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神照盗天机，寒潭葬魔躯 - 作死证道：开局在祖师头上 - 山渐青香
冰冷刺骨的泥泞紧贴着张凡破碎的脸颊，每一次微弱的喘息都扯动着全身濒临解体的经脉，喷出的不再是血，而是带着脏器碎末和魔气腥甜的黑红色粘稠物。十步之外，那缕袅袅升腾的茶烟，如同招魂的幡，散发着致命诱惑与无形杀机。
【警告！肉身崩溃度：89%！魔基核心结构濒临溃散！】
【警告！‘清心镇魔’道韵压制力场增强！魔气反噬进入最终湮灭阶段！】
【生命倒计时：半炷香！】
冰冷的提示如同丧钟最后的悲鸣，在他即将沉沦的意识深渊里回荡。听雨轩！这名字此刻听来是如此的讽刺！他连爬过去的力气都没有了，那十步距离，便是无法逾越的黄泉路。体内的魔基核心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块，在茶烟那无处不在的“清心镇魔”道韵侵蚀下，发出刺耳的哀鸣，表面的魔纹寸寸崩裂，逸散出混乱而绝望的漆黑气息。死亡，近在咫尺。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熄灭的刹那！
嗡——！
识海深处，那冰冷、癫狂、带着绝对恶趣味的意志，如同嗅到绝境中最后一丝腐肉的鬣狗，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活跃！一段扭曲、燃烧、闪烁着不祥暗金与污浊血色的信息流，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他即将溃散的意识核心！
【叮！检测到宿主处于‘道韵索命’‘魔基崩解’‘十步黄泉’三重终极绝境！符合‘向死而生’级作死任务触发条件！】
【终极作死任务：盗天机】
地点：听雨轩前·青玉案
目标：案上茶壶
要求：
饮尽壶中‘星陨镇魔茶’（需含茶叶三片，茶汤七口）。
饮茶过程中，需直视‘茶主’双目（如存在），并念诵：“好茶！解渴更解恨！谢道友断头茶！”
时限：生命倒计时结束前（当前剩余：四分之一炷香）。
奖励：
强制激活《九死蚕魔经》残篇终极保命秘术——‘神照内观’（一次），锁定魔基核心不散！
暂时豁免‘清心镇魔’道韵压制（十息）！
获得特殊状态：‘向死魔念’（大幅提升濒死意志强度，代价：魔性烙印永久加深）。
惩罚：
任务失败，即刻形神俱灭，真灵不入轮回！
直视茶主或念诵词句触发其出手（概率：100%），后果自负（建议回忆此生最快乐之事）。
【系统终极温馨提示：】
「茶是穿肠药，也是救命草！反正要死，不如死前尝尝大佬的茶啥味儿？万一…毒不死呢？(◕ᴗ◕✿) 记住！喝要快！骂要狠！眼神要凶！死也要死出气势！冲！」
张凡：“……！！！”
残存的意识被这信息流冲击得如同风中残烛，几欲彻底熄灭。喝毒茶？还要骂人？直视那不知是人是鬼的“茶主”？这已经不是作死，这是嫌魂飞魄散不够快不够彻底！系统这是铁了心要送他最后一程！
但…那“神照内观”锁定魔基不散！那十息豁免压制！那是他在这绝杀之局中，唯一、最后、也是渺茫到近乎不存在的一线生机！
“嗬…嗬…” 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怪响，张凡那被魔焰和血污覆盖的脸上，扭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混杂着极致痛苦与疯狂决绝的笑容。赌了！赌这系统最后一丝人性（魔性？）！赌这壶毒茶…毒不死他！
“喝…你…娘…的…茶——！！！”
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无声的咆哮炸开！早已油尽灯枯的身体，竟被这向死而生的魔念硬生生榨出最后一丝气力！覆盖着碎裂魔纹的双臂猛地插入身下的泥泞，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挣扎，爆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他竟硬生生拖着几乎断成几截的身体，朝着那张青玉案几，亡命地翻滚、扑腾过去！
