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暗夜魅影 - 爱是没有年轮的树 - 蒲媞紫
程奕远想起周绍霆常和他说的一句话。。“这与我们的私交无关”。于是。他看着父亲。神色郑重地说:“对。我见识过了。但我想。他也应该见识过父亲您的手段……”
程永晟眼睛立起。就要发作。却听程奕远接着用轻淡却笃定的语气说:“可是这些。统统与我们的私人关系无关。”
“你。”程永晟气结。瞪了儿子好半天。忽然笑起來。有些苍凉。
程奕远微微蹙眉。心里也不舒服。
程永晟笑了几声。忽然就笑不出來了。望向程奕远的眼神中多了分慈父的纵容。无奈慨叹。“我的傻儿子呀。你想把你所谓的友情和生意分清。”他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你太天真了孩子。”
程奕远不接话。只是默默地听着。
程永晟挑起眼睛打量着了儿子。故作不解。“你说你在生意场上也历练了好长时间了。怎么想法还这么简单呢。”他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压低了声音说:“这就是你和周绍霆的差距。所以说。要是沒有我给你盯牢了。给你铺好路。你早晚都得被他给收拾了。收拾了你都不知道怎么被收拾的。回头还得帮他说好话。对他感恩戴德。给他数钱。”
程奕远觉得父亲好幽默。竟“扑哧”一声笑了出來。被程永晟一瞪。又觉得自己的笑点实在來得不是时候。赶紧收拢表情。作深刻反省状。
然而。程永晟并沒有发火。目光中还漫上一层柔和。点一点头。“好。我们不说他。就说你。你是我亲生的。我唯一的儿子。”
程永晟忽然顿住了。嘴巴张合几次。终于叹了口气。有些艰难地说:“是。我年少时不懂事。做错过事。一直很后悔。你小的时候。我还年轻。一心都在事业上。对你的关心可能也不够。这些你以后自己有了孩子。就会明白的。但在我心里”。他戳了戳自己的心口。“你和遥遥。还有你妈。一直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们才是一家人。阿远。血浓于水啊。关键时刻。你可千万不要意气用事。知道吗。”
程奕远不作表态。然而。目光却已不像刚才那般轻忽无意。也有了些沉重和慨然。
程永晟接着说。言辞极为恳切。“爸爸年纪大了。还能干几年。说到底都是为了你。为了咱们这个家。你能明白吗。孩子。”
程奕远低下头。“嗯”了一声。
程永晟看着儿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鼓励和肯定。“我知道。你平常看着不大上心。但是关键时刻。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程奕远心中揪扯着。过了好半天。等得程永晟都要沉不住气了。才又从嗓子挤出一声沉沉的“嗯”。
程永晟终于彻底松了口气。虽然他也觉得。儿子应该不会在最后的时刻吃里扒外。但总归听到他这一声应允來得更踏实。
毕竟。程奕远手中的股份太多了。亿疆全部股权的15%。绝对的举足轻重。就算把此刻正在包厢里那两个海外股东的势力加起來。也抵不过他半个程奕远。
程永晟自然不会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他必定是要大小通吃。
夜色茫茫。晓湜看着地上打包好的行李。再环顾已经空荡荡的屋子。觉得心里异样的安静。一如了无人烟的莽莽荒原。
她的东西本來是很多的。但现在收拾好的行李却不多。因为很多可有可无的物品。她已经另行处理掉了。或打包丢进了社区的捐赠箱。或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记得她搬到梧桐庄园的时候。满地七八只整理箱都是她的零碎杂物。而现在。两个大行李箱加一个双肩包就全部解决了。
其实一个人需要的东西本來就不多。生活空间之所以被各种各样的物件塞满。一部分是因为习惯而不觉。一部分是因为记忆而不忍。
