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一章 夜来客（二） - 凤回 - 易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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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翎差点一口气噎住，别过脸去。
箫云将手中图纸对折，收入怀中，“我来解决。”
“什么？”
“店铺。”
凤翎愣了一下，才明白箫云说是他来替她解决店铺事儿。练武人大多耳力过人，大概是箫云刚巧听见了她和琥珀话。
这当然是好事，有箫云出手，她也省得绕那许多弯路，费那许多心思。
不过，对于箫云说话方式，凤翎实不太能够适应，不觉有些好笑，“世子爷，您就不能把话一整句说完么？听着累。”
箫云正解桌上他带来包裹，听到这话，抬眸看了她一眼，仍旧低下眸去，“谢谢。”
难得箫云如此谦逊，凤翎也就不再与他计较，顺带表扬了一句：“世子爷果真孺子可教也。”
箫云停下手里动作抬眸看她，表情有些无奈，一字一顿，“姑娘，一整句，听好。这个时候，姑娘该说谢谢，而不是一谓啰嗦。还有一整句，比起十一，姑娘脑袋笨得可以。不过别误会，”
包裹打开，箫云将它往凤翎面前推了推，“我是想为姑娘省出时间，明日，我来取。懂？”
“懂。”凤翎没好气回答。发现她不能与箫云一般计较，否则会给他气死也讨不着好。
人家是世子爷，她不能骂，打也打不过，只能忍着。
气归气，箫云带来东西倒是十分令她欣喜。
这里面包含了所有制作连弩所需要器材。箭盒，弩臂，外廓、悬刀、牛、枢、望山无不齐全，只是大小按照她所绘制尺寸图小了一半。
她所需要做，只是将这些东西组合起来。
她原还想。做这么个大东西，要怎样避人耳目，这下可好，不但省了口舌，还省了时间。
低眸，凤翎冁然而笑。
箫云眸光便跟着闪了几下。
“你真可以？”箫云问。
“可以。”凤翎一边答，手中己经迫不及待开始。
比起女红，她其实喜欢制作这些玩意儿。
秦家村时候，她不敢惊动家人，所以每每只是找些借口。借用秦天海工具分几天炮制后再组装，时间仓促，又提心吊胆。做得极为粗糙。
而箫云带来这些零配件，用得都是上好材料，手工也细致，比她弄出来实要好上太多。
凤翎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这样组出来连弩究竟会有多大效力。
桌子太小。凤翎拎起包裹，将它摊放地上，蹲着累，索性跪坐于地上，手中动作娴熟而迅速。
箫云则微转了个角度，让他可以刚好看到她动作。目光越过趴桌上琥珀，他一言不发居高临下看着凤翎。
箫云本就不是个多话人，加上周围亦特别安静。凤翎做专注，一时间竟忘记了他存。
“箭盒”
“卡簧”
“悬刀”
“望山”
……
也不知过了多久，凤翎终于发出一声满意笑声。
“哈！”
揉揉膝盖，再展臂伸个懒腰，转眸却对上一双似笑非笑、黝黑如墨眸子。凤翎动作一顿，有些尴尬收回手来。冲箫云笑笑，“世子爷还没走？”
“没。”箫云站起身来，绕着连弩走了一圈，点头道，“差不多。”
“什么叫差不多？”
凤翎有些被他无所谓语气激怒。
她力量毕竟然小，手指都被扎着生疼，特别是装卡簧和悬刀时候。
既然没走，不帮忙就算，这会子还说什么风凉话？
凤翎不悦站起身，却忘记自己跪得太久，一个趔趄往一边歪去，箫云不慌不忙微抬左臂，墨剑横向一格，让她正趴倒墨剑之上，然后转眸看了她一眼。
倒像是她要占他便宜似表情。
“对不住。”
凤翎道一声歉后慌忙往后退开，借抚平衣角动作来掩盖自己尴尬。
箫云倒是没有太多表情，往一旁凳上微扬下巴，“坐。我瞧瞧。”
箫云凤翎制出连弩边蹲下身子，略拨弄了向下，便取出地上几枝竹箭来，装入箭盒。
挂弦，张弓……
放！
“哎！”凤翎来不及尖叫出声。
这连弩虽然尺寸小，威力却是不弱，加上箫云臂力惊人，这几箭放出去，不得没入墙里？她明日要如何向娘解释？
还好事情必未像她想那样，箭尖刚触到墙壁时候便齐齐落地上，墙壁完好无损。
他控制了手中力量。
凤翎一手抚胸，轻舒口气。
