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章 重生归来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清吾死了,死得干净。 受了仙门魁首白弥一剑,还被一把业火烧成了焦尸。 这还不算,连她住了几百年的琅琊山都被烧了个精光。 她这一辈子也没做过什么坏事,甚至可以说,没做过什么事。 虽是天魔之体,却一辈子被禁锢在琅琊山巅。 到死,也没见识过琅琊山外的风光。 清吾倒在业火里的时候,两眼望去,仍旧是那四四方方的一片天。不同的是,在鲜红的火焰映照下,数百年未曾更迭的碧蓝苍天,竟添了一分妖冶诡异的鲜红。 火焰顺着手脚爬上清吾的身,滚烫滚烫,锥心刺骨的疼。 便是这样火热的痛感,对清吾而言也是新奇的,未曾体会过。 她这辈子活得没什么趣儿,唯独那娇弱的小宠物砚尘烬还叫她舍不得。 但清吾明白,她死了,他也自由了,于她或他都是救赎。 了了,了了,心愿都了了,死就死吧。 因而,仙门魁首白弥来杀她的时候,她连反抗都没有。 任凭剑刃穿透躯体,任凭业火灼烧肉身,她只觉得终于……解脱了。 做个囚犯有什么好的?还不如死了干净。 …… 一滴冰冷刺骨的水滴正正好好的落在清吾的眉心,一股寒意瞬间弥漫开来,叫清吾打了个寒颤。 她猛地睁开双眼,周遭一片昏暗,隐约有白雾笼罩,但依稀可见在夜风里摇晃的枝叶。 此时此刻,清吾正躺在一棵足有两人环抱粗的大树下,树叶上的寒露落在她额头,凉极了。 清吾“嘶”了声,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擦拭脸上的水滴,缓缓坐起身来。 荒山野岭,周遭寂寥而阴寒。 清吾在心里犯起了嘀咕,她住的琅琊山怎么会这么荒凉? 即便是破败不堪,也该是业火焚烧留下的残局,怎么会……枯草遍地? 正想起身查看,清吾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怪异的法阵里。 法阵刻画在她身下,朱红的符号,像是血画出来的。清吾摸了一下,那红色像是嵌入了泥土里,擦拭不掉。 她细细的打量着法阵,心想,这似乎是某种献祭或招魂所用的邪阵。 清吾意识到自己早就已经死了,难道是她的魂魄被召回了? 可她无依无靠,不认为,会有人这么做。 心有疑惑,清吾瞧见不远处有一方小池,她摇摇晃晃的起身,往那小池的方向走去。 一只脚刚迈出法阵,周遭刹那间闪过一道红光。 清吾顿感颅内一阵刺痛,吃痛的捂住脑袋,一个踉跄重新跌坐在地上。 一幅幅画面宛如诡异的走马灯,闪现在清吾的脑海中。 路姚清,画面里的每一个人都在喊着这个名字。 那些陌生的画面,一张一张的往清吾脑子里刻,叫她头痛欲裂。 直到那钻心挠肺的痛感消逝,清吾浑浑噩噩的坐在地上,脑袋里乱成一团。 清吾没忘了自己想要确认的事,她再次艰难地爬起身,脚下的法阵已经消失于无形。 蹲在小池旁,清吾看着水面映照出自己的脸,尽管这张脸和她原本的脸有三分神似,但可以确定,不是同一个人。 清吾干脆坐在小池旁,仰面躺下,一只手无意识的拨着清凉的池水。 也不知躺了多久,清吾总算是捋顺了思路。 这个被献祭的少女,名为路姚清,年方十八。 原是湘灵城寻常人家的孩子,三年前因妖邪作祟,父母双亡。 华云长老见其可怜,又是半魔体之躯,便带回华光门,收为弟子。 路姚清虽有半魔体之身,但不具慧根,修为不济,又受人排挤。 此番,随众弟子下山降妖除邪,与众人走散,不知是什么人,以其魂魄献祭亡灵,肉身竟成了清吾的容器。 清吾长叹了口气,乱糟糟的想,也不知是谁有意召回她魂魄,还是无意召到了她。 她原本死的好好的,到底是谁这么无聊? 无聊也就罢了,竟还给了她这样一个尴尬的身份,华光门弟子! 她还不至于忘了自己是被华光门门主所杀,如今竟成了杀身仇人门中的小卒,还真是让人叹息。 而且,还有一件她很在意的事。 记忆里有一个少年的身影,他和路姚清来往不多,她也只知道那少年名叫砚尘烬,是掌门的弟子,说过一次话。 “砚尘烬……”清吾念叨着这个名字,这是她养了两百多年的宠物的名字。 一身纯白无暇的皮毛,触感柔软,两只水灵灵的眼睛漂亮到了极点。 是同一个人吗? 清吾正思索着,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清吾立刻警惕的起身,浓雾中,隐约瞧见几个人影。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抬手一掌,并非要伤人,只是想把人赶走,她往脚步声的后侧方发力。 原本应该炸开的地方竟安然无恙。 清吾才发现,自己体内没有可以调动的魔气,反倒因为这一使力,她的肚子隐约作痛起来。 她掀开衣摆一看,肚子上被划了一道伤口,虽然不深,但挺长的一道,几乎把她的腰环了大半圈。 伤口的周围爬满了诡异的符咒,那些符咒似乎对魔气产生的禁制,才致使一丝气息都调动不起来。 清吾连忙去擦拭符咒,可刚擦了一点点,腹部尖锐的痛感便立即涌上来,她痛的咬牙。 伤口不深,竟这么痛? 看来这些符咒是给伤口止痛之用,为防止伤口恶化,符咒对体内的灵息产生了禁锢。 清吾咬破手指,按照方才擦拭掉的痕迹重新填补上。 果然,符咒修补完全,腹部的痛感顿时消失。 正当她松了口气,一道光线从浓雾中照了过来,清吾本能的抬起手臂挡在眼前。 突然,一个清脆的少年声音喊道:“是路姚清!” 还没等清吾从光线中晃过神来,便有四人围了过来。 接踵而来的是数道强光,清吾不由得皱了皱眉。 不知是谁突然踹了她一脚,随后一个少女的声音传来,“路姚清,你装什么死呢?连个诱饵都做不来,一个没盯紧你,你就趁着雾重跑没影儿了,想造反吗?没死赶紧起来,别耽误大家捉拿妖邪。” 说话的少女名叫程安逸,是华光门一名女弟子,因着性子轻浮,游走于各个师兄弟之间,得了不少的庇护,越发嚣张跋扈起来。 其余三名少年也同为华光门弟子,除了站在最前头的张明,其余的两个,连路姚清也没什么印象。 程安逸见她不为所动,怒道:“路姚清,我跟你说话,你权当听不到是不是?给我滚起来!” 说罢,她不耐烦的冲身旁的少年使了个眼色,少年迈了一大步,一只手拎着清吾的手臂把人拽了起来。 程安逸轻蔑地扫了清吾一眼,对三名少年道:“继续去寻其他师兄弟们。” 三个少年纷纷点头,浑然没给清吾说话的机会,硬拖着人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前头带路的程安逸喊道:“前面有一间祠堂,我们进去看看。” 少年们立即跟上她的脚步。 那祠堂的后头是一处院落,数间屋子破败不堪。 隐约间,清吾瞧见一个人影闪过,立刻压低声音:“别动,里面有人。” 这话一出,几人纷纷停下脚步,警惕起来。 那间有人闪过的屋门突然打开,走出了几个少年。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走散的几名师兄弟。 程安逸气愤地回过头,狠狠地瞪了清吾一眼,尖着嗓音道:“大惊小怪,你吓唬谁呢?” 清吾怎么知道会是一路人? 程安逸难得的没有为难她,反而急切地拉住其中一名少年的手臂,如蜜一般娇软着问道:“阿烬呢?跟你们在一起吗?” 少年道:“我们也刚找到阿烬,他不太舒服,在里面休息。” 程安逸眉开眼笑地跑进屋去,清吾忍不住感慨,这怀春少女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竟然有点让人羡慕。 清吾是个‘囚犯’,到死也没见过除了父亲以外的男人,更别提…… 彼时,清吾才惶惶然的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囚犯了。 她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 是了,她不是清吾,而是路姚清,自由之身,可以随心所欲的活着。 清吾还没欢喜片刻,便被张明从背后推了一把,“发什么呆,赶紧进去!” 虽是已经是自由身,眼下她还是路姚清的身份,需得好好顶替这个角色,此刻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清吾走进破败的小屋子,屋中亮着微弱的光线,就在那光线旁,一个少年闭着眼睛,斜靠在墙壁上。 就在清吾看过去的刹那,少年突然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睛带着狐族天生特有的魅惑,能轻易摄人魂魄。 少年容貌绝美,叫人惊艳,只是不知是那微弱光线的影响,还是少年原本就病痛缠身,竟有一种很脆弱的易破碎之感。 程安逸蹲在少年身侧,关切道:“阿烬,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少年没有回答,目光还是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清吾。 清吾也像是被那双勾人的眸子摄了心魂,呆呆地看着他。 这张脸,这个人,是砚尘烬! 直到一道冰冷的视线朝清吾射过来,清吾才后知后觉的回神。 程安逸正用一副要杀人的模样盯着她。 清吾看得出程安逸原本就不喜欢她,自然不愿给自己找麻烦,便连忙收回视线,对着身后的张明说道:“我能坐下休息一会吗?” 张明默认了,清吾忍着疼找了个角落坐下,她闭上眼睛,打算养养神。 可不知为何,脑海中浮现的竟然是方才那柔弱少年的眼睛。 那双眼睛和她记忆里的一双眼睛重合起来。 耳边传来一个少年的指责:“砚尘烬,程师妹同你说话呢,你为何一言不发?” 砚尘烬这三个字,立刻吊起了清吾的心,她没睁眼,只是竖起耳朵,想听得真切些。 只听砚尘烬轻描淡写的开口,“我很累,不想说话。” “你……不识抬举。”少年气急败坏道。 反倒是当事人程安逸没有丝毫不悦,替砚尘烬解释道:“阿烬只是太累了,张明师兄,你别生气。” 这摆明了是维护砚尘烬,张明气急,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在清吾那处角落坐下。 清吾感觉到身旁有人坐下,便缓缓睁开眼睛,想打探一下砚尘烬的底细,于是小声问道:“那个砚尘烬……” 她话还没问出口,张明一个狠厉的眼神瞪过来,清吾顿时不知如何开口。 一个避世而居,几乎没有与人打过交道的人,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样尴尬的场景。 清吾想了想,觉得应该跟对方共情,便改了改语气,问道:“我说那个……不识抬举的砚尘烬,为何如此……嚣张?” 不识抬举和嚣张这几个字,成功的让张明缓解了几分怒气。 他特地把声音抬高了,说道:“不就是被妖族抛弃的幼子,从小跟着魔头清吾生活了两百年,竟也敢以此为由,声称多年来稳定了魔心。我呸,那魔头怕是死了也想不到,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白眼狼,竟然恬不知耻的跟仙门邀功。若非门主看在仙门和妖族联姻,给妖族薄面,又岂会特许他回妖族?可这白眼狼倒好,竟求着门主,非要留下,做了门主的入室弟子。” 清吾:“……” 原想旁敲侧击的打探一下,却不想张明这家伙对砚尘烬深恶痛绝,嚷得人尽皆知。 程安逸连忙替砚尘烬反驳,“张明师兄,你怎么能这么说阿烬?阿烬他是忍辱负重。” 张明的话,像是一巴掌一巴掌在打清吾的脸。 她竟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为张明一口一个魔头喊她而生气,还是应该为砚尘烬的背弃而难过。 清吾眸子淡淡的看了一眼砚尘烬,那少年竟然也同样在看她。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愧疚和哀伤。 清吾心头像是被重锤猛敲了一下,有些钝疼。 她从前,一贯宠溺他,疼爱他。 砚尘烬虽然只是她爱不释手的宠物,但她从未对他有过半分怠慢,样样都是把最好的给他。 甚至,连她死前,都不忘他身体虚弱,把魔气渡给他,好让他活得长久。 可就是她如此宠爱的狐狸,却在她死后,投靠了杀死她的人。 清吾心里乱糟糟的,说不上来生气还是难过。 002章 没一个能打的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这番话里的两个当事人都沉默着,反倒是张明和程安逸吵了起来,一个诋毁砚尘烬,一个维护砚尘烬。 门外一阵阴风骤起,把空荡荡的房间吹的咚咚作响,连还在指责张明的程安逸都闭了嘴。 风声里,清吾隐约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哭声。 清吾压低声音,“有人在哭。” 众人竖起耳朵,仔细去听,竟真的有抽泣之声。 清吾隐约感觉到一阵寒意,她缓缓站起身,想前去查看。 可她还没来得及动作,身旁的张明便腾地一声站起来,拔出腰间的佩剑,喊道:“可算是让我找到这邪祟了,我今日就宰了你!”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那‘邪祟’如此阴寒,相隔如此距离都能让人心生寒意,绝非凡品。 清吾几乎本能的伸手想阻止,可虚弱的她哪里比得上那少年脚步灵巧。 张明冲出房门,还没等众人看清,便有一阵阴风吹过,将房门重新合上。 清吾踱到门前,蹲在房门口,顺着破旧的房门漏洞看过去。 只见,张明在院子里挥舞长剑,怒喝:“妖邪,滚出来!” 片刻,一红衣女鬼赫然出现在张明身后,那女鬼垂头散发,两只惨白爬满血丝地眼球从散乱的头发之间露出来,闪烁着凶光。 张明察觉到身后的阴寒之气,猛然回身。 待看清了那女鬼,他双腿打颤,但如今箭在弦上,临阵退缩实在丢人。 于是乎,他鼓起勇气,提着剑刃冲了上去。 清吾心中咯噔一下。 这女鬼看上去少说有百年道行,周身散发着怨气和红光,区区一个张明简直如同蝼蚁。 清吾现在魔气全无,根本没有胜算,转头在其余几个年轻修士之间看了一眼,怕是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是那女鬼的对手。 清吾的视线最后落在砚尘烬身上。 她当年曾把自己大半的魔气都给了砚尘烬,按理说,他可以敌对。 可看他脸色苍白,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哪里像是个能打的? 只可惜了她那些魔气,都付诸流水了。 砚尘烬迎着她的目光,站起身来。 程安逸伸手去扶,却被他轻而易举的躲开了。 砚尘烬一贯不喜欢别人碰他,这一点,程安逸十分清楚,于是她讪讪的收回了手,不敢再犯。 砚尘烬走到门口,咳嗽了两声,问道:“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十分微弱,好像每说一个字都很艰难,他说完又咳了两声,俨然是久病不治的模样。 清吾虽然气他,但看他如此虚弱,再加上她如今是个死人,总不好当众叫他难堪。 她回答:“张明没救了,只盼他别冲进来,把厉鬼引来便好。” 若是张明把厉鬼带进来,怕是众人皆要没命。 程安逸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道:“你说的还是人话吗?张明师兄好歹是我们的同门,你竟说出这样的话,置他的生死于不顾。” 清吾自认脾气还不错,但也并非什么都喜欢容忍,更别说此刻事关生死安危,她冷声道:“你若是想救他,现在就可以出去。” 这话把程安逸噎得哑口无言。 外头一阵凄厉的喊叫声响起,那是张明的声音。 清吾连忙往外看去,只见张明已经被折磨的满脸鲜血,不成人样。 那厉鬼突然往这边看了过来,清吾连忙闪身,险些与那厉鬼对视。 清吾的手指抵在唇上,让众人噤声。 在听到张明的喊叫声之后,众人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甚至没察觉到路姚清和往日大有不同。 瞧见路姚清的手势,众人纷纷捂紧了自己的嘴巴。 咚的一声,是房门被冲开的声音。 众人被吓得一颤,清吾连忙探身看过去,原来是红衣厉鬼在一间一间的找人。 这廊下的一排房间,有五间小屋,他们所在的这一间是第四间,而那厉鬼开的是第一间。 厉鬼没有在屋内找到活人,便飘荡出来,继续往第二间去。 又是咚的一声,第二间也被打开了。 清吾心道不好,这样下去,迟早是要被发现的。 如果能有人出去,引开这厉鬼,其余人等再趁机躲进被搜查过的房间,或许能保住众人性命。 她看了看惊慌失措的修士,以及病恹恹的砚尘烬。 这些人当中,没有一个能堪当大任的。 这几个修士,对她十分冷漠,清吾原也不打算帮助他们,只是…… 她的视线定格在砚尘烬身上,若不是为了她心爱的小宠物,她只管想法子自己逃走便是。 清吾收回视线,咬了咬牙,掀开腰腹间的衣摆,擦拭掉伤口周围的符咒,只擦掉了一点,腹间的痛感便立刻涌了上来。 她忍着痛,撕下房门上糊着的破旧白纸,咬破手指在上面画下符文。 白纸立刻放大数倍,跳动起来,宛如活物一般。 清吾抬起头,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被砚尘烬挡了个严实。 她顾不上许多,攀着砚尘烬的手臂站起身来,少年很自然的扶住她的手。 清吾压低声音道:“听我说,那厉鬼正在一间一间搜寻活人,马上就会找到我们这里。等她打开隔壁房门的时候,我将活纸送出去,引开那厉鬼。我们趁机躲进隔壁屋子,切记不要关门,听明白了吗?” 修士们被吓得魂不附体,哪里还能听到清吾的话。 清吾恨不得给他们几巴掌,但害怕被外头的女鬼听到声响,她只能咬着牙又重新说了一遍,那几人这才回神,纷纷点头。 “咚”隔壁房间的门被冲撞开,清吾从门缝里将那张活纸送了出去。 活纸在隔壁房间门前跳来跳去,吸引了女鬼的注意力,那女鬼从房间飞出,直奔活纸而去。 清吾继续施法,引着女鬼往祠堂外去。 趁着那女鬼追赶活纸,清吾打开房门,小声道:“快过去!” 众人纷纷往隔壁房间跑去,只剩一个砚尘烬。 清吾收了法术,侧目看他一眼,拉起他的手臂便要跑出去。 可,偏生那人身娇体弱,禁不起如此拉扯,竟长腿一歪,跌坐在地上。 003章 抱一下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清吾眼看着女鬼折返,两人已经无路可退。 若此刻她自己离开,砚尘烬定然会成为厉鬼爪下的亡魂。 到底是自己养大的狐狸,如今又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清吾如何能放任不管? 清吾强忍着痛,一手抄起砚尘烬的纤腰,把人背在背上,强忍着痛意飞身从屋顶出逃。 出了祠堂,清吾早就没有半点魔气可用,只能靠着所剩无几的体力往前跑。 屋漏偏逢连夜雨,清吾腰腹上的伤口剧烈的痛着,这会儿还要抗着个大男人,更是叫她力不从心。 最要命的是,少年趴在她肩头,浑然不知处境危险,竟时不时的嗅一嗅她的脖颈,时不时又闻一闻她的头发。 行为举止跟他小时候无异,总是喜欢撒着娇蹭她。 清吾皱眉,喘着粗气,呵斥:“阿烬,别乱动!” 少年果真不动了,乖乖的趴着。 好在他听话,清吾松了口气,继续往前跑。 可清吾的体力一点一点在消耗,她心里很清楚,这样下去,哪怕红衣厉鬼没有追上她,她也会因为体力耗尽而倒下。 到时候,不光是她,砚尘烬也会丧命。 清吾大口大口喘着气,问他:“还能不能走路?” 砚尘烬没说话,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柔弱的没力气说话。 清吾又喊:“不管你能不能走,若是我倒下了,会尽力帮你缠住女鬼,你竭尽所能的逃走,知道了吗?” 少年仍旧一言不发,反倒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脖子。 这都什么时候,还撒娇? 今非昔比,眼下不是他撒撒娇就能蒙混过关的时候了! 清吾还想说什么,可身后啜泣声越来越大,她甚至能感觉到女鬼周身散发出来的森森阴气。 一只乌青的,宛如枯槁的手从清吾的后方探了过来,眼看就要抓住清吾的肩膀。 砚尘烬看着那只伸过来的鬼爪,轻飘飘的转头往后看去。 清吾察觉到他的动向,怕他受惊,喊道:“别往后看!” 少年此刻已经和那红衣女鬼对上了视线,砚尘烬眼神狠厉的看着女鬼,眸子里里闪烁出阴冷的红光。 薄唇一张一合,他用口型说了一个字,“滚!” 那红衣厉鬼便被吓得不敢再追,顿时化作一缕黑烟,消失于无形。 清吾已经快要耗尽力气了,额头上也已经冒起了冷汗,眼前逐渐变黑,身体越来越沉重,双腿也像是被大石块绑住了一般。 就在她几乎要倒下去的时候,猛地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她还不能晕过去,还要……缠住厉鬼,给砚尘烬博得一线生机。 少年凑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了声,“女鬼,不见了,停下吧!” 清吾惶惶然的停下脚步,可她太累了,这一停下,便顿时力气全无,猛地栽倒下去,连累着砚尘烬也摔了下来。 砚尘烬也整个人趴在她身上,压住了她。 腹部的伤口撞在地面上,身上还被少年死死的压着,她痛的几乎要晕过去。 清吾艰难道:“快起来!” 少年依依不舍的从她身上爬起来,坐在她身旁,伸手拉了她一把。 清吾闭着眼睛,挺尸般躺着,声音微弱至极,“别动我,让我躺一会儿。” 少年刚一松手,清吾又一把握住他的手,“过来,让我抱一会儿。” 砚尘烬眸子一颤,眼神暗了几分,轻声道:“不太好吧。” 清吾这才睁开双眼,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现在的处境,她叹了口气,“我可救了你的命,按理说,是该以身相许什么的,连抱一下都不行?” 事实上,清吾也是打趣儿,她方才瞧见了砚尘烬对程安逸的冷淡,并不觉得他肯叫人抱着。 清吾也不想抱他,她想抱软软的小狐狸。 人都不让抱,更别说真身了,清吾自是没抱什么希望。 意料之外的是,少年歪了歪身子,躺在她身边,拉过她的手臂,搭在自己腰间。 清吾愣了下,心想,瞧他样子如此清高,倒还挺感恩?都是她教导的功劳! 如果现在提出,让他变成狐狸的话,他能答应吗? 罢了,罢了,还是不要蹬鼻子上脸了。 清吾侧过身子,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忽然想起了张明说砚尘烬的那些话。 她很想问问砚尘烬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又觉得自己无端的问他,会让他怀疑自己的身份。 人人痛恨的魔头从地狱里爬出来,若是被人知晓了,大约还是会被人人喊打的吧! 即便没有天魔体,清吾的对法术的修习和资历也远在仙门之上,足以引起惶恐,更别说,她还占了一个半魔体之躯。 所谓的半魔体,和天生魔体的区别在于:天魔之体,乃万年难得一遇,无需修行也可增长魔气和修为;而半魔体则数不胜数,虽有修魔天分,但需要后期培养,如果二十岁后还不曾修魔,那些魔修天分就被浪费掉了。 也就是说,半魔体比普通人多的也仅仅二十年的天分。 路姚清刚满十八岁,哪怕只有两年,凭借清吾的资质,也足以登峰造极。 清吾无奈的叹了口气,人呐,总是对一无所知的力量产生惧怕。 趁着清吾走神之际,一只手攀上她的腰腹。 清吾隐约感到疼痛稍稍缓和了几分,她垂眸看去,少年正在给她疗伤。 “你还有法力可用?”清吾挑眉。 这小子方才逃跑的时候怎么不助她一臂之力?这会儿想起来了!!! 砚尘烬低声道:“一点点。” 果真如他所说,清吾只觉得痛感还没完全消失,少年的灵力便断了。 清吾打量了他一番,想着这小子还真是中看不中用。 灵力如此微弱,哪怕是承受了她一半的魔气,也没掀起任何波澜。 这也就罢了,他模样瞧着高高瘦瘦的,腰身更是盈盈一握,没想到背在身上倒是格外沉重。 清吾抱怨道:“你瞧着娇娇弱弱的,没想到还挺沉的,素日里还是少吃些饭的好。” 少年垂下眸子,身上那股子委屈的劲儿都快溢出来,低声说了句“好。” 004章 小狐狸的讨好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清吾又道:“我现在是动不了了,我们就在这里等到天亮吧,等太阳出来,浓雾散开,再回去找他们几个。” 砚尘烬点点头,道:“我好累。” 清吾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心道:你还累?都是我在背着你跑,你有什么可累的? 少年眨了眨眼睛,提出一个不情之请,“我太累了,维持不了人形,地上太凉,我若恢复真身,会生病。所以你能不能……让我趴在你身上?” “……”清吾心里纳闷儿,竟还有这等好事? 她清了清嗓子,道:“也……不是不行。” 少年浅浅一笑,竟平添了几分妖艳,转瞬间少年周身发出微弱的光芒,化成一只娇小的白狐。 清吾咽了咽口水,连忙把他抱在胸口。 小狐狸安逸的趴在她身上,打了个瞌睡,闭上眼睛。 清吾的手指几乎控制不住地去摸那毛茸茸的脊背,一下又一下,根本停不下来。 他真的好软啊! 说来倒也奇了,小狐狸格外温驯乖巧,一动不动的由着她蹂躏。 果然啊,这软软的小东西,当真有安抚人心的能力,清吾竟觉得身上没有那么痛了,脸上甚至洋溢起甜丝丝的笑意。 清吾的视线很快被小白狐柔软的大尾巴吸引了。 从以前,清吾就最喜欢摸他的尾巴,可清吾也很清楚,砚尘烬最不喜欢被摸尾巴。 每每她生出一点儿使坏的念头,小狐狸总会躲闪着把尾巴移开,不准她碰。 尽管心里很清楚,但清吾此刻真的很想揉一揉那条软绵绵的尾巴,她垂眸看了一眼趴在她肚子上的小白狐。 他合着眼睛,似乎很安逸的样子。 正是好时机,清吾细长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挪过去,小心翼翼地接近。 得逞的那一刻,她明显感觉到小狐狸的身子颤抖了下,颇为不满地抬起头来,睁开眼睛。 清吾却是一副干了坏事,仍旧不知悔改的笑着,趁机又搓了几下。 意外的,小狐狸竟然没有躲开,反而委委屈屈的重新趴回去。 倒是怪了,从前他绝迹不肯的,如今倒是…… 清吾惶惶然的想起了什么,是了,她现在不是大魔头清吾了,只是一个仙门修士,路姚清。 莫名的,这个念头在清吾的脑海中一泛起,她便涌出了一阵哀伤。 她养了多年的狐狸,不肯给她摸尾巴,如今却肯给一个小丫头摸,真是让人难过。 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受砚尘烬喜欢,清吾收回了手,对那条尾巴也没兴趣了。 反倒是她停了手,小狐狸又抬起头来看她,待看清了她眼里失落的神色,小狐狸眸子颤了颤,翘起尾巴,送到她手里。 清吾愣了下,苦笑道:“你这算是……讨好我吗?” 小狐狸发出呜呜的几声,像是承认了。 砚尘烬是不是喜欢路姚清? 可在路姚清的记忆里,她和砚尘烬没什么交集。 不过转念去想,砚尘烬年幼的时候,连喜欢吃什么都要清吾来猜,自己从来不说。 这般看来,他暗恋路姚清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难怪,难怪程安逸会这么讨厌路姚清,程安逸心悦砚尘烬,砚尘烬又喜欢路姚清,都是孽缘啊! 清吾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软软的尾巴,心里感慨万分,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死,死了多少年了,当年的小少年都有了意中人,还真是时光飞逝啊! 哎,只是可怜了砚尘烬,如今还不知道他喜欢的路姚清已经死了。 喜欢的人突然变成了自己曾经的旧主人,知道真相的话,他得有多难过啊? 清吾越想越觉得心酸,越想越觉得疲惫,便闭上眼睛,打起了盹儿。 月黑风高,白雾缭绕,阴风阵阵,露宿山头。 尽管清吾已经很累了,但睡的并不熟,只觉得自己是在半梦半醒之间。 冷风吹在清吾的脸上,她隐约听到几声哀嚎悲泣,像是鬼魂痛哭,又像是鬼怪细语。 清吾像睁开眼睛,可眼皮好像被沾上了一般,死死的黏在一起,分不开。 她本能的想抱紧怀里的狐狸,可手下却好像是空落落的。 “阿烬……”她在喉咙里艰难的发出这么一声。 隐约间,仿佛有一只微凉的手在轻抚她的脸颊,但并不真切。 渐渐的,耳边的杂乱声音突然戛然而止,消失于无形。 清吾甚至觉得这只是自己在做梦,否则的话,鬼魂侵扰不会突然消失无踪。 一夜昏昏沉沉的睡眠,以至于清吾醒来的时候,觉得更加疲累不堪。 清吾睁开眼睛,瞧见小狐狸仍旧乖巧的趴在她身上,她下意识地抚了抚他的皮毛。 小狐狸缓缓睁开了惺忪的睡眼,他的眼睛很漂亮。 清吾没见过别的狐狸,不知道妖族的狐狸是不是都这么漂亮。 真是越看越喜欢,清吾戳了戳他的耳朵,他便抖一抖尖尖的耳朵,又机灵又可爱。 天已经大亮了,在阳光的辐照下,混沌山上的浓雾也散开了,周围的情况都清楚的映入眼帘。 也该回去跟祠堂里的修士会合了。 清吾问道:“休息的怎么样?能自己走吗?” 小狐狸摇摇脑袋,表示不能。 清吾无奈的叹了口气,只怕是要把它抱回去了。 她突然想起自己腰腹上还有伤口,低头检查,竟发现那伤痕已经愈合了。 清吾惊诧起来,没想到半魔体的恢复能力这么强,她一个天魔体在没有魔气疗伤的情况下,都没有这么快速的愈合能力。 然这路姚清的身体,仅仅是一夜,全都好了。 清吾没再多想,单手抱着砚尘烬,撑着地面缓缓地站起身来。 她活动了下腿脚,体力也恢复了,倒也算是好事,否则的话,她自己都是半个残废,还要抱着个拖油瓶,那才痛苦。 清吾抱着砚尘烬循着大概的路线往回找,可走了许久,也没找见那间祠堂。 她停下脚步望着周遭的一片荒芜,心里有些忐忑,这地方她是不是走过了?难道是鬼打墙? 两指按在太阳穴,扫视一圈却什么也察觉不到。 005章 都给你吃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魔气还是太弱了,根本无法破法。 清吾垂眸,看向砚尘烬,待瞧见那只合着眼睛,正休养生息的小狐狸,清吾到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 问他也没用! 这可如何是好? 清吾一手从衣裙下摆撕下一块布条,绑在一棵树上。 继续往前走,大约一柱香的工夫,便远远的瞧见了那条随风摇摆的布条。 果然,一直在原地打转。 清吾正苦恼着,怀里的小狐狸动了动,他道:“放我下来。” 她连忙将小狐狸放下,随着白绒绒的一团一落地,便有一道光茫闪过,幻化成少年模样。 砚尘烬望着看不到头的前方山路,道:“走了很久了。” 清吾点头,“鬼打墙,我们一直在原地打圈,没出去过。” 砚尘烬四下望了望,道:“我们换个方向走,如若能找到下山的路,先下山。” 说的也是,她没必要非跟那几个没礼貌的少年修士会合不可。 两人往山下去,一直走到太阳高照,日头毒了起来,也没瞧见山下的村落。 清吾问道:“你还记不记得,昨日上山走了多久?” 砚尘烬偏过头来,轻飘飘的看着她,仿佛自己置身事外一般淡然,道:“半个时辰,但现在,我们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我想,我们被困住了。” 清吾见他如此神态,不由得感叹,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处境? 身涉险境而不自知!大概是安逸的日子过久了。 ‘咕噜噜……’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 清吾揉了揉肚子,魔气不足,连肚子都开始饿了。 砚尘烬浅笑道:“你饿了?” 这小子还有脸笑? 清吾没好气道:“背着你这个大男人跑了大半夜,又被你压了一晚上,我不该饿吗?” 砚尘烬眉眼带笑,低声道:“怪怪的。” 清吾自己说完,自己也觉得怪怪的,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俩人干了什么离谱事儿。 她轻咳一声,连忙转移话题,“上山,找点吃的。” 好在这荒山上还树木环绕,有的上头结着野果,方才往山下走的这一路,遇见不少。 两人往山上走,不多时,便瞧见几棵高大的果树,上头结着红彤彤的果子,只是……这树有点高。 清吾站在树下,跳起来,刚好能摸到那颗果子,没摘下来。 砚尘烬仗着身高的优势,很轻易的将果子摘下。 瞧见他白净细腻的手心里,那颗红艳艳的果子横在自己眼前,清吾咽了咽口水,道:“给我?” 少年点点头。 清吾接过果子,放入口中。 浆果软软的,入口即化,甘甜美味。 “好吃吗?”他那双眸子里像是伸出来两只小勾子,挠人的心。 清吾心里咯噔一下,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她这是发什么神经? 都怪这只狐狸,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娇媚,竟还浑然不觉。 清吾轻声说了句还不错,连忙撇开视线,眼巴巴的望着树上其他的果子。 砚尘烬也跟着她看过去,道:“其他的,有点高,我也够不到,要不……我抱你摘?” 抱她?这小子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清吾盯着他看了一阵儿,看得砚尘烬耳根子有些红,别扭的撇开视线。 她只轻笑了声,道:“你这身子骨,还抱我?算了吧,过来,我抱你摘。” “……” 砚尘烬抿着唇,神情有些不自然道:“也,也好。” 总比连被抱也没有的强。 清吾双手环住砚尘烬纤细的腰身,把人抱了起来。 昨日她身上有伤,疼的厉害,背着他跑路的时候实在是疲乏不堪,此刻抱起他倒是轻而易举,并不怎么费力。 果然是个娇娇弱弱的主儿,白长了这么高的个子,内里虚弱不堪。 砚尘烬浑然不知她在想什么,只是被她抱着,心里欢喜,一门心思都在勒得紧紧的腰间。 虽然他不很重,但也不是抱着他玩儿的。 清吾提醒道:“你愣着干嘛,摘果子!” 少年这才从幸福泡泡里回过神来,哦了一身,抬起手臂,一颗一颗采着果子。 不多时,手里已经放不下了,他低头喊,“可……可以了。” 清吾把人放下来,少年便乖巧的把手里的果子都摊开在清吾面前。 一、二、三……清吾数了数,一共九颗浆果。 念在砚尘烬采果子有功的份儿上,清吾很是公平的分配,“我四颗,你五颗,行吗?” 原以为少年会欢喜的答应,却没想到他只是摇了摇头。 竟还不满足? 要是不够的话,等下再抱他摘便是了,这小子可真是小气。 清吾只好道:“那……我三颗,你六颗?” 她完全搞错了他的意思,少年再次摇头,把两只手往她面前送了送,“都给你吃。” 清吾有些反应不过来,干嘛都给她吃? 虽然也可以再摘的,但是先填填肚子也是好的。 要不是跟这个娇气包生活了两百年之久,清吾几乎要被这种行为感动了。 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砚尘烬垂着眸子,道:“我不饿。” 他不饿的话倒是可以另当别论,牛不喝水总不能强按头。 清吾也没别的话可说,便伸手去拿少年手里的果子,可少年的手比她的大得多。 砚尘烬两只手能放九颗,清吾却只能拿六颗。 瞧见清吾一脸为难,砚尘烬笑道:“我先帮你拿着。” 清吾也不跟他客气,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她很喜欢吃香香甜甜的果子,从前琅琊山上便有好些果树。 每到春夏,酸的甜的,各式各样的果子应有尽有。 那时候的清吾自是不必烦心采果子的事情,她魔气很强,只要伸伸手,果子便会落在她手心。 可她如今才觉得,这些小东西,自己辛苦采摘的,比轻而易举得到的,更加甘甜美味。 九颗果子尽数下肚,清吾心满意足的抚了抚肚子。 原来凡人们填饱肚子是这样的感受,说不上来的满足。 吃饱了,清吾懒懒散散的往树下一坐,树荫遮蔽着太阳,少年站在阳光下,皮肤白皙的发光。 006章 不想你误会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清吾打量着他,心想:真不愧是我养大的小宠物,模样可人。 “阿烬,过来。”她冲他招了招手,颇有一种逗狗的嫌疑。 但少年并未生气,反而乖顺的坐到她身边,歪着头问她,“你喊我什么?” 清吾这才察觉自己得意忘形了,她笑笑瞎扯道:“我看程安逸总这么喊你,我不能喊吗?你要不喜欢……”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少年打断了,“你可以喊。” 清吾:“……” 这小子似乎没有看上去那么不好相处。 反正已经被困在这里了,与其浪费体力到处乱走,还不如坐着休息,恢复修为。 清吾闲来无事,便跟砚尘烬搭话,“你今年多大了?” 路姚清是个不问世事的姑娘,对清吾这种‘魔头’的事情知之甚少,故而清吾很难根据路姚清的记忆判断,她死了多久了。 砚尘烬看了她一眼,眸子幽深,道:“二百六十七岁。” “……” 清吾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忘了,这小子在琅琊山都住了两百多年的,具体多少年岁,她以前也算不清楚。 清吾想了想,又问:“那,你进华光门几年了?” 少年沉默了片刻,原本看向清吾的视线收了回去,飘向远方,“五年八个月零七天。” 他声音很弱很浅,像是不情不愿说出来的。 清吾夸道:“你记性可真好,零几天都记得清?” 少年眸子幽暗,轻声嗯了一声。 他忘不了,每一天都提醒自己,过去了多久。 清吾倒是没有往深了想,只是想着,原来她已经死了五年多了。 除了这个,她对砚尘烬的事情,也很好奇,尽管看出少年并不是很想回答,但她还是开口问道:“昨日张明师兄说的,都是真的?” 砚尘烬紧张望她,慌乱地否认道:“不是,当然不是!” 他如此着急,清吾也被吓了一跳,这人的反应……很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越是这么想,清吾的情绪越不好,她道:“不是就不是,你激动什么?” 砚尘烬垂着眸子,声音压得很低,“不想你误会。” “你说什么?” 少年摇摇头,甚至没敢看她,只是道:“没什么,我不想说这个。” 清吾叹了口气,心想此事定然曲折扑朔,逼问他也不是办法,暂且不提罢。 不提这事儿,清吾也跟他没话可说,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坐着。 坐了半个时辰,清吾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太差,很不舒坦。 她站起身拍拍身后的灰土,“在这里等着也不是办法,我们四处走走,瞧瞧有没有可以栖身的场所。” 砚尘烬站起来,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伸出手来,想触碰她的肩,但又悻悻地收回了手。 她是不是……生气了? 砚尘烬暗戳戳的猜想,但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两人沉默着把山头转了个遍,没找到什么山洞之类地方,倒是在山上发现了三两处陷阱。 砚尘烬站在足有三尺宽的坑边上,道:“这坑挺深的,瞧着有些年头了,应该是附近仙门挖来猎捕妖兽的吧!” 清吾对这些仙门的手段并不了解,不过这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 这山上不仅有鬼,还有妖兽? 眼看着日头偏西了,得赶快在太阳落山之前找到个住所才是。 昨日是累极了,露天睡了一晚,如今想起来,实在是后怕。 两人在山里搜寻,一直到太阳下山,也没个避身的地方去。 清吾按了按自己眉心,魔气仍旧极其微弱。 按理来说,不该恢复如此缓慢,难道说……困住他们的所在,能抑制修为恢复? 修为极弱,无处藏身,恶鬼和妖兽随时可能对他们下手。 此刻,天色也暗了下来,这样下去,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果真是祸不单行,昏暗中,四周开始生出浓雾。 清吾皱了皱眉,眼看着原本就不怎么清晰的视线更加受阻。 突然,一只手牵住了她的手。 清吾顺着那只修长的手往上看去,视线停留在少年的脸上。 砚尘烬轻声道:“起雾了,我怕……走散了。” 清吾点点头,也便由着他牵着。 天色越来越暗,浓雾遮蔽了视线,叫人看不真切。 夜风吹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隐约间,传来一阵孩童的哭声。 清吾皱了皱眉,“有小孩在哭。” 砚尘烬惊慌的躲在清吾身后,整个人都贴在清吾身上,道:“白日里我们都把这里走遍了,没有小孩,该不会是鬼怪吧?” “爹,娘,别丢下我,求求你们,别丢我一个人在这里……呜呜……” 那孩子雌雄莫辨的童音,径直的飘进清吾的耳朵里,唤起了一些久远的记忆。 她被爹娘扔在琅琊山巅上的时候,也是这样哭的,也是这样……求的。 见清吾走神,砚尘烬扯了扯她的手,“你怎么了?” 清吾回神,摇摇头,道:“应该不是活人,我们离远点。” 两人转身要走,突然一双小手抱住了清吾的腿,“爹爹,娘亲,你们要去哪里?别走……” 清吾愣了神,腿上哪里是被个孩子抱住了?分明像是长在了地上一般,怎么也动弹不得。 她紧张的吞了吞口水,手掌覆盖在额头,似是在思考,实际她在探测魔气还有多少。 可怜的是,她微弱的魔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清吾心想一定是路姚清半魔体的缘故,能够吸引妖邪。 砚尘烬的手在抖,似乎很害怕。 清吾紧紧的握住他的手,捏了下以示安慰。 低头看下去,腿上抱着一个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垂着头,看不见脸面。 女孩突然抬起头来,那张惨白惨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一双眼睛空洞洞的,没有眼珠。 那宛如白纸一般的脸面上,嘴巴一张一合,“娘亲,你抱抱我好不好?” 清吾的眸子一暗,心里一紧,竟不受控制松开砚尘烬的手,弯腰要去抱那女孩。 就在手几乎碰到女孩的腋下,砚尘烬一把握住她的手背,“清姐姐,别碰她!” 007章 自讨苦吃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清吾无神的眸子顿时恢复了清明,她连忙直起腰来,看向砚尘烬,刚才,她被这女孩迷惑了心智。 女孩仍旧喊着,“娘亲,抱抱我吧!抱抱我……” 一声声,一字字都像是带着魔力在攻击清吾的神智。 眼看清吾低头看向女孩,双眼又要染上灰蒙蒙的尘埃,砚尘烬双手捧住她的脸颊,“清姐姐,别看她,看着我,你看着我!” 视线停留在砚尘烬的脸上,美人如画,说的不假。 砚尘烬就像是画出来的一样,美的不真实。 一双狐狸眼,饱含情意,仿佛看一眼就能让人陷进去。 清吾就在这样的一张漂亮的面容上,稍稍找回了一丝神智。 对了,迷惑心智,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清吾急切道:“阿烬,放出点惑香,控制住她!” 散发惑香,这是狐族与生俱来的一种能力。 惑香有蛊惑人心的能力,原本是狐狸作为动物的一种本能,用于催化另一半生情,繁衍生息。 但于狐妖而言,这种能够让人迷惑心智的香味,也能用来蛊惑人心,从而下达命令或者审问。 砚尘烬有些为难,“我试试。” 片刻之后,少年委屈道:“我使不出。” 清吾咬了咬牙,真是靠不住,她闭上眼睛,低头对那女孩说道:“宝贝,你跟娘亲玩捉迷藏好不好?你若是找到我和你爹爹,我便抱你,如何?” 女孩歪了歪头,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好啊,娘亲,可要说话算话。” 清吾揉了揉她的头顶,手心里枯草一般的触感,显然不是人类该有的头发,她淡然道:“当然。” 女孩双手捂住眼睛,“娘亲,我开始数了,一、二、三……” 清吾牵住砚尘烬的手,低声道:“快跑。” 两人牵着手在山间疯跑,身后的女孩的数数声,好像萦绕在周围。 该死,他们现在被鬼打墙,根本跑不远。 不多时,便有从前方听到了女孩的声音,“娘亲,我开始找了哦!”。 清吾只能往其他方向跑去,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栽了下去,连带着牵手的砚尘烬也摔下去。 咚的一声,两具身躯重重的落地。 清吾被砚尘烬压在下面,摔得更狠,她咬着牙推开砚尘烬,少年正要痛呼,却被清吾一把捂住了嘴巴。 她整个人贴着土坑壁,听着动静。 那孩子呼喊着,“爹爹,娘亲,你们在哪儿?” 清吾的眸子暗了暗,她能感觉到那东西在沿着土坑的边缘打转儿。 除了孩童的声音,还有一个人的呼吸,也极其的沉重。 清吾横了砚尘烬一眼,凑在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轻点儿喘。” 这事儿实在是怪不得砚尘烬,土坑并不很宽敞,清吾有紧紧的贴在他身上,薄凉的夜里,一具温温热热的身躯叫他心脏砰砰乱撞,气息不稳。 他想说话,可嘴巴被捂住了。 砚尘烬干脆屏住呼吸,呼吸声儿没了。 好在没多久,那孩子的声音消失了。 清吾这才匆忙忙的松开了手,可砚尘烬憋气憋傻了,忘了要呼吸。 她两指捏开他的嘴巴,“喘气儿啊!” 砚尘烬这才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像是要被憋死了似的。 清吾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松下来,手指收回来的时候,下意识逗弄小宠物似的在他下巴尖挠了挠。 少年扭捏的躲开,往后退了退,手下却摸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借着从土坑上方洒下来的一点点微弱的光,砚尘烬看清了手里的东西,是一颗白森森的骷髅。 “啊!”少年连忙扔掉手里的头骨,惊慌失措的缩在清吾身边,双臂紧紧的抱着她的脖子。 清吾推了推他,“你喊什么?” 少年整张脸都埋在她颈窝里,急促的喘息着,可怜兮兮的说道:“骷髅,有……有骷髅!” 清吾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骷髅。 这不知什么时候的陈年老坑,有点骷髅什么的也很正常的,大惊小怪的,吓她一跳。 她敷衍的拍了拍少年的后背,“别怕,骷髅而已,又不会吃人。” 这世上的人都比骷髅可怕! 砚尘烬却喘得越来越厉害,两条手臂也抱的更紧了。 清吾只当他是害怕,安慰了一阵儿,直到鼻腔里弥漫进淡淡的幽香。 这味道……好熟悉! 香味是从砚尘烬身上散发出来的,这个认知让清吾猛然睁大了双眼,紧紧的捂住鼻子,怒道:“砚尘烬!” 少年却浑然不觉她的怒意,反而抱着她的脖子,蹭了蹭,香味更浓。 清吾扯开少年的手臂,一手钳住他的两只手腕,把人按在土坑壁上。 她气恼,“砚尘烬,把你的惑香收起来!” 少年迷迷蒙蒙的望着她,似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方才让他用惑香,他使不出,现在小鬼走了,对着她就能使出来了? 清吾几乎要被他气死。 虽然惑香可以用于迷惑心智,审问和命令。 但年幼的狐妖,在受了惊吓或者情动的时候,也会不由自主的发出惑香,用于保护自己或者……引诱。 清吾对砚尘烬的惑香太熟悉了,他从前便是如此,仗着年纪小,身子弱,从来都控制不住香味弥漫。 那时的清吾,修为极高,他的惑香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清吾尚且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今…… 清吾只觉得心头一阵迷乱,甚至忘了屏住呼吸,少年的惑香不停的涌进来,让她几乎控制不住心绪,呼吸也急促起来。 迷迷糊糊中,她松开了少年的手腕,长腿跨在少年身侧,捧着他的脸吻了上去。 方才还迷迷糊糊的少年陡然睁开双眼,眸子里丝毫没有先前的迷离。 他眼睁睁地看着清吾几乎撕咬般的啃他的唇,“嘶……”有些疼。 良久,砚尘烬才意识到应该反抗,不轻不重的去推清吾的肩膀。 少女竟真的松开了些,她跪在少年身前,居高临下的瞧他,喘着粗气道:“你都多大了?竟还控制不住你的香,这是你自找的!” 008章 喜欢宠物的喜欢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说罢,清吾再次吻了上来。 砚尘烬推搡着喊道:“放开我,我……我要变回原身了。” 清吾一把钳住少年的下巴,已经被迷得失了心智,满腔的怒意和火焰无处宣泄,她威胁道:“你试试看,你敢变回原身,我就着原身尚了你。” “不行……”砚尘烬呜咽着摇头,可那人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也不知被她亲了多久,砚尘烬感觉衣摆被人掀开,一只冰凉的手覆在他腰间,激得他打哆嗦。 砚尘烬抬头看向土坑的顶端,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摇摇晃晃的滚过来,从上方落下,不偏不倚的砸在清吾的后脑。 清吾脑袋一歪,晕倒在少年怀里。 砚尘烬深深的喘了几口气,修长的手指抚了抚薄唇,无奈垂眸看着靠在他肩头的少女,气呼呼地埋怨道:“定力这么差,我不过是想问你几句话,你倒好,把我的嘴巴亲肿了,还想动手动脚。” 他缓了缓,在清吾耳边打了个响指,少女便立刻坐直身子,面对着他。 清吾缓缓地睁开眼睛,双眸低垂,眼神空洞。 砚尘烬的手不由自主的抚了抚她的脸颊,轻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清吾宛如傀儡一般,如实回答:“清吾。” “看着我。” 清吾的眸子望向他的眼睛,但却毫无灵动的神色。 砚尘烬深深的看着她,问道:“喜欢我吗?” 对方点头。 少年眸子颤了颤,紧张的手指抖了抖,“说,说出来!” 清吾:“喜欢。” 砚尘烬被这两个字取悦到了,他勾起唇角,再问:“喜欢我什么?” 清吾沉默了片刻,道:“皮毛!” “……什么?”砚尘烬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清吾仍旧回答,“皮毛,软软的。” 砚尘烬气恼道:“你……就只喜欢我的皮毛?” “还有……尾巴,耳朵,都喜欢。” 合着就只喜欢他的原身,喜欢狐狸? 少年气呼呼地收回手,眸子里带着审视的凌厉,“你把我当什么了?” 清吾歪了歪头,无法控制本能的回答:“我的……” 砚尘烬阴沉的脸色稍稍有了一丝转机,正当他满心欢喜这一句‘我的’之时,又被猛地浇了一盆冷水。 “我的……宠物!” 宠物两个字,叫砚尘烬顿时冷了脸,他沉着眸子,“只是宠物?” 清吾如是回答:“嗯。” 砚尘烬:“……” “喜欢我,只是喜欢宠物的喜欢?”他眸子里发出森森的冷光,明明听得清清楚楚,却还不敢相信地反复的确认。 清吾自是浑然不知,只是诚恳的点头,“是。” 砚尘烬咬着牙,“除了宠物,作为男人,你就没有一点喜欢我?” 清吾摇摇头道:“娇娇弱弱,扭扭捏捏,不算……男人!” 这话当真是戳了砚尘烬的心窝子,气得像是要背过气去,“你……” 他气得背过身去,不理她。 没了砚尘烬的控制,清吾歪了歪身子,便要倒下去。 额头几乎要撞到土坑壁的时候,却又被人稳稳地接住了。 少年扶着她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肩头,脸上仍旧带着气愤和恼怒的表情。 他低声嘀咕着:“你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可清吾已经听不到了,沉沉的睡去。 清吾醒来已经是次日清晨,还没睁眼,便觉得后脑一阵钝疼。 她下意识地揉了揉脑袋,好像肿起来了。 昨晚的事儿在脑海里浮现,惹得清吾顿时睁开了眼,她正靠在砚尘烬肩头,而后者还闭着眼眸,睡着。 上上下下的扫视一圈,发现砚尘烬衣冠整齐,清吾这才放心下来。 她想起自己好象被什么东西砸到了,正是后脑肿起来的大包。 还好,还好,她要是真的因为惑香轻薄了砚尘烬,可还了得? 按照这小祖宗的性子,这会儿她怕是要淹在砚尘烬的眼泪坑里了。 他小时候就爱哭,又娇气,又脆弱。 磕了绊了的,都要哭闹个不停,不高兴了,也要哭,还需得哄着。 性子软软的,虽然娇些,但还算听话,又可爱,会讨人欢心。 不似现在这般,长大了,性子也…… 清吾说不上来,他的性子,看着有时候冷冷的,有时候又……挺可爱的,甚至……不知道是不是长大的缘故,仗着容貌姣好,清吾总觉得他时不时的想勾人。 诚然,清吾也不能否认,是自己的问题。 他那眼神带着勾子,叫人忍不住往歪了想。 清吾叹了口气的功夫儿,少年便动了动身子,醒了过来。 砚尘烬还念着昨晚的气,心里对她不满,也不看她,也不跟她讲话。 可这委屈巴巴的眼神,落在清吾的眼睛里,还以为他是生气昨日她亲了他的事儿。 虽然当时整个人都不听使唤了,可记忆还是有的,自然,也包括她胡说八道的那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就着原身…… 清吾想起来,都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她清了清嗓子,道:“昨日的事儿,原就是你的不对,都这么大了,自己控制不好自己的香,可怪不得我。我本就是受害者,你自己吃了苦头也不能全赖我,我不同你置气,你也别计较那么多了,反正也……” 也没发生什么嘛! 可这番话还没说完,少年便向她投来幽怨的眼神,“你是受害者,我罪有应得!” “……” 清吾哪里是这个意思? 她只是想说都有责任,各退一步罢了! 本想据理力争,可当视线落在少年微微肿起来的唇瓣上时,她的气焰一下子就被浇灭了。 少年赌气似的,偏过头去,不给她看。 清吾心里愧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哎呀,我道歉,都是我不对,我修为低微,没有定力,念在我是初犯,原谅我吧!我对你绝对没有乱七八糟的心思,我也不是有意轻薄。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欺负你。这样,我连看你都不看,离你远远儿的,嗯?行不行?” 嘴上这么说,可这坑里哪里有她可远离的地方去? 009章 故意报复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砚尘烬冷嘲热讽道:“你自然没有心思,我连个男人都算不上,你能对我有什么心思?我看你,巴不得现在就爬上去,丢下我,最好叫野兽吃了我,往后便无人知晓你的恶行。” 清吾:“……” 这小子平时不声不响的,生起气来口齿这般伶俐,而且还越说越偏? 她何时说他连男人都算不上了? 这一桩桩罪名扣的,清吾跳进河里都洗不清。 不知从哪里开始辩解好,清吾乱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我不丢下你。” 砚尘烬双眸湿润的盯着她,看得清吾心里软极了。 要说这人的本能可真吓人。 她都死了一回的人了,重新换了个身躯活过来,还是一瞧见他委屈的模样,便忍不住心如刀绞,恨不能把人抱怀里好好揉一揉,安慰安慰。 清吾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他的后脊,“都是我的错,我的错,你那些话太重了,可不是我说的,我没说你不是男人啊。我也没说要丢下你,我现在没力气,你等我恢复体力,我先驮着你上去。要是遇上野兽,就算是让野兽吃了我,我也想法子让你活命,好不好?” 少年偏过头来,眸子里带着幽怨,奶里奶气的抱怨:“你总这样,就会骗人。” 清吾好脾气的哄着,“没骗你,前日夜里被女鬼追杀,我不也拼了命想法子让你活吗?” 砚尘烬委屈的撅着嫣红的肿嘴唇儿,“那我是不是男人?” “……” “是,怎么不是呢?阿烬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男人,又高又帅,又可爱。”清吾讪讪的讨好。 少年眸子里的委屈稍稍缓和了几分,但仍旧别别扭扭,“不准说我可爱。” 可爱是用来形容小狐狸的。 清吾点头,“好好好,不说不说,别气了,乖。” 砚尘烬轻哼了一声,“原谅你这一次。” 清吾也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什么孽,被人用惑香迷了一遭,罪魁祸首却委屈的要哭了,如今她还要跟他道歉认错,好声好气的哄着。 把砚尘烬哄好了,清吾也累极了。 哄他可比被女鬼追赶跑路累多了,往后还是小心些,可不能惹了他不高兴。 昨晚乌漆嘛黑的瞧不清楚,这会儿清吾才注意到这坑里躺着的两颗头骨。 她用手挖了挖,不多时便瞧见土下还埋着不少骨头。 砚尘烬胆小,躲在她身后,连看都不敢看。 清吾拍拍他扒在她肩头的手,道:“别怕,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其实,清吾想不明白,为什么砚尘烬会如此胆小。 害怕鬼也就罢了,连骨头也怕? 可分明,他自己都是个妖啊,怕这些东西,成什么体统? 一想到砚尘烬的原身,清吾顿时打消了这种念头。 那么软萌萌的小东西,娇娇弱弱的小可怜。 不,他不算妖! 清吾越挖越深,挖出的骨头也越来越多,好像没完没了似的,“怎么会有这么多白骨?即便是荒山野岭,骷髅遍地,也不该全然是人的尸骨,总要有些野兽什么的。可这都……十几颗头骨了。” 砚尘烬扯了扯她的衣袖,“你别挖那些了,我害怕。” 他可真是朵娇花儿。 清吾安抚道:“好,不挖了,我们想法子上去吧。” 这坑洞大约一丈多高。 清吾驮着砚尘烬的话,他应该可以爬上去的。 可砚尘烬不肯,“我怕高,我不能站你肩膀上。” 清吾:“……” 昨日你站在坑边,也没见你害怕啊! 这小子是不是故意找事儿,想报仇? 清吾一瞧见他那双眼睛,到喉咙口的话,又憋了回去,“算了,我背你爬上去吧,你可得抱稳了。” 少年点点头,“好。” 背着你,就不怕高;驮着你,就怕? 清吾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更觉得他是存心的。 把砚尘烬背在身上,清吾捞起他两条长腿,少年难为情地躲了躲。 清吾憋屈地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别乱动,腿,缠上来!” 砚尘烬被打了一下,有点委屈,望着她近在咫尺的后颈,委屈的想咬上一口。 可明明那白皙的颈子就在眼前,尖锐的牙齿也露出来了,他却突然舍不得咬下去。只是收了牙齿,红肿的唇瓣轻轻的蹭了蹭,鼻尖在她颈间嗅了嗅。 清吾‘嘶’了一声,扯着他的腿,圈在腰间,“别乱蹭!” 小时候的那些毛病,他是一样儿都没改。 好在洞口不算太宽,清吾尚能双腿撑着两侧,往上攀爬。 两刻钟后,可算是爬上去了。 清吾累极了,扯开砚尘烬的腿,“你真的好……” 重字还没说出来,便已经被少年娇弱的,水汽茵茵还带着勾子的眼睛狠狠的勾了一把,清吾连忙改口,“你真的好乖!” “也不准说我乖。”砚尘烬抱怨道,乖也是形容狐狸的,他不喜欢。 可爱也不行,乖也不行。 清吾仰面躺在地上,敷衍道:“好好好,不说就不说,我快累死了。” 砚尘烬坐在她身边,食指和中指点在她眉心,丝丝灵力往她身体里涌,周身的疲乏很快就消散了不少。 清吾一把抓住他的手,斜眼看他,“你有灵力?那你还让我背着你爬上来?” 少年垂着眸子,低声道:“只有,一点点!” 清吾坐起身来,显然是不相信他,“上次你就说一点点,用完都恢复真身了,这次怎么没有?” 砚尘烬被她握着手腕,有点心虚,“我不知道。” “你是不是在报复我昨日亲你?”清吾质问。 少年回答:“不是。” 不是倒是真不是,但报复也是真报复。 他是生气,生气的却不是她亲他这回事儿。 清吾重重的喘了口气,手指刮了下他的鼻子,道:“心眼儿可真小。” 她站起身来,随手拍了身上的土,向砚尘烬伸出一只手,“起来,赶紧想法子出去,这地方太危险了,指不定什么时候,我们也成了坑里的白骨。” 清吾突然想起某种可以使用死人尸骨炼化魔气的方法,但尸骨不能太过久远,三五年内尚可使用。 010章 数到一千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她转头对砚尘烬说:“你先在上面等我一会儿,我再下去看看那些骨头。” 砚尘烬眸子一深,扯住她的衣袖,“你要把我一个人丢在上面?” 清吾怕被他发现端倪,怀疑她的身份,便哄着他,“白日里那些鬼怪不会出来,你就在洞口坐一会儿,好不好?” 少年沉默许久,似乎是不情愿。 清吾抚了抚他的脸,“乖,我是担心你怕那些白骨,我很快就上来,你在这里数到一千,喊我,好吗?” 砚尘烬不情不愿地点点头,“一千,一个数都不能多。” 跟个小孩子似的,真是可爱。 清吾点点头,冲他笑笑,“好。” 跳下坑洞,清吾咬破手指,在尸骨上画出符咒,随即便有一道血色灵犀从尸骨中涌出。 清吾大喜,这些尸骨没有超过五年的,正合适使用。 她盘腿坐在地上,以血为媒,将尸骨中残存的怨念和阴气化为魔气。 直到吸干了尸骨中所有的魔气,清吾点上眉心。 能转化的魔气虽然不多,要破鬼打墙还是绰绰有余的。 清吾连忙从洞口爬上去,只见少年亭亭的站在洞口,腮帮子鼓鼓的,好似生气了的小田鼠。 他道:“都数到五千七百八十九了。” 虽然不合时宜,但是清吾扑哧一声笑了。 因为这一声笑,少年的脸色更加难看,“你还好意思笑?” 清吾憋着笑,“我不是当你喊我了吗?你数到一千怎么不叫我?” 砚尘烬垂下头,嘀咕道:“我喊你,你就会上来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她那会儿正在全神贯注炼化魔气,且不说能不能听到砚尘烬喊她,即便听到了,也绝不可能停手的,否则怨气未经炼化入体,是有可能乱人心智的。 清吾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少年哼了一声,道:“下次不准这样。” 清吾见他给了台阶,赶紧点头,“我知道了,下次不会,我们想办法下山吧!” 砚尘烬突然握住她的手,清吾歪头看他,他便解释说:“你方才骗了我,我现在要看紧你,以防万一,你把我丢下。” “……”清吾无奈,“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人吗?” 少年显然很不给面子,“像!” 罢了罢了,由着他牵吧! 两人并排而行,清吾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不着痕迹的破坏鬼打墙,而不被砚尘烬发现。 直到晌午,砚尘烬问她,“你饿不饿,那边有野果子。” 清吾瞧了瞧,想着正是个机会,她没皮没脸的眨眨眼,“我有点累了,你过去帮我摘几颗吧!” 砚尘烬眸子幽深地看了她一眼,只这么一眼,清吾便有一种自己的想法被人看穿了的感觉。 她正想说点什么转移砚尘烬的注意力,那人却突然点了头,“好,你等等我。” 听他这么说,清吾才算是松了口气。 待那少年刚走到野果树下,清吾便连忙薅下几片草叶,她用血画下符咒,结印施法。 草叶从清吾手中翻滚落在地上,往四面八方蔓延开去。 不过片刻,画了符咒的草叶撞上鬼打墙的透明结界,红光一闪,震破了结界。 结界碎裂的刹那,发出一声响动,吸引了砚尘烬的目光。 清吾赶紧喊他,“阿烬,你采好了没有?” 少年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回答:“好了!” 清吾松了口气,还好没被他发现。 方才施法把清吾的魔气耗了个干净,但能够破除结界,已经是万幸,她便也没有在意。 清吾咬了一口野果,酸的她牙都要倒了,她苦着一张脸把嘴里的果子吐出来,“怎么这么酸?” 少年丝毫没有意外,只是淡淡的说道:“我没尝。” 这小子的态度十分让清吾怀疑,他是故意的。 难道是因为方才让他数到了五千?心眼儿可真小。 清吾扔掉了果子,道:“算了,我不吃了。” 还是先出去再说,不然也不知这小子还会给她使什么绊子。 清吾佯装着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同砚尘烬继续找出路。 不到半个时辰,便瞧见远处的祠堂。 清吾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阿烬,我们走出来了,可算是走出来了!” 砚尘烬眸子里并没有喜色,只是淡淡道:“哦。” 这小子又犯什么毛病?好不容易出来了,怎么好像不是很高兴? 瞧见他面无表情的朝祠堂走过去,清吾只觉得莫名其妙。 没等他脚踏进祠堂,清吾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等等,你……能不能变回狐狸?” 砚尘烬转过身来,脸色阴沉的看她,果断回答:“不能!” 如此不容商量的拒绝,清吾也愣住了,“你怎么了你?突然生什么气?” 他若真的受了委屈倒也罢了,可清吾自认方才什么也没做啊,他还生哪门子的气? 砚尘烬甩开她的手,“我不想变成原身,不行吗?” 清吾深吸一口气,“你嘴巴肿着呢,被他们看见了怎么办?” “你怕我丢你的脸?”他气呼呼道。 这小子泼脏水的本事跟谁学的?一盆接着一盆! 清吾无奈,“我怕你觉得丢脸,算了算了,你不怕就算了,我真是吃饱了撑的,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难怪世人都说,孩子长大了惹人嫌,如今看来,绝不是空穴来风。 她正要进去,少年连忙幻化成原身,委屈道:“你……抱我。” 清吾一口气憋着,心里也不舒坦,但还是把小狐狸抱在怀里,走了进去。 祠堂院内,地上有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那是张明的尸体,清吾走近一看,那人几乎整张皮肉都被什么东西啃食了。 似乎是因为停放了一天两夜的缘故,尸体已经有些发臭了。 清吾皱了皱眉,撇开视线。 廊下的五间屋子都大敞着。 清吾走进第三间屋子查看,却没见半个人影。 都过了一整日了,难道他们几个已经下山了? 正当清吾打算带着砚尘烬离开,突然外头传来一阵声响,还没等她回头,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路姚清!” 011章 蚊子咬的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是程安逸的声音,清吾回头去看,便见少女带着几个师兄弟回来。 程安逸一进门便注意到了清吾怀里的砚尘烬,声音顿时软了下来,“阿烬?” 小狐狸闭着眸子,没理睬她。 程安逸以为砚尘烬昏迷了,狠狠的瞪了清吾一眼,怒道:“路姚清,你太过分了,自己行动迟缓,还连累的阿烬也跟着你一起惨遭女鬼之手。这两夜一日,可把我担心死了。好在阿烬回来了,不然的话,我一定把你剥皮抽筋。” 清吾怔了怔,不由得感叹如今真是世风日下,她可是想法子救了这群小崽子的命。 况且,不管怎么说,都算是砚尘烬连累了她,竟还有人替他抱不平? 莫名的想起那晚张明一口一个白眼狼的喊着砚尘烬,清吾却觉得相比于砚尘烬,程安逸更像是白眼狼。 不感谢她也就罢了,竟然指责她。 清吾浅浅一笑,道:“哦?危急关头,我看你跑的比谁都快,竟还有心思管顾旁人?” “你……”这话一下子把程安逸的嚣张堵了回去。 程安逸气得不看她,视线转向清吾怀里的砚尘烬,“把阿烬交给我,谁知道你会不会又安了什么坏心。” 什么安了坏心?分明就是想抱砚尘烬吧! 还说的那么大义凛然的,清吾心里觉得这丫头一点都不诚恳。 虽然心里不想把狐狸交出去,但是想起方才两人还像是吵架般的对话,想必砚尘烬也不想被她抱着,清吾干脆把狐狸双手奉上。 砚尘烬虽身子虚弱,却极少有恢复真身的时候,更别说能让旁人趁机抱一抱,更是从来没有过的。 不单单是程安逸,连同着方才跳下来的几个少年,都忍不住想摸一摸柔软的小狐狸。 程安逸见她识相,倒也不跟她计较,欢欢喜喜的要去接砚尘烬。 可手指还没碰触到白色皮毛,那狐狸便摇身化成人形。 砚尘烬垂着眸子看了清吾一眼,不知是不是清吾的错觉,竟然有一瞬觉得他眼神里有种难以言喻的委屈和不满。 清吾有些呆愣,好容易变回去,这才多大会儿功夫,他又变回来了! 变都变了,也不能强按着他逼他再变回去。 气人的是,他还委屈上了,该委屈的人是谁? 清吾自己面对着他,他不高兴,她只能哄着,怕他哭了。 如今这么多人在,叫别人哄去吧,她真是累了。 砚尘烬那两片嫣红的唇,肿的高高的,实在是很难让人注意不到。 程安逸第一个发现了端倪,“阿烬,你的嘴巴怎么肿了?” 这种部位,总不会是磕了碰了的。 砚尘烬抬眸看了清吾一眼,他没说是谁干的,但又好想说了是谁干的。 不单单是程安逸,连同着其他几个弟子也纷纷看向清吾。 程安逸咬牙道:“路姚清!!!” 清吾皱了皱眉,心道:这小子绝对是蓄意报复。 心眼儿何止是越长越小,分明是长没了! 清吾尽量保持沉着,“夜里山间蚊子多,许是被蚊子咬了,你喊我做什么,我还能管着蚊子,不准咬他?” 这个解释,程安逸和一众师兄弟显然不买账,“蚊子能咬成这样?” 清吾真是后悔,自找麻烦,回来找他们做什么?还不如想法子下山呢! 原想着多几个人照顾小祖宗,这下可倒好,都帮着小祖宗收拾她来了。 清吾气恼地瞪了砚尘烬一眼,那人上一秒还嚣张的生着气,在被瞪了一眼之后,顿时眸子里的怒意都变成了委屈。 砚尘烬收回视线,低声说了句,“是蚊子,大蚊子!” 当事人都说是蚊子,这可不就是蚊子了! 程安逸心疼道:“难不难受啊,被蚊子咬了会很痒吧?阿烬别怕,我给你输点灵力,很快就不痒了。” 说着,她伸手去拉砚尘烬的手腕,却被少年轻巧的躲开,“我不喜欢别人碰我,走开!” 不喜欢被碰,却让路姚清抱着回来? 程安逸一肚子的火儿都归在路姚清的身上,清吾被她那宛如刀子一般的眼神盯得不舒坦。 这小丫头真是奇怪,他不爱搭理你,你生他的气去,冲我撒什么火儿? 清吾扫视了一圈,找了一个看上去还算冷静的少年,问道:“你们怎么还在山上?” 少年正要开口,却被程安逸打断了,“如果我们能下山,还会留在这里吗?” 清吾皱了皱眉,原本耐心就被砚尘烬磨得没剩下多少,这会儿几乎被程安逸磨没了,“所以?” 那少年还算是个拎得清的,说道:“昨日天亮之后,我们便在山中寻找砚师弟……哦,还有路师妹,但是没有找到。似乎是受结界控制,找不到下山的路。入夜外头不安全,便只能重回祠堂,躲避一宿。今日一早便再次出去寻找下山的方法,仍旧无果。方才程师妹说天气太热,便暂时回来休息。” 清吾知道自己在这些人眼里,只是一个能作为诱饵的半魔体,救不救都无所谓,倒也不很计较这个。 只是下山无路,这一点很让人头疼。 “那……女鬼呢?”清吾问。 少年回答:“自前日夜里,女鬼追随你们而去,便没有再回来过。昨日夜里倒也有小鬼作祟,在外头啃咬张明师兄的身体,但程师妹担心女鬼就在附近,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清吾扫了程安逸一眼,叫别人大义凛然舍身忘死的时候,倒是颐指气使。到了自己身上,怂的就差没挖个坑把自己藏起来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 仙门收弟子都不筛选一下的吗? 什么人都能进门,可不就越来越糟糕了! 清吾注意到只有五六个弟子,便问:“其他人呢?” 少年道:“程师妹需要人护送,其他人先去采野果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清吾点了点鼻尖,就算需要护送,也不用这么多人护送吧? 她讪讪的笑了笑,“原来如此。” 也不知程安逸发什么疯,突然又喊了几个少年出去瞧瞧有没有什么野兔野鸡什么的,回来加餐。 012章 口气不小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众人要离开,程安逸又喊她,“路姚清,你也别闲着,一起去!” 清吾这下明白了,原来她是想把人都赶出去,就能跟砚尘烬独处了。 可外头是真的热,清吾并非想故意找茬,只是懒得出去,“我和阿……砚师兄昨日不小心掉进坑里了,现在身上还疼着呢,需要休息。” 程安逸立刻嚷嚷了起来,“路姚清,你还想霸占着阿烬?你想得美!” 清吾觉得,此刻要是把砚尘烬拉过来,抱在怀里,说上一句,‘他乐意被我霸占’,一定能让程安逸闭嘴。 可清吾也同样觉得,要真这么做了,砚尘烬定然会一把推开她,跟着程安逸一起骂她。 清吾抬眸恰好和砚尘烬的视线对上了,少年面上似乎还矫情着,袖子下方露出来的一根手指却朝她勾了勾。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清吾有点儿不大确定,总觉得这小子可能有什么阴谋的样子。 就在她走到砚尘烬身侧的一刹那,少年的身子顿时歪了歪,倒在清吾肩头。 清吾:“……” 这显然是在碰瓷吧?她可什么都没做,这小子故意陷害的!!! 砚尘烬极其虚弱的说道:“快扶我坐下,好累。” 清吾愣了愣,看不懂砚尘烬的套路,但还是抚着他坐在地面陈旧的蒲团上。 程安逸早就炸了,“路姚清,你赶紧放开阿烬!” 这丫头眼睛是不是被糊住了? 她那只眼睛看见她不放开砚尘烬了?分明是砚尘烬不放开她! 清吾一时间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她下意识地推了推砚尘烬的肩膀,换来少年的哽咽,“别动,我好难受。” 他自己不让动的! 清吾摊了摊手,道:“这可不是我霸占他,他……额……难受!” 程安逸气得跺脚,顿在砚尘烬身侧劝他,“阿烬,路姚清对你图谋不轨,你先松开她!” 有话说话,干嘛非得给她扯个罪名才算? 清吾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砚尘烬却嘀咕道:“走开,你……好吵。” 这一句差点叫清吾笑出声来。 虽然好像不太礼貌,但是瞧见处处针对她的程安逸吃瘪,莫名的有点儿得意。 清吾憋着笑,手指抵在唇上,很认真地说道:“嘘,你是有点吵。” 程安逸大怒,“你……” 正要发作,但想到砚尘烬怕吵,竟生生地憋了回去。 清吾见那少女气呼呼地夺门而出,心里不由得感慨: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好残忍,但……好解气! 程安逸出去,连带着一众师兄弟们都走了。 清吾松了口气,拍了拍砚尘烬的肩膀,道:“行了行了,别装了,都走了。” 少年这才抬起头来,一双勾人的眸子亮晶晶的。 不敢看他的眼睛,清吾移开视线,拍了拍缠在她腰间的手臂,“松开,要被你勒死了。” 这小子娇娇弱弱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抱着她的力道倒是不小。 砚尘烬气呼呼地松开手,道:“利用完我,就把我丢一边。” “……” 这话说的!好像她是个忘恩负义的负心汉一般。 清吾扯着他的手重新环在腰间,“你不嫌我轻薄你,爱怎么抱怎么抱。” 原是跟他置气来着,没想到这小子更赌气,还真的把她抱紧了。 虽说正是个夏末的时节,可这山上热的厉害,此刻被紧巴巴的贴着,更觉得不舒坦。 清吾推了推他,“我认输,我认错行不行?别赌气,快松开,热死了。” 少年僵持了会儿,轻描淡写的松开手,眸子里满是不情不愿,嘴上却还说着,“知道错了就好。” 说到底,这小子的坏脾气多半是自己惯出来的毛病,他一向如此,较真的很。 越发长大了,这些毛病更加明显了。 清吾抬手戳了戳他的脸颊,无奈的叹道:“你呀你,真不知说你什么好,你这样以后可怎么娶媳妇儿?” ‘娶媳妇’这三个字,狠狠的抓住了砚尘烬的呼吸。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清吾,问道:“我这样,不好吗?” 不是不好,是很糟糕! 清吾不想招惹他生气,只能违心地说:“倒也不是不好,只是……可能不是女孩子喜欢的类型吧。” 砚尘烬转了转身子,曲着两条腿,正面朝向清吾,很认真的取经,“那……女孩子喜欢什么样的?” “……” 喜欢什么样的呢? 清吾自己也说不上来,她见过的男子少之又少,男子有什么样子的她都尚且不知,更别说什么样子的招姑娘喜欢了。 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砚尘烬这样的,她不会喜欢就是了。 又娇又弱又爱闹脾气,性子跟程安逸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清吾这边想不出来个所以然,砚尘烬却眼巴巴地等着她说下去。 她看着少年勾人的狐狸眼,随口道:“大概,喜欢很厉害的吧。” 清吾想着自己看过的不少情情爱爱的话本子,里头的女主角大多喜欢这种,英俊非凡,武力值报表。 “首先得长得俊,有钱有势,霸道又温柔,最好是修为高深,天下第一的那种。” 砚尘烬很认真地问:“就这些,就够了?” 这话成功的引起了清吾的鄙视,“什么叫就这些?这些还不够?你除了长得好看以外,其余都不搭边儿,还敢说大话?” 话一出口,清吾就后悔了,这么说是不是太过分了? 有点打击人家自信心了吧! 可砚尘烬似乎没有不高兴,只是问道:“你也喜欢这样的?” 大概吧!清吾说不好,不过话说回来,这么优秀的男人,谁不爱啊? 于是乎,她淡淡的点点头 清吾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也别太灰心,也不是所有人都跟我一样肤浅的,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 砚尘烬点点头,耳根子有点红,低声道:“其实,我有一个挺符合的人选,你想不想认识?” “啊?你要给我介绍男人?”清吾眼睛瞪得浑圆,虽然说不上哪里奇怪,但是被养大的宠物介绍男人,这事儿似乎不那么正常,“狐狸?” 013章 小狐狸的哥哥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少年点头,“嗯,我一个哥哥。” 清吾脸上有点僵硬,这事情,无论是从我成为我宠物的嫂子,还是我圈养过我小叔子都挺奇怪的!!! 她敬谢不敏,“算了算了,我……配不上,配不上!我看程安逸挺不错的,你干脆给她介绍算了。” 砚尘烬似乎对她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态度很是不满,冷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不搭理她了。 “嘶……”这小子的臭脾气。 怎么,她现在只是不用他介绍他哥就不高兴了,要真是介绍了,她要是不嫁给他哥,他还想拿刀架着她脖子逼婚不成? 真是反了天了!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清吾也转过身去,干脆靠在祠堂的供桌腿上,闭眼小憩。 没睡多久,外头一窝蜂吵吵嚷嚷的回来了。 清吾一睁眼发现自己哪里是靠在桌腿上,分明是躺在砚尘烬腿上。 这打个盹儿,怎么还打到人家腿上去了? 还好砚尘烬也闭着眼,似乎睡着了,没察觉。 想起两人还在怄气,清吾连忙坐直身子,她这一动,引得砚尘烬也醒过来。 清吾刚想解释一句,可砚尘烬一脸不想理她的模样。 气得清吾也不说话了,别的都好说,这强买强卖的毛病可不能由着他,不然的话,说不准哪天连孩子都给她安排了。 不多时,修士们回来了,程安逸兴致勃勃地捧着几颗又大又圆的果子,邀宠般的送到砚尘烬面前,“没找到野鸡和野兔,只找到了这些,阿烬,你快吃一点。” 清吾看着那圆滚滚红彤彤的果子,不由得啧啧嘴儿。 砚尘烬接过果子,道了声谢。 这会儿清吾心里有些懊悔,自己不该跟砚尘烬闹脾气的,这些人里,唯独砚尘烬和她有点牵连,其余的人都不怎么喜欢她。 这下可好,今日怕是要挨饿了。 清吾巴巴的瞅着砚尘烬,那人还生着气,也没说要分一颗给她。 罢了罢了,不分就不分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眼前突然被三颗果子吸引了视线,那果子躺在一只宽大的掌心。 清吾顺着那手掌看过去,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睛。 少年微微一笑,在清吾身侧坐下,道:“路师妹也没吃东西吧,这些给你。” 这真是从天而降的惊喜,清吾惊喜的眼神里都快冒出水花了。 没想到,没想到华光门里还是有善良人的!!! “扑哧”一声,清吾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砚尘烬掌心里的一颗果子被捏碎了,鲜红鲜红的汁水从指缝里流淌出来,滴落在白净的衣袍上。 “阿烬,你衣裳脏了。”程安逸连忙从怀里掏出条帕子,想给砚尘烬擦拭,却听到对方冷冷的嗓音,“我自己来。” 浪费食物!清吾连忙小心翼翼地接过眼前少年手里的果子,那少年笑意盈盈道:“还没跟路师妹打过招呼,我叫赵锦英,是华风长老的弟子。” 清吾点头,“路姚清,我师父是……华云长老,赵师兄,你人可真好。” 话音刚落,清吾手心里果子还没捂热乎,便被人一把打翻在地。 清吾瞪大了眸子,瞧着那三个果子落在地上,摔烂了。 她皱了皱眉,看向方才突然横过来的手臂,“砚尘烬,你干什么?” 少年阴沉着眸子看她,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我不是故意的。” 这还不是故意的? 清吾咬了咬牙,忍下怒意,只当他是小孩子耍小性子,不跟他计较。 赵锦英尴尬的笑了笑,道:“路师妹别生气,我这还有三颗,分你两颗。” 清吾道了声谢,拿过两颗果子,紧紧的攥在手心里,身子挪了挪,离砚尘烬远些。 事实上,赵锦英到并非是对清吾心存可怜,他只是比较好奇她和砚尘烬的关系。 要知道,砚尘烬这人,在整个华光门,是出了名的清冷淡漠,但他对这个路姚清好像格外不同。 还有方才的行为,说不是故意的,谁信啊? 闹小脾气似的,绝对有问题。 谁还没点子八卦之心呢! 赵锦英本就是来打听打听消息的,被砚尘烬这一闹,更闻到了一股八卦的味道。 只因路姚清和砚尘烬是挨着坐的,赵锦英怕自己问出来的话,叫砚尘烬听到,便扯了扯清吾的衣袖,“路师妹,你跟我出来,我跟你说句话。” 清吾垂眸看了看手心里的果子,心想,天下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 吃人家的最短,可不就得跟人家说话嘛! 不过,说句话罢了,也没什么。 清吾正要起身,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紧紧的包住她握着果子的手,用力一捏,捏碎了她手里的浆果,又抓住她的手臂,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上的鲜红汁液,浸润了她因摸爬滚打早就不怎么干净的衣裳。 “砚!尘!烬!”她怒目瞪他,浪费食物也就罢了,竟还在她衣袖上擦手? 虽然她衣裳不怎么干净,但这像是被抓了个血手印的痕迹实在难看。 原本清吾就生他的气,这下子倒好,又被他点了一把火。 少年不仅不思悔改,反而手掌在清吾衣袖上反复蹭了蹭,这才收了手。 程安逸叫道:“路姚清你喊什么喊,阿烬又不是故意的。” “你瞎了吗?他怎么不是故意的?”清吾脑门上大写的一个‘怒’字。 如果说方才被蹭了果浆清吾有点恼,被程安逸这一激便是真的生气了。 清吾气得一把扯下衣袖,露出一条雪白的手臂,她把手里的衣袖扔在砚尘烬盘坐的腿上,“你这么爱擦,随你擦!” 他不是真的想擦手,只是…… 砚尘烬眸子颤了颤,脱下外袍,连忙往清吾身上披,却被她推开,“用不着。” 少年颤抖着眸子看向她,他知道清吾真的生气了。 她极少生气,每一次生气,砚尘烬都怕的瑟瑟发抖。 这一次,也如此。 那双勾人的狐狸眼此刻含着满满的泪珠儿,像是动一下就会掉下来一般。 清吾见不得他如此模样,干脆站起身来,压着肚子里的火儿,对赵锦英道:“赵师兄,你不是有话同我说,我们出去说。” 014章 太重了,要少吃饭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砚尘烬连忙幻化成狐狸,紧紧的缠在她脚边,却被清吾一个不查踢了一脚。 小狐狸摔在地上,呜咽了一声,可把清吾心疼坏了。 她不是故意踢他的!这真不是故意的。 程安逸怒了,“路姚清,你怎么敢这么欺负阿烬?” 清吾肚子里窝着火,弯腰把小狐狸抱起来,“我欺负他又怎么样,你果真是个瞎子,没看见他上赶着给我欺负吗?” 旁人不清楚路姚清为人,但程安逸十分了解。 这个原本畏畏缩缩的路姚清,此刻却如此言辞犀利,毫无忍让之意。 程安逸眯了眯眼睛,“你不是路姚清?” 清吾冷笑一声,道:“我是路姚清,只是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负的路姚清,此番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都是未知,你还盼着我临死还受你的气?程安逸,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贪生怕死还装模做样,我忍你忍够了,看见你这张虚伪的脸,我就恶心!” 这话无疑像是一把火点燃了程安逸的引线,轰隆一声炸了,“你,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又算什么?你以为你救了我们一次就了不起了?你不过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贱人,我今日不好好教训教训你,我就不姓程!” 说罢,程安逸拔出剑来,直指清吾而来。 清吾反手抽出赵锦英的佩剑,挡住程安逸的剑刃。 清吾还抱着一只狐狸,算是让了程安逸一只手,可对打起来,却丝毫不逊色程安逸,反而占了上风。 虽然清吾已经尽力循着记忆里路姚清学过的招式应对,但还是必须速战速决,拖得越久,便越容易让人发现破绽。 十几招内,剑刃在程安逸面颊上划了一道,趁她分神,清吾用剑柄将她击倒。 程安逸在左颊上摸了一把,瞧见红艳艳的血水,“路姚清,你……你竟敢划伤我的脸,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清吾淡漠的看她一眼,将手里的剑送回赵锦英的剑鞘里,“等你有这个本事再说吧!” 然而,程安逸的追随者不少,几个少年纷纷跳出来替程安逸打抱不平。 清吾见这地方无处容身,还不如今早不回来。 她有些抱歉的看了赵锦英一眼,道:“赵师兄,抱歉,我看这地方留不下我,你有什么话,现在跟我说吧。” 赵锦英也是被这一场闹剧惊到了,更何况清吾怀里抱着砚尘烬,他只是摆摆手,“也没什么要紧的。” 被他这么一看,清吾才想起来还抱着砚尘烬,“砚师兄还是请赵师兄照看吧。” 她说着,把怀里的狐狸往赵锦英手里送,可那四只小爪子紧紧的抓着她的衣裳,不松爪。 小狐狸仰着头,含着泪摇头。 清吾重重的叹了口气,“算了,我还是带着他吧。” 赵锦英点点头,道:“路师妹,我人微言轻,也说不上什么话,你别生气啊。” 清吾浅笑了下,“不会。” 走出祠堂,清吾重重的在小狐狸软软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就会惹我生气,小坏蛋!” 小狐狸嘤咛一声,躲了躲。 清吾叹了口气,心里懊悔,她何苦来的跟他置气? 这小家伙的性子,她又不是不清楚,何必如此? 只是他素日里喜欢闹是常事,如此过分却是少见。 清吾拎起小狐狸的两条前蹄,把他举高,视线和那双委屈的狐狸眼对上,“你方才到底发什么脾气?” 小狐狸的眼睛眨巴了几下,拱了拱鼻子,红艳艳的小舌在清吾脸颊上滑过。 清吾神情缓和了几分,“别想蒙混过关。” 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翘起来,轻轻在她拎着他的手背上,讨好般的扫了扫。 重新被抱回怀里,狐狸尾巴往清吾手心蹭了蹭。 生气的时候胡作非为,讨好的时候又使出浑身解数。 清吾揉了揉他的尾巴,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是拿你没办法,以后不准这样了,听到了吗?” 小狐狸的脑袋晃了晃。 还是狐狸模样讨人喜欢。 清吾在山里采了些果子果腹,喂给砚尘烬,他却不吃。 “方才答应什么了?还闹脾气?”清吾训斥他。 小狐狸摇摇脑袋,低声道:“我……我不饿。” 从前日晚上,清吾一见到他开始,这小子就一点东西都没吃,到现在将近两整日没吃没喝了。 这狐狸又不是铁打的,怎么会不饿? 清吾把果子递到他嘴边,“别惹我生气,快吃了。” 小狐狸撇开脑袋,低声道:“不要……我不饿,真的不饿。” 嘴里说着不饿,肚子却传来一声声哀嚎,控诉着饥饿。 两只雪白的耳朵抖了抖,染上一抹红晕。 清吾耐着性子问:“还在生气?” 小狐狸摇头,“没有。” “没有生气,为什么不肯吃东西?”清吾逼问。 小狐狸眼皮低垂,小声道:“我……太重了,要少吃东西。” 就他这分量,清吾一只手就能拎起来,那里重了? 清吾无奈,“没人觉得你重,再者说,少吃东西也不是不吃东西,你想饿死吗?” 砚尘烬一声不吭,倒是再次面对清吾递到嘴边的果子,他张开了嘴。 果子很甜,很清香,汁液在唇齿间流转,滋味美妙。 清吾勾唇笑道:“怎么样,好吃吧?乖,再吃一颗。” 小狐狸很听话,她喂给他,他便吃下去。 清吾从来没觉得养狐狸有什么难的,直到拥有了这一具修为低微的修士身躯。 她心里不由得感慨,她还尚不是凡人,便觉得照顾宠物如此辛苦,可见寻常百姓要养这么一只,怕是遭罪了。 这日午后格外的炎热,清吾坐在树下的阴影里都觉得热出了一身的汗。 想起附近有一处山泉,能去洗洗脸,凉快凉快也是好的。 只是那太阳毒的很,清吾实在不想在太阳底下走,于是乎,一直忍到太阳快要下山,这才动身。 那山泉被一片树林围绕,遮掩在树荫之下。 早知这地方如此凉爽,真该扛着太阳的暴晒过来。 泉水凉凉的,清吾用手捧着喝了两口,又洗了把脸。 015章 不准挠人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瞧着四下无人,清吾扯下腰间的衣带缠在小狐狸的眼睛上,“阿烬别乱看,我下去洗个澡。” 狐狸耳朵红透了,“别,会有人来的。” 清吾望了望,道:“不会的,天快暗了,他们几个肯定躲起来了,不敢出来。” 小狐狸见她已经动手宽衣,也没再说什么。 清吾只着一件兜衣和一条短短的底裤下了水,虽说是夏日,身子闷热,但皮肤一触碰到那冰凉的水,还是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好容易适应了水里的寒意,清吾一抬眸对上面向自己的小狐狸。 虽说狐狸的眼睛上蒙了腰带,可莫名的有一种被窥视了的感觉。 清吾道:“你……转过去。” 小狐狸低下头,道:“我帮你望风呢!” 清吾笑出了声,“你能看见吗,就帮我望风?” “我当然……”小狐狸咽了咽口水,“我当然看不到!” 突然,一阵阴风吹过,冻的清吾发抖。 正想上岸穿衣,却听到一声狼嚎。 清吾连忙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双阴森森的眸子从林子里穿过。 还没等清吾的手摸上衣衫,那头野狼已经冲了过来,身形娇小的狐狸龇牙咧嘴的挡在她身前,作势要跟那头野狼一战。 那狼足有十个狐狸的大小,哪里是他能一战的? 清吾一把抱住小狐狸,躲进水中。 一声剑刃划破空气,随即便有几滴血水落进了山泉。 清吾听到岸上野狼哀嚎,不久便倒地不起。 一个清朗的少年音传来,“出来吧。” 清吾从水里冒出头来,也不忘赶紧把狐狸抱出水面。 小狐狸陡然被清吾拉下水,此刻有些溺水,晕过去了。 清吾看向眼前的少年,模样俊朗英气,身材高挑,手持剑刃,在昏暗的光线下,自带一股子英武伟岸。 这人路姚清认得,名为江铭昀,是华光门最为出色的弟子,也是门主白弥最得意的弟子。 江铭昀不认得路姚清,但却认得砚尘烬的真身。 视线在砚尘烬身上扫了一眼,他慌忙转过身去,问道:“是……砚师弟吗?” 清吾愣了下,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要命的是,她还把砚尘烬抱在胸前。 她连忙把砚尘烬放到岸上,道:“是他,江师兄,我是华云长老的弟子路姚清,麻烦师兄先回避,容我……容我把衣裳穿好。” 江铭昀抬起步子便要走,清吾又喊住他,“江师兄,麻烦把砚师兄带上。” 少年没转身,往后退了几步,蹲下身子,把手背在身后。 清吾把砚尘烬放在他手上,那人便抱着溺水的小狐狸走远了。 可算是叫清吾松了口气,她不过就想洗个澡,却闹得这么尴尬。 还好砚尘烬晕过去了,否则的话,她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衣衫不整的把狐狸拖下水。 小狐狸溺水的时候扑腾着爪子,把她的兜衣带子抓断了,还在她胸口挠了几条抓痕。 清吾慌忙从水里爬上来,她把断掉的兜衣带子两端系在一起,继续穿好,便随意的套上衣裳。 循着江铭昀远去的方向,足足走了一刻钟,可算是瞧见人了。 这个江铭昀,还真是个正人君子,走这么远! 砚尘烬已经被江铭昀施法救醒了,挣扎着不肯让江铭昀抱着。 江铭昀只好把小狐狸还给清吾。 待瞧见清吾那条没了衣袖的手臂,江铭昀立刻收回视线,把外袍脱下来,扔给清吾,“把这个穿上。” 清吾愣了下,把衣裳披在身上。 砚尘烬的爪子揪住那件衣袍,想扯下来,可又怕清吾生气,委委屈屈的收回了爪子。 清吾问道:“江师兄怎么在这里?” 江铭昀:“你们一行人来混沌山,三日未归,长老担心你们的安危,命我前来营救,其他人怎么样?” “他们,在祠堂里,张明师兄已经遇害了,其余的师兄师姐都还安好。”清吾如是说道。 江铭昀似乎没什么情绪,只是淡然道:“知道了,带我去吧!” 路姚清的印象里对江铭昀是敬佩的,华光门里最优秀的弟子,模样虽然比不上砚尘烬俊俏,但也算是个出众的。 总体来说,相比于砚尘烬这样的病美人,江铭昀这般样样儿拔尖儿的,反而值得倾慕。 华光门女弟子中曾有好事者给男修们排名,首当其冲的便是江铭昀,砚尘烬位居第二。 只是没想到如此深受爱戴的少年,竟这般冷情。 听闻同门身死,毫无反应。 怀里的小狐狸突然动了动,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在她手腕上挠了一下。 “路师妹?”江铭昀这样出类拔萃的,被人盯着看也是常有的事,因而对注视的目光很是反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清吾愣了下揉了揉手腕,道:“抱歉,刚才走神了,我这就带路。”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江铭昀似乎不很喜欢跟人接触,和清吾的距离相隔一丈。 清吾看着手腕上的红痕,捏了捏小狐狸的耳朵,“不准胡乱挠人。” 不到半个时辰,便瞧见祠堂所在。 清吾从祠堂的大门往院子里张望,江铭昀要走进去,反被清吾扯住了手腕,“江师兄别急,先前这院子里出现过一个很厉害的女鬼,先确认一下,在不在。” 江铭昀扯了扯手腕,“松开!” “哦。”清吾松开手,往里扫了一圈,没瞧见半个鬼影,“进去吧!” 江铭昀自己进去的,清吾给他指了指,“第三间。” 她不想看见程安逸,故而干脆在外头等着。 清吾听到江铭昀进去之后,众弟子叽叽喳喳的声音,她轻咳一声,好心提醒,“有什么掏心窝子的话,咱们回去说也一样的。” 没多久,江铭昀便带着弟子们出来,清吾很自觉地跟在后头。 说起来这个江铭昀还真是有威望,原本咋咋呼呼的程安逸都有模有样的乖顺,瞧见她,也不吵不闹。 清吾看着程安逸脸上的那道伤口,想着自己是不是太过分。 好歹是姑娘家家的,又是个爱美的年纪,打人怎么能打脸呢? 016章 给狐狸爪子剪指甲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可干都干了,后悔也没什么意义。 江铭昀打破山上结界的时候,清吾还真觉得这后生前途无量。 山上阴气很重,众修士的修为被损耗十分严重。 江铭昀带着十来个人就近在混沌山附近的仙门中驻扎。 说是让弟子们休养生息,可清吾能看出来,江铭昀这人有股傲气,此番前来未见得就只是为了救出这几个同门。 从清吾跟江铭昀说张明身死,他毫无反应就能知晓,他根本不在乎众人的死活,只是把这当成一个任务。 除此之外,于他而言,还有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捉拿邪祟。 把众人托给仙门,也不过是甩掉拖油瓶罢了。 清吾觉得这个江铭昀很不简单,但这不关她的事。 混沌山地处偏僻,混沌仙门的规模也并不怎么大,大约只有百来人,不似华光门足有千人。 这样的小门派,难免有不可避免的麻烦,就是……客房并不多。 好在男修们很有眼色,愿意两人同住一间,才能让清吾免于和程安逸一间屋子的尴尬。 自然矫情又麻烦的砚尘烬,也要自己住一间才行。 分配好了房间,清吾问混沌门的弟子借了把小刀。 把砚尘烬送回屋里,清吾道:“爪子伸出来。” 小狐狸不情不愿地把小爪子塞到清吾手里,任由清吾一根一根的削掉他尖锐的指甲。 清吾一面削,一面道:“看你以后还能不能随便挠人!” 小狐狸垂着眸子,“你把我的指甲都削没了,我遇上危险怎么自保?” 听他这么说,清吾莫名的想起方才野狼出现的时候,这只小小的狐狸不顾安危的挡在她面前。 清吾心想,你哪有什么自保的能力?不添乱就不错了。 她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我保护你,行不行?” 小狐狸眯着眼睛,哼了一声,“我才不信你。” 清吾笑了笑,“我何时骗过你,你怎么总不信我?” 骗了,而且,骗了很多次。 你以前也说过,会一辈子保护我的。 你还说过,你永远不会离开我。 可你骗了我,轻而易举的丢下我,让我一个人度过了近六年。 清吾见他一副委屈的模样,轻声道:“我不骗你,我保证,要是遇上危险,我一定挡在你前头。” 就像你在山泉边,保护我那样,保护你。 修好了指甲,清吾便回屋去了。 砚尘烬见清吾离开,便幻化成人形,一双狭长的狐狸眸子盯着那扇关上的房门。 江铭昀安顿好了众人,果不其然独自上山去了。 清吾坐在窗前,看着外头一闪而过的白影。 虽然江铭昀是很出类拔萃,但清吾并不认为他能斗得过那女鬼。 那女鬼少说有几百年的功力,不是一般人能对抗的。 她抬头望着天空中的明月,叹了声,“但愿他能活着回来吧!” 关上窗户的刹那,一个少年站在距离窗户不远的位置,贴着墙壁,眸子里带着猩红。 清吾一觉睡到天亮,能躺在卧榻上睡觉,真是人生一大幸事啊! 起身出去找点东西吃,正巧遇上赵锦英急匆匆地往江铭昀房间去。 瞧见清吾,赵锦英道:“路师妹,听说江师兄受了很重的伤,要不要一起去看看他?” 清吾有些意外,这个江铭昀还真有本事活着回来。 她点点头,跟上赵锦英。 一进江铭昀房间,床边已经簇拥了八九个人,围在江铭昀身侧乱作一团。 江铭昀几乎奄奄一息,倒在卧榻上,身上的白衣几乎被血染红了,脸上也有几条伤痕,把那张英俊的脸毁的彻底。 已经有人封住了江铭昀的筋脉,去请混沌门门主前来救治了。 都围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清吾转身要出去,这才瞧见砚尘烬也来了,就站在她身后,一声不响,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清吾:“你什么时候来……哎……” 砚尘烬拉着她的手臂,把人拖出房间。 身子骨娇弱,力气真不小。 清吾身上穿着江铭昀的外衣,她自己都忘了,砚尘烬倒是注意到了,拉着她回屋去。 “你要去哪儿啊?” 砚尘烬不答,拉着她进了自己房间,关上门便开始扯清吾的外衣。 清吾:“你扯我衣裳干嘛,松开,你疯了吗?” 少年拍开她的手,“这不是你的衣裳。” “谁的不都一样?有的穿就不错了,你别跟我动手动脚的,你可别忘了,是因为谁,我衣裳缺了半边袖子。”清吾抱怨起来。 砚尘烬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道:“他的衣裳太长,你穿我的。” “……” 他的衣裳长,你的就不长了? 你的不仅长,你比他的还长!! 砚尘烬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手指在衣袍上划了一道,裁掉了一段,“这回不长了,你穿我的。” 清吾狐疑的盯着他,“有什么区别?” 少年垂着眸子沉默了片刻,道:“不一样,我的给你,算是赔罪;你穿他的,是受人恩惠,不一样。” 说的倒也有点儿道理。 清吾脱下外衣,被砚尘烬一把夺过去,“我帮你还给他。” “……” 这小子怎么如此积极?总觉得怪怪的。 清吾道:“都被我穿过了,好歹洗一下还给人家吧!” 见她伸手要来拿衣裳,砚尘烬连忙举高了,不给她碰,“我来洗,当是跟你道歉,你就……不准再生我的气了,行吗?” 清吾早就不生气了,浅笑着点点头。 晌午时分,混沌门的弟子来送了些吃的,正好赵锦英来了,两人便把吃食摆在院子的凉亭桌上,一起吃。 两人面对面坐着,清吾随口问道:“江师兄怎么样了?” 赵锦英叹了口气,“伤得很重,听说他是装死逃过了一劫,不然啊,早就被厉鬼吃了。不过能不能真的死里逃生还要看造化,岳门主说,不确定他能不能挺过去。还需得再观察个三两日,眼下是暂时回不了华光门了。” 清吾一面吃着东西,一面应和的点点头。 赵锦英咬着筷子,盯着清吾,仔仔细细的打量。 017章 红娘小狐狸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要说这路姚清,好像也挺好看的。 模样又英气又漂亮,美的很大方,但却不是惊艳的类型,看不腻,需得细细品鉴方觉的她是个极漂亮的。 清吾疑惑的看他,“赵师兄,你盯着我干什么?” 赵锦英放下筷子,四下张望了一番,确认没有人,这才凑近清吾,问道:“路师妹,我问你啊,你和砚师弟是不是……” 他的两手各自成拳,伸出大拇指,两根拇指互相对着晃了晃。 “啪”的一声,清吾的筷子都吓掉了。 她愣了愣,道:“我跟他?怎么可能啊?” 砚尘烬就是只小狐狸啊,虽然长得漂亮,但也只是只漂亮的小狐狸! 清吾连忙摆摆手,“不是,绝对不是,赵师兄,你想的也太多了!” 赵锦英明显有些失望,“嗐,我还以为你们俩看对眼了呢,原来是我理解错了。不过我瞧着砚师弟对你挺特别的,他可从不让人碰他真身,也从不跟人亲近的。有没有可能,他喜欢你?” 虽然她也搞不清楚,他是对路姚清依赖,还是对这个有些熟悉的旧主依赖,但绝不是那种感情。 清吾摇摇头,“他不喜欢我,他还说给我介绍他哥哥呢,可能瞧我长得像他未来嫂子吧!” 赵锦英大惊。 这位高岭之花砚师弟,在赵锦英的印象里是最冷淡的,世人都说狐妖是最妩媚动人的。 可砚尘烬分明也长了一张妩媚的脸,却生生地叫他那冷漠的性格带偏了。 他不像是个妖,反倒像是个清冷无欲无求的神,多一个眼神都是对他的不敬。 赵锦英实在是难以想象,这样的一个人,竟然……给姑娘介绍男人??? 他脸上带着诡异的古怪,“路师妹,咱们俩说的是一个人吗?” 清吾愣了下,“你们华光门还有别的叫砚尘烬的?” “什么叫你们华光门?”赵锦英鄙夷。 清吾尴尬的笑了笑,“咱们,咱们,口误。” 赵锦英翻了个白眼,重重的叹了口气,道:“我只是不敢相信,砚师弟给你介绍他哥哥。” 清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算什么,他还有更离谱的,我没答应他,他还跟我生气呢,我可头一回听说还有这么强买强卖的红娘。” 赵锦英一时间惊掉了下巴,嘴巴大张着,能塞下一颗鸡蛋。 他不知道该惊讶砚尘烬给路姚清介绍哥哥,还是路姚清拒绝了砚尘烬的哥哥,更或者是砚尘烬为路姚清的拒绝不高兴! 清吾抬手拍了拍赵锦英的脸,“赵师兄,你口水流下来了。” 赵锦英连忙回神,正想说什么,却瞧见砚尘烬站在房门口,正往这边看过来。 他胡乱的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砚尘烬已经走了过来,脸色阴沉沉的,像是在生气。 砚尘烬冷着脸问:“你们在干什么?” 清吾道:“没什么,就说……嗯……” 赵锦英一把捂住清吾的嘴,讪笑道:“哦,路师妹关心江师兄的伤势,正在问我呢。” 砚尘烬扯开赵锦英的手,道:“你别碰她。” 联系方才清吾跟他说的那些话,赵锦英理所应当的把砚尘烬的这种行为,当成是维护自己未来嫂子。 他连忙摆手,“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儿,下次再聊,下次聊。” 说着,赵锦英急匆匆地溜了。 砚尘烬坐在清吾对面,不冷不热的问:“你很担心江铭昀?” “当然担心啊,你不担心吗?”清吾反问。 “担心。”担心他还能苟延残喘的活下来。 少年垂着眸子,随手捻起桌子上的筷子,气呼呼地吃了两口菜。 “哎……”清吾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双筷子……方才被赵锦英咬过啊! 可见他已经吃进嘴里了,清吾也只好把话咽下去。 砚尘烬最矫情了,从小就爱干净。 刚送到琅琊山巅的时候,但凡是清吾咬过的东西,用过的碗筷,或者是喝过水的杯子,他都不肯碰。 为了迁就他,琅琊山上不管什么东西都是两份的,一人一狐,各用各的。 砚尘烬幽怨的看着她,“你不愿意跟我一起吃饭?” 清吾扯着嘴角笑了笑,“没,吃吧。” 她说着,也动筷子吃了起来。 如此这般吃饭,倒是让清吾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多年前的琅琊山。 看着眼前的少年,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孩子,心里感触良多。 吃过了饭,清吾便在屋子里打坐修行。 没多久,砚尘烬又来了。 “怎么了,有事?” 少年摇摇头,道:“我没事,只是,一个人太无聊了,让我在你这儿待一会儿。” 他眼巴巴的看着清吾,清吾自是拒绝不了,叫他进了屋。 清吾道:“我要修行,不能陪你说话。” 砚尘烬点头,“我不说话,昨晚没睡好,想在你这里睡一会儿。” “……” 说好的太无聊呢?睡觉在哪儿不一样,还分场合无不无聊? 不过清吾对他这种毫无逻辑的前言不搭后语早就习以为常,倒也不很想戳穿他。 少年坐在卧榻上,被清吾推了一把,“睡里面去。” 砚尘烬躺到卧榻里侧,给清吾留了足够大的位置,可以打坐。 没有山上的阴邪之气阻碍,清吾利用路姚清半魔体的优势,魔气突飞猛进。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砚尘烬在侧,她有一种熟悉的归属感,修行起来更加得心应手,十分顺畅。 夜幕降临,清吾调息了魔气,缓缓睁开双眼,卧榻里侧的少年蜷缩着身子,像个娘胎里的婴孩,自我保护的状态。 莫名的,清吾被他的睡姿戳了心,连睡觉都如此防备,可见这些年来他受了多少委屈。 清吾轻轻抚着他的碎发,到底为什么不回妖族,要留在华光门? 她真的很想知道。 少年呓语般的嘤咛一声,奶里奶气的喊了一声,“清姐姐。” 他以前总爱这么喊她,难得睡梦中还记得她。 清吾不由得勾了勾唇,低声道:“我在,宝贝别怕。” 只有小狐狸讨了她欢心的时候,她才会如此叫他。 018章 七月十二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不知为何,少年听了这一句,委委屈屈的瘪起了嘴,双手攀住她的手臂,紧紧的抱在怀里,清吾只能伏低身子,由着他抱。 砚尘烬委委屈屈的埋怨,“清姐姐,坏人!” 清吾理所当然的安慰道:“不怕,宝贝,姐姐保护你。” 少年更加委屈了,“呜……讨厌清姐姐!” 清吾:“……” 合着她才是那个坏人! 清吾无奈的笑了笑,“我怎么坏了?为什么讨厌我?” 少年近乎哽咽,脸颊鼓起来,像个奶包子一样,嘀咕道:“我才是宝贝,你不能叫别人。” 清吾掩着唇笑道:“好好好,你是,你是,我什么时候叫别人了?” “叫了!”少年哼哼了两声。 清吾想了想,没想起来,她记性并不很好,尤其是以前自由散漫的惯了,更是从不斤斤计较。 不过,瞧着小狐狸软萌萌的撒娇,清吾倒也不跟他争,“那我认错,我以后不叫别人,就叫你,好不好,宝贝?” 少年哼了声,呜咽着说了声好。 清吾心里想,他这是睡了还是没睡? 要是没睡,怕是不会这么跟她说话,毕竟她现在不是他清姐姐,只是同门路姚清。 若是睡了,还能跟人对着说梦话,也挺神奇的。 也许,真的是把小狐狸委屈坏了,这些年,五年几个月来着?清吾没记清楚,但砚尘烬却一天不落的记在心里。 这是不是意味着,或许这些年,他一直还想着她,还念着她? 是不是意味着,华光门的人对他不好,让他受了委屈,他能想着的,只有那个死了的旧主人? 越想越觉得小狐狸可怜,大概是因为路姚清有几分像她,他才如此依赖路姚清。 清吾心里跟针扎似的疼,就好像自己捧在手心里精心呵护着的宝贝,如草芥一般被旁人欺负了,她一想到就觉得难过。 砚尘烬睡得很沉,清吾也舍不得把他叫醒,被他抱着一条手臂趴在卧榻上也很累,她便干脆在他身侧躺下了。 这一躺下可倒好,打了个哈欠就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做了个梦,梦里自己被束手束脚的绑了起来,动弹不得,她越是想挣脱,捆绑的绳索越是勒紧,直到她快喘不过气,绳索才稍稍松懈了些。 清吾再不敢挣扎,只能任由绳索捆缚,不再动弹。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清吾睁开眼睛,手臂还是被砚尘烬抱着,少年却不似先前那般蜷缩着的姿态,而是直挺挺的侧身面向她躺着。 他的脑袋近在咫尺,一偏头险些撞上他的额头。 小狐狸睡着的时候不似醒着那么娇,没有脾气,软软的,可以随意揉捏的可爱。 清吾揉了揉他的脸,滑嫩嫩的。 这人瞧着脸上没什么肉,摸上去却是柔软的。 尾指习以为常的勾了勾他的下巴,他跟小猫儿似的,她跟逗小猫儿似的。 砚尘烬呜咽了声,睁开了眼,拍开她的手,带着娇滴滴的气儿道:“讨厌。” 清吾收了手,满眼笑意的看他,“你可真能睡,八九个时辰,还睡的这么沉,你不知道孤男寡女睡一起要出问题的吗?” “能出什么问题?”少年眸子幽深,他倒盼着出问题。 这小子还真是一点也不怕她。 清吾凑近他些,笑意盈盈的盯着他的眸子,逗他,“宝贝,要我给你示范吗?” 砚尘烬只觉得像是被人戳了后脊,一股酥麻沿着脊背往上爬,直直的冲上脑门儿,叫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不……不要。”他欲拒还迎般的推了推她的肩膀。 清吾故作惋惜的往后退了退,“好吧,那就算了。” 就这么算了? 你再坚持一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砚尘烬垂了眼眸,不大欢喜。 清吾以为把人逗生气了,便坐起身来,道:“别怕,我不欺负你。” 少年嗯了一声,似乎没得到什么安慰,也跟着起身,“我该回去了。” 清吾已经盘腿坐好,准备打坐了,听他要走,自然而然的点头,“去吧。” 要是能挽留他一下就好了。 砚尘烬这么想着,心里越发失落了。 三日后,江铭昀总算是从鬼门关活过来了。 同门师兄弟们瞧见他醒来,都激动的快哭了。 江师兄可是华光门的骄傲啊,又是救了他们的恩人,捡回一条命来,别提多让人开心了。 清吾也在这些人之中,只是心里并不那么有感触,甚至有些怀疑,那一个个要掉眼泪的少年们是不是真心的。 虽然不能说感动涕零,但至少也该表示表示,不能太过冷漠。 清吾也作出一副感谢上苍,把江铭昀还回来的模样,和其他人一样,目不转睛的看着卧榻上病恹恹的人。 看了不过片刻,便被一个高挑的身影挡住了。 砚尘烬将先前江铭昀的那件外袍放在他卧榻前,随即便站在清吾前头,挡住了清吾的视线。 被挡住了正好,省了她不少表情,装样子也很累的。 江铭昀虽然醒了,但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还得修养几日。 岳门主发话了,“江师侄需要静养,各位师侄先回去吧,不要搅扰了江师侄休息。” 那敢情好,清吾第一个应和着出去了。 一出门,砚尘烬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你站住。” 清吾愣了愣,回头看他,“有事?这两三日都没见你了,怎么了?” 少年哼了一声,道:“三日。” 两日三日的,有什么区别? 清吾搞不明白,又问:“所以?” 所以,我想你了。 砚尘烬气呼呼的叹了口气,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七月十二。” 少年近乎跳脚,“我当然知道是七月十二,我……你……算了,你当我没说过。” 砚尘烬气愤地回屋去了。 赵锦英从江铭昀屋里出来的时候,清吾问他,“七月十二是什么日子?” “七月十五是乞巧,七月十二,我也不知道,节日吗?还是生辰?”赵锦英不解的问。 清吾记得砚尘烬的生日是一月,一月二十五,不是七月十二啊。 019章 喝药式喝酒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难道是路姚清的生日? 清吾回忆了一下,路姚清是寒冬出生的,也不是。 她耸耸肩,道:“罢了,没事。” 清吾转身要走,赵锦英喊住她,“三日后就是乞巧了,程师妹都开始绣荷包了,路师妹不绣吗?” 说起来,清吾没过过乞巧节,也不会刺绣。 不过乞巧节也叫女儿节,是姑娘给心仪的男子送荷包的日子。 清吾心里泛起了嘀咕,难不成小狐狸想让她给他哥绣荷包? 赵锦英见她没答话,傻愣愣的站着,拍了下她的肩膀,“路师妹,你想什么呢?想这么出神?” 清吾回了回神,抚着下巴,道:“你说,有个人想让你给他哥绣荷包的话,这事儿正常吗?” 赵锦英嘴角抽了抽,心想:师妹,你就差把砚尘烬三个字说出来了。 他为难道:“这种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砚师弟这么娇贵的人,要是拒绝他的话,他会不会生气啊?” 赵锦英从没见过有人拒绝砚尘烬的。 诚然,这也和砚尘烬几乎不提要求脱不了干系。 单是想想,那个又漂亮又贵气又清冷的美人儿,被人拒绝时的伤心难过,赵锦英一个男人都觉得可怜。 清吾重重的叹了口气,“可我不会绣啊。” 赵锦英拍了拍胸脯,“放心,我会,我教你。” “啊?”清吾惊得五官都快拧巴到一起去了,“你一个大男人,还会这个?” 赵锦英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得意洋洋道:“那有什么?我会的可多着呢。你今日下山去买些布料和丝线,我明日教你,就这么说定了。” 还没等清吾说话,他已经洋洋洒洒的回屋去了。 清吾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他跟谁说定了?她还没同意的呢!!! 思来想去,清吾觉得偶尔讨好一下小狐狸,让他高兴高兴也没什么,荷包可以送,但是相亲这回事儿,还得以后再说。 午后,清吾打算下山,一拉开房门,便瞧见砚尘烬站在门口,手停在半空,似乎要敲门。 少年脸色不怎么好看,似乎还在生气。 清吾道:“我知道你说的日子了,正巧我要下山,你要不要一起去?” 听她说想起来了,砚尘烬的神色稍稍缓和了几分,点点头,“嗯,一起。” 下山的路上,清吾满脑子想的都是,该买什么颜色的布,又该买什么颜色的丝线呢? 有了,就买最艳俗最难看的配色,这样小狐狸的哥哥瞧见了肯定不喜欢,说不准还能给退回来。 这样一来,岂不是不用费神相看了? 清吾心里盘算的很好,心情也好了起来。 砚尘烬问道:“你想吃什么,今日我给你买。” 清吾愣了下,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路姚清是个穷鬼,她没有钱啊! 还好带了砚尘烬下山,不然的话,可真是要白跑一趟了。 她讪讪的笑道:“你钱带够了吗?” 少年哼了哼,表情带着几分傲气,“够你花的。” 那就好,那就好。 清吾又问:“我想要什么,你都买?” 砚尘烬没回答,又哼了一声。 清吾心里一直有个疑问,砚尘烬的‘哼’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晌午没吃饭,两人一下山便寻了间客栈,点了几样招牌的小菜,要了一壶小酒。 清吾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望着楼下人来人往的街道,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 第一次在客栈里吃饭,第一次看着这么多人来人往,第一次瞧见热闹的市集,清吾心里暖洋洋的,头一回觉得,自己真切地活着。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仿佛连空气都是甘甜的。 酒水上来了,清吾先给砚尘烬斟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一杯。 清吾曾经幻想了无数次,等她的小狐狸长大了,可以陪着她把酒言欢的,如今总算是得偿所愿。 她举着酒杯,“今日多谢阿烬款待,来,喝一杯。” 砚尘烬有些为难,清吾这才想起来,他身子弱,“喝不了就算了,你的话,我可以理解。” 原本想说自己不会喝酒,可听了清吾的这句话,砚尘烬整张脸都沉了下来。 她又在小看他了! 似乎是本着不喝了这杯酒,就不是男人的想法,砚尘烬将那杯薄酒一饮而尽。 为了证明自己,砚尘烬又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举起酒杯就要喝掉。 清吾赶紧拦他,“别喝这么急,会醉的。” 少年不听她的,拂开她的手,再次饮尽杯中酒。 这是干什么呀,喝酒是为了高兴,他倒好,跟喝药似的,一捏鼻子一仰头,喝的格外痛苦。 等到菜上桌了,砚尘烬已经晕乎乎的了。 清吾给他夹菜,“你吃点东西,别光顾着喝酒。” 少年哼哼唧唧的捏起筷子,可筷子好像跟修长的手指作对似的,怎么捏都捏不稳,掉在地上好几次。 清吾也是服了他,干脆夺下他的筷子,换了一副新的,夹起一块肉片,递到他唇边,“你别乱动了,张嘴!” 砚尘烬小脸儿带着一抹红晕,在那张白的发光的脸上格外明显,眼睛染上醉意,有些迷离,更显得魅惑。 嫣红嫣红的唇张开,贝齿咬住那块肉片。 清吾看得发愣,心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唇红齿白的小白脸儿了吧? 吃掉肉片,少年便如嗷嗷待哺的幼鸟一般,砸吧砸吧嘴儿,撒娇道:“还要吃。” 清吾好气又好笑,问他:“吃哪个?” 少年笑得傻呵呵的,指着笋尖儿,“这个。” 吃到嘴里,他又竖起一根手指,“再吃一口,不,再吃……”他的手胡乱的比划着,最后摊开五指,道:“吃八口。” 清吾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手肘搭在桌子上拄着脸颊,一手给他夹笋尖儿吃,她问道:“这么喜欢吃这个?” 少年明媚的笑着,“喜欢。” 清吾心里忍不住想,要是小狐狸一直这么讨人喜欢就好了。 能养一只这么可爱的小宠物,还挺幸福的。 等到把砚尘烬喂饱了,清吾累的手都酸了。 020章 撒娇的小宠物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她甩了甩手,放下砚尘烬的筷子,吃了一口颇受砚尘烬喜爱的笋尖儿。 只一口,清吾差点吐出来。 也不知这混沌山下都什么口味,这么清爽的笋尖竟然做成了甜的,又甜又咸,实在难吃。 难为小狐狸吃了这么多,也不觉得奇怪吗? 清吾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按照砚尘烬吃的最多的夹了几口,果然,都是清一色的甜口。 再去尝一尝他不肯吃的,是辣的和咸的。 原来他爱吃甜的啊? 清吾跟他生活了两百多年,竟然从来不知。 琅琊山巅是禁锢她的地方,所以砚尘烬可以随意出入。 山上除了结界,也有仙门弟子把守,每日送来饭食。 清吾喜欢吃辣的,咸的。 但砚尘烬不能吃辣,每次吃一口就辣得狐狸吐舌头。 于是乎,清吾也极少吃辣了,只吃咸的。 小狐狸很听话,她吃什么,他就跟着吃什么,从来不挑。 即便是从前吃辣的,辣出了眼泪,他也会尽数吃下去。 清吾自认为一向迁就砚尘烬的口味,却不知道他或许也一直在迁就她的口味。 这般想着,清吾莫名的觉得有些伤感。 砚尘烬凑上来,皱了皱好看的眉头,“清姐姐,你不高兴吗?阿烬又惹你生气了吗?” 他说的很是委屈,听的清吾心都要化了。 手臂一挥,清吾把他抱在怀里,轻声哄着,“没有不高兴,阿烬这么乖,怎么会惹我生气?” 砚尘烬紧紧的搂着她的颈子,靠在她肩头上,抱怨道:“我这么乖,你怎么不叫我宝贝?” 清吾心里跟翻波浪似的,一颤一颤的,声音更是柔软到了极点,“宝贝,我们家小宝贝不委屈了。” 谁能拒绝得了一个会撒娇的宠物呢? 诚然,清吾是拒绝不了的,一听到他撒娇,半边身子都酥了。 砚尘烬听不够似的,缠着她喊了好几回宝贝,这才心满意足。 清吾从来摸不透砚尘烬的心思,这人跟他的真身一样,看着萌萌的,内里精着呢,遮遮掩掩的让人家看不穿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他极少跟她撒娇,也极少跟她提要求。 自己什么也不说,也不要,就等着清吾自己发现,自己给他。 清吾若是没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他,他又闹脾气,十分孩子气。 是以,至今清吾才知道他爱吃甜的,喜欢别人叫他宝贝。 看似精明,实际上,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可爱。 两人从客栈里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清吾扶着他走,他不乐意,吵着嚷着让清吾背他。 没办法,清吾只能把他背在背上,想着还有要紧的事儿没干,便背着砚尘烬去买布料。 小摊子的老板是个大约四十出头的半老徐娘,摇着花枝招展的扇子,道:“姑娘是要买布料做荷包的吧?” 清吾惊讶,“老板娘怎么知道?” 那妇人的视线在醉醺醺的砚尘烬身上滚了一圈,清吾顿时明白了什么。 她笑了笑,“老板娘误会了,不是做给他的,他只是我养……我养大的一个弟弟罢了。” 妇人哈哈笑了起来,“姑娘不必解释,我明白。” 我看你,不是很明白! 不等清吾解释,妇人便扯了一块乌金的黑布,道:“这位公子端庄贵气,最适合这块布料了。” 清吾摆摆手,这个太好看了,“有没有那种一看就是女人用的,娇气些又难看的布?” 妇人:“……” 这位姑娘的品味,还挺特别的嘛! 清吾自己扫视了一圈,指着一块艳粉色,活似女子兜衣的布料,道:“就这个了!” 妇人:“…………” 着实特别,太特别了! 清吾想着,布料买了艳粉色,丝线就挑了深绿色。 俗话说,红配绿,赛狗屁。 这种搭配,正好! 清吾又买了几根针,包好了一并收进乾坤袋里。 她冲身后的砚尘烬喊道:“宝贝,把钱袋给我。” 妇人:“………………” 看来她真是老了,现在的年轻人啊,实在是……不同凡响。 少年从怀里摸出钱袋,乖乖巧巧的递给清吾。 付了钱,清吾便背着砚尘烬回去了。 妇人艳丽的扇子扇了几下,摇了摇头。 把砚尘烬背回混沌门,天都快暗了。 清吾要送他回房间,他踢着腿不答应,“不要,我不回去,我不要回去……” 两条修长的小腿乱踢乱晃,清吾都快背不稳他了,“宝贝乖,别胡闹,你累了,该睡觉了。” 少年哼哼唧唧的摇头,“我不累,你都三日没来找我,我好想你,再陪陪我嘛。” 清吾愣了愣,想起上午砚尘烬纠正他三日没见的事情。 这三日,他在等着她去找他? 可两人的房间也就隔了一间,他想见她,随时可以过来的呀! 清吾背着他回自己房间,把他放在卧榻上,少年作势便要往榻子上躺,清吾赶紧拦住,给他脱了鞋,才准他躺在上头。 少年抱着被子,如同抱了线团的小奶猫,嘤咛着在卧榻上翻来覆去的滚啊滚。 清吾揉揉他的脑袋,“好玩吗?” 少年眼睛笑得弯弯的,打了个酒嗝,“好玩儿。” 清吾心想,不该叫他喝酒的,该弄些牛乳什么的给他喝,最好喝的浑身都冒奶气儿,再打着奶嗝说话,就更好了。 她问:“想吃奶吗?” 砚尘烬停下了滚来滚去的动作,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心口看,嘴巴一张一合真有一股子想吃奶的味儿了。 清吾又气又笑,拍了拍他的额头,“宝贝,我可没有奶给你喝,倒是可以给你弄些牛乳,你喝不喝?” 少年砸吧着手指,小声道:“要放糖。” “放糖,放糖……”清吾被他逗笑了,心想,你都这么甜了,还要放糖? 等到清吾去跟混沌门的弟子讨了加糖的牛乳来,砚尘烬已经睡着了。 可惜了,没能瞧见他喝牛乳的样子,想想也知道,肯定很可爱。 清吾叹了口气,低头喝了一口牛乳,顿时眉头挤到了一起。 糖加太多了,齁甜齁甜的,好难喝。 021章 绣荷包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还好没给小狐狸喝,要是喝哭了可怎么办? 清吾又想,若真是喝奶喝哭了,应该也挺有趣的。 砚尘烬睡在清吾的卧榻上,睡姿豪迈,到底是醉了酒,和平时判若两人。 一整张卧榻,被他占的满满当当的,没半点儿地方。 清吾原想在砚尘烬屋里睡一晚,但又怕砚尘烬夜里醒过来哭闹着找人,若是叫旁人知道他睡在她屋里,传出去也不太好听。 没法子,清吾只好在地方铺了条褥子,睡下了。 次日一早,砚尘烬一醒过来,便感到脑袋一阵闷痛。 他揉着后脑起身,瞧见清吾坐在地上打坐。 清吾听到动静,便睁开眼,“醒了?” 少年点点头,想说话,可喉咙里干涩的很,正巧卧榻旁的小桌子上放着一碗牛乳。 他探了探身子,拿起碗来,正要喝,清吾连忙阻止,“你别喝那个,太甜了,而且,我喝过了。” 砚尘烬不喝别人喝过的东西,她很清楚。 可少年没听她的,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许是喝的太急了,高挺的鼻尖上还沾了一点。 清吾愣愣的看着他,果然是个奶包子,喝了奶,更加软萌可爱了。 清吾起身,给他擦了擦鼻尖上的奶,问道:“好喝吗?” 少年别扭的说道:“还好。” 清吾品评不出他的还好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她试探的问道:“以后每天都给你喝这个,好不好?” 砚尘烬红了红耳朵,嗯了一声。 清吾怎么觉得,他喝了奶,性子都软起来了。 她挠了挠他的下巴,意外的,他在清醒的时候没有反抗。 砚尘烬被她逗弄了会儿,本着不能太主动的原则,要回屋去了。 临走时,少年问她:“我昨日喝醉了以后,没做什么惹你生气的事吧?” 清吾浅笑着摇头,何止是没有,他昨日可让她高兴坏了,“没,你喝醉了比平日讨人喜欢多了。” 眼看着少年的脸色不太好看,清吾又赶紧改口,“我的意思是,你现在也很讨人喜欢,只是醉了更讨人喜欢。” 砚尘烬听着她狡辩,倒是没闹脾气,只是哼了声便走了。 送给走了小狐狸,清吾想起还有个荷包要绣,便去了赵锦英屋里。 赵锦英在看到那块绣布和丝线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你这买的什么?抹布吗?” 清吾笑了笑,道:“是不是一看就不会有人喜欢?” 何止,这颜色,即便是绣上凤凰天仙怕是也没有男人要吧! 赵锦英讪笑道:“路师妹还真是,煞费苦心啊。不过我有个问题,砚师弟生的那么好看,他哥哥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你为什么不答应啊?” 自然是因为尴尬的身份了,别说是砚尘烬的哥哥,便是任何一只狐狸,都没戏。 但清吾没法跟赵锦英解释,只能道:“我跟你说不明白。” 她越是这么说,赵锦英心里越发有诸多猜疑。 难道是路姚清喜欢砚尘烬,但被砚尘烬拒绝了,为了以绝后患,砚尘烬想把哥哥介绍给路姚清,路姚清心碎不已,才断然拒绝? 可赵锦英想想也觉得说不通,便摇了摇脑袋不再想了。 两个人专心致志的研究起刺绣来,赵锦英自己也是个半吊子,教起清吾来更是困难重重。 事实上,单单是要决定秀什么东西就很是苦恼了。 清吾只买了一种颜色的丝线,墨绿色,这真是为难住了赵锦英。 想了半天,赵锦英提议,“就绣个竹子吧!” 听起来不错,似乎不会被误会什么。 可当清吾第十次戳到手指之后,她气恼地把绣布扔在地上,“不干了,再绣下去,我的手都快被扎成筛子了。” 赵锦英倒是个好性子的,把绣布捡起来,道:“俗话说,十年磨一剑,师妹你这也太没耐心了吧?” 清吾烦躁的看着手上的针眼儿,再看看那绣布上已经被染上的血迹,心里琢磨着,这血能洗掉吗? 绣了整整两日,清吾满意的拿着荷包从赵锦英屋里离开,一出门,正巧遇上在隔壁敲门的砚尘烬。 一瞧见砚尘烬,清吾连忙把荷包藏在身后,冲着赵锦英摆了摆手,对方很是心领神会的接过去,藏在袖子里。 清吾尴尬的笑了笑,“阿烬,你找我?” 少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一声没吭,转身便走。 “哎……”清吾话还没说,少年已经进屋去了。 赵锦英不理解,“你不就是给他哥的吗?藏什么,搞得鬼鬼祟祟的。” 清吾道:“这你就不懂了,我做的这东西这么难看,今日被他瞧见了,肯定说我做的不好,说不准还会生气让我重新做。可若是明日乞巧给他,就算他有怨言,我也来不及重新绣了呀!” 这话好像也有那么点儿道理。 赵锦英望着砚尘烬的房间,“但我看砚师弟,好像已经生气了。” 清吾道:“他就是气做的,每日不生一两次气,算不得一日。” “可是,以前,砚师弟从来不生气的。”赵锦英虽见到砚尘烬的时候少,可他总是冷淡淡的,又带着病容。 虽然他有脾性,但也不会如此不给脸面的转头就走,而且还是莫名其妙的转头就走。 清吾狐疑的顺着赵锦英的视线看过去,“真的假的?他该不会是就欺负我性子好,跟我发脾气吧?” 乞巧节这一日,混沌山也有祈愿的习俗,因江铭昀还在病榻上,华光门众弟子决定去山下的寺庙祭拜,请愿江铭昀早日康复。 清吾也在其中,她瞧见程安逸脸上的伤口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看样子没少用灵力滋养。 再去看砚尘烬,那人再对上她的视线后,立刻把眼睛移开了,好似方才看得不是她一般。 怎么还在生气?清吾心里嘀咕着。 她小心翼翼的往砚尘烬的方向移动,还没到那人跟前,却瞧见程安逸先跟砚尘烬搭上了话儿。 清吾竖起耳朵来,仔仔细细的听着两人的对话。 程安逸:“阿烬,今日是乞巧,等祭拜了神佛之后,我们下山走走吧?” 022章 小狐狸的奇葩审美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少年淡淡道:“我很累,不能到处走。” 清吾忍不住摇头,这小子还真是不解风情。 好在程安逸锲而不舍,“没关系,阿烬,那我们回去,一起做巧果,好不好?” 砚尘烬仍旧面无表情,“我不会做。” “我教你呀,阿烬,你要是不想做,看着我做给你吃也可以的。”程安逸考虑十分周全。 可对方仍旧不近人情,“我不喜欢吃那种东西。” 程安逸垂着眸子,心里难过,从袖子里掏出一枚乌金黑的荷包,上面绣着漂亮的鸳鸯戏水。 虽然距离有点远,但清吾还是看得出程安逸手艺了得。 再想想自己绣的东西,线头都没剪掉呢。 清吾突然想起来了,她原本做好了荷包打算回去洗一洗上头沾的血污,可后来遇上砚尘烬,她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那枚粉色的荷包,还沾着她的血呢! 再回过神来,程安逸已经跟砚尘烬分开了。 哎,刚才的荷包,砚尘烬收了没有?她这一晃神,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 砚尘烬突然抬眸看她,狐狸眼里带着点委屈的幽怨,活像个……被丈夫抛弃了的小怨妇。 清吾心想,方才砚尘烬瞧过程安逸的大作,这会儿再看她的荷包,肯定会有一种天壤之别的差异,这样最好。 她面带微笑的靠近砚尘烬,少年却端着态度,一副不想理她的模样。 清吾两指夹住他的袖子,扯了扯,“阿烬?” 少年没吭声,也不看她。 清吾惋惜道:“看来有的人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了,既然如此,我还是滚远点,免得碍眼。” 言外之意是,你不理我,我可不给你哥哥荷包喽! 砚尘烬瞥了她一眼,道:“我当然记得是什么日子,不像有的人,言而无信。” 这话清吾可就不爱听了,她为了那枚丑到极点的荷包,手上不知道扎了几十下呢,怎么能说她言而无信? 清吾也学着他一贯的模样,装模做样的哼了一声,道:“谁说我言而无信了?我靠谱着呢!你提醒我的东西,我可做好了,你还要不要了?” 少年被她学样儿,气呼呼地瞪她,“我什么时候要你的东西了?” 清吾伸出两根细长的手指,从怀里掏出那枚粉嫩嫩的荷包,在砚尘烬面前晃了晃,“所以说,你不要喽?” 砚尘烬的视线像是被那枚荷包抓住了视线,荷包晃到哪边,他便往哪边瞧,就像在小狗崽儿面前晃着一根肉骨头一般,眼睛都错不开了。 他一把抓住那枚乱晃的‘肉骨头’,正正反反的看了好几遍,呼吸都吊了起来,“给,给我的?” 清吾道:“给你干嘛?给你哥的!” 砚尘烬跟没听到似的,细细的摸着那荷包上绣着的……圆球。 被他这么认真的盯着瞧,清吾莫名的有种很不好意思的感觉,她挠了挠头,道:“本来是打算绣竹子的,可我头一回绣这种东西,水平有限,绣着绣着就不知怎得,变成个圆儿了。我可不想拆了重新绣,就干脆绣了个球。” 砚尘烬脸上洋溢着甜甜的笑意,偏过头来,含羞带怯的看了清吾一眼,道:“已经很好了,我很喜欢,别给我哥哥了,这个……给我吧!” 清吾看着他笑容满面的模样,心里有些疑惑,“你认真的吗?你喜欢这东西?” 粉粉的荷包,绣了个墨绿色的球,真的有人会喜欢? 别人怎么看,她不知道,反正她自己是觉得这东西丑爆了! 少年眼睛笑得弯弯的,很珍惜的将荷包捧在心口,认真的点点头,“很好看,我很喜欢,我想要这个,给我吧。” 清吾好心的劝道:“你不是都有一个程安逸送的了,要这个干嘛呀?她的好看,你带着这个多丢脸啊?” 砚尘烬眸子柔柔的,像是含了暖洋洋的春风,让人看了便暖心。 他解释道:“我没要她的,我不喜欢她那个,就喜欢这个,给我吧,好不好?” 清吾也有点迷糊了,不喜欢绣的好看的,就喜欢丑的? 小狐狸的审美是不是有点问题? 清吾讪讪的笑了笑,“随你吧,反正也是你自己提醒我做的,给谁不一样?” 这会儿砚尘烬心里高兴,也不跟她生气,只是解释,“我什么时候让你做这个了?我可没这么说。” 他还不承认了! 清吾道:“就前日,哦不,是大前日,七月十二,你问我什么日子,可不就是为了提醒我这个?” 砚尘烬戳了下她的脑门儿,“你怎么这么笨,连七月十二都忘了?我可不是提醒你绣荷包,你这么笨,自己想去吧!” 不是为了提醒她绣荷包? 清吾看着自己一手的伤口,心想这也太亏了! 瞧见一个个小红点儿,清吾提醒道:“用之前记得先洗一洗,上头沾了血的,不太干净。” 砚尘烬仔细一瞧,果真有好几处红点点儿。 他抓过清吾的手,看着手上数不清的小伤口,笑容顿时消失了。 清吾觉得,要是他现在两只狐狸耳朵露在外面的话,肯定是耷拉下来的,又可怜又可爱。 她还没委屈,他先委屈上了,“怎么这么不小心,早知道这样,不要绣了,我也不是很想要。” 清吾轻笑着摊开手掌,“不想要啊?还给我吧!” 少年赶紧把那枚荷包藏进怀里,“都送给我了,不能要回去。做人要……言而有信,不能食言。” 清吾收回手,“我向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从不食言。” 砚尘烬哼了声,小声嘀咕道:“骗子,你还说每日给我奶喝呢,说完就忘了!” 他声音很低,但还是被清吾听到了。 清吾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但她只是玩笑,这小子还当真了? 她浅笑,“就因为这个,昨日生我的气了?” 砚尘烬委屈的垂着眸子,低声道:“不单是这个。” 还有别的?“看来我罪名不少,说来听听。” 少年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你昨日,为什么在赵锦英房间里?” 023章 一起做巧果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清吾坦荡荡的说道:“跟他学刺绣啊,不然呢?” 砚尘烬不信,“他是个男人,男人怎么可能会刺绣?” 清吾却道:“那怎么了,就不准人家赵师兄藏这颗少女心?再说了,凭什么男人就不能会刺绣?偏女人来做这些?” 她越说越夸张,竟还大言不惭道:“我以后的男人,就必须得会刺绣,我再让他给我绣个鸳鸯的荷包,我日日挂在身上,到时候看谁还敢说三道四!” 说话间,已经到了寺庙门前。 众人走进大殿,殿中供奉的是万佛神。 这万佛神是由一万尊小佛组成的神像,说是万尊,实际上大约就几十尊吧! 弟子们纷纷双手合十祈祷。 砚尘烬也闭上眼睛祈祷,“万佛神在上,砚尘烬祈求清姐姐能永远陪着我。” 他许完愿,偏头看向清吾,她也刚许完愿望,睁开了眼睛。 砚尘烬问:“你许了什么愿?” 清吾看了看旁人,凑在砚尘烬耳边,小声说,“自然是求万佛神给我一个会刺绣的男人啊。” 她自己说完,自己哈哈笑了起来。 砚尘烬却很认真,“会有的,肯定会的。” 众人听到笑声,都看向清吾这边,程安逸更是皱了皱眉,一脸怒意地瞅她,“神佛面前,竟如此笑得如此轻浮,简直就是对神佛的不敬。” 清吾收起脸上的笑,摇着头的看了程安逸一眼,道:“啧啧,乞巧日啊,有人送不出去荷包就开始捻酸吃醋了,神佛闻到醋味都酸了,哪还有心思管我笑得轻不轻浮?你说是不是,程师姐?” ‘程师姐’三个字咬的很重,嘲讽的意味儿十足。 程安逸大怒,“路、姚、清!你说谁的荷包送不出去?你才送不出去!” 她喊得气势恢宏,双手成拳却难言她微微颤抖的身子,她说着小心翼翼地去看砚尘烬。 砚尘烬并没有在意她,只是眼巴巴的注视着清吾,听到她说:“程师姐别对号入座啊,我可没说你,不过,我挺喜欢吃巧果的,要不,师姐给我做点吃,如何?” 程安逸对砚尘烬说的话,都被清吾听了个十成十,这会儿被如此羞辱的摆在台面上,程安逸的面皮都涨红了。 程安逸反驳不了,气呼呼地走了。 几个追随她的弟子,追着她出去。 赵锦英远远的冲着清吾比了个大拇指,清吾微微挑了挑眉,回应他。 眼前一白,清吾的视线被砚尘烬挡住了,他似乎没察觉到自己碍事了,浅笑着说道:“我也会做巧果,我做给你吃?” 清吾愣了愣,“你还会做这个?” 少年有些不太确定,“应该……会吧!” 合着是个说大话的,不过做巧果似乎也挺有趣的,她还没尝试过呢! 于是乎,清吾答应了砚尘烬,回混沌门,做巧果去。 因着乞巧日的缘故,混沌门的弟子放了一日假。 每到这日,山下十分热闹,还有乞巧灯会,是以男男女女的弟子都下山去凑热闹了。 只有几对年长的道侣,在厨房搭了小桌子,一起做巧果。 清吾跟着砚尘烬进去的时候,瞧见了厨房最角落里独自做巧果的姑娘。 那姑娘生的很普通,皮肤有些苍白,没什么血色的样子,说不上好看,是在人堆里找不出来的那种人。 清吾只是被那一对对甜蜜蜜的小情侣吓到了,这气氛,这场合,实在是……不适合她和小狐狸! 原想带着砚尘烬转身就走的,却注意到了那个普通的姑娘。 清吾心想,可算还有个……正常些的。 她拉着砚尘烬凑到那姑娘身侧,问道:“这位道友,我们能跟你一起做吗?” 少女有些内向,只看了砚尘烬一眼,面上顿时红了起来,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这位公子生的好俊俏,明明美的跟朵花儿似的,却气质清冷,叫人不敢近距离接触。 清吾和砚尘烬洗了手,便跟姑娘讨教。 少女道:“我叫……江七白,你们,叫我七白就好了。巧果……要提前做面团,我这里,还有多余的,分给……分给你们一块。” 清吾连连道谢,也介绍了自己和砚尘烬。 面团一分为二,清吾一块,砚尘烬一块,学着江七白的样子,揉着面团。 清吾一面揉搓着面团,一面问道:“七白姑娘,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做巧果?做给心上人的?” 少女顿时红了脸,结结巴巴道:“不,不是的,不是这样,我……做给……江公子的。” “江公子?哪个江公子?”清吾问。 江七白垂着头,小声说道:“就……受伤的江公子,我奉师命一直……照顾他,他现在还卧病……在床,很可怜。我跟他又……又是同姓,按理说算是……本家,我就想……给他做点巧果,让他……也跟着高兴高兴。” 原来是做给江铭昀的?! 真不愧是华光门第一人翩翩公子,受万千少女喜爱,便是身受重伤,动弹不得,竟还有迷妹趋之若鹜。 清吾偏过头来,看了砚尘烬一眼,摇了摇头。 这就是第一和第二的区别啊! 砚尘烬不解的望她,“我脸上,沾上麦子粉了吗?” 被他一问,清吾突然很想恶作剧,她故作认真的点点头,“有,你凑过来,我帮你擦擦。” 少年眸子软软的看她,很乖巧的垂下头来,任她擦拭。 江七白有些莫名的看着两人,砚公子脸上,分明干净得很啊,路姑娘怎么说‘有’呢? 清吾趁他不注意,手指在小麦粉里戳了戳,沾了不少,笑嘻嘻的抹在砚尘烬脸上。 瞧着砚尘烬脸上的白手印,清吾哈哈大笑。 原本俊美的脸上,被弄脏了,江七白觉得这么清冷的人,一定要生气的。 却不想,少年只是不紧不慢的从怀里拿出条帕子,慢条斯理的擦了擦,颇有一种贵气。 他眸子里非但没有怒意,反而带着浅浅的笑和浓浓的宠溺。 清吾笑够了,便继续捏着面团,做好了一枚巧果,她便用手捂住,问砚尘烬,“阿烬做了什么形状?” 024章 情感导师江七白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我想着程安逸哪能吃下这么多,就等着到时候混一串儿吃。结果,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醉鬼,趁乱一把抱住了程安逸,嘟嘟囔囔的就要亲程安逸,哈哈哈……” 清吾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搓着手道:“然后呢?那人得逞了没?” 程安逸作为华光门弟子,虽然是个废柴,但总不会连个凡人都打不过。 不过清吾还是期待发生点儿什么,挫挫那臭丫头的傲气。 赵锦英摇摇头,见清吾有些失望,又道:“先别急着失望啊,还没完呢,那醉鬼要亲程安逸,程安逸就躲了一下,醉鬼的嘴擦着程安逸的后颈错过了。说时迟那时快,我们程师妹狠狠的朝那醉鬼肚子上打了一拳。哈哈,那醉鬼挨了这一下,肚子里的酒水饭食全都吐了出来,吐了程安逸一身,哈哈哈。” 可真是出人意料,没想到比亲了一口更大快人心。 清吾笑得腰都要直不起来了,又听赵锦英说:“你是没瞧见,程安逸那张脸顿时就黑了,恨不得当街把一身衣裳扒了扔掉。” 虽然没能亲眼瞧见,但听赵锦英这么说,清吾几乎可以想象了。 两人笑了一阵儿,赵锦英又一脸坏笑地问她,“我方才瞧见,你和砚师弟一起做巧果呢?怎么样,有没有小鹿乱撞,怦然心动?” 赵锦英这小子,八卦八上瘾了,总打着她和砚尘烬的主意。 清吾无奈道:“我都跟你说了好几次了,我跟砚尘烬,绝对不可能,他不会喜欢我,我也不会喜欢他。我们俩就……”清吾想了想,说:“嗯……就……好像是主人和狗,你知道吧,一丁点儿可能都没有。” 听他这么说,赵锦英叹了口气,道:“就算你想撇清关系,也不用这么贬低自己吧?哪有人把自己比喻成狗的?” 清吾:“……” 谁说她是狗了?! 清吾翻了个白眼,道:“我跟你说不明白,反正就没有,你少胡思乱想,还有……不准乱传,别坏了人家名声。” 赵锦英耸了耸肩,“好吧,对了,你荷包给他了吗?” 清吾点头。 赵锦英大惊,“他没生气?” 清吾道:“他说他喜欢,不给他哥了,他要自己留着,我哪知道他喜欢那种粉粉嫩嫩的东西?” “什么?!”赵锦英下巴都快惊掉了,“你说他留下了?还说喜欢?” 乖乖,砚师弟是得多喜欢路姚清,才能违心的说喜欢那玩意儿? 清吾也很奇怪,“谁知道他什么品味啊,啧啧啧。” 赵锦英有些羡慕的望着清吾,道:“路师妹啊,就……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主人他,其实挺喜欢狗的?” 清吾:“……” 非要用这个比喻吗?就算要用,能别把我当狗吗? 挨了一记白眼,赵锦英心里感慨,主人喜欢狗,可那狗,她是个傻狗!傻狗她不仅傻,还傻的彻底! 另一头,瞧见清吾跟着赵锦英出去的砚尘烬,手里的面团往桌子上一扔,脸上写着大大的‘不高兴’。 江七白安慰道:“砚公子,路姑娘她……只是说几句话,很快就……就回来了,你……别担心。” 砚尘烬抬眸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又细又长的手指戳着桌子上的面团,委屈道:“她才不管我担不担心,坏人。” 她还以为路姑娘和砚公子之间,应当是路姑娘喜欢更多一点,没想到砚公子这样一张清高薄情的皮囊下,竟然藏着一颗如此炽热的心。 “其实,两个人的感情,要……慢慢经营的,不能一头热,也……也不能太冷淡。喜欢一个……人,本身就……很难得,若是能得到回应,就……就更难得了。砚公子,已经很……幸运了,闹脾气,解决不了,问题。公子,很聪明,应该比我,明白的多。”江七白说道。 砚尘烬没抬头,仿佛是在对着那块面团说话,“我从来没得到过回应,她说,她只是把我当成小宠物,她喜欢的,也不是我这样的人,她喜欢的是江铭昀那样的。” 江七白怔了怔,有些惊讶,她没想到砚公子这样又漂亮又痴情的人,竟然也会有人拒绝。 “可是,路姑娘,不是给公子……送荷包了吗?”七白问。 砚尘烬沾了麦子粉的手隔着衣裳摸了摸心口的荷包,“我自己要来的,虽然她不是给我的,也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但是我……还是好喜欢。” 江七白吸了吸鼻子,快要哭出来了。 砚公子他,也太可怜了吧? 她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帮砚公子劝劝路姑娘,这么好的砚公子,不该被如此对待! 清吾威胁了赵锦英几句,不准他乱说话,便又进了厨房,瞧见砚尘烬垂着头,戳着面团。 江七白眼泪汪汪的,像是要哭了,看她的眼神也怪怪的。 她才走了没多久,怎么气氛变成这样了? 清吾照顾小孩儿似的拍了拍砚尘烬胸口的小麦粉,“你看你,弄得到处都是,怎么了?不高兴了?” 少年抬起头,脸上带着微笑,摇摇头,“没有不高兴,赵师兄,跟你说什么了?” 被他一提,清吾脑海中又浮现出幻想出来的程安逸的窘迫样子,顿时笑出了声,正想跟砚尘烬说,又意识到还有个江七白在。 虽然说,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事儿,但是在别的门派弟子面前说程安逸的糗事儿,显得她太嘴碎。 清吾笑着眨眨眼睛,道:“先不告诉你。” 烙巧果的时候,清吾就察觉到江七白看自己的眼神很不对劲,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口的样子。 清吾把江七白拉到一旁,小声问道:“七白姑娘,你怎么一直盯着我?” 江七白确实有话想说,可又觉得今日大好的日子,应当多让路姑娘和砚公子相处说话。 于是,她道:“没有,就是,觉得跟路姑娘……相处融洽,想跟你做朋友,我明日,能……去找你说话吗?” 025章 一醉解千愁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那敢情好,清吾也想知道这个单纯可爱的姑娘,会不会跟华光门第一梦中情人发展出什么爱情故事。 她笑着点头,“好啊,我随时欢迎。” 江七白心里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她想,路姑娘人也挺好的,可能只是没意识到砚公子的喜欢罢了,也不能怪她。 巧果烙好了,砚尘烬的几个荷包形状的巧果还依然坚挺,但清吾的‘小狐狸’巧果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原本还有点猫狗的形状,被烙扁了之后,像一只小肥猪一样。 清吾看着自己做的三只‘小肥猪’,倍感失望地问砚尘烬,“好丑啊,你还要吗?” 少年小心翼翼地捻在手里,“答应的事儿不能反悔,这次不准食言。” 清吾笑笑,“我都知错了,你别翻旧账啊,等会儿,我带你下山,请你喝两壶牛乳,好不好?” 砚尘烬软糯糯的说了声好。 清吾抓着一块荷包巧果,塞进嘴巴里,还有点烫,不很甜,还不赖。 她又吃了一块,道:“那你等等我,我去跟赵锦英借点钱,马上带你下山。” 说罢,她抓起最后一块巧果,想着拿去贿赂贿赂赵锦英,好开口借钱,却被砚尘烬一把扯住了袖子,“我有钱,你借我的就是了,干嘛找他?还有,不准把我做的巧果分给他。” 清吾看着手里的巧果,心下一惊,这小子会读心术? 她连忙咬了一口巧果,道:“我借你的钱,请你吃东西,你不觉得……怪怪的?” 砚尘烬哼了声,道:“不怪!” 说着,便拉着清吾往外走,清吾冲江七白挥了挥手,“七白姑娘,明日记得来找我玩儿啊!” 江七白温柔的笑着点点头,目送二人离开。 砚公子和路姑娘,果然很般配。 路过客房,遇上程安逸从屋里出来,皱着眉嗅着身上的味道。 她都洗了三次澡了,怎么还是觉得有一股恶心的臭味儿? 清吾忍不住低笑起来,砚尘烬问她,“你笑什么?” “这事儿说来话长,我……” 清吾话还没说完,便听到程安逸欢喜喊道:“阿烬,你要下山去吗?正巧我也要下山去,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砚尘烬淡淡的看她一眼,道:“抱歉,我跟阿清约好了。” “阿清?” “阿清?” 程安逸和清吾几乎同时说出这两个字,别说是程安逸了,清吾都想问问,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称呼? 不过瞧见程安逸一脸的阴沉,清吾突然觉得这个称呼也挺好的。 她笑嘻嘻的说道:“我喜欢你这么叫我,再叫一次。” 少年像是只听到了前四个字,面上染起一层红晕,狐狸眼里满是柔情。 许久,他才又深情的喊她,“阿清!” 这个称呼,像是期盼了多年,终于得偿所愿才能喊出来的一般,声音有磁性又柔情。 清吾感觉听了这两个字,腿都快软了。 这小子怎么突然搞得这么……含情脉脉,有点……莫名其妙! 然而,这一声喊得清吾腿有多软,就喊得程安逸心里有多气。 清吾冲她做了个鬼脸,洋洋得意的拉着砚尘烬的手,蹦蹦跳跳的下山去。 两人在山下找了间牛肉馆子,要了半斤牛肉,两壶牛乳和一壶牛乳酒。 清吾还是第一次喝牛乳酒,很好奇是什么味道。 她把两壶牛乳推到砚尘烬面前,“这两壶,一壶是今日的,一壶是补偿你昨日的。喝了就不准再记我的仇了。” 少年点点头,“但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不准言而无信。” 刚想反驳一句,‘我什么时候言而无信了’才突然意识到,她好像言而无信的次数不少,便叹了口气,道:“我知道这是我的毛病,我慢慢改,再说了,我记性不好,忘了的话,你提醒我就是了,不至于生闷气。” 少年却道:“你记不住,就说明你不用心,你既不是真心的,我提醒你也没用。” “……” 这一套歪理,说得……还真有点道理。 清吾仰头饮尽了杯中的牛乳酒,酒水带着牛乳的香味,还有点甜甜的味道。 砚尘烬把她的酒杯夺过去,倒了杯牛乳,道:“姑娘家家的,不要总喝酒。” 清吾从十六七岁就开始饮酒,数百年来,早就养成了习惯。 其实,她也并不那么爱喝酒,只是书上说…… “一醉解千愁。” 清吾笑着接过牛乳喝掉,又倒了杯酒。 砚尘烬哼了声,“你有什么愁?” 她笑着看他,道:“不愁,我现在啊,别提有多高兴了。” 这是真话,她真的高兴,重活一次,所有的一切都让她高兴,哪怕是她不喜欢的程安逸,也让她高兴。 这些新奇的感受,她从未拥有过。 清吾就着酱牛肉喝光了一壶小酒,兴致大好,又问店家要了一壶牛乳酒。 小二道:“姑娘,这牛乳酒喝着甘甜可后劲儿十足,这来我们店里就没有喝第二壶不醉的,您还是点点儿其他的酒尝尝。我们小店的清酒和桂花酒也都不错的。” 清吾不信邪,“我素来千杯不醉,就要牛乳酒,再来一壶,再加半斤酱牛肉。” 她如此坚持,小二也没有二话,只能下去准备。 酒壶再次空了,清吾竟有些飘飘然的微醺,她心想这牛乳酒果然不同凡响。 脑袋沉沉的,清吾便歪着头靠在桌子上,看砚尘烬把牛乳喝的十分周正,像是在品鉴什么琼浆玉液。 她笑着问:“好喝吗?要不要让掌柜的给你加点糖?” 少年没答话,放下手里的杯子,问她,“你是不是醉了?” 清吾摆摆手,道:“这点酒,我怎么会醉呢?我没醉,我还等着你喝完,跟你出去看灯会呢。” 砚尘烬有些怀疑她的话,她每次喝醉了都说没醉。 瞧着她双眼迷离,似有醉态。 等到清吾又一次催他,“你快点喝,照你现在的速度,怕是要喝到明天。” 于是乎,砚尘烬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分明喝的极快,可偏生就是有一种清贵的感觉。 026章 成全你的心意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清吾想着,他原本就是狐族的皇子,只是被送到仙门做了质子,后来又跟了她这么个不靠谱的主子罢了。 如果不是如此,他大约比现在的样子,还要尊贵。 他连喝个奶,都如此撩人心弦。 清吾咧着嘴笑起来,“我以前怎么没想到,该日日喂你这个的。” 微醺让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话里的不妥,砚尘烬心想,她似乎真的醉了。 他没说话,浅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把牛乳喝完。 片刻,砚尘烬放下杯子,整理了下衣摆,站起身,“喝完了,走吧。” 清吾站起身来的时候踉跄了下,砚尘烬连忙扶着她,“醉了?” 她摇着手指,“没醉。” 两人沿着镇子上的湖边走,不少姑娘公子在湖边放灯。 清吾顿时觉得有趣,但又没钱,便问砚尘烬,“阿烬,你想不想放灯?” 他眸子柔和,明白她的意图,也不戳破,点了点头。 街上的花灯数不胜数,样式却大同小异。 砚尘烬问她喜欢哪一个,她也不客气的指着最大最漂亮的莲花灯,“就这个吧,挺好看的。” 卖花灯的小哥儿赶紧把花灯奉上,又拿出纸笔,道:“姑娘可以在这花灯上写上心愿,放下河的花灯,若是能在下游找到,便能得偿所愿。” 莲花底座中间有一面小旗子,清吾取下旗子,递给砚尘烬,道:“我没什么心愿,你来写吧!” 砚尘烬接过旗子,又从小哥儿手里拿了笔,转头看了一眼清吾,护食儿似的掩盖住旗子,低声道:“你不要看。” 清吾无奈的笑笑,“好好好,我不看。” 砚尘烬在旗子上写了字,又很细心的把旗子卷得严严实实,放回原来的花灯上去。 砚尘烬付了钱,清吾便抱着花灯,欢欢喜喜的去放灯。 顿在河岸上,手指轻轻的在水面上推开花灯,岸边几个放灯的姑娘被砚尘烬吸引了注意。 即便是光线昏暗,也挡不住砚尘烬的绝世容颜。 有几个大胆的姑娘,拿着荷包便围了过来。 清吾见状笑道:“我们阿烬还真是人见人爱。” 她凑在他耳边低语,“喜欢哪一个?我给你制造机会。” 砚尘烬的脸色有些阴霾,但良辰美景,他不想生气破坏,只道:“都不喜欢,少操心。” 他揽着清吾的腰,道:“在下早已娶妻,姑娘还是另寻良人吧!” 听了这话,少女们纷纷惋惜的摇着头走了。 清吾笑得眼睛弯弯的,“你倒挺有法子的。” 少年没说话,只是揽着她腰的那只手,不轻不重的捏了下。 清吾正要说他,却见湖面上驶过一只小船,船儿驶过,激起水面上一层一层的涟漪,把刚放下水的花灯都冲散开了。 清吾望着那艘小船,又看看砚尘烬,道:“我还没坐过船呢。” 话音刚落,少年便拉着清吾的手,往小船停靠的方向去。 小船是从下游划上去的,两人追着小船一直走到上游。 砚尘烬很大方的付了钱,牵着清吾上船,不多时,船头调转,船儿也离岸了。 清吾慢悠悠的坐在船上,斜靠后半躺着倚在船板上,仰着头往天上瞧,“明明是一样的天,一样的星星,早就看腻了的光景,现在竟然……很喜欢。” 砚尘烬坐在她身边,也跟着抬头看了看天空。 是啊,明明是一样的,但如今能和她一起看,就格外不同。 小船行驶到桥洞,清吾随手捞了一个漂在水面上的花灯,穿过桥洞,月光映照在花灯上。 清吾撩起花灯上的小旗子,上面隐约可见砚尘烬,喜欢等字眼儿。 她坐直了身子,正要仔细去看,却被砚尘烬一把抢了过去。 他慌慌张张地把小旗子撕了个粉碎,紧张地整个人都绷直了,他近乎喊着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清吾愣了愣,心想这人反应怎么这么大,吓她一条。 她无奈道:“我还没仔细看呢,就看见你名字了,写了什么?紧张成这样!” 少年像是松了口气,别别扭扭的说:“没,没什么,我随便写的。” 随便写的用得着这么激动? 清吾并不信他,想起旗子上‘喜欢’二字,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凑近砚尘烬,“阿烬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少年后背僵直,警惕的看她,质问道:“你不是说,没仔细看吗?” 清吾眼睛转了转,笑道:“我骗你的,你那点心思,我早看出来了。” 砚尘烬心里砰砰的乱作一团,她看出来了,她……看出来了! 许久,少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小心翼翼地望她,“那……你怎么说?” 清吾只是想逗逗他,却不想被反问了,她摸着鼻尖儿,笑着说:“能怎么说?很好啊,你有这种心思,我会成全你的。” 虽不知砚尘烬喜欢的是谁,但她这个好心的旧主,自然是愿意帮忙的。 少年却在听了这句话后,涨红了一张脸,“你……你说真的?” 清吾笑着揉揉他的脑袋,“当然了,我这人向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莫名的,砚尘烬在听到这句保证之后,心里产生了一丝怀疑。 她每次这么说,都是转头就忘了。 砚尘烬正想追问,却见清吾靠在船板上躺下了,喃喃着说:“好想摘一颗星星下来。” 少年也没在发问,也看着浩瀚的星河,心想,真的好美,我也好想摘一颗星星给你。 已经入秋了,夜里的风有些凉,砚尘烬偏过头,“有点冷,我们……” 可船板上躺着的那人,已经四仰八叉的睡着了。 砚尘烬看着她的睡颜,因为仰头微微张开的薄唇,在月光下,宛如镀上了一层光晕,好看极了。 不知不觉间,他微微凑近了那张脸,几乎要亲上去的时候,却被一阵不合时宜的咳嗽声惊扰了。 砚尘烬白净的脸顿时被吓得涨红了,跟要滴下来血似的。 然,划船的船夫也不想打断他们,但是马上要靠岸了,岸边人多,如此行径实在不雅。 027章 没有人教我怎么喜欢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付钱给船夫的时候,砚尘烬都不敢看那船夫的眼睛,他觉得自己是个卑鄙的小人,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趁着清吾睡着偷亲她。 打横抱着清吾离开的时候,砚尘烬几乎能感觉到身后船夫看他异样的眼光,于是乎,他连走路都差点左脚拌右脚。 回去的路上,砚尘烬更是心不在焉。 离开镇子的时候,遇上了赵锦英。 赵锦英喊了他几声,他都惶惶然的没听到。 把清吾送回房间,砚尘烬坐在卧榻前,盯着清吾的脸,心里后悔,方才干嘛要在船上做那样的事情? 要是被瞧见了,要是被发现了,多丢脸啊! 事实是,已经被发现了,已经很丢脸了。 尽管如此,砚尘烬看着清吾的脸,还是忍不住想亲一亲。 正要凑过去,少女却好似察觉,翻了个身。 这可把做贼心虚的砚尘烬吓坏了,一颗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儿,紧张的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清吾没醒,但砚尘烬也不敢再做什么了。 他想,清吾都说了让他得偿所愿,他应该再耐心些的。 想着来日方长,砚尘烬怀揣着一颗少女心回了房间,抱着那枚粉嫩嫩的荷包,瞧了又瞧,爱不释手。 最后,把一枚狐狸形状的巧果放进荷包里,紧紧的捂在心口,这是他的宝贝,就像他是清姐姐的宝贝一样。 这一夜,闻着巧果香甜的味道,小狐狸连做梦都是甜的。 清吾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晌午,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倒是没有什么不适,只是有些困倦。 她揉着眼睛起身开门,来人是江七白。 江七白有些抱歉,“路姑娘还没睡醒吗?对不起,我晚些时候再来。” 清吾被外面斗大的太阳晃得睁不开眼,手背遮挡着,这才勉勉强强能看清江七白的脸,“没关系,进来吧。” 江七白进了屋,看着清吾胡乱的洗了两把脸,还是昏昏沉沉的坐在卧榻上。 她不由得莞尔,道:“路姑娘,真是孩子气。” 清吾洗了脸,稍稍清醒了些,笑道:“七白,就我们两个人说话,你不必姑娘姑娘的喊我,叫我……”脑袋里突然浮现出砚尘烬取的昵称,“叫我阿清吧!” 七白点点头,“好的,阿清。” 清吾满意的应了一声,道:“你今日不必照看江铭昀吗?” 江七白:“要的,一直都是……我在照看,江公子,只是方才……江公子吃了清粥,已经歇下了,无须我……我一直看着。” 清吾没想到,只有她们两个的时候,江七白说话也是如此紧张。 看来她结巴这事儿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改不掉了。 她随口问七白,混沌山这么多弟子,为何偏要让她照料江铭昀。 江七白只是苦涩的笑说,“我是门中……修为最低微的,修士,向来……不声不响,没人在意,也无人……过问我愿不愿的。” 原来是这样。 人善被人欺,尤其是懦弱又善良的人! 想必,她从小到大没少吃苦吧! 两人交心的说了好些话,倒了倒苦水儿,算是彼此有些安慰。 江七白没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她问清吾,“阿清,你跟砚公子,是……什么关系?” 清吾愣了下,心想,怎么连七白也觉得她和砚尘烬有点儿什么? 她想着昨日对赵锦英说的‘主人和狗’的比喻,被深深的误解了,便也不想再用这种说法。 清吾摊摊手,道:“就,很普通的关系,算是……朋友吧。” 七白看着她似乎没有掩饰,不由得叹了口气,道:“阿清,我觉得,砚公子,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对你,很用心,难道你……一点也不……不喜欢他吗?” 砚尘烬对她是很用心,好的没话说。 一举一动似乎也都表现出对她的……喜欢? 是喜欢吗?清吾不确定。 她没被人喜欢过,任何意义上的喜欢,都没有,所以……很不确定。 只是想到,粉嫩嫩的圆饼荷包,烙成了猪的狐狸巧果,给她买花灯,带她乘小船…… 清吾不知道砚尘烬是怎么想的,但她自己一直以为,这是从小照料的小宠物对主人的喜爱,并非别的什么。 可天底下哪有把宠物的嘴巴亲肿了的主人? 况且,她把他当宠物,可在他眼里,她是路姚清,不是主人。 难道说,他真的喜欢路姚清吗?昨晚的花灯上,写的是路姚清的名字吗? 可她不是路姚清啊! 清吾皱起了眉,她竟大言不惭的跟他说,他会得偿所愿,殊不知他喜欢的人早就已经死了。 江七白见她一脸凝重,道:“阿清?砚公子,一颗真心,你千万……千万不要辜负他。” 清吾点了点鼻尖,为难道:“我,我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喜欢一个人,也不知道怎么面对旁人的喜欢,更是不知道怎么能让砚尘烬不难过。 她的小狐狸,她也不舍得让他难过。 江七白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我父亲是个……修士,我母亲,只是个凡人。年轻的时候,母亲,很爱我父亲,但是父亲却……一心向道,从不在意,儿女私情。可,多年来,母亲的情意,父亲都看在眼里,娶她,也只是因为……感激。成婚后,父亲对母亲淡然,但母亲却……甘之如饴,直到,我三岁的时候,母亲去世了。父亲那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深爱母亲,只是他以前……太年轻,他说他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她握住清吾的手背,眼里满是温柔,“阿清,我不想你,像我父亲一样,看不懂自己……的心,错过了……一生所爱。” 清吾感受着江七白手心里的温暖,却说不上话来。 脑子里有点乱,但她觉得自己和七白的父亲,不是一回事。 尽管,尽管阿烬对她也很好,也很用心,但是……那是喜欢吗? 她不明白。 清吾沉默了许久,道:“可是,我不懂,没人教我,怎么喜欢一个人。” 028章 一场误会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少女的眉眼间带着笑意,她就知道,阿清只是不明白。 “父亲说,喜欢就是笑,你看到他,跟他……相处,不由自主的笑了,就是喜欢。”江七白解释说。 清吾想,她独居几百年,终于重见天日,瞧见到外面的世界,看到谁都很开心,都想笑。 她不能否认,阿烬,是特别的。 他是她从前唯一的依赖,唯一触手可及的东西,但现在……好像和别人一样了。 清吾不认为在琅琊山的时候,喜欢砚尘烬,更不认为自己现在喜欢他。 只是,他有点不同罢了。 送江七白离开的时候,清吾脑子还乱乱的。 她关上门,七白问她,“你要去哪里吗?” 清吾几乎没过脑子的回答,“给阿烬弄些牛乳去。” 少女嫣然一笑,阿清是喜欢的砚公子的,只是自己没有意识到罢了。 敲开砚尘烬的房门,少年看她的神情很不自然。 清吾想起江七白说的话,想问一问砚尘烬,可见他一脸娇羞的模样,清吾突然就问不出来了。 她要走,砚尘烬问她,“要不要进来坐坐?” 这话放在平日里,清吾觉得没什么,但今日他说出来,她心里格外别扭。 清吾连忙摇了摇头,道:“我……我还有事,我约了七白说话呢,下次,下次……再陪你吧!” 少年眸子里闪过一丝失落,但还是点了点头。 清吾见他这副模样,心里跟被针扎了一下似的,说不上来是心疼还是愧疚。 她又解释了句,“早说好了的,下回一定陪你。” 砚尘烬终于有了些笑意,乖巧的说道:“嗯,我等你。” 这一句话,更叫清吾觉得羞愧了。 她这算什么?明明没那个心思,还吊着人家胃口吗?她真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以后,还是尽量少跟砚尘烬来往的好,免得继续让他误会了。 清吾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打坐修行,就是跟来看她的江七白说说话。 有几次,清吾问了问江铭昀的情况,七白只是说他恢复得很好,再过个三五日便可以下榻了。 这日晌午,七白没来,她每日都是这个时辰来,今日倒是奇怪。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清吾越发的喜欢跟江七白说话,是以她今日不来,清吾还有些不习惯。 想去瞧瞧怎么回事,路过江铭昀的房间时,听到了里面一阵劈里啪啦的响声,像是东西被打翻在地的声音。 清吾皱了皱眉,心想这人卧病躺着也不让人安生,便推门进去查看。 一进门,便听见江铭昀气息微弱的喊着,“不知羞耻,你简直不知羞耻,给我滚,你给我滚出去!” 这话并不是对着清吾说的,而是对着低泣的江七白。 清吾早把江七白当成朋友了,亲眼瞧见自己的朋友被人这般羞辱,清吾顿时火冒三丈。 她拉着江七白的手臂,把人挡在身后,怒道:“江铭昀,你好大的脾气!七白没日没夜的照顾你,你不知感恩也便罢了,凭什么如此嚣张?” 江铭昀从小到大一直是天之骄子,众人心中的楷模,受万人羡慕和敬佩,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他面色苍白,抬手指着清吾,嘴唇气得发抖,“路姚清,你又凭什么,敢这么跟我说话?” 清吾冷笑,居高临下道:“凭你现在只是一个废人,我想要你的命都不在话下,更别说教训你。” 这话不假,更是气得江铭昀险些背过气去。 从未有人敢顶撞过他,哪怕是他如今身受重伤,也无人如路姚清这般羞辱他。 江铭昀咬着牙,恨不得堵上最后一口气,也要跟路姚清打一架。 江七白抽泣着阻拦清吾,“阿清,不是你想……想的那样,只是……一场误会。阿清,我们先……先出去,江公子还在……病着,不能受刺激。” 清吾恨铁不成钢道:“都什么时候,你还护着他?七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有什么委屈,只管说出来,今日,我一定给你做主。” 少女垂着眸子,睫毛上挂着眼泪,摇着头,道:“我没有,没有委屈,阿清,我们……我们走吧。” 她被人欺负惯了,也替别人找理由找惯了。 哪怕是自己受了委屈,江七白也只会一门心思的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可清吾不是这么个人,她无拘无束的惯了,虽不惹事,也不能受人欺负。 清吾狠狠的瞪了一眼卧榻上要被气死了的人,道:“江铭昀,别以为你天资聪颖就可以无法无天了,虎落平阳尚且被犬欺,更何况,你现在就是一条落水狗。今日七白护着你,我便饶了你,下次你还敢再犯,我定要了你狗命。” 这番话对于高高在上的江铭昀而言,简直比给他一刀更让他痛苦,他恶狠狠的瞪着清吾,眼睛都快红了。 他猛地伏在卧榻边,吐出一口血来,奄奄一息的模样。 江七白擦着眼泪扶他躺下,道:“江公子,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休息吧,我这就……就滚出去,你不要……千万不要动怒。” 清吾拉起江七白,道:“七白,这小子就是从小被惯坏了,如今不好好教训他,活着也是危害人间。” 江铭昀也是被刺激到了,一肚子的火气没地方出,竟不顾脸面,宛如回光返照一般说道:“我危害人间?路姚清,你大可以问问这位江姑娘做了什么好事。我说过数次,不喜女子照料,让她寻个男弟子来,她恬不知耻的不肯,如今倒好,竟趁我睡着,更换了我的衣裤,洗净了送回来。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干出这等不知羞耻的事情,还怕我说吗?” 清吾了解七白的性子纯良,就算喜欢江铭昀,也绝不可能做出这等事来。 正欲反驳,却听到江七白抽泣着说道:“不是的,江公子,不是这样的。我……不是不想……换人来照料你,只是……只是门中弟子,都有要事在身,不便前来。江公子,我不是故意……凑在你身边的。” 029章 要你狗命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哪里是什么‘要事在身,不便前来’分明是推三阻四,不肯做伺候人的活计。 都到了这种时候,江七白却还尽力维护着门中弟子的颜面。 清吾道:“江铭昀,你当你是什么人,想让谁来侍奉,就有谁来侍奉?七白是门中最好说话的弟子,若非她心地善良肯照顾你,你以为会有人管你死活?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既然如此不喜七白照料,为何不干脆差遣你的那些好师弟来照看你?” 这话问得江铭昀哑口无言,那几个臭小子,一开始还围在榻前,师兄长师兄短的,可没见一个肯给他端茶倒水的。 唯独这个不起眼的江七白,虽然他不喜,总给她脸色瞧,她还是任劳任怨的照顾着。 清吾安慰着江七白,“七白,不哭了,以后我们不管他了,别哭了。” 江七白哽咽了几声,又道:“衣裤的事情,江公子也……会错了意,我没有给……给公子换衣,只是公子……昨日……衣物脏了。我求了师兄……来给公子换下衣裳,我只是代劳,洗干净,来还给公子,并非公子所说……的那样。” 少女的抽泣声,一声一声砸在江铭昀耳朵里。 是他误会了吗? 方才一瞧见江七白把衣物送进来,他顿时怒火中烧,连带着几日卧床不起的烦躁,一股脑地全都归到江七白的身上。 此刻,仔细想来,他甚至没有问上一问。 江铭昀脸色难看,是那种无地自容的难看。 清吾恨不得给他一脚,让他长长记性,“江铭昀,你真当自己是什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主儿?你怕是没个镜子,好生照照你现在病怏怏的模样,简直叫人倒足了胃口,有人诚心诚意的照料你,你便该烧香拜佛的供着,下次再敢如此欺辱别人,小心我要你狗命。” 她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喜欢的小姐妹,怎么能给江铭昀那个冷血无情的战斗怪羞辱? 拉着江七白离开江铭昀的房间,清吾心里的火气才消减了几分。 江七白擦了擦眼泪,安慰道:“阿清,我没关系的,真的。从小到大,我听过的……难听话比这些……过分的,还有很多,我其实……已经习惯了。再者说,江公子,只是病的久了,心里……烦闷,我很清楚的。” 明明是自己受了委屈,反过头来安慰生气的清吾。 一个性子隐忍至此的少女,实在叫人心疼。 清吾扶着她的头发,道:“七白,你又不是他们的奴隶,没必要总是默默承受这些,如果不开心的话,怼回去就是了。你若是一味的纵容和原谅,只会让他们越发张扬。” 就像当年那些畏惧她的人,她以为只要自己永远待在琅琊山,只要自己安安分分,他们早晚会知道她没有威胁的。 可是,恐惧没有随着时间的绵长而消散,反而愈演愈烈。 但是她,在那封锁的‘囚牢’里待得久了,竟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可以被随意处置的囚犯。 竟连身死,也不觉得不公。 直到重新活过来,清吾才真的明白,让她死去的不是那些讨伐她的人,也不是杀了她的白弥,而是……她自己。 是她自己想死了,如果她想活下去,哪怕屠尽天下人,她也有这个能力。 可是,她……不想!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容忍和迁就造成的,它们把她变成了真正的囚徒。 所以她现在,随心而行,想活得更张扬些,不再受制于人,受制于禁锢。 如今,看到同样憋屈的江七白,清吾心里总有一点感同身受。 江七白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阿清,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我……”改不掉的。 清吾也知道养成了这很难,她经历了生死,才懂得的道理,怎么能让旁人突然就明白? 她叹了口气,正想说什么,却瞧见一抹颀长的身影往这边走过来。 清吾愣了下,待看清那人,她连忙紧张道:“七白,你慢慢想,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我先回去了。” 说罢,也没给江七白说话的时间,清吾飞也似的逃走了。 江七白呆呆地看着清吾消失的身影,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直到身后传来一个少年清冷的声音,“江姑娘,方才跟你说话的,是不是阿清?” 江七白回身,瞧见温润矜贵的砚尘烬,这么一张漂亮的脸,眸子里却满是失落,一眨不眨的看着清吾离开的方向。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阿清是因为砚公子,才慌忙逃走的! 少年重复了一次,“是她吗?” 江七白本能的点点头,又怕砚尘烬难过,撒谎道:“砚公子,方才阿清……陪我跟江公子……说了几句话,她突然想起来……有要紧事,嘱咐了我两句,就赶紧回去了。不是……”不是故意躲着你。 这话说出来总有些欲盖弥彰,江七白便连忙打住了。 砚尘烬的视线终于从那悠远的方向收回来,转而落在江铭昀的房门上。 特地来陪江铭昀说话,却一看到他,就转身跑了?! 她就这么……讨厌他? 砚尘烬面无表情,淡淡的说了句,“我知道了。”便往房间去。 江七白想问他,两人是不是发生什么了,可觉得不合时宜,又没有问出口。 这几日,她每每跟清吾说起砚尘烬,清吾总是想方设法的把话岔开。 起初,江七白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砚公子他,真的好可怜! 江七白深深的叹了口气。 原本江铭昀的病本来快要好了,再有个三两日就能下榻的。 可被清吾那番话一激,吐了回血,再加上心里愧疚自己胡言乱语,伤了江七白的心,使得他又病倒了。 他端着面子,又因为确实是自己的错,也没跟任何人说起清吾教训他这事儿。 清吾倒是因为他的守口如瓶,对他有了几分改观。 因而,江七白决定继续照顾江铭昀的时候,清吾也没再说什么。 030章 才不喜欢你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江七白和江铭昀暂且不提,清吾还有更大的麻烦。 砚尘烬这几日似乎在堵她,吓得她哪儿都不敢去,只敢躲在屋里。 哪怕是吃饭也跟别人错开来,避免见面尴尬,因而常常吃不上饭。 白日里有人来敲门,清吾也不敢开,生怕是砚尘烬。 ‘咚咚咚’有人敲了三下窗户,清吾知道是江七白来了。 这是她和江七白的约定,寻她的话,不要敲门,敲敲窗户,她就知道了。 清吾打开房门,往窗户那边望去,正要招手让她进来。 然而,来人并非一身素黄衣的少女,而是白如月光的少年。 砚尘烬的脸色极其阴沉难看,若不是他无意中发现江七白每次都敲窗户,他也不会如此试探。 没想到……竟真的如他想的那般! 清吾也愣住了,等回过神来,少年已经站在门口。 她连忙后退一步,急匆匆地关上房门,却被少年抢先一步,手掌按住房门边缘。 清吾这一关门,硬生生地把少年的手夹住了。 她赶紧放手,那只纤细白皙的手已经被挤得红肿。 砚尘烬更是疼的眼睛里含了泪,瞧上去水气氤氲,楚楚动人。 清吾见不得他委屈,更见不得他哭,心头像被针刺了一般,疼得厉害。 砚尘烬轻哼了声,问她,“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清吾满脸的愧疚,要拉他进屋,“你先进来,我给你上药。” 少年却甩开她的手,脸上挂着幽怨和难过,“不用你假好心。” 清吾:“……” 不让他进来,他用手挡门;叫他进来,他又不肯了。 清吾当真是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叹了口气,哄他,“你手都肿了,别闹脾气,乖,先进来。” 眼泪在少年眼里打转儿,没掉下来,却比掉下来更叫人心疼。 清吾好声好气的继续哄着,“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弄伤了你,阿烬听话,先擦点药,要跟我算账,咱们上了药再说,好不好?” 少年还是站在门口,没打算要进去的样子。 清吾没法子,只好反其道而行之,“好罢,你不想上药,我也不逼你了,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们下次再说。” 说罢,她转身进屋,却没再关门。 果不其然,少年追了进来,憋屈地嚷起来,“你把我的手弄伤了,你得负责!!!” “好好好,负责,没说不负责,坐下。”清吾无奈,拉着他在椅子上坐下,取了伤药,轻轻的涂抹在红肿的手指上。 一碰到伤痛处,少年便疼的打哆嗦,但咬着牙没喊出声来。 见他如此隐忍,清吾心里更是愧疚不已,尤其是砚尘烬那双含了泪的眼睛,自始至终一直盯着她,害得她不敢抬头。 原以为砚尘烬会抱怨的,却不想他全程一言不发,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委屈得连话都说不出。 不过他也确实委屈,清吾若是旁观者,自己都替他委屈。 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阿烬是她养大的,从小狐狸到小少年,感情肯定是有的,但绝不是那种感情。 清吾对任何人都能抱着一种自由洒脱的样子,失去或是拥有都可以随心所欲,唯独砚尘烬不行。 他跟别人不一样的,所以清吾拿他没办法。 上好了药,清吾重重的叹了口气。 砚尘烬见她收起药瓶,沉着脸问道:“你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 这一句话,差点吓得清吾拿着的药瓶脱手。 清吾把药瓶放在桌子上,手指弯曲点了点鼻尖,颇为心虚道:“阿烬啊,我……” 她真不知该怎么跟他说。 少年却拖着委屈的声线,拔高了嗓门儿,“你看着我说话!” “……” 她不看着他都说不上来,看着他更不知道说什么了。 清吾犹豫再三,还是抬起眸子,只看了少年一眼,她就后悔了。 眼眶湿漉漉的,眼尾通红,跟别人狠狠欺负了一遭似的。 砚尘烬吸了下鼻子,问她:“你……为什么躲着我?” 清吾答不上来,沉默良久。 “我问你,为什么躲我?”砚尘烬人不可忍,手指捏成拳。 清吾怕他如此激动,手伤的更厉害,没法子再装哑巴,只得硬着头皮问道:“阿烬,你是不是……喜欢我?” 少年绷紧了,看着她的眼睛像要哭了似的,心里骂她明知故问,面上却不冷不淡地说:“你觉得呢?” 她觉得?她觉得还是不要吧! 清吾没回答,但表情里全都是大写的‘别爱我,没结果’。 两人沉默着僵持了好一阵儿,清吾觉得自己脚要站麻了,想动一动,可又怕被逼问,只能忍着不动。 早知道,方才应该坐下说话的。 良久,砚尘烬深吸一口气,袖子下的指甲都快嵌进掌心肉里去了,他冷声道:“自作多情,我才没喜欢你。我只是……觉得你很熟悉,我想亲近你,没有……喜欢。” 这番话,他极力的说得气愤,以此来掩盖他心里的伤痛。 “真的?”清吾如释重负。 少年被她的神情刺痛了,心里更加难过,却咬着牙说道:“自然,我为什么喜欢你?你有什么可让人喜欢的?” 虽然这话听起来不太对劲,但清吾听了,高兴极了。 她头一回发现,原来被鄙视也可以让人这么轻松! 原来她的小宠物还是拿她当主人依赖。 那就好,那就好!!! 都怪赵锦英和江七白,一个两个的都会错了意,说得她都信了。 清吾一手抚着心口,一手大咧咧地拍着砚尘烬的肩膀,笑得释然,“可不是,我就说嘛,你怎么会喜欢我呢?吓死我了,太好了,阿烬,你都不知道他们都说你喜欢我,害我自己都当真了。不是就最好了,要是真的,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了。” 少年的眸子幽深,像是一汪死水,毫无波澜,掩饰着水底的波涛汹涌。 他气恼地拍开清吾的手,冷哼道:“我才……不会喜欢你。” 清吾笑着点头,“那就太好了,等会儿我去弄些奶酒来,咱们好几日都没说说话了,可把我憋坏了,今日可要把酒言欢。” 031章 趴窗户听悄悄话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砚尘烬却突然站起身来,扬了扬受伤的手,道:“下次吧,我手受伤了,想回去休息。” 他现在,一刻都没法子在她面前装作不在意。 清吾一拍脑门儿,道:“对对对,你得好好休息,不急,等你手好了,咱们再一醉方休。” 从清吾房间里出来,砚尘烬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像是被抽干了血液的僵尸,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他真的好没骨气,连喜欢都不敢承认。 可是,承认的话,就会被抛弃。 她已经冷落了他这么多天,他真的……受不了。 还是……不要承认好了,能看着她已经够好了。 砚尘烬走了没多久,赵锦英来找清吾了。 他神神秘秘的跟清吾说:“我方才听到了一些消息,江师兄和那个混沌门女弟子的事儿,你知不知道?” 因为砚尘烬的那番话,叫清吾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她翘着二郎腿,问道:“你说得是哪一件?” 赵锦英道:“哎呀,就是他们俩眉目传情得事儿啊,你不是跟那个女弟子走得很近,她没跟你说?” 清吾知道江七白喜欢江铭昀,但没跟赵锦英说过。 虽然她和赵锦英也是朋友,但是跟朋友说朋友的八卦,清吾总觉得不地道。 再加上,赵锦英这人是个大嘴巴,他知道的事情,几乎所有同行弟子都得知道。 清吾摸了摸鼻子,打马虎眼,“她没提过,怎么回事啊?” 赵锦英摇了摇头,眼神鄙视,“你可真是一点八卦的本领都没有,近水楼台都得不着月。前阵子,江师兄的病突然恶化了,这事情你总知道吧?” 何止是知道,说起来,可能还是她直接造成的。 清吾点了点鼻子,心虚问道:“知道,那怎么了?” 赵锦英翻了个白眼,“那好好的大活人,说恶化就恶化了?这其中肯定有问题,而且师兄弟们轮番问了好几次,江师兄都绝口不提,这说明……” 清吾轻咳一声,这说明他自己没脸说呗! 赵锦英自话自说,下结论道:“这说明他存心维护或者……就是他不好意思说。” 清吾挑了挑眉,“你要说的,就这事儿啊?” 她顿时没什么兴趣了,作为当事人之一,还是罪魁祸首,事情的始末清吾最清楚。 赵锦英见她不以为意,又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就在江师兄病情恶化之前,可有人瞧见女弟子,大半夜偷偷摸摸的给江师兄洗衣裳了。” 清吾当然知道,要不是因为这个,江铭昀不会误会江七白行为不检点,更不会挨了清吾一顿骂吐血了。 她心不在焉的问:“七白照顾他,给他洗衣裳怎么了?” 赵锦英翻着白眼,“你懂什么,衣裳脏了,白日里洗便是了,为何非要在夜里洗。诚然,说不定那上头沾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他说着,暧昧的冲着清吾笑了笑,显得有些……猥琐。 江铭昀的衣裳为何脏了,这一点清吾倒是没关注,不过若是沾了灰尘,却是没必要那么晚给他洗。 再看看赵锦英的眼神儿,难道是……那个? 清吾以前看过不少小人书,自然不是单纯无所知的少女。 不会吧?清吾有些怀疑,“你别乱猜,诋毁七白的名声。” 赵锦英一副‘我了解’的神情,道:“放心,这么大的事儿,我就只跟你一个人说,不会告诉别人的。” 然而,赵锦英嘴里的‘我不会告诉别人’,就跟清吾常说的‘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差不多的。 清吾表示并不怎么相信。 送走赵锦英之后,清吾便去找江七白,想打探打探情况。 不料,敲了门,没人回应。 这个时辰,江七白不在屋里的话,大约就是在江铭昀那里照料他了。 清吾站在江铭昀房门前,正想敲门进去,又突然想起了赵锦英的话。 心里越发好奇,她收了手。 小心翼翼趴在窗户上,清吾推开一条小缝隙,往里头看去。 江七白正扶着江铭昀,给他喂粥水喝。 休息了几日,江铭昀的身子又恢复了些,能说话了,但手脚无力,还需得江七白喂食。 他看着少女用心的照料他,心里越发觉得愧疚。 之前的事情,江铭昀还一直没道歉,总觉得跟有什么堵在心口一样,叫他怎么都不自在。 喝了粥水,江铭昀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来,脸就先红了。 江大公子这辈子都没跟人低过头,别说道歉了,连软话都没说过一句。 他尝试了几次,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只憋出一句,“先前的事,你最好忘掉!” 听到这一声,在外头偷听的清吾忍不住想脱下鞋扔过去,打扁他那张俊脸。 清吾皱眉,这小子是没挨够骂,想找打了! 江七白却没有生气,只是浅浅的笑了笑,“江公子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江铭昀也觉得自己这句话不像是在道歉,又鼓起勇气,说:“那件事,我做的不太妥当,但你也有你的不是,莫要钻牛角尖,知道吗?” 这次不像是威胁了,反倒像是……在说教! 清吾捏着一只绣鞋的手紧了紧。 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存心找死? 然而,江七白的性子比清吾好了不止一点半点,她点点头,“我知道,我没有……记恨公子,公子也不……不必挂心,我心里已经……原谅公子了。” 江铭昀听她这么说,算是松了口气,但还是死鸭子嘴硬的说:“你明事理就好,我这可不是在跟你道歉。” 明明心里想的是道歉,可偏偏,又拉不下面子来。 少女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洋溢着笑容,莫名的,江铭昀突然觉得,她还有点可爱。 江铭昀有些烦躁的偏过头去,道:“之前你做的巧果,还不错,再做一次给我吃。” 江七白愣了下,想说什么,但又咽了回去,“好。” 瞧见江七白要出来,清吾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脚下踩中了什么,险些摔倒,却被人扶住了腰身。 032章 小狐狸醋小狗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清吾回头一看,是脸色阴沉的砚尘烬。 她也顾不上解释,拉着砚尘烬的手,便要往房间后头躲。 可那屋子后面是石子路,有不少尖锐的石头。 清吾方才气得把鞋都脱了,怕被江七白发现,也顾不上自己的脚了。 还没踏上石子路,清吾顿感身子一歪,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她呆愣愣的看着砚尘烬,那人手臂故意一松,清吾身体下坠,只得本能的抱紧了他的脖子。 清吾有些惊讶,砚尘烬这么娇娇弱弱的模样,还能抱人呢? 等到江七白走了,砚尘烬才从石子路走出来。 他没有要放下清吾的意思,只是冷着一张脸质问:“为什么偷看?” 被他这么一问,清吾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她总不好跟砚尘烬说赵锦英说过的那些胡话。 旁人也就罢了,砚尘烬年纪还小,不能听这些。 清吾瞎扯道:“哦,我想来看看江师兄,就偷偷看看他在不在。” 这话摆明了是胡说八道。 江铭昀身受重伤,无法起身,不在房间里,能在哪里? 清吾想了想,也觉得不妥,又解释说,“我是看看七白在不在。” 她没把两句话联想起来,更是没意识到自己前后的话合在一起会是,“我想来看看江师兄,偷偷瞧瞧七白在不在。” 这摆明了是想找机会跟江铭昀独处。 砚尘烬冷冷的盯着她,“你不是看江师兄,管江姑娘在不在做什么?” “……” 这小子刨根儿问底的毛病跟谁学的? 她转移话题,晃了晃腿,道:“你先把我放下,你身子弱,别浪费力气。” 也不知砚尘烬是抽的哪门子疯,竟然反问她,“我身子弱,江铭昀他就不弱了吗?” 他连病床都起不来,你还一心只想着他?那我呢? 砚尘烬心里委屈,觉得自己现在不比江铭昀差,不明白清吾为什么还是喜欢江铭昀,不喜欢自己。 然,清吾对这莫须有的喜欢一无所知,只是不解的说:“你跟他有什么好比的。” 若是清吾知道这句话落在砚尘烬耳朵里,会变成‘你凭什么跟他比’,大概会气晕过去吧! 砚尘烬想把她丢下,可看着那只没穿鞋的脚,又狠不下心来。 他抱着清吾回房间去,把人放下便要走。 清吾喊住他,“你就这么走了?我说你……”到底要生气到什么时候? 质问的话,在砚尘烬回眸眼泪汪汪的看她时,不知不觉变成了,“我说你……你别气坏了身子,好不好?” 清吾心想,自己真是个宠物奴,一瞧见小祖宗不高兴,都开始不分青红皂白的包容了。 少年没说话,清吾拉着他的手,叫他坐在自己身边,她双手抱住少年的腰,央求着,“阿烬,别生我的气了,我都好久好久没摸摸你了,你变成狐狸,让我抱抱,好不好?” 这话也不知怎么又惹恼了小祖宗,他气恼地推开清吾的手,腾地一声站起身来,怒斥道:“你想得美!” 说罢,砚尘烬头也不回的走了。 清吾叹了口气,她这个主子做的也太没用了,想摸摸宠物的皮毛都要被拒绝。 但是,不想搓狐狸皮毛的主人,不是好主人。 晚饭时,清吾讨好的给砚尘烬送去一壶牛乳。 他接过去的时候,清吾趁机轻浮的摸了摸他的手,“阿烬,让我抱抱吧,好不好?” 少年气得连人带牛乳一起赶了出去。 砚尘烬背靠着房门,心里委屈,她就只喜欢我的皮毛! 清吾叹着气,把牛乳放在门口,“罢了罢了,你不肯就算了,牛乳我放在这里了,你记得喝。” 原本还没觉得有那么想摸,偏生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没得逞,清吾心里有些痒痒的。 赶巧第二日,江七白从后山捡了条小奶狗回来。 清吾一看见小狗儿,就爱不释手的抱在怀里。 揉着软软的狗毛时,清吾顿感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小奶狗的毛色是纯白的,跟砚尘烬的皮毛有几分相像,虽然手感完全比不上,但也比看不见摸不着的强。 清吾笑说:“这只小狗我挺喜欢的,给我养着吧!” 七白本来也挺喜欢这只小狗的,不过一听到清吾喜欢,便立刻答应了下来。 瞧见清吾抱着小奶狗高高兴兴的回房间去,江七白心里也欢喜,她想,阿清可真有爱心。 清吾一连三日都没再来找过砚尘烬,让他不由得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少年心里像是分化出两个小人儿,一个说:她都示好了,何必还要端着架子?给她抱一抱,也没什么不行的。 可另外一个却说:她就只喜欢我的皮毛,越发让她得逞了,更不把我当人看了。 最后,第一个战胜了第二个,原因无他,他真的受不得被冷落。 砚尘烬没忍住,推开房门,正好瞧见清吾坐在院子里的凉亭,背对着他,瞧不清楚在干什么。 砚尘烬正想走过去,却见那人转过身来,低着头,专心致志地逗弄着怀里毛茸茸的小奶狗,竟丝毫没察觉到他。 那只小狗奶萌萌的,但在砚尘烬眼中,却是比妖魔鬼怪更可怕的东西。 他捏紧了拳头,气得浑身发抖。 难怪不来看他了,原来是有了新的宠物。 喜新厌旧!始乱终弃! 就算是把他当成宠物,他也得是唯一的那个! 砚尘烬眼睁睁地看着清吾从他视线里走过,连头都没抬一下,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她怀里的小奶狗身上。 她都不看我了! 这个认知让砚尘烬大脑一片空白。 不行,不能放任那个小东西不管! 砚尘烬气冲冲地去敲了清吾的门,可咚咚声响起来,他又后悔了。 自己冲过来干什么? 难不成变回狐狸,跟那只不入流的小奶狗争宠吗? 砚尘烬气得跺了跺脚,正想转身走开,房门却打开了。 清吾一见是他,顿时眉开眼笑,“阿烬,你找我啊?” 她柔和的微笑,让砚尘烬躁动的怒火稍稍缓和了几分。 可砚尘烬一垂眸,瞧见那只小狗懒洋洋的缩在清吾怀里,刚消下去的气焰又涌了上来。 033章 根本没人喜欢我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注意到砚尘烬的目光,清吾笑嘻嘻的拎着小奶狗的两只前爪,举到砚尘烬面前,“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 少年没说话,脸上阴恻恻的。 清吾没等到他回应,手都举酸了,重新把小奶狗抱在怀里,惋惜道:“只可惜它不是只狐狸,不然的话,一定和你一样可爱。” 砚尘烬咬了咬牙,气鼓鼓道:“差得远呢!” 说罢,少年气呼呼地走了。 清吾愣住,呆呆地看着他走开,心里纳闷儿,这小子来干嘛的? 砚尘烬越想越不高兴,清吾也觉得他今日的行为怪怪的。 不过,既然小狐狸肯跟她低头,来找她,她也该顺着台阶下了。 黄昏时分,清吾弄了两壶牛乳给砚尘烬。 敲了两回门,砚尘烬没给开。 清吾也不知他在不在屋里,便把牛乳放在地上,打算回去。 一转身,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砚尘烬一脸不高兴的盯着她,脸颊气得鼓鼓囊囊,颇为可爱,看得清吾忍不住想捏一把他的脸。 可偏生,他不高兴,清吾自然不敢下手。 砚尘烬哼了声,“你来干嘛?”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清吾扫了一眼地上的牛乳,心想:牛乳想你了,我送它来看看你,你信吗? 没等清吾说话,少年又道:“一点诚意都没有。” 清吾连忙把牛乳端起来,毕恭毕敬的摆在他面前,“有诚意,我特地拿给你的。” 砚尘烬扫她一眼,别扭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哪有人……敲两次门,不给开就走的?” 合着我该把门敲烂了是吗?清吾摸了摸鼻子,讪笑着:“我错了,下次我多敲几次!” 没见清吾抱着那只讨厌的‘怪兽’,砚尘烬倒也没有那么生气了,他状似无意地问:“那只狗呢?你不稀罕了?” 清吾笑道:“怎么会?在我屋里呢,你喜欢吗?我抱过来给你玩一会儿?” 谁要玩那么讨厌的‘怪兽’? 砚尘烬气极,从清吾手里夺过牛乳就进屋了。 房门咚的一声关上,清吾微微闭了闭眼,吓了一跳。 真是小祖宗,太难伺候了。 清吾无奈的摇了摇头,觉得还是小奶狗好,狐狸什么的真叫人捉摸不透。 这几日夜里起了秋风,有些寒凉,混沌门便给留宿地华光门弟子派发了厚被子。 赵锦英带头去取的被子,一床一床地挨个儿分发。 给清吾送去的时候,清吾注意到他一脸古怪的神游,便用指节敲了敲他的额头,“想什么呢?莫名其妙。” 赵锦英回神,道:“你听说过喝奶会醉的吗?” “……”清吾无语,“你脑子没事儿吧?” 赵锦英神神秘秘地说道:“方才,我去给砚师弟送被子,瞧见他喝奶喝的晕晕乎乎的,跟醉了似的。我也是头一次瞧见有人喝奶喝醉了的,真是神奇。” 清吾愣了愣,脑袋里浮现出砚尘烬醉酒的样子。 又软又乖,和清醒时候的高傲暴躁完全不一样。 不自觉地,清吾忍不住勾了勾唇。 赵锦英见她脸上挂着怪怪的笑容,皱了皱眉,问:“想什么呢?一脸轻浮。”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赵锦英又道:“你不会想趁着砚师弟醉了,欺负人家吧?我告诉你,砚师弟可是华光门第一美人,你敢欺负他,小心回去之后,被门中女修围殴!” “第一美人?他不是排第二吗?”清吾纠正。 赵锦英翻了个白眼,道:“你懂什么,江师兄那是仗着修为和能力,才排了第一。但看脸的话,砚师弟绝对是头一号,不光是女修,便是男修也有不少对砚师弟心存爱慕的,你可仔细些。” 一听这话,清吾有了兴致,“哦?他还有男修追求?来来来,进屋说。” 清吾拉着赵锦英进屋,听着赵锦英把砚尘烬的被追求史讲了个明明白白。 乖乖,这也太夸张了吧? 清吾揉着小奶狗,不可置信的问:“这么多人喜欢他,他一个也没看上?” 眼光也太高了些! 赵锦英不屑道:“你懂什么?砚师弟性子淡,对谁都冷冷的,也曾有人问他这话,你猜他怎么回答?” 清吾两眼放光,“快说快说!” 赵锦英:“砚师弟说,根本没人喜欢他。你说他是不是故意装模做样?分明就是心知肚明的事儿,还装作……” 他后面说的话,清吾已经有些听不清了。 只是那一句,‘根本没人喜欢他’让清吾久久不能自拔。 清吾以前也听过这句话。 在琅琊山,砚尘烬刚修成人形的时候,奶萌奶萌的小奶包,十分讨人喜欢。 她那时候问他,“阿烬,你们狐狸都和你一样可爱吗?你是不是在妖族很受欢迎?” 小少年声音软软的,带着雌雄莫辨的稚嫩,“根本没人喜欢我。” 他那时候是这么说的,但清吾也觉得他是装傻谦虚。 明明是类似的话,明明是同一个人说出来的,清吾此刻却因为这一句话有种莫名的哀伤。 或许因为她曾对他说过,“那我来喜欢阿烬,我永远都喜欢阿烬,好吗?” 对于清吾来说,这样的承诺并不算什么。 事实上,她除了喜欢砚尘烬,也没有别的可以喜欢的。 相比于藏书阁的老鼠和院子里随地拉屎的飞鸟,清吾最喜欢这只干干净净的小狐狸。 可她送他走的时候,也是果决的。 任凭他喊,任凭他哭,他喊得声音沙哑,哭得声嘶力竭,清吾还是送他离开。 不知为何,这一刻,清吾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 可明明,给他自由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一晚,清吾睡的并不安稳,翻来覆去,脑子里都是小少年哭泣的样子。 他如今性子冷淡别扭古怪,会不会……是她造成的? 清吾爬起身来,等到脑子被寒风吹醒,她已经站在砚尘烬的房门前。 这个时辰,阿烬应该睡了。 清吾苦笑了下,就算他没睡,她能跟他说什么? 告诉他,她的身份吗? 或许对砚尘烬来说,好不容易从过去的阴霾里走出来,她凭什么再次勾起那些沉重的回忆? 034章 狗‘丢了’!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清吾回屋,躺在卧榻上,心里五味杂陈。 小奶狗一下一下的拱着清吾的手,清吾这才偏过头来,轻抚了下它的脑袋。 不一样的,和小狐狸很不一样。 没摸两下,清吾便突然感觉脑袋晕乎乎的,很快便陷入了昏睡。 漆黑的房间里,一个颀长的少年偷偷摸摸的推门进来,为了避免清吾半夜醒过来,他用了些法术。 砚尘烬把那只该死的‘怪兽’从清吾怀里捞出来的时候,小‘怪兽’还在嗷嗷的叫唤着。 少年把小奶狗拎到山中的乱葬岗时,那小东西还浑然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甚至打着哈欠,在他怀里钻来钻去的。 砚尘烬凶巴巴的龇了龇牙,露出两颗尖尖的牙齿,冲着那小奶狗作了个鬼脸,“再敢乱动,我吃了你。” 可那小东西丝毫没有因为砚尘烬的威胁而害怕,反而晃着脑袋趴在他肩头,红艳艳的舌尖儿舔了舔他的脸颊。 砚尘烬嫌弃的皱眉,单手拎起小奶狗,拉远了距离。 小奶狗‘汪汪汪’叫了几声,不似在嚎叫,像是在撒娇。 这一刻,砚尘烬突然有点明白,清吾为什么喜欢它了,这小‘怪兽’真的有点可爱! 砚尘烬心里的小人儿又开始叫嚣了。 ——讨厌,这么娇弱的小东西,杀掉的话,是不是太狠心了? ——可是,他夺走了我的宠爱,不能留它狗命! 纠结了许久,砚尘烬到底是没能狠下心来杀了那只小奶狗,甚至把它送下山,找了户人家,放在了人家的院子里。 临走的时候,砚尘烬还回头看了那小‘怪兽’一眼,替自己辩解:我可不是喜欢你,只是怕被阿清知道,她会生气! 第二天一早,发现小奶狗不见了的清吾,急得什么也顾不上了,焦头烂额地到处寻找。 从清晨找到了太阳落山,整整一日,清吾就差把混沌山翻过来了。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清吾筋疲力尽的回来,坐在院子的凉亭里,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 好端端的一条小狗,竟然被她弄丢了。 七白知道了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砚尘烬端了一盘饭菜走过来,在清吾对面坐下,“听他们说,你找了一整日的东西,在找什么?” 清吾情绪低落,心不在焉的回答,“七白给我的小奶狗,你昨日见过的,白白的,很可爱那个。才养了三四日,就被我弄丢了。” 少年不喜不忧,淡然的把筷子递给清吾,道:“先别急,你都一整日没吃东西了,先吃点东西,我陪你慢慢找。” “你不生我的气了?”清吾问道。 砚尘烬不置可否,扬了扬手里的筷子,“先吃东西。” 清吾接过筷子,但没什么胃口,盯了饭菜片刻,又把筷子放下,“算了,我也不是很饿,不吃了吧!” 见她起身要走,砚尘烬开口问道:“阿清,你是不是……很难过?” 她就差把难过两个字写在脸上了,砚尘烬怎么会看不出来? 清吾摇摇头,怕自己的不良情绪影响了砚尘烬,于是只说:“阿烬,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只是养了几日,心里有感情,弄丢了舍不得罢了,过几日就会好的。” 丢了也只是有点舍不得,几日就会好吗? 她对他也是这样的感情吗? 砚尘烬眸子暗了下去,半赌气半讨好的说:“你想抱抱我吗?” 清吾:“……” 少年水灵灵的狐狸眼浅浅的望她,像是没聚焦,但更添了一股子慵懒的美态,清吾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家小狐狸在安慰人呢。 清吾怕他勉强,温柔的笑了笑,道:“我真的没事,你不用安慰我,回去吧。” 砚尘烬眸子更暗了,不满都快从眸子里溢出来了,他质问:“你现在只想抱那只小狗了吗?” 她怎么会不想不想抱他? 这小子瓷瓶瓶似的心,摔一下就会碎的? 清吾赶紧哄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你为难自己,我没事的,我不难过,你不给我抱也没关系。自然,你若是想,我当然是喜欢抱你的,那只小狗,怎么能跟你比?” 那只小狗,她喜欢是喜欢,但也只是喜欢了几日,养了几日。 而眼前的这一只,是她最宝贝的,养了两百多年,爱极了的小狐狸,哪里是一只小狗能比拟的? 少年神色稍稍缓和,“我又没说为难,自己乱猜。” 砚尘烬瞪了她一眼,便变回原身。 清吾抱着小白狐的时候,心里暖暖的。 从前觉得他性子古怪,十分情绪化,但如今却觉得他不仅可爱奶萌,还单纯善良。 清吾想着,不要让他不高兴,抱一小会儿就收手。 可她实属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从手指沾上那柔软的皮毛开始,她的大脑就不听使唤了。 什么抱一会儿就收手,都是扯淡! 于是乎,清吾甚至没问过砚尘烬的意见,得寸进尺的抱着小狐狸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什么小奶狗都抛在脑后了。 果然,还是她的小狐狸最讨人喜欢。 然而,小狐狸抱抱体验卡只有一晚上,待到她rua着小狐狸的尾巴,把小狐狸rua醒过来的时候,小狐狸已然变成了翩翩少年。 尴尬的是,没停手的清吾就这么在少年的屁股上摸了两把。 她火急火燎的松了手,不自在的咳了一声,“你怎么变回来也不说一声?” 砚尘烬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脸红红的说道:“抱也给你抱了,摸也给你摸了,我该回去了。” 清吾尴尬着呢,也没好再多说什么,由着他离开了。 抱了砚尘烬,清吾真坐实了‘始乱终弃’的名头,把那只小奶狗抛在脑后了。 晌午,清吾给少年送牛乳的时候,傻呵呵的冲他笑,少年勾着唇,不怎么高冷的哼了声,说她喜新厌旧,是个没原则的坏女人。 自己说完了,自己又担心把清吾得罪了,又改口说,“倒也没有那么糟糕。” 清吾笑嘻嘻的说:“阿烬,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每半个月给我抱一次,行不行?” 035章 只能有一个宠物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少年皱了皱眉,半个月抱一次就够了吗? 清吾以为自己得寸进尺了,又连忙改正,“一个月,一个月总行了吧?” 还越说越久了! 砚尘烬瞪她一眼,“如果你保证以后不碰别的小猫小狗小狐狸什么的,我就半个月给你抱一次,要是你有别的宠物了,我就再也不给你抱了。” 清吾自然没别的话说,半个月,已经很好了。 她说半个月抱一次,可没说一次抱多久,她笑着点头,举起四根手指,“我发誓,从一而终,从一而终!” 少年把手里的牛乳端到清吾面前,“自然,答应我的东西也不能少,不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好,好,我都答应你。”清吾笑着说。 都说了什么都听小宝贝的,自然是要听的。 清吾很有作为宠物奴的自觉性。 把狗弄丢了,清吾还是很自觉的去跟江七白告罪,江七白性子温和,并没有责怪她,反而安慰她好一阵儿。 清吾越发心疼江七白,这样好的性子,定然是承受了不少磨难才炼成的。 七日后,江铭昀终于可以下地了。 华光门也早就传了书信来,命众弟子速速返回。 清吾走的时候,很舍不得江七白。 送行的人群里,清吾抱着江七白,心里酸酸的,“七白,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总让自己受委屈,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写信来告诉我,我马上赶过来,帮你教训他们。” 少女回抱着清吾,混沌门女弟子众多,可却只有清吾一个人是真心对她好的。 眼看着清吾要走了,江七白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阿清,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我想你的时候,会给你……写信的,”江七白哽咽着说道。 清吾吸了吸鼻子,觉得哭出来太丢脸了,便强忍着没有哭。 她捣蒜似的点头,“一定,你想我了,就告诉我,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两人直到分别了,还彼此念念不舍。 宿敌程安逸把清吾的这种表现,定义为:“瞎矫情!” 清吾心里烦闷,甚至懒得跟她辩驳,只是没搭理她。 御剑返回华光门的路上,砚尘烬修为低微,跟清吾共乘一剑,见她不开心,他也跟着难过。 砚尘烬搂着清吾的肩膀,道:“阿清,我站久了,有点累,你抱着我吧!” 把小狐狸抱在怀里,她轻轻的抚着他的皮毛。 明明是最喜欢的皮毛,可现在却并不能完全治愈她悲伤的心情。 离别的滋味,清吾好久好久没有感受过这种离别的苦。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是她爹娘把她一个人扔在琅琊山的时候。 一股子悲伤顿时爬上清吾的心头,不断地往周身蔓延开来。 两个时辰后,众人到达华光门。 清吾看着那青石铺成的台阶,足足有数百阶。 台阶之上,是一座雕饰华丽的宫室,给她一种极尽威严的感觉。 身旁的几位修士已经开始往上走了,清吾也只能跟上脚步。 她心里有些纳闷儿,明明可以御剑至台阶之上,为何非要徒步而行? 这台阶走起来可真够累人的,清吾原本心里就难过,要爬这么多台阶更是烦闷,她不自觉的揉一揉小狐狸的耳朵。 瞧着他耳朵一抖一抖的,清吾心里方才有了些安慰。 走在前头的程安逸一回身瞧见这一幕,差点气晕过去。 该死的路姚清,她竟敢……逗着阿烬玩儿! 更让她恼火的是砚尘烬眯着一双眼睛,一副颇为享受的样子。 好容易走到了台阶的最顶端,踏入宫室大殿的一刹那,清吾便觉得浑身不自在。 继续跟着修士们一同往里走,入眼的是雕饰华丽的大殿,大约是用来会客或议事之用。 穿过大殿左侧的旁门,便进入了殿后的院落。 真不愧是第一大仙门,一排排的宫室赫立于前,宫室的左侧是演武场,演武场之后又是一座座小院落;右侧则像是藏书室或者教习室。 穿过左侧的演武场,进入一处院落。 院落虽小,但也是相比于宫室和演武场而言的。 当真身临其境之后,才觉察这小小一个院落,抵得上她在琅琊山的整个府邸。 清吾心不在焉,跟着绝大多数人往院落的左侧去。 少年修士纷纷用异样的眼光看向清吾,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了后头的程安逸也跺着脚喊了起来,“路姚清,你要不要脸?你要去男修的住所睡吗?” 清吾:“……” 哦,是了,左侧是男修的住所,右侧才是女修的住处。 清吾正不知所措之时,怀里的狐狸翻身幻化成少年模样。 他半靠在清吾身上,小声道:“阿清……要送我回屋。” 意识到砚尘烬是在替她解围,清吾连忙点了点头,道:“哦,对,阿烬身子弱,我得送他回去。” 程安逸捏紧了拳头,眼神里都快飞出刀子来了。 清吾不怕事,但也不爱惹事,况且她现在心绪不佳,没心思陪程安逸闹,清吾揽了下他的腰,“行了,快回去吧,别惹事。” 这话说得格外熟络,好像是一家人似的。 砚尘烬乖巧的点点头,由着她扶自己往前走。 走了几步,清吾偏过头,问他,“哪一间?” 砚尘烬抬手指了指,清吾的视线聚集在他的手指上,有点挪不开。 这人的手,又纤细又修长又白皙。 这还是清吾头一回仔仔细细的瞧他的手,她眼巴巴的看了一阵儿,有点想摸摸的冲动。 清吾被这个念头狠狠的抽了一巴掌,她想什么呢? 抱抱摸摸真身也就罢了,平白无故的去摸人家少年的手,实在太猥琐了。 可恍惚又觉得,自己又不是没干过,摸一下,他也不会生气的。 砚尘烬进她一动不动的停着,这才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他眸子闪了闪,小声问道:“想摸?” 清吾点点头,忽然清醒过来,又连忙摇了摇头。 砚尘烬念着她今日心情不好,倒是格外纵容,他低笑了一声,道:“先扶我进屋,现在……有人看着呢。” 036章 漂亮的手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这话叫清吾顿时红了耳根子,怎么说得好像俩人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似的。 她抬眸看他一眼,见他眉眼间尽是笑意,竟有些……宠溺的柔情。 清吾心头涌起一丝怪异,轻咳一声,道:“送你进去。” 走进砚尘烬的房间,清吾扶着他坐在卧榻上。 他突然伸出一只手,横在清吾面前,“给!” 清吾愣了下,才意识到他什么意思,心道:都送上门儿来了,不摸白不摸。 少年虽然病态,但手却没有沧桑之感,反而细腻的很,明明是骨感的手相,触感却格外柔软,叫人爱不释手。 清吾就这么跟个登徒子似的,等到她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把那只白嫩的手揉红了。 她连忙松开手,格外羞愧,道:“抱歉,阿烬,我……没忍住。” 砚尘烬没有怪罪,反而眼睛笑得弯弯的,问道:“不摸了?” 都红了,他不疼吗? 清吾盯着那只满是红痕的手,“你可真娇弱,手都红了,我每次揉你真身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弄疼你?” 少年没有否认,只是道:“半个月一次的话,我还是可以承受的。” 清吾差点忘了这件事,顿时反应过来,“所以说,这半个月的算是用掉了?” 抱着他回来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是江七白,浑然没想到这一茬。 少年淡淡然的说道:“当然了。” 清吾有些懊悔,没珍惜机会,再多抱一会儿。 她亡羊补牢道:“方才你突然就变回真身,我还没抱够,你再给我抱一会儿呗?我就轻轻的抱着,不使劲儿,行不行?” 狐狸眼眸像是带着柔软的钩子,勾得清吾心里直打颤。 他沉默了片刻,答应了。 清吾趁着外头没人,把小狐狸抱回自己屋里。 当清吾一推开房门,眼前乌泱泱的一片脏乱景象真是把她惊到了。 乱七八糟的东西掉了一地,这路姚清的生活习惯也……太糟糕了吧?! 可一进门,清吾就发现这并非是屋主人随意放置物品导致的脏乱,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摔落在地上的花瓶碎成了好几片,还有椅子断了两条腿,洒了一地还没干涸的墨汁,还有被撕碎的画作,甚至连被褥都是扔在地上的。 这无疑是被人故意弄乱的。 而且是,前不久刚发生的事情! 清吾心里想着,即便不是程安逸干的,大概也跟程安逸脱不了干系。 她没注意怀里的小狐狸看着眼前的杂物,眸子里闪着微弱的红光。 清吾深吸一口气,揉了几下小狐狸的皮毛,让自己心情平复一些,无奈道:“看来,得好好收拾收拾了。” 砚尘烬眼神凛冽,是啊,该好好收拾收拾了! 清吾把砚尘烬放在卧榻上,好在这段时日的苦心修行,清吾的修为大有提升,要使个清洁术法还是绰绰有余的,不然的话,手动清理起来可够她整理到黄昏了。 一刻钟后,屋内整洁如初,清吾打了个哈欠,抱起卧榻上的小狐狸。 昨晚想着要跟江七白分开,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这会儿正是困顿的时候。 她抱着小狐狸躺下,只是轻轻搂着,也不敢用力。 小狐狸虽然病弱,可毛皮是软软的,暖暖的,叫人爱不释手。 清吾刚沾上枕头,又打了几个哈欠,沉沉的睡过去了。 待到她呼吸平静而沉稳,怀里的小狐狸变化成人形,侧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少年轻轻的揽住清吾的腰,凑近在,在她额头印下一吻,声音低微:“清姐姐,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清吾梦呓般的嘤咛了一声,很快又没了声响。 这一觉,睡得很香。 清吾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她掀开被子,瞧见小狐狸还温驯的睡在她怀里。 清吾又忍不住去戳他的耳朵,每戳一下,尖尖的小耳朵便颤一颤,格外有趣。 小狐狸悠悠转醒,两条前腿往前搭着,伸了个懒腰。 清吾睡够了,可不想起身,想到以后都不能跟江七白一起,说说女孩子之间的话儿,清吾心情很不美丽。 她叹了口气,轻柔的抚着小狐狸柔和的皮毛发呆。 直到,一声尖锐的女声划破长空,钻进清吾的耳朵里,打破了这原本的寂静。 那尖叫一声接着一声,此起彼伏,格外骇人。 清吾皱了皱眉,无法装聋作哑,只能翻身下榻,抱着小狐狸出门查看。 尖锐的喊叫声,引得不少人从屋里探出脑袋来。 清吾很快意识到那声音,是从她隔壁的隔壁发出来的,在她前头已经有人上前敲了门。 敲门的少女一转头,瞧见清吾抱着只白狐狸,怔了怔,拧着眉喊道:“路姚清,你从哪里弄来的野狐狸?” 这一声引来了周围几个房间的少女围过来,纷纷盯着她怀里的砚尘烬。 “嘴巴放干净些!”清吾心里纳闷儿,这人见过砚尘烬的真身吗? 倒不是没人见过,一来见得少,二来……没人觉得路姚清这样的人,能跟病美人砚尘烬扯上什么关系。 两个人,一个是华光门云华长老数百名弟子中的一个,岌岌无名又沉默寡言。 而另一个是华光门白弥门主屈指可数的弟子中的一员,样貌出众,病弱娇美,整日闭门不出,别说路姚清,连他亲师兄弟都少见他出现。 两人几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屋子里的尖叫声还未停歇,这些人还有心思关心狐狸? 清吾道:“还是把门撞开吧,这里头是什么人?” 那敲门的少女白眼一翻,不屑的冷笑:“你不知道是什么人?路姚清,你可真能装!” 清吾:“……” 她应该知道吗? 清吾正想好好的想一想,几个男修已经三两下踢开了房门。 一开门,三五只斗大的老鼠从里头飞也似的冲了出来。 女修们纷纷吓得魂不附体,有攀在身边男修身上的,有抱成一团的,还有的干脆吓得瘫坐在地上,还被夺门而出的老鼠踩了一脚。 清吾倒是没什么反应,她并不怕老鼠。 037章 华光门第一公敌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相反,被关在琅琊山上的那些年,她能与之为伴的除了怀里的这只狐狸,也就几只老鼠、几条蛇虫以及偶作停留的飞鸟了。 倒是她怀里小狐狸宛若受惊了惊吓,下意识地往她胸前缩了缩。 清吾轻抚着小狐狸圆圆的脑袋,安慰着:“别怕别怕,老鼠而已,乖,不怕。” 小狐狸这才稍稍平静下来。 男修们已经冲进了屋,没多久便将里头的少女抱了出来。 那少女只穿了件里衣,轻薄如纱,有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恍若穿了,又好似没穿。 若不是她正披头散发,被吓得疯疯癫癫,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清吾下意识地捂住小狐狸圆滚滚的大眼睛,只觉得这场面有点……狐狸不宜! 男修把那少女放在地上,少女吓得紧缩成一团。 “咳咳,发生什么事了?”身后传来江铭昀沙哑又冷清的声音。 江铭昀的视线在对上清吾的刹那,整张脸都不好看了。 之前因为江七白,两个人闹得很不愉快,甚至可以说是相看两厌。 江铭昀看了一眼清吾怀里的狐狸,冷声说道:“砚师弟还真是喜欢缠着路师妹,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在路师妹怀里不肯下来,真是叫人……惊讶!” 这一番话,几乎引起了周围所有女修的注意。 女修们纷纷看向清吾怀里的狐狸,因着清吾的手挡住了小狐狸的大半张脸,倒也瞧不出样子。 只是,这华光门除了砚尘烬之外,再无别的白狐狸了。 若非路姚清等人先前下山去捉拿邪祟,今日方才返回,旁人也不会如此断言,这是从外面带回来的野狐狸。 人群里,不知是谁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声,“路姚清,你……竟敢挟持门主之徒,还不快放开砚师兄!” 清吾:“……” 说什么挟持不挟持的,怎得不说是砚尘烬挟持了她,非要她抱着? 清吾细细一想,好似没人会挟持旁人揉捏自己的吧! 她解释道:“他情愿的。” 那打抱不平的女修气得连声音都颤抖了,“你休要胡言,砚师兄从不让旁人碰触,你算什么?” 清吾心道:不瞒你说,我算他旧日的主人。 见清吾不答,又多了几个指指点点的声音,纷纷讨伐清吾。 这阵仗,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了。 可都是拜江铭昀所赐,这个仇清吾算是记下了。 清吾被骂的狠了,只好道:“行行行,我错了,我放了他还不行吗?” 说罢,正要松开手,却见那只小狐狸的两只小爪子,紧紧的攥着她的衣袖,不肯松开。 清吾抬了抬手,道:“你们看到了,他自己不松手的,怪不得我。” 说罢,她又挑衅似的在小狐狸的尾巴上捏了两把。 一干女修被气得恨不得砍了清吾,瞪着一双双发光的眼睛,跟要吃人似的。 先前赵锦英跟她说过砚尘烬的被追求史,清吾还不大相信,眼下算是长了见识。 她不由得感叹,这一张漂亮的脸蛋儿还真是占尽了优势。 砚尘烬虽然身体虚弱,修为低微,单凭一张脸,便在华光门中如此受人喜爱。 这还只是华光门第二少女梦中情人呢!若换成第一,还了得? 清吾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气得华光门第一少女梦中情人吐了血,又‘霸占’了第二少女梦中情人,岂不是把整个华光门的女修都得罪了? 她无奈的摇摇头,低声道:“看你娇娇弱弱的,还挺能招桃花的。” 小狐狸蹭了蹭她的手心,充耳不闻。 “啊……”一声尖叫再次吸引了众人的视线,清吾也不由得看过去。 只见那披头散发的少女仓皇地扯着自己微薄的衣衫,顿时场面变得不堪起来。 清吾再次捂住小狐狸的眼睛,下一秒却见一只连带着尾巴足有一尺的老鼠从她衣裳里跳了出来,落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后灰溜溜的逃走了。 这场面谁看了能不打寒颤? 尽管清吾早年曾同鼠虫为伴,但也决计不会把老鼠放进自己的衣裳里。 这也太……诡异了! 在那少女胡乱折腾的时候,散乱的头发被掀开,露出一张被吓得苍白的脸。 虽然只有一刹,可清吾看清了,那人不是旁人,正是程安逸。 难怪方才敲门的女修会说她装模作样。 原来是宿敌啊! 只是这会儿,那位宿敌模样太不整洁,衣不蔽体,还在一众男修女修的注目之下,这是何等的难堪? 华光门中和程安逸交好的男修女修不计其数,可遇上了这等事儿,女修们纷纷替她羞耻,不愿牵涉其中。再加上路姚清和砚尘烬,更是叫她们分心。 至于男修,众人虽然素日里能从程安逸这里讨些便宜,多多少少的追捧她。 可程安逸这女人又当又立,一面勾着众人替她撑腰,一面还毫不掩饰的打砚尘烬的主意。 是以,男修们恨不得能多让她发会儿疯,还能多瞧两眼俏丽的风景。 可清吾面对这样的场面属实尴尬,又因那少女是和她不睦的程安逸,她倒也没有那么心胸宽广的替她整理衣裳。 好在江铭昀还算是个正人君子,脱下外衣罩在程安逸的身上,这才保全了程安逸的一丝颜面。 清吾想起当日在混沌山上,江铭昀也曾把外袍借给她过。 莫名的,她突然觉得江铭昀这人,好像也不是很糟糕。 闹剧也算是演完了,清吾叹了口气,便要转身回屋。 刚走两步,便有几个女修拦住了她。 清吾不解,“这是何意?” 走也不让走,非要她留下来看着不成? 那女修是和程安逸狼狈为奸的,名唤梁贞。 梁贞瞪着清吾,眼睛里跟要冒出火来似的说道:“程师妹出了这样的事,你头也不回就要走,难不成是做贼心虚?这华光门里向来少见老鼠,更别提这般成群结队的了。怕不是有人趁着程师妹休息,往她房里放了老鼠。” 清吾皱了皱眉,这些仙门弟子,怎么都这么喜欢不分青红皂白的随便指控? 038章 八卦无处不在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她无奈道:“这事儿谁说得清楚?说不准是她自己生活脏乱,引得老鼠在她屋里安了家,这也能怪我?” 不知是谁眼尖,喊了一声,“方才众人见了老鼠都害怕慌乱,偏生你一人不怕,不是你,又会是谁?” 不怕老鼠还成了原罪了? 清吾指着一个两个的男修,道:“他们几个也不怕,你怎么不说是他们干的?” 被她怼的无言,女修便说:“你强词夺理,路姚清,这事儿肯定跟你脱不了干系!” 清吾无奈的揉了揉眉心,道:“我方才在屋里睡觉,才刚醒来,如何放老鼠?” 这话更是引起了几人的质疑,梁贞第一个戳穿她:“路姚清,你自己听听你这话有没有人信?你方才在屋里睡觉,一出来便能抱着砚师兄,难不成你的意思是,你同砚师兄同榻而眠?” “……” 虽然听上去不可思议,但……这是实实在在的事实啊! 清吾不想辱了砚尘烬的名声,便沉默起来。 越是如此,越引起女修们的怀疑。 “怎么,被戳穿了,说不出话来了吗?” “就是就是,众人之前,岂容你扯谎狡辩。” “程师妹和你有仇是众人都知道的事,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么做?” “……” 这一条一条的指控,怎么乍听起来,似乎还挺有理有据的呢? 清吾真是百口难辨。 她一向不适应这样的场面,众人对她口诛笔伐。 上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还是她身死的那一日,漫天的怒骂和鄙夷充斥着整个琅琊山。 那可不是什么好经历。 