但现在。晓湜已经沒有足够的心力可以装下那么多沉重的习惯和拖沓的记忆了。她必须轻装上阵。去对抗接下來沒有他的漫漫人生。
晓湜扎着凳子。将圆滚滚的猫头鹰挂表也摘了下來。叠好塞进整理箱中。又从下面抽出了一套浅黄色的珊瑚绒睡衣。她几乎忘了自己还要在这里住上两宿。老早把要带走的衣物都打包好了。看來。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离开了。
晓湜刚换好睡衣。拉开被角准备上床休息。却听见“砰砰”的敲门声。这回。不仅急促。而且用力。
这么晚了。难道程奕远又回來了。还是韩冬有什么急事。
晓湜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口。一整块木头门板沒有猫眼。她只好用嘴巴问:“谁呀。”
沒有回答。
晓湜心里一紧。背上开始沁出细密的凉汗。隔着门板。她似乎感受到一种熟悉的压力。又掺杂了些许陌生的危险。
“绍霆……是你吗。”晓湜的声音很轻。很小。微微发颤。
“颜晓湜。你开门。”门外的声音却不管不顾的很大声。低凛的。带着不耐。似乎她再不开门。就要破门而入。
此时已经很晚了。一楼有那么多住户。门板的隔音又都不好。一个男人在走廊里这样大喊大叫。不一会儿就要把邻居们都吵起來了。
晓湜不想生事。小心翼翼地扭开门锁。试探着将门拉开。然而。她刚开了一条小缝。一股强大的力道便涌了进來。
门被猛然推开。晓湜沒有防备。被震得后退了两步。
高大的男子鬼魅一般闪进屋内。黑色的长大衣裹挟着夜气的寒凉。表情深刻有如刀镌。一双深眸含着不可莫测的迷离。尽头又仿佛摇曳着点点火苗。灼烧在晓湜的面颊上。
凛冽的酒气混合着他身上的凉意。在狭小的室内弥散开來。晓湜的神经倏然绷紧。感到真真切切的害怕。
“你。你怎么來了。”她的声音还是抑制不住地发抖。
周绍霆回手甩上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晓湜。一瞬不瞬。逼近她两步。沉沉地说:“我想你。”
低凛的声音带着微醺的蛊惑。仿佛炸裂在晓湜的脑海。她不由又向后退去。不想撞在了四角方桌上。身子一软。双手忙向后撑住桌边。给自己一些借力。
“你喝酒了。”晓湜明知故问。努力调匀自己的呼吸。
周绍霆并不回答。只凛凛问她:“你要走。去哪里。”
……晓湜不语。垂下头。避开他滚烫的目光。
周绍霆逼问不放:“你想离开上海。为什么。”
他这才是真的明知故问……晓湜心里一凉。忽然抬起头來。直视着男人深不见底的眼瞳。
她发现自己对着周绍霆。根本搬不出对程奕远说的那些头头是道的理由。心底的委屈泛滥。湮沒了理智。她倔强地垂下眼睛。扬起下巴。平平地说:“因为我错了。行吗。我惹你生气了。让你伤心了。我给你带來了那么多麻烦……”
“你以为你一走了之。就可以弥补你犯下的错。我们之间的一切纠葛就可以一笔勾销了。是吗。”她的话还沒说完。周绍霆就厉声喝断。哑着嗓子干笑两声。“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容易的事。”
晓湜的眼泪落下來。语无伦次地大声说着:“我错了。我错了。我已经说过很多遍我错了。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那个孩子。”她吸了吸鼻子。满目委屈地看着周绍霆。“可我也有我的不得已。我想和你解释。即便你不原谅我。也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可结果呢。”
周绍霆目光一黯。一把抓过晓湜的手。晓湜挣了一下。却沒挣脱。男子的手劲失了轻重。力道很大。晓湜觉得自己的手骨都要被捏得变形了。眼泪更是噼里啪啦地落下來。
“你的错不在那里”。周绍霆声音低哑。抓着晓湜的手戳在自己心口。“在我这里。你人走了。可还留在我心里。你装模作样的。有什么用。”
晓湜的目光蒙上了一层悲怨。难道。她这么长时间以來的痛苦焦灼。隐忍挣扎。抉择取舍。在他的眼里。不过是装装样子。作作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