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 貌似穿了 “商业巨子青年才俊殷羡车祸身亡!” 盛世集团董事长意外身亡,带来的影响波及几千人,高层召开紧急会议,每个人都各怀鬼胎,不过也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利益二字。 然而在众人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却收到了法院传来的通知: 殷羡生前早就立了遗嘱,若是自己意外死亡,他名下所有财产都无偿交给国家。 这个消息仿佛晴天霹雳落在了会议室众人头上! 盛世集团虽然不是殷羡一人独大,却也是殷羡一手创立的,他所占有的股份依然超过了一半,更不用说他名下的几家虽小,却也在和盛世合作的公司。 近百亿的财产全部送给国家? 那他们还能得到什么? 盛世这个庞然大物就要这样土崩瓦解了? 不过,这都不是殷羡要关心的事情了。 他对自己目前的处境都还没弄清楚呢! 他活了近三十年,从来没有后悔过什么事,可现在却后悔了。 要是早知道人能有下辈子,他上辈子就该多烧香拜佛做善事添香油钱,以求老天爷保佑自己能投个好胎。 那场车祸后,自己是不可能再活下来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处境,如果猜不到自己是穿了,那他上辈子白投资那么多穿越电视剧电影了。 脑袋有些晕,浑身热的滚烫,心里那股躁动要是他还不知道是什么的话,那他真的可以去投胎了。 就算没吃过猪肉,那也见过猪跑,自己身体这状态明显是中了药了。 他下意识就认为是有哪个女人想要爬他的床,甚至根本来不及去深究自己身上黄黄绿绿的衣服是怎么回事,趁着自己还没有完全失去神志,殷羡连忙站起来将自己面前这个样貌猥琐的女人给敲晕了! 心中愤愤,就长这样还想占他的便宜?真是不想活了! 他殷羡不是什么心地善良的人,不然也不会有那样的手段建立起一个盛世来。 身上的药是一定要解的。 用冷水?自己现在是在一座破庙里,没有记忆,也不熟悉地形,等找到水,估计自己也要爆体而亡了。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药,可殷羡能感觉到,这药性太强了,普通的发泄肯定不行。 最后只剩下一种方法——与人交欢! 于是他现在只剩下两个选择,第一,上了刚刚被他打晕的那个女人,回想起那人不堪入目的样貌,他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吐。 于是,他只剩最后一个选择了。 殷羡扭头看向那一边的男人,心里想着,要是那个男人也长的得让人想吐,那自己就选择爆体而亡重新投胎! 当看清那人的容貌后,殷羡一愣,却并不是因为对方俊美清贵的容貌气质,而是因为那人浑身不正常的红,没醒也拧着眉头,眉心那一点红越发鲜艳夺目,额头还能看见密密麻麻的汗珠。 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对方显然也中了药! 殷羡都没意识到,自己心底竟稍稍松了口气。 上辈子赚了一辈子的钱,累的像条死狗,直到最后真的死了,也连个伴儿都没找到,他似乎也没时间考虑自己的性向问题,很好,就在今天,他给自己选了一个性向。 殷羡强忍着身体越来越压制不住的躁动,爬到了那个红衣男身边就开始疯狂地剥落自己的衣服! 仅有的一点儿良心默念了几句抱歉,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 看着身下这人,心想,这不仅仅是救我,也为了你自己,咱俩也算互惠互利,虽然是我主动,你也占了便宜不是?反正咱俩都是男人,没有什么对不起谁的说法,你醒来后可不能怪我! 默念完毕,他自己的衣服也拨的差不多了,正伸手准备褪对方的,犹豫了一瞬,最后捡起自己的衣服,将对方抱了起来,飞快地躲到菩萨的石像后面的稻草垛里,这里应该是曾经留宿的人弄的临时休息的地方。 虽然没有记忆,不清楚自己以及眼前这男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肯定有麻烦缠身没错了,目前他们的身体情况也一定是有人设计的,想必一会儿就有人找来,他可没有给别人表演活春宫的癖好,没有跑出破庙的力气,找个隐秘点的地方还是可以的。 殷羡现在眼前都已经模糊不清了,再也没有神智考虑其他,只能凭着男人的本能去寻找让自己纾解的方式…… 迷迷糊糊中,身下的人也不知是药性的驱使还是因为醒了,竟然欲拒还迎了起来。 神志不清的殷羡并没有发现,在两人疼痛与快活并存的交合中,他们眉心的那点红也渐渐消失了。 不论是前世还是现在这个身体都是不折不扣的在室男,又因为疼痛,两人第一次真正肉体上的交合是很快的。 紧接着,又来了第二次、第三次…… 浑身滚烫的热度渐渐下去,理智逐渐回归,殷羡的动作慢了下来。 早在第一次真正融合时,身下的男人就醒了,当然是疼的,等到他意识到他们在做什么的时候,他下意识想要反抗,向来无神的凤眼变得凌厉了起来,里面溢满了怒火与恨意! 可到底抵不住药性的强烈,许是意识到这也是自己唯一的自救方式,他也渐渐放弃了反抗,只是那紧握的拳头却显示了内心不平静。 这场激烈而痛苦的情|事中,两人从最开始的抗拒和勉强忍受到后面逐渐放开的痛快与酣畅淋漓,都享受了一遍。 事后,即便这儿一片狼藉,两人却都没有精力再动弹了,那人顿了片刻,好似终于从目前的情况中回过了神,什么也没说,一双唇已经被自己咬的斑斑驳驳,冒着青筋的手颤颤巍巍地摸到了一边的衣服勉强给自己套上。 动作间,因为身体的不适,一举一动都好似受刑,这一番下来,早已是白了一张脸,满头大汗。 殷羡心头微动,感觉有点微妙,他也不知那是什么,却知道里面定是有一些不自在的。 其实方才三次过后药性已经解的差不多了,身下那人更是早就解了,而最后那次,则是完完全全娉的是他的自主内心想法。 第一个男人,总是不一样的,他想。 他其实也分不清这究竟是因为这是他的第一个男人还是因为这人本身的魅力。 “趁我还有理智,滚!” 沙哑的声音传来,闻言,殷羡看向那人,待看到对方一脸平静,他浑身一冷,明白了这人的意思。 “你……” 殷羡正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听见外面有动静,脸色一正,也不知怎么想的,连忙将一件颜色不起眼的衣服往那人身上盖上,待看到对方皱眉,遍低声道,“别动!”说着又将旁边的稻草往衣服上面盖住。 最后胡乱给自己套上一件衣服。 “快,就在这儿呢!今儿我倒要看看那小贱蹄子怎么说!”男声听起来颇为得意,殷羡皱眉,小心藏在石像后往外看。 只见进来的是两个男人,一个看起来三十左右,另一个三十多的模样,身后跟着一群身材健硕到有些怪异的女人。 “人呢?怎么不见了?!” “主夫,这儿有个女人!” “定是那丑八怪的姘头!把她给我叫醒!” 一句话听的殷羡皱眉,颇有些莫名其妙,心想对方究竟是冲着谁来的?他和身边这个男人可不丑啊,摸了摸自己的脸,殷羡道。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有些怪怪的违和感,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唯一想到的就是那些女人真是太丑了,样貌不好不说,身材还那么健硕,殷羡这会儿真为自己先前的决定感到明智,如果这个世界的女人都是这五大三粗的模样,就算男人都死绝了,他也宁愿打光棍! 没一会儿那个女人就醒了,待看清面前的情况,想到先前的事,不由得咬牙切齿,“尹主夫,那个丑八怪把我打晕,现在估计跑了!” “没用的东西,还不快去找!” 一行人来的匆匆,去也匆匆,他们大概以为殷羡已经离开了,所以根本没想过要搜破庙。 殷羡没弄清楚一切怎么回事,不过人走了就好,看样子应该不会轻易回来,他松了口气。 擦了擦额头的汗,再一次觉得阎王爷好坑爹,穿就穿吧,怎么就不把原主的记忆留下一份儿呢?弄的自己现在这么被动。 扭头看了看一旁没有动的男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该走了。 “虽是不得已的意外……不过,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们……” “滚!” 不等殷羡说完,那人冷冷的一个字给扔了出来。 冰冷的语气让殷羡瞬间清醒,也不知说什么,最后就只有两个字,“……保重。” 说完就离开了。 边离开边想,自己真是脑抽了,竟然会突然产生负责的想法,暗道那人可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幸好不是不讲道理,不然自己能不能脱身还不一定呢。 等走了有一会儿,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穿的这身衣服不是他的,而是那人的,腰带上还挂着对方的钱袋,看这些料子就明白对方非富即贵,本想回去还给对方,转念一想,既然对方非富即贵,那也就不缺自己这身衣服和这袋钱吧?反倒是自己,什么记忆都没有,还弄的这么狼狈,才是急需这些钱来救急。 只是…… 殷羡摸着手中一块圆形羊脂白玉,上面刻有一个川字。 这东西要不要还给他? 破庙里 殷羡走后,孟凌川一把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和稻草,气不顺地大喘气,最后狠狠一拳砸在石像上,即便手破了皮流了血也没任何反应。 手颤颤巍巍地摸上了额头眉心处,心知哪里怕是什么也没了,就像他今后的人生,什么都没了。 向来要强的他也不禁红了眼眶。 等到孟心终于找到这儿的时候,就见他们素来坚强的郡王像寻常男儿家一样无助地躺在那儿。 孟心心里一个咯噔,再仔细看了孟凌川这一身的狼狈,心终于冷了,不由得悲痛哭出声,“公子……” 孟凌川挣扎着坐了起来,伸手向前摸索着,“孟心,送我回去……” 他双眼无神,孟心见了,不禁又落下泪来,他苦命的公子哟…… 2.002 男扮女装 当殷羡重新回到破庙的时候,就已经是人去楼空了。 看着空荡荡的破庙,若不是那稻草上还有两人留下的痕迹,殷羡都要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梦了。 既然找不到,那这玉佩也还不回去了,只能自己暂时收着,都不知道那人的身份,这让殷羡有些遗憾。 不过,此时他却没有时间和心情来考虑这些,因为他连自己的身份处境都还一无所知呢! 他找到了一条小河清理了一下自己,让他看起来没那么狼狈,好歹能出去见人了。 一边躲避着那些搜寻的人,一边寻找到人多的地方,在日落西山后,殷羡总算是到了集市,筋疲力尽的他找了个角落休息了一会儿,只是没多久,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此时已经是日落时分,街上的摊子店门都渐渐关上,却还是有人在街上走动。 殷羡呆滞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心中不详的预感总算成了真。 街上来往的大多数都是女人,这些女人绝大多数都是那种五大三粗的女汉子,并且她们穿的都是他印象里的古代男装! 活脱脱男人打扮,身上女性的特征却并没有掩饰和变化,这也是殷羡能够知道她们是女人的原因。 相反,他见到的那些和女人穿着相反,打扮、身材什么的都大相径庭的人,才是男人! 几乎每个男人都戴着面纱,他们身穿艳色罗裙,头戴金钗首饰,身材普遍比女人娇小瘦弱一些,惊得殷羡呆若木鸡。 他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殷羡虽然不知道什么女尊,却也知道这些都是奇怪的不正常的。 直到一场动静才使他脱离这种呆滞状态。 街上一家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男人被推得滚到了地上,哭哭啼啼地拉扯着里面的女人的衣服。 “妻主,妻主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啊!求妻主不要讲我赶回娘家!” 女人狠狠将他踢了一脚,“还想蒙骗我?我都亲眼看到你递给隔壁那个女人绣帕了,她还拉了你的手,要说你们之间没什么,谁信?你个不守夫道的男人!” 男人泪流满面依然苦苦哀求,“求妻主相信我,那绣帕是她向我买的,拉手……是她强迫的,我真的没有背叛妻主啊……” 接下来事情怎么发展的殷羡也没有注意了,他脑子现在一片空白。 额头冒汗,浑身都不对劲,想挪个地方,结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就没力气动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殷羡才用手狠狠抹了把脸,哪怕他再傻,反应再不灵敏,也不可能会不明白自己现在是在一个怎样的世界了。 妻主? 不守夫道? 殷羡狠狠闭了闭眼,要是早知道是这样,那他之前就选爆体而亡了。 等等。 这里既然是以女子为尊,那么世人看重的,就应该是男子的…… 殷羡真的要很努力地压抑才能让自己不至于吐血,他实在无法将男人和贞洁这两个字连在一起,然而事实却是如此。 只是拉了个手就要被被赶回娘家,那他之前对那个红衣男做的…… 也不知道那人娶……嫁人了没有。 本以为两人都是大男人,所以应该不会有多大影响,然而现在呢?难道要去找人负责吗?他连人是谁都不知道,更别说去找对方了。 殷羡这会儿恨不得跑去地府狠狠问问阎王爷,他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值得这么整他?! “这位小姐,你坐在我家门口做什么?是要找谁吗?”一道声音响起,殷羡没反应。 “小姐?小姐?” 一连喊了几声,殷羡再也不能当没听见了,他抬头,就看到一个女人看着他,他左看看右瞧瞧,最后见实在没别人了,才犹犹豫豫指着自己问,“你……在喊我?” “不是你是谁?”女人脸色有些不好,挡在自己门口不说,跟她说话还当做没听见,是个人脸色都不会好,“我说你找谁呢?你挡在我家门口让我怎么进去啊?” 殷羡一脸懵逼地挪了个地,等到女人走进去砰的一声关上门才回过神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的衣服,原来这身红衣是偏中性的,自己身材又高大,难怪被人误认为是这里的女人。 等等…… 女人? 男扮女装? 殷羡神思一凝,抬头看了看前面走过的人,设想了一下。 如果自己用男人的身份,一,地位低下,没有权利。 二,独身一人,招人欺凌。 三,如果要他像之前看到的那个男人一样嫁了人还被轻易赶出家门…… 他估计连血都不用吐,直接就憋屈死了。 可如果自己是女人呢? 这所有的问题不就都迎刃而解了? 何况自己这身材条件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难怪在破庙的时候那些人要说丑八怪,和这里大多数柔弱瘦小的男人相比,他这样的能不“丑”吗。 所以他现在只有一件事还需要确定。 那就是男女之间还有什么明显的特征能够让人分辨的吗? 可是从刚才那个女人的态度来看,应该是没有了,否则也不会直接认定他是女人。 已经下定了决心,殷羡也不再动摇了。 点了点身上的银子,赶在人家关门之前,终于找到了一家成衣店买了两件这里女人穿的衣服换上,看着换下来的衣服,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了起来,和玉佩放在一起,最后买了些干粮,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了城。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但是肯定有麻烦是没错了,何况自己是男人,若是真的被人抓住,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还不如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先安定下来,再找机会回来摸清自己的身份,既然占了这个身体,那也不可能什么事都不做,他是要回来的,无论是为了原主……还是为了那个被自己毁了清白的男人。 3.003 劈死我吧 荒无人烟的古道上,阳光明媚,可这对于赶路的人来说却并不那么美好了。 殷羡找到一块石头坐下,抬起袖子擦了擦汗,心里却是烦躁。 这要走多久才能看见人烟啊! 自小生活在车水马龙的大都市的殷羡,忽然有种自己上辈子都没走过这么长的感觉。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他只知道要是再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他这腿就要废了。 本来身体就虚弱,之前又中了药泄了不少精,这气色一下子就黯淡了。 因为不知道要找原主的人势力怎样,所以他想来想去,最安全的地方还是远离集市和人群的农村。 养精蓄锐,积累实力,暗中查探,步步为营,再一次感叹自己为什么没有原主的记忆,要是有的话,也就没有那么多事了。 歇息了一会儿,殷羡又上路了。 就在他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后,总算看到了寥寥炊烟,终于松了口气,隐约能看到不远处有几户人家,殷羡迈着有些沉重的脚步走向一户看起来要好一些的人家。 青砖房,不是茅草屋。 敲响了门,口干舌燥的殷羡等了一会儿,门开了。 一个身穿蓝色衣裙的……男人开了门。 没错,是男人。 殷羡看着他扁平的胸,又看了看他脸上的胭脂水粉…… 虽然早就知道这种情况了,但是他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雷到了。 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还好他有早做准备,感受到胸前那两个被压扁的馒头……真的羞耻到想一头撞死! 想他堂堂前盛世董事长,到了这个世界竟然沦落到装胸扮女人的地步,殷羡只觉得生无可恋。 对方警惕地看着他,“你找谁?” 殷羡咽了咽口水,正准备说什么,下一刻,瞬间僵硬呆滞了。 一个大腹便便的身影印入眼帘,“秀儿,是谁啊?” “爹,不认识啊!”门口的男人飞快地跑回去,到了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身边。 没错,男人。 大腹便便的…… 男人…… 殷羡睁大眼睛,只觉得浑身气力一散,整个人就趴在这家人门坎上了。 “娘!” “妻主!” 两声尖叫刺痛殷羡耳膜,使半昏半醒的他更清醒了些。 “夫郎,秀儿,怎么了?”一个壮实的女人从屋里出来,飞快地来到那个大肚男人身边。 “娘,门口那儿有个女人晕倒了!”男人……应该说是男孩儿指着门口的殷羡说。 女人拧眉朝门口走去,见果真有一个女人趴在那儿。 “秀儿,来搭把手,娘把他背进去!” “诶!” 头晕的殷羡一听,顿时清醒了,挣扎着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真的浑身无力,一个屁股又坐在了地上,却还是坚持摆摆手,“别……别别,我没事,就是太累了,想……想先休息一会儿。” 女人见他醒了,当然也停下了动作。 只见殷羡双眼呆愣无神地盯着她夫郎的方向,一脸是什么表情呢?她读书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正经书面的描述,只觉得和自己家那条已经十多岁的老狗生了病不吃不喝的模样像了个十成十! 女人摇摇头,她在想什么呢?明明是个女人,怎么可能和一条快老死的狗相似! 这些想法殷羡当然不知道,他此时只觉得自己仿佛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天里,突然在瞬间变得乌云密布,一道惊天巨雷将将劈在自己脑袋上! 只瞬间,他整个人就变得外焦里嫩。 他也放弃挣扎了,直愣愣躺在地上,老天爷,赶紧劈死我吧! 殷羡这才知道,没有最雷,只有更雷,原以为就是穿越,结果竟然穿到了女尊世界,原以为这里只是男女样貌穿着打扮怪异雷人,结果竟然连生孩子这种事都是由男人来干?! 他该庆幸自己没有穿成女人吗? 否则这会儿先前那个红衣男说不定已经珠胎暗结了? 呵! 老天爷,求你劈死我得了。 元王府 “郡王怎么样?”端庄男子红肿着眼睛。 旁边的中年男人也同样红肿着眼睛,哽咽道,“已经请了太医看过了,说除了……之外,并无大碍,修养一段时间就好。” “并无大碍?!”端庄男子咬牙,“一个男儿家失了身还叫并无大碍?!” “王夫息怒!”中年男人连忙劝道,“现在全王府,乃至全京城都在看咱们郡王的笑话,咱们切不可自乱阵脚!” “呵,还用自乱阵脚?还能掩饰什么?男儿家一失贞,眉间的朱砂印就会消失,凌川出事,谁会看不出来?我的凌川……”王夫悲痛不已,“本就身患眼疾,如今又失了贞,日后该如何是好啊……” 中年男人也抹着泪,他是从小将孟凌川带大的奶爹,心里也是最疼爱他的,如今怎能不心疼? “王夫,这回,您可去论如何都不能放过那个贱人!” “还用你说!”王夫双眼一利,宛如刀剑,“你快去让人搜集证据,我要直接向皇姐告状。” “王女那儿……” “还用管她?她要是多关心凌川几分,会出这样的事吗?!”王夫怒道。 中年男人不再说。 “那个侮辱了凌川的人查到了没有?”王夫忽然想起来。 中年男人心中一冷。 “回王夫……没有消息。” 啪! 王夫一拍桌子,要是让他抓住那人,非要将她碎尸万段不可! “不如,等郡王醒了,王夫试探着问问?”男人犹豫道。 “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巴不得想让他忘记,又怎能在他面前提起?!” 男人心想也是,便也不再提起此事。 于是,直到很久之后,他们都不知道,那个欺负了孟凌川的不是女人,而是个和他一样的男人。 屋里,孟凌川悠悠转转,缓缓睁眼,依旧暗无天日,他却已习惯了。 渐渐的,思绪回笼,他脸色霎时苍白,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除了那处依然有些不舒服外,就没什么了。 咬了咬唇,既然回来了,他自然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他不想让人看笑话,即使他眼瞎失贞,他也是堂堂女皇亲封的郡王! 有皇姨和爹爹在,他就是一辈子嫁不了人又怎样?指不定还落个清静。 他闭了闭眼,控制住眼里的清泪不要落下来。 到底还是不甘心吧! 不甘心自己被那些龌龊的人算计,不甘心自己被迫和一个同样的男人发生了这样龌龊的关系。 他脏了! 再也不是那个曾经骄傲如明珠,清高如明月的郡王殿下了…… 双手握紧被褥,害了他还想要全身而退?等着吧!他这次,一定要让他们悔不当初! 4.004 血槽已空 被扶进屋里,喝了水之后,殷羡就觉得好多了,当然,这只是生理上的,心理上的受伤恐怕是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他不得不由衷感到庆幸之前选的是男人而不是女人,想象了一下自己挺着大肚子的样子,心头血差点儿没呕出来! “多谢招待,我叫殷羡。” 两个男人回了卧室,这里只有那个女人,应该是这里的一家之主。 “殷小姐打哪儿来?到我们郝家庄来做什么?”女人问。 “叫我殷羡就行了,我是从外地来的,到京城本想投亲,谁知亲戚找不到,银钱却所剩无几,在城里待不下去了,所以想找个地方定居,可否请郝小姐帮忙引荐一下村长?”殷羡道。 女人一笑,“那真是巧了,我就是村长。” 殷羡一愣,“郝村长看起来颇为年轻啊!” 这女人看起来也就三十不到,这么年轻的村长? “我娘前两年因病去世,这村长一职就落在了我身上。”女人说道。 殷羡一愣,原来这儿的官职职位什么的还能世袭? 他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女人这才解释,“村长算不上什么官职,几乎就是由村民们推选,再向上面报告一声就行了,我家在村里家境还算不错,我娘为人又公正和善,所以才被选为村长,后来习以为常,我性情与我娘相近,所以就接任了。” 殷羡明悟,“那就麻烦村长了,我想在这儿落户安家,有什么手续需要办吗?” 女人见殷羡也不像是什么坏人,反而浑身气度也不像是普通农妇,就是乍一看好似有点儿傻,若是在他们村落户,说不定也是件好事。 “你可想好了?”她再确认了一遍。 殷羡点头。 “那好吧,户籍可以找个时间随我去衙门办,只需要交二两银钱,再交村里一个人的保证书,这个我可以帮忙,都不是难事,现在最要紧的应该是你要住的地方,你心里有什么打算吗?”女人问。 殷羡也想到了这一点,“村里有什么现成的空房吗?我想买一间,不用多精致,能遮风挡雨就行。”他身上的银子不多,还得办户籍,就更少了,玉佩虽然价值连城,但肯定是不能用的。 “前边不远处就有一家,曾经是我姑姑家,但是近几年姑姑的女儿考中了秀才,在城里寻了个活,一家人就搬去城里了,这房子就空着,地契房契都放在我这儿保管,走之前还让我找着机会就租出去或者卖了,你来了正好可以住那儿。” “多谢村长,不知道租和买分别是什么价?”殷羡想,要是太贵了的话,他还是另想办法吧。 “租的话,一月十五文,买的话,得要十两银子。”女人怕殷羡觉得自己狮子大开口,解释道,“那房子虽只有三四间房,但却是我姑姑前些年新砌的砖房,只住了几年就走了,还挺新的,地点也不偏僻。” 殷羡前世在房地产的投资也是一个大头,深知房价的恐怖,听着这价格还有些意外,不是因为贵,而是觉得便宜。 之前他就在市集用过了,一文钱买一个包子,相当于现代的一块钱,一两银子就是一千文,一千块,十两银子一共才一万块,在现代,一万块能买什么房子?顶多只能在农村买个厕所。 而在这里却能买个两室一厅? 殷羡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租和买哪个更划算一些,最后想了想自己身上仅剩的银子,咬了咬牙,“郝村长,因为我身上的银子并不多,我能先租一段时间,以后若是有了余钱再买吗?” 女人倒是不在意这个,毕竟这也不是她的房子。 “当然。” 殷羡松了口气,心里不由得对这个年轻村长产生了些好感。 “娘,该吃饭了。”是之前见到的那个男孩儿,粉嫩的小脸微微发红,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 “不嫌弃的话,就留下来吃顿饭吧,一会儿我带你去看房子。” 殷羡没有拒绝这个邀请,因为他已经饥肠辘辘了,干粮实在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又因为他忘记准备水,一路走来根本没能吃多少东西。 “那就打扰了。” 吃饭前,女人找了个机会把殷羡的事说给了她夫郎听,到了饭桌上,女人热情地招待殷羡,可殷羡却奇怪桌上竟然只有他们两个人。 “呃……尊夫郎他们呢?不一起来吃吗?” 女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老家中,夫郎儿子在家中有客时竟然还能上桌吃饭?是习俗同我们这儿不一样吗?” 殷羡血槽已空,沉默了两秒,最后默默端起了饭碗扒饭,“或许吧,习俗不一样。”心里再一次庆幸自己做了男扮女装的决定,不然还真是步履维艰啊! 5.005 寻找商机 饭后,郝仁就带着殷羡去了那个住处。 郝仁并没有夸大,那确实是好房子,也挺新的,就是太久没人打理了,落了许多灰尘。 “就是这儿,感觉怎么样?” 进门,殷羡拍了拍落在自己身上的灰尘,“挺不错的,就这儿了。” 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了一串铜板,数了九十个交给了对方,这是半年的房租。 殷羡仔细想了想,自己应该不会常年住在这儿,这样算下来还是租比较划算,这房子买挺贵,租倒是便宜。 “钥匙就给你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尽管说。”说完郝仁就走了。 “多谢。” 关上门,殷羡总算松了口气,伸手从胸前掏出用来伪装的扁馒头,弄这个真的是浑身爬了蚂蚁似的不自在。 要是被他前世的对头知道了,怕是自己根本不用费吹灰之力就能让对方自己活生生把自己笑死了! 这个小院有一个好处就是有现成的水井,不用再到河边挑水,他将行李放下,找了块布当抹布用,将桌椅板凳床灶台都擦洗干净,就已经累得不想动了,躺在床板上,将衣服盖在身上就睡了过去,这一天他真的累坏了,加上身体本来就有些弱,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 家里什么都没有,殷羡只好吃点之前准备的干粮,吃完食之无味的晚饭后,他本想烧点热水,结果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会点火。 殷羡:…… 在现代用惯了煤气天然气,别说用火种了,他连农村是怎么生火烧柴的都不知道,不得已,只得硬着头皮去了郝仁家里请教。 他不想去看郝仁听到他这话的时候的震惊神情,却根本忽略不过去。 好在郝仁只是当他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女子,从来不进厨房,只是有点震惊,过后就恢复了。 殷羡惭愧,很惭愧,一个用火种生火他硬是学了快一个小时才能成功点燃柴禾。 回到家,好不容易烧了水打算洗澡,结果又发现家里没木桶。 殷羡:…… 心好累。 于是只好勉强用木盆一盆一盆地盛水,索性这里只有他一个人,裸奔也没关系,何况他还套了一件衣服。 收拾完后,躺在床上,因为才醒不久,殷羡并没有多少睡意,思索起了明天的计划。 这个房子里除了一些简易家具其他什么也没有,他得买些生活用品,被子、碗筷、米面油、调味品、洗脸巾、木桶这些必需品不能缺,其他的……还是先缓缓吧! 他现在身上本就没多少钱,一个铜板都要精打细算,否则他还什么都没做,就得把自己饿死了。 想着想着倒也来了睡意,第二天一醒来他就穿上衣服收拾好自己出了门。 他记忆力还不错,昨天走的路依稀还记得,路上碰到了一架牛车,车上坐着不少人,见着殷羡,那些人都交头接耳地说着。 最后赶车的车妇停了下来,冲殷羡道,“这位小姐是哪个村的?我怎的没见过?” 殷羡抬头看去,“我是昨天才到郝家庄的,准备定居。” “我也是郝家庄的,叫我玉春婶就行了,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可要我送你一程?”她又问。 殷羡看了看那一车的人,随后摆手摇头,“多谢玉春婶,不过不用了,我想多熟悉熟悉路。” “那行,我们就先走了,你慢慢来。”说完赶牛走在了殷羡前面。 等到看不见殷羡的身影,车上才有人问,“郝家庄什么时候来了个长得这般好看的女子?也不知她成亲了没有。”女人眼里闪着精光,心里不知盘算着什么。 别人面面相觑,随后一笑,“刘金凤,人家成没成亲关你什么事?你想把儿子嫁过去,人家说不定还不想娶呢!” 刘金凤不满了,“什么叫不想娶?怎么就不想娶了?我家玉哥儿相貌出挑,身段也没话说,干家务也是一把手,怎么就不想娶了?你们就是嫉妒!” 一人斜眼笑,“得,你爱怎么说怎么说。” 她们都懒得和她争辩了,那玉哥儿确实是个好的,样样都好,可就是有一门,就能令所有对他有心思的人望而却步了。 谁让他有一群贪得无厌的家人呢! 刘家两老重女轻男,平时就看不惯玉哥儿,在家里就指使他做这做那,他爹平日里也把重心都放在那个小女儿身上,对于这个儿子他是漠然的,没有心的,更别说刘金凤这个娘了,那是个见钱眼开的贪婪性子。 这个时代,男子十四五岁就可以成亲了,再不济也得开始相看亲事了,再过一两年就出嫁。 一心想要把玉哥儿卖个好价钱的刘金凤却是左看看不中,右看钱不够,一拖再拖,直到现在玉哥儿都快十八了都还没定下亲事。 许多人都私下传,若不是那花楼出的嫁不合刘金凤心意,说不定玉哥儿早就落入那人间地狱了。 众人不由得唏嘘,真不知道这老刘家怎么歹竹也出了这么个好笋来,可惜了玉哥儿。 殷羡当然不知道,仅仅一面,就有人把主意打到了已经头上,一个时辰之后,他有些后悔之前没有答应那个玉春婶坐牛车了。 牛车虽然颠是颠了点儿,挫是挫了点儿,但好歹不用这么累啊! 何况他现在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还在乎那些面子做什么?又不能吃。 殷羡一边心里唱着你快回来,一边苦哈哈地向城里挪步。 早在出城之前他就打听好了,这个国家叫云国,目前是太平盛世,皇家姓孟,他之前所在的城却也叫京城。 郝家庄也是属于京城辖区的,但是因为有些远,所以管理不是那么灵活和及时。 殷羡心中还有些庆幸,若非如此,他恐怕还得去更远的地方。 京城自然是热闹非凡的,殷羡刚进城,就被人群挤得找不着北了。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去买东西,而是找人询问了一下衙门和告示在哪里看。 半个时辰后,终于找到了地点,他隐秘地上前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官府寻找自己的告示,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说明害原主的人权势没有那么大,或者原主并没有被安上什么莫名其妙的罪名,又或者是想要害原主的人并没有把他看得太重要。 无论是什么原因,对殷羡来说都是好消息,这意味着他只需要小心一点,并不需要躲躲藏藏,这对他以后行事也多了不少方便。 解决了心头大事,接着他就在街上随意逛,这是他今天来这儿的另一件大事——找商机。 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他现在只有那个红衣男的一些银子,过不了多久就会用完,他必须得尽快找个进项。 一路走来,点心铺、路边摊、酒楼、布庄、成衣店、客栈、车行、镖局、当铺、书局都被逛了个遍。 却还是没找到合适的。 幸好这儿的文字和他前世古代的文字是一样的,不然他还是个完完全全的文盲,日常交流都得成问题。 可即使是这样,他对这些繁体字也只能靠半蒙半猜才能认得。 他对厨艺一窍不通,对服装设计一无所知,抄书连字都认不全,更别说写了,管账……他算账倒是挺行的,但是他私心里不想做这种规定上工时间的工作,他想找个自由点的。 无奈之下,他只得先去买生活用品,在杂货店逛了几圈,问好了价钱,最后才一口气说出了自己要买的东西。 伙计的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恭敬地将他点的东西都包了起来。 最后凑成了一大包,放进了大木桶里。 收拾好后,殷羡这才想起来自己漏了东西。 “对了,你们店里有没有用来如厕的手纸?” 伙计忙去帮他拿到他面前,“就是这种手纸,十文钱一百张,客官要多少?” 殷羡接过来看了看,不由得皱眉。 这是一种麻黄色的纸,摸上去有些扎手,也不够柔软,他非常担心这会不会磨伤自己的皮肤。 纸? 殷羡心中微动,纸的制造过程他是知道的,虽然因为技术原因不可能做到现代那样,但是简便的纸他还是能做出来的,也不需要多好,但是至少比他手里这种要好一些,并且也不难。 这个不失为一个赚钱的方式,明天他就去试试。 “还有比这个更柔软的纸吗?”殷羡问。 伙计苦色,“客官,这已经是我们这儿最好的手纸了,日常生活用的,要是用于书写,是有另外的纸。”但是比这个贵很多。 她想着这人说不定是想用手纸来当宣纸练字的穷人,说道。 殷羡一喜,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给我来五文钱的就好。” 伙计一笑,欢欢喜喜地给他把东西装好了。 因为东西多,他自己拿不动,店里说了他们可以帮忙运送,但是得另外加两文钱,无奈,殷羡只得给了。 等出了店门,已经下午快傍晚了。 坐在杂货店的车上往城门口赶,路上遇到了一对送礼的队伍,一连串的大红箱子,上面还绑着喜庆的红绸,一看就知道是喜事。 “这是有人成亲?”殷羡问赶车的车妇。 车妇看了一眼,摇头道,“不是,是谁家定亲下聘呢。” 殷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也就是随口问一问,并没有多认真,更加不知道,其实这队人和自己……或者说原身关系匪浅! 尹府 尹主夫满脸笑容地躺在美人榻上,身边一个同样满面红光的中年男人笑呵呵道,“主夫,看来这舒家对咱们二少爷是颇为满意,咱们除了那丑八怪真是明智之举!” 尹主夫沉下眸子,合上礼单,“到现在还没找到那贱蹄子在哪儿,我始终不放心。” “主夫您就放宽心吧!现在已经成埃落定,就算他回来了又能怎样?一个失了身的丑八怪能翻出什么花样?” “你真的确定他会失身?” “那当然,那药可是奴婢亲自去楼里买的最好的,非与人交欢不可解,再坚定的贞洁烈夫吃了它都会变成荡夫,你就放心吧!” 尹主夫松了口气,想了想道,“把派出去找他的人都收回来吧,否则若是被人查出什么端倪来反倒惹出是非。” “是。” 6.006 殷羡娘子 元王府 众人行色匆匆,全都白着一张脸往一个方向赶。 直到聚集到了一个院子里,大的小的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挤满了整个院子,全都低着头,不敢看。 “抬起头来。”贵妃椅上半靠着一位红衣男子,双目无神,却好似知道他们的心情。 “打吧。” 一声令下,候在那里的人就动作了起来,两个人按住趴在板凳上的女人,另外两个手持木杖的女人便啪啪打了起来。 “啊——” “啊——郡王!求……求郡王饶命!求郡王饶命啊——” 尖叫声惨叫声络绎不绝,听的在场众人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脸色越发苍白。 却没人替那人求情。 从孟凌川醒来后,他本就不好招惹的性子变得越发喜怒无常。 偏生女皇疼爱他,在他发生这样的事后非旦没有为了维护皇室声誉而将他送去寺庙,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反而还赏赐了不少东西,更是把他郡王封号提升了一个品阶,由三品变成了二品,还赐了瑾玉的封号。 瑾玉瑾玉,白玉无瑕,在孟凌川失身之后,女皇却赐这样的封号,明显是警示世人,在维护他,让所有人不敢明目张胆地议论和贬低。 在这风口浪尖上,谁敢议论那就是找死。 而找死的下场,看板凳上的那位就知道了。 听着那人的惨叫声,孟凌川竟微微勾唇笑了起来,“饶命?我何时要你的命了?你背后对本郡王污言秽语,不过是让人打你一百大板再发卖出去,你却污蔑我要你的命?” 稍稍偏过头,“孟心,本郡王是那么狠心的人吗?” 身旁的年轻男人给孟凌川倒了杯茶放在他手里,“郡王向来心善,是他们不知感恩。” “还是你最懂我!”孟凌川道。 众人打了个寒颤。 “怎么回事?这是在做什么?”一个威严的身影走来,众人好似看到了救星,全都松了口气。 孟凌川扭头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母亲回来了?这儿没什么事,不过是教训一下院子里口无遮拦的下人,倒是让您看笑话了。” “你……”听着耳边的惨叫声,孟元拧眉想要斥责孟凌川,却在看见对方无神的双眼和洁白的眉间之时顿住了。 今天皇姐将她喊进宫去骂了个狗血淋头,说她连自己后院都管不好,她本有些不服气,此时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还没傻,也不笨,凌川是她唯一的嫡子,儿时也曾将他抱在怀里轻哄,怎么可能没感情。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生疏了的? 孟元记不清了,只记得后来自己对他越来越不喜,越来越多的时间都留宿在西苑,等回过神来,他都长大了,那强势的性子却是越发让她不喜了。 如今看着他明明看不见,却还是强撑着和她对上的模样,这倔强的模样,让孟元忽然就心疼了。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强势不过是他保护自己的外壳呢? 这次的事究竟是谁做的她心里也有数,以前一些争风吃醋,小打小闹她可以当情趣,当那是因为喜欢她而做的。 可如今伤害的却是她的儿子,王府嫡子,正经的二品郡王。 她若是还装聋作哑,那就是无能了。 那个被打的女人怕也是事出有因,以前虽不喜这个儿子,但也知道他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想通了这些,孟元也就不管了,说了声就走了。 孟凌川并不在意孟元,此时也只是有稍稍诧异便又明白了。 “继续打。” 孟元出了院子,才问身边的下人,“梅侧夫那边怎么样?” “回王女,安静的很,没什么动静。”犹豫了一下,又道,“王女要去西苑?可要奴婢吩咐人准备一下?” “不必了,吩咐下去,梅侧夫身患恶疾,就留在西苑好生养病,让大少爷和三小姐留在那儿服侍他,什么时候病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这就是变相禁足了。 下人一愣,随即称是。 心想,这回王女怕是真的生气了,竟然把连平日里要星星不给月亮的梅侧夫都给禁足了。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西苑,光彩明媚的梅侧夫砸碎了一个茶杯。 心里有些后悔,他该做的再隐秘些,也不至于弄得现在这样,在王女面前失了心,他现在才明白,就算孟凌川再不得宠,他也是王女正正经经的嫡子,伤了他就是伤了王女的面子。 “爹爹何必如此生气,事已至此,咱们也未必没有好处。”一年轻男子道。 “云儿有何想法?”梅侧夫问。 孟启云垂下阴沉的眸子,“不管怎么说,我那位好弟弟已经失身了,无论他们再如何讳莫如深,都不能改变这个全京城都知道的事实,日后能不能嫁出去、嫁给什么样的人家还不好说呢,现在得意一时又如何,咱们只要好好看着他的下场就是了。” “母亲如今生气也只是一时的,毕竟出事的是她的嫡子,必须得王夫一个交代,她一向不喜欢我那弟弟,现在这样,不过是愧疚所致,等到孟凌川把这愧疚消磨完,我想,母亲定不会再对他好脸色,到时候她就会知道,最合她心的还是爹爹你,最孝顺的也是我孟启云,所以,爹爹现在可要沉住气,千万别露了马脚。” 听了这些话,梅侧夫脸色平静了下来,“行,都听云儿的,对了,你妹妹快要下学了吧?吩咐厨房把饭菜准备好。” 孟启云垂眸,“儿子这就去。”女儿女儿,在你心里,无论我怎么聪明,给你出多少主意,你最重视的始终是那个蠢得六岁都还认不全三字经的女儿! 爹爹,你等着看吧,以后你就会知道,你这个儿子抵得上很多女人! —— 回去之后没两天,殷羡就开始了他的生钱大计,造纸这个过程还是因为他有一次去公司巡视产业,去生产车间视察工作的时候看了几眼,随口问了一下,他这会儿还真庆幸自己当时多问了一下。 花了整整两天时间,终于做出了第一批质量不怎么样的纸,他回想自己制作过程中的不足之处,准备提高质量,却不想门被敲响了。 “谁啊?”这儿见过他的人没几个,认识他的就更少了,为了避免自己男扮女装的事被人看出来,他一向都少与人交流,谁会来敲他家的门? “殷姐姐,是我,秀哥儿。” 殷羡打开门,门外果然是郝仁的那个儿子,这里的人对未婚男子的称呼都是名字后面加个哥儿,这秀哥儿本叫郝秀儿。 殷羡看他娇小的模样还以为才十二三岁,结果后来才知道对方已经快十五了! “殷姐姐,这是我家做的包子,爹爹让我来送与你吃。”秀哥儿低垂着头,让高高的殷羡看不清他脸上的红晕。 殷羡刚想伸手接过,动作就僵住了,狠狠咬了一下后槽牙,做了一个深呼吸,“秀哥儿,咱能商量个事儿不?” “什……什么事啊?”对方怯怯问道。 “别叫我……殷姐姐!”殷羡在心里默念无数遍我是男人我是男人我是男人……他真害怕自己有一天都会下意识把自己当女人了。 “那叫什么?” “殷羡,姓殷的,你,都行。” 秀哥儿脸微红,“那……那多不礼貌啊,既然不喜欢我叫殷姐姐,那我就……就叫羡娘吧!” 殷羡:…… 一口老血喷涌而出! 他要给自己跪了,这就是俗称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他艰难地把涌到喉头的血咽了下去,僵硬地伸出手接过对方手里的篮子,“行吧,你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 他放弃治疗了。 殷羡当即决定,以后每天都要在心里默念上一百遍我是男人我是男人我是男人! 秀哥儿红着脸走了。 回到屋里的时候,殷羡才回想起来自己把一件事给忘了。 他原本想问问为什么有的男人眉心有一点红,而有的却没有。 一直以来的一个有些违和的地方都让他给忘了,在和那个红衣男发生关系之前,他明确的看见对方眉心是有一点红的,后面结束之后似乎就没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当时很疲惫而记错了。 亦或是……眉心那一点红是是否与人发生关系的特征? 这个世界男人生子都出现了,有这种类似于守宫砂□□的东西似乎也不足为奇? 若真是这样,那他岂不真的夺了对方的清白身? 殷羡下意识忽略了自己也是男人,也有清白身的事实。 想到这儿,他心里就更加坚定了要找到对方的想法。 有些事,有些人,若是一直不解决,就会成为自己心里的某些遗憾。 至于秀哥儿,他是拒绝的,对方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但是对于殷羡这种善于察言观色的人来说,那点小伎俩根本藏无可藏。 等找个机会暗示一下拒绝,唉,这种事最难处理了,他可不想伤了和郝仁一家的交情,但是既然没有想法,也不能给对方希望。 最重要的是,他这个假女人真男人的身份千万不能暴露!好不容易有个地方可以安定下来,他可不想因为这件事又要在外飘零。 经过了好几次实验改进,殷羡终于做出了拿得出手的草纸! 他拿着和买来的纸比较,他做的更柔软一些,也更细腻一些,至少肯定不会刺伤皮肤。 他当即去郝仁家和对方约好第二天去市集,一起去衙门帮他办户籍,有了户籍,他也好和人谈生意,不然他一个黑户,什么协议都是无效的。 这天他们去市集是坐的上回遇到的那个玉春婶的牛车。 他这才知道,这玉春婶就是专门拉人赚些钱糊口的,每人一个来回两文钱。 车上和上回一样,都坐了满满一车人,大多数都是成年女人,偶尔一个带着夫郎或者孩子,这让他一个大男人真的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可是想到那么长的路程,他也只好咬牙坚持着。 车上某些人凑一起小声说着话,时不时往殷羡那儿瞟上一眼。 一会儿后,终于有一人对着殷羡问道,“这位就是刚来郝家庄不久的殷羡娘子吗?羡娘这么年轻,也不知成亲没有啊?” 7.007 谁是狐狸 殷羡浑身一个激灵,狠狠抖了抖,这才把浑身起的鸡皮疙瘩抖了下去。 有些僵硬地笑道,“我才……十六,不着急成亲。” 天知道他一个近而立之年的“老男人”厚着脸皮说自己才十六岁是需要多大的勇气。 殷羡总觉得,穿到这个世界来,他的心理都坚强了不少倍,没办法,被逼的。 虽然不知道他这身体的确切年龄,但是殷羡能感觉出来,年龄绝对不大,十六这个数字应该八九不离十。 在这个十四五岁就能成亲的时代,也不知道原身成亲了没有,如果成亲了,那他岂不是还要接手原主的烂摊子? 听破庙里那些人对他的称呼,联系一下自己的样貌体型,殷羡觉得成亲的可能性不大,看来日后还是得想办法查清这原身的事,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有亏欠就补偿,就当是自己占了这个身子要给的报酬了。 但他能做的,也仅仅是这样了,原身的事甚至还没有那个红衣男重要,毕竟那才是他穿来后发生的事,和他殷羡本人的因果直接相关的。 “都十六了,可以娶夫了,怎么样,需不需要我给你介绍啊?我跟你说,我林夫郎介绍的人保证都是人才出众的,不信你问问,在咱们几个村子里,我说成的亲事,没有五十也有四十九!”那中年夫郎滔滔不绝,倒是一副颇为热情的架势。 只是这热情却是殷羡承受不来的,他连连推拒,最后实在不行,他灵机一动便说,“实不相瞒,我娘刚去世不久,我还在孝期,不宜考虑成亲一事。” 听见这话,那夫郎总算是死心了,恹恹道,“这样啊……那等你出了孝期再来找我吧,大叔一定给你介绍个好的。” 殷羡僵硬地糊弄了过去,擦了擦额头的汗,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只是这接下来的时间,他都如坐针毡,恨不得下一刻就下车。 有了第一个人的败退,之后倒也没有别人再问殷羡关于成亲的事了。 人家都已经说了要守孝,你若是再劝,不就是置人于不孝之地吗? 殷羡舒服地松了口气,一个时辰后,终于到了城里,牛车是不能进城的,殷羡和郝仁先一起去了衙门,把户籍的事情办好了。 殷羡忍痛给了那二两银子,摸着空瘪瘪的钱袋,他的心在滴血。 今天的生意一定要做成,不然他真的只能啃树皮吃野草了。 郝仁来城里也是有正事要办的,殷羡趁着这个机会来到了上次买东西的杂货店。 “稀客,又见到这位小姐了,不知道今天要来买什么呀?我们昨天刚到了新货,要不要小的给您介绍介绍?”能在这儿干活的自然是有点眼力劲儿的,女人一眼就认出了殷羡,忙上前招呼。 “你还记得我?” “那是自然,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老板可不敢放我出来接待客人。”那人笑。 殷羡微微一笑,“那就麻烦你了,请你们老板出来一下,我今天不是买东西的,而是想和她谈一笔生意。” 那人一愣,有些犹豫,但是看着殷羡又不像是夸下海口之人,上回还在店里买了不少东西,最后还是应承了,点头道,“那你在这儿等等,我这就进去和老板说。” “行,我等着。”殷羡应道。 伙计进去了,没多久,就有一名中年女子走了出来,到殷羡面前道,“就是这位小姐说有生意要同我谈?” “见过老板,是我。” 殷羡不卑不亢的气度倒是令对方挑了挑眉,收起了轻视的目光,“哦?那我倒是要听听,是什么样的生意了。” 殷羡没再多说话,而是从身上的小包袱里取出了自己制作的草纸递上前,“不知这位老板觉得这纸如何?” “我姓黄。” “黄老板。” 黄老板接过了纸,精明的眼睛闪过一丝亮光,唇角微勾,“这是你做的?” “正是。”殷羡点头,“不知黄老板可看得上?” 闻言,黄老板收回了惊喜的神色,“你想怎么交易?”指尖在桌上轻点,心里已经在酝酿一会儿的说辞了。 “卖制作过程的方子,两百两。”不同于对方的斟酌,殷羡倒是干脆得很。 这让黄老板有些意外,她脸上终于现出了诧异,心道这人还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新手,不然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种商品制作过程的买卖还是收益分成更好? 不过,这对于作为买卖另一方的她来说,倒是一件好事,心里这样想,嘴上说的却又不一样,“这位小姐……” “我姓殷。” “殷小姐未免太看得起这东西了吧?你真以为它就值得了这个价?” 殷羡面上没有丝毫紧张,坐惯了几十个人的谈判桌的他,又怎么会在这种小场合上露怯呢! “值不值得黄老板心里清楚,我也没像别人那样漫天要价,到这里来就是想正正经经和黄老板谈成这笔生意的,还请黄老板,那些冠冕堂皇的东西就不要拿到这儿来了。” 黄老板这才真正正视对方,心里那个后悔与惊讶,自己竟然看走眼了,这哪里是个初初上路的新手,分明是历经千帆的老妖怪! 她也再没了那侥幸的心理,开始正经分析了起来,“既然殷小姐这么说,那么想必你也清楚,这种寻常的生活用的纸张并不贵,分摊下来利润并不高,我承认你做出来的这种纸要比市面上的好上许多,可你这一开口就要两百两,你可知道,这两百两我要卖多少纸才能赚得回来吗?” “黄老板此言差矣,明人不说暗话,纸张这东西虽然利益不高,却是多销,制作也简单,成本低廉,万物坊在京城也有好几个分店,别的东西或许不行,可纸张这个东西,却是可以流遍天下的,到时候,还怕赚不到银子吗?”殷羡侃侃而谈。 黄老板抿唇良久,喝了口茶润唇,最后眸色稍深地看着殷羡,忽而轻笑一声,“殷小姐果然不是一般人。”随后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去,准备一纸契约。” “是。” 殷羡心中冷笑,都是千年的狐狸,跟我玩儿什么聊斋! 虽说无奸不商,可殷羡心里对这类奸商是并没有多少好感的,尽管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没办法,以前穷怕了,他从小无父无母,孤儿院长大,十八岁离开了孤儿院自力更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捡破烂、卖废品、跑菜市场、躲城管,什么没干过? 后来终于发现知识才是生钱的东西,于是去读了夜校,又自学了大学课程,在股市辗转了一年,弄到了一笔钱,成立了盛世,接着盛世便从一个小公司,慢慢成了大公司、上市公司,到殷羡死前,它已经成为国内名列前茅的集团了。 因此,即便又活了一世,殷羡还是改不了想赚钱的心,可以说,只有钱才能给他安全感。 或许他不会再像前世那样拼了命地、每时每刻都想着赚钱,赚钱不会再成为他生命的全部,却依然是非常重要的部分。 或许等他有了另外的给他安全感的东西,就不会再花这么多心思在这上面了。 没多久,契约就写好了,殷羡看过后觉得没问题,便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一式两份。 契约一签,殷羡就下意识要那笔来写制作流程,继而手一僵,不着痕迹地收了回来背在背后,悠悠道,“我口述,你来写。”这话自然是对方才写契约的那人说的。 他表面风轻云淡,心里确实无语至极。 靠,差点儿忘了自己不会写繁体字! 殷羡口述,那人提笔书写,没两下就写完了。 说完,那两百两也送了上来,好家伙,一大盒子的银锭子,光看着殷羡就觉得好重。 “没有更方便携带点儿的?”他问。 “金子最方便携带,不过花费的时候就不好找零了。” “没有纸……银票吗?”差点儿说成纸币了。 虽然都是纸质的,但是古代银票可比不上现代纸币方便,纸币可以直接使用,可古代银票却是必须要去钱庄兑换的。 黄老板皱眉,“银票?那是什么东西?比黄金还贵重?” 殷羡一愣,随机反应过来,装作随意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忘了在哪儿听说过,那是一种比金银轻便的用于交易的物品,似乎在哪个小国有,并不怎么流通,我这也是随便问问。” 黄老板点点头不再追问。 殷羡心里松了口气,他万万没想到这里竟然没有纸币! 看来这个时代的经济发展还没有他想象中的繁荣昌盛。 他心里想着事,抱着盒子就出了店门。 卖制作流程是他早就想好的交易方式,毕竟造纸还是很简单的,就算他现在拿分红,他还是得把制作流程告诉对方,这就难保她们不会找人在这原有的基础上继续改进,到时候这原来的方子也就不值钱了,他的鱼和熊掌全都没了。 所以,还不如趁着现在自己还占据主导地位的时候多要一些银两,好考虑做些别的买卖,他可没有一直靠造纸赚钱的打算。 走到和郝仁约定好的茶馆,对方还没来,想来是事情还没办完,也罢,他坐在这儿等等就是了。 “你说元王府那位是真的性情狠辣残暴?不会吧,女皇不还赏赐加封了他吗?女皇怎么会赏赐这样的人?”不远处有人议论,那声音并未掩饰,连隔了一个桌子的殷羡都听的清清楚楚。 “你别不信,这可是我夫郎的姐姐亲口说的,我夫郎的姐姐是在元王府办差事的,那天看得可真切了,说是那个人被打了个半死,浑身是血地抬出了王府,就这样了,那心狠手辣的郡王还不肯放过她,连大夫都没看,就丢给人牙子了。” “不不,我还是不信,那位郡王我曾远远见过一面,长得那般俊俏,心肠怎会如此歹毒?” “以前或许不会,可是据说,自从上回被人从城西的破庙里被人侮辱,救回来以后,他就性情大变,啧啧,也不知那元王女是怎么想的,那种败坏家风的儿子,不沉塘已经算仁慈了,结果她倒好,非但没有送那郡王去陪伴青灯古佛,反倒百般纵容他胡作非为!” 8.008 那人身份 “羡娘!羡娘!”郝仁快步进来走到殷羡身边就将他拉走,边有还边说,“忘了告诉你玉春婶的牛车回去的时间了,咱们得赶紧赶到城门口去,不然赶不上车就得走回去了。” 殷羡心中的惊疑还没散去,一肚子的话还没问,就这样被郝仁风风火火地拉走了。 回头看着越来越远的茶馆,殷羡眉头紧皱,眸中的焦急之色也渐渐沉淀了下来,定了定心神,也罢,左右也不会跑,总有机会查个清楚。 紧赶慢赶终于上了牛车,只是在回去的路上,郝仁却注意到殷羡有些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皱了皱眉,“羡娘?羡娘?” “嗯?”殷羡抬头。 “你在想什么呢?连手里的小箱子松了都没注意到?”郝仁问。 殷羡低头,这才发现他装银子的箱子掉在了车上,不过因为上了锁,所以别人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捡起来重新抱在怀里,怔怔地看着。 从那杂货店出来的时候,抱着这箱子,总觉得两百两似乎不少了,沉沉的,可又想着茶馆里听到的那些话,殷羡又不免觉得有些可笑…… 等等。 不能继续想下去了。 这什么都还不确定呢,那人不一定就是郡王,没影的事他在这儿乱想什么? 可是…… 真的没影吗? 那些人说的有鼻有眼,时间地点什么的都对的上,想起之前那人的穿戴,腰间那枚玉佩,殷羡已经知道,这事八九不离十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觉得庆幸还是该觉得倒霉。 庆幸那人不是不讲理的人,不然也不会在他们完事后没有追究他,反而放了他走,倒霉则是凭对方的身份,殷羡要是暴露了,恐怕只有死路一条,那人能放过他,可其他人却绝对不会,即便为了皇室脸面,他也绝对不会被轻易饶恕。 心里在紧张的同时,又难免有些失落,若那人真是郡王,那他之前的想法都要泡汤了,因为他怎么看,都不是需要自己的人。 根据在茶馆听到的那些话,殷羡想着那位郡王应该是颇为受宠的,自己就算到了他面前,也只是半个仇人。 等等。 不对,若是真的很受宠,又怎么会沦落到之前那种地步? 半晌后,殷羡使劲摇了摇头,如今郡王究竟是不是他都不确定,自己在这儿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 犹豫了许久,殷羡最终还是没忍住,低声问了身边的郝仁,“村长,你听说过元王府吗?” 郝仁一愣,“元王府?怎么会不知道?那可是当今女皇的亲妹妹的府邸,据说女皇甚是疼爱这个妹妹,所以连王府都建在皇城外不远处,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殷羡笑笑,“没什么,就是在茶馆听到了一些传言罢了。” “什么传言?” “关于元王府那位郡王的。”殷羡并未多说,可若是郝仁也听到些什么,不可能不说下去。 果不其然,郝仁犹豫了一下便低声道,“我知你听说了什么,提醒你一句,别说是皇室,就是芝麻大点儿的官想要碾死我们这些小老百姓那也是轻而易举,有些话听听就算了,可别到处说。” “我省得。”殷羡道,继续说,“对了,我一直想问,为什么有的哥儿眉心有红痣,而有的却没有?” 他话音刚落,就见不只是郝仁,整辆车上的人全都齐刷刷看向他,就连赶车的玉春婶都没忍住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殷羡浑身汗毛一竖! 只见所有人面面相觑了一眼,随后齐齐哈哈大笑了起来! 郝仁也是笑个不停,说话气都不顺了。 “羡……羡娘,你究竟……究竟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我爹他去的早,没说过这些。”反正他是孤儿,说起这些一点儿也不亏心。 “这世间啊,男儿刚出生一月就会被喂下锁阳丹,那东西入口即化,吃了之后,眉心就会生出丹印,也就是你说的红痣,遇水不退,刀削不去,也代表男儿的贞洁,有锁阳锁欲的作用,待到成亲之时再吃化春丹,便会动情,与妻主行房之后泄了元阳,那丹印也就消失了。新婚之夜,会有专门的喜公验证男子的丹印在否和真假,也是验身,若是被查出他失了丹印,那可是会被退回娘家的。” 殷羡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还好,不是什么天生的类似处/女/膜这种东西,不过是用药物做的守宫砂一类的玩意儿。 点了点头,动作却在半途僵住了,皱起了眉。 动情的前提必须吃化春丹? 想想那日破庙中两人神志不清的模样,这都不是暗中对付了,而是明目张胆的下药啊! 原主是怎么死的?难道是因为受不住情动,热死的?这说出来当笑话都没人信。 殷羡眸色沉了沉,看来追查原主身份的事必须提上日程了,他既然占用这具身体,不为原主报仇也说不过去,如果原主还有什么亲人,他也得接手照拂。 郝仁和殷羡在村口下了车,但却并未一起走,郝仁要去另一户人家办事。 前两天聊天的时候听她说过,有一户人家绝了户,父母双亡,只留下一个刚十岁的儿子。 这个世界的男子地位是很低微的,并且人数还多,都说物以稀为贵,男子越多,地位越发低下,通常一小户人家都能娶上三四个夫郎,当然,正夫只有一个,其他都是侧夫或者小侍。 就郝家庄里他就看见过几户人家都不只娶一个,郝仁则是因为与他夫郎青梅竹马,感情极深,这才例外。 殷羡作为一个现代男人,不难理解这里女人的想法和作为,谁不想坐享齐人之福?就是现代,养小三包二奶找情妇的人数不胜数。 殷羡年轻的时候也有一点大男子主义,可是后来在见到他一个朋友一边爱他的妻子,一边喜欢着外边养的小情儿的时候,他被膈应到了。 后来那人的妻子得了抑郁症住进了精神病院,对方跑来找他喝酒,喝醉了就诉苦,说着自己妻子不理解自己的心和感情,说自己心里有苦说不出,说自己是真心爱妻子,也真心喜欢小情儿,怎么就不能和睦相处呢? 殷羡被恶心到了,当时就想呸他一口,放你娘的狗屁! 他怎么就没见他苦? 钱照样赚,酒照样喝,小情儿照样睡,私生子照样生,在外面照样和人谈笑风生,吃的山珍海味,酒不贵的不点,苦?苦在哪儿? 倒是那妻子孤零零住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连个慰藉都没有。 此后,殷羡心里的婚姻观爱情观就在潜移默化中被摆正了。 他现在还庆幸自己当初决定男扮女装,然而却不知道,官府有规定,女子二十岁之前必须娶三夫,否则就会被官配,当日后知道这一变态规定的时候,他下巴都要惊掉了。 当然,这是后话。 女尊世界的男子就相当于那个世界古代的女人,最大的用处就是生育,无论是在法律上还是社会上,地位都是非常低的,而这里的男子名下可以有财产,但田产却是只能在出嫁之时作为嫁妆记在名下,没出嫁的时候是不能有田产的。 那户绝了户的小男孩儿的双亲原本是有田地的,但是他没办法留下,只能上交官府,可那户人家本就穷困,若是再没了这田地,生活便无以为继。 郝仁心善,便想了个办法,让那男孩儿同意先将那田地转到她名下,平日里还是他自己使用,等到日后成亲再转过去。 她这次进城就是办这件事的。 殷羡在这里并没有买地,虽然从外面买米买菜花销多了点,但他也不是支付不起。 可种地这种事,他是怎么也不会的,与其事倍功半功败垂成,还不如不干,有那精力和时间,他干什么不行? 可粮食不会种,柴禾却是会砍的,并且他也想用这件事来锻炼身体,除此之外,他每天还会锻炼两个小时,这里的男人身体都比较弱,他虽然看起来高大,实际上却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健康,他可不想没输给这个可怕的世界,却输给了自己的身体。 拿着柴刀上了山,寻到了一棵粗细正好的树正要砍,却见一只灰色的东西飞快地跑来,一头撞在了他面前这棵树上倒了。 殷羡无语地蹲下身,原来还真有自己撞树的兔子啊?他一直以为这是假的呢! “那……那个兔子是……是我发现的……”怯怯的声音出现在头顶。 9.009 上门说亲 殷羡一抬头,只见一干瘦矮小的男孩儿怯生生地看着他,不由得皱眉,只觉得若非他浑身虽布满补丁,却是洗的干干净净,他都要怀疑这是不是哪里来的乞丐了! “我……我可以分你一半……”像是怕他霸占不给,那人一脸心疼地犹豫道。 殷羡回神,捡起那只快死的兔子递给了他,“给你吧,我不需要。” 那人感激地笑笑,接了过来,“谢谢你!”苍白的脸色上浮现了一抹轻红,“我叫玉哥儿,隔壁刘家村的,怎的以前不曾见过姐姐你?” 殷羡再无奈,也无法改变别人不是喊他姐姐就是喊羡娘的状况,久而久之,不适应也得适应了。 “我叫殷羡,刚来郝家庄不久。”殷羡又道,“你隔壁村的,怎么到这儿来寻猎物?” 玉哥儿听见殷羡自报家门心中一跳,这才反应过来这就是这段时间娘经常念叨的那人,还不等他平静下来,又听见了殷羡的话,顿时脸色一白,身体一僵。 “我……我……”许久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殷羡瞧见他的窘迫,便微微一笑,“没事,我也就是随口问问,你不想说就算了。” 看对方背着背篓还挺沉的,便道,“你背着这个不累吗?放下了休息一下吧!” 玉哥儿愣了一下,最后还是犹豫着将背篓放了下来,上面被一层布盖着,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殷羡也没兴趣看,他开始砍自己的柴了。 只是动作有些笨拙,看的一旁准备割草的玉哥儿忍不住说道,“柴刀不是这么用的……” 殷羡停下动作看了他一眼,玉哥儿好似被这一个眼神鼓励了,鼓起勇气继续道,“我……我教你吧?” 殷羡看着他,有些意外,却也放下了柴刀,“行。” 玉哥儿拿起柴刀,动作熟练地开始砍树,一边砍还一边对殷羡说该如何握柴刀、从什么方向砍、如何用巧劲儿。 殷羡又不笨,对方示范了两次后就记得差不多了,便接过柴刀自己做了起来。 玉哥儿没了事,便微红着脸做自己的事了。 一边割草一边时不时往殷羡的方向看。 前两天他娘回来,就听说隔壁郝家庄来了个长得好看看起来也有钱的女人,孑然一身,还没成亲,打算着说成这门亲事。 玉哥儿自然也是期待嫁人的,本以为可能会有几分把握,可现在瞧见了真人,却完完全全没有那份信心了。 这位殷姐姐是他见过所有人中长得最好看、最有气度的女子,便是郝家庄的村长都不及,他一个老哥儿,又怎么配得上人家呢? 等他收拾好了心情,草也割好了,他背上沉重的背篓,笨重的背篓在他瘦弱的身板上显得格外不协调。 殷羡见到这玉哥儿第一眼,就知道对方不是非常穷困的家庭出身,那就是在家里不受宠,不受重视,遭人欺凌,说不定不在自己村找食割草,反而到邻村,也是因为这个。 不过这些着实与他没有关系,他又何必在意这些? 然而殷羡怎么也想不到,他刚见了这男孩儿没多久,家里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所为之事,竟与这个仅仅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孩儿有关。 “说亲?!”殷羡惊讶出声。 媒公笑容越深,脸上厚厚的脂粉唰唰唰往下掉,“是啊,殷小姐,你这家里就你一个大女子,能过什么日子?何况你年岁也不小了,也该找个人成亲了。” 殷羡压抑住自己想要发抖的唇,眼皮一跳一跳的,最后皮笑肉不笑地冲着那打扮的花枝招展令他想吐的媒公道,“我记得我说过了,本人还在孝期,并不想考虑终身大事。” 媒公一脸“我了解”地笑道,“我懂我懂,殷小姐,成亲是不可以,但是相看和订亲还是成的,如今谁家好儿郎不是早早就订下的?若是你不趁早抓紧,好的都要让别人挑了。” “何况,对方家人也说了,他们也不在意你还在孝期,看上的就是你这个人,那男孩儿也很是能干,家里的活计大多数都是他在干,村里村外就没有不夸他的,要是能娶了他回来,就相当于娶了个夫郎,送了个下人,这买卖多划算啊!” 殷羡暗暗吐槽,你说的那个是牛,不是人,他的夫郎可不是当牛用的,就这么些话,殷羡就隐隐猜到那家人平时定是苛待那人,请媒公来说媒,多半也只是为了利益。 因而纵然媒公说得天花乱坠,殷羡依旧不为所动,客客气气道,“麻烦媒公走这一趟了,不过殷羡暂时并没有成亲的打算,还请媒公回去吧!” 媒公一愣,似乎还没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地赶他走过,他一时没反应过类,随后才怒道,“羡娘子,你竟然这么不给面子,当真以为我想来?你年纪轻轻就母父双亡,我不嫌弃你晦气就不错了,若非刘家好说歹说,刘家的玉哥儿又实在是个好的,我才懒得费这口舌!”说完起身就要走。 “等等!”殷羡皱着眉喊住他,“刘家村有几个玉哥儿?” “几个?当然就一个了!”说完,媒公也不再理他,怒气冲冲出了门,想他做媒公这么多年,还从未受过这样的气,殷羡……活该你年纪轻轻就母父双亡娶不到夫郎! 对方心里怎么想的殷羡当然不知道,他这会儿却是想着,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猿粪?他才见了那男孩儿一面,那家人竟然就上门说亲了? 10.010 配得上不 本以为他这样把人赶走可能会有什么人来找麻烦,可注意了好几天,都没有见到有谁来,殷羡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好笑地想,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极品? 之后殷羡也没有再去想这个意外的插曲,从来没过过乡下生活,却因为从小的经历,日常的家务他都是会干的,只是不太习惯乡下的各种不方便。 正要厨房里烧火打算煮粥的殷羡听见门外的喊声,“羡娘姐姐——羡娘姐姐——” 殷羡脸一黑,为了避免对方继续喊下去,他快步跑到门口开了门,“秀哥儿,有什么事吗?” 秀哥儿小脸微红,笑着说,“爹爹做了好吃的,娘亲让我来请你过去吃饭。” “不用了,你看我这儿水都已经烧上了,你回去帮我对你爹娘说声谢谢。”言毕,殷羡就要关门。 秀哥儿忙顾不上羞涩了,连忙阻止,一脚踏进了门里,殷羡不好再关上,他趁机挤了进去。 看着里面升起的柴烟,秀哥儿知道殷羡说的不假,他咬咬唇,飞快冲进厨房,用火钳将灶里的柴禾夹出来,再舀了冷水将它浇灭。 “诶——”殷羡想阻止,动作却不及他利落,等他走过去,看到的就是地上湿漉漉的柴。 秀哥儿这才一笑,“现在好了,这下可以去我家吃饭了吧?” 殷羡微微皱眉,看样子他还非去不可了。 “行行,你先回去,我把家里收拾好了就来。”两家很近,几步路就到了。 秀哥儿脆生生地笑应了一声,“姐姐可一定要来哦!”一路蹦蹦跳跳出了院子。 他走后,殷羡才看着地上的狼藉摇了摇头。 最近他在不着痕迹地疏远郝仁家,这种去对方家里吃饭的事他本不想做的,却不想那秀哥儿硬是要他去。 以前看着不是挺文静的?怎么今儿变了? 出了殷羡家的秀哥儿长长地松了口气,羡娘姐姐没怪他,应该也不生气吧? 紧张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脸,他这般大胆,羡娘姐姐该不会觉得他不守夫道吧?! 秀哥儿心一紧,一回到家里就赶紧跑到了自家爹爹身边。 郝夫郎笑着安慰他,“那羡娘子不是什么心胸狭隘之人,若非如此,你娘也不会对她青睐有加。” 秀哥儿这才放下了心。 想着娘亲说的事,小脸又通红一片。 殷羡来的时候,饭桌上又只有郝仁一人,见他到来,连忙笑着让他过来坐下。 “来了?快进来坐!” 殷羡坐了下来,笑道,“村长,我这经常来你家白吃白喝的,把嫂夫郎和秀哥儿都给挤到了厨房,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我家又不缺那点儿米,你一个大女子,家里每个人主事儿,整天都不知道吃的啥,见你来我家吃饭还得三催四请。” 说着数落的话,却是关心的语气,在郝仁眼里,殷羡这年龄和她孩子差不多,她是把殷羡当做晚辈来对待的。 面对人家这样真心实意的好意,殷羡将喉咙里那些话都给咽下去了,动筷开始吃饭。 “我听说前些天有人向你来说亲?说的是刘家那玉哥儿?”郝仁问。 殷羡并不意外郝仁会知道这事,毕竟这几个村子就这么大,谁家的鸡丢了,不到两天就要被传遍,他只是意外郝仁会在饭桌上跟他说起这事来。 “没这回事儿,人家就是来串个门儿。”对未婚的男儿家来说,上门说亲却被拒绝了,多半会传出什么不好的声音,那男孩儿好像挺不容易的,他也不想因为这事儿坏了对方的名声。 “你倒是心善,人家可不这么想。”孰真孰假郝仁心里自然跟明镜儿似的,殷羡什么想法他也能猜出个□□分,可对有些人,郝仁却觉得殷羡真是烂好心。 殷羡拧眉,不解地看着她,不明白她这话什么意思。 郝仁见他这样,也是颇为意外,诧异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他一个人住,因为怕被人识破伪装,也很少和人交流,所以外面如果发生了什么事儿,他还真不知道。 “那天媒公从你那儿离开,就到了刘金凤家里说,说你不仅坚决不同意这门亲事,还说了好多难听的话骂刘家癞□□想吃天鹅肉,那刘金凤也不是个好的,听见这话,气得朝外面说了好多你难听的话,还不顾自家儿子的名声,说你不识好歹,她肯把儿子嫁给你那是你家祖上烧了高香,你拒绝了是你有眼无珠,弄得现在大家都知道那点儿事了。”郝仁脸色不好地说。 殷羡无语,看来那刘家还真是没长脑子,幸好他本来就没有要和对方结亲的想法,不然日后的生活肯定要被折腾地鸡飞狗跳。 只是可惜了那小哥儿,在这里面最是无辜,却是受伤害最多的牺牲品。 可那又怎么样?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他又不是救世主,行善这两个字若是被他放在心上,那上辈子也不会没有做过慈善一类的事了,他想了想,上辈子唯一做的对大众对社会有益的事儿应该就是他那遗嘱了,可那也是有他要死于意外的前提的。 嗯? 等等。 会不会就是老天爷看他太没慈善心了所以才让他在那个世界死于车祸,再把他发配到这个鬼地方受罪历练? 殷羡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本来是不信神的,可他现在都经历死后穿越这种事了,信一信好像也没坏处。 所以他以后还是要多做点好事的好,不然再给他来一次莫名其妙的穿越他可承受不了。 在想着自己事情的殷羡看起来就像是在走神,郝仁喊了他好几声才把他喊动。 “你还在想刘家那事儿?”郝仁问,“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刘金凤那人在咱们周围这几个村子都是出了名的癞,大家也不会将她说你的话放在心上,而且,她家刚出了事儿,也顾不上抹黑你了。” “出了什么事儿?”殷羡问。 “她家那疼的跟命根似的独生女儿昨天被人打断了腿抬了回来,据说是在赌坊输了钱却没钱给,现在一家人正忙着凑钱还债和治腿呢!”郝仁边说边摇摇头,“那玉哥儿是个好的,可惜生在那么个破烂家庭里,也不知以后是个什么光景。” 虽说殷羡决定以后要多做点善事,可对刘家这种人,他是万万不会帮忙的,他又不傻,要是对这种人伸出了援手,日后指不定被缠成什么样呢,那就是个无底洞,他本就没多少的爱心自然不会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只是那玉哥儿好像可以帮上一把,但是……没有理由啊! 他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能帮人做什么?若是被刘家人知道了,那还不得拼了命地把玉哥儿塞给他? 光想想,殷羡浑身就起鸡皮疙瘩。 算了,还是以后看看再说吧! “没事,咱们先吃饭吧!不然一会儿饭菜就冷了。”殷羡说。 郝仁好像还有什么话想说,似乎不好开口。 殷羡直觉得不是什么好事,不过还是开口问,“村长还有什么事?” 郝仁笑容和善,“咱们两家也这么熟了,你这一直村长村长地叫多见外啊,你这年龄与我子侄辈差不多,以后叫我婶子就好了。” 殷羡刚下去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满头黑线,要他把一个与他实际年龄差不多大的女人叫婶子,他的心理承受能力真的越来越强了。 可他能拒绝吗? 不能。 片刻后,他僵着脸喊了一声,“婶子……” “哎——”郝仁看起来更高兴了。 殷羡松了口气,想来这一关已经过去了。 却不想郝仁又开口说道,“既然你叫我一声婶子,那有些话婶子我也应该提点提点你了。” 殷羡整个人一精神,“您说……” “你看着还年轻,可十六这个年龄说来其实也不小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秀哥儿都会走路了。” 郝仁刚说了这么几句话,殷羡就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不由得心累,最近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都来操心他的婚事?难道他看起来真的像娶不上夫的人吗?要这么早开始相人。 要他说,他这身体的年龄还很小啊,十六岁在现代还在读高中呢。 “虽说你还要守孝,可人却是能相看起来了,订亲也可以考虑了,不然要是真等你出了孝期,十九岁才来相人,人家好儿郎都嫁人了,你八成只能官配。” “我既然担了一声婶子,就该对你操点心,从你刚来咱们村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是个不错的人,人品好,对人也礼貌……” 殷羡囧,她是从哪儿看出来他人品好的?他自己都不敢说自己人品好呢! “今儿你跟婶子说句实话,我家秀哥儿这人品,配得上你不?” 啪嗒! 殷羡手里的筷子落在桌上。 11.011 会否官配 殷羡的打算就是不着痕迹地疏远郝仁家,然后再偶然间隐晦地透露一下他喜欢的人的类型不是秀哥儿这一款,也算隐晦的拒绝了。 然而郝仁一家偏偏不吃他这一套,他一直以来的疏远在人家眼里是不好意思麻烦。 于是殷羡打算改变一下策略,想在私下聊天的时候,装作偶然间无意识地在秀哥儿面前说自己有喜欢的人这件事,这样也可以断了对方的念想,他都打算等今儿这顿饭吃完之后,约秀哥儿明儿去捡柴的时候说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动作还是比郝仁慢了一步。 现在人家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他再装傻就不行了,你说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不过就想找个地方落脚,结果一个两个都要给他这个假女人真男人介绍对象,这是非要让他在郝家庄待不下去不成? 无论殷羡心里如何像被草泥马跑过一般,面上还是一片平静的。 他苦笑道,“婶子,我还没有成亲的打算,您就放过我吧……” “你这是看不上我家秀哥儿啊?”郝仁并不意外他的回答。 “当然不是,但是婶子,您是过来人,想必您也清楚,有时候不是那个人好,自己就会喜欢他的,人这一辈子会遇上多少很好的人?可他真正喜欢的,娶回去的,又会是谁?” 见糊弄不过去,殷羡也只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不想伤了他们之间的交情,也知道郝仁是真心实意为他好,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果然,郝仁听了这话也明白了,没再劝什么,只是叹了口气,“看来啊,你跟我家秀哥儿是没有缘分,罢了,这种事我也不好强求,只是秀哥儿要伤心了。” 殷羡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什么也不说。 “不过,虽说你和我家秀哥儿没有缘分,但是你这亲事,确实真的该好好考虑一下了,要是真等到十九岁出了孝才相人,那肯定来不及的。”郝仁说道。 殷羡这才感到有点不对劲,什么叫来不及了?来不及什么?成亲这种事还会来不及吗? 他犹豫着问道,“婶子,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来不及?” 郝仁一愣,抬头惊讶地看着他,“你……”随后惊讶收了回去,“也对,你连丹印都不知道,这个不知道好像也不那么奇怪。” 殷羡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郝仁没让他失望,她说道,“这官府有规定,凡我国女子,二十岁未婚,或者没有娶够一夫二侍者,都会被官配,而被官配的人多半都是条件差,或者是成过亲,不干净的,你要是不早点做打算,等到官府官配下来,想后悔都退不了!” 殷羡听得目瞪口呆,他现在只想给老天跪下。 老天爷,我错了,我不该自私自利,能让穿我回去不?我保证散尽家财做善事,这个世界真的很可怕啊! 做男人要被欺,结果做女人也不是他想得那样高枕无忧,他该怎么办?这里有什么不男不女的吗?他考虑考虑要不要做。 不想嫁人要被逼嫁人,不想娶夫要被逼娶夫,这是在把人当畜牲来下崽用? 殷羡被恶心到了。 “婶子,你说的是真的?必须娶三个?”他还想挣扎一下。 可惜郝仁不给他这个机会,“当然是真的,官府规定,不得违抗。” 殷羡想了想,自己在村里看到的确实好多人家都有好几个夫郎。 就在殷羡考虑等到自己二十岁时,要逃到哪个国家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愣了愣,心绪平静了下来,“不对啊,婶子,你不就只有一个夫郎吗?你这是怎么可以的?” “只娶一个是可以,但是每年都要交税,这些年来,我家仅交税的钱都比平时的花费还要多。”郝仁道。 闻言,殷羡重重地松了口气,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能用钱解决就好,由衷地说,“那你对夫郎可真好。”在这个三夫四侍非常合理且常见的世界,宁愿花钱也要只娶一个的人真的挺难得的。 郝仁感怀地笑了笑,“不然能怎么样,我和他都不想有其他人夹在我们之间,我想,等你遇上了真心喜欢的人,也会像婶子一样。” 殷羡不由得想到那个红衣男。 郝仁笑容顿了顿,“对了,忘了说了,二十之前没有娶两个侧夫小侍,确实可以交税解决,可没娶夫却是万万不能的,二十还没娶夫者,必须官配,所以你还是要早早考虑一下自己的亲事,等到官配的时候就晚了!” 殷羡心中一紧。 他真庆幸今儿来了这儿,不然等到几年以后,官配的人都找上门了恐怕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儿,他拱手对郝仁道谢,“多谢婶子告诉我这些。”他心里挺内疚的,自己拒绝了说亲,对方也还像以前那样对他,反倒是自己太过小人之心了。 “这有什么,就算今天我不说,以后你还是会从别人那儿知道的,不过,我能做的也就是这些,既然你不想要说亲,那婶子以后也不提了,只是,你自己的亲事自己心里还是要有数才行。” 殷羡点头,“我明白。”还有几年,应该足够了。 嗯? 等等…… 年龄大了还没嫁的哥儿会被官配,那……那人岂不是也会被官配?! 12.012 那人是谁 然而这个念头刚一出来,就被殷羡否决了,既然连他们这种平民百姓都能用交税躲过这种规定,若那人真是郡王,怕也没人敢将他官配。 可是虽然不会官配,他始终还是会嫁人的,他若是不动作快些,那人恐怕就嫁给别人了! 既然二十岁之前必须成亲,那他的首选当然是那个和他有过露水情缘的人,只是那样一来,他就得必须一直用女人的身份,不能曝光,这可是一辈子的事,万一日后一不小心暴露了,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下场呢? 说不定还得连累对方。 何况,他若是和对方成亲,那么那人必定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在这个变态的世界,那人能接受自己和一个同性在一起吗? 这些问题都是殷羡不确定,以后却要面对的,只是现在对于他来说,想的有些早了。 算了,还是先赚钱吧。 元王府 “销玉蝶?!逐出族?!不行!”孟元惊怒的声音响彻书房。 书房里的另一个人却还安安稳稳坐在那儿喝茶。 她这话一出口,那人就转动了自己无神的双眼朝向她的方向。 “为何不行?”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本王正儿八经抬回来的侧夫,也是正儿八经上了玉碟的皇室中人,怎能就这样轻易被逐出皇族?!何况这件事与他们有关无关还没有一个定论,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处置人,就是你父亲教你的吗?!”孟元怒道。 孟凌川面色未变,只是淡淡道,“哦,没有证据啊……娘亲觉得,我本人就不算证据了吗?还是说,需要我把那个在我的药里加料的人找出来带到你面前,才算证据?亦或是,我让人去挨个差卖过化春丹的店铺,看看咱们府里究竟是谁买了才算证据?” 提起这事,看到孟凌川洁白无瑕的眉心,孟元心中微疼,偏过头去没敢看他,尽管那双眼睛其实什么也看不见,可她就是不敢对上那空荡荡的双眼。 “你……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孟凌川哦了一声,“原来在娘心里,他们做的就是无证不可惩,而我就是咄咄逼人?” 孟元稍稍抬头瞧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无奈道,“娘已经帮你惩罚他们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好吗……” “这话你若是早点给他们说,我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孟凌川不等她把话说完就开口打断她,“娘,销了玉碟,逐出族,他们依旧可以住在王府里,依旧有原来的待遇和生活,我不过是让他们丢了这个名分而已,索性他们也不缺这名分,以往的时候,不就是顶着侧夫的头衔享受着正夫的待遇吗?” 说到这儿他似乎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不过那笑容却是有些冷,“没了名分,您依旧可以宠他们,依旧可以对他们好,我还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绝不会不自量力阻止你对他们好。” 孟元想说些什么,却还不等她开口,孟凌川又道,“没了名分,却改变不了孟启云是您儿子的事实,他日后依旧能嫁一个好女子,可儿子我……这辈子却只能常伴青灯古佛,您不觉得这已经很不公平了吗?,若是您连这点要求都不肯答应我,那儿子也只有去宫里找皇姨聊聊天了,说不定聊着聊着就会说到这件事,届时,我的要求可就不仅仅是取消了他们的名分而已!” 孟凌川才不是爱装大度的人,睚眦必报这个词更适合他,并且他也不是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的性子,他吃的苦,受的罪,当然要明明白白说出来让别人知道。 反正他也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名声这个东西,再坏还能坏到哪儿去? 不是嚣张地敢明目张胆地对他动手吗?那他就让他们看看,动了他的后果。 销玉碟是要昭告天下的,日后即便继续住在王府里,那也只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小侍和公子小姐,他们费尽心机想要的地位富贵只能看得见摸不着,那扭曲的模样一定很好看,只是可惜,他是注定看不到了。 想着,他眼里浮上一片黯然。 这让孟元觉得他是因为所求之事不得答应,心下一软,心里本就摇摆的天平便微微向孟凌川的方向倾斜了。 “销玉碟……也不是不可以。”孟元犹豫着说出这句话,孟凌川猛地抬头,紧接着她又在后面加了一句,“不过……你得保证,娘照你说的做了后,这件事就一笔勾销,不得再次纠缠。” 孟凌川冷笑一声,“只要他们不再来招惹我,我也自然懒得面对他们。” 于是,最后孟元还是答应了。 当销玉碟的圣旨下到元王府的时候,梅侧夫和孟启云宛如晴天霹雳!竟顾不得规矩,猛地抬头看着头上那明黄的圣旨,好似死死盯着,它就能化为灰烬! 而梅侧夫那六岁的女儿孟启贤竟是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些陌生的东西和人,根本不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即便再不愿接受,梅侧夫也只能跪着恭恭敬敬地接过了那对他来说屈辱无比的圣旨! 哗啦——! 西苑传来一阵东西落地的声音,仆人纷纷站在门口不敢进去,现在谁要是进去了,那可就是撞枪口上。 相反,孟凌川的院子却是欢声一片,下人们纷纷欣喜不已,以前他们明里暗里没少被西苑的人折腾,现在再不庆祝一下还要等何时? 王夫看着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孟凌川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心里提着的那口气总算松下来了。 原本以为经历了这件事的凌川会一蹶不振,却不想他却被磨砺地更坚强更厉害了,他也可以放心了。 忽然不知想到什么的王夫脸色微微一愣,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小声问孟凌川,“川儿,爹问你个事儿,你……要是不想回答也行。” 孟凌川正色,“爹爹想知道什么就问罢。” 王夫这才咬牙下定决心一般问道,“那日侮辱你的人,是谁?不用处置了吗?” 孟凌川手一重,一朵开的正好的花瞬间被碾作了尘泥,落到了地上。 13.013 就当死了 从发生那件事后,王夫就刻意回避这件事,以免勾起孟凌川痛苦不堪的回忆。 而想必也是因为那回忆实在不堪回首,孟凌川从醒来后,也从未提起过一次那日的事,王夫不想刺激他,自然也没问。 可如今看孟凌川对梅侧夫几人的手段,显然是渐渐走出低迷振作起来,却对那个毁了自己清白的最直接的人依旧没有只字片语,王夫就有些不明白了。 不过他倒也没多想,只以为是因为儿子没查到那人的身份,没找到他,所以没办法做什么。 他开这个口一来是想帮着儿子慢慢正视面对这件事,以后不再对它害怕难堪、讳莫如深,二来也是想帮儿子找到那个人,解决了最后这个罪人,孟凌川心里的不甘和恨意也能放下了。 他这方法是在以毒攻毒,希望不会适得其反才好。 