正当清吾不知如何是好之际,怀里的小狐狸开口了,“我能证明,阿清从一回来,便与我在一处,没有机会去放老鼠。” 砚尘烬的声音很微弱,但还是一字不差的落入众人的耳中。 即便如此,仍旧有人发问:“可路姚清方才说,她在睡觉。若是她没有放老鼠,为何要说谎?” 砚尘烬淡淡道:“阿清说,在睡觉不假,同我在一处也是真,无人说谎。” 女修们纷纷白了脸色。 他这是变相的承认了两人同榻而眠? 怎么可能? 这可是谁都亲近不得的砚尘烬啊! 路姚清这样一个小人物,怎么可能……和他有牵扯? “砚师兄,你不要维护这个路姚清,她可不是什么好人。” “是啊,砚师弟,别为了这种人,玷污了自己的名声。” 一口一个‘不是好人’‘这种人’,清吾真的很想知道这些捻酸吃醋的女人们,能把她妖魔化到什么地步? 说来惭愧,这种事儿,不是应该玷污了姑娘家的名声吗? 怎得一个两个只担心砚尘烬的名声,不担心她么? 然,无人在意清吾,只有砚尘烬十分大义凛然的回了三个字,“我高兴。” 清吾无奈地轻咳,“所以,现在,我能离开了吗?” 有了砚尘烬替她作证,倒是没什么人怀疑她害程安逸,毕竟有机会和砚尘烬待在一处,谁还会浪费时间去做这种恶作剧? 可砚尘烬的这番话,不免引来女修们的妒忌,越发瞧路姚清不顺眼了。 进屋关上门,清吾心想,这事儿肯定不是意外,不过要是人为的话,谁会对程安逸下这样的毒手? 虽然看上去只是一般的恶作剧,但是效果十分残酷。 女子看重名节的世道,程安逸如此衣不蔽体的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脸,颜面扫地,又受了惊吓疯疯癫癫。 幕后之人,虽然为民除害,但也算是心狠手辣,绝不是善茬儿。 砚尘烬见她若有所思,便问:“程安逸是罪有应得,连老鼠都看不过去,不值得可怜。” 清吾愣了下,笑道:“阿烬,我还以为你天真善良,没想到也是个嫉恶如仇的。我不是觉得她可怜,只是我在想,是什么人干的,这个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如果说,这人是为了报复程安逸,清吾自己都觉得自己最有嫌疑,可偏偏她自己心里最清楚,不是她干的。 小狐狸眯着眼睛,蹭了蹭她的手臂,道:“别想了,我又有点困了,你再抱着我睡一会儿吧!” 也是,管他什么人干的,虽然手段恶劣,但也算是替清吾出了口恶气,不去管他就是了。 之后的日子倒也平淡,回来的弟子们休整好了,便纷纷去拜见师父。 清吾原本也打算意思意思,去拜会师父华云长老。 在华云长老殿外等了足足半个时辰,殿中侍奉的师兄出来回话,“路师妹,师父进来要事不断,恐怕一时半刻不能得见。此番的事情江师兄已经向众位长老禀报,师父知晓你受了苦,稍后会命人送些补品给你,你且好好休养便是。” 清吾点了点鼻尖,心想,给什么补品,给点钱不好吗? 她现在真是穷鬼一个,师父又抠门的很。 不过,路姚清到底是个不得意的弟子,苛待些也没什么奇怪的。 华云长老坐下百十号弟子,一个小小的路姚清算什么? 若不是与生俱来的半魔体,怕是连华光门的大门都不得见。 见不着面也好,有补品也比没有强,清吾拱手称是,便退下了。 女弟子们都不待见清吾,男弟子们也看不上她,是以清吾日日都和赵锦英混在一起。 这小子真是走到哪儿就能八卦到哪儿,清吾跟着他,倒是听了不少华光门里的爱恨纠葛。 今日是这位长老的年少往事,明日是那位长老的情爱历史,真真精彩。 倒是砚尘烬,这几日好像身体很不好,整日闭门不出。 清吾担心他,说了几次要照顾他,都被他拒绝了,最后他只允了每日黄昏,她来给他送牛乳。 能见一面,也比见不着要好些,清吾也算是答应了。 先前程安逸那事儿,闹得人尽皆知,相比于程安逸的落魄,清吾和砚尘烬同榻之事更惹得整个华光门上下感慨不已。 女修们一见清吾,便要酸酸的怼上两句。 尤其这几日砚尘烬和她见面少了,更是有人大作文章,给清吾按上了一个被抛弃的卑微怨妇的名头。 039章 一封信引发的惨剧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诚然,也有人觉得,清吾这几日和赵锦英走得近,是退而求其次,更有甚者,说清吾不知好歹,得陇望蜀,砚尘烬才不理睬她的。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清吾皱眉。 赵锦英哈哈大笑起来,“他们就是这么说的,就你这个当事人还不知道,你现在在外面名声大的很。” “……”这种名声不要也罢! 赵锦英问道:“所以说,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 清吾耸耸肩,“不是跟你说过好几次了,我们俩,就……朋友,再普通不过的朋友,感情比你喝的水还清!” “我就喜欢喝浑水!”赵锦英笑道。 清吾:“……” 这日晌午,清吾收到了江七白的来信,她躺在演武场的石阶上,翘着二郎腿读着江七白的信。 信中只是向阿清问了好,询问阿清和砚公子的近况,又说了自己一切安好,信末尾又向江公子问好,内容十分简略。 清吾读完了信,仿若从那字里行间瞧见了那个温柔又内向的少女。 她把书信遮在眼睛上,就这么翘着腿躺着,晒太阳,打瞌睡。 睡得迷迷糊糊之中,隐约听到有人舞剑划破空气的声音。 这大晌午的,谁这么刻苦,还在演武场练剑? 忽然间,一阵风吹过,将清吾面上的书信扬起来,飘飘扬扬,最后落在一个少年的脚边。 清吾是在一阵吵闹声中醒来的,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循着那吵吵闹闹的声音看过去,瞧见了赵锦英和一个清吾不认得的少年以及江铭昀三人。 赵锦英手里拿着一张信纸,指控道:“这信上白纸黑字,人家要是跟江师兄没关系,为何要向江师兄问好?” 一听这话,清吾连忙到处找江七白写给自己的信,哪里还有半个信的影子? “……” 这个赵锦英,又开始口不择言的胡说八道了! 她刚爬起身,便听到江铭昀冷着脸说道:“不过是个粗鄙不堪曾经侍奉过我几日的丫头罢了,赵师弟难道家境贫寒,从未被丫鬟服侍过?一个粗使丫鬟,难道我还要费心记得她?” 这话像是一把火点在了清吾的引线上。 江铭昀冷冷的转过身,正想离开,却被清吾从背后狠狠的踢了一脚。 作为华光门最优秀的弟子,尽管江铭昀的伤势还没完全恢复,但反应力十足。 被踢了这一脚,他一个踉跄,随即转身,提剑迎了上来。 清吾只是出来晒太阳的,根本没带佩剑,她伸手拔出赵锦英的剑,便同江铭昀缠斗在一起。 几个回合下来,江铭昀便开始吃力。 他身体还没恢复,越往后拖,对他越不利。 但这个路姚清,显然没有半点退让的余地,一副怒火中烧,不打的他满地找牙不肯罢休的模样。 半晌,清吾的剑刃划开江铭昀的衣摆,一枚小小的香囊掉在地上。 江铭昀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清吾一掌打倒在地,剑刃抵上他的脖颈。 对于这个趁虚而入搞偷袭的家伙,江铭昀深恶痛绝,他眼神冷到了极点,一眨不眨地瞪着清吾,“路姚清,你胆子不小!” 清吾的剑刃往少年脖颈上又贴了几分,她道:“你胆子更大,江铭昀,我说过,你再敢诋毁七白,我不会饶了你,今日是你自找的!” 方才还在看戏的赵锦英和另外一个弟子也意识到不对劲,赶紧来劝架。 赵锦英扯着她手腕,劝:“姚清,江师兄不过是嘴硬,你跟他计较什么?” 弟子道:“就是啊,路师妹,江师兄向来如此,打死不承认的,你快消消气吧!” 然而,这两位好心的劝架人士丝毫没能让江铭昀领情,甚至觉得这两个多嘴多舌的家伙,比路姚清这个动手的更可恶。 江铭昀铮铮傲骨,岂容这三个上不得台面的小角色作践? 他仰起脖子,道:“路姚清,你要是真有本事,大可动手杀了我,今日即便是我死了,我说得也都是事实!” 见他还不知悔改,清吾真恨不得砍他一剑。 赵锦英按着清吾的手,道:“姚清,江师兄口是心非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我早先不是跟你说过的嘛,你快把剑放下,他就这副死德性,你别跟他置气呀!” 江铭昀恶狠狠的瞪着赵锦英,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他已经把赵锦英的脸瞪出个窟窿来了。 赵锦英浑然不觉,只一心劝着清吾,身后的手冲师弟摆了摆,师弟立刻心领神会的扶起江铭昀离开。 清吾知道自己不能杀了江铭昀,有人劝着,给她台阶下,她便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下了。 待到江铭昀已经被扶着走远了,清吾才抬手把长剑收回赵锦英的剑鞘。 赵锦英连连朝清吾竖大拇指,“姚清,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没想到你以前唯唯诺诺的不吭声,经历了一回生死大劫,突然就顿悟了。先前我瞧你和程安逸那个废物对打,还没觉得怎么样,没想到你连我们‘江大爷’都能打败,你可太厉害了。” 清吾斜眼看他,“江大爷?别乱取绰号,胡说八道。今日的事,全是你挑起来的,我的信呢?还给我!” 她摊开手,赵锦英讪笑着把书信放回清吾手心,他挠着头笑道:“我就是无意间捡到了,正跟郝师弟分享呢,谁知道被江大爷听到了。他不搭茬儿也就罢了,可他非要反驳我,为了捍卫我八卦的尊严,我就……没忍住,嘲讽了他两句,谁知道他信口胡说,反倒惹得你不高兴。” 清吾冲他翻了个白眼,“你先前怎么答应我的?说好了不传七白的事儿,你怎么回事?” 赵锦英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我多嘴,我管不住嘴,我真的知错了,好姚清,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下次保证不传她了,我保证!” 见清吾还没消气,赵锦英连忙讨好道:“要不这样,我请你去吃华光街市的香酥饼,可甜了,怎么样?” 清吾皱眉,怒道:“赵锦英!你觉得这是一块香酥饼就能了事的?” 040章 口是心非江铭昀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那还能怎么样?赵锦英有些为难。 只见清吾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两块!不准讨价还价。” 赵锦英摸了摸钱袋,咬了咬牙,认命道:“好吧好吧,两块……就两块吧!” 两人好兄弟似的勾肩搭背着走,清吾无意间踢到了地上的小香囊。 赵锦英弯腰捡起来,随手便打开来,里面放这一块圆滚滚的巧果,已经风干了,很硬实。 他扬了扬巧果,问道:“这是你的吗?” 清吾一把夺过那枚巧果,细细的在手上看了看,巧果是圆圆的笑脸,清吾很熟悉。 江七白说:把巧果做成圆圆的笑脸,显得喜气,江公子在病中,需得添添喜气才好得快。 这是江七白做的巧果,怎么会掉在这里? 清吾刹那间明白了什么,江七白只给江铭昀做过巧果,难道说……江铭昀一直藏在身上? 瞧见清吾发愣,赵锦英狐疑的看她一眼,问道:“姚清,你想什么呢?这东西是不是你的啊?该不会是江铭昀的吧?这巧果……难道是定情信物?” 清吾生怕赵锦英到处乱传,便从他手里抢过香囊,道:“当然是我的了。” 还没等清吾阻止赵锦英胡思乱想,他已经笑眯眯的打量她,“难道是乞巧那日,砚师弟做给你的?” 赵锦英一副‘我早就看出来了’的派头,道:“还说你们俩什么都没有,我就说,你怎么可能抵挡得了砚小公主的魅力,还不是拜倒在石榴裙下了?” 清吾皱眉,“你又乱取名字!什么砚小公主?” 少年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砚师弟身上那股娇滴滴的味儿,可不就是公主嘛?依我看啊,公主都没他那么娇气。” 赵锦英思索着,从前砚尘烬虽然娇弱,但从不娇气,自从和路姚清亲近之后,何止是娇气,都快柔弱不能自理了。 好几次,他都瞧见路姚清坐在院子里,看着砚小公主喝牛乳。 砚小公主那模样,那神态……简直就是没足月的小娃娃。 清吾在他脑门上拍了一巴掌,“行了行了,你别瞎想了,这个巧果是七白送给我的,你满意了?” “什么嘛!”赵锦英巴不得有什么秘辛呢,没想到只是江七白送的。 从华光街市逛完回来,赵锦英又遇上了几个师兄弟,凑一起说话去了。 清吾本来打算一起去,无意中瞧见江铭昀在演武场搜搜寻寻。 这人明明心里有七白,却非要装模做样,真是让人讨厌。 拒绝了赵锦英等人的邀请,清吾径直往江铭昀的方向走去。 “江大师兄,找什么呢?”清吾双手环抱,靠在演武场的围栏上。 江铭昀抬眸看了她一眼,愤恨但又无力出手,冷声回怼:“不劳路师妹挂心。” 说罢,他便转身要走。 清吾跟了上去,嘲讽道:“有的人啊,有心没胆,敢做不敢当,喜欢就喜欢,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胆小鬼,最让人不齿。” 江铭昀阴恻恻的瞪过来,“你说谁是胆小鬼?” 清吾摊了摊手,一副‘你自己非要对号入座’的表情,“我又没说江大师兄,江大师兄激动什么?我只是感慨一下,怎的……江大师兄现在连旁人说话,也要约束吗?” 这个路姚清,一字一句都像是要把他往死里气。 江铭昀气恼地加快了脚步,清吾自然不甘示弱,又道:“喜欢人家,又不肯说,要是被别人抢走了,就只能后悔去喽!” 前头的少年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咬牙切齿地看着清吾,“路姚清!你到底想说什么?” 清吾也不再打马虎眼,她收起脸上的嘲弄,认真说道:“七白是我朋友,你若是真的有心,不要如此端着架子,偷偷摸摸的,反倒丢脸。” 江铭昀捏紧了拳头,浑身都散发着怒气,“路姚清,我再说一次,我不喜欢江七白,她不过是照顾过我罢了。一个姿色平平,修为低微,没有主见,连说话都结巴的女人,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喜欢?” 她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她根本配不上他! 江铭昀想到那少女笑起来的模样,心下不禁一软,但很快又被他剥离出去。 他不会……绝不会喜欢那样普通的人! 清吾见他冥顽不灵,恼怒着拂袖而去。 傍晚,清吾去给砚尘烬送牛乳,远远儿的瞧见江铭昀还在到处找东西。 清吾心里啐他,死鸭子嘴硬! 她存心想让江铭昀长长记性,于是第二日黄昏,才把装了巧果的香囊还给江铭昀。 江铭昀一见失而复得的香囊,连忙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 清吾见他那副样子,心里更加鄙视他,“真不知你怎么想的。” 江铭昀还想说些什么,却瞧见砚尘烬往这边走过来,他连忙把香囊收进怀里,傲气的说了句,“不关你的事。”随即,进屋去了。 真是个疯子,分明很喜欢,分明很珍惜,偏偏打死不承认! “阿清,你在这里做什么?”身后传来砚尘烬的声音。 清吾转身,揉了揉鼻尖,道:“跟江师兄说了几句话。” 正要回屋去,砚尘烬又喊她,“你怎么了?” 清吾愣了下,苦笑道:“没事,就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她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了砚尘烬,于是乎,她随即摇了摇头,问道:“你今日怎么出来了,身子好些了没有?” 少年答:“好点了,突然很想出来走走,方才我去你房间寻你,你不在,我就自己出来了。” 两人在演武场散步,清吾有些心不在焉的问道:“阿烬,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少年眸子颤了颤,低声道:“想跟她在一起,一直一直都在一起。” 清吾偏过头来,又问:“那,为什么有的人,明明喜欢一个人,却还要装作不喜欢的样子?” 砚尘烬抿了下嘴唇,鼻子酸酸的,“可能,因为对方不希望被喜欢吧。” 清吾不解,“如果对方也喜欢他,他也知道对方喜欢他,为什么还不肯承认他也喜欢对方?” 041章 酒后吐真言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少年深深的望她,她说的是江铭昀吗? “我不知道!”砚尘烬冷淡的丢下这么一句,又道:“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了,你自己散步吧!” “哎???”清吾眼睁睁地看着少年大步离开,心里十分诧异。 这又是怎么了?她说错什么了吗?只是跟他探讨嘛,怎么还生气了呢? 回华光门已经一个多月了,这几日砚尘烬不爱搭理她,连牛乳也不喝了。 说好的半个月一次抱抱体验卡也没有了,清吾心里好生郁闷。 再加上昨日赵锦英受命下山去了,清吾更是无聊了个彻底。 入夜,清吾打了几壶小酒,坐在屋顶上喝闷酒。 月光下,一个少年提着剑从外面回来。 清吾扬了扬酒壶,喊道:“江大师兄,要不要上来喝一杯?” 江铭昀刚从演武场回来,冒了一身的汗,正打算回去沐浴休息,瞧见路姚清坐在屋顶的轻浮样子,不由得皱眉,没理她。 见他不为所动,清吾眼珠子转了转,改口道:“江大师兄,别着急走啊,这几日,七白来信提到了你,你想不想看?” 少年身形一顿,抬头看她一眼,“无聊!” 他没做停留,径直进屋了去了。 清吾自觉没趣儿,只好继续喝酒赏月。 一炷香之后,江铭昀的房门打开了,少年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袍,腾身而起,落座在清吾身边。 这个江铭昀真是爱端架子,哪怕是在讨厌的人面前,也要保持形象。 也难怪不肯承认喜欢江七白了,这人心里高傲着呢,寻常女子怎么能让他觉得好? 清吾嗤笑一声,摇了摇身侧的酒壶,找了一壶满的递给江铭昀。 江铭昀没接酒,直截了当地问:“信呢?” 信嘛,有是有的,也都有问候江铭昀,可清吾没带在身上。 清吾笑着抬了抬酒壶,道:“你先把这个喝了再说。” 华光门是仙门大家,向来重茶轻酒,除非门主在场的重大宴会,否则都是一茶代酒。 江铭昀自成年一来,还没参加过重大宴会,是以,他还没喝过酒。 犹豫之际,清吾嘲笑他,“你行不行啊?” 这话无疑是在华光门第一人的脑袋上拔毛,江铭昀夺过酒壶,仰头咕咚咕咚的将那壶酒干了。 辛辣的酒水从喉咙里淌进去,呛得他要流眼泪,可江铭昀生生地忍住了,末了还故作潇洒的擦了擦嘴。 清吾被他幼稚的举动逗得哈哈大笑,“江铭昀,你耍什么帅啊?” 少年打了个酒嗝,已经开始晕晕乎乎的了,他面上红红的说道:“本大少爷本来就帅!” 才一壶酒,就醉成了这样,帅什么帅? 清吾坐直身子打量他,竖起一根手指,问道:“江大少爷,这是几?” 江铭昀那张冷脸都快看对眼了,最后坚定的说道:“四,就是少了三根手指头。” 这话引得清吾大笑,这小子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清吾问道:“还认得我是谁吗?” 少年盯着她看了一阵儿,道:“讨厌鬼!” 清吾:“……” 看样子,脑子还挺清醒的! 清吾突然想到了什么,笑嘻嘻的问:“江大少爷,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江铭昀垂着头,忽而甜蜜蜜的勾起了唇角,一副害羞扭捏的模样,道:“有。” “那……你喜欢的人,是谁啊?”清吾继续试探。 少年沉默了片刻,清吾见他许久没答,没什么耐心的喝了口酒。 “讨厌鬼!”江铭昀回答。 这三个字,叫清吾刚入口的酒一下子全喷了出去。 她猛咳了几声,心想:这小子是不是疯了? 江铭昀却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注意到她这边的动向,嘴里喃喃着,“你们两个,都是讨厌鬼。” 清吾这才松了口气,原来只是他也讨厌江七白罢了。 害她还以为他喜欢自己呢! 她翻了个白眼,道:“我讨厌也就罢了,七白那么好,你凭什么讨厌她?” 江铭昀陷入了沉思,很久才说:“她那么普通,还……还非逼着我喜欢她,很讨厌!” 谁逼着你喜欢了?臭不要脸! 清吾无奈的摇头,七白喜欢上这么个玩意儿,可真是倒了霉了! 江铭昀一面说着江七白的坏话,一面又露出甜丝丝的笑容,最后下结论,“其实,她也没有那么不好,她对我好温柔。” 清吾翻白眼,道:“少自作多情,七白对谁都温柔。” 这话引起了少年的不满,“不一样!她对我,最温柔。” 清吾瞥了他一眼,“是是是,对你最温柔,那你怎么还嫌东嫌西的?” 江铭昀道:“可本大少爷太帅了,她配不上!” 清吾手里的酒壶咔嚓一声捏碎了,额头上暴起青筋,“你有种再说一次?” 少年喃喃着:“她……配不上,可我还是喜欢她。” 真是大少爷脾性,可真矛盾!清吾无奈的摇摇头。 江铭昀絮絮叨叨了几句喜欢江七白的话,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他身子一歪,险些从房顶上摔下去,可把清吾吓坏了。 把江铭昀拖进屋里扔在卧榻上,这小子又醒过来了,大吵大嚷的喊着要娶江七白。 清吾瞧见桌子上的纸笔,笑了笑,道:“你要是真的喜欢七白,就立个字据,不然的话,我就当你在胡说八道。” 醉酒的少年根本经不起清吾一激,摇摇晃晃的坐到桌子前,歪歪扭扭的开始写字。 可是笔上的墨水都滴在了白纸上,他也没下笔,反而愣愣的回头问清吾,“怎么立?” 清吾轻咳了声,道:“你就写我江铭昀,喜欢江七白。” 等到江铭昀写好了,清吾一看,差点吐血,这小子还真就写了‘你就写我江铭昀,喜欢江七白’几个大字。 清吾:“……” 她折了下纸,把上头的‘你就写’三个大字裁了下来,其余的部分折起来,收进乾坤袋里。 清吾心想,这下我可有证据了,我让你再死鸭子嘴硬! 心满意足的清吾从江铭昀房里出来,正好遇上要出门的砚尘烬。 042章 不同凡响的江大少爷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砚尘烬一见她,脸色从平淡变为喜悦再变为阴沉。 清吾冲他挥挥手,“阿烬,你……”要去哪儿? 话还没说完,清吾便被一声巨大的关门声打断了,眼前哪里还有少年的影子。 好几日都没怎么见过砚尘烬了,清吾心里纳闷儿,去敲了敲少年的房门。 原本里面还点着灯的,被她敲了几下,屋里的灯都灭了。 清吾心想,赵锦英说的真没错,砚尘烬就是个公主,不,比公主还让人捉摸不透。 一觉醒来,江铭昀脑海里涌现出陌生又熟悉的画面,无一不在提醒着江铭昀昨晚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他猛地起身,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脑袋下榻,桌子上有一小块纸片,上头写着‘你就写’三个大字。 这三个字宛如晴天霹雳,向江铭昀宣告,那些混乱的记忆都是真的。 若不是头疼欲裂,江铭昀真想提着剑去杀了清吾。 他无力的重新倒在卧榻上,心里想着,该死的路姚清,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江铭昀调整好状态,忍着头痛,来敲清吾房门的时候,清吾还没睡醒呢。 她揉着眼睛起身开门,在瞧见来人是江铭昀之后,顿时清醒了几分。 清吾笑道:“呦,这不是江大少爷,这么早来找我干嘛?” 江铭昀不想站在门口跟清吾讨论昨晚的事情,于是推了清吾一把,进屋关上房门。 他瞠目,“路姚清,你到底想怎么样?” 清吾打了个哈欠,道:“我没想怎么样啊,我只是希望江大少爷认清自己的内心,不要抱憾终生。” 江铭昀沉默了起来。 其实,连他自己也会有这种担心。 他是真的……有点……喜欢江七白,可是,那么普通的一个女孩子,真的值得他喜欢吗? 修行大道中,江铭昀从来不会为了芝麻而舍弃西瓜,尽管芝麻也是好的,可西瓜更好。 分析利弊,懂得取舍,这才是大义。 但是在感情里,真的也是这样吗? 江铭昀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他不想被人耻笑,被人议论。 如果他真的和江七白在一起的话,那会是个什么样的场面? 所有人都会鄙夷他,竟然跟如此平淡的姑娘在一起。 江铭昀很害怕。 清吾大约能猜到江铭昀的想法,他这么高高在上的人,哪怕是跟仇敌喝酒,都要沐浴清洗,整理妥当才行,更别说对待感情。 他对自己严格,对自己的另一半更加严格。 可这样真的好吗? 清吾叹了口气,从乾坤袋里掏出昨日的字据,道:“我也没想威胁你或者怎么样,我只是觉得好玩儿罢了。你不高兴的话,我撕掉就是了。但是江铭昀,既然喜欢就不要退缩,畏首畏尾只会让你和对方都痛苦。” 她说着撕掉了手里的字据。 江铭昀看着被清吾扬起来的纸片片,沉默良久,“可是,我不知道。” 清吾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事情没人能替你知道,江大少爷,你自己好好想想。七白只是容貌和天分欠佳,可她性子好,又温柔又体贴又善解人意,你有什么可不知足的?” 是啊,她真的很好。 可江铭昀一时间还没法儿说服自己的心。 从清吾房间里离开,江铭昀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三日后,江铭昀来找清吾,清吾有些惊讶,“江大少爷,你怎么来了?” 少年皱眉,“别乱喊!” 清吾挑眉,笑道:“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嘛,大少爷?” 越说她,她越来劲儿。 江铭昀干脆不计较了,他不自在的坐在椅子上,问道:“之前你说的那件事,我觉得……有点道理,所以,今日来跟你讨……讨论一下。” 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清吾总算是能摸到点江铭昀的脾性。 分明是想讨教,偏要说是讨论,江大少爷的嘴可真硬啊! 清吾在他对面坐下,并不计较地笑道:“大少爷想讨论什么?” 江铭昀脸上有些不自在的红晕,双手无措的一会儿放在桌子上,一会儿又拿下去,反复了几次,足可见他有多紧张。 良久,他才憋出一句:“我想确认一下,我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寻常人喜欢一个人都是想确认一下,对方喜不喜欢自己,唯独江大少爷特立独行,要确认自己喜不喜欢对方。 清吾无奈的摇摇头,“这个你自己不清楚吗,还用跟我确认?再说了,我又没喜欢过什么人,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喜欢七白?” 江铭昀愣了下,“你和砚尘烬不是……都……那什么过了吗?” “……” 这又是谁传的? 清吾叹了口气,“江大少爷,你这都是什么信息来源?太扯了吧?” 江铭昀狐疑,“刚回华光门那一日,在程师妹门口,不是你们亲口说的,咳,睡在一处了?” “……”,清吾懒得解释,“这事,我说不清楚,反正我们俩什么都没有。感情这回事,我只能给你点意见,共情什么的,你还是找别人吧!” “你有什么意见?”江铭昀问。 清吾想了想,好像自己也没什么意见可给的,只有一点,“喜欢就追啊,你一个大男人,不要怂,好不好?” 江铭昀却一本正经道:“我知道她喜欢我,对我用心,我不追也能拥有,我只是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想要。” 这话引得清吾翻白眼,这小子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两人激烈的讨论了一番,清吾总算是明白了江铭昀的顾虑。 这家伙字里行间都是自命不凡,被人捧惯了的,他又极为在意旁人的眼光,生怕自己有一丁点儿做不好,叫旁人鄙夷。 江铭昀可真是全靠自己努力成为华光门第一人的,和砚尘烬那种只靠一张脸的病美人截然不同。 想到砚尘烬,清吾便想起这几日去敲他的门,都被他置之不理,心里难免有些不舒坦。 也不知这小子到底生哪门子气,能气这么久。 江铭昀认真地问她,“你觉得,我是真心喜欢江七白的吗?” 043章 江铭昀,我真的会谢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清吾摊摊手,“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这事儿谁能替你知道?不过呢,我知道酒后吐真言,你那日喝多了说的话,你该不会全忘光了吧?” 江铭昀沉默了片刻,“酒后胡言!” 清吾心里翻了个白眼,道:“我只知道,七白这么好的姑娘肯定不止你一个人喜欢,你这般犹犹豫豫,她早晚要跟了旁人的,有你后悔的时候。” 这话当真是刺激到江铭昀了。 虽然他一直试图说服自己不喜欢那么普通的江七白,可不排除旁人不喜欢,如果她和别人在一起了怎么办? 一想到这种可能,江铭昀心里跟点了火似的,十分焦灼。 要送江铭昀离开的时候,他走到门口,想起一件事,转身跟清吾说:“对了,明日岚阕长老授命带领弟子下山追查华光门弟子失踪一事,我向岚阕长老举荐了你,你准备一下,辰时出发。” 清吾愣了下,“你……举荐了我?” 你脑子没事儿吧? 谁知江铭昀淡淡地说:“这是个难得的机会,算是我今日与你讨论的报酬,你不必谢我。” “……”清吾瞪大了眸子,这小子敢不敢再擅作主张一些? 清吾真是忍不下这口气,“谁准你没经过我同意就举荐我的?干嘛没事找事,你是不是闲的?” 然,江铭昀却一脸不解,自以为给清吾谋了多大的福利似的,“岚阕长老是华光门中最出色的长老,前任门主之子,难得出山,能与他并肩作战是弟子们的荣幸。” 清吾真想给他一拳,告诉他,她压根儿就不是他们华光门的弟子,更不想有这种……‘荣幸’。 她皱了皱眉,“你能再去说说,别叫我去吗?” 江铭昀摇头,“不能!” 清吾眉心拧紧:我真的会谢! 送走了江铭昀,清吾心情十分复杂。 她好容易能过几天清闲日子,该死的江铭昀,竟然又想让她去送死? 入夜,清吾端了牛乳去瞧砚尘烬。 仍旧是闭门羹,清吾站在门口,又敲了几下门,“阿烬,我有话跟你说,你开门。” 片刻,少年打开房门,脸上带着幽怨。 其实清吾也没什么话要说,只是觉得山下危险重重,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见不到小狐狸了,想来瞧瞧他罢了。 清吾点了点鼻子,道:“我能进去吗?” 少年僵持了片刻,才往后退了一步,让她进屋。 清吾刚把手里的牛乳放下,砚尘烬便问她:“你要跟我说什么?”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几日华光门弟子也开始失踪这事儿你知道吧?”清吾问。 砚尘烬轻飘飘的看她一眼,“与你何干?” 清吾不是个爱管闲事的,除非跟自己相关的,否则一应不想插手。 更别说,她这身体的原主人,唯唯诺诺,性子木讷,更不是个能关注大事的人了。 这事原本是和她没关系的,可江铭昀那臭小子多嘴多舌,自以为是,现在……有关系了! 清吾坦白道:“我明日开始,跟江师兄他们下山去调查女修失踪。白日里我不在,怕你找不到我,特地来跟你说一声。” 砚尘烬的脸色不太好看,“跟江师兄?” “啊?啊,是,不止江师兄,还有个什么长老,我忘了。”清吾道。 少年冷着脸,“说完了?” 清吾愣了下,“嗯,说完了。” 正经事说完了,还有不正经的没说。 清吾本来还打算提一提先前说的半个月一次的抱抱体验卡,可砚尘烬压根儿没给她机会。 少年气呼呼地推了她一把,“说完了就出去,我累了,要休息。” “……”清吾郁闷的起身,只觉得小狐狸总莫名其妙的生气。 清吾被他推搡到门口,无奈道:“之前说的,半个月……”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被关在门外了。 第二日辰时,清吾按照约定的在华光门山门前等候。 她是准时前来的,却不想已经来了不少人。 大约七八个白衣弟子,还有一个身着浅青色的男子,衣着考究,配饰华贵,应当就是什么什么长老了。 只是奇怪,华光门里的长老大都是五六十岁的模样,偏这人瞧着不过二十出头,模样生的俊俏。 清吾的眸子和那青衣男子对上视线,只觉得一股很熟悉的感觉涌向心头。 这人,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她还没说出口,那青衣男子倒是先出了声,“你就是路姚清?” 清吾被点到名字,立刻双手抱拳,道歉:“是,让长老久侯,实在不该,弟子知错。” 叶岚阕笑了笑,“无妨,你也不是最后一个。” 清吾松了口气,原来还有比她还晚的。 几名弟子中,清吾唯一认得的就是江铭昀,她很自觉的站到江铭昀身边去,小声问道:“你们怎么来这么早?” 江铭昀端着架子,“弟子早到是礼数。” 清吾刮了刮鼻尖,没再说话。 等了一刻钟,已经过了辰时,清吾也不禁好奇起来,这个迟到的是谁啊? 只见一少年姗姗来迟,身形高挑单薄,姿容绝世。 清吾眼角跳了跳,这不是……砚尘烬? 少年平缓的走近,对叶岚阕说了声抱歉,便不再多话。 叶岚阕对砚尘烬有种莫名的善待,竟浅笑着抚了抚砚尘烬的头顶,“无妨,你身子不好,我特地命人准备了马车,就在山下。” 砚尘烬点了下头,“多谢。” 叶岚阕颔首,带领众人下山。 砚尘烬不声不响的走到清吾和江铭昀中间去,把两人分隔开来。 清吾倒是不甚在意,只是关切的问他,“你怎么跟来了?这又不是下山去玩的,你身子这么弱……” 少年气呼呼地瞪她,“我不弱!” 清吾无奈,“行行行,你不弱,但这一去不知道有什么危险,你跟过来冒这个风险干什么?” 砚尘烬抬眸扫了一眼身侧的江铭昀,道:“他能来,我为什么不能?” 这能一样吗? 江铭昀是华光门弟子里第一厉害的,你是第一虚弱的,这……能比吗? 044章 她不是魔头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清吾怕他听了这话闹脾气,倒也没说,只是压低了声音道:“你管他做什么?他找死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了,你能不能往正常人身上看齐?” 也不知这番话是戳中了砚尘烬哪一点欢心了,少年原本冷着的脸顿时缓和了不少。 他哼了声,道:“我不会有事的,叶岚阕都答应了,你就别担心了。” 一提起这位长老,清吾越发觉得不可思议,问道:“你跟那位年轻的长老,什么渊源?他怎的对你如此偏爱?” 连这么重要的调查都能随意把他这个拖油瓶带进来,这位长老定然是十分宠爱砚尘烬的。 砚尘烬道:“我跟他很久之前就认识了,我以前受过他的恩情,相熟一些罢了。” 清吾脸上大写的不信。 他受了那长老的恩情?可那长老对他这般厚待,更像是长老受了他的恩情。 人都已经跟过来了,清吾也没有话语权叫他回去,只是嘱咐他,“凡事不准逞能,遇上危险要懂得躲避,记住了吗?” 砚尘烬道:“我答应你,但你也得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都必须让我跟着你。” 要是真遇上什么危险,小狐狸跟着岚阕长老才是最安全的,跟着她算怎么回事? 看出了清吾的犹豫,少年委曲求全地说:“你答应的话,我让你抱抱我。” 清吾双眸一亮,“成交。” 跟着她也行,她现在有魔气傍身,寻常的妖邪倒也不足为惧。 实在遇上了厉害的,大不了带着他跑路就是了。 下了山,便有三辆马车停着。 叶岚阕道:“阿烬,过来跟我同坐一辆车。” 砚尘烬看了清吾一眼,眼神里满是期盼,等着清吾说跟他一起去。 然,清吾只是劝道:“乖,去吧!” 少年气恼地瞪她,“骗子!” “……”清吾无奈,这不是她说了算的呀! 叶岚阕看出了两人之间的端倪,笑道:“路姚清,你也一起来。” 于是乎,清吾、砚尘烬和叶岚阕同乘一车,其余弟子,四人一车,便上路了。 自打上了车,叶岚阕便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盯着清吾,清吾被他盯得不自在,便轻咳一声,问道:“岚阕长老,此番我们要去何处?” 叶岚阕回答,“西陵鬼谷。” 传说西陵这地方原本是世外桃源,后来经年变化,一夕之间整座城被屠杀殆尽,阴气弥漫,成为鬼城。 后又随着地域变迁,西陵地势塌陷,形成四面环山的山谷,阴魂聚集。 通常人死之后,魂魄进入冥府,孟婆审判此人生前善恶之事。 若生前行善积德,便可重新入六道轮回,若生前作恶多端,魂魄经由黄泉入地狱,受刀山火海酷刑。 其中不乏一些十恶不赦的人,或是魂魄缺失的人,便会被孟婆等阴官吞噬,也可免除折磨。 自从西陵鬼魂猖獗,便有不少恶鬼和残魂进入西陵,以求庇护。 西陵鬼谷的首领自称鬼王,与冥界两立已久。 倒并非鬼王修为能与冥王匹敌,只是西陵鬼谷阴邪之气过重,鬼谷之中还有野妖盘踞,虎视眈眈,冥界也不愿两败俱伤。 清吾问道:“长老是怀疑,那些失踪少女被人剔除了魂魄?” 叶岚阕点点头,“我查看过一些带回来的疑似尸骨,骨骼上带有魂魄残片,这些鬼魂或许去了西陵。若是能找到魂魄,或许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下手之人。” 清吾捻着下巴想了想,倒是有些道理。 如今是线索全无,也只能从夹缝里找一点可能性了。 正想着,身侧的少年突然脑袋一歪靠在清吾肩头,清吾连忙偏过头来,“累了?” 砚尘烬点点头,“你抱着我吧!我想睡一会儿。” 清吾求之不得的应声,“好。” 少年变化成狐狸模样,乖乖巧巧的趴在清吾腿上。 清吾许久没能摸到小狐狸的皮毛了,不知不觉,下手有些重了。 小狐狸哀嚎一声,“你轻些,好疼!” 清吾连忙抬起双手,不敢乱动,等到小狐狸合上眼睛,清吾这才小心翼翼地把手搭在他毛茸茸的脊背上。 叶岚阕笑得温柔,“阿烬好像……很依赖你。” 清吾抬起头,与他对视一眼,笑道:“可能我比较有亲和力吧。” 叶岚阕摇了摇头,道:“你和他以前的主人,长得很像。” 这话让清吾一愣,这个叶岚阕,她曾经见过吗? 清吾沉默良久,思索良久,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少年,让她不由得皱了皱眉。 是他吗? 清吾试探的问道:“我听说,阿烬以前的主人是琅琊山上的……女魔头,岚阕长老也认得她?” 叶岚阕掀开身侧的车帘,往外看去,“我认得她,她是个很好的姑娘,不是女魔头!” 是他,真的是他! 清吾皱了皱眉,心中不免起了几分防备,“是吗?长老和她之间,好像有些渊源?” 叶岚阕收回视线,在清吾身上稍作停留,道:“有!” 他避重就轻的回答,让清吾更加暗了暗眸子。 马车行驶了整整一日,天黑之前在邻近的城中落脚。 砚尘烬还睡着,清吾便抱着他下了马车。 素日里,他睡觉很浅,尤其是白日,动一动他的身子,他便要醒过来的。 今日可倒好,一觉睡到天黑,清吾抱着他下车,他都毫无察觉。 弟子们两人一间,因清吾是唯一的姑娘,只能自己一间,叶岚阕身为长老,自然也是单独的一间。 叶岚阕道:“阿烬不喜欢与人接近,给他单独一间。” 弟子们看看岚阕长老,再看看岚阕长老口中‘不喜与人接近’却被清吾抱在怀里的小狐狸。 清吾先把砚尘烬送回屋里,刚把他放到卧榻上,小狐狸便睁开了双眼,打了个哈欠,问道:“你要去哪儿?” “天黑了,我回去睡觉,你饿不饿,需不需要我弄些东西给你吃?”清吾道。 小狐狸摇摇头,瞪着一双圆滚滚的狐狸眼,拖着刚睡醒有些娇娇的嗓音,说道:“你不抱我了吗?” 045章 不是帮我,而是帮他自己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这谁顶得住啊? “可以吗?”清吾问完,身体已经比脑子快一步的把砚尘烬抱在怀里。 刚一出门,正好遇上来送饭的江铭昀。 江铭昀冷着脸看了清吾一眼,似乎是在质问这么晚了,她抱着砚尘烬出去做甚? “岚阕长老命我送吃的来给砚师弟,你们要去哪里?”江铭昀问道。 清吾道:“他今晚睡我屋里,你把这些送我屋里去吧!” 江铭昀皱了皱眉,脸上的鄙夷更加严重,“孤男寡女……” 话还没说哇,清吾打断他,“你才是孤男,少废话,赶紧送过去,不然的话,我跟岚阕长老举报你。” 江铭昀没再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清吾怀里抱着的小狐狸,莫名心下生出了点羡慕。 他要是有路姚清一半的勇气,大约也不会如此纠结了。 江铭昀跟着清吾,把东西送去她屋里,放下之后,他便转身出去了。 小狐狸眯着眼睛,道:“他会不会误会我们?” 清吾却笑了笑,“他高傲着呢,不会到处说别人的八卦,你不用担心。” 砚尘烬并不是担心这个,只是觉得清吾喜欢江铭昀,想试探一下她在不在意江铭昀的看法。 虽然清吾答非所问,但砚尘烬还是高兴。 看样子,清姐姐也没有那么喜欢江铭昀。 虽然砚尘烬说没胃口,清吾还是像老妈子似的,喂砚尘烬吃了点东西,才让他睡觉。 清吾躺在卧榻上,怀里抱着心心念念的小狐狸。 闭上眼睛,突然想起了叶岚阕,清吾只觉得心头一激灵,她问:“阿烬,你睡了吗?” 小狐狸回答:“没。” 清吾:“你白日睡了那么久,现在是不是不困?” 小狐狸很不给面子的回答:“困!” “……”,清吾点了点鼻尖,“我有点睡不着,你陪我说会儿话吧!” 砚尘烬哼了声,就知道她没安好心,“你想说什么?” 清吾问道:“你和岚阕长老怎么认识的,你受了他什么恩惠?” “你很好奇?”小狐狸微微眯了眯眼睛。 清吾当然好奇,不仅仅是好奇,还有些……担忧,“到底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吧!” 砚尘烬眸子暗了暗,道:“两百多年前,我被妖族送到华光门做质子,门主觉得我是妖族送来的奸细,想杀了我。后来,多亏了叶岚阕帮忙,我才幸免遇难。” 那个人真的会帮助别人吗? 清吾不由得犯嘀咕,“他……为什么帮你?” 小狐狸摇摇头,“我不知道,当时我也这么问过他,他只是说觉得我可怜,而且他说了一句怪怪的话,我没听明白。” 清吾坐起身来,问道:“什么话?” 小狐狸皱了皱眉,隐约察觉出清吾的异样,但还是如实回答:“他说他这不是在帮我,而是在帮他自己。” 清吾陷入了沉思,这样的话,像是那个人说出来的。 他那种人,怎么可能会帮别人?定然是这其中有他自己能得到的好处。 砚尘烬问道:“怎么了?阿清,他有什么不对劲吗?” 清吾摇了摇头,道:“倒也没有,只是,我觉得他……不像好人,你往后还是要对他稍稍防备些才好。” “嗯。”小狐狸的眸子沉了下来。 次日一早,众人再次乘车出发。 叶岚阕从袖子里掏出两块热乎乎的糕点,一块给砚尘烬,一块给清吾,“这是我方才出去买的,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吃。” 清吾不想接受叶岚阕的好意,只道:“我不爱吃甜的,多谢岚阕长老一番美意。” 叶岚阕眸子一深,道:“是咸的。” 他在试探她! 清吾盯着他的脸,两人对视了许久,她才从叶岚阕手里拿过两块糕点,一块咬了一口。 两块糕点,一块是甜的,一块是咸的。 清吾沉着脸,把吃过的甜糕递给砚尘烬,“我就是想尝尝有没有区别,没想到岚阕长老倒是会照顾别人的喜好。” 不光是叶岚阕,连砚尘烬也感觉出了清吾的敌意。 她咬的这一口,不像是尝味道,倒像是……试毒。 砚尘烬扯了扯她的袖子,喊她,“阿清?” 清吾这才回神,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笑了笑,“没事,快吃吧,很甜。” 叶岚阕觉得清吾好像不太喜欢自己,也便没有再跟清吾讲话,倒是问起了砚尘烬的近况。 两人一言一语,颇有一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情谊。 晌午过半,马车抵达了西陵城外十里的桃源镇。 叶岚阕带着众人在桃源镇上住下。 “路姚清!”叶岚阕喊她。 清吾淡淡的问:“岚阕长老有何命令?” 叶岚阕笑道:“我看起来很老吗?别叫我长老了,叫我名字就好。” 清吾道:“有失礼数,长老就是长老,不能直呼其名。” 江铭昀怔了怔,只觉得这话不像是路姚清能说出来的。 可叶岚阕没有因此生气,仍旧带着笑意,“这一日半舟车劳顿,我带你和阿烬出去吃点好的,犒劳一下你们一路上陪着我这个无趣的人说话,可好?” 清吾摇头,“不必劳烦,我不饿。” 说罢,清吾转身上楼,砚尘烬紧随其后。 两人进了屋,砚尘烬问她,“阿清,你为何对叶岚阕有这么大的敌意?你们俩以前……是不是认识?” 路姚清是不认识的,但清吾认识。 可她偏偏如今是路姚清,不是清吾。 是以,清吾欲言又止的忍了下来,“没有,我只是不太喜欢他,这人如此殷勤,总觉得别有用心。” 砚尘烬从清吾屋里出来,正巧遇上叶岚阕。 叶岚阕谦和道:“我叫人准备了吃的,稍后送去你房间,你身子弱,好好养着。” 砚尘烬眸子幽深,跟上叶岚阕的脚步。 叶岚阕顿了顿,问道:“阿烬?你怎么了?” 少年盯着他看了一阵儿,什么也没说,进屋去了。 黄昏时分,叶岚阕买了很多咸辣口味的糕点,敲了清吾的门。 一开门,瞧见叶岚阕的那张脸,清吾顿时眸子一紧,想关门,却被叶岚阕按住了房门。 046章 他教的剑法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他笑,“不让我进去吗?” 清吾松了手,“长老有事?” 叶岚阕扬了扬手里的糕点,“我特地给你买的,跟你赔不是。” 清吾眯起眼睛,问道:“长老做了什么需要赔不是的事?” 叶岚阕仍旧笑得温柔,“我也不知,但你这么讨厌我,肯定是我做的不够好,所以,理所应当要赔不是。” 两人僵持了片刻,叶岚阕道:“东西挺沉的,让我进去放下就走,可以吗?” 清吾往后退了一步,看着那人把糕点放到桌子上,十分守信的准备离开。 “我不爱吃糕点,岚阕长老以后不必再送了,我也没有讨厌长老,只是长老的容貌和一个我讨厌的人很像。我一看到长老,就忍不住想起那个人,所以,虽不是长老的过错,但我觉得还是同长老少有来往的好。”清吾冷淡淡的说道。 叶岚阕身子僵了僵,片刻才恢复笑容,“真巧,你也很像我认识的人,不同的是,我挺喜欢她的。” 说着,叶岚阕的眸子有些空灵。 清吾冷笑:“是吗?她是什么人,阿烬以前的主人吗?长老为什么与她认识?” 叶岚阕垂下眼帘,低声道:“因为一些,不太好的缘由。” 不太好的缘由是什么,清吾心知肚明,她没了耐性,送客道:“我有些累了,岚阕长老请回吧!” 叶岚阕离开后不久,清吾坐在窗边,往客栈外望去。 一些陈年旧事涌上心头,让她心里烦闷。 太阳正值西落,客栈外有几户小商贩摆起了夜市摊子。 一名白衣修士正在一户小商贩那里买香酥糕,忽而一个小乞丐撞在那修士身上。 修士飞起一脚,正中小乞丐的腹部,将小乞丐踢出去数米。 不仅如此,那修士还骂骂咧咧起来,“臭乞丐,你长不长眼?我刚买的香酥糕被你撞掉了,看我不打死你。” 清吾不由得皱了皱眉,只觉得那修士面目可憎。 修行大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欺凌弱小? 那小乞丐吓得瑟缩在地上,一个劲儿的道歉,“我不是故意的,饶了我,求求你,饶了我吧!” 清吾腾身而起,从窗户跃下,攥住了修士即将挥下来的拳头。 那修士偏过视线,“路姚清,你想多管闲事吗?” 多亏了砚尘烬和她各种版本的传奇故事,路姚清如今在整个华光门都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了。 清吾看了一眼小乞丐,对那修士说道:“他也不是故意的,师兄损失了一块糕点,稍后我赔给师兄便是,暂且饶了这孩子吧!” 可那修士非但没有同意,反而觉得清吾的这一举动叫他下了脸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修士拔出剑刃,道:“路师妹,华光门里以剑术论尊卑!你若有本事赢我,这事儿一笔勾销,你若没有那个本事,就跪在地上替这个小乞丐求饶,我也可以放过他,你看如何?” 话音刚落,那人便提剑向清吾刺了过来,清吾皱眉灵巧的躲避,手中的剑刃并未出鞘,只是不断地以剑鞘抵挡那人的利刃。 清吾的剑术,岂是一个小小的修士能比的? 但她存心保留实力,怕引人怀疑,只想打个平手,故而步步退让。 翻身躲避之时,清吾无意中瞧见站在客栈二楼窗户边的叶岚阕,她不由得走神。 等到回神之时,那修士的剑刃已经向清吾的脖颈刺了过来,眼看避无可避,清吾只能遵循本能飞起一脚,准确无误的落在那人的剑刃之上,反手剑鞘狠狠的撞击修士的胸口,将人击倒。 清吾抬头往上看去,只见方才站在窗口的人已经没了踪影。 她心里一颤,方才最后一招,他看到了吗? 那一招虽是华光门的剑法,但却不是路姚清修习过的剑术,是叶岚阕交给她的。 修士被击倒在地,丢了脸面,顿时破口大骂,“路姚清,你竟偷学剑术,简直恬不知耻!先前有人说你被夺舍,我还不信,如今倒是有几分可信了。你原先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竟也能与我对打?” 清吾也懒得去管他骂了什么,方才的小乞丐已经趁他们打斗之际跑掉了,清吾便转身进了客栈。 上楼时,遇上要下楼的叶岚阕,清吾不由得皱了皱眉,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叶岚阕什么也没说,清吾也没有开口。 她只能在心里祈祷,叶岚阕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出了客栈,叶岚阕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刚爬起身,正在拍打灰尘的修士说道:“我要去山上探查情况,出来的急,忘了关门,你去帮我把房门关上。” 修士立刻拱手,“是,岚阕长老。” 叶岚阕看着那人进门,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清吾心事重重的进了房间,屁股还没坐热,外头就有人吵嚷起来。 依稀听到几声似乎是在骂她的话,清吾原想充耳不闻,却被人一脚踢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方才被她打败的修士。 因着他吵吵嚷嚷,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江铭昀作为德高望重的大弟子,自然不能坐视不理,“王明阳,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那名唤王明阳的修士手里提着一条长鞭,指着清吾,道:“江师兄,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路姚清,她定是被什么阴魂夺了舍才会如此行为乖张,说不准,女修失踪就是因她而起。” 江铭昀虽然心里也怀疑路姚清的身份,当初在演武场,江铭昀被清吾击倒的时候,他就有所怀疑。 甚至还曾悄悄探查过路姚清的情况,发现自从混沌山回来,路姚清活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可江铭昀和她接触下来,觉得路姚清这人虽然讨厌,却不是心存恶念之人。 是以,他没有再过多追查。 正在此时,砚尘烬从房间里走出来,从容地站在清吾身前,道:“王师兄这么说,是有什么证据?一个人的性情会随着年纪变更,修为也随着修行的努力程度而不同。难不成,只因方才阿清把王师兄击倒,便是被夺舍了?” 047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王明阳道:“砚师弟,你莫要被这个女人蛊惑了。” 江铭昀也开口,“王明阳,此事不是你一人说了算的,莫要无理取闹,无凭无据,诋毁旁人,不是君子所为。” 王明阳眼神里闪烁着凶光,一个箭步上前,嘴里喊着:“我有证据!” 说罢,他一把推开砚尘烬。 清吾眼见着少年跌撞上门框,痛的皱起了眉。 王明阳趁机一鞭冲清吾挥了下去,鞭子狠狠的落下,却被清吾一把抓住。 鞭子上的倒刺划伤了清吾的手背,清吾却像是没感觉到一般。 她手腕猛地发力,扯着紧握鞭子的王明阳往前。 清吾飞起一脚踢中王明阳手腕,鞭子随即脱手。 夺过鞭子的清吾发了狂一般的连抽王明阳十余下,众人皆看傻了眼。 好在江铭昀率先反应过来,连忙上前阻止。 江铭昀喝道:“路姚清,你疯了吗?再不住手,要出人命了!” 清吾气得眼冒凶光,将手里的鞭子砸在王明阳身上,“你算什么东西?什么仇什么怨你冲我来,你若再敢碰阿烬一下,我必将你千刀万剐!” 王明阳被打得蜷缩着身子,奄奄一息,嘴里微弱的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神器之下,夺舍之人怎可能不被抽出魂魄?” 一听这话,众人方才意识到这鞭子正是岚阕长老的法器,乃是神物。 清吾没有心思去想,为何自己被神器鞭打,却没有魂魄离散,只一心都是受伤的砚尘烬。 她扶着少年的腰进屋,狠狠的踢上房门,将无关紧要的人都隔离在外。 清吾掀开他的袖子,白皙的手臂上磕青了好大一块,“痛不痛?” 砚尘烬眼尾微红,咬着嘴唇强忍着摇摇头。 虽然很痛,但是方才清吾那般维护他,他心里欢喜也便没有那么痛了。 清吾向来是个极为隐忍的人,即便是生气,也绝不会下狠手。 可方才,砚尘烬看出她起了杀意,若非江铭昀阻拦,清吾真的会活活打死王明阳。 见他出神,清吾无奈地戳了戳他脑门儿,“想什么呢?也不知跟你说了多少回了,遇上事情躲远点,你总挡在我面前做什么?你能保护我吗?” 砚尘烬眉眼里勾着笑意,“对不起。” 清吾捧起他的脸,“对不起有用吗?你呀,到底怎么才能让你长点记性?这么不听话,今天说什么我也要把你送回华光门,否则还不知道你要受多大的伤。” 少年扯着她的衣袖,瞪着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撒娇道:“别,别送我回去,我下次不这样了,我会乖乖躲在你身后的,你别赶我走。” 清吾板着脸,问:“真的会听话?” 少年点点头,“真的,我保证。” 清吾叹了口气,不知道这小子的保证有几分可信。 少年眼珠儿转了转,晃了晃她的手臂,语气娇滴滴的说道:“阿清,你想抱抱我吗?送我回去的话,就抱不到我了。” “威胁我?”清吾挑眉。 砚尘烬摇摇头,捧着她的手覆在自己侧脸,脸颊蹭着她手心,一下一下,“不是威胁,是商量,好不好嘛?” 明明个子高出她一个头,样子也不似小时候那般奶萌萌的娃娃脸,可偏偏撒起娇来还是叫人拒绝不了。 清吾无奈,捏了捏他的鼻尖,“服了你了,时好时坏,时冷时热,真不知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怎么想的。” 第二日晌午,阳气最重的时候,叶岚阕准备带着众弟子上山。 众人在门口集合,叶岚阕盘点了下人数,问道:“怎么少了一人?” 江铭昀看了清吾一眼,清吾一副无所畏惧的理直气壮。 他替她隐瞒道:“王明阳师弟病了,大约是……水土不服,正在客栈里养病,怕是不能随我们一同上山去了。” 叶岚阕是个及好说话的,倒也并不为难,只微微颔首,道:“好,既然病了,留一人照看他便是,其余人随我一同上山。” 江铭昀的视线不由得落在砚尘烬身上,眼见砚尘烬往清吾身后躲了躲,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似的。 清吾抓着砚尘烬的手腕往身后藏了藏,也不想让砚尘烬留下来跟王明阳那个混账独处。 于是乎,江铭昀只能随便指派了一名弟子,众人便出发了。 山中阴气很重,若御剑而行恐怕会有颠簸,因而一行人只能徒步上山,声势浩荡。 抵达西陵山巅,众人从山顶往下望去。 即便是太阳当空,照耀万里,可那幽深的山谷里却一派阴沉沉的,丝毫没有半点阳光。 叶岚阕道:“虽然是正午,但这下面阴魂无数,怕是很难应付,江铭昀和路姚清随我下去先探探路,其余人等留在山上接应。以华光门信号弹为信,若无危险,方可下来,若没有燃放信号弹,众人需留在原地等待,天黑之前必须下山,明白了吗?” 弟子们并无异议,唯独砚尘烬道:“我随你们一同下去。” 叶岚阕沉默了片刻,还是答应下来,“路姚清,照顾好阿烬。” 清吾没应声,但紧紧握住了砚尘烬的手。 四人飞身入谷,越往下,便越发觉得寒冷刺骨,阴气逼人。 到达谷底,更是冒着寒气。 西陵城已经没有半点城的形貌,山壁上一处处弯弯绕绕的山洞,地上大约半尺宽的圆洞数不胜数。 那圆洞像是田鼠洞,又不太像。 “冷不冷?”清吾问砚尘烬。 少年摇摇头,“尚可忍受。” 叶岚阕从怀里掏出一面白玉镜子,以灵力悬浮凝于掌心,随着灵力的涌动,不断地旋转,最后朝向四人左侧。 江铭昀道:“玉魂镜所指示的,是魂魄聚集最多的地方,想必鬼王盘踞在那里,岚阕长老,我们避开那边寻找吧!” 叶岚阕点点头,道:“此处阴气随重,但有光线凝聚,寻常鬼魂不敢出来,叫众人下来,一同寻找!” 江铭昀立刻燃起信号弹,无声无息的飞上高空,绽放出绚烂的红光,但没有响声。 048章 黄家屯,娶媳妇儿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不多时,弟子们纷纷跳下来,跟随叶岚阕进入山洞。 山洞中阴气很重,偶然有山洞顶凝聚的水滴滴落。 冰凉的水滴落在砚尘烬的衣领,冻得他打了个冷战。 清吾揽着他的腰,给他输送魔气御寒。 少年推了推她,“别浪费魔气,我没事的。” 清吾笑了笑,道:“不差这点儿。” 到达山洞深处,便有游魂躁动起来,在山洞里飘浮。 叶岚阕掌心里托着一只口袋,口袋里是众多失踪少女曾经用过的东西。 若遇上主人,口袋里的东西便会发光。 山洞弯弯绕绕,时而往左,时而往右。 不知走了多久,叶岚阕望着左拐的山洞,道:“就到这里,出去吧!” 江铭昀点点头,道:“原路返回!” 弟子们虽然心生不满,觉得现在返回岂不是浪费时间,殊不知众人在不知不觉间,往左的次数比往右的次数多出数倍。 再这么走下去,便要走到山壁的另外一侧了。 从山洞出来,太阳已经偏西了,阳光照耀得更加微弱,寒气也越发沉重起来。 叶岚阕道:“今日差不多了,明日再来寻找。” 突然,一名弟子脚下不知踩中了什么东西,软塌塌的,吓了他一跳,一剑刺了下去,未果。 顿时,脚下开始微微地晃动,叶岚阕喊道:“快走!” 可已经来不及了。 一只只爪子从地上的圆坑里探出来,抓住一个个脚踝,猛然一扯,众人便掉入圆坑之中。 清吾本能的把砚尘烬护在身前,两人一同落入坑洞,清吾后背撞在地上,身前还被砚尘烬砸了个正着。 她只觉得疼的眼冒金星。 砚尘烬连忙爬起身,“阿清,你没事吧?” 周围一阵叽叽喳喳的声响,清吾揉了揉眼睛却见砚尘烬身后,一双一双发光的眼睛,正盯着他们。 清吾腾身而起,拦腰扛起砚尘烬,便往后跑。 地洞中,光线昏暗,清吾只觉得周围嘈杂一片,很快眼前闪起波光,清吾一跃跳入水中。 可跳下去,清吾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地下水潭,分明是……泥潭! 污泥粘在身上的感觉可并不大好,又沉重又憋闷,更要命的是,这污泥之中还有一股浓重的尸臭味。 清吾想起什么似的,把砚尘烬放下,让他也浸泡在泥潭里。 她抱着砚尘烬,低声道:“别出声,这泥潭里阴气很重,能掩盖活人气味,你别挣扎。” 清吾一手捂住砚尘烬的口鼻,一手按着他肩膀往下沉,直到他整个人都在污泥里浸泡了一遭,她才把人扯上来。 随后,如法炮制,自己也裹了一身的泥浆。 清吾抹了两把眼睛,又给砚尘烬擦拭了一番,小声劝道:“现下保命要紧,我知道你爱干净,暂且忍一忍,好吗?” 少年点了点头,虽然看不清,但清吾能够想想他现在的委屈。 周遭的一双双眼睛还在闪烁着,清吾按着砚尘烬的肩膀只露出一个头在泥潭外头。 不到一柱香的工夫,那一双双眼睛便消失了。 等到眼睛都消逝了,周围突然大亮起来。 清吾低头望下去,只见身下是清澈见底的池水。 她皱了皱眉,道:“遇上迷障了,阿烬,你别怕,跟着我。” 说罢,清吾牵着砚尘烬的手爬上水池。 眼前豁然开朗,哪里是什么地洞,分明是一派和气的街道。 房屋一座一座,挨家挨户都挂着大红的灯笼,把周遭照的通红。 清吾结印,却因魔气太弱被迷障吞噬。 砚尘烬躲在清吾身后,“阿清,这是什么地方?” 清吾还没来得及说话,耳边传来一阵劈里啪啦的声响。 循声望去,只见一间高墙院落,房门上挂着鲜红鲜红的绸布,两扇房门贴着大大的喜字,红灯笼更是无风起浪的摇摆着。 门前站着一个手拿香烛的少年,正在燃放鞭炮。 一串红色的鞭炮噼噼啪啪的炸开,少年又点燃了另外一串。 直到点上最后一串,少年一偏头瞧见了清吾和砚尘烬,立刻走过来。 那少年脸色苍白,模样秀气。 原本砚尘烬的脸因为病态已经够苍白的了,但与这少年一比,竟隐约还能透露出几分血色。 少年宛如白纸一样的脸,隐隐发青,不像是活人。 再加上一身亮蓝色的长衫,头顶带了个圆滚滚的老爷帽,十分怪异。 清吾把砚尘烬挡在身后,对上少年笑得不自然的脸面。 少年十分客气,“两位客人是从哪里来的?要去往何方啊?” 清吾道:“我与我弟弟路过此处,误打误撞进了此地,烦请公子给指条明路,该如何离开这里。” 蓝衣少年笑了笑,道:“这倒不难,只要有人领路,两位客人想离开很容易。不过,今日是我们黄家屯娶亲的日子,我们黄府的老爷大喜,宾客满堂,恐怕无人能给两位带路。两位不如留下来喝杯喜酒,在黄府住上一晚,等到明日,我亲自送两位离开,如何?” 砚尘烬攥紧了清吾的手,似乎有些害怕。 清吾偏过头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砚尘烬低声道:“我会听话。” 清吾点点头,对那蓝衣少年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少年笑道:“不敢不敢,我是黄府的管家,名唤黄英。两位客人快快请进,我家老爷知道了,一定欢喜。” 清吾牵着砚尘烬,跟在少年的身后,踩过鞭炮炸开留下的红纸屑,眼前便是红门府邸。 门上的匾额写着两个大大的字“黄府”。 黄英推开府门,便是宽敞的院落。 院子里摆满了酒桌,酒桌前男女老少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然,这些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身上的衣裳也艳丽的怪异,还有那脸上的笑,也不像是正常的笑。 清吾说不上来,感觉那些脸都像是假笑的面具一样。 明明嘴巴一张一合的说这话,可就是看着不那么自然。 黄英喊道:“两位客人!” 清吾收回视线,跟上黄英的脚步,“抱歉,我还是头一回喝喜酒,这么热闹,不知不觉间竟看呆了。” 049章 黄鼠狼讨封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黄英笑了笑,没说什么。 三人停在一个空桌前,黄英道:“两位客人请稍坐片刻,我且去向老爷说一声,若老爷今日有空,便请两位客人进去拜会老爷。” 清吾拱手,“有劳。” 黄英走了,清吾和砚尘烬坐下来,打量着四周的酒桌。 靠近他们的那一桌全是小孩。 乌泱泱的熊孩子在凳子上上蹿下跳的,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砚尘烬皱了皱眉,依稀可见的烦躁。 清吾问他,“你不喜欢小孩子吗?” 少年呆楞了一下,点点头,“小孩子不懂事,都很讨厌,而且……” 他突然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更加凝重了。 清吾追问:“而且什么?” 砚尘烬看了她一眼,闷闷的说了句,“而且他们都很坏,喜欢说谎。” 清吾以前没问过砚尘烬家里的情况,如今想想他是不是小时候被他弟弟欺负了? 正想再问问他,耳边突然传来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喊着:“黄家屯,娶媳妇儿,娶了媳妇儿嫁女儿。” 那些小孩一遍一遍的念着,像是在说什么咒语一般,怪异又诡谲。 清吾皱眉,松开和砚尘烬握着的手,“把耳朵捂住,别听!” 砚尘烬似乎有些不情愿,盯着她的手看了一阵儿,这才捂住了耳朵。 奇怪的是,那些声音好像穿透了手背,还是涌入了耳蜗。 “黄家屯,娶媳妇儿,娶了媳妇儿嫁女儿。” “黄家屯,娶媳妇儿,娶了媳妇儿嫁女儿。” “……” 突然,一只手拍上了清吾的肩头,清吾腾地一声站起身来,拉住砚尘烬的手臂。 清脆的少年声音在耳边响起,“两位客人,这是怎么了?” 一回身,原来是黄英。 清吾指着一旁还在又跳又喊的小孩儿,问道:“他们这是……” 黄英顺着清吾手指的方向,笑了笑,道:“只是几个孩子的顺口溜罢了,不过,这也是事实,今日是我们黄老爷娶亲的日子,明日黄老爷家的小姐就要出嫁了。若是两位客人不嫌弃,也可以明日再喝一杯喜酒。” 清吾尴尬的笑了笑,“那倒不必了,我和弟弟家中还有病重的母亲,需得早些回去。” 黄英倒是没有强勉,只是点了点头,道:“我们家老爷现在有时间,请两位跟我来。” 清吾紧紧攥着砚尘烬的手,心里有几分忐忑,不知这位黄老爷是什么东西。 她没忘,自己现在身处迷障之中,所见所闻都未必是真的。 穿过后院,便是一排排的连廊屋子。 三人径直往最中间的屋子去,清吾看着屋子门前挂着的红灯笼,妖冶的红光带着些阴气。 她心头一紧,更觉得这黄府像是鬼宅。 走到主屋门口,突然一个黄衣少年从前院跑了过来。 那黄衣少年和黄英生的别无二致,两人好似双生子,只是和黄英的艳蓝色衣裳不同,这少年一身亮黄色的衣裳,比黄英更加怪异。 那少年凑在黄英耳边说了几句话,黄英眼珠子转了转,招呼着黄衣少年先离开。 随即,黄英扭头,脸上带着些许歉意,道:“真是抱歉,外头又有新的客人到了,请两位客人自己进去吧!老爷已经在屋里等候了。” 说罢,也不等清吾两人回答,那黄英便急匆匆地走了。 清吾待黄英走远了,这才抬手按在房门上,探查里面的情况。 可迷障干扰能力太强,清吾什么也感知不到。 无可奈何,清吾只能把砚尘烬护在身后,走进屋去。 吱呀一声,推开房门。 房间里燃着檀香,味道浓重,甚至熏得人想掉眼泪,清吾不由得皱了皱眉。 烟雾缭绕视线受阻,只隐约瞧见屋里坐着一个大红喜服的男人,但男人的脸被檀香雾气笼罩,看不真切。 清吾拱手,“我们姐弟二人误入此地,恰逢黄老爷娶妻,特来讨一杯喜酒,还望黄老爷不要怪罪。” 黄老爷僵硬的捋着胡子笑道:“怎会怪罪,两位贵客远道而来,是我黄某的荣幸。两位贵客凑近些,让我瞧瞧两位的面容。” 砚尘烬皱起了眉,拉着清吾的手臂,摇了摇头。 清吾也知道这黄老爷有问题,但眼下受制于人,由不得不这么做。 两人往前的脚步,每一步都十分沉重。 黄老爷:“瞧不清,凑近些。” 两人往前再走一步。 黄老爷仍旧摇头,“瞧不清,走近些,再走近些。” 越往前,周围的檀香越发浓重,烟雾缭绕,竟越发的模糊起来。 直到那黄老爷近在咫尺,清吾仍旧看不清他的面容。 忽然,黄老爷往前探了探脑袋,白雾陡然散开,露出一张黄鼠狼的脸。 那张脸怪异的笑着,“你看我,像什么?” 清吾吓得后退一步,双腿却好像被定住了,挪不开脚步。 黄鼠狼的面容越来越近,映衬着他身上穿着的红色喜服都妖冶了起来。 他仍旧问着:“你看我,像什么?” 就在那张古怪的脸几乎贴上清吾的脸时,一只手从她身后探出,按住了清吾的肩膀。 还没等清吾反应,一道银色的剑影闪过,直直的刺向黄鼠狼。 剑刃咚的一声扎在椅背上,一件大红的喜服被定在剑刃上。 清吾面前顿时出现了一张清俊的脸,是叶岚阕。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下意识地一把推开他。 叶岚阕被推了一把,有些踉跄,晃了晃身子在稳住脚步,“清清,你好冷血,我可是救了你的命。” 清吾却淡然说道:“我没让你救我。” 叶岚阕不怒反笑,趁机抬手摸了摸清吾的头发,“真像,生气的时候也好像。” 清吾气恼地拍开他的手,“别碰我。” 叶岚阕并非是轻薄她,只是顺便施法给她去除身上的脏污。 虽然被迷障所惑,但先前清吾和砚尘烬跳进泥潭里却是实有发生,身上的污泥还没清理,难看极了。 清吾身上松快了些,顿时明白了过来,可仍旧没给叶岚阕好脸色看。 叶岚阕也拍了拍砚尘烬的肩膀,去除了污泥,问道:“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050章 狐仙哥哥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砚尘烬神色凝重,脸上阴沉沉的,还没来得及说话。 清吾便回道:“你少管!” 叶岚阕笑出了声,他戳了戳清吾的脸,“你怎么对我这么凶,都让我忍不住怀疑你。” 清吾躲了躲,“别碰我!” 两人都没注意到,砚尘烬死死的盯着他们,眼睛里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清吾想离叶岚阕远些,却发现双脚还被定在原地,动不了。 叶岚阕也注意到了,面上柔柔的笑了笑,“你喊我一声叶哥哥,我就帮你。” 清吾皱起了眉头,狠狠地瞪他,“你休想!” 江铭昀带着一众师弟冲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副大眼瞪小眼的场面。 他轻咳一声,“岚阕长老,那些宾客都变成了假人。” 清吾转过头来,冲江铭昀喊道:“江大少爷,帮个忙!” 江铭昀脸色垮了垮,不解的看了看叶岚阕,片刻才上前给清吾和砚尘烬解了禁锢。 叶岚阕笑着摇了摇头,“清清,真倔强!” 清吾瞪他一眼,“闭嘴!” 砚尘烬状若无意地侧身挡在两人中间,委委屈屈的趴在清吾肩头,“阿清,我好怕,方才吓坏我了。” 清吾抱着他的腰,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安慰着:“别怕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江铭昀又咳了一声,提醒:“注意场合!” 叶岚阕盯着抱在一起的两人,道:“清清喜欢阿烬这样的?真可惜,我还挺喜欢清清的。” 清吾斜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人虚伪。 众人从房间里出去,关门的刹那,清吾往屋里看了一眼,只见原本烟雾缭绕的房间一片破败。 再看院子里热热闹闹的酒桌,早就变成了腐败发霉的食物,桌子旁坐着的哪里是活人,正是一个个纸扎的人偶。 其中一个蓝色的纸人尤为夺目,面目惨白,头顶圆帽,正是黄英。 叶岚阕道:“我们这是掉进了黄鼠狼的老巢里,方才那只老黄鼠狼想跟你们讨封,若是你们说他像人,他便能变成黄大仙,修为提升,难以对付。若你们说他像黄鼠狼,他便会报复,杀了你们。” 清吾想想都觉得后怕,不由得冒出丝丝冷汗,虽然不想承认,但索幸叶岚阕来得及时。 她只觉得越发不明白叶岚阕地用心,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清吾故作冷静的问道。 叶岚阕冲她浅浅的笑了笑,“找出口。” 随即,叶岚阕给每个修士发了一道传信符,“大家分头行动,若是遇上危险或者找到了出口,便用传信符传信。只需以火焰焚烧,燃火术应该没人不会吧?” 清吾看了一眼砚尘烬,少年小声道:“我不会,我跟着阿清一起。” 叶岚阕点点头,道:“好,大家散开吧,各自小心。” 清吾牵着砚尘烬的手,往前走去,周遭昏暗暗的一片,看不大清楚。 隐约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山壁之间乱窜,等清吾看过去,又什么也没瞧见。 两人走了许久,已经走到了尽头,周围都是石壁环绕,无路可走。 清吾转身之际,一道呼啸而来的风穿过,她长臂一挥,把砚尘烬抱在怀里。 只见一个黑影从方才砚尘烬的位置穿过,落在地上。 清吾拔剑,那东西却流窜的极快。 黑影一遍一遍的扑过来,可分明都是朝着砚尘烬去的。 清吾趁着躲闪之时,凑在砚尘烬耳边说了声,“蹲下!” 少年连忙蹲下身子,清吾趁机冲那扑过来的黑影刺去,剑刃划伤了黑影,那东西落在地上,变成人样。 清吾使了个燃火术,砸在石壁上,周围顿时冒起了亮光。 一个浅黄衣裳的少女被光线刺得,抬手遮蔽住光线。 清吾剑指着少女,问道:“你是什么人?” 少女放下手臂,露出一张精致的面容,小巧又可爱,十分漂亮。 那少女只是盯着清吾身旁的砚尘烬,喊道:“狐仙哥哥,救救我,狐仙哥哥,我是名姝啊!” 砚尘烬眸子一暗,往清吾身后躲了躲,遮蔽住面容,“阿清,我不认得她。” 可黄名姝却道:“狐仙哥哥,你忘了我了吗?我们五年前见过的呀,虽然我那时候年纪还小,但我记得你。” 清吾皱眉,想着砚尘烬这么个娇娇弱弱的小可怜,怎么可能到这种地方? “你认错人了。”清吾道。 黄名姝捂着受伤的肩膀,站起身来,脸上带着哀伤,道:“不可能,虽然容貌有些变更,但我不会认错。狐仙哥哥身上的气味不会错,你就是狐仙哥哥,你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砚尘烬颤抖着声音,往后退了一步,摇头道:“我真的不认识你,你别过来,我……害怕!” 黄名姝不可置信的看着砚尘烬小心翼翼的样子,有些诧异,“狐仙哥哥?你救过我的,你是不是失忆了?” 这话更是让清吾肯定,这个黄鼠狼少女肯定是认错人了。 且不说砚尘烬的记忆力了得,连进华光门几年几月几日都记得清清楚楚。 单说救人这回事,也不可能是砚尘烬能做出来的。 这小子这么娇弱,不用旁人救助已经是万幸了,还能指望他救人? 绝无可能! 清吾冷声道:“够了,别再纠缠,他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可黄名姝不依不饶,“不可能,这是缘分,狐仙哥哥,我跟老天祈求过的,你出现了,就是为了救我脱离苦海的。可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认我?” 越说越乱,清吾听不明白,只能无奈地说道:“我说姑娘,你自己瞧瞧,他看起来像是能救你脱离苦海的人吗?我们俩现在还在苦海里挣扎着呢,你还是换个人求救吧!” 黄名姝抽泣了起来,一张精致的脸上布满了泪水,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十分可怜。 清吾实在是受不了人哭,从前砚尘烬一哭,她就没了法子。 如今看到这个女孩哭,清吾不由得反思,或许不是砚尘烬的问题,是她压根儿就见不得人掉眼泪。 051章 不守规矩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砚尘烬拉着清吾的手,小声道:“阿清,我们快走吧,这个女的说不定有什么阴谋。” 一听这话,那黄衣姑娘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嘴里还喊着:“狐仙哥哥!” 山洞中原本静谧,这一声嚎啕大哭,在整个山洞里回响,十分明显。 很快,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聚集了过来。 眼见越来越多的眼睛,在几人周遭亮了起来,阴森森的,格外骇人。 清吾心道不好,连忙点燃了传信符。 不过须臾,一个白衣男子呼啸而来,平稳的落在清吾身侧。 叶岚阕笑道:“清清,这是我第二次帮你了。” 清吾发誓真的不想得到叶岚阕的帮忙,这人不安好心,总让清吾觉得他别有所图。 黄名姝的哭声还不停歇,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跪坐在地上,两手往前伸着,不顾形象的去抓砚尘烬的脚踝。 少年被吓坏了,躲闪着喊起来,“啊!” 清吾见他手忙脚乱的,连忙打横把人抱起来,少年的脚悬空了,这才有些安全感。 他紧紧的抱着清吾的脖颈,脑袋缩在她颈窝里,低声的呜咽着。 清吾哄着他,“不怕不怕,她没想伤害你,乖,别害怕。” 好歹是个大男人,就算不喜欢被女子碰触,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清吾只觉得自己抱的是哪家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受的登徒子的轻薄一般,吓得瑟瑟发抖。 叶岚阕则是笑着夸赞,“清清,你还真是……孔武有力。” 清吾瞪他一眼,“你是来说风凉话的吗?” 眼看着周围的黄鼠狼眼睛越来越多,清吾也不禁紧张起来。 叶岚阕竟一副不知忧不知愁的模样,笑道:“叫一声叶哥哥,我就帮你。” “……”清吾皱眉,这人真是疯子! 她几乎是从牙缝里冒出来的三个字,“叶!哥!哥!行了吧?” 叶岚阕的眸子暗了暗,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平和。 他腾身而起,手心里飞出数以万计的灵术符纸,一张张从高空坠落在那些闪烁的眼睛身上。 随即那些黄鼠狼都被符纸禁锢住了,动弹不得。 叶岚阕双脚落地,趁着清吾双手抱着砚尘烬,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清吾气恼地躲了躲,“别得寸进尺!” 她的眼神,让叶岚阕仿佛回到了几百年前。 在琅琊山巅,那个沉默的少女,她瞪着一双忿忿的眼睛,对他说:“别得寸进尺!” 叶岚阕的手顿了顿,呆愣愣的看着清吾。 黄名姝见叶岚阕轻而易举的控制住了黄家屯的老老少少黄鼠狼,顿时嚎啕的更加大声。 叶岚阕蹲下身子,看着哭哭啼啼的少女,“小姑娘,你哭什么呀?” 他声音原本就很温柔,柔声说话的时候更有一种安抚人心的亲和力。 否则清吾当年,也不会被他给骗了。 黄名姝抽泣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她委委屈屈的指着被清吾抱在怀里的砚尘烬,“狐仙哥哥,他不理我。” 清吾无奈,你的狐仙哥哥不是不理你,是被你吓坏了! 一阵脚步声传来,清吾顿时慌了神,大概是江铭昀他们也受到传信,过来了。 这……她这么公主抱着个大男人,总归是有点不太正常。 清吾连忙安抚,“阿烬,有人要来了,先下来,好不好?” 少年不肯,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红红的,脸上没沾泪珠儿,也不知道是哭过了还是没有。 清吾顿时心里一揪,只能妥协,“好好好,不下来,不下来,你别怕,没事了。” 砚尘烬吸了吸鼻子,摇身变成狐狸,望她怀里拱了拱,安安心心的趴着。 抱着狐狸就正常多了。 可他这一变,黄名姝更是喊了起来,“他就是,就是狐仙哥哥,坏女人,把狐仙哥哥还给我!” 她哽咽的喊着,便要起身来夺狐狸。 叶岚阕连忙阻止,“姑娘,这世间狐狸千千万,你怎么确认阿烬是你口中的狐仙哥哥?” 黄名姝吸了吸鼻子,“他身上的味道,是狐仙哥哥的味道,香香的,甜甜的。” 香香的,甜甜的…… 清吾把小狐狸举高些,凑在他头顶闻了闻,竟真的闻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 这味道有点熟悉,但她一时间想不起来。 叶岚阕解释说:“可是,阿烬常年病弱,几乎没有外出过,更别说是西陵这种凶险之地,是绝无可能的。” 黄名姝努了努嘴唇,像极了赌气的孩子,“可是,可是……” 被叶岚阕说得,黄名姝也不是很确定了。 砚尘烬的容貌确实和她记忆里的狐仙哥哥并不相像,而且狐仙哥哥也没有这么娇娇弱弱,可怜兮兮。 难道这个人真的不是狐仙哥哥吗? 江铭昀带着众师弟赶到,瞧见倒了一地被符纸封住的黄鼠狼,在确认了清吾等人没有受伤,这才放下戒备。 “岚阕长老,这些黄鼠狼如何处置?”江铭昀问道。 叶岚阕道:“杀了吧!” 一听这话,黄名姝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哥哥,别杀他们,别杀他们……我们都是好妖,你放过我们吧!” 说实在的,黄名姝这姑娘,瞧着稚嫩可爱,可嗓音实在是败笔,又尖锐又矫情,哭起来的时候更加要命。 清吾连忙捂住小狐狸的耳朵,怕吓着他。 叶岚阕凑近黄名姝些,声音仍旧温润地问道:“小姑娘,你所谓的好妖把我们抓进这里,我们为什么要放过他们?” 黄名姝摇了摇头,道:“不是的,他们没有恶意,只是……只是今日是我父亲的大喜,恰好你们出现在西陵,他们把你们当成是不守规矩的鬼魂,才会把你们抓进来的。” 叶岚阕眸子幽幽,面不改色又问:“不守规矩,是什么规矩?” 黄名姝娓娓道来。 西陵鬼谷里并不只有鬼魂居住。 早在数百年前,西陵还是一座繁华的城池,地势平坦。 自从西陵灭城之后,城中的冤魂无数,鬼魂云集。 黄家屯曾经是依附于西陵的一座小村落,村中百姓以饲养黄鼠狼买卖皮毛为生。 052章 为自己而活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自从西陵被屠,黄家屯里的黄鼠狼也趁机逃脱,与附近的妖邪结成一脉,投靠了西陵鬼魂。 起初鬼魂并不似如今这般猖獗,来此地收服鬼怪的修士不计其数。 后来,附近的妖与鬼魂达成了协议,白日里妖物设下迷阵,迷惑前来的修士,等到夜里,鬼魂出没,歼灭修士。 是以,妖鬼之间结盟,随着鬼王的势力越发庞大,逐渐将西陵沉入山谷,形成了得天独厚的地势。 虽然,白日里也少有光线,但西陵聚集的都是恶鬼残魂,较弱的鬼魂还是无法暴露在外。 到如今,西陵的妖和鬼之间还存留着从前的规矩,凡太阳光能投映下来的时刻,除非鬼王命令,鬼魂不得擅自出没。 黄名姝道:“我阿伯他们误以为你们是不守规矩的鬼魂,抓你们来也并非要赶尽杀绝,只是给你们一点教训。况且今日父亲大婚,是大喜之日,他们也不敢对你们出手的。” 少女说罢,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叶岚阕。 叶岚阕笑了笑,道:“原来如此,看来是我们误会了。既然只是一场误会,你们只需送我们离开这里,此事一笔勾销,怎么样?” 黄名姝有些为难,“现在?不行,现在天色已经暗了,按照规矩,西陵现在是鬼魂的天下,我们不能出去的。大哥哥,我保证,明日我会让我哥哥姐姐送你们离开,今日只能委屈你们暂且在此地留一晚。” 算算时辰,这会儿应当已经入夜了。 叶岚阕点点头,道:“你这么可爱,明日你送我们出去便是,不必劳烦你哥哥姐姐。” 少女垂下眸子,低声道:“我……我明日成婚,不能送你们了。” 清吾刹那间想起先前听到的童谣,“黄家屯,娶媳妇儿,娶了媳妇儿嫁女儿。” 原来黄名姝就是待嫁的那个女儿! 叶岚阕笑道:“那真是恭喜你了。” 黄名姝苦笑了下,“有什么好恭喜的,嫁给一个恶鬼,还不如让我去死。” 叶岚阕似乎还想再问,黄名姝却道:“大哥哥,你们跟我回家去吧,今晚且在我家住下,也请你放了我叔叔伯伯和村民,好吗?” “好。”叶岚阕挥了挥手,灵符纷纷脱离一只只黄鼠狼,尽数收回叶岚阕手中。 众人跟随黄名姝,很快便被一道光线照耀,周遭再次浮现出迷障中的景象。 黄名姝解释说:“这虽是迷障,但也是真的,这就是我们黄家屯。” 叶岚阕点了点头,跟着黄名姝进了黄府大门。 此时院落里的酒桌上再次坐满了客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黄名姝带领众人往后院的客房去,给几人安排了住处。 临走时,黄名姝的视线在小狐狸身上停留了片刻,抬头问清吾:“大姐姐,他真的不是狐仙哥哥吗?” 清吾十分肯定的点头,“他不是,他只是一只普通的狐狸,脆弱的很。” 少女无可奈何道:“狐仙哥哥不会这么脆弱,他很厉害的。看来他真的不是我狐仙哥哥了。” 见她心灰意冷的要离开,清吾又喊她,“名姝。” 黄名姝回眸,“大姐姐还有什么事吗?” 清吾道:“你若是没事,过来陪我说说话吧!” 少女思索了下,坐下来,“说什么?” 清吾好久好久没和女孩子说说话了,自从和江七白分开,一直闷闷的,华光门的女修都不喜欢她,也不跟她说话。 如今可算是遇上一个小姑娘,清吾也不知道说点什么,但就是想说说话。 她问道:“你和你的狐仙哥哥怎么认识的?” 话音刚落,怀里的小狐狸踢了踢后腿,呜咽了声,“好困。” “困了,就睡一会儿。”清吾双手捂住尖尖的狐狸耳朵。 黄名姝道:“五年前,我十一岁的时候,正是爱玩的年纪。有一天夜里,趁着家里人不注意,偷偷跑出去玩。可西陵是有规矩的,妖不能在夜里出没,所以我被鬼魂抓住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被恶鬼吞噬了的时候,一个狐仙哥哥出现了。狐仙哥哥很厉害,长得也很好看,比……比这个哥哥还好看。”她说着,伸手指了指清吾怀里的砚尘烬。 清吾忍不住笑了笑,“是因为狐仙哥哥生的好看,你才喜欢他?” 这话顿时叫黄名姝红了脸,她小声问道:“大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狐仙哥哥?” 小丫头把心事都写在脸上了,率真又单纯,实在是很难看不出。 清吾故意逗她,道:“我能看穿别人的心思。” 黄名姝明显不信,道:“你骗人,我从未听说过有这种法术。” 清吾笑道:“不是法术,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 小丫头别扭的哼了一声,“那你猜猜看,我现在在想什么?” 清吾闭上眼睛,故意做出思索的样子,道:“你在想,我肯定猜不出你想什么,是也不是?” 黄名姝大惊,“你真的看得出?大姐姐,你怎么做到的?” 诚然,清吾不过是瞎猜罢了,她一本正经地说:“就是天赋,厉害吧?” 黄名姝点点头,忽而又感慨起来:“我要是也有这种能力就好了,我就能知道狐仙哥哥喜不喜欢我。” 清吾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既然你喜欢狐仙哥哥,为什么要嫁给旁人?” 少女垂头丧气道:“我也不想嫁给鬼王的,听说鬼王特别凶残,我很害怕。可是,如果我不嫁给鬼王的话,整个黄家屯都会被鬼王灭掉的。而且,我父亲也不喜欢我,他有那么多孩子,也不差我一个。” 是了,一个逼迫女儿嫁人的父亲,在女儿成婚的前日还能娶亲,着实不是什么尽职尽责的父亲! 清吾问:“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人总该为自己活一遭。” 那些所谓的责任,都是虚的。 作为死过一次的人,清吾真真切切的明白这个道理。 她一生忍气吞声,活得像个囚徒,最后还不是落得身死陨灭的下场? 053章 生死相随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即便没有人善待自己,自己也该善待自己。 黄名姝摇了摇头,道:“其实,我也不是没想过,我每天都在祈祷,祈祷有一天狐仙哥哥会突然降临,带我脱离苦海。可是……” 她看了一眼小狐狸,道:“可是,终归是虚妄的幻想罢了,狐仙哥哥可能早就忘了我了。我自己逃不出去的,就算逃出去了,我也没有生存的能力。父亲说过,外面的世界遍地都是斩妖除魔的修士,他们都很可怕,会不由分说地杀了我的。” 清吾有些无奈,虽然她自己也觉得仙门之中乌泱泱的乱得很,可还是不乏好的修士。 比如说乐观活泼的赵锦英,温柔娴静的江七白,还有……脑子有些不太正常的江铭昀。 最重要的是,还有这么可爱的小狐狸。 清吾垂眸,轻轻的抚了抚砚尘烬的小脑袋。 “我们几个就是修士,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可怕吧?”清吾笑了笑。 黄名姝愣了下,“你们就是传说中的修士吗?可是,修士不是都是徒手能把妖撕成两半的大块头吗?” 少女说着,比划了一个又高又大的,跟石头似的假想人物。 清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你父亲真的有见过修士吗?我们仙门中人很注重形象的,没有那么大块头的,而且长得都很好看。阿烬也是仙门修士,还有江铭昀,那个冷脸的哥哥,是不是也很好看?” 话音刚落,清吾的手被小狐狸狠狠的挠了一下。 清吾垂头去看,小狐狸闭着眼睛,似乎还在安睡。 睡着了也不安生,清吾拍了下他的屁股,稍作惩罚。 黄名姝歪着头,道:“我觉得那个温柔的大哥哥生的好看。” 她指的是叶岚阕,清吾不以为然道:“他有什么好看的,一副奸诈的模样。” 少女摇头,“不会啊,大哥哥很好看,又温柔又善良,如果我没有遇见狐仙哥哥的话,一定会喜欢上大哥哥的。” 清吾却道:“你啊,还是不谙世事,不知道人心险恶。他只是看着温柔,其实骨子里比谁都坏。他就像是夹竹桃,看着漂亮,实际上有毒,趁你放松戒备,就会一击毙命的那种。” 黄名姝显然不能明白清吾所说的,只是问她:“大姐姐,你和大哥哥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清吾摇头,“不是误会,是仇恨,我和他是死敌。” “为什么呀?大哥哥人那么好。”黄名姝从不与外界来往,不知人心险恶也是理所应当。 清吾摸了摸鼻尖,道:“他以前想杀了我。” 黄名姝瞪大了眸子,不可置信的看着清吾,“真的吗?” 清吾点点头,道:“不过他没得逞,但是我记住他了,这个仇也结下了。” 咚咚咚,有人敲了门。 清吾起身开门,一个眉清目秀的黄衣少年站在门外。 黄名姝一见那人便迎上来,“二哥,你怎么过来了?” 黄衣少年抬了抬手里的盘子,道:“我来给两位客人送些吃的。” 清吾盯着那些饭菜,有些犹豫。 她看不出来这些东西是不是也是变化而来的,一想到整个黄府都是假的,她对这些看上去还不错的饭菜也没什么兴趣了。 黄名姝解释说:“这些都是正常的食物,大姐姐,你放心吃就是。” 清吾点了点头,眼见黄名姝要跟那少年离开。 她压低声音跟黄名姝说:“我方才与你说的,你要好好考虑,若是你真的想离开,我愿意帮你。” 黄名姝有些感激的点点头,跟着少年离开了。 西陵之地阴气太重,送来的食物都是能添补阳气的。 清吾吃了两口,便抱着小狐狸睡下了。 睡的迷迷糊糊之际,清吾感觉有人在搬动她的身体,但是身体沉重的很,醒不过来。 隐约间,几声狐狸叫声在耳边响起,清吾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睁开双眼。 她终于被人扔在地上,后背撞上硬邦邦的东西,疼的她皱眉,耳边似乎有木头相互摩擦碰撞的声音。 一声狐狸叫唤,清吾顿感肚子上像被打了一拳似的,有些钝痛。 砚尘烬化成人形,拍了拍清吾的脸,“阿清,阿清,快醒过来!” 清吾真的很想醒来,可眼睛睁不开,手脚也动弹不得。 该死,定然是黄名姝的二哥送来的吃食有问题。 清吾不知躺了多久,耳边砚尘烬的声音一直呼喊着她。 良久,她终于幽幽的睁开了双眼,周围一片昏暗,什么也瞧不清楚。 只能隐隐的感觉到有个人趴在她身上,“阿烬?” 少年身子僵了僵,矮下身子抱住了清吾,“你终于醒了,阿清。” 砚尘烬的声音有些哽咽,像是受了委屈。 清吾很想拍拍他的背安慰他,可手脚动弹不得。 “阿烬,别怕,我们这是在哪里?”她问道。 砚尘烬低声道:“我们在棺材里。” 棺材? 少年又道:“是鬼王娶亲的喜棺,他们想让你代替黄名姝嫁给鬼王。” 清吾皱了皱眉,“你怎么也进来了?” 砚尘烬委委屈屈的说道:“我怕你有危险。” 怕她有危险,就不怕自己有危险吗? 清吾心头一暖,只觉得从始至终一心陪在她身边的只有砚尘烬。 明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明知道自己没能力保护她,还是不顾生死的陪着她。 “你怎么这么傻?”清吾低声喃喃着。 少年趴在她身上,脸颊蹭着她的脖颈,“我不傻,阿清,我想陪着你。” 良久,砚尘烬低声道:“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清吾问:“现在怕了?” 少年摇摇头,“阿清在身边的话,就不怕。” 此时此刻,清吾动弹不得,身边又只有砚尘烬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男子,除了等待江铭昀等人的救援,清吾别无他法。 她叹了口气,道:“阿烬,你非要下山,也是为了我吗?” 砚尘烬抱紧了她的腰,喃喃着:“嗯,我怕……我不在你身边,你就会有别的小宠物了。” 清吾无奈,“我不是答应过你,不会有别的宠物的!” 054章 年少往事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少年哼了声,“我不相信你。” 原本清吾感动的都快流眼泪了,此刻被这一句话生生地逼回去了。 清吾又好气又好笑,“你怎么这么不信任我?” 砚尘烬气呼呼地说:“你总骗我!” “比如说?” 少年沉默了起来,太多了,能说三天三夜! 清吾以为他想不出,笑了笑,“我觉得我对你挺好的呀,你自己说说,你这时不时生气,还不理我的毛病,谁受得了?” 砚尘烬哼了声,道:“那都是你惹我生气了,我才不理你的。” 反正也出不去,说不准没有以后了,清吾干脆跟他掰扯掰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你就说前几日,你总不见我,是为什么?” 少年气呼呼地说:“你那天夜里,去江铭昀房间做什么?” 清吾不记事的脑子转了转,“你说哪一次?” 这话把砚尘烬气得不轻,干脆把脸埋进她颈窝里,不说话了。 清吾思来想去,想起那日江铭昀醉酒,她遇见了砚尘烬,“你说的是我喊你,你没搭理我那次?” 砚尘烬哼哼了声,表示默认。 清吾解释说:“那天我们俩喝了点酒,他酒量差,我把他送回去了而已。” 少年抬起头来,即便是在黑暗中,清吾仿佛瞧见了他亮晶晶的眼睛。 “你们俩,什么时候好到一起喝酒了?”砚尘烬抱怨。 清吾无奈,“就喝了这一回,我本来想捉弄捉弄他的。” 砚尘烬低声问她,“你是不是喜欢他?” 清吾愣了下,道:“我怎么会喜欢他?” 这话倒是让砚尘烬心情好转了些许,他又问:“那……我跟他要是掉进水坑里,你先救谁?” 清吾笑了笑,“当然是先救你了,你不会泅水,江铭昀肯定会。” “……” 砚尘烬又问:“我要是和他打架,你帮谁?” “当然是帮你啊,你又打不过他,我帮他,不是把你往绝路上逼?”清吾理所应当的回答。 若非此时被困在棺椁之中,砚尘烬怕是气得跳脚。 少年锲而不舍,“如果我和他都中了毒,你只有一颗解药,你救谁?” 清吾想了想,道:“救你。” 砚尘烬绷紧的嘴角这才松懈了几分,他别扭的又问:“那,如果我和你,只有一颗解药,你救我,还是自救?” 清吾无奈的笑了笑,“救你,救你,小祖宗,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砚尘烬头发软软的,垂落在清吾脖颈间,弄得清吾脖子痒痒的,“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说吧!”清吾耐着性子道。 他思索了下,问道:“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叶岚阕?” 清吾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和叶岚阕认识的时候,才刚过十六岁的生辰不久。 也就是在清吾爹娘死后的几日。 那时候的清吾,看到爹娘给她的书信,抛弃她,放弃她,留她一个人活在世上,还要承受被禁锢之苦。 所以她,放下了! 是的,放下了,她觉得生无可恋,活着也没什么趣味,还不如……一死了之。 捧着爹娘的信,清吾以魔气引血鸦袭击,啃食血肉,全身上下血肉模糊。 可不幸的是,她没有死。 眼泪从血淋淋的眼眶里流出来,淌进血肉里,却感觉不到刺痛。 清吾已经痛的麻木了。 在长廊上躺了整整三日,天生魔体恢复能力很强,已经开始重新滋长皮肉。 就在那时侯,一个少年出现了。 少年手里拿着匕首,颤巍巍的站在她身旁,想下手,却有些畏惧。 清吾抬起了手,十分艰难的向他伸出了手。 “杀了我,杀了我吧!”她的声音很微弱,少年没有听清,小心翼翼地凑近她,最后警惕的趴在她身边,听到了她的声音。 少年十分诧异,良久才回神,带着怜悯的神情看她。 清吾血淋淋的脸上满是释然,她缓缓闭上双眼,等待着死亡。 匕首高高举起,可迟迟没有落下来。 或许是等得太久,清吾再次睁开双眼,却见少年已经放下了匕首,坐在她身边。 他问她:“你为什么想让我杀了你?” 清吾沉默片刻,声音仍旧十分脆弱,“不关你的事。”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那个少年放弃了杀她,反而日复一日的开始照顾她。 可清吾原本就没打算活下去,这个少年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多此一举。 起初的清吾,很不配合他。 少年便回恬不知耻的一遍一遍喊她,“阿吾,阿吾……,别任性!” 清吾讨厌他,觉得他很烦,所以经常不理他,盯着房门前长廊上干涸的血迹发呆。 叶岚阕指责说:“你流的那些血,擦都擦不掉,我每次夜里出去如厕都会被吓到,干脆把这条长廊拆掉算了。” 清吾不理睬他,他就自己动手。 虽然叶岚阕总干这些多余的事情,但清吾不能否认,没有了那条染血的长廊,她回忆痛苦的时间少了许多。 在叶岚阕的精心照料下,不出一个月,清吾的身子已经差不多恢复如初了。 身子好了,叶岚阕便会拉着清吾到处走走,在山里采采果子。 “你在树下等着我,我摘了果子扔下来,你接着。”叶岚阕知道清吾不会理睬他,于是也没等她说话,便往树上爬。 叶岚阕三两下就爬上了树,一看就没少干这样的事儿。 清吾被他拉出来,本就不怎么高兴,于是坐在树下,身子半靠着树干,闭目休息。 突然,清吾耳边的空气被东西划破,她本能的抬手接住。 睁开双眼,手心里是一颗红彤彤的果子。 趁着清吾发愣之际,又一颗果子飞过来,砸中了清吾的脑袋。 清吾皱眉,仰头瞪着正吐舌头扮鬼脸的少年,她怒道:“叶岚阕!” 被呵斥的少年不但不觉得羞愧,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他咬了一口手里的果子,得意洋洋地说道:“你可算是喊我名字了,不过,相比起全名这么生疏,你干脆喊我叶哥哥吧!” 清吾瞪着一双忿忿的眼睛,道:“别得寸进尺!” 055章 杀人诛心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这话换来的是叶岚阕有一阵大笑。 或许是太孤单了,虽然叶岚阕总喜欢捉弄她,可她越发觉得叶岚阕没有那么讨厌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叶岚阕爬上树采果子,清吾会用法术接住他扔下来的果子。 然后,等着叶岚阕夸赞她厉害。 在叶岚阕的带领下,清吾没有从前那么沉闷了,偶尔叶岚阕哄得她开心,她也跟着叶岚阕一起爬树,一起摸鱼,一起练剑。 叶岚阕说:“虽然我现在没有修为,但是我剑术不错,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教你。” 清吾对剑术并不怎么感兴趣,但如果有人陪她,有人教她,她也乐意学的。 但从小养成的坏毛病,让她心口不一,嘴硬着说自己没兴趣。 叶岚阕盯了她一阵儿,问她,“真的不学吗?我很厉害的。” 少女被他盯得收回视线,小声说:“倒也……不是不行。” 花儿一样的年纪,两人能从天亮练剑到天黑。 大约是天魔体的辅助,清吾学东西很快,甚至比叶岚阕还要精湛。 每到这个时候,清吾都会用一种自己以为掩饰得很好的期盼看着叶岚阕。 叶岚阕心领神会的摸摸她的头,笑着夸她,“阿吾好聪明。” 清吾眯着眼睛,嘴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叶岚阕出现了。 虽然清吾不承认,但很依赖他。 叶岚阕像是弥补了她爹娘不在,清吾心里留下的空缺。 她控制不住的像个孩子一样,等着叶岚阕的疼爱。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给了她希望之后,又亲手摧毁了。 清吾不知道为什么,是不是自己对他太冷淡了,是不是她总是装模做样的假装讨厌他。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清吾醒来的时候,看到了饭桌上叶岚阕留下的信。 又是一封信,总有那么一封信要来瓦解清吾的希望。 信上写着: 阿吾,虽然我很想一直陪着你,但是我母亲已经催了我很多次,让我回家去。我知道,我早晚要走的,不过,我保证,我有空一定会再来看你的。我亲手给你熬了粥,这可是我第一次下厨,我娘都没尝过我的手艺,你可不要嫌弃我。还有还有,你总偷偷摸摸的看你爹娘给你留的绝笔信,我趁你睡着,把它偷出来带走啦,这样你就不能偷偷难过了。最后,阿吾,你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又聪明又可爱。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放弃希望,不要寻死。我想你爹娘一定很喜欢你的,还有我,很喜欢你。 清吾把那封信捂在心口,眼眶有些湿润。 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看我? 清吾盯着那碗粥水,从白天到晚上。 外头有脚步声,清吾就跑出去看,却只是来送饭食的村妇。 清吾失落的回到房间,原本桌子上的粥碗被打翻了,一只老鼠正在偷吃她的粥! 这是清吾第一次上蹿下跳的打老鼠。 要知道,她从小到大的岁月里,琅琊山上的老鼠是陪伴她最长久的活物。 清吾抹着眼泪,追着老鼠跑,嘴里喊着,“臭老鼠,竟敢偷吃叶哥哥给我做的粥,我还没尝过呢……” 没跑几下,那只老鼠就直挺挺的在清吾面前倒下,一命呜呼了。 清吾愣在原地,亲眼看到了老鼠抽搐着吐血而亡,她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那碗洒在地上的粥水。 木地板上被腐蚀得黑了一大块。 清吾这才明白,那碗粥……有毒。 她近乎无力的跪坐在地上,盯着那些毒粥。 原来,叶岚阕还是想杀了她! 那为什么一开始不直接杀了她? 为什么要陪伴她,让她觉得看到了光明之后又摧毁? 夺眶而出的眼泪叫清吾视线模糊了起来,她低声喃喃着:“肯定不是真的,我可以等你下次来看我的时候,跟我解释,只要你说,我就相信。” 可叶岚阕再也没有来过,就像清吾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做了一场梦一般,那个笑得很好看的少年消失了。 从回忆里清醒过来,清吾鼻尖酸酸的。 其实,对于清吾这样一个不被人期盼的人来说,背弃和暗杀对她来说根本无所谓。 可是,她不想被自己珍视的人背叛,哪怕是一点点,都不行。 所以,清吾可以不恨白弥这个无关紧要的人杀了她,但却不能不恨叶岚阕抛弃她,毒害她。 砚尘烬等了许久,没等到清吾的回答,缓缓地支起身子,俯身看她,问道:“阿清,到底为什么呀?” 清吾摇摇头,轻描淡写地说:“没,只是叶岚阕长得很像一个曾经想杀了我的人,所以我不喜欢他。” 少年隐约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却没办法问下去,他乖乖的趴下,小声道:“都问完了。” “你问完了,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问你,”清吾转移话题道,“你为什么喜欢和江铭昀较劲?” 砚尘烬沉默了片刻,道:“华光门的女修都觉得他比我好。” 原本清吾只是有些猜测,没想到竟真是因为华光门梦中情人排名里,输给江铭昀一筹? 清吾安慰道:“也不尽然,程安逸不是就对你情有独钟吗?在她眼里,你肯定比江铭昀好。” 少年却不屑道:“谁管她?” 清吾笑问:“那你……”管谁? 话还没说完,突然周围一左一右的晃动了起来。 似乎是有人把棺椁抬起来了。 清吾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在移动着,看样子是等不到江铭昀等人的救助了。 她闭上眼睛,强行冲破禁制,一股血腥味从喉头涌出,清吾偏头吐出血水。 那股子铁锈的味道顿时在狭小的棺椁中弥漫开来,少年支起身子,“阿清,你怎么了?” 他手足无措的摸了一手的血,顿时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清吾抱着他的背,轻声安抚,“别怕,我只是冲破药力,受了点内伤,不碍事。” 身体恢复的行动,清吾抬手抵住棺椁的顶部,微乎其微的魔气涌出,却没能掀起波澜。 056章 捏的我脸疼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清吾的手臂垂落下来,被身下的东西硌得生疼。 她伸手摸了摸,依稀能辨别出是一具干尸。 皮包骨头,坚硬的骨骼,难怪她被扔进来的时候,感觉后背都快被硌得裂开了。 真是奇怪,既然打算用她代替黄名姝嫁给鬼王,为何还要多放置一具尸体? 不过,这也不是坏事,眼下倒是可以利用这具尸体身上的阴气,炼化些许魔气。 清吾哄道:“阿烬,我身下是一具尸骨,我需要从尸骨身上炼化些魔气出来,才能想法子逃出去。你且忍一忍,在这上头躺一下,我很快就好。” 难得的,少年乖顺的答应,“嗯,好。” 清吾抱着砚尘烬的腰,费力地颠倒过来。 她极近轻柔的把砚尘烬放在尸骨上,清吾得以面向尸骨,咬破尾指,以血为媒,引尸体身上的阴气入体。 正当清吾渐入佳境,棺椁突然一个颠簸,让清吾晃了一下,跌在砚尘烬身上。 砚尘烬薄唇上柔软的触感,让他顿时红了脸,“你……” 清吾却按住他乱动的手,“别动,乖。” 少年果然不敢再动,连呼吸都停了。 清吾只能捏着他的脸颊,“不要憋气。” 少年呜咽了声,像是要哭了,又听到清吾的声音,“嘴巴张开。” 他推搡着清吾的肩膀,清吾低声安抚,“乖,别怕。” 清吾并非存心轻薄砚尘烬,方才两人唇齿相贴的刹那,一股浓烈的魔气从少年口中涌出,直冲清吾的脑门。 那些魔气,清吾并不陌生,正是当年她渡给砚尘烬的魔气。 清吾虽然心中诧异,为何时隔这么久,这些魔气还残存在砚尘烬体内,但此刻也顾不上许多。 只要能为她所用,只要能想法子逃出这个鬼地方,只能如此了。 她一只手绕在砚尘烬背后,轻轻的拍抚着,另一只手紧紧的钳住砚尘烬的脸颊。 这小子一紧张就不会喘气儿的毛病,她也是没法子。 手指按着的皮肤上微微湿润起来,清吾才知道他哭了。 于是乎,清吾连忙松开他,“阿烬,别哭。” 她茫茫然的给他擦眼泪,“我错了,我错了,阿烬不哭了,乖,我不碰你了,不碰了,别怕别怕……” 正哄着砚尘烬,棺椁被人平稳的放下。 清吾一把捂住砚尘烬的嘴巴,低声道:“阿烬,快变回原身,躲在里面,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出来。” 少年哽咽着摇头,“不要!” 清吾低头吻了吻他湿润的眸子,“宝贝,听话。” 也不知是不是这声宝贝起了作用,少年委屈的抿着唇,变成了狐狸模样。 呼啦一声,棺椁被打开了一半。 清吾连忙将小狐狸藏在没完全掀开的棺盖下头。 黄衣少年板着脸站在她身侧,劈头盖脸的将大红喜服砸在清吾头顶。 只见他指尖流转妖气,喜服刹那间就穿在清吾身上。 黄衣少年冷笑一声,“谁叫你落在我手里,这就是你的命,合该替我妹妹嫁给鬼王。” 清吾盯着他,那少年竟没有丝毫的动容和歉疚,满眼的理所应当。 她四下张望了一番,周遭死气沉沉,似乎是一处阴寒的结界,周遭阴气弥漫。 黄衣少年居高临下的看她,道:“这里是鬼王宫的边界,结界边缘。除非有鬼王信物,否则任何出入结界之人都会被吞噬,魂飞魄散。只要你从这棺材里出来,你就会死无葬身之地,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说罢,他抬手一掌,将清吾击倒,随即冷笑着抬手重新合上棺椁,清吾再次被关在棺椁中。 看来这人为了防止她逃跑,也是煞费苦心! 昏暗中,小狐狸跳上清吾的心口,屈着柔软的腿脚,趴在清吾身上。 清吾抚着砚尘烬的皮毛,低声安抚,“别怕,我一定想法子带你出去。” 小狐狸甩了甩尾巴,蹭着清吾的手。 清吾问他,“还生我的气吗?” 小狐狸摇摇头,道:“你捏我的脸,捏的好疼。” 方才好像是太用力了些,原来不是被亲哭了,是疼的? 清吾轻轻的揉了揉小狐狸的脸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狐狸哼哼了声,道:“你干嘛亲我?” 清吾解释,“方才我从你体内调出一股魔气,不是亲你,只是借用魔气。” 小狐狸沉默了起来。 原本清吾就很好奇,正好这会儿说起这事儿,她顺势问道:“你这么虚弱,体内怎么还有这么醇厚的魔气?” 小狐狸蹭了蹭她的手,道:“以前把我养大的姐姐给我的。” 清吾又问:“既然她给了你魔气,你怎么还这么虚弱?” 小狐狸沉默了片刻,道:“她的魔气太强了,我用不了,还……差点害死我。” 这是清吾没想到的,虽然她从未尝试,但是书中早有记载,以魔气渡人,能增长修为,强身健体。 况且砚尘烬是妖族皇子,虽然身子虚弱,但也不该一点一点修为也没有。 即便没有修为,只要有妖丹在体,便不会承受不住,难道说…… 清吾愣愣的问他,“你没有妖丹吗?” 小狐狸轻声嗯了一声,“那时候没有。” 清吾倒吸了一口凉气,难怪他那时候哭的那么厉害,原来不是因为要跟她分开不舍得,是因为魔气压得他喘不过气。 她把小狐狸抱在怀里,想跟他道歉,又怕暴露了身份,给他添麻烦。 许久,清吾才稍稍缓和了令她窒息的愧疚,她问:“那后来呢?你怎么活下来的?” 这些清吾不曾参与的过往,她自以为的一片好意,却没想到差点害死了自己最心爱的小宠物。 小狐狸委委屈屈的说道:“后来我好不容易回了妖族,父亲帮我压制住了魔气。虽然填补了妖丹,但是我身体太弱,无法利用太过浑厚的魔气,又无法宣泄出来,只能长久的压制下来。” 原来是这样。 清吾心里一紧,抱着砚尘烬的手也跟着紧了紧。 她真的很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余的事情。 057章 再给你点魔气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你恨她吗?”清吾问这句话的时候,手心都冒汗了。 如果他说恨的话,或许会自责的以死谢罪。 可砚尘烬却说:“我不恨她,我知道她是想帮我,只是没想到。我知道她对我好,我不会恨她。我……我喜欢她。” 清吾愣住了,耳边回响着砚尘烬的最后一句。 “你……为什么喜欢她?”清吾的声音明显有些飘忽。 小狐狸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她对我最好。” 尽管对他好的人不止清吾一个,但是清吾是最不顾一切的那一个。 诚然,清吾不顾一切,是因为她没有可顾及的东西,除了砚尘烬。 他是她唯一的寄托。 小狐狸又气鼓鼓的说道:“可是我也生她的气,她一声不响的就这么死了,根本就不在乎我。” “不是的!”清吾没过脑子的反驳道。 片刻又意识到自己没有立场说这话,又道:“我想,她应该是在乎你的,她应该也很喜欢你。” 小狐狸摇了摇尾巴,“那她为什么要去送死?明明答应了我,要一直陪着我的,骗子。”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渐渐的甚至染上了几分委屈的哭腔。 清吾眸子暗了暗,“或许她只是没办法,认命了。可她想让你好好活着,你和她不一样,即便没有她,你也可以过得很好。” “才不会!”小狐狸近乎哀嚎着喊道。 清吾心存愧疚,抱着他没再说什么。 只是心里苦涩,觉得自己忒不是个东西。 自己死了一了百了,从未想过砚尘烬的想法。 对不起阿烬,对不起…… 清吾重重的叹了口气,她以前觉得自己对任何人都无愧于心,如今才知道她不仅有愧,还愧大发了。 “阿烬,以后我陪着你,你别怪她了,好吗?”清吾轻声说。 小狐狸鼻尖拱了拱她的下巴,嗯了一声。 清吾抱着小狐狸,望着黑暗的棺椁顶端发呆,此番若是要逃出去,怕是难上加难。 她本就是个借用了路姚清身体的魂魄,即便神鞭测试不出来,但仍旧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鬼王宫,鬼魂流窜,阴气浓重,如果稍有不慎,会被鬼魂趁虚而入。 清吾只怕被鬼魂附身,到时不受控制。 她暗了暗眸子,道:“阿烬,天亮之后,我们就会被抬进鬼王宫,我离开棺椁的时候,会给你留一条足够你钻出来的缝隙,你千万不要到处乱走,乖乖呆在棺材里等我。如果你数到两万,我还没有回来的话,你就想办法钻出去,再想办法离开这里,知道了吗?” 身前一重,小狐狸变成少年模样,尽管看不清,但清吾能感觉到砚尘烬一定在用幽怨的眼神看她,“骗子,你才刚刚答应以后陪着我,你又骗我。” 他声调委屈,像是要哭了。 清吾抚着他的背,道:“我没有骗你,阿烬,我会为了你,尽我所能的活下来,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少年哽咽了声,说:“没有万一,我再……再给你些魔气。” 说罢,砚尘烬俯下身子,送上薄唇,难为情的张了张嘴。 虽说不合时宜,清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砚尘烬气呼呼地跟她分开,“你笑什么?” 他这么诚恳地跟她说话,她还……笑话他!!! 清吾笑了一阵儿,搂着他的腰,道:“宝贝,你这哪是借魔气,你这叫献吻。” 少年气得说不出话,背后的手攀上来,按住他的后脑。 耳边是清吾的声音,好心的提醒,“别憋气。” 尽管清吾这么说了,可砚尘烬还是控制不住,他一紧张脑子都空了,哪里还能顾得上这么许多? 清吾咬了下他嘴唇,“呼吸!” 少年这才开始喘气儿。 软软的,甜甜的,还有一股奶香味儿,少年被亲的迷迷糊糊,不自觉地做出些回应。 清吾感觉到温热的触感,愣了一下,出声提醒,“阿烬!” 少年吓醒了,想起身,又被清吾按下来,“别动。” 幸好周围一片昏暗,否则的话,清吾一定会看到他从上到下红了个遍。 良久,清吾觉得差不多了,偏了偏头,把他抱在怀里,“好了,阿烬累不累?” 少年点点头,“嗯。” 他声音有些颤,有点可怜。 “对不起,轻薄了你。”清吾道。 砚尘烬往她怀里缩了缩,道:“不怪你。” 好乖,清吾最喜欢他乖乖的样子,虽然他性子古怪,时好时坏,但只要有讨人喜欢的时候,清吾还是喜欢他。 砚尘烬累坏了,变回原身,趴在清吾身上,“宝贝,睡一会儿吧,等你睡醒了,数到两万,我会想办法带你离开。” “不准骗我。”小狐狸声音沙哑。 清吾暗了暗眸子,没办法保证。 不知过了多久,棺椁在一阵劈里啪啦的声音,像是鞭炮声。 清吾明白,差不多要到时辰了。 妖鬼之间有协议,所以黄家屯嫁女儿也只能在太阳升起的临界时。 棺椁被人抬起来,清吾在棺椁的侧面戳了一个洞,半趴着往外看去。 隐约间瞧见一抹暗红,诡异又阴暗。 单单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孔洞,清吾便能感觉到强烈的阴气和怨气。 西陵是当之无愧的鬼谷,这地方可真不是活人能待的。 小狐狸拱了拱她的手掌,清吾安抚性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别怕,阿烬,乖乖等着我,记得数到两万。” 棺椁被抬进了一处院落,说是院落,更像是残破的遗迹。 很快,棺椁平稳落地,棺材被掀开了一半,清吾连忙起身,探出头来,把狐狸藏在尸骨下面,遮蔽着。 暗红的光线,照应着破败不堪的墙壁和房屋。 等到清吾的视线定格在抬棺的四人身上,才注意到,这根本不是活人,是四个吊眼垂额腐面的厉鬼。 虽说清吾活得很久,可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周遭一个活人也没有,周身被阴气怨气笼罩,厉鬼与她对视,这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忽而,外头走进来一个穿得红艳艳的胖女鬼,脸上脂粉涂的惨白,但依稀能看出鼓囊囊的脓包和森森的鬼手。 058章 拜堂成亲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说罢,女鬼已经来到清吾面前,枯槁的鬼手一扬,将红帕子盖在清吾的头顶。 清吾离开之际,假装不小心撞到了棺材板,喜棺盖顿时被撞得合上,只留下一条小小的缝隙。 她故作吃痛的捂住小腿,“好疼!” 女鬼哈哈大笑,道:“咱们新夫人还真是娇气,该小心些才是,不然,鬼王陛下该心疼了。” 清吾没再说话,任由女鬼搀扶着往前走。 突然吹起一阵微弱的阴风,掀开了清吾盖头的一角。 清吾怔了下,盖头重新落下来,遮蔽住清吾的面容。 虽说这里阴气缭绕,可并没有风。 许是小鬼作祟,想趁机偷看新娘子。 不知为何,原本心中有些慌乱的清吾,突然间没有那么紧张了。 走了大约一炷香,女鬼领着清吾登上台阶,进了一间屋子。 原本冷冷清清的环境,在清吾进屋的刹那,顿时变得噪杂起来。 那声音不似恭贺和欢喜,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间气息,清吾只觉得听得耳朵刺痛。 不多时,清吾的手里被塞了一块红绸,红绸的中间是扎成的绣球,而绣球的另一端被一只手握着。。 透过抬头下的缝隙,清吾能看到那只手白净细腻,并不难看。 还好还好,清吾还很担心,若是鬼王容貌丑陋,手掌腐烂,怕是清吾要忍不住吐出来。 当的一声锣响,随后便是古怪的唢呐声,不像是娶亲,像是送葬。 清吾皱了皱眉,没想到自己头一回拜堂成亲,是在这么诡异的氛围下进行的。 如果能活着回去,她这段经历足够跟赵锦英说上三天三夜了。 唢呐声并不间断,其间一个尖锐的声音喊起来,“一拜天地!” 公鸭嗓的尖锐让清吾皱了皱没眉。 清吾被迫往下一拜,腰还没完全直起来,便又是一声,“二拜西陵!” 凡人都是二拜高堂,想来这鬼王也没有高堂可拜。 “妖鬼交拜!” 清吾的另一只手腕被鬼王握住,刺啦一声清吾的衣袖被扯掉了一角。 “……”清吾不由得暗纳,这鬼东西手劲儿可真大。 好在鬼王并没有执着于再扯她手腕,两人面对着面,虽然隔着一张红盖头拜了下去。 清吾心里不由得猜想,这个鬼王会不会只有一双手长得像凡人? 若是脸面腐败不堪,她瞧见了会不会影响法术发挥? 拜过了天地,清吾被送进了后院的屋子。 房门被关上的刹那,清吾一把扯下头顶的盖头,打量着周遭。 这屋子相比于先前破败的院落,内饰倒还算正常,只是房间里燃着蓝色的鬼火,仍旧诡异。 清吾连忙起身,想离开。 可手掌刚触碰上房门,便被一股很强大的力量震慑了回来。 该死,竟在门外设下了结界! 清吾只能把注意力转移到窗户上,她从卧榻上抓起一枚花生,扔在窗户上。 花生撞在窗户上,立刻就被弹了回来,她闪身一躲,才没被飞回来的花生砸到。 清吾隔空画出符咒,印在窗户上,硬生生地撕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可那缝隙实在太小,想出去,根本不可能。 无奈,清吾只能把手指戳了过去,在纸糊的窗户上留下一个小洞。 她俯身趴过去,往外看去。 还没等清吾瞧清楚,便有一道白影闪过,小洞变成了白乎乎的一片。 若不是白乎乎的东西上遍布着红色的血丝,清吾甚至没有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 那全是眼白的眼球咕噜咕噜的转了几圈。 清吾后退一步,连忙乖顺的坐回卧榻上,盖上了鲜红的盖头。 看来鬼王宫里的鬼魂遍地,想离开这里根本难如登天。 清吾摸着鼻尖儿,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是好。 也不知这鬼王修为如何,若是她完全无法敌对,又该如何应付? 还有阿烬,阿烬还在等着她,等她救他离开这里。 清吾轻轻的掀开盖头的一角,余光往窗户看去,待确认了白乎乎的眼球已经消失,她这才松了口气,扯下盖头。 她胡乱的在身上翻找,摸到了乾坤袋。 这乾坤袋是路姚清的,清吾不爱屯东西,也从不往里面放什么,里头只有些路姚清的旧物。 眼下清吾只能草木皆兵,把乾坤袋里的东西全都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除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只有几张空白的符纸和一盏捉鬼灯。 堂堂西陵鬼王,这种小小的捉鬼灯应该起不了什么作用,这些符纸倒是能派的上用场。 清吾把杂物收起来,捻了一张符纸,用血画上毒符,随后用鬼火烧了,混进合卺酒里。 这种毒咒只能对鬼魂起作用,清吾心里也怀着忐忑,不知道能不能控制住鬼王,还有……不知道她这个占领了旁人身躯的鬼魂会不会中招! 眼下除了尽人事听天命,清吾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清吾在屋里翻翻找找,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可用的东西。 正专心致志地找着东西,突然,外头一阵鬼吼鬼叫,吓得清吾手里的破旧瓶子掉在了地上。 清吾想接住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受惊的闭上眼睛,等待着那声巨响。 然花瓶歪歪扭扭的落在她脚背上,滚到地上,竟丝毫没有破损。 清吾松了口气,连忙捡起地上的花瓶放回桌子上。 花瓶刚放下,清吾便听到有人推门的声音。 一身大红的鬼王走进来,瞧见坐在卧榻上的新娘子,红盖头还左右的摆了摆,他咧开嘴笑了起来。 关上房门,鬼王一步一步逼近清吾。 直至停在清吾面前。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真到了这个时刻,清吾要说一点也不怕绝对是假的。 她好容易重活一世,好容易和自己的小狐狸重新见面,如今又要赴死了吗?她死也就罢了,还要连累小狐狸跟她一起死! 一只手从盖头低端掀开,清吾忐忑着不敢抬头。 那人却扔掉手里的红帕子,虎口卡住清吾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直视他! 那男人的脸一片空白,没有五官,片刻之后,浮现出的竟然是江铭昀的脸。 059章 变化的脸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清吾皱了皱眉,摇晃了下脑袋,那人的面容又变成了叶岚阕! “叶岚阕?”她愣愣的看着那人。 那人却勾唇笑了起来,问道:“本王的好夫人,本王这张脸能随所见之人此刻心中所想而变化,叶岚阕是夫人的情郎?” 清吾整个人都傻了,她喜欢叶岚阕? 这怎么可能? 除非她疯了,否则绝不可能!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鬼王的脸又变成了江铭昀的模样。 真是越发扯淡了,要说她有一成的可能喜欢叶岚阕,那喜欢江铭昀的可能性绝对是零。 清吾恍惚间有些明白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期盼着江铭昀或者叶岚阕能来救她和砚尘烬,自然浮现的也是他们俩的容貌。 砰的一声,桌子上原本放着的花瓶,无端的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鬼王回头看了一眼花瓶,眉头一紧,良久才收回视线。 ‘江铭昀’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可把清吾恶心坏了。 好歹江铭昀也是华光门第一人,性子高傲冷漠到了骨子里,怎么可能笑成这样? 这就好比突然瞧见一个面瘫笑得又奸诈又戏谑,清吾只觉得诡异。 她摇了摇头,脑子里想着小狐狸,刹那间鬼王的头就变成了狐狸脑袋。 因着身子的限制,狐狸脑袋被放大了数倍,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滑稽。 清吾一时间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 鬼王趁势逼近她,清吾皱眉,本能的想躲。 她努力的想点能让自己接受的人,很快,面前的人变成了砚尘烬的模样。 少年脸色苍白,却在大红喜服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漂亮。 清吾恍惚间盯着他的脸,有些看呆了。 直到那人都快贴上她的脸,嘴里轻薄的说着:“夫人,给本王亲一口。” 这一句话立刻打破了清吾的恍惚,脑袋瞬间清醒过来,她推了推‘砚尘烬’的肩膀,僵硬的笑着,“夫君,我们还没喝过合卺酒,不能亲。” ‘砚尘烬’沉默了片刻,眸子在她脸上徘徊了许久,最后落在她手上。 他黏糊糊的盯着清吾的手,让清吾后背一阵寒意。 清吾咬着牙,扯出一个笑脸,道:“夫君,你怎么这么喜欢我的手?” ‘砚尘烬’抬起头,狐狸眸子深深的望了清吾一眼,“你的手真好看,和本王王后的手一模一样。” 王后?清吾愣了下,仔细一想西陵鬼谷已经有几百年了,鬼王娶过几个女子倒也没什么不妥。 只是清吾觉得很意外,这鬼王竟然也有如此深爱的妻子? 清吾心里鄙夷,“夫君和王后伉俪情深,为何还要娶我?” ‘砚尘烬’笑得妖冶,清吾心里不禁感慨,这人和人的区别可真是比人和猪的区别都大。 分明是同样的笑容,在江铭昀脸上就是诡异和阴险,但在砚尘烬脸上却是……艳丽和娇美。 清吾暗骂自己发疯,竟然对着砚尘烬的这张脸犯花痴。 她一贯是知道小狐狸生得好,可,今日……看他和往日竟别有不同。 ‘砚尘烬’笑道:“本王和王后已经分开数年,本王虽有心念着王后,可终归难以得见。夫人生的貌美,纤纤玉手又与王后相似,往后的日子,少不得夫人陪伴了。” 说罢,那只宽大的手,就势往清吾手上覆上去。 清吾整张脸都沉了下来,僵硬着身子,才忍住没躲闪。 眼看那只手要附上来,一阵妖风忽地吹开了房门,直冲冲的吹在鬼王脑后。 鬼王停了手,转身看去,外头一阵浓烟升起,在殷红的光线下十分怪异。 浓烟往房间里弥漫,鬼王飞身出去查看。 清吾也想趁机溜出去,却被妖风迎面一吹,双膝一软,一张大红的喜帕遮住了清吾的半张脸面。 还没等清吾反应,砰的一声关门声,随后腰间被一只手握住,一个人转身把她禁锢在墙壁间。 清吾抬脚去踢那人,却腿软无力。 一只手攀上清吾的下颚,抵着她的脑袋靠在墙壁上,生硬的俯下身子亲吻她。 清吾奋力挣扎,却仍旧无济于事,甚至因为喜帕的遮蔽,连对方的脸都看不到。 “滚开!”清吾发出凝结魔气的一掌,那人似乎早有预料,只稍稍侧身,便灵巧的躲过了。 反倒是清吾的手腕被他抓住。 那人对她的嘴唇又啃又咬,疼的清吾想骂人。 她无力的往后仰头想要躲避,却从喜帕之下瞧见了对方的半张面容。 即便是只有半张,清吾已经熟悉到能够辨认得出,那是砚尘烬的脸。 该死的鬼王,竟用这种声东击西的下三滥手段。 清吾嘴角一痛,被咬破了皮,淌出血来。 那人这才停了手,随着一阵阴风吹开房门,禁锢着清吾的手也消失了。 清吾忿忿的扯下头上的盖头,便见‘砚尘烬’像被人打了一顿似的,鲜红的喜服有几处裂口,站在门口,正往外看着。 她盯着那人,隐约觉得这人和方才那人有些许不同,又想不到是什么地方。 这会儿清吾也顾不上毒不毒了,她只想杀了这个方才啃咬她的混蛋。 好在手脚的无力感消失了,清吾化出剑刃,趁着‘砚尘烬’分神,从背后偷袭。 可鬼王到底是鬼王,防备心很重,剑刃的声音引起了鬼王的主意,他猛地往后一退,剑刃刺了个空。 鬼王皱眉,“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清吾已经发了火,这会儿眼都气红了,“谁是你夫人,我杀了你!” 鬼王身手极好,清吾的咒术和剑术也不弱,两人一打一躲,到谁也没能伤了谁。 眼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清吾干脆手握剑刃,划出一道血痕,将魔气引入血水,附在剑刃上,要给鬼王致命一击。 可鬼王狡诈,清吾几次都落了空。 就在清吾不知所措之时,一股浓烟再次弥漫开来,鬼王像是被定住了双脚,惊愕地四下张望。 清吾见势一剑刺去,正中鬼王右胸口。 刺破鬼王皮囊的刹那,一股黑烟从惨白的皮囊中逃遁出来。 060 小狐狸咬人了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原来那张会变化的皮相只是一张皮纸。 黑烟向清吾袭来,清吾旋身躲避,却还是被鬼王正中左肩,鲜红的血渗了出来。 糟了,脱离了皮囊的鬼王,根本不是她能应付的! 清吾正想逃走,黑烟再次袭来,她躲避不及,只能提剑遮挡。 扑哧一声,清吾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口吐鲜血。 那人一身白衣,正是叶岚阕。 他替她挡下了鬼王的一击。 叶岚阕把嘴里的淤血都吐了出来,拦腰抱起清吾,腾身而起,“阿吾,我教你的,万剑无双!” 说罢,两人错身分开,清吾引手中剑刃旋转,一成二,二成四……无数剑刃随着清吾飞身从高处落下,一柄一柄砸在黑烟周围,围成了一个致密的剑圈。 叶岚阕以灵力为符,从剑刃上空覆盖,一点一点压下去,直至将黑烟完全压制住。 清吾双脚落地,周身一阵疲惫。 叶岚阕扶住她的肩膀,“阿吾,你没事吧?” 清吾抬眸看他一眼,推开他,“别碰我,我不是什么阿吾。” 叶岚阕挑了挑眉,道:“你不是阿吾,怎么会用万剑无双?这可是我母亲教我的独门秘技,难不成你自己参透的?” 这人方才难道只是为了试探她? 清吾不轻不重的在他肩膀拍了一掌,“不关你的事!” 挨了清吾这一下,原本就受了内伤的叶岚阕又吐了口血。 清吾眸子颤了颤,心里不安。 不管怎么样,叶岚阕是因为她受了伤,她如此恩将仇报,着实不该。 可这个人…… 清吾背过身去,眼不见心不烦。 叶岚阕见她不理睬他,便哎呀哎呀的喊起来,“阿吾,我好疼啊,你怎么这么狠心?” 清吾虽然气他怨他,可一码归一码,眼下她却是不能坐视不理的。 她一把抓起叶岚阕的手腕,把全身的魔气都转化成灵力渡给他,以此补偿,绝不亏欠。 叶岚阕按住她的手,笑道:“我要的又不是这个,好了,不逗你了。” 清吾咬牙,甩开他的手,“你自己玩吧,我还要去救阿烬。” 说罢,清吾不在管顾叶岚阕,循着自己走过的路往棺椁停放的院子走去。 叶岚阕倒是没再胡闹,从怀里掏出一只锁魂袋,收了鬼王,便亦步亦趋的跟着清吾。 待瞧见喜棺,清吾匆忙的跑上前,一把拉开棺盖。 一个白衣少年躺在棺材里,脸上挂着泪,一遍一遍的说着:“两万,两万……” 清吾跨进棺材里,把少年扶起来。 少年抽泣着趴在她肩头,像是吓坏了,嘴里喃喃着两万。 清吾轻拍着他后背,“阿烬,别怕,别怕,我回来了。怎么一直数两万?” 砚尘烬哽咽着回答:“我都数到两万好久了,你还不回来。” 他的声音又委屈又可怜,清吾听的心都碎了,“回来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砚尘烬从清吾的肩头看过去,和叶岚阕对视上,他眸子一沉,眸色暗红。 “大姐姐,大姐姐……”黄名姝人未到声先到,跟着江铭昀等人一并赶来。 江铭昀一见哭哭啼啼抱在一起的清吾和砚尘烬,顿时皱了皱眉,光天化日,成何体统! 黄名姝跪坐在棺材旁,内疚地说道:“大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二哥会做这样的事。我没想到,真的没想到,你没事吧?” “我没事,不怪你。”清吾稍稍松开砚尘烬些许,少年又双臂缠着斜靠在她心口。 江铭昀扫视了清吾和砚尘烬一圈,盯着清吾破了的嘴唇,道:“你嘴怎么回事?” 她的嘴被鬼王咬破了! 被突然提及,清吾莫名的有些心虚,小心翼翼的垂眸去看砚尘烬,好像是个在外头沾花惹草的丈夫在妻子面前被戳穿了似的。 砚尘烬仍旧是哽咽着,脑袋还往清吾脖颈上蹭了蹭,似乎没听到。 清吾这才松了口气,给了江铭昀一个眼神,“多余的话,少问!” 江铭昀往砚尘烬脸上看去,瞧见少年嫣红的唇,心里有了些猜测,更加鄙夷起来。 叶岚阕轻咳一声,“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清吾扶着砚尘烬起身,少年却腿软的走不了路,清吾只能把他背在背上。 离开鬼王宫的时候,叶岚阕给了清吾一块骨头,道:“这是能出入结界的信物,你拿着。” 清吾抬眸和他对视一眼,那人笑得十分温柔,温柔的让人生不起气来。 她接过骨头,握在手里,眼神里透出怀疑,“为什么帮我?” 叶岚阕愣了下,趁着清吾背着砚尘烬,没办法反抗,摸了摸清吾的头,问道:“你说为什么?” 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最让清吾生气,她摇晃了下脑袋,没能甩开叶岚阕的手。 “嘶!”叶岚阕吃痛的收回了手,手背上两枚深深的牙印儿映入眼帘。 砚尘烬幽怨的抬起头怒目看他,两颗尖尖的狐狸牙还没收回去。 清吾也注意到了那两枚牙印,嗤笑一声,偏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少年,“小坏蛋,怎么还咬人呢?” 少年不满的哼了一声,把脸埋在她衣领下,在她脖子上也咬了一口。 方才清吾还觉得自己是个看戏的,这会儿被砚尘烬咬了一口,顿时疼的皱眉。 这小子下口可真是没轻没重的,疼极了。 清吾气得拍了下他的屁股,“反了你了?” 眼看那少年又把头埋下去,清吾扯了下他的长腿,“你再咬我,我把你丢下了!” 这对话怎么听都是骗小孩儿的,可偏生砚尘烬信了,还委屈的红了眼眶,抱着她脖子的两条手臂骤然收紧,像是要把清吾脖子勒断似的。 清吾憋得咳嗽了几声,呵斥:“砚尘烬!” 被斥责了一声,少年这才乖顺的稍稍松了手臂,趴在她肩头,不再乱动了。 叶岚阕无奈道:“阿烬,你好没良心啊,我对你这么好,你还咬我?”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话语里都是宠溺的。 砚尘烬不理他,只冷眼扫了叶岚阕一眼,便把脑袋偏向另一侧。 061章 我不睡,你也不准走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叶岚阕视线扫过清吾脖颈上的牙印儿,他又忍不住笑了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这小狐狸真是无法无天,连主人都敢咬。 叶岚阕看着两人亲密无间,心里不由得猜想,阿烬到底知不知道清吾的身份? 一行人下了山,直奔客栈而去。 清吾这会儿才意识到黄名姝也跟着几人一同下山了,她不由得问道:“名姝,你怎么也跟过来了?” 黄名姝难得有些扭捏,大约是觉得自己像个跟屁虫,不太好意思,“这事情,说来话长了,我慢慢跟你说吧!” 于是乎,黄名姝跟在清吾后头,打算进清吾房间里再与她说。 清吾原想把砚尘烬送回屋里,还没走到门口,少年就哽咽着说:“别丢下我。” “……”这会儿担心被丢下了,又不是你方才咬我的时候了! 一转身,正好对上叶岚阕眸子。 叶岚阕笑了笑,“清清,你也不管我了吗?我还受着伤呢,你得负责!” 清吾皱眉,“我现在不想理你。” 叶岚阕叹了口气,“那我先让江铭昀给我治伤,你等会儿陪完了别人,过来看看我,我还有好些话想跟你说呢!” 清吾盯了他一阵儿,心里也有疑惑,叶岚阕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不知道他会干什么。 她没好气的点了下头,便背着砚尘烬进屋去了。 目送着清吾关上房门,叶岚阕着实压制不住,俯身又吐出几口血来。 清吾把砚尘烬放到卧榻上,给他盖上被子,“折腾了这么久,先睡一觉。” 少年一把握住按在被子上的那只手,“你要去看叶岚阕吗?” 清吾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我等你睡着了再去!” “不要!”砚尘烬眼巴巴地看着她。 清吾低头亲了下他额角,“乖,听话。” 少年腮帮子鼓鼓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的睁着眼,摆明了一副‘我不睡,你也不准走’的模样。 黄名姝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我现在确定了,他肯定不是我的狐仙哥哥,怎么会有这么任性的小狐狸?” 清吾也忍不住笑了,手掌挡在他眼睛上,“别瞪着了,眼睛不疼吗?” 少年拂下她的手,仍旧瞪着一双漂亮的狐狸眼看她。 清吾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只能凑在他耳边轻声说:“宝贝,快睡觉!等你睡醒了,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她直起腰来,冲他眨眨眼睛。 若不是这一声宝贝,去哪儿玩都没用,砚尘烬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这才乖乖闭上眼睛。 哄好了砚尘烬,清吾和黄名姝在桌子旁坐下。 清吾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黄名姝手里揪着衣摆,道:“昨晚听了大姐姐的那番话,我觉得你说得对,于是就把我想离开的事情与二哥说了。我原本只是打算让二哥帮我打掩护,让我离开西陵的。我趁夜弄了一具尸骨放进了喜棺里,以此来替代我的。” “可我没想到,二哥早就准备好了帮我离开,还在给你送的饭菜里下了昏睡药。直到今早,棺椁被抬走了,我便去找二哥带我离开,可二哥却说,我不用担心了,已经有人替我嫁了过去。” 少女垂下眸子,“这事儿哪里是二哥想的那么简单的,父亲发现我没有出嫁,立刻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生怕会被鬼王追究,父亲只能趁着天亮带上一众黄家屯的村民逃走了。父亲要带我走,可我还不能走,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大哥哥,后来就跟着大哥哥一起去救你们了。” 清吾沉默了片刻,道:“所以说,你现在无家可归了?” 黄名姝点了点头,“不过大哥哥说,我是个有担当的好姑娘,可以带我回什么仙门,收我做弟子的。” 确实是个有担当的好姑娘,若不是她抛却一切带人来救她,怕是她逃不过这一劫。 恍惚间,清吾想起了叶岚阕替她挨得那一掌。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要那么做,他不是一心想置她于死地的吗?为何还要如此大费周章,难道他还想杀人诛心吗? 黄名姝见她发呆,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大姐姐,你想什么呢?” 清吾收神,“所以,你把昨晚我跟你说的话,都告诉叶岚阕了?” 黄名姝的樱桃小嘴顿时要撅到天上去了,“大哥哥说,要救你就不能放过任何细节,所以我才什么都说了,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果然,叶岚阕那个精明的家伙想知道什么,哪里是难事? 清吾不由得想起,那日王明阳偷了叶岚阕的鞭子,她就应该有所怀疑的。 叶岚阕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被人偷了东西,却浑然不觉。 这么说来,当时清吾使用的剑法还是被叶岚阕看到了。 他不仅看到了,大概还给了王明阳可乘之机,故意让王明阳偷走他的鞭子。 他想借别人的手,试探她是不是夺舍之人。 清吾皱了皱眉,叶岚阕这人为了达到目的,可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黄名姝十分内疚,趴在桌子上,灰溜溜的摇着清吾的手,“大姐姐,你别生我的气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有什么必要生她的气? 这小丫头心思太过单纯,哪里能抵挡得住叶岚阕的威逼利诱? 清吾拍了拍她的手背,“我没生你的气,此番若不是你,我怕是性命难保。” 黄名姝连连摆手,不敢居功,“不是我,这都是大哥哥的功劳,大哥哥说只要我带他们进去,就一定能把大姐姐救出来。他真的好厉害,连鬼王都能打败,以后我做了他的弟子,也会像他这么厉害吗?” 清吾不由得担心,黄名姝这样的姑娘,跟着叶岚阕会不会学坏。 可事到如今,要将黄名姝名正言顺的带回华光门,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她拍了拍黄名姝的脑袋,只能鼓励她,“只要你足够努力,肯定会比他还要优秀的。” 这话哄得小丫头心里美滋滋的。 不多时,有人来敲清吾的门。 062章 那碗毒粥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来人是江铭昀,他直来直去道:“岚阕长老的伤势很重,咳……他说要见你最后一面。” 说这话的时候,江铭昀的神色很不自然,俨然是不擅长说假话,可又不得不替人传假话。 清吾抬手便要关门,又被江铭昀拦住,“他虽不正经,但确实伤得不轻,你还是去看看他的好。” 这一句,似乎不像假话。 清吾问:“要不要即刻返回华光门?” 江铭昀淡淡然的说:“岚阕长老说趁着西陵大乱,先去找残魂,如果……咳咳……如果你陪他的话,他能再扛一阵子。” 清吾忍不住皱了皱眉,他哪里是不正经,分明是没个正形! 临走前,江铭昀古怪的看了清吾一眼。 清吾思索良久,才去敲了叶岚阕的门。 屋里传来奄奄一息的声音,“门没锁。” 清吾无奈的推门进去,卧榻上躺着的那人一见她进来,就立刻作出一副重伤不治的样子。 “阿吾……快过来,让我……再看你一眼。”那人抬起一条手臂,又恍若无力的跌了回去。 不得不说,叶岚阕的演技何止拙劣二字可以形容! 清吾翻了个白眼,坐到卧榻前,“你到底要做什么?” 叶岚阕戳了戳她手背,收起浮夸的演技,有点小委屈,“阿吾,这么多年没见了,你怎么对我这么冷淡?你以前明明很喜欢我的。” 清吾用他先前的话回怼他,“你猜猜看,我为什么这么冷淡?” 不似清吾那般气急败坏,叶岚阕浅浅的笑了笑,道:“是不是因为那几百年,我都没去看过你?” 清吾沉默了,只觉得他避重就轻。 叶岚阕自顾自地说道:“我不是故意不去看你的,我答应你的事,我都记得的,只是……我后来没办法去看你了。” 听听,这是什么话。 我记得我的承诺,只是我没法兑现。 五百年,连一面都不能得见吗? 清吾冷着脸问他,“没办法?是没办法还是觉得没必要?又或者……你根本不敢再来见我。” 叶岚阕知道她在生气,可最后一句,他是真的不明白,“我为什么不敢?” 清吾站起身来,面向他,“为什么?你在粥里下毒,你想毒杀我,可我却没有死,你怎么敢来见我?” 叶岚阕怔了怔,有些错愕。 这种错愕落在清吾眼里,让清吾产生一种错觉,自己好像错怪了他。 叶岚阕想了想,问:“你说的是,我临走的那天,亲手给你做的那碗粥?” “不然呢?”清吾冷眼。 叶岚阕恍然间明白了什么,“你跟名姝说,我要杀你,不是因为行刺的事情,而是因为……下毒?” 清吾死死的盯着他,“你敢说不是你做的?” 叶岚阕点点头,“真的不是我做的,我就算要下毒,干嘛要费心费力的自己熬一碗粥?你都不知道,热锅那么烫,为了那碗粥,我手腕都烫起了好几个水泡呢!肯定是我母亲命人做的!” 他说着长长的叹了口气,“太过分了,可惜了我熬的那一碗粥。” 清吾无语,“叶岚阕!” 那人笑了笑,道:“真的不是我干的,不过,如果是因为这个误会,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你一直气我当年要去刺杀你,心里还有点忐忑呢!” 清吾阴沉沉的看着他,“那你为什么再也没有出现?” 叶岚阕被她居高临下的盯着,有些不自在,干脆也盘腿坐起来,道:“这个嘛,说来话长。” 清吾皱眉,“那你长话短说!” 叶岚阕拍了拍身侧,“你过来坐下,我慢慢跟你说。” 清吾没坐过去,她现在还生着叶岚阕的气,不想跟他坐在一块儿。 她搬了个凳子,跟他隔开一段距离面对面坐着。 叶岚阕忍不住笑了笑,“阿吾,你怎么还是这么可爱?” 清吾瞪他,“废话少说,赶紧交代!” 倒不是她没耐心,清吾只是担心叶岚阕废话连篇,砚尘烬睡醒了,没见到她人,怕是要生气的。 叶岚阕:“事情是这样的,我一开始被母亲送进琅琊山,确实是为了杀你,当然我也没掩饰过。在见到你之前,母亲说,你是为祸人间的大魔头,说起来,我踏进琅琊山门的时候还挺忐忑的……” 那时候的叶岚阕虽然学过不少剑术,但还没开始法修,没有一点灵力。 所以,他并不理解母亲为什么放着门中的一众优秀师兄师姐不用,偏要让他这个懒懒散散,吊儿郎当的人去刺杀。 直到一踏入山门,叶岚阕被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熏得几乎要流眼泪。 他第一次见到清吾,原以为是什么凶神恶煞,却没想到她只是个奄奄一息,躺在长廊上的少女。 那时候叶岚阕想的是,这样脆弱的一个女孩子,根本不需要师兄师姐出马,甚至是任何一个来送饭的村妇都能轻而易举的杀了她。 可他母亲那么精明,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叶岚阕虽然不成器,但却是母亲唯一的孩子。 他母亲是华光门门主,也是如今门主白弥的师父。 白弥师兄是当时华光门一众弟子之中最出色的,即便没有他,也有千百师兄师姐,个个都比叶岚阕优秀。 叶明璐终归是藏了私心的,只要叶岚阕能为民除害,杀死天魔清吾,便能一举成名。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成器的儿子,在看到那个血淋淋的少女第一眼,就怜悯她,舍不得杀了她。 清吾引血鸦自戕一事闹得人尽皆知,即便是叶岚阕不杀她,叶明璐还会派旁人来杀她。 即便是修为高如天魔,抱着一颗必死的心,仍旧是无可挽回的。 叶岚阕只能留下来,给她希望,陪伴她,也保护她。 两个人相处了几个月,清吾的身子已经好起来了,人也开朗了许多。 可叶岚阕已经几个月没有回家,没见过一面爹娘,终归是有挂念,于是给清吾留了一封信,一碗粥离开了。 回到华光门的叶岚阕,被母亲关进了暗室,整整三日三夜。 063章 几万封信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叶岚阕是华光门门主的独子,从小娇生惯养,得天独厚惯了,哪里吃过这样的苦? 从暗室里被放出来,叶明璐问他:“你知不知错?” 叶岚阕不明白,“我不知!母亲,你自己去看一看,你亲自去看一看,那个女孩,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孤单又无助,根本没有任何威胁!” 叶明璐给了他一巴掌,挥舞着神鞭抽打他。 养尊处优的叶岚阕疼的直打哆嗦,哀嚎着却仍旧不肯悔改,“母亲,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后悔!” 年轻气盛的少年还不知道自己早就情根深种,他只把对清吾感情当作是自己的怜悯。 挨了这一顿鞭子,叶岚阕大病了一场。 这场病足足持续了一个月。 在这一个月里,叶岚阕每一天都盼着自己像鸟儿一样飞出去,飞到清吾身边,陪着那个女孩一起爬树,一起捉田鼠。 可是见不到她,他好难过,难过的悄悄掉眼泪儿。 父亲赵云峥见他这副模样,便抱着他,给他擦眼泪。 “孩子,你别再忤逆你母亲了,爹瞧了心疼啊!” 叶岚阕吸着鼻子,“可是,可是母亲不准我再跟阿吾见面。” 赵云峥暗着眸子,道:“那就不见她了,不见她就是。” “可是……我想她……”少年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眼泪,鼻尖酸酸的,心里也酸酸的。 他甚至偏激的想,要是自己没有离开琅琊山就好了,要是自己不回来就好了。 阿吾肯定在等他,她肯定以为自己骗了她! 等到叶岚阕的身子好起来,他偷偷背上行囊,把自己的小玩意儿都带上,想送给清吾。 可他还没离开山门,就被母亲捉回来了。 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叶明璐也是那这个独子没有办法。 她说:“你可以去看天魔,但是天魔修为高深,太过危险,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我怕你吃亏。只要你答应我,修为达到你白弥师兄的一半,我便允许你去琅琊山。” 这是妥协,也是承诺。 叶岚阕知道自己无法从母亲手中逃脱,只好答应下来。 从那以后,叶岚阕苦心修行三载,超过了门中不少弟子,修为也有白弥的六成。 他欢欢喜喜的去跟母亲兑现承诺,母亲只说:“你去吧,我以后不会再阻拦你。” 叶岚阕把这三年里自己吃过的好吃的东西,玩过的好玩的东西,还有很多他觉得清吾会喜欢的东西统统打包带走。 可他没想到,他进不去琅琊山的山门。 在被结界震伤十几次后,叶岚阕明白了。 整个琅琊山巅都有结界保护,凡有修为者皆不能出入。 这结界是困守清吾的,也困住了想见她的人! 叶岚阕抱着大包袱,坐在山门外,从日出坐到日落。 看着送饭的村妇进入山门,可他却无法进去。 待那村妇出来,叶岚阕把那一大包东西交给村妇,“这位姐姐,你帮帮我吧,帮我把这些送给里面的人,就说……就说叶岚阕在外面等她,想隔着山门跟她见一面。” 可那村妇吓得连连后退,“那怪物暴躁异常,我不敢同她说话。” 叶岚阕皱着眉,“她不是怪物!她是个人,她只是个……很普通的人……” 村妇没能实现叶岚阕的愿望,他便想其他的办法,送其他没有修为的人进去传话。 但经历了两次背叛的清吾已经冰冷到了骨子里,她从不跟旁人接触,进去的凡人哪怕多一个眼神,清吾都会警示威胁。 叶岚阕的希望就这么一次一次的石沉大海了。 半个月后,叶岚阕被师兄白弥带回了华光门。 从那时候开始,他对母亲的信任荡然无存。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叶岚阕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清吾。 听他说完这些,清吾问他:“你的意思是,你被你母亲骗了,所以才不能见我?” 清吾记忆力一向不是很好,再加上她对进入琅琊山的人都很戒备,也不记得什么时候有人想跟她说什么话。 至于那些小玩意儿,她倒是收到了不少,只是不知道哪些是叶岚阕送的。 叶岚阕唉声叹气道:“我见不到你,但心里还是挂念你,所以经常会偷偷让人给你送些小玩具进去。我还给你写了很多信,却从来没收到过你的回信。” 清吾确定,自己绝对没有收到过信! 叶岚阕道:“后来我母亲死了,我整理她的遗物,才知道那些年,我写的信都被她拦截藏了起来。” 清吾狐疑的看他,总觉得他在编瞎话。 叶岚阕解释说:“你不相信的话,等回到华光门,我拿给你看,五百年,我写了几万封信,堆了好几个箱子。” 似乎……不像是假的! 清吾垂着眸子,说不出话来。 叶岚阕探了探身子去握她的手,清吾下意识地躲了下。 他尴尬的收回手,道:“阿吾,你还生我的气啊?” 清吾不知道,似乎她没有理由生叶岚阕的气,闪躲也只是因为和男子牵手太过……轻浮,她和叶岚阕不该如此。 她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想到这双手不知道被砚尘烬牵过多少次,却从来没有觉得不该。 一股不安的心绪涌上清吾的心头。 叶岚阕道:“后来,妖族送了个质子,也就是阿烬,来华光门,我母亲生性多疑,准备杀了阿烬。我见他生的可爱,想着你肯定会喜欢,就跟母亲求情,把阿烬送给你了。虽然你从来不给我回信,我想你大概已经忘了我了,可我还是忍不住想让你有人陪着。仙门要攻打琅琊山的时候,我还让阿烬给传话,他没告诉你,是我给你传的消息吗?” 清吾怔怔地看着他,原来阿烬说的叶岚阕给他的恩情,竟是这样的缘由! 至于仙门攻打琅琊山,那时候清吾早就忘了叶岚阕这一号人物,自然没有在意。 原来,原来是这么回事。 清吾恍恍惚惚的站起身来,叶岚阕喊她,“阿吾,你还在生气吗?” 她垂眸看了叶岚阕一眼,道:“有点乱,你让我想一想,我得先想一想。” 064章 是不是被亲了?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清吾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叶岚阕又喊她,“阿吾,那你也顺便想一想,我喜欢你这件事,你怎么回应。” 这话让清吾一脚踢倒了凳子,她慌乱的扶起来,匆忙的说了句,“你乱说什么?” 叶岚阕很认真的盯着她,“我没乱说,我想问这个问题,都想了五百年了,你也该给我个答案了吧!” 清吾后退了一步,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确认他似乎不是玩笑,她这才说道:“让我……想想。” 回到房间,砚尘烬已经醒了。 少年哭丧着张脸坐在卧榻上,带着怨气看她,“你们怎么有那么多话说?” 清吾脑子里乱糟糟的,甚至没听到砚尘烬的问话。 被忽视的少年立刻红了眼眶,喊她,“阿清!” 清吾回了回神,道:“你醒啦?” 砚尘烬急匆匆地翻身下榻,连鞋也没顾得上穿,冲过来一把抱住了清吾。 清吾愣了下,不解的拍了下他的背,“怎么了?做噩梦了?” 少年紧紧的抱着她,声音沙哑又哽咽,“阿清,阿清,叶岚阕是个骗子,他对每个姑娘都很好,他是坏人,你别相信他说的话,你别听他说话。” 他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吗? 清吾耐着性子哄他,“好好好,他是坏人,是坏人,我不听他说话了,乖,别哭了。怎么了这是,睡了一觉,还睡哭了?” 砚尘烬不说话,只是蹭了蹭她的脖子。 “好了,不哭了,你看你,都比我高一个头的人了,怎么这么娇气?”清吾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同他说话。 少年稍稍跟她分开些,眼尾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清吾竟觉得砚尘烬哭起来的时候,比笑起来还好看,只是有点可怜,惹人心疼。 清吾捻着袖子给他擦眼泪,逗他,“这么爱哭,该不是个眼泪做的人吧?” 可怜巴巴的少年两手揪住清吾的衣袖,用力的擤了下鼻涕。 清吾苦笑,“干嘛呀,脏死了!” 她说着,捏了捏那个使坏的少年的脸。 少年瘪着嘴儿,“不准嫌我脏。” 清吾忍不住笑了起来,盯着那两片红艳艳的唇,她突然就有种莫名的冲动,恍惚间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她问:“你嘴唇怎么这么红,还有点肿,是不是被人亲过了?” 砚尘烬双眸躲闪了下,回避似的说道:“没……才没有。” 清吾原是玩笑的一问,可砚尘烬的回答怎么听怎么像假话,清吾心里顿时有点火,捏住他的下巴,细细的打量起来。 先前在混沌山,受砚尘烬的惑香所累,清吾也曾把他的嘴巴亲肿了,如今这两片唇,倒是和之前不相上下。 真的被人亲了? 清吾皱了皱眉,质问他,“亲谁了?还是被谁亲了?” 他们这一行人里,除了清吾,也只有黄名姝一个姑娘,清吾问道:“黄名姝?” 少年摇头,“不是她!” 果然有这么个人是吧?! 清吾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人添了把火,火烧火燎的,叫她喘不过气来。 她强忍着心头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意,逼问他,“那,是谁?” 砚尘烬眸子躲了躲,“可能是在棺椁里,借魔气的时候。” 他这模样,实在不能不叫清吾怀疑,可她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她今日也被鬼王亲过了。 不知道她脑子抽了什么风,竟然想着就这么算了,她被别人亲过一次,他也被别人亲过一次,就这么扯平了! “……” 清吾暗骂自己,这能扯平吗?这能一样吗? 她是被迫的,砚尘烬可能是自愿的,甚至有可能是主动的!!! 越想越生气,清吾逼迫道:“不管是谁,砚尘烬,从今往后,你要是再让别人亲你,我就打断你的腿!” 话音刚落,少年呆愣住了,清吾也愣住了! 她方才胡说八道了什么? 小狐狸和谁亲亲,跟她有什么关系? 自己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少年的问题就砸了下来,“为什么别人不能亲我?” 清吾现在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她不准旁人亲砚尘烬? 思来想去,清吾狡辩说:“因为我亲过了,要是别人再亲你,我以后还怎么亲你?” “……” “……” 怎么好像越解释越乱了? 少年羞红了脸,小心翼翼的看她,羞羞答答地问:“你以后还要亲我啊?” 清吾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是……” 是什么呢?这话不都是从她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吗? “我……我是说,算了,你当我没说过!”清吾自己也弄不清楚,原本就乱糟糟的脑袋,这会儿更是一片空白了。 砚尘烬眨了眨眼睛,问道:“所以,我还能让别人亲我吗?” 清吾几乎是不经大脑的否定,“当然不行!” 自己说完,自己又开始后悔。 砚尘烬倒是睫毛一抖一抖的,嘴角勾着甜甜的笑,“公平起见,阿清也不能让别人亲。” “嗯。”她又不是馆子里做生意的,干嘛要让别人亲她? 少年又强调,“尤其是叶岚阕,他更不行!” 清吾道:“我干嘛让他亲?” 这话砚尘烬很喜欢听,他微微低着头,浅浅的笑着,“嗯,那我们说好,你想亲我的时候,要告诉我,不能偷袭。” “……”清吾皱眉,怎么觉得这个话题在往奇怪的方向进行? 一低头,瞧见那人落在地上的双脚,清吾打横把他抱起来,“也不穿鞋,到处乱跑?” 说着,她习以为常的想拍他屁股,可突然又有点下不去手了。 眼前的少年已经长大了,不是那个能随便打屁股的年纪了。 所谓男女有别,这种事以后还是不要再做的好。 清吾把他放下,给他穿上鞋袜,觉得自己像是砚尘烬的老妈子。 恍惚间想起江铭昀说七白就像他的粗使丫头,清吾觉得自己好像也差不许多。 穿好了鞋子,清吾按照约定,带他出去逛逛。 在街市上逛了一会儿,清吾就尴尬起来,她太穷了,想给砚尘烬买串糖葫芦的钱都没有。 065章 小狐狸很招人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倒是砚尘烬见她一直盯着糖葫芦,拉着她走过去,给她买了一串。 清吾咬了一口,才发现砚尘烬只买了一串,她把手里的糖葫芦横在砚尘烬面前,底部朝着他,“你咬这边。” 少年却又握着她的手吧糖葫芦竖起来,咬下第二颗糖山楂。 清吾嘴里含着山楂,眼巴巴地盯着他被糖山楂顶起来一边的腮帮子,莫名觉得有些好玩。 于是,她又把糖葫芦递到他唇边,“再吃一颗。” 少年皱了下眉,“我吃完再吃。” 清吾又往他唇边贴了贴,“快点!” 砚尘烬只好又咬下一颗,这下一左一右,两个糖山楂对称了。 看他两颊鼓鼓,莫名的有些可爱,可爱的让人…… 清吾下意识吞了吞口水,嘴里的山楂核一并吞了下去,她猛咳了一阵儿,这才把山楂核咳出来。 一见她呛到了,砚尘烬赶紧吐出嘴里的山楂,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清吾盯着被吐掉的山楂,有些可惜,得寸进尺的问:“你再吃两颗,好不好?” 少年不情不愿,但还是张口去咬。 清吾恍然间想起他爱吃甜的,又收回了手,道:“算了算了,我们去买糖吃吧!” 砚尘烬松了口气,他不爱吃酸,山楂那么酸,好不容易吐出来了,再让他吃两颗,会要了他的命。 清吾攥着他手腕,拉着人往小糖果铺子去。 木制的横柜上一格一格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糖果。 包糖果的油纸五颜六色,形状各异。 买糖果的老板娘是个约么三十岁出头的漂亮女人,颇具风情,那女人问:“呦,哪里来的俊俏小子,给小媳妇儿买糖吃?” 少年红了红耳根子,并不答话,像是默认了。 他只问清吾,“你要吃哪一种?” 清吾竟也没反驳,问:“有牛乳糖吗?” 老板娘摇着扇子,扭着腰指着白色油纸包裹的糖果,“这个便是。” 清吾随手拿起一颗拨开塞进砚尘烬嘴里,“先尝尝,好不好吃?” 砚尘烬媚眼如丝,笑意如画,美的荡漾。 “甜不甜?”清吾戳了下少年被糖果撑起来的左颊。 少年撒着娇,“你干嘛!” 清吾笑着抚了抚他的脸颊,“没,瞧你这样挺可爱的。” 真的可爱,可爱的想亲一口。 清吾觉得自己疯了,怎么突然间动不动就想亲人?而且想亲的还不是旁人,是她养的宠物。 她连忙撇开黏糊糊的眸子,对老板娘说:“来一包。” 老板娘正愣愣的盯着砚尘烬鼓起来的腮帮子,直到清吾皱眉双手挡住砚尘烬的脸,她才收回视线。 清吾咳嗽了声,不满的重复:“来一包牛乳糖!” 老板娘这才取了个纸包往里塞糖果。 清吾放下双手,抬眸看了砚尘烬一眼,“怎么这么招人?” 砚尘烬一向招人,也不是这一时半刻才有的事儿。 不同的是,清吾从前不甚在意,如今却留意了起来。 少年只是乖巧的笑,笑得比糖果还甜,清吾瞧着也忍不住笑起来。 “别傻笑,该付钱了。”清吾捏了下他的脸。 砚尘烬慢条斯理的从怀里掏出钱袋,明明是手拿铜臭,却没有半点世俗之气,他像个远离凡尘的仙子。 一副妖冶长相却清贵的宛若谪仙,怕是只有他一人能有如此风情。 莫名的,清吾竟然生出了一种,阿烬也是个很不错的男人的想法。 买了糖果,清吾便牵着砚尘烬的手到处闲逛。 恐怕再也找不出一个给主人买零嘴的小宠物了。 对清吾喜欢的小玩意儿,砚尘烬不计价格的都买下来。 清吾抱着大大小小的包裹,“阿烬,你怎么这么好?” 少年耳朵颤了颤,“比叶岚阕好吗?” “……” 清吾愣住了,砚尘烬不提,她都快把那人给忘了。 原本欢欢喜喜的心态顿时糟糕了起来。 叶岚阕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如果是真的,那他为她做了这么多,她岂不是欠了他的? 不仅欠了他,她还恩将仇报了。 更让人头痛的是,叶岚阕说,喜欢她! 怎么会有人喜欢她呢?真离谱! 砚尘烬见她不说话,也有些失落,“阿清,你在想叶岚阕吗?” 清吾回神,望着他点了下头。 少年深抿了下嘴唇,问道:“我之前跟你说的,我哥哥他……” “时候不早了,我们早些回去吧!”他话还没说完,清吾赶紧打断,生怕再多出个乱七八糟的人,叫她烦心。 砚尘烬眸子暗了暗,委屈的点了点头。 两人回到客栈,遇上同样从外面回来的江铭昀等人。 江铭昀皱了下眉,“受伤了还到处乱走!” 清吾抚了下肩头,笑道:“小伤,没什么大碍。” 江铭昀没再说什么,带着师弟们踏进客栈。 砚尘烬灰溜溜的跟着清吾进了屋,见她在想什么,他不由得心里憋闷。 “阿清!”他喊她。 清吾愣了愣,回神,问道:“怎么了?走了这么久,累了吗?” 少年握住她两只手,面对着面,他盯着她的脸,问:“阿清,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清吾扯了扯唇角,笑了还不如不笑,“我没事,只是……有点乱。” “因为叶岚阕?”砚尘烬一语中的。 清吾也没隐瞒,点点头,“他……”清吾想跟砚尘烬实话实说,可又觉得说以前的事,会暴露身份,便只说了一半,“他说他喜欢我。” 砚尘烬身子僵了一瞬,脸上染上阴骘,“这样啊,可他那人,喜欢过的人不计其数,倒也不足为奇。” 说起来,清吾和叶岚阕相处的时间并不久。 他对于那时候的清吾来说,是救命稻草,是目之所及的一切,但却不是……所爱。 是以,清吾从来没有想过,叶岚阕会和她或者是其他的姑娘说喜欢。 不过,叶岚阕的性子确实像是这种流连花丛的。 清吾没说话,少年又道:“阿清,他那么花心,肯定不是真心喜欢你,你……可要好好考虑。” 一抬头,清吾对上砚尘烬无辜的大眼睛,不由得笑了笑,“你怎么一副比我还着急的样子?” 066章 情敌相处分外眼红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少年像是被踩中了尾巴似的,整个人都绷紧了,“我……我才没有。” 清吾眸子转了转,“真奇怪,叶岚阕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在我面前说他的不是?” 砚尘烬沉默了起来,清吾绕着他转了半圈,狐疑道:“你从不讲旁人的是非,怎得对他如此特别?” 少年抿了抿唇,“你……想说什么?” 清吾眯了眯眼睛,道:“你该不会是……喜欢他?” 砚尘烬的脸瞬间从胀红变成了铁青,“你……你……” 他气得说不出话。 清吾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个道理,甚至衍生出一些别样的猜测,她盯着少年的唇,打量了许久,“你的嘴……”该不会是被他亲了吧? 砚尘烬气极,一把捂住了清吾一张一合的嘴巴,“不准胡说,我没有,我才没有。” 诚然,清吾也是希望他没有的,不然的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那你为什么议论他?”清吾拂下他的手,摸了摸鼻尖问道。 砚尘烬瞪她,“我……我吃饱了撑的。” 说罢,少年气呼呼地从清吾房间里跑了出去。 晚饭后,叶岚阕召集了众人。 清吾在人群里瞧见了王明阳,那人重伤在身,还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被人搀扶着出现在叶岚阕房间里。 在和清吾对视上后,王明阳吓得一颤。 清吾不屑的扫了他一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在人堆里找了找砚尘烬,没瞧见他,又往门口看去,少年这才姗姗来迟。 砚尘烬看了清吾一眼,好似没瞧见她似的撇开视线,站到离她远远儿的地方去。 清吾皱了皱眉,凑上去,“你离我这么远做什么?” 少年气呼呼地躲了躲,哼了一声。 不得不承认,砚尘烬有的时候跟个磨磨唧唧的女人似的。 清吾心想,他若不是她养大的,这般做派,她绝不会跟他有来往。 她凑上去,扯了扯砚尘烬的衣袖,道:“生我气了?” 少年冷哼,“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是了,这也是清吾想问的,你有什么可生气的? 可清吾了解他的性子,屁事儿一大堆,于是又黏黏乎乎的凑近他些,“别气了,我先前说的不对,我跟你道歉,行不行?” “就说说?”砚尘烬斜她。 清吾摸了摸鼻子,“你想怎么样,我都答应。” 她眨眨眼睛,冲少年坏笑了下。 砚尘烬拍了下她的额头,道:“少用这种眼神看我,不喜欢。” 清吾正了正神色,“好,我答应。” 听她这么说,砚尘烬又急了,“这不是我的要求,我要你答应别的。” 清吾笑嘻嘻的看他,“嗯,你说。” 还没等少年说,叶岚阕轻咳一声,道:“此番西陵鬼王被俘,许多鬼魂流离,虽找到了残魂,但慌乱中被暴动的妖兽吞噬。眼下已经将吞噬残魂的妖兽捉拿,需带回华光门再寻法子逼出魂魄。明日一早,便动身启程,这两日辛苦了各位,今晚我给大家发些零钱,各位可以去附近夜市逛逛,放松心情。” 说罢,叶岚阕取出钱袋,挨个给修士分发。 领过零钱的修士拱手拜谢,便出门去了。 发到清吾的时候,叶岚阕笑嘻嘻的看了清吾一眼,越过她,发给下一个人。 清吾皱了皱眉,心想:叶岚阕可真抠门,她差点就送命了,居然不给她? 叶岚阕每人给了一块碎银子,给砚尘烬一块金子,砚尘烬没要,道:“我有钱。” 见他没收,叶岚阕又把金子塞回钱袋里,连同钱袋一并递给清吾,他笑道:“我的钱都给你,怎么样?” 清吾盯着那鼓鼓囊囊的钱袋,突然有点不好意思收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一目了然。 摆明了是在利诱。 清吾想说自己只要和其他弟子一样的便可以,砚尘烬却挡在她身前,道:“阿清用不着钱。” “……”用不着钱的清吾愣了愣。 叶岚阕歪了歪头,越过砚尘烬的肩头,对清吾笑了笑,“好罢,清清,明日记得回复我,只要你需要,往后我的钱都可以给你花。” 清吾沉默了片刻,点了下头。 她想,这事儿总得有个了结,拖着不是办法。 砚尘烬气呼呼地歪头继续挡住叶岚阕的视线,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叶岚阕带着几分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阿烬,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么依赖清清可不行。” 少年不甘示弱,“为什么不行?” 叶岚阕被问住了,他也说不出为什么不行,只是觉得,砚尘烬是清吾的宠物。 他和别的宠物的区别在于,旁的宠物永远是宠物,可砚尘烬能变成人。 即便如此,叶岚阕也只当砚尘烬是清吾的宠物,宠物对主人是可以依赖的,他也都能接受。 可若是太过依赖,总归是叫人觉得不舒坦。 叶岚阕的视线在清吾和砚尘烬身上转了一圈,随后又笑起来,“倒也没什么不行,我是怕清清太累了,阿烬偶尔也可以依赖我。” 他这一副男主人的样子,让砚尘烬气得咬牙,他握住清吾的手,拉着人往外走。 叶岚阕在身后喊他们,“喂,走慢些,我跟你们一起去。” 下了楼,弟子们都在大堂里集合着,打算同行。 江铭昀瞧见砚尘烬拉着清吾的手下来,便问:“一起吗?” 没等砚尘烬说话,清吾赶紧答应,生怕这小子脑子抽风给拒绝了。 诚然,清吾也并不是想和这么多人一起,只是她怕叶岚阕撵上来,这么多人在,他才不会胡言乱语,扰人心弦。 果不其然,她刚答应下来,叶岚阕便跟了上来。 于是乎,一行人在夜市里闲逛,清吾自觉没趣儿,但也只能跟着。 旁人都有分发的银钱,唯独她没有。 但想着今日砚尘烬已经给她买了好些东西,她倒是也没什么想要的。 叶岚阕道:“清清,你喜欢什么便告诉我,我买给你。” 砚尘烬的脸更沉了沉,趁着叶岚阕打算去买糖葫芦的时候,拉着清吾的手往昏暗的胡同里躲了进去。 067章 宝贝,别憋气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清吾整个人被淹没进黑暗里,这才回过神来,“你干嘛?鬼鬼祟祟的。” 少年尾指勾了勾清吾的手心,“我不喜欢跟叶岚阕一起,我们在这里躲一会儿,好不好?” 这倒是正中清吾的下怀,她原也不想面对叶岚阕。 胡同的墙头上撒下几缕月光,被墙壁遮挡了一半,两外一半洒在对面的墙壁上。 砚尘烬个子高,被月光照应着半张脸,眉眼,鼻梁…… 唯独那两片嫩红的薄唇被隐藏在黑暗里。 清吾凑近他些,想看个真切。 少年被她逼得后退了几步,直至后背完全抵上对面的墙壁,月光照耀到他脖颈,隐约往下能瞧见一点点露出的锁骨。 清吾盯了一阵儿,心下有点躁动。 最后,她把视线定格在砚尘烬的嘴唇上,脑海中想起他被人亲过的事情,有点恼,又有点不甘心。 清吾抬手按了按他的唇,恍恍惚惚地问:“我能亲你吗?” 少年眸子一颤一颤的,在微微透亮的月光照映下,睫毛投映下来的阴影含羞带怯的遮掩着眼眸。 喉结上下攒动了几轮,他才说:“我让你告知我,没让你……问我。” 清吾笑了笑,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于是踮脚想亲上去。 可砚尘烬个子高,清吾踮着脚仍觉得不自在。 她按了按砚尘烬的肩膀,“你蹲一点。” 少年矮了矮身子,和她视线齐平。 清吾双手抱住砚尘烬纤细的脖颈,歪着头吻了上去。 好甜,她想问他是不是偷偷吃糖了。 砚尘烬被亲得呆愣愣的,一动也不动,也不呼吸。 清吾松开他,“你怎么像个木头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话音刚落,少年红着脸迎了上来,有模有样的学着清吾亲他的模样回应清吾。 若不是仍旧连喘气儿声都没有,清吾真的以为他进步了。 清吾按着他的头迫使他分开,她嫣然一笑,“宝贝,别憋气。” 少年轻轻的点了下头,清吾在腰间摸了摸,摸出一颗糖果,放进嘴巴里。 软糯香甜的牛乳糖在口中弥漫开,清吾借着甜甜的味道再次亲上去。 ‘现在,我也和你一样甜了。’清吾这么想着。 咚的一声闷响,清吾迷迷糊糊的偏过头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只见在胡同之外的光线中,叶岚阕瞪大了双眸,呆愣愣的站在那里。 手里的糖葫芦脱手掉在地上,沾满了泥土。 清吾脑子里像是被什么炸开了一样,猛然清醒过来,后退一步,不可思议的看着砚尘烬。 少年眼中透着委屈和不解。 很快,弟子们也凑过来,江铭昀皱了皱眉,不觉得他们俩躲在昏暗的小巷子里能干出什么好事情。 “路姚清,你在这里做什么?”江铭昀问她。 清吾回了回神,道:“刚才有……萤火虫!” 这都深秋了,哪里来的萤火虫? 江铭昀懒得戳穿她,只道:“岚阕长老还以为你们走丢了,还不赶紧跟上来。” 清吾看了叶岚阕一眼,那人似乎还没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呆愣愣的,傻了似的。 砚尘烬握住她的手,垂着头,耳根子红红的,不说话。 清吾和砚尘烬重新跟上弟子们的大队伍,叶岚阕什么也没说,走在最前头,离他们很远。 她淡淡地问:“阿烬,你刚才……是不是对我用惑香了?” 少年垂着头,咬着唇,许久才说了一声,“我……不知道。” 清吾叹了口气,她知晓砚尘烬一贯控制不住自己的香,想来也不是故意的。 她倒也不是讨厌和砚尘烬亲嘴儿,只是被旁人瞧见了,难免尴尬,尤其是还是今日才说了喜欢她的叶岚阕。 清吾觉得自己一面对叶岚阕说会想一想回应他,可一面又被他瞧见自己急不可耐的跟砚尘烬在昏暗的胡同里接吻。 这事情,实在是……太丢脸了。 弟子们欢欢喜喜,热热闹闹,清吾却不自在。 陪着逛了大半个时辰,砚尘烬三番两次想给她买点吃的,讨好一下,清吾都没给他这个机会。 少年垂着头,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清吾瞧了心里也觉得不舒坦。 不管是不是惑香,清吾不能否认自己真的想亲他。 即便是砚尘烬没控制好,大约也是被她的情绪调动了,清吾握着他的手,道:“我没生你的气,只是没胃口。” 砚尘烬眸子亮了亮,脸上带着羞涩的笑意,沉沉的嗯了一声。 夜深了,街道上的夜市也快散了,众人这才意犹未尽地返回客栈。 待众弟子都进屋了,叶岚阕喊住砚尘烬,“阿烬,你来我房里,我有话跟你说。” 砚尘烬看了清吾一眼,眸子淡淡的,倒也没说什么,随即转身对叶岚阕点了点头。 清吾有些担心砚尘烬一个人应付不来,硬着头皮开口,“我跟他一起去。” 叶岚阕面无表情道:“清清,这是男人之间的对话,你最好别管。” 这话听上去,怎么觉得他俩要打一架似的? 清吾越发担心了。 砚尘烬冲她摇摇头,“说话而已,阿清,不用担心我。” 怎么可能不担心? 砚尘烬身娇体弱,可扛不住叶岚阕随便的一下子。 但少年眼神坚定,莫名的,清吾心头生出一股怪异的感觉,好似眼前的少年没有她想的那么柔弱。 砚尘烬跟着叶岚阕进了屋,叶岚阕还算客气的给他倒了杯茶,“你身子弱,坐下说。” 少年落座下来,浅浅的抿了一口茶。 叶岚阕坐在他对面,神色古怪地上下打量他。 也不怪叶岚阕无法接受,他一贯把砚尘烬当成是两百多年前的小狐狸,他从未想过砚尘烬会和清吾有点什么。 一只宠物和主人…… 这超出了叶岚阕的认知! 可如今再仔细去看,眼前的少年早已不复当年,出落得玉树临风,俊美非凡。 叶岚阕只觉得自己像个傻子,竟从不觉得砚尘烬和清吾之间的那些举动,其实可以被定义为……亲密!!! 他只把那些行为当成是宠物对主人的依赖,以及主人对宠物的疼爱。 068章 还恩不还情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若非方才在月光下,瞧见清吾不由分说地将人按在石墙上,亲的难舍难分,叶岚阕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他们俩竟会是……这种关系。 叶岚阕现在回头细细的想,才觉得自己蠢得可以。 沉默良久,叶岚阕开了口,“你和清清,多久了?” “很久!”少年不卑不亢地回答。 叶岚阕皱了皱眉,“你喜欢她?” 砚尘烬仍旧如是说:“喜欢。” “你知不知道她是谁?”叶岚阕一拍桌子,难得在砚尘烬面前情绪激动起来,他本就受了伤,虽然尚可压制,但此刻被逼急了,猛地咳了起来。 砚尘烬说:“我知道。” 这话更是叫叶岚阕差点背过气去,“你知道还与她……” 他气得浑身颤抖,说不出后面的话。 叶岚阕对砚尘烬一贯是特别的,他偏爱砚尘烬,从不为别的,只因他是清吾的‘旧物’。 而今,让叶岚阕接受这枚‘旧物’竟然和清吾搞在一起,他简直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 他声音颤抖起来,“你……你从在琅琊山上,就对她包藏祸心,是也不是?” 砚尘烬眸子里露出一点点冷淡,带着若有若无的笑,问道:“叶岚阕,你喜欢她是喜欢,我喜欢就是包藏祸心?” “……”叶岚阕顿时哑口无言。 是啊,砚尘烬也是个男人,他虽性子软些,可总归是个人,不是个物件儿! 叶岚阕深吸一口气,捂住眼睛,“你方才,是不是对她用了惑香?”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叶岚阕察觉到了一些。 这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不相信清吾会喜欢砚尘烬。 少年果断地摇头,“我没有,她喜欢我就亲我,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需要什么惑香?” 叶岚阕放下手,近乎咬牙地说:“你……胡说八道!” 砚尘烬勾了勾唇,浅浅的笑着,“叶岚阕,你嫉妒我吗?只是这样,就嫉妒了吗?如果我告诉你,她不止亲过我,你是不是要嫉妒的发疯?” 叶岚阕的眼眶瞪得都快裂开了,他抬手,颤颤巍巍的指着砚尘烬,“你……你怎么敢?你怎么能?” 少年并不理会,站起身来,道:“我哪里敢,我哪里能,我身子这么弱,她想动手,我又躲不掉,你说呢?” 说罢,他冲叶岚阕挑了挑眉。 叶岚阕彼时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蠢,他把这小子当成软糯可欺的小兔子,这小子分明就是精明的狐狸! “砚尘烬,你平日里都是装的吗?你现在的这副嘴脸,若是被她瞧见,你觉得他还会喜欢你吗?”叶岚阕质问。 砚尘烬收起了脸上的挑衅,和他对视,“我现在是什么嘴脸?叶岚阕,我和阿清两情相悦,你才是从中阻拦的那一个。难道面对情敌,我也要诸多忍让,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现在知晓了我和阿清的关系,你能像从前一样谦和的对待我吗?” 叶岚阕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话。 是啊,他们现在是情敌,一个男人,在情敌面前还柔声细语算怎么回事? 他自己都尚且做不到,却在用这种方式要求砚尘烬。 叶岚阕揉了揉眉心,头疼得厉害,沉默许久才道:“你回去吧!” 砚尘烬打开房门的刹那,叶岚阕瞥见站在门外,担心地往这边瞧的清吾。 叶岚阕苦笑了下,她在担心什么? 难不成担心他会欺负了砚尘烬吗? 也不知是不是砚尘烬故意为之,他走出去,并未将房门关严,叶岚阕刚好能顺着门缝瞧见外头的景象。 清吾一见他出来,便紧张地走过来,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番,“你没事吧?” 少年背对着叶岚阕,他瞧不清楚少年此刻的神情。 但大约是在委屈地卖惨,清吾心疼的揉揉他的头发,把他抱在怀里,拍着他的背,安抚他。 叶岚阕缓缓闭上眸子,许久再睁开,门外的人已经不见了。 这一晚,是叶岚阕此生最难以入眠的一晚。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有人来敲门。 叶岚阕神情恍惚的开了门,便见清吾站在门外。 清吾见他脸色难看,摸了摸鼻尖,道:“我能进去说吗?” 男人侧了侧身子,让她进屋。 清吾似乎酝酿了许久,一进门就鼓足了勇气,说道:“叶岚阕,我仔细的想了你说的那些话,似乎……找不出漏洞。我想大概是我错怪了你,你为我做的那些,我感激你,还有此番你舍命救我,我也记着你的恩情。所以,如果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我都会为你做,哪怕是把命给你,我也愿意。只是,有一点,我可以还你的恩,但我不还你的情。” 叶岚阕垂着眸子,没有了以往的温和和戏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道:“因为阿烬吗?” 清吾摸了摸鼻子,“不是,不管有没有阿烬,结果都是一样的。叶岚阕,我从前依赖你,把你当成唯一,当成至亲,可那不是喜欢,我分得清。” 她分不清自己喜不喜欢阿烬,但却能分得清自己不喜欢叶岚阕。 叶岚阕苦笑了下,“对我不是喜欢,对阿烬就是喜欢?他只是一只狐狸!” 清吾眸子暗了暗,她自己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阿烬,只是她养的一只狐狸。 谁会同自己养的小宠物有什么男女之情,可偏偏……阿烬他……也是个人。 他不单单是一只狐狸。 叶岚阕见她不言不语,又诘问:“他一直在对你用惑香,以惑香维系的感情,这算是喜欢吗?阿吾,这是迷惑,都是假的,你只是被他骗了。” 虽然清吾也怀疑过,砚尘烬昨日对她用了惑香,但像他那样虚弱的狐狸,情动时难以控制也是可以理解的。 清吾很清楚,事情的起因是她见色起意,并不是惑香,是她的主动引导了他的散发惑香,才会一发不可收拾。 她坚定的摇头,“不是的,我很清醒。” 叶岚阕眼神灰暗,道:“你确定吗?阿吾,你喜欢他?” 069章 陈年旧信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清吾摇摇头,“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如果现在让我选一个人共度余生,我想,除了阿烬,我不会选别人。” 叶岚阕沉默了许久,咧开嘴笑了笑,“阿吾真的长大了,和以前很不一样。” 从前的她对于不确定的事情总是不愿多想,她不喜欢选择,也不喜欢果决。 所有能抛诸脑后的东西,她都能当作没发生过,以此来规避责任。 如果是以前的她,面对叶岚阕这样的问话,他想她会说,我不确定,便是谁也不喜欢。 但现在她却说,尽管不确定是不是喜欢他,也愿意和一个人共度余生。 清吾不是不知道喜欢,她只是没发现自己喜欢他。 她不明白,叶岚阕却明白。 叶岚阕深深的叹了口气,脸上挂着和以往一样的笑容,温柔的,谦和的,他说:“我明白了,阿吾,我不要你回报我,我要你一辈子都欠着我。” 清吾呆愣愣的看他,心里头有股子说不出来的滋味。 她不喜欢欠着旁人的,除了阿烬,如今又多了一个……叶岚阕! 返回华光门的途中,清吾和砚尘烬仍旧如同来时的那般,和叶岚阕共乘一辆马车,只是车上多了一个人,黄名姝。 一路上,叶岚阕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仍旧如先前那般柔声细语的与清吾说话。 清吾只觉得这家伙才像是被人夺舍了,但到底顾念着从前的恩情,她几乎是有问必答的。 黄名姝从未见过外面的光景,看什么都新鲜,整颗脑袋都趴在马车的窗户外,往外望去。 瞧见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她就大呼小叫的喊着:“大哥哥,大姐姐,你们看,那是什么,怎么还会飞啊?” 叶岚阕抬手掀了掀车帘子,笑道:“那是风筝,你要是喜欢,回去之后,我买几个给你玩儿。” 黄名姝惊喜的点点头,“风筝,怎么飞上天的,用法术吗?” 叶岚阕十分耐心,“借着风便能飞上去,不必用法术,等我身子好些了,我教你放风筝。” 少女欢欢喜喜的点头。 清吾看着这两人相处融洽,心里不由得想,或许叶岚阕会是个很好的师父。 刨去从前她对他的误会,叶岚阕这人性子倒是极好的。 他教给她的剑法,哪怕是过了几百年,她也还记得,可见他教导的水平很高。 砚尘烬见清吾面带笑意的盯着叶岚阕,一张脸黑的吓人,一路上半句话也没说。 当夜留宿客栈,清吾给砚尘烬送了些牛乳,少年接过牛乳,脸色难看的把清吾拒之门外。 清吾怔怔地,话到嘴边又不得不咽下去。 这小子又犯什么毛病? 如果让清吾找一个词来形容砚尘烬,清吾头一个想到的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可偏偏少年瓷瓶瓶似的外在和内里,碰一下都可能把他弄坏了。 清吾心里憋着口气,每每砚尘烬不明所以的跟她闹脾气,她都气得够呛。 他以前也不这样呀! 清吾对砚尘烬多少有些自责,总是不由自主的想,他变成现在这样,或许又她地缘故在里面,便怎么也冲他发不出火儿来。 回到华光门已经是第二日的黄昏,叶岚阕带着江铭昀去向长老们汇报情况,其余弟子便就地解散了。 清吾追着砚尘烬,“阿烬,还生气吗?” 少年哼了声,又加快了脚步。 他原本就仗着身高的优势,腿比她长,这会儿故意加快脚步,清吾也彻底撵不上了。 叶岚阕内伤严重,回到华光门的第二日就开始闭关了。 闭关前,他特地嘱咐黄名姝把他殿中的红漆大木箱搬去清吾那里。 清吾房门口,黄名姝气喘吁吁的放下大木箱,揉着手臂,敲了敲清吾的门。 一开门,清吾也被这宽大的木箱惊到了,“这是什么?” 黄名姝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大……师父说,叫我把这个搬过来,我就搬过来了。” 清吾拍了下她的肩膀,笑道:“看不出,你力气还挺大的。” 小丫头撅了撅嘴巴,道:“很累的,而且……”她说着,拉起清吾的手,让她摸摸自己的手臂,“大姐姐,你看我,是不是长肌肉块儿了?我不会变成大块头的仙门弟子吧?” 清吾扑哧笑了一声,“哪有这么容易,你别总自己吓唬自己。” 黄名姝认真地问:“真的没有吗?” 见清吾点了头,她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要回去修炼了,师父给我安排了好多任务,不完成的话,就不让他们给我吃饭。” 清吾笑了笑,“那你快去吧,要是没吃上饭,来我这儿,我给你藏两个馒头。” 小丫头笑嘻嘻的点了点头,便小跑着离开了。 清吾把大箱子搬进屋里,一打开,厚厚的灰差点把清吾呛死。 她打了两个喷嚏,赶紧打开房门透气。 箱子里陈旧的书信有的都已经腐朽成了碎屑,只有少部分的还能算完整。 要从这些完整的信件里找到能看得出上头字迹的,就更少了。 清吾搬了个凳子,坐在房门前,一封一封的翻着。 原来叶岚阕没有说谎,那些年他一直在给她写信。 这些信的内容并不沉重,很是叶岚阕的风格。 大多是在跟清吾分享,他身边发生的有趣的事情。 ——今日在后山捡了条小野猫,故作傲慢又爱撒娇,跟你很像,我有点后悔叫父亲把小狐狸送去给你了,该给你送只小猫儿,更惹人疼爱。 ——山边的芍药花开了,香气逼人,虽然你说你不喜欢花,但是这么艳丽的花,琅琊山上没有,说不准你会喜欢。 ——我给你做了只风筝,在琅琊山门前飞起来的时候,突然断了线,掉进山门里去了,也不知你有没有捡到。 ——母亲死了,她虽对我一贯严厉又曾骗过我,但总归是我的母亲,她死了,我很难过。但人死不能复生,要是活着的人太难过,死去的人也不会安心,你说是不是? ——跟着师兄下山捉拿邪祟,那花妖生的和你有点相似。一不小心把师兄的衣裳点着了,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想你想的走神了。 ——…… 070章 把他惯坏了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清吾一封一封的看着,有时也会被叶岚阕的趣事儿逗笑。 敞着房门看了大半日的信,晌午时,清吾瞧见砚尘烬从屋里出来。 她心情大好,迎上去,笑嘻嘻的问道:“阿烬,今日心情好些了吗?” 砚尘烬没说话,只垂着眸子,盯着她手里的信。 清吾愣了下,这才意识到他瞧的是什么。 方才太着急,连信都没放下就跑出来了。 这信是叶岚阕写给以前的她,上头还有阿吾之类的字眼。 清吾怕被砚尘烬怀疑,于是连忙把书信藏进袖子里,冲他傻笑。 砚尘烬推了她一把,力道不重。 他越过清吾要走,清吾扯着他手腕,问道:“你还没消气吗?都两日了。阿烬,你好歹让我知道,你生的是什么气,你这样,让人很头痛。” 少年却道:“我一直这样,你又不是第一日认识我。你看见我头痛,便去找你看着不痛的人去。” 清吾皱了皱眉,松开了手。 这臭小子,真是被她惯坏了! 清吾心头气得打颤,真想把人扛进屋里,扔在卧榻上,堵住他的嘴,最好在那不饶人的唇上咬一口,看他还能不能说出这些气人的话来! 若不是砚尘烬身子太过虚弱,清吾真的会这么做。 她眼睁睁地看着砚尘烬转身就走,自己也气得回屋去,仍旧坐在门前继续看信。 午后,来了几个负剑的弟子,去敲了砚尘烬的房门。 清吾心里虽生砚尘烬的气,可一瞧见他房间有动静,又忍不住看过去。 许久,未见有人开门。 为首的那人是萧黎,赵锦英的一个朋友,清吾也说过几回话,算是认识的。 清吾冲他喊了一声,“阿烬不在,晌午出门了,还没回来。” 萧黎问:“砚师弟去了哪里?” 清吾摊摊手,表示并不知道。 正当几人思索之际,白衣少年从院外缓缓走了进来。 砚尘烬问道:“各位师兄,寻我何事?” 萧黎道:“昨日岚阕长老带回的妖兽,长老们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逼出魂魄。仙妖殊途,妖邪之物,仙门处理起来难免不得心应手,故而长老希望妖族能从中协助,特让我们随砚师弟一同前往妖族请妖王前来。” 砚尘烬面上有些为难,“父王他久居妖族,听闻这几年身体不适,怕是没办法帮上忙。” 另外一名弟子道:“长老有命,若妖王不能亲临,需得派妖族最为得力的人前来协助。” 数百年来,妖族一直被仙门压了一头,没想到如今竟还是这么个状况。 清吾心想:这些个长老还真是口气不小,一出口就要求妖王前来,若妖王不来,还需最得力的妖。这哪里像是在求援,分明就是给妖族下马威。 砚尘烬不敢违抗,只道:“既然如此,还望师兄让我面见长老,再做打算。” 清吾瞧着砚尘烬被几个少年引着往大殿去,心里五味杂陈。 黄昏时,砚尘烬和萧黎回来了。 清吾想去问问砚尘烬情况如何,刚和他对上视线,少年又别扭的撇开眸子。 他这样子,会不会理她都还两说,更别提问话了。 砚尘烬进了屋,萧黎径直朝清吾走了过来。 清吾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在看自己,于是问道:“萧师兄,有事?” 萧黎点点头,好奇的往清吾身侧的大箱子看过去。 清吾连忙盖上箱子,又被箱子合上扬起来的灰尘呛到了,咳了两声,她讪讪的笑道:“一些陈旧的书信罢了,岚阕长老让我帮他整理。” 少年也跟着咳了一声,“是这样的,路师妹,长老们命师妹明日护送砚师弟前往妖族。” “我?一个人?”清吾大惊。 少年点点头,“一路上走大道,不会遇上什么危险,路师妹不必担忧。” 她倒不是担心危险,只是……砚尘烬现在和她冷战,一起上路,难免尴尬。 可转念一想,这大约是砚尘烬的主意,否则华光门千千万万人,如何能想到她这个不起眼的? 若是如此,倒是个和好的机会。 况且,清吾隐隐的有一种预感,或许随砚尘烬去妖族的话,就能知晓为何他不惜拜在旧主的杀身仇人座下,也不肯回妖族了。 因而,清吾很果断地答应下来,“好,我知道了。” 送走了萧黎,清吾转头去了砚尘烬房间。 难得的,砚尘烬没给她吃闭门羹。 开门让她进去,砚尘烬坐在她对面,问:“萧黎跟你说了吗?” 果然是他的主意。 清吾浅笑了下,点点头,“不是不想理我吗?怎么让我陪你去?” 少年反驳道:“是我不想理你吗?” 我分明,在等你哄我,你都不解释一句。 清吾倒是被他这一问,问懵了。 可不就是你不理我? 好容易叫小祖宗放下成见,清吾也不想被赶出去,倒也没追问,只是说:“罢了,都是我不对,但你好歹告诉我,我错在哪里了?” 砚尘烬没回答,反而说道:“我想让你随我去妖族,也是有原因的。此番我父亲定然不会前来,到时候,一定会让我哥哥来的,你跟他……认识一下。” 清吾:“……” 搞了半天,是要给她安排相亲? 清吾点了点鼻子,尴尬道:“这个就……没必要了吧!” 少年斩钉截铁的说道:“当然有必要,我哥哥比叶岚阕和江铭昀好一万倍!” 叶岚阕倒也罢了,干嘛要跟江铭昀比? 不过想起江铭昀是华光门第一人,他也说过,因为这个缘故针对江铭昀。 故而,他把哥哥跟江铭昀比,倒也有迹可循。 说到江铭昀,清吾是真的喜欢不起来,虽然他是个很靠谱的朋友,但绝不是个好丈夫。 清吾心想,虽然不知道你哥哥如何,但要是跟江铭昀比的话,你都比他强。 她没搭茬儿,砚尘烬又扭扭捏捏的问她:“你和叶岚阕……你怎么回应他的?” 清吾笑了笑,刮了下他高挺的鼻梁,“你还挺八卦的。” 少年没否认,只是问:“到底怎么样?” 071章 前往妖族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砚尘烬脸色缓和了几分,嘴上别扭的说:“他也还好,你为什么拒绝他?” 呦,现在变成他也还好了吗? 先前不是一口一个他花心,一口一个他谁都喜欢吗? 清吾不由得笑了笑,“你好像很失望,要不……我再考虑一下?” 少年顿时炸了毛儿,“你怎么这么容易动摇?” 清吾捏了捏他的脸,不解地说:“阿烬,你说你这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我有时候真想撬开看看。” 砚尘烬却哼哼了两声,追问:“你还考虑吗?” “跟你闹着玩儿的,我说话一言九鼎,从不食言。”清吾信誓旦旦地说。 少年对这句话表示怀疑,但心里还是不由得欢喜。 第二日,清吾便同砚尘烬乘坐马车离开华光门。 可不是清吾或者砚尘烬拖延,是长老们一致决定要马车送二人前去。 一名马夫驾车,车上装载着各式各样的礼品,就这么火急火燎的出发了。 清吾斜靠在车窗旁,掀开帘子往外看。 山山水水,景色不错。 先前去西陵,车上有个叶岚阕,清吾多少觉得不自在,如今只有她和砚尘烬,莫名的,清吾心情很好。 她笑说:“这些长老们可真有意思,一面对妖族提出过分要求,像是要打压妖族;一面又这般金山银山的往妖族送,生怕妖族拒绝。” 砚尘烬道:“六年前,门主的胞妹嫁给我家小叔,仙门虽对外宣称是下嫁,但实际上是笼络。近些年,妖族的情况已经不似早年那般屈居仙门之下了。妖族的势头很盛,仙门多少有些忌惮的。” 清吾向来不屑阴谋算计,也不感兴趣,倒是有些奇怪,“没想到,你懂的不少。” 砚尘烬怕她觉得自己善于心计,解释说:“到底是家中的事情,能知晓家里近况,我才稍稍了解一些的。” 她曾经猜测砚尘烬之所以不肯回妖族,而留在仙门之中,极大可能是妖族容不下他,如今看来,他倒是记挂妖族,不像是这个缘故。 清吾知道他不喜欢这个话题,便岔开话题,问道:“你昨日不是说,你父亲身体不适,妖族的势头会不会落败?” 少年摇摇头,眸子颤了颤,道:“实际上,我父亲这几年已经不怎么管理妖族了,大小事务,几乎都是我哥哥在管的。只是……我哥哥这人,深居简出,闷头做事,外头少有人知罢了。” 一说起这位哥哥,砚尘烬与有荣焉的模样。 清吾蜷着一条长腿,手臂拄着下巴,逗他,“你哥哥这么厉害,你是怎么回事?这么柔弱?” 砚尘烬并没有不高兴,而是一五一十的说:“我娘亲生我的时候下了场大雪,娘亲想着还有几日才临盆,随我父亲外出,在大雪地里生下的我。故而,从小到大,我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 原来是这样。 清吾暗了暗眸子,抚着他的头发,道:“阿烬好可怜啊!” 他摇摇头,道:“我不可怜,我身体不好,但因此,娘亲格外疼爱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原本应该温馨的眸子理里却满是淡漠。 清吾忍不住问他,“你娘亲疼爱你,那你父亲呢?” 砚尘烬眸子冷了下,许久才道:“我父亲他……他不是个好父亲。” 清吾不很明白,如果她有一个像阿烬这么可爱的孩子,一定会视若珍宝,竟有人,不喜欢他吗? 她想起砚尘烬说得那句‘根本没人喜欢我’,就算是父亲不喜欢,还有母亲的偏爱啊! 但清吾没有立场说这样的话。 少年又道:“我父亲,不仅仅是不喜欢我,连同……我的二十一个兄弟,都不喜欢。” “二十一个兄弟?”清吾大吃一惊,“你娘也太能生了吧!” 砚尘烬摇头,“我娘只有我跟哥哥两个孩子。我父亲的妾室众多,娘亲虽是妻室,但心地善良,不善于心计。父亲见一个爱一个,是以父亲的孩子很多,但不是我母亲的孩子。” 清吾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这些,她只知道砚尘烬是妖族皇子,他也不爱提起妖族的事情,是以清吾从不过问他家里的事情。 原来,砚尘烬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难怪,性子如此怯懦。 清吾拍了拍他的后脑,安慰着,“都过去了,一看到阿烬,就知道你娘亲一定是个很幸福的女人。” 他怔了怔,“为何?” 清吾笑道:“有一个阿烬这么乖,这么可爱的孩子,你娘亲自然幸福喽。” 少年垂着眸子,低声道:“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乖,娘亲她虽然不说,但我一直都很清楚,她每天都在担心我。” “怎么会?阿烬已经很乖了。”清吾恨不得抱着他亲两口,让他知道自己有多招人喜欢,但又怕砚尘烬误会,才没这么做。 砚尘烬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说下去。 他真的不乖,甚至……他望着清吾,心里担心,如果告诉清姐姐的话,她一定也会觉得他可怕吧,就像娘亲一样。 两人到达妖族已经是第二日的黄昏。 砚尘烬身上带着妖族的令牌,给守卫的小妖看过之后,便有小妖接替了车夫,驾驶着马车将二人送往妖王殿。 马车上的物品由妖王殿的管事狐妖整理,清吾则随砚尘烬一并进入妖王殿面见妖王。 要见到砚尘烬口中那位不称职的父亲了,清吾心里还有些忐忑。 她倒是不怕这个妖王,只是担心阿烬会怕。 清吾握住砚尘烬的手,冲着少年笑了笑,“走吧,阿烬,我陪着你。” 砚尘烬望着她的眸子,说不上来的感激。 两人进入妖王殿,等候着妖王面见。 大殿中阴气沉沉的,殿上挂着乌青色的帷幔,遮蔽了视线,但那帷幔是轻纱材质的,倒是能隐约看出后头的轮廓。 大约一柱香的功夫,有人从殿后走来,落座在大殿的宝座上。 清吾皱了皱眉,心想:这位妖王陛下是不是太过神秘了? 面见自己的儿子都如此小心,连面都不能得见? 072章 怕儿子找不到媳妇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砚尘烬似乎对此不敢有什么意见,只是拉着清吾跪拜。 妖王开口道:“此番归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砚尘烬把近来发生的失踪案和华光门长老的请求,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 清吾皱着眉,心想,这哪里是父子见面?分明就是两个不认识的盟族之间的汇报。 妖王道:“你说的,本王都清楚了,去见见你母亲吧!过两日,我会安排你兄长前去,你不必再插手此事。” 砚尘烬俯首,“是,父王。” 被砚尘烬牵着离开妖王殿,清吾还是觉得怪怪的,“你和你父亲的感情还真不是一般的差。” 少年回眸,望着那威严的宫殿,眼神有些空洞,像是透过眼前的宫殿穿越时间看到了过去,“已经很好了,他现在这样……是最好的。” 这样就已经算最好了吗? 清吾想象不出还有比这个更糟糕的父亲,她看过的书里都是父慈子孝,哪怕是父母和孩子不和,也多半是孩子不孝。 她的爹娘虽把她丢在琅琊山,但他们活着的时候,每年都会来看她几次。 清吾那时候还小,还会耍小脾气,明明心里想见爹娘想得紧,可偏偏还要在见面的时候闹着脾气,不让他们进门。 如今想想,她只觉得自己那时候应该撒撒娇,或许就能得到更多的关注了。 砚尘烬带着清吾来到妖王宫的后殿,他母亲的寝殿是最显眼的一座,雕饰的很精美。 两人到了殿前,门口有两个小妖把守,一见来人是砚尘烬,小妖毕恭毕敬的行礼,“殿下,您回来了。” 砚尘烬紧了紧眸子,那小妖立刻后退几步,道:“王妃已经等候多时了,殿下请。” 清吾见这阵仗,头一回觉得砚尘烬好像不是自己的宠物,真的像个尊贵的皇子。 然而事实上,他的的确确是个金贵的皇子。 进了院子,清吾便见三间主卧和七八间客卧。 只有一间大屋的门口有侍从守着,清吾问道:“你哥哥不住在这里吗?” 少年愣了下,道:“哥哥他住在太子殿,你现在要见他吗?” 清吾:“……” 算她多嘴! “我就随口一问,快进去吧,你娘大概等很久了。”清吾赶紧转移话题。 一进屋,清吾便问道一股很淡雅的檀香味。 卧榻上摆放了一张小桌子,一位美貌女子坐在小桌旁,正是妖王妃虞氏。 虞氏瞧见两人进来,放下手里的针线活,笑着招招手,“阿烬来了,快过来,来娘亲这儿,让娘亲好好看看你。” 砚尘烬走过去,坐在虞氏身边。 虞氏的双手轻抚着少年的脸,一举一动都是怜爱。 这母子相见的温馨时刻,对清吾来说,多少有些尴尬和别扭。 她反思着,自己是不是不该进来? 人家母子二人的天伦之乐,她杵在这里做什么? 许久,虞氏才注意到清吾这个不速之客,“这位姑娘难道就是……” “娘亲!”砚尘烬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连忙打断母亲的话。 虞氏看着儿子,会心地一笑。 她笑起来的时候,更是美艳动人。 清吾总算是明白砚尘烬貌美如花的原因了,有这样的一位母亲,孩子能难看到哪里去? 她突然觉得妖王不知足,家里有这样漂亮的妻子,竟还会喜欢上旁人? 虞氏伸出手来,“丫头,过来坐。” 清吾愣了下,看了一眼砚尘烬,少年冲她点点头,她才把手放在虞氏手心,任她拉着自己坐在她身边。 虞氏笑得明媚,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清吾回答:“路姚清,王妃随阿烬一样,唤我……阿清便是了。” 虞氏点点头,也道:“阿清不必如此拘谨,也随阿烬唤我……” “娘亲!别乱说话。”砚尘烬耳根子都红了,出言提醒。 虞氏尴尬的笑笑,拍了拍清吾的手背,道:“你看我,一高兴,话都不会说了,阿清称呼我夫人便好。” 清吾也有些尴尬,点了点头。 她怎么有一种,丑媳妇见婆婆的感觉? 虞氏的视线在砚尘烬面上瞧了瞧,又瞧了瞧清吾,眼神里都是‘这姑娘和我儿好配’,看得清吾想就地挖土,把自己埋了。 果然不出清吾所料,虞氏问道:“阿清可有心上人了?” “……”清吾心头涌现出一股很不好的预感,“没,还没有。” 虞氏满意的点点头,道:“我家大儿阿珏样貌不错,天分也极高,修为更是妖族一等一的好,唯独性子清冷些,不知阿清是否中意?” 清吾整个人都僵直了。 这母子俩怎么回事?一见人就喜欢安排相亲吗? 她揉了揉抽搐的嘴角,道:“那个,我其实……其实吧,我……” 清吾结结巴巴了半天也不知该说什么拒绝。 虞氏倒是体贴,道:“阿清不中意也无妨,我家阿烬虽身子弱些,但性子品貌也都是极好的,阿清若是喜欢,也是好的。” 砚尘烬难为情道:“娘亲,您别说了。” 虞氏摇摇头,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道:“孩子大了,说不得了,也罢,你们年轻人啊,自己做主吧!” 这一场会面,终于因为夜深而结束了。 一走出虞氏的寝宫,清吾长长的舒了口气,“可累死我了。” 少年有些过意不去,“我娘亲她就是喜欢操心,阿清,你别往心里去。” 清吾摆摆手,道:“夫人挺好的,只是,我从小父母……父母双亡,不太擅长和长辈相处,我要是也有阿烬这样的一位娘亲就好了。” 砚尘烬垂着眸子,低声喃喃着,“你若是想要,也可以是你的。” 清吾听了大笑,“我可没有抢人家娘亲的爱好。” 说完了,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小子不会还打着她和他哥的主意吧? 她连忙轻咳一声,道:“我好像有点累了,该休息了。” 砚尘烬带着她往隔壁的偏室去,恰好遇上打扫的侍从,侍从行礼,“殿下,王妃听说您要回来,命我等收拾了偏室。但不知殿下带了客人回来,这偏室,只收拾了一间。” 073章 被拔舌的少年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这话说得,清吾第一个不信。 就算是事先不知道,她方才在王妃屋里都说了快一个时辰的话了,这会子也不知道收拾? 联想到妖王妃那看儿媳妇的眼光,清吾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了。 她凑近砚尘烬,低声道:“你娘亲,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少年有些难为情,“对不起。” 清吾摆摆手,道:“无妨,她也是一番好意嘛,算了,那就住一间吧,先说好,卧榻总要分开的。” 那侍从丝毫不加掩饰欢愉的笑起来,“这个自然,王妃都安排好了。” 砚尘烬冲那侍从使了个眼色,小侍从吐了吐舌头,连忙退下了。 清吾进了房间,发现那两张卧榻离得很近,都快贴到一起去了。 她无奈的笑笑,十分不理解地说道:“你娘是不是担心你们兄弟二人娶不到媳妇儿啊?这么着急的往外推,真奇怪。按理说,你这样的相貌,追求者不计其数,有什么好担心的?” 少年浅笑着看她,道:“没有人喜欢我的。” 清吾听这话,心里感伤,连忙捞起桌子上的铜镜,举在砚尘烬面前,“你自己好好看看你这张脸,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 可偏偏,他想要的人,就是不喜欢啊! 砚尘烬眼里透着失望,挪开镜子,道:“一副皮囊罢了。” 清吾心想,这小子是不是从小在琅琊山上待得久了,少跟人接触,才会如此悲观。 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在屋里走走看看,瞧着什么都新奇。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但每一样东西都很考究,比如说墙上挂着的书法和绘画,都很有门道。 她指着其中一幅山水图,问道:“这画不错,很有意境,从哪里淘来的?” 少年的眸子亮了亮,道:“这些书法和绘画都是我哥哥的手笔,你喜欢吗?你若是喜欢,改日,让我哥哥给你画一幅画像,如何?” 清吾大吃一惊,“你哥哥还真是……文武双全啊。” 砚尘烬笑了笑,没说话,脸有点红了。 两人就着书画讨论了一番,清吾才觉得这些年来,小狐狸的变化真的很大。 从前他一向不喜欢这些,每每清吾作画的时候,他都趴在一旁打瞌睡。 有的时候,还会不自觉地甩一甩尾巴,不小心沾到了墨汁,把清吾画了许久的画弄脏。 一见清吾生气,他就娇娇的眨眨眼睛,委屈巴巴的讨好清吾,总叫她发不出火来。 这样的小娇气包,如今却能跟她讨论画作,实在是让人称奇。 有一瞬间,清吾竟然觉得这个人不是小狐狸,只是一个翩翩少年佳公子。 聊到清吾打哈欠,砚尘烬适时地说道:“时辰不早了,休息吧,阿清。” 清吾点点头,刚进屋的时候还想着把卧榻分开些,这会儿说累了,她都忘记了。 已经是深秋了,夜里很冷,清吾睡觉又不安分,被子被踢下了卧榻,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许久,隐约感觉到一阵暖意,清吾往那温暖的源头拱了拱。 少年把被子往她身上挪了挪,低头亲吻着她的额头,“清姐姐,你会喜欢我吗?” 清吾轻轻的呜咽了一声,像是回应,又像是呓语。 屋外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砚尘烬微微抬起头来,视线从清吾上方穿过,看到窗户上倒映的宛如鬼爪一般的影子。 那影子蜿蜒着往前延伸,像是贴着窗户生长的藤曼。 砚尘烬皱了下眉,眸子里的红光穿过窗户,咔嚓一声将那影子折断,影子迅速退散,消失于无形。 次日一早,清吾一睁眼就瞧见少年完美无瑕的面容。 真好看,好看的让人忍不住想亲一口。 这个念头让清吾原本还昏昏沉沉的大脑,立刻清醒了起来。 “……”她最近怎么老是想亲他? 清吾连忙爬起身来,只见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砚尘烬的榻子上来了。 不仅如此,她还恬不知耻的抱着少年的纤腰。 真是怪了,原先也不是没睡在一块儿过,可清吾一项觉得没什么,只当是和从前在琅琊山那般,抱着小宠物。 可现下,她竟冒出了‘男女授受不亲’的念头。 砚尘烬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也惊讶的看着清吾,“你怎么跑到我榻上来了?” 清吾连滚带爬回自己卧榻上,连忙道歉,“晚上太冷了,我这……不是故意的。” 少年体贴的点点头,“阿清睡觉,一向不太安分,之前有好几次压到过我的原身。” 清吾尴尬的挠了挠头,竟还有这回事? 吃过早饭,妖王命人传了砚尘烬前去,清吾便独自在妖王宫里到处走走转转。 这妖王宫到处都守卫森严,连景致透着妖异,和华光门格外不同。 清吾突然察觉到身后好像有人尾随,她加快了脚步,在几座假山之间穿行,一跃跳上假山顶。 少年紧随其后,却还是跟丢了。 那人正四处张望着巡视,却听到头顶传来少女的声音,“你在找我吗?” 少年抬头望去,一见清吾,转身就跑,却还是被清吾跳下来,挡住了去路,“还想跑?” 那少年瞧着十二三岁的模样,刚到清吾下巴,很轻易地就被清吾抓住了肩膀。 清吾审视的看着他,“你是什么人?” 少年反手震开清吾的手臂,想要逃走,清吾也不是吃素的,三两下钳住少年的手臂,按在身后,重新制服了少年。 清吾已经没有了耐性,厉声道:“说,你到底是谁?” 少年呃呃啊啊的说了好半天,没有一个字是完整的。 正当清吾诧异之时,少年转过头来,张开了嘴,那粉唇贝齿之间是黑洞洞的,没有舌头。 清吾大惊,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被拔掉了舌头? 她惶惶然的松了手,少年却没有再行逃跑,反而瞪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看着清吾。 少年突然一把抓住了清吾的手腕,拉着清吾往前走。 “你要带我去哪里?”清吾问完才意识到,少年根本无法回答她的话。 074章 阿清,背我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她又问:“你会不会写字。” 少年身形顿了顿,停了片刻,摇摇头,继续拖着清吾往前走。 两人避过侍卫巡查,穿过一片荒废的宫殿,来到了一口枯井旁。 少年指着那口枯井,像是要说什么,可他又说不出来。 清吾问道:“这里面,有什么东西?” 少年点头,眼巴巴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继续往下猜。 清吾又问:“有人掉进去了?” 仍旧是点头。 清吾想凑过去看,但又不放心这个少年站在她身后。 于是,她一把钳住少年纤细的脖颈,按着少年的头跟她一起探身看过去。 可那少年误以为清吾想把他推下去,宛如发狂了一般,拼了命的挣扎起来,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清吾惶惶然的松开手,解释道:“我不是想推你,我只是以防万一,你在我背后暗算,你别哭了。” 少年哭起来的模样和年少的砚尘烬十分相似,仔细一看,眉眼间竟有两分相像。 这孩子难道是砚尘烬那二十一个兄弟中的一个? 清吾问他,“你是妖王的儿子?” 少年哭着点头。 果然是阿烬的弟弟,可清吾不明白,这么小的孩子,又是妖族的皇子,怎么会没了舌头? 清吾往井里看了一眼。 那是一口枯井,已经被泥土掩盖了,大约只有一丈深,里面并没有人。 清吾皱了皱眉,越发怀疑这个少年的用心,转身要走。 哭泣的少年慌忙地拉住清吾的手臂,手指一直指着那口枯井,啊啊啊的喊个不停。 清吾皱了皱眉,“我看过了,这里面没有人!” 少年崩溃的摇头,哭的更厉害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清吾问:“不是活人?” 对方激动的点头。 “有人死在了里面?是什么人?”清吾疑问。 少年指着自己的心口,扯着嗓子喊着,像是要把心口指出个窟窿来。 “和你相关的人?” 少年点头。 既然是妖王的儿子,妖王还好端端的活着,今日还召了砚尘烬前去,便不可能是他,难道是……“你母亲?” 少年点着头跪坐在地上,攀爬着挪到枯井旁,放声大哭起来。 清吾想起砚尘烬那日说的话,他父亲是个风流之人,妻妾成群,女人们勾心斗角,连妖王妃都深受其害,更别说一个妾了。 这少年的母亲会葬身于此,也没什么可惊讶的。 清吾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帮你挖出母亲的尸骨吗?” 少年回过头来,哭着点头,又摇了摇头。 到底是,还是不是? 清吾有些不明白,却见少年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捡起一块石头,扔进井中。 那石头就这么消失在井中,毫无声响。 这么浅的井,应该很快就能听到石头落地的声响,可什么动静也没有。 清吾不信邪,自己捡了一块石头,扔下去,仍旧像是扔进了无底洞,毫无踪迹。 这口井被施了法咒? 一个被抛弃的女人的尸骨罢了,何至于用这样的法咒禁锢? 清吾问:“这是谁干的?” 少年用袖子胡乱的擦了擦眼泪,拉着清吾的手便往前走。 清吾跟着他的脚步,偷偷摸摸地穿过一排一排的宫室,来到了妖王殿门前。 他指着妖王殿的大门,张着黑洞洞的嘴,喊着什么。 是妖王? 清吾还没来得及确认,少年的声音已经引来了巡视的守卫,少年一见到守卫撒腿就跑,像是见了鬼一样。 直到那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清吾还茫茫然的有些呆愣。 他到底想说什么? 突然,一只手从清吾的背后伸过来,警惕的清吾一把按住那只手,反手将人一个过肩摔,重重的砸在地上。 倒地的少年痛得双目含泪,眼巴巴的看她,“阿清,你要杀我吗?” 原来只是从妖王殿回来的砚尘烬,清吾赶紧把人扶起来,连连道歉,“抱歉抱歉,我不知道是你,我还以为有人偷袭,快起来,快起来。” 少年被摔了这一下,浑身都酸痛不已,他伸出那只擦破了皮,血肉里沾了沙土的手掌,委屈道:“好疼!” 清吾心疼极了,捧着他的手,轻轻的吹掉沙土,随后以魔气侵入伤口,很快,伤口就在魔气的滋养下愈合了。 “对不起,阿烬,都怪我。”伤口已经愈合了,清吾还是小心翼翼地吹着他的手心。 砚尘烬低声道:“身上也好疼。” 清吾把大量的魔气渡给砚尘烬,可他还是喊疼,缠着叫她把自己背回去。 小可怜身子娇贵的很,清吾哪敢怠慢,连忙蹲下身来,没等到少年匍匐在她背上。 清吾转头看去,注意到少年的视线往远方看去,循着少年的视线而去,瞧见了那个拔舌少年。 她站起身来,想开口喊那少年,却见少年飞也似的跑了。 少年彻底消失在视线里,砚尘烬这才收起了脸上凝重的表情,扯了扯还没回神的清吾,“阿清,背我。” 清吾蹲下身,背起砚尘烬,回去的路上,她开口问道:“方才那个孩子是谁?” 砚尘烬眸子深了深,问道:“阿清为何突然问他?” 对砚尘烬,清吾自然是没什么可隐瞒的。 她把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砚尘烬,而背上的少年眸子里闪烁着凛冽的寒光。 砚尘烬道:“那孩子啊,不得父亲喜爱,被父亲拔掉了舌头。” 这番话被他说得极为平淡,就好像是孩子犯了错,被打了戒尺一般,是多么正常的事情。 清吾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你父亲,是不是太残忍了?” 少年自嘲般的笑了一声,道:“他是这世间最残忍的父亲,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阿烬也是那个人的孩子,大概从小吃过不少苦头吧! “他对你,也做过这么过分的事吗?”清吾问道。 砚尘烬贴着她的脖颈,蹭了蹭,道:“差一点,我就和那孩子一样了。” 清吾打了个冷战,不敢想象,如果她看到那样的砚尘烬,会不会发疯的冲进妖王殿,杀了那个男人。 075章 魔头也要钻狗洞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难怪,难怪阿烬宁愿留在仇人门下,也不肯回妖族。 这样的父亲,比仇人更可怕。 清吾心里充满了辛酸,她蹲下身来,把少年放下,转身抱住了他。 她轻轻的抱着,不敢用力,生怕自己稍稍一用力,就把这个可怜的瓷娃娃碰碎了。 “阿烬,以后,我来保护你,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清吾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砚尘烬抱着她的腰,眼眶有些湿润,“嗯,谢谢你。” 清姐姐,我不要你保护我,我只要你陪着我,就够了。 晌午的饭食是在虞氏房里用的。 精致的菜肴摆上桌,看着就很有食欲。 虞氏道:“阿清,这些都是我亲自下厨做的,也不知你喜欢什么口味,便按照阿烬的口味做了。” 砚尘烬道:“娘亲,阿清喜欢辣的和咸的,你做这些她不喜欢的。” 清吾吃了一口,果然是甜口的,不过难为虞夫人一番心意,她笑道:“我觉得还不错,挺好吃的。” 虞氏宽慰道:“那就好,那就好,我记下了,下回给阿清做几道咸辣的口味。” 清吾笑了笑,心想,明日就要上路了,怕是再也没机会吃虞夫人做的菜。 吃过了午饭,砚尘烬又被召了去。 临走前,他嘱咐清吾,“阿清,你不要到处乱走了,这妖王宫里各式各样的人都有,还是要小心些。” 清吾点点头,“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去吧,不必担心我。” 砚尘烬离开后,清吾便在屋子里把玩着小东西。 突然,外头有人敲了敲窗户。 清吾看过去,透过窗户上的倒影,像是树枝之类的东西。 她推开窗,外头站着一个小少年,不是旁人,正是拔舌少年。 “你怎么又来了?一会儿跑,一会儿回来,你到底想干什么?”清吾问他。 小少年拉了几下清吾的手腕,似乎是想带她去哪里。 清吾叹了口气,只好翻过窗户,跟着他走。 小少年带着她再次来到妖王殿,不过这一次,是妖王殿的后门。 后门是被锁起来的,没有人把守。 周围杂草丛生,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整理过了。 清吾心想,这可真是顾头不顾尾,前门华丽无比,后门破败不堪。 小少年拨开杂草丛,眼前出现一个不大不小的……狗洞。 “……”清吾为难道:“你该不会是想让我钻狗洞吧?” 对方很是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张着嘴呃呃的说着什么,大概是在跟清吾解释,这不是狗洞。 解释完了,少年率先从狗洞钻了进去。 清吾叹了口气,心想她的那‘女魔头’的一世英名,今日就要因为这小小的狗洞毁于一旦了。 跟着少年爬进去,穿过一道帷幕,进了妖王殿。 两人躲在屏风后面,正好能瞧见大殿正中的座椅背面。 这就是妖王的座椅吧,还挺华丽的。 清吾突然想起方才有人来传砚尘烬去大殿议事,连忙小声道:“你父亲在呢,别被发现了,我们快出去。” 可少年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拉着清吾的手走出屏风。 视线一点一点从椅子的背面转移到正面。 待看清了那座椅上的人,清吾的眸子骤然睁大了。 那椅子上头确然是坐着一个人的,可那人根本不是活人,而是一具面色发青,闭着眼睛的尸体。 这是……傀儡? 清吾惊讶之余后退一步,背贴上墙壁,发出一声闷响。 殿前的人听到了声响,“谁,谁在那里?” 那帷幔的另外一端有两个人,一个背对着清吾,看不清模样,另外一个清吾一眼就看得出,是砚尘烬。 而方才出声的人正是砚尘烬。 清吾慌乱之际,后退了一步,却不小心踩到了那位妖王的脚。 一转身,却见小少年已经趴在妖王的身前,见她看过来,少年立刻扒开了妖王的眼睛。 清吾的视线对上那双全白的眼睛,顿感一阵天旋地转,脑袋沉重地倒在地上。 砚尘烬和另外一个少年掀开帷幕冲上来,瞧见晕在妖王身边的清吾,和正扒着妖王眼睛的小少年。 “你找死!”砚尘烬盯妖王身侧的小少年,喝道。 说罢,他抬手从横梁上扯下一条帷幔,将妖王和那小少年紧紧的缠绕住。 帷幔越收越紧,小少年被缠的窒息到抽搐,就在濒死的边缘。 身侧的少年按住砚尘烬的手臂,“哥,清姑娘只是入了梦,性命无碍,你饶了阿真吧!” 砚尘烬眼中的猩红稍稍退散,那帷幔这才松开了几分,他手指一挥,顿时一道红光闪过,帷幔下一只血淋淋的手掉在地上。 拔舌少年痛苦的哀嚎起来,却只能呃呃啊啊的喊着,无法诉说痛苦。 “哥,你……”少年还想说什么,却被砚尘烬一道目光吓得闭上了嘴巴。 砚尘烬弯腰抱起地上的少女,对少年说道:“你最好,给我看紧了他,再敢对她下手,绝不是要他一只手这么简单。” 直到砚尘烬抱着清吾离开妖王殿,少年这才把小少年脸上蒙着的帷幔扯下来,听着小少年沙哑的痛呼,他脸上满是担忧,“阿真,你不要命了吗?” 砚尘真钻进少年的怀里,痛哭起来。 他知道自己不能拿那个人怎么样,他只是恨,只是想报复,哪怕是让那个人有一点点痛苦,让他去死都值得。 砚尘烬抱着清吾回到妖王妃寝殿的偏室。 狐狸的眼睛是摄人魂魄的窗口,活着的狐狸可以通过眼睛蛊惑辅以惑香,即便是再厉害的高手也会陷入迷障;而死去的狐狸双眼,能将人拖进痛苦的深渊。 进入最为惧怕的梦境,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除非能在经历完痛苦之后清醒过来,否则将永远沉睡于梦中,循环往复,一遍一遍的承受痛苦。 砚尘烬守在清吾身边,看着她皱起的眉头可快速旋转的眼珠,他知道她已经入梦了。 只要在她最悲痛的时候叫醒她,就能让她苏醒。 他以半数魔气为引,以血为媒,十指相扣,随她入梦。 076章 梦回琅琊山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砚尘烬睁开双眼,周围是一片阴霾的天,灰蒙蒙的,像是随时会有一场雨下来。 他望着绿树青山,这里是……琅琊山? 很像,但又不那么相同。 一个五岁的女孩怀抱着两个油纸包,小跑着上山,从砚尘烬身侧擦身而过。 身后传来浑厚的男声,“阿吾,爹爹要追上你喽!” 女孩冲那男人喊了一声,“爹爹,你走慢点。” 说着,她摇摇晃晃的往山上跑去。 他们从砚尘烬身边走过,却似乎看不到他。 而男人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 这是砚尘烬第一次见到清吾的爹娘,两个人都慈眉善目,不像是会丢下孩子的人。 可偏偏他们…… 砚尘烬跟上夫妻二人的脚步,上了山。 琅琊山府 外观上和砚尘烬记忆里的琅琊山府相去无几,只是更新更整洁。 进入内殿,砚尘烬便隐隐觉得好像哪里不太一样。 他想起来了,清吾的卧房门口没有他现在站的这一排横廊。 砚尘烬心想,这横廊看起来很不错,可以坐着晒太阳,为什么后来被拆掉了呢? 进了房间,目之所及也和砚尘烬记忆中清吾的房间有些差异。 好似横梁没有现在这么多,也没有这么干净,尤其是墙壁洁白。 砚尘烬记得,清吾爱在墙上写写画画,一整面墙都是她多年的杰作,甚至还有一些黑黢黢的不知道是什么形成的斑点。 回过神来,他视线里女孩已经坐在小桌前,把油纸包打开,里头装着满满的蜜枣和糖果。 小清吾捻着一颗蜜枣含在嘴里,甜甜的,很好吃。 她笑着对清决说道:“爹爹,阿吾先进来的,要给阿吾奖励。” 清决看着女儿,轻抚着她的脸颊,眼神里除了宠溺还有担忧,他问道:“阿吾想要什么奖励?” 小清吾想了想,说道:“我要每天都有蜜枣和糖果吃。” 清决揉着女孩儿的头发,轻柔的,慈爱的,“好,爹爹答应你,阿吾每日都能吃到蜜枣和糖果。” 女孩儿高兴极了,又捻了一颗蜜枣递到清决唇边。 男人吃下那颗蜜枣,甜的,但好像又是苦的。 小清吾也不忘再给娘亲一颗,一家人其乐融融。 砚尘烬看着这明明十分温馨的场面,却莫名的有些心酸。 夜幕降临,岳氏给清吾做了最后一顿饭,夫妻二人坐在饭桌前,看着女孩吃掉饭菜。 小清吾问道:“爹爹,娘亲,你们怎么不吃啊?” 岳氏看着女儿,沉默良久,才说道:“阿吾,娘亲和你爹爹要去办点事,你先住在这里,过两日,我们回来接你,好吗?” 清决和岳氏是仙门有名的修士,常常会出门除妖,将清吾一个人留下,一般是两三日,如果超过三日,便会带上清吾一起去。 是以,听到这个消息的小清吾并没有多想,以为只是和以前一样。 她乖巧的点点头,道:“嗯,我在这里等着你们,不过,你们来接我的时候,要把不在的日子欠的蜜枣和糖果补回来。” 这一番话叫岳氏不由得落下泪来。 清决连忙安抚着夫人,劝了许久,连小清吾也注意到了。 “娘亲,你怎么了?”她小声问道。 岳氏红着眼眶,摇了摇头,道:“没事,阿吾乖,娘亲没事。” 这一晚,小清吾没有意识到即将降临的痛苦,睡在娘亲的怀里,很是安稳。 她醒来的时候,爹娘已经离开了。 小清吾吃着桌子上的蜜枣和糖果,坐在窗边,看着桌子上的书籍。 一日,两日,三日……砚尘烬就像透明的影子坐在她身边,默默的陪伴着,等候着清吾的苦难降临。 第三日的傍晚,有人敲了门。 她以为是爹娘回来了,光着一双小脚跑了出去,然而,来的只是个陌生的女人。 那女人声称自己是受了清道长夫妇所托,来给小清吾送东西。 放下一封信和两个油纸包,那女人便离开了。 小清吾打开书信,里面写着:爹娘安好,阿吾勿挂。 女孩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遍,有些失望,为什么不写回来的日期? 油纸包里仍旧是蜜枣和糖果。 之后的日子,每三日便是一封书信,一模一样的内容,还有一模一样的蜜枣和糖果。 直到第十次收到这样的书信和吃食,小清吾终于明白了,或许爹娘不会来了。 于是,在第三十三日,小清吾把那个来送信和蜜枣糖果的女人赶了出去,她大喊大叫的让那个女人不准再来了。 那个女孩子认为,只要不再看到这些信,或许爹娘就会回来的。 她趴在桌子上,看着三日前吃剩下的七颗蜜枣和十二粒糖果,小声的哭了起来。 这是砚尘烬第一次看到清吾哭,她从来不哭,哪怕是临死,也没有落泪。 可现在,他亲眼看到了。 砚尘烬很想抱着她安慰,可是自己现在没有实体,除非在清吾最痛苦的时候,否则他只能这么看着。 女孩儿哭累了,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 她翻找出几枚钉子,将那七颗蜜枣和十二粒糖果钉在墙上。 