箫云转头看她，微微点头，“差不多。”
“当然。”凤翎起身他身边蹲下，一边将地上箭往箭盒里放，一边道，“我试过不止一次。这箭盒一次可以放箭三十枝，靠这卡簧控制，可连续发射。根据卡簧推进力度，能控制箭支损益。力量控制得宜，得连发三十枝。”
听她说完一大串，箫云只有一句话，“你试过？”
“哦。”
“三十枝？”
凤翎摇头，“没有，十枝。三十枝所需箭矢……材料不同，我乡间时候，不太容易得，所以只试过十枝。”
“什么……材料？”箫云声音上扬，声音尾部带着好听颤音。
好听，却带着疑问。
“就是……”话未说完，凤翎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转头冲着箫云霎眼，带着讨好笑，“呵呵，十一爷试不出三十支，对吧？”
她忘了件事情。
大约是为了谨慎起见，隋风留下图纸都未将所有细节标示十分清楚。会留些小细节写己经被她烧毁隋风随笔里。
换句话说，留了些细节她脑子里。
而这些细节，常常又是至关重要。
比如说，连发三十箭时，箭材料及长度都有非常精细要求。
箫云站起身，蹙眉看她。
凤翎不好意思笑，“我是真忘了。一般来说，十发也够了，我乡里玩时候，十发力量己是惊人。”
“玩？”
这回凤翎倒是明白他话中不悦。
洛十一想要这连弩。自然不是为了玩。
“好吧好吧，是我错。”
直接认错是方法。
凤翎从地上捡起一支箭来，托手中。道，“这箭一般是由镞、木杆、羽毛制成，装入箭盒之后，羽毛会与箭盒互相抵触，所以要修剪羽毛长与阔。以使得箭飞出去之后，依旧能保持平衡。”
“修过。”箫云插了一句。
“我知道。但是，当箭盒里放入三十支闭支箭时，羽毛会互相阻碍，所以只能剪去这些羽毛，这样话。箭速飞行时候，便会失去平衡，发生翻转。没有杀伤力。”
“不错。”
凤翎说这些，确是这些天一直困挠箫云与洛十一事情。
虽然，一般军中所用，多不过一弩两发，这弩十发己经是威力惊人。若能三十发，岂不可谓之“神弩”？
箫云心中不由对眼前女子刮目相看。
洛十一提出要让她试试时候。他还曾对这想法嗤之以鼻。
他以为女子手，天生只是拿绣花针。
“所以……”箫云眼中不之意去，问。
“所以，其一，若要连发三十箭，需裁剪箭矢长度至八寸。”
“八寸？”箫云低头看看自己手中剑，八寸，只有墨剑一半不到长度，箭体重量亦跟着减轻，如何能有杀伤力？
“其二，将箭体木制改为铁制，铁矢体重，易平衡，便勿需再用羽毛，射出后亦不会发生翻转，而杀伤力不变。”
“其三，箭盒底加放小块磁石，便可改善铁矢于箭盒之中不易固定以及连弩向上仰射时弩身向上，箭匣里矢脱离箭槽倒向反方向，张弓向下俯射时箭支滑落问题。”
凤翎说完，弓身将手中箭放于地下，向箫云道，“我虽未试过，但想来应该不会差，改用八寸铁矢，加磁石，边弩应该能连发三十箭，而杀伤力不变。”
箫云眉峰紧蹙，盯着地上箭想了一会儿，抬眸向凤翎点头，“明白。”
凤翎笑笑，“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代我向十一爷道歉。”
箫云点头，面色倒还算正常。
毕竟是个女子，能做到这般己是不易。
“其实，”凤翎想了想，指着地上连弩，又道，“若是用于军事，这连弩过大，势必不能装普通弩床之上，换作大弩床，势必影响行军速度及灵活度，并不是所有兵士都有如世子爷一般臂力，即便能发三十，连弩用处恐也不大。十一爷只需这里稍加改良，做出个以脚固定柱脚来，以脚来固定，或许能使用人会多。”
“确实。”
箫云说完抿唇，眉头蓦松开，目中晶莹，眉间竟现出一抹喜色来。
单是这样一点点简单表情，亦是让他看起来俊美无伦，若天人。
凤翎亦不由心中叹口气，长着这么讨喜模样为何生了副那么不讨喜性子？
老天还真公平。
松了口气，凤翎忽然惊觉得四周静得有些奇怪。
就算琥珀兀自趴桌上沉睡不醒，都到了这个时辰，怎也不见得外面小丫头来问她要不要替她打水洗漱歇下？琳琅呢？早该从甘氏那里回来了。
往外瞧瞧，碧纱橱外亦没有往常影影绰绰。
“外面怎么没动静？你不会……”凤翎指着碧纱橱外，向箫云问。
箫云弓身从地上抓起连弩，抬眸向她，“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