对于王夫的询问,孟凌川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除去最初那一瞬的惊诧震动之后,他的心又重新平静了下来,隐隐的波澜浮动被他压了下去。 此时,他有那么一瞬间是庆幸的,庆幸自己的眼睛不能视物,也没有几分神采,否则他可能就掩饰不了内心的情绪波动了。 沉默了半晌,他才用手在自己大红的衣摆上拍了拍,那悠然的模样,哪里还有方才的惊慌失措? 若非地上那再看不出原来模样的花还安安静静地躺着,王夫恐怕都要怀疑自己方才有没有说那句话了。 “爹,别问了吧,凌川不想说。”孟凌川自己都没发现,一旦当他心里的防线加重的时候,他的自称都会变成凌川。 他没发现,可王夫心里跟明镜似的。 见孟凌川这模样,王夫心中微沉,他想过孟凌川的反应,也许会激动,也许会痛苦,也许会像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愤怒发泄,可独独眼前这不知真假的平静,是他始料未及的。 变了,在那件事后,川儿终是变了,再没在以前的张扬放肆,从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孟凌川消失了,失明折断了他的翅膀,失身磨砺的他的心境,让他终于变成了现在这个沉稳内敛的郡王。 王夫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这是川儿注定要经历的路,他能从旁帮助,却不能代替他走,或许,他该放手了。 “不想说就不说吧,爹也不逼你,只是川儿记住,无论你做了什么,都有爹、你姑姑和皇姨在身后为你撑腰。” 孟凌川微微笑了一下,“谢谢爹。” 直到王夫走了,孟凌川才让人扶他回房间,被人安置在床上后,打发了所有人出去。 孟凌川躺在床上,睁着空洞的双眼对着床顶发呆。 那日他也是这样躺着的姿势,任由那人在他身上为所欲为,做了那样宛如噩梦的事。 他隐隐知道对方和他一样都是吃了药,应当都是被人陷害了,就是这样一点同病相怜的感觉,让他在当时放了对方一马。 他甚至有些意外,因为这种感觉竟然胜过了对方和自己同为男子带给他的惊惧、不可思议,以及轻微的恶心感。 他当时的心里也是挣扎的,可当那人在听到有人来时,第一反应竟是护住他,这样的行为倒真让他脑中理智占了上风。 他不想让人知道他失身的对象是一个和自己一样的男子,因为那只会给他带来数不尽的嘲笑。 孟凌川重重闭上眼睛,罢了,既然当初决定放他走,如今又想这么多做什么?就当……那人已经死了罢! 殷羡并不知道自己惦记的那人已经在心里将他归为了死人,他这会儿正在和一个关外来的皮货商人谈价钱。 14.014 捡到人了 因为地域产物的差异,物品在各地的价钱差距也很大,不然也不会有那些跑商了。 不过,跑商虽利润不小,可承担的风险也很大,运货过程中,若是发生什么天灾人祸,那就是命。 在这个世上,大家挣的都是辛苦钱,殷羡也不愿苛刻。 他出的价钱要比这儿皮货店高处一些,想要拿下一批货,他手里的钱肯定是不够全部吃下的,不过,只一些也能从中得不少利了。 倒卖果然暴利。 谈好了价钱,装好了货之后,殷羡就和对方打听了起来。 “这位大姐,你们这些货都是从哪儿买来的?” 那个中年女人擦了擦额头的汗,露出个笑容来,“都是边关那边买的,那里有座雪山,山上的狐狸可雪白了,皮毛都透亮,滑不溜手的。” “边关离京城可远了吧?”殷羡问。 “那可不,一个来回就要走一个多月呢。” “路上平静吗?我倒是听说那边挺乱的。” “也不是,边关有世女镇守,将士们纪律可严了,都不敢乱来的,倒是路上有些山头经常会有一些土匪,走的时候都得小心谨慎,趁着天黑走,不然要是被劫了去,别说赚钱了,小命还能不能保住都说不定。” 世女? 是谁? 根据这儿男女颠倒来说,就应该是说世子,世子,王爷的继承人,这儿应该就是王女的继承人。 这个国家有几个王女? “世女?是哪个世女?”殷羡紧了紧手。 “还能有哪个?在边关的,可不就只有元王世女吗!别的世女留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都来不及,谁会愿意去那苦地方受罪?”不难看出,女人说起那元王世女和别的世女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殷羡心中微动,元王世女,是那人的妹妹还是姐姐吗? “边关既然没有战事,为何世女不回来?反而要继续待在那儿?”从她言语中听出边关是平静的,没什么大的战事,无战事便无战功,堂堂世女,若不是为了战功,又何必待在那个地方? 女人叹了口气,“你别看现在边关平静,实际上那乌木国对咱们虎视眈眈,且近两年它们那儿天灾不断,粮食收成糟糕,早就觊觎咱们地大物博,别看现在什么事儿都没有,实际上眼见□□就要来了,我们都只打算再去一次,下次回来之后赚上一笔就去干别的,哎,世道若乱了,咱们还有什么安稳日子可过,也只能趁早打算了。” 殷羡心中一惊,“多谢大姐提点。” 对方感叹,何尝不是说出来故意提点他?看来这边关确实有些不太平。 殷羡狠狠皱眉,心里有股气不知道怎么发。 就这么些话,他也算了解了下这个国家的国情,和清朝的闭关锁国非常相似,却比不上清朝繁荣,毕竟连纸币都没有,能指望它能繁荣到哪儿去? 进城的时候他还能看见城门外有许多乞丐,有的带着些许行囊,却也是浑身脏乱不堪,无精打采,想必是从哪儿来的饥荒灾民。 想来这个国家国库也没什么钱。 难怪这样那样的税会收那么多。 可这在殷羡眼里却是个死循环,若是不解开,那国家就会陷入越来越穷的地步。 整个国都没钱了,他还赚什么钱? 殷羡转手将那些毛皮卖了,一共五百两银子。 听了那位大姐的话,同关外倒卖东西的想法也只能放下了,在集市上走了一圈又一圈,最终驻足在了一家看起来经营不善,快要倒闭关门的酒楼外。 殷羡正准备进去,却没注意那酒楼外的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那人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方向,眼里的泪珠不停地滑落,他却似乎毫不自知。 就在殷羡正要进去的时候,只感觉自己的衣摆被死死地抓住了! 他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一脚踢了过去,那人却依旧抓着他,怎么也不肯放,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流下的泪在脸上留下了两道明显更干净一些的痕迹。 殷羡微微低头,才隐约能听见对方口中呢喃着两个字,“雯娘……” 殷羡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要栽倒,幸好他动作敏捷地扶住了一边的墙,稳了稳,这才好好站稳,心口那一瞬间的疼痛仿佛还在发作。 他看向地上那人的目光深了深。 这人,一定与原主有关! 无意之中便有了这样一个大的线索,他便立刻将赚钱这件事推后了,他租了辆牛车,再让人将地上那人背上车,将他带回家去。 体力不支,路途又不近,等到到了家门口的时候,殷羡就发现那人已经晕过去了。 他观此人是男子,虽然可以自己动手帮忙清洗,可等这人醒来,只会觉得他是女子,这倒教他不好办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敲响了郝家的大门。 15.015 怀孕小产 郝夫郎和秀哥儿被殷羡请过来的时候一脸莫名,在看到那个被殷羡带回来的人时更是一惊! 秀哥儿心头一痛,之前殷羡拒绝他的事他已经知道了,他好歹是个哥儿,脸皮薄,伤心过后,本想以后一直避开他,今日若不是因为爹爹身子重,出不得多少力,他也是不来的。 “羡娘,你这是哪儿捡来的乞丐?”郝夫郎问。 殷羡:“叔,您就先别管这些了,还是先帮忙给他洗个澡吧,热水我都烧着呢,这就给您提来啊!等着。”他也想避开秀哥儿。 郝夫郎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叹了口气,这么个好媳妇人选,怎么就对秀哥儿没感觉呢?可惜了。 热水很快就提来了,郝夫郎和秀哥儿在屋里给那人洗澡,殷羡在外面坐在凳子上,将从遇到屋里的人开始到这会儿的过程。 他倒是不觉得有人会算计他,就他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能得罪谁? 嘴里细细咀嚼着雯娘两个字,根据先前自己这身体的反应,应当是认识他的没错,所以雯娘会是谁?和他什么关系? 算了,还是等那人醒来后问好了。 门被打开,郝夫郎父子二人从里面出来,殷羡忙上前问,“叔,里面那人怎么样了?” 郝夫郎面色不太好,看着殷羡的目光略有严厉,“那人……是你从哪儿寻来的?” 殷羡一愣,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郝夫郎低声道,“我仔细瞧了,那人没有丹印,显然身子已经不干净了,你这孩子,就算想要个男人来防止官配,也不用要一个不干净的人吧?这人你从哪儿买的?只怕是被人骗了。” 殷羡哭笑不得,“叔,你好好看看我,我就是这么容易被人骗的吗?” 郝夫郎倒觉得不像,可里面那人怎么回事? 殷羡这才解释道,“那人是我在路上遇到的,应当是与我一样从外地逃荒来的,见他昏倒,一时不忍,这才把他带了回来。” 郝夫郎心下一松,“你心里有数就好,那我们现在就回去了。”说完拉着儿子就往外走。 “叔慢走。” 到了外面,郝夫郎这才对秀哥儿说,“秀哥儿,羡娘与你没有缘分,将他忘了罢!” “爹爹说的什么话,我又不傻,他拒绝我,我难道还会上杆子贴着他不成?您放心吧,我没有怪谁,心里明白着呢!” 郝夫郎欣慰地点头,“那就好。” 等到大门被关上,殷羡这才进了这屋子,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睡着的人。 果真,他的眉心是没有丹印的,长的很好看,可是看模样却是像是被饿昏的,想了想,他熬了点米汤给这人喂了下去,又请了村里唯一一个大夫来给他诊脉。 得到的结果和殷羡心里想的差不多,只不过有一点是他没想到的。 想到大夫说的“小产时伤了身子,本就没养好,又受了凉,若是再不将养着,只怕日后怀胎艰难”。 等大夫走了,殷羡看着床上的人陷入了沉思。 不仅非完璧,还怀过孕流过产? 目光移向小腹的部位,乖乖,还真能怀孕。 要说殷羡来这儿最难接受的是什么,那就是男子怀孕这件事了,可眼前这人不仅怀过,还流过产。 16.016 原主身份 看了看床上还睡着的人,殷羡转身出了房间,去厨房吃着刚才煮的稀饭,配的是自己晒的咸萝卜干。 没办法,单身狗的日子过惯了,也不想讲究什么,除了两天做一顿肉菜外,其他时候根本不想费神。 等他再次回屋的时候,就见到床上那人慢慢睁开了眼睛。 “醒了?”殷羡把一碗热饭放到床边的凳子上。 那人先是一脸的悲喜交加,可下一瞬就变了脸色,防备地看着他。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可不是我要带你回来的,是你自己抓着我不放,我才把你带回来的。”殷羡道。 “你是谁?”那人抿了抿干得起皮的双唇。 殷羡挑眉,“不认得我?既然不认得我,那为何拉着我的腿边哭边叫……雯娘?”说最后这两个字的时候眸光一厉。 许是戳中了他的心,那人闻言浑身一颤,泪珠又滚了下来。 殷羡鸡皮疙瘩起来了,皱着眉想,他果然还是不能适应这个扭曲的世界,一个大男人这梨花带泪的模样落在别的女人眼里只怕是会心疼不已,可他却只想……揍人。 不过这世界扭曲的地方多了去了,他也没办法改变,只能忍受了。 “雯娘是谁?我与她很像?”见对方哭个没完,殷羡终于受不了了,出声打断。 那人抹了抹泪,却并不回答他的话。 “小姐救了我,多谢小姐大恩大德,等小奴身子好了,就给小姐干活还恩。” “行了,我这儿不需要你干活,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殷羡当然看得出来对方并不想说自己的事,可那怎么行。 “此乃小奴的私事,请恕小奴并不想说。” “你不说,我又怎么敢留你?”殷羡犹豫了一下,继续道,“方才大夫来过,说你这身子若是不好好养着,日后想要有孕就很难了。” 果然,他看到那人眼中一滞,随后惨笑道,“罢了,她都不在了,我能不能有孕又有什么关系!” “不在了?你说的可是你口中的雯娘?” 那人下意识点点头。 “那雯娘,可是姓尹?”殷羡问。 那人双目猛然瞪大,显然殷羡说中了。 殷羡继续道,“想必你也是觉得我与她多有相像,所以才将我错认成她,难道你没想过,我为何与她相像?” 那人怔愣地看着他,好半晌,才摇摇头,“不……不对,她没有你这样大的姐妹。” 殷羡看着他,“没有姐妹,就没有其他?” “你、你……”那人抬手颤颤巍巍地指着他,眼中恍然,“你是雯娘的弟弟?不……怎么可能,仙哥儿不是应该没了吗?!” 殷羡皱眉。 仙哥儿?什么仙?别告诉他是仙女的仙,他会吐的。 没了是什么意思?死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应该就是你想的那个人。”见那人眼里不甚信任,又说,“不过,前段时间我碰上点事,摔坏了脑袋,醒来后就什么事都不记得了,这段时间来,我也在自己的身份。”殷羡就是一种你爱信不信的语气,却更让那人信了几分。 “可……可你没有丹印。”那人犹豫问道。 “破身了自然就没了,不然我怎么会这副打扮。”殷羡毫不在意道,丝毫不觉得自己说了怎样一件令人惊心的事。 可那人听见这消息却是又落下泪来,令殷羡满头黑线,想起不知在哪儿无意中听见过的一句话:男儿家是水做的。 看着眼前这个一直在流泪的男人,殷羡深以为然。 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当日在破庙内,被他压在身下的那人,从开始到结束,他好像就滑落了一滴泪,又觉得这句话也并不适用于这儿所有的男人。 好多歹说才让床上那人相信了自己的身份,那人才抽噎着说起来。 他本是一清风馆的卖艺清倌儿,叫君颜,一次偶然与他口中的雯娘尹雯,也就是殷羡这身子原主的姐姐相识相恋,雯娘帮他赎了身安置下来,还想娶他进门,可是家里的娘怎么也不同意,甚至还给她订了一门不低的亲事。 尹雯不愿,为此甚至从府里搬了出来和君颜住在了一起。 两个本就有情的人每天住在一起,怎么可能不发生点儿什么,一来二去就擦枪走火,君颜有了身孕。 尹雯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想迎娶他,恰好这事收到了一封据说是尹母给她的信,让她去一个地方赴约,母女俩谈谈。 尹雯去了,结果到了那儿等待她的却是继父尹主夫,接着尹主夫让人带来了被绑着的君颜,威胁尹雯乖乖束手就擒。 事关心爱的人和孩子的安危,何况双拳难敌四手,尹雯只能被迫屈服,结果被尹主夫带来的人揍得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君颜顾忌着孩子,不敢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尹主夫让人将生死不知的尹雯拖了下去。 谁知尹雯被带下去后,那尹主夫并没有兑现承诺放了他,还让人给他灌了一碗堕胎药,孩子就是这么没了的。 失了孩子,尹雯又凶多吉少,君颜无处可去,只得流落街头,乞讨为生,直到遇到殷羡。 对于自己弟弟,尹雯还是同君颜提到过殷……不,应该是尹仙儿的,只是君颜并未见过他,因而没认出来。 啪! 殷羡手里的杯子猛地被摔碎在地! 他皱着眉,用手捂着阵痛的心口,幸亏另一只手扶着桌子,这才没倒下去。 这是原主留下的意识的反应。 他向来不喜欢这种无法控制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可现在却并不反感,毕竟这是一个可怜孩子对自己最亲的人的关心,也是唯一表示那孩子存在的方式了。 尹仙儿,你放心,我会帮你做你想做的事。 心痛停止了。 “真的没有尹……我姐姐的半点消息吗?” 君颜边抹泪边摇头。 “我知道了”殷羡闭了闭眼,“你先安心和我一起住吧,我会和别人说你是我老家亲戚,你也小心点,别露馅儿。” “我会的。” 殷羡出去了,把旁边的客房收拾了出来,自己住了进去,君颜就住在他原来的房间。 一连两天殷羡都没睡好,一边担心不知生死不知所踪的尹雯,一边在琢磨着仇人。 据君颜所说,尹家也是官宦人家,只不过官职不高,只有五品罢了,听起来不错,然而在这个一牌匾掉下来砸到十个人,九个都是官,还有一个是皇亲的京城却是不够看的。 可他依旧得小心谨慎,谁让他是个男扮女装的平民百姓呢! 想着第二天再去一趟城里的想法入了梦乡。 17.017 买下酒楼 翌日,临出门前,殷羡本想嘱咐君颜莫要乱走,可当看了看对方躺在床上虚弱的模样的时候,又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就这身子能走哪儿去? 有些不放心,所以去了郝仁家一趟,拜托了郝夫郎帮忙照看一下君颜,这才去了城里。 他进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昨天看中的酒楼,进去之后就看见里面根本没有几个人,小二姐都闲得在拍苍蝇了。 一见有人进来,对方立马喜笑颜开地迎了上来,“客官里面请!您是要吃什么?我们这儿的大厨可是曾经御膳房主厨的徒弟,手艺好着呢!” “手艺好,生意却这么差?”殷羡问。 小二姐脸上的笑容渐冷,“看来客官不是来吃饭的,是来找茬的吧?呵,你是隔壁酒楼来的?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咱们这儿根本没客人,你再捣乱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殷羡笑道,“姐姐误会了,我不是对面酒楼的,也不是来找茬的,只是看中了这儿,想和你家老板做个生意。” 见对方面露疑惑,殷羡又问,“可否见一见你家老板?” 仔细看了殷羡许久,小二才扔下一句“等着”就转身去了后面。 没多久,就出来一个年龄有点大的女人,“听说你想买我的店?” 这还真是开门见山啊! “不错,不知老板是什么想法?”既然对方直接,那他自然也不会说别的。 “不卖。”这回答更加直接。 殷羡并没有多意外,他也没想过对方会一下子就同意卖楼。 “敢问可否告知在下原因?” “这里是我家祖产,我家酒楼开了近百年历史了,就算它不赚钱反而要我倒贴,也不可能卖,我家祖产绝对不可以败在我的手里。”那人坚定道。 “难道夫人你觉得这家酒楼现在难道还没有败落吗?”殷羡面露诧异道。 女人心中一气,“你……” “难道我说的不对?”殷羡反问。 女人怒极反笑,“对!当然对!可那又怎样?就算如此,我也不会把它卖给你!你可以滚了!” 无视对方说的最后那句话,殷羡接着说,“如果我可以将它起死回生呢?” “赶紧给我……”本想说赶紧滚的女人听清殷羡的话愣了愣,“你说什么?” “我说我有办法让它起死回生。”殷羡重复了一遍。 女人一脸怀疑,显然不相信他的话,不过又不想放弃这个可能,“我怎么相信你?” “毕竟你不会有任何损失不是吗?”殷羡微笑着说。 是的,女人当然知道她不会损失一分钱,甚至还有可能让酒楼再次辉煌起来,百利而无一害。 可是…… 如果酒楼被卖了,那就不是她家的酒楼了,如此,它是否兴隆又与她有何关系? “你不用说了,我不会卖的。”她再次坚定了自己的心。 殷羡略略一想,就明白了她的想法,却不说破。 “这酒楼现在一直在赔钱对吧?你家的积蓄只怕也是填在这里面了,如今有一个方法能让你解燃眉之急,你真的不答应?”殷羡问。 听见殷羡的话,女人脸色一下子就沉下来了,因为他都猜对了。 冷笑一声,“还说不是对面派来的,都打听得这么清楚了,准备工作做的真好。” 殷羡知道自己猜对了,“老板严重了,我不过是猜的。” 对方才不想管他是猜的还是查的,她现在只想将这人赶走。 殷羡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她的想法,连忙接着说,“请慢,这位老板,如果你将酒楼卖给我的话,我非但会让它起死回生,还可以保留它的店名,请你来做它的掌柜。” 女人眉梢微挑。 殷羡见有戏,忙接着说,“如果你在继续这样倒贴钱让它开下去,先不说你的钱够不够,就说日后你若是到了九泉之下,会原谅你败了它吗?” 这话简直一针见血,戳中了死穴,像蛇被人抓住了七寸,气得女人想打人。 不过也仅仅是想想而已,她还不想给自己招事。 “你觉得我会看得上做掌柜那点钱?”她似笑非笑,脸上的肥肉抖了抖。 “那点钱你自然是看不上的,但是我想你绝对想看这家酒楼再次客似云来,当掌柜就可以做到。” 女人这次沉默的有点儿久,半晌才道,“如果你能答应我几个条件,我就卖给你,并且价钱还能便宜点。” 殷羡终于笑了,“当然可以。” “你都不听听是什么条件?” “请说。” “第一,店名不能换。” “这是自然。”殷羡应道。 “第二,店里的伙计都不能撤。”接着又说,“他们都是好孩子,对店里也熟,留下来对你只有好处。” “可以。”殷羡同意了。 女人似乎松了口气,虽说殷羡说的信誓旦旦,但是她对于殷羡能让这酒楼起死回生的事还是保持怀疑态度的,毕竟眼前这个说要买她酒楼的人不过还是个年轻小女人,虽然身材不错,可也掩盖不了他只有十几岁的事实,她这样做不过是给酒楼一个机会的同时,能够保障到店里的人罢了。 殷羡:……年轻怪我咯? 经过一番口舌之辩,殷羡总算把价钱压到了自己能接受的范围内,最终以二百四十两。 吩咐店里的人今天把店的东西都收拾一下,又说今天放一天假,明天开始重新准备东西装修装饰酒楼。 酒楼即将开张,殷羡是最忙的,什么事都要准备了。 因为虽然酒楼易主,可大多数东西和以前差不多都可以用,那他也不需要再去找另外的蔬菜供应商了,这些酒店本来就有。 交代完了事情,殷羡就出门找修房子的人,他打算要把那家店重新整修一下。 等等,他现在连要怎么装修都还没想好,找什么修房子的啊! 仔细想着,自己好多东西都还没准备,想今天就把事情全都安排好那是不可能的。 正想着呢,就没注意周围的情况,等回神的时候就发现自己面前迎面走来一队迎亲队伍,连忙往旁边让,却不想撞到了旁边的人。 见那人就要摔倒,殷羡连忙伸出手扶住了对方的手臂,“小心!” 18.018 再次遇见 风一吹,露出了帷帽下精致凌厉的半张脸,殷羡一下就怔住了。 “看什么看!登徒女!没见过美人啊?!” 旁边的人飞快地拍掉殷羡伸出扶住对方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接着把红衣人往身边拉。 “孟心!”孟凌川低声呵斥,不知怎的,他竟觉得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不过也没多想,随后道,“我们走吧。” 熟悉的声音,却没有当初那个“滚”字那样带着浓浓的悲恨绝望,反而一片平静,安然如水。 可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人。 殷羡从来没想过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种事还会落在自己身上,毕竟经历过了穿到这种让人不疯魔不成活的世界这种事后,他就坚定的觉得自己的运气已经如狗屎一般“香”气袭人了。 难道他现在转运了? 转不转运殷羡来不及想,眼见前面两人都要消失在他的视线了,他这会儿恨不得去和红孩儿借借风火轮。 紧赶慢赶追到他们身后,就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 孟凌川主仆二人相携回府,孟心心情还很糟糕。 “公子,你干嘛要去参加梁公子的生辰宴啊?人家明明就是想看你的热闹,你干嘛要如了他们的愿!这不是把脸伸出去专门让他们打吗!”他不想看他家公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所有人针对嘲笑。 “我都在府里躲避这么久了,总不能一辈子不见人,就算我不出去,他们不也一样知道我的传闻?背后说的,恐怕比当着我的面说的更难听。”比起孟心的烦躁,孟凌川倒是很淡定。 “他们背后说归背后说,反正咱们也听不到,如果你不见他们,也就不用听那些扎心的话了。” 孟凌川轻笑一声,“孟心,人都是要向前看的,我既然没有在当初事情刚发生的时候以死明志,就必须要承受这些应该承受的东西,不过是几句嘲笑罢了,我又看不见他们碍眼的表情,他们又不敢动我,难道就因为几句嘲笑、几分鄙夷,我就要躲一辈子吗?” 孟凌川觉得自己这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味道,或许时间真的是最神奇的东西,让他从当初的悲痛不已一点一点变成现在的“不知羞耻”。 若是以前,他定会唾弃如今的自己,可是现在,他却没有多少感觉了,毕竟自己的名声已经成现在这样了,并且那些话多半也是事实,他既无法改变,那也只有努力适应,这是他的选择,自然要自己承担。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孟心也体会到了自家公子那种无奈的心思,便也不再多说,不想再提起那些伤心事。 “公子,咱们到门口了,前面有台阶,我扶你,小心些。” “嗯。” 等主仆二人进了元王府的大门,殷羡才从石狮子后出来。 那表情怔怔,微微皱眉,眼中的神色竟是惊大于喜。 这个世界没有电视电脑手机这些东西,最大的好处就是极少有近视的人,他穿的这个身体的眼睛自然也是好的,所以它根本不会怀疑方才的情景是不是他看错了。 那人没有认出他。 那人甚至没有看他! 眼睛的焦距根本没有落在他身上,或者说,没有落在任何一样事物身上。 回想当初在破庙那次,在两人发生关系的时候,对方大多也是闭着眼的,后来殷羡也因为身体累心也不轻松,所以并没有怎么注意对方的状态,因而并没有发现那人的眼睛的问题。 殷羡闭着眼睛往后一靠,整个身子被石狮子支撑着,他根本不怀疑了,那人的眼睛——是真的看不见! 殷羡心说这都什么事儿啊! 在意识到那人眼睛有疾之时,他心里生出一抹心疼和遗憾,日后他怕是永远都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 不过,这对他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若是那人眼睛没事,那刚刚恐怕已经认出他了。 认不出他,对他日后的行动也是利大于弊,若是一开始那人就知道自己就是当初在破庙毁了他清白的男人,怕是永远也不会接受他。 也好,徐徐图之。 只是……他好像一直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殷羡无语。 一边想事一边往回走,这回算是明确了那人的身份,还摸到了对方的住处,收获很不错,只是他今天的好运好像还不止如此。 看着走过去的一队迎亲队伍,他认出了这就是方才弄得他差点儿摔倒的那一对,便随口问了句旁边的人,“大姐,这是谁家成亲啊?这么大排场?” 对方也是一脸喜色,好似成亲的是她自己一样,看得殷羡啧啧两声。 “这你都不知道啊?这是舒御史家的小姐娶正夫,娶的可是尹家小公子,这可是女才郎貌的一对啊!瞧见没?这迎亲的队伍路过时还往地上撒钱,这是让我们沾沾喜气嘞!”女人笑得开心,显然很高兴。 可殷羡却因为这段话怔住了,“你说的尹家,可是尹编修家?” “是啊。” 殷羡心中微动,随后吊儿郎当笑了笑,“尹家和舒家什么时候定了亲的?我怎得不知道?” “你真是太孤陋寡闻了,尹家和舒家本就从小定亲,不过这定的是尹家大公子,谁知这位大公子是个没福气的,就在两家开始商量婚事之前,那位尹家大公子就身染重病,没几天就去了,这舒家倒也没有出尔反尔,一个人没了,舒家也并没有怪罪,只是这成亲的人,就从大少爷变成了二少爷。” 对方滔滔不绝,这让殷羡觉得,自己就算不问,这人怕是也会主动说。 听完,殷羡一直皱着眉,直到听完才冷笑一声,呵,原来如此。 原主挡了人家路,所以对方这才无论如何都要除掉他。 只可惜,他是这么好除掉的吗? 19.019 八卦闲言 暂且按下尹舒两家的事不说,殷羡紧赶慢赶终于没有错过回村的牛车,家里还有个病人,他也不好撒手不管。 殷羡总觉得女人这种生物,即便世界不同,有些地方还是异曲同工的。 因为不自在,也为了不露出马脚,他坐车的次数都是很少的,结果回回坐一次就要听一车的闲话,等到下车的时候耳边没声音都还反应不过来。 今儿也没例外,一车的大老娘们跟着比谁声音大谁知道的东西家的闲事儿多似的,直听得他后悔怎么就没带棉花这种神物,一拍脑袋,这才想起这儿根本没有棉花这种东西。 “诶?刘金凤怎么不在?要不要停下等等她?”有人惊道。 身边一人拉住她,嘴里嫌弃道,“等什么等,人家这会儿估计在哪个销金窝逍遥呢,哪儿还想着回家!” “她有钱?她女儿不是伤了腿吗?上回还到我家借钱来着。”另一人诧异问。 “你借给她了?” “没呢,我家有几个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有闲钱借给她。” “没借就好,看她那模样,借了钱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那她怎么有钱去找乐子?”有人把话题绕了回来。 “你们是不知道,刘金凤女儿不是和人打架伤了腿吗?她伤的重,人家也伤的不轻,本来定的亲也被退了,眼看就要官配,临时找不到娶夫的人选,就跟刘金凤家商量了换亲。” “换亲?!”惊呼的可不止一个人,就连殷羡都转过头来看着她们,听了一耳朵,不单是因为“换亲”那个陌生的词,还因为人家口中的“熟人”。 “可不是?刘金凤那心里窄得只剩自己,听见能不花钱的事儿忙不迭就答应了,半句条件都没谈,两家一谈妥,第二天就将人送了。” “那家人急着娶夫,刘金凤家又不着急,她家女儿才十五六岁,可还有好几年呢,怎么就答应了?”不怪人这么问,在这儿,能换亲的人家,怕都是家境差不多的,换的人估计才貌也不怎么样,不然谁不会找个条件好点儿的儿媳?就算做夫侍怕也比这换亲好。 “谁让她女儿伤了腿呢?现在家里又没钱治,能不能把腿治好都还不好说,日后娶夫也有碍,比起以后花聘礼娶个人回来,还不如现在换亲,好歹一分钱不花就能换个女婿进门,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那家人,从没将玉哥儿放在心上,能换利益就巴不得脱手,又哪会替他考虑。” 在这里,换亲其实是件很掉面子的,基本就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的人才会干的事儿,哪怕家里没有余钱做嫁妆,也会带上一床棉被两身衣裳,可换亲嫁出去的儿子可是什么都不会带的,就一个人过去就行了,甚至连酒席都不用摆,在婆家的地位也就比买来的下人高不了多少。 也就是因为换亲不用花钱,刘金凤才答应地这么干脆,既然不用攒钱给女儿娶夫郎了,夫郎有了指望,这下女儿的腿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刘金凤就立马拿了家里攒的给女儿娶夫的钱到城里好好放松了下,因为家里一连串的事儿,她都好久没来这儿找乐子了,这才想夜不归宿。 后面的话也没什么干货了,殷羡默默扭过了耳朵,他不由得想到了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小男孩儿,这才过了多久时间,竟然沧海桑田,都嫁作人夫了。 那孩子是欢喜的吗?殷羡想都不想就知道答案是否定的,可他是心甘情愿的吗?殷羡却不敢下定论了。 这个世界制度或许和华夏古代有诧异,可最终的效果却是殊途同归,□□,压制,无论是从国家法规还是社会道德,总有太多像大山一样压着人的东西。 孝道,就是其中之一。 从年轻到年老,从生到死,甚至有人到死都没能明白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过了一辈子沉苦的日子。 他们自己都看不清,他一个外人,有凭什么指手画脚呢? 听得了这一消息,殷羡什么也没做,也没什么可以做,只是默默在心里划掉了那个名字。 等回到家里,推开门,入眼的就是那个昨天刚被他收留的人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的画面。 殷羡皱眉,“就你这身子,还用冷水洗衣服?是不想下半辈子好过了是吧?!”他心里有气,他前脚刚救回来的人,背后就自己糟践自己。 君颜面一白,“我……我没,我烧的热水……”他说话支支吾吾,生怕殷羡嫌弃他用热水洗衣服浪费柴火。 殷羡往厨房一看,确实有白烟,便也没再说什么,他倒也明白对方寄人篱下的心思和感觉,左右他们也不是很熟,有些话他不会逾矩。 转身去厨房做了简单的饭菜,端给对方一份,却在离开的时候被人叫住了。 “仙……”迫于殷羡的眼神压力,君颜总算记得改了称呼,“羡娘,你出去后,我想了许久,心里……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有什么不踏实的?” “……你这男扮女装虽然方便,可终究不可能伪装一辈子,你日后年龄到了总要娶夫的,届时身份被拆穿,可是要下大牢的!”他语气不难听出担忧,可殷羡却皱起了眉。 “那你说当如何?” “我……我……”他嗫嚅,因为他虽然担心,可心里也实在是没想到有什么万全的好办法,所以这才说出来想找殷羡想办法,他本就不是多聪明的人,不然当时也不会被人抓住毫无反抗之力了。 殷羡一眼看中他的心思,斜瞥了一眼道,“男扮女装这事我心里有数,无论日后换不换回男装,我都只是殷羡,不会是其他的谁,娶夫之事我自有打算,你也别瞎操心,不指望你能有什么助力,只要别帮倒忙就行了,目前你的任务还是好好养身子,杞人忧天这种事是极费精气神的,不适合你做,若是日后找到姐姐了,她却怪我没把你照顾好就不好了,一会儿我来收碗,吃了好好休息。” 边出门边想自己留下这个有些傻的人到底对不对,可千万别真的拖他后腿才好。 想想又摇头,罢了,他总不可能将人打发走,与原主有关的人,他总不能袖手旁观。 回到屋里,将白天才城里买的笔墨纸砚取了出来,这么久了,他还是用不惯毛笔,不过好歹看着有些型,不再像之前那样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整理了一晚上企划案,完事后睡了个回笼觉,睡之前还迷迷糊糊地想,他觉得自己工作狂模式也同样穿越了,可是他一点儿也不喜欢啊! 20.020 尾随偷听 第二天,殷羡就把自己前一天晚上熬夜整理的东西交给了酒楼原老板,对方看完后眼里也有了些许波动,犹豫问道,“这样真的行?” “试试吧。”殷羡信心是有的,毕竟这是他结合这里的经济情况以及社会人事制定的,用了现代经济理论和人们消费心理,他这会儿尤其感谢这个世界经济发展不怎么高了,不然他这些东西都不一定有效。 于是,他剩下那点儿银子也被全部投入到了里面,他又重新变成了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穷光蛋出了酒楼就向人打听了尹家的位置,然后慢慢摸了过去。 躲在人群中看着那座比之前见的元王府差太多的府邸,殷羡问并没有什么熟悉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原主以前本就因为男儿身并不常出门所以没留下深刻印象吧。 这里门口还能看到一些鞭炮放完后的残留,门上的大红囍灯还挂着,明显一副办了喜事的样子。 大门口空旷,在那儿太过招摇,殷羡绕着宅子寻找别的侧门后门,侧门有两个人把守,后门只有一个,而且明显一副没正经办差事的样子,进进出出也有一两个人。 因为不想打草惊蛇,殷羡并没有去的太近,见一个中年男人出了门,身后跟着一个提着篮子的年轻男孩儿,目测是要去买东西,殷羡停顿一下后跟了上去,一路尾随两人到了一间布庄,见两人进去,他便上前摸到了门外。 “爹爹,你看这个布怎么样?”男孩儿指着一种宝蓝色的布问。 “不行,那料子哪有绸缎细,万一磨到了小姐可是你我倒霉。”说着挑起绸缎来。 男孩儿瘪着嘴,“我瞧着那布料不错了,也是上乘,以前大小姐和大公子用的料子还没这个好呢,怎么那个几个月的小孩儿就穿不得了?” “哎哟!”中年男人一拍他的头,降低了声音说,“家里当家的可是主夫,大小姐大公子又如何,现在不还是一个失踪一个病亡了?你四小姐可是主夫的嫡出女儿,日后多半是要继承家业的,你怎么那她和大小姐大公子比!” “这才几个月呢,能不能养大都还不好说。” “你……” “哎哟!”屁股被掐,男孩儿一声痛呼,“知道了知道了!爹爹别掐了,疼……” “那你以后可不许再胡言乱语了!” “嗯嗯嗯,我知道了!”不让我说,我自己想总行吧? 门外偷听完的殷羡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以前的尹主夫能隐忍不发,现在却狠下杀手,合着是自己有女儿了看着她们就碍眼了是吧? 殷羡赶在两人出来之前默默离开,这次不过是来探路,他没有想能轻易把对方怎么样,便是有什么计划,也得等日后有能力了再说。 他现在想的是另一件事,怎么才能拉到合伙人? 说是合伙人,实际上是找靠山,人品差不行,野心大不行,背景小不行,脑子太过聪明也不行。 殷羡无语,选对象都没他这么挑的。 21.021 许家公子 “公子,许公子派人送来的信。”孟心递上一份信封贴着一片粉色花瓣的信。 孟凌川伸出手在信封上摸了摸,收回道,“念吧。” 孟心自小便跟着孟凌川,自然也是跟着一起学过看书识字的,自孟凌川双目失明后,念信、传话这些差事就全交到了他身上。 他也不耽误,两三下就将信拆了开来,信里写了那位许公子在外听到的关于孟凌川最新的流言,大骂了一顿散播流言的人,又说了些关心孟凌川的话,最后邀请他明日到外面一聚。 “公子,要去吗?”孟心是喜欢自家公子能多去外面走走的,况且这位许公子一直以来都是自家公子的朋友,即便在自家公子落难之时也多有关心。 “湘君好像也订亲了吧?”孟凌川看似不经意道,许家公子闺名湘君。 孟心点头,“回公子,是的,上月刚与容郡主家的小郡主订亲,成亲的日子也已经定了,就在来年春日,如今以走了前三礼。” 孟凌川垂下眉眼。 孟心以为他这是又伤心了,劝道,“公子何须难过,像公子这样好的男儿,总有慧眼识珠之人来疼爱,不必羡慕别人。” 孟凌川反倒微微一笑,“你这话倒是会哄我,可我这样的……便是有那慧眼识珠之人,又哪会毫无隔阂?何况我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 孟心还想说什么,却被孟凌川打断了,“不必说那些哄我的话,我本就并未伤心,只是想着湘君如今已订亲,想来是不应该和我这样声名狼藉之人走的太近,于他不好。” 孟心说不出话来了,因为无法反驳,即便在他心里,自家公子是最好的,可是对外人、对许家公子来说,孟凌川说的确实是事实,他没办法昧着良心反驳。 “帮我推了吧!”孟凌川放下已经冷掉的茶杯。 “是。”孟心离开。 可令孟凌川没想到的是,他今天明明推了这约会,结果第二天许家派来接孟凌川的马车却依然到了元王府的侧门。 孟凌川知道了,心里已经明白对方这是非要他去不可了,无奈之下,只好坐上了那辆马车,孟心跟着,别无其他人。 因为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空荡荡的眉心,孟凌川出门的时候总戴着的帷帽,而孟心作为未婚男子,虽然他是下人,却也是要遮面的,不过用的不是帷帽而是面纱。 也是怕路上发生什么事,车妇赶车有点儿快,等到到地方的时候,也不过才过了半个时辰。 “郡王,到了。” 孟心扶着孟凌川下了马车。前者因为自家主子看不见,因而孟心多看了几眼,连带着孟凌川的那一份儿也被他看了。 一见他们来,门口的小二姐连忙迎了上来,躬身行礼,“见过郡王,许公子现在在二楼雅间,他让小的在这儿候着郡王。” 孟凌川:“带我进去。” “是,郡王请随我来。”小二在前面领路。 “凌川!你终于来了!” 一俊秀男子见孟凌川进来,忙站起来招手,笑起来露出的一颗虎牙越发显得可爱。 孟凌川看不见,却能够想象得到对方的模样,也弯了弯唇角,“都已经定了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咋咋呼呼的?”虽是斥责的话,却不难听出话里欢喜的语气。 许湘君自然没真放在心上,大大咧咧笑道,“你知道什么,我家涟姐姐就喜欢我这样的,她说不用改。”小模样满是洋洋得意。 一顿,笑容一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恨不得罚自己这张嘴两天不吃糖,两天啊,他心里那个痛。 孟凌川笑笑,好似没发现对面之人的尴尬,“也是,也就容涟能够忍受你这么多年。” 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的许湘君这下也顾不上尴尬了,杯子一放,没好气道,“什么叫她忍受我啊?我怎么了啊?有那么不好吗?而且,明明是我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好不好!怎么说得跟她付出了多少似的!” 然并卵,一阵义正言辞,实际上却是色厉内荏,小脸红扑扑,满满写着恼羞成怒四个字。 还有些羞意,悄悄瞅了瞅孟凌川,这才想起对方看不见,既是心疼,又是一阵庆幸。 孟凌川自然不拆穿他,只是心里的羡慕却根本没办法止住,宛如潺潺溪水,涓涓细流。 容涟与他们一般大,自小一起长大的,也确如许湘君所说,他从小就是容涟的跟屁虫,容涟去哪儿他就去哪儿,这样就算了,还整天指使对方做这做那,受点儿委屈就要去找容涟哭诉,整个人娇纵得不行。 可谁想王八看绿豆还真对了眼,两人到这么大,竟然还真在一起了,直到现在,京城贵族圈的人都还不明白,容涟那冷冰冰不苟言笑的性子怎么会和这个麻烦精在一起。 22.022 家书来信 孟凌川其实也不清楚,要他一个不懂情爱的人去理解别人的感情,那还真摸不着头脑,但是能看出来,他们之间有一种外人难以插入的亲密。 他是替许湘君高兴的,他自己得不到幸福,他的好友却能,总归他俩要有一个好好的。 “说吧,喊我出来做什么?”孟凌川浅浅饮茶,却只尝了一口就放下了,去年的茶,味道有点涩。 “出来玩儿啊,你看你天天闷在屋里做什么?又不能闷出个花儿来。”许湘君将桌上的点心往他面前推了推,“尝尝,这件百花酥,据说是这儿的招牌点心,我也没来过,特地邀请你一起来吃的。” 就知道他三句话离不开吃。 孟凌川听话地摸到了手边的点心,拿起了咬了一口。 “怎么样?”许湘君嘴里问着,手里也拿了一块儿来吃。 孟凌川默默放下剩下的糕点,“太甜了。”他不讨厌甜食,可这甜度却不是他的量。 “没有啊,我觉得刚刚好。”相反,许湘君是个嗜甜如命的。 孟凌川也没反驳什么,问起了其他,“容涟呢?回来了,怎么也不见她陪你?” 容涟作为家中长女,是要顶立门户的,容郡主一脉本就在走下路,若非女皇还念旧,怕是这郡主的爵位能不能落到容涟身上都还不好说。 因此,容涟的重担比许多人还重,以至于在十五岁后就去了外地历练,这小郡主的册封,也是在她在外面做出了成绩之后才下来的,册封一下来,赐婚的圣旨也下来了,容涟正当两厢得意,鸿运当头。 “女皇陛下派她去城外练兵去了,据陛下透露的意思,是要封涟姐姐做禁卫军统领。”那可是可在女皇跟前当差的好差事,怪不得许湘君这语气总有股与有荣焉的炫耀。 “挺好的,以后留在京城,你也不用总担心她了。”孟凌川原本有些担心不在京城的容涟会遇见别的男人,把持不住。 可这么久了,容涟也未曾与别的男人有多亲近,也未曾娶夫纳侍,他也渐渐放心了。 只希望容涟能多几分真心,不然许湘君这个傻瓜哪会是她的对手,定会心甘情愿地任人搓圆捏扁还要替她数钱。 “对了,凌川,我差点儿忘了!”许湘君一拍脑袋恍然想起来,连忙伸手从胸前掏出一封信来。 “这是你姐姐写给你们的,涟姐姐回来的时候,你姐姐让带回来的。” 孟凌川再顾不得什么冷静淡定,迅速接过了信就要拆开,手一顿,这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法儿看,心里的火急火燎就被一盆冷水给扑灭了。 因为不好当着别人的面看信,孟凌川就将信揣进了怀里,打算现在回去再让孟心读给他。 他站了起来,“湘君,我府里还有点事儿,出来太久,下次我请你出去玩儿……”他最后一个字的音还没完全落下,就听见外面一阵桌椅摔倒推翻的声音。 “好狗不挡道!”熟悉的声音让孟凌川和许湘君两人一愣。 23.023 自作多情 因为行动不便,许湘君快孟凌川一步跑到门口打开了门,后者跟在他身后。 抬头向外望去,只见一绿衣男子哭哭啼啼拉扯着一头带玉冠,身着一件紫色锦裙的年轻女子。 女子一脸冷色,垂眸盯着那只拉扯自己的手,眼中射出的冷光差点儿没把对方的手刺出几个血窟窿,惊得那人浑身一颤,却是哭得更卖力了。 周围议论声层出不穷,不在乎是说这女子多冷酷,男子多可怜。 这家酒楼生意一向不错,其中最大的特色就是招呼客人的不是精明能干的小二姐,而是品貌都不错的男子,有时高兴了,他们还能陪客人喝上几杯,不过,也仅限于此了,楼里还打着正规酒楼的旗号,就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做什么皮肉生意,不过……私下怎么样却是没人知道了。 因为行事乖觉,倒也没有惹出什么麻烦,可谁不知道这些男人是什么货色,表面是干干净净,实际上却经验丰富,有的还会点上假丹印掩人耳目,有的甚至就明目张胆地露出并非清白身。 这个正在哭的男人也是酒楼的一员,来这里的人很少不知道这楼里的事,对那男人也是看不起的,可见人家梨花带雨的模样,且眉间有着鲜红的丹印,心也软了几分,不由得替对方说话。 “哟,这是在上演什么呢?我这正夫还没进门,妻主就要给我找个弟弟了?这可真是件大喜事,需不需要我昭告天下啊?” 孟凌川毫无预料,就听见许湘君满含隐怒的声音越来越大,他想阻止都来不及。 作为一起长大的朋友,即便他眼瞎了,也不可能认不出容涟的声音,可他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因此没有许湘君反应快,等到许湘君的话出口,他才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 倒也没有拦着,毕竟拦也拦不住,他只是任孟心领着站到了许湘君身后。 “别劝我,我很冷静!”他听着对方咬牙切齿的声音,不由得好笑,就这还算冷静? 容涟见是他,脸上的冷色解封,唇角一勾,“哪有什么弟弟,别胡说。” 许湘君自然信她的话,可心里还是气不顺,冷声哼道,“不是弟弟,那这是要做什么?” 那男子见状也明白了许湘君的身份,暗恨自己倒霉,还没出手呢,就碰见人家正主了。 可惜他已骑虎难下,还不如拼一把搏一搏。 “奴家……奴家只是想报答小姐方才相助之恩,只是……只是被小姐这冷漠的脸色吓到了。” “哦,吓到了啊,那要不要让她安慰安慰你啊?”许湘君笑着问,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狰狞。 男子心怵怵,已有退意,“不……不用了……” “那怎么行呢!” “好了,君儿,别闹了。”容涟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阻止了许湘君的捉弄,语气里满满的无奈和宠溺。 “哼!”许湘君冷哼一声,“人家说要感谢你相救之恩,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好心?” “你弄错了,不过是因为那个女人冲撞了我,弄脏了我的荷包,这才出手教训。”这话和谁说的不言而喻,其中的意思也是不言而喻。 那人演不下去了,一脸僵硬,去他娘的,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24.024 茫然悲喜 孟凌川乐了,想不到容涟这人坏起来还挺有趣。 许湘君再不管那什么相救之恩,飞快倾身向容涟一扑,“就知道你不敢!” 容涟勾唇,伸出手揽住他。 “我们走吧,这里乌烟瘴气的。”许湘君这人,好的时候千好万好,一朝厌恶,所有的好都变成了不好,他开始觉得这儿点心好吃,这会儿却嫌弃这儿乌烟瘴气。 几人一同离开了,没有一个眼神给地上那好似傻了一般的男人。 不到半刻钟,一个一身灰扑扑的男人被人从楼里扔了出来,一个同样灰扑扑的小包袱被扔到了他身上。 哎哟! 男人被摔得后背青疼,心里却欣喜不已,不顾疼痛,飞快地爬起来捡起地上的包袱,打开看到那张契约后没忍住,露出了一个傻到极致的笑容。 这次还真他娘因祸得福! 本来想学学楼里别的男人勾引个女人帮忙脱离酒楼,结果他娘的竟然遇上个性冷淡。 不是说这里的女人都好色吗?怎么那人就不走寻常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得罪了楼里的老板。 不过还真是峰回路转,没想到那老板生气之后的结果就是将他赶出去,早知道是这样,他还费尽心机学勾引做什么?恶心死他了! 拍拍屁股爬起来,算了,还是赶紧走的好,离开了这儿,以后还不是天下任我逛? 走着走着,喜色渐收,那人抬头一脸茫然地望天。 这个变态地方,真能任他自主吗? 心底压抑已久的恐惧倏然涌上心头。 殷羡新买的酒楼开张这天,对面的酒楼突然被查抄了,弄得他莫名其妙,不过,对于他来说这事百利而无一害,也没有多打听,自然也不知道这事其中有他想着的那个人的手笔。 新楼开张,向来伴随着打折优惠,因此这天生意还算不错,挺有人气的。 酒楼重新装修过,桌椅板凳全都换了新,全都是殷羡自己画的图纸,然后交给木匠打造的。 不同于一般的大方桌,他定的是椭圆形的原木桌,也有的是正圆的,正圆的中间中间空了一个小圆格,放了个小锅,下面做了个方形铁箱,可以在里面加热,这是一个简易火锅桌,凳子是可旋转的圆凳,那木工活计很是不错,虽然没有现代那样的精细,却已经超出殷羡的预料了。 不过美中不足的却是这火锅没有红汤,只有清汤,没办法,谁让这个世界没有辣椒呢! 这绝对是殷羡的十大怨念之一,没有辣椒对于川渝地区的人来说就跟没了半条命一样。 每个桌子之间由一个小屏风隔开,上面画着不同的图画,飞鸟花草、河流山川、貌美仕男、风韵诗词各有千秋,虽然不算上乘,却也不够吸引人眼球、愉悦人心情了。 他把酒楼原来的古朴风变成了优雅风,又弄了几道新菜式,并表示楼里每月都会推出一道新菜,每月内不定期会有优惠菜,即某道菜会在某段时间内打折,楼下是大堂,楼上则是包厢,包厢的布置比大堂更精致,一个房间一个主题,视野更好,隐私保护度更高,相应价钱也更高,这也是分层定价了。 连着好几天酒楼里生意都很火爆,可殷羡一点儿也没掉以轻心,他可从来没看低这里人的智商,他能这样做,别人也能照样模仿,这里可没有什么专利的说法,再说,这些东西放到现代也只能说普通,连专利什么的沾都不沾边,他现在靠的就是一个字,新! 新的同时还要进步,对于许多东西来说,不进步就意味着倒退,他深知其理。 他没办法杜绝模仿,只能尽力做到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他要让他酒楼出的东西都在众人心里打上他酒楼的烙印,即使有人照原样做,也只能望其项背。 不出他所料,不到一个月,对面楼的新主重新开张,里面的很多东西都是照着他的酒楼来的,对面的酒楼规模比他这个大,一开张就抢了他不少生意,酒楼里人心惶惶。 “主子,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担心?”说话的是酒楼的掌柜,也就是曾经把酒楼卖给他的那个大娘。 殷羡没说话,他提笔写了半晌,直到额头都沁出了汗渍才收笔,心里默默摇头,心道着繁体毛笔字真是太难写了。 这段时间以来他在练字这个方面下了不少功夫,因为他发现,这是个重文轻武的时代,文人在社会想享有不少潜移默化的特权,官府甚至也有一些偏向文人的规定。 例如:二子争家产,首先按的是嫡庶,可若是同嫡或者同庶,则科举名列在前的可多分。 类似的规定还有很多,这还是殷羡为了避免触及这儿的律法而恶补朝廷法规而得知的。 天知道那些规定有多少米的裹脚布那样臭长,反正等他看完的时候再也不想看第二遍。 殷羡将桌上那张纸递给掌柜,“明儿找人写个大红横幅,就照着上面写。” 掌柜低头一看,瞬间了然。 第三天,酒楼的大门口挂上了一张大红横幅,外面还有伙计喊叫,吸引了不少人来参观,其中大多数都是作士女打扮。 “赛诗会,得奖者当天免单,且赠文房四宝一套。”有人念了出来。 明白了这消息后,不少人跃跃欲试,毕竟这个赛事会对她们有利无害,好了不仅有利,还能扬名,输了也无伤大雅,她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参加呢? 而还有的人则是冲着新菜式来的,因为今天正是这酒楼每月推出新菜的时间。 于是,今天酒楼爆满,座无虚席,热闹声一阵盖过一阵,气得对面有人砸了好几个茶杯。 殷羡没有在这事上多想,因为他回家去了。 自从酒楼开张到现在,他就回过几次家,其余时间都睡在楼里,因为真的太忙了。 坐上回村的牛车,他忽然有一股想唱回村的诱惑的冲动,一阵恶寒后,他紧了紧衣服打算闭眼眯一会儿。 天渐渐冷了,他也添了几件衣服,再加上他从未忘记的伪胸,倒也不怕别人多看。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想清静地休息,老天却偏不让。 “唉,你说那孩子怎么就这么命苦啊……”语气中慢慢的可惜。 “谁知道呢,不过我说啊,既然都已经那么苦了,又作什么轻生呢?好好的不好吗?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这人轻叹了口气。 殷羡瞌睡散了几分,这是有人死了?自杀? 心头忽然闪过一丝恐惧无无措。 生长在红旗下,他前世虽有不少艰难,但从未遇到过绝境,更别说,这种生死选择了。 对于生命,他向来是敬畏且珍惜的,可现在,他周围有人自杀了? 殷羡一瞬间有点儿懵,懵完之后瞌睡全跑了,浑身一冷。 “谁死了?”他的声音很轻。 “羡娘不知道?”有人下意识一问,接着又恍然大悟,“也对,羡娘有好些天没回村了,想来没听说也正常。” 她顿了顿,才缓缓开口,“我们刚才说的啊,是玉哥儿,你应该还记得吧?” 殷羡一拧眉,他当然记得,竟然是他吗?怎么会呢? 玉哥儿给殷羡记忆里的印象还是那个瘦瘦小小的,有点可爱,也有点害羞的小孩儿,是的,是小孩儿,明明快十八了,却还没人十五六大的孩子。 他死了? 他怎么死的?怎么会死呢? “还不是那王家人给害的!”一道怒声令他惊醒,这才发现他无意识地把自己想的话给说出来了。 那人一脸气愤,“王家那群狗娘养的,根本没把玉哥儿当成是人!”她气得双目通红,一想到那个乖巧可爱的男孩儿最后落到这样的下场,她就满心悲愤,曾经她还想过纳了玉哥儿,正夫不行,好歹也能做个侧夫,谁知那刘家的老女人心太黑,竟然狮子大开口,别说她没那么多钱,就算有那么多,也不可能倾家荡产花那么多钱来娶一个侧夫,最后只能无奈放弃。 谁曾想这还不到两年,那个曾令她心动过的人就没了! “被换到王家后,玉哥儿的日子和在刘家没什么区别,这倒也没什么,反正那么多年那孩子都熬过来了,可坏就坏在那孩子……有身子了!”一位中年女子哀叹道。 殷羡一愣,明白过来有身子的意思就是怀孕了。 过了这么些日子,他已经能平静地面对这个世界男人生子的事,只要不是他自己生就好。 “怀孕了又如何?那王家人不应该对他更好,照顾他吗?”他问。 “屁,那王家根本没将玉哥儿当人!怀孕了又如何,该做的事还是要做,还挨的骂还是要挨,该挨的打依旧多不了!” 那人怒道,片刻后,轻叹一声,“或许正因为这样,玉哥儿那孩子才真正醒悟过来,开始慢慢改变,想要保护肚子里的孩子,可王家那女人却依旧对他非打即骂,一夜里,在床上折磨了玉哥儿好几个时辰,完了后还将人扔到院子里,天冷了,吹了一夜的风,加上之前的折腾,孩子就没了。” 之后她不说殷羡也猜得到,可他不想去想什么,想的越多,就越觉得悲哀与茫然,前者是对玉哥儿,而后者,却是对自己。 25.025 闭关锁国 “可恨那王家的,一个好好的人没了,他们竟然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也不怕九泉之下玉哥儿的鬼魂会不会来找他们索命!” 殷羡神色微动,在经历了死而复生这样神奇的事情后,他是有点相信了鬼神这东西的,只是,即便真的鬼神,它们也定是被束缚着的,否则这世上根本不会有那么多狼心狗肺的混账还好好的活着。 人鬼终究殊途,在人世间的事,也只能由人自己解决,而官府、律法,就是约束世界,约束人的机构和规则,可当它们都偏向于作恶的那一方呢? 当约束的本身扭曲了,那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公平正义可言了。 若是殷羡穿的是个女的,他或许还不会想这么多,甚至还可能会觉得这个世界的福利真好,可他不是。 他的男人,并且还是一个伪装成女人的男人。 如果他的身份能够隐藏一辈子,那他就是平安的,可同样,他也是提心吊胆的,可若是他被人知道自己是男人,那这个罪名,小说欺官,大说欺君。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有了躲到深山老林隐姓埋名一辈子的想法,抛弃原主和自己身上的责任和麻烦,抛弃一切。 可也只是一瞬,就被他否决了,他不想那么窝窝囊囊地躲一辈子,太憋屈了。 左右他这条命也是捡来的,就算是他现在立刻就死了,那也是他赚了。 殷羡啊殷羡,你可千万要挺住,别给自己那个世界的男人们丢脸! 回到村里,路过郝仁家的时候瞧见她家正在晒棉被,殷羡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忘记买了保暖的衣被。 不过索性现在也不是太寒冷,下次进城后再买也不晚。 “羡娘回来啦?晚上来我家吃饭?”郝仁笑问。 “不了婶子,家里还有客人。”殷羡拒绝道,虽然说他和秀哥儿没什么,但是不管怎么样,他总觉得有点儿不得劲儿,也不好意思再蹭人家的饭菜,即便对方是好意。 回到家里,却发现里面没人,他四处找了找都没看见,想来应该是出去砍柴了。 他家又没种地,也不需要从外面挑水,也只有砍柴这事儿需要外出。 殷羡拿出买来的五花肉和大骨棒,用盐腌了腌,烧锅准备煮骨头汤。 人也是肉食动物,几天不吃肉就想咬人,何况他这身子还小,得好好补补才行,否则长不高怎么办?他可不想像这里很多男人那样矮女人半个头,不然肯定要憋屈死了。 不知道这儿的女人都怎么长的,好多都三大五粗,偶尔看到几个顺眼的正常的还被人称为弱、小白脸。 幸好没胡子,不然他肯定要被恶心吐。 将肉和骨头都放进锅里煮,往灶里添了些火,他就坐在灶前,取出之前在书店买的几份抵报来看。 别小看这几份抵报,它们可花了他快一两银子! 这儿的一两银子可足够村里一户人家用上一年了! 因为这儿太穷太落后了,造纸和印刷行业并不发达,不然他之前鼓捣的那低级草纸也不会那么值钱,在这个物价低到一家酒楼买来才花了两百多两的时代,两百两是个什么概念?虽然其中也有酒楼声音太差快要倒闭关门的原因,可依然能看出这儿的物价和经济状况。 之前他的这儿一文钱等于现代一块钱的想法看来是错的。 抵报上可以了解不少东西,如果不是书实在太贵,他肯定也会买上两本。 这个大陆上不只有云国一个国家,还有几个周边小国,那几个小国最初也是从皇室分封过来的,时间长了,地方又在边缘,偏远地区难管,也不知是当时的女皇心大还是愚蠢,不好管索性她也就不管了,任由它们逐渐变成了这样几近独立的小国。 云国作为一个面积最广阔的唯一大国,自然觉得唯我独尊,也不将周围的笑国放在心上,坚持断绝经历往来,无论是富庶的南方,还是干旱艰苦的北疆,都被拒绝来往。 殷羡不想说什么,因为没什么好说的,只有一个字,蠢。 闭关锁国对于现代人来说都不陌生,因为每个高中都会讲华夏古代史华夏近代史,其中清末的闭关锁国甚至还是考试重点! 可到了这个世界,就变得很陌生了,词变得陌生了,内容却是那样熟悉。 难怪会这么落后这么穷。 照他来说,这个国家说是千疮百孔也不为过。 他不知道当今女皇怎么样,也不想知道当今女皇是什么样,他这会儿想的却是那个人也是皇室中人,现在的女皇还是他皇姨,心里拍了拍胸口,幸好他没说什么坏话。 锅里的肉香味渐渐飘到了殷羡鼻子里,就在他快要忍不住打开先尝尝的时候,门开了,人回来了。 “你终于……啊!你这是怎么了?” 26.026 意外来客 殷羡快步走上前,扶过走路一瘸一拐的君颜,皱着眉看着他脚下。 君颜脸色都白了,额头隐隐有汗珠冒出,冲着殷羡摆摆手道,“没,没事……” “没事走路能这样?”殷羡怒道,“这都渗血了,是被什么咬了吗?” 君颜顺着对方的力气走进屋里坐到了床上,“不是,是我不小心掉到猎户设的陷阱里了。” “你是傻的吗?人家设了陷阱定会在周围做标记,让别人不要靠近,你的眼睛是拿来当摆设用的吗?”殷羡语气不好,转身去给对方找药。 幸好之前他不小心受了点伤,索性买了一些药放在家里备着,否则怕是这次还得去别人家借。 受了伤本就疼,又因为一些事心里委屈,君颜听殷羡这么数落他,心里一委屈,忍住就掉了金豆子。 等殷羡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对方坐在床上默默掉眼泪的模样,心里一叹。 这里男人怎么这么爱哭啊?当白娘子水漫金山吗?他这才说了两句就受不了了,真是麻烦。 不过,再麻烦殷羡还是小心地给对方上好了药,谁让眼前这人是他姐夫呢! “这两天伤口愈合之前就不要碰到水了。” “那洗脚怎么办?”君颜一愣,竟忘了哭。 殷羡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就你这样还想洗脚?” 君颜一脸生无可恋,几天都不能洗脚,那么脏,肯定会被嫌弃死的! 殷羡一看他这样,没好气道,“你笨啊,不让你洗你可以擦啊!只要别擦伤口就行了!” 君颜眼睛一亮,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毫不吝啬地夸赞,“你真聪明!” 那是你太笨了孩子! 殷羡有时候真不明白君颜这样的人是怎么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平平安安长到这么大,甚至还被原主姐姐喜欢上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傻人有傻福? 当局者迷,殷羡并不知道,有时候他自己和君颜也有的一拼,嗯,后来就知道了。 把君颜收拾好后,殷羡这才急急忙忙去看自己正在煮的锅,还好,火还没灭,又赶紧往里面添了一把柴。 晚饭是在君颜住的屋里吃的,因为他没法儿下床。 第二天殷羡例外的没有去城里,一来他要休息几天,之前工作强度有点儿大。 重获新生,他不想再想上辈子那样一辈子苦哈哈累死,到头来什么也没享受到,现在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该忙的时候才忙。 第二天打扫完院子后,他就出门上山去了,听君颜说他昨天捡的柴被忘在上面了,他要去拿回来。 四处转了转,才找到君颜说的有一片枯荆棘的地方,一眼就看到了那里有个用草木灰圈起来的地方,那儿还放着一个带着血的捕兽夹子,想来应该就是昨天扎伤君颜的那个。 “你记清楚了吗?确定是这儿?”一道声音传来。 殷羡一愣,微微侧身躲在了一棵树后面,一般情况下,能不见外人他就是不见的。 “诶,你说咱们昨天那样对那人,他会不会回去给羡姐姐告状啊?” 殷羡拧眉。 “有可能啊,早知道昨天就该再威胁他一下,让他不敢乱说!” 两人都有点害怕,不过又想了想,“不过,其实也不关咱们的事啊,这还不是他自己不小心才踩到了捕兽夹,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可……可是也是被咱们逼的啊……”这人胆小又不会骗人。 “你笨啊!咱们是两个人,他就一个人,你觉得人们会相信谁?” 这人恍然大悟,“你说的对!”随即心里放松了不少,转而道,“咱们快点吧,找到了你的耳坠子就回去,这儿我有点儿怕,有野兽呢!” “行,快点儿!” 两人正要开找,低着头在地上看,却不想入眼的却是一双穿着布鞋的脚,以及蓝色的衣摆。 接着一道令人魂牵梦萦的声音传入耳中,“你们刚刚,说的是谁?” 两人怔怔抬头,脸上的表情别无二致,全是惊鄂无措。 半晌,那个胆小的终于受不了殷羡冷峻的刀眼,落下泪来。 一个时辰后,殷羡被一个脸色不太好的中年女人从屋里送了出来,“郝六婶留步,不必送了,殷羡方才说的话或许有不好听的地方,但是想也知道六婶定是个明事理的,也不必我再多说了吧?” 郝六婶笑得有点僵硬,几不可见地点点头,“六婶都明白,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教导那两孩子的。” 回到家后,殷羡心里的气总算消的差不多了。 他没想到自己都这么低调了,竟然还有人把注意打到他身上,甚至还威胁君颜? 要不是今天,他都还不知道,在外面人眼里,君颜是他的小侍呢! 所以他特地逮着这个机会告诉所有人,君颜是他姐夫,也让别人不要打他的主意,因为他已经有未婚夫了! 对,他自己,有未婚夫了! 由于村里就这么大个地儿,以至于殷羡还来不及和君颜说他准备说的话,就被跑来的郝仁给拦下了。 “羡娘,村里都在说你有未婚夫了,这是咋回事儿?” 对这个年纪轻轻的长辈,殷羡是尊敬的,给对方倒了杯水,“是我说的。”他承认了。 意料之中的,郝仁大惊,“你哪儿来的未婚夫?怎么没听你说过?他现在在哪儿呢?” 我怎么知道在哪儿? 殷羡腹诽,面上却笑呵呵地,“你也知道,我家乡出了事,也没什么家产,其实这次来京城,就是为了找他的,但是又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所以想要赚点儿钱,有了身家后再向他提亲。” 郝仁见他说话之间眉目含情,好似真有心上人的模样,也就信了他的话。 长舒了口气,“你啊……听你这话,那对方似乎是不在意家产之事,你还在意做什么?财产这东西,成亲后再赚也是这样的,你这就是自尊心太强了。” 殷羡摸摸后脑勺,笑笑不语。 天,多说多错,他当然还是不说的好。 好不容易才送走了郝仁,结果一转身,又对上了君颜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目,不等他开口,对方就喜庆道,“公子有未婚夫?准备什么时候成亲?对了,咱们的事也可以找他帮忙吗?” 殷羡叹了口气,尽量让自己有点耐心,“别忘了,我是男人,哪来的未婚夫?” 君颜傻眼。 几天后,殷羡再次回到酒楼,看到的是酒楼依旧爆满的情形,有些意外,往对面看了看,结果对上的又是那样一张狰狞的表情,他就立马扭头了。 “掌柜的,准备两样小菜和饭端到我的房间来,我饿了。”殷羡摸摸肚子说,他一早上就没吃呢。 他在酒楼的包厢里,是给自己留了一间的,里面的东西摆设和装修都是按照他的喜好来的,平日里都不招待客人,除非人真的非常多,多到挤不下的时候。 所以他上了楼就推门,掌柜的根本来不及阻止,正飞快跑上去准备跟里面人道歉的时候,却见他们老板呆立在门口一动不动。 掌柜的意外,拍了拍殷羡的肩,“老板?老板?” “啊……”殷羡愣愣轻声应道,他的目光却还落在那个窗边的人身上,讷讷失神。 27.027 嫁给我吧 殷羡想逃,想躲,可那双脚却好像被钉在地上一样,让他没办法挪动分毫。 也不知看了多久,许是对方都已经感觉到了,微微蹙眉,他这才反应过来,又叫那人正要转头看过来,殷羡惊得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了! 他急急后退两小步,不小心踩在了掌柜脚上,疼得对方惊呼一声,“哎哟!” 得,就算那人不知道有人,这会儿也知道了。 果不其然,那人皱眉,握紧了茶杯,声音微冷,“谁!” 掌柜知道这位是贵客,不然也不会把他们老板的房间让出来给对方,听见那人一声质问,身一颤,就要上前开口,却被身边的殷羡一把拉住。 她不解回望,却见对方看都没看她,直接上前了两步,看着不远处的年轻公子道,“不好意思打扰了,在下是这里的老板,无意打扰公子,只是今日乃是我家掌柜的生辰,所以特地给每位包厢的客人都免费送上一道点心,但是需要稍等一会儿,于是特地来请问一下公子可要等?” 孟凌川眉目纾解,心道左右无事,在这儿多打发打发时间也好,便点头道,“可以。” 殷羡低垂下头,没敢看他,虽然知道对方眼睛看不见,可还是心绪紊乱,不敢多看他。 “那请稍等,在下这就下去准备。”说完就强指使着双腿从里面退了出来。 等他出去后,孟凌川才若有所思地将头转想他离开的方向,不解道,“不是说这家酒楼是这老板买来的,她和这里面的人都没关系吗?怎么对方生辰她还做这些?” 他哪里知道这不过是某个人想要接近他的人临时想的蹩脚借口,由于殷羡在外面说话一直都刻意压着声音,让它尽量尖细一点,孟凌川也没能听出来,刚刚面前这人就是当初那个破庙里狗胆包天的混账男人! 他今天是实在不想听王府里的乌烟瘴气和吵闹声,这才出来找地方休息,听路上有人说这家酒楼怎么怎么好,他一听也来了兴致,这才来到这儿准备尝尝这儿的招牌菜。 一直跟着他帮他领路的孟心去方便了,他就一个人坐在这儿等菜。 谁料竟然有人闯了进来! 其实一开始他就听到人的脚步声了,只是不想打草惊蛇,这才没什么动作,谁想对方也不知为何不说话,就在他快忍不住要主动开口的时候对方终于有了声音。 于是,孟凌川第一次到这家酒楼的印象就是新奇,新的是酒楼,奇的这楼的老板。 不过……他怎么觉得这人的声音有点耳熟呢? 出了包厢,殷羡丢了的魂总算各回各家了,一边想着方才见到的那人的身姿容态,一边不禁神游到前面两次相遇,久久没能回神。 在确认了那人身份后,他就特地去打听了他的姓名,孟凌川,冰凌之川,确实符合他冷淡平静的样子,也是他喜欢的模样。 殷羡当然不知道,曾经的孟凌川可是烈烈骄阳,现在这样不过是挫折磨砺了他的棱角与骄傲,并且其中还有他自己的一份功劳。 他现在有多欣喜,日后就有多心疼。 见他面带粉色微笑地要往后厨走,掌柜伸出手拦住了他,“诶,老板,我怎么不知道今天是我的生辰啊?” 殷羡被他叫回神,脸上笑容一收,瞪了她一眼,眼里明显是“你竟然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思。 “小妞,想勾美男就勾呗,还扯上你姨我,这种段数给我提鞋都不配。”掌柜和殷羡算是雇佣关系,又有这酒楼的缘分,所以关系比楼里其他人要好一点,且又因年龄差距,掌柜的在私下里对殷羡的态度还是很不客气的,殷羡倒也习惯了。 殷羡斜眼瞥她,不想理她,迈步就要去后厨。 掌柜的却在他转身后正了正脸色,颇有些严肃地继续道,“羡娘,我知道那位公子长得好看,世人皆爱美人,可是这个爱更多却是欣赏的意思,若是再多了,后果可就不怎么好。” “你是个聪明人,也不需要我多说什么,只需看那位公子的装束打扮,再看看他帷帽里光洁的额头,我能猜到几分,欣赏美人可以,至于其他的……你可别犯傻。” 殷羡停下脚步,他明白掌柜的意思,但是他和那人之间的渊源却是不能为外人道的,只是说了句,“我明白我在做什么”就离开了。 因此也没听到掌柜的身后的嘀咕,“殷羡这什么眼神儿啊,竟然看中这样的哥儿!好看是好看,可冲击力这么强的容貌,一般人可承受不来,何况还有未婚就失了身,就算他地位再高又如何,还不是个二手货?也不知道殷羡那妞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摇摇头就离开了。 孟凌川一个人在包厢里坐着无聊,菜上来了他也看不见,没法儿吃,就在他准备要开门喊小二帮忙把孟心找回来的时候,孟心就先一步推开门进来了。 “公子……” 孟凌川隐约听出孟心有事,却又不知是什么,拧眉正要问,却被另一道熟悉的声音给截了。 “表弟!” 孟凌川双目一滞,口微张,片刻,唇开开合合不知多少次,半晌才满口不敢置信道,“三表姐?你……你怎么回来了?你何时回来的?” “自然是一听说你的消息就赶紧请奏回来了,不过那边事务繁多,全部处理完也花了我好多时间,不是我不想回来。”对方飞快解释道,听那语气似乎还在担心对方误会,所以赶紧解释。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女子眼里划过一丝心疼,想伸出手握握他,却又想到这不合礼法,收了回去。 曾经那个笑容绚烂夺目、风姿张扬、神采飞舞的孟凌川在她不在的时候已经成为了过去,如今的他,人已毁,眼已瞎,前途未卜,出嫁成难,好似一夜之间,一切的苦难都落在了他身上,心疼得女子一冲动,一句话脱口而出。 “表弟,嫁给我吧!” 28.028 再次拒绝 方怡自小出生在锦绣窝,母亲是镇国大将军,父亲乃当朝太傅之子,前面两个姐姐也很宠她,舅舅嫁给元王做王夫,从生下来他就没有吃过半点苦。 就算现在入了朝做了官,也有她母亲的安排,并没有受到多少为难。 除了婚事。 她自小便与孟凌川相识,又因为表姐弟的关系多有亲近,渐渐的,随着长大,也有了点别的心思。 可惜孟凌川太聪明了,早在她透露出自己的想法的时候,他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条件这般好,他们明明也这般亲,甚至连长辈们都支持,可他为何不愿嫁给她? 心里想不通的方怡一气之下向上级请求调到外地去练兵,临走前还特地去找了舅舅,让他多劝劝表弟,想着半年后她回来,对方就算不会一口答应她,态度也会软化。 可世事难料,谁曾想她刚走没多久,孟凌川就发生了那样的事,她远在外地并不知情,直到昨日回京后,听到街上、府里都传的沸沸扬扬,这才得知这样的事。 她惊骇不已,不想相信这是真的,昨日将自己锁在屋里不出来,一夜未眠,这才有了来见他的勇气,派人打听了他的行踪,便来这里找他。 看见孟凌川这样子,她心疼不已,也愤怒不已,一腔怒气无处发泄,只得被她硬生生压在心底,面上还要强颜欢笑,不想让孟凌川以为自己是嫌弃他而伤心。 她恼恨自己为何要堵那一时之气,没有好好守在他身边,今日再见到孟凌川,她甚至都不敢相信这是她的凌川表弟,虽然依旧一身红衣,装束也没变,可就是让人很轻易感觉出,这不是原来那个人了,他变了。 可是方怡不在乎,她昨晚就做好了心里建设,无论表弟变成什么样子,她都要接受和适应,她依旧要娶他。 可是孟凌川的反应却好似一盆冰凉的冷水毫无预兆地从她头上泼了下来。 孟凌川在片刻的惊讶后,就平静地缓缓却坚定地推开了方怡拉着他手臂的手。 “表姐,别开玩笑,你还没用饭吧?快来,我这儿叫了好多菜,一个人吃不完。” 他用玩笑两个字就将她方才的话轻飘飘带过了,面上平静地好似那惊讶从未出现过。 可方怡就是不高兴了。 她这般真心,竟然就被他这样一笔轻轻带过?他就这样不在意吗? “这不是玩笑话!”她忍不住怒道。 “姑姑姑父会同意你娶我这样一个失了身的人?”孟凌川没反驳她,只是问了这样一句话,却让方怡一噎。 “会同意的,你不是别人,你是我表弟,他们的侄子,他们会喜欢你的。”她说的这般肯定,可方才的停顿却还是将她心里的不确定暴露了。 如今眼睛看不见,孟凌川的耳力就变得很灵敏,虽是一个极短的停顿卡壳,他却也听得清楚。 心里笑了一下,有些感慨。 当初他好好的时候,尚且未曾答应,如今他成了这般模样,就更加不会答应她,给她抹黑拖累了。 虽然对这位三表姐并没有什么爱慕的心思,可他们也是亲戚,他自然不会为了自己而祸害她。 以前不答应,是因为他没有感觉。 云国对男子管束颇多,世人心中,男子就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好在家里学男红学礼仪。 可孟凌川不一样。 他出生富贵,天生便含着金汤勺,父亲纵容他,疼爱他的皇姨又是天下之主,自然没人敢惹他约束他。 虽也学男红,可他也学了自己喜欢的武艺,别家男子走在街上都要戴面纱帷帽,他却从不戴那些东西,如今戴,不过是不想让别人看着他就露出鄙夷、可怜之类的表情,扬鞭策马,男扮女装,一些在许多人眼里被看作惊世骇俗的事他曾经都做过。 话本看了不知道多少,对于男女情爱风月之事也自认为了解一些。 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对这位三表姐,从没有什么心动的感觉,他也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所以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即便现在从明珠变成沙砾,他也不想。 本以为这次三表姐去外面历练一番能够清醒一点,却不曾想她依然是这般模样,他很是无奈。 “可是我只把你当表姐,就像我姐一样。”他直言拒绝。 本来还准备了一肚子话的方怡哑了。 她所有的话都被孟凌川这句不能更直接的拒绝了给打回了肚子里。 一切理由和借口,在当事人的态度和感情面前都束手无策。 她第一次这么心灰意冷,即便上次的拒绝了都不曾这样过。 方怡知道,自己和孟凌川是真的没可能了,当初不曾答应,如今他的未来已经渺茫,却依然不答应。 是她真的不够好吗? 心里酸酸的。 殷羡当然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人刚刚被人求婚了,他这会儿正兴致勃勃地在厨房鼓捣东西呢! 本来是打算下个月推新品的时候用这个的,结果今天来了意外惊喜,那他也就惊喜一回。 他应该会喜欢的吧? 据说这儿的男子许多都爱吃甜食。 一个时辰后,殷羡看着面前出来的成品皱眉。 条件有限,这蛋糕做出来也不尽如人意,他有点失望。 可在这儿大厨眼里,这个甜点真的太棒了! 她从未见过这样新奇又好吃的吃食。 以前还因为店铺转卖的事担心不已,后来得知不会辞人,虽然松了口气,可心里还提着一股劲儿,毕竟他们之前的老板人可好了,如今新来一个,也不知难不难伺候。 如今她是真的被这位新老板折服了。 将蛋糕分成几块,让人给每个有客人的包厢都送了一份,给孟凌川的那个是份大的。 金黄色的蓬松蛋糕散发着阵阵蛋奶香味,外面敷的一层奶油也有一股甜甜的清香,几瓣蜜橘摆成一朵花,红红的果酱在上面画了一个笑脸,让人看了就心情愉悦。 然而孟凌川什么都看不见。 突然反应过来的殷羡觉得自己脑抽了,连忙跑过去推开门就要开口,“等等……我……” 殷羡推门的手顿住,和里面的人面面相对。 29.029 有点耳熟 方怡皱着眉看着殷羡,心想着这是何人?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有些不详的预感,越看殷羡越觉得怪怪的。 孟凌川自然听出了来人是那个奇怪的酒楼老板,有些疑惑。 殷羡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进错房间了,可看到那个安安静静坐在窗边的人,才明白不是自己进错了房间,而是这儿来了人。 和方怡不同的是,他第一眼看到她就看出对方对孟凌川绝对有点别的意思,因为那眼神里根本掩饰不住的几分受伤和无奈。 殷羡挑眉,一时也不知心里作何想法。 一边旁观的孟心见状一脸莫名,他这就走开了一会儿,怎么觉得好像走了好几天? “这……老板来此所为何事?”僵持的场面让人不自在,却又不明白为何会这样,孟凌川忍不住开口问道。 方怡抿唇,原来这是酒楼老板。 殷羡垂下眼眸,微笑道,“并无要是,不过是想给客人们介绍一下我们楼里的新品点心,也不知道公子需不需要?” 如果是方才,孟凌川或许还会有兴致听他说个一二,可现在方怡还在这儿,想必他们都没那个心思去听,便拒绝了,“多谢,不过不必了,对了,一会儿把我点了饭菜都打包带走,就不在这儿吃了。” 殷羡心中微动,面上却不露分毫,“好的,不过,咱们楼里过两日便会有每月一次的美食会,不知道公子可有兴致来游玩一番?” 其实他说这话心里也觉得不太妥,按照对方现在的处境,让他出门只怕会成为人们关注和八卦的中心,于那人有弊无利。 可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搭话,心中的无奈更甚。 他也不知该怨什么,只是心里就是有股散不去的哀怨,随着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越久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如今在重新遇见这人后,变得越发积盛了。 其实算下来,他与孟凌川不过见了三次面,总共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在原来那个世界,可能随便和网上一个陌生人闲聊都比他们说的多。 他相信一见钟情,却不信这种事会发生在他这种以利为主的商人头上,别说什么越是擅长勾心斗角的人越是爱初见时的纯洁和朦胧。 他只知道如果自己第一次见一个人,那只会是一种状态——防备。 如果不是他们当时是那样的情形,并且那件事还是自己主导,理亏在先,他怕是根本不会对这人上心。 可事情就是这样的巧合,巧合地勾动了他这个唯利是图的人的心,无论是因为身为一个男人的责任,还是因为那一抹浅浅的心动,他都认定这个人了。 然而就在他想要有所行动的时候,却发现前面等待着他的路太难了。 一来,这个世界对男子的压制和约束,男女之间应避嫌,让他想和那人多接触都不行。 二来,他区区一届商人,而对方却是圣旨亲封的二品郡王,皇室中人,在所有人眼里,他能和他说上话便是天大的恩赐,又何谈嫁娶一事,即便对方现在已经名声尽毁。 三来,他的男子身份还必须得好好隐藏,若是被人发现,那便是欺君之罪!若是他和孟凌川已经在一起了,还有可能放过他一马,可若是他在此之前就暴露,等待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更不用说对方日后是否能接受他的真实身份。 因此他只能上杆子努力搭话,想尽办法加深对方对他的印象以及他们之间的联系,哪怕不择手段,哪怕死皮赖脸。 在现代追人都要历经千幸万苦,走过九九八十一难,何况这样一个封闭封建不知道多少倍的古代女尊世界。 三年多,不成功便成仁。 他其实不喜欢这样汲汲经营、时时算计孟凌川的自己,可这是他唯一的办法,如果他现在跑到对方面前说自己就是当初占了他清白身的人,想要找他负责和他在一起,最好的情况也只是那人只会一顿棍棒将自己打出去,永不再见! 不过也不可能再见了,因为孟凌川能放过他,王府的王女王夫,皇宫的女皇却不可能放过他。 所以徐徐图之才是他最稳妥的路。 如果可以,他肯定是希望自己能一辈子将男子这个身份死死捂住,他不想给自己本就跟山路十八弯一般的人生再多添几分波澜。 而他既然认定了孟凌川这个人,认定了这条路,那么能帮自己的,就只有他了。 微微抬头看了孟凌川一眼,缓缓道,“如果公子没有空的话,我们可以派人去将食物送去府上。” 孟凌川犹豫了半晌没有说话,本就是有些为难,如果是以前,他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热闹的场景,可若是他如今去,只怕自己就成了别人眼中的热闹,他不傻,权衡之下就想拒绝,不想又听见对方这么说,再推拒就不好了。 可他在点头答应之前,却是将头转向殷羡的方向,面上疑惑道,“老板……” “在下姓殷,名羡。”殷羡见缝插针,说了自己的名字。 孟凌川顿了顿,才明白对方是让自己叫他名字的意思,片刻,才犹豫喊了一声,“羡娘子?” 这称呼一出,不止殷羡,就连孟凌川自己浑身都有点不自在。 好在殷羡已经练就了内心千疮百孔,表面百毒不侵的本事,才没让自己的僵尸脸出现。 “我能问问,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吗?” 殷羡勾起一抹笑意,“推广,让更多的人知道我们酒楼,日后不怕没客人来,现在的付出也是为了日后的回报。” 孟凌川应了一声,心里却稍稍松了口气,又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他怎么会觉得这人是对他有意思呢?若是以前的他或许还有可能。 定下了此事,孟凌川也要离开了,孟心扶着他为他领路,走过殷羡的时候,他忽然停下来,微微偏了偏头,秀眉轻蹙,忽而抿唇一笑,“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殷羡娘子的声音有点耳熟?” 殷羡冷汗瞬间就出来了! 30.030 冤家路窄 殷羡想笑笑缓和一下,却又怕自己笑的僵硬,索性平静下来,不卑不亢,用歉意的语气道,“上回在路上不小心冲撞了公子,幸得公子并未怪罪。” 孟凌川一愣,显然不记得殷羡口中的事了,倒是一旁的孟心好生将殷羡一番打量,露出了然的神色,俯首在孟凌川耳边耳语一番,孟凌川这才想起来。 不过却有些奇怪,不过是一句话,几个字,他怎么会对一个路上随意碰到的人的声音有印象呢?他耳力虽好,却也没有到过耳不忘的地步,难道……是因为这人的声音太有特色了? 因为殷羡刻意让声音变得偏尖细,怎么也不是原装,所以听起来会有点违和,这在另一方面也算是一种特色了。 殷羡冷汗滴落,庆幸自己想起还有这么一出,他可没胆子现在暴露身份,这和送死有什么两样吗? 还认怂的时候还是得认怂,电视剧里那些临危不惧硬抗的主角们之所以能那样,那是因为他们是主角,光环自然而然在脑袋上戴着呢,怎么也不会死,可他不是啊,他就是个倒霉蛋,本来运气就像狗屎,要是自己再作,真当自己是猫有九条命吗? 好在孟凌川也没再多说,问完后就出了门,当人离开的时候,殷羡心里是既失落又松了口气。 吩咐小二把孟凌川定的饭菜和桌上的蛋糕打包给对方送到府上去,自己则是去了他在这儿后院临时房间里洗了个澡,这一天下来,他浑身汗都出了好几回,可不得好好洗洗放松放松。 那边,孟凌川出了酒楼,就对方怡道,“表姐这次回来,应该还没有见过爹爹吧?要不随凌川去王府一叙?” 虽然被拒绝了很伤心,可方怡心里还是有些执念的,她想舅舅肯定是站在她这边的,说不定还会有回旋的余地呢? 于是,对于孟凌川的邀请,她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几人一同回到了元王府,因为照顾着目不能视的孟凌川,他们的速度有点慢,以至于酒楼后面派来给他们送吃食的人都已经跟上了,随着他们一起进了王府。 王府是很大的,后花园四通八达,路自然是多的,因此孟凌川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倒霉偏偏和孟启云碰到了。 他看不到孟启云的模样和表情,但是经过了他让他们从皇家子嗣变成了同外室私生子一样的存在之后,他就能想象出对方的不甘和愤恨,可那又怎样?有本事就还回来,他等着! 嘴边不自觉勾起一抹弧度,就要让孟心带着他继续走。 却不想他不想搭理人,对方却眼巴巴贴上来纠缠不休,是孟启云一惯温和的语气和态度,“多日不见二弟了,不知进来可安好?” 他像装兄友弟恭,孟凌川却不买账,他可对和讨厌的仇人一起假惺惺地演戏没有半点兴趣。 “大哥要是没事儿的话,就让一让吧,若真是这么闲,还不如去好生准备自己的嫁妆和嫁衣,呵,听说母亲给你挑的人家境不错?日后嫁过去了,少不了穿金戴银,因此家里给的嫁妆就难免少了些,你可不要生气才好。” 他要是嘴边的讽笑不那么明显,这番话或许还能骗骗几岁的孩子。 孟启云唇角都快咬破了,眼里本来隐藏着的恨意和怒火也快要忍不住了,半晌,他才恢复过来,重新成了那个待人温和有礼的大少爷。 哦,不对,现在不能叫大少爷了,只能叫启云少爷,自从从玉碟上消除后,他们也算不得是皇家人,也就不能用这排名。 听着孟凌川的话,孟启云很是艰难才能露出一个看起来不那么勉强的笑容。 按理说他的年纪应该早就嫁人了,可是他爹爹一直想将他留在身边出谋划策,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将他留了下来。 要嫁人了,他本该高兴的,可他能高兴吗? 呵,家境不错? 是啊,家境是不错,商贾之家能差吗?穿金戴银也是真的。 可那是商人,是地位那么低下的商人啊! 他明明是王女之子,为何要委身下嫁给一个商人?这岂不是丢了王府的面子? 他找过母亲不止一次,这话也说过不止一次,可无论他怎么说,无论他怎么恳求,母亲就是不肯改口,甚至还迅速地交换了生辰八字,半个月就过了三礼,对外的理由是他年纪不小了,该嫁人了,实际上这府里谁不知道他是被抛弃了? 如今就连一个小小的护院也能看他的好戏,不给他面子,他想出去一趟都必须征得母亲同意,否则她们都不肯放他出门。 可孟凌川呢? 想走就走,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 他目光在孟凌川身边的方怡转了一圈,心里越发不甘。 就算孟凌川成了现在这样,也有人看得上他吗? 很好,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垂下眼眸,没再与孟凌川多做纠缠,匆匆告了别就走了,弄得孟凌川都觉得有些莫名,他都准备好大战一场了,结果对方偃旗息鼓了?这可不是孟启云的作风啊! 他心下一动,却并未声张,跟着孟心两人一同去了王夫的院子。 果然,看到方怡到来,王夫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赶紧吩咐厨房去准备吃食,却被孟凌川阻止了。 “爹爹,我这儿从外面带回来好多呢,不用另外准备了。” 王夫不满,“外面的哪有府里做的干净!” 孟凌川:“外面的干不干净我不知道,可这府里的却不一定干净。” 他这话说的平静,王夫却倏然变了脸色,也没再说话,他可没忘记川儿的眼睛是怎么回事,这下本因为方怡的到来高兴的心情又被破坏了。 孟凌川心知其因,想让王夫高兴点,便吩咐人把带回来的吃食都拿出来。 当那蛋糕出现的时候,一下就吸引住了王夫的注意力。 “这个是什么糕点?还挺有意思的,上面这个是一个人在笑吗?” 31.031 买房搬家 孟凌川眉梢微动,便想到了王夫看到的究竟是什么,也不由笑笑,“那是一家酒楼送的点心,爹爹喜欢就尝尝。” 王夫有些新奇地看着面前的简易蛋糕,“这么漂亮的点心,让人舍不得吃了呢!” “这不就是给人吃的吗?”孟凌川轻笑,“你要是喜欢,就多向别人推荐推荐,正好那家老板就是想让咱们给他推广呢。” “那些饭菜也是送的?” 孟凌川摇头,“那倒不是,是我买的,不过,那年轻老板却说过两日会有一个美食会,她听我说可能不会去,就说会把那上面的美食送一份过来。” 王夫眼里若有所思,意味深长问道,“川儿,那老板是何年纪?” 孟凌川一愣,回道,“听着像是个年轻的,爹爹问这个做什么?” “那你与他说话,可摘下帷帽了?”对方继续问。 一旁的方怡不明所以。 孟心却隐隐猜到一些。 孟凌川也不笨,略略一想,便也猜到了王夫的想法,不由自嘲好笑道,“爹爹只怕多想了,那人应当是认得我的。” 虽不知为何,他却一直这样认为,对方是认得他的,这般做法,除了他口中说的想要推广之外,应当也有与王府交好的意思。 他以往遇到的这样的人还少吗?那位殷小姐的做法他倒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觉得讨厌,不过,也仅仅如此就是了,不讨厌,也不喜欢。 