看着那些蜜枣和糖果,小清吾含着泪说道:“我可以再等一个月,如果你们还不回来,我就再也……再也不吃蜜枣和糖果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女孩再也不看书了,她总是趴在桌子上,望着那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打开的房门。 自从那个送信的女人被赶走,之后每三日她都把东西放在门口,不敢再进来。 清吾就这么又等了一个月。 她想,会不会爹娘回来过,只是没有进这间屋子呢? 清吾走出了房门,正好遇上来送信的女人。 女人一见她,转身便跑,小清吾只是伸了伸手,便用魔气将那女人拖拽回来。 那女人吓坏了,连忙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 清吾近乎颤抖的声音问道:“我爹娘,到底去了哪里?” 女人已经落了泪,瑟瑟发抖着回答,“清道长他们,不会回来了。” 077章 她的生辰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不会回来了,他们不会回来了,那她呢?不要了吗? 小清吾发了狂一般的扼住女人的脖颈,她想掐死那个女人,他爹娘才不会丢下她,才不会,她在说谎。 女人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无力的掰扯着清吾的手指。 眼泪落下来的刹那,她松开了手。 这个女人有什么错呢?她不过是传达消息罢了,丢下她的人,又不是这个女人。 女孩绝望的看着她,“你走吧。” 女人离开后的第二日,岳氏回来了,小清吾一见到失而复得的母亲,紧紧的抱住了她。 可迎来的是岳氏狠狠的一巴掌。 娘亲从来没有动手打过她的,从来没有。 小清吾怔怔地看着母亲,像是需要一个解释,可母亲却一言不发的落下了泪。 她问:“娘亲,为什么?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岳氏紧紧的闭上眼睛,许久才忍住了抱着女孩大哭的冲动,她一字一顿道:“阿吾,你就一直住在这里,不准再胡闹。” 小清吾看着母亲,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这个人真的是她母亲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一直住在这里?你们……不要我了吗?”女孩清脆柔弱的声音,像是击穿了岳氏最后一道防线。 她终于忍不住,抱住了这个孩子,痛哭起来,她一遍一遍的说着:“对不起,阿吾,对不起,娘亲没有能力保护你,对不起……” 女孩儿宛如一个破碎的玩偶,又像一只断线的纸风筝,连哭都哭不出来,她只是问:“为什么?不要我?” 砚尘烬就站在那对母女面前,同样落着泪。 那一晚,岳氏抱着年幼的清吾,对她说:“阿吾,还记得爹爹曾经跟你说过,你是万年难得一遇的魔修,是天魔体。” 女孩点点头,“我记得,爹爹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是最厉害的,长大以后,要保护弱小的人。” 岳氏深吸了口气,道:“可是阿吾,不是所有的人都敬佩力量,更多的人惧怕力量。答应娘亲,不要再伤害任何人,好吗?” 清吾知道,母亲说的是那个送信的女人,她哭着说:“我没有伤害别人,我只是……我没有杀那个人。” 岳氏抚着她的头,“娘亲知道,娘亲知道阿吾不是故意的,阿吾绝不会想害别人,只是阿吾生气了。这不是阿吾的错,是爹娘的错,是我们的错。” 女孩儿问:“能不能不要丢下阿吾,阿吾以后都会听话,我可以不再使用魔气,我可以什么都听爹娘的。可不可以,别丢下我?” 岳氏心如刀绞,却只能安慰着,“爹娘保证,往后每年都会来看你一次,好吗?” 每年一次?一年有三百六十多日。 她哭喊着说不要,可岳氏却没有改口。 小清吾哭着睡着了,一醒来,再次不见了母亲的踪影。 她追了出去,她不能接受一年见一次。 小清吾拼尽全力冲破了琅琊山的禁锢,逃走了。 砚尘烬紧紧的跟着她,生怕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魔气耗尽,女孩就这么徒步走下山,任凭脚下被尖锐的石头划破,却依然没有停下脚步。 她要回家,要回家! 抵达清云山门,已经是午后,曾经熟悉的守门师兄却不准她进去。 清吾的魔气已经恢复了大半,她不管不顾的打伤了守卫,冲进了山门。 门中弟子前来阻拦,却被一个一个打伤。 终于,她见到了脸色苍白的父亲。 小清吾哭着问他,“爹爹,你受伤了吗?” 可清决没有因为女儿的关心而感动,反而抽出鞭子,狠狠的打了她一顿。 年仅五岁的孩子,一动不动的挨着鞭打,被打得浑身是血。 岳氏哭着阻拦清决,清决手里的鞭子应声落地。 小清吾被送回了琅琊山,身受重伤,奄奄一息。 迷迷糊糊的时候,她听到母亲说:“阿吾,母亲保证,只要有机会就偷偷来看你,你不要再离开琅琊山了好吗?” 她痛的已经麻木了,她不理解母亲的话。 天魔体的恢复能力很强,哪怕是不用药,伤口也会很快愈合。 清吾浑浑噩噩的躺在卧榻上,外头传来声声响动。 是母亲吗?是父亲吗? 清吾此刻却没有了想爬起来一看究竟的心思。 砚尘烬看着那女孩儿空洞的双眼,像是绝望了,死透了。 他听到外头的声响,希望是清吾的爹娘来看她。 可当他走出房门,却见几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手里握着匕首,偷偷摸摸的观察着里面人的动向。 砚尘烬喊她,“清姐姐!快起来!有人要杀你!清姐姐!” 他明知道清吾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可是他本能的呼喊着,他害怕,害怕真的发生什么。 而小清吾却面如死灰的躺着,像是没有听到外面的声响。 直到手持匕首的男人们冲了进来,清吾仍旧那般空洞的看着。 她想着,是不是死掉好了? 这些人,是爹娘派来杀她的吗? 清吾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就在匕首即将刺穿清吾身体的刹那,一个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男人冲了进来,拦住了那些刺客。 那男人不是旁人,正是清决。 为了防止清吾再次离开,清决在禁锢结界的外层还设了传音诀,原本是希望清吾离开这里,他能第一时间知道。 可他没想到,匆匆赶过来,却差一点就要给女儿收尸了。 女孩睁开眼睛的时候,刺客已经逃走了,她看到气喘吁吁的父亲单膝跪在地上,剑刃支撑着身体。 她望着父亲的背影,眼泪流下来,却没有再去抱一抱这个背影的勇气。 为什么?为什么要丢下她?为什么要打她?她不明白! 清吾身体完全好起来,已经是七日之后了。 这日,岳氏偷偷的来看她,却被她赶了出去。 赶走了母亲,女孩儿背靠着门无声的哭了。 眼睛看到了墙上的七颗蜜枣和十二颗糖果。 蜜枣已经腐败了,只在雪白的墙壁上留下一枚枚黑色的圆点。 砚尘烬坐在她身边,循着她的视线看着那些圆点。 原来,琅琊山清吾房间里的十九点脏污是这么来的。 砚尘烬还记得,他刚在清吾面前化形的时候,想把那些脏污擦掉,却被清吾扔出了房间。 那时候,他真的好委屈,自己明明是想讨好她,做点什么的。 可她却如此欺负人。 他很难过,于是坐在清吾门前哭,故意哭得很大声,让她无法忽视,等着她出来哄自己。 可她狠心,只当没听到。 砚尘烬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他的哭声小一些的话,或许能听到里面微弱的抽泣声,那是她心里的伤痛,被他残忍的擦拭了。 当时的他浑然不知,甚至因为这件事气得三日没有理睬清吾。 事实上,是清吾三日没有理他。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日没有出门。 整整三日,砚尘烬感觉到了这次的与众不同,他第一次害怕了,他知道清吾生气了。 他想跟她示好,还没等他去敲门,那人从房间里出来了,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依旧和从前一样逗弄着他。 求和的是清吾,但她却决口不提那些黑点,砚尘烬也不敢提起,他有一种预感,如果讨论这个,她还会生气的。 今时今日,他才知道,这些东西,是清吾被抛弃的证明。 时光飞逝,宛如车轮滚动,不知疲倦。 岳氏几乎每三个月都会来看清吾一次,清决大约每半年来一次。 可清吾对他们总是淡淡的,一副不想看到他们的模样。 明明装作什么都不在意,可等到他们离开,她又会独自坐在房间里,悄悄地掉眼泪。 砚尘烬只能陪在她身边,用无法拥抱的身体,轻轻的抱着她。 这一日,是五月三十。 清吾起了个大早,把屋子里收拾妥帖,反反复复的检查着自己的衣着和面容,然后坐在书桌前看书。 她看起来真的很乖,很听话,很好学。 可砚尘烬注意到她足足在那一页书上盯着看了半个时辰。 他坐在她身前的桌子上,透明的手指隔空轻抚着她的头顶,砚尘烬自言自语的问她,“清姐姐,你在想什么?” 外头传来一声响动,女孩儿捏着书籍的两只手不由得紧了紧,后背挺直了。 响动消失了许久,清吾这才放下手里书,起身出去查看,原来是房檐上鸟巢里掉下来一颗鸟蛋,摔在地上,摔得稀烂。 清吾盯着那颗鸟蛋,出神很久,她终于转身进屋,寻了块布把摔碎的鸟蛋擦拭干净,然后继续回房间里,坐在书桌前,仍旧等着什么。 砚尘烬不很明白,五月三十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 直到黄昏,清吾仍旧盯着那一页书,从未翻过页。 外头传来开门的声音,女孩的眼眶都湿润了,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她快哭出来了。 母亲和父亲的声音传来,“阿吾,生辰快乐。” 砚尘烬瞪大了眸子,诧异的看着那个因为一句‘生辰快乐’要流眼泪的女孩,他不敢相信,清吾的生辰是五月三十。 他还记得,就在清吾被仙门除掉的前一年的腊月二十五,他的生辰,他心血来潮,对她说,“每次清姐姐都给我庆祝生辰,今年我也想给清姐姐庆祝,清姐姐的生辰是哪一日?” 少女背对着房门,坐在砚尘烬对面,弯曲着一条长腿,悠哉游哉地看着他,像是有点不记得了。 许久,少女的视线透过他身后看了一眼,淡淡的说道:“七月十二。” 从记忆里回神,砚尘烬坐在清吾那日坐着的位置,视线所及,是那七颗蜜枣和十二粒糖果留下来的黑点。 这一刹,砚尘烬的视线模糊了。 难怪在混沌门那时候…… “今日是什么日子?” “七月十二。” “我当然知道是七月十二,我……你……算了,你当我没说过。” “反正也是你自己提醒我做的,给谁不一样?” “我什么时候让你做这个了?我可没这么说。” “就前日,哦不,是大前日,七月十二,你问我什么日子,可不就是为了提醒我这个?” “你怎么这么笨,连七月十二都忘了?我可不是提醒你绣荷包,你这么笨,自己想去吧!” …… 原来,七月十二,根本就不是她的生辰。 或许她连生辰都不敢记得又或是,不敢提起。 砚尘烬回神,小清吾和父母已经围着桌子坐下了。 清决和岳氏买了很多甜食,一一的摆在女孩儿面前。 小清吾看着那些东西,冷声道:“我现在一点也不喜欢吃甜的。”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眸子里染上了哀伤。 许久,岳氏才道:“那阿吾现在喜欢吃什么味道,下次娘亲和爹爹来看你,给你带别的好吗?” 可是,话一出口,三个人的神色又都不好了。 她从小爱吃甜的,也不曾尝试过别的口味。 如今更是被关在这里,哪里还有机会知道别的口味是什么? 沉默的气氛最后被清吾捏着拳头打破,她久远的回答了一个字,“好。” 这是妥协,清吾是对自己的妥协。 岳氏和清决离开后,清吾从卧榻上起身,黑暗中看着那扇关上不久的房门,看了许久。 她爬起身来,没有点灯,坐在地上的小桌前,流着眼泪,一样一样的往嘴里塞着甜食。 直到吃得肚子撑胀,她还不停地吃着。 砚尘烬无声地喊,“清姐姐,别再吃了,求你,别再吃了。” 小小的身形爬起身来,冲出房门,不停的呕吐起来。 她把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吸着鼻子说道:“现在好了,我真的讨厌甜食了。” 以前砚尘烬不明白,娘亲说女孩子都喜欢甜的,可清吾不喜欢,她喜欢辣的,最好是能辣到流眼泪的那种。 如今方知,她所有的喜好,厌恶和喜怒无常,都是有迹可循的,只是他不曾知晓这些隐秘的过去。 而后,在漫长的时光里,清吾几乎把整个琅琊山藏书阁的书都翻了一遍。 写字,画画,修行,除了这些,也没别的事可做。 078章 救救我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她最喜欢盛夏,坐在院子里的树枝上,听着耳边嗡嗡的蝉鸣声,就像是听着旁人在耳边细语,这能让她假装自己身边有很多人。 渐渐的清吾开始有了朋友,藏书阁里的一只老鼠。 她总是坐在老鼠洞前,等着她的老鼠朋友从洞里出来,然后趁机捏住这位朋友的尾巴。 只有这时候,她才会笑一笑,轻声说着:“别怕,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清吾十岁的时候,捡到了院子里掉落的一只雏鸟。 那只雏鸟受了伤,清吾精心的照料着,直到伤口愈合,那只雏鸟无师自通的学会了飞翔。 清吾想把那只鸟送回巢穴的时候,才发现巢穴已经空空如也了。 那年深秋时,小鸟飞走了。 清吾看着那只飞鸟,喃喃着说道:“只能出去玩一阵子,要尽快回来呀,你不能离开这里的。” 她像是在跟鸟儿说,又像是在跟自己说。 望着离开的鸟儿,清吾觉得自己是只可怜的雏鸟,被关在笼子里的鸟,永远都别想离开。 那只鸟没再回来,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 清吾为此哭了好久,她看着墙上的糖果也早就变成了黑点,只是比蜜枣黑点要小一圈。 她自言自语道:“如果我也像鸟一样飞走会怎么样?” “父亲会不高兴的。”她自问自答着。 “可我受够了这里,不想待下去了。” 她又安抚着自己:“你答应了娘亲,会听话的。” 清吾歪着身子,躺在地上,哽咽着说道:“可是他们……没有教会我信守诺言。” 最终,清吾没有离开,她知道,留下来的话,还能再跟爹娘见面;可是离开这里,她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她宁愿枯守,也不想孤单一个人。 时间一年一年的过去,岳氏从开始的三个月来一次渐渐变成了四个月,五个月……九个月,一年。 清决亦是如此。 枯守了十年的清吾,已经只剩下每年的生辰能和父母见上一面。 这一年也如往昔,清吾一大早便起了,将屋子收拾干净,安安静静的坐在书桌前,假装看着桌子上的书籍。 砚尘烬仍旧坐在她身边,轻抚着她的头发,看着她故作冷淡的装样子,等着爹娘来看她。 明知道每年都是黄昏时分,两人才会露面,可她还是从一大早就开始准备,盼着,期待着…… 但这一次,清吾从天亮等到天黑,两个人,一个也没有来。 夜已经深了,她才站起身来,走出房门,往山门方向望过去。 是……忘记了吗? 短短十年,就忘记了吗? 是不是她太冷淡了?是不是爹娘真的以为她不想见他们? 又或者说,出了什么事吗? 少女站在门口,眼巴巴地望着,等着,一直到天明。 她的生辰过了,他们……还是没有来。 漫长的十年,清吾以为自己早就已经习惯了,可是这一刻她才真正的有一种自己被彻底抛弃了的感觉。 崩溃和无助涌向心头,和丹田里源源不断涌出的魔气一样,让她痛恨。 砚尘烬心痛的从背后紧紧的抱住她,这一刻,他真的拥抱了她。 少女并没有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而害怕,反而像是被打开了某种开关,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她转过身来,回抱住这个微热的身躯,她一声一声的呢喃着,“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连清吾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求救,明明她是心甘情愿留在这里的, 可这一刻,她真的很想有一个人带她走,不管去哪里,只要这个人不丢下她,让她做什么,带她去哪里都好。 在清吾的眼里,眼前的这个陌生地男人不是一个人,而是……她的救命稻草。 她只想要一个人能收留她,能陪伴她。 她真的……太害怕孤独了。 清吾的眼泪透过砚尘烬的衣裳,像是火一般灼烧着他的胸膛。 他抱得更紧了,问着:“清姐姐,我怎么救你?” 少女误解了砚尘烬的意思,以为他是在问,他凭什么救她。 她沉默许久,抬起头,一双泪目哭得微红,她抓着少年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入他得皮肉。 “这个可以吗?”她含着泪,踮起脚来,去亲吻他的唇。 对于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她想,她需要一种方式来让眼前的这个人收留自己,可是她,什么也没有,只有这个。 砚尘烬发誓,自己真的很想就这么亲吻她,可是他不愿在这种情况下,趁人之危。 他偏过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清姐姐,别怕,我会帮你,我会救你,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需要,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清吾怔怔地望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 少年轻轻的拨了拨清吾挡在眼前的头发,“醒过来吧,清姐姐,你只是在做梦,这些都是假的。” 清吾没有清醒,这不是梦,梦里……不会这么痛! 她摇着头说:“不是梦,不是假的,不是,你是真的,是真的,带我走吧,带我走,求求你。” 砚尘烬发现清吾入梦太深了,她不记得他了。 这很糟糕,这意味着他可能无法唤醒她。 耳边已经传来少女的再次哭泣,“求求你……” 砚尘烬无法拒绝,只能轻轻的擦拭她的眼泪,回答她,“我带你走,现在就走,我们离开这里,清姐姐,别哭了。” 两个人离开琅琊山巅,砚尘烬把少女背在背上。 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她清醒的时候背着她,少女乖巧的趴在他肩头,喃喃着,“回家,回家……” 砚尘烬偏过头来看她,她昏昏沉沉的,或许这一次她也不是清醒的。 她真的想回家吗? 可是她的父母,都那样对她了。 砚尘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知道自己的干预会让清吾游离于事态之外。 没有他,清吾不会离开琅琊山巅。 而梦境里的一切发展,不会因为他这个干预者而改变,他能改变的就只有清吾而已。 既然如此,那么带她回家也无妨,那些人应该看不到他们吧! 砚尘烬循着记忆里的路线,踏上了清云山门。 奇怪的是,门口没有人把守。 走进山门,仍旧不见半个人影。 砚尘烬不由得心想,难道身处事态之外,就无法看到事态之中的人吗? 他背着清吾,将整个清云山转了一圈,最后在后院的演武场找到了清决和岳氏夫妇二人。 他们相对坐于法阵之中,两人面色惨白毫无血色,双双盘腿,手掌相贴。 肩头趴着的少女挣扎了下,砚尘烬便立刻放她下来。 少女冲进法阵,想要抱住眼前的人,可是无法触碰。 她看到了岳氏和清决脖颈上的尸斑,她近乎崩溃的问着:“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他们已经死了,可砚尘烬说不出口。 他颤抖着扶起清吾,哽咽着安抚她,“清姐姐,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吧,好吗?” 清吾的视线扫到地上一封被石子压着的信件。 她推开砚尘烬,弯腰想将那封信捡起来,却捞了个空。她无力的能蹲下身来,看着信笺上的字迹。 信上写着:我夫妇二人无愧于天,无愧于地,生来坦荡,死后无怨,唯独有愧于小女清吾。今日我二人以身殉道,化结界镇守琅琊山巅,凡有修为者,不得踏入琅琊山巅。小女虽生为天魔,但生性善良,从无害人之心,此结界或许无力阻挡小女重现于世。但我二人已书信一封送予小女,小女见信定会一生留在琅琊山巅,只求仙门诸位道友,替我夫妇二人照料小女,使她一生无忧。 一滴一滴的清泪落在信纸上,可那眼泪像是穿过了信纸,丝毫没有留下痕迹。 清吾跌坐在地上,被砚尘烬扶起来。 她紧紧的抓着砚尘烬的手臂,低声喊着:“带我回去,他们给我留了信,他们留了信……” 砚尘烬背着清吾回到琅琊山,正遇上一个凡人将书信放在清吾房门前的横廊上。 那人看不到他们二人,从两人身边擦肩而过。 他放下清吾,将横廊上的信捡起来,放在少女颤抖的手里。 这封信能拿起来的,也就是说,在相同的时间上,过去的清吾也在这个时候看到了这封信。 阿吾,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爹娘已经不在了。此番爹娘带领众人下山缉拿妖邪,已知有去无回,万望阿吾不要难过。爹娘有愧,将你困于琅琊山,实属无奈。爹娘一生别无所求,只盼阿吾能平安喜乐。爹娘临走前,在琅琊山设下五百年结界,保护阿吾周全,阿吾绝不可离开琅琊山,切记。 清吾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信纸都被沾湿了。 骗子,骗子,都是骗子! 为什么连死都要欺骗我? 她跪坐在横廊上,仰面望着苍天,碧蓝色的天那么清明,可为何让她看不到光明? 天魔体是她想要的吗?这是她的罪吗?她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她现在什么也没有了,都没有了,究竟为什么要活着? 碧色的天,一点一点的被吞没,阴沉沉的压了下来。 很快,砚尘烬隐隐察觉到了不对,那黑洞洞的一片,并不是云,而是一群乌泱泱的鸟。 直到那黑鸟从高空冲下,砚尘烬才意识到,那根本不是凡鸟,而是血鸦,以血肉为食,魔气为养,吞食肉身,汲取魔气。 她想自毁其身? 砚尘烬大呼,“清姐姐,不要!” 可那人却恍若未闻,只呆呆仰望着那黑压压的天,嘴里喃喃着,“既予我血肉之躯,我便以血肉偿还,欺我骗我,又以身殉我,此生此世,不亏不欠。” 血鸦俯冲而下,直奔清吾而来。 砚尘烬挡在她身前,紧紧的将她拥在怀里,血鸦长嘴,啄食着砚尘烬的脊背,月牙白的长袍被撕裂,血沿着肩颈滴落在清吾的脸上,身上。 少女惶惶然的抬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湿润,鲜红鲜红的,让她不由颤抖,“别管我,你,走开。” “我……不走,清姐姐,你不是……什么都没有,你还……还有我,我陪着你,我替你痛。”砚尘烬已经痛的面无血色,唇齿间流露出低哑的声音。 清吾的眼眶湿润了,她看着眼前的少年,心头酸涩。 血鸦越来越多,砚尘烬的整个身躯都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砚尘烬咬了咬牙,摇摇晃晃的起身,佝偻着腰,严严实实的把少女护在怀中。 他拉开房门,一步一步的往里走。 血鸦啄断了他的脚筋,他拖着断掉的脚,仍旧坚持着往里走。 清吾流着眼泪,推他,“放下我,放下我吧。” 少年无力的说道:“马上,躲进去,会……会好一些的,清姐姐,别怕,我在呢。” 鲜血如柱,砸在清吾的脸上,和她的眼泪交融在一起。 她摇着头,歇斯底里的喊着,“不要,阿烬,不要,我不要……” 砚尘烬终是没能走进那扇门,膝盖,手肘,甚至是脖颈都被啄断了,他倒在地上的刹那,还紧紧的把她包裹在躯干之下。 “阿烬!”清吾近乎崩溃的喊他,眼泪从眼角流出,源源不断地淌入鬓间的发。 她清醒了,什么都想起来了,这只是一场梦,只是一场梦。 可是好痛,真的好痛,心脏宛如被撕成碎片一般的痛,痛的她喘不过气。 周遭的景物渐渐虚化,变成了一片虚无。 清吾眼里只有那个少年,她的手不听使唤的抖着抱住他,少年的身体是冰冷的。 从梦境里醒来,清吾听到身旁一阵咳嗽声,她猛地睁开双眼,却见砚尘烬不停的吐着血。 清吾赶紧把少年抱在怀里,源源不断地给他输送魔气,眼泪仍旧滴答滴答的往下落,她呢喃着,“你怎么这么傻,你明知道我不会死掉的,你明知道……” 是啊,他明知道,如果清吾死在这时候,那么以后也不会与他相见。 砚尘烬咳嗽了几声,嘴角淌着血,却还不忘勾了勾苍白的薄唇,“我知道,可是我舍不得,清姐姐,我舍不得。” 079章 心之所向,是你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他的声音越发虚弱,“我想承受你受过的苦,经历你经历过的痛。清姐姐,你忘了……那些吧,我来陪你,我永远……不会丢下你。” 如果她能在年少的时候,遇到砚尘烬该有多好? 清吾摇着头,叫他不要说话了。 他每说一句话都要咯出一口血。 砚尘烬深深地望着她,气息微弱,像个破碎了的玩偶,下一秒就会四分五裂,“清姐姐,我怕我,不能活下来了。” 清吾摇着头,抽泣着紧紧抱住他,“你不能死,你不是说永远不会丢下我吗?连你也要骗我吗?如果连你也抛弃我,我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少年眸子暗了暗,像是绝望。 许久,他才用虚无的声音说道:“清姐姐,我临死前,还有些话,要说给你听。” “你别说,你别说,等好起来,你想说什么,你想说几天几夜我都听你说。阿烬,只要你活下来,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什么都听你说。我求求你,不要死,好吗?”清吾已经泣不成声。 砚尘烬颤颤巍巍的伸出尾指,“我们……拉钩。” 两人像小孩子一样拉钩约定。 少年自下而上望着她,嘴里的血跟流不完似的,“清姐姐,我喜欢你,真的喜欢,别把我当成……宠物好吗?” 经历了这件事,清吾怎么可能还把他当成宠物? 清吾崩溃地安抚他,“好,好,你说什么都好,只要你好好活着,我不把你当成宠物,只要你活着。” 少年苦笑,眼神开始空洞虚无,“算了,我不想……趁人之危,勉强你。” “不勉强,不勉强,我真的不勉强,你不要死。”清吾的声音颤抖的越来越厉害,魔气也越来越少。 突然,房门被一个陌生少年拉开,他惊讶的看着倒在清吾怀里的砚尘烬,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哥,你……” 清吾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冲那少年喊道:“快救救他,快救他,他要坚持不下去了。” 少年一头雾水,愣愣的去看砚尘烬,只见他那位方才还奄奄一息兄长,恶狠狠的瞪他一眼。 他连忙醒过神来,“哦,我哥受伤了,我送他去疗伤。” 说罢,少年连忙把砚尘烬背在身上,“清姑娘跟我们一起……啊……” 话还没说完,肩膀上挨了兄长重重的一捏,疼的少年眼前一黑。 清吾哪里有心思管什么少年,注意力都在砚尘烬身上,竟没察觉到不对劲。 少年连忙改口,“清姑娘,我们妖族的长老救治不能有外人在场,你就留在这里等候消息吧!” 清吾只盼着砚尘烬能尽快得到治疗,她依依不舍的看着砚尘烬,只能答应,“好,阿烬,我就在……就在这里等你,哪儿也不去,你别怕。答应我,不要放弃希望,我等着,你不能丢下我。” 砚尘烬虚弱的嗯了一声。 少年背着砚尘烬离开妖王妃寝殿,确认了清吾没跟上来,这才敢开口问道:“哥,你这戏演的太好了,我都吓了一跳。” 砚尘烬冷言,“闭嘴,背我去太子殿。” 少年撇了撇嘴儿,“你不是没事嘛?干嘛还让我背你?” 砚尘烬哼了声,“做戏做全,快走,少废话。” 进了太子殿,少年把砚尘烬背到卧榻上,看着他若有所思的躺着。 少年问他,“哥,你在想什么?” 砚尘烬淡淡道:“天黑之后,你去把她带来,就说……我虽然捡回来一条命,但是需要继续留在妖族治疗,明日不能前往华光门。” 少年愣了愣,“你不是已经打算要去华光门了吗?怎么又不去了?” 砚尘烬瞪他一眼,“砚尘烬不去,砚尘珏会去。” “……”少年嘀咕道:“换来换去的,你也不嫌累。” 在挨了砚尘烬一记眼刀之后,少年赶紧改口,笑嘻嘻的说道:“哥,你放心吧,我一定把话带到。” 少年离开了,只剩下砚尘烬一个人躺在卧榻上,他嘴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心里想着,清姐姐这一次,会不会有点心动? 此时此刻的清吾何止是心动,简直心脏都快停了。 她焦急的在屋里走来走去,等着砚尘烬的消息。 直到天黑,少年按照砚尘烬所言,来请清吾前去太子殿。 清吾紧张的问他,“阿烬他怎么样了?” 少年哀伤的叹了口气,清吾如遭雷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她颤抖着问:“他不好吗?他……死了吗?” 眼看清吾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少年吓坏了,连连摆手,道:“不是的,我哥他好着呢,好着呢,没事的,嫂子你别哭啊。” 少年说罢,连打了两下自己的嘴巴,“我不是,我是说,清姑娘。” 清吾哪还有心思在乎称呼,只一心关心砚尘烬的情况,“他没事了?” “……”光顾着怕她哭了,少年差点说漏了,他又圆谎道:“也不是完全没事,只是性命无碍,但我哥身子太弱,长老们说要想恢复如初,还需再慢慢治疗。太子殿环境好些,珏哥便留他在太子殿里休养,怕是短时间内不能离开妖族了。” 清吾松了口气,一颗心可算是放下了,她欣慰着,“性命无碍便好,无碍便好。快,带我去看看他。” 少年在前头带路,两人一声不响的走着。 清吾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作响,手指更是紧紧的搅在一起,像是要掐出血来。 为了缓解紧张的心情,清吾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回答,“我叫砚尘……呃,嫂……不……清姑娘喊我小砚就好了。” 清吾没注意到他的慌乱,只是不理解,怎么有人叫砚尘鹅? 但这似乎也能理解为什么他让别人喊他小砚,而不是……小鹅! 怀揣着忐忑进了太子殿,清吾一进门,‘砚尘鹅’便将房门关上,自己出去了。 房间里灯光昏暗,砚尘烬闭着眼睛,原本就苍白的一张脸,此时此刻一点血色也没有,连那两片嫣红嫣红的唇也是苍白无色。 清吾心疼极了,坐在卧榻前,甚至不忍心叫醒他。 就这么看着他,清吾眼泪已经开始往下掉了。 许久,她的手指才敢去触碰一下砚尘烬的脸,那人睫毛抖了抖,睁开了双眼。 “清姐姐。”少年声音脆弱的喊她。 清吾应了声,问道:“痛不痛?” 少年眉头微捷,强撑着说:“不痛,你不要哭。” 明明脸色都白成了这样,还忍着说自己不痛,清吾的眼泪更猛烈地涌了上来了。 砚尘烬紧张的张了张嘴,后悔自己的行为,他不该这么惹清姐姐难过的。 他突然好想跟清吾说实话,可是他不敢,只能半撑起身子,竭力的安慰,“清姐姐,我真的……不痛,你别哭,别哭。” 可他顶着那么一张苍白的脸,如此急切地说话,看上去更加凄婉可怜。 清吾胡乱的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吸了吸鼻子,道:“我不哭,阿烬快躺下,别乱动。” 砚尘烬被她按着肩膀躺下去,他覆着清吾的手,“清姐姐,我一点都不疼,是真的,你不要难过了。” 他都如此虚弱了,还尽力安慰她? 清吾深深的吸了口气,忍着心底的难过,她扯了扯嘴角,笑得难看,“嗯,好。阿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砚尘烬知道她问的是,她并非路姚清而是清吾这件事。 他答:“一开始,只是觉得……很像,越来越像,直到入了……清姐姐的梦,我才确认的。” 清吾哽咽着问:“所以,我做梦的时候,你一直在吗?” 砚尘烬深深的望着她,想起那些年幼的清吾经历过的痛苦,“一直在,但是……姐姐看不到我,只有姐姐……最难过的时候,我才能现身。” 清吾心里一暖,虽然感觉不到他存在,但是一想到自己那些痛苦而漫长的岁月,也曾有人和她一起度过,清吾心里便觉得温暖。 她作为清吾的一辈子,陪伴她最多的是他,如今见过她最脆弱的时候的还是他。 清吾真的没办法只把他当成自己养大的小狐狸了,看着眼前的少年,她突然很想低下头来亲吻他。 然而,事实上,清吾真的这么做了。 感觉到少年瞪大了眸子,惊讶的望着她,唇齿间冒出四个字,“眼睛闭上。” 砚尘烬乖乖的闭上眼睛,秉着呼吸迎接着这份礼物。 “宝贝,呼吸!”她说着按了按砚尘烬的脸。 少年也不是头一遭了,多少有了点意识,又不敢呼吸太重。 许久,他呼吸急促的推了推清吾的肩膀,声音不稳,“清姐姐,我不是为了让你报答我。” 清吾浅浅的笑了,“宝贝,我想亲你。” 砚尘烬眸子颤了颤,也快哭了。 不管这是不是真的,他都愿意把这当成真的。 他沉浸在着突如其来的幸福里,红了脸,让那张毫无血色的面容有了一点活着的证据。 良久,砚尘烬贪心的小声问:“那……可不可以……再来一次?” 清吾如他所愿的再次亲吻了他,唇齿相依,难舍难分,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这才分开。 那股温暖在清吾心头弥漫开,她又蜻蜓点水似的眷恋的亲了他三两下,这才作罢。 少年娇羞的看着她,想问她,为什么想亲他? 他想从她嘴里听到她说喜欢他,可他又害怕结果不是他想要的。 是以,砚尘烬没敢这么问,他只是说道:“我明日不能跟你一起上路了,今晚你能不能……抱着我睡?” 清吾翻身上榻,隔着被子抱着他,“我明日也不走了,留下来陪你,等你痊愈,好吗?” 少年有些惊讶,许久都没能回神。 她想留下来陪着自己吗? 那是什么意思?愧疚吗?还是……不想跟他分开? 砚尘烬沉默了许久,摇摇头,“不要,你不要留下来,我现在身体……这么虚弱,怕你瞧见了……心里难受。你跟我……跟我哥哥回……华光门吧,我身体好起来,就给你写信,让你来……来接我,好不好?” 清吾虽然很想留下来陪着砚尘烬,可一想到自己看见他这副模样就忍不住心疼的想哭,她一哭又惹得砚尘烬要哭。 这一来二去,他的伤怕是也好得慢。 清吾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 “那我们说好了,等你身体一好,立刻叫我来接你。”清吾道。 少年乖巧的点头,“嗯,说好了。” 清吾轻轻的亲吻了他的额头,“睡吧,宝贝,好好睡一觉。” 砚尘烬窝在她怀里,拥抱着她的腰身,他从未如此明目张胆的在她清醒的时候,这样抱着她入睡。 夜深了,身侧的少女已经睡熟了。 砚尘烬睁开双眼,在黑暗中盯着少女的面容,他低声的呢喃着:“清姐姐,我不要内疚和亏欠,喜欢我一点点也好,就一点点。” 次日一早,清吾便依依不舍地跟砚尘烬告别,还不忘光明正大的亲了他好几下,这才出门。 一出太子殿,清吾便被人叫去了妖王妃寝殿。 清吾把砚尘烬受伤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妖王妃说了,道了几次歉,她心里才好受些。 虞氏温柔的安慰着清吾,“阿清,这不是你的错,阿烬对你一心一意,这是他的选择,你不必心里有愧,他要的也不是这个。阿烬这孩子,是个死脑筋,认定了的事情,任谁都无法左右。此番你们二人分开一阵子也好,阿清可以用这段时间好好的想一想,你对阿烬到底是什么感情。” 清吾点点头,“我明白,我会好好想的。” 虞氏笑着摸摸她的头,“好孩子,我今早睡不着,起来做了好些糕点给你路上带着吃。都是咸辣口味的,第一次做,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这里还有一些,你先尝尝看。” 侍从将一盘小点心端了上来,放在虞氏和清吾面前的小桌子上。 清吾不好意思道:“这……夫人太费心了。” 她捻起一块,咬了一口,淡淡的咸味,浓浓的香味,手艺很不错。 080章 把心留在妖族了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虞氏作势给清吾倒茶,清吾赶紧放下手里的糕点,“夫人,万万不可,我自己来。” 推搡间,茶水不小心洒在虞氏手腕上。 清吾赶紧放下茶壶,掀开虞氏的衣袖,擦拭着微烫的茶水。 只见,虞氏的手腕上有一道年代久远的疤痕,那伤疤虽然愈合了,但是留下了很深的印记。 清吾愣了下,“夫人,这是?” 虞氏的眸子带着说不出来的苦涩,她苦笑道:“只是一个很久以前的疤痕,没什么。” 清吾还想问,虞氏却往外看了一眼,道:“时候不早了,阿清你该走了,如果你好奇,下次有机会,我再说给你听。” 她笑着吩咐侍从把分装的糕点拿上来,让清吾带上。 清吾再三感谢。 虞氏笑了笑,“说不准以后会是一家人呢,阿清不必如此客气。” 清吾颇难为情,但是这回没有否认。 从虞氏房里出来,清吾随侍从前往妖王殿,远远的瞧见一位白衣金边的少年背对她站着。 那少年身材颀长和砚尘烬相仿,束腰紧紧的将腰型包裹着,显得更为干练。 肩膀上飘下两条鎏金的丝带,随风飘扬,尽显飘逸之态。 两人相隔两丈,那人缓缓转过身来,少年面若桃花,清冷又不失俊美,姿容绝美。 眉宇间缺少少年应有的稚气,鬓发半散半束才添了几分少年感。 一双狐狸眼竟同砚尘烬的那双别无二致,美到了极点。 清吾不由得感慨,难怪是异母同胞的亲兄弟,生的有七分相似。 但砚尘烬太过柔美,眼前这个少年倒显得比砚尘烬更为绝色。 少年轻咳一声,“清姑娘,该上路了。” 清吾愣了下,点点头,“太子殿下请。” 马车就停在清吾的身侧,侍从们把虞氏准备的糕点都搬上了车。 清吾等着砚尘珏先上了马车,却见那人十分礼貌的伸出手来,作势要拉她一把。 愣了片刻,清吾才把手放在砚尘珏手心。 被握住手的那一刹,清吾难为情的想收手。 若是旁人,若在昨日之前,清吾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可如今,她本能的抗拒别的男子触碰。 两人坐在马车里,清吾拘谨的很,她心里想的都是砚尘烬。 明明才分开没多久,怎么会有一点想他? 清吾有点后悔了,她不该答应砚尘烬回华光门去的,留在妖族的话,至少还能日日见到他。 砚尘珏突然开口,问她:“清姑娘,你在想什么?” 清吾回神,摇了摇头,“没,没想什么。” 少年从马车后头拿出一盒糕点,“这是母亲做的?” 清吾点点头,“是夫人做的,太子殿下若是喜欢,可以拿去吃。” 砚尘珏浅浅的笑了笑,“母亲特地给你做的,我不会拿的,只是觉得母亲好像很喜欢你。” 清吾一愣,这位太子殿下难道不知道,他母亲到处给他和他弟弟搜罗媳妇儿吗? “可能是夫人觉得我和阿烬相熟,爱屋及乌罢了。”清吾点着鼻尖回答。 砚尘珏轻挑了下眉,“我听阿烬说,当年他被送往仙门为质,受了姑娘的抚养和厚待。” 清吾愣了愣,没想到砚尘烬连她的身份都跟砚尘珏说了。 不过,这个人是砚尘烬的亲哥哥,应该也是可以相信的吧! 清吾道:“也算不上抚养和厚待,只是……互相陪伴罢了。” 若是以前,清吾也会这么想,她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她和砚尘烬之间,只是抚养的主人和被抚养的小宠物。 但阿烬从来不是这么想的,他不喜欢被当成宠物,她也答应了,不会再把他当成宠物。 她想,那这种关系,叫陪伴吧! 砚尘珏和砚尘烬很不同,没有他身上的幼稚和小性子。 这位太子殿下身上的贵气从一举一动里都能透出来,声音又温柔,不似砚尘烬那么爱撒娇。 想到砚尘烬撒娇,清吾不由得勾了勾唇。 砚尘珏注意到了她的举动,问道:“清姑娘想到什么了,如此高兴?” 清吾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一些往事罢了。太子殿下,我有些话,想问你。” “但说无妨。”少年轻言。 清吾问道:“昨日我在妖王殿见到了妖王的尸体,这是怎么回事?” 砚尘珏眸子暗了暗,笑道:“清姑娘见到的,可是一具傀儡?” 清吾点头,确实是傀儡,好像是死了很久的人被做成了傀儡。 他淡然道:“那是砚尘真的诡计,姑娘不要当真。” 阿真?那个拔舌少年?清吾记得那个少年扒开妖王的眼睛,害得她陷入梦境。 似乎这么解释也是合情合理的。 可偏偏,清吾认为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清吾半信半疑的问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少年仍旧笑得温和,像是毫无波澜一般,“那孩子就是喜欢恶作剧,不讨人喜欢,否则的话,也不会被拔掉舌头了。” 被拔掉舌头,明明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可为什么在砚尘珏亦或者是砚尘烬的口中,都说得这么习以为常? “就算再怎么不让人喜欢,他毕竟是个孩子,不该被如此对待。”清吾低声说。 砚尘珏突然掀开马车的帘子,往远处看去,“清姑娘,如果不能作为施暴者,设身处地的去看待一件事的话,妄下评论是很不公平的。” 为施暴者设身处地的想? 清吾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寻常人都是站在弱者的角度上。 可施暴者和被施暴者,到底谁才是真正可怜的那一个? 大家只会在意这个可怜人为什么被如此欺凌,却从不想或许那个欺凌他的人也有苦衷。 清吾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未见得受到欺凌的人才是弱者。” 少年转过头来,看向她的眼神里竟然多了一丝感激。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清吾发现这个砚尘珏十分博学,和清吾说起书法、绘画、修行、术法都能侃侃而谈。 砚尘珏的学识和见识也都是一等一的。 清吾不由得感慨,难怪这样的人能在妖王的二十几个孩子中脱颖而出,成为妖族的太子。 一路上,清吾打开了话匣子,跟砚尘珏说得不亦乐乎。 说着话的时候还好,可夜里在客栈留宿,清吾一安静下来就开始想念砚尘烬了。 想他现在好不好,想他现在会不会痛,想他现在有没有人照顾…… 躺在客栈的卧榻上,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好。 无奈,清吾跟小二要了一壶酒,翻上房顶,望着月亮喝酒。 重活一世,清吾再次有了被禁锢住的感觉,而这一次束缚她的不是琅琊山的结界,而是……对一个人的感情。 清吾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喃喃着:“这就是喜欢吗?好像不像书里说的那么美好,甚至,有点难过。” 想着他,却不能见到他的难过。 一壶酒下肚,清吾才重新返回房间,躺在卧榻上,终于不想砚尘烬了,她开始想她爹娘了。 她在想梦境里,在清云山上见到的那封留书到底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是不是意味着爹娘是为了她而死的? 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么多年来,她心中对爹娘的怨都是罪孽? 在清吾的记忆里,她长大后没有离开过琅琊山,爹娘死去的时候,她只是看了那封爹娘给她的来信。 所以,她一直以为,他们的死,只是抛弃,放弃,舍弃…… 不管是哪一种,对那个年纪的女孩,都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于是,刚过十六岁生辰的清吾引血鸦赴死,却没有得偿所愿。 她躺在被血染红的横廊上,睁着一双眼睛望着苍天,她心里想的是:原来啃食血肉的血鸦,也没有书里描述的那么厉害。 足足躺了十日,清吾遇上了前来刺杀她的叶岚阕。 如今想想,如果那时候没有叶岚阕,她未必会活下来。 叶岚阕把房门外的横廊拆掉了,像是要把过去也一并从生命里拆掉一般,从新开始。 可是说要给她一个新的开始的人,也离开了她。 重新变成一个人的清吾,仍旧是每日都和藏书阁的老鼠说话,日复一日,老鼠们一代又一代,她和老鼠的父辈,祖父辈,曾祖父辈……祖祖辈辈都交过朋友。 仙门每日会派凡人进入琅琊山,给清吾送饭。 她知道那些人在圈养她,就像圈养一只可怕的食人鸟,他们无法进来杀死她,又害怕她冲出去杀死他们,所以他们被迫养着她。 后来,清吾叫那些人送书进来,每日一本,她都会看完,就这样打发着蹉跎的时光。 直到他们把那只小狐狸送进来。 清吾一开始是很嫌弃这只狐狸的,他看上去不太健康,不能跑也不能跳的,而且还很胆怯,很害怕她。 一个因为惧怕被圈养的少女,起初很不喜欢这条害怕她的狐狸,在她眼里他与外面那些饲养她的家伙们是一样的。 可日子真的太无聊了,清吾发现这只狐狸比鼠洞里老鼠要有趣得多,更有趣的是,这只体型大约是老鼠十倍的狐狸,竟然见到老鼠吓得乱跳。 清吾终于从中找到了乐趣,那段时间她沉迷于用老鼠吓唬砚尘烬,直到有一次,她瞧见那只小狐狸被吓得缩在角落里,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她觉得他好可怜,第一次,清吾在可怜除了自己以外的生命。 清吾想,这只可怜的小家伙,明明和她一样被困在这里,她怎么还能忍心欺负他? 那一日,清吾把他抱在怀里,才知道这小家伙的皮毛如此柔软,她轻柔的抚着他的皮毛,一声一声喊着他,“宝贝,小宝贝。” 清吾从梦中醒来,眼泪把枕头打湿了。 竟然想着想着就这么睡着了,清吾擦掉眼泪,酸涩的笑了笑。 原来她并不是一无所有的,她一直都被爱着,从前被爹娘爱着,后来被砚尘烬爱着,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往事不可追,爹娘的恩情已经无法偿还,但至少她要回应砚尘烬的感情。 天亮之后继续赶路,清吾继续跟砚尘珏讨论昨日为进行完的话题,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不再反复回想,过去自己的那些错过和误会。 两人从清晨说到天黑,清吾心想,太子殿下的性子还真好,都没嫌她烦。 天黑后到达华光门,门前火光星星点点,弟子们齐聚,迎接砚尘珏,给足了他颜面。 砚尘珏扶着清吾走下马车,清吾一眼就在人群里见到了赵锦英。 赵锦英笑嘻嘻的冲她眨眨眼,清吾也会心的一笑。 好久没见他了,这下子可有不少故事听了。 砚尘珏被江铭昀请去大殿,迎接的形式的过场也算走过了,弟子们纷纷散开了。 人群里,几个女修讨论着砚尘珏容貌出众,比砚尘烬还要俊俏。 赵锦英下意识去揽清吾的肩膀,却被清吾躲开了,他不解道:“你怎么了?” 清吾笑了笑,“男女授受不亲,你以后可给我放尊重点儿。” 先前两人就是这么相处的,也没什么不妥。 赵锦英的眼珠子转了转,想到了什么,他怪笑着戳了下清吾的肩膀,道:“好啊姚清,去了一趟妖族,见识了砚小公主的哥哥,转性了?” 清吾仍旧是笑,“性子呢,转是转了,但不是因为砚尘珏。” 不是因为砚尘珏?那难道是……“你不会是……终于瞧上砚小公主了吧?” 清吾没否认,“你猜啊!” 说罢,她抱着几盒糕点往弟子住所跑去,赵锦英在身后追着她,喊道:“真的假的?你喜欢砚小公主?” 清吾瞪他,“你小点声儿。” 砚小公主,砚小公主的喊,他才不是小公主呢! 他比小公主更珍贵。 赵锦英跟着清吾进了她房间,赶紧把门关上,屁颠屁颠的帮清吾把糕点放下,“到底是不是真的?你不是说绝无可能吗?这才去妖族待了两日,怎么突然就变卦了?” 清吾坐下来,打开一盒糕点,捻了一块塞到赵锦英嘴里,转移话题道:“尝尝,好不好吃?” 081章 江大少爷失恋了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赵锦英可不会被这么一块糕点给打发了,他一面咬着又咸又辣的糕点,全然顾不上糕点古怪的味道,急切道:“别转移话题,到底怎么回事?” 清吾挺想告诉赵锦英的,毕竟他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 可这人嘴巴太大了,告诉他的话,他肯定会到处乱说,到时候就闹得人尽皆知了。 她笑着说:“你先发誓,你绝不告诉别人。” 赵锦英赶紧把手里的糕点全都塞进嘴巴里,举起手来,正要发誓,可一开口,被糕点呛住了,剧烈的咳嗽起来。 清吾连忙给他倒了杯水,让他喝下去,“你看,老天都不让你发誓,可见你的信用实在是不高。” 喝了水,咳嗽才稍稍改善了,赵锦英不满的举起手来,一面咳嗽一面说道:“我这个人……咳咳……很有原则的,我赵锦英……咳咳发誓,绝不会把……咳咳……路姚清的秘密说出去。” 清吾被他逗笑了,心想这人还真是为了八卦煞费苦心,“好罢,那我就告诉你吧!其实呢,我就是突然发现他一直喜欢我,所以,我就动心了呀。”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敷衍,赵锦英撇了撇嘴儿,道:“他喜欢你这事儿谁不知道啊?整个华光门都知道了,你少用这个来诓我。” 别的不说,单单是路姚清做的荷包,丑的人神共愤,即便如此,砚尘烬还是收了她的荷包,可不就是爱她爱惨了? 清吾却突然间想起来,她在混沌门冷落他,逼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那时候砚尘烬可怜巴巴的说自己不喜欢,一定伤心透了。 一想到他难过,清吾心里也酸涩起来。 她以前怎么能那么过分的对待他? 见她发愣,赵锦英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掌,“喂,你好歹编个像样的理由啊。” 清吾拍了一巴掌他的手,突然站起身来,道:“就这个理由,反正,我现在已经有主儿了,咱们俩以后要避嫌,不要随意进我房间,进来了也不能久待,赶紧出去!” 说着,她推着赵锦英往外走,临走还不忘给赵锦英拿了两盒糕点带上。 赵锦英被推出房门,切了声,“路姚清,你也太重色轻友了,你这是有了男人,又不是卖给他了,干嘛这么不近男色?” 清吾笑了笑,“这叫忠贞不二,你懂什么啊?以后咱们就在院子的凉亭里说话,听到了没?” 赵锦英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看在糕点的份儿上,原谅你了。” 清吾提醒,“你可答应了我,不准往外说,你要是告诉别人的话,你可连‘轻友’都没了。” 赵锦英哦了一声,“我知道啦!” 这些话有什么可往外说的?谁不知道啊? 两人在院子的凉亭里坐下,清吾从赵锦英手里捞了一盒糕点打开。 赵锦英皱眉,“你也太抠了吧,这都是给我的,你还要吃?” 清吾只是懒得回屋去拿,她嘴里吃着糕点,道:“你喜欢等会再拿两盒给你。” “这还差不多。”赵锦英也跟着吃了起来。 清吾问道:“我不在这几日,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儿发生?” 赵锦英咽下嘴里的糕点,道:“你别说,还真有不少,其中有一件最好笑的事儿,说出来肯定惊掉你下巴。” 果然没找错人,清吾就知道赵锦英有故事。 她调笑道:“我扶着下巴,你说吧。” 赵锦英正想说话,突然瞧见一个少年从外面回来,正是带砚尘珏去大殿的江铭昀,他立刻闭上了嘴巴。 清吾注意到他的视线,跟着看过去,正巧江铭昀偏过头来,跟清吾对视一眼。 她抬手打了个招呼,江铭昀的脚步顿了顿,似乎有话想跟清吾说,但瞧见赵锦英也在,他又悻悻的离开了。 瞧见江铭昀进了屋,关上了门,清吾问道:“他又怎么了,怎么不理人啊?” 赵锦英压低声音说道:“我要说的事儿就是跟江铭昀有关的。” 跟江铭昀有关的事儿,清吾倒是极少听赵锦英说起,她突然皱了皱眉,“该不会是和七白有关的吧?” 先前清吾提醒过赵锦英,不准传七白的八卦。 他笑嘻嘻的竖起一根手指,“就这一次。” 清吾见他这副傻呵呵的样子,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赵锦英神秘兮兮的往江铭昀房间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冲清吾招了招手。 清吾也凑近他些,不耐烦道:“快说。” 赵锦英坏笑起来,“前两日,江铭昀去了混沌山,嘴上说是去调查女修失踪一事,可跟他一起去的师弟说,江铭昀到了混沌山,直奔混沌门而去。先前还说什么看不上江七白,鄙夷的话一套接着一套,还不是巴巴的去瞧人家?” 清吾有些惊讶,但心里对江铭昀多了几分佩服。 这个江铭昀自傲自负,肯放下身段随心而行,实在是难得。 看来,她真的没看错,江铭昀对江七白的心思绝不是假的。 赵锦英敲了敲石桌子,“我还没说完呢,你方才看见他脸色难看了吧。” 清吾点点头,何止是难看?跟别人欠了他钱似的。 赵锦英嗤笑一声,“这已经好多了,前日他回来,那张脸黑的,跟被人杀了亲娘似的,可把师兄弟们吓坏了。我一问才知,江铭昀眼巴巴地去混沌山瞧人家江七白,一到混沌山,整个人都绿了。” “绿了?”清吾瞪他,颇有一股‘你要是敢造谣就死定了’的模样。 赵锦英点点头,“这可不是我说的,师弟们亲眼见到了的,江七白跟一个年轻的男修手拉着手坐在院子里挑选草药,笑得那叫一个甜。” 清吾腾地一声站起身来,没控制住音量,“怎么可能?” 赵锦英扯着她的手臂,拉着她重新坐下,“你小声点儿,怕别人不知道吗?我问你,江七白亲口告诉你,她喜欢江铭昀了?” 这一问,还真是把清吾给问住了。 仔细想来,江七白从未说过自己喜欢江铭昀。 只是对清吾说过,她有喜欢的人。 至于这个喜欢的人是谁,清吾本能的带入了江铭昀,从未想过别的可能性。 如今听赵锦英这么一说,清吾才如梦初醒。 难道说,七白喜欢的……另有其人? 清吾呆愣愣的想从先前与江七白的谈话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可没有一条能表明江七白喜欢江铭昀。 不会吧?弄了半天,是她搞错了? 她竟然还鼓动着江铭昀去追求江七白,如今江铭昀岂不是恨死她了? 难怪方才江铭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清吾扶着额头,心里暗道: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她可真是罪过大了去了! 赵锦英不明所以,问道:“你怎么了?头不舒服?” 说着还伸手去探清吾的头。 手指还没碰到清吾的脑门,突然被清冷的嗓音吓了回去,“你在做什么?” 赵锦英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端庄华贵的太子殿下正冷眼看着他。 他讪讪的收回了手,跟听学时,受了师父的责罚一般,腾地一声站起身来,结结巴巴的解释,“不是,我……没干什么,姚清她不舒服,我什么都没干!” 说完这番话,赵锦英心想,我干嘛这么紧张的跟他解释? 可砚尘珏的声音像是能控制人心一般,让他这么做了。 砚尘珏淡淡的说道:“时候不早了,这位道友,该回去休息了。” 他话音刚落,赵锦英便不由得打了个哈欠,迷迷蒙蒙的说:“我是有点困了,姚清,我先回去了。” 清吾应了声,那人已经往回走了,她喊他,“赵锦英,你糕点没带!” 赵锦英转过身,眼神有些迷离,道:“我不要了。” 什么啊,方才嫌她吃了几块,这会儿都不要了? 再回神,赵锦英已经进屋去了。 身后传来砚尘珏的声音,“清姑娘,你们方才再说什么?” 清吾道:“也没什么,只是说了几句闲话,时候不早了,太子殿下也早点回去吧。” 砚尘珏点点头,“清姑娘好梦。” “太子殿下也好梦。” 这一晚,清吾可没有好梦,相反的,她做了个噩梦。 噩梦的前半段是江铭昀指着鼻子骂她,说她多管闲事,随后江七白也突然出现,跟着江铭昀一起骂她。后半段是她被人捆绑着丢进了柴房,动弹不得还很闷热。 清吾醒来,只觉得这一觉睡了还不如没睡,浑身都不舒坦。 于是乎,她没起身,又抱着被子打算睡个回笼觉。 好不容易不想江铭昀和江七白的事儿了,砚尘烬又开始攻击她的思想了。 铺天盖地的想念从头脑蔓延到全身,她甚至觉得每一滴流动的血液都有些酸涩,仿佛在宣告它们想念砚尘烬了。 清吾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思念,原来这么磨人又难受。 她想起了江铭昀香囊里的笑脸巧果,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没有一样东西,是可以用来睹物思人的东西。 清吾跳下卧榻,抱了一盒糕点,重新躺下。 没有砚尘烬的东西,抱着他娘的东西凑活一下吧! 砚尘烬现在是不是在受苦呢?身上的伤还疼不疼了?有没有像她想念他一样,想念自己? 清吾还有好多好多话想问他呢,可是现在连人都见不到。 “咚咚咚”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清吾心不在焉的起身,一开门,清吾顿时摒住了呼吸。 门外站着的人,是江铭昀。 终归是躲不过的,清吾只是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 江铭昀道:“让我进去,我有话跟你说。” 清吾现在就是一个等待审判的罪人,哪里还能顾得上孤不孤男,寡不寡女,共不共处一室了? 她抚着鼻子,让江铭昀进屋了。 江铭昀坐下,清吾又狗腿的给他拿了糕点,倒了茶水。 少年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清吾心想:我死定了。 江铭昀道:“你坐下,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我知道,我知道,你要是现在打我一顿的话,我都没脸还手!清吾心想。 清吾同手同脚的在江铭昀对面坐下,自己先给自己倒了杯水,压压惊。 昨晚理了一整晚的思绪,好容易鼓起勇气跟清吾说这件事,可话到嘴边,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两人大眼瞪小眼沉默了好一阵儿,谁都没说话。 一个是难以启齿,一个是不敢开口。 半晌,江铭昀道:“你这里……有酒吗?” “啊?酒?”清吾心想,你该不会是想用酒毒死我吧?不对不对,我的酒没毒,你该不会是想用酒淹死我吧? 江铭昀点头,不喝点酒,他说不出来。 清吾只好把屋里的藏酒拿出来,似乎真的担心江铭昀用酒淹死她,她只拿了最小的一坛。 江铭昀又问:“就只有这么点?” 清吾嘴角抽了抽,又拿了一大坛出来。 江铭昀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借着喝酒的豪气,他才终于开口,“前几日,我去了一趟混沌山。” 说罢,他又自顾自的倒了一杯。 清吾赶紧拦他,“你酒量不好,慢慢喝。” 少年松开了手,重重的叹了口气,“我仔仔细细地想了你之前说的那些话,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找她,我想告诉她,我心里也有她。可到头来,只是我自己一厢情愿,她早就心有所属,只有我……是个傻子。” 他说着,眼神里带着悲伤,捻起酒杯喝了下去。 清吾为难道:“这事也是我不好,我没搞清楚情况,乱指挥,你别难过,这……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江铭昀,你这么帅,又是咱们华光门第一少女梦中情人,何必这么自暴自弃?” 江铭昀已经有了几分醉意,苦笑了声,“什么华光门第一少女梦中情人,那些女人算什么?我都不要,我只想要她。” 听他这么说,清吾很确定,他肯定是醉了。 若是江铭昀清醒着,怕是打死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清吾干脆也倒了杯酒,闷闷的喝下去。 江铭昀抬眸看她,“你怎么也喝酒了?你也……失恋啦?” 082章 公主殿下又是谁?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清吾笑得比哭还难看,她觉得自己要是现在告诉江铭昀,她不仅没失恋,还被人告白了,而且她也心动了,他会不会被气哭了? 他都惨成这样了了,这么一对比,岂不是显得他更惨了? 清吾只能讪讪的笑说:“是啊是啊,我跟阿烬表明心意,被拒绝了。我也挺惨的,你心里有没有舒坦点儿啊?” 江铭昀似乎有了些许心理安慰,给清吾添满酒,“咱们俩,嗝,同是天涯失恋人,今日一醉方休。” 也好,反正清醒着总是想砚尘烬,还不如一醉,什么都抛在脑后的好。 清吾接过酒杯,两人碰了碰杯子,一饮而尽。 砚尘珏从清晨便出门去调查,天色暗了才回来。 想着今日还没能跟清吾见一面,他主动敲了清吾的房门。 敲了几声,屋里都没人来回应,砚尘珏以为她不在,正要离开,房间里传来少女染着醉意的声音,“别敲了,烦死了!” 砚尘珏皱了皱眉,抬手一指,房间里的门卡锁顿时断裂开来。 他推门进屋,只见桌子上趴着醉醺醺的两个人。 一个是清吾,另一个是……江铭昀!!! 桌子上,地上,横七竖八的酒坛子倒了一地,江铭昀还迷迷糊糊的拍着桌子,“路姚清,继续,继续喝!” 清吾摆摆手,“我不行了,江铭昀,你好样的,你继续,我先睡了。” 砚尘珏眸子一深,酒坛子里的酒水从坛子里飘出来,覆盖在江铭昀的头顶,那酒水像是幽灵,往江铭昀鼻子的方向爬过去。 眼看就要钻进江铭昀的鼻子,突然,外头传来赵锦英的声音,“姚清,你怎么连门都……”不关啊? 那酒水顿时失去了控制,浇在江铭昀的脸上。 江铭昀被这一泼酒水激得爬起身来,眼神迷离的看着砚尘珏,“谁?谁干的?” 砚尘珏的身体挡住了大半个江铭昀,他不喊这一嗓子,赵锦英都没注意到屋里还有个他。 赵锦英歪着头指了指江铭昀和清吾,又指了指砚尘珏,问道:“太子殿下,这……你们在……干什么呢?” 砚尘珏神情淡漠,道:“他们喝醉了,你把江铭昀扶回去吧!”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话,没有任何的威慑力,可看着砚尘珏的眼睛,赵锦英就有一种被命令的感觉,而且是无法拒绝的命令。 赵锦英鬼使神差的走进去,把桌子上的江铭昀扶起来,往外走。 刚走出房门,赵锦英听到身后一声清脆的响声,似乎是有人踢碎了酒坛子。 这一声让赵锦英如梦初醒,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正扛着江铭昀呢! 怎么回事?昨天晚上也是如此! 赵锦英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打算来跟清吾说呢,却不想又遇到了砚尘珏。 这个砚尘珏,是不是对他用了什么咒术? 实在是太古怪了! 他只要一对上砚尘珏的视线,就像是被迷惑了一般,整个人都被牵着鼻子走了,等清醒过来,又十分错愕。 赵锦英把江铭昀送回屋里,那人吵着闹着要喝水,他连忙道:“江师兄,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去给你打水喝。” 从江铭昀屋里出来,赵锦英火急火燎的往清吾屋里去,生怕去晚了砚尘珏对清吾做点儿什么。 等到赵锦英一脚踹开房门,只见昏暗的房间里,卧榻上躺着一个人,似乎已经睡着了。 看来砚尘珏什么也没做,赵锦英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关上房门,却没注意到就在他关门的一刹,卧榻上的人消失不见了。 此时此刻,清吾正醉醺醺的躺在砚尘珏的卧榻上。 少女脸上挂着酒醉红晕往砚尘珏身上凑,却被砚尘珏推开,“浑身都是酒气,离我远点。” 被推开的清吾哼哼了两声,锲而不舍的抱回去,却再次被推开,少年拧着鼻子,嫌弃道:“难闻死了,走开些!” 她半睁着迷离的眼睛看他,拖着撒娇的尾音,“阿烬,别推我。” 砚尘珏盯着她,原本冷淡的眸子软了几分,“下次还敢不敢跟江铭昀喝这么多酒了?” 他像个在教育孩子的长辈。 清吾咯咯的笑了两声,没皮没脸的说道:“敢。” “你还敢?”砚尘珏气恼地扯了扯她的脸颊,可一瞧见她皱眉,又不忍心的松手了。 清吾揉着脸颊,有一点点委屈,“好疼。” 砚尘珏哼了声,“胡说,我都没用力。” 可少女仍旧坚持,“疼,好疼啊,宝贝,我好疼。” 她说着开始吸鼻子,一副要哭了的模样。 砚尘珏只能拂下她的手,凑近些看,好像是有点红了,可他真的没用力。 刚想道歉,清吾突然凑上来吻了他的唇。 “你……”砚尘珏被偷袭,有些气恼。 清吾勾着砚尘珏的脖子,眨着眼睛看他,“阿烬,你眼睛好漂亮,里面装了星星吗?怎么亮晶晶的?” 砚尘珏心里有气,伸手推她,可又没用力,推与没推区别不大。 就在他第十几次推她的时候,手被清吾握住了。 清吾看着那只修长的,白玉无瑕的手,虔诚的吻了吻。 这一吻让少年宛如蝴蝶翅膀一般簌簌的长睫毛颤抖了起来,薄唇微启,受宠若惊。 清吾把他的手捂在心口,温柔的唤他,“殿下,殿下……” 砚尘珏恍若跟自己过不去一般,问她,“你到底叫谁?砚尘烬,还是砚尘珏?哼,朝三暮四。” 她笑着去抱他的脖颈,笑着喊,“公主殿下。” 砚尘珏:“……” 公主殿下又是谁? 这一回他真的有点生气了,下手的力道也大了些,一把推开清吾,质问:“你叫谁?你把我当成谁了?” 不管是砚尘烬还是砚尘珏,他都还尚可以接受,他不准她把他当成其他人!!! 清吾被他推的一愣,疑惑的看他,“砚小公主,我的宝贝,阿烬。” 砚尘珏用了许久才终于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他轻哼,“谁准你给我取外号了?什么砚小公主,我是男人,你还是不把我当男人,是不是?” 清吾抱着他的手,贴在脸颊,“我知道你是男人,我见过。” “……”砚尘珏急了,“你……你胡说,你什么时候见过?” 恍惚间,记忆回到两百年前。 那是砚尘烬被送到琅琊山几年后发生的事。 砚尘烬忘不了,那一日下了场大雨,她一大早就跑到琅琊山府后院的小山上去,说是阴天能在山上找到蚯蚓,捉回来喂阿灰。 阿灰,是清吾住在藏书阁里的那位老鼠朋友的名字。 雨下起来的时候,她还没回来。 于是,砚尘烬便淋着雨,跑去山上找她。 那是他还不能化形,弱小的狐狸忘记了,他的主人修为高强,可以使用瞬移法术回家。 是以,他刚出门没多久,清吾便回来了。 清吾已经习惯了每次回来,娇弱的小白狐就趴在房间里等她。 可这一次,他不在。 清吾把所有的屋子都转遍了,仍旧没有找到他。 那个活了近三百年的少女再次体会到了被抛弃的感觉,她跌坐在地上,手中布袋子掉在上,蚯蚓从布袋子未束的开口逃了出来,到处蠕动着爬着。 那些小东西似乎能感知危险,拼了命的往离清吾更远的方向爬去。 砚尘烬被雨浇了个透彻,没有找到清吾,但身体虚弱只能原路返回。 他忘不掉那个场面,屋子里到处都爬着蚯蚓,清吾跪坐在地上,双目无神的发呆。 彼时的砚尘烬还无法开口说话,只能嗷嗷的叫几声。 清吾听到叫声猛然回过神来,转头看他。 时隔两百年,砚尘烬想,或许就是她转过身来的那一个惊喜的眼神,让他喜欢上了她。 明明她总是戏弄他,明明她都那么大年纪了,却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但就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逃不掉了。 但这个故事还有后半段,而且并不怎么美好,至少对于砚尘烬来说是这样的。 清吾再次见到那只狐狸,她高兴坏了,她一遍一遍问着:“你去哪里了?” 可小狐狸没办法回答她。 即便如此,清吾还是猜到了,“你是不是出去找我了?怕我回不来吗?这可是我家,我怎么可能回不来?不是都说狐狸很聪明,很狡猾的吗?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狐狸?” 她嘴上那么说,可砚尘烬能看得出她眼中的感动和欣喜。 尽管,那时的砚尘烬还不知道这是为何。 而后,清吾为了报答小狐狸的不弃之恩,亲手给他洗了澡。 任凭砚尘烬把木桶里的水扑腾的到处都是,任凭他死命的嚎叫不准她碰,清吾还是强行‘报了恩’。 也是在这次报恩的过程中,清吾把他从水里捞出来,盯着他肚皮下面研究了很久。 他蜷起尾巴遮挡,却被她施法移开了碍事的尾巴。 清吾带着毫无暧昧,纯粹好奇的目光问他,“小狐狸,你是公的还是母的?你要是母的话,我们下次一起洗澡吧?” 这句话的下场是,砚尘烬气急败坏,伸着后腿把水扬在她脸上。 自打那日开始,清吾的阅读物类型变了,变成了《百兽志》等动物类书籍。 这也便罢了,她看了书还是不确认,便时常趁着砚尘烬睡着了,掀开小狐狸的后腿仔仔细细的瞧一瞧。 或许是因为清吾真的很想要一只母狐狸,以至于她明明已经能确认了,却还是时常提着小狐狸的后腿,失望的摇头。 这事儿被砚尘烬发现是在某一日的晌午,他刚吃了东西侧着身子睡午觉。 那日吃得太多了,睡得并不怎么熟,清吾一动他,他便醒了。 谁都无法想象,砚尘烬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眼的是清吾抓起他后腿,失落摇头的场面,对砚尘烬的打击有多大。 那段时间,他每次入睡都尽量避开清吾,俯身趴着绝不侧躺,后腿抱着尾巴。 即便如此,砚尘烬还是时常从梦中惊醒,确认清吾没有再干这样的事儿才趴下继续睡觉。 这可不是什么好回忆。 砚尘珏从记忆里清醒过来,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而方才被他推开的少女,已经不知何时重新钻进他怀里了。 不仅如此,那人的手还从他腰际探到身后,不停的摸着他的尾骨,嘴里喃喃着:“尾巴,砚小公主,尾巴……” 砚尘珏拉开她的手,“不准喊我公主,也不准乱碰。” 然而,砚尘珏低估了清吾醉酒时的脸皮有多厚,她笑嘻嘻的望着他,用指腹而非指甲,一下一下的挠他手心。 他松开她的手,不满道:“不准做这种事,轻浮。” 可砚尘珏一松手,那人又立刻把手放回去,眼巴巴的看着他,乞求般的对他说:“阿烬,尾巴,尾巴给我揉揉……” 他不说话,她便更是不耐烦的撒着娇喊他,“阿烬,我要尾巴,阿烬,阿烬……” 砚尘珏被她磨得没了法子,只能放出自己的尾巴。 他还是头一遭在人形的情况下把尾巴亮出来,因为体型的缘故,此刻的尾巴比他原身的时候要更大一些,也更蓬松柔软。 只是清吾在他身前,尾巴在身后,中间隔了砚尘珏这么大个人,揉起来并不称手。 清吾触手可及的捏了捏他的尾巴根儿。 只这么一下,那条大尾巴一整条都绷直了,甚至炸了毛。 这怎么跟原身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砚尘珏拽她的手,可她就是不松手,拉扯间牵连到他可怜的尾巴,他嘶了声,“别扯我尾巴,好疼。” 清吾不依,“你转过去,转过去,我要抱一抱。” “……”,砚尘珏皱眉,“你少得寸进尺,我不会答应的。” 她眨了眨眼睛,讨好般的喊,“宝贝,求求你了,让我抱抱,好不好?” 这一声宝贝可算是叫到砚尘珏心坎儿里去了,他故作高傲的哼了声,没骨气地说道:“先松手。” 清吾松了手,他也挪了挪,转过身去背对着清吾。 少女终于如愿以偿抱着那条大尾巴蹭来蹭去。 砚尘珏背对着她,虽然看不到,但是这种目所不及更让感官敏锐了不少。 083章 可怜的江大少爷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一刻钟后,砚尘珏无端端地问道:“你睡着了吗?” 在一片寂静之后,他松了口气,正准备收起尾巴的时候,身后传来少女的声音,“我没睡。” 砚尘珏:“……” 她怎么还没睡? 他手指在枕头上画着圈圈,商量道:“我想翻个身,好不好?” 这个建议被清吾残忍的驳回,“不好!” 砚尘珏黝黑的眸子转了转,又问:“那……你想不想,看看狐狸耳朵?” “耳朵?” 砚尘珏顿时觉得有机会,坚定的说道:“对,耳朵,我的耳朵。” 身后那人沉思良久,像是有点舍不得。 砚尘珏皱了皱眉,摇晃了几下尖尖的狐狸耳朵,成功吸引了清吾的注意力。 她终于松开了手,笑嘻嘻的说道:“阿烬,转过来。” 砚尘珏转过身,眸子里都是软软的流光,清吾抓着他的耳朵,力道不小,疼的砚尘珏皱眉。 “你哪来这么大力气?别扯!”他气呼呼地喊。 清吾轻轻的揉一揉,在他那双美艳的狐狸眼注视下,忍不住亲了他一下。 被讨好的砚尘珏睫毛动了动,“再亲一下。” 她笑嘻嘻的又亲了一口,“喜欢你。” 尽管砚尘珏知道此刻她是醉酒的,说的话并不能当真,但还是被这一句话如暖阳一般照耀了。 他低声道:“喜欢我的话,就不准再喜欢江铭昀了。” 清吾怔怔地看着他,似乎是在思考为什么喜欢他就不能喜欢江铭昀。 许久的沉默,让砚尘珏心里沉了一下,他气恼地说了句,“坏女人。” 说罢,他闭上了双眼,桌子上的油灯也随之熄灭。 在黑暗中,她握着他的耳朵,又偷亲了他一口。 砚尘珏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心里又气又欢喜。 他讨厌她这样朝三暮四的,若是喜欢他,就不该再跟江铭昀亲密。 哪怕是叶岚阕,他都能接受,因为清吾拒绝过他,可江铭昀不同。 她为他祈祷过,担心过,甚至是……喜欢。 那些都是他没有得到的,所以他生气,吃醋,难过。 天亮之后,清吾从宿醉中醒过来。 她已经好多年没有醉过酒了。 昨日江铭昀郁闷极了,引得清吾也郁闷了,两人又是干巴巴的喝酒,连点下酒菜也没有。 是以,竟然连她也醉了。 还没睁眼,便感觉到手心里软软的小耳朵抖了抖。 清吾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张极为俊俏的脸。 她的第一反应是,怎么有人长得这么好看,连闭着眼睛的样子都这么美。 等到她脑子稍稍清醒了几分,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谁,猛地跳了起来。 可清吾这一起身,拉扯了砚尘珏的耳朵,生生地把人薅醒了。 砚尘珏皱着眉睁眼,看着清吾扯下来的雪白雪白的狐狸毛,他没搞清楚状况,带着撒娇的意味儿,“你干嘛啊?” 这一句娇滴滴的声音一下子戳中了清吾的心头,这声音怎么那么像砚尘烬? 彼时的砚尘珏也意识到了什么,轻咳一声,冷下声音说道:“清姑娘可算是醒了。” 清吾只以为是自己酒还没全醒,摇了摇头,确认眼前的人是砚尘珏,而非砚尘烬。 她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怎么……怎么在……这里?” 砚尘珏无奈,“这是我的房间。” 清吾:“……” “那……那我……我怎么在你这里?”她慌慌张张地检查了一番,心里才稍稍有了一丝安慰。 砚尘珏回答,“我昨日下山,恰好得了两本不错的画,想拿给清姑娘瞧瞧。去清姑娘那里的时候,正巧清姑娘和江公子吃醉了酒。而后,赵公子把江公子带回去了。我将清姑娘扶上卧榻,便离开了。” 他故意吊胃口似的顿了顿,引得清吾更加紧张了。 清吾手心都冒汗了,急切地问:“然,然后呢?” 砚尘珏仍旧面不改色,端庄的回答,“然后我回了房间,我也不知道清姑娘怎么进来的,非要狐狸尾巴。这还不够,清姑娘又嚷着要狐狸耳朵,我不肯,清姑娘便威胁我,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照办,这才作罢。” 清吾越听脸色越难看,她干了什么,干了什么?! 她双手扯着头发,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良久,她无助的问道:“你为什么不推开我,你为什么不把我扔出去?” 他分明有这个能力的! 砚尘珏沉默了片刻,道:“我对清姑娘的学识和修养很有好感,那般对待姑娘,我于心不忍。” 于心不忍,你就忍心让我这么胡闹? 清吾要崩溃了,她好不容易觉得自己好像喜欢上了砚尘烬,又在醉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如此对待砚尘珏。 阿烬知道的话,一定会难过死的。 清吾连忙双膝跪在砚尘珏面前,双手合十,“对不起,对不起太子殿下,我真的很抱歉对你做了这样的事。但我请求你,千万,千万千万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拜托了!” 砚尘珏盯了她好一阵儿,眼睛里带着几分阴冷,“你就这么在意他?” 尽管他尽量把语气放的淡然,但仍旧遮掩不住这话里的阴鸷和狠绝。 清吾点头,“我真的很在意他,求你了,太子殿下,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太子殿下,只求太子殿下一定……一定不要告诉他。” 阿烬会接受不了,他可能会被气哭的。 清吾心里发誓,这辈子都绝不再喝酒了,再也不喝了。 砚尘珏不知她心中所想,只一心以为她口中说的那个人是江铭昀。 两个人驴唇不对马嘴的僵持了许久,砚尘珏桀骜的翻身下榻,他丢下一句,“你休想。”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是清吾和砚尘珏接触以来,第一次听到他放下金贵的端庄,说出这么不通情理的话。 等到清吾眼睁睁的看着那人被房门遮蔽住的背影,她心想,她完蛋了。 但这件事并不能怪砚尘珏,都是她自己,都是她和酒的错。 可到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清吾垂着眸子,觉得自己真的是什么也做不好。 喜欢别人的时候察觉不到,终于意识到了的时候,又要自己折腾出点儿意外。 如今可倒好了,真真是把她逼到了绝路上,往前往后都是悬崖,进退两难。 清吾脑袋空空的离开砚尘珏的房间,浑浑噩噩的回自己房间去。 这条路分明也没有多远,但是却让她走得格外艰难,她心里苦啊,什么事情都不让她顺心。 她在房间里躺了整整一日,连门也没有出过。 一来是心态疲乏,她哪里也不想去,什么也不想做;二来是她有些自暴自弃,脑子里乱糟糟的。 清吾闭着眼睛,想让自己睡一会儿,逃避一下现实。 可半晌过去了,她还是睡不着,一闭上眼都是砚尘烬质问她怎么能这么对他。 清吾干脆也不敢闭眼睛了。就这么放空脑袋,傻愣愣的盯着房顶。 她不由得去猜想,砚尘珏现在不会给阿烬传信吧? 阿烬他还在养伤,如果知道这样的事情,会不会病情加重?会不会吐血?会不会流眼泪? 清吾猛然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她反复的质问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如果因为这个,阿烬不喜欢她了,她该怎么办? 清吾从来都是无惧无谓的,不觉得有什么是自己害怕的,可现在,她发现自己有了害怕的东西。 她怕砚尘烬误会,怕砚尘烬难过,怕砚尘烬生气。 再说昨晚,赵锦英确认了清吾在房间里睡得好好的,便给江铭昀打了水,回到江铭昀的房间,那人还在反复的嚷嚷着要喝水。 赵锦英有些鄙夷,心想:我都不在,你嚷什么?又没人听得到。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赵锦英是个十足的怂包,他也不敢说出来,即便是江大少爷这时候怕是连剑也拿不稳了。 他给江大少爷喝了水,对方可算是安静了。 赵锦英问道:“江师兄,你为什么和路师妹喝酒啊?” 八卦的本能使然,让赵锦英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江铭昀一听到‘酒’字,立刻来了精神,豪迈的喊道:“我还能喝,路姚清,再来两坛,你一坛,我两坛。” 赵锦英嘴角抽了抽,心想:这个江铭昀,喝醉了之后,怎么好像脑子不大正常? 不过,这倒是个好机会,说不定能挖到什么秘密也不一定。 “江师兄,你从不喝酒的,这次怎么喝这么多,是不是……心里难受啊?”赵锦英试探性地问道。 一说难受,江铭昀吭吭唧唧的要哭了,“我好心痛,我真的好心痛,为什么,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告诉你,我喜欢上了你,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对我?” 话音刚落,江铭昀一把揪住赵锦英的脖子。 就在届时,门口传来一声劈里啪啦的声音。 赵锦英被江铭昀按着脖子,想转身去看,却没能转过去。 只听,耳边江铭昀一声大喊,声音醉的绵长又拖沓,“看什么看?滚出去!” 一个少年的声音从赵锦英背后响起,“抱……抱歉,江师兄。” 随后便是一阵急匆匆地小跑声。 赵锦英连忙推江铭昀,却被那人勒得死紧。 江铭昀像是哭了,“我真的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七白,我比他好,你喜欢我,喜欢我吧!” 赵锦英愣住了,他猜的果然没错,江铭昀真的喜欢江七白。 不仅是喜欢,还为了她大醉一场。 赵锦英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头去了,心里想着明日一定要把这个大八卦告诉旁人。 不过眼下还是先想法子挣脱江铭昀才行。 可江铭昀跟捆仙索似的,越挣扎越难以逃脱。 直到赵锦英感觉要喘不过气的时候,那人竟一下子将他扔了出去。 赵锦英:“……” 把他当包袱呢?随便扔来扔去的? 他只是想听听八卦,不会这么惨吧? 万幸的是,江铭昀只是把他当成江七白,说了好一阵子的话。 次日晌午,长老命弟子来传江铭昀,房门没锁,弟子推门进来,吓得惊呼一声。 江铭昀头疼的厉害,一睁眼瞧见赵锦英便怒斥道:“你……谁准你在这里的?” 赵锦英心里也苦,他道:“江师兄,我昨日见你喝醉了,就把你送回来,然后你就把我当成江姑娘了。” 江铭昀的眉头都皱到一起去了,“你……你还不给我滚出去?” 赵锦英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滚下去,正要出门,却见门外还等候着一位师弟。 他紧张的回头,“江师兄,外面有人,我……” 江铭昀站起身来,整理好了衣着,冷冷的看他一眼,“你给我待在这里,等我走了,马上滚出去!” 赵锦英哪敢不从,连连点头。 就在江铭昀要出门的时候,又回头跟赵锦英说道:“此事不准外传,还有……昨日不管我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不准说出去半个字,否则的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赵锦英连忙回答,“是是是,我知道。” 我知道,但是我不听! 等到江铭昀走了好一阵儿,赵锦英才鬼鬼祟祟的从江铭昀房间里出去。 还没进屋,就被师弟萧黎喊住了,“赵师兄,赵师兄……” 因着赵锦英心不在焉,萧黎喊到第五次,他才回过神来。 萧黎狐疑地问他,“赵师兄,你怎么一副很心虚的样子?” 赵锦英讪讪的笑了笑,“你小子少胡说,我什么时候心虚了?” 萧黎没在意,凑到他身边,小声道:“我正巧找你呢,我呀,得了个大八卦,你要不要听?” 什么大八卦,赵锦英觉得现在没有什么八卦,比江铭昀真的喜欢江七白,还为了江七白醉酒这事儿更大的了。 他不屑的撇撇嘴,道:“你小子今日走运了,我也有一个大八卦,进来,我们慢慢说。” 萧黎跟着赵锦英进了屋,两人在屋正中的小桌子前坐下,赵锦英摇了摇桌子上的茶壶,没有茶,但还有些水。 他也懒得去打水了,便给萧黎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白水。 084章 掉沟里的江大少爷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赵锦英才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威胁,这会儿正心累呢,便拿起水杯,扬了扬,道:“你先说吧。” 萧黎神神秘秘道:“江师兄喜欢男人!” 这话一出,叫赵锦英嘴里的一口水全喷在了萧黎的脸上。 赵锦英被呛了一下,猛烈的咳嗽了起来,“你……咳咳,你说什么?” 这好比你以为自己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人彻底推翻了一般。 可赵锦英自认江铭昀喜欢江七白这事儿,是他醉酒后自己承认的! 萧黎一副‘我猜到了你不知道这事儿’的模样看着赵锦英,不紧不慢的擦着脸上的水渍,“这可是我亲眼所见的,就昨晚,我瞧见江师兄房门开着,本来要去跟他汇报今日妖族太子的调查情况。结果一开门,江师兄抱着个男人呢!” 赵锦英:“……” 合着昨晚被吓跑的那个人不是旁人,是萧黎?! 赵锦英咳嗽了几声,道:“或许……是误会呢!” 萧黎道:“亲眼瞧见的还能有假?而且江师兄自己说的,他说他们在恩爱呢,让我不准看。” 赵锦英挠了挠头,隐隐约约好像真的有这么回事。 他真是要被江铭昀给害死了,好在他当时没有转身,不然的话,不知道要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流言呢! 平生第一次吃瓜吃到自己的瓜,赵锦英内心实在崩溃。 他反驳,“可你就只看到了一个背影,你怎么就能断定,江铭昀抱的是个男人?” 萧黎愣了愣,“赵师兄,你怎么知道我只看到了背影?” 这一问,生生地把赵锦英问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有些僵硬的笑了笑,“我……我猜的,猜……猜猜猜的。” 好在萧黎没有计较,只是笑了笑,说:“你也太厉害了,这都能猜中。不过,虽然我只看到一个背影,但是那人束着发,头上戴着白玉冠,女人谁用发冠啊?” 赵锦英摸了一把冷汗,笑得更难看了。 萧黎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惊呼一声,“哎……就跟赵师兄你这个发冠差不多的,一看就是男人的东西,错不了。” “哈……哈哈……原……原来是这样啊,那还真的有可能哦。萧师弟,我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点事要忙,要不,你先回吧!”赵锦英讪笑着站起身来,生怕萧黎再多呆一秒,就会意识到他可能就是那个被抱住的——男人! 萧黎皱了皱眉,道:“可你还没跟我说,你的八卦呢,礼尚往来,你怎么听了我的,不说自己的?” 赵锦英怎么说? 说自己昨晚趁着江铭昀酒醉听到了他喜欢江七白的话? 那他怎么解释自己昨晚如何听到的? 他只好道:“也没什么,我只是听说门中有几个女修瞧上了妖族太子,跟你这个一比,实在是不算什么。” 萧黎听了果然一副失望的样子,“就这个啊?这还用听说?就昨日,长老派了弟子随太子外出调查,我也在其中,那些个师姐师妹,一路上都闲不住的跟太子搭话呢。” “哎,”萧黎叹了一声,“说来也怪,你看砚师兄那么清冷孤僻,他这位太子兄长倒是彬彬有礼。那么多女人,跟苍蝇似的围着他转,他竟也没有不耐烦,一一回答她们的话。这样的耐心,难怪能做太子。” 说完之后,萧黎才注意到赵锦英已经神游天际了。 他猛地拍了一把赵锦英的肩膀,吓得赵锦英口无遮拦,“不是我,不是我!” 萧黎也被吓到了,“赵师兄,你怎么了?我没说你啊,我说太子呢!” 赵锦英松了口气,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快走吧,下次有别的事儿,我再告诉你。” 萧黎点点头,道:“好,我正好要去打探打探呢,看看能不能找出江师兄的小情郎。” 瞧见萧黎蹦蹦跳跳的走了,赵锦英喉头的那一口老血才终于按捺下去。 清吾一直在房间里躺着,从天亮躺到天黑,连自己都没动一下。 若不是外头吵吵嚷嚷的好像出了什么大事,清吾准备浑浑噩噩的躺到第二日的。 她一开门,瞧见几个少年修士抬着一个人,那人奄奄一息,一动不动,被修士们挡住了面容,瞧不清楚是谁。 但全身黑乎乎的,看着挺脏的。 直到那人被抬进了江铭昀的房间。 “……”江铭昀?他怎么又受伤了?该不会是酒没醒,掉沟里了吧? 清吾正想跟过去瞧瞧,却瞧见砚尘珏从外面回来。 她连忙停住了脚,整个人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般,动弹不得。 要命的是,砚尘珏没回房间,反而径直的朝她走了过来。 清吾本能的想跑,转身跑了两步,头咣当一声撞在门框上,顿时便有一道血淌了下来。 她痛的咬牙,连忙用手去捂伤口,却被人抓住了手腕。 砚尘珏拉着她进了屋,把她按在卧榻上,清吾起身,“不麻烦太子殿下了,我自己来。” 少年再次按着她的肩膀逼她坐下,清吾还想起身,却见少年冷着一张脸,她突然有点怂了。 毕竟现在把柄在人家手上呢,清吾可不敢得罪他。 砚尘珏看着她额角的伤口,很心疼,但也很生气。 她就那么不想看到他? 一见到他就躲,不惜伤害自己? 砚尘珏气呼呼地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伤口,疼的清吾龇牙咧嘴,“疼,太子殿下,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少年按着她的肩膀,没再小心眼儿的报复,指尖轻轻的覆在伤口上,很快,伤口便完全愈合了。 “以后还敢不敢了?”砚尘珏问。 清吾觉得他像是在教育小孩子的语气很让她别扭,可又不敢反抗他,“我不敢了,太子殿下,昨日的事,你有没有告诉他?” 砚尘珏稍稍缓和的脸色顿时又难看到了极点,她就只在意这个? 他咬着牙,道:“我说到做到,他已经知道了。” 事实上,砚尘珏并没有告诉江铭昀,只是用了点手段,让那小子长长记性,别总惦记着他不该惦记的人。 清吾的脸色煞白,怔怔地说不出一句话。 她这反应…… 砚尘珏气急,恨不得咬她一口。 “你就这么在乎他的想法?”他质问道。 清吾垂着眸子,茫茫然的点头。 何止是在乎,是非常在乎。 他那么脆弱,说不定会哭的。 砚尘珏捏紧了拳头,冷声道:“我没有告诉他,你放心,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说罢,砚尘珏怒气冲冲地走了。 清吾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难过。 按理来说,砚尘珏没有告诉砚尘烬,她是该高兴的,可是……就算他不告诉阿烬,这件事就能当作没发生过吗? 清吾叹了口气,无力的躺下。 江铭昀是真的掉沟里了,而且是条满是污泥的臭水沟。 听说是砚尘珏从妖兽体内逼出了残魂,在残魂的指引下,众人前往寻找,也不知江铭昀怎么搞得,一不留神就掉进沟里去了。 同行的修士们从沟中的黑泥里找到了两具白骨,听说在这两具白骨上发现了端倪,是以这几日砚尘珏都不在华光门。 他不在,清吾才敢出门。 江铭昀身上的伤都是小伤,调理之后便恢复了,但先前在混沌山被女鬼所伤,伤及筋脉。 这一回又引得旧伤复发,一连躺了三日。 清吾去瞧他的时候,他身子已经恢复了大半,偶尔可以下床倒个水了。 江铭昀冷眼看她,道:“你来看我,还得我这个病人给你倒水,你面子可真大。” 被他这一句话将思绪拉回来,清吾连忙从他手里接过水壶,自己倒了一杯。 倒水倒的水都溢出来了,清吾才回过神。 江铭昀叹了口气,“你这是来探病的,还是来给我添乱的?” 清吾放下水壶,叹了口气,道:“我看你病也好的差不多了,不给你添乱,我先回去了。” 江铭昀见她走路左脚拌右脚,俨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便知道他受伤,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他喊住清吾,“路姚清,你回来。” 清吾脑袋懵懵的,甚至没意识到他喊得是自己,闷着头往外走。 江铭昀又喊,“路姚清?” 喊第二回的时候,清吾才终于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一脸不解,“还有事?” 江铭昀坐回卧榻上,皱着眉,“你过来,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 清吾摆摆手,扯了扯嘴角,笑得难看,“我没事儿,放心吧,出门不会掉沟里的。” “……”江铭昀怒目,“你在嘲讽谁?” 清吾这回是真的没想嘲讽他,只是随口一说,恰好撞上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哎呀,我没事,你别管我了。” 江铭昀瞪她一眼,“你以为我想管你?我只是……看在你安慰过我的份儿上。” 清吾思索良久,还是回来坐下,茫茫然的问他,“如果说,你喝醉了酒,一觉醒来发现你卧榻上有个人。” 江铭昀眉心抽搐了下,心想:她怎么知道的? 他已经警告过赵锦英不准说出去,这小子竟然阳奉阴违? 清吾说着顿了顿,跟江铭昀说这些有什么用? 他是个情感白痴,又帮不上忙! 她摇摇头,道:“算了算了,你当我没说过。” 清吾起身要走,江铭昀一把扯住她手腕,“你给我坐下,这事儿有多少人知道了?” 这话怎么听起来不大对劲儿啊? 清吾不解,“我怎么知道?” 江铭昀一心以为她说的是他和赵锦英的事儿,便更是要刨根问底了。 “说完,然后呢?”江铭昀问。 清吾犹豫了许久,见他一副‘你不说完别想走’的模样,她只好重新坐下,道:“你一觉醒来发现你卧榻上有个人,那个人他不是别人,还是你喜欢的人的哥哥,你该怎么办?” 江铭昀脸上难得露出了呆滞的表情。 这人一贯冷傲,此刻呆呆地样子竟然有些……滑稽。 良久,江铭昀才不解的问:“你和砚尘珏睡了?” 清吾:“……” “我说,我说如果,你别乱猜!”清吾大声辩解,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做贼心虚似的。 她这样跟直接说出砚尘珏的名字有什么区别? 江铭昀盯着她看了一阵儿,道:“首先,我不会跟任何人的哥哥睡在一起!” 清吾:“……” “其次,如果是砚尘珏的话,我佩服你的勇气。砚尘珏不是你能把控得住的人,如果他不生气,你该庆幸自己捡回了一条命,如果你惹他生气了,我想你会死的很惨!”他说这话的时候,像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清吾觉得自己已然暴露了,心想江铭昀爱端架子,倒也不会出去乱说。 于是,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我不在乎砚尘珏生不生气,我想知道阿烬会不会生气!” 江铭昀不理解,“砚尘烬生不生气,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被拒绝了吗?他又不喜欢你,为什么要生气?” 清吾:“……” 这他倒是记得清楚! 额,说起来,可能不是这样的! 清吾本来就很乱,现在被江铭昀搞得更乱了。 她搓了搓头发,“算了算了,我说不清楚。” 江铭昀皱了皱眉,道:“不管怎么样,砚尘珏这人绝非善类,你还是小心些的好。” “怎么说?” 清吾对砚尘珏的印象不错,其中大部分是砚尘烬对她说的,他哥哥很好;另外一半是她觉得他,无论是修养还是学识甚至是修为都独树一帜,让人感佩。 今日倒是第一次听到“绝非善类”这样的词被用来形容砚尘珏的。 江铭昀道:“你久居华光门,对妖族之事并不了解。妖王二十三个儿子,个个都非凡品,却唯独砚尘珏拔得头筹,成为太子,可见此人手段了得。三年前,砚尘珏成为妖族太子,曾经同他争夺太子之位的几个弟兄便纷纷销声匿迹,生死不明,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清吾像是没听进去,在意的点却是……“二十三个儿子?不是二十二个吗?” 085章 江大少爷的保命工具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她还记得砚尘烬说过,妖王不喜欢他和他的二十一个兄弟。 江铭昀皱眉,“我不是在跟你讨论几个儿子,你有没有认真听?” 倒也是,管他多少个儿子! 清吾怔了怔,想起了砚尘真,那个被拔掉了舌头的少年。 难道也是出自砚尘珏之手? 清吾不想这么武断的判断一个人的好坏,便摇摇头,道:“罢了,他是不是善类与我无关,我也不想知道,只要他不来害我,管他手段如何。” 江铭昀点头,“话是如此,但你现在惹到他了,他会不会来害你,很难说。” 清吾愣了下,是哦! 沉默许久,江铭昀再次问道:“我还是很好奇,你哪里来的胆子,连砚尘珏都敢上?” 清吾汗颜,“闭嘴,没上!只是……就抱着睡了一觉,可能……还摸了他的尾巴和耳朵。但绝对没有你想的那种……龌龊的东西!!!” “尾巴和耳朵?”江铭昀眯了眯眼睛。 原本清吾觉得这没什么的,但被江铭昀这么一问,突然就觉得有点……怪怪的! 清吾狡辩,“只是可能,耳朵是肯定有,尾巴就不一定了,他这么说的,但我喝多了,不记得了。” 江铭昀沉着一张脸,实在是想象不出砚尘珏那么个狠角色被路姚清摸尾巴和耳朵,会是个什么场景。 他打了个冷战,道:“路姚清,说实话,我觉得你死定了!” 清吾瞪他一眼,“你还有脸说,是因为谁非要喝酒,害我喝醉了,闹出这样的事来?” 江铭昀想了想,认为自己确实有一定的责任,他一本正经道:“如果你侥幸不死的话,我可以舍命陪君子,再陪你喝一次,补偿你。” 清吾扬了扬拳头,“你还敢说?我这辈子都不再喝酒了,滴酒不沾!” 江铭昀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我相信你,你这辈子可能很快就结束了。” 清吾:“……” 经过几日的挖掘,江铭昀摔下去的坑里,找到好几具少女遗骸,但已经是森森白骨,至少死了三年以上。 按理来说,半魔体女修是近一年才出现失踪的情况,这些尸骨应当与失踪少女无关。 可怪异的是,哪些尸骨被发现是……半魔体女尸。 砚尘珏断定此事绝对与失踪案有关联,便追根究底的从附近仙门开始查起。 由于那水沟算是一处风水宝地,附近的仙门不在少数。 因而,华光门的弟子大多被派往支援,清吾便是其中之一。 此次的事件已经完全被砚尘珏接手,可以说弟子们都要听从砚尘珏的命令。 连清吾都要前去,华光门里这一辈弟子也所剩无几了。 清吾临走前,又去看了一次江铭昀。 江铭昀隐约觉得不安,再三提醒清吾,一定要小心砚尘珏。 清吾只道:“他或许为争夺太子之位,做过什么,但也不能因此给他下定论,也许只是误会。未曾亲身经历,亲眼所见,不能如此武断。再者说,那件事原是我的不对,他便是真的记恨我,我也认了,这是我自己种下的因,怪不得旁人。” 江铭昀沉默了许久,神色古怪道:“路姚清,你不明白,我虽没有根据,但我一向看人很准。” 这话可信度并不很高。 清吾狐疑地问:“那你怎么会断定七白喜欢你。” 这可真是一刀扎进了江铭昀心里,气得他要吐血。 江铭昀怒目,“感情用事,难免失误,除了她,我看人从来没有错过。” 见清吾仍旧一副不怎么相信的样子,江铭昀深吸一口气,道:“不瞒你说,此番我受伤,并非我自己跌落水坑,是有人……推了我一把。放眼整个华光门,除他之外,我实在想不到任何一个可能会对我下毒手的人。” 清吾点了点鼻尖儿,心想,这也未见得吧! 华光门第一少女梦中情人啊,哪个男人不羡慕嫉妒恨?也不能说明就是砚尘珏干的。 清吾不得不承认,她存了爱屋及乌的念头,顾及的是砚尘珏是砚尘烬的哥哥。 阿烬那么喜欢他哥哥,对他哥哥有那么高的评价。 清吾不愿对砚尘珏抱有任何的恶念,哪怕砚尘珏真的是十恶不赦之人。 见清吾没说话,江铭昀再次叹气,“罢了,你是个死脑筋,我说了你也不会听,我这里有一样东西,你拿着,若是真的遇上危险,或许还能保你一命。” 一听这话,清吾立刻有了精神,江铭昀死里逃生的手段,清吾是清楚的。 毕竟他是能从混沌山女鬼手下逃脱的人。 清吾连忙伸出手来,江铭昀把一个小包裹放在清吾手心里,“你要是侥幸没死,记得还给我。” 她有些激动,“这是什么?” 江铭昀:“人皮面具。” “……”清吾愣了下,“人皮面具怎么死里逃生。” 江铭昀轻咳一声,“你打开瞧瞧便知道了。” 清吾屏住呼吸,紧张的将包裹打开,只见里面装着一张面容被压扁,鲜血淋漓的——人皮面具。 “这是?”清吾沉默了片刻,“你说的活命手段就是……装死?” 清吾恍然间想起来,当初在混沌山,好像听赵锦英提过一嘴,江铭昀是装死逃过了一劫。 原来靠的竟是这件“法宝”?! 清吾嘴角抽了抽,却听江铭昀很正经的说:“我用过很多次,确实有用。” 清吾:我真的会谢。 在江铭昀那般严肃的神情中,清吾收下了那张人皮面具。 次日,十余名弟子从华光门出发,前往千云山,与砚尘珏等人会合。 到达千云山之时,清吾觉得此处格外熟悉。 弟子们一同面见太子,清吾全程低着头,不敢直视。 砚尘珏一一做了分配,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为之,清吾被分配在他带领的分支下。 分配了任务,弟子们便按照组队前往附近的仙门探查。 清吾则是跟随砚尘珏,去了……琅琊山。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清吾浑身一颤。 相隔五年,跨越生死,再次回到这个禁锢她的地方,清吾几乎认不出来。 清吾向同行的弟子询问,“这里如此荒废,竟还有仙门盘踞?” 那弟子道:“琅琊山上封印了天魔清吾五百余年,那怕是天魔身死,此处也一直是众仙门争夺的宝地。天魔之躯,哪怕是零零散散释放出来的残存魔气,也足够一个仙门发扬光大了。” 清吾望着眼前的高山,没想到自己死了,故居还能让人如此喜欢。 真是怪哉,她从不吝啬那不劳而获的魔气,若是那些人想要,她会毫不犹豫地给。 但是,众人只对她心存畏惧,却忘了她不过就是个可怜的孩子,只要给她一点甜头,她可以掏心掏肺。 清吾无奈的摇了摇头。 砚尘珏带领众人进入琅琊仙门,那仙门正是在当年清吾的琅琊山府废墟上建立的。 从前的一切都化成了尘土,清吾想起了那场梦,在妖族的那场梦。 那些过去,对于清吾而言,是痛苦的根源,是她不愿连根拔除的囊肿,尽管痛,但她只能忍受。 可现在,她想起来仍旧难过,却不怕了。 因为有一个人曾陪她度过最难熬的岁月,体会着她的苦。 这一刻,清吾突然好想好想砚尘烬,想立刻前往妖族,哪怕只是见他一面,告诉他,她想念他。 突然,一只手搭在清吾的肩头,“在想什么?” 清吾偏过头,有那么一刹,她几乎把砚尘珏错认成了砚尘烬。 她摇了摇头,躲闪开来,“没什么,只是……时过境迁,有些伤感,太子殿下不会把我的身份说出去吧?” 砚尘珏浅浅的笑了,仍旧那么端庄,那么柔和,好似前几日的发火的人并不是他,“我不会。” 清吾想问他,是不是故意带她来这里,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一个素黄色道袍的男子携一众白衣黄袖的年轻弟子走了过来。 男子对砚尘珏拱手一拜,“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砚尘珏颔首,“白门主无须客气。” 白门主引众人进了大殿,便召集了所有弟子,听候调查。 谈话间,清吾才知道,这位白门主名为白千余,是华光门门主白弥的侄子,辈分小但年纪可不小。 当年白弥烧尽琅琊山府后,便将自己的侄子安排在此处,利用清吾残存的魔气发扬门派,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白千余这人是只说话不留漏洞的老狐狸,不仅面子上的功夫做到了极致,连调查也早有准备。 盘查了整整一日,也没问出任何端倪。 当夜,众人在琅琊仙门留宿,因同行的女弟子众多,除砚尘珏外,只有两名相貌丑陋的男弟子。 客房不多,女弟子们只能两人居住一间,其余两名男弟子也同住一间,砚尘珏独住。 分配好了房间,清吾无意间听到了两名男弟子的对话。 方脸男道:“师兄,咱们能跟这么多漂亮的师妹们同行,运气真是不错。” 大鼻子狠拍了一巴掌方脸男,道:“你是不是傻了?那个砚尘珏分明是故意的,带着这么多女人,又选了咱们两个,可不就是为了映衬他?你竟还为此沾沾自喜?” 方脸男被打了一巴掌,哭丧着脸说:“话也不能这么说,太子殿下确实相貌出众,性子又温和,没有架子,同谁都能说得上话。师妹们一个个都喜欢他,如今连江师兄都被他比的没地方站了,也不必我们来映衬。” 大鼻子狠狠的瞪他一眼,“烂泥扶不上墙,前日你没见砚尘珏如何鞭挞可疑之人的?这人如此残暴,绝非善类,你可小心着他,别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 大鼻子气呼呼的进屋去了,方脸男也跟了上去。 清吾看着两人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砚尘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和清吾同住的女修名唤梁贞,是华光门众多讨厌清吾的女弟子之一。 原因无他,只因先前清吾和砚尘烬来往的事儿传的沸沸扬扬。 梁贞一进门便愤愤的看着清吾,清吾起初还没明白什么意思,但梁贞是个沉不住气的,指着清吾道:“路姚清,别以为你有几分姿色,讨了砚师兄的欢心就有什么了不起,我梁贞最看不上你这样的。如今你我被迫住在同一屋檐,但你最好不要惹我,我可不像程师姐那么好对付。” 说起来,清吾好久没听到程安逸的消息了。 自从老鼠事件之后,那丫头很少出门,似乎是丢了脸的缘故。 是以,清吾都快忘记华光门里有这么一号人了。 不过清吾听了这些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梁贞眼光不错,喜欢她的阿烬。 她笑眯眯地问:“你喜欢阿烬啊?” 梁贞冷目,“阿烬也是你能叫的?路姚清,你知不知羞耻二字?” 清吾笑了笑,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改口说:“行行行,那我问你,你喜欢砚尘烬什么?” 梁贞脸上的怒意更浓,“你这是在挑衅我吗?” 清吾刚想说不是,外头便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她起身打开窗户,视角不错,正好瞧见几个女修争先恐后的给砚尘珏送饭。 “太子殿下,这是我特地给你做的,你快尝尝。” “殿下,我做了糖饼,昨日说好吃的,再吃一点吧!” “太子殿下,这是花茶,我亲手泡的。” “太子殿下……” 女修们你争我抢,清吾也是头一次见人送饭,送出了一决高下的气势。 她啧啧嘴,道:“砚尘珏的桃花可真不少。” 这样的一个少年,他娘竟还担心他娶不上媳妇儿,真是奇怪。 突然,少年偏过头来,往清吾的方向看了一眼,对她微微一笑,好似打招呼。 清吾有些尴尬,但还是回以微笑。 砚尘珏可谓是雨露均沾,每一样东西都吃了一口,便温柔的打发了女修们。 若非清吾看得肚子饿了,也想去弄点东西来吃,正好瞧见砚尘珏在无人之处,将吃下去的东西,嫌恶的吐了出来。她还真以为这人喜欢流连花丛。 086章 砚尘珏很可疑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被清吾发现了之后,砚尘珏非但没有慌张,反而很淡然的道歉:“实在抱歉,今日有些不舒服,没影响到清姑娘的胃口吧?” 清吾怔怔地盯着他,心里想起了江铭昀说的那些话。 或许砚尘珏真的不像她看到的那么简单。 见清吾不说话,砚尘珏道:“影响了清姑娘的胃口,作为补偿,我带清姑娘下山吃点东西,姑娘意下如何?” 清吾回神,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我去厨房看看,随便吃点什么便是。” 望着清吾离开的身影,砚尘珏的眸子暗了暗。 当晚,月黑风高,清吾还没睡着便听到屋外一阵响动,有点像脚步声。 但寻常人的脚步声不会如此轻巧,说明此人修为高强,远在一众弟子之上。 她连忙从卧榻上翻身起来。 梁贞听到声响,皱眉道:“你……” 话还没说出口,便被清吾一把捂住了嘴巴。 清吾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小点声,外面有动静,别打草惊蛇。” 屋外的脚步声渐渐的近了,但却好似不是冲着清吾的房间来的。 隔壁房间传来一声微弱的声响,是房门被人轻轻推开的声音。 清吾压低声音对梁贞说道:“别说话。”她连忙快步踱到房门口,竖起耳朵来听。 一阵细细簌簌的声响后,便是拖拽的声音。 清吾在房门上戳了个孔洞,但却只能听到声响,看不到任何东西。 正当清吾想换个位置观察时,突然孔洞上,一只遍布血色的白眼球看了过来,与清吾对视上。 这让清吾顿时想起了在西陵见到的那只鬼眼,她心下一惊。 那只眼睛里冒出森森的血水来,随着血水的翻滚,竟将眼球脱下一层皮似的,十分恶心,同时,伴随着一股浓重的腐尸臭味扑鼻而来。 清吾顿感一阵头重脚轻,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梁贞大喊大叫起来。 等到清吾再次醒来,自己正躺在一张卧榻上,身侧是砚尘珏正在给她输送魔气。 那只可怖的眼球突然浮现在清吾的脑海,让她猛地坐起身来,一把推开砚尘珏,吐了出来。 砚尘珏拍着她的后背,等她吐完,将茶水端给她漱口。 清吾重新躺会卧榻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是迷障,那鬼怪会使用迷障扰乱心弦。” 砚尘珏安抚道:“清姑娘,你只是被吓到了,不要多想。” 清吾活了五百多年,书中见过的精怪神鬼数不胜数,再加上修为高,底气足,从未怕过,更不必说被吓晕了,这绝无可能。 她昏迷前,头脑发胀的感觉,她可以断定是迷障。 清吾抓住砚尘珏的手,“我说的是真的。” 砚尘珏把她的手塞回被子里,道:“清姑娘,住在你隔壁的安澜姑娘被抓,你受了惊吓,现在身子虚弱,需要休息,暂时不要管这件事了。” 有人被抓走了? 清吾问道:“她是半魔体?” 砚尘珏点了点头。 他这一点头,清吾才惶惶然的意识到,何止是那人,方才捂住梁贞嘴巴的时候,她感觉到梁贞也是半魔体。 清吾眯起眼睛,“跟随你的一众女修,都是半魔体,是也不是?” 砚尘珏浅笑说:“我不清楚,可能是吧。” “你把我们当成诱饵?”清吾质问。 砚尘珏摇摇头,“不是,我可以发誓。” 至少他没有把她当成诱饵,其他人,在他眼里也不该叫诱饵,应该叫……契机! 然而,清吾对于这样的回答并不相信,她看着砚尘珏那张和砚尘烬有七分相似的脸,心乱如麻。 这个人,或许真的……并非善类。 砚尘珏的眸子暗了暗,“你不相信我吗?我说的是真的,一听说你晕倒,我立刻把你带回来,都顾不上去追查,这样你还怀疑我?” 清吾怔了怔,是啊,若他真的只是拿她们当诱饵,此刻应该追去查看才是,不会守在她身边,给她输送魔气。 是她误会了吗? 或许是她听旁人说他心机深沉的话听多了,才会如此怀疑,“抱歉,太子殿下救了我,我不该怀疑你。” 少年没有生气,只是轻柔的给她盖好被子,“姑娘好好休息吧,有人在眼皮子底下失踪了,我需得去追查了。” 清吾颔首。 她身体无碍,甚至没有中了迷障的昏沉反应。 因而,即便她尽力解释,但弟子们都说她是被吓晕了,连清吾自己都有些怀疑,是不是真的只是吓到了? 可是,身中迷障和害怕是完完全全的两回事,清吾不认为自己会搞错,但迷障是无可解,哪怕是魔气供给也只能压制,昏沉在所难免。 她又是实实在在的清醒,这让清吾想不明白。 安澜失踪的第二日黄昏,砚尘珏根据女修的气息,在琅琊仙门找到了一间密室。 撬开密室,发现了遍体鳞伤的安澜。 安澜疯了,一遍一遍的喊着白千余要杀她。 因为白千余身份特殊,关系到华光门门主,砚尘珏不好裁断,只能传信回华光门,向长老们禀明此事。 长老们示下,让砚尘珏将白千余带回华光门,先行受刑审问,再作打算。 清吾和安澜作为受惊的女弟子,也被送回了华光门。 为了补偿受伤和受惊之人,长老们分发了些散碎银两。 清吾也很走运的分到了一份儿,她满心欢喜的想着这可是她头一回拿到钱,该买点什么呢? 思来想去,她决定买点东西讨好一下砚尘烬,借此给砚尘烬道歉先前醉酒的事儿。 三日后,白千余死在了囚室,据说是不堪受辱,交代了部分罪行便死了。 据白千余口述,此事他牵涉其中,但却不是罪魁祸首。 至于幕后之人,白千余还没说出口,便一命呜呼了。 尽管此事被长老们合力压下去,但不知怎的还是传了出去,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闹得人心惶惶。 砚尘珏派去调查的其他仙门的弟子也有人发现了尸体,但不能判断,只能让砚尘珏前去处理。 清吾虽然不想怀疑砚尘珏,但心里总归有点疑惑,尤其是在她得知,一众跟随砚尘珏的女修都是半魔体之后,这种疑惑更加浓烈了。 江铭昀来看清吾,敲了门,却没人回应。 正要回去,便瞧见清吾从外面回来。 清吾一见他,立刻把手里四四方方的蓝布包裹背在了身后。 她如此欲盖弥彰,江铭昀自然注意到了,他问道:“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清吾点着鼻尖儿,心虚地说道:“没,没什么。” 江铭昀虽然很好奇,但是他骨子里那副高高在上的傲气,让他干不出抢过来看一看的事情来。 他只道:“受了惊吓就好好休养,不要到处乱跑。” 清吾解释,“我再说一遍,我不是被吓的。” 这几日,她已经解释了无数次,可砚尘珏一口咬定她被吓晕,也无人相信她说的话。 甚至连江铭昀都不信,“我的面具呢?有没有派上用场?” 清吾从乾坤袋里把包裹丢给江铭昀,“没来得及用,还给你。” 江铭昀收起包裹,“去凉亭,我同你说几句话。” 两人一前一后地在凉亭石凳子上坐下,江铭昀问她,“你知不知道白千余被杀的事情?” 这事儿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她想不知道都难。 清吾点了点头,便听到江铭昀认真的说道:“白千余是被一道很强烈的魔气贯穿了头脑,当场身死,当时在场的只有三个监管师弟,都被吓得动弹不得。你要知道这是华光门,囚室中有结界包裹,寻常人根本无法擅自入内。” “你想说什么?”清吾不解。 江铭昀眯了眯眼睛,“你与砚尘珏同行,能感知到他的修为吗?” 清吾怔了怔,其实,早在清吾第一次见到砚尘珏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人身上下了修为结界。 这种结界可以隐藏自己的修为,但是很容易被人发现结界,也就是说,只知他有修为,而不知他修为深浅。 清吾摇摇头,“你怀疑他的修为登峰造极至此?” “不排除这种可能,砚尘珏让人捉摸不透,实在可疑。”江铭昀道。 事到如今,清吾也对砚尘珏产生了怀疑,可是……“没有证据,而且,没有理由,他是妖族太子,身份尊贵,为何要冒险对仙门的女修下手?” 这也是江铭昀想不通的地方,砚尘珏实在是没有理由。 清吾摆摆手,站起身来,道:“我啊,对这些大事没什么兴趣,我现在只对一件事有兴趣。” 她这种不务正业的态度,江铭昀很是瞧不上,他不屑的问道:“什么事?” 清吾揉着鼻尖,嘿嘿一笑,“不告诉你。” 说罢,便跑回房间去了。 诚然,清吾最关心的人是砚尘烬,最感兴趣的事儿自然也是和砚尘烬有关的事儿了。 她坐在卧榻前,小心翼翼地打开蓝布包裹的几本书。 《追男手册》,《撩男五十法》,《女子该学的情话》,《男人我最懂》还有……《男人闹脾气了,该怎么哄》。 清吾干劲儿十足的翻开一本,专心的学习起来。 砚尘珏办事雷厉风行,短短一个月,便在各大仙门中找到了数名可疑之人。 被捉拿回华光门的修士们,无一例外的在囚室中惨死。 有了白千余的前车之鉴,而后的嫌疑人丧命,都被长老们压下来了。 长老们也曾怀疑过砚尘珏,但很快就排除了这种可能。 只因囚室中的人被害之时,砚尘珏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调兵遣将。 最要紧的是,可疑之人身死之后,仙门中再没出现过女修失踪一事。 砚尘珏因此名声在外,众人皆以他为楷模,短时间内便将事情处理的妥帖。 只是,与此同时,也有一些异样的声音传出来。 送进华光门的可疑之人,无一幸免,这罪名自然不会是砚尘珏的,而是理所应当的落在了华光门的头上。 甚至有人猜测,华光门与女修失踪一事脱不了干系。 长老们为了压下这些议论,为砚尘珏举办了一场庆功宴,宴会邀请了各大仙门的首领。 仙门门主忌惮华光门,但又不敢不给华光门这个颜面,只能忧心忡忡的参加了宴会。 清吾往大殿去,正好瞧见砚尘珏被一个少女纠缠。 这原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砚尘珏这人一踏入华光门,便轻而易举地取代了江铭昀华光门第一梦中情人的头衔。 门中上上下下,爱慕砚尘珏的女子数不胜数。 可清吾还是顿下脚步,往那边看过去。 到不为别的,只是纠缠砚尘珏的少女是黄名姝! 叶岚阕重伤休养期间,黄名姝作为唯一的弟子每日要送三餐给闭关的叶岚阕,除此之外,叶岚阕还给她安排了极为繁重的课业。 是以,黄名姝每日都苦哈哈的,见不着人。 清吾自从妖族回来,便只见过她两次。 一次是前两日清吾读完了叶岚阕的全部书信,觉得这些东西她不该留下,便将那箱书信送还给叶岚阕。 黄名姝跟她抱怨了一通,说叶岚阕都是装的温柔,实际上是个很残酷的师父! 第二次,便是现在。 黄名姝似乎在跟砚尘珏说着什么,两人和清吾之间隔得远,清吾也没听清。 只是清吾瞧见黄名姝想扯砚尘珏肩膀上的金履带,砚尘珏没有避退,似乎同她关系亲密。 清吾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先前在西陵,黄名姝缠着砚尘烬,叫他狐仙哥哥的事情。 她眸子暗了暗,难道那个狐仙哥哥是砚尘珏? 可若真是如此,那便更加古怪了。 阿烬曾经说过,他这位哥哥深入简出,少有人知。 这样的一个旧居妖族之人,怎么会去西陵那地方? 正思索着,清吾瞧见砚尘珏往这边看过来,她愣了下,眼见着砚尘珏的脸色突然变得不太好看。 他同黄名姝神神秘秘的说了句什么,两人便分开了。 黄名姝似乎没瞧见清吾,不然的话,两人如此熟络,该打个招呼的。 087章 你喜欢的到底是谁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待黄名姝走远了,砚尘珏竟往清吾的方向而来。 清吾不想跟他有什么交集,便加快脚步往大殿去。 宴会上,众人按照身份入座,级别更高的修士上座,砚尘珏作为主角,自然是要虽一众门主长老,坐在最上乘,而江铭昀等门主弟子坐在各大门主之下。 而修为低至清吾这样的长老弟子,连大殿都进不去,只能坐在殿外。 同样坐在殿外的,还有赵锦英。 自从砚尘珏开始着手调查,赵锦英便一直在外,到如今,清吾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他了。 赵锦英特地跟华云长老的弟子换了个位置,坐到了清吾身边。 清吾问他,“许久不见你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自从上次听了江铭昀喜欢男人之后,赵锦英一直担心师兄弟怀疑到他头上,于是主动请缨,外出调查。 可昨日,赵锦英跟随众人一同回来,才知道江铭昀那事儿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甚至不少人以白玉发冠为由,已经怀疑到他了。 赵锦英心里,那叫一个苦,如今方知八卦害人不浅。 他仰头喝了一杯酒,问道:“昨日回的,听说你在琅琊山受了惊吓,如今好了?” 清吾道:“我不是……算了,就当受了惊吓吧,我早没事了,倒是你,怎么好像是在……借酒浇愁?” 赵锦英这人素来洒脱,清吾还是头一回见他如此模样。 “你还不知道呢?”他叹了口气,又倒了一杯酒。 清吾愣了愣,“知道什么?你和江铭昀惺惺相惜的事儿?” 这话一出,叫赵锦英一口酒喷了出来。 好在清吾反应及时,随手抓起赵锦英宽大的袖袍挡在身前,这才幸免遇难。 清吾松开手,问道:“要不是我知道江铭昀喜欢七白,你这反应,我都要怀疑你了。” 赵锦英抹了抹嘴角,道:“就是说啊,我昨日从回来,到现在,跟他们解释了不下百遍,硬是一个相信我的都没有。” 清吾低笑了两声,“我说呢,你怎么突然积极的坐到我这边来了,原来是被抛弃了。” 赵锦英横她一眼,“你还笑?我心里可难过着呢,没义气!” 他抓过清吾的杯子,把里面的茶水倒掉,作势要给清吾倒酒,“今天说什么,你都得陪我好好喝几杯,否则,难解我心头的郁闷。” 清吾赶紧抢过杯子,道:“那可不行,我已经戒酒了,打死都不喝。” 赵锦英狐疑,“素日里没见你少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江铭昀喝得烂醉,到我这儿,你就戒酒了?哪有你这样的兄弟?” “若非那一次,我也不会戒酒了。管你今日说什么,我是绝对不会喝的。另外,我可不是你兄弟,你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兄弟吗?”她指着自己的脸,信誓旦旦地说。 赵锦英的视线在她脸上扫了一圈儿,感慨道:“你长得是挺好看的,以前我真没觉得,如今是越看越觉得好看。只可惜……” 他突然顿了顿,重重的叹了口气。 正当清吾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搅乱两人深切友谊的话时,他无奈的摇着头,说:“只可惜,再好看也跟女人搭不上边儿。” 清吾扬了扬拳头,“赵锦英,你是不是想找打?” 赵锦英喝着闷酒,道:“我现在还真想挨一顿打,让我能好受一点。像我这么一个为了八卦献身的伟大修士,竟然沦落到百口莫辩的地步,真是天妒英才啊!” 若不是他后面的这句话,清吾真要以为他想不开了呢。 清吾低笑一声,倒了杯茶,跟他的杯子碰了碰,“虽然我戒酒了,但还是可以一茶代酒,陪你喝的。” 一茶代酒也比他一个人闷着头喝酒要好。 他妥协的又跟清吾碰了下杯子,两人一酒一茶,一饮而尽。 两人喝了好一阵儿,赵锦英已经有些醉态,抓着清吾的手臂问她,“我堂堂华风长老之徒,风度翩翩,英俊帅气,那些臭小子是不是瞎了,怎么会怀疑我喜欢江铭昀?” 清吾答:“可能是因为他比你更风度翩翩,更英俊帅气。” 赵锦英盯着她看了一阵儿,想反驳,但是找不出词汇来反驳。 许久,他憋出一句,“路姚清,你老实说,我不够帅吗?” 清吾笑了笑,“帅,你最帅。” 本来是安抚他的,想让他安分一些,别撒酒疯,却不想这一句话也不知戳中了他什么奇奇怪怪的点。 他扯着嗓子嚎了两声,“我这么帅,怎么就没有姑娘喜欢我?” 清吾不堪其扰,捂住耳朵,回答他,“怎么没有,好多人喜欢你呢,只是你不知道,别喊了,你再喊,等会儿要被人拖出去了。” 赵锦英瘪着嘴,问道:“我是不是华光门最帅的?” 清吾只能违心回答,“是是是,你最帅,没人比你帅。” 赵锦英没完没了,“跟江铭昀比呢?” 怎么所有人都要跟江铭昀比? “你比他强。”清吾敷衍的回答。 赵锦英又委屈上了,“我就说我比他帅,凭什么是我上赶着追他?” 清吾愣了愣,这都什么跟什么? “你什么时候追他了?”清吾问道。 赵锦英一只手在怀里摸了摸,掏出一本黄皮书拍在桌子上,“就这里面里说的,让我被压已经很过分了,凭什么说我倒追?” 清吾:“……” 黄皮书面上,大大的四个字‘一世英铭’。 原来是纠结……同人文啊! 清吾忍不住想笑,“你从哪里弄来的?” 赵锦英憋屈道:“山下买的。” 清吾不解,笑着问:“你买它干什么?” 赵锦英回答,“有点,好奇!” 清吾哈哈大笑起来,她是真的憋不住了。 八卦王者就是八卦王者,连自己的瓜都啃得津津有味儿! 可没笑两声,突然一双金边月牙白鞋,出现在清吾的视线里。 她抬头看去,砚尘珏正盯着她,准确的说,是盯着赵锦英抓着她手臂的那只手。 “清姑娘,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可否借一步说话?”砚尘珏仍旧面不改色,彬彬有礼。 清吾并不很想跟他接触,刚想拒绝,便听到砚尘珏说:“之前清姑娘醉酒的事,我想跟姑娘谈一谈,姑娘应该也不想在这里说吧?” “……”清吾觉得他这是在威胁。 但把柄在人家手上,清吾不敢不从。 赵锦英这会儿喝醉了,她要是就这么走开了,他撒酒疯丢了脸,明日肯定要生不如死。 正担心着,瞧见江铭昀从大殿里走出来,清吾连忙喊他,“江大少爷,过来帮个忙。” 江铭昀本来是愿意过去的,可听到‘江大少爷’这个称呼时,突然有点想转头就走。 清吾赶紧改口,“江铭昀,帮个忙!” 江铭昀这才不屑的走过来,“做什么?” 清吾指了指赵锦英,“赵师兄喝醉了,我有点事,你帮我把他扶回去,行吗?” 江铭昀和砚尘珏对视一眼,再次看向清吾,掏出一样东西,塞在清吾手里,随即弯腰扶起赵锦英,离开了。 清吾垂眸一看,江铭昀塞给她的是一个熟悉的包裹。 砚尘珏和清吾,一前一后的离开大殿,走到无人僻静的假山旁,清吾有些紧张了起来。 她捏紧了手里的包裹,心里盘算着,不会真的让江铭昀猜中了,这张凄惨的人皮面具要派上用场了吧? 突然,前面的少年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问她,“江公子给了你什么?” 清吾连忙将手里的东西背在身后,讪笑道:“没,没什么,小玩意儿罢了。” 假山处僻静,有没有蜡烛照明,周遭有些昏暗。 可就是如此昏暗的条件下,清吾瞧见面前的人眸子微红,像是闪烁着凶光。 她背在身后的手,不由得拉开了包裹的束口。 砚尘珏往前一步,逼近了她。 清吾本能的后退,两人你进我退,很快,清吾的后背便贴上了棱角分明的假山。 砚尘珏开口,“定情信物吗?” “什……什么?”清吾以为自己听错了。 少年再次问道:“我说,他给你的小玩意儿,是定情信物吗?” 清吾愣住了,他怎么会这么想? 还没等她反应,少年长臂一捞,便从她手中夺去了江铭昀给她的保命神器。 清吾顿时呼吸一紧,以为砚尘珏会打开包裹检查,却见他准确无误的将包裹抛进了假山后的池塘里。 这可是江铭昀借给她的,用完还得还回去呢! 清吾的第一反应不是自己要在劫难逃,而是她把江铭昀的宝贝弄丢了,江铭昀会不会跟她玩儿命! 见她如此紧张,甚至还想去找那包裹,砚尘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按在她背后的假山上。 这一刹,清吾才切实的体会到了危险。 少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让她避无可避,“太子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砚尘珏勾了勾唇,道:“如果我现在放你走,你会去池塘里把他给你的东西捡回来了吗?” 当然了,这是借来的东西,又不是江铭昀给她的! 清吾觉得他疯了,没有回答他。 她越是沉默,越是逼得砚尘珏发疯,他的手从清吾的手腕挪到她脸颊,薄凉的手背抚着她的面容。 清吾忍无可忍,想推开他,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砚尘珏,你想干什么?” 砚尘珏像是没听到,眼睛里的红光更加阴骘,他近乎癫狂的问她,“你会去吗?回答我?” 清吾皱了皱眉,她很不喜欢被人逼问,更不喜欢被人控制,她冷笑一声,“会又如何,不会又如何?砚尘珏,这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话成功的点燃了砚尘珏的怒火,他的眸子红的摇曳,像是里头有两束殷红的光。 就在那两道杀意浓厚的视线中,清吾想,真的被江铭昀说中了,她死定了。 清吾闭上双眼,等候着死亡降临。 良久,两片柔软的唇贴上了她的,少年几乎癫狂的亲吻她,宛如发了疯一般。 清吾想反抗,可根本动弹不得,只能在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怒骂。 可砚尘珏充耳不闻,气得清吾在他唇角咬了一口。 很快,清吾便闻到了一股异香,香味熟悉又浓烈,是惑香! “砚尘珏,你……你不……不要!”她的声音被啃得断断续续。 然而,砚尘珏的惑香,不同于砚尘烬的浅淡,他的香带着攻击性,瞬间就能将人的意志瓦解。 清吾已经耗费了全身的魔气,抵挡,可在这样浓厚的惑香面前,如同螳臂挡车。 砚尘珏抬手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清吾瞬间失去了意识,神情呆滞的看着他。 少年轻轻的抚着清吾的脸,像是在临摹宝贵的画作,轻柔的,怜爱的。 “我按照你的喜好,努力的装成你喜欢的样子。就算讨厌,我也竭尽所能的对人温柔,为什么你还是不喜欢我?”砚尘珏满眼无助和失望。 清吾面无表情的回答:“我有喜欢的人。” 砚尘珏苦笑,只觉得自己像是个疯子,自我感动的做着那些蠢事,还要反过头来责问她。 “为什么?”他不明白,他样貌,修为,学识样样都在江铭昀之上,“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清吾道:“比不上,哪里都比不上。” 砚尘珏苦笑了一声,手掌遮蔽着半张面容,他无力的问:“清姐姐,你告诉我,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我可以学他,我可以做的跟他一样好,只要你忘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 清吾回答:“乖巧,可爱,听话,娇弱,别扭,爱生气,都喜欢,只要是他,都喜欢。” 砚尘珏呆滞的看着她,这些词到底哪一个是用来形容江铭昀的? 沉默许久,他才颤着声音,问出了口,“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清吾一字一顿的回答:“砚、尘、烬!” …… 清吾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卧榻上。 她猛然起身,检查自己的衣物,没有任何不妥,这才松了口气。 床边的小桌子上放着一枚小包裹,正是江铭昀借给她的那一只。 088章 再见美少年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清吾拿起包裹,打开,人皮面具静静地躺在里面。 无论是包裹,还是面具都是干燥的,没有任何沁水了的痕迹。 清吾揉了揉脑袋,只觉得昨晚发生的事情,像是做梦一般,让她分不清楚真假。 她翻身下榻,去江铭昀房间,把人皮面具还回去。 江铭昀有些惊讶,“路姚清,你命还挺硬的。” “……” 清吾怎么听,这都不像是一句好话,于是回他,“没有你命硬。” 江铭昀脸色沉了沉,“听说妖族发生了变故,砚尘珏天还没亮便动身返回妖族了,看来他不会杀你了。” 听到砚尘珏已经返回妖族的消息,清吾有些发愣,“是什么变故?” 江铭昀知道她在意什么,可怜她似的看她,“砚尘烬没事,听说是妖王染病,具体的就不得而知了。” 清吾松了口气,想着那位妖王,阿烬并不喜欢,也便没有多想。 只是不知为何,脑海里浮现出那具傀儡,妖王的傀儡。 从前因为砚尘烬,她对砚尘珏的话深信不疑,如今她有些怀疑,那具傀儡真的如砚尘珏所言,只是砚尘真的把戏吗? “你在想什么?”江铭昀问。 清吾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人心复杂,捉摸不透。” 江铭昀嗯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 砚尘珏走后的第三日,砚尘烬给清吾来了一封信,信上说他身子好了,按照约定,让清吾去妖族接他回来。 两人分开已经快两个月了,清吾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他,心里说不上来的欢喜。 御剑而行,当天晌午便到了。 可到了妖族入口,清吾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是个外人,没有砚尘烬在,她能进去吗? 清吾准备了好大一段解释,还没开口,守卫便请她进去了。 想来是阿烬提前打好了招呼,没想到这小子还挺细心的。 往妖王殿去的这一路清吾心里又激动又兴奋,原来和自己喜欢的人见面是这样的心情。 清吾被送到妖王妃寝殿,远远的便瞧见砚尘烬等在殿外。 一见清吾,少年立刻朝她跑过来,可跑了两步,又有些承受不住,停下来咳嗽了起来。 清吾连忙迎上去,给他顺气,“你急什么,我又不会跑了。” 少年咳得脸有些红了,双手抱住她的腰,明明比她高出一个头,却别扭的靠在她肩头上,“清姐姐,我好想你。” 清吾笑着揉了揉他光滑的脸,问他:“你是不是瘦了?没好好吃饭吗?” 砚尘烬撒娇道:“没胃口,要是能吃到清姐姐做的菜就好了。” 还真是只狡猾的小狐狸。 清吾哪里会做什么菜,砚尘烬在琅琊山上两百年,连厨房都没见她进过。 分明是不会的,可清吾突然生出了一种,试试也无妨的想法。 她问:“你想吃什么?等我学了做给你吃。” 砚尘烬只是说说,没想着她真的肯,眸子软了下来,回答:“什么都喜欢,只要是清姐姐做的,我都喜欢。” 他真的好乖,清吾忍不住抚一抚他的头发。 一声轻咳,侍从道:“殿下,清姑娘,王妃请两位进去。” 清吾这才意识到她就这么在王妃寝殿门口,跟砚尘烬搂搂抱抱的,顿时有些脸红,连忙松开砚尘烬。 砚尘烬有些舍不得松手,面上不大欢喜,语气也不怎么好,“知道了。” 瞧见那侍从进去了,少年才嘀嘀咕咕地说道:“娘亲可真会挑时候,我还想跟清姐姐单独相处呢。” 清吾笑了笑,“人来人往的,你也不害臊,走吧,先进去。” 她自然而然的牵着砚尘烬的手,这对少年很是受用。 虞氏见两人进来,便连忙起身拉着清吾的手,叫她坐在自己身边,“两月不见阿清,越发漂亮了。” 清吾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夫人才是绝世容颜。”连儿子都生的貌美如花。 她这般想着,不自觉偏过头看了一眼砚尘烬。 虞氏笑道:“阿烬,过来,坐娘亲身边来。” 砚尘烬眼巴巴的看了清吾一眼,想坐在她身边,可清吾显然没领会到砚尘烬的意思,倒是虞氏看出来了。 到底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他一个眼神,虞氏便心领神会。 虞氏打趣儿道:“去吧去吧,挨着阿清坐吧,俗语说,娶了媳妇儿忘了娘,我们阿烬还没娶到媳妇儿呢,就不把娘亲放在眼里了。” 砚尘烬努着唇喊她,“娘,您……少说话。” 虞氏拍着清吾的手,笑道:“你瞧瞧,这儿子啊,还不如阿清讨人喜欢。” 清吾有些难为情,点了点鼻尖。 虞氏道:“阿清今日来得突然,我也没什么准备,你且先随阿烬去说说话儿,我去做些你爱吃的糕点。” “夫人,不用麻烦了,我也不饿的。”清吾这两手空空来的,又要麻烦妖王妃给她做东西吃,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砚尘烬拉着她的手起身,“娘亲她喜欢做那些,你让她做吧,我还有好多话要跟清姐姐说,我们去偏殿里说。” 清吾还想说什么,已经被砚尘烬拉走了。 片刻后,两人面对面坐在偏殿里,大眼瞪小眼的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没说话。 清吾问:“你不是有好多话要跟我说吗?” 少年睫毛颤了颤,道:“是有很多话,但是,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清吾也并不那么想说话,就这么看着他,哪怕不说话,也觉得很满足。 良久,少年开口,“这一个月又二十八天,清姐姐过得好不好?” 清吾浅浅的摇了摇头。 “哥哥说,清姐姐之前受了惊吓,但已经无碍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适?”他紧张地问。 清吾点点头,“是不太舒服。” 少年紧张地问:“哪里不舒服?” 清吾学着《撩男五十法》的心得,恶心巴拉的说道:“想你想的心里空空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么长时间不见你,恍如隔世。” 砚尘烬愣了下,片刻后又红了脸,撇开视线,“你打趣我?” 清吾的食指和中指如两腿走路一般,顺着两人中间隔着的桌子,走到少年手边,轻佻地挠了挠少年的手心,宛如在桌子底下摸女子脚的痴汉,“宝贝,我想你呢,不高兴吗?” 少年收了手,像小兔子竖起耳朵似的,警惕的看她,“别这样,好轻浮。” 书上说,对方越是反抗,就说明越是奏效。 清吾连忙乘胜追击,冲他勾勾手指,“宝贝,把手给我,让我摸摸。” 砚尘烬犹豫了片刻,还是把手伸到她面前。 他的手又细又长,又白又嫩,比上等的白瓷还要让人爱不释手。 五指穿过少年的指缝,交错着纠缠,撩人心弦。 少年身子颤了颤,想把手收回去,清吾紧紧地握住,笑着问他,“别躲啊,宝贝。” 她这一声声‘宝贝’喊得砚尘烬直打颤,明明以前她喊他的时候,是怜爱,是宠溺,可此时此刻却带着逗弄的戏谑,让他觉得自己跟被扒光了似的。 清吾撩了一把前额的碎发,很是做作地问他,“宝贝,有没有觉得很心动?” 砚尘烬抿了抿唇,小声道:“你别这样,好恶心。” 清吾:“……” 很恶心吗?她都是按书上说的做的呀! 少年喉结滚动了下,站起身来,道:“我……我有点渴了,出去喝口水,先……先放开我吧。” 恳求的语气,让清吾挑了挑眉,点了点桌子,“这里有茶水,你要去哪里喝水?” 砚尘烬瞧见桌子上的茶壶,抿了下唇,“我不喜欢喝茶,去喝点清水,清姐姐,松开我吧!” 他这是受不了她了,想逃跑? 清吾松了手,“去吧!” 少年灰溜溜的出去,清吾见他这副受了惊吓的小兔子模样,心想书上说的怎么不太靠谱呢? 清吾叹了口气,看样子,书上那一套,不太适合砚尘烬。 等到砚尘烬做好了心理建设回来,清吾正悠哉游哉地喝着茶水,面前摆着一本书。 这是方才她从偏殿的书架上瞧见的奇闻录,原本只是好奇,这会儿越看越觉得有趣。 看得入了神,以至于砚尘烬回来,她都没注意到。 少年坐回她对面,喊她,“清姐姐,你在看什么?” 清吾把书竖起来,给砚尘烬看了一眼书名。 方才还轻薄他来着,这会儿就转移注意力了? 砚尘烬有些矛盾的想把那本书撕了,可又不敢这么做。 他道:“你喜欢看怪异故事?我也知道不少,你想不想听?” 清吾合上书,见他满脸写着‘别看书了,看我吧’几个大字,顿时忍着笑合上书,说道:“说来听听。” 原以为他是缓兵之计,没想到他还真能讲出几个鬼怪趣事。 虽是一些人鬼情未了的老生常谈,但如果讲故事的人是砚尘烬的话,清吾倒是觉得挺有趣的。 讲到鲛人以珠泪换情却惨遭抛弃的故事时,外头有人敲了门。 清吾起身开门,原来是虞氏做好了糕点,怕打搅两人,便让侍从送过来。 糕点摆上了桌,清吾发现原本放在桌子上的奇闻录不见了。 少年却佯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道:“娘亲对你可真好,我在家中这些日子,她都没给我做过糕点。” 清吾也不戳穿他,道:“许是怕儿媳妇跑了吧!” 砚尘烬红了脸,羞羞答答地看了清吾一眼。 糕点一半是咸辣口味的,一半是香甜的,倒是难为了虞氏用心。 两人各吃各的,直到清吾发现砚尘烬盯着她手里的咸辣糕点。 清吾问他,“你想吃这个吗?” 少年点点头。 清吾笑道:“这是辣的,你不能吃。” 少年却坚持道:“我现在可以吃一点辣的。” 没想到他还偷偷进步了。 清吾捻了一块给他,“吃吧!” 少年却没接那一块完整的糕点,只盯着她手里咬剩下一半的那块。 他什么也没说,但又把想说的话都写在眼睛里了。 清吾突然又觉得自己行了,按照书上说的,沉醉地眯起眼睛,咬了一口剩下的半块糕点,坏笑道:“你想吃我吃剩的这块,还是想吃我嘴里这块?” 砚尘烬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个彻底,连脖子都透着粉色。 他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却被清吾扶住了脖颈。 少年眸子瞪大,脑袋一空。 按照书上说的,应该把嘴里的送过去,但清吾想,砚尘烬从小爱干净,从不吃别人吃过的东西。 要是害他吐出来的话,岂不是很糟糕? 清吾想了想,还是把手里捻着的那一整块塞进他嘴里。 他紧张的心脏狂跳不止,却又因为没有得偿所愿,心下有一丝丝失望。 砚尘烬嚼了两口咸辣的糕点,顿时被呛得咳嗽了起来。 清吾早料到了他会有这种反应,茶水都给他倒好了。 砚尘烬喝了茶水,口中的辛辣也没得到多少缓解,又接着喝了两杯才觉得好些了。 明明不能吃辣,还说谎称自己能吃一点。 莫名的,清吾觉得他更可爱了。 “辣不辣?” 砚尘烬点点头,吐了吐舌头,很受挫的样子。 拇指揩去少年唇上的糕点碎屑,清吾笑道:“辣就不吃了,你这么娇气的小公主,就该吃甜甜的东西。” 砚尘烬哼了声,反驳道:“我不是小公主!” 清吾笑出了声,“是是是,公主哪有你这么娇气?” 少年难得没有生气,反而低声道:“你不就喜欢我娇气?” 清吾捏了捏他的脸,“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你娇气?” 砚尘烬洋洋得意道:“我就是知道。” 傍晚,虞氏命侍从喊了砚尘烬和清吾一起用饭。 清吾进了屋,才发现屋里还有一个少年。 这少年,清吾倒也认得,是砚尘鹅! “这不是小鹅嘛,许久不见了。”清吾打了声招呼。 这一句‘小鹅’喊得众人一愣,倒是砚尘鹅先反应过来,说:“我不叫小鹅,我叫小砚。” 清吾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好,小砚。” 砚尘烬给砚尘鹅使了个眼色,少年赶紧起身,跑出去,忙前忙后的端菜。 089章 下厨失败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清吾有些担心,连砚尘鹅都在的话,那砚尘珏是不是也会来? 先前醉酒的事儿,她还没敢告诉阿烬呢! 那个砚尘珏又是个疯子,要是当着阿烬的面,胡言乱语的话,阿烬肯定会生气的。 清吾想了想,觉得这事儿要是被旁人说出来,还不如自己交代的好。 她小声道:“阿烬,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少年偏过头来,眉眼带笑的看她,“什么事?” “好烫,好烫,好烫好烫……”砚尘鹅大呼小叫的进来,着急忙慌的把一盘热菜端上了桌。 砚尘烬抬眸看他一眼,少年连忙吐了吐舌头,“我是不是打搅哥和嫂子了?我这就出去。” 说罢,少年飞也是的跑了。 砚尘烬耳朵红了,解释说:“不是我让他这么喊的。” 不过是个称呼罢了,也值得他不好意思? 小公主可真是小公主,可爱得很。 清吾挠了挠他下巴,少年没反抗,她问道:“他喊错了吗?” 砚尘烬睫毛一抖一抖的,更可爱了,他垂着眸子,轻轻的摇了摇头。 “你方才,要跟我说什么?”砚尘烬羞羞答答地问。 清吾本来还想交代罪行的,可现在气氛这么好,再加上随时可能跑进来的砚尘鹅,她觉得还是往后推一推的好。 于是乎,清吾摇了摇头,道:“算了,下次再说。” 这会儿,砚尘烬被哄得整个人都软软甜甜的,也不追问她,一双漂亮的狐狸眼含情脉脉的看着她。 清吾最是受不了他这种眼神,明明幽深的眸子里都是纯洁无暇,可她总觉得那眸子里藏着引人犯罪钩子,勾得她心里痒痒的。 她挪开视线,不能再看他了,再看下去的话,她忍不住想抱着他亲一口。 其实,这倒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只是眼下在妖王妃的寝殿里,随时有被妖王妃和砚尘鹅撞破的危险。 心里这么劝着自己要忍住,可越想越觉得激动。 清吾瞧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喊他,“阿烬!” 少年眸子仍旧清澈,却被她按住后脑,亲了一口。 要说这人啊,就是不能做坏事。 两人的唇瓣刚贴在一起,还没等清吾偷个香,虞氏和砚尘鹅便带着一众端菜的侍从进来了。 “……” 清吾不仅被发现了,还被这么多人发现了。 一紧张,手肘更是狠狠的撞在了桌子上,疼得她咬牙。 虞氏面带笑意的关心道:“阿清,你没事吧?” 清吾揉着手肘,尴尬的笑了笑,“没事,我没事……” 饭桌上,砚尘鹅问道:“哥,你和嫂子准备什么时候成婚啊?” 砚尘烬和清吾对视一眼,都有些沉默,又有点脸红。 清吾心里想的是,成婚还太早了,她还没准备好。 砚尘烬则想着,先等她有这个打算再说! 虞氏赶紧给砚尘鹅夹了一条鸡腿,“多吃东西,少说话。” 砚尘鹅咬着鸡腿,道:“我刚才都看见嫂子偷亲我哥了,娘亲你不是说,亲亲了就要成婚的嘛?” 清吾被一口饭呛住了,猛地咳嗽起来,竟未意识到砚尘鹅喊虞氏‘娘亲’。 砚尘烬连忙倒了杯水给她,“清姐姐,慢点儿吃。” 喝了几口水,清吾才觉得好点儿了。 因着砚尘鹅的这一句话,这顿饭吃得清吾很是尴尬,唯一能让她欣慰的大约就是砚尘珏没来。 吃过了饭,虞氏道:“阿烬他常年在外,从小到大也没能得见几回,如今好容易回来,我这个做娘的,舍不得他。阿清,要是你不介意,且在妖族多住两日,为娘的也能多跟阿烬相处几日。” 反正,华光门也好,妖族也好,对清吾而言,只要是跟砚尘烬在一块儿,她也无所谓在哪里。 可怜天下父母心,虞夫人是位好娘亲,清吾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她点点头,“夫人做的菜很好吃,能多叨扰几日,是我的福气。” 虞氏握着清吾的手,感激的拍了拍。 上回清吾来,虞氏便以未来得及收拾偏室,让清吾和砚尘烬住在一间。 这回,清吾也很有自觉性,心照不宣的跟砚尘烬进了一个屋。 砚尘烬瞧着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卧榻,红了红脸,道:“我去叫人再搬张卧榻进来。” 清吾轻咳一声,笑道:“我觉得,妖王宫里应该没有别的卧榻了。” “有……”砚尘烬立刻反应过来,“嗯,没有了,看来,要委屈清姐姐了。” 已经两个多月没能摸到小狐狸的皮毛了,清吾躺在卧榻上,看着眼前只给看,不给摸的小美人儿,忍不住在心里暗叹。 “怎么这么看我?”少年侧着身子,两人面对面侧卧着。 清吾答应过他,不把他当成小狐狸的,怕他多想,也没提出来。 她摇摇头,说:“没事,睡吧!” 次日一早,清吾还没睁眼,便感觉到掌心下软软的皮毛。 眸子一睁开,果然瞧见白如冬雪的小狐狸缩成一团,趴在她肩头。 清吾看着小狐狸闭着眼睛,脸颊上的白胡须翘着,便忍不住伸手戳上一戳。 她仔细的想,砚尘烬的人形,好像没有胡须。 是还没到年纪吗? 指尖在小狐狸的下巴上挠了几下,小狐狸便不满的躲了躲。 好久没抱他了,她轻轻的抱起小狐狸的脊背,柔软的皮毛下,脊背坚挺,没什么肉感。 清吾突然想起了在梦境里,被血鸦攻击的时候,少年被血鸦咬断了脊骨的样子,心中一痛,忍不住抚了抚他的脊背。 小狐狸动了动,一只小爪子搭在清吾的脖颈间。 他的指甲又长出来了,贴着清吾的皮肤划过去,便是一道红痕。 “嘶!”清吾倒吸一口凉气。 等他醒了,得重新给他修剪指甲才行。 这会儿就只能先在小可爱的屁股上拍两下,解解气。 砚尘烬被她拍醒了,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她,委委屈屈的说:“我都这么大了,不能再打我屁股了。” 他用原身说话,总是能戳中清吾的萌点。 清吾使坏的又打了一下,“打了又能怎么样?” 小狐狸气恼地在她脖颈上挠了一下,指甲太尖锐,随即便是一道伤口。 清吾感觉到一痛,抬手去摸,便是少量的血迹。 还没等她斥责,小狐狸已经内疚的抽泣起来,“对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的……”好像他本就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你别生我的气。” 虽然没掉眼泪,但瞧着格外可怜。 清吾把他往上抱了抱,“那你过来,帮我舔舔伤口,我就原谅你。” 小狐狸两只爪子蜷缩着,把指甲都收起来,勉强环抱着她的脖子,嫣红嫣红的小舌轻轻的在伤口扫了扫。 明明他十分虔诚,可清吾总觉得他惑人,于是两只手抓着他的小毛爪子,把狐狸按在卧榻上。 她轻轻的吻了吻小狐狸,却被小狐狸挣脱开她的手,蜷成团的爪子拍在她脸上,“不行!” 清吾笑问,“为什么不行?” 小狐狸红着脸,“我现在是原身,你不能欺负我。” 那不是原身,就可以欺负了? 清吾憋不住笑意,“谁说要欺负你了,你现在这样,我能对你做什么?宝贝,你怎么总往奇怪的地方想?还以为你性子冷清,是个纯白无暇的,没想到……脑袋里想了这么多见不得人的东西。” 她竟还倒打一耙,小狐狸气得胸口一阵起伏。 眼看他要变回去,清吾不忘火上浇油,凑在狐狸耳朵边,小声说:“你太小了。” 小狐狸已经变回了翩翩少年,少年咬着唇,反驳:“我不小!” 当年在琅琊山,清吾揪着他腿研究他性别,还失落摇头的模样,给砚尘烬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清吾却早就将之抛在脑后,这会儿坏笑着说:“那你给我瞧瞧,我还没瞧过真家伙呢。” 说着,手已经先行一步攀上了砚尘烬的腿。 砚尘烬连忙往后退了退,清吾大力的扯着他两条腿把人拉回来。 少年的脸已经红透了,紧张地推搡着清吾的肩膀,“你……你别这样。” 这一句话正中了《男人我最懂》,男人说你别这样的意思,就是继续,别停下! 清吾的手沿着少年的腿往上,很快就被砚尘烬按住了。 他红着眼眶道:“我怕,不要。” 书里虽然也说,男人最爱欲拒还迎,可清吾却舍不得看他委屈的眸子湿湿的样子。 她收了手,抚了抚他的脸,“别怕,我不碰你,乖,别哭。” 少年蜷起双腿,双手紧紧的抱着两条长腿,往被子里缩了缩。 是不是真的吓到他了? 清吾觉得自己好像太过分了。 阿烬还是个少不更事的孩子,怎么能这么对他? 她摸着少年的头发,低声道:“阿烬,我知错了,下次不会了,别生气,好吗?” 少年没说话,清吾又道:“宝贝,你打我两下,出出气?” 他仍旧没动,清吾没法子了,想着《男人闹脾气了,该怎么哄》里面说,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得抓住男人的胃。 想方设法填饱了男人的胃,就掌握了主动权,抚平怨气。 昨日,他好像也说了想吃她做的东西来着。 清吾咬了咬牙,安慰自己,做个饭能有多难,她就不信,能比绣圆球还难! 砚尘烬不理她,她干脆翻身下榻。 一见她要走,少年又扯住了她的衣摆。 被子之下,清吾自然没注意到衣摆是被砚尘烬扯着的,还以为只是被压到了。 她大力的把衣摆揪出来,砚尘烬的心都凉了。 清吾走出偏房,又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把厨房炸了,于是乎,她十分诚恳的去请教了虞夫人。 虞氏一听,她要为砚尘烬做菜,自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两人满怀信心的进了厨房,等到清吾第七次把菜烧糊了,虞氏也觉得她没救了。 清吾看着灶台上一盘盘黑乎乎的东西,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适合这项伟大的事业? 虞氏安慰她,“俗语说,各有所长,阿清不要灰心,其实,只要阿清有这份心,阿烬便心满意足了。” 清吾道:“在做最后一次,要是还不行的话,我就放弃!” 重新起火烧油,清吾不小心把油洒在灶台边,油脂沿着灶台滴落下来,被一粒火星钻了空子。 大火顿时沿着灶台爬了上来,顺着清吾垂落在灶台的长袖飘上来。 等到清吾意识到的时候,火舌已经吻了她的手腕。 她连忙施法灭火,可手腕已经被烧着了,冒出森森的红色血肉。 虞氏赶紧扶她出去,往寝殿去。 妖族的火都是炼化而成的,被妖火灼烧后,法术不能恢复。 虞氏紧张地命人去传妖医,又叫人去把砚尘烬喊来。 清吾连忙组织,“还是别告诉他了,省得他担心。夫人,只是小伤罢了,不必如此兴师动众的。” 被烧得更惨的情况,清吾也经历过,烈火焚身,化为焦炭。 相比之下,这点小小的灼伤,实在算不得什么。 半个时辰后,妖医给清吾的手腕敷了烫伤药,又用白纱紧紧的包裹住。 虞氏问:“这伤何时能恢复?” 妖医摇了摇头,道:“伤口范围不小,愈合倒是一月即可,但怕是会留下伤疤。” 虞氏心疼的盯着清吾的手腕,“姑娘家家的手腕留下这么一大块疤,可如何是好?” 手腕罢了,又不是在脸上留了疤。 清吾倒是不甚在意,安慰虞氏道:“夫人不必担心,我倒是觉得,身上有一两条疤,还挺潇洒的。” 她如此懂事,虞氏越发心疼她。 遣走了妖医,虞氏便和清吾谈论起她父母的事情。 清吾从前对父母是有怨的,可从梦境里得知了真相之后,清吾倒是想通了。 她的父母,很爱她,尽管伤害了她,但却是被逼无奈。 清吾觉得自己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也不想每日郁郁的活在过去里。 直到今日,清吾这般跟虞氏平和的说出自己的过去,她才明白,自己已经能放下了。 虞氏听了泪流满面,捻着素净的帕子擦拭着眼泪。 090章 主动承认错误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美人落泪,任谁瞧了能忍心熟视无睹? 清吾安抚道:“夫人不必为我难过,那些事都过去了,我现在看得明白,人活着不容易,总要往前看。况且我现在,还有人陪着,已经很好了。” 虞氏点点头,“好孩子,你爹娘在天有灵,也会得到安慰的。” 正说着话,砚尘烬从外面走进来。 清吾一见他,立刻把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在手腕上画了个符咒,做出幻象。 等到手从背后挪出来,手腕宛如从前,丝毫看不出痕迹。 虞氏刚想开口,见她如此费心的隐瞒,便也全了她的心思。 只是,砚尘烬的视线一直盯着她那只受伤的手腕,盯得清吾都有些自我怀疑。 按照砚尘烬的那点儿修为,应该看不出来才对。 可他那模样,却又好像…… 少年把视线挪开,大约是还在生清吾的气,便径直的坐到虞氏的身侧。 清吾见他没发现,便也没多想,只是可惜原本打算用这个哄他来着,现在也成不了事了。 瞧见虞氏还红着眼睛,砚尘烬问她,“娘亲,你哭了吗?” 虞氏擦了擦眼角,道:“方才在听阿清说她以前的事,娘听的心里难过,没忍住。” 清吾点了点鼻尖儿,道:“都是我不好,不该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虞氏摇摇头,站起身来,道:“阿烬过来了,便叫他陪陪你,快到晌午了,我去给你们做点东西吃。” 等到虞氏从房间里出去,清吾便坐到砚尘烬身边去。 她忍着手腕上的痛,戳了戳少年的脸颊,“还生气呢?” 少年一把握住她的手指,“别动。” 清吾对这句话的理解是‘别碰我’,她想把手收回去,少年却紧握着她的指尖,声音有些委屈,“都说了,别动。” 怎么又委屈上了? 清吾不敢招惹他,也不敢动了。 被他抓着两根指尖,清吾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指甲戳着少年的手心,她道:“要不,你握着我的手,这样抓着手指,不难受吗?” 少年摇摇头。 清吾问他,“你怎么这么爱生气啊?我都道歉了,也保证下次不敢了,你还不原谅我?那你倒是跟我说说,你想我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砚尘烬的眸子终于从她手腕上挪开,注意力转移到她脸上,盯着她看了一阵儿,也看不出他是个什么情绪。 许久,他才说,“我没生气。” 还没生气呢?冷着一张脸,跟她欠了他钱一样,还说没生气? 清吾等价代入了一番,揉着鼻尖,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要不,我让你来摸摸我,算补偿你,行不行?” 少年瞪她,“你!” 清吾连忙摆手,“开个玩笑,别生气,我说着玩儿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小祖宗可真难伺候。 清吾觉得自己耐心还是有待提高,每每遇上这种无解的困局,她总会产生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许是在囚牢里旧居数百年的缘故,她在处理一些无法解决的事情,总是会有很极端的想法。 然而,迄今为止,最让她觉得无法解决的,就是砚尘烬。 这大概也是从前,她对他不存男女之情的缘故。 清吾长长的叹了口气,想问他到底想怎么样,但她知道这样的话除了让两人的关系更糟糕之外,没有别的用处。 他就是喜欢让人去猜他在想什么。 然而清吾猜不透,也觉得猜人心思好累。 两人僵持了许久,清吾终究是忍不住了。 她把视线挪到桌子上,一只手拨弄着桌子上精雕细琢的玉杯子。 砚尘烬也意识到,她不喜欢他这样,别说是她,连自己都不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 看着她宁愿无聊的蘸着杯子里的水写写画画,也不想看他一眼,他心里难过极了。 少年张了张嘴,怕她讨厌自己,想跟她和好,却瞧见清吾偏过头来,笑着看他,“阿烬,你看看,我写了什么。” 砚尘烬探过头去看,桌子上写着六个大字,“宝贝,原谅我吧”。 他忍不住勾了勾唇,心头的委屈顿时一扫而空。 就在此时,虞夫人进来了,清吾赶紧把桌子上的水渍擦掉。 清吾受伤的是右手的手腕,虞氏特地给清吾熬了肉粥,用勺子吃东西的话,左手会方便一些。 虞氏时不时的会把几样小菜夹到清吾碗里,砚尘烬也给她夹。 清吾趁着虞氏端汤的时候,小声问他,“不生气了?” 少年哼了声,道:“专心吃饭。” 吃完饭,虞氏道:“玉梅池那边的梅花开了,景色不错,阿烬带阿清去瞧瞧吧。前日小砚过去住过两日,我命人把几处住所都打扫出来了,你们在那边住一晚,夜里去泡泡温泉,那是药泉,对身体好的。” 清吾知道虞夫人是为她的腕伤考虑,感激的对她点点头。 砚尘烬嗯了声,“我先去准备两身浴衣,稍后带过去。” 虞夫人道:“方才做饭的时候,我已经叫人准备了送去,现在应该已经送到了,你只需陪着阿清便是。” 砚尘烬点点头,“知道了。” 两人往玉梅池去,砚尘烬走在清吾的左手边,握着她左手,让清吾很不习惯,但是想起右手还有伤,也只能如此了。 只是她有些奇怪,砚尘烬一贯喜欢走她右侧,今日怎么突然…… 清吾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发现了? 她把右手背在身后,指尖的魔气在手腕的幻象上化出一颗痣来,随即扬起右手,指着被白纱包裹住的手腕,问道:“你看我这里有一颗痣。” 少年盯着她的手腕,看了又看,道:“嗯,怎么会有一颗痣,你这里原来没有的。” 手腕上原本没有痣的,清吾只是想确认一下他能不能看到幻象罢了。 但听他这么一说,清吾心头一紧。 她没想到他竟连她手腕上有没有痣都记得一清二楚吗? 砚尘烬歪着头问她,“痣也会自己长出来吗?” 清吾点了点头,讪笑道:“可能会吧,哈哈。” 玉梅池离妖王妃寝殿有一段距离,走了有两刻钟才到。 如今天冷了,远远的便瞧见温泉的水汽弥漫在上空。 进去之前,清吾想象的是很大的一个温泉,结果竟是好几处小温泉被间隔开了。 看样子,一起泡温泉什么的,是不太可能了。 温泉旁围了一圈的梅树,只有几棵开花了。 而穿过温泉后的宫室,便见一片梅花枝桠相连,不少都争奇斗艳的开了花,大多是白的。 琅琊山也有两棵梅花,但没有这里的玉梅开的好看。 清吾流连花丛,“梅花不是开春才开的吗?” 砚尘烬道:“梅花也分种类的,玉梅本不是这个时节开的,花期更早些,只是这里挨着温泉,更暖些,才会延迟至今。” 清吾不是个爱花的人,也对花不感兴趣,自然不清楚这些细分。 她最不爱的两样东西,一样是花,空有皮囊,无用至极,另外一样是鸟,曾经有一只受她照料的鸟一去不返。 但如今,她看着鸟是自由,看着花是美艳,她都喜欢,尤其喜欢比花还美的砚尘烬。 尽管他脸上仍旧带着病恹恹的苍白,但丝毫没有掩盖住他的美貌。 少年似乎注意到了清吾的目光,眸子轻颤着看她,“你怎么一直盯着我?” 清吾道:“你比梅花好看……”好想亲你一口。 怕冒犯了他,清吾没把后半句说出口。 砚尘烬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清姐姐更好看。” 嘴挺甜,更想亲一口了。 清吾只能转移注意力,拉着少年往梅花林深处去。 她抬手想摘一朵梅花,砚尘烬立刻松开她的手。 清吾愣了下,“怎么了?” 少年摇摇头,道:“手心出汗,不想牵了。” 清吾抬手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没出汗啊! 不过这样也好,省的她用受伤的手摘花儿了。 雪白雪白的梅花躺在清吾的手心里,她凑近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梅花香味。 清吾突然发现了什么,凑近砚尘烬嗅了嗅。 她笑道:“阿烬,你身上也有一股梅花香味,我一直在想,你身上的味道是什么,就是想不起来。今日我才知道,原来是梅花香,尤其是你每次喝了牛乳,身上的梅花香味混了牛乳,更是香香甜甜的。” 砚尘烬抬起手臂,闻了下,倒是没闻到什么味道。 他们狐狸的嗅觉还算比较灵敏的,他都闻不出来了,就有些怀疑清吾说的话,是否可信了。 清吾也跟着闻了闻自己,道:“阿烬,我身上有味道吗?” 少年点点头,“奶香味。” 清吾笑了笑,“那我们两个凑在一起,岂不是不用你喝牛乳,也是香香甜甜的了?” 砚尘烬眉眼带笑,轻轻的嗯了一声。 清吾见他模样,心里忍不住想,他要是一直这么开开心心的就好了。 两人在梅林中一直游玩至太阳下山。 宫室里,已经摆放着侍从们送来的饭菜。 砚尘烬曾同母亲说过,清吾喜欢喝酒,如此良辰美景,自然是少不了的。 但虞氏念着清吾手上有伤,特地叫人送了补酒来,还留了一张条子,嘱咐清吾少饮一点。 砚尘烬瞧了,也跟着劝她,“是该少喝一点,只能喝一杯。” 清吾摇摇头,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 少年妥协道:“两杯,不能再多了。” 清吾道:“不用,我戒酒了,以后都不喝了。” 砚尘烬愣了愣,问她,“为什么戒酒?” 在琅琊山上,砚尘烬没有修为,是可以出入结界的,是以他每次下山都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给清吾买酒。 尽管仙门每日会命人给清吾送酒食,但清吾总抱怨那些酒跟兑了水一般,难以入口,于是便传话去仙门,另外送钱来。 砚尘烬带着银钱下山,才让清吾尝遍了琅琊山下,各式各样的酒。 一个喝了几百年酒的人,如今突然说要戒酒,砚尘烬会惊讶也不奇怪。 先前清吾便打算告诉砚尘烬真相的,今日正好他问起了,又是没有外人打搅的时候。 清吾拉着他的手坐下,道:“我做错了一件事,想告诉你,但是怕你生气,这样,你还想听吗?” 砚尘烬的眸子暗了暗,还没开始听,心里已经咯噔咯噔的有些难受了。 沉默良久,他点了点头。 清吾松开握着他的手,生怕他等会儿生气了,甩开她,闹得很难看。 可她刚松了手,少年的手掌便覆了上来,他低声道:“如果是你说了之后,便会抛下我的那种话,就不必说了,我也不想听。” 清吾无奈,“我做错了事,要抛下,也该是你想抛下我。” 砚尘烬的手,握的更紧了,“我不会那么想。” 这事儿还一个字都没说,他就已经这样了,清吾有些担心他能不能承受得住。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先前我回华光门之后,同江铭昀喝了一次酒,我醉得太厉害,稀里糊涂的也不知怎么就跟你哥……躺一块儿去了。” 清吾小心翼翼的观察砚尘烬的脸色,阴沉的厉害,她连忙解释,“真的只是躺在一块儿,我发誓,什么都没做。” 少年仍旧一言不发,脸色十分难看。 良久,清吾底气不足地说:“你倒是说句话呀,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不该做出这种事。我以后都不再喝酒了,一滴也不沾,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你能原谅我吗?” 砚尘烬沉默了,清吾心里却跟敲鼓似的,咚咚咚的乱成一团。 他还是不说话,清吾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不该跟他说这些。 “阿烬?”她轻声喊他。 砚尘烬盯着她,像是隐忍了许久,没忍住的问出一句,“你为什么要跟江铭昀喝酒?” 清吾:“……” 这个是重点吗? 可她没敢纠正他,毕竟自己理亏在先,只能据实回答:“我也是瞧他可怜,再加上有点心虚,所以陪他喝了几杯。” 少年狐疑的盯着她,似乎对这个解释并不满意。 清吾无奈,只好继续说道:“你还记得江七白吗?” 091章 我哥比你可信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砚尘烬点点头。 清吾叹了口气,道:“这事儿我本来答应了江铭昀,不告诉别人的,但你也不算外人,我就只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 少年点头,一脸怨妇模样盯着她,“说下去。” “先前江七白说自己有喜欢的人,又给江铭昀做了巧果,我一直以为七白喜欢江铭昀。所以,后来当我发现江铭昀私藏了一块七白做的巧果,我以为是两心相悦的事儿,就鼓动江铭昀追求真爱来着。谁知道,江铭昀真的打算去跟七白表明心意,结果……”清吾有些心虚的点了点鼻尖,继续道:“结果发现七白早就心有所属,是江铭昀自己一厢情愿。他心里郁闷,我觉得这事儿也有我的不是,若能早些问问七白,也不至如此。” 清吾抬眸看了他一眼,道:“再加上那时候我想你想得紧,心里也不怎么舒坦,就干脆陪他多喝了几杯,然后就……发生了很离谱的……那件事。” 听完了所有的话,砚尘烬脸上的阴沉缓和了几分,他问:“就只是这样?” 清吾点点头,“你生气吗?我和你哥真的没……那什么。” 砚尘烬扫了她一眼,看不出喜怒,道:“哥哥知道我喜欢你,不会横刀夺爱的,我相信他。” 清吾:“……” 小狐狸果然还是太单纯了。 清吾心里觉得砚尘珏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阿烬实在是太信任他这个哥哥,她身份尴尬,也不好对砚尘珏指指点点。 她讪笑了几声,“你这么相信他,那我呢?” 少年哼了声,“你的可信度低多了,跟我哥哥比不了。” 清吾有些尴尬,但念及自己是有前科的,说过的有些话,转头就忘了,是以也怪不上砚尘烬不相信她。 再加上血浓于水,即便再怎么喜欢,跟亲人什么的还是不能相提并论。 清吾倒是也能理解他,“好罢,早知道你这么相信你哥哥,我也不用担惊受怕这么久了。” 砚尘烬扫她一眼,道:“我才不担心哥哥,倒是江铭昀,你之前跟他走得那么近,是不是……喜欢他?” “我喜欢他?”清吾大惊,“天底下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喜欢他,又自大又自恋,还喜欢端架子,我又不傻,谁喜欢他啊?” 这话砚尘烬听了很满意,“我也这么觉得,他这么差,你以后少跟他来往。” 虽然江铭昀这小子性子十分不讨喜,但还算是个靠谱的,为人也正直,值得深交。 清吾笑道:“男女之情的话,他的毛病能挑出一箩筐,但做朋友的话,他倒是还可以。” 只要不喜欢他就可以了,也没必要逼着她。 砚尘烬又问:“那……赵锦英呢?你喜欢他吗?” 他该不会把华光门所有的男人都问一遍吧? 明明最可疑的是他那个哥哥啊,怎么本末倒置? 清吾握着他的手,“阿烬,我很认真的跟你说,虽然可能没有那么浓烈,但我是喜欢你的。你知道我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从来没有人教我什么是喜欢,我也不知道怎么喜欢,但我能感觉到我喜欢你。” 少年心中一软,点点头,“嗯。” 她诚恳道:“我以前辜负你,对你的感情视而不见,现在我愿意加倍对你好。只是我有时候也害怕你,猜不透你,不知道怎么对待你,甚至有的时候想望而却步。阿烬,如果你想要什么,你想让我怎么做,我希望你能说出来。就算你不想说,给我一点提示也好,告诉我怎么才能让你高兴,别让我手忙脚乱的猜,好吗?” 少年垂着眸子,低声道:“对不起,我……我只是害怕,怕你喜欢我都是假的,怕我只是做了一场梦,我……” 清吾打断他,温柔的说道:“阿烬,这不是梦,不是。” 她起身,把他抱在怀里,轻抚着他的面容,她道:“我明白了,我们是一样的,被关在囚笼里久了,不知道怎么喜欢,也不知道怎么接受喜欢。那,我们对彼此多一点耐心,多一点提示,一起学着喜欢和被喜欢,好不好?” 砚尘烬湿润了眼眶,点了点头,“好。” 其实,他还是很乖的,好好同他说的话,他也会听进去。 两人在月下吃了些东西,清吾便想去体验一下温泉。 偌大的玉梅池,有五六方温泉,却只有一方温泉没有上锁,温泉外的殿中放置着两套浴衣。 砚尘烬耳朵红了红,道:“肯定是娘亲做的,温泉周围有法术禁制,没办法强行打开,我去找她要钥匙。” 说罢,便急匆匆地要走,清吾拉住他,道:“不用了,反正也有浴衣在身,一起吧?” 少年有些踟蹰,下不了决定。 清吾叹了口气,也不勉强,“还是我去吧,用法术,快些。” 少年可算是开口了,“一起,也不是不行。” 能一起,清吾自然不想分开的。 这么大的温泉池子,一个人实在太无聊了。 清吾笑说,“那我先进去换衣裳了。” 殿中有两间小屋,两人一左一右拿了浴衣进去。 清吾右手手腕受了伤,便用法术换衣,出来的快些,她坐在温泉池边,一双小腿浸泡在温泉池水里。 如今天越来越冷了,夜里甚至会起霜,但这温泉却是暖洋洋的,让人心里舒坦。 温泉里长着妖族的特殊草药,生长在池底,伴随着泉水热气的蒸发,里头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清吾转头看去,“你来了。” 少年乖巧的坐到她左侧,问她:“怎么不下去?” 清吾笑说:“等你啊!” 少年耳尖儿红了红,清吾忍不住伸手揉了一下,“你耳朵怎么这么容易红?是不是因为身体不好,脸色常年苍白,才不容易透出红来?” 砚尘烬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身体这么差,你不在意吗?” 清吾惊讶,“当然在意啊,我以后好好喂养你,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细腻红润,保证不让你受委屈。” 少年浅浅的笑了笑,狐狸眸子更显得娇媚柔和,“我不是说这个,我是问你,会不会嫌弃我体弱多病。” 尽管答非所问,但是清吾的回答已经涵盖了他想知道的内容。 清吾握住他的手,道:“不嫌弃,阿烬什么都是好的。” 砚尘烬扶着清吾下水。 背靠在池壁上,被温暖的池水包围,清吾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受伤的手浸泡在水中,许是草药发挥了效用,原先的痛感竟减弱了几分。 清吾懒懒散散的歪头靠在砚尘烬肩膀,闭上了眼睛。 少年道:“清姐姐,小心别睡着了。” 清吾却笑嘻嘻的搂着砚尘烬的腰,水浸着衣衫,一身浴衣跟有跟没有区别不大。 他下意识地想躲,清吾却道:“别动。” 砚尘烬眸子颤了颤,道:“清姐姐,别!” 她微微抬起头,舒坦的眯着眼睛看他,“为什么?” “我……我害怕。”少年如是说。 清吾轻笑,“我都没怕,你怕什么?” 砚尘烬拉开她的手,道:“我真的怕,清姐姐。” 清吾叹了口气,收回手来,道:“好罢。” 强扭的瓜不甜,清吾也不想迫着他,于是专心的贴在池壁上,懒洋洋的闭上眼睛。 泡了半个时辰,砚尘烬喊她,“清姐姐,快醒过来,该出去了。” 清吾这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没想到竟睡过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池中草药的缘故,清吾泡的浑身软软的,甚至有些燥热。 左臂从池子里伸出来,想抱他脖子,央着他把自己抱进去。 可忽而又想起来,阿烬未见得能抱得动她,又悻悻的收回了手。 砚尘烬的余光注意到了她的手臂动向,眸子不由得暗了暗。 清吾扶着池壁站起身来,砚尘烬扶着她爬上池沿。 一从池中出来,被周遭冷冷的寒风一裹,清吾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想起砚尘烬身子弱,清吾道:“你等等再上来,我去拿样东西。” 砚尘烬虽不知她要做什么,但也没问,只是点点头。 片刻,清吾抱着一床厚厚的被褥过来,双臂抻开,把被子展开,“快上来。” 狐狸眼有些湿润,他点点头,踏上去。 不得不说,身子已离开温暖的池水,顿时被夜风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砚尘烬不自觉地抖了下。 清吾赶紧把他裹在被子里,紧紧的缠上。 砚尘烬挪了挪步子,道:“你把我裹成这样,我走不了路。” 清吾笑了笑,戳了下他的脸颊,道:“无妨,我抱你。” 说罢,她弯腰打横把人抱起来。 少年被整个儿包在被子里,脸面微红,动弹不得,只能由着她抱着。 直到清吾把他抱进烧着暖炉的房间里,把他放在柔软的卧榻上。 清吾一进来便瞧见床头上放着整整齐齐的衣裳,衣物之上是一枚粉嫩嫩的荷包。 那荷包清吾熟悉极了,是她在混沌门绣的,没想到他一直随身带着。 清吾的手还没触碰上那枚荷包,便被砚尘烬急匆匆地握住了手臂。 砚尘烬注意到,方才她抱他的时候,手腕上的伤口裂开了。 他张了张嘴,想起她特地做了幻象隐瞒他,又止住了话,转而说道:“别碰我的荷包。” 清吾无奈浅笑,“这本就是我做的,你还怕我跟你抢不成?” 少年努了努唇,只道:“不准,就是不准。” 清吾无奈的笑了笑,感觉到手腕有些痛,低头瞧见手腕上的伤口渗出血水来,把打湿的白纱都染红了。 还好身上带了虞氏给她的药。 看来今晚,不能跟小狐狸睡在一块儿了。 清吾道:“宝贝,早些睡吧,你现在泡得软软的,粉粉的,我怕我抱着你控制不住,就暂时分开睡吧!” 砚尘烬耳朵红了红,视线从她手腕上收回来,嗯了一声。 清吾走进和砚尘烬相对的房间,施法干燥了身上的衣物,连忙把手腕上的白纱解开,伤口不小,模样骇人。 她翻出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上。 躺在卧榻上,手腕垂在卧榻外,生怕碰到伤口,愈合的更慢。 这温泉真的能解疲乏,清吾闭眼躺了片刻,便睡着了。 房门无声的被推开,一个少年走进来,坐在卧榻边,小心翼翼地抚着她的手腕。 鲜红强悍的魔气一点一点的涌了进去,但伤口愈合的仍旧十分缓慢。 直到天色渐明,那烧伤才终于结成小小的痂。 少年放下她的手腕,低头在她额角吻了吻,便起身离开了。 清吾醒来的时候,手腕已经不痛了。 她看着结痂的手腕,心里感叹,这药泉真是好东西,只泡了一个时辰,便恢复的如此迅速。 两人从玉梅池回去,一路上清吾打了好几个喷嚏。 砚尘烬问她,“清姐姐,你是不是得了风寒?” 清吾没得过风寒,但读过医术,症状很相似。 不过,这么轻微的风寒,大概没两日就会好的,只是清吾怕传染了砚尘烬,只能耗费大量的魔气治疗。 一进妖王妃寝殿大门,侍从早就等候多时了,请了清吾和砚尘烬进正殿用饭。 清吾震惊,素日里他们三人吃饭,虞夫人都做六道菜,三个人也吃不完,每每有剩。 今日可倒好……一共十二道。 清吾不解的问:“夫人,今日是什么大日子吗?” 虞氏只是笑笑,“倒也不是,只是我今日心情好,多做了几样,大多是按照阿清的口味做的,快坐下尝尝看,合不合你心意。” 清吾坐下吃了几口,也注意到了,十二道菜,有十道都是咸辣的,只有两道清淡甜口,其中还有一道是甜汤。 这突如其来的关照,清吾心里有些毛毛的。 吃过了饭,虞氏便道:“阿烬,方才你兄长传话来,说是你父亲的病有了变故,叫你去瞧瞧。” 砚尘烬轻描淡写的点点头。 不仅仅是砚尘烬,连虞夫人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有半点儿感伤。 看来这位妖王还真是没人待见。 砚尘烬往妖王殿去了,清吾便留在虞氏这里,陪她说说话。 092章 江七白要成婚了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两人坐在卧榻上,分别在小桌子的两边。 虞氏正在亲手绣鞋面,浅绿色的鞋面,上面绣了一半的兰花。 清吾也不懂这些,只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绣。 虞氏问她,“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清吾被问得一愣,以为是砚尘烬跟虞夫人说了什么,便道:“先前是有点风寒,但已经用魔气逼除了,并无大碍。” 虞氏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傻孩子,我哪是问你这个?” 不是问这个,哪是问什么? 清吾有些不明就里,却见虞氏放下手里的绣活儿,挥了挥手,示意侍从们都出去。 待屋里只剩下清吾和虞夫人,她才开口,“昨晚可有一起泡温泉?” 清吾愣了下,原来真是虞夫人特意为之。 她点点头。 虞氏浅笑,“你莫要生气,是我叫人在泉水里放了些情丝草。” “……” 这是可以说的吗? 难怪清吾泡了之后觉得有些无力燥热。 虞氏低声问她,“我是过来人,阿清也不必难为情,跟我说说,你们有没有……” 清吾尴尬的抚了抚鼻子,道:“没,就泡了泡,没做什么。” 这个回答似乎让虞氏很惊讶,那双漂亮的眼睛瞪大了,她问:“阿清不肯么?” 清吾摇摇头,“倒也不是,是……阿烬,他不太情愿,我也不想勉强他。” 虞氏怔了怔,神色暗淡下来,“看来阿烬还是有心结,我瞧你们二人举止亲密,还以为他放下了。” 心结?是什么心结? 清吾觉得她对砚尘烬好像很不了解,“夫人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虞氏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实情,“大概六年前,也就是阿清被仙门诛杀之后,阿烬受了很大的打击,再加上不知哪里来的魔气郁结体内,从琅琊山回来,已经奄奄一息,命悬一线。那天夜里,我带着阿烬跪在妖王寝殿外,求见他父亲,希望他父亲能救他一命。 可那夜,砚兰盛召了宠妾,正在殿中云雨,置阿烬的生死于不顾。阿烬吐了不少血,快要撑不住了,我别无他法,只能跪趴敲着殿门。动静太大,惹怒了里头的砚兰盛,他一脚将我踢开,扯着阿烬的后领,将人拽进了房间。 我哭喊着求他放过阿烬,但砚兰盛只是冷冷地说,‘既然想让我帮忙,就跪在殿内给我和珍儿助兴,我高兴了,便救他。’砚兰盛这个畜生,他竟然用法术迫使阿烬跪在房间里,亲眼看着他们……” 虞氏说不下去,泪眼婆娑的哭了起来。 清吾惊讶无比,一双拳头捏的咔咔作响,没想到这世间竟有这样的父亲,他怎么能……怎么能那么对待他的儿子? 阿烬那时候才多大?他还是个小少年,竟要承受这种折磨。 难怪他那么抗拒,难怪他……会害怕。 清吾骤然想起在西陵棺材里,砚尘烬对她说的那些话。 当年她将周身半数魔气渡给砚尘烬,却不想他并无妖丹护体,难以承受。 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自己后来是被父亲所救。 竟不想,是在经受了这样的折磨之后,被救的! 清吾忍着泪水,内心自责,却强忍着安慰道:“夫人,都过去了,莫要如此难过了。” 虞氏流着眼泪,继续说道:“砚兰盛羞辱了阿烬之后,便救了他的命。可阿烬活是活下来了,但整个人死气沉沉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三日。后来,他终于从房间里出来,便开始害怕女子,我只能悄悄地把殿中侍女都换成了侍从,只为了让他能好受些。” “后来,阿烬还是离开了妖族,入了华光门,成了华光门门主的入室弟子。我知道,华光门门主白弥是杀死你的仇人,阿烬心里也一直觉得愧对你,只是他没办法。阿清,我只盼着你不要怪他,也不要因此轻视他。他是个好孩子,只是……我这个做娘的没有本事,不得宠爱,护不住他。” 原来是这样!清吾沉默了。 他宁愿在杀死心爱之人的仇人身边,也不愿留在父亲身边。 那仇人至少不会如此折磨他,羞辱他,让他恐惧。 清吾仰头深吸了一口气,才控制住眼眶里的泪水不掉下来。 许久,等到虞氏的情绪稳定下来之后,清吾才起身出去透口气。 她站在寝殿的大门外,想起前日她来接他时候的场景。 又想起虞氏说不知道她那日会来,没有提前准备。 是啊,阿烬只是给她书信一封,她并没有回信说自己什么时候来,便匆匆的上路了。 那么,阿烬怎么知道她哪一日会到? 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知道,只是他时时刻刻盼着,所以在这里等着。 清吾的眼眶再次湿润了起来,他在这里等待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如果她前日没有来,或者,她当时无法离开,这几日都不会来,那他要等到什么时候? 砚尘烬从妖王殿回来,便瞧见清吾站在门口,望着他这边。 少年愣了愣,加快了脚步。 清吾喊他,“阿烬,别动。” 砚尘烬停下脚步,刚想问为什么,话还没说出口,清吾已经跑向他。 等到他回过神来,清吾已经抱着他的腰,靠在他怀里,喊他的名字,“阿烬。” 少年有些无措,只能回抱住她,声音柔和地问她,“清姐姐,你怎么了?” 清吾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只是想抱抱你。” 难得见到清吾如此模样,好像有些脆弱。 许久,清吾才开口,“等了多久?” 砚尘烬没听明白,“什么?” 清吾从他心口抬起头来,眼眶微红的看他,“前日,你在这里,等了我多久?” 少年垂下眸子,小声道:“也,没多久,我刚出来一小会儿。” “别说谎。”清吾嗔道。 砚尘烬这才实话实说,“送完信,就一直……等着。” 清吾是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地时候收到了砚尘烬的信,且不算书信从妖族送到华光门需要多久。 单单是清吾拿到书信,到进入妖族,已经过去三个时辰。 这也就意味着,砚尘烬一动不动的站在这里,至少等了三个时辰。 清吾眼眶湿润,怪责道:“你怎么这么傻?” 少年垂着头,一副小孩子被责骂了的模样,小声道:“我想你了,想你一来,就见到你。” 清吾再也忍不住,踮着脚尖,抱住少年的脖颈,仰头亲吻了他的薄唇。 她不想冒犯他,敬若神灵的轻轻碰触。 少年却悄悄地探出舌尖,在她唇瓣上扫了一下,像是……在邀请。 但清吾没有攻城略地,额头抵着他垂下来的额头,放开了他的唇,“以后不要做这种事,你身子不好,站久了,我会心疼,好吗?” 少年轻颤了下肩头,小声回答:“好。” 虞氏在生活上把清吾和砚尘烬照料的妥妥贴贴,以至于清吾都忘了自己来妖族的目的是接砚尘烬回华光门。 转眼间,已经在妖族住了十六七日。 若不是江铭昀送了一封书信来妖族,清吾都没想起华光门这回事。 清吾坐在椅子上看书信,砚尘烬很想偷看,但是害怕清吾生气,便只能眼巴巴地等着她看完。 信是两封信,一封是江铭昀写的,只有短短的七个大字,‘代传江七白亲笔’。 而另外一封便是江七白的来信。 阿清,许久未给你写信,此番是有一件紧要的事要告知,我与青梅竹马的师兄郭席瑞,于本月十五日成婚,特寄来喜帖一封,希望阿清能带砚公子前来参加我二人的婚礼。 信中附带了一张喜帖,鲜红鎏金的大字,很漂亮。 清吾抬头,想告诉砚尘烬这事儿,却见少年眼巴巴的盯着他手里的信,像是要看出个窟窿来。 她忍不住笑了笑,“阿烬。” 砚尘烬见被发现了,连忙收回视线,看向别处。 清吾笑着在他眼前晃了晃书信,问道:“你想看吗?” 那书信晃到哪里,少年的眼睛便跟到哪里,却还佯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道:“我才没……没想看。” 清吾看出他的口是心非,笑着把信放在砚尘烬手里,道:“这里面我有几个字不认得,你来帮我瞧瞧,到底说了什么,好不好?” 砚尘烬化形之后,清吾每日教他读书写字,怎么可能有她不认得的字? 不过是给他台阶,满足他的好奇心罢了。 砚尘烬看了看书信,确认江铭昀只写了七个字之后,便也没有再看江七白写的信。 他把书信还给清吾,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作,“你会不会觉得……我不信任你?” 看来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清吾浅笑着点点头,“你不信任我这是事实,但却不是你的错,是我以前做的不够好,没树立诚实守信的形象,往后我努力改进。” 明明是他的过错,但她却如此包容,砚尘烬心里暖暖的,眉眼也乖顺起来。 自从清吾决定跟砚尘烬走下去,便很用心的体察砚尘烬的心思。 渐渐的,她发现,其实砚尘烬那些猜不透的想法,都是有迹可循的。 只是,从前清吾不在意这些,不曾细想,以至于后来想在意的时候,摸不着头脑,才觉得高深莫测。 其实,只要肯用心,砚尘烬还是很好哄,很容易满足的。 清吾把喜帖给砚尘烬,道:“七白这月十五要成婚了,你随我一起去吗?” 少年点点头,“今日已经是初十了,还有五日,需得早些动身。” “那便直接去混沌山,不回华光门了,等七白的大婚过了,再回去。”清吾提议。 砚尘烬:“好,我去命人准备些礼物,再去通知母亲和哥哥,午后便出发吧!” 清吾是一穷二白,他不提,她都没想起来参加婚礼还要准备礼物的。 她抬眸看了砚尘烬一眼,想着早晚也要和阿烬成婚的,也该跟七白讨教一番。 晌午过后,砚尘烬准备了一辆马车,大大小小的礼物堆成了山,自然这些并非全是给江七白的,还有一些糕点小食是虞夫人给清吾准备的。 临行前,虞夫人把清吾叫进房里,把前阵子绣的淡绿兰花绣鞋送给清吾。 清吾看着手里的绣鞋,鼻子酸酸的,“夫人,这可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一双绣鞋,谢谢夫人。” 她从小到大,衣物鞋袜都是仙门送到琅琊山的,大多是素衣,白净白净的,清吾喜欢绿色,也有几身浅绿的衣裙。 只是鞋子都是素白的,绣样朴素,毫无特色。 清吾手指轻轻的抚着鞋面上漂亮的兰花,心里感动。 虞氏慈爱的抚着她的头,心疼道:“可怜的孩子,以后我把你当我亲生的孩子对待,等下回你再来的时候,我给你绣更漂亮的鞋。” 清吾抿了抿唇,眼泪都快涌上来了。 心里觉得不该麻烦夫人的,可她喜欢这种被疼爱的感觉,感激的点点头,“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虞氏温柔的笑了笑,“傻孩子,你和阿烬在一起,早晚也是我的孩子,说什么谢不谢的?好了好了,快穿上试试,我只是瞧着你的脚差不多是这个尺寸,也没有量过,不知道做的合不合脚。” 清吾点点头,赶紧把鞋子穿上,“合脚,正合适。” 她欢欢喜喜的跳了两下,又怕把鞋子弄坏了,赶紧停下来。 虞氏欣慰道:“那就好,那就好,快去吧,阿烬还在外面等着呢。” 清吾走路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鞋子磕了碰了。 一出门,砚尘烬便注意到了她脚上的鞋子,也瞧见她脸上遮掩不住的欢喜。 他扶着清吾上车,道:“娘亲给你做的?” 清吾点点头,笑着问:“漂亮吗?” 砚尘烬道:“漂亮,等到了混沌山,我再给你添件漂亮的衣裙,也好配得上这双鞋子。” 清吾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她抱着砚尘烬的腰,靠在他肩膀上,“你和你娘对我这么好,我都忍不住想嫁给你了。” 少年身子颤了下,“真的吗?” 清吾笑着说:“是啊,你想娶我吗?” 093章 江大少爷来死心的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砚尘烬沉默了片刻,道:“想,但是……要再等等。” 清吾原本只是随口一说的,这会儿被他弄得有些好奇,抬起头来问他,“等什么?” 少年眸子暗了暗,似是幽深的眸子下掩藏了什么,“我还没……准备好,等我准备好了,我们就成婚,好不好?” 清吾想起了虞夫人说的那些话,那些妖王对砚尘烬做的那些恶心的事儿,她知道砚尘烬现在还很难接受。 她愿意等,就像他等着见她一样,一直等着,“可以,我有耐心。” “谢谢你,清姐姐。”他感激涕零,喃喃着说。 两人乘坐马车,走了两日半才到了混沌门。 可到了混沌门,清吾却被告知江七白和郭席瑞已经离开混沌门了。 清吾大惊,七白在信中并没有提及此事,怎会如此突然? 眼看天快要暗下来,清吾只能先随砚尘烬在山下的客栈落脚。 “后日就是七白的婚礼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她。”清吾闷闷不乐的戳着碗里的饭。 砚尘烬安慰道:“肯定会的,你放心,明日我们出去打探一下。” 眼看着只能如此,清吾只埋头扒了两口饭,便放下筷子了。 当晚,清吾睡不着,翻来覆去的,砚尘烬也跟着睡不着。 她突然叹着气坐起身来,砚尘烬也跟着起身,“清姐姐?” 清吾看他一眼,拍了拍他的手背,道:“我出去走走,你先睡吧,省的打搅你睡觉。” 她说着翻身下榻,披上外衣,砚尘烬也跟着下来。 如今已经入冬了,虽然第一场雪还没下下来,但已经很冷了。 砚尘烬把毛领披风给她披上,道:“清姐姐等等我,我陪你一起。” 清吾一听这话,赶紧把披风脱下来,拉着他的手坐下,道:“算了,我不出去了,你也别出去,外面太冷了,你身子弱,今日都不知道咳了多少回了,还是呆在屋里,别到处乱走了。” 砚尘烬的眸子暗了暗,道:“对不起,我……” 清吾道:“小傻子,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身子弱又不是你的错,况且,我也觉得外面挺冷的,你就在屋里,陪我说说话吧。” 砚尘烬点点头,两人重新坐回卧榻上,裹着被子,促膝长谈。 “我今日也不知怎么了,总觉得心里闷闷的,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清吾道。 砚尘烬安慰她,“清姐姐只是没见到江姑娘,心里失落罢了,不要多想,许是江姑娘成婚在即,一时高兴给忘了,也是有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清吾从混沌门下山,路上遥望了一眼混沌山,那山上阴森森的白雾很是让人不安。 她之前总想着多活一日是一日,反正是白捡的一条命,也不愿多想。 可如今,她心里存了想活得长久,想陪伴阿烬长久的念想,再回过头去想,当初在混沌山,到底是什么人复活了她? 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便不由得让人心里不安。 清吾握着砚尘烬的手背,像是自言自语,“好想一直陪着你。” 少年翻过手掌,跟她十指交错,“那就一直陪着我。” 清吾浅笑着抬眸看他,怕自己的情绪影响了砚尘烬,便转移话题问他,“之前你说,你一直觉得我不是路姚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砚尘烬想了想,说:“大概是从被女鬼追杀,你背着我的时候。” 清吾大惊,“怎么会?那时候,我好像都没跟你说过话。” 少年撅了撅嘴儿,反驳道:“说过的。” 清吾早就不记得了,笑着问他,“我说什么了?” 砚尘烬回答:“你说叫我别乱动。” 清吾想了想,完全记不起来,她只记得当时肚子上的伤口很痛,背着砚尘烬逃跑很累。 不过这样的小事,他竟然都记在心里,“你记性可真好。” 少年摇摇头,“只记得你说的话。” 清吾忍不住抚上他的脸,“你怎么会觉得那个是我?” 少年低声道:“气味。” “气味?”清吾记得在玉梅池的时候,他说她身上有奶香味,“你先前又没有闻过路姚清的气味,怎么知道不是巧合?” 砚尘烬低声道:“说话的语气,你以前也总那么不耐烦的叫我不准乱动。” 清吾的记忆里,只记得她喜欢抱着砚尘烬,喜欢跟他一起玩。 她只是把他当成一只陪伴的小宠物,即便他后来化成人形,她也仍旧像对待小动物似的对待他。 高兴了,就抱一抱,揉一揉,不高兴了,或许态度并不好。 清吾愧疚道:“我以前忽视了你的感受,你怨我吗?” 少年摇摇头,“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成宠物,你对我,已经很好了,我不怨你,我喜欢你。” 清吾不敢问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他喜欢她越早,就意味着她辜负他的喜欢越久。 她环抱着砚尘烬,道:“我以后再也不会把你当成宠物,我会好好的喜欢你,阿烬,你少喜欢我一点,等等我,等我追上你。让我比你付出的更多一些,补偿你以前的喜欢,好吗?” 少年颤抖着睫毛,嗯了一声。 可喜欢这种事,是能说停下来就停下来,说少一点就少一点的吗? 那些融入骨子里的东西,怎么分得出来? 跟砚尘烬说了很多话,清吾心中的烦闷也稍稍缓解了几分。 怕砚尘烬熬得太晚对身体不好,清吾只能假装困了,哄着他睡觉。 后半夜,天空开始稀稀拉拉的飘起了雪,等到天一亮,地上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 下了这一场小雪,天气也越发寒冷了。 清吾说什么也不答应砚尘烬跟着她出门,好说歹说哄了许久,才哄得小祖宗在房间里等着。 “那,你晌午回来陪我吃饭。”砚尘烬委屈的妥协。 清吾点头,“好,我保证,晌午一定回来。” 少年点点头,裹着披风,站在窗边目送她走。 清吾在镇子上询问了很久,只可惜江七白容貌朴素,实在是没什么特点,自然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眼看日头已经升至正中,清吾打算回客栈去,却听到有人喊她,“路姚清?” 清吾回头,一身白衣的翩翩少年站在她身后,腰间佩剑,十分英挺。 竟然是江铭昀! “你怎么在这里?”清吾晃了晃神儿,问道。 少年神色颇不自然,轻咳了一声,道:“来死心的。” 清吾没想到江铭昀也在被邀请的范围之内,看来七白一直都没发现江铭昀喜欢自己,否则,定然不会邀请他前来。 两人进了客栈,清吾道:“七白已经离开混沌门了,如今我也不知她去了哪里。” 江铭昀点点头,道:“我知道,前来送信的人告诉了我。” “……”清吾皱眉,“那你为什么在给我的信里,没有提及?” 江铭昀却很是理所应当的回答,“我以为你会先回华光门,打算同你一起来,谁知道你没回去?” 他说这话的样子,真的很欠揍。 清吾带着江铭昀进了客房,砚尘烬本来欢欢喜喜的等着她。 可一开门,瞧见江铭昀的那张脸,砚尘烬脸上的笑容顿时沉了下去。 江铭昀瞧着清吾行云流水般的把披风挂起来,又见砚尘烬在屋里,顿时皱了皱眉,“你们俩……住一间客房?” 清吾想起,先前她安慰江铭昀,说自己被砚尘烬拒绝了,眼下这样的情况,好像真的有点……难以解释。 没等她开口,砚尘烬没好气的回答,“她不跟我住在一起,难道要跟你住吗?” 清吾赶紧站他身边去,握住他的手。 她扬了扬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笑说:“我们俩……嗯……你明白吧?” 江铭昀不屑的撇开视线,“有伤风化。” 砚尘烬气得发抖,清吾赶紧安慰,“阿烬别生气了,他这是羡慕,嘴硬罢了,乖,不气了,不气了……” 对于清吾这种哄孩子一般哄着砚尘烬的行为,江铭昀深深的表示不齿,甚至觉得没眼看。 三人晌午围坐在一桌,吃了一顿不怎么愉悦的饭。 砚尘烬瞧不上江铭昀,江铭昀不仅瞧不上砚尘烬,连带着清吾一并瞧不上。 清吾讨好的给砚尘烬夹菜,生怕这小祖宗生气了,把饭桌掀了。 砚尘烬心里怨清吾把江铭昀带回来,也不给她好脸色瞧,气呼呼地把她刚夹进他碗里的肉片扔出去。 清吾倒也没灰心,问道:“阿烬要不要吃甜粽,我给你剥一个吧,好不好?” 少年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但清吾明白,他这是同意了。 清吾把甜粽剥好了,拿了个干净的碗,放到砚尘烬面前,怕同他碗里的菜混在一起,变了味道。 少年吃了两口粽子,并不怎么欢喜,清吾便要了一壶牛乳,加了好些糖,给他喝。 砚尘烬喝了杯牛乳,脾气这才压下去些。 然而,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江铭昀,只觉得清吾在一味的讨好砚尘烬,忍不住拿可怜的眼神看她。 这一顿饭吃得,清吾忙前忙后地伺候着砚尘烬,可算让小祖宗心情好了些。 等到小祖宗吃饱了,便给了清吾一个眼神。 清吾捻着帕子给他擦擦嘴角,瞧着他挑衅的看了看江铭昀,清吾忍不住低笑,只觉得他傻得可爱。 她也不知道砚尘烬怎么会对江铭昀有这样的敌意,毕竟她自认为把江铭昀和江七白的事儿说得明明白白。 可砚尘烬就是不能放心,清吾只能把这认定成……华光门第二梦中情人对第一梦中情人的敌意! 吃过了饭,三人便一同乘坐马车前往江七白的住所。 江七白住的地方离混沌门并不远,就在混沌山的山脚下,一间简简单单的小院子。 清吾上前敲了敲门,没多久便有人出来应门,“是谁啊?” 里头的声音是个男人,清吾只能报了名字,“路姚清,砚尘烬和江铭昀特来拜会,江七白可是住在这里?” 那人打开院门,拱手道:“正是这里,我是七白的未婚夫君郭席瑞,七白在里面,几位贵客请进。” 郭席瑞一抬头便被砚尘烬吸引了视线,心里不由得感慨,这世间竟有男人美成这样的,一时间竟看得呆了。 砚尘烬不喜欢被人盯着瞧,尤其对方还是……男人! 他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 清吾连忙把砚尘烬拉在身后,挡住郭席瑞的视线。 郭席瑞这才惶惶然的回过神来,“几位快请进,快请进。” 进了门,便是宽敞的院子,正对着房门的是间大屋,大屋左边是两间小偏室,右边则是厨房和茅房。 最左边的那间偏室门外放了口大缸,郭席瑞见清吾盯着那口缸看,便笑说:“这是我家乡的风俗,成婚的时候备一口大圆缸,缸里盛满水,寓意婚后圆圆满满。” 马夫将车上大大小小的礼物搬了进来。 郭席瑞指着那些物件儿,问道:“这是?” 清吾道:“这些是我和阿烬,给你们夫妻二人准备的贺礼。” 说话间,江七白已经听到了动静,从屋里出来。 少女身着大红喜服,瞧见清吾等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道:“正在……试衣裳呢,你们就……就来了,实在是……有失礼数。” 江铭昀盯着那红衣少女,眼睛都快错不开了。 清吾连忙用手肘撞了撞他的手臂,他才回过神来,从怀里掏出乾坤袋,取了大大小小三个包裹出来,道:“这是我准备的贺礼,还望笑纳。” 郭席瑞连连道谢,请了三人进去说话。 清吾和江七白是许久未见的小姐妹,自然是陪着江七白进里屋去换喜服,砚尘烬和江铭昀则在外屋里,跟郭席瑞说话。 江七白很是欢喜,“阿清,你能来……真是,真是太好了,之前我命人……把信送到……华光门,送信的人,回来说,你去了妖族,我还担心……担心你没有时间……过来。”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 清吾笑道:“我怎么能不来,不来的话,岂不是错过了这么漂亮的新娘子?” 094章 把我们阿烬无聊坏了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江七白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一面解着喜服的衣带,一面道:“你总是……说笑,我哪里,哪里漂亮,分明……长得很普通,我都……知道的。” 清吾却道:“新娘子,可不就是最漂亮的嘛,等我成婚的时候,我也是最漂亮的,到时候,你和你夫君都要去喝喜酒。” 江七白眼睛亮了亮,惊喜地问道:“阿清,你和……砚公子,在一处了么?” 这话清吾听的心酸,所有人都知道砚尘烬喜欢她,就只有她自己,假装不知道,掩耳盗铃地忽视他。 她点点头,道:“嗯,在一起了。” 江七白高兴的抱了抱她,“太好了,阿清,太好了,砚公子……真的很好,你们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 清吾捏了捏她的脸颊,道:“但我没你这么有福气,先一步嫁人了。你藏得挺深啊,咱们说了那么多次话,你都没提过这位青梅竹马的师兄。” 江七白有些不好意思,拉着她的手,“我们,从小就认识的,知根知底,我不漂亮,他也……不出众,两个人默认的……在一起,也没什么……可说的。我想,你不会……感兴趣,也就……就没说了。” 清吾摇摇头,“你的事,我都想听,今晚咱们一起睡吧,你好好说给我听听,好不好?” 江七白点点头,“好。” 换好了衣裳,江七白和清吾走出来。 清吾很自觉地坐到砚尘烬身边去,怕自己在里面待得久了,忽略了他,便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的手背。 砚尘烬躲开,假装不理她。 清吾明白,这是不高兴了,要她哄着呢。 于是乎,清吾抓住他的手,凑在他身边,低声问他,“方才说什么了?” 砚尘烬哼了声,道:“也没什么,江师兄在说他的光荣事迹呢。” 倒也不是江铭昀卖弄,只是江铭昀的名声在外,这郭席瑞也是有所耳闻的,于是便跟江铭昀攀谈起来。 说是江铭昀在说自己的事,不如说是郭席瑞在求着江铭昀讲那些见闻。 清吾笑道:“肯定把我们阿烬无聊坏了吧?” 江铭昀皱了皱眉,对清吾的狗腿行径表示鄙夷。 毕竟在江铭昀眼里,清吾是个被砚尘烬拒绝了之后,还仍旧上赶着追着人家,对方才勉为其难跟她在一块儿的——可怜少女! 砚尘烬也丝毫没有要给江铭昀面子,点了点头,道:“不想听他卖弄了。” 江铭昀:“……” 江七白连忙起身,道:“阿清,你带砚公子……去里屋坐吧,里屋……炭盆烧的旺,砚公子……身体不好,也能,暖和暖和。” 清吾点点头,与砚尘烬进了里屋。 江七白道:“昨晚,下了雪,正是冷的时候,我先去……把偏室里的……炭盆烧上,不然夜里……夜里再生火,容易冷。” 郭席瑞点点头,道:“你去吧,我陪江公子再说几句话。” 江铭昀抬眸看着江七白出去的身影,冷淡淡的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他心里替她委屈。 这种活,该是男人做的。 她这个夫君,不抢着去做,竟还留在这陪着说什么话,实在可恶。 心里虽这么想着,可江铭昀也明白自己没有立场说这样的话。 郭席瑞却浑然不觉,继续跟江铭昀攀谈着,“江公子,方才捉拿恶妖的事,还没说完呢,咱们继续说。” 江铭昀只能心不在焉的继续跟他说话。 清吾扶着砚尘烬坐到卧榻上,清吾把炭盆挪近些,烤着砚尘烬。 “冷不冷?”她问。 少年摇摇头,“不冷,你坐过来,我想挨着你。” 清吾坐到砚尘烬的身侧,把身上的披风脱下来,盖在两人身上,披风下,她抱着少年的腰,靠在他身上。 想起和江七白的约定,清吾试探性地问:“我今晚想跟七白睡一块儿,说说话,你答不答应?” 少年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清吾知道他心里不愿意,但是勉为其难的点了头。 她抱着他的手紧了紧,道:“我怕以后再难见面了,就这一回,委屈你了。” 砚尘烬倒是懂事,道:“我知道。” 只是,我知道和我愿意是两个意思,清吾明白这是小可怜的妥协,心里也感激。 她伸着脖子亲了亲他的下巴,“宝贝,你真好。” 砚尘烬嗯了一声,往她身边矮了矮身子。 清吾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坐的不舒服?” 少年委屈的撅起嘴巴,道:“笨蛋,让我暗示你,你又……又看不懂。” 清吾愣了愣,突然笑了起来,揽着他脖子,在他薄唇上亲了一口,道:“是我不好,下次我就明白了。” 砚尘烬点点头,又往她身边凑了凑,她笑着继续亲他,亲到他满意为止。 两人刚唇齿分开,江七白就进来了。 瞧见两人贴坐在一块儿,七白笑问:“要不要,再把炭盆烧……烧热些?” 清吾摆摆手,从披风下面伸出一条手臂,道:“七白,过来坐,咱们说几句话。” 江七白坐在卧榻的另外一侧,尽量避免跟砚尘烬有接触。 她问:“阿清,你最近,过得好不好?” 清吾笑道:“好,每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还有美人在怀抱着,别提有多好了。” 这话说得,像个风流的男人。 江七白听了有些不好意思,但砚尘烬似乎挺高兴的,丝毫没有被冒犯了的样子,反而有点……沾沾自喜。 清吾指着卧榻下,自己脱下来的绣鞋,问道:“七白,你看我的鞋,好不好看?” 七白盯着那双绣鞋,仔仔细细的瞧了瞧,“这绣工……可真好,是阿清,自己绣的吗?” 清吾得意洋洋的摇摇头,炫耀道:“是我未来的娘给我绣的,好看吧?” “未来的……娘?”江七白愣了愣,半晌才意识到,“是砚公子……的母亲绣……绣的吗?” 清吾点点头,很骄傲的模样。 倒是砚尘烬耳朵红了红,但却很喜欢‘未来的娘’这个称呼。 江七白道:“真羡慕你,我和席瑞,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没有这个福气,让母亲,给我做一双……绣鞋。阿清,砚公子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虞夫人可好了,又温柔又体贴,跟阿烬完全……”想说完全不像,又意识到砚尘烬就在身边,突然悬崖勒马,改口道:“跟阿烬完全是一个磨子刻出来。” 砚尘烬岂能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倒也没有闹脾气,只是轻哼了声。 清吾赶紧哄他,“阿烬最好了,我说得可都是实话。” “清姐姐的嘴,骗人的鬼!”少年下结论道。 江七白瞧见两人相处融洽,阿清很包容砚公子,也算是砚公子苦尽甘来,她心里真替他高兴。 三人说说笑笑了许久,事实上都是清吾在跟江七白说,砚尘烬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听着两人说话,视线就没离开过清吾的脸。 说着说着,清吾问他,“阿烬,困不困?昨晚睡得晚,你躺下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少年摇摇头,道:“我不困,就是有点累,想变回原身,你抱着我。” 这是给她恩赐呢,清吾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少年化成小狐狸,被清吾抱在腿上,清吾把他盖在披风下,只留了个喘气儿的缝隙,怕他冻着。 江七白道:“砚公子的原身……真可爱。” 若是在以前,清吾只把他当成小狐狸的时候,大概会邀请江七白摸摸他,可如今她要是干出这样的事儿来,砚尘烬怕是好几日都不会搭理她。 清吾只是笑着点头,“他是很可爱,讨人喜欢。” 江七白和清吾继续说这话,两人几个月没见了,想说的话跟没完没了似的。 直到太阳快要落山,郭席瑞走进来,颐指气使道:“七白,天色不早了,今日要招待客人,早些做饭吧!” 江七白应了一声,便翻身下榻了。 清吾皱了皱眉,被郭席瑞这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态度气到了。 虽然心里觉得不满,但到底是七白喜欢的人,清吾也不好说什么。 江七白道:“阿清,你先跟砚公子,休息一会儿,我多做几样……你爱吃的。” 清吾道:“都是自己人,不必那么客气,随便做两样就是了,你手艺好,做什么我都爱吃。” 江七白没开口,倒是郭席瑞开口了,“路姑娘,你们都是客人,好好招待你们也是应该的。” 清吾心里暗骂他,你这么想好好招待,你倒是招待啊,站着说话不腰疼。 即便是寻常夫妻大多女子做饭,可至少丈夫也该表示表示,帮着打打下手什么的,这位大爷可倒好,光会指挥。 清吾沉默了片刻,冲江七白摇了摇头。 江七白对她笑了笑,便出去了。 郭席瑞却没走,跟清吾攀谈起来,“没想到七白竟然还有江公子、砚公子和路姑娘这样的朋友,真是让人惊讶。” 清吾淡然道:“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七白心地善良,温柔体贴,自然朋友众多。” 郭席瑞哈哈大笑,道:“不瞒路姑娘,放眼整个混沌门,都同我郭某亲如兄弟,七白从小木讷,我每每下山除妖,从不带她,她向来没有朋友。” 这话说罢,似是又觉得不妥,补充道:“自然,你们三位是特别的,七白常跟我提起路姑娘,只是我未听说姑娘名号,也不甚在意。没想到姑娘如此端庄,还客气的送了那么多礼品,我实在是受之有愧啊。” 郭席瑞这人,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清吾觉得不舒坦。 所幸江七白不在场,她挑眉笑道:“若是郭公子不肯收,我们明日也可带走。” 一听这话,郭席瑞的脸色煞白,明显听出了清吾的挑衅。 他悻悻的说道:“那样岂不显得我们不懂礼数,既然是贺喜的东西,我和七白自然不该拒绝。” 清吾觉得这郭席瑞小人模样,让人瞧了便心烦,还不如江铭昀呢! 怀里的砚尘烬动了动,声音微微从披风下面飘出来,“好吵。” 清吾抬眸,道:“阿烬还在睡觉,麻烦郭公子噤声。” 郭席瑞脸上已经黑透了,但仍旧维持着表面的笑意,点了点头,回外屋继续跟江铭昀说话去了。 小狐狸从披风下探出一个脑袋,抬眸看了一眼清吾,“这个人,好讨厌。” 清吾道:“原本我觉得江铭昀在感情里的表现已经够糟糕了,没想到,还有比他更糟糕的人。这个郭席瑞,也不知七白瞧上了他什么,若不是他们明日就要成婚,真该鼓动鼓动江铭昀在加把劲儿的。” 小狐狸蹭了蹭清吾的手,心里想着:要是江铭昀和江七白在一起,那就不算他的情敌了吧! 清吾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怪只怪江铭昀没那个福气,罢了,我去帮七白洗洗菜什么的,你再休息会儿吧!” 砚尘烬化成人形,扯着她的衣袖,道:“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冬日里房门紧闭,厨房里烟味儿重,清吾怕他闻了烟味儿又咳嗽不舒服,说什么也不肯答应。 少年瞪着一双狐狸眼恳求,“让我去吧,我身体没有那么差。” 清吾一见他那双眼睛,便舍不得拒绝他,干脆抬起手来,挡在他眼前,“少用那种眼神看我,你给我乖乖呆着,不准闹。” 砚尘烬沉默了片刻,道:“你今日,没见郭席瑞瞧我的眼神吗?要是我一个人待着,他突然进来轻薄我,怎么办?” “……”清吾皱眉,“郭席瑞是个男人,不至于!” 他两手抚下清吾挡在眼前的手,道:“可是,我……我害怕,清姐姐,我害怕。” 砚尘烬一说害怕,清吾便忍不住想起虞夫人说得那些话。 阿烬他,容易害怕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里头有她的责任在! 清吾无奈的叹了口气,把手给他,“好吧,披风穿好,别冻着。” 少年欢欢喜喜的下榻,任由清吾给他整理披风。 两人经过外屋,瞧见江铭昀正跟郭席瑞玩着‘你问我答’的游戏。 095章 他配不上你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江铭昀显然一副不怎么爱打理郭席瑞的样子,可对方却浑然不觉,只把这种冷傲当成佼佼者的孤高。 一见清吾和砚尘烬,江铭昀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站起身来,“你们要去哪里?” 清吾回答,“我去帮帮七白,她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 江铭昀连忙道:“我也去。” 一听这话,郭席瑞也跟着站起来。 清吾还以为他终于良心发现,也打算去帮忙呢。 可谁知,郭席瑞道:“这怎么能行,男儿志在四方,岂能屈居厨房这种污糟之地,江公子,砚公子,此事便叫她们女人去做便是。” 这一番话,叫在场的其余三个人都皱起了眉头。 清吾冷漠的看他一眼,道:“我们阿烬没有那么远大的志向,我就喜欢他陪着我下厨房,郭公子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郭席瑞见状,也不跟清吾掰扯,只对江铭昀说道:“江公子,咱们继续说方才的话,他们喜欢去,便叫他们去罢!” 江铭昀淡淡的回答,“我也喜欢下厨。” 说罢,三人便一同去了厨房。 清吾隐约听到郭席瑞在三人身后骂了句,“不识抬举。” 进了厨房,江七白怔怔地看着他们三个,“你们,怎么……怎么都到这里……来了?是饿了吗?我快些做,厨房里烟味大,阿清,你们先……先出去吧!” 清吾道:“我们来帮你打下手的,都是自己人,你就别客气了。” 江七白有些不好意思,阿清跟她关系亲些,帮她倒也无可厚非,但砚公子和江公子…… 清吾瞧出了她心中的顾虑,解释说:“阿烬他说不听的,非要跟着我,江铭昀嘛,”她压低声音说,“你夫君的话太多了,他不爱说话,你知道的,让他在这儿避一避吧!” 江七白笑了笑,“实在不好……意思,席瑞他……话是有点多,江公子,不要介意。” 江铭昀轻声回了个嗯。 于是乎,三人便帮起了忙。 江七白烧饭需得有人烧火,清吾便连忙推了江铭昀过去,“阿烬不能闻烟味,又不肯跟我分开,我们俩离灶台远些择菜吧!” 江铭昀被清吾推到江七白面前,少年顿时心脏砰然,他声音有些紧张地沙哑,“我可以烧火。” 江七白笑着回他,“辛苦江公子了。” 清吾抱着菜盆,跟砚尘烬坐的远远的。 砚尘烬看她把菜择的光秃秃的,便从她手里拿过去,道:“还是我来吧!” 少年葱白一般的手指,三两下便把菜择好了,清吾歪着头看他,“没想到我们阿烬还有做贤妻良母的天分。” 少年耳朵红了红,道:“以后这些都由我来做。” 清吾问他,“你不是想吃我做的菜吗?我答应了你的,以后一定好好学。” 砚尘烬眸子暗了暗,摇了摇头,道:“不要,我不想吃了,你不要做。” “为什么?”清吾不解,笑嘻嘻的问他。 少年抬头看了看她,手上的动作停下来,沉默良久,才说:“先前你下厨,把手弄伤了的事,娘亲跟我说了。” 清吾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僵硬,“还是被你知道了?我也不是不想告诉你,怕你觉得是自己的错。” 砚尘烬低声道:“就是我的错,如果我不那么说,如果那日我没同你生气,你就不会受伤了。” 清吾抚着他的脸,“不怪你,阿烬,别总自责,就算是受伤了,我也想再为你做点什么。” 少年眸子轻颤,引得清吾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而一旁的江七白瞧见了,不自觉勾起了唇角。 江铭昀却淡漠道:“大庭广众之下,有伤风化。” 江七白反驳,“不是的,阿清她,能喜欢砚公子,很不容易的,该替他们,替他们高兴。” 少年抬头看着她,又看看清吾和砚尘烬,道:“她是不容易,但如此卑微的祈求对方的注目,只会让人觉得可怜。” 江七白不知江铭昀说的是清吾,只当他说的是砚尘烬,便羡慕的笑了,“虽然卑微,但是得偿所愿……就已经很好了。我觉得,砚公子不可怜,他可敬,可佩,勇气可嘉。” 江铭昀愣了愣,“他有什么可敬可佩的?即便是勇气可嘉,也该是路姚清勇气可嘉,砚尘烬不喜欢她,她还如此追着撵着。” 少女惊诧,“江公子是……这么看待……看待他们的吗?” “难道不是吗?” 江七白摇摇头,“当然不是,砚公子喜欢阿清,好久好久了。他能得到阿清……的青睐,很不容易的,别看砚公子……对阿清淡淡的,他或许只是,想让阿清偏爱他。如果江公子……细细去看的话,就会发现,砚公子真的……真的很爱阿清,很依赖她。” 是这样吗? 江铭昀偏过头去看了看两人。 江七白温柔的笑道:“江公子,你看……砚公子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阿清。” 那个美的雌雄莫辨的少年,眼里全都是路姚清。 狐狸眼眸里全是柔光,和他印象中的清冷砚师弟,一点也不像。 耳边又传来江七白的笑声,“看吧,砚公子,真的好喜欢……好喜欢阿清,真让人羡慕。” 江铭昀的视线转移到少女的脸上,眸子里闪烁着同样的柔光,只是那柔光中掺杂着苦涩。 饭菜上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郭席瑞坐在桌子前,抱怨着:“七白,怎么弄了这么久,怠慢了客人。” 清吾皱了皱眉,真的很想揍郭席瑞一顿。 江七白却好脾气的笑说:“菜做得多,耗费了点……时间,快吃吧,肯定都……饿坏了。” 五个人围坐在一桌,郭席瑞便开始给客人夹菜。 第一块自然是夹给江铭昀的,江铭昀的脸色沉了沉,但也没说什么。 第二块,便夹给了砚尘烬。 少年盯着碗里的那块肉,嫌弃道:“我不想吃。” 清吾看了一眼郭席瑞,解释说:“阿烬不喜欢别人给他夹菜,郭公子自己吃便是。” 说着,她把砚尘烬面前的小碗和自己的小碗换了换。 清吾自是不在乎郭席瑞怎么想的,但怕江七白为难,才没有发作。 江七白道:“各有所好,可以理解。” 郭席瑞的脸色差极了,倒也没说什么,开始动筷吃饭。 砚尘烬厌恶郭席瑞,吃了几口便不再吃了,清吾只好给他夹了些菜,“阿烬,你吃太少了,再吃一点。” 少年撒着娇眨眨眼睛,说:“我吃饱了。” 清吾哄着,“乖,再吃一点,这几日天冷,需得好好养身体。” 砚尘烬没再说什么,把她夹的菜都吃掉。 清吾又给他夹了几次,少年都乖巧的吃下去,这才作罢。 吃了晚饭,江七白便安排他们住下,砚尘烬怕吵,挑了最左侧的那间偏室,江铭昀则住在靠近住屋的偏室。 清吾跟江七白说好了的,今晚一起睡。 于是,她便先把砚尘烬送去去偏室,哄着他躺下,亲了两回,这才脱身。 还没进住屋的门,清吾便听到里头传来郭席瑞的声音,“他算是什么东西,装模做样,我夹的菜嫌弃不肯吃,姓路的夹的菜便吃得津津有味。这不是在针对我,又是什么?” 江七白原本就口吃,解释起来更是困难,“砚公子和……和阿清是一对,阿清自然……自然不是外人,席瑞,砚公子绝不……绝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他不会针对……别人的。” 郭席瑞怒道:“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 话还没说完,清吾便推门进来了,一脸的阴沉。 郭席瑞顿时闭了嘴,变了变脸色,笑道:“路姑娘,你怎么来了?” 清吾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说谁,男人不像男人?” 江七白赶紧劝道:“阿清,席瑞不是……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生气。” 任凭谁说她,她都可以不在乎,唯独不能说砚尘烬的不是。 毕竟砚尘烬是妖族皇子,郭席瑞不敢轻易得罪,只能笑说:“路姑娘误会了,我方才在同七白说山下的一户人家罢了。” 清吾冷冷的看他一眼,“最好是如此,我这人性子可不大好,见不得旁人诋毁我的人,你给我记住了,别让我把你的大喜变成大丧!” 江七白拉了拉清吾的手,清吾也不想惹是生非,便只好跟着江七白进了里屋。 郭席瑞在外屋,清吾和江七白在里屋。 清吾从进里屋便一言不发。 江七白小心翼翼的问:“阿清,你是不是……生气了?席瑞他口无遮拦,你……不要同他计较。我替他,跟你道歉。” “不是你的错,我只是觉得……他配不上你,七白,你跟他在一起,真的高兴吗?”清吾认真地问。 江七白沉默了起来,手指纠缠在一起,小声说:“我们很合适,从小就在一起,已经……成为习惯了。阿清,我知道席瑞……有些地方做的……做的不好,但是,他不是个坏人,他有时候,对我也很好的。” 清吾沉默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口,“七白,假如你有更好的选择,你愿不愿意选择更好的人?” 卑微的少女不觉得自己会有更好的选择,也不敢奢望选择更好的人。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只道:“我明日,就要成婚了。” 清吾眸子暗了下来,也没再说什么。 这一晚,清吾没再劝说江七白,只是听她说跟郭席瑞之间的过往。 江七白是个孤儿,从小便被混沌门收留。 门中弟子分三六九等,江七白是最差的那一等,修为不高,天分不济,只是因着半魔体的身份才被收留。 这一点和路姚清很相似。 可天下的半魔体数不胜数,算得上是特别,但绝不是特殊。 江七白没有修行的天分,再加上相貌普通,少有人注意到她。 原本这样像是小影子一样的女孩儿,应该这样平淡的长大,可偏偏门中的女弟子们把她当成取乐儿的玩意儿。 江七白时常被师姐们欺负,因而变得害怕和人相处,说话也开始结结巴巴。 整个华光门中,唯有跟他一样,受尽欺负的郭席瑞与她为伴。 相比于作伴,清吾更认为郭席瑞这是一种在同类人身上找到一丝优势的恶劣行为。 他对江七白并不好,但江七白却只念着他的好,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按照最好的方式理解。 一种感情在年幼的江七白心里萌芽。 渐渐的,随着年龄的增长,郭席瑞慢慢从江七白身上找到了一丝优越感,慢慢开始迎合旁人的喜好,身边的朋友也越来越多。 江七白却还是一如往昔,那么沉闷的,闷着头做事情。 只是她长大了,曾经那些欺负她的师姐们也觉得没趣儿了,便不再理睬她。 江七白越来越孤独,她把郭席瑞当成自己的唯一。 每每江七白对清吾说着郭席瑞对她的好,清吾都觉得那些只是很普通的,但对于七白而言,却是弥足珍贵的。 天亮之后,清吾给江七白梳妆。 哪有姑娘不爱妆的? 清吾曾经也有过那样的时期,偷偷对着镜子涂涂抹抹,然后不好意思的擦掉,越发的练成了这方面的好手艺。 可年纪大了之后,她也觉得没意思,便整日素面朝天。 说起来,阿烬还没见过她妆扮呢! 清吾想着,等她嫁给阿烬的时候,一定要给阿烬一个惊喜。 想着想着,清吾唇角不禁挂起笑意。 江七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夸赞道:“阿清,你好厉害,没想到,我也能……这么好看。” 清吾对镜子里的江七白笑了笑,道:“七白本来就很漂亮,只是不常装饰自己罢了,打扮一下就美若天仙了。” 少女回眸,“你总取笑我。” 清吾盯着她的脸看了一阵儿,道:“好像还缺点什么。” “什么?”少女问道。 清吾恍然大悟,还差一颗眉心的朱砂痣,她用尾指蘸了点口脂,又觉得颜色不够艳丽,便融了点魔气进去,顿时颜色鲜艳亮丽了起来。 096章 新娘子被抓走了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她轻轻的点在江七白的眉心,朱红色的一点,显得整个人都妩媚灵动了起来。 清吾满意的点点头,“这下完美了。” 江七白笑着握住她的手,“谢谢你,阿清。” 给江七白盖上红盖头,外面已经熙熙攘攘的来了不少人。 清吾道:“七白,客人来了,我怕阿烬一个人在外面不自在,我去找一下他。” 江七白点点头,“嗯,阿清,你快去吧,别让砚公子……等急了。吉时之前,席瑞会来的,你陪着砚公子……就好了。” 清吾出了门,便见砚尘烬站在外屋的门口。 一见她开门,他又撇开视线,佯装出自己只是刚好路过的样子。 清吾被他逗笑了,“阿烬,过来。” 少年乖乖的走到她身边,像只等着顺毛的小奶狗,掩耳盗铃的解释:“我没在等你。” 清吾摸摸他的脸,笑道:“没等我,在等新娘子吗?” 砚尘烬哼了声,背过身去,等着她哄。 清吾笑嘻嘻的从背后抱住他,“宝贝,我好想你,真奇怪,怎么一晚上不见你就这么想?你是不是对我下了迷魂散?” “呸,我才没有那种东西。”嘴上说着最不屑的话,却在清吾瞧不见的脸上挂着娇羞的笑意。 江铭昀看着两人你侬我侬的样儿,不屑的说道:“都在门口站了快一个时辰了,也不嫌累。” 少年的耳朵顿时红了,气呼呼地瞪着江铭昀,“闭嘴!” 明明是生气了,却被这张妖艳的脸和娇滴滴的语气生生地变成了撒娇。 江铭昀自然是接受不了一个男人撒娇的,转身走远了。 清吾拉着他在院子摆好的酒桌旁坐下,“怎么站了那么久,累不累,脚疼不疼?” 少年摇摇头,道:“也……没有那么久,就……一小会儿。” “不是答应我,下次不这样等着了吗?”清吾软着声音怪责他。 砚尘烬垂着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可怜兮兮的说:“我也……好想你。” 清吾握着他的手,道:“下次想我了就敲门,直接告诉我,别傻等着,记住了吗?” 少年点点头,乖巧地回答:“记住了。” 郭席瑞一身红色喜服,在大门口恭迎前来的宾客,宾客大多是空手来的,偶有几个带礼物的,也都是小小的一样。 院子里的客人都快满了,收到的礼品也不足昨日砚尘烬和清吾两人送的十分之一。 郭席瑞一面在心里骂这些家伙抠门,一面还要顾着面子说人到了就好,礼品什么的都可免了。 宾客们闹闹哄哄的,郭席瑞为了涨涨面子,硬拉着江铭昀到处介绍,活弄得像是江铭昀成婚一般。 原本他还把主意打到了砚尘烬的身上,也不管砚尘烬的意见,便要拉扯他的手臂。 清吾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毫不留情的拍开郭席瑞的手,道:“阿烬不喜欢别人碰触,也不喜欢热闹,离他远点。” 大喜的日子,又有这么多宾客,郭席瑞的脸色难看极了,但又不好发作,只好把江铭昀拉出去。 江铭昀虽不情愿,也冷着一张脸,但他素日里也是这副表情,倒也没什么不妥。 待到吉时,新郎官儿便进屋去喊新娘子出来。 郭席瑞进去了许久,也没出来。 清吾顿感大事不妙,连忙冲了进去。 果然见郭席瑞吓得瘫软在地上,而原本坐在喜榻上的新娘子,已经不翼而飞了。 清吾喊了郭席瑞几声,那人吓傻了,没有反应。 她气得狠踹了郭席瑞一脚,“七白人呢?” 郭席瑞吃痛,这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道:“被……被女鬼抓……抓走了。” “什么?”清吾瞪大了眸子。 女鬼,难道是混沌山上的女鬼? 清吾问道:“是不是一身红衣,白眼珠,红血丝,黑指甲的女鬼?” 郭席瑞僵硬的点点头。 满院宾客,听说新娘子被女鬼抓走了,吓得四散而逃。 清吾转身和江铭昀对视一眼,两人便要去追。 