动作笨拙、丑陋、充满了垂死的挣扎，如同一条被抛上岸的鱼。每一次翻滚，都留下大片黑红的污迹和断裂的魔纹碎片。十步距离，此刻如同跨越刀山火海！
就在他挣扎着扑到案几边缘，沾满泥污和血痂的手，颤抖着、痉挛着伸向那壶依旧咕嘟冒着热气、茶香愈发致命的红泥小壶时——
吱呀。
听雨轩那扇虚掩的竹门，被一只骨节分明、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轻轻推开。
一个身影，缓步而出。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旧道袍，样式古朴，毫无纹饰。身形修长，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暮气与孤寂。脸上…竟没有五官！平滑一片，如同最拙劣的泥塑！但那平滑的“脸”朝向张凡时，一股比寒潭更深邃、比残碑剑意更凝练、仿佛能冻结时空的冰冷“注视感”，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入张凡的灵魂！
没有威压外放，没有灵光闪烁，仅仅只是存在本身，就让周围的空间都变得粘稠、迟滞。案几上袅袅的茶烟，在他出现的瞬间，凝滞了一瞬。
张凡伸向茶壶的手，僵在半空。全身的血液、魔气、乃至思维，都仿佛被这股无形的注视冻结！恐惧，从未有过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那是一种蝼蚁仰望苍天、蜉蝣面对永恒的渺小与绝望！比雷万钧的杀意恐怖万倍！
【警告！遭遇未知高位格存在！位格压制！灵魂冻结风险100%！】
【任务时限：十息！】
冰冷的提示如同最后的丧钟！
“茶，凉了。”
一个平静、淡漠、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的声音，直接在张凡冻结的识海中响起。声音不大，却如同万载寒冰摩擦，带着一种审判般的意味。
随着这声音，那没有面孔的道人，缓缓抬起一只脚。那只脚穿着一双同样洗得发白的灰布鞋，鞋底沾着些许林间的泥痕。
在张凡近乎凝固的视线中，那只灰布鞋的鞋底，轻轻地、随意地，碾在了案几上那只盛着半杯清亮茶汤的青玉小盏边缘。
啪嗒。
极其轻微的一声脆响。
玉盏没有碎。
但那盏中澄澈如星空的茶汤，却如同被投入了墨汁，瞬间变得浑浊、黯淡、失去了所有灵韵！更有一股令人作呕的、混合着泥污、腐朽和绝对蔑视的污秽气息，随着鞋底的碾压，猛地蒸腾而起，粗暴地取代了原先淡雅的茶香！
这已不是倒茶，而是最极致的践踏！用鞋底，将最后的“生路”碾入污浊的泥尘！
道人那平滑无面的“脸”，似乎“看”了一眼鞋底碾过的茶盏，又“看”向僵在案边、如同待宰羔羊的张凡。虽然没有表情，但那无声的蔑视与审判，比任何狰狞的面孔都更令人窒息。
【警告！‘清心镇魔’道韵被高位格污秽强行扭曲！转化为‘秽心断魂’诅咒！接触即死！】
【警告！高位格意志锁定！空间禁锢完成！】
【生路断绝！任务失败！形神俱灭倒计时：三息！】
真正的绝杀！连系统任务指向的“毒药”，都被对方用最羞辱的方式，变成了见血封喉的剧毒！连最后挣扎的机会都被彻底剥夺！
生路断绝！高位格意志如同无形的神山，将张凡死死压在地上，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体内魔基核心在“秽心断魂”诅咒气息的侵蚀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如同琉璃碎裂的悲鸣，裂痕疯狂蔓延，逸散出的不再是魔气，而是代表本源溃散的灰败死气！神魂更是如同被投入滚油，在那无面道人的“注视”下剧烈灼痛，意识飞速模糊、消散！
死亡！彻底的、没有任何侥幸的形神俱灭！就在下一秒！
“不——！！！”