孟凌川自知自己未来怕也只能在这王府后院虚度光阴了,他也没有什么大的想法,只是希望姐姐日后能多生一些孩子,也好让府里热闹些,几十年后府里依然能有他一个院子终老就行。 从孟启云他们被收拾后,他好像也没有别的事情做了,在家里闲得发霉,这才出去走了走,不曾想就发生了今天的事。 难道他和那边的酒楼天生犯冲? 心想自己没打算去那美食会真是明智之举。 然而,这个想法却在他吃到了那个送的点心的时候就消失无踪了。 随即而来的便是后悔,心里忍不住想,他如果反悔了,还来得及吗? 酒楼已经上了正轨,前期的投入早就赚回来了好几倍,殷羡认真考虑了一下他如今的情况,觉得自己再待在郝家庄已经不太方便了,酒楼这边很忙,如果两头跑他肯定忙不过来,索性搬到城里才好。 心里做了决定,就开始着手准备搬家的事了。 首先要买房,这酒楼后面的临时房间偶尔住一宿还成,长时间肯定受不了,就弹丸之地,他一屁股下去房间就没地儿了,何况搬家之后要住的可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个君颜呢,总不能把他扔了吧?更不能让两人睡一个屋。 所以他立马让店里的伙计去问问外面有哪里的房子要卖。 为了减少麻烦,他还是决定将事情交给牙行了,虽然多了点中间费,但是少了扯皮,何况牙行介绍的总要正规一点,不会有人坐地起价乱来。 过了半个月,牙行那边终于来消息了,说是北二胡同那边有一处三进的房子要出售,让他可以去看看。 因为殷羡要求房子不能太小,地段要好,环境要好,最好周围能有官府什么的,安全能够保证,所以直到现在才终于有了一处房子符合他的所有要求。 不过殷羡看了房子之后,有点点不满,因为房子有点过于大了,就他和君颜两个人住,虽然他不想住怂逼小单间,可是这样一个有小型别墅那么大的房子他也是承受不来的啊! 这么大的房子,打扫都要累死人了,而且关键还是这房子还挺贵,两百两,不二价,这还是因为主人家要举家搬迁,迅速卖房的情况下,不然这房子估计比他买的那酒楼还要贵。 谁让这儿地段好呢。 如果像现代那样分环,这房子绝对是在一环内,离皇宫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的路程,而且街口就是巡防营,每天都经常有官兵在这儿巡逻,少了许多麻烦。 好房全靠抢,别看殷羡嫌弃这房子大,实际上他更加不愿意的是因为太贵了,不过这点不愿意在这房子这么好的条件面前也成了浮云,第二天就咬牙掏腰包买了,立马去官府办了手续,那些白纸黑字的契约书,殷羡总算放下了心,可以安安心心搬家了。 回到村里,他首先是去郝仁家把要搬走的事告诉了对方。 对于他的离开,郝仁是早就预料到的,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有些意外罢了。 第一眼见到殷羡,她就知道对方和他们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这也是当初对方拒绝了说亲,她也并没有什么不满的原因。 对于殷羡的离开,她自然是不舍的,可是也并没有什么办法,最后只有告诉殷羡,让他晚上来她家吃个饭,算是送行。 等殷羡离开后,一直躲在里面偷听的秀哥儿才走了出来,情绪很是低落。 “秀儿,我早就说了人家和你不合适,她不可能安安分分待在村里。” “娘,这些我都知道,我也没有那种心思了,只是……”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 他还什么都没说,从前一直没说,如今若是再不说,也没机会说了,他也没想着要对方怎么样,只是他想说出来而已。 晚上,殷羡在郝仁家吃完饭后好生告别了一番,第二天一早就要走了。 喝了点儿酒,在回去的路上还有点晕,他微没喝多少,也不好多喝,就两三杯而已,不过,这具身子本身没有喝过酒,所以反应才这么大。 当他脚步歪歪倒倒地走到自己家门口的时候,停住了,看着面前的人眼里还有些惊讶,摇摇头,揉揉眼,再看对方还在那儿,这才明白这不是幻觉。 有些不好意思道,“秀哥儿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啊?天太黑我没认出来。” 32.032 香包误人 今天是月中,正是月亮正圆的时候,月光铺撒在地上,让殷羡即使是在夜里,也能看清眼前的情况。 一身绿衫的秀哥儿站在他家墙边,目光有些忐忑,站在那儿踌躇不前。 听见殷羡出声问,秀哥儿犹豫片刻,才缓缓抬步上前。 “羡娘姐姐……”他鼓起勇气问道,“你这次走了,还会回来吗?” 天气渐凉,已是深秋,夜里风凉,被这冷风一吹,殷羡也逐渐清醒些了。 因为之前的事殷羡是不愿和这个孩子有过多来往的,不过人家都特意来问了,他总不能把对方赶走。 于是他点了点头,“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应该是不会轻易回来了。” 秀哥儿眼里有失落,却更多的是轻松,绞了绞衣袖,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抬头看着殷羡,“既然……既然你都要走了,那有些话,你也就听一听就是了,我……我挺喜欢你的……” 最难说出口额话说出来了,秀哥儿心里瞬间轻松了,压在心头的不甘也都消散开去,他松了口气,对着呆愣的殷羡笑了笑。 殷羡是真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这么大胆,竟然一个人在晚上到一个“女人”面前表白,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你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我说出来不过是不想让自己留遗憾,今后一辈子记挂着。”他款款道。 “我爹娘已经在为我物色亲事了,明年估计就会出嫁,我今日已了了心事,也好安心过自己今后的日子,谢谢你羡姐姐,愿意听我说这么多,如果你觉得不舒服不想听,今晚睡一觉醒来忘了也没关系。”他冲殷羡一笑,眼里再无羞涩,只是了却心事后的轻松。 殷羡感慨这里孩子早熟的同时,心里也觉得秀哥儿这孩子多了几分可爱。 他笑了笑,本想抬头摸摸他的头,又想到这儿的男女避嫌,便又停下了,“你乖乖的,以后到城里来找哥……姐姐我带你去玩儿。” 他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就这样吧。 殷羡知道秀哥儿是个聪明通透的,别的话也不需要他说,因为对方自己心里就明白。 经过了这一遭殷羡的酒也清醒了,送走了秀哥儿,回到家里,君颜连忙跑到他面前来,“你回来了!” 殷羡点点头,“东西收拾好了吗?” “都差不多了,明天咱们两个人能搬得完吗?”君颜有些苦恼。 “别担心,我来之前在城里叫了一辆车,让她们在明早来这儿帮咱们搬运。”殷羡揉了揉眉心。 君颜一笑,“那太好了!”他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的,要让他搬那么多东西是不可能的,他刚刚试了试,刚拿了两个大包袱他就走不动了。 殷羡点点头,“我去烧水洗个澡,你先睡吧!” 君颜自当应下。 踏踏实实睡了一觉的殷羡第二天早上睡到日上三竿,直到君颜在外面敲门,说马车已经来了,他才醒过来。 连忙收拾自己,看了看桌边放着的两个不大不小的棉团,心想这棉团还是不方便,一压就扁,衣服稍微重点儿就和平胸没什么区别了,还不如烧饼馒头来的有用。 还是想个更好的法子来代替这个吧! 将打包好的行李全都装上马车,再进去两个人,马车已经十分拥挤了,好在路上并不陡峭,赶车的车妇技术也好,一路上也没感觉有多不舒服。 进了城,君颜就有些按耐不住了,频繁掀开车帘往外看。 殷羡见他眼里尽是雀跃,心里不由一叹,虽然他不怎么喜欢君颜这样的菟丝花性子,可他也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几乎经历了丧妻失子的男子,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在现代甚至还在上高中。 没多久马车就在北二胡同停下了,两人下了车,君颜眼睛亮晶晶的,连搬东西这种体力活都干的兴致勃勃。 因为只有他们两个人收拾,其中一个还是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所以直到傍晚两个人才把新家收拾好。 一切收拾好后,殷羡咸鱼一样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休息。 晚饭是君颜做的,好在他还会做饭,否则殷羡今晚怕是要饿着了,因为他完全不想动。 饭桌上,殷羡边吃便说事。 “你现在每天待在家里也不好,没事做就容易胡思乱想,这两天你就好好想想自己要做什么,我帮你找点儿活。” 他已经不止一次半夜起来放水的时候看到君颜的屋子还没有熄灯了,隐约能听见里面抽泣的声音,这孩子虽天真,可到底也经历了那些沉痛的事,每夜恐怕都长夜难眠,给他找点事做也好。 殷羡说完又刨了几口饭,再次抬头的时候却看到对面的人狠狠低着头,手上的饭菜一口都没动,隐约还能听见什么东西打在桌上的声音,见对方抬袖抹了抹脸,殷羡这才反应过来对方竟然哭了! “诶,你……你哭什么啊?” “你嫌弃……嗝,嫌弃我了,嫌弃我什么都不会做,只会……只会花你的钱,你别……别不要我!”君颜哽咽道。 殷羡黑线,他有些无措,这都哪跟哪儿啊? 他狠狠揉了揉太阳穴,最后说的自己口干舌燥,对方才明白他的意思,渐渐止住了哭声。 “你说真的?不是嫌弃我?” “要真嫌弃你早就把你扔了!”殷羡怒道。 君颜这才放下心来,认真考虑起殷羡的建议,最后选了刺绣打络子这些有关男红的活计。 殷羡也没指望他卖钱,只是想让他找点事做,做做他们两人用的东西。 于是这天殷羡腰间挂上了一个淡紫色的香包,上面绣着几朵精致的桃花,不得不说,君颜虽然是个哭包,他的男红却是很不错的。 殷羡刚到柜台,掌柜就眼尖地发现他腰间的香包,眼里了然一笑,打趣道,“我说殷老板怎么这两天见不着人影了,原来是流连温柔乡乐不思蜀啊!” 殷羡瞥了他一眼,“别胡说!”他懒得跟这老女人计较,转身就要上楼。 刚转身就听见那老女人热情的声音,“孟公子来了?来这边楼上请!” 殷羡迟疑转头,待看到来人后心里一声卧槽! 老女人你害我! 33.033 求助外援 故意的! 她绝对是故意的! 殷羡恨不得将那老女人一把丢出去,可是他不能! 非但不能,他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老女人笑眯眯地领着孟凌川两人路过他上了楼。 临上去前,殷羡还受了孟凌川身边那个叫孟心的人一个刀眼。 完了,他们都听到了! 虽然孟凌川脸色一如往常,可殷羡却是知道他们真听到了,否则孟心不会给他一个那样的眼神。 在上回他亲自去给孟凌川送吃食的时候,孟心看他的目光就有些意味深长,殷羡心里清楚,对方是对他的目的有所猜测,也隐隐猜到了什么。 但是对方并没有阻止,反而还为他制造机会,否则孟凌川也不会几天就来一次这儿。 可方才的话被他们听见了,还被误会了,要是不处理好,他怕是要前功尽弃,甚至还可能被反噬! 殷羡狠狠咬牙,混账老女人! 他没有去楼上,反而是去了后厨,要上去找他,总得先给自己找个理由才好。 孟凌川来的是殷羡常用的那间房,有了殷羡的招呼,这间房只会被用来招待他们两个人,因此完全不用担心会被人打扰。 孟凌川坐在窗前常坐的位置,喝着孟心给他沏的熟悉的茶,不知不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今天这茶好似没往常那样甘甜了。 喝着喝着,他忽然轻轻笑了起来,原来那人已经有心上人了,他就说,怎么会有人对他这个声名狼藉的人感兴趣,幸好没有多误会,否则那才尴尬,恐怕他今后都不好意思再来这家酒楼了。 现在这样挺好的。 这里点心不错,觉得王府里闷了,偶尔来这儿吃吃东西放松放松还挺不错的。 孟凌川松了口气,孟心却咽不下这口气! 他还以为那个姓殷的女人是真的对他们公子有意思,这才多多促成,如今知道对方已经有了人,以为殷羡是想利用公子谋求利益,恨不得将他丢进大牢受刑! 愤愤给孟凌川添茶,一不小心洒了一片,“公子恕罪!”心里又将殷羡给咒了千万遍。 孟凌川疑惑,“孟心你怎么了?难不成是中意了哪家小姐想嫁人了?要嫁人就同我说一声,我一定给你准备好嫁妆。”他说笑道。 孟心红着脸嗔怒,“公子这是什么话,孟心当然是要跟你一辈子的!你嫁人我就陪你出嫁,不嫁人我也陪你一辈子青灯古佛。” “这可不行,你要是不嫁人我这罪孽可就大了!”孟凌川连连拒绝。 孟心一咬牙道,“那公子你就嫁人啊,你要是嫁了,我也就嫁!” 孟凌川脸上的笑意渐收,默默喝茶不语。 孟心看着既无奈又着急,可对方既然不想说,那他也不好多说。 心里又将殷羡给咒骂了个遍,都怪他,否则他才不会说这些话惹公子不高兴呢! 殷羡端着东西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都沉默无言。 他的心也随之提起了。 走进来,孟心怒目而视,“你来做什么?我记得我们并没有点单。” 孟凌川倒一如既往的平静冷淡,“是殷老板来了?” 殷羡心里打着鼓,这下好了,殷羡娘子直接变成了殷老板。 殷羡并不回孟心的话,只是微低着头,面对着孟凌川,“孟公子,这是今日送的甜汤,你尝尝。” 孟凌川挑眉,“上回送点心是因为掌柜的生辰,那么今日这甜汤……又是为何?” “乔迁之喜。” 孟凌川意外看了他一眼,“殷老板搬家了?” 殷羡笑着点点头,“是啊,刚搬到北二胡同那边,若是孟公子有空,可去我家喝茶。”抬头看了孟凌川一眼,又垂眸道,“若是公子担心被人说闲话,可挑殷羡不在的时候去,家里也有姐夫可招待。” 孟凌川抚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将头转向殷羡的方向,“殷老板原来也有个姐姐?” 殷羡余光看了孟凌川主仆二人一眼,待看到孟心眼里的迟疑的时候总算稍稍松了口气。 狠狠点头道,“正是,不过最近姐姐不在家……” 他开口的时候顿了顿,差点儿没把自己舌头给咬了! 心有余悸地在心里擦了擦汗,他刚刚差点儿就说出想拜托对方帮忙查一查他那个便宜姐姐的下落了,还好被他及时阻止。 要是真让孟凌川差原主的便宜姐姐,那岂不是他自己的身份也会被曝光? 此时正当正午时分,来酒楼吃饭的人很多,即使关着门窗,孟凌川也能听见外面热闹的声音,想想之前得来的殷羡与这家酒楼的关系来历,不由得随口感叹一句,“殷老板这儿的生意真好,客似云来。” 殷羡谦虚说,“哪里,不过是占了个新奇的先机罢了。” “我听孟心说过这里的布置,都是殷老板想的?” “见笑了。”他毫不犹豫地承认。 孟凌川这回是真的惊讶了,他本以为这酒楼虽是这人买下,却并不一定就是他设计的这一切,也许是雇人做的也说不定。 结果殷羡就真的承认了这都是他自己想的。 从来没有什么想法的孟凌川也被他勾起了一些兴趣,有心想聊一聊这酒楼生意上的事,却又想着这些东西定是什么独门秘方,哪能为一位外人道?便住口了。 前些天爹爹将他原本给他准备的嫁妆全都给他了,本来他是不想要的,结果爹爹却说若是他不要,那就表示他还是想着要嫁人的,他立马给他找人家,筹备婚事。 无奈,真怕爹爹说到做到,他只好收下了,可那些东西光收下可不行。 一些死物也就算了,不用就可以放在那里,可一些田产房产店铺什么的,都是要他亲自打理的。 孟凌川隐约明白爹爹把这些东西交给他,让他自己打理,一方面是锻炼他,另一方面则是不想让他每日无所事事,也不说话,人变得越来越沉郁,所以也不想辜负了他的好意。 可现在问题来了,他是真的不懂这些啊! 而爹爹也明确说了,他不会帮忙,于是无奈之下,孟凌川只好把主意打到外援头上。 这个殷羡,貌似是个不错的选择。 34.034 心态转变 不过,虽然心里这样想,可他却还没准备好怎么说。 一来殷羡又不是他请来的管家佣人,他总不能就这样把人叫来帮他做事。 二来他对这个殷羡也不怎么了解,除了知道他是这酒楼老板之外也不知道他其他信息,还不足以信任他。 三来也就是他们一男一女,交往过密对他的名声也不好。 不过最后这个也是最不重要的一项,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也想明白了,他既不会以死明志,那就注定要承受今后别人的嘲笑鄙夷,他若是不想受那些的影响,那也只有坦然面对,索性他眼睛也看不见,倒也省了他许多麻烦。 既然注定是要被当做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嘲笑的,那多一点还是少一点又有什么关系?他这辈子也不打算嫁人了,那就要过的好好的,让那些笑他的人好好看看,他即使声名狼藉,也会过得比他们好! 手指在桌上漫不经心地轻敲着,殷羡当然不可能知道自己想攻略的人此时正想着要怎么把他“勾搭”回去,要是知道的话,只怕就要兴奋地主动凑上去了。 两人各怀心思,一时竟沉默无言。 最后还是殷羡先回神,想着自己刚刚的话应该达到他的目的了,欲速则不达,他也不好表现地太过明显,慢慢来,温水煮青蛙才是上策。 于是就找了借口告退了。 心里打着主意的孟凌川很愉快地挥手。 一直在那旁边看了全程的孟心简直要急死了! 那个姓殷的女人打着什么主意他当然看得出来,方才那一番话又是为了什么他自然也明白,虽然不知可不可信,可那殷羡是什么意思却是清楚的。 可是他家公子呢?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傻笑这是在想什么? 因为看不见,他家公子对于别人的用意态度什么的也没有以前那样敏感,他敢打赌,他家公子绝对不知道那个姓殷的女人的目的,否则肯定不是这样的态度。 这可就难倒孟心了,他可以给两人制造机会,可他没办法让他家公子开窍啊! 他心累地想,当媒公都没他这样难的,要是日后真成了,他家公子可要包一个大红包给他才行。 “公子,你想什么呢?” 孟凌川对他笑道,“孟心,你觉得我把那殷羡挖过来做我的管家好不好啊?” 孟心想晕,他正为孟凌川的后半辈子的幸福汲汲经营,可他这个不争气的公子却还想着把他看中的人弄过来为奴卫侍?! 稍稍一想,他当然知道孟凌川要殷羡做什么,那天王夫把一摞子账本交给孟凌川的时候他可是就在旁边站着呢,而且给孟凌川念账本的任务也是落在他身上的。 孟心自然知道自家公子多么烦这些事,也不肯用心学,却没想到他长得办法就是找人来帮他干! 他是怎么把主意打到那姓殷的头上的?孟心不知道。 本来想要开口竭力阻止的,话到嘴边他又咽下去了。 仔细想想,好像这方法对他也是有利的,至少能光明正大地将他俩凑到一起了啊,等日久了,还不怕公子不开窍吗? 想通了的孟心笑了。 “孟心?孟心?怎么不说话?你觉得我这主意好不好?”想问问孟心意见的孟凌川喊了好几声都没听到对方回答。 孟心眼珠一转,抿唇道,“公子,我觉得此举不妥。” 孟凌川意外,“为何?”他还以为孟心会赞同的,这么聪明的办法。 “你想想,你要是真的让那殷老板做你的管家,那岂不是还要让他入奴籍?人家一个好好的良籍,若真做了你的管家,半点好处都没有,反倒从良籍变成奴籍,他是傻子吗?怎么可能答应!”孟心分析道。 孟凌川手撑着下巴,眉一蹙,“是哦,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他只想到这事如果成了自己有多少方便和好处,却没想到对方的利益。 孟心想,他家公子要真让那人成了他的奴仆,那他们之间可就真一点儿可能都没有了。 商人地位低下,可若是真心,王夫也是有可能答应的,可一个奴才,任凭对方好上了天,王夫也是不可能同意的。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孟凌川苦恼地问,要是让他放弃殷羡这条路,他肯定是不甘心的。 孟心当然不可能让他放弃殷羡,人是要用的,也是要凑成堆的,只不过得用别的方式才行。 “咱们可以把卖身契换成雇佣契约啊,这事其实重点在奴籍卖身契上,要是不用殷小姐卖身,只是平等的雇佣,他不会有任何损失,并且还能搭上咱们王府这条路子,这坏处,不就变成好处了吗?”孟心淳淳善诱道。 一番话听得孟凌川眼前一亮,一切豁然开朗,“孟心,你真是太聪明了!” “哪里是孟心聪明,分明是公子你并未将那殷小姐放在心上,因此并未站在他的位置上考虑,否则凭公子的聪慧,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些,孟心这点伎俩可都是在公子你身边学会的。”他心头一叹,姓殷的,我为了你们可是绞尽脑汁啊,成亲的时候红包不够大绝对不让进门。 孟凌川讪讪一笑,心里不自觉地想孟心说的话,是那样吗? 片刻后,他还真不得不承认孟心是有道理的,在他心里,殷羡不过是个不重要的比陌生人稍微熟悉一点的人,何况因为殷羡的所作所为表现出来“谄媚”,他对对方的印象甚至是比陌生人还要差一点的。 因此才下意识的就想利用对方,下意识的认为对方既然在讨好元王府,就不可能不答应他的要求。 意识到这些的孟凌川不由得一阵后怕,他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以权压人了?如果不是孟心提醒,他恐怕根本不会意识到这些。 沉下心来的孟凌川慢慢回想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的变化。 自从那些事后,他的心态终究还是或多或少出了些问题,幸好醒的早,来得及纠正,否则等日后真彻底变了,他想改也晚了。 思及此,孟凌川心里对殷羡的偏见也散了大半。 35.035 巧而成书 殷羡当然不知道孟凌川所想,否则肯定能郁闷地撞墙,他下了楼也没去哪儿,而是沉着脸走到柜台面前。 看着掌柜那笑盈盈的脸,咬着牙低沉道,“你故意的吧?!” 掌柜笑容得意,嘴上却道,“老板说的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不太明白?” “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你自己清楚,我告诉你,这种事情我不想再有第二次。”殷羡一脸严肃。 掌柜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起来,颇有些正经地看着殷羡道,“老板,咱们做生意的将就一个诚字,这做人也是一样的道理,旁的歪门左道或许一时有用,可时间久了最终也会被反噬,倒不如从一开始就踏踏实实的好。” 殷羡吐血,这老女人是什么意思?把他当成攀龙附凤的小白脸了? 无论他有多想不承认,定定看着面前这女人的眼睛,最终还是不得不承认真的是他想的那样。 他闭了闭眼,才努力将自己的无语和愤怒压下去,抬手指着自己的脸问,“我很像吃软饭的吗?” 掌柜没说话,却定定地看着他,眼里的意思赫然是“难道不是吗”? 殷羡倒! “我有钱,也能赚钱,想要什么样舒适的生活不能有?需要靠人吃软饭?”他惊怒道。 “那位有的可不止是钱。”还有权,有地位。 殷羡都要被气到内伤了,半晌才咬牙看着掌柜的说,“我一不作奸犯科,二不仗势欺人,三不偷奸耍滑,我要那权势拿来做什么?下蛋吗?!你倒是用它给我下一个啊!” 掌柜的语塞,不由得想,难道真是自己想错了? 微微皱眉不解道,“那你接近讨好人家做什么?” 殷羡怒道,“你难道就长了个唯利是图的脑子?就不兴是真爱啊!” 虽说真爱这词有些过了,但是也并没有错。 本以为这女人能放过自己了,谁曾想她更来劲,“真爱那我就更得阻止你了!” 噗! 殷羡这回真要吐血了。 尼玛,图利不行真爱也不行,合着这人是硬要拆开他了啊? “你也别怪我说话直,就孟家这位郡王,可不是你能招惹的,你和他之间天差地别,人家堂堂一位郡王,怎么会嫁给你一个商人?你还是趁早断了这心思的好。”掌柜说的可都是她的真心话,若非殷羡和她熟识,她才不会说这么多呢。 殷羡自然也明白,可明白就不代表心里舒坦,反嘴回到,“我和他差距有大到一点可能都没有吗?他可是……” 他脸色一变,狠狠咬了咬唇,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会想要那样想那样说? 孟凌川变成现在这样,虽然他不是主谋,可到底也有他的原因,他怎么能将别人的痛处挂在嘴边和心上当作筹码呢? 殷羡啊殷羡,你怎么变得越来越无耻了? 以前他也不会有多少善心公德心,可至少每次他都占理的,可现在他是在做什么? 明明是打算要负责要给对方一个幸福的未来,可行动的时候却是将利用放在主位,本末倒置。 这样,还不如别腆着脸凑上去打扰人家的生活了,说不定没有他,对方还会过得更好。 殷羡一阵后怕,他的心态和想法不对,还好发现的早,还没变成让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没救了的无耻混蛋,那就真的没救了。 此时,两人所想之事不同,可重点都是对对方的态度变化。 也不知究竟是算心有灵犀一点通,还是算无巧不成书。 掌柜的见他脸色有变,还以为是他想通了,颇为欣慰,倒也没再揪着殷羡说了。 殷羡得了清静,心里却没能清静。 给自己在外面墙边找了个清静的地方想要自己想一想,理理思路。 楼上的包厢里,孟凌川点的千层糕马蹄糕和小苏点心都被送了上来。 一边吃着一边想,自己竟然已经习惯这里的点心和味道了,几天不来吃竟然就觉得空落落的,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如今眼睛不方便,也不好锻炼,照他这样的吃法,指不定那天他就成了个胖子,虽然他不用担心以后能不能找到妻主,可有谁会喜欢自己长得不好看呢? 他鼓着脸严肃道,“孟心,我看我以后还是少来这里吧。” 孟心心一跳,“为什么?” 孟凌川抬头一本正经,瘪瘪嘴委屈道,“我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这里的美食了。” 孟心还没明白,看了看自家公子一只手摸着腰和肚子,另一只手拿着半块糕点,脸上的纠结之色毫不掩饰。 噗! 他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劝慰道,“公子放心,也没有吃很多,不会胖的。” 虽然他这样说,可孟凌川还是不敢多吃了,每样点心尝了两三个就不肯再多拿,可孟心却很是高兴。 他好久都没见公子这样明显的喜怒哀乐了,时间真是一样神奇的东西,能将人身上、心上的痕迹都悄然淡去,只在岁月里留下一个印记,只要不刻意触碰,也渐渐感觉不到曾经的痛不欲生了。 “孟心,今天有没有太阳?”孟凌川忽然问。 孟心看了看从关着的窗户透过来的几缕阳光,回道,“回公子,有。” “那就把窗户打开把,扶我坐到那里去,我想晒晒太阳。” “是。” 此时已经接近冬日,虽说也有阳光,却远不如春日的明媚和夏日的热烈,只有些许和煦的暖意,虽然浅,却也足够了。 摘下帷帽,孟凌川都忘了自己究竟多久没有这样轻松惬意地暴露在人前了。 不过,这种久违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推开窗顶住的孟心不经意往下一瞟,却着实愣了愣。 看着那个很是随意地坐在地上的身影,他眼里闪过一缕光。 微微不怀好意地勾了勾唇角,转过头来对孟凌川道,“公子,我瞧着壶茶有点冷了,我倒了去找人给你重新沏一壶。” 说完,不管孟凌川如何疑惑,提起茶壶就伸出窗外倒了下去! “哎哟!我去,谁啊?!” 听着低下传来的惊呼声,孟心舒心地笑了,让你戴香包,呵! 殷羡原本在沉思,沉思地快昏昏欲睡了,结果冷水从天而降,生生将他给惊地跳脚! 愤怒地看上去,却见那开着窗的位置再眼熟不过,不正是他刚出来不久的房间吗? 孟心那一抹冷笑也没逃过他的眼睛,心下意识一虚,原本的怒气也烟消云散了。 转过身来想换个地儿,忽然浑身一僵! 等等…… 既然掌柜那个老女人会这样误会他,那被他讨好的那个人不会也这样想吧?毕竟他才是感触最深的人啊。 仔细一想,发现还真有可能,难怪他每次和对方说话,人家都不冷不热的。 殷羡给自己跪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 36.036 老乡老乡 殷羡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地上的水迹不顾了,他觉得从他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后就是一整套杯具。 可是怎么办,再杯具他也得走下去。 狠狠抹了把脸,便站起来回了楼里。 掌柜的见殷羡这一身狼狈,很是惊讶道,“老板这是怎么了?外面下雨了?” “没,是我头上下雨了。”殷羡随意回了一句。 掌柜一脸莫名其妙。 殷羡也没管对方心里在想什么,“我去后面换身衣服,店里你照看一下。” “好的,你就放心吧!” 殷羡也没再多说什么,拖着疲惫的身心去了后面的临时住处。 应该那里他放了两身衣服,不然这会儿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掌柜的见殷羡离开,这才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哟。 低头去算他的账,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头发凌乱,衣服破烂,额头也不知是碰到了什么,沾上了一块黑迹,脸上看得出是抹了什么东西的,因为颜色和脖子下面露出的一小截洁白的皮肤完全不一样,身上背了个寒酸至极的小包袱。 那人正要蹑手蹑脚地往里面走,冷不丁听见一声,“客官是要坐哪里啊?楼上包厢已经满了。” 那人浑身一僵,缓缓转过头来,就看到原本还在算账的掌柜,这会儿已经停下手抬起头看似微笑实则严厉地看着他。 那人只觉得寒冷刺骨,不由得抬起头谄媚笑道,“我我我……我其实是来找活干的,老板老板,你看看,你这儿还缺不缺人手啊?我……我很能干的,真的,捡盘子洗碗擦桌子什么的我都会。” “我不是老板。”掌柜的说,一见对方是个男子,眼里的厉芒就被收了起来,“不好意思,我们这儿暂时不缺人手。”就算缺,也不会聘用你这样心怀不轨的。 最后那句他没说出来,好歹也得给人留点面子。 那人苦着脸哀求道,“真的不行吗?我说真的,我干的多吃的少,工钱也不需要多少,真的真的,你要是用了我,绝对不亏!而且我记忆力还好,菜单什么的完全不在话下,每个桌子点的什么菜我也能记得,真的不收下我吗?不信你可以试试,我我……我这就去给客人点餐!” 他转身快步朝一个刚来客人的桌子走,忽然一只手猛地拉住了他。 “你给我站住!” “掌柜的我说的是真的,你就让我试试嘛,我要是行就让我留下,不行就立马滚蛋!” 掌柜的死命拉住他,他要是真放这人去了,只怕那桌的客人再也不会来了,酒楼小二是个小叫花子?这饭菜还能吃吗? “行行行,我用你了!你就去后院给我劈柴!” “真的?!太好了!掌柜的你真是个好人!”一听能留下,那人立马停下了,兴奋地差点儿跳起来,还好他还会控制声音否则肯定得引来大堂所有人的注目。 掌柜气喘吁吁地送开他,他没想到一个年轻男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劲儿,刚刚差点儿没拉住他,这才有了刚刚那句话。 她冷笑一声,“我刚刚有说什么吗?我怎么不记得?小刘,给我把这个小叫花子赶出去!”也不打听打听她是什么人,敢威胁她? 那人一下就愣住了,怒道,“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我说什么了?” “你刚刚明明说了我可以留下的!”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那人气急,拉住一个结了账要出去的客人,“这位小姐,你刚刚听到了对不对?她明明说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不耐烦地推开,“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来这儿吃个火锅的。”说完就走了。 “听见了吧?听见了就快走!”掌柜的冷笑说。 半晌,都没对方有什么动作和反应,掌柜的皱眉抬头看他,却见对方站在她面前目若铜铃死死瞪着她,吓得她心头猛跳! “你干什么?” “火锅?”那人目光灼灼问。 “什么?”掌柜的不明所以。 “这里有火锅?” “不然呢?” “谁发明的?”那人紧张地浑身发抖! 掌柜的疑惑,“什么发明?” “就是做!谁做出来的火锅?!”那人激动大吼。 不止掌柜的被他吓了一跳,连大堂里的客人都往这里看了过来,掌柜的冲那人怒道,“你有病啊?有病去看大夫,别打扰我们开门做生意。” “你告诉我我立马就去看大夫!”掌柜的想走,那人死死拽住她。 “当然是我们老板想的,怎么着,你想做什么?” 那人松开她,脸上是一种介于哭笑之间,又哭又笑的纠结复杂的神情,“不怎么样,我就是……就是特别崇拜她,想见见她……” 掌柜的见他这幅模样,心里虽有些心软,却更加坚定了这人脑子有病的想法。 那人目光灼灼地看着掌柜的,伸出手就要去拉人家衣袖,不想被对方眼疾手快地躲开了,“掌柜的,刚刚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就是……我就是太激动了,你能不能让我见见你们老板?或者你告诉我她在哪儿我自己去找她。” “你找她做什么?” “我……我这不是佩服她嘛,想见见,又不做什么,你就让我见见呗!”那人哀求道。 掌柜的这边刚犹豫这要不要答应,就见他们口中讨论的人从后面出来了。 殷羡见这儿有个陌生人,打扮的这幅样子,抬头疑惑问道,“掌柜的,这是在做什么?” “老板,这儿有个人想见你。” 老板? 老板?! 那人双目瞪大,快步跑到殷羡面前,弄得殷羡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皱着眉,“你谁?找我做什么?” 那人没回答,飞快地说了句,“魔都是哪里?” 殷羡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接道,“上海啊……” 那人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殷羡:“!!!” 两人面面相觑,四目相瞪,谁都没开口说话。 有那么一瞬间殷羡脑子里一片空白,被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这几个问题席卷了全脑! 半晌,最终还是那人扑上前,猛地抱住殷羡,泪流满面地开口就要喊,“哥……”忽然想到这个变态的世界,立马改了口,“姐们儿,不容易啊,我终于见到老乡了!” 殷羡刚想回抱对方的手,就这么华丽丽的僵了。 37.037 还我命来 韩言一辈子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人物,平凡的出身导致他和社会上所有的基层人一样按部就班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他出生在一个平凡的小镇上,没有突出的容貌,没有突出的出身,没有突出的性格,没有突出的成绩,导致他最后读了个普通高中,上了个二流大学,毕业后和绝大多数大学生一样面临着严峻的就业问题。 他的父母也不要求他有什么出息,脑子简单的他也不愿意去到什么公司打工,他玩儿不过职场上勾心斗角阴谋诡计,最后在父母的帮助下买了一辆代步车,在滴滴上注了册做起了司机这个活。 他早在高中毕业的时候就学了驾校考了驾照,不记得路也有导航,开车这份工作做的也是一帆风顺。 他也没有什么雄心大志,这样平平凡凡的日子也过得挺开心的,可弄死他也没想到,一天晚上的一个意外让他的人生彻彻底底拐了个大弯。 韩言不止一次想过,如果那晚他没有疲劳驾驶…… 如果那晚的客人不是个泼妇催命女…… 如果他没有因为是凌晨没几辆车就没控制车速…… 如果他在那个街口拐弯的时候稍微减减速…… 他说不定还好好待在父母身边呢。 可是没有如果。 一切的巧合造成了这场意外的发生。 意外之后,他就发现自己来到了这个可怕又变态的世界。 那一个多月是他过的最战战兢兢浑浑噩噩的日子。 你能想象一个好好的大男人长的和女孩子那样柔弱吗? 你能想象一个男人穿红戴绿插簪戴环吗? 你能想象一个大男人天天活在一群伪娘里面,每天涂脂抹粉吗? 你能想象一个男人学怎样抛媚眼怎样吐气撒娇勾心女人吗? 要不是后来被赶走了,他再多待一段时间都要精神失常了。 本以为自由之后会逍遥自在,结果才发现这只是个开始。 不到三天,他的包袱就被抢了,这弱鸡身体竟然追都追不上! 好吧,反正他的身份证明是贴身带着的,全身家当(其实只有几十文钱)也被他缝在衣服里,包袱里不过是几件衣服,他忍了就是了。 可是当他暂住破庙的时候被人调戏吃豆腐甚至还差点儿被侵犯的时候,他就受不了了! 千幸万苦才逃脱,此后他就学着伪装自己,将自己抹黑一点,把眉间的红痣给遮住,一想到这个红痣的意思他就浑身恶寒,没办法,作为一个男人,一想到自己身上竟然有和女人的处/女/膜异曲同工的东西都会感到别扭至极。 据说这东西要破身才会消失,弄得他都想找个人上了,结果他悲催地发现,他竟然……没感觉?! 无论他自己怎么做,身下那小东西都没有反应! 韩言顿时就哭了。 穿到这个狗屎一样的世界够倒霉够恶心了,结果发现他竟然还碰上了更倒霉的事——性/无能! 可那又怎么样,即便这身体再糟糕,他都没有自尽的勇气,只能苟延残喘地活下去了,只是在梦里哭着跟他老爸老妈磕头,爸妈,儿子没法儿给你们传宗接代了,你们要是还能生,记得再生一个啊。 可怜的孩纸,平时话都不敢跟人说多,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个东西是要吃一种丹丸才行…… 如果不是今天恰巧碰到了一个亲切的老乡,他恐怕不是死就是精神失常了。 于是他确认殷羡是老乡的时候一下就哭了。 喜极而泣,忍不住啊! 韩言心里想着什么殷羡是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要不是看在这人是老乡的份儿上,这会儿已经把人给扔出去了! 玛德,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老子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 话快脱口而出的那一刻被他忍住了,没办法,谁让他现在的身份是女人呢,谁让他实在与这里的男人格格不入呢! 结果就在他压下无语和怒气要推开这人的时候,眼尖地看见楼梯上出现的两道身影,瞬间想晕! 孟心眼里淬着火,扶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孟凌川下课楼路过殷羡面前。 殷羡这才回神一把将怀里的人推开! “哎哟!” 韩言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屁股被摔成了八瓣! “老乡,姐们儿,你干啥呢?” 孟心勾唇,老乡?很好。 他抬起一脚踢在韩言刚站起来的一条腿上,对方立马单膝跪地。 “哎哟!谁啊!” 踢完人的孟心毫不犹豫地转身,领着自家公子离开。 孟凌川疑惑,“孟心,怎么了?” “没什么公子,有人在学猪叫呢!” 殷羡:“……” 孟凌川:“???” 待两人走后,韩言才一脸莫名地看着殷羡,不解道,“这儿的男人竟然也有这么泼辣的?姐们儿,你以后可不能娶这样的,不好不好。” 孟凌川咬着牙冷笑,“多谢你啊,这么关心我。” 韩言不好意思摸摸头,“这有啥……”他话音未落,就感觉自己另一条腿也被人踹了一脚,顿时如狗爬地。 “哎哟!” “我谢谢你啊,谢谢你八辈儿祖宗!” …… 虽然过程很曲折,但是韩言还是成功地留下来了,弄得掌柜也是一脸莫名,不是前脚才说了对人家郡王是真爱?结果后脚就留下一个陌生男人? 虽说解释了是老乡,可掌柜还是觉得殷羡不靠谱,老乡又不是多亲的亲戚,至于来了就收?不过她也没多说什么,毕竟之前就惹得对方不高兴了,这会儿还是安静如鸡好了。 砰! 确定不会有人偷听之后,殷羡关上房门,第一句话就是,“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子是男人!” 韩言一愣,上上下下看了殷羡好几眼,半晌,回过神后立马红了脸,“哦哦……原来是哥们儿,不是姐们儿啊……” 他总算明白对方为什么会一路黑脸了。 韩言怎么可能知道殷羡的黑脸主要是别的原因呢,单纯的他真就以为是自己认错了对方的性别。 殷羡当然也不会跟他解释。 他直截了当问,“你什么时候到这个世界的?” 韩言顿时跟看到亲爹妈一样滔滔不绝诉起苦来,泪眼汪汪地看着殷羡,就差贴上来抱住对方了。 “一个多月了,兄弟,你是不知道,我是真真倒霉啊!我爸好妈好生活好,什么都好好的,我不就想多赚点儿钱开了夜车吗,我哪儿知道琼花路那么偏僻的地方那么晚竟然还有车啊?一不小心撞了,就倒霉地来这个鬼地方了。” 他哭着脸,“我爸妈肯定要哭死了,我可是家里独生子呢!” 韩言巴拉巴拉说了许多,却没听见殷羡回一句话,不由得疑惑地抬起头,结果被殷羡那阴沉的眼神吓得浑身汗毛一竖! “哥们儿,你咋了?” “你魔都的?” “是啊,我大学的时候父母就搬到我在的大学的城市了,买房花了借多钱,到现在还没还上呢!唉,早知道我就不该听那个女人的,该开慢一点的,不然就不会撞车了,也不知道被我撞的那个倒霉蛋怎么样了。”对着亲近的人,韩言很容易就开启了话唠模式,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 “2022年4月1号凌晨两点?”殷羡咬着牙问。 “啊?你咋知道我来这儿的时间?”韩言还莫名其妙,看着殷羡笑里藏刀的表情,心里忽然有股不详的预感,声音不由得跟心一起发抖了,“你……你要做什么?” 殷羡微笑,“不做什么,就是想打死你,而!已!” 韩言:“!!!” “老子就是那个被你撞死的倒霉蛋!!!你还我命来!!!” 38.038 契约契约(三合一) 殷羡上辈子最后悔的事, 大概就是他在晚上加完班之后为了早点回家抄了近路。 如果没有抄近路, 就不会碰到那辆傻逼开的车! 如果没有抄近路, 就不会有那惊天一撞! 如果没有抄近路,他就不会来到这个变态的世界! 可是凡事没有如果,事实就是他死了,又重新活在了另一个世界。 对于上辈子的事情他没有什么愿望, 唯一算得上的一个就是想让那个害死他的人罪有应得! 对于自己的死, 殷羡阴谋论了, 他以为是哪个商业对头或者公司里的早就对他虎视眈眈的人。 想着自己好歹也是死于别人的算计阴谋下,逼格不低, 说出去怎么也不丢人。 结果事实告诉他, 年轻人, 你想多了, 什么阴谋诡计, 人家压根儿没有用,你他妈就是被一个普通到极致的小司机疲劳驾驶不小心撞死的! 殷羡:“……玛德!” 忍了许久他还是没忍住骂了这两个字。 不得不说,老天爷整起人来也是花样百出的。 不过, 殷羡想,老天爷估计对他还是不错的,知道自己不甘心就这样死了,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于是把这个撞死自己的罪魁祸首也给送过来, 让他可以亲手报仇! …… 回到王府, 孟心气得狠狠跺脚, 满心气愤,真后悔自己制造什么机会,原来是他看走眼了,那个姓殷的也不是什么好人! 孟凌川感受到他的情绪,好笑道,“你这是做什么?” 孟心看了看自家公子,犹豫道,“公子,要不……咱们就不请那殷羡了吧?”他这话说的颇为没底,主意是他想的,结果一转头就说咱不那么干了吧,换了是他都不愿。 果不其然,孟凌川挑眉,“为何?” “我忽然想起,也不是必须要他,咱们让管家找个人不就行了?我觉得公子说的挺对的,咱们对他又不了解,万一他拿着东西跑路了怎么办?” 孟心当然不敢说原来他是打着制造机会的主意,结果发现殷羡那家伙和别人纠缠不清,于是想了个这个理由。 “孟心,说实话吧。”孟凌川将茶杯扣在桌上的声音那样清晰,使得孟心浑身一震! 他不说,殷羡也不逼他,就安安静静等着,孟心却觉得心越来越紧。 犹豫了半晌,看了看自家公子,最终咬了咬唇道,“我就是觉得殷羡那家伙心术不正!公子你是不知道,今儿在那酒楼里,我可是亲眼看见他和一个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 他丝毫没掩饰自己的怒气,表示着自己对殷羡的愤怒,可这听在孟凌川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他拧了拧眉,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孟心,你也是自小跟着我的,亲如兄弟,无论有什么不好说的话都可以跟我说。” 孟心眉心微蹙,不解,“公子你说这些什么意思?” 孟凌川抿了抿唇,才轻叹一声道,“我是说,你如果喜欢那殷羡,只要跟我说,我就给你做主。” 孟心:……噗! 默默吐了一口老血,擦着汗无语道,“公子你说什么呢?他?我喜欢他?” 他千算万算没想到孟凌川会这么想, 他满口震惊,孟凌川竟不能从中听出半分慌乱心虚,也不由得怀疑起来,“真没有?”要是真没有,之前为什么那么帮人说好话?现在碰到对方和别的男子一起,又气愤不已,难道真不是嫉妒愤怒? 孟心只觉得自己的血完全不够吐,要早知道公子会想差,他才不会帮那殷羡! 他斩钉截铁道,“真没有!如果有的话,我难道会不告诉公子你吗?” 孟凌川一想,忽然觉得还真是,如果孟心真有那心思,完全没有必要不告诉他啊! 所以真是他想错了? 孟心:……默默捶胸,错了十万八千里了! 孟凌川有些不好意思,他讪讪笑道,“那你干嘛不让我用他?就算他行为不规矩了点,也不至于让我放弃他吧?”难道还有别的原因? 孟心静静擦了擦汗,行吧公子,你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再也不多话了! 不过他心里想到殷羡那女人还是气愤不已,亏得他还这么费尽心思想撮合他,结果竟然是那么个混账东西! 转念一想,公子如今对殷羡显然没有别的心思,那么殷羡的如意算盘可就要落空了!思及此,他忽然觉得让殷羡接近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殷羡当然不可能知道有人已经在幸灾乐祸了,他这会儿累的像条死鱼一样倒在床上,和他一样的动作却是倒在地上那个鼻青脸肿的人赫然就是韩言,不过此时的韩言,便是他爸妈来了,怕也是认不出来了。 殷羡浑身没有半点力气,打累的,而韩言则是逃累的。 被殷羡追着打的感觉真的很是不好,他又不敢跑出去,只能在这屋里的一亩三分地躲来躲去,可殷羡的身体素质本就比他好,加上他自己心也虚气也短,于是怎么躲也躲不过。 后来他也懒得躲了,蹲在墙角任殷羡打。 没办法,谁让自己是罪魁祸首呢! 想到这儿就觉得头疼,他觉得上辈子的平平顺顺是因为他的厄运全都积攒到这辈子了,有一个各方面都无能的身体,在这个变态的女尊世界遭受到一番非人待遇后,总算遇到一个和他一样倒霉的老乡,喜极而泣后“惊喜”地发现对方不只是老乡,竟然还是债主! 韩言想哭,他这是得罪了哪路菩萨啊! 不过,虽然是债主,但是遇到一个老乡还是值得庆祝的,连浑身的疼痛对韩言来说都是“甜蜜的痛苦”。 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韩言傻笑着进入了梦中。 殷羡回复力气爬下床,看到的就是瘫在地上的那坨人,没好气地狠狠又踢了几脚! 玛德! 要不是看着这是他遇到的唯一一个老乡的份儿上,他都想弄死这人了。 可惜他不能把人弄死,非凡如此,还得收留对方,既然如此,那无论我做什么你就给我受着吧! 韩言是被冷醒的,已经快入冬了,地上铺的是青砖,也没有地毯,冷得刺骨,也是之前太累了,又因为刚见到老乡,心里一下放松了,这才睡了过去,眼看晚上就来了,气温越来越低,又把他冷醒了。 他缓缓坐起来,只觉得浑身没有一处不疼的,可他的心却放松不再害怕了。 刚推开门准备出去找殷羡,就看到殷羡手里端着饭菜走了过来。 “你……你回来了!”他说话都在发抖,一来是因为说话就要牵扯到脸上的肌肉,一动就疼,而来他是被殷羡打得有些心理阴影了。 虽然他愿意被打,可这并不代表他就觉得挨打不疼,以至于现在看到殷羡都怕怕的。 殷羡将饭菜往桌上一放,“吃!” “喔喔!”韩言坐下去端起饭碗就开始刨饭,忘了脸上全是伤,一口进去疼得他差点儿吐出来,结果看见殷羡那明显不好看的脸色,他立马闭上嘴没敢吐。 心里却在流泪,老乡真的好凶…… 可是那又怎么样,谁让他只有这一个老乡呢?何况人家还是债主。 一想到殷羡就是上辈子被他撞的那个人,并且还是一个大公司董事长,他的心都在颤抖! 怕的! 也不知道他的运气是不是全用在那场车祸上了,竟然被他撞了一个厉害人物,像殷羡那种人,哪里是他们寻常人能接触到的?结果被他一场车祸就碰上了,不是运气是什么? 不过他估计这运气和狗屎运是一个类别的,不然也不会是他撞了人家,而不是人家撞他了。 前者他是债主,能心安理得地讨债,后者他是肇事者,只能任劳任怨给人做牛做马还债。 结果现在他坐着人家的凳子,吃着人家的饭菜,虽然被揍了一顿,可和一条命比起来,他觉得对方真的是太手下留情了。 可这话他不敢说,万一对方当真,又揍他一顿怎么办? 边吃饭边偷瞄对方,心里越来越委屈,看看人家,穿来的身体多帅多有型?再看看自己,各种无能就不说了,关键还长的这么娘!他自己都不想看。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殷羡没动那盘菜,只吃完了碗里的泡菜配粥,谁让对面那个家伙浑身脏兮兮的,如果不是这房间太小,他估计要离得越远越好。 没多久他就吃完了,放下碗筷,“吃完饭你去洗澡,要是我再看到你那里脏,你就自己滚吧!” 韩言这才想起自己这一身的狼狈,讪讪道,“我……我这也是没办法,要是我不把自己弄地脏点儿,只怕早就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女人吃了个干净。” 他话一落,忽然想到自己身体的重大问题,反应过来,就算那些女人想碰他也没办法,一怔,继而又失落地低下头。 殷羡注意到他的反应,皱了皱眉,却也没有追问。 “你的身体原来是什么身份?有身份证明吗?” 韩言闻言摇了摇头,“我不是黑户,身份证明什么的都在我的身上。”说来也巧,这身体的原名也是韩言,正好方便了他,他也不想用一个陌生的名字。 他有心想怎样殷羡的情况,却又怕问到隐私或者对方不想说,便没开口。 毕竟对方竟然男扮女装,恐怕并不简单。他估计也不会轻易说。 可是……看着对方一身打扮,他忽然觉得男扮女装真的是个好主意!心里也有些蠢蠢欲动。 最终还是没忍住,抬头问起殷羡,“羡哥……” “……叫我……羡娘!”殷羡咬着牙,天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这个称呼说出来,习惯了听,却不代表他就习惯喊。 韩言被这称呼惊地猛咳了好几声,确定没有米卡在喉管了才停下来,强忍着笑意低声喊了句,“羡……羡娘!” 殷羡只当自己耳聋。 韩言憋笑憋了许久总算不笑了。 这才重新说,“你说我要不要也男扮女装啊?看到你,我忽然才发现做女人真方便。” 殷羡冷笑一声,“你想学我男扮女装?” 韩言连连点头。 “容我提醒你,今天的那一幕,让你已经被很多人都看到了,虽然他们或许不知道你是谁,但是看到你绝对会有印象,更别说还有一个和你说了许久话的掌柜,那可是个人精,你骗不过她不说,恐怕连我都得暴露。”殷羡缓缓说,韩言却听得浑身发冷。 “我敢这么做是因为我来这儿后没几个人见过我,并且原来的身份也不能用了,不得已才想了这个办法,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男扮女装。”殷羡轻叹。 韩言震惊,“为什么?”在他看来男扮女装简直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殷羡冷笑一声,“如果你知道,做女人二十岁必须娶夫,做男人却可以交税而不嫁人,你会怎么选?” 男人! 韩言毫不犹豫地想。 这么变态的规定,难怪殷羡会那么说了。 不过……他疑惑地看着殷羡,“既然女子必须娶夫,那你打算娶谁?”谁会愿意嫁给一个假女人真男人? “关你屁事!”殷羡没好气说,一想到白天那一幕他心里还有气呢,这煞笔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站起来就要走,忽然转过身来,“吃完就把碗筷送去厨房。” 见他要走,韩言忽然急忙喊住他,“羡……羡娘!等等!” 殷羡停下,皱着眉转过身,“还有什么事?” 韩言吞吞吐吐犹犹豫豫,抬头看了一眼殷羡,脸上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红,看的殷羡神烦。 不耐烦道,“到底有什么事?没事我就走了!” “别!”韩言慌忙道。 “那你倒是说啊?” 韩言踟蹰半晌,这才小声凑到殷羡面前,“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请个大夫?” 殷羡皱眉,“就你这点皮外伤也要请大夫?抹点药酒就行了。”他下手自然知道轻重,也就看着厉害,实际没什么大问题。 “不是!”韩言憋出了两个字,脸红着皱眉犹豫道,“我发现我这身体……” “身体怎么?” 韩言一跺脚,一咬牙,哭腔说,“我我……我性/无能!” 殷羡:“……” …… 孟凌川刚用完早膳,就听有人匆匆忙忙走过来,“郡王,宫里来人了!” 孟凌川一愣。 人来的有些突然,却并不陌生,女皇身边的随身女官,以前也是她来传旨的,不过这次并不是传旨,只不过是来传个话。 见到孟凌川过来,她立马站了起来,“见过郡王!” “是陈姑姑啊,皇姨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吗?” 陈姑姑微笑道,“也没有什么重要的话,是女皇说郡王许久没去宫里看她,她很是想念,让郡王抽空进宫去陪陪她和皇夫。” 孟凌川微微一笑,“是凌川的不是,今日便随姑姑进宫,还请姑姑稍等片刻,待我换了衣服便来。” “老奴自当等候。” 孟心领着孟凌川回房间换了一件衣服,绯红的锦袍,是他往常进宫常穿的衣服。 元王府离皇宫很近,又是坐的步辇,不到两刻钟就到了凤仪殿。 这还是孟凌川失明后第一次进宫,这条熟悉的路也变得陌生了,磕磕跘跘好几次都差点儿摔倒,还好有孟心扶着。 寻常一刻钟的路程他却走了接近两刻钟。 等到进到殿中,他便听见女皇威严却不失温和的声音,“凌川,过来了!” “见过皇姨。”行过礼,孟凌川就被带到桌边坐下。 这里是女皇用膳的地方,不是书房那样严肃的场合,孟凌川也不必拘谨。 女皇吩咐身边的陈姑姑,“去让御膳房准备一些郡王爱吃的饭食。” 陈姑姑领命离开,“是。” “怎么这么久都不进宫来看看皇姨?你以前可是经常来朕这儿蹭吃蹭喝。”女皇与孟凌川说话与往常并无差别,这无疑让他放松了许多,也高兴了不少。 从他出事后,每个人见他都是小心翼翼,说话都不敢大声,虽然他看不见,却也能想象他们眼里的怜悯或者心疼。 他不喜欢,这样的差别待遇只会让他更加每时每刻都记得造成这样的原因。 “那当然是因为凌川碰到更好吃的,就喜新厌旧了呗!”他心情好,也有了开玩笑的心思。 倒是女皇见他这样笑容浅浅地随意说着话,颇有些意外。 对于孟凌川,她无疑是喜欢的,不仅是因为他是她妹妹的嫡子,更多是因为这孩子像她,很像她年轻的时候。 孟凌川是被她自小看到大的,她那个妹妹是个糊涂性子,在有关王夫的事上就从没靠谱过,孟凌川从小受王夫影响,对亲娘也不亲近,反倒对她这个皇姨更亲,她也难免偏爱一些。 许是离她近了,孟凌川在性格上受了她的影响,骄傲不羁的性子让她很是喜欢,却也让她担心。 都说过刚易折,像凌川这样的人,若是一朝受挫,可能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永安侯的嫡孙女,曾经也是那样的风华绝代,名满京城,谁人不知她的无双才貌,却在刚出仕时路遇山匪,受了重伤,双腿残废,再也无法站起来,任谁听了都唏嘘不已。 一朝从云端跌落,这样的打击几乎致命,听说后来她甚至寻死过好几次,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本以为凌川这孩子即便不会寻死觅活,却也会抑郁愤恨性情大变。 可在她眼前的孟凌川却给她一种好似从未发生过那些事一般……不,不一样! 以前的孟凌川没有现在这样的沉静和豁达,到底是经历过苦难,长大了,却也让人有些心疼。 女皇再随和,终究也是女皇,说不出那些贴心的关心人的话,只是笑了笑。 “你父亲进宫几次,说你没事了,我还当他是怕朕和你姨父担心,现在看到你这样,朕才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多谢皇姨关心,凌川真的没事了。”孟凌川道。 “很好……”女皇欣慰点头。 午膳端了上来,孟心在一旁给孟凌川布菜,他自是知道孟凌川的喜好的。 还没开始吃呢,就听外面喊道,“见过皇夫!” 女皇弯了弯唇角,“沅郎来了!” “听说你把凌川叫进来了,怎么不喊醒我?”进来的一位身穿金色华服的高贵男子,只见他小腹微隆,赫然身怀有孕。 孟凌川站起来,“见过姨父!” “跟姨父这儿客气什么,快坐啊!”他自己也在女皇的搀扶下落座。 “这不是怕你累着吗?”女皇解释道。 重新落座,几人都不是爱食之人,没多久就放筷了,让人撤走残羹冷炙,场面也安静了下来。 “凌川。”是皇夫的声音。 正题来了,孟凌川不觉得皇姨特意派人请他入宫就只是为了和他吃一顿饭。 “凌川在。” 皇夫看了看女皇,这才对孟凌川微笑道,“我和你皇姨打算……将你许配给瑜儿,你可愿意?” 孟凌川惊得手里的茶杯差点儿都掉了! 微微张口又合上,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姨父这是……在开玩笑吧?” 要知道他口中的瑜儿可不是随便什么小猫小狗,而是皇夫的侄儿,那个自小便才识过人,智多近妖,且以十八之龄便担任皇子皇女们少傅之职的苏瑜! 他是谁?一个声名狼藉清白不再身患残疾的废人! 便是孟凌川不看低自己,不自怨自艾,却也不得不承认两人之间的差距真的犹如天堑。 可现在姨父却说要为他们指婚?开什么玩笑? “这也是苏瑜愿意的。”皇夫继续道。 骗谁呢! 孟凌川怎么也不信。 他有些僵硬地干笑,“皇姨,姨父,我忽然想起来我答应了爹爹今天中午要陪他用膳的,结果你看我这脑子,忘记跟他说了,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啊!免得爹爹等着急了。” 说完他就摸到一旁的孟心,低声道,“孟心,咱们快走!” “公子……”孟心不愿意,一来女皇和皇夫可看着呢,二来他对皇夫口中的指婚也挺有兴趣的,觉得很不错啊! 苏小姐可是位大才女,要是能嫁给她,可比嫁给殷羡好上千万倍呢! 诶?他怎么要拿苏小姐和殷羡比?那个姓殷的分明连人家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孟心!”孟凌川皱眉喊道。 “川儿,别着急走,先坐下来听姨父说说再走也不迟。” 无奈,孟凌川只好重新坐下,没有那两位发话,也没人敢放他走。 “姨父,你要是和我唠唠家常,我倒是挺愿意多坐会儿的,但是指婚什么的,就算了吧……”孟凌川给自己抹了把汗。 皇夫一笑,“你不想我们指婚,难道还想一辈子不嫁人不成?” “有何不可?”孟凌川撇撇嘴,结果刚说完就被皇夫弹了个额头,“哎哟!” “你要是真不嫁人,人家会怎么看你?怎么看你爹?” 听了前面两句,孟凌川刚想反驳,然而后面那句却成功地让他闭了嘴。 皇夫知道他听进去了,便继续道,“我们也不是非要逼你,这嫁人之后,你们后院的小日子怎么过也是你自己的事,外人没资格也没机会插手,你愿意用什么方式过都行,嫁人之后,你依然可以做你自己的,苏瑜会好生养着你,敬着你,你就是不与他做真正的妻夫也可以。” 孟凌川听明白了,这是说纸上妻夫。 也不知为何,苏瑜竟然答应了女皇可以用她正夫的名义养着他,但是实际上他们还是各过各的。 孟凌川皱眉,脸色不怎么好看。 他知道女皇和皇夫都是为了他好,更知道他们的用意,无论他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只要嫁了人,时间久了,总会让人淡下去,二来,既然嫁了人,总有时间给他们培养感情,不怕做不成真妻夫。 可他不喜欢,也不愿意。 心里对苏瑜的印象也一落千丈。 明明是个条件卓绝的女子,竟然为了利益答应这样的事? 他不愿编排都是为了他好的皇姨和姨父,却终究是没有答应这荒唐的指婚。 是的,在他看来是荒唐。 听完之后,孟凌川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就出了皇宫,孟心还心有不解,“公子,你干嘛不答应陛下?”虽然他对于苏瑜愿意娶他家公子并不是因为心悦于他,而是别的原因有些不满,可这件事对公子来说确实百利而无一害? “成亲之事怎能儿戏!我虽不愿嫁人,却也一直认为成亲乃男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怎么能这样玩笑?” 见孟凌川闭眼不再多说,孟心也不再开口了。 私心里他觉得公子说的是对的,却又忍不住心疼他,这样下去,什么时候公子才能遇上一个真心愿意娶他的人啊? 回到府中,管家又来了。 孟凌川这些日子被迫听了好多产业收支记录,现在一听见管家来了就下意识头疼,准是来送账册的。 他心烦的想,怎么有那么多账?亏得补都补不起来的店铺竟然还开着做什么? 等管家一走,孟凌川就毫不犹豫地喊孟心领他去殷羡的酒楼。 路上孟心心里还嘀咕着不满,可也知道自己怎么做都无济于事,便也只能嘀咕几句。 “他找我?”殷羡怀疑自己是不是耳背。 掌柜无语,重申道,“真的,你不是每天都想着眼见人家吗?现在人家特意来找你,还不去愣在这儿做什么?” “我这就去!”说完,殷羡就快步要离开,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看着在那儿劈柴劈地挥汗如雨的韩言。 想着要不要带着这家伙去解释一下。 片刻后还是走了,算了,估计解释了也不信,来日方长,只要他们还有相处的机会,不怕他不清楚他的为人。 去的路上殷羡一直琢磨对方是要找他做什么?毕竟以前可从没有过主动找他的时候。 可是想了许久还是没想出个什么来,总不会是想他了吧? 殷羡被自己这个想法美到了! 要真是这样他估计做梦都能笑醒! 然而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梦醒了。 “咚咚!” “请进。” 推开门,殷羡一眼就看到坐在那个熟悉的位置上的孟凌川,当然,也看到了他微蹙的眉心。 瞬间就意识到对方的心情可能不怎么好,原本还有些荡漾的的心沉静了下来。 “敢问孟公子找在下有何事?” 孟凌川伸出手示意,“请坐。” 殷羡惊了! 云里雾里地坐了下来,心里还想着这人到底找他做什么?以前可从未对他这么客气过啊!该不会是先礼后兵吧?先利诱后威逼他为他做事?不怪他这样想,毕竟之前对方是什么态度可是有目共睹的。 不得不说,殷羡真相了。 “抱歉打扰殷老板了。” “不打扰不打扰。”殷羡连连说,如坐针毡。 孟凌川好似丝毫没有察觉到对面人的情绪,向一旁的孟心伸出手,后者领会,从怀中取出了两张纸。 孟凌川将两张纸放在桌上推给对方,“殷老板瞧瞧?” 片刻后,殷羡皱着的眉头松开了,“你让我帮你理财?” “理财是什么?”孟凌川不解。 殷羡:“……咳,就是管理财产的意思。” “这样啊,那就是,我想请你帮我算算账什么的,不难的,也并不多。” 孟心:“……”想到书房那堆积成山的账册,公子,你说这话真的不心虚吗? 他仔细看了看他家公子的脸色,竟然真的没发现有半点心虚,震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公子! 颇为同情地看了殷羡一眼。 一无所知的殷羡心里美滋滋的,因为这代表着他和对面这人的相处时间又多了许多,关系也更加亲近。 不过他还没昏头,“为什么选我?堂堂郡王想要谁得不到?”怎么偏偏是这个印象不好的他呢? “因为你图利是明摆着的,别人什么目的我可不清楚。”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情不好,孟凌川的话比平时犀利了许多。 殷羡:“……” 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亏得他还以为这人是看中他的能力或者是觉得他们熟悉了,原来自己势利的形象在对方眼里一点儿也没变。 孟心一旁忍笑,也不觉得天天看到殷羡就烦了。 “觉得上面的条件怎么样?”孟凌川问。 殷羡咬唇,“上面写我每天帮你干活两个时辰,那这个时间有确定的时间段吗?” “没有,你自己看情况安排。”孟凌川很爽快,反正你就做两个时辰就是了,随便你什么时候做。 “那地点呢?是我去你府上还是你来我家?” 孟凌川皱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怎么感觉这人这句话有点怪怪的? 孟心一旁将殷羡脸上的期盼希冀看得清楚,气得咬牙,谁要去你家! “自然是你来王府,难不成还要我把账册给你送去?” 殷羡有些失望,不过本来也没觉得有多少希望,所以还好。 “那我总出入你府中,会不会对你的名声不好啊?” 孟凌川眉心舒展,这人竟然能考虑到他的名声,看来也不是无可救药,“怎么会,都有后门的,每次我让孟心带你走后门就是了。” 殷羡:“……”怎么有种偷/情的既视感? “万一有人看到呢?” “看到就看到吧,府里的人不会乱说。”孟凌川还没说,其实他本来也没想瞒着,毕竟根本瞒不住,这样做不过只是想让殷羡放心而已。 “若是碰到饭点,我能留下来吃饭吗?”殷羡积极为自己争福利。 “可以。”反正王府里不缺一份儿饭。 “那若是碰到时间太晚了呢?我能留宿吗?”他觉得这个要求有点过,对方肯定不会答应。 孟凌川果然皱起了眉,留宿外女可是挺严重的,他不想答应来着,正欲拒绝,却又听殷羡小声说,“唉,酒楼离王府那么远,夜里路上也没什么人,万一碰到什么坏蛋怎么办?”声音既担忧又可怜巴巴。 孟心气恼,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你一个女人走走夜路怎么了?难道还怕被劫财劫色? 正想暗示公子别答应,就听见他家公子应道,“可以,但是次数不能太多。” 殷羡笑得像偷了腥的猫,看孟凌川就像看碗里的小黄鱼,美的不得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将小黄鱼吞进肚子里的时候了。 孟凌川感到一股冷风吹过,不由得紧了紧衣服。 “我觉得这活挺好的,我干了。”殷羡说。 “那就把这契约签了吧!”免得夜长梦多,再拐不来人傻却能干的人了。 殷羡还不知道自己在对方眼里就是个傻子,要是知道对方是想拐他,他绝对主动将自己洗干净。 签好契约,殷羡放心了,孟凌川也在心里松了口气,两个各怀鬼胎的人表面上看上去还颇为和谐,至少都是面带笑容,孟凌川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离开前,孟凌川笑着说,“我明天在府里等你。” 殷羡被这笑容迷得头有点昏,一阵冷风吹来才回过了神,看了看自己签好的契约,这在他眼里已经从雇佣契约变成了“同居契约”,眉心渐渐蹙起。 “怎么感觉自己像被包养的小蜜?” 马车上,孟凌川摸了摸怀里的契约,半晌,终是没忍住,皱着眉问,“孟心,你有没有觉得殷羡怪怪的?” 孟心想,何止是殷羡,公子你也怪怪的,明明一份简单的雇佣契约,说得跟养外室偷/情似的,为什么他有种未来绝对不平淡的感觉? 老天爷,这样糟糕的第六感就别让它成真了吧? 39.039 初入王府 孟凌川当然不会觉得自己做的事别人会不知道, 更何况是一直关心他关注着他的王夫。 因此被王夫身边的徐叔叔叫过去的时候, 他并没有很意外。 七拐八拐走过游廊, 从孟凌川失明后,这里的花瓶之类的东西全都收走了。 扶着孟心的手,孟凌川走得并不快,也快不起来。 “这个天是越来越冷了。”感受着缕缕寒风穿过衣缝刺进皮肉血液里, 孟凌川这才意识到冬日已经来了, “今天是立冬吧?” “回公子, 正是。”孟心道,却不知孟凌川说起这个是要做什么。 “姐姐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孟心一愣, 随即反应过来上回许家公子给他家公子带的世女的信上有说, 今年年节能回京。 他只顾着高兴, 没有回孟凌川, 不过孟凌川也并没有问他, 不过是自己嘀咕着说了这样一句,他自然是知道答案的。 “姐姐也快二十了,这次回来恐怕就是让她成亲娶夫的。”孟凌川微微一笑, 心想有姐姐的婚事在,爹爹肯定没有时间来管他的事。 假成亲? 他都不敢相信这竟然是他爹爹能想到的事。 不过心中想到姐姐成亲之后,就会逐渐接管母亲手中的权力,用不了几年, 这府里还有他的位置吗? 想一个人过的孟凌川想到这儿, 也不由得生出一抹担忧和孤独。 孟心一愣, 回过神便也想起世女去边关也有四五年了, 如今可不是翻了年用不了多久就要到二十了? 他怔怔呆愣片刻,随后继续扶着孟凌川走。 “公子可是在担心世女的婚事?” “是啊,也不知哪家男子能这般幸运,嫁给姐姐。”孟凌川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一想到自小疼爱他的姐姐日后最疼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男子,即便他心胸并不狭窄,也会有不舒服的感觉。 “公子,我知道是谁?”孟心道。 “什么?”孟凌川一愣。 “我说,我知道谁会嫁给世女。”孟心语气颇为笃定,听着不像是开玩笑,让孟凌川不解。 “是谁?你怎会知道?”他问。 孟心一笑,“公子难道不知道,王夫最近都去一个戏班听戏?” “那又如何?” “那个戏班是京城中唱昆曲最有名的,而京城富贵圈里,独兰郡主家的夫郎。” 孟凌川心里下意识想了想兰郡主是谁,顿时惊了起来,“什么?我爹要让兰竹笙那小子做我姐夫?!” 孟心连忙嘘声,“公子你小声点儿!” 孟凌川也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这事还没定下来,若是让别人知道了,对谁都不好,轻声说,“你怎么不早说啊?我爹真中意那兰竹笙?” “王夫都已经和兰郡主的夫郎见过好多次了,每次都相谈甚欢,说不定连兰公子都已经见过了,这事怕是八九不离十。” 孟凌川忽然觉得头疼,兰竹笙与他差不多大,也就比他小上三四个月,因他是年末,对方是第二年年初,因此对方就硬生生小了他一岁。 他倒也不在意这年龄,不过这兰竹笙却是他曾经的心理阴影。 他们年幼时便认识,虽然不是最要好的,却也算玩伴,然而每次他看到兰竹笙就想跑。 没办法,那人真的太规矩了! 男子不要爬树,男子要贞静娴熟,男子应当姿态庄重。 他们扑蝴蝶,兰竹笙要说,他们堆雪人,兰竹笙也要说,就连他们跑得快了些,兰竹笙都要说。 一板一眼地纠正他们,比教导公公还教导公公。 他简直是怕了,后来兰竹笙出现的地方他绝对不往前凑,算下来他们除了每年宫宴上偶尔见过一两回,已经好多年没正经玩儿过了。 可现在他爹竟然要姐姐把兰竹笙娶回家?! 孟凌川有预感,自己等不到这府里的人看厌他、排斥他、想赶走他的时候,就已经受不了自己走了。 “公子何不亲自问问王夫?” “……对,我该问问再说。”是他着急了,希望这是猜错了。 等到他们来到王夫的院子,王夫走上去拉住孟凌川的手就要将对方往屋里去,“川儿来啦?随爹爹进屋,外面着实太冷了。” 一进屋,孟凌川不等王夫说什么,便迅速主动开口,“爹,你是不是看中了那兰家的兰竹笙?要他做我姐夫?” “怎么,难道你不喜欢?”王夫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我什么时候喜欢了?”孟凌川无语。 王夫淡淡道,“小时候你一有玩具,就让他跟你一起玩儿,他说的话你也听,别人只有听你的话的份儿,你却经常听他的,我还以为你会很高兴他做你姐夫。” 孟凌川:“……” 他苦着脸道,“我找他玩儿是想让他也喜欢上那些玩具和游戏,以后看到我玩儿也不会说了,结果谁知道没同化成功,他每次都要对我说上小半个时辰,听他的话是因为不想听他唠叨,爹,你不记得了,我十岁后就见着他就躲了啊!” 王夫委屈道,“真不记得了。”才怪,他就是看中兰家那孩子重规矩,嫁过来之后女儿的后院绝对不会出问题才求娶的。 至于儿子,反正他们又不住同一个院子,大不了他和女婿说一说,让他不要多管儿子就是了。 “你可别和爹争这些,这会儿亲事什么的八字还没一撇,你说这些也没用,你倒是先来跟爹说说,那个叫殷羡的女人,是个怎么回事?”王夫堵住了孟凌川的话。 后者不得不憋屈地闭嘴,“您不是都知道了吗?就是找了个人帮我呗!” 王夫双眉一皱,“我让你自己学算账学管账,你倒好,除了犯懒,什么都没学会!” 孟凌川冲他讨好笑笑,“爹……爹爹……,您自己生的儿子您还不知道啊?我就不是那块料!连帮忙的人都不让我找,您这不是为难我嘛!” “行吧,就算我同意你不自己做,找人帮你,可也用不着用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吧?那个叫什么……殷羡的,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都不清楚,竟然敢用他来管你的财产?我都不知道是该说你心大好还是愚蠢好。”王夫瞪着他道。 孟凌川即使看不到,听着声音也能想象出他的动作,讪讪一笑,“这不是您之前一直不同意吗,我这不就得去外面找人了?恰好遇上这么个合适的,就赶紧抓住了。” “罢了,既然你都安排好了,那我也不多做什么,不过,那个叫殷羡的,我得好好看看,要是他是心怀不轨之人,只怕你被人坑了都还不知道呢!” 只要不阻止他就好,孟凌川心宽地想。 “那儿子就先回去了,晚上再来陪爹爹用膳。” 王夫摆摆手打发他走了,本来他还想问问上次进宫的事,但是想到自己出的那主意,又没想好怎么开口,也只得先搁置着,心想着女儿也快回来了,但时候让她劝劝川儿。 回到院子里,就有人前来禀报,说后门那边有人找孟凌川,手里还有孟凌川留的信物。 所谓信物,是一张名贴,在孟凌川那块自小随身的玉佩丢失之后,王夫曾说要给他重新订做一个,但是孟凌川拒绝了。 即便做的一模一样,那也不是原来那个了,况且……那玉佩只会让他想到那一日在那破庙里发生的事。 他的玉佩就是丢在那儿的,当日回府后发现玉佩丢了,他不知道是不是还在那儿,但是他不想回去找了。 孟心应孟凌川的要求去后门接殷羡进来,心里本来是不怎么愿意的,不过他倒是想看到那个女人被这王府的精致繁华给震惊到自惭形秽的表情,便又高兴起来了。 不过令他失望了,自始至终殷羡都没有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人一样东张西望面露震惊。 在现代,精致华美的园林殷羡也不是没见过,何况他不想在别人面前露怯。 走了大约两刻钟,总算到了孟凌川面前。 “殷羡见过郡王!”一直没有被这王府的华丽吓到的殷羡这会儿却真正感受到了等级差距带来的威严。 他半弯着腰行礼,当然,他也知道自己的动作在别人眼里是不够规矩的,因为一旁侍候着的男侍都皱着眉面露不满。 看着面前稳稳半躺在软榻上的孟凌川,殷羡心里第一次对自己计划能否成功产生了怀疑,原本因为这机会而有些雀跃的心也渐渐沉了下来。 “殷老板来了?要喝茶吗?” “多谢郡王,不过不必了,直接带在下去账房就行。”殷羡婉拒,他这会儿也没什么心情喝茶。 孟凌川也不跟他客气,既然他都说了不用,那他也就直接带他去堆积着的地方。 当看到孟凌川口中所谓“并不多”的账册的时候,殷羡有一瞬间的懵的! 我的天,堆了一屋子竟然也叫“不多”吗?那要有多少才算多? 孟凌川也是有些尴尬,耳根微热,有些不好意思地假咳了两声,“那个……原本不多的,只是今天送来了很多……”他这话说的气弱得自己听着都模糊。 可殷羡却听清了,看着面前这人羞囧时的可爱模样,方才萦绕在殷羡心头的郁气也散了。 时而精明,时而可爱,时而鬼机灵,为人豁达开阔,性子热烈,又与他有着那样深的缘分,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吸引他呢? 或许原本殷羡只是对于当初的阴差阳错想要弥补和圆满,可在真正认识孟凌川这个人之后,他的心,微不知不觉地变了。 他都走到了这种地步,为何还要因为原本就有的困难而灰心懈怠? 上辈子的追求和寄托是赚钱,这辈子他不想再做同样的事,那么接替它的,就是眼前这个人了吧! 人活一世,若没有将世间七情六欲都极致地享受过,就真的太没有意思了。 “殷老板,殷老板?” 走了神的殷羡被这几声叫唤喊醒,“在呢!” “你方才怎么了?”该不会是被他这么多的任务给吓傻了吧?害怕! “哦,没事,就是在想这些账本要多久才能算完。”有些不好意思,幸好对方看不到,他这走神的模样才能没被发现。 孟心暗自对两人各自吐了口唾沫,两个傻蛋! 听着对方的话,孟凌川还挺欣慰的,真不愧是他看中的人,没被这么多东西吓到不说,这才刚来就进入状态了。 他高兴地摆袖,“那你在这儿慢慢算,为了不打扰你,我和孟心就先走了,外面有人守门,你要是需要什么,就和他们将,他们会帮你的。” 说完他就挥一挥衣袖不带一片云彩地离开了。 殷羡:“……” 难道不是他留下来和他一起吗?这么重要的事竟然不看着?这是心大还是缺心眼? 不对! 心大还是缺心眼根本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以为自己能和那人共处一室培养感情,结果现在是告诉他一切都是他想多了,实际上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面对着几十上百本账册吗?! 他忽然有点头晕。 等孟凌川几人离开后,王夫才从拐角出出来,走到窗边通过半开着的窗子仔细看了看里面看起来有些呆的人。 不由得皱眉,这人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精明啊,也不知川儿看中他哪一点,不过,不精明也有不精明的好处,看样子也不是和心怀不轨偷奸耍滑的,也算川儿有点眼光。 又看了一会儿,见对方已经开始拿起账册来看,就转身离开了。 殷羡当然不知道自己给要讨好的未来岳父留下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傻,他随意拿了一本账册来看,没多久就开始皱起眉来了。 迅速翻了好几页,继而拿了另一本看,又继续看了好几本,眉心的褶皱越来越深。 如果不是觉得孟凌川不是那样的人,况且也没有什么理由,他恐怕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专门为难他了。 这些真的……是他的产业? 40.040 替身寄托 孟凌川回到自己房间, 不由得松了口气, 抬手抹了把汗, 庆幸道,“还好那殷羡没有当场撂挑子不干,不然我可怎么办!” 孟心道,“王夫不是说了他会帮你, 就算殷羡不干, 那也只是他不识抬举!”他也不想管了, 这两人如何就看缘分。 孟凌川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却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让孟心派人送点吃食去给殷羡。 今儿王府里来了外人的事, 肯定是瞒不住下人的, 爹爹知道, 自己也做的光明正大, 他不怕人说,就怕殷羡畏于流言而不肯再来,所以不让人向殷羡透露。 解决了管账的事, 他心下一松,睡意一来,就让孟心帮他准备准备,他要午睡, 想着等睡醒了, 估计殷羡也就走了。 结果没想到这一睡就睡了一下午, 醒来的时候都快傍晚了。 “什么时辰了?”还没清醒的孟凌川迷迷糊糊地问。 孟心掀开床帐挂了起来, “公子可算是醒了,这都快到晚饭时间了。” 孟凌川一下子清醒了,“这么晚了?” “可不是?” 他任由孟心伺候他穿衣,一边随意问了句,“让人送殷羡回去了吧?他做的账你有看吗?怎么样?” “回公子,他还在偏厅等你,没有回去。”孟心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 “没回去?他等我做什么?” “说是有关于账目的事要找你,我告诉他说你还在休息,让他明日再说,他却说自己反正无事,等等也无妨。”孟心撇撇嘴道。 “那他就从午时等到现在?”孟凌川问。 “正是,茶都上了四次了。”孟心道。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孟凌川皱眉。 孟心委屈,“是他说他可以等,不让我叫的啊……” “你是他的人还是我的人?”孟凌川不悦。 孟心低头,“你的,公子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孟凌川这才作罢,收拾好自己后,就去偏厅见了殷羡。 他以为殷羡等了这么久定是不耐烦了,为了不让这个“冤大头”跑了,于是态度很是恳切,“抱歉,殷老板,最近精神不太好,睡得久了些,让你久等了。” 殷羡淡淡微笑道,“没关系,左右我也没有什么急事。” 孟凌川看不见殷羡的表情,却从他的声音里没能听出来对方有什么不满,心里松了口气。 不过又觉得有些奇怪,这殷羡也太迁就了,怎么好像半点脾气都没有?世间女子有多骄傲且轻看男子,这人被他这么一坑,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真奇怪。 如果是以前,孟凌川肯定要猜想对方是不是对他有什么心思,可自从上次感觉自己误会自作多情之后,他就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认为肯定不会这样,思来想去还是认为殷羡想要和元王府建立良好的关系最为可能。 顺着孟心的搀扶坐了下来,“不知殷老板有何事必须等到现在要亲自告诉我?” 殷羡拍了拍自己拿来的几本账本,“自然是这账目上的问题。” “有何问题?”这些东西都是他爹给他的,如果有问题,他爹怎么会不知道? 诶,不对,说不定是他爹是知道的,故意交给他? 殷羡没多说什么,只是拿起一本翻了起来,“这一本是一间叫祥瑞酒庄在今圣二年的账册,上面记录了那一年的支出,我仔细看了看,却发现有几处不对。”实际上那只有几处,他说的太谦虚了。 “怎么说?”孟凌川微微皱眉。 “这里写着,二月份支出五十两用于原料的购买,酒庄所用的原料,不外乎桃花、梅花、梨花、雪水、泉水、以及一些草药,其中以草药最为贵重,但如今的草药,十五两银子就能购买党参接近十斤,野灵芝也能买上六七斤,这在泡酒酿酒里面已经是贵重的药物了,其余的药物根本用不上三两,一起算也顶多只有二十两。 其余的花瓣之类的东西,因为不是每样花都当季,即使买,也不过只能买当季的,一个规模并不大的酒庄,账上写的每月只能卖出五十坛,用到的花瓣原料顶多只有七八两。 且因我家就在那附近,所以知道那家酒庄的花瓣原料都是来自于自己在郊外种的树,连采摘的都是自家人,原料上根本用不了几个钱,那么其中相差的银两去了哪里?是这还只是一个月,我看这样的账是从五六年前就开始是这样了,其中所得之财有多少?”这些物价都是他之前准备找个生意做的时候打听过的,即便不准确,也差不了多少。 孟凌川沉下眼,“还有吗?” 当然还有,他这才只说了一家呢,后面还跟着好多家,且每家的账都各有特色,有的平得像死水,有点波动得又像蹦极,可看着孟凌川这平静的神色,他却觉得还是缓缓说的好,这人越是沉默,看着越平静,实际上他却感受到了这周围温度已经更低了。 “不知郡王有何打算?”他没回答他的问题。 孟凌川捡起手边一颗花生米扔到嘴里,唇角微微一勾,“我能有什么打算,孟心,这家酒庄你可知道?” 这都是王夫自己早年的嫁妆自己之后另外为孟凌川攒的,孟心一直跟着孟凌川,自然不会对王夫身边的东西知晓多少,不过……他爹爹应当是知道的。 孟心是家生子,他爹爹是王夫身边的陪嫁,在其他几个陪嫁不是背叛就是爬床的时候,只有他主动嫁给了原来的府里青年丧妻的管家,帮王夫将后院逐渐收拢在手里,后来也是孟凌川的奶爹,在孟凌川他们稍微大一点的时候,就被王夫恩赐,脱离了奴籍,妻主也辞去了管家一职,在外面做起了小生意,本来王夫也是要放他出去的,可他自己求了王夫留在他身边继续伺候,王夫也同意了,十多年来都忠心耿耿,王夫和孟凌川都很信任他。 话说到这儿,殷羡也知道自己不好再留着了,便起身说告辞,孟凌川没有挽留,假意的都没有,这让殷羡更加清楚地认识到,对方是真没将他放在眼里,更别说放在心上。 不由得有股浓浓的挫败感压在他心上。 出了王府后门,回头望着这连牌匾都没有却让他望而生畏的门,感觉有点沉重。 不过他从来不是爱退缩的人,既然想着让人不舒服,索性暂时不去想它,车到山前必有路,他要做的是和孟凌川渐行渐近,逐渐渗透他的生活,让自己对于孟凌川来说变成很重要的习惯。 目前还不是表露出他目的的时机,忍耐为上。 此时已近黄昏,走在路上影子被拉得很长,王府前后门离得极远,回去的时候须从元王府门前走过,天色渐沉,因为怕路上碰到什么麻烦,他只顾走路,并未注意周围。 一面带白色面纱的公子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许久才回头,“这便是在郡王院子里待了一天的女人?” 他身后的小男侍道,“听下人们说,就是他,据说,郡王对他还很客气,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绿腰,你说,有这么光明正大偷/情的吗?”公子悠悠道。 被叫做绿腰的男侍小心地抬眼看了一眼面前背着身的公子,“公子说有,那便是有,即便真的没有,多说几遍,不就有了吗?” 那公子散了眉心的褶皱,笑了起来,“你说的正是,左右再过不到一月我就要嫁出去了,这个,就当作我最后留给我那好二弟的礼物吧,虽然他不认我做哥哥,可我这个哥哥,做的还算称职,你说是吧?” “公子说的是。”男侍点头。 “咱们也回去吧!” “是。” 回到家里,就见君颜正有些担心看着他,“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有事耽搁了。”殷羡轻松地将话题揭了过去。 “你自己休息,我去下点面。”说完转身就去了厨房,本以为他该乖乖休息了,谁知等他吃了饭洗漱完回到房间的时候,却见他还站在门口,时不时跺跺脚,一双手却穿在宽大的袖子里,有些鼓鼓囊囊的。 “你怎么在这儿门口?嫌热?” 也是听惯了他微讽的话,君颜并没有生气,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从袖摆里掏出一件挺厚实的东西,看样子是冬衣,“我……我闲来无事做的,正好冬日也来了,这衣服你也用得上,尺寸应该是对的,你……你要不要试试?” 殷羡接了过来,“谢谢,麻烦你了。”虽然不太待见这些人,可对别人的好意他还是知道感谢的。 君颜见他收了,也很是开心,紧绷着的心也放松了下来。 “没关系,反正我有的是时间,这样的衣服摸一天不到就能做好,手工也算不上精细,就是结实,不易弄破,雯娘,你……” 他脸色骤然惨白,浑身都在发抖,气氛僵硬,两人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他颤抖着声音说,“我……我我……我脑子糊涂,想睡了,我去睡……” “等等!”君颜转身想走,却被殷羡拉住手臂,“君颜,我和尹雯长的很像?” 君颜停了下来,颤抖的身子也渐渐平复,最后微微点了点头,“有七八成像,若是打扮也一样,能有九成。” “可你应该知道,我不是尹雯。”这些话要是不说清楚,日后生出麻烦来更加不好了。 片刻后,君颜咬了咬唇,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嗫嚅道,“我知道,我就是……骗骗我自己……”他低下头去,让眼泪直接从眼眶落到地下,不想让它们在自己脸上留下痕迹。 好几个月了,每天他都在想念尹雯,和那个无缘的孩子,他脑子简单,性子也太软,要按以前小倌楼里爹爹说,他这样的,结局肯定不会好。 可他遇到尹雯了,那个像太阳一样给他温暖的女人,她不嫌弃他曾经在那种地方待过,更要娶他为正夫。 可她如今却生死不知。 且还是因为他的懦弱无能才害了她,又没能保住他们的孩子,他只是笨,并不是没心没肺,怎能不悔恨心痛。 想着她,想见她,正好身边有一个和她那般相像的殷羡,他没忍住,将这份情寄托在了殷羡身上,隐隐将他当作了尹雯。 不想这回暴露了,除了尴尬,更多的还是梦被打碎回归清醒的疼痛。 殷羡见他这样,也想起这段时间以来他根本没有将找尹雯的事放在心上,或者说,是没将尹家的事放在心上,忽然有点愧对于原主。 罢了,也该想想办法琢磨琢磨这事了。 另一边,孟凌川没有绕什么圈子找孟心的爹,而是直接将殷羡拿来的那些账册找到了王夫那儿。 “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爹,这几处产业是哪儿来的?” 王夫接过来看了看名字,便认出来它们的出处,“这几样都是原来你爷爷给我的陪嫁,怎么了?” 孟凌川听王夫的声音,便觉得这事并不是他想象的王夫专门把这些拿来给他练手那样,而是真的不知道。 “爹,你有多久没管过这些了?” “这些都有你爷爷以前安排的人打理,我一直都只是每年坐着收钱,并没有多费心,怎么了?是它们有问题?” 孟凌川心下一叹,将殷羡告诉他的全都说给了王夫听,后者脸色越来越不好,若非还得维持作为王夫的形象,他怕是要砸了好几个茶杯了。 “这事准确吗?”王夫皱眉。 “殷羡没有必要骗我。”这种一查就能查出来的事顶多也只能骗他一时半刻,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王夫点点头,觉得这话确有道理,况且殷羡给他的印象还是个有点傻的年轻女人,自然更愿意多信一分。 他抿唇道,“天色已晚,明日我派人去看看。” 孟凌川点点头,就要告退,却被王夫拦下,“川儿,你……” “你想说什么?爹。” “你做事也得注意点,像今天这样将人留到傍晚的事以后还是不要再有了。” 孟凌川眉心微微一蹙,却还是答应了下来,“是,儿子知道了。” 说完就要离开,却听见一串迅速的脚步声过来。 是一位男侍。 “禀报王夫,前厅来了一位年轻女子,说是她叫苏瑜,刚从外地回来,路过这里,特地来拜访一下咱们王女和您。” 苏瑜是谁?孟凌川下意识想。 下一刻脸色微僵! 是……那个苏瑜? 41.041 集市之行 如果以前问孟凌川苏瑜是谁, 他肯定还要想好一会儿才想的起来,可现在却是迅速就想起来了, 但也不知道该是个什么反应, 于是就站在那儿没反应。 王夫倒是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两声,虽然他觉得之前提的那事儿挺好的,不过在儿子面前, 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请她稍等片刻, 我马上就去。”