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待遇 - 文科女学霸在古代 - 滚来滚去的团子
第67章
许一然这回还真没猜错。？
孟陵再回去探监时, 宋桃的状况就不是很好了。
虽然说还是那一间牢房, 乍眼看上去也还是那些东西在里面，但孟陵到底是过来人, 随便瞄一眼就知道, 大理寺的人的确是动手了。
尽管归属的管辖范围不同, 但只要涉及到牢房刑罚之类的东西, 就没有暗卫不通的。
从降低生活居住环境质量上来锉磨人简直就是最低端的手法，每个暗卫从小住的环境堪比猪窝, 时不时还要被组织起来去一下刑部著名的水牢里观光学习, 一学就是大半个月, 以至于每一个暗卫都觉得，只要能够睡到正常的床，那都是得感恩戴德的极大恩宠。
宋桃刚被抓进来时，大理寺大概是碍于宋桃搬出来了薛从安这尊大神, 给她分配的还是单人牢房，里面一应东西都还算是干净, 恭桶每天都倒, 被褥隔两天就会来换一次, 虽说春寒还有些微凉，凑合凑合也能过了。
但这回再来, 待遇已经彻底变了。
牢房里乱糟糟的开始堆出了各种稻草秽物, 气味也因为不通风而变得极为难闻，被褥被换成了夏天的薄被，牢中本就阴森, 根本抵御不了春寒。
宋桃把能披在身上的东西全裹在了身上，床板上横七竖八垫了不少稻草，神情也不似当初他来看时的跳脱。
“你把许一然找来了。”
孟陵承认得很爽快。
“跟一群人讲话这种事情我不会，尤其是跟读书人。”
宋桃便扯着嘴角，笑得特别难看。
“你在外面也挺忙的吧。”
孟陵敛了笑意，拉着宋桃上上下下看了几圈。
“他们对你用刑了？”
宋桃默默摇头。
“也没有，没有上夹棍，也没有把我吊起来抽，就是问话。”
孟陵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大抵这种涉及供述之类的问话，单单只是问讯，里面门道也有很多。
逼供诱供都是基础手段，昼夜颠倒，各种难受的坐姿，外带捡着最难听的隐晦羞辱，随便哪一项，都很能摧毁一个人的意志。
就这一群天天和犯人打交道的差役，不用脏字能直接把人活活气死，这都是拿手的绝活儿。
宋桃有功名在身，又扯了薛从安的虎皮做大旗，大理寺的人不敢明目张胆的用刑，便拿这些外头看不出痕迹的东西来折腾人，读书人嘛，一身的傲骨，几句话不如意就能集体去撞墙，落到这些人手里简直就是砧板上的一块肥肉，由着人捏。
但即便是能知道前因后果，孟陵也总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儿生气。
那种感觉其实很难描述，一时之间孟陵也无法去探究让自己生气的根本缘由是什么，便很是简单粗暴的归结到了他到底也跟宋桃相处了这么久，再怎么样也算是有交情了，他自己挖空心思在护着的人，哪里能让人这么欺负，毕竟暗卫也是人，吃五谷杂粮，总也不是彻底灭绝人性的，卫所里就是养条狗，久了也会养出点不舍来，最后吃起狗肉火锅总是会有点伤感的。
“他们不让你睡觉么？”
宋桃想了想，觉得这个倒是还可以接受。
“大概也就是刚到下半夜，这个还好，我那会儿抄书，回回都比这睡得晚，就是说话说得挺难听的，总想变着法子让我承认去偷了考题。”
回了古代，除开常年应试教育积攒下来的猜题经验，第二个宋桃值得称道的地方，恐怕就是熬夜了。
谁晚上不刷个微博下个副本打个排名啊，没到一两点过后都不好意思关灯。
大理寺的人熬到个十一二点就觉得到极限了，到一两点就自己偷摸睡觉去了，这个时候宋桃正精神着呢，也没感觉有哪里不适，只不过对方说话着实难听，什么证据都没有，先给你当犯人定了性，再慢慢给你磨出口供来，只等你一时不防给顺着说错了，就当证据给抓在手里等着判案，宋桃听一句话就要想上半天的前因后果，只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带坑里去了，着实很有些费精神。
孟陵拉着宋桃，前前后后又看了一圈，看清楚没有外伤之后还特意捏了捏脉，确定没有内伤才放了心。
起码皇上不会追究他保护不力的罪责了。
忠于职守的暗卫小哥如是想。
“你没说错什么吧。”
许一然在外头着急得很，又不知道能去找谁，只怕一个找错了，宋桃更加出不来，万一里头再掉个链子，大家就都彻底玩完了。
宋桃哼了一声。
“我是学什么的出身啊，抓话柄这种事情能难得了我么，我就说我紧张答得慢，他也不敢滥用私刑。”
就是这些车轱辘话听久了，总是觉得不舒服，毕竟是奉公守法了二十来年，陡然被人当犯人对待，这口气怎么样都平不下去。
只是这些话，宋桃不知道可以对谁去说。