就在意识即将被彻底抹去的万分之一刹那！一股源于灵魂最深处、被系统任务“向死魔念”强行点燃、混合着对雷万钧的滔天恨意、对苏晚的冰冷愤怒、对这不公命运的无尽诅咒、以及对那无面道人践踏羞辱的极致狂怒的漆黑火焰，如同被压抑亿万年的火山，轰然在张凡那即将熄灭的识海深渊中爆燃！
这不是灵力！不是魔气！而是最纯粹、最疯狂、最不计后果的——焚神魔念！
这股焚神魔念，无视了肉身的崩溃！无视了魔基的溃散！无视了空间的禁锢！甚至短暂地冲破了那高位格意志带来的灵魂冻结！它只有一个目标——那壶被鞋底污秽气息笼罩的红泥茶壶！
“给老子…喝——！！！”
一个无声的、带着同归于尽决绝的意念，驱动着那只僵在半空、沾满泥血的手！在无面道人那平滑面孔似乎微微“侧目”（空间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的瞬间，那只手如同突破了时间与空间的束缚，带着焚尽一切的魔念，猛地抓住了滚烫的壶柄！
嗤——！
手掌握住壶柄的刹那，壶身蕴含的残余“清心镇魔”道韵与鞋底碾压带来的“秽心断魂”诅咒，如同水火相遇，爆发出剧烈的冲突！张凡的手掌瞬间皮开肉绽，焦黑一片，甚至露出森森白骨！钻心的剧痛混合着诅咒侵蚀神魂的阴冷，几乎让他当场昏厥！
但他不管！焚神魔念在燃烧！时间在倒数！
他如同濒死的野兽，用尽最后一丝源自魔念的力量，将那沉重的茶壶狠狠提起，壶嘴粗暴地塞进自己同样焦黑开裂的嘴唇！
滚烫！难以想象的滚烫！仿佛岩浆灌喉！
但他感觉不到！焚神魔念屏蔽了大部分痛觉！
咸腥！混杂着泥土的污秽和诅咒的阴冷！
但他不在乎！他要喝下去！完成那该死的任务！
“咕咚！咕咚！咕咚！”
他仰着头，喉结疯狂滚动，滚烫、浑浊、散发着污秽与诅咒气息的茶汤，混合着三片同样黯淡无光的茶叶，被他如同饮鸩般，不管不顾地强行灌入喉咙，灌入那早已破碎不堪的脏腑！
【警告！摄入‘秽心断魂’诅咒！神魂湮灭加速！】
【警告！摄入残余‘星陨镇魔’道韵！与体内魔基冲突加剧！能量对冲等级：湮灭级！】
【肉身崩溃度：99%！魔基核心结构：完全崩解！】
剧痛！撕裂！湮灭！
身体内外如同同时引爆了无数炸弹！魔气、诅咒、残余道韵、焚神魔念…数股毁灭性的力量在他这具破败的躯壳内疯狂对冲、爆炸！皮肤寸寸龟裂，露出下面焦黑碳化的血肉和断裂的骨头！七窍之中喷涌出的不再是血，而是混杂着内脏碎片和灰败死气的黑烟！
但就在这彻底的毁灭风暴中心！
【叮！作死任务‘盗天机’完成！】
【奖励发放：】
终极保命秘术‘神照内观’强制激活！
‘清心镇魔’道韵压制暂时豁免！（倒计时：十息！）
特殊状态‘向死魔念’生效！（意志强度临时增幅300%）！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死寂却又带着绝对秩序的玄奥力量，如同定海神针，猛地自他识海最深处爆发！这股力量无视了肉身的崩溃，无视了能量的对冲，精准无比地锁定了那正在灰败死气中彻底溃散的魔基核心！
“神照内观！”
一个冰冷、机械、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声音在张凡即将彻底湮灭的意识中响起。不是系统的声音，更像是魔经本源被激发出的古老意志！
在这股力量的锁定下，那崩散的魔基核心碎片，竟被强行凝固在溃散的最后一瞬！无数破碎的魔纹、逸散的魔气本源、甚至那侵入的诅咒与道韵碎片，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收束、禁锢在一个极其微小、介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奇点之中！如同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十息！
他获得了十息的“不死”状态！肉身虽依旧在崩溃，魔基虽被禁锢在崩解边缘，但核心未散！真灵未灭！
“嗬…嗬…谢…道友…断…头…茶！好茶！解渴…更…解恨！！！”