他吩咐道。 “是。”那男侍应声便下起来了。 “爹,那我也回去了。” 王夫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犹豫了下却只是道,“送郡王回去。”这话自然是给孟心说的。 “是。”随即主仆二人就离开了。 王夫更了衣之后, 就去了前厅,一眼就见到了那位面容俊秀, 浑身透着一股书生气的白衣女子。 “真是不好意思, 让少傅大人久等了。”王夫笑脸盈盈得进去。 苏瑜起身微笑见礼,“已经入夜,该是苏瑜打扰了王夫才对,还请王夫莫要怪罪才是。” “哪里哪里。”王夫坐下,苏瑜也没再站着,“不知苏小姐深夜造访有何要事?” “前些日子苏瑜去了一趟香山,从当地带回来一些香山茶叶, 路经贵府, 特地给王女王夫送来一些。”苏瑜淡笑道。 “真是麻烦你了, 差个下人送来便是, 何必亲自跑这一趟!”不过是客套话,因为从王夫脸上,可没看出对苏瑜这行为有何不高兴。 苏瑜笑容得体,“不过是些土特产,专门让人送倒还真有些不好意思,何况苏瑜是晚辈,理应拜访才是。” 王夫自是被这番话说的心花怒放,邀请苏瑜吃了些点心,又派人送了苏瑜出府,毕竟这已经入夜,何况王女也不在府里,她在此久留对双方名声都不太好。 看着苏瑜离开的亭亭背影,王夫心下难免有些期待,对方今日的态度让他不由得多想,有没有可能对方是真对川儿有意思?不然也不会当初他提出那要求之时他不仅同意,甚至还愿意用更好的方式。 其实当时王夫只是想要对方收留孟凌川,娶平夫纳侧夫都可以,却不想对方说她家传统只娶一夫,若娶了孟凌川,她自然不会再娶别人。 原本王夫还是觉得这法子有失妥当,如今瞧着这苏瑜的态度,倒觉得有几分可行性,心里逐渐期待了起来。 殷羡自然不知道有人已经开始撬他未来的墙角了,因为第二天要算酒楼月收支,他早早就睡了,只是另一间有人住的房间却一夜灯火未熄。 第二天他是去酒楼吃的早饭,不愿意让君颜尴尬。 这个世界算账还是用的算盘,他原本是不会的,可是入乡随俗,没多久也就学会了,不过他一个人算账的时候还是用的纸笔,毛笔他也从原来的不会用到不习惯用再到现在的得心应手,虽然没有硬笔方便,但是为了不暴露更多,他还是选择了习惯用毛笔。 看着最后算出来的纯收入,殷羡不由得皱起了眉,他是不是该把下一步提上日程?可关键是他连合适的人都没找到。 等等。 合适的人? 他忽然想到一个,只是心里打着鼓,看那人怎么也不像是会答应做这种“闲事”的人啊! 可是……除了对方,他还有别的路子找人吗? 这个问题不用问就知道答案,说到底,殷羡对这个世界以及这个世界的人都是不信任的,迟迟不做也是怕显眼,被牵扯进什么斗争中可就不好了,夺嫡夺位这种事,可真不是华夏古代才有的专利。 左思右想之后,也只能暂时先这么打算着,日后找个机会提一提。 从酒楼回家,君颜说要出去买东西,他一个人可能提不动,殷羡只好同他一起去。 白天街上还是挺热闹的,人来人往,不过大多都是女人,男人很少,而且不是戴着面纱就是戴着帷帽,就连君颜出门的时候都戴着面纱。 殷羡想着自己要是没有男扮女装,此时也是这少数人中的一位,心情有些复杂。 卖菜是个小本生意,且大多数买菜都是把自家种的比较多的菜拿来卖,也不是天天来,因而很少人专门租店面,就在街边占块地方摆上要卖的菜,和现代不少不太严格的菜市场的许多地摊差不多。 这里比现代还要好一些,因为没有城管追赶,城里巡逻的都不会管这些小摊,只要不阻碍到别人开门做生意,街边的店铺也基本不会管。 君颜提着菜篮蹲下身子挑选,殷羡就站在旁边看看这市井人情。 “你这白菜怎么卖啊?”君颜声音软软问道。 对面卖菜的是个老女人,一身短打,脸上的皱纹沟壑纵横,一双混浊的眼睛看了君颜一眼,闪过一道精光,“五文钱一斤。” “小葱呢?”君颜毫无知觉问。 “三文钱二两。” 君颜让她将他挑选的菜称了称,算了算钱,便从怀里掏出铜板准备付账,谁知被人一把抓住,吓得他差点儿把手里的铜板都丢掉了。 抬头一看,却是殷羡在一旁拉住他,心下一松。 刚想问怎么了,就听对方面色冷淡地对那卖菜的人说,“别家白菜都是三文钱一斤,还会搭上半两蒜,你家的倒好,五文钱一斤,他们家的白菜浇的都是粪水,你家浇的是琼浆玉露吧?” 老女人不知道琼浆玉露是什么东西,但是这不妨碍她知道殷羡这话是骂她的,顿时仰头骂道,“怎么着?我的菜要卖多少钱还要你管?我愿意卖多少就卖多少!关你屁事!赶紧滚,别挡着我做生意!” 殷羡气笑了,“你卖多少我懒得管,可坑到我家的人头上我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老女人心虽虚,却不甘退缩,还想骂,可殷羡却懒得理她,一把拉起君颜就离开了这摊位。 “我就一会儿不看着你,你就差点被人坑了,这脑子能不能放聪明点?” 君颜委屈,愤愤地想,他是怎么瞎了眼了竟然觉得这人和尹雯像,以前尹雯可从来不会骂他蠢笨,只会说他可爱乖巧,温柔的要命,眼前这人就是个炮仗,难怪以前尹雯总担心她那弟弟的婚事,担心他以后嫁不出去,长得和女子一样,脾气还这么臭,活该嫁不出去! 狠狠踩了两脚,好似踩的不是地面,而是殷羡,心里的气总算松了两口,随即跟上走在前面的殷羡。 他不常上街,见着这热闹的集市也难免心向往之,便饶有兴致地四下瞧瞧,路过金玉首饰店的时候及其不舍,以前尹雯也会偶尔带他来逛逛,买买几样小东西,因为尹家是继父管家,她自己平时也没有多少月银,以前攒的大多都用来给他赎身了,因此也没多少钱来买别的,不过,虽然是不值几个钱的东西,却也能让他开心好久了。 看着前面毫不犹豫走过,一眼都不多往这家店看的殷羡,君颜不由得微怒想,这人到底是不是男子啊?怎么竟连这些看都不看一眼?难不成是装女子装得习性也变得如女子一般了? “你磨磨蹭蹭在后面做什么呢?要是走丢了我可不负责。”殷羡回头看,却见君颜还在后面呆愣,不由得皱眉道。 君颜鼓了鼓腮帮,“知道了!”临走前还含泪看了那家店一眼。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一家生活用品店,也是杂货店。 油米面盐酱油什么的都要买,殷羡忽然觉得自己两只手好像不够用,还好君颜的菜篮子还能装一些,不过,这样一来就不能卖菜了。 君颜看了看道,“一会儿咱们先把东西拿回家,我再出来买点菜好了。”见殷羡犹豫,又道,“左右咱们家离卖菜的地方也不远,路我也认得,偶尔你不在家的时候不还是我出去买的?” 这样一说,殷羡也就默认了,从怀里掏钱准备付账,却听这杂货店的掌柜笑说,“这位娘子可真有福气,娶得这样一个能干有通情达理的夫郎!” 她和她家夫郎是青梅竹马,许是因为自小就认识,感情也很好,对方也不怕她,甚至时常仗着自己宠他就娇气发脾气,不过她也甘之如饴就是了,可看到别人能娶这样一个温柔贤惠的夫郎,还是有些羡慕。 她是说的高兴了,可被她说的两个人却是一时尴尬相对无言。 殷羡黑线,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不该让君颜梳夫郎妆?又想到如果别人看见自己和一个未婚男子走在一起,只怕想错的人会更多。 君颜尴尬过后其实是有些小高兴的,哼,让你说我笨,人家还说我贤惠来着。 两人一路回家,路上再经过卖菜摊子的时候却是没得空手拿东西了,只好遗憾作罢。 回家将买来的东西放好,君颜就又出了门,殷羡嘱咐了一句,“路上小心点。” “知道了!”他又不是笨蛋。 出了门,他就直接快步去了目的地,之前那个摊子的老女人也认出了他,恨恨看了他几眼,君颜没管,他挑好自己的菜就准备回家了。 走过一个巷口的时候似乎看到里面有几个人,本不想多管闲事,却忍不住偷偷往那儿多看了一眼,待看清巷子里是何人时,顿时瞪大了眼睛,浑身打颤! 殷羡刚准备做午饭,却见君颜跌跌撞撞跑进来,脸上泪痕遍布,一声声喊着“羡娘”! 42.042 肆意流言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殷羡一惊, 放下东西立马快步跑了过去,不时往外张望,以为是有人在追他,结果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君颜见着他, 死死拉住他的胳膊, “我刚刚……我刚刚看见……看见她们了……” 殷羡皱眉:“谁?” “就是那次绑走我, 还……还灌我堕胎药的人!”他向来柔弱软儒的眼里竟也流露出狠光恨意。 尹家人! “在哪儿?”殷羡忙问。 “就在附近一条巷子里,我路过时瞧见了,好像还有个男人,没看清他们在做什么,我便马上跑回来了, 咱们去看看吧!” 君颜其实也不知跑过去有什么用, 他当时见到仇人,心里既恨又怕, 悲怒涌上心头, 却想不到什么主意,便跑回来找殷羡,从遇见殷羡开始, 对方就成了他的主心骨。 “带路!”殷羡率先走在前面, 那几人应当是尹家专门的打手之类负责处理麻烦的人, 平时应该不常出门办事,如今这出来一趟, 定是要处理事情的, 自己去瞧瞧说不定真能查探到什么。 两人飞快地赶了过去, 却已经不见了那群人! “她们已经走了?”君颜有些不甘心,使劲擦了擦眼泪。 殷羡仔细一看,却见那小巷中正躺着一位素色衣衫的男子。 “有人!” 两人走近一看,却见对方脸色惨白如纸,身下一摊鲜红! 君颜一惊,顿时觉得这场景熟悉至极,这不正与他当初落胎时的情况一模一样吗? “他他……他流产了!” 殷羡心一惊,瞧着地上那人浑身都是被拳打脚踢的印子,尤其是腹部,尽是灰尘脚印,显然是被踢流产的! 不再迟疑,他蹲下身子抱起地上的人就赶紧往医馆跑,君颜在后面跟地很吃力。 好不容易将人送到医馆让大夫诊了脉,对方摇了摇头,“我给他开个药方让污物全落干净,再开个补身子的方子。” “有劳了。” 虽然不知道这两人与这病人是何关系,不过这病人显然不是意外落胎的,不过她好歹也活了几十年,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她还是知道的,闻言也就点了点头离开去写药方让人煎药了。 殷羡坐下来休息,抬头问看着床上昏迷不醒之人的一脸不忍的君颜,“你认识他?” 君颜摇了摇头,“以前从未见过。” 殷羡皱眉,罢了,左右也应该是与尹家人有关,待这人醒了便问问他。 心下不由感叹,他这是走的什么运?怎么到这个世界来就捡到了两个被迫流产的男人?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人缘这么好啊,好的坏的都往他这儿凑。 本来想今日和孟凌川提一提他的想法,现在估计也是没空了,只能今晚的时候再看看有没有机会。 元王府中,孟凌川正闭着眼睛揉着紧皱的眉心。 孟心匆匆从外面小跑进来,“公子!” 孟凌川睁开眼,“怎么样了?” “外面都在传公子你……”有些话难以启齿,他一脸铁青,都不好意思说。 孟凌川淡淡道,眉心都松了些,“说什么?照实说!” “都说……都说公子被辱之后难耐寂寞,表面高傲实际上私下淫/荡无比,有王夫掩护,甚至公然把女宠带入府中……”他越说声音越小,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公子,却发现对方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只是轻抿的唇角显示了对方并非没有心情波动。 “查到消息从哪儿传出来的吗?”这府里的下人们都被他敲打过,何况经过上次的杀鸡儆猴之后,几乎没人再敢嚼他的舌根,这种流言对他来说不过是区区,他也不怕在自己那早已不堪的名声中多添一笔,想要解决,不过是因为想给殷羡一个交代,否则对方畏于流言,不再来了,他倒不至于没了他不行,可怎么也会多一些麻烦。 “回公子,我找人去隐秘地查探了一番,最后得知一开始是有四个人在茶馆谈天说地,‘无意中’提起了有外女偷偷进入王府且去了公子的院子这事,没多久就传遍了茶馆,此时,只怕那说书的人都在准备稿子要说上一番了。”孟心咬牙切齿道。 “那四人是何来历?”孟凌川自然明白这事不可能是巧合,定是府上有人陷害他,至于人选,他也有了猜测,只需等被证实。 “她们乃是一赌坊打手,我带了几个人将她们抓了起来一阵拷问,这才得知乃是一戴着白色帷帽之人出钱收买了她们,要她们帮忙传播这个流言。” “知道那个人是谁吗?”孟凌川问道。 孟心摇了摇头,“她们都说没看清,也没能说出有什么明显的特征。”他顿了顿道,“不过,咱们可以查一查今早府里有谁出过门,门房那边肯定有记录的。” “那也有很多人。”一早上府里就开始有人进进出出,这样查也不过是比大海捞针好上一点。 孟心想了想道,“对了,那些人有说,对方身穿白衣,款式虽简单,可料子却是上等,既与公子有仇,身份也不低的年轻男子……”抬头看着孟凌川。 孟凌川已经明白是谁了,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看似不经意问道,“启云公子离出嫁还有多长时间?” 孟心想了想,“大约半月左右。” “嫁妆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吧?” “都早已备妥了。” 孟凌川淡淡道,“你去和爹爹说,川儿体谅启云哥哥辛苦,想要选几个年轻貌美的男诗送给哥哥,让他们好好伺候哥哥和嫂子,也让启云哥哥不要担心,养他们的支出都由王府出,卖身契也在王府里保管,让他完全不用操心。” 孟心笑了起来,行了个礼,“是,小的这就去向王夫通秉。” 孟凌川问了句旁边的男侍,“什么时辰了?” “回郡王,已到申时。” 申时了?殷羡怎么还不过来?难不成……他真因为这些流言而不来了? 眼眸一沉,唇角轻抿,若真是如此,那他要好好与对方表示表示这契约的约束力。 “阿嚏!” 殷羡揉了揉鼻尖,心道这个天这么冷,他该不会感冒了吧? 这里医疗水平可是极其低下的,死亡率高的吓人,一个小感冒要是处理不好也是很容易酿成大祸。 不敢轻视的殷羡立马找这儿的大夫诊诊脉,索性这儿就是在医馆,颇为方便。 大夫诊了片刻往他手上一拍,“没病也来看病,吃饱了撑的吧!”说完就去给后面的人看诊了。 殷羡被批了一句心情反而一松,没生病就好,没生病就好。 “羡娘,那人醒了!”君颜从里面出来喊到。 殷羡快步走了进去,就见那容貌清秀的男子睁着眼看他,脸色还是苍白,可喝了药,比先前看的时候已经好多了。 “多谢你们救了我……”他身子大亏,说话也没什么力气,不过好歹听得清。 “不客气,不过是路过瞧见了,顺手的事,即便没有我们,也会有别人的。” 不知道是不是殷羡的错觉,他似乎看见对方眼里划过一道讽刺?再一看,却还是觉得他眼里更多的是漠然,没了一个孩子也似乎不伤痛。 奇怪。 “看诊费和药钱我以后会还给你们的……”说着微低着头,殷羡一看,却见对方眼里是窘迫和涩然。 殷羡一愣,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这人一直都会是这副冷漠脸呢。 “不必,也算不了几个钱。”殷羡拒绝。 “那也是让小姐破费,该还的还是要还的,不过……”他不肯欠别人什么,可如今的条件确实有些困难,“不过可能还钱的日子可能要晚一些。” 对方是个要强的性子,殷羡是很欣赏的,也知道自己不能再拒绝,便说起他想知道的事,“今儿无意中在巷子里瞧见公子浑身是血昏迷过去,也不知是发生了何事?是否劫匪作祟?可要上衙门告状?” 君颜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所以一直在这儿当背景,乖乖听着就好。 闻言,对方脸色冷了下来,随后微微勾唇,“多谢关心,不过对方不是你们惹的起的人,就不给小姐添麻烦了。” 见对方嘴严,什么也不肯说,殷羡也不好再继续问,只好退败而去,眼神示意君颜也过来,门外,殷羡小声在君颜耳边耳语一番,君颜眼里渐渐有了神色,笑道,“你放心,我会做到的!” 殷羡心道他还真不怎么放心,不过不放心又能怎样,也只能如此了。 咕咕…… 另外两人看了过来,视线均落在殷羡身上。 他被看得老脸一红,心想自己今早到下午都没有好好吃饭,饿了有什么奇怪的! 可那不停打着鼓的肚子却让他的脸不由得越来越红。 再待不下去了了,丢下一句“我去买点吃的”就匆匆离去。 等到看不到人,君颜这才忍不住笑出声来! 殷羡出了医馆,一眼就见到外面离这儿最近的一间茶寮,叫了一盘包子和一盘牛肉就坐了下来喝茶等着。 “没想到那郡王还真浪荡,竟然公然带女宠进府,也幸亏是元王最近不在,否则定要好生收拾他不可!”一个老古板女人皱眉道。 殷羡皱眉,这才多久,事情就传开了? 他正想着,就见面前街上似乎有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一愣,对方也看到他,便欣喜跑来。 “殷小姐,可找着你了!” 43.043 抄家承诺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没办法, 单身狗的日子过惯了, 也不想讲究什么,除了两天做一顿肉菜外,其他时候根本不想费神。 等他再次回屋的时候,就见到床上那人慢慢睁开了眼睛。 “醒了?”殷羡把一碗热饭放到床边的凳子上。 那人先是一脸的悲喜交加, 可下一瞬就变了脸色,防备地看着他。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可不是我要带你回来的, 是你自己抓着我不放, 我才把你带回来的。”殷羡道。 “你是谁?”那人抿了抿干得起皮的双唇。 殷羡挑眉,“不认得我?既然不认得我, 那为何拉着我的腿边哭边叫……雯娘?”说最后这两个字的时候眸光一厉。 许是戳中了他的心, 那人闻言浑身一颤,泪珠又滚了下来。 殷羡鸡皮疙瘩起来了, 皱着眉想,他果然还是不能适应这个扭曲的世界,一个大男人这梨花带泪的模样落在别的女人眼里只怕是会心疼不已, 可他却只想……揍人。 不过这世界扭曲的地方多了去了, 他也没办法改变,只能忍受了。 “雯娘是谁?我与她很像?”见对方哭个没完, 殷羡终于受不了了,出声打断。 那人抹了抹泪,却并不回答他的话。 “小姐救了我, 多谢小姐大恩大德, 等小奴身子好了, 就给小姐干活还恩。” “行了,我这儿不需要你干活,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殷羡当然看得出来对方并不想说自己的事,可那怎么行。 “此乃小奴的私事,请恕小奴并不想说。” “你不说,我又怎么敢留你?”殷羡犹豫了一下,继续道,“方才大夫来过,说你这身子若是不好好养着,日后想要有孕就很难了。” 果然,他看到那人眼中一滞,随后惨笑道,“罢了,她都不在了,我能不能有孕又有什么关系!” “不在了?你说的可是你口中的雯娘?” 那人下意识点点头。 “那雯娘,可是姓尹?”殷羡问。 那人双目猛然瞪大,显然殷羡说中了。 殷羡继续道,“想必你也是觉得我与她多有相像,所以才将我错认成她,难道你没想过,我为何与她相像?” 那人怔愣地看着他,好半晌,才摇摇头,“不……不对,她没有你这样大的姐妹。” 殷羡看着他,“没有姐妹,就没有其他?” “你、你……”那人抬手颤颤巍巍地指着他,眼中恍然,“你是雯娘的弟弟?不……怎么可能,仙哥儿不是应该没了吗?!” 殷羡皱眉。 仙哥儿?什么仙?别告诉他是仙女的仙,他会吐的。 没了是什么意思?死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应该就是你想的那个人。”见那人眼里不甚信任,又说,“不过,前段时间我碰上点事,摔坏了脑袋,醒来后就什么事都不记得了,这段时间来,我也在自己的身份。”殷羡就是一种你爱信不信的语气,却更让那人信了几分。 “可……可你没有丹印。”那人犹豫问道。 “破身了自然就没了,不然我怎么会这副打扮。”殷羡毫不在意道,丝毫不觉得自己说了怎样一件令人惊心的事。 可那人听见这消息却是又落下泪来,令殷羡满头黑线,想起不知在哪儿无意中听见过的一句话:男儿家是水做的。 看着眼前这个一直在流泪的男人,殷羡深以为然。 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当日在破庙内,被他压在身下的那人,从开始到结束,他好像就滑落了一滴泪,又觉得这句话也并不适用于这儿所有的男人。 好多歹说才让床上那人相信了自己的身份,那人才抽噎着说起来。 他本是一清风馆的卖艺清倌儿,叫君颜,一次偶然与他口中的雯娘尹雯,也就是殷羡这身子原主的姐姐相识相恋,雯娘帮他赎了身安置下来,还想娶他进门,可是家里的娘怎么也不同意,甚至还给她订了一门不低的亲事。 尹雯不愿,为此甚至从府里搬了出来和君颜住在了一起。 两个本就有情的人每天住在一起,怎么可能不发生点儿什么,一来二去就擦枪走火,君颜有了身孕。 尹雯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想迎娶他,恰好这事收到了一封据说是尹母给她的信,让她去一个地方赴约,母女俩谈谈。 尹雯去了,结果到了那儿等待她的却是继父尹主夫,接着尹主夫让人带来了被绑着的君颜,威胁尹雯乖乖束手就擒。 事关心爱的人和孩子的安危,何况双拳难敌四手,尹雯只能被迫屈服,结果被尹主夫带来的人揍得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君颜顾忌着孩子,不敢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尹主夫让人将生死不知的尹雯拖了下去。 谁知尹雯被带下去后,那尹主夫并没有兑现承诺放了他,还让人给他灌了一碗堕胎药,孩子就是这么没了的。 失了孩子,尹雯又凶多吉少,君颜无处可去,只得流落街头,乞讨为生,直到遇到殷羡。 对于自己弟弟,尹雯还是同君颜提到过殷……不,应该是尹仙儿的,只是君颜并未见过他,因而没认出来。 啪! 殷羡手里的杯子猛地被摔碎在地! 他皱着眉,用手捂着阵痛的心口,幸亏另一只手扶着桌子,这才没倒下去。 这是原主留下的意识的反应。 他向来不喜欢这种无法控制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可现在却并不反感,毕竟这是一个可怜孩子对自己最亲的人的关心,也是唯一表示那孩子存在的方式了。 尹仙儿,你放心,我会帮你做你想做的事。 心痛停止了。 “真的没有尹……我姐姐的半点消息吗?” 君颜边抹泪边摇头。 “我知道了”殷羡闭了闭眼,“你先安心和我一起住吧,我会和别人说你是我老家亲戚,你也小心点,别露馅儿。” “我会的。” 殷羡出去了,把旁边的客房收拾了出来,自己住了进去,君颜就住在他原来的房间。 一连两天殷羡都没睡好,一边担心不知生死不知所踪的尹雯,一边在琢磨着仇人。 据君颜所说,尹家也是官宦人家,只不过官职不高,只有五品罢了,听起来不错,然而在这个一牌匾掉下来砸到十个人,九个都是官,还有一个是皇亲的京城却是不够看的。 可他依旧得小心谨慎,谁让他是个男扮女装的平民百姓呢! 想着第二天再去一趟城里的想法入了梦乡。 “公子,许公子派人送来的信。”孟心递上一份信封贴着一片粉色花瓣的信。 孟凌川伸出手在信封上摸了摸,收回道,“念吧。” 孟心自小便跟着孟凌川,自然也是跟着一起学过看书识字的,自孟凌川双目失明后,念信、传话这些差事就全交到了他身上。 他也不耽误,两三下就将信拆了开来,信里写了那位许公子在外听到的关于孟凌川最新的流言,大骂了一顿散播流言的人,又说了些关心孟凌川的话,最后邀请他明日到外面一聚。 “公子,要去吗?”孟心是喜欢自家公子能多去外面走走的,况且这位许公子一直以来都是自家公子的朋友,即便在自家公子落难之时也多有关心。 “湘君好像也订亲了吧?”孟凌川看似不经意道,许家公子闺名湘君。 孟心点头,“回公子,是的,上月刚与容郡主家的小郡主订亲,成亲的日子也已经定了,就在来年春日,如今以走了前三礼。” 孟凌川垂下眉眼。 孟心以为他这是又伤心了,劝道,“公子何须难过,像公子这样好的男儿,总有慧眼识珠之人来疼爱,不必羡慕别人。” 孟凌川反倒微微一笑,“你这话倒是会哄我,可我这样的……便是有那慧眼识珠之人,又哪会毫无隔阂?何况我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 孟心还想说什么,却被孟凌川打断了,“不必说那些哄我的话,我本就并未伤心,只是想着湘君如今已订亲,想来是不应该和我这样声名狼藉之人走的太近,于他不好。” 孟心说不出话来了,因为无法反驳,即便在他心里,自家公子是最好的,可是对外人、对许家公子来说,孟凌川说的确实是事实,他没办法昧着良心反驳。 “帮我推了吧!”孟凌川放下已经冷掉的茶杯。 “是。”孟心离开。 可令孟凌川没想到的是,他今天明明推了这约会,结果第二天许家派来接孟凌川的马车却依然到了元王府的侧门。 孟凌川知道了,心里已经明白对方这是非要他去不可了,无奈之下,只好坐上了那辆马车,孟心跟着,别无其他人。 因为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空荡荡的眉心,孟凌川出门的时候总戴着的帷帽,而孟心作为未婚男子,虽然他是下人,却也是要遮面的,不过用的不是帷帽而是面纱。 也是怕路上发生什么事,车妇赶车有点儿快,等到到地方的时候,也不过才过了半个时辰。 “郡王,到了。” 孟心扶着孟凌川下了马车。前者因为自家主子看不见,因而孟心多看了几眼,连带着孟凌川的那一份儿也被他看了。 一见他们来,门口的小二姐连忙迎了上来,躬身行礼,“见过郡王,许公子现在在二楼雅间,他让小的在这儿候着郡王。” 孟凌川:“带我进去。” “是,郡王请随我来。”小二在前面领路。 “凌川!你终于来了!” 一俊秀男子见孟凌川进来,忙站起来招手,笑起来露出的一颗虎牙越发显得可爱。 孟凌川看不见,却能够想象得到对方的模样,也弯了弯唇角,“都已经定了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咋咋呼呼的?”虽是斥责的话,却不难听出话里欢喜的语气。 许湘君自然没真放在心上,大大咧咧笑道,“你知道什么,我家涟姐姐就喜欢我这样的,她说不用改。”小模样满是洋洋得意。 一顿,笑容一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恨不得罚自己这张嘴两天不吃糖,两天啊,他心里那个痛。 孟凌川笑笑,好似没发现对面之人的尴尬,“也是,也就容涟能够忍受你这么多年。” 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的许湘君这下也顾不上尴尬了,杯子一放,没好气道,“什么叫她忍受我啊?我怎么了啊?有那么不好吗?而且,明明是我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好不好!怎么说得跟她付出了多少似的!” 然并卵,一阵义正言辞,实际上却是色厉内荏,小脸红扑扑,满满写着恼羞成怒四个字。 还有些羞意,悄悄瞅了瞅孟凌川,这才想起对方看不见,既是心疼,又是一阵庆幸。 孟凌川自然不拆穿他,只是心里的羡慕却根本没办法止住,宛如潺潺溪水,涓涓细流。 容涟与他们一般大,自小一起长大的,也确如许湘君所说,他从小就是容涟的跟屁虫,容涟去哪儿他就去哪儿,这样就算了,还整天指使对方做这做那,受点儿委屈就要去找容涟哭诉,整个人娇纵得不行。 可谁想王八看绿豆还真对了眼,两人到这么大,竟然还真在一起了,直到现在,京城贵族圈的人都还不明白,容涟那冷冰冰不苟言笑的性子怎么会和这个麻烦精在一起。 殷羡再无奈,也无法改变别人不是喊他姐姐就是喊羡娘的状况,久而久之,不适应也得适应了。 “我叫殷羡,刚来郝家庄不久。”殷羡又道,“你隔壁村的,怎么到这儿来寻猎物?” 玉哥儿听见殷羡自报家门心中一跳,这才反应过来这就是这段时间娘经常念叨的那人,还不等他平静下来,又听见了殷羡的话,顿时脸色一白,身体一僵。 “我……我……”许久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44.044 玉佩事故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试试吧。”殷羡信心是有的, 毕竟这是他结合这里的经济情况以及社会人事制定的,用了现代经济理论和人们消费心理,他这会儿尤其感谢这个世界经济发展不怎么高了,不然他这些东西都不一定有效。 于是,他剩下那点儿银子也被全部投入到了里面,他又重新变成了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穷光蛋出了酒楼就向人打听了尹家的位置, 然后慢慢摸了过去。 躲在人群中看着那座比之前见的元王府差太多的府邸,殷羡问并没有什么熟悉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原主以前本就因为男儿身并不常出门所以没留下深刻印象吧。 这里门口还能看到一些鞭炮放完后的残留, 门上的大红囍灯还挂着, 明显一副办了喜事的样子。 大门口空旷,在那儿太过招摇,殷羡绕着宅子寻找别的侧门后门,侧门有两个人把守, 后门只有一个, 而且明显一副没正经办差事的样子,进进出出也有一两个人。 因为不想打草惊蛇, 殷羡并没有去的太近,见一个中年男人出了门, 身后跟着一个提着篮子的年轻男孩儿, 目测是要去买东西,殷羡停顿一下后跟了上去, 一路尾随两人到了一间布庄, 见两人进去, 他便上前摸到了门外。 “爹爹,你看这个布怎么样?”男孩儿指着一种宝蓝色的布问。 “不行,那料子哪有绸缎细,万一磨到了小姐可是你我倒霉。”说着挑起绸缎来。 男孩儿瘪着嘴,“我瞧着那布料不错了,也是上乘,以前大小姐和大公子用的料子还没这个好呢,怎么那个几个月的小孩儿就穿不得了?” “哎哟!”中年男人一拍他的头,降低了声音说,“家里当家的可是主夫,大小姐大公子又如何,现在不还是一个失踪一个病亡了?你四小姐可是主夫的嫡出女儿,日后多半是要继承家业的,你怎么那她和大小姐大公子比!” “这才几个月呢,能不能养大都还不好说。” “你……” “哎哟!”屁股被掐,男孩儿一声痛呼,“知道了知道了!爹爹别掐了,疼……” “那你以后可不许再胡言乱语了!” “嗯嗯嗯,我知道了!”不让我说,我自己想总行吧? 门外偷听完的殷羡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以前的尹主夫能隐忍不发,现在却狠下杀手,合着是自己有女儿了看着她们就碍眼了是吧? 殷羡赶在两人出来之前默默离开,这次不过是来探路,他没有想能轻易把对方怎么样,便是有什么计划,也得等日后有能力了再说。 他现在想的是另一件事,怎么才能拉到合伙人? 说是合伙人,实际上是找靠山,人品差不行,野心大不行,背景小不行,脑子太过聪明也不行。 殷羡无语,选对象都没他这么挑的。 许湘君再不管那什么相救之恩,飞快倾身向容涟一扑,“就知道你不敢!” 容涟勾唇,伸出手揽住他。 “我们走吧,这里乌烟瘴气的。”许湘君这人,好的时候千好万好,一朝厌恶,所有的好都变成了不好,他开始觉得这儿点心好吃,这会儿却嫌弃这儿乌烟瘴气。 几人一同离开了,没有一个眼神给地上那好似傻了一般的男人。 不到半刻钟,一个一身灰扑扑的男人被人从楼里扔了出来,一个同样灰扑扑的小包袱被扔到了他身上。 哎哟! 男人被摔得后背青疼,心里却欣喜不已,不顾疼痛,飞快地爬起来捡起地上的包袱,打开看到那张契约后没忍住,露出了一个傻到极致的笑容。 这次还真他娘因祸得福! 本来想学学楼里别的男人勾引个女人帮忙脱离酒楼,结果他娘的竟然遇上个性冷淡。 不是说这里的女人都好色吗?怎么那人就不走寻常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得罪了楼里的老板。 不过还真是峰回路转,没想到那老板生气之后的结果就是将他赶出去,早知道是这样,他还费尽心机学勾引做什么?恶心死他了! 拍拍屁股爬起来,算了,还是赶紧走的好,离开了这儿,以后还不是天下任我逛? 走着走着,喜色渐收,那人抬头一脸茫然地望天。 这个变态地方,真能任他自主吗? 心底压抑已久的恐惧倏然涌上心头。 殷羡新买的酒楼开张这天,对面的酒楼突然被查抄了,弄得他莫名其妙,不过,对于他来说这事百利而无一害,也没有多打听,自然也不知道这事其中有他想着的那个人的手笔。 新楼开张,向来伴随着打折优惠,因此这天生意还算不错,挺有人气的。 酒楼重新装修过,桌椅板凳全都换了新,全都是殷羡自己画的图纸,然后交给木匠打造的。 不同于一般的大方桌,他定的是椭圆形的原木桌,也有的是正圆的,正圆的中间中间空了一个小圆格,放了个小锅,下面做了个方形铁箱,可以在里面加热,这是一个简易火锅桌,凳子是可旋转的圆凳,那木工活计很是不错,虽然没有现代那样的精细,却已经超出殷羡的预料了。 不过美中不足的却是这火锅没有红汤,只有清汤,没办法,谁让这个世界没有辣椒呢! 这绝对是殷羡的十大怨念之一,没有辣椒对于川渝地区的人来说就跟没了半条命一样。 每个桌子之间由一个小屏风隔开,上面画着不同的图画,飞鸟花草、河流山川、貌美仕男、风韵诗词各有千秋,虽然不算上乘,却也不够吸引人眼球、愉悦人心情了。 他把酒楼原来的古朴风变成了优雅风,又弄了几道新菜式,并表示楼里每月都会推出一道新菜,每月内不定期会有优惠菜,即某道菜会在某段时间内打折,楼下是大堂,楼上则是包厢,包厢的布置比大堂更精致,一个房间一个主题,视野更好,隐私保护度更高,相应价钱也更高,这也是分层定价了。 连着好几天酒楼里生意都很火爆,可殷羡一点儿也没掉以轻心,他可从来没看低这里人的智商,他能这样做,别人也能照样模仿,这里可没有什么专利的说法,再说,这些东西放到现代也只能说普通,连专利什么的沾都不沾边,他现在靠的就是一个字,新! 新的同时还要进步,对于许多东西来说,不进步就意味着倒退,他深知其理。 他没办法杜绝模仿,只能尽力做到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他要让他酒楼出的东西都在众人心里打上他酒楼的烙印,即使有人照原样做,也只能望其项背。 不出他所料,不到一个月,对面楼的新主重新开张,里面的很多东西都是照着他的酒楼来的,对面的酒楼规模比他这个大,一开张就抢了他不少生意,酒楼里人心惶惶。 “主子,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担心?”说话的是酒楼的掌柜,也就是曾经把酒楼卖给他的那个大娘。 殷羡没说话,他提笔写了半晌,直到额头都沁出了汗渍才收笔,心里默默摇头,心道着繁体毛笔字真是太难写了。 这段时间以来他在练字这个方面下了不少功夫,因为他发现,这是个重文轻武的时代,文人在社会想享有不少潜移默化的特权,官府甚至也有一些偏向文人的规定。 例如:二子争家产,首先按的是嫡庶,可若是同嫡或者同庶,则科举名列在前的可多分。 类似的规定还有很多,这还是殷羡为了避免触及这儿的律法而恶补朝廷法规而得知的。 天知道那些规定有多少米的裹脚布那样臭长,反正等他看完的时候再也不想看第二遍。 殷羡将桌上那张纸递给掌柜,“明儿找人写个大红横幅,就照着上面写。” 掌柜低头一看,瞬间了然。 第三天,酒楼的大门口挂上了一张大红横幅,外面还有伙计喊叫,吸引了不少人来参观,其中大多数都是作士女打扮。 “赛诗会,得奖者当天免单,且赠文房四宝一套。”有人念了出来。 明白了这消息后,不少人跃跃欲试,毕竟这个赛事会对她们有利无害,好了不仅有利,还能扬名,输了也无伤大雅,她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参加呢? 而还有的人则是冲着新菜式来的,因为今天正是这酒楼每月推出新菜的时间。 于是,今天酒楼爆满,座无虚席,热闹声一阵盖过一阵,气得对面有人砸了好几个茶杯。 殷羡没有在这事上多想,因为他回家去了。 自从酒楼开张到现在,他就回过几次家,其余时间都睡在楼里,因为真的太忙了。 坐上回村的牛车,他忽然有一股想唱回村的诱惑的冲动,一阵恶寒后,他紧了紧衣服打算闭眼眯一会儿。 天渐渐冷了,他也添了几件衣服,再加上他从未忘记的伪胸,倒也不怕别人多看。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想清静地休息,老天却偏不让。 “唉,你说那孩子怎么就这么命苦啊……”语气中慢慢的可惜。 “谁知道呢,不过我说啊,既然都已经那么苦了,又作什么轻生呢?好好的不好吗?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这人轻叹了口气。 殷羡瞌睡散了几分,这是有人死了?自杀? 心头忽然闪过一丝恐惧无无措。 生长在红旗下,他前世虽有不少艰难,但从未遇到过绝境,更别说,这种生死选择了。 对于生命,他向来是敬畏且珍惜的,可现在,他周围有人自杀了? 殷羡一瞬间有点儿懵,懵完之后瞌睡全跑了,浑身一冷。 “谁死了?”他的声音很轻。 “羡娘不知道?”有人下意识一问,接着又恍然大悟,“也对,羡娘有好些天没回村了,想来没听说也正常。” 她顿了顿,才缓缓开口,“我们刚才说的啊,是玉哥儿,你应该还记得吧?” 殷羡一拧眉,他当然记得,竟然是他吗?怎么会呢? 玉哥儿给殷羡记忆里的印象还是那个瘦瘦小小的,有点可爱,也有点害羞的小孩儿,是的,是小孩儿,明明快十八了,却还没人十五六大的孩子。 他死了? 他怎么死的?怎么会死呢? “还不是那王家人给害的!”一道怒声令他惊醒,这才发现他无意识地把自己想的话给说出来了。 那人一脸气愤,“王家那群狗娘养的,根本没把玉哥儿当成是人!”她气得双目通红,一想到那个乖巧可爱的男孩儿最后落到这样的下场,她就满心悲愤,曾经她还想过纳了玉哥儿,正夫不行,好歹也能做个侧夫,谁知那刘家的老女人心太黑,竟然狮子大开口,别说她没那么多钱,就算有那么多,也不可能倾家荡产花那么多钱来娶一个侧夫,最后只能无奈放弃。 谁曾想这还不到两年,那个曾令她心动过的人就没了! “被换到王家后,玉哥儿的日子和在刘家没什么区别,这倒也没什么,反正那么多年那孩子都熬过来了,可坏就坏在那孩子……有身子了!”一位中年女子哀叹道。 殷羡一愣,明白过来有身子的意思就是怀孕了。 过了这么些日子,他已经能平静地面对这个世界男人生子的事,只要不是他自己生就好。 “怀孕了又如何?那王家人不应该对他更好,照顾他吗?”他问。 “屁,那王家根本没将玉哥儿当人!怀孕了又如何,该做的事还是要做,还挨的骂还是要挨,该挨的打依旧多不了!” 那人怒道,片刻后,轻叹一声,“或许正因为这样,玉哥儿那孩子才真正醒悟过来,开始慢慢改变,想要保护肚子里的孩子,可王家那女人却依旧对他非打即骂,一夜里,在床上折磨了玉哥儿好几个时辰,完了后还将人扔到院子里,天冷了,吹了一夜的风,加上之前的折腾,孩子就没了。” 之后她不说殷羡也猜得到,可他不想去想什么,想的越多,就越觉得悲哀与茫然,前者是对玉哥儿,而后者,却是对自己。 45.045 隐疾之说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君颜顺着对方的力气走进屋里坐到了床上, “不是, 是我不小心掉到猎户设的陷阱里了。” “你是傻的吗?人家设了陷阱定会在周围做标记,让别人不要靠近, 你的眼睛是拿来当摆设用的吗?”殷羡语气不好,转身去给对方找药。 幸好之前他不小心受了点伤,索性买了一些药放在家里备着,否则怕是这次还得去别人家借。 受了伤本就疼, 又因为一些事心里委屈,君颜听殷羡这么数落他,心里一委屈,忍住就掉了金豆子。 等殷羡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对方坐在床上默默掉眼泪的模样,心里一叹。 这里男人怎么这么爱哭啊?当白娘子水漫金山吗?他这才说了两句就受不了了,真是麻烦。 不过, 再麻烦殷羡还是小心地给对方上好了药, 谁让眼前这人是他姐夫呢! “这两天伤口愈合之前就不要碰到水了。” “那洗脚怎么办?”君颜一愣,竟忘了哭。 殷羡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就你这样还想洗脚?” 君颜一脸生无可恋,几天都不能洗脚, 那么脏, 肯定会被嫌弃死的! 殷羡一看他这样,没好气道, “你笨啊, 不让你洗你可以擦啊!只要别擦伤口就行了!” 君颜眼睛一亮, 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毫不吝啬地夸赞,“你真聪明!” 那是你太笨了孩子! 殷羡有时候真不明白君颜这样的人是怎么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平平安安长到这么大,甚至还被原主姐姐喜欢上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傻人有傻福? 当局者迷,殷羡并不知道,有时候他自己和君颜也有的一拼,嗯,后来就知道了。 把君颜收拾好后,殷羡这才急急忙忙去看自己正在煮的锅,还好,火还没灭,又赶紧往里面添了一把柴。 晚饭是在君颜住的屋里吃的,因为他没法儿下床。 第二天殷羡例外的没有去城里,一来他要休息几天,之前工作强度有点儿大。 重获新生,他不想再想上辈子那样一辈子苦哈哈累死,到头来什么也没享受到,现在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该忙的时候才忙。 第二天打扫完院子后,他就出门上山去了,听君颜说他昨天捡的柴被忘在上面了,他要去拿回来。 四处转了转,才找到君颜说的有一片枯荆棘的地方,一眼就看到了那里有个用草木灰圈起来的地方,那儿还放着一个带着血的捕兽夹子,想来应该就是昨天扎伤君颜的那个。 “你记清楚了吗?确定是这儿?”一道声音传来。 殷羡一愣,微微侧身躲在了一棵树后面,一般情况下,能不见外人他就是不见的。 “诶,你说咱们昨天那样对那人,他会不会回去给羡姐姐告状啊?” 殷羡拧眉。 “有可能啊,早知道昨天就该再威胁他一下,让他不敢乱说!” 两人都有点害怕,不过又想了想,“不过,其实也不关咱们的事啊,这还不是他自己不小心才踩到了捕兽夹,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可……可是也是被咱们逼的啊……”这人胆小又不会骗人。 “你笨啊!咱们是两个人,他就一个人,你觉得人们会相信谁?” 这人恍然大悟,“你说的对!”随即心里放松了不少,转而道,“咱们快点吧,找到了你的耳坠子就回去,这儿我有点儿怕,有野兽呢!” “行,快点儿!” 两人正要开找,低着头在地上看,却不想入眼的却是一双穿着布鞋的脚,以及蓝色的衣摆。 接着一道令人魂牵梦萦的声音传入耳中,“你们刚刚,说的是谁?” 两人怔怔抬头,脸上的表情别无二致,全是惊鄂无措。 半晌,那个胆小的终于受不了殷羡冷峻的刀眼,落下泪来。 一个时辰后,殷羡被一个脸色不太好的中年女人从屋里送了出来,“郝六婶留步,不必送了,殷羡方才说的话或许有不好听的地方,但是想也知道六婶定是个明事理的,也不必我再多说了吧?” 郝六婶笑得有点僵硬,几不可见地点点头,“六婶都明白,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教导那两孩子的。” 回到家后,殷羡心里的气总算消的差不多了。 他没想到自己都这么低调了,竟然还有人把注意打到他身上,甚至还威胁君颜? 要不是今天,他都还不知道,在外面人眼里,君颜是他的小侍呢! 所以他特地逮着这个机会告诉所有人,君颜是他姐夫,也让别人不要打他的主意,因为他已经有未婚夫了! 对,他自己,有未婚夫了! 由于村里就这么大个地儿,以至于殷羡还来不及和君颜说他准备说的话,就被跑来的郝仁给拦下了。 “羡娘,村里都在说你有未婚夫了,这是咋回事儿?” 对这个年纪轻轻的长辈,殷羡是尊敬的,给对方倒了杯水,“是我说的。”他承认了。 意料之中的,郝仁大惊,“你哪儿来的未婚夫?怎么没听你说过?他现在在哪儿呢?” 我怎么知道在哪儿? 殷羡腹诽,面上却笑呵呵地,“你也知道,我家乡出了事,也没什么家产,其实这次来京城,就是为了找他的,但是又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所以想要赚点儿钱,有了身家后再向他提亲。” 郝仁见他说话之间眉目含情,好似真有心上人的模样,也就信了他的话。 长舒了口气,“你啊……听你这话,那对方似乎是不在意家产之事,你还在意做什么?财产这东西,成亲后再赚也是这样的,你这就是自尊心太强了。” 殷羡摸摸后脑勺,笑笑不语。 天,多说多错,他当然还是不说的好。 好不容易才送走了郝仁,结果一转身,又对上了君颜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目,不等他开口,对方就喜庆道,“公子有未婚夫?准备什么时候成亲?对了,咱们的事也可以找他帮忙吗?” 殷羡叹了口气,尽量让自己有点耐心,“别忘了,我是男人,哪来的未婚夫?” 君颜傻眼。 几天后,殷羡再次回到酒楼,看到的是酒楼依旧爆满的情形,有些意外,往对面看了看,结果对上的又是那样一张狰狞的表情,他就立马扭头了。 “掌柜的,准备两样小菜和饭端到我的房间来,我饿了。”殷羡摸摸肚子说,他一早上就没吃呢。 他在酒楼的包厢里,是给自己留了一间的,里面的东西摆设和装修都是按照他的喜好来的,平日里都不招待客人,除非人真的非常多,多到挤不下的时候。 所以他上了楼就推门,掌柜的根本来不及阻止,正飞快跑上去准备跟里面人道歉的时候,却见他们老板呆立在门口一动不动。 掌柜的意外,拍了拍殷羡的肩,“老板?老板?” “啊……”殷羡愣愣轻声应道,他的目光却还落在那个窗边的人身上,讷讷失神。 殷羡快步走上前,扶过走路一瘸一拐的君颜,皱着眉看着他脚下。 君颜脸色都白了,额头隐隐有汗珠冒出,冲着殷羡摆摆手道,“没,没事……” “没事走路能这样?”殷羡怒道,“这都渗血了,是被什么咬了吗?” 君颜顺着对方的力气走进屋里坐到了床上,“不是,是我不小心掉到猎户设的陷阱里了。” “你是傻的吗?人家设了陷阱定会在周围做标记,让别人不要靠近,你的眼睛是拿来当摆设用的吗?”殷羡语气不好,转身去给对方找药。 幸好之前他不小心受了点伤,索性买了一些药放在家里备着,否则怕是这次还得去别人家借。 受了伤本就疼,又因为一些事心里委屈,君颜听殷羡这么数落他,心里一委屈,忍住就掉了金豆子。 等殷羡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对方坐在床上默默掉眼泪的模样,心里一叹。 这里男人怎么这么爱哭啊?当白娘子水漫金山吗?他这才说了两句就受不了了,真是麻烦。 不过,再麻烦殷羡还是小心地给对方上好了药,谁让眼前这人是他姐夫呢! “这两天伤口愈合之前就不要碰到水了。” “那洗脚怎么办?”君颜一愣,竟忘了哭。 殷羡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就你这样还想洗脚?” 君颜一脸生无可恋,几天都不能洗脚,那么脏,肯定会被嫌弃死的! 殷羡一看他这样,没好气道,“你笨啊,不让你洗你可以擦啊!只要别擦伤口就行了!” 君颜眼睛一亮,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毫不吝啬地夸赞,“你真聪明!” 那是你太笨了孩子! 殷羡有时候真不明白君颜这样的人是怎么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平平安安长到这么大,甚至还被原主姐姐喜欢上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傻人有傻福? 当局者迷,殷羡并不知道,有时候他自己和君颜也有的一拼,嗯,后来就知道了。 把君颜收拾好后,殷羡这才急急忙忙去看自己正在煮的锅,还好,火还没灭,又赶紧往里面添了一把柴。 晚饭是在君颜住的屋里吃的,因为他没法儿下床。 46.046 病中病后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他开这个口一来是想帮着儿子慢慢正视面对这件事, 以后不再对它害怕难堪、讳莫如深, 二来也是想帮儿子找到那个人,解决了最后这个罪人,孟凌川心里的不甘和恨意也能放下了。 他这方法是在以毒攻毒,希望不会适得其反才好。 对于王夫的询问, 孟凌川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除去最初那一瞬的惊诧震动之后,他的心又重新平静了下来, 隐隐的波澜浮动被他压了下去。 此时, 他有那么一瞬间是庆幸的,庆幸自己的眼睛不能视物,也没有几分神采,否则他可能就掩饰不了内心的情绪波动了。 沉默了半晌,他才用手在自己大红的衣摆上拍了拍, 那悠然的模样,哪里还有方才的惊慌失措? 若非地上那再看不出原来模样的花还安安静静地躺着,王夫恐怕都要怀疑自己方才有没有说那句话了。 “爹, 别问了吧, 凌川不想说。”孟凌川自己都没发现, 一旦当他心里的防线加重的时候,他的自称都会变成凌川。 他没发现, 可王夫心里跟明镜似的。 见孟凌川这模样, 王夫心中微沉, 他想过孟凌川的反应,也许会激动,也许会痛苦,也许会像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愤怒发泄,可独独眼前这不知真假的平静,是他始料未及的。 变了,在那件事后,川儿终是变了,再没在以前的张扬放肆,从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孟凌川消失了,失明折断了他的翅膀,失身磨砺的他的心境,让他终于变成了现在这个沉稳内敛的郡王。 王夫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这是川儿注定要经历的路,他能从旁帮助,却不能代替他走,或许,他该放手了。 “不想说就不说吧,爹也不逼你,只是川儿记住,无论你做了什么,都有爹、你姑姑和皇姨在身后为你撑腰。” 孟凌川微微笑了一下,“谢谢爹。” 直到王夫走了,孟凌川才让人扶他回房间,被人安置在床上后,打发了所有人出去。 孟凌川躺在床上,睁着空洞的双眼对着床顶发呆。 那日他也是这样躺着的姿势,任由那人在他身上为所欲为,做了那样宛如噩梦的事。 他隐隐知道对方和他一样都是吃了药,应当都是被人陷害了,就是这样一点同病相怜的感觉,让他在当时放了对方一马。 他甚至有些意外,因为这种感觉竟然胜过了对方和自己同为男子带给他的惊惧、不可思议,以及轻微的恶心感。 他当时的心里也是挣扎的,可当那人在听到有人来时,第一反应竟是护住他,这样的行为倒真让他脑中理智占了上风。 他不想让人知道他失身的对象是一个和自己一样的男子,因为那只会给他带来数不尽的嘲笑。 孟凌川重重闭上眼睛,罢了,既然当初决定放他走,如今又想这么多做什么?就当……那人已经死了罢! 殷羡并不知道自己惦记的那人已经在心里将他归为了死人,他这会儿正在和一个关外来的皮货商人谈价钱。 秀哥儿心头一痛,之前殷羡拒绝他的事他已经知道了,他好歹是个哥儿,脸皮薄,伤心过后,本想以后一直避开他,今日若不是因为爹爹身子重,出不得多少力,他也是不来的。 “羡娘,你这是哪儿捡来的乞丐?”郝夫郎问。 殷羡:“叔,您就先别管这些了,还是先帮忙给他洗个澡吧,热水我都烧着呢,这就给您提来啊!等着。”他也想避开秀哥儿。 郝夫郎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叹了口气,这么个好媳妇人选,怎么就对秀哥儿没感觉呢?可惜了。 热水很快就提来了,郝夫郎和秀哥儿在屋里给那人洗澡,殷羡在外面坐在凳子上,将从遇到屋里的人开始到这会儿的过程。 他倒是不觉得有人会算计他,就他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能得罪谁? 嘴里细细咀嚼着雯娘两个字,根据先前自己这身体的反应,应当是认识他的没错,所以雯娘会是谁?和他什么关系? 算了,还是等那人醒来后问好了。 门被打开,郝夫郎父子二人从里面出来,殷羡忙上前问,“叔,里面那人怎么样了?” 郝夫郎面色不太好,看着殷羡的目光略有严厉,“那人……是你从哪儿寻来的?” 殷羡一愣,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郝夫郎低声道,“我仔细瞧了,那人没有丹印,显然身子已经不干净了,你这孩子,就算想要个男人来防止官配,也不用要一个不干净的人吧?这人你从哪儿买的?只怕是被人骗了。” 殷羡哭笑不得,“叔,你好好看看我,我就是这么容易被人骗的吗?” 郝夫郎倒觉得不像,可里面那人怎么回事? 殷羡这才解释道,“那人是我在路上遇到的,应当是与我一样从外地逃荒来的,见他昏倒,一时不忍,这才把他带了回来。” 郝夫郎心下一松,“你心里有数就好,那我们现在就回去了。”说完拉着儿子就往外走。 “叔慢走。” 到了外面,郝夫郎这才对秀哥儿说,“秀哥儿,羡娘与你没有缘分,将他忘了罢!” “爹爹说的什么话,我又不傻,他拒绝我,我难道还会上杆子贴着他不成?您放心吧,我没有怪谁,心里明白着呢!” 郝夫郎欣慰地点头,“那就好。” 等到大门被关上,殷羡这才进了这屋子,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睡着的人。 果真,他的眉心是没有丹印的,长的很好看,可是看模样却是像是被饿昏的,想了想,他熬了点米汤给这人喂了下去,又请了村里唯一一个大夫来给他诊脉。 得到的结果和殷羡心里想的差不多,只不过有一点是他没想到的。 想到大夫说的“小产时伤了身子,本就没养好,又受了凉,若是再不将养着,只怕日后怀胎艰难”。 等大夫走了,殷羡看着床上的人陷入了沉思。 不仅非完璧,还怀过孕流过产? 目光移向小腹的部位,乖乖,还真能怀孕。 要说殷羡来这儿最难接受的是什么,那就是男子怀孕这件事了,可眼前这人不仅怀过,还流过产。 一边旁观的孟心见状一脸莫名,他这就走开了一会儿,怎么觉得好像走了好几天? “这……老板来此所为何事?”僵持的场面让人不自在,却又不明白为何会这样,孟凌川忍不住开口问道。 方怡抿唇,原来这是酒楼老板。 殷羡垂下眼眸,微笑道,“并无要是,不过是想给客人们介绍一下我们楼里的新品点心,也不知道公子需不需要?” 如果是方才,孟凌川或许还会有兴致听他说个一二,可现在方怡还在这儿,想必他们都没那个心思去听,便拒绝了,“多谢,不过不必了,对了,一会儿把我点了饭菜都打包带走,就不在这儿吃了。” 殷羡心中微动,面上却不露分毫,“好的,不过,咱们楼里过两日便会有每月一次的美食会,不知道公子可有兴致来游玩一番?” 其实他说这话心里也觉得不太妥,按照对方现在的处境,让他出门只怕会成为人们关注和八卦的中心,于那人有弊无利。 可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搭话,心中的无奈更甚。 他也不知该怨什么,只是心里就是有股散不去的哀怨,随着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越久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如今在重新遇见这人后,变得越发积盛了。 其实算下来,他与孟凌川不过见了三次面,总共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在原来那个世界,可能随便和网上一个陌生人闲聊都比他们说的多。 他相信一见钟情,却不信这种事会发生在他这种以利为主的商人头上,别说什么越是擅长勾心斗角的人越是爱初见时的纯洁和朦胧。 他只知道如果自己第一次见一个人,那只会是一种状态——防备。 如果不是他们当时是那样的情形,并且那件事还是自己主导,理亏在先,他怕是根本不会对这人上心。 可事情就是这样的巧合,巧合地勾动了他这个唯利是图的人的心,无论是因为身为一个男人的责任,还是因为那一抹浅浅的心动,他都认定这个人了。 然而就在他想要有所行动的时候,却发现前面等待着他的路太难了。 一来,这个世界对男子的压制和约束,男女之间应避嫌,让他想和那人多接触都不行。 二来,他区区一届商人,而对方却是圣旨亲封的二品郡王,皇室中人,在所有人眼里,他能和他说上话便是天大的恩赐,又何谈嫁娶一事,即便对方现在已经名声尽毁。 三来,他的男子身份还必须得好好隐藏,若是被人发现,那便是欺君之罪!若是他和孟凌川已经在一起了,还有可能放过他一马,可若是他在此之前就暴露,等待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更不用说对方日后是否能接受他的真实身份。 47.047 跟踪尾随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因为地域产物的差异,物品在各地的价钱差距也很大, 不然也不会有那些跑商了。 不过, 跑商虽利润不小, 可承担的风险也很大,运货过程中,若是发生什么天灾人祸,那就是命。 在这个世上, 大家挣的都是辛苦钱,殷羡也不愿苛刻。 他出的价钱要比这儿皮货店高处一些, 想要拿下一批货,他手里的钱肯定是不够全部吃下的, 不过, 只一些也能从中得不少利了。 倒卖果然暴利。 谈好了价钱, 装好了货之后, 殷羡就和对方打听了起来。 “这位大姐, 你们这些货都是从哪儿买来的?” 那个中年女人擦了擦额头的汗,露出个笑容来, “都是边关那边买的,那里有座雪山, 山上的狐狸可雪白了, 皮毛都透亮, 滑不溜手的。” “边关离京城可远了吧?”殷羡问。 “那可不, 一个来回就要走一个多月呢。” “路上平静吗?我倒是听说那边挺乱的。” “也不是, 边关有世女镇守, 将士们纪律可严了,都不敢乱来的,倒是路上有些山头经常会有一些土匪,走的时候都得小心谨慎,趁着天黑走,不然要是被劫了去,别说赚钱了,小命还能不能保住都说不定。” 世女? 是谁? 根据这儿男女颠倒来说,就应该是说世子,世子,王爷的继承人,这儿应该就是王女的继承人。 这个国家有几个王女? “世女?是哪个世女?”殷羡紧了紧手。 “还能有哪个?在边关的,可不就只有元王世女吗!别的世女留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都来不及,谁会愿意去那苦地方受罪?”不难看出,女人说起那元王世女和别的世女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殷羡心中微动,元王世女,是那人的妹妹还是姐姐吗? “边关既然没有战事,为何世女不回来?反而要继续待在那儿?”从她言语中听出边关是平静的,没什么大的战事,无战事便无战功,堂堂世女,若不是为了战功,又何必待在那个地方? 女人叹了口气,“你别看现在边关平静,实际上那乌木国对咱们虎视眈眈,且近两年它们那儿天灾不断,粮食收成糟糕,早就觊觎咱们地大物博,别看现在什么事儿都没有,实际上眼见□□就要来了,我们都只打算再去一次,下次回来之后赚上一笔就去干别的,哎,世道若乱了,咱们还有什么安稳日子可过,也只能趁早打算了。” 殷羡心中一惊,“多谢大姐提点。” 对方感叹,何尝不是说出来故意提点他?看来这边关确实有些不太平。 殷羡狠狠皱眉,心里有股气不知道怎么发。 就这么些话,他也算了解了下这个国家的国情,和清朝的闭关锁国非常相似,却比不上清朝繁荣,毕竟连纸币都没有,能指望它能繁荣到哪儿去? 进城的时候他还能看见城门外有许多乞丐,有的带着些许行囊,却也是浑身脏乱不堪,无精打采,想必是从哪儿来的饥荒灾民。 想来这个国家国库也没什么钱。 难怪这样那样的税会收那么多。 可这在殷羡眼里却是个死循环,若是不解开,那国家就会陷入越来越穷的地步。 整个国都没钱了,他还赚什么钱? 殷羡转手将那些毛皮卖了,一共五百两银子。 听了那位大姐的话,同关外倒卖东西的想法也只能放下了,在集市上走了一圈又一圈,最终驻足在了一家看起来经营不善,快要倒闭关门的酒楼外。 殷羡正准备进去,却没注意那酒楼外的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那人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方向,眼里的泪珠不停地滑落,他却似乎毫不自知。 就在殷羡正要进去的时候,只感觉自己的衣摆被死死地抓住了! 他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一脚踢了过去,那人却依旧抓着他,怎么也不肯放,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流下的泪在脸上留下了两道明显更干净一些的痕迹。 殷羡微微低头,才隐约能听见对方口中呢喃着两个字,“雯娘……” 殷羡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要栽倒,幸好他动作敏捷地扶住了一边的墙,稳了稳,这才好好站稳,心口那一瞬间的疼痛仿佛还在发作。 他看向地上那人的目光深了深。 这人,一定与原主有关! 无意之中便有了这样一个大的线索,他便立刻将赚钱这件事推后了,他租了辆牛车,再让人将地上那人背上车,将他带回家去。 体力不支,路途又不近,等到到了家门口的时候,殷羡就发现那人已经晕过去了。 他观此人是男子,虽然可以自己动手帮忙清洗,可等这人醒来,只会觉得他是女子,这倒教他不好办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敲响了郝家的大门。 狠狠抹了把脸,便站起来回了楼里。 掌柜的见殷羡这一身狼狈,很是惊讶道,“老板这是怎么了?外面下雨了?” “没,是我头上下雨了。”殷羡随意回了一句。 掌柜一脸莫名其妙。 殷羡也没管对方心里在想什么,“我去后面换身衣服,店里你照看一下。” “好的,你就放心吧!” 殷羡也没再多说什么,拖着疲惫的身心去了后面的临时住处。 应该那里他放了两身衣服,不然这会儿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掌柜的见殷羡离开,这才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哟。 低头去算他的账,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头发凌乱,衣服破烂,额头也不知是碰到了什么,沾上了一块黑迹,脸上看得出是抹了什么东西的,因为颜色和脖子下面露出的一小截洁白的皮肤完全不一样,身上背了个寒酸至极的小包袱。 那人正要蹑手蹑脚地往里面走,冷不丁听见一声,“客官是要坐哪里啊?楼上包厢已经满了。” 那人浑身一僵,缓缓转过头来,就看到原本还在算账的掌柜,这会儿已经停下手抬起头看似微笑实则严厉地看着他。 那人只觉得寒冷刺骨,不由得抬起头谄媚笑道,“我我我……我其实是来找活干的,老板老板,你看看,你这儿还缺不缺人手啊?我……我很能干的,真的,捡盘子洗碗擦桌子什么的我都会。” “我不是老板。”掌柜的说,一见对方是个男子,眼里的厉芒就被收了起来,“不好意思,我们这儿暂时不缺人手。”就算缺,也不会聘用你这样心怀不轨的。 最后那句他没说出来,好歹也得给人留点面子。 那人苦着脸哀求道,“真的不行吗?我说真的,我干的多吃的少,工钱也不需要多少,真的真的,你要是用了我,绝对不亏!而且我记忆力还好,菜单什么的完全不在话下,每个桌子点的什么菜我也能记得,真的不收下我吗?不信你可以试试,我我……我这就去给客人点餐!” 他转身快步朝一个刚来客人的桌子走,忽然一只手猛地拉住了他。 “你给我站住!” “掌柜的我说的是真的,你就让我试试嘛,我要是行就让我留下,不行就立马滚蛋!” 掌柜的死命拉住他,他要是真放这人去了,只怕那桌的客人再也不会来了,酒楼小二是个小叫花子?这饭菜还能吃吗? “行行行,我用你了!你就去后院给我劈柴!” “真的?!太好了!掌柜的你真是个好人!”一听能留下,那人立马停下了,兴奋地差点儿跳起来,还好他还会控制声音否则肯定得引来大堂所有人的注目。 掌柜气喘吁吁地送开他,他没想到一个年轻男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劲儿,刚刚差点儿没拉住他,这才有了刚刚那句话。 她冷笑一声,“我刚刚有说什么吗?我怎么不记得?小刘,给我把这个小叫花子赶出去!”也不打听打听她是什么人,敢威胁她? 那人一下就愣住了,怒道,“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我说什么了?” “你刚刚明明说了我可以留下的!”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那人气急,拉住一个结了账要出去的客人,“这位小姐,你刚刚听到了对不对?她明明说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不耐烦地推开,“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来这儿吃个火锅的。”说完就走了。 “听见了吧?听见了就快走!”掌柜的冷笑说。 半晌,都没对方有什么动作和反应,掌柜的皱眉抬头看他,却见对方站在她面前目若铜铃死死瞪着她,吓得她心头猛跳! “你干什么?” “火锅?”那人目光灼灼问。 “什么?”掌柜的不明所以。 “这里有火锅?” “不然呢?” “谁发明的?”那人紧张地浑身发抖! 掌柜的疑惑,“什么发明?” “就是做!谁做出来的火锅?!”那人激动大吼。 48.048 郡主回府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因为行动不便,许湘君快孟凌川一步跑到门口打开了门, 后者跟在他身后。 抬头向外望去, 只见一绿衣男子哭哭啼啼拉扯着一头带玉冠,身着一件紫色锦裙的年轻女子。 女子一脸冷色, 垂眸盯着那只拉扯自己的手,眼中射出的冷光差点儿没把对方的手刺出几个血窟窿,惊得那人浑身一颤, 却是哭得更卖力了。 周围议论声层出不穷,不在乎是说这女子多冷酷, 男子多可怜。 这家酒楼生意一向不错, 其中最大的特色就是招呼客人的不是精明能干的小二姐,而是品貌都不错的男子, 有时高兴了, 他们还能陪客人喝上几杯, 不过, 也仅限于此了, 楼里还打着正规酒楼的旗号,就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做什么皮肉生意, 不过……私下怎么样却是没人知道了。 因为行事乖觉, 倒也没有惹出什么麻烦, 可谁不知道这些男人是什么货色,表面是干干净净, 实际上却经验丰富, 有的还会点上假丹印掩人耳目, 有的甚至就明目张胆地露出并非清白身。 这个正在哭的男人也是酒楼的一员,来这里的人很少不知道这楼里的事,对那男人也是看不起的,可见人家梨花带雨的模样,且眉间有着鲜红的丹印,心也软了几分,不由得替对方说话。 “哟,这是在上演什么呢?我这正夫还没进门,妻主就要给我找个弟弟了?这可真是件大喜事,需不需要我昭告天下啊?” 孟凌川毫无预料,就听见许湘君满含隐怒的声音越来越大,他想阻止都来不及。 作为一起长大的朋友,即便他眼瞎了,也不可能认不出容涟的声音,可他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因此没有许湘君反应快,等到许湘君的话出口,他才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 倒也没有拦着,毕竟拦也拦不住,他只是任孟心领着站到了许湘君身后。 “别劝我,我很冷静!”他听着对方咬牙切齿的声音,不由得好笑,就这还算冷静? 容涟见是他,脸上的冷色解封,唇角一勾,“哪有什么弟弟,别胡说。” 许湘君自然信她的话,可心里还是气不顺,冷声哼道,“不是弟弟,那这是要做什么?” 那男子见状也明白了许湘君的身份,暗恨自己倒霉,还没出手呢,就碰见人家正主了。 可惜他已骑虎难下,还不如拼一把搏一搏。 “奴家……奴家只是想报答小姐方才相助之恩,只是……只是被小姐这冷漠的脸色吓到了。” “哦,吓到了啊,那要不要让她安慰安慰你啊?”许湘君笑着问,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狰狞。 男子心怵怵,已有退意,“不……不用了……” “那怎么行呢!” “好了,君儿,别闹了。”容涟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阻止了许湘君的捉弄,语气里满满的无奈和宠溺。 “哼!”许湘君冷哼一声,“人家说要感谢你相救之恩,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好心?” “你弄错了,不过是因为那个女人冲撞了我,弄脏了我的荷包,这才出手教训。”这话和谁说的不言而喻,其中的意思也是不言而喻。 那人演不下去了,一脸僵硬,去他娘的,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条件这般好,他们明明也这般亲,甚至连长辈们都支持,可他为何不愿嫁给她? 心里想不通的方怡一气之下向上级请求调到外地去练兵,临走前还特地去找了舅舅,让他多劝劝表弟,想着半年后她回来,对方就算不会一口答应她,态度也会软化。 可世事难料,谁曾想她刚走没多久,孟凌川就发生了那样的事,她远在外地并不知情,直到昨日回京后,听到街上、府里都传的沸沸扬扬,这才得知这样的事。 她惊骇不已,不想相信这是真的,昨日将自己锁在屋里不出来,一夜未眠,这才有了来见他的勇气,派人打听了他的行踪,便来这里找他。 看见孟凌川这样子,她心疼不已,也愤怒不已,一腔怒气无处发泄,只得被她硬生生压在心底,面上还要强颜欢笑,不想让孟凌川以为自己是嫌弃他而伤心。 她恼恨自己为何要堵那一时之气,没有好好守在他身边,今日再见到孟凌川,她甚至都不敢相信这是她的凌川表弟,虽然依旧一身红衣,装束也没变,可就是让人很轻易感觉出,这不是原来那个人了,他变了。 可是方怡不在乎,她昨晚就做好了心里建设,无论表弟变成什么样子,她都要接受和适应,她依旧要娶他。 可是孟凌川的反应却好似一盆冰凉的冷水毫无预兆地从她头上泼了下来。 孟凌川在片刻的惊讶后,就平静地缓缓却坚定地推开了方怡拉着他手臂的手。 “表姐,别开玩笑,你还没用饭吧?快来,我这儿叫了好多菜,一个人吃不完。” 他用玩笑两个字就将她方才的话轻飘飘带过了,面上平静地好似那惊讶从未出现过。 可方怡就是不高兴了。 她这般真心,竟然就被他这样一笔轻轻带过?他就这样不在意吗? “这不是玩笑话!”她忍不住怒道。 “姑姑姑父会同意你娶我这样一个失了身的人?”孟凌川没反驳她,只是问了这样一句话,却让方怡一噎。 “会同意的,你不是别人,你是我表弟,他们的侄子,他们会喜欢你的。”她说的这般肯定,可方才的停顿却还是将她心里的不确定暴露了。 如今眼睛看不见,孟凌川的耳力就变得很灵敏,虽是一个极短的停顿卡壳,他却也听得清楚。 心里笑了一下,有些感慨。 当初他好好的时候,尚且未曾答应,如今他成了这般模样,就更加不会答应她,给她抹黑拖累了。 虽然对这位三表姐并没有什么爱慕的心思,可他们也是亲戚,他自然不会为了自己而祸害她。 以前不答应,是因为他没有感觉。 云国对男子管束颇多,世人心中,男子就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好在家里学男红学礼仪。 可孟凌川不一样。 他出生富贵,天生便含着金汤勺,父亲纵容他,疼爱他的皇姨又是天下之主,自然没人敢惹他约束他。 虽也学男红,可他也学了自己喜欢的武艺,别家男子走在街上都要戴面纱帷帽,他却从不戴那些东西,如今戴,不过是不想让别人看着他就露出鄙夷、可怜之类的表情,扬鞭策马,男扮女装,一些在许多人眼里被看作惊世骇俗的事他曾经都做过。 话本看了不知道多少,对于男女情爱风月之事也自认为了解一些。 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对这位三表姐,从没有什么心动的感觉,他也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所以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即便现在从明珠变成沙砾,他也不想。 本以为这次三表姐去外面历练一番能够清醒一点,却不曾想她依然是这般模样,他很是无奈。 “可是我只把你当表姐,就像我姐一样。”他直言拒绝。 本来还准备了一肚子话的方怡哑了。 她所有的话都被孟凌川这句不能更直接的拒绝了给打回了肚子里。 一切理由和借口,在当事人的态度和感情面前都束手无策。 她第一次这么心灰意冷,即便上次的拒绝了都不曾这样过。 方怡知道,自己和孟凌川是真的没可能了,当初不曾答应,如今他的未来已经渺茫,却依然不答应。 是她真的不够好吗? 心里酸酸的。 殷羡当然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人刚刚被人求婚了,他这会儿正兴致勃勃地在厨房鼓捣东西呢! 本来是打算下个月推新品的时候用这个的,结果今天来了意外惊喜,那他也就惊喜一回。 他应该会喜欢的吧? 据说这儿的男子许多都爱吃甜食。 一个时辰后,殷羡看着面前出来的成品皱眉。 条件有限,这蛋糕做出来也不尽如人意,他有点失望。 可在这儿大厨眼里,这个甜点真的太棒了! 她从未见过这样新奇又好吃的吃食。 以前还因为店铺转卖的事担心不已,后来得知不会辞人,虽然松了口气,可心里还提着一股劲儿,毕竟他们之前的老板人可好了,如今新来一个,也不知难不难伺候。 如今她是真的被这位新老板折服了。 将蛋糕分成几块,让人给每个有客人的包厢都送了一份,给孟凌川的那个是份大的。 金黄色的蓬松蛋糕散发着阵阵蛋奶香味,外面敷的一层奶油也有一股甜甜的清香,几瓣蜜橘摆成一朵花,红红的果酱在上面画了一个笑脸,让人看了就心情愉悦。 然而孟凌川什么都看不见。 突然反应过来的殷羡觉得自己脑抽了,连忙跑过去推开门就要开口,“等等……我……” 殷羡推门的手顿住,和里面的人面面相对。 从发生那件事后,王夫就刻意回避这件事,以免勾起孟凌川痛苦不堪的回忆。 而想必也是因为那回忆实在不堪回首,孟凌川从醒来后,也从未提起过一次那日的事,王夫不想刺激他,自然也没问。 49.049 你可知罪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穷光蛋出了酒楼就向人打听了尹家的位置, 然后慢慢摸了过去。 躲在人群中看着那座比之前见的元王府差太多的府邸, 殷羡问并没有什么熟悉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原主以前本就因为男儿身并不常出门所以没留下深刻印象吧。 这里门口还能看到一些鞭炮放完后的残留, 门上的大红囍灯还挂着,明显一副办了喜事的样子。 大门口空旷,在那儿太过招摇, 殷羡绕着宅子寻找别的侧门后门,侧门有两个人把守, 后门只有一个, 而且明显一副没正经办差事的样子,进进出出也有一两个人。 因为不想打草惊蛇, 殷羡并没有去的太近,见一个中年男人出了门,身后跟着一个提着篮子的年轻男孩儿,目测是要去买东西,殷羡停顿一下后跟了上去,一路尾随两人到了一间布庄, 见两人进去,他便上前摸到了门外。 “爹爹,你看这个布怎么样?”男孩儿指着一种宝蓝色的布问。 “不行, 那料子哪有绸缎细,万一磨到了小姐可是你我倒霉。”说着挑起绸缎来。 男孩儿瘪着嘴, “我瞧着那布料不错了, 也是上乘, 以前大小姐和大公子用的料子还没这个好呢,怎么那个几个月的小孩儿就穿不得了?” “哎哟!”中年男人一拍他的头,降低了声音说,“家里当家的可是主夫,大小姐大公子又如何,现在不还是一个失踪一个病亡了?你四小姐可是主夫的嫡出女儿,日后多半是要继承家业的,你怎么那她和大小姐大公子比!” “这才几个月呢,能不能养大都还不好说。” “你……” “哎哟!”屁股被掐,男孩儿一声痛呼,“知道了知道了!爹爹别掐了,疼……” “那你以后可不许再胡言乱语了!” “嗯嗯嗯,我知道了!”不让我说,我自己想总行吧? 门外偷听完的殷羡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以前的尹主夫能隐忍不发,现在却狠下杀手,合着是自己有女儿了看着她们就碍眼了是吧? 殷羡赶在两人出来之前默默离开,这次不过是来探路,他没有想能轻易把对方怎么样,便是有什么计划,也得等日后有能力了再说。 他现在想的是另一件事,怎么才能拉到合伙人? 说是合伙人,实际上是找靠山,人品差不行,野心大不行,背景小不行,脑子太过聪明也不行。 殷羡无语,选对象都没他这么挑的。 因为殷羡刻意让声音变得偏尖细,怎么也不是原装,所以听起来会有点违和,这在另一方面也算是一种特色了。 殷羡冷汗滴落,庆幸自己想起还有这么一出,他可没胆子现在暴露身份,这和送死有什么两样吗? 还认怂的时候还是得认怂,电视剧里那些临危不惧硬抗的主角们之所以能那样,那是因为他们是主角,光环自然而然在脑袋上戴着呢,怎么也不会死,可他不是啊,他就是个倒霉蛋,本来运气就像狗屎,要是自己再作,真当自己是猫有九条命吗? 好在孟凌川也没再多说,问完后就出了门,当人离开的时候,殷羡心里是既失落又松了口气。 吩咐小二把孟凌川定的饭菜和桌上的蛋糕打包给对方送到府上去,自己则是去了他在这儿后院临时房间里洗了个澡,这一天下来,他浑身汗都出了好几回,可不得好好洗洗放松放松。 那边,孟凌川出了酒楼,就对方怡道,“表姐这次回来,应该还没有见过爹爹吧?要不随凌川去王府一叙?” 虽然被拒绝了很伤心,可方怡心里还是有些执念的,她想舅舅肯定是站在她这边的,说不定还会有回旋的余地呢? 于是,对于孟凌川的邀请,她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几人一同回到了元王府,因为照顾着目不能视的孟凌川,他们的速度有点慢,以至于酒楼后面派来给他们送吃食的人都已经跟上了,随着他们一起进了王府。 王府是很大的,后花园四通八达,路自然是多的,因此孟凌川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倒霉偏偏和孟启云碰到了。 他看不到孟启云的模样和表情,但是经过了他让他们从皇家子嗣变成了同外室私生子一样的存在之后,他就能想象出对方的不甘和愤恨,可那又怎样?有本事就还回来,他等着! 嘴边不自觉勾起一抹弧度,就要让孟心带着他继续走。 却不想他不想搭理人,对方却眼巴巴贴上来纠缠不休,是孟启云一惯温和的语气和态度,“多日不见二弟了,不知进来可安好?” 他像装兄友弟恭,孟凌川却不买账,他可对和讨厌的仇人一起假惺惺地演戏没有半点兴趣。 “大哥要是没事儿的话,就让一让吧,若真是这么闲,还不如去好生准备自己的嫁妆和嫁衣,呵,听说母亲给你挑的人家境不错?日后嫁过去了,少不了穿金戴银,因此家里给的嫁妆就难免少了些,你可不要生气才好。” 他要是嘴边的讽笑不那么明显,这番话或许还能骗骗几岁的孩子。 孟启云唇角都快咬破了,眼里本来隐藏着的恨意和怒火也快要忍不住了,半晌,他才恢复过来,重新成了那个待人温和有礼的大少爷。 哦,不对,现在不能叫大少爷了,只能叫启云少爷,自从从玉碟上消除后,他们也算不得是皇家人,也就不能用这排名。 听着孟凌川的话,孟启云很是艰难才能露出一个看起来不那么勉强的笑容。 按理说他的年纪应该早就嫁人了,可是他爹爹一直想将他留在身边出谋划策,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将他留了下来。 要嫁人了,他本该高兴的,可他能高兴吗? 呵,家境不错? 是啊,家境是不错,商贾之家能差吗?穿金戴银也是真的。 可那是商人,是地位那么低下的商人啊! 他明明是王女之子,为何要委身下嫁给一个商人?这岂不是丢了王府的面子? 他找过母亲不止一次,这话也说过不止一次,可无论他怎么说,无论他怎么恳求,母亲就是不肯改口,甚至还迅速地交换了生辰八字,半个月就过了三礼,对外的理由是他年纪不小了,该嫁人了,实际上这府里谁不知道他是被抛弃了? 如今就连一个小小的护院也能看他的好戏,不给他面子,他想出去一趟都必须征得母亲同意,否则她们都不肯放他出门。 可孟凌川呢? 想走就走,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 他目光在孟凌川身边的方怡转了一圈,心里越发不甘。 就算孟凌川成了现在这样,也有人看得上他吗? 很好,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垂下眼眸,没再与孟凌川多做纠缠,匆匆告了别就走了,弄得孟凌川都觉得有些莫名,他都准备好大战一场了,结果对方偃旗息鼓了?这可不是孟启云的作风啊! 他心下一动,却并未声张,跟着孟心两人一同去了王夫的院子。 果然,看到方怡到来,王夫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赶紧吩咐厨房去准备吃食,却被孟凌川阻止了。 “爹爹,我这儿从外面带回来好多呢,不用另外准备了。” 王夫不满,“外面的哪有府里做的干净!” 孟凌川:“外面的干不干净我不知道,可这府里的却不一定干净。” 他这话说的平静,王夫却倏然变了脸色,也没再说话,他可没忘记川儿的眼睛是怎么回事,这下本因为方怡的到来高兴的心情又被破坏了。 孟凌川心知其因,想让王夫高兴点,便吩咐人把带回来的吃食都拿出来。 当那蛋糕出现的时候,一下就吸引住了王夫的注意力。 “这个是什么糕点?还挺有意思的,上面这个是一个人在笑吗?” 三来也就是他们一男一女,交往过密对他的名声也不好。 不过最后这个也是最不重要的一项,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也想明白了,他既不会以死明志,那就注定要承受今后别人的嘲笑鄙夷,他若是不想受那些的影响,那也只有坦然面对,索性他眼睛也看不见,倒也省了他许多麻烦。 既然注定是要被当做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嘲笑的,那多一点还是少一点又有什么关系?他这辈子也不打算嫁人了,那就要过的好好的,让那些笑他的人好好看看,他即使声名狼藉,也会过得比他们好! 手指在桌上漫不经心地轻敲着,殷羡当然不可能知道自己想攻略的人此时正想着要怎么把他“勾搭”回去,要是知道的话,只怕就要兴奋地主动凑上去了。 两人各怀心思,一时竟沉默无言。 最后还是殷羡先回神,想着自己刚刚的话应该达到他的目的了,欲速则不达,他也不好表现地太过明显,慢慢来,温水煮青蛙才是上策。 于是就找了借口告退了。 心里打着主意的孟凌川很愉快地挥手。 一直在那旁边看了全程的孟心简直要急死了! 那个姓殷的女人打着什么主意他当然看得出来,方才那一番话又是为了什么他自然也明白,虽然不知可不可信,可那殷羡是什么意思却是清楚的。 可是他家公子呢?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傻笑这是在想什么? 50.050 苍了天了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等他再次回屋的时候, 就见到床上那人慢慢睁开了眼睛。 “醒了?”殷羡把一碗热饭放到床边的凳子上。 那人先是一脸的悲喜交加, 可下一瞬就变了脸色,防备地看着他。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可不是我要带你回来的, 是你自己抓着我不放, 我才把你带回来的。”殷羡道。 “你是谁?”那人抿了抿干得起皮的双唇。 殷羡挑眉,“不认得我?既然不认得我,那为何拉着我的腿边哭边叫……雯娘?”说最后这两个字的时候眸光一厉。 许是戳中了他的心,那人闻言浑身一颤,泪珠又滚了下来。 殷羡鸡皮疙瘩起来了,皱着眉想,他果然还是不能适应这个扭曲的世界, 一个大男人这梨花带泪的模样落在别的女人眼里只怕是会心疼不已, 可他却只想……揍人。 不过这世界扭曲的地方多了去了, 他也没办法改变, 只能忍受了。 “雯娘是谁?我与她很像?”见对方哭个没完, 殷羡终于受不了了, 出声打断。 那人抹了抹泪,却并不回答他的话。 “小姐救了我, 多谢小姐大恩大德,等小奴身子好了, 就给小姐干活还恩。” “行了,我这儿不需要你干活,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殷羡当然看得出来对方并不想说自己的事, 可那怎么行。 “此乃小奴的私事, 请恕小奴并不想说。” “你不说,我又怎么敢留你?”殷羡犹豫了一下,继续道,“方才大夫来过,说你这身子若是不好好养着,日后想要有孕就很难了。” 果然,他看到那人眼中一滞,随后惨笑道,“罢了,她都不在了,我能不能有孕又有什么关系!” “不在了?你说的可是你口中的雯娘?” 那人下意识点点头。 “那雯娘,可是姓尹?”殷羡问。 那人双目猛然瞪大,显然殷羡说中了。 殷羡继续道,“想必你也是觉得我与她多有相像,所以才将我错认成她,难道你没想过,我为何与她相像?” 那人怔愣地看着他,好半晌,才摇摇头,“不……不对,她没有你这样大的姐妹。” 殷羡看着他,“没有姐妹,就没有其他?” “你、你……”那人抬手颤颤巍巍地指着他,眼中恍然,“你是雯娘的弟弟?不……怎么可能,仙哥儿不是应该没了吗?!” 殷羡皱眉。 仙哥儿?什么仙?别告诉他是仙女的仙,他会吐的。 没了是什么意思?死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应该就是你想的那个人。”见那人眼里不甚信任,又说,“不过,前段时间我碰上点事,摔坏了脑袋,醒来后就什么事都不记得了,这段时间来,我也在自己的身份。”殷羡就是一种你爱信不信的语气,却更让那人信了几分。 “可……可你没有丹印。”那人犹豫问道。 “破身了自然就没了,不然我怎么会这副打扮。”殷羡毫不在意道,丝毫不觉得自己说了怎样一件令人惊心的事。 可那人听见这消息却是又落下泪来,令殷羡满头黑线,想起不知在哪儿无意中听见过的一句话:男儿家是水做的。 看着眼前这个一直在流泪的男人,殷羡深以为然。 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当日在破庙内,被他压在身下的那人,从开始到结束,他好像就滑落了一滴泪,又觉得这句话也并不适用于这儿所有的男人。 好多歹说才让床上那人相信了自己的身份,那人才抽噎着说起来。 他本是一清风馆的卖艺清倌儿,叫君颜,一次偶然与他口中的雯娘尹雯,也就是殷羡这身子原主的姐姐相识相恋,雯娘帮他赎了身安置下来,还想娶他进门,可是家里的娘怎么也不同意,甚至还给她订了一门不低的亲事。 尹雯不愿,为此甚至从府里搬了出来和君颜住在了一起。 两个本就有情的人每天住在一起,怎么可能不发生点儿什么,一来二去就擦枪走火,君颜有了身孕。 尹雯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想迎娶他,恰好这事收到了一封据说是尹母给她的信,让她去一个地方赴约,母女俩谈谈。 尹雯去了,结果到了那儿等待她的却是继父尹主夫,接着尹主夫让人带来了被绑着的君颜,威胁尹雯乖乖束手就擒。 事关心爱的人和孩子的安危,何况双拳难敌四手,尹雯只能被迫屈服,结果被尹主夫带来的人揍得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君颜顾忌着孩子,不敢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尹主夫让人将生死不知的尹雯拖了下去。 谁知尹雯被带下去后,那尹主夫并没有兑现承诺放了他,还让人给他灌了一碗堕胎药,孩子就是这么没了的。 失了孩子,尹雯又凶多吉少,君颜无处可去,只得流落街头,乞讨为生,直到遇到殷羡。 对于自己弟弟,尹雯还是同君颜提到过殷……不,应该是尹仙儿的,只是君颜并未见过他,因而没认出来。 啪! 殷羡手里的杯子猛地被摔碎在地! 他皱着眉,用手捂着阵痛的心口,幸亏另一只手扶着桌子,这才没倒下去。 这是原主留下的意识的反应。 他向来不喜欢这种无法控制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可现在却并不反感,毕竟这是一个可怜孩子对自己最亲的人的关心,也是唯一表示那孩子存在的方式了。 尹仙儿,你放心,我会帮你做你想做的事。 心痛停止了。 “真的没有尹……我姐姐的半点消息吗?” 君颜边抹泪边摇头。 “我知道了”殷羡闭了闭眼,“你先安心和我一起住吧,我会和别人说你是我老家亲戚,你也小心点,别露馅儿。” “我会的。” 殷羡出去了,把旁边的客房收拾了出来,自己住了进去,君颜就住在他原来的房间。 一连两天殷羡都没睡好,一边担心不知生死不知所踪的尹雯,一边在琢磨着仇人。 据君颜所说,尹家也是官宦人家,只不过官职不高,只有五品罢了,听起来不错,然而在这个一牌匾掉下来砸到十个人,九个都是官,还有一个是皇亲的京城却是不够看的。 可他依旧得小心谨慎,谁让他是个男扮女装的平民百姓呢! 想着第二天再去一趟城里的想法入了梦乡。 众人行色匆匆,全都白着一张脸往一个方向赶。 直到聚集到了一个院子里,大的小的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挤满了整个院子,全都低着头,不敢看。 “抬起头来。”贵妃椅上半靠着一位红衣男子,双目无神,却好似知道他们的心情。 “打吧。” 一声令下,候在那里的人就动作了起来,两个人按住趴在板凳上的女人,另外两个手持木杖的女人便啪啪打了起来。 “啊——” “啊——郡王!求……求郡王饶命!求郡王饶命啊——” 尖叫声惨叫声络绎不绝,听的在场众人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脸色越发苍白。 却没人替那人求情。 从孟凌川醒来后,他本就不好招惹的性子变得越发喜怒无常。 偏生女皇疼爱他,在他发生这样的事后非旦没有为了维护皇室声誉而将他送去寺庙,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反而还赏赐了不少东西,更是把他郡王封号提升了一个品阶,由三品变成了二品,还赐了瑾玉的封号。 瑾玉瑾玉,白玉无瑕,在孟凌川失身之后,女皇却赐这样的封号,明显是警示世人,在维护他,让所有人不敢明目张胆地议论和贬低。 在这风口浪尖上,谁敢议论那就是找死。 而找死的下场,看板凳上的那位就知道了。 听着那人的惨叫声,孟凌川竟微微勾唇笑了起来,“饶命?我何时要你的命了?你背后对本郡王污言秽语,不过是让人打你一百大板再发卖出去,你却污蔑我要你的命?” 稍稍偏过头,“孟心,本郡王是那么狠心的人吗?” 身旁的年轻男人给孟凌川倒了杯茶放在他手里,“郡王向来心善,是他们不知感恩。” “还是你最懂我!”