砚尘烬连忙拉住她的手,“清姐姐,我跟你一起去。” “你别添乱,在这里等着,听话。”清吾道。 可少年说什么也不答应,紧紧的拉着她,“别丢下我,清姐姐,让我去吧!” 见他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清吾心里为难,又怕江七白遭遇不测,不敢拖延。 于是,她只能带上砚尘烬一同上山。 江铭昀走在最前头,“要从哪里开始找?祠堂?” 清吾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我今早在七白眉心的朱砂痣里融了魔气,应该可以找到。” 说罢,她咬破自己的尾指,一丝鲜血从指尖流出,血中的魔气导向,血液指引,鲜红的一抹飘了出去。 江铭昀看着那鲜红的血液,眉头紧锁,“你竟会用,魔血途?” 魔血途是使用魔血指引方向的法术,虽然看上去并不难,只是用血寻找自己曾经使用过的魔气。 但从本质上说,能够灵巧的运用自己的血液,是一种需要天赋和后天培养的能力。 若没有十年,这样的能力根本无法练成。 路姚清这样的小小修士不可能会用。 他盯着清吾,眸子里满是疑惑和怀疑,“路姚清,你到底是什么人?” 清吾皱眉,问他:“江铭昀,你现在到底想知道我的身份,还是想找到七白?” 江铭昀沉默了,他收回目光,道:“走吧!” 三人循着鲜红的血丝指引,来到了祠堂。 竟真的是这里? 这间祠堂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清吾把砚尘烬护在身后,“站在我后面,遇上危险,先躲起来。” 少年握着她的衣袖,点了点头。 走进祠堂,白日的祠堂中,一片寂静,不见半个鬼影。 想要继续追踪魔血,红色的丝线却在这间祠堂里消失了踪迹。 清吾按住江铭昀的手腕,“这里面有结界禁断了魔血途,小心些。” 砚尘烬不动声色的拉开清吾的手,幽怨的看她。 清吾愣了下,抬眸摸了摸砚尘烬的头,表示抱歉。 江铭昀点点头,两人分头在祠堂里寻找。 正当清吾找遍了三间小屋,突然听到一阵打斗声,连忙跑出来查看。 江铭昀不知什么时候和几只幽魂打了起来。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江铭昀拧着眉,喊她。 还没等清吾出手,他这一声,好似吸引了鬼魂的注意力。 鬼魂向清吾冲过来,清吾抱起砚尘烬的腰,“搂我脖子,别松手。” 少年乖乖听话,手臂从清吾后颈穿过,紧紧的抱着她。 清吾一手抱着砚尘烬,一手用魔气化出剑刃,每挥舞一下剑刃,便是一条魂魄破散。 可很快,清吾就有点吃不消了。 便是她再怎么有心,这么抱着个大男人打架,也实在是力不从心。 就在她生出把砚尘烬放下的念头时,少年开口,“是不是很累?我变成原身吧!” 这倒是个好主意,清吾点点头,一把翻过少年的身体,抗在肩头,少年立刻化成一只小小的白狐。 清吾一面对打,一面扯了扯后衣襟,道:“趴我衣服里。” 小狐狸犹豫再三,后腿才顺着她后颈钻了进去,冻得清吾打了个冷战。 只变化成原身在外这么一小会儿,小狐狸的身体已经冰凉了。 她道:“抱紧了!” 小狐狸两只毛爪子环着清吾的脖颈,随着清吾的动作,时不时的脖颈上会被小狐狸的指甲划到。 清吾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忘了给他剪指甲! 虽然清吾的修为比江铭昀要低一些,但是她的法术运用和气息调动绝对是江铭昀再过百年也比不得的。 清吾斩杀着身边的鬼魂,却见江铭昀难以招架,白衣染上几处血,便飞身而去,加入了江铭昀。 江铭昀瞧见她脖子后还挂着条狐狸,气喘吁吁的说道:“打个架还拖家带口的!” 清吾一剑从他肩头穿过,将江铭昀身后的鬼魂打散。 “打个架还酸溜溜的羡慕嫉妒恨!”清吾怼他。 江铭昀说不过她,气得不再说话。 两人好容易将鬼魂斩尽,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清吾望着黑洞洞的天,道:“不好,夜里视线受阻,怕是更难招架。” 话音刚落,清吾便感觉到一股阴风迎面吹过来,直冲冲的吹在清吾的脑门上。 她一巴掌拍在江铭昀的脸上,将他的头打歪,一只苍白的枯手便从江铭昀的脸侧探了过来。 清吾抬剑去斩那只手,女鬼似乎早有防范,匆匆收了手。 江铭昀捂着脸,皱眉看她。 虽说她方才救了他的命,但江铭昀总觉得清吾在公报私仇。 女鬼伸着两只利爪飞扑过来,江铭昀和清吾配合默契,左右夹击。 突然,女鬼消失了踪影。 清吾与江铭昀背对着巡视,江铭昀脚下一歪,突然栽了下去。 只见地上出现一个塌陷的坑洞,坑洞中枯槁鬼手抓住了江铭昀的脚踝,黑色的指甲几乎嵌入江铭昀的血肉。 江铭昀挣扎着转身,提剑便向那女鬼的手劈了过去。 女鬼似乎早有防备,猛地扯住他的腿,深入坑洞。 剑刃劈在地上,扬起一阵沙土。 清吾连忙飞身上前,抓住江铭昀的手腕。 可那女鬼重若千金,清吾不堪重负,被江铭昀拖动着往前挪动。 砚尘烬立刻化成人形,帮她一并使力,可他病恹恹的身体如何能承受。 清吾喊他,“阿烬,快松手,你会被一起扯下去的。” 少年摇头,“不要,清姐姐,我不。” 清吾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她咬着牙,听到江铭昀喊她,“路姚清,别犯傻,放开!” “闭!嘴!”清吾耗尽最后一丝力,推开砚尘烬,手心魔气在他脚边围成一个圈,将其护在其中,“别怕,待在圈内,等我!” 语罢,清吾便和江铭昀一同被扯入了沙土坑里。 清吾被泥土呛得咳嗽了几声,她扇了几下,勉强睁开眼睛。 身下传来江铭昀的声音,“想压死我吗?” 清吾这才意识到自己摔在江铭昀身上,她连忙起身,环顾四周。 昏暗昏暗的地下,一丝光线也没有。 清吾掌间燃起业火,照亮了周遭。 江铭昀也缓缓爬起身来,盯着她手心的火焰,冷嘲热讽道:“竟还能驱使业火,路姚清,你可真让人意外。” 清吾瞪他一眼,冷声问他,“你现在想捉我回去,审判我,也来不及了。” 少年没再说什么,突然感觉脚边有什么东西窜过。 江铭昀低头去看,迎面弹跳起一条小蛇。 清吾近乎本能的一把抓住那条蛇,却见那蛇的尾部仍旧是一条蛇头,不等清吾反应,另外一条蛇头已经蜿蜒着咬在她手腕。 江铭昀连忙抬剑,将那蛇头斩下。 他掀开清吾的衣袖,手腕上两点暗红,渗出血来。 幸而是咬在手腕处,血液蔓延不快,及时吸出毒血,并无大碍。 方才那条蛇若是趁江铭昀低头,咬在他面中或者脖颈,他顷刻便会毒发。 江铭昀连忙低头,一口一口将毒血吸出。 清吾想躲,却被江铭昀制止,“想死吗?” 她无奈,“这是双生蛇,只能那什么,不会死人!” 直到血液变成鲜红,江铭昀才放心下来,抬眸瞪她,“既然知道是什么蛇,便该知道,你毒发的话,我也不会帮你解毒。” 清吾不甘示弱,“我家小美人就在上面,谁用得着你?” 江铭昀嫌弃地看她一眼,“不知羞耻!” 这地下宽广无比,单靠清吾手心里的业火能照亮的范围实在太小。 清吾扯了扯江铭昀的外衣,“衣服脱下来。” 江铭昀皱眉,抓起她的手腕,给她诊脉。 清吾脉息平和,并无中毒的迹象,江铭昀松开手,“别想占便宜。” 清吾‘嘶’了一声,真想拆了他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浆糊,“我用你衣服点火,少废话!” 听她这么说,江铭昀才大发慈悲的外衣脱下来。 清吾将他的衣裳揉成一团,使魔气化长钉,将衣裳钉在头顶,业火焚烧衣裳,再以永生咒护住火焰,便可久久不灭。 有了大块的衣物支撑业火,顿时周遭被照的一片光明。 097章 一具焦尸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江铭昀冷哼一声,“魔化刃,永生咒,毫不收敛。” 清吾怒道:“闭嘴,赶紧找出口。” 乌青色的石壁包围出一个独立的空间,除了头顶是黄土,其余之处皆是石头堆砌。 江铭昀将剑刃上抛,触碰到沙土,只深入一寸,便停住了。 他腾身拔下剑刃,道:“这上头似乎被结界封住了。” 看来只能另找出路。 清吾注意到四面墙壁上,有三面都石块尖锐,甚至在石缝之中还有伸展出来的白骨。 足可见,石头底下,压着多少尸骨。 唯独其中一面石壁,十分平整,并非石块堆积而成,而是整整一块石墙,像是宽大的活门,她冲江铭昀招了招手,“过来!” 江铭昀看着这块石壁,敲了敲,似有空洞的声响,“后面是空的。” 清吾将一只手按在石壁上,闭上了双眼,探知石壁之后的气息。 一股很浓重的阴气隔着石壁渗透过来,清吾打了个冷战,睁开眼睛。 她偏过头,道:“借你手指一用。” 江铭昀不知道她又在搞什么名堂,但还是信任的把手摊开在她面前。 清吾抓起他的食指,抵在石壁上,“别松开。” 她松开江铭昀,手指变换着动作,很快一股乌黑的魔气便从她指尖流出,涌入江铭昀的手背,凝聚在他的食指上。 清吾握住他的手腕,往前一戳,指尖穿透石壁,江铭昀顿感对面有什么东西像是在啃食他的手指。 “快收手!”清吾喊着,竭力去拉他的手腕。 江铭昀宛如被撕扯着手指一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手指从石壁中拔出。 两人用力过猛,跌坐在地上。 江铭昀低头一看,食指已经被咬破了,露出一小节血肉。 他怒问:“你为什么不用自己的手?” 清吾推了他一把,“一点小伤而已,你个大男人大度一点。我是女人,本就是半魔阴体,又跟鬼魂打了那么久,身上沾了鬼气。对面阴气太重了,我若是把手伸过去,女鬼肯定上我的身,你难道想让你唯一的队友,变成对手?” 江铭昀方才也感受到了,石壁对面的阴气很重,他纯阳之体探过去,尚且被撕咬,清吾这样的半魔,怕是真的会被附身。 他爬起身来,顺着方才打穿的孔洞看过去。 石壁另一侧从上面投下来的光线里,江铭昀瞧见一张宽大的石床,石床上是一具被烧的焦黑的尸体。 江铭昀皱了皱眉。 清吾问他,“你看到什么了?” 他收回视线,道:“石壁太厚,能看到的范围很小,只有一张石床,和一具焦尸。” 清吾紧张地问:“焦尸?是七白吗?” 江铭昀摇了摇头,道:“那焦尸看着有些年头了,应该不是江姑娘。” 不是江七白就好,清吾松了口气。 江铭昀又道:“对面隐约可见光线,应该与外界连通。” 可这又是个难事儿,那边阴气那么重,两个人怎么过去呢? 清吾怕被阴气入体,便推他,“你再仔细瞧瞧,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江铭昀再次探身去看,还没等看清里面的景象,女鬼陡然穿透石壁,冲了过来。 两人立刻防备起来,却见那女鬼没有恋战,径直的冲上地面,头顶赫然出现一个大坑。 清吾一心想着还在上面的砚尘烬,连忙追了出去。 就在江铭昀想要跟随她一并上去,却听到了一阵少女的哭声。 清吾追到地面上,不见女鬼的踪迹,只见砚尘烬坐在地面上的圆圈里。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雪,少年的身上被笼罩了一层白雪,他双手环抱着膝盖,脸面埋在膝盖之中。 肩膀的披风毛领一颤一颤的,不知是被风吹得,还是他在颤抖。 “阿烬?”清吾连忙蹲在他面前,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上的积雪。 少年缓缓地抬起头来,一双千娇百媚的狐狸眼红了一圈,叫人心疼。 确认了眼前的人是清吾,他才吸着鼻子,扑过来抱住了她,“清姐姐,我好怕!” 清吾抱着他,拍掉他身上落得雪,轻抚着他的后背,安慰着:“宝贝不怕,不怕不怕,我在这儿呢,别怕,不哭,不哭了。” 少年委屈的忍着泪水,“我有,好好听话,一直等你。” 清吾心里的内疚在他的懂事里,达到了顶点。 他若是闹,发脾气都好,可偏偏,他委屈着自己,叫清吾越发心疼。 “对不起,宝贝,对不起,都怪我,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清吾一声一声的道歉。 砚尘烬靠在她肩头,一言不发。 他肯定是吓坏了,清吾恨不得把他揉进骨子里,这样便不会让他难过了。 等到哄好了砚尘烬,清吾才注意到,江铭昀竟没有跟上来,而方才她冲上来的坑洞已经消失不见了。 夜已经深了,荒山之中,百鬼夜行,清吾还带着砚尘烬,不能在此地久留。 雪下得越来越大了,清吾把砚尘烬扶起来,少年却走不动,“我的腿,冻麻了。” 清吾蹲下身来,“上来,我背你。” 少年匍匐在她背上,抱着她的脖子,后领先前被他盘踞过,还咧着露出细白的皮肤。 他帮她把衣裳整理好,脸颊贴在她后颈上,给她暖着被冻得冰冷的皮肤。 两人刚要走出祠堂,便听到一阵宛若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清吾连忙加快了脚步,躲闪在祠堂门后,脚边传来女孩的声音,“娘亲,你怎么这么久才来看我?” 是那个蛊惑人心的小鬼,清吾如今并不怕她,长腿一抬,便将那小女孩踢了出去。 这一脚踢得实实在在,清吾顿时意识到这小鬼寄生在一具小孩的尸骨上,此刻拥有实体。 她趁着小鬼被踢开,连忙跑出祠堂,女孩却笑着追了上来,直到抱紧了清吾的腿。 她顿感那条被抱住的腿,有千金的分量,迈不开了。 清吾皱眉,这小女鬼,除了这一招,没别的花样了吗? 她抬手按在小鬼的头顶,汇聚魔气,欲震碎小鬼的躯壳。 铺天盖地的女人哭声,刹那间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 女人的声音十分尖锐,哭声又大,像是要把人的耳朵穿透。 一双手覆在她左右两边的耳朵上,顿时阻隔了声音,清吾偏过头,“阿烬,别管我,捂你自己耳朵。” 少年摇摇头,没松手。 手下一空,那小女孩被一道鬼影掳走,连同着哭声也渐渐消散。 雪越来越大,大到比浓雾还要影响视线。 砚尘烬抓起身上的披风,遮蔽在清吾的头顶。 即便如此,清吾也发现下山不易。 雪太大了,遮蔽了山路,这样的路实在难走,可山上有结界禁制,无法御剑飞行。 无可奈何,清吾只能对砚尘烬说道:“阿烬,看样子下不了山了,我们要在山上休息一晚。” 少年趴在她耳边,喃喃着说:“好。” 两人重新回到祠堂,清吾别无他法,砚尘烬身子太虚弱,不能在雪地里躲避,即便祠堂危险重重,她也只能回来。 清吾把砚尘烬背进一间小屋,用魔气把蒲团烘得暖暖的,才放他坐下。 小屋之中有几件陈年的供桌,清吾连忙化剑,将供桌劈成木块,堆在砚尘烬身前,燃起业火,给砚尘烬取暖。 好在清吾从妖族离开的时候,怕路上冻着砚尘烬,往乾坤袋里收了不少的厚棉被和衣裳。 清吾把棉被和衣裳都取出来,棉被铺了两层在地上,其余的都盖在砚尘烬身上,再用披风一件一件地裹住砚尘烬。 硬是把纤细的一个少年,裹成了圆滚滚的粽子。 砚尘烬掀开被子的一角,道:“清姐姐,坐过来。” 清吾钻进被子,坐在他身侧,少年把身上的披风掀起来,一并裹住清吾。 两人依偎在一起,清吾发现砚尘烬身上很暖,像个小火炉一样,她连忙伸出手来,摸了摸砚尘烬的额头。 确认他没有发热之后,这才放心下来。 “累不累,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儿吧!”清吾道。 少年摇摇头,轻轻的靠着她,没把全身的力气压在她身上,“清姐姐,我们会不会半夜被女鬼吃掉?” 清吾笑着握住他里三层外三层裹着的手,问道:“害怕了吗?” 砚尘烬道:“我不怕死,我怕清姐姐丢下我。” 清吾给他掖了掖被角,道:“不会的,阿烬不会死,我也不会死,我更不会再把阿烬丢下了。” 少年嗯了声,窝在她脖颈间蹭了蹭。 清吾是真的累了,却强撑着不敢睡,一来怕夜里女鬼来犯,二来怕木柴烧着了被褥,三来怕火灭了砚尘烬挨冻。 砚尘烬的手抚上清吾的后脊,顿时一股沉重的疲惫沿着脊背爬了上来,叫清吾睁不开眼睛。 很快,少女脑袋一歪,便睡着了。 砚尘烬把她的身子放平,裹紧被子,自己则从被子里抽身出来,大手一挥,给燃烧的焰火施展了法咒。 刹那间,火焰如同有了生命,控制着火势的蔓延,火焰小了柴火便自动的跳进业火中;火焰高了,便有一阵风将火焰吹小一些。 砚尘烬回眸看了清吾一眼,低声道:“清姐姐,我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 “江姑娘,江姑娘,你没事吧?”江铭昀循着声音找过去,只见江七白被埋在一道石块堆砌的墙壁之后,从缝隙里能听到少女的哭声。 听到江铭昀的问话,少女哽咽着说道:“江公子,我这是……在哪里?我什么也……看不到。” 江铭昀安抚道:“江姑娘,你先别害怕,我马上救你出来。” 他不敢用灵力凿开墙壁,也不敢用剑刃,生怕会弄伤江七白。 于是,江铭昀只能徒手一点一点把墙壁上的石块抠下来,一块、两块…… 原本他的手便被啃咬过,此刻不断地刨土挖石,十根手指都被尖锐的石头划伤了。 他却不敢怠慢片刻,江七白被困在这石壁之中,若是稍有不慎,会被压迫憋闷致死的。 足有一个多时辰,江铭昀的手已经麻木了,才好不容易把扒开江七白头部遮掩的石块。 江铭昀小心翼翼地把江七白脸上的沙土拂开,少女才终于睁开了一双泪眼。 原本脸上嫣红的妆已经被沙土掩盖了,唯独眉心的那一点掺了魔气的朱砂痣还完好的保存了下来。 江七白注意到了江铭昀染血的手,眼泪更是止不住了,“江公子,你受伤了,江公子,你别管我了。” 江铭昀继续挖着石块,道:“这里空气稀薄,你修为微弱,尽量不要说话,不要激动,否则会有憋闷之感。” 少女眼中含着泪,声音微弱的跟他道谢,“谢谢你,江公子,谢谢你……” 江铭昀心想,他也不为别的,就当是偿还了自己的一厢情愿吧! 扒开了两块石头,有了空穴,再挖其他的石头便要省力不少。 直到把江七白完整的从墙壁上挖出来,江铭昀才累极坐在地上。 江七白被困在泥土之中久了,身体有些不听使唤,她颤抖着双手,艰难的把鲜红的嫁衣撕开两块布条,裹在江铭昀的手指上。 江铭昀问她,“可有不适?” 少女摇了摇头,“只是有点僵硬,很快就能恢复的。” 她看着江铭昀白色衣衫上沾染的几处血迹,“江公子,你身上……” 江铭昀摇摇头,道:“无妨,都是小伤口。” 他仰头看着头顶已经消失不见的坑洞,道:“眼下,只能等路姚清来救我们了。” 江铭昀想起路姚清使用的法术,不由得眸子暗了暗,心里思索着,这个人绝对不是路姚清,那么,她会是谁呢? 当初在西陵,王明阳曾用神鞭试探过她,但她毫无反应。 难道说,她不是夺舍,是别的方式占据了路姚清的身体? 江七白紧张地问:“阿清她怎么样?她也受伤了吗?” “没有,她没有受伤,不过,此刻想必外面夜深了,她身边还带着砚师弟,怕是情况不会很好。”江铭昀回答。 那女鬼的本事,江铭昀是亲自领教过的。 098章 被蛇咬了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当初若非他靠着一张人皮面具,伪装成身死的模样,骗过了女鬼,怕是他如今已经转世投胎了。 路姚清虽然有本事,但修为拖了她的后退,只怕不是那女鬼的对手。 更别说,她还要费心保护砚尘烬,只怕更不乐观。 江七白无声的祈求道:“我愿用我的性命奉献神灵,只求天道庇佑阿清和砚公子能平安渡过今夜,护佑江公子能尽快脱身。” 江铭昀提醒道:“大概我们要被困在这里很久,尽量避免紧张激动,放平呼吸。” 少女点点头。 江铭昀靠在石壁上,闭上双眼,休憩片刻。 隐约间,江铭昀感觉到一道视线从对面的石壁上穿透过来。 他猛然睁开眼睛,从先前他戳开的指洞中,依稀瞧见了一只黑色的眼眸。 只是单凭头顶路姚清留下的业火照耀,并不能很确定。 那眼眸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是一条蜿蜒的蛇顺着那石壁上的圆洞爬了过来。 江铭昀腾身而起,想要杀死那条蛇,却已经来不及了。 蛇蜿蜒着爬向江铭昀,这一跳比先前的那一条更细小,加上光线昏暗,双生蛇动作又格外灵敏。 江铭昀一击未中,想要再刺过去,那蛇已经爬到了江七白的眼前。 他无暇思考,拉起江七白的手臂将人揽进怀里,趁机挑起已经爬至墙边的小蛇,甩进方才挖出江七白后留下的土坑里。 江铭昀连忙用法术收起地上的石块,严丝合缝的将人形土坑夯实。 江七白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出声提醒,“江公子,你……先放开我。” 少年自己都未察觉,方才一紧张,便将江七白抱进了怀里。 他连忙松手,面上飘起一抹可疑的红晕,“抱歉,形势所迫。” 江七白点点头,道:“我明白,江公子救我,我心存……感激。” 地面上,下着雪,十分寒冷,寒气渗透到地下,江七白不由得冻得瑟瑟发抖。 江铭昀穿的也不多,加上外袍被点燃了,定格在头顶。 他轻咳一声,问道:“江姑娘,很冷吗?” 江七白不想给江铭昀添麻烦,便低声说:“还好。” 说罢,她靠着石壁坐下,身子蜷缩在一起。 虽然寒冷,可江七白这一日经历的太多了,也是实实在在的吓坏了,故而没多久便睡着了。 江铭昀不敢睡,生怕夜里还会有什么异动,尤其是那道光滑的石门。 那黑洞幽深幽深的,江铭昀试图用石子将洞口堵住,可对面阴风阵阵,总是将石子吹开。 再加上对面的那间石室和外界相同,若是堵了个结实,怕是空气会更稀薄。 于是乎,江铭昀没了办法,只能守着,不敢懈怠。 身旁的少女在睡梦中仍旧打着冷战,江铭昀将自己的中衣脱下,盖在少女身上,自己只剩下一件单薄的里衣。 他施法给江七白驱寒,但这一日耗费的灵力太过,他自己也所剩无几。 很快,江铭昀便也感觉到了寒意,待到忍无可忍,也只好收手。 清吾一觉睡到天亮,醒来的时候,怀里抱着毛茸茸的小狐狸。 地上的火堆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好在被子很厚,紧紧的把两人裹了个严实,倒也不觉得冷。 小狐狸乖巧的趴在她心口,身子暖暖的。 到底是有皮毛的,这么暖! 清吾轻悄悄的掀开被子的一角,想要起身,可冷风刚灌进来一点点,小狐狸便呜呜咽咽的抖了抖。 她赶紧盖好被子,轻轻的揉着他的小脑袋。 如此娇气,怕是得等他醒过来,她才能起身了。 可清吾心里担忧,江铭昀那家伙能不能照顾好七白? 这么冷的夜,七白会不会冻坏身子? 正担心着,怀里的小狐狸动了动,摇摇晃晃的从被子里钻出一个脑袋来。 清吾戳了戳他尖尖的小耳朵,问道:“冷不冷?” 小狐狸摇摇头,仰着头嗅了嗅她的手腕,伸出小舌头来舔了下。 清吾想起手腕上被蛇咬的伤口,连忙把手收回来。 下一刻,手腕被幻化成人形的少年握在掌心里,他轻轻的拉下清吾的衣袖,瞧见了那两点结痂了的红痕。 “这是什么?”少年问她。 清吾笑着摇头,“没事,只是昨日掉进地下,被一条蛇咬了。” 少年立刻紧张了起来,“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有没有……” 清吾见他如此激动,又怕说出实情后,他吃江铭昀的醋,连忙扯谎说:“那蛇没毒,我没事,要是有毒的话,我现在应该已经毒发了,阿烬别担心。” 砚尘烬的眸子暗了暗,像是没听到她说什么似的,问她,“你在忍着吗?” 清吾愣了愣,见他眼眶微微泛红,连忙抱着他亲了一口,道:“我没忍,我真的没中毒,你看,我流出来的血都是红的。那蛇一咬我,我便把它杀了,即便有毒,也来不及放,你说是不是?” 少年沉默许久,才点点头。 哄好了砚尘烬,清吾还有更要紧的事做。 她起身出门,外头已经被厚厚的积雪覆盖,那雪足有一尺半厚。 清吾回头看了眼也跟着起身的砚尘烬,道:“你在屋里待着吧,外面太冷了,别出来。” 少年摇摇头,“你昨日答应我的,不留我一个人。” 清吾叹了口气,冲他招招手,等到那人把手伸过来,她便紧紧的握住,“那你在门口看着我,地上雪太深了,别弄湿了你的衣裳。” 这才合了砚尘烬的心思,裹着厚厚的披风,站在门口。 清吾走出去两步,怕他跟上来,回头看他一眼。 少年病弱的脸上没什么血色,一袭雪白的披风,白色的毛领,跟小狐狸的皮毛很是相似,这是清吾特地给他挑的一件。 雪白雪白的衣裳,配上如玉的面容,若非垂下来的乌发,竟显得这人不似真的。 少年见她转头,浅浅的一笑,狐狸眼微微弯出一个弧度,更显得勾人。 清吾突然就有点挪不开步子,站在原地看了他许久。 直到少年不解的开口,“清姐姐,你……” 话还没说完,清吾已经迈着步子跑回来,捧着他的脸迫使他矮下身子,在他唇间亲了一口。 砚尘烬许久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倒也并不反抗,由着她亲吻。 一吻作罢,清吾倒打一耙,“别勾我。” 少年面上红了红,更显得娇俏,“我……我没有。” 清吾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里也开始疑惑,是不是昨日的蛇毒真的没清除干净? 一瞧见他那张脸,一听见他说话,她忍不住想把他抱进屋里,也不管这是什么荒郊野岭,也不管什么光天化日,只想好好的收拾收拾他。 但清吾没这么做,一来还有两个生死不明的人等着她救助,二来……若真那么做了,怕是要把娇气包吓哭了。 她无奈的摇摇头,转身往走进院子。 清吾施法攻击地面,但这一下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丝毫没有掀起波澜。 她将手掌按在地上,给地下传音,“江铭昀,江铭昀……七白,七白……” 没有回应。 看样子,这地下的结界很是厉害。 清吾如今魔气不高,再加上原本这山头就有禁锢法术的结界存在,她的魔气只会越来越弱。 方才那一下子,消耗了不少魔气,身体驱寒的魔气都牵动了,以至于清吾被冻得打了个冷战。 她正要进屋,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清吾冲着站在门口的砚尘烬喊了一声,“阿烬,你还记不记得昨日,我是朝哪个方向掉下去的?” 少年伸手指了指他自己,“朝我这边。” 清吾面向砚尘烬,仔仔细细的回忆,昨日她掉进地洞之后发生了什么。 可她掉下去之后,便倒在江铭昀身上了,江铭昀催着她起身,她当时起身太快,忘记了自己面向哪边。 思索良久,清吾想起了昨日女鬼冲石门后穿出来的时候,直奔她而来。 清吾想起来了,昨日她一上来,便瞧见砚尘烬坐在树下。 这么看来…… 她站在树下,昨日砚尘烬坐着的位置看过去,正是他们昨日休息的那间屋子隔壁的屋子的方向。 清吾闭上眼睛,按照记忆里石门的方向走过去。 等她到达石门所在的位置,便已经身处隔壁屋子的房门前。 砚尘烬走过来,问她:“清姐姐,你想到办法了吗?” 清吾摇了摇头,她心里倒是有一个主意,但是……太过危险。 推开房门,这祠堂屋内的格局和隔壁屋子没什么太大区别,除了供桌之外也没什么东西了。 这下面阴气很重,若是能为她所用,一定能充沛魔气。 可是,这样做有很大的难处,清吾现在的身体不似从前的身体,对怨气和阴气的容纳并没有以前那么好。 一般的尸体倒也还好,只是这底下的阴气,即便隔着重重阻碍,清吾也不寒而栗。 倘若不能融合的当,她怕是会走火入魔。 眼下除了这里的阴气可以利用之外,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若是冒着雪下山,去华光门求救,一来一回,怕是江铭昀和江七白早就熬不住了。 当初砚尘珏调查后,怀疑的对象都死在了华光门,其中也包括混沌门的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 彼时,外面风言风语传的那般厉害,事到如今,即便那些酒囊饭袋有胆量上山,能帮得上忙,怕是也不会真心实意的救助,一位华光门弟子和一位离开混沌门的弟子。 清吾没法子只能赌一赌。 她把唯一的供桌砍掉一条桌腿,递给砚尘烬,“阿烬,你听我说,等下如果我走火入魔的话,你就用这跟棍子敲我的脑袋,知道了吗?” 少年看着她,没接桌腿,摇了摇头。 清吾把桌腿塞在他手里,哄道:“乖,只是打晕我,凭你的气力,也不足以打死我,不要怕,我顶多睡一觉,便没事了。” 可少年委委屈屈的看着她,低声喃喃着:“不要,我不要。” 清吾抱了抱他,道:“宝贝,听话。” 砚尘烬道:“你不是可以从我身上得到魔气吗?你可以用我身体里的魔气,不要用这么危险的方法。” 清吾揉了揉他的脸,道:“宝贝,先前是别无他法,你身体里既然压制了那些魔气,便有与之抗衡的禁锢。偶尔拿一点倒也还好,若是魔气消失的多了,和禁锢之间形成差距,你会被反噬的。” “我不怕被反噬!”少年倔强道。 清吾亲亲他的唇,“宝贝,你不能被反噬,你要是死了,要让我当寡妇吗?” 砚尘烬眸子颤了颤,耳根子红透了,轻轻的摇了摇头。 清吾好说歹说劝了他一阵儿,免不得多叫几回宝贝,多亲上几口,砚尘烬才红着脸,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盘腿坐在地上,清吾将指尖探向地面,便察觉到阴气一股一股的往上冒。 她咬破手指,在地上画出一条条符咒,手掌按在地面,引出阴气。 奇怪的是,那阴气虽然浓烈,却并不难控制,相反,轻而易举到让清吾怀疑这些阴气和她有什么渊源。 阴气转化成魔气,瞬间便能和清吾的身体融会贯通。 打坐大半日,直到晌午过后,清吾才缓缓地睁开双眼。 彼时,身体里的魔气十分充沛,清吾不由得看了看自己双手。 方才被咬破的手指已经愈合了。 清吾心里纳闷,这世间阴气千万,书中记载能够为人所利用的少之又少。 即便是汲取得法,也只能容纳少量的阴气,可这地下的阴气像是为她而生的一般。 砚尘烬在身后颤抖着声音唤她,“清姐姐,你……还好吗?” 清吾回神,突然想逗一逗他,于是背对着他拨弄了下头发,遮掩住连忙,张牙舞爪的腾身而起,转过身来。 少年手里紧紧的握着木头,却不停的后退,嘴里喊着,“清姐姐,你入魔了吗?清姐姐,你醒醒。” 清吾也只是逗逗他,没想吓坏他,正要拨开头发,却见少年扔掉了手里的木头,一把抱住了她,“醒醒,清姐姐……” 099章 有你后悔的时候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即便她入魔了,他也不打晕她吗? 这小子真是……不听话。 虽这么想着,可清吾的心里高兴极了,她抱住砚尘烬的背,“我没事了,阿烬,别怕。” 少年瑟瑟缩缩的抱着她,没说话。 而清吾自是看不到少年眸子里的红光渐渐的消散下去,而他抱在清吾身后,几乎要戳上清吾后脑的手指也收了起来。 砚尘烬从她怀里抬起头,神色委屈的看她,“你是不是故意骗我?” 清吾哪敢承认,只能摸了摸鼻尖,说:“我怎么舍得,方才真的有点不太对,但我一听到你的声音,就清醒了。阿烬真是我的福星,即便我入魔了,也能把我唤醒。” 她说着,笑嘻嘻的在砚尘烬白嫩的面皮上偷了个香。 虽然心里知晓她在撒谎,可砚尘烬听了心里欢喜,只哼了一声,倒也没再说什么。 清吾道:“魔气积攒的差不多了,现在,可以去救七白他们了,阿烬,你……”想让砚尘烬留在上面等一等女鬼,又怕昨日的事情再次发生,清吾犹豫再三,还是说,“你变回原身,我背你下去。” 少年双手抱住她的脖子,随即化成小狐狸。 清吾扯了扯衣领,小狐狸便心领神会的钻进她后衣领里。 从屋子里出来,清吾站在院子里,先前掉下去的位置。 将魔气凝结于掌心,清吾再次攻击地面,黑色的咒印以手掌为中心,往外扩散开去。 地面上逐渐出现了一条缝隙,随着魔气的涌出,缝隙开始扩大,直至把清吾陷进去。 清吾屏住呼吸,双手背在脑后,护着小狐狸。 “路姚清!”江铭昀喊她。 清吾睁开眼睛,只见江铭昀坐在地上,怀里抱着江七白,七白身上裹着江铭昀的中衣,正睡着。 “七白怎么了?”清吾问道。 江铭昀回答,“受了凉,已经发烧了。” 清吾:“你还有体力吧?快带她出去。” 她用魔气扯开上方的结界,助江铭昀和江七白先行离开。 江铭昀冲她点一点头,打横抱起江七白,飞身而上。 清吾正打算离开,顿时感觉一股阴风从身后吹了过来,她转身看去,入眼的是石壁上的小洞。 她鬼使神差的朝那石门走了过去,身后小狐狸打了个冷战,道:“清姐姐,我们快出去吧。” 清吾心里有一个疑惑,这道石门之后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那里面的阴气,为什么能那么轻而易举的跟她融合? 就像是为她所造的一般,实在让人疑惑。 清吾控制不住的走到石门前,微微俯下身子,往那小洞的另一侧看了过去。 还没等她看清楚对面有什么,身后的狐狸眼眸一红,女鬼突然穿过石门冲了过来,清吾手心化出剑刃与女鬼乌黑的指甲对打在一起。 那指甲像是坚硬的利剑,坚不可摧。 清吾被女鬼逼得连连后退,眼看后背要撞上石壁对面的石块。 她身后还背着砚尘烬,别无他法,清吾只能后踢一脚,却不料脚陷入石块之中,好在没让砚尘烬撞到石壁。 石块之中的那只脚腕顿感一痛,但眼前的女鬼还在步步紧逼,她根本来不及思考。 清吾只能以魔气化障,迷惑女鬼,飞身冲出地面。 早脱身的江铭昀正抱着江七白站在树下,他皱眉,“怎么这么慢?” 清吾来不及解释,“之后再说,先赶在太阳下山之前离开这里。” 江铭昀是个明事理的,跟上清吾的脚步往山下去。 雪下的很厚,走起路来并不容易,这山上又无法御剑,只能步履蹒跚地往山下走。 冲破封印,便能御剑而行,不多时便到达了江七白的住所。 江铭昀抱着七白进屋,瞧见郭席瑞正瑟缩在外屋的榻子上,不住的发抖。 清吾一见他那副窝囊的样子,顿时心里冒出一股火来。 郭席瑞见七白被抱了回来,连滚带爬的下了卧榻,紧张道:“七白她怎么样了?她没事吧?” 江铭昀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少女,心里不甘,但还是把江七白送进郭席瑞怀里。 眼见着郭席瑞抱着七白进了里屋,清吾一把扯住江铭昀的衣袖,气极,“你是不是疯了?你把七白交给那个窝囊废?” 江铭昀暗了暗眸子,苦笑了下,“我还能怎么样呢?” 这话气得清吾拎起江铭昀的衣襟,想给他一拳,打醒他。 身后小狐狸喊她,“清姐姐!” 清吾甩开手,道:“江铭昀,有你后悔的时候!” 江铭昀苦笑,他已经后悔了,每时每刻都在后悔。 明明喜欢,明明也想把人抢过来,可是……那么卑劣的事情,他做不出来,他也……拉不下脸面来做。 他一言不发的进了里屋,把身上最后的灵力都渡给江七白,道:“让她休息休息,明日便会好的。” 郭席瑞只点了点头,松了口气,连一声谢谢也没有。 清吾实在看不上郭席瑞,瞧见江铭昀走了,自己也跟着出去了。 出了主屋的门,江铭昀站在门口等她。 清吾生他的气,也懒得同他讲话,出门便要往最左侧的那间屋子去。 江铭昀拦在她面前,面无表情的问道:“路姚清,你到底是什么人?” 清吾窝着火,转过头来,问他,“如果我是十恶不赦之人,你要杀了我吗?” 江铭昀这人一向恩怨分明,为人正直又固执,和清吾相处的这段日子,如今又有过命的交情。 即便她说自己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人,江铭昀也不会相信。 他沉默良久,摇了摇头。 清吾轻哼一声,心想算他还有点良心,方才对他恨铁不成钢的怒气也消散了几分,“既然不会,知道了又有什么意义?” 江铭昀皱了皱眉,片刻又点了下头,“罢了。” 说完,他从清吾身边走过,进了主屋旁的偏室。 清吾背着小狐狸进了屋,便把他放在卧榻上,用被子裹紧了。 一整日没有点炭盆,屋子里比外头还要冷。 清吾连忙把炭盆挪到卧榻前,施法把炭盆点上。 一转头,却见小狐狸早已没了踪影,只有一貌美如花,纤瘦娇俏的少年没精打采的斜靠在卧榻上,蔫蔫地看着清吾。 她伸手探了探砚尘烬的额头,有点发热。 少年声音微弱,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清姐姐,好冷,你抱抱我。” 清吾掀开被子躺在他身侧,把他抱在怀里,给他输魔气。 良久,少年身子好些了,便握住她的手,“你累了,别浪费魔气,我睡一觉就会好的,你抱着我就好。” 清吾手没停下,只是抱紧了他,在他额头上亲了下,“睡吧,宝贝,我陪着你。” 直到魔气空虚,她也累了,才闭上眼睛休息。 睡得迷迷糊糊,清吾只觉得身上有些闷热,她扯了扯衣领,把手臂从被子里探出来。 即便如此,不适感仍旧没有得到缓解。 清吾想从被子里钻出来,身侧的少年哽咽声,叫她停止了动作。 她小心翼翼地往外挪动,生怕自己动作太大,扯开被子灌了冷风进去。 可脱离了清吾的怀抱,少年在睡梦中也有所察觉似的哼哼了几声,表示不满。 无奈,清吾只能把手重新摸进被子里,不由得攀上了少年的腰身,轻轻的拍一拍,安抚他。 不知过了多久,清吾只觉得意识有点模糊,越发觉得不舒坦。 砚尘烬正睡得香甜,恍惚间感觉腰上有些痒,像是有毛毛虫在他身上蠕动一般,他挪了挪身子闪躲着。 可那条‘虫子’并没有因此收敛,反而越发嚣张的往里钻。 他呜咽了几声,从睡梦中醒过来。 很快,砚尘烬就察觉到不对劲了,哪有这么大的毛毛虫? 分明是一只手从他下衣摆钻了进去,正揉捏他的腰。 砚尘烬猛然睁开双眼,脸面胀的通红,恼火的推了清吾一把,“你……你要干什么?” 清吾也浑浑噩噩的从半梦半醒中清醒了几分,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手脚都搭在砚尘烬身上。 脚还算是安分,可手就没那么听话了! 清吾连忙收回了手脚,从被子里钻出来,低头一看,衣领不知何时被她扯开了,丝丝寒意打在她脖颈和锁骨。 砚尘烬别扭的撇开视线,羞赧道:“你……你把衣裳穿好!” 清吾匆匆忙忙的裹好衣裳。 外头如此寒冷,此时此刻天也已经暗了下来,更是寒夜风吹的时候,屋子里的小小一个炭盆根本不会使人如此燥热。 清吾恍惚间想起了自己踏进石堆里的那只脚,她摸了摸脚踝,借着闪烁火光的炭盆,两枚小黑点映入眼帘。 伤口处黑色的血已经凝结了,这分明是被蛇咬过的痕迹。 她皱起了眉头,当时情况慌乱,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 少年见她把衣裳穿好了,便轻轻掀开被子,幽怨道:“好冷,你快进来。” 清吾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愧疚,俯下身子想亲吻他的额头以示安慰。 不知是不是方才被吓到了,少年不自觉地往后躲了躲。 清吾眸子一暗,知晓砚尘烬想起了那段糟糕的往事。 她没亲下去,反倒直起身来,抚了抚砚尘烬的头发,道:“别怕,阿烬,我什么也不做。” 砚尘烬哼了声,道:“骗子,你就会骗我,趁我睡着,欺负人。” 她柔声哄着他,给他道歉,“我不对,我不该,别生我的气,乖,快睡觉吧!” 清吾此刻并不怎么好受,一心想着哄砚尘烬睡了,再想法子解决。 少年心里虽然委屈,可还念着她,怕她不盖被子挨冻,委屈巴巴的说:“那你答应我不再欺负人,我让你躺进来。” 虽然身体火烧火燎的难受,可清吾一见他孩子般的讨好,还是忍不住勾了勾唇。 清吾浅笑道:“我不进去了,阿烬让我亲一口吧!” 少年觉得她得寸进尺,有些不高兴地说:“坏人,只亲一口,然后……进来。” 清吾低下头来亲吻他的时候,少年的睫毛一颤一颤的,似乎还在害怕。 她躺下来,没再进被子里。 原本觉得这一个炭盆没让屋子有多暖和,此时清吾倒是恨不能将那炭盆踢开,可她也不敢这么做,怕砚尘烬挨冻。 清吾隐忍着,隔着被子抱着少年,手掌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他的后背,“宝贝,快睡吧!” 许久,也没见她要盖被子,少年很是体贴的扯了扯被子要给她盖上。 清吾把被子重新盖在少年身上,道:“别闹了,快睡觉!不然的话,我要生气了。” 生气倒不一定会生气,但他再这么闹下去,清吾忍不住是一定的。 这会儿砚尘烬在清吾眼里,就像是饿了几日的人,眼前放了一盘红烧肉。 暗红暗红的酱汁,浓浓的香味,肥瘦相间的肉块儿,叫人忍不住流口水。 可盘红烧肉一面说着不要吃我,一面又叫她再靠近些……嗅嗅香味儿。 砚尘烬仰着脖子,不满道:“你在外面冻得冰凉,再进来抱我的话,我会生病的,所以你,现在就进来。” 清吾瞧着那细长的脖颈,光洁如玉,咬一口下去,肯定会咬出一排牙印儿。 说不准,牙印儿还能渗出血来,把少年疼的哭出来。 他哭了最好,他越哭,她就越是咬他。 让他哭得嗓子哑了,发不出声音,她就抱住他,然后,再做点什么。 少年喊不出声,只能默默的流眼泪,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哭得红红的,有些微肿…… 清吾摇了摇脑袋,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了。 她连忙往卧榻边退了退,已经有小半边身子在床沿外了。 砚尘烬都不生她的气,跟她说软话了,她怎得还不领情? 少年气呼呼地瞪她,语气不满地问道:“你到底进不进来?” 清吾额头上冒出丝丝汗水,少年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也有些空灵,听不那么真切。 她闭上眼睛,默念清心咒法,摒除杂念。 砚尘烬见她不理睬自己,还嘟嘟囔囔的听不清再念些什么,便凑过去想听个真切。 100章 工具人江大少爷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身子探过去,一股清雅的梅花香味顿时钻进了清吾的鼻腔,这一抹香味彻底击溃了清吾的心理防线。 管他什么清心,管他什么愧疚,清吾此刻只想把这块肉吃下去! 砚尘烬没能听清清吾念些什么,便被那人突然腾身而起,按在身下。 等他回过神来,清吾已经顺着他的唇,往脖颈啃了下去。 尖锐的痛感叫砚尘烬湿了眼眶,他狠推了清吾一把,将她推开。 可那人毫无理智,两手抓住他的手腕,按在头顶,再次低头吻了下来。 少年慌乱的踢她,却被她禁锢住。 “走开,别碰我,放开!”少年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声音是含着泪的痛心和难过。 也不知是因为这一声喊叫,还是因为她恰好吻到了少年的泪水。 清吾迷蒙的眼睛清醒了几分,待瞧见眼前人的模样,她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脑袋顿时恢复了些许神智。 清吾连忙翻身下榻,连鞋子也顾不上穿,便要往外跑。 砚尘烬哭着喊她,“你干什么去?” 话音落下,清吾已经关上房门,出去了。 正当砚尘烬以为她生气了的时候,门外传来扑通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进了水里,激起水花的声响。 砚尘烬哪里还顾得上疼不疼,难不难过,立刻下榻,摇摇晃晃的跟了出去。 一开门,便见门口被溅出了一滩水渍,而屋旁的漂浮着碎裂冰块的大圆水缸里,浸泡着瑟瑟发抖的清吾。 少年一时愣住,片刻才反应过来。 他慌乱的趴在缸边扯清吾的手臂,“你……你快出来,你在这里面……做什么?快出来,会冻坏的。” 哭喊声从清吾的耳朵里飘进去,又从另外一只耳朵里飘出来。 清吾此刻脑子已经不够用了,外头冷,里头热,自己被这冰火两重天折磨着。 她本能的推了砚尘烬一把,生怕他在她眼前多晃悠一刻,她就会忍不住伤害他,“走开!” 少年顿时淌下两行泪来,哽咽着摇头,“是你逼迫我,你凭什么生气,你怎么……怎么能这么欺负人?我做错什么了?我做错什么了吗?你告诉我,你出来,快出来……” 清吾强撑着睁开眼睛,一入眼便是砚尘烬那张苍白苍白的面容,红润的眼眶里大颗大颗的往外掉金豆豆。 她一张口,嘴里呼出来的气形成了白雾,更让清吾觉得身子打颤。 清吾忍着不适,说道:“阿烬,不是因为你,你听话,先进屋去,外面太冷了,你快进去。” 砚尘烬含着泪,两条手臂都被清吾身上的水沾湿了,他费力地拉着清吾的手臂,“你到底要……做什么?出来,你出来,我们好好商量,你想要我,我也没……没说不答应,你出来,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他泣不成声的低吼着,清吾也心疼坏了,哄着他,“好阿烬,不哭了,你听我说,我中毒了,双生蛇毒,泡一泡就没事了。你别哭了,哭得我心里难受,先进去吧,你先进去,我很快就好了。” 双生蛇毒,怎么会? 他掀开清吾的衣袖,手腕上的两点伤口分明快要愈合了,怎么可能现在才中毒? 少年眸子里暗暗的愧疚和懊恼,颤抖着手拉扯她,“不要,不会好的,你不要骗我,泡水没有用。求求你,快出来,清姐姐,出来……” 清吾半眯着眼,睫毛上因为呼吸的水汽遇上寒风,冻上了一颗颗晶莹的小并珠,“阿烬,听话!” 砚尘烬一面哭着,一面抓着她的手,顺着衣领探进去,“你需要解毒,你泡冷水没有用的。你想要我,我给你,清姐姐,别这么折磨自己,求求你,快出来吧!” 清吾脑子一片乱糟糟的,强撑着说道:“阿烬,我不碰你,我知道,你父亲是个混账,他让你以前受了苦,心里害怕,我不会碰你的。你别怕,也别担心,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我很快就没事了。” 尽管嘴上这么说,清吾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了。 少年甚至无暇顾及是谁跟清吾说了那些,他只摇头,打了几个哭嗝,“我不怕,清姐姐,我不怕了,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不怕,你快出来。” 清吾知道他现在勉强自己,是不想让她受苦,可她这么做又何尝不是为了他? 她费力地掰开砚尘烬的手指,轻轻的抚着他的脸,道:“我好着呢,我现在觉得好多了,再泡一刻钟,我就出来,好不好?你快回去,你看你,袖子都湿了,脸也冻得冰凉,快进去,我马上就好了。” 少年仍旧不肯答应,别无他法,只能迈开一条长腿,踏进了水缸,“你不出来,我就陪你……一起泡着。” 他身子弱,如何能禁得起这样的折腾? 清吾无奈皱眉,只能站起身来,拦腰抱着他踏出水缸。 少年两条手臂紧紧的缠着她的脖颈,总算松了口气。 清吾抱着他进屋,在炭盆旁放下他。 想要施法给他烘干衣裳,可她被冻得手脚有些打颤,神智不清醒,魔气也调不起来。 清吾急急忙忙的用指甲在后背划出一道伤口,鲜血从伤口涌出,刺痛感让清吾恢复了几分理智。 她从乾坤袋里翻出一身干净的衣裳,准备给他,却见少年已经脱得只剩下一件松松垮垮的里衣。 见清吾转过头来,少年羞得脸色通红,掀开被子便要爬上去,却被清吾拦住,“先别上去,你头发还湿着,不能睡觉,乖,过来。” 清吾顾不上那么许多,赶紧把干净的衣裳裹在他身上。 少年红着眼眶,颤巍巍的双手想做点什么帮帮清吾,可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清吾躲了下,推开他,正经道:“阿烬,别乱动!” 少年媚眼如丝,哭红的眼睛更显得娇柔,叫人忍不住心疼。 那人的薄唇有了一丝血色,低声道:“清姐姐,抱抱我,抱抱我。” 他声音原是空灵清澈的,此刻却不知怎得,染上的娇滴滴的韵味,和以往的撒娇不同,这一次更像是蛊惑。 清吾呆楞了片刻,便被少年轻巧的褪下外衣,等到他的手触上清吾脖颈间的那条细带,清吾才茫茫然的清醒过来。 她后退一步,“阿烬……别闹。” 少年原本就觉得羞耻,再被清吾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之后,他更是无地自容,他捂着脸淌眼泪,嘴里喃喃着,“对不起。” 清吾背对着砚尘烬,套上件干里衣,便拉过他的手腕,把人扯到炭盆旁,“乖乖坐下,把头发弄干,这样睡下,明日该头痛了。” 砚尘烬红着双眼,看着清吾,满眼的心疼。 她都这样了,还有心思担心他头发湿着睡觉? “清姐姐……” 清吾抚了下他的脸,不敢久留,只一扫而过,她搂着少年垂下头来,用帕子擦拭着水渍,烘烤着。 少年长臂揽住她的腰,却很快被清吾拨开,“乖,别动。” 砚尘烬没再乱动,等着她把他头发烤干。 许久,他头发干了。 “快躺下,别着凉了。”清吾道。 少年紧张地伸出手来,勾着她的尾指,把她拉到卧榻前,自己先行一步爬上去,羞怯的裹上被子,又扯一扯清吾的尾指,“清姐姐,快过来,抱抱我。” 清吾见他肩头从被子里露出来,活像是勾魂夺魄的狐狸精。 可转念一想,他原本就是一只狐狸,又美又娇的公狐狸。 清吾躺在卧榻上,尽量跟他隔开距离。 可她原本就是压着火的,偏生身旁的小妖精还步步紧逼,贴着她缠过来。 原本压下去的燥,又开始一点一点的吞噬她的神智了。 清吾闭上眼睛,抬起一只手,用力的拍向自己脑门,这一掌用了十成十的力,生怕没办法打晕自己。 少年的眸子里又开始渗出茵茵的水汽,握住她拍下来的手,“你干什么?” 清吾无奈的睁开眼,神思混沌的对他说:“我打晕自己就不会闹事了,你睡吧,我就在这陪着你。” 砚尘烬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清吾,他突然起身,抱住清吾,“不要,我不要你打伤自己,双生蛇毒需要解药,我就是你的解药,我没问题,我……我……” 他哽咽着说不出话,翻身跨在清吾之上,一只手握着清吾的手,另外一只钻进被子里。 因为他坐着的缘故,清吾能够很清楚的瞧见,他的在做什么。 清吾看傻了眼,呆愣愣地瞧他。 砚尘烬也顾不上害不害臊。 许久,他惊喜的勾起唇,又哭又笑道:“清姐姐,我可以,我可以了,你抱我吧!” 他那模样,清吾若真的趁人之危,便是禽兽不如了。 她推了砚尘烬一把,少年顿时沙哑着声音喊起来,“为什么,你嫌弃我吗?我真的没问题的,我真的……” 眼泪滴答滴答的往下掉,清吾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安慰。 直到隔壁‘咚咚咚’的敲了几下,将两人拉回现实。 清吾吓了一跳,连忙抱着砚尘烬的腰,把人裹紧被子里。 片刻后,隔壁传来江铭昀低沉平稳的声音,“你们俩……大半夜让不让人睡觉?” 还没等清吾怼他,倒是身前的砚尘烬从被子探出脑袋来,恼火的喊道:“江铭昀,你找死吗?” 虽说是在放狠话,可砚尘烬夹杂着哭腔的声音实在是没什么威慑力,反而有股子撒娇的味儿。 显然,隔壁的江铭昀似乎也被这娇滴滴的声音震住了,良久才轻咳一声,道:“我不找死,我找路姚清!” 清吾揉了揉额头,只觉得一个砚尘烬又哭又闹的,她已经快要崩溃了,这会儿又来了个江铭昀,她真是无暇顾及。 “有话快说,我烦着呢!” 江铭昀声音淡漠,“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想告诉你,我这里有解毒丸,能解蛇毒,你想吃的话,过来拿。” 清吾:“……” 砚尘烬:“……” 解毒丸?清吾皱眉,“你有那东西,怎么不早说?” 江铭昀理所应当道:“我早先已经帮你把蛇毒吸出来了,本无大碍,谁知道你还会中毒?” 这事儿真怪不得江铭昀,可清吾莫名的觉得心塞。 砚尘烬气极,“你……你帮她吸蛇毒?什么时候的事?” “……”清吾无奈,这人在意的点竟然在这里? 江铭昀倒是个实诚人,一五一十的说:“她为了救我被双生蛇咬伤,我帮帮她也是理所应当,砚师弟不必醋。” 是为了救江铭昀才被咬伤的?江铭昀还给她吸了蛇毒! 砚尘烬眸子微微泛红,恨不能现在杀了江铭昀。 清吾感觉到身上的少年身子僵直,大约是被气坏了。 这小子总怀疑她和江铭昀有点儿什么,这下更是要难受死了。 清吾道:“你有解药当时给我便是,莫名其妙!” 江铭昀冷哼一声,“这解药很珍贵,我自己都只有三颗,有简单的法子,我为何舍近求远?” 逻辑怪!清吾自认在讲道理的方面说不过江铭昀。 难得有清吾接不上茬的时候,江铭昀有些得意,又道:“那毒应当是解了的,你现在该不会是故意装这样子,想轻薄砚师弟吧?” “你……”清吾咬牙,“要不是为了救你和七白,我怎么会一脚踏进石墙里,被蛇咬了?我没找你算账,你还有脸质问我?” 江铭昀沉默了片刻,原来是被他封在坑洞里的那条蛇咬了,他道:“这事也怪不得我,谁叫你们俩腻腻歪歪的,我还以为你们情难自禁。” 这话更是惹恼了砚尘烬,“你……你都听到了?” 对方淡定回答,“我也不想!” 砚尘烬怒火上涌,恨不得现在冲过去杀了这个混账! 清吾连忙抱着他的腰,劝道:“乖,别生气了,我去拿药。” 少年不肯起身,“不要,我去帮你拿。” 外头那么冷,砚尘烬只穿着一件里衣,出去怕不是要冻坏了,清吾犹豫再三,喊道:“江铭昀,你送过来。” 江铭昀:“……”我是工具人吗? 101章 虚伪的郭席瑞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但念着清吾总归是为了救他和江七白才被咬了,又受了这么长时间的苦,江铭昀便大发慈悲的不同他计较了。 江铭昀到门口敲了敲门,砚尘烬匆忙翻身下榻,开门,从他手里接过丸药,他怒瞪着江铭昀,“今日的事,你要是敢说出去,我一定杀了你。” 这话若是清吾说的,江铭昀还有几分相信,可偏生是砚尘烬说出来,毫无可信度。 江铭昀不屑往他身下扫了一眼,轻笑道:“等你有本事再说!” “你……”砚尘烬正欲发作,身后传来清吾的声音,“阿烬,快回来,别冻着了。” 少年这才忍下心里的怒意,把房门关上,坐回卧榻上,扶着清吾起身。 他扶着她的背,顿时手心一片湿热,少年定睛一看,手心里满是暗红,“你……你流血了!” 清吾浅笑着吞下丸药,道:“一点小伤,不碍事。” 她今日分明没有受伤的,砚尘烬思来想去,猜测是清吾为了保持理智自己弄伤了自己。 他爬上卧榻,抱着清吾的身子,手掌在她背后,指尖的灵力涌入伤口。 清吾摇摇头,“你灵力低,别弄了。” 砚尘烬不答应,继续输送灵力,直到虚弱的变回原身,这才作罢。 一觉醒来,清吾身体逐渐恢复了,背后的伤口也愈合了起来,身侧的小狐狸还昏睡着没醒过来。 他灵力那么低微,却耗费了全部给她疗伤,累成这样,如何能让人不心疼? 清吾轻抚着小狐狸的皮毛,他却一动不动的。 若非小狐狸唇边的白胡子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清吾都怀疑是不是把他累死了。 她陪着小狐狸躺到晌午,江铭昀来敲门,“江姑娘醒了。” 五个字简洁明了,说完便走了。 清吾动作轻柔的起身,翻身下榻。 小狐狸睡得很沉,没醒过来。 清吾裹好衣物,正想往主屋去,又怕砚尘烬醒来看不到她,会闹脾气。 思来想去,只能披上宽大的披风,把小狐狸抱在怀里,出门去。 进了主屋,江铭昀站在外屋,没进去。 里屋只有郭席瑞在给七白喂粥水喝,清吾往里看了一眼,嘴里嘟囔着,“还算他有点良心,还会给人弄点粥水。” 江铭昀双手环抱在胸前,背后靠着里屋房门旁的墙壁,表情有些不在然,“我做的。” 清吾皱眉,看了他一眼,无奈的摇头,“没出息!” 为了救江七白身陷险境,为了给江七白保暖,自己只穿了件单薄里衣对抗寒夜,为了让江七白能暖暖身子,特地做了粥水。 这些事,真不像是那个只在乎身份和殊荣的江铭昀能做出来的事。 偏偏他做了,还是默默做的!可不是太没出息了? 清吾走了进去,从郭席瑞手里接过粥碗,推开郭席瑞,道:“我来!” 郭席瑞脸上明显的不高兴,但畏惧砚尘烬妖族皇子的身份,也不敢同清吾造次。 江七白道:“席瑞,你先出去吧,照顾我一夜,你也累了。” “好,你有事便喊我。”郭席瑞说罢便要往外走。 清吾坐在卧榻旁,把小狐狸放在腿上,披风盖住他的身子。 她在郭席瑞还没踏出房门的时候,喊住了他,“郭公子,昨晚你一夜没睡吗?” 那男人身子僵了僵,回答:“这是自然,七白没有苏醒,我怎么睡得着?” 清吾又问:“那昨夜我和江铭昀打架,你为何没出来劝一劝?” 江七白紧张的问道:“阿清,你和江公子……闹矛盾了吗?” 清吾没回答,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郭席瑞,摆明了是在质问。 郭席瑞见避无可避,只能拔高了声音,给自己底气,说道:“我听到了,你们俩打得厉害,但七白不能没人照顾,我才没有出去。” 清吾笑了笑,冲着门外的江铭昀喊了一声,“江大少爷,你听到没有,他说他昨晚听见我们打架了。” 江铭昀冷哼,“无聊!” 郭席瑞也不是傻子,听他们二人这般对话,怎么可能打过架? 定然是清吾试探他的话,他竟没留神,掉进了坑里。 郭席瑞恶狠狠的看了清吾一眼,转身出去了。 唯独江七白一根筋,没明白怎么回事,继而问道:“阿清,你和江公子,和好了吗?” 清吾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傻丫头,你怎么这么笨?我跟江铭昀打什么架,不过是试试你那好夫君罢了。” 江七白眸子暗了暗,道:“其实我,知道的。昨晚……半夜我……醒过来一次,身边并没有人,我都……知道的。” 清吾给她喂着粥水,心里替她难过。 “既然知道,就该明白郭席瑞并非良人,不该继续同他纠缠,否则你往后的日子,怎么好过?”清吾劝她。 江七白点点头,苍白的嘴唇苦笑着,“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是……但是我同他,分不开了。” 她是个死脑筋,清吾以为她旧情难忘,便道:“什么分不开了?此番你被女鬼带走,你还没看清这个男人的面目吗?他连救你都不敢去,甚至还在你生病期间呼呼大睡,大言不惭的欺骗你,你怎么还能……” 清吾着实是恨铁不成钢。 江七白垂着眸子,道:“我知道的,阿清,我都知道,可是,可是怎么办,我已经把……跟了他。我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呢?” 清吾愣在当场,她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尽管她不在意这些,却不能代替江铭昀说不在意。 江七白苦笑着摇了摇头,道:“阿清,我没关系的,反正我这样的……这样的人,也只能嫁个……差不多的人,柴米油盐,相夫教子,这是我的命。” 清吾握着她的手,道:“你怎么这么傻?七白,你很好的,你真的很好,没人比你更值得被用心对待,你为何总是这般妄自菲薄?” “算了,阿清,算了吧!”她无奈的叹息着。 清吾只能沉默着继续给她喂粥喝。 直到七白喝完了粥水,清吾腿上的小狐狸悠悠醒来,动了动身子,盖着的毛绒披风被蹭掉在地上。 清吾放下粥碗,一手护着砚尘烬,一手把地上的披风捡起来,放在卧榻上。 她问:“醒了?” 小狐狸晃了晃脑袋,张着嘴巴打了个哈欠,又懒懒的趴在她腿上。 江七白见他们如此和谐,心里当真羡慕,“这世间,如阿清一般……有福气的人,少之又少,阿清,定要好好珍惜。” 清吾捋着小狐狸的皮毛,偏过头来,冲江七白点点头。 能跟阿烬在一起,当真是她的福气。 小狐狸偏过头来,舔了下她的手腕。 手腕上还留着两点结痂的痕迹,清吾知道他打算跟她算账了,只是眼下在江七白面前,他隐忍着呢。 清吾慌慌的点了点鼻尖,对江七白,道:“七白,你身子还弱着,好好休息,不要下地。” 少女点点头,已经躺下了。 清吾走到门口,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江铭昀。 他耳力这么好,方才七白说的话,他应该听到了才对。 她抬手拍了下江铭昀的手臂,“江铭昀,进去瞧瞧她,如果你不想后悔一辈子的话,拿出点勇气来。” 清吾知道这事儿或许对于男子是心有不甘的,尤其是……对江铭昀这样一个高高在上,一贯自尊自傲的人来说。 可感情这回事,谁又能说得清呢? 她只盼着江铭昀能遵从内心,即便是不情愿也罢了,但若仅仅因为说不出口,错过了所爱,才真是遗憾。 清吾回屋去了,一进门,怀里的小狐狸便跳下来,四只小爪子一落地,便幻化成俊俏的少年。 少年满脸幽怨的看她,“昨晚江铭昀说的话,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清吾抚了下鼻尖,心想:躲也躲不过,阿烬记性好,今日不解释,以后总得解释。 可清吾是真真不知道自己要解释些什么! 她沉默了许久,才道:“你想听什么?” 砚尘烬气呼呼地说:“你为什么被咬伤?” 清吾道:“那蛇攻击江铭昀,我恰好瞧见了,替他抓住蛇罢了,我也不知那是条双生蛇,尾巴亦是蛇头,便被咬了。” 倒也在情理之中,砚尘烬又问:“那……你为什么让他给你吸蛇毒?” “……”清吾举起一只手来,发誓道:“我保证,我绝没有叫他帮我,他自己主动帮忙的,大概也是心存愧疚,不是什么大事。我下次一定推开他,就算被毒蛇咬死,我也不让他管我,好不好?” 少年气得跺脚,“你这是什么话,我哪里是这个意思?你在故意怼我吗?” 清吾真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她一贯觉得自己伶牙俐齿,偏偏对上砚尘烬,每每无言,狡辩不得。 她从背后抱住少年的腰身,脸颊贴在他背上,哄道:“宝贝,我说错了,我们阿烬怎么舍得让我去死,我以后尽量小心,不让自己有危险。我真的知错了,这次就饶了我吧,好不好?” 砚尘烬哼了声,“你每次都这么说,从不悔改,骗子,大骗子!” 清吾不敢还嘴,抱着他蹭了蹭,“那,我做什么,你才能相信我?” 这次换成少年说不出话了。 他沉默了许久,也想不出来,最后只能扯开她的手臂,转身看她,别扭地说道:“方才说的,再说一遍,就……原谅你。” 清吾愣了愣,意识到了什么,面带笑意的说道:“我方才说了什么?我忘了,阿烬提醒提醒我,好吗?” 砚尘烬红了耳朵,有些羞恼,“坏人!” 她明知道他想再听几遍‘宝贝’,偏偏就是跟他作对。 清吾笑了起来,“宝贝,我错了,宝贝,阿烬宝贝,原谅我吧!” 少年听她说了,这才稍稍缓解了几分心头的怒意,心里甜丝丝的,嘴上却还不肯承认,故作冷声的说:“我后悔了。” 清吾踮着脚吻了吻少年的薄唇,眯着一双眼睛,柔情的喊他,“宝贝,你自己说要言而有信的,宝贝说话算话,不能后悔。” 砚尘烬最受不住清吾这般神情喊他,喊得他心里痒痒的,莫名的有些……奇怪的感觉。 他下意识地想往后躲,清吾没给他机会,又抱着亲了两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盯着他的脸。 砚尘烬被她看得颇不自在,“你盯着我做什么?” 清吾伸出纤细的手指,戳了戳砚尘烬的脸颊,问道:“你变成狐狸的时候就有胡须,怎么人形却没有?” 少年拍开她的手,道:“我还有狐狸毛呢,现在也没有。” 清吾哈哈笑了笑,问他,“你是不是还没到长胡须的年纪?” 砚尘烬哼了声,道:“只是清理过罢了。” 清吾大惊,“什么时候,你同我日日在一处,我怎么从未见过?” 少年道:“用灵力,一点点。” 清吾有的时候真的怀疑,砚尘烬口中的‘一点点灵力’到底是多少? 法术清洁,似乎也不是一点点灵力能支撑的。 不过只是小小的范围,倒也用不上很多灵力,只是砚尘烬看着病恹恹的,她总觉得他一点灵力也没有。 半晌,少年见她不说话,勉为其难的搭茬,“你想看吗?” “什么?”清吾不解,片刻又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胡子,立刻摇摇头,“算了,我不喜欢胡子拉碴的男人,瞧着脏兮兮的,还显年纪大。” 这不是清吾瞎说的,素日里和赵锦英交好的萧黎,年纪比赵锦英小好几岁,就因为留着两撇小胡子,模样看着比赵锦英老多了。 诚然,清吾不想让砚尘烬留胡须最要紧的缘故是……不好亲。 砚尘烬点点头,“我也不喜欢。” 第二日,江七白和郭席瑞补办了婚礼,但因为先前的事儿,原本来喝喜酒的混沌山师兄弟们,一个也没来。 这场婚礼说是婚礼,甚至算不上是婚礼,只是草草的拜了天地。 清吾,砚尘烬,江铭昀还有新婚夫妻坐在一桌吃了顿饭,也便罢了。 江铭昀一个人喝得烂醉,一言不发的往肚子里灌酒水。 102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清吾怕他吃醉了酒胡言乱语,毕竟人家婚也成了,天地也拜了,是正正经经的夫妻,如今再来说些扰人心烦的话,着实没有必要。 她劝了几回,“江铭昀,你喝得够多了,别喝了。” 江七白的神色有些灰暗,郭席瑞却是一脸的不明所以。 江铭昀推了清吾一把,继续喝酒,倒是什么也没说。 七白站起身来,道:“时辰不早了,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 郭席瑞客客气气的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跟着进里屋去了。 这俩人走了,清吾可算是放下心来,她踢了江铭昀一脚,问道:“你没事吧?” 少年抬眸看她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 清吾心里骂他,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既然如此在意,便该诚心挽留,这会儿作出一副后悔的模样,她昨日跟他说的话,都白说了。 清吾和砚尘烬都等着江铭昀喝光了所有的酒水,两个人一人扶着他半边身子,把人拖回房间去。 江铭昀被扔在卧榻上,清吾给他扯上被子,看着他醉醺醺的模样,心里有些无奈,忍不住叹了口气。 砚尘烬道:“他自己选的路,清姐姐,你别管他了,我们回去睡觉吧!” 时候也不早了,砚尘烬受不得累,清吾点点头,跟他回屋去了。 躺在卧榻上,清吾侧过身抱着砚尘烬,“阿烬。” “怎么了?” 清吾摇摇头,抱着他的手臂更紧了几分,“没事,只是觉得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很不容易,”她叹一口气,“唉,还好你没放弃喜欢我,阿烬,我现在真的好喜欢你。” 少年眸子颤了颤,低声道:“再……说一次。” 清吾盯着他那双狐狸眼,嬉皮笑脸地问道:“想听什么?我喜欢你,还是宝贝?” 砚尘烬羞赧地撇开视线,明明是她说要他给点提示的,现在他给了,她还总笑他,好过分。 清吾抬起头,亲了口他侧脸,凑在他耳边,温温柔柔的说:“宝贝,我爱你。” 那人身子僵了僵,许久才回她,“我……我也是。” 宿醉之后,江铭昀起了个大早,床头上停着一只金黄的飞鸟。 他揉了揉脑袋,把飞鸟拾起来,顿时飞鸟化成书信。 是华光门长老的来信,只说门中有大事发生,召江铭昀速速返回华光门。 江铭昀看着那封信,陷入了沉思,直到听到隔壁有动静,便去敲清吾的门,“醒了就赶紧起来,该回华光门了。” 清吾和砚尘烬从屋里出来,江铭昀就等在门口,似乎是在催着他们回去。 “做什么这么着急?”清吾问道。 江铭昀把书信递给清吾,道:“门中出事了,需得立刻赶回去。不过你们俩也帮不上什么忙,留下来倒也无妨,且看你们二人的意愿。” 清吾不喜郭席瑞,更不想看着他如何薄待七白,便应承着和江铭昀一同回去。 将此事告知江七白,七白留三人吃饭,被清吾婉拒了。 只因江铭昀连眼睛都不敢看江七白,气氛十分尴尬,坐在一起吃饭总归不太好。 三人即刻动身返回华光门,御剑而行,不过半日便到了。 江铭昀作为华光门弟子中的主心骨,自然是先去长老们处报道。 相比之下,清吾和砚尘烬这种拖后腿的,便无人过问了。 清吾把砚尘烬送回房间去,少年拉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事实上,清吾何尝不想留下来,只是这里是华光门,又不是别处。 门中上上下下那么多弟子,传八卦的比比皆是,清吾自己倒是不在意,只是砚尘烬脸皮儿薄,若是被人指指点点的,难免不好看。 清吾劝他,“咱们俩好歹是没成婚的,我留在这里总归不是那么回事,叫别人瞧见还以为咱们俩那什么呢!。” 少年气呼呼地甩开她的手,不高兴的爬上卧榻,用被子把自己团成一个球。 清吾又好气又好笑,坐在他身边,扯了扯他身上的被子。 砚尘烬立刻撒娇喊起来,“别碰我,走开!” 清吾无奈道:“好罢,好罢,我走,我这就走,你别憋坏了自己。” 直到听到一声关门声,少年才从被子里探出一个脑袋来,望着那扇门,气得咬牙。 骗子,她就是个骗子,说好了会耐心哄着他的! 清吾从砚尘烬房里离开,便忍不住打听华光门出了什么事。 混沌山祠堂下的密室里,那些阴气,始终让清吾心里存疑。 方才回来的路上,江铭昀推测,华光门的所谓大事,大约是跟先前失踪少女有关的。 清吾从前对这些事情并不那么好奇,可如今……她有一点怀疑那些少女或许是被人炼化了。 至于为何路姚清没有被炼化,而是被她的魂魄附身,清吾还弄不明白,所以越发好奇。 清吾直奔赵锦英屋里去,要说华光门里知道消息最多的,赵锦英排第二,无人敢排第一。 敲了两次房门,都无人回应,清吾正打算回去,便见赵锦英和其余几个弟子从外面回来。 一见清吾,赵锦英连忙跑过来,“小姚清,你可算舍得回来了。” 清吾往他身后的师兄弟们看了一眼,道:“我有些事要问你,咱们进屋说。” 赵锦英忍不住笑她,“怎么,先前不是还说不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转头就忘了?” 清吾斜了他一眼,道:“那倒不是,只是你太差,入不了我们阿烬的眼,他不拿你当情敌,自是没什么可避讳的。” 这话可真是戳心窝子了。 赵锦英捂着心口,怨怨的看她,“太狠了吧!” 没跟他废话,清吾扯着赵锦英的后领,将人拖进屋里。 两人面对面坐着,清吾单刀直入的问:“最近华光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赵锦英挑眉笑道:“呦,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门派里的事儿了?” 清吾瞪他,“作为华光门弟子,责无旁贷,少废话,赶紧说。” 赵锦英耸耸肩,也不打哑谜,凑近她,低声道:“这事儿不小,我也是听说,都不敢往外传,你听听便罢了,千万别说出去。” 清吾会心的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就前日发生的事儿,天还没亮,有人在后山巡视的时候,被杀了,死相极其惨烈。这门中弟子长年累月的修行和除妖,死一两个倒也不足为奇,偏偏在调查的时候,发现那弟子身侧有几处被翻过土的痕迹。”赵锦英又凑近些,就差贴着清吾耳根子说话了,“前些日子下了场雪,虽然天晴后很快化了雪,地面上看不出什么痕迹,沙土都干了。可地下的还渗着水,循着那湿土满蔓延的方向,竟到了昆仑洞。” 清吾皱眉,“昆仑洞?” 赵锦英无语,“你可真是什么都不关心,什么也不知道。昆仑洞,就是门主闭关的去处。” 那位白弥门主,并不是路姚清这样的小角色能见到的,清吾唯一见过白弥的那一次,就是她前世身死的那一日。 那人一身正气,十分凛然,并不似作恶多端之人。 清吾问道:“你是说,有人要嫁祸给门主?” 赵锦英愣了下,道:“你跟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做什么?这不明摆着就是门主干的嘛!华光门的昆仑洞,层层叠叠,除了门主无人能开启内侧的石门,那沙土顺着石门蔓延进去,甚至有一坨被石门压住了,不是他还能是谁?” 如此明目张胆,清吾倒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若杀死门徒是因为门徒发现了自己的什么秘密,只需将门徒的尸体挪走,更不容易引人注目。 然,对方却放任门徒尸体不管,还粗心大意的将湿乎乎的沙土留在地上,俨然是为了让人找到他的所在。 这实在是太蠢了。 赵锦英见她沉思,道:“我这也是听别人说的,这事儿太大,可不能传出去,不然的话,说不定会被赶出师门的。” 清吾点点头,“我知道,我不会说的。” 这事儿不简单,那土里埋着的东西估计更不简单,清吾沉思着。 赵锦英却浑然不在意,心大又好奇的问她,“你跟砚小公主怎么样,一去妖族这么久都不回来,我还以为你干脆嫁过去了呢。” 一听到砚小公主四个字,清吾笑了笑,道:“我倒是想,人家还没说要娶我。” 赵锦英一副‘我有经验’的模样,挑着眉毛笑道:“要不要我给你出出主意,你知道的,男人嘛,都得赶鸭子上架,你不逼着他,他才不想你把他套牢了。” 清吾挑眉,轻笑,“看不出来,你还懂男人的心思?该不会是……” 赵锦英立刻炸了毛,“打住打住,那事儿我可吃了大亏,这差不多一个月,可算是被忘干净了,你少跟我提那回事。” 清吾哈哈笑了笑,“我可没说,你自己非要这么理解的。不过说来奇怪,你一个大男人,又会绣荷包,又懂男人心思,好像是有点不太对劲。” 赵锦英一拍脑袋,道:“被你带偏了,我本来就是男人,自然懂得。你可真是不识好人心,我是为了你和砚师弟,你倒好,来戏弄我。” “好罢,好罢,是我不对,辜负了赵师兄一番美意。”清吾笑嘻嘻的假模假样道歉。 赵锦英倒是不同她计较,继续说道:“我跟你说,催婚这事,讲究的是一个快准狠。” “哦?”清吾仍旧笑着。 他神神秘秘地说:“你听说过生米煮成熟饭吧。” “……”这就是所谓的……方法? 清吾无奈,“你就没有什么活人能想出来的法子?” 赵锦英拍了一把桌子,“怎么就不是活人的法子,你还别不信邪,古往今来,靠着生米煮成熟饭成婚的比比皆是。” 清吾心想,赵锦英这人身边也没什么结道侣的,他自己也没喜欢过什么人,这些东西无非是从话本子上瞧见的。 从小到大,清吾看过的话本子不知道够赵锦英几辈子看的,里面倒是常常有这种情节。 她忍不住问道:“该不会是‘一世英铭’里面写的吧?” 赵锦英顿时哑口无言,耳朵都红了。 倒不是羞的,只是被人戳穿了,尴尬的。 清吾哈哈大笑,道:“那一套不太适合。” 说罢,清吾站起身,拍了拍赵锦英的肩膀,道:“赵师兄,平日里多看看正经的书,别总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太……健康。” 清吾转身出门,气得赵锦英想打人。 夜里,清吾躺在卧榻上辗转反侧,快到年末了,天气也越发的冷了,她有些担心砚尘烬屋里的炭盆够不够暖。 素日里抱着他睡,已经成了习惯,如今孤枕难眠,实在是让人心里不舒坦。 翻来覆去也没睡着,清吾干脆起身出门。 双脚本能的走到砚尘烬房门前,清吾想敲门,但又觉得这会儿或许他已经睡了。 想了半天,还是放下了手,没敲下去。 一偏头,瞧见他屋里的那扇窗户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清吾四下张望一番,没瞧见人,便悄摸摸的从窗户爬了进去。 进了屋,清吾赶紧把窗户关上,检查了房间里的炭盆,烧的很旺,开点窗户也是对的,这么旺的炭盆,要是不开窗,烟气怕是会熏着他。 明明已经确认过了,可清吾又不满足了,坐在卧榻前,盯着熟睡的少年看了好一阵儿。 白日里那么生气,都把自己团成团了,如今倒是睡得毫无防备。 反倒是她这个‘不近人情’的,这会儿睡不着觉,屁颠屁颠的爬进人家屋子里,坐在人家床边,看着人家睡觉。 清吾轻轻的抚了抚少年的脸颊,少年毫无察觉,呼吸十分平缓,似乎睡得很沉。 他睡的这么沉,她抱着他的话,他应该也察觉不到吧? 只要天亮之前,趁着众人还没有起身,再赶紧回房间去,也没人会注意到了。 清吾打定了主意,也不敢就这么钻进被子里,一直坐在床边,烤着火,直到身子暖暖的,这才敢宽了外衣躺到少年身侧。 103章 有所牵挂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少年一动不动的躺着,任凭清吾在他唇边亲了两口也没有反应。 清吾也不闹他,搂着他的腰,抱着他睡去。 许是砚尘烬的身子暖暖的,许是他屋里暖暖的,清吾这一睡,便睡到了日晒三竿。 她一睁眼,入眼的便是砚尘烬那双审视的眸子,显然他还生着气,腮帮子鼓鼓囊囊的质问:“谁准你进来的?” 清吾没皮没脸的抱紧了他,道:“宝贝,我想你了,想你想得睡不着,所以趁你睡着了过来的,别生气。” 砚尘烬有没有生气,清吾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她只是习惯性的哄着。 少年哼了声,道:“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此刻,别说是砚尘烬,连清吾自己都这么觉得。 清吾知错就改,“好,那我下次忍着。” 砚尘烬有点脾气,“你故意气我?” 清吾笑了笑,下巴靠在他肩头蹭了蹭,又伸长了脖子,亲了下他的脸,“我不忍,我以后每天晚上都偷偷过来,好不好?” 这话显然是合少年心意的,他没拒绝,只说:“我睡得早。” “没关系,我就来抱着你,不打搅你睡觉。”清吾诚恳道。 砚尘烬作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道:“那好吧!” 晌午时分,清吾出门给砚尘烬弄了些牛乳回来,亲眼瞧着他喝下去,眼见着那漂亮的少年变得奶呼呼,清吾越发喜欢了。 他喝的十分尊贵,但唇边还是沾染了些许。 清吾按着他肩膀,把奶渍勾进嘴巴里,啧啧有声的说:“好甜。” 她觉得自己说这话的样子,肯定像极了登徒子,可还是忍不住说出口。 好在砚尘烬没有计较,只红了红脸,没说话。 清吾前脚从砚尘烬屋里出来,后脚就遇见了江铭昀。 江铭昀见她手里端着喝空了的牛乳壶,说了声狗腿,便进屋去了。 清吾只当他是羡慕嫉妒,也不计较,把牛乳壶送回厨房去,她想着江铭昀应该知道更多消息,便打算去问一问他。 刚回到住所,清吾瞧见江铭昀正同几名弟子说着什么,随即便往外走。 有外人在,清吾也不怎么方便同他讲话,只好回屋去了。 黄昏,几声此起彼伏的尖锐叫声几乎要刺穿了清吾的耳膜。 待她出门,瞧见几个受伤的女弟子被人抬回来,送回房中。 其中有一个便是梁贞。 梁贞是清吾随砚尘珏上琅琊山的时候,众多半魔体女修中的一个,两人曾同住一间客房,清吾对她还算有些印象。 此刻,那嚣张跋扈的梁贞,腰腹间一道贯穿伤痕,渗出来的血染红了一大片。 清吾不由得摸上自己的腹部,这条伤口,和当初她在混沌山醒过来时,腹间的那条伤口一模一样。 她几乎控不住,本能的走上前去,一把掀开梁贞的衣摆,伤口冒着血,并不很深,但是范围很大。 唯一不同的是,没有当初路姚清身上的那些符咒。 抬着梁贞的几个女弟子本就是看不上路姚清的,这会儿假公济私的推开清吾,“路姚清,快滚开。” 清吾后退了几步,正是脑袋乱糟糟的时候。 女弟子们一个个被抬进屋里去,江铭昀带着几个弟子紧随其后。 清吾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江铭昀摇了摇头,“还不清楚,那几个半魔体女修在后山被人刺伤,我们赶到的时候,女修已经陷入了昏迷,没来及的说话。” 后山,又是后山。 清吾皱了皱眉,把江铭昀拉到一旁,低声问他,“门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江铭昀沉默了片刻,似乎有所忌惮。 清吾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在江铭昀面前露出了马脚,他怕是怀疑自己,大约不会告诉她了。 却不想,江铭昀往他身后的几名子弟看了一眼,声音压得极低道:“你夜里来我房间,我慢慢跟你说。” 清吾点了下头,心里明白这事儿定然非同小可,否则按照江铭昀这么正经又傲气的性子,绝说不出夜里去他房间之类的话。 她看着江铭昀带着几名弟子进了受伤的少女房间,便转身回屋去了。 进了屋,清吾不由得思索,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桩桩,一件件像是明摆着冲华光门来的。 可在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似乎又太过急不可耐,事情做的太过明显,让人不得不怀疑。 清吾倒在卧榻上,脱下绣鞋,翘起二郎腿发呆。 这些事到底和她有没有关系呢? 当初她附身在华光门弟子身上,便有所怀疑,只是不知目的为何。 如今她越发觉得,这事情牵牵绊绊,一环一环,像是刻意的往华光门头上套。 而对方套的到底是华光门,还是她?又或者是……白弥? 清吾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张温润又绝色的脸,是砚尘珏的脸。 砚尘珏这人也很不简单,如果这事是冲着华光门门主白弥来的,清吾不由得要怀疑砚尘珏。 她还记得阿烬说过,如今的妖族十分昌盛,而江铭昀说过,砚尘珏野心勃勃,对亲兄弟都下得去手。 如此一想,若是砚尘珏存了灭掉仙门之心,一切倒是顺理成章了。 只是,若真是如此,那么她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砚尘珏的棋子吗?可她这枚棋子,空有一个女魔头的名号罢了,如今修为并不高强,更别说她根本无心协助砚尘珏。 但或许这能够解释砚尘珏为何故意接近她,还表现出一副喜欢她的模样。 只不过…… 清吾闭上眼睛,揉了揉有些胀痛的脑袋。 她觉得事情不会这般简单。 当晚,清吾等到夜深人静,才去敲了江铭昀的房门。 江铭昀等候已久,开门让她进来。 “到底是什么事?”清吾开门见山。 江铭昀坐下来,说道:“就在我们回华光门的前两日,门中出现了一名无辜丧命的弟子。死者周遭有被人刨过土坑的痕迹,泥土一路延伸到昆仑洞,也就是,我师父闭关之所。” 这些清吾听赵锦英说起过,倒也不甚惊讶。 江铭昀又道:“而后,长老们经过商讨,打算第二日将此事禀明师父,再次前往昆仑洞,却发现先前的泥土已经消失不见了。这事情怪异,但泥土消失一时间没评没据,便没有打搅师父闭关。当日晌午,有人在后山发现了泥土翻开过的痕迹。长老们怕此时传扬出去,便立刻封锁消息,将那处土地看管起来。于是,当夜便书信一封,送于混沌山下,召我返回。” 清吾点点头,道:“之后呢,你们发现了什么?” “尸体!”江铭昀仍旧泰然自若,“准确来说,应该说是干尸。” 清吾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皱眉道:“既然是干尸,那便该是乃年代久远的东西,何至于如今才被发现,或者说,如今才被隐藏?” 江铭昀摇了摇头,道:“并非如此,那些干尸是被人吸干了血肉魔气所致,死去不过数年。从衣着上判断,有几名正是先前华光门失踪的半魔体女弟子。” 清吾怔了怔,这么说来,事情就有些大了。 失踪少女们的尸骨在华光门找到了,这样的事儿要是传出去,华光门迟早要完蛋的。 难怪长老们要一力压下。 清吾:“所以,今日的女修受伤,又是怎么回事?” 江铭昀眸子幽深,回答:“那几个女修被吓坏了,即便用了灵力帮她们恢复身体上的伤痕,但全部神智受损,魔气被抽干,半魔之身被挖了灵根。若是发现不及时,怕是同样血肉全无。” 竟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华光门中做出这样的事。 门中戒备森严,山门又有鉴别身份的长阶,若非本门弟子,立刻会有反应。 清吾记得,当时砚尘珏前来之时,是用了砚尘烬的门派玉佩,这才得以进入。 可如今,阿烬尚在门中,砚尘珏不可能进来的。 难道说,真的不是他所为? 清吾恍然记起梁贞腹部的伤痕,追问道:“女修腹部的伤痕是什么目的?那般狭长的伤口,似乎不是取灵脉所致。” 江铭昀点点头,“确然不是,那是……掏魂手!” 掏魂手?清吾并未听闻过有这样的法术。 “说仔细些。”她绷紧了神经说道。 江铭昀微微捷眉,略带沉思,“我也只是听说过,华光门中有一本禁术法典,这本法典中收录了世间所有邪恶的禁忌法术。而其中,夺魂一目里,有一种名为掏魂手的法术。我想,你大概知道夺舍之术。” 他说到夺舍,不由得顿了顿,看了清吾片刻。 清吾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合着这人一直觉得她是夺了路姚清的舍? 心里不由得翻白眼,可清吾忍住了,拍了拍桌子,“继续说,别扯我。” 江铭昀斜了她一眼,道:“掏魂手与夺舍术在本质上是相同的,便是将他人魂魄从躯体中剥离,从而得到一具躯壳,供给自己使用。” 清吾不解,“若真的有人想用女修的躯体,为何不直接夺舍?” 江铭昀用看笨蛋的眼神看着她,“因为夺舍容易被人探查,若使用上古神器鉴别,便能知晓是否是夺舍之人。再来,夺舍之术需得夺舍之后,悉心熟悉所容纳自己的躯壳,若不合适,需得另换他人之舍。但掏魂手,掏出魂魄的刹那便可知晓,这躯壳是否适合自己的魂魄,若不适合,即刻便能另选他人。这也就是为何夺舍虽为禁术,但很多魁首都知晓此法,可掏魂手确实绝对的禁密,少有人知。” 原来如此! 清吾不由得将手覆在腰腹上。 一切都不是巧合,全都是有人刻意为之。 路姚清是被掏魂手掏去魂魄的! “被舍弃的躯壳,是否可容纳孤魂野鬼?”清吾双眼空灵的问。 江铭昀摇头,“不可,能够进入空躯壳的除了掏魂手自身,就只有一种可能,被掏魂手强行扯入魂魄,制成傀儡。” “傀儡?” 江铭昀道:“说是傀儡,也不完全是傀儡,应当算是活人。只是有一点被扯入的魂魄无法拒绝掏魂手的魔眼指令。掏魂手对傀儡下达领命的时候,傀儡只能被迫完成,也就是说,掏魂手是傀儡的主人。” 清吾眸子颤了颤,心中顿时慌乱一片。 她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希望那个掏魂手是砚尘珏,至少他会念及和砚尘烬的兄弟之情,放过她。 若不是砚尘珏,清吾顿感不寒而栗。 江铭昀看出了她的慌乱,问道:“路姚清,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清吾皱眉闭上眼睛,甚至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此刻的她如同溺水了一般。 其实,她也曾想过类似的糟糕结果,但心中总是抱有一丝侥幸,此刻所有的侥幸都被击溃,清吾只觉得眼前发黑,满目昏聩。 江铭昀察觉出她的不对劲,握住她的手臂,喊她,“路姚清,你清醒些,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清吾许久才睁开眼睛,看着江铭昀,“我可能,就是你口中所说的傀儡。” 江铭昀紧紧的盯着她,“是谁干的?” 她摇摇头,“我不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具躯体,我不知道是谁,我只知道我腹部有一条伤口,跟梁贞她们很相似的伤口。伤口的周围有咒印,止痛的咒印,明明是很浅的伤口,可擦掉咒印后疼痛剧烈,难以忍受。” 江铭昀陷入沉思,“有什么人,曾经命令过你?” 清吾仍旧是摇头,“没有,没有人命令我,或许,幕后之人,还没有露面,他在谋划更大的阴谋。” 她真的怕了,若是没有砚尘烬,她生死无畏,可如今,她有了牵挂,她怕死,她怕不能陪在他身边,真的……好怕。 江铭昀拍了下她的手臂,带着几分安慰的意味儿,道:“你先不要想太多,此事,最好不要告诉旁人,一旦有什么不对,我们先商量。至于砚师弟,我认为,你该与他说清楚,也好让他有所防备,若是他日,你被人驱使,不至于乱了阵脚。” 104章 喜欢你,阿烬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清吾眼下能信任的人只有江铭昀和砚尘烬,她点点头,严肃的说道:“我明白,江铭昀,如果……如果我被控制,会伤害你们,尤其是……阿烬,你一定……一定不要留情杀了我。” 这话让江铭昀皱起了眉,良久没说出话来,但清吾眼神殷切,他明白她这么做的苦心,终是点了头。 清吾准备从江铭昀房间离开的时候,回头问他,“你不问我是什么人吗?” 江铭昀还压抑在方才清吾说让他杀了她的话里,惶惶然的抬起头,片刻才反应过来她说什么,“猜得到。” 其实,江铭昀在混沌山问清吾的时候就已经在猜测了,砚尘烬那般依赖她,又清姐姐清姐姐的喊她,分明砚尘烬无论是年岁还是资历都比路姚清要大得多。 再联想砚尘烬的过往,实在不难猜测。 清吾笑了笑,道:“江大少爷,你真的很聪明,不愧是华光门第一少女梦中情人。” 江铭昀方才的那点感伤,因为这一句话,全都化成一枚白眼,狠狠的朝清吾翻了过去。 出了门,清吾便径直往砚尘烬屋里去。 推了下门,纹丝未动,看来阿烬也没给她留门。 无奈,清吾只能再次从窗户爬进去,仍旧坐在炭盆旁,看着卧榻上的少年,心境却和昨日完全不同。 少年动了动身子,睁开眼睛,黑暗中,与清吾的眸子对视上。 清吾愣了下,问道:“怎么还没睡?” 砚尘烬不答反问,“你干嘛坐在那里,赶紧过来。” 他说着掀开一条被角,清吾赶紧给他盖上,道:“我身上冷,烤烤火再抱你。” “你怎么这么晚才过来?宵禁很久了,我也……”我也等你很久了。 即便他不说完,清吾也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鼻尖顿时一阵酸涩。 清吾真的不知道如何告诉砚尘烬,或者说,她不能告诉他。 说了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砚尘烬不会防备她,永远不会。 哪怕是她把棍子放在他手里,好说歹说劝着他,等她入魔便打晕她,他还是会在关键时候扔了棍子抱住她。 相反,告诉砚尘烬,反而让他替自己担心,清吾不舍得。 少年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手指攀上清吾的手背,道:“不凉了,赶紧躺下,我好困。” 清吾点点头,除掉外衣,在他身侧躺下。 她仰着面,心里还是一阵一阵的发颤,方才江铭昀说的那些话言犹在耳。 被冷落的砚尘烬自然不高兴,抬脚踢了她一脚,没用力,嘴上抱怨着,“你跟房顶睡得了。” 清吾这才稍稍回神,侧过身来,抱住他,脑袋蜷缩在他的颈窝里,低声耳语,“阿烬,好喜欢你。” 这莫由来的一句话,还是让少年顿时气性全无,他小声说:“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喜欢你,阿烬。”清吾凑在他耳畔低语。 少年眼睛笑得弯弯的,又道:“听不清,你大声点。” 清吾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阿烬,喜欢你,我喜欢你。” 这一声在黑夜里喊出来,搅扰了不少熟睡的师兄弟。 隔壁传来不满的抱怨,“吵什么吵,大半夜的?” 砚尘烬红了脸,埋怨着,“你干嘛这么大声,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睡在我屋里了。” 清吾紧紧抱着他,低声说着:“对不起,阿烬,对不起。” 少年别扭着,“谁要你道歉了?我又没说不高兴。” 他虽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清姐姐喜欢自己,但总归是脸皮薄的,正如清吾所说的那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说不准还会有些恶劣的流言,难以入耳的。 清吾起身,覆在他上方,抱着他的脖子,亲吻着那两片嫣红的薄唇。 或许人在害怕的时候,想要从某些方面找到一些归属感,就像此刻,清吾真的想上他。 等到砚尘烬察觉出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吻时,那人已经在吻他的喉结。 他身子颤抖了下,强撑着没有推开她。 虽然这样的事,她做过很多次,可这一次,好像格外不同。 之前在混沌山,她百般承受折磨也不肯越雷池半步,而此刻,定然是比那还要严重,还要让她慌乱,她才会如此。 还有她打颤的嘴唇和颤抖的身体,都在告诉砚尘烬,她在害怕。 砚尘烬眼眶有些湿润了,他开口问道:“清姐姐,别怕。” 这一句话,把清吾的意识拉回来,可砚尘烬的声音太轻了,轻到清吾听错了,她以为他说的是‘清姐姐,我怕。’ 她沙哑着声音说道:“对不起,我……我忘了,别生气,我……方才走神了。” 正想翻身躺回去,却被砚尘烬按住了双腿,耳边是那人娇气的声音,“清姐姐,我们试试吧!” 清吾愣了愣,没理解所谓的试试,是什么意思。 直到砚尘烬握着她的手往下按过去,清吾才恍然大悟。 她惊慌失措的收手,“别这样,阿烬,别为难自己。” 黑暗中,少年已经脸红的要滴出血来,“我,不为难,我想试试。” 清吾没说话,少年便咬了咬牙,强撑着说了句上不得台面的话,“原来清姐姐碰一下,就有反应的,我上次还自己弄了那么长……” 话还没说完,清吾垂下头来亲吻了他。 许久,两人气喘吁吁的分开,清吾问道:“真的想试吗?” 砚尘烬咬着嘴唇点了点头,“你教我。” 清吾吻了吻他颤抖的眸子,道:“宝贝,我们慢慢来。” 嘴上说着要试试的人,在被人握住命脉的时候,还是胆怯了。 清吾也是吸了口凉气,这小子生的如此纤细,竟藏了这么大一根萝卜。 不过两刻钟,少年便哭着喊着推她,坚持不住了。 清吾吻着他,安慰他,“宝贝,别怕,马上就结束了。” 等到火山爆发,砚尘烬濒死一般张开了薄唇,额角上细细密密的薄汗,身上那股子梅花香味宛如被催化了似的,发疯似的弥漫在空气里。 清吾耐心的给他擦拭干净,重新躺回他身边的时候,少年正一抽一抽的流眼泪。 她抱着他,安慰:“结束了,宝贝,睡觉吧!” 砚尘烬虽然不懂甚至是惧怕这件事,但曾经噩梦般的经历,让他清楚,这样不算结束了。 他强撑着说:“我……我还可以的。” 清吾笑了笑,道:“没关系,宝贝,说好了慢慢试的,下次再继续。” 虽然嘴上说着还可以,但听清吾说了这话,砚尘烬还是不由得松了口气。 因着清吾大半夜的那一嗓子,整个华光门迅速传遍了。 甚至等到清吾从砚尘烬屋里出来的时候,好几个人站在门外,一见她出来,立刻佯装出一副尴尬对话的样子。 清吾轻咳一声,那几个做贼心虚的家伙立刻抖了抖,慌慌张张的走开了。 没等清吾走多远,江铭昀喊她,“路姚清,要不要一起调查?” 清吾回眸,有些感激的点点头。 江铭昀带领数位弟子继续探查干尸身上的痕迹,清吾则被江铭昀派去询问受伤的半魔体女弟子。 虽说几个少女已经疯疯癫癫了,但清吾也曾学过些审讯的法术。 论修为,清吾或许比不上江铭昀,但法术技能,她绝对在华光门是数一数二的。 唯独有一点难处,那些女修已经被刨了灵脉,无法使用魔气共鸣之法。 这或许也是江铭昀等人无法入手的缘由之一。 清吾坐在梁贞对面,一手点在她眉心,一手握住她的手腕。 一面施法将魔气渡给梁贞,一面探析她的思想。 不多时,清吾成功的侵入了梁贞的思想。 这日是梁贞巡视的日子,因为她应承了几个半魔体同伴,巡视之后一同准备年关的灯笼。 华光门女弟子中,一向有争比手工的传统。 制作漂亮的床前灯,便是其中一项。 梁贞负责的后山,因为戒备,需得巡视的久些,其余几个约好了的弟子便打算同她一起巡视后同行。 眼看太阳西下,天空被染成了一片橙黄。 梁贞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一扫而过,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侧的几个女修已经晕倒在地。 这让梁贞迅速戒备起来,她警惕的握着佩剑,巡视一周,一个背光的身影迅速闪到她面前,很快,她没有了意识。 清吾从梁贞的意念里清醒过来,额头冒出森森的冷汗。 尽管清吾没有看清楚那张脸,可是她瞧见了那双漂亮的狐狸眼,眼中带着猩红的光。 清吾几乎从凳子上摔下去,她晃晃悠悠的起身。 不可能,不可能的,怎么可能会是他? 清吾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砚尘烬房门口的。 她握成拳的手不停的颤抖,砸了几下房门。 里面没人回应,清吾更大力的敲了几下。 不多时,俊美的少年推开房门,脸上带着一丝愠怒,待看清来人是谁,神情才松懈下来。 “清姐姐,你干嘛这么用力敲门?我还以为是谁呢!” 清吾没说话,推了一把砚尘烬的肩膀,“进去,我有话问你。” 她语气不善,让砚尘烬心里有些忐忑。 房门关上,屋子里一片死寂。 清吾眉头紧锁,盯着眼前的少年,一言不发。 砚尘烬被她盯得不舒服,也有些不高兴,气呼呼地说:“你来我这里是找我的,还是找麻烦的?” 话音刚落,清吾一把握住砚尘烬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将少年扯到面前。 清吾按着他的肩膀,迫着他坐在凳子上,随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原本砚尘烬便不高兴她这般态度,想着昨晚还亲亲密密的,叫她得了便宜便如此对待,心理落差极大。 于是乎,砚尘烬越想越火大,顿时嚷了起来,“你干什么?” 清吾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半点松懈,严肃的叫人害怕。 她一把捏住砚尘烬的下巴,紧紧地盯着那双眼睛。 砚尘烬欲反抗,力气却远不及她,被迫红了眼眶,和她对视。 眼看着那漂亮的狐狸眸子要落下泪来,清吾心头一痛,松了手。 砚尘烬抿着唇,鼻尖酸的可怜,“你干嘛啊?” “砚尘烬,你到底是什么人?”清吾后退了一步,顿感无力。 少年站起身来,不解地望她,“我能是什么人?我是妖族皇子,华光门弟子,你……”你的人。 他有些委屈和气恼,不知清吾突然发什么脾气。 清吾却没有半分怜惜,逼问道:“那你告诉我,那些女修……是怎么回事?” 砚尘烬眸子一暗,问道:“什么女修?” 他明知顾问,更是让清吾火冒三丈,她扯着砚尘烬的衣领,逼近他,“我亲眼所见,你对梁贞她们动了手,砚尘烬,你在装什么?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清吾的声音很重,每一个字沉得叫砚尘烬喘不过气。 两人僵持许久,少年突然勾起唇角,灿然一笑,“清姐姐,你可真不让我省心。” 清吾呆愣一瞬,松了手,她看着眼前的少年,只觉得陌生。 这个人,是她养了多年的小狐狸吗?是她心心念念的砚尘烬吗? 清吾身子晃了晃,后退一步,顿感世界都崩塌了。 砚尘烬眸子里有些失落和伤感,“清姐姐,你在害怕我吗?” 清吾皱眉,“砚尘烬,都是你做的?你……你一直在骗我吗?” 她真的无法想象,自己身边那个柔柔弱弱的小狐狸,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更无法想象,他的柔弱都是装出来的,为了某种……她不知道的目的。 那么,感情呢? 也是骗她的吗? 柔弱是装的,喜欢也是装的吗? 清吾的眼神刺痛了砚尘烬,他不能否认自己是个坏人,可他不想清吾这么想他。 他眸子暗了暗,问道:“我是在骗你,如果我,本来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你会怎么样?清姐姐,你……你还要我?” 砚尘烬的手紧紧的捏在一起,紧张地出汗,他想知道,这是他早晚要面对的事情。 105章 都是假的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清吾只觉得脑袋一阵沉重,她从没有假想过这种情况,也不敢想,即便是此刻,事情摆在清吾面前,她也只想逃避,只想退缩。 然而,她后退了那一步,让砚尘烬得到了答案。 他冷笑一声,“你才是骗子,你说过会一直喜欢我的,你说过会比我喜欢你,喜欢我更多。就这是这样,你就害怕了,我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呢。” 清吾对这样的砚尘烬太过陌生,陌生到她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根本不是砚尘烬,而是……发疯的砚尘珏。 砚尘烬逼近她,直到清吾的身子贴上床柱,他摸上了清吾的脸,“清姐姐,你说你喜欢我,你真的喜欢我吗?你喜欢的只是那只狐狸,只是那个受你庇佑的砚尘烬。可笑的是,我根本不是砚尘烬。” 清吾皱起了眉,瞳孔颤动,惊惧非常,“你……你到底是谁?” 他脸上笑着,可眼睛里尽是哀伤和痛苦,“你猜到了吧,我是砚尘珏,我……和我哥哥,是同一个人。” 她从没有怀疑过,这两个天壤之别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人? 可是,砚尘烬现在的样子,尽管他还顶着砚尘烬的那张脸,清吾还是能辨别得出。 清吾喝斥道:“疯子,你到底要做什么?” “做什么?我要让所有讨厌的人付出代价,我要替你报仇,替我自己报仇。白弥,仙门,一个都跑不掉,我要一个一个,一个一个将他们屠杀殆尽,斩草除根,永诀后患!”他赤着眸子,近乎癫狂的低吼着。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狠狠的打在砚尘烬脸上,将他的气焰完全扼杀。 清吾红着眼眶看他,方才打他的那只手停在半空,不停的颤抖,像是失控了一般。 少年被打的脑袋偏向了一边,他缓缓转过头,眼睛里是死寂和绝望。 她从没有这么生气的打他,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从未舍得过。 可现在…… 砚尘烬的眼眶彻底湿了,“你真的不要我了!” 清吾身子晃了晃,险些晕过去。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砚尘烬无助的苦笑了下,捏住清吾的下颚,迫使她抬起头来,双眼闪烁着红光,紧紧的盯着清吾,机械的说道:“忘了我说的话,清姐姐,忘了吧。袭击女修的人不是我,是白弥,是他做的。” 清吾的眼睛逐渐空洞无神,轻轻的点了点头。 太阳落山后,江铭昀等人回来了,清吾迎上去,问道:“怎么样?” 江铭昀微微眯了眯眼睛,没说话。 清吾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当夜,清吾再次与江铭昀会面。 江铭昀:“我们将其中一具干尸的皮囊拨开,腹部有伤口,划开了皮囊。另外,在骨骼上发现了一枚火焰形烙印。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师父剑柄后雕刻的形状。那印记之深,深入骨骼,绝不是寻常人力道能及的。” 清吾沉默了片刻,“难道真的是他所为吗?可是这一桩桩一件件,像是有备而来。” “你有什么发现?”江铭昀问。 清吾把从梁贞记忆力窥视的场景一五一十的同江铭昀说了,“梁贞最后见到的人是白弥,我确定没有认错。” 尽管清吾笃定,但江铭昀还是不敢相信,“我自幼跟在师父左右,师父的一言一行,我都看在眼里。他虽然为人死板,恪守教条,但是正直无比,不像是会使用这种阴毒法术之人。” 身为弟子,江铭昀对师父是有感情的。 虽然清吾没有体会过,但是大约能够理解,“虽然白弥与我且算有仇,但我仍不觉得真的是他所为。只是其他的或许都可以栽赃嫁祸,但是记忆不能纂改,我又是亲眼所见,难免心生困顿。” 江铭昀沉思道:“万事不要急于下定论,明日你随我一同调查干尸,如果再有其他发现,及时沟通。” “可以吗?我身份低微。”清吾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事儿牵扯众多,如今参与的修士都是有名号,受器重的,和清吾这样散漫且不受待见的弟子相距甚远。 江铭昀点了下头,“如今需要人手,再加上岚阕长老给你保证,你自然是可以参与的。” “叶岚阕?” 江铭昀嗯了一声。 清吾道:“你倒是费心,竟连一个在闭关的人都不放过。” 自从西陵鬼谷回来,叶岚阕身子一直不见好,清吾也曾想着去瞧一瞧他,可想着他在闭关,也不好打搅。 江铭昀淡然道:“倒也不是,只是今日岚阕长老出关,他向我问起你,后来又问起今日发生的事情。并非我开口,他自己提出来的,希望你能帮忙协助。看样子,知道你身份的人不少,说来我也好奇,你和岚阕长老又是一层什么干系?” 要说砚尘烬,江铭昀知晓他曾经和琅琊山上的那位有所牵扯。 可岚阕长老确实前门主唯一的儿子,这样一个人,会和琅琊山上的魔头有什么关系? 清吾斜他一眼,“江大少爷,你是不是管太多了?” “好奇而已,你不说也无妨,下次遇见岚阕长老,我亲自问他便是了。”江铭昀双手环抱,不怀好意的浅笑了下。 清吾扶额,“你无不无聊?” “还好,你说是不说?” “八卦!” “远不及你。” 清吾无奈,只好道:“年少的时候相处过一段日子,你满意了吧?” 江铭昀唇角的笑意更浓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懂了。” 你懂个屁!清吾心里暗骂。 清吾赶紧转移话题,“别扯些有的没的,我且问你,如果,我与掏魂手不见面,是不是就不会被操控?” 江铭昀沉默良久,道:“应该是如此,这般说来,倒是更让人怀疑师父了,傀儡必然是要留在自己身边,掏魂手选择路姚清不是没有理由的。” “……” 从江铭昀那里离开,清吾心中更是困惑。 她仰头看着浩瀚的星空,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带着砚尘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若是平白无故的带他走,他肯定会疑惑的。 但若是告诉他真相,又会让他担心。 清吾深深的叹了口气,不管哪一种方式,清吾只想保护砚尘烬,只要能不让他受难,她必须带他走。 今日砚尘烬给她留了门,清吾进了屋,瞧见少年背对着她躺在卧榻里侧,看不出睡着了没有。 清吾心想,太晚了,明日一早同他说这件事罢! 暖了身子躺下,清吾便从背后抱住砚尘烬的腰。 少年的身子明显抖了抖,但没有转过身来。 清吾问他,“还没睡?” 少年没回答,躲了躲,似乎在生什么气。 可清吾自认这几日没做什么让砚尘烬不高兴的事,心里颇有底气,“宝贝,生气了吗?” 砚尘烬哼了一声,仍旧不理她。 清吾只能耐着性子把人翻了个身,面对面看着他。 尽管在黑暗中,清吾还是能根据轮廓,瞧见砚尘烬的一边脸颊高高隆起。 她不由得抚了下,确认是真的鼓起一个包来,“脸怎么了?被人打了吗?” 清吾顿时紧张地伏起身来,看着他。 砚尘烬拍开她的手,气呼呼地说了句,“我没事。” “……”清吾无奈,“到底怎么回事,你告诉我,我帮你出气去,你这么莫由来的对我发脾气做什么,又不是我打你的。” 砚尘烬盯了她片刻,轻哼着偏过头去,说了声,“我自己撞到了。” 怎么撞的?撞在哪里?能撞到脸颊? 清吾只觉得他无理取闹,先前的这些毛病多多少少改了一些,如今可倒好,又回去了。 “砚尘烬!” 清吾只是喊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两句重话,他倒先炸了。 少年腾地一声坐起身来,喊道:“你凭什么冲我发火?” 虽然方才那三个字,清吾确实承认咬的重了些,不过是想提醒他,也算不上发火,这人不知悔改便罢了,竟还倒打一耙? 清吾隐忍着并不发作,只是跟他认错,“是我不对,你坐起来做什么,别受了寒,快躺下,被子盖好。” 砚尘烬推开她的手,说道:“我问你,你到底喜欢的是我的皮囊,还是我这个人?” 这莫名其妙的问题问得清吾两眼发懵,她本来就已经够乱了,他还给她添乱,作天作地,简直要了她的命。 清吾起身,闭上眼睛,无语又无奈,“我都喜欢,只要是你,我都喜欢,很晚了,别闹了,快睡觉吧!” 她如此敷衍了事的回答,更让砚尘烬火冒三丈,他逼问:“如果我是个罄竹难书的坏蛋,你也喜欢我吗?” 清吾真不明白,他从哪里来的这么多假设,也是真的被他磨得没了耐性,“你到底要问什么?” 少年红了眼眶,气得推了她一把,“你走,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你……”清吾深吸了一口气,说不出指责的话来。 好容易把鲠在喉咙里的那股气咽下去,清吾才道:“我明日再来看你。” 说罢,她翻身下榻,捞起外衣,便出去了。 房门刚关上,身后传来枕头砸在门框上的闷响。 清吾皱了皱眉,恨不得冲进去逼问他,可又不想瞧见他因为自己太凶,伤心地流眼泪。 她不明白砚尘烬到底闹什么,为了什么闹。 罢了,罢了,明日再说吧,再说吧! 清吾睡了个不怎么安稳的觉,起初是生气,后来是懊恼。 生气自然是生砚尘烬突然使小性子的气,懊恼也是懊不该丢下他一个人走了的恼。 自己明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却还偏偏…… 清吾叹了口气,第二日一早便去敲砚尘烬的房门。 也许是昨晚他睡得也不好,这会儿还没醒,无人回应。 于是乎,清吾只能作罢,跟着江铭昀调查干尸去了。 等到黄昏,清吾特地从厨房弄了壶甜甜的牛奶来,给砚尘烬赔不是。 仍旧是敲门,仍旧是无人回应。 这个时辰,不在屋里吗? 清吾干脆把牛乳放在地上,便走了。 夜里她再来,房门锁上了,门口那壶牛乳还放在地上,没人动过。 不仅如此,连窗户也被锁上了。 清吾这才明白,那人是存了心的不想理她。 她气得想踹门,又担心这时候砚尘烬睡下了,把他吵醒,只能默默的走了。 一连三日,清吾早中午晚各来一回,回回都吃闭门羹。 饶是清吾再怎么好脾气,也禁不起砚尘烬如此打磨。 于是乎,从第四日起,清吾也干脆不理他了。 想着让这小子吃点苦头,也能安分几日。 可这下倒好,清吾白日里在外忙活,夜里回来砚尘烬闭门不出,两人连面也见不上一回。 若不是还能从同门口中听到砚尘烬的一点点动向,清吾都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生了重病,人没了。 然,砚尘烬这边惹清吾心烦,调查倒是有了新的进展。 整整半个月,众人合力将所有的干尸全部剥皮,摊开的皮囊发现,被使用过掏魂手的女尸只有华光门弟子。 其余几具分不清身份的女尸,皮囊都是完整的。 这些被使用过掏魂手的女尸大多都是在清吾重生后发现的,这也就是问题的所在。 江铭昀坐在油灯前,盯着闪烁的火光发呆,“真奇怪,既然已经培养了傀儡,从不使用也便罢了,竟然还要再次动手,难道说,还要其他什么人需要复活的?” 清吾大胆的猜测,“有没有可能,我只是个试验品,那人借着替换我的魂魄,试探这种方法的可行性。而真正想要替换的另有其人?” 这倒是有可能的。 江铭昀冷清的眸子看向她,“你觉得会是谁?” 清吾无奈的摊摊手,“这话该是我问你吧?我只见过白弥一面,他有可能想复活的人,你这个得意弟子,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江铭昀的眸子暗了暗,他确然想到了一个人,但是又立刻摇摇头打消这个念头,因为这是不可能的。 见他沉默不语,清吾不由得皱眉,手掌按在他肩头,“江铭昀,我们现在在一条船上,你不要对我有所隐瞒。” 106章 生辰礼物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江铭昀叹了口气,道:“并非我想隐瞒,只是觉得,应当不是。” “说来听听。”清吾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江铭昀道:“我师父白弥,是整个仙门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广受尊崇,但实际上没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我自小跟在师父左右,拜师的时候,师父还没有坐上门主。那时候的门主,是师父的师父,也就是我师祖,她从小对师父极为严苛,一步一步把师父培养成自己的继承人。” “但师祖她是个疯子,一心只想振兴华光门,别无二念,因此,日以继夜,生出了心魔。入魔的师祖甚至逼迫师父杀死自己,那时候我才五岁,亲眼看到师父杀死她的场面,吓得病了许久。” 清吾问道:“你师祖是半魔体女修?” 江铭昀点点头,“师父一生算得上有干系的人并不多,付出感情的更少,若在这之中找到半魔体女修,我能想到的只有师祖一人。可偏偏,师祖是师父所杀,师父恨师祖入骨,这绝不可能的。” 清吾也陷入沉思,虽然不合理,但是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两人沉默许久,江铭昀突然开口问她,“这半个月以来,你是不是和砚师弟吵架了?” 清吾怔了怔,“连你都察觉到了?” 江铭昀点头,“很难察觉不到,每次一听到旁人提起砚师弟,你都听的仔细。你真的很怪,对别人的事情看得比谁都透彻,自己遇上事儿,便晕头转向,没了主意。” 清吾反驳,“谁说我没了主意?只是人家闭门不见,我总不能一脚把门踹了,适得其反,还不如什么都不做。再说了,我也没想到他能坚持这么久,半个月,往常三日不见我,便委屈巴巴的回来找我了,如今可倒好。” 江铭昀扫她一眼,“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莫要辜负了砚师弟。” 清吾气得一拍桌子,拔高了嗓门儿,“连你也觉得是我的问题?可我什么都没做,他自己找麻烦,还要我求着他和好吗?” 说实在的,清吾真的想求着他和好,这段日子,她都分不清到底是她在冷着砚尘烬,还是砚尘烬在冷着她。 连见一面都没法子实现,还谈什么求不求的? “咚”的一声,像是膝盖撞到木头的声响,从房门那边传来。 清吾腾地站起身来,追了出去,只见白衣少年冷着脸看了她一眼,便转身回屋去了。 “阿……”清吾的一腔言语都堵在喉咙里,没来得及说出口,少年已经没了踪影。 瞧见清吾那个反应,江铭昀用脚后跟也猜出来方才是谁了。 他不痛不痒地说道:“大概是你方才声音太大了,把人招过来的。” 清吾瞪他一眼,“谢谢你提醒我。” 江铭昀推了她一把,“别打搅我休息,走吧,该追人追人去,该睡觉睡觉去。” 清吾的脚不受控制的走到砚尘烬房门外,房门锁上了,她无奈道:“阿烬,你听我解释,我方才在跟江铭昀说正事呢。” 正当清吾以为自己还是无法得到回应,屋里传来的少年冷冷清清的声音,“是我自己找麻烦,你犯不着来同我说话。” 这话显然是听到清吾方才大言不惭说的话了。 清吾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瞎嚷嚷也就算了,还嚷嚷的是这种话,这下可倒好了,砚尘烬怕是要气死了。 她敲了敲门,“阿烬,你把门打开,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屋里的少年坐在卧榻上,气呼呼地没说话。 清吾又道:“阿烬,我想你了,就算你不想跟我讲话,让我看看你,看你一眼,好不好?” 砚尘烬垂着眸子,有些心软了,缓缓站起身来。 清吾没得到回应,仍旧厚着脸皮说:“阿烬,再过五日,就是你的生辰了,你想要什么礼物,我提前准备好。” 他好久好久没有过生辰了,难道要在她回来的第一年,重新一起过的第一个生辰就闹成这样吗? 砚尘烬虽然心里有气,但还是心软的走到房门前。 手指刚碰到门锁,屋外再次传来清吾的声音,“阿烬,算我求你了,外面真的好冷,我衣裳穿的不多,很冷的。你就开开门,让我看看你,抱抱你,好吗?” 就在砚尘烬打开房门的前一秒,隔壁房间的师兄怒吼一声,“你们有完没完,大半夜的,吵死了!” 清吾原本含情脉脉的,被这一声吼得顿时没了底气,连忙小声说了句,“阿烬,我先回去了。” 说罢,她连忙灰溜溜地走了,以至于没有察觉到她跑开后,身后的房门打开了,更没瞧见砚尘烬急切又委屈的站在门口,望着她的背影。 砚尘烬愤愤的看向隔壁房门,眸子里闪烁着红光。 第二日,隔壁的那位师兄上山巡视的时候,脚下一滑从山坡上摔了下去,摔断了一条腿,血淋淋的十分骇人。 清吾觉得自己碰了壁,一晚上没睡好,总觉得砚尘烬是真的要跟她断了。 跟着江铭昀下山搜寻的时候,清吾也是心不在焉的。 不过小半日,她便被江铭昀打发了回去。 清吾也不想回华光门,回去也没什么意思,便独自一人在山下的街市上闲逛。 想起自己昨夜说得要给砚尘烬买生辰礼物,挑挑选选的看中了一块漂亮的梅花玉佩。 要付钱的时候,清吾才想起来自己身上根本没有半文钱。 她尴尬的放下玉佩,只能灰溜溜的上山。 回去的路上砍了一段树枝,想着自己一穷二白的,买不起玉的,做个木头的总可以吧? 只是清吾的手一向比较笨,还没尝试过这些小东西。 回住所的时候,远远的瞧见站在门口的砚尘烬,似乎在往院落的出口张望。 清吾一见他,顿时喜上眉梢,勾起唇来冲他挥了挥手。 少年跟没瞧见似的,转身就进屋去了。 清吾无奈的摸了摸鼻子,心想:看来他是真的讨厌她了。 坐在房间的炭盆旁,清吾用小匕首一点一点的削着木头,任凭小匕首在她手上割了好几条细小的伤痕,清吾也没放弃。 原本是想雕刻成砚尘烬的样子的。 可清吾水平有限,仅能雕刻出略微能看出人形的方脸胖子。 直到深夜,清吾看着那古怪的东西,心里才不由得开始思索,要不要换点儿点简单的东西雕刻? 这玩意儿这么丑,阿烬看见了肯定会更生气的吧! 眼看到年底了,长老们也开始准备守岁事宜,江铭昀等人也被命令暂停调查,年后再说。 说到底,这一年一度的守岁算得上是门派里顶大的事情,越是办的隆重,越能彰显出门派里的风光。 和门派的风光相比,什么尸体伤患什么的都不值一提。 清吾为了给砚尘烬雕刻人像,手指上新伤旧伤叠在一起,瞧着十分难看。 小年这一日,华光门已经开始庆祝了,鞭炮声齐响,只差举办一场宴会了。 清吾想着后日便是砚尘烬的生辰,两人现在这样还闹着别扭怎么好? 天才蒙蒙亮,她便去厨房里热了牛乳回来,正打算敲砚尘烬的门,手还没敲下去,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开门,清吾讨好的举起牛乳,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来,却见里面走出一个模样端正的女弟子。 女弟子像是没瞧见清吾,关了门径直从清吾身边擦肩而过。 清吾顿时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傻愣愣的僵在原地。 这个时辰,一个姑娘从一个男子房间里出来,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清吾自己也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儿,顿时代入感极强。 她盯着那扇关上的房门,沉默良久,又觉得这般武断的给砚尘烬按上罪名,很不公平。 于是把牛乳放在地上。 转头回去的时候,遇上了江铭昀,他盯着清吾被缠了好几圈的手指,“你手怎么了?” 清吾摇摇头,此刻只想回屋去。 江铭昀一把握住她手臂,“你自己说的,一条船,莫要隐瞒。” 无奈,清吾只好如是说:“只是想给阿烬雕个木人儿,划伤了,没事的。” 江铭昀翻了个白眼,这才松了手,他还以为和掏魂手有关呢! 回了屋,清吾越想越不对劲,心里烦躁着,匕首扎了好几回,她才稍稍清醒些。 打这日起,清吾在没出门。 一直到十二月二十五这一日,清吾起了个大早,打算给砚尘烬送礼物去。 怕自己手上的伤口吓着砚尘烬,又耗费了不少魔气修复,直到手指完好无缺。 可她自认为起得早,却有人比她起得更早。 等到清吾到了砚尘烬门口,才发现门外地上已经放了大大小小的好几样礼物。 清吾灰心的想:是了是了,她和砚尘烬闹得跟老死不相往来似的,门中的女弟子自然又活络了起来,打算把这位受了感情重伤的可怜少年收入囊中了。 她真恨不得一脚把那些礼物踢飞了。 转念一想,这好歹是旁人的一番心血,她有什么资格这般薄待? 于是乎,清吾把那枚瘦身成功的小木人放在礼物的最顶端,盼着砚尘烬一开门,第一个瞧见的就是自己的礼物。 大大小小的礼物对比一番,清吾又觉得自己送的东西和旁人的一比实在是上不了台面,显得自己很不用心,于是便去找江铭昀,打算借点钱来,重新买一样好的给他。 江铭昀问她,“你要借多少?” 清吾比划了一下,“这么大的玉佩,大概需要多少?” 江铭昀眼睁睁看着她在空中画了个比脸盘还大的圈,顿时皱起了眉头,“没有这么大的玉佩,我也没那么多钱。” 没有的话,清吾只能勉为其难的画小了一点,并且真的只是一点。 江铭昀不耐烦的看她,“这和刚才的那个有什么区别?” 清吾跟他争论起来,“怎么没有,我刚才画的是这样的,现在画的是……这样的,能一样吗?” 正嚷嚷着,砚尘烬从屋里出来,打开房门,眼睛都没往地上的礼物看一眼,直直的往清吾和江铭昀这边看过来。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好不热闹。 “碰”的一声巨响,砚尘烬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这一声响,成功吸引了清吾和江铭昀的主意。 江铭昀淡淡地说道:“有功夫跟我辩论,还不如想想怎么把人哄回来。”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钱袋,取了一枚沉甸甸的金子给她,“够你买礼物的了,赶紧去吧,省得叫砚师弟气得吃不下饭。” 清吾点了点头,道着谢跟江铭昀道别。 望着清吾离开的身影,江铭昀心里好不羡慕。 他如果也能有这样的机会,他真的愿意放下自己的尊严和高傲,只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 清吾下山的时候,遇上了正要出去采办的赵锦英等人,便一道下山去了。 一路上,几个师兄弟没少打听清吾和砚尘烬的事儿。 果然是什么样的人和什么样的人做朋友,跟赵锦英来往的也都是八卦爱好者。 不过仔细一想,清吾自己好像也在其中,倒是可以理解了。 赵锦英还是护着她的,“你们几个别瞎问,吵吵嚷嚷的,吓坏了路师妹。” 萧黎嘿嘿笑着,道:“有什么关系,反正路师妹已经和砚师弟分开了,路师妹也没多伤心,有什么不能问的嘛。” 是以,又有人应和起来,“可不是,都过去了。不过依我看,砚师弟可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的人,前几日我还瞧见他跟一个女修,亲亲密密的说话呢。” 这话立刻引起了清吾的注意,她皱眉问道:“什么女修?什么时候的事?” 那人想了想,说道:“好像就前两日,不是前日就是大前日,砚师弟说着说着还脸红来着,肯定是有问题的。” 清吾顿时觉得心头一凉,他不理睬她,倒跟旁人卿卿我我? 一股无名之火油然而生,几乎要把清吾烧干净了。 她只觉得当年在琅琊山巅上的那把火,都没她此刻心头上的火烧得厉害! 107章 大年三十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没瞧见清吾脸色阴沉沉的,那师兄还在继续,“不是我说,砚师弟那副样貌,天生就是个薄情的种,如今不过是还没开窍,早晚要左拥右抱的。” 萧黎捻着下巴,也跟着说道:“这么一说,我也想起一件事,五日前,我还瞧见一大早有女修从砚师弟房间里出来呢。” 赵锦英狠瞪了他一眼,道:“闭嘴吧你!” 清吾此刻满脑子都是砚尘烬和旁人亲亲密密的样子,他也让旁人抱他,也让旁人亲他,也让旁人陪着他睡觉吗? 赵锦英宽慰她,道:“姚清,你别胡思乱想,他们就喜欢胡说八道,你别理睬他们就是。哎,你去哪儿啊?” 他眼见着清吾脚下踩的剑刃一转,返回山门去。 清吾小跑着冲上石阶,气冲冲的进了住所院落。 砚尘烬正站在房门口,身前一个脸红的少女在跟他说话,手里拿着一个精美的木盒子。 原本砚尘烬没打算同那女修说话的,但瞧见清吾来的,便故意气她,笑着收下了盒子,“多谢你送我这个,我很喜欢。” 喜欢什么?喜欢礼物,还是喜欢送礼物的人? 清吾真想把他扛进屋里,这样那样教训他。 她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一把抓住砚尘烬的手腕,便往屋里扯。 少年甩开她,“别碰我。” 清吾忍着怒气,冷声道:“你再说一遍!” 砚尘烬意识到她生气了,只当她是瞧见他同旁人说话,在吃醋,便毫无畏惧的说了一声,“我说,别碰我,讨厌你。” 讨厌的话,清吾听了没有几十回也有十几回了。 但每一次都是他在撒娇,可这一回清吾只觉得心头打颤。 讨厌我,喜欢她? 清吾发了火,一把钳住砚尘烬的下巴,将人抵在门框上,她气得发狂,“砚尘烬,我只问你,你跟别人睡了没有?” 少年顿时被质问的气红了眼眶,她对他一贯好的没边儿,这样的问话,跟往他心头上扎刀子也没两样了。 他怨怨的盯着她,“跟你有关系吗?” 清吾苦笑了下,怔怔地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所以说,真的分开了,只是她自己还以为他只是跟她赌气是吗? “路姚清,你别碰砚师兄,走开。”女修也帮着砚尘烬,一把推开清吾,一副正主驱赶绿头苍蝇的派头。 被推了这一下,清吾一个踉跄,余光瞥见了被人踢到一旁的堆叠礼物。 原本放在最顶端的小木人摔得最惨,圆滚滚的脑袋摔掉了,和身体区分开来。 人说登高跌重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原想让砚尘烬第一个瞧见她的礼物,如今却事与愿违,摔得最惨,和她人一样。 清吾只觉得自己一腔真心付诸流水,从未有过这般落败感,她气得一脚将那摔成两块的小木人踢进院中的花坛里。 她转过头来冷冷的看着砚尘烬,“好啊,你可真好,砚尘烬。” 清吾想骂他,可憋了许久也说不出比这更重的话来。 她冷笑着看了一眼女修,道:“我不碰他,他归你了。” 说罢,清吾御剑离开。 砚尘烬惊慌地想要追上去,可根本没来得及。 那双狐狸眼红了,两个人闹了这么久,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他感觉她真的不要他了。 女修还在说着风凉话,“砚师兄,你别理路姚清,这个女人疯的,都分开了还这般纠缠不休,叫人不齿。” 砚尘烬狠狠的瞪着她,怒声道:“闭嘴,谁说我们分开了?谁说的!” 他几乎嘶吼的声音吓坏了那女修。 砚尘烬来华光门也有六年了,他虽然冷淡清贵,但从不曾跟任何人发过火的。 女修顿时被吓哭了,捂着脸跑开了。 “没有分开,才没有,没有……”少年身子晃了晃,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今日是他的生辰,她怎么能在这样的日子里,说这种话? 他本来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只等着她送礼物给他,他就跟她和好的。 明明是她自己没有准备礼物,还说那样的话诋毁他。 下巴好疼,她力气那么大,根本没有心疼他。 他只是生气,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不是真心的! 清吾下了山,便寻了间酒肆,戒酒这么久,她今日破了戒,但却没有负罪感,只盼着能一醉方休。 一壶一壶酒灌下去,清吾很快就有些神志不清了。 她趴在桌子上身体蜷缩着,感觉自己被抛弃了。 半夜,酒肆已经关门了,清吾捻着酒壶,摇摇晃晃的连山门都找不着。 晃晃悠悠的在大街上转了几圈,也不管是谁家的门口,她便坐下了。 腊月里的风是真的刺骨,清吾抱着双膝靠在房门上。 偏有在此时飘起了飞雪,雪花落在清吾脸上,冰冰的,她才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脑袋沉沉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手里的酒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手,把落地的薄雪都打湿了。 清吾冷的恢复了几分神智,但懒得起身,不想回去。 回去,回去了又要面对什么? 清吾仰着面,任由飘下来的雪花落在自己脸上,雪越下越大,都快把清吾覆盖成个雪人了。 她终于咬了咬牙站起身来,御剑往混沌山去。 天亮之前,清吾到达混沌山下,站在江七白家门口,发呆。 七白出门倒水的时候,瞧见了她,惊喜万分,“阿清,你怎么来了?” 清吾苦笑了下,“有点想你了,七白,我能不能在你这里住几日?” 江七白往她身后望了望,没瞧见砚尘烬的身影,顿时心头涌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她握着清吾的手,“当然了,阿清,快进来。” 七白替她弹去身上的雪,清吾一把抱住了她。 彼时,江七白才闻到清吾身上浓重的酒味,“阿清,你喝酒了吗?” 清吾点点头,道:“我好累,七白,我怎么这么累?好累,好困,想睡觉。” 江七白扶着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点燃炭盆。 清吾这一觉睡了整整两日,第三日清晨才醒过来。 江七白就趴在她身边,一听到动静立刻醒过来,“阿清,你可算是……醒过来了,我给你……熬了粥。” 说罢,伸手去拿粥碗,已经凉透了,她笑了笑道:“你等等,我去热一热,马上就好。” 清吾握住她的手腕,“我不饿,七白,你别走,陪我说说话吧!” 江七白坐下,把粥碗放在炭盆的里侧,沾点热乎气。 “阿清,你是不是……”她想问砚公子,又怕惹清吾伤心,只好改口说,“你是不是……心里难过?” 清吾点点头,道:“很难过,有种被人骗了的感觉。” 像是被骗了,他说喜欢她,到底是不是真的? 或许他只是年纪太小,错把依赖当成喜欢,可她却因为感动,相信了,甚至不可自拔的陷进去了。 从小到大,她没有受过很好的教育,没有人在身边教导她该怎么善待旁人,是以,她总是高傲的,性子不好。 可清吾自认这几个月来,她对砚尘烬几乎无微不至,她很用心的在学着包容他,深爱他,可结果却是……这样的。 或许是他看明白了吧,自己那种感情根本不叫喜欢,又或许是她还不够那么喜欢他,才会没办法包容他的所有。 心头像是被石头压住了一样,沉得她喘不过气来。 江七白小心翼翼的问:“阿清,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清吾苦笑,“随他吧,误会,不误会,我不想管了。” 一直在江七白家里躺到了年三十。 午后,江七白怕清吾再这么躺下去,身子要躺废了,便喊她一起包饺子。 清吾摇头,“我哪会做这个?” 七白笑说:“试试嘛,不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没法子,清吾被江七白硬生生地拖起来,两人坐在小桌前,她浑浑噩噩的学着江七白包饺子。 清吾尝试了几回,分明手法和用料都是一样的,可就是做的有差异。 她做的那几个,看起来格外……丑陋。 细细想来,清吾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做不好。 绣不好一枚荷包,做不出一顿饭菜,甚至雕不出一个讨喜的人偶…… 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抛弃的吗? 清吾不由得红了眼眶,盯着手里那个边角都不贴合的饺子,心里不是个滋味儿。 她吸了吸鼻子,江七白也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阿清,你是不是……很难受?” 清吾浅浅的摇了摇头,道:“没关系,都过去了。” 总会过去的,总会好起来的,就像她如今已经不那么想念父母了一样,总归会好的。 饺子包好了,江七白便拿去厨房烧水。 水还没烧热,有人敲了门。 江七白立刻出来开门,与门外的江铭昀对视一眼。 两人沉默着,谁也没说话。 许久,直到江铭昀身后的背椅上那人咳嗽了几声,才将两人拉回现实。 江铭昀回了回神,道:“路姚清在不在?” 江七白点点头,“阿清,在屋里。” 江铭昀没再说话,点了点头,背着病恹恹的砚尘烬进了大门。 清吾听到了外头的声响,以为是江七白出了什么事。 浑浑噩噩的开门,实现对上江铭昀和坐在他后背上的背椅里的砚尘烬。 只一眼,砚尘烬顿时委屈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清吾已经关上门进去了。 砚尘烬沙哑着声音,“放我下来,快……咳咳……放我下来。” 他咳得脸都胀红了起来。 江铭昀连忙放下他,那人便晃晃悠悠的往最左侧的房间走过去。 砚尘烬一边走,一边咳,像极了病入膏肓,下一刻就会突然死去了一般。 江铭昀皱了皱眉,扶着他往前走。 站在门口,砚尘烬吸了吸鼻子,轻轻的敲了下,“清姐姐,清姐姐,你开门……咳咳咳……清姐姐……” 清吾不忍听他咳嗽,但也不想见他,心里烦闷的紧,干脆把耳朵捂住。 可事实证明,捂耳朵并不能阻隔所有的声音,清吾还是听到了一声声的咳嗽。 她终是忍不住,开口道:“砚尘烬,你回去吧,你的事跟我没关系,我们还是,别再见面了。” 这段日子,清吾从和砚尘烬分开这件事里琢磨出了唯一的一点安慰,那就是只要跟他分开,就不必担心自己会被掏魂手操控,伤了砚尘烬。 是以,她并非那般痛恨砚尘烬,只是觉得分开也好。 门外传来少年的哭声,哭声里夹杂着咳嗽声,一声一声,像是要把心肝脾肺肾都咳出来似的,十分骇人。 “不要,我不……咳咳……我不回去,清……咳咳……清姐姐,有关系,咳咳……有关系的,我求你……咳咳……求求你,看看我,好不好?”少年泣不成声,惹人心疼。 清吾对他始终是狠不下心的,心软了。 外面那么冷,昨夜还下了场大雪,他身子那么弱,有没穿披风,衣裳穿的也不够厚,这么站在外面,定是要冻坏了身子的。 就在清吾心理防线几乎被击溃的时候,江铭昀给她最后一击,“砚师弟快病死了,路姚清,你确定不见他最后一面?” 清吾连忙起身,拉开房门。 门口的少年,脸冻得微微泛红,鼻尖和眼尾红的最厉害,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哭的。 他手里拿着一个被修好的小木人,头和身子是被重新沾上的,连接处还依稀可见粘连的痕迹。 少年一把抱住了清吾,委委屈屈的哭诉,“我好难受,咳咳,清姐姐,头好痛,身上也好痛……咳咳……你抱抱我。” 清吾的视线扫到一旁看戏的江铭昀,拦腰把人抱进屋里,抬脚把门踢上了。 江铭昀在门外冲清吾说了声,“今日年末,门中事情很多,我不能久留,先回去了。” 清吾回答:“嗯,辛苦你了。” 被抱在怀里的人儿被忽视了,顿时不满的哼哼起来,清吾快走两步,把他放在卧榻上,炭盆拉近了,给他取暖。 少年咳嗽了几声,拉着她的手求她坐下。 108章 病恹恹的狐狸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清吾坐在他身边,那人立刻双手抱了过来,“清姐姐,我……咳咳……好想你。” “不是不想理我吗?”清吾揶揄他。 砚尘烬掉了两滴眼泪,“咳咳,我没有。” 清吾长长的叹了口气,酸涩地扯着袖子给他擦眼泪,“都多大了,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他把手里的小木人举起来,“我咳咳……不知道这是……这是你送的,我把它弄好了,咳咳,清姐姐,别生我的气了。” 清吾盯着小木人看了好一会儿,“不喜欢就扔了,我知道不好看,没必要勉强。” 这话是坦诚的,她自己也看不上这个小东西。 只是自己辛辛苦苦做了好几日,他不喜欢可以不收,但没必要弄坏。 当时清吾也是在气头上,这会儿仔细想想,似乎也没有那么恶劣。 尤其是在瞧见砚尘烬垂着头,小心翼翼地抱着那只小木人,低声喃喃着,“我喜欢,我喜欢,真的喜欢,咳咳,喜欢。” 清吾两指掐着他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少年双眼已经哭红了,喉咙干涩的痛痒,想咳却强忍着,眉眼里大写着委屈。 “你到底……有什么可委屈的?”清吾问他。 眼尾一滴晶莹的泪珠儿眼看就要掉下来了,他哽咽着,“我……” 她真的不明白,该委屈的是她,该哭的也是她。 砚尘烬最擅长的就是倒打一耙,总是拿捏着她的心软,一次又一次。 清吾以前把那当成小孩子的小性子,她也喜欢他有点脾气,可她不允许他犯错。 从他房间里离开的女人是谁?为什么那个时辰在他房里? 清吾不自觉地手指加重了力道,少年白皙脆弱的皮肤开始变红,清吾才放开了手。 少年的头偏向一边,不住的咳嗽着,咳得像是要背过气去了一般。 明明气得要命,心里憋屈的要命,还是忍不住给他顺气。 清吾觉得自己真是没救了,得了一种名为爱情,能够轻易让人影响情绪和行为的病症,她病入膏肓了。 这种病让她欢喜,也让她绝望。 没人教她怎么真诚,也没人教她怎么包容,更没人教她怎么去爱一个人。 她已经很努力做得更好,可偏偏还是不尽如人意。 就算自己再怎么努力,还是无法探知对方的心思。 说来真奇怪,明明她那么理智清醒,可是遇上和砚尘烬相关的事,她不自觉地没有安全感,殚精竭虑,猜忌,怀疑…… 归根究底,或许是她长在骨子里的自卑在作怪,她几乎是本能的觉得自己不值得被爱。 只要有一点点裂痕,她就会自我放弃和怀疑。 自始至终,或许她怀疑的都不是砚尘烬的真心,而是……她值得不值得那样的真心。 没人爱她,所以所有的得到,都可能是一触即塌的沙屋。 “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阿烬?”她缓缓闭上了眼睛,近乎无力的问。 少年长跪在榻上,俯着身子抱住她,“我不想……咳咳……不想怎么样,清姐姐,咳咳,别这么对我。” 说着,那两片嫣红的唇瓣贴在她脸颊上。 清吾推开他,她盯着他,许久,才开口:“阿烬,我这几日仔细地想了想,或许你只是想岔了,你依赖我,但不是喜欢。如果我没有重新活过来,就不会纠缠了,是不是?” “不是……”他垂着眸子,仍旧跪坐着。 不是,不是依赖,是喜欢,一直喜欢。 就算是付出一切代价,天地覆灭,他也会想办法让她活过来。 清吾苦笑了下,“那么为什么呢?我也曾听过,你们妖族对配偶并不限制,你和你父亲一样吗?” “不一样!”少年赤红着眼睛,脸都憋红了,“我跟他,咳咳,绝不一样。我只有你一个,只喜欢你一个,我不会,不会那样……咳咳。你明知道的,我恨他,我……咳咳绝不会像他一样。” 砚尘烬的父亲是他的痛处,若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清吾绝不忍心说出这种话来。 “是吗?”清吾暗着眸子,“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告诉我,每逢凌晨,从你房间里出来的女修,她是谁?她去你房间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她缓缓抬起头来,仰着面看着跪坐的少年,很平静,像是审判官,等待着罪犯的辩解。 砚尘烬甚至不敢看她,只是一声一声咳嗽着,“我……咳咳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女修,我什么也没做。咳咳咳,清姐姐,你知道的,咳咳……我什么也做不了的,我会怕。” 清吾突然笑了起来,笑得苦涩,比哭还难看。 她甚至开始怀疑,那种怕是不是只是针对她? 清吾也不是笑砚尘烬,她在笑自己,笑自己竟然有一瞬间想着,不管他说什么,只要他给出一个解释,她就相信。 可是,这个解释,根本就算不上什么解释。 他的谎言说的太明显,‘不知道’,真是好一个‘不知道’! “说完了?”她仍旧淡然的问他。 砚尘烬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模棱两可的态度更是让清吾内心跌到了冰点。 两人沉默着,对视着,彼此都纠结又难过,只有砚尘烬的咳嗽声不停的响着。 良久,清吾道:“躺一会儿,休息一下,等你暖和过来,我送你回去。” 说罢,她扯了扯被子,给砚尘烬盖住双脚。 他没听话,没躺下,没动作。 “清姐姐,我……咳咳咳……”他咳得越来越厉害,清吾抓起他的手腕给他渡魔气。 砚尘烬一言不发,狐狸眼尾红的厉害,他收回了手。 清吾皱眉,“砚尘烬!你拿自己的身体,威胁我吗?” 他睫毛轻颤,“如果能……咳咳……威胁到你,是不是说明,咳咳……你还喜欢我?” 清吾站起身来,不可思议的盯着他,“那又怎么样?砚尘烬,你想怎么样,我喜欢你,是你可以利用的工具吗?还是我是你利用的工具?” “不是,不是……咳咳,我没有那么想,我……我只是……没办法了,咳咳咳,清姐姐,我现在好……好怕你。”他声音微弱,气息不稳,像是下一刻就会耗尽气力晕过去似的。 清吾心头扎着刺,“我也怕你,砚尘烬,别的我都可以不在乎,你娇气,喜欢闹,我都由着你。你有小性子,我尽我所能的包容你,但我不接受背叛,即便是为了我好的背叛,我也不接受。” 她不能在全心全意灌输了情感之后,又承受失去。 这样的事情,有一次就足够她痛苦的了。 血鸦吞噬她也无所谓,但背叛和抛弃,比死去还要痛苦。 少年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他抬手抓住清吾的衣袖,“没有背叛,咳咳咳,清姐姐,我没有,我发誓,从来没有,咳咳咳……” 他像是耗尽了气力,抓着清吾衣袖的手缓缓垂了下去,人也跟着栽倒下来。 清吾近乎本能地接住了他倒下来的身体。 少年在她怀里幻化成原身,清吾把他放到卧榻上去,可即便晕了过去,小狐狸尖锐的爪子还是抓紧了她的衣裳。 这一刻,清吾脑子里竟然没出息的想着:该给他剪指甲了。 她无力的觉得自己根本放不下的,就算说再狠的话,还是放不下。 就算认为他可能会背叛,还是爱他。 真奇怪,明明不过几个月的光景,竟这般难断舍离。 清吾躺在卧榻上,怀里抱着砚尘烬的时候,她想:算了,继续纠缠吧! 她轻轻的抚着砚尘烬温暖柔软的皮毛,心情渐渐的被安抚下来。 不可否认的,她真的很喜欢他的真身。 七白做好了饺子,便敲清吾的房门。 小狐狸像是粘在她身上的一般,清吾没法子起身去开门,怕他挨了冻,只能施法给七白开了门。 江七白把饺子放在桌子上,没瞧见砚尘烬,便问:“砚公子他,怎么样了?” 清吾摇摇头,“给他输了魔气,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休息休息就会好的。” 江七白欣慰的点头,“那便好,今晚是……除夕夜,阿清,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守岁?” 她垂眸看了一眼还在睡着的小狐狸,道:“如果他醒了,就一起吧!” 江七白笑了笑,“阿清,你果然还是……在意砚公子,我想,你们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感情,要多沟通,不然的话,不会长久的。” 清吾点点头,“七白,谢谢你,如果可以,再多教教我吧!” 少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其实,我懂得也……也不多,只是,随口说的。” “我喜欢听你说这些,都是我不擅长的。”清吾如是地说。 江七白认真道:“阿清,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我,我知道的话,一定……知无不言。” “谢谢你。” 少女连连摆手,“不用谢的,我的命,都是你救的,阿清,我永远……站你这一边。” 清吾浅浅地笑了笑。 如果当年她被困在琅琊山的时候,也有一个人救她,带她离开苦海,或许她……不会这么不擅长对待感情。 越是投入感情,她就越害怕,越是心里看重的,越害怕失去,越害怕……被背弃。 天暗下去的时候,小狐狸睡醒了。 一双又圆又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清吾,时不时的忍不住打几个喷嚏,咳嗽几声。 清吾淡淡开口,“醒了,吃点东西。” 说罢,她要起身去给他拿饺子,小狐狸揪着她的衣裳,一人一狐相互拉扯,衣摆便被扯碎了。 瞧见清吾皱了皱眉,小狐狸快哭了,“我……咳咳咳……” 清吾没说话,转身出门去了。 眼泪珠子从白白的皮毛上滚下去,淌出两条浅浅的泪沟。 抽泣了几声,又觉得对方不在,哭也没有用,干脆跳下卧榻,要往外跑。 还没到门口,房门再次被推开,清吾手里拿着一把小刀进来。 一见他从卧榻上跳下来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回去趴着。” 小狐狸立刻灰溜溜的跳上卧榻,老老实实的趴下。 清吾坐在他身旁,“爪子伸出来。” 毛茸茸的小爪子颤颤巍巍的递到清吾面前,清吾给他修着指甲,“不许咳,省的划伤你。” 小狐狸顿时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想把自己憋死吗?”清吾无奈。 他不答,也不呼吸。 清吾捏着他的下颚,撬开他的嘴,“喘气儿!” 小狐狸喘了几口气,又控制不住的咳嗽起来。 明明给他输了魔气,怎么还会咳得这么厉害? 按理来说,那些魔气,足够他痊愈了。 清吾只能把这不合理归结于他身体太弱了,毕竟当年她本体的一半魔气都不能在他身体里掀起波澜。 没法子,他一直咳,清吾只能加倍小心的给他剪指甲,耗了不少时间。 剪好了指甲,小狐狸蜷缩着趴在她腿上。 清吾莫名的有一种负罪感,总觉得他受了委屈,可事实上,又似乎不是这样。 小狐狸眯着眼睛,大尾巴一晃一晃的,时不时的扫一扫清吾的手背,状若无意。 手背被扫的痒痒的,清吾便握住他的尾巴,“别乱蹭。” 小狐狸并不听话,脸颊贴着清吾的另一只手,仍旧讨好的蹭了蹭。 清吾真的拿他的真身没法子,于是冷着脸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小狐狸扭扭捏捏的歪了歪身子,圆滚滚的大眼睛无辜的盯着她。 “真的什么也没发生?”清吾问。 小狐狸愣了愣,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连忙回答:“没有,咳咳……绝对没有。” 清吾叹了口气,也不知是跟他妥协还是跟自己妥协,“如果你在这种事上头骗我的话,我不会饶了你的。” 他仍旧摇头,“我没有……咳咳咳……” “变回去!” 小狐狸蹭了蹭她的手心,听话的变成温润少年,一双白净细腻的手还紧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 砚尘烬的脸原本就是毫无血色,带着病恹恹的苍白,如今咳得厉害也会被憋得涨红了脸。 109章 赌注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清吾就着被他握住的那只手,轻抚着他的脸颊,“你这病怎么治不了?” 少年眨了眨眸子,道:“这……咳咳……是心病。” 清吾盯了他一阵儿,心里的气儿也没完全消散,只冷声说:“下来吃点东西。” 那人握着她的手,下榻,像是跟屁虫似的,清吾走到哪儿,他便跟到哪儿。 清吾把饺子推到他面前,“吃吧。” 少年右手握着清吾的手,狠了狠心,用左手拿起筷子。 可他没用过左手,筷子歪歪扭扭的,怎么也夹不起来。 但砚尘烬没放弃,仍旧费力地去夹,好容易夹起来了,他一咳,又掉了。 清吾扯开他的右手,少年的视线顿时从饺子上转移到清吾身上,可怜巴巴的看他,声音又娇又弱,“不要。” 瞪了他一眼,清吾站起身,坐到他左手边,“手!” 少年连忙放下左手里的筷子,愁容一扫而光,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真是欠了他的,总是忍不住心软。 清吾觉得自己真的栽进去了,浑然不觉的被他拿捏着,鉴于他狐狸的本性,清吾甚至有时候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可她又觉得,砚尘烬这么单纯这么傻的狐狸,应该不会故意如此。 江七白这一碗饺子本就是准备了两个人的,碗比脸还大,饺子也盛的满满当当。 砚尘烬吃了几颗便放下了筷子,一来没胃口,二来,他想多花点时间讨好清吾,而不是……对付一碗饺子。 可清吾不容置喙地说:“都吃掉。” 少年只能听话的重新拿起筷子,继续吃。 还剩三颗,砚尘烬真的吃不下了。 一双千娇百媚的狐狸眼盯着清吾,也不说话,真有一股子小宠物祈求主人少喂一点食儿的模样。 清吾从他手里拿过筷子,把剩下的几颗吃完后,斜了他一眼,“总剩饭!” 说起来,清吾真的不是个好主人,她养砚尘烬的时候,几乎是散养的。 有时候在后院林子里捉鸟爬树,也不记得给小狐狸喂东西吃。 等她想起来了,又会喂他吃很多。 甚至有一回,一整日忘了喂食,她第二日给小狐狸的小碗儿堆成了山。 那堆积起来的食物,差不多有一只狐狸这么大。 小狐狸吃不掉,清吾就总抱怨他,“你怎么剩饭?不是饿了吗?都吃掉,都吃掉。” 后来,砚尘烬修成了人形,清吾这个陋习也没有改正,反而越发的过分。 好在砚尘烬可以下山,每每出去,他都会给自己准备好足够的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可清吾不知道他事先早有准备,仍旧是饥一顿饱一顿的给他东西吃。 “我要去同七白他们守岁,你去不去?” 清吾这一问把砚尘烬从回忆拉回现实,他点点头,“你去哪儿……我咳咳……我就去哪儿。” 给他裹上厚厚的披风,便出门了。 主屋门口贴合春联,红纸黑字,十分喜庆,门前两盏大灯笼,随着寒风微微飘摇。 清吾推门进去,地上铺了厚厚的棉褥子,棉褥子上架着一张小桌子,被锦被盖上,江七白正和郭席瑞正坐在小桌旁。 一见两人进来,郭席瑞先惊喜道:“正说你们呢,快来坐,快来坐。” 江七白往郭席瑞身侧坐过去,给清吾和砚尘烬留下足够的位置,“阿清,我们坐一起,方才……席瑞正说要……喊你们一起,下围棋。” 清吾笑说:“七白还会下围棋?” 少女摇摇头,“我下的不好,一直输。” 原来他们来之前,江七白和郭席瑞已经下过两回了,江七白输了两次,郭席瑞正嫌无趣,想找人切磋呢。 清吾道:“我来,替你赢回来。” 郭席瑞颇为自信的哈哈大笑,“路姑娘可不要夸大,我的围棋在整个混沌门都是数一数二的。” 混沌门算什么,清吾左右手互博着下围棋都有几百年了,他那点子能耐,在清吾眼里根本不够看,清吾挑衅道:“哦?要不要赌点什么?” 郭席瑞显然十分得意,“好啊,有点彩头才更有意思。” 清吾指着屋里的炭盆,“我赢了的话,这屋里的炭盆,今晚都给我用,如何?” 一听这么没营养的赌注,郭席瑞立刻兴致大减,“就这个?” 清吾挑眉,“你还想赌点别的?” 郭席瑞从怀里掏出沉甸甸的钱袋,道:“你若是赢了,我把这些一并给你。” 说罢,他故意诱导着清吾,也把钱财拿出来。 清吾从怀里摸出一块金子,放在桌子上,道:“这个够吗?” 砚尘烬盯着那块金子,似是有话想问,从怀里摸出钱袋的手也有些无所适从。 郭席瑞一见砚尘烬金灿灿的钱袋,顿时便傻了眼。 别说是里面的东西,单单是这枚钱袋,绣工精巧,金丝织就,价值不菲。 他连忙又摸出一块玉珏,“这可是我家传的宝玉,不如砚公子也一并押上如何? 清吾看了一眼金灿灿的钱袋,再看一看那破旧的玉珏,心想,这个郭席瑞还真是会打算。 那块破玉算什么? 到好歹是妖族皇子,财力哪里是寻常低阶修士能比的? 砚尘烬的这一枚钱袋里头的东西能抵得过一百个郭席瑞的玉珏。 江七白一见这阵仗立刻劝说,“不过是……切磋棋艺,何至于如此?阿清,席瑞棋术……精湛,快别比了。” 清吾却笑着把手横在砚尘烬面前,少年乖顺的把钱袋放在她手心,郭席瑞的眼睛挪不开似的随着那钱袋的移动而移动。 “郭公子,阿烬的钱够买你全家了,你这块玉有点……”清吾咂咂嘴。 郭席瑞自认为赢定了,便大言不惭地说:“那便赌上这屋子。” 江七白急了,“席瑞,你……算了,别赌这个。” 听了郭席瑞的话,清吾心里对他越发的鄙夷。 在这个男人眼里,家也是能作为赌注的,实在可恶。 清吾把钱袋往桌子上一砸,皮笑肉不笑道:“好,就这么定了。” 尽管七白还想阻拦,可棋局已经开始了。 开局半刻钟,清吾故意输了郭席瑞几枚棋子,让他掉以轻心。 砚尘烬则半靠在清吾肩头,打了个哈欠,偶尔咳一两声,眯着眼睛看戏。 郭席瑞一心觉得自己快赢了,便越发不知天高地厚,等到被清吾吞了七颗棋子后,他才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 这棋越下越叫郭席瑞冒冷汗,七白也看出郭席瑞正被碾压着,不免紧张了起来。 清吾不再相让,步步紧逼,把郭席瑞逼得退无可退,不多时便败下阵来。 赢了棋,清吾笑着捞过砚尘烬和郭席瑞的钱袋,还不忘把那枚玉佩也收下了。 清吾道:“我还以为郭公子真的很厉害,没想到……也不过如此嘛。” 这话让原本就阴沉着脸的郭席瑞脸色更难看了。 七白是个明事理的,懂得愿赌服输的道理,但郭席瑞却不是很懂,气得站起身来,便要往外走。 清吾道:“屋子的话,只要给我留下最边上那间屋子就好啦,原也不过是图个乐子,没必要闹得不愉快,郭公子,你说是不是?” 郭席瑞这人太过嚣张,又目中无人,长此以往,怕是七白也要因为他这样的性子受罪。 今日清吾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让他认清自我,日后夹起尾巴做人。 江七白松了口气,“当然,那间屋子原也是留给你的,只要阿清来,随时给阿清准备好。” 清吾冲着江七白笑了笑,把方才赢来的玉佩递给江七白,“那我把这枚玉佩送给你,祖传的玉佩,还是媳妇儿保管着的好。” 七白觉得输了就是输了,清吾愿意归还屋子已经是恩德了,这玉佩说什么也不该再收回来。 再三推脱,清吾还是把玉佩塞给了江七白,“收着吧,就当是这几日你辛苦照料我的谢礼。” 江七白感激的收下了玉佩,劝说郭席瑞重新坐下。 自然,栽了一回跟头,郭席瑞是不肯再跟清吾下棋了的。 他把目标转向砚尘烬,“砚公子有没有兴趣来一局?” 清吾以前教过砚尘烬围棋的,他虽身体不好,但还算是个好学的。 她抬眸看了砚尘烬一眼,“要玩吗?” 少年轻咳了几声,点了点头。 他把钱袋放在桌子上,道:“你赢了的话,这些都……咳咳……给你,你输了,我什么也不要。” 这话比郭席瑞方才输了被清吾鄙视还要命,他的脸黑了个彻底,清吾忍不住想笑,没想到砚尘烬贬低人的时候,这般果决。 她问:“你行吗?” 少年抿了抿唇,低声说:“我赢了……咳咳咳的话,清姐姐就别生我的气了,咳咳……好不好?” 清吾无奈,“你这是跟谁下围棋呢?” 砚尘烬指了指郭席瑞,“他!” “跟他下棋,你赢了,跟我讨便宜?”清吾忍不住笑了下,这小子怎么想的? 他委屈的扯着清吾的衣袖,晃了晃,“好不好嘛?” 清吾又好气又好笑,“等你赢了再说。” 郭席瑞只觉得这俩人腻腻歪歪的,等到棋局开始,他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专心致志的布局。 可他到底是小看了砚尘烬。 不仅仅是郭席瑞,便是旁观的清吾也十分惊讶,这小子的路数十分精妙,每一步都好象是预先计划好的一般。 即便是她这个教人的,都未见得能比得上他,清吾不禁感慨,算不算是青出于蓝? 这一回,郭席瑞败得比上一回快得多,而且被杀的更惨。 砚尘烬病弱的脸上有了一丝喜色,他转过头,狐狸眼一眨一眨的,满是期许,“清姐姐,我赢了……咳咳……” “我看到了,真厉害。”清吾假装不明白他的意图,由衷地夸赞。 那人果然撅起了嘴巴,有些失落,“不是……这个咳咳咳。” 清吾不认,“我说的是你赢了再说,没说答应你。” 少年的眸子有些灰暗,失落都在写脸上了。 这两盘棋下的时间也不短,已经快到子时了。 江七白和郭席瑞起身出门去挂鞭炮,郭席瑞还一脸的不高兴。 真是怪了,这盘棋下的,输的人不高兴,赢的人也不怎么高兴。 趁着那两人出去,砚尘烬趁清吾不留神,偷偷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少年欣喜又羞涩,“清姐姐……咳咳别生气了……” 清吾一本正经地说:“今年别想我原谅你。” 砚尘烬刚失望了一秒,顿时又明白了什么,喜笑颜开,“那……咳咳咳……明年能原谅我吗?” 清吾眯着眼睛,“你再亲我一下,我明年原谅你。” 少年的这一吻恰好落在子时,原本只是浅浅的一下,却在鞭炮齐鸣的刹那,被清吾箍住了腰身。 她大力的把少年抱起来,叫他跨坐在自己身前,按着他的后脑,迫使他垂下头,热烈亲吻。 清吾赶在鞭炮声停止之前,松开了砚尘烬,把人抱回身侧。 少年被亲的双眼迷离,神游在外。 清吾凑在他耳边喊他,“宝贝,喘气儿!”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搞的,都多少回了,每次亲他亲的厉害了,他都会屏住呼吸。 这也便罢了,等到热情退却,他还傻愣愣的忘了呼吸,实在是……叫人不解。 瞧着砚尘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又把整张脸都咳红了。 江七白和郭席瑞一进门,便听到砚尘烬猛烈的咳嗽声。 七白连忙去厨房里冲了碗蜂蜜水,给砚尘烬喝下去,这才好些了。 郭席瑞说:“鞭炮放完了,一家人团坐着说说话,等到丑时再去睡,会有一年的好兆头。” 于是乎,郭席瑞便开始了自吹自擂的将自己的光荣事迹娓娓道来。 砚尘烬趴在清吾肩头打了个哈欠,“好困。” 清吾看了眼七白,道:“阿烬累了,我们还回屋睡了。” 江七白连忙站起身来,“好,砚公子千里……迢迢而来,却是累坏了,早些休息。” 清吾点点头,跟江七白道了声早睡,便扶着砚尘烬回屋去了。 不多时,江七白便将主屋里的炭盆搬到清吾屋里。 110章 别说对不起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清吾愣了下,想起先前和郭席瑞的赌注,笑道:“七白,我开玩笑的,别搬了,夜里冷,别冻着。” 江七白温柔的笑着,“我明白,只是砚公子身子弱,我多搬两个过来,夜里别着凉了。” “多谢。”清吾点点头。 待江七白离开,砚尘烬才轻声开口,“清姐姐,我好困,该睡觉了。” 他蜷着一双修长笔直的腿,张开双臂,跟清吾要抱。 清吾也不拘谨,在他身边坐下,凑上去抱住他。 闻着少年身上的梅花香味,清吾深深的吸了一口。 少年咳嗽了几声,眯着一双漂亮的狐狸眼,下巴抵在清吾肩头,道:“清姐姐,你想不想……” 他没把话说完,微微抬起头,跟她分开些,眼睛眨巴眨巴的盯着她瞧。 砚尘烬的眼睛会说话,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自己的心思,全都表露无疑。 清吾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有些烫,于是摇了摇头,道:“不急,等你身子好些的。” 那人眸子颤了颤,纤白的手指捏着清吾的衣角,“对不起。” 清吾虎口卡着他的下巴,中指微微上抬,迫得他抬起了头。 两人视线相对,砚尘烬有些惶恐,确认了清吾眼中并没有气恼的情绪在,他才稍稍放了心。 清吾问他,“为什么道歉?” 少年低声道:“我不该跟你闹脾气,生辰那日,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哄哄我,可是……我以为你根本不记得我的生辰,一大早还跟江铭昀说说笑笑,所以生气。” 清吾眸子暗了暗,“我只是……” 话还没说完,砚尘烬连忙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了,江铭昀都告诉我了,你只是问他借钱,想给我买更好的礼物。” 他从怀里掏出心爱的小木人,“还有这个,是你做给我的,为了做这个,还弄伤了手,我……我没有不喜欢,只是不知道这个是你做的。如果我知道,我绝对不会弄坏它。清姐姐,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你送我什么,我都喜欢。” 砚尘烬眼里含着一汪清泉似的眼泪,叫人瞧了便忍不住心软。 清吾知道他在避重就轻,但也不想同他计较,只是轻抚着他的头发,柔声说:“嗯,是我急躁了。” 少年摇摇头,“是我的错。” 如果他做事滴水不漏,如果那日没有被清吾发现他的秘密,他不会吓到清吾,也不会被清吾打那一巴掌,更不会跟她赌气。 砚尘烬也很清楚,他纂改了清吾的记忆,她明明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可是还是偏执的怪她。 他捏紧了手里的木人儿,蜷缩着身子,后背一阵发凉。 只是被清姐姐发现了冰山一角,就闹成了这样。 如果清姐姐知道了真相…… 砚尘烬不敢继续想下去,他害怕的打了个冷战。 他想起了用砚尘珏的身份,讯问清吾的那番话。 她明明说,自己喜欢他乖巧,可爱,听话,娇弱,别扭,爱生气,只要是他,都喜欢。 可为什么,发现了他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她还是不喜欢了呢? 心中越发觉得灰暗,哪怕此刻清吾已经原谅了他。 直到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的笼罩住他,砚尘烬才从思绪里回过神来。 他抬起头,看着清吾面上的温柔,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清吾抱着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他后背,玩笑着说:“怎么还把自己团成一团了?” 砚尘烬在她怀里蹭了蹭,道:“清姐姐,我好怕。” “怕什么?” 少年眸子黯淡,“怕你生我的气,怕你不喜欢我,怕你……不要我了!” 清吾低声安慰着,“我不会,阿烬,我从不曾要求你什么,但现在我想要你忠诚和坦诚,只要你做到这两点,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忠诚容易,可坦诚…… 砚尘烬也很想告诉清吾一切,可是他一想到那日清吾听到他说出真相的时候,无法承受的模样,他便不敢再提。 见他面露难色,清吾又道:“倒也不必事无巨细的告诉我,只要把你的心思告诉我就好。你想什么,生什么气,想要什么,都告诉我,让我明白,不要生出误会,你能做到吗?” 砚尘烬连连点头,“我能,清姐姐,我能,我一辈子都对你忠诚,只要你要求我,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不高兴我会跟你说,我给你提示,我……” 少年的声音越说越颤抖,越说眼眶越红。 渐渐的,所有的话语都埋没在一颗颗珍珠似的泪滴里。 清吾无奈地笑着给他擦眼泪,“怎么这么喜欢哭鼻子?宝贝,别哭了,哭得我心疼死了。” 砚尘烬胡乱的擦了擦眼泪,道:“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清吾眸子深了深,轻声说着。 她不喜欢对不起这三个字,很不喜欢。 这三个字,清吾曾经在父母将她独自留在琅琊山的时候,就已经听够了。 清吾心里也乱糟糟的,她不知道自己原谅砚尘烬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但是她总是忍不住心疼他,舍不得叫他受了委屈。 次日天还没亮,清吾就被砚尘烬咳醒了。 清吾扶着他坐起身来,喂他喝了几口水. 瞧着少年脸都咳红了,清吾问道:“怎么咳成这样?是不是昨日冻着了?” 砚尘烬摇摇头,“我没事,只是……咳咳……身子弱。” 清吾摸了摸他的额头,好在没有发热,算是万幸,“这里偏僻,还是早些回华光门治了病要紧。” 一听这话,砚尘烬一把抓住她的衣袖,一双含情的狐狸眼,水气氤氲的瞧她。 清吾无奈,“我随你一起回去。” 少年这才松了口气,放了手,“好。” 不过晌午,清吾便叫砚尘烬变了原身,躲在她披风下面,御剑返回华光门。 几日不曾回来,此时的华光门竟风光大变。 门中上上下下都挂着鲜红的灯笼,喜气洋洋的,大殿像是重新翻修了一遍似的,瞧着十分光亮明丽。 清吾心里鄙夷,如今女修一事还没有解决,这些家伙竟然只顾着表面的光鲜,弄得如此隆重,简直掩耳盗铃。 她不理解这种风气,甚至觉得没必要。 但眼下,清吾也无心顾及这些,衣袍下的小狐狸打了个喷嚏,她只能加快了脚步。 等到把砚尘烬送回房间,屋里一片冰凉。 正愁着如何是好,一修长少年驻足门口,“回来了?” 清吾回身,那人正是江铭昀。 她微微颔首,“你屋里暖不暖?” 江铭昀见她双手都收在披风下,也没见砚尘烬的身影,顿时明白了。 “比这屋子暖,过来吧!”江铭昀说着,便转身往房间走去。 清吾只觉得手腕被小爪子挠了一下,好在早先给他修剪过指甲,倒也不痛不痒。 进了江铭昀的房间,果然一股暖意袭来。 江铭昀指了指卧榻,“砚师弟身子不适,还是裹着被子的好,我去寻人给他瞧瞧。” 清吾感激的看他一眼,那人一声不响,只是冲她微微颔首,便出去了。 一刻钟后,江铭昀带着医师回来,清吾正坐在卧榻前,榻上躺着一个面容苍白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被清吾哄着睡着了。 医师给砚尘烬瞧着病,江铭昀冲清吾招了招手,“路姚清,你随我出来,我有话要同你说。” 清吾有些担忧的看了卧榻上的人一眼,起身跟上了江铭昀的步子。 两人进了砚尘烬的屋子,江铭昀道:“你可真有能耐。” 清吾无奈,“你若是只为了说风凉话,莫开尊口。” 江铭昀双手环抱在胸前,嘴角微微上扬,道:“我没那么无聊,只是难得瞧见你也有负气逃跑的时候,觉得很欣慰。” “你已经很无聊了!”清吾白眼相视。 该笑话的也笑话了,江铭昀正了正神色,道:“最近发生了几件怪事,就在你离开那日开始,一入夜,后山便会传来一阵尖锐的咆哮声。” 清吾疑惑,“野兽?” 江铭昀摇摇头,“是人,男人,具体来说……像是师父的声音。” 这话终于让清吾紧了紧眉头,她追问道:“长老们如何说?” 江铭昀深深的看她一眼,似乎有些顾虑,但是又觉得不该对清吾隐瞒,只是此事涉及到他师父,江铭昀总归觉得事有蹊跷。 片刻,江铭昀道:“长老们只是说,许是师父走火入魔,这种事在闭关中时常发生,并无不妥。这些话,不过是敷衍,就在第一晚发生咆哮之后,长老们便命人进入石门,但那人有去无回。然而,长老们的欲盖弥彰,引起了门中弟子的猜疑,如今整个华光门上上下下都在谣传是师父走火入魔,残害了门中弟子。” 清吾也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矛头越是尽数指向这位华光门门主白弥,清吾越觉得不是这样的。 “既然能够进出石门,为何不干脆打开石门,叫你师父出来,一问究竟?”清吾问道。 江铭昀摇摇头,“这不可行,昆仑洞的石门之后仍别有洞天,层层叠叠的门阻隔了师父和外界。因着闭关期间不能受到任何侵扰,是以,便是门中最德高望重的长老前来,也恐怕只能打开其中的一两道石门,无法真的见到师父。” “按理来说,只要是第一层石门被触碰,师父就能够察觉到的。我在想,或许师父遭遇了什么不测,或者被什么人的高深修为蒙蔽了感知。总之,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华光门很快就会有大事发生。” 清吾暗了暗眸子,“敌人在暗,我们在明,眼下除了走一步看一步之外,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江铭昀却突然按了下她的肩膀。 清吾偏过头,不解地看他,“怎么?还有别的没说?” 江铭昀沉默良久,说道:“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带着砚尘烬离开华光门,你原本就不属于华光门,砚尘烬也是妖族皇子,不该卷入这场纷争之中。” 这一点,清吾不是没有想过,只是…… 她要怎么跟阿烬说?她还没有想好。 再加上,清吾心里对砚尘珏存了疑虑,总觉得有可能是他在从中作梗,是以,回妖族也未见得是个好选择。 清吾垂着眸子,神思飘忽的说着:“我再想想。” 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匆匆而来。 清吾和江铭昀同时往外望去,只见来人是给砚尘烬诊病的那位医师。 见医师神色匆匆,清吾的心头陡然被揪起,紧张的问道:“医师,阿烬的病,很严重?” 一股子懊悔和愧疚涌上心头,若不是这次吵架,大约砚尘烬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医师缓了缓呼吸,道:“不尽然,只是砚公子醒了,吵着闹着要见路姑娘,说什么也不肯配合,还请路姑娘过去瞧瞧得好。” 清吾:“……” 江铭昀神情淡淡,“真是位祖宗,你赶紧去吧!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他正要离开,又停下脚步,颇为严肃的对清吾说道:“我说的话,你考虑清楚,早做打算的好。” 清吾冲他点点头,跟着医师去了。 果然如医师所说,清吾还没进门,便听到屋里哽咽的抽泣声。 房门吱呀一声被清吾推开,卧榻上的少年便眼疾手快地掀开被子,一阵风似的冲清吾跑过来。 清吾皱眉,等到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本能的打横把人抱在怀里了。 少年的面容瑟缩在她颈间,瞧不见哭了没有,只是身子一颤一颤的,似是在抽泣。 “哭什么?我只出去了一小会儿,怎得这么粘人?”清吾语气吐露出无奈。 医师轻咳一声,示意两人。 清吾这才连忙把人放回卧榻上,可小祖宗不肯松手,清吾又只得哄着。 轻声细语的哄了半晌,砚尘烬才松开她,眼尾红红的,但未见泪珠儿。 砚尘烬声音断断续续的,“我还以为……你又丢下我走了。” 清吾食指扫了扫鼻尖,有点尴尬,毕竟她身后还站了个老者。 111章 一波未平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我没走,只是跟江铭昀说两句话,快躺下,让医师给你瞧瞧病。”清吾一面说着,一面扶着少年躺下。 有清吾在侧看着,砚尘烬听话多了,乖乖巧巧的伸出手来,让医师把脉。 医师瞧了许久,也只说是普通的风寒,并没有什么特殊病症,吃了药,好生休养便是。 清吾却不以为然,“既然是普通风寒,为何无法用法术祛除?” 医师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道:“这是天生体质的缘故,砚公子一向身子弱,身上常有病症,无法祛除也不是一日两日的。路姑娘不必担忧,好好照顾砚公子即可,日后尽量避免小病缠身便是了。” 清吾虽然懂医理,但是也懂得医者不自医,不医亲。 况且医师说得极是,砚尘烬从小体弱,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 想来自从她重生回来,砚尘烬的身子慢慢的也养好了不少,如今因为这一场折腾,又回去了。 清吾心里有些内疚,只能点点头,道了声谢,便送医师离开了。 等到清吾回来,砚尘烬正一脸怨念的坐在卧榻上,她一进来,他便抬起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那可怜兮兮的劲儿,分明是在等着清吾允许他说才敢开口。 清吾在他身边坐下,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有点热,但已经比先前好多了。 “要说什么?” 少年摇摇头。 清吾叹了口气,这小子分明有话,但又吞吞吐吐,想来不是什么她爱听的,可要是不让他说,他这样子,她看了也不舒坦。 她只能耐着性子说:“答应我的事,都忘了?” 砚尘烬抿了抿唇,手里攥着她的衣裳,无家可归的小狗似的。 “没忘,不隐瞒。”他犹犹豫豫地说,“我……就像是想问你,和江铭昀说了什么。” 他心里醋着江铭昀,可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明目张胆,怕清吾觉得他小心眼儿,觉得他无理取闹。 清吾眸子沉了沉,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将实情跟砚尘烬和盘托出。 可他现在病着,要是知道了她随时可能受人胁迫,只怕是对病情无益。 思来想去,清吾只说:“倒也没什么,他只是关心你的病情,觉得眼下华光门是多事之秋,劝我带你回妖族去避一避。我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你怎么看?” 砚尘烬沉默了一瞬,道:“我不想回去。” “为什么?”清吾倒是头一次听到他这么干脆地拒绝她的提议。 那人道:“倒不是为别的,我现在身子这么差,娘亲瞧见了不免要心里难受。即便是要回去,也得等身子好些了再回。” 他的顾虑倒也合情合理。 清吾点了点头,道:“那等过两日你身子好了,我们就回去。” 这一次,清吾没有用问句,表示的是非去不可的决心。 砚尘烬眸子一暗,但会快恢复了平和,他点点头,“好。” 见他答应下来,清吾也跟着松了口气,毕竟按照砚尘烬的固执,若是执意不肯,她也是没有法子的。 当夜,砚尘烬百般恳求,希望清吾留宿在他屋里。 清吾想着白日里只顾着给砚尘烬屋里加炭盆,烧的暖暖的,倒忘了自己房间,于是乎也就答应下来。 少年躺下不多久,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清吾却有些睡不着,她心里有些忐忑,直觉告诉她,很快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果不其然,不过三更天,外面传来一阵吵嚷的声音。 动静不大,但是足以让睡得并不安稳的清吾清醒过来。 她侧过身子,轻唤了一声,“阿烬?” 少年没有任何动静儿,仍旧睡得平静,看样子睡得很熟。 清吾这才蹑手蹑脚的起身。 她披上外衣,前脚刚踏出房门,便和同样出来查看的江铭昀对视上了。 瞧见清吾从砚尘烬房间里出来,江铭昀早就习以为常,面上没什么惊讶的表情。 清吾问他,“怎么回事?” 江铭昀摇头,“听声音,似乎是从后山传来的,去瞧瞧。” 两人同行,刚离开住所的院落,砚尘烬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少年拢了下外衣,眼尾的余光扫向幽暗的角落,声音低沉,“出来!” 只见一妙龄少女,身着华光门的弟子服饰,双目无神地走了过来,在砚尘烬面前停住脚步。 “办妥了?”砚尘烬问道。 那女弟子机械似的点头,“已经办妥了,白弥中了魔药,正在发疯。” 砚尘烬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很好,回去吧,把今晚的事情都忘了。” “是!”女弟子应和一声,便离开了。 清吾和江铭昀赶到后山,只见几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巡逻修士,正连滚带爬的逃跑。 江铭昀一把扯住其中一人,皱眉问道:“慌慌张张,出什么事了?” 虽然在清吾这里一贯觉得江铭昀是个自负又傲气的家伙,但在其他师弟师妹眼中,江铭昀是很有威严的。 那弟子结结巴巴地说:“江师兄,门主,门主疯了,他……他杀人了,杀人了!!!” 清吾和江铭昀对视一眼。 江铭昀刚松开手,那弟子飞也似的跑了。 两人心中尚存疑虑,便循着那几个巡逻修士的方向走去。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剑刃划破树干,随即树干倒下的声音。 原本寂静的深夜,被这一声一声脆响,搅扰的雀鸟飞起。 清吾和江铭昀躲在一棵树后,悄悄往那声音来源看去。 幽深的月色下,月光投影下淡而薄凉的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枯树干,照应在地上。 只见一个发疯似的人,披头散发,瞧不清模样,只能看出那人在月光下挥舞着剑刃,一下一下的砍着。 剑柄上火焰形状的的雕刻,让清吾顿时想起了那些被印在干尸皮肤上的痕迹。 果然,和江铭昀说得毫无错处。 只是,隐隐的,清吾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好像就在眼前,却又想不起来。 根据剑柄来看,这个人是白弥没错,但是……清吾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江铭昀见她发愣,小声提醒,“别走神!” 清吾一抬头,瞧见江铭昀无奈和鄙视的眼神,也没心思怼他,再往那疯子的方向看去,那人丝毫没有察觉,仍旧疯疯癫癫的劈砍着。 “是他吗?”清吾不很确定地问。 那人被披散下来的头发遮住了脸面,便是江铭昀这个得意大弟子也分不清啊。 江铭昀只能的确认一点,“身形一致。” 该不会是有人假扮的吧? 正当清吾这么想着的时候,那人突然间抬起头来,头发从中间往两侧分开来去,露出一张苍老的面容。 清吾一愣,眸子刹那间瞪得老大,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人谁啊? 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人已经发现了他们二人的所在,提剑迎了上来。 江铭昀拉起清吾的手臂,便带着她逃跑。 “你跑什么?”清吾一面被扯着跑,一面气喘吁吁地问道。 江铭昀回答:“我没有把握打赢我师父,躲避才是良策。” “……”清吾愣了愣,“那真是你师父?” 可这人,和她记忆中的白弥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啊! 清吾自认自己记性没有多好,但是白弥是杀死她的人,她还不至于忘了。 可这其间,也不过六年多,这人怎么变化如此之大?叫清吾都有些要认不出来了。 白弥在身后紧追不舍,清吾往后看了一眼,再次确认那人的脸,隐约从眉眼间看出那人确实和当年的白弥很像。 可这几年中,这人也不知经历了什么,好像是老了十数岁似的。 真是怪了,寻常修士都是修为越高越能修饰面容,容貌更年轻些。 这白弥怎得越闭关,修得越年长了? 直到身后没了动静儿,清吾再转身看去,白弥已经没了踪影。 江铭昀也停下来,四下张望了一番,周围一片寂静,甚至隐约能听到草丛里蟋蟀的叫声。 清吾问道:“你师父怎么变化这么大?” 然,江铭昀却有些心不在焉,有些忧虑道:“师父大约是入魔了,这个时候,在门中游荡,太过危险。路姚清,我需得去跟长老们汇报,你先回屋里待着,千万不要出门,万万小心。” 心中疑惑没得到解答,清吾还想再问,可江铭昀已经飞身走了。 清吾恍然一拍脑袋,哪有心思管顾白弥,这会儿突然想起来自己从砚尘烬房间出来的时候,只是把门合上了,并没有锁上。 该死,她心里暗骂了一声,连忙往砚尘烬的房间去。 还没进住所的院落,便听到里面的尖叫声。 清吾眉头一皱,后背贴在入口的墙壁上,探身往里望去,只见弟子住所有一间房门大开,那尖叫声正是从其中传出来的。 她心头一颤,好在不是砚尘烬的房间。 周遭有几个不怕死的弟子探出头来,想瞧瞧是怎么回事。 诚然,那尖叫声太过凄厉,弟子们也不敢踏出房间半步。 清吾伸出两指,指间化出一道符纸,手腕一转,那符纸便飞了出去,贴在那尖叫声不断的房门上。 她虽知道,这样的行径未必能对白弥有什么禁锢,但能拖上一时半刻也是好的。 尽管这种行为可以定义为见死不救,可清吾还没到为了陌生人送命的地步。 眼下能保全一个是一个,但她也不能把自己搭上。 清吾的这一举动,引来了几个探头的弟子,她冲弟子们作了个躲避的手势,随后连忙闪身进了砚尘烬的房间。 反锁上房门,清吾这才发现原本安安稳稳睡在卧榻上的少年,早已经没了踪影。 这叫清吾心里咯噔一下,像是石块坠地似的。 这个时候,阿烬他能去哪里? 正清吾百感交集之时,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清吾连忙循着声音找过去,打开高大的柜门,柜子里瑟缩着一个少年。 少年蜷缩着身子,双手环抱着膝盖,正害怕地瑟瑟发抖。 清吾眸色一柔,低声唤他,“阿烬?” 砚尘烬这才缓缓抬起头来,一双漂亮的狐狸眼眸此刻水气氤氲,含着眼泪。 “清姐姐……”他哽咽着喊了一声,张开双臂,搂住清吾的脖颈,颤抖着抱紧了她。 清吾心里难免自责,都是她不好,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不该丢下砚尘烬一个人在屋里。 若是方才遇难的是砚尘烬,她现在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清吾也是惊魂未定,揽着砚尘烬的背,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别怕别怕,宝贝,我在呢,不怕了,乖。” 少年哽咽着,抽抽嗒嗒的,似乎是在哭。 这让清吾原本就自责的心更加懊悔,“宝贝,没事了,都怪我,都怪我不在你身边,别怕……” 清吾哄了许久,砚尘烬可算是情绪稳定下来,他扯了扯清吾的手腕,道:“外面好危险,清姐姐,你也躲进来,快点。” 他声音颤颤的,清脆又柔软。 都这么害怕了,还想着她,清吾心里暖暖的,于是点点头钻了进去。 那柜子瞧着高大,但并不怎么宽敞,两个人躲在里面,连腿都伸不开,只能蜷缩着相互依靠。 大约半个时辰,清吾腿蜷缩得难受,想伸伸腿,便道:“外面好像没有声音了,要不,我出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少年靠在她肩膀上,摇了摇头,搂着清吾脖子的那双手更紧了紧。 思来想去,清吾只好道:“宝贝,你坐我腿上吧!” 明明是黑洞洞,伸手不见五指的柜子,可清吾觉得自己好像在黑暗中瞧见了砚尘烬亮晶晶的眸子。 砚尘烬面上一热,沉默片刻,点了头。 清吾可算是如愿以偿地伸直了腿,她后背抵着柜子,松了口气。 虽然砚尘烬这小子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可分量着实是不轻。 清吾抱着他的腰,想问他最近是不是胖了。 可恍然间想起在混沌山的时候,他曾因为她的一句太重了,不吃饭的事情,也就没敢说出口。 说起来,他性子虽然柔,但也挺偏执的。 112章 不记恩只记仇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认定的事儿,做起来很是坚决。 她在少年腰间捏了两把,又摸了摸他肚子,似乎还挺纤细的,没见有肉。 可怀里的小祖宗不高兴了,扭了扭腰,不给她捏。 清吾觉得他可爱,偏过头,在那人靠在她下颌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少年哼了一声,“干嘛亲我?” 清吾笑道:“怕你害怕,转移你注意力。” 砚尘烬突然坐直了身子,似是不信她这套说辞,不过片刻,低下头在她面上亲了下。 也不知是砚尘烬的唇太软,还是他动作太轻揉,清吾只觉得脸颊像是被羽毛扫过了似的。 清吾带着浅浅的笑意,反问他,“那你干嘛亲我?” 少年贴着她的脸,蹭了蹭,“怕你害怕!” 清吾忍不住笑出声来,扶着他下巴,又亲了两口,做买卖似的说:“亲回来。” 两人亲嘴儿,多半是清吾主动的,砚尘烬娇贵着呢,能让他主动亲过来的时候少之又少。 即便是砚尘烬主动亲了,也是轻轻的,贴一下就要分开。 跟小孩儿似的,没滋没味儿的,浅淡极了。 少年就着蜷缩在她怀里的姿态,仰面要亲上去,却被清吾按着腰抻直了身子。 砚尘烬不解的垂眸看她,“你干嘛?” “认真点,别敷衍。”清吾说得严肃,好似这不是亲密,而是做什么正经事情。 少年哼了一声,他很认真的。 原本没觉得有什么,此刻却因为清吾的这句话,惹得砚尘烬紧张了起来。 他双手捧着清吾的脸,小心翼翼地垂下头来,十分虔诚地吻她。 仍旧是蜻蜓点水,还没等清吾回过味儿来,他就要分开。 清吾连忙按住他的后脑,“嘴巴张开。” 少年有些慌乱,眸子颤了颤,但还是听话的张了嘴。 耳边传来清吾温柔地声音,像是空荡荡的山谷间,空灵的回响声在他胸腔里震颤,“我只教你一回,你好好学着。” 好好学着,学什么?砚尘烬有点发懵。 等到清吾仰着脖子亲他,他脑子都空白了,要学什么都抛在了脑后,哪还有那个闲心。 良久,清吾笑着问他,“学会了没?” 砚尘烬都被亲傻了,清吾也有些无奈,又问了一次,“宝贝?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嗯?”少年迷迷糊糊的,片刻才反应过来,“哦,嗯,没……没学会。” 清吾笑着拍了拍他额头,“宝贝,你怎么这么笨?” 少年哼了声,却没有生气,小声道:“你再教我一次。” 一整晚,外头的人时而乱哄哄的传来打斗,时而安静的没有声响,唯独这间屋子的柜子里头,俩人躲在柜子里,一个教学,一个学习的不亦乐乎。 等到天方初白,清吾还在睡着。 白衣少年靠在她肩头,面带笑意的瞧她,手指勾勒着清吾的面容。 直到被少年的不安分吵醒,清吾睁开了一双睡意朦胧的眼睛,“你怎么醒这么早,累不累?” 少年摇了摇头。 “嘶!”清吾一动身子,只觉得自己被砚尘烬坐着的那双腿都要废掉了。 砚尘烬推开柜子,赶紧踏出去。 被重物压得久了,即便是此刻砚尘烬起了身,清吾也觉得那两条腿上仿佛被千斤的重物压着,动弹不得。 瞧见她一张脸难受的皱在一起,砚尘烬十分愧疚,“清姐姐,你没事吧?” 他拦腰把清吾抱起来,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移动,清吾更是疼的皱起了眉,抗拒的按着他肩膀,语气略带撒娇,“别,别动。” 少年不敢再动,维持着抱她的姿势,笔挺的站着。 清吾缓了好一阵儿,才终于觉得没那么难受,指着卧榻,道:“抱我过去躺一会儿。” 砚尘烬把她抱到卧榻上去,叫她平躺下来,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她按揉着双腿,缓解疲乏。 屋里的炭盆一晚上都没有加炭火,早就已经熄灭了。 这会儿屋里有点寒意,清吾瞧见砚尘烬高挺的鼻尖此刻有些泛红,于是连忙扯了扯被子,“阿烬,上来,裹着被子,别冻着。” 她都疼的额头冒冷汗了也不忘忧心他,砚尘烬咬了下嘴唇,顿觉自己没用,心里酸涩。 耐不住清吾的要求,砚尘烬还是裹紧了被子,手下也不忘继续给她按腿。 “有没有好一点?”少年楚楚可怜地问。 清吾点头,“缓缓就会好的,现在有点疼,你转移一下我的注意力,会有用的。” 她说着,眉眼尽是笑意,点了点唇瓣,“昨日教你的,让我检查检查,忘了没有。” 砚尘烬顿时涨红了脸。 清吾喜欢逗他,也喜欢看他脸颊红扑扑地样子,可爱又娇媚。 恍惚间,她又觉得遗憾,昨日什么也瞧不清,应该青天白日的时候教他,那才有趣。 但转念一想,若真是青天白日,怕是砚尘烬也不会那般壮着胆子任她拿捏。 恰如此刻,他便有些难为情的不知如何是好。 清吾扯了扯他的尾指,“宝贝,快点。” 少年犹豫再三,还是低下头来,就在两人的唇边要贴上地前一刻,砚尘烬看着她那双饱含笑意的双眸,没法子继续下去。 他怯生生地说了一声,“闭眼睛。” 清吾只好闭上了双眼,少年动作极为生涩。 即便是昨日已经教了他好几次,可他仍旧是羞怯的。 中途清吾睁开了眸子,瞧着近在咫尺地少年,闭着眸子,虔诚又笨拙的亲吻,十分欢喜。 咚咚咚,外头有人敲门。 砚尘烬宛如受了惊吓的小兔子,慌慌张张地和清吾分开。 这才发现,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笑意盈盈地盯着他瞧。 “你……”砚尘烬有些气恼。 清吾笑了两声,道:“别生气了,快去开门,我腿还麻着呢。” 少年气呼呼地下榻,一开门,对上江铭昀的那双眸子。 江铭昀问道:“路姚清呢?” 没等砚尘烬回答,清吾先开了口,“我在呢,快进来,阿烬,让他进来。” 砚尘烬不情不愿地让了让身子,才叫江铭昀进了屋。 因着砚尘烬一贯对江铭昀这般态度,江铭昀倒也并不觉得如何,只是瞧着清吾死尸般瘫在卧榻上,怀疑的看了砚尘烬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本事? 清吾轻咳一声,“江铭昀,别瞎猜,我就是昨晚躲在柜子里,腿麻了。” 江铭昀了然的点了下头,又看砚尘烬,一副‘我就知道你掀不起风浪’的模样。 片刻,他正了正神色,说回正经事,“昨晚众位长老齐心协力,也没能敌得过师父。” 一听这话,清吾紧张地不顾自己的腿,猛然坐起身来,“什么?被他跑了?” “那倒没有,天亮之后,许是师父体力不支,晕倒了,如今已经被长老们看守起来,正在想办法助师父脱离魔障。”江铭昀从容地说着。 “多谢你来告知我。”清吾这才松了口气,还好,没叫白弥那家伙跑出去,否则不知道要惨害多少人。 江铭昀正要出门,又停下脚步,“对了,因为师父的事情,如今长老为了封锁消息,下令封锁整个华光门。除非有长老们的特许,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华光门。所以,你最近……最好不要外出,也不要跟师父有任何牵扯。” 清吾明白江铭昀的意思。 先前他劝了几回,希望她能带着砚尘烬离开华光门,如今这件事情一闹,华光门被封锁,想走也走不了了。 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跟白弥见面,虽然这样也未见得能够保证什么,但至少可以防范,总比不作为要好些。 清吾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待江铭昀离开,砚尘烬关上房门,坐会清吾身边,仍旧给她按着腿,“方才江铭昀说得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叫你不要外出?还有为什么让你不要跟白弥有牵扯?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清吾如实地说:“他知道我的身份。” 砚尘烬眸子深了深,宛若一潭死水,面上带着不冷不热的笑,“你还真是信任他,连这个都告诉他了。” 面上虽然波澜不惊,可清吾明显感觉到砚尘烬下手按揉的力度加大了不少。 “嘶!”清吾又好气又好笑,“这么久了,你还醋他呢?他喜欢七白,你不是也瞧见了,七白成婚那日,他喝成什么样子了!你醋他做什么?再说了,人家对你挺不错的啊,你去混沌山寻我,还是他背你去的,你怎么不记恩只记仇啊?” 砚尘烬抿了抿唇,他不是非要如此,只是控制不住酸江铭昀。 尽管江铭昀喜欢江七白,可每一次,遇上任何困难,能和清吾并肩作战的都是江铭昀,怎么能让他心里不醋? 他多希望,能和清吾站在一起的是自己,可他却没办法。 少年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道:“你是不是讨厌我小心眼儿?” 清吾笑了笑,抚着他的脸,道:“必须要计较的事情,倒是也无妨,但有些无关痛痒的,也说不上讨厌,只是觉得没必要。” 少年垂着眸子,“那……我如果做过很多坏事,你就会讨厌我吗?” 他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话,心头砰砰乱跳,又紧张又慌乱。 砚尘烬明明很清楚,如果清吾怀疑他,生他的气,他很轻易地就能抹掉清吾的记忆。 可是,可是他不想那样,他不想一次一次的把问题埋藏起来,他想让清吾喜欢他,不管他什么样子,她都得喜欢。 砚尘烬苦笑了下,觉得人心不足。 清吾不喜欢他的时候,他费尽千辛万苦,甚至不惜用砚尘珏的身份,努力的迎合她的喜好。 哪怕自己很厌恶做那些事,但还是为了讨好清吾,一样一样的都做了。 他那时候什么也不求,只求清吾能看他一眼,能不要把他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宠物狐狸。 只要能得到她的青睐,他做什么都愿意,一辈子装模做样的活着也无所谓。 可是,等到他真的得到了清吾的喜欢,又想要爱,想要偏爱。 他要她爱他,彻彻底底的爱他,不管他什么样,都要爱他。 砚尘烬眸子颤了颤,觉得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可是,他心里痛,痛的喘不过气。 每每午夜梦回,他想起那日清吾给他的那一巴掌,他便害怕地睡不着觉。 她从来没有那么生气过,从来没有…… 可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只是恨那些人,那些人带给他的痛苦,难道他不该悉数奉还吗? 为什么清姐姐不明白他,不认同他? 清吾一抬眸,瞧见砚尘烬那副要哭出来的模样,顿时心疼极了,“怎么了?我当然喜欢你啊,你做坏事我纠正你就是了,你年纪还小,做错事情在所难免,我自然事事都要包容你的。” 少年眨了眨眼睛,瘪着嘴,委屈极了,“可是,如果是别人觉得是坏事,但我认为是好事,你会生我的气吗?” 清吾吻了吻他的脸,“阿烬有自己的判断能力,我相信阿烬认为对的事情肯定是有道理的。但是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如果真的是阿烬错了,阿烬会听我的话吗?” “当然,我当然听话,我很听话的,清姐姐,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听你的话,但你不可以对我发火,不可以不要我。”他说着,紧紧的抱着清吾的腰。 清吾拍着他的后背,“怎么了?不会是真的做了什么惹我生气的事情吧?” 瞧他那般认真的样子,好像真的有这么回事儿似的。 少年却坚持,“你先答应我,不可以发火,也不能不要我。” 清吾无奈地笑了笑,“好好好,我不生气不发火,就算你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恶人,我也不会不要你,好不好?” “嗯。”总算是把小祖宗哄得满意了。 砚尘烬一向偏执,他认定的事儿,即便是假设,不答应他,他也要闹上许久。 没法子,清吾这辈子是栽在他手里了,除了宠着也没别的法子。 她揉了揉少年的下巴,“所以说,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113章 会撒娇的人有糖吃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砚尘烬垂着眸子,小声说:“也没什么,就是……有件事瞒了你。” 清吾听了这话,脑海中刹那间浮现出那个从他屋里离开的女修,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哦?说来听听。” 她语气里的不悦,砚尘烬哪里听不出,让他原本想交代的心立刻沉了下去。 “我……我现在不想说了。”他垂着脑袋,蔫蔫的。 话音刚落,清吾长臂一挥,按着他的腰迫使他歪在她怀里,“砚尘烬,你瞒了我什么?” 少年眼尾立刻红起来,“你不是说不生气的吗?” 清吾没法儿不在意,别的都可以原谅,唯独背叛不行,她眯起眼睛,“你是不是和别的女子有什么牵扯?” 这话可把砚尘烬问愣了,“什……什么意思?” 清吾沉沉的说:“你说什么意思,我问你,是不是和别人亲密了,没告诉我?我说过的,你敢与旁人亲近,我饶不了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吗?” 砚尘烬这才意识到她误会了什么,顿时有了底气,“我没有,我不是说这个,我……我说的是别的事情。” 清吾肚子里那股火儿这才稍稍消减了几分,搂着他腰的手也松了松,“只要你在原则问题上不要触我眉头,别的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少年抬眸看她,“真的?” “嗯。” 一连十日,清吾都没从砚尘烬房间出去过。 至于门中之事,每每有了情况,江铭昀便会趁夜悄悄来砚尘烬屋里,把事情统统告知清吾。 砚尘烬为此酸了好几次,“他还真是关心你。” 清吾摸着鼻子笑道:“我也算是救过他的命的,他现在知恩图报,是应该的。”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起来,砚尘烬便会想起清吾曾为了救江铭昀被蛇咬了的事情。 清吾说完,自己也后悔了,只能讪笑着说:“我跟他只是恩情,咱们俩是爱情,比不得,比不得,宝贝,别生气了。” 少年气呼呼地坐着,也不说话。 清吾搂着他的腰,“宝贝,我困了,该睡觉了。” 砚尘烬不理她,她叹了口气,道:“你最近生气好多,眉间好像都有皱纹了,好难看啊,阿烬,你再这样下去,不过两年,就要变丑了。” 少年连忙紧张地抚了抚额头,抚平自己的眉心。 清吾被他的反应戳了心窝窝,萌的她心里软软的。 她继续打量着少年,道:“啧啧啧,你看看这黑眼圈,总睡这么晚,皮肤都没有以前那么光滑白皙了。” 砚尘烬赶紧摸摸自己的脸,诚惶诚恐,“真的吗?我不好看了吗?” 清吾笑嘻嘻的看他,俨然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 意识到她在逗他,砚尘烬气呼呼地冲她撅了撅嘴巴。 清吾看准时机,凑上来,在那红艳艳的唇上偷了个香。 少年气恼地捂着嘴巴,“你……还要脸不要?” 这话引得清吾哈哈大笑,“宝贝,别生气嘛,再给我亲一口。” “不要,走开些!”嘴里说着拒绝的话,可身子却诚实的动也不动,等着清吾亲过来。 闹了半晌,两人吹了油灯躺下。 清吾感觉到身侧那人翻来覆去,于是单手捞着他的腰,“别翻了,快睡觉,乖。” 少年沉沉的问出一句,“我真的变丑了吗?” 他还认真了? 清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没有,跟你玩笑呢,我们阿烬美着呢,美着呢!” 砚尘烬仍旧不放心,“和江铭昀比呢?” “比他漂亮千倍。” 少年沉默片刻,又道:“那……和叶岚阕比呢?” 这都什么年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亏得他还能想起来。 “比他也好看百倍,别比了,宝贝,我困死了。”清吾打了个哈欠,拖着尾音说道。 原以为他该问的问了,也该消停了。 可砚尘烬却又抓到了奇怪的点,追问道:“为什么比江铭昀好看千倍,比叶岚阕好看百倍?你心里觉得叶岚阕好看是吗?” 清吾:“……”咱能讲点道理吗? 砚尘烬刨根问底儿的折磨了清吾许久,后来她真的坚持不住了,昏昏然的睡了过去,那人这才放过了她。 等到第二日,清吾一睁眼,便瞧见砚尘烬瞪着一双可怜兮兮的眸子,“你是不是厌倦我了?” 清吾:“……” 她只能把人搂在怀里,好声好气的哄着,“没有,我怎么可能厌倦你。我们阿烬这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漂亮小公子,谁不喜欢啊?” 说着在他眼睛上一左一右亲了两口,绝无厚此薄彼。 砚尘烬又开始突发奇想了,“那,若是我日后毁了容,或者……或者不是这张脸了,换了个模样,你还喜欢我吗?” “喜欢,喜欢……” 少年将信将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可不能忘了。” “忘不了,放心吧!” 细细想来,原本就是她的过错,若不是昨晚的一句玩笑话,给砚尘烬带来的容貌焦虑,也不至于她受累哄这么久。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这段日子,清吾只能在砚尘烬屋里,那里也不敢去,也不敢出门,早就憋坏了。 有的时候,清吾瞧着砚尘烬端坐着,就忍不住想找点儿事儿,跟他拌两句嘴,也好过这么无聊的闲着。 可真的拌了嘴,倒霉的也还是清吾自己,砚尘烬生气或委屈,她都心疼,到头来还是要自己把人哄好了。 一来二去的,日子久了,也没什么意思了。 清吾原以为这样的日子应该没多久,华光门总不能一辈子山门紧闭,总是要开放的。 可这一关,便又是整整三个月。 这冬去春来的,清吾早就从开始的将就变成无聊,再变成无法忍受,最后干脆躺在卧榻上躺尸。 说来也怪了,素日里她精心照料着砚尘烬,他便跟个祖宗似的总喜欢鸡蛋里挑骨头,又娇又傲。 可这几日清吾无聊,也不爱说话了。 砚尘烬倒是忙前忙后的,把她伺候的妥妥贴贴。 清吾懒得下榻吃饭,砚尘烬便给她端到卧榻上,叫她靠在自己肩膀上,一口一口的喂到她嘴里。 这滋味,清吾只觉得从前的日子都白活了。 原来砚尘烬还有这样的好处。 她要什么,砚尘烬便把什么送到她面前。 偶尔心里痒痒的,想摸摸小狐狸的皮毛,他也很大方的由着她摸。 虽然不能出门很无聊,但是又砚尘烬这么百依百顺的宠着,清吾也觉得值了。 清吾闲来无事,去想这其中的缘由。 恍惚间,她意识到,大约是自己从不向砚尘烬提要求的缘故。 在清吾的思想里,砚尘烬年纪比她小,修为也比她低。 因而事无巨细,她体贴入微的照顾他都是理所应当的。 再加上他性子又娇气,实在是想象不到这样的人也能照顾旁人。 因而,若是反过来,要她向他要求什么,清吾总觉得自己在强人所难。 或许是男子和女子生来就有的本能,即便是修为和年纪上有所差距,从身体上讲,男子始终是要在体力上高出女子的。 兴许本能使然,砚尘烬是愿意照顾她的,只是她自己以前想法偏激了些。 “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砚尘烬被她盯地有些不自在,柔柔地问。 清吾笑了笑,道:“我饿了,晌午想吃酥饼。” 砚尘烬有些为难,“不能下山,我从哪里弄酥饼给你吃?” 清吾砸吧砸吧嘴儿,道:“我想吃嘛,阿烬,你想想办法,好不好?” 虽然,清吾觉得自己撒娇总不对味儿,听起来怪怪的。 但怪是怪,有用就行。 砚尘烬无奈的点头,“知道了,在屋里等我。” 声音还是砚尘烬的声音,人也还是那个人,可这话听起来,真是有做人夫君的味儿。 清吾鬼使神差的喊了一声,“夫君,要咸味的酥饼。” 少年正要出门的脚迈错了一步,身子踉跄了下,险些摔倒。 清吾吓坏了,连忙起身想去扶他,那人已经稳住了身子。 砚尘烬脸红的跟要滴出血来似的,“你……你方才喊我什么?” 清吾原本也就是胡思乱想,嘴上没个把门儿的,随口叫了出来,这会儿也觉得颇不好意思。 她挠了挠头,道:“没什么啊,就……阿烬啊,你……你以为是什么?” 少年一言不发的瞪着她,瞪得清吾更加心虚,点着鼻尖问他:“生气了?” 砚尘烬摇了摇头,只是说:“别乱喊。” 清吾点头,“不喊了,再也不喊了。” “以后……还是要喊的。”砚尘烬红着脸说。 清吾忍着笑,盘腿坐在卧榻上,手掌撑着下巴,歪头看他,“以后,是多以后啊?你对我这么好,我突然有点想现在就嫁给你,怎么办?” 砚尘烬眸子颤啊颤,难为情的撇开视线,小声说:“等我们回妖族,就成婚。” 这话说得真有底气! 难得砚尘烬有这么有底气的时候,清吾瞧了很欣慰,“好,但你要清楚,我嫁给你的话,就是你的人了,你可要对我更好,不然我要后悔的。” 砚尘烬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会的,我保证,什么都听请姐姐的话,我会努力做个好丈夫的。” 越说越上道儿了,好似现在已经拜了天地,在洞房里头说的体己话。 清吾笑了笑,“嗯,我相信阿烬。” 少年耳根子都红透了,良久才想起自己方才要去做什么,“我先去给你弄酥饼来吃。” 厨房里都是些大锅菜,谁愿意耗费功夫做些酥饼之类的小食,费时间又费力的。 寻常修士吃不上,可砚尘烬不寻常。 好歹是华光门第一美人,爱慕者无数。 砚尘烬只需跟小厨娘说一声想吃,便有人争先恐后的给他做。 只是,砚尘烬一贯无欲无求的,也不愿欠旁人的情分,从来不会仗着自己貌美,做这样的事。 可这回特殊,她喊他夫君哎! 等着酥饼的时候,砚尘烬站在厨房门外,方才脸上的热乎气儿还没全部散去,这会儿透透风,吹一吹,才觉得好些。 成婚,回去就成婚。 这是他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莫名的,砚尘烬心里又有一些慌张。 成婚之后要怎么办呢? 要一辈子隐瞒清姐姐吗? 若他真能分身成两个人,一个砚尘珏掌控妖族,庇护家人,一个砚尘烬陪伴清吾,守护爱人,那该有多好。 可他做不到的。 砚尘烬深深的吸了一口冷气,感觉那阵寒意从鼻腔里钻进去,蔓延到五脏六腑里去。 好冷,可却没能让他冷静下来,心里还是咯噔咯噔的,慌乱不已。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酥饼做好了。 娇羞的小厨娘把热气腾腾的酥饼装在食盒里,送到砚尘烬手上,怯生生地说:“砚公子,这酥饼热着更好吃。公子若喜欢,下次再来找我,我给公子做。” 砚尘烬礼貌的浅笑,点了点头,“多谢王姑娘。” 小厨娘煞时红了脸,“砚公子还记得我的姓氏。” 少年笑了笑,只又说了声谢,转身离开了。 回到房间,清吾正无聊的揪着砚尘烬的床幔。 一见他回来,清吾便笑意盈盈的坐起身来,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该不会是躲我呢吧?” 砚尘烬好容易恢复了面皮又红了起来,“我……我没有。” 清吾懒得下榻,干脆冲他招招手,“你拿过来,我不想穿鞋。” 难得,这回砚尘烬没顺着她,“你都好几日没下榻了,下来走走,总坐着躺着,容易生病。” 清吾扑哧一声笑了,揶揄他,道:“怎的,你还久病成良医,教训起我来了?” 砚尘烬已经把酥饼从食盒里取出来,放在桌子上。 刹那间,一股子酥油香味儿扩散开来,飘进了清吾的鼻腔。 清吾闻着香味儿,叹了口气,故作哀伤模样说道:“唉,刚说要嫁你,你便开始敷衍了,前两日还知道抱着喂我吃,现在就不肯了。看来,这男人还是靠不住,尤其是漂亮的男人。” 砚尘烬没说话,在她身边坐下,“脚伸出来,给你穿鞋。” 114章 没心没肺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一听这话,清吾赶紧将两只白嫩嫩的脚伸到他面前,砚尘烬耳朵红了红,给她套上袜子,穿上绣鞋。 清吾笑道:“阿烬,你知不知道话本子里,那些摸姑娘脚的都是什么人?” 别说话本子了,世俗里这样的事儿也不少。 砚尘烬耳朵更红了,“我……我没那么想。” 说着,他拦腰抱起清吾,把人抱到凳子上坐好。 清吾哈哈大笑,“不是说想让我走走?抱我抱得这么干脆,阿烬,你是不是心虚啊?” 少年红了脸,说不出话了。 清吾挠了挠他手心,“好了,不逗你了,坐下坐下,一起吃点儿。” 她捻起一块酥饼,喂给砚尘烬吃。 少年白皙如玉,秒若桃花,看她的眼神含羞带怯的,叫清吾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乖乖,这样的美人坐在眼前,谁还有心思吃什么糕点! 可偏生这美人看得吃不得,清吾只能叹了口气,退而求其次,捻了块酥饼吃。 “好吃吗?”少年浅笑着问她。 那双娇俏的狐狸眼,此刻竟然有些成熟温柔的魅力。 清吾不由得看呆了,直到砚尘烬第三次喊她,她才回过神来,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歪着头认真的瞧他。 砚尘烬垂下眼眸,羞怯地问她:“你干嘛这么看我?沾到脸上了吗?” 修长的手指在唇边擦了擦,没有碎屑,反而举止优雅的像是在抚弄一块白玉。 清吾一贯喜欢他的手,他的手漂亮,跟他人一样漂亮。 她拉过少年的手,握在手心,笑说:“先前不曾这么心无旁骛地跟你日日相处,如今竟觉得你好像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砚尘烬眸子深了深,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几分,“不喜欢吗?” 清吾摇摇头,心里想着是不是先前说他变丑了的事情吓着他了,到现在还这么没安全感。 想想也是,砚尘烬的身世可怜,从小不得父爱,患得患失也是情有可原的。 “很喜欢,阿烬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只是觉得我以前粗心,没好好留意阿烬的性情,有些懊恼也觉得新奇。”清吾认真地说。 砚尘烬却仍旧有些闷闷的,“你想了解我吗?我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清吾姿容夸张的叹了口气,道:“唉,想不想了解,不都得了解吗?现在不了解,嫁给你之后也是要了解的。” 说到这个,砚尘烬心里的担忧又冒了出来,他看着清吾,想问她,如果嫁给他和嫁给砚尘珏是一样的,她可不可以嫁给砚尘珏? 这样的话,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可是,清姐姐会把他当成疯子吧! 哪个正常人会要求自己喜欢的人,嫁给自己的哥哥的? 即便真的有,真的有人答应了,砚尘烬也知道清吾不会那其中的一个。 该怎么办? 砚尘烬心里乱着呢,可清吾却已经默默在心里为两人的以后打算了很多。 甚至连成婚之后,要怎么想法子跟砚尘烬圆房,要生几个女娃娃,生几个男娃娃都盘算上了。 当晚,江铭昀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就在今日晌午,师父体内的魔性已经完全被逼除了。但先前师父入魔时,杀害弟子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各大仙门。” “如今仙门中人对师父猜测纷纷,连华光门都备受其害,引起了其他仙门的仇视。若非今日各大仙门的门主送来了质问书信,我们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清吾皱了皱眉,手里把玩着砚尘垂至腰间的一缕乌发,“华光门不是已经封锁了吗?消息怎么传递出去的?” 江铭昀摇了摇头,神色凝重道:“长老们还在调查,此事蹊跷,若真有人能够将消息传递出去,此人的修为绝对不在师父之下,眼下华光门怕是真的被人算计于股掌之间了。” “疼!”砚尘烬幽怨的喊了一声,瞪着一双委屈的眼睛看着清吾。 清吾这才意识到方才走神了,手下不由得加重了力道,扯了小可怜的头发。 她赶紧松手,连连道歉,“抱歉,抱歉,宝贝,我不是故意的。” 清吾一面揉着砚尘烬的发根,一面心疼地说着:“不疼了,不疼了,我错了,宝贝……” 江铭昀无奈的清了清嗓子,“你们俩……?!还有人在!” 清吾刚要收手,砚尘烬委屈的哼了一声,“好疼,再揉揉。” 江铭昀斜眼看他,心道: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原先,江铭昀总觉得清吾跟砚尘烬在一处,定然是用了什么手段,委曲求全的跟着他。 后来,发现两人的相处方式,江铭昀又觉得定是清吾花言巧语哄骗了砚尘烬,才叫清冷如玉的砚师弟这般死心塌地的喜欢她。 如今,江铭昀却觉得,清吾才像是被哄骗的那一个,这狐狸的狡猾聪明,哪里是一个清吾能抵挡的? 清吾只能一边给砚尘烬揉脑袋,一边与江铭昀说话,“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如今华光门里藏了一个内应,还是个很厉害的家伙?” 江铭昀点了下头,“此人似乎不仅仅是冲着师父来的,还是冲着整个华光门来的。如今敌人在暗,我们在明,这样下去,不是好兆头,怕是此番华光门要承受一场浩劫。” 他抬眸给清吾使了个眼色,“你近日,也没什么不适吗?你在砚师弟房里总归不稳妥,需不需要我明日给你安排别的住所?” 江铭昀的话,清吾心里明白。 他在担心掏魂手的事情。 若那散播谣言之人正是掏魂手,也就意味着,那人如今就在华光门之中,并且出入封锁的山门都自如,更别说只是一间屋子了。 清吾继续留在砚尘烬屋里,对砚尘烬来说,总是个隐患,对清吾来说,更是可怕的顾虑。 一抬眸,对上砚尘烬的双眼,少年质问她,“你想走?你是不是腻了我了?” “……”清吾被问得有些错愕,片刻才回答说:“没有,我只是觉得这个……小别胜新婚嘛,咱俩日日黏糊糊的待在一起,我怕你觉得腻烦。” 可砚尘烬没给她半点机会,十分坚决地给出答案,“我不会!” 江铭昀早就预想到这种情况,也猜测到清吾这人嘴硬心软,耐不住砚师弟的软磨硬泡。 好在他早有准备,“住隔壁的成渝师弟,年前摔断了腿,送下山去休养了。如今赶上山门封锁,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不如……你先住他那里,两间屋子连着,来往也方便。” 清吾记得那个成渝,脾气暴躁,先前没少嫌她吵闹的,没想到遭了报应,摔断了腿。 诚然,江铭昀是这么建议,清吾自己也说了不算,总要听小祖宗的。 这种时候,都已经准备谈婚论嫁了,清吾可不想惹他生气,再闹一通。 她眼巴巴地瞧着砚尘烬,带着几分乞求。 少年憋屈的抿了抿唇,“我不想。” 清吾把他抱在怀里,心里知道他这是妥协了。 不想,不是不准,总是有点余地的。 江铭昀道:“白日里你们还是可以见面,只是夜里分开,区别不大,暂时委屈下砚师弟。” 砚尘烬沉默了片刻,道:“就只是为了这个?怕相处久了烦腻,还是还有别的缘故,你没有告诉我的?” 清吾心虚地摸了摸鼻尖,“怎么会啊,有缘故的话,我肯定会告诉你的。再说了,你知道这成婚习俗,成婚前是要少见面的,咱们俩日日黏在一起,成婚的时候都没有惊喜了。” 江铭昀有些诧异地问:“你们要成婚了?什么时候?” 他倒不是觉得这俩人成婚有什么奇怪的,只是眼下这种山雨欲来的时候,这俩人不知愁不知忧地竟想着喜事儿,江铭昀有些无奈。 清吾冲他笑了笑,“快了,快了,等这事儿结束,回妖族之后就成婚,到时候请你喝喜酒。” 江铭昀翻了个白眼,他哪里是问这个,这人还真是没心没肺! 清吾又劝了砚尘烬好一阵儿,那人可算是答应了。 第二日,江铭昀命人将成渝的房间收拾好了,当夜便叫清吾搬了进去。 趁着砚尘烬离开,江铭昀递给清吾一块玉佩,道:“这是我家传的玉佩,若是遇上什么可疑之人,你把玉佩握在手里,能暂时隐蔽行踪。自然,这东西也不知能蒙蔽修为极高之人的眼睛多久,但总归有些用处。” 清吾对着那玉佩打量了一番,问道:“江大少爷,你的宝贝怎么净是些逃命躲避用的?” 江铭昀脸色一沉,伸出手掌,“少说废话,不用还给我!” 清吾讪讪的笑了笑,道:“没说不用啊,我这不是……就稍稍好奇一下,哈哈……” “走吧,去我房间!”江铭昀翻了个白眼。 清吾双手护在胸前,“这么晚了,去你房间干嘛?” 江铭昀皱眉,一副‘我会对你有什么兴趣’的表情,“这玉佩只能在你清醒的时候起到作用,若是你睡着的时候被人控制,你怎么应对?” “你不会是夜里要看着我吧?江大少爷,你这人……还挺靠谱的啊!”清吾心里顿时有些感动。 可下一秒,这点子感动就瞬间荡然无存。 江铭昀不屑道:“你想得美,我前几日命人打造了一间玄铁笼子,夜里你睡那里面,若是有动静,我会醒过来。” 清吾:“……” 算了算了,有防范比没有强,睡铁笼就睡铁笼吧! 等到清吾进了江铭昀房间,瞧见那四四方方的铁笼子,清吾不由得汗颜,“你说你,弄这么个东西在屋里,没人怀疑你吗?” 江铭昀淡然道:“我行事光明磊落,人品好,不像有的人。” 清吾还想解释一两句,江铭昀却没给她机会,道:“废话少说,赶紧进去。” 清吾无奈地摇摇头,只能进了笼子。 好在江铭昀在笼子里铺了厚厚的褥子,躺在里面倒也不觉得硌得慌,跟睡在卧榻上没什么区别。 只是对清吾来说,这笼子在她心里,总归是有些压迫感的。 一个被从小关在琅琊山上五百多年的人,对禁锢和牢笼,总是有说不出的恐惧的。 更要命的是,原本温香软玉的抱在怀里,如今只有冷冰冰的铁笼,实在是天壤之别,叫清吾心里落差极大。 但只要想到自己这么做,不会伤害砚尘烬,清吾也愿意咬咬牙挺过去。 从这日起,清吾开始了白日里跟砚尘烬甜甜蜜蜜,夜里睡铁笼的生活。 好在砚尘烬不像她那般没皮没脸,做不出半夜悄悄溜进她房间的事儿,清吾也省了不少心。 江铭昀每日会跟清吾说白弥的近况。 自从魔性去除,白弥的身子也日复一日的康健起来,只是对入魔期间和闭关期间的事情,他绝口不提,似乎其中有什么隐情。 门中无法从白弥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门外却炸开了锅。 华光门每日收到各仙门的来信不计其数,长老们都为难坏了。 这事儿就这么挺了半个月,白弥突然宣布,要举办一场庆贺他出关的宴会,届时宴请各仙门的门主一并赴宴,也好打消外界对华光门的猜测。 清吾自然是欢喜的,想着山门马上要开放,她可以带着砚尘烬离开了。 这玄铁笼子,她真是一日都不愿意多待。 可惜事与愿违,想跑的不光是清吾,整个华光门上上下下都人心惶惶的,想要开溜。 倒也不是说,这华光门里养出来的都是些只为自保的酒囊饭袋,诚然这其中不乏这样的人。 但即便是有目标有理想的修士,也希望自己是丧命于斩妖除魔,除暴安良,而非在门中被门主或师父残害。 因而,不少人想下山暂避风头。 这人一多,门中便勒令禁止弟子下山。 自然,白弥的禁制令也是有理由的,若是大批弟子下山逃离,这华光门的庆贺宴会也不必办了。 甚至是在明晃晃的告诉众人,华光门中确实有异! 清吾挺尸般地躺在铁笼里,嘴里抱怨着:“该死,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115章 一茶更比一茶酸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江铭昀无奈道:“没办法,眼下想要离开华光门难如登天,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自保,怎么保住砚师弟得好。” “你有什么高见?”清吾偏过头,看向他。 那人不紧不慢的说:“岚阕长老可以帮你,你们不是青梅竹马吗?你去求他,他肯定有办法。岚阕长老是师祖唯一的孩子,虽然师父曾经杀了师祖,但心里始终是对师祖存了恩情的。是以,他对师祖留下来的孩子,也是厚待的,只要岚阕长老开口,师父绝对会给他这个薄面。” 叶岚阕! 清吾沉默了,她以前误会叶岚阕那么久,到头来发现他为她做了太多太多,清吾从不喜欢欠别人的,甚至想还叶岚阕的恩情,可他不要。 已经欠了的没办法偿还,如今还要再欠他的? 清吾着实开不了这个口,也没法儿恬不知耻的去求。 可她不在乎自己,但不能不在乎阿烬。 清吾重重的呼了口气,心情复杂,“让我想想。” 江铭昀却道:“你若是觉得为难,我可以帮你在他面前提上一提,他定然会帮你。” “嗐,他又不欠我的,我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领他的恩情算怎么回事?你让我再想想吧!这事儿若是我真要求他,我自己去说,你不要开口。”清吾道。 江铭昀点了点头,觉得清吾这话说的有些道理,便也由她去了。 然,清吾没打算去找叶岚阕,叶岚阕却自己找过来了。 这日,清吾正在屋里和砚尘烬下棋打发时间,突然有人敲了门。 清吾还以为是江铭昀,便央着砚尘烬去开门,“我不想动,你去开。” 砚尘烬心情好的时候,性子也好极了。 可一开门,瞧见叶岚阕的那一刻,他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 少年皱眉,“你来做什么?” 叶岚阕显然也没想到开门的人会是砚尘烬,也是一愣,片刻才恢复笑容,抬手揉了揉砚尘烬的额头,“阿烬,你怎么对我敌意这么大?” 砚尘烬躲开,眼睛里带着戒备和防范,“别碰我!” 叶岚阕悻悻的收回了手,“清清呢?在里面?” 他伸长了脖子往里张望,砚尘烬便故意跟他作对似的摇晃着脑袋,挡住叶岚阕的视线。 直到清吾喊他,“你干什么呢?谁啊?” 叶岚阕笑了笑,推了下砚尘烬的肩膀,冲里面的人告状道:“清清,是我,阿烬不让我进去!” 还没等清吾开口,砚尘烬便气呼呼地让开了。 叶岚阕好容易进了门,瞧见清吾正盘腿坐在卧榻上,面前摆放着一张方桌。 方桌右边是一盘糕点,左边是一盘紫红的葡萄,中间摆放着棋盘。 他笑盈盈的走近,盯着那下了一半的棋局,随后捻起白子,帮砚尘烬下了一子,道:“清清,你输了。” 已经好久没瞧见叶岚阕了,清吾心里想着是不是江铭昀没听她的劝告,把事情跟叶岚阕说了,否则他今日突然来了,实在没道理。 砚尘烬语气不善地问道:“你来做什么?就为了搅乱我的棋局?” 叶岚阕笑了笑,叹了口气,故作委屈道:“小阿烬,你怎么这么仇视我?我这可是帮你赢了棋,你不感激我就算了,怎么还怪我呢?” 砚尘烬脸色阴沉,若不是他身娇体弱,修为不济,清吾真怀疑,他打算跟叶岚阕打一架。 清吾冲少年招了招手,“阿烬,过来,别闹!” 虽然心里生气,可砚尘烬不想在叶岚阕面前闹脾气,这样只会正中叶岚阕的下怀,叫他有机可乘。 少年乖乖的在清吾身边坐下,委屈的埋怨,“他把我的思路都打乱了,好讨厌!” 清吾摸摸他的脸,哄着他,“好好好,我们等会儿重新下就是了,不生气了,乖!” 叶岚阕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清吾解释说:“他要和棋的,你这一子,他怕是和不了棋了。” 清吾并非看不出来,黑子落败早就成定局了,可砚尘烬让着她,不会赢她,肯定要想法子和棋的。 经过清吾这么一说,叶岚阕心里也酸了下,但很掩饰的极好。 清吾问他,“你今日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叶岚阕仍旧是挂着一抹不着调的笑,摊了摊手,道:“我能有什么要紧事,只是好久没见你了,想你呢,今日刚好得了空,来瞧瞧你。没想到,赶巧儿了,阿烬也在。” 想要找一个砚尘烬不在的时候来,叶岚阕怕是也找不着她!清吾心里这么想着。 叶岚阕丝毫不客气地自己搬了个凳子坐下,问道:“清清近来过得好不好?” 这话问的貌似寻常,又带着几分亲密,听得砚尘烬心里很不舒坦。 清吾握着砚尘烬的手,回答:“挺好的,我和阿烬都挺好的。” 叶岚阕看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打趣儿道:“这般不避讳,还真是不把我当外人啊。” 清吾笑道:“过阵子准备回妖族成婚的,没什么好避讳的。” 她说着,亲亲密密的看了砚尘烬一眼。 叶岚阕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成婚惊呆了,左右不过半年的光景,怎么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他总觉得砚尘烬这小子年纪小,性子娇,清吾又是个脾气急,对感情高傲,需要依靠的人。 这俩人在一处,叶岚阕一直以为不会长久的,却没想到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这一步。 叶岚阕沉默许久,才僵硬地笑着说:“那真是恭喜你们了,到时候别忘了请我去喝喜酒。再怎么说,你们这段姻缘也算是我一手促成的,我也算得上是红娘或者红郎?” 他真的没想到,自己当年为了让清吾有个陪伴,竟然亲手把情敌送去了清吾身边。 若他当年没有这么做,如今或许…… 清吾也觉得尴尬,但她这么说也是不想给叶岚阕留希望。 感情这种事,最忌讳的就是藕断丝连,牵扯不清,早点撇清关系,把事情说清楚,对谁都好。 在座的三人里,唯独砚尘烬心里欢喜,巧笑倩兮,“这个自然,到时候请你,你可别不敢来。” “阿烬!”清吾无奈的提醒。 虽然她对叶岚阕无心,但总归是要记着叶岚阕对她和阿烬的种种恩情,她不愿叫叶岚阕难堪。 叶岚阕笑了笑,已经把先前的错愕和失落都收了起来,“无妨,阿烬年纪还小,倒是委屈了清清,以后怕是少不得包容忍让。” 砚尘烬气得牙痒痒,但在清吾的眼神下,没再回怼叶岚阕。 三人沉默地坐了片刻,叶岚阕道:“眼下华光门的情况你们也知道,一时片刻怕是回不了妖族,若是你们着急,我可以从中协助。” 清吾心里感激,但却不想欠了叶岚阕的情,从前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倒也罢了,如今什么都知道,不给人希望,只要他帮忙,忒不是个东西。 她摇摇头,道:“倒也没有那么着急。” 叶岚阕笑了笑,“好罢,但若只是因为怕欠我的人情,清清倒是不必多虑。你知晓我的,你喊我一声‘叶哥哥’,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他话里一贯轻浮,砚尘烬很不喜欢。 清吾只感激地说道:“多谢!” 叶岚阕没有久留,只跟清吾说了几句话,问了些近况,便走了。 等到叶岚阕一出门,砚尘烬便一脸不悦,坐在清吾身旁,一句话也不说。 清吾知道他闹什么,没在人前闹,已经是砚尘烬最大的忍让了。 “生气了?”她伸手戳了戳少年的肩头。 砚尘烬气呼呼地晃了晃肩膀,“你是不是心里记着他的情,总觉得他是特别的?” 清吾捏了捏他鼓起来的两颊,笑道:“我是记着他的恩,不是记着他的情,这都什么时候的老醋了,你现在还吃,也不怕闹肚子?” 少年眯着狐狸眼,娇气的很。 “这是吃了多少?怎么这么酸,让我摸摸。” 清吾摸了摸他肚子,少年生气的躲了躲,清吾一手抱着他的腰,一手趁机在他肚子上揉了揉,然后啧啧嘴儿,道:“肚子这么平,也没有多少嘛,是不是藏嘴巴里了,让我尝尝。” 她凑上来亲他,他还躲,可躲不过清吾的蛮力,半推半就也就给亲了。 清吾一面亲他,一面觉得他有进步,可算是把一亲嘴就不喘气的毛病改掉了。 只要把人儿亲高兴了,还会抱着她的脖子,回应两下,着实又乖又讨喜。 良久,砚尘烬被亲的软软的,狐狸眸子有些迷离的半睁着。 清吾心满意足的勾了勾唇,“挺甜的,看来酸劲儿过了,那我们继续下棋吧!” 砚尘烬哼哼了两声,但气已经消了,也不矫情,把棋子收好,重新开始下棋。 夜里,清吾向江铭昀问起,“今日叶岚阕来找我,你是不是同他说了什么?” 江铭昀摇头,“我什么都没说,他只是问你怎么样,我说闲得要命。” 清吾:“……” 原来如此,看来叶岚阕原本是来给清吾解闷儿的,没想到清吾身边早有人了。 江铭昀:“之前说的那件事,你同他提起了没?” “没有,只是,说了我和阿烬会妖族要成婚的事情,他说愿意帮我们早些离开,但我没接受。”清吾如实地说。 江铭昀叹了口气,道:“确实有点难为情,岚阕长老对你一片真心,你却要跟旁人成双成对,遇上事儿了,又要求着人家帮忙。若换成是我,我也做不到。” 清吾扫他一眼,觉得他在说风凉话,心里不由得怼他,就算换成是你,你也是被求的那一个!!! 七日后,庆贺宴会如期举行。 整个华光门上上下下除了看门的下等修士,全体强制参加。 即使如此,华光门能控制得了门中弟子,但却无法控制其他仙门的门主。 大部分的门主还是瞧着华光门第一仙门的颜面,被迫前来,也不乏其中有那么几个惜命的,不愿前来。 宴会办的热热闹闹,可众人都是诚惶诚恐,紧绷着。 自然,清吾也在其中,仍旧如先前给砚尘珏办的庆功会一样,清吾和砚尘烬是要分开坐的。 赵锦英倒是好些日子没瞧见清吾了,又换了地方在她旁边坐下。 清吾笑说:“怎么,几个月不见,你又被人孤立了?” “呸呸呸!”赵锦英啐道:“你可别乱说,小心一语成谶。我这不是瞧着你家砚小公主坐里面,你没人陪着,怕你孤单嘛,真是不识好人心。” 清吾笑了笑,假模假样儿地拱了拱手,道:“那可真是有劳赵师兄了。” 两人说了几句,赵锦英又忍不住问起来,“先前你和砚小公主吵架那事儿,怎么和好的?我听说,你都气得去混沌山了,连年都不过了。是砚小公主把你追回来的?” 清吾无奈的眯了眯眼睛,“这才是你坐过来真正的目的吧?” 赵锦英哈哈笑了几声,挠了挠头,道:“什么都瞒不过你,快说快说,我好奇着呢。这段日子,要不是江铭昀不准旁人去打搅你,我早就找你去了!” 难怪,清吾也觉得奇怪,她整日闭门不出,除了砚尘烬,也没人来看她。 旁人倒也罢了,赵锦英这么个沉不住气的,也一次都没来过,原来是这么个缘故。 清吾压低声音道:“小夫妻还床头打架床尾和呢,我和阿烬还能有隔夜仇不成?自然是要和好的,他去找我,给我台阶,我就下呗!” 赵锦英耸了耸肩,“虽然我知道在背后说人家闲话不好,但咱们俩感情深厚,我也不拿你当外人,我才跟你说这个……” 这话从赵锦英嘴里说出来,可真是怪极了。 “年前那事儿,可不是空穴来风的,别说是他们几个瞧见有女修从砚尘烬屋里出来,我也瞧见过呢!我还以为你不回头了呢,这个砚尘烬,瞧着清冷高洁,可不知背后做了些什么,你还是防备着的好。” 清吾何尝不清楚,这件事砚尘烬没有给她一个说法,总归是在清吾心里扎了一根刺,只要一触碰就会疼。 116章 有人看着也没用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她点点头,“他说没背叛我,我也给他一个机会,若是日后再有这样的事发生,我不会容忍的。” 赵锦英叹了口气,道:“唉,我原本觉得你这人性子强硬,果断决绝,没想到难逃世俗,一遇上感情的事儿,还是容易被牵着鼻子走。也罢也罢,我也是没尝过爱情的苦,体会不了你的难处,不过你心里有数就好,我也是怕你受了委屈。” 清吾笑着拍了下赵锦英的肩膀,“放心吧,我又不吃亏。” 一说着话,赵锦英的眼睛亮了亮,道:“怎么样,砚小公主的功夫如何?” “他有什么功夫?”