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才女感恩写英雄 学校倒闭入歧途 - 飘落南太平洋的蓝色梦想 - 柳宗雅
(14)美才女 显身手 妙笔写英雄
三天后,马晓靓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普通病房。
床头上,摆放着“小川椒”等几个房客送的花篮。花篮里,斜插着一个“心”型插牌,写道:你的康复是我们最大的企盼!两个彩色条幅写着:宽大为怀不记前隙,面向未来重修友谊!
马晓靓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过的一幕象电影里的镜头在她的眼前切换:被骗、抛弃、误解、自杀……
唉,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关键是未来,以后的日子怎么过,路怎么走?自己将安身于何处?一连串的问号,象在大脑里引爆的集数炸弹,迅速膨胀,仿佛把她撕裂成无数块碎片。
门,无声地推开,陆澌捧着一束鲜花出现在马晓靓的面前,身后,还跟着“小川椒”和另外几个房客,各个面带悔意、愧疚、羞涩之意。
先是陆澌的一阵问候与安慰,见马晓靓心态平和了许多,接着,便是“小川椒”她们几个说些道歉话,并把一个存折交给马晓靓,诚恳地说:“这是你的,原封没动地还给你吧!那天,都怨我一时冲动,抢了你的存折,王欢卷走了我们的租金,把房子顶债了,逼得我们交了房租却要流浪街头,冷丁听到这个消息谁也受不了,咽不下这口气,把火都发到你的身上了。你在医院抢救时,陆澌和小文把你的情况都给我们说了,其实,你也是受害者,我们几个不该那样对待你,今天是特意向你赔礼道歉来的,今后我们当好姐妹相处好吗?”
小川椒的一席话,说得情真意切,马晓靓不由得泪盈双眼,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晓靓,你知道不,你的住院费用,都是他们几个垫付的,那天晚上,他们几个在走廊整整守了你一夜!”陆澌指着小川椒她们几个,在旁边补充了几句话。
“谢谢,谢谢你们了!你们当时的心情,我也是能理解的,当初要是换上我被卷走下半年的租金,我也会急眼的,遇事都怕换位思考!”马晓靓从被子里伸出手来,与“小川椒”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你不用担心,出院后,先到我那里去住,正好有个房客转学到澳洲了,腾出个单间来,有几个留学生想租我没答应,给你留着呢!”陆澌给马晓靓倒了杯水,又给她掖了掖被子,把下步安排打算告诉马晓靓,马晓靓就象吃下一颗定心丸一样,情绪稳定多了。
小文和陆澌从医院返回的路上,接到薛仁文打来的电话,告诉她们一个好消息:经过他的出面斡旋,中国领事馆对小文他们被骗的一事高度重视,与公安部联系,不仅要侦破此案,追缴赃款,而且,经协商,新西兰领使馆同意对下文过期的签证马上续签。
在留学新西兰的道路上,签证是一件无比重要事情。续签,就意味着你能够留在新西兰继续读书;拒签,那你只好卷起铺盖走人。而新西兰签证官那张冷漠的脸,那只无情的笔,不是谁都能搬得动,说服得了的。如此难办,甚至可以说,难于上青天的事情,到了薛仁文的手里没有几天的工夫就搞定了,了不起,真的了不起;神通,真的神通!一个华人武师、一个新闻媒体的头目,居然手眼通天,有这等本事,着实令人咂舌,令人瞠目,令人刮目相看,敬佩不已,同时,也验证了陆澌与何流对薛仁文没有夸大其词,这个薛仁文确非等闲之辈,如果没有他的出面与斡旋,自己别无选择,只有打起铺盖回国,半途而废,一事无成。此时,小文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是感谢薛仁文,二来她也更感谢何流与陆澌,没有他们两个介绍,她也不能认识薛仁文,更不知道薛仁文有这么大的神通。因此,小文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兑现她的承诺,好好感谢人家,她怕薛仁文当面不好意思接收礼,就从银行卡上提出3000元新币,让何流转交给薛仁文。可是,何流前脚把酬金送出去,薛仁文后脚却把酬金给送回来了,他原封不动地将酬金退给小文,并十分谦虚地说:举手之劳,何必厚礼!