就在“神照内观”生效、豁免压制启动的同一刹那！张凡猛地抬起头，那双早已被血污和魔焰覆盖、此刻却因焚神魔念和向死意志而燃烧得如同两颗暗金色小太阳的瞳孔，死死地、带着最极致的疯狂与嘲弄，刺向那无面道人平滑的“面孔”！喉咙里挤出砂砾摩擦般、却字字清晰的嘶吼！
完成了！饮毒茶！骂茶主！直视其“目”！
轰——！！！
几乎在张凡嘶吼落下的瞬间！
那一直平静淡漠的无面道人，身上那洗得发白的旧道袍，无风自动！一股难以想象的恐怖气机，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被蝼蚁的挑衅惊醒，轰然爆发！
没有雷霆万钧，没有灵压如山！只有一道目光！
一道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大道轮转的冰冷目光，自那平滑无面的“脸”上投射而出，实质般地落在张凡身上！
噗！
张凡那早已如同破布袋般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正面轰中！胸口猛地塌陷下去一大块！全身爆开无数血雾！刚刚被“神照内观”强行锁定的崩解状态瞬间加剧！禁锢魔基核心的奇点剧烈震荡，边缘出现蛛网般的裂痕！十息豁免，在这道目光下，仿佛随时会被剥夺！
但这还没完！
无面道人那碾在玉盏边缘的灰布鞋并未抬起。他只是极其随意地，朝着张凡的方向，轻轻屈指一弹。
弹的不是法诀，不是灵力。
弹的是…一缕自那被污秽的茶盏中升腾起的、浑浊的茶气！
嗤——！
那缕浑浊茶气离指而出，瞬间凝实！化作一道三寸长短、细若游丝、却蕴含着斩断因果、诛灭真灵的恐怖剑意！无声无息，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直刺张凡眉心识海！目标，正是那被“神照内观”强行锁定的魔基核心奇点！
茶烟化剑！诛心灭魂！
茶烟凝剑，细若游丝，却带着斩断因果、诛灭真灵的绝对死意，无视了张凡破烂的肉身防御，直刺眉心识海！目标精准锁定那被“神照内观”强行禁锢在崩解边缘的魔基核心奇点！
这一剑，已非筑基手段，甚至超越了寻常金丹的理解！是真正的大道之诛！是高位格对蝼蚁的终极抹杀！张凡那点焚神魔念和向死意志，在这绝对的死亡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警告！‘诛心茶剑’锁定！位格碾压！‘神照内观’奇点绝对防御被洞穿概率：100%！】
【真灵湮灭倒计时：一瞬！】
系统冰冷的提示都带着一丝绝望的颤音。
死亡！真正的、彻底的、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的死亡！
就在那缕死亡剑丝即将刺入眉心、湮灭真灵的万分之一刹那！
张凡那因剧痛和疯狂而扭曲的脸上，那双燃烧着暗金魔焰的瞳孔深处，倒映着那道索命的茶剑，也倒映着无面道人那平滑的、高高在上的“面孔”！
恨！滔天之恨！对雷万钧！对苏晚！对这不公的世道！更是对眼前这视他如草芥、肆意践踏羞辱的“茶主”！
这恨意，在“向死魔念”的催化下，化作了最后一搏的疯狂！
“呸——！！！”
一声用尽最后生命力的、带着极致怨毒与不屑的嘶吼，混合着口中残余的滚烫茶汤、碎裂的内脏、污浊的魔血、以及那刚刚被他强行咽下、尚未被完全消融的诅咒与道韵碎片，被他凝聚成一口粘稠、滚烫、散发着死亡与污秽气息的——本命血唾！如同暗器般，朝着那无面道人平滑的面孔中央，狠狠啐去！
这一口血唾，毫无灵力波动，更无神通妙法，只是凡人濒死前最原始的愤怒与唾弃！是街头混混打架时最后的羞辱手段！
然而，就在这口混杂着他生命本源、魔功残力、诅咒与道韵冲突能量的污秽血唾离口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口血唾，竟如同穿透了一层无形的、扭曲的屏障，并未直接喷溅在无面道人的道袍或身躯上，而是…诡异地，如同水滴融入水面，在距离那平滑面孔尚有半尺之遥的空气中，荡漾开一圈极其细微、肉眼难辨的空间涟漪！
紧接着！
