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6——意外来客 - 悲伤四季 - blacknews
睡得很好,如此有深度地睡眠赖于止痛针的效果,虽然它的作用开始逐渐减少,但,至少能让我有个好觉。
点滴声依旧不是那么悦耳,但又不能不听。
不知怎么地,很想起身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是一副什么模样,是不是已经成为港台僵尸片中唯一一个不用化妆的演员了,或许脑袋两边的那对招风耳会显得极为不协调。
我能没起身,因为毫无气力;我也照镜子,因为病房里没有镜子,所以我只能躺在白色的床上对着病房内白色的天花板结束一番自我地嘲笑。
“嘎吱”——门被推开时发出的声音。这扇门也只有在缓缓被推开时才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瞄了眼窗外的鱼肚白的天,是护士换班的时候了,不过奇怪的是今天假小子怎么会这么安分,竟然没用脚来开门。
“换班了吧,今天到有点女人样了,懂礼貌了。”用虚弱的声音调侃了句。
无声。
没有脚步声,也没有门关上时发出的轻微碰撞声。
歪过头,向门望去,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亲人的身影。门所在的位置上不是短发假小子护士,是沈姐。
沈姐没有把门关上,左手还停留在门把手上,脸上的表情很丰富,在不可置信中带着伤痛,左眼的泪水抢得了先机,比右眼的泪水快了那么几微妙,顺流而下。
“沈姐,你怎么来了?你别哭啊,孤男寡女的,你这不是为难我嘛!”面对着眼前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我只能用笑来安抚她的悲伤,“沈姐进来吧,把门关了,你不会想让我这个病人吹冷风吧?”
沈姐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左手放开了门把手,于是“砰”的一声后门合上了。
沈姐拉过病房内唯一的张椅子坐了下来,坐在椅子上的沈姐许久都没说一句话,没发出一个声音,只是在默默的流泪。面对着流泪的沈姐,我懵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能让她停止无声的哭泣,但,就算说些什么,沈姐的哭泣真能停止吗?
最终我缴械投降了,应该是不忍夹杂着厌烦,我开了口,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不显得那么虚弱轻缓地问道:“老头子说的吧,他还好吗?我还欠他一片稿子呢。”
“你有没有把我把当成姐姐?有没有?”沈姐突然站起身,带着满脸的泪水用纤弱的声音咆哮起来,咆哮过后短暂的沉静,几秒的沉静让沈姐脸上因咆哮而涨起的红逐渐褪却,“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只是想着让不让你们为我担心,所以没有告诉任何人,除了老头子和老刘他家老头子。”咽了口口水,“那个,诗琪她还好吗?”
“不好,她还在满世界找你,还有你那几个狐朋狗友也来过好几回。”
“我不是辞职了吗?他们怎么会去出版社找我?”
“最近你的一篇文章被阅的量很大,一看“老唐”这个笔名都知道是你了。”
“文章?什么文章?”
“一篇短篇小说,叫《平行线之间的青涩》。”
“这该是诗琪的杰作吧,或许是她想把我逼出来。”
“你不准备让她知道?”
“不准备。”
“你这不是很自私吗?她找了你好久,也拒绝了很多异性的邀请。”
“告诉她又能怎么样?让她伤心?与其让她伤心一辈子,还不如让她恨我一辈子。至少这样她不用活在痛苦里。思念一个自己深爱的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并且你所深爱的那个人的一切将会像纹身与烙印一样深深的烙心中,即使用硫酸来洗还是会留下明显的痕迹。”一下说了这么多话,略感疲惫之意,为了不让沈姐看出我的虚弱,学着她之前的样儿,停顿了小会儿后继续说道:“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沈姐,我不想让诗琪变得和你一样,像你那样为了已经离开的前辈而埋葬自己的爱情,埋葬自己的幸福,一辈子孤独一人。其实你一直都爱着前辈。”
“是的。我忘不了他,在我心中,没人能替代他。”
“砰——”,门被推开,确切的说是被踢开,“哟!我来了,抱歉,我迟到了。”
不用说了,如此野蛮的开门方式在这个医院里估计也只有一个人能做得出了,虽然我是习惯了,但沈姐却被吓了一大跳,好在沈姐的心脏有足够的坚强,不然医院的急救室里将会多出个急救病人。
“作为一名听众,你可一点都不合格,还有下回踢门轻点,我这里有客人呢!”
“咦。”假小子向窗外望了望,“奇怪啊,今天的太阳怎么还没出来,你说过会儿会不会从西面出来啊?”