小文很是过意不去:人家给自己办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情,一分钱不收,一点好处没得,人情债欠得太多了,便有一种寝食不安的感觉。
“我说Weikese,从打咱们认识薛大师,还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大方过,他该不会对小文另有所图吧?!”面对薛仁文的举动,陆澌也感到好生奇怪,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并笑着对小文作个鬼脸。
“反正薛大师这个人城府很深的,今天的举动出人意料,我实在是琢磨不透!”何流边玩电脑游戏,边闷声闷气地说。
“去你的吧,说什么呢?他那么大年岁,如果我老爸活着,和他的年龄差不多,能有什么企图?亏你想得出来!”小文羞红了脸,很不自然地回敬了陆澌一句。
“你知道不,薛大师至今仍然独身一人,他曾经不止一次地说过,要是能找到一个中国留学生做自己的妻子该有多好哇,他还曾经让何流帮他物色商婚的女孩儿,因为薛大师有新西兰身份,这个人,除了年龄大了些外,其它的条件都很优越。他还曾经提出过商婚的优惠条件:如果女方肯为他传宗接代,他不但商婚的费用分文不收,他还会给女方奖励一台小轿车,对于习武之人来说,传宗接代子承父业堪称人生的一件大事,没有比这更重要的。我说得对不对,Wekese?”陆澌转而指向何流,并叫起何流的英文名字来。
何流十分认真地点点头,说:“确有此事!”证实了陆澌所言的真实性。
“怎么,陆大师没有结过婚?他至今仍然独身一人?他没有任何子女?他是怎样来到新西兰的,如何取得新西兰身份的?”好奇心的驱使,小文提出一连串的问号来。
“确切地说,独身不等于没有结过婚,薛仁文是一个结过婚的老光棍。”何流进一步纠正道。
“看来,小文对薛大师是越来越感兴趣了,Wekese,你不是说过吗,薛大师那些传奇般经历,够写一本书的,你就给小文讲讲,我看小文的文笔不错,说不定,小文会以你提供的素材为基础,写一部长篇报告文学,在薛大师主办的《唐人街》杂志上发表,也算是对人家的一种回报!”陆澌娓娓而谈。
陆澌的一席话引起了小文的浓厚兴趣,小文追问道:“陆澌,你说得可是真的?如果为薛大师树碑立传也算做一种回报的话,那我可就选定这种方式了。关键是你们一定要给我提供更多的素材,越详细越生动越好!”
“薛大师是个很注重个人名誉的人,你要是把他写好了,他真的会很高兴的!”陆澌进一步补充道。
“那好,别忙,我得找个工具把你们讲的东西记录下来。”说着,小文走进自己的卧室找出一个MP3,打开了录音键,陆澌与何流讲起薛仁文的传奇人生来:
1954年初夏的一天,原本风和日丽的老天爷,忽然间便拉拉下来脸,从遥远的天边卷来重重乌云,一声沉雷的响过之后,便噼噼啪啪地下起了大雨。顷刻,雨雾罩住北方某座煤城的上空,郊外,一所低矮的土房,闪电撕裂低垂的云团,茫茫雨雾,惊现一条腾飞的巨龙,钻进了这家烟囱,进入屋内,化作一缕烟雾,钻进炕上——那个已经折腾得有气无力的孕妇的口中,进入她的腹内,于是,一声清脆的啼哭,穿透雨夜的喧嚣,一个男婴呱呱落地。这对一贫如洗的薛家来说,是件喜忧参半事:说喜,是因为薛家已经三代单传,况且,伴随着男婴儿的诞生,有奇异天象出现,将来必成大器,说不定会出个封侯拜相的人物;说忧,本来从山东逃荒而来,家徒四壁,这回又多了一张嘴,靠什么来养活这个宝贝儿子?尽管如此,薛家还是忙里忙外,尽可能地为这个幼小生命的诞生创造一些优越的生活条件,尤其是先于薛家逃荒而来的男婴的姑姑,经常从牙缝里挤出些吃的接济这个穷困潦倒的家庭。