滋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灼烧灵魂的声响响起！
那无面道人平滑一片的“面孔”中央，被血唾“喷中”的位置，空气猛地一阵扭曲、模糊！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倒影！一张极其模糊、却带着一丝细微惊愕表情的、属于一个清癯老者的面孔虚影，在那涟漪中心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
几乎同时！
那缕即将刺入张凡眉心的“诛心茶剑”，竟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干扰和那面孔虚影一闪而逝的波动，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几乎不可查觉的…一丝凝滞！仿佛持剑的手，因这意外而抖动了亿万分之一瞬！
机会！
千载难逢！万死一生的一线之机！
张凡那被“向死魔念”催发到极致的意志，如同压缩到极点的弹簧，在这死亡凝滞的亿万分之一刹那，做出了本能的、超越思维极限的反应！
不是防御！防御必死！
不是躲避！无处可躲！
而是…借力！
他早已油尽灯枯的身体，借着刚才啐出血唾的反冲力道，以及那“诛心茶剑”因凝滞而泄露出的、一丝微不可察的牵引气机，用尽最后一丝源自魔纹战躯残存的本能力量，猛地向后一仰！
噗通——！！！
他整个人，如同断翅的乌鸦，朝着身后那口深不见底、散发着冻髓寒意的幽暗寒潭，直直地坠落下去！
冰冷的潭水瞬间将他吞没！刺骨的寒意如同亿万钢针，疯狂扎向他早已崩溃的肉身和濒临湮灭的灵魂！
而那道凝滞了亿万分之一瞬的“诛心茶剑”，终究是落了下来！
嗤！
剑丝穿透了张凡坠落前留在原地的残影，刺入了他刚才头颅所在位置的寒潭水面！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圈极其细微、近乎透明的涟漪，以剑丝落点为中心，无声无息地荡漾开来。涟漪所过之处，潭水…并未冻结，也未蒸发，而是…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存在感”！仿佛被某种至高的规则，直接从概念上“抹去”了！留下一个碗口大小、深不见底的、散发着绝对虚无死寂的黑色孔洞！数息之后，周围的潭水才带着巨大的恐惧感，轰然倒灌填补，发出沉闷的呜咽！
寒潭边。
无面道人依旧静立。那只碾着玉盏的灰布鞋，不知何时已轻轻放下。平滑无面的“脸”转向寒潭张凡坠落的位置，也转向刚才血唾喷溅、面孔虚影一闪而逝的涟漪之处。
空气死寂。
只有案几上，那壶被喝掉大半、又被鞋底污秽的红泥小壶，壶嘴兀自飘散着最后一缕浑浊的茶气。
道人静静地“看”着寒潭水面，那倒灌填补的漩涡渐渐平息，最终恢复成一片死寂的幽暗。平滑的面孔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许久。
他缓缓抬起那只刚才弹出“诛心茶剑”的手指。指尖，一缕极其微弱的、混杂着魔气、诅咒、道韵以及一丝奇异空间波动的污秽气息（源自张凡那口血唾），如同跗骨之蛆，缠绕其上，试图侵蚀。
道人指尖，一点比星辰更冷寂、比虚无更纯粹的微光轻轻一闪。
滋。
那缕污秽气息瞬间湮灭，化为乌有。
他收回手指，平滑的“脸”转向听雨轩虚掩的竹门，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身形如同融入月光，无声无息地退回竹轩之内。
吱呀。
竹门轻轻关上。
寒潭边，青玉案几，红泥火炉，浊茶半盏。
唯有幽深的潭水，倒映着清冷的月，仿佛刚刚吞噬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泡沫。
距离听雨轩约千丈之外，荆棘鬼林边缘，那棵千年古树的树冠深处。
素白的执笔使依旧立于叶尖，清冷如月下寒玉。她掌中那面星辰纹青铜古镜的镜面，此刻却并非映照实景，而是化作一片深邃旋转、仿佛蕴藏着无尽星云的——镜渊。