听了假小子的话,沈姐一脸迷惘,“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意思就是说沈姐你是第一个来探望我的人。别墨迹了,去倒杯水给沈姐,不然你今天没故事听了。”
“你就是沈姐啊,老听小唐哥念叨你,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真的和小唐哥说的一样,一张‘囧’字脸,你等着我这就去打热水。”假小子拿起热水壶兴冲冲地去打热水了。
假小子离去后,沈姐眼神极为不善。
“呵呵,沈姐,别这样好不,你的眼神够杀死一只成年的霸王龙了。”
“你就这样形容你姐姐的?”
“哪里有。”
“那这是怎么回事?什么叫‘囧’字脸?”
“只是个形容嘛!这样形象点,能让人记得住嘛!不过也真感谢她,每天来听我讲以前的事,有些事做就不会觉得无聊了。”
“她每天都来?”
“嗯,除了休息天不来,只要一到她下班,她就会跑来听我讲,讲我以前发生的事。”
“那从今天起你每天将会又多一个听众了。”
“嗯?沈姐,不需要了吧,你也挺忙的,而且,而且,你每天来的话,那群人会知道的。”
“别忘了,你是我弟弟,工作再忙也没你重要,更重的是。”沈姐话语开始颤抖了,“更重要的是,见一次少一次了。”
“知道了?”叹了口气,“也对,既然已经知道我在这里了,怎么可能不去了解下情况呢!那好吧,欢迎加入。”
“嗯,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你和那个女人说了些什么,还有你和诗琪是怎么开始的。”沈姐坏笑着说道。
“砰——”,门再次被踢开,有时想想,医院里最可怜的不是我,而是这扇门。
“我回来了。”
“我说,你就不能轻点吗?刚和你说了轻点开门,你又那么重,上回和你说了不要用脚了,你还用,真是狗改不了吃……”
“你敢把那个字说出来,我以后就天天来你这里吃饭,天天让你闻饭菜的香味。”
“好,你够狠。你敢这么做,我就不讲以前的事了。”
“别,别,我认输,我这不是习惯了嘛,一时改不了了。下回,下回,一定改。”说完,假小子给沈姐倒了杯水,自己则在原先老曾的病床上盘腿而坐,等着我讲故事。
时间倒退,如卡带放在录音机里倒带。
坐在星巴克店外摆放的椅子上,喝着远没有“等待”里好喝的意式咖啡,不过芝士蛋糕还不赖。
“抱歉,我迟到了。”
“没关系,迟到是女人的天性。不过我没想到你真的会给我打电话。”
女人坐下,将随身的单肩包放在了桌子上。
“不需要喝点什么吗?”
“你喝的什么?”
“意式咖啡。”
“味道怎么样?”
“一般,远不如我常去的一家咖啡馆里的好。”
“那我也一样吧。”
起身离开座位,进店买了一杯同样的意式咖啡,顺带着给自己又添加了块芝士蛋糕。端着咖啡和蛋糕,回到座位。
女人接过咖啡后礼节性地说了声谢谢,说实话,根本没法想象,脱离了歇斯底里与莫名的疯狂后,眼前的这个女人竟然就是冬至那天给沈姐一巴掌的那个,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有双胞胎的可能性,不过从声音来判断,完全没可能之处。
女人端起咖啡喝了口,“味道的确不怎么样,最多也只能说是一般。”放下咖啡杯后,女人的手伸进了大衣的口袋,从口袋中掏出一包女士烟和打火机,正要点烟,却发觉有双眼睛盯着她,于是她停止了动作,再次礼节性地问道:“不介意吧。”
“不介意,但抽烟对女人来说终究不好,容易不孕不育。”
“也无所谓了。”女人点着了烟,熟练的动作一气呵成,点着后深深地吸了口,吸的姿势与吸毒一般无异,吐出烟圈,烟圈中应该还混杂着呵出的热气,烟圈与热气逐渐消散在空中后,女人开口了,“他走了,也带走了很多东西,其中包括结婚的想法,没了结婚的想法当然也就无所谓生不生孩子了。”
“你找我来,就只想说这些?”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找你,只不过,那天你的一句话让我觉得你很特别,就因为你这句话那天晚上我失眠了,第二天也没去公司上班。”一阵冷风吹过,女人扣紧了下衣领,“我知道你给我电话号码的目的是想让我和那个女人和解。所以我打了你的电话。”
“外面冷,还是到里面去说吧。”
“不。”女人抬头看着天,“我想他看着我,看着我化解这一段恩怨。”女人将抬起的头低了下来,看着我,“想听故事吗?”
“前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