满月后,父亲找个名师,给这个男婴起个很有意义的名字:薛仁文—-一是因其家谱到了孩子这一辈排行为“仁”字,二是寄希望其讲究仁义道德之意;文为文曲星下凡,成就文官之道,长大后能够当个握有实权的文职官员。当时,这个地方仍然流行着一种古老而传统的习俗“抓周”,也就是到了婴儿一周岁生日那一天,在孩子面前摆放笔墨砚台、宝物玩具之类的东西,让孩子去抓,孩子最先抓到什么长大后就会在哪方面有发展和造就。说来也怪,这个孩子对那些摆在眼皮底下的笔墨砚台、好吃好玩的东西一眼不看,却专门将手伸向炕柜拉手挂着的一柄小小的桃木剑连拉带拽,父亲感叹道:“也许,长大后会成个将军,别象他姑父舞枪弄棒的,花拳秀脚的,一辈子没混个名堂来就行!”由于家境贫寒,没过几年,又赶上了全国性的三年困难时期,年幼的薛仁文长得瘦小枯干,面黄饥瘦,记忆最深的就是玉米糊涂喝光后,还要用稚嫩的舌头把碗底舔干,然后把刷锅水当作三鲜汤喝掉。邻居住个李二拐,是个满腹经论的读书人,薛仁文常常缠着这个长辈讲故事说评书。《隋唐演义》里的程咬金、李元霸,《三国演义》里的猛张飞、关云长,《水浒传》里的傻李逵、武松都成为他心目中的偶像。三岁,刚刚学会走路的他就模仿大人踢腿打拳,舞枪弄棒;七岁时,他就到姑父的武术班拜师学艺,少林拳、六合拳、扫荡腿……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比试比试;十岁时,他受业于武林泰斗揭子株的形意拳,颇有建树;“文革”期间,学校实行“九年一贯制”,他经历了这一代人几乎相同的经历:“从打记事儿就挨饿,上学不久就停课,混了九年出校门,广阔天地去就业”。时值全国掀起“上山下乡”浪潮,**他老人家发出了一道红色号令:“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知识青年到那里可以大有作为”,把他们这些风华正茂的年青人发配到长白山脉的一个穷乡僻壤去劳动锻炼,自我改造。可是,现实并不象老人家描绘的那般美好,单调的生活,艰苦的环境,他和他的同伴们看不见前途和曙光,除了面朝黄土北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白天太阳晒,夜里煤油灯熏,没有任何可有作为之处。尤其到了青黄不接的季节,他们常常因为填不饱肚子而发愁,无奈之下,他也曾与“青年点”的伙伴们去邻村老百姓家偷鸡摸狗,以填充咕噜作响的饥肠饿肚。为了躲避劳动,他装病请假,去镇医院的途中,倒在三块石上歇息之时,山风骤起,瑞云飘渺,忽有一位道袍加身,枣面长须,仙风鹤骨的长者飘然而至,面授机宜,教其八卦掌真功秘籍,于是,他跪拜师傅面前,请教其大名高姓。师傅笑而不语,折枝为笔,在地上写了几个大字:“紫云道长是也!”由此,薛仁文如同脱胎换骨一般,脚下生风,膂力过人,博采众家所长,专修太极功夫,而且日见长进。此后,他便周游全国,以武会友,三赴太极拳的发源地永年,四下少林寺参加国际武术交流,在中华太极拳年会上,功夫独特,见解颇深,一鸣惊人,威振四方,在他刚刚跨过而立之年门槛时,就当选为东北某省武术学会首任会长,被业内人士称之为“武式太极拳第六代传人”。正当其如日中天之时,恰巧他的一位习武同伴、时任本市体育局局长带队访问新西兰,发现新西兰华人堆里有好多对太极拳很感兴趣,便劝说薛仁文到新西兰传授中国武功,于是,他便萌生将中华武术传遍全球的想法,落脚新西兰后,他不仅利用一切有利条件和机会在这个太平洋岛国传授中华武功--太极拳,而且,他还周游了全球三十多个国家,每到一地利用华人社区,举办太极拳讲习班,他全身心地致力于把中华武功传播到世界上每个角落。更为神奇的是他不仅讲武习武,而且,他还把自己多年来的从业经验加以总结,著书立说,出版了六、七部武术专著,其中,象《武式太极拳正宗》、《内劲道功夫》在武术界很有影响。
