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 北洛二十二年,十二月。 森森寒冬,皑皑白雪。农历大雪这天真的下了好大的一场雪,鹅毛般的大雪洋洋洒洒铺满了洛都内大大小小的街道。 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小商贩们早早关了铺子,街上的百姓也纷纷往家中赶去,黄昏下的洛城显得有些寂寥,只有那冉冉升起的炊烟给此景增添了几分人情味。 御史大夫府内,一身穿湖蓝色拖地长裙,外罩淡绿色小袄,身材窈窕的女孩双手拿着一铜镜,迈着小碎步徐徐走向负手望雪的北洛御史大夫江津。 一头乌黑的秀发随着她的步伐小频率地晃动,小巧的绿荷鞋从未露出过裙底。 “爹,您回来了。爹——你好好看看芙儿。”江芙行至江津身侧,高高举起铜镜。 镜中的女孩眨巴着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粉嘟嘟的小嘴微微弯起,雪白的脸庞交织着稚嫩与成熟,柔软的腰肢,较好的身段,证明了这朵花骨朵即将绽放。 江津常年忙于宫中琐事,也未好好陪伴自己小女,看着出落得越发俏丽的江芙,他心中很是欣喜,不由夸赞,“我女芙儿真是出落得越发水灵了,这容颜以后定能飞黄腾达!” 女孩骄傲地笑了,脸颊上的两个梨涡陷进去,“嘻嘻,婢女姐姐们都夸我长得好看呢,像极了娘,将来定是红颜祸水!” “芙儿真的想当红颜祸水?哈哈,你娘的容颜在这寻常百姓家可算得上是极品了,不过要是在这皇宫之中……”江津思绪飘远,朦朦胧胧中忆起一张美得惊为天人、天下绝色的脸。 二十二年前他是头一次见到圣上带着后宫妃子听政,并在文武百官面前亲口下圣旨立媱妃为后,朝中百官皆是低头贺喜媱后千岁,但无一不心中大震,又不敢造次。 媱后面前的纱帐被掀开,大部分官员都在媱妃露出真面目后偷偷抬眼,他当年也是年轻,想看看这位能让两国国君青睐,不惜兵刃相见的女子是何模样,就这样他轻督的那一眼,似乎是要永生永世刻进江津心里了,就那一眼。 江芙心下失衡,她放下铜镜,摇晃着失神的父亲,“父亲,皇宫中的那些女子,当真像他们传的那样倾国倾城,婀娜多姿;男子都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江津回过神来,亲昵地抚摸着小女的墨发,眼前飘动的雪花仿佛就是那萦绕在媱后身边的仙气,透明却又撩人,最难忘的就是那足以沦陷任何一个男人的朱唇。媱后,当真可说是樊星大陆万年来的一个妖孽,再想到当今太子颜洛,他可是确确实实遗传了媱后的美貌,甚至,有过之而不及。 “是啊,要说到北洛能担当起祸水二字的,当今太子当之无愧!”江津叹道,在这样一个颜值为重的国家,颜洛的容貌要是称第一,无人敢称第二。 “哎呀!爹,你这样说可勾起女儿的好奇心了,女儿还没见过容貌胜于我的人呢!爹,什么时候带女儿进宫看看可好?”江芙心有不甘,扯着江津宽大的袖口撒娇道。 “好好好,等你再大些……”江津话音还没落,就看到从前殿迎面疾步走来两三个人,看行头来的应当是宫中的人。 待人走近,江津认出为首的是内宫里的贾公公,只见他面容憔悴,脸色灰白,眼眶含泪,微喘着气,尖细的嗓音被哭声淹没,他几乎是扑进江津怀里,苍老的双手颤抖地扶住江津的臂弯。 “皇上,皇上他,驾崩了——” 这一消息犹如一发炮火狠狠地撞击忠臣江津的心,在里面肆意爆炸,气流乱串,震得江津面色惨白,后退了好几步,只听得他喃喃自语道,“这不会的,这还太早了,太子还不懂事,圣上……走的太早了……而且,庾霜的冤屈还未……”接下来的话语哽咽在他的喉中。 “呜呜呜呜……皇上,呜呜呜——”后面的小斯以及年老的贾公公听到这话,一起嚎啕大哭起来。当今圣上在位期间一直心怀子民,轻徭薄税,政治清明,朝中局势三足鼎立,权力互相制衡,没有一点儿乌烟瘴气,绝对是一代明君! 还没来得及回闺阁的江芙,呆呆地看着父亲衣袖遮面,掩去老泪纵横。外殿寒风四起,雪花下的更急更猛,小石子般坚硬的冰雹随着风的方向砸在人的脸上,硬生生疼。 半晌,她听到父亲轻声说:“芙儿,你先下去,过几日父亲带你进宫。” 江津当晚便赶往宫中,一身缟素,与群臣一起跪在媱析殿前,磕头送行,听宣先帝遗诏: 自吾继帝王之位来,未尝不以百姓安乐为首务。柔远能迩、休养苍生,共四海之利为利、一天下之心为心,夙夜孜孜,寤寐不遑,为久远之国计,庶乎近之。今朕年届五旬,在位三十四年,惜身染疟疾,常夜不能寐,命不久矣。 朕唯一血脉——太子颜洛,将代替朕一统北洛大好河山,成为一代新皇。虽其愚钝无知、大惑不解,就有劳各位臣子费心教导,使之早日成人成材。 现特除尉迟衡为摄政王辅佐其左右,可旁听朝政,共同商讨决策,望能为洛儿悉心解惑,钦此。 “臣等遵旨。” “真是恭喜尉迟太傅,哦,不是,摄政王大人。”,“是啊是啊,摄政王可是要多费心了,以后得更劳累了。”,“哈哈哈,摄政王前途无量啊。”…… 黑夜里,一身白衣裹身,气质高洁的男子默默听着大臣们的吹捧,嘴角轻勾,谦虚道,“不敢当,日后还请各位朝中元老多多照顾。” “好说,好说,怎么不见皇上?”一人奇问。 “悲伤过度,已经睡下。” “是啊,子欲养而亲不待,陛下定是心痛难当。”一人叹惋。 尉迟衡嘴角抽动,不置可否。颜洛那个没心没肺的,得知先帝去世,大哭一场后竟格外想得开,说一切要向前看,未来的生活更加美好,现在已经美美地睡着了。 可想而知,他肩上的担子确实很是很重啊! 第一章 北洛新皇登基仪式本应于三日后举行,考虑到与北洛接壤、紧江一之隔的南钰国很快就会知道老颜帝驾崩的消息,很可能会乘帝位变更、百姓悲恸之隙,起兵攻打北洛,于是乎登基大典提前两日举行。 毕竟,北洛国内大概人人都知道北洛太子颜洛是个活活的政治大草包,不爱江山更爱美人,整天沉迷于美色无法自拔,处在醉生梦死的状态,是个扶不起的刘阿斗。 比起颜洛的容貌天下无双,他任太子一来做的那些糊涂事早已不胫而走,成为各大酒肆说书先生口中说的、唱戏班子戏子唱的荒诞事、嘲讽曲儿了。 久而久之,就连江对面的南钰国也有所耳闻,饭后谈资也都是北洛太子的一无是处、碌碌无为。 一千两给了路边洗干净脸也无法入眼的小乞丐,奇怪的审美。 三万两包了怜人醉的头牌只为听她叫一声洛相公,却连美人儿的香吻都没索要到。 半夜偷了马厩的马儿带着小宫女私奔,结果只有他灰溜溜地返回,委屈道他饿了。 凡是被他看上的美人,无论男女,不论年纪,一概都收入后宫,日日夜夜宠着,惯着。 太子的洛桦宫几乎是日日淫.语,夜夜笙歌,日子过得好不悠哉快活。有老臣曾上奏弹劾过太子,但因颜洛母妃早逝,与老颜帝只有这一个儿子,他不当太子谁当?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更何况,理政不行,颜值来凑。就冲颜洛这明艳动人,艳绝千秋的容貌,又有谁能不服而站出来反驳? 江芙自幼被养在闺阁之内,平日里也只听得下人们说点皇宫之内传出的小事,对当今太子之事不甚了解。现圣上归天,新皇登基,百姓中人心惶惶,因为北洛将迎来草包执政的新画卷。 但这一切都不关江芙的事,她就想进宫看看,再让宫中之人好好看看,以她的容貌绝对是在宫中数一数二的。 先皇驾崩,举国悲痛,登基大典在摄政王尉迟衡的要求下一切从简,不过四品以上大臣可以携带家眷进宫。是日,江芙素衣淡妆,自信满满,随父亲进宫去了。 经过一夜的大雪吹袭,巍峨的北洛皇宫仿佛融在了一片白色中,琼楼玉宇上的黄色砖瓦被厚厚的雪被覆盖,银霜遍地。清晨,早起的宫女们将御道上的雪清理干净,堆砌在御道的最边上,倒也是别样美景。 江芙身着一件鹅黄色镂花雨丝锦圆领通袖棉袄,内是缕白花裙,身披杏仁白镂花白羽纹毛柔披风,青丝仅用一根玉簪挽起,娇俏的小脸不施粉黛,莲步轻移,随着江津立于御道上。 经过娘亲彻夜的分析,江芙心中明了,父亲选择带她进宫的意思并没有她想的那样,颜帝刚登基不久,最快不出一个月就必须充盈后宫,听说颜帝以前是太子的时候,后宫佳丽就快三千了,但却没有人能够当上太子妃的,那就意味她们的容貌不是上等。皇上爱美人,她肯定有机会。 旭日东升,雪开始融化了,冷冽的风吹动着江芙的三千发丝,好冷,她低下头对着手掌哈着气,再抬头时却被一人迷了眼。 只见拐角处,雪白的梨花树下,一人执花站立,风吹散盛开饱满的梨花,一片一片的花瓣飘落在那人如墨如缎的青丝上,风扬起,柔软的发丝随风飞舞,下一刻,他从容不迫悠然自若地迈步向她走来。 渐渐清晰的俊秀脸庞,一双清澈明亮的茶色眼眸,温柔缱绻,眯眼细看,又带几分稚气未脱。此人身穿一件雨丝锦绸衫,腰间绑着一根紫蓝色蟒纹革带,骨骼略为细小,让人雌雄莫辩。手中花遮住了下边脸,近看又有点妖艳娇媚的气质,这人仿佛从画中走来。 “小娘子?”江芙完全被颜洛或纯或妖的气质包裹住了,整个人动弹不得,挣扎不开,耳边传来的“小娘子”三个确确实实是男音。 “陛下!”看到颜洛手拿着梨花枝,七分优雅,三分痞相地跟自己小女说话,心头猛地跳了一下,一声陛下脱口而出。 颜洛有点儿不高兴,眉头微皱,放下举累的右手,“哎呀呀,这位小娘子好像有点痴呆呀。”继承了媱妃诱人的唇瓣一张一合,在微黄的阳光下反射出樱桃般可口的颜色,饱满欲滴的,鲜艳极了。 江芙眼睛瞪得犹如铜铃般大,根本移不开眼睛,那双茶色的瞳孔比水晶还要澄澈,右眼眼角点缀着一颗淡粉的泪痣,若不是他比自己要高出好几寸,父亲的那声陛下,她绝对不会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新皇颜洛。 周围的大臣们都已经低头,恭敬地行礼,还只有江芙傻愣愣地站着。 “芙儿!”江津怒斥一声,拽着纹丝不动的江芙跪了下去,“小女芙儿从未进过宫,不懂礼数了,还望陛下赎罪。” 江芙被父亲这么一拽,彻彻底底地醒了,她猛然发现她一直做得美梦都破碎了,碎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与身为男人的颜洛比较,她的容貌连一般都算不上,自己真的可笑之极,太不自量力了。 “原来这位小娘子是江大人的女儿呀,模样生的很不错,有木有兴趣加入我的后宫呀?”颜洛随手扔掉了残败的梨花,笑嘻嘻道。 “皇上。”清泠泠地声音自不远处传来,“还请注意身份。” 江芙一个“愿意”已经溜到嘴边了,却硬生生被打断了,她不满地抬头看是来者是谁,却又被尉迟衡的天仙之姿给迷得七荤八素,心中的怒火刷得一声灭了,只觉得世界奇幻了。 “参见摄政王”,知道来者是尉迟衡,颜洛眼睛一闭,拔腿就跑,边跑边大声叫嚷,“衡,你怎么又找到我了,该死,不要抓我回去,我是不会当皇上的!” 一想到当皇上整天就要看奏折,听大臣们逼逼叨叨,处理这样那样的事情,他就一个头两个大,他爱好自由,绝不当那什么劳什子皇帝! “皇上!”尉迟衡黑了脸,足尖轻点地面,白衣蹁跹,众人一晃神间,尉迟衡的身影已经消失。 不久后,尉迟衡提溜着颜洛的衣领又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颜洛不满地挣扎,尉迟衡则是一脸淡定,没见过两人相处模式的大臣们都觉得世界玄幻了。 颜洛皱巴着一张俊俏的小脸,很是不开心的套上了龙袍,抱怨道,“啊,我怎么不多些皇兄皇弟啊!这世界不公平了!!” “时间到了,请皇上登基吧!”尉迟衡淡淡道。 所有大臣携家眷都有秩序地排列在御道边,恭敬地低着头,等待新皇一步一步走向龙椅,端正地坐上,成为他们新的皇。 但是画风是这样的: “能不能不去?”一路上,颜洛都在可怜兮兮地问同样的话,一双美目含着泪水,委屈地看着一脸淡漠的尉迟衡。 “不行,陛下。”话落,手腕一动,又提溜着颜洛一把将他丢进了龙椅。 颜洛哎呦一声,懵逼逼地在龙椅上坐好,扶正头上的皇冠,接受群臣行礼。 “臣等拜见陛下!”大臣们也十分有眼力见,对于自家国君是这样一个史无前例的奇葩倒也很看得开,皇上都不在乎面子了,他们也就糊弄糊弄过去。 北洛史上最别具风格的新皇登基正式结束,颜洛成为北洛第十三代帝王。 江津带着大受打击的江芙回到府中,心仍有余悸,只因尉迟衡在他耳边说:“我知道弹劾颜洛的折子是你批准的,为什么批准,你我心中都清楚。” “江大人,你是忠臣,但不能有丝毫糊涂,否则你就小命不保了。”凉飕飕的语气,轻描淡写的威胁,都让江津心中一凉,只能无奈道,“你怎会清楚,你怎会清楚。” “先皇啊,老臣无能啊。”江津仰天长叹,跪趴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 从此往后,颜洛过上了日日君王要早朝的日子。 不过,这几日边防没有告急的奏折,也没有什么瘟疫、传染性疾病上报,更没有自然灾害的折子,国民安康,百姓安居乐业,一切都很和和美美,颜洛日子过得还算滋润。 他知道尉迟衡会帮他处理好一切小事,他还能过以前的生活。 尉迟衡与他从小一起长大,即便是没有血缘,在颜洛心里早已将他当成是自己的亲哥哥,后来尉迟衡变成了他的师傅,教他功课,现在有他在身边辅佐,颜洛很是心安。 所以,吃得好睡得好,颜洛圆润了些。 可是,一日,颜洛的平静生活被打破了。 “皇上,皇上!!”小太监半斤急慌慌地敲着颜洛寝殿门,忐忑不安地唤着:“皇上,该出寝了。” 颜洛在宽大的龙床上翻了几个身,迷糊糊道,“今日朕有事,不早朝!” “皇上,南钰派使臣来了。”小太监焦急地在门外跺脚,“摄政王让小的来请。” 颜洛紧闭的双眼睁开一条缝,“什么屎陈?” “南钰的使臣送来了南钰严帝给皇上您的贺礼。” “贺礼?!”颜洛登时起身一坐,两眼放光,“是南钰的美人么?美男也是可以的!” 第二章 半月前,卯时。黑蒙蒙的天色没有要破晓的意思,没有鸟雀虫鸣鸣叫,南钰国皇帝寝宫外寂静无声,守夜的宫人们也都点着头打着瞌睡,手中执的灯幽幽亮着。 忽的,树叶飘动,烛火微暗,一个黑色的身影飞速地窜了进来。 黑衣人不是刺客,是严钰的影卫,此刻,他正恭敬地跪在屏风外头,等待主子的传唤。 寝殿内四周都亮着蜡烛,微弱的烛光汇集着,在屏风上倒映出屏风后人的身影。正襟危坐,双肩比平,背脊挺直得如同高塔般,严钰着一身紫色绸衣,端端正正地坐在伏案前,挺直体形就像佛寺里的钟。 “臣有事禀告。”见严钰身形微微动了动,影卫才知晓主子并没有睡着,立刻低头恭敬道。 眸光微动,严钰继续看着手中的奏折,略带沙哑的嗓音缓缓落下:“说。” “北洛新皇登基了。” 严钰“啪的”一声合起手中的奏折,抬起头来,犹如古潭般的俊目闪动着光,随即转为疑惑,问:“新皇,颜洛?” “正是颜洛。”影卫答。 严钰饶有所思地缓缓勾起嘴角,棱角分明的下巴线条不再硬朗,变得柔和起来,“草包太子?” “额……”影卫不知严钰对这邻国太子也有耳闻,但是惊奇地顿了一下,又接道,“是,据传言是一个胸无点墨的草包。” 用手抚平伏案上的宣纸,严钰的动作慢条斯理,指腹在纸上慢慢摩搓,听到新皇登基这个消息,他心中竟然有些高兴和期待,高兴的是老颜帝的逝世打破了两国长达数年以来的僵局,期待的是新颜帝颜洛接下来的表现,老颜帝是哪里来的自信,竟然让纨绔放纵,风流成性的儿子继承皇位,北洛不是还有一个尉迟衡么? “皇上,据说登基时还发生了件很荒唐的事……不知当说不当说。”影卫很是犹豫。 “但说无妨。”得到严钰的许可,黑衣影卫憋着笑道,“北洛太子是被摄政王拎着扔进龙椅的,噗——” “有点意思,哼哼。”抿嘴轻笑着,不知怎么,严钰心里油然升起一个想法,他想逗弄逗弄这个传闻中的小废物,自他登基以来,就很少发生这么有趣的事情了。锐利的黑眸在黑夜中闪着精光,似乎是捕食者发现了很好吃的猎物般。 影卫低垂着头往上抬了些许,心中无比讶异,一向严谨自律、不苟言笑的皇上竟然会因为一个草包,一个皇家的笑话笑出了声,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想必告诉兄弟几个,他们也不会相信。 “东佐,帮朕去藏书阁取几本书作为贺礼送去北洛,你懂,要符合北洛新皇的口味。”严钰忽然在最后一句上着重强调了。 东佐瞠目结舌,细长的眼睛不由瞪大,今天的主子很奇怪,与往日大不相同,似乎是很激动,主子从未在他们面前这样表现过。 似乎是感受到了东佐的惊讶,严钰在下一秒恢复了正常,嗓子一下变得冷硬起来,“还不快去办?” 东佐心头一跳,立马恢复正经,应了声是,足尖一转,又悄无声息地出了寝宫,飞往藏书阁。 听到有贺礼,颜洛一股脑就从舒服的龙床上爬了起来,唤了半斤八两进来伺候,待颜洛到了议政殿,底下的大臣们已经讨论的热火朝天了。 殿中站着一人,垂着头,双手捧着一本厚厚的图册,宽广的袖子一直垂到下摆,南钰地处南方,景色秀美,人杰地灵,那边人的五官都要比北方柔和些,这使臣就是典型的南方长相。 颜洛又瞄到常年白衣的尉迟衡早已坐在一旁,手中端着杯茶,细细品味着,见他来了,便放下手中的杯盏,道,“参见陛下。” 这一声才引召回了臣子们的注意力,都纷纷弯腰行礼。 颜洛今日束着头发,满头乌发被固定在帽中,瘦瘦小小的身材撑起宽大厚重的龙袍,龙袍上五爪金龙栩栩如生,庄严肃穆,衬得颜洛柔和细腻的脸庞也多了几分威严。 “平身。” 艳丽的唇瓣轻轻抿着,红润的双颊又透出几分妖冶,这正是使臣抬头看到的景象,他心中震撼不已,没想到北洛的皇帝容貌是如此的绝色美艳,又纯真无邪,矛盾在他的身上结合得到了更进一步的升华。 见使臣有些痴楞,尉迟衡冷哼一声,“南钰国的礼仪就是如此么?” 使臣心下一惊,他既然敢一人前往北洛送手中之物,本是不怕的,北洛皇帝无能昏庸,如若他们敢将他扣押杀之,南钰就有了很好的借口发兵攻打北洛,他们绝不敢对他怎样…… 但座上之人,除了颜帝,这新上任的摄政王可是个冷面阎王,纵使他心理早已做好准备,但仍被他这句话里的寒气逼迫到了,手脚不自觉有些发软,使臣强作镇定,开口道, “拜见颜帝,颜帝万岁万岁万万岁。”使臣礼貌地行了南钰礼,双膝半弯,双手举于头顶之上,以示尊重。 “赐座。” 使臣落座后,随即又惊叹道,“刚才发呆实在是大为不敬,小臣万万没想到颜帝您竟长得比女人还美,我南钰第一美人都望而不及啊。” 这一句话看似是解释,但解释的太过露骨,在有心人耳里这夸赞的话味道可就变了,立马就有人站出来义愤填膺道, “这说的是什么话,南钰第一美人也敢拿来跟我们皇上比?更何况还是一名女子!真是欺人太甚!!” “就是,别小瞧了我们北洛!” “……” “够了!”尉迟衡眸光一扫,众臣都闭了嘴,想听听看摄政王怎么说。 尉迟衡淡淡督了眼一脸无所畏惧的南钰使臣,也没找他的茬,反而转头问颜洛:“皇上,开心么?” 颜洛厚脸皮惯了,心也很大,摇摇头道,“他在夸朕容貌好,粗人说话粗了些,朕还是很欣慰的。只不过……朕想看看贺礼是什么?”颜洛伸着脑袋张望着,咦?没发现有美人和俊男跟着呀。 使臣望向颜洛的眼神由镇定转为了诧异,这北洛皇帝还真不按常理出牌啊。 “这……”使臣双手捧着图册,三两步上了御前,将图册呈了上去,“这便是吾皇送的贺礼,以示两国友好。” 颜洛眼疾手快地接过图册,翻开一瞧!嗬!!图册上赫然画着两名同.性男子,全身赤.裸,两人以观音坐莲、老汉推车等很奇怪的姿势镶嵌在一起,男人的下.体竟然能塞进那人的后.穴里!再翻一页,还是两名赤.裸男子,头对着脚脚对着头,男人的下.体在另一个人的口中…… “这是什么?”颜洛似乎很有兴趣,看到不懂的部分竟然将整个春宫图举起来,面对着大臣们,指着其中一幅图问道。 殿下一片哗然,一滴水滴进了烧开的油锅般,刷拉——炸开了!大臣们都不忍直视,纷纷举起宫袍遮住眼睛,撇过头去。 “这,这!太荒唐了!!” “南钰严帝这是什么意思?怎地如此粗俗不堪,不遵常理!” “哎呦呦,老夫的眼睛,好痛……” “要折寿了哇,这都是什么!!简直荒唐至极!” 南钰使臣一口茶喷了出来,他可是万万没想到这颜帝会有如此潇洒不羁的反应。 颜洛询问无果,扭头问尉迟衡道,“衡,你知道这是什么么?” “春宫图。”尉迟衡喝了口茶,眼皮也不抬一下。 “这画的是同性男子啊!原来还可以这样子,朕受教了!”颜洛咬咬唇,“不过,南钰国的皇帝竟然有这种喜好,也是蛮可怜的。 颜洛眼珠子转了几圈,想想又道,“不过遇到喜欢的也不管性别啦!使臣,劳烦替朕好好谢谢严钰。” 使臣只觉得三观受到了强烈的暴击,喉咙处有一股腥甜仿佛要喷.射而出……皇上,快救救我,他再也不想做使臣了,北洛的纨绔皇帝简直有毒,杀人于无形啊。 使臣猜测皇上让他送这份贺礼的初衷是想狠狠地嘲讽一下这风流皇帝,隐晦地说他放荡成性、一无是处、荒淫无度,没想到他脸皮竟比城墙还厚! 使臣表示心累,累觉不爱,他想回家。 “既然皇上收到了贺礼,还如此满意,正是吾皇所期盼的,明日小臣便出发回国,告诉吾皇这一好消息。” 颜洛点点头,也表示赞同,但由于不放心大臣们,他关心地问:“众爱卿觉得如何?” “臣等无异议,皇上……您开心便好。”左相出声道,有什么事能比得上让皇上开心呢?仔细想来,还是摄政王有大智慧! “恩,这样,出于礼节,朕也有一礼物要回赠于南钰。”颜洛倏然起身,满目风光,“来而不往非礼也,来人,将朕的爱宠抱上来!” 使臣耳尖一动,抱? 很快小太监八两就抱着颜洛养的小猪崽抱上了议政殿,颜洛满意地点点头,眸光中透着一丝不舍,郑重地把小猪崽交给了使臣,“这只猪崽朕养了好久,它几乎是独得朕的恩宠,夜夜都伴朕入眠,现在朕将他送予严钰,以示两国关系友好。” 使臣一脸尴尬地接过猪崽,只觉得手上沉甸甸的,心里更是沉甸甸的。这只猪崽的分量不轻,光滑粉红的肉.身,小巧的尾巴也是肉肉的,卷了几圈,似乎是被好吃好喝喂养的,可……他怎么觉得他要是将这猪崽带回南钰,他的项上人头也快要不保了呢,使臣表示压力很大! 颜洛满意地回到龙椅上慵懒地瘫好,双眼微眯,怀里还抱着那厚重的春宫图册! 慵懒纯净的面庞,如斯美好。 “甚好,甚好。” 第三章 海洋中各种大陆零零散散飘荡着,樊星大陆便是这其中一个。 大陆的土地被两个国家所分割,南边的南钰国占了五分之二,北边的北洛国占着另外的五分之三。 一直以来,两国割据一方,为了能够统一天下,这块大陆就再也没有平静过。 从颜洛的老老老老老祖父那时,北洛国和南钰国就开始战争不断,一个月一小打,一年一大打,不是这边占领那边几座城池就是那边占领这边几座城池。 图灵城就是这几座城池中最为典型的,它坐落于两国接壤线上,谁也说不清到底属于哪一国。 在颜洛父皇那一代,图灵城被北洛拿下,就连最爱的女人媱洛也被他抢走,南钰的老皇帝便一直记恨在心。 在严钰三四岁的时候,就天天听到自己父皇不停唠叨着北洛颜帝颜析对他做过的所有事,对他的各种羞辱,偶尔还伴随着一些嘤嘤嘤,严钰长大后更是越来越严重,以至于最后的遗愿都变成:要求严钰继承皇位后必须先将图灵城收入囊中,给北洛一个下马威,大涨南钰气势! 颜析的归天,辣鸡太子颜洛的即位,对于南钰而言确实是一个好机会。 午后,南钰国皇帝的御书房内,严钰一身紫色遍地金龙袍,腰间绑着一根深紫色卷云纹锦带,一丝不乱的发丝全部束在皇冕中。他腰身挺拔,胸脯横阔,笔直有劲地端坐在黄金椅上,背脊挺直,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击弯他。 看他两弯眉浑如刷漆,鼻梁高若雕刻,薄唇线条优美,有万夫难敌之威风,再仔细看严钰脖颈处衣袍的纽扣扣的死死的,丝毫看不到里面的肌肤,威严中又带了几分禁欲的气息。 严钰自小对自己要求格外严格,加上天赋异禀,自律性也极强,不论是功课、武功还是颜值在各个皇子中均是第一,以至于登上皇位就一直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不笑的时候不怒自威,就像现在这样——御书房内里几位内阁大臣皆莫敢与之对视。 “陛下?” 严钰一直等着下面的人开口,终于有人先说话了,一双眸光射寒星,直直地看向那位说话的大臣,鼻子哼了一声:“恩?” “不知先皇遗愿,陛下准备的如何了,在臣看来,北洛太子愚蠢又无能,刚登基尚未懂如何理政,眼下正是夺取图灵城的好机会。”首席内阁大臣拱手说道。 “陛下,臣也认为眼下时机正好,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兵部尚书上前一步,提议道。 后面的几个内阁大臣也都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是啊是啊,陛下登基一年有余,一直勤政治国,南钰国内风调雨顺,但先帝遗愿不能忘。” “图灵本是我国领土,被颜析那狗皇帝夺去,这耻辱万不可忘记。” …… 下面的几位大臣将心中愤慨吐了个畅快却发现座上之人并没有出声,个个又将头低了下去。 “先帝的遗愿,朕自是不会忘,图灵的债,朕也不会放着不讨回,只是……”严钰淡淡说着,只是他的使臣还没回来,他要先看看颜洛的反应再做定论。 只是……???严钰突然不说了,这惹得下面大臣们面面相觑,这皇上说话说一半……是个什么意思。 “只是,再等等。” 严钰说完,拿起伏案上的书静静地看着,他让使臣送完贺礼就快马加鞭地赶回来,现在应该快到了。 “报,皇上!使臣回来了,正从御道赶来御书房。”凝固的时间被小公公的通报声打破,静谧的御书房又像有了新鲜的空气,大臣们都心里大舒了口气。 随即心里又是一愣,使臣?陛下是什么时候派了使臣去北洛的?! 使臣背后背着一只竹筐,上面用黑布遮盖住,见到严钰正准备行礼:“参见……” “不必了,说说吧。”严钰放下手中书,眼睛立刻看向那只竹筐。 “哼哼……”从竹筐中传出哼哼声,黑布逐渐被拱开,一只肥肥的粉红小猪崽出现在御书房众人眼前。 大臣们内心是日了狗的,使臣竟然敢把自家养的小猪带到圣洁庄重的御书房内!胆子真大,不要命了?! 使臣心里也是极其不愿意地,这一路风尘仆仆,他已是尽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了,这次稍微延后的原因是……这一路上他要照顾颜洛回送的礼物——那只调皮的猪崽!想他堂堂南钰国使臣,竟然要像伺候大爷一样一把屎一把尿地照料这只小猪崽……心情总是颇为酸痛。 严钰紧盯着一点一点想往外爬的小猪崽,猪蹄想撑住竹筐,小脑袋伸在外面,肥嫩嫩地肉儿在晃着,真是大胆呢! “这就是北洛颜帝赠的回礼?”严钰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语调间带了一丝非常柔和的笑意。 使臣卸下竹筐,将里面干净肥硕的小猪崽抱了出来,他的衣袍已经沾满尘土,这只小猪崽粉红的皮毛一尘不染,仍是非常的光滑。 回礼?这是北洛颜帝的回礼?大臣们风中凌乱了,难道皇上刚才说的是等这个?眼睁睁看着皇上接过双蹄不断乱蹬的小猪,小猪像是很开心地投入皇上的怀抱,翘起来的小尾巴动了动。 严钰由着小猪在他的龙袍上蹭来蹭去,这样的皇上他们还是第一次见,竟然格外的有些滑稽。 “辛苦使臣了,下去领赏吧。”严钰坐下,小猪安静地趴在他的腿上。 使臣弯着身子,往门口退去,又被严钰叫住了,“朕很好奇,颜洛那小草包说了什么。” 这不说还好,一说使臣心里就纳闷了,皇上真的有那种嗜好么?心中这样想,面上也不能表现出来,嘴上回道:“陛下,颜帝说他很喜欢,让臣代他谢谢您,还有……” “说。”严钰抚摸着小猪崽冰凉舒服地肉肉。 “说,陛下的嗜好很独特,他受教了。” “哈哈哈!受教了,果然有意思。”严钰开怀大笑,手掌一挥,使臣立马会意,退下了。 大臣们都被严钰的反应给搞懵了,反应过来的几位大臣想法都不一。 “陛下,颜帝送您这么可爱的小猪,是想讨好您吧?想必他也知道南钰是他们北洛惹不起的!” “臣并不这么认为,送猪,这是在说陛下你是猪啊!这明显是暗讽,陛下,您应该就此理由发兵!” “这说不定是北洛皇帝的真性情呢,臣还真没有见过在后宫养猪的皇帝,果然如同陛下您说的,有点意思。” 这些话都是大臣猜测严钰那笑声得来的,至于是否为他们真心所想,那倒不一定呢。 半晌,严钰懒洋洋道,“兵部尚书留下,与朕商讨起兵攻打图灵城的相关事宜,其他人都散了吧。”他如黑玉般的瞳仁里悠然自得,但在大臣眼里,他们的皇上实在是深不可测,满满都是算计啊。 “哼哼——”小猪抬起小脑袋与大臣们对望,大臣们立刻愕然了一秒,别说,这只小猪崽是真可爱啊,果然很配他们的皇上。 北洛皇宫后花园内,颜洛身着雪白色的狐裘袍,金丝缝边,飞龙翱翔在胸口,身披一黑色金丝镶图纹的披风,一头乌黑的发丝如同瀑布倾泻而下,在四分之三处用一根黑丝绑住,慵懒无比。 “这本图册朕都已经研究好几日了,还是有好多图画看不懂……”颜洛趴在石桌上,一双清澈如水的浅褐色眼眸紧盯图册中两个男子的动作,“八两,你说说南边那皇帝为什么要送这个给我呀……” 还不是因为皇上您花花公子,风流成瘾的名声早就飘洋过江了么,这都羞辱到家了,皇上怎么还能高兴得起来,唉!八两心里默默想到。 “皇上,或许南钰的严帝是真心希望您开心吧……”可怜的皇上,八两实在是不敢欺瞒皇上啊。 “可是,这本图册,好像是在讲一个故事呢,原本这个人家财万贯,可是到了最后一页,他就成了乞丐,而且还被他的对敌杀死了。”颜洛翻了几页,自言自语道。 “拜见摄政王。” 尉迟衡径直走向颜洛,一袭白衣衣诀飘飘,长腿一跨进了亭子。 “你先下去吧,我有要事与皇上商量。” “喳!” 八两走后,尉迟衡一把抽出了被颜洛压在胳膊下的春宫图,三两眼扫看完了整本图册,沉声道,“皇上,南钰严帝送的这本春宫图并不是贺礼,而是战书!” 这话说的十分笃定,不容人质疑。 “什么?!战书!!!”颜洛吓得一蹦三尺高,脸色白了几分,嘴角抽搐道,“衡,你在开玩笑吧?这怎么可能会是战书!” 吓得颜洛准备滚到寝殿收拾细软逃命,“朕先走一步了!” “皇上!”幸亏尉迟衡眼疾手快抓住了悄悄溜走的颜洛。 “衡,朕还是不信,这明明就是贺礼!” “臣在远处听到皇上说这本图册所讲的故事,刚才看了几眼,果真如此,这个天天流连花丛、日日纵欲的富商说的就是皇上您,这个结局也就是预示着皇上会被他所杀!”尉迟衡好看的双眉紧紧皱起,脑子里也在思索着怎么面对这个局面。 双手叉腰,颜洛一脸愤怒,“原来他送贺礼是这个意思!枉费朕将最爱的爱宠送给了他,衡,朕不要打仗啊!”一想到两国交战,图灵百姓将身处水深火热、家破人亡的境地,颜洛的声音一下就软下来。 “衡,要不我们直接把图灵送给他们吧,就一座城池,他们不就是想要图灵城么?朕免费给他们算了!”颜洛拿起春宫图册狠狠扔在脚下,左脚并右脚踩了好几脚,“臭严钰,竟然用这个来讽刺朕,朕要跟你势不两立!” “皇上,图灵不能给!” 第四章 “为什么?”颜洛一脸的不理解,“如果他是想攻打图灵,那就给他好了,反正只是一座小城。” 尉迟衡叹了口气:“皇上,图灵城给和不给都是小事,只是严钰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仅仅给他城池是满足不了他的,有了一就会有二,有了二自然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皇上,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作为一个帝王,是不能畏惧战争的。” 颜洛丧气地坐下,双手托腮,苦恼道,“朕只是不想看到图灵的百姓痛苦,他们都说严钰是治国之才,图灵在他管辖应该会更加繁荣吧。” 尉迟衡不能理解为什么颜洛会有这样的想法,一个帝王有这样的想法是极其可怕的,“那他要是有一天让你交出这个皇位呢?” “那朕就等着!朕也不是好惹的,朕武功也是很厉害的,到时叫他好看!”颜洛还像小时候一样扑进尉迟衡的怀里,闷声道,“这次就不要打了好不好?朕保证不会任由他得寸进尺的。” 颜洛学过几年的功夫,可那都是些花拳绣腿,而且他还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到最后说不练就不练了。尉迟衡低头看怀中的精致少年,眼底里无限苍茫,心底是一片波涛汹涌。 而此时的颜洛并不知道严钰是他这世上最无法摆脱的,不要他皇位,反要他人的人! “皇上,燕秋大将军来了。”八两低头在凉亭外禀告。 “皇上,燕秋来了。”尉迟衡细长有力的手指轻抚过颜洛柔顺的发丝,慢声道。 燕秋身穿一件梭布锦衣,腰间绑着一根墨色虎纹锦带,上悬挂一金色令牌,赫然是号令燕家军的令牌!乌黑光亮的发丝,湖水般清澈的朗目,体型结实有力,不愧是北洛骁勇善战的镖旗大将军! 颜洛从尉迟衡怀里起身,心情很不好地问道:“燕秋将军是给朕带来什么坏消息了么?” 燕秋抬头看脸颊粉红、忧郁气质傍身的颜洛,瞬间喉咙一堵,想说的话都梗在喉中,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当今圣上,他的心竟然不由自主地跳很快,槽糕,他说不出话。 尉迟衡凤眸一掠,好心开口:“想必是南钰的士兵越过国界线了罢!” 燕秋平复激动的心情,立刻抱拳俯首道,“摄政王所言正是,今日守卫在图灵城的陈将军收到了南钰严帝亲手修的一封战书。” “朕已经知晓了。”颜洛抬眸望天,白嫩的几欲透明的肌肤泛着莹莹白光,风吹动着黑色的披风,给燕秋一种凄凉无奈之感,心中对南钰皇帝是又气又恨! “燕秋想问皇上准备如何打算,依燕秋看来,皇上就立刻下旨命燕秋带着士兵们将敌军杀退了去!”燕秋义愤填膺道。 颜洛挥挥衣袖,一个字一个字地郑重道,“燕将军,朕命你通知陈将军,叫他们立刻退出图灵城,图灵,朕不要了。” “什么?!皇上,这太荒诞了!”燕秋不可置信道,他虎目圆瞪,急急叫道,“皇上,这绝对是万万不能的啊!” “还不快去!”颜洛俊秀的长眉间英气直现,“朕说的话就是圣旨,图灵就是不要了!” “皇上!”燕秋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尉迟衡拦了下来,“哎——燕将军。”只见尉迟衡冲他摇摇头,并无担忧之相,只好放弃了劝说。 南钰国参政殿早朝时间—— 大殿内无一个个敢出声,人人屏气凝神,等待着头顶上的帝王第一个发言。 “各位爱卿对于北洛奉献图灵城是如何看的?”低沉又有磁性专属于帝王的霸气嗓音传遍整个大殿,这不禁让人心生胆寒。 殿下群臣都低着个脑袋一个人也不出来讲话,整个大殿死气沉沉。 “曹爱卿,你说来听听。”严钰锐利的黑眸扫了一下殿下的群臣,脸上表情仍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倒霉的曹爱卿上前一步,双手持笏高举头上,“回禀陛下,臣认为这是北洛害怕了,北洛那小皇帝想用小小的城池让我们退兵和好,以保暂时安稳。” “嗯。”严钰点了点头,看似很赞同,仔细看那双黑眸里面参杂点点嘲讽。 “臣斗胆说一句。”右丞相容斩低头上前。 “说。” 容斩撩一撩胡子,看向曹喜,泛黄的眼睛炯炯有神。 “天上不会掉免费的馅饼,北洛国土面积大于南钰,能人异士不再少数,况且那小皇帝身边还有尉迟衡和燕秋这两个左膀右臂,按理来说并不用惧怕,这次果断的献城怕是……里面暗藏玄机。” 此言说罢,容斩扑通跪下,朗声劝道:“这次的事情还请皇上仔细考虑定夺啊!” 曹喜看向周围的群臣都在点头认同,老脸一红也扑通跪下:“皇上,是老臣考虑不周,容丞相远比老臣想的细致,还请皇上仔细定夺。” 严钰满意地点点头,双手交握,右手拇指轻抚着玉扳指,一下一下。 “朕也认为容丞相说的有理,虽天下人皆道北洛的颜洛是个纨绔,不学无术,仍少不知事,但也不无扮猪吃老虎这一说啊。” 严钰轻轻松松地说着,黑眸尽显聪明睿智,显然是早有了自己的打算,嘴上还是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颜析那么精明的老狐狸,他的儿子怎么可能就真如同世人所说那样,爱卿们认为呢?” “陛下所言极是,老臣也是与陛下同样的看法,万一颜洛是只披着羊皮的狼,这大局就不由我们掌握了。”容斩附和道,“皇上圣明!” “皇上圣明!”众大臣跟着丞相齐齐下跪,同高举双手。 这些大臣们可是打心底佩服殿上这个男人的,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袍角那汹涌的金色波涛下,飞扬的长眉入鬓,黑如墨玉般的瞳仁闪烁着智慧的光彩,俊美的脸庞满是威严,带着天神般的威仪和与身俱来的高贵,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个男人一统天下的情形。 严钰脸上仍是波澜不惊,一双黑眸漆黑不见底,微抬了抬手,“爱卿们都平身吧。” 群臣又齐齐起身。 严钰一个眼神扫了一下边上的小太监,小太监立刻会意,尖着嗓子喊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下面的群臣一听有些急了,开始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起来。 曹喜抖了抖两撇小胡子低声建议着:“今日容相是尽得陛下心意,比起我们说被冲的好,这件事就不如请他来说吧。”说完,眼睛微微眯起,一脸的得逞。 又是蚊子一样的细细低语之后,其他大臣都赞同由容丞相来冒着险。 容斩暗骂曹喜奸诈,还是不得已再次上前禀告:“启禀陛下,陛下今年二十有七,是时候该扩充后宫了,普通男子也早已三妻四妾,何况陛下是一国之君呢?” 说来这严钰也真是奇怪,在登基之前还为储君的时候就未有一嫔一妃,原以为他是想成为君主后再广纳后宫,可这都一年过去了,也未见他有所行动,这可急坏了这些做臣子的。 严钰平静的脸上浮现出丝丝裂痕,语气有些不悦,“现在朕一心想完成父皇心愿,还没有心思想这些。” 与颜洛庞大的后宫大相近庭的是,严钰的后宫除了他一人就再无旁人,干净的连根杂草都没有,这一度让人怀疑这皇上是不是……不……行…… 一国之君不行这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陛下不辞辛劳为先皇达愿,可谓是‘为人子女天下大孝啊’!但老臣想劝皇上一劝,尽孝还有一种方式那就是多为南钰开枝散叶啊!”容斩老泪纵横,一句话说的是在情理之中,无不看出他对南钰的尽心尽责。 “是啊,先皇和先后去的早,他们就只有您和仟仟郡主两个子嗣,陛下就算不为先皇想,也要为南钰百姓想啊。” “现在仟仟郡主还小,又是那副模样……” “放肆!谁允许你们说仟仟郡主了?”严钰大喝一声,额上青筋凸起,黑眸里全是怒气,“这件事情容朕再考虑几天,先将北洛那边处理好再议!”说罢,不等大臣们拜别就拂袖而去。 在这个大陆,一个国家的整体实力除了政治、军事武力之外,颜值是第三个重要的评判标准。尤其是皇室中人,一代一代的美貌相传,颜值足以令天下人折服,可谓是颜值撑起的一片天下。 不过基因这个东西是谁人都说不准的,要是皇室成员有歪瓜裂枣的,他们就可以去找隐蔽在世外桃源的容貌修整师修整容貌,这世上能被人知晓的容貌修整师几乎没有,所以说这只是一个传说而已,根本子虚乌有。 仟仟郡主是严钰的皇妹,是他放在手里宠的宝贝,奈何她一出生容貌极丑,南钰皇室的这个秘密只瞒到了小郡主及笄那天。 知道自己容貌极丑的郡主,整天以泪洗面,从不出寝殿门一步,唯一就只亲近严钰,严钰这些年一直将她守护的很好,只要有人敢对他这个妹妹的容貌说三道四,一旦被发现就立马斩立决,毫不心慈手软! 这些年来,严钰一直在寻找能够恢复仟仟郡主容貌的办法,既然找不到容貌修整师,严钰搜遍了整个樊星大陆,最终是打听到了在神奇恐怖的鬼蜮森林里有千年一结的修颜果,可以帮助容貌丑陋的人修复容貌,只是一直到现在还未等到修颜果结果的消息。 第五章 一月末,北洛又下了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在颜洛冻得有些发青的脸上,有些调皮的跑进了他粉红的唇里,唇色微微泛着青色,可他现在可顾不得这冷意,因为他正在和后宫们玩捉迷藏呢。 御花园里各种娇俏的声,呼唤声连绵不绝,不知是哪个妃子的绣花手绢叠了几下绑住了颜洛的双眼,颜洛双手前举,双脚踩着积雪,步伐凌乱,摸索着前进。 “宝贝们,你们在哪儿呢?出来啊,到朕怀里来呀。”一个转身猛地扑向发出微小声音的方向,颜洛双眉挑动,“快让朕亲一个!”本是猥琐的动作,可颜值高的颜洛做起来略有别番风味。 “皇上,姐妹们说的不错吧,在雪中的捉迷藏可有趣了,嘻嘻嘻嘻~~~” “来呀,皇上来抓我们啊!哈哈哈哈哈~~~” “皇上快来,快来~~~” 颜洛向来好说话,所以他后宫的妃子们也很肆无忌惮,有时候竟将他当傻瓜来耍。在雪中捉迷藏,要是一个不小心摔倒在被雪覆盖着坚硬的石头上可是会破相的,不谈会皮青脸肿,脸上也会被划破皮的。 可颜洛没想到这些,随她们高兴就好的答应了。 “哈哈哈,你们都等着朕吧!”颜洛不停地在雪地上艰难行进,还超自信的放大话,这让妃子们更是一阵娇笑。 蓦地,颜洛撞上一个坚硬如磐石的宽阔胸膛,他想都没想一下抱住,开怀大笑道,“朕抓到你啦,快给朕亲亲!” 被颜洛一把抱住的燕秋望着着那犹如绽开的白海棠般的笑容,一张俊颜通红,粗喘着气,咽咽口水道,“皇上,皇……上,臣,臣,臣是……”话也说不全。 “咦?”颜洛扯开绣花手绢,见被他紧紧抱住的正是高他半个头多的燕秋大将军,那些个裙褥翩跹的妃子们都躲在假山后面,一个一个的憋着笑看着他们,“皇上,我们在这儿呢!” 燕秋脑子里混沌不堪,像一团浆糊一样,皇上在他怀里,怀里…… 颜洛身体单薄,绝大部分都是遗传的媱后的优点,燕秋嗅着专属于颜洛的清新味道,心跳的更快了,脸上热度可以烤熟鸡蛋了。 “你们真是太调皮了!”颜洛又看看燕秋,奇怪地问:“燕秋大将军脸怎么这么红?很热么?”一片片雪花落在颜洛的睫毛上,融化后沾湿了颜洛的眼眶,竟是格外动人。 “臣,臣,没事!可能是衣服穿多了,皇上,臣有事要禀!”燕秋退后一步,右腿前跨,半弯道。 “快快请起吧,不用这么拘谨的。”颜洛扬声对远处的妃子们说道,“爱妃们先回吧,朕要办公了。” 妃子们悻悻而归,一脸的不高兴,都怪这个燕将军出来打扰了她们和皇上的捉迷藏。 “八两,燕将军来了也不通报!最近学会偷懒了啊!”颜洛摸摸被撞疼的鼻子,埋怨道。 跟在颜洛身后的八两很是委屈,他通报了呀,是皇上您玩游戏太入迷了……八两心塞,他要快些和半斤换班,皇上太欺负人了,~~~~(>_<)~~~~ “还不速速宣摄政王进宫?”颜洛摇头,颇有一副无奈八两不成器的样子,在侧边的燕秋看来,也是极其可爱的。 尉迟衡一收到传召就立刻放下手中的事,马不停蹄进宫了。 此刻颜洛一本正经地坐在沉香木雕刻龙纹的四方椅子上,看着纸上龙飞凤舞的两个字。 不要 干净利落,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字如其人,虽说只有两个字,但这两个字绵里裹铁、筋骨俱备,朴拙雄浑、自然天成。 “不要?朕将图灵双手奉上,他严钰都不要是个什么意思?执意要打仗吗?!”颜洛心里实在想不通,南钰的皇帝到底是什么脾性,气得他一把挥掉了书案上的文房四宝。 “皇上,请息怒!” 文房四宝洒落了一地,有的滚到了燕秋的脚边,墨汁也洒到了地毯上,将地毯毁的个干净。 尉迟衡一踏进御书房就听到一阵晃当声,再低头看看脚边转了几圈才停下的砚台,心里大抵是清楚了。 “要朕怎么息怒,朕才刚即位,他就起兵是个什么意思?以前父皇还在的时候,没见他这么猖獗啊!”颜洛气的脸都快歪了,漂亮的唇瓣抿得死紧,眉毛打着结。 “皇上——”尉迟衡走进书案边,看到了严钰的那两个字,脸色也不好起来,纵然是饱读诗书、智慧过人的他也实在想不通这个严钰到底想干什么,要说起兵的目的应该达成了,不要图灵是还有别的什么计划么? 颜洛双手握紧,咬着牙说:“南钰那破皇帝绝对是脑子有问题!不在皇位上多享几年清福,成天要打要杀的,朕定要跟他势不两立!” “燕将军也在,皇上,你不妨先听听燕将军的看法。”尉迟衡督了眼脸色红的非自然的燕秋,出声提醒道,“燕将军,前线究竟是什么状态?” 燕秋身躯猛地一震,原来是摄政王大人来了,他刚才是又盯着皇上出神了么…… 整理了一下思绪,燕秋沉声道,“皇上下令军队退出图灵城后,南钰大军就进城了,但这和以往的攻城完全不同,南钰大军一直行军到与我军面前。” 燕秋偷偷看了眼颜洛又继续道,“我军现已经退到邺城,儿南钰大军则是驻扎在邺城往南二十里处。” “他既然不要图灵,那又为何步步紧逼?”颜洛想的头都快痛了,他到底是哪里惹到严钰那家伙了?他们之前完全没有任何交集啊! 尉迟衡细细想了一下燕秋的话,仿佛想到什么不好的事,出声道,“难道是严钰的野心根本就不在图灵,他要的是整个北洛?!” “什么?!那他也太大胆了!北洛国土远大于南钰,也是他可以肖想的!”颜洛大叫,大眼睛里冒着熊熊烈火,拍案道,“朕决定了,他的意思不是要打仗么?朕就要跟他打仗!燕将军,让陈将军带领军队立刻从邺城出来!!” 燕秋心中一喜,立即抱拳遵旨,“臣领命!皇上,臣想去前线,严钰手段非常人能比,臣怕陈将军会不敌……” “准了。” 燕秋走后,尉迟衡踱步至颜洛身边,手尖一点那张纸条道,“皇上,不觉得奇怪么?” “哪里奇怪?就算他的字写得很好看,也不能代表朕讨厌他的事实。”颜洛眼睛不由地飘向那张纸,随后又鼻子一哼撇过头去。 尉迟衡一展白袍,坐在侧边的椅子上,淡淡说道,“严钰是大势之才,不可能会做这种尤其掉智商的事情,我想邺城的陈将军定还没有看到过这个纸条。” “这纸条是燕将军亲手给朕的。”颜洛抓了一把青丝,几根头发丝随着指缝滑落,轻飘飘的落在了书案上,颜洛心疼地将它们拂去。 脑子好疼,都怪该死的严钰,他要是有了白发也就不美了!他要怎么赔? “应该是某人冒充了燕将军的手下,所以说这张纸条应该是条密信。”尉迟衡幽幽道,如果真的是这样,严钰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凤眸定格在容貌风华绝对的颜洛身上,心里慢慢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难不成,难不成,严钰的目标是颜洛?尉迟衡面色微变,心下立刻否认道,这绝对不可能。 “密信?密信就更好办了!朕也来修一份密信还给他!”颜洛说做就做,提起书案上剩的唯一一只笔,刷刷地在纸上写了四个字——算了!我要!还附上了一只抽象派的猪头。 不要算了,朕就拿回来! 朕即刻派兵回到图灵,既然不要那就别要了!颜洛心里哼哼,面容较之刚刚好看了许多。 “这样也可,到时再麻烦燕秋将军一趟,要那冒充之人将密信再送回严钰手中。”尉迟衡不知道颜洛写了什么,他的心逐渐被刚才冒出的想法占据,要真的是这样,他就不得不做出点什么来阻止严钰了,颜洛可以,北洛绝对不可以! “朕要亲自找到那个冒充之人!亲手交给他!”颜洛站起身来,精致的眉眼忽然间焕然一新,清澈的眸底如一潭泉水,涓涓细流缓缓而过,倒有了些帝王的风采。 “燕将军!”将军府的侍从见燕秋一身厚实的冬装外套着铿锵甲胄,牵着一匹高头骏马疾步走出,立刻低头行礼道。 燕秋嗯了一声,翻身上马,他身后跟着几名心腹武将,他们一勒缰绳,马儿高抬前蹄,嘶嘶长叫。 燕秋眼底一片沉静,高大的身躯立于马座之上,右手执起马鞭,只要往下一抽,身下的马儿便会带他冲锋陷阵,为皇上夺回图灵城! 忽然从门口探出一个小脑袋,弱弱地叫了声:“哥哥!” “哥哥,这是要打仗了么?你要去前线了么?” “哥哥,不要丢下夏儿一个人在家好么?” 燕秋缓缓执起的马鞭轻轻放下,他心湖一颤,慢慢回过头—— 第六章 “小夏,你怎么出来了?”看着自家弟弟小心翼翼地躲着众人的眼光,小手扣着门框,跟他一模一样的眼瞳闪着泪光,嘴巴嘟着的可怜模样,燕秋心里一阵难受,又翻身下马,往那儿快步走去。 身体羸弱的燕夏磕磕绊绊地跑出将军府大门,直直扑向燕秋怀里,双手抓住燕秋的衣襟,哽咽道,“哥哥,你不要离开小夏,这么多年你去哪儿都带着小夏的。” “小夏不要哥哥走……”燕夏狰狞的小脸上布满了泪痕,小小的身子埋在燕秋的怀里抽搐着。 燕秋大掌覆上燕夏的发辫,一遍遍地摸着,轻声安慰着:“小夏,哥哥很快就回来了,那里是前线,是很危险的地方,哥哥不能带你去,你乖乖的在府里等着哥哥好不好。” “可是,你说过永远不丢下小夏的!唔唔……”燕夏咬着下唇,双眼紧闭,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皮肤的脸上被泪水浸湿。 “我……”燕秋双手覆上燕夏巴掌大的小脸,一句话也说不口,只能用拇指逝去那涌流不断的泪水,这也让在场的众人看到了燕夏残破不堪的脸,他们也瞬间明白了为何他们从没听过燕将军说他还有一个弟弟。 小小年纪的燕夏脸上的皮肤全部都被烫伤了,红一块黄一块交错分布,右边脸颊上有一块特别腐皮下垂一直延续进脖颈里……众人心中一骇,怎么会是这样子,俊美非常的燕秋将军的胞弟竟然这么丑陋,光是看看就使众人胃酸翻滚,几欲作呕。 燕夏一直是燕秋心中不可磨灭的痛。三年前,父母早亡的燕秋为了讨口饭吃带着六岁的燕夏来到北洛帝都,凭着一身从乡下武师那儿学来的武艺卖艺维生,燕秋身形高大,脸模子又生的较好,很快就抢走了隔壁几个摊位的生意,那些眼红之人便趁他不注意掳走了燕夏,并以作为威胁要他将这些天来赚取的钱财交给他们,不然就烧死燕夏。 燕秋心下为难,如果交出所有的钱财他们也会饿死,还不如拼死一搏,于是燕秋做了让他一生都后悔万分的决定,他不肯交出钱财,反而以身肉搏,结果那些人真的用火把点燃了燕夏的衣服…… 小夏在火里无助的哭喊,自己却无能为力的那夜燕秋再也不想回忆起。 幸亏那晚下了一场大雨,否则燕夏就活活死于熊熊大火里。 更幸运的是,那晚燕秋抱着仅剩一口气的燕夏遇到了北洛前老将军,也就是燕秋的养父,膝下无子的老将军可怜他们兄弟俩,又见燕秋骨骼清奇,便收养了燕秋做义子,出钱给燕夏治疗,这才有了名声赫赫的燕秋大将军。 但是,燕夏的脸再也救不回来了。 府中的人都知道在府中有一处禁地,除了一个瞎了眼的婆婆可以出入,其余人都不得出入,原来那里住着燕秋将军的胞弟啊!众人恍然大悟,眼前这仿佛生死离别的场面也堵得他们说不任何话来。 燕夏一年偶尔会出门一次,有时一年也不会踏出院子,燕秋知道他定是听说了他要去前线的事儿,从小小夏就没离开过他,怪不得他会独自出来。 “小夏,我……”燕秋有很多想说的话,可每当看到小夏的脸,那些话就如鲠在喉,一句也说不出来,最终都会化作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小夏,哥哥保证……” “小夏,你哥哥哪里都不会去的。”温暖的声音自背后传来,林籁泉韵般的嗓音恍若从空灵远方飘来的柔丝,蚕茧般地将燕夏脆肉的小心灵包裹起来,第三人说这句话非常奏效,燕夏果然不哭了,转头定定地看着来人。 簌簌大雪不知何时停了,万里晴空中漂浮着几缕淡白的云丝,绵延至一望无际的天边。来人一袭淡紫色绣花长袍,长至靴边的暗金色裘袍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姿态闲雅,尚余孤瘦青松姿,显得十分瘦小却又异常亲和。 颜洛同尉迟衡一路疾驰到将军府门,只为了拦住燕秋手下那个亲信,谁知会看到这一搅人心痛的一幕,他一步一步走向燕夏。 他的头发墨黑,衬托出他发髻下奶白色脖颈的诗意光泽,琉璃般清澈的双眸中攒满了温柔,颜洛蹲下,正好和燕夏一般高,他拉住小夏瘦骨嶙峋的小手,缓缓道,“小夏,我向你保证,你哥哥会老老实实待在将军府,哪里都不会去。” 燕秋一惊,失声叫道:“皇上?!” “皇上?!这这这……” “天,竟然是御驾到了!” “当今陛下竟生有如此美的皮囊,刚我还以为天女下凡了——” “草民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燕夏一听,眼前这个唇红齿白,美丽不像话的“姐姐”就是当今圣上!那么,当今圣上的话就是圣旨,这样一来,哥哥就真的不会离开他远行了,燕夏的心沉了下来,细细的声音小如呢喃:“真的?” 颜洛不理会在场的其他人,忽而展颜一笑,红唇边似乎开出了红莲,“真的,朕一向说话算数的,衡,你就辛苦下,代替燕将军跑一趟图灵吧!” 尉迟衡忽然发现他并不是很了解颜洛,在他的印象里,颜洛除了跟先皇撒娇,就是跟他撒娇,他从未见过这样绵言细语的颜洛,是不是他之前都认为错了? “那就有劳摄政王了!”听得颜洛的话,燕秋心中温暖不已,更是对颜洛情难自控,“谢皇上!” 颜洛稳稳当当地抱起燕夏,那抱人的姿势非常的熟练,似乎是很有经验,没有经验的人是不可能将一个九岁孩童抱地这么稳的,将燕夏送进里院的颜洛一直在跟燕夏说话:“小夏,以后哥哥我啊,会经常来找你玩的!” “你都喜欢什么有趣的东西呀?下次哥哥来找你玩带给你吧!” “下次哥哥再来可不想再看到你哭鼻子啦!” “小夏长的这么俊,哭鼻子就丑啦!” “……” 燕秋眼中噙泪,对尉迟衡行了个大礼,“尉迟大人,皇上的性子真是越来越好了,您功不可没啊。先皇驾崩之前最担心的就是皇上,现在先皇在天上也可安心了。” 尉迟衡虚扶起燕秋,圣洁的容颜浮起一抹淡笑,道:“燕将军,皇上似乎比你我和先皇想的要好的多得多,也比天下百姓想的好太多,我又有何能耐能改变皇上,一个人的心智、本性从诞生那天就已经定了,该怎样就是怎样,容不得他人在上面添加笔墨的。” “这么说,是我们一直都看错皇上了?”燕秋面上微动,心里悔恨,在没有面见皇上时他也听信了民间传言,曾一度对皇上嗤之以鼻,现在看来他还得多修炼好几年啊,这样的他如何配得上圣上呐! “对了,南钰严帝的信笺……是谁交与你的?”尉迟衡打断了燕秋的神想,问。 “府中一小厮,如何?”燕秋不解。 “燕秋将军府混进敌国奸细,将军竟一点儿不知,也不知天天都在想些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尉迟衡当即冷下脸来,声音比寒风还冷上三分! 猛地吹进冷风将燕秋心中遐想吹得一丝不剩,从燕秋看向颜洛的缱绻眼神绝对可以断定,只是燕秋将军也还年轻,这般提醒一下也能知错就改。 经尉迟衡这么一说,燕秋仿佛自里而外被人扒了个干净,内心的想法*裸的呈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尴尬万分,颤着声道,“尉迟大人心思深广,我也是一时糊涂,不会再有下次!” “那小厮应该还在府中,我这就将人拎出来!”说完摒着气,强忍着心跳如鼓提步离开。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那小厮便被燕秋提着后衣领出现在将军府的庭院。 燕秋四周环顾,见尉迟衡并不在,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朗声汇报道,“皇上,臣已经将奸细抓到。” 颜洛信步走出,看了眼那小厮的真实长相,确实是南方人特有的模样,便凑上前问道:“这纸条是不是严钰命你直接给我的?陈将军并不知情?” 那小厮一点儿也没有害怕的意思,一脸的淡然,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会有此番景象,他答道:“是,主子亲自命令,也命我在此等候。” “确认信在我手中后你明明可以找机会脱身……他不会是知道朕要回信吧?”颜洛指着那小厮,横眉冷对道。 “没错,主子现在确实在等候您的回信。”那小厮,哦不,严钰的影卫西佑不卑不吭道。 “皇上,南钰的皇帝这也太猖狂了吧!竟然命人暗自与您通信,这,这与未婚男女之间的私通有什么不同?!”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燕秋心底浪涛翻滚,大掌抬起,浑厚的内力已经集聚于掌心,这一掌下去瞬间便能取了这小厮的性命! 颜洛见燕秋有杀人的想法,大声喝道,“燕将军!不可,朕有回信需要他传达!” 西佑丝毫也没有害怕,只见他一只手向后迅速地闪动,同一时间燕秋右手的经脉窜动,手中一下没了力气,五指松开,西佑便轻松地从燕秋的桎梏下逃出,来到颜洛面前,单膝跪地道,“还请皇上将回信交给我,也好让小的回去复命!” “你!”燕秋大惊,这人竟然能这么容易从他手中逃脱,气急!便一个跨步,锁喉鹰爪劈空而来! “燕将军!朕说了不可以!”此时颜洛竟然挺身而出,一把拉过跪着的西佑,眼看那鹰爪就要扣住颜洛的喉咙,燕秋想收也是收不了,他大叫一声:“皇上!” 第七章 颜洛吓得闭眼,双手抱头,什么武功技巧也使不出来了,鹰爪犹如雨夜中的扑食的猎豹,来势凶猛,燕秋知道自己已经收不了手,只得大叫:“皇上!” “砰!”面前气流急速翻转,似乎有一道更猛烈的内力出回击了燕秋的招式,巨大的声响后,颜洛睁开眼睛,只见一身白衣飘飘的尉迟衡正挡在他的面前,手执锻雪纺锦缎,而燕秋退离了三丈远,手捂住胸口,一脸“臣罪该万死”地站着。 尉迟衡收起手中锦缎,眸光凌厉地看着燕秋,不说一字。 纵是反应很快的西佑也是一脸的吃惊,简直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不可思议!这北洛的草包皇帝竟然会舍身忘险来救他,而且是知道他是敌国皇帝派来的……难道皇上很了解这北洛皇帝?很放心地让他潜藏在北洛将军府,如果皇上不知道,他将此事上禀,不知皇上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皇上,臣有罪!还请皇上治臣的以下犯上之罪!”燕秋怔怔几秒后立即“扑通”一声跪下,颤着声道。 “刚才的情形朕知道,燕将军是怕这人会对朕不利才出手的,哪里有犯上之意,是朕鲁莽冲上前去,怪不得燕将军……”颜洛自顾自地说,“只是,今日的燕将军有些太过莽撞了,还是赶紧回屋休息罢。” “燕将军忠心报国,可是朕的右手啊!还有,小夏还需要你的照顾,所以……”颜洛给了燕秋一个你懂的表情,打算把刚才的惊险掖过去不谈了。 这一说,燕秋更觉得很对不起颜洛,心里最柔软之处仿佛被密密麻麻的小针刺着,难受至极,他鼻头一酸,竟是想哭出来,堂堂六尺男儿只能以磕头谢罪! 燕秋离去的时候根本不敢直视尉迟衡能够冰冻万物的眼睛,心下叹气,只得来日亲自登摄政王府赔罪了。 “衡!你怎么回来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颜洛蹦到尉迟衡身边,拉拉他的袖口问。 尉迟衡转头看向那影卫,半晌才回道,“皇上,臣刚行到半路,就与从邺城赶回来的陈将军的属下相遇了。” “陈将军的属下,不会吧,可是邺城被攻破了?”颜洛心里嚎叫,这下大事不好了,这邺城可千万不能破啊……嘤嘤嘤,宝宝心里好方! 刚才被燕将军吓得不轻的小心脏还没平复过来,又咚咚咚地剧烈跳动起来。 “倒不是,皇上,前线传来最新捷报,说是南钰退兵了。”尉迟衡嘴皮轻启,目光柔和地看着颜洛,不染纤尘的姿态如同冰山上的雪莲花。 “退退退退……退兵?”颜洛张大嘴巴,一双眼睛瞪得滚圆,不敢置信道,“什么?你说退兵?谁退兵?退到哪儿去了?” “已经退出图灵城了。”尉迟衡猜透不到严钰此举的目的,他慢悠悠地行至严钰影卫西佑身侧,恍若能看透一切的眸子紧紧看着西佑。 西佑被盯得发毛,这个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势不容小觑,简直跟主子不分上下,他还是小心为妙。 “尉迟心中有些疑惑,不知这位小哥能否帮我解惑?”与他眼神中的锐利不同,尉迟衡问话的姿态是十分谦逊的,态度可谓是非常好,这待客之道颜洛表示很满意。 “北洛摄政王,果然不同凡响,但是你恐怕是问错人了,主子做事从来不会跟我们这些办事的讲清缘由的,我们只是负责办事而已,”问题是西佑他也看不懂主子发兵又退兵,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他低着头对颜洛方向说道,“颜帝,还望您将回信交给我,我该到了回信的时候了,迟了主子该罚了。” “你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哼……也不看看你现在在谁的地盘!”尉迟衡眯眯眼笑着说道,空气中一下就有了拔剑弩张的趋势。 “摄政王大人就别太为难我了,西佑这次来北洛就没想着活着回去,主子怕是也知道这点的,所以退兵的意思我想你是知道的。”西佑鬓角已被汗水淋湿,他只能随便乱说一通,主子做事不寻常路,运筹帷幄偏偏又不失风度……鬼才信主子是为了保他一命才退的兵呢。 “好了好了好了,大家好好说话,别把气氛搞的这么紧张嘛……”虽然颜洛这么说,但是他手中紧紧攥住的字条早已被手掌心出的汗水沾湿,这严钰一会发兵一会退兵的,搞的他忐忑不安的,他在纸条上写的不要算了这样强硬的话,会不会被严钰当做挑衅的话呀,哎呀!不管了,他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岂能随便就害怕了,虽然他是挺怕死的…… “你回去告诉你主子,这上面写的都不是重点,你就问他,敢不敢同朕比颜值!”心下一横,颜洛将纸条往西佑那边一扔,双手抱胸,眉毛扬起来,一脸骄傲道。 西佑一把接住纸条,飞跃而起,足尖点云,在空中留下一句:我会替您好好传达给主子的!黑色的身影已经飞掠出去好远,在天边留下一道残影。 “没想到严钰的手下武功这么高强!”尉迟衡心想。他负手而立,下巴线条在夕阳的照耀下变得异样柔和,想了想又问道,“皇上,您怎么容易就原谅燕秋,刚要不是臣回来的及时,您恐怕已经去见先皇了!” 颜洛摇摇手,一脸无碍地说:“唉——朕听父皇说过,燕将军是个可怜人,无父无母。小夏又是那副模样,内心里的心思肯定很沉重,,一身好武艺就是他的骄傲,刚才那么做也是被逼急了……朕实在不忍心怪罪于他。” “洛洛,你心太软了。”尉迟衡还像少年时那样,帮颜洛理好裘袍,大掌轻轻落在颜洛的头上,叹了口气道,“先皇政务繁忙,看你顽劣又任性,这些年对你的成长都疏忽了,而我虽身为你的太傅,对你仍是关心不够,时间飞逝,洛洛你长大了,我很抱歉……”没想到,你竟然会变成这样的性子,软弱又心善,这样的你要怎么来守护这个国家,怎么跟严钰斗? 颜洛挨着尉迟衡,心里是暖暖的,“衡,我又听见你叫我洛洛了,好怀念,嘁——我是有多久没听到过这两个字了,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忘了我们小时候的回忆……” “衡,我一直都叫你衡的,说明我是有多在乎你,这个朋友……你不必要对我抱歉,我只要你好好陪着我。” “如果,你要离开我,记得提前告诉我,我一定会好好学着处理政务的,毕竟衡是我剩下的唯一的亲人了……”颜洛双眼朦胧,眼底不断冒出的泪花阻碍了视线,小小的鼻头发了红,他用双手抹去眼泪,抽抽鼻子又说:“其实,我都有想父皇……” “皇上……”尉迟衡捏紧了拳头,眼前浮现了御史大夫苍老的面容,心里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面对这样的弱小又傻乎乎的颜洛,他到底该怎么做! 