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爬上香江 - 港娱之学渣的春天 - 澳之杰
在靠近到海边二十几米的地方,他们都各自找了一棵树,并在它的树头之后,树阴之下,伏在地上,隐藏起来。
他们每个人都战战惶惶地趴伏在那里,等待着那些巡逻的边防官兵经过。
如果他们一到这里,就冒冒失失地冲下水去,那么很快就会被那些不定时出来的,在海边巡逻的边防部队所发现。
到了那个时候,游在海中的他们,马上就会变成了,在海上漂流的枪靶子!
当他们在树下的地面上,埋伏了大约半个小时后,那支边防部队的巡逻队,终于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然后,这队官兵便慢慢地,从他们二十米远的地方走过。
由于风是从海的那边吹向陆地的,当巡逻队在他们面前经过时,走在队伍中的那只警犬,并没有嗅到他们身上的老虎味道。
但是,当它已经完全经过了他们的藏身之处,并走到他们的下风位置时,那只警犬,立即就被那“老虎”的味道,吓得发足狂奔而去。
而那些巡逻的武警,在看到它的异常行动后,立即就把原来挂在肩上的枪,都提到手上来,紧紧地跟着警犬,迅速地追了过去。
他们都认为,这只警犬,肯定在前面,已经发现了某个可疑的目标,而全速奔跑过去。
当然,他们全然都没有想到,这只警犬其实是在慌乱的逃亡鼠窜中!
而在这十个战士的身后,那十几个逃亡之人,则马上无声无息地,没入到大海里去了。
这十几个亡命之徒的动作,都是很谨慎的,因为他们每个人都知道,只要是某个人被发现了,那么就有可能,在这海里的所有人,都立刻变成了一些浮动的枪靶!
在下到海里后,他们就各顾各地,迅速向对岸游去。
当然,在这群人中,拖在最后的,肯定就是小士元了。
如果有人认为,他们进入了水中后,就已经是万事大吉了,那就大错特错了!
因为,这一带是有鲨鱼的,而这些鲨鱼并不认识老虎的味道,它们也不怕陆上的老虎!相反的,它们都很容易感觉到血腥味,以及很怀念那些人肉的味道!
事实上,在每年的偷渡人员伤亡中,除了吃子弹的那些人之外,第二多的人,就是喂了鱼的!
这群亡命之徒,由于有老虎粑粑,他们已经避开了边防军的枪弹,现在还能不能避开,那大大小小的鱼嘴呢?
他们不知道,崔士元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在自己拼了小命地,游了大约两公里后,就隐隐听到前面有人,在大声地惨叫着!
不过,那些叫声都不是很长久,他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反正就是,每当听到前面有惨叫声后,游在前面的父亲,马上就会拖着他,游向另一个方向。
虽然崔士元从五岁开始,就已经在父亲的逼迫下,每天都不间断地,到珠江河的支流上去游泳,到了今年的六岁多,他已经可以在那河里,一次性地游上七八公里远了。
但是在今晚,他游了四五公里后,就由于又冷又惊,他的手脚也慢慢地,就处于一种抽搐的状态,而通过口腔,他也灌入了一肚子的,又咸又苦的海水。
到了后来,他完全就是靠着,那条两米长的黑绳子,被父亲把他拖着,游到了对岸去的。
如果不是背上那个密封的塑料袋,象一个气泡一样浮牵着他。
如果不是父亲在前面拖拉着他,
今天晚上,他就算是没有喂了鲨鱼,也会沉到海底里,喂那些鱼虾去了!
夜风轻佛,星光灿烂,海浪拍打……
除了这对九死一生的父子,有着与众不同的感受外,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在这一夜之中,最为黑暗的时刻,这对父子,就像两只陷入坭浆的野鸭子那样,趴到了香江新界的坭滩上。
三分钟后,他们才有那么一点点的力量,翻过身来,就象是被冲上沙滩的两条死鱼,向着星空,向着飘过来的乌云,张大了嘴巴,呼吸着父亲认为是自由的,而儿子则认为是咸腥的空气。
在坭水中,他们足足躺了大约半个小时后,才慢慢积蓄了一点点力气。
崔玉龙也没有过多的耽搁时间,很快地爬起身来,向着离海滩不远的树林深处,踉跄着跑了进去。
崔士元本来是不想再动的,但在父亲那杀人的眼光中,只好颤抖着爬起来,跟着父亲的身后,跑进了树林里。
崔玉龙也很想在那里睡上一觉,但是不行啊。
在出发之前的一个月,他们早就听说过,港英政府现在对“偷渡客”,已经实行了“即捕即解”的政策。
香江的警察们,只要在边境的范围里,发现有“非法入境者”,便会马上抓起来,并押解返回大陆!