话没过脑子的说出了口,清吾才意识到赵锦英这个脑子龌龊的家伙说的是什么意思。 清吾抬手在他头顶拍了一巴掌,“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给我收起来,我们阿烬可跟那些臭男人不一样。人家是公主殿下知不知道?娇贵着呢,那是能随便亵渎的吗?” 赵锦英撇了撇嘴儿,道:“少来这一套,你们俩都黏黏糊糊多久了,又不是一天两天的,整日都混在一起,夜里还睡一起。又不是真的神仙,还能没有七情六欲不成?” 忽而又想到了什么,他惊诧地问:“砚小公主……不会真是个公主吧?” 也不等清吾回答,他自顾自地说着:“想来,哪有男人跟他长得那么美的,我们师兄弟几个经常说起,他若是换上女装,妥妥的美娇娘。” “还敢胡说?”清吾抬起手,作势又要揍他,赵锦英这回长记性了,赶紧躲了躲。 嘴上说着赵锦英胡说,清吾心里也是认同他那些话的。 阿烬他生的是有些雌雄莫辨,美到了极点。 若不是她亲眼验证过,大约也会有所疑惑。 赵锦英捂着脑袋,问道:“你到底确不确定啊?” 清吾白眼一翻,“确定,确定,行了吧!” 原本想敷衍了事,赵锦英却更来劲儿了,笑得十分欠揍,“你瞧过了?什么时候瞧的?都说鼻子高的人……” 清吾一巴掌拍过去,这回被赵锦英灵巧的躲开了。 那人笑得更欢了,“砚小公主鼻子那么挺,是不是很出众?” 她就算想比,也要有的比。 除了砚尘烬,她也没瞧过旁人,如何比得? “闭嘴,再敢胡说,把你的嘴缝起来,你知道我缝东西水平有限,拆拆补补的,你可别介意。”清吾威胁说。 赵锦英赶紧双手捂住嘴巴,含含糊糊地说了句,“你也太狠了吧!” 宴会大约进行了一刻钟,许是门主已经敬了酒,众人也随意些。 砚尘烬得了空闲,便从殿中出来,准确无误地找到了清吾的位置。 清吾推了推赵锦英,“阿烬要过来,你去别的地方坐!” 赵锦英拍了把桌子,没好气道:“路姚清,你也忒重色轻友了些!” 这殿外的座位也是有数的,砚尘烬是多余的,没他的座位,自然也就意味着,赵锦英给他让了座儿,自己便没了去处。 没法子,赵锦英只能又搬了个蒲团来,往离清吾远些的方向挪了挪,给砚尘烬腾出个地方来。 砚尘烬乖乖巧巧的在清吾身边坐下,腻腻歪歪的抓着清吾的手,“清姐姐,我好想你。” 清吾笑笑,“才分开一刻钟。” 少年靠在她肩头上,蹭了蹭,“很久了。” 赵锦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把狗粮塞得胃里胀胀的,于是又往外挪了挪。 众人把酒言欢,赵锦英也倒了杯酒,要和清吾同饮。 清吾回绝,“说了戒酒的,不能喝。” 赵锦英一脸惊讶,“你认真的?” 师兄弟间也常常有酒后胡闹的,放话说自己以后再也不喝酒的更是大有人在,但能坚持一个月,就算是能坚持的了。 这都半年多了,她还戒着呢? 倒是砚尘烬十分体贴,说:“今日我看着你,喝一点也无妨。” 他知道她喜欢喝,只要不在旁人面前撒泼,他都可以容忍。 清吾揉了揉他的脸,恨不得亲他一口,以示感谢。 上回砚尘珏的庆功宴,赵锦英便没能同清吾喝上一杯,这次得了砚小公主的许可,赵锦英可不能轻易放过了清吾。 清吾没想到,赵锦英的酒量还真挺不错的。 等到俩人都喝得晕晕乎乎,清吾瞧见赵锦英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了,才哈哈大笑,“还敢跟我比酒量,你还差得远呢!” 砚尘烬知道她醉了,扶着她摇摇晃晃的身子,“清姐姐,你喝醉了,回去休息吧!” 清吾稳了稳双脚,迷迷糊糊的盯着砚尘烬,“阿烬,怎么有两个你?” 砚尘烬笑了笑,握住她左指右指的手,“没有两个我,你醉得眼神不好,我抱你回去睡觉,好不好?” 清吾神志不清醒,思索良久才明白他说什么,于是张开了双臂。 少年将人打横抱起来,嗅着清吾脖颈间软软的奶香味和唇齿间清香的花酿,心头颤了颤。 砚尘烬把清吾抱回自己房间,一路上,清吾晃着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嘴里含含糊糊的喊着:“阿烬……阿烬……该……该入洞房了!” 都醉成这样了,还想着入洞房呢? 砚尘烬不由得想笑,回应着她的话,“好,洞房了,我可什么也不会,要清姐姐教我才行。” 一听这话,清吾立着挺了挺腰,害的砚尘烬差点儿没抱稳,把人给摔了! 清吾咧开嘴笑了,“宝贝,别怕,姐姐好好疼你。” 砚尘烬勾着唇轻哼,“你都醉成什么样了,有那个本事吗?” 清吾拍着心口,“我本事大着呢,你不知道,他们都管我叫……叫女魔头,我本事能不大吗?” 说话驴唇不对马嘴的,砚尘烬也不知她是真的不清醒还是装的。 方才他说让她教他的话,她就听得清清楚楚。 两人进了屋,砚尘烬踢上了房门,刚把人放下,还没来及的点上油灯,清吾便抱着砚尘烬的脖子啃了起来。 他挣脱开,“等等,我点上灯!” 清吾笑得清脆,“别点了,省得你害羞!” 砚尘烬愣了下,那人又粘着亲了上来。 他以为方才那些话是玩笑的,怎么她……还当真了? 砚尘烬自知这回事儿是躲不过去的,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顾虑,没准备好。 原想着最快也要等到两人大婚,难不成今日真要在这里? “清姐姐,我……” 话没说全,又被甜甜的吻堵了回去,耳边是清吾含含糊糊的声音,“别说话,宝贝。” 砚尘烬眸子颤了颤,一半紧张,一半害怕,半推半就着,也就从了。 清吾一觉醒来,感觉自己被人打了一顿似的,还是往死里揍的那种! “嘶!”她只动了动手臂,便察觉整个人像是散架了似的。 一睁眼,身侧躺着个美玉似的人儿,双眸紧闭,眼眶微红,尤其是下眼睑,还沾着些干涸的泪水。 顺着眼睛往下,少年鼻尖也红红的,嘴唇更是肿得厉害,像是被人咬了一通似的。 下巴,脖子……更不像话! 清吾脑袋像是被捶了一下,眸子骤然睁大,摸索了一番,她如遭雷击。 她说什么来着,说什么来着? 酒后犯浑,便是有人看着也是没用的! 不仅没用,她还把看着她的人儿欺负了!!! 清吾吞了吞口水,更要命的是,她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完了完了,这种情况下,她这般强人所难趁虚而入,阿烬肯定恨死她了。 兴许再没有下回了,可她连这一回的记忆也没有,竟是……白做了! 身侧的少年动了动,清吾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事实上,清吾并非想逃避,只是一时间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砚尘烬,她怕他哭,怕他难过,怕极了! 死一般的寂静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尽管清吾闭着眼睛,可还是能感觉到砚尘烬的目光紧紧的锁在她脸上。 清吾心虚的都快要冒出汗来。 终于,那人动了动,起身了。 细细簌簌的穿衣声,没多久,少年下榻了。 清吾不敢睁眼看,直到吱呀一声房门开关,她这才试探性地睁了眼。 砚尘烬已经不在房间里了,清吾沉沉的松了口气。 怎么办,怎么办?快想办法! 可脑子像是被什么卡住了,根本无法冷静下来集中精力。 清吾深呼吸良久,她想,阿烬还能起身出门,应该没有多生气吧! 相比之下,她才是连动都动不了了。 这个念头一晃进来,清吾立刻警惕起来,她该不会是……瘫痪了吧?! 她挣扎着起身,可腰酸得厉害,强撑了几回,也没能坐起身来。 清吾尽力保持冷静,脑子里疯狂的在她曾经看过的一众话本里寻找答案,这是……正常的吗? 还没等清吾想出个所以然来,房门再次被打开。 少年见她醒了,脸红了红,倒是没有生气也没有委屈,只把手里的食盒放到桌子上,连看都没敢看她,声音略带沙哑地说:“过来吃东西。” 清吾起不来,觉得自己干了坏事欺负了人,还要被欺负的人来扶她,有些过分,于是沉默着,不言不语。 砚尘烬不高兴了,瘪着嘴儿,“怎么,还要我去喂你不成?” 素日里,他也没少喂,可今日情况特殊,他赌气似的不想喂她。 清吾只好说:“你吃吧,我不饿!” 话一出口,肚子便不配合的咕噜噜叫了起来。 砚尘烬气得一拍桌子,“你在跟我生气吗?怪我昨日做的不好,没让你满意是吗?” 她哪儿敢啊? 清吾只能如实说:“我起不来,腰酸的厉害,动不了了。你不用管我,只是现在没气力了才觉得饿,等会修为恢复些,便没事了。” 少年沉默了。 俩人一个坐着,一个躺着,谁也不说话,气氛尴尬极了。 到底是砚尘烬没坐住,把饭菜端到卧榻前,扶了她起身,给她喂饭。 他这么做,清吾心里更觉得对不起他。 吃了两口,她便道起歉来,“阿烬,对不起,我昨日醉糊涂了,我……你是不是生我气了?你打我两下,骂我两句,别生我气了,我现在跟残废了似的,都不知道拿你怎么办了。” 少年哼了两声,道:“昨晚生龙活虎的,现在残废了?我嗓子都快喊哑了,你都不听我说话。” 清吾心里也悔啊,若是她真是清醒的时候,绝不会这么欺负人,如今她什么也不记得,多过分自己都无法判断。 “对不起,我……我以后不喝酒了,打死也不喝了,谁看着都不喝了,好不好?”她倚在砚尘烬身上,抬着眸子看他,带着几分乞求。 砚尘烬被她看得耳根子都红了,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清吾有些惊喜,“原谅我了吗?” 少年没说话,表示默认。 清吾真想抱着他亲一口,可现在没什么力气。 “张嘴!”少年舀了一勺粥水喂到她唇边。 清吾笑盈盈的吃下去,“阿烬,你真好,我爱死你现在这样了。” 不生气就爱他,生气就不爱了? 砚尘烬思索了片刻,觉得清吾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每每他跟她吵架,冷她气她,她只会更生气。 相反的,稍稍给她一个台阶,她就会耐着性子哄他。 大约是他生辰那日的经历太让他绝望,以至于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他也不敢太作她。 可砚尘烬也有顾虑,“我这么快就原谅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廉价,想碰就能碰的?会不会……不珍惜我?” 清吾错愕的看他,“你怎么会这么想?阿烬是我最宝贝的,怎么会廉价?若不是醉了,脑子不清楚,我绝不会这么轻薄的对你,本来应该等到成婚之后的,才算对你尊重。” 少年嗯了声,挺满意她的回答,又问:“那,我表现得好不好?你会不会觉得我没用?” 这清吾真是没法儿判断,“我不记得了,要不……等我好些,我们再试试?” 清吾眨巴着眼睛瞧他,那模样跟小狗讨主子欢心似的。 明明她才是主子,竟还本末倒置了。 117章 怀疑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但砚尘烬松了口气,昨日他表现的不好,光顾着哭了。 这种经历,清姐姐忘了也好。 他沉默良久,点了点头。 清吾更加意外了,阿烬这是怎么了,这都能妥协? “你……不怕了?”她试探性地问。 砚尘烬脸红了红,“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如果是你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而且……”不难受! “而且什么?” 少年脸更红了,“没,没什么,快点吃东西。” 清吾心情大好,也不追着他问,顺从的吃着他递到唇边的食物,心里美滋滋的。 她的砚小公主阿烬大宝贝,终于被她占为己有了。 清吾在榻上这一躺就是足足六日,好容易能下地了,她揉着后腰,心里想着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会躺这么久? 恍然间想起,这几日江铭昀都没来过,她没睡铁笼,这人怎么一点儿动静儿也没有,该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于是乎,清吾能下地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江铭昀。 今日难得江铭昀没出门,清吾只敲了两回,门就开了。 江铭昀一见她,神色不太自然,“有事?” 清吾摇头,“倒也没什么事,就是……我这几日都没来你这儿,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我,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江铭昀轻咳一声,“我为什么不找你,你心里清楚。” “……”清吾皱眉,“我不清楚,你说说看!” 江铭昀撇开视线,冷声道:“宴会那晚,我看夜深了你都没来,去砚师弟房间寻你,听到了……一些声音……” “哎,打住打住,别说了,别说了,我知道,知道了……”清吾慌里慌张,颇不自在的揉了揉鼻尖。 要命,她自己都不记得的事情,江铭昀都比她知道的多! 江铭昀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也没听到什么,你不用多想。” 清吾斜他一眼,要是真没听到,这小子耳根子红什么? “你说你……好端端的一个世家公子,怎么净干这种听墙角的勾当?”清吾埋怨起来。 上回在混沌山就是这样,她和砚尘烬闹了多久,江铭昀这小子就听了多久。 而今又是如此,真是……太丢脸了! 江铭昀翻了个白眼,“这是我想听的吗?你们两个没半点儿收敛,还怨旁人,不可理喻。” 说罢,江铭昀转身进屋了。 清吾捂着脸,觉得丢人丢到家了! 可恨的是,她连自己有多丢人都不记得了,这更丢人了! 砚尘烬取了酥饼回来,瞧见的便是清吾心如死灰的躺在卧榻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怎么了?我才走半个时辰,怎么这副模样?”砚尘烬笑着问她。 清吾歪了歪脑袋,“阿烬,我刚才去找了江铭昀。” 砚尘烬立刻酸了起来,“一下地就去找他,清姐姐对他可真是与众不同。” 清吾尬笑了两声,坐起身来,认真地问道:“阿烬,我问你,宴会那晚……到底发生什么了呀?你详细跟我说说呗?” 少年立刻紧绷起来,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干嘛问这个?” 清吾摸了摸鼻子,道:“如果我说,那天晚上江铭昀来找我,听到了声音,你生不生气啊?” “什么?”砚尘烬气得声音都拔高了几个度。 清吾尴尬的笑笑,“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入流的话?你肯定不会说那种话的,但我这人,又醉糊涂了,说不准说了点儿什么被江铭昀听到了。” 砚尘烬脸红了个彻底。 他不这样还好,越是如此,清吾心里越没底。 这是说什么了呀? “阿烬?”清吾轻声喊他。 少年回了回神,脸色难看极了,低声道:“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清吾重复,但他的样子实在是不像没说什么。 砚尘烬咬了咬嘴唇,“说了没什么,你别瞎猜了!” 眼看少年急了,清吾也没办法,只好妥协,“好,没什么就没什么,宝贝别生气。” 原本因为这事儿,清吾觉得这段日子江铭昀都不会来找她的。 却没想到,七日后的黄昏,江铭昀来了。 虽然已经前前后后间隔了半个月,可砚尘烬瞧见他,还是面色阴沉。 清吾怕他不自量力真跟江铭昀动手打起来,于是扯了扯他的手腕,把人拽到身后去,遮蔽了两人的视线。 江铭昀轻咳一声,“出事了。” 能让江铭昀称得上出事的事情,定然不是小事。 清吾不由得皱眉,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洛温门门主死了,虽说仙门门主身死也是寻常之事,但因着仙者寿命绵长,随着修为增长,返老还童的也不计其数。因而,门主身死大多是意外,被妖邪所杀,诸如此类,但洛温门主……死于暴毙。”江铭昀语气淡然,但神色中带了一丝紧张。 清吾追问:“这和华光门有关?和白弥有关?” 江铭昀摇摇头,“无关,但旁人不会这么想,这位门主是半个月前宴会缺席的几位门主之一。如今这么猝然死了,自然是要把矛头指向华光门的。” 清吾皱了皱眉,到底是什么人,一步一步,分明要置白弥于死地,要置华光门于死地。 太奇怪了! 若是真如江铭昀所说的那样,白弥此人并非恶贯满盈,记恨他甚至连整个华光门都不放过的,必然是有深仇大恨。 若非清吾自知从无害人之心,她都怀疑自己,杀身之仇! 江铭昀见她沉默许久,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清吾摇摇头,说笑道:“只是觉得我自己很可疑罢了,该不会是我梦游的时候做的吧?” 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江铭昀倒是没有怀疑过清吾,他的视线偏向清吾身后的砚尘烬,眸子里带了几分审视。 如果说有一个人想复活清吾,还能时时刻刻把她控制在身边的话,这个人最可能的人选就是砚尘烬! 清吾顺着江铭昀的视线看过去,对上少年水气氤氲的眸子。 少年双眸颤颤,“清姐姐,你怀疑我吗?” 清吾张了张嘴,她真的从来没有怀疑过砚尘烬,若非此刻江铭昀用这种眼神看他,她甚至从来没想过砚尘烬对白弥或许也是仇恨的。 砚尘烬眼里满是失落和无助,“不是我,清姐姐,我没有……没有那个本事。” 真的没有那个本事吗? 清吾想起了自己曾经给他的一半魔气,到底是害了他还是帮了他? 他为什么留在华光门,背负着仇恨? 清吾想起了重生回来,再见到砚尘烬的时候,曾经问过他,在祠堂里张明所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砚尘烬很紧张的回答不是。 ——不就是被妖族抛弃的幼子,从小跟着魔头清吾生活了两百年,竟也敢以此为由,声称多年来稳定了魔心。我呸,那魔头怕是死了也想不到,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白眼狼,竟然恬不知耻的跟仙门邀功。若非门主看在仙门和妖族联姻,给妖族薄面,又岂会特许他回妖族?可这白眼狼倒好,竟求着门主,非要留下,做了门主的入室弟子。 这番话里,到底那一句是砚尘烬所回答的不是? 他留在这里,是不是别有目的? 清吾恍然间想到了什么,“你的玉牌呢?弟子玉牌。” 要随意出入山门,最方便的是弟子玉牌,但除门主弟子之外,其他弟子都是必须携带玉牌才能出入。 唯独门主弟子,长老以及门主,山门可以验证身份,即便没有玉牌也可以随意出入。 清吾不是没有怀疑过,砚尘珏或许拿了砚尘烬的弟子玉牌,可她没有想过,或许有一种可能,是砚尘烬主动给砚尘珏的。 砚尘烬脸色煞白,刹那间没有一丝血色,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清吾,摇摇晃晃的后退了一步。 他后退的动作,像是心虚,叫清吾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砚尘烬,你的玉牌,拿出来,给我看看!” 少年眼眶都红了,摇着头。 许是清吾太过着急,一时间没控制住手上的力道,少年呜咽了声,喊着,“疼!疼!” 清吾连忙松开手,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 她并非是不相信砚尘烬,只是她害怕,哪怕有一点点的可能性,那个一直在暗中杀害了那么多无辜少女的人,会是她身边这个单纯无辜的小狐狸。 若真是如此,清吾毋庸置疑会崩溃! 砚尘烬低着头,捂着方才被清吾生拉硬拽的手腕,许久,他才颤巍巍的从怀里摸出一块玉牌,横在清吾眼前。 他声音颤抖着,带着委屈和害怕,“这样你能相信我吗?清姐姐,别这么对我,你好凶,吓坏我了。” 清吾眼眶也有些湿了。 她方才是在做什么? 怀疑砚尘烬?怎么可能会是他? 看着眼前温润可怜的少年,清吾心头跟被刀尖儿刺了似的,“对不起,阿烬,对不起,我不该,我……” 少年抿着唇,委委屈屈的摇了摇头,“没关系。”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清吾都怀疑自己有没有听到这三个字。 江铭昀也有些愧疚,这事儿算是他挑起来的,于是轻咳一声,道:“应该不是砚师弟,我先回去了,有其他动向,我再来告知你。” 清吾愁容满面,该死的江铭昀,放这种马后炮有什么意义? 你小子挑完事儿就跑? 清吾瞪他,他假装没瞧见,自顾自的出去了。 走了也好,不然有个外人在场,清吾总不好低三下四的求着砚尘烬。 房门一关上,清吾小心翼翼地去拉砚尘烬的手,“对不起,我……我不该怀疑你,我方才猪油蒙了心,我只是太害怕了,怕真的是你。” 砚尘烬脸上的悲伤不减,从她手中抽离,“若真的是我,你会恨我,像方才那样,不要我吗?” 清吾不敢有这种假设,她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砚尘烬无力的闭上眼睛,苦笑了下,“你不是说我什么样子,你都喜欢?是骗我的是吗?清姐姐,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只要我有一点点,哪怕一点点偏离你心里的预想,你就无法接受,是不是?” 面对砚尘烬的质问,清吾沉默了。 是啊,她不是说什么样的他都喜欢吗? 为什么要因为这个崩溃?不是说了,他年纪小,就算犯错了,也要纠正他,那她方才在做什么? 清吾不能否认,若是方才砚尘烬拿不出那块玉牌,她或许真的会对他发火,甚至是逼问他,但她没想过抛弃他。 她能明白现在砚尘烬在意的是什么,也能理解。 “我……阿烬,我……”清吾很想解释,但是解释不出来。 砚尘烬摇了摇头,“算了吧!” 少年清冷的声音破碎又疏离,刺得清吾心里疼极了。 他说算了,哪是真的能算了? 清吾赶紧拦住他要往外走的动作,“阿烬,你别这样,我认错,我道歉,你别忍着,你生气的话说出来,你骂我打我,我都能接受,别憋在心里什么也不说,好吗?” 少年扯了扯嘴角,道:“我没有憋在心里,只是我觉得,清姐姐应该想清楚一些,或许在清姐姐心里,没有那么喜欢我。成婚的事情,还是等清姐姐想明白了再说吧!” 砚尘烬走了,清吾错愕的愣在原地。 他说的没错,问题不在他身上,在她这里。 她是怎么想的?喜欢阿烬,是只喜欢那个乖乖的阿烬,还是要更多了解他,喜欢全部的阿烬? 清吾身子一歪倒在卧榻上,心里乱糟糟的。 并非是她不愿包容,只是……她总是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很了解阿烬,她以为自己了解的是阿烬的全部,所以在了解之外的……都是变数。 然而,作为一个平淡没有起伏得度过了五百多个年岁的人来说,她讨厌变数。 清吾抬起手臂遮住眼睛,脑海中想着和阿烬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娇娇弱弱,可骨子里傲气十足。 他的表象和内里差的好多好多,她真的了解真实的阿烬吗? 原本清吾打算等自己想明白了再去跟砚尘烬说清楚。 118章 无理取闹的丫头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可就在两人没见面的这一日里,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妖王突然过世,砚尘烬作为妖王的儿子,必须即刻前往妖族。 清吾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砚尘烬已经准备出发了。 她跌跌撞撞的追到山门,却受着禁锢,没办法出去,只能站在山门口。 “阿烬,阿烬!”清吾紧张地喊他。 少年站在马车旁,听到她的声音,回眸看她一眼。 清吾喊他,“阿烬,别走,我去求叶岚阕,我们一起走,你别一个人走,我不放心你,我不放心,好吗?”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不放心什么。 或许是不放心那个冷血无情的砚尘珏,会对自己异母同胞的弟弟下手。 或许是不放心这一路上山高路远,旁人照顾不好他,他会受委屈。 或许是不放心她不在他身边,他会难过,会想她。 总之,总之,好多原因,她不想让他一个人离开,甚至带着一种莫名的恐惧,好似这次分别,就再也不会见面了似的。 砚尘烬冲她笑了笑,“清姐姐,你好好想一想,你真的爱我吗?等你想好了,再来找我,到时候,我们成婚。如果你……” 他沉默了,良久才摇了摇头,深深地望她一眼,“我走了,再见,清姐姐,再见!” 清吾眼睁睁地看着他踏上马车,她终于隐忍不住,打伤了守卫的弟子,想要强行冲破禁制,“阿烬,别……别走,阿烬……” 她近乎歇斯底里的喊他,可始终无济于事。 被结界反弹倒地的时候,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辆马车离开。 清吾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但是心底里涌出来的一股子直觉,让她怕极了。 砚尘烬走了,留了清吾一个人在华光门。 彼时的她才真的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伤了阿烬的心。 他走的时候那么决绝,从前他分明一刻也离不开她的,怎么会这一次走得那么干脆? 她真的错了,很后悔,悔到了骨子里。 江铭昀仍旧会来跟清吾说说最近的情况。 继洛温门主死后,又有一位未前来参加宴会的门主死于非命,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 甚至仙门百家近来暗中勾结,似乎有要铲除华光门的趋势。 江铭昀说这些话的时候,清吾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他无奈的叹气,“你若是开不了口,我去替你说,叫岚阕长老出面准你去妖族,省得你这般茶饭不思。” 清吾这才抬了抬头,稍稍清醒了几分,“不用,我不是为难这个,我只是心里乱,自己没弄清楚自己在想什么,要怎么对待阿烬。” 其实,清吾也有点怕,怕自己去了妖族,见到了砚尘烬,还是先前的处境。 即便是两人日日相对,要解决的问题还是要解决。 江铭昀问她,“你要想什么?想你喜欢他只是喜欢他的好,不能接受他的不好?路姚清,你这么明白的人,怎么现在也这般糊涂?从前你劝我的那些话,你都忘了?哪有那么完美的人,既然喜欢,就要包容,他娇弱是他,尊贵是他,臭脾气爱胡闹也是他!你能把他劈成两半吗?只留你喜欢的那一半?” 这还是第一次清吾听到江铭昀这么义正言辞的对感情一事提出见解。 清吾有些错愕,但却认真的思考着江铭昀说的话。 是啊,阿烬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 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不在阿烬,在她! 每一次吵架,每一次发脾气,都不是因为阿烬的倔强和傲气,因为那是他本就有的特质。 是她,她一直没办法接受那样的他。 她讨厌阿烬发脾气,讨厌他无理取闹,讨厌他疏离的冷暴力。 可站在他的角度去想,他真的喜欢那样吗? 是不是只要她再多坚持,哪怕是敲门多敲几声,或许那个少年就会气呼呼的允许她进门。 但清吾总是适可而止,从来没有多一些的耐心继续由着他磨! 分明只要哄哄他,再哄哄他,他就会甜甜的冲她笑,可清吾没有那个耐心,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早就在骨子里形成了惯性。 她爱阿烬的,再多付出一点又何妨? 清吾想明白了,她不是不能包容砚尘烬的一切,只要他忠诚,她都可以不计较。 她一把推开江铭昀,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江铭昀在背后喊她,“路姚清,你去哪里?” “找叶岚阕!”清吾没有回头,只回了他这么一句。 江铭昀松了口气,他心里的那块石头也算是落下了。 清吾和砚尘烬之间的隔阂,江铭昀总觉得是他那日怀疑的一个眼神导致的,瞧着这俩人别扭着,他心里也不舒坦。 望着清吾的背影,江铭昀捂着心口。 他好像……真的变了很多。 从前他不会在意旁人的感受,他只在意自己能不能平稳的往上,一步一步,向着门主之位努力。 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旁人的死活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甚至觉得成大事便该有所牺牲。 但现在,他变得优柔寡断了。 江铭昀不知道自己这样算是好,还是不好,重重的叹了口气。 虽然不想承认,但清吾对他来说,亦师亦友。 她教他看清自己的内心,即便看清了也没能得到所爱,但他却觉得释然,比起后悔遗憾终生,他宁愿是现在的结果。 因而,江铭昀总觉得清吾对他有恩,也是他唯一的……朋友! 清吾一口气跑到长老居所。 和弟子们居所不同,每位长老都有自己的院落。 每间院子都有很多卧房,是以,有些弟子单薄的长老,是和弟子居住在一个院子里的。 叶岚阕和黄名姝就是如此。 等到她找到了叶岚阕的院落,还没走进去,便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眼前闪过。 那身影,清吾只见过一次,虽然她记性不太好,但这个人,她记得。 原本火急火燎的清吾,一下子被那人吸引了视线,脚步控制不住的跟了上去。 “等等,这位师姐,等等……”清吾在身后喊着那女修。 女修停下脚步,不解的回头看向清吾,“你是……路姚清?” 听对方的语气,似乎并不很确定。 清吾点点头,道:“是我,师姐,我有几句话想问你。” 女修稳重,点了点头,“何事?” 对方如此坦然,清吾反而有点问不下去了。 她纠结了片刻,咬咬牙开了口,“先前我和师姐见过一面,不知师姐还有没有印象?” 女修的视线在清吾身上扫了扫,最后摇了摇头,“我是见过你,也听说过你,你和砚师弟的事情,华光门中应该无人不知。但你和我,应该没有打过照面。” 清吾被她如此诚恳的回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看起来着实不像是在说假话,难不成……是忘记了? “去年年末,有一日天刚亮,在……砚师兄房门口,师姐从砚师兄屋里出来,我们见过一次,师姐还记得吗?”清吾提示道。 可那女修却皱了皱眉,一副不知道清吾在说什么的模样,甚至因为这样的话语,被冒犯到了,有些凝重和愠怒。 “你想说什么?”女修问。 清吾哑然,脸都要胀红了。 原本是打算质问这姑娘,为何清晨从她未来夫君房间里出来,可却被这姑娘的坦荡和毫不知情的薄怒镇住了。 连清吾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像是个无理取闹的小丫头,瞧着谁都像是觊觎她家男人似的。 女修见她说不出话,不屑的回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和砚师弟从无来往,也没有交情,你怕是认错了人。” 说罢,那女修甚至没给清吾反应的时间,庄重自持地走了。 清吾呆愣愣的,这张脸,这个身形,她不会记错。 那日从砚尘烬房间里出来的女修,就是她无疑。 可这人为何……如此坦荡,甚至看不出丝毫说谎的迹象? 清吾有些恍惚,想着大约真的是自己记错了。 “大姐姐?”身后传来少女甜甜的声音。 清吾一回头,瞧见了黄名姝。 黄名姝欢欢喜喜地迎上来,握着清吾的手,问:“大姐姐,真的是你,来找我的吗?” 清吾回了回神,道:“我找你师父,他在吗?” 黄名姝有些失望,瘪了瘪嘴儿,点了点头,道:“在的,在的,我师父整日呆在屋里,闷死了。他要是知道你来看他,要高兴坏了。” 她牵着清吾的手,往叶岚阕的院落去。 一路上还不忘跟清吾吐槽,叶岚阕有多能欺负她,说自己以前看走了眼,还觉得他是个温柔体贴的好师父,后来才发现,他私下里可糟糕了。 说着说着,黄名姝又忍不住叹气,“还是狐仙哥哥好,又温柔又俊美,我好想他,他什么时候再来啊?” 清吾愣了愣,“阿烬?” 黄名姝连忙摇摇头,搂着清吾的肩膀,道:“不是他,不是他,我知道你们俩的关系,放心吧,我不是那种翘人墙角的坏女人。狐仙哥哥就是太子殿下呀,大姐姐见过的吧,去年他来过华光门的。” 狐仙哥哥是太子殿下! 果然,去过西陵鬼谷的人,是砚尘珏! 清吾握住黄名姝的手腕,“名姝,你记不记得狐仙哥哥去鬼谷做了什么?” 少女盯着清吾攥着她手腕的手,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上次狐仙哥哥来这里,他嘱咐我不要把见过他的事情告诉别人。但大姐姐不算外人,我应该可以告诉大姐姐。” 清吾眉头紧了紧,“那,他还和你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 黄名姝恍然想起了什么,道:“他让我帮了他一个忙,他给了我一段神铁,让我用爪子在神铁上磨一个花纹。” 清吾追问,“什么花纹,什么样的?” 黄名姝隔空比了比,大致画给清吾看。 清吾掏出乾坤袋,在里面左翻右找,最后取出一张图纸,递给黄名姝,“是不是这个图案?” 少女看了看,十分确认的点点头,“没错没错,就是这个,不过,大姐姐千万不要告诉别人。狐仙哥哥说,这个绝对不能跟旁人说的,尤其不能告诉师父,大姐姐别说出去啊!” 清吾后退了一步,纸张上的火焰印记,正是白弥剑柄上的图形。 是他,果然是他…… 砚尘珏,他到底想做什么? 清吾只觉得一阵头重脚轻,惶惶然的四下张望一番。 那个人是不是还藏在华光门? 或许就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随时会控制她,随时会不择手段的吞并华光门,甚至是整个仙门! 黄名姝被她这模样吓坏了,连忙伸手扶住她,“大姐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清吾摆了摆手,无力的说道:“没事,让我冷静一下,我现在……有点乱。” 黄名姝不说话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深呼吸许久,清吾终于冷静下来。 她深吸了口气,道:“先去找你师父吧,我有事情要求他帮忙。” 清吾默默地想,虽然砚尘珏是个疯子,但好的一点是……这个疯子不会对他的亲弟弟下手。 ……或许不会! 怀着一颗忐忑的心,清吾跟着黄名姝进了院子。 黄名姝挽着清吾的手臂,走路都是带着蹦蹦跳跳的欢愉。 ‘咚咚咚’几声有节奏地敲门声。 不似弟子求见师父,倒像是师父找弟子出来谈话,很有派头。 片刻,里头传出叶岚阕的声音,“跟你说了几回了,没要紧事,别来敲我房门!” 伴随着话音落下,叶岚阕打开了房门。 脸上不耐烦的表情,却在瞧见清吾的一刹那,烟消云散。 “清清,你怎么来了?”叶岚阕惊喜的问道。 黄名姝不屑的撇了撇嘴儿,无声的学他说话,对叶岚阕这种前后反差,鄙视的意味儿十足。 但这会儿,她的师父也没心思管她,脸上都是暖洋洋的笑容,“清清,快进来。” 清吾进了屋,黄名姝也要跟进去。 叶岚阕一个瞪眼,把黄名姝阻隔在外,“今日的术法都学明白了吗?还不赶紧修炼去,别打搅我们说话。” 119章 再出意外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黄名姝气得咬牙,跺了跺脚。 初见叶岚阕的时候,他那温润如玉,谦谦公子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 不过几日,叶岚阕就原形毕露,脾气大不说,还喜欢耍心眼儿,坏得很! 原先黄名姝还不明白,为什么叶岚阕这么喜欢大姐姐,大姐姐却喜欢那个除了长得好看,什么本事也没有的砚尘烬。 如今看来,砚尘烬虽然又娇又弱,但好歹比叶岚阕真诚坦率。 黄名姝被关在门外,冲着房门作了个鬼脸,便离开了。 清吾难得来找叶岚阕,叶岚阕心里欢喜,给清吾冲了壶最上好的茶。 茶水摆到清吾面前,叶岚阕才在她面前坐下,“阿吾,你今天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叶岚阕护着她的身份,只在没人的时候喊她‘阿吾’。 前阵子,妖王病逝,砚尘烬前往妖族,但清吾非亲非故的不能一同前往。 这事儿,叶岚阕清楚。 是以,即便清吾不开口,他也知道她今日来的目的是什么。 虽然叶岚阕心里失落,但也因为自己还能帮到清吾而感到高兴。 清吾的思绪还因为方才黄名姝所说的那些话有些飘忽,叶岚阕同她讲话,她也有点心不在焉。 她惶惶然的抬头,道:“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果真如此,虽然叶岚阕早就猜到了,但是心里还是莫名的有些失落。 他喜欢的姑娘为了她喜欢的男子,来求他,想想都觉得难过。 清吾瞧出他的为难,一时间有点开不了口,只垂头说了一声,“对不起。” 如果她能有任何一点其他的办法,绝不会来求他的。 叶岚阕苦笑了下,抬手揉了揉清吾的脑袋,说:“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记得,你之前说把我当成至亲过吧!都说是至亲了,那我算你哥哥,哥哥帮妹妹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这番话叫清吾顿时红了眼眶。 若是叶岚阕斥责她,她心里还觉得好受些,可他没有。 他越是这样,清吾心里越觉得愧疚。 诚然,这也是叶岚阕想要的,他就要她欠着自己,欠的越多越好,兴许有一日她能想起他以前的那些好,对她的那些情,会回头也未可知的。 只是清吾是个死心眼儿,她不喜欢回头,认定的事情也很难改变。 这让她更加歉疚。 两人都沉默了,各自怀揣着想法。 良久,叶岚阕才故作轻松地说道:“你看你,怎么一副要哭了的样子?我可没欺负你,你不要冤枉我啊!” 清吾抬起头,那人冲她眨眨眼睛,颇为没心没肺的笑了笑。 “我会记得你的恩,日后若你需要,我什么都会帮你完成的。”清吾十分诚恳。 叶岚阕笑了笑,为了让她轻松些,只好说:“好,我不会忘了的,你欠了我好多好多人情呢,日后啊,我可要让你一点一点的还回来。” 清吾心里酸酸的,怕自己在叶岚阕面前哭出来,起身想要离开。 叶岚阕也紧跟着站起来,“你这也太无情了吧,求完人就要走啊?再陪我说说话吧,你这一去,怕是要等你成婚那一日才能再见面了。你家里那个醋坛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到时候,我哪还有机会跟你说一句话?” 清吾沉默了,被叶岚阕按着肩膀,重新坐下。 事实上,叶岚阕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觉得难得的机会,日后不会再有了,不想就这么结束。 他小口抿了抿茶水,问道:“你和阿烬,什么时候开始的?” 问完这话,叶岚阕也有些愣住了。 是了,他和清吾之间的联系和话题,似乎除了砚尘烬,也没什么别的了。 清吾想了想,说:“我去妖族接他回来的那次。” “啊?”叶岚阕呆住了。 清吾又点了点头,“嗯。” 叶岚阕不解地问:“那……先前在西陵那次,众人夜游,你们俩在巷子里……那次是怎么回事?” 清吾被问得错愕,心想自己或许早就对阿烬有所图谋。 或许比那时候更早,只是她自己没有意识到。 否则的话,她不会逼迫着砚尘烬,不准他给别人亲,就算是她也被人亲过了,也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一刹,清吾脑中突然闪过了什么。 那日,她被人亲了,他的嘴巴却肿了。 清吾惶惶然的摸了摸嘴唇,想起他那时候慌乱地说没有被别人亲过,难道说…… 是他吗? 亲她的那个人,也有一张和阿烬一模一样的脸。 那阵浓雾,鬼王离开,有人进来,蒙了她的眼,亲了她。 可是……阿烬不可能的,他根本没有修为。 叶岚阕瞧她又走神了,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是非要弄明白这个,我只是怕……你没意识地被那小子给骗了。你可别把他真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兔,那小子狐狸尾巴长着呢,上当受骗的肯定是你。” 清吾盯着他,“怎么说?” 叶岚阕摇摇头,“我也说不好,也许是我带着情敌的眼光去看他,总觉得这小子不简单。心里一旦有了怀疑,就忍不住去琢磨,我又觉得当年母亲或许说的没错。不管怎么样,砚尘烬都是妖族皇子。虽然母亲也曾派人打探过,这位妖王妃所生的小儿子天生体弱,可也不至于是个一点修为都没有,甚至无法化形的狐狸。这其中必有蹊跷。” 这一点,清吾也不是没有想过。 他说过,当年承受了她魔气的时候,没有妖丹,妖王的孩子,怎么会剖了妖丹被送来仙门? 或许,这其中是为了掩饰和隐藏什么。 清吾苦笑着摇了摇头,越发觉得自己不了解阿烬。 难怪他总是说,如果他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她还喜不喜欢他。 不是阿烬的错,是她自己,从来都避重就轻,没有真的了解过他。 很多事情,其实只需要她再深究一下,再问他多一点就会有答案的,可她都没有。 清吾太自负,太自傲了,总觉得自己了解到的就已经足够全面了。 自认为和砚尘烬相处了两百多年,便足够了解他,足够清楚他,可事实是,她不了解,很不了解。 所以他,才那么生气。 叶岚阕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还有六年前,他来到华光门,执意要留在华光门,拜白弥师兄为师,也是如此。虽说妖王儿子众多,兄弟们自相残杀,他为求自保留下来也是情有可原的。但后来砚尘珏成为太子,逐个将觊觎王位的兄弟除掉,还有什么理由不回妖族?” 砚尘珏可是他的亲哥哥! 一母同胞,他又那么崇敬他大哥,为什么不回去呢? 清吾垂下眸子,“你想暗示什么?” 叶岚阕叹了口气,道:“我不是想暗示你什么,我只是觉得可疑,想告诉你罢了。你可以当成这是我的胡思乱想,但防人之心不可无,阿吾,你想过为什么自己重生而来吗?” 清吾捏紧了双手,嘴唇抿紧了。 有那么一个人,复活了她,却从来不曾让她去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放任她不管,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做呢? 清吾心里能猜到最可能的答案,即便那日砚尘烬能拿得出玉牌,也不代表,这些事情他都不曾参与。 她努力说服自己,即便砚尘烬真的做了什么,她应该做的是去引导他,而不是放弃他! 叶岚阕继续说着:“神兵没办法探查你的魂魄,所以,你根本不是夺舍归来,是有人召你回来的吧?我打听过了,路姚清自从去了混沌山之后,就开始不对劲了,那次,阿烬也去了吧!” 清吾缓缓闭上了眼睛,本能的想要逃避,不想面对。 他那么娇,那么傲,程安逸想碰他一下,他都躲得老远,但被女鬼追杀的时候,却肯让她背着。 在她累极了的时候,给她抱,给她摸尾巴,甚至费心的讨好她。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张明说他背弃旧主的时候,他看向她时,眸子里的愧疚和难过。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时候的路姚清变成了她! 因为是他,她的伤口处才会有那一圈咒印,他怕她痛!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清吾眼角滑下来一滴泪水。 不是失望和痛恨,而是难过和心疼。 她想象不出来,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要忍辱负重地把她复活,又是怀着什么样的痛苦在漫长的岁月里等着和她重新见面。 甚至连他每一个故作疏离的举动,小心翼翼的模样,都让清吾觉得心疼。 “阿吾,你……你怎么哭了?”叶岚阕有些慌乱,觉得大约是自己说错了话,让清吾意识到砚尘烬本性的同时,也惹她伤心了。 清吾无声的掉眼泪,心里悔恨,自己是有多粗心大意,才会想不到是他? 从叶岚阕房间里离开的时候,清吾才堪堪的止住了眼泪。 她浑浑噩噩的往回走,却不想回房间去。 一个人漫步走到池塘边,池塘里的荷叶已经长出了一截儿。 清吾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头,扔向水面,顿时激起一波一波的水纹。 这一池春水,正如清吾此刻的内心,被这一圈一圈的涟漪激得乱糟糟。 心里乱,可脑子很清醒。 她要见到阿烬,尽快见到他,问他是不是真的如她所想的这般,参与了砚尘珏的阴谋。 她要告诉砚尘烬,她不怪他,她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都是为了复活她,替她报仇。 但她不要这些,她只要他好好的,远离砚尘珏的计谋,她只要和他平平稳稳的过日子。 砚尘珏的野心不是她和阿烬能控制的,她也不想参与,但她不能让阿烬为了她手染鲜血,那不是她想看到的。 她还要告诉他,她真的很爱他,愿意包容他的一切,哪怕是他曾经帮助砚尘珏做过什么坏事。 只要他答应她,从今往后不再与砚尘珏同流合污,不再伤害无辜的人,她就什么都不计较。 那些她没来得及阻止的,未曾参与的,她都愿意原谅和体谅。 清吾一个人在池塘边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才回房间去。 她去了砚尘烬的房间,躺在他的卧榻上,想着很快就能跟他见面了。 见面的第一件事,就是谋划成婚的事情。 他让她想清楚的事情,她都想清楚了,只要能跟他在一起,什么都不要紧,什么都可以不重要。 他得允许她还没完全学会怎么爱他,并给她时间,让她学习。 一觉醒来,清吾怀着满心的欢喜,等着下山,去见砚尘烬. 可清吾从清晨等到了黄昏,没等到叶岚阕的好消息,却等来了黄名姝满脸泪痕的对她说:“出事了,师父被打伤了。” 那一刻,清吾哪里还顾得上去不去妖族,火急火燎的跟着黄名姝往叶岚阕的住处去。 路上,黄名姝对清吾说明了事情的经过。 “今日师父去见门主,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可不知怎么的,门主发了狂,又入了魔,不由分说地和师父打起来了。师父敌不过他,只能拼尽全力束缚住门主,可他自己受了重伤,嘴里一直喊着清清,我才来找大姐姐的。” 瞧着平日里嫌弃叶岚阕嫌弃到骨子里的少女,此刻因为叶岚阕重伤不醒,哭得梨花带雨,清吾心里也跟着难受。 黄名姝不知道叶岚阕去找白弥做什么,可清吾知道。 他是为了她去求一个下山的机会,却因此遭了毒手。 清吾心里有愧,不眠不休的在叶岚阕榻前照顾了好几日。 请来给叶岚阕看诊的是华光门里最有名的医仙,可那人瞧了叶岚阕的情况也不住的摇头。 医仙道:“先前留下的病根儿还没根除,这回又被断了灵脉,即便是醒了,怕是也再没法子恢复修为了。往后啊,怕是只能做个低阶修士,与上乘仙法无缘了。” 听了医仙的这番话,清吾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不管是上一次还是这一次,都是因为她。 上一次是为了救她,这一次是为了帮她。 叶岚阕变成今日这样,几乎是她一手造成的。 120章 孩子他爹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她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的攥着医仙的袖袍,“医仙,还有办法的吧,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我求求你,他不能变成一个无法登峰造极的下等修士,救救他,救救他……” 医仙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只是……很难!” 清吾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双眸亮了起来,“是什么办法,需要什么东西,我都能弄到的,我尽全力,只要你说。” 医仙见她如此执着,便也就直言不讳了,“他身上的灵脉断裂,需要一个人的灵脉来修补。这等同于用一人的灵脉换另外一人,被献出灵脉之人,此生都与上乘仙法无缘。因而,这东西易寻,也难寻!” 易寻是仙门之中人人皆有灵脉,难寻是无人愿意以身奉献。 失去灵脉,无法再使用高阶仙法,即便还能修得长命之身,但却无缘登顶。 清吾连连点头,“我可以,我不在乎,只要能救他,我愿意用灵脉交换。” 她说着掀起衣袖,给医仙检查自己的灵脉是否完好。 医仙按住她的脉搏,沉思良久。 清吾以为自己的灵脉有什么问题,心中忐忑,“我的灵脉,不行吗?” 医仙这才回神,摇了摇头,道:“姑娘灵脉并无问题,只是……如今换不得。” “这是为何?”清吾紧张地问道。 医仙叹了口气,道:“姑娘难道不知自己已有一月身孕,如今正是稳胎的时候,不能有损母体,需得有孕三个月后,胎相稳固,才能更换灵脉。” 清吾怔住了,身孕?一月? 是宴会那一日? 清吾冷静了下,觉得自己方才傻了,不是那日,也没有别的时候了!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这孩子来的忒不是时候。 不早不晚,偏偏在砚尘烬不在,又出了这种事情的时候。 可到底是自己的骨肉,清吾只觉得错愕,但不能忽视他,于是对医仙点了点头,“那他的病,能再等两个月吗?” 医仙笑了笑,道:“放心,他这身子,再等几年都没问题。若是不急,等你生下孩子,也来得及!” 清吾摇摇头,“两个月后,就两个月后。” 她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这里,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她还要回妖族,还要去跟孩子的爹说清楚她的想法,还要跟孩子他爹成婚。 自打清吾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之后,也没让医仙说出去,只叫他给自己开了些安胎药。 她心里记挂着孩子,也不能日日夜夜守着叶岚阕了,需得每天按时吃药。 那药苦的厉害,清吾忍不住在心里骂砚尘烬。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孕期的影响,她的性子有些暴躁起来,再加上砚尘烬不在身边,她总憋着一肚子的火气,没地方发。 有几次赵锦英来看她,被她怼了几句。 赵锦英憋屈地说:“你干什么呀?吃火药了?怎么这么冲?” 清吾意识到了又赶紧道歉,担心赵锦英这小子嘴巴太大,她也没告诉他,自己怀孕的事情。 这事儿除了医仙和她自己,也就江铭昀知道。 也并非是她告诉江铭昀的,是他自己发现的。 有一回,清吾刚煎好了药,不小心把药碗打碎了。 那阵子她脾气大,气得在门外走了好几圈,正巧被江铭昀瞧见了。 江铭昀一脸严肃的问她,“你干什么呢?跟个猴子似的,抓耳挠腮?” 清吾气得不想说话,没搭理他。 江铭昀觉得她不对劲,又闻到从她屋里飘出来的苦味儿,一把推开了她房间的门。 门一开,苦药味儿越发肆无忌惮的飘了出来。 也不知怎么的,就这一个举动,倒也没多过分,竟把清吾气得哭了出来。 江铭昀也傻了,觉得自己太失礼了,手足无措的解释,“我……是怕你出事,我……我没想……做什么,你别……别哭啊,路姚清!你别哭了!” 堂堂天之骄子,华光门第一人,从小傲气着长大的,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哪里知道怎么哄人? 说出来的话,一句一句都像是在教训她! 清吾也不是因为江铭昀哭,大部分是因为砚尘烬。 没日没夜的喝那些苦的叫人嗓子冒烟的药,这几日吃东西都开始反胃,叫她难受极了。 一想到把她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把她抛下,自己回妖族去了,她心里的委屈与日俱增。 清吾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多愁善感又矫情的,是以把这些情绪都归结到肚子里那个小崽子的身上去。 江铭昀不知所措的絮絮叨叨了半晌,清吾才憋出一句,“药碗打碎了。” “……”江铭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想骂她两句,不过是一枚药碗,至于这么要死要活的吗? 可又怕自己哪句话说的太重了,害她又哭起来。 他也没个别的朋友,没有照顾人,哄人开心的能力,所以不想自找麻烦。 没办法,江铭昀只能进屋去,把地上的药水和碎瓷碗打扫干净,又重新给她熬了一碗药。 先前光顾着慌乱了,这会儿熬药,江铭昀才觉察出那药味儿的不对劲来。 “你这吃的什么药?”江铭昀斜着眸子问她。 清吾吸了吸鼻子,小声说:“没什么,就一般的补药。” 然而,清吾忘了,江铭昀是华光门弟子中最优秀的,各类学科都十分精通,对药理也很是了解。 他抓起药包里的草药,挨个儿闻了闻,眼神原来越不对劲,“你把安胎药当补药吃?” 清吾不说话了。 江铭昀也沉默了。 两人僵持许久,江铭昀无奈地问:“什么时候的事?宴会那日?” 他跟个兄长似的,带着几分质问和恨铁不成钢。 清吾也很有被训的自知之明,灰溜溜的点点头。 江铭昀一拍桌子,把桌上的草药都震掉了几块,“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说,就这么自己瞒着?” 清吾难得有这么心虚的时候,丝毫没了从前那么嚣张跋扈的样子,憋屈的又想哭了,“我不知道怎么说,我……” 瞧她的神色,江铭昀也觉得自己话说的太重了,于是叹了口气,语气稍稍缓和了起来,“我也不是怪你,这么紧要的事情,你得让砚师弟知道,我帮你送信去妖族,让他想办法来接你。” 自从那日白弥再次入魔,整个华光门都戒备了不少。 眼下怕是谁说话都不好使的。 想出去是难比登天,但若是妖族来要人,倒也不是不能实现的。 清吾连忙摇头,“再过阵子再说吧!” 江铭昀一下子没控制住语气,凶巴巴地吼道:“你还打算自己把孩子生下来吗?你知不知道一个女人独自生孩子有多危险?” 显然,清吾被他这一声吓到了,诚惶诚恐地看他。 江铭昀眸子暗了暗,道:“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我娘当年跟我父亲吵架,还怀着我的时候离家出走,后来……生下我没两日就过世了。” 这还是清吾第一次听江铭昀说他家里的事情。 从前清吾只觉得江铭昀很有钱,出身应该不俗。 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段经历,从小没有母亲照顾,所以才会喜欢对他温柔体贴的江七白吗? 清吾沉默了片刻,解释说:“我不是想一个人生孩子,我只是……叶岚阕灵脉断了,是为了去给我求情才断的,我想把自己的灵脉换给他,算是还了他多年的恩情,然后再离开。医仙说,头三个月胎相不稳,得三个月后才能换,我没打算自己一个人扛着。” 江铭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去榻上躺着,以后熬药的事儿我来做,你别插手了。省得你再打翻了药,气得哭哭啼啼,难看死了。” 清吾心里明白,这是江铭昀对人好的方式。 顿时觉得,虽然江铭昀嘴硬,但是心肠是真的软,于是感动得差点又要哭了。 江铭昀一听到她吸鼻子,便立刻皱了皱眉,“我警告你啊,不准在我面前哭,我最讨厌别人哭了。你再哭的话,我就把这些事都告诉砚尘烬,他知道了肯定难过,你等着心疼吧!” 这一番狗屁不通的威胁,还真的震住了清吾。 她灰溜溜的爬上卧榻,乖乖躺下了。 从那以后,江铭昀每日都在房间里熬好了药给清吾送来,倒不是为别的,只是怕坏了清吾的名声。 不管怎么说,她现在都是有孕在身的准母亲,他也不方便随便出入她房间。 偶尔有了空,江铭昀也陪着清吾坐在院子里的凉亭说几句话,怕她一个人闷着憋坏了。 清吾脾气越来越坏,有时候说着说着,她就不知怎么生气了,说话也难听。 江铭昀虽然气得咬牙,但私下里问了几次医仙,都说这是身怀六甲的女子的正常反应,多顺着就是了。 是以,他也不跟清吾计较,有时候甚至能让她撒撒火气也好,省的瘪成个傻子。 清吾一面吃着江铭昀带来的酸枣子,一面说:“江大少爷,你现在脾气可真好,昨日赵锦英说我脾气大,以后再也不理我了。” 江铭昀无奈,“就他那个性子,嘴上说说罢了,还能真的不理你?” 清吾重重的啃了两口枣子,好像嘴里的枣子不是枣子,而是赵锦英! “他不理我,我还不理他呢!”清吾气势汹汹地说。 江铭昀笑了声,“你这人还真怪,平日里装的正经,私下里又跟砚师弟玩儿的花哨,对待砚师弟跟老母亲似的,真有了孩子,又跟个小孩儿一般。” 清吾埋着头吃枣子,沉思许久,突然问他,“我现在这样是不是有点烦?阿烬瞧见了会不会讨厌我?” 有孕之人心思敏锐脆弱,江铭昀自觉说错了话,“倒也没有,只是有点不同罢了,你如今怀了他的孩子,他不敢讨厌你,若他真这么做了,我帮你教训他,如何?” 清吾摇了摇头,带着一股子傻劲儿说:“不要,别把孩子他爹打坏了。” 江铭昀忍不住笑出了声,都这样了,也不忘护短。 这两个月,清吾过得也没有多艰难,除了孕期让心情不好,食欲不振,也没什么别的影响。 甚至,都已经怀了三个月,肚子也瞧不出半点儿不妥。 清吾按照约定去找了医仙。 半个月前,叶岚阕就醒了。 这事儿,清吾也没跟叶岚阕说,怕他不肯答应,便悄悄瞒着。 换灵脉的时候,清吾怕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利,坚持不肯用药,疼的大汗淋漓也不出声。 江铭昀在一旁看着,忍不住伸出手臂给她咬,怕她疼的不留神咬了自己的舌头。 清吾只咬了江铭昀的衣袖,两层袖子都咬透了。 江铭昀这才意识到她有多疼。 直到清吾疼的晕了过去,灵脉才完全更换。 江铭昀把清吾抱回屋里,按照医仙的嘱咐照料她。 看着疼的面色惨白的清吾,江铭昀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勇气。 想着清吾一个女子,都能如此豁出性命,勇往直前,自己一个大男人却如此畏首畏尾。 在照顾清吾的那段日子里,江铭昀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想等事情平息,离开华光门,往混沌山去,哪怕没有机会了,能再见她一面,远远的看着她,知道她平安也好。 清吾失去了灵脉,再加上身怀有孕,虚弱的躺了三日三夜。 第四天一早,她被院子里吵吵闹闹的声音搅醒。 身上有一股乏力的痛,并不很痛,但缓而绵长。 正缓缓起身,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撞开,江铭昀惊慌失措的小跑进来,不等清吾反应,抄起她的手臂便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清吾有些诧异问道:“你干嘛呀?” 江铭昀粗略解释:“砚尘珏联合仙门百家打上来了,我先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两人还没出院子,便见一红袍加身,金冠束发的男子飞身而来。 一柄剑刃抵在江铭昀脖颈间,挡住了他的去路。 那红衣男子,肤白胜雪,在那一身衣裳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妖冶俊美。 他不是旁人,正是砚尘珏! 121章 他们是一样的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把人交给我,我可以给你留个全尸!”砚尘珏狠厉地说道。 江铭昀不相信砚尘珏,皱眉道:“除非砚尘烬来,否则,我不会把路姚清交给任何人。” 砚尘珏冷哼一声,“你以为你有得选?” 说罢,手中的剑刃更逼近了一分,清吾眼看着江铭昀脖颈间滴下血水。 她挣扎起来,“放我下来,江铭昀,快放我下来!” 江铭昀皱着眉,没松手。 清吾无可奈何,只能喊砚尘珏,“太子殿下,别动手,别杀他,我跟你走,我可以跟你走,你会带我去见阿烬的,是不是?” 砚尘珏眸子眯了眯,“我还以为你把他忘了呢,你想见他,好啊,跟我走,我带你见他,至于他……” 那人将冷冰冰的视线移到江铭昀脸上,继续说道:“我看他不顺眼,想杀了他,怎么办?” 清吾诚惶诚恐,“别杀他,我求你,算我求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放他一条生路,太子殿下,我求求你……” 砚尘珏盯着她看了许久,才终于开了口,声音冰冷,“下来!” 清吾拽了拽江铭昀的手臂,“放下我,江铭昀!” 江铭昀终究是把她放下来。 许久未能起身,清吾双脚一占地便有些摇摇晃晃的要栽倒下去。 江铭昀眼疾手快想去搀扶,却被砚尘珏抢了先,不轻不重的把人抱起来,甚至带着惩罚的意味儿颠了她一下。 这让清吾本能的搂紧了砚尘珏的脖子,生怕自己摔下去,会伤了孩子。 不光是清吾,江铭昀也跟着心里一紧,双臂本能的想去接她。 这一举动,刺得砚尘珏眉头紧锁,“不过数月不见,两位感情真是与日俱增。” 他说着眼睛往后扫视了下,“来人,给我把他拿下!” 砚尘珏抱着清吾后退一步,从其中脱身,不知从哪里冲出来几个修士,蜂拥而上,将江铭昀团团围住。 清吾紧张起来,“砚尘珏,你答应了不杀他的!” 砚尘珏淡漠的说:“我没说,而且,我没动手。” 他气愤的又颠了清吾两下,叫怀里那人红了眼眶,搂着他脖子的手更紧了几分,“你别这样,我害怕,别摔着我。” 她说着话的时候,声音都是颤的。 不知道是不是砚尘珏良心发现,他没有再用这种方式欺负清吾。 两人从战场穿行,砚尘珏旁若无人似的抱着她走过。 可清吾满眼都是被屠杀的华光门弟子,认识的不认识的,熟悉的不熟悉的,一个两个不是被几人刀刃架在脖颈,便是重伤倒地。 她眼眶湿了,“为什么,砚尘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砚尘珏垂眸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说:“方才还恭敬地喊我太子殿下,现在清姑娘不装了吗?” 他冷冷地说:“不是我要这么做,是他们求着我来的,我只是助他们攻上华光门,其余的事情,用不着我插手。” 清吾怒目瞪着他,“可这些都是你一手策划的,你要做什么?你要让他们自相残杀,然后坐收渔翁之利吗?” 砚尘珏冷笑了下,“清吾,你不会是真的和这些人有感情了吧?他们每一个人都不无辜,他们攻上琅琊山的时候,也不曾在意过你的感受,你何必在乎他们?” 他偏过头,看着那些原本和和气气,如今却兵刃相向的仙门中人,“你看看那些人的嘴脸,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他们现在想杀了白弥,就像当年白弥带着他们去杀你一样。一群胆小如鼠,又善于用恶意揣度人心的家伙,他们活该,活该被人利用,活该死无葬身之地。” 砚尘珏仰头大笑,“我这也是在为你报仇啊,你看着这些曾经害死你的人,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难道不觉得解气吗?” 清吾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我不觉得!” 砚尘珏用舌头顶了顶方才被打过的脸颊,漠然地说着:“你仗着我爱你,为所欲为。清吾,不管你想不想看到这些,这都是我送给你的聘礼,现在该是你报答我的时候了,做我的妖王妃吧!” 他的语气不是在询问,而是在通知。 清吾被气得瑟瑟发抖,“砚尘珏,你疯了!我是你弟弟的人,你怎么能,你怎么敢?” 砚尘珏哈哈大笑,可笑容丝毫不达眼底,眸子里的冷漠像冰块儿似的,“我弟弟的人?我可不这么认为,和阿烬分开的这段日子,你身边可没少有人陪着啊。日夜不分的照顾叶岚阕,又日以继夜的被江铭昀照顾,清吾,你到底喜欢哪一个?” 清吾觉得他不可理喻,也不想同他讨论这等没意义的话题,她现在只想见到砚尘烬。 他如同疯癫,眼睛里迸射出鲜红的光,“告诉我,你喜欢哪一个?还是说你都喜欢,唯独不喜欢我?你每一日做了什么,和谁见了面,我都知道。” “你……疯子,你这个疯子,监视我?”清吾近乎撕扯着嗓子喊道,眼眶红的厉害,像是下一秒就要有泪水夺眶而出了似的。 砚尘珏沉默了片刻,声音稍稍缓和了几分,“如果对你来说,跟谁都一样的话,那就跟我吧!我比他们都好,我也会对你好,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只要你高兴。” 清吾阴狠地说:“如果我要你死呢?” 那人的手颤了颤,没有再说话,冷冰冰的抱着她飞身离开。 清吾被砚尘珏带回了妖族,关在妖王殿的偏殿里。 砚尘珏似乎还要忙着处理仙门之战的事情,并不能时时刻刻分心来管顾她。 偏殿外驻扎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生怕清吾跑了。 清吾想尽了一切办法,想送消息出去,给砚尘烬。 可她现在没了灵脉,只能使用一些微弱的小法术,外头层层叠叠,根本无法将消息送出去。 三日后,砚尘珏来了。 清吾一改先前的凶恶,终是跟他低了头,“砚尘珏,我求求你,让我见一见阿烬,好不好?” 许是三日不见,砚尘珏对她示弱的样子又极为受用,他语气里带着温柔,“别见他了,看我不是一样的吗?清吾,你看看我,我跟他生的很像,是不是?” 对于这样的癫狂的话语,清吾冷了脸,“你疯了!带我见他,我要见他!” 砚尘珏却只是冷淡地说:“不可能!” 这三个字,跟刀子似的扎在清吾心上,她做着最坏的打算,“为什么?你有告诉他,我在这里吗?他不想见我吗?还是……你把他怎么样了?砚尘珏,他是你亲弟弟,你不能伤害他。” 砚尘珏沉默许久,沉沉的说了一句:“为什么不能?只有他死了,我才能名正言顺地和你在一起。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既然你这么执着,非要一个真相,那我告诉你,他死了!” 清吾呆愣了片刻,“你在骗我吗?为了不让我见他?” 那人却直视着她,冷冰冰的说着:“他死了,我没有骗你。” 说着,砚尘珏抬手震开偏殿的窗户,窗外的士兵立刻往两侧避退。 砚尘珏一把钳住清吾的下巴,迫使她从窗户望出去。 他指着院子里不远处高高隆起的土堆,道:“你不是要见他,就在那里,我特地命人把他的坟堆在你院子里,好让你每日都能瞧见他。” 一刹那,胃里翻江倒海,清吾扯开他的手,匍匐在卧榻前,吐了起来。 等到她把胃里的东西吐得干干净净,整个人如同离了魂似的瘫倒下来,嘴里仍旧喃喃地念着:“你骗我,假的,骗我……” 砚尘珏俯下身,眸子暗了暗,靠在她身上,小声说:“他死了,我还在,跟我吧,我来照顾你。我保证,比他做的更好。” 清吾很想挣脱他,可是没有那个力气。 眼泪不停的往下掉,一颗一颗,浸润了被褥,清吾从无声落泪,到抽泣不止,再到歇斯底里的哭号。 砚尘珏才终于怕了,他把清吾抱在怀里,手足无措的一下一下亲吻她的脸颊,“别哭了,清姐姐,别哭了。” 然而,他的种种举动,也只换来清吾近乎咆哮的一声,“别学他!” 砚尘珏愣了愣,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知后觉地暗着眸子说:“我跟他长得很像,你若是喜欢他,我可以变成他的模样,我也可以像他一样对你,我和他……是一样的。” 清吾奋力地推他,声嘶力竭地喊:“滚开,别碰我,你和他不一样,滚开……” “一样的,我们……一样的……清姐姐……”砚尘珏喃喃着,颤抖着双手把她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的。 从那日开始,清吾不再说话了,也不吃东西,浑浑噩噩的躺着。 砚尘珏来瞧她,她像是看不见他似的,任凭砚尘珏抱她,亲她,喂她吃东西,她都毫无反应。 粥水顺着清吾的唇角滑下来,即便是送进了嘴巴里,她也没有半点吞咽的举动,甚至有几次差点被堵塞在口腔里的粥水憋死。 这让砚尘珏感到害怕,也不敢再喂她吃东西了。 砚尘珏恐惧地抱着她,无措的问她,“清姐姐,你要我怎么对你,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 终于,他从清吾嘴里听到了三日来,唯一的一句话,“我想要你死,把阿烬还给我。” 砚尘珏沉默了,仍旧抱着她,但不再说话了。 第二日,又有人来了,不是砚尘珏,而是妖王妃虞氏。 一别半年有余,虞氏怎么也想不到再次见到清吾的时候,她会是现在这样,如同玩偶,了无生趣的像是活死人。 虞氏抹着眼泪,坐在清吾身侧,“孩子,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清吾瘦了一大圈,枯瘦的手抓住虞氏的手腕,她缓缓地偏过头看着虞氏,“夫人,阿烬他……真的死了吗?” 她的声音很低很弱,但房间静谧,虞氏能听得到。 虞氏不忍心看她难过,但又不敢违抗砚尘珏的嘱托。 她的这个儿子,有的时候,自己都害怕他! 从虞氏久久的沉默中,清吾似乎找到了答案,她缓缓地松开了手,眼神空洞的看着上空,手掌贴着小腹,“等我死了,请夫人把我和阿烬……埋在一起。” 还有我们的孩子,埋在一起,至少下辈子团聚吧! 清吾眼角流出流水,干涩的眼睛有些疼。 虞氏抹了抹眼泪儿,握着清吾的手,道:“阿清,你不要想那么多,就算阿烬不在了,你也不能这么自暴自弃。其实,阿珏不比阿烬差的,或许……你可以试试,和阿珏在一起,也……也是一样的。” 清吾抽回了自己的手。 为什么都说他们是一样的? 他们是毫无相同之处的两个人,怎么会一样? 瞧见清吾的疏离,虞氏也觉得自己说的话很难让人接受,可是……她能怎么样呢? 她以前不是个称职的母亲,没有好好的引导阿珏,教育阿珏,才会让他一步一步变成今天这个模样。 虞氏对砚尘珏有愧,有悔,有畏惧。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从桌子上的食盒里取出一盘糕点,拿给清吾吃,“阿清,吃点东西吧,我特地给你做的,咸辣味的酥饼,你以前很喜欢的,你尝一尝,好吗?” 酥饼的香味并没有勾起清吾的食欲,反而叫她发出一阵干呕。 她想吐,但几日未进食,什么也吐不出来。 虞氏只能赶紧把酥饼拿走,抚着清吾的背,给她顺气。 清吾干呕了一阵儿,又重新变回那个死尸似的模样。 虞氏也拿她没有办法,只能提着糕点离开,临走时还心疼的回头看她一眼,对她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阿清,其实……阿烬和阿珏是一样的,你好好看看他,一样的。” 可清吾却没有心思听她说什么,什么也不愿意想。 夜里,砚尘珏又来了。 清吾已经几日没有吃东西,也没有饮水,整个人虚弱至极,脸上没有半点起色,全靠着砚尘珏每日给她输送魔气,将养着她,她才能勉强活着。 122章 为什么不关心我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砚尘珏抱着她,随意地拢着她的发丝,语气十分温柔,“清姐姐,母亲的话你也不听了吗?你不是说她是你未来婆婆,你很喜欢她的吗?母亲给你做的糕点,你也不喜欢吃了?她还给你做了新的绣鞋,比先前的更漂亮,你穿上,我带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清吾一言不发,只是淡漠的眼神空洞的注视着前方。 砚尘珏抱着她睡觉,天刚亮就走了。 他走了不多久,砚尘鹅来了。 显然砚尘鹅是被迫来的,有些不太情愿。 “嫂子,你……还好吧?”砚尘鹅轻声问,但没得到回应。 他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清吾,只是被他哥强行拉来凑数的。 他哥临走时威胁他来着,“陪你嫂子说说话,要是说错了话,惹你嫂子不高兴,我饶不了你。” 砚尘鹅小声嘟囔着,“你自己把媳妇儿作成这样,来为难我做什么?” 可在砚尘珏一个警告的眼神里,砚尘鹅立刻闭嘴了。 砚尘鹅从思绪里回神,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卧榻前,也不敢碰他嫂子一下,也不知道要跟他嫂子说什么。 沉默良久,砚尘鹅憋出一句,“嫂子,我哥……挺喜欢你的,你这样他心里多难受啊。” 他说完,又觉得不像是安慰,反复忖度着方才那句话有没有惹嫂子不高兴。 直到清吾干巴巴的开口,“把窗打开,小鹅。” 少年张口就想反驳,“我叫小……哎呀,算了。” 他连忙起身去开窗,一回头,瞧见清吾正看向窗外,开始掉眼泪了。 这可把砚尘鹅吓坏了,他说什么了?他说错什么了? 砚尘鹅在心里咆哮,嘴上慌乱地说:“不是,嫂子,你别哭啊,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你爱叫我什么就叫我什么好了,小鹅,小鸡,小鸭,你随便叫就是了,别哭啊……” 清吾不住的流眼泪,都快把砚尘鹅急哭了。 他絮絮叨叨的说:“嫂子,我错了,我跟你道歉,你别哭了,我哥看见了会打死我的……” 清吾原本也没多少眼泪能流,都快流干了。 她哭了多久,砚尘鹅就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了多久。 瞧见她可算是不哭了,砚尘鹅才松了口气,道:“嫂子,其实我哥挺好的,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虽然做事狠了点,但是这些都是有原因的。你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误会他。” 清吾扯了扯嘴角,或许是因为哭得心里难过,叫她忍不住想说几句难听的话,来排解心里的痛苦,“有原因?什么原因才能让他残害兄弟,屠杀无辜的生命?” 砚尘鹅难得严肃的辩驳,“不是的,嫂子,我哥他不是那样的,他没有残害兄弟,是那些家伙想害我哥。我哥只是自保,他们一点也不无辜!” 清吾却咬着牙,道:“砚尘鹅,到底谁才是你哥,阿烬还是砚尘珏?你不是口口声声喊阿烬哥哥的吗?现在又变成砚尘珏了吗?你这一声嫂子又是哪一个哥哥的嫂子?” 砚尘鹅被问得哑口无言,良久才说:“没什么区别的,反正你都是我嫂子,嫁给谁都一样的。” 清吾攥紧了拳头,觉得他们一家子都疯了,全是疯子。 她无力地质问:“你说他是为了自保,难道拔掉一个小孩儿的舌头也是为了自保吗?你不怕吗?你也不是他的亲兄弟,你就不怕他哪一日心血来潮,也把你的舌头拔掉?” 砚尘鹅垂头,“不一样,我哥他……他只是心里记恨阿真,阿真他,以前伤害过我哥。嫂子,你不能站在旁观的角度去评估我哥做的对还是不对。” 清吾一点也不在意砚尘珏,她说那些话也只是想撒气罢了。 少年继续说道:“五年前,我哥从外面回来,来看母亲,在花园里遇上了阿真。阿真最得父亲喜欢,于是恃宠而骄,对谁都不放在眼里。他看见我哥,便骂他是个没爹疼的下贱胚子。我哥气不过,只反驳了一句,阿真便哭着闹着跟父亲告状。父亲宠着阿真,不分青红皂白地要将我哥的舌头割了。母亲为了求情,那一刀深深的划在母亲的手腕上,我哥因此才免了这一遭拔舌之苦。” 他看着清吾错愕的盯着他,替他哥抱不平,“嫂子,你不能光看表象,我哥拔了阿真的舌头是不对。你又知不知道,别说是一众兄弟,哪怕是母亲他们都受过阿真恃宠而骄的祸害。我哥难道不该恨吗?” 清吾仍旧呆呆地看着他,声音低沉而又沙哑,“你说谁?” 砚尘鹅愣了下,“我哥,要我再重复一次吗?” 他以为清吾没听清。 清吾迷茫的看着他,“要被你父亲拔舌的人,是谁?” “我哥!”砚尘鹅不解,但是仍旧回答着。 清吾却红了眼眶,质问道:“是砚尘烬,还是砚尘珏?” 砚尘鹅后退了一步,惶惶然的想,难道嫂子知道些什么吗? 他是不是说漏了? 清吾死死的盯着他,继续追问,“你说他五年前从外面回来,从那里回来?他不是一直在妖族的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沙哑,“到底是谁?你母亲又是谁?夫人不是只有阿烬和砚尘珏两个孩子吗?砚尘鹅,你又是谁?” 砚尘鹅吓得不敢说话,坐在小凳子上,垂着头,沉默着。 ——我问你,你到底喜欢的是我的皮囊,还是我这个人? ——如果我是个罄竹难书的坏蛋,你也喜欢我吗? ——若真的是我,你会恨我,像方才那样,不要我吗? ——你不是说我什么样子,你都喜欢?是骗我的是吗?清姐姐,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只要我有一点点,哪怕一点点偏离你心里的预想,你就无法接受,是不是? 这些假设,难道真是只是那个少年的异想天开吗? 还是说,是他发自内心的,想要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可能,被她喜欢? “是谁啊?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清吾一声一声呢喃着。 过往的种种细节纷纷涌现在清吾的脑海中。 黄名姝第一次见到砚尘烬时的反应。 从砚尘烬房里走出来却叫他无法解释的女修,甚至那日吵架,砚尘烬被打肿了脸,生气的跟她抱怨,到底是什么缘故。 在西陵鬼谷,砚尘烬被谁亲了。 小砚不止一次把虞夫人称作母亲。 虞夫人的家宴,没有砚尘珏,却有小砚。 一桩桩一件件,都好像在告诉清吾,事情的真相都是有迹可循的,只是她自己顽固己见,先入为主的把那只狐狸当成最单纯的。 到头来,自己是最蠢的那一个。 直到夜幕降临,砚尘珏回来,瞧见屋子里没有点灯,砚尘鹅坐在凳子上,双手抱着脑袋,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清吾则是如往常一样,僵硬呆滞的双目无神。 砚尘珏喊了一声,“小砚,你出去!” 少年立刻从凳子上起身,走到砚尘珏身边的时候,小声的说了一句,“对不起,哥,我好像说错话了。” 砚尘珏皱了皱眉,道:“滚出去,明日再找你算账。” 房门关上,他点燃了桌子上的油灯。 一回身,瞧见窗户大开着,砚尘珏偏头看了一眼躺在卧榻上的人,叹了口气。 大约是小砚提到砚尘烬这个名字,又惹清吾难过了。 砚尘珏施法关上了窗户,坐到卧榻上去,一如往昔的从背后抱起清吾的身子,把她圈在怀里,温柔地喊她,“清姐姐,小砚惹你不高兴了吗?” 难得的,怀里那人有了一点反应,抬起眸子盯着他的脸瞧。 砚尘珏的脸真的和砚尘烬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更是一模一样。 即便是亲兄弟,也没办法有一双完全相同的眼睛吧? 还有身高,也是一样的。 她沙哑着声音说:“砚尘珏,你亲我一下。” 抱着她的那双手显然颤抖了一下,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问她,“你说什么?” 清吾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亲我一下。” 对方呆愣了片刻,才低下头来,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然,清吾却抬起无力的手臂,指着嘴唇,说:“亲这里,砚尘珏。” 砚尘珏有些不知所措,他听到这样的要求,应该高兴的,可不知为何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慌乱。 这种慌乱,叫他不敢真的亲下去。 直到清吾再次央求,“亲我,求你。” 他低下头,对着清吾的唇瓣印上去。 两唇相贴的刹那,清吾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撬开他的嘴巴,回吻上去。 那人愣了下,呆愣愣的忘了呼吸。 直至耳边传来清吾带着哭腔的声音,对他说:“喘气儿!” 砚尘珏慌忙地推开她,不可置信的看她。 她方才,是在试探他吗? 清吾却对他的举动浑然不在意,自顾自地扯开砚尘珏的衣领,露出锁骨下一颗小小的黑痣。 砚尘珏察觉出不对劲,连忙拢紧了衣裳,故作轻松地笑道:“清姐姐,对我的身体有兴趣吗?我们成婚,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想怎么亲就怎么亲,好不好?” 清吾仍旧是呆滞的,她把视线从锁骨再次转移回砚尘珏的眼睛,喃喃着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砚尘珏有些心虚,尽量保持着冷静,撇开视线,不与她对视。 清吾低声说:“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到底是砚尘烬,还是砚尘珏?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她攥紧了砚尘珏的衣领,尽管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仍旧是被轻轻一扯就能挣脱的力道。 砚尘珏没有挣脱她,眸子暗了下去,声音无力,“清姐姐,你喜欢我是谁,我就是谁,好吗?” 清吾眼眶里的泪水早就模糊了视线,她看着眼前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气息微弱,“砚尘烬,我恨死你了。” 砚尘珏说不出话来,心里早就被这句话捶地碎成了一地的渣滓。 “对不起,清姐姐,别恨我,好吗?” 清吾推了他一把,“你走吧,让我静一静,我头好痛。” 她力气很小,手掌推在砚尘珏身上,根本无可撼动。 少年犹豫片刻,还是轻轻将清吾放平躺下。 出门前,砚尘珏回过头来,深深地望了清吾一眼,仍旧是喃喃着:“对不起……” 砚尘珏走了,但没完全走。 他驱散了门口的一众守卫,自己坐在门前,后背倚着房门,就这么坐着。 清姐姐还是发现了。 明明是砚尘珏最不想见到的情形,可这一刻,他莫名的有一种松懈的感觉。 大约是这个秘密藏在心里太久了,他一直在等着她发现。 又害怕又期待…… 砚尘珏真的不想欺骗清吾,但他却不得不欺骗她。 他多希望清吾能自己发现,能自己想明白,然后两个人重归于好。 可砚尘珏又不确定,清姐姐是不是真的能原谅他。 所以,他不敢离开,要在这里守着,时时刻刻注意着房间里的动向。 大约一个时辰后,砚尘珏眼前出现了一双漂亮的绣鞋。 他没抬头,只是浅淡地说:“你来了。” 虞夫人在儿子身边坐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砚尘珏的后背,“阿珏,小砚他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他的气。” 砚尘珏苦笑了一声,抬起头来,眼神灰暗,“母亲,为什么呀?” 虞夫人被他问得微微怔愣,不解地看他。 砚尘珏直视着虞夫人,一字一顿地问她,“为什么你只在乎小砚?母亲,你也是我的母亲,为什么从来不关心我?” 虞夫人被这番质问,噎得哑口无言。 砚尘珏依旧自嘲地笑着,“我难道不是母亲的孩子吗?母亲为什么心里只有小砚,为什么我就该承受这些。如果不是因为母亲的偏爱,我怎么会变成今日这样。即便是我连最爱的人都要失去了,母亲在乎的也只是让我不要怪罪小砚吗?” “阿珏……我……”虞夫人湿了眼眶。 砚尘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重重的说道:“不必说了,道歉的话,都不必说了,母亲,你走吧,我累了,让我休息一下。” 123章 再见江铭昀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阿珏……” 少年摇了摇头,蜷缩着膝弯,双手环抱着趴在膝盖上,“走吧!” 虞夫人落了泪,心中愧疚不已,摇摇晃晃地起身,离开了。 待脚步声完全消失,砚尘珏才缓缓地抬起头,看着远处已经消失不见的身影,他心里痛极了。 为什么他总是被忽视? 明明都是一样的孩子,为什么他活该承受这些? 砚尘珏的思绪飘回到年少,小砚刚出生不久。 那时候,砚尘珏也还是小小的一个,他歪着脑袋看着被母亲抱在怀里的那个小包子。 母亲总是抱着他,因为他体弱。 小砚出生在寒冬,和他一样,腊月时节,很冷。 但不同的是,在母亲临盆前,父亲逼迫着母亲跟随其一同外出。 就这样,母亲在寒冬的夜里,在马车上破了羊水。 父亲嫌弃她弄脏了马车,便将人丢了出去。 母亲就在腊月的雪地里生下了小砚。 小砚生来受了寒气,身体一直很虚弱。 因而,砚尘珏从来不嫉妒他,只觉得这个弟弟可怜,母亲更偏爱他一些也是应该的。 母亲不受父亲的待见,连带着他和小砚也一样不受待见。 身为妖王,父亲有那么多女人,那么多孩子,但唯独母亲是众人的靶子。 妖王妃,都是这个名号连累的。 父亲的那些女人都想要这个名号,所以对母亲欺凌最多。 这样的环境中,母亲的处境就是孩子的处境,砚尘珏也是最受人欺负的一个。 虽然被人欺负,但他并不觉得悲惨,至少他还有母亲和弟弟。 可是,他没想到自己的母亲,有一日,会狠心的抛弃他,置他的生死于不顾。 砚尘珏的思绪,被吱呀一声开门声搅扰了。 少年猛然回头,由下往上的看着门后出现的苍白的一张脸。 清吾宛如薄纸似的身子,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去。 砚尘珏连忙起身,伸手想去扶她,可还没触碰到清吾的衣衫,又僵硬的想收回来。 “你……你怎么起来了?”他声音颤颤的问道。 清吾抓住那人想要收回的手腕,有气无力地说:“给我进来。” 砚尘珏顺势打横抱起清吾,匆匆忙忙的走进房间,把她放回到卧榻上。 清吾冷淡淡地看他,砚尘珏垂着头坐着,甚至不敢抬头看她一眼。 他越是如此沉默,清吾心里越是来气。 方才听到了门外的声音,清吾才知道他根本没走。 明明心里恨透了他,恨他骗她,欺她,可还是在看到房门上映出来坐在地上的少年身影,她还是忍不住……动摇了。 “上来!” 少年愣了愣,翻身爬上卧榻,跪坐在双脚上,垂头丧气的,一动不动。 清吾叹了口气,“你喜欢跪着,就跪一晚上吧!” 砚尘珏沉默着点了点头。 清吾气极,觉得他笨的可以,干脆也不理睬他了,裹着被子睡去。 睡得迷迷糊糊之际,有人从背后贴了上来,呼吸在她耳边,有些沉重。 清吾若有若无地听到他的声音,“清姐姐,我只有你了,别恨我。” 这话听得清吾心里一软,很想转过身去抱抱他,可没有力气,也堵着一口气。 一早醒来,清吾以为还会如往昔那般,砚尘珏一早就没了踪影。 可身后抱着她结结实实的怀抱,再提醒清吾,那人今日没有离开。 清吾动了一下,身后那人抱得更紧了几分。 原本清吾就饿的眼冒金星,被这勒得一下,更让清吾有些喘不过气。 她干呕起来,那人这才匆忙的松了手,吓坏了似的抚着她的背,给她传输魔气,抵御不适和饥饿。 清吾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想着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孕吐了。 她不吃不喝,自然孕期反应也少了。 清吾回眸看了砚尘珏一眼,抬起手来,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 这一下,是打他这个当爹的不负责任,害的她几乎要带着他的孩子一起赴死。 砚尘珏被打了不痛不痒的一巴掌,眼眶却湿了。 他握着清吾的手,又在自己脸上打了几下,抽泣着说:“多打几下,清姐姐,别恨我,好不好?” 昨晚清吾的那一句‘我恨死你了’真的刺痛了他,以至于一整晚他都在做噩梦,梦里清吾反反复复的对他说恨他。 他真的怕了。 清吾挣扎着抽回了手,“华光门,怎么样了。” 砚尘珏垂下眸子,“你想问华光门,还是想问江铭昀?” “砚尘烬!”清吾气得又不停干呕起来。 砚尘珏吓坏了,瞧着她脆弱的样子,随时都可能就这么一命呜呼了,他妥协了,“华光门被攻占了,一众长老和白弥被绞杀,其余人等全部收押。” 清吾眯了眯眼睛,“就只是这样?” 少年抿了下嘴唇,如实说道:“我给了他们一些暗示,斩草要除根。华光门的弟子,要么被废除灵脉,要么……就死路一条。” 清吾俨然一副要被气死的模样,砚尘珏又补充说:“江铭昀没事,赵锦英,黄名姝和叶岚阕也没事。” 他知道她在意这几个人,所以他没敢痛下杀手,怕她恨他。 清吾沉沉的看着他,“收手吧,别再残害无辜了。” 砚尘珏陷入了沉默。 “砚尘烬!我让你收手,你听到没有?”清吾扯着沙哑的嗓子喊着。 那人却为难地说:“做不到。” 清吾咬牙,“砚尘烬!” 少年再次沉默,垂着眸子,一言不发。 清吾抓起枕头,打在他头上,“滚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对不起,清姐姐。”砚尘珏翻身下榻,在床边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出门去。 晌午,清吾听到有人来了,她没睁眼,还在生砚尘珏的气。 直到一个熟悉的淡漠声音传来,“别装睡,路姚清!” 清吾这才缓缓睁开眸子,只见江铭昀一脸无可奈何地端了碗粥水,在卧榻前坐下。 “起来把粥喝了,你瞧瞧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不顾自己,也不管你的孩子了吗?”江铭昀一面说着,一面把清吾扶起来,叫她靠在床头。 清吾没胃口,偏过头去,不想喝。 江铭昀叹了口气,道:“这孩子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有你这么不负责任的娘亲!” 清吾湿了眼眶,抚了抚平坦的小腹。 江铭昀怕她哭了,于是赶紧改口,“先吃点东西,有人亲手做的,怕你不肯吃,还特地让我送过来,别糟践了。” 粥是清粥,里面飘着几颗梅子。 见她盯着那几颗梅子,江铭昀解释说:“我只跟他说,你现在喜欢吃酸的,没说你有孕的事儿。” 清吾点点头,江铭昀把粥水喂给她喝的时候,她没有拒绝。 许是许久没有吃过东西了,暖暖的粥水进了肚子,清吾觉得舒坦了不少。 一碗粥都喝了下去,清吾才开口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江铭昀放下粥碗,扶她躺好,“自然是被某人抓回来的,总不是我自己求着来的。” 清吾眸子暗了暗,“对不起,你师父他……” 不管怎么说,白弥都是江铭昀的师父。 虽然江铭昀这人看着冷情,但本质上对他师父还是敬重的。 砚尘珏杀了他师父,清吾不免觉得对江铭昀有愧。 江铭昀摇摇头,叹了口气,跟清吾说:“不是你的错,这几日发生了好多事情,我也没人倾诉,今日见到你,我也算是找到个发泄口,与你说上几句。” 清吾以前觉得江铭昀性子讨人厌,喜欢装模作样,但后来觉得他只是不喜欢交付真心,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憋着,只给人瞧自己出色的一面。 事实上,他心里承受的,或许也不必其他人少。 “你说。”清吾也觉得这段日子憋闷,如今有人跟她说说话,她心里也稍稍舒坦些。 江铭昀再次叹气,把华光门灭门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日,清吾被砚尘珏带走之后,他便与一众仙门弟子打了起来。 江铭昀好歹是华光门最出众的弟子,修为哪里是那些小门小派的小弟子能比拟的。 可即便江铭昀再厉害,也没有以一挡百的本事。 很快,他就发觉再这么耗下去,自己早晚要被擒的,于是只能遁走逃离。 华光门弟子众多,江铭昀趁着战乱,四处寻找师父白弥。 自从师父入魔,打伤了岚阕长老,便一直被长老们日夜看守着。 如今,华光门危在旦夕,江铭昀只能想办法让师父出面,否则华光门寡不敌众,怕是有灭门之灾。 华光门的大殿有一处密室,江铭昀趁着夜色,悄悄潜入密室。 果然如他所料,师父被捆缚住双手双脚,锁在牢笼之中。 江铭昀试探性地喊了声,“师父?师父?” 那牢笼之中的男子双目紧闭,看样子是长老们施了什么咒法,使其陷入了沉睡。 江铭昀思索再三,终究是别无他法,只能施法强行解开师父身上的禁锢。 整整一夜,江铭昀终于唤醒了白弥。 白弥清醒过来,看着双手双脚被捆缚着,用力一挣,便轻易的拽断了锁链。 “铭昀,你怎么在这里?”白弥活动着手脚,问他。 江铭昀把华光门遭遇的变故告诉了白弥,“师父,此事大约是中了妖族的圈套,如今华光门失了人心,砚尘珏借由仙门百家之手,要屠尽华光门。眼下,该如何是好?” 白弥一拳捶在牢笼之上,那牢笼顿时四分五裂,“砚尘珏,小小竖子,竟也敢爬到我头上来。” 他从牢笼中走出,拍了下江铭昀的肩膀,道:“铭昀,此事交给师父,你不必担忧。” 话音刚落,一阵癫狂的笑声从密室的尽头传来,那声音清冷又淡漠,是砚尘珏的声音。 江铭昀立刻拔出剑刃,作出应战的准备。 白弥却根本不把砚尘珏放在眼里,半眯着眼睛看着一身镶金边红色锦衣的少年从阴影中缓缓走出来。 砚尘珏笑声散去,面上仍旧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容,“师父,你好大的口气啊!” 这一声师父,叫得白弥和江铭昀皆是一愣。 砚尘珏冷笑着看白弥,道:“怎么,师父认不出我了?” 白弥皱眉,“你是……砚尘烬?” 红衣少年摇了摇头,道:“准确来说,我是砚尘珏,只不过,拜在你门下的也是我砚尘珏罢了!” 江铭昀也愣住了,他曾想过或许砚尘烬和砚尘珏兄弟二人相互勾结,可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二人竟然是同一个人! 难怪,整个华光门中,怎么也找不出这个藏在暗中的黑手。 原来,他就藏在众人之中,而且还装成娇弱的病秧子,从始至终都没被人怀疑过。 江铭昀心头一颤,有些担心如今清吾的处境。 这样的真相,她能不能承受得住? 可眼下,江铭昀也无心去想更多,他看着眼前这个妖冶的男人,只觉得即便是他和师父联手,恐怕也无法与之匹敌。 果然,江铭昀只是稍稍走神,砚尘珏便飞身而来,对白弥发起了攻击。 白弥早有戒备,两人缠斗在一起。 江铭昀想要上前帮忙,可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双脚像是被固定在了地面,怎么也动弹不得。 砚尘珏分神,语气不善的冲他喝道:“还没到跟你算账的时候,等我解决了你师父,就来对付你!” 不知是不是和砚尘烬相处了那么久的缘故,分明砚尘珏这句话带着十足的威慑力,可江铭昀却丝毫没感觉到畏惧。 反而因为清吾夹杂其中,觉得他在无理取闹! 江铭昀尝试着挣脱,却没能挣开砚尘珏的禁锢。 他修为不低,被人在毫无触碰的情况下,施展了定身术。 可见砚尘珏的修为已经登峰造极。 不过数十招,白弥已经招架不住,被砚尘珏逼得连连后退。 砚尘珏毫不留情,反手一掌打在白弥心口,白弥被震慑出去,后背恨恨的撞在墙壁上,吐出几口鲜血。 “师父!”江铭昀这才真的感觉到了恐惧。 白弥倒在地上,没了回应。 江铭昀紧张地看着白弥,还想再喊他,可一只纤白的手已经扼上了他的咽喉。 124章 白弥的阴谋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砚尘珏仗着身高的优势,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高傲,俯视着他。 此时此刻的砚尘珏,江铭昀着实无法把他看成是砚尘烬。 眼前的这个人,和砚尘烬简直判若两人,也不怪他们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砚尘珏伪装的实在是太好了。 砚尘珏死死地盯着他,手下用力,冷着声音问他,“江铭昀,你好大的胆子,我告诫过你无数次,叫你离她远些,你把我的话全当耳旁风了是吗?” 江铭昀呼吸有些困难,但还没傻,听得出他质问的是什么。 “砚尘烬,你真是疯了!”因着喉咙被掐着,江铭昀说出来的话,都有几分沙哑和低沉。 砚尘珏更收紧了手,“你算什么东西,竟也敢肖想我的人。” 如果此刻江铭昀没有受制于他,或许会气急败坏的挥拳揍他一顿。 哪怕他还是那个柔柔弱弱,风一吹就倒的砚尘烬,江铭昀也不会允许他这般胡言乱语。 哪怕是冒着被清吾责怪的风险,他也要替她教训教训这个臭小子。 江铭昀呼吸越来越艰难,渐渐的他已经无法思考了。 窒息的感觉蔓延开来,让他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死去。 说来奇怪,在濒死的那一刹,江铭昀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是的,可笑! 仔细想想,觉得这辈子过得没滋没味的。 在他几乎要死去的刹那,砚尘珏松了手。 江铭昀猛地大口呼吸,良久才呼吸顺畅,他不解地看向砚尘珏。 那人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道:“若非她不想让我杀你,我绝不会留你活着。江铭昀,你给我记住了,清吾是我的人,不管你心里存了什么念头,这辈子都别再见她,否则,我绝不会让你好过。” 江铭昀凝重的说道:“我和她并非你想的那样,你……如此猜疑,只会叫她心寒。” 他心里替清吾感到不值,觉得砚尘珏这小子仗着清吾的喜欢,肆意妄为,还喜欢胡思乱想。 砚尘珏恶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又往地上扫了白弥一眼,道:“你在这里待着,别想带你师父离开,我回来便给你一条生路,否则,你们两个,谁也别想活命。” 说罢,砚尘珏转身离去。 江铭昀咬了咬牙,使出全身的灵力,终于堪堪挣破了砚尘珏的禁锢。 可这也耗费了江铭昀近乎全部的灵力,使得他此刻十分虚弱。 江铭昀顾不得许多,摇摇晃晃地走到白弥身前,将他扶起,“师父,师父……” 白弥在江铭昀的呼喊声中,艰难地睁开眼睛。 他紧紧的握住江铭昀的手腕,“铭昀,砚尘珏心思歹毒,怕是不会让我们活命,我一人死不足惜,但华光门不能因此灭亡。师父把修为给你,连同华光门门主之位,你且先想想办法逃出去,忍耐一时,他日重新振兴门派。” 江铭昀曾经很想做门主,他这一生唯一的心愿就是成为华光门的门主,是以他努力修行,从来没有懈怠。 他年幼的时候,师父教导他,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因而养成了他冷情的性子。 可自从认识了清吾,砚尘烬和江七白,他才慢慢的有了一点人情味儿。 江铭昀不知道这样的自己,拘泥于小恩小情的自己,还能不能堪当大任。 白弥抬起一只手,掌心里化出一枚精致的匕首,横在江铭昀面前。 这把匕首,江铭昀并不陌生,甚至有些畏惧。 他记得,当年师父就是用这把匕首杀死了师祖,而后继任了华光门门主之位。 江铭昀近乎本能地打了个冷战,想要退缩。 白弥却先他一步,攥紧了他的手腕,“铭昀,还记得这把匕首吗?” 江铭昀点了点头,却没敢答话。 虽然,江铭昀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可他脑海中不断地涌出一个念头,师父想让他用这柄匕首杀了他。 白弥咧开嘴,笑得诡异,“不要小看这把匕首,这可是好东西,是魔器。只要你用这把匕首刺进我心口,他便能立刻汲取我巅峰时的全部修为,转化成法力为你所用。” 他说着,将那把匕首往江铭昀面前挪了挪,示意江铭昀接过去。 可江铭昀怕了,并没有伸手去拿那柄匕首,“师父,不……我……我做不到!” 白弥皱了皱眉,道:“铭昀,不要怕,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你这不是杀我,你这是在完成我的心愿,就像当年,我完成你师祖的遗愿一样。你还记得吗?我亲手杀了你师祖,就在你面前。我能做到的,你也能做到。” 自始至终,江铭昀都一直以为师祖她是个疯子,一心只想振兴华光门,别无二念,因此,日以继夜,生出了心魔,入魔的师祖逼迫师父杀死了她。 可时至今日,江铭昀才从白弥口中得知了另外一个版本。 难道说,师父是心甘情愿地杀死师祖的吗? 一股寒意顺着江铭昀的脊背爬了上来,叫他浑身颤抖。 他摇着头,“我做不到,师父,我做不到……” 江铭昀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即便是数次险些丧命,他都没有这种恐惧感。 白弥却说:“好孩子,别怕,是师父不好,师父不该逼迫你的。这柄魔刃里藏着你师祖的心魔,一旦你用了这把匕首,师祖的心魔便会一辈子跟着你。罢了罢了,师父也于心不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华光门破灭。” 他仰着面,缓缓地闭上了眼眸。 江铭昀咬紧了牙关,他不怕心魔,他只是没办法下手杀死自己的师父。 若是在一年前,他或许会为了门派的大义,毫无反顾的这么做,可是现在,他做不到。 人一旦有了情感,一旦珍视了这种情感,就会变得胆怯。 江铭昀现在,就是这样一个胆怯的人。 这不足一年的时间里,江铭昀经历了太多太多。 有一个女孩子,用她的温柔教会了他小爱,他才后知后觉的开始怀疑他从前所谓的那些不惜一切代价的大爱,到底是不是大爱。 从前他畏惧,害怕面对自己的心,但如今他却能勇敢的说自己喜欢江七白,自己珍视清吾这个朋友,自己敬重自己的师父。 江铭昀知道,他被师父曾教导过他应该摒弃的小爱蒙蔽了双眼,但他……甘之如饴。 白弥再次睁开双眼,看到了江铭昀无助的神情,他说:“铭昀,是师父没本事,不该让你一个人担当大任,只是师父心里有遗憾。华光门经历千百年的变迁,能居于魁首之位,实在来之不易。你是师父最器重的孩子,师父也是没有办法,师父也是……” 他说着,声音开始哽咽了起来。 江铭昀沉默了,他有些动摇。 尽管他还是觉得自己无法做到欺师灭祖,可他也不想让师父心存遗憾。 白弥见他有所动摇,便继续对他说道:“铭昀,就当师父求求你了,杀了师父吧,师父这唯一的心愿,难道你也不能满足吗?” 江铭昀绝望的摇了摇头,“不,师父,这是欺师灭祖,这是大逆不道,我不能,我不能!” 白弥握着他的手,“这不是,铭昀,这是师父的遗愿,这是师父最后的心愿。你只是在替师父完成心愿,师父不怪你,反而感激你。你只要将匕首刺下去,师父才能死得瞑目。” 那柄匕首被白弥塞到了江铭昀手中。 他颤巍巍的在白弥的引导下,将匕首抵在白弥心口。 白弥的声音像是某种魔咒,在江铭昀耳边一声一声的回响,“刺下去,刺下去……” 江铭昀脑袋有些空白,没办法集中思想。 突然,一阵掌风将江铭昀手里的匕首击飞出去,江铭昀这才恢复了神智,错愕的看着眼前的砚尘珏。 还没等江铭昀反应,砚尘珏飞起一脚踢开江铭昀,白玉锦靴狠狠的踩在白弥心口,叫他又吐了一口血水。 砚尘珏冷冷的说道:“白弥,你还真是不死心啊,临死都不忘拖一个垫背的!” 白弥眼神里满是杀意,却咬牙切齿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砚尘珏冷笑一声,“不知道?还是装糊涂?你真以为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对你的事情一无所知?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这把匕首是你的心魔所化,你为了门主之位,手刃了你师父,心魔从此猖獗,你为了不被人发现你的秘密,只能不断地闭关,压制魔性。” 他说着,偏过头,看了江铭昀一眼,眼神里带着警告和鄙夷,“什么师徒情深,江铭昀,你还真以为你的好师父培养你是器重你?他不过是想把你训练成另外一个他,等到他身死之日,好借由你的躯壳,引心魔入体,占据你的肉身罢了。” 江铭昀大惊,不可置信的看着白弥,“师父?” 白弥皱眉,“铭昀,你不要相信这个小人挑拨离间,师父从来没有那么想过,师父只是想让你继承衣钵。” 砚尘珏冲他啐了一口,“你可真会装模作样,白弥。” 他从怀里掏出一面玉镜,道:“这可是我们妖族的追思镜,你敢不敢让江铭昀好好看一看,你那些恶心的过往和心思?” 江铭昀瞧着那面镜子,眯了眯眼睛,这镜子……他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然而,白弥惊惧地躲闪起来,不想被砚尘珏手里的镜子照到自己的脸面。 这般举动,引得砚尘珏大笑不止,他将手里的镜子扔在地上,镜子顿时四分五裂,“不过是方才从你殿中拿来的镜子罢了,白弥,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做贼心虚地连自己殿中的镜子都认不得了,真可笑。” 此时此刻,白弥眼睛里迸射出凶光,趁着砚尘珏分身,手臂不断地在地上摸索着,寻找那枚匕首。 江铭昀注意到了他的举动,就在他手指即将触碰到那枚匕首的刹那,江铭昀几乎本能的将那枚匕首踢开了。 听到匕首被踢开时,发出金属碰撞地面的声音,白弥不可置信的看向江铭昀,“江铭昀,你竟敢背叛师门!” 砚尘珏哈哈大笑,“背叛师门?白弥,你可真是好笑。” 话音刚落,他抬手张开五指,地上的匕首摇摇晃晃地从地上飞起,平稳的落在砚尘珏手里。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白弥,匕首在白弥胸膛正上方比了比,脚下那人便疯狂的挣扎起来。 砚尘珏狠狠的在他脑袋上踢了一脚,冷声道:“怎么?这就怕了?怕我没拿住这把匕首,扎进你心口吗?” 他笑得妖冶,弯下腰来,盯着被踢得七荤八素的白弥,“不是说我在挑拨离间吗?你现在在怕什么?怕匕首自己落下,刺中你,使得你心魔无处皈依吗?白弥,你看看你这副贪生怕死的嘴脸,我瞧了就恶心。” 白弥一副要气绝的模样,质问道:“砚尘烬,你我好歹师徒一场,你当年被送上华光门,也并非我的意图。我对你虽说不上好,但也从不曾苛待你。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如此歹毒,要置我于死地?”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更是刺痛了砚尘珏心头的伤口,他脚下力道加重,引得白弥一阵重咳。 “无冤无仇?白弥,你杀了我最爱的人,如今害我变成这个模样,被所爱之人憎恨,你竟敢大言不惭地说,无冤无仇?!” 白弥听不懂这话,可江铭昀心里清楚得很。 砚尘珏的恨都来自于清吾,白弥杀了她,他恨,清吾不肯接受现在的他,他也恨。 可他不能恨清吾,所以这些恨意都转移到了白弥身上。 江铭昀猛地打了个冷战。 他起初想不明白,砚尘珏恨白弥,只需杀了他即可,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的搅乱仙门。 一个令他不寒而栗的念头涌上心头。 砚尘珏恨的不仅仅是白弥,还有那些跟随白弥,拥护白弥,杀上琅琊山的仙门子弟。 他恨他们每一个人,他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 江铭昀总算是明白了,砚尘珏想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华光门的覆灭,他要让仙门自相残杀,然后彻底剿灭,一个不留。 125章 不听我的话了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他在用相同的方式报复着这些曾经参与了火烧琅琊山的所有人,杀人诛心,砚尘珏在这方面当真是翘楚。 一队修士冲了进来,显然是方才砚尘珏出去调进来的人。 他冷声说:“罪魁祸首白弥在此,还不速速将他拿下?” 白弥长大了嘴巴,想要说话,可还没开的及开口,就被砚尘珏扔过去的匕首割断了舌头。 “呃呃呃……”鲜血从白弥口腔里涌出来,可他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修士询问砚尘珏,“妖王陛下,江铭昀该如何处置?” 砚尘珏抬眸看了江铭昀一眼,道:“他对本王还有用处,本王要亲自带走他,给本王看紧了白弥,别让他死了。” 修士拱手称是,押着白弥离开了。 …… 听到江铭昀一五一十的把这段经历说出来,清吾沉默了许久。 江铭昀叹了口气,道:“抱歉,我也是憋在心里久了,不知道该跟谁说。” 清吾回了回神,摇摇头,“没关系,我也没想到……” 她话说了一半,又开始沉默了,像是走神了,表情有些呆愣。 江铭昀也不知道她要说的是,没想到白弥会这般对江铭昀,还是没想到砚尘珏会有这么狠。 “你没事吧?”江铭昀关切地看她。 清吾摇头,“没事,只是觉得看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表面上和心里完全是两个样子。” 是啊,江铭昀也不明白。 他从小跟在师父身边,从没想过师父培养他,教导他只是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 此刻,江铭昀多多少少能够体会一些清吾心里的想法。 被自己珍视的人欺骗,很痛苦! 可江铭昀不比清吾的细腻多情,他尚能放下心里的执念。但清吾,她放不下的。 江铭昀劝她,“路姚清,不,清吾,或许你从问题里跳出来看,他也没有那么不可原谅,他只是执念太深,报复心太强。如今仙门的这场浩劫,除了你,没人能够阻止得了。” 清吾摇了摇头,“阻止?他根本不听我的。” 江铭昀叹了口气,“你呀,只是深陷其中,弄不明白,他怎么会不听你的,他只是现在疯魔了,你耐心些与他说,他不会不听。你忘了,他以前有多听你的话,他也只听你的话。” 清吾闭了闭眼睛,“我与他说过,叫他收手,他说做不到。就算我现在这副模样,命悬一线,他也不在乎。” “不是!清吾,不是这样!”江铭昀解释着,“你弄错了,你们两个之间的问题不仅仅是他骗了你,你们还有一个没解决的问题。他在生你的气,他气你不肯接受现在的他,你越是逼迫他,越是态度强硬,他只会觉得你不理解他,想把他变成原来的砚尘烬。” 江铭昀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这两个人的心结解开,但他知道只要解开清吾和砚尘珏之间的心结,清吾就能说动砚尘珏,这也是唯一能拯救仙门百家的办法。 可清吾如今和砚尘珏一样,钻进了牛角尖里,出不来。 清吾一言不发,大概是饿得太久,叫她无力思考,又或许是孕期她本身就暴躁,砚尘珏跟她对着干,让她无法残存一点理性。 江铭昀道:“虽然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觉得砚尘珏很喜欢你,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讨你欢心。你不要总是看着他现在有多恶劣,或许你试着了解一下他的过往,会有意外的收获。” 虽然江铭昀很希望清吾能阻止砚尘珏屠杀仙门,但同时他也希望清吾和砚尘珏能揭开矛盾,重归于好。 他自己已经失去所爱了,他明白失去爱的人是什么滋味,因此不希望他唯一的朋友也承受这样的痛苦。 良久,清吾才终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江铭昀,谢谢你。” 见她听了劝,江铭昀这才松了口气,抬手抚了抚她额前的碎发,有些心疼她,“不必谢我,我只是不希望你重蹈我的覆辙。” 话音刚落,房门被人推开,江铭昀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径直映入砚尘珏的眼帘。 他脸上闪过一丝恼怒,但还是被他压制住了。 江铭昀连忙起身,对清吾说了一句,“我说的话,你好好想一想,我先走了。” 清吾沉默地点点头。 江铭昀在守卫一左一右的看护下,离开了那间屋子。 清吾看着仍旧站在门口的砚尘珏,抬了抬手,“你过来。” 少年走近了,瞧见卧榻前的小桌子上,一个喝空了的粥碗,眸子暗了暗。 清吾想跟他说话,可是心里又藏着别扭,说不出口。 明明她也认同了江铭昀所说的那些话,可一看到砚尘珏这张脸,她不由得一股火憋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 两人沉默许久,砚尘珏开了口,“跟我没话说是吗?” 这句带着指责语气的话,像是火星子点了清吾的引线,叫她顿时恼火起来,“没话,你出去!” 砚尘珏捏紧了拳头,心里更加委屈难过。 他好声好气的哄着,她不听他的,也不想看他。 江铭昀一来,她便有话和他说,甚至连江铭昀喂的粥水,她都喝了个干净。 砚尘珏也觉得自己这么想是无理取闹,他原本不就认为清吾跟江铭昀能说上几句话,会听江铭昀的话,才把江铭昀送进来的吗? 这会儿,反倒是他自己又生了气。 清吾哽咽着掉了几滴眼泪,一半是被砚尘珏气得,一半是饿久了的人突然吃了点东西,引起了食欲,她现在觉得很饿,饿哭的。 见状,砚尘珏赶紧起身,结结巴巴地说:“我出去,我这就出去,你……别哭。” 清吾抹着眼泪,抽泣道:“我要见夫人。” 砚尘珏哪有不答应的,连连点头,“我马上去请,别哭了,清姐姐,别哭了……” 他小心翼翼地给清吾擦了擦眼泪,便离开了。 不多时,虞夫人来了。 清吾委委屈屈的握着虞夫人的手,说:“夫人,我饿了,想吃东西。” 这句话感动得虞夫人想掉眼泪,仿佛自己久病未愈的女儿,终于有了胃口,可把她高兴坏了。 她连忙答应,“好,好,阿清想吃什么,告诉我,我马上去准备。” 清吾说了几样菜,又说:“不要辣的,多放些醋,还有梅子,我想吃梅子。” “哎,好,阿清等着,我亲自去弄。”清吾难得见她如此失态,甚至少了素日里做什么都带着的骨子里的端庄。 这样的虞夫人,像个普普通通的母亲。 清吾握着她的手,摇摇头,“叫旁人去准备就是了,我想……想和夫人说说话。” 虞夫人哪里能拒绝她,匆匆忙忙的小跑出去,同看守的守卫说了清吾想吃的东西,又反复嘱咐了几句,这才回来。 清吾支撑着身子坐起来,张开双臂,小声说:“夫人,抱抱我好吗?” 她没有母亲,但虞夫人就像母亲一样疼爱她。 清吾现在心里很难过,希望得到长辈的安慰。 虞夫人抱住她,叫她靠在自己身上,能省力些,“阿清,我真高兴,你能振作起来,你想要什么,想吃什么,都告诉我,我去给你弄。” 清吾吸了吸鼻子,靠在虞夫人怀里,有种说不出的安心。 “娘亲……”她哽咽着喊虞夫人。 虞夫人身子僵了僵,重重的应了一声,“哎,娘亲在这儿,我的孩子,我的好孩子……” 她一下一下拍着清吾的背,感觉到她身子微微颤抖。 清吾声音又低又沙哑,“娘亲,我害怕……我好害怕……” “不怕,不怕,好孩子,不怕,娘亲在呢,娘亲在你身边,不怕……乖,不怕不怕……”虞夫人也没比清吾好到哪里去,声音也是颤颤的。 清吾哽咽说着出了她一直想说,但是没能说出来的话,“娘亲,我怀孕了,我害怕……” 虞夫人浑身一颤,很快意识到清吾说了什么,激动的热泪盈眶,“别怕,孩子,别怕,怀孕了是好事,是好事。阿清很快就要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了,好事……好事……” 其实,清吾说出来的时候,心里还存着担忧。 她不确定虞夫人会不会怪责她,明明怀有身孕,还如此不吃不喝的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她心里也担忧,虞夫人会不会觉得她苛待了她的孙儿。 好在虞夫人没有任何的责怪,只是柔声细语的安慰她。 这让清吾更想哭了。 她紧紧的抱着虞夫人,询问着:“我该怎么办,娘亲?” 虞夫人在清吾背后抹了两把眼泪,努力镇静下来,“你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怕,娘亲会好好照顾你,保证让你顺顺利利的生下这个孩子,好吗?” 可这番话说出口,虞夫人又开始犹豫了。 她本能的想着要照顾清吾生下孩子,可清吾是不是真的想生下这个孩子呢? 眼下,清吾和砚尘珏闹成这样,虞夫人不敢确定。 她眸子颤了颤,又说:“阿清,你想生下这个孩子吗?” 清吾缓缓地点点头,“嗯,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害怕,我怕他生下来要承受他父亲的罪孽,我该怎么办?” 虞夫人沉默了,“对不起,阿清,娘亲没办法在这件事上帮你。阿珏他心里对我有恨,我没有办法,只有你自己才能说动他,他现在只听你的话。” 清吾摇着头,“他不听我的,他根本不在乎我。” 虞夫人轻拍着她的脊背,“好孩子,你听娘说,阿珏他在乎你,他最在乎的就是你。娘亲知道,你现在跟他赌气,你气他骗你,可阿珏他……” 她说着,重重的叹了口气,声泪俱下自责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阿珏不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婆媳二人抱着哭了好一阵儿,虞夫人才想起来清吾的身子不能如此肝肠寸断,于是擦了眼泪,安慰着她。 一个时辰后,在虞夫人的投喂和安抚下,清吾的心情好了不少。 她揉了揉小肚子,虞夫人问她,“有几个月了?” 清吾说:“快四个月了。” 她握着虞夫人的手,轻轻的在小腹上摸了摸,虽然感觉不出任何动静,但虞夫人还是不由得勾起了唇角。 近四个月,按理说已经应该有点微微隆起的样子了,可清吾的肚子却平坦如昔。 “阿珏知道吗?”虞夫人轻声问。 清吾摇摇头。 也是,若是阿珏知道,定然不会这般密不透风的瞒着,“这事儿,还是你自己告诉他的好,娘亲不会对他提起的。” 清吾正有此意,可她又有些纠结,她一看到砚尘珏就来气,不想告诉他,可又想让他知道,想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入夜,虞夫人走了。 一出门,瞧见砚尘珏站在门口,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虞夫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阿珏,她现在身体很虚弱,你不要让她动怒。” 砚尘珏没说话,虞夫人只能叹了口气,离开。 虞夫人前脚刚走,砚尘珏便进了门。 清吾一抬眸,对上砚尘珏的视线,仍旧是瞧见他就生气,不同以往的是,这会儿清吾吃饱了饭,有了力气,想揍他一顿。 少年显然被她看得不知所措,怕惹她不高兴,只能低垂着眸子,不敢跟她对视。 他在卧榻前站了许久,也没敢有下一步动作。 直到清吾开口,“你上来!” 这两个字从清吾嘴里出来,沾上了几分怒意。 砚尘珏坐在卧榻上,想抱她,又不敢。 清吾握住他的手腕,耐着性子,强忍着怒气,说:“砚尘珏,不要再杀人了。” 那人一言不发,显然是没有要答应她的意思。 清吾心里涌起一股子怒火,“砚尘珏!我与你说话,你听到了没有?” 少年抬眸,“现在……回不了头了。” 清吾抬起手来,想打他,可巴掌没落下,她先哭了,“你不听我的话了吗?” 他想听她的话,可他不想收手。 他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不仅仅的华光门,他要让所有的仙门中人都付出代价,所以他……不能收手。 126章 有个小娃娃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清吾缓缓闭上眼睛,苦涩的说着:“砚尘烬,你不要我,也不要你的孩子吗?” 砚尘珏恍然抬起眸子,呆愣的看她,似是没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我怀孕了,我不想我的孩子还没出世,就要承受他父亲屠杀仙门的罪名。你若坚持己见,那这孩子也不必生下来。”清吾绝望地说。 砚尘珏傻愣愣的看着清吾平坦的,甚至因为过度饥饿有些凹陷的小腹。 这里面,有个小孩子吗? 他伸出手,想摸一摸她的小腹,可又怕自己毛手毛脚,伤到了里面的小宝贝。 清吾抓着他的手腕,覆了上去,耐着性子劝他,“你不想要这个孩子吗?你现在收手,六个月后,你就会有你的第一个孩子,以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我给你生的孩子。阿烬,我求你了,别再杀人了,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 她说着,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砚尘珏慌乱的给她擦眼泪,沉默着点了点头。 清吾松了口气,“你答应了?” 少年点头,“嗯。” 清吾靠在他怀里,想起了今日江铭昀说的那些话,想着自己还欠了砚尘珏一个解释。 她握着砚尘珏的手背,道:“先前你让我想的事情,我想明白了。” 砚尘珏怔了怔,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说的是在华光门,他跟她分别前闹的那件事。 他想让她想清楚,自己喜欢的到底是那个乖乖听话的他,还是全部的他。 清吾抬眸看他,“如果不是你的这番折腾,我如今怕是真的会被你当场气死。你自己什么都不跟我说,还把问题丢给我,让我自己去想,你真是……” 她想责骂他,可一见他低垂着眸子,认错般的态度,她的脾气也跟着弱了几分。 清吾软了软声线,“以前是我不对,我喜欢你,是该包容你的好与不好,不管你什么样子,就算是你现在这样给我一记重锤,我也还是喜欢你。” 少年的眸子亮了亮,闪烁着光芒。 可清吾不想看着他得意,便又说:“我说我喜欢你,可我没说我原谅你了。这件事我有错,可你的错处更多,你要好好反省。还有,别想着让我心软,我现在身怀有孕,你惹不得,听明白了吗?” 砚尘珏点了点头,仍旧一言不发。 他若是闹脾气,清吾如今这暴躁的性子倒也能跟他闹。 可他却是委屈的沉默着,什么也不说,清吾少不得见了心疼。 清吾闹不起来也气不起来,轻轻的抚了抚他的手背,说:“我知道你心里委屈。” 少年终于开了口,从背后环抱着她,小声说:“不委屈。” 他委不委屈他心里知道,清吾心里也清楚。 入睡时,清吾手指戳着枕头,身后那人跟她隔开了一段距离。 清吾知道他不高兴,可不愿在这件事上妥协,也不肯跟他低头。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说话,谁也不动弹。 良久,清吾低声说了一句:“肚子疼!” 127章 辛苦你了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身后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一个脑袋从她肩头探过来,紧张地问:“哪里疼?我瞧瞧。” 清吾翻过身来,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摸了摸肚子。 砚尘珏也瞧不出什么,连忙翻身下榻,“我去喊大夫来。” 清吾见他要走,也赶紧起身,“哎,你过来揉揉就好了。” 少年惊诧的回头,和清吾对视一眼。 清吾匆匆撇开视线,觉得自己还是示弱了,有些不大痛快,又躺了下去。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那人的任何动作,清吾不高兴地喊他,“傻坐着干什么,想让我疼死吗?” 砚尘珏不是个傻子,方才也是关心则乱,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清吾的意思。 于是,他赶紧爬上去,清吾很配合地平躺着,任着砚尘珏轻揉着她的小肚子。 砚尘珏清了清嗓子,问道:“好些了吗?” 清吾反应很大,偏过头来瞪他,“没好,别想偷懒。” 少年无奈,“没想偷懒,怕你不舒坦。” 清吾没再说话,往他怀里贴了贴,手指抓着他中衣的衣摆,即便和他的心脏隔着一段距离,清吾还是能清晰的听到少年铿锵有力的心跳。 这一揉,揉了半个时辰,砚尘珏也没觉得累,反倒是清吾觉得无聊,同他说了句不怎么要紧的话,“娘亲说,殿中的梅子不够我吃,明日要亲自出去买。” 听到‘娘亲’两个字,砚尘珏的手不由得顿了顿。 清吾注意到了他的举动,心里有些高兴。 “嗯,还想吃别的?”砚尘珏问她。 清吾摇摇头,“这么小的事,不想麻烦娘亲,你去买!” “好。” “……” 他答应的这么干脆,清吾一时间有些无话,于是只能闲扯,“娘亲说,再过些日子,我肚子要大起来,得重新裁衣裳,你去买布料。” “好。” 清吾抬眸瞪他,“你除了好,就不能说点别的?” 砚尘珏抿了下嘴唇,问道:“什么感觉?肚子里有个……小娃娃的感觉。” 清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道:“还没什么感觉,只是心情影响很大,很烦躁,容易生气,还……爱哭。” 一直以来,清吾都是个眼泪很少的人。 年少孤身一人的经历,叫清吾觉得眼泪没有什么用,也没人心疼她,哭了也是白哭,久而久之也就不爱哭了。 说来让人生气,她成年后,所有的眼泪几乎都贡献给了砚尘珏。 从前是跟他吵架,闹别扭要哭,如今眼泪多了也是被他弄大了肚子。 是以,这都要怪罪到他头上。 砚尘珏有些内疚,贴着她脸颊亲了一下,“辛苦你了,清姐姐。” 好在他没说对不起,否则清吾怕是又要生气的。 清吾累了,就迷迷糊糊的睡过去,直到清晨醒来,才发现身侧的少年已经醒了,或者……还没睡。 砚尘珏仍旧轻轻抚着清吾的小腹,好似清吾没说要停下,他就不能停下。 清吾摸了摸他的手,浅笑道:“好了,我已经不疼了。” 128章 你给我过来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砚尘珏这才收了手,随即起身。 “干什么去?”清吾吃饱了饭,又睡了美美的一觉,这会儿也有力气了,一紧张声音都高了几分。 砚尘珏怔了怔,“去买梅子,还有……布料。” 清吾这才点点头,“去吧!” 砚尘珏走了不过半个时辰,虞夫人便来了,手里还抱了个小包裹。 虞夫人脸上满是笑容,打开包裹,里面是一双漂亮的小鞋子,“我屋里只有这些素净的布料,连夜做了这双小鞋子。你若不喜欢这颜色,我再去买些你喜欢的布料来做。” 清吾瞧着那双精致的鞋子,眼眶顿时湿润了起来,这双鞋子如此漂亮,必然是虞夫人一晚上没睡的成果。 她连连说着,“我喜欢,喜欢的,很好看。” 虞夫人心疼的擦掉她眼角的泪珠儿,“可怜的孩子,别哭,娘亲知道你从小到大受了不少委屈,往后这日子,娘亲必然如亲娘一般待你。” 清吾握着虞夫人的手背,点点头,“谢谢娘亲。” 她跟个撒娇的孩子似的,靠在虞夫人身上,手里摆弄着小鞋子,心里头想着,能穿上这么小的鞋子的小孩子,肯定很可爱。 又想着砚尘珏生的那么漂亮,这孩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清吾惶惶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砚尘珏和砚尘烬是同一个人,可两张脸是不一样的,那么……哪一个才是他原本的模样? 她想问虞夫人,又觉得虞夫人也未见得了解她那儿子。 清吾只能问虞夫人一些砚尘珏小时候的事情,想了解他的过去。 虞夫人也很乐意同她讲,年幼的砚尘珏不似如今这般,是个很乖很可爱的孩子。 “我怀着阿烬的时候,他才七岁,我那时也如你这般,爱吃酸的。阿珏知道了,就自己悄悄爬到树上去采果子,结果摔了。那孩子就坐在地上,劈里啪啦的掉眼泪,我恰好路过,瞧见了,便哄他,问他怎么了。我原以为他是摔疼了才哭,没想到是摔下来的时候,摔烂了一颗果子,他怕浪费,便咬了一口,酸哭的。” 清吾听着虞夫人说起砚尘珏以前的趣事儿,不由得笑起来。 等到砚尘珏晌午回来,屋里原本有说有笑的俩人一下子沉默起来. 砚尘珏眸子暗了暗,觉得自己回来的不是时候,于是放下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便要离开。 清吾喊他,“你去哪里,回来!” 这话说完,清吾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虞夫人,总觉得自己当着人家娘亲的面,这么颐指气使的喊他,有些不太好。 虞夫人倒是没见半点儿不高兴,反而有些欣慰的笑了。 砚尘珏回头看她,面无表情,眸子幽深。 就这么一个眼神,清吾的脾气一下子上来了,也不顾上谁的娘亲了,“你给我过来!” 砚尘珏沉默着走到她身边,眼眸低垂,心里还难过着。 倒也不为别的,只是她跟娘亲说话欢欢喜喜,和江铭昀也和和气气,唯独一见到他,连个笑容也没有,他心里自然难受。 129章 梅子蜜饯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虞夫人赶紧起身,给砚尘珏让地方,道:“我去做饭,你们俩说说话。” 她说着,把桌子上的布料抱走了,临走时还不忘把门关上。 清吾没好气地说:“让你买的梅子呢?我要吃。” 少年把桌子上的梅子取来,轻轻的打开盒子,里面躺着几颗颜色亮泽的梅子蜜饯。 瞧着模样,应当是买的顶好的。 清吾是个穷鬼,上辈子还算有点钱花,但自己也没处花去,这辈子是真真切切的穷鬼,一分钱也没有。 这般一想,清吾突然记起来,自己好似还欠了江铭昀的钱没还。 一抬眼,瞧见砚尘珏怨种似的看她,待她看过去,他又匆匆忙忙的撇开视线,叫清吾心里不由得气恼。 “你这是在冲我发脾气吗?”清吾咬牙切齿地问。 砚尘珏愣了下,摇头,“不是。” 清吾斜他一眼,“没话跟我说,腻了我了?” 砚尘珏继续摇头,“没有。” 清吾随手抓了颗梅子含在嘴巴里,这才觉得没滋没味的嘴巴顿时有了点味道,心情也好了起来。 她含含糊糊地说:“你以前,不是很会哄我开心吗?现在端着架子,不稀罕我了?” 砚尘珏其实从来不会哄她开心,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能让她开心,大多的时间里,都是清吾在哄他,顺着他。 即便是他做了什么惹清吾生气的事儿,她也大多包容,只要他稍稍示弱,道个歉,她也就不生气了。 像如今她这般时时在火药上待着,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的这种情况,砚尘珏真的没有经验,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清吾等了许久,只等到砚尘珏的一句,“你想抱抱我吗?” 这句话清吾熟悉,意思是给她抱抱他的真身。 虽然这话还不够哄她开心,但是清吾还是比较受用的,她点了点头。 少年立刻变化成狐狸模样,也不敢往清吾怀里跳,只小心翼翼地爬上清吾的腿,乖乖巧巧的趴着。 清吾拎着他两条前腿把他抱在怀里,没轻没重的抚着那一身柔软的皮毛。 可没摸两下,清吾就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她没当回事儿,可越揉越不对劲儿,她开始不停的打喷嚏。 砚尘珏赶紧变化成人形,紧张地扶着她躺下,“我去找大夫来。” 话音刚落,那少年便凭空消失在清吾眼前。 不多时,砚尘珏也不知从哪里抓来的大夫,嘴角还沾着米粒,瞧着像是还在吃饭就被人薅过来了。 大夫按着清吾的脉搏许久,捋着胡子,道:“姑娘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舒坦的?” 清吾揉了揉鼻子,想了想,道:“就刚刚,我一抱他就开始打喷嚏,是不是他身上有什么味道?” 顺着清吾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大夫的视线定格在砚尘珏身上。 这大夫顿时大惊失色,即便妖王陛下身上真的有什么味道,他也不敢凑过去闻一闻啊! 砚尘珏颇为尴尬地红了红脸,“我每日都有清洁,不……不会有味道。” 130章 狐毛过敏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清吾却不依不饶,“怎么没有,你身上有梅花味儿,说不准就是那个味道,不然为何我一抱你,就……阿嚏……” 大夫瞧着这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只觉得自己好像听了什么不该听的。 清吾想了想,“还有,你身上掉毛,说不准是你的狐狸毛!” 她说着,胡乱的在衣被上扒了扒,手指间捏着几根雪白的狐狸毛。 大夫一瞧,点了点头,“是这个缘故,姑娘大约是对动物毛发有孕期反应,日后还是不要触碰……” 他说到一半,没敢说全,只是暗示般的看了妖王陛下一眼,“尽量少触碰的好。” 还真是这个? 清吾皱眉,那她岂不是日后都不能抱他了? “这,我不会以后都碰不得了吧?还是只有孕期如此?”清吾紧张地问。 老大夫捋了捋胡子,“这个也是因人而异的,老夫不能保证。如今姑娘有孕,很多药都不方便服用,老夫只给姑娘开些温和的药,这屋里的毛发需得打扫干净,否则容易反复。” 清吾打着喷嚏,连连点头。 大夫脚还没踏出房门,便听到身后那姑娘的声音,“砚尘珏,把你狐狸毛打扫干净,都怪你……都是……阿嚏……你害的!” 这一声训斥和指责,吓得老大夫脚下一歪,险些摔了。 而后便听到威严的妖王陛下说:“好好好,我这就打扫,你别动怒。” 喷嚏打了整整七日,才勉强好起来。 因着这件事,清吾心里有阴影了,别说是真身,便是人她也不肯抱了。 没法子,砚尘珏只能在清吾的要求下,在屋里加了一张卧榻,还要跟她的隔远一些。 起初,砚尘珏的建议是,“我可以不在这里睡,也省得……你瞧见我烦心。” 清吾却不答应,“你想得美,这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孩子,你不在这里看着,想跑去哪里?” 原本砚尘珏也是为着她着想,可清吾说着说着就开始掉眼泪了。 砚尘珏这才真的感觉到清吾所说的有孕以来爱哭,到底是有多爱哭。 少年手足无措地哄她,“我不走,不走,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留下来就是了,别哭了,清姐姐……别哭了……” 清吾吸着鼻子,没事儿找事儿,道:“你是不是嫌我烦了?你是不是想始乱终弃了?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人了……” 她越说越委屈,越哭越厉害。 砚尘珏被这一通莫由来的指控指责地发懵,“我没有啊,清姐姐,我没有……我说错了,都听你的好吗?别哭了,快别哭了。” 这事儿的结果,是在清吾哭累了,躺在他怀里睡着了为结束的。 砚尘珏怕她再打喷嚏,不敢抱着她太久,可想挣脱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清吾手里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角,怎么也抽不出来。 于是乎,这一晚,砚尘珏诚惶诚恐地抱着清吾睡了一夜。 第二日,他便按照清吾所说的,弄了一张卧榻来。 可这东西就是摆设,一到夜里,清吾便喊肚子痛,要他给揉着才能睡觉。 131章 是不是故意的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等她睡着了,也不肯撒手的抱着他,没给他机会离开。 要命的是,每每清吾醒来,都要闹一通,指责他不听话,不准他夜里睡她的卧榻。 又说想抱他,都怪他长了一身狐狸毛! 没过几日,砚尘珏顶着一颗白的发光的脑袋回来,“现在你可以抱我了!” 清吾没忍住,笑出了声。 砚尘珏原本就觉得难看,觉得丢脸,被清吾这么一笑,更是羞红了脸。 清吾冲他招招手,“你坐过来。” 少年犹豫片刻,还是听话的坐到她身边去。 清吾抬手摸了摸他圆圆的脑袋,还染着少年因为害羞的绯红,“你就这样从外面回来的,别人瞧了你,不惊讶吗?” 砚尘珏睫毛抖了抖,难为情的撇开视线,“我用幻术,他们……看不到。” 被他这么一说,清吾恍然间想起了自己心里一直藏着的那个疑惑,到底哪一张脸才是砚尘珏原本的容貌。 她摸了摸少年的下巴,顺着分明的下颌线往上,仔仔细细的捏了捏,“你现在这张脸是你天生的?” 砚尘珏愣了下,点点头,“你若是不喜欢,我可以在你面前……” 话还没说完,清吾抱着他的脸亲了一口,“不用,现在这样就好。” 平心而论,砚尘珏的容貌要比砚尘烬的容貌更好一些,虽然貌美但并不娇,面容更精致细腻,弥补了砚尘烬原本病气恹恹的苍白,带着红润的气色,更好看。 很快,清吾的视线又被少年的脑袋吸引了。 他这样子,真的很难让人从他头顶挪开视线。 砚尘珏被她盯得后背发麻,道:“你不是想抱着我,现在可以抱了。” 清吾显然被他的话弄得有些呆愣,片刻后意识到了什么,难不成他把狐狸毛剃干净了? 两人僵坐着,一个等着他变回原身,瞧一瞧现在是什么模样,另一个难为情的想着是不是该先把灯灭了。 一阵掌风飘过,房间里陷入一片漆黑。 还没等清吾反应,怀里已经钻进来一个小小的软软的狐狸。 清吾一触碰上温温热热的躯体,不由得吓得缩了缩手。 但很快,她又小心的摸了摸。 原来狐狸的一身皮毛占了这么大的分量,这会儿没了,清吾才意识到这只狐狸有多瘦小。 她抱着好奇的心态,上上下下的抚了一遍,想确认一下是不是全没了。 小狐狸嗷的叫了一声,“别捏我!” 这是自从清吾有孕之后,砚尘珏第一次跟她说这么娇的话。 清吾把他抱在怀里,欢欢喜喜的躺下。 虞夫人发现砚尘珏没了头发这事儿,是在三天之后。 这日她起了个大早,给清吾做了些酸枣糕。 进门之后,她都没怎么注意砚尘珏,直到把酸枣糕端过来给清吾吃的时候,被眼前那白嫩嫩的一颗脑袋吓到了。 好在砚尘珏眼疾手快,接住了从虞夫人手中脱落的盘子,这才没让清吾挨饿。 少年轻咳一声,很快便幻化了头发,道:“我先出去了。” 清吾喊他,“你等等。” 少年回头,由着清吾塞了一块酸枣糕给他吃。 “昨日我与你说的,你别忘了,早些送江铭昀他们回去,还有……我先前借了他的钱,你替我还了。”清吾嘱咐他。 砚尘珏点点头,“知道了。” 直到砚尘珏出了门,虞夫人才惊魂未定的坐下来,不解地问:“他这是闹得哪一出?” 清吾掩着唇笑了笑,道:“也没什么,前阵子他的狐狸毛害我打喷嚏,喉咙不舒服,谁知他怎么想的,竟一声招呼也没打,就弄成了这个鬼样子。” 虞夫人这才明白,也跟着笑了起来,她握着清吾的手,道:“他是疼你,这样我便放心了。” 虽然身为砚尘珏的母亲,但虞氏心中一直是忌惮砚尘珏的。 这孩子长大后,性子乖张孤傲,做事狠决不留余地,她总担心着这孩子会不会对清吾下狠手。 如今看这样子,倒是她顾虑得太多了。 清吾一面吃着酸枣糕,一面说:“我都知道的,娘亲。” 虞夫人一面坐在她身边,缝着小衣裳,一面同清吾说几句话,打发时间。 等到黄昏时分,她也不久留,总在砚尘珏回来之前离开。 前阵子,清吾身子一直不好,总躺在卧榻上养着,这躺的久了,清吾也觉得身子不舒坦。 尤其是每日都吃很多东西,说来奇怪,原先她害喜害得厉害,这几日胃口却好多了,没几天便眼见着胖了一圈儿。 清吾摸着肚子上的肉,觉得这不是显怀引起的,而是确确实实胖了。 虞夫人说,有孕的女子胖些是应该的,没什么大碍。 可清吾不这么想,总觉得胖胖的不好看。 这天晚上,清吾揉着怀里软软的小狐狸,“我最近是不是胖了?” 砚尘珏从被子里钻出脑袋来,迎着微弱的月色瞧她,“没……” 没有两个字还没说完整,清吾便威胁道:“我不喜欢你说谎,你知道的。” 小狐狸只好弱弱的说:“有一点点。” 清吾对砚尘珏的一点点很熟悉,他以前总说自己的灵力有一点点,可这一点点叫他差点把整个仙门都覆灭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变胖变丑了,清吾说:“你明日不许出去,陪我出去走走,散散步,不能让我这么胖下去。” 砚尘珏自然是乐意的,点了点,“嗯,我明早把事情推了,带你出去吃早饭。” 清吾嗯了一声,就没动静了。 砚尘珏能感觉出她心情不大好,很诚恳地说:“其实胖一点很好看,你以前太瘦了。” 然而,清吾并不相信他,反而说:“才怪,你现在这么说,等我胖的厉害了,说不准你要娶小媳妇儿的。” 一说着话,清吾才意识到,她都还没跟砚尘珏成亲呢! 他若是娶旁人,岂不是能做正妻? 越想越生气,她气得在小狐狸肚子上捏了一把。 砚尘珏疼得蜷缩起身子,清吾又觉得自己好像太过分了,想道歉,一开口不知不觉的开始掉眼泪,“我不是故意的。” 一听她哭了,怀里的小狐狸刹那间变回了人样,把她搂在怀里,“我没生气,没不高兴,你怎么哭了呢?” 听着他安慰,清吾也不想哭,可眼泪根本不听使唤,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又可怜又无助。 “只要你高兴,你想怎么掐我都行,别哭了,清姐姐……” 清吾哭了一阵儿,哽咽着问他,“那你还娶小媳妇儿吗?” “啊?”砚尘珏一愣,想起清吾说的气话,无奈道:“我没说要娶小媳妇儿,我要娶大媳妇儿,等着你给我当大媳妇儿呢。” 清吾贴着他的脖子,把眼泪都蹭到他身上,“这还差不多,以后你不准……不准想那些有的没的……” “……”砚尘珏在心里叹了口气,我没想啊! 次日一早,砚尘珏天还没亮就出去了,把公务交代妥当了之后,便叫小砚顶替了他去处理一些琐事。 小砚虽然不愿意,但也不敢跟他哥说出一个不字来,只能瞪着一双可怜巴巴的狐狸眼,看着他哥。 砚尘珏道:“你嫂子今日要出去走走,我得陪着。” 小砚哦了一声,想起先前因为他无心的一番话,戳破了他哥和嫂子之间的窗户纸,挨了他哥的一顿揍,便灰溜溜的点了点头。 看着砚尘珏离开的身影,小砚叹了口气,想着他哥这么凶狠的一个人,就只有他嫂子能治得住。 看来日后得多讨好讨好嫂子,他哥就不会揍他了。 砚尘珏回来,正巧赶上清吾刚睡醒。 清吾揉了揉眼睛冲他伸出一只手。 砚尘珏迎上来握住她的手,柔声细语的问她,“再睡会儿?” “不睡了,事情都处理好了没?你还记得答应我的话吧?”清吾借着他的手发力,坐起身来。 砚尘珏点头,“都处理好了,今日一直陪着你。” 清吾笑着点点头,张开双臂,“你抱我下来。” 少年揽着她腋下,把人抱起来,在卧榻前坐好,双腿垂落在地上。 他给她穿鞋,她故意抬了抬脚,逗着他玩儿。 砚尘珏也不恼,耐心的由着她胡闹,等她玩够了,便把鞋袜给她穿上。 而后有把人抱下榻,给她穿上外衣。 如今正是盛夏,外头有些热。 清吾这一身衣裳是虞氏前几日送来的,说是等清吾身子好些了,穿出去也不觉得热。 这会儿穿在身上,果然觉得凉凉的,很舒服。 穿戴整齐了,两人便出了门。 清吾侧目看着他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笑道:“果然,你有头发的时候要比没头发时好看多了。” 这几日看砚尘珏光头看得久了,如今再瞧他有头发的样子,才觉得这人美得要命。 砚尘珏低声说:“你若是觉得没头发不好看的话,我可以一直用幻术。” “倒也不必,我不嫌弃你。”她说着甩了甩砚尘珏的手。 两人离开妖王宫,便往街道的市集走去。 尽管今日砚尘珏穿了一身素衣,但仍旧难掩其尊贵的气质和那张夺目的面容。 所到之处,引来众人的跪拜。 砚尘珏淡漠地抬了抬手,“都起来吧,今日本王随王妃出来走走,不必拘谨。” 清吾瞧了,这才觉得砚尘珏如今有个帝王的样子。 好在妖族民风更开放些,不似凡间百姓见了皇帝那般,恭敬跪地,夹道欢迎。 有了砚尘珏这句话,众人也不再拘谨,各干各的去了。 清吾挠了挠他的手,“没想到,你还挺有做帝王的派头。” 砚尘珏抬眸看她,眼睛里带着柔和的笑意,“那你呢?” “我怎么了?”清吾想着,我又不是帝王。 少年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你有没有做妖王妃的派头?” 清吾笑了起来,道:“有没有,我都做得。” “嗯,只有你做得!”砚尘珏牵着她往前走,沿路给她买些小零嘴吃着。 两人路过一间酒肆,一股酒香从酒肆里飘了出来。 这香味,和凡间的酒香完全不同。 清吾问道:“这是什么酒,怎么闻起来这么香?” 砚尘珏摇摇头,“我不懂酒,但妖族的酒原本就和凡间不同。以前你来,娘亲总担心你喝不惯妖族的酒水和菜品,样样儿都是按照凡间准备的。” 而后,他又提醒道:“你现在不能饮酒。” 清吾扫兴的摸摸鼻尖,“我知道,我没说要喝酒,早就说了要戒酒的,即便能喝,我也不喝。” 砚尘珏道:“没关系,我看得住你,等你生了孩子,想喝就喝。” 清吾这才想起自己想戒酒的初衷,第一回,是跟砚尘珏睡在一处,第二回也是跟他睡在一处。 只是两次有一点点差别。 仔细一想,这两次都跟他有关系。 清吾疑惑的看他,“我没记着以前吃醉了酒胡闹的,你说说看,那两次是不是都是你故意的?” 砚尘珏撇开视线,指着前头卖酸梅的小铺子,道:“你要不要吃梅子,那家是你素日喜欢的,我们过去买一些。” 他这般掩耳盗铃,清吾自然心知肚明了。 清吾握紧了他的手,质问道:“你该不会……是故意把我肚子搞大,然后丢下我跑了吧?” 砚尘珏耳尖儿红了,连忙摇头,“我没有那么想,我那时候离开,只是……” “只是什么?”清吾不依不饶,追问道。 砚尘珏只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白弥出关了,我想尽快解决了他,又怕你在我身边,更容易发现我的身份。还有就是……我怕你接受不了我,怕你喜欢我,只是喜欢我的皮囊,心里难过。” 清吾摸到他腰间捏了一把,“你自己什么性子自己不清楚?总在旁人发火的点子上蹦蹦跳跳,生怕旁人不生气似的。你也不好好想想,若不是我,换成任何一个女子,谁受得了你这脾气?” 少年垂着眸子,低低地说了一句,“有这么差?” “差,很差,江铭昀那个死鸭子都比你强些。”话一出口,清吾觉得自己好像说的有点过分了。 132章 离别之际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原本砚尘珏就喜欢跟江铭昀较劲儿的,这么一说,怕是砚尘珏要生气的。 清吾抬眸,试探性地看他一眼,那人脸色果然阴沉沉的,难看极了。 于是乎,清吾只能改口说:“我喜欢你脾气差。” 砚尘珏脸色没好多少,仍旧是黑黑的,“你以前那么嫌弃他,如今也觉得他好了?” 这话带刺儿,清吾抬手在他前额拍了一巴掌,“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觉得他好了,我们俩是过命的兄弟……呸,是姐妹情谊,你别瞎想。” 少年又说:“你以前也总说我像个女人,还叫我公主殿下,是不是也把我……” 清吾气得喘了几口粗气,这才缓和下情绪,打断他说:“砚尘珏,我告诉你,你别没事找事,我……我……哎呀……” 说着,清吾捂着肚子,脸上冷汗都要下来了。 这可把砚尘珏吓坏了,连忙打横抱起清吾往回走。 没走几步,清吾又拍着他肩膀,“放我下来,没事了,没事了,好像不疼了。” 砚尘珏没停下,坚持带着清吾去瞧了大夫。 老大夫说:“无妨,只是一时急火攻心,已经没什么大碍了,陛下多体谅些姑娘的情绪便是。” 随后,老大夫又给了砚尘珏一盒丸药,嘱咐道:“这药是稳胎的,姑娘疼了便吃一颗,能缓解阵痛,陛下收好了。” 砚尘珏点点头,便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清吾不肯要他抱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只间隔了一小步的距离。 砚尘珏怕自己控制不住惹她生气,又担心自己离得远了处理不及突发情况。 清吾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我是老虎吗?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 少年张了张嘴,想说不远,但忍住了,没开口,只能站到她身边去,低垂着眼眸。 清吾见他这副老鼠见了猫似的样子,便是有心想训斥他几句,也开不了口了。 “江铭昀他们什么时候离开?”清吾转了话锋。 砚尘珏如同向上级汇报似的回答:“已经安排好了,明日对外宣称释放战俘,让他们名正言顺回去。” 说完,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叶岚阕的身子好多了,你的灵脉和他融合的很好,想必日后不会影响他修行。” 听了这话,清吾摸了摸鼻尖,“你都知道了?” “江铭昀告诉我的。”砚尘珏如是说。 江铭昀,江铭昀,什么都是江铭昀告诉他的。 清吾觉得江铭昀是拿他当自己人的,偏生砚尘珏总过不去这个坎儿,一心把江铭昀当成情敌。 恍然间,清吾想起江铭昀先前说,砚尘珏和白弥对战的时候,白弥曾想偷袭砚尘珏,江铭昀踢开了白弥的匕首。 在江铭昀心里,那个不冷不热的师父,和有血有肉的砚尘珏是有差别的。 清吾叹气说:“江铭昀对你挺好的,你别总跟他过不去。” 少年点了下头,“他们明日就走了,你想见见他们吗?我悄悄叫人送他们来,你若高兴,也可以一起吃个饭。” 清吾看得出,他虽嘴上这么说,心里是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的。 可清吾是真的想再见一见他们,往后天涯海角的,没了华光门,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机会再见面。 清吾按了按砚尘珏的肩膀,“你蹲下来些。” 少年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弯了弯膝盖,矮下身子。 清吾抱着他脖子,亲了他一口,耳鬓厮磨地说:“我就见这一次,你跟我一起,不准生气,不准吃醋,可以吗?” 砚尘珏被她哄得心里甜甜的,点点头,“好。” 当晚,砚尘珏命人摆了一桌菜肴,没有酒水,全部用茶水代替。 清吾瞧了,忍不住说他,“我不喝酒也就罢了,你怎么也不准旁人喝?” “怕他们喝了,叫你也忍不住,还是都不喝的好。” 清吾等了片刻,便见几个暗卫把四个身着黑色披风,帽子遮住了面容的人送了进来。 房门关上,几人才摘下帽子。 清吾连忙招呼他们,“快坐,快坐。” 赵锦英一脸诧异的看着清吾和砚尘珏站在一起,肚子还高高隆起,结结巴巴道:“姚清,你……你你你……是不是被……砚尘珏欺负了?” 清吾无奈,想起除了江铭昀,其他人都不知道砚尘珏的身份,也不知道她有孕这件事。 没办法,清吾只能先叫他们坐下,细细的把事情跟他们说了一遍。 叶岚阕脸色难看,看向砚尘珏的眼神跟要吃人似的,“阿吾,你要清楚一个会骗人的男人,往后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是在欺骗你。” 清吾往身侧看了一眼,砚尘珏的眸子有些殷红,若不是清吾在场,怕是这会儿叶岚阕要倒地不起,重伤不治了。 她握住砚尘珏的手,道:“叶哥哥,他不会的,你别看他这么凶,骨子里还跟以前一样软,他不敢欺骗我,是吧?” 清吾面带笑容地看砚尘珏,少年被她感动得眸子颤啊颤,羞羞答答地点头,叫在场的一众人都目瞪口呆。 尤其是黄名姝,简直觉得天都要塌了。 她的狐仙哥哥,和那个娇娇弱弱的小狐狸,真的是同一个人!!! 方才清吾说的时候,她还觉得可能只是清吾搞错了,如今再看这人的神情,可不就是那个娇滴滴的砚尘烬嘛! 江铭昀鄙视道:“还以为做了妖王能有所长进,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砚尘珏一个眼神瞪过去,赵锦英赶紧打圆场,“别动怒,大家别动怒啊!” 清吾戳了戳砚尘珏的腰,“别冷着脸,添添茶水。” 砚尘珏虽不很高兴,但也不敢拒绝清吾的要求,挨个儿给几人倒了水。 到给黄名姝添水的时候,黄名姝眼眶里的泪珠儿都快掉下来了,“狐仙哥哥,你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砚尘珏冷着一张脸,“我原本就是这样。” 清吾无奈的摇头,顿时觉得砚尘珏这人真是冷淡,对不喜欢的姑娘这么淡漠,难怪她死了五六年,他身边的姑娘没一个跟他亲近的。 这一顿饭吃着吃着,便从一开始剑拔弩张变成了悲悲戚戚。 清吾被惹哭了两回。 第一回是叶岚阕遗憾的不是当年看错了砚尘烬的可怜,把他送去了琅琊山,而是不该轻信母亲的话,和清吾失之交臂。 清吾也觉得,或许当年叶岚阕没有离开,她不会一个人孤独的度过几百年。 倒是砚尘珏全程握紧了清吾的手,生怕真的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叶岚阕会取代他的位置。 第二回是赵锦英流着眼泪说自己没想到,没想到和清吾相处这么久,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也就算了,连什么时候有了孩子都不知道。 他说自己失败,八卦都挖不到大瓜,把清吾笑哭了。 四人之中,除了江铭昀,没人对华光门有使命感和责任感。 黄名姝从不在乎那些,也进门不久。 叶岚阕在知晓了自己母亲当年是被白弥利用而死,也说不上来是恨还是欣慰,对山门也无感。 赵锦英更别提了,他是孤儿,没什么归属感,一心只想混混日子,在哪里都无甚所谓。 至于江铭昀,清吾问他日后打算如何。 他说:“以前一直在门中修行,修得性子冷情又淡漠,如今正好是个机会,踏遍山川河流,降妖除怪,四海为家吧!” 如今的江铭昀似乎很释然,清吾也就放心了。 熙熙攘攘人烟至,喧喧闹闹客退场…… 第二日,清吾和砚尘珏给四人送行。 望着马车离开,清吾不由得伤感落泪,砚尘珏哄着她,“清姐姐,别哭,你若是日后想念他们,我带你去寻他们就是了。” 清吾吸了吸鼻子,道:“天下之大,如何还能找到?” 砚尘珏有些心虚,低垂着眸子说:“我……我先前怕他们逃跑,在他们灵脉里留了一丝魔气,不管他们走到哪里,只要我想找,很容易就能找到。” “真的?”清吾狐疑地看他,虽然觉得砚尘珏干得出这样的事情,但又担心他只是为了安慰她,故意这么说的。 砚尘珏点点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阴险?” 清吾笑了笑,“是有点。” 女儿节前夕,清吾做了个梦,梦到去年在混沌山,和江七白一起做巧果的情形。 醒来之后,被沉重的肚子压得她想哭。 抽泣了几声,身侧那人便醒了,轻揽着她的肩膀,揪心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清吾反手抱住他,委委屈屈的说:“我不要怀孕了,好沉,好难受。” 砚尘珏低声道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以后不生了,以后再也不生了。” 这孩子来的突然,也在砚尘珏的预料之外。 但若不是这个孩子从中牵绊,或许清吾也不会这么快原谅他。 砚尘珏心里气这孩子,也感激这孩子。 哄了好一阵儿,清吾把脸贴在他心口,“我想七白了,明日女儿节,我要去看她。” 许是骨头贴着骨头的缘故,砚尘珏的声音显得格外空灵,“好,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第二日一大早,砚尘珏便又把诸多事务推给了小砚。 小砚哭丧着脸说:“哥,你太过分了,这个月都第几次了?到底你是妖王还是我是妖王。” 砚尘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要是想做这个位置,我立刻让给你。” 早先清吾就跟砚尘珏讨论过这件事,也因为他不能时时刻刻在身边陪着,吵过闹过。 清吾如今情绪不稳,砚尘珏哪里敢惹她,于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找小砚帮忙,才有了空闲陪着清吾。 好几次,清吾说妖族太闷了,待不下去了,叫他不要做什么妖王。 砚尘珏也都听到心里去了,若非小砚身体不好,妖族又没有其它氏族兄弟能继任这一职位,砚尘珏早就把妖王这苦差事让出去了。 久而久之,砚尘珏只能寄希望于清吾肚子里的孩子,他盼着是个能担当大任的孩子,他日接替了这差事,也好让他专心致志地陪着清吾。 如今小砚一说这话,砚尘珏巴不得让他赶紧顶替了他。 可小砚哪里肯答应,连连摆手,“我不要,我不要,这么辛苦,我才不要,我还要娶媳妇儿陪媳妇儿的,谁有这个闲工夫。” 砚尘珏斜他一眼,道:“那就不要多言,你嫂子这几日心情不好,我得陪着。” 小砚嚷了起来,“你有时间陪媳妇儿了,我怎么办啊,我每天苦哈哈的给你干活儿,都没时间找媳妇儿了,娘亲昨日还说我老大不小,该娶亲的,你们母子俩要逼死我。” 他气呼呼的往地上一坐,摆烂不干了。 砚尘珏面无表情地往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娘亲那边,我去跟她说,别想偷懒,否则我饶不了你。” 小砚跟小孩儿似的委委屈屈的嚷起来,“娘亲!!!哥欺负我!!!” 砚尘珏由着他喊,也不理睬他,反正他自己喊够了,还是要干活的! 他转身离开,身后小砚气急败坏地喊,“你这么欺负人,我要告诉我嫂子!” 半个时辰后,小砚要告状的对象便坐着他哥准备的马车,腾云驾雾般的往混沌山飞驰而去。 原本几日的路程,在砚尘珏法术的加持下,不到半日就到了。 清吾心中不免感慨,好像有一个修为高深的孩子他爹也挺不错的。 马车停在江七白家门前,砚尘珏扶着清吾下车,手臂结结实实的护着她的腰,生怕有半点意外。 咚咚咚,清吾敲了敲门。 等了片刻,没人来开门,清吾又敲了几下,嘀咕道:“七白该不会出门去了,没人在家吧?” 还没等砚尘珏猜测,里头传来一个男子粗鲁的声音,“敲什么敲,催命吗?” 那声音正是郭席瑞的声音,清吾不由得皱了皱眉。 她想见七白,可并不想见郭席瑞这个废物。 郭席瑞没好气的打开房门,眼神跟刀子似的飘过来,在对上砚尘珏那一双阴狠的眸子时,差点把他腿吓软了。 133章 砚尘珏的荷包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清吾语气不善,“七白呢?” 郭席瑞一改嚣张的气焰,颤颤巍巍地回答:“她不在这里。” 清吾皱眉,若是眼前有一张桌子,她现在能一掌将桌子拍碎,“什么叫她不在这里?她去哪里了?郭席瑞,你还是不是个男人,难不成女儿节还要让七白出去忙碌,你在家里乐享清闲?” 这番话让原本脾气就暴躁的郭席瑞怒不可遏,但碍于砚尘珏在场,他也不敢跟清吾造次。 虽然郭席瑞不识得他,但瞧着他这气宇轩昂的模样,和阴狠毒辣的眸子,他忍不住心生畏惧。 他只能咬着牙说:“她已经好几日没回来了,谁知道她跑哪里去了,说不准在山上被野兽吃了也不一定。” 清吾气得一个箭步上前揪住郭席瑞的衣领,“你TM说什么?你有胆再给我说一次!” 她眼里像是要冒出火星子似的。 砚尘珏怕她伤了自己,连忙劝她,“清姐姐,你别生气,我来处理,先松手。” 清吾气得眼眶都红了,偏过头来,连砚尘珏都想骂,可一瞧见少年清澈的眸子,她才冷静了几分。 她松开了郭席瑞的衣领,砚尘珏稳稳地扶住她的腰,猛地抬起长腿,一脚踢在郭席瑞的心口,将人踢出去数丈。 郭席瑞的后背撞在主屋的房门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片刻,屋里急匆匆地跑出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一面整理着衣裳一面慌慌张张地出来。 那女人见郭席瑞倒在地上,急坏了,“郭大哥,郭大哥,你没事吧!” 郭席瑞咳了几声,吐了口淤血,恶狠狠的瞪着砚尘珏,“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掺和我们的事儿?” 那女人更是个疯的,一副泼妇模样要给郭席瑞出头。 她大约是觉得砚尘珏一个翩翩公子,不会对女人出手,而另外一个大着肚子,也不是她的对手,才敢如此嚣张的冲了上来。 还没等那女人触碰到清吾,砚尘珏猛地抬手,一记掌风将那不知好歹的女人掀飞出去,重重的砸在郭席瑞的身上。 郭席瑞原本就受了重伤,被女人生生地砸了一下,哪里还管顾得上那女人的死活,费力地扯开女人,一声怒喝:“滚!” 女人嘤嘤地哭了起来,“郭大哥……” 清吾恨不得上去再补两脚,可方才因为情绪激动,这会儿肚子有些隐隐作痛,她抓着砚尘珏的手臂,“肚子……有点疼。” 砚尘珏拦腰抱起清吾,“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他抬手在院子的周遭化了结界,避免这对狗男女趁着他们二人离开逃了。 砚尘珏抱着清吾往山下去,想先找个客栈让清吾缓一缓。 “没事,吃颗药便好了。”说着,清吾攥着他的袖子,在他怀里摸了一阵儿。 结果,没摸着先前老大夫给的那盒药丸,反而摸到了一个软软的布袋。 清吾掏出一看,竟是个十分精致的荷包,素雅的青绿色,如同水波似的,水中央游着一对漂亮的鸳鸯。 砚尘珏只扫了一眼那荷包,便脸红了个彻底,连忙撇开视线,不敢再看。 等到清吾怀着质问的眼神抬起头,瞧见的就是少年惊慌失措的模样,还因为过度紧张,脚下差点踩空了。 没等来怀里那人的嘲笑或者打趣,反而等来了清吾的一阵抽泣。 砚尘珏慌了神,赶紧驻足,“怎么了,清姐姐,别哭别哭……你不喜欢的话,扔掉就是了,别哭啊!” 他以为自己绣的荷包太丑,被清吾嫌弃了。 却没想到清吾拎着那枚荷包,指责道:“好啊你,砚尘珏,你可真有本事,我竟不知你何时趁着我分神,收了人家的荷包。” 说着,清吾还气呼呼地在他肩膀锤了几下,“臭男人,你和那个郭席瑞都是一路货色,我恨死你了!” 砚尘珏怕她动作幅度太大,身子更难受,赶紧握住她的手腕,“清姐姐,我没收荷包,这是……这是我自己做的。” 虽然这是事实,可要砚尘珏亲口说出来,实在难为情。 清吾气得把荷包甩在他脸上,“你骗谁啊,你一个大男人,做荷包做什么?你分明是移情别恋了,我……我……啊……疼……疼……” 她痛的捂着肚子,砚尘珏赶紧把她平稳的放在路边的大石块上坐着,随后掏出一盒丸药,喂给她吃。 清吾一把拍开他的手,“我不吃,你巴不得疼死我,好叫你和旁人双宿双飞,疼死我算了……” 砚尘珏知道她这是受了郭席瑞和那不明来路的女人的刺激,这会儿胡思乱想呢,只能一遍一遍的解释。 她不肯配合,不肯吃药,砚尘珏只能嘴对嘴的给她喂下去。 亲了嘴儿,清吾又骂他脏,哭得更厉害了。 砚尘珏给她擦着泪,道:“清姐姐,你忘了,这是你自己说的。去年今日,在万佛神面前,你说你许了愿的,要一个会绣荷包的男人。还记得吗?这荷包我绣了好几日的,娘亲教我的,她能给我作证,真的是我绣的。” 他慌乱的把荷包拿给清吾看,指着鸳鸯的肚子,“你仔细瞧瞧,这里还有我绣的你我二人的名字。” 清吾早就泪眼婆娑,哪里能瞧得清。 她胡乱的擦了好一阵儿眼泪,这才勉强瞧见,那一对鸳鸯的肚子上果真用比原来毛色更暗些的丝线绣着‘清吾’和‘砚尘珏’两个名字。 清吾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误会了砚尘珏,心里后悔方才又哭又闹的,还跟个泼妇似的骂他了。 “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别生我的气。”清吾小声地道歉。 清吾觉得自己自从怀孕以来,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发起疯来什么都不顾,没有半点儿体面。 她捂着脸,不住的抽泣,“我刚才那样是不是……很让人讨厌?” 砚尘珏抱着她,温柔地哄她,“没有,没有,清姐姐不讨厌,清姐姐只是气坏了,只是情绪波动。我不怪你,也不生气,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别哭了,都是我不好,应该早点拿给你的。” 清吾吸着鼻子,搂住他的脖颈,“我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是你的错,只是有孕的缘故,怪这个孩子,不怪你。等这孩子生下来,你就不会这样了,别怕,我陪着你呢。”砚尘珏柔声细语的说。 清吾贴着他脖颈蹭了蹭,“要是我以后一直这样,你会不会……嫌我烦?” 砚尘珏抚着她的乌发,摇头,“不会,我不会,清姐姐什么样我都不嫌。” 等到清吾情绪稳定下来,腹痛也消失了。 她小心的把荷包收起来,还忍不住隔着衣裳按了两下,“我也没想到你手工做得这么好,绣的真好看。” 清吾想起自己绣的那个大绿点的粉荷包,和这个一比,简直是不堪入目。 “我之前送你的那个,你还带在身上吗?”清吾眼巴巴地瞧他。 砚尘珏从腰间的衣摆下取出那枚藕粉色的荷包,递给清吾,“一直带在身上。” 清吾接过荷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藏着一块‘小猪’巧果。 这巧果是去年这个时候,她亲手做的,她还记得,“你连这个都留着?” 砚尘珏面带羞涩回答道:“你送我的,我都留着。” ‘小猪’巧果已经放了一年了,显然是砚尘珏施了法的,才没让它发霉腐败。 清吾想起江铭昀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地收着七白做的巧果,当时她还嘲笑江铭昀来着,如今才知道,原来砚尘珏也是一样谨慎的收藏着她送给他的一切。 一阵突如其来的感动,清吾凑上来,抱着他脖子亲了两口。 少年回吻她额头,将她视若珍宝。 虽然清吾身子恢复了些许,可砚尘珏担心她再见到郭席瑞和那女人,不由得又要发怒,便还是决定先带着她下山去。 到了客栈,砚尘珏想把清吾留下休息,清吾却说什么也不放心江七白,要去找她。 砚尘珏只能劝她,“你现在身子不便,我也怕你受到伤害,这件事情交给我处理,我保证把江七白完完整整的带到你面前,好吗?” 清吾握着他的手不松开,摇了摇头。 砚尘珏想起两人临行前,虞氏嘱咐过他,让他千万不能离开清吾,不管多要紧的事儿,都不能丢下她一个人。 这孕中的女子最脆弱,情绪容易激动,他若不在身边看着,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思来想去,砚尘珏也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好说:“我陪着你,召两个假人去寻,你看好不好?” 清吾有些犹豫,“你的假人,靠不靠谱?” 这话不是毫无根据的。 假人的幻化法术是清吾教给他的。 当年在琅琊山,清吾自己琢磨出来的变化之术,可惜化出来的假人都是行动呆滞的,而且不过一个时辰就维持不住人样。 假人的行为需要幻化之人用思想操控,因而被清吾称为是没用的法术。 砚尘珏长袖一挥,立刻凭空出现两个和砚尘珏生的一模一样的假人。 清吾瞧着这假人和真的没有任何区别,便冲其中一个假人招了招手,“你过来!” 那少年走近她,被她拉住了手,“你亲我一下!” 一旁的砚尘珏看不下去了,皱眉推开那假人,有些不高兴,“清姐姐,我还在这儿呢,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跟假人亲近?” 清吾笑了笑,道:“我就是看看他有没有思想,会不会真的听我的话。” 那被推开的假人挠了挠头,道:“我有思想,但是我不敢亲你。” 清吾忍不住低笑,戳了戳砚尘珏的胸口,“小气鬼,对你自己都这么凶?” 砚尘珏摆了摆手,那两个假人便从房间的窗户跳了出去,一眨眼的功夫,便没影儿了。 见清吾还呆愣愣的看着假人离开的方向,少年双手捧着她的脸,把她的视线挪到自己身上,“清姐姐别看了,我要吃醋的。” 清吾凑上来,碰了下他的唇,黏黏乎乎的看他,“别醋,我最喜欢你,宝贝。” 砚尘珏眸子轻颤,声音也软了下来,“你好久,好久没叫我宝贝了。” 这段日子,清吾的脾气不怎么好,记性也不怎么好,她笑着问他,“那我叫你什么呀?” “砚尘珏,你总是这么喊我,以前至少还会阿烬阿烬的叫我,现在我就只有全名了。”砚尘珏委委屈屈的抱怨着,但声音微弱,又怕自己说重了,让清吾不高兴。 清吾捏捏他的脸,道:“所以,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我不问你以前的事儿,你自己也不知道主动交代?” 砚尘珏抿了抿嘴唇,神色凝重,“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怕你听了不高兴,怕你生我的气,我……我不敢说。” 是了,自从砚尘珏身份曝露,清吾很少给他好脸色看。 即便是如今已经过了两三个月了,清吾有时候一想起来也要觉得心口闷闷的。 今日难得说起了这个话题,干脆把话都说开了,也省得两人之间总是隔着这么个事儿,谁都过不去。 清吾靠在他身上,嗅着温润的梅花香味,心情放松下来,“那我今日问你什么,你都要如实回答。” 砚尘珏点头,“好,你问。” “你到底是砚尘烬,还是砚尘珏?你和小砚是怎么回事?” 砚尘珏沉默了片刻,避重就轻地说:“我是砚尘珏,小砚才是砚尘烬,他是我弟弟,我和他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这一点,其实清吾已经知道了,她想知道的是……“那你为什么顶着砚尘烬的名字?” 砚尘珏为难地说道:“说来话长。” 清吾抬眸,瞪他一眼,“那你就长话短说。” 少年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好吧。” 那年砚尘珏才十五岁,因为母亲不受父亲的喜爱,又是个空头的妖王妃,他少不得受人欺负。 因而他性子温驯,从不敢惹是生非,安静也不爱说话。 当年仙门和妖族打了场仗,妖族战败,不得不向仙门俯首称臣。 134章 被母亲抛弃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而彼时的仙门魁首,也就是华光门的叶门主,要求妖族送一位年少的质子前往仙门,以此作为两族交好的凭证。 妖王砚兰盛最不缺的就是儿子,于是一口答应下来,并承诺把自己的小儿子砚尘烬送去仙门。 这并非是没有理由的砚兰盛担心年长些的孩子去了仙门,若是存了和仙门勾结的心思,对妖族不利。 是以,把年纪最小的孩子送去,是砚兰盛最好的选择。 那时候,家中最小的孩子便是砚尘烬! 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妖王妃虞氏哭天抢地,怕自己体弱多病的小儿子去了仙门,没命活。 然而,她不知道,这也在砚兰盛的考虑之中。 年纪小,再加上体弱多病,兴许去了仙门,没有几年的活头,等砚尘烬一死,他便也没什么把柄落在仙门手中。 诚然,砚兰盛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即便是自己的儿子活生生的在仙门,他也是不会管顾的。 只是他顾虑着,若是妖族强盛,想要和仙门一战,他不管不顾自己孩子的生死,总归是要让将士们心寒的。 砚兰盛不在乎自己的孩子,但要在乎那些替他卖命的士兵怎么看他。 所以,无论从哪一点考虑,砚尘烬都是砚兰盛送去仙门的最佳人选。 知晓这个消息的砚尘珏也是很难过的,虽然母亲从弟弟一出生就开始偏爱他,可这两个人都是自己的至亲,他从没有半点嫉妒。 可是,他忘不了那日午后,母亲来他房里找他。 一进门,虞氏便直挺挺的跪在地上。 砚尘珏吓坏了,连忙去搀扶母亲,可母亲却不肯起身,少年只能自己也跟着跪下。 虞氏为难了许久,还是开了口,“阿珏,娘亲求求你,你救救你弟弟吧,他不能被送走,他不能离开娘亲啊!” 这一句话,让砚尘珏明白了母亲的来意。 他震惊的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虞氏,“娘亲,这是……什么意思?” 砚尘珏并非不明白,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母亲会为了自己的弟弟,让他去送死。 他可以死,但他不想被抛弃,悄无声息的死去。 虞氏没再重复,无助的哭了起来。 一对母子就这么跪坐着,相视无言,只有低沉的哭泣声。 许久许久,砚尘珏听到母亲说:“阿珏,你身子强健,你去了仙门还能活下去,有朝一日还能回来。可阿烬不行,阿烬他太柔弱了,他会死在仙门,他会死的。算娘亲求求你了,如今除了你,没人能救阿烬了。” 砚尘珏无声的掉着眼泪,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这一瞬,他觉得自己好像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幸运。 以前,他总以为即便父亲不爱他,不管不顾他,即便兄弟们都欺凌他,羞辱他,他都觉得这算不了什么。 至少他还有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母亲和一个很可爱很可爱的弟弟。 可直到今日,直到此时此刻,砚尘珏才觉得自己好像什么也没有。 他温柔的母亲,好像只爱他可爱的弟弟。 对母亲而言,自己算什么呢? 母亲的哀求声一字一句的充斥着砚尘珏的耳朵,又像是针尖儿似的,一针一针往他心里戳。 他从小便习惯了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可他在母亲面前从来没有这样过,今日是第一回。 砚尘珏自暴自弃地想着,反正没有人在乎他,去死也无所谓的吧! 母亲有阿烬就好了! 砚尘珏深吸了一口气,眼神空洞的问虞氏,“母亲,你真的觉得,我有机会回来吗?” 砚兰盛怎么会允许一个被自己送出去的儿子回来? 这个孩子哪怕有一点点可能性威胁到他,他都不会允许这孩子活在世上,哪怕这是他亲生的儿子。 虞氏沉默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不住的抽泣着。 即便是她什么也不说,砚尘珏心里自有答案,他苦笑了下,答应了,“我知道了,母亲,我会听你的。” 砚尘珏的话带着冰碴儿,不似妥协,反而像是在遵循某种命令。 这一刻,虞氏也觉察到了,自己正在为了小儿子,亲手把大儿子推进了深渊。 虽然砚尘珏答应了虞氏,可这也不是他们母子二人能左右的。 砚兰盛有自己的打算,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没有感情的女人和儿子,搅乱了自己的计划? 毕竟砚尘珏已经十五岁了,是个会痛会恨的年纪。 尽管他性子一贯软弱,可砚兰盛还是不能完全放心。 更别说,他天资聪颖,已经有了修为的功底,这样的人送去仙门,始终是在砚兰盛心里留了一根刺。 可虞氏跪在门外苦苦哀求,砚尘珏也随着母亲一起跪着,自始至终,只是用淡漠地神情看着母亲哭喊。 这在年少的砚尘珏心里埋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 在他眼里,看到的不是母亲对儿子的庇护,只有母亲对自己的舍弃。 眼前的这个女人,为了送他去死,如此苦苦的哀求着。 最后,砚兰盛不堪其扰,做出了一个决定。 要送砚尘珏去仙门也可以,但是仙门诸多防备,砚尘珏不能身怀修为,需得剖去妖丹才能前往。 砚兰盛像是看玩意儿似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母子二人,冷笑道:“天黑之前,你们只要将砚尘珏的妖丹交给我,便由他替砚尘烬去。” 虞氏惊恐的眼神,取悦了砚兰盛。 那疯子哈哈大笑,“舍不得了?随你们去,滚吧!” 砚兰盛挥了挥手,殿门两侧的侍从便迎上来,将那一对母子赶走。 回到王妃寝殿,虞氏无声地哭着,说不出话来。 砚尘珏起身要出去,虞氏便立刻站起身来,“阿珏……” 少年转过身,带着赴死的神情看着虞氏,淡淡的笑了笑,“反正我这条命都是母亲给的,母亲想要我的妖丹,只管来拿,我不会反抗。” 他摊开双手,等着虞氏动手。 可虞氏只是哭,没有下手。 “跪了一日,我也累了,要回去休息了,母亲什么时候想好了,自己来取便是,我听凭母亲的安排。”少年淡淡地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砚尘珏回到房间,躺在卧榻上。 虽然双眸紧闭,但他睡不着的。 他在等,在等母亲在他和阿烬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每过去一分一秒,砚尘珏心里就多一分希望。 岂是这是他的反抗,他想用母亲的恻隐之心替自己反抗。 如果母亲不忍心剖他的妖丹,他就不必替弟弟去死。 其实,如果一开始被选中的就是他,他也不会觉得难过,反正在父亲眼里,他甚至算不上一个人,只算得上一个物件儿,一个可以利用的物件儿。 砚尘珏不在乎父亲怎么看他,怎么对他,他也从来没有在乎过。 可是母亲不同,这是他唯一仅有的一点爱,他不能承受失去的后果。 终于,在吱呀一声开门的动静儿后,砚尘珏的心彻彻底底的凉了下来。 他没有睁眼,但浑身都颤抖着。 他怕了,真的害怕了,更怕睁开眼睛看到母亲对他下手时的表情。 整个剖丹的过程是痛苦的,但身体上的疼痛远远比不过心里的痛。 没了,没了……他失去的不仅仅是妖丹,还有他仅有的母亲的那一点爱。 这一刻,砚尘珏很想问问自己的母亲。 如果说,她让自己代替砚尘烬去妖族的理由是砚尘烬身体虚弱无法活着回来。 那么此时此刻被剖了妖丹的他,连人形都无法维持的他,应该怎么活下去? 砚尘珏咬紧了牙关,终是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微弱的发出狐狸的低鸣声。 “对不起,阿珏,对不起……娘亲没有办法啊……”虞氏的哭声不绝于耳。 那只躺在卧榻上的小狐狸怔了怔眼,眸子里沉沉的,全是泪水。 虞氏在天黑之前,将砚尘珏的妖丹交到了砚兰盛的手上。 砚兰盛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唾弃,他鄙夷的说着:“你可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就这样,没了妖丹,修为散尽,连人形都无法维持,变成了一只小小狐狸的砚尘珏被送去了仙门。 只因原本砚兰盛向仙门承诺送去的人是他的小儿子砚尘烬,他不愿麻烦地解释一遭,便叫砚尘珏顶替了砚尘烬的名字。 听他说完这些,清吾眼眶湿润了起来,她抱着砚尘珏脖颈的手臂收紧了几分,“所以你才会说,没有人喜欢你,是不是?” 清吾还记得,砚尘珏刚修成人形的时候,他曾说过的话。 没有人喜欢他,只是他在乎的人不喜欢他了。 她看着砚尘珏那平静的张脸,如今他说这些凄惨往事的时候,甚至都不带有任何悲伤的情绪。 少年揽着她的腰,在她额头上吻了吻,“现在有了。” 清吾点点头,在他额角亲了亲,“我喜欢你,宝贝,我永远喜欢你,还有我们的孩子,也喜欢你。” 砚尘珏浅浅的笑了笑,“嗯”了一声。 清吾重新趴回砚尘珏怀里,贴着他心口,“其实,虽然娘亲的做法不对,但是看得出她真的很后悔,觉得对你有愧,对不起你。” 少年眸子深了深,道:“迟来的深情,在我无依无靠的时候,她丢下了我,如今我重新活过来了,后悔还有什么意义?” 清吾不知道怎么劝他,设身处地的站在砚尘珏的角度想,她自己怕是也没办法轻易原谅吧! 那个人不是旁人,是自己的母亲。 片刻,少年又说:“但我也感激母亲,若不是她执意如此,我也没办法和清姐姐见面。” 她把玩着砚尘珏垂下来的小缕发丝,“仔细想想,我对你也不够好,白弥带人攻上琅琊山的时候,我也抛弃了你,你那时候是不是恨死我了?” 那时候的清吾,一贯觉得自己洒脱,也不想有任何牵绊。 况且对于她来说,砚尘珏只是她养的一只小狐狸,刚化成人形不久,她不知道其实那只狐狸在两百年前就是个十五岁的少年。 清吾做了一个主人给宠物最后的安排,却没想到这对于砚尘珏来说是灭顶之灾。 少年清冷的声音带着低沉的沙哑,“有一点点。我什么都没有了,连你也不要我,我真的……好难过。” 他说着,声音开始颤抖,眼尾也红了几分。 清吾感觉到他抱着自己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体会到了他的害怕,“对不起,阿珏,我不知道你喜欢我,我以为你对我的感情只是依赖。即便没有我,你也可以有别的主人,也可以依赖别人,我没想到……” 没想到你会喜欢我。 没想到你曾经承受了那么多。 没想到你除了我以外,什么也没有了。 砚尘珏摇了摇头,“我已经……不怪你了。” 清吾心里酸酸的,此时此刻,她再回过头来想,砚尘珏所做的一切,都是被一步一步逼出来的。 他原本是个柔弱的少年,可现实对他太残酷了,总是叫他失去所有,孤身一人,无依无靠。 清吾擦了擦眼角渗出来的泪水,“所以你杀那些人,都是为了让我重新活过来,是不是?” 砚尘珏摇摇头,“不全是这样,我……一开始想用那些女修的魔气重新炼化一个新的天魔身体给你。可是,我尝试了很久,杀了很多人,还是做不到。后来,我耗费经年,把你的尸骨找回来,想修复你的骸骨,也没有成功。” 他深深的看她,“我是真的等不及了,我真的太想你了,所以才会迫不及待地找了这个和你很像的女修,把你召回来。” “尸骨?”清吾恍然间想起了混沌山祠堂下方阴气逼人的石室,想起了江铭昀说看到石室里面有一具烧焦了的尸体,还有那石室里散发出来的可以为她所用的阴气。 原来,这一切早就有所预兆,只是她没有想那么多。 “是不是山上祠堂下面的那具尸骨?”清吾问他。 “你看到了?”砚尘珏呆愣了片刻,低声骂道:“真是废物,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好。” 135章 别让他跑了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清吾摇头,“你说那个看守石室的女鬼?她没有让我看到,是江铭昀看到的,他跟我说那里面有一具烧焦的尸体,但我没想到那个是我。” 砚尘珏眸子暗了暗,“我那时候有一点害怕,或许你会因为阴气和你相容有些怀疑。” 清吾真的怀疑过,但是丝毫没有往砚尘珏身上想。 那时,清吾正和砚尘珏在劲头儿上,满心满眼瞧着他都冒泡泡,哪会把任何不好的念头往他身上靠? 她忽然抬起头,“不对啊,那女鬼听命于你,为何要抓走七白?” 砚尘珏轻咳一声,心虚的看向别处,“这个……” “别说你不知道!”清吾瞪他,不给他搪塞的机会。 没法子,砚尘珏只好实话实说,“我也是想帮你。” 清吾有一点火大,“帮我?你想清楚再回话。” 少年灰溜溜的说:“算是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说清楚!”清吾算是发现了,这小子现在精得很,不逼着催着,他就像掩盖自己的错误! 诚然,清吾心里已经想明白了,不管砚尘珏以前做过些什么,她都得照单全收。 往事追悔莫及,可要从根儿上改掉这小子爱撒谎,爱隐瞒的坏毛病,往后才不会再出岔子。 砚尘珏小声说:“你不是讨厌郭席瑞嘛,我就想着帮你搅和了江七白和郭席瑞的婚事,然后……然后再给江铭昀创造个机会,让两人……那个……单独相处。” 清吾紧紧的盯着他,他说的每一句话,清吾都要辨别一下真假。 结结巴巴地这一番话,让清吾有些怀疑,“就这样?” 少年低声喃喃着,“不止这样。” 清吾眯了眯眼睛,想到了什么,“那条蛇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干的?” 砚尘珏咬着嘴唇点点头,“我只是想帮忙,没想到会……” 没想到倒霉的是清吾! 清吾越想越生气,想到那天晚上,砚尘珏哭哭啼啼的样子,也不是知道这算不算是自作自受。 她气呼呼地说:“我真后悔,当时就不该管顾你的感受,任由蛇毒发作,叫你也尝尝报应的滋味。” 砚尘珏低下头,下巴抵着清吾的头顶,喉咙一颤一颤,在清吾后脑发声,格外惑人,“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变成那样,我那时候是真的害怕了,也是真的做了豁出去的准备。若不是清姐姐疼惜我,我肯定要付出代价的。” 他想了想,又说,“其实,我已经付出代价了,你都不知道,那次之后,有好长一段时间,江铭昀每次看见我就……就冲我怪怪的笑,还用异样的眼神盯着我那里看。他肯定觉得我是个没用的废物,在心里嘲笑我,看不起我。” 清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眨巴着大眼睛,问他:“要是日后见到他,要不要我帮你解释解释。” 少年顿时涨红了脸,“不要不要,这种事情,谁要跟他解释?我还看不起他呢,我都给他创造了那样的机会,他自己都把握不住,他才是废物。” 这是几个月来,砚尘珏难得冲她撒娇。 清吾笑着看他,“宝贝,我有没有说过,你撒娇的时候最可爱,我最喜欢。” 砚尘珏声音软了软,“我才没有撒娇,我好生气的。” 然,清吾没能忍住,挺起腰来,亲了他一口。 不知是她动作幅度太大,还是有点激动,肚子里的小娃娃突然动了动。 清吾十分惊喜,拉着砚尘珏的手往肚子上摸,“刚刚他动了,你感觉到了没有?” 砚尘珏的手附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动静了。 他摸了摸清吾细腻的皮肤,带着几分气呼呼的不满,“小坏蛋,是不是只喜欢你娘亲,不喜欢我,所以不给我摸?” 清吾不由得笑了笑,看他一脸认真的说幼稚话,又忍不住亲了两口,“他敢不喜欢你,我就不要他了。” 这话在砚尘珏这里很是受用,哄得他跟孩子似的靠在她怀里。 清吾无奈,“完了完了,我是不是马上要有两个孩子了?一个大的,一个小的。” 砚尘珏哼了声,但没有作妖,只是意思意思,甜甜的瞪着一双狐狸眼,盯着她嘴巴瞧。 清吾捏了下他的腰,“小妖精,想亲亲了?” 那人乖乖的点头,“嗯,想亲。” “想亲,自己过来亲,我没力气亲你。”清吾挑眉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正当砚尘珏要亲下去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什么,连忙起身,“有人来了。” 果然,下一刻,房门被人推开,一个假人领着江铭昀进来了。 清吾有些惊讶,方才还说他来着,这会儿就瞧见人了? “你怎么在这里?”清吾问道。 江铭昀面上有些尴尬,反问道:“这话该我问你们才是,你们妖族没事情做吗,怎么到处乱跑?” 砚尘珏瞧见他就没好气,“陪夫人出游,难道不是正经事?” 这算哪门子的正经事? 江铭昀忍不住冲他翻白眼,“无聊!” 见他转身要走,清吾赶紧喊住他,“哎,你别走啊,那个……你知不知道七白的下落?” 在听到‘七白’两个字,江铭昀的脚步顿了顿,颇不自在的说:“你们……你们找她做什么?” 这话一听就是知道江七白身在何处了。 清吾推了砚尘珏一把,“快去把他抓过来,别让他跑了!” 砚尘珏宛如狗腿子似的,被清吾一推就立刻上前,一把揪住江铭昀的后衣领,将人拽进了房间。 原本江铭昀也没打算跑,这两口子真是……要把他气死! 砚尘珏关了门,就又坐回清吾身边。 那假人则是双手环抱在胸前,后背抵着房门,不准任何人出入。 江铭昀无语,“你们俩到底要干嘛?” 清吾懒懒的靠着砚尘珏,道:“你说要干嘛,是不是你把七白藏起来了?” 这话像是一下子戳中了江铭昀的心事,那人立刻红了脸,“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只是……她晕倒了,我找了个地方给她休息,就这样。” 136章 日子难过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清吾立刻紧张起来,“晕倒了?她没事吧?人在哪里,带我去看她!” 说着,她便在砚尘珏的搀扶下,从卧榻上下来。 江铭昀知道清吾的性子,也知道她跟江七白感情有多好,生怕她等下瞧见了江七白,情绪激动。 一个有孕,一个体弱,哪一个都很脆弱。 江铭昀叹了口气,道:“你先冷静些,我先与你说说是怎么回事,你不准激动,等下瞧见她,也不要冲动,能做到吗?” 清吾连忙点头,“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虽然她点了头,可江铭昀还是有些不放心,又看了砚尘珏一眼,道:“你抱好她,别让她冲动。” 砚尘珏没好气的点了头。 江铭昀这才把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自从妖族回来,江铭昀便开始了四方降妖除魔。 可他心里总归是有个念想,虽然江七白已经成婚了,他也没打算还跟她有什么来往,只是心里想念,哪怕是看一眼也好。 若是她嫁的是个良人,日子过得好,江铭昀也不会不放心。 可偏偏,江七白嫁的是郭席瑞那等小人。 江铭昀鄙夷郭席瑞,觉得他保护不了江七白,因而,想去看一眼,确认她过得好。 于是乎,江铭昀用混沌山上的女鬼作为由头,到了混沌山。 起初,他还怕自己突然出现太突兀,便在山中游荡几日,这才终于下定决心,装作不经意的跟她偶遇。 江铭昀见到江七白,是盛夏的午后,正是最热的时候。 混沌上这地方,每年盛夏都像是要把人晒掉一层皮似的。 那刺眼的阳光甚至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若非江铭昀从清晨就追赶一只跑得极快的猴妖,也不会拖到这个时辰还不下山。 远远的,江铭昀瞧见一颗高大的浆果树上,站着一个少女。 大概是太热了,少女的衣袖都卷到了肩头,一身素净的布衣,没有任何颜色。 少女背着一个不大的竹筐,竹筐从她肩膀到后腰,镂空中,江铭昀能瞧见竹筐底下铺着的青草和青草上一颗颗鲜红的浆果。 哪怕只是一个背影,江铭昀也能认出来这人是谁。 他就这么站在烈日下,看得呆了。 江铭昀时常鄙夷清吾,一瞧见砚尘珏就走不动道儿了。 如今换成了自己,他才知道这是再寻常不过的。 很久很久,少女从树上爬下来,竹筐里已经盛满了浆果。 几乎是本能的,江铭昀下意识躲藏起来,没让江七白发现。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原本不是打算说自己是来降妖的吗? 这一刻,江铭昀恶劣的想着,只要这个理由没有用,就可以再多看她几次。 可他忘了,自己明明一开始是打算只看一眼就离开的。 等到少女背着竹筐往山下去,江铭昀又跟在身后,不敢太近也不敢太远。 对于从小到大都活得板板正正的江铭昀来说,这样的行为是令人不齿的。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脚,他安慰自己说:我只是想送她下山,只是怕山里的妖怪攻击她。 然而,这么炎热的午后,便是妖怪也是不愿意出来的。 打从这日起,江铭昀每日晌午都会来这里。 少女每日都来,久而久之她的皮肤日益的被晒得红了起来,甚至有些晒伤了。 江铭昀瞧着颇为心疼,于是买了不少晒伤的药膏,趁着天亮之前,放在她家门口。 一日,两日…… 江铭昀一面鄙夷暗骂自己,一面又乐此不疲的重复着这样的日子。 甚至,他渐渐的摸透了江七白每日的行踪。 卯时起身,洗衣做饭。 巳时往西山去拾枯草,午时回家做饭。 未时在东山采浆果,拿去镇子上卖果子,戌时才能回家。 日复一日,好似每日都忙忙碌碌。 江铭昀也开始有了一个疑惑,这些事情都由江七白一个人在做,那她的夫君呢? 人啊,一旦有了好奇,就忍不住想要去探索。 即便是正直死板如江铭昀,也逃不过。 这日,他看着江七白离开,便一直等候在她家附近。 直到申时一刻,屋子里才走出一个伸着懒腰,微微发福的男人。 那男人不是旁人,正是郭席瑞。 一见他,江铭昀不由得皱了皱眉,心里越发厌恶。 郭席瑞大摇大摆的出了屋子,嘴里叼着一颗随手薅来的狗尾巴草,哼着小曲儿往镇子上去。 他这副清闲的模样,着实让江铭昀讨厌,可还是跟上了他。 江铭昀很想知道,他要去哪里,去做什么。 郭席瑞显然没有发现自己身后跟了一个江铭昀,旁若无人的往赌坊去。 可到了门口,那看门的两个壮汉和他推推搡搡,不让他进去。 郭席瑞不满的嚷嚷起来,“凭什么不让我进去?你们这赌坊还看人下菜碟不成?” 壮汉鄙夷道:“看人下菜碟,也要有菜碟可下。你这等人,身上一个子儿也没有,连一局的赌注都拿不出,只会凑热闹的,还是滚远点。” 郭席瑞是拿不出钱的,可却不是一直拿不出钱。 先前他啃着成婚之时,砚尘烬等人送的丰厚贺礼,家底儿也是颇为殷实。 只是赌了几次之后,他就输得差点儿把人赔进去。 因为这事儿,郭席瑞和江七白大吵了一架。 素日里看着柔柔弱弱,安安静静的江七白,在这种原则性的问题上,也是毫不退让的。 除夕那一晚,郭席瑞同清吾赌棋,把屋子都押上的事儿,也是江七白心里的一个结儿。 两人这一架吵了几个时辰,江七白也为此哭了很久。 郭席瑞自己心里也郁闷,可一想到他确然是输掉了所有的家当,往后这日子还是要过的。 可偏生他自己又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儿的,只能忍着脾气哄了哄江七白。 江七白要他保证,这辈子都不再赌了。 郭席瑞虽然心里有诸多不满,但也还是答应了下来。 承诺了不赌,郭席瑞是真的没有再赌,然而并不是他这人多有骨气,只是因为口袋里实在没钱。 137章 出手相助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没办法赌,可心里还是痒痒的,总忍不住要凑到赌坊里看着别人赌。 他这样只看不掏钱的,自然要被赌坊嫌弃。 要说郭席瑞这脸皮也是厚,人家怎么赶,怎么骂,他都照样儿来。 江铭昀看着郭席瑞最终还是趁着人多的时候混了进去,可他不愿去那种乌糟糟的地方,便转身走了。 直到三日前,江铭昀仍旧如往常那般跟着江七白,可瞧着她一个人坐在那里,佝偻着腰,卖着果子。 偶尔甚至有几个不体面的女人,嚷嚷着要便宜一些。 江七白原本就是个口齿不伶俐的,特别是一紧张就更容易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因而受了不少欺负。 今日更是糟糕,一个大约四十多的女人,讨价还价了半天,临走还要顺几颗果子。 江七白急得拦住那女人,“我……我不卖……不卖给你了……” 女人却无理取闹的喊起来,“你说不卖就不卖了?你怎么做生意的?知不知道我是谁,这镇子上谁敢不卖东西给我?你也不打听打听,你今日要是敢不卖给我,信不信我等会儿叫人来,把你的果子都砸了,看你还敢不敢跟我叫板!” 江七白被吓到了,可还是坚持,“你不……不能这样,你这是……强买……强卖,这样……不对的。” 女人才不理她,反手打了江七白一巴掌,又狠狠地推了她一把,“对不对你说了算了?有本事你就报官去啊,看看有没有理睬你这结巴!” 江七白看着那女人大摇大摆的走了,想去追,可又怕自己不在,果子被人偷了去,只能作罢。 正转过身,坐回石块上,突然一声重物摔倒在地的声音。 江七白错愕的抬头看去,只见江铭昀一身白衣,脸上带着薄怒。 而方才那胡搅蛮缠的女人,已经被他踢倒在地。 女人怀里的浆果掉了一地,摔得四分五裂,嫣红嫣红的,瞧着像是血一般。 江七白看得有些愣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江铭昀。 在江七白眼里,江铭昀是高高在上的富家公子,仙门中的佼佼者,更是端庄金贵,不会在一些琐事上头计较,更不会……对女人动手。 那女人不是善茬,被踢了一脚之后,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哭天抢地的喊,“来人啊,杀人啦,有人杀人啦,救命啊!” 可来来往往的人,都看热闹似的看着这位矜贵的公子和那不讲理的女人。 这镇子不大,来来往往的大多是熟络的,尤其是像金寡妇这样的,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更是人尽皆知。 来往的人没有一个上前管闲事的,一半是被江铭昀身后背着的仙剑吓得,比敢上前;一半是这金寡妇天怒人怨,没人愿意替她说话,反而觉得她罪有应得。 金寡妇见没人帮忙,自己也毫不示弱,一个箭步上前,想扯江铭昀的衣摆, 江铭昀只是不动声色的往后一步,金寡妇扑了个空,重重的摔在地上,磕掉了一颗门牙。 嘴里涌出血水来,金寡妇疼得嗷嗷直叫。 江铭昀却仍旧冷着一张脸,淡然地说:“是你方才撞到了我,活该如此。” 这话真不像是江铭昀能说出来的话。 旁人只觉得这公子贵重,碰不得,忍不住都往后退了退。 唯独江七白心里明白,江铭昀这是……在帮她! 她站起身来,想说话,却瞧见江铭昀冲她使了个眼色,转身走了。 片刻,江七白才反应过来,连忙收了果子,往江铭昀离开的方向去。 不管怎么样,江公子帮了她,她得跟江公子道谢。 走出小镇,在回家的乡间小路上,江七白终于追上了江铭昀。 那人白衣飘飘,站在青草碧绿的小路中央,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江七白觉得,江铭昀是高贵的,是该在金碧辉煌的仙门里处理重要的事务,而不是出现在这么偏僻荒芜的地方,和世俗的小事打交道。 江铭昀在等她,她加快了脚步跑上去,“江公子,江公子……” 跑得太急,脚下一个不稳,差点被路上的小石块绊倒了。 好在江铭昀眼疾手快接住了她,这才幸免遇难。 江七白羞红了脸,连忙挣脱开来,结结巴巴地说:“对不起,江公子,我……我不是……故意的。” 而那高贵冷漠的少年只是微微颔首,“我知道。” 江铭昀不会误会,也没法子误会,误会成什么呢?她故意投怀送抱吗? 这是江铭昀巴不得的。 虽然他鄙夷这种想要和有夫之妇亲近的情形,可他却控制不住的想,郭席瑞不是什么好人,如果江七白愿意跟他的话…… 意识到自己想多了,江铭昀连忙摇了摇头,甩掉脑海中的杂念。 他不该如此! 江七白感激道:“多谢江公子……谅解,今日……多谢江公子出手……出手相助。想必,以后金夫人……不会再为难我了。” 这一番教训,足够金寡妇回家躺上十天半个月的了。 江铭昀轻咳一声,口是心非道:“我不是帮你,我只是……不喜欢被人触碰。” 江七白不在意江铭昀的本意是什么,总而言之,他是帮了自己的,她理应感谢。 两人沉默了片刻,气氛有些尴尬。 江七白道:“江公子为何……出现在这里?” 江铭昀终于用到了他的理由,“来降妖的,我如今四方游离,正巧路过此处。” 说出来了,理由用掉了。 下次再想见她,要用什么理由呢? 江铭昀眸子暗了暗,心头涌现一股酸涩。 江七白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今日亏得……江公子相助,我也……没什么报答的,江公子……要不要留下来,吃个饭?” 她神情自然,显然没有了从前的隔阂。 自从江七白成婚的前一日,江铭昀鼓起勇气告诉了她,他喜欢她的事实,两人之间就像是隔了一道墙。 连江七白看他的眼神,都在闪躲。 清吾那时候劝他说,让他说出来,省的日后有悔。 138章 伤心欲绝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可真的说出来了,他没有悔,却有遗憾。 没在对的时候认清自己,没在合适的时候说出心里的感觉,他遗憾。 但眼前的少女,俨然已经过了那道坎儿。 江铭昀心中也松快了不少,点点头,“也好。” 两人一前一后,始终保持着一步的距离,既不陌生又不亲密。 江铭昀看着江七白的背影,这么近的距离,让他能清楚的看到江七白后颈上,被太阳晒伤的大片淤红。 他伸出了手,心疼地想用灵力替她治疗,可是又怕自己的行为冒犯了她,惶惶然的收回了手。 “竹筐给我,我来拿!”江铭昀冷着声音,像是在命令。 事实上,这并非是江铭昀的冷漠和高傲,而是他故意为之,怕江七白觉得他心存图谋。 果然,这样的命令,让眼前的少女并不陌生,她回头一笑,道:“没关系,我已经……背习惯了,不重。” 江铭昀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什么,但觉得自己没有立场,终究是点了头。 到了小院子,江铭昀跟着江七白进了门。 江七白原想着让江铭昀先在主屋里坐一坐,叫郭席瑞先陪着客人说说话,她也方便去做饭。 可主屋的门刚一打开,里面便飘出了几声缠绵悱恻的动静儿。 江七白和江铭昀皆是一愣,江铭昀眼见着江七白的脸色骤然煞白。 那声音对于江铭昀这样一个清清白白的少年来说,虽然陌生,但也不至于蠢到不知道这是什么声响。 更别说,还有清吾和砚尘珏的前车之鉴。 然而,江七白整个人愣愣的,抬起步子走了进去。 江铭昀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江七白浑浑噩噩的回过头来,瞧见江铭昀面容凝重的冲她摇摇头。 这一刹,江七白眼泪瞬间蓄满了眼泪,眼见着便要涌出来。 一贯顺从软弱的她,推开了江铭昀的手。 江七白头脑发懵,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去的。 她站在里屋的门口,看到了一幕幕令人作呕的场面。 事实上,她真的呕吐了起来。 声音惊动了里头的两个人。 郭席瑞吓了一跳,竟怒不可遏的吼道:“谁让你这时候回来的?谁准你回来的?滚出去,还不赶紧滚出去?” 江七白无声的哭了起来,一面干呕一面哭。 江铭昀三步并作两步走,冲了进来,眼神跟刀子似的剜了郭席瑞一眼,扶起江七白。 少女在他的搀扶下,才好不容易爬起了身,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像是没有人扶着,立刻就会倒下去似的。 在江铭昀的教养里,不该因为一己的喜恶做出任何伤人之事。 但他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他存了想杀死郭席瑞的心思。 只是念头动了动,背后的佩剑便承受着江铭昀的意念从剑鞘里冲了出来,直直的向郭席瑞飞了过去。 郭席瑞见状,竟一把推开身边的女人,自顾自地躲避。 那剑刃贴着女人的脖颈,直挺挺的嵌入墙壁。 显然,这把女人吓坏了,尖锐的声音顿时弥漫在整个空间里。 江七白被这一声尖叫惊扰,这才回过头来,瞧见了那两人的状况。 江铭昀的神色有些不太对,一个善于遏制自己脾气的人,在忍不住怒火爆发的时候,是这样的。 江七白含着泪,沙哑着声音说:“走……走……” 她已经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这是她仅能发出的一点声音。 江铭昀点了点头,回眸狠狠地给了郭席瑞和那女人一个警告的眼神。 佩剑从墙体中冲出,稳稳地落入剑鞘之中。 在江铭昀的搀扶下,江七白歪歪扭扭的走了出来。 可她只能勉勉强强坚持到大门外,江七白无力的跌坐在地上,身后的竹筐咚的一声落下来。 江七白解开竹筐的背带,把竹筐抱在身前,她抓着竹筐里的浆果,一颗接着一颗的往嘴巴里塞。 浆果的汁水在口腔里炸开,甜甜的味道弥漫在嘴巴里,顺着喉咙滑进胃里…… 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好苦。 明明这果子这么甜,为什么还是苦? 江七白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 江铭昀不知所措的看着她,“你……别哭了。” 明明清吾有孕的时候,他也哄过几次的,可偏偏遇上江七白,他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憋出了这么一句。 他甚至不敢碰她一下,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鲜红的浆果汁从她唇边滴落,可江七白就像是没注意到似的,仍旧一颗接着一颗得吃。 “别吃了,别吃了……”江铭昀看着她已经咽不下去,却还在强勉着自己继续吃,心里疼极了。 她很难过,非常难过。 江铭昀从未有一刻觉得自己这么没用过。 哪怕是被砚尘珏俘虏,成为阶下囚的日子,他都没有这种感觉。 挫败感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了自卑,他真没用,连怎么让自己喜欢的人开心一点都不知道。 终于,江七白吃不下那么多果子,忍不住吐了出来。 或许是太恶心了,可胃里什么也没有,方才她干呕了好一阵儿,仍旧没有半点缓解这种难受。 而此刻,因为吃了太多浆果,她终于有东西能吐出来,反倒叫她舒坦了一些。 江七白吐了很久,吃下去的那些浆果全都吐了出来。 等到她吐完,无力的陷入了昏迷。 江铭昀摇晃着她的身子,喊她,“江姑娘,江姑娘……你醒醒,快醒醒……” 他把灵力传输给她,可仍旧没得到缓解。 无可奈何,江铭昀只能先带着江七白在镇子上的一个小客栈住下。 江铭昀请了大夫来瞧,大夫说:“这位姑娘并无大碍,只是太累了,加上急火攻心,休息几日便能恢复如初。”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久没有好好休息了,这一睡竟然睡了整整三日,直到今日才好容易醒过来。 江铭昀见她浑浑噩噩,没有胃口,便出门给她买些吃的开胃。 没想到,东西还没买到,江铭昀就被迎面而来的‘砚尘珏’给抓了过来! 139章 饶不了他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清吾听完这些,气得把砚尘珏的手腕都捏红了。 砚尘珏也听得胆战心惊的,生怕清吾一个气恼,又要腹痛了。 他紧紧搂着清吾,安抚道:“清姐姐,你先冷静些,别动怒,你现在不能动怒。” 清吾气得眼眶都红了,抬眸看了砚尘珏一眼,想骂人,可一瞧见砚尘珏这张脸,又不想把气撒在他身上。 “该死的郭席瑞,我饶不了他!”清吾咬着牙跺了跺脚。 砚尘珏抚着清吾的后背,“别气,别气,我也不会放过他的,只要你高兴,我有一万种法子折磨他。” 清吾觉得砚尘珏有这个能耐,顿时气消了不少,点点头道:“不能放过他。” 少年嗯了一声。 还好有砚尘珏在,至少他还是冷静的,“所以,江姑娘现在怎么样了,带我们去瞧瞧她吧。” 江铭昀看了清吾一眼,道:“你们俩现在都不适合情绪激动,我与江姑娘说不上话,你可千万要忍住。” 清吾不能保证,砚尘珏干脆替她答应了,“知道了,走吧!” 莫名的,清吾心里涌起一股暖意,这样的砚尘珏,还挺靠得住的。 江铭昀带着两人前往小镇上的客栈,距离城中稍远,地方也不大。 刚到门口,还没进门,清吾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一想到江七白的遭遇,一想到瞧见江七白病恹恹的样子,她心里就一揪一揪的难受,不由得捏紧了砚尘珏的手。 砚尘珏很温柔地安慰她,“清姐姐,别担心,我在呢。” 这才让清吾有了些许勇气。 可清吾还是高估了自己,一瞧见江七白面无表情,脸色煞白的躺在卧榻上,双目无神的样子,清吾便什么也管顾不上了。 她松开砚尘珏的手,大步地走到卧榻前,眼泪已经掉下来了,“七白……” 砚尘珏见状,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护着她,别摔了碰了。 听到这一声呼喊,江七白空洞的眼睛有了一丝光亮,很快这点光亮也消失在一汪池水中央。 “阿清。”江七白的声音沙哑的厉害,大约是许久没有开口,还带着生涩的低音。 两个姑娘抱在一起,什么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儿地掉眼泪。 江铭昀有些后悔了,他早该想到的,清吾和江七白感情深厚至此,哪里是嘱咐一两句就能听的? 砚尘珏也很着急,只能反向劝道:“清姐姐,你别哭了,江姑娘,清姐姐怀着身孕,你们都别哭了。” 果然,这句话很有效果。 江七白连忙擦了擦眼泪,开始又惊讶又欢喜地看向清吾小腹。 果然,看着大概有五六个月了,圆滚滚的。 “阿清,你……有孕了?”江七白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喜,扯出一个笑容。 清吾点点头,握着她的手覆在肚子上,“挺久了,华光门出事以后,我一直没办法跟你联系,也没能告诉你。” 江七白这才后知后觉的看向陪在清吾身边的人,并不是砚尘烬。 “这位是?”江七白问道。 140章 互诉衷肠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清吾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拉过砚尘珏的手,“是阿烬,这事说来话长了,反正他是阿烬,只是容貌不一样了。” 砚尘珏冲江七白微微颔首,江七白也很礼貌的回应,“砚公子别来无恙。” 瞧着清吾大着肚子,江七白也不敢再哭,不敢惹她伤心,反倒是哄着她,安慰她,“阿清都要做……娘亲的人了,别哭了。我听人……说,怀孕的时候,哭多了,小娃娃要生个……苦瓜脸的。” 清吾被她逗笑了,“才不会,他爹生的好看,他肯定也生的好看的。” 江七白也笑了笑,“嗯,砚公子生得好,阿清也……生得好,肯定是个……很可爱的娃娃。” 清吾抱住她,下巴抵着她肩膀,“七白,你做我孩子的干娘好不好?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 这番话再次让江七白落了泪,她激动的点头,“好,好,我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只是,还需砚公子……首肯。” 江七白是个中规中矩的人,怕自己这么胡乱和清吾承诺,惹得砚尘珏不高兴,叫他们二人生了嫌隙。 清吾侧目看他,那少年冲她莞尔一笑,道:“自然是好的。” 砚尘珏的体贴让江七白想起了那个令人作呕的郭席瑞,她凄然一笑,真的好羡慕阿清,真的好羡慕。 她不在乎对方有没有砚公子这样的容貌和身份,也不在乎对方有没有砚公子这么温柔体贴,她只想要一个专情的,一心一意的男人。 江七白不明白,为什么郭席瑞连这一点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呢? 她可以吃苦,可以劳累,可是她没办法接受背弃。 想着想着,江七白又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清吾顿时明白了什么,冲砚尘珏摆了摆手,“你们两个先出去,我和七白单独说会儿话。” 砚尘珏有些犯难,沉默了片刻,但在清吾的一个眼神中,又不得不离开。 出了房门,江铭昀有些慌乱的走来走去,相反砚尘珏则是十分淡然的背靠着房门,闭上了眼睛。 “你还真沉得住气!”江铭昀叹了口气道。 砚尘珏并没有回应他,甚至一动不动的像是睡着了。 江铭昀还以为他心大,可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在砚尘珏眼前晃了晃手掌,那人竟没有丝毫反应。 江铭昀这才明白过来,这小子哪里是沉得住,他是完全沉不住气,已经元神出窍,进屋里去了。 这样也好,砚尘珏在里面,多多少少能让江铭昀放心些。 两个大男人出去了,清吾轻松了不少,她握着江七白的手,道:“七白,你不要难过,我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郭席瑞不值得你难过。” 江七白点点头,道理她都明白,只是觉得委屈。 从小到大,她受的委屈太多太多,可她习惯了隐忍,直到如今,她忍不下去了。 太痛苦了,年幼的时候,娘亲曾说过,要她做一个正直的人,不要计较得失,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往好的一面看。 141章 你喜欢都给你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可是,她努力这么做了,但是上天并没有因此让她得到幸福。 “我只是……不甘心,我做了这么多,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能让……让大家都开心,即便是……受了委屈,我也高兴。可是……可是……为什么,阿清,为什么还是……变成这样了?”江七白声泪俱下,可怜又无助。 清吾双手握着江七白的肩膀,“七白,不是隐忍就能得到好结果的,你忍受的太多了,你顾虑的太多了。郭席瑞不是良人,这不是你的错,是那个混蛋的错。” 江七白哽咽着,“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阿清,你说,我到底哪里不对,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清吾知道她很痛苦,别说是亲眼瞧见苟且,哪怕她当初只是瞧见有人从砚尘珏房里出来,她便恨不得想杀人。 她能明白,现在的七白有多难受。 清吾也跟着哭了起来,却让江七白心里不安,她胡乱的擦着眼泪,“阿清,你不要……不要哭了,这样对……小娃娃不好,不要哭了。” 然而,清吾很清楚,她现在应该让江七白哭出来,把情绪发泄出来,这样才有利于她好起来。 可她又担心江七白现在身体虚弱,哭多了怕是要晕倒。 清吾连忙从怀里摸出乾坤袋,取出几盒酸梅糕和琵琶饼,“我现在爱吃酸的,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七白,你先吃点东西,我们慢慢说好吗?” 江七白沉默了片刻,不想辜负清吾的心意。 她拿了两块酸梅糕,一块给清吾,道:“你也吃,我听人家说,有孕的时候……很容易饿的。” 是的,清吾如今是很容易饿,时时刻刻都得注意着。 这些糕点也都是虞夫人做的,让清吾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清吾点点头,两个人一起吃着。 虞夫人的手艺很好,酸酸甜甜的味道也很开胃。 江七白虽然没什么胃口,但吃了几块糕点,也觉得舒坦了不少。 很快,两盒糕点都吃完了,清吾又掏出来几盒,“七白,你喜欢吃,这些都给你吃。” 江七白酸涩地笑了笑,“这些糕点,看着不同寻常,不像是买来的粗心,是砚公子的母亲……做的吗?” 清吾点点头,“是,娘亲让我带着路上吃的,你要是爱吃,以后我央着娘亲多做一些,叫阿烬给你送来。” 江七白浅笑着摇了摇头,低声说着:“不用这么麻烦的,能吃一次……已经很好了。这个糕点,有一种……母亲的味道。阿清,我真的好羡慕……好羡慕你,有砚公子这么专情的人……喜欢,还有夫人这么疼你……的娘亲。” 清吾知道,自己过得好,只会让七白觉得自己过得很糟糕,她觉得应该说点自己也很惨的事情,让七白有归属感,才能更好的宣泄情绪。 于是乎,她把先前砚尘珏骗她的事情统统说了出来。 说着说着,清吾自己也不受控制的哭起来。 142章 你最重要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清吾委屈地说:“我一个人怀着身孕,他都不理我的,躲在妖族暗戳戳的干坏事,实在可恶。” 然,她不知道,此时此刻,某个‘可恶’的人正隐匿了身形,就坐在她身边,听着她的抱怨,心里钝痛。 江七白果然被清吾的共情话儿感染了,替砚尘珏解释道:“不是的,砚公子他……一定是不知道,否则,他肯定不会……这样的。” 清吾吸了吸鼻子,道:“他还有更过分的,把我一个人丢下也就算了。我为了能见他一面,不顾脸面的去求了叶岚阕,害的叶岚阕被白弥重伤,我心里有愧,只能去照顾他。他倒好,一见面,竟然说我恬不知耻,说我趁他不在勾搭叶岚阕,太过分了!” 砚尘珏一怔,张了张嘴,想解释,这话他可没有说过,绝对没有说过! 冤枉,他真的冤枉啊! 江七白也跟着清吾宣泄了起来,“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男人都好过分,我这么……辛辛苦苦,为了这个家,奔波。他却……趁我不在,和别的女人来往,我真的……真的没想到,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 清吾见有效果,有继续埋怨砚尘珏,“他们都不是好东西,臭男人。我好不容易把一切都弄妥了,就等着去见他,可他却带人杀上了华光门。还换了个身份,对我凶巴巴的,还骗我说,阿烬死了,害得我差点绝食自尽。” 江七白瞪大了眸子,“怎么会这样,阿清,你有没有……落下什么病根儿?有没有……觉得不舒服,身体还好不好?” “我没事了已经,还好熬过了那段日子,你不知道,我那时候心里真的好难过,每天都盼着能一死了之。”清吾说着说着,眼泪又开始不停地往下掉。 原本清吾是存着安慰江七白的心思说的这些话,可这会儿说到了痛处,自己也觉得砚尘珏实在是个混账。 她真不该这么轻易原谅他的。 江七白也明白过来,谁都不容易。 即便是如今被这般捧着宠着的清吾,也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一贯觉得阿清是个自由自在,很洒脱的人,却没想到也有被砚公子逼得想要寻死的时候。 清吾越说越激动,“他根本就不在乎我,他就只在乎我肚子里的孩子。我叫他收兵,他根本不听我的话,要不是这个孩子,他才不管我,才不听我的。” 江七白也顾不上自己了,连连安慰,“阿清,你别哭了,别难过了,砚公子他……虽然很过分,但是肯定……还是在乎你的。” 清吾却哭得更厉害了,“才不是,他根本就是不想要我了,说不定,等我生下孩子,他还会一脚踢开我。明明都知道我怀孕了,肚子都这么大了,他连一次都没说要跟我成婚。七白,我都没有成婚,就给他生孩子,他根本就是想等孩子出生,然后甩了我。” “不是的,不是的,砚公子不会的,阿清,你不要多想,你先不要……多想。”江七白结结巴巴地安慰着。 眼看着事情偏离了轨道,锅从天上来的砚尘珏也顾不上许多,正想现身出来,却听到门外咚咚的敲门声。 江七白见清吾哭得心都要碎了,也该叫砚尘珏进来哄一哄才好,免得生出嫌隙。 “进来。”江七白哑着声音道。 趁着江铭昀开门的刹那,砚尘珏元神回归身体,跟着江铭昀一起进去。 江铭昀见他也跟了进来,愣了愣,但也没说什么。 他方才担心江七白挨饿,出去弄了些吃的送来。 可一进来,原以为会悲伤欲绝的江七白竟一脸的担忧,反倒是来劝人的那个孕妇哭得肝肠寸断。 江铭昀压低声音问砚尘珏,“怎么回事?” 砚尘珏脸色很难看,斜了他一眼,“少管!” 江七白一见砚尘珏,便连忙道:“砚公子,阿清哭的厉害,你快些……哄哄她吧!” 砚尘珏在她身边坐下,“清姐姐,别哭了,我们不要打搅江姑娘休息,我们换个房间,好吗?” 他伸出手来牵她的手,被她躲开了。 砚尘珏彻底慌了,控制不住的声线震颤,“清姐姐。” 清吾泪眼婆娑地看他一眼,这才张开双臂,示意他抱。 这让砚尘珏松了口气,打横抱起清吾,出了门。 正巧隔壁没人住,砚尘珏便要了这间房,把清吾抱进去的时候,她还抽抽嗒嗒的哭着。 砚尘珏把她放在柔软的被褥上,抱着她哄着,“别哭了,清姐姐,眼睛都哭肿了,肚子痛不痛?” 这原是一句关心的话,却引得清吾哭得更大声,“我不要你管,走开!” 砚尘珏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眼眶一红,也要哭了。 他不敢松手,只能一遍一遍的道歉。 清吾哭了一阵儿,趴在他肩头上抱怨,“你就只关心你的孩子,是不是?” 砚尘珏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连忙否认,“不是,不是,我关心你,清姐姐,我自然更关心你的。” 看着少年着急的样子,清吾原本气恼地情绪缓和了不少,“那你说,谁最重要?” 这跟小孩儿似的问话,砚尘珏原以为只有自己跟她说的份儿,如今倒是统统还回来了。 “自然是你最重要,清姐姐,你比我的命还重要。”砚尘珏虔诚地说。 清吾一拳打在他肩膀上,“骗子,你就是个骗子,你骗了我多少回了?” 砚尘珏心疼地给她擦眼泪,“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清姐姐,我再也不骗你了,我保证。如果我再骗你的话,让我不得好死。” 这话没能安慰到清吾,反而害她哭得更厉害,“你想让我当寡妇,是不是?” “没有没有,我没这么想,对不起,清姐姐。”砚尘珏觉得自己现在好像说什么都是错的,不敢说话,又不敢不理她,实在为难。 等清吾哭声小一点了,砚尘珏才叹着气问她,“清姐姐,你不是去安慰江姑娘的吗?怎么反倒自己难过成这样?” 143章 神仙吵架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怀里那人一愣,抹了抹眼泪,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哦,我忘了。” 她巴巴的看着砚尘珏,眼睛红红的,摸了摸他肩膀,吸着鼻子问道:“疼不疼?我刚才……是不是有点无理取闹?” 砚尘珏低头吻吻她的脸,“我不疼,我知道,清姐姐心里委屈,是我不好,是我混账,我……我很后悔,真的很后悔。” 清吾吸了吸鼻子,小声抱怨了一句,“你真的很过分。” “我知道,对不起,我混蛋,我一时犯了混,才做了那些事情,清姐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想怎么罚我都可以,想怎么报复我都行,但你不要憋在心里,你难过,我也难受。”砚尘珏字字句句都发自肺腑,眼神真诚。 他若是混账一点,清吾还能发的出火气来,可他这么认真虔诚,清吾反倒是生不起他的气。 清吾窝在他怀里,轻轻的摇了摇头,闭着眼睛低声呢喃,“我不生气了。” 砚尘珏知道她这是累着了。 最近清吾总是如此,有的时候说着说着话就突然饿了要吃东西,吃着吃着东西又困得睡着了。 砚尘珏垂眸看着她隆起的小腹,知道是这个孩子让她如此辛苦。 恍然想起了清吾对江七白说的那些话,她怀着身孕还想着去找他,去见他,可他却混帐的躲了起来,甚至对她恶意揣测。 虽然清吾所说的那些恶劣的话,并不是出自他口,可他也确实是说了诋毁的话,这一点他无可否认。 或许那些不好听的言论落在清吾耳朵里,就变成了那样恶劣的话,只是他自己没有察觉到。 他轻轻抚着清吾哭得微红的眼尾,心里抽痛。 清姐姐,他的清姐姐,从前几乎不掉眼泪的清姐姐,自从和他在一起之后,流了不少眼泪。 砚尘珏开始反思,自己做错了多少事,才害得她这么难过。 他是不是太自私了? 总是沉浸在自己所受的苦难中,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却从没有想过,对于清吾来说,承受过的并不比他少。 越想越觉得难受,砚尘珏下意识抱紧了清吾。 许是被人勒着,实在不怎么舒坦,清吾动了动身子,拧着眉,呓语着:“嗯……坏蛋。” 砚尘珏松了松手,让她平躺下来,裹上了被子。 今日是女儿节,砚尘珏原本是想给她留下美好记忆的,揣着自己精心制作的荷包,带她见她的朋友。 可这一桩桩,一件件,怎么都不顺他的心思。 咚咚,两声敲门声。 砚尘珏抬眸,抚了下清吾的额头,这才起身去开门。 门外是江铭昀,那人正一脸忧虑道:“清吾怎么样了?江姑娘托我来问。” 砚尘珏回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睡下了,她现在容易累,容易困,哭了这么久,也累了困了。” 江铭昀点点头,转身要走。 砚尘珏却突然开口,“你等等,我有话与你说。” 江铭昀愣了下,显然有些意外,毕竟他和砚尘珏之间,似乎还没到和和气气说话的地步,除非……清吾在场。 “想打架?”江铭昀疑惑地问。 砚尘珏皱眉,眸子冷了起来,“凭你?自不量力。” 这让江铭昀松了口气,他也不是不敢跟砚尘珏打架,只是这两个屋里的姑娘在,他俩打起来,怕是谁都不得安生。 只要不是打架,江铭昀便没有再说二话,先行回房间,把清吾的情况告知了江七白,随后便出来和砚尘珏会面。 一出门,江铭昀瞧见砚尘珏也刚关上房门,透过尚未合上的门缝儿,江铭昀瞧见屋里站着两个假人,一动不动的盯着清吾。 他看了砚尘珏一眼,不由得想笑,觉得这小子虽然混蛋了些,但也是真的为清吾操碎了心。 砚尘珏最讨厌他那副想笑却憋着不笑的表情,像是时时刻刻充斥着对他的鄙夷。 “你再露出那副欠打的表情,我可能会后悔。”后悔不揍你! 江铭昀正了正神色,道:“有什么话,楼下说。” 他也是怕砚尘珏这人会突然临时反悔,要是真的打起来,惊扰了旁人。 两个俊朗不凡的少年从楼梯走下来。 这会儿正是黄昏时分,楼下大堂里吃饭的不在少数,是以,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不为别的,单单是今日这个特殊的日子,便叫不少姑娘蠢蠢欲动。 女儿节,是姑娘们大胆表明心意的日子。 这么两个翩翩公子并肩而行,自然叫人忍不住想凑上来。 等到砚尘珏和江铭昀在空桌坐下,便有大胆的姑娘前来投递荷包。 “你是哪家的公子,我怎么没见过的?”小丫头红着脸同砚尘珏说话,两只手背在身后,不停的揉捏着手里的荷包。 砚尘珏连头都没抬一下,“滚开些,我夫人在楼上睡着,别自找麻烦。” 这一句冷到骨子里的话,吓得那小丫头脸色由红转白,甚至都快掉眼泪了。 小丫头捧着荷包,灰溜溜的走了。 江铭昀嗤笑一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看不出妖王陛下,还挺冷漠的。” 难得的,砚尘珏竟然没有发火,反倒是双手环抱在胸前,侧目打量他,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还没等江铭昀反应过来,耳边便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这位公子可有夫人?” 大约是方才那丫头在砚尘珏这里碰了壁,这会儿来问的也不敢太过张扬,需得先打探一番才是。 江铭昀笑容僵在脸上,摆出一副淡漠的样子,“在楼上。” 那少女脸色一黑,不可置信的看着江铭昀,而后又看看砚尘珏,声音颤抖道:“两位公子的夫人……是同一个人?” 这一句话,让江铭昀和砚尘珏两人的脸色都黑到了极点。 两人对视一眼,砚尘珏先嘲笑道:“你是盲的吗?我会同这种怂包喜欢同一个人?他是蠢货,我可不是。” 江铭昀也不甘示弱,轻哼一声,沉沉稳稳地说:“哦?是吗?那为何有的人还总把我当成情敌?” 144章 雪中送炭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砚尘珏皱眉,脸色更加难看,“当成情敌又如何,至少你这个情敌是个没用的情敌,不似某人的情敌近水楼台,和你夫人双宿双飞了。” “你有什么不同吗?你还不是得靠着假模假样的假身份接近?”江铭昀冷笑道。 砚尘珏咬牙,“我至少能接近,我连孩子都有了,你有什么?” 江铭昀鄙夷的嗤笑一声,一字一顿地问:“砚尘珏,那孩子是你的吗?是你弟弟的吧!” 这话让砚尘珏的一双狐狸眼都快冒出火星子了,他仍旧不甘示弱的说道:“你夫人嫁过人。” “你夫人喜欢的不是你!” 这二人真真是每一句话都戳在对方的痛处,生怕不能让对方恼羞成怒。 倒是方才问话的那少女却惊在当场。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小,引来的不少好事人群围观。 