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舍生忘死 - 逆天野物 - 龙城琴者
冯强心想自己素来行得正,站得端,坦荡敞亮,也曾被人骂过,但几时有谁以“狂妄鼠辈,大言不惭”这类措辞套在他身上过?这些话理应与他不沾边才是。然而此时此刻,这寥寥八个字却字字如针,每一针都扎在他多年来高蹈不群的自尊上。如何忍得?他怒发如狂,仓啷一声,抽刀出鞘,冲到阳台,厉声喝道:“哪路龟孙,竟敢如此无礼?快快现身,吃俺三刀!”
天蚕土豆亦从壁上拔下长剑,语带讥刺地说:“若我们是鼠辈,那鬼鬼祟祟窃听他人墙角的又是什么玩意?”他一面说,一面警惕地游目四顾。
秦剑月慌忙起身,握剑在手。
黄阿猫和邰七郎哪见过这种阵仗,大气不敢喘一口,双双缩在了厅首的神案底下,骇然无语。
此时又听得先前那个声音道:“无脑莽汉,先掌你嘴。”
天蚕土豆心知那人要打冯强耳光,又不是打他,也就不甚在意。
岂料“啪”的一声,清脆响亮的一个大嘴巴子恰恰扇在天蚕土豆脸上。
这一着快如闪电,天蚕土豆摩挲着自己红肿的面颊,双眼里满是惊愕与不解。
冯强转头望向天蚕土豆,又是“啪”的一声,自己粗糙的面皮上也挨了一巴掌,同时听得那人道:“别看他,你才是莽汉。”
秦剑月看这啪啪两掌,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生怕下一巴掌该轮到自己了,连忙双手捂脸。
黄阿猫悄悄对邰七郎道:“有意思,这两记耳光,扇得出其不意,攻击不备。这一招,我们得学呀。”
邰七郎却道:“来的是什么人?身手委实了得。可别伤了我的剑月。”
那人夹手夺过秦剑月手中之剑,挽转剑头,直挺挺地刺向冯强面门。
冯强惊觉一股劲风袭至,立即头身急仰,举刀上撩。
那人就半空里使个“鹞子翻身”,轻飘飘地落足在了冯强身后,倏地飞起一脚,踹在冯强屁股上,冯强那铁塔般的身躯重重地跌了个四脚朝天。
秦剑月这才看清来者面貌,失声叫道:“谷哥哥!”
冯强手在楼板上一撑,旋身而起,盯着那人道:“谷俊游,你竟敢来捋洒家虎须,活得不耐烦了!今日教你恶贯满盈!”唰唰唰唰,刀风劲急,他挽起一片刀花,瞬间向谷俊游猛攻了五六招。
天蚕土豆挺起手中长剑,斜刺里扑上前去,加入战团,招式凌厉,大开大豁,与冯强配合,或刀离剑至,或剑离刀至,或刀剑齐上,势要迫得谷俊游毫无还手空档不可。
谷俊游不紧不慢,翻转腾挪,见招拆招,借力打力,将二人的猛烈夹攻轻描淡写地一一化解了。
天蚕土豆满腔怒火,手里忙活,口里也不闲着,“谷俊游,你个卑鄙无耻之徒,害得我师妹好惨,血债血偿,明年今日,便是你的祭日。”
谷俊游冷哼一声,道:“就凭你们这几手三脚猫把式,再练十年,也伤不了我一根毫毛。今天小爷我心情好,暂且寄下你们两颗驴头,下次你们可就没这么好运了。”说着唰唰两剑劈出,续道:“这是给你们长点记性。”
冯强及天蚕土豆惨叫声中,谷俊游已将手中长剑抛开,伸出手臂在秦剑月腰部一环,将其扛在肩头,纵身跃下楼去。
黄阿猫和邰七郎这才敢钻将出来,只见天蚕土豆和冯强每人被削去一只耳朵,正疼得满地打滚。
几人听得楼下秦剑月大叫道:“你放开我!混蛋谷俊游,大坏蛋谷俊游,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谷俊游道:“回去给我做媳妇儿。你乖乖的吧,别做无谓的挣扎,免得白费力气,累着小美女,我也心疼得紧。”
这时候邰七郎和黄阿猫已经从楼梯冲下楼,开门跑到屋前空地上,满脸是血的天蚕土豆和冯强也从二楼跳了下来。
秦剑月手脚乱打乱踢,大叫大嚷,却仍是奈何不了、被谷俊游强行塞进了路边一架马车之中,从外面拴上了车门,任随秦剑月在里面如何拍打踢踹,只不管她。
趁谷俊游正在大树根上解缰绳,天蚕土豆和冯强立马奔近。
那谷俊游顺手从地上拾起两粒石子,中指连弹,噗噗两响,分别射中天蚕土豆和冯强的腿脚,两人相继栽倒在地。
谷俊游牵住了马缰,登上马夫赶车的那个座位,坐了上去,一鞭子抽在马臀上,那马吃痛,翻蹄开奔。
便在马匹发足开始奔跑的同一刹那,谷俊游冷不防右侧边一个灰影子突然一下子扑了上来,拦腰死死抱住了他,那人叫道:“清平世界,朗朗乾坤,你这恶贼,如何光天化日之下便敢把良家少女掳走。”
他正是邰七郎。尽管此生从未经历过看人真刀真枪以命相搏、快剑割耳鲜血淋漓等景象,但一见到秦剑月落难临险,他便即刻把重重顾虑和恐惧抛到了九霄云外,根本无暇多所犹豫迟疑,脑子里唯一念头就是奋不顾身地要冲上去护她周全,即便前方是悬崖是火窟,也是先跳了下去再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