镜渊中心，赫然是寒潭边刚刚发生的一切：张凡啐血唾、面孔虚影闪现、道人凝剑、张凡坠潭、剑丝抹水、道人湮灭污秽、最终归于沉寂…所有画面，事无巨细，如同按帧回放，在镜渊中流转，纤毫毕现！
苏晚的身影如同水墨勾勒，悄然浮现在执笔使身侧。她不再是那副慵懒戏谑的模样，俏脸微凝，目光紧紧锁定镜渊中那无面道人面孔扭曲、清癯老者虚影闪现的瞬间，以及张凡啐出血唾穿透空间涟漪的诡异画面。
“空间拟态？还是…更高明的‘欺道’之法？” 苏晚声音带着少有的凝重，指尖无意识地点在镜框上，“那口血唾…竟能撼动‘无相’的伪装？张凡这小子…那口‘浓痰’里到底混了什么鬼东西？”
执笔使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刻刀，扫过镜渊中那被剑丝抹出的虚无孔洞，又落在那无面道人湮灭指尖污秽的微光上，最后定格在张凡坠入寒潭、被幽暗吞噬的最后一帧。
她并未回答苏晚的疑问。执笔的右手，那支萦绕着淡青灵韵的玉笔再次抬起，笔尖并未蘸墨，却在虚空中，以镜渊中的画面为底，凌空书写。这一次，笔锋凝重，带起细微的空间涟漪：
「观察目标：张凡（魔基濒灭态）」
「事件节点：第十章·盗天坠渊」
「关键转折：」
以‘焚神魔念’驱动，饮‘秽心断魂茶’，完成‘盗天机’。
濒死反击：以本命精血魔唾为引，混合‘星陨镇魔’道韵残余、‘戮仙残碑’剑意污染、‘噬金魔罡’破禁余波，意外触发空间涟漪，短暂干扰‘无相’拟态（拟态者身份：天机阁外门执事·吴清远，筑基大圆满）。
借‘诛心茶剑’气机牵引，坠入‘葬魔寒潭’（潭底疑链上古禁地‘归墟之眼’支脉）。
当前状态：肉身崩解99%，魔基核心由《九死蚕魔经》秘术‘神照内观’强行锁定于湮灭奇点（维系状态未知，濒临彻底溃散）。
「关联者：吴清远（天机阁外门执事，‘无相’拟态）」
「行为记录：」
以‘秽心断魂’污茶设局。
被目标血唾意外破开拟态（极短暂）。
施展‘诛心茶剑’（强度：金丹初期）抹杀失败。
湮灭目标残留污秽气息。
退回听雨轩，未追击。
「评估：」
目标张凡：向死意志评级（甲等上），意外性评级（甲等上），生存韧性评级（未知，待观测）。坠入葬魔寒潭，生还概率低于万分之一。
关联者吴清远：任务执行存在瑕疵（拟态被破），但未泄露核心机密。应对符合规程。
「处置建议：」
标记张凡状态：暂定‘湮灭待确认’（需寒潭能量场稳定后深度探测）。
提升‘葬魔寒潭’监控等级至‘丙’级。
记录吴清远任务瑕疵，归档。
回收‘张凡坠潭’全息影像（已记录）。
重点追踪雷万钧动向（其已脱离荆棘鬼林，正全速返回砺剑阁，情绪：暴怒，疑心极重，或生变数）。
玉笔最后一个符文落下，镜渊中的画面随之定格在幽暗的潭水上，旋即如同水波般荡漾消散，镜面恢复古朴。
执笔使的目光，透过面具，投向那死寂的寒潭方向，清冷的眸子里，那古井无波深处，似乎有某种极其细微的、名为“意外”的涟漪，一闪而逝。她并未多言，身影如同融入月华，无声淡化。
“湮灭待确认？” 苏晚看着执笔使消失的方向，又瞥了一眼青铜古镜中那幽深的潭水倒影，红唇微启，低声自语，指尖缠绕的一缕青丝无意识地收紧，“张师弟啊张师弟，你这‘意外性’…可真是让师姐我都心惊肉跳呢…寒潭葬魔躯？呵…”
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似惋惜，似好奇，更有一丝冰冷的算计。
“吴清远…外门执事…无相拟态…天机阁的手，伸得果然够深。” 苏晚的指尖轻轻敲击镜框，发出清脆的微响，目光转向砺剑阁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雷老鬼现在，怕是快要气疯了吧？正好…”
她身影一晃，也化作淡淡青烟，消失在繁茂的树冠阴影中。
寒潭如墨，倒映着残月。
潭底深处，只有永恒的冰冷与死寂。
唯有那镜渊中记录的画面，以及玉笔书写的淡金符文，如同不散的幽灵，昭示着此处刚刚发生的，一场微不足道却又惊心动魄的…坠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