几个姑娘议论纷纷,感慨着是什么样的坏女人,连砚尘珏和江铭昀这么俊美的公子都忍心背叛。 尤其是这个顶漂亮的公子,夫人另寻他人也就算了,竟还是这公子的弟弟。 想来也是,这公子生的如此貌美,想必除了家里更加美貌的男子,没人有如此机会。 另外一位公子也没好到哪里去,夫人竟是个嫁过人的。 众人不由得猜测,这两人的夫人得是什么样儿的红颜祸水,才能如此横行霸道。 砚尘珏和江铭昀,谁也不肯低头,谁也不肯服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分明是最好面子的两个人,如今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互揭老底儿,闹得如此难看。 “江铭昀,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你以为我当真不敢杀你?”砚尘珏被气得脸都绿了,恨不得一口咬死江铭昀! 然,对方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张脸黑的跟锅底似的,可却不肯认输,“杀了我?你敢吗?你大可以是试试,瞧瞧你夫人还要不要你!” 砚尘珏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抬手便要掐断江铭昀的脖子。 可就在手指要碰上去的刹那,砚尘珏停住了,愣了下,转身火急火燎的上楼去了。 众人原本都等着看热闹呢,这其中一个突然走了,众人顿觉无趣,也便没趣儿的散了。 旁人觉得莫名其妙,可江铭昀知道砚尘珏这小子突然收手是什么缘故。 他缓步上楼,路过砚尘珏房间的时候,从关了一半的房门看进去,只见方才气得要杀人的少年,此刻正温声细语地抱着清吾,轻柔的哄着。 江铭昀苦笑了下,其实砚尘珏说的没错,他就是个畏首畏尾的怂包。 明明在瞧见清吾为了去见砚尘珏时,承受着磨难,他心里也下定了决心要为了所爱勇敢一次。 可实际上,再次见到江七白的时候,他根本没办法说出口。 趁人之危,趁虚而入,他做不出来。 恰在此时,清吾一抬头瞧见了站在门口发呆的江铭昀。 她直了直身子,冲他喊了一声,“江铭昀,你进来。” 江铭昀这才回神,推门进了屋。 砚尘珏一见他,脸色又难看起来,似乎是在担心江铭昀把方才两人胡言乱语的话,说给清吾听。 诚然,江铭昀即便再怎么生气,也不是个会告状的小人,他不屑如此。 清吾在砚尘珏腰间捏了一把,斜眼看他,“你这是什么表情,又想惹事了,是不是?” 砚尘珏憋屈着摇摇头,道:“我……我没有。” 那人一双漂亮的狐狸眼,此刻跟小狗儿似的,乖乖巧巧,还会摇尾巴,着实惹人喜欢。 江铭昀忍不住笑了笑,道:“我还担心着他做了妖王会不会欺负你,如今看来,你不欺负他就算好了。” 清吾瞪他一眼,而后眉眼柔和地挠挠砚尘珏的下巴,“我欺负你了吗?” 少年摇头,“没有。” 清吾欢欢喜喜的摸摸他的脸,“你看我们阿珏多乖啊。” 江铭昀无奈,“所以?你叫我进来,就为了在我面前秀恩爱?” 清吾笑了笑,“也不尽然,我是想提醒提醒你,眼下正是好机会,你可千万别再口是心非,错失了良机。” 他哪里不知道,只是觉得如今这个时候,趁着江七白心情不好,实在不是君子行径。 见江铭昀脸色凝重,凭着对他的了解,清吾也大约能猜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她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江铭昀啊江铭昀,你在这方面真该同阿珏好好学学,我们阿珏追姑娘的手段,有你学的。” 江铭昀额角抽了抽,心想,这又不是你骂他的时候了。 不过清吾说得倒也不假,虽然砚尘珏这小子犯浑又蠢得可以,但是对待感情,他有一点值得他学习,那便是认定了什么就要想法子得到。 砚尘珏故意给他添堵,低头在清吾额头吻了下,“他那么笨,有得追呢!” 清吾叹了口气,对江铭昀说:“你忘了你在华光门同我说的那些话了?咱们俩谁也别说谁,没一个能在感情里正经思考的。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觉得自己这么做是趁虚而入。” 她顿了顿,继续说:“可这不是趁虚而入,这是雪中送炭,七白虽然瞧着柔弱,内里的却很刚强。如今郭席瑞如此对待她,她决计不会再回头的,江铭昀,你若是不能把握现在的机会,日后还会有第二个郭席瑞,第三个……你要一辈子这样下去吗?” 江铭昀沉默片刻,道:“我明白,我会好好想想的。” 清吾知道江铭昀也很执拗,若是自己不想明白了,旁人说多少都没有用。 如今他能有这个觉悟,认真的想想,已经很好了。 江铭昀出了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呼出来,心里乱糟糟的。 他在江七白门前站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敲了门进去。 江七白瞧见他回来,便问他,“江公子,阿清醒了吗?情绪好……好些了没有?” 江铭昀点点头,“有砚尘珏在她身边陪着,已经好了,她如今情绪化,也是时断时续的,你不必太过费心。” 145章 同去妖族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说着,江铭昀给她倒了杯水,送到床榻边给她。 江七白坐起身来,接过水杯,感激道:“这段日子,辛苦江公子……照顾我了。” 江铭昀摇摇头,道:“这和当年在混沌门那段日子相比,根本不算什么。江姑娘,我……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江七白并不是傻子,能看得出江铭昀想说什么,只是她不愿意多想,不想让自己这个肮脏的人,辱没了江公子的名声。 “一……一定要说吗?”江七白垂着眸子,小声地问道。 这句话,让江铭昀原本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顿时又重重的沉了下去。 大约是有了从前的那些经历,江铭昀不由得去想,自己是不是太自作多情,太自负了。 他喜欢江姑娘算什么呢? 即便是他喜欢,即便是江姑娘能放下郭席瑞,那么……她就会喜欢他,接受他吗? 江铭昀眸子暗了下去,强勉着勾了勾唇,笑得难看,“抱歉,如果江姑娘不想听的话,也未必要说。” 待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四人凑在一起吃了顿饭。 饭桌上,清吾明显感觉到江铭昀和江七白之间的气氛不太对。 她在桌下捏了捏砚尘珏的腿,示意他说点什么,打破这古怪的气氛。 砚尘珏轻咳一声,道:“江姑娘以后打算如何?” 清吾侧目瞪他,提示他说错了话,不该在这时候戳江七白的痛处。 但那人却丝毫没有要收敛的意思,反而冲她浅浅的笑了笑,给她夹了一块酸梅糕。 江七白并不是个扭捏的人,虽然面上看着很柔弱,但内心还算强大。 她摇摇头,“我还没想过,暂时打算……离开这里。我从小……就生活在混沌山……附近,如今也想……出去走走。” 听她这么说,清吾眼睛亮了亮,“七白,如果你没决定去哪里的话,要不要跟我们回妖族?住在一起的话,还可以常常见面,怎么样?” 没等江七白回答,她又补充道:“我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了,你可是这孩子的干娘,不想陪着他长大吗?再者说,日后成婚你也要来的,与其到时候来来往往的不方便,还不如……跟我们走吧!” 江七白认真的想了想,道:“也好。” 说罢,谨慎入微的少女看了看砚尘珏,似乎在征得对方同意。 清吾笑道:“别管他,我们家,我说了算。” 砚尘珏也不气恼,反而很高兴听到这样的话,温柔地冲清吾笑了笑。 倒是一旁的江铭昀,只是埋着头扒饭,一言不发。 砚尘珏清了清嗓子,挑眉看向江铭昀,道:“我倒是还缺一个殿前传信的侍从,不知道江公子有没有兴趣?” 被点到名的江铭昀抬起头,有些错愕,“什么?” 清吾笑说:“阿珏问你,要不要跟我们回妖族?” 江铭昀有些沉默,他自然是想去的,不为别的,只为着江姑娘要跟着清吾去。 可他不确定,江姑娘想不想让他去,若是江姑娘不愿见他,他宁愿放下固执。 他迟迟没有回答,江七白低声道:“江公子……胸怀天下,殿前侍从……怕是……” 她话说了一半,没继续说下去,生怕自己说的不好,又让砚尘珏不高兴。 清吾捏了下砚尘珏的腰,“什么殿前侍从,别听他瞎说,他要是敢给你安排这个职位,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说罢,她给砚尘珏使了个眼色。 诚然,砚尘珏也没有真的想给江铭昀安排一个如此下等的职位,只是今日跟他吵架的那股气儿还没顺过来,故意揶揄他罢了。 砚尘珏揉了揉细腰,气鼓鼓地说:“缺一个将领。” “不是这个缘故,”江铭昀抬眸看了江七白一眼,“我怕江姑娘瞧见我,不自在。” 江七白连忙解释,“我……我没有……没有这个意思。” 江铭昀愣了愣,低声问:“那,江姑娘希望我去吗?” 这话让江七白顿时胀红了脸,“我……阿清高兴就好。” 清吾连忙接上话茬儿,“我自然高兴的,朋友嘛,都在一起,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多好啊!你说是不是?” 砚尘珏得了眼色,点点头,“嗯,挺好的。” 生怕两人又说着说着变了卦,清吾赶紧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后日一早就出发。” 江七白不解,“后日?” 清吾摸了摸鼻子,道:“嗯,我这身子不能长时间奔波,明日休息一日,后日便离开这里,如何?” 那少女眸子暗了暗,“我……还有一件事……需要解决。” 清吾知道她说得是什么事,她所谓的明日休息,也并非真的休息,而是打算替江七白去办那件事。 她笑着拍了拍江七白的肩膀,道:“你放心,这事情我来替你解决,好吗?” 江七白沉默良久,“阿清,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清吾握住她的手,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乱,如果你还没想好,我们就再等一阵子离开。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解决,如果你想自己解决,我也不会插手的,全凭你的心意,七白。” 少女捏紧了手里的筷子,十分坚定地说:“我想,自己解决。” “好,我陪你一起去。”清吾认真地说。 江七白感激地看她一眼,“谢谢你,阿清。” 清吾笑道:“客气什么,你都是我孩子的干娘了,还说什么谢不谢的?来,多吃点东西,有力气了,好去找那个混账理论。” 她说着,往江七白碗里夹了不少菜。 晚饭过后,砚尘珏提议出去走走,今日是女儿节,正好缓解缓解心情。 清吾偷偷冲他比了个‘棒’的手势,也跟着说道:“是啊,七白,你这几日一直躺着,身子都要躺出毛病来了,该出去走走才是。” 江七白却担心她的身子,“外面人很多的,你的肚子,没问题吗?” 砚尘珏紧紧的揽着清吾的腰,深深地望了清吾一眼,“没关系,我看着她,没人敢碰她一下。” 146章 阿珏喜欢女孩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阿清的性子是急躁些,但砚公子还是有分寸的,江七白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四人一同出门,清吾身子笨重些,需得砚尘珏时时刻刻搀扶看顾着。 江七白也没好到那里去,躺了几日,身子虚弱,走起路来也有些为难,江铭昀更难,他想扶着江七白,可又怕被对方讨厌,小心翼翼的。 清吾回头看了江铭昀一眼,道:“江大少爷,你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儿,七白身子不好,你扶着她些。” “阿清,不……不用……”麻烦二字还没说出口。 清吾连忙说道:“都是朋友,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江大少爷不是那种人。” 说着,她冲江铭昀眨了下眼睛,而后回身,小声对砚尘珏说:“阿珏,我们走快点,跟他们分开。” 砚尘珏回眸看了身后那两人,一个比一个脸红,正在说着什么,没注意到他们。 他弯了弯腰,打横把她抱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往前走。 等到彻彻底底把那两个人甩在身后了,砚尘珏这才把清吾放下来,“甩掉了。” 清吾满意的摸摸少年的脸,道:“好乖,今天做的不错。” 砚尘珏浅笑着,美而不妖,“那清姐姐给我些好处吧!” 清吾看着他凑近的脸,戳了戳他的脑门儿,“在大街上呢,你要干嘛呀?以前不是挺害羞的嘛,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一听这话,少年脸上红了红,“我没想干嘛,只是……光线太暗了,想凑近些,瞧瞧清姐姐的脸罢了。” “晚上回去,你想要什么都给你。”清吾小声说完,便拉着他的手往前走。 砚尘珏紧紧的跟着,手臂绕到清吾身后,揽着她。 没走几步路,清吾又开始饿了,叫砚尘珏买了串糖葫芦吃着,这才心满意足。 偶尔,清吾把糖葫芦递到他唇边,少年也会咬一口。 待瞧见他被山楂酸的眸子乱颤,清吾又忍不住低笑。 砚尘珏小声抱怨,“清姐姐好过分,故意欺负我。” 清吾咬着糖葫芦,含含糊糊地说:“你今日不是让我报复你吗?这就算是报复过了,以前的事儿,我不跟你计较了。” 少年眸子亮了亮,一把握着清吾拿糖葫芦的手,又咬了两颗山楂下来,“那我多吃两颗,让你解解气。” 清吾却假装生气道:“谁让你吃这么多的,你都吃了,我还吃什么?” 事实证明,砚尘珏很会邀宠,转身就带着清吾买下了人家一整个靶子的糖葫芦。 清吾又好气又好笑,“这是谁报复谁呢,你要把我牙都酸掉了才高兴,是不是?” 瞧着少年可怜巴巴的样子,清吾心里软了软,道:“哎,我夫君这么有钱,我突然觉得有点自豪啊!” 果然,听了这话,砚尘珏灰溜溜的眸子又亮了起来,耳朵也因为那一声‘夫君’染上了几分绯红。 清吾道:“虽然我吃不完,但也不能浪费了。” 说罢,她抱着那一靶子的糖葫芦往前走,可没走几步就吃不消了。 砚尘珏很识趣儿接过靶子,道:“我来拿吧!” 于是乎,砚尘珏单手拎着靶子,一手搂着清吾的腰,硬是把他那高挑纤细的身材显得格外孔武有力。 两人在人少些的街市外围,给每一个路过的小孩儿分发糖葫芦。 清吾还十分得意的对那些拿了糖葫芦的小孩儿说:“羡慕吧,我夫君买的!” 直到一个傲气的小丫头气呼呼地对清吾说:“谁没有夫君啊,我以后夫君肯定比你的有钱!” 清吾竟然还真的同那小丫头争辩起来,“胡说,我夫君最有钱,而且长得这么好看,你肯定找不到。” 小丫头抬头看了一眼砚尘珏的容貌,有些心虚,但还是硬气的说:“也不过如此!” “哼,那我不给你糖葫芦了。”说罢,清吾把方才要送出去的糖葫芦又收了回来。 那小丫头见到嘴的糖葫芦飞了,气得嚎啕大哭起来。 清吾孩子气的说着:“哭也没用,除非你夸我夫君生的好看,否则,我才不给你吃呢!” 砚尘珏早就被那一声一声的夫君哄得高兴,笑得像朵花儿似的,语气软到了极点,“清姐姐觉得我好看就够了。” 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儿,那气急败坏地小丫头竟然坏心眼儿的往清吾肚子上推了一把。 好在砚尘珏眼疾手快,猛然抬手,没轻没重的将那小丫头打了出去。 小丫头重重的摔在地上,哭得更加厉害。 清吾显然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小女孩跌坐在地上哭,而身侧的少年,双眸透出殷红的凶光。 她连忙握住砚尘珏的手,“阿珏,冷静些!” 少年在和她对视许久之后,眸子里的狠厉红光才消散。 那小女孩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吓得跑没影儿了。 砚尘珏垂着眸子,不敢看清吾,嘴里喃喃着:“对不起,我……” 清吾摇摇头,“阿珏方才是为了保护我呀,我没有生气,只是怕你一气之下闹出人命来。” 那人这才小心翼翼地看她,“真的……没生气吗?” 清吾心里一涩,觉得自己先前好像是把小美人儿吓坏了,才会如此担惊受怕的。 她耐心的说着,“我哪有那么容易生气,方才你是一时情急才会下重了手,若不是你反应及时,我和你儿子都要遭殃了。” 少年闷闷的说了声,“谁说是儿子,是个女儿。” 清吾歪着头看他,“原来阿珏喜欢女孩儿啊?可是娘亲说,酸儿辣女,我现在这么爱吃酸的,肯定是个小男孩儿,这怎么是好?” “不如,我们再生一个?”她提议。 砚尘珏连忙摇头,道:“男孩儿我也喜欢,只要清姐姐生的孩子,我都喜欢,还是不要……不要再生了。” 清吾知晓,他这是体谅她有孕的辛苦,“那如果我想要一个女孩儿呢?你给不给?” 少年眸子颤了颤,清吾知道他这是害羞了,越发忍不住逗他,“成婚的时候,洞房花烛总是要有的吧?” 147章 败家的妖王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果然,一听这话,那人忍不住滚了滚喉结。 清吾盯着他细白的脖颈,喉结十分明显,一上一下的,颇为有趣,没忍住伸出手来摸了摸。 那矜贵的少年别扭的躲了躲,也顾不上手里还握着一个靶子,随即松了手,抓住清吾使坏的手,“别……别这样。” 靶子摔在地上,连同上面的糖葫芦都掉了下来,在泥土里裹了一圈。 清吾贴着他说:“妖王陛下好浪费啊,真败家。” 少年闹脾气似的撇开视线,“别叫我妖王陛下。” 清吾就喜欢他不好意思,越难为情越喜欢,“那叫什么?宝贝,还是阿珏,嗯?夫君!” 见他脸红得厉害,清吾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在这时,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可算是把砚尘珏解救了出来。 “阿清,可算找到你们了。” 是江七白,在江铭昀的搀扶下走过来。 江七白瞧着地上的糖葫芦,道:“这是怎么了?” 清吾埋怨道:“都是他,手滑把我的糖葫芦都摔了。” 诚然,江七白是个实心眼儿的,心里想着,砚公子还真是不小心,阿清是不是生他气了? 正想帮砚尘珏说一两句好话,好让清吾消消气,却听到江铭昀不屑道:“堂堂妖王陛下手也会犯这种小错误,想必是受了别人欺负吧!” 清吾鼓了鼓腮帮子,“你跟谁是一伙儿的,怎么帮着他不帮我?” 江七白这下可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是阿清欺负砚公子,砚公子才不小心摔了糖葫芦的。 “阿清肯定……不是故意的,对不对?”江七白冲清吾笑了笑。 清吾对江铭昀哼了声,两手抱着江七白的肩膀不松开,“还是七白对我好,他们两个臭男人,坏到一起去了。” 她说着,抱着江七白的手臂,往街市走去,“我们一起同游,不理他们。” 砚尘珏不放心,喊她,“清姐姐!” 江七白笑了笑,“砚公子放心,我扶着阿清,不会有事的。” 两个小姐妹走在前头,一双大男人跟在身后。 砚尘珏鄙视道:“你还真是没用,都给你创造多少机会了,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江铭昀不甘示弱,“除了今晚,你还创造过别的机会给我?” 砚尘珏冷哼一声,“怎么没有,江姑娘成婚那次,人都送你面前了,你都没半点用处。” 这话听得江铭昀一愣,而后反应过来,“那次是你搞的鬼?” 砚尘珏冲他翻了个白眼,“不然你以为呢?把人抓走,又毫发无伤的让你们回来,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儿?” 大约是关心则乱,那时的江铭昀一心想的都是江七白的安危,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别的? 如今被砚尘珏这么一说,确然是漏洞百出的。 江铭昀无奈,“那蛇也是你放的?” 砚尘珏叹了口气,“白白浪费了我两条双生蛇。” 一时间,江铭昀真不知该说他龌龊,还是该感谢他存了帮忙的心思。 可转念一想,江铭昀又皱起了眉头,“女鬼是你的手下?” 砚尘珏淡然自若,“算不上手下,不过是从西陵鬼谷掳过来,帮我看着清姐姐的尸体罢了。” 江铭昀眸子深了深,原来那石室中的焦尸是清吾! 其实很多事情都有迹可循,只是身在其中却忽视了。 此刻,听着砚尘珏坦白实情,江铭昀才恍然大悟。 “所以,西陵鬼谷的鬼王也听命于你?”江铭昀又问。 砚尘珏淡淡道:“算是吧,我抓了他夫人和孩子,他自然要听我的。” 江铭昀顿时明白了,难怪西陵鬼谷的鬼王被抓之后,被杀的半魔体女修残魂便尽数被妖兽吞噬。 想来怕是早就做好的局,等着他们自己落入网中。 他这可真是一举两得,鬼王帮他处理被他杀死的魂魄,被抓走的鬼王夫人帮他看守混沌山。 这其中怕是少不得那个孩子的参与,想必砚尘珏是用什么法子控制了那小孩儿,以此控制鬼王夫人,进而控制鬼王。 不得不承认,砚尘珏的谋略不可小觑。 正当江铭昀沉思之时,肩膀被人重重的捏了一把,疼得江铭昀皱眉,只觉得肩膀的骨头都要碎了。 那人语气平和的说:“说来我想杀你多次,都被你逃过了,江铭昀,你命可真大!” 江铭昀皱眉,甩开他的手,揉了揉肩头,“你为什么想杀我?” 砚尘珏看着眼前说说笑笑的少女,声音都跟着柔和了下来,“你说呢?” 江铭昀额角抽了抽,心里暗骂,这小子是不是疯了? 因为把他当成情敌? 难怪,自从认识清吾之后,他好几次都差点送了命。 江铭昀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混沌山的女鬼对他痛下杀手,分明那几个华光门的小杂碎都能在女鬼手下偷生,他却差点被女鬼杀死! 这也便罢了,他怎么也想不通,砚尘珏来华光门协助调查,为何要将他推进坑里,害他差点没了命。 原本他还觉得只是巧合,如今把所有的事情串联在一起,那些险些丧命的危险,竟然是因为砚尘珏吃醋?! 可恶的是,若他真的对清吾有什么想法倒也罢了,可偏偏他一丁点儿都没有! 江铭昀深吸一口气,“你可真是……幼稚!” 他没好气地瞪了砚尘珏一眼,亏得师父对砚尘珏起杀念的时候,他还踢开了师父的匕首。 江铭昀越想越生气,甚至气得牙齿打颤,“你们俩每每吵架,我不知劝了多少次,替你说了多少好话,你竟……一心想杀了我!” 砚尘珏勾起唇笑了笑,道:“你不是没死成吗?” 这是一回事儿吗? 没死成是因为他手下留情吗?显然是因为他命大! 然,那人却一副事不关己的语气继续说着,“华光门给我办庆功宴那一晚,我真的想亲手杀了你,若不是那时候……” 砚尘珏想起了那一晚,他用了惑香,询问清吾喜欢的人是谁。 想到那时候她一字一顿地说出‘砚尘烬’三个字,砚尘珏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江铭昀皱眉,尽管这小子没说,他也知道定然是清吾的缘故,若非如此,谁人能让他改变主意? 良久,江铭昀无奈地问:“那我随你们去妖族,我岂不是随时都会有危险?” 砚尘珏笑了笑,道:“不会,清姐姐不准我杀你。再说,到了妖族,你就得听命于我,我若看你不顺眼,有的是法子折腾你,绝不会让你死的!” 江铭昀额角狂跳,心道:我谢谢你……全家! 这场夜游,结束在清吾吃了一块酸枣糕。 也不知是吃太多了有些撑,还是吃累了不舒坦,清吾懒洋洋的不爱动了。 砚尘珏拦腰把她抱在怀里,“时候也不早了,清姐姐该睡觉了。” 清吾打了个哈欠,抱着他的脖子,“是有点困了。” 可等到四人返回了客栈,又出现了新的问题。 江铭昀这家伙前几日一直是在江七白身边照料着的,寸步不离,如今江七白醒了,两人总不好再在一个屋里休息。 然,偏偏凑巧,这天晚上客栈都住满了,没有别的客房可以休息。 清吾提议,“不如,我和七白睡一间,你们俩睡一间?” 砚尘珏和江铭昀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不行!” 清吾皱眉,重重的在砚尘珏肩头打了一下,“你喊什么,吓我一跳!” 少年贴着清吾的发顶蹭了蹭,撒娇道:“我不要和清姐姐分开嘛。” 清吾揉了揉砚尘珏的脸,“听话。” 江铭昀则是一本正经道:“方才我才知晓有人曾经多次想杀我,如今让我跟差点杀了我的人睡在一个屋里,我怕我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这话说得清吾一愣,不解地看了看砚尘珏,“你还想杀他啊?” 少年连连摇头,“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我也是怕他对我心存顾虑,才把以前的事情说与他听,没想到……他竟这么想我。清姐姐,我是不是……是不是做错了?” 要说演戏,江铭昀除了砚尘珏,没佩服过任何人! 世人都说狐狸狡猾,绝不是空穴来风。 那声音委屈的,好似江铭昀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般。 清吾听了心疼,只能哄他,“才不是,阿珏是心怀坦荡,没有做错。好了好了,不一起就不一起了,你抱我回原来的客栈住就是了,好不好?” 少年吸了吸鼻子,乖乖巧巧的点头,“嗯,好。” 临走前,清吾还气势汹汹的指责江铭昀,“不准欺负我们家阿珏。” 江铭昀:“……” 眼瞎目盲,活该这臭丫头被狐狸精骗得团团转! 砚尘珏抱着清吾离开了,江七白忍不住笑了笑,“阿清和砚公子……感情真好。” 江铭昀无奈的摇头,“那是你没瞧见她为了砚尘珏要死要活的样子。” 说实在的,今日几人一会儿砚尘烬,一会儿砚尘珏的,把江七白弄懵了,她问道:“砚公子和阿清,到底是……怎么回事,江公子,你能和我……说说吗?” 江铭昀愣了下,连忙点头,“当然,你想知道什么,问我便是。” 两人秉烛夜谈,江铭昀把事情的始末统统说给江七白听。 江七白听了之后,重重的叹了口气,“阿清她,受了苦。” 江铭昀道:“她有孕前三个月,连我这个外人瞧了都觉得心疼。大约是那阵子心里憋闷的,导致她现在情绪容易激动,难以控制。” 江七白摇了摇头,“江公子不是外人,江公子……是阿清的朋友,关心阿清,是应该的。阿清一个人……怀着身孕,肯定很不好受,但砚公子,也不是存心的,他只是……不知道。如果他知道,的话,肯定不会……这样对阿清的。” 江铭昀盯着她看了片刻,觉得好像在她眼里,从来没有坏人似的。 任何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好似都是有理由的,她都能体贴入微的理解旁人。 “可他杀了很多人。”江铭昀提醒道。 江七白沉默了片刻,还是为砚尘珏想到了理由,“砚公子他,也是为了能……再见到阿清,或许在世俗眼中,他是罪人,是恶人。可是,在我看来,砚公子是个……痴情的人,对阿清来说,他是个很忠诚、很专一的好男子。” 江铭昀看着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眸子是亮晶晶,不由得让他看了许久。 恍惚见想起,砚尘珏总是嫉妒他,想法设法的想把他除掉。 可此刻,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如此憧憬的赞扬着某人的恶行。 江铭昀才忽然觉得,自己也有些羡慕砚尘珏! “你也喜欢那样的人?痴情、忠诚、专一?” 江七白难为情的挠了挠头,脸上露出惨然的苦笑,“天底下,那个女子……不喜欢这样的……男人呢?只可惜,我没阿清命好,所托非人,一辈子……就这么搭上了。” “不是的,不是的!”江铭昀几乎是没经过思考就说出了这六个字。 待到江七白那双浅淡的眸子看向他,他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而后解释说:“你才不过二十岁,一辈子还有很长,不必为了……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如此沮丧。如果你愿意,还有更好的人……” 他说着,又觉得自己不够谦虚,“还有稍微好一点的人,愿意照顾你,陪伴你。” 江铭昀暗示地太过明显,甚至都算不上是暗示了,这般把自己的意图摆在了明面上,这对他来说,难如登天。 或许对于旁人而言这不算什么。 可江铭昀不是寻常人,他是个从小高傲惯了的佼佼者,最高仙门中最优秀的弟子。 这样的一个人,再被人拒绝了一次之后,还能够说出这番话,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是的,江铭昀不得不承认,正如砚尘珏所说,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怂包,怂的可怜。 眼前的少女沉默了良久,眼睛里灰蒙蒙的。 江铭昀捏紧了拳头,静静的等着,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直到江七白说出了那句,“可是我……不值得。” 148章 早就喜欢你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虽然这并不是江铭昀想要的答案,但至少不是他不想听到的那个答案。 这让江铭昀松了口气,道:“江姑娘,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在少女那有些呆愣的眼神中,江铭昀站起身来,或许是没有被拒绝,他有了一点点的勇气。 他道:“你很好,真的很好,只要你愿意,会有人一直陪着你。江姑娘,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笔挺修长的少年直直的站在江七白面前,他神情温柔,这是江七白从来没有在郭席瑞身上看到过的。 良久,江七白低沉沉的说:“我不漂亮。” 江铭昀从容地说道:“我也不喜欢太漂亮的,长得好看的都带刺,你瞧砚尘珏就知道了。” 江七白:“我修为不高。” 江铭昀面上仍旧淡然,“我可以保护你。” 江七白垂着眸子,“我……我嫁了人。” 一段沉默,让江七白眼眶有些湿润,她勉强的笑了笑,“我嫁了人的,不干净。” 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勇气,江铭昀一把握住了江七白的手,“不,你不是嫁了人,只是嫁过人,我等你们和离,再追求你。” 嫁了人和嫁过人不同。 嫁过人的姑娘,只是曾经有过一段不那么愉快的经历,江铭昀愿意包容,愿意体谅。 可是嫁了人的,却是有夫之妇,江铭昀的高傲不允许他追求有夫之妇。 所以,他要等到江七白放下了先前的那一段感情,才算真正的开始。 “所以江姑娘,你愿意吗?” 少女垂着眸子,手指紧张地捏在一起,那张因为烈日时常照耀而有些变黑的脸,此刻也不知所措的茫然着,“我……我不知道。” 另一边,砚尘珏抱着清吾回到客栈,清吾已经昏昏沉沉的快睡着了。 开门的声音惊扰了她,让她咂咂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娇娇地问:“到了吗?” 砚尘珏点头,把她放到卧榻上去,“到了,清姐姐继续睡吧!” 清吾摇摇头,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有点饿了。” 很快,少年便从乾坤袋里拿出大大小小的糕点和蜜饯盒子,一样一样的打开,摆在她眼前。 清吾还挺受用被伺候的感觉,笑着抓他手臂,“你儿子坠得我腰痛,你上来,给我靠着。” 那人很听话的坐在她身后,宽厚的肩膀作为她的倚靠,任由她调整了几次姿态,找了个舒坦的位置靠着。 清吾吃了几块糕点和三两颗梅子,便又开始打哈欠了。 “困了?”砚尘珏问她。 清吾摇头,“你陪我说说话。” “嗯。” 清吾问:“你说,七白会不会接受江铭昀啊?” “会!” 清吾笑了笑,“我瞧你这么不喜欢江铭昀,还以为你不会让他得偿所愿呢。没想到今日你会提出让江铭昀随我们回妖族,我们阿珏长大了。” 砚尘珏却道:“怎么会?带他回去,对我有百利而无一害。” “怎么说?”清吾侧身看他,却只能瞧见那人清晰的下颌线,再往下是那人说话时,一颤一颤的喉结。 少年毫不遮掩,“其一,他与江七白在一处,便不会对你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其二,他在我手下,日后我看他还敢嚣张。” 这番话逗得清吾哈哈大笑,还以为他长大了,成熟了,没想到想法还是这么幼稚。 清吾戳了戳他下巴,“宝贝,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儿啊?” 砚尘珏抓着她还沾着糕点碎屑的手指亲了一下,“你不是喜欢我小心眼儿吗?” 这一下,如同过电似的,让清吾愣了愣,呆呆地看着自己方才被亲过的指尖。 见她许久未说话,砚尘珏有些忐忑的垂眸看她,两人视线交融,清吾把方才被亲过的手指往他眼前伸了伸,“再亲一下!” 砚尘珏勾了勾唇,握住那只纤细的手指,轻轻的吻了吻,“喜欢?” 在清吾的点头中,砚尘珏又深深地亲吻了几下,这才作罢。 清吾欢欢喜喜的抱着那只手,“宝贝,你好会啊,哪里学的?” 少年哼哼了两声,“我聪明过人,无师自通。” “真的?”清吾盯着他那双狐狸眼,微微眯了眯眼睛,示意他不要说谎。 那人这才清了清嗓子,道:“小砚买了些话本。” “小砚买的?”清吾不依不饶。 砚尘珏瘪了瘪嘴巴,灰溜溜的说:“好吧,我自己买的。” 瞧他那副做错了事的样子,清吾不由得想笑,“跟我说说,买的什么话本?也给我瞧瞧,怎的我以前买的,都不受用,你买的就这么撩人?” 如她所料,一听这话,那人顿时又精神了起来,“清姐姐也买过?什么时候?都没有用在我身上,为谁买的?” 说着说着,少年的心情又跌入谷底了。 清吾瞧他起起伏伏,波波折折的,还挺精彩,忍不住刮了刮他鼻尖,“吃醋了?” 砚尘珏轻哼一声,“才没有。” 明明上一句还说着没有,下一句又忍不住发问,“是谁啊?是江铭昀?” 清吾又好气又好笑,“干嘛,你又要去杀他?” 少年不说话了,清吾挠挠他下巴,“跟我说说,他今日说你多次想杀他,什么时候的事情?” 砚尘珏鼓了鼓腮帮子,“清姐姐先告诉我,是不是他?” 清吾无奈,“当然不是,除了你,还能有谁啊?” 少年却不相信,“骗人!” 清吾只好如实说:“你忘了,我去妖族接你的那次,我摸你手,你说我轻浮,说我恶心。” 砚尘珏恍然大悟,难怪那日她那般反常,原来是学的话本。 得知并没有旁人掺杂其中,少年眸色柔软,甜甜的笑了。 见他高兴了,清吾也不觉得有什么丢脸的,反而追问他,“你要知道的我都说了,你呢,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年只能老老实实的交代,“第一次是,混沌山那次。” 清吾愣了下,记起来那女鬼是听命于砚尘珏的,可…… “那日可是我第一次见到江铭昀,你干嘛要杀他?”清吾十分不解。 若是她和江铭昀有些来往的时候倒也罢了,这毫无牵涉的时候,怎么能叫他生出这等心思? 砚尘珏道:“三个原因!” “这么多?”清吾越发觉得有趣,随手抓了颗亮晶晶的酸梅塞进嘴巴里,一面吃,一面等着他说下去。 砚尘珏继续说:“第一,他偷看你洗澡。” 清吾:“……” 她还记得当时的情况,她是在洗澡没错,但是不能说江铭昀偷看吧! 说起来,当时被野狼攻击,若不是江铭昀闻声赶来,她和小狐狸怕是要在劫难逃。 可转念一想,这狐狸哪里是真的娇弱,即便江铭昀没有出现,怕是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等等! 清吾狐疑地打量起砚尘珏,“你才是偷看了吧,修为这么高,遮住眼睛也看得见吧!” 少年漂亮的脸蛋儿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果然如此,难怪那时候,这坏狐狸隔着遮蔽眼睛腰带,也直勾勾地往她的方向看。 “所以,你把我兜衣带子抓断了,也是故意的?”清吾吐出嘴巴里的梅子核,眯起眼睛看他。 少年连忙摆手,“没有,我没有,我……我是真的溺水了。” 清吾显然不相信,盯着他一个劲儿地瞧。 砚尘珏眸子颤了颤,小声说:“溺水是真的溺水了,但是……不是因为清姐姐突然把我拽进水里溺水的,是……是因为……” 他嘟嘟囔囔了许久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反倒是脸颊憋得通红,瞧着更有问题。 尤其是,当清吾凑近他的时候,少年彻底慌了,脸色更是红的吓人。 清吾打趣他,“你再这么红下去,要烧熟了!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 少年撇开眸子,不敢看她,低声说:“因为……碰到了清姐姐的……胸口,一时不查,就溺水了。衣带,真的是不小心弄断的,我没有故意占便宜。” 清吾倒是没有生他的气,只是笑了笑,看了眼自己鼓囊囊的胸口,道:“原来你喜欢这个啊,摸过没有?” 醉酒的那日,她没什么记忆,自然也不能确定。 砚尘珏红透了,点了点头。 清吾越发好奇,她还以为砚尘珏这么清心寡欲的小美人,不会做这样的事儿呢! 看来,这小子也没有那么清冷。 清吾贴着他脖子蹭了蹭,“小坏蛋,趁着我神志不清,做了不少坏事。” 砚尘珏结结巴巴地说:“没有,我没有,是你自己……你抓着我的手,我……我没想那么做。” “哦?那是我逼你的喽!”她眨眨眼。 听她这么说,砚尘珏又摇摇头,表示不是。 他想的,但是他不敢,他害怕,他庆幸她能主动些! 清吾不再逗他,握着他的手,捏了捏,道:“先饶了你,继续交代,第二个原因是什么?” 被清吾那一番质问,这会儿砚尘珏脑子还烧的懵懵的,愣了好一阵儿才想起来要交代什么,回答说:“你说你喜欢他那样的。” 清吾挑眉,“我说过这样的话?我怎么不记得?” 少年很坚定,“你说过,长得俊,有钱有势,霸道又温柔,最好是修为高深,天下第一的那种。你说你喜欢那种男人,华光门里除了江铭昀,找不出第二个人。” 清吾认认真真的想了想,也没想起来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倒是想起一件事,“你就是因为我不知什么时候随口说的这句话,一直记恨他?” 少年点点头。 难怪,不管她怎么解释,这小子一直觉得她喜欢江铭昀,即便是知道了江铭昀喜欢的人是江七白,还是不肯放过江铭昀。 大约是觉得清吾喜欢的是江铭昀这种类型,即便现在没喜欢上,以后也会喜欢上他,需得时时刻刻防范着。 清吾叹了口气,“你呀你,我随口说说的罢了,你怎么什么话都往心里去?” 砚尘珏垂着眸子,“我那时很难过的,你喜欢温柔的人,可是我,对人很冷淡,没有喜欢我。为了能合乎你的心意,我甚至装成那样,可你还是不肯看我一眼。” 被他这么一提醒,清吾这才想起来,初见砚尘珏的时候,他是这样的。 谦谦公子,温润如玉,对所有人都很温和,是个十足的温柔少年。 清吾戳他脑门儿,“笨蛋,我那时候已经喜欢上你了,你又用另外的身份来接近我,应该夸我对你专情才是,你怎么还责怪我?” “我不知道嘛。” 清吾又戳了两下,“怎么不知道?我不是答应你,和你在一起的吗?我都说留在妖族陪你了,你自己不肯的,怎么反倒怪起我了,还说不知道?” 砚尘珏哼了声,“谁知道,你那时候对我心存感激,说不定只是因为感动才勉为其难的答应我。可我不要那样,不要你的施舍,我要你喜欢我。” 清吾叹了口气,“宝贝,我早就喜欢上你了。” 早就喜欢了,只是她太笨了,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已经喜欢上了小狐狸,自己骗自己罢了。 砚尘珏追问:“什么时候?” 清吾想了想,道:“在西陵的时候。” 原本有了一丝期待的少年一下子被浇了盆冷水,从上到下,凉透了,“胡说,那是因为我用了惑香,你才没有喜欢我。” 夜游的那天晚上,他用了惑香。 原因无他,砚尘珏就是要让叶岚阕看到,让他知道清吾不会喜欢他的。 清吾其实早就知道他用了香,她那时候虽然有些迷迷糊糊,有点沉醉于砚尘珏的美貌,但也不至于做出把人按在幽暗的胡同里亲吻这种事情来。 她解释道:“不是那时候,是……替黄名姝成婚的时候。西陵鬼王的脸可以随人心意变化,我那时侯应该就已经喜欢你了。” 少年咬了咬牙,气呼呼地说:“骗人,骗人,你骗人!我那时候……那时候就在屋里,你根本……看到的人是江铭昀和叶岚阕,分明没有我!” 清吾愣了愣,“你当时……在场?” 149章 解开误会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眼见自己说漏了嘴,砚尘珏灰溜溜的不说话了,只是轻描淡写的点了点头。 清吾想起了少年那两片被亲的红肿的薄唇,“所以,那个偷亲我的人,是你对不对?” 砚尘珏沉沉的嗯了一声。 时隔这么久,在知道当时的砚尘珏没有被别人亲过,清吾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 她盯着少年的唇瓣,“只有我亲过?” 那人红着脸点头。 清吾忍不住绽放出笑容,道:“我一开始是看到了叶岚阕,我自己都以为自己喜欢他而不自知,可后来又看到了江铭昀的脸。叶岚阕也便罢了,我是绝不可能喜欢江铭昀的,所以我就明白了,看到谁的脸并不意味着喜欢谁,只是此刻心里想起了谁。” 少年赌气说:“有什么区别吗?” 清吾点点头,“当然有区别,区别在于,我想到他们两个,只是因为自己敌不过鬼王,希望他们能前来营救。但那鬼王顶着这两人的脸做出一些轻浮的表情,我实在是接受不了。后来,我就在心里想你,果然舒服多了。” “真的吗?”少年狐疑地问。 清吾笑道:“自然是真的,后来我仔细去想,那时候我应该就喜欢你了,不然为什么接受不了旁人的面容靠近,只能接受你呢?” 这番话哄得少年高兴。 清吾又说:“还有看到你被人亲了的嘴巴,我都快被气死了。要不是喜欢你,谁管你有没有人别人亲过?” 砚尘珏别扭的说:“我还以为是你的占有欲。” 嘴上说着最别扭的话,脸上却洋溢着最甜的笑。 清吾打了个哈欠,问道:“第三个原因是什么?” 说了这么久的话,她又有些累,但还是想听砚尘珏把话说完。 砚尘珏回答:“江铭昀去山上捉鬼的那天晚上,我听到了。” 清吾眼皮有些沉重,“听到什么?” 少年委委屈屈的说:“听到你为他祈祷,希望他能平安回来。” 清吾想不起来了,但却觉得自己的性子,应当不会为一个见过一次面的人祈祷,“你是不是记错了?” 那人十分坚定,“没有,我就站在你屋外,你开窗看着江铭昀离开的背影,你说……你说‘但愿他能活着回来’。我绝对没有记错,你说了,我嫉妒他,所以想杀他。” 清吾已经开始昏昏沉沉的了,连着打了三个哈欠,道:“如果我说过,大概也是觉得他自不量力,自言自语罢了。” 当时的砚尘珏正在气头上,心里存着嫉妒,所以会把某些或许并不怎么严重的话,想象的很严重。 此时此刻,听着清吾的解释,他再回过头来想,或许这话也没有什么的。 砚尘珏努了努唇,道:“我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他没等到回应,一低头,便瞧见那人已经睡着了。 砚尘珏轻轻把人放平,又把大大小小的盒子收起来,裹上被子抱着她。 清吾睡着的样子很乖,长长的睫毛微微垂着,薄唇天生微微上扬,面无表情的时候也带着浅浅的笑。 两人面对着面,砚尘珏轻轻吻了吻清吾的脸颊,睡着的人便皱起了眉头,嘴里呜咽着嘤咛了一声。 砚尘珏以为动着她,让她不舒坦了,手臂轻轻在她背后拍着。 “重,好重……”清吾低声呓语着。 砚尘珏垂眸看了看她的肚子,鼓鼓的,心里有些闷痛,“辛苦了。” 次日一早,清吾是闻着一股子香味醒过来的。 她睁开眼睛便瞧见砚尘珏正在桌子上摆放着什么,“买了什么好吃的?” 砚尘珏侧了下身子,把桌子上的食物展示在清吾面前。 清吾懒洋洋的瞧了一眼,抬起一只手臂。 少年十分默契的走过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拦腰把她抱起来。 吃饭的时候,清吾跟个孩子似的靠在他怀里,由着他把饭菜喂到嘴巴里才肯吃下去。 显然,砚尘珏动作熟练,已经不是头一回伺候她了。 “好吃吗?”砚尘珏娴熟的擦了擦她嘴角。 清吾仍旧懒懒的,没精打采的点点头。 砚尘珏知道,她这是还没完全睡醒,这会儿不精神呢! 昨日发生的事情太多,这是把她累坏了,这会儿还没休息好,才这么病恹恹的样子。 砚尘珏又喂她吃了不少,直到她哼哼着躲开了,他知道她吃不下了。 放下筷子,砚尘珏亲了亲她的脸,“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清吾摇摇头,揉了揉眼睛,“今天还有要紧事要做呢,我要去给七白撑腰。” “嗯,你给她撑腰,我给你撑腰。”砚尘珏低笑了声,她这个有孕的,还要去给人家撑腰,不添麻烦就不错了。 清吾抱着他的脖子,“千万不要放过郭席瑞那个臭男人。” 等到清吾精神了些,要去跟江七白他们回合。 江铭昀和江七白已经先一步来了清吾下榻的客栈。 清吾惊讶道:“你们俩怎么过来了?” 江七白抚着她的手,“你身子不便,不要走来……走来走去的,我请江公子,送我来的。” 清吾抬眸看了江铭昀一眼,“你不一起去吗?” 显然,这不是江铭昀能决定的,他和江七白对视一眼,两人都别扭的撇开了视线。 清吾心里按捺,这才一晚上,俩人又是怎么了? 去找郭席瑞算账的时候,江铭昀没有跟过来,而是留在了客栈。 显然,他是没有得到江七白的同意。 清吾有些担忧,趁着江七白没留意,小声问砚尘珏,“他们是不是没戏了?” 砚尘珏却勾了勾唇,“不会,这是好兆头。” 显然,清吾并不觉得这是个好兆头,反而觉得这么重要的场合江铭昀不在场,有些窝囊。 砚尘珏解释说:“江姑娘不让江铭昀跟来,必然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难堪的样子,依我看,江姑娘这是打算给江铭昀一个机会。” 听他这么一说,清吾觉得也有些道理,心里跟着欢喜。 三人到了院子外,砚尘珏抬手收起结界。 清吾一拍脑袋,“哎呀,坏了,那个女的还在里面呢!” 砚尘珏却十分镇静,眼神里带着狠厉,“正好,一起收拾了。” 话音刚落,砚尘珏才注意到清吾一直盯着自己看,他连忙收起方才凶狠的样子,有些忐忑。 他知道,清吾不喜欢他这样。 “你刚才好凶啊。” 清吾这一句话,更是让砚尘珏整颗心都沉了下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垂着头。 “讨厌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清吾摇了摇头,“觉得有点霸气,还挺有魅力的。” 男人可以凶狠,但是不能对自己人凶狠,要对敌人凶狠,尤其是维护媳妇儿的时候,最是要有这个样子。 虽然清吾喜欢他温柔乖巧,但也只能对她一个人乖巧。 清吾摸摸他的脸,“不仅不讨厌,还有点喜欢。” 砚尘珏这才重新振作起来,明媚的笑了笑。 江七白在门前站了好久,大约是在心里酝酿着等下要说什么话。 “要我帮你说吗?”清吾握住她的手,怕她担心自己口齿不伶俐,表达得不好,才想帮一帮她。 但江七白很坚决的摇了摇头。 这一刻,清吾觉得七白其实很勇敢,比她想象的要更勇敢。 像是终于蓄好了力,江七白鼓起勇气推开了门。 房门没锁,锁了也没用,砚尘珏施了法的。 进了院子,江七白看着周遭熟悉的一切,她在这里生活了近一年,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地方都熟悉极了。 可唯独那个枕边人,让她觉得陌生。 至今,江七白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郭席瑞要这么对她。 她明明已经委曲求全,做了她所有该做的一切,哪怕是像伺候少爷似的伺候他,她也从不曾有过半点怨言。 两个人也很少吵架,只有一次两人吵得厉害。 正是郭席瑞赌博输掉了全部家当的时候,连同他们住的屋子,也一起输掉了。 江七白没法子,心里觉得什么都可以没有,但是不能没有家啊! 她从小不曾拥有的那个家,现在好不容易才得到了,她不能这么失去。 于是,她把家中能变卖的东西全部变卖,什么也没有留下。 虽然一无所有,但是江七白觉得自己还有一个家。 她愿意为了这个家,没日没夜的干活。 后来采卖果子的日子,和她那段出苦力的日子比起来,简直是太轻松了。 郭席瑞却只是说:“你不是有江铭昀和砚尘烬两个朋友吗?你找他们借一点不就行了,何必把自己搞成这样,你看看你身上的汗,臭死了。” 江七白小声解释着:“砚公子,不是我的朋友,只是我和……阿清交好,砚公子,喜欢阿清,才和我们来往的。至于,至于江公子……” 她没继续说下去,她不知道江铭昀和她算不算是朋友。 江七白自觉只是曾经照料过江铭昀几日,再加上,她和郭席瑞成婚的前一日,江铭昀对她说了那番话,她……她不知道怎么办。 然而,对于她的解释,郭席瑞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什么阿清,你少跟她来往,那个女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上回你也瞧见了,装模做样的跑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用了什么下作的手段,还能让砚尘烬追来找她。” 他说着,面上露出讥讽的表情,“你看她故作清高,不过是个女人罢了,说不定在背地里用什么功夫勾着砚尘烬呢!砚尘烬是什么人,妖族皇子,什么女人没见过,若她没点儿好处,砚尘烬会看上她?” 这番话戳中了江七白的雷区。 她脸面涨得通红,似乎是被气的,“你凭什么,这么说阿清?她不是……不是你说的那样。砚公子早就……喜欢阿清很久了,是费尽了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把……把阿清追到的,你怎么能……这么诋毁他们?” 郭席瑞却冷笑一声,“喜欢很久,也是那女人的脸算不上绝色,身材倒还不错,定然是让砚尘烬得了便宜,又吊着他,一来二去才魔怔了。” “阿清很好,你……你闭嘴!”江七白扯着嗓子喊起来。 她是第一次这么难看的和别人吵架。 她可以允许郭席瑞辱骂她,诋毁她,但是阿清不行。 阿清是很好很好的姑娘,对她也很好,还救过她的命! 郭席瑞凭什么,凭什么这么说她? 诚然,即便江七白再怎么有心,凭着口吃也是说不过郭席瑞的。 江七白气得大哭起来,这是两人吵架吵得最凶的一次,比先前郭席瑞败掉了全部的家当那次,吵得还要厉害。 从那天开始,江七白不出去做工了。 任凭赌坊的人找到了家里,把院子的门都踢坏了。 郭席瑞才一脸窝囊的把江七白从卧榻上拉起来,“来人要账了,还不赶紧把钱拿出来,你前几日做工的钱呢?拿出来!” 江七白却板着脸看他,“我不会拿出来的,除非,你承认,你诋毁了阿清。” 或许是因为她的态度太过坚决,郭席瑞又是向来被江七白捧着,从来没有忤逆过的。 他冷哼一声,道:“你想都别想,我诋毁她?她是什么货色她自己清楚!” 江七白突然起身,走了出去,径直打开了房门。 显然,郭席瑞被她这样的举动吓到了。 他不怕江七白,但是害怕赌坊的那些五大三粗的壮汉。 几个壮汉很快就冲了进来,三两下就把郭席瑞按在了地上。 领头的是个大胡子,他对江七白说:“你夫君欠了我们的钱,你知道吧?我瞧着你这家徒四壁的,也没别的可以抵债,干脆把这屋子抵了算了。” 江七白却攥着拳头,隐忍着内心的悲戚,坚定地说:“这屋子,早就被他输给了……输给了华光门……路姚清,并不是我们所有,所以……不能抵债。” 郭席瑞一脸惊诧的看着江七白,似乎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江七白,你什么意思?路姚清不是你朋友吗?啊?你不拿这屋子抵债,难道要让这些家伙打死我吗?” 150章 你看人眼光准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大胡子油腻腻的一张大脸,肉肉的眉头皱在一起,“如果你不拿这屋子抵债,你夫君今日就要没命了。” 江七白咬了咬牙,道:“路姚清,不是我朋友,你说过的,她是个坏女人,让我……不要和她来往,所以,不是朋友!这屋子,我们说了不算!” 大概是被江七白的坚决逼得无路可退,郭席瑞在挨了壮汉的两拳之后,终于妥协了,“我错了,七白,我错了,路姚清不是我说的那样,是我诋毁她,是我混账,是我胡说八道。” 终究是等到郭席瑞服了软,求了饶,江七白才把自己做工的钱拿出来。 虽然只能抵上赌债的一半,但是大胡子还是愿意网开一面,让他们日后还钱。 说到底,赌坊也只是为了拿钱回去,要是真闹出了人命,对谁都没有好处。 郭席瑞是真的怕了,被打怕了。 他跟江七白低了头,也不再说清吾的坏话。 想起那些往事,江七白侧目看了一眼清吾,心想,如果不是阿清,或许她不会像现在这么坚强。 清吾注意到她的视线,笑了笑,“怎么了?” 江七白摇摇头,握着清吾的手紧了紧,道:“没事,只是觉得……阿清在我身边,我就很有底气。” 进主屋的时候,砚尘珏还是挡在了两人身前,“还是我来开吧!” 毕竟里面有两个人,若是趁着江七白开门的功夫儿攻击人,怕是会有危险。 江七白心里明白,清吾如今怀着身孕,不能受半点儿风险,于是点了点头。 砚尘珏扶着清吾往后退了两步,“站这里。” 清吾觉得他小题大做,撅了撅嘴巴,“你干嘛!” 江七白也跟着劝道:“阿清,听砚公子的吧,我们等他先进去。” 有了江七白劝说,清吾这才没跟他计较,冲江七白笑了笑,道:“嗯,我听七白的。” 砚尘珏一脚踢开房门,便感觉到一个黑影冲了出来。 他本能的往清吾身边偏过去,挡在她身前。 只见屋子里的黑影冲出来,却扑了个空,重重的摔在地上,扬起了不少沙土。 那人身材臃肿,脏兮兮的,正是郭席瑞。 郭席瑞咬了咬牙,还想起身再次袭击砚尘珏,却被砚尘珏长腿一迈,狠狠地踩在背上。 砚尘珏脸色阴沉,声音更是冷的吓人,“你可真是找死!” 说着,脚下稍一用力,郭席瑞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清吾扶着砚尘珏的腰,往郭席瑞身上踢了两脚,而后对江七白说:“七白,你也过来踹他两脚,解解气。” 然而,江七白并没有这么做,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恶心。 江七白想,可能在这近乎一年的时间里,她见识到了郭席瑞各种面目,早就不对他抱有任何期望。 之所以那么苦苦的熬下来,只是为了拥有一个家。 可如今,只要一想到郭席瑞的背叛,她就恶心的想吐出来。 江七白并不想报复谁,她只是想跟郭席瑞断绝关系,从此以后互不相欠。 正在这时,屋里的女人两手举着一把榔头冲了出来,恶狠狠的往砚尘珏身上砸过去。 小小凡人,在砚尘珏这里根本就看不上眼。 他只是抬了抬手,那女人手里的榔头便从她手里挣脱出来,平稳的落在砚尘珏手心。 砚尘珏侧目看着被吓坏了的女人,脸上不带任何表情的将榔头扔了回去。 女人惊慌失措的躲了躲,那榔头便砸在她脚上,整个脚背都被砸的血肉模糊了。 “啊……”一声尖锐的女人喊叫声划破天际。 地上的榔头飞起,沾着女人脚上的血污堵住了女人的嘴巴。 榔头太大,女人的下巴都快被撑掉了,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冲洗着榔头上的脏血。 做完这一切,砚尘珏才小心翼翼地看清吾,瞧见她脸色有些白,显然是被吓到了。 女人肚子上重重的挨了一道掌风,整个人摔进屋里去了。 屋子里昏暗的很,从清吾的角度,瞧不见那女人了。 砚尘珏揽着清吾的腰,小声说:“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清吾是真的有被吓到,这血淋淋的场面,让她想起了华光门被攻打的那一日,许多认识的不认识的弟子厮杀的惨状。 她攥紧了砚尘珏的手臂,“没……没事。” 然而,瞧见了突破口的郭席瑞却哈哈大笑起来,“贱人就是贱人,装模做样的真恶心。路姚清,这是又攀上了哪个高枝儿?” 他说着,艰难的仰着头看砚尘珏,“这位公子,你怕是不了解这女人,以前黏黏乎乎的和砚尘烬勾搭,如今又换了公子。你可不要被这女人骗了,大着肚子还不忘攀附男人,这肚子里怀着的,还不知道是谁的……” 话还没说完,江七白一脚狠狠地踢在他脸上,“郭席瑞,你……你闭嘴!”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清吾今日算是亲眼瞧见了。 她看着江七白气得浑身发抖,不由得惊讶,“七白,你……” 江七白握着清吾的手,“阿清,你别生气,别气坏了身子。” 清吾点了点头,只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她这辈子加上上辈子都没怎么被人维护过,如今除了砚尘珏,又多了一个替她说话的人,清吾心里感动。 砚尘珏只是冷冷的扫了郭席瑞一眼,仿佛多看一下,都让他觉得浪费,“你还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少年长腿一掀,踢开地上的郭席瑞,挥了挥袖袍,便有一股黑气从他袖子里飘出来,直奔郭席瑞而去。 他怕吓坏了清吾,干脆一把捂住清吾的眼睛,声音温柔,“清姐姐,别看。” 黑气轻巧的落在地上,顿时变化成一条一条黑蛇,蛇的体型不大,最粗的也只有拇指这么粗,但是数量巨多,密密麻麻。 蛇群翻滚着,好似地上有个泉眼,不停的从泉眼中爬出更多的黑蛇。 那些蛇并没有袭击郭席瑞,可身处于蛇群中央,已经让郭席瑞吓得屁滚尿流。 裤子的边缘开始晕湿,那不中用的人已经吓得尿了裤子。 小蛇顺着郭席瑞的裤管,衣袖爬了进去,如同水流似的,源源不绝。 冰凉的蛇鳞让郭席瑞瑟瑟发抖,但他不敢喊叫,因为不光是身上,他的脸上也爬了不少黑蛇。 只要他一张开嘴巴,黑蛇就会顺着他的喉咙钻进去。 此时此刻,即便是他想求饶,也求不得了。 砚尘珏的眸子红了红,那些蛇更加肆无忌惮的在郭席瑞身上缠绕,直到有两条细小的蛇要从他鼻子钻进去,他吓得张开了嘴巴。 可这一下,更是给了蛇群可乘之机,乌泱泱的蛇顺着他的嘴巴钻进了他肚子里。 等他想要闭嘴,想要喊叫,已经来不及了。 全身的蛇都像是有了目的地似的钻进了郭席瑞的肚子里,肉眼可见的,那个瑟瑟发抖的臃肿男人,肚子一点点鼓了起来。 直到最后一条蛇也爬进了郭席瑞的嘴巴,他看上去几乎和怀孕的女人一模一样。 那些蛇并没有撕咬,只是凭着庞大的数量占据着郭席瑞的五脏六腑,就已经让他生不如死了。 这时,砚尘珏才放下挡在清吾眼前的大手。 清吾还是被那个大肚子的男人吓到了,她趴在砚尘珏胸前,小声问:“你做了什么?” 砚尘珏勾了勾唇,笑得十分妖冶,“只是让他尝尝有孕的辛苦罢了。” 瞧着那个肚子鼓胀地像是要炸裂开来的男人,清吾下意识地揉了揉肚子,“有娃娃是幸运,便宜他了。” 清吾方才没有瞧见事情发生的经过,若是她看见了,此时怕是要像江七白一样,惨白着一张脸,吓得说不出话来。 郭席瑞疼得在地上打滚儿,嘴巴大张着,却说不出一句话,喊不出一声痛。 黑蛇都快堵到他嗓子眼儿了,让他根本无法发声。 他疼,但又不敢翻滚的太厉害,那肚子里的东西好似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破腹而出。 “他看上去好疼啊,我要生的时候,会不会也这么疼?”清吾揪着砚尘珏的衣袖问他。 砚尘珏摇摇头,“不会的,我们的孩子会像我一样喜欢你,舍不得让你痛。” 原本砚尘珏是打算让那些蛇群折磨够了郭席瑞,涨破他的五脏六腑的。 可听了清吾的话,他不打算这么做了。 若是真的被清吾瞧见那样的场面,怕是她会有阴影,生产的时候会害怕的。 江七白冷静下来,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黄纸,上面是她昨晚写的和离书。 她鼓起勇气才敢靠近郭席瑞,“这个是和离书,是你……背叛我在先,我们和离,从今往后……再无干系。” 说着,她蹲在郭席瑞身边。 可那人已经疼得什么都听不到了。 清吾拉着砚尘珏的手走过去,正要抱着肚子蹲下来,却被江七白阻止了,“阿清,别靠太近。” 显然,清吾有些没明白,以为江七白是担心郭席瑞左右翻滚,撞到她,浅笑了下,“没事的,七白。” 江七白抬眸看了看砚尘珏,瞧见他点了下头,这才没说什么。 砚尘珏一脚踩住郭席瑞的肩膀,让他动弹不得。 清吾蹲下身的同时,砚尘珏也跟着弯下腰,一条手臂稳稳地给她抓着。 只见清吾抬手在郭席瑞指头上一划,顿时手指冒出血水来。 大约是五脏六腑的挤压感已经让郭席瑞疼得没有知觉了,手指被划破,他丝毫反应也没有。 清吾从江七白手里拿过和离书,盖在郭席瑞的手指上,一个完完整整的红色手印便盖好了。 起身时,清吾有些眩晕,靠着砚尘珏好一会儿才恢复。 她把和离书交给江七白,“七白,以后你就跟这个混蛋没有干系了。” 江七白抱着和离书,感激地看着清吾,“阿清,谢谢你,若不是有你在,我真的没有勇气。” 清吾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我以后会一直做你的后盾。” “嗯。” 砚尘珏扶着清吾离开的时候,她下意识回头看了郭席瑞一眼,小声问砚尘珏,“他不会真的生个孩子出来吧?” 没等砚尘珏回答,她又自顾自地说:“别让他生孩子,不然辜负了一条小生命。” 少年浅笑着点点头,“他生不出孩子的。” 回去的一路上,江七白一直很沉默。 途中,清吾安慰她,“七白,你没事吧,是不是心里还难过呀?你难过要告诉我,说出来会舒坦些。” 江七白却只是摇头,道:“阿清,我没事的。” 清吾还想再说什么,砚尘珏小声道:“清姐姐,江姑娘的现在需要自己冷静一下,我们不要打搅她,好吗?” 自从有孕之后,砚尘珏跟她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哄孩子。 清吾捏了下他的腰,“知道啦。” 回到客栈,江铭昀早就急得屋里打转儿了。 砚尘珏推开房门的刹那,江铭昀一脸紧张的看向江七白,“解决了吗?” 说完又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心急,别扭的撇开了视线。 清吾立刻冲砚尘珏眨眨眼睛,道:“阿珏,我们下去再开两间房吧,别到了晚上又没空房间了。江铭昀,你先陪陪七白。” 说罢,她也没给江铭昀和江七白拒绝的机会,连忙拉着砚尘珏出了房门,还十分贴心的把门关上。 两人开了相邻的两间上房,清吾坐在桌子旁,拄着下巴,“你说七白刚才有没有对郭席瑞心软啊,我们是不是做的太过了?” 砚尘珏摇摇头,给她倒了杯茶水,又从乾坤袋里拿出零嘴,让清吾吃着。 “不会,看样子江姑娘跟着郭席瑞受了不少苦,心里早就对他没什么感情了,今日她是下了决心的,不会心软。” 清吾吃着糕点,道:“嗯,你看人的眼光比我看人准,我相信你。” 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对,补充道:“除了看情敌以外。” 砚尘珏哼了声,“感情用事的时候,很难静下心来判断的。” 清吾笑着摸摸他的脸,“没怪你。” 吃了几口,清吾又忍不住想起了郭席瑞的惨样儿,有些吃不下了。 151章 不想再嫁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她说:“以前我总觉得你对我心狠,如今瞧见你对旁人的狠劲儿,才知道你对我温柔多了。” 砚尘珏沉默了片刻,心里想着,这样就算狠了吗? 他真的心狠的模样,还没让她瞧见呢! 清吾怕他多想,又说:“我不是在怪你,只是觉得,这人也不能太善良,不然很容易被欺负。有的时候,是需要你这样的狠劲儿能给别人一点颜色,让他们不敢造次的。” 当年若是她能狠一点,多考虑自己一点,或许就不会任由白弥杀死她。 如果她活下来的话,阿珏也不用承受这样的痛苦了。 清吾握着砚尘珏的手,“我以前太懦弱了,要是更有勇气一点,要是更反抗一些,我就能一直保护你,不让你受伤害了。” 砚尘珏眸子颤了颤,小声说:“现在这样……也很好。” 曾经的曾经,砚尘珏也如清吾这么想过。 想着若是她没有死,若是带着他逃离琅琊山,那该有多好。 可是,到如今,砚尘珏才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定法的。 若是他们没有经历这些,他一辈子都是清吾眼里的小狐狸,永远都没办法站在她身边,拥有现在可以随时把她抱在怀里的权力。 所以,如果一切从头来过,砚尘珏还是愿意再经受一遍磨难,只要能和清姐姐修成正果,他什么都愿意。 三个月后。 妖王寝殿院子的老树下,清吾坐在躺椅里悠哉游哉地晒太阳。 秋日里的阳光并不刺眼,尤其是在层层叠叠的枯黄树叶遮蔽下,更是零零星星的洒在清吾脸上。 小砚一脸苦相坐在她身边的小板凳上,正敲着核桃,嘴里抱怨着,“太过分了,我到底是不是他亲弟弟啊?你看看,媳妇儿就娇宠着,弟弟就跟仆人似的使唤,哪有这样的嘛!” 清吾并没有理会小砚的抱怨,只是随手摸了摸手边的小石桌,捞了两块核桃仁儿放进嘴巴里。 “有点碎!”清吾评价核桃仁。 小砚更是委屈地嚷起来,“嫂子你怎么也跟着我哥一起欺负我?我哥敲得完整,让他给你敲好了!” 清吾偏过头,冲他笑笑,道:“我哪有欺负你,方才那话是你小侄儿让我说的,可不是我欺负你。” 小砚撇了撇嘴儿,这话被清吾忽悠第一次的时候,他还真信了。 以为真是清吾肚子里的小宝宝能和她互通心意,晚上陪娘亲吃饭的时候,还在感叹母子连心。 可虞氏却一脸不解,不知他在说什么。 一问之下,虞氏才掩着唇笑道:“你嫂子哄你的,你怎么什么都相信?” 这事儿给小砚气得不轻,第二日气呼呼地去跟他哥告状。 可他忘了,他哥满心满眼都是他嫂子,哪里还有他的半点儿位置。 砚尘珏十分淡然的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哥,你怎么这么偏心啊,我嫂子欺负我,你都不管!”小砚跺了跺脚,气急败坏。 正在殿上给砚尘珏整理军务的江铭昀冷淡道:“小砚殿下怕是找错了人,我劝你早些回去,不然,怕是要再挨一顿训斥。” 在砚尘珏手下任职的这段日子,江铭昀可算是看明白了。 砚尘珏心里,什么妖族,什么军务,都比不过清吾一声‘我肚子疼’,更别说是一个弟弟了! 小砚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瞪砚尘珏,“我要跟娘亲告状去!” 可转念一想,他不就是来找他哥告状的吗? 砚尘珏突然抬起头,正当小砚以为他哥良心发现要给他做主的时候,只听他哥声音淡然,“你最近好像很闲,盛夏的时候后院结了不少核桃,你去把那些核桃搬出来晒一晒,晒干了,给你嫂子敲核桃去。” 小砚:“……” 不是亲哥,肯定不是! 此时此刻,正给嫂子敲核桃的小砚气得咬了咬牙。 清吾很不合时宜地说了一声,“吃完了,你敲的好慢啊。” 小砚一抬头,果然瞧见他方才敲出来的核桃堆儿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也太能吃了吧! 清吾揉了揉肚子,道:“你小侄儿饿了,快点敲,别走神!” 小砚气呼呼地继续敲核桃,不敢有半句怨言。 等到太阳西下,砚尘珏从前殿回来,小砚才终于喘了口气儿,揉着酸疼的手臂,想着敲核桃这活儿也不轻松! 小砚刚站起身来,还没等跟他哥告辞。 清吾就先抱怨起来,“阿珏,小砚他不好好敲核桃,我都没吃饱!” 小砚:“……” 他盯着地上堆积如山的核桃壳,心想:你还没吃饱? 砚尘珏见她眼睛眨啊眨,分明是故意欺负小砚,于是坐在小砚方才坐过的小板凳上,语气十分温柔,“我来敲。” 清吾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好乖,敲完整点儿,小砚敲得都碎了。” 小砚看着他嫂子逗小狗儿似的摸着他哥的脑袋,不由得羡慕起来。 他哥真的好宠他嫂子,他这个做弟弟的都没有这种待遇! 砚尘珏敲了一颗核桃,核桃仁很完整,在他白玉般的手上拿着,像是什么宝物。 他忽然抬起头,看了小砚一眼。 小砚眼睛亮晶晶的,心中感动,他哥果然还是疼他的,第一块核桃仁要给他吃了! 还没等小砚自作多情的双手去接,那两片核桃仁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喂到了他嫂子嘴里! 耳边是他哥清冷的声音,“你怎么还不走?” 小砚差点儿被气哭了,愤愤的走了。 清吾偏过头,看着那少年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忍不住笑了笑,“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小砚不会真的生气吧?” 砚尘珏摇摇头,“不会,放心吧!” 然而,当天晚上,正当小砚气得睡不着觉的时候,侍从送来了一把青玉扇。 这扇子他喜欢很久了,跟他哥讨要了好几次,砚尘珏都没给他。 如今宝贝在手,什么气都抛在了脑后,小砚美滋滋的抱着青玉扇睡觉去了。 清吾这一日吃了不少核桃,夜里有些闹肚子,一直咕噜噜地响。 砚尘珏就躺在她身边,睡得又浅,一丁点儿动静就会醒过来。 “怎么了,不舒服?”砚尘珏撑起身子问道。 清吾摇摇头,捂住砚尘珏的耳朵,“没有,你别听。” 谁不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保持良好的形象,清吾自然也是如此,肚子一直咕噜噜叫个不停,实在是有些尴尬。 砚尘珏拂下她的手,笑道:“你都见过我没头发的样子了,这算什么呀?疼不疼?” 清吾点了下头,“有一点。” 砚尘珏侧着身子,轻轻的给她揉肚子,“好些了吗?” 他声音很细腻很柔和。 清吾发现,自从她有孕以来,砚尘珏的性子越来越好了,说话也柔声细语的,从不生气,和以前那个爱胡闹爱折腾的少年差别很大。 “好一点了,你再揉一会儿。” “嗯。” 又乖又听话,要是能保持住就好了。 清吾垂着眸子,想着他这样大约是照顾她身怀有孕,不想让她动怒生气,等她生下这个孩子,现在这么温柔的砚尘珏就没了。 她揪着砚尘珏的中衣衣襟,“阿珏,要是以后,我和你儿子一起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砚尘珏愣了愣,觉得这个问题好像有点耳熟,“先救你。” 清吾抬眸看他,“我会泅水呢?” 砚尘珏眼睛笑得弯弯的,显得那双狐狸眼格外魅惑,“那也救你,我不能让你有任何一点意外。” 清吾往他怀里缩了缩,“就要这样。” 少年轻轻抚了抚清吾的背,察觉到她这几日夜里总是想东想西的,时常要问他一些问题。 他悄悄问过大夫,这种情况在孕妇身上很常见,越到临产的时候,越是容易胡思乱想,很情绪化。 第二日一早,江七白送了一篮子蒸好的栗子来。 从她一进门,清吾就闻到了香喷喷的味道,眼睛放着光,“带了什么好吃的来?” 江七白掀开篮子里的白纱,给她看,“是栗子,你前几日,不是说想吃吗?我特地去摘的,今早做好了,先送过来……给你尝尝。” 清吾眨眨眼睛,“江铭昀带你去摘的吧?” 她知道,七白最是木讷,在妖族里除了她和砚尘珏,也就认识一个江铭昀了。 若是她要去摘栗子,没来找清吾,自然也不会去找砚尘珏的。 总而言之,必然是和江铭昀一起去的。 佐证这一点的还有此刻江七白羞红了的那张脸。 清吾笑道:“快过来,快过来,说给我听听,你们俩现在进展怎么样了?” 江七白在她身边坐下,难为情的从篮子里拿出一颗栗子递给清吾,“你先尝尝,好不好吃。” 诚然,清吾可不吃她这一套,拿过栗子放在桌子上,“我剥不好,等阿珏回来给我剥。你不要转移话题,快说说你和江铭昀,你可要抓紧,进展快些,等我生了小娃娃,我们一起成婚。” 她说着,笑嘻嘻的用手肘撞了撞江七白的手臂。 江七白面上红的厉害,小声说:“阿清,你别乱说,我和江公子,我们……没有什么的。” 清吾才不信,“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上个月,他带你在后院里摘核桃,两个人黏黏乎乎的抱在一起,阿珏都看到了。” 一听这话,江七白的脸更红了,跟要滴出血来似的。 她双手捂着脸颊,羞的没脸见人了,“不是,不是砚公子看到……看到的那样,我只是不小心,差点从树上掉下来,江公子……他怕我受伤才……才抱了我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的。” 清吾逗她,道:“怎么不是,要真不是的话,你怎么脸这么红呀?再说了,就算搂搂抱抱不是本意,那他和你一起摘核桃呢?我可从来没跟江铭昀一起摘过核桃,这应该不是朋友之间会做的吧!” 诚然,这种事儿也没有什么关系界定,但清吾就是想试试江七白的心意。 江七白红着脸,“我只是……只是想帮忙,江公子说,是阿清想吃核桃,砚公子命令他摘的。我是为了阿清,不是……别的。” 清吾叹了口气,心想七白还真是不开窍,看样子江铭昀要娶媳妇这事儿,任重而道远啊! “那你就没有点别的感情?对江铭昀,我瞧他对你挺好的,虽然江铭昀这人有点傲气,但是人品还是很好的。我跟他共事过一阵子,他绝对是个靠得住的男人,比郭……比很多男人都优秀。”清吾怕提起郭席瑞,让江七白想到什么不好的经历,也就打住没说出那人的名字。 江七白眸子暗了暗,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的,江公子,是个很优秀的人,他这样的人,值得更好的姑娘……陪伴在他身边,而不是我……这样一个嫁过人的。” 嫁过人,这三个字始终是江七白心中的一道伤。 她嫁过人,她不干净,她不优秀…… 不管是哪一点,江七白都觉得自己配不上江铭昀。 或许是承受过一次伤害的缘故,她心里总是存了一个担忧。 就算自己和别人在一起,或许结果还是会像先前那一次一样,被抛弃,被背叛,她无法承受那样的结果。 因此,即便不是高不可攀的江铭昀,江七白也不想再嫁人了。 她握住清吾的手,“能像现在这样……就够了,阿清,我不需要和别人成婚,只要有阿清在,只要有阿清腹中,马上要出生的……小宝宝在,我就觉得很幸福了。” 虽然听着江七白这么说,可清吾心里知道,她比任何人都渴望拥有一个家。 也比任何人都渴望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娃娃。 只是郭席瑞对她的伤害很大,让她失去了信心。 清吾轻轻拍抚着江七白的后背,安慰她说:“七白,你要相信江铭昀,他不是个会背叛的人,他和郭席瑞不一样,他为人板正,认定的事情,绝对会从一而终的。若不是我有了阿珏,我都想嫁给他的。” 这话一出,把原本有些沉重的气氛立刻调动了起来。 152章 又有活干了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江七白也被她逗笑了,“这话,可不要再说了,要是被砚公子听到……肯定又要吃醋的。” 清吾摸了摸鼻子,笑道:“啧啧啧,连你都知道他是个醋坛子,我说他,他还不承认呢,除了吃醋就是吃醋,还真是比不上江铭昀,安安静静的。” 江七白笑着摇摇头,“阿清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天底下,不会有人比……砚公子对你更好了。” 砚尘珏对她好,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为了让江七白开心一些,逗逗乐儿罢了。 “你呀,不要想那么多,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喜欢不就好了?要是照你这么说,我和阿珏也不该在一起的。从前没和你说过,阿珏从前其实是我养的一条狐狸,那个饲主会跟自己养的狐狸在一起呀?” 清吾的身份,江七白只是听江铭昀说过一些,但是具体从前清吾和砚尘珏之间有什么纠葛,她就不得而知了。 江七白想起刚认识阿清的时候,她曾经帮着砚公子暗示阿清,可阿清却说,砚公子对她就像是自己养的小宠物。 如今想来,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小宠物。 清吾继续说着,“我借着路姚清的身体复活,再见他时,他是妖族皇子,我却只是一个废柴女修。如今我身无分文连灵脉都没了,和现在的妖王,你觉得我和他般配吗?” 江七白点头,“自然是般配的,阿清和我不一样,砚公子他……是深爱着阿清的,所以,不管阿清怎么样,阿清都是……和砚公子般配的。” 清吾笑了笑,拍着她的手,道:“所以啊,般不般配不是那些身外之物说了算的,只要互相喜欢就好了。我喜欢阿珏,阿珏也喜欢我,就算我现在作天作地,他还是喜欢我。” “同样的,江铭昀喜欢你啊,七白,无论你经历了什么,无论你有什么没有什么,他都喜欢你。江铭昀这个人很执着的,他喜欢上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变的。如果你不跟他在一起,我想……他这一辈子都要孤独终老了。” 江七白陷入了沉思。 喜欢她,江公子喜欢她。 这件事即便是听了很多次,她也还是不敢相信。 江公子和她简直有云泥之别,她不明白,江公子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清吾见她发呆,甩了甩她的手臂,“你看在他那么可怜的份儿上,也给他个机会嘛,好不好?” 江七白垂着眸子,道:“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怎么做。” 清吾笑了笑,“你知道的,七白,每个女孩子都知道怎么对待喜欢自己的人,如果你不讨厌他亲近你,那就说明,你对他有好感。如果有好感,那就应该给他亲近你的机会,对不对?” 可江七白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做。 虽然她成过婚,但和郭席瑞也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从小她就觉得自己要嫁给郭席瑞的。 至于喜欢……江七白从不敢那么想。 对她这样平凡的人来说,喜欢是奢侈的,是她不能高攀的。 她只配平平淡淡的活着,就应该本本分分,做一个贤妻良母。 江七白知道,郭席瑞也未见得喜欢她,只是觉得她安安静静的,会照顾人又吃苦耐劳,才跟她在一起。 又或者,因为她太过普通,郭席瑞却自命不凡,在这样普通的人身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优越。 不管是哪一种,反正……不是喜欢。 她没有被喜欢过,甚至因为觉得自己不值得被喜欢,所以不知所措。 清吾看出了她的心思,耐心的对她说:“你知道吗,我以前被我爹娘封锁在琅琊山上的时候,孤零零的活了几百年。那时候的我,也觉得我是个不会被人喜欢的人。连爹娘都不要我,别人为什么会喜欢我?” “所以,当我知道阿珏喜欢我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害怕,我就想啊,怎么可能有人喜欢我呢?而且,这个人还不是别人,是我养的一只狐狸,我更不相信了,也觉得我要是以后嫁给我养大的狐狸,那不成了笑话了?”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若不是眉眼间带着笑意,江七白都想安慰她了。 清吾笑着说:“我那时候真的很慌张,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我的小宠物怎么会喜欢我呢?然后我就做了我这辈子做过的最蠢的事情,我疏远他,不见他,跟他保持距离。你知道吗,他为了打消我的顾虑竟然违心地说他才不喜欢我。” “人啊,在没看清楚自己内心的时候,很容易伤害到喜欢自己的人。现在的我,回过头来去想以前自己做过的事情,才觉得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他喜欢我,有什么错处呢?” 清吾的眼睛亮晶晶的,深深的看着江七白,“错的人是我,我一开始就把阿珏的喜欢扼杀了。因为我自己的偏见,我自己的执念,我辜负了他。喜欢一个人,不会在乎对方的身份地位,甚至不会在乎他是谁。” 她指着自己的心口,“这里会告诉你,你喜欢他,那就冲过去,抱住他,亲他一口,然后告诉他,你也喜欢他。别的那些,和喜欢相比,真的重要吗?七白,以前都是你在开导我,今天我也反过来开导开导你。外貌,身世都是皮囊,是外在,那些都不重要的。” 江七白看着清吾沉默了好一阵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我好像明白了,但又……好像没……” 话还没说完,清吾笑着打断她,“没关系,七白,这可是终身大事,值得你花更多的时间去思考。” ‘咚咚咚’房门被敲了几下,从门缝里探出个脑袋来。 小砚往里看了一眼,在瞧见江七白之后,顿时喜上眉梢,“嫂子今天有人陪了是吗?那我可以休息一日了!” 清吾对他招招手,“谁说的?七白正要走呢,小砚,快进来,你又有活儿干了。” 她说着,把江七白带来的一篮子栗子往前推了推。 小砚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委委屈屈的一声,“嫂子,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 清吾没理他,只是握着江七白的手,眨着眼睛说:“七白,我说的话,你好好想一想,我真的好想和你一起成婚的,多热闹啊。” 江七白红着脸点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清吾转而看向小砚,“快过来,快过来,我早就想吃栗子了,你过来剥。” 小砚撅着嘴儿坐到清吾对面,没好气地把一篮子栗子挪到自己面前,气呼呼地剥了起来。 想想他哥给的青玉扇,小砚心里才算有了点安慰,专心致志地剥着栗子。 清吾一面悠哉游哉地吃着栗子,一面问他,“小砚,你年纪也不小了,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小砚气呼呼地说:“我整日被你们指使过来,指使过去的,哪有时间喜欢什么姑娘?” 清吾叹了口气,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们也是为了你好啊,先让你体会体会有夫人的滋味儿,日后也好学以致用,好好对待旁人。” 这话让小砚立刻警惕起来,双手交叉挡在胸前,“我说嫂子,你可别乱说,我对你可没有任何想法,也没把你当我夫人。这话要是被我哥听到了,肯定会把我吊起来拨皮抽筋的!” 清吾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放心放心,没有我的允许,他不敢的。” 这倒是真的! 小砚无奈地叹气,嘀嘀咕咕道:“说来还真是神奇,我从来没想过,我哥也有这样的时候。嫂子你都不知道,当初他第一次带你回来,就我哥把你从梦境里带回来的那次。当时我哥和你相处时那表现,真是吓死我了。” 清吾笑道:“怎么,他以前不那样?” 小砚颇为理直气壮,“当然了,我哥可是妖族太子,很凶的。” 说罢,他眸子又叹了口气,“虽然说,他以前也不凶,我记得小时侯,我哥特别温柔,我从小的梦想就是成为我哥这样的人。” 清吾也跟着深沉起来,她看着小砚说砚尘珏的时候,眼睛是亮晶晶的,可他却不知道,他梦想要成为的哥哥承受了什么。 “等到几百年后,我哥再回来的时候,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都很阴沉。我永远也忘不掉,那天母亲让我去陪陪他的时候,他那样子像个活死人似的。”小砚说着,表情里满是悲伤。 清吾猜想,那大概是砚尘珏被父亲折辱之后,好不容易重新拿回妖丹的时候。 一面是被折辱的恐惧,一面是失去所爱的痛苦。 她想象不出他会有多痛苦,因为当初仅仅是被砚尘珏欺骗,说砚尘烬死了,她便已经恨不得以死相随了。 小砚意识到清吾的表情有些凄然,连忙拍了下自己的脑袋,道:“你瞧我,又说什么胡话,嫂子,你别难过,都过去了,我哥他现在很好,很开心的。” 清吾抬起眸子,浅笑了下,“嗯,但是我想了解你哥的过去,你再跟我说说,好吗?” 显然,小砚很是为难。 他怕自己说多了,惹得嫂子难过,那样他哥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清吾笑了笑,道:“你自己说的,都过去了,我才不替他难过呢,我只是想知道他经历过什么,省的他下次再骗我,我也有证据拆穿他。” 这话听得,小砚更不敢说了。 “哎呀,说吧说吧,你小侄儿想听,你不说的话,我就告诉你哥,你趁着没人轻薄我。”清吾一脸理直气壮。 可把小砚给吓坏了,“嫂子,你可不能害我呀!” 清吾冲他挑挑眉,“所以,你说不说?” 无奈,小砚只能认命,说了可能会被他哥揍,不说肯定要挨揍,还是说吧! 小砚只能从头说起。 那是六七年前,小砚无意中听到母亲寝殿的侍女在和母亲对话。 “王妃,三皇子回来了。” 虞氏大惊,但难掩眉眼中的欣喜,“阿珏回来了,他现在何处?” 那侍女脸色难看,道:“奴婢方才瞧见三皇子回来,便请他来王妃殿,可他脸色难看,没有理睬奴婢,往陛下的寝殿去了。” “他去那里做什么?”虞氏心里一颤,不由得担心。 旁人不清楚砚兰盛的为人,但虞氏最清楚不过。 一个被他送出去的孩子,他是不会希望那个孩子回来的。 即便是回来了,他也不会想这个孩子。 阿珏怎么可能不懂这个道理,他竟然在这时候去了妖王寝殿? 小砚听到了‘三皇子’便高高兴兴的迎上来,“娘亲,哥哥回来了吗?” 虞氏沉沉的看了小砚一眼,道:“阿烬,你先回屋去,不要去打听你哥哥的事情,也不准去找他,知道吗?” 小砚并不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这些年他也从不知道为什么哥哥会顶替他的名字去了仙门,更不知道或许现在他哥哥是恨他的。 可他听母亲的话,点了点头,回屋去了。 虞氏急匆匆地赶往妖王寝殿,彼时的砚尘珏已经跪在了门前。 只是跪着的并不是当年那个十五岁的少年,而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少年。 砚尘珏垂着头,整张脸,甚至可以说是整个人都透露着无力的苍白,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去似的。 虞氏顿时泪湿了眼眶,这是他的儿子啊,是她对不起了两百多年的儿子。 眼泪滴落下来,她跟着儿子一起跪在殿外,低声唤他,“阿珏,阿珏……你抬起头来,让娘亲看看你。” 小少年偏过头来,如同僵尸,动作迟缓而僵硬。 砚尘珏眼睛里是死一般的沉寂,他冷漠的看着虞氏,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他淡然地说:“你不是我娘!” 这一句话,让虞氏的眼泪彻底决堤了,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天底下,大约没有一个母亲在听到自己的儿子说出这样的话时,是不难过的。 可虞氏心里清楚,她没有资格责怪这个儿子。 是她,先放弃了这个孩子的。 153章 欠了他的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虞氏无助地说:“阿珏,就算你不认我,先跟我回去吧,你爹今夜召了甄夫人侍寝。他不会见你的,你先跟我回去,你若要见他,我明日随你来求。” 回答她的是砚尘珏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小少年体内的魔气流窜,不断冲撞着他的五脏六腑,如果再拿不到妖丹,他就会爆体而亡。 虞氏被吓到了,她慌忙地搀扶砚尘珏,却被小少年躲开了。 他冷冷的看着虞氏,“滚,用不着你管。” 虞氏的心像是被人撕开了似的,疼得她说不出话来,只能淌着眼泪看着那小少年。 砚尘珏的脸白得吓人,他捂着心口,艰难地喊着:“父亲,砚尘珏求见父亲,请父亲见我一面。” 饶是他已经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可声音仍旧是飘忽的。 这一声声父亲,对虞氏来说更像是利刃。 砚尘珏还肯认砚兰盛这个父亲,但却不肯认她这个母亲,这意味着什么? 虞氏心里刺痛,难道在阿珏心里,她比砚兰盛更不可原谅吗? 事实上,砚尘珏并非不恨砚兰盛,之所以喊他父亲,只是因为有求于他。 在少年的一声声呼喊中,虞氏明白了些什么。 虽然她不知道阿珏为什么要见砚兰盛,但是她知道他现在非见他不可。 在砚尘珏又吐了一次血之后,虞氏终于忍不住爬到门口,重重的敲打着房门,“求见陛下,求见陛下……” 终于,随着虞氏歇斯底里的呼喊,那扇被敲击了很久的房门被打开了。 砚兰盛沉着脸,看着这对宛如野狗一般的母子,他狠狠地踢开匍匐在门前的虞氏,“你们俩是要找死吗?” 砚尘珏早就有气无力,他艰难的抬起头,声音微弱地说:“父亲,请父亲赐我妖丹,求父亲……求父亲……” 他再次吐出一口血来,喃喃着,“求父亲救我一命。” 小少年苟延残喘的爬到砚兰盛面前,沾满鲜血的手握住了父亲的裤脚。 砚兰盛嫌弃地踢开这个不受待见的儿子,冷笑一声,“砚尘珏,你可真有本事,被送去了琅琊山还能活着回来,看样子你把那个女魔头伺候得不错。” 一阵讥讽地笑,让砚尘珏咬紧了牙关,他低垂着的眼眸里都是恨意。 他可以被诋毁,被侮辱,但是他听不得清吾被骂女魔头。 可现在,砚尘珏顾不上痛恨,他还要活下去,他要求一条生路,才能有机会把那些伤害了清姐姐的人,一个一个踩在脚下! 砚尘珏作出可怜的姿态,低声地求着,“父亲,求求你,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父亲给我一条生路,只要父亲能救我一命。” 虞氏也跟着跪在地上,不住的恳求着。 砚兰盛却丝毫没有把这对母子放在眼里,仍旧是瞧杂碎似的瞧他们。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砚尘珏,“什么都愿意做?你这副落水狗的样子,你能替我做什么?” 砚尘珏仰着头,“我可以替父亲做仙门的卧底,为了父亲,为了妖族,我什么都愿意,哪怕是去死。可我不想像现在这样死的不明不白,我想死的有价值。” 这话引得砚兰盛一阵大笑。 等他笑够了,蹲下身来,一把拎起砚尘珏的衣领,“好啊,先让我试试,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说罢,砚兰盛拎起砚尘珏进了寝殿。 虞氏顿时慌了起来,她太了解砚兰盛,她知道砚兰盛要做什么,“陛下,陛下,求陛下开恩,求陛下开恩。我愿意替阿珏给陛下助兴,求陛下放过阿珏。” 可砚兰盛只是嫌弃的踹了她一脚,头也不回的将小少年提了进去。 房门关上的刹那,虞氏不顾身上的疼痛,趴在门口,重重的敲打着房门。 但很快,守卫便将虞氏拿下,重重的按在地上,叫她动弹不得。 那一晚,小少年在屋里承受着折磨,他母亲在屋外经受着痛苦。 等到天方初白,屋里的小少年被扔了出来,脸色仍旧苍白,但却不同于进去之前的惨白。 看来砚兰盛还算有一点点信用,将妖丹还给了砚尘珏。 虞氏崩溃的从地上爬起,一把抱住了坐在地上宛如死尸的少年。 这一次,砚尘珏没有推开她,或许是没力气,或许是他需要这个曾经不要他的母亲。 虞氏扶着他进了王妃寝殿。 小侍女一见王妃回来,便连忙迎上去,想帮着王妃搀扶三皇子。 可砚尘珏却像是受了惊吓的鸟儿,他瑟瑟发抖的推开那侍女,声音沙哑又撕裂地喊,“滚开,滚……别碰我!!!” 虞氏连忙让那被吓到的侍女退下,紧紧的抱着砚尘珏,“阿珏,别怕,别怕,没人碰你,没人碰你。” 砚尘珏颤抖着身子,仍旧低声喃喃着,“别碰我,别碰我……” 虞氏含着泪把小少年扶进了屋子。 那是砚尘珏年少时住过的屋子,自从他走后,那间屋子一直保持着原来的样子,除了偶尔虞氏会亲自进去打扫,几乎没人进去过。 有一次,小砚想念他哥哥,偷偷溜了进去,打碎了桌子上的一只杯子,被虞氏狠狠地打了一顿。 从那之后,小砚再也不敢进去,只敢偶尔在砚尘珏门口驻足,看着他哥哥的屋子停留片刻。 虞氏扶着砚尘珏躺在卧榻上。 小少年蜷缩着身子,紧紧的抱着双腿。 虞氏心疼地抹着眼泪,给他盖好被子,“阿珏,我的孩子,都是娘亲的错,都是娘亲的错。” 可砚尘珏就像是没有听到,仍旧如惊弓之鸟,久久不能平和绷紧的神经,“别碰我……” 虞氏不敢让任何侍女去照料砚尘珏,便叫小砚去看看他哥哥。 进门前,虞氏反反复复提醒了小砚好几次,“你哥哥现在心情很不好,你不要刺激到他,知道吗?不要问你哥哥以前的事情,就陪陪他。” 小砚努了努唇,想着:为什么不能问以前的事情啊? 他其实心里好羡慕哥哥的,这些年哥哥在外面走南闯北的,一定生活的很精彩。 他也想知道仙门是什么样的,和妖族有什么区别,还有还有……外面的世界有没有趣儿。 小砚心里有好多好多话想和哥哥说,可是娘亲说,都不准!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心里盘算着,娘亲说的陪伴是让他一句话都不要说吗? 可当小砚看到坐在卧榻上,双手抱着膝盖,趴着的可怜小少年,他真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经过了三百年,小砚早已经长大了,却没想到再次见到哥哥的时候,哥哥却只有八九岁的模样。 他甚至不敢确认,这个人是不是他哥哥。 小砚安安静静的坐在卧榻前,一句话也不敢说。 很久很久,久到小砚坐的腰都酸了,卧榻上的小少年才终于抬起了头。 小砚很惊喜的等着他哥哥看他一眼,然后和他说话。 娘亲说,不让他乱问哥哥话,但是哥哥自己要说的话,他是可以听的。 他一脸期待的看着砚尘珏,而那人的视线却只是在他脸上扫了一下,沉沉地说了一声,“滚!” 明明已经两百多岁了,明明已经是个大人了,可在听到他思念了许久的哥哥说出这个字的时候,小砚一下子哭了出来。 他也知道这个年纪还哭很丢脸,可是……可是哥哥让他滚,他好难过。 小砚哭了好久,等着哥哥安慰他。 可是,砚尘珏没有,他似乎很嫌弃这个吵闹的来源,背对着小砚躺下,整个人蜷缩得像个球。 小砚哭够了,气呼呼地站起身来,“我还不想见到你呢!” 他赌气地出了门,却见母亲正在门口徘徊。 虞氏看到小砚脸上全是泪痕,重重的在他背上拍了一下,“我与你说过什么,你都忘记了是不是?我让你不要说话,不要惹你哥哥难过。” 被斥责的小砚更加委屈,想要反驳娘亲,可却在娘亲滚滚落下来的眼泪中,说不出话来了。 他抱着娘亲,低声道:“别哭,娘亲,别哭,我没有……没有惹哥哥不高兴。哥哥他,叫我滚,我很难过,我什么话……” 他想说自己什么话也没有说,可又想起自己临走前说过的那句话,终究是住了嘴。 虞氏抱着小砚哭了很久,“阿烬,是我们对不起你哥哥,是我对不起你哥哥,我们欠了他,欠了他……” 小砚不明白,他和娘亲欠了哥哥什么,但是娘亲说什么,什么就是对的,这一点是他能肯定的。 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第二日,仍旧在虞氏的嘱托下,小砚再次进了砚尘珏的屋子。 砚尘珏直挺挺的躺着,没什么生气的样子。 小砚坐在他身边,小声说:“哥哥,我们和好吧,昨天你让我……那件事,我不生气了。” 砚尘珏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小砚心想,哥哥肯定是准备和他和好了。 可等了许久,直到砚尘珏背过身去,小砚才知道是他想多了。 他主动示弱,可却还是没有得到哥哥的回应。 小砚有一点点生气,哥哥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还记得,小时候哥哥对他很好很好,会哄着他,抱着他,把所有好吃的东西都让给他吃。 在小砚心里,哥哥就是他最想成为的人,也是他最喜欢的人,和娘亲一样。 可是,现在的哥哥,好像变了一个人,沉默,阴冷,甚至是死气沉沉的。 小砚委屈的垂着头,“哥哥,你是不是讨厌我?” 没有得到回应,小砚更加确信了,哥哥肯定是不喜欢他的。 但他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小砚不敢再说话了,他怕本来就讨厌他的哥哥更加讨厌他。 第三日,小砚还是坐在屋里,沉沉的不说话。 除了他坐的太久了,偶尔动一动身子的身影,屋子里一片寂静。 小砚一贯是个爱玩爱闹的孩子,虽然身体不好,但是娘亲格外疼他,也纵容他,让他玩,让他闹。 是以,如今这样一言不发的干坐着,一坐就是一日,真真是折磨死小砚了。 好容易等到了天黑,正当小砚松了口气,准备离开的时候。 卧榻上的小少年突然坐了起来。 小砚连忙问他,“哥哥,你要吃东西吗?” 砚尘珏没有理睬他,只是双脚下地,面无表情地穿上鞋子,从他身边走过。 小砚追了上去,“哥哥,你要去哪儿啊?要见娘亲吗?” 眼前的小少年突然停下了脚步,偏过头来,淡淡地说:“她是你娘亲,不是我的。” 小砚愣住了,没反应过来,哥哥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可等他回神,哥哥已经消失了。 小砚连忙去找虞氏,把砚尘珏离开的事情告诉了她。 还没等小砚抱怨他哥哥说得那句大逆不道的话,娘亲已经忧心地追了出去。 砚尘珏去了妖王殿,得知这个消息的虞氏吓坏了,连忙追了过去,但却被守卫阻隔在外。 虞氏在殿外等了很久,直到小少年从大殿里出来。 那一刹,虞氏第一次觉得眼前的少年很陌生。 即便是三日前,砚尘珏不认她的时候,她都没有这种感觉。 或许是母子连心,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砚尘珏不会再消沉下去了。 当日,砚尘珏离开了妖族,回仙门去了。 他是自己一个人上路的。 虞氏看着那孩子离开的身影,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小砚问虞氏,“娘亲,哥哥他要去哪里呀?” 虞氏只是轻声说:“你哥哥要去他想去的地方。” 她想,既然是砚尘珏自己主动去找了砚兰盛,他一定是和砚兰盛达成了什么约定。 那孩子,好像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 听着小砚说这些,清吾表情有些沉寂。 小砚说:“其实,这些事情很多都是我后来追问娘亲才知道的。起初,娘亲还不愿意说,但是我求了好几次,娘亲才告诉我。” 清吾问他,“那……你哥当初为什么顶着你的名字去仙门,娘亲告诉你了吗?” 少年摇摇头,“这一点,娘亲说什么也不肯告诉我。嫂子你知道吗?你告诉我呗,我真的很想知道。” 154章 送你几朵小花花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清吾若有所思的看了小砚一眼,摸了摸鼻尖儿,“这个,我觉得还是问你哥或者娘亲的好。” 小砚的眸子沉了沉,垂头丧气道:“我就知道嫂子不会告诉我,那至少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我?” 清吾点了下头,道:“也不全然是因为你,你不必想太多。” 少年苦笑着道:“其实我大概能猜到,娘亲说我们欠了我哥的,我就知道肯定是因为我。我哥以前那么温柔,对我那么好,到现在变成了从里到外都冷淡淡的人,都是因为我。” 清吾拍了拍他肩膀,“不是,阿珏会变成现在这样是你父亲的错,不是你和娘亲。” 晌午过后,小砚扶着清吾到处走走。 这是大夫交代的,要活动活动筋骨,不然的话,生产时会很艰辛。 如今是深秋时候,清吾想起了玉梅池的梅花,便叫小砚扶着她去瞧瞧。 小砚撇了撇嘴儿,道:“我看,嫂子是想去采些花儿送给我哥的吧!” 清吾偏过头,冲他笑笑,“你小子还挺懂风花雪月的嘛。” 小砚骄傲的扬了扬下巴。 事实上,这有什么难猜的。 这三个月来,每每小砚扶着清吾出门走走,清吾总要带点东西回来,送给砚尘珏。 有的时候是几颗果子,有时候是几片叶子,几株小草,几朵小花儿,什么都有。 一开始,小砚很鄙视这种行为,觉得她带回来的东西都太普通了。 他哥是什么人啊,什么东西没见过,这点儿小东西算什么。 可当头一回,清吾在他的搀扶下,将一把小野花儿送去妖王殿的时候,他瞧见他哥美的比那花儿还漂亮呢! 小砚那时候才知道,清吾送什么都无所谓,他哥都当宝贝似的,就差随身带在身上了。 有一次,他替他哥在妖王殿处理政务,还无意间翻到了一本书里夹着几片干枯的树叶。 那叶子的旁边还有一个十分周正的小心心,一看就是他哥画上去的。 小砚看着那颗小心心发呆了好一会儿,心想,其实他哥好像没有改变,只是不再把他的温柔用在他和娘亲身上了。 即便如此,小砚还是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幸好还有嫂子,不然他哥一直冷冰冰的,该有多难熬。 玉梅池路途远些,走到一半,清吾就有些累了。 于是乎,小砚扶着她找了个小凉亭坐下。 清吾叹了口气,“好累啊,你可要把我走这么远吃的苦都告诉你哥,不然的话,岂不是浪费了我的心意。” 小砚无奈,“人家恩爱都怕对方知道自己为对方遭了什么罪,嫂子你怎么生怕我哥不知道?” 清吾一本正经的教育道:“你那都看的什么陈年旧话本,这一套早就过时了。再说了,要懂得要宠,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你不懂了吧!” 小砚一屁股坐在清吾对面,翻了个白眼,道:“你还要吃糖?我哥都快把你捧到天上去了,你还想怎么样啊?” 正当清吾想反驳一两句,突然视线被一个纤瘦的身影吸引了。 小砚顺着清吾的视线看过去,顿时有些慌张,道:“嫂子,阿真他……他已经知错了,你……” 清吾收回视线,笑道:“我什么都没说,你紧张什么?” 先前砚尘真害得清吾坠入梦境的事儿,清吾早就不计较了。 只是方才一看到他,清吾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当初在华光门,她曾经和江铭昀争辩过,妖王到底有几个儿子。 江铭昀说,妖王有二十三个儿子。 但她却记得砚尘珏曾经说过,他和他的二十一个兄弟都不得妖王喜爱。 那时候,她甚至没有参透这其中的含义。 原来,不是所有的孩子都不被喜欢,只有一个被喜欢的。 其他的兄弟们尽数铲除,唯独留下了砚尘真一人。 或许,这个孩子除了被妖王喜欢,恃宠而骄,无意识的做了一些让砚尘珏嫉妒和憎恨的事情意外,也没有犯过别的错。 清吾问道:“你不嫉妒他吗?” 小砚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摇了摇头,“以前嫉妒,心里也恨他,可是现在……不嫉妒也不恨了。” “为什么?” 小砚道:“其实,阿真也没什么错,他那时候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罢了。即便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之间也会出现这种情况吧!孩子和孩子之间,总是要互相比较的,被疼爱着长大的那一个,总是要比别的孩子更娇气一些,也更有优越感一些。” “阿真他就是这样的孩子,只是受了委屈会跟父亲抱怨而已。那些恶劣的惩罚,也从来不是这个孩子想出来的,要恨,我也不该恨他,应该恨父亲。” 说完,小砚又觉得自己好像暗示了什么,解释道:“我不是说我哥做的不对,我哥做什么都是有原因的。但我知道,我哥其实也没有那么恨阿真,他之所以拔掉阿真的舌头,也是为了报复父亲,替娘亲出气。” 清吾:“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砚刚想开口,便瞧见他哥往这边走过来。 他连忙站起身来,给他哥让位置,“哥,你今日这么早就忙完了?” 砚尘珏点了点头,“你先回去吧,我陪着你嫂子。” 小砚撅着嘴巴,小声嘀咕道:“卸磨杀驴,真过分。” 然而,砚尘珏一个眼神看过去,小砚就立刻闭嘴了,嘿嘿笑着走了。 清吾笑道:“你怎么这么凶啊,你看你,把小砚吓坏了。” 方才还似冰山一般的少年顿时莞尔一笑,明媚动人,“这小子容易蹬鼻子上脸,不能对他太温柔。” 清吾戳了戳他的脸,“还是笑起来好看。” “要去哪里?”砚尘珏握住她的手,覆在自己脸颊上,贴着她的掌心蹭了蹭。 清吾:“去玉梅池,想采几枝梅花送给你。” 少年耳朵红了红,“清姐姐不必如此费心,玉梅池太远了,我也……不是那么想要。” 不想要?不想要还害羞呢? 清吾知道,他这是口是心非呢,嘴上说不想要,心里巴不得她把整个梅林的花儿都砍下来给他。 “既然你来了,我正累了呢,你抱我去采。”清吾说着,抬了抬手,示意他过来抱。 方才还说不要花儿的少年连忙握着她的手臂,打横把人抱在怀里。 在两人离开后,角落里的一个少年阴沉着一张脸,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手握成拳,重重的砸在石墙上。 清吾紧紧的揽着他的脖颈,问他,“我重不重?” 砚尘珏摇摇头,“和以前一样轻。” “哎,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清吾突然喊起来。 砚尘珏吓坏了,赶紧把人放下来,“怎么了?不舒服?” 清吾抓起他的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砚尘珏感觉到手心下温热的皮肤,突然被撑起,好似隔着这柔软的肚皮,他和清吾腹中的小娃娃击了掌。 这种感觉真奇妙。 清吾肚子里这个小祖宗,是个比他娘还懒散的,很少有动静儿。 即便是有,也大多因为砚尘珏繁忙,没机会遇上。 这都快到临盆的日子了,砚尘珏才头一次真的感觉到胎动。 清吾笑着看他,“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神奇?” 砚尘珏点了点头,“清姐姐,这是你给我,最大的礼物。” 瞧着少年眸色柔和的宛如浩瀚星海,清吾突然很想亲他,攀着他肩膀想踮脚亲一口,可圆滚滚的肚子阻隔在两人之间,叫她靠近不得。 清吾气呼呼地轻轻拍了下肚子,“臭小子,害我现在亲不了你爹,等你出来,我要好好教训你。” 砚尘珏带着羞赧的笑容,自己把薄唇送上去。 亲了好一会儿,清吾才心满意足,贴着他额头蹭了蹭,“还是你比较乖。” 砚尘珏重新抱起她,往玉梅池去。 穿过温泉池的时候,清吾想起了上一次泡温泉,她怕冻着他,把他裹在被子里抱回屋去。 如今想想,清吾觉得自己真是大傻子,竟怕他体弱,那么细致入微。 这种事情,分明是他这个大男人该做的事情。 清吾戳了戳砚尘珏心口,“以后泡温泉,泡完了,你都得抱我回屋。” 砚尘珏轻笑了一声,点头,“好,都听你的。” 到了梅林,清吾叫他把自己放下。 清吾攀着树枝,折了开的最好的一串给砚尘珏,“送给你,宝贝。” 少年欣然接受,面上带着一抹粉红。 两人在梅花飘香的林子里席地而坐,砚尘珏一只手臂揽着清吾的腰,叫她靠在自己肩头。 “累不累?” 清吾摇头,“今日听小砚说了些以前的事情,越发觉得阿珏好可怜。” 砚尘珏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想到能拥有现在的美好,以前的那些都算不上可怜。” “之前听江铭昀说,你们妖族有一面追思镜,可以通晓过去,能不能给我瞧瞧?”清吾仰着纤细的脖颈看他。 砚尘珏深深的凝视着她,“那面镜子只能让你看到你和我曾经经历过的,如若没有参与对方的过往,是无法探知对方的过去的。这也是追思镜名字的由来,并非能通晓过去。” 清吾愣了下,但很快又明白过来。 说的也是,如果真的想看谁的过去就能看到,那妖族岂不是天下之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了? “好吧,那你讲给我听吧,我都想知道。”清吾拉过他搂在她腰间的手,十指相扣,握的紧紧的。 在清吾死去的那六年,砚尘珏每一天都在想,等她回来,他要告诉她自己经历了什么,有多痛苦,让她心疼。 可是,后来,慢慢的,什么都变了。 在他亲手杀了砚兰盛的时候,就什么都变了。 从前那个只一心想着清吾的少年,发疯了。 他不仅仅想要清吾活过来,他还要报复,报复所有带给他和清吾痛苦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这些阴暗的经历,在如今的砚尘珏心里,变成了不能揭开的伤疤。 他害怕当清吾看到那些腐烂的散发恶臭的恶行之后,她也觉得他是个疯子。 砚尘珏摇了摇头,他说不出口的。 “那些事,都过去了,清姐姐,不要追问了,好不好?”砚尘珏垂着眸子,小声地说着,像是在乞求。 因为他很清楚,如果清吾执意要他说的话,他是拒绝不了的。 然而,清吾没有这么做,她心疼地摸了摸少年的脸颊,道:“你不想说就不说了。” 可她还是想知道,于是有补充了一句,“那我能问别人吗?” 少年沉默了片刻,“如果你听到了一些让你讨厌的事情,你会讨厌我吗?” 清吾握着他的手,笑了笑,“讨厌你有什么用,我还能让我肚子里的孩子改爹不成?” “别瞎想,我都说了,以前的事,我都可以原谅你,只要你以后乖乖听话,我就不会讨厌你。” 少年松了口气,连连点头,“我当然听话。” 说起来,如今清吾很少见他撒娇。 妖王太忙了,忙的她每天和他相处的时间都很少,更别提听他撒娇了。 虽然砚尘珏没有特别要紧的事情时,会让小砚代他处理政务,空余时间来陪着清吾,可清吾还是不满足。 她就想缠着他,“明日我跟你一起去妖王殿,好不好?” 少年偏过头,见清吾眼巴巴地看着他,心里顿时软了起来,本想问她为什么,可嘴巴却比脑子快一步说了,“好。” 清吾欢欢喜喜的笑起来,手里抓着他的长发编小辫儿,“我就老老实实陪着你,保证不会打搅你。” “嗯,好。” 第二日,清吾果真跟着砚尘珏去了妖王殿。 这是清吾第三次来妖王殿。 第一次是跟着砚尘珏面见妖王,第二次是跟着砚尘真从狗洞钻进来的。 清吾对妖王殿的印象,还保留在原来的阴森森的时候。 如今在看妖王殿,却是别样的堂皇。 殿中的黑色帐幔都挂在横梁之上,将从前那阴沉沉的阻碍收起,显得殿中十分宽敞空旷。 正座似乎换了一把椅子,清吾想,大约是从前那椅子被妖王的尸体坐了那么多年,砚尘珏心里嫌弃。 155章 小砚的相亲对象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虽然自从和砚尘珏在一处之后,这小子爱干净的毛病改了不少,但这些东西肯定还是膈应的。 砚尘珏扶着她坐在妖王宝座,“这椅子宽敞,你若累了,就在这里躺一会儿。” 清吾勾起唇笑了,“阿珏,你说等会儿要是有人进来见你,瞧见我坐在这儿,会不会觉得我是个祸国殃民的祸水?” 那人莞尔一笑,“他们不敢。” 砚尘珏坐在清吾身旁的侧椅上,那是举办大宴的时候,妖王妃的位置。 那人纤白修长的手指翻看着奏章,很认真的处理着政务。 清吾忍不住斜靠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 要说这男人,认真起来的样子,还真是……俊朗。 尤其是表情凝重的时候,实在是帅得没话说。 清吾头一次有点庆幸砚尘珏不近女色。 不然的话,这妖王殿里侍奉左右的侍女,日日对着他这张脸,少不得要生出什么心思来的。 可清吾没注意到,那少年并不认真,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手里的册子,实际上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原因无他,清吾那道直勾勾的视线,实在是叫人难以忽视。 等到他喉结滚了两轮儿,惶惶然的抬起头看她,“怎么了?” 清吾笑眯眯的看他,咂了咂嘴儿,“想亲你。” 少年睫毛微颤,还没说话,清吾又说:“你放心,我就想想,说了不打搅你,就不会打搅你。” 狐狸眼里多了一分失落,“你若是觉得无聊,我叫人去把小砚喊来陪陪你。” 清吾摇头,“总让他陪我,我都快分不清我夫君是他,还是你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砚尘珏眉心微皱,这才意识到小砚也是个男子。 于是乎,他在心里盘算着,以后不能让小砚陪着了,还是让母亲多陪陪她的好。 见他一脸的凝重,清吾又道:“你忙你的就是,我就这么看看你,也挺赏心悦目的。” 砚尘珏心里暗叹:你是赏心悦目了,可你看的我心里痒痒的。 没再多说,砚尘珏只能集中精力,继续看奏折。 可眼睛看着奏书上的一行行字迹,耳朵却一直听着清吾的动向。 清吾倒是很安分,没什么动作,除了平稳的呼吸声,什么动静儿也没有。 等到砚尘珏忍不住抬头看她一眼,那人已经无聊的睡着了。 砚尘珏连忙起身,手心里化出一床薄被,轻柔的盖在清吾身上。 少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脸上宠溺的笑容都快溢出来了。 等他看够了,想起身回去,手却被清吾拉住了。 方才还闭着眼睛的人儿,已经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她小声说:“你都过来了,那……亲我一下再走。” 砚尘珏俯下身子,刚一碰上清吾的嘴唇,便被那人搂住了脖颈。 深深的一吻作罢,清吾才笑盈盈的松开了手,“好了,我不打搅你,继续忙吧!” 有了这一枚香吻,砚尘珏顿时有了干劲儿,化了个假人在清吾身边守着,自己专心致志地批阅奏书。 晌午时分,虞夫人派了侍从来请他二人去吃饭。 清吾正睡得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 砚尘珏道:“你若是不想去,我叫人去回绝了母亲。” 清吾打着哈欠,揉了揉肚子,“我正饿着呢,娘亲肯定做了我爱吃的,自然是要去的。” 她一抬起胳膊,砚尘珏便自觉地抱她。 砚尘珏走这一路,清吾也清醒了不少。 到了虞氏屋里,小砚正坐在桌子旁,手里抓着筷子,等着吃饭呢。 砚尘珏把人放下,虞氏便扶着清吾坐在自己身边,“再过段日子要临盆了,这阵子要更小心些才是。” 清吾点点头,“我知道,阿珏在我身边呢,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娘亲放心吧。” 虞氏点点头,“快坐下,快坐下。” 清吾看着一大桌子的菜,都是她爱吃的,心里感动。 小砚跺着脚,“嫂子,你快动筷子啊,我都快饿死了。” 虞氏在他脑门上拍了下,“臭小子,跟饿死鬼似的,整日除了吃饭就是吃饭,午后我命人请了千云长老家的小女儿来,你去相看相看。” 若不是前阵子小砚一直被砚尘珏抓着陪清吾,虞氏早叫他相亲去了。 今日这小子可算是有了空闲,竟没告诉虞氏。 若非虞氏晌午叫了他来吃饭,还被这小子蒙在鼓里。 小砚唉声叹气道:“我哥都还没娶上媳妇儿呢,我有什么好着急的嘛!” 清吾连忙帮砚尘珏说话,“你哥现在是没媳妇儿,可人家都快当爹了,当爹和娶媳妇儿两不误,你行吗?” 小砚气得腮帮子鼓鼓的,“我怎么不行?这有什么难的,谁不行啊?” 话音刚落,脑袋上又挨了虞氏一巴掌,“你这小子要是敢在外面把人家姑娘的肚子弄大了,看我打不打断你的腿。” 小砚委屈巴巴的说:“凭什么啊,你怎么不打我哥,就欺负我,呜呜呜……” 少年假哭起来,砚尘珏往他身边一坐,声音严肃而清冷,“你要是想打断我的腿,大可以来试试看。别吵着你嫂子吃饭,不然把你扔出去。” 一听这话,那人的哭腔戛然而止,气呼呼地哼了一声,“都欺负我,我不说了总可以吧?” 清吾笑了起来,给他夹了一个鸡腿儿,“好了,别委屈了,吃饭吧!” 一瞧见鸡腿儿,那狐狸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方才的抱怨全都抛在了脑后,笑嘻嘻的点头,“还是嫂子对我最好。” 午后,清吾又改主意了,想跟着虞氏去瞧瞧小砚的相亲对象。 小砚叹着气,“娘亲,我嫂子想去的话,你们俩去就是了,我就不用去了吧!” 虞氏又想揍他,清吾赶紧拦住,道:“可以啊,娘亲,咱们去瞧瞧。依我看,小砚这么不听话的,就该找个能控制得住他的姑娘,最好是粗犷些的,样貌像男人的就更好了。反正小砚也懒得去,直接成婚就是了。” 一听这话,小砚赶紧认输,“我去,我去就是了,嫂子你也太狠心了。” 虞氏扶着清吾,小砚则灰溜溜的跟在后头。 到了菊花园,长老夫人已经带着女儿等候着了。 清吾上下打量着那姑娘,模样生的十分周正,但却不是美艳的类型,是个小巧可爱的。 小姑娘笑起来的时候,唇边有两个小梨涡,瞧着甜甜的,很不错。 清吾心想,要是自己是个男人,也喜欢这么可爱的。 长老夫人看着清吾,问道:“这位姑娘是?” 虞氏介绍说:“这是我大儿媳妇儿,清吾。” 清吾很礼貌的给长老夫人行礼,那夫人却连忙扶起她,“使不得,使不得,原来这位就是传闻中的妖王妃,今日可算是见着本尊了,失敬失敬。” 虞氏笑道:“夫人不必客气,我家阿清很随和,快请坐吧。” 说罢,她叫人拿来柔软的垫子,铺在凉亭石凳子上,给清吾坐。 那姑娘是个自来熟,挨着清吾坐着,同她说话,“漂亮姐姐,你有小宝宝了吗?” 长老夫人轻咳一声,“阿云,不要无礼,什么漂亮姐姐,这是妖王妃。” 清吾摇摇头,“没关系,我现在还不是妖王妃呢,而且我喜欢别人叫我姐姐。” 她转而回答凌云的问题,“是啊,有小宝宝了,再过一阵子,就要生了。” 凌云瞪着一双圆圆的杏眼,惊讶的盯着清吾的肚子瞧,“好神奇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怀着宝宝呢,我可以摸一下吗?” “阿云!”长老夫人无奈的提醒。 清吾笑着点头,“可以。” 长老夫人见凌云真的要伸手去摸,正要阻止,虞氏先一步开口,“夫人不必如此谨慎,现在的年轻人啊,都很随性的,咱们这些年纪大的就不要操心了。” 听虞氏都这么说了,长老夫人也只能提醒凌云,“小心些,别弄疼了王妃。” 凌云笑着摸了摸清吾的肚子,软软的,没什么特别。 清吾肚子里这个很安静,不常有胎动,这也是寻常。 “姐姐肚子里的小宝宝好安静啊,是不是睡着了?”凌云问道。 长老夫人耐着性子,“凌云,你是来相亲的,不是来玩的。” 从那夫人的语气里,清吾明显能听得出无可奈何。 清吾不由得笑了笑,觉得这个凌云越发可爱了。 虞氏也连忙说道:“小砚,别干坐着,陪阿云去花园走走。” 小砚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知道了。” 凌云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清吾,问道:“漂亮姐姐,你不和我们一起吗?” 清吾摸了摸肚子,笑着说:“我现在身子沉重,不爱走动,阿云和小砚去吧!” 待俩人离开了,长老夫人才叹了口气,“我家这个小女儿,实在是闹腾得紧,让太妃和王妃见笑了。” 虞氏掩唇笑得端庄,“小女孩活泼些更讨人喜欢。” 长老夫人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让他们两个相处相处看吧。” 而后,那夫人又把话题转到了清吾身上,“王妃和妖王陛下打算几时大婚?” 清吾心想,这位长老夫人心思还挺深沉的,想必是瞧着她肚子大了,还没和砚尘珏成婚,心里难免顾虑着自家女儿会不会也如此。 看来,她今日是来错了,要是因此搅了小砚的姻缘可怎么是好? 清吾连忙回答,“快了,是我担心大着肚子难看,等生下孩子,就要成婚的。” 果然,那长老夫人的眼里闪过一丝欣慰,“王妃和陛下还真是伉俪情深。” 整整一个下午,虽然凳子垫的软软的,但清吾还是坐的腰酸,可虞氏和长老夫人正话家常,说得高兴,她也不想扫兴。 清吾正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跟虞氏提一提,就瞧见砚尘珏从远处走来。 那人走路模样十分尊贵,一身金边红衣,衬得他肤色雪白,容貌更加出众。 “你怎么来了?”清吾站起身迎上去。 长老夫人连忙行礼,“见过妖王陛下。” 砚尘珏抬了抬手,“不必多礼。” 说罢,他揽着清吾的腰,“这么久了还不回去,怕你累着。” 清吾笑了笑,心头跟灌了一桶花蜜似的,甜的她晕乎乎的。 没想到他这么体贴,要不是虞氏和长老夫人在场,她真想抱着他亲上一口。 砚尘珏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累吗?” 清吾诚实的点点头,“有一点。” 砚尘珏回头看了眼母亲,“我先带清姐姐走了,母亲和夫人继续聊。” 虞氏拍了拍清吾的手背,“下次累了,直接告诉娘亲。” 清吾难为情的挠了挠头,道:“好。” 砚尘珏也不管有没有外人,打横就把清吾抱起来,往妖王殿去。 离开的时候,清吾余光瞄了一眼长老夫人脸上的欣慰,这才松了口气。 她小声跟砚尘珏说:“做得不错。” 砚尘珏不解,“什么?” 清吾笑着摇摇头。 等他走到妖王殿,清吾又开始打哈欠了,但因为上午睡了一阵儿的缘故,虽然此刻有点犯困,但她睡不着。 砚尘珏把她放下,她抱着砚尘珏的腰不肯松手,“别坐那么远,你就坐这儿,我想躺你腿上。” “好。” 少年在横椅的边缘坐下,扶着她的额头躺在自己腿上,“累了就再睡一会儿。” 清吾侧着身子,手指不安分的在他膝盖上画圈圈,“我睡不着,你快点批,批完了陪我去问娘亲,今日小砚相看的怎么样了。” 还真是和赵锦英在一块儿混久了,清吾也是个爱八卦的。 砚尘珏抚着她的头顶,“知道了。” 此时此刻,小砚和凌云正在花园里散步。 凌云像个撒欢了的兔子,上蹿下跳的。 小砚一贯觉得自己也算是个爱闹腾的,可如今见了凌云,才觉得自己真是安静极了。 “小砚哥哥,漂亮姐姐是你嫂子吗?” “她什么时候有的小宝宝?” “你哥哥怎么陪着她?” 小砚含含糊糊地回答着她的问题,并试图转移她的话题,“别总问我嫂子了,我哥不喜欢别人关注她。” 156章 我哥是个醋坛子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他真是说不出口,我哥是个醋坛子,别以为你是个女的,我哥就不吃醋了!!! 小砚清了清嗓子,“你还是看花儿吧!” 然而,小砚以为她多少会收敛一点,安安静静的看会儿花,可显然,他想多了。 即便是不聊他嫂子,凌云还是有不计其数的问题。 “小砚哥哥,为什么菊花有这么多种颜色?” “这是什么花,为什么和其他的菊花长得不一样?” “小砚哥哥,你会捉蝴蝶吗?” “小砚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呀?” “……” 面对凌云十万个为什么似的问题,小砚真是有些力不从心,这丫头实在是……太吵了。 不到一刻钟,小砚就想回去了,奈何凌云这丫头说话根本不留缝隙,让他提不出来。 没法子,小砚只能耐着性子陪着。 毕竟这几个月陪清吾也都熬过来了。 可小砚心里不住呐喊:我嫂子也没这么吵啊,我宁愿去敲核桃!!! 好容易忍耐到黄昏,小砚都觉得有些耳鸣了。 满脑子都是小砚哥哥长,小砚哥哥短的,他真是扛不住了。 大约是太过心力交瘁,以至于要分开的时候,小砚都没有半点儿开心的迹象。 他现在只想回屋去,好好的躺上三天三夜,让他安安静静的,谁都别跟他说话才好。 回去的路上,虞氏问道:“你觉得阿云怎么样?喜不喜欢?” 小砚无力的叹了口气,“娘亲,你可饶了我吧,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比我话还多的。那个凌云……哎呀,算了,我不想说人家的不是。” 虞氏面带不悦,拍了下他的背,“说的什么话,人家姑娘活泼可爱,有什么话多不多的?” 小砚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何止是话多,跟个麻雀似的,吵死了。” “你这小子!”虞氏气得想给他两下,却瞧见清吾和砚尘珏正往她寝殿这边来。 原本阴恻恻的那张脸,立刻转晴,匆匆忙忙的撇下小砚,去扶清吾的胳膊。 清吾笑问:“娘亲和小砚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和凌云相处的很融洽?” 小砚撇了撇嘴儿,揉着脑袋,“嫂子你就别开我玩笑了,我都快被那丫头吵死了。今晚我不吃饭,回去睡觉了。” 说着,他摇着手臂进屋去了。 虞氏有些气恼,“你这小子,给我……” 清吾赶紧打圆场,“娘亲,别管他了,这相看之事,你情我愿的,既然小砚没瞧上,也不要勉强。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娘亲您别生气。” 虞氏对待清吾的态度和对待她两个儿子的态度,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握着清吾的手,道:“好,娘亲不生气,快进去,夜里有风,别吹着你。” 三人进了屋,虞氏便叫砚尘珏先陪一会儿清吾,自己去厨房里做点东西来吃。 清吾知她辛苦了一日,连连阻拦,“娘亲,我不饿,您别忙了。” 虞氏却笑得和蔼,“你不饿啊,肚子里的小娃娃也该饿了,娘亲不累,你等一等,很快就好了。” 清吾还想说什么,砚尘珏道:“让她去吧,母亲喜欢做这些,她高兴,便由她去做。” 吃了虞氏做的饭,又陪着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清吾刚打了一个哈欠,虞氏便赶忙叫砚尘珏送她回去休息。 临走前,虞氏取了个木盒子给砚尘珏,“我新做了个小襁褓,还有几件小衣裳,以后用得到的。” “嗯。”砚尘珏只是轻描淡写的回应着。 从虞氏屋里出来,清吾道:“阿珏,你是不是心里还怨娘亲啊?” 虽然清吾很希望砚尘珏能和虞氏关系和睦,但是她不曾经历过砚尘珏曾经的心碎和痛苦,也没办法一意孤行的给两人讲和。 砚尘珏只是淡然地说:“没有,只是不那么依赖罢了。” 他已经不似当年那么偏激,连认都不想认虞氏,但他也没办法抹掉曾经的种种经历,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还如年少时那般亲近母亲。 清吾叹了口气,道:“看来,我以后要更努力对你好才行,才不会辜负了你对我的依赖。” 砚尘珏莞尔一笑,“清姐姐依赖我就好了。” 她笑着戳了戳砚尘珏的鼻尖儿,“你这话真有男子气概。” 突然,身侧的少年停下了脚步。 清吾诧异地看他,见他脸上满是凝重,“怎么了吗?” 砚尘珏收回视线,脸上的沉重一扫而空,轻描淡写的摇了摇头,“没事,看错了,走吧,我们回去。” 虽然砚尘珏嘴上说着没事,清吾还是忍不住回头,顺着刚才砚尘珏看过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昏暗的月光下,什么也没有。 次日一早,砚尘珏便去把江七白请了来,一同请过来的还有江铭昀。 清吾把他拉到一边,“你干嘛呀?” 砚尘珏眸子颤了下,道:“你快临盆了,还是少些走动的好,这阵子让江姑娘在偏室里住下,也好时时刻刻陪伴着你。” 这小子明显是在说假话,清吾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又问:“那江铭昀呢?也是为了让他陪我?” 砚尘珏顿了顿,道:“你不是一直想撮合他和江姑娘,我也是为了……让你得偿所愿。” 清吾心道:算你厉害,这也能圆上。 虽然清吾很想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砚尘珏这般隐瞒,想必是不想让她担心。 是以,清吾也没再追问,只是说:“不管是什么事,不要牵连无辜,不要意气用事,好吗?” 少年点点头,“我知道的。” 砚尘珏嘴上说把江铭昀调过来,是为了撮合他和江七白,实际上,他给江铭昀下了命令,没有动静儿不准他进屋。 清吾听到江铭昀这么说的时候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这样也好,她和江七白之间,都是些女孩儿家的话题,江铭昀也不会有兴趣听,他在场倒也别扭。 此番,砚尘珏太过兴师动众,除了江铭昀,屋子外还调了不少精兵良将,前前后后的围了一圈儿。 连江七白都觉得不太简单,问清吾,“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清吾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阿珏不肯说,但看样子不是小事。” 江七白心里忐忑,时不时的望着房门,“江公子他,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这话引得清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怎么,关心他啊?” 江七白一下子胀红了脸,连连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那么想,我只是……只是有点担心。” 清吾叹了声气,道:“七白,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明明就是在意嘛,干嘛还瞻前顾后的。你看看江铭昀,以前多高傲,口是心非的一个人,如今也这么坦诚,你怎么就不能对他坦诚一些呢?” 江七白小声说:“我……不够好。” 清吾知道,即便她说一千次,说一万次她很好,她还是会怀疑自己。 这种事,真的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一连七八日,清吾这边风平浪静的,以至于她开始怀疑是不是砚尘珏太小题大做了。 但砚尘珏却说什么也没有撤兵的打算,只是劝她,“清姐姐就当是辛苦一些,让我心里安稳些,等过了生产的这段日子,我就不会这么紧张了。” 他都这么说了,清吾哪里还能说出拒绝的话来。 反正这几日她身子越发沉重,更懒了,也不爱出去。 小砚时不时的会送些敲好的核桃仁来,也都是放下东西就走的。 有一回,清吾喊住他,悄悄问:“你哥到底搞什么呢,这阵子连你也不让来了?” 小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也只说了一句,“嫂子你别瞎想,也没什么,我哥可能就是担心的太多了,等你顺利生下孩子,应该就好了。”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清吾也不再为难他。 清吾临盆这一日来的十分突然,分明前两日,大夫刚说这孩子至少还要五日才能生产。 是以,当清吾羊水破了,整个人都傻了。 还好身边有江七白,才不至于手忙脚乱的。 江七白连忙出去通知江铭昀,“阿清要生了,快,快去通知砚公子,快去请大夫来。” 等回来的时候,只见清吾坐在地上,惊慌失措的扶着身旁的桌子,眼泪汪汪的看着江七白,“七白,救救我,快救救我。” 江七白连忙把人扶起来,“阿清,你别着急,没事的,没事的。” 说着,她把清吾扶到卧榻上平躺着。 耳边炸开一道尖叫,“啊,疼!!!” 江铭昀刚打发了人去请砚尘珏和产婆大夫,便被这一声叫声吓了一跳。 也顾不上许多,他一把推开房门,“怎么了?” 江七白一面抱着清吾哄,一面结结巴巴地说:“是阵痛,江公子……快……快去把砚公子请来。” 江铭昀眉头紧蹙,道:“我已经让人去请了,我需得照看她的安全,不能随意离开。” 他蹲在清吾床前,施法给她传输灵力,却被清吾推开,“别,不能用灵力。” 传言胎儿在腹中会汲取母体灵力,若有外界灵力干扰,会让胎儿内息紊乱,不容易成活。 江铭昀无可奈何,只能收了手,紧张地来回踱步,“这可怎么是好?” 须臾,一道红光闪过,红衣少年凭空出现。 江七白连忙给少年让出位置,砚尘珏坐在清吾身边,握着她的手,“怎么样,清姐姐,痛吗?” 清吾疼得脸色都白了,此时有气无力的咬着牙。 见她额头上的冷汗大颗大颗的往下落,砚尘珏心里更针刺着似的。 砚尘珏把手臂递过去,“清姐姐,别咬坏了牙齿,你咬我吧!” 清吾抱着他的手臂,低声哽咽着,“疼,我疼。” 砚尘珏也跟着泪湿了眼眶,“我知道,清姐姐,我知道……” 他抬手化出一枚乾坤袋,把里面大大小小的瓶子都倒了出来,一样一样给清吾介绍,“清姐姐,这个凤凰丹,能暂时摒除五感,把这个吃了。” 把凤凰丹喂给清吾,他又说:“还有这个,这是是乾坤珠,你握在手心里,能减缓疼痛。” “还有这个,佩带在身上,能在生产时庇佑你和孩子。” “……” 不知道是不是凤凰丹起了作用,清吾觉得好像没有那么疼了,锤了下砚尘珏的肩膀,“你有这些东西,怎么不早拿出来?” 砚尘珏垂着眸子,“量少,起作用时间短,我怕不能在你难受的时候帮上忙。” 一听这话,清吾更不高兴了,“那你干嘛现在给我吃?我听娘亲说,有人生孩子,要生好几日的。” 少年头垂的更深了,“你都疼哭了。” 清吾眼见着那少年低垂着的面容上掉下眼泪来,一手捻着他下巴,抬起他的头,果然,那双漂亮的狐狸眼正被泪水浸润着,清丽可人。 “又不是你生孩子,你哭什么?”清吾小声抱怨。 少年胡乱的抹了抹眼泪,道:“对不起,清姐姐,都是我不好,我没用,不能让你免除疼痛。” 清吾叹了口气,“行了,别哭了,七白和江铭昀还在呢!” 诚然,这二位又不是没见过他哭,砚尘珏早不在乎了。 但他不想自己的情绪影响了清吾的心情。 突然,外面传来一个守卫的声音,“陛下,有动静了。” 砚尘珏脸色一沉,道:“知道了!” 他说着,和江铭昀对视一眼,后者很是心领神会的冲他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清吾追问:“什么动静?” 砚尘珏握着她的手,道:“清姐姐,你现在什么也别管,先把孩子生下来最要紧。” 清吾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于是便不再追问,只是说:“若是要紧,你不在这里也没关系。” 少年摇头,“没什么能比你更要紧的。” 片刻,两名产婆在守卫的带领下进了门,纷纷向砚尘珏行礼。 砚尘珏冷声说:“还不快过来。” 产婆掀开被角,瞧了一眼,又在清吾的肚子上摸了几下,道:“王妃并无大碍,胎位正,可以顺利生产。” 157章 再起风波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说罢,两个产婆相视一眼,为难道:“这生产之时,陛下可要回避?” 砚尘珏正想说不用,清吾连忙推了他一把,“你……你在外面等着,有七白陪我就可以了。” 少年皱眉,“清姐姐不想我陪着吗?” 清吾咬了咬嘴唇,“娘亲说,生孩子很难看,你不要在场,会有阴影的。” 他原本就对这种事情有阴影,害怕。 如今再叫他瞧了这生产的场面,清吾怕他以后更是对女子没兴趣。 砚尘珏摇头,“我不会。” 清吾瞪他一眼,“我不信你,你快出去,我……我可不想……”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两个产婆,趴在砚尘珏耳边小声说:“我不想守活寡,你快点出去。” 砚尘珏还想解释,可清吾推了他好几次,眼见着都快急出眼泪了。 没法子,他只好叹了口气,说道:“那我就在门外,你要是想让我进来,随时喊我,好吗?” 清吾点点头。 砚尘珏哪里能真的放心,前脚刚踏出房门,后脚便元神出窍进了屋。 江铭昀匆匆赶到地牢,便见牢笼中的少年被几个守卫按在地上,不能动弹。 “怎么回事?”他出声询问。 看守的侍卫回答:“回禀大人,这罪人不知何时,在地上画了一个法阵,藏在稻草之下,若非今日有人察觉到不对劲,竟不知他悄悄图谋不轨。” 江铭昀皱了下眉,“法阵呢?摧毁了没有?” 侍卫摇了摇头,“摧毁不了,大人请随我来。” 江铭昀跟着那侍卫进了牢笼,见那侍卫用脚踢开地上的稻草,露出一个完整的圆形法阵。 他抬手结印施法,想毁坏那法阵,却被法阵反噬,幸好他躲避及时,并没有被法阵所伤。 江铭昀细细的打量着那法阵,其中的很多细节他看不明白,但总体来说,似乎是某一类召唤阵法。 虽然江铭昀也算得上饱读修行法册,但仙门和妖族的修行之法大相径庭,他着实看不出这其中的门道。 眼下要把砚尘珏请过来恐怕是难如登天,他只能命人去将小砚请过来。 侍卫刚到小砚门外,天空便骤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小砚听到动静而察觉到异状,一开门,正巧遇上了前来请他的侍卫。 侍卫将此事一说,小砚便立刻皱起了眉头。 他心里一紧,并没有跟随侍卫往地牢去,而是直奔砚尘珏寝殿去。 还没等他进院落,一道天雷便在空中炸响,雷光闪烁下,一道从天而降的黑气直直的冲入那间寝殿。 小砚大呼一声,“哥!!!” 殿中传来一阵孩童的啼哭声,但很快又像是被隔断了似的,消失于无踪,这让小砚心里更加忐忑起来。 还没等他跑到房门口,整间屋子都凭空消失在他眼前。 小砚惊慌失措的伸出手去触碰,手指便也跟着消失在空中,他连忙收回手来,发疯似的往地牢去。 江铭昀见他飞也似的冲进来,被吓了一跳,一脸错愕的看他,“你为何如此紧张,可是咒法出了什么问题?” 小砚咬牙,“砚尘真在哪里?” 江铭昀领他进了地牢,此时的砚尘真已经被人用铁链吊起来,手臂抻直,悬空吊挂。 还没等江铭昀反应过来,小砚已经狠狠一脚踢在砚尘真心口。 这让江铭昀大为震惊。 砚尘真下狱已经有一段一日了,小砚顾念着兄弟情谊,时常向砚尘珏求情。 见砚尘珏不肯动容,小砚只能每日抽空来照料他这个被拔去了舌头的弟弟。 今日倒是江铭昀头一次看到小砚发这么大的脾气,而且还是对他一贯可怜的弟弟,看样子问题很严重了。 因着小砚这一脚力道十足,砚尘真手臂上捆缚的铁链都震断碎裂开来,整个人宛如布偶,从空中落下,跌在地上,扑开了堆积的干草。 小砚并没有就此作罢,一个箭步上前,双腿跨坐在砚尘真心口,猛地提起那少年的衣领,“阿真,你真当我不敢杀你是不是?你竟敢……你竟然把主意打到我哥身上,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砚尘真挨得这一下,让他顿感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疼得龇牙咧嘴,根本听不清小砚说了什么。 然而,小砚并没有给他任何缓和的机会,而是反手给了他两巴掌。 脸颊上的疼痛,让他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 待瞧清楚眼前的人时,砚尘真眼里闪过一丝哀伤。 大概是自从妖王死后,整个妖族,唯一肯善待他的人就是小砚。 而此刻,对于砚尘真来说,这唯一的一束光,恨不得点燃他,把他烧得连骨头也不剩下。 小砚恶狠狠道:“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现在解除阵法,我会跟哥求情,让他放你一条生路。你要是执迷不悟,我决不会放过你!” 砚尘真咧开嘴,黑洞洞的冲小砚笑了笑。 那笑容里,带着凄苦和绝望,唯独没有得意。 江铭昀蹲下身来,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砚偏过头,道:“这小子在我哥寝殿周围施了血咒,如今整个寝殿都坠入了结界。”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开了江铭昀的思绪,“血咒?怎么破除?” 小砚摇摇头,“我现在无法判断这些年来,这小子到底在我哥寝殿周围埋了多少血水,也不知道那结界有多厉害。要破除,除非施咒之人亲自解除,否则的话……” 他没有说下去,垂下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哀伤。 江铭昀没有意识到小砚这话里隐瞒了什么,只是问道:“那砚尘珏呢?以他的修为,难道没办法挣脱吗?” 小砚沉默了片刻,“我不确定。” 自古以来,血咒是妖族最狠毒的咒法,是血脉之间的感应。 血咒阵法中能困住的,只有和他血脉相连的人。 即便砚尘珏凭靠着强大的修为能够从中挣脱,可偏偏,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小娃娃。 那是砚尘珏的骨血,和砚尘真也存在着血脉联系。 小砚很清楚,他哥绝不可能放任那个孩子不管,把他一个人丢在结界之中。 是以,这是个无法解决的难题。 他知道,这也正是砚尘真选在这个时候结印的缘故。 若是只有砚尘珏一人,怕是难以控制,但是多了这个孩子,他就能把砚尘珏困在其中,无法逃离。 想到这里,小砚越发沉不住气,又挥舞着拳头在砚尘真脸上打了一拳。 砚尘真唇边溢出鲜血,无力又绝望的看着他。 小砚紧紧的扼着他的喉咙,“砚尘真,这么多年,我一直视你为至亲,我知道你和我哥感情不好,于是从中协调。我说过很多次的,你不要惹他,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听?” 江铭昀连忙拉开他,“你不要如此激动,你这般只会让事情发展的更糟。” 小砚被江铭昀从砚尘真身上拉扯下来,他跌坐在地上,眼眶湿润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要骨肉相残?我真的不明白,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狠心,也不明白你为何这般阴毒。” 砚尘真躺在地上,眼泪也顺着眼角往下滑落。 小砚不明白,他何尝明白? 他知道自己小的时候曾经仗着宠爱做过一些伤害别人的事情。 可是,他那时候还小,根本不明白那样的那些事会给别人带来痛苦。 但这不是他要经受这些的原因,这代价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江铭昀扶起小砚,叹了口气,问道:“他们在结界里会发生什么?” 小砚吸了吸鼻子,道:“我不确定,那是用阿真的思想创造出来的世界,我想……大概是和阿真记忆相关的地方。” 说到这里,小砚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表情一下子沉了下去。 江铭昀皱眉,“怎么了?” 小砚垂眸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的砚尘真,“我想或许是我父亲被杀,他被割掉舌头的那个时间段。” “怎么说?”江铭昀问。 小砚沉沉道:“阿真一直想报复我哥,他肯定想让我嫂子亲眼看到我哥阴骘的模样,这样对我哥来说,才是最痛苦的。” 果然,砚尘真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表情有了一丝变化,看样子是被小砚说中了。 砚尘珏睁开眼睛的时候,清吾被他护在怀里,身侧躺着嘤嘤啼哭的孩童,还有倒在地上的江七白。 他环视一周,这屋子既熟悉又陌生。 虽然仍旧是妖王寝殿,但却不是他的寝殿,而是……砚兰盛的。 大概是生产耗费了太多力气,清吾已经累的晕了过去。 他闭上眸子,施法想幻化一个假人,却没能成功。 砚尘珏眸子暗了暗,眉头不由得紧锁。 而后又在手心里燃起一股业火,业火燃烧不断,并无阻碍。 看样子,这结界里没办法施展变化之术。 为了不让孩子的哭声引起注意,砚尘珏只能施法将那小娃娃包裹在结界之中,声音传不出来。 砚尘珏轻轻把清吾放平躺下,将地上的江七白扶起来,“江姑娘,醒醒,江姑娘……” 江七白动了动眸子,睁开双眼,“砚公子,这是……这是哪里?” 砚尘珏稍作解释,“我们大概是坠入了砚尘真设下的结界,江姑娘,我要出去探查一下情况,你替我守着阿清和孩子,我很快就回来。” 江七白重重地点头,“我会的,砚公子你……放心。” 少年取来案台上的油灯,施法点燃,“江姑娘,若是有意外发生,只需吹灭蜡烛即可,我会立刻赶回来。” 江七白连连点头,“砚公子,我记住了。” 砚尘珏临走前,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卧榻上的人,忧心忡忡地离开。 推开寝殿的房门,门外并无人把守,砚尘珏看着空无一人的所在,实在无法判断砚尘真的意图何在。 他跳上屋顶,想找寻结界的出口。 这结界并不大,似乎只有整个妖王宫这么大,外面的世界介是一片虚无。 想来砚尘真从小到大一直待在妖王宫里,从不曾离开过半步,想让他虚构出宫墙之外的世界,怕是也为难他了。 砚尘珏沿着结界的边界巡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可以攻陷的漏洞。 正要返回妖王寝殿,突然瞧见一少年,身着月牙白长袍,在侍卫的带领下往妖王殿去。 砚尘珏瞪大了眸子,那少年的脸正是他幻化的‘砚尘烬’的脸。 这是……他自己? 砚尘珏在屋顶上跟随着那少年的动向而去,恍然间,那少年突然顿住了脚步,抬眸看了过来。 眼见要被人发现,砚尘珏只能匆匆躲避,才没与结界中的自己对视。 侍卫脸上不悦,“烦请殿下速速面见陛下,莫要让陛下久等。” ‘砚尘烬’点了下头,继续跟着侍卫们往妖王殿去。 砚尘珏看着那少年的身影,眸子微微暗了下来。 他能看得到他?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砚尘珏飞身往妖王妃寝殿去。 王妃殿中不见守卫,门前空空如也。 砚尘珏心道不好,难不成,连母亲也不能在结界中出现吗? 正当他沉思之时,双脚已经先一步进了屋。 一进门,砚尘珏便瞧见虞氏匍匐在卧榻前,捻着帕子抹眼泪儿。 “母亲?”砚尘珏沉声喊道。 那哭泣的身影显然僵了僵,惊诧的转过身来,却在瞧见砚尘珏的那一刹,脸上的震惊更加浓烈。 砚尘珏眯了眯眼睛,“母亲看得到我?” 虞氏大惊,颤抖着双手从卧榻上起身,眼眶里的泪水好似顷刻就会决堤,“阿珏,是你吗?阿珏?” 砚尘珏很不喜欢母亲这般惨兮兮的样子,他宁愿母亲对他笑脸相迎,假装从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副……对他有愧的模样。 他没说话,虞氏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她颤抖着声音说道:“阿珏,你方才……喊我什么?” 砚尘珏怔了怔,不解地看她。 直到虞氏一把抱住了砚尘珏,他才猛然一颤,皱了皱眉,虞氏低声的喃喃着,“我的好孩子,你终于肯认娘亲了。” 158章 太丑了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这一句话,立刻让砚尘珏清醒过来。 结界中的虞氏,并非是现实中的虞氏,这时候…… 砚尘珏猛然想到了什么,眸子暗了暗。 好一个砚尘真,当真是要把他往绝路上逼。 砚尘珏推了推虞氏的肩膀,“母亲,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可能无法理解,但是我希望你能先听我说完。” 她失而复得的儿子愿意同她说话,虞氏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的。 砚尘珏见她情绪并不稳定,也不确定她能不能接受他所说的。 诚然,要告诉一个人并让她相信自己是不存在的,这件事本身就有难度,更何况,是个情绪激动的人。 可现下砚尘珏没有别的办法,也不想耗费时间跟这个空间里的母亲编造一个谎言。 于是,砚尘珏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经过完完整整的告诉了虞氏。 果然,在听完砚尘珏的描述之后,虞氏脸上的震惊之色难以掩饰。 砚尘珏继续说道:“如今我的妻儿无处安身,若非如此,我不会来找母亲。” 虞氏这才稍稍回神,从眼前的这个儿子身上找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是了,他心里终究是恨她的,若非迫不得已,绝不会向她求救。 虞氏苦笑了下,道:“阿珏,不管你是那个时空里的阿珏,你都是我的孩子。你既然向娘亲张了这个口,娘亲便是死,也会庇护你的妻儿,绝不让他们受到半点伤害。” 砚尘珏盯着她看了一阵儿,别扭的撇开视线,他不喜欢母亲摆出一副爱他的模样。 既然已经舍弃了,就不该再想方设法的把儿子要回来,这是砚尘珏骨子里对虞氏的排斥。 若非清吾,砚尘珏大概和虞氏的关系也只是淡然。 砚尘珏知道,清吾被父母关在琅琊山受尽了苦楚,不管是什么缘故,那都深深地伤害了清吾。 她想要一个母亲,所以,砚尘珏也愿意佯装什么都没发生过,跟母亲更熟络一些。 但也……仅仅是熟络,没有更多。 少年淡淡地说:“不至如此。” 虞氏倒也没有在意,只是问他,“你夫人和孩子现在何处?” 砚尘珏道:“稍后我会接他们过来,还请母亲一直待在房中,莫要出门。” 虞氏怔了怔,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咽了下去。 砚尘珏大概摸透了这结界中的规律,除非是相关的人物出现,否则,周遭都是没有人在的。 是以,只要虞氏不出门,寝殿外就不会出现其他人。 砚尘珏不想浪费时间,只一个闪身便进了妖王殿。 江七白一见他回来,连忙惊喜道:“砚公子,阿清,阿清醒了。” 果然,卧榻上那脸色苍白的人儿已经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睛泪汪汪的,似乎是哭过了。 清吾柔弱无力地抬起手来,“阿珏……” 她声音很低很弱,但砚尘珏还是听到了。 少年三步并作两步走,跨到卧榻前,握住她的手,“清姐姐,你醒了,身上痛不痛?” 痛倒还是其次,要紧的是累,没有力气。 可清吾眼下顾不上这么多,握着砚尘珏的手哭了起来。 这可把砚尘珏心疼坏了,连连哄着,“清姐姐,疼吗?别哭了,我帮你止疼,别哭别哭。” 说着,他便将法力从背后传输给清吾,减缓她身上的不适感觉。 大约是有了气力的缘故,清吾哭声比方才明显了不少,砚尘珏这才听清她说了什么,“怎么办,你儿子……是个哑巴!” 砚尘珏:“……” 他挥了挥手,那孩子周遭的结界被除掉,顿时哭声弥漫开来,很是洪亮。 清吾也傻眼了,盯着那嚎啕不止的小襁褓看了好一阵儿。 砚尘珏解释说:“他太吵了,我怕把人招来,也怕……他打搅了你休息。” “你……你想吓死我?”清吾气呼呼地在他胸口锤了一拳。 砚尘珏赶紧把她抱在怀里,道歉,“是我不好,我应该先告诉你的,是我的错,别哭了,别哭了。” 清吾气呼呼地趴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咬得高兴了这才作罢,“你看你儿子了吗?” 少年摇摇头,“只看了一眼,没仔细瞧。” 清吾竟然没有生气,反而松了口气,“太好了,你千万别看,太丑了。” 江七白忍不住笑了起来,“阿清!哪有嫌自己生的孩子丑的?” 清吾指着那小娃娃,“是很丑嘛,长得皱皱巴巴的,好难看。我长这么好看,他爹也……” 说到一半,清吾突然顿住了,双手捧着砚尘珏的脸,一本正经地问道:“你该不会是骗我的,这张脸也不是你原本的脸吧?” 砚尘珏无奈,“这张脸是真的。” 清吾还是半信半疑,“那为什么你儿子这么丑?我长得好看,肯定是因为你太丑了,你儿子才丑。” 这跟小孩子闹脾气似的抱怨,砚尘珏也不恼,“是我丑,清姐姐别生气了。” 他自己认了,清吾又改口了,“你才不丑,肯定是他没继承你的美貌,以后我们再生一个好看的。” 少年笑着,“都听你的。” 清吾把小襁褓遮了遮,“你千万别看他。” 砚尘珏低笑一声,“嗯,我不看,我只看清姐姐就够了。先别说话了,我们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先去母亲那里避一避。” 其实,早在清吾一睁开眼睛,瞧见这陌生的环境时,就意识到出了问题。 她也没多问,只是点点头,想要起身。 砚尘珏按了下她的肩膀,“你别动,我抱你。” 清吾倒也不客气,只是偏头看了一眼卧榻上的小襁褓,“你儿子不要了?” 江七白连忙把小娃娃抱在怀里,“阿清,你别担心,我帮你……抱着孩子。” 清吾冲她笑了笑,“什么帮我,这也是你的孩子。” 恍然,江七白想起先前清吾说的,让她做孩子干娘的事情,笑着点了点头。 砚尘珏抱着大的,江七白抱着小的,两人一前一后往王妃寝殿去。 好在这个时候,‘砚尘烬’正在面见砚兰盛,外面没什么动静。 清吾忍不住发问,“这里怎么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砚尘珏只能同她解释,“我们现在处于砚尘真的结界中,他灵力低微,即便是用血脉禁术把我们困在这里,也没办法把每一个细节做到位。所以,除非是他想要表现的事件和人物,其它不在事件之中,人物眼中的人和事都会暂时消失。” “是他搞的鬼。”清吾大约也有些猜测,三日前,小砚曾经来见她的时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经过清吾连番的询问,那小子只说了句,‘阿真不知为何得罪了我哥,我想让嫂子求情来着,但是……还是算了,给阿真一点教训也好。’ 这事儿清吾并没有向砚尘珏提起。 虽然她也觉得砚尘真可怜,但却记得砚尘珏曾经说过的那番话。 ——如果不能作为施暴者,设身处地的去看待一件事的话,妄下评论是很不公平的。 清吾没有经历过砚尘珏的那些痛苦,不能明白他心里的恨意有多浓烈。 自然,若是她可以经历,她愿意去体会他的苦。 但不管她能不能体会,她都没有资格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要求砚尘珏不恨。 她能做的,也仅仅是不要让砚尘珏因为仇恨,伤害无辜罢了。 可砚尘真,似乎不算太无辜。 砚尘珏垂眸看了她一眼,道:“清姐姐好像一点也不惊讶,早就猜到了吗?” 清吾笑了下,“算是吧,但……保护妻儿这是你的事,我才懒得掺和。” 少年也想过,或许她会责怪的,责怪他当年不该那般对待砚尘真,否则也不会到如今这个地步。 也是担心这个结果,砚尘珏一直没敢把真相告诉她。 没想到,她竟然毫不怪罪。 进了妖王妃寝殿,虞氏已经等候多时,一见人进门,还忍不住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裳。 清吾不知此时的虞氏并非现实中的虞氏,一瞧见她便要撒娇,“娘亲,娘亲,我好疼啊。” 虞氏被这一声娘亲喊得眼泪汪汪,连忙帮着砚尘珏把清吾扶到卧榻上躺着。 清吾握着虞氏的手,道:“娘亲你骗我,你还说生孩子没有那么疼,骗人,真的好疼。” 虞氏红着眼眶,声音哽咽,“是娘亲不好,是娘亲不好。” 清吾有些错愕,“娘亲你怎么了?” 砚尘珏解释说:“现在的母亲……还不认得你。” 清吾气呼呼地捏了一下他的腰,“你怎么不早说啊,娘亲该觉得我没礼貌了。” 虞氏瞧着两人的互动,擦着眼泪勾起唇角,“不会,你是阿清对吗?娘亲喜欢你这么喊,亲近。” 清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叫清吾,娘亲想怎么喊我都可以。” 江七白把小娃娃抱过来,虞氏惊喜的把孩子抱在怀里,“这是阿清和阿珏的孩子?真好看,和阿珏小时候生的一模一样。” 清吾疑惑地问:“真的吗?” 问完,她又拉了拉虞氏的手臂,小声问她,“娘亲,你瞧瞧告诉我,阿珏本来就长这样吗?他是不是用了幻术?” 虞氏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点了点,“阿珏原本就长这样。” 清吾一贯相信虞氏的,这才松了口气。 砚尘珏轻哼了声,“清姐姐真是个骗子,从前还说我长什么样子都喜欢我的,结果还是只喜欢我长得好看,是也不是?” 清吾尴尬的摸了摸鼻尖儿,抱着他的腰撑起身子,躺进他怀里,“没有没有,我就是……担心你骗我嘛,别生气。” 诚然,砚尘珏并没有生气,挪了挪她的身子,让她躺得更舒坦一些。 虞氏果然是过来人,那孩子到了她手上,只是逗了逗,那孩子便停止了哭泣。 江七白十分惊讶,“夫人怎么做到的?好厉害呀,能不能……教教我?” 虞氏笑着点头,和江七白逗孩子去了。 清吾握着砚尘珏的手,“娘亲真的好会看孩子,你小时候,她肯定也是这么疼你的。” 少年眸子幽深,看不出喜怒。 清吾知道他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这小子心里有些莫名的执念,对很多事情都有一种顽固。 自然,她也并不像改变他什么,只好转移话题,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砚尘真这是想做什么?” 砚尘珏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面部有些紧绷,似乎难以开口。 清吾叹了口气,“你还真打算一个人扛着?告诉我,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少年这才沉声开口,“他想……挑拨我们的感情。” “……”清吾愣了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砚尘珏低声道:“因为……他没那个能力杀了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让我痛苦。上次的梦境,给他的教训不够,当时真该杀了他。” 清吾叹了口气,“事情已经发生了,如今追悔莫及,还是想想怎么解决眼下的困境比较好。” 少年点了点头,“我明白。” 清吾看着虞氏房间里的陈设,和她印象里的相差不是很大,“这里是什么时期的妖族?” 砚尘珏低声道:“是你死后的第二年,再过三日,我会亲手杀了我父亲。” 清吾眸子瞪大了,心想,原来这就是砚尘真挑拨感情的方式。 让她亲眼见到砚尘珏弑父吗? 说实在的,清吾没办法想象那个场面,单单是想想都觉得瘆人。 更让人难过的是,她不知道现在的砚尘珏是什么样的,但肯定是个很阴骘的少年。 砚尘珏似乎是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了点什么,低声道:“我不会让你看到那样的场面,也不会让你见到现在的我,清姐姐不要担心。” 这一番话,让清吾心里猛然一揪。 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个怯懦的认,可自从知道了砚尘珏的真实身份和他的所作所为之后,清吾不能否认,她是畏惧的。 诚然,清吾倒不是畏惧砚尘珏,只是……畏惧他的痛苦和仇恨。 一想到自己看到那样的砚尘珏,最痛苦最绝望的砚尘珏,她肯定会忍不住伤心欲绝。 159章 爱钻狗洞的小殿下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此时此刻,清吾才觉得砚尘珏是多么的勇敢。 当初两人陷入梦境,他能有勇气陪伴在她身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爱的人承受痛苦。 想到曾经的自己,清吾恍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现在的砚尘珏,正在承受痛苦的砚尘珏,他肯定也像当初的她一样,希望能有一个人救赎自己。 清吾眸子暗了暗,心里鄙视自己的怯懦。 她捏紧了手,“阿珏,想看看!” 砚尘珏身子颤抖了下,却没说话。 清吾贴着他心口蹭了蹭,“你不想我陪你度过最艰难的时候吗?” 少年很坚决的摇了摇头,“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我自己都觉得可怕,不想……不想吓到你。” 清吾听到他心脏都跳得比方才剧烈了,知晓他心里定然很紧张。 “可我想了解你,阿珏,我说过了,你以前的过往,我都会接受。我只是怕看到你绝望的样子,那会让我后悔,当年为什么要抛下你一个人死去。如果我再勇敢一点,带着你逃出去,你就不会变成这样。”她低声说着。 尽管听她这么说,砚尘珏心里还是忐忑的,“非看不可吗?” 清吾知道他的顾虑,也想用实际行动打消他的顾虑。 他们两个之间存在着一些问题,这些问题迟早是要解决的,与其都埋在心里,成为对方心里随时会引燃导线的火药,还不如……早一点清除掉。 她坚定地点点头,砚尘珏避无可避,这才答应了,“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一旁传来虞氏的声音,“阿清,你们给孩子取名字了吗?” 清吾笑道:“还没有,娘亲有什么好建议吗?” 虞氏抱着孩子踱过来,道:“阿珏的名字也不是我取的,我不太擅长取名字,只是问问罢了。” 清吾而后又问江七白,“七白,你觉得呢?叫什么名字比较好?” 江七白摇摇头,“我说不好,阿清你心里……没有主意吗?” 清吾想了想,笑着对砚尘珏说道:“干脆叫砚漂亮好了,你觉得怎么样?” 少年方才黯淡的眉眼里,总算是有了一丝喜色,“清姐姐决定就好,我觉得很好。” 诚然,清吾也并非真的想给自己的儿子取这么离谱的名字,只是想逗孩子他爹高兴罢了。 江七白一脸忧虑,“阿清,这名字……” 她不好说难听,只能说,“听着像女孩子。” “嗯……那叫砚清好了。”清吾很随意的将两人的姓氏组合在一起。 可砚尘珏一口回绝,“不要!” 难得这小子有不答应的时候,清吾仰着头捏了捏他下巴,“怎么啦?让你取你不取,我取了你又挑刺儿是不是?” 少年低声说:“砚清,厌清,像是讨厌清姐姐,我不要。” 原本捏着少年下巴的手指不由得松了松,逗小宠物似的挠了挠。 算他说的有道理,清吾也不跟他计较,“那就叫……砚慕清,是阿珏爱慕我的意思,好不好?” 砚尘珏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时而遮蔽,时而露出少年眸子里的欣喜,“嗯,我喜欢这个名字。” 虞氏道:“名字不错,但不好叫他清清,该有个乳名。” 清吾笑说:“那叫他言言吧,也好让他畅所欲言,别跟他爹似的,什么事儿都憋在心里,还喜欢骗人。” 少年狡辩,“我现在不说谎了。” 清吾挑眉道:“哦?” 那人立刻没了气势,小声说:“说得少了。” 虞氏瞧着自己那个冷漠的儿子,如今也有这样的时候,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自从砚尘珏十五岁离家,她无时无刻不再担心他的安危。 等到两百多年后,看到他安然无恙,于是又开始担心他冷漠的性子。 这两年,砚尘珏给她的感觉,不像是个活人,不论是一言一行都带着阴骘。 但虞氏却在每次看到他这样的时候,心里都疼痛不已。 也是这半年,虞氏才知道,砚尘珏一直作为砚兰盛的眼线留在仙门中。 她有多少次,想劝砚尘珏离开妖族,离开仙门,找一个没有认识他的地方重新开始。 可砚尘珏并不与她说话,看到她也如同看到陌生人一般。 虞氏除了悄悄地抹眼泪儿,别无他法。 直到如今,看到砚尘珏在清吾面前的样子,虞氏才能松一口气,虽然容貌毫无变化,但是这才像是人活着的样子。 知子莫若母。 单单是砚尘珏抱着清吾进来时,那小心翼翼地动作,虞氏便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爱极了他怀里的姑娘。 快到晌午,门外传来一道声音,“甄夫人请王妃小叙。” 虞氏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知道了。” 砚尘珏皱了皱眉,“她找你做什么?” 这位甄夫人,名唤甄珍,是砚兰盛最宠爱的夫人,没有之一。 自从甄珍进了妖王宫,虽然只是个夫人的身份,但她才是真正享受着妖王妃尊贵地位的人。 虞氏羡慕甄珍,这些年也受了她不少欺辱,可她并不因此嫉恨甄珍。 原因无他,一个从来没有得到过宠爱的女人,对那遥不可及的东西,早已经随着数百年的变幻消失殆尽了。 至于欺辱,虞氏也很能明白甄珍为什么这么做。 天底下没有一个女人不想独占自己的丈夫,甄珍也不能落俗。 一旦拥有了爱的女人,就会想要拥有这个男人所有的爱。 可虞氏唯独恨她一点,就是两年前,砚尘珏生死一线的时候,这个女人竟然能当着这个孩子的面与砚兰盛苟且。 她可以理解甄珍伤害她,可却不能接受甄珍伤害她的儿子。 是以,这两年来,虞氏没有了从前对甄珍的隐忍。 虽然虞氏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是螳臂当车,但是她还是不想给那个女人一点好脸色。 这么做的代价就是,她这两年的日子并不好过。 可她从来不会跟砚尘珏说这些。 自然,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她连关心砚尘珏的话都没有办法说给他听,更别提这些鸡毛蒜皮了。 他不会想知道,也根本……不关心! 此刻,被砚尘珏问起,尽管那少年的脸色还是淡漠的,可虞氏心里还是很欣慰。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都说了只是小叙,你不要想太多,你在这里陪着阿清便是,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砚尘珏一言不发地盯着虞氏的脸。 是不是小叙,他们两人心里都很清楚。 虞氏也没再多说,出门去了。 砚尘珏的脸色难看,清吾掌心覆在他手背,“明明就是关心娘亲的嘛,如果很担心的话,跟上去看看不就好了?” 少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现在最要紧的是看顾好你和孩子。” 清吾笑了笑,“我和孩子有七白照顾呢,七白可比你会照顾人,可娘亲现在肯定很需要你,去吧去吧,别让我求你。” 她说着戳了戳砚尘珏的手心儿。 少年沉默了片刻,仍旧点燃了一盏油灯留给江七白,请她务必有任何问题,要吹灭油灯。 江七白认真的点头,砚尘珏这才依依不舍地坐在清吾身边,闭上了眼睛。 虽然砚尘珏知道自己什么也改变不了,也知道这些都是已经发生过的既定事实,可…… 他总是如此,就像在清吾的梦境里,忍不住想要带清吾离开,想替她承受血鸦吞食一样。 砚尘珏元神出窍,跟在虞氏身后。 看着眼前的母亲,他不由得想,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跟在母亲身后了? 久到砚尘珏都记不起来。 他身材高挑,虽然母亲在女子中也不算矮的,可在砚尘珏面前,仍旧十分矮小。 砚尘珏一抬眸,就能轻而易举地瞧见母亲的发顶。 那乌黑的头发中竟然掺杂了几根白发。 砚尘珏盯着那几根白发出神,一时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妖族的寿命绵长,越是修为高深越是绵长。 虽然妖族是男儿天下,女子大多都是修行灵力,维持美貌或 者修善容貌。 虞氏虽然已经三百多岁了,可这样的年纪也并不算很大,但大约是早年生产造成的身体负担。 生育过孩子的女子大多要老成一些。 也正是如此,按理说,清吾有五百多岁,却仍旧是少女,带着天真的稚气,可三百多岁的虞氏却是个长辈模样。 可老成不是苍老,也不会让人有生出白发。 砚尘珏沉沉的看着那些头发出神,他竟然从未在意过这些。 但他又别扭地想,反正母亲身边有小砚在,母亲只要有小儿子在就好了,他……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虞氏脚步坚定,不像是去小叙,反倒像是赴死去的。 砚尘珏紧跟着她,寸步不离。 甄夫人的寝殿就在妖王殿附近,这原本是妖王召夫人侍寝的所在。 自从甄夫人来了之后,这处便再也没有换过人。 砚兰盛独宠甄夫人,为了不让甄夫人来来回回奔波,干脆把这一出院落殿宇赐给了甄夫人。 砚尘珏看着那宽敞的院子和寝殿,比妖王妃寝殿有过之而无不及。 自从他继任,他便下令将这处封锁起来。 砚尘珏对这里有一种憎恨,当年就是在这里,他奄奄一息的跪在地上,忍受着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 即便是此刻,瞧见这地方,他还是恨极了。 正要进门,突然一个小少年从院落的一角钻了进来。 侍女们瞧见了,急匆匆地将那小少年抱起,轻拍着他身上的沙土,“殿下,您怎么又在墙角挖了个洞,夫人瞧见了该生气的。” 砚尘真稚气的笑了笑,胡乱的抹一抹脸上的脏污,声音带着还未变声的青涩,“你们谁敢告诉我娘,我就撕烂谁的嘴!” 听到这番话的侍女们纷纷一笑,并没有惊惧的神色。 砚尘珏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不觉得这样的话是玩笑,正如一年前,他向砚兰盛告状,砚兰盛险些割了他的舌头。 然,侍女只是摸了摸砚尘真的脑袋,“殿下放心,我们都是偏心殿下的,绝不会告诉夫人。” 小少年咧开嘴笑了起来。 甄夫人是个容貌极漂亮的,砚尘真也是。 即便是如今八九岁的模样,也初见绝色的容颜。 他笑起来很可爱,像是漂亮的瓷娃娃。 突然,侍卫推了一把驻足的虞氏,用最恶劣的语气说着尊卑有些的话,没有丝毫的尊重,反而是嘲讽和折辱。 “还请王妃不要停留,莫要让夫人久等。” 虞氏收回视线,可侍卫的这一句话让砚尘真注意到了她。 小少年趾高气昂的走过来,不屑的瞧着虞氏,“谁让你来我家里的?真讨厌,赶紧滚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母亲从小教导的缘故,砚尘真对待甄夫人殿中侍奉的婢女都比对虞氏这个妖王妃要谦和。 虞氏从不屑和孩子计较,她只是浅浅地笑了笑,“阿真,你母亲喊我来的。” 砚尘真皱起眉头,怒斥道:“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喊我阿真?阿真也是你能叫的吗?下贱的东西,还真当自己是我长辈不成,你这种人,给我提鞋都不配。” 一个八九岁的孩童,声音明朗又动听,因为还没有过变声期,带着孩童的纯真,如同夜莺婉转的啼鸣。 可就是这样好听的声音,却能说出最难听的话来。 虞氏并不觉得羞辱,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孩子很可惜。 阿真是个不错的孩子,可惜他的母亲不是个好母亲,没有好好的教导他。 想到这,虞氏苦笑了下,才惶惶然的想起来,自己好像也不是个好母亲,哪里有资格去指责别人。 虞氏不说话,砚尘真也没有打算放过她,一把扯住她的手臂,“你竟敢对我视而不见,我看你是活腻了。” 说罢,砚尘真向侍女们使了个眼色,“给好好教训教训她。” 侍女们自然不是吃素的,小主人都发话了,哪敢不从? 两人一左一右的按住虞氏的肩膀,另一人则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虽然这些年虞氏的脸上多了不少沧桑,可她仍旧是美艳动人的,丝毫不逊色甄夫人。 160章 甄珍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虞氏的皮肤白皙,被打了一巴掌之后,脸颊上很快就有了反应,出现了鲜红的掌印,格外明显。 砚尘珏看着眼前的一切,捏紧了拳头,他想阻止却又觉得没必要。 瞧见虞氏被打了,砚尘真仍旧不肯罢休,“继续打,别停下,把她的脸给我打烂!不知好歹的东西,就凭你也想跟我娘争抢地位?我告诉你,我爹已经承诺了我娘,马上就会遣散后宫,你和你那些没出息的儿子,都得给我滚。” 这一番话让虞氏陡然瞪大了眸子,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砚尘真。 后者却很满意这样的表情,勾着唇,笑得阴险,“怎么?还不相信吗?” 话音刚落,屋里走出一个艳红纱衣的女子,女子穿着轻浮,脚步更是妩媚,每走一步路都扭着纤细的腰肢儿,像是风一吹就会断掉似的。 甄夫人面若桃花,勾起唇来的时候,脸上带着鄙夷和嘲讽,“王妃姐姐来了,你怎么站在外面呀,我在屋里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你。” 女人声音尖细,算不上好听。 虞氏看了女人一眼,只是说:“阿真与我说了几句话。” 甄夫人笑意更浓了,“方才阿真说的,我听到了,今日我叫王妃姐姐来,就是为了跟王妃姐姐说这件事,没想到被阿真抢先了一步,王妃姐姐不会怪罪我吧?” 她一口一个王妃姐姐的喊着,可心里从来没有把虞氏当回事儿,甚至存了故意说给虞氏听,恶心她的心思。 虞氏端庄的一笑,很有正宫的气势,“妹妹说笑了,我身为妖王妃,怎么会与妹妹计较呢?” 这话里身份的压制,让甄夫人脸色黑了大半。 砚尘珏也很是惊讶,他印象中的母亲,从来不会为了挣一时的长短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印象里的母亲是隐忍的,把所有的委屈都憋在心里,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的,而不是现在这样……理直气壮。 砚尘珏甚至会想,或许是因为从小跟着母亲隐忍了太久,才会在他被逼到绝境的时候,变成心狠手辣的人。 眼前的闹剧还在继续,虞氏的这一句话显然惹怒了甄夫人,她冷笑一声,道:“王妃姐姐还真以为自己这个王妃能做很久?不妨告诉你,也就是这几日,你的王妃之位马上就会变成我的。” 她盯着自己的指甲,看着上头红艳艳的颜色。 这是昨晚砚兰盛亲自给她染的,最开始的时候,砚兰盛还会染到手指上,如今也有几年的经验了,染的比侍女还要精细。 这样值得炫耀的事情,甄夫人当然从来不会藏着掖着,是以,整个妖王宫的人都知道妖王陛下给甄夫人染指甲的事情。 自然,这其中也包括虞氏。 可甄夫人不知道虞氏并不在意,也早就没了艳羡。 自从砚兰盛伤害了她的儿子,她便不再对那个男人抱有一丝情感。 所以,甄夫人这样的行为,根本伤害不了虞氏,甚至让她觉得可笑。 161章 心里不好受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大抵是虞氏脸上的那一抹笑意刺激到了甄夫人,那女人一改方才假模假样的笑脸,露出原本牙尖嘴利的模样,“虞清婉,你真是死到临头了还装模作样。” 说着,她气恼地上前,一把扯住虞氏的衣领,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鲜红的指甲在虞氏白皙的脸上显得很是阴森。 眼看着那只手越来越用力,虞氏的脸也被捏的变了形。 砚尘珏终于看不下去,一掌打向甄夫人的前额。 可他的手竟然从甄夫人的额头穿了过去,打了个空。 砚尘珏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掌,恍然明白了什么。 这个时空毕竟不是真实的,所有的人物之间发生的或者正要发生的都是定局。 而他,是局外人,只能旁观,什么也改变不了。 甄夫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虞清婉,阿真方才说的都是真的,陛下要为了我将后宫闲散。你瞧你现在这沧桑的模样,哪还有当年妖族第一美人的样子?” 虞氏双眸沉沉的,砚兰盛要去除她妖王妃的头衔,这是她早在多年前就预料到的。 可她没想到,砚兰盛竟然能如此决绝,要将所有人扫地出门。 虞氏不在乎自己,但是她还有两个儿子,阿珏孤身在外,阿烬又……身体不好。 甄夫人继续说着:“其实兰盛早就有这想法,若不是瞧你那个没用的大儿子还能帮上点忙,你们早就被赶出去了。不过现在好了,妖族慢慢强盛了起来,也用不着你那个废物儿子。此番他被召回来,兰盛便是要把他除掉的,你和后宫里那一种杂碎,也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这话不假,砚尘珏最清楚。 为了取得砚兰盛的信任,砚尘珏和他做了协定,帮他探查仙门的一举一动,并在暗中给白弥下毒,让他更容易走火入魔。 如今白弥常常闭关,砚尘珏也无法再对他下手,这对砚兰盛来说,砚尘珏已经没有了利用的价值。 这一次被召回,砚尘珏早就在心里有了打算,他很清楚自己这个父亲是什么人,也很清楚他心里在想什么。 若是他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会这么明晃晃的回来。 这两年,砚尘珏已经完全能利用清吾给予他的魔气,甚至运用得炉火纯青。 他早就不在听命于砚兰盛,自己也悄悄在背后规划着自己的图谋。 然而,虞氏对这一切并不清楚,这番话落在她的耳朵里,便是要失去自己亏欠多年的儿子,这对她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她诚惶诚恐的看着甄夫人,“阿珏他,阿珏他为妖族做了这么多,你们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对他?” 甄夫人哈哈大笑,“做了这么多?这是他应该做的,身为兰盛的孩子,就应该成为他前行的垫脚石。更何况……” 女人嫣然一笑,带着蔑视,“虞清婉,你装什么温良慈爱的母亲?兰盛可是什么都告诉我了,当年若不是你剖了你儿子的妖丹,他何至于替你那个病弱的小儿子去仙门受苦?” 甄夫人很清楚怎么刺痛虞氏的心,只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已经让虞氏的脸色惨白到了极点。 她鄙夷的摇了摇头,道:“这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狠心的母亲?小儿子是儿子,大儿子就不是了吗?你倒好,为了体弱的小儿子,活生生把原本康健的大儿子也变成了现在那副病秧子的模样。” 虞氏双眼空洞,竟说不出一句话来反驳。 她很清楚,甄夫人刺伤她的话都是事实。 “不过这样也好,如果是我母亲这么对我,我恨不得杀了她和她庇佑的孩子。如今兰盛要砚尘珏的命,对你和你的小儿子都好,至少这样,你不用每日都面对着砚尘珏的憎恨过日子。” 甄夫人说着,又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哎呀,你看我,说错了,你倒是想面对你儿子的憎恨,只可惜,人家连认都不肯认你。嗐,一个母亲做到你这个份儿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虞氏身子晃了晃,嘴里喃喃着,“不是的,阿珏他……会原谅我……” 会原谅的,即便是带着疏离,但也因为他所爱的姑娘,原谅了她。 她亲眼瞧见了的,阿珏他没有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有人给了他救赎,有人重新把他领上了正途。 可是,这无法磨灭她曾经带给阿珏的痛苦。 即便知道多年以后会有一个好的结果,可这其中他经历了什么,都让虞氏觉得心疼。 甄夫人笑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虞清婉,你在做什么美梦?你儿子会原谅你?他不会,一辈子都不会,即便是有那么一日,也定然是有求于你,迫不得已。那算什么原谅,只是利用罢了!” 虞氏垂着眸子,心里想着:利用也好,什么都好,只要能补偿……哪怕是一点点的补偿到阿珏,她什么都愿意做。 甄夫人抚着自己白嫩无暇的手,道:“我跟你废话这么多做什么,反正你儿子很快就要没命了,做这种没有意义的假设真是没趣儿。行了,我看你这张脸也看腻了,滚回去吧!” 说罢,那女人揽着砚尘真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虞氏被侍女们扔在地上,她无力的跌坐着,双目无神。 砚尘珏之告诉了她自己是未来的人,说明了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告诉了她清吾的存在,却没有把这几年发生了什么告诉她。 她惊恐的跪坐着,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砚尘珏免除这一场劫难。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她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很没用。 连自己的儿子都护不住。 良久良久,虞氏从地上爬起身来,抹了抹眼眶里还没落下来的泪水。 回妖王妃寝殿的路上,砚尘珏仍旧沉默的跟着她。 走到院子外,她深吸一口气,在地上抓起一把泥土抹在身上,弄得脏脏的。 砚尘珏皱了皱眉,他爱干净,这一点和他母亲一样。 他没明白,虞氏为何要弄脏自己的衣裳,她以前是个连衣服上沾湿了一点也要更换的人。 虞氏摸了摸自己的脸,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一些,而后走了进去。 一进门的刹那,砚尘珏也元神归位。 清吾正靠在他怀里,手里把玩着他的头发。 他出去的时间不短,发尾被编成了好几捋小小的麻花辫,和他这张天生清冷的面容格格不入。 虞氏一进门,清吾立刻注意到她的脸红红的。 她问道:“娘亲,你怎么了,脸上怎么有些红肿,是不是那个甄夫人欺负你了?” 虞氏连忙笑着摇头,道:“我呀,方才不小心在门外摔了一跤,你看我这一身弄得到处都是沙子,脏兮兮的。先让我去换身衣裳,再回来与阿清说话。” 清吾看着虞氏走到衣柜前,从里面取出一身干净的衣物,而后去了侧屋。 虞氏一走,清吾便皱着眉头坐直身子,“娘亲是不是被欺负了?摔跤怎么会摔到脸上去?” 砚尘珏面上淡淡的,看不出悲喜地点了点头。 清吾:“你……你怎么不帮帮娘亲啊?” 少年摇了摇头,“这里是砚尘真的记忆幻化出来的结界,不知是不是他在场的缘故,我无法现身,也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 听了这话,清吾垂下眸子,握着他的手,“亲眼看见娘亲受苦,你心里也不好受吧?” 砚尘珏什么也没说,但是眸子里的哀伤已经说明了一切。 清吾心里暗叹,这小子明明是在乎娘亲的,还要别扭的计较,不肯服软。 想来,他也不是只对这一件事如此。 清吾和他相处这么久,他那些执拗,她早就见识了个遍了。 大概是被伤害的太深了,哪怕自己珍惜的人表现出一点可能不喜欢他的征兆,他都害怕极了。 因为害怕失去,他甚至会偏激的……不想得到。 清吾轻轻抚了抚他的脸,“阿珏,其实,这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可以用这个机会好好的看一看,或许娘亲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无情。” 砚尘珏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清吾怕说多了,只会徒增砚尘珏的负担,也就不再说了。 她靠在砚尘珏的心口,继续编手里的那缕头发。 虞氏换好衣裳走出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砚尘珏。 很显然,她有话想问砚尘珏,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砚尘珏一抬眸,对上虞氏的眼睛,语气冷淡:“母亲有话问我?” 清吾冲虞氏笑笑,“娘亲,你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 虞氏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开口,“阿珏,你……能不能救救现在的你?” 这话虽然费解,但砚尘珏和清吾都听明白了。 砚尘珏张了张嘴,想问她在乎吗? 可清吾捏了下他的手,让他这番话没能问出口。 少年淡然地说:“母亲不必担忧,即便是现在的我,也有能力保护自己。” 这话说得冷淡,清吾连忙附和道:“娘亲,阿珏他没事的,以他现在的修为,即便是妖族群起攻之,也奈何不了他的。” 虞氏怔怔地看着清吾,“真的吗?” 清吾笑了笑,“放心吧,他现在跟他父亲装模作样呢,您别小看了他。” 说着,她扯了扯砚尘珏的手,“是不是呀?” 少年点点头,虞氏这才稍稍有了些安慰,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些,“那就好,那就好……” 清吾看着虞氏那卑微的样子,心里难受的紧。 从前倒也罢了,如今她也是个有孩子的母亲了,一想到自己的孩子若是有一日这么冷淡的对她,跟要了清吾的命似的。 正想着,江七白把孩子抱了过来,“夫人这可怎么是好,我方才哄了好一阵儿了,言言一直在哭,怎么哄都不好。” 虞氏接过孩子,哄了哄也不见好,便笑了,“是饿了。” 见虞氏看向自己,清吾愣了愣,“这个年纪的小娃娃,该吃什么呀?” 虞氏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自然是喝奶的呀。” 清吾一下子红了脸,才觉得自己方才问了个多没脑子的问题。 可……她这新手母亲,哪里知道该怎么办? “娘亲教我。”她红着脸说。 虞氏点了点头,坐在卧榻边。 还没等拉开衣带,清吾突然想起了什么,抬手捂住了砚尘珏的眼睛,“你不准看。” 清吾身材不错,但总担心着砚尘珏瞧了自己生孩子喂奶,对她的身子有不好的印象。 少年耳根子顿时红了,喉结上下滚了滚,“我……我不看。” 虞氏会心一笑,拉开清吾的衣摆。 喂了奶,小娃娃果真不哭了,乖乖的趴在清吾怀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清吾觉得这小东西好像也没有第一眼瞧见时那么丑了。 她戳了戳言言的脸颊,软软的,还挺可爱,比他爹的脸柔软多了。 清吾忍不住又多戳了几下,虞氏赶紧拦着,“这小孩子的脸啊不能一直戳,不然的话两边脸颊要不对称的。” 一听这话,清吾立刻收了手。 难得砚慕清他爹生的这么好看,若是没继承他爹的美貌倒也罢了,若是继承了,被她这个当年的戳歪了,那可真是罪过了。 她低下头在砚慕清额头上亲了一下,这温暖的小身体还真有一种安抚人心的能力,比砚尘珏的皮毛还能治愈人的。 清吾不敢再亲,只能问虞氏,“什么时候才能放心戳呀?” 虞氏笑了笑,“四五岁的时候吧。” 清吾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再过个几年就可以随便揉了。 忽而想起了什么,清吾又问:“阿珏不是狐狸吗?怎么言言一生下来就是小孩子?” 虞氏摸了摸她的头,“除非是修为全无的狐妖,否则不会生下小狐狸的。” 清吾不解地说:“可是我刚认识阿珏的时候,他就是小狐狸,我养了两百多年才把他养成人形的。” 砚尘珏柔声说:“因为我没有妖丹。” 是了,清吾想起来了,那时候他没有妖丹来着。 162章 避无可避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她这才点点头,道:“可惜了你没有妖丹,若是和你初见,你便是如此模样,我肯定不会让你等这么久。” “嗯。”少年的狐狸眼笑得弯弯的,眉目里跟沁了水似的,温柔极了。 第二日,果然传来了砚尘珏被妖王下狱的消息。 虞氏紧张的不得了,即便是有了砚尘珏和清吾的肯定,但做娘的一听到孩子下狱,哪里还能绷得住? 清吾看出了她的难过,劝道:“娘亲,您别担心了,阿珏没事的,真的,我保证。四年后,他都做了妖王了,现在怎么可能会出事吗?” 虞氏轻叹了一声,突然有人咚咚咚的敲起了门。 这火急火燎的敲门方式让清吾心里一惊,“怎么办,阿珏,我们会不会被人发现?” 还没等砚尘珏开口,外面那人已经等不及破开房门进来了。 少年一进门,彻底傻了眼,呆愣愣的站在门口,惊得说不出话来。 虞氏赶紧把少年拉进屋里,关上了房门,“你这孩子,干什么急急忙忙的?” 小砚这才回神,挠了挠头,看着坐在卧榻边缘,怀里还抱了个姑娘的砚尘珏。 正惊愕着,江七白抱着孩子从侧屋里出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方才的敲门声也惊扰了她。 小砚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指了指砚尘珏怀里的那个,又指了指抱着孩子的那个,“这……这这这……这两个都是哥哥带回来的?” 虞氏无奈的看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胡言乱语。 “这是你哥的妻子阿清,那位姑娘是阿清的朋友七白,七白抱的是你哥的孩子言言。” 小砚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妻……妻子?还有……儿子?” 显然小砚的接受能力比虞氏的接受能力差多了。 任凭虞氏跟他说了三遍,他才含含糊糊的听懂了。 难怪! 他是听说他哥下狱了,这才急急忙忙地来告诉娘亲,没想到一进门,他哥正好端端的坐在屋里,怀里抱着一个虚弱的,侧室还有一个抱着孩子的。 这场面……谁看了能不迷糊? 小砚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道:“所以说,这个哥不是我现在的哥,是吗?” 虞氏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小砚小心翼翼地瞄了清吾好几眼,毕竟是被砚尘珏冷惯了的弟弟,突然瞧见自己那个冷的没有表情的哥哥有了妻子,谁能不好奇? 清吾最喜欢逗他,一见他那小狗儿似的模样,便忍不住坏心大起,“小砚,你怎么总是偷看我,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果然,一听这话,小砚顿时如同炸了毛的猫,十分浮夸的摆手摇头,“没有没有,我才没有,哥,你要相信我,我我我……我是清白的。” 清吾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现在腹部还时不时的隐隐作痛,也不能笑的幅度太大,只能咧着嘴笑,“那你偷看我干什么?” 小砚解释,“我只是……我只是比较好奇。” “好奇什么?”清吾问。 那少年低着头,挠了挠脑袋,“就是……我哥的妻子嘛,没想到,我哥也会娶妻生子。” 清吾一副了然的点点头,“嗯,我明白了,你觉得你哥娶不着媳妇儿。” 小砚反应很大,“不是,才不是,我哥可是妖族第一美人,怎么可能娶不着媳妇儿?是……是那些庸脂俗粉都配不上……配不上我哥。” 清吾仰头看了砚尘珏一眼,小声道:“你还有这个称号呢?我还以为你只是华光门第一美人,没想到你还是妖族第一美人。” 砚尘珏道:“我也没听说过。” 清吾笑了笑,“那肯定是小砚瞎编的了,我瞧着小砚就比你好看。” 很显然,这一句话让在场的两个人都绷紧了神经。 尤其是砚尘珏,清吾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腰间的那条手臂缩了缩,把她搂地更紧了。 清吾也意识到,自己好像玩过头了。 她摸了摸鼻尖儿,“我开玩笑的,肯定还是你最好看。” 少年绷紧的嘴唇这才有了一丝松懈。 清吾心里暗叹:这小子可真能吃醋,什么人的醋他都吃的津津有味儿。 小砚也跟着松了口气,道:“嫂子,你别逗我了,我哥会生气的。” 再说下去,砚尘珏还真是要生气了。 清吾现在没力气哄他,也就不给自己找麻烦了,“好吧,好吧,今日放过你了。” 小砚一口气呼出来,道:“那现在我哥入狱了,该怎么办啊,娘亲?” 虞氏看了砚尘珏一眼,后者说道:“这两日,你只需管顾好自己,我很快就会处理好一切,妖族……马上就要变天了。” 只有清吾知道砚尘珏口中的变天是什么意思,她握紧了少年的手,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他,“你害怕吗?” 砚尘珏眸子软了起来,失落又可怜地点了点头。 清吾缄默良久,“如果你不愿意我看到那样的场面,我也可以……不看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不管你经历了什么,做了些什么,我都不会放弃你。但是,如果你还是害怕,我这么做给你带来的,除了害怕什么也没有,那我就不做。” 少年低声说:“不想你看。” 果然,他还是害怕! 清吾抚了抚他的手,道:“那我不去了。我不看,你会好受一点吗?” 砚尘珏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他没有好受一点,心里明明又期待能亲眼看到清吾包容他的过往,又担心清吾会因此觉得他可怕。 砚尘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想让清吾怎么样。 小砚倒是没听清两人说什么,只是看着他哥那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凑在虞氏身边小声问:“娘亲,我哥是不是……被夺舍了?” 虞氏拍了下他的脑门,“臭小子,不要胡说,你哥这是跟你嫂子撒娇呢。” 小砚:“……” 撒娇?他宁愿他哥被夺舍了,至少这样让他更容易接受。 但转念想起,他哥年少的时候,也很喜欢跟娘亲撒娇,小砚又觉得似乎并不陌生。 可是,自从他哥从仙门回来,就再也没有撒过娇,甚至没有露出半点笑容。 小砚甚至会想,他哥是不是已经忘了怎么笑了? 但今日他瞧见了,他哥对他那位嫂子,温柔极了,笑起来也漂亮极了。 不可避免地,小砚心里有些失落,觉得自己在哥哥的心里还比不上嫂子。 恍然间,小砚瞧见清吾勾了勾他哥的下巴,笑着说:“干嘛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我都听你的,你倒没主意了?” 砚尘珏咬着嘴唇,那模样,那表情俨然是个十足的……小怨妇。 小砚看得心里恶寒,觉得他哥这样有点恐怖,比冷脸还恐怖。 “小砚!” 突然被清吾点到名的少年后背一僵,整个人挺直了。 “转过去!”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砚竟然连缘故都没问,听话的转过了身,背对着卧榻。 虞氏也很配合的转过身去。 清吾挺了挺腰,忍着腹部因为动作带来的疼痛,抻着脖子亲了砚尘珏一口。 ‘小怨妇’的眸子闪烁了下,唇边绽放出笑容。 清吾哄他,“好了,别不高兴了,嗯?” 少年乖顺的点点头。 小砚反应过来的时候,气呼呼地转过身来,“我干嘛要听……” 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在他哥温柔的眸色之中。 小砚呆愣愣的看着砚尘珏,觉得他哥就该是这样的又不该是这样的。 清吾调皮的抬手遮住砚尘珏的眼睛,一本正经的对小砚说:“我的,你不准看了。” 小砚愣了下,很快就红透了脸,气得跳脚,“什么你的我的?这是我哥,你……你别欺人太甚。” 清吾得意洋洋地说:“你哥怎么了?这是我夫君,我孩子他爹。” “你……你你……” 小砚气得说不上来话,脸胀得更红了几分。 清吾瞧他这样,笑得更开心了。 砚尘珏难得出声,“你别总逗他。” 听他这话,小砚心头一暖,他哥果然还是心疼他的。 清吾抬眸望他,少年脸上带着几分不悦,哪里是心疼小砚,俨然是……吃醋了。 “好吧,那我逗你,行不行?”清吾眨着眼睛勾了勾他下巴,少年面上红了红,含羞带怯的点了点头。 这天夜里,砚尘珏睡不着觉。 他心里忐忐忑忑的,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清吾清吾不是个能轻易放过他的人,如果创造了结界,也没办法让清吾亲眼看到他弑父拔舌的场面,那么这个结界存在的意义在哪里? 砚尘珏有一种明日的事情避无可避的想法。 “怎么了?”清吾突然侧过身来抱住他的腰。 砚尘珏垂了垂眸子,低头在她发顶吻了吻,道:“没事,清姐姐快睡吧!” 清吾在他怀里拱了拱,道:“还说没事,呼吸这么沉,明明就是有心事。你啊,什么都不跟我说,一点也不坦诚。” 少年绷紧了嘴唇,沉默了起来。 清吾叹了口气,戳着他心口,“我知道,我以前做的不好,嘴上说着你什么样子都能接受,但实际上却……” 她顿了顿,想起第一次怀疑砚尘珏参与了屠杀半魔体女修时,自己的反应。 也难怪,难怪砚尘珏现在这么不相信她。 若是换成她自己,怕是对这样的人也没办法相信的吧! “是我自己的问题。”少年低声说。 原本他就没什么信任别人的能力,这是他的错,不是清吾的。 清吾道:“我很想和你一起面对,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很认真的。虽然我也有点不明白,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我孩子都给你生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了,不管是不是亲眼见到,我都已经有了接受的准备。” 少年垂着眸子,又不说话了。 清吾无奈,也不再继续说什么,枕着他的肩膀,把今日给他编的小麻花辫儿一个一个解开。 嗐,他喜欢拖着,那就继续拖着吧! 可次日一早,砚尘珏就明白了,这事情不是他想拖着就能拖的。 他一睁眼,自己早已经不在虞氏的寝殿中。 卧榻还在,只是周围变成了一片虚无。 看样子,在最重要的事情发生之时,连虞氏和小砚等人也变成了不重要的人物,消失了。 清吾感觉到身边那人的动作,揉了揉眼睛,问道:“天亮了吗?” 砚尘珏嗯了一声。 待清吾睁开双眼,被周围的一切惊到了,“这……这是什么地方?” 砚尘珏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回答,便见江七白抱着孩子急匆匆地跑了过来,“阿清,砚公子,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少年摇了摇头,道:“或许是为了让我们看到……这段经历。” 清吾抬起头,看着少年眸子里的灰暗,心中万分感慨。 她轻抚着砚尘珏的鬓发,“阿珏,别担心好吗?” 砚尘珏沉默了良久,这会儿他再怎么担心也没办法了。 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 这段时日,砚尘珏每日都会趁着清吾睡着之后,想法子冲破结界。 结果证明,凭借他的力量,是有办法脱离的,但是…… 这种血脉连接的结界,他能够逃离,但是他刚出生的孩子没办法。 砚尘珏心里是有些忐忑的,虽然言言呈了他的血脉,但是要获得和他等同的修为,怕是要磨砺千百年。 难道他要一直一遍一遍的在这结界中,让清姐姐和他的孩子看着他残忍的模样度日吗? 这对于砚尘珏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砚尘珏捏紧了拳头,心里想着,若是离开这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砚尘真,绝不能留他活着。 正想着,突然四周的一篇苍茫开始变化,周围变成了雕梁画栋的大殿,金碧辉煌,每一样陈设都显示着华贵。 大殿之上,一黑金锦袍的男子坐在其上,那人生了一张俊脸,尤其是一双狭长的狐狸眸子,带着一股薄凉的气息。 这人单单是看着一张脸就是薄情相。 163章 报复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清吾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砚兰盛,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个死去的尸体,被砚尘真扒开双目的刹那,那双泛着白的死气沉沉的眼睛。 那具傀儡和眼前的这个男人简直判若两人。 男子脸上带着愠怒,眉头皱的紧紧的,饶是如此,也无法让人忽视他尊贵俊逸的容貌。 清吾小声问:“你父亲是不是看不到我们?” 他们三人几乎是站在大殿正中央的,虽然殿上那人的视线是直直的朝着他们看过来的,但是那人一言不发,似乎看的并不是他们。 砚尘珏点了下头,眸子往后瞥了瞥,道:“嗯。” 清吾和江七白顺着砚尘珏的视线看过去,只见‘砚尘烬’正站在他们身后,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漠地抬头看着殿上的砚兰盛。 砚兰盛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十分冷傲沉重,“谁准你进来的?” ‘砚尘烬’勾起唇角,扬起一抹嘲弄地笑容,“我想进来,父亲的那些废物可拦不住我。” 砚兰盛眯起了眸子,“好大的口气,砚尘珏,你以为你在同谁讲话?” 突然,‘砚尘烬’哈哈大笑了起来,少年清脆爽朗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之中显得格外空灵,甚至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阴森之感。 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清吾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她从未听过砚尘珏这么笑,也从未见过他脸上这样冷漠的颜色。 不知为何,分明那人是在笑着的,可清吾心里生出了一股子钝痛。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的砚尘珏心里在想什么,但是她听得出他笑声中的绝望。 即便是他再怎么狠心,要杀死自己的父亲,应该也是痛苦的吧! 清吾抬起头去看身侧少年的脸,那人正脸色煞白的垂眸看她,似乎在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两人的视线相互交会的刹那,砚尘珏开了口,“会不会觉得可怕?”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面如死灰,就像是已经被押上了刑台的人,祈求着珍视的人不要亲眼看着自己的死状一般。 清吾握着他的手,十分坚定的摇头,“不会,只是觉得……心疼,阿珏以前承受了太多。” 她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让少年跌入冰谷的心稍稍有了一丝暖意。 ‘砚尘烬’笑罢,在砚兰盛惊诧的眼神中往大殿上走去。 而殿上那人已经站了起来,怒喝,“来人,来人!” ‘砚尘烬’看着那个分明不把他放在眼里的父亲,此刻也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想让他的那些侍卫来打发他。 就在砚兰盛喊出第三声的时候,‘砚尘烬’一个闪身飞到了他身前。 显然,一个病弱弱的儿子,此刻面上带着阴骘的表情,用着高阶的法术瞬移到他面前,这对砚兰盛来说是震惊的。 砚兰盛瞪大了眸子,嘴巴微张。 可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一条从‘砚尘烬’手指间飞出来的鲜红灵光穿过了脖颈,喉咙顿时一痛,让他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164章 修罗场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灵光两端像是有生命似的,从砚兰盛的脖颈两边穿过,等到砚兰盛反应过来之时,脖子上的灵光已然化成了红线,宛如一条坚韧的绳索扼住了他的呼吸。 砚兰盛双手成拳,从体内迸发出强大的法力,生生将红线挣断,眼睛里散发出红光,“竖子小小把戏,凭这你也想对付你爹?” 可当他说完这话,在回神时,身侧的少年已经消失不见了。 男人两指按在眼睛上,开视天眼,洞察一切,竟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人存在或者有人瞬移离开的踪迹。 耳边突然传来少年清冷的声音,“父亲,我的把戏可不知这一点。” 话音刚落,脖子上一股劲力将他往后扯,砚兰盛毫无还手之力,便已经被拉扯着重新坐在了大殿的座椅上。 ‘砚尘烬’按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笑,“父亲,我原不想这么快就杀了你,这是你逼我的,我不记前嫌的容下了你,你竟然容不下我。” 砚兰盛咬着牙想要挣脱‘砚尘烬’的禁锢,可却只是白费力气。 他不解,为何自己病恹恹的儿子突然有了这么高的修为,连他都挣脱不得。 砚兰盛眯起了眼睛,“孽障,你不要得意,你以为你这些歪门邪道会给你带来什么好下场?” 他自然而然地认为‘砚尘烬’之所以能够在短时间内修为大增,是修习了什么邪术诡道,那些禁术虽然能够很快让人提升法力,但也修行者的下场也是惨烈的。 ‘砚尘烬’这么急着要杀了他,自然也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天道自由轮回,弑父这桩罪名,他是怎么也逃不掉的。 再加上修习邪术,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诚然,砚兰盛是不关心‘砚尘烬’的生死,但他在乎自己的。 砚兰盛道:“你若现在放开我,我念着你我父子情份,可以放你一条生路,若是你执迷不悟,你的下场会比我更惨。” ‘砚尘烬’再次大笑起来,这一次,他笑得前仰后合,都快要笑出眼泪来了。 他笑着说:“父亲,我的好父亲,你怎么到现在还没看清楚局势?现在你的命在我手上,你怎么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的用这种命令的语气对我说话?” ‘砚尘烬’那张漂亮的脸,因为邪魅妖冶的笑容显得格外妖艳诡谲,他拍着砚兰盛的脸,“你应该求我,像我当年跪在你眼前求你那般,好好的求我,说不定我会大发慈悲的放过你。” 砚兰盛眸子里渗出阴狠,他眯起眼睛,“砚尘珏,我是你父亲,你要为了弑父付出多少代价?让我求你,你是什么身份,让你父亲求你?” ‘砚尘烬’像是笑累了,但仍旧觉得他可笑,面上挂着深不及眼底的笑容,“父亲?你怎么也大言不惭的用这个称呼?天底下有让自己儿子看着自己与人苟合的父亲吗?有送自己儿子去死的父亲吗?你也配,你也配做我父亲?” 这话显然激怒了砚兰盛,那人幽深的眼眸中闪烁着凶光,若非此刻受制于人,大概下一刻他就会杀了‘砚尘烬’。 诚然,此刻占据高位的人是‘砚尘烬’,而非砚兰盛。 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清吾心中生出些欣慰。 她想,至少她面临的是‘砚尘烬’弑父的场面,而非‘砚尘烬’被父亲折辱的时候,否则的话,她根本无法想象。 砚兰盛牙齿咬得咔咔作响,像是随时有可能断掉似的。 “你这孽障,我当初真是不该留你活路,若知晓你会有今日这般大逆不道的时候,我便该在你一出生的时候就杀了你!” ‘砚尘烬’听着这番话,心中并无波澜,因为他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这个让他最为痛恨的人之一。 如果真的给砚兰盛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他一定会下手除掉‘砚尘烬’。 但这种假设并不存在,也不可能发生。 就在此刻,突然大殿的后头传来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 警惕如‘砚尘烬’,很快就察觉到了异样,他手掌一抬,便将那原本被禁锢在椅子上的砚兰盛的嘴巴封住。 那男人嘴巴一张一合的似乎在说些什么,但却发不出一点动静儿。 ‘砚尘烬’眼睛瞄向后殿,修长的两条腿往大殿后方走去。 此刻的清吾并没有多想,只是以为有人冲了进来,会对‘砚尘烬’不利。 于是,她匆匆忙忙的要往大殿上去,却被砚尘珏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清吾愣了下,不解地看他,“你是不是有危险?” 少年垂着眸子,低声说:“今日我不会有任何危险,有危险……也是别人。” 这话一下子点醒了清吾,她瞬间想起来什么。 是了,当年她第一次来妖族,遇见砚尘真的时候,他就是带着她从后殿钻进来的。 原来这是那孩子从小就喜欢偷偷进来的地方。 难怪,她曾经觉得奇怪,为什么妖王殿,甚至是妖王宫都雕饰华丽,样样儿都是最精巧的,偏偏这妖王殿的后殿是破败的。 大约是砚兰盛故意为之吧。 为了给那个小孩子一个自以为很隐蔽的角落,纵容他胡闹玩乐。 清吾心里一紧,觉得砚兰盛爱极了砚尘真,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溺爱。 可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一个可以溺爱孩子的人,却对另外一个孩子如此残忍? 那只被砚尘珏握着的手,紧紧的反握住了他。 清吾说:“我不过去了,别怕。” 其实,砚尘珏心里也很清楚,清吾过不过去都改变不了什么,会上演在清吾面前的还是会出现。 这里是砚尘真的结界,自然在有他出现的视角是最清晰的。 果然,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周围的场景已经发生了变化。 ‘砚尘烬’正居高临下的站在后殿的门口,一个脸上弄得脏兮兮的小少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那小少年方才钻狗洞累着了,还是后殿的光线昏暗,让他没能看清。 眼前这个高挑的,狐狸眼亮晶晶的少年被他错认成了父亲。 砚尘真轻声喊他,“爹爹!” 小少年喊着,便摇摇晃晃地跑到‘砚尘烬’身前,一把抱住了‘砚尘烬’的腿。 ‘砚尘烬’冷冷的垂眸,看了那小少年一眼。 小少年撒娇似的故意把脏兮兮的手在‘砚尘烬’的衣摆上蹭了蹭。 清吾想起了某些场景,是她刚刚重生回来的时候,在祠堂里,砚尘珏故意把他手上的果子汁水蹭到她身上去。 她无奈道:“真是兄弟,连坏毛病都一样。” 砚尘珏幽怨的看她一眼,道:“才不是。” 清吾捏了下他的脸,想起自己当时的反应,觉得好想有点过激。 咚的一声巨响,清吾再回过头来看,砚尘真已经被‘砚尘烬’踢了出去。 这一瞬,清吾除了觉得砚尘真有点可怜以外,更多的是觉得……自己那时候的反应好像也没有那么严重。 小少年吃痛的摔在地上,顿时嚎啕大哭起来,那声音十分洪亮。 可哭声很快就戛然而止了,‘砚尘烬’封住了砚尘真的嘴巴,他拎着小少年的衣裳,将人提到了大殿上。 方才砚兰盛面对‘砚尘烬’的杀意,没有丝毫的畏惧和慌乱,有的只是凶狠和杀意。 但此刻,他有了恐惧。 在看到砚尘真被‘砚尘烬’拎了过来的那一刹,砚兰盛心中萌生出一股巨大的寒意。 他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声音。 ‘砚尘烬’看着这一对父子,两个人都发不出任何的声响。 突然,‘砚尘烬’嘴角绽放出一丝笑意,笑得阴毒,“父亲,你在害怕吗?” 他结了个印,将整个妖王殿,连同后殿一起划入了结界中,和外界分割开来。 而后,‘砚尘烬’解开了那对父子的语言禁锢。 砚尘真坐在地上不停地哭,方才‘砚尘烬’的那一下丝毫没有手下留情,他疼的哭个不停。 原本还在对‘砚尘烬’不停咒骂的砚兰盛也心疼地开始安慰,“阿真,阿真,别哭了,到爹爹这里来,乖,不哭不哭。” 明明是‘砚尘烬’和砚尘真两个人的父亲,可偏偏这个父亲如此偏爱其中一个,这对于另外一个人来说是多痛苦的打击? 尽管‘砚尘烬’早已经对他的父亲不抱有任何的期望,可是,在看到自己痛恨的父亲,如此疼爱砚尘真的时候,他心里的难受,是说不出来的。 在事态之外的清吾一把抱住了砚尘珏,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如果我这个时候在你身边,你是不是就不会难受了?” 清吾声音软软的,带着一点酸涩的难过。 砚尘珏会抱着她,点点头,“如果清姐姐在我身边就好了。” 清吾很想抱一抱这个是空的‘砚尘烬’,可她知道自己现在做不到,所以……抱一抱另外一个他,也是好的。 然而,此刻的‘砚尘烬’眼睛里带着灰暗,声音却冷酷到了极点,“父亲还真是厚此薄彼,如此疼爱阿真,当着我的面,难道不怕我因为嫉妒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吗?” 砚兰盛恨恨的剜了他一眼,狠厉地说:“砚尘珏,你敢!” 这话引得‘砚尘烬’哈哈大笑了起来,“我不敢?父亲,你怎么总是不清楚自己现在是在什么位置上,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要说着这些霸道的话,你不觉得可笑吗?” 砚尘真看着‘砚尘烬’嚣张跋扈的样子,淌着眼泪儿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抱住‘砚尘烬’的腿就要咬下去。 还好防备心够强,很快就意识到了砚尘真的动作,一只大手按在他的脑门上,眼看就要将那孩子杀掉。 这时的砚兰盛终于放下了威严,喊了起来,“砚尘珏,不要,你不要杀他,你想怎么样,你想怎么样你冲我来。” ‘砚尘烬’笑着看了一眼坐在殿上的男子,原本要取了砚尘真姓名的那只手终于收了回来。 他抬脚不轻不重的踢开了砚尘真,道:“父亲总算是学乖了,哈哈哈……” 砚兰盛眼睛里满是灰蒙蒙的东西,看不出是悲伤还是畏惧,他低声唤着,“阿真,过来,来爹爹这里,听话。” 小少年已经被‘砚尘烬’踢了两脚,于是不再冲上去找‘砚尘烬’的麻烦,灰溜溜的钻进砚兰盛的怀里,低声地哭着,“爹爹,好疼,我……我好疼……” 砚兰盛那张天生就自带凶相的脸上生出了几分不该有的柔和,他没办法抱住怀里的孩子,只能言语安慰着,“别怕,没事的,很快就不疼了,阿真不要哭了。还记不记得爹爹教过你什么?男子汉,不能随便掉眼泪,是不是?” 他耐心的哄着砚尘真,‘砚尘烬’看着眼前温馨和谐旁若无人的两人,心里的恨意更浓。 “父亲是不是忘了,还有一个我的存在?”‘砚尘烬’冷笑着说。 砚尘真恶狠狠的瞪了‘砚尘烬’一眼,竟不知死活的说着,“你凭什么叫我爹爹父亲?你算什么?爹爹说了,他会杀了你的,你这样低贱的人,和你那个低贱的娘亲一样,就该被千刀万剐。” 从小到大,‘砚尘烬’被辱骂的次数说不胜数。 因为他娘是妖王妃,这个占着空名头的可怜女人,一直以来都是众人针对的对象。 作为这样的人的孩子,自然也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砚兰盛从来不在乎他娘亲,也从来不在乎他这个孩子。 如今砚尘真的一番话,让‘砚尘烬’那些死去的回忆全部一股脑的翻涌了上来,他一个箭步上前,捏住了砚尘真的下巴。 小少年张牙舞爪的拍打他的手腕,眼见着‘砚尘烬’白皙的手腕上出现了一道一道被挠过,被打过的红痕,可‘砚尘烬’却浑然不觉。 他早就疼到了极致,也不觉得此刻的疼痛有什么,更何况与心里的疼痛想比,这些皮肉上的痛苦根本不值一提。 ‘砚尘烬’的手越来越用力,任凭砚兰盛求他,他也没有松手的打算。 165章 护子心切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脸颊上的疼痛,让砚尘真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哭泣,他甚至疼的顾不上再去抓挠‘砚尘烬’的手,已经快要疼晕过去。 像砚尘真这样一个从小娇生惯养,被捧在手心上的孩子,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苦。 他红着一双朦朦胧胧的泪眼,回头去看自己的父亲。 可砚兰盛没有任何办法,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被‘砚尘烬’折磨着,嘴里不停的求饶,早就没有先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妖王的姿态。 砚尘真是砚兰盛的软肋,正如清吾是‘砚尘烬’的软肋一般。 ‘砚尘烬’太清楚自己的软肋在自己面前受苦,自己却无能为力的心情。 但他不可怜砚尘真,也不可怜砚兰盛。 他们两父子现在承受的,是他们原本就应该要承受的,是他们加注在他身上的痛苦,是他喘不过气来的根源。 ‘砚尘烬’心里想到了那个人,想到了自己深爱的少女,眼睛湿润了起来。 砚兰盛以为他有所动容,继续一声一声的求着他,“阿珏,我求你,我求求你,你看在我生养你的份儿上,放过阿真吧!他还只是个孩子,他什么也不懂,你放他一条生路,你对我有什么怨,有什么恨,你折磨了杀了我都可以,只要你放了他。” ‘砚尘烬’收起眼中的泪水,尽力的不去想清吾的那张脸,他深吸了一口气,道:“父亲还真是识时务。” 他原本也不打算就这么杀了砚尘真,毕竟杀了他对自己来说没有多少好处。 除了能解一时的气愤之外,什么也不能带给他。 可留着他,‘砚尘烬’就可以一直用砚尘真折磨砚兰盛。 ‘砚尘烬’松开了手,淡然地说道:“父亲想让我放过他,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是……父亲对我也没什么恩情,若是想让我听你的话,似乎应该给我些什么好处才是。” 砚兰盛皱了皱眉,似乎在思索,片刻之后,他说:“你想要妖王之位是不是?你想做妖王,我可以成全你。” ‘砚尘烬’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戏谑地看了一眼砚兰盛,道:“父亲,你可真好笑,妖王之位?我想要这个位置,我有的是法子。” 砚兰盛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砚尘烬’这话说得不假。 此刻,他已经是‘砚尘烬’砧板上的鱼肉,哪里还有什么资格去和‘砚尘烬’谈条件? 可除了这个,砚兰盛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拿得出什么给‘砚尘烬’。 少年提醒他,“父亲应该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砚兰盛皱了皱眉,“你想要什么?我如何得知?” ‘砚尘烬’笑着说:“父亲还真是不了解我,我如此了解父亲,可父亲却全然不知道我的心思,听着……可真让人难过。” 然而,砚兰盛知道他并不难过,甚至像是在嘲讽他。 可砚兰盛也顾不上许多,他此刻只一心想着如何才能救了自己的宝贝儿子,而非跟‘砚尘烬’作对,“你到底想要什么?” ‘砚尘烬’一字一顿地说:“我想要你痛苦。” 砚兰盛眸子紧了紧,很快就做出了决断,“你想怎么折磨我都可以,我不会寻死,一直痛苦下去。” 少年却突然摇了摇头,道:“身体上的折磨和痛苦算得了什么?父亲,你该不会以为,这样就够了吧?” 这样还不够? 砚兰盛心里猛地一缩,一股很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你什么意思?” ‘砚尘烬’捻着下巴思索了片刻,道:“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情,我很好奇,想看看父亲的选择罢了。” 说罢,他将砚兰盛和砚尘真捆缚在一起,而后,消失在两人面前。 大概是受到砚尘真视角的阻碍,场景仍旧是妖王殿。 砚尘真声泪俱下,“爹爹,我们是不是要死了?阿真害怕,好害怕。” 砚兰盛像抱着他,却没办法,只能安慰着,“不怕,不怕,阿真,不管发生什么,爹爹都会想办法保护阿真的。阿真不会死,阿真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他说着从口中吐出一枚金色的灵珠,那灵珠在触碰到砚尘真皮肤的刹那,就和他融为一体,消失了。 砚尘珏看着那两个人,低声说:“原来他把妖丹给了砚尘真。” 清吾不解地问他,“是因为这个,砚尘真才能把我们困在这里吗?” 少年摇了摇,“应该不止,我想阿真大概是还从父亲的尸体上提取出了什么,才能利用父亲的妖丹。虽然父亲的修为很高,可每个妖有自己的妖丹。将妖丹度给旁人,会产生很多的不协调性,导致那枚妖丹不能很好的和对方融合,所以,能提升修为,但不会很高。” 清吾想了想,也觉得有些道理,毕竟,如果能够通过这种方式就将旁人的修为占为己有,那岂不是天底下修为低微的人都没有活路了? “那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清吾问。 砚尘珏回答:“可以保命。妖丹对于妖来说是可以保命的工具,如果一只妖遇到了危险,会在自己濒死的那一刻自爆妖丹,来抵御危险。” 清吾大惊,世间竟还有这样的保命工具? “只是,自爆妖丹的妖都是活不长久的,会如普通的活物一般,所以,这样的方式只能暂时的延缓死亡,却不能从根本上防范危险。”砚尘珏解释着。 清吾:“可是,你当年没了妖丹……” 少年勾了勾唇,道:“是啊,我也是要死的。被送去华光门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只是我没想到,后来会遇见你。” 初见的时候,清吾并没有觉得砚尘珏有什么特别之处,他看起来就是一只漂亮的狐狸。 周身没有一丝一毫的灵力和修为,再平凡不过。 那时候的清吾,也不知道这只漂亮的狐狸是妖族的皇子,他不能说话,她什么也无法得知。 砚尘珏的修行是清吾逼迫的,清吾那时候没想别的,只是为了防止这只狐狸和自己藏书阁里的老鼠,天空的飞鸟一样,不肖多久,就会香消玉殒。 清吾很奇怪,这只狐狸怎么会这么笨,明明自己已经很耐心很细心地教他,可他就是什么也学不好。 明明什么都学会了,可修为灵力就是半点不见起色。 急功近利的清吾给砚尘珏输送了不少魔气,一点一点的,一次一次的。 清吾没想到,自己那时候拔苗助长的举动,竟然在无形中延长了那只可怜的狐狸的寿命。 若非她这么做,没有了妖丹的砚尘珏早就死去了。 想到这些,清吾呼吸一紧,有些后怕的抱紧了砚尘珏的腰,“还好你没事。” 话音刚落,耳边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光天化日,不成体统!” 这一声训斥实在是太熟悉了,清吾抬头去看,果然是江铭昀从天而降。 清吾瞪大了眼睛,“江铭昀?你怎么也进来了?难不成妖族已经被砚尘真掌控了吗?” 江铭昀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凭他?还没那个本事,我只是不放心,过来瞧瞧。” 听他这么说,清吾才放心了些。 虽然他们几个进了结界,可小砚和娘亲他们都还在外面,若是妖族被砚尘真控制了,那他们两个人岂不是有危险? 砚尘珏看起来,要比清吾淡定的多,颇有尊者的姿态,问道:“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他知道,江铭昀是个沉着冷静的人,即便是江七白在这里,他也是个以大局为重的。 此刻,能让江铭昀进来结界,大概是外面局势很好,或者说砚尘真已经被控制住了。 江铭昀如实的禀报,“小砚殿下正在审讯砚尘真,至于风声,我已经处理好了,如今知晓陛下出事的人尽数被关了起来,不会有任何消息走漏出去。” 砚尘珏拍了下他的肩膀,“做得很好。” 汇报完了工作,江铭昀这才小心翼翼地往江七白那边看。 江七白似乎也正在看他,和他视线交汇的刹那,她又急急忙忙的收回了视线。 清吾看出了两人之间的暧昧,便轻咳一声,道:“江铭昀,我们现在情况很危险,阿珏要保护我,顾不上我儿子和七白,你来得正好,快去照看他们。” 说完,她很不客气的推了江铭昀一把。 江七白见他被推过来,垂着眸子不说话。 她不是傻子,即便是再怎么自卑,也不至于认为江铭昀是特地跑到结界里来送人头的。 他是为了她。 江七白心里暖暖的,这种被人关心,被人眷顾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不值得,但又忍不住想靠近。 “小皇子?”江铭昀不自在地问道。 江七白抬了下眼眸,连忙点了点头,道:“嗯,江公子还没……还没看过小皇子,要不要……看一看?和……和砚公子生的……很像。” 她说完,又觉得这句话似乎说错了。 虽然江公子如今在砚公子这里做事,但是他们两人不怎么和睦,这是人尽皆知是。 江七白刚想改口说,也很像阿清的。 江铭昀便已经凑了过来,“嗯,我瞧瞧。” 江七白连忙小心翼翼地一手抱着小娃娃,一手掀开小襁褓。 这几日,小娃娃也张开了些,不似刚生下来的时候那么皱皱巴巴的,但也不算很可爱。 江铭昀看着那小东西砸吧砸吧的吮着自己软软的小手儿,再怎么刚强的心也被萌化了。 他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的戳了下小娃娃的脸颊。 也不知是怕生还是怎的,砚慕清顿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江七白赶紧搂在怀里哄着,一颠一颠的很是熟练。 江铭昀眉头一紧,有些内疚,自己是不是把小娃娃吓哭了? 他心虚的看了一眼清吾,只见那人跟没事儿人一样,丝毫没有半点儿不高兴。 这才让江铭昀松了口气,第一次见人家的孩子,就把小孩子吓哭了,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江铭昀头一次觉得有点庆幸,清吾是个没心没肺的,不然的话,他这心里可不好受。 倒是砚尘珏,冷声说:“江铭昀,你把我儿子吓哭了!” 江铭昀有些心虚,说了声抱歉。 清吾的眼睛亮了亮,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似的,眨巴着双眸看江铭昀,“呦,江大少爷道歉了?” 华光门要面子,端架子第一人竟然还会道歉,清吾觉得新奇也不足为怪。 江铭昀偷瞄了一眼还在哭个不停的小娃娃,“属下愿受责罚。” 还没等砚尘珏开口,清吾先替他回答了,“扣钱扣钱,扣的钱给我买零嘴吃。” 砚尘珏哼了一声,很是不满。 她喜欢吃零嘴,他什么都可以买给她,用不着江铭昀那点子微薄的工钱。 清吾这么说,显然是为了维护江铭昀,虽然砚尘珏很清楚清吾和江铭昀之间什么也没有,但是每次清吾出言维护,他心里都不是个滋味儿。 砚尘珏知道自己占有欲强,也知道自己那样不对,可是…… 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清吾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道:“是不是罚的太轻了?不然……干脆让他和七白一起照顾言言好了,反正那孩子吵吵闹闹的,你也不喜欢带他。” 她嘴里说着,手下也没消停的一下一下戳着砚尘珏的手心,歪着头打量他。 砚尘珏哼了声,“谁说我不喜欢?我要自己带。” 