风嗖嗖地吹着,卷起了庭中雪花,颜洛依偎着尉迟衡,洁白脸庞上挂着笑意,很纯粹通透,但逐渐他嘴角不再上翘,眼前浮现出小夏那张触目惊心的脸…… 二月上旬,被颜洛说脑子有病的男人收到了字条。 如颜洛料想的一样,在看到那个抽象派猪头的严钰的脸青了,紫了,黑了。 不过这只是第一反应。 是夜,几名宫婢整理好寝宫的一切事宜,将刚洗完花瓣澡的粉红猪崽送到了严钰手中,小猪崽四平八仰地倒在严钰盘起的双腿上,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站稳肥硕的身体,哼唧哼唧地将小猪头蹭到伏案上,一双笨笨的猪眼看着字条上的猪头。 “哼,差点都忘记你了,小东西,你的主人还真是喜欢猪这个牲畜啊,估计他是想你了……”严钰自顾自地说,“这字条是来提醒朕,要帮他好好照料你,不要把你给杀了吃了吧,嘁呵呵。” 说完,一脚将滑到在丝滑袍衣上的猪崽轻轻踢到了一边。 红烛莹莹之光下,紫袍披身,绣着白色行云的袖边铺盖了大半个桌面,严钰两指夹着微皱的白色字条在烛光下看着,“不要算了,我要!”不断重复着这一句霸道强势的话,严钰脑海里一笔一划地勾勒出颜洛在说这话时候的表情。 良久,那不苟一笑的薄唇竟淡淡勾起,用闲着的大拇指轻轻摩擦着那四个字。 奇怪,明明只有四个字,为何他却看不够。 要说颜洛也不是一无是处的,最起码他写了一手漂亮的好字。“算了,我要!”四个字足以看出,不似严钰字体的苍劲有力,颜洛的字清新飘逸、秀丽颀长,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不要,算了。这两种字体的合体却是越看越顺眼。只有我要下面空荡荡的,严钰想了想提笔挥遒又写了两个字:休想。 看着这对称的八个字,严钰越看越欢喜,怎么形容呢,严钰想了八个字:得水之鱼,得林之鸟。 至于是否敢比颜值嘛,见面自有分晓。 颜洛,我们真的有好久不见了……严钰哥哥挺想你的。 据使臣和西佑的回禀,如今的颜洛确实美到了骨子里,模样应该与二十二年前出现在养心殿那位叫思瑶的女子差不了多少了,要是那样,确实是个妖孽啊…… 蜡烛的光芒倒映在严钰眼中,浮动着,跳跃着,照得那黑眸熠熠生辉。哈哈,他可是越来越期待有一日与颜洛见面了,光这些日他已经想了无数种见面的情形了,对颜洛的期待值这么高也很出乎严钰的意料,严钰对自己说,就随自己这一次吧,就这一次吧。 满室烛光,照得一人,垂眸深思,不知为何。 油纸窗上。印得一人,低头掩笑,怪哉怪哉。 第八章 东方天色破晓,远处的天空隐隐泛起鱼肚白。感受到了太阳的暖度,枝繁叶茂的树枝伸伸懒腰,长长的枝延伸到窗沿边,窥觑着里面合衣趴在桌案上那抹紫色的身影。 白色的晨霜融化,在叶尖处汇聚成几颗露珠,一滴两滴滴进泥土中,惹得枝叶微微颤抖,“咚咚!”此刻,寝殿的门被守夜的公公敲响,听到动静,严钰猛地睁开眼睛,黑眸里充盈着流光溢彩。 “皇上,御前侍卫南殇回来了。”公公停下动作,弯着腰小心翼翼地说。 严钰也顾不得披散着的头发,立刻扬声道:“快宣他进来,其他人远离朕的寝宫。” “喳!” 南殇作为严钰御前第一侍卫,身高七尺,武艺高强,级别要比东佐和西佑要高点,所以他前段时间一直在执行严钰交代给他的皇家第一级秘密任务。 “受伤了?”严钰眯眼看着跪下之人,并没有着急问结果,倒是向来难逢对手的南殇现在衣裳不整,露出的皮肤处处撕裂,有的地方还渗出了血迹——这不由得让严钰心想,那个地方真的如此恐怖? 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严钰指尖敲打着桌面,背部绷得笔直,刀削般的嘴唇抿起,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属下疏忽了,从外部看那片森林就跟普通的森林毫无差别,哪知里面危机重重,时不时还会有一些吃人的野兽出没……属下从西边路口进去,刚行七八里,就发现了属于人类的机关,好不容易破了那机关,前方又出现了一头罕见的黑白斑点豹,那畜生似乎通灵性,硬是不放属下过去,属下与它纠缠了好久……”南殇断断续续地说道,严钰瞟了一眼他的前胸,确实是有被猫科动物划过的几道伤口,红白相间,略微渗人。 “所以你只得悻悻而归了?”严钰抬眸问,沉稳的声线没有一丝怪罪,甚至感受不到一点儿的起伏,但尾音故意拖长去了,萦绕在南殇的耳旁,仿佛下一刻就能穿透他的耳膜,皇上这是生气了! 南殇整个人趴伏在地上,凌乱地碎发落在地上,他双眼死命盯着地毯,呼吸沉重,“属下有罪,属下害怕了,与那只豹子纠缠已经耗费掉属下大半的力气……不过,那只豹子也不讨巧,后腿被属下划伤了……” “听你这话,还是打算邀功么?”严钰知道南殇取修颜果无望,心情本就阴郁,再听他这么一说,翻手打翻了桌案上的香炉,香炉里面的香草早已经燃尽,此刻香灰挥洒在空中,迷了南殇的眼睛,他迷迷糊糊听到严钰说了一句: “罢了,还是要朕亲自去一趟,你退下,在黑殿好好养伤。” 南殇恍恍惚惚出了门,见到恭候在门外的公公点了点头,却听见那公公说:“今个皇上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昨个不是还为北洛那小皇帝的回信高兴了半天么……” 皇上会高兴?南殇自嘲地摇摇头,不可能的,他自小跟着皇上就没见皇上有笑过,大多都是板着个脸,少年老成地吩咐他么办事情,这次没能完成取修颜果的任务,自己又要被主子关一段时间的小黑屋了,哼,这下可便宜了北夏那家伙了。 “鬼蜮森林,真的有这么可怕么……”严钰黑沉如水的星眸看着手中的字条,果然还是让他亲自走一遭吧,颜洛,朕就先不陪你玩了。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严钰三声两声再三声敲击着一旁的铜管,窗外一只羽翼银白的鸟儿停在铜管上,严钰打开鸟儿脚上绑着的竹管,将字条放了进去,挥挥袖子,那只鸟儿便展翅飞往一碧如洗的空中了。 几日后驻守在图灵往南的西佑收到了字条,面色一冷,立即向南钰领头大将军说了一句:“得圣上命令,即刻攻城,占领图灵,发兵!” “我的亲娘咧!这个严钰到底是想干嘛啊!”颜洛拍案而起,唰唰两下将尉迟送到他手上还热乎乎的字条撕碎,气呼呼道。 他简直气的要打人了!能不能给他过两天安生的日子!!自从他上位以来是夜夜睡不安稳,连找小娘子的心情都没有了! 更令人生气的是,他上一秒正在陪燕夏愉快的玩耍,结果刚耍到一半就被脚底生风的尉迟衡拎着领子飞到了御书房,告诉他大事不好了,南钰又起兵攻城了。 得知消息的兵部尚书,左右丞相和御史大夫等人都会聚在这御书房内。此时此刻,四五个头发都白了一半的老头子正神情严峻地盯着气得发抖的颜洛。 兵部尚书胡大人抖着两只手将字条一块一块地拼好,只见上面以两种漂亮的字体,工整对齐写着: 不要,算了。 我要,休想。 这八个字,一个遒劲有力,一个娟洁秀美。 “这,这,这……”兵部尚书指着字条上的字,话都说不出来,“皇上,这,这,是什么?” 其他眼尖的大臣也看到了字条,满脸的不敢置信,他们的皇上还和南钰皇帝竟然私下偷偷书信来往…… “这是什么还要朕告诉你们么?!这是挑战书!看到没有,他在向朕宣战!”颜洛撸了撸宽大的垂袖,露出两段藕断般的手臂,白嫩的手掌狠狠地拍了几下桌子,上下两排牙齿磨得咯咯响,“他完全不将朕放在眼里,说攻打就攻打,说退兵就退兵,刚退兵一个月又发兵!他是不是有病!!” “要让朕亲眼看到他,朕要将他碎尸万段,凌迟处死!” “朕要他戏耍朕!这世界上怎么会存在这样坏到骨子里的人!” 看着正在气地猛拍桌子的颜洛,几尺远的尉迟衡很好心地问了句:“皇上,要是严钰是长得很好看呢,威风堂堂,冷酷英俊……之类。” 颜洛正在气头上呢,双眸水汪汪的,两颊也泛着红晕,哪里管的了那么多,继续骂道:“相由心生你懂不懂!像他心眼那么坏的人,怎么可能长得好看,就算他很好看,朕是不会向美色低头的!恩,一定,要他好看!”颜洛瞪着眼睛,举起拳头,那副势必要跟严钰干一架的架势是惹得老臣们集体痴呆……原本在家准备好的长篇大论全被堵在了嗓子眼,齐齐叹气: 先皇啊……臣要有负遗愿了哇……呜呜呜。 “皇上,这南钰大军在一夜之间已经占领了图灵,眼看就要攻向邺城……不知皇上心中是否已有对策?”御史大夫江津上前道,他低着头,眼神却在暗暗瞄着尉迟衡。 仔细一看,那眼神不似简单的一督,那一双混沌里双眼中表现出的是一种执念,一种乞求,尉迟衡抬高头颅,斜着眼看着江津,眼角微微眯起,那是一种警告。 “衡,你怎么看?”颜洛偏头问,手里紧抓着袖口,来来回回搓揉着,“朕算是发现了,就算我给不给图灵,他都执意要打北洛,衡,你说的对,严钰的野心太大!” 尉迟衡见颜洛终于向他搬救兵,他轻轻阖眼,背部已有些汗水,等到在睁眼时,凤眸内已是一片清明,“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南钰攻破邺城,加强兵力,将战场控制在邺城范围内。这次,燕将军不去怕是不行了。” “恩恩,朕也是这么认为的,再不打就让他们小瞧我们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怎么打!”颜洛揉了揉手掌,说。 “皇上说的对,皇上您终于下定决心了!老臣很是欣慰啊……”右相大人抹抹眼泪,大鼻子一抽一抽的。 颜洛哈哈大笑几声:“哈哈哈,放心啦,各位爱卿们,朕可是一国之君啊!这次这件事就交由摄政王和兵部尚书胡大人来办吧!” 说完,颜洛大笑着推开御书房的门,跳了出去,在关上门的那刹那浅笑兮兮地挥了挥手,“朕还有要事要办,加油!好好干,别让朕失望哦!” “皇上!……” “唉,皇上又跑了……” “一切都是老臣的错觉吧,也是,皇上怎么都不可能像先皇那般的。” 忽然很想辞官回乡养老怎么破,老臣们一个个都觉得当官好累,当北洛的官更累,当当今圣上是颜洛的北洛的官更更累! 关上门后的颜洛神情一肃,风吹散了满树的梨花,卷夹着白色的梨花瓣拂过颜洛羊脂玉般的面颊,他迎着风,步履匆匆,脱下身上罩着的宽大外袍,露出里面一身奶黄色简约装束,捡起先前被八两扔在角落的包袱,颜洛费力地爬上马背,轻斥一声:“驾!” 从最隐秘的羊肠小道奔驰而走,宽大的衣袍被风卷起往相反的方向飘去,忽然一直洁白的手抓住那衣袍,将它整整齐齐地叠好,抱在怀中。 “尉迟大人当真放心皇上一人出宫去?”说话的声音赫然是江津,他从隐蔽的黑暗角落出来,走向尉迟衡。 “自然是放心不下的。”尉迟衡指尖捏紧了衣袍,目光望向颜洛离去的方向,满是哀叹的语气道,“但他不愿意让我跟着,我又怎么敢?” “尉迟大人知道皇上去哪里了吗?”江津眼睛泛着精光,面容上一笑,问道。 “江大人莫不要再问,上次你对我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已经是死罪了,我不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便是希望你能改正!这已经是我给你的第二次机会了。”尉迟衡转身,凉凉的凤眸里涌动出一股杀气,“别想着对皇上不利,我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江津左右瞥了两眼,抬首轻声道:“尉迟大人不告发老臣,便是信老臣的,老臣一心为国,三朝元老以上谁人不知圣上是在南钰出生,一年后才回归的北洛!” “这是真,是假还都不清楚,先皇却一意孤行封他为太子,再继承大统……”江津絮絮叨叨地说着,没有看到尉迟衡的面上一片灰黑! “够了!就算那样又如何,先皇信,我也信,天下人都信,要你说了有何用!”尉迟衡凤眸堆积满了怒意,卷起又落下地残花盘旋在他脚边,被他一脚碾碎。 良久,江津慢吞吞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香袋,放在了尉迟衡交叠的双臂上,猝然长叹道,“纵是香袋没了香味,那始终是你娘留下的。” “那,老夫就先告辞回府了,还望摄政王大人再三思酌思酌。” 尉迟衡瞳孔猛地一缩,僵立在原地,无法动弹。直到江津消失在视野中,他呆滞的眼瞳才恢复清明,轻声呢喃了一个字:“娘……么?” 第九章 鬼蜮森林坐落于北洛东北山脉处,最北边延伸至与天相连,自北往南绵延不绝,覆盖面积广阔,是樊星大陆最大的一片原始森林。 在这广袤的深山老林之中,古木参天,遮天翳日。因为常年没有阳光的照耀,少有人烟,里面总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白烟,到处湿湿黏黏加上道路又是崎岖,到处都蜿蜿蜒蜒,弯弯曲曲,坑坑洼洼,稍有不慎就会掉进某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可谓是极其的阴森可怖。 颜洛经过三天马背上的颠簸折磨,终于是平安到达了鬼蜮森林的其中一个入口。 环住马脖子的手撒开,颜洛跳下了马背,揉了揉这几天被颠痛的屁股蛋。 三天前他私下派出去的人打听到这鬼蜮森林里面有千年一结的修颜果,吃下去分分钟恢复以前的容貌,不管是生来就丑还是后天所致。各种皮肤问题也都能全部解决,让容貌比以前更上一层楼!药效神奇是神奇,就是不太轻易得到。 自从见到小燕夏之后,颜洛就一直放不下燕夏被大火毁掉的容貌,讲道理燕秋长得那么英俊,燕夏的容貌理应也不错,他实在不忍心看到那么年幼的燕夏因为这个原因,这一生都活在痛苦之中,都无法正大光明地站在百姓面前。 所以!他一定要来鬼蜮森林,找到修颜果,将它带回去帮助燕夏恢复容貌!这件事情他谁都没有告诉,他向来做想做的事情都不会提前跟别人打好招呼的,因为这是他自己的事而不是北洛皇上的事。 鬼蜮森林恐怖危险是早有耳闻的,颜洛打消了将马儿带进去的念头,将马儿扣在树上后,自己一人徒步走了进去。 拨开浓密大片的树叶,颜洛灵巧地从空隙中穿过去,被拨开的树枝颤颤地抖抖身子又重新聚拢合起来。 摇摇晃晃的粗大树枝,无风自动了好久,越发透出些诡异的气氛来。 “啪!”忽然有轻微的细枝被踩断的声音,一只白色的爪子悄悄出现。 颜洛瘦弱单薄的身材很快隐没在层层树枝的遮挡下,颜洛猫着腰一点一点地往前进,越往前行光越暗,甚至都不太看得清前面的路,明明外面还是白天,森林里面就已经差不多是夜晚了。 而且越往里行周遭的温度就越低,心里又不断地涌上阵阵恐惧感,颜洛环臂抱紧自己,脚步落得更轻了,轻飘飘地踩在泥路上,可以说四处静谧无声,可后面突然传来的树叶沙沙作响声,以及令人毛骨悚然的动物的低吼声环绕在颜洛的四面八方……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唔啊啊啊啊啊,我好怕,我好怕!”颜洛脑中本由于害怕而绷得紧紧的弦一下断了,霎时脑袋里一片空白,密密麻麻的□□意从脊椎骨一路往上,直戳大脑皮层,他吓得哇哇大叫,两眼一闭,撒开脚丫子就没命地往森林更深处跑。 “吼~~~”后面是有什么怪东西在追他么?我的天呐,我不要死在这里啊!!! 颜洛吓得闭着眼睛流眼泪,堪比风一样的速度,亡命地奔跑,远处看他的双腿已经模糊成一个滚轮,可是他这常年养尊处优的身体哪里跑的动,渐渐地颜洛双腿的肌肉开始发酸发软,猛地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飞扑了出去,啪一声五体投地地趴在了充满泥土芳香的地上。 颜洛嗷嗷叫地撑起身子,却发现他的脚被什么尖尖的东西咬住了,登时浑身冷汗直冒,机械般的转过头去,颜洛长啸一声,差点晕过去! 张开血盆大口咬住他脚的是一头有着黑白色皮毛的斑点豹!还能不能好了,难道是这只豹子看见他貌美非常又天真浪漫,喜欢上他了,这才咬住他的脚不放? “吼——”知道颜洛在看他的豹子兄从喉咙里嘶吼着,森绿色的豹眼恶狠狠地看向颜洛的头顶,嘴里仍然叼着颜洛的靴子。 “豹子大爷,求求你放开我,别吃我好不好?我还要去找修颜果呢!我真的不想死啊……啊啊呜呜——”颜洛很没有男子气概地哭出来,从小到大他哪里经历过这种生死一线,也没看到过这种大型野生动物,宠物也就只敢养小猪崽而已。 黑白斑点豹置若罔闻,长长的獠牙闪着光,一口下去颜洛就算是废人了,见豹子并没有下口咬他,颜洛哭停下来看看,一见到阴森森的獠牙又是一吓,接着哇哇大哭起来。 头顶上悉悉索索传来些动静,豹子折叠的耳朵展开动了动,以口代手拖着泪水决堤的颜洛往后退了几尺,接着松开口,背过身用舌头舔了舔受伤的后腿,眼睛微微眯起,盯着颜洛看。 颜洛哭不动了,停声睁眼,挤掉眼眶里的泪水,颜洛静默地看着豹子,歪歪头想到:难不成这个豹子不是想吃我? 豹子张开大嘴,露出里面尖利的獠牙,颜洛瘪嘴定神,警惕地凝视豹子君,迟疑问道:“你……不会吃我的,对吧?” 亮丽的绿色豹眼眨了眨,偏头向颜洛身后看去,颜洛好奇,也转头看过去,一只灰色的兔子正一蹦一跳地往颜洛刚才趴的地方跳去。 “砰!”原本好好的兔子忽然像绊倒什么一样,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铁笼子,直直坠下将兔子盖在里面,铁笼子很大,颜洛看不清里面,只是片刻不到,泥土地上溢出了鲜血,蔓延着渗进了土里,暗红一片,看来应该是那只兔子的,刚才活蹦乱跳的小兔子就这么死了?! 鲜红的鲜血混在黑色的土壤里,鼻息间充满了血腥味,周围寂静无声,只有乌鸦难听的叫着,给整个森林添加了几分死亡的气息。 颜洛捂住嘴巴,这是什么,好可怕!这一看就是人类的陷阱,刚才这头豹子是想要救他的吧,颜洛心里顿时一暖,又看到豹子一直在舔后腿上的伤口,立马爬起来,也不顾自己哭的脏兮兮的脸,毫不犹豫地从身上撕了一块布下来,绕到豹子后面去,蹲下,一脸认真地帮豹子包扎。 “谢谢你,怎么受伤了?是哪个不长眼的把你划伤的?要是让我知道了,一定诛他九族!”颜洛愤愤地开口,手上动作笨拙,一看就没有做过包扎伤口这种事。 “吼——”可能是有点疼,豹子缩了缩后腿,低低地吼着,颜洛抹着手中柔软的皮毛,突然嘻嘻哈哈笑了出来,“哈哈哈,豹子大爷,你怎么这么喜欢说吼这个字呀,以后我就叫你吼吼,你觉得好不好?” 豹子似乎也觉得很好,又吼了一声,这可更让颜洛欣喜了,没想到这头豹子这么通人性,颜洛轻轻抚摸着吼吼的温软的皮毛,茶色的眼瞳闪着微光,“吼吼,等你伤口好些了,我们一起去找修颜果吧!” “吼——”豹子君觉得很开心,扑倒颜洛,又长又厚的舌头在他脸上舔了舔,变相帮颜洛洗了个脸。 “哈哈哈……”颜洛用袖子擦干净湿漉漉的脸,笑的跟个孩子一样,纯净又美好。 “嗷呜——”颜洛还在笑着,耳畔吹来冷飕飕的风,从黑漆漆的树林后面冒冒然蹿出来一头黑狼,饥渴的眼神泛着幽蓝的光,正直勾勾地看着颜洛,嘴角哈喇子一串一串从牙缝里往外流。 在颜洛失声尖叫前一秒,豹子君眼疾口快,张嘴衔了颜洛的衣领,拽着颜洛跑了好远。饿狼看起来已经好几天没有进食,看着细皮嫩肉的颜洛口水直流,它不想放弃这到口的肥肉,仰头嚎叫一声,有力的四肢快速奔跑,可斑点豹的后腿被南殇砍伤,很快就没有了力气,慢慢松开颜洛的领子,沮丧地吼了两声。 “我的命怎么这么惨啊,刚脱离了坏人的陷阱又碰上快饿死的豺狼……”颜洛跌落在地上,大声哭诉起来,“吼吼,你说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豹子君上去拽颜洛的衣角,示意他赶紧跑,可是再往森林深处跑过去,万一要是遇上更大的危险,惹到更大的麻烦可怎么办,颜洛想想就头痛! “嗷呜——”树木茂盛的黑暗阴影深处传来阵阵狼嚎,那只饿狼闻着味道追过来了!颜洛怕的腿直哆嗦,站都站不来,他仰着头,声音几乎接近绝望:“吼吼,我命好苦啊,衡,你在哪儿啊,快来救救我。” 豹子抽抽鼻子,挤挤眼睛,眼睛下方的白色竖条纹路还以为是为北洛新一代帝王即将要惨死在狼口在悲伤呢! 颜洛其实很想站起来找找藏身之处,可是他现在脚软的厉害,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光,一点儿也站不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我不要死在这里啊,要是就这么死在这里,我后宫那么多嫔妃岂不是要守活寡了? 不行,我可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这么没胆量,就算死我也要死的有骨气,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名垂千古! 颜洛脑袋飞快的运转着,但都是想的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很快,那头饿狼停在了颜洛和豹子的面前,口水流的更多了,滴滴答答聚集在脚边,那狼眼睛泛着绿光,甩了甩脑袋,张开大嘴就扑向颜洛。 “……” 到了这种生死关头,颜洛竟然一点儿也没叫,好看的双眸紧闭,双手也死死握紧,牙冠紧咬,当真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嗷呜——呜呜呜……”当饿狼拔地而起正扑向颜洛时,有一股深厚纯正的内力自西南方向它铺天盖地而来,“刺啦!”一把削铁如泥的长剑横空出世,剑锋划破空气刷得刺进了饿狼的胸腔,黑影翻滚接踵间,那人手腕一转,饿狼的头和身体分了家,刹那间瓢泊的鲜血四处飞溅。 腥臭的血液星星点点沾到了颜洛的惨白的脸上,该来的撕咬也没有来,颜洛正觉奇怪,悄悄睁开一只眼睛,模模糊糊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黑色人影,他侧对着颜洛站立,维持着宝剑插.入剑鞘的动作,给人一种冷酷、干练、大气磅礴的气势,反正对于颜洛来说,那是一种更值得依靠的感觉。 没有了危险,颜洛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想看清那人的长相。 然而,在漆黑的鬼蜮森林,根本看不清容貌,那人又半个身子背着光源,只能隐约看出点轮廓,立体而深刻的五官,宽肩窄腰长腿,劲瘦完美的身材,颜洛看直了眼,见美人就要抬脚走人,颜洛急慌慌地脱口而出:“这位英雄,请留步,我愿意以身相许!” 第十章 说完这句话颜洛就顿了一下,好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咦?这话是不是说错了,他可是一国之君,以身相许的话就意味着他要嫁过去,嫁妆肯定是整个北洛,这样不就是将皇位白白送了别人了?那样他得多亏啊,要以身相许也是自己娶了那位大侠啊,北洛皇宫金银财宝数不胜数,肯定能保准大侠一辈子吃香喝辣…… 趁严钰还没有任何回答,颜洛双手捧着脸,脸颊晕染着不自然的红,“这位英雄,这位大侠,你可真是好身手啊!不知道家住何方?年龄几许?可曾婚配?膝下可有儿女?可以的话……” “可以的话,能不能考虑,这个,哈哈……”哎嘿嘿,颜洛已经脑补了很多他与大侠在北洛后宫翻云覆雨,做很多羞羞的事情了,脸上的潮红又深了几分。他现在一点儿也不觉得严钰有那种嗜好可怜了,相反他还要好好谢谢严钰给他送了那本春宫图,这样他与大侠的下半生的性.福就不用担心啦! “可以什么?”严钰挥挥袍角转身,一双黑曜石般的深眸毫无感情地看着颜洛,伴着寒风凛冽,慢慢侵蚀到颜洛心脏,冻得颜洛一个浑身激灵,所有的春梦都醒了。 这位大侠的表情,好冷啊……但是什么都难不倒他颜洛的,他想要得到的有哪次失手过,不能一次拿下,那就慢慢来嘛,来日方长,先跟他从做朋友开始! “这个,可以,可以一起走么?我看大侠你孤身一人,正巧在下也是一人,不如我们结个伴吧?”颜洛裂开嘴角,露出一口闪亮的大白牙,眼睛眯成两条缝,双手交握,表情特别讨好换个了说法说道。 见严钰没有动作,颜洛大胆地往前走了一步,歪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严钰,终于是将他里里外外、边边角角看了个清楚。 一双深沉果敢的黑眸里蕴藏了天上所有的星光,犹如黑洞般引人入胜。刀雕斧刻的五官,处处透露出波澜不惊、镇静自若。他穿着一袭绣金纹的黑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暗黑色对襟袄背子,脚上穿着白鹿皮靴,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紫玉发冠之中。这人仿佛能开天辟地一样,浑身散发出威震天下的恢弘气势! 啊啊啊啊啊这人长得好对他胃口啊,颜洛越看越喜欢,双手合十交握,脑袋左右来回晃着,心里哎呦哎呦的,别提有多开心了。 后面的豹子君也吼吼几声,似乎是跟着颜洛一起开心。 严钰顶着一面瘫脸,看着眼前这个跟抽了风似的少年,渐渐从心底渗出一股淡淡的厌恶感,自己难得出手救人于危难之间,没想到却救了一个脑子不大正常的,果然就该心肠硬一点,这么随便就表露心迹的人实在是太蠢了,就算他这次救了他,在这危机四伏的鬼蜮森林里也是活不长的。 不过,严钰又仔细看了看正在无限犯花痴的颜洛,这少年肌肤如玉,红唇不点而赤,眼瞳神采逼人,笑起来还会有两个小梨涡,尤其是那颗粉红的泪痣,栩栩如生,使他清纯中又带了几分诱惑……能有一副如此美好的容颜,定不该是寻常人家的子嗣,加上对美色毫无抵抗能力…… 该不会是?严钰的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一个名字——颜洛!但,也是不大可能的,他出宫之前已经命令西佑带领大军攻打北洛了,这时候那个小皇帝应该忙的焦头烂额、不可开交吧,怎么会一人出现在这幽暗恐怖的鬼蜮森林呢。 想到这,严钰压下心中涌出的异样感觉,黑眸里掩饰不住的全是对颜洛的鄙夷不屑,完全没有理睬颜洛,转身就走,不带走一丝云彩。 “唉,大侠,你还没有答应我呢!你先别急着走啊……”颜洛看到心中认定的爱妃不打招呼就走,扶好头顶歪掉的冠玉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 豹子君也轻轻一跃,跟在颜洛身后,仰起头吼吼地直叫,就像是颜洛的小护卫一样。 “哦,不是,大侠,你等等我呀,我们是一路的,你可别丢下我啊!”语气依旧不依不饶。 “大侠,你能否先告之姓名再走啊……呼呼……”这句又增添了几分轻浮。 “大侠,我走不动了,这里好黑啊,我好怕啊!……”颜洛开始撒娇了。 聒噪声不断从身后传来,严钰嫌弃地皱了眉头,丹田微微提气,果断用了轻功,脚下生风转瞬间便消失在颜洛的眼前。 “大侠,你真的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该死,朕就不信了,这世上还有朕得不到的美男子!”看不见严钰身影的颜洛眸子一暗,极度生气地跺了跺脚,双颊愤愤地鼓起,不甘心道。 “嘎嘎啊——”乌鸦飞过,用难听的叫声哀悼颜洛追人的失败。 现在偌大的森林中又剩下颜洛一个人,当然还有一脸无辜的豹子君,颜洛深深嗅了一口气,空气里真是一点美男的气息都没有了,美男恍若从未出现过! 呈八字步蹲在树下,颜洛捡了一根树枝画着,不经意间又画出了那只抽象派的猪头,他心想,肯定是刚才的自己太狼狈了,一头小小的狼崽子就让自己吓得屁滚尿流,怪不得美男会不理他呢!他才不是胆小如鼠的人,他一定要像美男证明自己的实力,他绝对要再找到美男! 颜洛重新振作起来,前前后后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给豹子君使了个眼色。 “走,吼吼,跟我一起去追逃妻去!”颜洛勾勾唇角,开始慢悠悠地寻妻之旅。 少年,你还记得你的修颜果么?! 越靠近鬼蜮森林中心,地形参差不齐,高低不平,地上铺满了密密麻麻的树叶和枯枝,各种千奇百怪的古树,粗壮的树干互相缠绕,怪异且丑陋。山头已落,太阳沉下地平线,外头的天色已经全黑,森林里阴气更盛,珍奇的虫兽全部出窝,觅食的觅食,争斗的争斗。 颜洛踏进了一块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地表,在颜洛踏进这块土地的伊始,身后的树木开始瞬移,看似相同的一棵树已经不是之前的那棵了。 豹子君机警地吼了声,颜洛倏地背后一凉,恐惧感又密密麻麻地从脊椎往大脑顶端爬去,一点儿风吹草动就能激起一身冷汗,颜洛定神,告诉自己不要害怕,万一美男就在附近看着他怎么办,他可是下定决心要改变初始印象的! “吼吼,你不要乱吼,千万不要自己吓自己!”颜洛摸摸小心脏,弯腰捡起地上的长长的木棒,双手紧紧握住,横在身前,警惕地环顾四周,尽管心里害怕的要死,颜洛还是中气十足地对豹子君说:“吼吼,你要跟紧我,不要乱跑,不然我就护不到你了,知道了嘛?” 大声说话果然很涨士气,颜洛说完感觉自己不怎么害怕了,他举着长棒,大胆地往前走,一双灵动的眸子在黑夜里闪着正义的光芒,长棒顶端直指天空,时而侧身,时而后退,时而双脚绕圈,俨然一副小斗士的样子。 “吼~”豹子张开嘴打了个哈欠,发出一声巨吼,吓得颜洛立刻破了功,再看到黑夜里豹子君森绿的眼睛,颜洛哇的一声扔掉了长棒,双臂高举在头上,闷头就开始跑…… “啊啊啊,好吓人,吓死我了啊,嘤嘤嘤……朕要回宫!”跑着跑着,周围的树木又开始诡异地移动,地面轰隆隆错开,泥土碎石四处迸射,成千上万条巨大的裂痕交错起伏地漫延开去,大地的裂缝交错蔓延,像是冰面的裂痕一样四处崩坏,下一刻这些伤口又重新愈合,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风声肆意地在耳边呼啸。 颜洛脚下几乎都踩不到地面,很多步都落了空,他不敢完全不敢睁开眼睛,生怕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无边无际的黑暗,将他侵蚀,吞没。 颜洛从小就怕黑,原因是在颜洛四五岁的时候,曾经被坏人掳走过,那人将他关在黑漆漆的屋子里,一关就是三天,那期间还用针扎过他的手指,疼的他哇哇大哭,所以颜洛最是受不了一个人待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好可怕,好可怕啊!”过了会,颜洛双脚终于踏在平地上,紧贴背脊的里衣被冷汗染湿,他停下来扶着树干,大口喘着气,嘴里低声喃喃自语着,忽然自头顶上方传来一道令他心里特别安心的声线。 “虚幻之物,多是纷杂错乱,想不到这森林里竟有高人布下的四方乾坤阵,但万变不离其中,有什么好怕的?少年。” 第十一章 “四方乾坤阵——旋转四方,扭转乾坤,没想到鬼蜮森林内会出现难得一遇的容貌修整师。”原本已经甩掉颜洛尾随的严钰又再次出现,他自最高的树顶往下一跃,轻飘飘地落在颜洛身边,整个人包裹着黑袍,神情肃穆而冷静。 黑袍如同魅影一样,来无影去无踪。颜洛呆呆地看着依旧面瘫脸的严钰,一颗心终于尘埃落定,因害怕而蜷缩在袖子里的手不再颤抖。哪里管得严钰说的东西,能听到他说话就很开心了,颜洛舒展了眉心,劫后余生地一把搂住严钰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严钰身上。 “太好了!太好了!我又见到你了,大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严钰救过自己一命,颜洛一看到严钰在身边就好安心好安心。 “……”少年身上的清新之气扑面而来,严钰太阳穴跳了跳,板着的脸出现一丝丝龟裂,颜洛将他脖子勒得好紧,不过他还算不重,不然自己的脖子怕是要断了,严钰别扭地扭开脸。 不似男人身体的坚硬,颜洛的身子软软的,软嫩的耳垂不停地摩搓严钰的下巴,严钰心中一燥,浑身突然有点热,心跳漏了一拍,这下意识的反应令严钰感觉很不好,他两指抵住颜洛的脑袋,口气沉下来道,“放开。” 颜洛双手双脚并用,将严钰缠了个死紧,“不放,不放,除非大侠答应我,接下来跟我一道走!” “……”对于颜洛的死缠烂打,严钰非常无语,心里对颜洛更是厌恶,脸色又黑沉了几分,冷冷开口道,“你先下来,否则一切免谈。” “那,大侠先告诉我姓名……”颜洛软糯糯地声音像是求饶般,他的小手冰凉,应该是刚才被吓得不轻,与严钰现在有些火热的身体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严钰心底犹疑,一只手托住颜洛的小屁股,一只手从颜洛与他的脸颊缝隙穿过,捉住颜洛的手,一路滑至他的手腕,探上经脉,严钰闭上眼探悉了一番,这个少年身体里面一丝丝内力也没有,甚至还有体寒、体虚的表现。 哼,一丝内力全无,被狼吓唬吓唬就哭鼻子,连阵法什么的也不懂,这人还敢一人跑来鬼蜮森林,果然是来送死的! 自己就不该管他,免得惹祸上身,到时候寻不到修颜果,麻烦可就大了! 扔掉颜洛的细瘦的胳膊,严钰黑眸里闪过些许揶揄,大掌毫不客气地在颜洛环在他腰上的小腿肚子上捏了下,只听耳边啊的一声惨叫,腰上的桎梏没了,顿时轻松了好多,严钰不留一点情面地转身就走。 颜洛的屁股毫无防备地重重跌在地上,他双眼直瞪,咆哮般的尖叫出声,“啊!好痛啊,朕……我的屁股啊……大侠,你怎么这么狠心……”顺带对严钰的哭诉,中间差点就脱口而出一个朕字,稍稍停顿了下颜洛继续哭诉,“大侠,你这么做就太不道义了,好歹也跟我说一声啊,痛死了,我这么活泼热情,大方惹人爱,还长得俊美无比,你怎么就不答应同我一起走呢!” 还没走远的严钰耳廓一动,精准地扑捉到了那个只发了半个音节的字,但只是一秒的精准,再想确定又被颜洛嚎啕地哭诉声给盖过去了。 “而且,我都问好多遍了,你连名字都不肯告诉我,我做人有这么失败么?”颜洛越说越气,干脆双腿一盘,双手抱臂,坐在地上不起来了,惆怅道,“你走吧,走吧,我要在这里好好思考人生了!”说完,屁股挪一挪,与严钰背对背,一脸的不屑。 严钰本来都已经转过身了,因为他突然善心地发现自己确实太过狠心,着实不该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这么冷漠无情,但听到少年的抱怨,哼哼!想不到这少年还挺有骨气的,嘴角不在意地抽抽,便打消了回去的念头,随后沉声道,“如此便好,阁下保重。” “哼╭(╯^╰)╮”颜洛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待听到身后有序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后,心里顿时堵塞起来,心口仿佛堵了一块大石头,颜洛锤了锤,喉咙里那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下唇包住上唇,下牙咬着上唇,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吼吼也不知道哪里去了……颜洛你真是个笨蛋!胆小鬼!一个人你就不敢了嘛?干嘛要拉着大侠一起走,被大侠讨厌了唉……超难受,可是大侠真的英俊潇洒又洒脱不羁,还那么高傲不凡,真真好喜欢好喜欢……”颜洛又开始无限循环嘟嘟囔囔模式,捡起小树枝,开始不停地画抽象派猪头。 一遍一遍地画,泥土地上很快就生成了很多丑的让人不忍直视的猪头。 此时,月光正自东向西大片倾洒在层层密密厚实肥大的树叶上,偶有幸运的透过堆叠复杂的缝隙,一束束地射在地上,形成了几块几块明亮的光斑,颜洛看着明晃晃的猪头正对着自己笑,它这是在嘲笑他嘛!?看那猪头还在笑,果然是在嘲笑他!颜洛顿时火冒三丈地扔掉了树枝,重重哼了一声! 就在下一时间,颜洛眼前蓦地一片漆黑,远方风云万变,乌云遮住了月亮,狂风大起,地面又开始错开,断裂,身边的树木都开始围着颜洛打转,盘根错节的粗壮枝叶宛如一个个恐怖的人脸,嘻嘻哈哈地奸笑着,声音忽远忽近,凉飕飕的狂风卷着树叶盘旋在颜洛四周,颜洛猛吸一口气,战战兢兢地来回巡视,却看见远处有一道灵敏的白影如闪电般冲了过来—— “吼吼~~~”地形瞬息万变的缘故,因缘巧合地又将刚才与颜洛分离的豹子君传送了过来。 豹子君一把将颜洛扑倒在地,一只爪子按在颜洛的肩头,用舌头舔舔颜洛的颈窝。 豹子本身是无比灵巧的,可是它实在太重,颜洛被它压得喘不过气来,训斥道,“吼吼,你快将我压扁了,不要随便扑到人怀里啊……真是的,你也太不矜持了吧!” “……” 很快,树木不再瞬移,地面也恢复原样,一切都变得跟之前毫无差别,四周几乎呈现出一种死静。 “吼吼,又没声了,这森林里肯定有妖怪,是他在作法,一会风平浪静,一会狂风地裂,怎么办,我好害怕啊。”颜洛拽着豹子君的毛发,幽幽道。 “也不知道大侠是不是还平安无事,反正!在我找到大侠之前,他一定不能有事!” “大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下半生可怎么渡过?我都已经认定大侠做我的另一半了……” “谁答应了?我可没答应做你的另一半。”听得颜洛越说越不靠谱,严钰实在受不了,只得自阴影中走出,沉眉冷面地打破了颜洛的异想天开,自言自语。 “哎?是大侠在说话吗?不会是幻听吧?”严钰的声音不大,离得又远,颜洛开始掏耳朵。 “呵,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低沉醇厚的嗓音染了几分自嘲的酸涩。 但更多的是庆幸。 “吼吼——”豹子舔舔鼻子,那只爪子从颜洛身上移开,往后退了几步,森绿色的眼瞳里倒映出对面走来的人,此人一身黑袍,嘴唇紧抿,神情淡然,周身气质尊贵无比。 严钰的声音对颜洛来说,仿佛喜从天降般,“大侠……”颜洛翻身而起,不停地揉眼睛,想要看清这严钰是不是真人实体,不是他幻想出来的。 “鬼蜮森林颇为奇险,以后便与你一道走吧!”严钰眼皮一跳,特意解释他再次出现的原因。 在说出这句话后严钰心里竟有一种无比舒心的感觉,毕竟他从刚开始就想回头捎上颜洛,只是他碍于面子,又没有找到很好的让他主动的理由。 不过,当阵再次运转时,严钰心下隐隐约约就开始有些担心被他一个人丢在那儿的少年。鬼蜮森林太过诡异,不知道会不会时不时冒出点骇人的东西,他一人都难以独闯,若自己再不管,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必死无疑。况且他心中还有一个疑问想要证实,他可不想回头看到一具冰凉的尸体,倒时追悔莫及…… 所以总体来说严钰还是不排斥颜洛的,因为他找到了理由,顺便他想看看少年如愿之后的反应,什么嫌恶,讨厌也暂时被他扔在了身后。 四方乾坤阵的特点就是会将处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人随机传送,果不其然,三选一的几率,他被传到原地,如随他愿的碰上了寸步没移的颜洛。 “大侠!大侠!你是特地回来找我的嘛?”见真的是严钰,颜洛欣喜万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揉红了的眼睛!真的是太令人感动了,颜洛像打了鸡血似得,飞奔地比豹子君还要快,整个人再次扑进严钰怀里。 严钰再次猝不及防,被颜洛扑了个满怀,脚下失稳,踉跄后倒在地上。 “喂喂——”严钰一脸黑线,颜洛扑过来的力道太大,一国之君就这么在荒郊野岭被男人随便扑倒真的好么?而且两个人的位置还有点儿尴尬。 严钰双臂后撑地面,脖子伸长,后仰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显得尤为明显的喉结不停地滚动着,那是因为颜洛的一只手正抵在他那个部位,要碰又碰不到的感觉让他浑身紧绷。 相比严钰的黑脸,颜洛可谓是春风满面,他跪在严钰双腿之间,满心欢喜地蹭着严钰,“大侠,大侠!其实我一直都在原地等你,我就知道你会回来带我一起走的!” 豹子君半垂豹眼,百般无奈地看着颜洛的飞扑,过了会开始张开嘴打哈欠,然后眯眼趴下,打盹。 “……” 艰难维持动作的严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之前是谁摆手让他赶紧走来着,现在又满嘴说讨好的话,这个少年还真的是,有些可爱呢。 颜洛才不知道尴尬二字怎么写,早就把是自己将心心念念的大侠赶走的事实忘得干干净净了,“大侠,我想了想,咱们萍水相逢,你不愿告之姓名也没有什么不对,是在下莽撞了,你就好心原谅我吧!” 少年的一番绵言细语如同春雨淅淅沥沥打在玉石上,玲珑作响,严钰发觉他的心正在试图接受这个少年,就连听他的声音都变得好听了。 看来,是孽缘呢。 严钰恍如着魔般,腾出一只手覆上颜洛的头顶,拍了拍,黑眸一亮,嘴角微微勾起。 第十二章 “亚金,叫我亚金。”沙哑的嗓音,磁性的声线将颜洛迷得不要不要的,小心脏狂跳的厉害。终于,终于,告诉他了,怎么会有种莫名的辛酸感,亚金,亚金,这名字可真好听呐! 颜洛抬头,后面的好似出现了一只来回摇晃的猫尾巴,极其兴奋道,“亚金,我叫颜……不对,不对,我叫彦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严钰的脖颈上,扫过喉结处密密麻麻撩得人心里仿佛有小猫在挠一般,严钰根本不能将注意力放到颜洛所说的话上。 “亚金?”见亚金脸色不太自然,颜洛疑惑地问,直起身,整个人由跪变坐地蜷在严钰脚边,一双大眼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明媚。 “……”颜洛起身后,两人之间空出了一点,严钰这才能挺直腰板,放松了酸涨的脖子,他的手还停留在颜洛的头顶,黑眸缓缓顺着胳膊往对面看去,严钰倏地对上了那双灿烂绚丽的眸子。 刹那,那毫无表情的脸明显一顿,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心底溢出来。 皎洁的月光温柔地拂过两人,在这一瞬间变得万籁俱寂的森林内忽的飞出了莹莹发微光的萤火虫,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只有数量极少的几只,飞转在两人之间。 “咳,知道了。”严钰轻咳了一声,抽手撇过头去,面瘫脸上的红袖立刻湮没在黑夜里,语气饱含凉意。 颜洛看不出那黑眸里的心思,只管自己沉浸在严钰那张线条完美的脸上,真是越看越俊!而且亚金比衡还要让他有安全感,就想跟他待在一起,颜洛已经做好了带亚金回北洛的打算,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口跟他说比较好,亚金喜怒不表于色,自己并不了解亚金,要是贸贸然说了这么无礼的要求,亚金离他而去可如何是好。所以!先不急着告诉他自己是北洛皇帝的事。 “亚金,你为何要来鬼蜮森林?”颜洛盘膝而坐,与严钰面对着面,一脸真诚地问。难道也是跟自己一样来寻奇珍异果的?比如修颜果,颜洛又问,“是不是为了修颜果?” 严钰之前不是不曾想过,这名叫彦水的少年很可能也是来鬼蜮找千年一结的修颜果,而且最近期间得知这个消息的人都会前赴后继地来鬼蜮。 先不谈布下四方乾坤阵的容貌修整师,如今在这森林里面为了修颜果而来的人不止他们两个,有的人可能已经惨死,有的人还在苦苦寻找,在不久之后他们肯定能碰上那些人,到时候不免的要有一番苦战…… 即使现在他与彦水是同一战线的,可到了维护自己利益的那时刻,他就不能保证还和他一道了,他可是在母后面前发过誓,一定要恢复仟仟的容貌…… 这个彦水,严钰将目光犹疑到颜洛白玉的脸上,俊秀,单纯,没有一丝心机,刚才对视时,他双瞳纯净,不含一点杂质,与他平时打交道的那些朝臣们都不一样,仿佛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他真的很难想象出哪个大户人家能养出这样的后代来。 如若与他相处久了……忽的,一种莫名的不太好的预感涌上来,严钰有点不敢往下想了,随便开口敷衍道,“修颜果?” 见严钰并不知晓的样子,颜洛双眉一跳,神神秘秘地给他解释道,“修颜果,就是一种很神奇的果子,吃了可以将丑陋的容貌修复,变得像我这样完美,我呢!就是来这儿找修颜果的。” “怎地一人来?”严钰本就知道,没有表达对修颜果更多的好奇,话题一转,他对这名叫彦水的少年很感兴趣,看他穿着用料非常讲究,头上的冠玉晶莹剔透,价值不菲,一定是出自于大户人家,怎么也不会放他一个人出门,必是要带点护卫等人。 彦水,彦水……颜……严钰在心中默默念着,念到颜这个字,他心猛地一跳,他面上波澜不惊,一双星眸紧锁颜洛,深深的,仿佛是要将他的模样刻进心底。 “因为这是秘密啊。”当然也是约定,颜洛这么想到。 “亚金家住何方呢?看你的长相……应该是亳州那带的吧?”亳州隶属于北洛,是北洛经济比较发达的一个州,也就是说亚金有极大可能是北洛子民!颜洛在心中偷笑,不知道亚金知道现在在他面前的就是北洛的一国之君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他越来越期待告诉他的那天了,他一定很愿意同他进宫,想尽荣华富贵吧。 不再看颜洛,严钰站起身来,淡淡道,“不,我乃南钰子民。” “哎——亚金,你还真长了一副不符合南钰国人的脸呢。”颜洛失望地耸肩,现在两国正在交战,他也是烦透了恨透了那个南钰严帝,以后战火平息,他也是不同意两国人民联姻的!这样他要怎么将亚金带回北洛去,这下可麻烦了。 “……” 这下也十分清楚了,两个人,一个生于南钰,一个生在北洛,气氛一下子就尴尬了。正巧,颜洛的肚子叫了起来,他趁机提议道,“亚金,你肯定也一日未进食了吧,我们去找些吃的吧,我现在又累又饿又困。” “恩。”严钰也赞同,“我们分头找吧。” 严钰首先往一边走去,没有再看颜洛一眼。 颜洛其实很不想跟亚金分开走,他眼睛瞅了瞅亚金,刚才两个人之间出现的粉红泡泡通通炸裂,亚金的脸色可以说是非常不好,颜洛一脸懵逼,不知道自己又说了什么惹得亚金大侠不快了。 严钰性子本就冷淡无比,现在他心情抑郁,全身都散发出一股沉郁的黑暗气息,经过豹子君身边时,连豹子君也感受到了这股黑暗之气,盹也不打了,瘸着腿跑到颜洛身边去。 这一动作,让眼力极好的严钰看到了颜洛留在这块土地上的痕迹,那是几个大大小小的猪头,严钰不着痕迹地扫过那些可笑的猪头,果然与脑海中存在的那个重合了,哼,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相遇姿势呢。 严钰自猪头上走过,脚下微微用力,经过之后那土地的土已被踏平,他心中恼怒,心脏仿佛被人很锤了一拳,闷痛难受,严钰自己也想不明白,只得这番恼怒狠狠发泄在猎食当中。 月光皎皎,颜洛费力地将吼吼帮忙爬树采到的果子一股脑全部倒在地上,双手叉腰,一脸憋屈地看着在地上滚动的小果子。 说实在的他是打心里嫌弃这些野生果子,要怪就怪八两那小太监办事太没有远见,只准备了那么一点点的膳食,那点东西他早就在路上就全部吃光了。 “吼吼,你怎么这么没用,你不是吃肉的嘛?怎么只会摘果子啊?”颜洛嫌弃地驽动鼻子,训斥着低着头很不好意思的豹子君,一副太不中用的神情。 “啊——呸呸呸!好难吃……”颜洛拿起一个果子擦了擦,咬了一口,入口味道是又苦又酸又涩,颜洛翻了个白眼,扔掉了果子,低头怒瞪豹子君。 “唔——”吼吼用头蹭蹭颜洛的衣袍下摆,哀怨地抬起头,再看了看自己的后腿,仿佛是在说:人家腿坏了嘛……还有啊,好歹我还摘了果子啊! 没办法……颜洛根本不能靠自己找到食物,不知道亚金那边怎么样。 “我什么时候受过这罪啊!吼吼,你也饿了是吗?”颜洛蹲下,摸了摸吼吼无精打采的小脑袋,“不行!我想要吃肉。” 话音刚落,颜洛和豹子君鼻尖一动,是什么香味? “好香啊!是肉吧!”欣喜若狂的声音,颜洛与豹子君对视一眼。 “吼吼吼——”豹子君也来劲儿了。 颜洛一个起身,速度又快又急。 “哎呀!晕死我了,吼吼,你在哪儿,我看不见你了。”眼前星星点点,色彩斑斓,抱着头等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豹子君没鸟他,寻着烤肉的香味就过去了。 等颜洛到的时候就一眼就看见熊熊火光中,眉眼深邃的亚金敛着眼眸,正在烤肉。 “亚金,你……”走进几步才看清了,亚金美男原来是在烤兔子。 烤肉的香味随着几缕白烟飘散十里,刺激着饥饿人的味蕾,颜洛席地而坐,紧挨着严钰坐下。 豹子君则是小声在一旁嗷呜嗷呜的,眼睛随着严钰烤肉的动作而转动,恨不得上去抢了那只还没熟透的兔子肉。 严钰看到颜洛两手空空,自然是什么吃的也没找到,片刻莞尔,这才符合他的本性不是么,将手中七八分熟的兔子扔给了吼吼,拔出腰间的小匕首,抓起脚边已经断气的兔子,手起刀落,动作连贯流畅,不费吹灰之力地扒了兔子的皮。 “亚金……”亚金轻松的扒皮手法着实让颜洛想起了那只惨死于人类陷阱的兔子,他怔怔道。 严钰好心地赏了颜洛一个眼神,却发觉到颜洛瞳孔中那一丝丝害怕,火光在跳跃,火红的光芒映在那茶色的眼仁里,也在不断地跳动着,一窜一窜,那眼仁显然失了神,只留得光影在跳跃。 “别怕。”良久,严钰从薄唇中缓缓吐出两个字。 “亚金,不会伤害我的,对吧?”颜洛伸出手,拉住严钰的袖子问,人类的陷阱和兔子是对敌关系,而现在北洛和南钰也是对敌关系,也就是说他和亚金是对立关系,前线战事不知会如何发展,就为各自国家战斗而言,亚金现在完全有理由杀了他。 严钰垂眸盯着拉住袖口的小手,那只手微不可查地颤动着,本来是很好回答的问题,却让严钰噎住了。 儿时的记忆再次浮上心头,要说,他来回发兵退兵发兵只是为了引起颜洛的注意,严钰当初只是想逗逗传说中的草包废物,只为以后相见有点话头,让他容易想起自己来。 但,在鬼蜮相遇是让他始料未及的…… 南钰和北洛征战几十年,战火是不可能停休,他同意,那些朝臣们也不会认同……先,不想这些了。 严钰用眼睛描绘着颜洛的轮廓,再到那双小心翼翼,希望被自己保护的眼神,火光在他的瞳孔中放大又缩小,再放大。 严钰听见自己说:“不会。” 那声音几不可闻。 第十三章 真的不会么…… 严钰草草收回目光,垂在衣袖中的用左手大拇指按住食指的指甲盖,右手持续着翻烤的动作,身前的火堆正噼里啪啦的跳跃,燃烧的火光蒸腾着,熏红了两人的脸。 “太好了,我就知道亚金不是坏人,我的直觉一向很准的!”颜洛望着火堆说,双肘撑在膝盖上,宽大的衣袖滑落至肘处,露出明黄的内里。 “不是坏人?”严钰略过那耀眼的明黄袖口,看着那懵懂无知的侧颜,“我虽身为南钰子民,但还不敢在北洛管辖之内杀人,我本就不该伤害你,对你来说,我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亚金才不是不相干的人,亚金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我心悦亚金你啊!”颜洛截住严钰的话头,着急忙慌地说,一双眼里不乏真诚和期盼。 一双手也覆上了亚金紧握的拳头,“自从第一次见到亚金你,为我挥刀斩狼,那傲人的英姿,神勇盖世,翩翩风华,无人能敌!”这一番话说的动情不已,话语间全是对严钰的爱慕,颜洛的双眸像含了水一样,晶莹剔透,眼角那颗泪痣在火光下就真的像流下的眼泪一样。 要不是严钰早就知晓颜洛迷恋美色这个毛病,还真的会相信了他,他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反过来将颜洛翻在外面的袖子卷进去,一一捋好,才道,“你我同为男子,彦水兄弟你这么说怕是不大妥当吧。” “有什么不妥当的,我就是喜欢亚金,很喜欢很喜欢,亚金身上有一种很让人信赖的感觉,只要在亚金身边我心就很踏实。”颜洛手舞足蹈地说,眉目间尽是笑意,严钰觉得那笑意无比灿烂,也无比刺眼。 不知道当颜洛知道此刻的亚金就是下令起兵攻打北洛的敌人的时候,还能不能笑的这么没心没肺。 “……”严钰装作无比淡定地继续烤肉,将一切情绪通通收入眸低,态度冷淡的仿佛被告白的人不是他一般。 沉寂,颜洛百无聊赖地看着逐渐散发出香味的兔肉,倏地眸里精光闪过,看似是想到了特别好的搭讪话题。 “亚金,你们南钰掌握大权的严帝是个怎么样的人呐?”颜洛的声音有点闷,似乎是对这个叫严钰的人积有很大的怨念。 严钰烤肉的手一顿,继而继续翻动,漠然道,“当今陛下他,脾气颇为古怪。”这一句末了,就再无其他评价。 “古怪?用这个词太便宜他了,我看他就是脑子抽了才对!”颜洛愤慨道,“我北洛颜帝风驰俊朗,玉树临风,仪表不凡……可有哪儿得罪了他?” “我本过着安逸稳定的日子,那严帝说发兵就发兵,说退兵就退兵,这下可好,平静日子全被打破,两国交战,必定民不聊生。”颜洛努嘴,脚尖在地上用力磨出了一个小坑,可见他是有多么痛恨严钰。 “在我看来,一定是那严帝嫉妒我颜帝的过人之姿,才三番五次戏弄于他!不敢站出来比颜值,只会在背后耍些手段,不就是会打仗么?有什么了不起的!”说着,颜洛捡起地上的几片落叶,泄愤似得扔进那旺盛的火焰中,小小的树叶瞬间被火焰吞没,化为灰烬。 “……”真是严帝颜帝傻傻分不清楚。 颜洛知道亚金性子冷淡,不喜多言,于是便一人絮絮叨叨说了起来: “亚金,你可曾见过南钰严帝?” “是不是极丑无比,就是那种脸盘比圆盘还大,眼睛比棉针还小,猪头大鼻,肥大的嘴唇……哦哦,还有蜡黄的皮肤,上面还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麻点,油头满脸,脸上的油可以刮下来炒菜!”颜洛一口气将自己想象中的严钰画像全部形容了出来,扶着胸口嘘了一口长气,又接着说: “说不定还特别肥,还有那满身的油脂……对对对,还有啊,他肯定既好色又淫.荡!”最后颜洛一锤定音,正式敲定了严钰在他心目中的模样。 “……” 严钰则越听越开始怀疑人生了,他抬手摸摸自己的脸,皮肤光滑,摸在手里如同摸着一块上好的玉,密密麻麻的麻点?油可以刮下来炒菜?自己给颜洛的印象真的有这么差么。不过,颜洛还真的是什么都敢说啊,要是寻常人在他面前这么大言不惭,现在怕是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啊啊啊,亚金,焦了焦了!”颜洛惊叫,原来是在火上翻烤的兔肉冒起了黑烟,朝下的部分已经发黑了。 严钰收回思绪,将兔肉从火上拿下来,重新抽出匕首,利落地将发黑的部分给剃掉,然后在颜洛垂涎三尺的目光下开始剃肉吃,一片进了口,再一片,再再一片,好似没有看到颜洛叫嚣着想吃肉的神情。 他的动作优雅清隽,慢条斯理,井井有条,很快,烤焦的那只兔腿上肉已经渐光了,等这只吃完,再烤下一只的时间也需许久,更别谈没有下一只啦!颜洛双手合十,目光随着严钰的手弧线来来回回,说到饿他早已饥肠辘辘了,肚子咕咕在鸣响,声音大的全部传到严钰的耳里。 严钰面上浮上一丝窃笑,仍装的很冷漠地继续吃,像是要给他点惩罚,充耳不闻颜洛超大的口水吞咽声。 “亚金,你是不是在意了,可我都是说真的,那人还送了一本这么厚的春宫图给皇上呢!你说他能不好色淫.荡么?”颜洛又添了一句,顺带摇摇头,表示很看不惯,要是严钰有他长得这般动人心魄,好色淫.荡一些还是可以理解的,光把脑海里严钰的样子拉到那些环肥燕瘦、玉貌花容的美人中看,真是惨不忍睹! “彦水,你是北洛皇宫中人?”严钰不咸不淡地问,匕首卡在肉上,锋利的刀身反射出一道亮光,寒凉逼人,衬得这句话也变得别有深意起来。 颜洛心肝一跳,赶忙遮住自己的嘴,糟糕!说的过头了,不过他反应倒也快,立刻打哈哈道,“我哪有那个福气啊,只是家中有亲戚在朝中当官,偶然听说而已,是偶然听说。” “闲言碎语听不得,就算是确有其事,也该牢守嘴巴,不该事事都与外人说,有时候你认为你信的人往往是会要你命的人。”严钰难得一下说这么多话,冷峻的侧颜在火光下忽明忽暗,好似冰火两气相互碰撞,这反应在颜洛眼里,当真俊逸非凡! 颜洛微怔,眼瞳微微睁大,又见亚金手速飞快,捡了一块大叶子,摊在腿上,一片一片削好兔肉放上叶子上,弄好后又将叶子递给他,“彦水,记住,这些话你只得同我一人说,若以后再遇到什么人,切记不要再说了。” 颜洛满心感动地接过叶子,双手捧着像蒲扇一样的叶子,叶子还算干净,不过颜洛并不嫌弃,只觉得亚金对自己真是真心的好,为了亚金他就稍微原谅那吃人作恶的严钰吧。 严钰不知道自己在颜洛心中的形象又升级到吃人作恶了,果然不能对他太好就是了。 “亚金,你比我娘对我还要好,可惜我娘生下我就撒手而寰了。”颜洛说完就狼吞虎咽起来,兔腿上的肉烤的老而不焦,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入口需要仔细咀嚼一番,自小生在宫廷中细皮嫩肉的颜洛哪里尝试过这么简单暴力的吃法,于是越吃越快,很快就吃光了。 吃完还相当满足地咂咂嘴,油渍圈了嘴边一周,严钰单手支着下颚,面上云淡风轻,看着颜洛暴风般的席卷,倒是非常满意,粗俗点的颜洛倒还像个男人,不然左看右看肤白貌美的颜洛怎么也像个弱不禁风的姑娘。 “哎呀,好热!”颜洛吃的又快又急,东西一下肚子,立刻散发出热量,整个人又充满能量了,再加上烈火的烘烤,颜洛开始解上衣扣子,叫热了。 奶黄色的上衣扣子解开,露出里面明黄的内衫,但那内衫第一个扣子也没有系上,从严钰的角度来看,一俯一仰间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那半弯的锁骨,精致小巧的骨架,珍珠般的色泽,那凹进去的一小块仿佛盛满了月光。 “咦?亚金,你不热么?”颜洛见亚金上衣扣子扣得严严实实,一直戳到下巴,却惊奇发现亚金不苟一笑的脸上,嘴角噙着冷意,就唯独两颊泛红,似乎很煎熬一样,他又眯眼欣赏了一会,这样的亚金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呢,得要好好欣赏一番! “亚金,你袍子的扣子系那么紧干什么,还说不热,脸都红了!”颜洛冲严钰眨眨眼,想让他别别扭了,赶紧把扣子给解开,谁知这表情到了严钰眼里,就变得撩人不已。 颜洛眼角的睫毛似蝴蝶展翅,微微颤动,如蜻蜓点水般,朱唇在火光照耀下更是艳红性感,严钰屏气,慢慢呼出一口浊气,手护上袍扣,没有想解开的意思。 “你怎么了?亚金。”见亚金眼神没了焦距,颜洛立刻凑上前去,在他眼前晃了晃。 颜洛的声音犹如深山的古钟声,穿透过层层白雾,由远及近,缥缈而来。严钰忽的背后一阵冷汗,颜洛已经欺身而上,与他距离只有仅仅几厘! 第十四章 火光艳艳,衬得眼前人面如三月桃花,引得人沉醉。 自懂事以来,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没有一个能这么近距离靠近过严钰的身,哪怕是他万分疼爱的妹妹也没有过,颜洛的突然欺近,着实让严钰再次心慌。 心脏强劲地击打着严钰的胸口,咚咚咚,如同壮汉用力敲打而出的鼓声,不习惯任何人靠近的严钰只能顺应着往后仰去。 “亚金,你就不能实话实说嘛,看你两颊微红,额头上还有虚汗,是很热了,还不赶紧把扣子解开,真是口不对心。”颜洛前倾着身子,上身几乎是要扑进严钰怀里了,双肩前弯,背后压下,嘻嘻哈哈笑道。 目光一触及到颜洛突出的锁骨,那深深陷下去的弧度,严钰便像触电般别过头去,声线也开始不再平稳:“那是火烤的,还有,你离我远一点,我就不热了。” 颜洛心里已经笑得前仰后伏了,亚金好纯情啊,自己都还没碰到他,他就脸红了,线条完美的刚毅脸庞上点缀了两朵红云,比星空还亮的黑眸里满满的羞涩,与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气质互相掺杂,碰撞,简直就是专门生来让自己采摘的小白花呀!这等姿色,气质,身手,只要亚金肯点头跟他回了北洛,他肯定会为了亚金废除整个后宫,那些人通通比不上亚金! 都通通差的远了! “所以说,你把扣子给解开啊,那肯定就不热了。”颜洛屁股又往右侧挪了挪,上手就去够严钰最上面那颗系的工工整整的扣子,嘴里还咋呼着:“来来来,我来帮你解开!” 颜洛靠得越近,严钰就越发的不知所措,他本该恼羞成怒一脚踢开这个烦人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就像之前几次,那些朝臣将自个女儿送上他床,哪一个不是还没近他身就被他赶了出去的!偏偏只有这个颜洛,他心里却一点儿也不抗拒。 颜洛的唇色本就好看,天生红润,饱满有光泽,再火光下竟比的那些涂了唇脂的女儿家还要艳丽,现在一张一合,粉红的小舌时隐时现,看的严钰喉咙一紧。 背后已经被薄薄的汗水浸湿又浸湿,直到颜洛的手碰上了那颗扣子,严钰才恍然惊梦,红脸刷得一下变黑,脸色变换不过三秒,他右手一抓,捏住颜洛手腕上的要害,想要将他推离自己,谁知由于过于用力,严钰整个身体往前倾倒,顺势就这么将颜洛压在了身下。 “啊!好疼呀!”颜洛整条手臂被捏得发麻,血液倒流,酸痛的颜洛扯着嗓子叫唤,喊完又发现自己竟然被压了?!这完全不像话啊!只有他压别人的份,哪有别人压他的?不行,这很不可以,于是颜洛开始挣扎起身,想反过来压到亚金身上。 可无奈又美好的是,颜洛跟严钰比起来体型实在过于瘦小,怎么可能就那点小力气翻得了身,只见他如同一个被翻了壳的乌龟,晃着四肢,嘿咻嘿咻,可就是翻不过去,眼下他就是被身材高大的亚金压的死死的,动都动不了。 颜洛转念又是一想,这机会可是非常的难得啊,他再一次和亚金亲密接触啦!被压一回也是可以接受的,往后就由他来压亚金好了,原来亚金这么迫不及待,啊哈哈哈! 颜洛的惨叫实在是太过刺耳,严钰才及时松开了颜洛的手腕,如果以他这个力道再按下去,这条手臂都有可能因失血坏死。 黑沉的面色缓和了几分,严钰心里又犯了愁。夜色下,两个同性男子正以一种很难不让人误会的姿势双双躺倒在地上,这要是随便来个人看到了,他们都会被冠上断袖这个名号。 颜洛本就好美色,多一个断袖之名根本不在乎,而严钰知道,自己不是断袖。 但,此刻的心悸又不会骗他! 严钰高挺的鼻梁有意无意会蹭到让他心驰神往的白玉锁骨,呼吸间会闻到属于颜洛自身的奶香味,一时间,严钰怔怔不动,整个人就楞楞地趴在颜洛身上,呼吸逐渐变灼热,还好冬季衣服穿得多,不然某处的变化肯定会让现在的情形变得更加尴尬! 