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夜色计划 - 主宰绝巅 - 七叶玄
吴攸和面前这个叫做沈婃的少女交流，既容易又不容易。
说容易是因为大部分话题都是由沈婃挑起，这少女也不知是憋了好久没和别人聊天，还是因为对着吴攸这个完全没有圈子交集的陌生人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心里话，一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说不容易是因为沈婃的好奇心又太强，没去过贫民区，对那里的一切认知都是出于各种小道消息和自身想象，比如一直询问吴攸：贫民区的人是不是整天都要在工厂里辛苦劳动才能养家，是不是要出城耕地捕猎才能赚够食物，是不是因为缺少房子要很多人生活在一起，按劳分配吃大锅饭……
听着少女滔滔的不绝询问，吴攸心里真是疑惑了，他和沈婃真是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吗？不同区之间就算不了解情况也不会偏差得这么离谱吧？
还是他在进入普通区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穿越到环境相同的另一个世界了？
看着吴攸脸上奇怪的神色，沈婃大概也明白了问题所在，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红着脸解释道：“家里一直管着，从来都不允许我去贫民区。周围的人又不讲，新闻里也很少有报导，所以我对贫民区的情况根本不了解，所以就非常好奇咯！”
听到这里，吴攸想起他心里的疑问：“那你怎么知道我是从贫民区来的？”
沈婃看着吴攸疑惑的表情，忍不住捂嘴笑道：“看一眼就知道咯！”
“看一眼就知道？”吴攸有些莫名其妙。
“就是咯！”看着吴攸脸上疑惑的样子，沈婃放下手认真解释道：“其实你可能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但你和生活在普通区的人，气质和习惯是完全不同的！”
“气质和习惯？”吴攸低头看了看他浑身上下，有那么明显吗？
沈婃托着下巴：“怎么说呢？比如富人区的人到了普通区之后，走路都是眼睛朝天，用鼻孔看人，一副高高在上，觉得这里到处都是乡巴佬臭穷人的样子，傲慢和不屑的神态在说话行为间都能看得出来；而生活在普通区里的人，多数都要为生活工作奔波，有积极向上奋发拼搏的，有眉头紧锁愁眉苦脸的，半大的少年有冷漠有散漫有孤僻有愤怒的，但却不会有你这样的……”
沈婃看着吴攸挑挑眉，认真想了一下说道：“你无论走路还是站着坐着，如果认真看去的话都会发现是太小心谨慎了，而且戒备防范意识太强，行动下意识地选择最安全无害的路线，比如说你从围墙进来走到小区的凉亭，要是这里的住户就会顺着楼边穿过凉棚和杂物架直接走最近的斜线捷径，但是你走路却刻意避开紧贴墙边、转角、散乱的杂物架这些位置，开始我还觉得你这人走路都绕远好有意思，后来我想一下才发现你走的都是视线最好最开阔，最不容易被偷袭，也最容易撤离的路线，在普通区生活的人是不会有这么高的危险警戒意识的，若说有，大概只有生活在据说最危险混乱的贫民区里的人才有！”
看着吴攸又变成面无表情的模样，沈婃忍不住抿嘴笑道：“你可别说你是受过特殊训练的反恐军人、特工，又或者便衣警察什么的，看你这样的年纪，我可不会相信的！”
吴攸有点尴尬地挠挠头：“有那么明显吗？”
“当然有！”沈婃眼光闪亮，迅速地点头，接着又指着吴攸的身体：“你看你，身体表面上放松，但实际上一直处于微微戒备的状态，腰挺得那么直，双脚微微岔开不会并拢，双手也没有插进口袋，这表明了身体随时可以针对任何情况做出相应动作！”
看着吴攸被她说得脸上冒汗，手脚都有点不知怎么放才好的尴尬样子，沈婃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还有呢，开始你在天台上随意走动好像是在看景色，其实是在观察周围的建筑分布和地形路线吧，而且观察完之后，你一直在距离天台边缘三到四米的范围内移动，在这个位置低于天台的高度观察不到你，而要是发生危险，你大概可以一步之后就跃下天台，以最快速度离开或者做出其它反应，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
吴攸听了，干脆站在原地不动：“也没你想那么多，我只是觉得这个位置不错，有事可以迅速反应，是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吧。”
沈婃听了忍不住笑道：“看来你还真是【神偷基德】呢！你到这里是来做什么？嘻嘻，普通区应该没有值得你下手的目标啊？”
看着面前少女轻松灿烂的笑容，吴攸心情也轻松起来：“我说我是在逛街，你相信吗？”
“信！当然信咯！”沈婃出乎吴攸意料地回答，脸上笑容灿烂如花，她扬起手中小巧精致的电子显示屏幕，示意吴攸靠近一些：“那么【神偷基德】先生，我这里有一份行动计划，您要不要赏脸看一下呢？”
吴攸心里有些好奇，微微挑眉：“什么计划？”
沈婃得意地扬头：“【夜色计划】！嘻嘻，其实我从小就一直有要成为【神偷基德】的梦想呢！哎呀，你快过来看咯！”
看着面前少女飞扬灿烂的眼神，吴攸终究没好意思拒绝，他挪步靠近沈婃，隔着大约一步的距离，鼻间隐约嗅到少女身上散发的淡淡幽香气息，吴攸的脸皮上不禁有些微微发热。
“离那么远，你能看到什么！”沈婃白了吴攸一眼，主动将身体靠了过来，纤细白皙的手指在电子屏幕上划动展示地图给吴攸看：“你看，这里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小区。”