这话倒是让清吾十分意外,到不是意外砚尘珏说喜欢言言,而是觉得他这样的性子,带孩子实在有些违和。 砚尘珏天生长了一张薄情的脸,美的一发不可收拾,眉宇间带着少年应有的青涩,尽管已经是当爹的人了,可从面相上看,怎么看都是翩翩少年佳公子。 一时间,清吾有些想象不出,这样漂亮的人,带孩子手忙脚乱的样子会有多好笑。 她戳了戳砚尘珏鼓起来的脸颊,“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可别后悔。” 少年气呼呼地说道:“我才不后悔呢,我能带。” 166章 什么眼光?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清吾抱过那哭个不停的小娃娃,塞到砚尘珏怀里,“你抱吧!” 眼见的,砚尘珏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手足无措。 他低着头看着怀里娇娇软软的小娃娃,像是随时有可能碰坏了的小瓷器。 少年小心翼翼地抱着,就着方才清吾把孩子塞过来的姿势,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大概是这孩子天生就对自己的爹爹有本能的依赖。 明明方才还在哇哇大哭,就在砚尘珏的怀里停留了片刻,那哭声就渐渐的弱了下来。 砚尘珏脸上的无措这时候才稍稍缓解了些,他松了口气,心里生出几分安慰来,看样子带孩子好像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可怕。 他动作轻柔的把砚慕清往怀里搂了搂,嘴角挂着甜腻腻的笑容,对着那小奶包眨眨眼睛。 那孩子竟然就这么被他逗得笑了起来。 清吾大惊,“你还真有带孩子的天赋?好厉害呀!” 她凑过来,探着脑袋逗着那孩子,小娃娃顿时笑得更开心了。 清吾戳着小奶包软软嫩嫩的小脸颊,问道:“臭小子,更喜欢你爹还是更喜欢我呀?” 自然这还没足月的小娃娃是没办法回答她的,可清吾还是笑着说:“你爹爹好看还是我好看?” 砚尘珏掐尖了声音,用软软的少年音回答,“自然是娘亲好看了。” 听了这话,清吾更加高兴,若不是场合不合适,她就要踮起脚来,亲亲他的。 即便是她没有这么做,可眼神里那黏糊糊的情愫,也让少年脸颊红红的,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还想再调笑砚尘珏两句,便有一道鲜红的灵光闪过,‘砚尘烬’再次出现在大殿上。 他手中还抓着一个女人的手臂。 在出现的刹那,‘砚尘烬’将那女人扔在砚兰盛身上。 那女人生的并不十分惊艳,甚至和虞氏相比差的很远。 清吾有些惊讶,这个女人难道就是砚尘真的母亲? 下一刻,砚尘真的声音立刻回答了清吾的猜想,他拖着哭腔喊着,“娘亲,娘亲……” 甄夫人显然被吓坏了,她斜靠在砚兰盛身上,甚至紧张地连砚尘真的声音都没听到。 “珍儿。”砚兰盛也唤了她一声。 甄夫人这才回过神来,一抬眸,对上了‘砚尘烬’那双嗜血的眸子,顿时吓得往后瑟缩了几下,“陛下,陛下,他要杀我,你救救我,快救救我呀!” 这是甄夫人的拿手好戏,是她最擅长的,也是能够得到宠爱的缘故。 那女人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趴在砚兰盛心口上的姿态都像是计算好了似的,十分的做作。 清吾无奈道:“你父亲什么眼光啊?放着你娘那般漂亮得体的美人不要,竟然对这样的女人宠爱有加?” 少年不屑的看着那殿上的男人,道:“这样的男人,也不值得我母亲喜欢,他就该配最下等的货色。” 说罢,砚尘珏觉得自己好像有些狠毒,有颤巍巍的看清吾,“我是不是说得太过份了?” 167章 做个交易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清吾摇摇头,道:“干嘛这么拘谨小心?我是你夫人,自然什么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你别总这么畏畏缩缩的好不好,搞得好像……我虐待你似的。” 她笑了笑,这才让砚尘珏心里松快了些。 而大殿之上的女人还在撒着娇,让砚兰盛杀了‘砚尘烬’,“陛下,他方才突然冲进我的闺房,吓坏了我,还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我怕极了。” 砚兰盛除了安慰她,此刻什么也做不了。 很快,甄夫人就意识到了问题。 砚兰盛虽然还能和她说话,可是他的身体是动弹不得的。 他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捆缚在座椅上,没有还手之力。 届时,甄夫人才注意到,她的宝贝儿子正浑身是淤青,不住的哭着。 脑海中炸起惊雷,甄夫人可算是注意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但仍然不死心的喊,“陛下?” 砚兰盛无力地说道:“珍儿,你先不要害怕,我会想办法护住你们母子的,我保证。” 虽然,他很清楚自己没有什么保证的资本,此刻连妖丹都没有了的砚兰盛,是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废人。 ‘砚尘烬’冷笑一声,“父亲还真是喜欢说大话,也喜欢假扮英雄,我倒是想看看,父亲想用什么办法护住他们?” 砚兰盛几乎要将一口的牙齿咬碎了,“我……我愿意承受你所有的处罚,砚尘珏,你想要什么?你没有立刻杀了我,定然是有需要的地方,我想……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这番话‘砚尘烬’太熟悉了。 诚如当年他终于拿回了妖丹之时,自己承受着痛苦,向砚兰盛做出的保证,‘父亲,我想即便我是个废物,但也有一点点用处,我可以成为你在华光门的眼线,我想……想跟父亲做个交易。’ 一对父子,到了需要交易来保全什么的地步,那是多么的可悲? 只可惜,砚兰盛打错了算盘,‘砚尘烬’什么也不想从砚兰盛这里得到,如果真的有,那就是让他痛苦,让他万劫不复。 而这些,他不需要靠砚兰盛的帮助,他有的是法子能够做到。 ‘砚尘烬’抬脚在甄夫人垂下来的一条细腿上踢了一脚,道:“甄夫人,我听说这些年你没少折辱我母亲,是真的吗?” 他的语气平和,平和到根本不像是在质问,反而像是心平气和的与这个女人闲谈。 甄夫人吓得缩了缩腿,整个人如同受惊的小兽,惊慌失措的抬眸看着‘砚尘烬’,眼神里没有往日的嚣张跋扈,是一种祈求的眼神。 像是森林中迷失了方向的小鹿,带着些对未知的恐惧和祈祷。 或许就是这样的眼神,才会让砚兰盛这般喜欢她。 只可惜,‘砚尘烬’并不吃她这一套,再次狠狠的踢了她一脚。 这一脚踩在那女人的小腿上,顿时一股钝痛的感觉从腿上蔓延开来。 一向没有吃过苦头的女人吓得哇哇大叫。 她声音太尖锐,尖锐到让砚尘珏怀里的孩子哭了起来。 少年皱着眉头看向殿上的女人。 清吾敢说,如果这里不是结界,如果那女人是真实存在的,此刻的砚尘珏会再杀她一次,甚至将她碎尸万段。 这小子有时候是挺凶的! 大殿上的‘砚尘烬’张开五指,在手心里化出一枚匕首,两根修长的手指间,那柄匕首被转了起来,像是在玩什么小玩意儿似的。 那双漂亮的狐狸眸子正盯着那枚匕首的刀尖儿,一眨不眨的看着,带着几分戏谑的语气说:“我最讨厌别人吵吵嚷嚷的了,你说,如果把你的舌头割掉的话,你还有没有本事扰人心烦?” 这话让甄夫人的脸色瞬间惨白到了极点。 她很熟悉这些话,她说过类似的话。 因为砚尘珏惹到了砚尘真,甄夫人曾这么向砚兰盛提议过,让他割掉这个不知好歹的少年的舌头,这样一来,他就没有办法再对砚尘真不敬了。 相似的话,相同的人,只是说话的人换了。 甄夫人吓得连滚带爬到‘砚尘烬’身边,她趴在地上,两只颤巍巍的手,想要去抓‘砚尘烬’的衣摆。 ‘砚尘烬’嫌弃的后退一步,那女人却退而求其次的一把抱住了‘砚尘烬’的小腿,“我求你,我求求你,不要……不要割我的舌头,我求求你了……” 女人的触碰让‘砚尘烬’腹中一阵翻滚,几乎立刻就要吐出来了。 他抬脚踢开甄夫人,忍着胃里的不适,“你可真是找死!” 若是说方才‘砚尘烬’只是想吓唬吓唬她,可这时的‘砚尘烬’是真的存了要杀死甄夫人的心思。 ‘砚尘烬’厌恶女人,看到就会觉得讨厌,触碰便会觉得恶心,这些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女人……以及他的父亲。 那天夜里,在他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成了‘砚尘烬’此生都无法忘记的阴影。 甄夫人被踢在角落,她颤颤巍巍的爬起来,跪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开始解自己的衣带,“只要你饶了我,我什么都可以做,我保证,只要你试过一次,一定会喜欢的。” 清吾一听这话,顿时警铃大作。 不会吧?不会吧! 这个臭女人竟然……竟然还做过这样的事情? 清吾气得恨不得冲上去给那女人两巴掌,眼前却突然横过来一只手,挡住了清吾的视线。 “别看,清姐姐,很恶心。”砚尘珏不说这话还好,这么一说,清吾心里还真觉得那女人对他做了点什么。 清吾没轻没重的拉开砚尘珏的手,殿上的女人已经只剩下兜衣了。 ‘砚尘烬’皱着眉,像是在看什么恶心的蠕虫似的,他手臂一抬,大殿上的明黄帐幔便向着甄夫人飞了过去,将那女人紧紧的包裹起来。 帐幔越收越紧,甄夫人开始疼的大声呼喊,“饶了我吧,求你,求你……陛下,陛下,救救珍儿,救救珍儿,珍儿还不想死,珍儿不想死啊……” ‘砚尘烬’冷声笑着,“父亲都看到了,你喜欢的女人不过是个为了活命可以任人践踏的贱妇,你有没有觉得心寒啊?” 砚兰盛早已经在甄夫人跪地求饶的时候便对她大失所望。 更让他瞠目的是,她竟然……竟然为了求饶,愿意侍奉他的儿子。 砚兰盛一贯被人说是冷血无情,可他自认为对甄珍是有感情的,他喜欢甄珍,甚至可以说是……爱她。 妖王宫里的女人不计其数,他什么样的没有见过? 聪明的,端庄的,美艳的,清丽的…… 各式各样的女人,各式各样的性子,他一个都不喜欢,唯独甄珍是不一样的。 甄珍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她不是妖族进献的美人。 砚兰盛第一次见到甄珍,是她十五岁的时候,他狩猎时,这个娇俏的女人倒在地上,拦住了他的马。 究竟花丛的砚兰盛并不觉得这个女人有什么特别之处,甚至和他其他的夫人相比,稍有逊色,更别提他还有一位妖族第一美人的王妃。 可即便是家中种了桃林的人,也会想别人的桃子会不会比自己种的更好吃。 砚兰盛原本是这么想的,才想和甄夫人春风一度。 可偏偏,这女人不如他的意,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 身为妖王,想要什么东西是得不到的? 不过是个没什么姿色的女人罢了,他把她留在了身边,甄珍越是想要逃,砚兰盛就越要把她捆缚在身边。 就是这样一个女人,一次,两次…… 久而久之,砚兰盛也开始分不清了,他执意把甄珍困在身边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难道真的只是占有欲吗? 他不确定。 后来,甄珍给了他一点甜头,而后又开始高傲的吊着这位居高临下的妖王陛下。 大概是从来没有过这样新奇的感觉,家花终究是没有野花香,砚兰盛就这么一点一点的沦陷在甄珍的温柔乡里。 此刻,看着那个卑微的女人跪在地上,原本砚兰盛心中的那些悸动,竟然就这么被连根挖出,血淋淋的,沾染着他的皮肉让他痛苦不已。 ‘砚尘烬’原本就是想看到砚兰盛绝望,崩溃,最好是痛不欲生。 尽管他对甄夫人已经没有了一点点的耐心,甚至觉得恶心的想要将她除之而后快。 可这一瞬他又有些反悔了。 ‘砚尘烬’勾起唇来,解除了那帐幔上施展的法术,原本在不停收紧的帐幔渐渐的松开了来。 他居高临下,如同看蝼蚁一般的看着甄夫人,道:“夫人这么说,难道不怕我父亲伤心吗?夫人可是我父亲放在心头上的人,即便是看到父亲落得瑞下场,也应该和我父亲一起赴死,不是吗?” 甄夫人疯狂的摇着头,“不是,不是的,我不是,我和你父亲没有一点点感情,我从未对他有过情谊。我……我也从来没有伤害过你母亲,都是你父亲,都是他做的。” 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每一个人或许都有自保的本能,可是甄夫人却毫不留情,彻彻底底的伤了砚兰盛的心。 对于砚兰盛这样一个冷血的,见惯了旁人匍匐在他脚下,对他求饶的男人。 他伤害过的女人也不计其数,可他从来不在乎,任凭那些女人,那些孩子哭着喊着,他只觉得好笑,只觉得他们低贱。 或许是报应吧!他曾经做过那么多令人痛苦的事情,如今也全部要回报给他。 砚兰盛心里像是被人刺了一刀,很痛,甚至痛的说不出话来。 可‘砚尘烬’还在步步紧逼,“怎么了?父亲,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最深爱的女人此刻说着这样的话,求我饶了她,父亲,你认为,我该不该放过她?” 甄夫人是个识时务的人,在她听到‘砚尘烬’的这句话是,眼睛顿时模糊了起来。 女人泪眼婆娑地往前蠕动着,裹着那厚厚的帐幔,远远瞧着,像是一只明晃晃的蛆虫,让人恶心。 砚兰盛看了一眼甄珍,声音无力,“阿珏,你放过他们吧,所有的罪孽都是我一个人犯下的,和她们母子无关,你不要牵连他们,你想怎么折磨我都可以,放了他们吧!” ‘砚尘烬’笑了笑,“可是父亲,我不喜欢他们,两个人一个比一个讨厌。我想,我不能让他们活着,至少……至少不能让他们两个人都活着。” 砚兰盛的脸色煞白,他眸子颤颤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一瞬间,砚兰盛竟然看着‘砚尘烬’,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或许是代入感很强,砚兰盛心中生出了一个念头,‘砚尘烬’不会放过他们,一个也不会。 就像是如果他此刻和‘砚尘烬’换位处之,他也决计不会放过‘砚尘烬’一样。 而,那少年脸上的笑容不减,甚至在他露出痛苦表情的时候,更加愉悦了,“父亲,虽然我很讨厌他们,但是既然你这般求我,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他们两个人之中,只能活一个,我做不了决定,父亲来替我做决定吧!” 砚兰盛瞪大了眸子,不可置信的看着‘砚尘烬’。 他后背一寒,想起了当年砚尘珏和虞氏来求他更换送去华光门的人选时,他自己说出的那些话。 砚兰盛明白了,其实‘砚尘烬’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性命,只要他想,可以随时杀死他们三人。 他之所以没有这么做,反而如此大费周章的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举动,都是在报复。 每一桩,每一件,‘砚尘烬’曾经承受过的痛苦,他都要一点一点的还给他们。 这个认知,让砚兰盛不寒而栗,整个人都僵直了。 ‘砚尘烬’却有些不耐烦的问:“父亲怎么还没有做决定?难道……对父亲来说,还看不出谁更重要吗?” 他说着,踢了甄夫人一脚,道:“甄夫人,方才求我的时候不是很卖力吗?现在选择权在我父亲手上,你好好求求我父亲,在你和你儿子之间尽快做个决断啊。” 虎毒尚且不食子。 168章 最像他也最恨他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即便是甄夫人真的想活下去,哪怕是付出任何代价。 可在自己和儿子的生存选择上,她无法开口了。 虽然她很想活命,可也不想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去死。 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甄夫人眼眶里的泪水滚滚的落了下来。 ‘砚尘烬’等了许久,三人都沉默着,整个大殿上,除了悲悲戚戚的哭声,什么声音也没有。 他打了个哈欠,道:“父亲还真抉择困难,不如,我来帮帮父亲吧。” 说罢,‘砚尘烬’抬脚往门外走去。 清吾没看明白,问砚尘珏,“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砚尘珏的脸煞白煞白的,一丝血色都没有。 他紧紧的咬着下唇,“清姐姐,求你,别看了好不好?别看了,真的……别看了。” 砚尘珏眼中的恐惧,刺痛了清吾的心,她怔怔地问:“阿珏,你怎么了?” 少年眼眶都湿润了起来,“我求求你了。” 他快哭了,这让清吾有些无措。 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双眼,“我不看了,阿珏,别害怕,我不看就是了。” 江铭昀似乎也从砚尘珏的眼神里看出了什么端倪,大手遮蔽在江七白眼前,“江姑娘也不要看了。” 江七白很会心地点点头,虽然她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可是砚公子看上去好像很激动的样子,相必是不太好的事情。 很快,‘砚尘烬’便从外面叫了几个男人进来,这些人是他一早就准备好了的,在整个妖族地界儿搜寻的相貌最丑陋的妖。 ‘砚尘烬’对那几个男人指了指殿上的女人,道:“好好侍奉夫人,切记,要让陛下从头到尾的看着,否则的话,我想你们见识过的手段。” 几个丑陋的妖怪顿时不寒而栗,壮着胆子往大殿上走去。 江铭昀猜想到了大概,却也没想到砚尘珏会这么狠,他无奈的看了那少年一眼。 分明作为一切行为的始作俑者,最嚣张跋扈得意洋洋的赢家,此刻重新再看当年的壮举,却是湿了眼眶,畏首畏尾的抱着孩子,小心翼翼地留意着清吾的动静。 江铭昀闭上了眼睛,不想看到那样惨烈恶心的场面。 在几人走上大殿的时候,‘砚尘烬’已经出门去了。 大殿里一声声女人的哀嚎声,夹杂着男人粗犷的声音,很难想象不到发生了什么。 清吾和江七白皆是被那声音吓得一颤,砚尘珏想设下结界阻隔外头的声音,却丝毫没有起到作用。 他不死心的一遍接着一遍的尝试,可始终没有成功。 就在他眼泪都快急得掉下来时,清吾一把抱住了他的腰,把自己的脸颊埋在砚尘珏怀里小娃娃的身上。 嗅着小奶包身上香香软软的味道,清吾的心情才稍稍平复了些。 她低声说:“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想这么做,我知道你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不会因为这个生你的气,阿珏,别害怕。” 清吾能感觉得到,自己抱着他腰的时候,那少年身子一颤一颤的,似乎在发抖。 此刻发生了什么,清吾很清楚,虽然很可怕,但是……她不会因为这样责怪砚尘珏。 她甚至能理解砚尘珏,一个人的恨意就像是心头上的一道伤口,随着时间的推移并没有慢慢的愈合,反而是被发酵被感染,伤口腐烂,变成更大的伤口。 清吾没有经历过砚尘珏当年经历过的事情,她也不能用自己的理解去评估砚尘珏心里的恨有多少。 但她可以理解,他想把那些痛苦和仇恨还回去的想法。 凄厉的喊叫声渐渐的变成了低沉的呜咽声,慢慢的只剩下低哑的喘息声。 而砚尘真的哭声自始至终都是那么洪亮,可清吾知道他定然是被那几个男人控制住了,不然一个这么小的孩子,看到自己的母亲如此样子,定然是要扑上跟那些男人拼命的。 清吾已经不知道砚尘真到底算不算无辜了。 一个孩子,难道可以因为他不懂事,年纪小就可以随意的伤害别人吗? 即便他并不是存心的,可他到底是给砚尘珏带来了巨大的痛苦。 终于,这场惨烈的闹剧终于重归平淡。 即便是清吾已经听到了殿门被打开的声音,也听到了几个男人离开的脚步声,但她还是没有抬起头来。 她心里是有点害怕的,她无法想象,此时的甄珍是什么样的姿态。 同样是女子,清吾很清楚这样的惩处,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是致命的打击。 更不要提,那个亲眼看着自己最爱的夫人被折磨的妖王,以及那个看着自己母亲受辱的孩子。 等到砚尘珏哽咽着对她说,“都过去了,清姐姐。” 清吾这才抬起头来,捧着他的脸,安慰:“别哭了,宝贝,我没有怪你,也没有觉得你可怕,我知道,你只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别哭了。” 江铭昀看着砚尘珏那模样,实在是分不出这人是为了博取同情才故意演得这么悲伤,还是真的这么悲伤。 跟随在砚尘珏手下的这段日子,江铭昀慢慢的对砚尘珏有了些了解。 这人行事果决,无论是大事小事都能用最快的办法,解决的最好。 对清吾,似乎也是如此。 他知道怎么让清吾最心软,并且运用得炉火纯青。 可有的时候,他又像是个傻子,明明知道自己这么做会让对方不开心,却还是执意要在对方的怒点上狂跳。 江铭昀无奈的摇摇头,也移开了遮蔽在江七白眼前的那只手。 大殿上,那肮脏混乱的女人再次被黄色的帐幔遮盖住了。 这一次,不仅仅是身体,连同手脚和脸面都遮蔽在帐幔中。 如果不是那帐幔下,是不是的发出一声声哽咽,旁人甚至会以为甄夫人已经死了。 ‘砚尘烬’嫌弃的扫过那帐幔,甚至不愿靠近的绕了远,他站在砚兰盛面前,道:“父亲,有没有觉得更开心?你最喜欢这样的吧,就像当年你这么对我的一样。你还记得当时你说了什么吗?你说你在给我上课,在教我,如今这些人有没有教到父亲?” 砚兰盛的眼中闪烁着红光,他带着狠毒的神色盯着‘砚尘烬’的脸,恨不得扒了‘砚尘烬’的皮,抽了他的筋,喝了他的血。 越是如此,‘砚尘烬’越发开心,他笑着,发自内心的笑着,“父亲,我真是太喜欢你这个表情了,如果可以,看一辈子应该也不会觉得厌恶。” 砚兰盛的嗓子已经因为怒意变得沙哑,“砚尘珏,你到底想怎么样?” ‘砚尘烬’歪着头,挑了挑眉,道:“我想怎么样?父亲,你记性怎么这么差?我方才说过的话,父亲已经全部忘记了吗?我想让父亲能尽快做出选择,到底是要你的儿子,还是要你这个肮脏的夫人?” 砚兰盛咬紧了牙关,“你想要,就拿我的命拿去,不要为难他们,砚尘珏,你这孽障,你如此大逆不道,日后是要遭天谴的!” “天谴?”‘砚尘烬’笑得前仰后合,他真不明白,这样的话怎么会从砚兰盛这种人嘴里说出来。 一个十恶不赦的混账,竟然大言不惭的说着旁人会遭天谴? 真正遭天谴的人是他砚兰盛! 而‘砚尘烬’就是他的天谴! 今日的种种,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怪不得任何人。 ‘砚尘烬’却懒得跟他说这么多,只是关心方才自己给出的问题,“啧啧啧,父亲还有心思管别的事情,看样子,是我的问题让父亲不屑了。既然如此,干脆,我再推一推父亲好了。” 他双手张开,一左一右化出两把匕首,匕首在法力的驱动下一把飞往砚尘真,一把飞往甄夫人。 匕首在两人的身侧停住。 甄夫人被蒙着头,此刻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只是低声的哭着,也没有任何的反抗。 可砚尘真是很清楚的,他躲避着,想要避开那把匕首,“爹爹,救救阿真,爹爹……” 正哭喊着,那匕首已经毫不留情的在砚尘真手臂上划出一道伤口,鲜血顿时顺着手臂淌了下来,滴落在地上。 砚尘真疼的喊叫了起来,“疼!” 砚兰盛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惊恐的看着。 此时,另外一把匕首也已经往甄夫人身上划去,女人几乎发不出声音的嚎叫,闷闷的。 砚兰盛终于忍不住大喊起来,“砚尘珏,你想要什么,你到底要什么?快住手,快住手啊!” ‘砚尘烬’笑着说:“我想要父亲痛苦啊,可是现在父亲所承受的痛苦,并不是我强加给父亲的,是父亲自己不听话才会如此。我说过了,父亲尽快做出选择,砚尘真和甄夫人也不必受这样的痛苦。” 砚兰盛崩溃的落下了眼泪,他的眼睛因为过度干涩和刺痛已经变得微红,像是很快就要没命的病痨鬼似的。 并非他不想选择,只是他没办法,他不知道自己应该选择谁。 两个人,都是砚兰盛最爱的人,他真的没办法…… 眼看着‘砚尘烬’的手又要驱使着匕首往砚尘真的身上划过去,砚兰盛终于说了出来,“我选,我选……” 那男人早就没有了先前的傲慢,甚至已经低到了尘埃里,艰难的说着,却没有做出选择。 ‘砚尘烬’没什么耐心,等着他继续拖延时间,问道:“父亲要选,就快些选。” 江铭昀闭上了眼睛,无力的深吸一口气,道:“我选阿真,我选他活着。” 被笼罩在帐幔里的人颤了下,但却没有如先前那般吵嚷着叫喊着求饶。 或许,那女人虽然不是个忠贞的夫人,却是个还算称职的母亲。 在自己的儿子和自己之间,她默认了前者更重要。 ‘砚尘烬’并不是在跟砚兰盛开玩笑,他手臂一挥,方才那把匕首便准确无误的找到了甄夫人的脖颈,狠狠的刺了下去。 顿时,鲜红的血液在金黄的帐幔上渲染开来,金色原本和红色是很相配的,可这时候却带着一股子诡异的妖艳,又带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那女人的真身是一只臭鼬,在死去的刹那,身体里会散发出某种气体,像是腐烂的尸体的气味,让人窒息。 砚兰盛无声的落下眼泪,看着自己所爱的人被杀死和自己选了自己所爱的人去死,是不一样的痛苦。 此时的砚兰盛像是被人掏去了魂魄,迷迷蒙蒙的睁着一双眼睛,无力的,无助的。 他除了祈祷,什么也做不了。 砚兰盛已经不在乎自己的生死,甚至对于‘砚尘烬’来说,他的死才是解脱。 砚尘珏年幼的时候,是砚兰盛所有孩子里最不像他的一个。 砚兰盛是个杀伐果断的人,冷血无情,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不管发生什么,都从来没有畏惧。 那时候的他,心里是空的,他没有在意的人或者物,所以也就没有弱点。 但砚尘珏却是个从小畏畏缩缩的孩子,不管做什么都是小心翼翼的。 虽然砚兰盛的一众孩子里,唯独砚尘珏的眸子和他最像,但是性子却相差最大。 大概这也是砚兰盛讨厌砚尘珏的原因之一。 一个相貌和自己最像的孩子,最不争气,这对于砚兰盛来说,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就好似有人顶着一张和他相像的面容,受着折磨,这种感觉,像是自己在看自己受折磨一般,让人看了生气。 所以,越是有人欺负砚尘珏,砚兰盛就越觉得解气。 因为这样才能让砚兰盛心里舒坦些,他不想要这样的孩子,他砚兰盛的孩子,就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王者,而非扭扭捏捏的小猫儿。 可现在,砚兰盛再去看这个孩子,他的性子也变成了和自己最像的。 明明他原本是希望有一个这样的孩子的,但是砚尘珏会变成现在这样,却是自己一步一步把他逼出来的。 这个孩子最像他,也……最恨他。 ‘砚尘烬’把他身上的所有戾气全都奉还给他这个曾经厌恶他的父亲身上。 169章 一报还一报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砚兰盛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他真是自作自受。 报应,都是报应啊! “阿珏,收手吧!”砚兰盛沉沉的说着。 ‘砚尘烬’转了转手腕,笑着问:“收手?父亲,我不明白,你让我如何收手?” 砚兰盛道:“放了阿真吧!他是无辜的,你恨我,恨珍儿,都是应该的,我们伤害了你,可阿真没有,不要牵连无辜的人。因果报应,生生不息,种下什么因就会有什么果。父亲以前自负,现在什么都明白了。” 他明白了,看透了,可是……好像晚了。 ‘砚尘烬’笑了笑,“无辜?父亲觉得他无辜?可是我,差一点就因为这孩子没了舌头,父亲也觉得他是无辜的吗?” 砚兰盛摇了摇头,“那是我的决定,并非是阿真想让我那么做,你不能因此责怪阿真,他只是个孩子。” 少年轻哼一声,道:“他是个孩子,可是,父亲没有做好一个父亲的职责,没有好好的教导阿真。既然如此,那我这个做哥哥的便要好好的教他一教。” 说话间,匕首已经回到了‘砚尘烬’的手心,他晃了晃匕首,道:“父亲方才说了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他害得我差点没了舌头,我便也让他尝尝这等滋味,这样算不算是一报还一报?很公平吧?” “不!!!不要!!!阿珏,不要,他还是个孩子,不要……” ‘砚尘烬’抬起头,阴狠地看着砚兰盛,道:“这番话,我好像记得母亲也曾经说过,父亲难道不记得当时自己说了什么吗?” 砚兰盛猛地一怔,他记得,如何不记得? 他冷笑着说,‘孩子?他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你若是心疼他,那就和他一起拔舌好了。’ ‘砚尘烬’道:“看样子,父亲是想起来了,既然如此,当时的话,我尽数还给父亲。” 他狠厉的说完,便抓住砚尘真的下巴,将那少年的脸面抬了起来。 小少年不停的挣扎着,可很快,他就被‘砚尘烬’的法术禁锢住了手脚,动弹不得。 砚尘真一双含着眼泪的眼睛,直直的望着‘砚尘烬’,不停地摇着头,想说话,却又不敢张开嘴巴。 ‘砚尘烬’只用了一成的力道,就让那少年张开了嘴巴。 砚兰盛瞳孔放大,几乎喊破了声线,“不,阿珏,你拔我舌头,你放过阿真,你恨的人是我,你冲我来啊!” ‘砚尘烬’只是偏过头来浅浅一笑,道:“父亲,我是在冲你来呀!” 说罢,少年漂亮的狐狸眸子骤然一缩,手起刀落。 在匕首滑下去的刹那,砚尘珏再次抬手挡住了清吾的眼睛。 即便不用亲眼看见,清吾也能够想象得到,那是个怎样惨烈的场面。 清吾一贯不喜欢血腥的,上一次见到血淋淋的场面,也是来源于砚尘珏。 他带着人屠杀华光门的众人,或许是出于当时身怀有孕,对清吾的冲击力更强。 以至于,现在想起来,清吾还是忍不住打颤。 170章 我不会说谎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厌恶到达了某一种程度,甚至是会让人产生气愤的。 砚兰盛一脚踢中了虞清婉的腹部。 那女人倒在地上,竟又颤颤巍巍的爬了起来,仍旧挡在砚尘珏面前。 砚兰盛嗤笑一声,“他都已经不认你了,你认为你这么做能弥补什么吗?” 他说着,手臂穿过虞清婉身侧,掐住了砚尘珏的下巴,“阿珏,你告诉这个女人,你会原谅她吗?如果你会,我今日也可以看在你这么宽容大度的份儿上,原谅你对阿真的不敬。”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第一个紧张甚至有反应的人并不是砚尘珏,而是站在一旁看戏的甄珍。 甄珍扭着水蛇似的腰身,没有骨头似的攀着砚兰盛的手臂,一副委屈的模样,“陛下,您可千万不能就这么饶了他呀。他今日敢这么对待阿真,若有一日羽翼丰满了,说不准连陛下都会不敬的。” 砚兰盛一手抱着甄珍的腰,安抚道:“我的好珍儿,别担心,有我护着你,就凭这小子,怕是再给他几千年,他也没有这个本事。” 那时候的砚兰盛,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落在砚尘珏的手上,承受他的报复和折磨。 虽然得了安慰,可甄珍并不满意,她想要的远不止是割了砚尘珏的舌头那么简单,更多的是……她想要砚尘珏的命。 尽管甄珍也从不认为砚尘珏会对她或者对砚尘真有任何的威胁,但是她就是喜欢看这样的好戏。 尤其是能让她讨厌的虞清婉痛苦万分的好戏! 女人一副张扬得意的嘴脸,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虞清婉和砚尘珏。 砚尘珏自始至终都低垂着头,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痛苦和难堪,是甄珍觉得最遗憾的部分。 没什么耐性的妖王陛下也早就已经对砚尘珏失去了兴趣,只是冷声说:“砚尘珏,现在回答我,你要为了你的舌头原谅你的母亲,还是宁愿从此不再开口说话,也要继续恨她?” 他这么做的目的从不是真的给砚尘珏一个退路。 只是,砚兰盛认为自己对砚尘珏还是有些许了解的,除此之外,更多的是一种试探。 如今砚尘珏远在仙门,他需要试探砚尘珏是不是能够坚守本心。 毕竟,砚兰盛自己很清楚,他从来没有给过砚尘珏一点好处,除了留他一条性命。 而妖族之中,他痛恨自己的母亲曾经舍弃他,抛弃他。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砚兰盛甚至没有可以用来威胁砚尘珏的把柄。 就算此刻,砚尘珏开口说,他愿意为了自己的舌头,原谅虞清婉。 砚兰盛绝对会因此要了他的性命。 一个没有把柄的人,一个从他这里拿不到好处的人,一个利用的差不多的棋子,现在扔掉也并不可惜。 砚尘珏沉默了良久,终于抬起了头,十分鉴定道:“我……不原谅。” 他不能原谅,也没办法原谅。 原谅意味着他是一个可以随时倒戈,时时刻刻存在着变数的人。 但他也不能完全痛恨,完全痛恨意味着……他是一个不可控的人。 砚尘珏很清楚砚兰盛这么做的目的,他自然要给砚兰盛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不原谅,但此事是我一个人的责任,我不愿任何人因为我受到诘难,还请……父亲不要牵连……不要牵连于她。” 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我恨她,但又因为骨肉亲情维护她。 就像我对父亲,即便父亲待我并不好,父亲也终究是我血肉亲人。 砚兰盛哈哈大笑,看上去是在嘲笑砚尘珏的愚蠢和愚孝,但心里对砚尘珏的那一份顾虑也打消了不少。 此刻,砚兰盛有了新的想法。 既然砚尘珏这么愚孝,不如干脆再给他一些甜头好了。 砚兰盛拍起了手掌,道:“有意思,真有意思,虞清婉,你瞧瞧,你还不如自己的儿子。阿珏可比你懂事多了,那我到是想知道,如果你有的选择,你愿不愿意替你儿子来割这条舌头,算作是……” 他想了想,道:“就算作是,你对他的补偿?” 一听这话,甄珍的神情立刻激动了起来。 比起让砚尘珏被割舌头,她更想看到虞清婉被割舌头。 她倒是想看看,堂堂妖王妃因为她被割了舌头,从今往后还有什么人敢对她不敬? 令人意外的是,虞清婉竟真的挡在砚尘珏面前,道:“我愿意。” 砚尘珏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光亮,但很快就被他掩盖下去。 再加上他一直低垂着眼眸,没人瞧见他的神色。 在砚兰盛错愕之际,虞清婉又重复了一遍,“我愿意,还请陛下割掉我的舌头,放过阿珏。” 可砚兰盛从来不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他猛然笑了起来,道:“我只是问,你如果有的选,并没有说,按照你的选择来做。” 说罢,砚兰盛手中突然幻化出了一把尖锐的匕首,猛地向虞清婉刺过去。 正在众人为砚兰盛这一招声东击西错愕时,他的匕首在几乎要划过虞清婉脸颊的刹那转而向砚尘珏刺了过去。 血流顺着虞清婉的手背流下来,滴滴答答的淌到地上去。 砚尘珏长长的袖子下,手指紧紧的捏成了拳头,指甲几乎完全嵌入手心的皮肉。 他隐忍着,努力让自己的脸上没有任何畏惧和难过。 他知道,砚兰盛一直在盯着他,想看他的反应。 终于,砚兰盛没有从砚尘珏的身上看出任何一点异常,甚至在抬手去拍砚尘珏肩膀的时候,他颤巍巍的一缩,倒也没有后退。 这样砚兰盛很满意,他喜欢别人对他有点怕,但又并不怕的过分。 现在的砚尘珏,很符合他的要求。 殊不知,他怯懦的儿子,有朝一日会控制了他,让他连反抗都无法做到。 ‘砚尘烬’见他出神了许久,哼笑了一声,道:“看样子,父亲是想起来了。我还以为父亲需要我来帮你回忆呢,毕竟父亲也不是什么事情都会放在心上的。比如说……和我相关的事情。” “不过今日,我倒是很惊喜,父亲竟然还能想起来,你说……我是不是该庆幸一下?” 话音刚落,他发出了一连串的嘲笑。 ‘砚尘烬’的目的达到了,砚兰盛切切实实的体会到了当年的他,那无能为力的心情。 可‘砚尘烬’却觉得远远不够。 别人伤了他一分,他就要用十分来还。 砚兰盛紧闭双眼,用恳求的语气说道:“阿珏,父亲求你了,父亲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阿真吧!当年父亲没有想真的割掉你的舌头,父亲只是……只是……” “试探吗?”‘砚尘烬’冷冷一笑。 这让砚兰盛惊诧的睁开了眼睛,可在看到‘砚尘烬’眼睛里的精光,他顿时又释然了。 他的儿子,从来不是个愚蠢的笨蛋。 他什么都知道,只是在配合他演戏罢了! 砚兰盛此刻才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蠢货,才是跳梁的小丑。 这些年来,竟什么都不知道,被计算于股掌之间。 ‘砚尘烬’笑道:“父亲是试探,但我是真心实意的。真心实意的想要父亲痛苦也是真心实意的想要砚尘真的舌头!我和父亲最大的不同,就是父亲会说谎,我从来不会。” 他说着收起了抵在砚兰盛下颚的匕首,转而一手提起了砚尘真的衣领。 ‘砚尘烬‘又道:“我说了割舌头,就一定会割!” 他狠厉的说完,便抓住砚尘真的下巴,将那少年的脸面抬了起来。 小少年不停的挣扎着,甚至想要逃跑。 可很快,他就被‘砚尘烬’的法术禁锢住了手脚,动弹不得。 砚尘真一双含着眼泪的眼睛,直直的望着‘砚尘烬’,不停地摇着头。 他想说话,想求饶,却又不敢张开嘴巴。 他很清楚,只要自己的嘴巴一张开,甚至可能都还没来得及说话,舌头就已经被割掉了。 可他畏惧,怕的浑身的汗毛都战栗起来。 ‘砚尘烬’并没有因此对他产生一丝丝怜悯,他甚至只用了一成的力道,就让那少年张开了嘴巴。 砚兰盛瞳孔放大,恐惧从心底涌了上来,他几乎喊破了声线,死命的嘶吼着:“不,阿珏,你拔我舌头,你放过阿真,你恨的人是我,你冲我来啊!” 可‘砚尘烬’只是偏过头来浅浅一笑,那笑容不入眼底,冷的吓人。 他轻声说道:“父亲,我是在冲你来呀!” 说罢,少年漂亮的狐狸眸子骤然一缩,手起刀落。 在‘砚尘烬’的匕首滑下去的刹那,砚尘珏再次抬手挡住了清吾的眼睛。 即便不用亲眼看见,清吾也能够想象得到,那是个怎样惨烈的场面。 清吾一贯不喜欢血腥的,可她这辈子似乎见了不少。 并且每一次见到血淋淋的场面,几乎都是来源于砚尘珏。 上一次,他带着人屠杀华光门的众人,或许是出于当时身怀有孕,对清吾的冲击力更强。 以至于,现在想起来,清吾还是忍不住打颤。 171章 结界破碎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注意到清吾身子微微颤了颤,砚尘珏心头不由得一紧,眸子也跟着暗了起来。 他突然有些恨自己,为什么当时要这么残忍。 即便是再怎么痛恨,杀了他们就算了,何必如此? 可若此事永远不会被人知晓,想必砚尘珏也是不会后悔的。 砚尘珏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这样在清吾面前,眼睁睁的看着她回顾自己曾经最难看最可怕的时候。 当年父亲说得真的没有错。 因果循环,有朝一日,自己也要承受报应,那么现在,就是报应。 一道鲜血从砚尘真的口腔里喷出,有几滴甚至溅在‘砚尘烬’的脸上。 可那人不仅没有感到厌恶血腥,反而勾起了唇角,脸上挂着一股邪魅的笑容。 砚尘真的哀嚎声在整个大殿中回响,一阵一阵,一声一声,痛彻心扉又歇斯底里,像是从地狱里受了百般折磨的恶鬼,哭天抢地,却又发不出多余的声音。 砚兰盛奔溃的落下了眼泪,短短不过一个时辰,他亲眼看见自己所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被人欺辱,而后又被人亲手杀死。 此刻,又是他的儿子,他最宠爱,或者说是唯一宠爱过的儿子,就这么在自己面前被拔掉了舌头。 砚兰盛心里的悔意涌上来,几乎要把他吞没了。 他这一辈子都活得自在,活得嚣张跋扈,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有这样的下场。 而且,把他至于此地的人,不是旁人,而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砚兰盛看着‘砚尘烬’的那张脸,他知道那不是砚尘珏本来的面容,而是为了掩人耳目幻化出来的。 这张脸,是他要求砚尘珏幻化的。 “日后你还是不要用你现在的这张脸,这张脸生的太过严肃,不像是个娇娇弱弱的孩子,还是慢慢修补,弄个娇弱些的面容,才能掩人耳目。” 从那以后,砚尘珏每一次从华光门回来,面容都会变上几分,反正他原本是个小少年的模样,即便是这几年里面容有所变化,也是理所应当的。 渐渐的,砚兰盛甚至都不记得砚尘珏原本的脸是什么样子的。 可他看着自己儿子现在这张和善的面容上,全是阴骘和冷傲,他才恍惚觉得好像一切的错处都是自己的。 是他,一点一点把曾经那个温柔的少年变成了如今这样。 妖族最没出息的皇子,在砚尘珏还没去华光门之前,一直是这个称号。 可现在,任何一个人看到‘砚尘烬’的模样,都不会这么想。 砚兰盛无助的看着‘砚尘烬’,“你的愿望达成了,现在你还想怎么样?” ‘砚尘烬’笑了笑,肩膀抬了抬,很是无所谓的说道:“我没想怎么样,只是如父亲所说的,我可能想成为妖王。” 男人像是已经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似的,“我可以帮你,阿珏,我让你顺利的成为妖王,你放过阿真,哪怕是留他一条命在。” 少年道:“这是自然的,父亲,他死了就什么都结束了,我不会让他死的。” 这话里满满的都是挑衅。 竟一时间让砚兰盛愣住了,不知道自己应该为自己宝贝的儿子求一条生路,还是求一条死路。 他很清楚,依照砚尘珏的性子,绝对不会让砚尘真有好日子过,这是他的报复。 可是…… 砚兰盛做不了主的,他只是怜爱的看着那还在哀嚎不止的砚尘真,那孩子还那么小,怎么能独自一个人承受这些? 他暗了暗眸子,道:“阿珏,他……他毕竟是你的弟弟。” ‘砚尘烬’冷笑一声,“哦?是吗?我怎么记得,我的弟弟叫砚尘烬?是父亲记错了,还是我记错了。” 砚兰盛怔了怔,一些可怕的记忆再次涌进脑海中。 是了,那也是他说出的话。 ——父亲,我没有辱骂他,他是我的弟弟,我不会这么做! ——你也配做他哥哥?砚尘珏,你的弟弟就只有没用的砚尘烬,今日我不收拾你,你便无法无天了。 砚兰盛闭上了双眼,深吸一口气,“阿珏,父亲对不起你,父亲愿意弥补,不管是什么,只要你高兴,只要你能放过阿真,我什么都愿意。” ‘砚尘烬’沉默了片刻,眼眶有些红了,“我要我母亲从未剖过我的妖丹,我要我从未去过华光门,我要我喜欢……喜欢的人活过来,你能为我做到什么?” 砚兰盛睁开眼睛,眼前的少年已经没了方才的戾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悲戚和可怜。 前两个都已经发生了,他无法做到任何一点点的补偿。 但是,第三个,或许……或许有法子。 “你喜欢的,是什么人?” ‘砚尘烬’皱了皱眉,冷冷的看着砚兰盛,眼神里的警惕似乎在告诫砚兰盛不要继续问下去。 听到了关键的问题,清吾拂开挡在自己面前的手,想听‘砚尘烬’说他喜欢的人。 砚尘珏有些难为情的红了红脸,小声说:“不要听了。” 殿上还是血淋淋的,‘砚尘烬’的脸上也还沾着血迹,甚至砚尘真的哀嚎还没有停歇。 在意识到这种场面的情况下,清吾刚被勾起来的一点兴趣,突然有点低沉了。 这种时候,好像不是听人表白的好时机。 就在这时,突然周围一阵晃动,恍若天崩地裂似的。 慌乱中,清吾下意识的抱紧了砚尘珏的腰,少年也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抱着媳妇儿,哪一个都没松手。 等到周遭的一切都平稳下来,清吾才睁开眼睛,看向周围。 几人已经回到了妖王寝殿。 江七白睁开眼睛,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害怕,本能的钻进了江铭昀怀里。 她的脸顿时胀红了起来,急匆匆地从江铭昀怀里挣脱开来。 江铭昀身上带着一股幽然的檀香,味道很淡,只有靠得很近的时候才能闻得到。 方才的那一刹那,闻着那淡淡的檀香味,竟然莫名的让她安心。 江七白低声说:“江公子,对……对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今日的结巴似乎多了几分心虚。 江铭昀摇了摇头,“甘之如饴。” 听了他这四个字,江七白的脸更红了。 而一旁的清吾和砚尘珏则是一脸的鄙夷。 这是什么土味情话,也太怪异了,除了江铭昀怕是没人说得出。 似乎是意识到了还有旁人的存在,江铭昀顿时战术性咳嗽了一声,道:“看样子,我们已经离开结界了,我先去和小砚殿下会合,稍后会将情况禀报给陛下。” 清吾赶紧道:“我们跟你一起去。” 即便是不在意砚尘真的死活,至少要确保小砚是安全的。 砚尘珏却拒绝道:“让他去就是了,小砚没事的。” 清吾还想说什么,一抬眸,瞧见砚尘珏眼里的不开心,顿时又答应了下来,“好吧,听你的吧!” 江七白一副紧张地样子,似乎是想跟去的。 可她又不好意思开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清吾看出了端倪,说让江七白也回去休息一下。 江七白心下感激的点点头,跟上了江铭昀的脚步。 “江姑娘?” 江七白低声说:“我……我只是担心小砚……殿下。” 说出这话,似乎又觉得其中有些不妥,好像自己对小砚殿下别有企图似的。 她小心翼翼地抬眸看江铭昀,果然见那人一副严肃的模样,嘴唇更是绷紧成一条直线,看上去十分不悦。 江七白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江公子……想的那样,我……我的意思是……阿清会担心……会担心小砚殿下,我没有……没有……” 虽然她的解释错乱不已,可江铭昀却听出了她的意思。 他脸上的神情柔和了几分,轻声嗯了一声。 江七白没再继续说话,沉默着跟在江铭昀身后。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到了地牢,江铭昀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江姑娘且先在这里等一等,我先进去悄悄,如果没有危险,再来……” 他话还没说完,江七白双手握着拳头,坚定的开口,“我跟江公子……一起进去。” 地牢原本是有重兵把守的,此刻门外却没有一人看管,想必其中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铭昀是担心江七白的安危才这么说,可看她一副心意已决的样子,又有些开不了口。 无奈,他点了点头,心想着无论如何,自己都会想方设法的保江七白,绝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推开地牢的大门,昏暗的光线顿时撒了进去。 里面的人纷纷迎了上来,“大人,您回来了。” 江铭昀愣了下,问道:“里面情况怎么样了?小砚殿下有没有出事?” 为首的守卫道:“回禀大人,小砚殿下安然无恙,只是……只是……” 江铭昀皱了皱眉,“为何吞吞吐吐?” 那人只好回答,“是砚尘真,已经被小砚殿下处死了。” “……”江铭昀眸子暗了下来。 对于这个结果,江铭昀是很惊讶的。 旁人不知,他这段日子对砚家的这两个兄弟算是很了解了。 砚尘珏这人虽然在清吾面前柔柔弱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 可他对自己的兄弟是没有任何感情的,除了小砚。 或许是亲兄弟的缘故,砚尘珏对小砚是存了一丝温和,对砚尘真则是眼不见心不烦。 正如他从前所了解的那样,妖族的太子殿下,是个狠厉的角色,皇室里的二十几个皇子,他能从其中脱颖而出,自然是有他自己的特别之处。 砚尘珏的特别之处就是……狠! 他对谁都狠,连自己也不外如是,唯独对他心心念念的清吾百般依赖,对他母亲和弟弟有一丝温情。 江铭昀甚至时常觉得自己和江姑娘是托了清吾的福,若非他们和清吾交好,怕是在砚尘珏这里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而小砚则是和砚尘珏完全相反的。 这小子不够狠,甚至可以说是太柔和了。 或许是从小体弱多病的缘故,即便是如今已经没有那么容易生病,身体也强健了起来,可那性子还是如从前一般,温和乐观。 小砚对待兄弟的方式和砚尘珏是截然相反的。 江铭昀曾亲眼看到过多次小砚向砚尘珏给自己的那些兄弟求情。 甚至也曾瞧见过小砚照看砚尘真时候的场面。 小砚是个很温柔的人,他不喜欢杀戮,甚至不喜欢打架。 先前在地牢中,江铭昀亲眼看到小砚打了砚尘真,已经让他大为震惊,竟没想到小砚亲手杀了砚尘真! 江铭昀沉思良久,道:“带我去瞧瞧。” 守卫很是为难,道:“这……大人,小砚殿下吩咐了,不准任何过去,他要单独和砚尘真待一会儿。” 江铭昀眸子紧了紧,难怪外面的守卫都在这里齐聚着。 虽然砚尘真死了,可如今小砚和那具尸体单独呆在一起,众人难免忧心那砚尘真是不是假死,会不会趁机对小砚下手。 可小砚又下了命令,不准众人进去。 是以,他们这些守卫就只能都聚在这里了。 江铭昀拍了下那人的肩头,道:“无妨,有任何问题,我来担着,你们几个出去吧,在外面好好守着,这里有我。” 众人纷纷点头,便一股脑儿的出去了。 只剩下江铭昀和江七白,少年看她一眼,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里面可能会有危险,江姑娘要不要……牵我的手?”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是淡然,像是随意的问出这句话。 可只有江铭昀自己知道,他心里跟敲鼓似的,咚咚咚乱响,都快从他的胸口里跳出来了。 片刻,江七白颤巍巍的把手附了上来,道:“多谢,江公子。” 江铭昀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下了,这才觉得心脏跳的没那么厉害。 他松了口气,走了进去。 地牢的深处,一个白衣少年匍匐在地上,怀里抱着另外一个少年的尸体。 那是小砚和砚尘真。 少年低声的抽泣着,声音很微弱,是隐忍着的。 172章 砚慕清,很酸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小砚抬起头来,眼眶微红,脸上还带着一丝泪痕。 他胡乱的擦了擦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沉着冷静,“你来了?我哥他……” 小砚顿了顿,在等着江铭昀的回答。 江铭昀点头,“已经安然无恙了,虽然……砚尘真想让清吾看的,她都已经看到了,但是好在她没有因为这个生气,如今出来了,也都没事了。” 小砚欣慰的点了点头,嘴里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你没事吧?”江七白看他这般痛苦,关切地问。 小砚勾了勾唇,笑得难看,“我没事,没事的。” 他说着,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那具尸体,再次陷入了沉思。 江七白道:“小砚公子,节哀。” 小砚点点头,放下怀里的砚尘真,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走过江铭昀身边的时候,他说了一句,“是我哥让你来找我的吧?我没事,你回去告诉他,阿真已经死了,以后……不会再有威胁了。” 江铭昀点了下头,“我知道。” 小砚已经在地牢里待了整整三日,这三日,他想尽了一切办法,想让砚尘真说出破除法术的办法,可那人怎么也不肯说。 其实小砚很清楚怎么能从根本上解除结界,只要杀了砚尘真,他便有法子。 可是,这是最糟糕的情况。 若非万不得已,小砚真的不愿这么做。 到最后…… 小砚垂眸看着自己那双沾满了鲜血的手掌,眼眶再次湿润了起来。 到最后他还是亲手杀死了砚尘真。 刚走进王妃寝殿,小砚便无力的跌坐在地上,他紧紧的盯着自己的双手。 他这一辈子连一只鸡一只鸭都没有杀过,可现在却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弟弟。 小砚无力的哭着,好似天崩地裂了。 侍从瞧见了小砚,便立刻禀报给虞氏。 虞氏急匆匆地从屋里出来,慌慌张张地问:“阿烬,出什么事了?你这是怎么了?” 自从清吾和砚尘珏出事之后,小砚便怕母亲担心,命人看管着王妃寝殿,不让她过问外头的事情。 即便是他存了心瞒着,可这种事儿,做母亲的难免会胡思乱想,甚至把情况往最糟糕的想。 小砚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他把双手递到母亲面前,道:“娘亲,我……我杀人了,我杀了人……” 他说着说着便开始哽咽,声音脆弱又无助。 虞氏大惊,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你杀了谁?你杀了谁?你哥吗?还是别人?” 她的声音因为紧张变得十分尖锐,甚至拎起了小砚的衣领。 小砚怔怔地看着母亲,问道:“娘亲觉得我会杀了哥?” 这一句话,把虞氏问的没有了底气,她松了手,垂着眸子,沉默了起来。 小砚握住了母亲的手,“娘亲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在娘亲心里,我一直都比不上哥。我知道,我从小体弱多病,在这方面比不上哥哥,娘亲更偏爱哥哥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可是,可是明明我在娘亲陪伴的时间最长,为什么娘亲要这么厚此薄彼?” 虞氏眼眶红了,抬起手来,给了小砚一巴掌,“你知道什么?” 她歇斯底里的很出这句话,让小砚彻底呆楞住了。 母亲一贯疼爱他的,从小到大,几乎没有打过他。 好像每一次,都是因为哥哥! 小砚捂着脸,“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即便娘亲偏爱哥哥,我还是对哥哥敬重万分,为什么娘亲甚至不肯相信我?” 他的母亲,怎么会认为他能杀死自己的哥哥? 他这一辈子从来不曾对人下过毒手,唯独这一次,也是为了自己的哥哥。 可是母亲不理解他,还错怪他,甚至为了哥哥而打他! 或许是这么多年来,小砚的心里一直有这么一个疑惑,也一直有这么一个结。 在这一瞬间,这些疑惑和心结都爆发了出来。 虞氏掉着眼泪,无力地说:“为什么?为什么?都在问我问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的两个儿子都在怪我?你说我偏爱你哥哥,你可知道,你哥哥正是因为我偏爱你,不认我多年?” 小砚呆楞住了,他怔怔地看着母亲,说不上话来。 虞氏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的手抚着小砚的脸颊,方才那一巴掌打得太狠,少年白皙的脸上已经红了一大块。 她心疼地一下一下抚着,“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什么你小时候哥哥那么温柔,长大了之后,他却如此冷淡阴沉?” 不知为何,这个多年的疑惑,此刻让小砚心里一颤。 他知道那件事或许和自己脱不了干系,可是事实是怎么回事,他一直不知道。 今日,母亲是打算告诉他了吗? 明明一直想知道的事情终于要有了一个答案,可小砚却突然害怕了起来。 他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这件事的经过会让他窒息。 小砚屏住呼吸,“娘亲,我想知道。” 虞氏拉着他的手臂,扶他起来,声音哽咽,“先起来,我们进去说。” 此时此刻,砚尘珏正悠哉游哉地在房间里抱着孩子来回转悠。 清吾被他晃得心烦,道:“你怎么这么淡定?你就不怕小砚出什么事?” 少年抬起头来,无所谓道:“他能有什么事?既然我们能顺利从结界里出来,就说明他已经杀了砚尘真,没什么可担心的。” 这话听得清吾心里一揪,小砚杀了砚尘真? 这让清吾更加担心了。 小砚那人虽然面上云淡风轻,什么都无所谓的吊儿郎当模样,可心里最在乎这些情谊了。 不管怎么说,砚尘真都是他的弟弟,如今他亲手杀了砚尘真,可想而知他心里该有多难受。 再去看那个抱孩子的家伙,可真是没心没肺。 清吾无奈的拍了拍卧榻,“你可真是……就不能多关心关心你弟弟?” 一直隐忍着没生气的少年幽怨的看她,“你已经够关心他了,我还要关心他?” 很显然,这人是在怼她。 清吾一股火儿顿时就冒了上来,情绪一下子糟糕了不少,“砚尘珏,你想吵架是不是?” 说来怪了,俩人在结界里,没因为砚尘真展示的那些往事吵起来,此刻却要因为砚尘真的死吵起来。 若是砚尘真知道了,怕是也要流下两行泪水! 本来心里是有点气的,可砚尘珏不想吵架,他沉默着不回答。 清吾最看不上他这副样子,一言不发,有什么都憋在心里不说出来,若是他自己能消化了,那便也罢了,可偏偏他又不是那么个人。 只是把所有的问题积攒到一起,然后要闹得鸡飞狗跳不可。 清吾恼火的从卧榻上起身,眼看要穿上鞋子了,少年连忙开口,“我错了,我错了便是,你……你好好躺着。” 说起来,清吾如今还是坐月子的时候。 虽然修行之人对这一套并不是十分讲究,但是毕竟是初次有孕生产,到底是应该好好休息的。 砚尘珏心里担心,便只能匆匆认错,“你想让我怎么样,我怎么样就是了,你别动怒,我不想吵架,我……我等会儿去看看他,这总行了吧?” 见他服软了,清吾也松了口气。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跟砚尘珏闹什么,这事儿是他自己的事儿,心里总想着男人的事儿让男人自己解决。 总不能她一辈子跟着这么个孩子气的人。 可一遇上事儿,清吾难免心焦。 恍然间,清吾想,好像自已以前也不是这样的,都怪该死的怀孕。 若是这么算起来,那就都怪砚尘珏! 想着想着,清吾又瞪了少年一眼。 少年顿时耷拉着脑袋,这会儿他要是把狐狸尾巴和耳朵露出来,想必也是垂下来的。 清吾也不忍心他不高兴,握着他的手,坐在自己身边,“我也不是跟你置气,小砚的性子你很清楚,他看重这些,也看重砚尘真,如今他能下了决心杀死砚尘真,自然是为了你。你若是在这时候还不去安慰安慰他,如何说得过去?” 她劝着,砚尘珏低沉沉的嗯了一声,也没有别的话。 清吾知道他不愿跟小砚说软话,当年虞氏剖他妖丹的事情,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了,让砚尘珏一直对小砚存着心结。 虽然她这个外人夹杂在其间掺和并不那么合适,可砚尘珏是个倔强的,小砚又什么都不知道。 这两兄弟一直这么下去,迟早是要因为这事儿生出矛盾来的。 清吾道:“我等会陪你去看看他,嗯?” 砚尘珏不情不愿地点点头,“都听你的就是了。” 清吾知道他不愿意,只是碍于她的心情,不能拒绝。 正当清吾想着,这事儿是不是要再往后拖一拖的时候,突然有人来敲了门。 “进来!”砚尘珏的语气很不好。 房门被推开,一个脑袋钻了进来,小心翼翼地探头往里看。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小砚。 少年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已经哭过了。 清吾喊他,“小砚?快进来。” 砚尘珏还别扭着,低头哄着怀里的孩子,跟没看见他似的。 其实,砚尘珏并不针对小砚的,只是今日清吾对小砚太过维护,他有点儿不太高兴。 母亲偏爱小砚也就算了,他可以不计较,可是清姐姐不能也偏爱小砚。 小砚看出了砚尘珏的不高兴,有点不敢进去,在门口探头站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一进门,少年便喊了一声,“哥!” 砚尘珏轻哼一声,“你嫂子正念叨你呢,过来陪她说说话。” 小砚灰溜溜的进来,在卧榻前坐下,什么话也没说。 清吾问道:“小砚,你没事吧?我听阿珏说,我们能从结界里出来,是因为你杀了砚尘真?” 小砚点点头,“我想了好多办法,想让阿真解除结界,他执意不肯,我没有办法才……” 他顿了顿,小声问:“嫂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 清吾摇摇头,想拍一拍他的脑袋以示安慰,却在砚尘珏瞪过来的眼神中收了手。 小砚注意到了他哥不太高兴,可又不知道他哥因为什么不高兴,“哥?我……我能看看小侄子吗?” 他还没见过小侄子呢。 砚尘珏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下头,那少年便立刻站起身来,凑过去看他怀里抱着的小娃娃。 那孩子长得白白嫩嫩的,很娇很软。 小砚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我能抱抱他吗?” 砚尘珏皱了下眉,却听到清吾轻咳了一声,提醒他不要犯浑。 他这才把怀里的小包裹递给小砚,还千叮咛万嘱咐地说:“可千万小心些,别摔着他。” 小砚连连点头,他哪有那个胆子啊? 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小包裹,那包裹里的小娃娃似乎挺喜欢他,一看到他就笑了起来。 小砚也跟着笑起来,“真可爱,和哥小时候很像。” 砚尘珏斜他一眼,“胡扯,你知道我小时候什么样子?” 这话问得小砚哑口无言,又立刻改口道:“我听娘亲说起过嘛,哥你怎么这么较真啊?” 砚尘珏不搭理他,坐到卧榻前陪清吾去了。 小砚逗了一会儿小娃娃,才想起来,“他叫什么名字?” 清吾笑着回答:“叫砚慕清,乳名叫言言。” “砚慕清,砚慕清……”小砚嫌弃道,“是我哥取的名字吧,好酸啊!” 清吾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翻了个白眼,道:“我取的,你有意见?” 小砚连忙讪笑起来,“原来是嫂子取的?其实,也没有那么酸,还……还挺好的听的呢!” 清吾笑了笑,“算你识相。” 他可不得识相嘛! 这整个妖族,谁敢跟他嫂子作对,那不摆明了自找死路嘛! 小砚偷偷的瞄了一眼他哥,砚尘珏也正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口的样子。 清吾捏了下他的手,那人这才别别扭扭的开了口,“这次的事情……多亏了你。” 砚尘珏说这话的时候,连看都没看小砚。 可即便如此,小砚还是感动的快哭了。 173章 满月酒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倒不是因为他哥的这一句话,而是因为这句话,让他想起了方才娘亲说的那些事情。 小砚瘪了瘪嘴儿,把怀里的小娃娃塞给清吾,便钻进了砚尘珏怀里,双手紧紧抱着砚尘珏的腰。 砚尘珏被这人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皱着眉头,想训斥他。 可小砚先他一步哭了出来,“哥,对不起,哥……我……我前些年心里还……怨你,我不知道,你……” 他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 这场面,清吾都快感动哭了,可砚尘珏却一脸不悦,无奈道:“你要把我腰封扯下来吗?” 小砚含着眼泪抬起头,这才注意到自己好像拽着砚尘珏的腰封,显然那紧紧的金色腰封被他扯得已经有点摇摇欲坠了。 这让小砚很是羞愧,低声道歉:“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砚尘珏扫了他一眼,泰然自若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腰封,道:“有话说话,不要拉拉扯扯。” 小砚撅了撅嘴巴,哼了声,心想,他哥真是不近人情。 可他心里憋着话,又实在想说出来,“娘亲方才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当年你去华光门的事情,都是因为我。” “嗯。”砚尘珏轻描淡写的回应。 小砚有点摸不透,他哥这态度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于是又说:“哥,都是我不好,害得你变成现在这样。如果我那时候知道,我绝不会让娘亲这么做的,我……” 砚尘珏有些不耐烦,“行了,不用说了,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扯这些做什么?” 他嘴上说着不在乎,过去了那么多年,可清吾心里最清楚,他很在乎,而且根本没有过去这道坎儿。 清吾握着他的手,挠了挠他手心,那少年才别扭的开口,“我的意思是,我原谅你们了。” 原谅是原谅,早在清吾第一次跟他回妖族的时候,看到她那么喜欢母亲的时候,就已经原谅了。 可是,不依赖也是真的不依赖,哪怕是他还能如从前一般把虞氏当作母亲,把小砚当成弟弟,可心里却在和这两个人之间隔起了一道高墙。 小砚却不知这其中的含义,又重新抱住了砚尘珏的腰,“哥,你原谅我就好,我以后,做牛做马报答你。” 砚尘珏沉默了片刻,“那以后的政务,都交给你处理!” 那少年抬起了头,一脸震惊的仰头看着砚尘珏,“啊?” 砚尘珏勾了勾唇,“怎么?反悔了?方才不是说,做牛做马?随口说说?” 小砚咬了咬牙,觉得自己今天过来好像是个错误的决定,他哥还是原来的他哥,坏极了! 可看在他因为自己吃了几百年的苦的份儿上,似乎处理政务也没什么难的。 小砚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处理,哥多陪陪嫂子。” 砚尘珏显然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和,道:“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我不在的这几日,公务应该堆积如山了,别偷懒。” 小砚:“……” 这也太过分了吧! 他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赶他走? “嫂子,你看他!”小砚终于忍不住了,跟清吾抱怨。 清吾严肃的点点头,“是太过分了,刚才他还把言言扔我怀里来着,可能是最近太闲了,再多给他找点儿事儿干吧!” 砚尘珏笑了,点点头。 小砚:“……” 算我多嘴,你们两口子我惹不起! 于是乎,还没等砚尘珏再次开口,真的给他找别的活干,小砚便连忙灰溜溜的滚去处理政务了。 等到那少年出去了,清吾这才放心下来。 这件事没影响到小砚和砚尘珏的关系就好。 两兄弟分明是心里都有对方的,从前相处就很好,偏偏各自心里要隔着一层纱,谁也不说。 如今当年的事情被虞夫人提出来,也算是把两人心里的疙瘩解开了。 一月后,妖族举办了小皇子的满月酒。 砚尘珏还真有本事,真找到了叶岚阕、赵锦英、黄名姝等人,挨个送了请帖。 其实,也并非是为了这个孩子,只是前几日砚尘珏和清吾商量着满月酒之后便成婚的,到时候一起办了,几个朋友来也不必波折。 满月酒那一日,叶岚阕和黄名姝是第一个到的。 连虞氏都还来,他们二人便来了。 一大清早,清吾还没睡醒呢。 有人传信来的时候,砚尘珏很是不高兴,险些打搅了清吾和言言睡觉。 砚尘珏在大殿会见了叶岚阕和黄名姝,两人衣着朴素,看着像是归隐山林了的样子。 黄名姝一见砚尘珏便激动的喊道:“狐仙哥哥,终于见到你了,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再和你见面了呢。” 叶岚阕轻咳了一声,那少女立刻泄了气,站回叶岚阕身边去,不说话了。 说实在的,砚尘珏不怎么喜欢叶岚阕,可叶岚阕却是个没脸没皮的,即便是已经发生了那么多事,哪怕是砚尘珏亲手摧毁了叶岚阕的母亲亲手壮大的华光门。 可那人还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瞧见砚尘珏也是如此,一副不计前嫌的样子,“不到一年,阿烬越发成熟稳重了。” 砚尘珏很不喜欢他这副年长于他的态度,很让人不舒服,“少管!” 叶岚阕啧啧嘴儿,“好无情啊!我应该算媒人,阿烬怎么对我这么冷淡?” 他这话倒也有几分根据,砚尘珏有些说不出话来,“你们来得太早,清姐姐还没睡醒,先在殿中坐一会儿。” 说完,砚尘珏便要转身离开。 黄名姝喊他,“狐仙哥哥!” 砚尘珏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还有事?” 黄名姝看了他好一会儿,想说什么,又摇了摇头。 倒是叶岚阕表情好像有些异样,砚尘珏说不上来那是什么表情,反正不是很好看,像是……吃醋了? 诚然,砚尘珏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醋是能让没皮没脸的叶岚阕吃的,即便是要吃,也该是他吃叶岚阕的醋! 心里这么想着,砚尘珏更不高兴了,是以冷淡淡的对黄名姝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黄名姝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他,那模样,让砚尘珏有些不太舒坦,“麻烦你在清姐姐面前,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很不礼貌。” 还没等黄名姝说话,叶岚阕便先开了口,“阿烬想太多了,她不过是小孩子心性。” 黄名姝气得腮帮子鼓鼓的,跺着脚说:“我才不是小孩子!!!” 叶岚阕点了点她的鼻子,道:“还说不是,大人哪有说话跳脚的?” 似乎是说不过叶岚阕,黄名姝干脆气呼呼地不理他了。 砚尘珏瞧着这两人似乎有些亲密,但也不干他的事,于是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进了房间,清吾已经醒过来了。 倒不是睡醒了,而是被言言的哭声闹醒了。 清吾一见他回来,便抱怨道:“一大早的,你干什么去了?你儿子一直在哭,哭的我都睡不着了,快过来哄哄他。” 砚尘珏三步并作两步走,把卧榻上的小奶包抱在怀里。 倒也神奇,那孩子方才还哭个不停,这会儿被砚尘珏一抱,竟真的不哭了。 清吾叹了口气,道:“真奇怪,前两日娘亲还说呢,一般男孩子都比较粘母亲的,怎么偏偏你儿子不一样,更喜欢你一些。” 砚尘珏笑了笑,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是甜丝丝的。 他拱着鼻子逗得那小奶包咯咯咯直笑。 瞧他们父子这般和谐,清吾心里也欢喜,“你倒是有法子讨你儿子的欢心,没见你这么用心对我的。” 少年一听这话,立刻反驳,“才不是,我明明哄清姐姐的时候比较多……”是清姐姐太难哄了,比言言难哄。 自然,后面的这半句话,砚尘珏是不敢说出来的。 清吾笑着挑眉,“是吗?” 那人灰溜溜的点点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砚尘珏这才想起来大殿里还等了两个人,于是把这事儿告诉了清吾。 清吾大惊,“这么早就来了?你怎么也不叫醒我?” 砚尘珏有点生气,想着她素日里最喜欢偷懒睡觉的,尤其是有孕之后,一直懒散至今,从不肯早期,哪怕是言言哭闹,她也是打发了他去抱孩子,自己从来不参与的。 如今那个人来了,她就说这样的话? 清吾看出了他的心思,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难不成……吃醋了?” 砚尘珏吃醋的时候很明显,脸上带着可能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愠怒和不开心,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了。 哪怕是他什么也不说,清吾也一样猜得出来。 清吾笑他,“都什么时候的陈年旧醋了,你还吃?” 少年哼了一声,道:“我才没吃醋,而且……叶岚阕变心了。” 清吾:“……” 变心了?这话可不能乱说! 两情相悦的一方有人移情别恋才叫变心,叶岚阕有别的心上人,那叫弃暗投明! 清吾转念一想,好像弃暗投明也不太对,但总比变心要好一些,至少不容易让人误会。 砚尘珏道:“他现在喜欢黄名姝!” “……”清吾怔了怔,惊喜道:“真的假的?” 砚尘珏点点头,“自然是真的。” 其实,砚尘珏也不能确定,只是觉得有那个苗头,但是只要清姐姐相信就够了,他就能放心了。 原本只是出于待客之道,这会儿清吾是真的有点好奇了,连忙翻身下榻,“快,快带我去瞧瞧。” 砚尘珏脸色更阴沉了,“现在?” 清吾慌慌忙忙的穿上鞋子,“对,就现在,快点,帮我把外衣拿过来。” 少年不开心,低声嘀咕说:“我抱着孩子呢,拿不了!” “嘶!”清吾抬眸瞪他,这人又开始发神经了。 这事儿也不是今日的先例,从前他抱着孩子还能一起抱她呢,别说是拿件衣裳了。 这会儿分明是跟她作对呢! 但今日是言言的满月酒,清吾懒得跟他生气,思索再三,没跟他计较,只是走过他身边的时候,说:“你看我明日怎么收拾你。” 砚尘珏也气鼓鼓的,低头亲了亲言言的小脸儿,“你娘要欺负我。” 这也是最近这段日子,砚尘珏养成的习惯。 每次清吾威胁他一两句的时候,他学会了跟小娃娃告状。 每每瞧见他那傻样子,清吾都忍不住想笑,再怎么要紧的事儿,也就不生气了。 正如此刻,清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戳了戳他脑门儿,“还没你儿子懂事儿!” 少年哼哼了两声,没说话。 一刻钟后,两人抱着孩子进了大殿。 来的路上,瞧见宴会殿里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 黄名姝瞧见砚尘珏抱了孩子来,便兴致勃勃地凑过来瞧,“这就是大姐姐和狐仙哥哥的孩子?好可爱啊,白白嫩嫩的,不像我。” 她说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皮肤,有点黑! 叶岚阕也跟着过来瞧,“和阿吾生的真像,尤其是这鼻子和嘴巴,太像了。” 清吾笑说:“我也觉得,这小子生的有点女气,长大了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子。” 其实,清吾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为了这件事担心了很久。 因着原本砚尘珏的相貌就带着几分女气,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看上去似是娇娇弱弱的美人。 清吾怕这孩子生的不够男儿气,日后要是找不着媳妇儿可怎么是好。 尤其是…… 她失望的看了砚尘珏一眼,心想:这孩子他爹的性子也古怪,要是连这个也遗传了,或者被砚尘珏后天培养成这样,也是个大问题。 但更要紧的是,她实在是不喜欢带孩子,除了交给砚尘珏来照看,也没有别的法子。 虞夫人也有打算来照顾言言,可是砚尘珏似乎很喜欢陪伴言言,拒绝了虞夫人的好意。 是以,虞夫人也就没在提了。 叶岚阕一语中的,“只盼着这孩子日后不要像他爹的性子就好,阿烬的性格着实是不讨喜,最好是像阿吾多一些,讨人喜欢。” 他这话简直是说到了清吾心坎儿里去。 可砚尘珏却不高兴了,“叶岚阕,你什么意思?” 174章 阿珏最乖了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他的语气已经很不善了,要是叶岚阕再敢多说一句,怕是要打起来的那种。 清吾赶紧拉他衣袖,“阿珏,别闹!” 少年真的生气了,抬起手臂,想甩开清吾的手,可动作到一半,他又控制住了自己,没继续做下去。 清吾哄他,“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今天可是你儿子的满月,还没开始请客,就先打架?” 砚尘珏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连忙摇了摇头,“对不起。” 诚然,这句对不起并不是跟叶岚阕说的,而是对清吾说的! 清吾无奈,“我瞧着后殿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我们先去那边说话吧!” 那宴会厅到底是人多一些,到时候娘亲和小砚过来,帮衬着招待客人,砚尘珏也就没有那么容易生气了。 四人到了宴会厅,果然瞧见小砚忙前忙后的张罗着。 一见到他哥和他嫂子,小砚连忙迎上来,道:“太过分了吧,这又不是我儿子满月,怎么什么事情都交给我啊?哥,你好歹自己也忙活忙活嘛,怎么就欺负我一个人?” 砚尘珏淡然地说道:“也可以,你来看孩子,我去忙活。” 说着,他把怀里的小娃娃往小砚怀里塞。 那小娃娃还没被送到小砚的手里,便已经哇哇大哭起来。 小砚顿时神经绷紧了,立刻摇头,“不不不,哥你还是看孩子吧,我先去忙了。” 看孩子这个由头在砚尘珏这里简直是百试不爽。 每每小砚想反抗砚尘珏给他安排的公务,砚尘珏都会用这一招对付他,‘你来看孩子,其他的交给我!’ 也不知道言言这孩子是怎么回事,一瞧见他小叔叔就开始哭个不停。 用小砚的话说,他八成是上辈子欠了这孩子的钱,这辈子来惩罚他的。 一看见他就哭,旁人也不这样啊! 这不,小砚前脚刚走,言言的哭声就停了下来。 清吾也觉得很神奇,问道:“你是不是掐言言了?” 她除了这个缘故,也想不出其他的缘由。 否则这也太巧合了,每次一看见小砚就哭,这也太不科学了。 砚尘珏小声说:“没有,我只是在小砚身上撒了点水仙花粉。” “……” 清吾怔了怔,“水仙花粉?那是干嘛的?” 砚尘珏哼了一声,似乎不太高兴,“不告诉你。” 这也是很久之后,清吾才知道的,原来砚尘珏不喜欢水仙花的味道,一直不喜欢,只是清吾没注意到罢了。 更没想到的是,言言这孩子遗传了他爹的这个习惯,也不喜欢水仙花的味道。 每一次小砚来找麻烦的时候,砚尘珏都会往小砚身上偷偷撒一些水仙花粉。 后来,甚至为了省去麻烦,干脆送给小砚一罐水仙花蜜,让他每日擦在身上,说是从凡间弄回来的,给清吾买的,顺便也给小砚带了一罐。 小砚还为此感动的差点哭了,觉得他哥还是喜欢他的,却不想他哥的心思这么深沉。 等到江铭昀带着江七白前来,叶岚阕便同江铭昀说话去了。 这俩人倒是挺有共同语言的,说起来滔滔不绝。 江七白递给清吾一个精致的盒子,道:“这里面是我……我和江公子给言言的礼物,是……是我缝制的一件小衣裳,布料……布料是江公子买的。” 清吾听了冲江七白眨眼睛,道:“哦?他买的布料,你做的衣裳?你们俩……倒是配合很默契嘛!” 江七白最是个脸皮薄的,听了这话,脸红的都快滴出血来了。 这段日子,江七白和江铭昀的感情似乎有了新的进展。 清吾前两日问过江铭昀,他说江姑娘答应给他一个机会。 这对于江七白来说已经是天大的进步了。 这会儿再看江七白的反应,看样子过不了多久,江铭昀就能得偿所愿了。 说起来,江铭昀倒也是长情。 从前觉得他这人不是个值得喜欢的人,可如今再去看他,倒也不似从前想的那样。 这两年,江铭昀经历的事情太多,似乎在这些事情里,人也变得越发成熟稳重了。 如今的江铭昀已经和以前相差太多,是个可以依靠的好男人。 若非如此,清吾也不会这么坚持着想促成他和江七白之间的事情。 江七白是她最好的朋友,江铭昀对她的感情,她是从头见证到尾的,这些年也看到了江铭昀的努力,他是江七白最好的归宿。 清吾拍了拍江七白的手臂,“跟我还不好意思什么?你怎么总是这么见外啊?我和阿珏的事情,我事事都告诉你,可你倒好,什么都瞒着我。” 说着,清吾无奈的叹了口气。 江七白连忙解释,“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想瞒着你,只是……我和江公子……还没有确定下来,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清吾本来就没有要怪罪她的意思,只是逗逗她罢了。 这会儿看她如此紧张,清吾也就不跟她玩笑了,“我又没生气,只是想知道你们的情况嘛,你看你,怎么这么紧张。你们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江七白正要说,砚尘珏便走了过来。 原本张开的嘴巴,又因为砚尘珏的到来,闭上了。 若是只有清吾一人的话,江七白倒也没有那么不好意思,可若是砚公子也在场,她就说不出来了。 清吾好不容易等到江七白开口,却又因为砚尘珏,没能听到,正要说砚尘珏两句。 江七白早就预料到了清吾的性子,于是打圆场说:“等……等满月酒结束,我再跟你说。” 清吾满意的点点头,也就不怪罪突然冒出来的砚尘珏了。 虞氏到了之后,看孩子的重任就交给了虞氏,清吾和砚尘珏两人则在殿外接受来客的恭贺。 这场满月酒办的很隆重,原本清吾的意思是不要这么铺张,她也不是很喜欢人多,吵吵闹闹的。 只要几个朋友和家里人来就好了。 可是砚尘珏执意如此,道:“这可是我第一个孩子,我心里喜欢,自然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当爹了!” 清吾不知道他什么歪理,反驳说:“你就不怕旁人说闲话?这婚还没成呢,我没名没份的,就给你生了个孩子,旁人怎么想我,怎么看我?” 砚尘珏哼了一声,霸气十足地说:“谁敢想你不好,低看你,我要了他们的命!” 若是从前,清吾倒也不会多想,可见识过了砚尘珏的手段之后,她总觉得这话不像是开玩笑的。 这小子怕是真的干得出来。 是以,清吾也不再说什么,全都按照他的意思去办就是了。 “恭喜陛下,恭喜王妃!” “陛下和王妃大喜。” “……” 来人的每一句恭贺里,都毕恭毕敬的称呼清吾王妃,让她忍不住小声问砚尘珏,“你是不是下令了,不然他们怎么都叫我王妃?” 别的不说,且看砚尘珏的那位渣男父亲,妻妾成群,数不胜数。 这别说是还没成婚的,即便是成了婚的,也未见得是王妃还是夫人。 这些来参加庆宴的宾客倒是个个都恭恭敬敬的,一口一个王妃喊着。 砚尘珏摇了摇头,“我没下令,许是你有孕的时候,我曾经以王妃的名讳称呼你,他们一传十十传百,都知晓了。” 清吾点点头,想着这妖族的人也挺八卦的。 说到八卦……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姚清,姚清……” 清吾循着声音看过去,赵锦英正手舞足蹈的冲她挥手呢。 这人还真是人未到声先到。 清吾看他急匆匆的样子,额头上还有汗珠呢。 “你怎么累成这样?”清吾问道。 赵锦英傻呵呵的笑了笑,道:“方才在前殿那边听到几个侍从在说悄悄话,我就躲在一旁听了会儿。” “……”清吾心想,这小子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到了那儿都改不掉八卦的坏习惯。 “所以呢?”这和她气喘吁吁的有什么关系? 赵锦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也没什么,就是后来被人发现了,我跑过来的,可累死我了。” 清吾无语,“……” 这种在旁人家里听下人说八卦,被人发现了逃跑的事情,也就只有赵锦英能干的出来了。 “所以说……”清吾小声问道:“你听到什么了?” 赵锦英瞄了砚尘珏一眼,凑在清吾耳边,小声说:“他们说,妖王怕媳妇儿!是不是真的?” 清吾听了也忍不住笑着看砚尘珏一眼,那人正竖起了耳朵,仔仔细细的偷听两人说话呢。 似乎是被他听到了,少年的耳根子有点红了。 清吾笑道:“行了,别管闲事儿,赶紧进去吧,江铭昀的八卦比我的多,你还是留着你的耳朵去探听他的事儿去。” 赵锦英翻了个白眼,道:“他?我能从他嘴里探听到什么啊?这人嘴比石头还硬,什么都不会说的。” 清吾倒是给他指了一条明路,“对了,叶岚阕似乎和黄名姝有点什么,要不,你去黄名姝那里打探打探,我也想知道他们俩的事儿。” 一听这话,赵锦英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给清吾比了个了解的手势,道:“放心吧,黄名姝那个丫头藏不住事儿,我保证给你打探的明明白白。” 等到赵锦英进去了,清吾才笑着瞄砚尘珏,“怕媳妇儿的妖王,怎么不太高兴?” 砚尘珏像是被踩了尾巴,道:“我才不怕媳妇儿,我这是……这是疼你,这些混账,闲来无事,多嘴多舌,过两日,我好好整顿整顿他们。” 清吾哈哈大笑,“干嘛这么较真儿啊?八卦,那是本能,你别那么死板嘛。” “我很死板吗?” 清吾摇摇头,“也没有,阿珏最乖了!” 砚尘珏小声嘀咕道:“都怪清姐姐,总是对我凶巴巴的,他们才会这么说我的。我以后在他们面前都没有威信了,没人听我的话可怎么办?” 清吾听出来了,他这是撒娇呢。 依照砚尘珏的手段,即便是真的怕媳妇儿,对外人也是绝不手软的,谁敢对他不敬重,怕是小命儿都要没了。 可难得砚尘珏撒娇,清吾也就顺着他的话说,“你乖乖的,我就不凶你了。” 少年笑得甜甜的,跟朵花儿似的。 每每他这么笑,清吾都忍不住想亲他。 可偏偏大多时候,都是在有人的空当儿,清吾有实在是没办法这么做。 于是乎,她低声道:“别勾人,小心我把你拖进屋里,就地正法。” 少年眨着眼睛,那双狐狸眸子似乎在说,‘好啊,现在就把我拖回去吧!’ 可那人嘴上还带着几分矜持,“清姐姐欺负人。” 有的时候,砚尘珏把他那狐狸的本性展现的淋漓尽致,清吾真想就这么折腾他一番,可偏偏又不是合适的时机,吊着她不上不下的。 趁着宾客不注意,清吾气呼呼地捏了下他的腰,“你给我等着。” 砚尘珏洋洋得意的抬了抬下巴,一副挑衅的模样。 等到宾客都到齐了,清吾和砚尘珏才终于回到殿中。 虞夫人把孩子抱过来,要准备开始妖族的满月仪式了。 这是妖族的传统,满月的孩子,要在一条蜿蜒的木制河道上爬行,那河道并不大,大约只有三尺宽,长度倒是有两丈。 里头是涓涓清流,倒也不深,小娃娃在里面爬行,还是能够把头露出来的。 据说,这是为了锻炼孩子的能力,尤其是皇室的孩子,每一个都要经历这样的过程。 不过,因为砚兰盛对他的儿子们并不中意,是以,那二十几个孩子,只有砚尘真一人举办了这样的仪式。 当初虞氏和清吾说这件事的时候,清吾还觉得诧异,毕竟这只是一个月大的孩子,怎么可能完成这样的事情? 可等到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清吾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孩子可不是普通的孩子。 言言的生长速度是寻常凡人小孩儿的好几倍,这个年纪的凡人小孩儿,尚且是个襁褓里的娃娃。 如今一个月的时间,砚慕清却已经是个能爬的小崽子了。 175章 一杯倒的酒量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清吾和砚尘珏把砚慕清放进河道里,便开始有侍从从上游往下灌溉清水,水流并不湍急,只是从砚慕清的小胳膊小腿儿上灌溉过去。 虽然爬行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但清吾心里总归有点担心。 言言这孩子,娇气的很,也是个爱哭的主儿。 她着实是有些担心,这孩子在这么大庭广众的场面,哭闹起来,控制不住。 不过,今日砚慕清倒是很给面子,摇摇晃晃地顺着河道往前爬过去。 等到清吾回神,这才注意到,原来是砚尘珏站在上游,冲着言言招手。 言言咯咯的笑着,往他爹的方向爬过去。 清吾心里酸酸的,越发觉得言言更喜欢砚尘珏多一些。 砚慕清很快就爬到了上游,宾客们纷纷赞叹,这位小皇子是妖族之中爬得最快的。 却没人敢对砚尘珏的作弊行为指点一二。 言言爬到河道上游,坐在水里,冲他爹张开了小胳膊。 砚尘珏用帕子给他擦干身子,裹着小被子抱在怀里。 言言拱着小脑袋,蹭着砚尘珏的脖子,那模样,清吾觉得有点熟悉。 从前,砚尘珏也是这么靠在她怀里蹭她脖子的,莫名的看着这父子的模样,她有点酸了。 仪式结束了,宾客们便纷纷落座。 因着砚尘珏事先提过,自己不善饮酒,是以妖族的宾客没人来给砚尘珏敬酒。 倒是叶岚阕端着酒杯过来,要和砚尘珏喝上一杯。 砚尘珏皱了皱眉,面色阴沉不悦,道:“我不会喝酒。” 在座的妖族宾客纷纷屏住呼吸,毕竟虽然砚尘珏瞧着俊美清雅,可实际上他性子多冷,妖族的诸位再清楚不过。 但碍于叶岚阕大约是妖王妃的朋友,众人倒是也私下里有些议论。 大多在猜这位俊朗的公子会不会被妖王陛下拖出去砍了。 黄名姝也忍不住皱眉,扯了扯叶岚阕的袖子,低声道:“你要干什么呀?” 叶岚阕只是冲她笑一笑,倒也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端着的那杯酒往砚尘珏面前送了送,仿佛没听到方才砚尘珏说的那句‘不会喝酒。’ 诚然旁人不知道,砚尘珏不会喝酒这事儿清吾最清楚,砚尘珏是个喝几杯果酒都能醉倒的。 清吾笑了笑,接过叶岚阕手里的酒,道:“阿珏确实一杯就倒,还是我替他喝吧!” 砚尘珏的眸子顿时阴沉了下去,看向叶岚阕的眼神,跟要杀人似的。 他不善饮酒是真的,但不想给叶岚阕面子也是真的。 眼下瞧见清吾替他喝酒,砚尘珏心里恼的厉害。 少年一手揽着小娃娃,一手去挡清吾手里的酒。 清吾抬眸看了他一眼,笑道:“怎么?怕我喝醉了?” 砚尘珏脸色难看,“别喝。” 还没等清吾说话,黄名姝突然站起来,一把夺过清吾手里的酒,大剌剌的仰头喝了下去。 随即,那少女瞪了叶岚阕一眼,道:“师父,酒也喝了,该坐下了。” 叶岚阕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但依旧挂着那若有若无的笑容,道:“既然有人喝了,那便算了,阿烬还真是幸运,这么多姑娘替你挡酒。” 这话说得酸酸的,让在场的人都傻了眼。 尤其是赵锦英,嘴里咬着的一根鸡腿儿,吧唧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等到几人都坐下来,赵锦英才凑到清吾身边问她,“方才岚阕长老说的那些话,什么意思啊?我怎么觉得信息量很大,但是又有点不太明白?” 清吾从桌子上抓起鸡腿,重新塞回他嘴巴里,“少说话,多吃饭。” 赵锦英被鸡腿塞得皱眉,还想问什么,却见砚尘珏一记眼刀飘了过来,吓得他立刻收回视线,专心致志地啃嘴里的鸡腿了。 事实上,清吾也没明白,方才叶岚阕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会儿再去看那男子,正带着愠怒,面对黄名姝的碎碎念,权当没听见。 他这样子……怎么莫名的有点熟悉? “嘶!”胳膊上突然被人捏了一把,疼的清吾收回视线。 顺着胳膊上的那只手看过去,只见砚尘珏也带着和叶岚阕相似的目光,正盯着她呢! 难怪觉得熟悉,原来…… 少年颇为不满的说道:“有什么好看的?” 说罢,他低下头,逗了逗怀里的言言。 小言言正握着砚尘珏的手指,咯咯直笑。 清吾瞧见这幅场面,不由得勾起唇角。 她最喜欢看砚尘珏逗言言,父子俩笑起来的时候格外相像。 清吾戳了戳言言的小手,而后又戳了戳砚尘珏的手指。 少年不高兴的躲开清吾的触碰,清吾明白,这小子又生气了。 清吾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言言,你爹生气了,你哄哄他,好不好呀?” 言言咯咯的笑,也不知道听懂了没听懂。 反正,他爹是听懂了,阴阳怪气地说:“你告诉你娘,谁惹我生气的,让谁自己来哄,别人哄不好。” 清吾不由得莞尔一笑,心里觉得他幼稚,但又觉得可爱。 她故作感慨,“哎呀,我好久没哄你爹了,生疏了,要不……你帮我问问你爹,怎么哄他,他才能原谅我?” 砚尘珏轻哼一声,“什么生疏了,你告诉她,都是借口,分明是对我不上心了。” 咚咚咚 赵锦英咬着鸡腿敲了敲桌子,方才还盯着孩子的两个幼稚鬼抬起头来,这才发现,一桌子的熟人都盯着他俩看呢! 清吾尴尬的红了脸,清了清嗓子,道:“各位……各位别拘束,吃东西啊。” 坐在砚尘珏身侧的小砚摇了摇头,“哥,嫂子,你们俩太恶心了!” 砚尘珏一个眼神飘过去,那人就立刻埋头扒饭了。 有了这件事儿,饭桌上沉默多了。 清吾实在难为情,没吃几口就先离场了。 这妖族的习俗,满月礼是两场,一场是晌午的满月仪式,一场是晚宴。 清吾方一起身,砚尘珏就抱着孩子跟了上去。 “怎么了?不舒服?”砚尘珏问她。 清吾摇摇头,“没,就是方才被他们瞧见了,有点难为情。” 少年沉默了片刻,提出解决方案:“我可以用惑香,消除他们的记忆。” 那么多人,这要耗费多少法力? 清吾笑了笑,“又不是什么要紧事,倒也不必如此。” 砚尘珏轻声嗯了一声,“都听你的。” 两人绕着池塘走了一圈,瞧见站在一旁想说什么话的黄名姝。 清吾以为自己看错了,那少女已经迎了上来。 黄名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得清吾顿时明白了什么,转身对砚尘珏说道:“我先抱言言回屋睡觉去,你们有什么话慢慢说。” 砚尘珏张了张嘴,正想拒绝,却听到黄名姝先开了口,“不是,大姐姐,我是……我是来找你的。” 这一句话,让清吾和砚尘珏两人都惊住了。 虽然清吾和黄名姝感情不错,但是黄名姝从前喜欢砚尘珏,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没想到黄名姝不是来找砚尘珏的,竟是来找清吾? 清吾抬眸看了砚尘珏一眼,道:“正好,我也不太会哄言言睡觉,你抱他回去睡一会儿。” 少年皱了皱眉,“可……” 清吾笑了笑,“乖,先回去,我和名姝感情深厚,你还怕我们俩打起来不成?” 砚尘珏抿了抿嘴唇,这才点了头,“快些回来,我也想睡觉。” 这话说得很妙。 我也想睡觉,你得来哄我。 砚尘珏的潜台词,清吾再明白不过。 她不由得低笑,“好了,知道了,我尽快回去。” 砚尘珏心满意足的走了,清吾便和黄名姝在池塘边走走。 “找我有什么事?”清吾问她。 黄名姝有些扭捏,似乎是有什么话说不出口的样子。 清吾倒也并不急躁,等着她愿意说了,自然会说。 两人走了一阵儿,清吾有些累了,提议道:“那边有个凉亭,少有人往来,我们去那边坐着说?” 少女点点头,跟上了清吾的脚步。 清吾和黄名姝面对面坐着。 黄名姝纠结了很久,才终于开口,“大姐姐,我其实……有一件事想问你。” “说吧,我一定知无不言。”她说着拍了拍黄名姝的手。 黄名姝重重的叹了口气,道:“我觉得……师父好像喜欢我。” 清吾怔了怔,其实她也有些猜测的,但听到黄名姝亲口说出这样的话,还是忍不住惊讶。 倒不是她觉得黄名姝有什么不好,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这两个人,从前分明不是很对付的样子。 至少,从清吾了解到的方面是这样的。 以前在华光门,黄名姝常常对清吾说叶岚阕的坏话,她师父今日又逼她干这个了,昨日又欺负她干那个啦! 总而言之,虽然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清吾还是觉得缘分妙不可言。 清吾问道:“那你呢?你觉得怎么样?” 黄名姝沉默了起来,垂着头,两只手纠结的缠绕在一起,“我……我不知道。虽然说这个不太好,但是大姐姐知道的,我……我喜欢的人是……” 清吾握住她的手,道:“我知道,可是这种事情,如果你一点想法都没有的话,肯定不会来问我的对不对?” 少女怔怔地抬头,错愕的看着清吾。 清吾笑了笑,“有的时候,可能自己的喜欢不是喜欢,只是一种执念。就像是年少时的梦想,或许长大了以后,已经有了别的梦想,可是……因为那个梦想从来没有实现过,所以心里有一种执念。” 黄名姝垂下眸子,“或许是这样的,其实我心里很清楚,狐仙哥哥很喜欢很喜欢大姐姐,你们也很快就要成婚了。我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跟大姐姐说这种话,可是……我也劝过自己很多次,想让自己看开些。但听到你们要成婚,来参加你们孩子的满月宴,我心里还是很难受。” 说起来,清吾没有经历过这种感觉,但是大约也能够明白黄名姝所说的意思。 清吾摸了摸黄名姝的脑袋,道:“如果心里一直被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占据着,就没办法再去想别的心愿,也没办法实现别的愿望了。人这一辈子,从一而终固然是好的,可是毫无结果的从一而终,苦的是自己。” 黄名姝叹了口气,瞪着一双圆滚滚水汪汪的大眼睛看清吾,“或许,我应该和师父试试看?” 清吾笑了笑,“这个要你自己来决定,别人给不了你什么建议,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愿不愿意和你师父在一起,如果只是单纯的为了摆脱心里的人,也不会是件让人愉悦的事情。” 少女又不说话了。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师父他怪怪的。 明明以前总是欺负她,折磨她。 可自从华光门覆灭之后,她和师父两个人到处斩妖除魔,游离人间,师父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说不上好还是不好,总之怪怪的。 比如说,她和某个被救的公子多说了几句话,叶岚阕就冷着脸,三天都不跟她说一句话。 有几次,黄名姝生了气,扬言要离开他,那人又拉着她的胳膊,跟个没事人一样,带她去买糖糕吃。 他的异样,他的喜怒无常,渐渐的让黄名姝觉得不对劲。 虽然她对感情迟钝,但也没有那么迟钝,叶岚阕的行为一件一件好似都是有迹可循的。 黄名姝猜测,师父是不是喜欢她? 可是,师父明明知道她心里有喜欢的人了呀,为什么还会喜欢她呢? 更奇怪的是,师父明明喜欢的人是大姐姐,怎么又会变成她了呢? 这些都是黄名姝想不通的。 她想问清吾,想从清吾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可清吾却只是说,要让她自己弄明白。 “原来你们俩在这儿呢,我说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儿,就找不见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先行飘了过来,那人款款而至,不是旁人,正是两人方才议论的当事人——叶岚阕! 一瞧见叶岚阕,黄名姝立刻冲清吾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请求清吾不要把方才的话说出去。 清吾笑着冲她眨眨眼睛,表示自己会保守秘密的。 176章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叶岚阕把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却也没有戳破,只是在四方桌的侧面坐下来。 他状若无意的问起,“你们方才神神秘秘的说什么呢?” 黄名姝瞪他一眼,“关你什么事啊?我和大姐姐说什么,凭什么告诉你?” 叶岚阕勾起唇角,摸了摸她的头,“我是你师父啊,你没听说过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爹关心关心你都不可以?” 这话气得黄名姝心口起伏,一把拍开叶岚阕的手,“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是谁爹啊?臭不要脸!” 叶岚阕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容易生气,你瞧瞧阿吾多沉稳,有那时间闲言碎语的,不如多和阿吾学学,姑娘家家的,温和些的好。” 也不知是怎么的,其实这话也没什么,只是打趣罢了。 可黄名姝听了之后,更加恼火,几乎从石凳子上跳了起来,“你说谁闲言碎语?我是不如大姐姐,你有本事就和大姐姐去游历,别来找我!” 少女放下这话,气呼呼地走了。 叶岚阕看着黄名姝离开的背影,眸子暗了暗。 清吾轻咳一声,道:“还不快些去追?” 叶岚阕回神,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清吾已经起身打了个哈欠,“我有些困了,得回去睡觉了。” 说罢,她往寝殿方向走去,没多久,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凉亭里早已经没了叶岚阕的踪影。 清吾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道:这两个别扭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成正果。 回到寝殿,宽大的鎏金卧榻上斜靠着貌美如花的大美人,美人正面向房门,一只手支撑着脑袋,另一只手轻拍着身侧的小娃娃。 不管看多少次,砚尘珏这张脸还是很容易惊艳别人。 瞧见她进来,少年眯起漂亮的狐狸眼看她。 很快,清吾就爬上卧榻,从里侧抱住砚尘珏的腰,压着嗓音问:“怎么还不睡?” 少年轻声道:“谁让你这么久不回来,我睡不着。” “娇气!”清吾笑着说,手掌在他肚子上摸了摸。 砚尘珏抓住她的手,小声说:“你干嘛呀?言言还在呢,不正经。” 清吾笑了几声,又故意跟他作对似的揉了两把,这才往他身边靠了靠,贴着他后背,脸颊在他脖颈间蹭了蹭。 一片寂静,清吾的眼皮开始打架了。 自从生下言言,为了防止这孩子夜里起来闹腾,每日晌午都要哄着言言睡觉。 久而久之,清吾自己倒是养成了睡午觉的习惯。 正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了,身前那人突然开口问道:“黄名姝方才和你说什么了?” 他的声音并不大,只是清吾和他紧紧的贴在一起,才显得这人说话的声音不小,甚至有些空灵感。 清吾睁开眸子,“没说什么。” 倒不是她不想说,或者和砚尘珏藏着掖着的,只是她这会儿有点困,不太想说话,只想睡觉。 怀里的人动了动身子,偏过头来看她,“清姐姐不想告诉我?” 清吾打了个哈欠,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道:“没有,宝贝,别闹了。” 他才没有闹! 可砚尘珏也注意到清吾迷迷糊糊的样子,俨然是不怎么清醒,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轻声嗯了声,把头转回去,闭上了眼睛。 一个时辰后,清吾准时的醒过来。 她如同八爪鱼似的,整个人都趴在砚尘珏身上。 清吾把腿从他身上挪开,手臂松了松。 她睡着的时候还真是不怎么安分,好在砚尘珏睡相好,不然的话,可不敢跟言言睡在一张卧榻上。 砚尘珏的声音从身前传来,“醒了?” 清吾贴着他脖子蹭着点头,“嗯。” 少年语气淡淡的,“所以,方才黄名姝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清吾都快忘了自己睡觉前,砚尘珏问她的话,这会儿被他重新提起,清吾才想起来。 她不由得笑了笑,“你该不会一直想着这个问题,根本没睡吧?” 少年哼了一声,虽然没有回答,但是态度已经很明确的给出了答案。 清吾道:“也没说什么,就是说她师父喜欢她呗。” 砚尘珏身子僵了僵,“她同你说这个做什么?” 清吾眼珠儿转了转,坏心眼儿的说道:“谁知道,许是怕我和她抢她师父呢?” 果然,这一句话让身前的少年转了过来,皱着眉看她,“你……” 看他那副憋屈的样子,清吾忍不住笑了笑,抱着他腰的手更紧了几分,“怎么?都到现在这个份儿上了,你还怕我跟叶岚阕跑了不成?” 少年垂着眸子,道:“他是你的初恋,我担心……也不是没有理由。” 清吾无奈,“谁说他是我初恋了?我的初恋不是你吗?” 少年红了红脸,摇摇头,“才不是,你以前喜欢他,他在你最脆弱的时候陪伴过你,你心里肯定是有他的。他还……他还给你写了那么多情书,你一封一封的都看了,若是你对他没有任何心思,为何要看那个?” 清吾一言不发的听着他说完,心里却是又好气又好笑。 现在连孩子都有了,他还能酸成这样,也不知道当年还没互通心意的时候,他得酸成什么样儿。 清吾挠了挠他下巴,“你知道的还不少。” 少年愣了下,连忙转移话题,“你别想扯别的,你自己说,你到底心里还有没有他?” 清吾摇摇头,“没有,一直都没有,他是在我最脆弱的时候出现了,也陪伴过我,但我不觉得那是喜欢,只能说是……依赖。” 砚尘珏皱眉,“依赖就是喜欢!” 清吾无奈,“那你以前有没有依赖过娘亲?” 少年别扭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清吾笑道:“你看,你也依赖娘亲的,这也不是喜欢吧?” 那人说不出狡辩的话来,只能默认的点点头。 清吾在他唇角亲了亲,“宝贝,我来来回回两辈子,喜欢的人就只有你一个,别这么小心眼儿好不好?” 砚尘珏爱极了她说喜欢他,心里明明已经乐开了花,脸上还强忍着笑容,别扭的说:“你方才说的再说一次,我没听清!” 什么没听清?小狐狸的心思,清吾哪能不清楚? 她笑着说:“宝贝,我喜欢,就只喜欢过你,我爱死你了。” 说罢,清吾搂着砚尘珏的脖子亲了下。 原本只是想浅尝辄止,可那狐狸没满足,扶着她的头,又深深的吻了回去。 两人黏黏乎乎的亲了好一阵儿,直到言言睡醒了,张着两只小胳膊,想要他爹抱抱,没得到回应,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砚尘珏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转身回去抱孩子,嘴里还嘀嘀咕咕的说着:“臭小子,就会打搅我和你娘的好事。” 清吾不由得笑了起来,撑着身子,靠在砚尘珏身上,揉着言言白白嫩嫩的小脸儿。 小孩子很容易满足,被砚尘珏抱在怀里就立刻不哭了,咯咯的笑了起来。 清吾原以为,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可没想到,砚尘珏哄了会儿孩子,又问她,“你怎么说的?” 清吾被这莫名其妙的话问傻了,“什么?” 少年抱着言言颠了颠,“黄名姝,叶岚阕喜欢她,你怎么说的?” 清吾无奈,心想这小子还真是没完没了。 于是乎,清吾只能耐着性子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砚尘珏听完,松了口气,“看样子,他们算是两情相悦了。” 清吾点点头,“是啊,只是两个人都没开窍,怕是有的磨呢!” 想到他们二人,清吾不由得庆幸,还好她和砚尘珏之间有一个是清醒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说起来,若不是砚尘珏一步一步靠近,一点一点引导,怕是他们两人之间也要经历更多纠缠。 清吾忍不住问道:“其实,我也有点好奇,阿珏从前喜欢我哪一点?” 少年眸子颤了颤,摇摇头,“不知道,分明你对我坏极了,但就是喜欢。” 清吾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这样的回答,她摸了摸鼻尖儿,讪讪地说道:“我哪有这么差?我对你已经很好了。” 砚尘珏眼神里都是鄙夷,道:“相比起藏书阁的老鼠,你对我确然算是好的了。” 这话更是引起了清吾的不满,“阿灰怎么了?我对阿灰很好啊,尝尝弄蚯蚓给它吃。” 少年却道:“可阿灰从来不爱吃蚯蚓!” 清吾:“……” 怎么可能不爱吃?明明每次她捉了蚯蚓,阿灰都会吃掉的呀! 似乎是看出了清吾心中所想,砚尘珏道:“你每次都逼它吃下去,阿灰每次吃了你给它的蚯蚓,都会躲在洞里几天不出来,这你难道也不记得了?” 清吾沉默了起来,似乎可能也许大概……有这么回事。 可那难道不是因为阿灰吃太多了,不想动弹吗? 如今细细想起来,俨然砚尘珏说得更有道理一些。 清吾心虚的摸摸鼻子,“这……这些你怎么当时不告诉我?” 少年哼了一声,“我告诉你有用吗?每次你给我喂东西吃,都是有了上顿没下顿,也控制不好分量,还嫌我挑食。我跟你抱怨,你就说我娇气,还是一意孤行。” 这么多年来,清吾一直以为自己对砚尘珏好的没边儿,可如今被他这么一说,自己曾经以为的那些温馨瞬间,该不会都是她自己自作多情吧? 清吾有些心虚,“我对你……真的有这么差吗?” 见她如此低落,砚尘珏顿时于心不忍,“倒也没有那么差,大多数时候,你对我还挺好的。” 她抬起眸子,“真的?” 少年点点头,“真的。” 清吾还是将信将疑,“比如说?” 砚尘珏思索了许久,道:“时间差不多了,该出去招待宾客了。” 这摆明了是在逃避问题。 清吾不满的拉住砚尘珏的手臂,“干嘛不回答?我就一点对你好的事都没做过吗?” 她一直以为自己对砚尘珏足够好,可如今才发觉,好似不是那么回事,心里不免要生出难受来。 砚尘珏只好说:“当然有,你给了我很多魔气。” “……” 若是放在以前,清吾还会觉得这是好事,可是自从知晓了砚尘珏那时候没有妖丹,魔气对他来说是种负担之后,清吾就不这么觉得了。 很显然,砚尘珏的这番话并没有安慰到清吾,反而让她的心情更加低落了。 恍然间,清吾想起晌午的时候自己对黄名姝说的那番话。 有没有一种可能,砚尘珏当年对她也不是喜欢,而是执念? 清吾这般想着,心里越发难受了。 偏偏不知怎么的,怀里的言言也突然哭了起来,砚尘珏也顾不上别的,抱着哄了许久。 直到房门咚的一声被关上,砚尘珏这才发现清吾已经出去了。 他惶惶然的看着那扇房门,心里咯噔咯噔的有些不安。 一刻钟后,砚尘珏可算是把言言哄好了,连忙抱着孩子出去找清吾。 找到清吾的时候,那人正坐在大殿,听着赵锦英说这几个月里的见闻趣事儿。 赵锦英说得绘声绘色,清吾却有些心不在焉。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赵锦英无奈道。 清吾呆愣愣的抬头,颇有些心不在焉,“啊?哦,有啊,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赵锦英翻了个白眼,道:“说什么说?我都说完了,你摆明了就没听我说话嘛!” 话音刚落,砚尘珏已经抱着孩子走了过来。 赵锦英一见他过来,几乎是本能的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给砚尘珏。 “……”他站起来的刹那才后知后觉的想,他是客人,干嘛要给他让位置? 大约是给砚尘珏让位置的次数多了,他都习惯了! 赵锦英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屁股还没坐热,便见清吾站起身来,绕了一圈,在他身旁坐下。 这叫赵锦英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后背生出一股子寒意。 不必看,他也知道这股子寒意的来源,是他身旁的砚尘珏! 赵锦英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这两口子吵架了。 177章 你明知道我喜欢你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他连忙讪讪的起身,道:“我肚子有点痛,你们先说,你们先说。” 说罢,赵锦英脚底抹油似的跑了。 清吾也站起身来,想走,却被砚尘珏拉住了手腕,“清姐姐?” 少年一脸无辜,清吾觉得仿佛是自己没事找事似的,顿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你生我的气了吗?”砚尘珏委屈的问。 清吾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生气的,但肚子里就是有把火。 她深吸一口气,缓和了情绪,道:“我没事,没生气。” 砚尘珏又不是傻子,看也看得出她有没有生气,“清姐姐对我很好,我只是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清吾若有所思的看他,倒也不想为难他,只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忙前忙后的小砚正巧看见两人悠哉游哉地抱着孩子牵着手,走过来嘀嘀咕咕的抱怨了两句,“哥,嫂子,我都快累死了,这又不是我儿子,你们俩好歹上上心啊!” 这样的话,小砚三天两头就要说上几次,自然也没有想过真的能得到什么回应。 可出奇的是,这回清吾改了性子,道:“我去帮你吧!” 说罢,她挣脱开砚尘珏的手,在那人皱紧的眉目注视下,拉着小砚的衣袖就走。 小砚打了个冷战,他哥的眼神冷的吓人,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他感觉自己此刻正在被千刀万剐。 傻眼的小砚被清吾拉走了,留下砚尘珏火大的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等到走出了大殿,小砚才小心翼翼的问:“嫂子,你和我哥……是不是吵架了?” 清吾摸了摸鼻子,“别瞎猜,我跟你哥有什么可吵架的?” 虽然这么说,可小砚并不相信。 他哥有没有生气,他这个做弟弟的最清楚不过。 就方才他哥的那个眼神,何止是生气,简直要杀人了! 小砚还想说什么,清吾已经和宾客说起话来了。 这更是让小砚确定,他嫂子肯定是和他哥吵架了,而且吵得很厉害。 若是寻常时候,别说是招待客人,让他嫂子说句话,她都嫌麻烦。 忽然,背后一道凛冽的目光跟刀子似的往小砚身上刮过来,他一回头正对上他哥的眸子。 小砚打了个寒战,赶紧上前去抱过砚尘珏怀里的言言,“哥,我帮你看会儿孩子,你去招待客人吧!” 砚尘珏没说话,倒是把怀里的言言送了出去。 言言对小砚这个叔叔已经很熟悉了,在他怀里倒也并不哭闹。 砚尘珏凑到清吾身边去,跟她一起招待客人。 “你怎么来了?”清吾不自在地说。 砚尘珏没说话,低垂着眸子,看不清楚表情。 面对宾客们的恭贺,砚尘珏也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丧气极了。 见他不说话,清吾也不跟他讲话了。 两人就这么忙前忙后的把宾客都请了进去,清吾懒散了太久,这会儿忙了不过半个时辰,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她揉了揉肩膀,砚尘珏便扶着她坐下。 “累了吗?”砚尘珏低声问着,自己站在清吾身后,给她按揉肩膀。 清吾心里酸酸的,更觉得自己无理取闹,阿珏都对她这么好了,自己还跟他生气,实在是不应该。 她转过头,想跟砚尘珏道歉,却正巧对上少年红红的眼眶。 清吾愣了下,连忙起身,“你眼睛怎么了?” 她说着就去摸他的脸,却被少年灵巧的躲开了。 砚尘珏仍旧低着头,往后退了一步,跟清吾保持距离。 他的举动更是刺痛了清吾,她一手攥着砚尘珏的手腕,一手抬起他下巴。 少年眼眶红红的,跟要哭了似的,委屈的叫人心疼。 清吾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似的,疼极了,“阿珏,你……哭了吗?” 少年挣脱开她的手,摇了摇头,“我没有。” 嘴里说着没有,身体却如同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似的,扭扭捏捏的转过身去,背对着清吾。 清吾赶紧哄道:“宝贝,我错了,让你受委屈了,别哭好吗?” 砚尘珏背对着她,眼里哪有半点儿委屈和难过,满满的都是笑意,只是清吾瞧不见,嘴里不停的道歉。 少年轻声说:“我没哭。” “好好好,没哭没哭,宝贝没哭,我们不生气了好不好?今日都是我的错,别生我的气了。”清吾诚恳的说着。 小狐狸点了点头,“我没生气,是……是清姐姐在生我的气。我知道我做的不好,都是我惹清姐姐生气,是我不对,可是……可是……” 他说着,声音开始哽咽了起来,竟说不下去了。 清吾知道他想说什么,心里也都明白。 她从背后抱着砚尘珏的腰,“没有,没有,阿珏没有惹我生气,是我胡思乱想,我不生气了,我早就不生气了。” 少年勾了勾唇,声音却委屈地说:“我们……和好了吗?” 清吾连连点头,“当然,当然和好了。” 砚尘珏转过身来,眼尾仍旧红红的,“清姐姐要保证。” 清吾连忙举起手来,想要发誓,却又被砚尘珏按了下来,“不是这个保证,是……这个。” 小狐狸精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嘴唇,两条长腿很配合地弯曲了下来,好让清吾能方便些。 清吾抱着他的脖子,亲了两口,“我保证,以后不这样了。” 砚尘珏眸子颤了颤,“嗯,我相信清姐姐。” 两人回到大殿,宴会已经要开始了。 砚尘珏走上大殿,说了几句让大家不要拘束的话,便坐下了。 清吾坐在他身侧,不停的往他碗里夹菜。 “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砚尘珏心里美滋滋的,顿感今日受的委屈也不算什么了。 他慢条斯理地吃了清吾夹的菜,点了点头,“很好吃。” 清吾冲他笑一笑,又给他夹了些。 晚宴上载歌载舞,宾客热热闹闹的,全无白日里的拘谨。 妖族民风一向如此,这种晚宴也是要尽兴而归,没什么地位悬殊。 更有甚者,多喝了几杯,跟着舞姬们一起跳起来的。 然而,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清吾的注意力。 黄衣少女正跟着舞姬们跳起舞来,叶岚阕则是皱着眉拦她,“别闹了,快坐下,你喝多了。” 黄名姝打了个酒嗝儿,推了叶岚阕一把,道:“谁让你管我了?我用不着……嗝……用不着你管我。” 叶岚阕无奈,脸上笑得比哭还难看,“我不管你谁管你?等明日你就行了,别羞愧自刎就好。” 少女气呼呼地跺了跺脚,“你才羞愧自刎呢!!!全天下的人都羞愧自刎,我也不……嗝……我也不会。” 虽然黄名姝嘴上说个不停,可还是挣脱不开叶岚阕的束缚,很快就被叶岚阕按坐在位置上。 黄名姝哼哼唧唧的嚷嚷,“你干嘛呀?烦死了烦死了,我讨厌死你了!” 这话气得叶岚阕失了风度,怒斥道:“黄名姝,你再敢说一句,我就把你的嘴堵上!” 诚然,这会儿若是黄名姝清醒着,自然是不敢不听的,可此刻,那人正醉得厉害,哪里还管顾他说了什么。 黄名姝不屑地说:“有本事你堵啊!我怕你不成?你还真以为自己当了我两年多的师父,就真是我爹了?我告诉你,我不吃你这……” 话还没说完,黄名姝的两片嘴唇就像是粘在一起了似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呜呜的发出一些微弱的响声。 可算是让黄名姝安静下来,还没多久,又起了新的风波。 江铭昀和一名妖族将领吵了起来。 江七白站在一旁,劝着,“江公子,别吵了,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 这倒是让清吾大为震惊。 毕竟像江铭昀这样的正经人是不愿意和旁人吵架的,有失体面。 清吾赶紧起身去问:“七白,这是怎么了?” 江七白一副要哭了的样子,俨然是急坏了,一瞧见清吾,如同瞧见了救星似的,抓住她的衣袖,道:“阿清,阿清,快帮我劝劝江公子,这位公子方才……只是不小心撞到我了,没事的。” 虽然江七白说得简略,可清吾听明白了。 大概是这武将醉了酒,不小心撞到了江七白,被江铭昀瞧见了,不依不饶。 清吾抬手在江铭昀眼前晃了晃,“喂,你是不是喝醉了?” 按道理来说,在江铭昀清醒的时候,是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无理取闹的,可醉酒的江铭昀……就不好说了。 江铭昀一把拍开她的手,气势汹汹地说道:“我没醉,是他!他敢欺负讨厌鬼,我今日……要好好收拾他!” 说罢,那少年卷起袖子就要打架,清吾也拦不住他。 清吾赶紧喊砚尘珏,“宝贝,快过来帮忙!” 这一声,着实是慌乱之下的口不择言。 众人纷纷呆愣住了,俨然是没想到素日里德高望重的妖王陛下,竟然还有这么……接地气儿的称呼。 只见‘宝贝’陛下一个闪身,按住了江铭昀的肩膀,后者双脚像是被粘在了地上,迈不开腿了。 虽然动不了,可江铭昀的嘴还能说话,嚷嚷着,“别拦我,让我打死这个混账,竟敢欺负我的人,我饶不了他!” 这话说得江七白一阵脸红,小声劝说:“江公子,你醉了,别再说了,我扶你回去休息。” 江七白的手还没碰到江铭昀的手臂,那人又喊了起来,“别碰我,讨厌鬼,我最讨厌的就是你。” 清吾扶额,心里想着江铭昀这家伙真是疯了,辛辛苦苦努力了这么久,难不成要因为今日的一番醉话,前功尽弃不成? 果然,江七白的脸色煞白,想去搀扶江铭昀的手僵在半空中,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清吾赶紧安慰,“七白,他喝醉了,胡说八道呢,你别往心里去,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江七白轻轻的摇了摇头,眼神灰暗,十分低落,甚至快要掉下眼泪来。 是了,若是旁人,即便是听了这样的话,也不会觉得怎么样。 可偏偏,江七白不是旁人,她是个一心想得到幸福,想要一个家,却狠狠的受了伤害的人。 她原本就觉得自己配不上江铭昀,如今听了这些话,怕是更加心痛不已。 清吾真恨不得一拳把江铭昀打醒,让他看看自己做了什么。 就在这时,江铭昀又别别扭扭的握住了江七白的手,扭捏地说:“讨厌鬼,你明知道我喜欢你,还对我那么冷淡,我最讨厌你了,你怎么那么狠心,对我一点也不好。” 江七白抬起头来,含着泪的双眸诧异地看着江铭昀。 待瞧见江七白那双水汽氤氲的眸子,江铭昀一个用力把江七白拉进怀里,紧紧的抱着,“你还哭?我还没哭呢!本大少爷这辈子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也是唯一一次喜欢一个人,你还不知足,就知道折磨我!” 江七白哽咽着说:“我……我没有。” 江铭昀哼了声,“怎么没有?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吗?我说过多少次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非让我等,你知不知道我都等了多久了?” “江公子,我不值得。”江七白垂着眸子,眼泪粘在睫毛上,格外凄婉。 江铭昀却不以为然,“你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的,讨厌鬼,我最讨厌你自以为是。” 江七白低声道歉:“对不起。” “谁要你的对不起?” “可是,真的对不起。” “……” 清吾和砚尘珏对视一眼,看样子好像危机解除了。 这可真是让清吾松了口气,不然明日江铭昀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砚尘珏招呼了人,送江铭昀和江七白回去。 临走前,清吾还嘱咐江七白,“七白,江铭昀这人喝醉了最喜欢胡闹的,你可千万别放任他一个人在屋里,不然我怕他把屋顶掀了。” 显然,江七白没听出清吾话里的别有深意,只是重重的点点头,便扶着江铭昀离开了。 瞧见两人离开,砚尘珏才低声说:“看样子,这次江姑娘要跑不掉了,可惜了江姑娘,跟了江铭昀。” 清吾笑了笑,“你很有经验嘛!” 178章 江铭昀罢工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砚尘珏红了脸,道:“我有什么经验?分明是清姐姐有经验,喝醉酒的人……可不是我。” 是了,砚尘珏喝醉酒的时候很乖很讨人喜欢,不像她,总能干出点儿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来。 虽然事情是她干出来的,可她都没有记忆,发生了什么也毫不知情。 清吾突然问道:“要不……我现在喝杯酒,你再我占占便宜,好不好?” 少年脸红了个彻底,别扭的撇开视线,“不行!” 被拒绝了! “哦!”清吾有些失落,但也没有那么执着,只是不是个滋味儿。 砚尘珏连忙解释,“我不在言言身边,他要哭的,我们……总不能当着言言的面,是不是?” 清吾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 宴会继续进行着,清吾沉默地吃着东西,也没再给砚尘珏夹菜。 砚尘珏心里难受,觉得方才自己的拒绝肯定让清吾生气了。 其实,言言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虽然言言很黏他,可也没到他不在连觉都睡不了的地步。 砚尘珏心里也乱糟糟的,有点期待又有点害怕。 在一起这么久了,连孩子都有了,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害怕什么。 可是,一想到自己上次表现的不好,他很庆幸清吾把事情的经过都忘了。 砚尘珏很担心,自己会不会还是表现不好,如果清吾对他失望的话,他会很难过的。 犹豫良久,砚尘珏咬了咬牙,“来吧!” “???”正吃着东西的清吾,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两个字惊到了。 少年红着一张脸,“我等下让小砚把言言抱去母亲哪里,今晚就……不让他回来了。” 清吾怔了怔,没反应过来,“什么?” 砚尘珏已经很难为情了,面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解,心急如焚,“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今天……可以。不喝酒的话,也……也可以。” 这下子清吾可算是听明白了,眸子顿时亮了起来,“真的吗?” 她倒也不是那么执着,只是觉得雌雄在求偶的这件事上,被拒绝了难免是件不怎么好看的事。 虽然砚尘珏是有理由的,可到底是对她的打击,好似她有什么做的不好似的。 少年沉沉的点了点头,“嗯,真的。” 有了砚尘珏这一声应承,清吾连忙往嘴里多扒了两口饭,一副做作了气势要好好表现的模样。 砚尘珏则是红着脸看向别处,一声不响。 晚宴结束,砚尘珏果然依照所说的,叫小砚把言言送去虞氏那里。 时辰不早了,言言早就睡着了。 小砚道:“娘亲早就回去休息了,这会儿怕是已经睡下了,还是先让言言在我屋里睡一晚上,明日一早,我再送他去娘亲那里好了。” 砚尘珏犹豫了起来,“你睡觉不安分,我怕你压到他!” 小砚气得跳脚,“谁说我不安分了?我保证不会压到他,我发誓,要是压坏了,我赔你一个就是了。” 说罢,他突然意识到这小娃娃好像赔不了,于是又改口说:“好嘛好嘛,我等下送去娘亲那里就是了。” 砚尘珏这才点头答应。 小砚看着怀里的小奶包,气呼呼地哼了两声,心想着:好可惜,不能抱着小娃娃睡觉了。 言言小小的,软软的,小砚看了就想揉揉他的脸颊,摸摸他的小肚子。 可他不敢违抗他哥的命令,只能把孩子送去虞氏屋里。 虞氏倒是没睡,瞧见小砚把言言送过来,甚至有点惊讶。 “这么晚了,怎么把言言带过来了?”虞氏不解。 小砚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哥让我送过来的。” 虞氏顿时会心地一笑,道:“知道了,把孩子抱进来吧!” 小砚从虞氏屋里离开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虞氏对小娃娃说了句,“我们言言要有弟弟妹妹了!” 他这才恍然明白过来,自己那个平日里连碰都不愿意旁人碰一下他儿子的哥哥,怎么今日让他把言言送到娘亲这里来,原来是存了这个心思! 次日一早,清吾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砚尘珏单薄的后背。 她贴上去抱住他,“宝贝?” 少年的身子动了动,却没转过身来。 清吾支撑着酸痛的身子起来,俯身一看,那人竟然背对着她哭湿了枕头。 不是吧?不至于吧? 清吾彻底傻了眼,又不是头一遭了,怎么这一次后劲儿比上一次还大? 分明之前那次也没有这么难过呀,今日这是怎么了? 清吾掰过他的身子,看着那双哭的红红的眼睛,心疼地给他擦眼泪,“怎么哭了?你不喜欢的话,我们以后不做这个了,别哭啊。” 少年吸着鼻子,哽咽着说:“对不起。” “……”这突如其来的道歉让清吾愣住了,“为什么道歉?” 少年委屈着说道:“我……我表现不好,你不要对我失望。” 清吾再次愣住,“我什么时候说你表现不好了?也没有对你失望呀!” 她说着,俯下身来,轻轻吻了吻砚尘珏的眼角。 少年眨了眨簌簌的睫毛,咬着嘴唇说:“我知道你是安慰我。” 清吾无奈地笑了笑,“我没有安慰你,是真的,阿珏很厉害。” 她说完还比了比自己的手腕,又画了个形状。 少年红着脸,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太快了。” “一个时辰,很久。”清吾坦诚地说。 砚尘珏眼眶里的泪水又冒出来了,他撇开视线,委屈的说道:“书上说,可以五六个时辰的。” “……” 清吾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画本子上看来的? 没法子,清吾花了足足半个时辰,好不容易才跟砚尘珏解释清楚了,他已经很好了,寻常人都不如他。 可砚尘珏又钻进了另一个牛角尖里,“你怎么知道别人?” 清吾无语,觉得好像被砚尘珏套路了。 一整个早晨,两人围绕着这个话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最后清吾以自己看的画本子比较多为由,勉强说服了砚尘珏。 两人磨磨蹭蹭的去虞氏屋里把孩子接回来的时候,虞氏早就炖了一大锅的补汤等着两人来。 清吾一进屋,就被虞氏拉着坐下,眼前很快就多了一个盛满了补汤的碗,“我一大早起来炖的,阿清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那汤味道浓郁,闻着就十分醇香,清吾笑着喝了两口,连连夸赞,“娘亲手艺真好,很好喝。” 虞氏欢欢喜喜的端上一大锅来,道:“阿清喜欢就多喝一些。” 虽然好喝归好喝,这么一大锅,清吾也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她傻愣愣的看着虞氏,“娘亲,这……这也太多了吧!” 说罢,清吾赶紧给砚尘珏使眼色。 少年连忙坐下,自己盛了一碗,津津有味的喝了起来。 即便是有了砚尘珏的助力,可这一锅确实是有点夸张,清吾还是没能喝完。 虞氏倒也没让她喝完,等她喝饱了,拉着她的手跟她说说话。 砚尘珏被清吾打发着去哄孩子。 婆媳二人在小桌旁坐下。 虞氏的卧榻上常年摆放着小桌子,方便坐在卧榻上做针线活儿。 这会儿桌子上倒是没放什么针线布料,只是摆了些果子和糕点,都是清吾喜欢吃的。 可她现在一点也吃不下,看着素日喜欢的糕点果子,有点后悔方才喝汤喝多了。 虞氏瞧着砚尘珏不注意,从床头悄悄拿出一本书来,递给清吾,神神秘秘地说道:“这个可是我母亲给我的好东西,里面有让你们得偿所愿的好法子。” 清吾显然没听明白,疑惑的翻了几页,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 她干脆问道:“娘亲,这是什么呀?” 虞氏笑了笑,小声说:“让女子怀上女娃娃的法子。” 清吾顿时脸色涨红,“这……这能有什么法子?都是骗人的吧?” 虞氏若有所思地说道:“这都是祖上传下来的东西,定然是有根据的,阿清不是一直想要个女孩的吗?干脆试一试,说不定就能实现心愿呢。” 清吾捏着那本书,想着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生男生女很难说,但或许其中会有什么法门。 “好吧,我会好好研读的,绝不辜负了娘亲的好意。”清吾把书收进怀里。 虞氏和清吾说了好一阵儿的话,又问起成婚的事宜准备的怎么样。 这些事情都是砚尘珏去办的,清吾干脆招呼了他过来,给虞氏解答。 婚礼在七日之后,叶岚阕、赵锦英和黄名姝等人暂时安排在妖族小住,等着婚礼之后再离开,也省得来来回回奔波。 说实在的,清吾心里并没有要成婚了的感觉。 大约是和砚尘珏同床共枕了这么久,孩子都会爬了,早没了那种要成婚的欣喜。 仿佛这事儿就是该有的一个仪式,并不怎么紧要,但是必须要有。 清吾也提议过草草的办一办就算了,没必要耗费心力物力。 可砚尘珏很坚持,他说自己这辈子就成一次婚,绝对不能马虎。 既然他喜欢,他期待,清吾也不愿扫了他的兴致,干脆就都听他的好了。 从虞氏这里离开,路过花园的时候,遇上了叶岚阕和黄名姝。 两人似乎在争吵什么,但一见清吾和砚尘珏,又立刻不做声了。 清吾原想着这俩人的事情,还是尽量少掺和,让他们自己解决,于是微微颔首就想离开。 可叶岚阕却先一步喊住了清吾。 这一喊不要紧,砚尘珏的脸色难看了起来,挡在清吾面前,一脸防备的盯着叶岚阕,“有事?” 叶岚阕笑了笑,“没事,只是想和阿吾说说话,这也不行吗?阿吾是要嫁给你当妻子的,又不是你的仆人,阿烬是不是太霸道了?这么霸道,女孩子可不喜欢。” 砚尘珏眉头紧了紧,想起了昨日晌午,他和清吾因为这俩人闹得不太愉快,顿时沉默了起来。 清吾无奈,“你别总吓唬他,他什么都当真的。” 叶岚阕仍旧笑着,“这还没嫁过去,你就这么护着他,日后还不让他无法无天了?” 黄名姝气呼呼地扯了扯叶岚阕的衣袖,“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可叶岚阕似乎在跟黄名姝闹脾气,竟没有要理睬黄名姝的意思,继续说道:“阿吾性子太软,阿烬心眼儿太多,我担心也是在所难免的。” 清吾莞尔,“我知道你一番好意,不过……他啊最大的问题不是心眼儿多,是嘴太硬,要是坦诚一些的话,可能会更招人喜欢。” 她这话摆明了实在点叶岚阕呢。 叶岚阕那般聪明,怎么可能会不清楚。 他沉默了片刻,对清吾点了点头,突然拉着黄名姝的手走了。 看着两人的身影,清吾无奈的摇摇头,感慨道:“你说华光门是不是风水不好,在华光门长大的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口是心非?” 砚尘珏撇了撇嘴儿,道:“是他们自己太笨。” 清吾笑着戳了戳砚尘珏的脸颊,“嗯,我们阿珏最聪明,谁都比不上。” 午后,砚尘珏哄着言言睡下,清吾也在里侧睡着。 虽然一大一小之间相隔甚远,但砚尘珏还是不太放心的在两人中间隔了一层高高的被子。 又担心言言睡觉翻来覆去掉下卧榻,在卧榻的外缘施了结界。 临走时,还是不放心,只有又把清吾和言言中间的被褥垒的更高一些。 婚礼的事情,砚尘珏还有得忙,虽然大部分的事宜都交给小砚和江铭昀去办了,但还有很多细节,砚尘珏想自己拿主意。 到了妖王殿,只瞧见小砚在一堆红绸帐幔中盘点着,却不见江铭昀的身影。 “江铭昀人呢?” 一听到砚尘珏的声音,小砚连忙抬起头来,惊喜的看着他哥,“哥,你可算是来了,今天江铭昀罢工了,太过分了,我叫人去请了三次,他都不来,你可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砚尘珏想到了什么,竟然没有丝毫的愠怒,只是从小砚手里接过清点的账目,“我来吧!” 179章 怕媳妇儿的主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今日倒是奇了,他哥一贯不怎么喜欢江铭昀的,虽然感情在,但他哥很喜欢挑江铭昀的毛病也是真的。 若不是江铭昀这人一贯谨小慎微,很难让人挑出错处来,怕是早就被他哥赶出去了。 眼下明明有个可以拿捏的事儿,他哥竟然丝毫没有表示,俨然一副可以理解的样子,真是太奇怪了。 小砚甚至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但很快,小砚想起了昨晚娘亲说的那些话,顿时明白了什么。 他心下大为雀跃,道:“哥,我今日也有些累了,我也想回去休息一下,好不好?” 砚尘珏抬起头来,淡淡的看他一眼。 就在小砚以为他哥要大发慈悲的放他回去的时候,却听到了他哥清冷的声音,“想都别想,去那边把喜帖上的印章都盖好。” 小砚垂头丧气,心里更加不满,“凭什么江铭昀都可以休息,我不行吗?” 砚尘珏轻描淡写地说:“江铭昀是要有家室的人,可以理解,你这种孤家寡人,有什么可休息的?” 这话也未免太伤人了吧! 小砚瘪了瘪嘴儿,气呼呼地自言自语,“有家室了不起啊?” 砚尘珏浅笑了下,“不服气?你可以寻个夫人,我放你的假!” 小砚的眼睛亮了亮,惊喜道:“那……我成婚的时候,哥会来帮我操办婚礼吗?” 砚尘珏不冷不热的回答:“想得美!” 小砚撅着嘴巴,“你怎么这么狠心呀,倒是骗骗我也好啊!这种事情,谁记得住,你就算答应了我,我也不会让你帮忙的。” 砚尘珏放下手里的账目,若有所思的盯着小砚看了好一阵儿,道:“我觉得你会记住。” 小砚哑然,要是真得了他哥的应允,他绝对会记住,而且要记一辈子的! 被怼的哑口无言,小砚干脆不说话了,埋头在桌子上的一堆喜帖里盖章。 其实这种事情,找侍从来做就是了,可砚尘珏说那印章是他亲手刻的,不想被外人触碰。 当时小砚听到他哥这番话,心里感动的都快掉眼泪了。 可这会儿忙的头晕脑胀的时候,他是真的要掉眼泪了,只是……和感动无关! 整整一个时辰,小砚盖章盖的手臂都要断掉了,他揉着胳膊,道:“可算是盖完了,这种麻烦的琐事真是让人苦恼。” 一抬头,瞧见他哥正在纸上写写画画,想必方才厚厚的一沓账簿都已经看完了。 小砚不由得心里感慨,他哥这办事效率也太高了,难怪每次让他处理政务,他同他哥抱怨事务繁重,他哥总是鄙夷他。 看样子,他还真不是这块料。 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砚尘珏看了好一阵儿,恍然间小砚觉得他哥好像也挺不容易的。 每天这么多事情要处理,家里还有个磨人的媳妇儿和儿子。 小砚想着想着,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一声,刚好被砚尘珏听到了,少年抬起头,清俊的面容上有一丝诧异,“都弄好了?” 小砚回了回神,点头,“嗯,好不容易弄完了,可累死我了。” 说着,他在殿中的椅子上坐下,捶着肩膀。 砚尘珏忽然笑了笑,指了指桌子上的账目,道:“那些我都看过了,有问题的全都批注了出来,你一样一样吩咐下去,按照我的要求处理妥当。” 小砚抱怨道:“哥!我又不是拉磨的驴,你用不着这么欺负人吧,好歹……让我休息休息嘛!” 砚尘珏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脸上没有愠怒,这一点让小砚还算放心。 可下一秒,少年嘴里说出来的话,顿时让小砚跳了起来。 砚尘珏只是淡然地说:“随你,我只是想着你早些把那些东西吩咐下去,相应的人员都带来,我要亲自与他们再说一次。你若是想休息,随你的心思,反正……” 他突然笑得有些妖冶,俨然是一副憋了坏心思的模样,“反正你嫂子和侄子很快就要醒了,没赶在这之前,之后的事情,都得你来处置。” 小砚一听这话,哪里还能坐的住,连忙起身,道:“我这就去,这就去!” 说罢,他抱着一大摞的账簿跑了出去。 瞧见那少年飞也似的身影,砚尘珏陷入了沉思。 他这个弟弟……挺傻的! 为了让砚尘珏能多处理些事务,小砚很快就召集了相应的官员前来。 砚尘珏一样一样的把问题指出来,事情处理的极快。 素日里,小砚极少参与这样的会议,倒也是第一次瞧见他哥这般霸气凌人的模样。 雷厉风行,果敢决断。 小砚不免生出几分羡慕来。 这都是一个娘胎里生下来的孩子,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年幼的时候,小砚看着自己俊美的哥哥,曾经觉得自己不如哥哥漂亮,长大了之后才意识到,他和他哥之间的差距,何止是容貌上的差别。 莫名的,小砚觉得眼前的哥哥闪闪发光。 等到众人散去,砚尘珏便拍了拍小砚的肩膀,“今日就只能帮你处理到这里了,你嫂子该睡醒了,我得回去了。” 这一句话,彻底把砚尘珏拉下了神坛。 方才小砚还觉得他哥闪闪发光就像神明似的,此刻他却觉得他哥就是个凡夫俗子,怕媳妇儿的主! 小砚叹了口气,道:“好吧!” 砚尘珏回到寝殿,清吾还没睡醒,反倒是听到了他开门的声音,被吵醒了。 清吾揉了揉眼睛,第一反应是看看自己的位置。 在注意到自己和言言之间隔了一座大山似的被褥,清吾这才放心下来。 砚尘珏收了结界,坐在卧榻前,“醒了?” 清吾点点头,伸了个懒腰,道:“你去哪里了?” 这段日子,砚尘珏时常趁着晌午的功夫儿,出去帮小砚处理成婚的事务,但一直瞒着清吾,怕她觉得自己太辛苦。 于是乎,砚尘珏只说:“我睡不着出去走走。” 清吾懒懒散散的张开双臂,“上来躺一会儿,让我抱抱。” 少年越过言言,把当中横亘的被褥收到里侧,平稳的躺下来。 清吾抱着他脖子,贴在他脖颈间,嗅着少年身上淡淡的梅花香味,“宝贝,我刚才做了个梦。” 砚尘珏勾着唇,好奇的问她,“梦到什么了?” “梦到了以前,我们在琅琊山的时候。” 她说着,抬起头来,在他下巴上亲了下,“梦到了好多以前的事情,我才发现,我真的对你很不好。” 少年浅笑,“你对我,已经很好了。” 清吾心里是后悔的。 那时候的砚尘珏是那么脆弱,那么生无可恋。 孤身一人,被送到了琅琊山上,她却没有在那时候多给他一些温情,这让清吾心里很是难受。 “要是我……对你再好一点就好了。”清吾懊悔地说。 砚尘珏却笑着吻了吻清吾的发顶,“我知道,清姐姐心里很疼爱我,即便只是把我当成宠物来疼爱,但依然算得上宠爱了。只是清姐姐不善于对旁人好,但这……不是清姐姐的错。” 是了,她从小到大,没有受过多少宠爱,更多的习惯孤独。 她一直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已经是对砚尘珏最好了,可回头去看,她是个彻头彻尾自私的人。 她对他的好,一直以来都是有条件的。 条件是,他要顺着她的心思。 清吾愿意对砚尘珏好,愿意一直爱他,可是她需要砚尘珏也同样对自己好。 来来回回,到头来,清吾才意识到,仿佛被宠爱被疼爱的那个人……是自己。 她下意识的往砚尘珏怀里缩了缩,“阿珏,谢谢你。” 谢谢你一直以来都包容我,不管发生什么,都从来没想过放弃我。 砚尘珏小声说:“我不要清姐姐的谢谢,如果清姐姐觉得对我有愧的话,亲一下就好了,我……很容易满足的。” 清吾笑着仰起头来,自下而上的看了他一阵儿,凑上去吻了下。 半个时辰后,江七白来了,行色匆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砚尘珏立刻心领神会的抱起卧榻上的言言,道:“正巧,晌午出门的时候,遇上了小砚,还有些婚礼上的事情需要我去处理,我现在过去瞧瞧。” 清吾点点头,“嗯,你去吧!” 房间里只剩下清吾和江七白两个人,清吾这才问道:“七白,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江七白沉默了片刻,脸色红红的,想说但又有点说不出口。 清吾顿时明白了什么,定然是跟昨日江铭昀醉酒的事情有关。 这般想着,清吾心里跟打鼓似的,有点不安。 她倒不是怕醉醺醺的江铭昀对江七白做点什么,要是他真有这个本事,清吾倒是要夸他有能耐。 清吾心里是担忧,江铭昀那家伙,喝醉了酒就开始胡说八道。 若是在江七白面前说了什么无可挽回的话,那才真是不得了呢! 她耐心的等着江七白开口。 江七白眼神复杂的看着清吾,道:“阿清,我……我……” 清吾的心脏根式提到了嗓子眼儿,心里暗纳:你倒是快说啊,急死我了! 江七白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和江公子……昨晚……那个了。” “……”清吾大惊失色,竟然……真的是那回事? 清吾脑袋有点发懵,心里想着江铭昀还真是有本事,实在是让人刮目相看。 瞧见清吾的脸色,江七白心里更加难受,越发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垂着头,红了脸,不再说话了。 片刻后,清吾冷静下来,这才问道:“所以,你们现在……关系有没有更进一步?” 江七白抬起头,脸红的像是猴屁股,不仅仅是脸,连眼眶都红润了起来,俨然是一副要哭了的模样。 这可让清吾慌乱了,赶紧捻着帕子递给她,“你……你别哭啊,七白,这……是不是江铭昀那混蛋趁着酒醉欺负你?你放心,你不愿意的话,我肯定会为你做主的。我现在……我现在就去找他过来,我让阿珏教训他,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清吾这一番慌乱的言论,当江七白也跟着着急起来,“不是的,不是江公子的错,这……是我自己,我自己……没有拒绝的。” “……” 所以说,还是两情相悦吗? 清吾松了口气,悬在心口的大石头也算是落地了。 “那你为什么要哭啊?”清吾问道。 虽然,从前清吾看过的一众画本子之中,大多都会说女孩子头一回和旁人有肌肤之亲,都是要难过的掉眼泪的。 可清吾作为有经验的人,并没有觉得这事儿是什么可哭的事儿,反而担心她家里那个小媳妇儿似的男人哭了。 诚然,那人也确然是哭了。 清吾收回思绪,等着江七白回答。 许久,那少女才抹着眼泪说道:“我知道自己……这样不应该,江公子是醉了,可是……可是我没有喝醉。江公子的所作所为……都是饮酒的缘故,可我……太卑劣了。” 清吾愣了愣,心想:就因为这个吗? 江铭昀这会儿不知道该多高兴呢,哪里还会觉得你卑劣? 可此时此刻的江铭昀并没有如清吾所想的那般高兴,反而是要疯掉了。 他在屋里走来走去,嘴里咬着手指甲,都快咬出血来了。 江铭昀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他甚至紧张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脑子里想的都是清晨醒来,瞧见身边的江姑娘哭的梨花带雨。 他真是疯了,发了疯了,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江姑娘现在肯定……恨死他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所有的好印象,这一遭要全部被毁了。 江铭昀闭上了双眼,心里戈登戈登的,难受极了。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传来,打断了江铭昀的思绪。 他下意识地以为是江七白,慌慌张张地开门。 待瞧见外面站着的人,是一身白玉长衫,抱着孩子的砚尘珏时,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本着做贼心虚的心态,江铭昀自然而然地以为,砚尘珏是来给江姑娘出头,赶自己离开的。 180章 谁是主子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谁料,砚尘珏突然笑了起来,笑容里满满的都是嘲讽,他道:“听说你今日罢工了?我特地来瞧瞧,江大少爷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江铭昀深深的叹了口气,丝毫没有心情和砚尘珏逞一时的口舌之快。 他抬手就要关门,却被砚尘珏挡住了,“怎么,还想把我关在门外?跟我出来,殿中还有好多事情等着你处理。” 江铭昀皱了皱眉,道:“我今日心情不好,去不了,明日,明日我一定去。” 砚尘珏却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反而说道:“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主子要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现在……赶紧跟我走,除非……你不要命了。” 诚然,江铭昀没意识到砚尘珏这句‘不要命了’并非是他心里想的那个不要命了。 江铭昀愤愤的转身要回屋,关不关门已经不紧要了。 却在此时,听到了砚尘珏的声音,“看样子你还真是不怕死。不瞒你说,方才江姑娘去找清姐姐,这会儿怕是在诉说你的罪行。当然,你可以留在屋里,我想……很快清姐姐就会带着江姑娘过来,收拾你。到时候……” 话还没说完,江铭昀就已经改变了主意,他连忙从屋里冲出来,“你要我怎么做?” 砚尘珏笑了笑,“先躲一躲比较好。” “……” 然而,躲并不是江大少爷能做出来的事情,显然他并不想退缩。 这件事,是他的责任,他愿意负责任,哪怕是付出任何代价,他都愿意去承担。 逃避没有意义,甚至是辜负江姑娘。 砚尘珏道:“我的意思是,不管你做了什么,依照江姑娘的脾性,怕是不会过多计较。可……眼下清姐姐知道了此事,怕是会很生气,清姐姐的性子你知道的,很暴躁。难不成,你忘了当年你出言冲撞江姑娘,被清姐姐打的事情了?” 是了,江姑娘不是个冲动的人,但清吾是! 他心里已经很乱了,若是这个时候,清吾再搅进来,他怕是要一个头两个大了。 砚尘珏眨了眨眼睛,表示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躲一躲,等清吾消消气才好。 诚然,砚尘珏最了解清吾,她心里想的都是如何撮合了江铭昀和江七白,还生怕他们俩不发生点什么呢! 眼下只要不是江铭昀辱骂了江七白,一切都好商量。 更何况,方才江七白去寝殿寻清吾,砚尘珏早就瞧见了她脖颈上的红痕。 那是什么东西,砚尘珏比谁都清楚。 心里这般想着,砚尘珏下意识地拢了拢衣领,盖住脖子。 砚尘珏之所以来找江铭昀,不过是想让他干活罢了! 到了大殿,虽然江铭昀在干活,可显然是心不在焉的状态。 砚尘珏把手里的账本往桌子上一拍,动静不小,还好砚尘珏早就把言言送去了母亲那里,不然这一下,孩子要吓哭了。 江铭昀被这一声响,从游离的思绪中回神,惶惶然的抬头看向砚尘珏。 砚尘珏面上带着愠怒,小砚一看便知道不好,吓得不敢说话,瑟缩在一旁。 “江铭昀,我叫你来,不是让你来发呆的,你若是继续发呆,我不介意……”少年想了想,“妖族的青年才俊可不少,像江姑娘这样温柔贤淑的姑娘却是可遇不可求,我们妖族的男人可比你强多了,我想江姑娘或许会喜欢的。” 果然,这话对江铭昀的鞭策还是很有效的。 江铭昀立刻站起身来,道:“我认真便是。” 小砚看着这俩人,有种小学鸡打架的阵仗,说不出来的幼稚。 怪就怪在,他哥幼稚也就算了,素日里严谨的江铭昀竟然也跟着他胡闹,还顺着他的话做。 小砚低声问他哥,“江铭昀怎么了?跟丢了魂儿似的。” 砚尘珏拿起手里的册子卷成一圈,在他脑门上敲了下,“小孩子家家的,别管大人的事情。” 小砚揉着脑袋,不高兴道:“谁是小孩子?我都已经两百多岁了,就你和娘亲还把我当小孩子!” 砚尘珏眸子一转,道:“也是,两百多岁了,是时候该担当大任了,这些东西都交给你处理,我得回家照顾孩子了!” 说罢,少年便站起身来,一刻也不肯多待。 小砚立刻认怂,“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哥,哥,别走啊,帮帮忙,这些东西太多了,我一个人真的弄不完,求你了。” 砚尘珏叹了口气,“谁是小孩子?” 小砚只能认了,“我,我是小孩子,我不打听你们的事儿就是了。” 等到砚尘珏坐下来,继续审阅,小砚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不对啊,这又不是我的婚礼,我又不是妖王! 怎么成了我求他了??? 小砚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可又觉得自己不是他哥的对手,不管自己说什么做什么,好像都奈何不了他哥。 三个大男人在大殿里处理成婚事宜,清吾和江七白在屋里剖析江铭昀的想法。 眼下,江七白心里担忧的是,江铭昀会不会怪责自己,会不会觉得自己轻浮。 清吾虽然觉得她多虑了,但也不好把江铭昀的心思说得那么明显,只能旁敲侧击的点醒江七白。 “阿清,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是不是不该……答应江公子,尝试着在一起?我和他……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清吾劝道:“也不能这么说,谁说两个世界的人就不能在一起了?再说了,你们都是凡人,怎么算两个世界的人?我一个凡人,阿珏是个狐妖,我们都能在一起呢,你们为何不能?” 虽然有点偷换概念,但至少也是有道理的。 江七白连忙慌乱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江公子很优秀,我……却平平无奇,甚至还是个嫁过人的。” 清吾摇头,道:“可他就是喜欢你呀,七白,你管他是什么天皇贵胄,神仙妖兽,他喜欢你,你也喜欢,这就够了。在一起,那需要那么多缘由。天下之大,难得喜欢,别的都不重要。” 眼看着少女还有犹豫,清吾握着她的手,道:“如果你心里还有疑虑,干脆就去问一问江铭昀心里怎么想的好了。” 江七白连忙摆手,紧张地脸色煞白,“不,不行,我……我没有脸见他,我不敢,我……” 其实,江七白心里的害怕,清吾都能明白。 虽然清吾也是父母双亡,孤独的长大,但在成长的过程中,陪伴她的人都是真心待她的。 七白却不同,她有着相似的悲惨童年,又承受着旁人的欺负和捉弄。 清吾心里惋惜,这样好性子的姑娘,自然应该配得上世间最好的男子,江铭昀也未见得能配得上江七白。 只可惜,江七白性子畏畏缩缩,清吾知道这不是江七白的过错,也尽全力想帮江七白解除这种苦恼,但实在是有些困难。 思来想去,清吾倒也没有逼着七白立刻做出决断,只是劝她,“这件事并不是你的错,无论如何,江铭昀他一个大男人,不管是什么情况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都是他的不对。七白,他心里有你,一直等着你呢,所以,这件事未见的是一件坏事,反而是可以促进你们感情的事由,你可千万不要灰心。” 江七白点点头,心里却乱的根本无法思考。 这事儿怕是一时半会儿,七白也想不明白。 清吾道:“我现在也不能放任你一个人胡思乱想,你那个性子,谁知道我不看着你会不会干出什么傻事来。所以,在你想明白之前,绝对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江七白无奈的笑了笑,“我不会做傻事。” 要命的傻事,江七白确实是不会做的。 清吾担心的是,她一声不响的离开,找不到人,才是最要命的。 所以,清吾得好好的看着她。 “我不管,反正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闲来无事更容易多想,不如你和我一起去大殿,瞧瞧阿珏和小砚那边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手里有点儿事情做,多少也能分散些注意力。”清吾说着,拉着她的手便往外走。 江七白明白清吾的苦心,倒也没有拒绝,只跟上了她的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大殿去。 一进门,显然,大殿里的和大殿外的都愣住了。 江铭昀和砚尘珏没想到清吾会带着江七白来大殿,清吾和江七白也没想到江铭昀会在大殿里。 场面之尴尬,让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 小砚虽然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眼前的这场景摆明了是某种修罗场,瞧着又古怪,又吓人。 他吞了吞口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却不料踩中了叠放在地上装饰品,顿时发出卡拉卡拉的声音。 原本是想把自己藏起来的,这下子,自己似乎更加明显了。 小砚无奈的笑了笑,“我……我不是故意的。” 砚尘珏扫了他一眼,道:“快把东西收起来,都被你踩坏了。” 这话缓解了尴尬的气氛,清吾带着江七白进去也不是,出去也不是。 江铭昀也是个愣头愣脑的,呆呆地站在原地,什么动作也没有。 倒是砚尘珏走了出去,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清吾冲他挤眉弄眼,想让他帮忙解决一下眼下的状况,砚尘珏笑了笑,道:“江姑娘来了,正巧方才江铭昀发现婚服的图样上还有些不足,烦请江姑娘随江铭昀亲自去瞧瞧制好的婚服是否有不妥。” 江七白眸子颤了颤,显然是为难了。 清吾瞪他一眼,提示他,弄错了,现在应该把他们两个人分开,不是让他们俩呆在一起! 可砚尘珏像是没瞧见清吾的指示似的,仍旧笑意盈盈的看着江七白,“婚礼在即,这凤冠送了来,需得清姐姐试戴,至于婚服,江姑娘最了解清姐姐的身材,自然一目了然。”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江七白自然也不好拒绝。 她只好点点头,“好的,砚公子,我……这就去。” 砚尘珏立刻给江铭昀使了个眼色,那人皱了皱眉,但还是颔首,跟了上去。 瞧见两人走了,清吾才不轻不重的拍了下砚尘珏的心口,“你是不是疯了?他们俩现在多尴尬啊,你怎么还让他们待在一起?眼下七白需要冷静,你这样,岂不是把两个人往远了推?” 砚尘珏握住她的手,道:“清姐姐别生气了,这种事情,拖来拖去的难免要生出隔阂,还不如早早解决的好。” 在这一点上,清吾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那一套有些问题。 她是个懒得,有了矛盾也不愿意冲突着解决,最好是冷处理,等到两个人都清醒了再慢慢解决。 可砚尘珏不是这样,他想快点解决,生怕一点点矛盾就是压垮两个人关系的稻草。 清吾忧心忡忡地往外看了一眼,道:“你不明白,七白的性子,不适合这么急躁。” 砚尘珏却道:“我不是在逼江姑娘,虽然他们两个人的感情看上去主动权在江姑娘手里,可实际上,江姑娘却不是能左右感情的人。” 清吾不解地看他,不在七白的手里,难不成还在江铭昀的手里? 少年冲她笑着眨眨眼,“你别看江铭昀心里挂念着江姑娘,对江姑娘的感情深厚。可他这个人啊,最是死板。明明喜欢,却不能直白的表示,就算是表白也是畏首畏尾的,只要江姑娘表示出退缩,他也会退缩。本质上说,江铭昀的胆子还没有江姑娘大呢。所以,这件事必须要让江铭昀来解决,我这么做不是逼迫江姑娘,是给江铭昀添把火。” 砚尘珏说的这些,清吾细细的品味,似乎是真真有道理的。 她点点头,道:“只盼着两人这次不要再出任何问题了。这么久了,再拖下去,也不知道要拖到何年何月。” 砚尘珏莞尔,笑得美艳多情,“他等的这两年算什么,我都等了清姐姐好多好多年了。” 清吾也跟着笑了笑,刚想亲亲他的脸以示安慰,却正好瞧见他身后的小砚。 181章 挺有手段的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咳!”清吾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砚尘珏不悦地回头看了一眼正用账簿挡着脸的小砚,那人瑟瑟发抖的缓缓往后挪着步子。 “还不出去?”砚尘珏厉声道。 小砚像是得了什么恩赦,连忙放下手里的账本,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清吾笑了笑:“就这么让他走了,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砚尘珏却摇了摇头,“他笨手笨脚的,我比他弄得好,但是……清姐姐的亲亲可不是想要就能有的。” 说着,他破不要脸的把脸颊凑了过来,让清吾亲。 清吾叹了口气,轻轻的印了下,道:“遥想当年,小狐狸多单纯多可爱,亲一下就要脸红好久的,现在可倒好,还学会主动要亲亲了?” 砚尘珏浅笑,“那时候不懂事,都是清姐姐教导的好,什么都教我。” “现在亲亲还憋气吗?”清吾故意打趣他。 那人却没皮没脸的说道:“清姐姐亲一下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就着弯腰的姿态,视线和清吾相平。 清吾刚好对上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长长的睫毛细细簌簌的,美得让人动容。 她扶着少年的脸颊,光洁的皮肤一触碰上去,便让人无法自拔。 等到两人唇瓣相接,少年又如同换了个人似的,主动亲了回来。 良久,清吾有点儿喘不过来气,轻轻推了他一下。 那人倒是懂得分寸,依依不舍地和清吾分开。 清吾拍了下他的脸,“故意的是不是?” 少年笑了笑,道:“清姐姐自己想知道的,怎么现在反倒怪我了?” 清吾无奈,“又不是你早晨哭哭啼啼的时候了,真不知道哪一个才是你。” 一听这话,砚尘珏有些不好意思,垂着眸子说:“清姐姐别提那个了,好丢脸。” 难得他有不好意思的时候,清吾挠了挠他的腰,“好了,我不说了,赶紧干活。你先前说成婚的事情都由你来负责,怎么也不告诉我,有这么多事情要处理?” 早知如此,她怎么会真的让他一个人去忙活? 虽然大部分的事情都交给了小砚处理,可这毕竟是他们两人的婚礼,总归不好总是麻烦小砚。 砚尘珏摇摇头,“其实也没有那么繁琐,这些东西我一个人也能办好。” 清吾笑着摇摇头,“我知道你有本事,但我想和你一起解决问题。此番七白和江铭昀的事情也给了我一个提醒,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要一起面对,各自胡思乱想瞎琢磨,伤感情。” 她说着,便着手整理着地上堆积如山的首饰。 这些都是砚尘珏命人买回来的,本来是打算自己先挑选一遍,先去掉一些他觉得庸俗的,再让清吾来挑自己喜欢的。 此番倒是免除了筛选的这一步。 砚尘珏把那些收拾移到桌子上,让清吾坐在椅子上挑选。 自己则坐在她身侧,看着一大摞画像。 清吾偏过头来,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砚尘珏把画像往清吾那边歪了歪,给她看。 雪白的纸张上是一幅幅小娃娃的画像,各式各样的孩子,层出不穷。 清吾大惊,“你们妖族成婚,还要吃小孩儿不成?” 砚尘珏掩唇笑了好一会儿,道:“那清姐姐喜欢吃男孩儿,还是吃女孩儿?” 这话挑衅的意味儿十足,气得清吾给了他一拳。 砚尘珏故作柔弱的捂着心口,“好疼啊,清姐姐怎么对我这么狠心呀?” 若是从前,清吾还真是有些担心和懊恼,可现在她不会。 砚尘珏是什么人?凭借一己之力,颠覆了最大的仙门,他若是娇娇弱弱,怕是没有健全的了! “少在那里装模作样,你那身子骨,硬朗着呢!”清吾不屑道。 少年却皱着眉,吸了吸鼻子,“好过分啊,清姐姐都不心疼我了,明明昨晚还担心我累着,一个劲儿哄我。清姐姐还是把我当宠物对待,喜欢了抱一抱,不喜欢了就要打我。” 清吾着实是说不过他,又无奈又好笑的看他一眼。 那人的狐狸眼眨巴眨巴,处处都彰显着狡黠的气质。 原本还想说两句话教训教训他的,可一瞧见他这副狡猾的模样,清吾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戳了戳砚尘珏的鼻尖,“你啊你,下次庆宴,也不用请什么歌舞戏曲,你自己上去演就是了。” 少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说:“我若是上去演戏,岂不是抢了旁人的饭碗?” 凡间演戏唱曲儿的都是些貌美如花的,更有一笑值千金的花魁。 可眼前这一个,又美又妖,怕是哪一个花魁都比不上的。 清吾不由得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砚尘珏穿上女装的模样,甚至恍惚间想起了不知道何时,赵锦英也曾经说过,‘哪有男人跟他长得那么美的,我们师兄弟几个经常说起,他若是换上女装,妥妥的美娇娘。’ 美娇娘…… 在清吾直勾勾的眼神下,砚尘珏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心头顿时涌现出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清吾坏笑道:“等婚服送来了,阿珏穿一次嫁衣给我看吧?” “……”果不其然,砚尘珏就知道她心里盘算着什么坏主意呢。 少年偏过头,“我才不要,你还真想让我唱戏给你听?” 清吾笑嘻嘻的抱着他的手臂,“唱戏倒也不必了,我也不怎么喜欢听,不过,还从来没瞧过你做女子装扮,穿一次给我看嘛!” 砚尘珏摇头,“不要,我才不要。这张脸已经生的女气了,还要穿那个,丢死人了。” 也不知这人怎么想的,哭哭啼啼的时候不嫌丢人,反倒觉得扮成姑娘丢人? 他不答应,清吾也没想逼迫他,只笑着说:“你不肯就算了,我瞧着言言的相貌和你相似,等他长大了,我让他穿给我看。” 说罢,清吾便从桌子上取了一张纸,捻着笔在上面画着图样。 脑海中想象着砚尘珏穿这身衣裳的模样,越发有了兴致,画得起劲儿。 砚尘珏看她这么期待,又有点觉得自己扫兴,于是低声说:“你还是不要祸害言言的好,我穿就是了。” 清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算什么?替你儿子受苦?” 少年轻哼一声,不可置否。 清吾却笑了,“好了,不为难你,我有更好的人选。” 砚尘珏怔了怔,“什么更好的人选?江铭昀才不会答应这种事!” 这话更是把清吾逗笑了,“江铭昀?他生的又不漂亮,让他穿这个做什么?我让小砚穿给我看,他最听话了。” 看着清吾继续埋头画图,砚尘珏有点不高兴。 虽然他不想穿,可也不想让清吾看别人穿。 等到清吾画好了图,双手捻着画纸的两端,看了好一阵儿,心满意足地说:“等会儿就叫人去量了小砚的身形去做成衣裳,就当是他给我们的新婚礼物好了。” 一转头,砚尘珏正瘪着嘴,不太高兴的看了那张图纸一眼。 清吾笑道:“怎么啦?心疼你儿子也就罢了,连你弟弟也心疼?你是不是太护短了?” 他才不是护短,他是……不想让清吾对别人有期待。 “小砚穿上不好看!”砚尘珏嘀嘀咕咕地说道。 清吾却没明白他话里的含义,举着图纸给砚尘珏看,“你看我画的多好,这么漂亮的衣裳,怎么会不好看?他要是穿了不好看,那我穿这个给你看,好不好?” 原本是想取悦一下砚尘珏,可那人听了这话并没有被取悦到,反而在意的是,清吾要和小砚穿同一件衣裳。 那怎么可以? 她都没和他穿同一件衣裳呢! 清吾把图纸折好放在桌子上,随后便开始挑选首饰。 要说这一样一样的,挑的人眼花缭乱的。 清吾叹了口气道:“以前我两袖清风,穷困潦倒,最羡慕人家有钱的,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如今也算是要加个有钱的主儿,却不想还要因为有钱生出这些苦恼。” 砚尘珏道:“清姐姐随便挑几件就是了,其他的若是也喜欢,就都留下,日后慢慢戴。” 慢慢戴?这些东西没有一千件也有几百件了。 她总不能每日换着花样戴,即便是如此,也要换上三年多。 更别说,清吾原本就是个无拘无束的,最不喜欢这些叮叮咚咚的物件儿挂在身上,又累赘又繁琐。 “还是算了,我可戴不了这些东西,一想到成婚那日凤冠霞披,我就觉得重的喘不过气。成婚成婚,好麻烦啊。”清吾说着,便一仰头靠在座椅上。 砚尘珏小心翼翼的问:“清姐姐是不是真的不想成婚?” 清吾偏过头来,冲他笑一笑,“倒也不是不想成婚,只是觉得仪式太繁重,你知道我的,有点懒。” 少年垂下了脑袋,有些失落。 清吾心头一紧,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成婚的事儿,原本就是她自己提出来的。 只是后来和砚尘珏过日子似的生活在一起,清吾只觉得这是个仪式,可有可无。 可砚尘珏不这么想,他想要一个婚礼,不仅仅是想完完整整的占有清吾,更多的是想和清吾名正言顺,给清吾一个名分。 他辛辛苦苦的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从来没有过一点抱怨,她倒好,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否定了砚尘珏的努力,实在是不该。 清吾摸了摸鼻尖儿,心虚道:“宝贝,我不是不想成婚,我方才说的那些话都……没过脑子的,你别难过。我想成婚的,我想和你好好在一起,真的。” 砚尘珏抬了抬头,失落的看她,“我不想逼你。” 清吾摇头,“你没有逼我,我只是觉得你太辛苦了,其实,用不着这么麻烦的。” “我没有觉得辛苦,我喜欢做这些。”他委委屈屈的说。 这语气,这神情,清吾心里更难受了,“是我不好,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别生气了,乖。” 她揽着砚尘珏的肩膀,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砚尘珏的后背。 砚尘珏眸子沉沉的,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桌子上被砚台压着的那张婚服图纸。 清吾哄了一阵儿,砚尘珏也知道见好就收。 两个人跟没发生过什么似的,继续整理着桌子上的东西。 不多时,江七白和江铭昀回来了。 不似离开时两人一前一后,隔着一段距离,这会儿两人并肩而行,似乎是少了隔阂。 江七白把取回来的婚服递给清吾,“我瞧过了,婚服上的图样……绣的很漂亮,尺寸也是正合适阿清的,阿清要不要,现在穿上试试?” 清吾笑着接过婚服,“好啊,不过这些繁琐的衣裳,我不太会穿,七白来帮我吧!” 少女刚一点头,清吾便拉着她的手往后殿去。 自从进门,江铭昀的视线就没离开过江七白。 那人的眼睛紧紧的追随着江七白进了后殿,很快就被砚尘珏挡住了。 砚尘珏脸上似有不悦,“还看?” 江铭昀这才收回视线,有些尴尬地解释:“我不是要看清吾,我……我是……算了。” 砚尘珏冷哼一声,“我管你看谁,都别看了。” 虽然江铭昀对砚尘珏心有不满,但还是感激砚尘珏给他和江姑娘制造机会。 正想出言相谢,却被砚尘珏先开了口,“说清楚了?” 江铭昀有些措手不及,本能的点了点头。 砚尘珏露出一抹古怪的笑,“看不出你还挺有手段的,装醉?” 这一句话,顿时让江铭昀从头红到脚,他慌乱的解释:“不是,我不是装醉,我是真的……真的喝醉了,我也……我也不是占便宜,我……” 瞧他慌慌张张地解释,砚尘珏忍不住嗤笑一声,“谁管你这些?” 江铭昀这才意识到,自己干嘛要跟砚尘珏解释? 都怪他方才那一句话,害得他心里乱糟糟的,一时间都口不择言了。 砚尘珏从砚台下取出一张画纸,递给江铭昀,别扭的轻咳一声,道:“这身婚服,咳,按照我的身量做一套。” 江铭昀惊诧的看着那张图纸,以为自己听错了,道:“可,这是女式婚服。” 182章 不该问的别问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砚尘珏脸色不怎么好看,“不该问的不要多问,让你去办,你去办就是了,还有……不准同旁人说起此事,连清姐姐也不要说。” 这话更是让江铭昀摸不着头脑。 他原以为这是清吾的主意,毕竟那人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什么坏主意都想得出来。 可偏偏,砚尘珏又说让他不要跟清吾说起。 难不成…… 江铭昀皱了皱眉,“你还有这种癖好?” 砚尘珏一记眼刀飞了过去,“想找死?” 江铭昀无奈地摇摇头,砚尘珏有什么癖好跟他没关系,他自己的事儿才刚刚有了一点眉目,哪还有心思去管别人的事情? 其实,砚尘珏也不想让江铭昀去办这事儿,可毕竟江铭昀是嘴巴最牢靠的。 小砚那家伙嘴上没个把门儿的,什么话都往外说。 正想着,后殿走出来一人,是江七白。 江七白道:“砚公子,阿清,让你进去一下。” 砚尘珏给江铭昀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将手里的图纸收了起来。 进了后殿,江七白很配合的把房门从外面关上了。 后殿十分宽敞,有一张卧榻,原本是供给妖王和侍夜的夫人用的。 砚尘珏即位后,觉得脏,便命人把原来的卧榻砸了,重新垒了新的。 此时的卧榻上端坐着一个人。 那人头顶鲜红的盖头,遮盖住了面容。 在瞧见眼前的这一幕时,砚尘珏心里砰砰乱跳,脚步都有些乱掉了。 “清姐姐?”他低声唤她。 清吾轻笑,“傻愣着做什么,过来。” 少年缓缓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双手紧张地握成了拳头,想掀开清吾头上的红盖头,可又有些紧张。 这不是砚尘珏第一次看到清吾身穿大红婚服,盖着红色盖头,可上一次是做戏,他没有亲手掀开她的盖头,甚至因为生气吃醋,隔着半张红盖头,亲了她。 “还等什么?”清吾说。 少年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咚咚咚,跟打鼓似的。 连清吾都听到了他的心跳声,不由得笑起来,“今日又不是真的成婚,你就这么紧张?心跳的这么厉害,等成婚那日,你该不会还没拜堂就昏过去了吧?” 砚尘珏闹脾气似的哼了一声,“我哪会那么没出息?” 清吾笑着说:“好好好,你最有出息了,现在快点掀开盖头,让我看看你。” 少年捏了捏手指,紧张地捏着盖头的一角,轻轻的往上掀开。 盖头刚揭了一般,清吾突然抱住他的脖子,凑上来吻了他。 如同上一次在西陵鬼谷,可不同的是,上一次是他亲吻了她,这一次是她先动手的。 砚尘珏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掀开了清吾的盖头。 那人正亲的起劲儿,按住砚尘珏的手,嘀嘀咕咕说了一声,“别动。” 砚尘珏果然不在动了,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吻作罢,砚尘珏才细细的从上到下打量着清吾这一身。 清吾肤色雪白,穿上红色的衣裳更添美艳,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歪着头问他,“我好看吗?” 少年慌忙点头,“好看,真好看。” 清吾道:“七白总说自己嫁过人,细细算起来,当年在西陵鬼谷,我也算嫁过人了,今日这一回算是补偿你,成婚当日,等你掀开盖头,才算真的成婚。” 砚尘珏眸子颤了颤,“那次不算。” 清吾笑着问他,“嗯,不算,这一次算不算?” 少年连连点头,“当然算,这次,下次,每一次和我才算。” 大殿里的江七白和江铭昀相视无言,沉默良久。 原以为砚尘珏进去立刻就会出来的,可两人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他们出来。 江铭昀轻咳一声,问道:“他们在里面干什么呢?” 江七白摇了摇头,小声说:“我也不知,阿清换了婚服,很好看,想让砚公子瞧瞧,或许是砚公子……太高兴了,两人正在说话。” 江铭昀嗯了一声,想起了江七白穿婚服的那一日。 虽然不是嫁给他,但是那天,江七白看到她穿着一身的红衣,看呆了。 即便是相隔这么久,江七白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江七白望着后殿的那扇门,双手捧在心口,“真羡慕阿清,生的好看,穿上婚服更是漂亮。” 江铭昀却道:“你也很漂亮。” 江七白顿时涨红了脸,自卑的反驳,“我不漂亮,不漂亮的。” 江铭昀咬了咬牙,道:“江姑娘,我……今日与你说的话,都是真心的,如果你愿意,我也想给你一个这样的婚礼。我也想让你穿上最漂亮的嫁衣,嫁给我。” 这番话说出了口,江铭昀心里还是咚咚乱跳,紧张地手都颤抖了起来。 说来好笑,江铭昀从小到大,再苦再累的修行都没让他有丝毫的畏惧和颤抖,今日却因为和喜欢的姑娘表达爱意慌张的发抖。 江七白垂着头,低声说:“我……我……” 江铭昀知道这种事情是没法儿勉强,他也已经等了足够久,不介意再多等等。 昨晚那件事是个意外,是他混账,他不会用这个作为理由胁迫江姑娘什么,但他想告诉江姑娘,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并非想占江姑娘的便宜。 “江公子,我……配不……” 上一秒还在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委婉一些表达自己的想法,这一刻却因为江七白没能说得出口的‘配不上’,而放弃了所有的思考。 江铭昀几乎是慌张的开口,“你没有配不上,江姑娘,是我……是我一厢情愿的喜欢你,是我喜欢你,我在等你,等你给我一个机会,证明我真的喜欢你。我请你,不要因为任何事情否定自己。你这么做不仅仅是在否定自己,还在否定我,否定我……对你的感情。” 江七白怔怔地看着眼前义愤填膺的少年,那人脸上带着严肃和紧张。 江铭昀的脸一贯是这样的,很严肃,无论是说什么做什么都能给人一种安全感。 他说的话,总是能稳定她的心绪。 江七白双眸注视着江铭昀,两人视线交融,像是某种感应相互交接在一起似的。 正是电闪雷鸣,暧昧横飞的刹那,身后的房门却响了。 清吾已经换下了一身婚服,穿着素日里最喜欢的浅绿色纱裙。 一出门,瞧见了尴尬的两人。 清吾摸了摸鼻子,道:“我们俩……是不是出来的不是时候?” 江铭昀给了她一个眼神,似乎是肯定了她的猜测。 反倒是江七白,带着羞红了脸的尴尬,道:“没有,阿清,你别误会,我和江公子只是……说两句话。” 清吾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来,随手拍了拍江七白的肩膀,道:“我明白,我明白。” 那模样,俨然是一副了然了一切的样子,带着暗示。 砚尘珏轻咳一声,打破了几人的尴尬,道:“我也是时候回去看孩子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江铭昀!如果可以,还烦请江姑娘帮忙。” 被点到的江七白连忙回神,点点头,“好的,砚公子,我……会帮忙的。” 说罢,砚尘珏揽着清吾的腰出门去了。 走出大殿,清吾还有些忧心,“他们俩到底有没有和好啊?” 砚尘珏一脸淡然的说:“清姐姐怎么总是关心别人的事情,都没有时间好好关心关心我,我很难过的。” 清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抬眸看他,“难过?我可没见你难过,方才你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少年笑了笑,道:“没想到清姐姐穿婚服这么好看,以后多穿穿红色的衣裳吧!” 清吾拎起衣摆,看着浅绿色的秀图,“这个不好看吗?” “好看,但是婚服更好看。”砚尘珏肯定的说道。 清吾啧啧嘴儿,道:“今日不该这么心急的,提前给你看了,会不会成婚的时候就没有惊喜了?” 砚尘珏轻轻摇了摇头,“才不会。” 光顾着跟砚尘珏说话,清吾意识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走到妖王宫大门了。 清吾戳他脑袋,“你看你,走的什么路?不是要去娘亲的寝宫嘛,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少年却并不慌张,反而笑得展颜,“谁说要去母亲那里?难得今日有空,不用照看言言,我想和清姐姐单独相处。” 俩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多了去了,还在乎这一时半刻的?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清吾听他说这话还是开心。 自从有了言言之后,砚尘珏的注意力都被言言分走了大半。 那孩子不知怎么的,那么粘他爹,跟她这个娘一点也不亲。 有的时候,清吾看着那父子俩相处的那么好,自己反倒跟个外人似的,心里颇不是个滋味儿。 难得砚尘珏说这样的话,没有儿子在身边,他能多陪陪她。 不由得,清吾笑着问道:“我和言言,你更喜欢谁啊?” 砚尘珏故作不解,道:“这个……有什么可比的?” 俨然一副‘我也不知道,两个都重要,都喜欢’的模样! 这种时候,反正言言也不在,就算在也未见得听得明白,他也不愿哄哄自己? 清吾有一点点生气,干脆甩开他的手,道:“自然,我就觉得言言比你重要。” 说罢,她气呼呼地往前走,一眨眼的功夫儿就出了宫门。 砚尘珏笑着跟上清吾的脚步,“清姐姐好像生气了?” 前头那人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有什么可生气的?我为什么生气?” 嘴上说着不生气,其实心里气坏了。 清吾想着,自己每次跟砚尘珏生气都吃亏。 毕竟这个小狐狸精,每一次吃醋生气,最后都能成功的把问题甩到她身上。 可是反过来,她却没有这样的本事。 越想越不甘心,清吾脚步更快了。 “清姐姐?” 少年一边紧赶慢赶的追她,一面喊她。 清吾假装没听到,心里想着,今日他要是不跟自己道歉,说更喜欢她,她不能轻易饶了他。 可是很快,清吾就来不及想这些了。 因为身后的脚步声戛然而止了。 清吾连忙停下来,转身去看,身后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在? 这下子,清吾可慌了神,怎么这人走着走着,还把自己走丢了不成? 越想越不对劲,身后突然有人一把抱住了她。 若非是那人身上淡然的梅花香味,清吾怕是要挣扎反抗的。 待到熟悉的香味涌入鼻腔,清吾一动不动的说道:“谁让你抱我了?” 砚尘珏委委屈屈的哼哼了两声,“清姐姐是我的,我想抱就可以抱。” “我还成了你的了?给我松开!” 嘴上放着狠话,让人家松开,可身体却诚实的一动没动,任由砚尘珏抱着。 清吾生气的喊他,“砚尘珏!” 少年身子颤了下,“最喜欢清姐姐,最喜欢你,因为喜欢你才喜欢言言!” 这话是对方才清吾提出的疑问的回答,可清吾却有点想闹脾气,“就这样?” 砚尘珏凑在她耳边,小声问:“这样不行吗?清姐姐教教我,该怎么做?” 问题不是这样还是那样! 是他说话的语气,分明就是没有意识到自己错了的认错态度。 这小子分明就是在逗着她玩儿呢! 清吾有一种自己被玩弄在股掌之间的错觉,总之很不开心! 她干脆不说话了,手肘往后,给了砚尘珏一下。 那人吃痛的松开手,清吾趁机逃脱出来,双手叉腰,“我生你的气了,别想就这么算了!” 砚尘珏皱着眉,捂着方才被清吾撞到的腹部,“清姐姐,好疼啊!” 显然,清吾才不会吃他这一套,“少给我装,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他是什么修为? 清吾又不是不知道,岂能这么轻易的受了他的蒙蔽? 可砚尘珏演的很像,真的很痛的模样,甚至因为疼痛,脸上已经渗出了丝丝汗水,脸色也煞白,不像是装的。 清吾有些心软,疑惑道:“你……真的疼吗?” 少年的嘴唇崩成一条直线,强忍着疼痛,低声说:“也没有那么疼。” 他若是喊疼,清吾不相信,可他说不疼,清吾又觉得那是真的。 183章 我很脆弱的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她一手扶着砚尘珏的手臂,一手覆在他腰腹,轻轻揉了揉,“都是你自找的,怪不得我。” 砚尘珏垂着眸子,若是此刻是原身的狐狸样子,肯定是耷拉着耳朵和尾巴,楚楚可怜。 清吾于心不忍,道:“你呀你,真不知道你是真的难受,还是骗我的。” 少年低声说:“如果我是在骗你,你会生气吗?” 清吾抬起头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吓得少年立刻垂下眸子,闭上了嘴巴。 他这副受惊吓的模样实在是动人又可怜,清吾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呀你,挑事儿的是你,装委屈的又是你,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砚尘珏正想开口说话,却又听到清吾说:“也不知道你骗了我多少次了,我若是生气,早就气炸了。” 说罢,她再去看眼前的少年,那人已经没有了方才畏畏缩缩的样子,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虽然感觉自己又上了小狐狸精的当,但莫名的瞧见他笑了,清吾心里也欢喜。 她想:我可真是被这小子的美貌蛊惑了,竟一点气也生不起来! 清吾又好气又好笑的在他腰间拍了一下,少年吃痛的捂着腰腹,“真的好疼,清姐姐下手从来没有轻重,我很脆弱的。” “你脆弱?”清吾挑眉。 少年眼睛转了转,没再继续说谎,只是浅浅的露出一个笑来。 随后,砚尘珏赶紧转移话题,“前阵子听小砚说,外头开了一间糕点铺子,样式和凡间的糕点很像,味道也很不错。早就想带清姐姐出来吃,一直没有时间。” 清吾倒也不跟他计较方才的事情,也顺着他的台阶下,“我正好饿了。” 砚尘珏欢欢喜喜的带着清吾去吃糕点。 一刻钟后,两人坐在糕点铺子外头的遮阳布下吃着新鲜出炉的糕点。 一共是三个口味的酥饼,花香味,浆果味和咸香味的。 清吾最爱的是咸香的酥饼,吃了两块还觉得不够。 砚尘珏便又让掌柜的送了一盘咸香的出来。 “这酥饼真不错,说起来,你好久没下厨做点东西给我吃了。”清吾说着,一把握住砚尘珏的手,有些心疼他。 这段日子,他太忙了。 虽然大部分的公务和事务都交给了小砚,砚尘珏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照看孩子。 可旁人不知道,清吾是最清楚的。 别看言言才一个月大小,可是磨人的很。 那小东西不大,胃口却不小,时不时的就要吃奶。 就连半夜也要起来哭几次,让砚尘珏喂了,哄了才算好。 起先,清吾还念着砚尘珏喜欢喝牛乳,每日给言言准备,也顺便给砚尘珏准备一壶。 可很快清吾就发现,砚尘珏根本没有半点喝的,都被言言喝了个干净。 吃得多,消化也快,这么小的孩子,也不方便用法术清理,砚尘珏都是一点一点,一样一样亲历亲为。 这照顾孩子的艰辛,也是谁亲自体验了,方才知晓其中的苦楚。 清吾重重的叹了口气,捻了块甜甜的浆果味糕点塞进砚尘珏嘴里。 砚尘珏一面慢条斯理的吃着糕点,一面说,“等下我去问了掌柜的做法,下次我做给你吃就是了。” 清吾连连摇头,道:“我只是发发感慨,你都这么辛苦了,我也舍不得让你操劳。” 少年甜丝丝的笑起来,道:“清姐姐有这份心,再辛苦也不觉得辛苦了。” 清吾看着他的脸,有时候觉得他幼稚,有时候又觉得他可靠,有时候聪明,又有时候傻得可以。 她轻轻揩去砚尘珏唇上的糕点碎屑,少年却浅浅的吻了吻她的手指。 清吾愣了下,脸红了起来,“你……边上有人呢,你也不怕羞?” 砚尘珏笑了笑,“以前怕的,现在不怕了。” 清吾勾唇,“怎么说?越长脸皮越厚了是不是?” 少年轻轻的摇头,“倒也不是,只是昨日满月宴上,清姐姐一声‘宝贝’喊出来,我什么颜面都没了,还计较这些做什么?” 这话说得清吾一愣,作为当事人,清吾真真是没想起来,自己在满月宴上这般喊过他。 她掩耳盗铃似的压低声音,“我昨日这般喊你了?什么时候的事?” 少年点点头,“就在大殿上,当着所有妖族官员的面。” 清吾脑海里飞速的回想昨日的事情,可脑子里能回忆起来的就只有昨晚的事儿。 她拍了拍脑袋,道:“我真是昏了头了,怎么能在那种场合喊你这个?以后还是要注意一些,你毕竟是妖王,素日里在那些官员面前都是严肃庄重的模样,被旁人听见了,说不准背后怎么议论你呢。” 砚尘珏点点头,“是啊,可是现在大家已经听到了,已经开始议论我了,怎么办?” 清吾还真认真认真的思考了片刻,给出了弥补的方案,“已经说出去的话肯定是收不回来了,我只能日后不再这么喊你,等那些人忘了这回事,也就无妨了。” 砚尘珏笑了起来,道:“我是想要清姐姐的补偿,可倒好,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方才还在纠结怎么办才好的清吾,这会儿顿时明白过来。 这小子哪里是在难过,分明就是故意说这话给她听。 “你不在意?”清吾狐疑地问。 从前砚尘珏有多矫情,多在乎这些清吾心里清楚,可细细想来,他似乎是很在意颜面,但在和她的事情上,似乎从来没有在意过。 倒是她,总觉得有伤风化的事情不能做,更死板一些。 “漂亮姐姐?” 突然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在清吾耳边响起,她循声看过去,只见一个浅白纱衣的姑娘,手里端着一盘糕点走了过来。 这姑娘有点眼熟,可清吾一时间懵住了,没想起来。 没给清吾思考的时间,白衣少女已经到了清吾面前,在她身边坐下,“漂亮姐姐,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了呢。” 说着,那姑娘才意识到还有一个砚尘珏,又匆匆起身行礼,“拜见妖王陛下。” 砚尘珏微微抬了抬手,“你是……凌长老家的小女儿,凌云?” 凌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起来,道:“没想到妖王陛下还记得我呀,是我是我。” 一说到这个名字,清吾顿时想起来了,这不是小砚的那个相亲对象吗? 清吾问道:“你自己一个人出来的?” 凌云立刻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央求道:“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漂亮姐姐和妖王陛下,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爹娘,不然的话,他们会揍我的。” 清吾被她逗笑了,也不知是谁方才大摇大摆的过来打招呼,这会儿知道害怕了? “你爹娘不让你出来?”清吾问道。 凌云连忙点头,“是啊,我爹娘现在就差把我绑在家里了,漂亮姐姐,你都不知道,我娘天天逼着我去相亲,今日是这家的某某公子,明日是那家谁谁少爷。我都快变成任人挑选的白菜了,没有一点自由。” 以往,清吾还一直羡慕旁人父母双全的,家里有人在意,有人照顾。 可如今瞧着凌云的这副落魄样儿,清吾方才觉得,原来家里爹娘管的紧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如此想来,当年她第一次来妖族,虞夫人也是如此心急火燎的,生怕自己的儿子娶不到媳妇儿似的。 清吾笑着说:“这是不是你们妖族的传统,你们妖王陛下从前也被逼婚呢,是不是?” 她说着,笑嘻嘻的看砚尘珏。 少年倒也不觉得没有面子,只说:“若是换了旁人,母亲不会催的,是因为你来,她瞧我追你追的辛苦,才如此说。” 还没等清吾惊讶,凌云先开了口,“好浪漫啊,妖王陛下和漂亮姐姐的感情真让人羡慕。” 清吾无奈,“羡慕什么?你不知道他有多……” 正想说砚尘珏以前娇气又爱闹脾气,但又不想下了砚尘珏的脸面,于是堪堪打住了,没再继续说下去。 凌云却好奇的追问,“妖王陛下怎么了?我听我娘说,妖王陛下是妖族最深情的男人了。她说妖族古往今来,从来没有哪一位妖王这个年纪才娶王妃,也没有扬言只娶王妃,不纳夫人的。” 清吾转过头,看了一眼砚尘珏,问道:“你想纳夫人吗?” 少年摇头,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已经表明心意。 凌云瞧着两人的互动,顿时双手捧着脸颊,笑得开花儿似的。 “陛下可是妖族最尊贵,最俊美的王,我若是也能得到这样的人的垂青该有多好呀。”小丫头美滋滋的幻想着。 清吾无奈的摇了摇头,旁人都只瞧见了砚尘珏表面上的光鲜亮丽,却不知,被人羡慕的她,初识他时,这人不仅不尊贵,不俊美,反而娇娇弱弱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断了气儿似的娇花儿。 清吾回神,笑道:“我倒觉得,小砚也挺不错的,他和阿珏一母同胞,你对他就没有点什么想法?” 凌云连连摇头,“他?我娘说他是个病秧子。” 话一出口,凌云才意识到自己是在跟谁说话。 这对面坐着的,一个是人家的哥哥,另一个时人家未过门的嫂子。 她竟然当着这两个人的面,说人家的坏话,似乎不太妥当。 凌云捂着嘴巴摇摇头,含含糊糊地说:“其实他……也挺好的。” 清吾不由得笑了起来,道:“无妨,阿珏也不很喜欢他弟弟,你说是不是?” 她给砚尘珏使了个眼色,那人便立刻点点头。 凌云听了这话,才松了口气,道:“早说嘛,一开始我娘亲说让我和他相亲,我还是很高兴的。原以为是像妖王陛下这样的人,没想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说实在的,清吾觉得小砚的性子要比砚尘珏好多了。 难得听到有人说小砚比不上砚尘珏,清吾倒觉得有趣。 “哦?怎么说?”清吾继续问。 凌云道:“就是性子啊,我娘说我的性子太散漫,需要一个能压得住我的,最好是那种冷脸的。可砚尘烬那人性子太柔了,起初我娘还瞒着我,后来才告诉我,原来他从小就体弱多病,我说这么多年,几乎都没怎么听过妖王宫里有这等人物。” 清吾笑着看了看砚尘珏,心想,小砚这不露头角的缘故,还真不能怪他,着实是砚尘珏在外头顶替了他的名号,让他消失了多年。 “还有还有,听说他在凡间的仙门待了多年,说不准思想都和外面的一样,我怕我跟他在一处,会不习惯的。” 凌云说罢,又立刻摆摆手,道:“我不是说漂亮姐姐啊,姐姐和妖王陛下是情投意合,自然是什么困难都能克服的,我和砚尘烬比不得的。” 清吾丝毫没有介意,只是笑着,“这些都是外力,总能克服的。” 少女点头,“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也看得出来,我不喜欢砚尘烬,砚尘烬也不喜欢我。” 这倒是,两人相看这事儿已经是几个月前了,要是真有点儿眉目,倒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清吾笑说:“感情这回事要讲求缘分的,且慢慢来就是,不必如此担心。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有意外的收获。” 凌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也这么觉得,只是我娘催得紧,怕我嫁不出去。” 吃过了糕点,清吾和砚尘珏便在街上走走转转。 凌云挺喜欢清吾,便也跟着一起。 到底是小女孩儿的心思,瞧见什么配饰胭脂就走不动道儿了。 清吾倒是不爱涂涂抹抹,可架不住凌云热情如火,也跟着一并瞧瞧。 凌云正拿着一盒胭脂在手上涂涂抹抹,身后一阵躁动。 砚尘珏眉头一紧,大手一挥,一个衣着褴褛的姑娘咚的一声撞在砚尘珏垒起的结界上。 清吾和凌云回头看去,那姑娘已经撞晕了过去。 “这……谁啊?”凌云不解地问。 砚尘珏摇头,表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 正在此时,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从人群中走了过来,一左一右的架起那姑娘的两条手臂。 184章 姿色平平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凌云连忙上前阻止,“你们是谁啊?要带她去哪里?” 两个壮汉没什么耐心,甩开凌云的手,拖着那姑娘就要走。 还没等清吾让砚尘珏出手阻止,凌云已经腾身而起,三两下解决了那两名壮汉。 壮汉被打成了熊猫眼,这才认怂了,把事情说出来。 原来这姑娘半年多以前,仙门之战中的俘虏,被废除了根骨之后,辗转被带回了妖族。 清吾蹲下身子,抬起那姑娘的脸,对这张面孔没什么印象。 她仰头问砚尘珏,“你认得她吗?” 砚尘珏摇了摇头,“当时我没带多少人马,后来答应了你收手,便召回了妖族的士兵,至于他们带了什么人回来,我不太清楚。” 想想也是,虽然砚尘珏恨华光门的人,但也不至于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把女子带回来折辱。 壮汉又道:“并非我们强人所难,这女人是被卖到我们馆子里卖唱的,卖她的人也是收了钱的,还望几位不要为难我们。” 凌云很阔气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掏出了两锭金子给那壮汉,“这些钱买她和给你诊病应该够了。” 何止是够了,那……太够了。 两名壮汉顿时觉得这顿打没有白挨,谢了几回,走了。 凌云扶起那姑娘,道:“年纪轻轻的姑娘家,这也太可怜的。” 她说着看向清吾,道:“漂亮姐姐,我是没办法带她回去的,我爹娘知道我出来玩,肯定会打断我的腿,更别说还带了个人回去。” 清吾有些为难的看了砚尘珏一眼。 这女子毕竟是仙门中人,极大的可能是华光门的修士,即便已经没了修为灵脉,可对妖族的仇恨怕是不小。 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未见得是什么好事。 砚尘珏微微点了下头,“等她醒了,我命人送她回凡间便是。” 这倒是个好主意,清吾也跟着点了点头。 大约是已经在这姑娘的安顿问题上麻烦了清吾和砚尘珏,凌云毅然决然将那姑娘背回了妖王宫。 三人将那姑娘带回客房安置,正巧遇上从外面回来的赵锦英。 “你们怎么过来了?”赵锦英问。 清吾指了指凌云背上的姑娘,道:“你瞧瞧这个姑娘,你认不认得?” 赵锦英愣了愣,但还是听清吾的,走过去掀开那姑娘凌乱的头发。 打量了好一阵儿,赵锦英才想起来,“这不是若寒师妹吗?” 他还真认识? 还真是华光门第一八卦,什么人都认得! 赵锦英疑惑道:“她怎么在这里?” 清吾扶额,道:“这个……一言难尽,既然是你的熟人,干脆就托你照顾好了,等我和阿珏成婚之后,你顺便带她离开妖族。” 赵锦英显然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就被安排了一大堆的任务,整个人愣愣的看着清吾。 良久,直到凌云硬将若寒塞进他怀里,赵锦英才反应过来,“什么交给我照顾,什么带她离开?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谁说我跟她是熟人了,我就只是见过几面,知道有这么个人罢了!” 清吾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好歹知道有这个人,我和阿珏都不认得她,说不准还要因为阿珏的缘故生出什么莫名其妙的仇恨来,既然你认得,也算是同门,手足情谊嘛!” 然而,赵锦英并不买账,“我呸,什么同门手足情谊,你们俩不是同门吗?我好歹是个客人,你们这也……太不把我当回事儿了吧!” 清吾笑了笑,“都是自己人,计较这么清楚干嘛?” 赵锦英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这时候说是自己人了?早先有什么八卦,我没见你想起过我。” 凌云道:“这位公子,这人是我救的,也是我要带回来的,我会每天偷偷溜出来照看她的,你就行行好吧!” 赵锦英额角抽了抽,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没法子,谁让他耳根子软,也只好答应了。 赵锦英把若寒抱进屋里,凌云也跟着进去,给若寒输了些法力,那人很快就醒了过来。 大约是被吓坏了,若寒一醒过来,瞧见身边坐着两个人,也没瞧清楚是谁,便吓得从卧榻上爬起来,瑟缩在角落。 她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团,“别打我,求求你们,别打我。” 凌云道:“姑娘,若寒姑娘,我们不是坏人。” 在听到自己的名字的刹那,李若寒这才抬起了头,对上凌云的视线。 凌云生了一张和善的脸,圆圆的小脸儿,一双杏眼格外可爱。 待确认了眼前的姑娘似乎没有恶意,李若寒这才把视线转移到一旁的赵锦英身上。 “赵师兄?”李若寒惊呼一声,几乎是跪着爬过来,一把抱住了赵锦英。 从小到大都没被姑娘这么抱过,一下子把赵锦英的脸胀红了。 平日里能言善道的赵锦英,竟也一时间哽住了。 更要命的是,一旁的凌云突然捂住了双眼,嘴里喃喃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什么非礼?我可没非礼,是她非礼我的! 赵锦英在心里呐喊,可嘴上却只是淡然的戳了下李若寒的肩膀,“我说……若寒师妹,你……你你你……先松开我再说。” 李若寒身子颤抖着,似乎在哭,弄得赵锦英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良久,待她哭够了,这才松开了手,双眼跟离不开赵锦英似的,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赵锦英被盯得尴尬不已,挠了挠头,道:“若寒师妹啊,你这么……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李若寒道:“赵师兄,我好害怕,我怕我一眨眼,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你是真的吗?你真的来救我了吗?” 这话问的赵锦英哑口无言。 他能说自己没救她,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就是睡了个觉,一觉睡到下午,睡得有些头晕,出去散散步,这才刚回来,就被强塞了一个她过来。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见赵锦英没回答,李若寒诚惶诚恐地握住赵锦英的手,紧张地浑身都在打哆嗦。 然而,打哆嗦的人,又何止李若寒一个,还有赵锦英! 他长这么大,还没被女人这么抓着手呢! 李若寒一遍一遍地问:“赵师兄,你说话啊,你说说话,你告诉我,这不是假的,这不是梦。” 赵锦英此刻就像是被猎犬围起来的兔子,浑身的兔子毛都是立起来的,不知所措。 他只能顺着李若寒的话说:“不是假的,也不是梦,只是……若寒师妹啊,你……能不能别这么激动,你倒是先松开我。你这样,我……怪不习惯的!” 凌云早已经在一旁坐稳了,双手挡在眼前,中指和无名指中间留出一个很大的缝隙,一双杏眼从手指缝中冒出来,看着两人。 这么尴尬的场面已经要了赵锦英的半条命,凌云的看戏更是要把他剩下半条命也夺了去! 他一向是个没什么门派意识的,说难听点就是个十足的混子。 除了几个和他关系甚好的朋友,其他人……都没什么感情的。 这种同门情谊什么的,实在是不适合他! 至于煽情……就更让他窒息了。 如果可以的话,赵锦英现在只想大喊救命! 李若寒缓了一阵儿,才松开了紧握着赵锦英的手,她低垂着头,道:“对不起,赵师兄,我方才……太失态了。我只是……我只是有点激动,你不知道我这段时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虽然没什么同门情谊,但是八卦和故事什么的,赵锦英还是很好奇的。 一听李若寒这话,赵锦英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若寒师妹,你跟我说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若寒也是倒霉,半年多前,华光门突生变故,给华光门的弟子们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身为华光门弟子,可赵锦英早先就被砚尘珏带回了妖族,对于后来的事情也不是很了解。 那一仗打了很久,起先是妖王砚尘珏带领众仙门破了华光门的山门。 大批的修士涌入,华光门虽为第一大仙门,可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尤其是在车轮战术之下,根本没有胜算。 掌门白弥在被砚尘珏擒获之后,更是大大的挫伤了华光门众弟子的斗志。 很快,整个华光门都沦为了仙门的阶下囚。 因着这一战之中,妖王单枪匹马降伏白弥,致使仙门更是对砚尘珏追捧万分。 门主们敬重砚尘珏,手下的修士们也就连同妖族的将士一并奉承。 然,妖族生性开放,这场仗打的也久,不少人压抑了太长时间,便对这些被俘虏的女修们下手了。 听到这里,凌云恼火的一拍桌子,道:“混账,这群混帐,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赵锦英错愕的看着凌云,心想这姑娘是不是太激动了? 虽然他也觉得那些人混账,可也不至于如此拍案而起,更别说……她还是个妖族! 也不知是不是在这个情绪激动的凌云身上找到了归属感,李若寒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钻进了凌云怀里。 凌云轻拍着李若寒的背,安慰她。 赵锦英眉心抽了抽,这若寒师妹要是知道这姑娘是妖族,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哭得下去。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凌云安抚着李若寒,“姑娘别怕,我身为妖族,绝对不会对这种事情坐视不理,你放心,我肯定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赵锦英张大了嘴巴,心道:她还真敢往外说? 果不其然,李若寒的哭声戛然而止,从凌云怀里抬起头来,怔怔地问:“你也是妖族啊?” 凌云竟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傻笑着挠了挠头,道:“嘿嘿,是啊,不像吗?” 李若寒小心翼翼地瑟缩回赵锦英身边,不说话了。 这时候,凌云才反应过来,连忙解释,“若寒姑娘,我虽然是妖族,但我是个好妖,我们妖族大部分都是好妖,妖王陛下,漂亮姐姐,我爹,我娘,还有我都是好妖!” 李若寒瘪了瘪嘴儿,一副要哭了的模样,道:“可是,就是你们的妖王,灭了我们整个华光门!” 这些外头的事情,凌云是从来不掺和的,也是个典型的两耳不闻窗外事。 她疑惑的问赵锦英,“是这样吗?” 赵锦英无奈的点头,“是啊!” 凌云挠了挠头,有些混乱,“可是,方才你不是说陛下和漂亮姐姐是你们同门吗?怎么会这样?” 等等,妖王陛下怎么会是仙门的同门? 赵锦英尴尬的笑了笑,一时间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便干脆不回答,只问李若寒,“所以,若寒师妹受了那些人的折磨?” 李若寒吸了吸鼻子,眼泪汪汪地说:“那倒也没有!” 赵锦英:“……” 没……没有? 所以方才那些惨兮兮的话,都是什么?臆想吗? 赵锦英发誓自己很想吐槽,可瞧着一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姑娘,又着实是说不出来。 方才真不该就这么让清吾和砚尘珏走了,应该让他们留下来,也尝尝这种滋味儿! 赵锦英揉了揉已经抽搐的有些疼痛的额头,道:“然后呢?师妹你继续往下说。” 李若寒稳了稳情绪,继续说道:“他们原本是打算折辱我们的,可是……那些混蛋的妖族在看到我们之后,竟然说我们姿色平平,根本瞧不上我们。我和几个姐妹虽然不是天姿国色,但也不至于如此被人贬低,简直是太侮辱人了。” 赵锦英:“……” 听这些话,赵锦英只想给自己顺顺气儿,这是他听过反转最多的故事了,简直要了他的命。 他倒也不是希望李若寒遭遇不测,只是……她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 倒是凌云,十分能和李若寒感同身受,道:“我明白你的这种感觉,我们妖族的容貌确然是天生就要比凡人好看一些,即便是丑的,也是眉目端正。我从小就被娘亲说长得不好看,长大之后也是,周围漂亮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都觉得我长得一般。若非如此,我娘也不会这么着急我的婚事。” 185章 倒霉的赵锦英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李若寒和凌云四目相对,惺惺相惜,“这位姑娘生的已经很好看了,是他们眼光不好。” 凌云也跟着道:“若寒姑娘也是,很漂亮,那些臭男人怎么敢对若寒姑娘说这样的话?” “你漂亮。” “你也漂亮!” 虽然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还挺有正能量,可赵锦英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是怎么回事? 他是不是不应该在这里? 等到两人终于结束了这个话题,李若寒才继续说:“虽然那些家伙瞧不上我们的容貌,但还是变着法儿的羞辱我们,让我们给他们取乐儿,唱曲儿,跳舞什么的。那一众姐妹里,数我的歌声最动听,他们竟然在大赦之后,强行把我抓回了妖族。” 她含着泪,哽咽地说着。 可这会儿,赵锦英已经丝毫没有什么感触了。 甚至还觉得李若寒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儿洋洋得意的味道! 相比起来,反倒是凌云更像是李若寒的同门,握着她的手,问:“所以今日,你是逃出来的?” 李若寒点点头,眼眶里含着泪水,“我再不逃出来,就要死了。” 赵锦英无所谓的说道:“只是唱曲儿罢了,不至于吧!” 可这话显然是引起了两个姑娘的不满,两人匕首般的的眼神之下,赵锦英赶紧道歉,“我说错了,说错了,两位姑奶奶,可饶了我吧!” 李若寒这才收回视线,委屈的对凌云说:“他们逼我唱曲儿也就罢了,竟然还让我吃各种各样古怪的虫子,那些东西,我根本就吃不下去。我不吃饭,他们就打我,你瞧瞧,我这身上全都是伤口。” 说着,她掀开自己的衣袖,可光洁的手臂上哪有半点儿伤痕。 李若寒找了半天,指着手肘外侧的一个小红点儿,道:“你瞧,这就是被他们用针扎的……” 赵锦英紧紧的抿着唇,别说是李若寒,他听了这些都想哭了。 别的不说,妖族的东西是真的难吃。 昨日满月礼上,砚尘珏还特地给他们这几个凡间来的准备了凡间的食物。 可今日呢? 送来的饭菜都是些古怪的虫子,他除了些不知名绿油油的菜吃了几口,什么也没吃下去。 凌云道:“我也有同感,妖族的食物确实是不怎么好吃,他们倒也未必是针对你,这是我们习惯了吃这些东西。至于那个针孔,是为了防止你进食太少,会晕倒,是治病用的。” 李若寒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针眼儿,又看看凌云,将信将疑道:“真的吗?我还以为他们是虐待我呢!” 凌云点点头,“是真的,是真的,我也学过几天医术,我们妖族是这么治病的,至于对凡人有没有效果,那就不好说了。” 赵锦英感觉自己听了一大段,又好像什么都没听着,惶惶然的站起身来,道:“那个,你们俩先聊着,我有点饿了,出去找点吃的东西。” 话音刚落,李若寒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赵锦英无奈,“你也饿了?” 李若寒含着泪道:“赵师兄,我都几个月没吃饱饭了。” 赵锦英长长的叹了口气,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去厨房瞧瞧,等会儿给你拿过来。” 李若寒脸上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多谢赵师兄了。” 前脚刚谢完,后脚她就又欢欢喜喜的和凌云聊的热火朝天。 从客房里出来,赵锦英感觉一阵头晕,自己睡得那漫长的一觉,都没让他这么晕。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难得遇上个故人,还以为会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呢,没想到……就这样? 离谱,简直是离谱! 等到赵锦英进了厨房,才真的体会到什么叫离谱。 厨房里几个厨娘小妖正在准备合宫上下的饭菜,盘子里不是些稀奇古怪的虫子,就是些从没见过的蔬菜。 最要命的是,那些经过烹饪之后的蔬菜看上去倒也还算正常,可偏偏现在看上去…… 赵锦英胃里一阵翻滚,方才还觉得有些饿了,这会儿何止是不饿,甚至要把昨日吃下去的东西都吐出来了。 那些绿油油的蔬菜,不是寻常蔬菜的暗绿色或者翠绿色,是一种诡异的闪烁着荧光的艳绿色。 这颜色,活像是某种诡异的虫子的颜色,又难看又……一言难尽。 赵锦英干脆把视线从那些蔬菜和虫子上挪开,问道:“几位妹妹,咱们这妖族,有没有凡间的食物啊?” 正在忙活的小妖压根儿没有理睬他的意思,倒是一旁烧火的小妖开口道:“这位公子是妖王妃的朋友吧?” 赵锦英点点头,心想,这妖族除了清吾的朋友,怕是没有别的凡人能在妖王宫转悠了。 恍然间想起了李若寒的那张脸,赵锦英赶紧摇摇脑袋,把她的脸从脑海中赶出去。 小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往外指了指,道:“公子出门往右去,走到尽头有一处小厨房,那便是妖王陛下单独给王妃设立的厨房,做的都是些凡间的菜式,公子可以去那边问问。” 赵锦英听了连忙感激地道谢,随后便出门去了。 没想到砚尘珏还算是有点良心的,还知道给清吾单独设立小厨房。 还好有这么个所在,不然的话,赵锦英都害怕自己挨不到清吾和砚尘珏成婚,自己就要被饿死了。 到了小厨房门口,却见门外站着几个人。 “……” 不会吧?不过是厨房罢了,这也要有人把守? 赵锦英摸了摸鼻子,尴尬地问道:“请问,这里是给妖王妃做饭的小厨房吗?” 站在门外的厨娘倒是很热心的点了点头,“是的。” 赵锦英松了口气,方才看这架势,还以为自己找错地方了呢! 刚要进去,那个与他说话的厨娘又匆匆的拦住了他。 赵锦英愣了下,解释说:“我是你们王妃的朋友,进去找点吃的。” 可厨娘并没有因此放他进去,反而笑着说:“即便是王妃的朋友,也得等一等。” “……”赵锦英心想,这是什么缘由,难不成妖族做饭不能给人看的? 可想想自己方才去过的厨房,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莫名的,赵锦英心头涌起一股子寒意,这些家伙,该不会在清吾的饭菜里下毒了吧? 他就觉得奇怪,当初清吾来了一次妖族,回去之后就死心塌地的看上砚尘珏,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赵锦英推开几个阻拦的厨娘,一脚踢开了房门。 然而,预想中正在下毒的厨娘并不存在,反而是一个金贵的少年正在做饭。 赵锦英和那人对上视线,厨娘们纷纷道:“陛下,这位公子执意要闯进来,我们阻拦过的。” 这这这…… 赵锦英尴尬的挠挠头,笑了笑,“这……误会嘛,误会,他们这么神神秘秘的,我还以为在干什么坏事儿呢,原来是砚师弟在做饭。既然是误会一场,那我就……先走了。” 说罢,还没等他转身,身体已经被定住了动弹不得。 砚尘珏使了个眼色,厨娘们纷纷退了出去,关上了厨房门。 “砚师弟,这……误会呀!”赵锦英小声嘀咕着。 砚尘珏指了指一旁炖着汤的炉灶,道:“正巧,鸡汤需要人看着,快干了的时候添水。” “哎,好嘞!”赵锦英说完,突然觉得自己很是狗腿,可对方毕竟是砚尘珏,还是保命要紧。 赵锦英在炉灶前坐下,又听到砚尘珏说:“看着汤的功夫儿,顺便把蒜剥了!” 话音刚落,便有两头蒜落在赵锦英腿上。 赵锦英肚子发出咕噜噜地声音,原本他是来找点吃的。 可倒好,吃的没找到,自己还要出苦力。 自己好歹是个客人,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呢? 赵锦英有点气,抬眸往砚尘珏的方向看了一眼。 只见那人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突然抬起头来。 在砚尘珏的眉头皱起之前,赵锦英灰溜溜的低下了头,慌慌张张地开始剥蒜。 太紧张,以至于手里的蒜头很不听话的掉在地上,滚到了一旁。 赵锦英又赶紧去捡,全程不敢再看砚尘珏一眼。 厨房里的气压低沉沉的,砚尘珏也不是个爱说话的。 这可把赵锦英憋坏了。 倒也不是不能干活,只是干活的时候要是有人在旁说着话,倒也不觉得漫长,可现在…… 一旁有个凶巴巴的家伙在做饭,他但凡敢抬头望他,那人就会用凶巴巴地眼神看他,吓得赵锦英连头都不敢抬。 大约半个时辰后,可算是做好了饭菜。 赵锦英捶着肩膀,心里想着,也不知他这位砚师弟会不会大发慈悲的赏赐他一点食物。 于是乎,他眼巴巴地看着砚尘珏,期待着。 砚尘珏却淡然的看他一眼,嘴唇有了一丝弧度,看样四是有什么话要说的。 这下子,赵锦英更加期待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等待着砚尘珏的赏赐。 可砚尘珏只是说:“正好,帮我把饭菜送去清姐姐哪里,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赵锦英心里一下子沉了,搞了半天没有要给他吃的的意思,反而要让他跑腿。 等到砚尘珏出了门,赵锦英才刹那间意识到了什么。 砚师弟有事的话,他就可以跟清吾一起吃了嘛! 心里这般一想,顿时又喜上眉梢,欢欢喜喜的把饭菜送去了清吾屋里。 原以为这个时候,清吾应该是和孩子待在一起的,赵锦英怕撞见什么不该看的,于是难得有礼貌的敲了敲门。 很快,屋里传来清吾的声音,“进来。” 赵锦英端着饭菜进来的时候,清吾有些惊讶,“你怎么过来了?” 那人放下手里的饭菜,龇牙一笑,“嘿嘿嘿,过来蹭点饭,我都快饿死了。” 清吾大惊,“他们不给你饭吃?” 赵锦英挠了挠头,“倒也不是,只是……”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无奈的叹着气,道:“你是有人宠着,还给你做饭吃,你都不知道我吃的什么东西!这妖族里的食物看着怪怪的,吃起来更是怪怪的。好多虫子什么的,虽然我一个大男人也不是很害怕虫子,但要吃到嘴里去,难免觉得膈应。” 听他抱怨了一通,清吾不由得笑起来,“没想到你这么惨啊?说起来,叶岚阕和名姝岂不是也在吃这些?晚些时候我同阿珏说说便是了,可把你们委屈坏了。” 赵锦英顿时喜上眉梢,道:“那……现在我能跟你一起吃吗?” 清吾笑了笑,走到他身边,“既然来了,自然没有让你空着肚子回去的道理,正好,你跟我说说,那个什么什么师妹怎么样了?” 赵锦英抓起筷子,末端在桌子上戳了下,瘪嘴道:“别提了,两个女人叽叽喳喳的可闹疼死我了。” 清吾忍不住笑出了声,也拿起筷子吃着东西,“没想到,还有能让你说出这话的人来,倒也是难得。” 赵锦英冲她翻了个白眼,嘴里咬着块豆腐干,含含糊糊地说道:“你是没瞧见,头疼死了。” 越说清吾越好奇了,等吃完了饭,才让赵锦英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清吾忍不住哈哈大笑。 原以为是个在妖族受了欺辱的仙门弟子,结果弄了半天也是个心大的,倒也没什么了。 赵锦英临走时,还不忘把桌子上的残羹冷炙收拾了,给李若寒送了去。 凌云已经回去了,只剩下李若寒在屋里。 李若寒瞧见那些被人吃剩下的东西,竟没有半点儿嫌弃,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没多久,东西就吃干净了。 可李若寒显然意犹未尽,眨巴着眼睛说:“赵师兄,还有没有了,我……我还没吃饱!” 赵锦英:“……” 没法子,赵锦英只能又去了厨房,央求着那厨娘,自己去炒了几样儿菜带回来给李若寒吃。 到了成婚当日。 清吾一大早便被叫了起来。 说实在的,要让一个懒懒散散的人起这么早,着实是有些困难的。 砚尘珏哄了好一阵儿,才没让清吾的起床气发作。 186章 亭亭玉立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虞氏来给清吾梳头,江七白帮着打理清吾的婚服,还有几个侍女给清吾挑选合适的珠钗。 忙前忙后,梳妆打扮,清吾中途差点睡过去好几次。 快睡着的时候,清吾心里想着,这成个婚也太要命了,早知道就不要成婚了。 江七白从背后扶着清吾的脑袋,侍女们给清吾画着精致的妆容。 等到清吾睁开眼睛的时候,才瞧见自己那张精巧美艳的脸。 说实在的,路姚清的这张脸,和她的脸很像,但又缺了几分英气。 此刻被这么一装扮,原本就不怎么英气的面容,竟然显得妩媚起来。 清吾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的脸还可以用妩媚来形容。 江七白不住的夸赞,“阿清真的好美……好美,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新娘子。” 难得的,清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虞氏也跟着夸赞,“阿清比我年轻的时候还要漂亮,可真是我家阿珏有福气,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儿。” 清吾难为情道:“娘亲你太夸张了,我哪有那么好看。” 说好看,也是砚尘珏生的更美。 恍然间,清吾想起了那日在妖王殿上,她提出要让砚尘珏装扮成女子的事情。 若是砚尘珏穿上女装,定然要比她好看千倍万倍的。 只可惜……阿珏不愿意。 那张画了婚服的纸张,估计已经被扔掉了吧! 大婚的仪式很繁琐,清吾跟个提线木偶似的,盖着红盖头,顶着一头的珠钗,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响,压得她脖子都快断掉了。 可想着砚尘珏那般期待婚礼,那般重视婚礼,清吾就算心里有点嫌麻烦,但也不会闹脾气。 只是心里安慰着自己,也就一日,很快就过去了,再坚持坚持罢了! 等到拜堂的时候,更是要了清吾的命。 这一头的凤冠珠钗,她勉勉强强顶着的,这一拜一叩首的,时不时还要低头。 清吾真真觉得自己像是要被折断了脖子。 到夫妻对拜的时候,清吾有些坚持不住了,差点一头栽进砚尘珏怀里。 好在砚尘珏及时的扶住了她,这才让她直起身子。 耳边传来小砚的笑声,“嫂子别急,等会有的是时间在我哥怀里呢。” 这一句话引得哄堂大笑,砚尘珏倒也不生气,难得的好脾气,扶着清吾去寝殿休息。 若不是进门的时候不仅仅砚尘珏跟着,还多了小砚等人,清吾真想一进门就把头上的重物摘下来。 可仪式还没有结束,清吾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顶着凤冠坐在卧榻上。 一坐下,清吾更是被硌得皱了皱眉。 她随手摸了下卧榻,上面都是些花生桂圆一类的东西。 难怪硌得她屁股疼,原来是放了这些个东西。 砚尘珏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他使了个法术,把清吾身边的桂圆花生移开,这才让清吾坐的舒坦些。 察觉到的清吾,感激地捏了下他的手指。 小砚已经开始起哄了,“哥,该揭新娘子的红盖头了。” 说罢,他将一杆鎏金的喜称递给砚尘珏。 砚尘珏眸子颤了颤,似乎是紧张了,嘴唇微微勾起,抑制不住脸上的微笑。 原本觉得多此一举的清吾,此刻竟然心里也砰砰的跳起来,一时间竟连头上十几斤的凤冠都忽略了。 清吾的眼眸跟着那杆从盖头末端挑起的喜称往上,眼看着那喜称将盖头一点一点的掀开。 很快,清吾瞧见了砚尘珏那只白净细腻的手,手指纤长,握着喜称的时候微微有些颤抖。 意识到砚尘珏也很紧张,清吾不由得笑了笑。 盖头从清吾的下巴往上,露出挺翘的鼻尖,再来便是含羞带怯的美目。 砚尘珏在对上清吾看过来的目光,手一颤,差点儿没握住喜称。 小砚笑起来,“我哥紧张了,嫂子今日着实漂亮,把我哥都惊艳了。” 清吾抿唇浅笑,抬眸看他,“紧张了?” 一身大红婚服的少年,白皙的面容上飘起一抹红晕,近乎本能的点了点头,可很快又不好意思的摇摇头。 他这般动作,更是引起了众人的哄笑。 江七白双手捧在心口,艳羡的看着那对新婚夫妇。 清吾循着笑声看过去的时候,正好对上了江七白的眸子。 后者冲她甜甜的一笑,清吾也跟着有些脸红。 小砚看热闹不嫌事大,道:“我们妖族有习俗的,新娘子该亲新郎倌儿了。” 清吾愣了下,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习俗! 若是素日,清吾倒也没有这么难为情,可现在…… 屋子里不光有几个朋友,还有虞氏等长辈,清吾顿时脸红得厉害。 可想着是习俗,她应该入乡随俗,便硬着头皮凑上前,亲了砚尘珏一口。 这一口亲的很含蓄,亲在他脸颊上。 分明是什么都做过了的两个人,这会儿脸都红了个彻底。 砚尘珏轻咳一声,道:“小砚,不准胡说。” 清吾这才意识到,根本没有这样的习俗,只是小砚在起哄罢了。 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小砚已经心虚的躲在虞氏身后,眼睛里都是嬉笑的神色。 清吾更加无地自容了,干脆把脸埋在砚尘珏肩头。 砚尘珏道:“行了,闹也闹了,该出去了。” 小砚嘀咕道:“哥,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还没开始闹呢!” 然,砚尘珏一个眼神看过去,那人就立刻闭嘴了。 没了小砚这个挑事儿的,其他人自然也不敢闹砚尘珏,一个个的都出去了。 等到屋里就剩下清吾和砚尘珏两人,砚尘珏才道:“都……他们都出去了,清姐姐,没人了。” 清吾这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果然不见其他人,她这才松了口气,道:“我方才是不是丢脸死了?” 砚尘珏抹了抹被清吾亲过的脸颊,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 这会儿没了方才那股子紧张的劲儿,清吾又感觉到头顶上的重量了,扶着脖子,道:“我现在能不能摘凤冠了?