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我是他的儿子(上) - 流光落夜 - 雾月江下s
今天参加寿宴的亲朋好友们,出手都比较阔气。
当然,这里的阔气只能算是相对而言。
在寻常人家的眼里,价值上万的礼物,自然是十分难得;而在黄炽的眼中,这礼物也就算那么回事;至于在沈沉溪的眼里,这些礼物就变成了马路货色,不值一提。
而连之行看着出手骤然间变得大方的亲戚们,虽然表面上不言说,但心中却是跟明镜一样。
还不是想讨好自己,进而搭上自己女婿黄炽这条线,以求能多一条财路?
连之行虽然是个行为举止偏老派儿,但不代表他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
亲戚们的这点小九九,他还是能一眼看出来的。
而连之行都能看出的事情,操持这个家一辈子的老伴薛红,又怎会看不出来?
老太太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但暗地里不动声色地扯了扯连之行的袖子,低声说道:
“这送来的都是烫手山芋啊。”
可不是嘛,人情往来,哪儿能只有来,没有往?
今天亲朋好友们前来祝寿,又送上厚礼,算是给足了连之行这老两口的面子。
而等到他日人家有所请求的时候,这老两口又怎能置之不理,将人拒之门外?
所以说,现在连之行收到的与其说是寿礼,倒不如说收到的是人情债。
既然是债,自然是有要还的一天。
并且,这人情债还不会是由他们老两口来还,而是会转给他们的女儿女婿。
这让十余年没见女儿的薛老太如何能甘愿接受?
她有意回绝这些寿礼,可问题是,这不是她想拒绝就能拒绝的啊!
因为这是寿礼。
因为这是人情。
如果连之行老两口不接受的话,那就是不近人情。
倘若这两人脸厚心黑,收下礼物之后不帮忙的话,其实送礼的人拿他们也没什么办法,撑死就在亲戚圈子里咒骂几句,大家之后老死不相往来罢了。
但人家正是拿捏住了这老两口的心性。
别人知道,连之行老两口是厚道人,既然收了礼,他日有所请求的时候,就不会翻脸不认人。
而连之行一边笑着对送礼的亲戚老友表示感谢,中间找了个间隙,同样对薛红低声道:
“...别担心了,等今晚过后,咱俩找人算算这些礼物的价钱,把没用的都卖了再补一下差价,找机会买个相同价值的礼物,给他们送回去。”
薛红闻言,点了点头,这才放心了下来,敢于将礼物一一都收了起来。
而今日来参加祝寿的人,碍于连之行的年纪,并没有比其还大的长辈,基本上都是同辈或者是儿孙辈。
至于那些相对昂贵的礼物,多是子侄辈送的,至于孙辈,要么就是年纪太小,只有十来岁,肯定没法送什么拿的出手的礼物,要么则是已经成年,但礼物却相当于随父母一道了。
但这也并不是说,孙辈的一个送礼的都没有。
十六岁的黄暖,就在父辈送完寿礼后,送上了一件别出心裁的礼物——
竟是一幅展开来长约一米,宽约半米的水墨画。
画面之上,只见几只丹顶鹤嬉戏于湖沼间的浅水滩上,神情尤是欢脱,而一笔笔浓墨重彩的松枝穿插在整幅画卷之间,平添了几分雅致。
松鹤延年图。
这是一幅标准的松鹤延年图。
虽然懂画的人还能从细节之处,看到许多方面的不足,但作为外孙女的寿礼来说,这幅讨了个好口彩的水墨画,还是一份上佳的礼物。
“好孩子...好孩子...”
连之行收下了这件松鹤延年图,口中不停称赞眼前不是亲外孙女,但胜似亲孙女的黄暖。
而其他人自然也是一片赞扬之声。
“这孩子可不得了啊,将来或许可以成为一代女画家...”
“嗯,我认识央美的教授,小寒,不如让你这女儿去跟着学习学习...”
“是啊,这孩子怎么看,怎么都有出息...画画这个东西,那是艺术天赋,是天生才有的,像我家闺女在奥地利学习拉小提琴,这就是天分...果然啊,还得看是谁生的孩子,这龙凤的孩子和老鼠的孩子,那就是不一样...”
忽地,原本充满着一片赞扬之声的场间,顿时安静了许多。
只因为刚才的这一番话。
黄暖的神色有几分尴尬,悄悄往后退了退,避开了说话之人的目光。
连之行的脸色不太好看。
连寒则更是面若寒霜,忍不住对说话之人怒目相对。
黄炽心中长叹了一口气,看向了说话之人。
这一次,他的目光中已经再难带上同情,只剩下浓浓的悲哀。
他默默看着,连寒那位又作了一次死的表姐。
......
没错。
是她,是她,还是她。
连寒那位作死的表姐,又一次表演了花式作死。
虽然她这次没有指名道姓,但在座的人又不是傻子,谁有没听懂她的话外之意?
在座之人可都知道,除了黄暖这个不是亲生的女儿外,连寒可还有一个亲儿子流落在外,杳无音讯,至今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这便是人家的伤疤。
而这位表姐现在,却无异于在当众揭人家的伤疤。
“秋月,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
连之行老爷子一想起他那在外受苦的外孙,顿时就生了怨气,也忍不住开口怒怼这个女人。
连秋月。
这是连寒表姐的名字,名字虽好,但人却有着名字完全相反的尖酸刻薄。
“叔叔...我这不是夸小暖吗...”
知道自己再次失言,连秋月一时间变得讪讪起来,下意识又想找沈沉溪和韩樱当挡箭牌,却见只有韩樱一个人站在那里,而沈沉溪却不见了踪影。
“咦...小樱,跟你来的那个男孩子去哪儿了?”
连秋月开了口,成功将众人的目光聚焦到了韩樱那里。
而韩樱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便见沈沉溪缓缓地从正门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刚好听到了连秋月之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