但是,如果这些偷渡的人,能够进入到市区,找到那里的亲人,那就可以申请香江居留权。这就是香江人的“人性化政策”。
为了不让自己父子俩,今天白白地冒险一场,他们也只能拼了命地,摇摇晃晃地奔跑着,深入到树林的里面。
至于那些同行人,今天到底有多少人能活下来,有多少人会被抓了,他们就已经是无睱顾及了。
……
本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
当然,那是对那些有大气运的人来说的!
他们父子俩,显然都不是有大气运的人。
他们拼了小命,偷渡到香江的九龙半岛后,因为父亲崔玉龙并没有直系的亲属在香江,他就不能正常地,拿到香江身份证件了。
这样,他就只能偷偷摸摸地,去打一些不需要看证件的粗重活儿。例如到建筑工地去做坭水活,去码头上去扛一些散包活,又或者在市场里搬运猪只,米袋等体力活,收入低得很!
所以,他们父子俩,只能在慈云山的窝棚区,租了一间地处最高的,位置最危险的,摇摇欲坠的铁皮屋来住。
听说的遍地黄金,在哪里?
听说的生活天堂,在哪里?
听说的丰衣足食,在哪里?
对崔士元来说,到了香江,只是换了一个受苦受难的地方而已。
他一样受着父亲醉酒后的鞭打,一样要在父亲时不时的,几天不回家的时候,自己走到街市里,捡一些菜贩们所扔掉的,不要的烂菜叶回家煮着吃。
当然,这里与内地,还是有一些不同的东西的,那就是,在这里买米买包子买猪肉时,是不用粮票和肉票的。
另外,他也可以免费有书读。
而不象在羊城时,他的父亲为了省钱,也为了报复那个背叛他的妻子,从儿子懂事后,就从来都没有教他认字读书。
到了他可以在这里上学后,由于所有的学生都是要穿校服的,他也就从此避免了,一天到晚,都是穿着破旧衣服的命运。
当然,在到达九龙的徙置区的初始几个月时,崔士元是没有机会读书的。
他之所以能够读书,是因为八十年代的香江,社会福利处的义工们,就已经开始尽职尽责地为社会服务了。
那是初秋的某一天,由于父亲又是一宵不归,本来就是一天只有一餐吃的崔士元,现在就变成连饿两天了!
到了傍晚的时分,饿得实在不要不要的小士元,便从房子的窗户爬出了,那座摇摇欲坠的窝棚屋,独自一个人,走到了山下的街市去。
他之所以要爬窗户,是因为父亲每次出门去,都会把他反锁在房子里的。
崔士元打算在街市那里,象是在羊城生活的那时候一样,检一些烂菜叶,回到家里自己煮来吃。
当他在市场的垃圾桶里,翻找着菜叶时,有一个下了班的,来街市买菜的妇女,注意到了他的行动。
这个妇女,名叫陈张文慈,她是西九龙区议会,陈友南议员的秘书。她的丈夫陈伟文,是一个经营码头仓库业的商人。
她生活富裕,却热心于公益事业,常常到区社会福利处,去当义工,专门帮助一些非法移民的后代,让这些少年儿童,能够在应该读书的年龄里,进入到公立学校去读书。
现在,她一看见小士元那副皮包骨头的,穿着一身破烂得不象话的衣服的形象,她立即就意识到,这个小男孩,有八成的可能,就是一个刚偷渡过来的大陆儿童。
热心公益的她,马上就放弃了自己的买菜行动,走近了那个小男孩,温柔地问到,“小朋友,你在找什么?”
小士元早就饿得有气无力了,他一心只想着快点能够找到,一些还没有腐烂的菜叶,早点回家煮来吃。
因此,他虽然听到了有人对他说话,但却没有回答这位不认识的女人的问话,而是自顾自地,继续翻找着食物素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