孟凌川道。 众人打了个寒颤。 “怎么回事?这是在做什么?”一个威严的身影走来,众人好似看到了救星,全都松了口气。 孟凌川扭头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母亲回来了?这儿没什么事,不过是教训一下院子里口无遮拦的下人,倒是让您看笑话了。” “你……”听着耳边的惨叫声,孟元拧眉想要斥责孟凌川,却在看见对方无神的双眼和洁白的眉间之时顿住了。 今天皇姐将她喊进宫去骂了个狗血淋头,说她连自己后院都管不好,她本有些不服气,此时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还没傻,也不笨,凌川是她唯一的嫡子,儿时也曾将他抱在怀里轻哄,怎么可能没感情。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生疏了的? 孟元记不清了,只记得后来自己对他越来越不喜,越来越多的时间都留宿在西苑,等回过神来,他都长大了,那强势的性子却是越发让她不喜了。 如今看着他明明看不见,却还是强撑着和她对上的模样,这倔强的模样,让孟元忽然就心疼了。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强势不过是他保护自己的外壳呢? 这次的事究竟是谁做的她心里也有数,以前一些争风吃醋,小打小闹她可以当情趣,当那是因为喜欢她而做的。 可如今伤害的却是她的儿子,王府嫡子,正经的二品郡王。 她若是还装聋作哑,那就是无能了。 那个被打的女人怕也是事出有因,以前虽不喜这个儿子,但也知道他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51.051 马车惊魂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那些饭菜也是送的?” 孟凌川摇头, “那倒不是, 是我买的, 不过, 那年轻老板却说过两日会有一个美食会, 她听我说可能不会去, 就说会把那上面的美食送一份过来。” 王夫眼里若有所思,意味深长问道,“川儿, 那老板是何年纪?” 孟凌川一愣, 回道, “听着像是个年轻的,爹爹问这个做什么?” “那你与他说话,可摘下帷帽了?”对方继续问。 一旁的方怡不明所以。 孟心却隐隐猜到一些。 孟凌川也不笨, 略略一想,便也猜到了王夫的想法,不由自嘲好笑道, “爹爹只怕多想了, 那人应当是认得我的。” 虽不知为何, 他却一直这样认为, 对方是认得他的,这般做法,除了他口中说的想要推广之外, 应当也有与王府交好的意思。 他以往遇到的这样的人还少吗?那位殷小姐的做法他倒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觉得讨厌, 不过, 也仅仅如此就是了,不讨厌,也不喜欢。 孟凌川自知自己未来怕也只能在这王府后院虚度光阴了,他也没有什么大的想法,只是希望姐姐日后能多生一些孩子,也好让府里热闹些,几十年后府里依然能有他一个院子终老就行。 从孟启云他们被收拾后,他好像也没有别的事情做了,在家里闲得发霉,这才出去走了走,不曾想就发生了今天的事。 难道他和那边的酒楼天生犯冲? 心想自己没打算去那美食会真是明智之举。 然而,这个想法却在他吃到了那个送的点心的时候就消失无踪了。 随即而来的便是后悔,心里忍不住想,他如果反悔了,还来得及吗? 酒楼已经上了正轨,前期的投入早就赚回来了好几倍,殷羡认真考虑了一下他如今的情况,觉得自己再待在郝家庄已经不太方便了,酒楼这边很忙,如果两头跑他肯定忙不过来,索性搬到城里才好。 心里做了决定,就开始着手准备搬家的事了。 首先要买房,这酒楼后面的临时房间偶尔住一宿还成,长时间肯定受不了,就弹丸之地,他一屁股下去房间就没地儿了,何况搬家之后要住的可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个君颜呢,总不能把他扔了吧?更不能让两人睡一个屋。 所以他立马让店里的伙计去问问外面有哪里的房子要卖。 为了减少麻烦,他还是决定将事情交给牙行了,虽然多了点中间费,但是少了扯皮,何况牙行介绍的总要正规一点,不会有人坐地起价乱来。 过了半个月,牙行那边终于来消息了,说是北二胡同那边有一处三进的房子要出售,让他可以去看看。 因为殷羡要求房子不能太小,地段要好,环境要好,最好周围能有官府什么的,安全能够保证,所以直到现在才终于有了一处房子符合他的所有要求。 不过殷羡看了房子之后,有点点不满,因为房子有点过于大了,就他和君颜两个人住,虽然他不想住怂逼小单间,可是这样一个有小型别墅那么大的房子他也是承受不来的啊! 这么大的房子,打扫都要累死人了,而且关键还是这房子还挺贵,两百两,不二价,这还是因为主人家要举家搬迁,迅速卖房的情况下,不然这房子估计比他买的那酒楼还要贵。 谁让这儿地段好呢。 如果像现代那样分环,这房子绝对是在一环内,离皇宫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的路程,而且街口就是巡防营,每天都经常有官兵在这儿巡逻,少了许多麻烦。 好房全靠抢,别看殷羡嫌弃这房子大,实际上他更加不愿意的是因为太贵了,不过这点不愿意在这房子这么好的条件面前也成了浮云,第二天就咬牙掏腰包买了,立马去官府办了手续,那些白纸黑字的契约书,殷羡总算放下了心,可以安安心心搬家了。 回到村里,他首先是去郝仁家把要搬走的事告诉了对方。 对于他的离开,郝仁是早就预料到的,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有些意外罢了。 第一眼见到殷羡,她就知道对方和他们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这也是当初对方拒绝了说亲,她也并没有什么不满的原因。 对于殷羡的离开,她自然是不舍的,可是也并没有什么办法,最后只有告诉殷羡,让他晚上来她家吃个饭,算是送行。 等殷羡离开后,一直躲在里面偷听的秀哥儿才走了出来,情绪很是低落。 “秀儿,我早就说了人家和你不合适,她不可能安安分分待在村里。” “娘,这些我都知道,我也没有那种心思了,只是……”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 他还什么都没说,从前一直没说,如今若是再不说,也没机会说了,他也没想着要对方怎么样,只是他想说出来而已。 晚上,殷羡在郝仁家吃完饭后好生告别了一番,第二天一早就要走了。 喝了点儿酒,在回去的路上还有点晕,他微没喝多少,也不好多喝,就两三杯而已,不过,这具身子本身没有喝过酒,所以反应才这么大。 当他脚步歪歪倒倒地走到自己家门口的时候,停住了,看着面前的人眼里还有些惊讶,摇摇头,揉揉眼,再看对方还在那儿,这才明白这不是幻觉。 有些不好意思道,“秀哥儿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啊?天太黑我没认出来。” 这家酒楼生意一向不错,其中最大的特色就是招呼客人的不是精明能干的小二姐,而是品貌都不错的男子,有时高兴了,他们还能陪客人喝上几杯,不过,也仅限于此了,楼里还打着正规酒楼的旗号,就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做什么皮肉生意,不过……私下怎么样却是没人知道了。 因为行事乖觉,倒也没有惹出什么麻烦,可谁不知道这些男人是什么货色,表面是干干净净,实际上却经验丰富,有的还会点上假丹印掩人耳目,有的甚至就明目张胆地露出并非清白身。 这个正在哭的男人也是酒楼的一员,来这里的人很少不知道这楼里的事,对那男人也是看不起的,可见人家梨花带雨的模样,且眉间有着鲜红的丹印,心也软了几分,不由得替对方说话。 “哟,这是在上演什么呢?我这正夫还没进门,妻主就要给我找个弟弟了?这可真是件大喜事,需不需要我昭告天下啊?” 孟凌川毫无预料,就听见许湘君满含隐怒的声音越来越大,他想阻止都来不及。 作为一起长大的朋友,即便他眼瞎了,也不可能认不出容涟的声音,可他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因此没有许湘君反应快,等到许湘君的话出口,他才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 倒也没有拦着,毕竟拦也拦不住,他只是任孟心领着站到了许湘君身后。 “别劝我,我很冷静!”他听着对方咬牙切齿的声音,不由得好笑,就这还算冷静? 容涟见是他,脸上的冷色解封,唇角一勾,“哪有什么弟弟,别胡说。” 许湘君自然信她的话,可心里还是气不顺,冷声哼道,“不是弟弟,那这是要做什么?” 那男子见状也明白了许湘君的身份,暗恨自己倒霉,还没出手呢,就碰见人家正主了。 可惜他已骑虎难下,还不如拼一把搏一搏。 “奴家……奴家只是想报答小姐方才相助之恩,只是……只是被小姐这冷漠的脸色吓到了。” “哦,吓到了啊,那要不要让她安慰安慰你啊?”许湘君笑着问,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狰狞。 男子心怵怵,已有退意,“不……不用了……” “那怎么行呢!” “好了,君儿,别闹了。”容涟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阻止了许湘君的捉弄,语气里满满的无奈和宠溺。 “哼!”许湘君冷哼一声,“人家说要感谢你相救之恩,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好心?” “你弄错了,不过是因为那个女人冲撞了我,弄脏了我的荷包,这才出手教训。”这话和谁说的不言而喻,其中的意思也是不言而喻。 那人演不下去了,一脸僵硬,去他娘的,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说不定还得连累对方。 何况,他若是和对方成亲,那么那人必定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在这个变态的世界,那人能接受自己和一个同性在一起吗? 这些问题都是殷羡不确定,以后却要面对的,只是现在对于他来说,想的有些早了。 算了,还是先赚钱吧。 元王府 “销玉蝶?!逐出族?!不行!”孟元惊怒的声音响彻书房。 书房里的另一个人却还安安稳稳坐在那儿喝茶。 她这话一出口,那人就转动了自己无神的双眼朝向她的方向。 “为何不行?”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本王正儿八经抬回来的侧夫,也是正儿八经上了玉碟的皇室中人,怎能就这样轻易被逐出皇族?!何况这件事与他们有关无关还没有一个定论,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处置人,就是你父亲教你的吗?!”孟元怒道。 52.052 旖旎心开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他开这个口一来是想帮着儿子慢慢正视面对这件事, 以后不再对它害怕难堪、讳莫如深, 二来也是想帮儿子找到那个人, 解决了最后这个罪人,孟凌川心里的不甘和恨意也能放下了。 他这方法是在以毒攻毒, 希望不会适得其反才好。 对于王夫的询问,孟凌川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除去最初那一瞬的惊诧震动之后,他的心又重新平静了下来,隐隐的波澜浮动被他压了下去。 此时,他有那么一瞬间是庆幸的, 庆幸自己的眼睛不能视物, 也没有几分神采,否则他可能就掩饰不了内心的情绪波动了。 沉默了半晌,他才用手在自己大红的衣摆上拍了拍, 那悠然的模样, 哪里还有方才的惊慌失措? 若非地上那再看不出原来模样的花还安安静静地躺着,王夫恐怕都要怀疑自己方才有没有说那句话了。 “爹,别问了吧,凌川不想说。”孟凌川自己都没发现,一旦当他心里的防线加重的时候,他的自称都会变成凌川。 他没发现, 可王夫心里跟明镜似的。 见孟凌川这模样, 王夫心中微沉, 他想过孟凌川的反应,也许会激动,也许会痛苦,也许会像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愤怒发泄,可独独眼前这不知真假的平静,是他始料未及的。 变了,在那件事后,川儿终是变了,再没在以前的张扬放肆,从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孟凌川消失了,失明折断了他的翅膀,失身磨砺的他的心境,让他终于变成了现在这个沉稳内敛的郡王。 王夫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这是川儿注定要经历的路,他能从旁帮助,却不能代替他走,或许,他该放手了。 “不想说就不说吧,爹也不逼你,只是川儿记住,无论你做了什么,都有爹、你姑姑和皇姨在身后为你撑腰。” 孟凌川微微笑了一下,“谢谢爹。” 直到王夫走了,孟凌川才让人扶他回房间,被人安置在床上后,打发了所有人出去。 孟凌川躺在床上,睁着空洞的双眼对着床顶发呆。 那日他也是这样躺着的姿势,任由那人在他身上为所欲为,做了那样宛如噩梦的事。 他隐隐知道对方和他一样都是吃了药,应当都是被人陷害了,就是这样一点同病相怜的感觉,让他在当时放了对方一马。 他甚至有些意外,因为这种感觉竟然胜过了对方和自己同为男子带给他的惊惧、不可思议,以及轻微的恶心感。 他当时的心里也是挣扎的,可当那人在听到有人来时,第一反应竟是护住他,这样的行为倒真让他脑中理智占了上风。 他不想让人知道他失身的对象是一个和自己一样的男子,因为那只会给他带来数不尽的嘲笑。 孟凌川重重闭上眼睛,罢了,既然当初决定放他走,如今又想这么多做什么?就当……那人已经死了罢! 殷羡并不知道自己惦记的那人已经在心里将他归为了死人,他这会儿正在和一个关外来的皮货商人谈价钱。 何况,他若是和对方成亲,那么那人必定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在这个变态的世界,那人能接受自己和一个同性在一起吗? 这些问题都是殷羡不确定,以后却要面对的,只是现在对于他来说,想的有些早了。 算了,还是先赚钱吧。 元王府 “销玉蝶?!逐出族?!不行!”孟元惊怒的声音响彻书房。 书房里的另一个人却还安安稳稳坐在那儿喝茶。 她这话一出口,那人就转动了自己无神的双眼朝向她的方向。 “为何不行?”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本王正儿八经抬回来的侧夫,也是正儿八经上了玉碟的皇室中人,怎能就这样轻易被逐出皇族?!何况这件事与他们有关无关还没有一个定论,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处置人,就是你父亲教你的吗?!”孟元怒道。 孟凌川面色未变,只是淡淡道,“哦,没有证据啊……娘亲觉得,我本人就不算证据了吗?还是说,需要我把那个在我的药里加料的人找出来带到你面前,才算证据?亦或是,我让人去挨个差卖过化春丹的店铺,看看咱们府里究竟是谁买了才算证据?” 提起这事,看到孟凌川洁白无瑕的眉心,孟元心中微疼,偏过头去没敢看他,尽管那双眼睛其实什么也看不见,可她就是不敢对上那空荡荡的双眼。 “你……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孟凌川哦了一声,“原来在娘心里,他们做的就是无证不可惩,而我就是咄咄逼人?” 孟元稍稍抬头瞧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无奈道,“娘已经帮你惩罚他们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好吗……” “这话你若是早点给他们说,我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孟凌川不等她把话说完就开口打断她,“娘,销了玉碟,逐出族,他们依旧可以住在王府里,依旧有原来的待遇和生活,我不过是让他们丢了这个名分而已,索性他们也不缺这名分,以往的时候,不就是顶着侧夫的头衔享受着正夫的待遇吗?” 说到这儿他似乎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不过那笑容却是有些冷,“没了名分,您依旧可以宠他们,依旧可以对他们好,我还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绝不会不自量力阻止你对他们好。” 孟元想说些什么,却还不等她开口,孟凌川又道,“没了名分,却改变不了孟启云是您儿子的事实,他日后依旧能嫁一个好女子,可儿子我……这辈子却只能常伴青灯古佛,您不觉得这已经很不公平了吗?,若是您连这点要求都不肯答应我,那儿子也只有去宫里找皇姨聊聊天了,说不定聊着聊着就会说到这件事,届时,我的要求可就不仅仅是取消了他们的名分而已!” 孟凌川才不是爱装大度的人,睚眦必报这个词更适合他,并且他也不是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的性子,他吃的苦,受的罪,当然要明明白白说出来让别人知道。 反正他也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名声这个东西,再坏还能坏到哪儿去? 不是嚣张地敢明目张胆地对他动手吗?那他就让他们看看,动了他的后果。 销玉碟是要昭告天下的,日后即便继续住在王府里,那也只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小侍和公子小姐,他们费尽心机想要的地位富贵只能看得见摸不着,那扭曲的模样一定很好看,只是可惜,他是注定看不到了。 想着,他眼里浮上一片黯然。 这让孟元觉得他是因为所求之事不得答应,心下一软,心里本就摇摆的天平便微微向孟凌川的方向倾斜了。 “销玉碟……也不是不可以。”孟元犹豫着说出这句话,孟凌川猛地抬头,紧接着她又在后面加了一句,“不过……你得保证,娘照你说的做了后,这件事就一笔勾销,不得再次纠缠。” 孟凌川冷笑一声,“只要他们不再来招惹我,我也自然懒得面对他们。” 于是,最后孟元还是答应了。 当销玉碟的圣旨下到元王府的时候,梅侧夫和孟启云宛如晴天霹雳!竟顾不得规矩,猛地抬头看着头上那明黄的圣旨,好似死死盯着,它就能化为灰烬! 而梅侧夫那六岁的女儿孟启贤竟是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些陌生的东西和人,根本不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即便再不愿接受,梅侧夫也只能跪着恭恭敬敬地接过了那对他来说屈辱无比的圣旨! 哗啦——! 西苑传来一阵东西落地的声音,仆人纷纷站在门口不敢进去,现在谁要是进去了,那可就是撞枪口上。 相反,孟凌川的院子却是欢声一片,下人们纷纷欣喜不已,以前他们明里暗里没少被西苑的人折腾,现在再不庆祝一下还要等何时? 王夫看着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孟凌川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心里提着的那口气总算松下来了。 原本以为经历了这件事的凌川会一蹶不振,却不想他却被磨砺地更坚强更厉害了,他也可以放心了。 忽然不知想到什么的王夫脸色微微一愣,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小声问孟凌川,“川儿,爹问你个事儿,你……要是不想回答也行。” 孟凌川正色,“爹爹想知道什么就问罢。” 王夫这才咬牙下定决心一般问道,“那日侮辱你的人,是谁?不用处置了吗?” 孟凌川手一重,一朵开的正好的花瞬间被碾作了尘泥,落到了地上。 何况,他若是和对方成亲,那么那人必定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在这个变态的世界,那人能接受自己和一个同性在一起吗? 这些问题都是殷羡不确定,以后却要面对的,只是现在对于他来说,想的有些早了。 算了,还是先赚钱吧。 元王府 “销玉蝶?!逐出族?!不行!”孟元惊怒的声音响彻书房。 书房里的另一个人却还安安稳稳坐在那儿喝茶。 53.053 国库空虚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看了看床上还睡着的人, 殷羡转身出了房间, 去厨房吃着刚才煮的稀饭,配的是自己晒的咸萝卜干。 没办法,单身狗的日子过惯了,也不想讲究什么,除了两天做一顿肉菜外, 其他时候根本不想费神。 等他再次回屋的时候,就见到床上那人慢慢睁开了眼睛。 “醒了?”殷羡把一碗热饭放到床边的凳子上。 那人先是一脸的悲喜交加,可下一瞬就变了脸色,防备地看着他。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可不是我要带你回来的,是你自己抓着我不放, 我才把你带回来的。”殷羡道。 “你是谁?”那人抿了抿干得起皮的双唇。 殷羡挑眉,“不认得我?既然不认得我,那为何拉着我的腿边哭边叫……雯娘?”说最后这两个字的时候眸光一厉。 许是戳中了他的心,那人闻言浑身一颤,泪珠又滚了下来。 殷羡鸡皮疙瘩起来了, 皱着眉想, 他果然还是不能适应这个扭曲的世界,一个大男人这梨花带泪的模样落在别的女人眼里只怕是会心疼不已,可他却只想……揍人。 不过这世界扭曲的地方多了去了, 他也没办法改变,只能忍受了。 “雯娘是谁?我与她很像?”见对方哭个没完, 殷羡终于受不了了, 出声打断。 那人抹了抹泪, 却并不回答他的话。 “小姐救了我,多谢小姐大恩大德,等小奴身子好了,就给小姐干活还恩。” “行了,我这儿不需要你干活,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殷羡当然看得出来对方并不想说自己的事,可那怎么行。 “此乃小奴的私事,请恕小奴并不想说。” “你不说,我又怎么敢留你?”殷羡犹豫了一下,继续道,“方才大夫来过,说你这身子若是不好好养着,日后想要有孕就很难了。” 果然,他看到那人眼中一滞,随后惨笑道,“罢了,她都不在了,我能不能有孕又有什么关系!” “不在了?你说的可是你口中的雯娘?” 那人下意识点点头。 “那雯娘,可是姓尹?”殷羡问。 那人双目猛然瞪大,显然殷羡说中了。 殷羡继续道,“想必你也是觉得我与她多有相像,所以才将我错认成她,难道你没想过,我为何与她相像?” 那人怔愣地看着他,好半晌,才摇摇头,“不……不对,她没有你这样大的姐妹。” 殷羡看着他,“没有姐妹,就没有其他?” “你、你……”那人抬手颤颤巍巍地指着他,眼中恍然,“你是雯娘的弟弟?不……怎么可能,仙哥儿不是应该没了吗?!” 殷羡皱眉。 仙哥儿?什么仙?别告诉他是仙女的仙,他会吐的。 没了是什么意思?死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应该就是你想的那个人。”见那人眼里不甚信任,又说,“不过,前段时间我碰上点事,摔坏了脑袋,醒来后就什么事都不记得了,这段时间来,我也在自己的身份。”殷羡就是一种你爱信不信的语气,却更让那人信了几分。 “可……可你没有丹印。”那人犹豫问道。 “破身了自然就没了,不然我怎么会这副打扮。”殷羡毫不在意道,丝毫不觉得自己说了怎样一件令人惊心的事。 可那人听见这消息却是又落下泪来,令殷羡满头黑线,想起不知在哪儿无意中听见过的一句话:男儿家是水做的。 看着眼前这个一直在流泪的男人,殷羡深以为然。 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当日在破庙内,被他压在身下的那人,从开始到结束,他好像就滑落了一滴泪,又觉得这句话也并不适用于这儿所有的男人。 好多歹说才让床上那人相信了自己的身份,那人才抽噎着说起来。 他本是一清风馆的卖艺清倌儿,叫君颜,一次偶然与他口中的雯娘尹雯,也就是殷羡这身子原主的姐姐相识相恋,雯娘帮他赎了身安置下来,还想娶他进门,可是家里的娘怎么也不同意,甚至还给她订了一门不低的亲事。 尹雯不愿,为此甚至从府里搬了出来和君颜住在了一起。 两个本就有情的人每天住在一起,怎么可能不发生点儿什么,一来二去就擦枪走火,君颜有了身孕。 尹雯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想迎娶他,恰好这事收到了一封据说是尹母给她的信,让她去一个地方赴约,母女俩谈谈。 尹雯去了,结果到了那儿等待她的却是继父尹主夫,接着尹主夫让人带来了被绑着的君颜,威胁尹雯乖乖束手就擒。 事关心爱的人和孩子的安危,何况双拳难敌四手,尹雯只能被迫屈服,结果被尹主夫带来的人揍得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君颜顾忌着孩子,不敢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尹主夫让人将生死不知的尹雯拖了下去。 谁知尹雯被带下去后,那尹主夫并没有兑现承诺放了他,还让人给他灌了一碗堕胎药,孩子就是这么没了的。 失了孩子,尹雯又凶多吉少,君颜无处可去,只得流落街头,乞讨为生,直到遇到殷羡。 对于自己弟弟,尹雯还是同君颜提到过殷……不,应该是尹仙儿的,只是君颜并未见过他,因而没认出来。 啪! 殷羡手里的杯子猛地被摔碎在地! 他皱着眉,用手捂着阵痛的心口,幸亏另一只手扶着桌子,这才没倒下去。 这是原主留下的意识的反应。 他向来不喜欢这种无法控制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可现在却并不反感,毕竟这是一个可怜孩子对自己最亲的人的关心,也是唯一表示那孩子存在的方式了。 尹仙儿,你放心,我会帮你做你想做的事。 心痛停止了。 “真的没有尹……我姐姐的半点消息吗?” 君颜边抹泪边摇头。 “我知道了”殷羡闭了闭眼,“你先安心和我一起住吧,我会和别人说你是我老家亲戚,你也小心点,别露馅儿。” “我会的。” 殷羡出去了,把旁边的客房收拾了出来,自己住了进去,君颜就住在他原来的房间。 一连两天殷羡都没睡好,一边担心不知生死不知所踪的尹雯,一边在琢磨着仇人。 据君颜所说,尹家也是官宦人家,只不过官职不高,只有五品罢了,听起来不错,然而在这个一牌匾掉下来砸到十个人,九个都是官,还有一个是皇亲的京城却是不够看的。 可他依旧得小心谨慎,谁让他是个男扮女装的平民百姓呢! 想着第二天再去一趟城里的想法入了梦乡。 正要厨房里烧火打算煮粥的殷羡听见门外的喊声,“羡娘姐姐——羡娘姐姐——” 殷羡脸一黑,为了避免对方继续喊下去,他快步跑到门口开了门,“秀哥儿,有什么事吗?” 秀哥儿小脸微红,笑着说,“爹爹做了好吃的,娘亲让我来请你过去吃饭。” “不用了,你看我这儿水都已经烧上了,你回去帮我对你爹娘说声谢谢。”言毕,殷羡就要关门。 秀哥儿忙顾不上羞涩了,连忙阻止,一脚踏进了门里,殷羡不好再关上,他趁机挤了进去。 看着里面升起的柴烟,秀哥儿知道殷羡说的不假,他咬咬唇,飞快冲进厨房,用火钳将灶里的柴禾夹出来,再舀了冷水将它浇灭。 “诶——”殷羡想阻止,动作却不及他利落,等他走过去,看到的就是地上湿漉漉的柴。 秀哥儿这才一笑,“现在好了,这下可以去我家吃饭了吧?” 殷羡微微皱眉,看样子他还非去不可了。 “行行,你先回去,我把家里收拾好了就来。”两家很近,几步路就到了。 秀哥儿脆生生地笑应了一声,“姐姐可一定要来哦!”一路蹦蹦跳跳出了院子。 他走后,殷羡才看着地上的狼藉摇了摇头。 最近他在不着痕迹地疏远郝仁家,这种去对方家里吃饭的事他本不想做的,却不想那秀哥儿硬是要他去。 以前看着不是挺文静的?怎么今儿变了? 出了殷羡家的秀哥儿长长地松了口气,羡娘姐姐没怪他,应该也不生气吧? 紧张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脸,他这般大胆,羡娘姐姐该不会觉得他不守夫道吧?! 秀哥儿心一紧,一回到家里就赶紧跑到了自家爹爹身边。 郝夫郎笑着安慰他,“那羡娘子不是什么心胸狭隘之人,若非如此,你娘也不会对她青睐有加。” 秀哥儿这才放下了心。 想着娘亲说的事,小脸又通红一片。 殷羡来的时候,饭桌上又只有郝仁一人,见他到来,连忙笑着让他过来坐下。 “来了?快进来坐!” 殷羡坐了下来,笑道,“村长,我这经常来你家白吃白喝的,把嫂夫郎和秀哥儿都给挤到了厨房,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54.054 求助合作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热水很快就提来了, 郝夫郎和秀哥儿在屋里给那人洗澡, 殷羡在外面坐在凳子上, 将从遇到屋里的人开始到这会儿的过程。 他倒是不觉得有人会算计他,就他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 能得罪谁? 嘴里细细咀嚼着雯娘两个字,根据先前自己这身体的反应,应当是认识他的没错, 所以雯娘会是谁?和他什么关系? 算了, 还是等那人醒来后问好了。 门被打开,郝夫郎父子二人从里面出来,殷羡忙上前问, “叔, 里面那人怎么样了?” 郝夫郎面色不太好, 看着殷羡的目光略有严厉, “那人……是你从哪儿寻来的?” 殷羡一愣,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郝夫郎低声道,“我仔细瞧了, 那人没有丹印,显然身子已经不干净了, 你这孩子, 就算想要个男人来防止官配, 也不用要一个不干净的人吧?这人你从哪儿买的?只怕是被人骗了。” 殷羡哭笑不得, “叔, 你好好看看我,我就是这么容易被人骗的吗?” 郝夫郎倒觉得不像,可里面那人怎么回事? 殷羡这才解释道,“那人是我在路上遇到的,应当是与我一样从外地逃荒来的,见他昏倒,一时不忍,这才把他带了回来。” 郝夫郎心下一松,“你心里有数就好,那我们现在就回去了。”说完拉着儿子就往外走。 “叔慢走。” 到了外面,郝夫郎这才对秀哥儿说,“秀哥儿,羡娘与你没有缘分,将他忘了罢!” “爹爹说的什么话,我又不傻,他拒绝我,我难道还会上杆子贴着他不成?您放心吧,我没有怪谁,心里明白着呢!” 郝夫郎欣慰地点头,“那就好。” 等到大门被关上,殷羡这才进了这屋子,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睡着的人。 果真,他的眉心是没有丹印的,长的很好看,可是看模样却是像是被饿昏的,想了想,他熬了点米汤给这人喂了下去,又请了村里唯一一个大夫来给他诊脉。 得到的结果和殷羡心里想的差不多,只不过有一点是他没想到的。 想到大夫说的“小产时伤了身子,本就没养好,又受了凉,若是再不将养着,只怕日后怀胎艰难”。 等大夫走了,殷羡看着床上的人陷入了沉思。 不仅非完璧,还怀过孕流过产? 目光移向小腹的部位,乖乖,还真能怀孕。 要说殷羡来这儿最难接受的是什么,那就是男子怀孕这件事了,可眼前这人不仅怀过,还流过产。 他这方法是在以毒攻毒,希望不会适得其反才好。 对于王夫的询问,孟凌川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除去最初那一瞬的惊诧震动之后,他的心又重新平静了下来,隐隐的波澜浮动被他压了下去。 此时,他有那么一瞬间是庆幸的,庆幸自己的眼睛不能视物,也没有几分神采,否则他可能就掩饰不了内心的情绪波动了。 沉默了半晌,他才用手在自己大红的衣摆上拍了拍,那悠然的模样,哪里还有方才的惊慌失措? 若非地上那再看不出原来模样的花还安安静静地躺着,王夫恐怕都要怀疑自己方才有没有说那句话了。 “爹,别问了吧,凌川不想说。”孟凌川自己都没发现,一旦当他心里的防线加重的时候,他的自称都会变成凌川。 他没发现,可王夫心里跟明镜似的。 见孟凌川这模样,王夫心中微沉,他想过孟凌川的反应,也许会激动,也许会痛苦,也许会像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愤怒发泄,可独独眼前这不知真假的平静,是他始料未及的。 变了,在那件事后,川儿终是变了,再没在以前的张扬放肆,从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孟凌川消失了,失明折断了他的翅膀,失身磨砺的他的心境,让他终于变成了现在这个沉稳内敛的郡王。 王夫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这是川儿注定要经历的路,他能从旁帮助,却不能代替他走,或许,他该放手了。 “不想说就不说吧,爹也不逼你,只是川儿记住,无论你做了什么,都有爹、你姑姑和皇姨在身后为你撑腰。” 孟凌川微微笑了一下,“谢谢爹。” 直到王夫走了,孟凌川才让人扶他回房间,被人安置在床上后,打发了所有人出去。 孟凌川躺在床上,睁着空洞的双眼对着床顶发呆。 那日他也是这样躺着的姿势,任由那人在他身上为所欲为,做了那样宛如噩梦的事。 他隐隐知道对方和他一样都是吃了药,应当都是被人陷害了,就是这样一点同病相怜的感觉,让他在当时放了对方一马。 他甚至有些意外,因为这种感觉竟然胜过了对方和自己同为男子带给他的惊惧、不可思议,以及轻微的恶心感。 他当时的心里也是挣扎的,可当那人在听到有人来时,第一反应竟是护住他,这样的行为倒真让他脑中理智占了上风。 他不想让人知道他失身的对象是一个和自己一样的男子,因为那只会给他带来数不尽的嘲笑。 孟凌川重重闭上眼睛,罢了,既然当初决定放他走,如今又想这么多做什么?就当……那人已经死了罢! 殷羡并不知道自己惦记的那人已经在心里将他归为了死人,他这会儿正在和一个关外来的皮货商人谈价钱。 殷羡心中的惊疑还没散去,一肚子的话还没问,就这样被郝仁风风火火地拉走了。 回头看着越来越远的茶馆,殷羡眉头紧皱,眸中的焦急之色也渐渐沉淀了下来,定了定心神,也罢,左右也不会跑,总有机会查个清楚。 紧赶慢赶终于上了牛车,只是在回去的路上,郝仁却注意到殷羡有些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皱了皱眉,“羡娘?羡娘?” “嗯?”殷羡抬头。 “你在想什么呢?连手里的小箱子松了都没注意到?”郝仁问。 殷羡低头,这才发现他装银子的箱子掉在了车上,不过因为上了锁,所以别人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捡起来重新抱在怀里,怔怔地看着。 从那杂货店出来的时候,抱着这箱子,总觉得两百两似乎不少了,沉沉的,可又想着茶馆里听到的那些话,殷羡又不免觉得有些可笑…… 等等。 不能继续想下去了。 这什么都还不确定呢,那人不一定就是郡王,没影的事他在这儿乱想什么? 可是…… 真的没影吗? 那些人说的有鼻有眼,时间地点什么的都对的上,想起之前那人的穿戴,腰间那枚玉佩,殷羡已经知道,这事八九不离十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觉得庆幸还是该觉得倒霉。 庆幸那人不是不讲理的人,不然也不会在他们完事后没有追究他,反而放了他走,倒霉则是凭对方的身份,殷羡要是暴露了,恐怕只有死路一条,那人能放过他,可其他人却绝对不会,即便为了皇室脸面,他也绝对不会被轻易饶恕。 心里在紧张的同时,又难免有些失落,若那人真是郡王,那他之前的想法都要泡汤了,因为他怎么看,都不是需要自己的人。 根据在茶馆听到的那些话,殷羡想着那位郡王应该是颇为受宠的,自己就算到了他面前,也只是半个仇人。 等等。 不对,若是真的很受宠,又怎么会沦落到之前那种地步? 半晌后,殷羡使劲摇了摇头,如今郡王究竟是不是他都不确定,自己在这儿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 犹豫了许久,殷羡最终还是没忍住,低声问了身边的郝仁,“村长,你听说过元王府吗?” 郝仁一愣,“元王府?怎么会不知道?那可是当今女皇的亲妹妹的府邸,据说女皇甚是疼爱这个妹妹,所以连王府都建在皇城外不远处,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殷羡笑笑,“没什么,就是在茶馆听到了一些传言罢了。” “什么传言?” “关于元王府那位郡王的。”殷羡并未多说,可若是郝仁也听到些什么,不可能不说下去。 果不其然,郝仁犹豫了一下便低声道,“我知你听说了什么,提醒你一句,别说是皇室,就是芝麻大点儿的官想要碾死我们这些小老百姓那也是轻而易举,有些话听听就算了,可别到处说。” “我省得。”殷羡道,继续说,“对了,我一直想问,为什么有的哥儿眉心有红痣,而有的却没有?” 他话音刚落,就见不只是郝仁,整辆车上的人全都齐刷刷看向他,就连赶车的玉春婶都没忍住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殷羡浑身汗毛一竖! 只见所有人面面相觑了一眼,随后齐齐哈哈大笑了起来! 55.055 互惠互利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小二姐脸上的笑容渐冷, “看来客官不是来吃饭的, 是来找茬的吧?呵,你是隔壁酒楼来的?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咱们这儿根本没客人,你再捣乱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殷羡笑道, “姐姐误会了,我不是对面酒楼的, 也不是来找茬的,只是看中了这儿, 想和你家老板做个生意。” 见对方面露疑惑,殷羡又问,“可否见一见你家老板?” 仔细看了殷羡许久, 小二才扔下一句“等着”就转身去了后面。 没多久,就出来一个年龄有点大的女人, “听说你想买我的店?” 这还真是开门见山啊! “不错, 不知老板是什么想法?”既然对方直接,那他自然也不会说别的。 “不卖。”这回答更加直接。 殷羡并没有多意外, 他也没想过对方会一下子就同意卖楼。 “敢问可否告知在下原因?” “这里是我家祖产,我家酒楼开了近百年历史了, 就算它不赚钱反而要我倒贴, 也不可能卖,我家祖产绝对不可以败在我的手里。”那人坚定道。 “难道夫人你觉得这家酒楼现在难道还没有败落吗?”殷羡面露诧异道。 女人心中一气, “你……” “难道我说的不对?”殷羡反问。 女人怒极反笑, “对!当然对!可那又怎样?就算如此, 我也不会把它卖给你!你可以滚了!” 无视对方说的最后那句话,殷羡接着说,“如果我可以将它起死回生呢?” “赶紧给我……”本想说赶紧滚的女人听清殷羡的话愣了愣,“你说什么?” “我说我有办法让它起死回生。”殷羡重复了一遍。 女人一脸怀疑,显然不相信他的话,不过又不想放弃这个可能,“我怎么相信你?” “毕竟你不会有任何损失不是吗?”殷羡微笑着说。 是的,女人当然知道她不会损失一分钱,甚至还有可能让酒楼再次辉煌起来,百利而无一害。 可是…… 如果酒楼被卖了,那就不是她家的酒楼了,如此,它是否兴隆又与她有何关系? “你不用说了,我不会卖的。”她再次坚定了自己的心。 殷羡略略一想,就明白了她的想法,却不说破。 “这酒楼现在一直在赔钱对吧?你家的积蓄只怕也是填在这里面了,如今有一个方法能让你解燃眉之急,你真的不答应?”殷羡问。 听见殷羡的话,女人脸色一下子就沉下来了,因为他都猜对了。 冷笑一声,“还说不是对面派来的,都打听得这么清楚了,准备工作做的真好。” 殷羡知道自己猜对了,“老板严重了,我不过是猜的。” 对方才不想管他是猜的还是查的,她现在只想将这人赶走。 殷羡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她的想法,连忙接着说,“请慢,这位老板,如果你将酒楼卖给我的话,我非但会让它起死回生,还可以保留它的店名,请你来做它的掌柜。” 女人眉梢微挑。 殷羡见有戏,忙接着说,“如果你在继续这样倒贴钱让它开下去,先不说你的钱够不够,就说日后你若是到了九泉之下,会原谅你败了它吗?” 这话简直一针见血,戳中了死穴,像蛇被人抓住了七寸,气得女人想打人。 不过也仅仅是想想而已,她还不想给自己招事。 “你觉得我会看得上做掌柜那点钱?”她似笑非笑,脸上的肥肉抖了抖。 “那点钱你自然是看不上的,但是我想你绝对想看这家酒楼再次客似云来,当掌柜就可以做到。” 女人这次沉默的有点儿久,半晌才道,“如果你能答应我几个条件,我就卖给你,并且价钱还能便宜点。” 殷羡终于笑了,“当然可以。” “你都不听听是什么条件?” “请说。” “第一,店名不能换。” “这是自然。”殷羡应道。 “第二,店里的伙计都不能撤。”接着又说,“他们都是好孩子,对店里也熟,留下来对你只有好处。” “可以。”殷羡同意了。 女人似乎松了口气,虽说殷羡说的信誓旦旦,但是她对于殷羡能让这酒楼起死回生的事还是保持怀疑态度的,毕竟眼前这个说要买她酒楼的人不过还是个年轻小女人,虽然身材不错,可也掩盖不了他只有十几岁的事实,她这样做不过是给酒楼一个机会的同时,能够保障到店里的人罢了。 殷羡:……年轻怪我咯? 经过一番口舌之辩,殷羡总算把价钱压到了自己能接受的范围内,最终以二百四十两。 吩咐店里的人今天把店的东西都收拾一下,又说今天放一天假,明天开始重新准备东西装修装饰酒楼。 酒楼即将开张,殷羡是最忙的,什么事都要准备了。 因为虽然酒楼易主,可大多数东西和以前差不多都可以用,那他也不需要再去找另外的蔬菜供应商了,这些酒店本来就有。 交代完了事情,殷羡就出门找修房子的人,他打算要把那家店重新整修一下。 等等,他现在连要怎么装修都还没想好,找什么修房子的啊! 仔细想着,自己好多东西都还没准备,想今天就把事情全都安排好那是不可能的。 正想着呢,就没注意周围的情况,等回神的时候就发现自己面前迎面走来一队迎亲队伍,连忙往旁边让,却不想撞到了旁边的人。 见那人就要摔倒,殷羡连忙伸出手扶住了对方的手臂,“小心!” 她自小便与孟凌川相识,又因为表姐弟的关系多有亲近,渐渐的,随着长大,也有了点别的心思。 可惜孟凌川太聪明了,早在她透露出自己的想法的时候,他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条件这般好,他们明明也这般亲,甚至连长辈们都支持,可他为何不愿嫁给她? 心里想不通的方怡一气之下向上级请求调到外地去练兵,临走前还特地去找了舅舅,让他多劝劝表弟,想着半年后她回来,对方就算不会一口答应她,态度也会软化。 可世事难料,谁曾想她刚走没多久,孟凌川就发生了那样的事,她远在外地并不知情,直到昨日回京后,听到街上、府里都传的沸沸扬扬,这才得知这样的事。 她惊骇不已,不想相信这是真的,昨日将自己锁在屋里不出来,一夜未眠,这才有了来见他的勇气,派人打听了他的行踪,便来这里找他。 看见孟凌川这样子,她心疼不已,也愤怒不已,一腔怒气无处发泄,只得被她硬生生压在心底,面上还要强颜欢笑,不想让孟凌川以为自己是嫌弃他而伤心。 她恼恨自己为何要堵那一时之气,没有好好守在他身边,今日再见到孟凌川,她甚至都不敢相信这是她的凌川表弟,虽然依旧一身红衣,装束也没变,可就是让人很轻易感觉出,这不是原来那个人了,他变了。 可是方怡不在乎,她昨晚就做好了心里建设,无论表弟变成什么样子,她都要接受和适应,她依旧要娶他。 可是孟凌川的反应却好似一盆冰凉的冷水毫无预兆地从她头上泼了下来。 孟凌川在片刻的惊讶后,就平静地缓缓却坚定地推开了方怡拉着他手臂的手。 “表姐,别开玩笑,你还没用饭吧?快来,我这儿叫了好多菜,一个人吃不完。” 他用玩笑两个字就将她方才的话轻飘飘带过了,面上平静地好似那惊讶从未出现过。 可方怡就是不高兴了。 她这般真心,竟然就被他这样一笔轻轻带过?他就这样不在意吗? “这不是玩笑话!”她忍不住怒道。 “姑姑姑父会同意你娶我这样一个失了身的人?”孟凌川没反驳她,只是问了这样一句话,却让方怡一噎。 “会同意的,你不是别人,你是我表弟,他们的侄子,他们会喜欢你的。”她说的这般肯定,可方才的停顿却还是将她心里的不确定暴露了。 如今眼睛看不见,孟凌川的耳力就变得很灵敏,虽是一个极短的停顿卡壳,他却也听得清楚。 心里笑了一下,有些感慨。 当初他好好的时候,尚且未曾答应,如今他成了这般模样,就更加不会答应她,给她抹黑拖累了。 虽然对这位三表姐并没有什么爱慕的心思,可他们也是亲戚,他自然不会为了自己而祸害她。 以前不答应,是因为他没有感觉。 云国对男子管束颇多,世人心中,男子就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好在家里学男红学礼仪。 可孟凌川不一样。 他出生富贵,天生便含着金汤勺,父亲纵容他,疼爱他的皇姨又是天下之主,自然没人敢惹他约束他。 虽也学男红,可他也学了自己喜欢的武艺,别家男子走在街上都要戴面纱帷帽,他却从不戴那些东西,如今戴,不过是不想让别人看着他就露出鄙夷、可怜之类的表情,扬鞭策马,男扮女装,一些在许多人眼里被看作惊世骇俗的事他曾经都做过。 话本看了不知道多少,对于男女情爱风月之事也自认为了解一些。 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对这位三表姐,从没有什么心动的感觉,他也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所以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56.056 说与不说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殷羡再无奈, 也无法改变别人不是喊他姐姐就是喊羡娘的状况,久而久之,不适应也得适应了。 “我叫殷羡,刚来郝家庄不久。”殷羡又道,“你隔壁村的,怎么到这儿来寻猎物?” 玉哥儿听见殷羡自报家门心中一跳,这才反应过来这就是这段时间娘经常念叨的那人,还不等他平静下来,又听见了殷羡的话,顿时脸色一白, 身体一僵。 “我……我……”许久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殷羡瞧见他的窘迫, 便微微一笑,“没事, 我也就是随口问问,你不想说就算了。” 看对方背着背篓还挺沉的,便道,“你背着这个不累吗?放下了休息一下吧!” 玉哥儿愣了一下,最后还是犹豫着将背篓放了下来, 上面被一层布盖着, 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殷羡也没兴趣看, 他开始砍自己的柴了。 只是动作有些笨拙, 看的一旁准备割草的玉哥儿忍不住说道, “柴刀不是这么用的……” 殷羡停下动作看了他一眼, 玉哥儿好似被这一个眼神鼓励了,鼓起勇气继续道,“我……我教你吧?” 殷羡看着他,有些意外,却也放下了柴刀,“行。” 玉哥儿拿起柴刀,动作熟练地开始砍树,一边砍还一边对殷羡说该如何握柴刀、从什么方向砍、如何用巧劲儿。 殷羡又不笨,对方示范了两次后就记得差不多了,便接过柴刀自己做了起来。 玉哥儿没了事,便微红着脸做自己的事了。 一边割草一边时不时往殷羡的方向看。 前两天他娘回来,就听说隔壁郝家庄来了个长得好看看起来也有钱的女人,孑然一身,还没成亲,打算着说成这门亲事。 玉哥儿自然也是期待嫁人的,本以为可能会有几分把握,可现在瞧见了真人,却完完全全没有那份信心了。 这位殷姐姐是他见过所有人中长得最好看、最有气度的女子,便是郝家庄的村长都不及,他一个老哥儿,又怎么配得上人家呢? 等他收拾好了心情,草也割好了,他背上沉重的背篓,笨重的背篓在他瘦弱的身板上显得格外不协调。 殷羡见到这玉哥儿第一眼,就知道对方不是非常穷困的家庭出身,那就是在家里不受宠,不受重视,遭人欺凌,说不定不在自己村找食割草,反而到邻村,也是因为这个。 不过这些着实与他没有关系,他又何必在意这些? 然而殷羡怎么也想不到,他刚见了这男孩儿没多久,家里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所为之事,竟与这个仅仅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孩儿有关。 “说亲?!”殷羡惊讶出声。 媒公笑容越深,脸上厚厚的脂粉唰唰唰往下掉,“是啊,殷小姐,你这家里就你一个大女子,能过什么日子?何况你年岁也不小了,也该找个人成亲了。” 殷羡压抑住自己想要发抖的唇,眼皮一跳一跳的,最后皮笑肉不笑地冲着那打扮的花枝招展令他想吐的媒公道,“我记得我说过了,本人还在孝期,并不想考虑终身大事。” 媒公一脸“我了解”地笑道,“我懂我懂,殷小姐,成亲是不可以,但是相看和订亲还是成的,如今谁家好儿郎不是早早就订下的?若是你不趁早抓紧,好的都要让别人挑了。” “何况,对方家人也说了,他们也不在意你还在孝期,看上的就是你这个人,那男孩儿也很是能干,家里的活计大多数都是他在干,村里村外就没有不夸他的,要是能娶了他回来,就相当于娶了个夫郎,送了个下人,这买卖多划算啊!” 殷羡暗暗吐槽,你说的那个是牛,不是人,他的夫郎可不是当牛用的,就这么些话,殷羡就隐隐猜到那家人平时定是苛待那人,请媒公来说媒,多半也只是为了利益。 因而纵然媒公说得天花乱坠,殷羡依旧不为所动,客客气气道,“麻烦媒公走这一趟了,不过殷羡暂时并没有成亲的打算,还请媒公回去吧!” 媒公一愣,似乎还没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地赶他走过,他一时没反应过类,随后才怒道,“羡娘子,你竟然这么不给面子,当真以为我想来?你年纪轻轻就母父双亡,我不嫌弃你晦气就不错了,若非刘家好说歹说,刘家的玉哥儿又实在是个好的,我才懒得费这口舌!”说完起身就要走。 “等等!”殷羡皱着眉喊住他,“刘家村有几个玉哥儿?” “几个?当然就一个了!”说完,媒公也不再理他,怒气冲冲出了门,想他做媒公这么多年,还从未受过这样的气,殷羡……活该你年纪轻轻就母父双亡娶不到夫郎! 对方心里怎么想的殷羡当然不知道,他这会儿却是想着,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猿粪?他才见了那男孩儿一面,那家人竟然就上门说亲了? 盛世集团董事长意外身亡,带来的影响波及几千人,高层召开紧急会议,每个人都各怀鬼胎,不过也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利益二字。 然而在众人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却收到了法院传来的通知: 殷羡生前早就立了遗嘱,若是自己意外死亡,他名下所有财产都无偿交给国家。 这个消息仿佛晴天霹雳落在了会议室众人头上! 盛世集团虽然不是殷羡一人独大,却也是殷羡一手创立的,他所占有的股份依然超过了一半,更不用说他名下的几家虽小,却也在和盛世合作的公司。 近百亿的财产全部送给国家? 那他们还能得到什么? 盛世这个庞然大物就要这样土崩瓦解了? 不过,这都不是殷羡要关心的事情了。 他对自己目前的处境都还没弄清楚呢! 他活了近三十年,从来没有后悔过什么事,可现在却后悔了。 要是早知道人能有下辈子,他上辈子就该多烧香拜佛做善事添香油钱,以求老天爷保佑自己能投个好胎。 那场车祸后,自己是不可能再活下来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处境,如果猜不到自己是穿了,那他上辈子白投资那么多穿越电视剧电影了。 脑袋有些晕,浑身热的滚烫,心里那股躁动要是他还不知道是什么的话,那他真的可以去投胎了。 就算没吃过猪肉,那也见过猪跑,自己身体这状态明显是中了药了。 他下意识就认为是有哪个女人想要爬他的床,甚至根本来不及去深究自己身上黄黄绿绿的衣服是怎么回事,趁着自己还没有完全失去神志,殷羡连忙站起来将自己面前这个样貌猥琐的女人给敲晕了! 心中愤愤,就长这样还想占他的便宜?真是不想活了! 他殷羡不是什么心地善良的人,不然也不会有那样的手段建立起一个盛世来。 身上的药是一定要解的。 用冷水?自己现在是在一座破庙里,没有记忆,也不熟悉地形,等找到水,估计自己也要爆体而亡了。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药,可殷羡能感觉到,这药性太强了,普通的发泄肯定不行。 最后只剩下一种方法——与人交欢! 于是他现在只剩下两个选择,第一,上了刚刚被他打晕的那个女人,回想起那人不堪入目的样貌,他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吐。 于是,他只剩最后一个选择了。 殷羡扭头看向那一边的男人,心里想着,要是那个男人也长的得让人想吐,那自己就选择爆体而亡重新投胎! 当看清那人的容貌后,殷羡一愣,却并不是因为对方俊美清贵的容貌气质,而是因为那人浑身不正常的红,没醒也拧着眉头,眉心那一点红越发鲜艳夺目,额头还能看见密密麻麻的汗珠。 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对方显然也中了药! 殷羡都没意识到,自己心底竟稍稍松了口气。 上辈子赚了一辈子的钱,累的像条死狗,直到最后真的死了,也连个伴儿都没找到,他似乎也没时间考虑自己的性向问题,很好,就在今天,他给自己选了一个性向。 殷羡强忍着身体越来越压制不住的躁动,爬到了那个红衣男身边就开始疯狂地剥落自己的衣服! 仅有的一点儿良心默念了几句抱歉,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 看着身下这人,心想,这不仅仅是救我,也为了你自己,咱俩也算互惠互利,虽然是我主动,你也占了便宜不是?反正咱俩都是男人,没有什么对不起谁的说法,你醒来后可不能怪我! 默念完毕,他自己的衣服也拨的差不多了,正伸手准备褪对方的,犹豫了一瞬,最后捡起自己的衣服,将对方抱了起来,飞快地躲到菩萨的石像后面的稻草垛里,这里应该是曾经留宿的人弄的临时休息的地方。 虽然没有记忆,不清楚自己以及眼前这男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肯定有麻烦缠身没错了,目前他们的身体情况也一定是有人设计的,想必一会儿就有人找来,他可没有给别人表演活春宫的癖好,没有跑出破庙的力气,找个隐秘点的地方还是可以的。 殷羡现在眼前都已经模糊不清了,再也没有神智考虑其他,只能凭着男人的本能去寻找让自己纾解的方式…… 57.057 机会来了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小二姐脸上的笑容渐冷, “看来客官不是来吃饭的, 是来找茬的吧?呵, 你是隔壁酒楼来的?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咱们这儿根本没客人,你再捣乱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殷羡笑道, “姐姐误会了,我不是对面酒楼的,也不是来找茬的,只是看中了这儿, 想和你家老板做个生意。” 见对方面露疑惑,殷羡又问, “可否见一见你家老板?” 仔细看了殷羡许久,小二才扔下一句“等着”就转身去了后面。 没多久, 就出来一个年龄有点大的女人, “听说你想买我的店?” 这还真是开门见山啊! “不错,不知老板是什么想法?”既然对方直接,那他自然也不会说别的。 “不卖。”这回答更加直接。 殷羡并没有多意外,他也没想过对方会一下子就同意卖楼。 “敢问可否告知在下原因?” “这里是我家祖产, 我家酒楼开了近百年历史了, 就算它不赚钱反而要我倒贴, 也不可能卖,我家祖产绝对不可以败在我的手里。”那人坚定道。 “难道夫人你觉得这家酒楼现在难道还没有败落吗?”殷羡面露诧异道。 女人心中一气, “你……” “难道我说的不对?”殷羡反问。 女人怒极反笑, “对!当然对!可那又怎样?就算如此, 我也不会把它卖给你!你可以滚了!” 无视对方说的最后那句话,殷羡接着说,“如果我可以将它起死回生呢?” “赶紧给我……”本想说赶紧滚的女人听清殷羡的话愣了愣,“你说什么?” “我说我有办法让它起死回生。”殷羡重复了一遍。 女人一脸怀疑,显然不相信他的话,不过又不想放弃这个可能,“我怎么相信你?” “毕竟你不会有任何损失不是吗?”殷羡微笑着说。 是的,女人当然知道她不会损失一分钱,甚至还有可能让酒楼再次辉煌起来,百利而无一害。 可是…… 如果酒楼被卖了,那就不是她家的酒楼了,如此,它是否兴隆又与她有何关系? “你不用说了,我不会卖的。”她再次坚定了自己的心。 殷羡略略一想,就明白了她的想法,却不说破。 “这酒楼现在一直在赔钱对吧?你家的积蓄只怕也是填在这里面了,如今有一个方法能让你解燃眉之急,你真的不答应?”殷羡问。 听见殷羡的话,女人脸色一下子就沉下来了,因为他都猜对了。 冷笑一声,“还说不是对面派来的,都打听得这么清楚了,准备工作做的真好。” 殷羡知道自己猜对了,“老板严重了,我不过是猜的。” 对方才不想管他是猜的还是查的,她现在只想将这人赶走。 殷羡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她的想法,连忙接着说,“请慢,这位老板,如果你将酒楼卖给我的话,我非但会让它起死回生,还可以保留它的店名,请你来做它的掌柜。” 女人眉梢微挑。 殷羡见有戏,忙接着说,“如果你在继续这样倒贴钱让它开下去,先不说你的钱够不够,就说日后你若是到了九泉之下,会原谅你败了它吗?” 这话简直一针见血,戳中了死穴,像蛇被人抓住了七寸,气得女人想打人。 不过也仅仅是想想而已,她还不想给自己招事。 “你觉得我会看得上做掌柜那点钱?”她似笑非笑,脸上的肥肉抖了抖。 “那点钱你自然是看不上的,但是我想你绝对想看这家酒楼再次客似云来,当掌柜就可以做到。” 女人这次沉默的有点儿久,半晌才道,“如果你能答应我几个条件,我就卖给你,并且价钱还能便宜点。” 殷羡终于笑了,“当然可以。” “你都不听听是什么条件?” “请说。” “第一,店名不能换。” “这是自然。”殷羡应道。 “第二,店里的伙计都不能撤。”接着又说,“他们都是好孩子,对店里也熟,留下来对你只有好处。” “可以。”殷羡同意了。 女人似乎松了口气,虽说殷羡说的信誓旦旦,但是她对于殷羡能让这酒楼起死回生的事还是保持怀疑态度的,毕竟眼前这个说要买她酒楼的人不过还是个年轻小女人,虽然身材不错,可也掩盖不了他只有十几岁的事实,她这样做不过是给酒楼一个机会的同时,能够保障到店里的人罢了。 殷羡:……年轻怪我咯? 经过一番口舌之辩,殷羡总算把价钱压到了自己能接受的范围内,最终以二百四十两。 吩咐店里的人今天把店的东西都收拾一下,又说今天放一天假,明天开始重新准备东西装修装饰酒楼。 酒楼即将开张,殷羡是最忙的,什么事都要准备了。 因为虽然酒楼易主,可大多数东西和以前差不多都可以用,那他也不需要再去找另外的蔬菜供应商了,这些酒店本来就有。 交代完了事情,殷羡就出门找修房子的人,他打算要把那家店重新整修一下。 等等,他现在连要怎么装修都还没想好,找什么修房子的啊! 仔细想着,自己好多东西都还没准备,想今天就把事情全都安排好那是不可能的。 正想着呢,就没注意周围的情况,等回神的时候就发现自己面前迎面走来一队迎亲队伍,连忙往旁边让,却不想撞到了旁边的人。 见那人就要摔倒,殷羡连忙伸出手扶住了对方的手臂,“小心!” 这里门口还能看到一些鞭炮放完后的残留,门上的大红囍灯还挂着,明显一副办了喜事的样子。 大门口空旷,在那儿太过招摇,殷羡绕着宅子寻找别的侧门后门,侧门有两个人把守,后门只有一个,而且明显一副没正经办差事的样子,进进出出也有一两个人。 因为不想打草惊蛇,殷羡并没有去的太近,见一个中年男人出了门,身后跟着一个提着篮子的年轻男孩儿,目测是要去买东西,殷羡停顿一下后跟了上去,一路尾随两人到了一间布庄,见两人进去,他便上前摸到了门外。 “爹爹,你看这个布怎么样?”男孩儿指着一种宝蓝色的布问。 “不行,那料子哪有绸缎细,万一磨到了小姐可是你我倒霉。”说着挑起绸缎来。 男孩儿瘪着嘴,“我瞧着那布料不错了,也是上乘,以前大小姐和大公子用的料子还没这个好呢,怎么那个几个月的小孩儿就穿不得了?” “哎哟!”中年男人一拍他的头,降低了声音说,“家里当家的可是主夫,大小姐大公子又如何,现在不还是一个失踪一个病亡了?你四小姐可是主夫的嫡出女儿,日后多半是要继承家业的,你怎么那她和大小姐大公子比!” “这才几个月呢,能不能养大都还不好说。” “你……” “哎哟!”屁股被掐,男孩儿一声痛呼,“知道了知道了!爹爹别掐了,疼……” “那你以后可不许再胡言乱语了!” “嗯嗯嗯,我知道了!”不让我说,我自己想总行吧? 门外偷听完的殷羡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以前的尹主夫能隐忍不发,现在却狠下杀手,合着是自己有女儿了看着她们就碍眼了是吧? 殷羡赶在两人出来之前默默离开,这次不过是来探路,他没有想能轻易把对方怎么样,便是有什么计划,也得等日后有能力了再说。 他现在想的是另一件事,怎么才能拉到合伙人? 说是合伙人,实际上是找靠山,人品差不行,野心大不行,背景小不行,脑子太过聪明也不行。 殷羡无语,选对象都没他这么挑的。 一来殷羡又不是他请来的管家佣人,他总不能就这样把人叫来帮他做事。 二来他对这个殷羡也不怎么了解,除了知道他是这酒楼老板之外也不知道他其他信息,还不足以信任他。 三来也就是他们一男一女,交往过密对他的名声也不好。 不过最后这个也是最不重要的一项,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也想明白了,他既不会以死明志,那就注定要承受今后别人的嘲笑鄙夷,他若是不想受那些的影响,那也只有坦然面对,索性他眼睛也看不见,倒也省了他许多麻烦。 既然注定是要被当做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嘲笑的,那多一点还是少一点又有什么关系?他这辈子也不打算嫁人了,那就要过的好好的,让那些笑他的人好好看看,他即使声名狼藉,也会过得比他们好! 手指在桌上漫不经心地轻敲着,殷羡当然不可能知道自己想攻略的人此时正想着要怎么把他“勾搭”回去,要是知道的话,只怕就要兴奋地主动凑上去了。 两人各怀心思,一时竟沉默无言。 58.058 作孽作孽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殷羡神色微动, 在经历了死而复生这样神奇的事情后, 他是有点相信了鬼神这东西的, 只是, 即便真的鬼神, 它们也定是被束缚着的, 否则这世上根本不会有那么多狼心狗肺的混账还好好的活着。 人鬼终究殊途,在人世间的事, 也只能由人自己解决,而官府、律法, 就是约束世界, 约束人的机构和规则, 可当它们都偏向于作恶的那一方呢? 当约束的本身扭曲了, 那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公平正义可言了。 若是殷羡穿的是个女的,他或许还不会想这么多,甚至还可能会觉得这个世界的福利真好,可他不是。 他的男人, 并且还是一个伪装成女人的男人。 如果他的身份能够隐藏一辈子,那他就是平安的,可同样, 他也是提心吊胆的, 可若是他被人知道自己是男人,那这个罪名, 小说欺官, 大说欺君。 有那么一刻, 他甚至有了躲到深山老林隐姓埋名一辈子的想法,抛弃原主和自己身上的责任和麻烦,抛弃一切。 可也只是一瞬,就被他否决了,他不想那么窝窝囊囊地躲一辈子,太憋屈了。 左右他这条命也是捡来的,就算是他现在立刻就死了,那也是他赚了。 殷羡啊殷羡,你可千万要挺住,别给自己那个世界的男人们丢脸! 回到村里,路过郝仁家的时候瞧见她家正在晒棉被,殷羡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忘记买了保暖的衣被。 不过索性现在也不是太寒冷,下次进城后再买也不晚。 “羡娘回来啦?晚上来我家吃饭?”郝仁笑问。 “不了婶子,家里还有客人。”殷羡拒绝道,虽然说他和秀哥儿没什么,但是不管怎么样,他总觉得有点儿不得劲儿,也不好意思再蹭人家的饭菜,即便对方是好意。 回到家里,却发现里面没人,他四处找了找都没看见,想来应该是出去砍柴了。 他家又没种地,也不需要从外面挑水,也只有砍柴这事儿需要外出。 殷羡拿出买来的五花肉和大骨棒,用盐腌了腌,烧锅准备煮骨头汤。 人也是肉食动物,几天不吃肉就想咬人,何况他这身子还小,得好好补补才行,否则长不高怎么办?他可不想像这里很多男人那样矮女人半个头,不然肯定要憋屈死了。 不知道这儿的女人都怎么长的,好多都三大五粗,偶尔看到几个顺眼的正常的还被人称为弱、小白脸。 幸好没胡子,不然他肯定要被恶心吐。 将肉和骨头都放进锅里煮,往灶里添了些火,他就坐在灶前,取出之前在书店买的几份抵报来看。 别小看这几份抵报,它们可花了他快一两银子! 这儿的一两银子可足够村里一户人家用上一年了! 因为这儿太穷太落后了,造纸和印刷行业并不发达,不然他之前鼓捣的那低级草纸也不会那么值钱,在这个物价低到一家酒楼买来才花了两百多两的时代,两百两是个什么概念?虽然其中也有酒楼声音太差快要倒闭关门的原因,可依然能看出这儿的物价和经济状况。 之前他的这儿一文钱等于现代一块钱的想法看来是错的。 抵报上可以了解不少东西,如果不是书实在太贵,他肯定也会买上两本。 这个大陆上不只有云国一个国家,还有几个周边小国,那几个小国最初也是从皇室分封过来的,时间长了,地方又在边缘,偏远地区难管,也不知是当时的女皇心大还是愚蠢,不好管索性她也就不管了,任由它们逐渐变成了这样几近独立的小国。 云国作为一个面积最广阔的唯一大国,自然觉得唯我独尊,也不将周围的笑国放在心上,坚持断绝经历往来,无论是富庶的南方,还是干旱艰苦的北疆,都被拒绝来往。 殷羡不想说什么,因为没什么好说的,只有一个字,蠢。 闭关锁国对于现代人来说都不陌生,因为每个高中都会讲华夏古代史华夏近代史,其中清末的闭关锁国甚至还是考试重点! 可到了这个世界,就变得很陌生了,词变得陌生了,内容却是那样熟悉。 难怪会这么落后这么穷。 照他来说,这个国家说是千疮百孔也不为过。 他不知道当今女皇怎么样,也不想知道当今女皇是什么样,他这会儿想的却是那个人也是皇室中人,现在的女皇还是他皇姨,心里拍了拍胸口,幸好他没说什么坏话。 锅里的肉香味渐渐飘到了殷羡鼻子里,就在他快要忍不住打开先尝尝的时候,门开了,人回来了。 “你终于……啊!你这是怎么了?” 今天是月中,正是月亮正圆的时候,月光铺撒在地上,让殷羡即使是在夜里,也能看清眼前的情况。 一身绿衫的秀哥儿站在他家墙边,目光有些忐忑,站在那儿踌躇不前。 听见殷羡出声问,秀哥儿犹豫片刻,才缓缓抬步上前。 “羡娘姐姐……”他鼓起勇气问道,“你这次走了,还会回来吗?” 天气渐凉,已是深秋,夜里风凉,被这冷风一吹,殷羡也逐渐清醒些了。 因为之前的事殷羡是不愿和这个孩子有过多来往的,不过人家都特意来问了,他总不能把对方赶走。 于是他点了点头,“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应该是不会轻易回来了。” 秀哥儿眼里有失落,却更多的是轻松,绞了绞衣袖,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抬头看着殷羡,“既然……既然你都要走了,那有些话,你也就听一听就是了,我……我挺喜欢你的……” 最难说出口额话说出来了,秀哥儿心里瞬间轻松了,压在心头的不甘也都消散开去,他松了口气,对着呆愣的殷羡笑了笑。 殷羡是真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这么大胆,竟然一个人在晚上到一个“女人”面前表白,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你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我说出来不过是不想让自己留遗憾,今后一辈子记挂着。”他款款道。 “我爹娘已经在为我物色亲事了,明年估计就会出嫁,我今日已了了心事,也好安心过自己今后的日子,谢谢你羡姐姐,愿意听我说这么多,如果你觉得不舒服不想听,今晚睡一觉醒来忘了也没关系。”他冲殷羡一笑,眼里再无羞涩,只是了却心事后的轻松。 殷羡感慨这里孩子早熟的同时,心里也觉得秀哥儿这孩子多了几分可爱。 他笑了笑,本想抬头摸摸他的头,又想到这儿的男女避嫌,便又停下了,“你乖乖的,以后到城里来找哥……姐姐我带你去玩儿。” 他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就这样吧。 殷羡知道秀哥儿是个聪明通透的,别的话也不需要他说,因为对方自己心里就明白。 经过了这一遭殷羡的酒也清醒了,送走了秀哥儿,回到家里,君颜连忙跑到他面前来,“你回来了!” 殷羡点点头,“东西收拾好了吗?” “都差不多了,明天咱们两个人能搬得完吗?”君颜有些苦恼。 “别担心,我来之前在城里叫了一辆车,让她们在明早来这儿帮咱们搬运。”殷羡揉了揉眉心。 君颜一笑,“那太好了!”他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的,要让他搬那么多东西是不可能的,他刚刚试了试,刚拿了两个大包袱他就走不动了。 殷羡点点头,“我去烧水洗个澡,你先睡吧!” 君颜自当应下。 踏踏实实睡了一觉的殷羡第二天早上睡到日上三竿,直到君颜在外面敲门,说马车已经来了,他才醒过来。 连忙收拾自己,看了看桌边放着的两个不大不小的棉团,心想这棉团还是不方便,一压就扁,衣服稍微重点儿就和平胸没什么区别了,还不如烧饼馒头来的有用。 还是想个更好的法子来代替这个吧! 将打包好的行李全都装上马车,再进去两个人,马车已经十分拥挤了,好在路上并不陡峭,赶车的车妇技术也好,一路上也没感觉有多不舒服。 进了城,君颜就有些按耐不住了,频繁掀开车帘往外看。 殷羡见他眼里尽是雀跃,心里不由一叹,虽然他不怎么喜欢君颜这样的菟丝花性子,可他也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几乎经历了丧妻失子的男子,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在现代甚至还在上高中。 没多久马车就在北二胡同停下了,两人下了车,君颜眼睛亮晶晶的,连搬东西这种体力活都干的兴致勃勃。 因为只有他们两个人收拾,其中一个还是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所以直到傍晚两个人才把新家收拾好。 一切收拾好后,殷羡咸鱼一样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休息。 晚饭是君颜做的,好在他还会做饭,否则殷羡今晚怕是要饿着了,因为他完全不想动。 饭桌上,殷羡边吃便说事。 “你现在每天待在家里也不好,没事做就容易胡思乱想,这两天你就好好想想自己要做什么,我帮你找点儿活。” 他已经不止一次半夜起来放水的时候看到君颜的屋子还没有熄灯了,隐约能听见里面抽泣的声音,这孩子虽天真,可到底也经历了那些沉痛的事,每夜恐怕都长夜难眠,给他找点事做也好。 殷羡说完又刨了几口饭,再次抬头的时候却看到对面的人狠狠低着头,手上的饭菜一口都没动,隐约还能听见什么东西打在桌上的声音,见对方抬袖抹了抹脸,殷羡这才反应过来对方竟然哭了! “诶,你……你哭什么啊?” “你嫌弃……嗝,嫌弃我了,嫌弃我什么都不会做,只会……只会花你的钱,你别……别不要我!”君颜哽咽道。 59.059 参加喜宴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他也没有什么雄心大志, 这样平平凡凡的日子也过得挺开心的, 可弄死他也没想到,一天晚上的一个意外让他的人生彻彻底底拐了个大弯。 韩言不止一次想过, 如果那晚他没有疲劳驾驶…… 如果那晚的客人不是个泼妇催命女…… 如果他没有因为是凌晨没几辆车就没控制车速…… 如果他在那个街口拐弯的时候稍微减减速…… 他说不定还好好待在父母身边呢。 可是没有如果。 一切的巧合造成了这场意外的发生。 意外之后,他就发现自己来到了这个可怕又变态的世界。 那一个多月是他过的最战战兢兢浑浑噩噩的日子。 你能想象一个好好的大男人长的和女孩子那样柔弱吗? 你能想象一个男人穿红戴绿插簪戴环吗? 你能想象一个大男人天天活在一群伪娘里面, 每天涂脂抹粉吗? 你能想象一个男人学怎样抛媚眼怎样吐气撒娇勾心女人吗? 要不是后来被赶走了,他再多待一段时间都要精神失常了。 本以为自由之后会逍遥自在,结果才发现这只是个开始。 不到三天,他的包袱就被抢了, 这弱鸡身体竟然追都追不上! 好吧,反正他的身份证明是贴身带着的, 全身家当(其实只有几十文钱)也被他缝在衣服里,包袱里不过是几件衣服,他忍了就是了。 可是当他暂住破庙的时候被人调戏吃豆腐甚至还差点儿被侵犯的时候,他就受不了了! 千幸万苦才逃脱,此后他就学着伪装自己, 将自己抹黑一点,把眉间的红痣给遮住, 一想到这个红痣的意思他就浑身恶寒,没办法, 作为一个男人,一想到自己身上竟然有和女人的处/女/膜异曲同工的东西都会感到别扭至极。 据说这东西要破身才会消失, 弄得他都想找个人上了, 结果他悲催地发现, 他竟然……没感觉?! 无论他自己怎么做,身下那小东西都没有反应! 韩言顿时就哭了。 穿到这个狗屎一样的世界够倒霉够恶心了,结果发现他竟然还碰上了更倒霉的事——性/无能! 可那又怎么样,即便这身体再糟糕,他都没有自尽的勇气,只能苟延残喘地活下去了,只是在梦里哭着跟他老爸老妈磕头,爸妈,儿子没法儿给你们传宗接代了,你们要是还能生,记得再生一个啊。 可怜的孩纸,平时话都不敢跟人说多,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个东西是要吃一种丹丸才行…… 如果不是今天恰巧碰到了一个亲切的老乡,他恐怕不是死就是精神失常了。 于是他确认殷羡是老乡的时候一下就哭了。 喜极而泣,忍不住啊! 韩言心里想着什么殷羡是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要不是看在这人是老乡的份儿上,这会儿已经把人给扔出去了! 玛德,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老子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 话快脱口而出的那一刻被他忍住了,没办法,谁让他现在的身份是女人呢,谁让他实在与这里的男人格格不入呢! 结果就在他压下无语和怒气要推开这人的时候,眼尖地看见楼梯上出现的两道身影,瞬间想晕! 孟心眼里淬着火,扶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孟凌川下课楼路过殷羡面前。 殷羡这才回神一把将怀里的人推开! “哎哟!” 韩言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屁股被摔成了八瓣! “老乡,姐们儿,你干啥呢?” 孟心勾唇,老乡?很好。 他抬起一脚踢在韩言刚站起来的一条腿上,对方立马单膝跪地。 “哎哟!谁啊!” 踢完人的孟心毫不犹豫地转身,领着自家公子离开。 孟凌川疑惑,“孟心,怎么了?” “没什么公子,有人在学猪叫呢!” 殷羡:“……” 孟凌川:“???” 待两人走后,韩言才一脸莫名地看着殷羡,不解道,“这儿的男人竟然也有这么泼辣的?姐们儿,你以后可不能娶这样的,不好不好。” 孟凌川咬着牙冷笑,“多谢你啊,这么关心我。” 韩言不好意思摸摸头,“这有啥……”他话音未落,就感觉自己另一条腿也被人踹了一脚,顿时如狗爬地。 “哎哟!” “我谢谢你啊,谢谢你八辈儿祖宗!” …… 虽然过程很曲折,但是韩言还是成功地留下来了,弄得掌柜也是一脸莫名,不是前脚才说了对人家郡王是真爱?结果后脚就留下一个陌生男人? 虽说解释了是老乡,可掌柜还是觉得殷羡不靠谱,老乡又不是多亲的亲戚,至于来了就收?不过她也没多说什么,毕竟之前就惹得对方不高兴了,这会儿还是安静如鸡好了。 砰! 确定不会有人偷听之后,殷羡关上房门,第一句话就是,“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子是男人!” 韩言一愣,上上下下看了殷羡好几眼,半晌,回过神后立马红了脸,“哦哦……原来是哥们儿,不是姐们儿啊……” 他总算明白对方为什么会一路黑脸了。 韩言怎么可能知道殷羡的黑脸主要是别的原因呢,单纯的他真就以为是自己认错了对方的性别。 殷羡当然也不会跟他解释。 他直截了当问,“你什么时候到这个世界的?” 韩言顿时跟看到亲爹妈一样滔滔不绝诉起苦来,泪眼汪汪地看着殷羡,就差贴上来抱住对方了。 “一个多月了,兄弟,你是不知道,我是真真倒霉啊!我爸好妈好生活好,什么都好好的,我不就想多赚点儿钱开了夜车吗,我哪儿知道琼花路那么偏僻的地方那么晚竟然还有车啊?一不小心撞了,就倒霉地来这个鬼地方了。” 他哭着脸,“我爸妈肯定要哭死了,我可是家里独生子呢!” 韩言巴拉巴拉说了许多,却没听见殷羡回一句话,不由得疑惑地抬起头,结果被殷羡那阴沉的眼神吓得浑身汗毛一竖! “哥们儿,你咋了?” “你魔都的?” “是啊,我大学的时候父母就搬到我在的大学的城市了,买房花了借多钱,到现在还没还上呢!唉,早知道我就不该听那个女人的,该开慢一点的,不然就不会撞车了,也不知道被我撞的那个倒霉蛋怎么样了。”对着亲近的人,韩言很容易就开启了话唠模式,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 “2022年4月1号凌晨两点?”殷羡咬着牙问。 “啊?你咋知道我来这儿的时间?”韩言还莫名其妙,看着殷羡笑里藏刀的表情,心里忽然有股不详的预感,声音不由得跟心一起发抖了,“你……你要做什么?” 殷羡微笑,“不做什么,就是想打死你,而!已!” 韩言:“!!!” “老子就是那个被你撞死的倒霉蛋!!!你还我命来!!!” 殷羡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进错房间了,可看到那个安安静静坐在窗边的人,才明白不是自己进错了房间,而是这儿来了人。 和方怡不同的是,他第一眼看到她就看出对方对孟凌川绝对有点别的意思,因为那眼神里根本掩饰不住的几分受伤和无奈。 殷羡挑眉,一时也不知心里作何想法。 一边旁观的孟心见状一脸莫名,他这就走开了一会儿,怎么觉得好像走了好几天? “这……老板来此所为何事?”僵持的场面让人不自在,却又不明白为何会这样,孟凌川忍不住开口问道。 方怡抿唇,原来这是酒楼老板。 殷羡垂下眼眸,微笑道,“并无要是,不过是想给客人们介绍一下我们楼里的新品点心,也不知道公子需不需要?” 如果是方才,孟凌川或许还会有兴致听他说个一二,可现在方怡还在这儿,想必他们都没那个心思去听,便拒绝了,“多谢,不过不必了,对了,一会儿把我点了饭菜都打包带走,就不在这儿吃了。” 殷羡心中微动,面上却不露分毫,“好的,不过,咱们楼里过两日便会有每月一次的美食会,不知道公子可有兴致来游玩一番?” 其实他说这话心里也觉得不太妥,按照对方现在的处境,让他出门只怕会成为人们关注和八卦的中心,于那人有弊无利。 可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搭话,心中的无奈更甚。 他也不知该怨什么,只是心里就是有股散不去的哀怨,随着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越久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如今在重新遇见这人后,变得越发积盛了。 其实算下来,他与孟凌川不过见了三次面,总共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在原来那个世界,可能随便和网上一个陌生人闲聊都比他们说的多。 他相信一见钟情,却不信这种事会发生在他这种以利为主的商人头上,别说什么越是擅长勾心斗角的人越是爱初见时的纯洁和朦胧。 他只知道如果自己第一次见一个人,那只会是一种状态——防备。 60.060 来做什么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可是怎么办, 再杯具他也得走下去。 狠狠抹了把脸,便站起来回了楼里。 掌柜的见殷羡这一身狼狈, 很是惊讶道,“老板这是怎么了?外面下雨了?” “没, 是我头上下雨了。”殷羡随意回了一句。 掌柜一脸莫名其妙。 殷羡也没管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我去后面换身衣服,店里你照看一下。” “好的,你就放心吧!” 殷羡也没再多说什么, 拖着疲惫的身心去了后面的临时住处。 应该那里他放了两身衣服,不然这会儿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掌柜的见殷羡离开,这才摇了摇头, 现在的年轻人哟。 低头去算他的账,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头发凌乱,衣服破烂, 额头也不知是碰到了什么,沾上了一块黑迹, 脸上看得出是抹了什么东西的, 因为颜色和脖子下面露出的一小截洁白的皮肤完全不一样, 身上背了个寒酸至极的小包袱。 那人正要蹑手蹑脚地往里面走, 冷不丁听见一声,“客官是要坐哪里啊?楼上包厢已经满了。” 那人浑身一僵, 缓缓转过头来, 就看到原本还在算账的掌柜, 这会儿已经停下手抬起头看似微笑实则严厉地看着他。 那人只觉得寒冷刺骨,不由得抬起头谄媚笑道,“我我我……我其实是来找活干的,老板老板,你看看,你这儿还缺不缺人手啊?我……我很能干的,真的,捡盘子洗碗擦桌子什么的我都会。” “我不是老板。”掌柜的说,一见对方是个男子,眼里的厉芒就被收了起来,“不好意思,我们这儿暂时不缺人手。”就算缺,也不会聘用你这样心怀不轨的。 最后那句他没说出来,好歹也得给人留点面子。 那人苦着脸哀求道,“真的不行吗?我说真的,我干的多吃的少,工钱也不需要多少,真的真的,你要是用了我,绝对不亏!而且我记忆力还好,菜单什么的完全不在话下,每个桌子点的什么菜我也能记得,真的不收下我吗?不信你可以试试,我我……我这就去给客人点餐!” 他转身快步朝一个刚来客人的桌子走,忽然一只手猛地拉住了他。 “你给我站住!” “掌柜的我说的是真的,你就让我试试嘛,我要是行就让我留下,不行就立马滚蛋!” 掌柜的死命拉住他,他要是真放这人去了,只怕那桌的客人再也不会来了,酒楼小二是个小叫花子?这饭菜还能吃吗? “行行行,我用你了!你就去后院给我劈柴!” “真的?!太好了!掌柜的你真是个好人!”一听能留下,那人立马停下了,兴奋地差点儿跳起来,还好他还会控制声音否则肯定得引来大堂所有人的注目。 掌柜气喘吁吁地送开他,他没想到一个年轻男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劲儿,刚刚差点儿没拉住他,这才有了刚刚那句话。 她冷笑一声,“我刚刚有说什么吗?我怎么不记得?小刘,给我把这个小叫花子赶出去!”也不打听打听她是什么人,敢威胁她? 那人一下就愣住了,怒道,“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我说什么了?” “你刚刚明明说了我可以留下的!”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那人气急,拉住一个结了账要出去的客人,“这位小姐,你刚刚听到了对不对?她明明说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不耐烦地推开,“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来这儿吃个火锅的。”说完就走了。 “听见了吧?听见了就快走!”掌柜的冷笑说。 半晌,都没对方有什么动作和反应,掌柜的皱眉抬头看他,却见对方站在她面前目若铜铃死死瞪着她,吓得她心头猛跳! “你干什么?” “火锅?”那人目光灼灼问。 “什么?”掌柜的不明所以。 “这里有火锅?” “不然呢?” “谁发明的?”那人紧张地浑身发抖! 掌柜的疑惑,“什么发明?” “就是做!谁做出来的火锅?!”那人激动大吼。 不止掌柜的被他吓了一跳,连大堂里的客人都往这里看了过来,掌柜的冲那人怒道,“你有病啊?有病去看大夫,别打扰我们开门做生意。” “你告诉我我立马就去看大夫!”掌柜的想走,那人死死拽住她。 “当然是我们老板想的,怎么着,你想做什么?” 那人松开她,脸上是一种介于哭笑之间,又哭又笑的纠结复杂的神情,“不怎么样,我就是……就是特别崇拜她,想见见她……” 掌柜的见他这幅模样,心里虽有些心软,却更加坚定了这人脑子有病的想法。 那人目光灼灼地看着掌柜的,伸出手就要去拉人家衣袖,不想被对方眼疾手快地躲开了,“掌柜的,刚刚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就是……我就是太激动了,你能不能让我见见你们老板?或者你告诉我她在哪儿我自己去找她。” “你找她做什么?” “我……我这不是佩服她嘛,想见见,又不做什么,你就让我见见呗!”那人哀求道。 掌柜的这边刚犹豫这要不要答应,就见他们口中讨论的人从后面出来了。 殷羡见这儿有个陌生人,打扮的这幅样子,抬头疑惑问道,“掌柜的,这是在做什么?” “老板,这儿有个人想见你。” 老板? 老板?! 那人双目瞪大,快步跑到殷羡面前,弄得殷羡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皱着眉,“你谁?找我做什么?” 那人没回答,飞快地说了句,“魔都是哪里?” 殷羡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接道,“上海啊……” 那人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殷羡:“!!!” 两人面面相觑,四目相瞪,谁都没开口说话。 有那么一瞬间殷羡脑子里一片空白,被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这几个问题席卷了全脑! 半晌,最终还是那人扑上前,猛地抱住殷羡,泪流满面地开口就要喊,“哥……”忽然想到这个变态的世界,立马改了口,“姐们儿,不容易啊,我终于见到老乡了!” 殷羡刚想回抱对方的手,就这么华丽丽的僵了。 不过,跑商虽利润不小,可承担的风险也很大,运货过程中,若是发生什么天灾人祸,那就是命。 在这个世上,大家挣的都是辛苦钱,殷羡也不愿苛刻。 他出的价钱要比这儿皮货店高处一些,想要拿下一批货,他手里的钱肯定是不够全部吃下的,不过,只一些也能从中得不少利了。 倒卖果然暴利。 谈好了价钱,装好了货之后,殷羡就和对方打听了起来。 “这位大姐,你们这些货都是从哪儿买来的?” 那个中年女人擦了擦额头的汗,露出个笑容来,“都是边关那边买的,那里有座雪山,山上的狐狸可雪白了,皮毛都透亮,滑不溜手的。” “边关离京城可远了吧?”殷羡问。 “那可不,一个来回就要走一个多月呢。” “路上平静吗?我倒是听说那边挺乱的。” “也不是,边关有世女镇守,将士们纪律可严了,都不敢乱来的,倒是路上有些山头经常会有一些土匪,走的时候都得小心谨慎,趁着天黑走,不然要是被劫了去,别说赚钱了,小命还能不能保住都说不定。” 世女? 是谁? 根据这儿男女颠倒来说,就应该是说世子,世子,王爷的继承人,这儿应该就是王女的继承人。 这个国家有几个王女? “世女?是哪个世女?”殷羡紧了紧手。 “还能有哪个?在边关的,可不就只有元王世女吗!别的世女留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都来不及,谁会愿意去那苦地方受罪?”不难看出,女人说起那元王世女和别的世女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殷羡心中微动,元王世女,是那人的妹妹还是姐姐吗? “边关既然没有战事,为何世女不回来?反而要继续待在那儿?”从她言语中听出边关是平静的,没什么大的战事,无战事便无战功,堂堂世女,若不是为了战功,又何必待在那个地方? 女人叹了口气,“你别看现在边关平静,实际上那乌木国对咱们虎视眈眈,且近两年它们那儿天灾不断,粮食收成糟糕,早就觊觎咱们地大物博,别看现在什么事儿都没有,实际上眼见□□就要来了,我们都只打算再去一次,下次回来之后赚上一笔就去干别的,哎,世道若乱了,咱们还有什么安稳日子可过,也只能趁早打算了。” 殷羡心中一惊,“多谢大姐提点。” 对方感叹,何尝不是说出来故意提点他?看来这边关确实有些不太平。 61.061 翻墙入院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从发生那件事后, 王夫就刻意回避这件事, 以免勾起孟凌川痛苦不堪的回忆。 而想必也是因为那回忆实在不堪回首, 孟凌川从醒来后,也从未提起过一次那日的事, 王夫不想刺激他, 自然也没问。 可如今看孟凌川对梅侧夫几人的手段, 显然是渐渐走出低迷振作起来,却对那个毁了自己清白的最直接的人依旧没有只字片语, 王夫就有些不明白了。 不过他倒也没多想,只以为是因为儿子没查到那人的身份, 没找到他,所以没办法做什么。 