颜洛反正是很享受啦,唯一让他难受的,就是他快不能呼吸了,亚金的胸膛太过坚硬,长年习武的身材肌肉紧绷,就这么搁在颜洛软绵绵的身上,又硬又有点痛,颜洛用嘴大呼了一口气呻.吟道,“亚金,你压得我快喘不过气来了……我们,我们能不能换一个姿势再继续啊?” 这句调笑的话仿佛夹着细小的寒冰直戳严钰的心底,脸上一阵生疼,这话就是在啪啪啪打他的脸,他堂堂南钰帝君,什么时候也变得跟颜洛一样,放着正经事不做,居然会产生这么无聊的……以至于荒唐的想法。 “……”不愧是严格自律的严钰,赶走所有乱七八槽的想法,下一刻面色如常地正翻身坐起。 可颜洛哪给他机会,就在严钰起身的那瞬间,颜洛拽住他的袖子,猛地一拽,随即右腿一跨,翻身而上,硬是将严钰压在了身下,双腿箍住严钰的腰身,“哈哈哈哈,对对对,就是要这种姿势,这样子才对嘛!” 严钰怒不可遏,面如冰霜,双眸怒火翻腾,正打算一掌劈晕这个冥顽不灵的小子,谁料想,颜洛突然正经了脸色,双手撑在严钰头两侧,一双灿若星辰的浅色瞳仁对上严钰恼怒的眸子,浓浓的爱意堆积在浓密的睫尾处,那边连着黑暗,喜欢的心意就化在这浓郁的黑暗中。 “吧唧!”颜洛忽的低下头,在严钰不可置信的眼神下,嘟起油油的嘴唇重重地在严钰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上亲了一口! 一切就发生在眨眼间,严钰身体僵硬得如同一块硬石块,可这石块还格外的发烫,假如往上泼一桶冷水的话,绝对会滋滋冒出白气来。 “哈哈,我终于亲到啦!”颜洛松开了严钰,兴奋地哈哈大笑,白瓷似得大门牙在光下闪闪发亮。 “哎呦!”还没笑完,颜洛就被严钰一个踢脚,踹到了一边,人连滚带爬地滚了好几圈,眼冒金星,就剩下嘴里哎呦哎呦喊疼。 “不知羞耻!”严钰冷哼了一声,起身站好,冷着张俊颜,寒风烈烈吹起黑袍,冷冽骇人,殊不知这四个字是真的在说颜洛还是在告诫自己。 颜洛赶紧抱头不敢动作,只是嘴里仍不甘心,“南钰帝王偏好断袖之风,南钰肯定盛行此等风气,怎么亚金你却这般不理解?” “荒谬!我南钰严帝严谨自持,行的端,坐的正,怎么会偏好这种不入流的东西。”严钰强压心中怒气,道听途说果然害人不浅,他的言行规矩,洁身自好,怎么传到北洛颜洛耳里,就变得如此不堪,严钰实在搞不懂了,反倒是颜洛喜好美色这事,是千真万确了。 “胡说,亚金,你是不知道,我听说,南钰严帝命人送了一本春宫图册给我国圣上,圣上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两个赤条条的男人纠缠在一起,姿势比我们还要过分呢!”颜洛不服了,那严帝荒淫无度,喜好男风,肯定是无疑的! “……”严钰当即绿了一张脸,这事是东佐办的吧,哼,等回了宫,让他洗干净着屁股等着!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让他人捉住了把柄。 远在南钰皇宫里睡的正香的东佐忽然浑身一个激灵,打了一个大喷嚏,呆愣地从梦里醒来,只觉得背后一凉,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 见亚金的脸色仍是没有好转,颜洛大抵知道自己刚才做得过头了,悻悻地起身,自觉地离亚金远了点,靠在豹子君附近的一颗大树下,禁了声,他怕自己再说下去亚金永远不理他了怎么办。 “我要睡了,好累啊。”颜洛装模作样地生了极其夸张的懒腰,双眼一闭,假兮兮地睡觉了。 被这么一闹,饶是遇事冷静的严钰也不能静下心来,最后也学着颜洛找了个棵大树靠着闭目养神。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样子,寻思着亚金应该睡着了,颜洛偷偷睁开眼,悄悄往亚金那边看了一眼,见他笔直的身躯靠着树干,左腿弯起,右腿伸直,一动也不动,估计已经进入梦乡,吊着的心才放下了,只要亚金没有抛下自己离开,就说明不管他再怎么生气,说到的还是一定会做到,颜洛又在心里为亚金加了一个优点——信守承诺。 “亚金,你别生气呀,我这人就是这样,遇到真正喜欢的人就恨不得天天巴着他,亲近他,给他最好的,掏心掏肺的那样……” “你和我家中的那些人都要对我好,她们跟着我就是为了我的金银财宝,还经常戏耍我,可我又懒得和她们置气。而你就不同,虽然你总是一副难以靠近的样子,面瘫,脾气又不好,动不动就板着个脸,开玩笑也不会笑一笑,但是我知道你刚才吃的是烤焦的肉,把烤好的肉削给了我……” “谢谢你,亚金。” “呼呼呼~~”看来是真的累了,叽里咕噜说完一大推话就沉沉睡过去了。 听到颜洛呼吸匀称且稳定之后,原本应该熟睡的严钰眸子睁开,里面锋芒一闪,随后又柔和下来,仿佛喝了蜜一样,严钰薄唇轻勾,上翘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 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树叶摩擦声,严钰立刻覆上佩剑,眯眼一看,原来是一些闻香而来的肉食动物,再看了眼歪头熟睡的颜洛,他黑袍一展,黑色的残影迅速消失在幽暗的树丛之中。 剑光闪烁间,严钰毫不费力地解决了几只,只见他旋转翻腾,挥剑血溅,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要有也是非常细微的。处理好隐藏的危险后,严钰足尖踏云,轻功攀上了颜洛那颗树的树干,一只腿弯曲,另一只放平架在树干上,双手环胸,注视着遥遥远处的残月。 第十五章 清晨袭来,亮光透过细细缝隙碎碎洒在颜洛嫩白至透明的脸上,颜洛在睡梦中就像刚出生的婴儿般,一只手的拇指还塞在嘴里,吮吸声砸砸作响。 感觉脸上湿湿黏黏的,颜洛俊秀的眉毛动了动,长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隐隐颤动,要张不张,终是受不了这湿滑的感觉,颜洛睁开眼睛。 哦!不! “吼吼!”颜洛一睁眼就看到一条长长的豹舌头往自己脸上舔过来,还带着烤兔的隔夜味! 颜洛大怒,推开豹子君拍拍屁股站起来,“吼吼,我可不是母豹!你这个色豹!虽然我颜值这么高,整个大陆都很难有超越我的,但我是人!再说了,我的脸尊贵无比,哪是能由你随便舔的。” 豹子君沮丧低垂着脑袋闪到了一边。 训斥完豹子君,颜洛就想到了他的亚金,可他将这一小片区域找了个遍也没发现亚金的影子,风吹动树叶飒飒作响,火堆早已熄灭,焦枯的树枝还冒着袅袅黑烟。残败的景象,空旷的草地,颜洛一个人立在原地,就像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小孩,茫然地看着某处。 “亚金,你哪儿去了?不是说好带我一道走的么?”颜洛哽咽着,用脏脏的袖子擦眼泪,“亏我还认为你宽容大度,不会因为我昨晚的行为生气,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趁我睡着了偷偷离开!” “小肚鸡肠的坏家伙,果然南钰有什么样的皇帝就有什么臣民!”颜洛狠狠跺脚,袖子上的灰尘全部摸在了脸上,配上那咬牙切齿的表情,别提有多滑稽了。 反正全部都是严钰那个家伙的错,最好别让自己碰到他,不然肯定要狠狠收拾他,把他打得屁股开花! 还有,他要诅咒严钰那人以后没儿子生!女儿也没有!! “哎呦!谁?!”一个圆球的东西飞向暗暗诅咒的颜洛,砸上了颜洛的头顺着往前滚下,颜洛伸手接住,定睛一看,原来是个野果子!是谁?好大的胆子!敢砸他?! “你衣袍脏了,在找到水源之前别用袖子擦脸。”严钰看到颜洛那小花猫似的脸,有点忍俊不禁地好心提醒。 “亚金!我还以为你丢我一人走了,原来你是去找食物,我错怪你了。”颜洛捧着果子,果子看起来很新鲜,红黄相间,像是刚从树上摘的。 颜洛张开嘴,大大的咬了一口,瞬间酸甜的果汁顺着食道流下,十分解渴,“(**)哇~!”颜洛唏嘘不已,好吃! 严钰若有所思地看了颜洛一眼,看来自己去找水源这段时间,似乎是被某人责骂了,哼!还真是个小白眼狼! “我看了看附近的地势,北高南低,一路往北行就能找到水源了。”水是万物之本,没有东西能离开水独立存在,修颜果想要结果,也必须要吸收有水分的土壤,所以找到水源是第一步。 颜洛啃完果子,托腮一脸认同,“正好,我也好多天没洗漱了,再不沐浴我身上都要发臭了!”说完抬起手臂,皱起鼻子嗅了嗅,末了一脸嫌弃。 “如此,我们便出发吧。”严钰掷地有声,先一步往森林更深处走去。 颜洛忙不迭地踢了偷懒的豹子君一脚,催促道,“吼吼,起来干活啦!” “吼吼~~~”豹子君性格简直好的没话说,果真听话地跟在两人身后。 这不由得让严钰驻足看了这豹子一会,上次……南殇说的黑白斑点豹就是这只吧?通人性?看来是真的,这要看它遇到的是什么人了,对南殇就炸毛攻击,对颜洛倒是温顺的很,看来颜洛除了字好看还是其他优点的,严钰在心中腹诽着。 * 两人一路北行了数十里,遇到一个陡峭的小山坡,上面时不时会滚下小石子,颜洛一看那山坡又高又陡,犯了难,跟上严钰的脚步已经让他气喘吁吁,累的半死了,现在还要爬这个山坡,他内心是拒绝的! “打住!亚金,我们停下来歇会吧……”颜洛哀嚎。 严钰习武,这点路程对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没有一点气喘,但是考虑到一点内力都没有的小废物颜洛,他依言停了下来。 颜洛走进长身玉立的严钰,一只手扶住一只垂下的臂膀,佝偻着腰喘气儿,“亚金,你走的太快了,为了跟上你我……哎呦,不行了,呼呼……” 严钰垂眸看着说的一脸夸张的颜洛,突然脚下一跨,另一只手拉住颜洛的领子,轻松一拽,连人带衣服强行将颜洛安在后背上,双手抓住颜洛的胳膊,让他环住自己的脖子,开始爬坡。 “啊,别这么激烈,我头晕……”颜洛咋咋呼呼叫着,眼前一片模糊,人已经在亚金宽阔的后背上趴好了。 严钰的脸亦如初见那样板着,手上却捏得紧,脚下的动作也十分稳当,“趴好了。”颜洛很轻,对严钰来说毫无压力,这样一来,速度比刚才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亚金,我好感动!”颜洛的脸皮简直比城墙还厚,他开心地晃动两条腿,“亚金,你越来越体贴了,你把脸侧过来让我亲一口!” “……”严钰懒得理他。 自来熟的颜洛越是跟人处久了,胆子也就放得更开,说话也更加不分轻重,加上他那老流氓的内心,猥琐的姿态,说话也不由得让人往那不该想的那处想。 颜洛知道亚金是绝对不会让他亲的,也就说说而已,他继续晃动双腿,“亚金,你会不会喜欢男人啊?” “……” “亚金,你有木有妻妾啊,通房丫鬟总有吧,你什么感觉?” “……” “我跟你说,我有很多妻子,个个貌美如花,身材凹凸有致,但是我都没有和谁圆过房哦,都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呢!” “哎——亚金,你要是试过,就跟我分享分享吧!” “……没”严钰觉得后背越来越重。 “原来亚金,你也没有啊,那么改天我们约一约,试试看?” “你要是不懂可以问我的,同性男子之间该怎么做我都看过了,就是没有亲身实践过,我来数数有多少种姿势啊,一二三……” “……”严钰羞恼得双手一松。 “哎呦!亚金,你又摔我!”颜洛趴在地上揉屁股,心里哀嚎道,“朕白白嫩嫩的屁股要开花了哇……” 紧接着,头顶传来严钰磁性又性感的声音,“到了。” 恩?找到水源啦?怎么这么快的,他还没跟亚金深入沟通好呢! 第十六章 颜洛忍痛抬头,果真如亚金所言。眼前之景如同一名遮面的窈窕少女,正缓缓摘去面上轻纱般,慢慢呈现在颜洛眼前。 清晨的薄雾渐渐淡去,视野内一片宽阔,是完全不同于前几日灰暗潮湿的色彩靓丽、生机勃勃。一碧如洗的天空,淡淡如烟气漂浮的白云,绿的油亮的树叶……干净澄亮的阳光铺洒在这条自东北高地灌流而下的河流流面上,水波粼粼,叮咚的小溪欢快流水声,恍若一条发着光的水蓝色发带。 “没想到这个破森林里面还有这么美得地方,啧啧啧~”颜洛惊奇道,忽又想起什么来,“这河……叫什么来着。” “子靖河。”严钰替他说道。 “对对对,子靖河,原来樊星第一大运河的发源地便是在这儿啊,开眼界了,真是开眼界了!”颜洛晃晃悠悠站起来,跑到河边,低头一看,河水清澈见底,河底砂石较少,只有些许沉沙,碧波荡漾间还能看到几条小鱼互相缠绕的影子。 不过……水面上倒映出来的这个晃动的丑家伙是谁?!脸上还白一道黑一道,活像个小丑!颜洛用手指着自己,水面上那人也做相同的动作,这人很明显就是颜洛自己! “啊啊啊!我怎么变这么丑?”颜洛忍受不了地一头扎进冰冰凉的河水里,闷着一口气把脸洗了个干净,再照照看,那几道黑道子已经不见了,他重新变回了容貌绝美的状态,深深眼眸,冰肌玉肤,噙着笑意的红唇…… 颜洛满意地转过头去看亚金,“亚金,你看看我呀。” 原本一直在观察附近山势水脉的严钰听言看去,细小的水珠自颜洛墨发上低落,顺着平展的眉间到挺直的秀鼻再到吸满水儿变得饱满诱人的唇瓣上,最后落入至今还未合拢的前襟……严钰暗骂一声,立刻将头撇至一旁。 “亚金,你看看我呀!”颜洛眉尖一挑,明亮的眼眸越发的神采奕奕,明眼人一看就能识破其中的不怀好意。颜洛发现亚金自昨晚以来对自己是愈来愈没有抵抗力了,便三番五次想些损人薄面的坏主意。 严钰不再看他,心中再三警告自己,莫不要再上颜洛的当! “不看算了,知道我脸上沾了脏东西也不告诉我,亚金也学坏了。”颜洛捧起水喝了一口,河水清凉香甜,澄澈干净,颜洛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招呼道,“亚金,快来喝喝河水,特别解渴!” 说道口渴,严钰刚才喉咙发紧,确实有些口渴了,便也上前去俯下身来,双手作瓢,盛了一捧水,可谁知手还没从水里拿上来,耳边又传来颜洛唏嘘的声音: “啊,这水真是舒服啊,用来泡脚再合适不过了!”严钰额角一抽,侧脸看过去,颜洛已经脱了靴子,两只白莹莹的双脚伸进了水中,十只圆润的脚趾头痉挛般大大张开,任河水洗刷脚趾缝。 “……”严钰面上像糊了一层煤灰,只得将还没离开河面的水倒了回去。 手心暗自发痒,不知颜洛的屁股是不是也痒了。 “哈哈哈哈哈,亚金,你怎么不喝水啊?”颜洛笑的双眼都成一条缝了,双脚啪啪啪地踩着水面,激起几道几道的水花,水光下衍射下颜洛的脸洁白无瑕,晶莹剔透,亮的人睁不开眼,活像天仙下凡! “不渴。”严钰拿他没办法,只堪堪扔了两个字过去,找了一处平地闭目养神,不再言语。 颜洛笑得更欢快了,直到肚子笑得隐隐作痛,才作罢,抬起手拭去眼角的泪水,躺倒在地上注视着蓝天。 豹子君可不嫌弃颜洛的洗脚水,舔了几口,又跑到颜洛身板趴伏着,一路的追随,看样子它是认了颜洛当主人了。 “吼吼呀,你可知道这修颜果在哪里啊?”颜洛摸摸豹子耳朵后面的软毛,摸在手里软软滑滑的,非常舒服。 “吼~” “你知道么?知道的话,告诉我可好?”得到回应,颜洛觉得有戏,继续问道。 “吼吼~”豹子君低低吼着,绿色的眼睛最终看向一处地方,那是更北方,似乎是在最北处那座直插云霄的穷山山脚处。 不过颜洛根本没注意到这些,还在絮絮叨叨说着:“没想到找个果子这么折磨人,我就没吃过这些苦,没美味吃,没舒服地儿睡,最重要的是这水太冷了,根本不能沐浴啊!” “不过,好歹还有亚金这样的美男子陪着我,想想也能过……”颜洛唉声叹气完了,伸个懒腰,心情又变好了,还真是个容易满足的主。 话到这里,远处打坐的严钰眼缝悄悄睁开了,目光转移到那抹黄色身影上,久久不去。 * 稍作整顿,两人又继续北行,一路上安全无事,没碰到世人口中传到的那些吃人怪兽,陷阱沼泽,反而越行越觉得空气清新淡香,格外沁人心脾,还若有若无的夹杂着些香气。 两人所经过的地方,都争奇斗艳地开满了花儿,目光所及之处也都是漫山遍野的紫色花朵,花瓣很大,中间蓝色穗穗突出,像无数颗星星般闪闪发亮,叶子也硕大无比,倒有些蒲扇的样子,粗.壮的根深深扎在泥土里。 颜洛欣赏之余,兀自开口道,“鬼蜮森林外面阴森可怖,越深入里面却繁花似锦,风景美不胜收,那些游历之人说的那些恐怖之景肯定只看到了些皮毛,哼哼,胆子真小。” “历年来在鬼蜮森林中遇险的人不在少数,自然也有些能人异士能走到这里,却无一能够返回,这是事实,所以切不可掉以轻心。”严钰沉声提醒,自走到这片地域以来,就觉得很不对劲,至于说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 “好!”颜洛应道。 过了阵,严钰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是花香! 花香不对,可是说是异常诡异! 脑子里好像被注入了什么东西,整个头都沉甸甸的,眼神开始涣散,眼前仿佛笼罩着浓厚的白雾,严钰举起手来,原本清晰可见的五指,现在完全隐没在白雾之中了! 不好!彦水!! 可如是这么想,头就重的厉害,意念稍有放松,整个人就会被头重脚轻地撂倒在地,脑中的那毒气似乎是包裹了所有的理智,开始抽离正常的意识,严钰的眼眸不再清明。 忽然,一哈哈哈爽朗的笑声破雾而来,直冲严钰耳畔! 第十七章 那笑声不是别人,正是距离严钰几尺之外的颜洛。 只见颜洛细长的手臂穿过浓雾,一把抓住了严钰的衣袍领子,紧接着严钰身前便紧贴上来一柔软温热的,那是颜洛的身子。厚重的雾气环绕着两人,似乎是化作了白色丝线将两人紧紧捆绑在一起了。 “颜……彦水,你!”严钰大惊失色,上一秒眼前还是白雾茫茫,下一瞬就看到颜洛那妖娆魅惑的脸。只看颜洛眉尖轻佻,迷离的眼眸水波荡漾,情.色流转,他的双手正扶住严钰的头,在严钰难以置信的神情下,缓缓地轻柔地将脸贴了过去,颜洛冰凉凉的皮肤如上好的冰玉,在一点一点融化严钰火热的脸庞。 “呵呵……”颜洛笑着,就这么与严钰脸贴着脸,对视着,严钰不难看出,颜洛眼底的柔情都要溢出来了。两人之间几乎没有缝隙可言,颜洛眼睫轻颤,轻轻拂过严钰的眼睛,骚扰过了,颜洛很是平常般伸长双臂,环住严钰的脖子,与他拥抱,然后侧过脸来,轻启朱唇,在严钰光洁的脸上一抿一抿地亲着,亲吻的地方紧挨着严钰的耳朵,唇瓣与脸颊肌肤接触发出的啵啵声此刻是放大了无数倍! “彦水,你疯了!”严钰想推开颜洛,可心神已被扰乱,他听得自己的声音伴着颤抖,摇摇头,眼前的颜洛一分为二,再分四,最后又合为一个,在他面前笑得天真浪漫,纯洁懵懂。 颜洛放开他,眼瞳里浮动的情意缱绻动人,严钰听他一字一句道,“亚金,我好喜欢你呀!” “我就要缠着你,你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你这辈子别想甩开我!” “嘻嘻,亚金,你再看看我呀,我身上的嫁衣你可欢喜?哼,我可是为你了才这般委屈,你可要好好待我呀!” 定睛一看,颜洛不知道何时换了一套衣服,此时的他身着血红色蟒袍嫁衣,头顶金黄帝冠,上罩一红色头帕,红唇上弯,眉目清隽秀丽,格外耀人眼。 就在颜洛与他相拥,红唇将覆上他的。陡然间天空炸响一声雷,狂风大作,豆大雨滴直坠而下,砸在汉土江边,扬起灰尘砰起迷漫! 场景变换不过一眨眼,本是两人成亲的洞房轰然倒塌,往四面八方拓展出沙土平地绵延数万里。他坐立于战马之上,目色沉沉,阴郁不散,与他遥遥相对的那名少年,也同样坐于马上,手持长.枪,眉目间尽是受伤痛恨之色! 周围士兵咆哮声、怒吼声直冲云霄,“杀啊——杀了那无能的北洛昏君!”,“冲啊,杀他个片甲不留!”等狠厉之言伴随着雨声不绝于耳,振聋发聩! 对面少年横举长.枪,遥遥指向他,双腿轻踢马肚,马儿缓缓前行,最后与他相距几尺,严钰看清了颜洛眼中的沉痛后悔,清隽秀丽不复存在,再看这张脸仿渡过了沧海桑田,青涩尽去,独留阴翳颓然,谈不上饱经风霜,但也倦容裹面,眼底深处荒凉一片,毫无生机。 雨水朦胧了他的眼,严钰看不真切,又听他深恶痛绝道: “哼,什么亚金,明明就是严钰,严钰啊严钰!你可骗得我好惨!” “好玩么?在鬼蜮森林是我纠缠你在先,但你一早便发现我就是颜洛,却仍欺瞒我!” “悔不当初啊!此战必打,那便打!我颜洛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我以我血祭家国,我是无能,但这一生最大的错,就是爱上了你这个无情之人!” “骗我情,伤我心,害我国破家亡!严钰,你看清楚了!!” 语尽,颜洛悲怆狂吼一声,以长.枪入腹,自缢当场!鲜血染红他惨白的唇瓣,亦如同之前那般妖冶夺人! 顿时,黄土漫天飞舞,卷起亡人墨发。 严钰大喝一声:“不要!”心脏骤疼,呼吸静止,背后冷汗漉漉,浑身痉挛不止,想必也是痛到了极致! 严钰猛然觉得不对,拔起冠中的玉簪,狠狠戳了自己的右肩,眼前景色倏地全部消失,还是那片茫茫白雾。严钰定了心神,闭眼静心片刻,再睁眼时,白雾已全部散去,头脑也不再发晕。 原来,都是幻境! 还好,只是幻境。 “哈哈哈哈哈哈,亚金美男,你的屁股看起来,真是又紧致又挺翘,真想上去摸两把啊……”严钰余光一扫,颜洛正流着哈喇子躺在地上,小脸通红,双眉舒展又上翘,嘴角挂着媚色的笑,神色痴迷,看样子在他的幻境里面正在对自己干什么很爽的事情吧! 严钰心里正被刚才那悲沉的画面搅得堵塞不通,而这个颜洛正在他眼皮子底下做春梦!当真是不可饶恕,严钰蹲下身,就给了颜洛一个狠狠再狠狠的爆炒栗子! 迷醉于美色当中的颜洛被这么当头一敲,懵地就被拉回了现实,自动地坐直身体,下巴卡在双腿之间,脸埋在膝盖处,双手抱头,嘴里呜呜呜的不知道在嚎些什么。 以往常的经验来看,大概是在抱怨亚金不懂风月之事,随意打搅人的好梦,*一刻值千金,这么一打全泡汤!嘤嘤嘤,怎么赔,谁也赔不起啊,只有真枪实弹地跟亚金来一场才能罢休…… 严钰额间青筋猛跳,右拳又紧握起来,周身黑气泛泛。 **** “沙沙——” 远处的草丛传来被踩动的声响,严钰一脸的保护姿态护住了颜洛,半边身子挡住他,薄唇抿起,紧紧盯着来人。 “吼!”豹子君也敏感地大吼一声,前腿与地面夹角三十度,后爪扒着地面,一副攻击姿态。 从他们来的方向,半个人高的花草间,走出来几个人,站定在严钰面前。 来人有四个,两男两女,为首的是一个面容粗犷的蓝袍大汉,满脸的络腮胡子,嘴角挂着和善的笑意,倒也不失憨厚。中间是两个女子,长相相似,艳丽不俗,一个身袭绿色纱衣,胸前波涛隐隐若现,外披深绿色毛绒披风才遮住了一些风光,另一个身袭同款蓝色纱衣和毛绒披风,也一样是暴露过分。最后面那个慢摇折扇的青服男子,长了一张比颜洛还女人的脸,白.粉糊脸,红唇涂着唇胭,在惨白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一双吊着的狐狸眼里饱含淫.欲,眼底青灰,身体瘦如竹竿,似乎风一吹他就能倒下去,这人平日里没少纵.欲! 相比之下,严钰看了眼抽泣的颜洛,面色闪烁莹光,双颊白里透红,唇红齿白,常年纵.欲之人才不会有颜洛这么好的气色,那位面容憔悴、力不从心的青衣男子才是。 听到有别的动静,躲腿间抽泣完的颜洛好奇地探出脑袋看过去。 四人齐齐发出惊叹的抽气声,特别是青服男子,一看到颜洛那吊着的狐狸眼立即大放金光,摇扇的手也不动了。 原本那群人已经被严钰出类拔萃的颜值,冷酷沉着的气质给吸引住了,颜洛的这一亮相就像冬天中的暖阳,寒冰里的火焰立刻将他们代入了另一个世界,有着纯净天水清池,桦树高耸,清新抚人,美颜仙人的仙境。 口鼻尖香味弥漫,眼前颜值惊天,那四人此刻正处在冰火两重天。这也难怪,对于他们来说这辈子能见到容貌如此逆天的人物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 他们眼前已经慢慢开始出现幻觉,飘飘然然,眼神魔怔。 “你们是谁啊?!”少年的独特嗓音恍若清风吹散了诡异的花香,那群人立刻惊醒了过来。 “我们都是为了探寻这鬼蜮森林的奇珍异宝而前来的探宝小队,我是领队的韩浩。”为首的那名男子才如梦初醒,低头拱手道。 韩浩眼神向后撇了撇,后面那两个女子眼睛才依依不舍离开了严钰的脸,分别介绍道:“小女子名唤雨晴。”,“奴家唤雨萱。” “相逢即是有缘,本公子韩若离。”自称为若离的青服男子折扇一开,摇摇手腕,眼神却是盯着颜洛很紧很紧,真所谓的青服之人道轻浮啊,可笑可笑。 “哦……原来是探宝队啊……”颜洛拉长声线,漫不经心道。心道,“这些人颜值太低了,根本不值得一看,有缘?有缘个蛋蛋!谁跟他有缘!” “亚金。”出于礼节,严钰回了一声,眸光不再停留在他们身上。 “你们可以叫我彦水。”颜洛跟上道。却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亚金怎么那么容易就报姓名啊,自己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知道的唉,这不公平!等哪天得要讨回来的! 之后再没了话音,那群人踌躇起来,看队长韩浩的样子似乎是想与严钰他们一道,后面两名女子也在偷偷摸摸看严钰,手里掐着韩浩,意思是让他快点问。 韩浩偷偷打量着严钰和颜洛,心想,一看这两个人就不是简单的人物,单看这颜值就应当是朝堂之人所具备的,若是能与之牵扯点关系,还顺手救了他们其中的谁,以后出路也多了些。 “想必两位公子也是为了寻宝而来,不如我们就一同吧。”尴尬之际,韩浩打破安静提议道。 见严钰面色不悦,但不是对着自己,韩浩想想又加上一句:“自家是搞点小买卖的,但祖祖辈辈都在鬼蜮摸索探险过,经验丰富,武力值也是可以拿得出手的,今日有幸见了两位,就想结个伴,大家安全也可以多一份保障。” “是呀,还是应了在下那句,相逢便是缘,说不定还是姻缘呢?”名唤若离的那名男子有的没的摇着扇子,脸上的粉被摇的直往下掉,他却不以为意,眼神直直看向颜洛,眨也不眨。 看他那眼神……似是要将颜洛吃下去了! 第十八章 “你看什么看!”颜洛被这吃人的眼神恶心到了,一脸嫌弃地呵斥道。 “嘻嘻,在下看娘子你生的貌美如花,风姿绰约,眼波含羞……”若离不愧是情场老手,想必在之前猎艳时被呵斥惯了,对颜洛的话可谓是反应极快的。 “你才娘子!你全家都是小娘子!你大爷我——是,个,纯,爷,们!”颜洛臭脸相迎,就差破口大骂了,从小到大颜洛最讨厌别人将他当做女孩家,说比他比女孩漂亮可以,唯独不能称他为“姑娘”,“娘子”! 颜洛脸相承了媱妃的模子,脸部线条柔和优美,粉刁玉琢的,像极了娇美的嫩娃娃,有些不懂事的公公嬷嬷总是将他当成小公主,小时候不知,长大了老听到这种言论,颜洛就不大高兴了。这也是促成颜洛花天酒地的一个原因。 有何含义? 意思是,老子是阳刚男子,是有那方面需求的!看他左拥右抱,总不能再说他是女孩子了吧! 严钰:“……” 四人:“……” “哈哈哈,彦水姑娘真是会开玩笑。”青服男子大笑几声,完全不信颜洛说的话,一双倒吊的狐狸眼更加露骨地看着颜洛,口中振振有词道,“即便姑娘真的是男子,那也是娇媚的男子。” 青服男子嘴上调戏的本事明显要高于颜洛。 同样是撩人,颜洛跟他比起来真是差远了,就只会死缠烂打,说话也不动听,但是配上颜洛那张脸,反而比眼前这位要讨喜的多,受用的多。 不过,韩若离的这些话都是在风月场上练就出来的,对那些风尘女子有用,对颜洛反倒是起了反作用。 颜洛几欲要吐,瞅了眼脸色极差的亚金,对一边的豹子君招了招手,“吼吼,咬他!”就长得那副衰样还敢在他面前表现?找死不是!恶心到他没事,可别恶心了他的亚金。 豹子君得令,嗷呜一声跑出一阵黑风,霎时就扑到了青服男子身前,豹口大张,露出里面又长又尖的牙齿,眼看就要咬下去,青服男子被吓的抱头鼠窜,哀嚎不止,最后蹲在石头边上,瑟瑟发抖,哀求道,“我错了我错了,别咬我啊啊啊啊——” 两名女子也被发狂的豹子君吓得花容失色。 颜洛哼了哼,满脸不屑。 严钰站在原地,一脸漠然,那桀骜的眸子里,是一种看好戏的姿态。 直到韩浩出声替青服男子求情,“小弟不懂事,还望彦水兄弟和亚金大侠海涵。” “我才不要,咬死他最好!”颜洛不予理睬,就是不叫回吼吼。 就在豹子君要一口咬断青服男子脖颈时,严钰忽然出声:“回来,豹子!”声音冷若风霜,低低回响间有着不容拒绝的魄力,豹子君立马蔫了,闭上嘴巴,一步一回首地远离到口的食物。 “亚金,你干嘛阻止我,你难道看上那个贪生怕死的小白脸了?”颜洛一脸生无可恋,抱住豹子君就开始抹眼泪。 “呜呜呜~~~”豹子君也肚子饿的想哭。 严钰:“……” 那两名女子吓过了,赶紧去将青服男子扶起来,好声安慰。 “谢过。”韩浩看完闹剧,无奈出声道。这探宝队里也只有韩浩有点作用了。 “韩家人?莫非是江南第一富的韩家?”严钰问道。 “正是,就是那个韩家。”韩浩面露惊讶,没想到严钰也是南钰人,而且能这么快搜索到信息进行匹配。他不过是韩家的庶子,韩若离才是嫡子,只是他年纪稍长,经历丰富,只能担起队长这个担子。韩若离又是个脓包废物,一点武力也不会,还偏偏喜欢把自己画成那副鬼样子,这次不知道是抽了什么疯一定要跟着他来,怕路上不够有趣,还带了两个风尘女子一同。 “不知亚金侠士你,是如何得知?”韩浩忍不住疑惑,问道。 “猜的,你说是小买卖,又祖祖辈辈来鬼蜮历险求宝,我记得不错的话,南钰韩家就是靠卖这些宝贝发迹的。”严钰道。 “哈哈哈,我看第一眼看亚金侠士,就知定不是简单人物,有幸结识,是在下修来的福气啊。”韩浩是庶出,相貌又一般,常不被人看好,要是攀上什么大人物,能在朝中当个一官半职,他也不必活的那么辛苦,有钱又怎么样,韩若离跟他始终不同。 严钰没有回韩浩的“结识”,径直走向颜洛,拍拍他的头。 “恩?亚金……” 严钰手一顿,颜洛已经握住了他的手,大掌几不可察地握住了那只,那是本能,一种接纳的本能。 颜洛顺由着站起来,对着韩浩说:“你为什么不叫我大侠?” 严钰:“……” 韩浩愣住:“……”,那张憨厚的脸上笑意也瞬间凝滞,最后在颜洛威胁的目光下,叫了声,“彦水……大侠!” “这才对嘛,不能只让亚金当大侠啊。”手指轻轻挠了挠大掌的手心,颜洛脸上根本不见泪痕,唇角一勾,炫耀地看着严钰。 严钰手下用力扣住调皮的手指,不许他再挠了。 “公子,你醒醒啊!” “公子,你怎么不会说话了,你眼睛动一动啊!” “公子,你别吓我们啊!” 韩若离那边传来呼叫声,原来是韩若离被豹子君吓得发傻了,双眼无神地坐在地上发憷,本来就涂得惨白的脸现在白的发黄,嘴唇也失了血色,还好有口胭在上面,才不至于让他那么难看。 “切,这人胆子怎么比我还小!”刚开始碰上吼吼的时候自己也确实被吓得不轻,但也不至于像韩若离这样,看他那怂样,就差尿裤子了,颜洛对此嗤之以鼻,对豹子君比比手,意思是做得好,等回宫给你加大餐! “看来是被吓的……”韩浩叹了口气,这韩若离怎么不就让他省点心呢,偏偏父亲还让他带上他,那彦水气质不凡,傲气十足,肯定是世家公子,怎么说也不能乱调戏的呀!现在可好,被吓成这副鬼样子! “我来我来!”颜洛挥开两名女子,上去就一巴掌“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韩若离的脸上,唰得在他脸上又掉下来几层粉,一切发生的极其突然,韩若离整个脸都被打歪掉了,侧在一边,感到脸上很痛,这才幽幽回过神来。 颜洛对着发麻的手掌吹气,吹起白.粉一片,“醒了吗?” “醒了……韩浩!你他娘的怎么不帮我拦住那只豹子!”醒了的韩若离指着韩浩破口大骂道,“小心我回去告诉爹,你保护不好我,看爹怎么收拾你!” 那边的韩浩脸一阵白一阵红,深吸一口气,道,“对不起,若离。” “你别叫我若离,这名字哪里轮的到你叫,长得那么恶心!”韩若离语气尖锐刺耳,他又发现颜洛在他面前,立马换了张脸,温柔细语道,“彦水兄弟,是我刚刚眼拙,看错了,你不会真的生我气吧?” “我不乱说话,你可被再让那豹子来咬我了。” 一时间,颜洛退后了几步,这么想到:这还是头一次遇上脸皮比朕还要厚,比朕还要不要脸的人,朕心里被震撼到了。 韩浩神色复杂的立于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雾已经遮盖住了天空,花香又渐渐浓郁起来,新的一波幻境就要生成,严钰当机立断道,“都别愣着了,先走出这片幻境云图。” 众人也不敢怠慢,被困在幻境里面可不是什么好经历,幻境,顾名思义,就是根据被困者自己心中所思所想所梦,最期望的,最敏感的,最害怕的,最恐惧的……花香毒气会选择其中最容易攻破心理防线的那一点,真实的呈现在被困者眼前,让他身临其境,受极大的痛苦和煎熬,最终那心理脆弱的人会被花吞噬,连骨渣都不剩。 这一路听着韩浩讲述韩家祖辈在鬼蜮的经历,确实是很恐怖,众人背脊都是一凉,加紧了脚步,只想早点走出这片花香白雾。 韩浩还说,他们在进鬼蜮时,还带了几个手下,也有遇上别家的人,不过现在都看不到了,估计是早死了,幸亏他经验老道,四人才得以走到这里来。 颜洛道:“幻境这么恐怖,我怎么还乐在其中呢?” “不知彦水看到的是什么?”韩若离顶着有五个红指印的半张脸地问。 啃着手指头,颜洛回忆。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梦啊,他梦见自己和亚金躺在一张大床上,床上挂着红色床嫚,大红色纱顶,他一身红色锦缎,铺满了整张大床,下面压在一丝不挂的亚金,在被亚金打醒之前,他正专心致志地亲吻亚金的胸口,手上正要去捏亚金紧致弹性的屁股…… 颜洛啃着啃着又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哈——这,不能说不能说。” 叉腰笑完,颜洛用手肘捅捅严钰的腰,“亚金,你有看到什么嘛?” 严钰眼前则是飞速闪过一张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那张脸上悔恨,绝情,痛苦互相交织着,让他不由自主黯然了眸色。 “没,什么都没。” “亚金,你这就没意思了,是不是看到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了?” “……”严钰一人走到前面去了。 这时韩若离恬不知耻地凑到颜洛身边,从怀里掏出一颗糖,讨好地递到颜洛眼前,“彦水兄弟,这糖送给你,很好吃的哦!” “拿开拿开,我不吃。”颜洛烦他,直接拒绝。 “这可是南钰最有名的糖了,是我国圣上从小最喜欢吃的糖。”韩若离继续哄诱道。 严钰?颜洛斜眼看了那颗白色糖果,手一抓,剥开扔进嘴里,果不其然,是很好吃,但这味道他是不是以前吃过? “好吃吧?嘿嘿。”韩若离笑,那巴掌印也跟着动。 “好吃,叫什么?” “未闻,是圣上亲自命名的。” “真难听!”颜洛想到严钰就讨厌,嘴里的糖也变了味道,眉头一皱,呸呸呸连忙吐掉了。 韩若离见他吐掉了,哎哎哎的叫着,“你怎么给吐了!” “真难吃!”颜洛嫌恶道。 “对了,听说你们是南钰人?应该听说过北洛的颜帝的吧,是不是都传他颜值天下第一?”看在韩若离给他送了糖的份上,颜洛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于是找他聊天,想听听看南钰人都是怎么评价自己的。 韩若离耻笑一声,冷哼两声,接着咂咂嘴道,“颜值天下第一明明是我国圣上,哪里轮的到他?” 说到这北洛颜帝,跟在韩若离身后的两名女子也有话说: “彦水公子是北洛人?” “恩……”颜洛点点头,心里吼叫,哪里轮不到他了?他长得这么俊逸,所有形容容貌好的辞藻都用来形容他都不为过好吗?! “那就更不该了,实不相瞒,奴家以前一直在北洛讨生活,听到有关北洛颜帝的传言可与彦水公子说的颜值天下第一差的多了……” 颜洛心里咯噔一下。 第十九章 那女子说道,“在北洛新皇颜帝还未登基的时候,民间就有了许多他的风流韵事。” “风流韵事?!”颜洛抓抓脸,心里有点儿不舒服,但还是继续听她讲。 大家一听风流韵事都来了精神,都凑到那位叫“雨萱”的女子身旁,唯独严钰一人缓缓走在前面,没有表现出一点感兴趣的样子。 仔细看看,严钰还是略微放慢了脚步,保持与几个八卦之人一样的频率。 “对,北洛颜帝生性风流,最喜欢颜值高的人,无论男女,只要被他看上了,全部,一律带回宫里去,扩充后宫,要是带不回去的,那只能多吃点人家的豆腐了。”女子说,脸上全是鄙夷轻蔑,又难掩激动。 “这简直就是强取豪夺啊,仗着自己是太子,位高权贵,真是令北洛百姓寒心啊。”韩若离拿起他的小扇子开始扇。 “你有什么脸在这里说我国圣上啊!你自己不就是仗着家里有点钱财,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日日夜夜纵.欲了,还好意思说!”颜洛不服了,心道,“自己确实后宫嫔妃众多,那都是她们自愿跟他回去的,什么鬼的强取豪夺!他怎么就强取豪夺了?有的还是跪下来,抱住他的腿求着要进他的后宫……” “你……彦水兄弟,你这么说可就不好了,我们在说北洛新皇,虽说你是北洛子民,也不至于那么激动吧!”韩若离一句话将颜洛到嘴边的话堵了回去。 颜洛抓抓手,两边转眼睛,嘴里喋喋道,“正式因为我是北洛子民,我才不许你这么说我新皇,我国圣上还是很关爱子民,体恤民情的!” “哈哈哈,彦水兄弟,你这是在说笑吧,那个草包废物怎么可能做哪些,是万万不可能的,虽说本公子喜好与之相差不多,但是本公子还是有才华的,吟诗作对还是很拿得出手滴。”韩若离大步一迈,昂首挺胸,开始卖弄才华。 吟诗作对,呸!从你嘴里作出来的诗都是淫,诗吧!颜洛腹诽道。 “现下南钰与北洛交战,南钰强攻下图灵,我国形势一片大好,北洛新皇确实比不上我国圣上……我也有耳闻北洛新皇的一些风评,实在是不太入流……”一边默默无语的韩浩出声道。 从会打仗,使计谋这方面来看,他确实不如严钰,但怎么也不能说他一无是处啊! “谁说的,我国燕秋将军神勇无敌,骁勇善战,剽悍勇猛,他一定会给南钰苦果子吃的,可别小看了北洛啊。”颜洛辩解道。 “我赌这场仗是我们南钰赢!”韩若离瞪眼睛! “我说是北洛!”颜洛翻白眼瞅他,决定跟他死磕到底! 被晾了好久的女子不高兴了,她还有好多传言要分享呢!于是道,“好了,都别争论了,还要不要听我给你说说我听到的风流韵事啦?” 颜洛扭头,鼻子一揪,不作声了,对严钰的印象再一次大打折扣,心里给严钰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就算严钰真的如同他们说的,颜值翻了天,他也是对他没兴趣的! 真是处处与他作对,只要严钰的名字跟他出现在同一句话里,他就觉得浑身难受!话是这么想,不过,他还真的很想看看严钰,颜值明明是他最高好不好!? 如果,颜洛在心里嘀咕,严钰能跟亚金不分上下,他就,他就不要颜值天下第一这个称号了! 颜洛这边还在心理活动,才注意到那边已经开讲了,“我听过这么几件事,第一个,就是那北洛新皇,男女通吃,好丑不管,连路边的小乞丐也不放过呢!” “噫——挑都不挑的啊,还真是荤素不忌,饥渴的要命呢!”另一个女子讽刺道。 “哈哈哈,没想到,这样看来我本公子还是有点品位的嘛!” ??? 颜洛肺都要气炸了,奈何不能发作,硬是憋出了满脸的红云,他为啥要开这个头说自己颜值天下第一,没想到的是会有人反驳,不仅反驳了,还扯出他以前做过的事!不过,小乞丐那个,他自己倒是有点印象,他真的没对人家小姑娘做什么呀! 依稀记得,那天自己偷溜出宫玩,在街上看到一个小乞丐,那个小女乞丐刚死了爹娘,跪在地上乞讨说她已经三天没吃饭了,他便蹲下来跟她搭讪了几句,先带着她去附近的客栈洗干净了脸,换了身新衣服,那小女孩的脸他是记不住了,他最后看那孩子可怜,就丢了一千两给她,让她以后好好生活,顺便让她叫了自己一声“好哥哥”而已,怎么就没品位,又怎么能叫连小乞丐都不放过…… “……”颜洛不想理他们了。 “第二件事,也是北洛新皇还是太子的时候,也是我亲眼所见!我那时在北洛京都第一大青楼——怜人醉讨生活,勉强也算了里面半个红人,怜人醉有个头牌叫丝丝,颜值在怜人醉是第一。那日,天刚蒙蒙亮,颜太子一脚踹开了大门,说是要找丝丝姑娘,大声叫嚷说要用三万两包了丝丝姑娘,给她赎身,那是大家都没睡醒,他就进了丝丝的房里,等出来时,丝丝挽着他的胳膊,甜甜地叫了声相公,那脸上的表情别提多开心了,笑的比花儿都灿烂呢!” “啧啧啧,真是财大气粗……唉,可悲啊!”韩若离叹气。 “那姐姐可看到过他的长相?” “没有,那时睡意朦胧,哪里看得清楚,不过,我记得他身材并不魁梧……”女子陷入了沉思,在努力回想颜洛的长相,过了会还是摇摇头,“不记得,好几年前的事了,真是想不起来。”后来又补上一句,“后来丝丝用那钱赎了身走了,他就再没来过,听鸨娘说,‘北洛太子真是傻的,花了那么多钱,连美人的香吻都没要到。’” 韩若离和另一女子听到,哈哈哈大笑起来,停都停不下来。 相公?颜洛也陷入沉思,他什么时候去包过头牌了?他只是帮被拐卖进青楼的那名叫丝丝的女子赎个身罢了。丝丝琴弹得好,他有事没事就去听她弹琴,偶得一日,丝丝跟他哭诉,哭诉她是被人拐卖进怜人醉的,她已经打听到她的家在何方,只想赶紧离开这儿,与爹娘团聚,他就满足了她的小愿望。 约定好的那天,他也不想那么早就去踹门的,恰好那天父皇要考他功课,他只能大清早的溜出来,撒钱了,这不能怪他的啊,这绝对不是他能力有问题! “最后一件事,也是最荒唐的事!” 讲到最后一件事了,大家都屏气凝神,专心致志,就连一直走在他们前面的亚金也难得地停下脚步,侧耳倾听了。 “……”亚金你不能听啊,这些都是诽谤啊,造谣!无中生有!嘤嘤嘤,这让他以后怎么在亚金面前说自己就是北洛颜帝,怎么给他承诺,自己会一心一意对他好,让他跟了自己呢……颜洛欲哭无泪,决定停下来不走了,因为他不想再听了! “后宫那么多妃子,竟然把主意打到宫女头上了!半夜偷了马厩的马儿带着小宫女私奔,结果私奔到一半,只有他灰溜溜地回了宫,说他饿了,要用膳,整整吃了一桌!旁人都说他在半路被小宫女抛弃了,连小宫女都不要他,只能回来暴食泄愤!可见他的人品是有多差!” “哦——”几人若有所思,齐齐点头,心里无不是同一个想法:颜洛真渣! “呃!——”颜洛一口气没叫出声来,卡在喉咙里,发出奇怪一声,颜洛猛捶着胸膛,“咳咳咳!” 这一猛地咳嗽,那几人都转过来看他,颜洛一路红到脖子,他还是要辩解一下的!不然亚金以后该怎么看他! 颜洛没敢去看亚金,道,“不是不是不是这样!你这绝对是道听途说!” “怎么是道听途说?坊间都传遍了!就算不是这样,也八.九不离十了吧!彦水兄弟,身为北洛子民,国家摊上这样一个帝王,想必你心里也是够忐忑不安的了,就不用为那只用下本身思考的皇帝辩解了!”那女子轻声安慰颜洛,似乎很理解他此刻的想法。 “我听的可跟你不同啊!我家有亲戚在宫中高就,听到根本不是这样的!”颜洛急得跳脚,他是对着严钰那方向说的,一双眼睛里有急躁,有委屈,就是不敢对上严钰的眼睛。 严钰轻笑一声,“呵呵,我倒是想听听另外一个版本。” “多少版本都大同小异,不过,也只能听着玩玩,打趣罢了,哎呀呀,北洛那小皇帝比我还废,真是心情大好!”韩若离酸溜溜道,明明自己也不是什么好货。 颜洛斜他一眼,说道,“就拿最后那个私奔来说,皇上明明是想送那小宫女出宫,那宫女在宫里常被别人欺负,打压,三顿只吃一顿的日子更是家常便饭,皇上见她可怜,就亲自将那宫女送到了朱雀桥边,让她和心爱的男人团聚了。” “只是这样?” “对啊,只是这样!很简单,哪有你们想的那般不堪,还私奔,被抛弃!那都哪跟哪儿啊!”颜洛已经不知道自己翻了多少个白眼了,都是些市井小民,心胸狭窄! “我不信!” “我也不信!” “我更不信!” “……”韩浩没开口,但瞧他那神色,大多也是不信的。 颜洛:“……”朕委屈,但朕不想再说。 “我信!”让颜洛惊喜的声音来自前方,颜洛满怀激动地抬头,就看到亚金笔直地身躯立在弯弯曲曲的树干前面,眉峰稍扬,黑眸里蕴藏笑意。“我信”两字说的既是随意又很坚定,严钰点点头,露出理解的微笑,他以那宽厚的肩膀为颜洛撑起一片天地,为他挡掉来自别人的鄙夷和轻视。 “亚金——”颜洛嗷呜,又扑到严钰怀里,这次严钰并没有躲开,而是顺由地让颜洛环紧他的腰,他眼光瞟到韩若离那儿,挑衅般地翘了翘嘴角。 其余几人僵住,韩若离则是愤恨一脸,面部扭曲地冷笑,“哼!”原来他和彦水关系匪浅啊,这个男人在这儿等着他呢! 既然有人发战帖,他可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毕竟彦水可是格外符合他的胃口呢,等着瞧好吧!到了前面温泉,他就让彦水变成他的人!韩若离心里想着,脸上的表情更加扭曲,裂开红唇,里面牙齿参差不齐,他立即用扇子一挡,含着刀子的眼神射向严钰。 第二十章 全靠着颜洛的风流韵事,众人顺利出了幻境云图,边缘地区的白雾其实不是很浓,已经可以视物,穿过白雾区,众人忽觉眼前一亮! 夕阳西下,金灿灿的阳光盛满了这一小片可以看到天空的区域,颜洛眯起眼睛,平举手掌遮挡住刺眼的阳光。不知不觉,竟然都傍晚了。 白雾阻碍了人识别时间和空间的能力,现在出来后,一看暮色将至,不约而同地,大家肚子都饿了。 “找个地儿歇息吧,奔波了一天,想必大家都累了。”韩浩道。 “是啊是啊,我好饿——咦?怎么有股清幽的香味?”颜洛敏感地嗅嗅,豹子君也伏在地上左左右右来回嗅着。 “吼~”像是闻到香味的路径,豹子君寻着味道绕到了一块巨石后面。 众人紧跟过去,在看到巨石后面的风景时,颜洛眼冒红心地发出一声长叹! “(**)哇~”颜洛猫一样的眼睛眨了眨,瞳仁里倒映出的好东西是一潭很罕见的温泉。 那露天温泉只有一池大小,蓝绿相间,雾气腾腾,里面似乎有流动着水晶,反射着金光的水面波光粼粼,很是奇妙。 “药温泉。”垂眸观察片刻,严钰出声道。 韩浩脸色顿时惊喜起来,“这鬼蜮森林不愧是这片大陆最神奇的地方,竟然会有药温泉!” “药温泉?!”颜洛惊奇地指着蓝绿宝石一般的地儿问,“就这个?” “这可是个好东西啊!”韩浩眼中闪着精光,一丝贪婪浮了上来。 韩若离嬉皮笑脸地给颜洛解释:“药温泉,在前人所记载的《奇闻怪事》这本古书有写。能见温泉已是不易,这从地上冒出来的水承载了地下古灵国脉,可以延年益寿,舒筋活血,治疗百病。而这药温泉就更是百年难见,你看……” 一只折扇伸到颜洛眼前指着碧波游动的温泉水,脸快速凑到颜洛脸旁边,口中的热气喷洒在那洁白毫无瑕疵的皮肤上,“这温泉是蓝绿色的,这其实是一种绿到极致而发蓝,绿色的温泉对于美容养颜最有效果,还可以改善肤质,塑造体型,还有啊……”说着又不要脸地往那片雪白近了些。 “哦!哦!”颜洛双眸凝视温泉,蓝绿交融间,池底仿佛有精华在流动,那蒸腾而上的雾气,说是仙境也不为过了,而颜洛才没空回去欣赏此等美景,他心里此刻唯一的想法是,终于有地儿给他沐浴了! 当然,颜洛也没有注意到韩若离的脸离他已经很近了! 近到只要颜洛稍稍偏过脸,就能亲上那张涂满粉,惨白瘆人的脸。 “刺啦!”一道绿光飞快从韩若离和颜洛仅仅几厘的空隙之间穿过,落地之后一看,竟是一片绿色的树叶! “什么人?!”韩浩也正听着青服男子的解释,突然眼前闪过的光影惊到了他,抽出腰间的大刀左右巡查着。 那树叶速度极快,还好巧不巧的正好从丝丝缝隙里穿过,没想要人命,只断了韩若离一段头发,还是惊得韩若离连连退后,双目瞪圆。 “是谁啊?!出来!”韩若离心疼地抚摸耳边断掉的头发,大声怒叫,“他娘的!韩浩,你给我看紧点,别让人伤到我了,不然带你来的意义在哪里!” 韩浩呼吸一窒,抓着刀柄的手微微捏紧,下唇咬紧,似乎是想辩解什么,但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而颜洛早在韩若离被割掉头发的那刹那,被严钰一声“小心”拉到了他的身边。 顷刻间,没有人开口说话,一片寂静,除了众人的呼吸声,周围只有微风骚扰树叶声,哪里来的偷袭者,实际上可以说这里根本没有除了他们六个人以外的人。 所以,一定是他们中间的人,但,没人能看出是谁出的手。 紧张的气氛如同压紧的弹簧一样,空气都变得压抑诡异起来,毕竟谁也不愿意在鬼蜮森林里送命! 半晌,没发现再有情况,众人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刚才的那道光就像是大家出现了的幻觉一样,不复存在了。 “好吓人……”颜洛大呼一口气,指指韩若离道,“那个你,再继续说完啊!” 韩若离平复心情,嘿嘿嘿几声,想继续说下去。 严钰冷不丁扔下一句:“既然这东西这么好,那就留在这儿一晚,让大家都泡泡药温泉。” 塑造体型?!温泉真的可以?体型由骨架基本确定,柔柔碧水难道可以削骨不成?韩若离只想趁机会吃颜洛豆腐吧,这个笨蛋皇帝还听的津津有味,智商是被狗吃了吗?! 搞了这么久,终于听到有人说个实在的话,韩浩等人纷纷点头答应,各自都找了地方歇下,打算养会精神去寻找食物。 “好好好!一个一个的来啊,排队知道吗?我先去!”颜洛举双手赞成,背着小包袱跑到巨石后面沐浴去了,哪里知道他的亚金在心里对他的埋怨呢。 颜洛一股脑脱光衣服,跳了下去,长吁一声“啊!好舒服!”这温泉还算隐蔽,四周被大大小小的石块圈住,水域大小也都适中,虽说没有宫里的沐浴池大,好在这水确实清澈清香,温度适宜,颜洛美滋滋地泡着。 韩若离瞧着颜洛进了温泉,想必定是脱了衣服的,光想想颜洛衣不蔽体的样子,就觉得下身一紧!于是他偷偷摸摸、蹑手蹑脚地想从另一边绕到温泉去。刚走几步,他忽觉头顶发寒,额发冷汗,好像时时刻刻都有一道冷光在背后注视着他,如影随形般,他转身瞥了瞥,后面并没有人,而最大的怀疑对象在他的左手三尺远,正在闭目休息,韩若离不禁害怕起来,只得假装休息,不敢再有偷看颜洛沐浴的心思。 太阳落下,白光黯淡。 颜洛出来后就只看到亚金坐在很远的石头上,他向亚金走去,“咦?还有几个人呢?” 严钰睁开眼,就见颜洛披散着一头乌墨的发丝朝自己走来,头发倾泄在身侧,犹如瀑布般的垂下,双颊因泡了温泉而涌上了红霞,红唇湿润润的,仿佛在邀人亲吻。 顿时心神一荡,身上燥热起来,连最隐蔽的位置也隐约有些抬头的趋势,严钰心道不好,那可是颜洛!他在心中不断提醒自己,他是北洛颜洛,北洛颜洛!他实在不该有这么龌蹉的想法! 颜洛见亚金又闭上了眼,以为他没听到自己说话,又问了一遍,“还有两人呢?” “我让雨萱陪着韩浩去找食物了。”韩若离说着,殷勤地跑到颜洛身边,在看到颜洛盛世美颜后,猛地吞咽了一大口口水,说话也带了几分淫色,“彦水……彦水兄弟,你和我去里面看看吧!” “啊?” 宽阔的背动了动,耳尖竖起,奈何严钰还在心中默念,没有做出阻拦的动作。 “去吧,说不定还能发现什么好东西,这个药温泉就是彦水兄弟发现的喔!”韩若离怂恿道。 经过这番吹捧,颜洛眉目间染上了得意,欣然同意道,“好啊,我们去里面看。” 韩若离狐狸眼发着淫.光,扬起一个势在必得的笑,一会回头看严钰有没有跟上来,见严钰仍是一副老僧入定的姿势,他偷偷地向一旁的女子打了个手势,细细一看,手掌向下劈去,那是杀人夺命的含义。 第二十一章 那女子心神领会,勾起一抹邪魅的笑,起身款款走向严钰。 严钰听觉灵敏,自然是知道有人在向自己靠近,等到那叫“雨晴”的风尘女子到了跟前,他才冷冰冰地出声道,“再往前走一步,就不是聪明人会做的事了。” 那女子不以为意,咯咯笑道,“良辰美景,佳人在侧,阁下怎么不懂得好好利用这个机会享受一番呢!”说完就半跪下来,脱掉了披在外面的披风,露出里面薄纱包裹住的曼妙身材,雪白的胸口此起彼伏,随着女人的呼吸,硕大的奶.子就要呼之欲出,薄薄的纱衣根本托不住那两坨沉甸甸的肉,女人横着双臂,用手掌托住。 她轻慢地移到严钰身侧,柔夷往严钰的脸上探去,“来嘛!趁着没人,我们来试试鱼水之欢啊……”女人带有异香的呼吸喷洒在严钰的脸上,眼看那红唇就要贴上去…… 严钰紧闭的眼眸缓缓睁开,慢条斯理地道,“你不知道,朕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自不量力的女人么?” **** “这是个什么!?” 跟着韩若离往南边行了大约几里路,有一棵怪异的树出现在颜洛面前。 它树干很细,很高,隐隐泛了些红色,不仅如此,它有很多弯弯曲曲的树枝,上面叶子也很少,隐约可见在树干的缝隙间透出的莹莹红光。 就像是女人的妖娆的身躯,这棵树太怪异了,也太与众不同了! “彦水,你看!这棵树上面有一颗红色的果子。”韩若离笑嘻嘻道。 顺着树干往上找,在树杈交缠处有一颗发着红光的红色果子。 “真的啊,好漂亮的果子!肯定也是什么宝贝!”颜洛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拍拍手惊喜道。 这绝对是个好东西!看来自己确实有找宝物的奇特本领,这样一来,找到修颜果也不是什么难事啦!说不定,这颗红果子就是修颜果! 韩若离痴迷颜洛的灿烂笑容,心驰荡漾,心中的*更加澎湃起来,继续讨好道,“等着,我给你摘下来。” 话落,他一个飞身上去,摘下果子又轻轻落地,献宝一样将果子送到颜洛面前。 “你知道这个是什么果子吗?”韩若两指托举红果子,移到月光照射处,透过月光的红果皮上有几道细细的纹路,乍一眼看过去,应该是两道纠缠的人影线条。 “是什么?”颜洛抢着接过来问。 一抹算计的笑浮现,韩若离吹嘘道,“这个是美发果,彦水,你看看你的头发都有点枯了。” 颜洛炸道,“什么?!我如瀑布顺滑的发丝枯了!!?” 心疼地摸摸头发,颜洛果真看到发尾处有几根头发泛黄枯掉了,一定是这几天的伙食太差了!颜洛想想道,“那我要吃了它,这样我的发就能更加柔软顺滑了!” “嗯,彦水你要全部吃光啊,这样对你的头发才更有效果!”韩若离附和着,眼里满满的得逞,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手背,似乎在数数。 咬了一口,清香充满口腔,凉飕飕的感觉到了腹腔就开始发烫起来,整个人仿佛置身于大片盛开曼陀罗花丛之中。 “唔,好好吃啊!”颜洛两三口就解决了这个晶莹剔透的果子,表情舒畅,神情别提多满足了,只是偶感下腹微热,口中干渴。 颜洛并未在意,继续走了几步,可是下腹灼热感越来越强烈,一阵阵瘙痒感从下面传来,颜洛很想双腿交叉摩擦掉那种怪异的瘙痒,但碍于韩若离还在他身边,没有办法那样做,只能焦躁地开始跺脚。 “唔——”感觉愈来愈强烈了,颜洛终于忍不住呻.吟出声,额头上渐渐冒出了细汗,脸色被烧的通红。 走路开始不稳,颜洛感觉到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有密密麻麻的针戳着皮肤,热血全部涌向小腹。 “你怎么了?”身体被冰凉的大手扶住,鼻间嗅到一股陌生男子的气味,身体本能有些排斥,颜洛挣扎地想挣脱那只手掌的束缚,可那只手掌不待他拒绝,直接覆上了颜洛的滚烫的面颊,十指指腹一遍一遍划过嫩滑的脸蛋。 “这是什么果子啊?我怎么这么热,好热啊!”颜洛甩甩头,黑发也随之飞舞,他想甩掉紧贴在脸上的东西,无奈的是,他浑身没有了力气,脑子里一片混沌,忽然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 闭上眼睛,颜洛看到的正是严钰送给他的那本春宫图的内容,赤.裸的两名男子,吻颈而交,激烈的动作,放.荡的表情…… 颜洛感受到自己的下面已经高高翘起了,涨得他心里发慌,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好热,热的快要爆炸了! 遵从身体的反应,颜洛开始脱衣服,淡紫色裘袍掉落,接着是明黄的内衣…… “彦水,你,咕咚!你……好美啊——”韩若离趴在地上,自下而上仰望着颜洛迷人的身体风光,他伸手握住自己的,开始来回动着。 双腿失力,颜洛向下滑倒,瘫软在地上,半裸着的下半身亟须抒发,却找不到宣泄口,就如同流动中的水流遇到了阻碍,集聚在一个地方,在那里奔腾咆哮,又流不回头。 任由大手抚摸上脖颈,耳边是粗噶的喘息声,颜洛像是根在海上沉浮的浮木,无助地在攀向韩若离,下半身在地上摩擦,来舒缓那麻人的感觉。 “彦水兄弟,给我亲亲吧。”嘴边喷过来难以忍受的气味,颜洛秀气的眉皱了皱,眼皮没力气掀开,想伸手推开那聒噪的人,可无奈身体酥软,抬起的手臂又软绵绵的垂下。 “不,不要!亚金——”颜洛啊啊地叫着,叫着那个让他心安的名字,仿佛这个名字能给他带来巨大的力量似的。想起亚金的脸,颜洛知道他攀住的这个人不是亚金,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最后竟真的推开了色胆包天的韩若离,他道,“你,滚开!” “嗯哼——”身后的支撑一下子没了,颜洛软掉的身子落入到一个坚硬的怀抱,男子的迷人的麝香气息丝丝缕缕地环绕住他,他觉得舒服极了,嘴角溢起一舒心的微笑。 严钰接住颜洛倒下的身子,黑眸里的森森寒意犹如一把利刃,刺向韩若离,铺面而来的是死神冰冷的气息,韩若离吓得浑身一哆嗦,竟然早早就xie了……软软的耸下。 “滚——”严钰刀刻般的面容此刻冰冷地似附了一层冰霜,寒气逼人,能把一切事物都冰冻起来。 利刃出鞘,韩若离啊的大叫一声,“你,你给我等着!”就跑走了,跑的比那什么都快! 韩若离走后,严钰感觉到自己胸前的部分已经被一团火燃烧了好久好久,冷静如他,也不禁低低喘气。 “亚金……”颜洛吐气如兰,带着温泉的清香,幽幽传来,简直能噬人心魂! 低下头,看着那颗上下左右蹭着他胸前衣服的黑色头颅,墨发散落在白玉的脸上,映着月光来看,对比既震撼又强烈,虽不知道颜洛怎么会成这样,但也知道他现在最需要什么。 严钰垂下眼睫道,“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以后再也不会犯这种错。 第二十二章 “你不知道,朕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自不量力的女人么?”严钰缓缓自石头上起来,脚踩在石头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势恍如突然燃起的火焰,灼灼烧人。 雨晴水眸睁大,放大的瞳孔之中倒映的是严钰比雪还冰冷的眸色,心里奔驰而过一群野马,轰隆隆狂响,震得她心脏快要承受不住了! “皇上……严帝?”若不是亲耳听见严钰说“朕”这个字,她打死也不会相信,南钰北洛正在交战,皇上怎么可能会,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鬼蜮森林?! “不可能,皇上怎么会在这里,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你么?”雨晴还是不敢相信,她站起,脚下移步幻影,与他拉开了距离。 “谁给你的自信认为,朕会无聊到骗你?”严钰上下打量了这个衣不遮体的女人,只觉得心口一阵恶心,“你有什么资格。” 语气凉凉,那漫不经心态度堪比晚间凉风,冷意从雨晴心底增长。 “韩家有了韩若离也真是够出息,朕继位以来,还没想到要下江南看看,现在倒是有了理由。”严钰轻轻一督,雨晴便双腿开始发软,“看你身形矫健,想必是练过的,想杀朕?” “不,不是……是公子,啊唔——”雨晴哪里承受得住严钰的气势,匆忙摇头辩解却不知早已说漏了口,再捂嘴也是于事无补。 “不管是什么原因,你,朕是留不得了!”严钰此言一出,剑锋锃亮,倒映出女人惨白的面容。 “嗬!”雨晴自从怜人醉倒了之后,就独身一人来到南钰讨生活,没有意外的她还是选择了青楼,正巧靠上了韩若离这座大山,被他赎身后,几年勤学苦练武艺,只为韩公子卖命!眼下一切都暴露了,而自己与严钰相比,实力太过悬殊,她不做挣扎,赶紧纵身往雨萱那边逃去。 严钰提剑追去,既然自己选在她面前说出身份,就不会让她有逃命的机会,这个女人必须死! 月光皎洁,树顶的风声呼啸,严钰气力远高于雨晴,眨眼间便追上了那抹缥缈的纱衣,纱衣飘过严钰的余光,眯眼望去,那斑驳的地上有两个人,这条路是韩浩他们去的那条。 女子在前面急速逃窜,严钰追的还算轻松,注意力分了一半给了一前一后站立的两人,之间后面那个纤细的身影举起手臂,将一物刺进了前方人的脖子里,被刺的人赫然就是韩浩! 不好!严钰眉头一皱,脚下加快速度,蹬上一粗壮的树枝,严钰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冲向纱衣,剑影飞旋,鲜血横撒,纱衣砰地一声摔了下去! 雨萱嗜血的唇残忍地勾起,跪在死的一脸不敢相信的韩浩身侧,手探上韩浩脉搏,没有了反应,心中正窃喜完成了公子布置的任务,正要回去汇报,突然一具没了生息的女人尸体摔在了她的脚边,吓得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定神看去,那女子是她的好姐妹——雨晴! 现在的雨晴脖子上一长横的伤口,正汨汨往外留着鲜血,很快就染红了她的绣花鞋! “啊!!——”雨萱没有控制住心中的恐惧,尖叫出声,“是谁!是谁杀了雨晴!” “是我。”严钰黑袍猎猎,笔直的身躯在黑夜中像屹立不倒的灯塔般,让人很有压抑感。 雨萱转过头去,脸上惊讶的神情不亚于雨晴,一样的瞳孔放大,一样的惨白面容,她微微抖着问:“你为什么杀了她……呵……呵~”看的出来她在轻装镇定,但是急促的呼吸已经暴露了她的害怕。 严钰很满意她的反应,确实该害怕不是吗? “难道你不该告诉我,韩若离为什么要杀韩浩么?”其实严钰心中已经猜的七.八十了,韩若离根本看不起韩浩,在这一路上根本没有好脸色给他,就把韩浩当奴隶使唤,这种贱命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想杀便杀了……严钰本来猜韩浩会先动手,没想还是被扮猪吃老虎的韩若离抢了先机。 在鬼蜮森林,想保命容易,想送命更是简单!这两个兄弟任何一个人在这里死了,回到韩家也没人会怀疑可能是自伤残杀吧,还真是人心剖测呢! “因为公子事先得知了韩浩想要在这里杀了他的计划,大家都是为了保命,庶出之子,他既然有了这想法,公子怎么可能还留着这个祸患!”女子说得一脸嘲讽,“是他太自不量力了!” “你呢,雨晴并未惹你!你为何要杀了她!?”雨萱不知哪儿来的胆量,死咬住唇,对严钰对上,眼眶欲裂! “你说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你。”严钰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雨萱不解。 “这个女人太自不量力,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只有一个下场。”严钰眼皮一跳,忽然想起来傻乎乎跟韩若离走的颜洛,糟了!调虎离山! 该死! 严钰没有要了雨萱的命,因为他并不可怜韩浩。