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 逃避后的命运 - 六九中文
“是圣灵!”娜斯焦娜只求别人什么也不要再问她,别打搅她,别老是没完没了的责备她,只要能让她安静一会儿,她向别人回答什么都行。真讨厌。
“圣灵就圣灵吧!”娜季卡走到跟前说:“了解一下倒是很有意思。当然,如果是秘密,那就算了!好象一个男人也没有嘛。不,你快说吧!别拐弯抹角了。我能不能亲自瞧一瞧这位圣灵呢?”
“娜季卡,你瞧不着他了。”娜斯焦娜认为,没有必要蒋向任何人解释,就给娜季卡一个人说说就够了,于是她就拿定了主意。真讨厌,可有什么办法呢,总得说点什么。现在已不是第一次,想必也不是最后一次撒谎了。“你还记得,来过一个特派员吗?”她问道。“不就是那个登记公债的人吗?”
“真的吗?”
“就是真的嘛!”娜斯焦娜气鼓鼓地说。“我们套好了雪橇,就一起去了,后来……就怀上孕回来了。这用得着很长时间吗?”
“用不着多长,用不着多长,我知道,”娜季卡赶忙随声附和。“可往后要应付过去时间就长啦!嗨,娜斯焦娜!你还老装着不爱吭声的样子,爱脸红。你怎么就成了这样一个不爱吭声的人呀!往后你可该怎么办呢?如果安德烈回来了呢?他会打死你的。”
“让他打好了。你还问什么怎么办?怎么办?我哪知道怎么办?我能不能先在你这儿对付几天?行不行?”
“行,行。可把你往哪儿藏。如果有什么事,咱们一起来对付。老太婆肯定不会怜悯你的,这会儿她骨子里恨你恨得咯咯响。你倒给她闹出个孙子来了,”娜季卡忍不住嘿嘿地窃笑着。“难怪她老是机警地盯着你。可娘儿们哪能看得住哩?女人连自己都能骗过去,何况是别人。现在有谁能替你想一想呢?哎!娜斯焦娜呀!你真冒险,真冒险。你不会有好日子过的。没有关系,咱们一起凑合着过这苦日子吧。这种生活我倒过惯了。你就是这样空手来的吗?什么东西也没有拿?要不然,我去一趟,替你收拾一下。”
“不用。以后我自己去。”
“你自己,你自己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可别泄气,别泄气,不会没有活路的。这还不是常有的事嘛。从前还有那种事:狼和狗住在一个窝里呢。咱们就在一起住吧。那有什么关系!何况我们都是娘儿们。不要紧,你生吧!生吧!以后再说。哎,他叫什么名字呢?”
“谁?”
“谁…还有谁?还不是那个替你登记认购公债的人吗?多狡猾的家伙!他的名字你倒是问了没有?”
“没有。”
“名字你都没有问?娜斯焦娜,你这个傻瓜!你怎么给孩子取名字?这都因为你没有生过孩子,孩子生下来之后,是要在出生证上登记的呀,人家会问的。没有关系,可以胡诌一个。事一扯起来,时间还长着呢,给孩子找一个父亲,找一个最好的,还来得及。”
娜季卡又叹息了一阵,惋惜了一阵,接着就溜出去了。反正村里人是会知道的,干吗放过自己先去说的机会呢!屋里只剩下娜斯焦娜一个人,她倒在木床上,闭上眼,她的呼吸象是被急性发作的病痛堵住了似的。她真想哭出来――真想尽情地痛哭一场,好摆脱这种死死缠身的难以忍受的痛苦,可是她担心,会不会把孩子哭坏了。接着,她在木床上一个劲儿地哼哼,来回折腾,一会儿爬起来,一会儿又倒下去,可是,这丝毫也没有减轻她的痛苦,痛苦不堪的心灵一会儿也没有平静,一点也没有安宁下来。
晚上,米赫伊奇来了,让罗季卡把娜斯焦娜叫到院子里。米赫伊奇坐到一段有好多枝叉的被斧子砍出了许多洞限的圆木上,娜斯焦娜始终站着。她很勉强地站立着,但坐着是根本不行的――站着她至少还可以倒倒脚,可以稍微动一动,要是不动,她就受不了。米赫伊奇用粗糙的颤抖的手指装好了烟斗,打了好一阵火石才打出火来,点上了烟斗。刚吸了一口,就呛住了,咳起嗽来。他扭过脸,冲着地,憋住了气,五脏六腑都快憋坏了,好半天才喘过气来。娜斯焦娜等待着。米赫伊奇喘了喘气,又深深吸了几口烟,抬起满眶泪水的眼睛望着娜斯焦娜,有气无力地挤出了几句话来:“娜斯焦娜!我知道,他在这儿,你不要瞒我。你不要对别人说,就坦白地告诉我一个人吧,告诉我吧,娜斯焦娜,可怜可怜我吧,我可是他的父亲啊!”
娜斯焦娜摇摇头。
“让我们见一面吧!就这一次。看在上帝的面上,娜斯焦娜!我求求你!让我们见一面吧!要是瞒着我,是不会饶恕你的……我想问问他,他到底在盼望什么?什么?他没有告诉过你?我们亲戚里什么样的人都有过,可就没有闹到这种地步的……这个坏家伙,真是个坏家伙,他已闹到了……让我见一面吧,娜斯焦娜!”米赫伊奇几乎是以威胁的口吻要求她。 “我求求你,让我们见见面吧!趁他还没有完全变坏,就必须把他拉回来。你自己也看得出来,戏也没法往下演了!够了!娜斯焦娜,可怜可怜我吧!行行好吧!这样你自己也会好受些。”
于是,她想了想,对他的祈求有点动心了,但还是摇了摇头。
“您在说什么,爹爹?我能对您说什么呢?的确没有什么可说的。这里没有任何人呀!是您想出来的。真的没有。”
“娜斯焦娜,你不要撒谎。”米赫伊奇站了起来,在脚上磕了磕烟斗锅。“你跟谁撒谎?我想跟你好好说说。你这个肚子不就是由于他吗!还有谁呢?好象我不了解你似的。好象我不了解你是什么样的女人似的。这套谎话你不用对我讲,给你婆婆和村子里的娘儿们去讲吧。你把枪也给他拿去了,还把许多东西都给他搬去了。你这个肚子就是见证呀!”他的烟斗差一点都触到娜斯焦娜的肚子,赶忙又缩了回来。“你还把他往哪儿藏?往哪儿?我问问你!”
她知道,这是不能说的,但又想不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竭力想结束,想尽快地中断这次谈话,好走开,再躺到木床上去,于是她亮出了一张很不善意的,心地不纯的,不诚恳的王牌:
“我同您的安德烈一起生活了四年,可什么也没……,而您还说:这是见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