都是被官差直接拎走的人，就算是自己再怎么清白，外头恐怕也是流言蜚语纷传，谁知道别人心里都在想着什么呢。
“许一然说，现在只怕是要动一动关系了，让我来问问你可以去找谁。”
宋桃想都没想，直接报了薛从安的大名。
“当时在京城薛大人最照看我，我看柳大人也是看着他的面子才给我开的绿灯，其他的人只怕都一样，要薛大人也没办法的话，那我就只能在这儿死扛了，除非他们是把我的手指头切了去按手印，否则我肯定是不认的。”
现在对宋桃最有利的就是她大理寺抓不到任何把柄，证明宋桃能和宫内有接触，科考是大事，从出题到印制都走的是内务司的一套，和外头根本不搭界，就宋桃找的那几个书店小老板，压根连能在宫中当差的亲戚都没有，连勾结的可能性都省了。
这大概也是让大理寺最头疼的地方。
孟陵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我们尽快想办法，你可能还得在这里多待一阵。”
原本孟陵是想劝劝宋桃坚强一些，但硬是不知道该怎么措辞，最后也只能闭嘴了。
毕竟暗卫之间从来不用费这种心思，孟陵是半点安慰人的经验都没有。
宋桃点点头，把被子又裹紧了一点。
“只要不扒衣服，其他的都好说。”
孟陵给宋桃补胶水的时候特别放慢了一些速度。
“我可能有一阵子不会来了，大理寺想从你嘴里挖出东西来，最近肯定会加派人手，我来多了只怕会被人发现。”
宋桃便很是理解的催着孟陵赶紧滚。
“我好歹还是个状元，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我肯定不会说漏嘴的，你们在外头只管放心，该煽动的煽动，该找人的找人，不用担心我。”
孟陵嗯了一声，收拾好瓶瓶罐罐。
“那我走了。”
宋桃还轻轻推了孟陵一把。
“赶紧走，再过会儿他们该提我下一轮了，我得抓紧时间睡一会儿。”
孟陵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伸手拍了拍宋桃的脑袋。
“你自己多加小心，我走了。”
宋桃笑眯眯的看着孟陵走过狭长黑暗的甬道，黑暗之中连脚步声都听不到一丝一毫，当穿着黑色衣服的背影彻底隐入黑暗中时，宋桃死死揪住被子的手才一点一点松了下来。
真是好险……
孟陵再多说一会儿，她就要憋不住了。
自打她从出生以来，就没遭过这种事儿，而且还是个明火执仗的官方栽赃陷害，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先让你承认罪行，不认就是各种折腾，祖宗八辈子的亲戚都被挖出来挖苦了个遍，再加上从人品上各种质疑个人能力和学术业务水平，听多了实在是让人很崩溃。
再加上现在这种鬼房间，晚上根本睡不着，又要防着他们哪句话里有坑，只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跳了下去，越发觉得精神不够。
宋桃把膝盖缩起来，脸埋进去，整个人蜷成小小一团，再想着孟陵那句我走了，憋着嗓子，顿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孟陵走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落了个瓶子在牢房里，结果还没走到就听到一阵极力压抑的哭声。
孟陵莫名其妙的心里紧了一紧。
宋桃整个人被被子裹成一个团儿，再从被子团里传出来压抑得很的抽抽嗒嗒，听着就觉得特别可怜。
“我落东西了。”
孟陵其实很想问怎么了，但实在牢里就这么点事，宋桃住的是单间，也不存在有犯人欺负她之类的事情，问怎么了着实很多余，于是，磕磕巴巴了半天之后，孟陵也只能很是尴尬的提醒一下宋桃，其实自己还没走。
宋桃被突然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一抬头，就是一张哭成花猫的脸。
眼泪鼻涕混在一堆脏污里，实在是没有半点梨花带雨的意境。
“你怎么又回来了呀。”
浓浓的鼻音伴着一个不小心被吹出来的鼻涕泡泡，宋桃问完之后干脆把脸又埋进去了。
实在是太丢人了……
“我好不容易才撑到现在，你回来干嘛啊。”
孟陵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大理寺这么做，的确是很过分了，抓着一个良民出身的读书人这么折腾干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