心里只担心那单纯到没有脑子的颜洛,韩若离会派雨晴杀自己,意思很明显,铲除一切与他竞争的人!那么毫无武力值的颜洛现在的处境是很危险了! 而且,最让严钰担心的是,韩若离对颜洛存的心思不简单,很可能……自己要再快些才行! 果然不出他所料,韩若离这个卑鄙小人,居然对颜洛下药,企图占有! 严钰抱着迷糊的不知东南西北的颜洛,心中的怒火参杂着欲火,也烧的他难以平复心湖。就冲着身下勃.起之物,严钰不敢否认自己确实很在意这个糊里糊涂的敌国小皇帝,小时候他就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让颜洛做他的皇后,他本以为他们可以一起长大,谁知在他十岁那年,北洛先皇亲自来接走了颜洛。 他至今还记得那一幕,比他矮一个头多的颜洛和自己在玩寝宫扮演洞房花烛的那一场景,颜洛粉嫩嫩的脸被遮挡在红色绸布之下,自己一脸正经又带着点小心翼翼、踌躇激动的心情,伸手刚要挑开那红色的绸布,哪晓得,就差那么一步,房门被奴才推开,颜析阴沉着脸强硬地抱走了哭着闹着不肯离开的颜洛,那场扮演游戏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颜洛,你还差我一个洞房花烛。严钰苦涩地想。 可是颜洛哪里还记得了,他完全不记得四岁之前在南钰的生活了,他将严钰忘得干干净净,甚至一提到严钰这名字就火冒三丈,恨之入骨了。 这样也好,严钰心中苦笑,自己三番五次施展发兵又退兵的伎俩,不就是想引起颜洛的注意么? 堂堂一国之君,还做这幼稚又耻于开口的事,怕是要成为黑历史了吧。 “唔——”严钰额间一抽,下身肿/胀的地方被某只骚乱的手碰到了,惊得他冒了一身虚汗,收回思绪,无奈地缓和下眸色,黑眸里蕴藏着水光一般的色调。 颜洛得不到满足,就快要急死了!只能靠自己,眉头蹙起,难耐煎熬地在严钰身上摸索,带着火花的手搜寻着那露在外面冷冷的皮肤。 好凉,好冰,好舒服。 颜洛身体被火包围了,在火的烧烤下,他干净的双眼里被*氲红,媚眼如丝,双手在严钰身上不停地动作,像蛊虫一样想钻到他的肌肤里,他需要被浇灭,被解脱。 “彦水,别!乖!住手。”低沉诱人的嗓音带着急切,严钰大手一抓,固定住了作乱的小手。 颜洛抬起脸,纯净的泪水挂在眼眶,红唇被咬的肿胀,饱和得像红透了的樱桃,惹人品尝,他眯着眼,撅着嘴巴,一脸认真道,“朕叫颜洛,颜洛,你可要记清楚了,下次别叫错了!” 颜洛…… 听到他亲口说了,严钰心中叫嚣的欲.望膨胀到炸裂成细小的电流,涌向四肢百骸。黑眸里波涛翻滚,波浪拍打不掉的是颜洛那红通通的脸,薄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 颜洛迷茫地探索着,他知道他一点儿也不排斥身后之人,甚至想要压倒他,脑海中一遍一遍过滤着春宫图的内容,颜洛腰部用力,身体很有技巧地翻转,将让自己心悸的身后之人压在了地上。 按住那人,颜洛凭借着男人的本能,伸出舌头舔着,湿湿的吻一个接一个地落在严钰脸上,但没有一个是精准对住嘴唇的。 脸上被某只小猫啃了几口,严钰失笑,这个好色出名的皇帝明明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处,那方面干净的像一张白纸,不,比白纸还要干净。 “还是让我来吧。”严钰低低一笑,双手游离过颜洛裸.露的胳膊,与之十指相扣,将那双手扣稳了,按压在地上,翻身压住了不停扭动身体的颜洛。 严钰犹如浩瀚星辰的眸子里,蹭的燃起一道道红色火光,争先恐后的,是那么的炙热和旺盛! 就用现在来补你欠下的洞房花烛吧—— 第二十三章 被泼了墨汁的天空深深遮盖了星星的痕迹,也似乎想掩盖温泉内的火热。 “扑通——” 严钰将释放完、一脸餍足的颜洛丢进温泉,再看看自己高高翘起的地方,只能叹气,苦命地帮他泄了火之后自己却还要再难受一段时间。 “这辈子,没几个人能影响朕的心神,你定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哑着嗓子感慨完,严钰整个身子沉进温泉里,五指张开,利用温泉水来洗去刚才的暧昧,还是有点点白丝缠绕指尖。 白莹莹的月光照在颜洛光洁白嫩的胸膛上,反射出一层清辉。 严钰喉结又一动,手下动作不停,反而更加快了起来,他倾下身用力地在上面吻了几口,留下些不可言说的斑斑点点。 “孽缘也缘,颜洛,我们今晚就算圆了回忆,终成连理了,也不枉我这么辛苦。”银辉碧光的水面上水纹不断漫延,一波一波,浅浅能分辨出严钰那双黑眸中已有了温暖的色调,柔光缱绻。 一心想泡到亚金大侠的颜洛哪里知道他都经历了什么,此刻正一脸满足的舔舔红肿的嘴唇靠着温泉边上呼呼大睡。 * 清晨,鸟儿欢叫,万物苏醒。 “哎呦,痛,痛……”颜洛摆了摆身子,一种酸痛感如同粘人的糖塞满了关节的每一个角落,特别是……某个不可言喻的地方,身上衣服完整的穿戴着,颜洛脑海中涌现了几段记忆之片,脸色一下爆红。 僵硬转过头看向还在睡着的亚金,脸色由红刷的转白,心里嗷嗷嗷嗷地叫着:“不会吧——我昨晚都干了什么(什么=亚金)?”,眨眨眼睛,颜洛猛敲手掌,对了!昨晚那个果子!根本不是什么美发果,是,是,催情果!难怪自己吃完会有那种反应!韩若离人呢!看朕不要他偿命!别以为他是南钰子民他就不敢动他! 人呢?!咦他们人呢?颜洛发现只有温泉附近只有还没醒的亚金和打着哈欠的困倦豹子君。 颜洛轻手轻脚地踱到亚金身边,因为腰酸背痛,只能一只手撑着树干,略微低下头,清澈的眸子一瞬不眨地仔细看着这个连睡觉都挺直背脊的男人。 他双手环在胸前,一只脚踩在树根上,一只腿弯曲,通体黑亮的宝剑护在胸前,浓黑的双眉微蹙,这个人连睡觉也不放松警惕,还是这样熟悉的防备姿态。 颜洛翘起唇瓣,亚金刀削斧琢的面孔让颜洛看的很想流口水,颜洛情不自禁地将脸缓缓移进那张迷得他神魂颠倒的脸,目光像颗钉子一样的钉在了亚金紧抿的淡粉红嘴唇上,都说嘴唇薄的人薄情,唇色淡的人冷清。亚金啊亚金,经过昨夜,你已经是朕的人了,你可不要千万不要是薄情寡义的人呀,朕的脆弱的小心脏可承受不起感情挫败的打击啊! 顺着唇部往上移,颜洛伸出手轻轻抚上那微蹙的眉间,将其按压抚平了,看他面带倦容,有很大的可能是自己昨夜让他太累了?!颜洛心疼地想,亚金,要是你有一天知道朕是北洛的皇帝,不同意跟我走,也不行了,朕是个对爱情衷心的大丈夫,做过的事绝对会承担责任,绝不推卸! 颜洛目光灼灼,似乎都要在严钰脸上看穿个洞来!散乱的发丝柔柔地摇曳下来,一缕发锻落在了严钰的手背上,密密麻麻的痒意让严钰眼睫动了动,眼珠转了几圈,看来是要醒了! 啊啊啊啊啊!颜洛吓得上蹿下跳,跑前跑后,就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奈何地上根本没有让他钻进去的缝。正巧这时,豹子君给颜洛传递了一个看好戏的眼神,就冲这个眼神,颜洛决定不能再忽视豹子君的天赋了,当下一个箭步蹲在豹子面前,与它面对面。 “吼吼,你是不是没睡好啊,怎么看起来这么没精神呢?” 豹子君:昨晚某人的声音太大了,严重影响了本豹的睡眠质量。 “吼吼,你昨晚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颜洛用余光锁住亚金的方向,见他还维持那个姿势,没有醒来的意思,心盘放稳,继续拷问豹子君,“看到了,就点头知道么?” 豹子君绿眼睛里的颜洛凶狠狠的,一脸认真的凶相,似乎是真的想从豹子君那儿问出点什么。 “嗷呜~”豹子君很给面子地叫,看来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了。 颜洛心脏蓦地骤停了片刻,仿佛被人狠狠捏住了,不能收缩般的,紧张,他问:“吼吼,是不是我对亚金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比如我压在他身上……摸这摸那,动手动脚,还强吻,嗷!”颜洛的脸红的几乎充血了,身子左右摇晃,头发顶冒着白烟,就差一口气上不来嗝屁了。 “嗷~” “砰!”颜洛斜斜地翻到在地,双手捧着脸,在地上来回翻滚,心脏回血完毕,跳出了最快的节奏,“嗷嗷嗷嗷嗷,我真的吃了亚金大侠!” “可是,我真·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进入亚金的身体的,那种无与伦比的美妙滋味……唉,我怎么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唯一的记忆就是自己压住了亚金,天,下一次我一定要清醒着和亚金来一发!”颜洛边翻滚边想, “在情爱上自己完全没有经验,万一伤到了亚金怎么办?!给亚金留下了不太美好的第一次怎么办,好像想问亚金是什么感觉啊,爽不爽,疼不疼,还是说……有没有生气,等等!亚金要是被自己强上的,醒来之后会不会宰了自己?” 颜洛瞬间脑回路畅通无比,把一切可能与不可能的事都想到了,于是: 内心嘶鸣,悔恨不已啊。 颜洛捶胸,心情沉重。要不然,先跑吧…… 赌一把!如果亚金醒来没看到自己,还会追自己的话,一定是没生他的气,要是没有追自己,那一定是绝不会原谅他了。 为了避免亚金会找不到自己,颜洛特意动了动脑筋,在树上做了几个不太明显的标志。 一切搞定之后,颜洛拍拍手,弹去灰尘,背上小包袱,开始背身逃跑—— “彦水,你要去哪里?”一淡定悠闲的声线响起。 刚迈出一步的颜洛背后一个电触,噼里啪啦的电炸到头顶!亚金醒了?亚金居然现在醒了?!颜洛流下两条宽面条泪。 ~~~~(>_<)~~~~ “没有,我没有想逃跑!我去洗把脸!”颜洛风一样的速度跑到温泉边,捧起温泉水,狠狠地拍打脸部,心中满是悲愤。 闭眼,自我催眠道,不要怂,不要怂,不要怂! 严钰直起身,心中好笑,刚醒就看到那个笨蛋皇帝偷偷摸摸地想要离开他身边,他允许了吗? 自我催眠完毕的颜洛垂着肩膀,皱起两道秀眉,准备开启扮可怜的套路。 转身,风起,衣袍衣带未系好严钰如同古松般立在不远处,袖口迎了山风,风华绝代。 “呵呵……呵,亚金,你要不要也洗把脸?”颜洛眼睛亮晶晶的,样子看起来很谄媚,不过这一点也不会让严钰反感,只觉得颜洛嘴角两边深陷进去的两点特别有味道。 想让他一偿再偿。 “……” “亚金……你,那里还好吧?!”颜洛走进严钰,眼神总不由自主地往严钰后腰下部看去,亚金的脸色好像真的不是很好啊,肯定是昨夜自己累到他了。 严钰眉梢微乎其微地挑了一下,眼眸里含着不易发觉的笑意,站着不动,想看颜洛下一步的动作。 “这可如何是好啊!亚金都不会说话了,肯定是太舒服了……”颜洛心里着急,脚底抹油一溜烟蹿到严钰身后,一只手搭上严钰的腰,另一只手就毫不客气地伸进严钰的裹裤,想亲自替严钰揉一揉那个被他折磨了一晚上的小洞洞。 可是严钰怎么可能让他得逞呢?!大掌从身后制住颜洛的手,五指分开,插.入颜洛的指缝,黑发飘舞间,颜洛已经被严钰结结实实地压在了树干上。 “喂喂!亚金,你在干什么,你别闹,让我帮你好好揉一揉!”颜洛挣扎,右手臂被亚金高高带起,紧压在树干上,指根被桎得很疼,有些无力,颜洛十分怀疑他昨晚哪来的力气压倒亚金的! 下巴被粗粝的两指箍住,颜洛下牙一阵酸,不能再大声乱吵吵了,一双湿润的茶色双瞳怔怔地看着有些霸道意味的亚金,有些不明所以。 “闭嘴,真是麻烦……”严钰用略带阴鸷攻略性的眼神督了眼颜洛,然后强硬地低下头,颜色粉淡的嘴唇盖上颜洛的,张开口,用牙齿一点点啃舔颜洛饱满的唇瓣,浓浓的阳刚之气喷洒在颜洛的鼻息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颜洛第一反应是,朕竟然被压了?!第二反应是,这是什么情况?亚金是被谁附身了吗?今天怎么这么不对劲,亚金他主动吻了自己!这是做梦都没想到会发生的事啊!亚金做了,他居然做了…… 颜洛被啃得张开了嘴,严钰眼神一暗,当下抓住时机攻略城池,舌头带着强硬扫过颜洛的整个嘴巴,就像一个气势磅礴,所向披靡的将军一样。 颜洛呼吸紊乱,手也跟着颤抖,最终是微颤着闭上眼睛,五指包裹住严钰的手背,选择默默承受。 一阵狂风暴雨侵袭后,万籁归于沉寂。 严钰放开颜洛,神色已然恢复正常,仿佛知道颜洛要问什么,他道,“这是惩罚,昨夜的。” 虽然这句话说得极为隐晦,颜洛还是听出来了,亚金都这么说了,看来昨夜真的是自己强上了他! 颜洛喘着气说:“亚金!你放心吧,我会负责的!” “别说大话,”颜洛头顶被一股大力按下,亚金白皮黑底靴子出现在眼前,上头磁性嗓音如同晕染在水里的墨汁,挥散不去,“不用你还,乖乖听话就行了。” 颜洛不可抑制地睁大双眸,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待压力散去后,他抬头灿烂一笑,“好!” 第二十四章 明明是六个人的队伍现在又只剩下颜洛和亚金两个人,那四人不翼而飞,颜洛心里甚感奇怪,但见亚金一脸平静无事,想必他是知道其中缘由的,颜洛百分之百相信亚金,所以也很默契的闭口不问。 豹子君的腿伤也好了差不多,颜洛便投机取巧地趴在豹子君背上,严钰在前面走着,豹子驮着颜洛在后面跟着。 画面很是温馨美好。 接下来的路很是崎岖,好像是山林小道,绕来绕去,饶的颜洛晕头转向,穿过层层林立的树木,两人眼前出现了一个简陋的竹室,外围用篱笆圈起来,有一个小门通往两人的脚下,炊烟袅袅,看来这屋子是有人住的。 颜洛一想到竹室里会有吃的,立马从豹子君身上下来,火急火燎地跑进室内,室内只有一张竹桌,一把竹凳,一张竹床,竹桌上放了几个冷掉的馒头,其他的什么都没有,简陋的可以用可怜二字来形容了。 “有人么?”颜洛问。 没有人回答,颜洛解下身上挂的一枚玉佩,放在竹桌上,顺手拿起冷掉的硬馒头啃了一口,“啊,咬不动……”可能是昨夜激动的运动耗掉了大半的力气,颜洛一路上都在叫饿,现在只有冷馒头,还是凑合凑合吧,颜洛辛酸地又咬了口馒头。 “亚金,你要吃么,都冷掉了!”颜洛问后来进来的严钰,“还是说你要吃我嘴里的?嘻嘻嘻~” “……”严钰愠怒地等了他一眼,走进门大致将室内所有配物一一扫过了,确定了没有大的问题,才放下警惕。 见颜洛狰狞着与硬馒头做斗争,走过去拍拍他的头,“你待在这里,我去找食物,不要乱跑。” “亚金,你真是贤惠!”颜洛点头称赞,丢掉手里的硬馒头,有了亚金的食物,他还吃什么冷馒头啊! 严钰难得笑了笑,又拍拍颜洛的头。 出门后,严钰有了一个重大的发现,这竹室的后面就是鬼蜮森林的一个尽头,是一个陡峭的山崖,山崖不是很高,下面是滔滔的江水,看来他们到了靖江的源头了。 严钰保证了竹室外的安全,便大轻功飞进树林深处猎食了。 室内,一人一豹待在里面,大眼对豹眼,眨巴眨巴,再配上颜洛肚子欢快又动听的叫声,倒也不那么寂寞空虚冷了。 突然,有一丝丝的焦味飘来,颜洛使劲嗅了嗅,确定不是炊烟,便问豹子君:“吼吼,你有闻到什么味儿么?” 懒散的豹子君站起来,跑出屋外。 “嗷呜——吼吼~”不一会,外面就传来豹子君凶狠的吼叫声,吼声很大,连竹屋都跟着震了震,似乎是在呼唤什么。 颜洛忐忑不安,猜想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赶紧跑出屋,没想到还没跑出,就被一阵猛烈的火焰热气给逼退回了屋内。 怎么走火了!?颜洛慌张大叫:“是谁放的火,是哪个卑鄙小人!” 紧接着,又传来许多嘈杂的喊叫声: “快!给我抓住那只豹子!” “别让它跑了!要抓活的!” “听到没有,一定要抓住!” 这些人要抓吼吼?为什么!颜洛大惊,跑到还没有被大火烧到的地方,冲着对外面那些人怒吼的豹子君大声叫道,“吼吼,赶紧跑,别让他们抓到,吼吼,快跑!” 豹子君听到颜洛的话,当即调头就往树林里跑,豹子速度本就比人要快得多,加其已经熟悉了鬼蜮森林的地形,所以闪电般的就跑出了颜洛的视野,消失不见了。 颜洛心里松了口气。 “你们是不是傻啊,楞在这里干嘛!给我去追,那豹子知道修颜果的下落!你们去,留一部分人跟我在这儿继续点火!烧光这里!” 颜洛没办法再松一口气了,他环顾整个竹室,发现竟然没有一个出去的门或者窗,唯一能出去的大门已经被火吞没,正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上面噼里啪啦冒着火焰,火焰窜得很高,挡住了出口那狭小的空间。 外面那恶狠狠的声音又响起来,“给本公子把这儿通通烧了!”那声音很熟悉,此刻更是满腔怒火,气焰嚣张。 韩若离?颜洛心里陡然出现这个名字,可不是,外面那个气得跳脚的人就是韩若离。 “给我烧死他们!知不知道本公子是谁?害我不能人道,我要他们死!” “我连韩浩都敢杀,还用的着怕你们这些庸辈,真是笑话!” “这边再扔点火把,你滚滚滚滚,我来!废物!!” 不能人道?他杀了韩浩?!颜洛有点懵,但是现在根本没有时间给颜洛懵,火势越来越旺盛,凶猛的火舌已经烧光了半个竹屋,颜洛被逼退到站在竹床上,无处可躲。 颜洛粗着脖子用尽全力吼道,“韩若离,你还是不是男子汉!在背地里玩阴的,草菅人命!真是岂有此理!” 外头忙的不可开交的韩若离听到了,擦擦满头的汗,奸笑道,“哈哈哈,亚金害我不能人道,难道这仇不该报么?你虽然长得娇艳,但却是个胸无点墨,傻不拉几的废物,什么都不懂,还整天傻笑!傻兮兮的被我骗,哼,就差一点我就能把你吃干抹净,都是那个亚金出来搅局!” “你才胸无点墨!你才是废物,我才不是!”颜洛感到一阵羞辱,怒气冲冲道。 “你不是么?你告诉我,你在鬼蜮这些天都做了什么?你能干什么,又不会武功,单纯一根筋,要不是有别人保护你,我看你早就死了吧!”韩若离残忍地揭开真相。 颜洛仿佛能看见韩若离面目可憎的在自己面前徒手撕开表皮,露出里面血淋淋地血肉,是那么的残忍和真实! “你懂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什么都不需要做,自然有人争着上来保护我!”颜洛狡辩着,他可是皇上,皇上需要会什么么?招招手,会有一大群人前赴后继地往他这儿凑!争着抢着为他卖命! “朕可是北洛的皇,你一个区区市井小民,放火烧屋,就算你是南钰的子民,也是胆大包天了!”颜洛嗓子叫的都痛,声音小了下去,不知怎么的,心里一阵心虚。 “……” 外面没了声音,想必是火势太猛,他们纷纷撤退了。 竹屋全是由竹子做成,根本抵抗不了火焰的猛势,满屋子的烟雾缭绕,颜洛被呛得眼红气喘,不停地咳嗽,“咳咳咳!”眼睛被熏得眼泪直流,悲号无望道,“亚金,你可千万别回来啊,我一个人死在这里就好了,韩若离说的对,我还真是没用,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是没有能力保护你,修颜果也没找到,小夏估计会很失望吧……” “咳咳咳!”火势越来越大,根本收不住,热浪一阵一阵摧残着颜洛的神志,颜洛两眼昏花,神情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一声“颜洛”,大概想想肯定是错觉,谁会知道颜洛来到了鬼蜮森林呢! 竹屋里的温度高的吓人,烤得时间都凝固了,一分一秒都跟度日如年似得。 “彦水!彦水!你在里面么?”颜洛耳朵竖起,亚金的呼唤声如同一股清泉灌入颜洛的心田,可刺鼻的焦烟味太浓郁,他没有办法开口呼救! 快化为灰烬的竹门被一股气流震开,火焰立即消失,留下黑黑的烧焦的痕迹,冒着白烟,颜洛勉强睁开眼睛,见一身黑袍的亚金破门而入,挥剑方遒,斩开了所有阻碍他到颜洛身旁的障碍物。 严钰浴火而来,丝毫不怕猛烈的火焰,他焦急地搜寻颜洛的身影,见那小不点蜷缩在竹床的角落,昏沉不醒的模样,心中怒火瞬间被激起,“彦水,彦水!你醒醒!”快速闪躲开坍塌的竹子,严钰三步两步冲到颜洛身边。 “彦水,你给我起来,别装死!这点都承受不住么?”严钰很气愤,气愤的咆哮,他攥着颜洛的袍子,将他拎起来,“彦水,彦水!”不知道自己在生谁的气,是后期报复的韩若离,还是无力自保的颜洛,还是怪自己疏忽大意…… 颜洛紧闭的双眸还是没有睁开的趋势,脸上黑一块白一块,失去了平时活蹦乱跳的模样,严钰的心脏仿佛被人狠狠锤了一拳,痛意遍布全身。 “啪!”竹屋塌了半边,竹子交叉摔落,挡住了刚才严钰震开的出口,严钰心知不能再耽搁了,将颜洛背起,剑锋插.进另一边的竹子里,崩开了一个出口,外面的景色就是严钰之前看到的那个山崖,山崖下面是崩腾的江水,浩浩荡荡。 竹屋支撑不了多久,严钰心里一横,带着颜洛就从山崖上跳了下去,就在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山崖下面的同一时刻,他们身后的竹屋砰地一声就炸开了,碎成了齑粉。原来韩若离等人没有追到豹子,恼怒至极,回头又看见亚金进了竹屋,便坏心向竹屋投掷了一个火药弹! 竹屋被炸得支离破碎,有些跟随两人一同投进了河里,整片区域被热浪的气流震得颤抖了,也惊到了不远处山洞里的两个人。 尉迟衡侧身看了眼还未苏醒的容凌,即便心中很放心不下,但那震动有极大的可能是颜洛……颜洛要是出了事,他这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思及到这,尉迟衡转身走出了他待了两天的安逸小洞,向发出巨大响声之处飞奔而去。 白色的袍角眨眼间便消失在洞口,如同那天上漂浮的白云,抓不住也够不到,容凌缓缓坐起身来,目光如炬。 第二十五章 “咳咳!”颜洛哇地吐出一口水,费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浅滩上,双脚泡在水里,浑身都湿透了! 旁边亚金正黑沉着脸搭着树枝,钻木取火,见他醒了,也只是冷冷一督,接着手上动作。颜洛能感受到周遭温度骤降。 “阿嘁!”颜洛脖子一缩打了个喷嚏。 这喷嚏一打,总算是引起了严钰的注意,他沉默地走到颜洛身边,轻轻松松地将他抱起,放在火堆旁。 “亚金……”颜洛不知道一脸沉郁的亚金是怎么了,只能试探地叫他的名字。 严钰用内力烘干了自己的衣袍,转身去解颜洛的衣服,“是我帮你脱,还是你自己脱。” 这句话说的很是冷硬,态度刚有所好感的亚金又变成一块冷冰冰的臭石头了,颜洛抹抹鼻子,依照他的话脱了外袍。 严钰接过,盯着他又说:“里面的也脱了。” “啊!亚金你要作甚?就算要做那事,也该挑个好时候,现在我全身还湿着呢!”颜洛双手护胸,拼命摇头,一副打死不从坚贞模样。 谁知,严钰漆黑的眸子闪了闪,动手脱了自己的外袍,罩在颜洛头上,淡淡道,“脱了,穿上。” 颜洛这才知道亚金这是要给他烘衣袍,脸上不自觉的红了,规规矩矩脱了里衣,低低道,“亚金,你在生我气?” 取了两根树枝插在地上,将衣袍展开,让温暖的火光吸取水分,“没……”做完这些,严钰双手捏住颜洛身上的衣袍两边,向中间用力,将颜洛紧紧包裹在衣袍里,捏了捏拳头,他抬头看着颜洛,黑眸里情绪复杂难懂。 颜洛在这瞬间似乎看到来自亚金心里的不安和自责,还有纠结……眨眨眼,那若有若无的纠结又消失不见了。 “没有生气,你干嘛把我扔在一边!”颜洛蹭掉了能养鱼的靴子。 “亚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颜洛裹紧外袍,再次问道。虽然知道亚金肯定还是不会回答他,他还是问了。亚金很神秘,对他来说就是一个谜。 “彦水……”看颜洛的脸苍白,充满了病态,估计是感了风寒,严钰心中酸涩不已。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的心情他还不能完全参悟透,他只知道当看到颜洛晕过去不省人事的那刹那,他觉得自己都要疯了! “是我大意了。” “才没有,亚金是去找食物,怪我怪我,怪我没用,让那个小人抓住了机会!”颜洛低下头道,“亚金喜欢我,才会生我的气,你不要自责。” 严钰伸手将颜洛揽进怀里,紧紧地抱住单薄瘦弱的身子,炽热的呼吸喷在颜洛耳边,轻轻说了三个对不起。 颜洛搞不懂了,这亚金是怎么了,奇奇怪怪的,接话道,“你把话说清楚啊,你跟我说清楚,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第一个对不起,我不能护你周全,第二个对不起,不该气你,第三个对不起,不该骗你。”严钰双臂加力郑重道,又将颜洛抱得紧了些,呼吸不稳。 整个人如同小婴儿般被严钰圈在怀里,浑身都暖暖的,舒服极了,轻叹一声,颜洛疑惑道,“第一个对不起不成立,第二个对不起是该我来说,是我不认真学武艺,是我笨蛋,轻易相信别人,第三个……你什么时候骗过我了?”他被亚金搞得一头雾水。 “说到骗,好像都是我的错!第三个对不起还是算在我头上吧!”颜洛失了红润的唇咧了咧,冲严钰笑嘻嘻道,“是我骗了亚金,其实啊,其实我是……哎呦……” 颜洛还未说完话有再次被扔在了地上,本来就昏沉的头更晕了,他扶着头叫道,“亚金,你这已经是第三次摔我了,每次都不等我把话说完!” “我不想听你的秘密,你染了风寒,少说点话,这里暂时找不到食物,体力会消耗的很快,闭嘴省点体力。”严钰说完闭眼,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颜洛一句话噎在喉咙里,还想说出来自己那个秘密,又听亚金缓了语气说:“靠过来,睡会。” 心里顿时充满了喜悦,颜洛将秘密咽回肚子,亚金最近真是越来越主动了,搞得他都不好意思了,真是还有点笑害羞呢!然后美滋滋地将头靠在严钰宽厚的肩膀上,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严钰睁开眼,侧过脸,眼神温柔缱绻地看着那毫无血色的小脸,手慢慢覆上左胸口,自嘲地笑了声。 这家伙为什么总是喜欢把错都怪在自己头上,总是第一时间原谅别人,总是对他的话深信不疑,甚至舍命保护西佑,还真是让人嫉妒呢! 指尖在颜洛软嫩的脸上划过,严钰眼底浮起黑气,颜洛,这样性子的你与帝王之位真是格格不入。 既然,既然已你招惹了朕,就该想到没那么容易脱身,朕,不想放你回去了。 ****** 颜洛一睡就睡了一个时辰,醒来时整个人好像被一个巨大的火炉包裹着,口干舌燥,鼻子塞住了,呼吸都有点困难,他闭着眼,皱着眉头,轻唤着:“亚金,亚金……” “我在。”听到亚金醇厚的嗓音就在头顶上方,颜洛顿时心安了许多,手紧紧攥着胸口的布料,他粗喘着气,“亚金,我有些不舒服……” 严钰撑着颜洛的头,两人额头互相抵着,滚烫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严钰心里一沉,颜洛发烧了,还烧的不轻,初始他探过颜洛的脉息,他有体寒体虚的症状,加上从山崖上跳进江水里,这天气还没入春,江水湍急冰寒,实在是太容易染上风寒了。 他们在山崖下面,身在一个小峡谷当中,面对的是滔滔的江水,头顶上是无尽的苍穹,四周一片黑魆魆的,这落魄的样子算是走投无路了吧,颜洛在这时候发烧,真是屋落偏逢连夜雨,倒霉到家了。 颜洛这烧来的气势汹汹,整个人被烧了失去了神志,头重的带着身子往后倒,幸亏严钰抱住他才没让他后倾,不然肯定要摔伤脑袋。 “亚金……”颜洛烧的不省人事,嘴里还不断在叫着亚金两个字,严钰知道亚金是在叫自己,但他现在有点嫉妒这两个字了,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亚金,他是严钰! “我在。”严钰轻声回答他。 “亚金……” “我在。” “亚金……” “我在。” 就这么一来一回,严钰不厌其烦地应颜洛的每一声,手上也么闲着,动手脱了两人的衣服,光着身子抱住同样赤.裸裸的颜洛。 将两人的衣服盖在身上,严钰大掌搂紧了颜洛,指腹摩挲那双紧闭的眼眸,想象着这几日颜洛亮着这双茶色的眼瞳欢欢喜喜缠着自己的模样,心里涌上烦躁,一种内疚感在心里泛滥,最后他轻轻地用嘴唇印了印那双微烫的眼睛。 对不起,颜洛。 第二十六章 峡谷隐秘安全,一般人不会特意从山崖上跳下来,这也给了两人安详宁静的一段时光。 颜洛睡没睡着不知道,就一会有意识一会没意识,头疼欲裂,整个人如同一块烤熟了的番薯,由里到外散发着高热量,质量上乘的衣袍盖住白莹莹的肌肤,额头抵在一块“热铁”上,源源不断地给他传递着热气,颜洛热的喘不过气,但是怎么也不出汗。 颜洛闭着眼,脸在“热铁”上蹭来蹭去,嘴唇有意无意地擦过某个凸起的硬硬的小点,嘴唇干干的,颜洛又伸出舌头舔舔,顺便也舔舔小点。小点的温度让颜洛很满意,凉凉的,很舒适,不管是蹭在脸上还是触碰到嘴唇,反正能中和热度的颜洛都很喜欢。 于是,颜洛果断的张嘴,将那点含进了嘴巴里,进了嘴巴的小点并不坚硬,一点点的开始变软,颜洛用舌头卷了卷,再用牙齿轻轻咬,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闷哼,颜洛哪有意识去想是什么声音,遵循吃奶的本能,颜洛像婴儿喝奶似得,大力吮吸着严钰的乳.头,啧啧有声,玩的不亦乐乎。 这么放肆地动作早就吵醒了严钰,一睁眼就看见颜洛正嘟着嘴凑在他的胸口,对他是又啃又咬又亲的。两个上衣都没有穿的男人,其中一个还含着一个的胸,极尽挑逗,最关键的是颜洛那一脸清纯无害的模样,不是勾引更似勾引! 严钰就这么被颜洛一点一点蹭出了感觉,黑眸里赤红一片,额间也隐约出了细细的汗珠,他低着嗓子唤:“彦水……停下来!” 烧糊涂的颜洛根本不理睬,继续含着,直到把一边含热了,换着另一边继续,嘴里唔唔唔的,长长的睫毛也不失扫过严钰赤.裸的胸膛,严钰蹭的火气冒上了心头。 哑着嗓音,严钰再次警告道,“彦水,你再这样下去,我保不准会做出什么……” 严钰虽然嘴上这么说,现在颜洛生病,他再怎么想要他,也不可能是现在。颜洛乖巧地低着头,一侧的脸颊烧的通红,软滑嫩弹的皮肤贴着古铜色的肌肤,鲜明的对比更刺激了严钰的眼瞳,他猛地一缩瞳仁,退开身子,箍紧颜洛的下巴,对着那讨厌的唇瓣就压了下去。 勾住那调皮的舌头,牙齿微微用力,咬了一下,又舍不得大力惩罚,严钰换做轻慢地舔舐…… 颜洛鼻子塞着,嘴巴也被堵住,一会就呼吸不过来了,嘴边的口水来不及咽下,顺着嘴角流进脖颈,不一会儿胸膛上就水光滟滟。嘴巴不自觉地跟着动,颜洛眼珠终是转了转,眉头蹙起,手推着严钰的钢铁般的前胸,开始挣扎了。 偷吻完毕,严钰放开,并以口渡气,重新给了颜洛氧气,颜洛眼睫颤了颤,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叫道,“亚金?” “感觉怎么样?” “疼,舌头疼……还有,热死了!” “……”严钰轻哂,手伸到颜洛背后去掠了一把,手指上确实有了些细汗,看来是出汗了。 出汗了便好了。 “头还晕?”严钰问道。 颜洛摇摇头,“好点了,还有一丢丢晕。” 深吸一口气,颜洛手掌往前压一压,感觉滑滑的也硬硬的,瞪大眼一看,原来是亚金没穿衣服,再看看自己,同样也没穿衣服! “啊啊!亚金,你这也太饥渴了!想趁机对我不轨!”颜洛顿时脑子清醒了一大半,红着脸啊啊啊啊的叫着。 严钰看的出来他在掩饰尴尬,轻咳一声解释道,“这样是帮你出汗。”黑眸注视颜洛的羞赧,又戏谑道,“不过,据说做不轨的事能更好的帮助出汗,一次下来彦水你的风寒肯定能好。” “想不想早点好?嗯?”拉长尾音,严钰用肿起的下身磨蹭颜洛的大腿,颜洛揪着衣服连滚带爬地退出出好远,火从脖子一路烧到耳朵,以脑袋上喷气的方式表现出来。 一直认为亚金总是板着脸,清心寡欲,严肃刻板,一看就不是好美色的人,更不像是情.欲旺盛的人!亚金刚刚的行为充分推翻了颜洛的认知,原来亚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色狼! 严钰失笑地坐起来,分布均匀的肌肉整齐地排列在他的小腹上,直挺挺的背脊更突显了他的健硕挺拔,浑身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阳刚味道。 “不不不不不……不用了,我已经快好了!”颜洛目不转睛地盯着严钰完美的身躯看,嘴里结结巴巴道。被亚金那惊天地的话吓得出了一身汗,风寒要不好也好了。 “要是好了就穿上衣服,我们得想办法出去。”严钰站起来穿好衣袍,仔仔细细地将最上那颗扣子扣了起来,突然莞尔道,“是不是真好了?要是还没好,我就采用那种办法,免得耽误了行程。” 颜洛心中咯噔一下,哦!他明白了,亚金这分明是在调侃他,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就是怪自己拖累了他,耽误他时间了! 明白了这,颜洛默默无语地套好皱的不成样的衣服,剩下的一丢丢晕也不见了,他算是看透了,要亚金主动亲近自己,那就是异想天开! 见亚金在寻找出峡谷的方法,颜洛也不好意思闲着,独自一人往幽深江流的源头走去,源头的尽头是一团黑漆漆的黑雾,远处看像一个旋转的黑色涡流,颜洛壮着胆子往前又走了几步,越走气流旋转的越快,墨色的发丝被风扬起,遮住了颜洛的眼睛。 颜洛抱紧了身子,牙齿有些打颤“:好,好冷啊。” 走进那团黑雾,四周仿佛有黑丝缠绕,颜洛判断这是一个洞穴,一个会膨胀的洞穴。 忽然,颜洛好像被一双手自背后狠狠推了一把,整个人扑进黑雾之中,脚下一滑,顺着黑色的洞穴滑了进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亚金啊啊啊啊啊——” “彦水!”严钰听到呼救声,一个飞身旋转也到了那个洞口,当下伸手去拽颜洛,但是手还是没来得及抓住掉下的颜洛,颜洛小小的身体眨眼就不见了踪影,电光火石间,严钰觉得一个压力落于手上,他紧接着也被吸入黑洞之中。 黑洞的隧道又长又黑,严钰知道颜洛最害怕黑暗,正了神色,双掌拍地而起,利用自身重量,加快了下滑速度,急急向下落去,追赶在前方的颜洛。 “啊啊啊啊啊啊——”很快就传来颜洛失声的叫喊,严钰奋力叫道,“彦水,把手给我,举起来!” 被黑暗裹狭的颜洛双拳捏紧,嘴唇死咬,面色发白,听到严钰沉稳富含力道的喊声,立刻放心地伸长手臂。 严钰旋身猛扑,伸手去抓,一接触到颜洛的手指,他便用力扣住,为了让颜洛安心,他再道,“我抓住你了。” 颜洛心中一暖,随后整个人也一暖,因为亚金正抱着他,两人一起下落。 仿佛黑暗的次壁一点一点被光明渗透,在亚金抱住他的那一刹那,他整个人都像是被白色的暖光包围了一样,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原来黑暗一点也不可怕,亚金就是他的光呀! 第二十七章 两个人一路下滑,最后双双落在枯草成堆的泥土地上,灰尘如腾云一样飞扬起来。 “嗯哼——”痛! 不仅仅是后背在痛,前胸也很闷,呼吸严重困难!颜洛咳了两声,只觉得整个人快被压坏了。 睁眼一瞧,哦!——亚金那健硕的身体全部压在自己身上,一点都没有要移开的趋势。 “亚金!你好重——”颜洛哀嚎,奈何动不了。 感觉双臂被箍紧,颜洛白嫩的脸通红,双眼凸出,“哎呦呦!亚金,我…我……” “呼——呵呵呵……”严钰闷着声低低笑起来,音质还是那么有磁性,笑声中有庆幸,还有洒脱。 “咳,咳,亚,金…你先…放开…放开…我……”颜洛伸长舌头,不太能理解亚金的状态,莫非发烧的是他,而不是自己。 严钰从容地放开一脸懵逼的颜洛。 紧迫感消失,颜洛如临大赦,站起身来拍拍屁股,看那灰尘满天飞枯草铺满,一脸嫌弃,“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这么脏!” “彦水,你看。”严钰指了指颜洛的身后。 颜洛回头看去—— “啊啊啊啊啊!”颜洛吓得扑上了严钰,双手双脚将他缠了个紧,小脸吓得惨白,磕磕巴巴道,“那是什么啊……死人吗?” “嗯。”严钰所指的那处,横竖躺着四五具尸体,有两具已经变成白色骷髅,还有几具应该是刚死不久,从身着服装来看,都是南钰江湖侠客。 严钰环顾四周,他们应该是掉在了一个灰暗潮湿的洞窟里,洞穴的四面都爬满了盘根错节的树根,地面坑坑洼洼,土壤十分黏湿,颜色也是暗红色,不出所料,土壤应该是吸收了这些人的血液。 拍拍颜洛的屁股,严钰道,“下来,我去看看那些人。” “啊,死人有什么好看的,亚金,你还不如多看看我这么美的美男子。”颜洛不情愿地下地,手还紧紧拽着严钰的袖子,跟着他往尸体方向走去。 还没靠近尸体,就被一股浓浓的腐尸味给呛到了。有人脚步的动静,钻在尸体里面啃食骨肉的小动物和飞虫一下子散了,颜洛嫌恶地转过身去,一点也不想看这恶心的画面。 “亚金,我就不跟你去了,我受不了了。”颜洛松手,打退堂鼓。开玩笑,他要是再近距离看这些人是怎么死的,那他这辈子都吃不下饭! “不要乱动。” 严钰默声,独自一个人走到尸体边上,这些尸体骨肉都还连着,不像是被大型野兽咬死的,但是肚子上都有的这个一个巨大的窟窿,很像野兽的獠牙…… “唉,这里有一潭湖水唉……不过,这湖水怎么是黑色的?” “啊啊啊啊,湖水怎么分开了……亚金,你快来看,看那个发着光的!那是什么呀!!” “不是让你不要乱动的?”湖水分开了?里面定有蹊跷,说不定还有危险!严钰匆忙回到颜洛身边。 “你看,黑色的水帘下面!”颜洛新奇地叫着。 严钰顺着定睛一看,一颗诡异的大树出现,一直在不断的升高,升高,在树的最顶端有一颗橘黄色的果子,十分吸引人眼球。 严钰仿佛包含着漫天星光的眸子紧盯着前方那个橘黄色的点看,心中一跳,他知道,那必定就是修颜果了! 如同手掌般但比手掌大出很多很多倍的绿色叶子托着一个胡桃大小的橘黄色正在闪闪发光的果子,在大叶子的衬托下显得那颗果子更加小巧可爱。 “亚金,这就是修颜果吧!真是有心摘花花不开,没心插柳柳成荫啊!让我歪打正着了!”颜洛满怀激动地笑了起来,拨开云雾般的灿烂笑容驱散了所有乌云。 “嗯!”严钰也很激动,与以往不同,他的黑眸里波浪起伏频率很大,内心热血沸腾,修颜果他是势在必得,哪怕,对手是颜洛。 在他心里父皇母皇早逝,仟仟就是他寄托亲情之处,亲情在内心深处占据不可忽视的那个最柔软的地方。 “太好了,小夏有救了!”颜洛咧着嘴,撸撸袖子,就准备爬上那颗形态诡异的大树。 怎么说是形态诡异,因为这棵书的树干是弯弯曲曲的,九拐十八弯那般,树皮很光滑,乌黑乌黑还有光泽,枝杈也很少,只有最顶上那团绿色的树枝…… 这根本就不是一棵树!严钰反应到时,颜洛已经抓着凸起的地方,爬了一段距离了。 “彦水,下来!快下来!!” “轰隆隆!!” 脚下的土地似乎有一股气流在涌动着,鼓着大泡就开始来回起伏。 “啊,亚金,这是怎么了?”颜洛摸着树干,树皮简直光滑到不可思议,像滑溜溜的泥鳅,根本抓不住! 气泡一直沿着“树干”鼓动,“树干”也跟着摇晃起来,颜洛重心不稳,身子被滑溜的“树干”上下左右到处乱飞。 “啊啊啊啊!亚金,我要摔下去啦!”颜洛害怕地大叫着,“这是到底是什么东西!” 说完颜洛双手一个空抓,啪叽一声摔到了…… 严钰的怀里。 严钰横眉冷眼,手臂揽过颜洛轻轻在腰上一转,一个轻身往后退去。 “嘶……”那鼓气流慢慢涌出地面,高耸的那棵大树在两人的注视下变成了一条绿眼大蟒蛇,睁着两竖瞳,正对着两人嘶嘶吐着巨长无比的信子! 大嘴里面还往下流着绿色的汁液…… 何等恐怖! 颜洛被吓得哇哇大叫,这还是蟒蛇吗?这个是超级无敌巨巨巨…大蟒蛇好吗?! 这眼睛都快比他人大了,分叉蛇信子就像波斯红毯,青黑的舌苔清晰可见。 原来那些人胸前的大窟窿是被这条大蟒蛇的獠牙戳穿的! 看来那些侠客没能从蟒蛇头上取走修颜果,先落入了蟒蛇的口中,等下要有一场恶战了…… “亚金,哇哇呀,太可怕了,啊,它过来了!”颜洛顺直的长发都要炸在头顶了,头往后缩,身体开始蜷起来。 这蛇大归大,它的眼睛直视前方,显然还没看到颜洛他们,粗壮的蛇身笨拙不堪,尾巴来来回回摆动,扫起灰尘无数。 洞内被这条大蟒蛇搞的轰轰作响,墙壁头顶上的石子灰粉簌簌往下直掉,洞中一切变得灰蒙蒙的,视线模糊。 “这下可怎么办?”颜洛着急出声,有这个怪物在,他可真没本事取得修颜果啊! 严钰心里也在盘算着,打蛇打七寸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可是这蛇这么巨大,想要靠近它的七寸也不容易,而且他身边还有一个拖油瓶——颜洛。 颜洛看亚金眉头紧锁,面色凝重,看来他也是没办法的,忽然六感一动,看到大蛇那幽幽的绿色眼睛正看着自己。 “嗷——亚金,交给你了!”他一个鸡叫,拔腿就跑,表面是害怕,实则是想引开蛇的注意,让亚金跑到它身后去,希望能有机可乘。 “彦水你——唉!”严钰被这一幕搞的有些错愕,随即懂得了颜洛的想法,脚尖轻点地面,黑袍翻滚,如黑色闪电飞到了蛇的身上。 “嘶嘶……嘶嘶……”蛇发出的嘶嘶声回荡在空旷的洞窟之中,直听得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颜洛这边跑的极快,绕着湖的外围打圈,蛇已然跟不上他的节奏,头部连接到尾部了,也是逼急了,蛇信子嗖的一下向颜洛袭去—— “彦水,小心!”严钰大吼,随即右手抽出背后的长剑刺向蛇尾部偏上一点,但是并没有中了它的七寸。 大蛇疼痛难忍,身体不断晃动,想要把严钰从它身上甩下来,信子吐的老长,在前面挥舞着。 洞内猛烈震动,墙壁上开始出现裂痕,沙石哗啦啦如下雨般往下掉。 严钰死死抱住蛇身,才没有被巨大的晃动给甩下,他一点一点往上爬去,一点一点靠近蛇的七寸。这时,蛇尾突然光芒万丈,肉型蛇尾变成了锥子型的倒刺!直直往他身后刺去! 颜洛一看不好,看着蛇老长的还发着恶臭湿哒哒的舌头,心下一忍,双手抓住,身子顺势腾空而起,随着蛇信子的舞动,在最靠近严钰的地方大声叫道,“亚金,小心身后!” 严钰朝后一看,敏捷地飞起躲过倒刺的袭击,再抱住蛇身时就看到颜洛被高高甩在空中——瘦弱的身躯砸向了洞壁,再狠狠落下! “不!颜洛——”严钰眼眶欲裂,眼尾发红,大声怒吼! 严钰双腿夹着蛇身,上身腾空,左手猛地用力,抽出平时用来防身的匕首,将全身所有的武力值精华显于匕首之上,一刀割掉了蛇的变形的倒刺。 第二十八章 巨蟒直挺脖子发出悲鸣的哀嚎,粗壮的蛇身来来回回晃动着,硕大的蛇头在洞顶上方来回横扫,双颚撞着洞壁,被切掉的尾部飞溅出腥臭的绿色汁液,霎时间,洞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欲叫人作呕。 “颜洛——”严钰一路踏风,衣诀飘飞,朝着那被大蛇甩到地上,一动不动的颜洛奔去。 “吼吼!”豹子君不知何时找到了这个地方,也朝着颜洛那边跑去,敏捷地避开蛇尾溅出的脓液,矫健的四肢飞的一扑就到了颜洛身边。 “呜呜——”豹子君从嗓子里低低哀鸣,用前爪碰碰颜洛的胳膊,见颜洛没有动作,再次放下,过一会再用碰一碰。 颜洛还是没有反应,豹子君急的在颜洛身边转圈,呜呜声不断。 “彦水,彦水?”严钰飞至颜洛身侧叫唤,想叫醒晕过去的颜洛,回答是恐怖刺耳的蟒蛇的哀嚎,那声音气劲极大,空气都被震动了,一波一波涌向严钰的心房。 严钰有内力傍身,完全不用害怕蛇尖锐刺耳的鬼嚎,但是他现在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心痛,就是心被别人狠狠束缚住,一下一下捏着,他又不能完全掌控的感觉,仿佛此刻并不在自己的身体里,他清楚他在为这个年轻的皇帝担心,真真实实的,疼入了心中。 将颜洛翻转过来,严钰心中更是刺痛难忍,自责无能的挫败感全部涌向他,顷刻间便将他全部淹没,“该死!”他一拳落在了地上,指节皮肤破开,鲜红的血染湿了地面,混着灰尘,狼狈不堪。 颜洛也何尝不是,原本风流俊逸的脸上擦出了几道划痕,立刻破坏了美观,颜洛是一个多么在乎颜值的人,要让他看到现在的自己这般灰头土脸,非要大哭大闹上好几天。 但此刻他双眸紧闭,红润的唇瓣失去了血色,变得干枯苍白,灰尘沾满了细小的狭缝,只有鼻息间微弱的呼吸声告诉严钰他只是昏过去了。 “颜……洛……”严钰跪在颜洛身侧,双拳握紧,失神的喃喃道。 直直手掌心传来疼痛感,严钰黑眸里的水雾才破裂,现下的情形逐渐变得清晰,头顶大蟒嘶嘶吐信子的声音越来越大,嚎叫也永不休止,他只有杀了那条蛇,才能解了心头恨意! 没有想太多,严钰再次凝聚武力值,匕首冷锋折射出蓝色的清辉。 清辉里一只狠绝的黑眸,林风不进,清风飞起。 巨蟒也正巧看到了严钰灵巧的翻滚,伸长信子直奔射严钰,攻势猛烈又急速。 它快,严钰更快! 只见空中划过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黑影,短短几秒间就在四五处地方显身,严钰眸中一片血红暴戾之色,双手同握匕首,用尽全力将匕首刺进巨蟒的眼睛里。 时间和空间仿佛在这一瞬间成为了胶片,所有的一切都凝滞了,下一刻蛇身才更加剧烈猛烈的晃动,只有那猩红的信子再也吐不出来,只能软软滑下… 趁胜追击,严钰翻身,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找到巨蟒的七寸,再次用力,只见蓝光一闪,“噗——”是血喷出的声音,像一道喷泉,浇满严钰全身。 原来,巨蟒只有七寸这里有血,这正是它的生命之田。 “轰隆!”一声巨响,巨蟒轰然倒地,肥重的蛇身将地上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整个山洞都为之动了动。 严钰一脚踏上蛇头,取下了那颗人人都想得到的修颜果。 ………… 寂静,死一般寂静。 全身红色的严钰喘气声充斥整个山洞。 汗水和血水混合流下,模糊了严钰的视线,阴鸷的眼神使得他那双黑眸在俊脸上更加耀眼。 巨蟒全身干瘪伏尸,七寸的血已经流尽,全然没有了生命迹象。 守护修颜果的巨蟒被严钰杀死,这修颜果就应当是属于严钰的,可是这个立场坚定,意志强悍的男人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犹豫了。 “看来我是来晚了。”暗黑的洞窟之中,倏然亮起一道白光,尉迟衡白衣一展,迈步而来。 沁凉的嗓音犹如华美的月光,缓缓流淌进严钰的耳朵。 严钰并未抬头,只抱着颜洛给他缓缓输送着内力,哪怕用处不大,也能令他全身温暖。 “你是来晚了,等他醒来后,你当要自觉领罚。”严钰没有将颜洛交给尉迟衡的意思,一只手紧紧抓着颜洛的手,更是没有半分想松开的念头。 尉迟衡在距离两人几尺外停下,见颜洛呼吸变得平稳,脸色也好了几分,心终于放下,淡淡道,“领罚便是,只不过,南钰帝君是不是该将洛儿还给我了?” 洛儿?严钰当即眉头一沉,脸色瞬间不悦,他一直都是这么称呼颜洛的么?什么洛儿,这名儿可真是相当不悦耳。 “尉迟衡,朕当真听不懂你在叫谁。”严钰反讥回去,语气夹杂警告。 尉迟衡有些惊讶严钰的不懂装懂,又见两人相握的手掌,不怒反笑道,“我国当今圣上姓颜名洛,字念瑶,我当然是叫帝君您怀里那位了。” 没想到尉迟衡会再次出言反击,严钰黝黑的眸子这才看向那白衣飘飘气质上乘的玉面君子,有型偏细的眉毛,狭长的凤眸之中满是调侃挺直的鼻,时时带着微笑的唇,白衣纤尘不染,有点飘然若仙的气质,简单来说就是看似风流实则如玉,原来就是这样的人一直待在颜洛身边。 严钰心情又跌落一个档次,一想到这么多年,陪伴颜洛成长的就是这个男人,这个可以与他匹敌的男人,严钰心中的醋坛子失稳了,心里很不是滋味,真想将那人嘴角的笑容给打歪啊。 由此手扣的越发紧了。 与此同时,尉迟衡也在打量着严钰,传说中治国天才,人中龙凤——南钰帝君。颜值肯定是没话说,此刻的严钰经过一场浴血奋战,头发散乱,几根几根垂在前额,半边脸都染着鲜血,衣服凌乱污浊,血迹斑斑,但细细看他挺直的背脊,深不见底的黑眸,棱角分明的下巴线条,浑身散发出的肃杀之气。 尉迟衡眼眸微睁,他竟然从这份颓然中看出了一股睥睨天下的傲然血性!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的血性阳刚最为迷人,帝王的风范显露无疑!不愧是南钰的一国之君,当之无愧,名副其实! 尉迟衡心中生出一种敬佩之意,这个手握重权的新一代智慧之帝,此等豪情和风华,他实在惭愧,自叹不如啊。 “既然我们都认出了彼此,就不要说话夹枪带棍了吧?”尉迟衡笑着道,退让的意思也很明显。 “施展四方乾坤阵之人与你是什么关系?”对方坦然,自己自然不会再咄咄逼人,以免失了风度。 尉迟衡笑容一滞,随意又勾起嘴角,“不可描述。” “……” “装不知道?那好,朕再问你,容貌修整师与你有什么关系?或者,你是不是就是容貌修整师。”严钰手探进颜洛的脉息,输送了一股内力,颜洛眉头舒展得更开,俨然已经沉沉睡过去,处于深度睡眠状态了。 接下来的谈话,他不想让颜洛听到,他还没做好被他知道的准备。 “南钰帝君,我答应了别人替他保守秘密,你看我像嘴巴不严实的人么?”尉迟衡无奈地摇头。 严钰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却带着浓浓的压迫感,“只有死人不能开口说话,活人,有的是方法让他开口说话。” “这就不太好了吧……毕竟您也是有秘密的人呐!”尉迟衡画风陡然一转,变得凌厉万分,“堂堂南钰帝王,只身前往这鬼蜮森林寻找修颜果,肯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什么苦衷我也不想知道,但小洛这么相信你,肯为你挡刀,一定不知道你就是他心里讨厌至极的那个严钰罢!”话音一落,尉迟衡脚步飞快,旋身冲锋,从错愕的严钰怀里一把拎起沉睡的颜洛,看似动作粗鲁,入怀之时又小心翼翼。 严钰心中恼怒,心中又赞叹尉迟衡武艺高强,堪堪掀唇道,“不愧是北洛摄政王爷,比起江湖百晓通来也毫不过及,朕是有不能说的理由。对于颜洛,朕自知已在朕的控制范围之外……”严钰担忧地看向颜洛,诚实的承认心中所想。 轻轻地用丝绢擦拭着颜洛脸上的污痕,尉迟衡凉凉开口“:严帝您真是好大的算计,那厚厚一本春宫图,根本就不是战书,而是情书吧……” “……”严钰额间青筋一跳,硬着头皮说道,“那是个意外,朕绝无那种意思。” “可是,你看我家小洛儿的伤……严帝您是不打算负责到底了么?” 意思是:要不修颜果留下,要不停止战争。 远处的橙色美颜果散发幽幽的香气,整个洞内慢慢变得清香醉人。 “朕明白你的意思,既然朕敢在你面前承认对颜洛动了心思,自然不会再攻打北洛,修颜果……你或许知道颜洛来寻修颜果的原因?”其实严钰一直对颜洛孤身一人来鬼蜮森林的目的很好奇,明明没有内力,只会些简单的武功技巧,到底是谁给他这样坚毅的毅力。 尉迟衡收敛了嘴角的笑意,格外正经地回答,“燕秋将军弟弟,被大火毁了容,颜洛与他约定,一定会想办法帮他修复容貌。” 原来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 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严钰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此刻的心情,良久他笑道,“颜洛这性子,还真是,呵呵呵……”令人非常讨厌啊—— “既然你知道颜洛的性子,为何还要单独放他一个人来鬼蜮?” “你怕是还不了解我家小洛儿,他不选择把这事情告诉我,就肯定会阻止我跟着,我干嘛要自讨没趣呢?”尉迟衡又挂上了风流的笑意,嗤笑了一声。 小洛儿,小洛儿,小洛儿,真是让人很火大! 又是一片鸦雀无声。 严钰目光在颜洛的脏兮兮的脸上片刻,有些愤犹豫道,“尉迟衡,能否帮朕一个忙?” “严帝只管说便是。” “叫他醒来不要恨我,修颜果朕……不能给,朕也不想让他知道亚金就是严钰。”严钰这句话说得极为痛苦,心中翻江倒海。 尉迟衡哈哈笑道,“严帝,你的忙我可以帮,修颜果你也可以带走,不过,您得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本人想要向严帝您讨一个人。”尉迟衡说话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十分干脆利落,就是偶尔喜欢开开玩笑。 “谁?”严钰好奇,南钰国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竟然让这样的腹黑狐狸上了心。 大方接受严钰审视的目光,尉迟衡一字一顿道,“容凌。” 严钰黑眸一眯,原来是他,呵呵,早该想到的,“容凌便是大陆唯一那位容貌修整师?” 尉迟衡哑然一笑,但落音铿锵,“没错,我想要他!” “既然,我们都有自己想要的人,这一场合作是免不了了。”严钰面上一哂,原来是同道中人,他向来自诩自己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为了想得到的东西自然是免不了一场算计,以前算的是政治谋局,现在算的是心中的那个人,不过性质都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你想怎么做?”清香中夹杂了些许诡谲,尉迟衡淡笑出声。 “修颜果我要拿走,之后的事宜我会派人书信告知。”既已谈妥,严钰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打算,有眼前这位玉面狐狸的配合,想必会事半功倍吧。 尉迟衡淡定从容地看着严钰道,“严帝,小洛儿我先带回去了。”说完抬脚就走,还没落地又被严钰的话硬逼停了下来。 “你…帮我好好照顾他,还有,不许再叫他小洛儿。”严钰眸光落于颜洛安详的睡颜上,忽觉着袖里的美颜果格外烫人,终究要负他一回,还望他不要记恨。 尉迟衡撇了一眼,应道,“好。” 第二十九章 尉迟衡带颜洛离开后,严钰呆在原地足足凝视了有半柱香的时间,一只豹子君在他眼前左边晃晃右边晃晃,摇着尾巴,呜呜直叫唤。 “我也要走了,你呢?小东西。”严钰偏头看向那只豹子,眸子里点缀着暖意,这头豹子最喜欢亲近颜洛,这一声小东西就像是在叫颜洛一样,宠溺至极,它身上承载着这些天与颜洛相处的点点滴滴。 如果它也愿意的话,他很乐意带它回南钰。 豹子君十分通人性,这一点儿也不假,绿色的瞳孔里立马就有了兴奋和期待。 严钰无声地笑了笑,转身从另一个出口出去了,这个出口是在巨蟒死后自动出现的。豹子君吼叫着,欢快地跟上严钰。 快马加鞭,严钰在五天后回到了南钰皇宫,来不及修生养息一番,严钰匆匆换好龙袍疾步去往御书房,并让太监传唤了兵部尚书和左右丞相进宫面圣。 豹子君没有颜洛亲近,便纠缠上了严钰,严钰走到哪儿它是跟到哪儿。走到哪儿一路上都是鸡飞狗跳,宫女尖叫声和玉盘砸落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此刻正待在御书房外头斗身子呢!这体型庞大的黑白斑点豹一出现在御书房外,就抵得上几个护卫了,根本没人敢靠着庄严肃静的御书房,所有人都离那儿远远的,而很巧的,刚从小黑屋被放出来的南殇就与豹子君来了个久别重逢。 南殇一把抱住身旁的东佐,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颤颤悠悠地指着精神抖擞,皮毛雪亮的豹子君,支支吾吾道,“为为为,为什么……这这只豹子会在这里?!!” 东佐不喜旁人触碰,一把拽掉了南殇的虎抱,面无表情道,“或许你该亲自问问它,是不是想你了,来找你寻仇来的。” 南殇自诩天不怕地不怕,除了皇上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带毛的东西,所以当初在鬼蜮森林与这头豹子对上的时候才会自乱了阵脚。 “我我我还是先走吧,等皇上出来了我再向他请罪!”南殇朝眯眼睛晒太阳的豹子君笑笑,转身欲走。 “吼!”没想到豹子君似乎是认出了南殇,一个飞跃,朝着南殇扑背而去,南殇根本来不及反应,什么轻功武功内力全部都见了鬼,啊一声被豹子压住,动弹不得。 豹子一只脚踩在南殇的肩上,头高高抬起,像王者一样眯起绿色的眼睛,心情似乎很不错。 “东佐,快帮我把这个毛茸茸的东西弄下去!我……我紧张。”豹子君舒软的毛发间歇地擦过南殇的手背,南殇激出一身冷汗,大口吞口水道。 东佐撑着下巴左左右右观察了一体位,犹豫地开口道,“南殇,我觉得这只豹子似乎还挺喜欢你的。”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们可是打了一架的关系……”南殇这话一出立刻没声儿了,用关系来形容自己和豹子是不是有点儿不对劲。 豹子君伸长脖子吼吼直叫,伸出布满小小倒刺的舌头戳了戳南殇的耳垂。 东佐一脸天然萌地站在一边,手指摩挲下巴,“唔,你看,它确实是看上你了。” 南殇嗷一声晕过去了。 * 严钰耳朵自动忽略掉外面南殇的吼声,不动声色地继续接着刚才的话题问道,“邺城打不下来?” “回陛下,容策大将军率领了三万钰骑军与北洛燕秋率领的四万洛彪军在邺城西边的古道坡大战了几百回合,现下战况仍是胶着不下,怕是有难度。”兵部尚书答道,心中对严钰更是敬佩有佳,皇上抱病数日,这病刚好就急忙召他们前来共商前方战事,真是一位好贤求治、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啊! “陛下,要不要再加强军力?”沉吟很久的左相提议道。 “只要燕秋倒下了,北洛根本不足为据。单靠一个尉迟衡,是撑不起偌大个北洛国的。只要让我派人书信给策儿,给燕秋使点绊子,除了这块大山,颜洛那草包就能立即从皇位上滚下来……”右相容斩老眼泛着黄光,捻着胡子,说的是一通流畅。 殊不知这话说完上位那位已经黑沉了脸色,平静如水的面容出现了惊涛骇浪,草包皇帝,这老黄鼠狼有什么资格这么评价他的颜洛! 总有一天他要让全天下的人都不可妄自说颜洛是废物,草包! “晃当!”严钰遏制不住怒气,将案上的青花瓷笔筒掷到地上,在内力在摔得个粉身碎骨,这一声巨响惊呆了御书房内的三位老臣。 “容相还真是好算计啊,你确定一生军功赫赫、行事光明磊落的容策一定会听你的话?朕想恐怕未必吧,即便容相是他的亲生父亲,朕看你是越活越过去了!”严钰铿锵的话音落在御书房内,硬是带出了几声回音,响彻不绝。 三位老臣扑通跪下,大气不敢出一口地瑟瑟发抖,一时间静谧无声,角落里燃着香料的香炉吞吐着袅袅烟雾,迷蒙了严钰的俊颜,掩去了黑眸边角的凌厉,变得隐晦不明。 “起来。”良久,严钰淡淡道,那没有一丝起伏的嗓音给整个御书房制造了一大片低气压,兵部尚书与左相面面相觑,容斩低头不语,却是一个也没敢起来。 “朕说,起来。”严钰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不耐烦。 三人这才拎着袍边起身,道,“皇上息怒。” “朕不想跟你们废话了,接下来朕说什么,你们奉旨照办,不得抗旨不尊!” “臣遵旨。” “容相你也说说啊。”左相推推容斩,容斩抬眼对上了严钰深沉的黑眸,摆正身子说:“老臣遵旨。” 严钰又抚上玉扳指,五指在左腿上一遍一遍敲着,鼻中冷哼一声,不再去看容斩。 “现在,立刻,马上退兵。”严钰刚说了第一句,还没全说完,立马就被兵部尚书截住话头,“什么!?退兵?陛下,这万万不可!” “现在退兵,北洛会认为我们南钰军力匮乏,军心不稳,陛下你治国无道啊……” “闭嘴!”严钰撇了兵部尚书一眼,厉声禁声。 “退兵之后,朕会修一封合言书,派人送去北洛,并与北洛签订合约,图灵城各国分得一半,南边归属南钰,遵循南钰风俗。” 老臣们都被严钰这番话惊讶到了,都在心中纷纷摇头,表示失望透顶。 严钰这个决定实在太过草率了,原以为先皇飞天后,眼前这个皇帝会带领南钰,带领他们一飞冲天,在圆了先皇遗愿的同时还能一举拿下北洛,一统樊星,成为樊星大陆的皇。可,现在他们认为,严钰太没有抱负了,眼光太过狭小,没有长久的考虑,根本看不到这场战争的背后会给南钰带来多少发展繁荣的机会! *** 春寒已过,靠近三月的天气令人心情愉悦舒畅,万物复苏,草长莺飞,碧蓝的天空一望无际,朵朵白云互相碰撞,缠绕,变换着各种各样的形状。 有了热度的阳光普照大地,在皇家练武场内,持剑站立着一名身材削瘦又不失张力的青年。只见他手执一把锋利长剑,手腕灵巧地往前一送,猛刺,再一个旋身,剑身从其背后绕到另一边,双腿分开,凌空劈叉落在沙地上,缩臂,翻身落地,长剑在手掌中不停翻转,舞出无数个光影。 黄澄澄的阳光好不吝啬地亲吻着青年,性/感的朱唇微张喘息,在阳光的沐浴下显得更具有诱惑力,眼角那颗粉红色的泪痣也莹莹闪着亮光,一头瀑布似得长发随着摆头肆意飞舞着。青年被拉长的身影与青年的动作保持高度一致,每一个跳跃,转身,刺剑,都行如流水,一套剑法施展的毫无破绽,一气呵成,完成度极高! 青年没有停歇,接着又施展出另一套剑法,刚走了几个步法,青年一个腿软,左脚拌右脚地摔在沙地上,仰面朝上,双臂大张,胸膛重重起伏,额间的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水,在鬓角处汇集成大颗大颗的汗珠滴进沙地里,消失无踪。 青年闭眸平息粗喘,放慢心跳,只留那双纤细的眉头紧紧蹙着,似乎对自己刚刚的表现很不满意。 “皇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第一套几乎看不出破绽,第二套剑法刚练,做不好是可以预见的。”尉迟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颜洛身后,宽大的胸膛替他党去不少阳光,柔和的声音里透露的是对颜洛的赞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第二套剑法朕已经练了有十天了,每次都是在这个地方失误,呵呵,还是怪朕天赋不高。”颜洛静静睁开眼眸,茶色的瞳孔印出太阳的光辉,嘴角浮现一个自嘲地笑容,略带苦涩。 “皇上,第二套剑法需要有人陪练,特别是刚才用剑擒人的地方,需要依据对方下意识的反应,才能判断使用哪一个反击,一个人练很容易忘……”尉迟衡解释道,却被颜洛打断,“你总是这样,以前朕功课不会做的时候,你就会替朕找好了借口,是的,朕身边有你,一切都无须担心……” 尉迟衡敛了眼睑,继续听颜洛说:“在鬼蜮森林,朕意识到,没了你,朕就彻底变成了一个废人,你不可能永远护着朕,哪天你要是离朕而去,朕能否活下来都是个问题,所以你以后不要再替朕找借口了,朕不仅想学会保护自己,更想学会保护朕在意的人。” “皇上……”尉迟衡很讶异,这话搁在以前的颜洛身上是绝对不会出现,从这个死里逃生的颜洛嘴里说出来他也要瞪大眼细细斟酌一番。 到底,是严钰。尉迟衡算想明白了,颜洛这是在努力为严钰改变自己呢。 爱情,真的很不可思议。 