他开这个口一来是想帮着儿子慢慢正视面对这件事, 以后不再对它害怕难堪、讳莫如深,二来也是想帮儿子找到那个人,解决了最后这个罪人, 孟凌川心里的不甘和恨意也能放下了。 他这方法是在以毒攻毒,希望不会适得其反才好。 对于王夫的询问,孟凌川是意料之中, 也是意料之外, 除去最初那一瞬的惊诧震动之后,他的心又重新平静了下来,隐隐的波澜浮动被他压了下去。 此时, 他有那么一瞬间是庆幸的, 庆幸自己的眼睛不能视物, 也没有几分神采,否则他可能就掩饰不了内心的情绪波动了。 沉默了半晌,他才用手在自己大红的衣摆上拍了拍,那悠然的模样,哪里还有方才的惊慌失措? 若非地上那再看不出原来模样的花还安安静静地躺着,王夫恐怕都要怀疑自己方才有没有说那句话了。 “爹,别问了吧,凌川不想说。”孟凌川自己都没发现,一旦当他心里的防线加重的时候,他的自称都会变成凌川。 他没发现,可王夫心里跟明镜似的。 见孟凌川这模样,王夫心中微沉,他想过孟凌川的反应,也许会激动,也许会痛苦,也许会像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愤怒发泄,可独独眼前这不知真假的平静,是他始料未及的。 变了,在那件事后,川儿终是变了,再没在以前的张扬放肆,从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孟凌川消失了,失明折断了他的翅膀,失身磨砺的他的心境,让他终于变成了现在这个沉稳内敛的郡王。 王夫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这是川儿注定要经历的路,他能从旁帮助,却不能代替他走,或许,他该放手了。 “不想说就不说吧,爹也不逼你,只是川儿记住,无论你做了什么,都有爹、你姑姑和皇姨在身后为你撑腰。” 孟凌川微微笑了一下,“谢谢爹。” 直到王夫走了,孟凌川才让人扶他回房间,被人安置在床上后,打发了所有人出去。 孟凌川躺在床上,睁着空洞的双眼对着床顶发呆。 那日他也是这样躺着的姿势,任由那人在他身上为所欲为,做了那样宛如噩梦的事。 他隐隐知道对方和他一样都是吃了药,应当都是被人陷害了,就是这样一点同病相怜的感觉,让他在当时放了对方一马。 他甚至有些意外,因为这种感觉竟然胜过了对方和自己同为男子带给他的惊惧、不可思议,以及轻微的恶心感。 他当时的心里也是挣扎的,可当那人在听到有人来时,第一反应竟是护住他,这样的行为倒真让他脑中理智占了上风。 他不想让人知道他失身的对象是一个和自己一样的男子,因为那只会给他带来数不尽的嘲笑。 孟凌川重重闭上眼睛,罢了,既然当初决定放他走,如今又想这么多做什么?就当……那人已经死了罢! 殷羡并不知道自己惦记的那人已经在心里将他归为了死人,他这会儿正在和一个关外来的皮货商人谈价钱。 许湘君再不管那什么相救之恩,飞快倾身向容涟一扑,“就知道你不敢!” 容涟勾唇,伸出手揽住他。 “我们走吧,这里乌烟瘴气的。”许湘君这人,好的时候千好万好,一朝厌恶,所有的好都变成了不好,他开始觉得这儿点心好吃,这会儿却嫌弃这儿乌烟瘴气。 几人一同离开了,没有一个眼神给地上那好似傻了一般的男人。 不到半刻钟,一个一身灰扑扑的男人被人从楼里扔了出来,一个同样灰扑扑的小包袱被扔到了他身上。 哎哟! 男人被摔得后背青疼,心里却欣喜不已,不顾疼痛,飞快地爬起来捡起地上的包袱,打开看到那张契约后没忍住,露出了一个傻到极致的笑容。 这次还真他娘因祸得福! 本来想学学楼里别的男人勾引个女人帮忙脱离酒楼,结果他娘的竟然遇上个性冷淡。 不是说这里的女人都好色吗?怎么那人就不走寻常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得罪了楼里的老板。 不过还真是峰回路转,没想到那老板生气之后的结果就是将他赶出去,早知道是这样,他还费尽心机学勾引做什么?恶心死他了! 拍拍屁股爬起来,算了,还是赶紧走的好,离开了这儿,以后还不是天下任我逛? 走着走着,喜色渐收,那人抬头一脸茫然地望天。 这个变态地方,真能任他自主吗? 心底压抑已久的恐惧倏然涌上心头。 殷羡新买的酒楼开张这天,对面的酒楼突然被查抄了,弄得他莫名其妙,不过,对于他来说这事百利而无一害,也没有多打听,自然也不知道这事其中有他想着的那个人的手笔。 新楼开张,向来伴随着打折优惠,因此这天生意还算不错,挺有人气的。 酒楼重新装修过,桌椅板凳全都换了新,全都是殷羡自己画的图纸,然后交给木匠打造的。 不同于一般的大方桌,他定的是椭圆形的原木桌,也有的是正圆的,正圆的中间中间空了一个小圆格,放了个小锅,下面做了个方形铁箱,可以在里面加热,这是一个简易火锅桌,凳子是可旋转的圆凳,那木工活计很是不错,虽然没有现代那样的精细,却已经超出殷羡的预料了。 不过美中不足的却是这火锅没有红汤,只有清汤,没办法,谁让这个世界没有辣椒呢! 这绝对是殷羡的十大怨念之一,没有辣椒对于川渝地区的人来说就跟没了半条命一样。 每个桌子之间由一个小屏风隔开,上面画着不同的图画,飞鸟花草、河流山川、貌美仕男、风韵诗词各有千秋,虽然不算上乘,却也不够吸引人眼球、愉悦人心情了。 他把酒楼原来的古朴风变成了优雅风,又弄了几道新菜式,并表示楼里每月都会推出一道新菜,每月内不定期会有优惠菜,即某道菜会在某段时间内打折,楼下是大堂,楼上则是包厢,包厢的布置比大堂更精致,一个房间一个主题,视野更好,隐私保护度更高,相应价钱也更高,这也是分层定价了。 连着好几天酒楼里生意都很火爆,可殷羡一点儿也没掉以轻心,他可从来没看低这里人的智商,他能这样做,别人也能照样模仿,这里可没有什么专利的说法,再说,这些东西放到现代也只能说普通,连专利什么的沾都不沾边,他现在靠的就是一个字,新! 新的同时还要进步,对于许多东西来说,不进步就意味着倒退,他深知其理。 他没办法杜绝模仿,只能尽力做到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他要让他酒楼出的东西都在众人心里打上他酒楼的烙印,即使有人照原样做,也只能望其项背。 不出他所料,不到一个月,对面楼的新主重新开张,里面的很多东西都是照着他的酒楼来的,对面的酒楼规模比他这个大,一开张就抢了他不少生意,酒楼里人心惶惶。 “主子,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担心?”说话的是酒楼的掌柜,也就是曾经把酒楼卖给他的那个大娘。 殷羡没说话,他提笔写了半晌,直到额头都沁出了汗渍才收笔,心里默默摇头,心道着繁体毛笔字真是太难写了。 这段时间以来他在练字这个方面下了不少功夫,因为他发现,这是个重文轻武的时代,文人在社会想享有不少潜移默化的特权,官府甚至也有一些偏向文人的规定。 例如:二子争家产,首先按的是嫡庶,可若是同嫡或者同庶,则科举名列在前的可多分。 类似的规定还有很多,这还是殷羡为了避免触及这儿的律法而恶补朝廷法规而得知的。 天知道那些规定有多少米的裹脚布那样臭长,反正等他看完的时候再也不想看第二遍。 殷羡将桌上那张纸递给掌柜,“明儿找人写个大红横幅,就照着上面写。” 掌柜低头一看,瞬间了然。 第三天,酒楼的大门口挂上了一张大红横幅,外面还有伙计喊叫,吸引了不少人来参观,其中大多数都是作士女打扮。 “赛诗会,得奖者当天免单,且赠文房四宝一套。”有人念了出来。 明白了这消息后,不少人跃跃欲试,毕竟这个赛事会对她们有利无害,好了不仅有利,还能扬名,输了也无伤大雅,她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参加呢? 而还有的人则是冲着新菜式来的,因为今天正是这酒楼每月推出新菜的时间。 62.062 混蛋玩意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殷羡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进错房间了, 可看到那个安安静静坐在窗边的人,才明白不是自己进错了房间,而是这儿来了人。 和方怡不同的是,他第一眼看到她就看出对方对孟凌川绝对有点别的意思, 因为那眼神里根本掩饰不住的几分受伤和无奈。 殷羡挑眉, 一时也不知心里作何想法。 一边旁观的孟心见状一脸莫名,他这就走开了一会儿, 怎么觉得好像走了好几天? “这……老板来此所为何事?”僵持的场面让人不自在, 却又不明白为何会这样,孟凌川忍不住开口问道。 方怡抿唇, 原来这是酒楼老板。 殷羡垂下眼眸, 微笑道,“并无要是, 不过是想给客人们介绍一下我们楼里的新品点心,也不知道公子需不需要?” 如果是方才,孟凌川或许还会有兴致听他说个一二, 可现在方怡还在这儿, 想必他们都没那个心思去听, 便拒绝了,“多谢,不过不必了,对了, 一会儿把我点了饭菜都打包带走, 就不在这儿吃了。” 殷羡心中微动, 面上却不露分毫,“好的,不过,咱们楼里过两日便会有每月一次的美食会,不知道公子可有兴致来游玩一番?” 其实他说这话心里也觉得不太妥,按照对方现在的处境,让他出门只怕会成为人们关注和八卦的中心,于那人有弊无利。 可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搭话,心中的无奈更甚。 他也不知该怨什么,只是心里就是有股散不去的哀怨,随着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越久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如今在重新遇见这人后,变得越发积盛了。 其实算下来,他与孟凌川不过见了三次面,总共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在原来那个世界,可能随便和网上一个陌生人闲聊都比他们说的多。 他相信一见钟情,却不信这种事会发生在他这种以利为主的商人头上,别说什么越是擅长勾心斗角的人越是爱初见时的纯洁和朦胧。 他只知道如果自己第一次见一个人,那只会是一种状态——防备。 如果不是他们当时是那样的情形,并且那件事还是自己主导,理亏在先,他怕是根本不会对这人上心。 可事情就是这样的巧合,巧合地勾动了他这个唯利是图的人的心,无论是因为身为一个男人的责任,还是因为那一抹浅浅的心动,他都认定这个人了。 然而就在他想要有所行动的时候,却发现前面等待着他的路太难了。 一来,这个世界对男子的压制和约束,男女之间应避嫌,让他想和那人多接触都不行。 二来,他区区一届商人,而对方却是圣旨亲封的二品郡王,皇室中人,在所有人眼里,他能和他说上话便是天大的恩赐,又何谈嫁娶一事,即便对方现在已经名声尽毁。 三来,他的男子身份还必须得好好隐藏,若是被人发现,那便是欺君之罪!若是他和孟凌川已经在一起了,还有可能放过他一马,可若是他在此之前就暴露,等待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更不用说对方日后是否能接受他的真实身份。 因此他只能上杆子努力搭话,想尽办法加深对方对他的印象以及他们之间的联系,哪怕不择手段,哪怕死皮赖脸。 在现代追人都要历经千幸万苦,走过九九八十一难,何况这样一个封闭封建不知道多少倍的古代女尊世界。 三年多,不成功便成仁。 他其实不喜欢这样汲汲经营、时时算计孟凌川的自己,可这是他唯一的办法,如果他现在跑到对方面前说自己就是当初占了他清白身的人,想要找他负责和他在一起,最好的情况也只是那人只会一顿棍棒将自己打出去,永不再见! 不过也不可能再见了,因为孟凌川能放过他,王府的王女王夫,皇宫的女皇却不可能放过他。 所以徐徐图之才是他最稳妥的路。 如果可以,他肯定是希望自己能一辈子将男子这个身份死死捂住,他不想给自己本就跟山路十八弯一般的人生再多添几分波澜。 而他既然认定了孟凌川这个人,认定了这条路,那么能帮自己的,就只有他了。 微微抬头看了孟凌川一眼,缓缓道,“如果公子没有空的话,我们可以派人去将食物送去府上。” 孟凌川犹豫了半晌没有说话,本就是有些为难,如果是以前,他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热闹的场景,可若是他如今去,只怕自己就成了别人眼中的热闹,他不傻,权衡之下就想拒绝,不想又听见对方这么说,再推拒就不好了。 可他在点头答应之前,却是将头转向殷羡的方向,面上疑惑道,“老板……” “在下姓殷,名羡。”殷羡见缝插针,说了自己的名字。 孟凌川顿了顿,才明白对方是让自己叫他名字的意思,片刻,才犹豫喊了一声,“羡娘子?” 这称呼一出,不止殷羡,就连孟凌川自己浑身都有点不自在。 好在殷羡已经练就了内心千疮百孔,表面百毒不侵的本事,才没让自己的僵尸脸出现。 “我能问问,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吗?” 殷羡勾起一抹笑意,“推广,让更多的人知道我们酒楼,日后不怕没客人来,现在的付出也是为了日后的回报。” 孟凌川应了一声,心里却稍稍松了口气,又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他怎么会觉得这人是对他有意思呢?若是以前的他或许还有可能。 定下了此事,孟凌川也要离开了,孟心扶着他为他领路,走过殷羡的时候,他忽然停下来,微微偏了偏头,秀眉轻蹙,忽而抿唇一笑,“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殷羡娘子的声音有点耳熟?” 殷羡冷汗瞬间就出来了! 殷羡:“叔,您就先别管这些了,还是先帮忙给他洗个澡吧,热水我都烧着呢,这就给您提来啊!等着。”他也想避开秀哥儿。 郝夫郎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叹了口气,这么个好媳妇人选,怎么就对秀哥儿没感觉呢?可惜了。 热水很快就提来了,郝夫郎和秀哥儿在屋里给那人洗澡,殷羡在外面坐在凳子上,将从遇到屋里的人开始到这会儿的过程。 他倒是不觉得有人会算计他,就他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能得罪谁? 嘴里细细咀嚼着雯娘两个字,根据先前自己这身体的反应,应当是认识他的没错,所以雯娘会是谁?和他什么关系? 算了,还是等那人醒来后问好了。 门被打开,郝夫郎父子二人从里面出来,殷羡忙上前问,“叔,里面那人怎么样了?” 郝夫郎面色不太好,看着殷羡的目光略有严厉,“那人……是你从哪儿寻来的?” 殷羡一愣,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郝夫郎低声道,“我仔细瞧了,那人没有丹印,显然身子已经不干净了,你这孩子,就算想要个男人来防止官配,也不用要一个不干净的人吧?这人你从哪儿买的?只怕是被人骗了。” 殷羡哭笑不得,“叔,你好好看看我,我就是这么容易被人骗的吗?” 郝夫郎倒觉得不像,可里面那人怎么回事? 殷羡这才解释道,“那人是我在路上遇到的,应当是与我一样从外地逃荒来的,见他昏倒,一时不忍,这才把他带了回来。” 郝夫郎心下一松,“你心里有数就好,那我们现在就回去了。”说完拉着儿子就往外走。 “叔慢走。” 到了外面,郝夫郎这才对秀哥儿说,“秀哥儿,羡娘与你没有缘分,将他忘了罢!” “爹爹说的什么话,我又不傻,他拒绝我,我难道还会上杆子贴着他不成?您放心吧,我没有怪谁,心里明白着呢!” 郝夫郎欣慰地点头,“那就好。” 等到大门被关上,殷羡这才进了这屋子,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睡着的人。 果真,他的眉心是没有丹印的,长的很好看,可是看模样却是像是被饿昏的,想了想,他熬了点米汤给这人喂了下去,又请了村里唯一一个大夫来给他诊脉。 得到的结果和殷羡心里想的差不多,只不过有一点是他没想到的。 想到大夫说的“小产时伤了身子,本就没养好,又受了凉,若是再不将养着,只怕日后怀胎艰难”。 等大夫走了,殷羡看着床上的人陷入了沉思。 不仅非完璧,还怀过孕流过产? 目光移向小腹的部位,乖乖,还真能怀孕。 要说殷羡来这儿最难接受的是什么,那就是男子怀孕这件事了,可眼前这人不仅怀过,还流过产。 “你是傻的吗?人家设了陷阱定会在周围做标记,让别人不要靠近,你的眼睛是拿来当摆设用的吗?”殷羡语气不好,转身去给对方找药。 幸好之前他不小心受了点伤,索性买了一些药放在家里备着,否则怕是这次还得去别人家借。 受了伤本就疼,又因为一些事心里委屈,君颜听殷羡这么数落他,心里一委屈,忍住就掉了金豆子。 等殷羡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对方坐在床上默默掉眼泪的模样,心里一叹。 这里男人怎么这么爱哭啊?当白娘子水漫金山吗?他这才说了两句就受不了了,真是麻烦。 不过,再麻烦殷羡还是小心地给对方上好了药,谁让眼前这人是他姐夫呢! “这两天伤口愈合之前就不要碰到水了。” “那洗脚怎么办?”君颜一愣,竟忘了哭。 殷羡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就你这样还想洗脚?” 君颜一脸生无可恋,几天都不能洗脚,那么脏,肯定会被嫌弃死的! 殷羡一看他这样,没好气道,“你笨啊,不让你洗你可以擦啊!只要别擦伤口就行了!” 63.063 一个两个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王夫眼里若有所思, 意味深长问道, “川儿, 那老板是何年纪?” 孟凌川一愣,回道, “听着像是个年轻的, 爹爹问这个做什么?” “那你与他说话, 可摘下帷帽了?”对方继续问。 一旁的方怡不明所以。 孟心却隐隐猜到一些。 孟凌川也不笨, 略略一想, 便也猜到了王夫的想法, 不由自嘲好笑道,“爹爹只怕多想了, 那人应当是认得我的。” 虽不知为何, 他却一直这样认为, 对方是认得他的,这般做法, 除了他口中说的想要推广之外,应当也有与王府交好的意思。 他以往遇到的这样的人还少吗?那位殷小姐的做法他倒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觉得讨厌,不过,也仅仅如此就是了,不讨厌,也不喜欢。 孟凌川自知自己未来怕也只能在这王府后院虚度光阴了,他也没有什么大的想法, 只是希望姐姐日后能多生一些孩子, 也好让府里热闹些, 几十年后府里依然能有他一个院子终老就行。 从孟启云他们被收拾后,他好像也没有别的事情做了,在家里闲得发霉,这才出去走了走,不曾想就发生了今天的事。 难道他和那边的酒楼天生犯冲? 心想自己没打算去那美食会真是明智之举。 然而,这个想法却在他吃到了那个送的点心的时候就消失无踪了。 随即而来的便是后悔,心里忍不住想,他如果反悔了,还来得及吗? 酒楼已经上了正轨,前期的投入早就赚回来了好几倍,殷羡认真考虑了一下他如今的情况,觉得自己再待在郝家庄已经不太方便了,酒楼这边很忙,如果两头跑他肯定忙不过来,索性搬到城里才好。 心里做了决定,就开始着手准备搬家的事了。 首先要买房,这酒楼后面的临时房间偶尔住一宿还成,长时间肯定受不了,就弹丸之地,他一屁股下去房间就没地儿了,何况搬家之后要住的可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个君颜呢,总不能把他扔了吧?更不能让两人睡一个屋。 所以他立马让店里的伙计去问问外面有哪里的房子要卖。 为了减少麻烦,他还是决定将事情交给牙行了,虽然多了点中间费,但是少了扯皮,何况牙行介绍的总要正规一点,不会有人坐地起价乱来。 过了半个月,牙行那边终于来消息了,说是北二胡同那边有一处三进的房子要出售,让他可以去看看。 因为殷羡要求房子不能太小,地段要好,环境要好,最好周围能有官府什么的,安全能够保证,所以直到现在才终于有了一处房子符合他的所有要求。 不过殷羡看了房子之后,有点点不满,因为房子有点过于大了,就他和君颜两个人住,虽然他不想住怂逼小单间,可是这样一个有小型别墅那么大的房子他也是承受不来的啊! 这么大的房子,打扫都要累死人了,而且关键还是这房子还挺贵,两百两,不二价,这还是因为主人家要举家搬迁,迅速卖房的情况下,不然这房子估计比他买的那酒楼还要贵。 谁让这儿地段好呢。 如果像现代那样分环,这房子绝对是在一环内,离皇宫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的路程,而且街口就是巡防营,每天都经常有官兵在这儿巡逻,少了许多麻烦。 好房全靠抢,别看殷羡嫌弃这房子大,实际上他更加不愿意的是因为太贵了,不过这点不愿意在这房子这么好的条件面前也成了浮云,第二天就咬牙掏腰包买了,立马去官府办了手续,那些白纸黑字的契约书,殷羡总算放下了心,可以安安心心搬家了。 回到村里,他首先是去郝仁家把要搬走的事告诉了对方。 对于他的离开,郝仁是早就预料到的,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有些意外罢了。 第一眼见到殷羡,她就知道对方和他们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这也是当初对方拒绝了说亲,她也并没有什么不满的原因。 对于殷羡的离开,她自然是不舍的,可是也并没有什么办法,最后只有告诉殷羡,让他晚上来她家吃个饭,算是送行。 等殷羡离开后,一直躲在里面偷听的秀哥儿才走了出来,情绪很是低落。 “秀儿,我早就说了人家和你不合适,她不可能安安分分待在村里。” “娘,这些我都知道,我也没有那种心思了,只是……”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 他还什么都没说,从前一直没说,如今若是再不说,也没机会说了,他也没想着要对方怎么样,只是他想说出来而已。 晚上,殷羡在郝仁家吃完饭后好生告别了一番,第二天一早就要走了。 喝了点儿酒,在回去的路上还有点晕,他微没喝多少,也不好多喝,就两三杯而已,不过,这具身子本身没有喝过酒,所以反应才这么大。 当他脚步歪歪倒倒地走到自己家门口的时候,停住了,看着面前的人眼里还有些惊讶,摇摇头,揉揉眼,再看对方还在那儿,这才明白这不是幻觉。 有些不好意思道,“秀哥儿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啊?天太黑我没认出来。” 他不过就想找个地方落脚,结果一个两个都要给他这个假女人真男人介绍对象,这是非要让他在郝家庄待不下去不成? 无论殷羡心里如何像被草泥马跑过一般,面上还是一片平静的。 他苦笑道,“婶子,我还没有成亲的打算,您就放过我吧……” “你这是看不上我家秀哥儿啊?”郝仁并不意外他的回答。 “当然不是,但是婶子,您是过来人,想必您也清楚,有时候不是那个人好,自己就会喜欢他的,人这一辈子会遇上多少很好的人?可他真正喜欢的,娶回去的,又会是谁?” 见糊弄不过去,殷羡也只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不想伤了他们之间的交情,也知道郝仁是真心实意为他好,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果然,郝仁听了这话也明白了,没再劝什么,只是叹了口气,“看来啊,你跟我家秀哥儿是没有缘分,罢了,这种事我也不好强求,只是秀哥儿要伤心了。” 殷羡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什么也不说。 “不过,虽说你和我家秀哥儿没有缘分,但是你这亲事,确实真的该好好考虑一下了,要是真等到十九岁出了孝才相人,那肯定来不及的。”郝仁说道。 殷羡这才感到有点不对劲,什么叫来不及了?来不及什么?成亲这种事还会来不及吗? 他犹豫着问道,“婶子,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来不及?” 郝仁一愣,抬头惊讶地看着他,“你……”随后惊讶收了回去,“也对,你连丹印都不知道,这个不知道好像也不那么奇怪。” 殷羡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郝仁没让他失望,她说道,“这官府有规定,凡我国女子,二十岁未婚,或者没有娶够一夫二侍者,都会被官配,而被官配的人多半都是条件差,或者是成过亲,不干净的,你要是不早点做打算,等到官府官配下来,想后悔都退不了!” 殷羡听得目瞪口呆,他现在只想给老天跪下。 老天爷,我错了,我不该自私自利,能让穿我回去不?我保证散尽家财做善事,这个世界真的很可怕啊! 做男人要被欺,结果做女人也不是他想得那样高枕无忧,他该怎么办?这里有什么不男不女的吗?他考虑考虑要不要做。 不想嫁人要被逼嫁人,不想娶夫要被逼娶夫,这是在把人当畜牲来下崽用? 殷羡被恶心到了。 “婶子,你说的是真的?必须娶三个?”他还想挣扎一下。 可惜郝仁不给他这个机会,“当然是真的,官府规定,不得违抗。” 殷羡想了想,自己在村里看到的确实好多人家都有好几个夫郎。 就在殷羡考虑等到自己二十岁时,要逃到哪个国家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愣了愣,心绪平静了下来,“不对啊,婶子,你不就只有一个夫郎吗?你这是怎么可以的?” “只娶一个是可以,但是每年都要交税,这些年来,我家仅交税的钱都比平时的花费还要多。”郝仁道。 闻言,殷羡重重地松了口气,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能用钱解决就好,由衷地说,“那你对夫郎可真好。”在这个三夫四侍非常合理且常见的世界,宁愿花钱也要只娶一个的人真的挺难得的。 郝仁感怀地笑了笑,“不然能怎么样,我和他都不想有其他人夹在我们之间,我想,等你遇上了真心喜欢的人,也会像婶子一样。” 殷羡不由得想到那个红衣男。 郝仁笑容顿了顿,“对了,忘了说了,二十之前没有娶两个侧夫小侍,确实可以交税解决,可没娶夫却是万万不能的,二十还没娶夫者,必须官配,所以你还是要早早考虑一下自己的亲事,等到官配的时候就晚了!” 殷羡心中一紧。 他真庆幸今儿来了这儿,不然等到几年以后,官配的人都找上门了恐怕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儿,他拱手对郝仁道谢,“多谢婶子告诉我这些。”他心里挺内疚的,自己拒绝了说亲,对方也还像以前那样对他,反倒是自己太过小人之心了。 “这有什么,就算今天我不说,以后你还是会从别人那儿知道的,不过,我能做的也就是这些,既然你不想要说亲,那婶子以后也不提了,只是,你自己的亲事自己心里还是要有数才行。” 殷羡点头,“我明白。”还有几年,应该足够了。 嗯? 等等…… 年龄大了还没嫁的哥儿会被官配,那……那人岂不是也会被官配?! “试试吧。”殷羡信心是有的,毕竟这是他结合这里的经济情况以及社会人事制定的,用了现代经济理论和人们消费心理,他这会儿尤其感谢这个世界经济发展不怎么高了,不然他这些东西都不一定有效。 于是,他剩下那点儿银子也被全部投入到了里面,他又重新变成了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穷光蛋出了酒楼就向人打听了尹家的位置,然后慢慢摸了过去。 躲在人群中看着那座比之前见的元王府差太多的府邸,殷羡问并没有什么熟悉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原主以前本就因为男儿身并不常出门所以没留下深刻印象吧。 这里门口还能看到一些鞭炮放完后的残留,门上的大红囍灯还挂着,明显一副办了喜事的样子。 64.064 苏瑜之慕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我叫殷羡,刚来郝家庄不久。”殷羡又道, “你隔壁村的, 怎么到这儿来寻猎物?” 玉哥儿听见殷羡自报家门心中一跳, 这才反应过来这就是这段时间娘经常念叨的那人, 还不等他平静下来,又听见了殷羡的话,顿时脸色一白, 身体一僵。 “我……我……”许久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殷羡瞧见他的窘迫, 便微微一笑, “没事, 我也就是随口问问, 你不想说就算了。” 看对方背着背篓还挺沉的, 便道, “你背着这个不累吗?放下了休息一下吧!” 玉哥儿愣了一下, 最后还是犹豫着将背篓放了下来, 上面被一层布盖着, 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殷羡也没兴趣看, 他开始砍自己的柴了。 只是动作有些笨拙, 看的一旁准备割草的玉哥儿忍不住说道,“柴刀不是这么用的……” 殷羡停下动作看了他一眼, 玉哥儿好似被这一个眼神鼓励了, 鼓起勇气继续道, “我……我教你吧?” 殷羡看着他, 有些意外,却也放下了柴刀,“行。” 玉哥儿拿起柴刀,动作熟练地开始砍树,一边砍还一边对殷羡说该如何握柴刀、从什么方向砍、如何用巧劲儿。 殷羡又不笨,对方示范了两次后就记得差不多了,便接过柴刀自己做了起来。 玉哥儿没了事,便微红着脸做自己的事了。 一边割草一边时不时往殷羡的方向看。 前两天他娘回来,就听说隔壁郝家庄来了个长得好看看起来也有钱的女人,孑然一身,还没成亲,打算着说成这门亲事。 玉哥儿自然也是期待嫁人的,本以为可能会有几分把握,可现在瞧见了真人,却完完全全没有那份信心了。 这位殷姐姐是他见过所有人中长得最好看、最有气度的女子,便是郝家庄的村长都不及,他一个老哥儿,又怎么配得上人家呢? 等他收拾好了心情,草也割好了,他背上沉重的背篓,笨重的背篓在他瘦弱的身板上显得格外不协调。 殷羡见到这玉哥儿第一眼,就知道对方不是非常穷困的家庭出身,那就是在家里不受宠,不受重视,遭人欺凌,说不定不在自己村找食割草,反而到邻村,也是因为这个。 不过这些着实与他没有关系,他又何必在意这些? 然而殷羡怎么也想不到,他刚见了这男孩儿没多久,家里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所为之事,竟与这个仅仅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孩儿有关。 “说亲?!”殷羡惊讶出声。 媒公笑容越深,脸上厚厚的脂粉唰唰唰往下掉,“是啊,殷小姐,你这家里就你一个大女子,能过什么日子?何况你年岁也不小了,也该找个人成亲了。” 殷羡压抑住自己想要发抖的唇,眼皮一跳一跳的,最后皮笑肉不笑地冲着那打扮的花枝招展令他想吐的媒公道,“我记得我说过了,本人还在孝期,并不想考虑终身大事。” 媒公一脸“我了解”地笑道,“我懂我懂,殷小姐,成亲是不可以,但是相看和订亲还是成的,如今谁家好儿郎不是早早就订下的?若是你不趁早抓紧,好的都要让别人挑了。” “何况,对方家人也说了,他们也不在意你还在孝期,看上的就是你这个人,那男孩儿也很是能干,家里的活计大多数都是他在干,村里村外就没有不夸他的,要是能娶了他回来,就相当于娶了个夫郎,送了个下人,这买卖多划算啊!” 殷羡暗暗吐槽,你说的那个是牛,不是人,他的夫郎可不是当牛用的,就这么些话,殷羡就隐隐猜到那家人平时定是苛待那人,请媒公来说媒,多半也只是为了利益。 因而纵然媒公说得天花乱坠,殷羡依旧不为所动,客客气气道,“麻烦媒公走这一趟了,不过殷羡暂时并没有成亲的打算,还请媒公回去吧!” 媒公一愣,似乎还没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地赶他走过,他一时没反应过类,随后才怒道,“羡娘子,你竟然这么不给面子,当真以为我想来?你年纪轻轻就母父双亡,我不嫌弃你晦气就不错了,若非刘家好说歹说,刘家的玉哥儿又实在是个好的,我才懒得费这口舌!”说完起身就要走。 “等等!”殷羡皱着眉喊住他,“刘家村有几个玉哥儿?” “几个?当然就一个了!”说完,媒公也不再理他,怒气冲冲出了门,想他做媒公这么多年,还从未受过这样的气,殷羡……活该你年纪轻轻就母父双亡娶不到夫郎! 对方心里怎么想的殷羡当然不知道,他这会儿却是想着,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猿粪?他才见了那男孩儿一面,那家人竟然就上门说亲了? 因为行事乖觉,倒也没有惹出什么麻烦,可谁不知道这些男人是什么货色,表面是干干净净,实际上却经验丰富,有的还会点上假丹印掩人耳目,有的甚至就明目张胆地露出并非清白身。 这个正在哭的男人也是酒楼的一员,来这里的人很少不知道这楼里的事,对那男人也是看不起的,可见人家梨花带雨的模样,且眉间有着鲜红的丹印,心也软了几分,不由得替对方说话。 “哟,这是在上演什么呢?我这正夫还没进门,妻主就要给我找个弟弟了?这可真是件大喜事,需不需要我昭告天下啊?” 孟凌川毫无预料,就听见许湘君满含隐怒的声音越来越大,他想阻止都来不及。 作为一起长大的朋友,即便他眼瞎了,也不可能认不出容涟的声音,可他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因此没有许湘君反应快,等到许湘君的话出口,他才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 倒也没有拦着,毕竟拦也拦不住,他只是任孟心领着站到了许湘君身后。 “别劝我,我很冷静!”他听着对方咬牙切齿的声音,不由得好笑,就这还算冷静? 容涟见是他,脸上的冷色解封,唇角一勾,“哪有什么弟弟,别胡说。” 许湘君自然信她的话,可心里还是气不顺,冷声哼道,“不是弟弟,那这是要做什么?” 那男子见状也明白了许湘君的身份,暗恨自己倒霉,还没出手呢,就碰见人家正主了。 可惜他已骑虎难下,还不如拼一把搏一搏。 “奴家……奴家只是想报答小姐方才相助之恩,只是……只是被小姐这冷漠的脸色吓到了。” “哦,吓到了啊,那要不要让她安慰安慰你啊?”许湘君笑着问,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狰狞。 男子心怵怵,已有退意,“不……不用了……” “那怎么行呢!” “好了,君儿,别闹了。”容涟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阻止了许湘君的捉弄,语气里满满的无奈和宠溺。 “哼!”许湘君冷哼一声,“人家说要感谢你相救之恩,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好心?” “你弄错了,不过是因为那个女人冲撞了我,弄脏了我的荷包,这才出手教训。”这话和谁说的不言而喻,其中的意思也是不言而喻。 那人演不下去了,一脸僵硬,去他娘的,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既然二十岁之前必须成亲,那他的首选当然是那个和他有过露水情缘的人,只是那样一来,他就得必须一直用女人的身份,不能曝光,这可是一辈子的事,万一日后一不小心暴露了,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下场呢? 说不定还得连累对方。 何况,他若是和对方成亲,那么那人必定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在这个变态的世界,那人能接受自己和一个同性在一起吗? 这些问题都是殷羡不确定,以后却要面对的,只是现在对于他来说,想的有些早了。 算了,还是先赚钱吧。 元王府 “销玉蝶?!逐出族?!不行!”孟元惊怒的声音响彻书房。 书房里的另一个人却还安安稳稳坐在那儿喝茶。 她这话一出口,那人就转动了自己无神的双眼朝向她的方向。 “为何不行?”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本王正儿八经抬回来的侧夫,也是正儿八经上了玉碟的皇室中人,怎能就这样轻易被逐出皇族?!何况这件事与他们有关无关还没有一个定论,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处置人,就是你父亲教你的吗?!”孟元怒道。 孟凌川面色未变,只是淡淡道,“哦,没有证据啊……娘亲觉得,我本人就不算证据了吗?还是说,需要我把那个在我的药里加料的人找出来带到你面前,才算证据?亦或是,我让人去挨个差卖过化春丹的店铺,看看咱们府里究竟是谁买了才算证据?” 提起这事,看到孟凌川洁白无瑕的眉心,孟元心中微疼,偏过头去没敢看他,尽管那双眼睛其实什么也看不见,可她就是不敢对上那空荡荡的双眼。 “你……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孟凌川哦了一声,“原来在娘心里,他们做的就是无证不可惩,而我就是咄咄逼人?” 孟元稍稍抬头瞧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无奈道,“娘已经帮你惩罚他们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好吗……” “这话你若是早点给他们说,我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孟凌川不等她把话说完就开口打断她,“娘,销了玉碟,逐出族,他们依旧可以住在王府里,依旧有原来的待遇和生活,我不过是让他们丢了这个名分而已,索性他们也不缺这名分,以往的时候,不就是顶着侧夫的头衔享受着正夫的待遇吗?” 说到这儿他似乎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不过那笑容却是有些冷,“没了名分,您依旧可以宠他们,依旧可以对他们好,我还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绝不会不自量力阻止你对他们好。” 65.065 郡主娶夫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他不得不由衷感到庆幸之前选的是男人而不是女人, 想象了一下自己挺着大肚子的样子, 心头血差点儿没呕出来! “多谢招待,我叫殷羡。” 两个男人回了卧室,这里只有那个女人, 应该是这里的一家之主。 “殷小姐打哪儿来?到我们郝家庄来做什么?”女人问。 “叫我殷羡就行了,我是从外地来的,到京城本想投亲,谁知亲戚找不到, 银钱却所剩无几, 在城里待不下去了,所以想找个地方定居,可否请郝小姐帮忙引荐一下村长?”殷羡道。 女人一笑,“那真是巧了,我就是村长。” 殷羡一愣, “郝村长看起来颇为年轻啊!” 这女人看起来也就三十不到, 这么年轻的村长? “我娘前两年因病去世, 这村长一职就落在了我身上。”女人说道。 殷羡一愣,原来这儿的官职职位什么的还能世袭? 他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女人这才解释,“村长算不上什么官职,几乎就是由村民们推选,再向上面报告一声就行了, 我家在村里家境还算不错, 我娘为人又公正和善, 所以才被选为村长,后来习以为常,我性情与我娘相近,所以就接任了。” 殷羡明悟,“那就麻烦村长了,我想在这儿落户安家,有什么手续需要办吗?” 女人见殷羡也不像是什么坏人,反而浑身气度也不像是普通农妇,就是乍一看好似有点儿傻,若是在他们村落户,说不定也是件好事。 “你可想好了?”她再确认了一遍。 殷羡点头。 “那好吧,户籍可以找个时间随我去衙门办,只需要交二两银钱,再交村里一个人的保证书,这个我可以帮忙,都不是难事,现在最要紧的应该是你要住的地方,你心里有什么打算吗?”女人问。 殷羡也想到了这一点,“村里有什么现成的空房吗?我想买一间,不用多精致,能遮风挡雨就行。”他身上的银子不多,还得办户籍,就更少了,玉佩虽然价值连城,但肯定是不能用的。 “前边不远处就有一家,曾经是我姑姑家,但是近几年姑姑的女儿考中了秀才,在城里寻了个活,一家人就搬去城里了,这房子就空着,地契房契都放在我这儿保管,走之前还让我找着机会就租出去或者卖了,你来了正好可以住那儿。” “多谢村长,不知道租和买分别是什么价?”殷羡想,要是太贵了的话,他还是另想办法吧。 “租的话,一月十五文,买的话,得要十两银子。”女人怕殷羡觉得自己狮子大开口,解释道,“那房子虽只有三四间房,但却是我姑姑前些年新砌的砖房,只住了几年就走了,还挺新的,地点也不偏僻。” 殷羡前世在房地产的投资也是一个大头,深知房价的恐怖,听着这价格还有些意外,不是因为贵,而是觉得便宜。 之前他就在市集用过了,一文钱买一个包子,相当于现代的一块钱,一两银子就是一千文,一千块,十两银子一共才一万块,在现代,一万块能买什么房子?顶多只能在农村买个厕所。 而在这里却能买个两室一厅? 殷羡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租和买哪个更划算一些,最后想了想自己身上仅剩的银子,咬了咬牙,“郝村长,因为我身上的银子并不多,我能先租一段时间,以后若是有了余钱再买吗?” 女人倒是不在意这个,毕竟这也不是她的房子。 “当然。” 殷羡松了口气,心里不由得对这个年轻村长产生了些好感。 “娘,该吃饭了。”是之前见到的那个男孩儿,粉嫩的小脸微微发红,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 “不嫌弃的话,就留下来吃顿饭吧,一会儿我带你去看房子。” 殷羡没有拒绝这个邀请,因为他已经饥肠辘辘了,干粮实在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又因为他忘记准备水,一路走来根本没能吃多少东西。 “那就打扰了。” 吃饭前,女人找了个机会把殷羡的事说给了她夫郎听,到了饭桌上,女人热情地招待殷羡,可殷羡却奇怪桌上竟然只有他们两个人。 “呃……尊夫郎他们呢?不一起来吃吗?” 女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老家中,夫郎儿子在家中有客时竟然还能上桌吃饭?是习俗同我们这儿不一样吗?” 殷羡血槽已空,沉默了两秒,最后默默端起了饭碗扒饭,“或许吧,习俗不一样。”心里再一次庆幸自己做了男扮女装的决定,不然还真是步履维艰啊! 看着空荡荡的破庙,若不是那稻草上还有两人留下的痕迹,殷羡都要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梦了。 既然找不到,那这玉佩也还不回去了,只能自己暂时收着,都不知道那人的身份,这让殷羡有些遗憾。 不过,此时他却没有时间和心情来考虑这些,因为他连自己的身份处境都还一无所知呢! 他找到了一条小河清理了一下自己,让他看起来没那么狼狈,好歹能出去见人了。 一边躲避着那些搜寻的人,一边寻找到人多的地方,在日落西山后,殷羡总算是到了集市,筋疲力尽的他找了个角落休息了一会儿,只是没多久,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此时已经是日落时分,街上的摊子店门都渐渐关上,却还是有人在街上走动。 殷羡呆滞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心中不详的预感总算成了真。 街上来往的大多数都是女人,这些女人绝大多数都是那种五大三粗的女汉子,并且她们穿的都是他印象里的古代男装! 活脱脱男人打扮,身上女性的特征却并没有掩饰和变化,这也是殷羡能够知道她们是女人的原因。 相反,他见到的那些和女人穿着相反,打扮、身材什么的都大相径庭的人,才是男人! 几乎每个男人都戴着面纱,他们身穿艳色罗裙,头戴金钗首饰,身材普遍比女人娇小瘦弱一些,惊得殷羡呆若木鸡。 他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殷羡虽然不知道什么女尊,却也知道这些都是奇怪的不正常的。 直到一场动静才使他脱离这种呆滞状态。 街上一家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男人被推得滚到了地上,哭哭啼啼地拉扯着里面的女人的衣服。 “妻主,妻主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啊!求妻主不要讲我赶回娘家!” 女人狠狠将他踢了一脚,“还想蒙骗我?我都亲眼看到你递给隔壁那个女人绣帕了,她还拉了你的手,要说你们之间没什么,谁信?你个不守夫道的男人!” 男人泪流满面依然苦苦哀求,“求妻主相信我,那绣帕是她向我买的,拉手……是她强迫的,我真的没有背叛妻主啊……” 接下来事情怎么发展的殷羡也没有注意了,他脑子现在一片空白。 额头冒汗,浑身都不对劲,想挪个地方,结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就没力气动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殷羡才用手狠狠抹了把脸,哪怕他再傻,反应再不灵敏,也不可能会不明白自己现在是在一个怎样的世界了。 妻主? 不守夫道? 殷羡狠狠闭了闭眼,要是早知道是这样,那他之前就选爆体而亡了。 等等。 这里既然是以女子为尊,那么世人看重的,就应该是男子的…… 殷羡真的要很努力地压抑才能让自己不至于吐血,他实在无法将男人和贞洁这两个字连在一起,然而事实却是如此。 只是拉了个手就要被被赶回娘家,那他之前对那个红衣男做的…… 也不知道那人娶……嫁人了没有。 本以为两人都是大男人,所以应该不会有多大影响,然而现在呢?难道要去找人负责吗?他连人是谁都不知道,更别说去找对方了。 殷羡这会儿恨不得跑去地府狠狠问问阎王爷,他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值得这么整他?! “这位小姐,你坐在我家门口做什么?是要找谁吗?”一道声音响起,殷羡没反应。 “小姐?小姐?” 一连喊了几声,殷羡再也不能当没听见了,他抬头,就看到一个女人看着他,他左看看右瞧瞧,最后见实在没别人了,才犹犹豫豫指着自己问,“你……在喊我?” “不是你是谁?”女人脸色有些不好,挡在自己门口不说,跟她说话还当做没听见,是个人脸色都不会好,“我说你找谁呢?你挡在我家门口让我怎么进去啊?” 殷羡一脸懵逼地挪了个地,等到女人走进去砰的一声关上门才回过神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的衣服,原来这身红衣是偏中性的,自己身材又高大,难怪被人误认为是这里的女人。 等等…… 女人? 男扮女装? 殷羡神思一凝,抬头看了看前面走过的人,设想了一下。 如果自己用男人的身份,一,地位低下,没有权利。 二,独身一人,招人欺凌。 三,如果要他像之前看到的那个男人一样嫁了人还被轻易赶出家门…… 他估计连血都不用吐,直接就憋屈死了。 可如果自己是女人呢? 这所有的问题不就都迎刃而解了? 何况自己这身材条件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难怪在破庙的时候那些人要说丑八怪,和这里大多数柔弱瘦小的男人相比,他这样的能不“丑”吗。 所以他现在只有一件事还需要确定。 那就是男女之间还有什么明显的特征能够让人分辨的吗? 可是从刚才那个女人的态度来看,应该是没有了,否则也不会直接认定他是女人。 已经下定了决心,殷羡也不再动摇了。 点了点身上的银子,赶在人家关门之前,终于找到了一家成衣店买了两件这里女人穿的衣服换上,看着换下来的衣服,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了起来,和玉佩放在一起,最后买了些干粮,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了城。 66.066 喜宴当天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看了看床上还睡着的人, 殷羡转身出了房间, 去厨房吃着刚才煮的稀饭,配的是自己晒的咸萝卜干。 没办法,单身狗的日子过惯了,也不想讲究什么,除了两天做一顿肉菜外, 其他时候根本不想费神。 等他再次回屋的时候, 就见到床上那人慢慢睁开了眼睛。 “醒了?”殷羡把一碗热饭放到床边的凳子上。 那人先是一脸的悲喜交加,可下一瞬就变了脸色,防备地看着他。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可不是我要带你回来的, 是你自己抓着我不放, 我才把你带回来的。”殷羡道。 “你是谁?”那人抿了抿干得起皮的双唇。 殷羡挑眉, “不认得我?既然不认得我, 那为何拉着我的腿边哭边叫……雯娘?”说最后这两个字的时候眸光一厉。 许是戳中了他的心,那人闻言浑身一颤,泪珠又滚了下来。 殷羡鸡皮疙瘩起来了,皱着眉想,他果然还是不能适应这个扭曲的世界,一个大男人这梨花带泪的模样落在别的女人眼里只怕是会心疼不已,可他却只想……揍人。 不过这世界扭曲的地方多了去了,他也没办法改变,只能忍受了。 “雯娘是谁?我与她很像?”见对方哭个没完, 殷羡终于受不了了, 出声打断。 那人抹了抹泪, 却并不回答他的话。 “小姐救了我,多谢小姐大恩大德,等小奴身子好了,就给小姐干活还恩。” “行了,我这儿不需要你干活,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殷羡当然看得出来对方并不想说自己的事,可那怎么行。 “此乃小奴的私事,请恕小奴并不想说。” “你不说,我又怎么敢留你?”殷羡犹豫了一下,继续道,“方才大夫来过,说你这身子若是不好好养着,日后想要有孕就很难了。” 果然,他看到那人眼中一滞,随后惨笑道,“罢了,她都不在了,我能不能有孕又有什么关系!” “不在了?你说的可是你口中的雯娘?” 那人下意识点点头。 “那雯娘,可是姓尹?”殷羡问。 那人双目猛然瞪大,显然殷羡说中了。 殷羡继续道,“想必你也是觉得我与她多有相像,所以才将我错认成她,难道你没想过,我为何与她相像?” 那人怔愣地看着他,好半晌,才摇摇头,“不……不对,她没有你这样大的姐妹。” 殷羡看着他,“没有姐妹,就没有其他?” “你、你……”那人抬手颤颤巍巍地指着他,眼中恍然,“你是雯娘的弟弟?不……怎么可能,仙哥儿不是应该没了吗?!” 殷羡皱眉。 仙哥儿?什么仙?别告诉他是仙女的仙,他会吐的。 没了是什么意思?死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应该就是你想的那个人。”见那人眼里不甚信任,又说,“不过,前段时间我碰上点事,摔坏了脑袋,醒来后就什么事都不记得了,这段时间来,我也在自己的身份。”殷羡就是一种你爱信不信的语气,却更让那人信了几分。 “可……可你没有丹印。”那人犹豫问道。 “破身了自然就没了,不然我怎么会这副打扮。”殷羡毫不在意道,丝毫不觉得自己说了怎样一件令人惊心的事。 可那人听见这消息却是又落下泪来,令殷羡满头黑线,想起不知在哪儿无意中听见过的一句话:男儿家是水做的。 看着眼前这个一直在流泪的男人,殷羡深以为然。 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当日在破庙内,被他压在身下的那人,从开始到结束,他好像就滑落了一滴泪,又觉得这句话也并不适用于这儿所有的男人。 好多歹说才让床上那人相信了自己的身份,那人才抽噎着说起来。 他本是一清风馆的卖艺清倌儿,叫君颜,一次偶然与他口中的雯娘尹雯,也就是殷羡这身子原主的姐姐相识相恋,雯娘帮他赎了身安置下来,还想娶他进门,可是家里的娘怎么也不同意,甚至还给她订了一门不低的亲事。 尹雯不愿,为此甚至从府里搬了出来和君颜住在了一起。 两个本就有情的人每天住在一起,怎么可能不发生点儿什么,一来二去就擦枪走火,君颜有了身孕。 尹雯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想迎娶他,恰好这事收到了一封据说是尹母给她的信,让她去一个地方赴约,母女俩谈谈。 尹雯去了,结果到了那儿等待她的却是继父尹主夫,接着尹主夫让人带来了被绑着的君颜,威胁尹雯乖乖束手就擒。 事关心爱的人和孩子的安危,何况双拳难敌四手,尹雯只能被迫屈服,结果被尹主夫带来的人揍得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君颜顾忌着孩子,不敢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尹主夫让人将生死不知的尹雯拖了下去。 谁知尹雯被带下去后,那尹主夫并没有兑现承诺放了他,还让人给他灌了一碗堕胎药,孩子就是这么没了的。 失了孩子,尹雯又凶多吉少,君颜无处可去,只得流落街头,乞讨为生,直到遇到殷羡。 对于自己弟弟,尹雯还是同君颜提到过殷……不,应该是尹仙儿的,只是君颜并未见过他,因而没认出来。 啪! 殷羡手里的杯子猛地被摔碎在地! 他皱着眉,用手捂着阵痛的心口,幸亏另一只手扶着桌子,这才没倒下去。 这是原主留下的意识的反应。 他向来不喜欢这种无法控制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可现在却并不反感,毕竟这是一个可怜孩子对自己最亲的人的关心,也是唯一表示那孩子存在的方式了。 尹仙儿,你放心,我会帮你做你想做的事。 心痛停止了。 “真的没有尹……我姐姐的半点消息吗?” 君颜边抹泪边摇头。 “我知道了”殷羡闭了闭眼,“你先安心和我一起住吧,我会和别人说你是我老家亲戚,你也小心点,别露馅儿。” “我会的。” 殷羡出去了,把旁边的客房收拾了出来,自己住了进去,君颜就住在他原来的房间。 一连两天殷羡都没睡好,一边担心不知生死不知所踪的尹雯,一边在琢磨着仇人。 据君颜所说,尹家也是官宦人家,只不过官职不高,只有五品罢了,听起来不错,然而在这个一牌匾掉下来砸到十个人,九个都是官,还有一个是皇亲的京城却是不够看的。 可他依旧得小心谨慎,谁让他是个男扮女装的平民百姓呢! 想着第二天再去一趟城里的想法入了梦乡。 “你是傻的吗?人家设了陷阱定会在周围做标记,让别人不要靠近,你的眼睛是拿来当摆设用的吗?”殷羡语气不好,转身去给对方找药。 幸好之前他不小心受了点伤,索性买了一些药放在家里备着,否则怕是这次还得去别人家借。 受了伤本就疼,又因为一些事心里委屈,君颜听殷羡这么数落他,心里一委屈,忍住就掉了金豆子。 等殷羡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对方坐在床上默默掉眼泪的模样,心里一叹。 这里男人怎么这么爱哭啊?当白娘子水漫金山吗?他这才说了两句就受不了了,真是麻烦。 不过,再麻烦殷羡还是小心地给对方上好了药,谁让眼前这人是他姐夫呢! “这两天伤口愈合之前就不要碰到水了。” “那洗脚怎么办?”君颜一愣,竟忘了哭。 殷羡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就你这样还想洗脚?” 君颜一脸生无可恋,几天都不能洗脚,那么脏,肯定会被嫌弃死的! 殷羡一看他这样,没好气道,“你笨啊,不让你洗你可以擦啊!只要别擦伤口就行了!” 君颜眼睛一亮,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毫不吝啬地夸赞,“你真聪明!” 那是你太笨了孩子! 殷羡有时候真不明白君颜这样的人是怎么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平平安安长到这么大,甚至还被原主姐姐喜欢上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傻人有傻福? 当局者迷,殷羡并不知道,有时候他自己和君颜也有的一拼,嗯,后来就知道了。 把君颜收拾好后,殷羡这才急急忙忙去看自己正在煮的锅,还好,火还没灭,又赶紧往里面添了一把柴。 晚饭是在君颜住的屋里吃的,因为他没法儿下床。 第二天殷羡例外的没有去城里,一来他要休息几天,之前工作强度有点儿大。 重获新生,他不想再想上辈子那样一辈子苦哈哈累死,到头来什么也没享受到,现在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该忙的时候才忙。 第二天打扫完院子后,他就出门上山去了,听君颜说他昨天捡的柴被忘在上面了,他要去拿回来。 四处转了转,才找到君颜说的有一片枯荆棘的地方,一眼就看到了那里有个用草木灰圈起来的地方,那儿还放着一个带着血的捕兽夹子,想来应该就是昨天扎伤君颜的那个。 “你记清楚了吗?确定是这儿?”一道声音传来。 殷羡一愣,微微侧身躲在了一棵树后面,一般情况下,能不见外人他就是不见的。 “诶,你说咱们昨天那样对那人,他会不会回去给羡姐姐告状啊?” 殷羡拧眉。 “有可能啊,早知道昨天就该再威胁他一下,让他不敢乱说!” 两人都有点害怕,不过又想了想,“不过,其实也不关咱们的事啊,这还不是他自己不小心才踩到了捕兽夹,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可……可是也是被咱们逼的啊……”这人胆小又不会骗人。 67.067 为何喜欢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殷羡脸一黑, 为了避免对方继续喊下去,他快步跑到门口开了门, “秀哥儿,有什么事吗?” 秀哥儿小脸微红, 笑着说, “爹爹做了好吃的,娘亲让我来请你过去吃饭。” “不用了, 你看我这儿水都已经烧上了,你回去帮我对你爹娘说声谢谢。”言毕, 殷羡就要关门。 秀哥儿忙顾不上羞涩了, 连忙阻止, 一脚踏进了门里, 殷羡不好再关上, 他趁机挤了进去。 看着里面升起的柴烟,秀哥儿知道殷羡说的不假,他咬咬唇,飞快冲进厨房, 用火钳将灶里的柴禾夹出来, 再舀了冷水将它浇灭。 “诶——”殷羡想阻止,动作却不及他利落, 等他走过去, 看到的就是地上湿漉漉的柴。 秀哥儿这才一笑, “现在好了, 这下可以去我家吃饭了吧?” 殷羡微微皱眉, 看样子他还非去不可了。 “行行,你先回去,我把家里收拾好了就来。”两家很近,几步路就到了。 秀哥儿脆生生地笑应了一声,“姐姐可一定要来哦!”一路蹦蹦跳跳出了院子。 他走后,殷羡才看着地上的狼藉摇了摇头。 最近他在不着痕迹地疏远郝仁家,这种去对方家里吃饭的事他本不想做的,却不想那秀哥儿硬是要他去。 以前看着不是挺文静的?怎么今儿变了? 出了殷羡家的秀哥儿长长地松了口气,羡娘姐姐没怪他,应该也不生气吧? 紧张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脸,他这般大胆,羡娘姐姐该不会觉得他不守夫道吧?! 秀哥儿心一紧,一回到家里就赶紧跑到了自家爹爹身边。 郝夫郎笑着安慰他,“那羡娘子不是什么心胸狭隘之人,若非如此,你娘也不会对她青睐有加。” 秀哥儿这才放下了心。 想着娘亲说的事,小脸又通红一片。 殷羡来的时候,饭桌上又只有郝仁一人,见他到来,连忙笑着让他过来坐下。 “来了?快进来坐!” 殷羡坐了下来,笑道,“村长,我这经常来你家白吃白喝的,把嫂夫郎和秀哥儿都给挤到了厨房,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我家又不缺那点儿米,你一个大女子,家里每个人主事儿,整天都不知道吃的啥,见你来我家吃饭还得三催四请。” 说着数落的话,却是关心的语气,在郝仁眼里,殷羡这年龄和她孩子差不多,她是把殷羡当做晚辈来对待的。 面对人家这样真心实意的好意,殷羡将喉咙里那些话都给咽下去了,动筷开始吃饭。 “我听说前些天有人向你来说亲?说的是刘家那玉哥儿?”郝仁问。 殷羡并不意外郝仁会知道这事,毕竟这几个村子就这么大,谁家的鸡丢了,不到两天就要被传遍,他只是意外郝仁会在饭桌上跟他说起这事来。 “没这回事儿,人家就是来串个门儿。”对未婚的男儿家来说,上门说亲却被拒绝了,多半会传出什么不好的声音,那男孩儿好像挺不容易的,他也不想因为这事儿坏了对方的名声。 “你倒是心善,人家可不这么想。”孰真孰假郝仁心里自然跟明镜儿似的,殷羡什么想法他也能猜出个□□分,可对有些人,郝仁却觉得殷羡真是烂好心。 殷羡拧眉,不解地看着她,不明白她这话什么意思。 郝仁见他这样,也是颇为意外,诧异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他一个人住,因为怕被人识破伪装,也很少和人交流,所以外面如果发生了什么事儿,他还真不知道。 “那天媒公从你那儿离开,就到了刘金凤家里说,说你不仅坚决不同意这门亲事,还说了好多难听的话骂刘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刘金凤也不是个好的,听见这话,气得朝外面说了好多你难听的话,还不顾自家儿子的名声,说你不识好歹,她肯把儿子嫁给你那是你家祖上烧了高香,你拒绝了是你有眼无珠,弄得现在大家都知道那点儿事了。”郝仁脸色不好地说。 殷羡无语,看来那刘家还真是没长脑子,幸好他本来就没有要和对方结亲的想法,不然日后的生活肯定要被折腾地鸡飞狗跳。 只是可惜了那小哥儿,在这里面最是无辜,却是受伤害最多的牺牲品。 可那又怎么样?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他又不是救世主,行善这两个字若是被他放在心上,那上辈子也不会没有做过慈善一类的事了,他想了想,上辈子唯一做的对大众对社会有益的事儿应该就是他那遗嘱了,可那也是有他要死于意外的前提的。 嗯? 等等。 会不会就是老天爷看他太没慈善心了所以才让他在那个世界死于车祸,再把他发配到这个鬼地方受罪历练? 殷羡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本来是不信神的,可他现在都经历死后穿越这种事了,信一信好像也没坏处。 所以他以后还是要多做点好事的好,不然再给他来一次莫名其妙的穿越他可承受不了。 在想着自己事情的殷羡看起来就像是在走神,郝仁喊了他好几声才把他喊动。 “你还在想刘家那事儿?”郝仁问,“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刘金凤那人在咱们周围这几个村子都是出了名的癞,大家也不会将她说你的话放在心上,而且,她家刚出了事儿,也顾不上抹黑你了。” “出了什么事儿?”殷羡问。 “她家那疼的跟命根似的独生女儿昨天被人打断了腿抬了回来,据说是在赌坊输了钱却没钱给,现在一家人正忙着凑钱还债和治腿呢!”郝仁边说边摇摇头,“那玉哥儿是个好的,可惜生在那么个破烂家庭里,也不知以后是个什么光景。” 虽说殷羡决定以后要多做点善事,可对刘家这种人,他是万万不会帮忙的,他又不傻,要是对这种人伸出了援手,日后指不定被缠成什么样呢,那就是个无底洞,他本就没多少的爱心自然不会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只是那玉哥儿好像可以帮上一把,但是……没有理由啊! 他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能帮人做什么?若是被刘家人知道了,那还不得拼了命地把玉哥儿塞给他? 光想想,殷羡浑身就起鸡皮疙瘩。 算了,还是以后看看再说吧! “没事,咱们先吃饭吧!不然一会儿饭菜就冷了。”殷羡说。 郝仁好像还有什么话想说,似乎不好开口。 殷羡直觉得不是什么好事,不过还是开口问,“村长还有什么事?” 郝仁笑容和善,“咱们两家也这么熟了,你这一直村长村长地叫多见外啊,你这年龄与我子侄辈差不多,以后叫我婶子就好了。” 殷羡刚下去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满头黑线,要他把一个与他实际年龄差不多大的女人叫婶子,他的心理承受能力真的越来越强了。 可他能拒绝吗? 不能。 片刻后,他僵着脸喊了一声,“婶子……” “哎——”郝仁看起来更高兴了。 殷羡松了口气,想来这一关已经过去了。 却不想郝仁又开口说道,“既然你叫我一声婶子,那有些话婶子我也应该提点提点你了。” 殷羡整个人一精神,“您说……” “你看着还年轻,可十六这个年龄说来其实也不小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秀哥儿都会走路了。” 郝仁刚说了这么几句话,殷羡就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不由得心累,最近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都来操心他的婚事?难道他看起来真的像娶不上夫的人吗?要这么早开始相人。 要他说,他这身体的年龄还很小啊,十六岁在现代还在读高中呢。 “虽说你还要守孝,可人却是能相看起来了,订亲也可以考虑了,不然要是真等你出了孝期,十九岁才来相人,人家好儿郎都嫁人了,你八成只能官配。” “我既然担了一声婶子,就该对你操点心,从你刚来咱们村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是个不错的人,人品好,对人也礼貌……” 殷羡囧,她是从哪儿看出来他人品好的?他自己都不敢说自己人品好呢! “今儿你跟婶子说句实话,我家秀哥儿这人品,配得上你不?” 啪嗒! 殷羡手里的筷子落在桌上。 “我们走吧,这里乌烟瘴气的。”许湘君这人,好的时候千好万好,一朝厌恶,所有的好都变成了不好,他开始觉得这儿点心好吃,这会儿却嫌弃这儿乌烟瘴气。 几人一同离开了,没有一个眼神给地上那好似傻了一般的男人。 不到半刻钟,一个一身灰扑扑的男人被人从楼里扔了出来,一个同样灰扑扑的小包袱被扔到了他身上。 哎哟! 男人被摔得后背青疼,心里却欣喜不已,不顾疼痛,飞快地爬起来捡起地上的包袱,打开看到那张契约后没忍住,露出了一个傻到极致的笑容。 这次还真他娘因祸得福! 本来想学学楼里别的男人勾引个女人帮忙脱离酒楼,结果他娘的竟然遇上个性冷淡。 不是说这里的女人都好色吗?怎么那人就不走寻常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得罪了楼里的老板。 不过还真是峰回路转,没想到那老板生气之后的结果就是将他赶出去,早知道是这样,他还费尽心机学勾引做什么?恶心死他了! 拍拍屁股爬起来,算了,还是赶紧走的好,离开了这儿,以后还不是天下任我逛? 走着走着,喜色渐收,那人抬头一脸茫然地望天。 这个变态地方,真能任他自主吗? 心底压抑已久的恐惧倏然涌上心头。 殷羡新买的酒楼开张这天,对面的酒楼突然被查抄了,弄得他莫名其妙,不过,对于他来说这事百利而无一害,也没有多打听,自然也不知道这事其中有他想着的那个人的手笔。 68.068 他后悔了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也不知看了多久, 许是对方都已经感觉到了, 微微蹙眉,他这才反应过来,又叫那人正要转头看过来,殷羡惊得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了! 他急急后退两小步,不小心踩在了掌柜脚上,疼得对方惊呼一声, “哎哟!” 得, 就算那人不知道有人, 这会儿也知道了。 果不其然, 那人皱眉,握紧了茶杯,声音微冷, “谁!” 掌柜知道这位是贵客, 不然也不会把他们老板的房间让出来给对方, 听见那人一声质问, 身一颤, 就要上前开口,却被身边的殷羡一把拉住。 她不解回望,却见对方看都没看她,直接上前了两步, 看着不远处的年轻公子道, “不好意思打扰了, 在下是这里的老板, 无意打扰公子,只是今日乃是我家掌柜的生辰,所以特地给每位包厢的客人都免费送上一道点心,但是需要稍等一会儿,于是特地来请问一下公子可要等?” 孟凌川眉目纾解,心道左右无事,在这儿多打发打发时间也好,便点头道,“可以。” 殷羡低垂下头,没敢看他,虽然知道对方眼睛看不见,可还是心绪紊乱,不敢多看他。 “那请稍等,在下这就下去准备。”说完就强指使着双腿从里面退了出来。 等他出去后,孟凌川才若有所思地将头转想他离开的方向,不解道,“不是说这家酒楼是这老板买来的,她和这里面的人都没关系吗?怎么对方生辰她还做这些?” 他哪里知道这不过是某个人想要接近他的人临时想的蹩脚借口,由于殷羡在外面说话一直都刻意压着声音,让它尽量尖细一点,孟凌川也没能听出来,刚刚面前这人就是当初那个破庙里狗胆包天的混账男人! 他今天是实在不想听王府里的乌烟瘴气和吵闹声,这才出来找地方休息,听路上有人说这家酒楼怎么怎么好,他一听也来了兴致,这才来到这儿准备尝尝这儿的招牌菜。 一直跟着他帮他领路的孟心去方便了,他就一个人坐在这儿等菜。 谁料竟然有人闯了进来! 其实一开始他就听到人的脚步声了,只是不想打草惊蛇,这才没什么动作,谁想对方也不知为何不说话,就在他快忍不住要主动开口的时候对方终于有了声音。 于是,孟凌川第一次到这家酒楼的印象就是新奇,新的是酒楼,奇的这楼的老板。 不过……他怎么觉得这人的声音有点耳熟呢? 出了包厢,殷羡丢了的魂总算各回各家了,一边想着方才见到的那人的身姿容态,一边不禁神游到前面两次相遇,久久没能回神。 在确认了那人身份后,他就特地去打听了他的姓名,孟凌川,冰凌之川,确实符合他冷淡平静的样子,也是他喜欢的模样。 殷羡当然不知道,曾经的孟凌川可是烈烈骄阳,现在这样不过是挫折磨砺了他的棱角与骄傲,并且其中还有他自己的一份功劳。 他现在有多欣喜,日后就有多心疼。 见他面带粉色微笑地要往后厨走,掌柜伸出手拦住了他,“诶,老板,我怎么不知道今天是我的生辰啊?” 殷羡被他叫回神,脸上笑容一收,瞪了她一眼,眼里明显是“你竟然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思。 “小妞,想勾美男就勾呗,还扯上你姨我,这种段数给我提鞋都不配。”掌柜和殷羡算是雇佣关系,又有这酒楼的缘分,所以关系比楼里其他人要好一点,且又因年龄差距,掌柜的在私下里对殷羡的态度还是很不客气的,殷羡倒也习惯了。 殷羡斜眼瞥她,不想理她,迈步就要去后厨。 掌柜的却在他转身后正了正脸色,颇有些严肃地继续道,“羡娘,我知道那位公子长得好看,世人皆爱美人,可是这个爱更多却是欣赏的意思,若是再多了,后果可就不怎么好。” “你是个聪明人,也不需要我多说什么,只需看那位公子的装束打扮,再看看他帷帽里光洁的额头,我能猜到几分,欣赏美人可以,至于其他的……你可别犯傻。” 殷羡停下脚步,他明白掌柜的意思,但是他和那人之间的渊源却是不能为外人道的,只是说了句,“我明白我在做什么”就离开了。 因此也没听到掌柜的身后的嘀咕,“殷羡这什么眼神儿啊,竟然看中这样的哥儿!好看是好看,可冲击力这么强的容貌,一般人可承受不来,何况还有未婚就失了身,就算他地位再高又如何,还不是个二手货?也不知道殷羡那妞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摇摇头就离开了。 孟凌川一个人在包厢里坐着无聊,菜上来了他也看不见,没法儿吃,就在他准备要开门喊小二帮忙把孟心找回来的时候,孟心就先一步推开门进来了。 “公子……” 孟凌川隐约听出孟心有事,却又不知是什么,拧眉正要问,却被另一道熟悉的声音给截了。 “表弟!” 孟凌川双目一滞,口微张,片刻,唇开开合合不知多少次,半晌才满口不敢置信道,“三表姐?你……你怎么回来了?你何时回来的?” “自然是一听说你的消息就赶紧请奏回来了,不过那边事务繁多,全部处理完也花了我好多时间,不是我不想回来。”对方飞快解释道,听那语气似乎还在担心对方误会,所以赶紧解释。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女子眼里划过一丝心疼,想伸出手握握他,却又想到这不合礼法,收了回去。 曾经那个笑容绚烂夺目、风姿张扬、神采飞舞的孟凌川在她不在的时候已经成为了过去,如今的他,人已毁,眼已瞎,前途未卜,出嫁成难,好似一夜之间,一切的苦难都落在了他身上,心疼得女子一冲动,一句话脱口而出。 “表弟,嫁给我吧!” 殷羡当然不知道孟凌川所想,否则肯定能郁闷地撞墙,他下了楼也没去哪儿,而是沉着脸走到柜台面前。 看着掌柜那笑盈盈的脸,咬着牙低沉道,“你故意的吧?!” 掌柜笑容得意,嘴上却道,“老板说的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不太明白?” “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你自己清楚,我告诉你,这种事情我不想再有第二次。”殷羡一脸严肃。 掌柜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起来,颇有些正经地看着殷羡道,“老板,咱们做生意的将就一个诚字,这做人也是一样的道理,旁的歪门左道或许一时有用,可时间久了最终也会被反噬,倒不如从一开始就踏踏实实的好。” 殷羡吐血,这老女人是什么意思?把他当成攀龙附凤的小白脸了? 无论他有多想不承认,定定看着面前这女人的眼睛,最终还是不得不承认真的是他想的那样。 他闭了闭眼,才努力将自己的无语和愤怒压下去,抬手指着自己的脸问,“我很像吃软饭的吗?” 掌柜没说话,却定定地看着他,眼里的意思赫然是“难道不是吗”? 殷羡倒! “我有钱,也能赚钱,想要什么样舒适的生活不能有?需要靠人吃软饭?”他惊怒道。 “那位有的可不止是钱。”还有权,有地位。 殷羡都要被气到内伤了,半晌才咬牙看着掌柜的说,“我一不作奸犯科,二不仗势欺人,三不偷奸耍滑,我要那权势拿来做什么?下蛋吗?!你倒是用它给我下一个啊!” 掌柜的语塞,不由得想,难道真是自己想错了? 微微皱眉不解道,“那你接近讨好人家做什么?” 殷羡怒道,“你难道就长了个唯利是图的脑子?就不兴是真爱啊!” 虽说真爱这词有些过了,但是也并没有错。 本以为这女人能放过自己了,谁曾想她更来劲,“真爱那我就更得阻止你了!” 噗! 殷羡这回真要吐血了。 尼玛,图利不行真爱也不行,合着这人是硬要拆开他了啊? “你也别怪我说话直,就孟家这位郡王,可不是你能招惹的,你和他之间天差地别,人家堂堂一位郡王,怎么会嫁给你一个商人?你还是趁早断了这心思的好。”掌柜说的可都是她的真心话,若非殷羡和她熟识,她才不会说这么多呢。 殷羡自然也明白,可明白就不代表心里舒坦,反嘴回到,“我和他差距有大到一点可能都没有吗?他可是……” 他脸色一变,狠狠咬了咬唇,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会想要那样想那样说? 孟凌川变成现在这样,虽然他不是主谋,可到底也有他的原因,他怎么能将别人的痛处挂在嘴边和心上当作筹码呢? 殷羡啊殷羡,你怎么变得越来越无耻了? 以前他也不会有多少善心公德心,可至少每次他都占理的,可现在他是在做什么? 明明是打算要负责要给对方一个幸福的未来,可行动的时候却是将利用放在主位,本末倒置。 这样,还不如别腆着脸凑上去打扰人家的生活了,说不定没有他,对方还会过得更好。 殷羡一阵后怕,他的心态和想法不对,还好发现的早,还没变成让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没救了的无耻混蛋,那就真的没救了。 此时,两人所想之事不同,可重点都是对对方的态度变化。 也不知究竟是算心有灵犀一点通,还是算无巧不成书。 掌柜的见他脸色有变,还以为是他想通了,颇为欣慰,倒也没再揪着殷羡说了。 殷羡得了清静,心里却没能清静。 给自己在外面墙边找了个清静的地方想要自己想一想,理理思路。 楼上的包厢里,孟凌川点的千层糕马蹄糕和小苏点心都被送了上来。 一边吃着一边想,自己竟然已经习惯这里的点心和味道了,几天不来吃竟然就觉得空落落的,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如今眼睛不方便,也不好锻炼,照他这样的吃法,指不定那天他就成了个胖子,虽然他不用担心以后能不能找到妻主,可有谁会喜欢自己长得不好看呢? 69.069 洞房花烛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现在人家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 他再装傻就不行了,你说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不过就想找个地方落脚,结果一个两个都要给他这个假女人真男人介绍对象, 这是非要让他在郝家庄待不下去不成? 无论殷羡心里如何像被草泥马跑过一般, 面上还是一片平静的。 他苦笑道, “婶子, 我还没有成亲的打算,您就放过我吧……” “你这是看不上我家秀哥儿啊?”郝仁并不意外他的回答。 “当然不是,但是婶子, 您是过来人,想必您也清楚, 有时候不是那个人好,自己就会喜欢他的,人这一辈子会遇上多少很好的人?可他真正喜欢的,娶回去的, 又会是谁?” 见糊弄不过去,殷羡也只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不想伤了他们之间的交情, 也知道郝仁是真心实意为他好, 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果然, 郝仁听了这话也明白了,没再劝什么, 只是叹了口气, “看来啊, 你跟我家秀哥儿是没有缘分,罢了,这种事我也不好强求,只是秀哥儿要伤心了。” 殷羡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什么也不说。 “不过,虽说你和我家秀哥儿没有缘分,但是你这亲事,确实真的该好好考虑一下了,要是真等到十九岁出了孝才相人,那肯定来不及的。”郝仁说道。 殷羡这才感到有点不对劲,什么叫来不及了?来不及什么?成亲这种事还会来不及吗? 他犹豫着问道,“婶子,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来不及?” 郝仁一愣,抬头惊讶地看着他,“你……”随后惊讶收了回去,“也对,你连丹印都不知道,这个不知道好像也不那么奇怪。” 殷羡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郝仁没让他失望,她说道,“这官府有规定,凡我国女子,二十岁未婚,或者没有娶够一夫二侍者,都会被官配,而被官配的人多半都是条件差,或者是成过亲,不干净的,你要是不早点做打算,等到官府官配下来,想后悔都退不了!” 殷羡听得目瞪口呆,他现在只想给老天跪下。 老天爷,我错了,我不该自私自利,能让穿我回去不?我保证散尽家财做善事,这个世界真的很可怕啊! 做男人要被欺,结果做女人也不是他想得那样高枕无忧,他该怎么办?这里有什么不男不女的吗?他考虑考虑要不要做。 不想嫁人要被逼嫁人,不想娶夫要被逼娶夫,这是在把人当畜牲来下崽用? 殷羡被恶心到了。 “婶子,你说的是真的?必须娶三个?”他还想挣扎一下。 可惜郝仁不给他这个机会,“当然是真的,官府规定,不得违抗。” 殷羡想了想,自己在村里看到的确实好多人家都有好几个夫郎。 就在殷羡考虑等到自己二十岁时,要逃到哪个国家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愣了愣,心绪平静了下来,“不对啊,婶子,你不就只有一个夫郎吗?你这是怎么可以的?” “只娶一个是可以,但是每年都要交税,这些年来,我家仅交税的钱都比平时的花费还要多。”郝仁道。 闻言,殷羡重重地松了口气,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能用钱解决就好,由衷地说,“那你对夫郎可真好。”在这个三夫四侍非常合理且常见的世界,宁愿花钱也要只娶一个的人真的挺难得的。 郝仁感怀地笑了笑,“不然能怎么样,我和他都不想有其他人夹在我们之间,我想,等你遇上了真心喜欢的人,也会像婶子一样。” 殷羡不由得想到那个红衣男。 郝仁笑容顿了顿,“对了,忘了说了,二十之前没有娶两个侧夫小侍,确实可以交税解决,可没娶夫却是万万不能的,二十还没娶夫者,必须官配,所以你还是要早早考虑一下自己的亲事,等到官配的时候就晚了!” 殷羡心中一紧。 他真庆幸今儿来了这儿,不然等到几年以后,官配的人都找上门了恐怕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儿,他拱手对郝仁道谢,“多谢婶子告诉我这些。”他心里挺内疚的,自己拒绝了说亲,对方也还像以前那样对他,反倒是自己太过小人之心了。 “这有什么,就算今天我不说,以后你还是会从别人那儿知道的,不过,我能做的也就是这些,既然你不想要说亲,那婶子以后也不提了,只是,你自己的亲事自己心里还是要有数才行。” 殷羡点头,“我明白。”还有几年,应该足够了。 嗯? 等等…… 年龄大了还没嫁的哥儿会被官配,那……那人岂不是也会被官配?! 在这个十四五岁就能成亲的时代,也不知道原身成亲了没有,如果成亲了,那他岂不是还要接手原主的烂摊子? 听破庙里那些人对他的称呼,联系一下自己的样貌体型,殷羡觉得成亲的可能性不大,看来日后还是得想办法查清这原身的事,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有亏欠就补偿,就当是自己占了这个身子要给的报酬了。 但他能做的,也仅仅是这样了,原身的事甚至还没有那个红衣男重要,毕竟那才是他穿来后发生的事,和他殷羡本人的因果直接相关的。 “都十六了,可以娶夫了,怎么样,需不需要我给你介绍啊?我跟你说,我林夫郎介绍的人保证都是人才出众的,不信你问问,在咱们几个村子里,我说成的亲事,没有五十也有四十九!”那中年夫郎滔滔不绝,倒是一副颇为热情的架势。 只是这热情却是殷羡承受不来的,他连连推拒,最后实在不行,他灵机一动便说,“实不相瞒,我娘刚去世不久,我还在孝期,不宜考虑成亲一事。” 听见这话,那夫郎总算是死心了,恹恹道,“这样啊……那等你出了孝期再来找我吧,大叔一定给你介绍个好的。” 殷羡僵硬地糊弄了过去,擦了擦额头的汗,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只是这接下来的时间,他都如坐针毡,恨不得下一刻就下车。 有了第一个人的败退,之后倒也没有别人再问殷羡关于成亲的事了。 人家都已经说了要守孝,你若是再劝,不就是置人于不孝之地吗? 殷羡舒服地松了口气,一个时辰后,终于到了城里,牛车是不能进城的,殷羡和郝仁先一起去了衙门,把户籍的事情办好了。 殷羡忍痛给了那二两银子,摸着空瘪瘪的钱袋,他的心在滴血。 今天的生意一定要做成,不然他真的只能啃树皮吃野草了。 郝仁来城里也是有正事要办的,殷羡趁着这个机会来到了上次买东西的杂货店。 “稀客,又见到这位小姐了,不知道今天要来买什么呀?我们昨天刚到了新货,要不要小的给您介绍介绍?”能在这儿干活的自然是有点眼力劲儿的,女人一眼就认出了殷羡,忙上前招呼。 “你还记得我?” “那是自然,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老板可不敢放我出来接待客人。”那人笑。 殷羡微微一笑,“那就麻烦你了,请你们老板出来一下,我今天不是买东西的,而是想和她谈一笔生意。” 那人一愣,有些犹豫,但是看着殷羡又不像是夸下海口之人,上回还在店里买了不少东西,最后还是应承了,点头道,“那你在这儿等等,我这就进去和老板说。” “行,我等着。”殷羡应道。 伙计进去了,没多久,就有一名中年女子走了出来,到殷羡面前道,“就是这位小姐说有生意要同我谈?” “见过老板,是我。” 殷羡不卑不亢的气度倒是令对方挑了挑眉,收起了轻视的目光,“哦?那我倒是要听听,是什么样的生意了。” 殷羡没再多说话,而是从身上的小包袱里取出了自己制作的草纸递上前,“不知这位老板觉得这纸如何?” “我姓黄。” “黄老板。” 黄老板接过了纸,精明的眼睛闪过一丝亮光,唇角微勾,“这是你做的?” “正是。”殷羡点头,“不知黄老板可看得上?” 闻言,黄老板收回了惊喜的神色,“你想怎么交易?”指尖在桌上轻点,心里已经在酝酿一会儿的说辞了。 “卖制作过程的方子,两百两。”不同于对方的斟酌,殷羡倒是干脆得很。 这让黄老板有些意外,她脸上终于现出了诧异,心道这人还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新手,不然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种商品制作过程的买卖还是收益分成更好? 不过,这对于作为买卖另一方的她来说,倒是一件好事,心里这样想,嘴上说的却又不一样,“这位小姐……” “我姓殷。” “殷小姐未免太看得起这东西了吧?你真以为它就值得了这个价?” 殷羡面上没有丝毫紧张,坐惯了几十个人的谈判桌的他,又怎么会在这种小场合上露怯呢! “值不值得黄老板心里清楚,我也没像别人那样漫天要价,到这里来就是想正正经经和黄老板谈成这笔生意的,还请黄老板,那些冠冕堂皇的东西就不要拿到这儿来了。” 黄老板这才真正正视对方,心里那个后悔与惊讶,自己竟然看走眼了,这哪里是个初初上路的新手,分明是历经千帆的老妖怪! 她也再没了那侥幸的心理,开始正经分析了起来,“既然殷小姐这么说,那么想必你也清楚,这种寻常的生活用的纸张并不贵,分摊下来利润并不高,我承认你做出来的这种纸要比市面上的好上许多,可你这一开口就要两百两,你可知道,这两百两我要卖多少纸才能赚得回来吗?” “黄老板此言差矣,明人不说暗话,纸张这东西虽然利益不高,却是多销,制作也简单,成本低廉,万物坊在京城也有好几个分店,别的东西或许不行,可纸张这个东西,却是可以流遍天下的,到时候,还怕赚不到银子吗?”殷羡侃侃而谈。 黄老板抿唇良久,喝了口茶润唇,最后眸色稍深地看着殷羡,忽而轻笑一声,“殷小姐果然不是一般人。”随后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去,准备一纸契约。” “是。” 殷羡心中冷笑,都是千年的狐狸,跟我玩儿什么聊斋! 虽说无奸不商,可殷羡心里对这类奸商是并没有多少好感的,尽管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没办法,以前穷怕了,他从小无父无母,孤儿院长大,十八岁离开了孤儿院自力更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捡破烂、卖废品、跑菜市场、躲城管,什么没干过? 后来终于发现知识才是生钱的东西,于是去读了夜校,又自学了大学课程,在股市辗转了一年,弄到了一笔钱,成立了盛世,接着盛世便从一个小公司,慢慢成了大公司、上市公司,到殷羡死前,它已经成为国内名列前茅的集团了。 70.070 凌心猜测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就算现在入了朝做了官,也有她母亲的安排, 并没有受到多少为难。 除了婚事。 她自小便与孟凌川相识, 又因为表姐弟的关系多有亲近, 渐渐的,随着长大,也有了点别的心思。 可惜孟凌川太聪明了,早在她透露出自己的想法的时候,他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她不明白, 为什么自己条件这般好,他们明明也这般亲,甚至连长辈们都支持, 可他为何不愿嫁给她? 心里想不通的方怡一气之下向上级请求调到外地去练兵, 临走前还特地去找了舅舅, 让他多劝劝表弟, 想着半年后她回来, 对方就算不会一口答应她, 态度也会软化。 可世事难料,谁曾想她刚走没多久,孟凌川就发生了那样的事, 她远在外地并不知情,直到昨日回京后,听到街上、府里都传的沸沸扬扬, 这才得知这样的事。 她惊骇不已, 不想相信这是真的, 昨日将自己锁在屋里不出来,一夜未眠,这才有了来见他的勇气,派人打听了他的行踪,便来这里找他。 看见孟凌川这样子,她心疼不已,也愤怒不已,一腔怒气无处发泄,只得被她硬生生压在心底,面上还要强颜欢笑,不想让孟凌川以为自己是嫌弃他而伤心。 她恼恨自己为何要堵那一时之气,没有好好守在他身边,今日再见到孟凌川,她甚至都不敢相信这是她的凌川表弟,虽然依旧一身红衣,装束也没变,可就是让人很轻易感觉出,这不是原来那个人了,他变了。 可是方怡不在乎,她昨晚就做好了心里建设,无论表弟变成什么样子,她都要接受和适应,她依旧要娶他。 可是孟凌川的反应却好似一盆冰凉的冷水毫无预兆地从她头上泼了下来。 孟凌川在片刻的惊讶后,就平静地缓缓却坚定地推开了方怡拉着他手臂的手。 “表姐,别开玩笑,你还没用饭吧?快来,我这儿叫了好多菜,一个人吃不完。” 他用玩笑两个字就将她方才的话轻飘飘带过了,面上平静地好似那惊讶从未出现过。 可方怡就是不高兴了。 她这般真心,竟然就被他这样一笔轻轻带过?他就这样不在意吗? “这不是玩笑话!”她忍不住怒道。 “姑姑姑父会同意你娶我这样一个失了身的人?”孟凌川没反驳她,只是问了这样一句话,却让方怡一噎。 “会同意的,你不是别人,你是我表弟,他们的侄子,他们会喜欢你的。”她说的这般肯定,可方才的停顿却还是将她心里的不确定暴露了。 如今眼睛看不见,孟凌川的耳力就变得很灵敏,虽是一个极短的停顿卡壳,他却也听得清楚。 心里笑了一下,有些感慨。 当初他好好的时候,尚且未曾答应,如今他成了这般模样,就更加不会答应她,给她抹黑拖累了。 虽然对这位三表姐并没有什么爱慕的心思,可他们也是亲戚,他自然不会为了自己而祸害她。 以前不答应,是因为他没有感觉。 云国对男子管束颇多,世人心中,男子就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好在家里学男红学礼仪。 可孟凌川不一样。 他出生富贵,天生便含着金汤勺,父亲纵容他,疼爱他的皇姨又是天下之主,自然没人敢惹他约束他。 虽也学男红,可他也学了自己喜欢的武艺,别家男子走在街上都要戴面纱帷帽,他却从不戴那些东西,如今戴,不过是不想让别人看着他就露出鄙夷、可怜之类的表情,扬鞭策马,男扮女装,一些在许多人眼里被看作惊世骇俗的事他曾经都做过。 