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吓人 - 荣嫁 - 原非西风笑
    谢氏不敢置信,张了张嘴还是闭上,只以为杜妍是因为眼伤而心情不好,平日她最是仰仗自己,从没有对自己这么严厉冷酷的。
    “奴婢怎么能够出去,小姐和外男独处一室要是传出去……”
    杜妍冰冷的目光让她说不下去。
    杜妍看她一眼,又靠坐回去,同时表情也换了一副:“冠郎中发现了什么?是药有问题吗?”
    她有点紧张,却并不害怕恐惧,而是有一种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沉稳,冠白楼想到外间对杜七小姐的评价,心头一时有些疑惑。他本来是不愿意来的,但为了避免惹出更大的动静从而暴露了自己,同时也想看看到底是谁知道自己的存在,这才过来,没想到果然碰到了有意思的情况。
    他也不隐瞒:“看来杜小姐已经心里有数了,那我便直说了,杜小姐用在眼睛上的药里含了几种不该有的成分,若再多使用两天,伤眼非但不能愈合,反而还要加深伤口,最终导致溃烂。”
    眼睛是何等精贵细致的器官,在眼睛上做手脚,一个不慎就要危及性命,这是在害命啊。
    谢氏夸张地捂住嘴。
    杜妍抿了抿唇:“先生有办法吗?”
    连称呼都换了,冠白楼看着眼前纤瘦的少女:“幸好这药才用了两日,只要将其冲洗干净,换上别的药膏,此外杜小姐的左眼深处只怕还有些沙粒没有取干净,也需要一并冲洗去。”
    “杜小姐若是信任在下,现在就可以开始洗眼,只是在下有一个疑问,还请杜小姐回答。”
    他盯着她的表情:“杜小姐是如何知道在下的?”
    如今的天下是“名医遍地走,学徒多如狗”的天下。
    大周朝开国至今几代皇帝身体都不好,十分依赖大夫,因此医者在大周地位很高,民间流传着的一句“不为良相便为良医”便证明了,世人的心中,从医仅次于从政。
    京都作为大周的枢纽城池,更是医者满地,冠白楼作为一个小小药铺的小小坐堂郎中,能有几个人知道他的名字?更别说这人还是百官之首左相的千金。
    面对怀疑的目光,杜妍不慌不忙。
    她早已想好了说辞:“我问来的。给人治病的郎中大夫不是七老八十,就是其貌不扬,还总爱板着张冰山脸,我就打听有谁又年轻长得又好,医术还高明,以后生病了就要请这样的大夫才好。然后就听说黑子里巷有家小医馆里有你这么一号人物。”
    原主为了追美男,常常溜出府去,见闻自然要比普通女子多些,想法也有理由荒诞些,她这话虽然未必经得起推敲,但拿出证据证明她撒谎也不容易。
    冠白楼本来目光锋利,听了这话却整个人都怔住了:“就因为这个?”
    杜妍点头。
    冠白楼笑了笑摇头:“那我们便开始吧。”
    话音刚落,外面便响起了文妈妈惊慌失措的声音:“小姐,小姐夫人不好了!”
    杜妍猛地站了起来:“怎么回事?”
    文妈妈上气不接下气,脸色惶恐苍白:“老仆还没进正院,就听几个小丫头碎嘴,说是赵姑娘小产了,夫人、夫人还把炭盆给撤了要冻死赵姑娘,还要把西跨院给拆了!”
    这么快?!
    这件事不是在两天之后才发生吗?
    那个赵则柔提前流产了,那小温氏呢?
    她立即往外走,走了两步转回来:“麻烦冠先生走一趟。”
    杜妍赶到的时候,西跨院乱糟糟沾满了人,一个满是火气的苍老声音骂道:“小温氏,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夫人!”
    “儿媳说了,拆屋子是要烧柴给赵姑娘取暖,大夫到来之前,任何人和物件不能进入屋子,相爷不在,身为他的夫人定要为他保住子嗣。”
    这个咬字坚定清晰的声音是小温氏的,底气十足,传得很远。
    然而杜妍却听出了一丝颤音。
    冠白楼也道:“听这声音,此人已是强弩之末,情况恐怕不妙。”
    老夫人气狠了:“你的意思是,我会残害我的孙子?”
    “老夫人自然不会,只是这些个姨娘庶女下人的,谁知道没夹带着几个黑心眼的?”
    文妈妈喊了起来:“夫人,老奴回来了!”一面往人群里挤,杜妍紧随其后,就看到了只身立在门口的小温氏。
    她身边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嘴唇冻得发青,脸色白如金纸。
    伺候她的人呢?
    文妈妈朝人群里一个方向骂着:“若梧若桐你们这些贱蹄子,不来扶着夫人,也不知道为夫人披件披风,夫人有个闪失仔细你们的脑袋!”
    一面脱下自己的马甲给小温氏捂上。
    杜妍握住小温氏的手:“母亲,郎中请来了,我们快进去吧。”介绍冠白楼给小温氏看。
    “哪里来的男人,竟敢踏入内宅!七姑娘,你想害了夫人和赵姑娘的名节不成?”
    杜妍示意小温氏他们先进去,转头看向声源,原来是老夫人身边的罗妈妈。
    她嗤道:“请来了大夫,不让他进入内宅看病,难道还让女眷去前院不成?”
    “谁知道是不是大夫……”
    杜妍一眯眼,屋里只有小温氏等人,没有旁人作证,到时候攀扯起来恐怕难听。
    她心思一转,笑着上前对老夫人道:“那就要请老夫人进屋主持大局了。大夫难请,好不容易来一个,却又过于年轻,母亲和赵姑娘身边没长辈照看着确实不妥。”
    老夫人哼了一声。
    “父亲跟前也不好交代。”
    还想拿乔的老夫人脸色一僵,迈步向前。
    杜婉和罗妈妈一左一右扶着她。
    后面一堆人要跟上。
    杜妍盯着一个打扮得最美艳,衣着最光鲜的妇人,束在腰间的鞭子一把扫过去:“都做什么!屋子才多大,你们还想都进去不成?”
    四姨娘冷不丁手背上就多了一条印,尖声叫起来:“杜妍你……”
    “还敢吵闹?不知轻重!直呼本小姐姓名,不知大小!三姐姐,这院子里这么多人就麻烦你管束一二,尤其是四姨娘,大呼小叫惊扰赵姑娘,其心可诛,要好好罚她以儆效尤!”
    杜婉愣住了。
    杜妍上前就扯过她:“三姐姐你规矩最好,身份又高,镇得住这些姨娘庶子女们,还有着烧水烧茶的,都马虎不得。非常时期,只有你我最信得过,最是周到细致,只能劳动你了,父亲回来我必给你请功。”
    “七妹妹……”
    杜婉神态僵硬。
    杜妍夸张地瞪大了眼睛:“三姐姐不愿意?不愿意为老夫人,为母亲分忧?你那么通情达理,那么善解人意,那么体贴细心……”
    杜婉被死死堵住:“这……我……”
    “就这么说定了!”
    她露出灿烂的笑容,只是已经拆下纱布的左眼藏在头发后面,偏偏急走过来时,头发有乱了,有些甚至都念在了伤眼上,乍一看恐怖非常。
    这个笑容就变得吓人起来。
    杜婉脸色难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