而自己对那个人,同样也是如此…… “皇上——尉迟大人——”小太监半斤气喘吁吁地赶来,扶着太监帽禀告道,“皇上,燕燕燕……燕秋将军回来了!” 第三十章 “臣燕秋参见陛下。”燕秋掀开下摆,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与头齐平,朗声道。 “燕秋将军,快快请起,这些天辛苦你了。”颜洛脑中寻着以往父王的待臣之礼上前亲自将燕秋扶了起来。 五根葱白的手指从眼前跃过,手臂被人从下面向上轻轻一抬,燕秋心跳倏地加快,他直起身,自上而下看着身着金黄色龙袍的青年皇帝。 还是那张熟悉的精致脸庞,玲珑剔透的眸,挺直的穹鼻,似火的朱唇……只是笼罩在他周身的气质有些变了,与一月前的颜洛相比来看,也只变了细微的。颜洛的眼神里不再是只有散漫和迷茫,多出了几分坚定和欲求,扶弱柳风的站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刻的更有力度的姿态。 但是就只这么细微的差别,印在颜洛身上,当真是天壤之别,看着这般模样的颜洛,比之前还要叫人移不开眼,明黄色的袍衣气势恢宏,更是将他衬托的如珠似玉,精神饱满,容光焕发,风华正茂。 皇上这是有什么好事么?燕秋盯着颜洛嘴角边噙着的那抹笑意心想,皇上这副样子,可是像极了迷陷在爱情之中的女儿家啊。 “咳咳!”见燕秋炯炯有神的虎目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颜洛右手握拳放在唇边故作咳嗽了两声。 “哦,陛下言重了,不辛苦不辛苦!”燕秋赶紧移开目光,在心中暗骂自己没用,每次见着皇上都要失神,实在是太不敬了。 “怎么回来了?朕还想问问邺城战况如何呢?”颜洛抬臂示意燕秋坐下谈,自己转身坐落于香软暖塌之上。 燕秋掏出胸口密函,沉声道,“陛下,前些天便休战了,南钰大军退出邺城,这里有一封南钰严帝亲自修的一封言合书,还请陛下过目。” “言合书?”严钰要言合?颜洛眼皮一跳,有些摸不着头脑,要打的也是他,要停的也是他,难不成是打着打着兴致突然没了? 颜洛心中一阵羞怒,这是在将他当猴来耍呢!他看起来像好欺负的人么?他是严钰养的宠物吗?高兴的时候过来随意逗弄两下,不高兴了一脚踢开!? 见颜洛脸上染了一层阴郁,咬牙隐忍的模样,燕秋也来了一阵火气,愤愤出声,“这严帝实在是太过分了,如此任性妄为,他就不怕您认真起来,拒签这言合书,一定要跟他打到底呢?” 明眼人都看得出严钰是当颜洛好欺负,发兵又退兵再发兵,打了几天又送来言合书,大言不惭地要与北洛平分图灵,他有什么自信他们北洛不能夺回图灵?! “陛下,干脆就甭管这言合书,即刻下旨命我带领将士们狠狠杀回去,教训一下严钰那狂妄自大的小子!严钰他完全不将陛下放在眼里,心高气傲,不是个能成事的人!”燕秋摩拳擦掌,“他敢欺负陛下您,我燕秋第一个不答应!” 颜洛仔仔细细将合言书看了好几遍,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字体的排列太过于奇怪,在看到亚这个字时,颜洛触电般的脑子顿时开了窍,竟然是在这十几个字中藏有一句话。 ——亚金在图灵。 亚金在图灵!?严钰是如何知道亚金,还知道他此刻在图灵的,半个多月前他也曾拜托衡派人去南钰打听亚金的行踪,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而且派去的都是北洛最会打探消息的事事通,他们回答都是一个:查无此人。 “朕同意了。”暖阁之内,颜洛如山间溪流流淌般的清澈嗓音轻缓而出,落在燕秋耳边却犹如炸雷一般,在脑中轰然炸开。 “什么?为什么?北洛没有必要害怕!”燕秋不解,心头疑惑脱口便出。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因为亚金啊。 战争残酷,无数生命惨死刀下,他们守住邺城,攻回图灵,在图灵免不了一场恶战,到时候百姓定苦不堪言,万一他的兵不小心伤害了亚金,不,不会,亚金那么厉害,可是万一连累了亚金的爹娘…… 这绝对不是颜洛想要的结果。 “没有为什么。”颜洛叠好书信,背对燕秋,手指扣书案的边角道。 “陛下……”燕秋想不通为何皇上性格这么软弱,心肠太软不是好事,这并不是优点,而是皇上最大的缺点! “对了,燕将军,这几天,朕会经常光临你府上。” “嗯?” “陪朕练剑!” * 北洛二十三年,三月。 南钰北洛两国的战火终于平息,两国签署了和平协约,一国各分得图灵城的一半,以子靖运河为分割线,以南为南钰国土,以北为北洛国土。也因此,图灵成南北两边又被叫作靖南和靖北。 樊星大陆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百姓的生活也归于安宁。没有硝烟和战火,他们似乎都忘记了前段的时间的挑衅和讨伐。 日子一晃快的很,转眼就到了四月底。 燕秋府邸—— 一青衣青年单脚站立,一脚水平,柔软的腰肢转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他嘴角轻笑,右手挥剑,刷拉一下便将右脚上的一朵花刺穿,花瓣散落下来,落在青年的脚下。 “啊哈哈,洛哥哥厉害,剑法越来越好了呢!”庭院角落还站着两个人,一个身材矮小,脸部用方巾遮住,只露出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此刻正兴奋地啪啪啪拍手,双脚来回踩地面,一副小迷弟的样子。 “是嘛?其实朕也这么觉得呢!”颜洛扬起下巴,汗珠顺着柔和的线条滚落,华进了他的衣领,他捏起袍袖擦去额间的汗水。 青年因为长时间在外练剑,肤色也暗了不少,但仍然是光滑细腻,白里透亮。原本看似柔弱瘦小的身躯也因练剑而得到了很大的改变,腰身更纤细柔软,胸膛更笔挺硬朗,眼眸更深邃有神,肤色更健康,浑身充满了刚柔并济的美感,整个人气质拔高了一大截! 燕秋眸色深深,他从颜洛拿起剑的那瞬间就不能将视线从其身上移开,一是担心颜洛练剑途中会发生什么意外,二是这样肆意挥洒汗水,放荡不羁的颜洛实在是太吸引人了,就像黑夜中闪闪发亮的明珠,闪耀迷离别人眼。 “燕秋你觉得呢?”颜洛收回剑,问还杵在一边的燕秋。 这段时间以来,颜洛只要没事就往燕秋府邸跑,要燕秋指导他练剑,最近更是一天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在这里,几乎在燕府落户了。 燕夏非常喜欢颜洛,跟颜洛最为要好,颜洛也特别喜欢逗弄燕夏,一来二去,燕夏的性格变好了许多,脸上也逐渐有了笑容,虽然这笑容仅在颜洛和燕秋两人面前展现。 颜洛心中对燕夏还是有些愧疚,是自己没有本事,没有能力取得修颜果。昏过去那刹那,他看到亚金向自己扑过来,就觉得万分温暖,更是不能怀疑修颜果是被亚金取走,就算是亚金取走也并无不可,一想到韩若离那帮人也是野心勃勃,追杀吼吼就是为了修颜果的下落,万一亚金是被他们抓去的图灵呢? 这要比第一种情况坏的多,不敢深思下去,只有先强化自己,最好能与亚金并驾齐驱,就算不能,也不能再拖累他了。 “燕将军?” 燕秋神情恍惚,回神之际,就看到一双清明亮丽的茶色双瞳正温和地看着自己,登时吓的连连后退了几步。 这番动作倒是惹得燕夏咯咯笑起来,“洛哥哥,好生厉害,身上出现的杀气连哥哥都心生胆怯了!” 颜洛展演一笑,疏朗的眸子熠熠生辉,“小夏好口才,日后朕封你个一官半职做做!” “小夏不能,小夏只想待着这里……”燕夏眼神一暗,垂肩哀叹。 颜洛觉得说错了话,立马改言道,“小夏,一切都会好的,相信洛哥哥。” “燕将军你说是不是?”颜洛眉梢微挑,注视神情极度不自然的燕秋。 “是,陛下说的对,一切都会好起来。”燕秋压住悸动,垂眸道。心中万般纠结,挣扎不已,他心悦皇上,却不能表明心迹,实在痛苦难耐! 再回忆起尉迟王爷的提醒,他便更不敢妄想,但,这颗心他完全控制不了,他好想伸出手,将如松树般笔直站立的,眉目俊朗秀美的青年纳入怀中,甚至想亲吻那朱红色的唇瓣,抚摸白皙光滑的肌肤…… 不行!他可是皇上,九五之尊,哪里是他这种出生乡野之任可以肖想的,他配不上,配不上啊! “真的吗?”燕夏大眼睛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颜洛点点头,笃定道,“肯定,过几天朕要微服出巡,暗访图灵,小夏和燕秋你们随朕一同去吧。” “图灵城吗?我,我还没去过……好玩吗?” “哪能不好玩,就算不好玩朕也要变着法子让它好玩起来!”颜洛揉揉燕夏的头发,眼眸晶莹发亮,一下子又像变回了之前孩子气的颜洛似的。 燕秋抓紧了左侧胸膛的衣袍,喉结猛地一滚动,他发现自己石更了…… 第三十一章 颜洛决定去图灵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尉迟衡告诉他,打听到亚金的行踪了,回来汇报的人看见与亚金七八分相似的人在靖北的一家客栈出现过。 更为重要的是,不知道从哪里放出的风声说,樊星大陆唯一的一个容貌修整师也去了北图灵。 为此,颜洛更加勤奋练剑。经过半个月来的刻苦训练,颜洛的剑法说不上精湛,用来自保是绰绰有余了。 颜洛想留尉迟衡坐守宫中,就带燕秋燕夏兄弟两个去一趟,尉迟衡却一本正经地用“臣担心皇上龙体安危”这句话来拒绝他,一片赤诚之心天地可表。 “衡,朕有能力保护自己了,更何况还有燕秋将军护驾,你就放心吧!”虽说剑法比上不足,比下还是有余的,颜洛目前对自己很满意啊,最近自己身材变得更有型了,绵软的肉也紧实起来,身段简直完美,颜值上天啊! “陛下,你可别忘了还有一个燕夏,万一您遇上了危险,来不及拔剑自保,燕秋定会第一时间冲过去保护您,那小燕夏的处境就危险了……”尉迟衡叹叹气,哎呀哎呀地摇头。 颜洛脸部一阵抽搐,衡太坏了!每次都用燕夏当敲门砖,但是他心疼小燕夏啊,绝对不能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衡,你就这么不相信朕的剑法嘛?真是太伤朕的心了……”颜洛支起手肘撑头,做思考状,“(⊙o⊙)啊!朕知道了,衡你也没去过图灵吧,想去玩就直说嘛……干嘛贬低朕。” “……”尉迟衡含笑点点头。是的咧,他想去瞧瞧那个偷了他心的小容貌修整师啊。 严钰不愧是南钰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行动力也极强,用藏头信诱拐颜洛亲自想要去图灵的方法也是绝妙…… * 时间倒退到十日前,南钰右丞相府。 “皇上驾到——”公公细长的音质惊动了整个右相府的耳朵,容斩刚从暖玉怀里爬起来,朝服都还没穿戴好,就急急赶出去接驾了。 这还没早朝呢,皇上怎么现在来了? “皇上驾到,臣有失远迎……” “嗯,无妨,速传容凌来见朕。”严钰打断了容斩的长篇说辞,开门见山道。 容斩胡子一竖,眼睛一瞪,心道,他这个小儿子刚从外头历练回来,一直安分待在屋子里,与皇上之间并无瓜葛,这皇上圣临,怎么会为他而来…… “陛下找凌儿,不知所谓何事?” 严钰眼角一记风刀,庭中的梅花也飘了几片叶子,“容相是还没睡醒么?” 这语气真比吹在脸上的风还要凉上几分啊。 容丞相恍若梦醒,立马催促身边的家丁,道,“快快,去将小少爷叫出来面圣。” “容相老来得子,从小宝贝不已,对他的事情也多关心几分,也怪不得丞相。”严钰笑道,这句话也化解了刚才的紧张感,这让跟在容丞相后面的丞相夫人大松一口气。 真是伴君如伴虎,一大早就得被吓。 “是,是。是臣过于管教了……”容斩摸了摸把胡子,心虚地说道。 丞相夫人在后头冷笑,她这个夫君最近跟换了个人似的,说起谎话来脸不红气不喘的,什么过于管教,他这么多年来都没正眼看过凌儿一眼!真想撕了他这副伪善的嘴脸,但是她现在一点办法也没有。 凌儿是她与容斩的第三子,喜得贵子谁人不开心呢,谁知孩子呱呱坠地后一会便有道人敲府门,前来告之:说凌儿身带不祥之兆,会阻碍容丞相的大好前程,并预感其相貌极丑,凡是看了他真面目的人都会染上不详…… 容斩听后,竟然对那道人深信不疑,立刻将容凌扔进了偏院里,请了一个老婆子照顾,并下乐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那院子,以免染上不幸连累他人,可怜凌儿独自一人,在爹不爱娘不亲的环境下长大。 在颜值为尊的大陆,相貌极丑肯定不能做官封爵,若是让别人看到了还会被他们大肆羞辱,戳着脊梁骨讽刺谩骂,此生一片黯淡无光。 幸运的是,在容凌十岁那年,府里又来了一位仙风道骨的老头说与其有缘,便将他带走了。还亲自给了容凌一个斗笠,告诉他这辈子都不可取下它,千万不能让人看到他的脸。 …… 严钰漫不经心的眸子掠过丞相夫人紧抿双唇,若有所思道,“哪里的话,容相是真的教子有方”,“你们说是不是?”又撇过头对着身后一行宫人说着。 “对啊,皇上说的是。” “容丞相是朝廷老臣了,一生的精力都交付给了皇家,容策又是骁勇善战的大将军,为南钰英勇杀敌,岂不是教导有方嘛。” “哪里,哪里。”容斩一脸的笑意,胡须跟着嘴部动作抖了抖,心中仍在盘算着:也不知道皇上今日找凌儿是为了何事。 “容小少爷来了。”这时家丁补了一句,才停止了交谈。 来人双手相交,手背在下,往前一送再收回,恭敬地说:“草民容凌见过皇上。” 严钰抬起眸正视着眼前这个头戴斗笠遮面的男子,不紧不慢道:“不必拘礼了。” 清晨微光渐袭来,万里梅花飘香去。 俊雅无双气质华,天下男子皆尘土。 这说的定是眼前这个男子。 青衣青靴青玉带,男子恍若画中仙。 容凌自踏上台阶进这宴客厅,就吸引了各色目光,欣赏,赞美,羡慕,还有疑惑…… 严钰也是第一次见容凌,容相将这个小儿子保护的紧,就如同女子养在了闺阁一样,他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人……当初尉迟衡说要南钰一人时,他猜出是容貌修整师,真相总是颇为可笑,原来大陆唯一一个容貌修整师就在南钰,就在宫廷,就在他身边。 如果他早知道,就不必去鬼蜮……不,还是不知道的好,不然他哪有机会见到颜洛,严钰恍惚了一阵,心中惆怅起来,鬼使神差的还想吟两句诗…… “刚刚还说到容相教子有方,这下真的验证了,容相,你这小儿子当真是揽尽天下风华啊!”严钰没有和其他人一样被容凌给惊住,当下封了容凌一个“风华绝代,为此一人”的称号。 众人纷纷应声,确实事实,皇上封的好,封的太正确了。 而他们也想不到严钰这样的别有用心。 遣散了一干人等,就严钰和容凌待在了客厅。 严钰落座主位,容凌也若扶柳一般靠在椅子上,家丁给两人上了最好的青碧落。 两人一时竟无话。 “咳咳!说了这么久的话,朕的嗓子都有点痛了,让朕来尝尝南钰最好的茶叶青碧落。”面对这不说话犹如木偶一样的容凌,严钰还真有些不大适应。 颜洛与他一点不像,要是现在坐在那里的是颜洛,恐怕那人早已按耐不住往他身上扑了吧。 想到这,严钰的嘴角不可控制的上扬,在刚毅英俊的脸上撕扯出一道温和的风景线。 “皇上,还是多笑笑的好。”这声音似从幽幽谷中传来,穿过竹林,掠过小溪,带来了点风骨残韵。 黑袍显得人太过刻板,严钰又颇爱黑色的衣袍,这一笑倒是缓解了一些生硬,容凌说的很对。 “还以为你不会主动跟朕说话。”容凌坐在那若是一直不开口,那就像隐入人后,销声匿影了。 “皇上,今日可是有事相求?” 风相送,青衣动,扑了满脸药香味。 “是,朕想你帮一个人修整容貌。” “方便问问是谁吗?”国君有事请求,他是不可能不答应的,但是容凌也有自己的原则。 “这……”严钰顿了顿,蹙了蹙眉,后又道,“好像是北洛战神燕秋的胞弟。” 容凌有些惊了,面纱下面的肤色又白了几分,惊得不是战神,而是北洛。 眼前又浮现了那纠缠他好几晚的噩梦! 那白衣蹁跹,玉色容颜,强势虐夺…… 那墨发相融,春桃满颜,被迫承受…… 铁锈味漫在空气中,容凌竟是将唇咬破了。 严钰眯起黑眸,大拇指摩挲着光洁的下巴,究竟这容凌和尉迟衡之间发生了什么? 良久,也可以说是过了好久好久,容凌才稍微平复了心情,张口回绝道,“这旨意恕我不能接了。” 严钰也不恼,就这样盯着容凌,他似乎是在生气,所以身子才会有些颤抖,看来这心结还是需要尉迟衡本人来解啊。 “容凌,朕希望你不要将个人恩怨带进这件事里,毕竟是朕有所求,那就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考虑清楚,等朕喝完这盏青碧落,你再回答。”严钰看了一眼容凌脚下那一滴血迹,又低声道,“朕还是希望你能帮这个忙。” 容凌纤细的眉打着结,心里还是在纠结着,那个人,那个人,他是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的! 尉迟衡!!! 容凌带着斗笠,叫人看不清楚他的面色,便无法猜透他心中的纠结,严钰只能仔仔细细品味手中这盏茶了。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结了,连其中微小的尘埃都被固定住,两人均是一动不动,像两个雕塑一般。 “时候到了……”两人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严钰来回动了动僵硬得脖颈,吐出一口气。 这话一出,凝结的空气一下子被解凝,尘埃又飞舞起来。 但容凌仍然没有开口。 严钰好心地又等了会,手搭在椅子上,眼神凝视别处。 “这样吧,你不去朕也不能拿刀逼你,真的想清楚了,确定了,吱一声,朕便不在此多逗留。” 严钰放下茶盏,转身就要走。 就在脚即将要跨出门槛的刹那,严钰听见后面传来细如蚊呐且伴随着微微颤抖的声音: “我去。” 第三十二章 颜洛病倒了。 身在图灵的严钰收到了来自尉迟衡的密信,上头就用潦草的字迹写着这五个字。 病了?在出发来图灵的前一天病的,严钰是不信的,他从不相信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巧合,这些所谓的巧合背后总会有一只推动它的手。 攥紧了字条,严钰推门而出,迎面对上了前来找他的严仟仟。 “皇兄,你要去哪儿?”严仟仟手中正举着一串糖葫芦,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自家皇兄,咦?皇兄今个心情看来不太好,真是奇了怪了,他这几日心情都很不错的,还带她出宫来图灵游玩。 严仟仟自从吃了修颜果,容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皮肤水嫩的跟刚剥壳的鸡蛋一样,总之就美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那种。自然的,她原本隐藏的性子也重见天日,越来越活泼,喜欢到处跑,这一听严钰要带她来图灵,没出过远门的她激动的直蹦哒! “仟仟,你好好和容凌待在这儿,皇兄出去几日便回,我已经吩咐过北夏,他会负责你的安全。”严钰缓和了脸色,摸摸严仟仟的头轻声说道。 严仟仟嘟着小嘴,看着忧心忡忡的她家皇兄,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她在宫中看到的一些怪异景象: 每当早朝时间,她跑去殿外偷看,总是能看到面瘫的皇兄胸前圈着一只粉红的小猪崽,小猪崽也乖乖的极为温顺的待在皇兄怀里,小鼻子拱来拱去。 每当晚膳,她家皇兄竟然和一头豹子同桌共食,还有南殇大哥,她一开始还吵吵着要一起,可是,她总觉得气氛极度怪异,皇兄吃的很欢快,南殇大哥一副苦瓜脸,再后来她就不想和他们一起了。 还有皇兄宫里的宫女在私下谈论的,有关陛下神志不清的事,她严肃刻板的皇兄怎么会做半夜与小猪说话这种非正常人做的事呢!而且神情缠绵,语气酥软…… 严仟仟心里咯噔一下,顺口问出:“好吧……皇兄,我是不是快有皇嫂了?” “皇嫂?”见严仟仟拼命点头,严钰细细将这两个字咀嚼了一番,沉吟道,“嗯……”算是吧。 “真的?” “嗯,皇兄现在就去接皇嫂,你乖乖听话。” “好好好!皇兄快去吧!!” * “呼——呼——渴……”明黄的纱帐随来人无风自动,掀开一角,露出后方床榻上躺着呻.吟之人。 颜洛眉头紧皱,在眉心处拧成一道鸿沟,雪白一片的面容彰显了他的虚弱,双唇干燥翘皮,毫无血色。 感受到唇上有了水的浸湿,颜洛伸出舌头舔了舔,这毫无意识的动作刺痛了床边的男人,轻触颜洛光洁的额头,抬起颜洛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巴,杯沿压住颜洛的下唇,严钰倒了些水,但颜洛喝不进去,水流沿着两边嘴角,分成几股细流流进了脖颈。 到底是什么病一下就击倒了颜洛,连喝水都不能了?尉迟衡在隐瞒他什么?! 无奈,严钰只能将颜洛自床上抱起,坚硬的胸膛抵着颜洛软绵绵的背部,双臂从后面环住颜洛,沉痛的黑眸中一片漆黑,紧抓瓷杯的手微微用力,咔嚓咔嚓,杯壁上立刻由一处向四面八方生成了几道裂痕。 灌下一口温水,严钰扳过颜洛的脑袋,从右边盖章似的,嘴对着嘴用舌头撬开颜洛的牙关,伸进去,让水流顺着舌头流进颜洛的喉咙,一来二去颜洛喝光了瓷壶里的水,紧蹙的眉头也松开,安静地睡了过去。 在外边一直站着一道挺秀的身影,此人身穿白色锦袍,袖口绣着银色的复杂梵文,他正用指腹细细摩擦着,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样。 “尉迟,你进来。”严钰的口声很不好,听得出他已经很努力克制怒火了,尉迟松开手指,挥袖推门进去。 两人伫立在窗边,都没有人先有动作。 窗外,御花园内花开正盛,繁花似锦,互相交织,生机勃勃,一片春意盎然,而窗内温度犹如寒冬腊月,萧条颓败,风吹过窗棱,扬起两人漂亮的墨发。 尉迟衡听严钰问,“是谁下的毒?” “不知。” “不知?”严钰带着疑问重复了一次。 “不知。”尉迟衡不去看他,一字一顿道。 “尉迟衡,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但请你不要连累洛洛。”严钰低下声来,犹如酒酿悠扬低沉的声音伴随着屋内袅袅的熏香传入室内。 尉迟衡眼眸里印着正在开放的花朵,他道,“我没想……” “但你也没阻止……”严钰打断他,却被尉迟衡眉宇间笼罩的忧郁止住了接下去的话。 “我没料到他会出这样的毒手!”尉迟衡双拳紧握,指节泛白,脸上常年带着的温润分崩离析,他咬牙切齿道,“可我没办法……” “不能说?”看出尉迟衡内心的纠结,严钰了然,这人尉迟衡要护着,他动不得,不是不敢动,而是这一动,男人之间的交易就会破散,到时候他辛苦维持的一切都乱了。 这世上很多人遇事看破不说破,就是为了维持这亘古不变的无法违抗的规则。 所以,有些话能肆无忌惮,有些话必须烂在肚子里。 风一阵阵越过窗棱,吹散了些许不愉快因子。 “罢了。洛洛的毒你清理的不错,休息几天便清醒,到时候我与你们一起去图灵。”严钰说完径自转身回了内室。 “小洛身体未好,就这么走?”尉迟衡惊愕一秒,跟上去。 “嗯,为了不让容凌久等。”严钰板着脸,目不转睛地看着颜洛,然后斜眼督着尉迟衡,“不是小洛。” 尉迟衡思忖片刻,像是知道了什么,随后轻轻一哂,“不就是为了多点时间和小洛一起,为何将我扯进来。” “……” “不是小洛(#`o′)” “好好好,不是.....((/--)/” 第三十三章 夜深人静,月上柳梢。 烛影重重,窗油纸上印出一道黑影,徐徐而动。 好在中毒不深,余毒都已经清理干净,颜洛正睡的迷迷糊糊,张着小嘴呼呼换气。 忽闻有人在耳边吹了一口气,温热的气体喷洒的耳膜上,如同一根小羽毛在扫着,痒痒的,颜洛缩了缩脖子。 “可还想去图灵?”耳边的瘙痒还在继续。 “废话!……”颜洛努努嘴唇,翻乐个身,给说话之人留了个潇洒的背影。 后者似乎一点也不介意青年的动作,只低头抿嘴淡笑。 “没想到铁面严帝还会笑的……如此腼腆,真是大开眼界。”一双白玉靴,一袭白玉袍,尉迟衡迈入殿内。 严钰瞟了眼圣子一般的尉迟衡,嘴角落了下来,“打点好了,确定没有走漏风声?” “放心。”尉迟衡落座道,“燕秋将军已在宫外等候,随时可启程。” “我已经命人准备好了马匹,为了不使人怀疑,严帝可先行一步。”这话说的有些勉强,不过也在理。 知道尉迟衡的意思,严钰颔首,转身想离去,在离去前又硬生生停下,窥了眼睡熟的颜洛,没有再看尉迟衡,黑影遁入黑夜,在空中划出一道洒脱的残影。 ** 颜洛睡的迷迷糊糊,只觉背部搁在一块硬硬的铁板上,还会动!怎么睡也睡不舒服,翻身也总是撞到硬硬的墙壁。 不仅如此,还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耳边嗡嗡嗡的叫唤个不停! “啊啊啊,皇上啊啊啊啊,怎么还没醒啊啊啊……” “都怪小的没注意,才让人有机可乘……是奴才对不起你啊啊啊啊!!” “还好摄政王大人没有怪小的,还让小的陪您一起出宫,还让小的继续照顾您……” 睁开黏紧的眼皮,颜洛一个巴掌呼了过去,“给朕闭嘴!烦死了!!” 八两被这一响亮的巴掌彻底拍蒙了,一只手从他背后好心给他拍了拍,“不是叫你不要打扰洛哥哥睡觉的嘛……” 颜洛醒了,眨巴眨巴眼睛,仰面平视,这不是他的寝宫,他看到的是红木车顶,车轱辘与地面的摩擦声传入耳内,还时不时有马儿“恢恢”的叫声。 他坐起身,颜洛茫然地看着车内的两人,问:“小夏?” “洛哥哥!”燕夏脆生生应道,“你终于睡醒了!” “皇上——呜呜呜,你终于醒了。”盯着红红的五指巴掌印的八两低低啜泣。 “咱们这是?”…… 燕夏没等他问完,便掀开帘子,冲外面喊道,“尉迟大人,哥哥,洛哥哥醒啦!” “咦?”颜洛不明所以,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在用了晚膳后就入寝了,怎么一睡醒就在马车上了? 不一会儿,尉迟衡进了马车,二话不说的对颜洛动手动脚了一阵,送来口气问,“没有大问题,皇上,身体可有不适?” “没,就是睡多了头涨……衡,我们这是?”颜洛揉揉眼睛,视线清晰了些,往车外看去,燕秋正笔挺的坐在马上,长长的发辫晃动着。 “去往图灵的路上。”尉迟衡看向一脸懵逼的颜洛,心中长吁道,还好小洛将中毒昏迷之后的事都忘了,不然他真的无法向他解释。 “唔,这么紧迫,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亚金会不会离开了?亚金……说来他睡觉时好像梦见亚金就在他身边,还对着他耳朵说话,但是自己就是没醒过来! 尉迟衡干涩一笑,距离颜洛定好的日子那天,已经过了好几日了。 “无事,就是过几日图灵有一灯笼节……”尉迟衡督了眼燕夏,没再说下去。 “是呀是呀,我听说那时候可热闹了!星空中漫天的灯笼,莹莹的火光灿烂极了,洛哥哥,我还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好期待啊!” “(⊙o⊙)哦……”颜洛点头,突然马车猛烈晃动,嘶鸣的马鸣声刺入耳内,颜洛整个人扑向了车外,幸亏尉迟衡眼疾手快抓住了颜洛。 外面随即传来燕秋的嘹亮的吼叫声,“有敌人!” 话音刚落,空中一下多出十几个蒙面黑衣人,他们手持弓箭,三箭齐发,向马车方向射来! 马儿扬蹄,嘶叫声破空,尉迟衡眼角一跳,旋即飞身冲出车外,抽出腰间的长剑,飞身起来再空中跨了几脚,踢开了几支,挡掉了几支。 燕秋也跳下马来,挥刀抵挡。 “啊!洛哥哥!!你别出去呀!”燕夏惊慌失措地看着颜洛抓起佩剑就往外冲,吓得直叫! “哪儿来的不怕死之辈,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们!”颜洛抽出长剑,白光闪烁,拔脚就向着一个黑衣人劈去! 平时颜洛只是练习,哪里上过战场,面对真的敌人,眼下此举,只能夸他一声好胆量,但是结果并不乐观,黑衣人一看就是江湖某个杀手组织,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轻松避过颜洛的一招不说,还不要命的瞄准颜洛射了一箭! 利箭刺破长空,擦着气流带起点点星火向颜洛方向飞速而来,电光火石间,一道黑影飞旋而来。 “彦水!小心!”严钰一手拉过颜洛抱住后一个旋转,当即右臂一痛,血光已现,严钰一声不吭,转身抱着颜洛左右闪躲着黑衣人的凶猛攻势, “小夏,八两,你们待在马车上不要出来!”一边与黑衣人纠缠,燕秋紧咬后槽牙吼道! “亚,亚金!!你没事吧!”颜洛手摸到了严钰的右臂,温热滑腻,顿时感觉到非常不妙,亚金受伤了! “无碍,蠢货!”严钰暗骂,“没有武力,跑出来送死么?”右臂却紧紧搂着颜洛细小的腰身,脚步不断向后退去,左手利落地夺下颜洛的剑,挥剑格挡。 “我,我是想帮忙,回北洛的这些天,我一直都有很好的学习练剑!”因失血的原因,严钰的脸色很不好看,颜洛心里有点急又有点心疼。 “你有我就够了,乱练什么剑!”颜洛这无辜的话气的严钰胸口一个气血翻滚,有些话就这么不经大脑的脱口而出了。 “唉?亚金,你说什么?” 那些黑衣人一见到颜洛,就立马全部往两人方向袭来,瞬发的箭雨犹如一头势不可挡的猛兽,正张着血盆大口扑向他们。 “来了,闭嘴!”严钰呵斥一声,专心对敌,颜洛眼尖地瞧见亚金的耳根有点红。 “哦。”嘿嘿。 无人小道上,两方人马打斗不息,纠缠不断! 变成左手挥剑的严钰逐渐变得吃力,动作较之前变慢了许多。 严钰黑眸阴沉如一片死海,这些人明显是向着颜洛而来,他们想要颜洛的性命! 到底是谁?!尉迟衡!!这样了,你还不肯说么?非要他派人查的个底朝天才肯松口?! 如果颜洛这次出了什么事,他必定血屠了北洛! 燕秋跟上黑衣人的动作,手起刀落,一口气就解决了四五个,“皇上!” “皇上!没事吧?!”燕秋杀红了眼,粗喘着气,但仍没忘刚才遇险的颜洛。 “朕没事!”颜洛回道。 “抓住我,别分心!”严钰挡住来着锋利的刀身,手上用力抛出了颜洛,一个360度旋转,蓝色武力之气蒸腾而出,浸满整个剑身,杀气四溢,不可阻挡,只眨眼间就解决了黑衣人。 还有几个黑衣人看到此等景象,腿脚顿时一软,立马就想飞身逃走,这个男人太厉害了,雇佣他们的人可没说对方是武力值这么高强的人啊! 严钰稳稳接住下落的颜洛,随手抽出腰间的匕首朝黑衣人逃走的方向紧而追去,毫无疑问的,凌厉地匕首精准刺入了黑衣人的后腰,破功,重重摔在地上。 不愧是骁勇善战的将军,燕秋也越战越勇,刷刷刷几刀解决了剩下的几个,就在他向最后一个黑衣人斩去时,严钰急忙阻止,“且慢!留一个活口!!”话音快不过刀影,最后一个黑衣人也惨死刀下。 “啊?”等全部杀完了燕秋才反应过来,挠头傻兮兮地看着严钰。 “所以,皇上,你打算瞒着我多久?”不想理睬燕秋,严钰放下颜洛,冷漠地问。 颜洛茶色的眼瞳瞪得滚圆,“啊啊啊啊”了半天,最后怂下肩道,“抱歉,亚金,我没对你说实话。” “朕就是北洛的新皇,颜洛。”既然亚金都知道了,颜洛也不打算隐瞒他,他本来就是想找个机会告诉他,可苦于一直找不到开口的机会,就这么知道了也好,于是颜洛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其实也很好猜啊,彦水就是颜洛各取一边嘛!” 叽里咕噜说完,颜洛仔细观察亚金的神色,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是气愤呢还是激动还是厌恶…… 可,严钰早就知晓颜洛的身份,哪里还会有什么表情变化,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指着燕秋问道,“那边那位就是北洛赫赫有名的战神燕将军?” “燕秋他是杀急了才会忘了留人问口供,平日里还是很聪明的,而且亚金你不觉得他这样很可爱吗?”听亚金怀疑的语气,应该是不信燕秋是战神了,颜洛好心替燕秋辩解道。 “可爱?呵呵……”智障一个。 “呵呵是什么意思?”颜洛一拍手掌,想起了什么,“亚金,你受伤了,赶紧处理伤口啊!” “无碍。”严钰扔下这两个字,将目光投向不远处正与一名白衣人纠缠在一起的尉迟衡。 白衣人?难道不是与那波人一道的?见尉迟衡根本没出手,一直在与他游走,虽然两人打的难舍难分,但与他们的战况比起来,太轻松无压力了。 燕秋傻愣愣地挥刀上去帮忙,“尉迟大人,我来帮你!” “站住!”尉迟衡眸光微动,继而对出手狠辣,直逼他面门的白衣人道,“你伤不了我,我也不想伤了你,你快走,否则燕将军执意上来帮忙,我怕你受伤!” 白衣人面具下的脸色一白,指骨泛着森森阴白,最终咬咬牙,踢了尉迟衡一脚,再狠狠瞪了他一眼,踏云远去。 半空中,一个青色的袖带缓缓飘落,尉迟衡伸手握住。 “绛——”一把透着寒意的青光长剑抵在尉迟衡的脖子上。 第三十四章 严钰举起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神情恍然的尉迟衡,长剑毫不客气地架在尉迟衡瘦长的脖颈上。 颜洛诧异地睁大双眼,这是怎么回事?按道理,亚金不知道自己是皇上,也更不可能会与衡有交情,还是说两人以前就认识,有过旧仇? “亚金,你千万要冷静啊,别冲动!”你剑下那人可是朕的脊梁骨啊,衡绝对不能有事,颜洛急的跺脚,就想要冲上去,把亚金拉到自己身边来。 远处—— 严钰用了只可两人听见的声音说道,“这批人的幕后指使者也是那下毒之人吧,尉迟衡,你到底在隐瞒什么,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他要是敢动颜洛一根汗毛,我便手刃了你!” “我可以不计较一次,但是我绝对不容许这种事出现第二次!身为帝王本该心胸宽广,心载万千百姓,可我不是,为了颜洛我可以变得心胸狭窄,心狠手辣!” “这己经是第二次了,你在放过他时,可有想过后果?可有想过他会再次下毒手!” “尉迟衡,你不傻,这点还需要我提醒你么?”声音冷得如同深渊里的寒冰,“再有一次,到时休怪我不留情!” 尉迟衡惨淡一笑,千疮百孔的心紧紧收缩着,那些荒诞的事情像一根根粗壮的麻绳缠绕在他心上,死死的勒着,那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让他整天整日都处在煎熬当中。 “……”说不出一句话来,尉迟衡只轻轻闭上了眼睛,有种希望严钰了结自己的意思。 严钰被他这副无所谓的态度激得勃然大怒,只要他手微微一动,那削铁如泥的宝剑就会立刻划破尉迟衡的颈部动脉,尉迟衡也感受到了严钰的杀念,但仍是长身玉立,脸上淡然一片。 “亚金,不可以!”颜洛感受到了来自亚金身上散发出的黑色杀气,赶忙冲上去拉住严钰的手臂,“你不可以伤害他!” 接着对尉迟衡叫道,“你怎么不躲!”心里有点急又有点气。 “对不起,皇上。”尉迟衡低下头,良久,说了五个字。 “你有什么对不起朕的,这么多年都是你在朕的身边,朕感激你,敬重你!”颜洛急慌慌地说,他扣住严钰的手,以防严钰再找尉迟衡的麻烦。 严钰冷哼一声,甩开颜洛的手,丢下剑,黑沉的脸像是随时都能杀人一样,路过燕秋身边时,目不斜视,一个眼神都没丢给他。 燕秋顿时觉得这人好可怕,不知道皇上是从哪里结识到这样一个人的。 “衡,你最近很不对劲,眼神也一直在躲朕,你怎么了?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朕说!” “没,没什么事,只是最近太累了,还请皇上放心。”尉迟衡说完吹了口哨声,唤回了因惊吓而跑走的马儿,翻身上马,对其他人说道,“没事了,只是一点私人恩怨,启程吧,别耽误了行程。” “亚金兄,你也上马车吧,同我们一道。”只是一瞬的消极,尉迟衡又恢复了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对最前面的严钰说道。 “对对对,亚金你没有坐骑,就和我一起坐马车吧。”确定尉迟衡是没事了,颜洛也对严钰发出了邀请函。 于是,宽敞的马车内又多了一名成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严钰的身材太过高大,燕夏和八两两个瘦小的个子缩在马车一隅,四只眼睛瞪得老大老大的,一副饱受摧残的可怜模样。 他们十分不理解为什么皇上会对这个脸黑的跟煤灰一样,又凶又不好接触的男人笑的一脸灿烂,如同春天樱花。 “亚金,你怎么会再这儿,你不是在图灵吗?”颜洛扯着严钰的袖子问。 “路过。”很冷淡的声音,这让八两缩紧了脖子,他他他竟敢用这么无礼的方式跟皇上说话! “这样啊,好巧啊,我还以为你是特意过来救我的呢!” “嗯。” 八两已经替颜洛气的发抖了,太大胆了!皇上你在干什么,还不快把他踹下马车,您的威严呢,他大概是忘记了,颜洛是一个看人以颜值为标准的花痴。 “哇,亚金真的是特意来救的,跟我心有灵犀呢,你还能感应到我有危险!”颜洛又是感动,扑到严钰怀里,像八爪鱼一样紧紧攀住严钰,不肯撒手。 严钰眼角含着暖意,伸手环住颜洛,霸道的气场笼罩住整个空间,“以后不会让你有危险了。”那声音犹如古老的洪钟,苍劲有力,是保证。 “嗬!”八两被吓到了,皇、皇上和一名男子正紧紧相拥,皇上他是个断袖!他转头想对一旁的燕夏说点什么,目光触及到燕夏的陶醉的表情,八两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你这副痴醉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啊? “八两公公,你看洛哥哥,好幸福呀!”燕夏用手肘戳戳表情郁闷的八两。 哪里幸福了,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才是最好的结合好吗?可惜自己是个公公,这辈子是不能和女人一起生儿育女了。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八两古怪地问,两个同性男子抱在一起的画面可真够辣眼睛的。 “哪里奇怪了,我听别人说过,只有真心相爱的两个人才能让周围的人感觉到幸福,无关性别,”燕夏双手托腮,“洛哥哥是真的很喜欢亚金大哥呢。” “你是个小孩,你懂个屁!”八两着急了,对着颜洛那边指手画脚,“男人怎么可以和男人在一起呢?这是有违道德的,是不被人祝福的!” “不不不,只要有爱,爱情是最美好的,是人们向往和崇拜的,怎么会不被祝福呢?”燕夏瞥了八两一眼,面部表情看不到,但那肯定是一个鄙夷的表情,“我不是小孩啦,我已经长大了,还有啊,八两公公莫不是在宫中待久了,思想落伍了吧!” 八两被回的一阵脸红,他是进宫好久了,没有去过宫外的世界,还想感慨几句生活的辛酸,他又听到燕夏充满羡慕的嗓音,“我以后也要找个这么爱我的。” “男人?”八两听见自己说。 “你怎么知道?”燕夏回。 “……” “洛哥哥,不好了,八两晕过去了!” “啊!怎么会晕过去?”颜洛从严钰怀里出来,低头一瞧,八两满脸通红的倒在车板上,失去了神志。 严钰放开了颜洛,手肘撑着窗棱,脸侧向外面,与他视线交汇的人正是燕秋。 燕秋神色复杂地审查严钰,想通过观察他的言行举止来判断严钰的身份,可他看到的却是严钰和皇上在马车里纠缠,他放在心底喜欢的皇上喜欢的竟然这个男人,所以看向严钰的目光也带了几分嫉妒与审视。 严钰根本没讲燕秋放在眼里,支着头,他唇瓣轻拉,对对自己充满敌意的燕秋微微一笑,然后用手指向正在给八两紧急施救的颜洛,再指向自己,意思也已经很明了了,他在表达自己对颜洛的所有权。 笑话,自从在鬼蜮森林,看到颜洛不要命的想保护自己那刹那,严钰的心再也不受他思想的控制,直接飞到颜洛身上,严钰这个热很奇怪,后宫没有一个妃子,也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女人,唯独对颜洛起初就有好感,抵挡不住颜洛的撩拨,等确定了心意,对颜洛的占有欲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谁妄图跟他抢颜洛,那人一定命不久矣,颜洛只能是他的,得不到,宁可毁掉! 更何况,他已经布置了天罗地网来扑捉颜洛,颜洛逃不掉的。 简单来说,他是掉进颜洛这个大坑,再也出不来了。 严钰望向远处蓝天的黑眸染上一层暗红,这一变化让一只观察他的燕秋大吃一惊,心中更加对严钰竖起防备,这个男人真的很可怕! * 四日后,图灵城,灯笼节。 图灵的人们过灯笼节有几个习俗。 一是每家每户都要挂起红灯笼,照亮家门前的路,预示着平平安安。 二是在灯笼节这一晚,所有人要出来采街,小摊们早早出来摆摊,品类不同的商品摆满大道两边,叫卖不绝于耳,预示以后生意红红火火。 三是图灵城特有的一个习俗,人们可以各种各样的烛灯放在望江里随其漂流,预示家国兴盛,图灵安逸,百姓安康,战争不再。 颜洛是在晚上抵达的北图灵,此时街道上已经挂满了五彩缤纷,红红绿绿的灯笼了。 “哇哇哇,小夏,你快过来,这个你喜欢不?那个呢?”颜洛指着一个又一个漂亮的灯笼问手边的燕夏。 燕夏也是激动难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嘴上都叫喜欢,这灯笼节对于足不出户的燕夏来说确实是个新鲜的。 被颜洛和严钰刺激了一路的八两跟在两人后面追着,心里无奈:皇上啊啊啊啊啊啊,您跑慢点,奴才跟不上了啊喂! “哎!皇……公子!公子!等等小的啊!”八两拔腿速追。 严钰和尉迟衡则是跟在后面,不疾不徐地走着。 颜洛在一个摆放着很多种类的形状各异的烛灯摊位前停住了,手指向那个做工最精致,最巧夺天工的一个烛灯。 “我想买这个!” “我要买这个!” 第三十五章 “是我先说的!”异口同声。 严仟仟听说图灵晚上的灯笼节格外热闹有趣,便缠着休息的容凌出来逛逛,她远远就相中了这个灯笼,是哪个不怕死的敢跟她抢? 她撅着小嘴不客气地看着颜洛,绸缎光滑的长发披散在腰间,白玉般的肌肤在火红的灯笼下泛着莹莹微光,茶色的眼瞳闪着兴奋耀眼的光芒,衬得他眼下那颗泪痣犹如星星一样璀璨,红唇似火,此刻正一张一合的在说些什么。 天,这位姑娘好美,食用过修颜果的她还是及不上她的万分之一,严仟仟心里有些酸,竟然还有比她还要美的女子。 耳边听到小摊主带有歉意的话,“两位,不好意思,这个灯笼我们不卖。” 颜洛哦了一句,还是不死心地问,“这个灯笼是我见过最好看的,还请问为什么不卖?” “这个……不好说,不好说。”摊主面带不好意思的笑容,看来是不想告诉他,颜洛微微叹了口气,“打扰了。” 严仟仟回过神来,听到对话瞬间不高兴了,指着摊主的鼻子大声娇斥,“你这摊家好生奇怪,灯笼挂出来不就是卖的么?你说个价吧,我就想要这个!” “唉,这位姑娘你别为难我嘛,是真的不卖,这个灯笼在等他的有缘人。” “什么有缘人?难道本小姐不是么?”严仟仟才不信灯笼还有什么有缘人呢! “灯笼的有缘人存在于男子之中,两位皆是姑娘,自然就不是这灯笼的有缘人了……”摊主满怀歉意地道。他又看了颜洛几眼,心想这姑娘实在是生的太美了,图灵清苑街上最有名的雅楼的头牌跟她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颜洛听到姑娘有些炸,他说话的声音难道不能证明他是堂堂七尺男儿么? “我是男子,不是姑娘!”颜洛作势要抽剑,“货真价值的男子!” 颜洛的架势吓坏了摊主,也吓到了严仟仟。 颜值碾压整个樊星大陆的人居然是男子,不是女子?!这更加打击到了严仟仟的自信心了。 还在后面的几个人正好赶到,八两在喘气,问了句,“怎么怎么了,公子。” “皇……”隔着颜洛,严仟仟看到了自家皇兄,本来很喜悦的想呼喊,却被自家皇兄冷不丁的瞪了眼,她立马禁声不敢说话了,改口道,“亚金哥哥……” 严仟仟搞不懂,为什么兄长要给自己取这么一个难听的名字,还让她在外时都这么称呼他,要是叫错了,以后就永远不带她出来玩了。 “严妹。”严钰颔首。 颜洛回首去问:“亚金,你和这位姑娘有关系?”指了指严仟仟。 “舍妹。”严钰言简意赅。 “哦——” “啊——” 颜洛立马去看对面那一惊一乍的小姑娘,发现她正满脸红通通地敲着亚金身边的尉迟衡,杏眸里闪烁着爱意,少女怀春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尉迟衡毫不在意严仟仟爱慕的眼神,秋水般的眸子直直地看向某处,颜洛顺着这道目光才发现原来在这姑娘身后还有一个人。 青衣青帽青靴青玉带。 是一个淡雅的如同白莲花一样,清新俊雅的男子,他隐藏在人群中不易使人察觉,但一旦被发现就是一颗会发光的明珠,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过去了。 小小的图灵一下子来了这么多颜值巅峰的人物,周围叫卖的摊主,过路的行人,做生意的店家都纷纷往他们这儿看来,还有很多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猜测声不断。 每个人都沉醉在这无与伦比的颜值盛宴当中,这时一道煞风景的声音打破了美妙的风景,“公子,客栈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 “……” “……” “……” 燕秋一脸懵逼,“怎么了?” 颜洛哈哈一笑,“没什么,小夏看来还没尽兴,你就陪他们多看会吧。”他得赶紧把燕秋支走,想到亚金那句话,他也开始觉得燕秋将军有点…… 燕秋讷讷地点头,燕夏早就上来牵着他的手去继续往前看了。 严仟仟跑到严钰那边,拉住严钰问:“皇兄,你身边这位是谁呀?” “长得好生俊俏啊!”严仟仟小脸白里透红,眼神含羞带怯地望着白衣飘飘的尉迟衡。 尉迟衡不再去看远远而立的容凌,含笑说道,“在下北洛玉衡。” 这含笑的动作做得十分巧妙,在严仟仟看来就是简单礼貌地一笑,可在容凌那个角度看,就变成含情脉脉的微笑了。 容凌脚下不稳,身后出了一身冷汗,斗笠下的神情隐晦不明,若能摘下他的斗笠,定能看到他死死咬住下唇隐忍的模样。 尉迟衡看似在对严仟仟说话,实则一直用余光偷窥容凌,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纳入眼底,眼底浮上丝丝笑意,尉迟衡踱步走向容凌。 “敢问这位仁兄姓名?”这句话切切实实是对容凌说的,可听在容凌耳力竟然生出几分恍惚,优雅淡然地嗓音徐徐灌耳而来,与那晚这人在他耳边低低嘶吼,霸道强硬完全不同,他现在是非常儒雅地在跟他交谈。 容凌松开下唇,轻轻道,“容凌。” 尉迟衡一哂,这里不用化名的也就只有他了,明明是只小奶猫,偏偏还想咬人。 颜洛不知道为什么除了他以外,他们竟然两两都互相认识! 偏偏独留他一人不知道! 感觉受到了欺骗,颜洛不高兴了,他拉过亚金走往街道的另一头走去,薄怒道,“亚金,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严钰知道颜洛想要问什么,黑眸闪过宠溺,任由的被颜洛拉走,在自家妹妹惊讶的目光中,他偏过头无声冲严仟仟说了两个字,严仟仟不可遏制地瞪大了双眼。 严钰说的是:皇嫂。 严仟仟心情很复杂,感到有点高兴又有点不对劲,她有皇嫂了,但皇嫂不是女子。 随后,严仟仟释然了,有什么关系呢,皇嫂美就够了。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被遗弃了,玉衡呢?扫过容凌站过的地方,空荡荡?他们人呢?? * 颜洛拉着严钰一路狂奔,不出三里路,就看到红艳艳的江水。 这应该就是子靖河了。 南钰与北洛是被子靖河江这一条大江隔开的,唯一交融可通行的便是河流流经处的图灵城。 此时的子靖河里满是红红一片。 家家户户点烛灯,寄了心愿来靖江。 举目满是红颜色,随江一去不复返。 这红红的江带,传达了多少图灵百姓的心愿啊。 “亚金,你看,好美——” “灯笼?”严钰望向江中随江漂流的灯笼,想起了颜洛想要的那个灯笼,沉吟道,“洛洛,你在这等着我。” “挨?”颜洛还没反应过来,严钰人已经不见了。 颜洛拍着红红的脸蛋,转身对着江水,喃喃自语道,“啊,刚才亚金是叫我洛洛?!洛洛!是洛洛唉……” 严钰一去去了好久,颜洛一个人在江边吹冷风,江水翻来覆去的看还是一个样。 “风哥,你说这么做真的灵验吗?上苍会听到我们的心声,让爹娘允许我们在一起吗?”一个女子问。 颜洛看向桥下的石阶上,有两个人正蹲着往江里放了一个灯笼。 那男子说:“一定可以的,这灯笼寄载了我们的爱情,我们的愿望会实现的!” “灯笼载情,江水顺意,真是浪漫。”颜洛心里嘀咕着,他要不要也和亚金买一个,就当做一个正经的示爱好了! 对对对,回去就买,颜洛美滋滋地想。 蓦地,一道听似表白又像自言自语的声音自颜洛身后响起: “我也想将你我二人的心愿传达给着川流不息,勃勃生机的靖江水。” 颜洛愕然回头看去—— 严钰一袭黑袍,袍角被江边的冷风吹得翩翩飞起,刀削斧琢的棱角融在夜色中,在红色烛光下竟格外柔和,温柔。 他高大伟岸的身材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烛光的勾勒出他宽阔的肩部线条,最耀眼的自然还是严钰那双浩瀚深邃的双眸,那本该承载家国百姓的眼眸里此刻只有一个星光,是颜洛。 严钰走上前与颜洛并肩而立,手里捧着刚才颜洛想要的那个巧夺天工的烛灯。 “洛洛,这个送你。”小巧可爱精致无比的烛灯静静待着严钰的掌心上,由于没有点火现在还是冰冷冷的。 颜洛接过,少年细腻的皮肤在远处点点红光的下变得越发柔嫩,如同女孩家的娇羞。 “你怎么买到的?那人不是说不卖吗?”颜洛好奇地问。 “其实也不是不卖,只是他们没有遇到知音。”说着严钰往望江边上走去。 颜洛跟上,“知音?什么意思?” “有缘人。” 两人做到了望江边最低的台阶上,远看江上雾蒙蒙一片,江里飘满了红色的烛灯,江水里倒映出同样的烛灯,多如繁星,却比繁星更鲜艳更明亮。 此时,寒风起了,放完烛灯的许过心愿的人群也散的差不多了,东边台阶上就剩下颜洛和严钰两人了。 “好冷!”颜洛一向怕冷,被江边的寒风一吹,更是受不住发抖起来。 冰凉的快没了温度的手落入了一个温暖源,颜洛的心脏一下停了,再剧烈跳动,咚咚敲打着胸膛,脑袋也眩晕了。 亚金握了他的手,颜洛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平常与那些男妃女妃接触都是他主动,就连上次强吻了亚金也是他主动,可是,当他被动的时候会很不好意思啊啊啊啊!!~~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靖江边上,情人一对。 两双手掌由大及小交叠着,颜洛手掌内还有那颗小小的烛灯。 “亚金,刚才的话你还没说完。”颜洛试图缓解尴尬,急忙忙问。 “那人说这个烛灯不是他们做的,而是一对男子亲手制作。”严钰食指的指腹摩挲了一下颜洛的手背,感受到他的轻颤才继续道,“这对男子的恋情为世人所不能接受,毕竟两个男子相爱是违背伦理的,两个人的家人都不承认这段污点恋情,逼着两人娶妻生子,后来……” “后来怎么样?” “后来他们相携自杀,只留下这盏烛灯。”严钰的嗓音极低,夹杂在寒风中缱绻徘徊,颜洛感受到了深深的悲伤。 眼泪一滴一滴留下,颜洛哽咽着说:“要是我的话,我一定会不顾一切挡在他家人面前替他承受所有指责和鞭策!” “洛洛……”严钰不曾想到颜洛的心性竟会如此纯洁不沾一丝心机,这根本不像是一个帝王家教育成长出来的。 “我们一起将这个烛灯放入靖江,一是祭奠那份至死不渝的爱情,二是同图灵百姓一样的保佑家国兴盛,图灵安逸,百姓安康,战争不再!” 望着随着江水越飘越远的烛灯,两人沉默了一会。 “洛洛。”严钰率先说话。 “嗯?” “你不是有话要问?” “(⊙o⊙)哦,对哦,可我现在又不想问了。”颜洛想问的是修颜果的事,但是听了那个故事,他突然不想知道了,他相信亚金,即便是亚金取走的也无可厚非,因为当时自己对他来说只是偶然结识的陌生人,亚金没有必要告诉自己他去鬼蜮的目的。 “我去鬼蜮是为了修颜果,抱歉,之前没告诉你。”严钰的生意低低哑哑,像流动的细小的沙粒。 江风吹过,带着湿凉的江水,颜洛汲取着严钰身上散发出的暖意,心里也像随江漂流的灯笼一样,安然沉静。 “亚金,我喜欢你。”颜洛冷不丁回了这么一句,也成功让严钰心里一揪。 “我知道。” 颜洛在他面前简直傻的可怜,说出去根本没人会相信他就是北洛那个花心又滥情的皇帝。 “你不知道,那你能告诉我,在你知道我是北洛帝王的时候你的第一反应吗?” “你害怕我吗?” “万一哪天我伤害到你了呢?” 颜洛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严钰只轻轻一笑,回问了句:“洛洛会伤害我吗?” “当然不会!”几乎是同时,颜洛说出了回答。 严钰笑,嘴角的勾起的弧度却略微刺眼。 颜洛不明白其中意思,只想表明清楚自己的想法,他急急说道,“亚金,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 “我不在乎你是什么身份,在你亲自告诉我之前,我是不会问你的。” “我想,可能是因为你的身份特殊,或者经历特殊,对人对事都冷淡,疏离,身上总是罩着一层保护壳,不相信任何人,不让人轻易靠近……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信任我。” “我对着江水起誓,颜洛这辈子会护着亚金,无条件相信亚金,只喜欢亚金一个人!” “所以,亚金,你也要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不要因为我的身份而产生隔阂,我会坚持,请你也同样坚持好吗?” 颜洛断断续续地说着这些天堆积在心里的话,来不及整理,说的前言不搭后语,但总算是差不多说清楚了。 颜洛双眸闪着微光,一脸期待着。 将颜洛的神情尽收眼底,严钰笑着,双指勾起颜洛的下巴,黑眸里弥漫的是霸道和掠夺,唇盖上去,狠狠啃咬,不容许颜洛的痛呼溢出,严钰侵略性地用舌头席卷了每一个角落。 吻毕,颜洛吞下残留的津液,喘着气说:“太好了,你也是喜欢我的!亚金,你会愿意跟我,不,朕,跟朕去北洛吗?” 严钰顿了一下,他放下手,身体由斜转正,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清辉一片,但这在颜洛眼里就成了一种变相的拒绝,残忍且无情。 “亚金?”心里一凉,颜洛追问。 “你是北洛帝王,肩负江山社稷,而且坐拥后宫三千,跟一个男人……对你而言,委实不妥。”严钰一针见血道。 “我是皇上!而且你也是喜欢朕的!” 最后严钰摇摇头说:“我是南钰子民,这一生都不会离开。” 即便要走,也是你同朕走。 “我还是得不到你。” 颜洛黑黑瞳仁里的强占之火渐渐熄灭,最后归于平静,是那种灰烬再也兴不了的平静。 “晚了,回去吧……” 没关系,我得到你就可。 两人回到了严钰之前落脚的客栈,巧的是尉迟衡等人也在。 一进门,颜洛就听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第三十六章 “失踪了?”颜洛发出一声惊问。 方桌对面的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一致地点了点头。 “怎么会失踪?会不会只是迷路了,跑到不认识的地方……”颜洛心里那个急啊,胡乱猜测着,一个大活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 尉迟衡摇摇头道,“这条街不长,一眼就能看到尽头,我和……”他停下来,看了眼容凌,抿了抿嘴角,继续说:“容凌,已经在这条街来回寻了几次,都没有看见严姑娘。” 最后一句是对着严钰说的,颜洛现在根本无法去看亚金的脸,刚刚是他将亚金拉走的,要是他妹妹真的出了什么事,他难辞其咎。 客栈门前几只灯笼散发出幽幽烛光,在呜呜的风声中摇曳,客栈内的烛光也很黯淡。严钰没有说话,面部隐在灰暗的光线中,隐晦不明。 颜洛心里难受死了,这事都怪他,严妹是南钰子民,在他北洛失踪了,要是遇到了不测,他要怎么跟亚金解释,他一定会愧疚一辈子的! “亚金,我再出去找找!”颜洛当机立断,不能待在客栈里白等人回来,出去找才是首要选择。 颜洛话音刚落就往门外跑,手却被严钰一把抓住了,他听到亚金压抑的声音,“天晚了,我会担心,你好好待在这里,我出去。” 严仟仟是严钰放在手心里宠的亲妹妹,现在她失踪了,严钰怎么可能不担心,但是再担心他也不能让颜洛一个人出去,让颜洛一个人引来的危险可远远比仟仟大得多。 “我后来返回到卖灯笼那人家时,妹儿已经不在了。”严钰拉过颜洛的手,让他在凳子上坐好,分析道,“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很害怕不熟悉的地方,所以不会乱跑,只有一种可能。” 严钰看向尉迟衡,两人异口同声道,“她是被人拐走了。” 这时候一直没发表意见的容凌开口了,“亚,亚金,我有错,没有好好照看严姑娘……”有些欲言又止的,容凌想去看尉迟衡又硬逼着自己低头,心中有些升腾起怒气,要不是他将他带走,他又怎么会留郡主一个小姑娘在那里。 “好了,都别自责了,再怎么样你们也不会比我更自责。”严钰黑眸犹如一片漆黑的天空,让人看不见底,颜洛知道他心里不很好受。 “眼下,是想着怎么找到妹儿。”在思考的时候,严钰习惯性地抚上大拇指节,现在那里空空一片,这才想起来他不是在宫中,而是在北洛,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深吸一口气,“以最快的速度。” 四人陷入了一片荒芜的沉寂,脑袋都在飞快地转动,思寻一种有效的寻人方式。 “皇……公子!!”一道急促的喘息插足沉默,燕秋人高马大的身子出现在客栈门口,惊醒了叼着自己手指的颜洛。 四人向门外看去,只见燕秋带着燕夏和八两,神色匆匆的走进来。 “小夏说他刚刚看到严姑娘被几个人打晕带走了!”燕秋推了推燕夏,示意他把过程说清楚。 燕夏摸了摸遮脸的布,才喘着气,支支吾吾地道,“刚才我看到有三四个人在拐角处偷偷摸摸的,其中那人身上背着个人,月光下我才看清是严姐姐。” “然后呢?”颜洛问。 “然后我就告诉哥哥啦,哥哥就带着我和八两去追了!” “人呢?”颜洛凑近燕秋,双手抓住他的袖子,脑袋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找着有没有多出一个人来。 可惜,燕秋身后并没有藏人。 严钰不动声色地瞧着燕秋因颜洛的欺近而涨红的脸,走过去一把将颜洛拉近他怀里,“看来是没能将人带回来了。” 颜洛猛地一个后退,整个人栽到严钰结实的胸膛上,轻呼了声,“哎呦——” 见颜洛吃痛,燕秋瞪起虎目,与严钰对视,瞬间两人之间亮起来噼里啪啦的电火花,空气里隐隐约约散发出焦味…… “咳咳,还请燕兄继续说,救人要紧。”一边的尉迟衡被火化闪瞎了眼,赶紧出来缓和双方的情绪。 燕秋注意到失态,不再去瞪严钰,而是看向虚空,开始回忆刚才的一幕: “小夏一告诉我,我就赶忙去追,只是带着两人自然是走不快的,结果落了那几个人好远,最后只能远远的看到那些人背着严姑娘进了一个偏门。” “我绕过去,看到了正门……”燕秋停下来,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红晕。 颜洛急了,“看到了什么?” “是雅阁?”尉迟衡抱臂好整以暇道。 “是雅阁。”燕秋侧了侧,有点难以启齿地说了出来。 风自门口吹入,地面黑魆魆一片,在这热闹的灯笼节的夜晚硬是生出几分凉意。 “雅阁?”颜洛皱眉,那是什么? 似乎是看出颜洛的一问三不知,尉迟衡给他科普道,“雅阁,图灵第一大青楼,现在是靖北第一大青楼,北洛排名第三的青楼。” 颜洛一听青楼,顿时生出几分熟悉感,他还是太子那时,也经常喜欢往青楼跑,青楼唯一的好处就是养眼,里面都是颜值很高的女子或男子。 青楼在樊星大陆地位很高,虽说是风月场所,但是里面的人个个样貌俊美,气质脱俗,颜值惊人,非一般富贵之人才能进去,雅阁更是如此,里面的人享尽荣华富贵,就是为了能冠名天下,受人仰望才会义不容辞踏进去。 没有地位创造地位,这就是颜值的力量。 “严姑娘在这儿有了些时日,一定早被人盯上了,只是碍于容凌,没有下手。” “正巧,今晚她落单了。” “奇怪,雅阁这名儿取得这么文雅,为什么要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颜洛啃着指甲。 严钰沉吟片刻,说出猜想,“妹儿长相不俗,只要进去便可给雅阁带来巨大利益,就算真的有人不顾名誉,想通过青楼攀上高处,那绝对只是少数。” “没几个人愿意出卖色相,赔笑上位的。” 尉迟衡淡淡一笑,点头同意,“确实如此。” “所以,你们说了这么多,到底想怎么办?”少言寡语的容凌神补刀,尉迟衡嘴角一抽,面露尴尬。 颜洛偷笑,容凌这话是在讽刺衡呢,想不到事事通的衡也有了软肋,他是越看容凌越觉得顺眼,尽管他不露面。 “里应外合。” 众人都看向严钰,他这四个字说的掷地有声,忽觉恍然大悟,是啊,内外夹攻。雅阁是很有门面的青楼,打手不计其数,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能公然上门去要人,要了也只有一种下场——被打出来。 要是有人在内部发现了严仟仟,再要人,有理有据,不可能要不到人。 一个问题解决了,又来了另一个,那么,是谁以身犯险呢? 第三十七章 容凌清澈悠扬的嗓音带着鼓净化人心的气流,循循善诱般的,他道,“前提是不能硬闯,眼下只有一个法子。”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他身上,青色斗笠遮住了他的神情,唯有那缥缈的声音自其后传来,“作为贵客前去,将人包下来。” 这是在叫他们逛窑子?做嫖客?在场的人自然是需要时间细细斟酌一番的,除了一人。 颜洛兴致勃勃地给容凌竖起大拇指,“好主意呀!我有经验,让我来吧。”逛青楼这事他做的多了,并不觉得容凌说的有多么不雅,反倒是觉得是个好法子。 “彦水,你好好待在客栈,哪里都不许去。”严钰语气低沉透露出不许人拒绝的命令。 “你们都不愿意去,我怎么就不能去了?”颜洛叉腰,他指指腰间的佩剑,“我又不弱,能保护自己。” “你认为一个人进青楼还会佩剑吗?” “我……”颜洛被严钰漆黑如墨的眸子堵的说不出话来,腮帮子气的鼓起来。 