话本看了不知道多少,对于男女情爱风月之事也自认为了解一些。 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对这位三表姐,从没有什么心动的感觉,他也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所以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即便现在从明珠变成沙砾,他也不想。 本以为这次三表姐去外面历练一番能够清醒一点,却不曾想她依然是这般模样,他很是无奈。 “可是我只把你当表姐,就像我姐一样。”他直言拒绝。 本来还准备了一肚子话的方怡哑了。 她所有的话都被孟凌川这句不能更直接的拒绝了给打回了肚子里。 一切理由和借口,在当事人的态度和感情面前都束手无策。 她第一次这么心灰意冷,即便上次的拒绝了都不曾这样过。 方怡知道,自己和孟凌川是真的没可能了,当初不曾答应,如今他的未来已经渺茫,却依然不答应。 是她真的不够好吗? 心里酸酸的。 殷羡当然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人刚刚被人求婚了,他这会儿正兴致勃勃地在厨房鼓捣东西呢! 本来是打算下个月推新品的时候用这个的,结果今天来了意外惊喜,那他也就惊喜一回。 他应该会喜欢的吧? 据说这儿的男子许多都爱吃甜食。 一个时辰后,殷羡看着面前出来的成品皱眉。 条件有限,这蛋糕做出来也不尽如人意,他有点失望。 可在这儿大厨眼里,这个甜点真的太棒了! 她从未见过这样新奇又好吃的吃食。 以前还因为店铺转卖的事担心不已,后来得知不会辞人,虽然松了口气,可心里还提着一股劲儿,毕竟他们之前的老板人可好了,如今新来一个,也不知难不难伺候。 如今她是真的被这位新老板折服了。 将蛋糕分成几块,让人给每个有客人的包厢都送了一份,给孟凌川的那个是份大的。 金黄色的蓬松蛋糕散发着阵阵蛋奶香味,外面敷的一层奶油也有一股甜甜的清香,几瓣蜜橘摆成一朵花,红红的果酱在上面画了一个笑脸,让人看了就心情愉悦。 然而孟凌川什么都看不见。 突然反应过来的殷羡觉得自己脑抽了,连忙跑过去推开门就要开口,“等等……我……” 殷羡推门的手顿住,和里面的人面面相对。 殷羡回神,捡起那只快死的兔子递给了他,“给你吧,我不需要。” 那人感激地笑笑,接了过来,“谢谢你!”苍白的脸色上浮现了一抹轻红,“我叫玉哥儿,隔壁刘家村的,怎的以前不曾见过姐姐你?” 殷羡再无奈,也无法改变别人不是喊他姐姐就是喊羡娘的状况,久而久之,不适应也得适应了。 “我叫殷羡,刚来郝家庄不久。”殷羡又道,“你隔壁村的,怎么到这儿来寻猎物?” 玉哥儿听见殷羡自报家门心中一跳,这才反应过来这就是这段时间娘经常念叨的那人,还不等他平静下来,又听见了殷羡的话,顿时脸色一白,身体一僵。 “我……我……”许久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殷羡瞧见他的窘迫,便微微一笑,“没事,我也就是随口问问,你不想说就算了。” 看对方背着背篓还挺沉的,便道,“你背着这个不累吗?放下了休息一下吧!” 玉哥儿愣了一下,最后还是犹豫着将背篓放了下来,上面被一层布盖着,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殷羡也没兴趣看,他开始砍自己的柴了。 只是动作有些笨拙,看的一旁准备割草的玉哥儿忍不住说道,“柴刀不是这么用的……” 殷羡停下动作看了他一眼,玉哥儿好似被这一个眼神鼓励了,鼓起勇气继续道,“我……我教你吧?” 殷羡看着他,有些意外,却也放下了柴刀,“行。” 玉哥儿拿起柴刀,动作熟练地开始砍树,一边砍还一边对殷羡说该如何握柴刀、从什么方向砍、如何用巧劲儿。 殷羡又不笨,对方示范了两次后就记得差不多了,便接过柴刀自己做了起来。 玉哥儿没了事,便微红着脸做自己的事了。 一边割草一边时不时往殷羡的方向看。 前两天他娘回来,就听说隔壁郝家庄来了个长得好看看起来也有钱的女人,孑然一身,还没成亲,打算着说成这门亲事。 玉哥儿自然也是期待嫁人的,本以为可能会有几分把握,可现在瞧见了真人,却完完全全没有那份信心了。 这位殷姐姐是他见过所有人中长得最好看、最有气度的女子,便是郝家庄的村长都不及,他一个老哥儿,又怎么配得上人家呢? 等他收拾好了心情,草也割好了,他背上沉重的背篓,笨重的背篓在他瘦弱的身板上显得格外不协调。 殷羡见到这玉哥儿第一眼,就知道对方不是非常穷困的家庭出身,那就是在家里不受宠,不受重视,遭人欺凌,说不定不在自己村找食割草,反而到邻村,也是因为这个。 不过这些着实与他没有关系,他又何必在意这些? 然而殷羡怎么也想不到,他刚见了这男孩儿没多久,家里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所为之事,竟与这个仅仅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孩儿有关。 “说亲?!”殷羡惊讶出声。 媒公笑容越深,脸上厚厚的脂粉唰唰唰往下掉,“是啊,殷小姐,你这家里就你一个大女子,能过什么日子?何况你年岁也不小了,也该找个人成亲了。” 殷羡压抑住自己想要发抖的唇,眼皮一跳一跳的,最后皮笑肉不笑地冲着那打扮的花枝招展令他想吐的媒公道,“我记得我说过了,本人还在孝期,并不想考虑终身大事。” 媒公一脸“我了解”地笑道,“我懂我懂,殷小姐,成亲是不可以,但是相看和订亲还是成的,如今谁家好儿郎不是早早就订下的?若是你不趁早抓紧,好的都要让别人挑了。” “何况,对方家人也说了,他们也不在意你还在孝期,看上的就是你这个人,那男孩儿也很是能干,家里的活计大多数都是他在干,村里村外就没有不夸他的,要是能娶了他回来,就相当于娶了个夫郎,送了个下人,这买卖多划算啊!” 殷羡暗暗吐槽,你说的那个是牛,不是人,他的夫郎可不是当牛用的,就这么些话,殷羡就隐隐猜到那家人平时定是苛待那人,请媒公来说媒,多半也只是为了利益。 因而纵然媒公说得天花乱坠,殷羡依旧不为所动,客客气气道,“麻烦媒公走这一趟了,不过殷羡暂时并没有成亲的打算,还请媒公回去吧!” 媒公一愣,似乎还没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地赶他走过,他一时没反应过类,随后才怒道,“羡娘子,你竟然这么不给面子,当真以为我想来?你年纪轻轻就母父双亡,我不嫌弃你晦气就不错了,若非刘家好说歹说,刘家的玉哥儿又实在是个好的,我才懒得费这口舌!”说完起身就要走。 71.071 对于坦白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诶?刘金凤怎么不在?要不要停下等等她?”有人惊道。 身边一人拉住她, 嘴里嫌弃道, “等什么等, 人家这会儿估计在哪个销金窝逍遥呢,哪儿还想着回家!” “她有钱?她女儿不是伤了腿吗?上回还到我家借钱来着。”另一人诧异问。 “你借给她了?” “没呢,我家有几个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有闲钱借给她。” “没借就好,看她那模样,借了钱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那她怎么有钱去找乐子?”有人把话题绕了回来。 “你们是不知道, 刘金凤女儿不是和人打架伤了腿吗?她伤的重,人家也伤的不轻,本来定的亲也被退了,眼看就要官配, 临时找不到娶夫的人选,就跟刘金凤家商量了换亲。” “换亲?!”惊呼的可不止一个人,就连殷羡都转过头来看着她们, 听了一耳朵, 不单是因为“换亲”那个陌生的词,还因为人家口中的“熟人”。 “可不是?刘金凤那心里窄得只剩自己, 听见能不花钱的事儿忙不迭就答应了,半句条件都没谈,两家一谈妥, 第二天就将人送了。” “那家人急着娶夫, 刘金凤家又不着急, 她家女儿才十五六岁,可还有好几年呢,怎么就答应了?”不怪人这么问,在这儿,能换亲的人家,怕都是家境差不多的,换的人估计才貌也不怎么样,不然谁不会找个条件好点儿的儿媳?就算做夫侍怕也比这换亲好。 “谁让她女儿伤了腿呢?现在家里又没钱治,能不能把腿治好都还不好说,日后娶夫也有碍,比起以后花聘礼娶个人回来,还不如现在换亲,好歹一分钱不花就能换个女婿进门,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那家人,从没将玉哥儿放在心上,能换利益就巴不得脱手,又哪会替他考虑。” 在这里,换亲其实是件很掉面子的,基本就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的人才会干的事儿,哪怕家里没有余钱做嫁妆,也会带上一床棉被两身衣裳,可换亲嫁出去的儿子可是什么都不会带的,就一个人过去就行了,甚至连酒席都不用摆,在婆家的地位也就比买来的下人高不了多少。 也就是因为换亲不用花钱,刘金凤才答应地这么干脆,既然不用攒钱给女儿娶夫郎了,夫郎有了指望,这下女儿的腿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刘金凤就立马拿了家里攒的给女儿娶夫的钱到城里好好放松了下,因为家里一连串的事儿,她都好久没来这儿找乐子了,这才想夜不归宿。 后面的话也没什么干货了,殷羡默默扭过了耳朵,他不由得想到了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小男孩儿,这才过了多久时间,竟然沧海桑田,都嫁作人夫了。 那孩子是欢喜的吗?殷羡想都不想就知道答案是否定的,可他是心甘情愿的吗?殷羡却不敢下定论了。 这个世界制度或许和华夏古代有诧异,可最终的效果却是殊途同归,专制,压制,无论是从国家法规还是社会道德,总有太多像大山一样压着人的东西。 孝道,就是其中之一。 从年轻到年老,从生到死,甚至有人到死都没能明白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过了一辈子沉苦的日子。 他们自己都看不清,他一个外人,有凭什么指手画脚呢? 听得了这一消息,殷羡什么也没做,也没什么可以做,只是默默在心里划掉了那个名字。 等回到家里,推开门,入眼的就是那个昨天刚被他收留的人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的画面。 殷羡皱眉,“就你这身子,还用冷水洗衣服?是不想下半辈子好过了是吧?!”他心里有气,他前脚刚救回来的人,背后就自己糟践自己。 君颜面一白,“我……我没,我烧的热水……”他说话支支吾吾,生怕殷羡嫌弃他用热水洗衣服浪费柴火。 殷羡往厨房一看,确实有白烟,便也没再说什么,他倒也明白对方寄人篱下的心思和感觉,左右他们也不是很熟,有些话他不会逾矩。 转身去厨房做了简单的饭菜,端给对方一份,却在离开的时候被人叫住了。 “仙……”迫于殷羡的眼神压力,君颜总算记得改了称呼,“羡娘,你出去后,我想了许久,心里……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有什么不踏实的?” “……你这男扮女装虽然方便,可终究不可能伪装一辈子,你日后年龄到了总要娶夫的,届时身份被拆穿,可是要下大牢的!”他语气不难听出担忧,可殷羡却皱起了眉。 “那你说当如何?” “我……我……”他嗫嚅,因为他虽然担心,可心里也实在是没想到有什么万全的好办法,所以这才说出来想找殷羡想办法,他本就不是多聪明的人,不然当时也不会被人抓住毫无反抗之力了。 殷羡一眼看中他的心思,斜瞥了一眼道,“男扮女装这事我心里有数,无论日后换不换回男装,我都只是殷羡,不会是其他的谁,娶夫之事我自有打算,你也别瞎操心,不指望你能有什么助力,只要别帮倒忙就行了,目前你的任务还是好好养身子,杞人忧天这种事是极费精气神的,不适合你做,若是日后找到姐姐了,她却怪我没把你照顾好就不好了,一会儿我来收碗,吃了好好休息。” 边出门边想自己留下这个有些傻的人到底对不对,可千万别真的拖他后腿才好。 想想又摇头,罢了,他总不可能将人打发走,与原主有关的人,他总不能袖手旁观。 回到屋里,将白天才城里买的笔墨纸砚取了出来,这么久了,他还是用不惯毛笔,不过好歹看着有些型,不再像之前那样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整理了一晚上企划案,完事后睡了个回笼觉,睡之前还迷迷糊糊地想,他觉得自己工作狂模式也同样穿越了,可是他一点儿也不喜欢啊! “没,是我头上下雨了。”殷羡随意回了一句。 掌柜一脸莫名其妙。 殷羡也没管对方心里在想什么,“我去后面换身衣服,店里你照看一下。” “好的,你就放心吧!” 殷羡也没再多说什么,拖着疲惫的身心去了后面的临时住处。 应该那里他放了两身衣服,不然这会儿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掌柜的见殷羡离开,这才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哟。 低头去算他的账,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头发凌乱,衣服破烂,额头也不知是碰到了什么,沾上了一块黑迹,脸上看得出是抹了什么东西的,因为颜色和脖子下面露出的一小截洁白的皮肤完全不一样,身上背了个寒酸至极的小包袱。 那人正要蹑手蹑脚地往里面走,冷不丁听见一声,“客官是要坐哪里啊?楼上包厢已经满了。” 那人浑身一僵,缓缓转过头来,就看到原本还在算账的掌柜,这会儿已经停下手抬起头看似微笑实则严厉地看着他。 那人只觉得寒冷刺骨,不由得抬起头谄媚笑道,“我我我……我其实是来找活干的,老板老板,你看看,你这儿还缺不缺人手啊?我……我很能干的,真的,捡盘子洗碗擦桌子什么的我都会。” “我不是老板。”掌柜的说,一见对方是个男子,眼里的厉芒就被收了起来,“不好意思,我们这儿暂时不缺人手。”就算缺,也不会聘用你这样心怀不轨的。 最后那句他没说出来,好歹也得给人留点面子。 那人苦着脸哀求道,“真的不行吗?我说真的,我干的多吃的少,工钱也不需要多少,真的真的,你要是用了我,绝对不亏!而且我记忆力还好,菜单什么的完全不在话下,每个桌子点的什么菜我也能记得,真的不收下我吗?不信你可以试试,我我……我这就去给客人点餐!” 他转身快步朝一个刚来客人的桌子走,忽然一只手猛地拉住了他。 “你给我站住!” “掌柜的我说的是真的,你就让我试试嘛,我要是行就让我留下,不行就立马滚蛋!” 掌柜的死命拉住他,他要是真放这人去了,只怕那桌的客人再也不会来了,酒楼小二是个小叫花子?这饭菜还能吃吗? “行行行,我用你了!你就去后院给我劈柴!” “真的?!太好了!掌柜的你真是个好人!”一听能留下,那人立马停下了,兴奋地差点儿跳起来,还好他还会控制声音否则肯定得引来大堂所有人的注目。 掌柜气喘吁吁地送开他,他没想到一个年轻男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劲儿,刚刚差点儿没拉住他,这才有了刚刚那句话。 她冷笑一声,“我刚刚有说什么吗?我怎么不记得?小刘,给我把这个小叫花子赶出去!”也不打听打听她是什么人,敢威胁她? 那人一下就愣住了,怒道,“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我说什么了?” “你刚刚明明说了我可以留下的!”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那人气急,拉住一个结了账要出去的客人,“这位小姐,你刚刚听到了对不对?她明明说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不耐烦地推开,“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来这儿吃个火锅的。”说完就走了。 “听见了吧?听见了就快走!”掌柜的冷笑说。 半晌,都没对方有什么动作和反应,掌柜的皱眉抬头看他,却见对方站在她面前目若铜铃死死瞪着她,吓得她心头猛跳! “你干什么?” “火锅?”那人目光灼灼问。 “什么?”掌柜的不明所以。 “这里有火锅?” “不然呢?” “谁发明的?”那人紧张地浑身发抖! 掌柜的疑惑,“什么发明?” “就是做!谁做出来的火锅?!”那人激动大吼。 不止掌柜的被他吓了一跳,连大堂里的客人都往这里看了过来,掌柜的冲那人怒道,“你有病啊?有病去看大夫,别打扰我们开门做生意。” “你告诉我我立马就去看大夫!”掌柜的想走,那人死死拽住她。 “当然是我们老板想的,怎么着,你想做什么?” 那人松开她,脸上是一种介于哭笑之间,又哭又笑的纠结复杂的神情,“不怎么样,我就是……就是特别崇拜她,想见见她……” 掌柜的见他这幅模样,心里虽有些心软,却更加坚定了这人脑子有病的想法。 那人目光灼灼地看着掌柜的,伸出手就要去拉人家衣袖,不想被对方眼疾手快地躲开了,“掌柜的,刚刚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就是……我就是太激动了,你能不能让我见见你们老板?或者你告诉我她在哪儿我自己去找她。” 72.072 不怕得罪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你是傻的吗?人家设了陷阱定会在周围做标记, 让别人不要靠近, 你的眼睛是拿来当摆设用的吗?”殷羡语气不好, 转身去给对方找药。 幸好之前他不小心受了点伤,索性买了一些药放在家里备着,否则怕是这次还得去别人家借。 受了伤本就疼,又因为一些事心里委屈,君颜听殷羡这么数落他,心里一委屈,忍住就掉了金豆子。 等殷羡回来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对方坐在床上默默掉眼泪的模样,心里一叹。 这里男人怎么这么爱哭啊?当白娘子水漫金山吗?他这才说了两句就受不了了,真是麻烦。 不过,再麻烦殷羡还是小心地给对方上好了药, 谁让眼前这人是他姐夫呢! “这两天伤口愈合之前就不要碰到水了。” “那洗脚怎么办?”君颜一愣,竟忘了哭。 殷羡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就你这样还想洗脚?” 君颜一脸生无可恋, 几天都不能洗脚, 那么脏,肯定会被嫌弃死的! 殷羡一看他这样, 没好气道,“你笨啊,不让你洗你可以擦啊!只要别擦伤口就行了!” 君颜眼睛一亮, 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毫不吝啬地夸赞, “你真聪明!” 那是你太笨了孩子! 殷羡有时候真不明白君颜这样的人是怎么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平平安安长到这么大,甚至还被原主姐姐喜欢上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傻人有傻福? 当局者迷,殷羡并不知道,有时候他自己和君颜也有的一拼,嗯,后来就知道了。 把君颜收拾好后,殷羡这才急急忙忙去看自己正在煮的锅,还好,火还没灭,又赶紧往里面添了一把柴。 晚饭是在君颜住的屋里吃的,因为他没法儿下床。 第二天殷羡例外的没有去城里,一来他要休息几天,之前工作强度有点儿大。 重获新生,他不想再想上辈子那样一辈子苦哈哈累死,到头来什么也没享受到,现在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该忙的时候才忙。 第二天打扫完院子后,他就出门上山去了,听君颜说他昨天捡的柴被忘在上面了,他要去拿回来。 四处转了转,才找到君颜说的有一片枯荆棘的地方,一眼就看到了那里有个用草木灰圈起来的地方,那儿还放着一个带着血的捕兽夹子,想来应该就是昨天扎伤君颜的那个。 “你记清楚了吗?确定是这儿?”一道声音传来。 殷羡一愣,微微侧身躲在了一棵树后面,一般情况下,能不见外人他就是不见的。 “诶,你说咱们昨天那样对那人,他会不会回去给羡姐姐告状啊?” 殷羡拧眉。 “有可能啊,早知道昨天就该再威胁他一下,让他不敢乱说!” 两人都有点害怕,不过又想了想,“不过,其实也不关咱们的事啊,这还不是他自己不小心才踩到了捕兽夹,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可……可是也是被咱们逼的啊……”这人胆小又不会骗人。 “你笨啊!咱们是两个人,他就一个人,你觉得人们会相信谁?” 这人恍然大悟,“你说的对!”随即心里放松了不少,转而道,“咱们快点吧,找到了你的耳坠子就回去,这儿我有点儿怕,有野兽呢!” “行,快点儿!” 两人正要开找,低着头在地上看,却不想入眼的却是一双穿着布鞋的脚,以及蓝色的衣摆。 接着一道令人魂牵梦萦的声音传入耳中,“你们刚刚,说的是谁?” 两人怔怔抬头,脸上的表情别无二致,全是惊鄂无措。 半晌,那个胆小的终于受不了殷羡冷峻的刀眼,落下泪来。 一个时辰后,殷羡被一个脸色不太好的中年女人从屋里送了出来,“郝六婶留步,不必送了,殷羡方才说的话或许有不好听的地方,但是想也知道六婶定是个明事理的,也不必我再多说了吧?” 郝六婶笑得有点僵硬,几不可见地点点头,“六婶都明白,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教导那两孩子的。” 回到家后,殷羡心里的气总算消的差不多了。 他没想到自己都这么低调了,竟然还有人把注意打到他身上,甚至还威胁君颜? 要不是今天,他都还不知道,在外面人眼里,君颜是他的小侍呢! 所以他特地逮着这个机会告诉所有人,君颜是他姐夫,也让别人不要打他的主意,因为他已经有未婚夫了! 对,他自己,有未婚夫了! 由于村里就这么大个地儿,以至于殷羡还来不及和君颜说他准备说的话,就被跑来的郝仁给拦下了。 “羡娘,村里都在说你有未婚夫了,这是咋回事儿?” 对这个年纪轻轻的长辈,殷羡是尊敬的,给对方倒了杯水,“是我说的。”他承认了。 意料之中的,郝仁大惊,“你哪儿来的未婚夫?怎么没听你说过?他现在在哪儿呢?” 我怎么知道在哪儿? 殷羡腹诽,面上却笑呵呵地,“你也知道,我家乡出了事,也没什么家产,其实这次来京城,就是为了找他的,但是又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所以想要赚点儿钱,有了身家后再向他提亲。” 郝仁见他说话之间眉目含情,好似真有心上人的模样,也就信了他的话。 长舒了口气,“你啊……听你这话,那对方似乎是不在意家产之事,你还在意做什么?财产这东西,成亲后再赚也是这样的,你这就是自尊心太强了。” 殷羡摸摸后脑勺,笑笑不语。 天,多说多错,他当然还是不说的好。 好不容易才送走了郝仁,结果一转身,又对上了君颜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目,不等他开口,对方就喜庆道,“公子有未婚夫?准备什么时候成亲?对了,咱们的事也可以找他帮忙吗?” 殷羡叹了口气,尽量让自己有点耐心,“别忘了,我是男人,哪来的未婚夫?” 君颜傻眼。 几天后,殷羡再次回到酒楼,看到的是酒楼依旧爆满的情形,有些意外,往对面看了看,结果对上的又是那样一张狰狞的表情,他就立马扭头了。 “掌柜的,准备两样小菜和饭端到我的房间来,我饿了。”殷羡摸摸肚子说,他一早上就没吃呢。 他在酒楼的包厢里,是给自己留了一间的,里面的东西摆设和装修都是按照他的喜好来的,平日里都不招待客人,除非人真的非常多,多到挤不下的时候。 所以他上了楼就推门,掌柜的根本来不及阻止,正飞快跑上去准备跟里面人道歉的时候,却见他们老板呆立在门口一动不动。 掌柜的意外,拍了拍殷羡的肩,“老板?老板?” “啊……”殷羡愣愣轻声应道,他的目光却还落在那个窗边的人身上,讷讷失神。 若是殷羡穿的是个女的,他或许还不会想这么多,甚至还可能会觉得这个世界的福利真好,可他不是。 他的男人,并且还是一个伪装成女人的男人。 如果他的身份能够隐藏一辈子,那他就是平安的,可同样,他也是提心吊胆的,可若是他被人知道自己是男人,那这个罪名,小说欺官,大说欺君。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有了躲到深山老林隐姓埋名一辈子的想法,抛弃原主和自己身上的责任和麻烦,抛弃一切。 可也只是一瞬,就被他否决了,他不想那么窝窝囊囊地躲一辈子,太憋屈了。 左右他这条命也是捡来的,就算是他现在立刻就死了,那也是他赚了。 殷羡啊殷羡,你可千万要挺住,别给自己那个世界的男人们丢脸! 回到村里,路过郝仁家的时候瞧见她家正在晒棉被,殷羡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忘记买了保暖的衣被。 不过索性现在也不是太寒冷,下次进城后再买也不晚。 “羡娘回来啦?晚上来我家吃饭?”郝仁笑问。 “不了婶子,家里还有客人。”殷羡拒绝道,虽然说他和秀哥儿没什么,但是不管怎么样,他总觉得有点儿不得劲儿,也不好意思再蹭人家的饭菜,即便对方是好意。 回到家里,却发现里面没人,他四处找了找都没看见,想来应该是出去砍柴了。 他家又没种地,也不需要从外面挑水,也只有砍柴这事儿需要外出。 殷羡拿出买来的五花肉和大骨棒,用盐腌了腌,烧锅准备煮骨头汤。 人也是肉食动物,几天不吃肉就想咬人,何况他这身子还小,得好好补补才行,否则长不高怎么办?他可不想像这里很多男人那样矮女人半个头,不然肯定要憋屈死了。 不知道这儿的女人都怎么长的,好多都三大五粗,偶尔看到几个顺眼的正常的还被人称为弱、小白脸。 幸好没胡子,不然他肯定要被恶心吐。 将肉和骨头都放进锅里煮,往灶里添了些火,他就坐在灶前,取出之前在书店买的几份抵报来看。 别小看这几份抵报,它们可花了他快一两银子! 这儿的一两银子可足够村里一户人家用上一年了! 因为这儿太穷太落后了,造纸和印刷行业并不发达,不然他之前鼓捣的那低级草纸也不会那么值钱,在这个物价低到一家酒楼买来才花了两百多两的时代,两百两是个什么概念?虽然其中也有酒楼声音太差快要倒闭关门的原因,可依然能看出这儿的物价和经济状况。 之前他的这儿一文钱等于现代一块钱的想法看来是错的。 抵报上可以了解不少东西,如果不是书实在太贵,他肯定也会买上两本。 这个大陆上不只有云国一个国家,还有几个周边小国,那几个小国最初也是从皇室分封过来的,时间长了,地方又在边缘,偏远地区难管,也不知是当时的女皇心大还是愚蠢,不好管索性她也就不管了,任由它们逐渐变成了这样几近独立的小国。 云国作为一个面积最广阔的唯一大国,自然觉得唯我独尊,也不将周围的笑国放在心上,坚持断绝经历往来,无论是富庶的南方,还是干旱艰苦的北疆,都被拒绝来往。 殷羡不想说什么,因为没什么好说的,只有一个字,蠢。 闭关锁国对于现代人来说都不陌生,因为每个高中都会讲华夏古代史华夏近代史,其中清末的闭关锁国甚至还是考试重点! 可到了这个世界,就变得很陌生了,词变得陌生了,内容却是那样熟悉。 难怪会这么落后这么穷。 照他来说,这个国家说是千疮百孔也不为过。 他不知道当今女皇怎么样,也不想知道当今女皇是什么样,他这会儿想的却是那个人也是皇室中人,现在的女皇还是他皇姨,心里拍了拍胸口,幸好他没说什么坏话。 锅里的肉香味渐渐飘到了殷羡鼻子里,就在他快要忍不住打开先尝尝的时候,门开了,人回来了。 “你终于……啊!你这是怎么了?” 在这个十四五岁就能成亲的时代,也不知道原身成亲了没有,如果成亲了,那他岂不是还要接手原主的烂摊子? 听破庙里那些人对他的称呼,联系一下自己的样貌体型,殷羡觉得成亲的可能性不大,看来日后还是得想办法查清这原身的事,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有亏欠就补偿,就当是自己占了这个身子要给的报酬了。 但他能做的,也仅仅是这样了,原身的事甚至还没有那个红衣男重要,毕竟那才是他穿来后发生的事,和他殷羡本人的因果直接相关的。 73.073 特别礼物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殷羡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进错房间了, 可看到那个安安静静坐在窗边的人,才明白不是自己进错了房间, 而是这儿来了人。 和方怡不同的是, 他第一眼看到她就看出对方对孟凌川绝对有点别的意思, 因为那眼神里根本掩饰不住的几分受伤和无奈。 殷羡挑眉, 一时也不知心里作何想法。 一边旁观的孟心见状一脸莫名, 他这就走开了一会儿, 怎么觉得好像走了好几天? “这……老板来此所为何事?”僵持的场面让人不自在, 却又不明白为何会这样, 孟凌川忍不住开口问道。 方怡抿唇, 原来这是酒楼老板。 殷羡垂下眼眸, 微笑道, “并无要是,不过是想给客人们介绍一下我们楼里的新品点心,也不知道公子需不需要?” 如果是方才,孟凌川或许还会有兴致听他说个一二,可现在方怡还在这儿, 想必他们都没那个心思去听, 便拒绝了, “多谢,不过不必了, 对了, 一会儿把我点了饭菜都打包带走, 就不在这儿吃了。” 殷羡心中微动, 面上却不露分毫,“好的,不过,咱们楼里过两日便会有每月一次的美食会,不知道公子可有兴致来游玩一番?” 其实他说这话心里也觉得不太妥,按照对方现在的处境,让他出门只怕会成为人们关注和八卦的中心,于那人有弊无利。 可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搭话,心中的无奈更甚。 他也不知该怨什么,只是心里就是有股散不去的哀怨,随着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越久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如今在重新遇见这人后,变得越发积盛了。 其实算下来,他与孟凌川不过见了三次面,总共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在原来那个世界,可能随便和网上一个陌生人闲聊都比他们说的多。 他相信一见钟情,却不信这种事会发生在他这种以利为主的商人头上,别说什么越是擅长勾心斗角的人越是爱初见时的纯洁和朦胧。 他只知道如果自己第一次见一个人,那只会是一种状态——防备。 如果不是他们当时是那样的情形,并且那件事还是自己主导,理亏在先,他怕是根本不会对这人上心。 可事情就是这样的巧合,巧合地勾动了他这个唯利是图的人的心,无论是因为身为一个男人的责任,还是因为那一抹浅浅的心动,他都认定这个人了。 然而就在他想要有所行动的时候,却发现前面等待着他的路太难了。 一来,这个世界对男子的压制和约束,男女之间应避嫌,让他想和那人多接触都不行。 二来,他区区一届商人,而对方却是圣旨亲封的二品郡王,皇室中人,在所有人眼里,他能和他说上话便是天大的恩赐,又何谈嫁娶一事,即便对方现在已经名声尽毁。 三来,他的男子身份还必须得好好隐藏,若是被人发现,那便是欺君之罪!若是他和孟凌川已经在一起了,还有可能放过他一马,可若是他在此之前就暴露,等待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更不用说对方日后是否能接受他的真实身份。 因此他只能上杆子努力搭话,想尽办法加深对方对他的印象以及他们之间的联系,哪怕不择手段,哪怕死皮赖脸。 在现代追人都要历经千幸万苦,走过九九八十一难,何况这样一个封闭封建不知道多少倍的古代女尊世界。 三年多,不成功便成仁。 他其实不喜欢这样汲汲经营、时时算计孟凌川的自己,可这是他唯一的办法,如果他现在跑到对方面前说自己就是当初占了他清白身的人,想要找他负责和他在一起,最好的情况也只是那人只会一顿棍棒将自己打出去,永不再见! 不过也不可能再见了,因为孟凌川能放过他,王府的王女王夫,皇宫的女皇却不可能放过他。 所以徐徐图之才是他最稳妥的路。 如果可以,他肯定是希望自己能一辈子将男子这个身份死死捂住,他不想给自己本就跟山路十八弯一般的人生再多添几分波澜。 而他既然认定了孟凌川这个人,认定了这条路,那么能帮自己的,就只有他了。 微微抬头看了孟凌川一眼,缓缓道,“如果公子没有空的话,我们可以派人去将食物送去府上。” 孟凌川犹豫了半晌没有说话,本就是有些为难,如果是以前,他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热闹的场景,可若是他如今去,只怕自己就成了别人眼中的热闹,他不傻,权衡之下就想拒绝,不想又听见对方这么说,再推拒就不好了。 可他在点头答应之前,却是将头转向殷羡的方向,面上疑惑道,“老板……” “在下姓殷,名羡。”殷羡见缝插针,说了自己的名字。 孟凌川顿了顿,才明白对方是让自己叫他名字的意思,片刻,才犹豫喊了一声,“羡娘子?” 这称呼一出,不止殷羡,就连孟凌川自己浑身都有点不自在。 好在殷羡已经练就了内心千疮百孔,表面百毒不侵的本事,才没让自己的僵尸脸出现。 “我能问问,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吗?” 殷羡勾起一抹笑意,“推广,让更多的人知道我们酒楼,日后不怕没客人来,现在的付出也是为了日后的回报。” 孟凌川应了一声,心里却稍稍松了口气,又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他怎么会觉得这人是对他有意思呢?若是以前的他或许还有可能。 定下了此事,孟凌川也要离开了,孟心扶着他为他领路,走过殷羡的时候,他忽然停下来,微微偏了偏头,秀眉轻蹙,忽而抿唇一笑,“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殷羡娘子的声音有点耳熟?” 殷羡冷汗瞬间就出来了! 今儿也没例外,一车的大老娘们跟着比谁声音大谁知道的东西家的闲事儿多似的,直听得他后悔怎么就没带棉花这种神物,一拍脑袋,这才想起这儿根本没有棉花这种东西。 “诶?刘金凤怎么不在?要不要停下等等她?”有人惊道。 身边一人拉住她,嘴里嫌弃道,“等什么等,人家这会儿估计在哪个销金窝逍遥呢,哪儿还想着回家!” “她有钱?她女儿不是伤了腿吗?上回还到我家借钱来着。”另一人诧异问。 “你借给她了?” “没呢,我家有几个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有闲钱借给她。” “没借就好,看她那模样,借了钱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那她怎么有钱去找乐子?”有人把话题绕了回来。 “你们是不知道,刘金凤女儿不是和人打架伤了腿吗?她伤的重,人家也伤的不轻,本来定的亲也被退了,眼看就要官配,临时找不到娶夫的人选,就跟刘金凤家商量了换亲。” “换亲?!”惊呼的可不止一个人,就连殷羡都转过头来看着她们,听了一耳朵,不单是因为“换亲”那个陌生的词,还因为人家口中的“熟人”。 “可不是?刘金凤那心里窄得只剩自己,听见能不花钱的事儿忙不迭就答应了,半句条件都没谈,两家一谈妥,第二天就将人送了。” “那家人急着娶夫,刘金凤家又不着急,她家女儿才十五六岁,可还有好几年呢,怎么就答应了?”不怪人这么问,在这儿,能换亲的人家,怕都是家境差不多的,换的人估计才貌也不怎么样,不然谁不会找个条件好点儿的儿媳?就算做夫侍怕也比这换亲好。 “谁让她女儿伤了腿呢?现在家里又没钱治,能不能把腿治好都还不好说,日后娶夫也有碍,比起以后花聘礼娶个人回来,还不如现在换亲,好歹一分钱不花就能换个女婿进门,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那家人,从没将玉哥儿放在心上,能换利益就巴不得脱手,又哪会替他考虑。” 在这里,换亲其实是件很掉面子的,基本就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的人才会干的事儿,哪怕家里没有余钱做嫁妆,也会带上一床棉被两身衣裳,可换亲嫁出去的儿子可是什么都不会带的,就一个人过去就行了,甚至连酒席都不用摆,在婆家的地位也就比买来的下人高不了多少。 也就是因为换亲不用花钱,刘金凤才答应地这么干脆,既然不用攒钱给女儿娶夫郎了,夫郎有了指望,这下女儿的腿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刘金凤就立马拿了家里攒的给女儿娶夫的钱到城里好好放松了下,因为家里一连串的事儿,她都好久没来这儿找乐子了,这才想夜不归宿。 后面的话也没什么干货了,殷羡默默扭过了耳朵,他不由得想到了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小男孩儿,这才过了多久时间,竟然沧海桑田,都嫁作人夫了。 那孩子是欢喜的吗?殷羡想都不想就知道答案是否定的,可他是心甘情愿的吗?殷羡却不敢下定论了。 这个世界制度或许和华夏古代有诧异,可最终的效果却是殊途同归,专制,压制,无论是从国家法规还是社会道德,总有太多像大山一样压着人的东西。 孝道,就是其中之一。 从年轻到年老,从生到死,甚至有人到死都没能明白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过了一辈子沉苦的日子。 他们自己都看不清,他一个外人,有凭什么指手画脚呢? 听得了这一消息,殷羡什么也没做,也没什么可以做,只是默默在心里划掉了那个名字。 等回到家里,推开门,入眼的就是那个昨天刚被他收留的人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的画面。 殷羡皱眉,“就你这身子,还用冷水洗衣服?是不想下半辈子好过了是吧?!”他心里有气,他前脚刚救回来的人,背后就自己糟践自己。 君颜面一白,“我……我没,我烧的热水……”他说话支支吾吾,生怕殷羡嫌弃他用热水洗衣服浪费柴火。 殷羡往厨房一看,确实有白烟,便也没再说什么,他倒也明白对方寄人篱下的心思和感觉,左右他们也不是很熟,有些话他不会逾矩。 转身去厨房做了简单的饭菜,端给对方一份,却在离开的时候被人叫住了。 “仙……”迫于殷羡的眼神压力,君颜总算记得改了称呼,“羡娘,你出去后,我想了许久,心里……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有什么不踏实的?” “……你这男扮女装虽然方便,可终究不可能伪装一辈子,你日后年龄到了总要娶夫的,届时身份被拆穿,可是要下大牢的!”他语气不难听出担忧,可殷羡却皱起了眉。 “那你说当如何?” “我……我……”他嗫嚅,因为他虽然担心,可心里也实在是没想到有什么万全的好办法,所以这才说出来想找殷羡想办法,他本就不是多聪明的人,不然当时也不会被人抓住毫无反抗之力了。 殷羡一眼看中他的心思,斜瞥了一眼道,“男扮女装这事我心里有数,无论日后换不换回男装,我都只是殷羡,不会是其他的谁,娶夫之事我自有打算,你也别瞎操心,不指望你能有什么助力,只要别帮倒忙就行了,目前你的任务还是好好养身子,杞人忧天这种事是极费精气神的,不适合你做,若是日后找到姐姐了,她却怪我没把你照顾好就不好了,一会儿我来收碗,吃了好好休息。” 边出门边想自己留下这个有些傻的人到底对不对,可千万别真的拖他后腿才好。 想想又摇头,罢了,他总不可能将人打发走,与原主有关的人,他总不能袖手旁观。 回到屋里,将白天才城里买的笔墨纸砚取了出来,这么久了,他还是用不惯毛笔,不过好歹看着有些型,不再像之前那样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整理了一晚上企划案,完事后睡了个回笼觉,睡之前还迷迷糊糊地想,他觉得自己工作狂模式也同样穿越了,可是他一点儿也不喜欢啊! 她自小便与孟凌川相识,又因为表姐弟的关系多有亲近,渐渐的,随着长大,也有了点别的心思。 可惜孟凌川太聪明了,早在她透露出自己的想法的时候,他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条件这般好,他们明明也这般亲,甚至连长辈们都支持,可他为何不愿嫁给她? 心里想不通的方怡一气之下向上级请求调到外地去练兵,临走前还特地去找了舅舅,让他多劝劝表弟,想着半年后她回来,对方就算不会一口答应她,态度也会软化。 可世事难料,谁曾想她刚走没多久,孟凌川就发生了那样的事,她远在外地并不知情,直到昨日回京后,听到街上、府里都传的沸沸扬扬,这才得知这样的事。 74.074 难言之隐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抬头向外望去, 只见一绿衣男子哭哭啼啼拉扯着一头带玉冠,身着一件紫色锦裙的年轻女子。 女子一脸冷色, 垂眸盯着那只拉扯自己的手, 眼中射出的冷光差点儿没把对方的手刺出几个血窟窿,惊得那人浑身一颤, 却是哭得更卖力了。 周围议论声层出不穷, 不在乎是说这女子多冷酷,男子多可怜。 这家酒楼生意一向不错, 其中最大的特色就是招呼客人的不是精明能干的小二姐,而是品貌都不错的男子, 有时高兴了,他们还能陪客人喝上几杯, 不过, 也仅限于此了,楼里还打着正规酒楼的旗号, 就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做什么皮肉生意, 不过……私下怎么样却是没人知道了。 因为行事乖觉, 倒也没有惹出什么麻烦, 可谁不知道这些男人是什么货色, 表面是干干净净,实际上却经验丰富,有的还会点上假丹印掩人耳目, 有的甚至就明目张胆地露出并非清白身。 这个正在哭的男人也是酒楼的一员, 来这里的人很少不知道这楼里的事, 对那男人也是看不起的,可见人家梨花带雨的模样,且眉间有着鲜红的丹印,心也软了几分,不由得替对方说话。 “哟,这是在上演什么呢?我这正夫还没进门,妻主就要给我找个弟弟了?这可真是件大喜事,需不需要我昭告天下啊?” 孟凌川毫无预料,就听见许湘君满含隐怒的声音越来越大,他想阻止都来不及。 作为一起长大的朋友,即便他眼瞎了,也不可能认不出容涟的声音,可他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因此没有许湘君反应快,等到许湘君的话出口,他才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 倒也没有拦着,毕竟拦也拦不住,他只是任孟心领着站到了许湘君身后。 “别劝我,我很冷静!”他听着对方咬牙切齿的声音,不由得好笑,就这还算冷静? 容涟见是他,脸上的冷色解封,唇角一勾,“哪有什么弟弟,别胡说。” 许湘君自然信她的话,可心里还是气不顺,冷声哼道,“不是弟弟,那这是要做什么?” 那男子见状也明白了许湘君的身份,暗恨自己倒霉,还没出手呢,就碰见人家正主了。 可惜他已骑虎难下,还不如拼一把搏一搏。 “奴家……奴家只是想报答小姐方才相助之恩,只是……只是被小姐这冷漠的脸色吓到了。” “哦,吓到了啊,那要不要让她安慰安慰你啊?”许湘君笑着问,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狰狞。 男子心怵怵,已有退意,“不……不用了……” “那怎么行呢!” “好了,君儿,别闹了。”容涟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阻止了许湘君的捉弄,语气里满满的无奈和宠溺。 “哼!”许湘君冷哼一声,“人家说要感谢你相救之恩,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好心?” “你弄错了,不过是因为那个女人冲撞了我,弄脏了我的荷包,这才出手教训。”这话和谁说的不言而喻,其中的意思也是不言而喻。 那人演不下去了,一脸僵硬,去他娘的,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这里门口还能看到一些鞭炮放完后的残留,门上的大红囍灯还挂着,明显一副办了喜事的样子。 大门口空旷,在那儿太过招摇,殷羡绕着宅子寻找别的侧门后门,侧门有两个人把守,后门只有一个,而且明显一副没正经办差事的样子,进进出出也有一两个人。 因为不想打草惊蛇,殷羡并没有去的太近,见一个中年男人出了门,身后跟着一个提着篮子的年轻男孩儿,目测是要去买东西,殷羡停顿一下后跟了上去,一路尾随两人到了一间布庄,见两人进去,他便上前摸到了门外。 “爹爹,你看这个布怎么样?”男孩儿指着一种宝蓝色的布问。 “不行,那料子哪有绸缎细,万一磨到了小姐可是你我倒霉。”说着挑起绸缎来。 男孩儿瘪着嘴,“我瞧着那布料不错了,也是上乘,以前大小姐和大公子用的料子还没这个好呢,怎么那个几个月的小孩儿就穿不得了?” “哎哟!”中年男人一拍他的头,降低了声音说,“家里当家的可是主夫,大小姐大公子又如何,现在不还是一个失踪一个病亡了?你四小姐可是主夫的嫡出女儿,日后多半是要继承家业的,你怎么那她和大小姐大公子比!” “这才几个月呢,能不能养大都还不好说。” “你……” “哎哟!”屁股被掐,男孩儿一声痛呼,“知道了知道了!爹爹别掐了,疼……” “那你以后可不许再胡言乱语了!” “嗯嗯嗯,我知道了!”不让我说,我自己想总行吧? 门外偷听完的殷羡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以前的尹主夫能隐忍不发,现在却狠下杀手,合着是自己有女儿了看着她们就碍眼了是吧? 殷羡赶在两人出来之前默默离开,这次不过是来探路,他没有想能轻易把对方怎么样,便是有什么计划,也得等日后有能力了再说。 他现在想的是另一件事,怎么才能拉到合伙人? 说是合伙人,实际上是找靠山,人品差不行,野心大不行,背景小不行,脑子太过聪明也不行。 殷羡无语,选对象都没他这么挑的。 和方怡不同的是,他第一眼看到她就看出对方对孟凌川绝对有点别的意思,因为那眼神里根本掩饰不住的几分受伤和无奈。 殷羡挑眉,一时也不知心里作何想法。 一边旁观的孟心见状一脸莫名,他这就走开了一会儿,怎么觉得好像走了好几天? “这……老板来此所为何事?”僵持的场面让人不自在,却又不明白为何会这样,孟凌川忍不住开口问道。 方怡抿唇,原来这是酒楼老板。 殷羡垂下眼眸,微笑道,“并无要是,不过是想给客人们介绍一下我们楼里的新品点心,也不知道公子需不需要?” 如果是方才,孟凌川或许还会有兴致听他说个一二,可现在方怡还在这儿,想必他们都没那个心思去听,便拒绝了,“多谢,不过不必了,对了,一会儿把我点了饭菜都打包带走,就不在这儿吃了。” 殷羡心中微动,面上却不露分毫,“好的,不过,咱们楼里过两日便会有每月一次的美食会,不知道公子可有兴致来游玩一番?” 其实他说这话心里也觉得不太妥,按照对方现在的处境,让他出门只怕会成为人们关注和八卦的中心,于那人有弊无利。 可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搭话,心中的无奈更甚。 他也不知该怨什么,只是心里就是有股散不去的哀怨,随着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越久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如今在重新遇见这人后,变得越发积盛了。 其实算下来,他与孟凌川不过见了三次面,总共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在原来那个世界,可能随便和网上一个陌生人闲聊都比他们说的多。 他相信一见钟情,却不信这种事会发生在他这种以利为主的商人头上,别说什么越是擅长勾心斗角的人越是爱初见时的纯洁和朦胧。 他只知道如果自己第一次见一个人,那只会是一种状态——防备。 如果不是他们当时是那样的情形,并且那件事还是自己主导,理亏在先,他怕是根本不会对这人上心。 可事情就是这样的巧合,巧合地勾动了他这个唯利是图的人的心,无论是因为身为一个男人的责任,还是因为那一抹浅浅的心动,他都认定这个人了。 然而就在他想要有所行动的时候,却发现前面等待着他的路太难了。 一来,这个世界对男子的压制和约束,男女之间应避嫌,让他想和那人多接触都不行。 二来,他区区一届商人,而对方却是圣旨亲封的二品郡王,皇室中人,在所有人眼里,他能和他说上话便是天大的恩赐,又何谈嫁娶一事,即便对方现在已经名声尽毁。 三来,他的男子身份还必须得好好隐藏,若是被人发现,那便是欺君之罪!若是他和孟凌川已经在一起了,还有可能放过他一马,可若是他在此之前就暴露,等待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更不用说对方日后是否能接受他的真实身份。 因此他只能上杆子努力搭话,想尽办法加深对方对他的印象以及他们之间的联系,哪怕不择手段,哪怕死皮赖脸。 在现代追人都要历经千幸万苦,走过九九八十一难,何况这样一个封闭封建不知道多少倍的古代女尊世界。 三年多,不成功便成仁。 他其实不喜欢这样汲汲经营、时时算计孟凌川的自己,可这是他唯一的办法,如果他现在跑到对方面前说自己就是当初占了他清白身的人,想要找他负责和他在一起,最好的情况也只是那人只会一顿棍棒将自己打出去,永不再见! 75.075 暗中查探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公子, 要去吗?”孟心是喜欢自家公子能多去外面走走的,况且这位许公子一直以来都是自家公子的朋友, 即便在自家公子落难之时也多有关心。 “湘君好像也订亲了吧?”孟凌川看似不经意道,许家公子闺名湘君。 孟心点头, “回公子, 是的,上月刚与容郡主家的小郡主订亲,成亲的日子也已经定了, 就在来年春日, 如今以走了前三礼。” 孟凌川垂下眉眼。 孟心以为他这是又伤心了,劝道,“公子何须难过, 像公子这样好的男儿,总有慧眼识珠之人来疼爱, 不必羡慕别人。” 孟凌川反倒微微一笑, “你这话倒是会哄我,可我这样的……便是有那慧眼识珠之人,又哪会毫无隔阂?何况我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 孟心还想说什么,却被孟凌川打断了, “不必说那些哄我的话,我本就并未伤心, 只是想着湘君如今已订亲, 想来是不应该和我这样声名狼藉之人走的太近, 于他不好。” 孟心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无法反驳,即便在他心里,自家公子是最好的,可是对外人、对许家公子来说,孟凌川说的确实是事实,他没办法昧着良心反驳。 “帮我推了吧!”孟凌川放下已经冷掉的茶杯。 “是。”孟心离开。 可令孟凌川没想到的是,他今天明明推了这约会,结果第二天许家派来接孟凌川的马车却依然到了元王府的侧门。 孟凌川知道了,心里已经明白对方这是非要他去不可了,无奈之下,只好坐上了那辆马车,孟心跟着,别无其他人。 因为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空荡荡的眉心,孟凌川出门的时候总戴着的帷帽,而孟心作为未婚男子,虽然他是下人,却也是要遮面的,不过用的不是帷帽而是面纱。 也是怕路上发生什么事,车妇赶车有点儿快,等到到地方的时候,也不过才过了半个时辰。 “郡王,到了。” 孟心扶着孟凌川下了马车。前者因为自家主子看不见,因而孟心多看了几眼,连带着孟凌川的那一份儿也被他看了。 一见他们来,门口的小二姐连忙迎了上来,躬身行礼,“见过郡王,许公子现在在二楼雅间,他让小的在这儿候着郡王。” 孟凌川:“带我进去。” “是,郡王请随我来。”小二在前面领路。 “凌川!你终于来了!” 一俊秀男子见孟凌川进来,忙站起来招手,笑起来露出的一颗虎牙越发显得可爱。 孟凌川看不见,却能够想象得到对方的模样,也弯了弯唇角,“都已经定了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咋咋呼呼的?”虽是斥责的话,却不难听出话里欢喜的语气。 许湘君自然没真放在心上,大大咧咧笑道,“你知道什么,我家涟姐姐就喜欢我这样的,她说不用改。”小模样满是洋洋得意。 一顿,笑容一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恨不得罚自己这张嘴两天不吃糖,两天啊,他心里那个痛。 孟凌川笑笑,好似没发现对面之人的尴尬,“也是,也就容涟能够忍受你这么多年。” 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的许湘君这下也顾不上尴尬了,杯子一放,没好气道,“什么叫她忍受我啊?我怎么了啊?有那么不好吗?而且,明明是我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好不好!怎么说得跟她付出了多少似的!” 然并卵,一阵义正言辞,实际上却是色厉内荏,小脸红扑扑,满满写着恼羞成怒四个字。 还有些羞意,悄悄瞅了瞅孟凌川,这才想起对方看不见,既是心疼,又是一阵庆幸。 孟凌川自然不拆穿他,只是心里的羡慕却根本没办法止住,宛如潺潺溪水,涓涓细流。 容涟与他们一般大,自小一起长大的,也确如许湘君所说,他从小就是容涟的跟屁虫,容涟去哪儿他就去哪儿,这样就算了,还整天指使对方做这做那,受点儿委屈就要去找容涟哭诉,整个人娇纵得不行。 可谁想王八看绿豆还真对了眼,两人到这么大,竟然还真在一起了,直到现在,京城贵族圈的人都还不明白,容涟那冷冰冰不苟言笑的性子怎么会和这个麻烦精在一起。 当约束的本身扭曲了,那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公平正义可言了。 若是殷羡穿的是个女的,他或许还不会想这么多,甚至还可能会觉得这个世界的福利真好,可他不是。 他的男人,并且还是一个伪装成女人的男人。 如果他的身份能够隐藏一辈子,那他就是平安的,可同样,他也是提心吊胆的,可若是他被人知道自己是男人,那这个罪名,小说欺官,大说欺君。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有了躲到深山老林隐姓埋名一辈子的想法,抛弃原主和自己身上的责任和麻烦,抛弃一切。 可也只是一瞬,就被他否决了,他不想那么窝窝囊囊地躲一辈子,太憋屈了。 左右他这条命也是捡来的,就算是他现在立刻就死了,那也是他赚了。 殷羡啊殷羡,你可千万要挺住,别给自己那个世界的男人们丢脸! 回到村里,路过郝仁家的时候瞧见她家正在晒棉被,殷羡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忘记买了保暖的衣被。 不过索性现在也不是太寒冷,下次进城后再买也不晚。 “羡娘回来啦?晚上来我家吃饭?”郝仁笑问。 “不了婶子,家里还有客人。”殷羡拒绝道,虽然说他和秀哥儿没什么,但是不管怎么样,他总觉得有点儿不得劲儿,也不好意思再蹭人家的饭菜,即便对方是好意。 回到家里,却发现里面没人,他四处找了找都没看见,想来应该是出去砍柴了。 他家又没种地,也不需要从外面挑水,也只有砍柴这事儿需要外出。 殷羡拿出买来的五花肉和大骨棒,用盐腌了腌,烧锅准备煮骨头汤。 人也是肉食动物,几天不吃肉就想咬人,何况他这身子还小,得好好补补才行,否则长不高怎么办?他可不想像这里很多男人那样矮女人半个头,不然肯定要憋屈死了。 不知道这儿的女人都怎么长的,好多都三大五粗,偶尔看到几个顺眼的正常的还被人称为弱、小白脸。 幸好没胡子,不然他肯定要被恶心吐。 将肉和骨头都放进锅里煮,往灶里添了些火,他就坐在灶前,取出之前在书店买的几份抵报来看。 别小看这几份抵报,它们可花了他快一两银子! 这儿的一两银子可足够村里一户人家用上一年了! 因为这儿太穷太落后了,造纸和印刷行业并不发达,不然他之前鼓捣的那低级草纸也不会那么值钱,在这个物价低到一家酒楼买来才花了两百多两的时代,两百两是个什么概念?虽然其中也有酒楼声音太差快要倒闭关门的原因,可依然能看出这儿的物价和经济状况。 之前他的这儿一文钱等于现代一块钱的想法看来是错的。 抵报上可以了解不少东西,如果不是书实在太贵,他肯定也会买上两本。 这个大陆上不只有云国一个国家,还有几个周边小国,那几个小国最初也是从皇室分封过来的,时间长了,地方又在边缘,偏远地区难管,也不知是当时的女皇心大还是愚蠢,不好管索性她也就不管了,任由它们逐渐变成了这样几近独立的小国。 云国作为一个面积最广阔的唯一大国,自然觉得唯我独尊,也不将周围的笑国放在心上,坚持断绝经历往来,无论是富庶的南方,还是干旱艰苦的北疆,都被拒绝来往。 殷羡不想说什么,因为没什么好说的,只有一个字,蠢。 闭关锁国对于现代人来说都不陌生,因为每个高中都会讲华夏古代史华夏近代史,其中清末的闭关锁国甚至还是考试重点! 可到了这个世界,就变得很陌生了,词变得陌生了,内容却是那样熟悉。 难怪会这么落后这么穷。 照他来说,这个国家说是千疮百孔也不为过。 他不知道当今女皇怎么样,也不想知道当今女皇是什么样,他这会儿想的却是那个人也是皇室中人,现在的女皇还是他皇姨,心里拍了拍胸口,幸好他没说什么坏话。 锅里的肉香味渐渐飘到了殷羡鼻子里,就在他快要忍不住打开先尝尝的时候,门开了,人回来了。 “你终于……啊!你这是怎么了?” 他也不耽误,两三下就将信拆了开来,信里写了那位许公子在外听到的关于孟凌川最新的流言,大骂了一顿散播流言的人,又说了些关心孟凌川的话,最后邀请他明日到外面一聚。 “公子,要去吗?”孟心是喜欢自家公子能多去外面走走的,况且这位许公子一直以来都是自家公子的朋友,即便在自家公子落难之时也多有关心。 76.076 春暖花开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了一串铜板,数了九十个交给了对方, 这是半年的房租。 殷羡仔细想了想, 自己应该不会常年住在这儿,这样算下来还是租比较划算, 这房子买挺贵,租倒是便宜。 “钥匙就给你了,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尽管说。”说完郝仁就走了。 “多谢。” 关上门, 殷羡总算松了口气, 伸手从胸前掏出用来伪装的扁馒头, 弄这个真的是浑身爬了蚂蚁似的不自在。 要是被他前世的对头知道了,怕是自己根本不用费吹灰之力就能让对方自己活生生把自己笑死了! 这个小院有一个好处就是有现成的水井, 不用再到河边挑水,他将行李放下,找了块布当抹布用,将桌椅板凳床灶台都擦洗干净, 就已经累得不想动了, 躺在床板上, 将衣服盖在身上就睡了过去, 这一天他真的累坏了,加上身体本来就有些弱,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 家里什么都没有,殷羡只好吃点之前准备的干粮, 吃完食之无味的晚饭后, 他本想烧点热水, 结果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会点火。 殷羡:…… 在现代用惯了煤气天然气,别说用火种了,他连农村是怎么生火烧柴的都不知道,不得已,只得硬着头皮去了郝仁家里请教。 他不想去看郝仁听到他这话的时候的震惊神情,却根本忽略不过去。 好在郝仁只是当他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女子,从来不进厨房,只是有点震惊,过后就恢复了。 殷羡惭愧,很惭愧,一个用火种生火他硬是学了快一个小时才能成功点燃柴禾。 回到家,好不容易烧了水打算洗澡,结果又发现家里没木桶。 殷羡:…… 心好累。 于是只好勉强用木盆一盆一盆地盛水,索性这里只有他一个人,裸奔也没关系,何况他还套了一件衣服。 收拾完后,躺在床上,因为才醒不久,殷羡并没有多少睡意,思索起了明天的计划。 这个房子里除了一些简易家具其他什么也没有,他得买些生活用品,被子、碗筷、米面油、调味品、洗脸巾、木桶这些必需品不能缺,其他的……还是先缓缓吧! 他现在身上本就没多少钱,一个铜板都要精打细算,否则他还什么都没做,就得把自己饿死了。 想着想着倒也来了睡意,第二天一醒来他就穿上衣服收拾好自己出了门。 他记忆力还不错,昨天走的路依稀还记得,路上碰到了一架牛车,车上坐着不少人,见着殷羡,那些人都交头接耳地说着。 最后赶车的车妇停了下来,冲殷羡道,“这位小姐是哪个村的?我怎的没见过?” 殷羡抬头看去,“我是昨天才到郝家庄的,准备定居。” “我也是郝家庄的,叫我玉春婶就行了,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可要我送你一程?”她又问。 殷羡看了看那一车的人,随后摆手摇头,“多谢玉春婶,不过不用了,我想多熟悉熟悉路。” “那行,我们就先走了,你慢慢来。”说完赶牛走在了殷羡前面。 等到看不见殷羡的身影,车上才有人问,“郝家庄什么时候来了个长得这般好看的女子?也不知她成亲了没有。”女人眼里闪着精光,心里不知盘算着什么。 别人面面相觑,随后一笑,“刘金凤,人家成没成亲关你什么事?你想把儿子嫁过去,人家说不定还不想娶呢!” 刘金凤不满了,“什么叫不想娶?怎么就不想娶了?我家玉哥儿相貌出挑,身段也没话说,干家务也是一把手,怎么就不想娶了?你们就是嫉妒!” 一人斜眼笑,“得,你爱怎么说怎么说。” 她们都懒得和她争辩了,那玉哥儿确实是个好的,样样都好,可就是有一门,就能令所有对他有心思的人望而却步了。 谁让他有一群贪得无厌的家人呢! 刘家两老重女轻男,平时就看不惯玉哥儿,在家里就指使他做这做那,他爹平日里也把重心都放在那个小女儿身上,对于这个儿子他是漠然的,没有心的,更别说刘金凤这个娘了,那是个见钱眼开的贪婪性子。 这个时代,男子十四五岁就可以成亲了,再不济也得开始相看亲事了,再过一两年就出嫁。 一心想要把玉哥儿卖个好价钱的刘金凤却是左看看不中,右看钱不够,一拖再拖,直到现在玉哥儿都快十八了都还没定下亲事。 许多人都私下传,若不是那花楼出的嫁不合刘金凤心意,说不定玉哥儿早就落入那人间地狱了。 众人不由得唏嘘,真不知道这老刘家怎么歹竹也出了这么个好笋来,可惜了玉哥儿。 殷羡当然不知道,仅仅一面,就有人把主意打到了已经头上,一个时辰之后,他有些后悔之前没有答应那个玉春婶坐牛车了。 牛车虽然颠是颠了点儿,挫是挫了点儿,但好歹不用这么累啊! 何况他现在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还在乎那些面子做什么?又不能吃。 殷羡一边心里唱着你快回来,一边苦哈哈地向城里挪步。 早在出城之前他就打听好了,这个国家叫云国,目前是太平盛世,皇家姓孟,他之前所在的城却也叫京城。 郝家庄也是属于京城辖区的,但是因为有些远,所以管理不是那么灵活和及时。 殷羡心中还有些庆幸,若非如此,他恐怕还得去更远的地方。 京城自然是热闹非凡的,殷羡刚进城,就被人群挤得找不着北了。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去买东西,而是找人询问了一下衙门和告示在哪里看。 半个时辰后,终于找到了地点,他隐秘地上前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官府寻找自己的告示,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说明害原主的人权势没有那么大,或者原主并没有被安上什么莫名其妙的罪名,又或者是想要害原主的人并没有把他看得太重要。 无论是什么原因,对殷羡来说都是好消息,这意味着他只需要小心一点,并不需要躲躲藏藏,这对他以后行事也多了不少方便。 解决了心头大事,接着他就在街上随意逛,这是他今天来这儿的另一件大事——找商机。 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他现在只有那个红衣男的一些银子,过不了多久就会用完,他必须得尽快找个进项。 一路走来,点心铺、路边摊、酒楼、布庄、成衣店、客栈、车行、镖局、当铺、书局都被逛了个遍。 却还是没找到合适的。 幸好这儿的文字和他前世古代的文字是一样的,不然他还是个完完全全的文盲,日常交流都得成问题。 可即使是这样,他对这些繁体字也只能靠半蒙半猜才能认得。 他对厨艺一窍不通,对服装设计一无所知,抄书连字都认不全,更别说写了,管账……他算账倒是挺行的,但是他私心里不想做这种规定上工时间的工作,他想找个自由点的。 无奈之下,他只得先去买生活用品,在杂货店逛了几圈,问好了价钱,最后才一口气说出了自己要买的东西。 伙计的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恭敬地将他点的东西都包了起来。 最后凑成了一大包,放进了大木桶里。 收拾好后,殷羡这才想起来自己漏了东西。 “对了,你们店里有没有用来如厕的手纸?” 伙计忙去帮他拿到他面前,“就是这种手纸,十文钱一百张,客官要多少?” 殷羡接过来看了看,不由得皱眉。 这是一种麻黄色的纸,摸上去有些扎手,也不够柔软,他非常担心这会不会磨伤自己的皮肤。 纸? 殷羡心中微动,纸的制造过程他是知道的,虽然因为技术原因不可能做到现代那样,但是简便的纸他还是能做出来的,也不需要多好,但是至少比他手里这种要好一些,并且也不难。 这个不失为一个赚钱的方式,明天他就去试试。 “还有比这个更柔软的纸吗?”殷羡问。 伙计苦色,“客官,这已经是我们这儿最好的手纸了,日常生活用的,要是用于书写,是有另外的纸。”但是比这个贵很多。 她想着这人说不定是想用手纸来当宣纸练字的穷人,说道。 殷羡一喜,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给我来五文钱的就好。” 伙计一笑,欢欢喜喜地给他把东西装好了。 因为东西多,他自己拿不动,店里说了他们可以帮忙运送,但是得另外加两文钱,无奈,殷羡只得给了。 等出了店门,已经下午快傍晚了。 坐在杂货店的车上往城门口赶,路上遇到了一对送礼的队伍,一连串的大红箱子,上面还绑着喜庆的红绸,一看就知道是喜事。 “这是有人成亲?”殷羡问赶车的车妇。 车妇看了一眼,摇头道,“不是,是谁家定亲下聘呢。” 77.077 阴差阳错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他早在高中毕业的时候就学了驾校考了驾照,不记得路也有导航, 开车这份工作做的也是一帆风顺。 他也没有什么雄心大志, 这样平平凡凡的日子也过得挺开心的,可弄死他也没想到, 一天晚上的一个意外让他的人生彻彻底底拐了个大弯。 韩言不止一次想过,如果那晚他没有疲劳驾驶…… 如果那晚的客人不是个泼妇催命女…… 如果他没有因为是凌晨没几辆车就没控制车速…… 如果他在那个街口拐弯的时候稍微减减速…… 他说不定还好好待在父母身边呢。 可是没有如果。 一切的巧合造成了这场意外的发生。 意外之后, 他就发现自己来到了这个可怕又变态的世界。 那一个多月是他过的最战战兢兢浑浑噩噩的日子。 你能想象一个好好的大男人长的和女孩子那样柔弱吗? 你能想象一个男人穿红戴绿插簪戴环吗? 你能想象一个大男人天天活在一群伪娘里面, 每天涂脂抹粉吗? 你能想象一个男人学怎样抛媚眼怎样吐气撒娇勾心女人吗? 要不是后来被赶走了, 他再多待一段时间都要精神失常了。 本以为自由之后会逍遥自在, 结果才发现这只是个开始。 不到三天,他的包袱就被抢了, 这弱鸡身体竟然追都追不上! 好吧,反正他的身份证明是贴身带着的,全身家当(其实只有几十文钱)也被他缝在衣服里,包袱里不过是几件衣服, 他忍了就是了。 可是当他暂住破庙的时候被人调戏吃豆腐甚至还差点儿被侵犯的时候, 他就受不了了! 千幸万苦才逃脱, 此后他就学着伪装自己, 将自己抹黑一点,把眉间的红痣给遮住,一想到这个红痣的意思他就浑身恶寒,没办法, 作为一个男人, 一想到自己身上竟然有和女人的处/女/膜异曲同工的东西都会感到别扭至极。 据说这东西要破身才会消失, 弄得他都想找个人上了,结果他悲催地发现,他竟然……没感觉?! 无论他自己怎么做,身下那小东西都没有反应! 韩言顿时就哭了。 穿到这个狗屎一样的世界够倒霉够恶心了,结果发现他竟然还碰上了更倒霉的事——性/无能! 可那又怎么样,即便这身体再糟糕,他都没有自尽的勇气,只能苟延残喘地活下去了,只是在梦里哭着跟他老爸老妈磕头,爸妈,儿子没法儿给你们传宗接代了,你们要是还能生,记得再生一个啊。 可怜的孩纸,平时话都不敢跟人说多,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个东西是要吃一种丹丸才行…… 如果不是今天恰巧碰到了一个亲切的老乡,他恐怕不是死就是精神失常了。 于是他确认殷羡是老乡的时候一下就哭了。 喜极而泣,忍不住啊! 韩言心里想着什么殷羡是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要不是看在这人是老乡的份儿上,这会儿已经把人给扔出去了! 玛德,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老子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 话快脱口而出的那一刻被他忍住了,没办法,谁让他现在的身份是女人呢,谁让他实在与这里的男人格格不入呢! 结果就在他压下无语和怒气要推开这人的时候,眼尖地看见楼梯上出现的两道身影,瞬间想晕! 孟心眼里淬着火,扶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孟凌川下课楼路过殷羡面前。 殷羡这才回神一把将怀里的人推开! “哎哟!” 韩言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屁股被摔成了八瓣! “老乡,姐们儿,你干啥呢?” 孟心勾唇,老乡?很好。 他抬起一脚踢在韩言刚站起来的一条腿上,对方立马单膝跪地。 “哎哟!谁啊!” 踢完人的孟心毫不犹豫地转身,领着自家公子离开。 孟凌川疑惑,“孟心,怎么了?” “没什么公子,有人在学猪叫呢!” 殷羡:“……” 孟凌川:“???” 待两人走后,韩言才一脸莫名地看着殷羡,不解道,“这儿的男人竟然也有这么泼辣的?姐们儿,你以后可不能娶这样的,不好不好。” 孟凌川咬着牙冷笑,“多谢你啊,这么关心我。” 韩言不好意思摸摸头,“这有啥……”他话音未落,就感觉自己另一条腿也被人踹了一脚,顿时如狗爬地。 “哎哟!” “我谢谢你啊,谢谢你八辈儿祖宗!” …… 虽然过程很曲折,但是韩言还是成功地留下来了,弄得掌柜也是一脸莫名,不是前脚才说了对人家郡王是真爱?结果后脚就留下一个陌生男人? 虽说解释了是老乡,可掌柜还是觉得殷羡不靠谱,老乡又不是多亲的亲戚,至于来了就收?不过她也没多说什么,毕竟之前就惹得对方不高兴了,这会儿还是安静如鸡好了。 砰! 确定不会有人偷听之后,殷羡关上房门,第一句话就是,“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子是男人!” 韩言一愣,上上下下看了殷羡好几眼,半晌,回过神后立马红了脸,“哦哦……原来是哥们儿,不是姐们儿啊……” 他总算明白对方为什么会一路黑脸了。 韩言怎么可能知道殷羡的黑脸主要是别的原因呢,单纯的他真就以为是自己认错了对方的性别。 殷羡当然也不会跟他解释。 他直截了当问,“你什么时候到这个世界的?” 韩言顿时跟看到亲爹妈一样滔滔不绝诉起苦来,泪眼汪汪地看着殷羡,就差贴上来抱住对方了。 “一个多月了,兄弟,你是不知道,我是真真倒霉啊!我爸好妈好生活好,什么都好好的,我不就想多赚点儿钱开了夜车吗,我哪儿知道琼花路那么偏僻的地方那么晚竟然还有车啊?一不小心撞了,就倒霉地来这个鬼地方了。” 他哭着脸,“我爸妈肯定要哭死了,我可是家里独生子呢!” 韩言巴拉巴拉说了许多,却没听见殷羡回一句话,不由得疑惑地抬起头,结果被殷羡那阴沉的眼神吓得浑身汗毛一竖! “哥们儿,你咋了?” “你魔都的?” “是啊,我大学的时候父母就搬到我在的大学的城市了,买房花了借多钱,到现在还没还上呢!唉,早知道我就不该听那个女人的,该开慢一点的,不然就不会撞车了,也不知道被我撞的那个倒霉蛋怎么样了。”对着亲近的人,韩言很容易就开启了话唠模式,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 “2022年4月1号凌晨两点?”殷羡咬着牙问。 “啊?你咋知道我来这儿的时间?”韩言还莫名其妙,看着殷羡笑里藏刀的表情,心里忽然有股不详的预感,声音不由得跟心一起发抖了,“你……你要做什么?” 殷羡微笑,“不做什么,就是想打死你,而!已!” 韩言:“!!!” “老子就是那个被你撞死的倒霉蛋!!!你还我命来!!!” 她绝对是故意的! 殷羡恨不得将那老女人一把丢出去,可是他不能! 非但不能,他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老女人笑眯眯地领着孟凌川两人路过他上了楼。 临上去前,殷羡还受了孟凌川身边那个叫孟心的人一个刀眼。 完了,他们都听到了! 虽然孟凌川脸色一如往常,可殷羡却是知道他们真听到了,否则孟心不会给他一个那样的眼神。 在上回他亲自去给孟凌川送吃食的时候,孟心看他的目光就有些意味深长,殷羡心里清楚,对方是对他的目的有所猜测,也隐隐猜到了什么。 但是对方并没有阻止,反而还为他制造机会,否则孟凌川也不会几天就来一次这儿。 可方才的话被他们听见了,还被误会了,要是不处理好,他怕是要前功尽弃,甚至还可能被反噬! 殷羡狠狠咬牙,混账老女人! 他没有去楼上,反而是去了后厨,要上去找他,总得先给自己找个理由才好。 孟凌川来的是殷羡常用的那间房,有了殷羡的招呼,这间房只会被用来招待他们两个人,因此完全不用担心会被人打扰。 孟凌川坐在窗前常坐的位置,喝着孟心给他沏的熟悉的茶,不知不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今天这茶好似没往常那样甘甜了。 喝着喝着,他忽然轻轻笑了起来,原来那人已经有心上人了,他就说,怎么会有人对他这个声名狼藉的人感兴趣,幸好没有多误会,否则那才尴尬,恐怕他今后都不好意思再来这家酒楼了。 现在这样挺好的。 这里点心不错,觉得王府里闷了,偶尔来这儿吃吃东西放松放松还挺不错的。 78.078 烧饼美梦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他早在高中毕业的时候就学了驾校考了驾照, 不记得路也有导航,开车这份工作做的也是一帆风顺。 他也没有什么雄心大志,这样平平凡凡的日子也过得挺开心的, 可弄死他也没想到,一天晚上的一个意外让他的人生彻彻底底拐了个大弯。 韩言不止一次想过, 如果那晚他没有疲劳驾驶…… 如果那晚的客人不是个泼妇催命女…… 如果他没有因为是凌晨没几辆车就没控制车速…… 如果他在那个街口拐弯的时候稍微减减速…… 他说不定还好好待在父母身边呢。 可是没有如果。 一切的巧合造成了这场意外的发生。 意外之后,他就发现自己来到了这个可怕又变态的世界。 那一个多月是他过的最战战兢兢浑浑噩噩的日子。 你能想象一个好好的大男人长的和女孩子那样柔弱吗? 你能想象一个男人穿红戴绿插簪戴环吗? 你能想象一个大男人天天活在一群伪娘里面,每天涂脂抹粉吗? 你能想象一个男人学怎样抛媚眼怎样吐气撒娇勾心女人吗? 要不是后来被赶走了,他再多待一段时间都要精神失常了。 本以为自由之后会逍遥自在,结果才发现这只是个开始。 不到三天,他的包袱就被抢了,这弱鸡身体竟然追都追不上! 好吧,反正他的身份证明是贴身带着的, 全身家当(其实只有几十文钱)也被他缝在衣服里, 包袱里不过是几件衣服,他忍了就是了。 可是当他暂住破庙的时候被人调戏吃豆腐甚至还差点儿被侵犯的时候,他就受不了了! 千幸万苦才逃脱,此后他就学着伪装自己,将自己抹黑一点, 把眉间的红痣给遮住,一想到这个红痣的意思他就浑身恶寒,没办法, 作为一个男人, 一想到自己身上竟然有和女人的处/女/膜异曲同工的东西都会感到别扭至极。 据说这东西要破身才会消失, 弄得他都想找个人上了,结果他悲催地发现,他竟然……没感觉?! 无论他自己怎么做,身下那小东西都没有反应! 韩言顿时就哭了。 穿到这个狗屎一样的世界够倒霉够恶心了,结果发现他竟然还碰上了更倒霉的事——性/无能! 可那又怎么样,即便这身体再糟糕,他都没有自尽的勇气,只能苟延残喘地活下去了,只是在梦里哭着跟他老爸老妈磕头,爸妈,儿子没法儿给你们传宗接代了,你们要是还能生,记得再生一个啊。 可怜的孩纸,平时话都不敢跟人说多,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个东西是要吃一种丹丸才行…… 如果不是今天恰巧碰到了一个亲切的老乡,他恐怕不是死就是精神失常了。 于是他确认殷羡是老乡的时候一下就哭了。 喜极而泣,忍不住啊! 韩言心里想着什么殷羡是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要不是看在这人是老乡的份儿上,这会儿已经把人给扔出去了! 玛德,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老子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 话快脱口而出的那一刻被他忍住了,没办法,谁让他现在的身份是女人呢,谁让他实在与这里的男人格格不入呢! 结果就在他压下无语和怒气要推开这人的时候,眼尖地看见楼梯上出现的两道身影,瞬间想晕! 孟心眼里淬着火,扶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孟凌川下课楼路过殷羡面前。 殷羡这才回神一把将怀里的人推开! “哎哟!” 韩言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屁股被摔成了八瓣! “老乡,姐们儿,你干啥呢?” 孟心勾唇,老乡?很好。 他抬起一脚踢在韩言刚站起来的一条腿上,对方立马单膝跪地。 “哎哟!谁啊!” 踢完人的孟心毫不犹豫地转身,领着自家公子离开。 孟凌川疑惑,“孟心,怎么了?” “没什么公子,有人在学猪叫呢!” 殷羡:“……” 孟凌川:“???” 待两人走后,韩言才一脸莫名地看着殷羡,不解道,“这儿的男人竟然也有这么泼辣的?姐们儿,你以后可不能娶这样的,不好不好。” 孟凌川咬着牙冷笑,“多谢你啊,这么关心我。” 韩言不好意思摸摸头,“这有啥……”他话音未落,就感觉自己另一条腿也被人踹了一脚,顿时如狗爬地。 “哎哟!” “我谢谢你啊,谢谢你八辈儿祖宗!” …… 虽然过程很曲折,但是韩言还是成功地留下来了,弄得掌柜也是一脸莫名,不是前脚才说了对人家郡王是真爱?结果后脚就留下一个陌生男人? 虽说解释了是老乡,可掌柜还是觉得殷羡不靠谱,老乡又不是多亲的亲戚,至于来了就收?不过她也没多说什么,毕竟之前就惹得对方不高兴了,这会儿还是安静如鸡好了。 砰! 确定不会有人偷听之后,殷羡关上房门,第一句话就是,“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子是男人!” 韩言一愣,上上下下看了殷羡好几眼,半晌,回过神后立马红了脸,“哦哦……原来是哥们儿,不是姐们儿啊……” 他总算明白对方为什么会一路黑脸了。 韩言怎么可能知道殷羡的黑脸主要是别的原因呢,单纯的他真就以为是自己认错了对方的性别。 殷羡当然也不会跟他解释。 他直截了当问,“你什么时候到这个世界的?” 韩言顿时跟看到亲爹妈一样滔滔不绝诉起苦来,泪眼汪汪地看着殷羡,就差贴上来抱住对方了。 “一个多月了,兄弟,你是不知道,我是真真倒霉啊!我爸好妈好生活好,什么都好好的,我不就想多赚点儿钱开了夜车吗,我哪儿知道琼花路那么偏僻的地方那么晚竟然还有车啊?一不小心撞了,就倒霉地来这个鬼地方了。” 他哭着脸,“我爸妈肯定要哭死了,我可是家里独生子呢!” 韩言巴拉巴拉说了许多,却没听见殷羡回一句话,不由得疑惑地抬起头,结果被殷羡那阴沉的眼神吓得浑身汗毛一竖! “哥们儿,你咋了?” “你魔都的?” “是啊,我大学的时候父母就搬到我在的大学的城市了,买房花了借多钱,到现在还没还上呢!唉,早知道我就不该听那个女人的,该开慢一点的,不然就不会撞车了,也不知道被我撞的那个倒霉蛋怎么样了。”对着亲近的人,韩言很容易就开启了话唠模式,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 “2022年4月1号凌晨两点?”殷羡咬着牙问。 “啊?你咋知道我来这儿的时间?”韩言还莫名其妙,看着殷羡笑里藏刀的表情,心里忽然有股不详的预感,声音不由得跟心一起发抖了,“你……你要做什么?” 殷羡微笑,“不做什么,就是想打死你,而!已!” 韩言:“!!!” “老子就是那个被你撞死的倒霉蛋!!!你还我命来!!!” 不过,跑商虽利润不小,可承担的风险也很大,运货过程中,若是发生什么天灾人祸,那就是命。 在这个世上,大家挣的都是辛苦钱,殷羡也不愿苛刻。 他出的价钱要比这儿皮货店高处一些,想要拿下一批货,他手里的钱肯定是不够全部吃下的,不过,只一些也能从中得不少利了。 倒卖果然暴利。 谈好了价钱,装好了货之后,殷羡就和对方打听了起来。 “这位大姐,你们这些货都是从哪儿买来的?” 那个中年女人擦了擦额头的汗,露出个笑容来,“都是边关那边买的,那里有座雪山,山上的狐狸可雪白了,皮毛都透亮,滑不溜手的。” “边关离京城可远了吧?”殷羡问。 “那可不,一个来回就要走一个多月呢。” “路上平静吗?我倒是听说那边挺乱的。” “也不是,边关有世女镇守,将士们纪律可严了,都不敢乱来的,倒是路上有些山头经常会有一些土匪,走的时候都得小心谨慎,趁着天黑走,不然要是被劫了去,别说赚钱了,小命还能不能保住都说不定。” 世女? 是谁? 根据这儿男女颠倒来说,就应该是说世子,世子,王爷的继承人,这儿应该就是王女的继承人。 这个国家有几个王女? “世女?是哪个世女?”殷羡紧了紧手。 “还能有哪个?在边关的,可不就只有元王世女吗!别的世女留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都来不及,谁会愿意去那苦地方受罪?”不难看出,女人说起那元王世女和别的世女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79.079 再见玉佩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孟凌川摇头, “那倒不是, 是我买的, 不过,那年轻老板却说过两日会有一个美食会, 她听我说可能不会去, 就说会把那上面的美食送一份过来。” 王夫眼里若有所思, 意味深长问道, “川儿, 那老板是何年纪?” 孟凌川一愣,回道, “听着像是个年轻的, 爹爹问这个做什么?” “那你与他说话, 可摘下帷帽了?”对方继续问。 一旁的方怡不明所以。 孟心却隐隐猜到一些。 孟凌川也不笨,略略一想, 便也猜到了王夫的想法, 不由自嘲好笑道,“爹爹只怕多想了,那人应当是认得我的。” 虽不知为何,他却一直这样认为,对方是认得他的,这般做法, 除了他口中说的想要推广之外, 应当也有与王府交好的意思。 他以往遇到的这样的人还少吗?那位殷小姐的做法他倒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觉得讨厌, 不过, 也仅仅如此就是了,不讨厌,也不喜欢。 孟凌川自知自己未来怕也只能在这王府后院虚度光阴了,他也没有什么大的想法,只是希望姐姐日后能多生一些孩子,也好让府里热闹些,几十年后府里依然能有他一个院子终老就行。 从孟启云他们被收拾后,他好像也没有别的事情做了,在家里闲得发霉,这才出去走了走,不曾想就发生了今天的事。 难道他和那边的酒楼天生犯冲? 心想自己没打算去那美食会真是明智之举。 然而,这个想法却在他吃到了那个送的点心的时候就消失无踪了。 随即而来的便是后悔,心里忍不住想,他如果反悔了,还来得及吗? 酒楼已经上了正轨,前期的投入早就赚回来了好几倍,殷羡认真考虑了一下他如今的情况,觉得自己再待在郝家庄已经不太方便了,酒楼这边很忙,如果两头跑他肯定忙不过来,索性搬到城里才好。 心里做了决定,就开始着手准备搬家的事了。 首先要买房,这酒楼后面的临时房间偶尔住一宿还成,长时间肯定受不了,就弹丸之地,他一屁股下去房间就没地儿了,何况搬家之后要住的可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个君颜呢,总不能把他扔了吧?更不能让两人睡一个屋。 所以他立马让店里的伙计去问问外面有哪里的房子要卖。 为了减少麻烦,他还是决定将事情交给牙行了,虽然多了点中间费,但是少了扯皮,何况牙行介绍的总要正规一点,不会有人坐地起价乱来。 过了半个月,牙行那边终于来消息了,说是北二胡同那边有一处三进的房子要出售,让他可以去看看。 因为殷羡要求房子不能太小,地段要好,环境要好,最好周围能有官府什么的,安全能够保证,所以直到现在才终于有了一处房子符合他的所有要求。 不过殷羡看了房子之后,有点点不满,因为房子有点过于大了,就他和君颜两个人住,虽然他不想住怂逼小单间,可是这样一个有小型别墅那么大的房子他也是承受不来的啊! 这么大的房子,打扫都要累死人了,而且关键还是这房子还挺贵,两百两,不二价,这还是因为主人家要举家搬迁,迅速卖房的情况下,不然这房子估计比他买的那酒楼还要贵。 谁让这儿地段好呢。 如果像现代那样分环,这房子绝对是在一环内,离皇宫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的路程,而且街口就是巡防营,每天都经常有官兵在这儿巡逻,少了许多麻烦。 好房全靠抢,别看殷羡嫌弃这房子大,实际上他更加不愿意的是因为太贵了,不过这点不愿意在这房子这么好的条件面前也成了浮云,第二天就咬牙掏腰包买了,立马去官府办了手续,那些白纸黑字的契约书,殷羡总算放下了心,可以安安心心搬家了。 回到村里,他首先是去郝仁家把要搬走的事告诉了对方。 对于他的离开,郝仁是早就预料到的,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有些意外罢了。 第一眼见到殷羡,她就知道对方和他们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这也是当初对方拒绝了说亲,她也并没有什么不满的原因。 对于殷羡的离开,她自然是不舍的,可是也并没有什么办法,最后只有告诉殷羡,让他晚上来她家吃个饭,算是送行。 等殷羡离开后,一直躲在里面偷听的秀哥儿才走了出来,情绪很是低落。 “秀儿,我早就说了人家和你不合适,她不可能安安分分待在村里。” “娘,这些我都知道,我也没有那种心思了,只是……”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 他还什么都没说,从前一直没说,如今若是再不说,也没机会说了,他也没想着要对方怎么样,只是他想说出来而已。 晚上,殷羡在郝仁家吃完饭后好生告别了一番,第二天一早就要走了。 喝了点儿酒,在回去的路上还有点晕,他微没喝多少,也不好多喝,就两三杯而已,不过,这具身子本身没有喝过酒,所以反应才这么大。 当他脚步歪歪倒倒地走到自己家门口的时候,停住了,看着面前的人眼里还有些惊讶,摇摇头,揉揉眼,再看对方还在那儿,这才明白这不是幻觉。 有些不好意思道,“秀哥儿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啊?天太黑我没认出来。” 穷光蛋出了酒楼就向人打听了尹家的位置,然后慢慢摸了过去。 躲在人群中看着那座比之前见的元王府差太多的府邸,殷羡问并没有什么熟悉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原主以前本就因为男儿身并不常出门所以没留下深刻印象吧。 这里门口还能看到一些鞭炮放完后的残留,门上的大红囍灯还挂着,明显一副办了喜事的样子。 大门口空旷,在那儿太过招摇,殷羡绕着宅子寻找别的侧门后门,侧门有两个人把守,后门只有一个,而且明显一副没正经办差事的样子,进进出出也有一两个人。 因为不想打草惊蛇,殷羡并没有去的太近,见一个中年男人出了门,身后跟着一个提着篮子的年轻男孩儿,目测是要去买东西,殷羡停顿一下后跟了上去,一路尾随两人到了一间布庄,见两人进去,他便上前摸到了门外。 “爹爹,你看这个布怎么样?”男孩儿指着一种宝蓝色的布问。 “不行,那料子哪有绸缎细,万一磨到了小姐可是你我倒霉。”说着挑起绸缎来。 男孩儿瘪着嘴,“我瞧着那布料不错了,也是上乘,以前大小姐和大公子用的料子还没这个好呢,怎么那个几个月的小孩儿就穿不得了?” “哎哟!”中年男人一拍他的头,降低了声音说,“家里当家的可是主夫,大小姐大公子又如何,现在不还是一个失踪一个病亡了?你四小姐可是主夫的嫡出女儿,日后多半是要继承家业的,你怎么那她和大小姐大公子比!” “这才几个月呢,能不能养大都还不好说。” “你……” “哎哟!”屁股被掐,男孩儿一声痛呼,“知道了知道了!爹爹别掐了,疼……” “那你以后可不许再胡言乱语了!” “嗯嗯嗯,我知道了!”不让我说,我自己想总行吧? 门外偷听完的殷羡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以前的尹主夫能隐忍不发,现在却狠下杀手,合着是自己有女儿了看着她们就碍眼了是吧? 殷羡赶在两人出来之前默默离开,这次不过是来探路,他没有想能轻易把对方怎么样,便是有什么计划,也得等日后有能力了再说。 他现在想的是另一件事,怎么才能拉到合伙人? 说是合伙人,实际上是找靠山,人品差不行,野心大不行,背景小不行,脑子太过聪明也不行。 殷羡无语,选对象都没他这么挑的。 一见有人进来,对方立马喜笑颜开地迎了上来,“客官里面请!您是要吃什么?我们这儿的大厨可是曾经御膳房主厨的徒弟,手艺好着呢!” “手艺好,生意却这么差?”