至于这个薛大师的私密生活,许多人也搞不太清楚,只是听他自己讲过,他的前妻习惯于国内生活决意不肯跟他出国,天各一方,久而久之,感情淡化,自然走上分手之路。据说,他与前妻还生有一女,后来,这个女儿与他失去了联系,至今下落不明,薛大师全身心地投入到武术事业中去,以至抛妻弃女,潜心创业,得以修成正果。这些故事的背后,还有什么故事,外界谁也说不清楚。至于他是如何加入新西兰籍的,据他自己讲,完全是由于他武功超群盖世,在新西兰影响很大,新西兰政府才破格以技术移民的名誉接纳了他……
何流与陆澌一番绘声绘色的描述,给薛仁文罩上了一层神秘的外衣,薛仁文传奇般的人生经历,深深地吸引了小文,也打动了小文的心,尔后,小文又几次与薛仁文面谈,从他的身上挖掘了一些素材,熬了几个通宵,一挥而就,写出一部长篇报告文学《南太平洋彼岸的太极传人——薛大师在新西兰》,把稿子投到《唐人街》分期连续,引起了轰动效应,一时间,薛仁文的名声大增,不仅其身价提高了许多倍,同时,也给他带来了意向不到的广告效应—-他举办的太极培训班学员爆满,不仅一些华人踊跃参加,也有的洋人慕名而来的,于是,薛仁文不得不四下租房,不断扩大办班规模,增加班次班型,一部报告文学,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效应。
(15)留学生 按摩女 流落风尘
2002年的9月,对位于南半球的新西兰来说,春天(南、北半球反季)似乎比往年来得更早些。随着天气的好转,马晓靓心情也日见好转,出院后,她立马搬到陆澌的住处,融入小留学生的大家庭,开始新的生活,同时,她也认真地反思这件事留给她的沉痛教训,暗下决心,在新西兰这个地方,再也不轻信他人的承诺,遇事要多长几个心眼。
出院不久,马晓靓感到她所就读的“College Of Modern Language”(现代语言学院)有点不对劲,本来,一个学期的学杂费和住宿费她是一分不差交给了校方,然后,学校按周计算分别拨付给留学生住宿的房东,她的寄宿费每周200新币。可是一个月过去了,学校却迟迟没把钱给陆澌他们拨来,屈指一算,这段时间,欠下陆澌的房租费和生活费已将近3000新币了,向周围人一打听,不仅她,好多留学生都遇到了此类问题,马晓靓感到事情蹊跷,会同几个同学找校方催促,每次得到的都是“对不起,校方正在筹措,稍安勿燥!”这种情况以前是从未发生过的。
周一的早晨,马晓靓照旧乘头班车到校,可是,各个教室大门紧闭,办公楼的楼梯口,一处并不显眼的板报栏内,张贴一张告示,全部用英文写的,其内容是:从即日起,由于校方遇到特殊困难,学校暂时停课,何时复课,等待通知!
学校倒闭了!一个令人震惊而又不可思议的消息迅速传开,几乎同时,新西兰各类华人新闻媒体和中国大陆各大报刊电台网站均爆料出:新西兰最大的语言学校因财物陷入困境,无法经营,关门闭店了。
学校无法继续掩盖事件真相,各国领事馆或大使馆不断施压,迫于各国压力,新西兰政府出面做出承诺:一定尽快给学生以妥善安置,千方百计筹措资金偿还学校拖欠留学生的各种费用。
马晓靓比其他人所幸运的就是没象那些在洋人家庭寄宿的留学生被房东毫不留情地给逐出家门,流落街头,但是,她实在没法面对陆澌与何流这两个小小的房东,欠着人家的房租还住着人家的房子那滋味真的很不好受—-虽然校方一再承诺:他们会给留学生妥善安置的,他们会尽快解决拖欠留学生费用问题,可是,一周过去,所有这些承诺没有一件兑现到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