容凌道,“容凌也觉得彦公子合适。” 尉迟衡定定看向容凌,“从何看出?” “气质。”容凌不看他。 “亚金,你看到没,容兄在夸我有气质唉……”可怜兮兮地望着严钰,颜洛哀求,没有忘记严妹的被拐他也有责任,他必须得做点什么。 “放心交给我好了,我肯定能办到。”颜洛拍拍胸脯保证。 严钰转向容凌,咦了一句,“何解?” “经常逛青楼的人从面相上来看,有一种风流浪荡的邪气感,彦公子很完美的诠释了此等气质,不仅如此,还添上了几分纯真。” “可以说,他是你们之中最适合的人选。”容凌徐徐道来,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推算了下时辰,欠身道,“容某要休息了,告辞。” 颜洛还没想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气质,准备去拦住容凌,“等等——” “提醒一句,据传雅阁的老鸨不是好对付的角色,如若没把握,不可枉然前去。”说完,容凌那扶风弱柳的身影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容凌一消失,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别看这遮面男子柔柔弱弱的,气场却十分强大,压迫的所有人都精神紧绷。 在一旁听了半天话的掌柜和小二这这时开口了,“我看各位客官都是从外地来的,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我在这里经营多年,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知道的事也不少,不妨告诉你们些事儿。” 哦?众人来了精神,想听下去,掌柜眼神飘飘,飞到某人的钱袋上。 尉迟衡了然一笑,将钱袋取下,搁在桌上,“小二,来六盘花生。”意思是边吃边听。 “咕咕咕……”肚子在不停的叫唤,颜洛跟上道,“再来两盘猪蹄儿。” “……” “好嘞好嘞,等着啊。” 从客栈掌柜和小二那里得知,以前的雅阁并不是很有名,经营也算过得去,就在南钰与北洛开战之后,雅阁更是遭一些流民洗劫一空,并坍塌于一场大火之中,多年的基业毁于一旦。后南钰与北洛签订了休战和平条约,不知道是从哪儿来了一个人,重新建立了雅阁,仅仅只用了十天的时间,一座雕梁画栋,美轮美奂,富丽堂皇的雅阁重新出现在了图灵人们的眼前。 据传,那人是南钰上头之人,有钱又有权,经营手段一流,带来了许多新奇的玩意,半个月就将雅阁打造的完好如初,不,是比原来更甚,一跃成为北洛青楼排名前三,几乎是夜夜笙歌,灯火通明,每夜的贵客们络绎不绝,门庭若市,雅阁的门槛都快要被踏平了,说是秒进斗金也不为过。 “有钱不稀奇,有权就有点意思了。”尉迟衡手指摩擦这嘴角,对着神情冷漠地严钰说道。 “钱能买权,如若这人没有权,那就是背后有人在支持他,帮他买权。”严钰手指在思考问题是喜欢习惯性地抚摸手指上的玉扳指,现手上空空无物,严钰不禁有些怅然,他不在皇宫,他在靖北,有些细节还是需要注意,自己还是太不小心了。 尉迟衡点头赞同,“南钰富豪榜排前的几位人家,很好知道吧?” “当然,江南韩家。”严钰嫌恶地冷哼一句,对江南韩家的作风表示很不看好,从韩家家住的嫡子韩若离身上便可看出。 韩家?这倒是勾起了颜洛的记忆,“韩若离?”他道,一想起那张涂满白.粉的惨白的脸,红色的仿佛要吃人的唇,颜洛就一阵恶寒,抖了抖身子,他的脑子需要净化,太可怕惹qaq。 燕秋见颜洛发抖,右手施以内力在颜洛后背上捋了捋,“公子,你可没事?” “没事,鸡皮疙瘩而已。”颜洛摆摆手说。 燕秋忽然觉得手上正在被一道视线灼烧,微微发烫,他这才抬眸看去,原来是严钰那双漆黑如墨的眼,此刻他似乎是从那双眼睛中看见了星星之火,他触电般的抽回手来,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压压惊。 “据传韩家嫡子韩若离不学无术,喜好美色,是个十足的饿中色狼!唯一能入眼的也就是一身武艺了。” “不过,最近有消息说,他已不能人道,可谓是大快人心!”说到韩若离,一旁上菜的小二凑上来来了一句。 不能人道,哈哈,颜洛心中偷笑,这不就是亚金的手笔嘛!干得好! “不管这背后之人是谁,我都不能让彦水去冒险。”严钰难得偏头看了眼颜洛,双眸如星辰大海,逐渐涌出的情绪立即将颜洛包裹进去,他眨了眨眼,长翘的眼睫颤动,“绝对不能,所以应该由我去。” 仟仟的被拐跟多还是他这个做皇兄的太大意了,他绝对不能让颜洛替他来承担,再者说,颜洛一个人时候的危险远远要大于仟仟,万一一个差错,把颜洛搭进去……后果,他不敢想象。 “亚金,在下觉得你去略有不妥,严姑娘是你的妹妹,若是日后传出去,对严姑娘的名声怕是会有不好的影响,姑娘家的清誉是很重要的。”燕秋沉声说道。 “哦?这么说我做兄长的不行,这里也并没有女子,还是说阁下你想替亚某呢?”严钰掀开眼皮,“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我可也将妹妹嫁于给你,也不怕毁了清誉。” “我……”燕秋脸上浮起尴尬,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亚金在曲解他的意思!他只是,只是提出不合礼数的地方而已。 颜洛却发现了什么似的,若有所思地看着燕秋,“是啊,既然你对严姑娘有意就直说嘛,正好你还未成婚,将亚金的妹妹许配给你,倒是一桩美事!” “不,不用!臣……已有心悦之人了!”燕秋脸涨的很红,吞吞吐吐道,“我对严姑娘没有那种心思!” “呵呵——”严钰轻笑,正好猪蹄儿上来了,他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捏起一只,从容的优雅的咬了一口。 燕秋眯起虎目,探究的目光直直射向严钰,这人身穿朴素黑袍,冷着的脸不怒自威,严苛精密又俊美非凡,就连吃猪蹄都这么娴熟淡雅,大气尊贵,一举一动或都透露着上位者的气息,燕秋眼神涣散,眼前被一片白雾遮住,不远处的严钰突然化身成一条长达数十尺的五爪金龙,金光灼灼,那金光逐渐膨胀,极盛之时燕秋觉得自己快被刺瞎了。 这人身份绝对不简单,可是到底是谁呢?记不起来。 “玉某觉着,这事要不就交由燕兄吧。”尉迟衡好整以暇地瞧着恍若惊梦的燕秋,“不过……据说雅阁有个新人传统,凡是新晋的新人都要在第二天的夜晚上台献艺,并同时进行拍卖,出价高着便能获得与那位姑娘共度良宵的机会,说是机会,其中也是有原因的。” “机会,分抓的住的与抓不住的,若买者能在那夜中与姑娘翻云覆雨,便可以替那姑娘赎身,若是不能,就再也不能见到那位姑娘了。” “前者的条件是很诱人的,所以很多人趋之若鹜,大肆挥金,谁人不知雅阁的姑娘身娇脸俏又金贵无比,能得与她们喜成连理,简直是人间天堂。” “后者又是雅阁的精明之处,雅阁训练出来的姑娘们岂是那么容易被那么些银两套住的,再者说,真正肯献身的又有几个?” “如若能评颜值在雅阁占有一席之地,定能冠名天下,名扬樊星,这个恐怕更让人心动。” 换句话说,这就是没有地位创造地位,也是颜值这个因素在这个大陆存在的原因。 不愧是尉迟衡,竟然能这么快分析出雅阁的经营之道,严钰赞许地点点头,掏出丝绢递给颜洛,“擦嘴。” 尉迟衡这话说完,燕秋就犯了愁,“我要是去了,这万万不可啊,我可不能玷污了严姑娘的身子……” “权宜之计。”严钰收回丝绢擦了擦自己的,丢下这四个字。 “他们定会派人偷窥,听墙角……” “愚蠢!既然我们已经知道雅阁背后有势力,就断不能硬闯,容凌说的不错,我们只要找个理由进去便是,到时候见着了人,还怕我们没理?还怕出不来么?”严钰深不见底的黝黑眸子一出嘲讽之色,“若他们人多势众,蛮横无理,那我们也不会客气!” 燕秋闻言也点点头,意识到时自己愚蠢了。 外面传来打更人的敲锣声,深夜的风从门口呜呜灌入,小二裹了裹身上衣服,赶忙将客栈的门掩了起来。 “亥时了,各位客官不早了,又是一年的灯笼节快过去了,这一天天的时间过的可真快呀!”感叹下,小二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客栈门柜台上的烛火就要燃之殆尽,颜洛这才发现整个人客栈一口就剩下他们几个人了,原本就不多的客人,零零星星都散了。 “小夏,这事与你无关,你快上去休息吧。”颜洛拍拍燕夏的小脑袋,“小孩子不能睡这么晚的。” 燕夏乖巧的点点头,拉住燕秋的手,说“哥哥,我们走吧!”燕秋向颜洛行了行礼,跟着燕夏上了楼。 接着严钰也起身上楼,他还有伤在身,需要睡眠。 一楼就剩下颜洛,尉迟衡两人。 看着燕夏跳跳蹦蹦的身影,颜洛问:“衡,你说的容貌修整师,此刻在何处?” “大陆唯一的容貌修整师正是容凌容公子。”尉迟衡扣反了茶杯,语气中透露着一丝让人猜不透的情绪。 “你们认识?” “一面之缘。” “他对你的印象似乎不太好,你是不是怎么人家了?”颜洛嗅出了奸情的味道。 尉迟衡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自嘲一笑。 孽缘啊—— * 尉迟衡脚步轻缓地走到容凌门前,轻轻扣响了房门,“扣扣扣。” “……”里面没有人声。 尉迟衡推门进去,动作随意自然,似乎里面那人不是刚认识的,而是已经相识已久,关系亲密。 从房内飘出几丝淡淡的药香,包裹住尉迟衡仙姿般的身段,倏时间生出几分不可亵渎的意味,而房中那人亦是。 “我知道你还没睡。”房中带有容凌身上同样的药香,尉迟衡略微恍惚,他曾沉溺于这种清香又撩人的药香,变得邪肆大胆,毫无顾忌。 半透明的纱帐中那纤瘦的身影动了动,最终翻身坐起来,薄凉的语气很是冷淡,“尉迟大人,这么晚了,有何贵干?” “我想严帝带你来,自然是跟你说过了,何必跟我知装不知呢?”尉迟衡往纱帐而去,随着他的动作,纱帐后面的人开始不安,以至后来微微颤抖。 “你不要过来。”颤抖的音色中是浓浓的拒绝。 尉迟衡置若罔闻,径直走到纱帐前停下,与里面那人隔着纱帐面对面相望,他微叹一声,退步道:“上次是我对不住你,我没想到你会如此记恨我。” “而你也清楚,那是为了救你,逼不得已。” “我不能眼睁睁看一个人死在我眼前。” 周遭安静,尉迟衡透过纱帐,如玉般的眸子对上容凌,他看不见容凌的眼色,大抵还是怕他的,尉迟衡不想为那晚做过多的解释,最后他说:“我是为了救你。” “只是救我吗?”容凌垂下眼睑,双目失神,青葱般的手指攥紧了床褥,他尽量使自己呼吸平稳,“我暂时不想见到你,你出去吧。” 尉迟衡猜不透容凌突如其来的脾气,只能答应,“好,我出去,你别忘了,你的任务。” “尉迟衡,没人可以逼我。”容凌嗤笑,若是能拿点斗笠,定能看到他清澈的眼眸中沁出的泪水。 “但你,一直在逼你自己,一直在欺骗你自己。” 容凌不说话了,青竹般的修长的身体顶个在纱帐后,尉迟衡推门出去,他才软软的靠在床柱上,久久不能回神。 * 夜深人静,苍穹泛有微光,丑时。 大门紧闭的客栈内,黑黢黢的楼梯口出现一团黑乎乎的人影,颜洛屏气凝神,茶色眼瞳在黑夜中格外灵动,他扶着扶手,一阶一阶地往下缓慢移动着,老旧的楼梯发出嘎吱嘎吱的在漆黑一片里是令人毛骨悚然声音。 “什么破楼梯!”颜洛咬牙怒斥,可脚下动作仍保持缓慢,下了楼梯,颜洛发现嘎吱声并没有吵醒其余人,虚惊一场地呼了口气,待他再回头看楼梯上方时,一张脸突然出现在他眼前,颜洛被吓的魂都快没了,死死咬住舌头,不许自己叫出来,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像幽灵般出现的八两。 “皇上?这么晚了,皇上怎么在这儿?”八两也吃了一惊,还准备再问点什么,就被颜洛捂着嘴拉出去客栈。 两人跑了一会,颜洛才放开八两,“你不睡觉,出来干嘛?” “小的没出来,是皇上把小的拉出来的!”八两委屈。 颜洛想想,是哦,再想想,不对,“朕是问你,你不好好在房里待着,出来干嘛?” “小的出恭……”八两红了脸。 “……”颜洛想一脚踹飞八两。 “皇上怎么也出来了?也是出恭?” 颜洛真的做了,他抬起腿不客气地踹了八两一脚,“你以为朕是你?朕是出来救人的。” “救严姑娘吗?”八两心神不定地看着黑夜中一身黑衣的颜洛,啊啊啊啊啊皇上怎么能真的酷帅,是要上演英雄救美了吗?皇上果然不是断袖。 只要皇上不是断袖,还像往常一样放荡风流,雨露均沾,后宫无数也没有那么糟糕啊。 “对,朕要亲自去救她!”颜洛握紧拳头,眼瞳在月色下是琉璃的颜色,朱唇红润,“这事朕有责任,朕想帮忙,亚金看不起我,认为我只能帮倒忙,我一定要证明给他看!” 八两鼓掌。 “八两,你要跟朕一起吗?” “啊啊啊?”八两蒙逼。 “走吧,时间不多了。”颜洛拉过八两,快速向从小二那儿问来的雅阁所在地而去。 夜色深深,正是雅阁生意最鼎盛红火之时。远远的就能看到香气环绕,灯火通明,玉暖生烟的阁宇。 门口莺莺燕燕,娇俏声,淫浪声交相辉映,此番富饶之景倒是与生意冷淡的客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颜洛蹿到后门,摩拳擦掌,准备开始翻墙。 八两愁眉不展道,“皇上,小的上不去啊。” “朕忘了你不会武艺了,没想到带了个累赘来。”颜洛猛一拍头,神情严肃地对八两道,“那你在下面等着,不要乱跑,免得被人发现了。” 八两皱着一张脸,委屈地点了点头。 因为前段时间苦学剑法武艺,颜洛翻墙倒是利落的很,很快,他就轻巧地跳进了院落,往内阁潜去。 内阁与前台相连,女子众多,欢歌笑语不断,没见着什么彪形大汉,在劈晕一名女子后,颜洛机智地换上了那名女子的服饰,不露多少,但也没少露。 两个半弯的锁骨暴露于月光下,青丝拂动,红唇狡黠勾起,下巴柔和的线条在夜色下一闪而过,在寻到二楼拐角处一间房时,颜洛眼睛登时一亮! 严姑娘! 衣服还没换,颜洛记得,那房中坐着哭泣的女子就是亚金的妹妹。 颜洛嗖的跑进去,关上门,气喘吁吁地对严仟仟说:“严姑娘!” 严仟仟本在小声哭泣,听到有人在见她,她立刻抬起头来,顿时又被颜洛迷了个七荤八素。 因为疾跑而胸部不断起伏的颜洛整个脸上都汗啧啧的,额角发丝被打湿,在烛光下闪着莹莹亮光,唇瓣一开一合,水光潋滟间有种朦胧的美感。 “皇嫂?!”严仟仟认出了颜洛,颜洛长的十分有辨识度,因为他太美了,不阴只柔,她惊喜万分。 “什么皇嫂?”颜洛回了句,又想到此地不宜久留,转眼变把皇嫂两个字抛于脑后。 “没,没,你怎么来了?”严仟仟反问。 “我来救你!”颜洛不废话,接道,“你快跟我走,我带你杀出去!” “???”说实话,严仟仟宁愿待在这里,也不想跟着颜洛杀出去,因为她根本就没看到颜洛的武器,请问要怎么杀? “放心,我有佩剑!”颜洛摸摸右下腰,空空如也,“我的剑呢?” 严仟仟表示一脸恐慌。 颜洛细细回忆了下,在翻墙的时候,他貌似将剑让八两先拿着了…… “我把剑丢在外面了!”颜洛满脸歉意地拍着脑袋。 “……” “那我们怎么出去?”严仟仟俏脸又暗沉下来,抽抽鼻子,作势又要哭。 颜洛赶紧拦住,“别怕,有我保护你。” 严仟仟擦去泪花,“谢谢你。”尽管这句话并没有什么用。 “嘭!”是房门被踹开的巨响。 “谁保护谁啊?我看你现在自身都难保吧?”一个妆容艳丽的女子从四个手拿长棍的彪形大汉身后走来,声音尖锐,再拔高点能生生刺破人的耳膜。 门外的凉风入侵,撩起了颜洛披散的头发,颜洛猝然转身,就看到八两被一肌肉结实的男人拎在手上,一脸恐惧地看着他。 “呦,这送上门来的,才是真货色。”那女子走到颜洛身侧,用涂着鲜红色豆蔻的手轻轻拂过颜洛如珠似玉的脸庞,对着颜洛的脸吐气如兰。 “你这脑女人,离我远点!”颜洛怒目而视,“你们快把八两放了!小心我对你们不客气!” “哈哈哈哈哈,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你能如何对我们不客气?”女子哈哈大笑,声音极其张扬,活像铁钉划过玻璃声那般刺耳。 “我才不是姑娘!”颜洛呸呸几声,“你也不是,人老珠黄。” 女子脸色陡然沉下来,对那几个彪形大汉道,“脾气真野,给我好好收拾他!”说完扭扭腰走了出去。 “公子啊啊啊啊啊……”八两哀嚎着,还不等颜洛去救他,人就被那个大汉拎着往柴房方向走去。 那几名大汉向颜洛走去,各个抡起拳头,肌肉暴增,凶相毕露,就像是几个饥饿的人看到食物一般,恨不得上去撕碎了颜洛。 颜洛也不是软柿子,尽管心里害怕的要死,他还没忘记在自己学的那些很有技巧的花拳绣腿。 对比下来,颜洛显得娇小的个子就更具有机动性,他很灵动地从大汉露出的空隙中穿过,身后大汉们要么自己人打到自己人,要么自己被自己绊倒,一个一个匍匐在地,动弹不得。 颜洛眼疾手快地拉过一旁呆若木鸡的严仟仟,将她推了出去,“你快些跑,跑出去!” 严仟仟连忙哦哦答应,转身朝大门口跑,也是奇怪,这一路上没有一个人过来拦住她,就算刚才出现的那名女子看到她也只是嘲笑地勾勾嘴角,任由她跑出雅阁,根本没有人在意她,她就这么被那些人毫无在意的放生了! 严仟仟磕磕绊绊地跑着,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腾空而起,眼看她如花的俏脸就要砸进地面,她害怕地紧紧闭上眼睛。 预期要来的疼痛并没有出现,严仟仟发现她整个人全身一软,整个人被一个人抱在了怀里,她犹如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颤颤巍巍地睁开眼。 眼前出现的是一张男人的脸,他那双温润透着邪气的双眸正对着她,微微一笑。 第三十八章 看到严仟仟成功跑了出去,颜洛大松了一口气,也就是这么一瞬间的放松,颜洛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拖着领子拽进了去。 几个大汉似乎是恼羞成怒了,纷纷举起长棍,那凶神恶煞的模样仿佛是地狱里来的恶鬼!颜洛抱头逃窜,尽量缩起身子,看到缝隙就钻,不让棍子打到自己。 “这小混蛋还真会跑!娘的!”一个大汉东追西跑累的大喘气,骂骂咧咧道。 “要不是主子告诫我们千万不能伤害到他,我他娘的一棍子打爆他的头!”又一人骂道。 “也不知道主子是怎么想的,男人有什么好疼惜的,像他这种就该打一顿扔到床上好好调教调教!” 大汉们不断说着粗鄙的下流话,堆满肥肉的脸上因淫笑而显得狰狞丑陋。 实在听不下去那些大汉的话,本来趁他们不注意已经跑到门口的颜洛来了个急刹车,转身对那些人放狠话道,“你们主子谁?叫他来见我!” 大汉们哈哈笑起来,“就凭你还想见我们主子?” 一阵奚落和嘲笑过后,颜洛身后的门开了,熟悉且难听的男声强势插入,“好久不见啊,彦水兄弟。” 来者脸上抹了一层又一层白.粉,红艳艳的嘴唇一边上扬,一身绿色的墨水锦袍,绣着金丝边,身着处处彰显了他的富贵。 颜洛心中咯噔一声,转过头去,差点没被韩若离那张吊死鬼般的妆容给吓死,他往后退了几步,不可思议地叫道,“韩若离,你怎么在这儿?” “呵呵,”韩若离一展他那八百年不离身的扇子,开始装逼扇粉,“我可是这雅阁的主人呀,你说我不在这在哪儿?” 想起亚金和尉迟衡的猜想,颜洛啥都明白了,韩若离果真是雅阁的幕后买主!他这算是羊入虎口嘛?颜洛不禁冒出一身冷汗。 “你想做什么?” “你们先到门口去。”韩若离对那几个大汉吩咐道。 大汉有点懵逼,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他们刚说完主子是不会亲自来见他的,结果下一秒就被打了脸,心中这么想,他们可都是拿人家工钱的,得替人家办事,于是乖乖的都跑到门口去了。 他慢慢犹如闲庭散步般地走近颜洛,上下打量着颜洛狼狈地女装,突然张大嘴哈哈大笑起来,红通通的嘴唇此刻张得老大,露出里面黄黄的牙齿,鼻子绷大,眼球突出,抽风似的嘿嘿笑着,笑声阴森恐怖,更像一个吊死鬼了。 颜洛警惕地后退,手臂向后摸索,入手的是一个花瓶,他立刻拿起护在胸前,“韩若离,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做什么?你说我做什么?”韩若离眼珠上翻,嗜血的嘴角邪邪勾起,不怀好意地瞧着颜洛两个半弯的锁骨。 他眼中的淫.光太过炽热,仿佛要将自己身上的欲火转移给颜洛,颜洛恶心地撇撇嘴道,“你现在不是不能人道了?还想这些下流的心思,真是荒.淫无耻!” “果然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生意,你这等骄奢淫逸之人也就只能开开青楼了!” “我是不能人道了,托了那人的福,我后来发掘了一个更好的法子,要不要哥哥和你在床上试试呀?”韩若离满脸奸.淫,笑的邪气,“哥哥这种只能和小男孩玩呢!” “你虽然已经不是小男孩了,但好歹长了一张让哥哥满意的脸,不妨你听点话,乖乖脱了衣服躺床上去,哥哥让你快活快活?!”韩若离说话越来越邪佞放肆,但看他脚下一步未动,显然是逞嘴上功夫,他不想的,与其说他不想,实际上应该说他不敢。 “一月多不见,彦水兄弟身段又变好了嘛,真是让哥哥看了都要流口水了,以前我还真没想到跟男子玩,也能玩的爽。”韩若离自顾自地说,完全不理会颜洛的完全黑了的脸色。 “够了!别再说了!”韩若离这些话完全玷污了颜洛对两个男子相爱的定义,颜洛眯起眼睛,茶色的眼瞳有光一闪而过,衬得右下角那颗泪痣如钻石般闪耀。 “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在这儿等我了?”颜洛又不傻,他这一路走的太过顺畅,几乎没碰到一个阻碍,顺风顺水的找到严姑娘,刚说上话,立即就有人来擒他。 世间凡事太过烦心,很多时候颜洛宁愿当个草包,也不想对一件事步步为营,满怀算计。 “倒是不笨,既然你都猜到了,我也就没必要跟你废话了。”韩若离拍拍手,门外的彪形大汉们抡着棍子走进来,经过刚才被打脸,他们对颜洛更加怀恨在心,在听到韩若离一声“打晕。”之后,立即对着颜洛一个棍子下去。 脑袋传来一阵剧痛,颜洛眼前一黑,整个人力气全被抽光,啪叽坠倒在地,晕迷不醒。 * 严仟仟望着眼前这张五官端正,棱角分明的俊脸,整个人化为一滩春水,她手臂揉揉挂在男人肩上,害羞道,“多谢公子相救。” 白珏温润如玉的脸上一双十分邪气的眸子弯了弯,礼貌回道,“应该的,能帮助到姑娘是在下的荣幸。” 严仟仟抿嘴浅笑,双颊透着粉花,如花似玉的脸庞熠熠生辉,她不敢抬眸看那个男人,她只知道她的心跳的很快,被男人碰触到的地方热热的,烧的她想呐喊出声。 “公子,放我下来吧。”见那人一直抱着自己,而且表情有些呆呆的,严仟仟眉梢都带了笑意,好心提醒道。真是个可爱的男人,他像是由很多复杂的元素堆积而成,笑起来邪气中透着温润,不笑的时候呆呆傻傻的。 她好像对他一见钟情了。 白珏憨笑着放开严仟仟,一双润水的眸子里有懵懂少年对爱情的向往,总是不自觉地将目光移到严仟仟身上。 “你叫什么?”严仟仟娇笑着问。 “白珏。”白珏回道,耿直的可爱。 两人面对面站立在夜风中,远处的地平线隐约亮起白光,严仟仟往雅阁那儿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颜洛的身影,有些担忧起来,她得赶紧回到客栈告诉皇兄,皇嫂被坏人抓住了! “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白珏褐色的眼瞳中满怀期待。 严仟仟心里着急,一把抓住白珏的手臂,拜托道,“你认识去同福客栈的路吗?能否带我去?!我有急事!” 白珏愣愣地点了点头,“好的,姑娘。我这就带你去!” 颜洛从黑暗中挣扎起来,眼前一片黑暗,零零碎碎有些片段飞散在他的脑海里。 “严钰哥哥,我们在玩什么游戏啊?”一个稚嫩的小奶娃娃傻乎乎地问比身边高一个头的男孩。 “不是游戏。”从小小少年清澈干净的嗓音扑面而来一股子霸道强势。 “那是什么呀?”小娃娃好奇地问。 “是入洞房。”小小少年似乎对洞房有种执念,“我们俩,入洞房,我是新郎,你是新娘。” “入洞房是什么游戏啊?”奶娃娃拽着小少年的衣摆,仰起头来,颜洛看到在他的右眼下方有颗肉肉的粉红色的泪痣。 “不是游戏,是真的入洞房。”小少年身躯笔挺,像一棵挺拔的青松,又犹如雨后春竹,挺秀坚韧,不怕打压。 奶娃娃不问了,任由小少年为他穿好嫁衣,盖好盖头,他喏喏地低头,双脚交叉着,局促不安。 小少年来到他身边,红色的蟒靴很刺激人眼球,他双手捏起盖头的两边,刚要掀上去。 嘭的,门被不速之客的一只脚给踢开,那人黑着一张俊脸,冷冷督了眼小少年一眼,那眼仿佛洞察了一切,冰冷又无情,甚至还带着耻笑。男人大步走向奶娃娃,一把扔掉那火红的盖头,一声不吭地抱起奶娃娃就走。 奶娃娃在他怀里挣扎着,大哭大闹地叫着少年,“严钰哥哥,严钰哥哥,我不要走,洛洛不要离开严钰哥哥啊呜呜呜……” 奶娃娃哭的眼泪鼻涕流了一脸,肉乎乎的小手伸出去够,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然后死死扒住,不让男人带他走。 小娃娃的力量怎么能及得上成年男子,所有的反抗不依都只是无用的垂死挣扎。 小少年追了出去,跟着男人身后跑着,也同样伸出手去拉奶娃娃的,两个人之间空隙太大,两人均是抓的虚空之物。 最后奶娃娃被男人带走了,偌大的寝宫就剩下小少年一个人,他五指紧扣住火红的盖头,直到指节泛白也不自知,这是他特意为洛洛订做的,为什么要今天将洛洛带离他的身边,晚几天不行吗? 小少年垂下头,牙齿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来,低低地哭泣着,泪水肆意横流,滴落在盖头上。 猛地,小少年抬起脸来,眼神坚定,他咬紧后槽牙,发誓道,“洛洛一定是我的!” 这一刻,颜洛看到了小少年的脸,那是一张缩小版的,与亚金极度相似的脸! 第三十九章 剧痛袭上后脑,碎片一下碎成了齑粉,梦境随之消失。 颜洛紧闭的眼眸颤动了两下,忍痛睁开,刚刚脑中涌出的画面犹如轻纱般远去,他甚至不记得他到底看到了些什么。 “终于醒了啊,可让我好等。”忽远忽近的声音略显聒噪,“还好时间还来得及,不然小爷的计划泡汤了,那该死的大个子,下手也不知道轻重。” “……”颜洛头疼的厉害,根本不想理会韩若离。 韩若离可不会放他安生,一直在叽叽呱呱的,“彦水,上次在鬼蜮森林,我没能吃了你,害我一直惦念到现在,还不是又落到我手里了?要说实在的,那人不能给你满足吧。” 回了神,颜洛想抬手摸摸后脑勺,可是无奈发现他动不了,双手被绑在身侧,整个人横躺在床上,韩若离优哉游哉地坐在离他不远的摇椅上,还是一样的扇子,支着下巴。 “跟哥哥好吧,哥哥一向不喜欢强迫人,上次也是迫于无奈,你知道你有多美么?就像月下的仙子,沐浴完的你似乎就要踏云而去了。”韩若离收回嘴角的哈喇子,回想颜洛美妙的身姿。 颜洛气急,在嘴里挤出两个字:“大,大胆!” “大胆?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现在跟哥哥我这么说话才是大胆呢!”韩若离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抽风似的癫狂地大笑起来。 “你可知我是谁?你不要命了么?”颜洛眼底闪过寒气,他真的很想跳起来将韩若离暴打一顿! “你是谁?北洛世家公子还是北洛小王爷?哥哥告诉你,哥哥统统不怕!”韩若离脸上的白.粉簌簌直掉,轻蔑地笑道。 “朕是北洛颜帝!”颜洛冷声道,胆敢在北洛领土行刺帝君,绑架在床,出言侮辱,这三条中无论哪一条都够他吃一辈子牢饭了。 不,光吃牢饭还不够,他一定会让韩若离死无全尸。 后者眉梢一挑,脸上的轻蔑的表情没有减下去一丝一毫,反而更加鄙夷,“彦水,你颜值是高,唯一的缺点就是脑子太笨,你以为你自称北洛颜帝就能让我信了?我就会害怕地乖乖跪下来认错再替你松绑,派人将你护送回去?哈哈哈都死到临头了,还说这种大话。” “……”颜洛想翻个白眼给他,不信?好吧,总有一天他会信的。 “好好好,就算你是北洛颜帝,但是你要认清现实,你落到了我手上,就该低下声来好好讨好我,说不定哥哥心情好,就能放过你。” “朕没必要骗你,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颜洛对韩若离的话一哂置之,“明明只能逞口舌之快,又什么都不敢做,你想干什么就直说吧,要是他们找到我了,可没你好果子吃!” “谁说我不敢做了,信不信我现在就办了你,让你体验一把人间天堂的滋味?”韩若离豁然起身,走到颜洛身侧,用扇子抵住颜洛的下面。 “朕警告你离朕远一点!”下面被折扇硬的部分抵住,颜洛脸上一臊,紧咬后槽牙,从嗓子眼里逼出一句话。 韩若离惨白的脸上已有了欲.望之色,眼瞳中是扭曲的疯狂,“不过,本公子还是想和你正大光明拜堂成亲,之后再好好办了你,现在,你乖乖的听话就是。” “哥哥喜欢乖一点的宝贝,你只要听话,不闹,我就不碰你……” “你要做什么?”颜洛闭上眼睛,不去看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你放走了今晚要上台献艺的头牌,今晚可是来不少客人等着看头牌呢!我可不能亏了这白花花的银子啊,你就替被你救走的那姑娘当今晚的头牌吧。” “白珏回来之前,你就跟着那些姑娘好好学学如何跳舞吧,颜帝?哈哈哈!” 跳舞?颜洛想一口口水喷死他,他可是北洛的君王,怎么可以做那种抛头露面,风骚不雅的事情! * 地平线上隐约亮起白光,天微亮,气温今日陡然升高,有点蒸热。 客栈一楼雅间,窗沿上搁着一条手臂,严钰五指敲打着窗棱,力道重且急速,眼神掠过严仟仟,望向她身后一身蓝袍,脸上一片和润,很是斯文典雅的男子。 半晌,慢条斯理地开口道,“谢谢阁下救了舍妹。”这话说的极为缓慢,与他敲击的频率完全相反,让人猜不透的他此刻心里的想法。 “不用谢,在下只是偶然遇到,真正救姑娘的不是我。”白珏温和一笑,十分得体。 “可是,彦水哥哥被他们抓走了……”严仟仟失落自责地低下头,“哥哥,对不起。” “公子太鲁莽了,我们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在晚上偷偷潜进雅阁去就严姑娘啊!”燕秋愤愤地捶桌,摇摇头,也是同样的自责。 “想做的事从不与旁人商量,哪怕刀山火海也要一个人闯到底,这就是彦公子性格上的突出点,但是有一点不好,需要别人给他擦屁股。”坐在另一桌的容凌静静道。 尉迟衡恐怕是最知道颜洛这方面了,他相信严钰也很有体会,鬼蜮森林那次不就是么? “你们口中所说的彦公子,被雅阁给抓了?”白珏试探地问了句。 “是的,为了救我。”严仟仟抓住白珏的衣袍,眼泪汪汪好不可怜地哀求,“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白公子,你可有法子救出彦水哥哥?” 白珏扔给严仟仟一个放心的眼神,出声道,“在下正好与雅阁的韩公子认识,或许可以帮你们去打听打听。” “韩公子,韩若离?”严钰黑眸紧锁白珏,只觉得这男人笑的太过笃定,仿佛对什么事势在必得一般,业仿佛对什么事都不屑一顾般。 “正是他,你们,认识?”白珏面露惊讶,这个表情在所有人眼里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毫无破绽。 “不认识。”严钰面无表情地合上眼眸,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像个雕塑。只有那还在敲打窗棱的手指让他多了分人类的气息,严钰喜怒不显于色,焦急从不显示在脸上。 现在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心中到底是有多焦急,在得知颜洛被雅阁擒住时,他恨不得提剑冲进去将人救出来,不管杀多少人他都不在乎。 事实就是那么残酷,在众目睽睽下他碍于身份不能在北洛杀人,如果他杀了北洛百姓,他将会给颜洛惹上一身的麻烦,还有一点,他若是不克制自己,他一直瞒住的秘密就会公布与众,不仅如此颜洛也会染上一身腥,他还不让他独自面对,他只能站在他身后,由他替他挡住一切。 这段时间内,严钰已经在脑海中构思出了很多种方法,他需要找出一个绝妙的来,而且,这个突然冒出的白珏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这才几个时辰的功夫,就让仟仟对他百般依赖,从仟仟红了的脸颊,看向那人眼神中的柔情蜜意,不难看出他已经成功俘获了仟仟的心。 如若不是知道他们的身份,为何会恰巧出现在仟仟身边,又顺手救了她呢? “白珏,你太好了,谢谢你。”严仟仟食指相对,想看又不敢看身边那位谦谦君子。 白珏轻柔地拍拍严仟仟的头顶,“我去去就来,”随后起身对众人抱拳道,“还请各位稍等片刻,我一定尽力将彦水公子带回来。” 听白珏这么说,事情就变得简单了,燕秋点点头,抱拳回道,“有劳白公子,万分感谢。” 白珏临走前特意看了眼严钰,发现对方根本没有在看他,眼神凝视着外面的街道,黑色浓密的睫毛盖住他的眼睛,看不出他的情绪,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他邪邪勾起嘴角,蓝袍消失在街道尽头。 严钰将白珏的微笑收入眼底,黑眸内乌云一片,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收回手臂,撑住下巴,眼睫瞥向斜对面的尉迟衡,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见到尉迟衡清辉的眸子里的疑虑,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这白珏怕是来者不善。 不出所料,很快,白珏便给他们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韩若离不肯放人,而且彦水将作为今晚的头牌上台,供那些喜好美色的客人欣赏,并拍卖初夜权。 “砰!”严钰终是忍不了了,一拳砸在榆木桌上,桌子中间硬生生被砸出一道裂缝,然后很不幸地裂成了两半,一边倒了一个,桌上的茶壶茶杯全摔落在地,清脆的撞击声引来了店里的小二。 “哎呦,客官,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砸桌子啊?!”小二看着惨不忍睹的桌子满脸心疼。 严钰一只手搭上燕秋的肩,冷冷的声线犹如黑夜中的寒风,那么冰冷无情,又裹挟层层怒火,势不可挡,“晚上,我同你一起去。” 说罢,孤身上楼。 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白珏则扬起一副看好戏的笑容,温润如水的眼眸中似有邪风刮过。 风起云涌。 严钰,你准备迎接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了吗? 第四十章 夜幕降临,黑暗如同墨汁破散般笼罩住了这片没有了战争侵袭的边陲小镇,位于图灵城东南一隅的雅阁华灯初上,丝竹声泠泠作响。 因白日里雅阁放出的风声——晚上会有一绝美女子登台歌舞,放声之人将那名女子的容貌说的是天上有地下无,平常人只要看上一眼,一生就足以了。 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靖北的人们都知道今晚雅阁要有个打大牌出场,据说美得夺人心魄! 此时的雅阁前人来人往,多来招呼的姑娘都多了些,只见她们浅笑盈盈,手帕挥舞间,被她们勾进来的客人更是比往常多了数十倍! 阁内琴声潺潺,鼓声咚咚,各种琴师卖力地演奏着,丝竹声声不绝于耳,似乎在为接下来要出场的那位姑娘暖场造势。 从此可见,待会从后台上来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绝色美人了。 严钰和燕秋两人早早便在雅阁大堂里坐着,等待时机,救回颜洛。 两人周围不断的有身香玉软的姑娘上前搭讪,那柳姿一般的身段靠在燕秋的怀里,红唇吐气如兰,香气喷洒在燕秋的耳边,软糯糯道,“客人,不要光等着主角啊,在主场开始前,总得吃点开胃菜不是?我唤青丝……” 燕秋一张俊脸涨的通红,就差从头顶冒气了,他挥挥手,又不敢触碰到姑娘的身子,动作滑稽又可爱,“不不不不不是,我我我不需要……” 那姑娘看燕秋舌头都快打结了,一句话怎么也说不清楚,心想估计是个结巴,无趣地笑了笑,转身走开了。 燕秋一个大喘气,望向手边的严钰,只见他双眸紧闭,背脊挺的笔直,宛如一颗压不倒的高塔般,刀削斧琢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甚至没有细微的肌肉跳动,就那么坐着,双耳不闻丝竹声,衣袍的领扣一直扣到最上边,死死的扣着,就好像一个出家的和尚,克己。 再看到那些对着严钰相貌眼睛放光的姑娘站在远处犹犹豫豫踌躇不敢上前的样子燕秋感慨道,这人……定力好强悍! 燕秋在心中默默点赞,怪不得皇上会这么喜欢他,他要好好学习学习。 “叮叮叮——”不知从何处传来几声清脆的打击声,刹那间,所有的丝乐声戛然而止。大堂中对着大门的台子上出现了一个曲线完美的女人,目光从她的水蛇腰转移到脸上,这女人赫然就是颜洛之前看到的那个妖艳的脑女人。 也就是雅阁的头牌——清幽姑娘,也是替韩若离出面的人。 那女人依旧浓妆艳抹,走位风骚,白嫩的大腿在台下观众的眼前忽隐忽现,轻纱的下摆随之而动,让一些色易熏心的人呼吸一滞,目光呆滞。 她挥挥手中的丝绢,捏着嗓子道,“欢迎各位光临雅阁,今夜的美人将燃爆你们的眼球,攥住你们的心脏,各位,你们准备好了么?” 说完她捂嘴咯咯咯的笑,眼梢上挑,妩媚动人。 “准备好了,还请清幽姑娘赶紧将人请出来吧!” “是呀,雅阁都多长时间没进新人了,我们都亟不可待了!” “哈哈哈哈哈!” 加上几个人起起哄,台下一瞬间掌声雷动,满堂嚎喝! “好好好,保证你会让你们失望的,毕竟姑娘我第一眼见他,也是慌了慌神……”清幽姑娘有些窘迫道,不过这句话说的是十分合适,激起了台下那些饱暖思□□的人更是一阵激烈的鼓掌欢呼,不愧是韩若离选中的人,也是很有眼力见识和手段。 不知什么时候,雅阁的顶楼开了一个方形的小窗口,莹莹的月光洒下来,在台上行成一块光斑,楼上的姑娘们手腕上挂着花篮,将花瓣从上面洒下来,轻小的花瓣遥遥坠下,漫天飞舞,纷纷扬扬落在台上,很快覆盖了整个台面。 这一系列的幽静精密的动作下来,可谓是吊足了人的胃口,燕秋环视四周,有些不能理解他们脸部呈现出来的淫/色。 再看看严钰那边,只见他已经睁开了眼睛,一双幽暗深邃的黑瞳寒气逼人,冷峻的脸庞不苟一笑,燕秋打了个寒颤,思虑着他来这里的原因,瞧亚金这个样子根本不需要他的帮忙,皇上还真是找了个好人家。 咦。不对,他好像也是喜欢皇上来着,燕秋心中叹气,也许这就是希望自己爱的人幸福的心情吧。 悠扬的丝竹声再次回荡在大堂之中,台子两边飘来袅袅的烟雾,犹如春日早晨的轻纱般,朦朦胧胧,让人看不真切。 紧接着,从台子的另一端,缓缓走上来一个人,他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脸,下面的人都纷纷挥手想赶走那烦人的烟雾,一边大叫道,“抬起脸来啊!” “怎么低着头,故弄玄虚么?” “怎么回事啊!” “这美人莫非是还害羞呢?” “哈哈哈,怕是害羞吧,第一次上台,我还就喜欢脸皮薄的,这会脸皮薄,等到了床上被逼着叫好哥哥时候,可是意外的带感啊!” “咦,这位仁兄可是经验丰富啊,等我将她一夜买来,也要试一试的!” 台上那人每一步都走的艰难,一顿一顿的,仿佛没有骨头支撑一样,身体还摇摇晃晃的,似乎下一刻就要倒下来。 看的台下的人是一个心惊胆战,又迫切想撕开那人的面纱,露出里面诱人的面容来。 严钰黝黑的深眸紧紧凝视着台上赤足而立的颜洛,既是男子自然不能挽起高鬓,他的三千青丝如月光流泻一般披散在身侧和背后,如黑色的锦缎,在月光下荡漾着无限流光。 众人大概是将注意全部放在颜洛的脸上,竟然丝毫没觉得这个美人比其他人要高出许多,青年白如凝脂的肌肤在火红的薄纱下更显玲珑透白,薄而流畅的肌肉附着,光滑紧绷又不失弹性,严钰眼角一跳,额间青筋凸起,喉结翻滚,咽下一口口水。 好像将台上那人藏起来,带回南钰藏到他的寝宫里,不让任何人又窥觑他的机会,而眼下,那些丑陋的同性们正以一种饿狼的眼神看着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他好像将他们都杀光啊! 待颜洛抬起脸来,严钰的这种阴沉恐怖的心思更加重了,周身散发出一股黑暗的浓郁气息,整个人仿佛深深陷在黑暗之中,眼眸中划过猩红。 “咕咚咕咚!” “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天爷,真的是太美了!” “这张脸……咕咚!” 不断的咽口水的声音在大堂之中一声接着一声,有的人已经忍不住冲向台边,为了能看清那张美的摄人心魄的脸。 昳丽的桃心小脸上镶嵌着一双澄澈的茶色眼瞳,眼波流转,在眼尾延伸出一道红色的勾魂线条,挺巧的穹鼻反着莹润的光,艳丽的朱唇便无法阻挡的跃进人们的视线,饱满欲滴的红唇涂抹了胭脂,显得更加旖旎魅惑,配着眼角下那颗粉嫩如璀璨的星光,深深的没有悬念的吸住了在场所有人目光。 颜洛轻轻抬眸,长如蝶翼的黑色眼睫微微煽动,纯净无邪的瞳光闪烁,牵住了所有人的神经,让人自觉沉沦,跟着他的小动作偏头,呼吸。 风从大门送入,吹起颜洛身上的大红衣袍,薄如蝉翼的纱衣飘起,那双圆润的大腿肌肤若隐若现,仿佛扼住了在场人的脖颈,止住了他们的呼吸。 风乱了那三千青丝,青丝轻舐白玉红腮,往后飞去,露出颜洛纤细脆弱的脖颈,从脸部到脖颈处的线条完美无缺,勾人遐思。 红裙翻起浪花,犹如一朵盛开的红莲,将颜洛裹在其中,越发显得他瑰丽妖冶,清纯魅惑。 台下的男人们,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毫不吝啬的口水声响个不停,他们有的摩擦双腿,气血急速上涌,脸红难耐,一双双发红的眼睛死命地盯着颜洛,其中的*呼之欲出,恨不得将颜洛身上的衣服全部扒光,有的已经冲向台前,双手撑住台面,失控地大喊大叫:“美人啊,真的是美人啊,雅阁的品味可是变得越来越好!” “哈哈哈哈,今晚这美人定是我的囊中之物!” “滚开,这美人是我的!你们休想挣得过我!” “你知道我是谁么,来跟我比钱多,劳资用银子砸死你啊!” “你们都给我滚开!劳资今晚非要办了这美人不可!” …… …… 颜洛单单只是站在那里,就让这么男人化身成饿狼,互相叫嚣着,攀比着,后台的韩若离挥着扇子,嘴角俨然是满满的算计。 彦水是他的啊,不管你们到最后谁得到了他,他都绝对不会将彦水送出去的,他策划今晚的目的,就是想看彦水最美丽的样子。 让他上台,不过就是让你们看看他未来的娘子是多么妖颜惑众,哈哈哈哈哈哈哈! 清幽姑娘眼中闪过嫉妒,望向台上那个令所有男人疯狂的男人,对韩若离说道,“那人真是不听话,像个木偶似的,动都不动,下午教他的舞都给忘了吧。” “无妨啊,你没看见么,他只要站在那里,就足够让人魂牵梦萦。”韩若离啧啧道,不愧是他看上的美人,现在该轮到他出场了吧。 第四十一章 韩若离哈哈一笑,合起折扇,从后台走向前台,雅阁中除了清幽,其他的姑娘和老顾客都不知道韩若离就是雅阁的幕后主人,所以他可以自如地走到人群之中,一脸淡然地坐下,翘着二郎腿,欣赏着看台上的风景。 严钰眼观八方,自然是看到韩若离已经在观众之中,而接下来,重头戏来了。 清幽在遵循韩若离的命令,缓缓走到颜洛身边,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对那些*积蓄已久的男人说道,“接下来就让我们开始竞拍,这位绝色美人的一夜。” 这话一出,下面那些男人们狼血沸腾,扯着脖子嗷嗷叫着: “我出一万两!” “我出三万两!” “滚开,我来,十万两!” “就你有点臭钱啊,老子给十五万两!” 价被抬得越来越高,很多人纷纷颓丧地收回手,摇摇头,带着遗憾转身离场,价太高了!他们根本出不起,这等颜值的美人注定是尝不到的,只能远远望上一眼。 剩下来拼命在比价抬价的都是一些体态臃肿的富商,他们扯着嗓子,一遍一遍的把价格望上叫,最后只剩下一个人,也就是图灵第一富豪,洪奇,他以二百万两敲下一局。 此时,他捏着他那小小的八字胡,翘着嘴巴,一副谁敢跟我比钱多的姿态,晃着腿,然后双手搓着,看向台上的颜洛,口水都要流了一地。 “小美人,嘿嘿,乖乖跟我走吧!” “本大爷保证伺候的你□□……” 燕秋听不惯那人的淫言碎语,手摸上身侧的大刀就要发作,严钰眼疾手快地按住,对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燕秋一脸不解,急急问道,“他这么侮辱皇上,怎么能忍?” “再看看。”严钰还是那句话,不要轻举妄动,他们已经按兵不动了这么久,不能在这个时候沉不住气。 “还有谁要出价的,不要的话,没人就是本大爷的了。”洪奇笑的黄牙毕露,满脸油光泛泛,面对着颜洛流口水。 严钰看着台上一脸淡漠的颜洛,心中大概明白了,颜洛是被人控制了,浑身无力,定时被下了药,不然按照颜洛的脾性,一定会一脚踹开那女子,再冲下来将这光头油脸的胖子狠揍一顿! “谁说没人出价?”严钰抬眸看去,果真是韩若离站起来了,这句话将转身要走的人们给拉了回来。 韩若离嘴角挂着势在必得的笑意,折扇对着台上一点,“我说我出一千万两!” 一千万两!!!!!!!!! 众人嘴张的可以塞下去一个鹅蛋,一千两买一个女子一夜,还不一定能成功,这也太不划算了吧,哪怕那人美的人神共愤也太不明智了。 不过,既然是有钱人的游戏,他们就看看热闹好了。 洪奇显然也被惊到了,食指指着韩若离抖啊抖,嘴唇也开开合合,半天没勇气开价,最后气愤地摔袖离去。 韩若离得意的笑着,眼神中满是鄙视,心里哎呀哎呀叹着气,这些人怎么斗的过他,他不过是将囊中之物放出来给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人看看罢了,还妄想得到,真是自不量力! 彦水啊彦水,今夜他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没有人可以打扰他们共好了,哈哈哈哈! 韩若离在心中笑的癫狂! “八千万两。”一道沉稳冷酷的声音在耳边炸起。 炸的韩若离止住心中的狂笑,看向那个不怕死的人,他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不识抬举! 严钰淡淡一笑,十分得体地站起来,质地上乘的黑袍闪耀着流光,在这些颜值低等的人群中,更显得他犹如太阳神一般,高大英俊,俊美非凡。 看到严钰的人们都纷纷倒吸一口气,无一例外的都涌上一股自惭形秽的自卑感,这男人太俊了,也太过耀眼,刚才在隐藏在人群中,都没有注意到,他站起来,突显在他们之间,一下子就将所有人视线从颜洛身上拉了过来。 两人的颜值不分上下,只不过台上的美人眼神里缺少了点□□,不及台下这位男子漆黑如墨的瞳孔里闪耀的光华。 当然,他们是不可能知道台上的美人是个男子,而且还被人控制了。 如若,颜洛恢复了神志,茶色眼瞳里神采奕奕的话,这个结论还得推翻重新来。 韩若离恶狠狠地看着半路杀出来搅局的严钰,新仇旧仇一起来,他呵呵讽刺道,“呵呵,八千万两,这位仁兄怕是在开玩笑吧?” “嗯。”严钰颔首,在韩若离嘲讽的眼神下点点头。 就料到这个男人没有银两,还敢站出来坏他场子,他今天要好好教训教训他,竟然让他不举!毁他性福! “嗯?还嗯?到底是谁放了这人进来,一脸的穷酸样,就知道他肯定没银两,你们还敢放他进来?!”韩若离勃然大怒道,指着门口的小厮一通乱吼。 小厮被吼的瑟瑟发抖。 表面上是教训小厮,实则是在打严钰的脸。 燕秋终是受不了,站了起来,义正言辞道,“你们这等三流青楼,尽在背后做一些不干净的勾当,台上那位明明是我家公子,你们擒了他,还逼迫他换扮成女子!简直丧尽天良!!” 一番言辞说完,看热闹的百姓们脸上的神情更加好玩了,这下有趣了,台上妖艳美人实际上是男子,惨白面容的男子是雅阁幕后主人。 这明明就是强抢民男,逼良为娼,下等之人做的事情,而且,这人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既然拍卖了还想私吞,他们这些人什么都得不到,还白白搭进去不少酒水钱,真是奸商! 最有意思的是,现在台上“美人”的家人来寻,真是啪啪啪直接打脸啊! “我没有八千万两银子,不代表我不能竞拍!”严钰面容没有受到一丝影响,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他好整以暇地对韩若离说道,“你父亲可以替我付了。” 据线人来报,韩家最近想笼络朝廷大臣,被严钰的人及时发现,降了那位大臣的官职,罚了韩家八千万两黄金。 这事情,似乎韩若离还不知晓。 只见韩若离脸色更加惨白了,支支吾吾地问:“我爹?” “嗯,令尊韩勇。”严钰说出了韩若离父亲的姓名,也就暗示了他所言非虚,韩若离立刻反应到家中可能出了什么事,这些天他都和白珏在靖北,完全不知道家中的事情。 又被这个男人摆了一道!韩若离咽不下这口气,纵身一跃,一展折扇,十几把钢刀出现在扇子之上,“纳命来!” 还没跃起,手臂就被人死死按住了,韩若离回头望去,是白珏。 白珏充满邪性的脸上扬起温润的笑意,对他摇摇头,阻止道,“韩兄,不可莽撞!” “他三番两次害我,我这次定要了他的命!”韩若离恨的牙痒痒,但白珏力气很大,他无法挣脱。 “韩兄,为人君子,要大度,不可这般斤斤计较,小肚鸡肠!有些事日后再说也未必不可!”白珏这意思就是让韩若离先等等,仇留到最后一起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韩若离觉得白珏聪明,沉得住气,是自己该学习的,家里向他推举白珏也是有家里的考虑,现在听他的应该不会错。 于是,韩若离的火气一下子泄了,狠狠瞪了一眼严钰和燕秋,转身走了。 白珏提脚跟上,在路过严钰身边时,对他礼貌一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一双碧水般的眼眸里融合了歉意和无奈,但他眼尾扬起的弧度来看,又充满邪气和挑衅。 寓意深深,严钰眯起眼来,心中万分警觉。 这个白珏,不是简单的人物。 竞拍落下了帷幕,出价最高的严钰得到了颜洛的初夜权,雅阁提供了一座朴素雅静的宅子给两人。 宅子坐落于靖北郊外,环境十分淡雅幽静。 很适合,做那种事,最起码不会被人听到声音。 严钰将浑身软绵绵,瞳孔没有焦距的颜洛抱在怀中,伸手按住他的胸口,缓缓施加内力,不出一刻钟,颜洛就直起身子,从嘴里喷出了一口鲜血。 严钰眸色深深,里面没有一丝情/欲,他望着神志恢复的颜洛,冷漠地开口:“醒了?” 第四十二章 “醒了?”严钰神情冷漠,实际上他的心中已经怒火滔天了,要不是看在颜洛神志不清,他早就上去狠狠打他屁股一顿了! 他倒要看看颜洛醒过来后第一句话想说什么,还知不知道自己错了。 而颜洛似乎还没有注意到脸黑成碳的严钰,他慢悠悠地吸了口气,然后手舞足蹈地乱叫:“放开朕,朕不要跳舞,朕不要跳舞!!你们给朕放开!!” 额间的青筋爆出,颜洛咬紧牙齿,手臂在空中挥舞,想要从严钰身上挣脱出来,小巧的臀部在严钰敏感地带滑来滑去,像一只泥鳅,不停地动作着。 严钰下身一紧,被颜洛突如其来的反应给吓住了,但这也仅仅是一瞬间,下一刻严钰便青着脸,双手按住乱滑的颜洛,将纤细的小人按在床上。 他沉声警告道,“别动!” “朕不要跳舞!!”颜洛摇着头,双目圆瞪,上下两排白白的瓷牙咬的咯咯响,身子还在不断扭动。 这样的反抗让严钰手臂顿了下,皱眉想想颜洛在雅阁都经历了什么,不要跳舞是什么?韩若离逼他学舞了? 啧看来是还没醒的彻底。 严钰眼前飘飘然出现了颜洛跳舞的风姿,双瞳染上笑意,决定当一个坏人,好好欺负欺负这个没有脑袋的小傻瓜。 “呵呵,这可由不得你!”这句话说完,一切声音都消失匿迹。 宅子外围一片安静,内部只有虫鸣偶然冒出几声,黑夜沉糜,月光羞涩地落在窗台。 严钰双手按压住颜洛挥舞的两只手臂,头猛地低下,按住那只吵闹的小嘴,轮廓深刻的半张脸隐在黑暗之中,影影绰绰可远视到那黑眸中的占有之光。 唇齿交缠,很久没碰到那张甜蜜朱唇的严钰异常激动,灼热烧人的呼吸密密麻麻地喷洒在颜洛的脸上,融进他的呼吸里。 颜洛被袭击的措手不及,嘴唇没来得及阖上,就被严钰吃紧了嘴里,严钰可想死了这*的小嘴里流出的蜜液,甜甜的带着奶香味,让他欲罢不能。 厚实的舌头强硬地闯进颜洛的口中,风卷残云般地扫过口腔中的每一处地方,就像沙漠中干渴的旅人亟不可待地汲取所有分泌的津/液…… 严钰越发的有技巧起来,勾住颜洛的舌头拖出口外,在微凉的空气中相互纠缠,共舞,他似乎很有耐性,一遍一遍舔舐颜洛粉红软嫩的小舌头,舌尖凹进去的顶端描绘着舌头上经脉的突起,这样的狂野和放肆牵扯出更多的津/液,最后严钰咬住那软软的舌头,双手松开颜洛,改为抱住,手往颜洛后背一拍,颜洛整个人朝严钰扑过去,唇瓣也结结实实的贴上严钰的,看上去就像颜洛欲求不满,凑上去索吻般。 被咬痛了的颜洛眨眨眼,眼前出现了一张放大数十倍的严钰的俊颜,那深邃的眼眸,猩红的渴望,就像漩涡般狠狠吸住了颜洛,他忘记了抵抗,任由严钰狼吻着他,夺走他所有的呼吸。 直到发觉怀中的小人喘不上气,严钰才放开他,两人额头相抵,严钰笑问,“这回可是真醒了?” 颜洛赧然,“啊”轻声叫着,双臂环住严钰宽大的后背,将脸埋进严钰的怀里,如上等羊脂白玉般的脸颊红了个通透,心脏敲击胸膛,颜洛手足无措地抓紧了严钰的衣袍。 “醒,醒啦!”两个字几乎是叫出来的,伸长脖子叫完,颜洛又将脸埋了进去。 这跟之前不一样!! 亚金怎么可能做乘人之危的事,虽然亚金亲自己不是一两次了,但但但刚才的势头那么猛烈,那么强烈,那么动魄心惊! 他完全招架不来,反抗不了,明明该是自己主动,艹的亚金呻/吟不断,怎么成了自己……啊啊啊想想刚才就好没脸见人,他可是堂堂北洛颜帝,不能这般无用,等下次他要主动一把,让亚金体会来自他的狂风暴雨!! “在想什么?”严钰轻笑,在鬼蜮的时候没见颜洛这么会害羞啊,撩拨他的不是一直都是趴在他怀里不好意思抬头的人么? “亚金,我不是应该在雅阁么?你怎么在这儿,还有这儿是什么地方啊?”颜洛鼻子按压在严钰怀里,发出的声音很闷,倒有点娇嗔的意味。 “雅阁?哼,你还哈好意思跟我提雅阁!?”严钰声音陡然冷下几度,手指手指□□颜洛乌黑浓密的发丝中,动作轻缓又小心翼翼,完全不似他的语气那样骇人。 颜洛心道,糟糕!他不该问这件事情,惹亚金不高兴了qaq,双手攥紧了几分,带上了几分讨好,颜洛认错道,“亚金,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不该那么莽撞,不该一个人去救严姑娘。” “让你们担心了……”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宛如鼻哼,消失在鼻息之间。 “知道错了?”严钰大掌探上颜洛脆弱的脖颈,尖尖的指甲在耳后的嫩肉上刮磨着,语气又一次陡变,变得缱绻缠绵,犹如情人之间的呢喃。 颜洛猜不透亚金此刻的心情,但亚金一定是生气了,他那么担心自己,为了救自己出来,肯定也花了不少的心力,要怎么样才能求得亚金的原谅呢,真的,他发誓,亚金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去做的。 于是,颜洛不经大脑的把这想法说了出来,“亚金,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吧,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你说吧,我做什么事,你才能消气?” “我保证,你说什么,我都会办到!”颜洛怕自己说的不够,特地加重了语气,撑住严钰的胸膛,双眸闪着光与严钰藏笑的黑眸对视道。 宅子中只有他们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爆出火化无数,暧昧的气息在小小的屋子里流转,连空气都变得火热、灼人起来。 对视了数十秒,严钰莞尔,手指不客气地抬起颜洛的下巴,表情纨绔风流,眼波邪气万分,嘴角挂着十二万分的调笑。 “真的?” “当然是真的,朕可是一国之君,一言九鼎,决不食言!”不知怎么的,看着变得不一样的亚金,颜洛说话的底气都变弱了许多,硬着头皮保证道。 “那舞,学了么?”严钰坏心地问,指腹摩擦颜洛光洁的下巴肌肤。 颜洛冒出一个问号,不急思索地问:“什么,什么舞?” “不久的刚才,你一直在囔囔,不要跳舞……我就问问,那舞你可否学会?”严钰帅脸欺近,星辰大海般平静的黑眸突然崩出万丈光芒,蠢蠢欲动的,似乎要将颜洛吞噬入腹,那张冷色调的红唇咬住颜洛性感的朱唇,他不紧不慢地吻上泪痣,最后将舌头伸进颜洛的耳朵,与他耳鬓厮磨了一阵,才轻悠悠地命令:“若是学会了,就跳给我看吧。” 啊啊啊啊啊啊颜洛在内心嘶喊出声,亚金都听到了?他确实有学,但那是韩若离那恶人逼迫的,他威胁他如果他不学,他就会杀了八两,可是他学的不全,怎么跳给亚金看,最主要的是那那那舞……实在太放荡了,而且是女子才会跳的舞啊qaq。 “嗯?”严钰咬住颜洛的耳垂,线条流畅的眼睛倾泄出一抹得逞的算计。 颜洛被咬的心颤,他叫道,“学了,会一点点,我跳给你看便是了!”说完双手紧紧捂住被啃食得泛红的嘴唇,可怜兮兮的委屈万分的盯着严钰看。 轻触那红的可以滴血的耳垂,严钰松开颜洛,整个人大马金刀地在床畔坐好,邪肆高扬的眉尾让颜洛瞧得又是一阵脸红心跳,这亚金这么像嫖客一样呢,而自己就如雅阁中那些娇俏的女子…… 才不是,他可是堂堂一国之君,不可做此等有损颜面的事,颜洛想反悔,但一想到亚金可能会失望的神情,他对自己说,就一次,为了亚金,为了他的爱妃,豁出去了! 颜洛跑下床去,站在床前,背对着一扇小窗,此时月光刚好照射进来,璀璨莹莹的白光洒在一身红衣似血的颜洛身上,为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银光,乌黑的发丝、光洁的赤足都沐浴在月光中,像一个欲乘风而去的仙子,散发着朦胧又诱惑的魔力,叫人移不开眼。 而真正让严钰移不开眼的是颜洛那双澄净剔透的浅琉璃双瞳,其中缠绕着女子的娇羞又饱含男子的坚定,两种感情纠缠不休,互相交融,更生出一种魅惑无边的吸引力。 “好美……”严钰苦苦维持了二十多年的抑制力终于奔溃,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颜洛,情不自禁的赞叹。 颜洛粉红的双颊透着光,醉人的红色又给他增添了几分蛊惑缠绵。 青丝偷吻双颊,发丝飞舞,在空中划出凌乱的痕迹,颜洛轻点足尖,柔软又失硬朗的身体弯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双臂上举,就着莹润的月光翩翩起舞。 四肢不停地变换,红衣放肆地飞舞,呼吸急速的喘息,幽幽的汗香弥散在灼热的空气当中,颜洛轻甩发丝,齐腰的青丝缠绕在盈盈不可一握的腰肢上,血红纱衣下时隐时现的白皙滑腻的肌肤,色差的对比,暗香浮动,幽香飘动,略微欺辱又痴情的眼神,强烈的反差,刺激了严钰的眼神。 严钰瞳孔猛然收缩,额间青筋跳动,小腹灼烧难耐,欲/望完全抬头,终于在鬓角被汗水沾湿,滴下一滴汗珠的刹那—— 严钰飞身旋住颜洛的身子,将那诱人的妖精,死死的用力的嵌进床榻,硬的快爆炸的欲/望抵住颜洛的下半身,双手蛮横地撕掉那碍眼的薄纱。 “今晚便如你所愿。” “是你先撩我在先。” “怪不得我了,我是忍不得了!” 被按住的颜洛一脸懵逼,哎哎哎??不对,他不是上面的那方么?以他想象的发展来看,事态像有些脱轨了? 第四十三章 与此同时,位于同福客栈内一间屋内。 一身青衣,头戴斗笠的容凌与白衣翩跹的尉迟衡各据方桌一边,近距离又遥遥对峙着。 两人都一言不发,小小屋内空气紧绷着,让人呼吸的速度都人放缓了。 尉迟衡一脸沉默地把玩瓷杯,半晌幽幽开口道,“容凌,你还是没考虑好吗?我有皇命在身,完不成任务可是要领罚的,你当真舍得我受罚?” 容凌掀起眼帘淡淡看了纱帘外那一脸气定神闲的男,心中翻起一阵羞恼,虽然嘴上说着请求的话语,但他清隽神气的面容上却丝毫没有请求的意思,他似乎是知道自己的回答,对他了如指掌,亦或者说,自己的一切都在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知道自己定不愿意让受罚,哼,可这样一个大智若愚的人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受罚呢? 思及这些,容凌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清冷的声音为冷凝的空气又添上几分寒意,“尉迟大人心思缜密,走一步算十步,颜洛那个心思单纯的皇帝怎么能算的过你,受罚二字容某只当做是笑话吧。” “小洛心思纯澈,本性却善良爱民,可是一等一的好皇帝,更何况,我尉迟衡尽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总得还是要听命上头的,完不成任务,自当要受罚,切不可当玩笑来看。” 听到尉迟衡叫颜洛小洛,那语气里是何等的自然与和谐,容凌心中有稍许沉闷,后又唇角一扯,反唇相讥道,“听尉迟大人这话的意思,倒是很不满现在的身份,想要谋朝篡位么?” 这本来就是容凌用来讽刺尉迟衡的,没料想这话到了尉迟衡耳里,却特别的沉痛,脸色顿时苍白起来,这让容凌斗笠下的面部表情错愕了一秒。 尉迟衡放下瓷杯,收了玩世不恭的神色,嘶哑又悦耳的嗓音徘徊在每一寸的空气中,在狭小的空间里微微回响,“身不由已,无可奈何。” 这八个字突然震痛了容凌的耳膜,他不是很明白这八个字的内在含义,更有些看不懂对面那个手握重权的男人。 “不知……”容凌心中已有疑惑,正想开口问清楚尉迟衡话中含义,刚说出两个字,他整个人就被尉迟衡揽进了怀里,紧接着一股大力按住他的后颈,两人齐齐摔在地面上。 “容凌,小心!” 容凌腰重重坠在硬石地面上,猛地卡出痛感,他来不及惊呼,就看到一只在黑夜烛光中凌厉射来的,淬了毒的箭羽。 “尉迟衡!”容凌双腿夹在尉迟衡腰间,整个人抗住腰痛用力一翻,将上面高大的男人连带着翻滚了几圈,侥幸地避开了毒箭! 是谁?替谁来?为了谁? 容凌脑海里瞬间出现这三个问题,可眼下仓促的躲闪并不能让他好好思考这三个问题,他站起来,与尉迟衡交换了个眼色,两人看向破窗的方向。 不出所料,那人知道他们躲掉了箭支,果然,继而不停片刻地有猛烈地射来三支! 那划破冰冷空气,毫不留情穿过烛芯的毒箭对准之人,就是那抹青蓝色! 这人,是来杀容凌的! 在百米之外,尉迟衡已经预料到了箭矢的来向和目的地,反应的速度要比身处危险之中的容凌还要快,他面色黑沉如死海的水面,夹杂了黑暗与凉意,周身笼罩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危险气息。 “容凌,你接下来可千万要小心,这毒箭是冲你而来!外面不知有几个人,先让我出去会会他们!”交代完,尉迟衡腾空而起,一脚踢破了被箭射穿的窗户,白色的身影如同一羽轻鸿,眨眼间便消失在夜色当中。 容凌也不是束手就擒,贪生怕死之辈,在被道者带走后,他潜心苦学,也练就了一番好武艺。容凌立即提步跟上,青色的衣袍飞舞,犹如一道闪电,快速地追赶上那羽轻鸿。 杀手还是一袭黑衣,黑布蒙面,隐在黑夜里,人的肉眼很难判断出他的准确位置,但尉迟衡却很轻而易举的做到了,确定了来者只有那一人,尉迟衡也不跟他客气,旋身之时,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清冷的寒光刺破黑幕,准确无误地来到黑衣人杀手的面前。 黑衣人也不是可小瞧之人,巧妙的侧腰避开了尉迟衡来势汹汹的一击,手立刻搭上弓箭,射出漫天箭雨。 尉迟衡手腕翻转,软剑在手中被翻转出白色的剑花,只听得铛铛铛几声,好几支箭支在撞上剑锋后,都再无气势地掉落下来。 遮挡箭雨花费了尉迟衡不少的时间,而正同一时刻下,容凌也赶到了,他轻功不如尉迟衡,这么短的时间内追上他已是耗费了他大量的内力,胸膛不停的喘息起伏,片刻的呼吸滞后让容凌没有注意到形同鬼魅的黑衣人已经欺身来到他的身前! 那人又是相同的动作,像变魔术般的射出十几根箭支,容凌根本来不及反应,那清澈冷清的双瞳中印出漫天的飞雨,剧毒的蓝光照亮了眼瞳,容凌本能地闭上了眼睛,那不是害怕,更像是一种妥协。 “容凌!” 电光火石之间,尉迟衡怒吼一声,软剑与空气摩擦出铮铮的回音响彻在容凌耳边,腰间被一温热的手掌箍住,容凌觉得自己贴上了一具坚硬宽阔的男性胸膛,萦绕在他身边的气息让他由衷的感到踏实和心安。 如此便好了,他终于能确定自己的心意。 “噗嗤!”但事实丝毫不给容凌思考的时间,入耳而来的便是箭矢刺进人体血肉的声音。 紧跟着,传来的是尉迟衡轻声的闷哼,那声仿佛带了冲击之力,一层一层穿过容凌的皮肤,经脉,血液,直达他的心脏! “尉迟衡,你怎么样?”容凌仓皇询问,却没得到尉迟衡的回答。 尽管右肩汩汩地留着黑色血液,毒性发作让他头脑发昏,脸色惨白如纸,尉迟衡还是咬咬牙,抱着容凌在屋瓦上轻点一下,两人掠向黑衣人。 容凌手稳稳地扶着尉迟衡,轻声在他耳边说了句,“摒住呼吸。” 就在黑衣人攻上来之时,他反应迅速地从手掌挥洒出白色的粉末,而尉迟衡瞄准黑衣人退后躲闪的机会,一剑刺进了黑衣人的颈部动脉。 鲜血淋漓,喷薄而出,黑衣人从高空直直坠落,当场身亡,尉迟衡也承受不住剧毒的发作,同样喷出一口黑血,昏迷过去。 容凌担忧万分,手指探上尉迟衡的脉搏,心中大惊,脉象已十分微弱,他必须尽快救治,容凌当机立断,纤瘦的身躯背起不省人事的尉迟衡,急速赶回客栈。 就在起步那一瞬,容凌回头看了眼没了性命的黑衣人,这人,他是认识的。 就在南钰他爹——南钰右相的府邸内,他见过的。 不出意料,他爹是想派这人来警告他?还是说真想要自己的命!? 不得而知…… 真的不得而知吗?容凌眸色渐深,眼下最重要的是救活尉迟衡。 第四十四章 “唔”颜洛心尖一颤,在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亚金扑在床榻之上,亚金灼热体温源源不断地传递给他,嘴唇被牢牢封住,惊愕的呼声卡在嗓子里。 严钰看似强硬霸道实则是温柔轻巧地将颜洛压在身下,准确地找到那抹赤色,毫不留情地覆盖上去,狂肆地啃咬,舌头探进去,柔软的舌尖触到颜洛的,然后死死地绞住它,轻舔,吮吸。 “嗯……”严钰的动作比之前那个吻还要狂乱不羁,下颚被粗糙的大掌箍住,颜洛被迫张开嘴迎合身上之人的啃食,舌头、牙关、牙齿都被照顾到,不留一丝缝隙,不给一点自由,在颜洛张开的嘴角两侧,流下了细长的还来不及吞咽的津/液。 嘴唇快要被磨破了皮,呼吸也不通畅,节节攀升的体温让颜洛的眉头打了个死结,他不停扭动身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向施暴者抗议。 可严钰已经被*驱使,红了眼睛,怎么可能顾忌到颜洛微不足道的抗议,密密麻麻地吻开始在颜洛红润的脸蛋上游移,嘴唇与肌肤轻触而发出的“*”声让颜洛情不自禁呻/吟出来。 “啊——恩,好痒啊……”听到这么羞人软糯的呻/吟是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颜洛就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嘴,天啊,他这是怎么了?这是他的声音吧,这么娇羞酥软,就像那些躺在男人身下承欢的女子一样,太,太,放/荡了…… 喘息着,颜洛不受控制地抬高下巴,露出那段线条优美的脖颈,任由严钰在洁白的肌肤上落下一个又一个湿吻,双颊灼热的温度烧的他有些神志不清,耳边只剩下粗喘一浪高过一浪,摧残他的理智和思考。 不可以,这不对!颜洛在心中狂摇头,事态发展从他醒来就不对! “亚金,亚金……”颜洛用手推伏在他锁骨处撕咬亲吻的严钰,颤抖着叫了两声,颜洛发现他竟然全身战栗的都不能说话! 颜洛又叫了两声,严钰方才抬起头,在夜色中格外嗜血的黑眸,深邃的眼眶,里面叫嚣欲出的*都表示了他不想听颜洛说不符合现在情形的废话,他像一头饿极了狮子好不容易捕捉到了可口的食物,那蹙起的眉峰明摆着是不愿再隐忍了,他想立即将颜洛吞食入腹。 “亚金,你在干什么?”半天,颜洛堪堪问出了这么一句,茶色的眼瞳好不容易才重新聚焦,颜洛咽咽口水,对上那占有欲极强的眸子。 打扰了大好时光就是为了问他在干什么?颜洛不会还是第一次,不连上那天在温泉…… 那日因为严钰对男男之事不甚了解,而颜洛是误食了催情果,并没有做到最后,回到南钰后他传召了东佐,详细询问了一番,东佐确实是在书阁中取的春宫图,对内容并不知情,而严钰却跑进书阁里找到了另外的基本同性.交/合书籍,好好研习了一番。 严钰想起那几日自己可笑的行径,为的不就是今日今时么?唇角一勾,严钰大掌覆上颜洛那双单纯透彻的眼眸,凑近颜洛的耳边,用一种邪佞又露骨的话来证明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干你。”耳蜗被热气喷到,这大胆又直白的无所顾忌的话撞进颜洛的心脏,惹得他小鹿乱跳了好一阵,这还是那个严肃正经且禁欲的亚金么? “呼呼呼——亚金,不要。”因为双眼被湿热的大掌遮住,眼前一片漆黑,不知道严钰对如何对待他,颜洛整个人战栗的更加厉害了,他出声制止道,但很明显,砰砰狂跳的心脏并不想如话所愿。 “不要?呵呵——”感受到手掌下紧张得乱转的眼珠,严钰轻笑,另一只手灵巧地褪去颜洛布料极少的纱衣,露出一具青涩又极具张力的白皙光洁的青年裸/体,小巧可爱的肌肉服帖在合适的地方,大掌在青年光/裸的上半身膜拜了一圈又一圈,掌心薄薄的茧子摩挲在颜洛滑腻的胸膛,细小的触感让此刻敏感非常的颜洛抖了抖。 青年平坦干瘦的胸膛起伏不断,两颗浅褐色的小豆豆在冷冽的空气中逐渐坚硬挺立,就像一朵顶着寒风颤栗开放的花朵,严钰心下一动,下身高高翘起,紧贴小腹,额间滴下一珠汗水,喘着粗气,他道,“今晚是我将你拍下,按照雅阁的规矩,今夜你若是不献身于我,我就不能顺应此理为你赎身。” “难不成,你还想继续待在雅阁,等待其他人来将你买走?”话语的尾音瘙痒了耳膜,没有视力,听力变得特别灵敏的颜洛被严钰此刻低沉沙哑又十分性感的嗓音迷得头昏脑涨,明明是讽刺他的话,颜洛却无法反驳,只剩下喘息的份。 严钰好笑地瞧着身下之人的反应,低头张开嘴叼住青年挺立圆润的小珠子,时而用牙齿轻咬时而用舌尖在乳/晕上打着圈,玩的不亦乐乎! 严钰见经识经,那些书就过了一遍,提枪上阵的时候那些爱抚技巧就能运用自如。 “唔,啊……”颜洛急速喘息着,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直能环住严钰的脖颈,葱白的十指插/进那头墨发之中。 一边亲吻颜洛的茱萸,严钰的手指一边流连至他平滑的小腹,在他精瘦的腰上掐了一把,紧接着扶住细小的腰腹,撤离了覆在颜洛眼上的手,紧紧地一把握住那根直直挺翘的小颜洛。 “啊……不,不要!”这重重地一握,险些让颜洛身寸出来,他狂摇脑袋,白色的眼瞳浮上血丝,眼眶也微微泛红,殷红的下唇被他咬住,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严钰不理他的哀求,手掌来来回回在犹如白玉般的那物上下动作,深沉猩红的黑眸中精光乍现,吐出嘴中那颗被他啃咬肿大的小豆子,粉红的舌头伸出,舔过胸膛中间那条缝,最后……颜洛感受到严钰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茸毛上。 倏地,下身落入一个温热湿润的小空间,那里面仿佛有一等的按摩师,软软的滑滑的碰得他好舒服。 包裹住他的那小小的容器紧紧收缩,像一根细绳将他束缚住了,跟着那细绳沿着最根部滑到顶端,顶端的小孔被反复□□着,舒适的直叫人将命给他! 受不住这么强劲动作的颜洛抬起手臂遮住眼睛,他乌黑的三千发丝铺散在大床上,乌黑的发丝衬得上方青年洁白似羊脂玉般的身躯更是白的几乎透明,圆润的肩头上是莹莹的月光,强烈刺激的对比足够吸引任何一个人,勾的他们魂飞魄散,愿为他甘之如饴。 严谨以至于刻板的严钰也不例外。 严钰吞/吐着青年的yang物,温湿的口腔紧紧吸住顶端,恨不得将青年白浊吸出吞下才甘心。 颜洛腰部拱起,破碎的呻/吟终于克制不住从紧闭的唇缝中断断续续着,“呜呜,不,不……啊——” 隐约已有哭腔,这足够证明颜洛已经情动的不能自已,严钰松开口,坏心的抠抠小小的肚脐眼,手探下颜洛的后面,一根食指眼看就要进入那汩汩流水的洞穴。 突然,他的腰上被一双倔强地双腿夹住,他一个措手不及被身下之人反压在床榻上,待他反应过来时,严钰完好的衣袍已经被上头的人撕开一道口子。 “颜洛——”望着上头皱着眉头,眼睛泛红,肿着唇瓣的青年,他红透的脸上透出的是一股倨傲不服输的胆色,错愕一秒,严钰明白了颜洛想要做什么,他低声叫他,“你想在上边儿?” 颜洛噘着嘴,一双浅色的眼瞳既专注又坚定,修长的双臂交叉而下,双手撑在严钰饱满硬实的腹肌上,羞红的双颊为他平添上了几分娇羞和不确定,犹豫又固执的神情逗笑了严钰,这样的颜洛,严钰又是第一次看见,不管颜洛有什么表现,他都好喜欢好喜欢。 也罢,他的洛洛在床事上还是第一次,不懂什么样的人才能在上面,夜还长,他可以慢慢教他,让他尝尝绝望的滋味,明白像他这样瘦弱的小鬼只能乖乖待在他身下,让他狠狠操/干! 他双臂置于后脑勺,表明了随颜洛处置的态度,胸肌由于这样的一动而撑开,鼓鼓而动,男性荷尔蒙浓郁的气息熏晕了颜洛,颜洛身子一软,差点没从严钰身上摔下去。 “呵呵——” 颜洛不满地看着严钰,他这是在嘲笑他么? 话不多说,看看谁才是上面那个吧! 脱掉严钰裹衣,颜洛低下头,伸出可爱的小舌头,开始细细啄吻严钰壮实的肌肉。 第四十五章 屋内,白雾蒸腾而起,袅袅而上,环绕盘旋在屋子的上方, 一个巨大的木桶里,是两名浑身赤│裸的男子,他们相对而坐,从颜洛这个角度来看,只能看到尉迟衡惨白的脸。 墨发被汗水打湿,一缕一缕的粘在额边,他双眸紧闭,眉间蹙起一道浅浅的川字,薄唇也抿成一条直线,雾气腾腾间,给他增添了几分柔美,右肩上用白布缠了几道,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上面的黑红色,那是被毒血染的。 而背对着颜洛,头戴斗笠之人正紧紧抱着尉迟衡,细长的胳膊揽着尉迟衡的脖颈,线条优美的肩胛骨宛如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骨骼纤细的不可思议! 看不到他们水下是什么样的姿势,但仅仅看到水面上两人交│颈的暧昧,这一副看似风月的迷离景象是真的惊到颜洛了。 他内心在咆哮着,容凌是大陆唯一的容貌修整师,定是医术了得,他这肯定是在帮衡驱除体内剧毒,可这赤诚相对,水中缠│绵还是会让人想歪啊喂! 这时,燕秋也赶到了,看到颜洛眼镜瞪大,满脸吃惊又纠结的模样,他赶忙上去替屋内的两人关上门,心中微叹:刚才他差一步就能拦住皇上了。在容公子吩咐小二准备一大浴桶时他就猜到,容公子是要用药浴法来救尉迟王爷,对于两个男人脱│光了衣服泡在水里,他一下就接受了,真的没觉得有一丝不妥。 反而颜洛这副被吓到了的样子让燕秋疑惑了,皇上不是与那位亚金公子定情了么?看亚金对皇上的重视程度,两人一定很亲密了,想到这,燕秋心中闷闷的,微微行礼对颜洛道,“皇上,容公子这是在为尉迟王爷驱毒。” 颜洛合上快掉了下巴,面上波澜不惊道,“朕知道,无需你提醒,吩咐下去,这几日不许有任何人来打扰他们,直到衡安全醒来,确保身体无恙。” “是!”燕秋遵命道。 “朕累了,先去休息。”颜洛抬步往另一间客房走,亚金还是真是勇猛,早上又缠着他来了一发,现在可好,他只要稍微动一下就浑身疼,就像每一个骨头缝里都淋满了酸液一样,头还有点晕晕的,暂时不想理亚金了,先睡一觉再说。 燕秋神色复杂地看着颜洛的背影,直到颜洛僵直的身子消失在门后面。 他都看到了,在皇上脖子和下颚处都有紫红色的痕迹,是受伤了么? 不对!皇上被亚金带走时身上是红色的纱衣,而现在身着紫色绣花衣袍,且身体僵硬,走路也一瘸一拐的,细细观察,皇上眉目含│春,明明就是小女儿娇羞的姿态,就像未婚的姑娘一夜间变成已婚夫人那般,燕秋低头在自己水中吮│吸一口,淤血形成的痕迹跟皇上脖子上的如出一撤! 燕秋心中大怒,想下楼找姓亚的讨公道,再怎么说皇上不该是下面那方! 刚转身,巧的是,严钰正好出现在燕秋的身后,面容沉静,不怒自威,远远看去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势,燕秋愈走近他,那种压迫人的气场就愈浓郁。 燕秋停在严钰的身边,肩对着肩,按│压怒气问道,“昨晚,你对皇上做了什么?” 严钰一个眼神也没给燕秋,只觉得好笑道,“燕将军认为我能对洛洛做什么?” “自然是那种事!”燕秋咬牙切齿道,只要一想到皇上在这个男人身下承欢,他就一肚子火气,皇上实在犯不着为一个男人卑躬屈膝到那种地步! 皇上可是天子!而眼前这个男人只是一介草民,皇上怎么会为了这种人儿委屈了自己,他着实想不通啊。 “呵呵,恕在下愚钝,不知燕将军说的是何事?”严钰神情自若,淡淡问道,那漫不经心的语气和态度刺激到了燕秋。 “男│欢│女│爱,我说的自然是那风月之事!”燕秋牙齿咬的都快出│血了! “哦。”严钰若有所思道。 然后一阵静谧,没人在开口说话,燕秋这边火花噼啪炸成了花,严钰则似睡非睡,过了好一阵子,他沉吟道,“嗯。” “嗯?!让你带走皇上只是权宜之计,前日│你自己还这么说,为什么你要这么对待我国陛下!”燕秋炸毛,一只手就像扣住严钰的脖子,跟他动武起来,严钰偏头,一双深邃不见底的黑眸默默看着他,犹如高高在上的帝皇,叫人不敢直视,燕秋的手直直停在严钰的眼前,再也无法往前。 帝王?燕秋被心中跳出来的想法吓了一大跳,亚金,亚金……严钰?! 反复咀嚼这两个字的燕秋终于嚼出了名堂! 他虎目圆瞪,不敢置信地看着严钰,表情呆呆的,过了好半晌才问道,“阁下可是南钰严帝?” “哦?敢问燕将军从何得知?”不承认也不否认,那便是了! 燕秋难掩吃惊,“亚金,严钰,字读半边而已,皇上同样以此方法化名,却无法想到亚金就是严钰。” “也是,皇上化名技巧太容易被看破,可谁能想到南钰一代治国明君也会用这么愚蠢的法子,就算想到,也都否定了。”若不是严钰在自己面前不加掩饰他威震天下的气势,他是万万也想不到的! “被看破了呀~”严钰也不恼,一点儿也不担心,他要的就是燕秋的看破,要不然怎么毁了他心中还存留的小心思呢。 真的是严钰!燕秋后退了两步,与严钰拉开距离,一脸防备地问,“不知南钰帝君到底要做什么?” 面对燕秋的质问,严钰淡定从容道,“朕心悦洛洛,做的是都是夫妻间该做的事,朕是在搞不懂燕将军这么暴跳如雷,怒发冲冠是为了哪般啊?” “自然是为了皇上的名誉!” “洛洛的名誉恐怕还用不着燕将军你来操心吧?”严钰轻飘飘道,完全不将燕秋的愤怒看在眼里。 被无事的燕秋面上一燥,严钰说的对,皇上的私事他是不该过问,平日里皇上都有尉迟王爷照顾,难不成……又发现一个惊天大秘密,燕秋整个人都不好了,“难不成,尉迟衡他知晓?” “嗯,看来不似我想象的那般笨。”严钰点头,算作承认,“这下燕将军该放心了吧。” 想到上次在树林内皇上遭袭击一事,严钰似乎是在拼命保护皇上来着,可严钰毕竟是敌国皇帝,要是皇上情陷其中,听之任之,到时候一切就晚了!皇上心性纯良,不懂算计,但尉迟衡深谋远虑,聪慧过人,他没理由想不到这些危害,他是为什么…… “但你毕竟是敌国之人,还是敌国上│位者,我没理由对你放心!”燕秋压低嗓音道,“而且,你竟然皇上对出那等事,害皇上身体抱恙,让他承欢在你身下!皇上是我国的信仰,怎么可随随便便在男人身下承欢呢?!” 这番言辞燕秋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直到说完他还愣愣的,他把心底的话说出来了?他终于说出来了,可当燕秋抬头再去看严钰时,立即被严钰黑洞般的眼眸给定住了,怔怔在站原地。 严钰一步一步靠近他,眯起那双危险的眼睛,“终于说出来了,这些天都将你憋坏了吧,燕将军,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对洛洛的那点小心思么?” 再走一步,严钰继续道,“承欢在男人身下?燕将军似乎对此还有一番研究,要是我说燕将军这么说的实际意思是,不想看到洛洛被我欺负,若在上边的人是你,你就毫无异议了吧?” 这一番话直戳燕秋内心深处那最狭窄最阴暗的地方,一时间竟让燕秋急急后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背抵上墙面才停下来,心里那龌蹉的小心思被人直接戳破,真│相被撕开血肉直接摊开在他面前,一语中的,不留给他留一点余地! 燕秋仓皇而逃,那双黑暗的眸子他是再也不想与之对视,他总感觉这一切都死严钰设计好的,而他就像落入圈套的小蚂蚁,任由他搓圆捏扁,而他是一切都尽在掌握,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燕将军,有些话该讲和不该讲,应该不用我多言语,明白人都懂。”燕秋记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跑回自己的屋子,关上门后还心有余悸。 严钰那句话的意思是,自己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不能向皇上吐露半分,而他若是再动心底那龌蹉的心思,性命也难保! * 严钰先去看了看颜洛,确定颜洛只是有些低烧,并且已经入睡后,他只身出了客栈,来到靖江边上。 西佑正跪在严钰脚边,听候主子的吩咐。 “去查一查白珏这个人,顺便朕想弄明白,江南韩家经商做的好好的,为何要一脚踏进朝廷,是想和谁分一杯羹呢?” “是,皇上,属下对一事所有耳闻。” “讲。”言简意赅。 西佑立即回禀道,“右相前些日子下了江南,似乎是去了江南韩家的主宅。” “容斩,朕果真没有想错,这老狐狸人前一副模样人后令一副模样,表面上对朝廷衷心耿耿,肚子里污水倒是多的很!”严钰面带嘲讽道,宽大的袖子中的手指根已然发白。 “韩家最近生意越做越红火,想必是右相为他们打通了很多渠道,不仅如此,据属下听到的,韩家背后是有一高人在指导……” “查出来!”严钰掷地有声,“容斩到底在心里盘算什么阴谋诡计,朕要立即知道!” “是,属下这就去查!”西佑抱拳道,黑影闪过,江边又只剩下严钰一个人,江风吹起宽大的衣袍,旋起阵阵江涛扑向远方。 严钰眉宇间生出几分怅然,黑眸倒映出江水滚滚,翻腾不息。 隐隐有一副山雨欲来的趋势,看来是要变天了。 严钰隐去忧愁,回到客栈,却发现本该在床│上休憩的颜洛又不见了。 第四十六章 颜洛刚盖过的被单还存留着他淡淡的体温,本该好好睡着的人却消失不见了。 “皇上呢?皇上哪去了?”八两一脸懵逼地看着很明显被粗.鲁掀开的被单,尖细的嗓子泛着抖,他不过就是去给脸换了点药,就一会没看着皇上,皇上就不见了?!这是在太诡异了吧。 “会不会皇上又一个人跑出去了?皇上总是这样,不打声招呼就一个人出去,上次也是这样……”燕秋讷讷道,说完他又想到,上次是因为严姑娘被掳走,皇上心知有愧才独自行动,可……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呢? 严钰漆黑如墨的双瞳紧盯床下那双颜洛穿过的靴子,沉声道,“洛洛答应过我,不会再一个人擅自行动了,你们看,他要是一个人跑出去,怎么会不穿靴子?可见,洛洛是被人带走了。” “那我们先问问掌柜的和小二,看他们有木有看到有什么行为怪异的人进来过。”燕秋挠挠头,心中也是焦急万分,颇为自责道,“都怪我不好,没有看守在皇上身边。” “与你无关,是我的疏忽了。”严钰恨不得手撕了自己,他应该无时无刻都守在洛洛身边,他竟然忘了,窥觑洛洛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防不胜防! 窥觑?难道又是韩若离那卑鄙奸诈小人? 严钰黑眸中涌起惊涛骇浪,周身泛起戾气,当即转身与燕秋擦肩而过,“麻烦燕将军询问一下周围的人,我去雅阁一趟。” 燕秋大致知道了严钰的猜测,心下又想起了什么,手便上去搭严钰的肩,想让他等一下,谁知手还没碰到严钰,严钰的身后就像长了眼睛似的,戾气满满袭向燕秋,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高体重的燕秋已经被严钰反擒在地,旁边的八两吓得瞪直了眼。 “严,亚金,我只是想提醒你,靖北是北洛领土,而你是南钰之人,切不可在北洛杀人。”燕秋额间滴下一滴冷汗,背部也早已被激起的汗水沾湿,一想到被严钰擒住的那一瞬,仿佛有很多来自地狱的鬼手,满满的戾气将他拉住,不能动弹。 严钰的武功深不可测! 只觉得肩上力道一松,燕秋揉揉肩直起来,略虚地呼了口气问,“严姑娘已经安然离开靖北了吧?” “嗯,以派人送回去了。”严钰答道,燕秋不笨,还知道用着个来证明自己的身份,颜洛失踪,谁都不可相信,难免会有易容成熟悉的人混进来却还没出去的。 燕秋和八两皆是本人,关在房屋里一天一夜的尉迟衡和容凌自然也不是外人,这么看来,那人已经带着颜洛离开了客栈。 “多些燕将军的好意,尉迟衡受伤,现在并不能出面派遣靖北郡守……”严钰摸.摸下巴,眼神在燕秋身上流转了半天,浑厚的嗓音带有余音绕梁的质地,他道,“两个月前,南钰大战北洛,燕将军是百姓所崇拜的北洛战神,想必那郡守还是识得燕将军你的。” 燕秋飒爽一笑,立刻道,“是是是,我这就去一趟郡守府,亚金还请随我一同去,到时候直接带衙役去雅阁问话。” 严钰点点头,即便是这样,他心仍是有些惴惴不安,总隐约觉得,颜洛已经不在靖北了。 第四十七章 靖北西边常程府邸,远处就看到高高的飞檐,门匾是镶金边黑底榆木,上面写着两烫金大字,衙门,门前两红柱上撰一副对联,以及几盆花花草草,装潢别致,也是风雅。 严钰等人赶到时,只见得门口的两位衙役腰身各别着一把长刀,面目微沉,凶神毕露。 情况紧急,燕秋上前询问,“两位小哥,郡守大人可在否?”语气颇为友好,姿态谦卑,是求人之态。 两名衙役皱皱眉,互相对视了一眼,只觉得眼前这人万分熟悉,想在那里见过似的,但见他一身粗鄙的装扮,便想也没想道,“有何事?” 他们根本没看见一边的严钰,所以语气极为不善,态度极其恶劣,似乎是在赶人走。 燕秋不恼,笑笑道,“两位小哥,我们是有急事想传常大人。” 呦呵!传?这个字一用出来,可让两个新上任的衙役小哥不高兴了,想着这个人什么来头,竟然敢对他们郡守大人用传字! “大胆!有急事也得先击鼓,再说了,常大人在戏园呢,一时半会赶不回来,明天再来吧!”这一句是确确实实在赶人走了,而且赶的不给人留一点情面。 严钰本就不耐烦,一想到颜洛可能不会在靖北,心中就一阵焦灼,冷哼一声讽刺道,“没想到,北洛的郡守竟然这么玩忽职守,燕将军,可真让在下大开眼界啊!” 燕秋也不悦起来,面沉如水,他立即对那两名衙役命令道,“我乃是北洛燕将军燕秋,还不速速传常大人回府!” 两名衙役一听,心中一慌,面面相觑了起来,再看到严钰一身黑袍华服,俊美如斯,高贵逼人,再看看一身粗鄙之服的燕秋,开始没头脑的怀疑起来燕秋说话的真实性。 燕将军不如一个寻常百姓??不会吧,唬人的吧…… 抓耳挠腮了半天,两名衙役才支支吾吾地开口,“你们稍等……” 其中一人进府后通告了小厮,让他赶紧去戏园子找常大人。 严钰等人在府外等候时,燕秋亲自命令的靖北父母官正翘着二郎腿,喝着茶优哉游哉地摇头晃脑,突然从外面进来一小厮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常大人立即吓得从椅子上滚了下来,“真的?还有一个贵人?” “是,还有一个身着黑袍的贵人,生的极好。” 常大人立即马不停蹄地滚了府衙,接待贵客。 府衙内,常大人擦着虚汗,双腿打哆嗦地看着上位的两位贵客,那两名衙役也被他狠狠教训了一顿,“没长眼睛吗?看不出他们是我的贵客嘛,竟敢不请进来,让贵客在外久等,你们明天别来了!” 位上,严钰眯着眼,直奔主题,“雅阁在靖北势力不小,常大人可知晓?” 被点名的常大人吓得一身冷汗,他最会察言观色,在看到燕将军竟然对这个黑袍男人如此客气,他不是当今圣上就是跟当今圣上有些密切的关系。 雅阁能在靖北几月之间发展如此迅猛,当然少不了常大人在其中推波助澜了,这位贵人这么问,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严钰敛下眼眸,光洒在他光洁的额头,眼眶下浅浅的投影,但是就是看不清他的神色,他的语气平平淡淡,却有一股子霸气在其中,“前个日子,雅阁见我妹妹生的俏丽,派人暗中掳走了她……不知这事常大人你可知道?” 要死了哇!这雅阁竟然背着他随便抓人!!这要是抓的寻常百姓也就算了,到时候赔点银两打发打发,这次可是抓到大人物了!真是会给他惹麻烦!! “这……下官不知道……”常大人欲言又止,心虚的很,眼睛四处乱瞟,不敢对上燕秋和严钰的眼睛。 “不知?雅阁韩若离,南钰江南韩家嫡子,南钰之人在靖北做起青楼的生意,还做的这么红火,作为地方父母官的常大人岂会不认识?!”严钰再次问道,语气强硬,仿佛有裹挟了狂风往常大人冲去,常大人立刻扑通跪下,颤抖着说:“认识认识,自然是认识的,下官这就去雅阁,让他们即刻放人!” “不必了,”严钰压下声音,但那副架势仍处处透着威严,“今日我为另一件事而来,我怀疑雅阁的主人似乎很大胆的地带走了我的心上人……” “这事儿,不知道常大人该怎么处理?” 心上人?!常大人差点吓晕过去,全程冷汗直冒,袖口都被汗淋湿了,说出口的话也残缺不全,“这,这这……下官这就派人去趟雅阁……” “派人?” “不不,下官立即随将军和这位贵人前往雅阁!”常大人话都不会说了,严钰的气场太强大,压迫得他喘不过气来,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说完他就像抽自己一巴掌,低着的头半天不敢抬起来。 见严钰似乎是审完了,面色也稍有改善,燕秋结束道,“那么,常大人带路吧。” “是是是,下官带路,下官带路。” 严钰微微勾起嘴角,深刻的面容上仍是挥散不去的凝重。 第四十八章 白日里的雅阁的生意是大不如夜里那么客聚如潮的,此时雅阁大门紧闭,二楼挂着两盏大红灯笼在风中摇曳,门前偶尔经过几个叫卖的伙计,阁内灰暗一片,显然是还没开门做生意。 “咚咚!”在严钰薄凉的眼神中,常大人颤颤巍巍主动上前敲门,这样的屈服和惧怕可让后头跟着的几名衙役彻底傻了眼,不经都对这个黑袍男子多看了两眼。 华美金贵的黑袍紧紧包裹着他结实健美的身材,冷漠的脸上带着一层冷峻的面纱,刀削斧琢的五官处处透着寒冰般的疏离,整个人就如同一座屹立不倒的大山,稳重威严之气席卷了每一寸空气。 衙役们只看了那精美的侧颜一眼就不敢再瞧第二眼,这个男人气势逼人,绝对不是普通人,怪不得常大人这么畏畏缩缩,也是有道理的。 “谁啊谁啊,这还没开门呢,不知道规矩啊!”外面寂静无声,里面吵吵的声音显得愈发的刺耳,一个老婆子骂骂咧咧地开了门,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白白红红,胭脂水粉涂了个遍。 “活这么久还不知道雅阁的规矩,也是白活了!” 香味扑鼻而来,开门的老婆子看到了常大人一张笑眯眯中又带着惧怕的脸,顿时瞪直了眼,立马换了张脸色,放缓语调谄媚地问:“这不是郡守大人么?怎么这么时候来我们这地?” 常大人没有说话,只嘿嘿一笑,擦擦额头上的虚汗。 一个男人来雅阁是干什么,还用得着问么?老婆子一笑,心中大致知道了。 因为门只开了一条缝,老婆子并没有看到后面的燕秋和严钰,但知道是郡守大人来了,就立刻开了门,低头哈腰道,“姑娘们还没起,还请……额?怎么这么多人,这两位是郡守大人的亲友吗?”老婆子笑嘻嘻道,在抬头看到常大人后面还跟着几位俊美非凡的男子,顿时一愣。 招待?怎么大白天的来?还是在雅阁没开门的时候。 常大人虚虚一笑,“还请清幽姑娘出来说话吧。”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请。”老婆子低眉顺眼道,在路过严钰身旁时斜眼看了他一眼,顿时又被严钰身上无形的冷然气息吓到了,立刻闭口不言退走了。 过了会,清幽款款从楼上下来,娇俏的脸在对上严钰脸时陡然一白,红唇被咬的青白,用手指着两人问道,“你们……你们怎么又来了!?我这里可没有你要的人!” “哦?姑娘怎么知道我们是来要人的?”严钰脸上挂起玩味的笑容,似笑非笑地问道。 清幽脸色又是一白,警惕地看着两人道,“上次你们不就是带走了那男子,还气走了韩公子。” “咳咳,清幽姑娘见到本官,还未行礼呢……”常大人眼神中闪过精明的光,他可看出了清幽特别害怕燕将军和这黑袍男子,只要自己天秤的指针偏向他们,他背后的压迫感一定会少掉很多。 清幽恍然惊梦,惨白着脸对常大人福了福身子,“参见常大人,刚才小女子见到了熟悉的人,还请见谅。” 此时的清幽已经全然没有了欺负颜洛时的神气,娇软的身子摇摇欲坠,似乎是本不想面对严钰和燕秋两人。 “嗯,你可有见过他们?”常大人眯起眼睛,狐狸般的眼睛里泄出精光,颐指气使道。 “见过,见过的。前天晚上,就是这黑袍男子拍走了……雅阁的头牌。”清幽淡淡道,语气里有诸多不满,她看得出韩公子很喜欢那个头牌,虽然他确确实实是个男子。 “如此,你便回答他们一些话吧。”常大人说完转头就向严钰等人拜了一辑,退到远处去了。 清幽狐疑地将目光重新落在严钰身上,他的气质上乘,华美无双,而且常大人竟然对他这般行礼这般客气有佳。 再一想韩公子临走之前对她交代的话,心下有些纠结,面色凝重起来,面对这样的人,她实在不能保证不将公子的去向供出来。 严钰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实在太骇人,清幽的视线一直在躲闪,尽量避免与他的交汇。 听到那深沉的嗓音道,“韩若离去哪儿了?” 清幽心头猛然一跳,她在刚刚的时间内都想好了怎么迂回曲折,避开厉害,尽量拖延时间,到姑娘们都起来,不得不做生意时,以要做生意这个理由委婉将他们先请回去,届时她再派人暗中处理了这两个人…… 没想到,这男子竟然一语中的,直戳戳揭开迷雾,找出最关键的最要害的地方,这一问让清幽先前想好的所有措辞都土崩瓦解。 清幽喉间一哽,半天回不出话来,不过她既然能代替韩若离出面掌管整个雅阁,自然也是聪明的人,她灿灿笑道,“韩公子去哪里,哪里是小女子我可以过问的,这位公子你怕是问错人了。” “恩——?”严钰轻轻哼了哼,“那我们就在此等候吧,等到韩若离回来再谈。”说完大马金刀地往木椅上一坐,随手招了招远处低着头的老婆子,“去沏壶好茶来,雅阁主人不在,就是有人不会招待客人,要知道有些人不是你们能随随便便怠慢的。” 语气极其傲慢,斯文优雅中又透露着股君临天下的睥睨,严钰慢条斯理地道,“郡守大人,我听说雅阁尤其喜欢私下里迷晕一些清白姑娘,不谈鸡鸣狗盗,逼良为娼之事也是常有,敢问你是如何处理的?” 被点到名的常郡守头皮一麻,面露尴尬,想出声解释,却被燕秋打断了,“哼!没想到最令皇上担忧的靖北,皇上最为重视的靖北,竟然会出现这种事情,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岂不是寒心死,唉,常郡守,你可是靖北父母官,这事你若是轻处理,你的官职……” 常大人浑身一颤,溜到嘴边想说的“下官不知这事”有咽回肚子里,赶忙改口对清幽严厉声色道,“好啊,你们竟然做出这等下九流的事情,枉我与韩韩若离相识一场,他这是要害死我呀,还不速速请你们家公子出来,你们可知是谁来了吗?” 很少有见常大人这般严词厉色,清幽心中一惊,随即想到,不会真的是什么大人物吧?雅阁上缴的赋税只是平常生意人的一半,家底宽厚,都是托了常大人的福,她要是还想在这里干下去,雅阁还得依仗常大人,她才能在靖北站稳脚跟,所以说常大人她是万万不能得罪。 “公子他外出还未归来,等的话,可是要等上好等。”清幽面有不甘,低下头来咬咬唇慢吞吞道。 话里的意思是让他们不要等了,等了人也不会来。 “哼!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这位可是北洛战神燕秋燕将军!”常大人正义凛然,扬起手指指一旁负手而立的燕秋,下一秒到了严钰身前,“这位……咦?” 还不知道这位是谁呢,他只单单看着严钰身上散发的庞大气场,就在心中认定了她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物,只是这贵人还未表明他的身份。 “容下官冒犯下,敢问这位是?”常大人“咦”着望向燕秋。 “南钰严帝。”燕秋说刚说完,阁内大堂内顿时鸦雀无声,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到。 “砰!”瓷器与地面碰撞的声音,是老婆子手上的茶壶掉了。 第四十九章 正值此刻,楼上的几位姑娘都梳妆完毕,一个接一个打开门房,站到走廊上来看着下面。 不止是老婆子吓了一跳,清幽也被吓得心脏差点骤停了,楼上的几位姑娘都纷纷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郡守大人怎么来了?” “你看,还不止呢,下面那两个人就是前天晚上来的富商吧……” “什么富商啊,你没听到刚才郡守大人的的话么?那身材魁梧的是北洛战神燕秋燕将军啊。” “那如高山般俊美如神祗的黑袍男子呢?我出来的晚,没听到啊。” “我也没听到……” “你说什么?他是南钰严帝?!”清幽陡然拔高的嗓音将那叽叽喳喳讨论严钰是谁的女子们的注意全部拉向她。 一时间,整个雅阁内部跟煮沸的水似的,炸开了锅,“什么,南钰严帝,他?” “南钰严帝怎么会出现在我们这小小的靖北。” “重点不是这个好么?重点在这可是北洛的境内啊,南钰的皇上出现在北洛这才是一大话题好吗?” 燕秋颔首,算是应下,“正是。” 常大人也是一脸懵逼,脸上汗涔涔的,明显是惊吓过度,他赶忙站到距离严钰很远的地方,扯着嗓子叫了一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燕将军,你为何会和敌国的皇帝站在一起,你这是……” “这是……”这是了半天也没这是出来,还是后面的衙役提醒了一句,常大人这才将一口气吐出来,“通敌叛国!这可是死罪啊,是砍脑袋的大事啊,不知圣上知不知道。” “燕将军,本官不知道你寓意为何,还是自导自演的这一出戏,这事本官知道了,就绝不姑息养奸,本官要将你这叛军拿下,为圣上效力!”常大人一副抵死不从,一心为圣的样子,脸上臊的发红,尖嘴猴腮的倒是令人想笑。 严钰就定定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一点儿也没变,似乎完全不受她们话语的影响,他继续说道,“既然你们知道了朕的身份,还能够站在这里与你们好好说话,自然是希望清幽姑娘一五一十给朕交代出韩若离的去向……不然,你们以为,朕会放过你们这些知道真相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么?” 这一句话,倒是令沸腾的雅阁安静下来,大家都以恐惧惊慌的表情看向无所畏惧的严钰,人人踌躇不安。 清幽整个人已经被吓得瘫软在地上了,没想这次公子真的惹到大人物了,南钰的圣上亲自到靖北来要抓公子,不行,公子对她有培养之恩,她绝对不能将公子的去向招供出来。 燕秋将众人的表情收入眼底,摇摇头,他简直要对常郡守无语了好吧,他跨出一步,朗声道,“常大人,你怕是误解了……” “韩若离私自将我国陛下掳走,已是犯了死罪,我和严帝都是来此抓捕他的,常大人的思想我还真是看不懂呢。许是听严钰冷嘲热讽多了,燕秋也学会了几句,这几句话说的常郡脸上一青一白,脸色很是难看。 他结结巴巴磕道,“什么?我国圣上被韩公子带走了?!”这句话是对着躺倒在地的清幽说的,“清幽姑娘,这事关我国陛下生命安全,还望你能知无不言。”他这官还想做下去啊,他深知燕秋对他的表现已是大为不满,要是他能够帮上一点忙,立个衷心的功劳,官帽再怎么说也不掉,说不定还能连升个几级。 清幽死咬着唇瓣,就是不肯松口,她的内心无比煎熬,一边想着不能连累韩公子,一边又怕严钰会杀了她,额间流下的汗水将她精致的妆容全部破坏,楼上还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她,她她…… “如何,还是不能说?”严钰瞳孔压成一线,杀意一触即发。 清幽身体紧绷,发抖到全身痉挛,在常大人的再次压迫下,她闭上眼道,“公子和白珏公子去了南钰江南,回了韩家。” “哼。”耳边轻哼一声,她舒了口气,闭着眼等待死亡的降临,没想到严钰只是嘲讽地哼了声,转身拔脚就走。 燕秋旋即身上,还不忘对常大人道,“有劳,我会向陛下说明。” 常大人也呼出一口气,这叫什么事儿啊,这些人都是什么怪脾性,明明很好说话,为什么要搞的这么紧张呢,然后他又想起严钰在前不久说的一句话,“心上人被带走了……” 被带走的是我国陛下,照这么说,南钰严帝的心上人就是我国陛下!!! 天!这个消息击得常大人连连后退了几步,直到背脊抵到椅子才停下来,半天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路上,两匹毛发和颜色都漂亮的骏马在管道上飞驰,燕秋扬起马鞭跟在一心赶路的严钰身后,黑色的长发随着他潇洒的御马动作飘扬,在空中划过美丽的弧度。 说实话,在雅阁的时候明明可以不自报家门的,为什么严钰想要他说出来呢,为何到最后要将气氛闹的那么紧张,营造一种他会大开杀戒的假象。 这一切都是为了击溃清幽的心理防线?呵呵,这个男人,还真是……燕秋爽朗一笑,马鞭落下,两人的身影如闪电般消失在管道上,只留下灰尘无数。 颜洛从昏迷中醒来,眼前的景象仿佛瞬移了一般,记忆中他是睡在客栈的小木床上,现在谁来告诉他,他头顶上这金丝做成的床幔和身上盖着的上好的蚕丝被子,不会是八两趁他睡觉的时候偷偷将从皇宫中带出来的床幔和被子给他换上了吧?这是怕他睡的不舒服,啧啧,还真是贴心呢。 “八两?”颜洛换道,“快来服侍朕起床!” “噗嗤!还真把自己当成皇上了?” “我说彦水,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不成?要是北洛的皇帝是你这个样子,北洛早亡国了,你就别白日做梦了!” 略微刺耳的声线在耳边炸起,颜洛心里咯噔一响,随即一脸黑线,这声他越听越熟悉,这不就是那该死的韩若离吗? 怎么又是那个不举的扫把星!? “朕字说的还挺熟练的,啧啧,彦水兄弟的不仅愚笨,还爱幻想,真的是好可爱啊。” 下作,变态!颜洛在心里暗骂,一想到自己又被韩若离掳走了,颜洛就恶心地想将隔夜饭吐在他脸上! “你为何绑架朕?你有何目的?”隔着粉红色的纱帐,颜洛目光紧盯在那个朦胧模糊坐姿不雅的身影身上,身为一个男子,竟然在屋内装饰这种粉嫩嫩的东西,就连爱美的颜洛也实在是受不了了。 “呵呵,我不是早说过了么?你就是本公子的所有物啊,不管如何,你都是本公子的人……”那欠扁的身影动了动,很自大地继续说:“上次雅阁没要了你,只不过是想欣赏一下你在台上的美色,这一次,我是真正想得到你了。” “你要对朕做什么?”这韩若离老奸巨猾,上次在鬼蜮森林竟然狠心算计杀害自己的大哥,这人什么事做不出来?听亚金说韩若离是南钰江南韩家嫡子,看这处处装点雅致的屋子,大概韩若离是将他带回了江南韩宅? “作甚?自然是娶了你啊,让你当我的正房夫人。”扇子的形状清晰可见,确实是韩若离没错,颜洛心中发笑,区区一个南钰富商还妄想娶他做正房夫人?真是胆子够大的。 “你别做梦了,你要知道朕可是男子,而且想要得到朕的欢心,就凭你的姿色,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颜洛如是说,心中冷笑着,到底是谁给他的自信,他现在一心全在亚金身上,饶是有更甚于亚金的人也是无论如何都入不了他眼的。 韩若离哈哈大笑,用扇子挑开纱帐,对里头嘴角冷笑的颜洛说道,“你忘了么?我现在正是需要男子,”说到自己不举之事,韩若离惨白的脸上又是一阵扭曲,狠厉道,“既然你已经被我带回韩家,就别妄想能出去了,后天便是我们成亲之日!” 说完这些,韩若离大步离开了屋子。 第五十章 门刚被合上,在下一刻又被推开,颜洛反射性地护住自己,高度警惕地往外头看。 “彦水,我说,你就别朕长朕短了吧,你说你是北洛皇帝这事,本公子一万个不相信,即便你真的是皇帝,这么没本事被我抓到了,也得乖乖地嫁给我。” “砰!”撂下这句,韩若离抬脚离去,煽得门发出好大一声响。 颜洛当下气的从床上下来直跺脚,他凭什么不行他是北洛皇帝!凭什么!?他有哪点看上去不像吗?他举国无双的美貌还不能用来证明吗? 搬起角落里的一个瓷器,颜洛将花瓶狠狠摔在地上,对着紧闭的房门怒目而视:“南钰韩若离,你快放朕出去,要是亚金找到朕,定要你好看,你的命朕记下了,果然南钰有什么样的君主,就有怎么样的臣民!” “呵呵……”窗户外边传来几声娇俏的笑声。 “姐姐,你听见里面那人说什么了吗?”一女子问道,声音轻轻脆脆的,里面却含着浓浓的不屑。 另一名女子柔柔道,“听见了,是未来‘大嫂’在吹牛呢,说他是什么北洛帝君。”其中也满是鄙夷。 “这可当真是好玩的,韩家好久没有这么有趣的人了。” 两女子越行越远,那轻柔嗓音的女子说的最后一句话可真叫颜洛生气。 “一个下作轻浮的男子,竟然误打误撞入了若离的眼,真是恶狗捡了冷骨头,好运气呢。” 下作轻浮……下作轻浮……颜洛咬得后槽牙咯吱咯吱响,想他北洛帝王,本应该在朝堂之上受群臣礼拜,现在却落得如此下场,不仅被一淫/色男子掳到了南钰,还被身份低下的女子嚼舌根!这耻辱是绝对不能忘的,反正无论他怎么说自己的真实身份韩若离都不会信的,倒不如现在想办法逃出去,想办法回北洛! 到时候派人杀了韩若离这好色的登徒子,以解心中怨恨! 也不知道亚金发现没发现自己不见了,有没有来寻他,孤身一人的颜洛突然感受到了一阵孤寂,他好想念亚金啊……好想好想。 门是从外面锁着的,窗户也关的很紧,每日三餐都有人家仆送进来,颜洛根本抓不到一丝能逃出去的机会。 有一次,颜洛躲在门后打晕了送饭的家仆试图逃出去,可一进韩家后宅的大院,他就傻眼了,这他娘的简直要比皇宫都大了,小路蜿蜒曲折,绵延数里开外,郁郁葱葱的大树和繁花似锦的花园…… 结果,颜洛还是被人抓回来了,韩若离知晓了也从外面赶回来,订做了一副手铐脚铐将颜洛锁在屋子里,连方便都只能在屋子里,气的颜洛双眼一闭躺在床上睡起大觉了。 韩若离看他不知惧怕的样子,也放下狠话,“别想着逃,你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有办法将你捉回来!” 后又好声好气地安抚颜洛道,“你放乖点啊,我这还在跟父亲周旋呢,他不许我娶个男人回来,我这现在一个头两个大的,你别闹,让我省点心。” 颜洛没好气地在心里想到:你父亲不愿意这不正好,朕也不愿意啊,你这一个劲的犟什么呀,还大胆地将朕用镣铐锁起来,当真是活腻了,等朕出去了,要你好看! 将你剥皮抽筋,五马分尸! 见颜洛闭眸不理他,青年的侧颜洁白如玉,秀美的眉尾不羁地翘着,脸上表现出对他全然的不屑一顾,压根就没讲他的话听进去,简直傲慢! 本想发作,可以触碰到颜洛美好如斯的脸庞,就一点怒火也激不起来了,韩若离只得愤愤离去。 “不管父亲同不同意,我明日定要跟你成亲,大婚时,你最好也像这般不开口说话,安安静静的待着吧~” 颜洛一哂,心道,你可别以为朕是好捏的柿子,明日我定要闹个天翻地覆,还要将你的丑事公布与众,你的父亲怕是还不知道韩浩是因你而死吧。 韩若离是还不知道我已经知道韩浩的死因吧…… 第二日,颜洛早早就被拉起来了,被一群老妈子和小丫鬟围着,说是要给他梳妆打扮,画个女子的装扮,颜洛当时就炸毛了,踹开一个老妈子就跑,“朕可是堂堂男子,如何作女子打扮,又如何嫁人,我不嫁,我不嫁,要你们韩家家主来!” “朕可是一国之君!你们不要命了不成?!”颜洛手舞足蹈地乱飙话,“韩浩呢?我认识韩浩的,再不行,叫他来!” “朕的身份如此尊贵,岂是你们这些脏手能碰的,都给我滚开!” 颜洛在屋子里一阵胡言乱语,乱跑乱砸,从老远就听见老妈子哎呦哎呦,小丫鬟叽叽喳喳的喊声。 一通乱搞之后,本就不同意犬子胡搞乱搞的韩家家主韩庆出现了,跟着而来的是一身红色喜服的韩若离,今日的韩若离没有似乎是好好装扮了一番,脸上恢复了原本的肤色,不过没有了白|粉的修饰,他蜡黄的脸色明显是纵欲过度了。 凌乱的屋子里,颜洛坐在床上与韩家两父子对视着,既然韩家家主来了,他就能好好把话说清楚了,于是坐姿也变得随意自在,一系列动作也变得行云流水起来。 颜洛身上虽然没有身为上位者的气质,但他一旦认真起来,那双轻灵的茶色瞳孔就显得格外的明亮,引人入胜,吸引别人的目光去追随他。 但韩若离看颜洛的眼神就充斥着不满,似乎是想责备颜洛乱来,就不能在他准备的婚礼上安静点么?本来父亲就不同意他娶一个男子进门,对他百般阻挠,好不容易说服了父亲,却忘记把彦水放到偏宅去了。 韩庆也是第一次见到长相这么出众的男子,颜值这么高的人放眼整个南钰也只有当今圣上能与之匹敌,他儿子是从哪里弄来这么俊秀的孩子,朝气蓬勃,还随时流露出一股高高在上的气质。 韩庆在商场上打拼这么久,看人的眼光自然是不会差,他一眼就认定眼前这个秀美的男子可以为韩家在官场上打拼出一番天地,只要若离将他好好控制住的话……因此,韩庆看向颜洛的眼神也变得极深沉,有寓意起来。 颜洛整理好身上的衣服,淡淡一哂道对韩若离身边那个双眼放着精光,头发灰白的半百之人道,“你就是韩家家主?” 问话的姿态非常高高在上,居高临下的样子使颜洛整个人都贵气起来,清泠的嗓音配上人畜无害的样貌,倒是不会给人不舒服的感觉。 韩庆暗叹颜洛是个有见识的,毕竟韩家也是江南大家,面对他这个家主还能面不改色,啧,是个干大事的人物,以后要是多加利用,绝对可以帮韩家更上一层楼,于是好声应道,“是,老夫正是韩家家主。” “你可知你儿犯了死罪?”颜洛压下声音,故作低沉道。 韩庆脸上毫无波澜,听颜洛接着说道,“绑架北洛一国之君,这难道不是死罪么?”这一句话说的惊天动地,但是这话说出来,跟在两父子身后的婢女们都笑了,她们笑颜洛到现在还不死心,还试图用大话来求……求…… 她们顿住了,这个容貌秀美的男子是求什么呢?他不过是被公子绑回来的而已,这么想想也倒是个可怜人,还是个脑袋坏掉的疯子,唉,真是可怜啊…… 颜洛被人心疼了一阵,但他浑然不觉那些婢女看他时的同情的眼神,自顾自道,“若是你们现在放朕离去,朕就不追究了。” 韩庆也当颜洛还是个黄口小儿,在这里跟他大放厥词,他笑着道,“你说你是北洛新皇,可有什么证据,我儿喜欢你,绝对是看得起你,搭上我们韩家,可是野鸡变凤凰啊!” 颜洛身上一点证据也没,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要是他有证据,早就拿出来了,“朕从不撒谎,朕就是北洛颜洛!你们还不速速放我离开!!!”他瞳孔张大,不客气道。 “哈哈哈哈,既然没有证据,你还是乖乖当今日的新娘子吧。” “你能容许一个男子嫁给你儿?”颜洛算是见着极品了,这都能忍,他又不是那些屁股大的女子,他可不能为韩若离生养子女啊,这韩父也太奇怪了吧!? “两情相悦,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呢?”这句话说的韩若离得意地眯起眼笑起来,乖巧懂事地对韩庆道,“谢谢爹,我日后定会全心全意经营韩家,将我们韩家产业发扬光大!” 韩庆满意地笑了。 “你这儿子不学无术,上次在鬼蜮森林,他可是使计害死了韩浩!”颜洛一拳捶打在床上,完全不能理解地说。 韩庆先是一愣,随即看向脸色刹那变化的眼若离,黑沉的脸色又逐渐变亮,仿佛拨开云雾太阳照射进来般。 “韩浩头脑愚笨,不及若离懂事,死了便死了吧……” “来人,不可误了大婚的吉时,先帮这位公子穿戴吧。”说完拍拍韩若离的肩膀,大步离去了。 颜洛:??? 第五十一章 这跟他心里计划的完全是南辕北辙啊!颜洛鼓起腮帮子,一脸倨傲地望着色眯眯看着自己的韩若离,看他那个眼神,就好像自己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一般,任他如何跑也跑不掉。 那如狼似虎的眼神冒着绿油油的淫光,似乎想将他就地□□,办了他一样,这让颜洛浑身不舒服,他本能的往后退去,直到一个婆子将他拉回木凳子上,并招呼了呆立在原地的丫鬟过来帮颜洛上妆。 那婆子客客气气地对韩若离说:“现在这时候官人不适合进来,等周围公子换上了嫁衣,披上了嫁袍,盖上红盖头,与您拜堂礼成了之后再看也不迟啊。”这婆子心中惊叹,她服侍过江南很多出嫁的黄花大闺女,这还是头一次给一个男子上妆呢。 问题还在于这个男子的容貌简直俊美的天上有地下无,打八竿子也见不着啊,饶是南钰第一美人也不及他的万分之一。 就连现在生气地颜洛都能将几个小丫鬟迷的七荤八素,晕头转向的,手都抖的差点将颜洛的披散的三千青丝给扯下一段来。 “轻点!”颜洛没好气地说,原本他以为跟韩家家主说了韩若离的恶行后,身为一家之主的韩庆是有是非善恶之分的,至少他是死了一个大儿子的,谁料想,这韩庆竟然丝毫没有怪罪韩若离,反而更加赞同韩若离娶了他,这个韩庆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颜洛眸光沉了下来,开始动脑筋思考起韩庆可能地打算,比如说,韩若离娶了他,韩家会得到什么样的好处,可他是堂堂北洛帝王,他能在南钰给他们换来什么好处。 细细思来,无非是两种。 其一,他们对自己一无所知,默认自己所强调的身份是假的,即不承认不相信他是北洛颜帝,这样有可能是看中了他的容貌,在这个以颜值为尊的大陆上,他相貌绝对可以为韩家带来一大笔财富,其二,他们对自己有一番调查,知道了他是北洛颜帝,但这次的婚礼是个假象,他们想绑着他,将他送去南钰帝都,严钰的手上,这样一来,北洛皇帝落在严钰手上,自然难逃一死,到时候南钰轻松拿下北洛,到时候他们就立了大功,黄金财富官职权力是滚滚而来,那时韩家肯定是站在财富的顶端了。 可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他——北洛帝王一定是落得个凄惨的下场,不是被人利用就是被严钰杀害,这两种颜洛他都不想要! 他必须要逃走! 或者亚金什么时候能来救他啊,/(tot)/~~ * 这头,严钰和燕秋在颜洛大闹一场之前就感到了南钰江南水乡,不得不说,南钰不似北洛平原旷野多,与之相反的是南钰水域较多,土壤湿润肥沃,是一处人杰地灵的富饶之地。特别是江南这一带,景色温婉秀丽,空气清新,几股水流纷乱错杂汇成一条大河,波光粼粼,水波不兴,偶有船家撑着竹船在桥洞中经过,河中伸出几株荷叶,还有隐藏在其中的花骨朵。 一家酒楼内,仍是一身黑袍的严钰与跟在严钰后面吃了一嘴灰的燕秋正叫了一盏茶,耳听四方眼观八方的等待着那些八卦嘴大之人,无需到街上询问,韩家在江南乃是一霸,跺跺脚这里都是抖上一抖,韩家要是有什么事,只需要在八卦之人的聚集地等待即可。 小二面带和煦的微笑上完茶后便跑去严钰隔壁一桌和几个蓝袍大汉打趣聊起天来,严钰面目微沉,单手拿了一个茶杯,给自己斟满了一杯,淡淡对抹脸的燕秋道,“燕兄,来一杯?” “嗯,这一路奔波,累死了几匹马,人自然也是吃不消的,口渴啊。”燕秋辛酸道,他的衣袍上沾满了灰尘,都来不及沐浴更衣一番,皇上啊皇上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严钰手臂力道很稳,一杯水倒的是稳稳当当,最后是留了一层水浮在杯沿上,妥妥的没溢出来,可在严钰正打算放下茶壶那刹那,店家小二在那边来一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什么大事!?啧啧啧,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呢,不就是韩家韩二公子要娶妻了嘛?话说他也老大不小了,是该娶妻生子了……” 听到小二这么一吼,严钰稳稳的手臂几不可察地动了动,燕秋面前的杯子水面立刻破开,水流溢了出来,流了满桌子都是。 那边的人群接着高谈阔论道,“你是不知道,现在的风流韩二公子可不是当年寻花问柳的那个喽,听说他现在专门找一些面容清秀的小倌玩,而且他还是下面那个!” “哎哎哎,这事我也听谁说过,据说哪个韩若离去了一趟鬼蜮森林,叫里头的鬼怪给剁了命根子,从此不能人道,只能用后面那家伙办事喽~” “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 “就是,这个韩二公子打小就爱作孽,唉唉唉,话题说偏了,重新说回韩若离要在今日娶妻之事。” 隔壁一阵喧哗,似乎对要嫁给韩若离的这位新娘子尤其感兴趣。 严钰神色一冷,默默收回举着的手臂,将茶壶放回桌上,燕秋也神情冷然,端起茶杯灌了一口,对严钰小声说道,“严帝,这新娘子不会就是颜洛陛下吧?” 严钰不置可否,燕秋心中也是通透的,新娘子必定是颜洛没有错,顿时心中生出一簇火来,他们竟然这样对待皇上,堂堂一国之君如何做一不举男子之妻!何其大胆,何其猖獗!! 那边还在议论纷纷:“我还听说啊,那新娘子是个相貌一绝,美貌非常的男子呢!” “啧啧啧,还真是男子啊,看来这韩若离是真废了!” “要我说啊,废了也能娶到美娇娘,也是他命里有福气,人家家大业大的,害怕享不到福么?”一个抚掌迎合道。 “那男子是哪家花楼里的?他韩家家主能同意?”不知是谁冒出来的这一句,倒是将在场所有人给难住了。 良久,才有人用猜测的语气回道,“莫不是韩家家主也被那妖艳男子的俊颜给迷住了?” “你是说,父子共享同一个男子?兄弟,你这想法还真是与众不同,妙哉妙哉!哈哈哈!!!” 接着又有人知情人士说:“那男子并非是花楼里的小倌,江南的花楼只有醉烟楼而已,要是那人是醉烟楼的,江兄会不知,以江兄的断袖之名,醉烟楼他怕是逛烂了!”那知情人士望向在一边喝茶的江兄。 被称做江兄的男子肯定是一个常流连于男子青楼的断袖,对别人这么冷嘲热讽他,他也不生气,放下杯子道,“我敢肯定,以韩宅内小厮传出的消息,那人的容貌要是在醉烟,必定会红遍江南……由此可见,那人不是江南本地人。” “那也是那韩若离有本事……”说到这儿,外头传来一阵吹啰打鼓声,赫然是韩家的婚礼要开始了。 严钰当即起身走出去,燕秋紧随其后,小声问道,“严帝……你有何打算?” “劫亲,亦或者是结亲。”严钰眼瞳中厉色划过,拳头攥紧了,心中冷哼,成婚?这韩若离还真是打了一份好主意,此人一日不除,后患无穷! 燕秋先是一愣,随即释然一笑,点点头道,“不愧是严帝,真是沉着有序。” 转瞬间两人都消失在酒楼的拐角处。 第五十二章 跟着吹啰打鼓的队伍,严钰和燕秋两人停在了韩宅的两扇朱红色镶金大门前,无数身着朴素布衣的百姓人流川流不息,也都是跟着那些胸前带着大红花的一对人蜂拥而来的。 两人抬头凝视韩宅两个龙飞凤舞,苍劲有力的大字后又互相对视一眼,严钰压低声音,用一种深磁的低沉的调调说道,“你待会先混进人群,进入内院,找出新房,在那里等候我。” “你呢?”燕秋眉宇间染上了担忧,严钰打定的计划从不跟他说,对他就如同主子吩咐下人一般,但可能因为他是严帝,燕秋丝毫没有恼怒,反而对他生出一种臣服感,对他的话是深信不疑,可以算是言听计从了。 现在的燕秋已经将严钰当做是共患难的兄弟一般,他们都是过来救颜洛的,从他们这一路行过来,燕秋深深觉得南钰严帝对皇上是真的动了情意的,用情程度和在意程度都令他自愧不如。严钰是南钰君王,虽然两个月前他曾派兵攻打北洛,又一而再再而三的退兵发兵,其中缘由他摸不清楚,但总的来看,严钰现在对北洛而说是不存在威胁的,与他同一战线也没有后顾之忧。 也因此,燕秋对严钰的好感也上升到了关心的地步。 严钰黑瞳怔忪片刻,莞尔道,“我去和洛洛拜个堂,顺带取了韩若离的命。” “……”顺带……取人性命的事在严钰口中被说成是顺带,燕秋不由得忍俊不禁,他点头答道,“行,严帝你便放心去做吧,只要能将皇上平安带出来,燕秋我一定全力配合!” “甚好。”严钰眉尾稍动,转身绕到韩宅后面去了。 燕秋也潜入看热闹的以及来参加婚礼的人群之中,人头紧簇,很快就看不到他的身形了。 严钰悄咪咪地跳进韩宅后院,黑影嗖得一下隐入一旁绿的发黑的灌木丛中,良久,他两指拨开矮小的枝叶,黑眸里闯进一抹风骚张扬的红色。 一身韩若离正无所事事地在后院里闲逛,彦水人本身就在韩宅,不用花轿抬进门,到时只需在吉时到场,两人三拜结为夫妻便可,现在他正眼尖的看到一个端着茶水和点心的俏丽小丫鬟,顿时色心一起,上去就对小丫鬟又是摸手又是摸屁股的,惹得人家伶俐的小丫鬟连连娇呼。 “少爷,不要这样子,叫人看见了不好……” “这有什么的,你也知道少爷我如今的情况,我吃不得你,总得让我尝带点腥味吧~”韩若离笑的一脸猥琐,嘴里吐出下流的话语。 韩若离的手掌对小丫鬟的翘臀用力揉捏,趁周围没人,一把将酥软的小丫鬟拉近后院的小树丛里,解了她的衣裳,一个猛子扎进丫鬟喷香的颈窝,并陶醉道,“什么时候彦水兄弟也能有你这么顺从就好了,劳资一定要玩的他三天下不了床!” 霸道蛮力的吻落在小丫鬟的锁骨处,韩若离愤愤出声道,“你这锁骨比起彦水来差的远了,咕咚!彦水兄弟那两弯纤细的骨头,那优美的弧度,盛满月光的颈窝……”韩若离光是想象颜洛在鬼蜮森林里出浴的模样,口水就忍不住分泌出来,他咽下一口口水,低下头在小丫鬟的胸部上大力吮吸了一口,道,“不过,你也是不错的,身上搞的这么想,你这骚蹄子就是为了勾引少爷我的吧,没见少爷我是要娶妻的人么?” 韩若离自顾自的说着,香软的玉体就在他的眼前,他哪里有心神注意到离他越来越近的死神。 小丫鬟诺诺低头承受韩若离的亲吻,在韩若离吻上她颈窝之时,她被迫仰起头来,却看到了一个手执锋利宝剑、身材高大的地狱修罗,与传说中的修罗不一样的是,这个高大俊美的男子实在是太耀眼了,小丫鬟眼中逐渐出现迷离的神色,她低低娇喘着,心想:要是在死之前看到这么英俊的男子,也是无憾了。 于是她并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严钰举起浸透在寒光中发着蓝色锋芒的长剑,以雷霆之速刺进了在她身上蠕动的韩若离的体内。 滚烫的心头血噗嗤一声全部洒在小丫鬟的脸上和身上,小丫鬟瞳孔睁大,喉咙里咯咯发不出声音,然后就在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中晕死过去。 韩若离被这一剑正好刺中了心脏,他甚至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垂下了头,无力瘫倒在草丛里,双眼睁的老大,嘴唇浸蛮了干涸的鲜血,右脸陷入泥土内,一动不动了。 严钰对自己这一剑心中有数,韩若离现在肯定是回天乏术了,再过不久他的身体就会变得冰凉,然后僵硬。 事不宜迟,严钰赶紧将韩若离身上的衣服扒下来,穿在自己身上,只是衣服上染了鲜血和布料的划口,这怕是有些麻烦。正在他一并将韩若离的尸体和小丫鬟藏好后,严耳廓一动,草丛外头传来小厮的呼喊的声音。 “少爷,少爷你在哪儿?老爷叫你过去!” 哼,这人倒是送上门来的。严钰立即背过身去,模仿韩若离的口音道,“我在这里。” 小厮听到声音,立即哒哒哒跑过来,气喘吁吁道,“少爷,你在这里做什么?” “刚才不小心把衣裳弄脏了,你现在带我回房换件衣服,回新房,我想先见见我的新娘。”在说到新娘这两个字时,严钰的嘴角弯了弯。 小厮没有听出来,但是从少爷这么爱面子的人看来,衣服脏了确实是不好意思见人的,于是在前面走着。 “不许回头。”严钰命令道。 小厮深知韩若离的脾性,不敢擅自回头,直到将他带到了颜洛所在的房间。 严钰用余光扫过四边竟然没有人守在门外,屋子里面传来颜洛摔东西的声响,并伴随着骂声:“我是不会嫁给你们韩若离那龟孙子的,你们听到没有,还敢锁着我!” “朕也是堂堂北洛一国之君!