吴攸低头看向电子屏幕，目光不经意掠过沈婃尖挺秀美的下颌，白皙柔嫩的脖颈和贴身轻柔白衫下峰峦耸起的酥胸，不由得心脏一阵急跳，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炙热了起来。
“怎么，很热吗？”沈婃如同嫩藕般白皙柔嫩的手掌从吴攸眼前掠过：“你好像脸都红了哎！”
“有点热。”吴攸勉强压住心跳，还好声音平静没有显出异常。
沈婃奇怪地看了吴攸一眼：“太阳都快落山了……好吧，我们快点看地图！”
“你看，这里是我们所在的小区，位置是在唐眀街，顺着唐眀街向前走五个街区，就是朝华街，朝华街中部这里有个高档住宅区，叫做府南花苑，你看，就在这个位置……”
吴攸静下心来，看着沈婃在电子屏幕上放大街道与建筑，指引介绍着府南花苑周边的建筑和路线情况。接下来，沈婃又打开一张高分辨率的清晰地图，放大细节详细指点府南花苑小区的建筑布局和各种安保岗哨，以及巡逻路线和监控位置给吴攸看。
“你这是……”吴攸心中有些惊讶，沈婃对府南花苑小区情况了解得未免太详细了，一看就是经过大量仔细观察与细心研究。
沈婃俏皮地一笑，秀美如画的眉眼里有说不出的光彩闪亮：“不是说过嘛，我一直有个成为【神偷基德】的梦想啊！我一直想设计一件完美无缺的偷盗案件，可以不留痕迹地盗窃富人贪赃枉法的财富，分发给穷人，做个劫富济贫的正义神偷！”
吴攸闻言不禁有些发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沈婃漂亮的大眼一翻，忍不住白了吴攸一眼：“我一个小女生又没有飞檐走壁的本事，这个行动无论怎样计划，最终都只能是空想……”
看见吴攸一副木愣的表情，沈婃干脆直接盯着他的脸：“但这个计划要是在有能力实现的人手上，就完全不同了……”
吴攸被盯得无奈举起手：“我先声明，我是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
沈婃看见吴攸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好啦，别那么紧张咯，我又没说你真的是【神偷基德】！我只是有一个计划想让你看一下嘛，又没说让你做什么！”
吴攸只得无奈翻翻眼睛：“好吧。”
等到吴攸靠过来，沈婃白皙细嫩的手指将电子屏幕上的府南花苑小区地图继续放大，在上面划动展示：“小区左侧这边其实是有监控盲点的，但是因为有高压围栏的存在，所以巡逻保安一般都不会太在意这里，在两次巡逻中间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可以利用，大约四十分钟……”
“……住宅楼这边的安全通道可以直达楼顶，但是出口位置设有监控，如果能在十五楼位置楼梯间的通风窗口，直接上到楼顶就不会被发现……”
“呃，说上楼就上楼呗，你看着我干嘛？”
“……好吧，上到楼顶，在这个位置的角落，可以固定好绳索垂下，从顶层十六楼垂到十二楼阳台，预备二十米的绳索长度完全足够……当然，如果有人能不用绳索上下就更方便了……好吧，你别看我，我这不是在说你……”
“……”
“落到阳台上，要先移动到这个角落隐藏身形，然后小心确认房间里面情况，斯米高式的窗户设计虽然美观，但其实很容易被破坏……”
“你一直就是以这间房间做为目标设计的计划吧？”
“……嗯。”
“为什么？”
“这间房子是城市经济司的一个主管市场方面的张副司长的，他平时和家人都不住在这里，这是他收受贿赂时为了避开别人耳目才用的房子……”
“哦。”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针对他吗？”
“好吧，为什么？”
“因为张副司长轻飘飘的一句话，我爸爸就不得不卑躬屈膝，还要陪着笑脸双手奉上他和我妈妈起早贪晚辛苦了大半年才赚到的血汗钱，以后还得继续看着张副司长的脸色生活！不然，他一句话就能让我爸爸的小公司倒闭，让我们一家无路可走，家破人亡！”
吴攸皱眉不解：“难道没有人能管？城市法律不是会保护公民吗？”
“城市法律真正保护的从来都不是弱者！”
沈婃漂亮的眼睛里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与平静：“你想法还是太天真。就说像我家这样，如果匿名检举张副司长，绝对不会被审查院受理。就算我家能搜集所有张副司长违法渎职的证据，和他对峙法庭又能怎样？即使赢了，只不过能得到一句毫无意义的道歉和最多几万块的赔偿金，以后还要面对张副司长的打击报复；而万一张副司长赢了呢，我家就会倾家荡产，到时不用说父母的工作生意，就连今后想在普通区生活都成了奢望！”
沈婃转头看着吴攸，眼神里满是讥诮神色：“何况，你以为面对着城市里一位有着各种复杂人际和社会关系的实权副司长，我们作为平民有一丝赢得官司的机会？……”
“……”吴攸无语。
“所以咯，其实我的理想还是【神偷基德】！”
沈婃的声音突然变得欢快起来，眼神里闪烁着明亮光彩：“凌驾在法律之上，用高超的身手惩恶扬善，劫富济贫替天行道，那样才是真正快意的人生！”
“……”吴攸无语，就算形容得再好，其实也不过是一个不能露出真面目，甚至不能生活在阳光下生活的夜行盗贼而已！
也许是从小生活接触的环境不同，吴攸的想法和沈婃不一样，他总觉得遇到这样的问题，应该会有正面的解决办法，不然城市法制的基础就会垮掉了。
若是转换到沈婃的角度看来，吴攸的想法就是尚未了解残酷现实之前的天真，又或者是，身处黑暗环境之中，对光明的强烈向往而下意识形成的过度美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