压得我脖子好痛。” 戴着凤冠的清吾看上去很添色彩,砚尘珏虽然喜欢,但也舍不得让她疼,于是点了下头,帮着清吾取下凤冠。 一摘掉那沉重的凤冠,清吾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这大半日闹腾的,可累死我了。” 仔细想想,分明也没干什么,可清吾就是疲惫的厉害。 “帮我捏捏肩膀,疼死了。” 砚尘珏听话的给她按揉着肩膀和脖子,“今日真是辛苦清姐姐了,都是我思虑不周,没想到这凤冠如此沉重。” 听他这般自责地说,清吾心里也不觉得辛苦了,她笑了笑道:“喜欢我今日的装扮?” 少年愣了下,红着脸点点头。 瞧他这模样,真如小砚所说的,惊艳到了。 清吾心里莫名的生出几分担忧,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我原生的不怎么样,需得装扮了才叫人觉得漂亮,若是你日后遇上了姿容绝色的,会不会也露出那样的表情?” 砚尘珏连忙摇头,“在我眼里,姿容绝色这四个字,只有清姐姐能担得起。” 清吾被他哄得高兴,抱着他脖子亲了两口,“阿珏这么乖,我就放心了。” 少年垂着眸子,道:“清姐姐是不是该改口了。” 清吾眨着眼睛看了他好一阵儿,笑道:“是该改口了,可是要改成什么呢?你还喊我清姐姐,那我应该喊你什么?阿珏弟弟?” 她故意闹他,砚尘珏努了努唇,小声说道:“夫人,别欺负我了。” 清吾正了正神色,道:“我错了,夫君。” 砚尘珏心中顿时跟开了花儿似的,紧紧的把清吾抱在怀里,“我终于,终于娶到你了。” 这番话里包含着这么多年来的委屈和辛酸,听得清吾眼眶都有些湿润了,“对不起,宝贝,让你久等了,都是我太笨了,都是我不好。” 少年摇着头,深深的望她,“我好爱你,我真的好爱你。” 他说着,都快掉眼泪了。 清吾心疼极了,连忙捧起他的脸,“宝贝别哭,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不吉利的。” 砚尘珏吸了吸鼻子,点点头,“都怪我,这种日子里还惹你难过。我只是……我只是……” 他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眼尾红红的,像是被人欺负了似的。 清吾抱着他的脖子,“我知道,我都知道,阿珏很爱我,我也爱阿珏。” 少年盯了她好一会儿,才难为情地说:“再说一次,好不好?” 清吾笑了笑,在他耳边一遍一遍的呢喃着:“我爱你,阿珏,我爱你,一辈子都爱你……好爱好爱你。” 原本按照习俗,这会儿新郎倌儿是要跟宾客们一一敬酒的,可砚尘珏进了寝殿就不出来了。 小砚作为砚尘珏的怨种弟弟,被他娘要求替他哥敬酒。 方才还因为闹他哥洋洋得意的小砚,这会儿又开始出苦力了。 碍于他身子一向不好,也不能喝太多,于是每桌便只抿一口便作罢了。 等到敬到清吾的亲友桌时,小砚被那一桌子的气氛搞得有点心态爆炸。 只见黄名姝一副要哭了的模样,叶岚阕在一旁不知所措,似乎想安慰一两句,但又抹不开面子的尴尬着。 李若寒则是一脸星星眼的看着江铭昀,一副小迷妹的模样。 大约是有这么个比自己漂亮的姑娘一直盯着江铭昀,让江七白心里慌慌的,可碍于性子,她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江铭昀却一脸淡然,完全忽视了李若寒的目光,时不时的往江七白碗里夹菜。 最要命的是赵锦英! 这家伙像是几百年没吃过东西了似的,只顾着往自己嘴里扒饭,对桌子上尴尬的气氛视而不见。 小砚敬酒的时候,都没人搭理他,只有赵锦英从饭碗里抬起头来,跟小砚碰了下杯子。 喝了酒,小砚赶紧离开了这桌,别让诡异的气氛把自己的心情都弄压抑了。 要说这桌方才的气氛不是这样的。 起因是…… 李若寒从一屁股坐下,就开始哭哭啼啼,“路姚清也太好命了,以前有砚师兄对她一往情深,如今砚师兄过世了,还有个比砚师兄更好看的哥哥娶她!” 赵锦英想了想,也没把砚尘珏和砚尘烬是同一个人的事情说出来,只是无奈道:“人各有命,你别哭了,说不准你还能遇到更好的呢!” 说这话的时候,赵锦英两眼放光的盯着桌子上的美味佳肴。 虽说自从清吾那日跟砚尘珏提起了饭食的事儿,小厨房里也每日都给他送饭。 可赵锦英算是看明白了,虽然他吃的和清吾吃的都是一个厨房里做出来的,可那帮家伙竟然看人下菜碟,他每日的食物都清淡的连油水也不见。 是以,虽然每日能吃饱饭,可赵锦英嘴馋,好容易等到了大婚之日。 这一桌是单独准备的,都是凡间的各式各样美食,赵锦英早就有些按捺不住。 可其他宾客还没到位,他又不太好意思先动筷子,只能一面流口水,一面等着了。 虽然安慰了李若寒,可那人还是哭哭啼啼的闲不住嘴,“说起来,当年明明我和砚师兄相识的更早,我还跟砚师兄说过话呢!我第一次见到砚师兄,就是在拜师大会的时候,那时候的砚师兄清冷又俊美,站在一众弟子中,那般亭亭玉立。” 赵锦英无奈,“亭亭玉立是这么说的吗?” 李若寒给他飞了一记眼刀,“赵师兄你不要打岔,我正在缅怀我和砚师兄的初次相逢呢!” 赵锦英无语,干脆闭嘴了。 “从那次之后,砚师兄就成了我心里的神,我梦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和砚师兄站在一起,哪怕是一句话都不说,只要并肩而立,我就觉得欢喜……” 李若寒正激情澎湃的讲述着自己和砚尘烬的相识相知,突然被一个高挑的身影吸引了。 她腾地一声站起身来,可把赵锦英吓了一跳,也跟着站起身来。 待赵锦英循着李若寒的视线看过去,瞧见了一袭浅绿色衣裳的江铭昀,绷紧的神经这才松懈了下来。 187章 一惊一乍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他无奈的瞅了李若寒一眼,“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李若寒却结结巴巴地说:“江师兄,那不是江师兄吗?” 赵锦英还以为她见鬼了呢,没想到只是瞧见了江铭昀,于是无奈的回答:“是是是,可不就是他嘛,你现在才看到?方才他在我们前面那一排站了好久了。” “……”李若寒一脸惊诧,“真的吗?我都没注意到。” 赵锦英心里想着:可不是嘛,有砚尘珏珠玉在前,你能看到江铭昀就有鬼了! 方才婚礼的时候,李若寒那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砚尘珏看,活生生一副要把清吾一脚踹开,自己盖上盖头,顶替了清吾成婚似的。 这会儿大约是觉得人家两个拜了天地,自己没戏了,又开始把目标转向江铭昀了! 赵锦英越发觉得李若寒花痴无可救药,便干脆坐下来,懒得搭理她。 待到江铭昀和江七白在这桌坐下,李若寒又惊又喜,一副小姑娘瞧见自己心上人的模样。 赵锦英原以为她会稍微矜持一些的,可没想到那人竟然没皮没脸的凑到江铭昀身边去,问道:“江师兄,真的是你吗?” 要说江铭昀,记性是真的好,几乎是过目不忘的。 他一见李若寒便认了出来,“你是……李若寒?” 江铭昀声音冷清,哪怕是疑问都让他说出了几分肯定来。 在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刹那,李若寒像是高兴的要昏过去了似的。 她一脸的娇羞,道:“真没想到……没想到江师兄记性这么好,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字,真是太意外了,也没想到……没想到能在这里再次遇见江师兄,这是不是……缘分呀?” 江铭昀自然而然的忽略了她后半句话。 显然,江铭昀也没有想到,竟然在妖族还能遇上华光门的其他人。 诚然,他的第一反应是,“你同清……你同路姚清的关系何时这般好了?” 江铭昀以为李若寒出现在这里是受了清吾的邀请,但又不确定清吾是否将一切都告知了李若寒,便也没有将清吾的名字说出来。 李若寒道:“倒也并非如此,我只是……路过此地,恰好遇上了。” 赵锦英一脸不解,纠正道:“什么路过此地?你不是被抓过来的吗?” 这一句话问出来,李若寒一个眼神就飞了过来,像是要把赵锦英的嘴巴缝上似的。 于是乎,赵锦英不敢再说。 这女人凶起来真是太吓人了! 诚然江铭昀对旁人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即便是听到了,也没打算过问。 反倒是李若寒,解释说:“江师兄,我不是被抓过来的,我只是……只是被请过来的。对,是被请过来的,只是请我的不是路师妹罢了。” 江铭昀只轻轻的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 可李若寒像是没完没了似的,一直跟江铭昀说个不停,江铭昀也只是时不时的点头回应。 直到李若寒说:“光顾着说我了,江师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来参加婚礼的吗?” 188章 想被记住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江铭昀面上有些不太自在,偏过头来看了江七白一眼。 只见江七白正低垂着脑袋,一副失落的样子。 江铭昀的神经顿时绷紧了,反复在脑海里回想,江七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情绪低落的。 难道……是因为自己吗? 江铭昀又开始胡思乱想,思考自己有没有说错什么话,或者做错什么事。 想了好久,直到李若寒又问了一遍,“江师兄?” 江铭昀这才回神,不冷不淡的回答道:“有事。” 又简单又明了! 好像回答了,但又好像没回答。 李若寒碰了一鼻子的灰,才把视线落到江铭昀身侧的姑娘身上,“这位姑娘是?” 一向不怎么习惯和别人讲话的江七白,被问到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身子一颤,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了。 这让原本就有些结巴的江七白更加雪上加霜,“我……我是……我是阿清的朋友,我叫……江……江七白。” 这一番话,让李若寒愣住了。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姑娘,五官长相都平平无奇,甚至说话都是结巴的。 可要说起来,江七白这个名字,李若寒是听过的。 当年华光门里,关于这位传说中的‘江七白’和江铭昀之间的爱恨情仇,都能写一本书了。 自然,这其中大部分内容的贡献都来自于坐在她另一侧的赵锦英! 虽然,李若寒从没有见过这位‘江七白’,可她对江铭昀很熟悉呀! 江铭昀身为当时的第一大仙门,第一少女梦中情人,弟子中最优秀的。 门中喜欢他的女修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故而,李若寒对这位从未蒙面的‘江七白’是有所幻想的。 毕竟华光门第一人的暧昧对象,自然也应该是天仙似的人物。 李若寒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姑娘,竟然看不出一点儿特别。 若非要说有什么特别,那就是……特别普通! 第一次听说砚尘烬和路姚清关系亲密的时候,李若寒也是很惊讶的,毕竟路姚清的容貌也不出彩。 虽然收拾收拾也是漂亮的,可那也要看和什么样的人匹配,若是寻常的男子倒也罢了,只是砚尘烬的相貌,着实是华光门里拔尖儿的。 且不说砚尘烬还是个妖族皇子的身份,单单是容貌气质,便已经配得上万千少女。 可如今再看眼前的江七白,要是她和江师兄有什么,那李若寒觉得连砚尘烬和路姚清都是天生一对了。 被人,尤其是被个陌生人这么死死的盯着,江七白浑身都不自在,她低下了头,跟犯了什么错似的。 李若寒出神了好久,才收回视线,小声问赵锦英,“这个江七白是你说的那个江七白吗?还是说,还有个别的和路姚清交好的……江七白?” 赵锦英翻了个白眼,道:“废话,可不就这一个吗?上哪儿去弄别的?” 这下子,李若寒更是怀疑赵锦英以前传的那些八卦了。 这姑娘和江师兄??? 莫名的,一股子自信从心头升起,李若寒坐直了腰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江铭昀看。 她想着,如果这样的姑娘都能和江师兄有点什么故事的话,那她定然也可以的。 没多久,叶岚阕和黄名姝也来了。 显然,黄名姝是哭过的,眼睛红红的,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若不是赵锦英知道黄名姝对砚尘珏一往情深,怕是都要以为黄名姝被叶岚阕欺负了呢! 然而,他没有这么以为,却有别人替他这么以为了! 李若寒在看到两人的刹那很惊讶的问道:“名姝师妹?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岚阕长老又欺负你了?” 听了这话,叶岚阕的脸上有些阴沉,但很快就消失了。 毕竟叶岚阕在华光门里一向是好脾气的存在,这样的话从一个晚辈嘴里说出来,他也从来不会生气的。 叶岚阕只是笑说:“这回可不是我。” 李若寒讪讪地笑了笑,道:“我方才是开玩笑的啦,岚阕长老对弟子好,这是我们都知道的事情。” 嘴上这么说着,可心里仍旧觉得是叶岚阕又压榨弟子了。 这会儿人都到齐了,赵锦英早就忍不住了,道:“差不多是时候了,别的桌都开始吃了,我们也动筷子吧!” 尽管华光门已经不复存在了,但在座的除了江七白,都是华光门的人,难免的要让辈分最高,年纪最大的叶岚阕先动筷子。 赵锦英眼睁睁地看着叶岚阕吃了一口,便立刻什么也不管不顾的开始扒饭。 于是乎,小砚来敬酒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喜宴热热闹闹一直到了夜里。 赵锦英靠在椅背上,揉着自己吃的鼓胀胀的肚子。 不知是不是为了给江铭昀留下个矜持的好印象,李若寒几乎没吃多少东西。 她时不时的往江铭昀那边看一眼,又会用余光扫一下江七白。 赵锦英皱了皱眉,凑在她耳边,小声说:“我说你,是不是疯了?别一直盯着江铭昀看了,小心他揍你。” 江铭昀的性子一贯冷若冰霜,可对同门下手这样的事情却很少发生,更别说是对女子下手了。 李若寒唯一听过的,也就是江铭昀和路姚清打了一架。 路姚清趁着江铭昀病重,打败了江铭昀,这事儿闹得人尽皆知,都鄙夷路姚清的这种行径。 后来也不知怎么的,这两个人竟还不打不相识,竟然来往密切,更有些好事的人,也传他们二人有些私情。 李若寒灵机一动,心想:我是不是也该跟江师兄打一架?这样江师兄肯定就记住我了。 可她看了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儿,再看看江铭昀,顿时觉得自己非但没有胜算,反而会被打的很惨。 想到自己被打得跪地求饶,李若寒生出一股子寒意,想着这样应该也不能给江铭昀留下什么好印象吧! 江七白吃饱了,就坐在那里,也不说话,也没有什么动作。 反而是江铭昀,问她,“时候不早了,今日江姑娘跟着忙前忙后的,也累坏了,要不要回去休息?” 江七白低垂着头,正想点头,耳边却传来李若寒的声音,“江师兄,我也有点累了,能不能麻烦江师兄送我回房间?” 赵锦英愣住了,震惊于李若寒的胆大包天,他心道:这女人是不是疯了?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儿? 好在江铭昀没什么反应,只淡淡的回了一句,“我需得送江姑娘回去,李师妹还是让赵师弟送回去吧!” 赵锦英正想答应下来,却被李若寒伸到背后的手狠狠的拧了一下,疼的他想骂人。 李若寒道:“赵师兄好像……好像不太舒服,江姑娘对这里也熟悉,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江师兄还是送我吧,我也……好久没见江师兄了,有好多话想跟江师兄说呢。” 她这话里有话,摆明了是在贬低江七白的颜值。 不会有人觊觎她这么普通的姑娘。 这时候,江七白已经站起身来,道:“没关系,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就好,江公子还是……跟李姑娘一起吧!” 李若寒没想到江七白会这么通情达理,正要感谢。 江铭昀却皱了皱眉,道:“太晚了,这宫里人来人往的,你一个人,我怎么放心?” 说罢,江铭昀按着江七白的肩膀,不容置喙的推着她往前走。 身后的李若寒还一声一声喊着,“江师兄,你别走啊,江师兄?” 叶岚阕和黄名姝也站起身,“我们也该走了,早点歇息,明日就要上路了。” 李若寒大吃一惊,“啊?明日就要走了吗?江师兄,那江师兄是不是也和我们一起走?” 赵锦英耸了耸肩,道:“我听姚清说,他现在在妖族任职,应该不会跟我们离开的。” 一听这话,李若寒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怎么这样啊?人家好不容易又和江师兄重逢了,还没来得及叙旧呢。” “……” 赵锦英无奈,“你还没叙旧?方才一直说个不停的人是谁啊?让你来吃饭的,你的嘴就没停下来过。” 李若寒不满道:“我哪有那么夸张?再说了,人家和江师兄还有好多话没说呢,不行吗?” 行倒是行,那你也要看你江师兄乐不乐意啊! 赵锦英叹了口气,“我劝你啊,还是死了那条心的好,江铭昀留在妖族为的就是江七白,你要是从中作梗,坏了他的好姻缘,小心他揍你。” 说罢,他揉着吃撑了的肚子站起身便要回客房去。 李若寒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好姻缘?那个江七白看上去也不怎么样嘛,要是她都能和江师兄牵扯上姻缘,我怎么就不行了?不管是样貌还是性格,我都比她强多了,还有还有,我说话也比她利索!” 赵锦英连忙四下张望了一番,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我的活祖宗,你可别乱说话了,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少女一扬下巴,“知道啊,妖王宫嘛!” 赵锦英见她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顿时鄙夷起来,“你还知道这是妖王宫?那我再问你,今日是什么日子?” “路姚清和妖王陛下大婚之日啊!”李若寒理所当然的回答。 赵锦英看她还没明白,干脆直白的说:“你知道就好,今日是路姚清大婚,你在她的地盘上,说江七白的不是,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你可别忘了,当年江铭昀就是因为说了几句江七白的不好,路姚清就把他揍了一顿。你觉得如果现在你再犯这事儿,是路姚清揍你,还是妖王陛下揍你?” 说罢,李若寒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冷颤,抹了抹自己的脖子。 她吐了吐舌头,道:“那我不说就是了,我不说了,赵师兄,你可千万别把方才的话传出去。” 赵锦英摊摊手,道:“看心情吧!”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李若寒跟在他身后,一声一声求着,“赵师兄,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第二日,赵锦英等人便要离开了。 临行前,清吾和砚尘珏去送行。 黄名姝盯着清吾看了好一阵儿,道:“大姐姐,我能不能再跟你说两句话?” 清吾点了点头,“自然。” 听到黄名姝这话,李若寒也连忙道:“江师兄,我能不能也和你借一步说话?” 江铭昀冷着一张脸,和昨日的神情完全不同,颇不耐烦地说:“有什么话,你在这里说便是。” 显然,李若寒被江铭昀这突如其来的脾气给吓住了,可转念一想,自己今日若是不开口的话,往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开口了。 于是乎,她壮着胆子说道:“江师兄,我……我心悦你,我能不能跟着你留下来?” 这番突如其来的表白,让走开的清吾都听到了。 清吾惶惶然的看过来,在看到江铭昀那张臭到不能再臭的脸之后,她又把目光转向了江七白。 果不其然,江七白的脸色煞白,低垂着头,如果可以,她甚至想把自己变成透明的。 江铭昀冷着脸说:“李师妹莫要胡言,我同你并无半点情意,不必留下。” 虽然清吾也曾瞧见过江铭昀说过冷情的话,可今日的这一句,清吾不仅没觉得有半点不舒坦,反而觉得他是条汉子! 不可否认的是,方才若是江铭昀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清吾第一个冲上去给他一拳,非把人打醒不可! 正在李若寒呆愣之际,江铭昀鼓起勇气,握住江七白的手在半空中扬了扬,道:“诚如李师妹所见,我早已心有所属。” 被这句话惊到的不止是江七白,还有在场的每一个人。 江铭昀是个什么样的人?最爱面子,也最放不下面子。 今日倒是奇了,竟然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但这话虽然都快让江铭昀的心脏跳出来了,但他说完之后,觉得心里有底气。 再偏过头去看江七白的时候,那人正双眸水汪汪的看着他。 江铭昀说不上来那是什么神情,像是感动又像是喜悦。 189章 太闲了是不是?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总而言之,江七白的表情在告诉他,他方才那句话说的很值得。 江铭昀这般直白的说了出来,李若寒便是还想再说什么,也碍于清吾等人,不敢再说了。 虽然她仍旧觉得自己比江七白强很多,可江铭昀似乎很坚定。 黄名姝也只是和清吾说了句,“大姐姐,我这一去就再也没有机会和狐仙哥哥见面了,我决定给师父一个机会,试一试我们可不可以。” 清吾笑了,“这样很好。” 黄名姝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那高挑的身影,“大姐姐一定要好好……”好好照顾狐仙哥哥。 可后半句话被她吞了回去。 黄名姝苦笑了下,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跟清吾说这样的话。 更何况,感情里,大多都是男子付出的比女子要多的。 狐仙哥哥那么喜欢大姐姐,哪怕是大姐姐不照顾他,他也会很开心的吧! 一行人乘坐马车离开,清吾凑近江铭昀,抬手撞了下他的手臂,“江大少爷今日的表现不错啊。” 原本方才的尴尬已经被江铭昀压下去了,这会儿被清吾重新提起,他又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闭嘴!” 清吾捂着嘴笑了他好一阵儿,倒是在瞧见江七白脸色也红红的时候,清吾不笑了。 这场婚礼有和没有对清吾和砚尘珏影响真的不大。 两人的感情还是同以前一样,倒是没什么更改。 清吾觉得‘夫君’和‘夫人’这两个称呼很显老气,便也不怎么喊,只是一如既往的‘宝贝宝贝’的叫砚尘珏。 诚然,那人也喜欢这个称呼,从不计较。 但很快,清吾发现,江铭昀和江七白的感情越发的不一样了。 至于彻底让两个人的关系一日千里的是…… 这日,清吾正跟着江七白在屋里学做手工花朵。 因着前两日江七白做了一朵花送给清吾,清吾爱不释手,被砚尘珏瞧见之后,夸了一句好看,清吾便扬言要给砚尘珏亲手做一朵。 这不,这两天江七白天天来教她。 正巧,晌午虞氏叫人送了糕点来,一半甜香味的,一般咸香味的。 江七白也是个爱吃甜的,清吾瞧她吃的那么喜欢,也忍不住吃了一块。 已经好多年不吃甜食了。 清吾倒也不是不能吃,只是……因为当年的事情,不想吃了。 如今重新再吃甜甜的糕点,竟也觉得不错。 其中不乏江七白的缘故。 清吾瞧见她吃得香甜,自己也觉得香甜。 午饭时,清吾因着吃了太多糕点,也没吃多少。 等到下午江七白再来的时候,清吾有些反胃想吐,砚尘珏担心便请了大夫来看。 在大夫来之前,清吾和砚尘珏都紧张坏了,还以为是又有了身孕。 清吾是真的不想再生孩子了,有了一个砚慕清已经让她吃不消了,尽管那孩子基本都是砚尘珏在带的,她这个做娘亲的很不尽责,但她仍旧觉得辛苦。 最要紧的是,先前有孕的时候,她情绪化的厉害,这辈子都没那么能哭过。 如今便是想一想,清吾都觉得丢脸,更别提让她重新经历一次。 好在大夫说:“王妃有些积食,没什么大碍。” 清吾和砚尘珏都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还好不是有孕了。 清吾转念一想,哪有这么容易有孕的? 恍然间,清吾想起了满月宴那日的事情,便道:“难得大夫来一次,也替七白瞧瞧,身子好不好。” 江七白也没有推脱,伸出了手。 大夫在她手腕上按了按,神情一言难尽,大约是以为这位姑娘也和妖王陛下有点关系,这会儿又当着妖王妃的面,有些为难起来。 清吾顿时紧张起来,“怎么了?七白是不是有什么病症?” 大夫摇了摇头,看了砚尘珏一眼,似乎在征求妖王陛下的意见,自己该不该如实说。 砚尘珏皱了皱眉,道:“不必吞吞吐吐,有什么话,只管说!” 听得妖王陛下的语气不善,大夫也不敢有所隐瞒,道:“这位姑娘……有喜了。” 清吾原本也只是想试试,没想到真的有喜了? 要说这江铭昀还真是有本事,就那么一回便有了? 思来想去,清吾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同砚尘珏头一回也有了,倒也不是什么奇事儿了。 倒是江七白,整个人都愣住了,不知所措的看着大夫。 难得有江七白傻眼的时候,清吾不由得想笑,甚至莫名的在脑海里想象了一番,江铭昀知道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 清吾有一点坏心眼儿,就是喜欢看天真无邪如砚尘珏的小可爱害羞,就是喜欢看冷傲如江铭昀的大少爷呆愣。 想来又是一场好戏。 清吾连忙叫大夫开了些安胎药,随即命人去将江铭昀请过来。 江七白这会儿已经回过了神,双手颤颤的抓着清吾的手臂,“阿清,这……先不要……告诉江公子。” 这话显然让清吾愣了一瞬,有些不明白,“这是为何?” 江七白垂着眸子,不知所措,其实她也不是不想让江公子知道这件事,只是她自己尚且没做好当母亲的准备。 这么突然的告诉江公子,万一他接受不了…… 万一…… 江七白最害怕的就是万一,她经历的坎坷太多了,即便外表已经磨砺的铜墙铁壁,可内里还是柔软的。 她会害怕。 清吾正想说什么,却被砚尘珏双手握住了肩膀。 她回眸看他,带着几分期盼的眼神,想让砚尘珏也帮忙劝劝江七白。 少年浅浅一笑,道:“江姑娘,你可知我心里最后悔的是什么?” 江七白一向尊重敬仰砚尘珏,听到他的声音,便立刻回应着摇头。 砚尘珏道:“从前我做过很多伤害清姐姐的事情,致使我生出很多悔意,但其中最后悔的便是,清姐姐有孕之时,我没能守候在侧,甚至一无所知。” 江七白听明白了砚尘珏的意思,可眸子暗了暗,摇着头道:“可是,可是,我和江公子,和砚公子与阿清……不同。” “不同,也相同。” 江七白怔怔地抬眸看他,“何解?” 砚尘珏道:“江铭昀嘛,自然是及不过我深情……” “……” 清吾扶额,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攀比? 她将手背到身后,要去捏砚尘珏的腰,不成想,砚尘珏早有防范,一把握住了清吾挪到他腰际的手。 清吾一抬头,那人笑眯眯的望她。 那人继续说道:“虽是如此,但他对江姑娘的心思,昭然若揭。” 江七白纠结的看了一眼清吾,“阿清,你觉得,我应该告诉他?” 清吾连连点头,“这是自然的,他自己干的好事,自然要他负责的,七白,你不必如此小心谨慎。” 说着,她走近,抱了抱江七白。 “从前你无人撑腰,谁都欺负你,如今你不是了,别说是一个江铭昀,便是一百个,我们也不怕他。” 这话逗得江七白笑了起来,而后点点头,“谢谢你,阿清。” 清吾笑道:“就说说就算了?” 江七白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清吾戳了戳她眉心,道:“要感谢我,可不能就这么说说就算了,总得有点实际行动吧?” 若非她说着话的时候,眼睛眨巴眨巴,颇不正经,江七白真要以为她想要些什么谢礼。 然而事实上,江七白什么也没有的。 即便有,也大多都是阿清给她的,除此之外的,便又都是江公子给的。 她自己,是孑然一身,什么也没有的。 江七白也知道,清吾什么都有,也并不图她什么,只是笑问:“阿清想要什么,上刀山下火海,我都……给阿清。” 这话不假,她心里对阿清的感激,足以让她这么做。 清吾神神秘秘的指了指江七白的肚子,凑在江七白耳边说了几句话。 江七白面上红了红,笑着点头,“好啊,能如此,自然是最好的。” 说通了江七白,清吾便连忙给砚尘珏使了个眼色,让他亲自去叫江铭昀过来。 砚尘珏从寝殿中瞬移到妖王殿,此时的江铭昀正在帮小砚处理政务,两人忙的不可开交。 小砚一听到动静儿,便立刻抬头看去,而后惊喜的喊道:“哥,你可算是来了,快快快,我快弄不完了。” 江铭昀却只是抬了下脑袋,轻描淡写的扫了砚尘珏一眼,又继续埋头干活。 他瞧着砚尘珏那模样,就不像是来干正事的。 别的不说,他脸上的那一抹笑,就显得蔫儿坏! 果然,如江铭昀所料,砚尘珏并没有搭理小砚,只是说:“江姑娘出事了。” 话音刚落,江铭昀手里批阅奏书的狼毫玉笔便掉在了地上。 那玉制的笔杆顿时摔得四分五裂。 砚尘珏的视线落在断裂的玉笔,轻描淡写地说:“从你的月银里面扣。” 这会儿江铭昀哪里还顾得上月不月银的,只一心念着江七白,“出了什么事?” 砚尘珏故意吊着他的胃口,偏偏不说全,“大夫说,情况紧要,清姐姐让我来喊你去。” 江铭昀脸色难看极了,向来有分寸的人,此刻也有些失态,“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她病了?” 砚尘珏跟他作对似的,就是不回答他的问话,更是一副不想理人的模样。 他抬手,淡然的将地上的碎玉移到桌子上,转头跟小砚说:“仔细瞧瞧地上可还有没有碎渣子,打扫干净,你嫂子有时候不穿鞋乱走,别扎了她的脚。” 小砚眯起眼睛,觉得他哥是故意给他找事儿干,道:“我嫂子干嘛要在大殿上光着脚走?” 话刚问出口,小砚就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骤然涨红,“这是大殿,你们俩……哎呀……你们能不能注意点?” 砚尘珏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只是轻描淡写的扫了他一眼,“太闲了是不是?” 言外之意,这也是你能管的? 小砚自然是不敢管他哥的,于是灰溜溜的去打扫地面。 江铭昀早就急坏了,就在砚尘珏说了句话的功夫,已经冲了出去。 瞧见他一溜烟儿的跑了,叹了一声,“沉不住气。” 小砚嘀咕道:“什么沉不住气啊,是哥你方才说得太夸张了,若是方才换过来,是江铭昀跟你说着话,你这会儿都要掐着他脖子逼问怎么回事了。” 说完这话,他才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他哥。 只见砚尘珏一脸严肃的盯着他,小砚吐了吐舌头,笑道:“我方才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嘿嘿嘿……” 砚尘珏转过身,消失在大殿里。 清吾瞧见砚尘珏回来,问道:“江铭昀呢?不是让你把人叫过来?” 砚尘珏点点头,“我有叫他来,他话都没听我说完,就着急的跑过来了,都没等我带他一起。” 虽然江铭昀很关心江七白,也紧张她,可倒也不至于这么没有理智。 清吾心里也有个大概,砚尘珏这小子定然是没干什么好事儿。 还没等清吾质问,房门突然被一把推开,咚的一声,把清吾和江七白都吓了一跳。 素日里,即便是有再紧要的事情,也没见江铭昀这么不懂分寸。 清吾不由得斜了砚尘珏一眼,那人心虚的垂下眸子。 一进门,江铭昀也傻眼了。 原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需得让砚尘珏去喊他过来。 可江姑娘正好端端的坐在卧榻上,脸色也红润的,没有任何病态。 江铭昀顿时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砚尘珏给耍了! 眼见着江铭昀脸色不怎么好看地瞪了一眼砚尘珏,清吾护犊子地心思一下子就生出来了,她板起脸来,道:“你怎么现在才过来?你知不知道七白她……” 清吾话说到一半,恰到好处的停了。 大约是平日里,清吾坑江铭昀地时候是有的,砚尘珏坑他的时候也是有的,但这两口子合起伙来坑人的时候属实少见。 是以,江铭昀刚放稳了的心立刻又忐忑了起来。 他急匆匆地走到卧榻前,紧张地上下打量着江七白,“江姑娘,你……你怎么样,是哪里不舒服吗?” 190章 有些人要当爹了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江七白哪里有清吾和砚尘珏的那些脑筋,只当是砚尘珏已经把事情告诉了江铭昀。 面对江铭昀的发问,江七白只红着脸说:“倒也没什么……不舒坦的,大概是,还不到日子,再过一阵子,应该……会有反应。” 江铭昀显然是想歪了,以为江七白的病眼下还没有症状,再过几日要发病,心里被人揪了一下似的。 什么翩翩公子,什么家教礼数,这会儿都抛在脑后了,他一把握住江七白的手,道:“江姑娘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和你一起面对,大夫可有说什么治疗之法?需要什么神草灵药?我即刻去寻。” 江七白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哪里有……这么严重?神草灵药的,我……我用不上。” 江铭昀以为她又在客气,不愿麻烦他,于是更加坚决地说:“怎么用不上?你不必管那些,眼下最要紧的是养好身体,其他的,都交给我。江姑娘放心,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你有任何闪失的。” 清吾忍不住低笑,没想到江铭昀还有这样的时候。 恍然间想起当年在华光门,他口出狂言的时候。 怕是他那时,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说这话的一日。 若是时光倒回,清吾真想把今日江铭昀说的这些话统统砸到当年的他脸上,让他还口是心非,看他的嘴还硬不硬! 原本江七白已经够不好意思的了,这会儿江铭昀又当着阿清和砚公子的面说这些话,更是羞的她不知如何是好了。 江铭昀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不相信自己说的,或者还有顾虑,更是不顾脸面地说:“江姑娘,不管你身患什么病症,我都对你不离不弃,我江铭昀对天发誓,此生此世决不辜负江姑娘。只要能让江姑娘好起来,我江铭昀愿上天入地,万劫不……” 尽管前面的话让江七白摸不着头脑,可后面的话她听明白了,在听到江铭昀要说出哪个不好的词汇,她本能的捂住了江铭昀的嘴巴。 仅仅是一刹,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很不得体,想收回手来,却被江铭昀握在了手心里。 一旁看戏的清吾啧啧两声,用手肘戳了戳砚尘珏,道:“你看人家江铭昀多会说,好好学着点。” 这话并非是真的让砚尘珏学,更何况,砚尘珏哄人的本事,是十个江铭昀也比不上的。 她只是调笑江铭昀罢了! 可江铭昀顾不上那么许多,一心想的都是江七白。 冷静下来,江七白清醒了过来。 她这才明白过来,江铭昀说这些话,是误会了。 于是乎,江七白解释道:“江公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没有生病,只是……只是……” 她的脸红了个彻底,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倒是清吾双手环抱在胸前,笑着踢了踢江铭昀的后脚,使坏地笑起来,道:“谁跟你说七白生病了的?七白没生病,而是有孕了,有些人……要当爹了。” 191章 混账父亲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江铭昀脑子里顿时只剩下‘有孕了’‘当爹了’,整个人呆愣愣的,跟个傻子似的。 清吾就喜欢看他这样子,觉得很是有趣。 正笑着看戏,突然一只白净的手挡在她眼前,耳边传来砚尘珏清冽的声音,“清姐姐也该看够他了。” 清吾拂开他的手,又好气又好笑,“你又吃哪门子的醋?” 砚尘珏没说话,倒也没有真的生气。 许久,江铭昀才从自己要当爹了的喜悦中回过神来,他惊喜的握着江七白的手,“是真的吗?江姑娘,是真的?” 江七白脸都红透了,轻轻的点了点头。 难得的,江铭昀那张不符合年纪的严肃的脸,此刻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江七白也是头一次见到他这样笑。 江铭昀天生了一张俊朗的脸,虽然不如砚尘珏那般精致,每一处五官都精美绝伦,但也算是硬朗的俊俏。 他冷着脸的时候,自带一股子威严,没有表情的时候也让人觉得高傲,难以接近。 极少见他笑得这么开心,竟有了几分少年的阳光,很是不同。 江七白不由得看呆了,原本在江铭昀来之前,心中还有的那一点顾虑也都随着他这一笑烟消云散。 江铭昀已经欢喜的不知今夕是何夕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们成婚,江姑娘,我们马上成婚,好不好?” 在观念上,江铭昀和江七白是很相似的。 他们都很正经,中规中矩,甚至可以说是守旧的。 是以,在孩子生下来之前,要成婚这件事情也是刻不容缓的。 江七白虽然有这样的念头,可碍于她性子上的缺陷,使她不敢如江铭昀这样提出来。 但在听到江铭昀的话时,不可否认的,她心里很高兴。 等到江七白终于点了头,江铭昀脸上的笑容更甚。 从小到大受尽了追捧和荣耀的少年,在那些无数个耀眼的时刻,也没有像现在这样高兴的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砚尘珏鄙夷道:“真是没用,瞧他没出息的样子。” 江铭昀欢喜太甚,甚至懒得同砚尘珏逞一时的口舌之快。 清吾故作严肃的点了点头,“这倒是,你知晓我有孕的时候,好像不怎么高兴。” 一听这话,砚尘珏不淡定了,连忙抱着清吾的肩膀,凑在她耳边,小声说:“才不是呢,我很高兴的,只是……只是情况特殊,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的声音软软的,带着温柔,像是在撒娇。 砚尘珏怕被江铭昀听到了,要反过头来取笑他,这才故意小声,只说给清吾一个人听。 江七白虽然在意这些礼数,只是为了给腹中的孩子一个安定的家。 她不在意旁人的闲话,也不在意自己怎么样。 只是她可以受委屈,自己的孩子不能。 这是一个新生命,她不愿让这个生命也和她一样,从小受人白眼和欺负。 “只需寻个合适的……日子,拜了天地便可以。”江七白低声说。 那可不行,清吾第一个不答应,“那可不行,好歹我们江大少爷也是有头有脸的,可不能这么草草了事,你说是不是?” 江铭昀和她对视一眼,笑了,“嗯,不能这么随意。若是江姑娘放心,此事都交给我来办。” 江七白还想说什么,清吾先她一步说道:“七白,这些都是男人的事情,我们不管他们,他们都爱面子的,喜欢折腾就让他们折腾去呗!” 旁人不清楚江七白,清吾最清楚不过。 清吾知道对于江七白来说,婚姻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一生一世的承诺。 从前她捧着一颗真心,却被伤的体无完肤,如今更是小心谨慎。 一个像模像样的婚礼,于她也是一个宏大的约定。 江七白点点头,“那就……有劳江公子了。” 清吾拍了拍她肩膀,“都快成婚了,还江公子,江姑娘的喊,你们俩也不嫌累?” 江七白是难为情的,但江铭昀很识趣,也知道这是清吾在帮他们俩拉近关系,自然是顺势而下,“七白。” 也不是没有人这么叫她,平日里清吾喊得最多,可此时此刻,听到江铭昀磁性的嗓音喊着她的名字,江七白心里竟然砰砰的跳起来。 清吾赶紧提醒,“江大少爷都先喊了,七白,该你了。” 诚然,这不是什么小孩子的过家家,你说过了,就该我了。 可江七白还是红着脸低声唤道:“铭……铭昀。” 这两个字艰难的从江七白唇齿之间流出,说完,甚至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他。 江铭昀早已经欢喜的头晕目眩,脸上的笑容从始至终就没有消失过。 也多亏了那一抹能将人溺毙的笑容,像是一双大手抚慰着江七白的心。 要说雷厉风行,还是江铭昀靠谱,短短半个月时间,竟然真的凭借一己之力置办了一场婚礼。 自然,有不少东西都是从砚尘珏哪里弄来的。 相比于砚尘珏的纠结和财大气粗,江铭昀倒是很有方向也擅于走捷径。 清吾和砚尘珏大婚所用的物件儿,砚尘珏都是按照用一买三的原则,生怕出现任何一点纰漏。 抑或是有的东西,今日砚尘珏觉得这样好,明日又觉得另一样更好,是以前一样也就这么搁置了。 这些东西放着也是放着,无论如何,砚尘珏都是没打算再成一次婚,用上那些东西,于是也就便宜了江铭昀。 按照江铭昀的月银,便是再过十年,也用不上这么好的东西。 他也不嫌弃,即便是砚尘珏别别扭扭的嘲讽他几句,他权当没听到。 清吾心里明白,江铭昀这是着急,怕日子久了,总归是要传出一些风言风语的。 即便清吾和砚尘珏是先有了孩子才成婚的,可毕竟砚尘珏贵为妖王,即便是有喜欢在背后嚼舌根的,也万万不敢触了砚尘珏的眉头,嚼到他身上来。 可江铭昀和江七白不同,没有砚尘珏那么尊崇狠厉的身份。 更要紧的是,清吾和砚尘珏两人心大,从不在意这些。 哪怕是曾经爱面子爱到了极点的江铭昀,如今也不在意这些,可他终归是不想让江七白听了难过。 她心思敏感又细腻,原本就对和江铭昀在一起有诸多顾虑,是以,哪怕是有一点点可能性,江铭昀也不愿让江七白难受。 这场婚礼来的急促,事实上,江铭昀也没有什么朋友,只有清吾和砚尘珏两个关系好的,再来便是一些同僚和下属。 江铭昀是个有本事的,替砚尘珏办事很是利落,因而,妖族上下不少人佩服他,也打心眼儿里敬重他。 大喜之日,江铭昀一身红衣,鲜红鲜红的,衬得江铭昀那张满面笑容的脸更加俊朗。 清吾笑着摇头,“真没想到,江铭昀也有这么一天,当年七白成婚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就要这么一辈子孤独终老了呢。” 砚尘珏给她倒了一杯酒,“他该多谢你从中协助,不然,就他那个榆木脑袋,再过十几年也未见得有这个机会。” 清吾看着他倒满的酒杯,道:“娘亲说了,我现在不能饮酒,你忘了上次言言满月,我就喝了一杯,害的言言吃了奶,上吐下泻的。” 砚尘珏却颇不在意,“他也不小了,该断奶了。” 这话让清吾扑哧一声笑出来,“哪有你这种当爹的?言言还不足三个月呢。” 砚尘珏一本正经,“妖族的孩子长得快,我三个月的时候,都开始法修了。” “真的假的?”清吾将信将疑,“我们阿珏这么厉害?” 少年满意的点点头,“那是自然。” 小砚不合时宜的吐槽,“哥,你也太夸张了,哪有三个月就法修的?你三个月的时候还没断奶呢!” 清吾扑哧一声笑出来,倒不是笑小砚打趣砚尘珏,是笑小砚不知死活! 砚尘珏脸色阴沉,不耐烦的看了小砚一眼,“这几日,来了几个仙门使者,有联姻的意向,我看这妖族也容不下你,干脆送你和亲去算了。” 小砚连忙摆手,“那可不行,我怎么能去仙门?万一有人还记得当年的砚尘烬,岂不是一下子就把我识破了?” 这话虽然不假,可砚尘珏丝毫不在意,“识破了就识破了,我倒是一纸诏书,说你是假扮的,让仙门随意处置好了。” 一听这话,小砚连忙抱紧了他哥的胳膊,“哥,哥,我的好哥哥,别啊,我……我闭嘴,我闭嘴好了吧,我不说话了。你可就我这么一个弟弟了,别这么狠心嘛。” 清吾笑说:“没想到,你还会撒娇?” 小砚撇了撇嘴儿,心道:这还不是被我哥逼出来的嘛! 砚尘珏板着脸,“不想被千刀万剐,就闭上嘴,吃你的饭!” 闭上嘴还怎么吃饭嘛! 小砚在心里嘀咕,可不敢说出口了,只一个劲儿的埋头扒饭。 拜天地的时候,江七白是在清吾的搀扶下走进喜堂的。 江七白没有爹娘,江铭昀他爹是在世的。 清吾大约有那么点儿印象,可也不是很确定。 当江铭昀说,成婚之日无人坐高堂的时候,清吾这才知道,江铭昀他爹还在,只是父子俩关系不好。 江铭昀他娘生下他不久就死了,他爹每每瞧见他都会想起他死去的母亲。 是以,江铭昀从小被他爹送去华光门,除了每年他爹都会给他送钱,父子两人没有任何往来。 甚至江铭昀从小到大,他爹一次都没去看过他。 这一点上,江铭昀的经历和清吾很像。 但不同的是,江铭昀比较冷情,又是个有理想有目标的有志少年,从来不会拘泥于情感。 是以,江铭昀在华光门过的风生水起,只是对他那个少有见面的亲爹没什么感情。 可毕竟是血浓于水,江铭昀也并非是将他爹视若无睹。 华光门破败之后,江铭昀也曾经回家去看过一次。 虽然没有打算久留,但多年的供养,江铭昀还是记得他爹的恩情,回来见一面。 可他刚走到门前,还没进门,便遇上了他爹乘坐轿子从外面回来。 父子两人相视一眼,他爹竟然没有认出他。 大约是处于对修行之人的尊敬,他爹还毕恭毕敬的尊称他一声,“道长。” 正是这一声‘道长’,让江铭昀对他这个父亲更是疏离。 多年不见,年幼的儿子长大成人,亲爹竟然丝毫没有认出他来。 尽管说这些的时候,江铭昀是面无表情的,像是没有半点儿波澜起伏,可把清吾气坏了。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混帐的父亲?”清吾怒声道。 砚尘珏轻声提醒,“清姐姐,别激动。” 对上砚尘珏视线的刹那,清吾才意识到,还真有比江铭昀的老爹更混帐的父亲。 想起砚尘珏的遭遇,清吾心里一抽一抽的疼,于是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从思绪里回过神,清吾看着喜堂中端坐着的虞氏。 因着江铭昀和江七白都没有可以坐高堂的亲人,这个位置也就让虞氏代替了。 起初,江七白说什么也不肯答应,一来觉得麻烦了虞夫人,二来觉得自己配不上。 虞夫人好歹是妖王的母亲,她不过是个修行不到家的小小修士,怎么能担当得起? 可虞氏也是真的喜欢江七白,这孩子乖巧懂事,偶尔清吾来看虞氏的时候,江七白也会跟着一起来。 三个女人在一起说说话,也就熟悉了。 江七白的性子拘谨一些,但不影响她是个好孩子,虞氏也愿意做她的长辈。 拜过了天地,江七白和江铭昀便被几人闹哄哄的送进了洞房。 相比于清吾和砚尘珏成婚那日,这才是真真正正的闹喜。 虽然江铭昀平日冷淡高傲,可今日到底特殊,他又是多年心愿依照得偿,哪怕是被闹翻了天,也没有二话。 小砚是其中闹得最厉害的一个。 砚尘珏摇了摇头,道:“你这个还没成婚的,也敢这么闹,他日你成婚的时候,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原本正嚷嚷着要新郎新娘亲一个的小砚顿时愣住了。 192章 完结章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其他几个闹喜的见状,哈哈大笑起来。 小砚撅了撅嘴,“哥,你怎么帮外人呀!” 砚尘珏轻哼一声,“不必帮着外人,我成婚那日,你怎么胡闹的,我可都记着,以后有你还回来的时候。” 小砚急得跳脚,“嫂子,你看我哥啊,他记仇,他记仇!” 清吾掩着唇笑了笑,“你是不是忘了和他成婚的是谁了?我可……也都记着呢!” 原本调笑江铭昀的几个妖官儿这会儿也转过头来笑话小砚了,一时间热热闹闹的,好不欢喜。 江铭昀自始至终都紧紧握着江七白的手,从未分开。 闹喜作罢,清吾和砚尘珏便在酒桌旁坐下。 不多时,江铭昀出来敬酒了。 第一桌敬的便是清吾这一桌,江铭昀举着酒杯,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清吾笑道:“江大少爷,你酒品不好,少喝些。” 难得的,面对清吾的调笑,江铭昀并没有生气,反而客气的点点头,一本正经道:“我江铭昀能有今日,多亏有你,这一杯,我单独敬你。” 原本不打算饮酒的清吾,在听了这一句之后,也很豪爽的饮下了杯中酒。 终究是七白和江大少爷大婚,清吾着实高兴,喝了几杯。 反正有乳娘可以喂养言言,倒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正在兴头上,清吾有些微醺,砚尘珏便不给她继续喝了。 “怎么?方才还准我喝酒的,这会儿又后悔了?”清吾嗤笑着,眯着一只眼睛看砚尘珏。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和角度的问题。 那少年一身暗红色长袍,分明是副妖孽的长相,此刻竟然看上去,像个高高在上的仙子。 清吾勾了勾唇,调笑他,“难不成……是害怕了?怕我欺负你不成?” 砚尘珏看着她歪歪扭扭的,一副随时有可能脑袋一歪就倒下去的模样。 他连忙扶着她的肩膀,“清姐姐,你醉了,我们回去吧!” 清吾摆摆手,“我没事,我没醉,别看我现在这样,我脑子……可清醒了。” 少年垂眸浅笑,“好好好,清醒,清醒,但时辰不早了,你该睡觉了。” 怀里那人抬眸往天上看了一眼,感叹一声,“这么大的太阳,你叫我睡觉?是不是以为我醉了,糊弄我?” 砚尘珏无奈的看了一眼高高挂在天际的月亮,叹了口气,“真是醉了。” 听到他这话,清吾咯咯的笑起来,一只手按住砚尘珏的肩膀,道:“我跟你开玩笑的,是不是被骗了?” 瞧她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砚尘珏摸了摸她的脸,眼神里的宠溺都快溢出来,“是啊,清姐姐好过分,怎么可以欺骗我?” 清吾抓着他的手,覆在自己脸颊上,歪着脑袋说:“谁让你以前总是骗我,我也想骗骗你。” 砚尘珏眸子深了几分,正想说什么,一旁的小砚忍不住开了口,“我说哥,嫂子,你们俩是不是……太恶心了?我还吃饭呢!” 虞氏捏了下小砚的胳膊,“少说话,快吃。” 说着,一个鸡腿就塞进了小砚嘴里。 砚尘珏干脆起身,扶着清吾站起来,而后对母亲说:“我们先回去了。” 清吾却不依不饶,拍拍打打的嚷嚷起来,“谁说我要回去了?我还没吃饱!” 少年顺势抓住清吾的手,打横把人抱起来,“我们回去吃,清姐姐听话些。” 在砚尘珏轻轻的额头吻中,清吾安静了下来,难得的跟个小兔子似的,乖乖的趴在砚尘珏怀里。 回到寝殿,砚尘珏取了两枚解酒丸药给清吾服下,扶她躺下。 看着清吾瞪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他耳根子有些红。 解酒丸药还有片刻才能发挥作用,砚尘珏似乎在做着什么决定似的。 良久的心理建设之后,砚尘珏终于缓步走进了隔间。 清吾瞧见他离开,有些不淡定的坐起身来。 兴许是起身太快,又或许是解酒药起作用了,清吾这一起身,脑袋莫名有点晕乎乎的。 其实她方才是有点醉意,但也不是没有思考能力的,只是比较迟缓。 清吾拍了拍脑袋,在思考砚尘珏去隔间做什么了。 脑子里想到了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但也没能定论。 于是乎,清吾干脆翻身下榻,揉着脑袋往隔间走过去。 此时此刻,身在隔间里的少年怎么可能不知道清吾的动向,手下紧紧的抓着衣裳下摆,红色的锦缎因为抓扯起了褶皱。 砚尘珏心里更是咚咚咚乱跳,一半是紧张,一半是害羞。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 已经是夜,屋子里没有点油灯。 这对于洞察力超强的砚尘珏来说,视线毫无阻碍,即便是眼前还有一层厚厚的遮挡,也仍旧能够看清眼前的人。 可失去了灵脉的清吾没有这样的能力。 再加上原本就有点晕晕乎乎的,视线上的受阻,让清吾唤了一声,“阿珏?” 砚尘珏嘴唇抿成一条线,并没有回应她。 以至于,清吾有点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看错了。 也许砚尘珏没有进隔间! 清吾不确定的又喊了一声,“阿珏,你在这里吗?” 少年仍旧是不声不响,只是攥着衣摆的手,握的更紧了几分,心脏几乎要跳到嗓子眼儿了。 这样的事情没有先例,除非砚尘珏生气了,不会不理睬清吾。 可清吾扪心自问,方才并没有得罪她家大宝贝,便当真以为他不在屋里。 清吾正打算转身出去,身后的门被一道劲力关上了。 “……”清吾冷了半刻,“阿珏?是你吗?” 少年终于压低了声音开口,“是我,清姐姐,你过来。” 清吾无奈,倒也松了口气,道:“我方才喊你,你怎么不出声?我还以为你不在屋里。” 循着记忆,清吾摸索到桌子前,刚摸到油灯的灯台,刚施法点燃,还没等火焰跳动,光线又立刻熄灭了。 这密闭的房间里,一没有开窗,二没有开门的,也不见半点儿风。 那这蜡烛自然是某人故意熄灭的。 清吾无奈,继续点灯,这回火焰还没从手指尖转移到油灯,再次被熄灭了。 少年清冽的声音传了过来,“别……别点灯了,清姐姐,你……过来。” 明明是清冷的声线,可这一字一句的都跟从深山里出来的,专门吸**气的妖精别无二致。 清吾笑了笑,“干嘛不点灯,你这是又在玩什么把戏,还是说你是什么妖精变的,等我摸黑过去,你要吃了我?” 原本紧张地少年,因为她的这一番话,顿时笑了起来,“我是什么妖精,清姐姐不是最清楚不过?” 是了,他何须什么妖精变化,他原本就是个勾魂夺魄的狐狸精。 清吾在黑暗中一步一步逼近。 突然,砚尘珏喊了一声,“小心,左边是桌子。” 清吾正要往右边去,又差点撞到了地上的凳子。 砚尘珏干脆手指一点,移开了凳子,给她清出一条道路来。 好容易,清吾摸索着握住了少年的手。 明明这双手,清吾不知道握过多少次了,可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下,少年手指间冰凉凉的触感,让清吾甚是喜欢。 清吾忍不住笑了笑,“虽然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但你这把戏还挺有意思的,我现在有点期待了。” 砚尘珏握着清吾的双手,好一阵儿两人就这么对立坐着。 清吾是什么也瞧不见的,心里有点好奇,砚尘珏到底要干什么。 可等了许久,也不见对方有任何举动。 并且,清吾的双手被他握着,也没办法做出任何举动,气氛有点僵硬了。 “就这样,就结束了?”清吾问他。 原以为,他是要做点什么坏事,没想到就只是这么干坐着,好歹说句话也成啊。 砚尘珏咬了咬牙,轻轻吹了口气,桌子上的油灯顿时被点亮了。 大约是在黑暗的环境了待得时间有点长,这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清吾闭起了眼睛。 等到双眸再次睁开,眼前的一幕让清吾傻了眼。 只见眼前那里是端庄俊美的少年,竟是一个穿着一身大红喜服,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 若不是身高的缘故,清吾甚至要怀疑是不是谁把七白送她屋里来了。 久久地沉默和呆愣让砚尘珏心里有些忐忑,他小声嘀咕道:“我就说不要穿了,我这样……是不是很奇怪?” 一个大男人盖着红盖头扮成新娘子,对砚尘珏来说,简直是丢脸到了极点。 他松开握着清吾的手,想把头上的红绸揭下来,却被清吾按住了手腕。 清吾笑道:“干嘛?哪有你这么心急的新娘子?” 砚尘珏沉默了一瞬,小声说:“你又不喜欢,我也觉得丢脸,还是赶紧把这笨蛋盖头揭了的好。” 又要抬手,仍旧是被清吾紧紧的攥着。 清吾的声音又柔和又细腻,“宝贝,我来。” 砚尘珏肩膀颤了颤,他爱极了清吾温柔的声音,也爱极了‘宝贝’这个称呼。 少年不再动作,静静的等着清吾来掀盖头。 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抓住了盖头的下摆,缓缓往上。 砚尘珏的狐狸眼眸也跟着清吾的手逐渐视线上移,直至对上清吾含笑的眸子。 只一眼,砚尘珏就难为情的低下了头,“我这样……是不是很奇怪?清姐姐看过就算了,可千万,千万不要跟别人说啊。” 清吾笑了笑,手指覆上他的脸。 少年白瓷似的皮肤光滑细腻,虽然已经触碰过无数次,可远没有今日这一次的特别。 清吾突然明白了砚尘珏的执着。 她觉得成婚只是一种可有可无的仪式,但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哪怕是朝夕相处,日夜相对的两个人,在大红的盖头揭开的那一刹,仍旧是激情澎湃的。 砚尘珏面颊轻轻蹭着清吾的手心,低声说:“清姐姐是不是……不喜欢?” 清吾摇摇头,“没有,我很喜欢,我们阿珏生的这么美,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 她握着少年的手,把人拉起来,“这身衣裳,看着有些眼熟。” 清吾挑眉,一副心中早已了然一切,却还是忍不住逗逗砚尘珏的表情。 果不其然,砚尘珏脸红红的低下了头,“我还不是……还不是怕你真的拿这个给小砚穿,祸害我弟弟。” 清吾啧啧嘴,道:“怕是也只有这种用来当挡箭牌的时候,你才称呼小砚是你弟弟。” 被揭穿了的少年往前一步,抱着她的脖子,把脸埋在她颈窝里,“清姐姐别说了,我都要羞死了。” 清吾忍不住笑了笑,拍拍他的后背,道:“不羞,很好看,好看极了,比寻常新娘子穿还漂亮。” 少年气呼呼地在她脖子上咬了一下,倒是没有下多大的力道,只是有点警告的意味,“这算是夸我,还是笑话我?” 清吾点了点鼻尖儿,“当然是夸你。” 她扯了扯砚尘珏的手臂,“松开些,再让我好好看看。” 少年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臂,垂着眸子,接受清吾的上下打量。 看够了,清吾思索道:“这个时候,我是不是该抱新娘子回屋了?” 砚尘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忍了下来,点点头。 即便是砚尘珏没说出来,清吾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大概是担心她没了灵脉之后,还能不能抱得动他。 但清吾体力很好,哪怕是没有灵脉也不受影响。 弯腰抄膝,一气呵成,清吾还故意颠了他两下,少年故作受惊,抱紧了她。 清吾道:“真不公平,要是你也会怀孕的话,我也这么颠你,看你怕不怕。” 少年知道她说的是屠杀华光门的那一次,心里有点内疚又有点委屈。 他努了努唇,道:“我那时候……不知道嘛,我若是知道,怎么敢啊?” 清吾笑了笑,“嗯,看在你诚恳认错的份儿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砚尘珏唇角微微扬起,在她脸颊上印下一吻,声音娇媚孱弱,“清姐姐,该入洞房了。” 清吾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豪迈的模样,道:“走喽,入洞房喽!” 番外——小作精和高冷怪1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江城阑,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你怎么现在才来?”俊美的少年一脸不悦,跳着脚指责姗姗来迟的少女。 然,那少女却并没有半点儿波澜,只是淡淡的回答:“你约的时辰,我没有晚到。” 明明是十八岁的年纪,可江城阑身上总有一股子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老成和稳重。 少年撇了撇嘴儿,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可是,我早来了呀,我早来了这么久,你怎么可以准时到,还是让我等你。” 江城阑眼神里飘过一丝无奈,沉声说了一句,“无聊!” 而后,江城阑便抬起步子往街市而去。 砚慕清简直气坏了,亦步亦趋的跟在江城阑身后,嘴里嘀嘀咕咕的嚷嚷着,“你这是什么态度嘛,你以为我想跟你一起逛吗?还不是我娘执意如此,我才不稀罕你呢。” “一副死人脸,谁想跟你一起走?” “要不是……要不是我娘把我的零用钱都放在你那里保管,我早就不理你了。” “你又不理我,江城阑!” 眼前的少女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那眼神冷淡的,像是要把砚慕清冻起来似的。 砚慕清最害怕她这种眼神,分明她年纪还比自己小一岁的。 可无论是从神态还是行为上,她总是摆出一副好像是他长辈的模样。 偏生,偏生娘亲又喜欢她喜欢的紧。 甚至……还给他和江城阑定了该死的娃娃亲。 砚慕清瘪了瘪嘴儿,心里更加委屈了,两只手攥成拳头,壮着胆子跟她叫板,“你看什么看,别以为……这样我就怕你了!” 嘴上说不怕,可砚慕清心里怕极了。 从他七岁开始,江城阑就已经能揍得他满地找牙了。 想想自己被一个比自己小一岁的臭丫头打的痛哭流涕,躲在娘亲怀里嘤嘤嘤,砚慕清就觉得自己很没面子。 江城阑沉默了许久,突然往前一步。 这可把方才很有骨气的砚慕清吓坏了,双手抱着脑袋,“打人别打脸!” 江城阑握着他手腕,仍旧是能溺毙人的死水般的声音,“前面人多,你跟紧我,少说话。” 砚慕清这才意识到,江城阑并没有要揍他的意思,只是握着他的手腕往前走。 脚下顺从的跟着江城阑,可嘴上却不肯示弱的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能走丢了不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是不是瞧不起我?” “……” “我看你,分明就是想占我便宜,想趁机摸摸的手是不是?” 他总有诸多理由。 江城阑无奈的松开了手,干脆不管他了。 可手腕上的温度刚一消失,砚慕清又立刻握了回去,他不满的抱怨道:“你干嘛突然松手啊?人这么多,我走丢了怎么办?你信不信我告诉你娘,说你欺负我?” 江城阑深吸一口气,被他磨得有点脾气。 但砚慕清这人,你越是跟他较劲,越是违逆他的意思,他就越不讲道理。 江城阑干脆把想教训他的话咽下去,转而问道:“要不要吃糖葫芦?” 番外——小作精和高冷怪2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少年嘀嘀咕咕的嘴终于停了下来,一双漂亮的狐狸眼闪闪发光,“要吃要吃,我要吃两串。” 江城阑给他买了两串糖葫芦,少年一手一串拿着,吃得津津有味,还不忘含含糊糊的提醒江城阑,“你抓着我手臂,别让人把我们冲散了。” 砚慕清走在前头,江城阑抓着他手臂,那人果然安静了下来。 今日是女儿节。 对于江城阑来说,这样的节日是多余的,多余被她娘强塞过来一个砚慕清的日子! 寻常这个儿时辰,她应该在演武场,跟着她爹一起练习剑术。 江城阑心不在焉的走着,脑子里想的都是昨日学习的剑术,其中有一招她练了几次,总是觉得不趁手。 一晃神儿的功夫儿,江城阑突然察觉到手下空空如也。 彼时,她才发现,方才她还攥着手臂的少年已经没了踪影。 “……” 这人……什么时候丢的? 砚慕清只顾着往前走,满眼都是热热闹闹的街市,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吃得津津有味,竟丝毫没有察觉到身侧的少女早已经和他走散了。 等到他站在杂耍摊子前,吃完了两串糖葫芦,想让江城阑再给他买点什么吃的时,他才意识到……江城阑人没了! 砚慕清彻底慌了神,站在人群里左右张望,急的都快哭了。 正在此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身侧响起,“这位公子,可是独身一人?” 砚慕清垂眸看去,只见一个生的娇小可人的姑娘正面带红晕的瞧他。 少年皱了皱眉,道:“我独不独身关你什么事?你是想嘲笑我吗?” 姑娘被他一声吼,唬得愣住了。 砚慕清又道:“你想得美,你也不瞧瞧自己这副尊容,还敢来嘲笑我?我有媳妇儿的,只不过还没过门儿罢了!” 说罢,少年气势汹汹地从那姑娘身边走开。 砚慕清着急坏了,在人群里穿行,找寻江城阑的踪迹。 大约找了一刻钟,砚慕清委屈极了,江城阑肯定是嫌他烦,故意把他丢下的。 越想越生气,他发誓回去之后,一定要去跟干娘告状! 可是,他是个路痴,没有江城阑带领,他连家都回不去了,还怎么告状啊? 少年吸了吸鼻子,继续往前走,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个人一直跟着他。 等到砚慕清几乎把整条街都转了一遍,灰心地坐在街市外池塘边上,脑袋埋在双膝间,心里委屈又难过。 江城阑是个坏蛋,竟然就这么把他丢下了。 怎么办? 回不去家了! 以后都见不到爹爹和娘亲了。 娘亲肯定急坏…… 砚慕清转念一想,他娘巴不得他天天不回家呢,生怕他闲着没事缠着他爹。 呜呜呜呜……娘亲也不想要我。 正一抽一抽的啜泣着,一只手拍在了他肩膀上。 砚慕清气势汹汹的抬起头,分明一双漂亮的狐狸眼里还蓄满了泪水,却奶凶奶凶的,一副要咬人的模样。 可在对上江城阑眸子的那一刹,少年彻底绷不住了,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这阵仗,除了年幼不懂事的时候,江城阑揍他的那几次,她再也没见过了。 “你……你哭什么?” 天地良心,江城阑发誓自己说这话是想安慰他来的,可没想到自己的声音原本就冷淡,这话落在砚慕清耳朵里反倒成了指责。 砚慕清哭得更厉害了,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抽一抽的打着哭嗝,道:“你凶我,你还凶我!你把我……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竟然还凶我……哇哇哇……” 江城阑原本就是个不爱吵闹的人,被这么嚎啕大哭着在耳边嚷嚷,江城阑只觉得耳膜都要被震碎了。 “我什么时候凶你了,不准哭了!”江城阑揉着耳朵道。 可她不知道,‘不准’这个词,是砚慕清听不得的。 “你欺负我,你欺负我,我要告诉干娘……”他哭得更厉害了。 江城阑不明白,分明小时候,她把他揍哭了的时候,她只要一声‘不准哭了’,他便会停止哭泣的。 怎么这小子张大了,反而说不听了呢? 江城阑按了按眉心,问道:“要不要吃糖饼?” 少年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她,“这种时候,你觉得糖饼能让我原谅你吗?” 正当江城阑想说,没想让他原谅,只想让他住嘴的时候。 砚慕清别别扭扭的说:“糖饼呢?” 江城阑无奈,但也省了她的口舌,倒也觉得轻松,“我带你去买,在前面。” 少年站起身来,一只手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不准再松开了,不然的话,我叫干娘打死你。” 江城阑倒也没说什么,领着他去买了两块糖饼。 说起来,砚慕清从小就是这样,什么都喜欢要两份。 哪怕是自己连一份都吃不完的东西,也喜欢要两份。 是以,尽管砚慕清贵为妖族皇子,干娘还是觉得砚慕清败家,故而从小到大砚慕清的所有零用钱,都存在江城阑这里。 不管砚慕清要什么,要买什么,必须得江城阑决定才行。 可干娘不知道,她最受不了砚慕清小女人似的叽叽喳喳,等到他缠着自己磨磨唧唧的时候,她就答应了。 江城阑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才养成了砚慕清从小絮絮叨叨的坏毛病。 分明干娘和妖王陛下都没有这问题,应该不是与生俱来的。 砚慕清吃着一块糖饼,把另外一块塞给江城阑,让她拿着,嘴里还振振有词,“你拿着,别想再趁着我吃东西的时候丢下我。刚才你不在,有个老太婆想嘲笑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还想把我抓走,回去做压寨夫人。” 听着他前言不搭后语的描述,江城阑无奈地问道:“老太婆还有山寨?” 砚慕清被问住了,道:“也不好说嘛,那个老太婆凶巴巴的,说不定就是什么什么寨主,或者什么什么少将。” “……” 江城阑觉得他好像在内涵自己。 她爹3是军中的将领,她从小跟着她爹在军营里学习剑术,修行法术,妖兵们都称呼她少将。 江城阑懒得同他计较,只是道:“知道了。” 砚慕清也不再继续说下去,咬着手里的糖饼,拉着江城阑往前走,继续去看杂耍。 这会儿正表演到精彩的部分,有人在绳索上行走。 砚慕清得意洋洋地说:“这有什么难的,我也能做到。” 江城阑轻描淡写的扫了他一眼,心中鄙夷。 那行走的是个毫无修为法术的凡人,他一个妖,有什么可比性?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几个恶霸,趁着人多,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的,想往最前排去看的更清楚。 路过砚慕清的时候,那人踩了砚慕清的脚。 少年疼的皱眉,一把扯住那人的后衣领。 那恶霸看上去身强体壮,转过头来的时候,更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找死吗?松开!”恶霸怒喝。 砚慕清眉头紧了紧,跟江城阑撒娇,“他吼我!” 他这一声,引来了不少人的视线,江城阑顿时有些无地自容。 虽然砚慕清天生一张白嫩嫩的脸,模样秀气又精致,可他个子很高,足足比那恶霸高出一个头。 这样一个鹤立鸡群的家伙,小孩儿似的撒娇娇,真的……挺丢脸的。 可江城阑清楚,自己要是不做点什么,这人等会儿还指不定用什么法子折腾她。 于是乎,江城阑只能被迫从砚慕清手里拎过那恶霸,沉声道:“道歉!” 那恶霸也不是吃素的,被这两个弱鸡似的少年少女跟拎物件儿似的拎来拎去的,颇没面子。 可江城阑清楚,自己要是不做点什么,这人等会儿还指不定用什么法子折腾她。 于是乎,江城阑只能被迫从砚慕清手里拎过那恶霸,沉声道:“道歉!” 那恶霸也不是吃素的,被这两个弱鸡似的少年少女跟拎物件儿似的拎来拎去的,颇没面子。 恶霸张牙舞爪的朝江城阑脸上挥过来一拳,江城阑只微微侧身,那人的拳头便从江城阑眼前擦过。 江城阑反手抓住那人手肘,往后一折,只听咔哒一声,恶霸的手臂垂落下来,脱臼了。 显然,那恶霸并没有就此作罢,反而越挫越勇的冲上来,用另一只拳头砸了过来。 砚慕清吃着糖饼安安静静的看戏,又是一声脆响,恶霸的两只手都垂了下来。 手臂垂垂摆摆,像是空荡荡的衣袖,没有骨头似的。 其他几个恶霸见状,一股脑的围了上来。 原本密密麻麻,将杂耍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这会儿也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通道。 几乎是以江城阑为中心的,外围是几个壮硕的恶霸,而后是看热闹的人群。 砚慕清一面吃着糖饼,一面站在人群最里侧,看着江城阑打架。 江城阑从来不是个恋战的,向来喜欢速战速决。 到底是妖族军营里出来的少将,哪怕是纤细瘦弱的女儿身,也能敌得过数百小妖,更何况只是几个不长眼的恶霸。 不一会儿的功夫儿,江城阑脚下倒了一圈恶霸。 砚慕清嘴里咬着糖饼,带头鼓掌。 这些个恶霸素日里嚣张跋扈,横行霸道,不少百姓深受其害。 今日有人替天行道,收拾了他们,众人纷纷跟着砚慕清鼓掌叫好。 这势头,连一旁杂耍的都被抢去了风头。 江城阑喜欢享受胜利的喜悦,这是她父亲教她的,荣耀! 这一折腾,原本几个瞧着江城阑脸蛋儿漂亮的少年,想来搭话儿的气焰一下子就消下去了。 大约都怕这姑娘没控制得住力道,把他们的手臂也拧折了。 倒是砚慕清,收获了不少人气。 一方面是他相貌出众带来的优势,另一方面……则是方才瞧见他和江城阑手牵着手,把两人当成情侣的。 在见识了江城阑的凶悍之后,姑娘们又觉得自己温柔可人,值得一试了。 砚慕清被小丫头们围了起来,纷纷献殷勤似的拿出荷包,要送给砚慕清。 江城阑瞧着那人嘴角还沾着糖饼碎屑的憨傻模样,莫名的有点儿不是滋味儿。 砚慕清从小就受人追捧,这事儿是众人皆知的。 他长得好看,虽然性格糟糕透顶,但都在他这张脸可以弥补的范围之内。 其实,江城阑很不喜欢砚慕清的性格,若是军营里有人是这副姿态,她早就不留情面的揍那人一顿,让他有点儿男儿血气。 诚然……她年幼的时候也确实这么做了。 可砚慕清是她身边唯一一个,这么多年了,还敢如此娘们儿唧唧的家伙。 江城阑正想着,自己好歹是他定了娃娃亲的对象,于情于理都应该让那些姑娘离他远些。 还没等江城阑开口,她便听到少年直男发言,“这什么玩意儿啊?你是用脚秀的吗?也太丑了吧,这么丑的东西送给我做什么?用来当擦脚布的吗?” 江城阑:“……” 看来,是她多虑了! 几个姑娘被砚慕清嘲讽了一通,委屈的抱着荷包跑开了。 砚慕清竟还不依不饶地说:“什么嘛,乱七八糟的丑东西,还没有我爹做的好看呢。” 江城阑皱了皱眉,“妖王陛下?他还会做这个?” 少年洋洋得意的抬了抬下巴,道:“当然了,我爹可厉害了,什么巧果啊,荷包啊,糕点啊都会做的。” 江城阑:“……” 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堂堂妖王陛下,做这些事情,传出去,怕是要被人笑的。 江城阑无奈道:“嗯,厉害,别再说了。” 砚慕清并没有就此打住,反而道:“我娘的手艺就不怎么样,我看过她给我爹秀的荷包,好家伙,那东西……真不知道我爹是怎么把那丑东西带在身上这么多年的。” 江城阑沉声,“慕清!莫要议论干娘。” 少年哼了一声,道:“那是我娘,又不是你娘,你还不乐意了。怎么嘛,我就要说,她是绣工不好嘛,做的东西也难吃的要死,还不让人说了不成?” 江城阑死死的盯着砚慕清,盯得他心里有些发毛。 番外——小作精和高冷怪3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少女的眸子突然扫向少年身后,严肃唤了一声,“干娘!” 这一声,简直把砚慕清的腿都吓软了。 他颤巍巍的回过头去看,可身后除了看杂耍的人群,再无旁人。 砚慕清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被江城阑给骗了。 少年气得跳脚,恨不得当众把江城阑的头拧下来。 可他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是江城阑的对手。 “你,你故意吓我,我要告状,你死定了!”砚慕清对江城阑的威胁,不外乎于告状这一条路,这些年江城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自然,砚慕清在这一点上是实事求是的,他每一次说要告状,也都会告状。 但不幸的是,江城阑的爹虽然刻板正经,但从来公正严明,甚至对‘告状’本身就是不耻和鄙夷的。 至于江城阑的娘,太过温柔,顶多也就是和江城阑谈谈话,给江城阑讲讲道理,并没有任何实际性的惩罚。 而清吾,也就是江城阑的干娘,对她家儿子的性子再了解不过,向来都是维护江城阑的那一个。 最后,妖王陛下……就更不必说了,他从不深究小辈们的事情,是个很公允的王。 虽然……江城阑不知道为什么她爹一直不认同这一点,但江城阑心里给砚尘珏的位置是很尊崇的。 杀伐果断,修为高深,又是个专情帝王。 无论是哪一点,他都是极完美的,和眼前这个……一点也不一样。 砚慕清不悦地说道:“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还用那种……那种鄙夷的眼神看我,你不要以为我打不过你,就是怕了你,我才不怕你呢!” 若不是少年双腿颤颤,这话说得可真有气势。 江城阑叹了口气,道:“你是不是逛够了,逛够了我们就回去,别影响你告状。” 说罢,江城阑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砚慕清赶紧拉住她,“谁说我逛够了,我没有,没有,你再陪陪我嘛!” 话音刚落,少年嘴唇绷得紧紧的,顿时有些无地自容。 他不是想撒娇的,只是……每次一着急,嘴里蹦出来的话,根本就没有经过思考。 砚慕清最不喜欢的就是对江城阑撒娇,前提是,他在生气的时候。 砚慕清最喜欢的也是对江城阑撒娇,前提是,他有求于她! 然,江城阑最受不了的正是这一点,无论是从那个前提出发,她都受不了。 江城阑深吸了一口气,道:“不准撒娇,就再陪你逛一会。” 少年脸上飘起一抹喜色,方才的尴尬和无地自容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欢欢喜喜的抱着江城阑的手臂,“我还想吃奶球球,你给我买。” “嗯。”江城阑虽然不喜欢他撒娇,可又不得不承认,每每砚慕清撒娇都能得到他想要的。 少年吃着奶球球,拉着江城阑去看变戏法的。 两人站在最外围,砚慕清仗着身高的优势,能将圈子里变戏法的过程一览无遗,但江城阑能看到的……只有眼前一个一个的人头。 当然,江城阑也不爱看那些东西,满心想的都是前几日背的心法和昨日学的剑术。 直到一颗奶球球被喂到她唇边,江城阑愣愣的抬起头来,疑惑的看向砚慕清。 这小子是出了名的爱吃独食,没见他还有分享的优点。 果然,少年苦着脸说:“买太多了,我吃不下,你帮我吃一点。” 江城阑:“……” 她并不爱吃甜食,性子喜好都和男孩子相似,诚然,不是砚慕清这种男孩子! 可闻着鼻尖下奶香奶香的甜味,还有少年手上苍兰的香味,江城阑还是张开了嘴巴,吃下去。 瞧见她吃了,砚慕清欢欢喜喜的笑起来,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砚慕清生的好看,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父亲总说,砚慕清和他爹一样都是惑人的狐狸精,华而不实。 若不是她娘和干娘的意愿,父亲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和砚慕清有什么交集的。 很多时候,江城阑也有这种感觉,不知道那人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有那么几个瞬间,让江城阑觉得他像是天仙下凡,又像是鬼魅妖邪。 不过,更多的时候,江城阑觉得砚慕清是个傻子! 只是走神片刻,等到江城阑回过神来,砚慕清已经趁机往她嘴里塞了好几颗奶球球。 江城阑的脸颊鼓鼓囊囊的,原本严肃的神情,此时都显得有点可爱。 砚慕清哈哈大笑起来,手里的奶球球都从油纸包里掉了几颗出来。 江城阑皱了皱眉,吐出嘴里的奶球球,呵斥:“砚慕清!” 被叫了全名的砚慕清举起手来,“我在我在,少将有何指示?” 砚慕清难得瞧见江城阑吃瘪的样子,也算是为自己的委屈找回几分公道。 他知道,这种时候江城阑不会揍他,每每江城阑觉得尴尬和恼火,会极力的隐忍自己的脾气。 用江城阑的话说:父亲说,隐忍是最难学的能力,你若真有本事让我生气,我还要感谢你。但你若是来烦我,别怪我揍你! 虽然砚慕清不明白她的歪理,分明忍耐烦躁也是隐忍啊! 应该一视同仁的嘛! 果不其然,江城阑深吸了几口气,渐渐将脾气压制下来,神情也从方才的恼火转变为一如往昔的淡然。 每到这个时候,砚慕清又觉得她无趣了。 江城阑淡淡地说:“无聊。” 砚慕清哼了一声,继续看戏法了。 不多时,砚慕清闻到了一阵肉香,拱了拱鼻子,拉着江城阑,顺着香味就走了过去。 少年心花怒放,“好香啊,我要吃这个,你给我买。” 江城阑淡定的摇摇头,“我没钱了。” 砚慕清:“……” 什么没钱了? 他们两个出门的时候,他明明瞧见娘亲给她塞了好多钱的,怎么可能没钱? 少年气呼呼地说道:“你是因为方才的事情,在报复我对不对?” 江城阑泰然自若,“我没你那么无聊。” 明明就是报复,这个坏丫头,一点度量都没有,还说什么隐忍! “我饿了,我要吃东西!”少年瘪着嘴,撒娇道。 江城阑狠了狠心,摇头,“没钱。” 砚慕清哼哼唧唧了两声,“我错了,我以后不捉弄你就是了,我想吃嘛,江城阑,城阑,阑阑……” 往日,到这个程度,说什么江城阑也该答应了。 可江城阑却故意跟他作对,干脆不理他,要给他一点教训。 砚慕清急得不知所措,正当江城阑想着他接下来要怎么折腾的时候,那人小脸儿一红,凑过来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这一下,着实是把江城阑惊到了。 她猛地往后退了一步,“砚慕清!你做什么?” 少年小声嘀咕道:“娘亲骗人,明明说这样你什么都会答应的。”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可还是被江城阑一字不差的听到了。 江城阑无奈的瞪他一眼,“你是笨蛋吗?” 砚慕清挺直了腰板儿,“我才不是呢!” “笨蛋都说自己不是!” “你……”在少年嘤嘤嘤的喊出那句‘你欺负人’之前,江城阑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巴。 江城阑叹气,“真是服了你,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准吵,不准闹,不准……不准亲我。” 最后两个字,江城阑说得很没有底气。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对砚慕清而言,甚至可能不知道亲亲是多亲密的举动。 正如他此刻,一听到‘吃’就立刻高兴的什么都抛在脑后了一般。 江城阑看着他兴冲冲地进了小店,莫名的有些担忧。 这小子是不是太笨了些? 有点吃的就跟着人家走,早晚被人卖了! 可是干娘说:城阑,你不要觉得我们言言傻,像这样的笨蛋美人可抢手了。 他真的是个笨蛋美人。 这么美还这么笨的,江城阑从来没见过。 江城阑出神地空挡,砚慕清已经坐下并点了菜。 似乎是担心江城阑反悔,或者突然跑了似的,砚慕清着急忙慌的起身,拉着江城阑的手腕,直到江城阑在他身边坐下,他仍没撒手。 砚慕清没什么耐心,等了不到一刻钟,就开始嘀嘀咕咕,“怎么还没做好啊,我都快饿死了,好饿好饿,我肚子都快饿扁了。” “怎么这么慢?我爹做饭都比他们快。” “我肚子都咕咕叫了,你听到了没啊?” 江城阑无奈,“你安分一点,妖王陛下用的法术,这里都是凡人,柴火烧饭,哪有那么快?” 少年趴在桌子上,愁眉苦脸的嘟着嘴,手指在桌子上画着圈圈,似乎在写什么字。 江城阑仔细地看了看,才发现那人在写一个‘江’字。 正有点疑惑他为何要写自己的名字,江城阑有瞧见那人在‘江’字后面写了‘坏’和‘蛋’两个字。 “……” 这小子真是欠揍! 等到饭菜上桌了,砚慕清又立刻满血复活,伸手就要去抓烤的滋滋冒油的鸡块。 江城阑拍了下他的手背,“用筷子。” 少年哼哼了声,瞪了她一眼,道:“我娘都没你管的这么宽!” 说罢,砚慕清还是乖乖的捻起筷子吃了起来。 刚出锅的鸡块,还有些烫口,砚慕清一吃进嘴巴里就立刻吐了出来,而后红艳艳的小舌探了出来,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好烫好烫!” 江城阑早直到他心急,给他倒好了凉水,递到他手里。 少年喝了一口,这才觉得方才火辣辣的烧灼感消散了大半。 笨蛋美人气呼呼地踢了一脚方才被他吐到地上的鸡块,撒气似的。 江城阑无奈,“先吃点别的,鸡块等下再吃。” 可笨蛋美人最爱吃鸡肉,哪里会就这么作罢,“是方才那块鸡肉烫我的,和别的鸡肉没有关系。” 说罢,砚慕清又兴致勃勃地夹了鸡块,这回他长了记性,在唇边呼哧呼哧吹了好几下,才吃进嘴巴里。 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笨蛋。 一块鸡肉下肚,少年美滋滋的笑着,“好好吃啊,这一盘都是我的,你不准动!” 说罢,他护食儿的把一盘鸡块围护在身前。 江城阑摇了摇头,“我不跟你抢,好好吃,衣裳都沾上油渍了。” 她捻起砚慕清的衣袖,施法把沾上的黄哈哈的油污除去。 江城阑瞧他那样子,哪里是个十八岁少年应该有的模样,分明就是个小娃娃,三岁,不能再多了。 砚慕清吃掉了一整盘的鸡块,正要用手胡乱的擦嘴角,江城阑抓住他手腕,从怀里摸出一块帕子,递给他,“用这个。” 少年打了个嗝儿,接过帕子,擦了擦油亮亮的唇瓣。 不知是不是力道太大,原本粉嫩嫩的唇,被擦得有些艳红。 江城阑出神了一瞬,很快便察觉到不妥,收回了视线。 砚慕清揉了揉鼓鼓的小肚子,道:“吃饱了。” 今日吃了两串糖葫芦,两块糖饼,半包奶球球,又吃了一整盘的鸡块,能不饱吗? 说来也怪,江城阑一直有一个疑惑,砚慕清这小子看着瘦瘦弱弱的,尤其是那腰身十分纤细。 这样一个人,怎么饭量这么大? 江城阑放下筷子,道:“吃饱了,该回去了。” 少年攥着她手腕,“你怎么总这么着急?我们才出来小半日,回去干嘛啊?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玩,你别这么扫兴嘛。” 他说着,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江城阑,道:“你就没有什么特别想玩的或者特别想吃的东西?我今天心情好,可以陪你哦。” 江城阑冷漠的摇头,“没有!” 砚慕清翻了个白眼,“你这人真无趣。” 片刻,他又好似想到了什么,道:“对了,你不是很喜欢每年剑术比试的奖品果子?我听我娘说过,就是在凡间的一处孤岛上采的,我们自己去采,你想要多少就采多少,怎么样?” “……” 江城阑无奈,“我想要的不是果子。”而是第一的荣耀! 再说了,果子最后不都是被他吃掉的吗? 砚慕清一副我明白的表情,道:“喜欢就喜欢,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嘛。我爹说的真没错,你跟你爹一个德行,口是心非!” 番外——小作精和高冷怪4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还想再狡辩两句,砚慕清已经拉着她的手,把人拽起来了。 “走嘛,走嘛,你不承认就算了,就当是我喜欢吃,我们去摘,好不好嘛!”少年摇晃着她的手臂,撒着娇祈求。 江城阑:“……” 可不就是你想吃吗? 终究,江城阑是胳膊肘拧不过大腿,还是答应了他。 两人御剑往灵云岛去,准确来说,是江城阑御剑,带着砚慕清往灵云岛去。 少年人高马大的,却小媳妇儿似的紧紧的抱着江城阑的腰,整个人贴在江城阑身上,头埋在她肩膀,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江城阑看了一眼脚下的白云和飞速而过的景物,她不明白,堂堂妖族皇子,怎么能恐高呢? 可砚慕清就是恐了,还恐的理直气壮。 ——人家就是害怕嘛! 到了灵云岛,两人平稳落了地,脚下的剑刃顿时化为乌有。 江城阑拍了拍砚慕清的手臂,“到了,手松开!” 少年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睁开双眼。 灵云岛是世外的一座小岛,虽在凡间的地界儿,但却是妖族的地盘。 这事的缘故很长,简短来说,就是清吾和砚尘珏路过此处,感叹于这座世外桃源,因此想方设法占为己有,准备他日砚慕清继任了妖王,两人来此处养老的。 故而,这地方有妖兵把守。 砚慕清闻着空气里弥漫的花香,深深的吸了口气,道:“好香啊,这是什么花的香味,好特别,你闻到了吗?” 他激动的晃了晃江城阑的手臂,江城阑回应着点了点头,“似乎是水仙。” 妖族里能种得活的凡间植物很少,砚慕清还是第一次问到水仙花香。 笨蛋美人又开始发问了,“水仙?这名字真好听,可是水里的仙子幻化而成?” 江城阑没说话,那人已经屁颠屁颠的循着香味往河边跑过去了。 “你慢些,别摔了!” 话音刚落,那人就很配合的一头栽进了小河里。 狐狸大多不会泅水,砚慕清是其中最典型的一个。 少年胡乱的扑腾着,在水里翻滚。 明明可以施法从水里脱离的,可他吓坏了,根本想不起来这回事。 江城阑无奈的飞身而去,蜻蜓点水的从水面飘过,一把抓住砚慕清的衣领,将人整个儿从水里提了起来。 少年浑身上下都湿淋淋的,嘴里还不停的咳嗽着,显然是被水呛到了。 出于求救的本能,砚慕清死死的抱着江城阑,说什么也不肯松开。 江城阑明显的感觉到这人身上的水渍把她的衣裳也打湿了,眉头皱了起来,有些不悦。 可砚慕清哽咽了起来,让原本有点生气的江城阑一下子又败了火气。 她轻拍了几下少年的后脊,“没事了,别怕。” 这是江城阑能想到的所有安慰的话语。 可砚慕清跟个小孩儿似的,哼哼唧唧的靠在她肩头上,“我还以为我要被淹死了,吓死我了,吓死了……” 江城阑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别人,只能重复着说:“没事了,没事了。” 番外——小作精和高冷怪5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少年委屈了好一阵儿,才抬眸看她,“虽然我很讨厌你,但是你这算是救了我的命吗?” “……”江城阑眉头紧了紧,“说谢谢就行了。” 砚慕清有些惊讶,“可是我娘说,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的。” 江城阑沉沉的叹了口气,觉得这话的确像是干娘能说出来的话。 正想说话,砚慕清又道:“哦,是长得好看的要以身相许,长得丑的……要来世做牛做马报答。” “……” 江城阑懒得跟他纠结什么长得丑还是长得好看的,只是把人抱到石头上坐好,“好好坐着,少说话。” 少年委委屈屈的瘪了瘪嘴,道:“可我说的都是真的,不过,我本来就和你有婚约的,我娘说,我不能以身相许,只能跟你成婚。” 江城阑看了他一阵儿,觉得这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成婚,只是在这里装模作样的胡说八道罢了。 她轻飘飘地说:“你知道成婚的时候,要互相吃对方的一块肉吧?” 笨蛋美人竟然真的相信了,瞪大了一双狐狸眸子,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城阑,“啊?那……那疼不疼啊?” 他最怕疼了。 从小就怕疼。 掉一块肉,砚慕清脑海中浮现出那副血淋淋的场面,顿时吓得打了个哆嗦,小声问:“那你能不能只让我吃你的肉,我给你准备一块鸡肉好不好?” 江城阑垂眸,唇角微微翘起,难得觉得这个笨蛋蠢的可爱。 她摇摇头,道:“自然是不行的,干娘会检查,如果你不割肉的话,就不允许成婚。” 砚慕清小脸儿一下子就垮了下来,若是这会儿狐狸耳朵还在,定然也是耷拉着的。 想起砚慕清的真身,江城阑心里软了软,他真身很可爱,江城阑从没见过比那更可爱的小动物了。 她不自主的抬手揉了揉砚慕清的头发。 那人眼睛往上抬着看她的手,倒也没拒绝江城阑的亲昵,只是小声叹着气说:“那我们不要成婚了。” 江城阑淡然地回答:“嗯。” 其实,江城阑也不想成婚,甚至觉得自己就算成婚,也大概不会和砚慕清成婚。 这小子,实在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江城阑的眸子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儿,瞧着那人软萌萌的样子,又想:应该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吧! 砚慕清磨着江城阑用法术给他烘干了衣裳,又在石头上坐了好一会儿休息,这才起身跟江城阑采果子去。 岛上到处弥漫着花香,一草一木都漂亮极了。 江城阑不由得想,这地方真是漂亮,确实是个适合恋人养老的所在。 砚慕清更是瞧见什么都新奇,这也摸摸,那也碰碰的。 时不时的,他还四处张望,嘴里闲不住似的,“怎么还没找到呀,那些果子都长在哪里了?早知道,我该先问问我爹的。” “你看你看,那几棵树很高,是不是长了果子?”少年兴高采烈地喊起来。 江城阑:“不是,那树上半点红色不见。” 少年这才想起来,“哦,是哦,那果子是红色的。” 走了不多时,砚慕清又指着一处高耸入云的树,叫道:“那个树上红红的一片,是那个对不对?” “……”江城阑无奈,“那是红色的叶子。” 两人在岛上转了不到半个时辰,砚慕清就说什么也不肯走了,甚至摆烂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不走了,不走了,我的脚都磨出泡泡了,好疼啊。” 江城阑对他这副娇弱的身板表示鄙夷。 分明嚷嚷着要来采果子的是他,这会儿不肯走路的也是他! 原本江城阑也惦念着她的剑术,干脆提议,“我们回去!” 可少年吸了吸鼻子,道:“我都走了这么久了,就这么回去?我不要!” “……”江城阑沉默了一瞬,“继续找?” 砚慕清哼哼了两声,指着自己的那双脚,道:“我的脚都疼死了,你怎么这么没人性啊?” 江城阑的耐心都快被他给磨没了,“所以呢?你想怎么样?” 少女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脸的不耐烦。 砚慕清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笑嘻嘻的张开双臂,道:“你背我嘛!” 江城阑:“……” 她真的不知道砚慕清一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大男人,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虽然,江城阑也不是背不动他,只是觉得……有点丢脸。 砚慕清显然看出了江城阑神情里的拒绝,于是哭唧唧地说:“我累了嘛,你一点都不心疼我,我脚好疼好疼的,不信你看,真的磨起泡了。” 说罢,那人也不管是什么情况,眼前是什么人,径直的将自己的鞋袜脱下来。 一双白玉似的足下真的起了两个水泡,其中一个还是红红的,水泡里混杂了血水。 一时间,江城阑不知该说他娇气还是没皮没脸。 无奈,江城阑叹了口气,“把你的鞋穿上,然后……上来。” 说罢,她转过身去,背对着少年。 砚慕清一听这话,赶紧把自己的鞋袜套上,欢欢喜喜的跳上了江城阑的背。 被江城阑握着膝弯,砚慕清感觉到一股灵力顺着接触的皮肤往他身体里涌,脚上的水泡顿时便不疼了。 砚慕清笑着在她后颈上亲了一口,“我就知道,城阑对我最好了。” 被亲了一下,江城阑身子僵了下,烦躁的轻咳一声,“你做什么?我先前同你说了什么,你都忘了是不是?” 江城阑的语气有些急躁的恼火,吓得砚慕清把脸缩在她后衣领。 少年的声音顺着骨骼传过来,“人家高兴嘛,你干嘛这么生气?” 江城阑沉默了。 她并不是生气,相比于生气,更像是……不知所措。 江城阑的父母都是正正经经的人,行事循规蹈矩,从来没有半点过界的举动。 是以,他们教育江城阑,也是如此。 那些亲密的举动,她都将其称之为……轻浮。 至于,砚慕清对她做出如此轻浮的举动,江城阑只觉得不该和……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江城阑背着他继续往前走。 穿过几片林子,可算是找到了果子。 江城阑已经站在了树下,背上的少年却没有半点欢愉的雀跃。 这让江城阑心里不由得反思,是不是自己方才太凶了? 真的把他吓到了?这么长时间都不说话! 江城阑不想和他闹得很僵,干脆软下态度来,想问他要不要自己下来摘果子吃。 可话到嘴边,说出来的却是,“你还吃不吃果子了?” 语气声音生硬,有点像是在训斥。 江城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根本就不会说软话。 那人仍旧一言不发,江城阑偏过头,准备再说点什么挽救一下尴尬的气氛,可一转头便瞧见少年趴在她肩头上睡着了。 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带着天生的微翘,鼻梁高挺,白玉似的皮肤,樱花粉色的薄唇,还有…… 江城阑顿时皱起了眉头,这小子竟然流口水了! 她的肩膀上都被晕湿了。 “……” 江城阑发誓自己是在极力的隐忍着,才没把他扔到地上去。 她深呼吸了好几回,这才将心里的那股子怒火压制下去。 砚慕清一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正躺在房间里的卧榻上。 原本盖在身上的被子,被他睡着的时候团成了一团,一半被压在身下,一半垂到了地上,总之没有半点儿盖在身上的。 砚慕清睡得迷迷糊糊的,脑子有点不清醒。 他怎么睡在房间里?这会儿不是应该和江城阑在外面采果子吗? 难道是在做梦? 睡的太久了,砚慕清觉得喉咙有些干涩,起身喝水,这才瞧见桌子上两个大布袋。 砚慕清喝了口水,将布袋子拉开,里面满满的都是果子。 “这么多?”砚慕清挠了挠头,看样子不是在做梦。 他跑出门去,问屋外的侍从,“江城阑来过了吗?” 侍从如实回答,“两个时辰前,江姑娘把殿下背回来之后,就离开了。” 砚慕清大惊,“我睡了两个时辰?” 侍从点点头。 砚慕清摸了摸脑袋,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大概是趁他睡着了,就把他送回来了。 不过,他也太能睡了。 原本还想趁今日好好在外面走走看看玩玩的,这可倒好,都浪费在睡觉上了。 他嘀嘀咕咕道:“都怪江城阑,怎么也不叫醒我?” 侍从们纷纷汗颜,心道:殿下您是不知道自己睡觉有多死,被人偷走了都毫无知觉,要叫醒您,那可太难了。 砚慕清失落的进屋了。 坐在桌子旁,吃着布袋里的果子,砚慕清觉得没滋没味儿的。 自己一个人吃果子什么的,太没意思了。 江城阑一年到头都在军营里,除了修行还是修行,砚慕清甚至都和她见不上几次面。 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江城阑会跟着江夫人去娘亲屋里坐坐,他才有机会和江城阑坐在一起说说话。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说话。 事实上,砚慕清也并不是很想听她说话,因为她一般不说,如果说话,那就一定是教训他和训斥他。 少年把手里的果子往桌子上一拍,心里的委屈油然而生。 她怎么总对他这么凶? 而且,还只对他一个人凶。 分明她在娘亲那里,都是亲亲热热的,唯独对他,特别冷淡。 砚慕清越想越觉得不是个滋味儿,干脆也不吃了,起身往清吾房里去。 少年心里不高兴,进门的时候也是带着脾气的,一脚将房门踢开。 砚慕清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屋里原本靠得很近的两个人,刹那间就分开了。 清吾清了清嗓子,似乎有点儿别扭的问道:“言言,你怎么来了?” 而砚尘珏则是一脸不悦,“进来也不敲门?这是谁教你的毛病?” 虽然砚慕清长大后,砚尘珏时常会很严肃的跟他说话,可砚慕清一点也不怕他。 他爹就是个纸老虎,在外面叱诧风云的,一进家门,一瞧见他娘,骨头都软了。 少年并没有半点儿认错的态度,只是一屁股坐在娘亲身边,半边身子都靠在他娘肩头上。 砚慕清没意识到,此刻他爹眼睛里的不悦都快要变成刀子了。 清吾倒是有点好奇地问道:“今日和城阑出去,相处的怎么样?” 他原本就是为了江城阑来的,自然是来告状的。 这会儿一听到她的名字,心里的委屈就立刻翻了上来,他努了努唇,道:“还能怎么样,她就会欺负我。” 一听这话,清吾立刻来了兴致,眼睛里掩饰不住的笑意,俨然是看热闹的心态,“哦?说说看,她怎么欺负你了?” 显然,清吾理解的‘欺负’和砚慕清所说的欺负,压根儿就不是一回事儿。 砚慕清哼哼唧唧的说:“她就……凶我,还欺负我,还想打我。” 清吾:“……” 不至于吧? 清吾垂眸看着自家儿子,样貌随了他爹,极其出众,尤其是那双狐狸眼,简直就是复刻的,一般无二。 这么漂亮的一张脸,怎么可能有人舍得欺负? 不过,这些年来,砚慕清告江城阑的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清吾对事情的严重性还是存在一些怀疑的。 比如说‘还想打我’,这听起来就像是胡说八道的。 虽然江城阑修为高些,但性子随了江铭昀,一板一眼,极为公正,又十分隐忍,不会随便跟任何人动手。 哪怕是在军营里,除非属下太过嚣张跋扈,或者犯了很严重的军规,江城阑才会动手。 至于……柔弱如砚慕清这样的,清吾认为,江城阑是绝对不可能打他的。 清吾拍了拍砚慕清的肩膀,道:“好了,你啊,要是有你爹的一般能耐,早就把人追到手了。” 少年抬起眸子,不满的瞪他娘一眼,道:“谁要追她了?我才不要呢,她……那么凶,那么讨厌,我才不喜欢她。” 这怎么听怎么像是撒娇的口是心非。 清吾对那些口是心非的人最是喜欢逗弄,于是笑说:“原来你不喜欢城阑啊?我还以为你喜欢她,才执意撮合你们。既然如此,那以后你们就不用见面了。” 番外——小作精和高冷怪6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眼见着,少年的小脸儿有些不太高兴。 他不高兴,清吾就更有兴致了,继续说道:“我前两日还听说军营里来了个很厉害的少年,年纪和你们差不多大,据说连城阑都给比下去了呢。” 她叹了口气,“若不是想着把城阑留在你身边,我早就撮合他们了。” 少年一听,果然急了,挺直了腰板儿,问道:“什么厉害的少年,我怎么没听说过?” 清吾偏头看了砚尘珏一眼,冲他笑道:“听说你有意要让那人做个小将,是不是?” 砚尘珏连忙点头,“嗯,是个有本事的人,往后还有提拔的空间。” 砚慕清脸色沉沉的,“什么提拔不提拔的?不就是个只会舞刀弄枪的家伙吗?有什么好的?” 清吾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都是些粗人,和我们言言自然是比不了的。不过……城阑一向是个追求很高的姑娘,自然是欣赏这样的武夫,我瞧着那人生的还算不错,到时候……” “不行!”还没等清吾说完,砚慕清就一口拒绝。 清吾笑道:“这可由不得你做主,这是人家城阑的姻缘。反正你对她也没什么心思,难道你不想看着她成婚,不想让她幸福吗?” 少年说不出话来了,沉默了很久,站起身来,气呼呼地走了。 房门关上的刹那,砚尘珏道:“清姐姐还真是厉害。” 清吾笑了笑,“臭小子,还不承认,我总有法子。你明日寻个模样不错的少年,往军营里一放,提拔一下,他有的忙呢。” 夜里,砚慕清躺在卧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满脑子想的都是他娘说的那些话。 越想越觉得心里堵得慌,越想越觉得难受。 什么年轻有为,江城阑真的喜欢那样的人吗? 一整夜没睡,第二日一早,砚慕清做了个决定,他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需得去军营里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晌午时分,砚慕清和几个侍从鬼鬼祟祟的躲在军营外面。 砚慕清手里拿着两根竹子,掩耳盗铃似的遮挡着自己。 路过的几个士兵,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他,正打算行礼,砚慕清气呼呼地喊了一嗓子,“看什么看,走开!” 几个士兵哪敢不遵从皇子殿下的命令,连忙灰溜溜的走了。 砚慕清嘀嘀咕咕道:“这怎么也没什么人过来啊?不是每天都要在演武场训练的吗?” 几个侍从相视一眼,道:“许是……该吃饭了。” 事实上,他们知道,人家士兵们在演武场训练是从一大早就开始的,这个时辰,早就结束了。 可他们不敢提醒皇子殿下。 暗中观察了好一会儿,砚慕清瞧见江城阑一身红黑色的劲装走了过来。 砚慕清赶紧把竹子挡在眼前,嘴里念叨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江城阑听到他的嘀咕声,无奈的扶额,“你在这里做什么?” 哪怕是被问到了,砚慕清还是想假装没听见。 直到江城阑一把将他眼前的竹子挪开,“找我?” 砚慕清避无可避,垂着头,小声道:“不是,我……我有别的事情。” 江城阑可不信他什么别的事情,可又不想跟他掰扯,只道:“没事早点回去。” 她转身要走,便听到身后那人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砚慕清委屈地说:“我饿了。” 江城阑扫他一眼,“饿了回去吃饭!” 砚慕清一把抓住她的手,道:“我等不及回去吃饭,你带我进去吃,好不好?” “这是军营!”江城阑无奈的提醒。 可砚慕清显然没听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只是不解地问道:“怎么了?军营的人都不吃饭的吗?” 虽然很多有修为的都辟谷,可以不用吃东西。 但妖族军营里的士兵都是精兵良将,每日修行演练十分耗费体力,故而也是需要吃东西的。 只是……这里的人吃东西都是为了饱腹和增长体能,不是贪恋口腹之欲。 砚慕清这样的小皇子,哪里能吃得了这里的东西。 江城阑叹了口气,“我送你回去。” 少年却说什么也不肯走,哼哼着说:“不要不要,我不要回去,我想在这里吃嘛。” 他磨磨唧唧了好一阵儿,江城阑才道:“这里的东西不怎么好吃,你吃不惯!” 一听这话,砚慕清笑着说:“我吃的惯,我吃的惯,我保证。” 他都这么说了,江城阑也没有二话,只好带着他进去。 刚一进大厨房的门,砚慕清就差点晕过去。 厨房里都是练了半日的士兵,身上的汗臭味弥漫在空气中,简直要将人熏死。 江城阑看出了他脸上的为难,道:“现在走还来得及。” 可少年咬了咬牙,只是抱着她手臂的那双手抱得更紧了,很没底气地说:“我不走,我要吃饭。” 江城阑倒是有些惊讶,她没想到砚慕清竟还能坚持得住。 下一秒,砚慕清就用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一副赴死的模样。 江城阑给砚慕清打了份饭菜,摆在他面前。 砚慕清看着那些清汤寡水的菜,只能闭着眼睛吃。 哪怕是他一忍再忍,可那菜一进嘴巴,砚慕清就立刻吐了出来,忍不住吐槽道:“这什么东西啊,是人吃的吗?” 话音刚落,便引来了几个士兵的目光。 江城阑脸色一沉,几人就立刻转过头,继续吃饭去了。 她无奈道:“我说过,你吃不惯的,还有……别那么大声说话,小心挨揍。” 砚慕清低声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江城阑:“好了,闹够了,我送你回去。” 可当她站起身来,少年却仍旧没有动弹半分。 江城阑轻斥,“砚慕清!” 少年只是垂着脑袋,摇了摇头。 突然,外面吵吵嚷嚷的进来几个人。 砚慕清抬头看去,为首的是个样貌俊朗的年轻男子。 那人正和几个士兵说说笑笑,路过两人身侧的时候,男子还客客气气的和江城阑打招呼。 江城阑对那人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 倒是那男人,一副和江城阑很熟悉的模样,道:“今日和江少将又遇上了,真巧。” 江城阑淡淡地说:“嗯,很巧。” 分明两人说的话没什么不妥,也没有任何过分的交流,可砚慕清就是听得心里酸酸的,格外不是个滋味儿。 他拍了下桌子,顿时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力。 江城阑正想问他要干什么,却听到那人突然把拍桌子的那只手举到她面前,委委屈屈的说:“好疼,好疼……” 这厨房里的一切物件儿都是很随意的,木头桌子也是没有经过严格处理的。 到底是给一些粗人用的东西,也从来没有人因为这个有任何的意见。 更别说,和砚慕清这般细皮嫩肉的,一拍桌子,手上扎了好几个木刺! 砚慕清一副疼的快要哭出来的模样,举着手,眼眶红红的,十分可怜,跟个小孩子摔跤了,要爹娘哄似的。 那小将和几个士兵也看呆了。 他们即便不认得砚慕清,但是也认得他身上的衣着,这样不凡的衣裳,除了皇室,没人能穿。 说实在的,江城阑是很想给他吹一吹的,如果不是这么多双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的话。 可砚慕清见她毫无作为,更是委屈的不行,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没办法,江城阑拉着他的手腕走了出去,留下小将和士兵错愕着。 小将问道:“那位是……小皇子吧?” 士兵们点点头,“应该是的,小皇子和江少将有婚约的,能这么跟将少将说话的,应该是皇子无疑了。” 小将笑了笑,道:“真没想到,江少将这么严肃的人,竟然有个这么可爱的未婚夫婿。” 江城阑拉着砚慕清出了门,往自己的房间去。 等到终于没有旁人在场,江城阑这才拉着他的手,给他吹了吹。 “你忍着些,我帮你把木刺取出来。”江城阑道。 少年瘪着嘴说:“刚才那个人是谁啊?” “……”江城阑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有些发愣,“军营里新提拔的小将,怎么了?你认得他?” 砚慕清哼哼了两声,“我才不认识他,他有什么特别的,能让人记住吗?” 他心里想着,果然就是那个人没错了。 砚慕清脑海里浮现出方才那人的样貌,心里想着:也不怎么样嘛,就是很普通的家伙,还比不上我十分之一的貌美。 可下一瞬,砚慕清的想法就被江城阑彻底摧毁了。 江城阑十分公正地说:“是挺特别的,是个很有上进心的人,修行很有天分。” 砚慕清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阴沉了起来,他一把抽回被江城阑握着的手,气呼呼地说:“那又怎么样?就算我没有天分又怎么样?你就因为这个讨厌我吗?” 这一声吼,让江城阑有点傻眼,不解地看他,显然是没明白他这番言论是从何得出来的。 砚慕清却正在气头上,眼眶都红了起来,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可以很有天分!” 说罢,那人没给江城阑留下任何一句话的机会,扭头就跑了出去。 江城阑有些错愕,心里不停的思索,自己方才说了什么了吗? 可砚慕清的性子就是这样,喜欢胡闹也喜欢胡思乱想,江城阑想不明白他,干脆也就不去多想了。 有那时间,她还是好好修行的好。 可三日过后,江城阑听到了一个消息,据说砚慕清自从那日从军营里回去之后,每日都努力修行,还因为太过心急走火入魔了。 昨日吐了血,今日已经病的起不来了。 江城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傻眼了。 他素来是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没想到这一次竟然还是当真了? 江城阑怎么也没想到,他真的因为那日的一句话,就开始苦心修行。 思来想去,江城阑总觉得这其中有自己的一部分缘由在,是以,她跟父亲告了一天的假,去瞧砚慕清。 江城阑去的时候,清吾正在卧榻前给砚慕清喂饭。 瞧见江城阑来了,清吾赶紧起身,把位置让给江城阑,“城阑,你来了,正好,言言该吃饭了,你来喂喂他。” 若是平日里,这时候的砚慕清应该高高兴兴的趁机折腾折腾江城阑,闹一闹她。 可今日倒是怪了,他不仅没有这么做,还偏了偏头,躲开了江城阑喂过来的勺子。 清吾是个明白人儿,自然知道自己儿子因为什么突然开始修行,自然也清楚这会儿又是在闹什么脾气。 “大夫说,言言的身子太虚弱了,需得有人照看,这几日,城阑要是有时间就多来看看言言。” 江城阑点点头,“嗯,好的,干娘。” 清吾道:“正好,我还有点别的事情,这里就交给你了。” 江城阑显然有些为难,倒不是不愿意照顾砚慕清,只是那人一副不想看见她的模样,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一直以来,江城阑和砚慕清的相处模式都是砚慕清一股脑儿缠上来的,她才是冷淡疏离的那一个,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砚慕清连一句话都不说。 可还没等江城阑拒绝,清吾已经心领神会的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江城阑和砚慕清两个人。 江城阑手里的勺子还悬在半空中,砚慕清则是不领情的歪着脑袋。 沉默良久,江城阑道:“先吃点东西。” 少年一声不响,只是把头又偏了偏,俨然是一副拒绝的样子。 明明无论是态度还是行为,砚慕清都把自己的傲气表现得淋漓尽致,可偏偏自己那不争气的肚子在这时候戳穿了他。 ‘咕噜咕噜……’ 江城阑垂眸看了一眼他的肚子,那少年立刻炸毛儿似的捂住了肚子,梗着脖子道:“我不饿,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他在闹脾气,江城阑想说点什么,可她根本不会哄人。 刚准备先把手里端着的粥水放下,手腕就被砚慕清一把握住了。 那人眼尾红红的,“你还真的要走?” 江城阑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想把碗放下,总不能让我一直举着吧?” 番外——小作精和高冷怪7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少年却故意找茬儿似的说道:“我饿了,你没听到我肚子都叫了吗?你还不喂我吃东西,想饿死我吗?” 若不是看他现在脸色苍白,一副有气无力却又仍旧嚣张跋扈的样子,江城阑怕是早就皱眉不悦了。 她只好耐着性子把粥水喂到少年唇边,那人这一回倒是没有再作,喝了下去。 一碗粥下肚,两人又陷入了尴尬。 江城阑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以前总是嫌砚慕清吵闹,可如今他不吵不闹了,她才发现……两人根本没法相处。 或者说,她跟谁都没法儿相处,唯独和砚慕清关系亲近些,也是因为他不停说话,吸引她的注意力。 这般一想,江城阑突然觉得,砚慕清的吵闹也挺好的。 江城阑开口问他,“在生我的气?” 少年双手一踹,气得腮帮子都鼓鼓囊囊的,却还故作高傲的说:“我才没有。” 分明就是生气了,还说没有? 若是换在平常,他不仅会说出来还会趁机折腾一番的。 看样子……应该是气得不轻。 江城阑又问:“为什么生我的气?” 少年哼了声,扬起下巴,道:“我都说了我没有生气。” 江城阑沉默了片刻,改口道:“我最近做错什么了吗?” 这句话显然更符合砚慕清的心意,他傲气的说:“你做错的地方太多了。” 果然,是因为她做了什么,惹砚慕清不高兴了。 可是,江城阑也想不出,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仍旧耐着性子问:“比如说?” 少年张了张嘴,俨然是有话要说,可话到嘴边,不知为何又没有继续说下去。 江城阑歪了歪头,一副等他说的模样。 砚慕清咬着嘴唇,不说话。 事实上,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本质上来讲,江城阑似乎没有什么做错的地方。 她更欣赏厉害的人,更欣赏有上进心的人,这是错吗? 显然,哪怕是无理取闹如砚慕清,也觉得把这些当成江城阑的错处提出来,实在是太无理取闹。 等了许久,砚慕清也没有提出一点问题。 江城阑叹了口气,问他,“因为我对你说话语气重了?” 这话似乎是给了砚慕清一个台阶,砚慕清干脆也就抓住了,顺势点了点头。 江城阑有些无奈,道:“你知道我的,我性子一贯如此,说话也是,不太会顾及别人的想法。” 砚慕清当然知道,这些年他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嘛! 可是,这次不一样,砚慕清想着想着,鼻子酸酸的。 江城阑看他长长的睫毛上都隐隐的被泪水沾湿了,心里有些乱糟糟的不适应。 虽然砚慕清爱哭,但也是小时候爱哭,长大了以后,虽然还是容易掉眼泪,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控制不住的。 从前,江城阑觉得那是因为砚慕清矫情,后来才知道他是这种体质。 即便是如此,即便是见惯了的,此时此刻江城阑瞧在眼里还是觉得难受。 她摸了摸少年的脸,道:“对不起。” 番外——小作精和高冷怪8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砚慕清闻言一愣,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江城阑高傲的很,也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诚然,她确实是真的没错,基本上都是砚慕清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找茬的。 江城阑也很不自在,但还是诚恳的又道了一次歉,“对不起,没有照顾到你的情绪,别生我的气了。” 虽然这话听着不像是在哄人,可从江城阑嘴里说出来,已经是最高级别的哄人了。 砚慕清难得听到这样的话,于是配合的点了点头。 她难得道歉,他难得懂事。 江城阑不由得勾起唇角,拍了拍他的脑袋,“很乖。” 少年洋洋得意的笑了笑,摇晃着脑袋蹭着她的手心。 那模样,显然是被夸赞了的小宠物,正欢欢喜喜的讨主人欢心的样子。 江城阑心想:要是他一直这么乖,这么听话,多可爱啊。 只可惜,这样的时候,江城阑自认少见,大部分时候,都是他无理取闹找事儿的时候。 趁着气氛正好,江城阑追问:“到底为什么生我的气?” 砚慕清撅撅嘴巴,“你说我没出息。” “……” 江城阑:“有吗?” 可不敢乱说,她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砚慕清想了想,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你说我不求上进,修为不济。”他改口。 江城阑无奈,“我这么说了?” 嗯……好像也不是这么说的。 砚慕清又道:“你说那个臭男人有上进心,说他很厉害。” 这次好像是真的了。 江城阑是真的说了,只是……“我夸他,又没有贬低你的意思。” 可少年不依不饶,“那也不行!你夸他,就是贬低我!” 江城阑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这又是什么歪理?” 砚慕清小声嘀咕道:“谁让他成天在你面前晃来晃去的,还说什么缘分,谁跟他有狗屁的缘分,他算哪根葱?” 这话一字不差的落在江城阑耳朵里,叫她皱了皱眉,“砚慕清!” 少年一下子嗓门儿就拔高了,“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本来就是,他和你能有什么缘分,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还凶我,我哪里说错了?” 江城阑深吸一口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不要说脏话!” 砚慕清的气焰瞬间灭了大半,别别扭扭的点头,道:“哦,我知道了。” 见他这副被教育了的小孩子模样,江城阑忍不住又笑了笑,“就因为他随口的一句话?” 砚慕清撇了撇嘴儿,道:“当然不是,还有别的……你们俩在同一个军营里。” “……”江城阑问:“你知道军营里有几万人吧?” 砚慕清哼了一声,“那不一样的,那些人你又没有夸赞过。” 江城阑理顺了下自己的思路,并把事情的原委总结为:因为她夸赞了一个人,所以砚慕清生气了。 “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夸他,可以了吗?”江城阑平静地说。 砚慕清嗯了一声,补充道:“也不许夸别人。” 江城阑又好气又好笑,“嗯,好。” “所以……原谅我了吗?” 少年轻轻的点点头,忽而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道:“不行,还有一点。” 江城阑抬眸,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那人小声道:“我也想很厉害,所以,你以后每天抽出一点时间……教我。” 这可着实是为难了江城阑,并不是她不想教,只是对象是砚慕清的话,她有些为难。 没有听到江城阑立刻答应下来,砚慕清又有点不太开心,“你不愿意?你果然……还是觉得我太笨了,是不是?” 江城阑深吸一口气,道:“修行很苦。” 砚慕清攥紧了拳头,“我知道!” “很累。” “我也知道。” 江城阑无奈,只能妥协,道:“不准撒娇,不准喊累,不准不听话,还有……” 她定定地看着他,“不准哭!” 砚慕清面上一红,气呼呼地说:“我就那么娇气嘛?” 难道不是吗? 这几个字,还没等江城阑说出来,那人好似早有感应似的先一步答应下来,“我知道了,这些我都答应,你也要守约,每天,不准食言。” 虽然心里觉得砚慕清坚持不了多久,但还是点了点头。 从砚慕清屋里回来,江城阑一连跟父亲告了三天的假。 江铭昀倒也不是个十分刻板的父亲,只是觉得有点失望。 并非是因为这几日江城阑不能好好修行,而是…… “城阑,父亲还以为你对砚慕清没有那个意思。”江铭昀摇着头说道。 江城阑愣了下,道:“不是父亲想的那样,我这么做,只是以为他如今这副模样,多少其中有我的缘故在。父亲不是说,做人做事,不能亏欠旁人,要有责任感和责任心?” 江铭昀眸色淡然,道:“父亲只是希望你能分得清什么是责任感,什么是感情。” 江城阑连忙解释:“我分得清的,父亲,我……我只是觉得他很可怜,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 可怜?可她从来不可怜别人! 从始至终,从小到大,砚慕清对她来说,都是不同的。 江城阑沉默了一瞬,道:“总之,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江铭昀却一副了然的模样看着她,良久才拍了拍江城阑的肩膀,道:“城阑,你要明白,父亲并不是想从中破坏,只是想让你看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江城阑没再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江七白端了饭菜进来,江铭昀赶紧起身去接手。 “也没几步路,你还跑过来做什么?”江七白瞧见江城阑的脸色不太对,又问她,“你们父女俩方才在说什么?怎么气氛弄得这么紧张?” 江铭昀轻轻摇头,道:“没什么,城阑方才说,这几日告假,要去照顾砚家那小子。” 江七白倒是和江城阑一个想法,很想撮合江城阑和砚慕清. 她笑了笑,道:“我昨日也去瞧了,言言的身子很虚弱,是该有个人照顾。阿清不喜欢做这些琐事,砚公子又忙于朝政不得空,城阑去帮忙是最好的。” 江城阑张了张嘴,想解释一两句,但又觉得没有必要,就没有多说。 江七白也不多言,喊了她过来吃饭。 一连三日,江城阑每日都端茶倒水的照顾着砚慕清。 从前她觉得这些事情最是无聊烦闷,如今倒也不觉得有多讨厌。 江城阑正翻着基本心法,想着过两日砚慕清身子好了,要从最基础的开始学起。 尽管这些东西砚慕清以前应该都已经学过了,但是依照他那个吊儿郎当的态度,又有这样的身份加持,怕是教导的人也不敢太过吹毛求疵。 想来,砚慕清的基础应该很差。 倒是砚慕清,无聊了就要拉拉江城阑的手,让她说点什么给自己解闷儿。 江城阑倒也耐着性子放下书跟他说话,只等他午休或是吃东西的时候,才继续看书。 这几日无微不至的照料,砚慕清的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江城阑也该回军营去了,可砚慕清唧唧歪歪的不肯答应,说自己还没好,得让她照顾。 “言言,不要任性。”江城阑很少喊他的乳名,准确来说是很少跟他说话,叫他大部分时候都是因为生气了的训斥。 砚慕清还挺喜欢她这么叫自己的。 莫名的觉得自己要是不听话,会让她不高兴。 他松开了手,道:“那……那你之前答应我的,可不准忘了。” 少女应声:“知道,我黄昏的时候过来。” 砚慕清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嗯,我等着你,还有……不准夸别人,但是可以夸我。” 江城阑揉了揉他的头发,“知道了。” 第二日黄昏,江城阑按照约定前来。 她原以为砚慕清这么信誓旦旦闹得厉害,是会坚持一段时间的,却没想到才只一天,砚慕清就受不了她的训练强度。 “我真的好累啊,我身子还没好全呢,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砚慕清抱怨道。 江城阑抬眸看他一眼,“说好的,不准喊累。” 砚慕清委屈的撅了撅嘴巴,撒娇道:“可是,人家手臂要断掉了,求求你了,我们明天再继续,好不好嘛?” 江城阑无奈,“不准撒娇。” 砚慕清:“……” 见她软硬不吃,砚慕清急的都快哭了。 这时,又听到江城阑的提醒,“不准哭。” 砚慕清委屈着继续练习,咬紧了嘴唇,一言不发的生闷气。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几……个月! 可算是吧少年与生俱来的懒散和惰性都改掉了。 看着砚慕清每日都有一点进步,高兴的不仅仅是江城阑,还有清吾和砚尘珏。 清吾趴在窗户上,第无数次往里偷看,忍不住感慨道:“这媳妇儿的紧要程度果然是比娘亲要高的,还好城阑是个有上进心的好姑娘,不然的话,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脱离妖王之位呢,你说是不是?” 她说着,转过头来,冲身后的砚尘珏眨眨眼睛。 砚尘珏笑着点头,“嗯,这样很好,再过半年,我就教他处理政务。” 清吾满意的点点头,站直身子,伸了个拦腰,道:“可算是要从这个鬼地方脱离了。” 虽然这些年来,妖王宫里的一应建筑都是按照清吾的意思翻修过,甚至连哪个院子里要种什么树,那个池塘里要栽什么花都是按她的喜好来的。 可这地方总归是让清吾觉得冷清,没有人情味儿。 清吾还是喜欢凡间热热闹闹的街市。 虽然砚尘珏早就有所准备,打算去灵云岛居住,但清吾想着,到时候清闲了,想去哪里,随时随地可以走走看看,也是好的。 只是她家的儿子太不争气,没什么本事。 若不是清吾不想再体验一次生孩子的痛苦,这些年早就再生一个有上进心的了。 幸好现在有江城阑在砚慕清身边,清吾原本的计划是等两个孩子长大了,想方设法的让砚慕清牢牢把江城阑绑在身边,这样一来,就算是砚慕清是个小笨蛋,也好歹还有江城阑能帮他。 如今看来,日后不光有江城阑在侧,砚慕清自己也能有所改进。 清吾得意洋洋地说:“我可真是有远见,一箭双雕,不错不错。” 砚尘珏倒也配合,“清姐姐真厉害。” 渐渐的,每日来教砚慕清修行,已经成了江城阑的习惯。 她从不吝啬夸赞,每每砚慕清有所进步,江城阑都会夸他很棒。 尽管词汇单薄,但对砚慕清还是很受用,越发有了信心。 砚慕清的天分很高,只是由于从小娇生惯养,再加上清吾喜欢带着他一起懒,一起玩的缘故,导致了这么多年他修为上的停滞不前。 如今不过一年的时间,砚慕清已经追上了江城阑的步调。 在这个认知下,砚慕清十分欢喜。 清吾也时不时的给砚慕清吹吹风,说江城阑如何如何喜欢修为高深的人,鼓励他继续登顶。 这一年来,江城阑已经在军营里有了自己的职位,修行的时间少了,但也并不逊色。 白日里江城阑在军中,砚慕清就会跟着砚尘珏学习政务。 这日,砚慕清突发奇想,道:“爹爹,我觉得我现在能力也算不错了,不如……你给我在军营里安排个职务,让我也去历练历练呗?” 砚尘珏哪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想什么,毕竟从小到大,这孩子几乎可以说是自己一手带大的。 他倒也不戳穿,只是说:“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这殿中的事务……” 砚尘珏故意顿了顿,给砚慕清暗示。 少年连忙道:“爹爹可以让人一并搬到军营里去嘛,在哪里处理不是处理啊?我这些都学会了,能自己一个人处置。” 砚慕清眨眨眼睛,一副撒娇讨好的模样。 砚尘珏点点头,道:“嗯,正巧前几日江铭昀提到,江城阑需要人手帮忙盘点军中的各种账目,就交给你吧!” 少年立刻高兴的要跳起来,连连点头,“多谢爹爹,多谢爹爹。” 瞧着少年兴高采烈的模样,砚尘珏忍不住浅笑。 番外——小作精和高冷怪9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次日,砚慕清便去军营里任命。 江城阑一看到他的时候,有些呆愣住了,“你怎么来了?” 少年一扬下巴,道:“自然是来任职的,我爹说你这里缺人手,求着我来的。” 这话,江城阑显然是不相信的,且不说高高在上的妖王陛下会不会求人,哪怕是求,也不该求这么个什么也不会的小笨蛋过来。 可这是上头的指令,江城阑也不能不听从,只得点头,指着一旁的案台,道:“你就在那里坐。” 砚慕清招了招手,几个侍从便把砚尘珏给他安排的任务搬了进来——一大摞的奏书。 江城阑瞧着那厚厚的奏本,问道:“你确定自己是来任职的?我怎么觉得,你像是来给军营添活儿的?” 砚慕清龇牙一笑,道:“才没有呢,我办事效率高,这些都是小菜一碟,你有什么账目统统交给我,我保证都能完成。” 尽管江城阑知道最近大半年,砚慕清一直在跟着妖王陛下学习政务的处置。 可这些……也未免太多了。 但为了不让砚慕清没有面子,江城阑只好把最简单的账目交给砚慕清,让他天黑之前处理完。 砚慕清看着那些账目,道:“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我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能耐。” 说罢,那少年撩起袖子便着手批阅。 江城阑笑着摇摇头,也坐到自己案台前,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虽然说是来军营任职的,可砚慕清是带着奏书来的,晌午时分,还有人专门来送饭。 江城阑瞧了,仍旧是摇头,觉得那点子账目,这些送饭的也能处理,真不知砚慕清到底为什么大老远的来这地方。 送来的饭菜都是两份的,侍从道:“这些都是妖王妃准备的,一份是给皇子殿下,一份是给江副将的。” 这一年里,江城阑已经从徒有名号的少将做了副将,饭菜自然是给她准备的。 江城阑颔首,“替我谢过王妃。” 侍从点点头,便退下了。 处理了一上午,砚慕清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连忙起身,兴冲冲地打开食盒。 砚慕清惊喜道:“城阑,你真有口福,这可是我爹爹做的。” 单单是闻着这香浓的气味,砚慕清就知道是砚尘珏的手艺。 江城阑也有些意外,打开食盒看了一眼,菜式虽然普通,但做的很精致,味道也很不错。 少年抱着食盒,和江城阑在同一张桌子上用餐。 眼见着江城阑吃了一口,砚慕清便得意地问她:“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我爹做饭最好吃了。” 味道确实美妙,江城阑自认为她母亲做的饭是整个妖族都无人能及的,自然这里面不乏妖族原本就有独特的口味,并不擅长做凡间的食物。 可妖王陛下的手艺,真真是比她母亲还要胜上几分。 江城阑诚恳的点点头,“很好吃。” 砚慕清笑嘻嘻的吃了起来,仿佛被夸赞的菜品是他做出来的似的。 瞧着砚慕清吃得那么开心,莫名的,江城阑觉得自己的胃口好像也变好了。 是以,她今日吃的东西是平日的两倍多。 如今她大多时候是在处理军务,极少需要舞刀弄剑的耗费体力,因而江城阑甚至是可以不吃东西的。 今日可倒好,吃得不少。 吃过了饭,甚至不需要江城阑提醒,砚慕清就放下筷子,继续回案前审阅奏书了。 江城阑有点惊讶,道:“都忙了一个上午了,不休息一下吗?” 少年摇摇头,道:“不行,我得赶紧把这些奏书批完,我答应了爹爹的,要是不弄完的话,他就不让我过来的。” “……” 片刻,砚慕清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想说点什么解释一下,但又觉得自己暴露的彻彻底底,连解释的余地都没有。 江城阑倒是并不在意,也大概能猜出来事情的原委。 她给了砚慕清一个台阶,道:“正好让我看看,你这段日子是不是又有进步了。” 一听这话,少年方才低落下去的情绪瞬间高昂起来,“你就等着惊掉下巴吧!” 半下午的时候,砚慕清啪的一声放下手里的毛笔,歪歪扭扭的伸了个懒腰,“可累……” 话说到一半,砚慕清又想在江城阑面前表现出自己好像有实力似的,轻咳一声,改口说:“我都弄完了,我就说嘛,小菜一碟。” 江城阑瞧见他那得意的模样,便忍不住想笑,“真厉害。” 听到这一声夸赞,少年违心地说:“也没有那么厉害啦!” 可无论是心里,还是表情上,砚慕清整个人身上都写满了‘我最厉害,我可太厉害了’。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在无中生有,还特地把账本拿给江城阑检查。 嘴上说着:“我第一次看这个,也不知道做的好不好,你来检查一番好了。” 可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奏书他都是一遍就过的,唯独这基本简简单单的账本,他检查了两次,才算作罢。 江城阑摇了摇头,一副很肯定地样子,“不用检查了,我相信言言的能力。” 这话虽然让砚慕清听了开心,可是自己辛苦检查了两遍不能白费,砚慕清还是硬生生地把账本塞给江城阑,“不管怎么说,好歹是头一回,总是要看看的。” 见他执意如此,江城阑也没有二话,伸手将账本接过来看了一遍。 “做得很好,没有一点错处。” 砚慕清听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摸了摸鼻尖儿,笑道:“我也就只看了一遍,没想到你这里的活儿都这么简单。” 江城阑看了他片刻,似乎是看出了他的那点小心思,但也没有戳穿他的意思,只是笑说:“倒也不是,对言言来说很简单,或许对旁人来说并不如此,也非所有人都和言言一样出类拔萃。” 这话说得,最是合乎砚慕清的心思,少年扬了扬下巴,道:“时辰还早,你还有什么活儿是我能干的,我帮你好了。” 江城阑见他一副‘我非要帮你不可’的神态,于是答应了下来,又拿出几本账本来,递给砚慕清。 “这几本要更难理解一些,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再问我。” 砚慕清点点头,眼珠儿转了转,道:“我想在你旁边看,有不懂的,直接问你,好不好?” 江城阑偏过头,看了一眼原本分配给砚慕清的那张案台,距离她不过三尺! 可回过头来,瞧见少年亮晶晶的眼眸,江城阑也只好点头答应了下来。 一听这话,砚慕清连忙帮她把东西收拾了一番,搬了蒲团,贴着江城阑坐下。 江城阑有些无奈,“要坐这么近吗?” 案台还挺宽的,坐下三个人都绰绰有余,可砚慕清都快粘到她身上了。 砚慕清努了努唇,有点不开心,瞪着一双狐狸眼,巴巴的盯着她瞧。 没法子,江城阑也只好摇摇头,不再说什么。 自打砚慕清坐下开始,那双眼睛就几乎没怎么在账本上停留过,时不时的就瞧瞧打量江城阑的脸。 不得不说,江城阑的脸很是立体,从侧面更是能看出她鼻梁有多么高挺,眼睛有多么深邃。 砚慕清心想,明明干娘也不是个相貌出众的,但江城阑却出落的很好,生的漂亮。 江城阑拍了拍砚慕清面前的账本,问道:“我脸上有账目?” 砚慕清愣了下,回神,脸都胀红了,道:“我只是……瞧见你脸上沾了东西,你以为我想盯着你看吗?我才不想看呢!” 江城阑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似乎也没有摸到什么,于是又说:“沾了什么?帮我弄掉。” 她的脸缓缓靠了过来,砚慕清眼瞧着江城阑的脸不断地靠近,直至近在咫尺。 砚慕清的喉咙上下滚了滚,心里更是莫名其妙的开始砰砰乱跳,他觉得自己的手脚有点不听使唤了。 明明是想动的,可是,却怎么也动不了。 江城阑等了许久,那人没有半点儿动作,于是她转过头来,面对着他,“怎么了?” 少年的视线从江城阑的脸颊上转移到她的嘴唇上。 江城阑的嘴唇很薄,形状很漂亮。 不知道是处于什么心理,砚慕清觉得自己是不受控制的凑过去,吻在她唇上。 江城阑的眸子骤然睁大,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惊到了。 砚慕清蜻蜓点水式的吻了一下,便立刻被江城阑推开了。 “砚慕清!你!”江城阑的神情俨然是生气了。 可砚慕清傻愣愣的坐着,一副想说话却紧张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的样子。 江城阑沉声道:“明日你不要过来了,或者,给你安排别的工作场所,总之……不要靠近我。” 原本砚慕清是觉得有点愧疚的,毕竟自己莫名其妙的亲了上去,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更别提是被亲吻的江城阑了。 可是,在听到她这一番话之后,砚慕清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整个人愣愣的。 他这算是……被拒绝了? 砚慕清眼眶渐渐的红了起来,原本的愧疚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委屈和难过。 “为什么?”他问道。 江城阑皱了皱眉,想问他,‘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 从前他喜欢胡闹倒也罢了,亲她的脸或者怎么样,她都无所谓,可是嘴巴不行。 江城阑说不上来为什么不行,但就是……不行! 可砚慕清没有因为她不回答就放弃这个问题,执着地问:“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江城阑被他问的有些烦闷,道:“砚慕清,你说这是为什么?你年纪小,爱胡闹倒也罢了,我不是任你胡闹的对象,你最好认清楚这一点。” 分明她自己还比砚慕清小一岁,却说得一副好像自己年纪很大的模样。 砚慕清更是委屈,“我没有胡闹!” 他的声音很微弱,眼眶里含着泪水。 江城阑最见不得他哭,也见不得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可这件事不能妥协,她干脆撇开视线,不去看他,“你这种行为就是胡闹,你到底懂不懂礼数?” 少年却低声道:“什么礼数?我怎么就不懂礼数了?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为什么不能亲你?江城阑,你告诉我为什么?你是不是……” 他哽咽了几声,才继续说下去,“你是不是讨厌我?” 这是他最害怕的结果,哪怕是有这种可能性,也足以让他害怕。 砚慕清甚至不敢想,如果江城阑讨厌他,他该怎么办。 然而,江城阑并没有这么说,她只是叹了口气,道:“言言,你不明白,我们之间额婚约不是我们的意愿,这只不过是母辈的一厢情愿,我们没有必要遵循这样的婚约。” 可砚慕清却只坚持着一个问题,“你讨厌我?” 江城阑无奈,觉得这小子倔强起来还真是几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只能按照他的问话回答,“我不讨厌你,言言,但我和你也不是那种感情,你对我也不是。” 砚慕清抬起头来,眼眶早就红的厉害,他缓缓地站起身,一脚踢翻了案台,道:“你凭什么说也?你凭什么觉得自己不是,我也不是?江城阑,你才是个笨蛋!” 少年说罢,转身跑了出去。 江城阑站起身来,后知后觉地在回想方才砚慕清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难道是说,他喜欢她吗? 这……这怎么可能呢? 自从砚慕清走后,江城阑一直呆坐在原地,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砚慕清会喜欢她。 入夜,江城阑没有回家吃饭,江七白便提着食盒送了过来。 一进门,瞧见被踢翻的案台,还有傻坐在原地,似乎在出神的江城阑。 难得有江城阑这么不设防的时候,她从小跟着江铭昀在军营里长大,警戒心很强,从来不会这样,江七白已经进门了,她却丝毫没有察觉。 江七白站在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 江城阑这才惶惶然的回过神来,“母亲?您怎么来了?” 江七白抬了抬手,道:“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去……吃饭?” 番外——小作精和高冷怪10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江城阑缓缓站起身来,不知道怎么跟母亲说,在瞧见眼前翻倒的案台时,江城阑想解释两句,但母亲似乎并没有要发问,她也就没有说什么。 趁着江城阑出神之际,江七白已经把饭菜从食盒里取出,摆在桌子上。 江七白温柔地回眸,冲江城阑一笑,道:“快过来吃饭吧!” 江城阑点了点头,在江七白的注视下心不在焉的吃着饭。 母亲总是这样善解人意,从来不会问让人为难的问题。 她总说,如果对方想要告诉我,自然会对我说的。若是涉及到对方的隐私,我想,我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江城阑没吃几口就吃不下了。 江七白倒也没有劝她再吃一些,只是在她放下筷子之后,利落的收拾了碗筷。 要走的时候,江七白拍了拍江城阑的肩膀,道:“时候不早了,有什么紧要的事情,明日再处理,早些回家休息。” 在母亲转身的刹那,江城阑一把握住了母亲的手,“母亲,我……我有些话,想问你。” 江城阑这孩子和她父亲更相似,性子一贯高傲冷淡些,极少和任何人亲近,包括她的母亲。 江七白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食盒,重新坐下来。 她也不发问,只等着江城阑主动说。 可江城阑实在是不知道从何说起,良久之后,才问出一句:“母亲,如果有一个人说喜欢你,你该怎么做?” 江七白柔情似水的眸子里带着浅浅的笑意,她握着江城阑的手,道:“母亲这一辈子,只被一个人……真心喜欢过,那个人就是……你父亲。” 江城阑从不是个喜欢追根究底的人,也不是个喜欢八卦的人。 是以,她从来没有问过母亲和父亲之间的感情问题,今日倒是第一次听说。 江七白继续说:“你知道,母亲相貌平平,也不是个……修为精进的,在各方面,都不特别。但你父亲……却是很优秀的,我第一次,见到你父亲,是他身受……重伤的时候。那个人,即便是伤重虚弱,也是高高在上的,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和……和他在一起。” “那么……母亲为什么能和父亲结缘?” 江七白摇了摇头,道:“直到如今,我也不知道。我嫁过人,可却是场悲剧。你父亲不嫌弃我,说喜欢我。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喜欢……这么平凡的我?但感情是很奇妙的,喜欢了就喜欢了。” 江城阑眸子深了深,“父亲确实是个好男人,母亲应该很快就答应了父亲的追求吧?” 江七白笑了笑,“恰恰相反,城阑,母亲没有答应,甚至从来……没有想过要答应。一个在神坛上的人,母亲不想把他……拉进泥潭里,哪怕自己能够……得到救赎,但也不想,害了别人。但你父亲,太执着了,很久很久,我才改变了主意。” 江城阑沉默了片刻,“那母亲,喜欢父亲吗?” 江七白很坚定的点点头,“喜欢,很喜欢。” “喜欢,到底是什么?”江城阑像是在问江七白,又像是在问自己。 她喜欢砚慕清吗? 那个家伙明明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笨笨的,真真是干娘口中所说的那种……笨蛋美人。 江七白回答:“没人知道,喜欢是什么,但是当你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就会知道,那是喜欢了。想靠近他,想陪伴他,会自卑会担惊受怕,怕他不喜欢自己,怕他喜欢别人。” 这些,江城阑从来没有在砚慕清身上体会过。 她从来没想过靠近砚慕清,都是他自己一股脑儿的贴上来,甚至没有经过她的允许。 至于自卑,那就更不可能了,她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感到自卑。 而担惊受怕,江城阑唯一会担惊受怕的就是自己还不够强,怕自己泯然众人。 听了母亲的话,江城阑得出一个结论,她并不喜欢砚慕清,一点也没有喜欢。 江城阑松了口气,但又有些替砚慕清感到担忧,只盼着他能经过这件事看明白,他们两个人是不可能的。 可那小子……是个死心眼儿。 江城阑又问:“如果被一个不喜欢的人,喜欢了,该怎么办?” 江七白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是有些预感的,她大致也猜得出来。 虽然她和阿清一直以来都在撮合着江城阑和砚慕清两个孩子,但是他们如果因为感情闹得不愉快,她和阿清也不会开心的。 江七白想,如果真的不可能,或许早一点结束,对双方都好。 “如果真的不喜欢,并且认为自己以后,永远都不会喜欢,那就坚决一点,不要给对方……留任何可能性,拒绝,是最好的答案。” 江城阑了然的点点头,“我明白了,母亲。” 这一晚上,很多人都失眠了。 江城阑失眠是在思考自己该怎么拒绝砚慕清,才能让他不受伤害,并且断的彻底一些。 砚慕清失眠是因为难过和委屈。 至于清吾和砚尘珏,则是被儿子又哭又闹的吵得睡不着觉。 砚尘珏好几次想把砚慕清打晕扔出去,但是被清吾阻止了。 “自己儿子,自己儿子,别太过分了。”清吾劝说着。 可砚尘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真不知道我是做了什么孽,怎得生下这么一个不成器的笨蛋?” 砚慕清却嘤嘤嘤的哭个不停,嘴里还倔强的说着:“我才没有不成器,我才不是笨蛋呢!” 清吾觉得从前砚尘珏也是这么喜欢哭闹的,如今他儿子自然是遗传了他的好处,这人还敢在这儿大言不惭的说自己作了孽。 分明倒霉的是她好吗? 大的好不容易成熟了,小的又开始作妖了! 砚尘珏道:“你若是瞧上她了,就要拿出点本事来,她现在不喜欢你,不代表以后不喜欢你,你想法子就是了。只会一个劲儿的哭哭哭,你哭她就喜欢你了不成?” 这话说得在理。 在这方面言言确实是被他爹甩了不知道多少条街。 清吾挑了挑眉,无奈道:“你会不会教?别把言言带坏了!” 砚尘珏的那些手段,都是用在她身上了,如今想来,这人好像是铺了一张好大的网,就等着她上钩呢! 显然,砚尘珏也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轻咳一声,道:“我这不是……生气嘛,清姐姐别跟我计较了。” 她哪里会真的跟他计较? 砚慕清抬起头来,瞧见他爹和他娘正眉来眼去的,顿时哭得更大声了,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少年委委屈屈的哭着说:“我都这么难过了,你们……你们两个怎么还情意绵绵的?故意气我时不时?讨厌讨厌!” 砚尘珏皱了皱眉,不悦道:“你这臭小子,你感情不顺,要把你爹娘的感情也搅乱了,你才甘心是吗?” 砚慕清瘪了瘪嘴儿,道:“人家不是那个意思。” 清吾瞧着这一大一小,顿时觉得颇为有趣,于是双手环抱在胸前,对砚尘珏说道:“你不是主意多嘛,给你儿子出一个。” 一听这话,砚慕清立刻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的父亲。 要知道,他娘哪怕再生气,他爹都能用一晚上的时间,哄得他娘高高兴兴的。 砚尘珏斜了砚慕清一眼,道:“我看你这小子是病入膏肓了,救不了了。” 话音刚落,砚慕清的脸顿时从方才的期待变成了难过,正要作势大哭,清吾推了推砚尘珏的手臂。 砚尘珏深吸一口气,良久才道:“倒也不是没有法子。” 砚慕清立刻停止了哭泣,双手抓着他爹的衣袖,道:“什么法子,爹爹你快告诉我呀!” 砚尘珏无奈的瞅了砚慕清一眼,道:“什么法子你就别管了,反正,从现在开始,你什么都听我的,我保证让你得偿所愿。” 少年正要兴冲冲的答应,又听到砚尘珏强调了一遍,“你如果有半点儿不遵从,我就不管你了。” 砚慕清连连点头,“我答应,我都答应,但是爹爹你可不能骗我。” 砚尘珏瞪了他一眼,那人立刻捂住嘴巴。 好容易把小祖宗轰出去了,清吾打了个哈欠,道:“真搞不懂你们男人,为了一点情情爱爱就要撒泼上吊的,也不嫌丢脸。” 砚尘珏浅笑了下,从背后环住清吾的腰,道:“丢脸又如何,能像现在这样,把清姐姐抱在怀里,叫我去死,我都愿意。” 清吾翻了个白眼,道:“扯淡,你舍得去死?我要是不答应你,说不准,你早就把我绑起来,关在你寝殿里了。” 这话似乎戳中了砚尘珏的心思,当年仙门之战,他真的有这个想法。 没听到砚尘珏的反驳,清吾偏过头来,有些惊讶,“你不会真的动过这个念头吧?” 砚尘珏有些心虚的撇开视线,撒娇道:“清姐姐,都这么晚了,该睡觉了,我好困的。” 清吾无奈,一眼就看出了他的那点子心思,反手捏住砚尘珏的下巴,道:“看不出来,你这么清纯的外表下,还藏了一颗这么阴暗的心?幸好我喜欢你,不然现在就成了你的囚犯了。” 砚尘珏握住她的手,在唇边吻了吻,道:“才不是,就算我把清姐姐关起来,也定然是金屋藏娇供养着,绝不敢当成囚犯的。” 清吾难得听到有人把这么阴狠的想法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她笑着摇摇头,“真是服了你。” 江城阑天还不亮就去了军营,瞧见屋里的一切还如昨晚一般,心里想着今日若是砚慕清再来,自己要如何让他死心。 可等了一整日,砚慕清没来,倒是几个侍从来把昨日砚慕清批阅的奏书搬走了。 江城阑想问问砚慕清的情况,但又觉得不太合时宜,没有这么做。 接下来,砚慕清真的不再来了。 江城阑心里有点担忧,也不知是不是那日说的话太重了,害他发了病症。 这人从小就身体娇贵,生病也是常有的。 已经半个月了,江城阑甚至没有从母亲那里听到一点砚慕清的消息。 诚然,江城阑觉得母亲不说,有一半的缘故是为了照顾她的感受。 这日黄昏,江城阑刚到家,便瞧见干娘从母亲屋里出来。 一瞧见江城阑,清吾便笑着迎上来,和她说几句话。 平日里,干娘见她,最多的说的就是砚慕清的话题。 不知道是不是母亲把之前的事情告诉了干娘,又或者……是砚慕清说的,今日干娘似乎刻意避开了任何和砚慕清有关的话题。 清吾离开之后,江城阑刚回到房间,便被母亲叫去了。 过去的路上,江城阑心里有些猜测,是不是母亲要说点什么?是不是砚慕清出什么事了? 进了房间,江城阑竟然有点莫名的紧张。 尤其是,自从她进屋,她娘就用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她。 这让江城阑心里越发的忐忑起来,干脆开口问道:“母亲,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隐晦的没有提起砚慕清,怕让母亲觉得她不够干脆。 江七白冲她招招手,道:“是件大事,你过来坐。” 江城阑在江七白身边坐下,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她猜想应该不是砚慕清出了什么问题,或者至少不是很严重的问题,不然方才干娘不会那么泰然自若。 江七白沉默了片刻,道:“是这样的,方才你干娘过来,跟我说……要取消你和言言的……婚约。” 说罢,她把桌子上的一个黄色锦缎的册子推到江城阑面前。 江城阑打开看了一眼,果然是取消婚约的册子。 她沉默了片刻,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总之不是个很好的感觉。 事实上,这原本就是她想要的,只是江城阑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分明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她捏着册子的手紧了紧,道:“这是……干娘的意思?” 江七白摇了摇头,道:“这是言言的意思,他……已经离开了。” 番外——小作精和高冷怪11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原本被江城阑攥在手中的册子突然脱了手,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明显。 江七白抬眸看她,“城阑?” 江城阑这才回神,看着地上的册子,沉默了片刻,才做出一副并不很关心的模样,道:“离开?是去哪里了吗?” 江七白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你干娘这人,从言言一生下来,就等着盼着……希望言言快点长大,而后……继承妖王之位。可言言并不怎么……热衷于修行,如今虽然在你的……帮助下有所好转,但要胜任妖王之位,还差的很远。” 听着母亲的这些话,江城阑只觉得心里着急。 所以呢?所以,到底去了哪里? 江七白:“他被你干娘……送去西陵了。” “西……西陵?”江城阑有些惊诧的看着母亲,以为自己听错了。 西陵鬼谷,是个妖邪鬼怪横行的地方,那样的地方,阴气弥漫,根本不适合生存。 更别说,前几年,西陵的鬼王向妖族挑衅,被妖王陛下狠狠的挫了锐气,如今正是痛恨妖族的时候。 现在,干娘和妖王陛下把砚慕清送过去,岂不是把他往黄泉路上送一程? 江七白继续叹气,“我也觉得想要历练,其实还有很多方法,可……你干娘那个性子,也不是能听人劝说的,另外,这件事也不是你干娘……决定的,而是……言言他自己提出来的。” “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江城阑重复着,眼神有些空洞,心里更是乱作一团。 是不是因为生她的气,所以赌气着要去西陵? 是不是为了躲她,才执意如此? 江城阑心乱如麻,整个人脑袋胀胀的,甚至没办法思考。 江七白看出了女儿的不对劲,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城阑,你……你不要担心,或许,言言他是有……自己的打算,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江城阑一遍一遍的喃喃着。 片刻,她猛地站起身来,近乎暴躁的说:“怎么可能不会有事?那是西陵,连我都未必能活下来的西陵,他那么急躁,怎么可能没事?” 一声怒吼出来,江城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 太失态了,太失态了…… 江城阑深呼吸了几次,道:“抱歉,母亲,我方才……有些急躁了。” 江七白看着自己的女儿,明明已经乱成了一团,还要故作镇定。 她不知道这算是遗传了江铭昀的好处还是坏处。 江七白也站起身来,拍了拍江城阑的肩膀,“你先不要着急,他明日才离开,若是你真的担心,可以去……跟他谈谈。” 江城阑眸子颤了颤,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她应该去找他谈谈吗? 可是,把他逼走的人,不正是自己吗? 她现在去,又算什么?给他希望? 江城阑摇了摇头,“算了,既然是他自己的决定,我不会插手的。” 江七白重重的叹了口气,她看得出江城阑已经很紧张了,只是故作镇定罢了。 她想劝劝女儿,但又怕自己说多了,反而影响了江城阑的判断,于是便没有再说。 从母亲房里出去,江城阑在院子里站了许久。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山去。 江城阑反复的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过就是西陵罢了。 这一年多,砚慕清的进步她都看在眼里,或许并不成问题。 可是,那地方终归是阴气太盛,损耗心神的,他又是那么个性子,连军营里都待不住,怎么可能承受得住那样的环境? 若是在军营,或者在任何一个妖族能够管控的所在倒也罢了,偏偏是和妖族为敌的西陵鬼族。 江城阑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她在院子里的一棵树下走了一圈又一圈。 江铭昀回来的时候,瞧见她出神地走走停停,竟然丝毫没有发现他。 “城阑?”江铭昀喊了一声。 江城阑回了回神,回应,“父亲,您回来了?” 江铭昀点了点头,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该吃饭了。” 话音刚落,江七白很合时宜的从厨房端着饭菜过来,江铭昀没有再跟江城阑说什么,帮忙端菜去了。 等到江七白把最后一道菜端过来,轻声喊她,“城阑,吃饭了。” 少女沉默的进了屋。 吃饭的时候,江铭昀问道:“这是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江城阑抬起头不知道如何说起。 江七白给江铭昀使了个眼色,轻轻的摇了摇头,江铭昀也心领神会的不再追问。 没多久,江城阑就放下筷子,起身出门去了。 江七白这才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跟江铭昀说了。 江铭昀听后,沉默了好一阵儿,他深深的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这个丫头得了我的真传。” 江七白有些不解,“是吗?” 江城阑回到房间,仍旧不停的踱步。 紧张焦虑的不仅仅是江城阑,还有妖王寝殿的砚慕清! 他不停的念叨着,“怎么办啊?怎么办啊?她怎么还不来?爹爹,你不会真让我去西陵那个鬼地方吧?” 砚尘珏斜了他一眼,道:“先前答应了我什么?” 少年不说话了,但是嘴巴撅着,显然是不高兴的。 清吾倒是劝他,但话里话外都是阴阳怪气的,“言言放心,你爹的歪心思多的很,不然怎么能把你娘我骗回来?” 砚慕清却压根儿不买账,道:“娘亲你哪里需要骗?分明就是瞧上我爹的美貌了,他撒撒娇你就什么都答应了。” 清吾啧了一声,“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大实话?” 砚慕清撇撇嘴儿,“分明就是嘛,娘亲和城阑一点都不一样,城阑不喜欢我,她巴不得和我退婚呢,现在说不定真高兴呢,怎么可能来找我?” 少年越说越委屈,眼瞅着就要掉下眼泪来。 这时,外头有人进来通传,“启禀陛下,王妃,江副将求见殿下。” 砚尘珏淡淡地说:“这不是来了吗?给我出去跪好。” 少年一个箭步跑了出去,砚尘珏又冲那侍从挥了挥手,“去把人带过来吧!” 不过片刻,侍从带着江城阑进来,一进大门,便瞧见主屋的门外跪着一个人。 尽管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但江城阑还是能从身形上辨别出那人正是砚慕清! 江城阑快走了两步,快到砚慕清身边的时候,又故意放慢了步调,怕被人看出她的着急。 砚慕清余光瞥见一双脚停在他身边,心里想着他爹的嘱咐,不能抬头,不能看她,她问什么,都要等她急了才能回答。 不能哭,不能闹,不能有半点委屈。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儿,就在砚慕清等得急躁,心想江城阑怎么还不跟他说话的时候。 那人终于开了口,“你在这里跪着做什么?” 少年垂着头,仍旧保持着方才的姿态,像是没有听见她说的话。 可江城阑很清楚,她的声音虽然浅淡,但是不至于让人听不到。 难不成,他还在赌气? 良久,江城阑再次问道:“砚慕清,我问你为何在这里跪着?” 砚慕清心里默念着:两次了,问了两次了,快点,再问我一次,再问一次,我就回答你。 可高傲如江城阑,怎么可能有了再一再二还有再三再四? 江城阑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今日来这里就是个错误,她转身便要离开。 这可把砚慕清急坏了,顿时也顾不上跟他爹承诺了什么,立刻便要起身去追。 可正当他要起来,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砚慕清张了张嘴,想说话,竟也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此时在屋里,趴在门上悄悄地注视着外面动向的清吾忍不住感慨道:“可以啊,不愧是我儿子,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不错不错。” 砚尘珏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那小子想去追,我施法把他定住了。” 清吾失望的回头看了他一眼,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还说呢,他怎么突然定力这么好了。” 砚慕清心里委屈,都快哭出来了。 自己好不容易等到江城阑来找他,却因为自己不理她,把她逼走了。 他是不是没有机会了? 可下一瞬,那离开的人突然又折了回来,怒气冲冲地一把提着砚慕清的衣领将人拉扯起来。 砚慕清红着眼眶,一脸错愕的看着怒火中烧的江城阑。 江城阑咬了咬牙,道:“砚慕清,你到底想干什么?” 原本少年心里就委屈极了,在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更是破防了,眼泪根本不听使唤的落了下来。 江城阑心头被狠揪了下,疼得厉害。 她缓缓地松开了手,问道:“为什么去西陵?为了躲我吗?” 砚慕清摇了摇头,“不是。” 虽然他给出了回答,但是这语气分明就是假话。 江城阑深吸一口气,极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恼火,“既然不是躲我,给我一个你非去不可的理由。” 砚慕清咬着嘴唇,不说话。 这并不是他爹教他的,只是因为承受不住江城阑的盛怒,他有点害怕。 瞧着少年瑟瑟发抖,甚至吸着鼻子一颤一颤的时候,江城阑心里的怒意渐渐的被弱化了,甚至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太过分了。 她声音软了几分,道:“不要去西陵了,那里太危险了,不适合你。” 该说的话,她已经说了出来,江城阑自认自己今日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转身便要回去。 可身后传来少年带着委屈和坚决的声音,“不要!” 江城阑停下了脚步,怔怔地回头看他,“什么?” 砚慕清目不转睛地直视她,“我说我不要听你的!” 江城阑皱了皱眉,他一贯不听话,但也没有这么不受管束。 可砚慕清十分坚决,近乎用喊破声音的语气喊着:“为什么我什么都要听你的?你不喜欢我,我想办法取消我们的婚约。现在我想法设法的做到了,你为什么还要来左右的方式?” 江城阑沉默了很久,“什么意思?你去西陵是为了取消婚约?” 砚慕清不说话了。 屋里的清吾忍不住赞叹,“不愧是你儿子,这演戏的本事,天生的。” 砚尘珏心虚地笑了笑,“清姐姐别说了我。” 屋外的江城阑扯着砚慕清的衣领,“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妖王陛下逼你去西陵的吗?你用取消婚约作为交换?” 砚慕清推了她一把,道:“是!这不是正如你所愿吗?江城阑,你不是该高兴吗?我去了西陵,就没有人碍你的眼,没人会缠着你了,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她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江城阑却道:“即便你要走,也不必去西陵,那里太危险,你或许会死的。” 砚慕清轻笑一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道:“这样不是更好吗?我死了,从今往后你连见都不必再见我。如果我活着,不管去了哪里,早晚要回来的。等我做了妖王,你要成为我的属下吗?” 江城阑没有细想过这些。 砚慕清又道:“就算你能做到,我也做不到。你让我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在身边,到了合适的年纪,和旁人在一起?江城阑,我没你想的那么坚强,我做不到。” 江城阑沉默了起来。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不想让砚慕清去死,也不想让他痛苦,可是……她不知道怎么才能做到。 砚慕清突然后退了一步,自嘲般的笑了笑,道:“你回去吧,不用管我。我今日跪在这里,也只是跟爹娘要求再见你一面,既然你已经来了,我也已经见过了,我也不必再跪下去。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弱,西陵鬼族罢了,我不会有事的。我只是……需要一些苦楚,让我忘掉你。” “你放心吧,城阑,等我回来,就是一个全新的我,不会再喜欢你了。” 清吾有些惊讶,连忙问道:“这些话,也是你教他的?” 砚尘珏摇了摇头,道:“他自己胡说八道的,我没叫他这么说。” 番外——小作精和高冷怪12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砚慕清像是心灰意冷,明明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挽留江城阑的,可在看到她怒火中烧的样子,砚慕清自己都不知不觉的一步一步走偏了。 他觉得自己无可救药了,即便是有父亲帮得了他一时,也没办法帮他一世。 算了吧,还是算了,与其这样没有骨气的逼迫江城阑,还不如真的学着怎么忘了她。 砚慕清双眸灰暗的转身要走,江城阑却一个箭步上前,从背后抱住了他。 少年呆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江城阑一言不发,相比于该说什么,她脑子里的念头反倒是自己为什么突然抱上来。 她明知道这样对砚慕清的决心没有任何益处,反而会让事情越来越不受控,越来越糟糕。 “别走,你想要什么,我答应你就是了。” 这话像是妥协,也是江城阑像是故意遮掩似的说辞。 砚慕清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但我不必你施舍我。” 说罢,他拉开江城阑的手,离开了。 原本只是做戏,想要试探一下江城阑的真心。 可经过这件事一闹,砚慕清竟然真的下定了决心,要去西陵。 清吾哪会想到这个结果?因此把想出这个馊主意的始作俑者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都怪你,现在怎么办?没办法收场了!” 砚尘珏握着她的手,“清姐姐,你先别着急,总有解决办法的。” 清吾气呼呼道:“解决办法?你光会说,你有本事把你儿子劝回来。” 说着,清吾的鼻子有些酸酸的,“这个是我唯一一个孩子,要是真的死了可怎么办?你难道想让我再受一遍苦,再生一个?” “……” 若是砚慕清在场,听到他娘担心的缘故,怕是要当成气晕过去。 砚尘珏安抚着她,“别担心,我来想办法,我来想办法,保证不会让言言有任何危险的。” 可就是想办法的这一晚上,意外出现了。 第二天一早,砚尘珏想把砚慕清绑在屋里的时候,发现这小子已经不见了。 砚尘珏心道不好,立刻召集了合宫的侍从四下寻找,最后得知,昨夜里砚慕清已经偷偷离开了妖族。 清吾听了这个消息,差点晕过去。 砚尘珏连忙安抚,“清姐姐先别着急,我这就带人去西陵把他抓回来,你放心。” 事情闹得很大,江城阑清晨去军营的时候,这事儿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 “昨夜连夜走的?” “可不是,听说妖王陛下已经带人去追了,也不知道这小殿下是怎么了。” “是啊,不是说今日走的吗?干嘛要连夜离开?” “……” 听到那些闲言碎语的江城阑皱了皱眉,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向来不管俗事的江副将发了话,自然众人都以为要被训斥,纷纷不敢出声。 江城阑却继续追问,“你们方才说什么人连夜离开?” 一个士兵壮着胆子回答,“是小殿下,听说昨晚离开了妖族,妖王陛下怕他出事,已经追去西陵鬼谷了。” 江城阑心脏停了一瞬,眼前骤然一片漆黑,身子晃了晃,差点倒下去。 士兵们纷纷关切地想上前搀扶,却别江城阑抬手阻止了,“我没事。” 江城阑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军营,魂不守舍的往前走,直到走到了妖王宫的城门。 守卫们纷纷行礼,“江副将!” 江城阑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那扇城门,片刻,她做出了一个冲动的决定。 刚追出妖族地界儿,便瞧见妖王陛下拎着一个人的后衣领,把人提了回来。 砚尘珏和江城阑打了个照面,两人都有些惊讶。 江城阑连忙拱手行礼,砚尘珏则是抬了抬手,问道:“江副将这是要去哪里?” 在听到‘江副将’三个字之后,被提溜着的少年身子一僵,想回头看一眼,却拗着性子不肯看她。 江城阑也是不知如何回答,难不成如实说,自己也是要去找砚慕清的吗? 她耳朵红透了,才用蹩脚的话搪塞过去,“属下只是,到处走走。” 砚尘珏点了点头,“嗯,都走到妖族境外了。” 他没有任何一个时候,比现在还觉得江城阑和她那个蠢爹一模一样。 江城阑没再多说,砚尘珏也不久留,毕竟家里还有个媳妇儿在坐立不安的等着他把儿子带回去呢。 从江城阑身边走过,原本背对着江城阑的少年和她对视上了。 砚慕清干脆闭上眼睛,不去看她。 妖族的众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小殿下明明要去西陵,可又连夜偷跑去西陵,妖王陛下还兴师动众的去把人抓了回来。 砚慕清一连十日都没有出过门,也不再跟他爹去妖王殿处理公务,甚至连每日清吾送来的糕点都不吃了。 倒不是为了躲江城阑,他才不肯出门。 砚慕清只是觉得自己很丢脸。 那么有气势的放了狠话,说得那么决绝和不留情面。 就是担心爹娘会不同意,他甚至连夜跑去西陵。 可都还没到西陵的地界儿,他就这么被他爹抓了回来。 不仅如此,回来的时候,还被江城阑看到了。 他觉得自己简直丢人丢到了姥姥家,虽然他没有姥姥! 午后,虞氏来瞧他,还带了一个人过来。 那人自然不是旁人,正是见证了砚慕清丢脸全过程的江城阑! 可砚慕清并不知道江城阑来了,他背对着门口躺着。 因为这几日他娘总过来,故而在知道有人进来了,砚慕清也没有转身,甚至一声不响,跟睡着了似的。 虞氏喊他,“言言?在睡觉吗?” 少年的声音低沉沉的,语气里都是别扭,“没有。” 虞氏看了江城阑一眼,眼眸里都是温柔的笑意。 江城阑纠结了很久,才开口道:“你怎么样了?” 闻言,砚慕清身子一僵,腾地一声从卧榻上坐起来,呆愣愣的看着江城阑。 因为起的太猛,致使他眼睛有点冒金星。 江城阑根块木头似的站在原地,虞氏倒是很会看情况,趁着两人尴尬的时候,自己悄悄出去了。 僵持了许久,砚慕清才别扭地问道:“你来干什么?故意来笑话我的吗?”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此刻江城阑的心境特殊,砚慕清这副尊容真的有点好笑。 这段日子的浑浑噩噩,也不修边幅,头发虽然柔顺,但也乱糟糟的散开着。 好在清吾看不下去,时常来给他把胡子除了,不然的话,更加难看。 江城阑走上前,在卧榻前坐下。 砚慕清的两只葱白似的手紧紧的抓着薄被子,极力的隐忍着此刻委屈的想要扑在她怀里寻求安慰的冲动。 下一刻,江城阑的手覆上了砚慕清的脸颊,“怎么憔悴了这么多?” 原本就心里难受的砚慕清,一听这话更是快要掉眼泪了。 好在他还哽着一股气,拍开江城阑的手,背过身去。 若是从前,他巴不得用自己的眼泪和委屈来让江城阑心中不安,好多心疼心疼他。 可现在,他只觉得那样丢脸。 毕竟在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面前,砚慕清还是有点骨气的。 江城阑瞧着眼前的背影,他肩膀一颤一颤的,即便没有亲眼看到,江城阑也知道他在哭。 她伸出手,想触碰少年的肩头,可又忍不住收了回来。 “言言?” 砚慕清吸了吸鼻子,为了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哭腔,“你还叫我干什么?不是讨厌我吗?是我娘叫你来的吗?还是我祖母求你来的?我说过,用不着你可怜我,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嘴上说着不想看见她,可狐狸耳朵早就竖起来了,听着身后的动静儿,生怕身后那人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突然,一个温热的身躯贴上了他的后背,让少年原本就僵硬的背更加僵住了。 良久良久,砚慕清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气势汹汹地问:“你这算什么?” 江城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声音沉稳地说:“我不知道。” “……” 不知道?这么敷衍,他才不接受。 可当他装模作样的拉开江城阑的手臂,那人再次抱了回来的时候,砚慕清心里才稍稍舒坦了几分。 砚慕清低声说:“不是讨厌我吗?为什么抱我?” 江城阑靠在他后颈的脑袋摇了摇,“我从来没说过讨厌你。” 没说过,是没说过,但是没这么说,却也没有反驳! 砚慕清气呼呼地撅着嘴,“你到底想怎么样?我都已经打算放弃你了,你现在这样……合适吗?” 说不喜欢的是她,现在又这样的还是她。 左右不管怎么样,他都这么被动。 “对不起,言言。” 砚慕清哼了声,“谁要你道歉了?” 可江城阑却轻声说着:“别生我的气了,好吗?” 然而,砚慕清想听的确然不是道歉,想让他不生气的方式也很简单,可是偏偏她避重就轻,根本不说他想听的那一句。 砚慕清憋着一股气,不说话。 身后那人的脸颊贴在他脖子上,砚慕清顿时忍不住颤抖了下,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似的。 “你……离我远点。” 江城阑没松手,低声说:“别生气了,我们……不退婚了。” 听到这一句,砚慕清心头一颤,缓缓转过身来,问道:“不退了?” 彼时的砚慕清,在靠得这么近的情况下,他才注意到江城阑脸上带着些许疲惫。 莫名的,砚慕清心里有一个不太好的念头。 他追问道:“为什么不退?你……你想嫁给我吗?” 江城阑的嘴唇绷直了,像是说不出口。 事实上,她也是真的说不出口,一个高傲的人,一个不喜欢展露自己感情的人,要把喜欢或者想嫁什么的话说出口,真的很难。 没等到她回答,砚慕清方才还有所起伏的心又立刻沉了下去。 他别扭着说:“我不用你可怜我,也不用你委曲求全的嫁给我。” 少年气呼呼地背过身去。 江城阑咬了咬牙,干脆闭上眼睛,喉咙里生涩的蹦出几个字,“我想嫁给你。” 或许是因为说着话简直要了江城阑的命,以至于说出来的时候,江城阑的声音都是沙哑哽咽的。 砚慕清小心翼翼地回过头来,不可置信地问:“你方才……说了什么?” 江城阑脸色有些难看,撇开视线,道:“你听到了,别让我重复第二次。” 他确实听到了,只是不敢相信。 方才她说想嫁了对吧? 可江城阑的神色严肃,并不是在开玩笑。 方才的那一次已经要了她半条命,再说一次,她宁愿去死。 这个时候,砚慕清心里跟乐开了花儿似的。 可转念想起之前江城阑的态度,害得他难受了这么久,想想就觉得生气恼火。 于是乎,他作了个大胆的决定,颇为心高气傲的说:“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喜欢你,我娘正准备给我安排别的婚事呢。” 他是想这么说气一气江城阑的。 可似乎是用力过猛了,只见江城阑脸色一沉,像是踩到了狗屎似的。 “原来如此。”江城阑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冷淡,甚至还带了几分冰冷。 即便是在这种时候,江城阑也要压制着怒意,保持自己尊贵的姿态。 她后退一步,直起身子,道:“那便当我方才的话没有说过,恭喜你了。” 说罢,江城阑转身要走。 可砚慕清哪里会让她走。 这一走,怕是自己好不容易到手的媳妇儿真没了。 砚慕清也顾不上作不作的,赶紧拉住江城阑的手。 但江城阑只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心里满是厌恶和懊恼,猛地甩开他的手,“自重!” 眼看拦不住,砚慕清赶紧翻身在卧榻边缘抱住了江城阑的腰。 可他半边身子都悬在床沿外,一个不稳就摔了下去。 砚慕清一个大男人,虽然心里不成熟,但无论是个头还是身形都比江城阑要大些。 这一下,也把江城阑按倒在地上。 江城阑眼看就要发怒,声音气得近乎颤抖,“砚慕清,你想找死吗?” 砚慕清被吓得抖了抖,小声撒娇,“我不想死,城阑,你别推我,我腿被磕到了,好疼。” 番外——小作精和高冷怪13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江城阑垂眸去看,果然瞧见那人的腿被卧榻侧旁的雕饰划出了好大一条伤口。 这哪里是磕到了,血都流出来了。 江城阑赶紧扶着他起来,坐到卧榻上去。 正转身要去弄点伤药来,就被砚慕清不依不饶的拉着手,说什么也不肯松开。 江城阑忍着心里的怒意,道:“我去拿伤药,松开!” 砚慕清仍旧没有听话,反而道:“我不要伤药,会留疤的,很难看,你用灵力给我治疗。” 灵力治疗? 江城阑从小到大受伤无数,从来没有用灵力治疗过。 这种小伤根本用不着耗费灵力,可砚慕清一贯是娇气的,且不说受伤很少,即便是受伤了也都是喊疼。 伤药好得慢,灵力能更快速愈合。 诚然,他有个疼他的好父亲,自然是什么都顺着他的。 江城阑沉默良久,最后在砚慕清一副要哭出来的神情里,还是费了灵力给他治疗。 看着眼前的少女低垂着眸子,细心的治疗伤口,砚慕清虽然有点疼,但心里甜丝丝的。 他突然说:“我们什么时候成婚呀?”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江城阑便不打一出来。 她没好气地看他一眼,道:“你不是有别的对象成婚?既然有了未婚妻子,便不要同别人拉扯。” 砚慕清摸了摸鼻子,一副受挫的模样,道:“我那是……骗你的,我娘一门心思都想着让我娶你,怎么可能真的给我找别人?” 江城阑抬起头来,眸子里有些晦涩难懂的情绪。 砚慕清心虚的眨眨眼睛,问道:“我跟你道歉,你方才说的话,还算数吗?” 江城阑收回视线,道:“不算。” 少年撅起了嘴巴,不依不饶,“不行,算数,算数,你自己说过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不能这样言而无信,不然,不然的话,我要告诉你父亲。” 江城阑瞪他一眼,那人立刻闭嘴不说话了。 良久,砚慕清又问:“你说想嫁给我,是不是喜欢我的意思啊?” 江城阑怀疑他在明知故问,心里更是不悦,嘴硬道:“不是!” 砚慕清的小脸垮下来,道:“还是因为可怜我是吗?” 江城阑:“……” 她向来觉得砚慕清这人没脸没皮没脑子,可一直都是对自己的一切沾沾自喜,从来不会这么自卑的去思考问题。 江城阑恍然想起了母亲说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变得自卑。 她没有这样,但砚慕清却好像是这样的。 砚慕清垂着眸子,一副被扫地出门的小奶狗的样子,低头摆弄着手里的被角。 江城阑轻咳一声,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这些话我只说一遍,你要是没听到我也不会再说。” “砚慕清,我也不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分明我最看不上的就是你这种人,但我这样脾气的人竟然允许你在我身边到现在。” “我也不清楚什么是喜欢,但是如果有人问我除了父母亲人,我最想见,最想共度余生的人是谁,那一定是你。” “我想,或许这就是喜欢,只是我自己也弄不明白。” “看见你那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我一边想揍你一顿,一边又想抱抱你。” “仔细想想,和你成婚也没什么不好的,虽然你又吵闹又烦人,但……也没有那么糟糕。” 砚慕清一开始还是脑袋清醒的,至少在江城阑强调‘这些话我只说一遍’的时候。 可是,等到“最想见,最想共度余生的人是谁”的时候,砚慕清的脑子已经开始发懵了。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而后又开始怀疑,她方才说的那个人是自己吗? 怎么办?好像没听清。 砚慕清瘪了瘪嘴儿,突然在自己脑门上拍了一巴掌。 这一下,让江城阑皱了皱眉,不解的问道:“你是不是疯了?” 砚慕清委委屈屈的说:“我……我刚才真的没听清,你再说一次,求求你了。” 江城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才忍住自己想狠狠揍他一顿的冲动。 她咬牙切齿地说:“我说过了,这些话只说一遍,别想让我重复!” 砚慕清却愁眉苦脸的说:“可是,都怪你,你不强调我还没有那么紧张的,都是你非要说只说一遍什么的,我一紧张……没听进去。” 江城阑:“……”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江城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一把按住砚慕清的后脑,亲了上去。 这下,什么都不用多说了,他要是再问,江城阑真的会揍他! 砚慕清瞪大了双眼,傻愣愣的被亲吻着。 直到身后一声巨响,吓得江城阑立刻跟他分开。 只见房门已经打开了,清吾正讪笑着趴在地上。 江城阑有些错愕和脸红,“干娘,您……这是在干什么?” 清吾总不能说自己是来偷听自己儿子和儿媳妇儿的对话的,只能讪笑着摸了摸鼻子,道:“哦哦,我……我刚才走到门口,被该死的石头绊了一跤,哈哈哈,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打搅你们了?你们继续,继续啊。” 说着,她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的掩上门出去了。 等到清吾走了,江城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问道:“干娘,是不是……” “都看到了。”砚慕清补充道,“我娘亲总喜欢干听墙角的事儿,她肯定早就躲在门外了,说……说不准,现在还在外面。” 砚慕清抿了抿嘴唇,感觉唇瓣上还有方才江城阑吻他的香甜味。 江城阑揉了揉脑门儿,压低声音问:“怎么办?” 砚慕清小心翼翼地瞄她,“反正都要成婚的,没关系吧?” 江城阑抬眸看他,他倒想得开。 “算了,反正,我今日要说的都说了,你该明白的……现在也明白了。不准再折腾,不准再胡闹,你若高兴,往后还可以来军营。”江城阑说罢,站起身来就要走。 砚慕清再次拉住了她的手,“你再陪陪我嘛。” 江城阑沉默了片刻,道:“躺了几日了,身子都躺坏了,出去走走吧?” 少年连忙笑着点点头,握着江城阑的手也没松开,艰难的翻身下榻。 许久没有站立了,砚慕清站起来的时候,腿还有点软。 他半靠在江城阑身上,委屈地说道:“我好像不会走路了。” 江城阑无奈,“不会,只是太久没走了,我扶着你,别怕。” 两人开门出去的时候,江城阑隐约瞧见一抹青绿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干娘好像又在偷看了! 砚慕清也注意到了,小声说:“我娘她……就这样,你别生气。” 江城阑怎么可能会生干娘的气,只是有点尴尬和难为情。 她摇摇头,道:“无妨。” 江城阑扶着他在院子里走了一圈,砚慕清就有点受不了了,他嚷嚷道:“累了,我想坐下来休息。” 两人在凉亭里坐下,砚慕清的肚子又开始咕噜噜地叫。 他按了按肚子,倒是没有尴尬,十分坦诚地说:“我饿了,好几天都没吃东西了。不动还好,一走动,都开始饿了。” 江城阑站起身来,道:“那我去给你弄些东西来吃。” 还没等她转身,凉亭的小桌子上就出现了一个木制的食盒。 江城阑和砚慕清都愣了愣。 江城阑回头往方才那青绿色身影一闪而过的方向看去,果然瞧见一抹衣摆。 “她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砚慕清小声问道。 江城阑尴尬的点点头,“是有点。” 下一刻,更让江城阑尴尬到脚趾抠地的事情发生了。 砚慕清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声,“娘亲,你别太过分了,快点走开,不然城阑要生气了。” 江城阑:“……” 这一声不喊还好,喊了更让江城阑想当场去世。 清吾尴尬的从墙角走出来,讪笑着摸着鼻子,道:“我……我就是来送饭的,方才,有东西掉了,我正在找,刚好听到你们说饿了,就……额……先把食盒给你们。” 砚慕清才不相信她这些说辞,问道:“那你的东西找到了吗?” 清吾怕打搅了两人,只好说:“找到了,找到了,我现在就走,这就走。” 眼看着清吾消失在院落的门口,江城阑总觉得不很安心,问道:“她真的走了吗?” 砚慕清小声道:“很难说。” “娘亲!”砚慕清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周围寂静的没有半点声音。 砚慕清这才肯定的回复,“看样子,这次是真的走了。” 江城阑松了口气,“那就好。没想到干娘还有这样的嗜好,真是奇怪。” 少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都是因为我爹不常陪她,她太无聊了,总做这种事情。” 江城阑点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自从这事后,两家都没有再提起婚事的事情,毕竟两个孩子要不要在一起,也不是一纸婚约能决定了的。 倒是清吾越发有了兴致,甚至带着江七白一起八卦两个孩子的情况。 自从江城阑坦白了想法,砚慕清也回到了军营,仍旧帮江城阑处理账目。 不同的是,他开始得寸进尺的要求和江城阑在一张案台上办公。 江城阑倒也并不很是在意,一退再退的答应了。 可这仅仅是个开端,砚慕清的脸皮越来越厚,甚至在批阅着奏章的时候,会偷偷摸摸江城阑的手。 江城阑皱了皱眉,“不准胡闹,认真点。” 少年憋屈的哦了一声,把手收回去了。 可这样的事,有了头一回就会有第二回。 砚慕清时常趁着江城阑不注意就要拉拉小手。 满满的,江城阑也懒得同他计较,更不愿意因为这点小事总是掰扯。 于是乎,事情演变成了砚慕清批奏章的时候,一定要牵着江城阑的手。 好在这屋子里也没有旁人,江城阑虽然觉得难为情,但也不是很排斥砚慕清的触碰。 两人逐渐达成了某种默契,好像是约定俗成的可以牵手。 越发的,砚慕清也不满足于牵手手了,还趁着没人的时候,要个亲亲。 牵手什么的,江城阑倒也忍了,反正俩人以前也没少牵。 可亲吻,总归是太亲密了。 江城阑不答应,砚慕清就哭。 江城阑生气,砚慕清还哭! 连江城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迷迷糊糊的就答应了。 有了前车之鉴,砚慕清又开始他的迂回战术,满满的连亲亲也变成习以为常的事儿了。 这阵子,军营里要开始集中操练了。 是以,江城阑最近都在忙那边的事情,也没有时间来陪一陪砚慕清。 砚慕清作天作地的跟江城阑闹一通,又无法无天的跟他爹闹了一通。 最后,爱子如命的砚尘珏不得不出面另外安排了人来接替江城阑。 虽然妖王陛下并没有明说,可谁能看不出来这是怎么回事儿? 不光是江城阑,军营中原本就对江城阑的严格管束,对她有些意见的家伙们也都以此为由,明里暗里的说三道四。 江城阑向来活得堂堂正正,从来没有半点出格的举动,她所有的例外都是给了砚慕清。 从小到大没有被戳过脊梁骨的江城阑,终于在这件事上爆发了。 她几乎是冲去的砚慕清寝殿,一进门砚慕清还笑嘻嘻的问她,“城阑,你怎么来了?” 江城阑一脸的铁青,俨然不是来跟他卿卿我我的。 砚慕清没有意识到问题地严重性,竟然还沾沾自喜地说:“我爹爹有安排人接你的位置吧?这样你就不用在外面……” 话还没说完,江城阑一个箭步冲上来,反手把砚慕清按在桌子上。 江城阑已经怒不可遏,“砚慕清,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替我的事情做主?” 砚慕清的手臂被她折在背后,疼的眼尾都红了起来,“疼,你干什么呀,快放开我,好疼啊!” 少年的呼喊声带着委屈和难过,可这一回江城阑没有心疼他,反而更加用力的压了下。 砚慕清疼的立刻喊出声来,眼泪也跟着啪嗒啪嗒往下掉。 番外——小作精和高冷怪14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江城阑一瞧见那如泉水般的眼泪润湿了桌子,心里便是再怎么有气也软了几分。 她松了手,但态度没有松懈,“以后我的事,你不准插手,若是你以为我对你有感情就可以任你为所欲为,什么都要顺从听命于你,最好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江城阑离开的时候,砚慕清还上气不接下气的哭着,甚至连一句质问的话都说不出来。 当砚慕清委屈着把这件事的始末告诉了清吾之后,清吾顿时气得手都抖了,她猛地一拍桌子,喝道:“砚尘珏!” 砚尘珏灰溜溜的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垂着脑袋。 父子俩的举动如出一辙,都不敢说话了。 清吾气道:“他是个孩子,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砚尘珏低声道歉:“对不起,清姐姐,我……我知道错了。” 清吾又拍了两下桌子,“错了错了!现在知道错了有什么用?你告诉我,怎么收场?” 砚尘珏抿了抿唇,小声说:“也……没有那么严重吧?” 他刚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去看清吾,就被对方一个想杀人的眼神瞪了回去。 砚尘珏轻咳一声,道:“清姐姐先别生气,这事儿总有补救的办法不是?我现在恢复她的职位就是了,我马上,马上去办。” 清吾气得心口一阵起伏。 她真不知道这对父子俩怎么想的,江城阑是个活生生的人,哪怕是寻常人也承受不住这样的管束,更别说是一个高傲的人! 清吾简直不敢想象,当时的江城阑有多生气。 砚尘珏赶紧给她倒了杯水,“先喝口水,别气坏了身子。” 砚慕清小声说:“娘亲,都是我的错,都怪我,我只是想让城阑多陪陪我,我没想到她会这么生气。不怪爹爹,是我求着爹爹的,娘亲不要生爹爹的气。” 说着说着,眼泪又开始啪哒啪嗒的往下掉。 清吾无奈的拉过砚慕清的手,道:“你呀你,这次是真的太过分了,她是你喜欢的人,你第一个要学的就是尊重她。我知道你性子如此,但粘人也要有个分寸,你这样只怕是把人越推越远了。” 少年轻轻的点点头,瘪着嘴,一抽一抽的说:“我知道了,娘亲。” “还有你!”清吾的语气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怒意立刻就上来了,“砚尘珏,你如今多大年纪了?他如今又多大年纪了?你这么宠着他,迟早要把他宠坏了的。” 砚尘珏努着唇嘀嘀咕咕地说:“你方才还说他年纪小来着。” 清吾耳尖的听到了,顿时狠瞪他一眼,“你说什么?” 砚尘珏赶紧打哈哈,“没,我什么也没说,清姐姐,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道歉,我认错了。” 清吾无奈的摆摆手,“我真是受不了你们父子俩,你自己惹出来的事情,你现在,马上去把屁股擦干净。我可告诉你,要是城阑因此和言言再不来往,我可拿你是问!” 砚尘珏沉沉的应了一声,临走前还不悦地拍了下砚慕清的屁股,以示惩罚。 砚慕清抬起头来,对上清吾的眼睛,正要低下头去,却听她说:“别以为我训斥了你爹爹,这事儿就跟你没关系了,你……去江家道歉去。” 少年半天没有动作。 清吾怒道:“想挨揍是不是?” 少年摇了摇头,道:“我……我怕她不想看见我,我害怕。” 清吾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跟他说:“言言,你是个男子汉,娘亲以前怎么教你的?做错了事,要勇于承担责任,害怕就可以不负责任了吗?” 少年低声回答,“不可以。” 清吾满意的点点头,“这就对了,把前两日你爹带回来的玉珊瑚送过去,好好跟城阑道歉,保证以后不会这么做了,听到了没?” 砚慕清沉默了片刻,才终于点点头。 一大一小都走了,清吾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一个两个的都不让她省心。 砚慕清碰着玉珊瑚到江家,正巧遇上江城阑要出门。 两人打了个照面,他才恍然间想起来,他娘让他爹去解决事情,这会儿应该是要叫江城阑去大殿的。 方才太着急了,什么也没想就跑了过来,这下可怎么是好? 砚慕清张了张嘴,还没说出一句话来,便听到江城阑说:“有事吗?” 少年愣了一瞬,点点头,道:“我……我是来道歉的,我……” 他结结巴巴地连声音都在发颤。 江城阑却淡然地说道:“嗯,妖王陛下召见我,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砚慕清垂着脑袋点点头,道:“我就在这里等你。” 江城阑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其实,在妖王陛下命人来传话召见的时候,江城阑已经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如今又遇上了砚慕清,想来应该是干娘的授意。 江城阑在大殿待了不久,因为原本也只是给江城阑授命原来的职位,没什么其他的事情。 很快,江城阑就从大殿回来了。 可江城阑没想到砚慕清所谓的‘我就在这里等你’的意思,竟然是就站在门口等她。 江城阑有些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怎么不进去等?” 砚慕清咬了下嘴唇,道:“我是来道歉的,应该受点惩罚,在这里等,最好不过。” 这副乖乖认错的模样,倒是让人心里舒坦了不少。 江城阑点点头,道:“走吧,跟我进去说话。” 少年跟在江城阑身后,亦步亦趋,跟个小跟屁虫似的。 进了屋,江城阑才问他,“手里拿的什么?” 砚慕清愣了下,道:“玉珊瑚,我娘让我带过来的,给你赔礼道歉。” 江城阑一向不喜欢玉制的挂件和精致的饰品,自然玉珊瑚这种东西也不会让她喜欢。 但砚慕清送来的什么不紧要,要紧的是他要明白自己为什么来这里。 砚慕清放下东西,灰溜溜的站在一旁,“娘亲已经跟我说了这件事的严重性,我……我之前不知道,但我现在记住了。我以后……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其实,那日冲他发了一通火儿,回来之后江城阑就后悔了。 他心思单纯,哪里能想得了那么多事情? 对他,就该像对待一个小孩子那般,要更耐心些教导,而不是……一股脑儿的发脾气。 江城阑拉过他的手,叫那人靠近她几分。 “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不该对你发火。”她如是说。 砚慕清被她说得鼻子酸酸的,眼看又要哭了,但生生地被他憋了回去,没掉下眼泪来。 江城阑问:“有没有生我的气?” 少年委委屈屈的点了点头,又立刻后知后觉地摇摇头。 江城阑无奈的笑了笑,“对不起,我下次会好好跟你说的,别生我的气。” 砚慕清点点头,“嗯,我不生气,城阑也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我已经不生气了,你不是已经想办法补救了吗?方才妖王陛下已经恢复我的职位了。”她说着,抚了抚少年光滑的脸颊。 砚慕清垂着脑袋,心虚的说:“是娘亲补救的。” 江城阑见他如此坦率,不由得勾起了唇角,问:“那你知错了吗?” 少年连忙点头。 “会改吗?” 少年再次点头。 江城阑满意的笑笑,“很好,言言很乖。” 虽然这话有拿他当小孩子的嫌疑,但是砚慕清听了还是很高兴。 他握着江城阑的手,试探性地提议,“城阑,我们……成婚吧?” “……” 江城阑被他这突然的转折惊到了,有些不可置信,“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砚慕清抓着江城阑的手指,小声说:“如果成婚了的话,你每天都会陪我了,这样……我就不会总觉得你陪伴我少了,也不会……想那些歪点子了。” 江城阑沉默了。 她是觉得如果成婚的话,对方应该是砚慕清。 可现在……是不是太早了? 且不说,她还没弄明白自己对砚慕清到底是不是喜欢,单单是想想要和母亲一样相夫教子,她就有点慌张。 “这个……还是以后再说吧!”江城阑想抽回手,但却被砚慕清死死的抓着。 少年立刻紧张了起来,“我不是逼你现在非跟我成婚不可,我只是提议。你不想这么早成婚就不成了,你别……别松开我的手。” 江城阑垂眸,道:“倒也不是不想和你成婚,只是我还没想好,这太突然了。” 砚慕清点点头,“我知道了,我只是想你多陪陪我。你知道……军营里那么多男人,你这么漂亮,我担心也是理所应当的。若是一个不留神,你被别人抢走了,我都要哭死了。” 江城阑无奈的笑了笑,“你这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你放心,军营里没人对我有别的心思,他们怕我还来不及。” 说着,她伸手戳了戳砚慕清的眉心。 虽然但是,在感情里的人,难免有这种顾虑的嘛! 砚慕清小声问:“难道你就不怕我被别人抢走吗?也有很多人喜欢我的。” 江城阑抬眸和他对视,那人立刻改口,道:“我也只是打个比方,你……有没有想过?”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想过,只是砚慕清这小子的性格,实在不像是招人喜欢的类型。 莫名的,江城阑脑海中再次想起从前干娘说过的话,笨蛋美人很受欢迎。 细细想来,砚慕清这么笨,似乎也真的挺可爱的。 可江城阑是亲眼见识过砚慕清对女妖们的发言。 曾经有女妖同砚慕清搭话,“殿下,这是我方才从山上采的果子,您要不要尝尝看?” 砚慕清淡淡的看了一眼果子,皱着眉头说道:“你这果子都没洗,要给谁吃啊?” 那女妖面露难色,道:“殿下若是想吃,我这就去给殿下洗了。” 砚慕清却不领情的说道:“我没工夫等你。” 这样的一个人,就算再漂亮,再笨,应该也不会受欢迎的吧? 砚慕清没等到江城阑的回答,继续追问,“在你心里,我就是没人要的小笨蛋是不是?” 江城阑心道:还挺有自知之明。 砚慕清见她面带笑意,更不高兴了,“哼,我不理你了!” 他早忘了自己原本是来道歉的,这会儿一生气起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转身就走。 为了向表达自己很有魅力,砚慕清在半个月后,趁着他娘生辰的那一日,江城阑也在场的情况下,故意和前来赴宴的姑娘们多说了几句话。 砚慕清一贯是个嘴下不留情的,是以,整个妖族都没什么人愿意热脸贴他的冷屁股。 难得今日小殿下一副很有兴致的模样,能姑娘们说说笑笑,众人自然喜不自胜。 清吾瞧着自家儿子那蠢样儿,扶着砚尘珏的手臂,道:“让我缓一缓,你儿子又开始没事找事了。” 砚尘珏轻描淡写的扫了一眼,道:“是挺傻的,即便要让人吃醋,他这样也有点太浮夸了。” 砚慕清自以为自己把目的掩饰得很好,可那哭笑不得的模样,好像是被人逼迫着似的。 他戏演的拙劣,清吾干脆不去看他,生怕那小子给她丢了脸。 自然,江城阑也很难注意不到砚慕清。 那小子生的貌美,随便往哪里一站就是吸引人注意力的那一个。 只是今日,他吸引江城阑注意的地方倒不是美貌,而是围在他身边的那一圈姑娘。 她注意到少年时不时的瞥向她,正偷偷注意着她这边的动向。 江城阑在心里不住的摇头,想着这小子真是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了。 既然他想让她生气,她就要看看自己不生气的话,他能坚持多久。 于是乎,江城阑干脆坐下来,双手环抱在胸前,眼睁睁地看着那边。 感觉到江城阑的注视,砚慕清便以为自己的计划成功了,更加卖力的表演起来。 有人问他,“殿下,您的神情有些不自然,是不是生病了?” 砚慕清咬了咬牙,把那句‘你才生病了,你全家都生病了’的话咽了下去,只是怪模怪样的笑着,“是吗?可能吧!” 番外——小作精和高冷怪15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令砚慕清没想到的是,那姑娘竟然关切似的伸手来探砚慕清的额头。 若非砚慕清这会儿一门心思都在一旁坐着的江城阑身上,绝对不可能让那姑娘得手。 被人贴上额头的那一刹,砚慕清一下子就恼了。 正想发火儿,突然一只手先他一步握住了那姑娘的手腕。 砚慕清顺着那只手看过去,对上了江城阑皱眉的脸。 方才被摸了额头的气恼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城阑好霸气! 几个姑娘一见正主过来,便立刻打哈哈的走了。 唯独被江城阑攥住了手腕的那一个走不了,只能尴尬的冲江城阑笑笑,道:“殿下好像生病了,我方才也是……也是关心殿下,江副将不要误会。” 江城阑方才皱着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随即轻轻点了点头,道:“嗯,只是言言不太喜欢别人碰触,姑娘还是不要动手的好。” 说着,她松开了手。 这句话说得很妙,看似只是提醒,又像是在宣告主权。 这样的场面对砚慕清很受用,瞧着江城阑疑似吃醋了的模样,砚慕清心里美滋滋的。 姑娘识趣儿的走了,只剩下砚慕清和江城阑两个人。 砚慕清小声问她,“你是不是生气了?” 江城阑脸上看不出半点儿怒色,也看不出喜色。 若是平日里,砚慕清真的会觉得她就是这副表情,不是生气。 可今日是清吾的生辰,江城阑对她这个干娘,比对自己亲娘还上心。 是以,她原本是该高兴的,至于现在……没有高兴的神色便等于不高兴! 只不过……砚慕清猜她大抵是不会承认的。 “不是!” 果不其然! 砚慕清还想追问,江城阑已经转身要走。 少年赶紧跟上她的脚步,“你去哪儿呀?我跟你一起去。” 江城阑没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看他,只说:“这里吵闹,找个没人的地方待一会儿。” 事实上,江城阑也没想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分明心里清楚,砚慕清会跟那几个姑娘说话,是别有目的的。 一开始心知肚明,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是……可是瞧见有人触碰砚慕清,她心里跟横了一根刺似的,难受极了。 江城阑也不知情自己怎么会这样,但心里乱糟糟的叫她没办法思考。 因而,她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想想是怎么回事。 砚慕清哦了一声,继续跟着她,“这里是有点吵,我跟你一起去,陪你说说话?” “不用。”江城阑十分严肃的拒绝。 砚慕清心里一顿,想着是不是自己做的太过分了,她真的生气了? 少年瘪了瘪嘴巴,小声道:“我以后不这样就是了,你别生我的气嘛。” 他扯着江城阑的手臂,一晃一晃的摇着。 江城阑被他磨得停下脚步,回头淡然的看他,“我没生气,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少年愣住了,片刻才难为情的垂下眸子,“你都知道呀?那……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蠢了,不想看见我?” 江城阑摇了摇头,道:“不是,我只是有点想不明白的事情,先让我想一想。” 砚慕清却没有松手,“你要想什么?该不会……是想反悔吧?” “……”江城阑没反应过来,“反悔什么?” 砚慕清一把甩开她的手,气呼呼地背过身去,“反悔继续和我保持婚约。” 江城阑有些哑然,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呆愣愣的看他。 少年以为她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心里更加难受。 “我知道,从上次的那件事开始,你就一直生我的气。因为我不考虑你的感受,你觉得我是个坏蛋。”砚慕清说着说着声音都有些沙哑哽咽,“我都跟你道过歉了,你明明也说原谅我了,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在心里记仇?” “我不……” 江城阑话还没说利索,就被砚慕清打断了,“我用不着你教训我!” “……”她没想教训他,只是想把话说明白。 可砚慕清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埋怨,“今天也是,看着我为了让你吃醋,跟别人亲亲密密,你只当是看戏是不是?我对你来说,根本一点也不重要。你还愿意和我保持婚约,只是因为可怜我!” “言言!”江城阑见他越说越偏,觉得有必要把人扯回来。 这一声像是训斥,让砚慕清更加委屈,干脆气呼呼地跑了。 可没跑两步,就被江城阑撵上来了。 她一手抓住砚慕清的手腕,一把按着他的腰,立刻叫那人动弹不得。 砚慕清扭了几下,像是挣扎,又像是在耍小性子。 江城阑无奈的叹了口气,怕他再闹,干脆给出结论,“我吃醋了。” 砚慕清:“……” 少年呆愣了好一阵儿,才反应过来,“你吃醋了?” 这样的话,江城阑绝对不想说第二次,她缄口不言,只是点了点头。 方才还眼泪汪汪的一双眼睛,这会儿又立刻亮晶晶的了。 江城阑心里更加无奈,又觉得少年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喜怒交加的模样很可爱。 她揉了揉砚慕清的脸颊,擦了擦他眼尾还沾染的湿润,道:“不闹了?” 少年立刻点头,像个小奶狗似的讨好,眼睛笑得弯弯的,“不闹了。” 也是从这日开始,江城阑开始认真的去想,是不是只是因为自己太迟钝了,事实上自己也是喜欢砚慕清的。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江城阑开始埋头于书本。 书中的爱情故事都让江城阑觉得既矫情又别扭,怎么都不自在。 江城阑虽然不喜欢,但也只能把自己设身处地的带入其中,而后去想,那些亲密的举动除了砚慕清,似乎她不愿意跟任何人做。 一个月后,江城阑得出了一个结论,她似乎也许大概可能……真的喜欢砚慕清! 江城阑想把自己的这个结论告诉砚慕清,可这几日他不在妖族。 前阵子仙门魁首选拔,这几日庆贺,便差人来妖族请妖王前去。 砚尘珏自然是没有那种闲工夫的,于是便推给了砚慕清。 江城阑其实没想明白,为什么一向懒懒散散的砚慕清会答应这样的事。 砚慕清来告别的时候,江城阑也问了他。 少年只是别别扭扭的挠挠头,说:“等我回来再跟你说。” 江城阑无奈,搞得神神秘秘的。 如今,她倒是也有一个可以让他高兴一下的消息了。 莫名的,江城阑竟觉得这种感觉还不错。 原本预计的日子,砚慕清没有回来。 他临行前还千叮咛万嘱咐,自己回来的那一日要江城阑在妖族境外等他。 江城阑起了个大早,把要处理的事务都尽快弄完,便去了妖族边境。 从晌午一直等到黄昏,砚慕清一直没有回来。 江城阑心里生出一股子忧虑,担心他是不是在外面出了什么意外。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来,就有点控制不住。 她立刻返回妖王宫,向干娘询问砚慕清的情况。 清吾神色有些不自然,一副遮遮掩掩的模样。 江城阑看出了异样,问道:“干娘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清吾摸了摸鼻尖儿,道:“这个……城阑你不必担心,言言他没事的,只是……有点事情耽搁了,过两日,再过两日,我保证他会平安无恙的回来的。” 尽管江城阑很清楚,干娘绝对不会允许任何砚慕清会受伤的可能性存在,但她心里难免的不安。 清吾劝了她好一阵儿,才让她压制住心里那股子想要追去仙门一探究竟的想法。 江城阑心不在焉的回家,饭桌上,父亲问她:“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张了张嘴,最后也只说了一句,“没什么。” 江铭昀也没有追问,只是对江七白说道:“这几日,妖王不在妖族,我要帮着处理的事情多,明日开始可能回来吃饭的晚,不必等我。” 江七白点点头,也不跟他客气,只说:“我给你留菜,你回来了……吃一些再睡。” 瞧着温柔贤惠的妻子,江铭昀觉得自己再苦再累也值得了。 可在一旁沉默扒饭的江城阑却放下了筷子,“妖王陛下不在妖族?他去哪里了?” 江铭昀皱了皱眉,严肃道:“城阑,父亲从前同你说过什么?” 虽然江铭昀和清吾交好,这十几年来,和砚尘珏的关系也好了不少。 可他始终是个有原则的,认为君臣有别。 即便是关系再好,也不能因为交情坏了尊卑。 江城阑沉默了。 她知道自己不该打听这些事情,但是自己控制不住想知道一些有关砚慕清的情况。 如果妖王陛下是为了砚慕清离开的,那他必然是出了什么事! 那人那么黏她,恨不得日日都缠着她。 如今前去仙门已经半个月了。 他没有提早回来已经不正常,更别说……还拖延了。 江七白自是知道江城阑心里想的是什么,也替她说话,“今日原本……言言该回来的,城阑没等到他,自然是着急的,你莫要怪她。” 江铭昀点了点头,道:“具体的我也不很清楚,只知道是去凡间了。” 单单是妖王陛下去了凡间已经够让江城阑心下忧虑。 若是砚慕清没出事,妖王陛下何至于亲自去? 江城阑扶着桌子站起身来,道:“我吃好了,先回屋了。” 她眼前有些发黑,脚步都有些发虚。 江城阑极力的控制着自己冷静下来,可心里却怎么也没办法冷静。 于是乎,她做了这辈子唯一一次不顾身份的出格行为。 江城阑拿着令牌连夜出了妖族,往仙门而去。 从江城阑进入军营的第一日起,一次也没有因为私事擅自离开。 这一次是例外也是她心甘情愿的。 御剑而行,天亮之后便到了魁首所在的瑶山。 可到了之后,江城阑从山门守卫口中得知,仙门魁首的庆典早已经在半月之前结束,并没有连贺的情况。 江城阑心头一颤,如果说庆典在半个月前已经结束,那么砚慕清怎么可能因此没有回去? 第一个在江城阑脑海中冒出来的念头就是……仙门控制了妖王的独子。 为了一探究竟,江城阑只能先行离开,而后调转方向,悄悄从后门跳上了屋顶,借机打探。 可令人意外的是,仙门中一片祥和的气氛,并没有任何古怪或者动向。 江城阑心想,既然妖王陛下已经得到了消息,自然不会让关押了他儿子的仙门平平静静。 她知道自己是找错了方向。 可,这个念头更让江城阑心中不安。 若是砚慕清不在这里,那他会在哪里? 任何危险的情况都一股脑儿的在江城阑心里涌现,闹得她心力交瘁。 江城阑再次从大门求见,这一次拿出了妖族的令牌。 守卫倒是很客气的请她进去。 一刻钟后,江城阑见到了那位仙门魁首。 如今的妖族已经今非昔比,仗着强大的势力,足以让仙门畏惧。 哪怕是她这么一个小小的副将,也有资格和魁首一见。 江城阑说明了来意。 魁首如是说道:“砚小殿下半月前是来过此处,庆典结束后,原本也是有意留他住上几日,但他说还有急事便匆匆离去了。” 江城阑沉默了片刻,问道:“门主可知,他去了何处?” 对方摇了摇头,片刻又仿佛想起什么似的,道:“似乎听他说起过,要去南边的无妄山。” “无妄山?”江城阑皱了皱眉,对这地方并不很了解。 魁首只是点了点头,道:“其余的我便不得而知了。” 江城阑道了谢,又询问了无妄山的方位,便急忙赶往无妄山。 无妄山是座黄山,山头上空荡荡的,连一棵树都不生。 山顶上有一处凹陷,长年累月的积攒了一汪池水。 江城阑不知该从何找起,便干脆先去寒池一探究竟。 到达山顶,江城阑居高临下的望着下面的寒池,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唯独池水上方有一层白白的寒气。 沿着寒池巡视了一周,江城阑找到了一处洞穴。 她飞身而下,来到洞穴外。 番外——小作精和高冷怪16 - 一睁眼,我家狐狸成了病娇反派 - 木子仙君 正要往里走,却感觉到周围有一层深厚的结界。 江城阑结印施法,正想破除结界,便由一人灵光一闪,现身在她面前。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一脸凝重的砚尘珏! 砚尘珏疑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江城阑大惊失色,连忙单膝跪地,“陛下,我……我只是……” 她结结巴巴地不知道从何解释。 事实上,她根本没办法解释,毕竟自己是偷跑出来的,甚至将自己的责任置身事外。 好在砚尘珏并没有为难她,只是淡淡地说:“行了,起来吧,跟我进去。” 江城阑松了口气,连忙起身,跟着砚尘珏走了进去。 山洞中灯火通明,十分光亮,定然是有人停留长久。 江城阑心想,定然是砚慕清在这里。 果不其然,等到江城阑跟着砚尘珏进入洞穴深处,便瞧见一方冰雕的卧榻,而那卧榻上正躺着一个散发的少年。 江城阑甚至顾不上妖王陛下还在场便立刻冲过了过去。 她紧张地握住砚慕清的手,轻声唤他,“言言?言言?” 少年的眉头紧了紧,但却没有醒过来。 砚尘珏低声道:“你莫要喊他,这样只会乱了他的心智。” 江城阑回头看了他一眼,便立刻绷紧了嘴唇。 她想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又怕自己一出声,便搅扰了砚慕清。 砚尘珏解释说:“他在寒池中斩杀噬寒兽,受了反噬,此刻魂魄入了虚无,正和噬寒兽的亡魂缠斗。你可以在这里陪着他,但尽量不要让他分神,否则……只怕会让他有去无回。” 江城阑点了点头,没再开口讲一句话。 砚慕清在虚无里的这一场恶仗已经打了五日,早已经疲惫不堪,隐约听到了江城阑的声音,让他重新振奋。 可那声音只响了一瞬,让砚慕清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有江城阑在旁守着,砚尘珏嘱咐了几句,“他既然能凭一己之力斩杀噬寒兽,那么它的亡魂也不过是在做垂死挣扎,你不必担心。只是,他魂魄无恙,但身体虚弱,你留在这里,每日给他输送灵力,供养他的身体,想必不过三日,他就会醒过来的。” 江城阑点点头,都记在了心里。 该说的都说了,也没有必要这么多人在这里守着,砚尘珏便回妖族去了。 这三日,江城阑精心的照料着砚慕清,看着少年偶尔会皱一皱的眉头,江城阑紧紧握着他的手。 一想到他独身战斗,江城阑心里的担忧和牵挂就抑制不住。 她有好多好多话想和砚慕清说,但又什么都不敢说。 第三日的黄昏,砚慕清醒了过来。 一睁眼,他瞧见趴在他腰腹间的江城阑,沉沉的叹了一声,“怎么还没醒过来?” 几日没有开口讲话,少年的声音十分沙哑。 听到声响的江城阑悠悠醒来,惊喜的问道:“你醒了?” 砚慕清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儿,瘪了瘪嘴儿,道:“也就梦里你才能对我这么笑。” 江城阑怔愣住了,很快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正想告诉他,他不是在做梦。 那人就先她一步开口,“反正是我自己的梦,我想怎么样都可以吧?” 他像是在跟江城阑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但很快,他就付诸行动了。 砚慕清坐起身来,但由于长时间躺在冰榻上,后背有些僵硬。 他揉了揉后腰,道:“怎么做个梦,感觉还这么真实?讨厌!” 说罢,少年把视线转向了江城阑,顿时撅起了嘴巴,道:“你看什么看?还不过来给我亲一口?” 江城阑眉头一紧,正想说点什么,那人已经熊抱了上来,亲亲热热地亲上来。 这种事情已经不是头一回了,江城阑倒也并没有觉得不自在,只是觉得和以往有些不同。 等到江城阑意识到的时候,那人已经摸到了不该摸的位置。 江城阑一只手攥住那人不安分的手腕,另一只手捏着他下颚,把他的脸控制在距离自己一尺的位置。 砚慕清一脸的不悦,“反了你了,在梦里还不听话!” 说罢,那人竟然还起手来,趁着江城阑不留神,已经把人反手按在卧榻上。 江城阑皱眉挣扎了几下,怒道:“砚慕清!你疯了吗?” 砚慕清俨然还没有意识到状况,反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我为了早点和你成婚,连命都快丢了,你给我摸一下怎么了?更何况,这还是在梦里。” 似乎是训斥,可语气里又带了点委屈。 江城阑怔了怔,想指责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只道:“不是做梦,先松开我。” 少年似乎不信,毕竟……如果现在不是在做梦的话,江城阑肯定已经揍他了。 “怎么证明?”虽然砚慕清不相信,但还是松开了手。 江城阑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她皱着眉揉了揉手腕,道:“你想怎么证明?” 证明一个人不是在做梦? 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超出了江城阑对幼稚的认知,她只是无奈的问。 砚慕清却笑嘻嘻地说:“你现在过来亲我一下,我就相信你。” “……” 江城阑总觉得他是故意在占便宜,但一想到方才他说的那些话,心里有点松动。 她心理建设了良久,还是凑过来,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 少年愣愣的僵坐着。 江城阑则是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砚慕清的强烈要求和百般撒泼,亲亲这回事已经习以为常了。 可一直以来,都是砚慕清缠着磨着要亲她的,江城阑倒是极少主动亲他。 被亲的少年轻叹一声,“果然是在做梦!” 江城阑无奈,在他腰上捏了一把,少年疼的龇牙咧嘴。 她问:“疼吗?” 砚慕清都快疼哭了。 倒也怪了,和噬寒兽打斗的时候,受了伤,比这痛上几十甚至几百倍,砚慕清也没觉得有那么疼。 可就是江城阑这一下,甚至没用多少力道,他的眼眶都红了。 江城阑揉揉他的脸颊,“别哭,我让你捏回来。” 砚慕清轻哼了一声,道:“我才没有那么幼稚呢!” “……” 江城阑心想,你的幼稚程度堪比三岁孩童。 诚然,她没有真的这么说,只是搂着砚慕清的肩膀,道:“好了,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砚慕清把身子转向一边,赌气着说:“我不要告诉你!” 难得的,经历了这次的事情,江城阑对他的耐心多了不少。 她一条腿跨上卧榻,从背后抱住了少年的身子。 那人身子僵了僵,低声嘀咕道:“还说不是做梦,你都没怎么抱过我。” 江城阑怔了怔,脑袋飞速旋转,似乎……还真没怎么有过。 “对不起。”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一根柔软的羽毛,在砚慕清心头上扫了下。 少年眸子微颤,道:“你怎么……又跟我道歉?” 江城阑抱着他,脸颊贴着他脖子,“是我不好,委屈了你,言言,对不起,原谅我,好吗?” 砚慕清晃了晃脑袋,道:“我才没有怪你,我……我没那么小气。” 这话似乎没有什么,可就是让江城阑听了心里一涩,只觉得心中的亏欠更大了些。 她不明心意,对他没有用心。 但他却……没有怪她。 江城阑抱着他的手收的更紧了,“我喜欢你,言言。”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砚慕清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砚慕清不敢置信的问她。 江城阑深吸一口气,像是在跟自己的内心作斗争似的,坚定地说:“我喜欢你,我现在才知道,会不会太晚了?” 砚慕清连忙转过身来,面对着她,一双狐狸眸子红红的,像是要哭了。 “你怎么……你怎么还哭了?”江城阑有些无措地问。 砚慕清胡乱的蹭了蹭眼尾,问:“你可不可以,再说一次?” 江城阑笑了下,捏了捏他的脸,道:“我说,我喜欢你,言言。” 少年瘪了瘪嘴儿,道:“这是最后一次了吗?” 江城阑一贯不爱说这些酸溜溜的话,从前也说过类似‘这种话,我只说这一次’的话。 可此刻的她却摇了摇头,道:“不是最后一次,你想听多少次,我就说多少次给你听。” 正当少年想让她再多说几次,江城阑意识到了不妥,改口道:“也不能让我一直说,每日……一次。” 果然,少年的脸一下子不高兴了起来。 其实,若是方才江城阑没有说想听多少次都说的话,砚慕清也会满足于每日听一次,可是有了先例,他自然是不乐意的。 砚慕清可怜兮兮的求她,“三次行不行?” 江城阑想拒绝,让他不要太过分,可一瞧见少年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正眼巴巴的祈求,她便不忍心拒绝了。 “好吧!”江城阑答应了下来。 砚慕清连忙行使自己的权力,“那你现在再说三……不,再说一次,我要一次一次听,多高兴一会儿。” 江城阑无奈的笑了笑,道:“但在那之前,你先告诉我,到底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不是去参加庆宴的吗?” 砚慕清别别扭扭的垂下了头,摆弄着手指,道:“本来……本来是去参加庆宴的,但是……我还有别的事情。” “什么别的事情,给我说清楚。” 这若是在以前,江城阑怕是早就受不了他这样吞吞吐吐的样子。 但此刻,她很有耐心,等着他和盘托出。 砚慕清只好实话实说:“我想早点娶你,可是……爹爹说,要想让他赐婚,就得先继承妖王之位。但我现在的修为,难以堪当大任。爹爹就让我来这里,把他困了多年的噬寒兽杀掉。噬寒兽身上的寒气,和与之战斗会提升我的修为,等我杀了他,再取它的心脏吃下去,修为就可大增。” 江城阑也猜测到了些许,但没有这么完整。 她无奈的看了眼少年,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责怪他还是安抚他。 砚慕清也感觉到了,低垂着眼眸,小声说:“我知道我没有事先跟你说,是我的不对,我……我下次不会这样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他现在是多少有点害怕的。 毕竟,方才江城阑才承认了喜欢他,现在会不会因为生他的气,就后悔了? 江城阑揉了揉少年软软的头发,道:“我没生气,但是下次真的不准这样了。不管什么事,要先和我商量。更何况……” 她顿了顿,深吸了口气,“你想和我成婚,不必妖王陛下的赐婚。”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砚慕清却有些呆愣的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说:“我也是想尽快娶你,我想和你有更多时间相处,只有这个办法,才能名正言顺。” 江城阑无奈的揉了下眉心,道:“我的意思是……你想娶我,什么时候都可以,我会答应,不需要别人来命令。” 砚慕清愣了好一会儿,惊喜的问:“真的吗?我什么时候都可以?” 江城阑点了点头,算是承诺。 可她忘了,砚慕清是个没皮没脸的,竟干脆说:“那明日,今日,我们现在就成婚。” “……”江城阑有些后悔说了那样的话。 看样子,以后跟砚慕清说话之前,得先考量过才行,不然,按照这小子的脑回路,她早晚把自己卖了。 江城阑拍了下他的脑门儿,“你疯了吗?现在成婚,在这个鬼地方?” 少年四下打量了一番,自己还身处于山洞之中,周围除了石头,就是这座冰榻。 他这才觉得,这场合……似乎有些不妥,只好退而求其次,“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回去之后就成婚,好不好?” 自己说出口的话,江城阑也不忍心在打击他一次,只好点了头,“回去后可以成婚,但是不准着急,明媒正娶,礼数要周到。” 砚慕清虽然觉得那些东西无所谓又繁琐,但江城阑是最注重名正言顺的。 他连忙点点头,答应:“好,我回去就告诉我娘,她肯定比我着急。” 江城阑无奈的笑了,总觉得自己好像是被骗到手了。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