090 劝解 - 萌兔的肉食生活 - 青峥
回到竹醉轩，已经是午后，归蝶正不知事由，光是听了村民们七嘴八舌，心中担心得不得了。看见软软回来，喜得上前，却见软软一脸泪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软软？”归蝶想要细问，软软却一头扎进归蝶怀中，哭得更大声了。
“怎么？谁欺侮你了？”归蝶摸着软软的头，柔声问着，“来，别在这门口哭，我们上楼去，你再说给我听。”
软软点点头，跟着归蝶慢慢上楼。
“其实，并没有谁欺侮我……”软软缩在归蝶怀里，细细把桑定豫和阿灵的事情讲给归蝶听，“我只是觉得心里好难受，和我以往的难受都不一样。归蝶，你知道么，其实……妖是没有下一辈子的，所以，我心里一想到这个就更难受了！我不懂，我就是不懂嘛，为什么你们龙溪镇的村民就要杀掉阿灵？我承认，阿灵给林小姐下了咒，是她不对，可是，她并没有害林小姐的心啊。”
归蝶默默听着，心中也为那至死不渝的爱情澎湃不已。
“妖对人而言太陌生又太神奇，他们可以徒手变出武器，千里之外杀人，还可以像那阿灵一样，改头换面，身轻如燕。最近，全国都有妙龄少女不明就里地消失，大家都说是妖所谓，因此，人们对妖更害怕了。不瞒你说，我的父母就是被妖杀死的，所以我也害怕妖。但我家公子也是妖，我被他捡回来，被他抚养长大，他教我道理和武功，这样看来，妖又不那么可怕了。那些村民正是因为从未接触过妖，只听市井传闻，所以才怕得紧。”
不说起竹岁霜还好，一谈起竹岁霜，软软又生起气来。
“哼，你家那个公子啊！真的是没有心肠的，我都说了要去看看桑定豫，可是他偏不要呢！阿灵死时，那样伤心的场景，他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软软，你真的觉得我家公子很冷血么？”归蝶并没有涂很多脂粉，却有股好香的味道，柔和又充满女性气味的吐息缓缓地吹在软软耳边。
“不冷血么？”软软睁着泪眼朦胧的眼，疑惑地看着归蝶。
“与其说冷血，不如说是看的事情太多了，有些麻木了吧。你知道我家公子活了多久了么？”
软软侧着头想了一会儿，“两百年？”
“虽然公子别的事情没有跟我说过，不过他曾经讲，他都看过三百年的人间是非了……我家公子，活了有三百多年了呢。”归蝶的神情很奇异，似乎带着一丝悲悯。“软软，你多大了？”
“我差不多一百年。”
“那，你觉得这一百年有趣么？”
软软无言，这一百年，有趣么？她这一百年里，也不过是归元派后院里的一只小兔子，有人照顾吃喝，活动范围只有那一方天地，看的少，懂得也少，但她没有觉得无趣过，只要是活着，总有一天会有好事情吧？能吃到新鲜的菜心，就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能被喜欢的归元弟子带出去散步，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甚至是晒着午后温暖惬意的阳光，都会让她觉得有趣至极。
“我觉得……很有趣啊，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事务，我不知晓的人，每当看到不同的人和事都让我觉得好有趣。我现在就觉得当时没被压死，还能下山来真是太好了！”
“可是我家公子不觉得有趣，他也许是觉得自己活得太长了，看尽了人间的风景，再没有不知道的事，也再没有不通晓的人。”归蝶莞尔一笑，“所以他才看起来有那么一丁点儿冷淡吧。我家公子其实是个最悲天悯人的好人，不忍心伤害妖，也不忍心伤害人。”
妖，只要不死，拥有无穷无尽的生命，世事变迁，沧海桑田，他都会一直活下去。软软没有想过，永生的意义是什么，归元派生活太过平静，她也没有看过足够多的生离死别。
“我想，阿灵和桑定豫那样人妖相恋的悲剧，也许在原来，我家公子已经看到很多了吧？”归蝶轻轻整理着软软鬓角散乱的头发，“第一次也许会哭泣，可是两次、三次……百次之后，就什么都剩不下了。”
“归蝶，有时候我觉得你倒像比我活得久呢……”软软面上微红，她没有兄弟姐妹，青逸和一干师兄对她来说就像是大哥哥一样，可是他们毕竟都是男子，没有体贴入微，心思细腻之处，归蝶这样倒像是她的姐姐，温柔又通达，高兴起来也会捉弄人。
“呸，你偏要把我说成一百岁以上的老太婆吗？”归蝶笑着在软软滑腻的腮上捏了一把，“所以，你原谅我家公子了？”
“也没有什么不原谅啦，我又没有盘缠，少不得还是要赖在这里看你家公子的脸色。”软软撅了撅嘴，平静下来仔细想想，也许自己并不是恼恨竹岁霜冷面无情，只不过是恼恨这世上真情却换不来相守罢了。
“那便好，可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备着，闹了一天，肚子也饿了，我看你师兄和我家公子也快回来了。”
“嗯，我想吃、想吃……”软软想了半天，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模糊的人影，“对了，我想吃糖葫芦！”
“傻瓜，现在是夏天，哪里有糖葫芦给你吃啊！若是绿豆冰、莲叶羹倒有。”归蝶见软软回复元气，给她重整了发髻衣衫，带着她又往楼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