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话：逃离 - 米瑞斯之寻光 - 紫菊忘蝶
雨越下越大。
米东旭快步穿行于雨幕之中，他已经浑身湿透，校服裤管和白鞋上都是泥水。告别妈妈时还记得，刚才出门前天色只是着了层水雾。
少年有点忘路，按道理说不应该。这条回校的路他也走两年有多，怎么会找不着北？
他兜兜转转，跑进那片离学校有些远的小公园。林间小道的桃花攀满枝杈，而鎏金银杏铺在路上。雨从原先滴零散地滴在花与叶，到细细密密地遮住道路尽头，只需一片桃花花瓣飘到地上的时间。
没有能遮挡的瓦砾，也没有能停留的角落，米东旭毫不犹豫地朝尽头飞奔，即使浑身被淋到湿漉。
步伐匆忙，踩到水花四溅，雨水混合着桃花瓣与银杏叶。
米东旭突然停下脚步。雨水顺着他的黑色短发流淌，他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看向积聚出水坑的地面。
哪怕天色再怎么暗沉，哪怕树上的花瓣如何飘落，哪怕米东旭的脸正对着水坑——什么倒影也没有。
“不对！这里是什么地方？”
米东旭惊慌地倒退一步，脚下水坑便漾起厚重的涟漪，沉在底下的银杏叶与桃花里，似乎夹杂着另一品种的花瓣。米东旭随手抹去脸上的水，重新抬起头时，清透的黑眸却止不住地颤动。
雨越下越大，道路尽头却有个清晰的人类背影。
那柔顺的及腰长发和同款校服，错不了，全校只有云霏有能耐留这么长的头发！说不定她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米东旭在心中笃定，迈开步子朝她追去。
湖水、石栏、蔷薇、月光。
米东旭直直刹住，一时间说不上话。这辈子……他都没有见过云霏流露出这般孤独。她只是静静地靠在老旧的石栏，月光下只留有几条长的云痕，还有二人的身影，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你来了啊。”
静谧月光之下，云霏的声音沙哑。米东旭心下一沉。违和感太多太多，包括云霏的存在，不符常理。
米东旭斟酌着开口：“又是梦吗？”
“梦？”
少女冷冰的声线陡然染上一层哭颤，仿佛连带着影子都蜷缩成随时会被踩碎的蝶翼。“我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可如果是梦的话，为什么了无终结？”
米东旭心中微惊，在这无垠的白色月光下，他满怀不安。“云霏、什么……了无终结？”
月色照出那片幽幽乱影，湖水仿佛是突然出现，云霏的指节让湖光浸泡得泛起青白；她的呼吸是如此凌乱，吹出半透明的寒雾，仿佛不断撞碎在风吹过的月夜里。
美得不可方物的少女只是空洞地回眸，那双眼睛没有了光泽。
云霏支起了生硬的假笑：“你不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雨，越下越大。
太过虚幻了。
米东旭沉默许久，哪怕他知道，一直以来形形色色地梦境都在有意指向现实，可事实是，又有多少个现实足够脱离梦境。
“是啊。”安普站在角落，静静地看着他，“又有多少个现实足够梦境挥耗，又有多少场梦境热爱预演现实？米瑞斯，你觉得呢。”
米东旭回过头，清透的黑眸却透不穿安普的笑容。他身边的朋友终究向他露出獠牙，甚至自信地选择从米东旭眼前啃咬。俊秀的少年与灰色精灵对视，他甚至不清楚，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望。
安普笑道：“开玩笑的。来吧，光之子米瑞斯——从预演的现实中醒来，逃离这个愚昧的小把戏，世界可不是非黑即白的美梦。还有，你可以叫我‘棣棠’。”
什么名字也已经不重要了。
米瑞斯睁开眼。
“重要的是，你选择成为我的敌人。”
棣棠远远站在外面，凝望着米瑞斯，露出难以捉摸的表情。而反观米瑞斯，他扶着有些晕眩的脑袋，茫然地站起身，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
“大救世主，你终于舍得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