你们不要命了!!!!” 呵呵,严钰在心中失笑,这颜洛聪明是聪明,想到他们可能回来救他,这么吵吵的好处有两方面,第一,帮主他正确找到他被关着的地方,第二,严钰扶额,这周围的守卫不会是受不了颜洛的无理取闹,都纷纷逃掉了吧…… “少爷,到了!”小厮打开门,回头望去,就看到一张不是他家少爷的又俊的人神共愤的脸,接下来的话他再也没能说出口,脖间一痛,身子瘫软在地。 严钰长腿一跨,身后的刮起强劲的风,门立刻合上了。 颜洛还在里面捏着嗓子昂头直叫唤,一身嫁衣如火,青丝披散垂在腰侧,肌肤光滑如玉,淡淡的白光够勾勒出他挺直的鼻梁,娇美的唇瓣。 听到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模糊的红色身影闪现,颜洛都不用猜,肯定是韩若离那蠢货来了,于是他利落地转身,食指指向那人,破口就骂:“龟孙子,你来啦,还不速速放朕出去!” 待看清来人,颜洛眼眶龇裂,擦擦眼睛,不敢相信地抖动嘴唇,“亚亚亚亚……金?” 严钰颔首笑答,“嗯,你的龟孙子来了。” 第五十三章 在看到亚金出现的那一刹那,颜洛鼻子一酸,眼泪都快出来了。 红着眼眶,颜洛抽抽搭搭道,“亚金,你,你终于来救我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泪珠子凝聚在眼底,形成一汪泪泉,眼看就要顺着微红的眼角留下来,眉头蹙起,眉尾撇下,眼泪汪汪的样子让严钰表情一冷,冷冰冰地开口命令道,“不许哭!” “额……”颜洛噎住,只有那抽抽的肩膀还在不断动着,他小声的质问道,“为什么你这么晚才来,你可知道朕被那个韩若离羞辱了,他们竟然都不信朕是北洛颜帝,你说,你说这事气不气人!!” 颜洛塞拳头,看来对这件事是怀恨在心了,真的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想想颜洛又是想哭,刚刚散去的眼泪都重新凝聚起来,嘴巴刚张开,他又听见一声叹息,“不要哭,男儿有泪不轻弹,还没学会吗?” 严钰快步上前,将与他对比起来较小无比的颜洛揽进怀里,对着那张殷红的小嘴就亲吻下去,唇齿相交,颜洛抬起头,眼泪无声地滑进鬓发里。 一吻毕了,严钰托起颜洛的下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丢下你不管,颜洛。” 额抵着额,严钰反复纳入了闪耀星辰的黑眸精准的对视着颜洛的,嘴里吐出的是坚定不移的缱绻话语,那是一种保证和誓言。 “亚金,我好感动!又想哭了!!”颜洛的眼泪又出来煞风景。 严钰:“……” 严钰在心中估算了下那小丫鬟醒过来的时间以及韩若离尸体被发现的时间,现在他还要赶紧完成一件大事! 放开颜洛,严钰去梳妆台上取了作为新娘子用的红盖头,再一次摸到这丝滑质地的红盖头严钰仿佛回到了数年之前,他与颜洛小时候。 那时,南钰和北洛因为一名女子也就是颜洛的母妃而交战不休,严钰的父皇冒死将怀胎九月的媱妃抢夺回了南钰,并以媱妃的生命和肚子里孩子的性命作为威胁,且在媱妃的苦苦哀求之下与北洛颜帝签约了一场和平条约。 五年和平期,老严帝保证颜洛在南钰五年的幸福成长,在这五年里,颜洛与媱妃两人就待在一处宫殿里,老严帝更是一下朝就赶往媱妃处,那时候身为太子的严钰也特别喜欢带着颜洛一起玩,他心性纯良,并不知道与他一道儿玩耍的他视为弟弟的颜洛有一天会离开他。 媱妃是在和平条约内的第四年患病而亡的,患病的原因多种多样,不是身体孱弱这一个原因,而是一些可怖流言蜚语,大臣们将媱妃视做水性杨花,伤风败俗,罔顾人伦,道德败坏的风尘女子,更是有人明目张胆的在她面前称她为妖妃,是一个迷惑君主善于心计的狐狸精! 还有各宫的妃子,自从媱妃一到南钰,老严帝是一步都不踏进别的宫殿,成日成夜待在媱殿,媱妃也因此招揽了许多红眼病,女人嘛,别的不会,就是一张嘴巴尤为的厉害,在她们就派嬷嬷在宫中四处传播媱妃是千面一遇的狐狸精,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风波,有些固守纲常的老臣子们一个接着一个上书求老严帝废了媱妃,并将她送回北洛,为此,老严帝可苦恼了好久。 所以说谣传会害死人是真的,颜洛那日亲眼看见媱妃在寝宫中自缢,还未满四岁的颜洛亲眼见到自己的母妃死在自己眼前,小小的人儿当时选择了默默转身走出去,找到刚念完功课的严钰,在他的寝宫呆了一晚上。 直到媱妃的尸首被发现,颜洛才大声哭出来,后来颜洛大病一场,忘记了所有的事情。 严钰缓缓走进颜洛,将红盖头盖上那头乌黑的发丝,他磁沉的桑心带着些许霸道,“洛洛,现在你我各穿了大红袍衣,也心意相通,不如在此拜个堂,觉得如何?” 颜洛擦掉眼泪,愣愣道,“拜堂??” “是的,拜堂。”严钰按住颜洛细小的臂膀,“我喜欢你,我已经认定你了,我必须要得到你,洛洛。” 这句话强硬又霸道,又带有七分的认真,三分的执念,颜洛不知觉的脸红了,心跳的贼快,咚咚咚,险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可他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别扭地转过头,“不对,我才是你的夫君!” 真是,到这个时候了还计较这些,严钰失笑地摇摇头,指尖刮过颜洛露在外头的脖颈,朝那儿轻轻呼了口气,“洛洛怕是忘记了那晚我带给你的惊心动魄,刻苦铭心了?” 亚金他的意思是那晚在自己身上卖力耕耘的是他,而自己是下面那个享受的! 颜洛鼓起了腮帮子,竟然想不出一句可反驳的话,他确实是被压的那个,在床上他丝毫没有翻身的机会! “下次,下次朕一定要压回来!朕要证明朕的雄风!!”颜洛这么保证道。 “好,等你。”严钰目光含笑,与颜洛并肩而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最后在外面一阵骚乱声炸起后,严钰一个手刀,劈晕了心情明朗的颜洛。 带着颜洛娇软的身子,从大门飞出,正巧遇上了被人发现了的燕秋。 两人目光对上,严钰大喝一声,“走!” 后面陆续传来家丁的呼喊警报声, “有人结亲啦,快来人啊!!!” “新娘子被带走啦!!!” “啊啊啊那不是公子啊,公子在这里,公子没气啦!天啦!!!!公子死了?!” …… …… “快去报告老爷啊!” “那人呢?!” “先不追啦,公子的事要紧,看老爷怎么处理!” “好好好!!” “……”剩下的家丁小厮都一脸蒙逼的一脸蒙逼,腿软脚软的东倒西歪。 而严钰抱着颜洛和燕秋已经撤出了韩宅,进了一家客栈。 第五十四章 韩家嫡子韩若离在大婚之日暴毙,是被人一剑刺进心脏,来不及呼救就挂了,江南这块宝地一想顺风顺水,太平无事,这好不容易出了一件惊天地的大事,老百姓们是一传十十传百的,于是很快这件事都传遍了大江南北,还传到了北洛尉迟衡的耳朵里。 颜洛被韩若离掳走后的三日,尉迟衡和容凌在房间里整整呆了三天三夜没出来,原因自然是尉迟衡醒来看到一|丝|不|挂的为他疗伤的容凌,一时间没控制住自己的欲|火,拉住容凌先是在药浴桶里来了一次,然后两人顺其自然地滚到了床上,纠缠了三天三夜…… 之后尉迟衡都是由容凌一手照顾着,知道毒伤和箭伤好点之后才放他下床,待尉迟衡神清气爽地系好袍带出门下楼时,就听到店家小二在跟其他客人叨叨着:“听说了没,南钰江南第一富商之子韩若离被人杀死了,一剑刺穿心脏,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的,啧啧啧,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这么狠,估计人都没反应过来就死透了。” “是嘛?我看是那韩若离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了吧,被这样赶尽杀绝。” “就是,我父亲曾云游过南钰,到过江南,听他说过江南韩家,也有过机会和韩家家主韩庆打过交道,回来后也有过几次生意来往,他老人家说韩庆那人精明的很,算盘上就是他的天下,还喜欢暗地里玩弄点不干净的手段,估摸着他那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父亲还提醒我以后做生意切莫与姓韩的往来。” “切,那真是死得其所了,死的好,据说韩家的大儿子韩浩也死了,这下韩庆是老年膝下无子了,活该!” …… 楼下讨论的热火朝天,尉迟衡抿唇一笑,与楼上正关好门的容凌互相对视一眼,他心道,严钰的速度好生的快,难不成是韩若离对颜洛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楼上容凌垂下眼帘,头上还带着青纱斗笠,他提步缓缓下楼,在与尉迟衡不到十厘之处停下,清泠泠道,“时间不早了,尉迟王爷该去带回你的陛下了,顺道送我回家可好?” 尉迟衡眉宇间瞬间愁云惨淡,这容凌又开始闹小别扭了,每次在床上他好生哄劝都很奏效,一旦下了床,容凌便不是塌上那个风流万种的容凌了,好像跟他有杀父之仇似的,一朝回到改放前,这么的生疏,他苦笑道,“凌儿,我……” “容凌。”容凌咬住唇,冷淡地提醒。 “好,容凌,你答应过我,和我回北洛的不是么?” “不曾,你身上有你的责任,而我也有我的。”容凌矢口否认道。 尉迟衡伸出手想要捉住容凌隐藏在宽大袖子中的手,却被他生生避开了,他只得涩涩道,“那晚在床上……” “床上的荒诞之事信不得,你自己也是知道的,你我都皆为男子,有些东西碰了就碰了,但是不能一错再错。”容凌的话音冷得如同寒窖中的千年寒冰,刺的尉迟衡心中一痛。 他蹙起眉峰,低低否认道,“不,怎能不算数,我与你说的话都是出自我的真心,我想要对你负责,我……” 没有再听下去,也听不到自己想听的话,容凌出掌止住了尉迟衡,摇摇头示意他别再说了。 “我们之间就这样吧,待你待会颜洛回到北洛,而我回到南钰,大概是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这正如我所愿,再无瓜葛。” 听到容凌说的这么不留情意,尉迟衡的眉头深深皱在了一起,如玉的精致脸庞上第一次表现出一种无可奈何,没有再说什么话来挽留,经过在鬼蜮森林和这些天的相处,尉迟衡深深明白容凌在畏惧什么,他以一个浅笑收场。 接下来,尉迟衡和容凌启程赶往南钰。 * 南钰江南一所客栈内,一身藏青色麻袍的严钰伸手从小二手里接过包子,俊颜隐匿于暗光里,淡淡道了声谢,回到楼上时,颜洛也正好醒了。 来回摆动摆动脖子,颜洛仍觉得头昏不已,从到靖北再到南钰,这些天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这时候一股脑的全部涌向他,重重几波浪潮已经将颜洛撞得头晕脑胀的了。 颜洛都习惯了被人打晕带走的感觉了,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韩宅的后院,那时候的他与亚金拜堂成亲了。 他是新娘,亚金是新郎,三拜而喜结连理,从此相守一生。 可是真的能这样么?他似乎还想起了什么被他遗忘掉的,一段很重要的记忆。 只是他暂时还无法全部想起来,但总隐隐约约有了些轮廓。 严钰关好门,将手里的包子递给颜洛,“醒了?吃点东西。” 接过包子,颜洛大口吃起来,他是真饿了,边吃边含糊不清地问,“亚金,我们这是已经出了南钰了吗?” “还未。”亚金一点儿也没变,尽管他们有了夫妻之实,也有了夫妻之名,但亚金说话还是这么的不瘟不火,不咸不淡,仿佛这天下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动容。 “快。搜,一定要将杀害韩公子的狗贼逮捕归案!韩老爷说了,不管花多少代价也要讲那人就|地正|法,凌迟处死!”饱含怒气的低哑男嗓中气十足,颜洛心中狐疑,杀害韩公子? 再想起亚金进屋子里救他的时候,身上正穿的是韩若离身上那套红色的衣袍,绞尽脑汁地去回忆,那时候那套衣服上好像是有血迹的! 这么说来……亚金杀死了韩若离!?是为了自己。 推开窗户的一角,颜洛挑着眼斜望去,只见那中气很足的带刀男子正雄赳赳地指挥着一群人,分散向四面八方,而他正手握刀鞘,带了四五个人往他们所在的这家客栈而来。 不好!颜洛心中大惊,起身就开始穿鞋。 与此同时,燕秋也破门而入,沉稳的嗓音中带有一丝的慌乱,“不好了,他们发现我们了。” “现在逃还来得及!”一想到亚金是被他连累的,是为了她才会杀死韩若离,颜洛就内心自责不已,他为什么总是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呢!这样的他能配的上做一个好皇帝吗?! 现在的局势对他们来说很不利,亚金是南钰子民,随便杀人已经犯了南钰律法,再加上杀害的是江南最有势力的韩家嫡子,事态立即严重了千百倍! 而他和燕秋都是北洛人,被抓住了就等于老鼠自投罗网到了猫的嘴里,根本无从逃命,到时候樊星大陆北洛皇帝史上又多了一个令后世子孙取笑的丑事。 简单来说,他死在南钰,一文不值。 待颜洛套上靴子,三个人立即破窗而出,燕秋冲在最前头,严钰带着颜洛紧随其后。 可当他们一出现,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时,从四面八方飞射来漫天花雨密密麻麻的箭矢,在各户人家的瓦房之上蓦然出现了许多手持弓箭的官兵,很快的,街道上传来一阵一阵兵甲相撞而变得叮咚咚的声响。 还是那个中气很足的男人,他拔出刀,指向被弓箭兵困在房屋上面的颜洛三人,恶狠狠地警告说:“放下武器,说!你们当中是哪个杀死了韩家的嫡子韩若离?!” 颜洛哪里见过这阵势,心里不由地一晃,他抬头望向严钰,问:“怎么办?” “先打死不认,再看看。”严钰粉红的薄唇一开一合。 他客客气气地对那官兵头头说道,“这位官爷,在下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 “少装傻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是谁借给你们的胆子,哦不,或者是谁在背地里指使你们杀害韩公子?!”那官兵头头还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大约又是被韩家人给忽悠了,他可曾想过,一个人杀人的动力和促使因素即导|火|索是什么,韩若离他又做了些什么。 看来这位官爷是一叶障目,被韩家人蒙在鼓里了,如果再猜下去,也有可能是韩家人已经买通了官府,与他们串通一气,不在乎多大的代价也要抓住他们。 可无论是哪一种真相,严钰都不想知道,他必须让颜洛安全地回到北洛,国不可一日无君。 他也必须重回南钰朝堂,不可再拖延时间了,必须速战速决。 嗤笑一声,严钰面上一哂,大大方方承认道,“不错,那人正是我。” 那官爷面色一冷,随机咬牙切齿,痛恨无比地开口说道,“好啊,我便知道是你,来人,给我活捉他,带到官府老爷面前去!” “是!”几十个官兵应和道,开始搭弓的搭弓,拔刀的拔刀。 严钰的武功深不可测,这点儿兵力还不足以让他束手无策的,右手拇指推开宝剑,旋即手掌一握,抽出清冷的剑来,对敌应战! 第五十五章 那些官兵见严钰拔剑而立,挺拔的身子伫立在砖瓦之上,藏青色的袍子在和风中也猎猎翻滚,明晃晃的剑锋照出官兵们的如临大敌的脸,凭空为他渲染了几分春寒料峭的寒气。 “不好,他是要反抗!”有一带刀衙役神色仓皇,咽了口口水,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领头的官兵也苍白了一张国字脸,中气十足也变得溃不成军,断断续续地道,“快,围住他们,他们这是要负隅顽抗!!” “负隅顽抗?你们有什么底气来说这句话……你是以为人多势众便能赢么?”严钰耻笑一声,蓝色的锋芒乍现,直逼众人的眼。 众人一骇,搭弓的手指都发软的垂下,拔刀的腿一软就要给严钰下跪,严钰本就刚正沉肃,尊贵大气,一丝不苟的侧颜沐浴在光线之中,宛如一神尊降世,屹立不倒。 “别怕,这小子就是长相太贵气了点,说不定只会些花拳绣腿,做些花哨动作。”不知是谁给众官兵打了打气,令他们又重现振作,将箭头和刀光对准了严钰。 颜洛一听哈哈大笑起来,身子一转,一双堪若星辰的亮丽水眸居高临下地俯瞰众人,朝他们略略略道,“你们错了,我才是花拳绣腿,亚金的武功可是能在鬼蜮森林里安安全全走一遭的,不掉一根头发丝哦!”说罢,竖起手指摇了摇,一副真是那你们这些蠢驴没有办法的样子。 领头的官爷仓皇一笑,喝喝道,“你是何人?我们为什么要听信你的话!” 随即又对严钰方向补充道,“要是你肯放下武器,随我回去,将事情一五一十交代清楚,我会替你在官老爷面前求求情!” “呵,韩若离无情杀兄,逼良为娼,还夺想夺我妻子,为何杀不得?!”严钰冷哼一句,目光在那官爷脸上停留,似乎是想要记住他的样貌。 距他上位后他都不成有功夫下江南巡查,没想到竟然让韩家一手遮天了这么久,官府*,小人勾结,看来他是要好好将朝中大臣好好整顿整顿了。 那官爷被严钰瞪得打了个寒颤,有些莫名其妙的,这严钰似乎看上去有些面熟,在脑中搜罗一下也没想起他以前有见过严钰这完美颜值的人。 往往能拥有这么完美颜值的人不是大官就在皇亲国戚……莫名的,他心中咯噔一下,莫名的,他感觉到一种慌张感,莫不是…… 不可能,江南距离帝都太远了,圣上登基后后好像一直无暇顾这儿,甚至都没派大臣下来巡视过,皇上更不会亲自下来巡查,就算是皇上或是某位大臣……总不能打扮的这么寒酸吧。于是默默在心中将这么匪夷所思的想法否定了。 “更何况,我是见他时,他正在轻薄一位妙龄少女,说话难听下流至极,这样的人我杀了,饱受韩若离欺凌的人都会抚掌喝彩吧。”严钰眸光一冷,对那领兵的头头说:“你还不够资格与我讲理,叫你们大人来,我还想与他叙叙旧呢,他被贬到江南也有些时日了,我想问问他,还想回去么?” 不妙……遇上不得了的人物了,他竟然知道大人是自帝都贬下来的,难不成还真是什么皇亲国戚? 那人不敢乱下令,只得对身侧的一个衙役吩咐道,“快快去请知府大人。” “是。” 燕秋一声不吭地护着颜洛,神色略微复杂,不知道严钰究竟打什么主意,难道是他要在这里告诉皇上身份?太草率了! 他移动脚步,干涩地嗓子发出粗嘎的声音,“你这是……” “……”严钰不答,手掌找到颜洛软似无骨的手掌,“颜洛,既然我们已经拜堂,我便告诉你真相如何?” 颜洛平静的心猝然急速狂跳起来,加重呼吸,颜洛隐隐约约感到亚金要告诉他的一定是一件大事,譬如他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到哪里都是那么一副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感觉,颜洛不是没猜测过,往往想到一半,就快靠近真想的时候他就会逼迫自己停下来,不要往不好地方去靠。 后来他越来越发觉自己对亚金的爱,就默默选择了相信亚金,收起一切对他的怀疑,老老实实地等待亚金自己将身份告诉他的那天。 现在看来,是到时候了吧,他终于要全盘托出了么?亚金的手掌已经满是汗水,他在害怕什么,害怕自己会是什么反应吗? 颜洛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一抹自嘲的笑,他装疯卖傻了这么久,就是已经将整颗心捧出来放在亚金面前了呀,即便知道了真相他还能怎么办,他无路可逃。 他轻声耳语道,“嗯,我一直都不知道亚金你是什么人呢,现在你终于肯告诉我了。” 颜洛浅淡的透露出无奈自嘲的语气让严钰瞳孔一缩,从内心深处漫延出一种仿若无法用力抓住眼前人的无力感,且空寂的咚咚声不断在他耳边回荡,这苍凉的不受他掌控的感觉让他狠狠攥住了颜洛的手,只有手上传来的真实触感才能让他安心。 * 一盏茶后,一个体态圆润的肉球滚到了严钰三人眼前,肉球正是在江南富饶之地越吃越胖的知府大人,蒋大人。 蒋奇原本在朝中当过一些时日的官吏,但因为以上犯下被严钰贬了几级,到了江南做地方官,所以说蒋大人是认识严钰的,当他一抬头看到严钰的时候,身上的肥肉都要融化了,他抖了抖身子跪下大声拜见道,“小人不知皇上驾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还请皇上赎罪!” 这一句话如一滴水滴进了沸腾的油锅里,滋滋滋炸响,几十个官兵中嗡嗡声不断都在窃头私语地探讨着着藏青色袍子的男子竟然是皇上!当今圣上!! 这是多么让人震惊的一件事!当今圣上微服出巡下江南,还杀死了韩家嫡子韩若离?这绝对是头条线报!!! 知府大人可是从朝堂下来的,他一定是见过皇上的,他这个反应总是不会错,那些衙役和官兵们都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同样跪下俯首拜见,“皇上万岁万万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跪着的时候仍是忍不了心中的震惊,叽里咕噜细声讨论: “皇上唉,他竟然是皇上?!” “完了,我这下死定了!……”是那领头的官兵。 “皇上微服私巡下江南了!!!” “韩家可怜喽~~~” “绝对是那韩若离自己作死,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的风流性子,活该吧,被皇上遇上,也就是这个命!” “嗡嗡嗡……”不管什么韩若离了,也不管现在他身处的地理环境,只有那嗡嗡声不断回响,“铮——”颜洛脑中那根绷紧的弦断了,那根绷紧了半年之久的弦终于断了…… 他都知道了,在靖北他在梦中见到的那个少年,那个叫缩小版的亚金,就是严钰。 “轰隆隆!”天气顺时乍变,乌云自北方飘来,遮住了蓝的透明的天空,笼罩住不存在的太阳,光线灰暗下来,宛如黑夜降临,这时,头顶上忽劈下一道雷电。 接下来一声声炸雷,回荡在空旷的大地上。 豆大的雨滴顺势而下,噼里啪啦地打在颜洛头顶上,眼睫上,鼻尖上,嘴唇里,酸涩的雨水碰在舌尖,颜洛伸出舌头舔舔唇瓣,听得严钰在他耳边轻语道,“抱歉,现在才告诉你……” “颜洛,朕不想伤害你,也不能再让你因为朕遇险或受伤,更不想我们三人狼狈而逃,朕的身份可以护住你。”这理由他竟然想不出任何的话来反驳,也是,真相早晚都得知晓,早一点和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是为什么不在自己对他坦白的时候也同样对自己坦白呢,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时候? 严钰,严钰……亚金就是他放在心上记恨了好久的严钰,自己却一次次在他面前出丑,嘴里骂着痛恨他的话,心却早已放弃记恨,一心赖在他的身上,犹如飞蛾扑火。 “皇上,下雨了,不如委屈您和这两位先来寒舍避避雨吧。”说完赶紧催促身边的衙役,“还不快点,发什么呆呢!!还不快带皇上去府邸!” 说完擦掌赔笑道,“是臣的疏忽,养了一群废物,皇上您这边请。”说完还督了眼表情僵硬的颜洛,心想这男子长的未免也太漂亮了吧,肯定也是个大人物,于是他也谄媚地对颜洛笑笑。 颜洛只垂着头,闭眸不见。 严钰颔首,拉着颜洛落下屋顶跟上,随后俯身在颜洛耳畔沉声说:“洛洛,我们先去蒋大人那里避避雨,尉迟衡已在赶来的路上,待他来了,你就同他回北洛吧。” 回北洛…… 回家…… 这才一告诉他身份,他就这么迫不及待与自己划清界限? 是啊,他算是清楚了严钰为何要在这个时间点告诉他真相了,原来他算好了今日的离别!?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他算不到的? 这种被戏耍过的感觉是什么?! 严钰是南钰帝王,而自己是北洛帝王,本就一场不可求的缘分,他们的相遇就是不被许可的。 还妄想两人携手花前月下?恩爱一世,自己还傻傻地向严钰求婚,要他随自己回北洛,还给他什么劳什子后宫之主的位置,他可是南钰的皇啊……怪不得那时他那么残忍地拒绝了。 颜洛弯唇一笑回道,茶色的眼瞳中是望不穿的通透和酸苦,“朕是要回北洛了,北洛臣子还在等着朕。” 严钰捏了捏颜洛的手,意味不明地道,“颜洛……”奈何他只说了这两个字就戛然而止了,他将要说的话全部咽下肚子,早点告诉他总比有一天在战场相见再让他知道的好。 他不止一次告诉自己一定不能让在鬼蜮森林里他幻想到那一幕成真! 毫无存在感的燕秋深深望了严钰一眼,那深褐色的瞳仁里仿佛在责备严钰将话说的太早了,他跟在颜洛身后,劝慰着,“皇上,臣……有罪!” 抿唇一笑,颜洛敛下眼睑低声缓缓道,“燕将军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了?” “是。”燕秋堪堪答道,下一秒是一点话也说不出来了,皇上的情绪岂是他可以安慰和左右的。 这一切还得让颜洛自己承担和接受。 第五十六章 </script>颜洛木木地跟在严钰身后缓缓挪步子,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他身后的燕秋看了心中一痛,皇上的本性太过单纯,现在直接坠入了感情的漩涡,沦陷的一塌糊涂,如果严钰有一日负了皇上,皇上一定会承受不住的。 燕秋眸中一沉,捏紧了佩刀,迈出更加稳健的步伐,他会保护好皇上! 到了衙门,蒋奇请严钰去了上座,也为颜洛和燕秋搬来了两把好椅子,招呼他们坐下歇着,并吩咐下人送上来些茶水和糕点。 懵懵懂懂的衙役和韩宅的家丁们全部围在府衙外围,远远看去,明镜高悬四个黑子松木底牌匾下坐着一个背脊挺拔,岿然不动的男子,眸若星灵,鼻骨高挺,薄唇呈一字型抿着,面无表情,但又透露出一股所想披靡的傲视群雄的威势。 严钰不悦地皱皱眉,朝下座的颜洛招招手,温声道,“颜洛来,坐过来。” 颜洛浅墨色的眼瞳中猛地一收缩,身体本能后缩了一下,但那缩的动作几不可察,就在颜洛身侧的燕秋也没看出来,颜洛灰暗着眼瞳,隐约有些色彩从其中流失了。 严钰等待了会,还是没见颜洛过来,又说了一次,“洛洛……” 颜洛潜在里对严钰还是害怕的,他再怎么愚笨也不会忘记前段时间北洛与南钰的大战,虽然来来往往打了好几次都没有打出个所以然来,伤亡也不严重,但那时候的严钰是真的有吞并北洛的想法的吧。 而自己现在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的人甚至自投罗网地就在南钰国境内,这不是送上去任人宰割的吗?所以说,所以说……这一切很可能都是严钰设定的一个局?从局的开端就是自己和他在鬼蜮森林的相遇?细思极恐!想到这一切都是严钰的计谋,颜洛的心尖就颤抖的厉害。 严钰知道自己最爱颜值高的俊男美女,便亲自上阵用他的相貌来吸引自己,千般万般地对自己好,让他越来越离不开严钰,到最后直接发展成喜欢和爱……的离不开和依赖。 到时候严钰就可不费一兵一卒将北洛收入囊中,颜洛心中再清楚不过自己对严钰的爱意,无法湮灭,即便知道他有可能是骗自己的,利用自己……到时候他要他交上整个北洛,自己也是心甘情愿的吧。 颜洛忽然想到尉迟衡在一开始就对他说的一句话,“那他要是有一天让你交出这个皇位呢?”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那朕就等着!朕也不是好惹的,朕武功也是很厉害的,到时叫他好看!” 那时候的自己怎么能这么幼稚和单纯,当一个人将整颗心都供奉出去的时候,怎么可能在舍得要他好看?那句话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现在的自己是完全做不到,做不到啊…… “洛洛?”严钰的声音近在咫尺,吓得颜洛仓皇抬头,灰寂的瞳孔撞进严钰的黑瞳之中,他又慌忙垂下头,他不能叫严钰看出他此刻翻天覆地的心里变化,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引起严钰的杀意,他还想回到北洛,回到北洛再从长计议。 严钰嗅到一股不安的气息,他的洛洛似乎被他说出的真相给吓住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严钰手臂簌然撑住颜洛的椅子,胸膛对颜洛紧紧相逼,一寸一寸地将颜洛整个人困在他的怀里,严钰低下头,对颜洛咬耳朵道,“我的洛洛,事到如今,你难道第一个想到的是逃吗?” 被逼到无处可躲的颜洛涨红了脸蛋,只得抬眸紧紧盯住严钰,这种事态之下,他只能打感情牌,愠怒地质问了一句,“难道不是你先要与我分开吗?” 严钰身形一顿,不解地问,“什么分开?” “衡已在来的路上,等他到了便带我回北洛,这不是你要与我分开吗?”颜洛眸中升起一小撮火焰,牙齿紧紧咬住。 严钰释然一笑,捏捏颜洛的鼻子说:“此次分别只是缓兵之策,洛洛,我们肯定还会再见。” 你说还会再见的意思是,你会用吞并北洛,以一种胜利者侵夺者的姿态再与他相逢么?颜洛在心中苦涩一笑,面上却毫无波澜。 外头的人已经在切切私语了,对严钰圈住颜洛的动作指指点点,他们的皇上陛下难不成是个断袖!? “哼——如何相见,怎么相见!?”冷哼一声后,颜洛突然大声吼了出来,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着实让严钰和燕秋都惊到了,这还是颜洛第一次有这种悲观的情绪发泄,平时的颜洛都是积极向上,朝气蓬勃,乐观可爱的,那些肆意风流和放荡不羁一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严钰轻柔的吻落在颜洛的发顶上,微微叹了口气,他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洛洛,朕是身不由已,这几日不在朝中,那些大臣已经躁动不安了,他们纷纷上奏,逼朕广纳后宫,朕明日就要赶回帝都处理这件事。” 严钰要娶妻了?颜洛心中空荡荡的,苍凉的风在他心里呼啸而过,带走了仅有的余温。 可他已经吩咐让衡帮他遣散后宫了,他为了严钰,将他三心二意的风流性子都改掉了,现在严钰跟他说,要广纳后宫!?这不是在欺骗他,劝他离开的理由吧? “你要怎么处理?”颜洛的声音充满荒寂,没有一丝起伏。 严钰不紧不慢地说:“还未定,但我会与你再见的,即使我们在大陆的一南一北……” “啊,朕知道了……”颜洛喃喃自语。 “颜洛,你不要这幅样子!”严钰呼吸变急,“看着我心痛……”,事情明明还没有到那个地步,颜洛怎么会是这个反应!? “说到后宫,朕想起来了,朕的后宫佳丽三千还在等着朕回去宠幸她们呢。”哪里有的后宫,该他回去,偌大的宫廷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吧,呵呵。 “洛洛,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禀告皇上,韩庆前来请罪。”在严钰还想说几句的时候,蒋奇带着穿金戴银的韩庆来到了两人的身旁。 第五十七章 </script>韩庆行着礼,弯下身来对严钰深深拜了一辑,“草民参见皇上,不知皇上大驾光临,草民有失远迎,实在有罪有罪。” 两人停止了纠缠,颜洛有小情绪地转过身去,不去看严钰,他现在心里很乱很烦,尽管身体坐在这里,颜洛的思绪早已经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亚金就是严钰,这一信息实在是太打击他了,他还没想好下一步要怎么做,他要对亚金……严钰什么态度,他到底要怎么做?有谁能来告诉他,来帮帮他啊…… 严钰无奈将视线从颜洛身上移开,脸色淡然道,“无妨,朕这次算微服私访,你们不知是应该的。” 韩庆连连点头应是,一个抬头的瞬间,他看到了在严钰身边的颜洛,看那个侧脸实在是很熟悉,颜洛偶然的歪头和一系列的小动作让韩庆认出了这个长相美丽绝伦的男子。 这,这,这不是离儿要娶的那位男子么?为何会认识圣上?韩庆心里立刻冒出了许多念头,一个一个的小细节都捋过去,韩庆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哪里看不出这点小问题。 只是……韩庆偷偷瞧了眼脸色严峻的严钰,心里虚汗一阵,又带了些恼火,这才得知离儿来原是圣上所杀,为的就是救眼前这名男子,圣上心悦这名颜值绝美的男子! 韩若离乃是韩庆的老来子,是捧在手心里宠的宝贝儿子,也是韩氏未来的接班人,现在韩若离死了,还死的极其难看,这可让韩庆接受不了了一想到杀死他亲生嫡子的是当今圣上,他有种敢怒不敢言的冲动。 于是,韩庆转念想想,为了给韩若离讨一个公道,大闹一场,要么让那男子偿命,要么也要让严钰脸上蒙羞,堂堂一国之君竟然是个断袖!想到这儿,韩庆便一下子跪了下来,头狠狠磕在地上,朗声问道,“皇上!还请皇上为小儿的死做主啊!!!” 严钰在心中冷笑,眼角一撇,听韩庆老泪纵横,“皇上,昨个小儿大婚,要娶的就是陛下身后那位男子,他们都说是圣上您惩戒小儿,才要了小儿的命!草民在此斗胆问上一句,小儿韩若离到底犯了什么错?圣上要那么残忍地杀害他!” “陛下!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韩庆跪下地上,头在地上重重磕了两下,声音呜咽沙哑,确实是一副慈父之态。 也让在场的人为之动容,纷纷开始对颜洛指指点点起来,说的话不堪入耳。 严钰冷哼一声,坐上最高位上,一盏粗鄙的袍带,沉声讽刺道,“犯了什么错?既然你这么问了,朕也可为你解答上一二,趁着雨还没停,韩庆你可要竖起耳朵好好听听。” 低着脑袋的韩庆眼睛珠子滴溜溜转了好几圈,心中一禀,那不成离儿有什么把柄在严钰手中吗? 在韩庆胡思乱想之际,严钰面不改色地淡淡说道,“韩若离身为韩家嫡子,毫无担当,爱使奸诈手段,害人不浅。其一,朕前段时间有幸与其在鬼蜮森林碰面,那时韩若离为夺修颜果不惜对他的哥哥韩浩痛下杀手,命令手下之人将韩浩杀害,抛尸荒野,这乃是无情无义,冷血无情;其二,朕和这位公子也差点惨遭韩若离的毒手,那日朕在竹屋中歇下,不料后来跟上的韩若离竟卑鄙地放火烧竹屋,让朕和这位公子餐点殒命于鬼蜮,这乃是弑君之罪!其三,韩若离在靖北经营一家青楼,却在背地里做一些拐卖良家妇女,黄花闺女,逼良为娼,真真是丧尽天良!更何况,他绑架的可是堂堂南钰郡主!这难道还不够朕要他的性命吗?” 这一番话停下来可真是要了韩庆的命了,外头站着的衙役们也全部倒戈,开始叱责韩若离没有心,死的真值,死的好!还有赞颂严钰的,夸圣上真是心如明镜,将一切都看的清楚了。 议论声不断传来,燕秋点点头,表示认同,颜洛则是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憔悴的可怜。 没想到离儿竟然有这么多的把柄在严钰手上!韩庆恼怒不已,严钰完全将他刚刚的心思打翻。 虽找不到任何反驳严钰的话,韩庆心里仍是不死心的,再怎么说韩若离乃是他唯一一个儿子了,现在他完全等于绝后了,韩家也差不多完了,这让他怎么能甘心! “若是有一日,韩家主想通了,便可来找我,我保你衣食无忧,有一日还能位列高官,在朝堂上指点江山。”突然,韩庆的脑中回响起这么一句话,那是一个叫白珏的年轻人跟他说的。 当时第一眼见到这个温润如水的,颜如玉的男子时,韩庆就在心中将他夸赞了一番,白珏是草民出身却能靠自己一步步走到这一步——能在当朝右相身边做事,真是能忍能吃苦,将来好好培养一番,必定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而韩庆还在白珏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光。 那种光,韩庆是在熟悉不过的了,那是野心的光芒,他仿佛在白珏这个少年身上看到了几十年前的自己,当即,韩庆就收下了白珏的招徕,并让韩若离跟着白珏后面好好学习做人处事。 而就在韩庆决定前来面圣的前一刻,他收到了来自白珏的招帖,在帖子中给了他两个选择,现在看来严钰是逼着自己选择第一个选择了。 韩庆当机立断,在没有严钰命令起身的情况下,猛然站起来想门外急急退去,与此同时,门口的衙役立即抽刀向严钰他们三人拥过去,不仅如此,在府衙的屋顶上瞬间出现了几十名黑衣蒙面人,他们手持弓刀,还有的持□□,矛头全部对准了严钰。 这电光火石间的变化可吓蒙了蒋奇,他胖乎乎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身处一群人保护圈之中的韩庆,大声叫道,“大胆!!大胆韩庆,你这是要弑君不成?!” 韩庆老脸上全是讽刺和痛恨,他冷冷道,“是!皇上杀我小儿,我要为小儿讨回一个公道,让他能含笑九泉!来人,给我射!!” 漫天弓箭和短头茅全部刺向严钰三人,颜洛早已被燕秋护住。 严钰嘴角勾出一道薄凉的弧度,抽剑对上,眼中寒光逼人,叫人不敢直视,“真是好大的胆,你以为朕没有有备而来,就单单在这里被你们射成靶子吗?” 话音刚落地,哗啦啦的又从府衙的后堂涌出来一大批的人,其中待刀首领便是颜洛在北洛见过的西佑,他们全部持刀而立,替严钰摆平了威胁,化解了为难。 西佑上前一步,跪下说:“臣救驾来迟,还望陛下赎罪!” “无碍。”严钰挑起眼眉,像看笑话似的看着韩庆,而此时围着他的一群人也见形势不妙,反戈一击,将刀搁在了韩庆脖子上。 这风云变化之间,一切全部都变了,这可让在场的人都看傻了眼。 西佑起身对严钰回禀道,“谢陛下,这次事情还多亏了右相手下一名心腹的提醒,属下这才及时赶来。” 严钰颔首,问道,“哦?是谁?朕要好好赏赐赏赐。” “白珏。” 白珏!!!! 严钰脸色一变,同样脸色跟着变的,还有还想挣扎一番的韩庆! 竟然是白珏,严钰若有所思。 韩庆则是一脸的生无可恋,他现在就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即将被刀俎切割,死无葬身之地,好歹圣上让他知道了,他和离儿都被人给骗了,他们就是两颗废弃的棋子,他们的任务就是为了替他们赴死!为白珏的上位之路做一个垫脚石,做一个铺垫。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韩庆仰天狂笑,最后笑到吐血!他终究是想明白了,身为草莽小儿的白珏为何能爬的那么高了哈哈哈哈,真是不输他当年呢。 最后韩庆被侍卫带了下去。 这一幕闹剧才收了场。 颜洛眼睁睁地看了一场大戏,心中自然是万分震撼,这计中计,谋中谋,他真的搞不清楚,为什么人们之间要相互欺骗相互隐瞒呢? 就像严钰瞒了他身份这么久……为的就是有一天让自己死在他手里吧,这才好让他一统樊星大陆,成为最至高无上的王! 颜洛涣散的瞳孔破碎不齐,直到他看见远处那一只冒着火光向严钰飞去的箭矢。 想也没有想的,颜洛挣脱出燕秋的手臂,冲了出去,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在了严钰的身前,替严钰生生挨了一箭。 “砰!”被箭的力量带动,颜洛整个人重重摔在了地上,右胸口汩汩流淌下粘稠的鲜血,颜洛用手抚上皮肉撕裂的那一处,触碰到的是腥臭的鲜血。 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耳边传来严钰的怒吼,以及严钰青白的脸色,颜洛狠狠眨眨眼,想看的更清楚,想伸手去摸严钰刚毅的脸庞,然而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动不了,剧烈的疼痛包裹了他,颜洛眼睛里酸涩,眼底倏地流出几串泪水,那是在他不经意时流下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眼泪,可能是因为疼吧,要知道他最怕疼了…… 最后,颜洛的眼前出现的是推开严钰的尉迟衡担忧的俊颜…… 随后颜洛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第五十八章 凛冬已逝,春临大地,江北之地恶劣的寒冬已经过去,象征着希望的降临,北洛宫殿之内,花香满园,处处安详和谐。 在颜洛的寝殿外,一雕刻镂空木阑干边上依着一抹亮丽的淡紫色,恍若无骨般的身躯懒散地靠着阑干,颜洛琉璃般的眼瞳静静凝望着眼前庭院之中的春景。 “皇上,你怎么出来了?”身后小太监半斤伏下丨身子为颜洛披上一层厚实的外袍,“皇上,摄政王说了,您大病初愈,旧伤受了很严重的风寒,四月的天凉意还未散透,您这样很容易感染风寒……” “嘁,朕的身子骨朕是知道的,你看这阳光溢满大地,照在人身上暖阳阳的,多舒服啊~朕实在不想成天都待在屋子里了,都快发霉了。” 半斤推开两步,站在颜洛身边,一双机灵的眼眸里充满了心疼,皇上自从一个月之前醒过来就性情大变,比上次皇上从鬼蜮森林回来的变化还要大,行为举止再也不像以前那般活泼耍赖了,而变得无可言说的成熟和娴淡。 半斤不知道皇上此次微服出巡究竟经历了什么,但肯定是极其不好的事情,因为他两个月前是亲眼看到皇上昏厥在摄政王怀里,就那样毫无生气地由宫里的御医诊脉,似乎是死了一样。 前段时间,宫中为的所有事情都是围绕着皇上的伤势来的,他哭着问八两,八两却死活也不肯告诉他,半斤只好跺脚干着急,天天期盼着皇上赶紧苏醒过来。 “皇上,更重要的还是龙体。” “无妨,你先下去吧,让朕一人呆一会。”颜洛屏退了半斤,清澈如水的眼眸望着庭前落花,阳光自头顶层层树缝之中洒下来,照的颜洛的苍白的脸庞几乎透明,颜洛慢慢阖上眼,喉结微动,甚至能看到那段优美脖颈上的淡淡青筋。 距离韩氏筹谋叛变已过两个月有余,韩氏密谋杀害严帝之事闹的南钰江南满城风雨,严帝回宫之后大发雷霆,对朝中老臣一通呵斥,下令要彻查此事,并对韩庆进行严厉拷打,逼问出幕后之人。 而北洛颜帝手上之事却意外的被瞒的很好,颜洛一路被尉迟衡护送回宫,途中也未见袭击者,由此可见那幕后之手要抓的不是颜洛,而直指南钰朝堂。 脑中过滤遍从尉迟衡那儿听来的消息,淡粉色的樱丨唇微微一扯,颜洛牵强一笑。 即便是已经梦醒,颜洛至今还是不能消化亚金就是严钰的事实。 严钰,严钰,严钰!你真欺瞒得朕好辛苦,枉朕这么爱你,用尽全身力气地去爱你,原来是早就心知肚明,还利用朕的爱……企图杀朕夺国! 颜洛手覆上胸口受伤的那处,紧紧攥丨住了衣袍,这件事不管什么时候想起来都痛的心如刀绞,那一箭明明知道是你的人做的苦肉计,而我还是奋不顾身地为你承受了,你现在肯定很得意吧,将我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快丨感,呵呵,北洛的颜帝就是一个傻丨瓜,废物,白白送上门给你干! 就是呵,两个帝王如何相爱?他们是注定要成为敌人的,不,他们一生下来便是敌人了,敌人么,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何谈的感情?颜洛你太自欺欺人了。 不要再想了,严钰就是想要杀你,从鬼蜮森林开始就是他计谋的伊始,他就像一头大灰狼设好陷阱等待小白兔一步一步地跳进去,心甘情愿的成为他的盘中肉。 “滴答!”一颗晶莹的泪水滴在了颜洛洁白的手背上,突然身子一轻,颜洛被一个铁壁抱了起来,颜洛心头一跳,首先的反应是挣扎,清泠的话脱口而道,“不要,放开朕。” “皇上请注意身体,莫不要再受风寒。”燕秋钢铁般的胸膛抵住颜洛的胳膊,一双铁壁紧紧钳住颜洛的身子,大步一跨,抱着颜洛进了寝宫,轻轻地把他放在了龙床丨上。 燕秋虎目里充满真挚的光,他总在颜洛这里体现铁汉柔情,燕秋轻轻地帮颜洛拉好被子,然后站在床边欣赏着颜洛虚弱的柔美,心下叹气道,“是臣斗胆了,还望皇上珍重身体,摄政王下过命令,要等天气再暖和点才能出门。” “燕将军何错之有,有你关心和照料,朕已经好了许多。”颜洛须臾一笑,就呈着燕秋放他的姿态微笑着看着燕秋。 不得不说,大病初愈后的颜洛变得更加美了,美得惊心动魄,我见犹怜,就犹如洁白的雪地中盛开的白色海棠花,那么清新俊逸,撩人心弦,说话的时候他总会安静看着对方笑,明眸似水,就给人一种极为温和可亲的感觉,哪怕就是淡淡的微笑,都叫人沉溺在那温善和煦的笑容之中。 燕秋又看痴了去,回过神就看到颜洛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是臣保护不周,臣悔啊!”一想到两月之前的那么活泼开朗的颜洛,再看着这样的颜洛,燕秋心疼极了,在他心里早已把所有的错都怪在自己头上了。 燕秋扑通跪下来,猛磕了三个响头,忍住替颜洛委屈的泪水道,“臣,对不起您啊!!” “燕将军没有错,是朕错了,朕千不该万不该一人去闯那鬼蜮森林,没料到会惹上严钰。”颜洛徐徐摇头,掀开被子光着的脚轻点地面,虚伏燕秋起身。 燕秋生怕颜洛受了地上的凉气,粗粝的大掌扣住颜洛的脚踝,放回了床榻,“不,是臣的错,臣知道后受了严钰那厮的威胁,没有做出正确的判断……” “莫要再说了,朕罚了,你今天为了何事而来?”实在是听不下严钰这两个字,颜洛疾声厉色道,透明的脸颊因为动怒而翻出淡淡的粉红,“咳咳咳!”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好好好,臣不再说了。”燕秋再次跪下来,他又恼了陛下,着实不该再提起那人的。 “起来吧。”颜洛声线轻柔缓和,似潺丨潺涓流流淌过人心。 燕秋再抬首道,“在皇上静养这段时间,臣怕皇上太过无聊,今日便把燕夏带来了,希望他能够给皇上带去欢声笑语。” “洛哥哥!!!”燕秋活音刚落,从门外就跑进来一个粉刁玉琢的小男孩,小丨脸上一双明亮的大眸子像极了燕秋。 颜洛心中惊喜万分,心脏不可抑制地跳动起来,瞧他看见了什么? 燕夏的脸好了? “小夏……”颜洛欣慰地叫道,“来洛哥哥这儿来。” “嗯嗯,洛哥哥,我的脸好了,你看,没有一点疤痕喽!”燕夏还是个小孩子,他无法体会颜洛现在满心的伤悲,他小丨脸上堆满了笑容,扑到颜洛床边。 第五十九章 燕夏扑过去的力道比一个正常成年男子的要小太多,可颜洛还是被撞得心口一痛。 酸涩的眼泪沾湿丨了眼角,颜洛咬住下唇,双臂前伸接住了燕夏小小的身子。 “洛哥哥,你没事吧?”小燕夏也知道可能是撞痛了颜洛,立即抚上颜洛的胸口着急地问道。 燕秋也不顾君臣之礼,大掌直接覆上颜洛的胸口,以浑厚的内力缓缓为颜洛揉着,“皇上,你怎么样?伤口疼?” 轻柔的语气和内力使得颜洛心口一阵温暖,颜洛却受不得这样毫无顾忌的碰触,他本能地往后退让着,“不要碰朕……” 燕秋要颜洛双目失神,神情恍惚,心中更是万分自责,当下撤回了内力,跪下道,“臣冒犯了,还请陛下赎恕罪。” “燕将军,你先下去吧,就留在燕夏陪朕便好。”颜洛眼帘一掀,脸色犹如白纸般苍白,好像在隐忍着什么。 燕秋脸上清白交加,“臣越矩了,这就退下。”说完,他又对一旁的燕夏道,“好好陪着皇上。” “嗯,小夏会好好陪着洛哥哥的。”燕夏拍着胸脯保证道,燕秋三步一回首地走了。 颜洛莞尔一笑,疏离清澈的眸子里仿佛被泉水荡涤过,他望着粉刁玉琢的燕夏,轻声问道,“燕夏可知道是谁替你医好了脸?” “知道的,是樊星大陆唯一的一个容貌修整师,是凌哥哥让小夏的脸恢复了。”燕夏闪亮的眸子里闪过激动的光芒,“但小夏知道,这一切多亏了洛哥哥。” 说着,燕夏就退开,很规规矩矩地对颜洛行了一个礼,小小的脑袋低垂着,说着与其年龄不符的话,“事情的经过,兄长都跟小夏说了,洛哥哥为了小夏,不顾鬼蜮森林的危险,一个人单闯,就为夺取修颜果,皇上,您为小夏所做的一切,小夏无以为报,我和哥哥这两条命都是属于您的!”行完礼,燕夏扑通跪下,对着颜洛也磕了三个响头。 颜洛眉头展开,脸上的笑意更加温柔,“小夏,起来吧。” 燕夏兴奋地抬起头,对颜洛露齿灿然一笑,“谢皇上。”然后,燕夏又蹦蹦跳跳地坐在颜洛身边,两颗如同灯泡似的眼睛直直看着颜洛,“洛哥哥越发美了……” 颜洛忍俊不禁,手指弹了下燕夏的脑门,“要说刚才的话是燕秋教你的,那这一句就是你自己说的,哪有夸男人美丽的,朕也是堂堂男子。” “男子也有美的啊,就像摄政王大人,是飘逸如神仙般的美,皇上就是柔弱如水仙花的美,而哥哥就是阳刚的美……怪不得……”燕夏喃喃自语,有些出神。 “怪不得什么?”口鼻间嗅着淡淡的龙延香,颜洛略有点昏昏欲睡。 “怪不得,哥哥说他倾慕于洛哥哥您。”燕夏这一句话犹如石破天惊,将颜洛的瞌睡虫通通驱除。 颜洛皱了皱眉,“小夏,你这是何意?” “哥哥曾经在房屋里自言自语,小夏是偷偷听见的,哥哥的话语里都离不开对皇上您的喜欢,哥哥对您,就是对姑娘家的喜欢!”燕夏不知道自己这番话会将燕秋置于何种地位,他就权当替燕秋表明了心意。 喜欢…… 燕秋爱慕他?心口的暖意还未散去,脚踝上的触感仍在,燕秋对他做的事似乎是超出了一般的君臣,可那又如何?他从头至尾喜欢的只有严钰一人啊! 往后,他必须要离燕秋远一些了。 思考片刻,颜洛开口道,“小夏,这件事你不可向其他人说起,这事朕也当不知晓,你可明白?” 燕夏哪里懂,“小夏遵旨!” “燕将军今年也有二十七了吧,还未娶亲吧,也是时候为他选一门亲事了。”颜洛望着窗棂出神,心里暗自盘算着,嗯,他登基那会,见到的御史大夫的女儿江芙,姿色倒是不错,待他明日上朝将这事好好说一说,这样一来可以打消燕秋对他不该有的念头,二来两家联姻也能更好巩固朝中大臣的对他的忠诚。 燕夏歪头想一想,点点回道,“是,兄长年方二十七,皇上是要给哥哥许配娘子吗?小夏要有嫂子啦!?” “朕却又此意,打算给燕将军许配一门亲事,给小夏你一个温柔贤惠的嫂子,开心么?”颜洛语气极为平淡。 “开心,小草想要嫂子!”燕夏手舞足蹈道,一张小丨脸笑的跟个小苹果似的。 “嗯,此事朕自有打算,好了,小夏,你现在可以跟朕讲讲这两个月都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这两个月颜洛一直闭门不出,国家大事全部交由尉迟衡来打理,囤积在几个月的奏折需要处理,尉迟衡也忙的昏天暗地,没有空来看颜洛,只是偶尔会来交代几句,还全部是让颜洛好好养伤,不要太操心国事,一切有他。 燕夏双丨腿盘在床榻上,像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给颜洛讲了许多北洛发生的有趣的事情,但这些事情里都没有颜洛最想要听到的,有关南钰……有关严钰…… 颜洛静静聆听着,不久便睡了过去。 进来送水的八两看到了,便把燕夏带下去了,“皇上睡了,你跟我退下吧。” 燕夏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不久颜洛的寝宫进来一位不速之客,那人一身白衣飘飘,足尖轻点,从窗口飞入,蹑手蹑脚地落在颜洛身旁,修长的手指带过被褥,帮颜洛盖好,尉迟衡闪烁着玉般光泽的脸庞上露出浅笑。 “皇上,切莫要怪臣,臣身不由已。” 说完,尉迟衡俯下丨身在颜洛脸上印上一吻后,又轻飘飘地离开。 花香暖帐间,明黄色的交错辉映下,睡熟过去的颜洛睫毛微微动了动,嘴里嘟囔了一句,“亚金……” 然后他双眉猝然凑紧,身侧的双手攥紧,脸色越变越难看,额间甚至沁出了点点汗水,颜洛不断地摇头,小丨嘴微张,叫着,“亚金,亚金……” 晶莹的泪水顺着横向流进鬓角,而后颜洛猛然睁开了紧闭的眸子,坐起了身子。 “严钰!”怔怔看着前方,颜洛双眸失神。 就在刚才,他梦见了,在靖江边。 严钰就出现在他的面前,还是那张俊美无铸的脸,他双丨腿跨丨坐在一匹骏马上,四周江声涛涛,江水洪流扑打着岸边,而严钰就面无表情地对着颜洛,一句话也没有。 颜洛拼了命地叫他亚金,但严钰仍然没有任何回应,等颜洛走到他面前,拽住他衣角的那刹那,严钰抿成一条线的唇丨瓣徐徐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然后他举起手中泛着青光的剑一下刺进了颜洛的心脏。 第六十章 南钰国君惊现江南一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南钰国的大街小巷,韩家的恶劣行径也成为南钰百姓这几日的谈资,大家伙都纷纷猜测是严钰亲自隐瞒微服私巡一事,就是为了瓮中捉鳖! 这下在江南一手遮天的韩家霸主落了马,人人都欢呼雀跃,拍手称好,为此更加敬佩起这个年轻的帝王来。 严钰也没有让大家伙失望,一回到朝堂便明里暗里清除掉几个与韩家有关系的大臣,因此,南钰朝堂最近涌起一阵腥风血雨,许多臣子对严钰更是谈及色变,只想明哲保身。 偏殿,严钰身着深紫色龙袍,玉冠束发,正在审批奏折,仍是那一成不变的坐姿,如今心思颜洛的严钰也变得有些心不在焉了。 在一旁伺候的小太监,看到黑色的墨汁顺着上好的紫毫笔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奏折上,好心上前提醒道,“皇上,皇上!” 严钰方才回过神来,只是盯着案上晕开的墨汁,他又出了神,不知道现在颜洛怎么样了,他派出去打听的人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颜洛醒了没有,要是醒了又是什么样的反应。 角落的炉顶正一缕一缕飘着白烟,空气里充斥着龙延香的气味,小太监看到自家主子又出了神,只得再次去唤严钰,“皇上,皇上您又走神了。” “是啊,朕又走神了。”严钰重新执起笔,开始画圈圈,可心思根本就没放在奏折上。 烟又熏了会,外面终于来了人,也正是严钰这半个多月来最期盼见到的人。 见严钰挥手屏退了身旁的小太监,东佐跪下立刻回禀道,“皇上,属下了解到,北洛颜帝自从被摄政王尉迟衡带回北洛后昏迷了一月有余,现在大病初愈。” “还有,还有呢?”东佐也听出了严钰话语里的焦灼,丝毫不敢怠慢道,“北洛目前是尉迟衡执政,因为春寒料峭,尉迟衡下令让颜帝好好休养,不得出寝殿,以防病情加重。” “尉迟衡执政……尉迟这是在变相地软禁洛洛了,看来他是下了决心了。严钰抚摸手上的扳指,若有所思道,“那颜洛的寝宫也有兵把守?” “回陛下,没有,属下打探到,这几日都是燕秋燕将军带着胞弟去陪颜帝,颜帝的心情似乎还很明朗……” “砰!”严钰大力挥开了书案上的奏折,怒喝道,“什么叫明朗?!这么长时间了,你竟然连颜洛都做过什么事都不知道,全是废物!” 好啊,燕秋竟然还敢擅自接近他的洛洛,实在不可忍!待他处理好手头的事物,他一定要亲自去北洛走一遭,他要去接洛洛回南钰! “还请陛下息怒!”严钰的动作显然是带着功力的,跪着的东佐整个人都被力气推了好远开去,他连忙磕头道,“陛下还请莫急,北洛寝殿实在难以靠近,不过属下知道了那颜帝经常一个人赤脚走出去看花。” “看花?”严钰暴戾之色即刻淡了下去,脑海里浮现出美颜盛世的颜洛赤着脚一步一步跨过门栏,置身于浪漫飘散的花瓣雨中的画面,不由得又痴了。 “你退下吧,不要再打探了。”过了好久,严钰才下了这道命令,语气饱含心痛与无奈。 “是。”东佐退了出去,将门带上。 光线逐渐被隔挡在外,严钰一人置身在偏殿中,负手而立,末了叹了一句:“我以我情寄春花,花落情损黯伤神。” 想必,现在的颜洛定是对他恨之入骨了吧。 第六十一章 第二日一早,春光明媚,大殿内一声“退朝”惊醒了枝丫上打盹的鸟儿,一个身穿鹅黄色长裙的少女急匆匆跑到殿前,时不时向里面张望着,又碍于殿前的守卫而胆战心惊。 待大臣们都散了个干净,小宫女才上前向守卫禀告,说自家郡主殿下有要事告诉皇上。 待严钰进了严仟仟的寝宫,才发现这他忙的昏天暗地来的这一个多月以来,自家妹妹已经大变样了。 “皇兄,你可算来了,你已经有好些时日不来看我了。”严钰上下打量着严仟仟,忽然发现他似乎有些不认得了,眼前这位眉梢里暗藏柔情,嘴角挂着幸福微笑的女人哪里还是之前那个没长大的小丫头。 什么时候,他的妹妹,南钰的郡主殿下竟然束起了妇人的发髻。 严仟仟身体娇丨软,小腹略有凸起,躺在榻上就像一滩水一样,伸手点了点唇上的红妆,严仟仟羞意绯红了脸,慢慢从榻上下来,跪在严钰面前道,“皇兄,还请原谅仟仟的欺君之罪!” 严钰瞬间铁青了脸,拳头攥得死紧,却忍着没有发作,从他踏进这个寝殿以来,他就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和不输于这个地方的陌生味道,再看到他放在手心里宠的妹妹这副娇丨媚的女人姿态,严钰立即就猜到了严仟仟这是私下里与旁人喜结连理了! “说,到底是谁……竟然让一国郡主以身相许,甚至还怀了他的子嗣!”至此,严钰都将脾气控制的很稳,但还是在说话的时候暴露了他的失稳。 这简直是太荒唐了! 荒唐至极! 严钰没有让严仟仟起来,严仟仟也并不在意,她将头匐在地上,娇柔道“那人,皇兄你也是知道的,就是在图灵救过我一命的白珏。” 白珏?…… 严钰怎么不知道,就在严钰回了皇宫之后不就,白珏的名字就响彻了整个帝都,几乎是一夜之间,这个人就侵入了帝都的所有世家,被那些贵公子们奉为座上宾,甚至他被百姓们称作白玉公子。 严钰也在暗地里对这个白珏秘密查探,原来他自幼无父无母,但具有过人的才华,被右相收了去挡养子,一直私下培养。 不过,至于白珏为什么会认识韩家人,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图灵,严钰不得而知。 但是看着眼前在一个劲儿诉说着她对白珏的爱意的仟仟,严钰总算是明白了,这个白珏的用意! 白珏虽有腹有诗书,气质皎皎如明月,但此人不得用! “珠胎暗结!白珏好手段!”这白珏分明是想接借着仟仟郡主的身份上丨位,仟仟啊仟仟,为兄一定不能将你的一生交给这样一个小人。 “不是的,皇兄,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而且,皇兄,你不想妹妹幸福吗?我是真的很爱他!”严仟仟湿丨了眼眶,仰起小丨脸看着一脸绝情的严钰,心里顿时凉意倍增。 “如果,朕说,他接近你别有动机呢?”严钰实在不忍,弯腰将花容失色的严仟仟扶起。 严仟仟傻傻地坐好,呆呆地问道,“什么动机。” “那你知道你为何现在才将这事告诉朕么?当你在与他定情之时,仟仟你就没有想过要告诉朕,白珏当时一定对你有过阻拦吧……”严钰星眸似海,里面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 严仟仟面露惊讶之色,似乎想不到严钰会将事情全部料中了,她下意识开始躲避严钰的眼神,嘴里支支吾吾却还在为白珏辩解道,“当时白珏哥他确实劝过我不要说出,但今日我对皇兄说明,就是珏哥让的……” “哦……哦,对,那时候我当得知有了身孕便想禀告皇兄你的,是珏哥拦住了我,珏哥是有他自己的理由的,他无父无母,好不容易跟着右丞相学了些本领却无从入手,现在右相将他召回来,给了他点身份和名头就是为了让他在帝都混出头来,他一个没有名声没有地位的人如何娶得了一国郡主,所以珏哥让我等他,等到他能名扬帝都的那日,好在,珏哥没有让我失望,如今,他已经有成为郡主相公的能力了。” “由此,皇妹恳请皇兄许我嫁给白珏!”严仟仟一大段话说的情深切切,眼瞳中的真情让人感天动地,严钰陡然背后一凉,从内心深处升腾起浓烈的危机感。 看到仟仟这副痴情的模样,严钰不忍去打破她的美梦,抬手扶额,他淡然道,“如今你有身孕在,就好好呆在殿中休息,至于你与白珏的婚事日后再议。”说完,严钰抬步便想走,可在他走了几步后又停了下来,没有扭头道,“仟仟,现在为时已晚,不过为兄还要提醒你一句,在今日之前,朕从未听到或是看到白珏亲自拜见,至于他为何不敢直接见朕,而是让你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来说,别跟朕说因为你是郡主,这话朕是万万不信的。” “现,木已沉舟,朕说再多也无济于事,只希望你能好好想清楚了。” “恭送皇上!” 严仟仟望着严钰远去背影讷讷道,“是啊,为什么会让我来开口呢……珏哥是在害怕皇兄么?” “郡主,你还好吧……”小宫女很是担心。 反复回忆严钰说的话,严仟仟瞬间浑身冰凉,整个人都要虚脱了,鬓角的冷汗让她变得我见犹怜,“没事,我想休息了,你先下去吧。” “是。” 严钰怒气冲冲地回到自个寝殿,大手一挥,立马让东佐去查白珏,就一不留神,仟仟竟然怀上了他的子嗣! 这没有担当的男人到底是哪里吸引仟仟了,他一定要将白珏这人查个底朝天。 南边的严钰忙的焦头烂额,而身处北方的颜洛正在与北洛战神燕秋探讨剑术。 尉迟衡刚下处理完政事,第一时间就来到了颜洛所处的御花园,此刻颜洛手持一把青白色的长剑往一边刺过去,动作狠厉又干净利落,没有花哨感,只有决绝和冷情。 颜洛瘦弱的身体在空中飞旋着,每一个踢腿和转身都力求做到完美,燕秋落在尉迟衡身边,淡淡开了口,“尉迟,皇上他是真的变了。” 白衣翩翩的尉迟衡站在一角,如同山顶盛开的雪莲花,那么高贵圣洁,在他发亮的眼瞳里是不加掩饰的对颜洛的赞扬,“燕将军难道认为这样不好吗?” “倒不是,只是觉得皇上变狠了……也不像以前那么爱笑了,也只有小夏来的时候能看到皇上笑了。”燕秋的语气里满是无奈和心疼。 尉迟衡轻描淡写道,“洛洛他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了,要成帝王必须要严格要求自己,一无是处只能让人欺瞒和耍骗,这样的皇上其实是先皇最希望看到的啊。”颜洛终于有了成长,尉迟衡也赶到很欣慰了。 “如今的皇上才是真正长大了,他每日早晨都会去太傅府请教太傅大人学问,懂得学习了,要不了多久这江山还是要交还给皇上的。” 燕秋摆摆手道,“哎,尉迟大人这话说的可就太谦虚了,皇上修养这段时间都是您在代理政务,您的处事能力我们这些臣子们都看在眼里,如果皇上是您的话,这北洛是不会害怕南钰的,但……” “这话切不要再说了。”燕秋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尉迟衡打断,并严厉斥了回去,燕秋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只得默默退到一边看着在空中飞舞的颜洛。 一旁的尉迟衡心咚咚跳个不停,刚才那句话实在让他动了歪心思,是啊,谁不想成为一国之主,享受无上的权利呢,江津的胡言乱语还有待考证,如若是真的,他又该如何选择?颜洛啊颜洛,现在就盼你能一夜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