殷羡问。 小二姐脸上的笑容渐冷,“看来客官不是来吃饭的,是来找茬的吧?呵,你是隔壁酒楼来的?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咱们这儿根本没客人,你再捣乱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殷羡笑道,“姐姐误会了,我不是对面酒楼的,也不是来找茬的,只是看中了这儿,想和你家老板做个生意。” 见对方面露疑惑,殷羡又问,“可否见一见你家老板?” 仔细看了殷羡许久,小二才扔下一句“等着”就转身去了后面。 没多久,就出来一个年龄有点大的女人,“听说你想买我的店?” 这还真是开门见山啊! “不错,不知老板是什么想法?”既然对方直接,那他自然也不会说别的。 “不卖。”这回答更加直接。 80.080 一别两宽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二来他对这个殷羡也不怎么了解, 除了知道他是这酒楼老板之外也不知道他其他信息, 还不足以信任他。 三来也就是他们一男一女,交往过密对他的名声也不好。 不过最后这个也是最不重要的一项,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也想明白了, 他既不会以死明志, 那就注定要承受今后别人的嘲笑鄙夷, 他若是不想受那些的影响,那也只有坦然面对, 索性他眼睛也看不见, 倒也省了他许多麻烦。 既然注定是要被当做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嘲笑的, 那多一点还是少一点又有什么关系?他这辈子也不打算嫁人了, 那就要过的好好的,让那些笑他的人好好看看, 他即使声名狼藉,也会过得比他们好! 手指在桌上漫不经心地轻敲着, 殷羡当然不可能知道自己想攻略的人此时正想着要怎么把他“勾搭”回去,要是知道的话, 只怕就要兴奋地主动凑上去了。 两人各怀心思, 一时竟沉默无言。 最后还是殷羡先回神, 想着自己刚刚的话应该达到他的目的了,欲速则不达, 他也不好表现地太过明显, 慢慢来, 温水煮青蛙才是上策。 于是就找了借口告退了。 心里打着主意的孟凌川很愉快地挥手。 一直在那旁边看了全程的孟心简直要急死了! 那个姓殷的女人打着什么主意他当然看得出来,方才那一番话又是为了什么他自然也明白,虽然不知可不可信,可那殷羡是什么意思却是清楚的。 可是他家公子呢?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傻笑这是在想什么? 因为看不见,他家公子对于别人的用意态度什么的也没有以前那样敏感,他敢打赌,他家公子绝对不知道那个姓殷的女人的目的,否则肯定不是这样的态度。 这可就难倒孟心了,他可以给两人制造机会,可他没办法让他家公子开窍啊! 他心累地想,当媒公都没他这样难的,要是日后真成了,他家公子可要包一个大红包给他才行。 “公子,你想什么呢?” 孟凌川对他笑道,“孟心,你觉得我把那殷羡挖过来做我的管家好不好啊?” 孟心想晕,他正为孟凌川的后半辈子的幸福汲汲经营,可他这个不争气的公子却还想着把他看中的人弄过来为奴卫侍?! 稍稍一想,他当然知道孟凌川要殷羡做什么,那天王夫把一摞子账本交给孟凌川的时候他可是就在旁边站着呢,而且给孟凌川念账本的任务也是落在他身上的。 孟心自然知道自家公子多么烦这些事,也不肯用心学,却没想到他长得办法就是找人来帮他干! 他是怎么把主意打到那姓殷的头上的?孟心不知道。 本来想要开口竭力阻止的,话到嘴边他又咽下去了。 仔细想想,好像这方法对他也是有利的,至少能光明正大地将他俩凑到一起了啊,等日久了,还不怕公子不开窍吗? 想通了的孟心笑了。 “孟心?孟心?怎么不说话?你觉得我这主意好不好?”想问问孟心意见的孟凌川喊了好几声都没听到对方回答。 孟心眼珠一转,抿唇道,“公子,我觉得此举不妥。” 孟凌川意外,“为何?”他还以为孟心会赞同的,这么聪明的办法。 “你想想,你要是真的让那殷老板做你的管家,那岂不是还要让他入奴籍?人家一个好好的良籍,若真做了你的管家,半点好处都没有,反倒从良籍变成奴籍,他是傻子吗?怎么可能答应!”孟心分析道。 孟凌川手撑着下巴,眉一蹙,“是哦,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他只想到这事如果成了自己有多少方便和好处,却没想到对方的利益。 孟心想,他家公子要真让那人成了他的奴仆,那他们之间可就真一点儿可能都没有了。 商人地位低下,可若是真心,王夫也是有可能答应的,可一个奴才,任凭对方好上了天,王夫也是不可能同意的。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孟凌川苦恼地问,要是让他放弃殷羡这条路,他肯定是不甘心的。 孟心当然不可能让他放弃殷羡,人是要用的,也是要凑成堆的,只不过得用别的方式才行。 “咱们可以把卖身契换成雇佣契约啊,这事其实重点在奴籍卖身契上,要是不用殷小姐卖身,只是平等的雇佣,他不会有任何损失,并且还能搭上咱们王府这条路子,这坏处,不就变成好处了吗?”孟心淳淳善诱道。 一番话听得孟凌川眼前一亮,一切豁然开朗,“孟心,你真是太聪明了!” “哪里是孟心聪明,分明是公子你并未将那殷小姐放在心上,因此并未站在他的位置上考虑,否则凭公子的聪慧,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些,孟心这点伎俩可都是在公子你身边学会的。”他心头一叹,姓殷的,我为了你们可是绞尽脑汁啊,成亲的时候红包不够大绝对不让进门。 孟凌川讪讪一笑,心里不自觉地想孟心说的话,是那样吗? 片刻后,他还真不得不承认孟心是有道理的,在他心里,殷羡不过是个不重要的比陌生人稍微熟悉一点的人,何况因为殷羡的所作所为表现出来“谄媚”,他对对方的印象甚至是比陌生人还要差一点的。 因此才下意识的就想利用对方,下意识的认为对方既然在讨好元王府,就不可能不答应他的要求。 意识到这些的孟凌川不由得一阵后怕,他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以权压人了?如果不是孟心提醒,他恐怕根本不会意识到这些。 沉下心来的孟凌川慢慢回想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的变化。 自从那些事后,他的心态终究还是或多或少出了些问题,幸好醒的早,来得及纠正,否则等日后真彻底变了,他想改也晚了。 思及此,孟凌川心里对殷羡的偏见也散了大半。 韩言一辈子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人物,平凡的出身导致他和社会上所有的基层人一样按部就班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他出生在一个平凡的小镇上,没有突出的容貌,没有突出的出身,没有突出的性格,没有突出的成绩,导致他最后读了个普通高中,上了个二流大学,毕业后和绝大多数大学生一样面临着严峻的就业问题。 他的父母也不要求他有什么出息,脑子简单的他也不愿意去到什么公司打工,他玩儿不过职场上勾心斗角阴谋诡计,最后在父母的帮助下买了一辆代步车,在滴滴上注了册做起了司机这个活。 他早在高中毕业的时候就学了驾校考了驾照,不记得路也有导航,开车这份工作做的也是一帆风顺。 他也没有什么雄心大志,这样平平凡凡的日子也过得挺开心的,可弄死他也没想到,一天晚上的一个意外让他的人生彻彻底底拐了个大弯。 韩言不止一次想过,如果那晚他没有疲劳驾驶…… 如果那晚的客人不是个泼妇催命女…… 如果他没有因为是凌晨没几辆车就没控制车速…… 如果他在那个街口拐弯的时候稍微减减速…… 他说不定还好好待在父母身边呢。 可是没有如果。 一切的巧合造成了这场意外的发生。 意外之后,他就发现自己来到了这个可怕又变态的世界。 那一个多月是他过的最战战兢兢浑浑噩噩的日子。 你能想象一个好好的大男人长的和女孩子那样柔弱吗? 你能想象一个男人穿红戴绿插簪戴环吗? 你能想象一个大男人天天活在一群伪娘里面,每天涂脂抹粉吗? 你能想象一个男人学怎样抛媚眼怎样吐气撒娇勾心女人吗? 要不是后来被赶走了,他再多待一段时间都要精神失常了。 本以为自由之后会逍遥自在,结果才发现这只是个开始。 不到三天,他的包袱就被抢了,这弱鸡身体竟然追都追不上! 好吧,反正他的身份证明是贴身带着的,全身家当(其实只有几十文钱)也被他缝在衣服里,包袱里不过是几件衣服,他忍了就是了。 可是当他暂住破庙的时候被人调戏吃豆腐甚至还差点儿被侵犯的时候,他就受不了了! 千幸万苦才逃脱,此后他就学着伪装自己,将自己抹黑一点,把眉间的红痣给遮住,一想到这个红痣的意思他就浑身恶寒,没办法,作为一个男人,一想到自己身上竟然有和女人的处/女/膜异曲同工的东西都会感到别扭至极。 据说这东西要破身才会消失,弄得他都想找个人上了,结果他悲催地发现,他竟然……没感觉?! 无论他自己怎么做,身下那小东西都没有反应! 韩言顿时就哭了。 穿到这个狗屎一样的世界够倒霉够恶心了,结果发现他竟然还碰上了更倒霉的事——性/无能! 81.081 菊紧蛋疼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殷羡冷汗滴落,庆幸自己想起还有这么一出, 他可没胆子现在暴露身份, 这和送死有什么两样吗? 还认怂的时候还是得认怂,电视剧里那些临危不惧硬抗的主角们之所以能那样, 那是因为他们是主角,光环自然而然在脑袋上戴着呢,怎么也不会死,可他不是啊, 他就是个倒霉蛋, 本来运气就像狗屎, 要是自己再作,真当自己是猫有九条命吗? 好在孟凌川也没再多说, 问完后就出了门,当人离开的时候, 殷羡心里是既失落又松了口气。 吩咐小二把孟凌川定的饭菜和桌上的蛋糕打包给对方送到府上去,自己则是去了他在这儿后院临时房间里洗了个澡, 这一天下来, 他浑身汗都出了好几回, 可不得好好洗洗放松放松。 那边,孟凌川出了酒楼, 就对方怡道,“表姐这次回来, 应该还没有见过爹爹吧?要不随凌川去王府一叙?” 虽然被拒绝了很伤心, 可方怡心里还是有些执念的, 她想舅舅肯定是站在她这边的,说不定还会有回旋的余地呢? 于是,对于孟凌川的邀请,她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几人一同回到了元王府,因为照顾着目不能视的孟凌川,他们的速度有点慢,以至于酒楼后面派来给他们送吃食的人都已经跟上了,随着他们一起进了王府。 王府是很大的,后花园四通八达,路自然是多的,因此孟凌川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倒霉偏偏和孟启云碰到了。 他看不到孟启云的模样和表情,但是经过了他让他们从皇家子嗣变成了同外室私生子一样的存在之后,他就能想象出对方的不甘和愤恨,可那又怎样?有本事就还回来,他等着! 嘴边不自觉勾起一抹弧度,就要让孟心带着他继续走。 却不想他不想搭理人,对方却眼巴巴贴上来纠缠不休,是孟启云一惯温和的语气和态度,“多日不见二弟了,不知进来可安好?” 他像装兄友弟恭,孟凌川却不买账,他可对和讨厌的仇人一起假惺惺地演戏没有半点兴趣。 “大哥要是没事儿的话,就让一让吧,若真是这么闲,还不如去好生准备自己的嫁妆和嫁衣,呵,听说母亲给你挑的人家境不错?日后嫁过去了,少不了穿金戴银,因此家里给的嫁妆就难免少了些,你可不要生气才好。” 他要是嘴边的讽笑不那么明显,这番话或许还能骗骗几岁的孩子。 孟启云唇角都快咬破了,眼里本来隐藏着的恨意和怒火也快要忍不住了,半晌,他才恢复过来,重新成了那个待人温和有礼的大少爷。 哦,不对,现在不能叫大少爷了,只能叫启云少爷,自从从玉碟上消除后,他们也算不得是皇家人,也就不能用这排名。 听着孟凌川的话,孟启云很是艰难才能露出一个看起来不那么勉强的笑容。 按理说他的年纪应该早就嫁人了,可是他爹爹一直想将他留在身边出谋划策,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将他留了下来。 要嫁人了,他本该高兴的,可他能高兴吗? 呵,家境不错? 是啊,家境是不错,商贾之家能差吗?穿金戴银也是真的。 可那是商人,是地位那么低下的商人啊! 他明明是王女之子,为何要委身下嫁给一个商人?这岂不是丢了王府的面子? 他找过母亲不止一次,这话也说过不止一次,可无论他怎么说,无论他怎么恳求,母亲就是不肯改口,甚至还迅速地交换了生辰八字,半个月就过了三礼,对外的理由是他年纪不小了,该嫁人了,实际上这府里谁不知道他是被抛弃了? 如今就连一个小小的护院也能看他的好戏,不给他面子,他想出去一趟都必须征得母亲同意,否则她们都不肯放他出门。 可孟凌川呢? 想走就走,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 他目光在孟凌川身边的方怡转了一圈,心里越发不甘。 就算孟凌川成了现在这样,也有人看得上他吗? 很好,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垂下眼眸,没再与孟凌川多做纠缠,匆匆告了别就走了,弄得孟凌川都觉得有些莫名,他都准备好大战一场了,结果对方偃旗息鼓了?这可不是孟启云的作风啊! 他心下一动,却并未声张,跟着孟心两人一同去了王夫的院子。 果然,看到方怡到来,王夫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赶紧吩咐厨房去准备吃食,却被孟凌川阻止了。 “爹爹,我这儿从外面带回来好多呢,不用另外准备了。” 王夫不满,“外面的哪有府里做的干净!” 孟凌川:“外面的干不干净我不知道,可这府里的却不一定干净。” 他这话说的平静,王夫却倏然变了脸色,也没再说话,他可没忘记川儿的眼睛是怎么回事,这下本因为方怡的到来高兴的心情又被破坏了。 孟凌川心知其因,想让王夫高兴点,便吩咐人把带回来的吃食都拿出来。 当那蛋糕出现的时候,一下就吸引住了王夫的注意力。 “这个是什么糕点?还挺有意思的,上面这个是一个人在笑吗?” 不过,此时他却没有时间和心情来考虑这些,因为他连自己的身份处境都还一无所知呢! 他找到了一条小河清理了一下自己,让他看起来没那么狼狈,好歹能出去见人了。 一边躲避着那些搜寻的人,一边寻找到人多的地方,在日落西山后,殷羡总算是到了集市,筋疲力尽的他找了个角落休息了一会儿,只是没多久,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此时已经是日落时分,街上的摊子店门都渐渐关上,却还是有人在街上走动。 殷羡呆滞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心中不详的预感总算成了真。 街上来往的大多数都是女人,这些女人绝大多数都是那种五大三粗的女汉子,并且她们穿的都是他印象里的古代男装! 活脱脱男人打扮,身上女性的特征却并没有掩饰和变化,这也是殷羡能够知道她们是女人的原因。 相反,他见到的那些和女人穿着相反,打扮、身材什么的都大相径庭的人,才是男人! 几乎每个男人都戴着面纱,他们身穿艳色罗裙,头戴金钗首饰,身材普遍比女人娇小瘦弱一些,惊得殷羡呆若木鸡。 他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殷羡虽然不知道什么女尊,却也知道这些都是奇怪的不正常的。 直到一场动静才使他脱离这种呆滞状态。 街上一家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男人被推得滚到了地上,哭哭啼啼地拉扯着里面的女人的衣服。 “妻主,妻主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啊!求妻主不要讲我赶回娘家!” 女人狠狠将他踢了一脚,“还想蒙骗我?我都亲眼看到你递给隔壁那个女人绣帕了,她还拉了你的手,要说你们之间没什么,谁信?你个不守夫道的男人!” 男人泪流满面依然苦苦哀求,“求妻主相信我,那绣帕是她向我买的,拉手……是她强迫的,我真的没有背叛妻主啊……” 接下来事情怎么发展的殷羡也没有注意了,他脑子现在一片空白。 额头冒汗,浑身都不对劲,想挪个地方,结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就没力气动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殷羡才用手狠狠抹了把脸,哪怕他再傻,反应再不灵敏,也不可能会不明白自己现在是在一个怎样的世界了。 妻主? 不守夫道? 殷羡狠狠闭了闭眼,要是早知道是这样,那他之前就选爆体而亡了。 等等。 这里既然是以女子为尊,那么世人看重的,就应该是男子的…… 殷羡真的要很努力地压抑才能让自己不至于吐血,他实在无法将男人和贞洁这两个字连在一起,然而事实却是如此。 只是拉了个手就要被被赶回娘家,那他之前对那个红衣男做的…… 也不知道那人娶……嫁人了没有。 本以为两人都是大男人,所以应该不会有多大影响,然而现在呢?难道要去找人负责吗?他连人是谁都不知道,更别说去找对方了。 殷羡这会儿恨不得跑去地府狠狠问问阎王爷,他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值得这么整他?! “这位小姐,你坐在我家门口做什么?是要找谁吗?”一道声音响起,殷羡没反应。 “小姐?小姐?” 一连喊了几声,殷羡再也不能当没听见了,他抬头,就看到一个女人看着他,他左看看右瞧瞧,最后见实在没别人了,才犹犹豫豫指着自己问,“你……在喊我?” 82.082 七彩缤纷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殷羡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进错房间了,可看到那个安安静静坐在窗边的人, 才明白不是自己进错了房间, 而是这儿来了人。 和方怡不同的是,他第一眼看到她就看出对方对孟凌川绝对有点别的意思, 因为那眼神里根本掩饰不住的几分受伤和无奈。 殷羡挑眉,一时也不知心里作何想法。 一边旁观的孟心见状一脸莫名, 他这就走开了一会儿,怎么觉得好像走了好几天? “这……老板来此所为何事?”僵持的场面让人不自在,却又不明白为何会这样,孟凌川忍不住开口问道。 方怡抿唇, 原来这是酒楼老板。 殷羡垂下眼眸,微笑道,“并无要是, 不过是想给客人们介绍一下我们楼里的新品点心, 也不知道公子需不需要?” 如果是方才,孟凌川或许还会有兴致听他说个一二,可现在方怡还在这儿,想必他们都没那个心思去听, 便拒绝了,“多谢,不过不必了, 对了, 一会儿把我点了饭菜都打包带走, 就不在这儿吃了。” 殷羡心中微动, 面上却不露分毫,“好的,不过,咱们楼里过两日便会有每月一次的美食会,不知道公子可有兴致来游玩一番?” 其实他说这话心里也觉得不太妥,按照对方现在的处境,让他出门只怕会成为人们关注和八卦的中心,于那人有弊无利。 可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搭话,心中的无奈更甚。 他也不知该怨什么,只是心里就是有股散不去的哀怨,随着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越久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如今在重新遇见这人后,变得越发积盛了。 其实算下来,他与孟凌川不过见了三次面,总共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在原来那个世界,可能随便和网上一个陌生人闲聊都比他们说的多。 他相信一见钟情,却不信这种事会发生在他这种以利为主的商人头上,别说什么越是擅长勾心斗角的人越是爱初见时的纯洁和朦胧。 他只知道如果自己第一次见一个人,那只会是一种状态——防备。 如果不是他们当时是那样的情形,并且那件事还是自己主导,理亏在先,他怕是根本不会对这人上心。 可事情就是这样的巧合,巧合地勾动了他这个唯利是图的人的心,无论是因为身为一个男人的责任,还是因为那一抹浅浅的心动,他都认定这个人了。 然而就在他想要有所行动的时候,却发现前面等待着他的路太难了。 一来,这个世界对男子的压制和约束,男女之间应避嫌,让他想和那人多接触都不行。 二来,他区区一届商人,而对方却是圣旨亲封的二品郡王,皇室中人,在所有人眼里,他能和他说上话便是天大的恩赐,又何谈嫁娶一事,即便对方现在已经名声尽毁。 三来,他的男子身份还必须得好好隐藏,若是被人发现,那便是欺君之罪!若是他和孟凌川已经在一起了,还有可能放过他一马,可若是他在此之前就暴露,等待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更不用说对方日后是否能接受他的真实身份。 因此他只能上杆子努力搭话,想尽办法加深对方对他的印象以及他们之间的联系,哪怕不择手段,哪怕死皮赖脸。 在现代追人都要历经千幸万苦,走过九九八十一难,何况这样一个封闭封建不知道多少倍的古代女尊世界。 三年多,不成功便成仁。 他其实不喜欢这样汲汲经营、时时算计孟凌川的自己,可这是他唯一的办法,如果他现在跑到对方面前说自己就是当初占了他清白身的人,想要找他负责和他在一起,最好的情况也只是那人只会一顿棍棒将自己打出去,永不再见! 不过也不可能再见了,因为孟凌川能放过他,王府的王女王夫,皇宫的女皇却不可能放过他。 所以徐徐图之才是他最稳妥的路。 如果可以,他肯定是希望自己能一辈子将男子这个身份死死捂住,他不想给自己本就跟山路十八弯一般的人生再多添几分波澜。 而他既然认定了孟凌川这个人,认定了这条路,那么能帮自己的,就只有他了。 微微抬头看了孟凌川一眼,缓缓道,“如果公子没有空的话,我们可以派人去将食物送去府上。” 孟凌川犹豫了半晌没有说话,本就是有些为难,如果是以前,他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热闹的场景,可若是他如今去,只怕自己就成了别人眼中的热闹,他不傻,权衡之下就想拒绝,不想又听见对方这么说,再推拒就不好了。 可他在点头答应之前,却是将头转向殷羡的方向,面上疑惑道,“老板……” “在下姓殷,名羡。”殷羡见缝插针,说了自己的名字。 孟凌川顿了顿,才明白对方是让自己叫他名字的意思,片刻,才犹豫喊了一声,“羡娘子?” 这称呼一出,不止殷羡,就连孟凌川自己浑身都有点不自在。 好在殷羡已经练就了内心千疮百孔,表面百毒不侵的本事,才没让自己的僵尸脸出现。 “我能问问,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吗?” 殷羡勾起一抹笑意,“推广,让更多的人知道我们酒楼,日后不怕没客人来,现在的付出也是为了日后的回报。” 孟凌川应了一声,心里却稍稍松了口气,又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他怎么会觉得这人是对他有意思呢?若是以前的他或许还有可能。 定下了此事,孟凌川也要离开了,孟心扶着他为他领路,走过殷羡的时候,他忽然停下来,微微偏了偏头,秀眉轻蹙,忽而抿唇一笑,“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殷羡娘子的声音有点耳熟?” 殷羡冷汗瞬间就出来了! 不过,跑商虽利润不小,可承担的风险也很大,运货过程中,若是发生什么天灾人祸,那就是命。 在这个世上,大家挣的都是辛苦钱,殷羡也不愿苛刻。 他出的价钱要比这儿皮货店高处一些,想要拿下一批货,他手里的钱肯定是不够全部吃下的,不过,只一些也能从中得不少利了。 倒卖果然暴利。 谈好了价钱,装好了货之后,殷羡就和对方打听了起来。 “这位大姐,你们这些货都是从哪儿买来的?” 那个中年女人擦了擦额头的汗,露出个笑容来,“都是边关那边买的,那里有座雪山,山上的狐狸可雪白了,皮毛都透亮,滑不溜手的。” “边关离京城可远了吧?”殷羡问。 “那可不,一个来回就要走一个多月呢。” “路上平静吗?我倒是听说那边挺乱的。” “也不是,边关有世女镇守,将士们纪律可严了,都不敢乱来的,倒是路上有些山头经常会有一些土匪,走的时候都得小心谨慎,趁着天黑走,不然要是被劫了去,别说赚钱了,小命还能不能保住都说不定。” 世女? 是谁? 根据这儿男女颠倒来说,就应该是说世子,世子,王爷的继承人,这儿应该就是王女的继承人。 这个国家有几个王女? “世女?是哪个世女?”殷羡紧了紧手。 “还能有哪个?在边关的,可不就只有元王世女吗!别的世女留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都来不及,谁会愿意去那苦地方受罪?”不难看出,女人说起那元王世女和别的世女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殷羡心中微动,元王世女,是那人的妹妹还是姐姐吗? “边关既然没有战事,为何世女不回来?反而要继续待在那儿?”从她言语中听出边关是平静的,没什么大的战事,无战事便无战功,堂堂世女,若不是为了战功,又何必待在那个地方? 女人叹了口气,“你别看现在边关平静,实际上那乌木国对咱们虎视眈眈,且近两年它们那儿天灾不断,粮食收成糟糕,早就觊觎咱们地大物博,别看现在什么事儿都没有,实际上眼见□□就要来了,我们都只打算再去一次,下次回来之后赚上一笔就去干别的,哎,世道若乱了,咱们还有什么安稳日子可过,也只能趁早打算了。” 殷羡心中一惊,“多谢大姐提点。” 对方感叹,何尝不是说出来故意提点他?看来这边关确实有些不太平。 殷羡狠狠皱眉,心里有股气不知道怎么发。 就这么些话,他也算了解了下这个国家的国情,和清朝的闭关锁国非常相似,却比不上清朝繁荣,毕竟连纸币都没有,能指望它能繁荣到哪儿去? 进城的时候他还能看见城门外有许多乞丐,有的带着些许行囊,却也是浑身脏乱不堪,无精打采,想必是从哪儿来的饥荒灾民。 想来这个国家国库也没什么钱。 难怪这样那样的税会收那么多。 可这在殷羡眼里却是个死循环,若是不解开,那国家就会陷入越来越穷的地步。 整个国都没钱了,他还赚什么钱? 殷羡转手将那些毛皮卖了,一共五百两银子。 听了那位大姐的话,同关外倒卖东西的想法也只能放下了,在集市上走了一圈又一圈,最终驻足在了一家看起来经营不善,快要倒闭关门的酒楼外。 83.083 故人归来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因为殷羡刻意让声音变得偏尖细, 怎么也不是原装, 所以听起来会有点违和, 这在另一方面也算是一种特色了。 殷羡冷汗滴落,庆幸自己想起还有这么一出,他可没胆子现在暴露身份,这和送死有什么两样吗? 还认怂的时候还是得认怂, 电视剧里那些临危不惧硬抗的主角们之所以能那样, 那是因为他们是主角,光环自然而然在脑袋上戴着呢,怎么也不会死,可他不是啊, 他就是个倒霉蛋,本来运气就像狗屎, 要是自己再作,真当自己是猫有九条命吗? 好在孟凌川也没再多说, 问完后就出了门,当人离开的时候,殷羡心里是既失落又松了口气。 吩咐小二把孟凌川定的饭菜和桌上的蛋糕打包给对方送到府上去, 自己则是去了他在这儿后院临时房间里洗了个澡,这一天下来,他浑身汗都出了好几回,可不得好好洗洗放松放松。 那边, 孟凌川出了酒楼, 就对方怡道, “表姐这次回来,应该还没有见过爹爹吧?要不随凌川去王府一叙?” 虽然被拒绝了很伤心,可方怡心里还是有些执念的,她想舅舅肯定是站在她这边的,说不定还会有回旋的余地呢? 于是,对于孟凌川的邀请,她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几人一同回到了元王府,因为照顾着目不能视的孟凌川,他们的速度有点慢,以至于酒楼后面派来给他们送吃食的人都已经跟上了,随着他们一起进了王府。 王府是很大的,后花园四通八达,路自然是多的,因此孟凌川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倒霉偏偏和孟启云碰到了。 他看不到孟启云的模样和表情,但是经过了他让他们从皇家子嗣变成了同外室私生子一样的存在之后,他就能想象出对方的不甘和愤恨,可那又怎样?有本事就还回来,他等着! 嘴边不自觉勾起一抹弧度,就要让孟心带着他继续走。 却不想他不想搭理人,对方却眼巴巴贴上来纠缠不休,是孟启云一惯温和的语气和态度,“多日不见二弟了,不知进来可安好?” 他像装兄友弟恭,孟凌川却不买账,他可对和讨厌的仇人一起假惺惺地演戏没有半点兴趣。 “大哥要是没事儿的话,就让一让吧,若真是这么闲,还不如去好生准备自己的嫁妆和嫁衣,呵,听说母亲给你挑的人家境不错?日后嫁过去了,少不了穿金戴银,因此家里给的嫁妆就难免少了些,你可不要生气才好。” 他要是嘴边的讽笑不那么明显,这番话或许还能骗骗几岁的孩子。 孟启云唇角都快咬破了,眼里本来隐藏着的恨意和怒火也快要忍不住了,半晌,他才恢复过来,重新成了那个待人温和有礼的大少爷。 哦,不对,现在不能叫大少爷了,只能叫启云少爷,自从从玉碟上消除后,他们也算不得是皇家人,也就不能用这排名。 听着孟凌川的话,孟启云很是艰难才能露出一个看起来不那么勉强的笑容。 按理说他的年纪应该早就嫁人了,可是他爹爹一直想将他留在身边出谋划策,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将他留了下来。 要嫁人了,他本该高兴的,可他能高兴吗? 呵,家境不错? 是啊,家境是不错,商贾之家能差吗?穿金戴银也是真的。 可那是商人,是地位那么低下的商人啊! 他明明是王女之子,为何要委身下嫁给一个商人?这岂不是丢了王府的面子? 他找过母亲不止一次,这话也说过不止一次,可无论他怎么说,无论他怎么恳求,母亲就是不肯改口,甚至还迅速地交换了生辰八字,半个月就过了三礼,对外的理由是他年纪不小了,该嫁人了,实际上这府里谁不知道他是被抛弃了? 如今就连一个小小的护院也能看他的好戏,不给他面子,他想出去一趟都必须征得母亲同意,否则她们都不肯放他出门。 可孟凌川呢? 想走就走,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 他目光在孟凌川身边的方怡转了一圈,心里越发不甘。 就算孟凌川成了现在这样,也有人看得上他吗? 很好,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垂下眼眸,没再与孟凌川多做纠缠,匆匆告了别就走了,弄得孟凌川都觉得有些莫名,他都准备好大战一场了,结果对方偃旗息鼓了?这可不是孟启云的作风啊! 他心下一动,却并未声张,跟着孟心两人一同去了王夫的院子。 果然,看到方怡到来,王夫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赶紧吩咐厨房去准备吃食,却被孟凌川阻止了。 “爹爹,我这儿从外面带回来好多呢,不用另外准备了。” 王夫不满,“外面的哪有府里做的干净!” 孟凌川:“外面的干不干净我不知道,可这府里的却不一定干净。” 他这话说的平静,王夫却倏然变了脸色,也没再说话,他可没忘记川儿的眼睛是怎么回事,这下本因为方怡的到来高兴的心情又被破坏了。 孟凌川心知其因,想让王夫高兴点,便吩咐人把带回来的吃食都拿出来。 当那蛋糕出现的时候,一下就吸引住了王夫的注意力。 “这个是什么糕点?还挺有意思的,上面这个是一个人在笑吗?” 听见殷羡出声问,秀哥儿犹豫片刻,才缓缓抬步上前。 “羡娘姐姐……”他鼓起勇气问道,“你这次走了,还会回来吗?” 天气渐凉,已是深秋,夜里风凉,被这冷风一吹,殷羡也逐渐清醒些了。 因为之前的事殷羡是不愿和这个孩子有过多来往的,不过人家都特意来问了,他总不能把对方赶走。 于是他点了点头,“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应该是不会轻易回来了。” 秀哥儿眼里有失落,却更多的是轻松,绞了绞衣袖,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抬头看着殷羡,“既然……既然你都要走了,那有些话,你也就听一听就是了,我……我挺喜欢你的……” 最难说出口额话说出来了,秀哥儿心里瞬间轻松了,压在心头的不甘也都消散开去,他松了口气,对着呆愣的殷羡笑了笑。 殷羡是真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这么大胆,竟然一个人在晚上到一个“女人”面前表白,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你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我说出来不过是不想让自己留遗憾,今后一辈子记挂着。”他款款道。 “我爹娘已经在为我物色亲事了,明年估计就会出嫁,我今日已了了心事,也好安心过自己今后的日子,谢谢你羡姐姐,愿意听我说这么多,如果你觉得不舒服不想听,今晚睡一觉醒来忘了也没关系。”他冲殷羡一笑,眼里再无羞涩,只是了却心事后的轻松。 殷羡感慨这里孩子早熟的同时,心里也觉得秀哥儿这孩子多了几分可爱。 他笑了笑,本想抬头摸摸他的头,又想到这儿的男女避嫌,便又停下了,“你乖乖的,以后到城里来找哥……姐姐我带你去玩儿。” 他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就这样吧。 殷羡知道秀哥儿是个聪明通透的,别的话也不需要他说,因为对方自己心里就明白。 经过了这一遭殷羡的酒也清醒了,送走了秀哥儿,回到家里,君颜连忙跑到他面前来,“你回来了!” 殷羡点点头,“东西收拾好了吗?” “都差不多了,明天咱们两个人能搬得完吗?”君颜有些苦恼。 “别担心,我来之前在城里叫了一辆车,让她们在明早来这儿帮咱们搬运。”殷羡揉了揉眉心。 君颜一笑,“那太好了!”他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的,要让他搬那么多东西是不可能的,他刚刚试了试,刚拿了两个大包袱他就走不动了。 殷羡点点头,“我去烧水洗个澡,你先睡吧!” 君颜自当应下。 踏踏实实睡了一觉的殷羡第二天早上睡到日上三竿,直到君颜在外面敲门,说马车已经来了,他才醒过来。 连忙收拾自己,看了看桌边放着的两个不大不小的棉团,心想这棉团还是不方便,一压就扁,衣服稍微重点儿就和平胸没什么区别了,还不如烧饼馒头来的有用。 还是想个更好的法子来代替这个吧! 将打包好的行李全都装上马车,再进去两个人,马车已经十分拥挤了,好在路上并不陡峭,赶车的车妇技术也好,一路上也没感觉有多不舒服。 进了城,君颜就有些按耐不住了,频繁掀开车帘往外看。 殷羡见他眼里尽是雀跃,心里不由一叹,虽然他不怎么喜欢君颜这样的菟丝花性子,可他也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几乎经历了丧妻失子的男子,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在现代甚至还在上高中。 没多久马车就在北二胡同停下了,两人下了车,君颜眼睛亮晶晶的,连搬东西这种体力活都干的兴致勃勃。 因为只有他们两个人收拾,其中一个还是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所以直到傍晚两个人才把新家收拾好。 一切收拾好后,殷羡咸鱼一样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休息。 晚饭是君颜做的,好在他还会做饭,否则殷羡今晚怕是要饿着了,因为他完全不想动。 饭桌上,殷羡边吃便说事。 “你现在每天待在家里也不好,没事做就容易胡思乱想,这两天你就好好想想自己要做什么,我帮你找点儿活。” 他已经不止一次半夜起来放水的时候看到君颜的屋子还没有熄灯了,隐约能听见里面抽泣的声音,这孩子虽天真,可到底也经历了那些沉痛的事,每夜恐怕都长夜难眠,给他找点事做也好。 84.084 姐弟初见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之后殷羡也没有再去想这个意外的插曲, 从来没过过乡下生活,却因为从小的经历, 日常的家务他都是会干的,只是不太习惯乡下的各种不方便。 正要厨房里烧火打算煮粥的殷羡听见门外的喊声, “羡娘姐姐——羡娘姐姐——” 殷羡脸一黑, 为了避免对方继续喊下去,他快步跑到门口开了门,“秀哥儿, 有什么事吗?” 秀哥儿小脸微红, 笑着说, “爹爹做了好吃的, 娘亲让我来请你过去吃饭。” “不用了,你看我这儿水都已经烧上了, 你回去帮我对你爹娘说声谢谢。”言毕, 殷羡就要关门。 秀哥儿忙顾不上羞涩了, 连忙阻止, 一脚踏进了门里,殷羡不好再关上,他趁机挤了进去。 看着里面升起的柴烟, 秀哥儿知道殷羡说的不假, 他咬咬唇, 飞快冲进厨房, 用火钳将灶里的柴禾夹出来, 再舀了冷水将它浇灭。 “诶——”殷羡想阻止, 动作却不及他利落,等他走过去,看到的就是地上湿漉漉的柴。 秀哥儿这才一笑,“现在好了,这下可以去我家吃饭了吧?” 殷羡微微皱眉,看样子他还非去不可了。 “行行,你先回去,我把家里收拾好了就来。”两家很近,几步路就到了。 秀哥儿脆生生地笑应了一声,“姐姐可一定要来哦!”一路蹦蹦跳跳出了院子。 他走后,殷羡才看着地上的狼藉摇了摇头。 最近他在不着痕迹地疏远郝仁家,这种去对方家里吃饭的事他本不想做的,却不想那秀哥儿硬是要他去。 以前看着不是挺文静的?怎么今儿变了? 出了殷羡家的秀哥儿长长地松了口气,羡娘姐姐没怪他,应该也不生气吧? 紧张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脸,他这般大胆,羡娘姐姐该不会觉得他不守夫道吧?! 秀哥儿心一紧,一回到家里就赶紧跑到了自家爹爹身边。 郝夫郎笑着安慰他,“那羡娘子不是什么心胸狭隘之人,若非如此,你娘也不会对她青睐有加。” 秀哥儿这才放下了心。 想着娘亲说的事,小脸又通红一片。 殷羡来的时候,饭桌上又只有郝仁一人,见他到来,连忙笑着让他过来坐下。 “来了?快进来坐!” 殷羡坐了下来,笑道,“村长,我这经常来你家白吃白喝的,把嫂夫郎和秀哥儿都给挤到了厨房,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我家又不缺那点儿米,你一个大女子,家里每个人主事儿,整天都不知道吃的啥,见你来我家吃饭还得三催四请。” 说着数落的话,却是关心的语气,在郝仁眼里,殷羡这年龄和她孩子差不多,她是把殷羡当做晚辈来对待的。 面对人家这样真心实意的好意,殷羡将喉咙里那些话都给咽下去了,动筷开始吃饭。 “我听说前些天有人向你来说亲?说的是刘家那玉哥儿?”郝仁问。 殷羡并不意外郝仁会知道这事,毕竟这几个村子就这么大,谁家的鸡丢了,不到两天就要被传遍,他只是意外郝仁会在饭桌上跟他说起这事来。 “没这回事儿,人家就是来串个门儿。”对未婚的男儿家来说,上门说亲却被拒绝了,多半会传出什么不好的声音,那男孩儿好像挺不容易的,他也不想因为这事儿坏了对方的名声。 “你倒是心善,人家可不这么想。”孰真孰假郝仁心里自然跟明镜儿似的,殷羡什么想法他也能猜出个八九分,可对有些人,郝仁却觉得殷羡真是烂好心。 殷羡拧眉,不解地看着她,不明白她这话什么意思。 郝仁见他这样,也是颇为意外,诧异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他一个人住,因为怕被人识破伪装,也很少和人交流,所以外面如果发生了什么事儿,他还真不知道。 “那天媒公从你那儿离开,就到了刘金凤家里说,说你不仅坚决不同意这门亲事,还说了好多难听的话骂刘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刘金凤也不是个好的,听见这话,气得朝外面说了好多你难听的话,还不顾自家儿子的名声,说你不识好歹,她肯把儿子嫁给你那是你家祖上烧了高香,你拒绝了是你有眼无珠,弄得现在大家都知道那点儿事了。”郝仁脸色不好地说。 殷羡无语,看来那刘家还真是没长脑子,幸好他本来就没有要和对方结亲的想法,不然日后的生活肯定要被折腾地鸡飞狗跳。 只是可惜了那小哥儿,在这里面最是无辜,却是受伤害最多的牺牲品。 可那又怎么样?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他又不是救世主,行善这两个字若是被他放在心上,那上辈子也不会没有做过慈善一类的事了,他想了想,上辈子唯一做的对大众对社会有益的事儿应该就是他那遗嘱了,可那也是有他要死于意外的前提的。 嗯? 等等。 会不会就是老天爷看他太没慈善心了所以才让他在那个世界死于车祸,再把他发配到这个鬼地方受罪历练? 殷羡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本来是不信神的,可他现在都经历死后穿越这种事了,信一信好像也没坏处。 所以他以后还是要多做点好事的好,不然再给他来一次莫名其妙的穿越他可承受不了。 在想着自己事情的殷羡看起来就像是在走神,郝仁喊了他好几声才把他喊动。 “你还在想刘家那事儿?”郝仁问,“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刘金凤那人在咱们周围这几个村子都是出了名的癞,大家也不会将她说你的话放在心上,而且,她家刚出了事儿,也顾不上抹黑你了。” “出了什么事儿?”殷羡问。 “她家那疼的跟命根似的独生女儿昨天被人打断了腿抬了回来,据说是在赌坊输了钱却没钱给,现在一家人正忙着凑钱还债和治腿呢!”郝仁边说边摇摇头,“那玉哥儿是个好的,可惜生在那么个破烂家庭里,也不知以后是个什么光景。” 虽说殷羡决定以后要多做点善事,可对刘家这种人,他是万万不会帮忙的,他又不傻,要是对这种人伸出了援手,日后指不定被缠成什么样呢,那就是个无底洞,他本就没多少的爱心自然不会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只是那玉哥儿好像可以帮上一把,但是……没有理由啊! 他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能帮人做什么?若是被刘家人知道了,那还不得拼了命地把玉哥儿塞给他? 光想想,殷羡浑身就起鸡皮疙瘩。 算了,还是以后看看再说吧! “没事,咱们先吃饭吧!不然一会儿饭菜就冷了。”殷羡说。 郝仁好像还有什么话想说,似乎不好开口。 殷羡直觉得不是什么好事,不过还是开口问,“村长还有什么事?” 郝仁笑容和善,“咱们两家也这么熟了,你这一直村长村长地叫多见外啊,你这年龄与我子侄辈差不多,以后叫我婶子就好了。” 殷羡刚下去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满头黑线,要他把一个与他实际年龄差不多大的女人叫婶子,他的心理承受能力真的越来越强了。 可他能拒绝吗? 不能。 片刻后,他僵着脸喊了一声,“婶子……” “哎——”郝仁看起来更高兴了。 殷羡松了口气,想来这一关已经过去了。 却不想郝仁又开口说道,“既然你叫我一声婶子,那有些话婶子我也应该提点提点你了。” 殷羡整个人一精神,“您说……” “你看着还年轻,可十六这个年龄说来其实也不小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秀哥儿都会走路了。” 郝仁刚说了这么几句话,殷羡就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不由得心累,最近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都来操心他的婚事?难道他看起来真的像娶不上夫的人吗?要这么早开始相人。 要他说,他这身体的年龄还很小啊,十六岁在现代还在读高中呢。 “虽说你还要守孝,可人却是能相看起来了,订亲也可以考虑了,不然要是真等你出了孝期,十九岁才来相人,人家好儿郎都嫁人了,你八成只能官配。” “我既然担了一声婶子,就该对你操点心,从你刚来咱们村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是个不错的人,人品好,对人也礼貌……” 殷羡囧,她是从哪儿看出来他人品好的?他自己都不敢说自己人品好呢! “今儿你跟婶子说句实话,我家秀哥儿这人品,配得上你不?” 啪嗒! 殷羡手里的筷子落在桌上。 “就是这儿,感觉怎么样?” 进门,殷羡拍了拍落在自己身上的灰尘,“挺不错的,就这儿了。” 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了一串铜板,数了九十个交给了对方,这是半年的房租。 殷羡仔细想了想,自己应该不会常年住在这儿,这样算下来还是租比较划算,这房子买挺贵,租倒是便宜。 “钥匙就给你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尽管说。”说完郝仁就走了。 “多谢。” 关上门,殷羡总算松了口气,伸手从胸前掏出用来伪装的扁馒头,弄这个真的是浑身爬了蚂蚁似的不自在。 要是被他前世的对头知道了,怕是自己根本不用费吹灰之力就能让对方自己活生生把自己笑死了! 这个小院有一个好处就是有现成的水井,不用再到河边挑水,他将行李放下,找了块布当抹布用,将桌椅板凳床灶台都擦洗干净,就已经累得不想动了,躺在床板上,将衣服盖在身上就睡了过去,这一天他真的累坏了,加上身体本来就有些弱,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 家里什么都没有,殷羡只好吃点之前准备的干粮,吃完食之无味的晚饭后,他本想烧点热水,结果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会点火。 殷羡:…… 在现代用惯了煤气天然气,别说用火种了,他连农村是怎么生火烧柴的都不知道,不得已,只得硬着头皮去了郝仁家里请教。 他不想去看郝仁听到他这话的时候的震惊神情,却根本忽略不过去。 好在郝仁只是当他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女子,从来不进厨房,只是有点震惊,过后就恢复了。 殷羡惭愧,很惭愧,一个用火种生火他硬是学了快一个小时才能成功点燃柴禾。 回到家,好不容易烧了水打算洗澡,结果又发现家里没木桶。 殷羡:…… 心好累。 85.085 王府有喜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王夫眼里若有所思, 意味深长问道,“川儿,那老板是何年纪?” 孟凌川一愣, 回道,“听着像是个年轻的,爹爹问这个做什么?” “那你与他说话,可摘下帷帽了?”对方继续问。 一旁的方怡不明所以。 孟心却隐隐猜到一些。 孟凌川也不笨,略略一想, 便也猜到了王夫的想法,不由自嘲好笑道,“爹爹只怕多想了, 那人应当是认得我的。” 虽不知为何, 他却一直这样认为,对方是认得他的,这般做法,除了他口中说的想要推广之外,应当也有与王府交好的意思。 他以往遇到的这样的人还少吗?那位殷小姐的做法他倒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觉得讨厌, 不过,也仅仅如此就是了, 不讨厌,也不喜欢。 孟凌川自知自己未来怕也只能在这王府后院虚度光阴了, 他也没有什么大的想法, 只是希望姐姐日后能多生一些孩子, 也好让府里热闹些, 几十年后府里依然能有他一个院子终老就行。 从孟启云他们被收拾后,他好像也没有别的事情做了,在家里闲得发霉,这才出去走了走,不曾想就发生了今天的事。 难道他和那边的酒楼天生犯冲? 心想自己没打算去那美食会真是明智之举。 然而,这个想法却在他吃到了那个送的点心的时候就消失无踪了。 随即而来的便是后悔,心里忍不住想,他如果反悔了,还来得及吗? 酒楼已经上了正轨,前期的投入早就赚回来了好几倍,殷羡认真考虑了一下他如今的情况,觉得自己再待在郝家庄已经不太方便了,酒楼这边很忙,如果两头跑他肯定忙不过来,索性搬到城里才好。 心里做了决定,就开始着手准备搬家的事了。 首先要买房,这酒楼后面的临时房间偶尔住一宿还成,长时间肯定受不了,就弹丸之地,他一屁股下去房间就没地儿了,何况搬家之后要住的可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个君颜呢,总不能把他扔了吧?更不能让两人睡一个屋。 所以他立马让店里的伙计去问问外面有哪里的房子要卖。 为了减少麻烦,他还是决定将事情交给牙行了,虽然多了点中间费,但是少了扯皮,何况牙行介绍的总要正规一点,不会有人坐地起价乱来。 过了半个月,牙行那边终于来消息了,说是北二胡同那边有一处三进的房子要出售,让他可以去看看。 因为殷羡要求房子不能太小,地段要好,环境要好,最好周围能有官府什么的,安全能够保证,所以直到现在才终于有了一处房子符合他的所有要求。 不过殷羡看了房子之后,有点点不满,因为房子有点过于大了,就他和君颜两个人住,虽然他不想住怂逼小单间,可是这样一个有小型别墅那么大的房子他也是承受不来的啊! 这么大的房子,打扫都要累死人了,而且关键还是这房子还挺贵,两百两,不二价,这还是因为主人家要举家搬迁,迅速卖房的情况下,不然这房子估计比他买的那酒楼还要贵。 谁让这儿地段好呢。 如果像现代那样分环,这房子绝对是在一环内,离皇宫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的路程,而且街口就是巡防营,每天都经常有官兵在这儿巡逻,少了许多麻烦。 好房全靠抢,别看殷羡嫌弃这房子大,实际上他更加不愿意的是因为太贵了,不过这点不愿意在这房子这么好的条件面前也成了浮云,第二天就咬牙掏腰包买了,立马去官府办了手续,那些白纸黑字的契约书,殷羡总算放下了心,可以安安心心搬家了。 回到村里,他首先是去郝仁家把要搬走的事告诉了对方。 对于他的离开,郝仁是早就预料到的,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有些意外罢了。 第一眼见到殷羡,她就知道对方和他们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这也是当初对方拒绝了说亲,她也并没有什么不满的原因。 对于殷羡的离开,她自然是不舍的,可是也并没有什么办法,最后只有告诉殷羡,让他晚上来她家吃个饭,算是送行。 等殷羡离开后,一直躲在里面偷听的秀哥儿才走了出来,情绪很是低落。 “秀儿,我早就说了人家和你不合适,她不可能安安分分待在村里。” “娘,这些我都知道,我也没有那种心思了,只是……”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 他还什么都没说,从前一直没说,如今若是再不说,也没机会说了,他也没想着要对方怎么样,只是他想说出来而已。 晚上,殷羡在郝仁家吃完饭后好生告别了一番,第二天一早就要走了。 喝了点儿酒,在回去的路上还有点晕,他微没喝多少,也不好多喝,就两三杯而已,不过,这具身子本身没有喝过酒,所以反应才这么大。 当他脚步歪歪倒倒地走到自己家门口的时候,停住了,看着面前的人眼里还有些惊讶,摇摇头,揉揉眼,再看对方还在那儿,这才明白这不是幻觉。 有些不好意思道,“秀哥儿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啊?天太黑我没认出来。” 不过最后这个也是最不重要的一项,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也想明白了,他既不会以死明志,那就注定要承受今后别人的嘲笑鄙夷,他若是不想受那些的影响,那也只有坦然面对,索性他眼睛也看不见,倒也省了他许多麻烦。 既然注定是要被当做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嘲笑的,那多一点还是少一点又有什么关系?他这辈子也不打算嫁人了,那就要过的好好的,让那些笑他的人好好看看,他即使声名狼藉,也会过得比他们好! 手指在桌上漫不经心地轻敲着,殷羡当然不可能知道自己想攻略的人此时正想着要怎么把他“勾搭”回去,要是知道的话,只怕就要兴奋地主动凑上去了。 两人各怀心思,一时竟沉默无言。 最后还是殷羡先回神,想着自己刚刚的话应该达到他的目的了,欲速则不达,他也不好表现地太过明显,慢慢来,温水煮青蛙才是上策。 于是就找了借口告退了。 心里打着主意的孟凌川很愉快地挥手。 一直在那旁边看了全程的孟心简直要急死了! 那个姓殷的女人打着什么主意他当然看得出来,方才那一番话又是为了什么他自然也明白,虽然不知可不可信,可那殷羡是什么意思却是清楚的。 可是他家公子呢?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傻笑这是在想什么? 因为看不见,他家公子对于别人的用意态度什么的也没有以前那样敏感,他敢打赌,他家公子绝对不知道那个姓殷的女人的目的,否则肯定不是这样的态度。 这可就难倒孟心了,他可以给两人制造机会,可他没办法让他家公子开窍啊! 他心累地想,当媒公都没他这样难的,要是日后真成了,他家公子可要包一个大红包给他才行。 “公子,你想什么呢?” 孟凌川对他笑道,“孟心,你觉得我把那殷羡挖过来做我的管家好不好啊?” 孟心想晕,他正为孟凌川的后半辈子的幸福汲汲经营,可他这个不争气的公子却还想着把他看中的人弄过来为奴卫侍?! 稍稍一想,他当然知道孟凌川要殷羡做什么,那天王夫把一摞子账本交给孟凌川的时候他可是就在旁边站着呢,而且给孟凌川念账本的任务也是落在他身上的。 孟心自然知道自家公子多么烦这些事,也不肯用心学,却没想到他长得办法就是找人来帮他干! 他是怎么把主意打到那姓殷的头上的?孟心不知道。 本来想要开口竭力阻止的,话到嘴边他又咽下去了。 仔细想想,好像这方法对他也是有利的,至少能光明正大地将他俩凑到一起了啊,等日久了,还不怕公子不开窍吗? 想通了的孟心笑了。 “孟心?孟心?怎么不说话?你觉得我这主意好不好?”想问问孟心意见的孟凌川喊了好几声都没听到对方回答。 孟心眼珠一转,抿唇道,“公子,我觉得此举不妥。” 孟凌川意外,“为何?”他还以为孟心会赞同的,这么聪明的办法。 “你想想,你要是真的让那殷老板做你的管家,那岂不是还要让他入奴籍?人家一个好好的良籍,若真做了你的管家,半点好处都没有,反倒从良籍变成奴籍,他是傻子吗?怎么可能答应!”孟心分析道。 孟凌川手撑着下巴,眉一蹙,“是哦,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他只想到这事如果成了自己有多少方便和好处,却没想到对方的利益。 孟心想,他家公子要真让那人成了他的奴仆,那他们之间可就真一点儿可能都没有了。 商人地位低下,可若是真心,王夫也是有可能答应的,可一个奴才,任凭对方好上了天,王夫也是不可能同意的。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孟凌川苦恼地问,要是让他放弃殷羡这条路,他肯定是不甘心的。 孟心当然不可能让他放弃殷羡,人是要用的,也是要凑成堆的,只不过得用别的方式才行。 “咱们可以把卖身契换成雇佣契约啊,这事其实重点在奴籍卖身契上,要是不用殷小姐卖身,只是平等的雇佣,他不会有任何损失,并且还能搭上咱们王府这条路子,这坏处,不就变成好处了吗?”孟心淳淳善诱道。 一番话听得孟凌川眼前一亮,一切豁然开朗,“孟心,你真是太聪明了!” “哪里是孟心聪明,分明是公子你并未将那殷小姐放在心上,因此并未站在他的位置上考虑,否则凭公子的聪慧,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些,孟心这点伎俩可都是在公子你身边学会的。”他心头一叹,姓殷的,我为了你们可是绞尽脑汁啊,成亲的时候红包不够大绝对不让进门。 孟凌川讪讪一笑,心里不自觉地想孟心说的话,是那样吗? 片刻后,他还真不得不承认孟心是有道理的,在他心里,殷羡不过是个不重要的比陌生人稍微熟悉一点的人,何况因为殷羡的所作所为表现出来“谄媚”,他对对方的印象甚至是比陌生人还要差一点的。 因此才下意识的就想利用对方,下意识的认为对方既然在讨好元王府,就不可能不答应他的要求。 意识到这些的孟凌川不由得一阵后怕,他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以权压人了?如果不是孟心提醒,他恐怕根本不会意识到这些。 86.086 为谁悸动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看着掌柜那笑盈盈的脸, 咬着牙低沉道,“你故意的吧?!” 掌柜笑容得意,嘴上却道, “老板说的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不太明白?” “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你自己清楚, 我告诉你,这种事情我不想再有第二次。”殷羡一脸严肃。 掌柜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起来, 颇有些正经地看着殷羡道, “老板,咱们做生意的将就一个诚字,这做人也是一样的道理, 旁的歪门左道或许一时有用,可时间久了最终也会被反噬,倒不如从一开始就踏踏实实的好。” 殷羡吐血, 这老女人是什么意思?把他当成攀龙附凤的小白脸了? 无论他有多想不承认, 定定看着面前这女人的眼睛,最终还是不得不承认真的是他想的那样。 他闭了闭眼,才努力将自己的无语和愤怒压下去, 抬手指着自己的脸问,“我很像吃软饭的吗?” 掌柜没说话,却定定地看着他, 眼里的意思赫然是“难道不是吗”? 殷羡倒! “我有钱,也能赚钱, 想要什么样舒适的生活不能有?需要靠人吃软饭?”他惊怒道。 “那位有的可不止是钱。”还有权, 有地位。 殷羡都要被气到内伤了, 半晌才咬牙看着掌柜的说,“我一不作奸犯科,二不仗势欺人,三不偷奸耍滑,我要那权势拿来做什么?下蛋吗?!你倒是用它给我下一个啊!” 掌柜的语塞,不由得想,难道真是自己想错了? 微微皱眉不解道,“那你接近讨好人家做什么?” 殷羡怒道,“你难道就长了个唯利是图的脑子?就不兴是真爱啊!” 虽说真爱这词有些过了,但是也并没有错。 本以为这女人能放过自己了,谁曾想她更来劲,“真爱那我就更得阻止你了!” 噗! 殷羡这回真要吐血了。 尼玛,图利不行真爱也不行,合着这人是硬要拆开他了啊? “你也别怪我说话直,就孟家这位郡王,可不是你能招惹的,你和他之间天差地别,人家堂堂一位郡王,怎么会嫁给你一个商人?你还是趁早断了这心思的好。”掌柜说的可都是她的真心话,若非殷羡和她熟识,她才不会说这么多呢。 殷羡自然也明白,可明白就不代表心里舒坦,反嘴回到,“我和他差距有大到一点可能都没有吗?他可是……” 他脸色一变,狠狠咬了咬唇,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会想要那样想那样说? 孟凌川变成现在这样,虽然他不是主谋,可到底也有他的原因,他怎么能将别人的痛处挂在嘴边和心上当作筹码呢? 殷羡啊殷羡,你怎么变得越来越无耻了? 以前他也不会有多少善心公德心,可至少每次他都占理的,可现在他是在做什么? 明明是打算要负责要给对方一个幸福的未来,可行动的时候却是将利用放在主位,本末倒置。 这样,还不如别腆着脸凑上去打扰人家的生活了,说不定没有他,对方还会过得更好。 殷羡一阵后怕,他的心态和想法不对,还好发现的早,还没变成让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没救了的无耻混蛋,那就真的没救了。 此时,两人所想之事不同,可重点都是对对方的态度变化。 也不知究竟是算心有灵犀一点通,还是算无巧不成书。 掌柜的见他脸色有变,还以为是他想通了,颇为欣慰,倒也没再揪着殷羡说了。 殷羡得了清静,心里却没能清静。 给自己在外面墙边找了个清静的地方想要自己想一想,理理思路。 楼上的包厢里,孟凌川点的千层糕马蹄糕和小苏点心都被送了上来。 一边吃着一边想,自己竟然已经习惯这里的点心和味道了,几天不来吃竟然就觉得空落落的,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如今眼睛不方便,也不好锻炼,照他这样的吃法,指不定那天他就成了个胖子,虽然他不用担心以后能不能找到妻主,可有谁会喜欢自己长得不好看呢? 他鼓着脸严肃道,“孟心,我看我以后还是少来这里吧。” 孟心心一跳,“为什么?” 孟凌川抬头一本正经,瘪瘪嘴委屈道,“我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这里的美食了。” 孟心还没明白,看了看自家公子一只手摸着腰和肚子,另一只手拿着半块糕点,脸上的纠结之色毫不掩饰。 噗! 他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劝慰道,“公子放心,也没有吃很多,不会胖的。” 虽然他这样说,可孟凌川还是不敢多吃了,每样点心尝了两三个就不肯再多拿,可孟心却很是高兴。 他好久都没见公子这样明显的喜怒哀乐了,时间真是一样神奇的东西,能将人身上、心上的痕迹都悄然淡去,只在岁月里留下一个印记,只要不刻意触碰,也渐渐感觉不到曾经的痛不欲生了。 “孟心,今天有没有太阳?”孟凌川忽然问。 孟心看了看从关着的窗户透过来的几缕阳光,回道,“回公子,有。” “那就把窗户打开把,扶我坐到那里去,我想晒晒太阳。” “是。” 此时已经接近冬日,虽说也有阳光,却远不如春日的明媚和夏日的热烈,只有些许和煦的暖意,虽然浅,却也足够了。 摘下帷帽,孟凌川都忘了自己究竟多久没有这样轻松惬意地暴露在人前了。 不过,这种久违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推开窗顶住的孟心不经意往下一瞟,却着实愣了愣。 看着那个很是随意地坐在地上的身影,他眼里闪过一缕光。 微微不怀好意地勾了勾唇角,转过头来对孟凌川道,“公子,我瞧着壶茶有点冷了,我倒了去找人给你重新沏一壶。” 说完,不管孟凌川如何疑惑,提起茶壶就伸出窗外倒了下去! “哎哟!我去,谁啊?!” 听着低下传来的惊呼声,孟心舒心地笑了,让你戴香包,呵! 殷羡原本在沉思,沉思地快昏昏欲睡了,结果冷水从天而降,生生将他给惊地跳脚! 愤怒地看上去,却见那开着窗的位置再眼熟不过,不正是他刚出来不久的房间吗? 孟心那一抹冷笑也没逃过他的眼睛,心下意识一虚,原本的怒气也烟消云散了。 转过身来想换个地儿,忽然浑身一僵! 等等…… 既然掌柜那个老女人会这样误会他,那被他讨好的那个人不会也这样想吧?毕竟他才是感触最深的人啊。 仔细一想,发现还真有可能,难怪他每次和对方说话,人家都不冷不热的。 殷羡给自己跪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 既然找不到,那这玉佩也还不回去了,只能自己暂时收着,都不知道那人的身份,这让殷羡有些遗憾。 不过,此时他却没有时间和心情来考虑这些,因为他连自己的身份处境都还一无所知呢! 他找到了一条小河清理了一下自己,让他看起来没那么狼狈,好歹能出去见人了。 一边躲避着那些搜寻的人,一边寻找到人多的地方,在日落西山后,殷羡总算是到了集市,筋疲力尽的他找了个角落休息了一会儿,只是没多久,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此时已经是日落时分,街上的摊子店门都渐渐关上,却还是有人在街上走动。 殷羡呆滞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心中不详的预感总算成了真。 街上来往的大多数都是女人,这些女人绝大多数都是那种五大三粗的女汉子,并且她们穿的都是他印象里的古代男装! 活脱脱男人打扮,身上女性的特征却并没有掩饰和变化,这也是殷羡能够知道她们是女人的原因。 相反,他见到的那些和女人穿着相反,打扮、身材什么的都大相径庭的人,才是男人! 几乎每个男人都戴着面纱,他们身穿艳色罗裙,头戴金钗首饰,身材普遍比女人娇小瘦弱一些,惊得殷羡呆若木鸡。 他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殷羡虽然不知道什么女尊,却也知道这些都是奇怪的不正常的。 直到一场动静才使他脱离这种呆滞状态。 街上一家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男人被推得滚到了地上,哭哭啼啼地拉扯着里面的女人的衣服。 “妻主,妻主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啊!求妻主不要讲我赶回娘家!” 女人狠狠将他踢了一脚,“还想蒙骗我?我都亲眼看到你递给隔壁那个女人绣帕了,她还拉了你的手,要说你们之间没什么,谁信?你个不守夫道的男人!” 男人泪流满面依然苦苦哀求,“求妻主相信我,那绣帕是她向我买的,拉手……是她强迫的,我真的没有背叛妻主啊……” 接下来事情怎么发展的殷羡也没有注意了,他脑子现在一片空白。 额头冒汗,浑身都不对劲,想挪个地方,结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就没力气动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殷羡才用手狠狠抹了把脸,哪怕他再傻,反应再不灵敏,也不可能会不明白自己现在是在一个怎样的世界了。 妻主? 不守夫道? 殷羡狠狠闭了闭眼,要是早知道是这样,那他之前就选爆体而亡了。 等等。 这里既然是以女子为尊,那么世人看重的,就应该是男子的…… 殷羡真的要很努力地压抑才能让自己不至于吐血,他实在无法将男人和贞洁这两个字连在一起,然而事实却是如此。 只是拉了个手就要被被赶回娘家,那他之前对那个红衣男做的…… 也不知道那人娶……嫁人了没有。 本以为两人都是大男人,所以应该不会有多大影响,然而现在呢?难道要去找人负责吗?他连人是谁都不知道,更别说去找对方了。 殷羡这会儿恨不得跑去地府狠狠问问阎王爷,他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值得这么整他?! “这位小姐,你坐在我家门口做什么?是要找谁吗?”一道声音响起,殷羡没反应。 “小姐?小姐?” 一连喊了几声,殷羡再也不能当没听见了,他抬头,就看到一个女人看着他,他左看看右瞧瞧,最后见实在没别人了,才犹犹豫豫指着自己问,“你……在喊我?” “不是你是谁?”女人脸色有些不好,挡在自己门口不说,跟她说话还当做没听见,是个人脸色都不会好,“我说你找谁呢?你挡在我家门口让我怎么进去啊?” 殷羡一脸懵逼地挪了个地,等到女人走进去砰的一声关上门才回过神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的衣服,原来这身红衣是偏中性的,自己身材又高大,难怪被人误认为是这里的女人。 87.087 我要在上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看什么看!登徒女!没见过美人啊?!” 旁边的人飞快地拍掉殷羡伸出扶住对方的手, 狠狠瞪了他一眼,接着把红衣人往身边拉。 “孟心!”孟凌川低声呵斥,不知怎的, 他竟觉得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 不过也没多想, 随后道, “我们走吧。” 熟悉的声音,却没有当初那个“滚”字那样带着浓浓的悲恨绝望, 反而一片平静,安然如水。 可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人。 殷羡从来没想过踏破铁鞋无觅处, 得来全不费工夫这种事还会落在自己身上,毕竟经历过了穿到这种让人不疯魔不成活的世界这种事后,他就坚定的觉得自己的运气已经如狗屎一般“香”气袭人了。 难道他现在转运了? 转不转运殷羡来不及想, 眼见前面两人都要消失在他的视线了, 他这会儿恨不得去和红孩儿借借风火轮。 紧赶慢赶追到他们身后,就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 孟凌川主仆二人相携回府,孟心心情还很糟糕。 “公子, 你干嘛要去参加梁公子的生辰宴啊?人家明明就是想看你的热闹, 你干嘛要如了他们的愿!这不是把脸伸出去专门让他们打吗!”他不想看他家公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所有人针对嘲笑。 “我都在府里躲避这么久了,总不能一辈子不见人,就算我不出去,他们不也一样知道我的传闻?背后说的, 恐怕比当着我的面说的更难听。”比起孟心的烦躁, 孟凌川倒是很淡定。 “他们背后说归背后说, 反正咱们也听不到,如果你不见他们,也就不用听那些扎心的话了。” 孟凌川轻笑一声,“孟心,人都是要向前看的,我既然没有在当初事情刚发生的时候以死明志,就必须要承受这些应该承受的东西,不过是几句嘲笑罢了,我又看不见他们碍眼的表情,他们又不敢动我,难道就因为几句嘲笑、几分鄙夷,我就要躲一辈子吗?” 孟凌川觉得自己这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味道,或许时间真的是最神奇的东西,让他从当初的悲痛不已一点一点变成现在的“不知羞耻”。 若是以前,他定会唾弃如今的自己,可是现在,他却没有多少感觉了,毕竟自己的名声已经成现在这样了,并且那些话多半也是事实,他既无法改变,那也只有努力适应,这是他的选择,自然要自己承担。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孟心也体会到了自家公子那种无奈的心思,便也不再多说,不想再提起那些伤心事。 “公子,咱们到门口了,前面有台阶,我扶你,小心些。” “嗯。” 等主仆二人进了元王府的大门,殷羡才从石狮子后出来。 那表情怔怔,微微皱眉,眼中的神色竟是惊大于喜。 这个世界没有电视电脑手机这些东西,最大的好处就是极少有近视的人,他穿的这个身体的眼睛自然也是好的,所以它根本不会怀疑方才的情景是不是他看错了。 那人没有认出他。 那人甚至没有看他! 眼睛的焦距根本没有落在他身上,或者说,没有落在任何一样事物身上。 回想当初在破庙那次,在两人发生关系的时候,对方大多也是闭着眼的,后来殷羡也因为身体累心也不轻松,所以并没有怎么注意对方的状态,因而并没有发现那人的眼睛的问题。 殷羡闭着眼睛往后一靠,整个身子被石狮子支撑着,他根本不怀疑了,那人的眼睛——是真的看不见! 殷羡心说这都什么事儿啊! 在意识到那人眼睛有疾之时,他心里生出一抹心疼和遗憾,日后他怕是永远都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 不过,这对他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若是那人眼睛没事,那刚刚恐怕已经认出他了。 认不出他,对他日后的行动也是利大于弊,若是一开始那人就知道自己就是当初在破庙毁了他清白的男人,怕是永远也不会接受他。 也好,徐徐图之。 只是……他好像一直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殷羡无语。 一边想事一边往回走,这回算是明确了那人的身份,还摸到了对方的住处,收获很不错,只是他今天的好运好像还不止如此。 看着走过去的一队迎亲队伍,他认出了这就是方才弄得他差点儿摔倒的那一对,便随口问了句旁边的人,“大姐,这是谁家成亲啊?这么大排场?” 对方也是一脸喜色,好似成亲的是她自己一样,看得殷羡啧啧两声。 “这你都不知道啊?这是舒御史家的小姐娶正夫,娶的可是尹家小公子,这可是女才郎貌的一对啊!瞧见没?这迎亲的队伍路过时还往地上撒钱,这是让我们沾沾喜气嘞!”女人笑得开心,显然很高兴。 可殷羡却因为这段话怔住了,“你说的尹家,可是尹编修家?” “是啊。” 殷羡心中微动,随后吊儿郎当笑了笑,“尹家和舒家什么时候定了亲的?我怎得不知道?” “你真是太孤陋寡闻了,尹家和舒家本就从小定亲,不过这定的是尹家大公子,谁知这位大公子是个没福气的,就在两家开始商量婚事之前,那位尹家大公子就身染重病,没几天就去了,这舒家倒也没有出尔反尔,一个人没了,舒家也并没有怪罪,只是这成亲的人,就从大少爷变成了二少爷。” 对方滔滔不绝,这让殷羡觉得,自己就算不问,这人怕是也会主动说。 听完,殷羡一直皱着眉,直到听完才冷笑一声,呵,原来如此。 原主挡了人家路,所以对方这才无论如何都要除掉他。 只可惜,他是这么好除掉的吗? 完了,他们都听到了! 虽然孟凌川脸色一如往常,可殷羡却是知道他们真听到了,否则孟心不会给他一个那样的眼神。 在上回他亲自去给孟凌川送吃食的时候,孟心看他的目光就有些意味深长,殷羡心里清楚,对方是对他的目的有所猜测,也隐隐猜到了什么。 但是对方并没有阻止,反而还为他制造机会,否则孟凌川也不会几天就来一次这儿。 可方才的话被他们听见了,还被误会了,要是不处理好,他怕是要前功尽弃,甚至还可能被反噬! 殷羡狠狠咬牙,混账老女人! 他没有去楼上,反而是去了后厨,要上去找他,总得先给自己找个理由才好。 孟凌川来的是殷羡常用的那间房,有了殷羡的招呼,这间房只会被用来招待他们两个人,因此完全不用担心会被人打扰。 孟凌川坐在窗前常坐的位置,喝着孟心给他沏的熟悉的茶,不知不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今天这茶好似没往常那样甘甜了。 喝着喝着,他忽然轻轻笑了起来,原来那人已经有心上人了,他就说,怎么会有人对他这个声名狼藉的人感兴趣,幸好没有多误会,否则那才尴尬,恐怕他今后都不好意思再来这家酒楼了。 现在这样挺好的。 这里点心不错,觉得王府里闷了,偶尔来这儿吃吃东西放松放松还挺不错的。 孟凌川松了口气,孟心却咽不下这口气! 他还以为那个姓殷的女人是真的对他们公子有意思,这才多多促成,如今知道对方已经有了人,以为殷羡是想利用公子谋求利益,恨不得将他丢进大牢受刑! 愤愤给孟凌川添茶,一不小心洒了一片,“公子恕罪!”心里又将殷羡给咒了千万遍。 孟凌川疑惑,“孟心你怎么了?难不成是中意了哪家小姐想嫁人了?要嫁人就同我说一声,我一定给你准备好嫁妆。”他说笑道。 孟心红着脸嗔怒,“公子这是什么话,孟心当然是要跟你一辈子的!你嫁人我就陪你出嫁,不嫁人我也陪你一辈子青灯古佛。” “这可不行,你要是不嫁人我这罪孽可就大了!”孟凌川连连拒绝。 孟心一咬牙道,“那公子你就嫁人啊,你要是嫁了,我也就嫁!” 孟凌川脸上的笑意渐收,默默喝茶不语。 孟心看着既无奈又着急,可对方既然不想说,那他也不好多说。 心里又将殷羡给咒骂了个遍,都怪他,否则他才不会说这些话惹公子不高兴呢! 殷羡端着东西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都沉默无言。 他的心也随之提起了。 走进来,孟心怒目而视,“你来做什么?我记得我们并没有点单。” 孟凌川倒一如既往的平静冷淡,“是殷老板来了?” 殷羡心里打着鼓,这下好了,殷羡娘子直接变成了殷老板。 殷羡并不回孟心的话,只是微低着头,面对着孟凌川,“孟公子,这是今日送的甜汤,你尝尝。” 孟凌川挑眉,“上回送点心是因为掌柜的生辰,那么今日这甜汤……又是为何?” “乔迁之喜。” 孟凌川意外看了他一眼,“殷老板搬家了?” 殷羡笑着点点头,“是啊,刚搬到北二胡同那边,若是孟公子有空,可去我家喝茶。”抬头看了孟凌川一眼,又垂眸道,“若是公子担心被人说闲话,可挑殷羡不在的时候去,家里也有姐夫可招待。” 孟凌川抚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将头转向殷羡的方向,“殷老板原来也有个姐姐?” 殷羡余光看了孟凌川主仆二人一眼,待看到孟心眼里的迟疑的时候总算稍稍松了口气。 狠狠点头道,“正是,不过最近姐姐不在家……” 他开口的时候顿了顿,差点儿没把自己舌头给咬了! 心有余悸地在心里擦了擦汗,他刚刚差点儿就说出想拜托对方帮忙查一查他那个便宜姐姐的下落了,还好被他及时阻止。 要是真让孟凌川差原主的便宜姐姐,那岂不是他自己的身份也会被曝光? 88.088 想成亲吗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可如今看孟凌川对梅侧夫几人的手段, 显然是渐渐走出低迷振作起来,却对那个毁了自己清白的最直接的人依旧没有只字片语,王夫就有些不明白了。 不过他倒也没多想,只以为是因为儿子没查到那人的身份, 没找到他, 所以没办法做什么。 他开这个口一来是想帮着儿子慢慢正视面对这件事,以后不再对它害怕难堪、讳莫如深, 二来也是想帮儿子找到那个人,解决了最后这个罪人, 孟凌川心里的不甘和恨意也能放下了。 他这方法是在以毒攻毒, 希望不会适得其反才好。 对于王夫的询问, 孟凌川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除去最初那一瞬的惊诧震动之后, 他的心又重新平静了下来,隐隐的波澜浮动被他压了下去。 此时, 他有那么一瞬间是庆幸的, 庆幸自己的眼睛不能视物,也没有几分神采, 否则他可能就掩饰不了内心的情绪波动了。 沉默了半晌, 他才用手在自己大红的衣摆上拍了拍, 那悠然的模样, 哪里还有方才的惊慌失措? 若非地上那再看不出原来模样的花还安安静静地躺着, 王夫恐怕都要怀疑自己方才有没有说那句话了。 “爹, 别问了吧,凌川不想说。”孟凌川自己都没发现,一旦当他心里的防线加重的时候,他的自称都会变成凌川。 他没发现,可王夫心里跟明镜似的。 见孟凌川这模样,王夫心中微沉,他想过孟凌川的反应,也许会激动,也许会痛苦,也许会像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愤怒发泄,可独独眼前这不知真假的平静,是他始料未及的。 变了,在那件事后,川儿终是变了,再没在以前的张扬放肆,从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孟凌川消失了,失明折断了他的翅膀,失身磨砺的他的心境,让他终于变成了现在这个沉稳内敛的郡王。 王夫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这是川儿注定要经历的路,他能从旁帮助,却不能代替他走,或许,他该放手了。 “不想说就不说吧,爹也不逼你,只是川儿记住,无论你做了什么,都有爹、你姑姑和皇姨在身后为你撑腰。” 孟凌川微微笑了一下,“谢谢爹。” 直到王夫走了,孟凌川才让人扶他回房间,被人安置在床上后,打发了所有人出去。 孟凌川躺在床上,睁着空洞的双眼对着床顶发呆。 那日他也是这样躺着的姿势,任由那人在他身上为所欲为,做了那样宛如噩梦的事。 他隐隐知道对方和他一样都是吃了药,应当都是被人陷害了,就是这样一点同病相怜的感觉,让他在当时放了对方一马。 他甚至有些意外,因为这种感觉竟然胜过了对方和自己同为男子带给他的惊惧、不可思议,以及轻微的恶心感。 他当时的心里也是挣扎的,可当那人在听到有人来时,第一反应竟是护住他,这样的行为倒真让他脑中理智占了上风。 他不想让人知道他失身的对象是一个和自己一样的男子,因为那只会给他带来数不尽的嘲笑。 孟凌川重重闭上眼睛,罢了,既然当初决定放他走,如今又想这么多做什么?就当……那人已经死了罢! 殷羡并不知道自己惦记的那人已经在心里将他归为了死人,他这会儿正在和一个关外来的皮货商人谈价钱。 她皱了皱眉,“羡娘?羡娘?” “嗯?”殷羡抬头。 “你在想什么呢?连手里的小箱子松了都没注意到?”郝仁问。 殷羡低头,这才发现他装银子的箱子掉在了车上,不过因为上了锁,所以别人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捡起来重新抱在怀里,怔怔地看着。 从那杂货店出来的时候,抱着这箱子,总觉得两百两似乎不少了,沉沉的,可又想着茶馆里听到的那些话,殷羡又不免觉得有些可笑…… 等等。 不能继续想下去了。 这什么都还不确定呢,那人不一定就是郡王,没影的事他在这儿乱想什么? 可是…… 真的没影吗? 那些人说的有鼻有眼,时间地点什么的都对的上,想起之前那人的穿戴,腰间那枚玉佩,殷羡已经知道,这事八九不离十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觉得庆幸还是该觉得倒霉。 庆幸那人不是不讲理的人,不然也不会在他们完事后没有追究他,反而放了他走,倒霉则是凭对方的身份,殷羡要是暴露了,恐怕只有死路一条,那人能放过他,可其他人却绝对不会,即便为了皇室脸面,他也绝对不会被轻易饶恕。 心里在紧张的同时,又难免有些失落,若那人真是郡王,那他之前的想法都要泡汤了,因为他怎么看,都不是需要自己的人。 根据在茶馆听到的那些话,殷羡想着那位郡王应该是颇为受宠的,自己就算到了他面前,也只是半个仇人。 等等。 不对,若是真的很受宠,又怎么会沦落到之前那种地步? 半晌后,殷羡使劲摇了摇头,如今郡王究竟是不是他都不确定,自己在这儿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 犹豫了许久,殷羡最终还是没忍住,低声问了身边的郝仁,“村长,你听说过元王府吗?” 郝仁一愣,“元王府?怎么会不知道?那可是当今女皇的亲妹妹的府邸,据说女皇甚是疼爱这个妹妹,所以连王府都建在皇城外不远处,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殷羡笑笑,“没什么,就是在茶馆听到了一些传言罢了。” “什么传言?” “关于元王府那位郡王的。”殷羡并未多说,可若是郝仁也听到些什么,不可能不说下去。 果不其然,郝仁犹豫了一下便低声道,“我知你听说了什么,提醒你一句,别说是皇室,就是芝麻大点儿的官想要碾死我们这些小老百姓那也是轻而易举,有些话听听就算了,可别到处说。” “我省得。”殷羡道,继续说,“对了,我一直想问,为什么有的哥儿眉心有红痣,而有的却没有?” 他话音刚落,就见不只是郝仁,整辆车上的人全都齐刷刷看向他,就连赶车的玉春婶都没忍住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殷羡浑身汗毛一竖! 只见所有人面面相觑了一眼,随后齐齐哈哈大笑了起来! 郝仁也是笑个不停,说话气都不顺了。 “羡……羡娘,你究竟……究竟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我爹他去的早,没说过这些。”反正他是孤儿,说起这些一点儿也不亏心。 “这世间啊,男儿刚出生一月就会被喂下锁阳丹,那东西入口即化,吃了之后,眉心就会生出丹印,也就是你说的红痣,遇水不退,刀削不去,也代表男儿的贞洁,有锁阳锁欲的作用,待到成亲之时再吃化春丹,便会动情,与妻主行房之后泄了元阳,那丹印也就消失了。新婚之夜,会有专门的喜公验证男子的丹印在否和真假,也是验身,若是被查出他失了丹印,那可是会被退回娘家的。” 殷羡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还好,不是什么天生的类似处/女/膜这种东西,不过是用药物做的守宫砂一类的玩意儿。 点了点头,动作却在半途僵住了,皱起了眉。 动情的前提必须吃化春丹? 想想那日破庙中两人神志不清的模样,这都不是暗中对付了,而是明目张胆的下药啊! 原主是怎么死的?难道是因为受不住情动,热死的?这说出来当笑话都没人信。 殷羡眸色沉了沉,看来追查原主身份的事必须提上日程了,他既然占用这具身体,不为原主报仇也说不过去,如果原主还有什么亲人,他也得接手照拂。 郝仁和殷羡在村口下了车,但却并未一起走,郝仁要去另一户人家办事。 前两天聊天的时候听她说过,有一户人家绝了户,父母双亡,只留下一个刚十岁的儿子。 这个世界的男子地位是很低微的,并且人数还多,都说物以稀为贵,男子越多,地位越发低下,通常一小户人家都能娶上三四个夫郎,当然,正夫只有一个,其他都是侧夫或者小侍。 就郝家庄里他就看见过几户人家都不只娶一个,郝仁则是因为与他夫郎青梅竹马,感情极深,这才例外。 殷羡作为一个现代男人,不难理解这里女人的想法和作为,谁不想坐享齐人之福?就是现代,养小三包二奶找情妇的人数不胜数。 殷羡年轻的时候也有一点大男子主义,可是后来在见到他一个朋友一边爱他的妻子,一边喜欢着外边养的小情儿的时候,他被膈应到了。 后来那人的妻子得了抑郁症住进了精神病院,对方跑来找他喝酒,喝醉了就诉苦,说着自己妻子不理解自己的心和感情,说自己心里有苦说不出,说自己是真心爱妻子,也真心喜欢小情儿,怎么就不能和睦相处呢? 89.089 突如其来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容涟勾唇,伸出手揽住他。 “我们走吧, 这里乌烟瘴气的。”许湘君这人, 好的时候千好万好, 一朝厌恶,所有的好都变成了不好, 他开始觉得这儿点心好吃, 这会儿却嫌弃这儿乌烟瘴气。 几人一同离开了,没有一个眼神给地上那好似傻了一般的男人。 不到半刻钟, 一个一身灰扑扑的男人被人从楼里扔了出来, 一个同样灰扑扑的小包袱被扔到了他身上。 哎哟! 男人被摔得后背青疼, 心里却欣喜不已, 不顾疼痛,飞快地爬起来捡起地上的包袱, 打开看到那张契约后没忍住,露出了一个傻到极致的笑容。 这次还真他娘因祸得福! 本来想学学楼里别的男人勾引个女人帮忙脱离酒楼, 结果他娘的竟然遇上个性冷淡。 不是说这里的女人都好色吗?怎么那人就不走寻常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得罪了楼里的老板。 不过还真是峰回路转, 没想到那老板生气之后的结果就是将他赶出去, 早知道是这样, 他还费尽心机学勾引做什么?恶心死他了! 拍拍屁股爬起来,算了,还是赶紧走的好, 离开了这儿, 以后还不是天下任我逛? 走着走着, 喜色渐收,那人抬头一脸茫然地望天。 这个变态地方,真能任他自主吗? 心底压抑已久的恐惧倏然涌上心头。 殷羡新买的酒楼开张这天,对面的酒楼突然被查抄了,弄得他莫名其妙,不过,对于他来说这事百利而无一害,也没有多打听,自然也不知道这事其中有他想着的那个人的手笔。 新楼开张,向来伴随着打折优惠,因此这天生意还算不错,挺有人气的。 酒楼重新装修过,桌椅板凳全都换了新,全都是殷羡自己画的图纸,然后交给木匠打造的。 不同于一般的大方桌,他定的是椭圆形的原木桌,也有的是正圆的,正圆的中间中间空了一个小圆格,放了个小锅,下面做了个方形铁箱,可以在里面加热,这是一个简易火锅桌,凳子是可旋转的圆凳,那木工活计很是不错,虽然没有现代那样的精细,却已经超出殷羡的预料了。 不过美中不足的却是这火锅没有红汤,只有清汤,没办法,谁让这个世界没有辣椒呢! 这绝对是殷羡的十大怨念之一,没有辣椒对于川渝地区的人来说就跟没了半条命一样。 每个桌子之间由一个小屏风隔开,上面画着不同的图画,飞鸟花草、河流山川、貌美仕男、风韵诗词各有千秋,虽然不算上乘,却也不够吸引人眼球、愉悦人心情了。 他把酒楼原来的古朴风变成了优雅风,又弄了几道新菜式,并表示楼里每月都会推出一道新菜,每月内不定期会有优惠菜,即某道菜会在某段时间内打折,楼下是大堂,楼上则是包厢,包厢的布置比大堂更精致,一个房间一个主题,视野更好,隐私保护度更高,相应价钱也更高,这也是分层定价了。 连着好几天酒楼里生意都很火爆,可殷羡一点儿也没掉以轻心,他可从来没看低这里人的智商,他能这样做,别人也能照样模仿,这里可没有什么专利的说法,再说,这些东西放到现代也只能说普通,连专利什么的沾都不沾边,他现在靠的就是一个字,新! 新的同时还要进步,对于许多东西来说,不进步就意味着倒退,他深知其理。 他没办法杜绝模仿,只能尽力做到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他要让他酒楼出的东西都在众人心里打上他酒楼的烙印,即使有人照原样做,也只能望其项背。 不出他所料,不到一个月,对面楼的新主重新开张,里面的很多东西都是照着他的酒楼来的,对面的酒楼规模比他这个大,一开张就抢了他不少生意,酒楼里人心惶惶。 “主子,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担心?”说话的是酒楼的掌柜,也就是曾经把酒楼卖给他的那个大娘。 殷羡没说话,他提笔写了半晌,直到额头都沁出了汗渍才收笔,心里默默摇头,心道着繁体毛笔字真是太难写了。 这段时间以来他在练字这个方面下了不少功夫,因为他发现,这是个重文轻武的时代,文人在社会想享有不少潜移默化的特权,官府甚至也有一些偏向文人的规定。 例如:二子争家产,首先按的是嫡庶,可若是同嫡或者同庶,则科举名列在前的可多分。 类似的规定还有很多,这还是殷羡为了避免触及这儿的律法而恶补朝廷法规而得知的。 天知道那些规定有多少米的裹脚布那样臭长,反正等他看完的时候再也不想看第二遍。 殷羡将桌上那张纸递给掌柜,“明儿找人写个大红横幅,就照着上面写。” 掌柜低头一看,瞬间了然。 第三天,酒楼的大门口挂上了一张大红横幅,外面还有伙计喊叫,吸引了不少人来参观,其中大多数都是作士女打扮。 “赛诗会,得奖者当天免单,且赠文房四宝一套。”有人念了出来。 明白了这消息后,不少人跃跃欲试,毕竟这个赛事会对她们有利无害,好了不仅有利,还能扬名,输了也无伤大雅,她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参加呢? 而还有的人则是冲着新菜式来的,因为今天正是这酒楼每月推出新菜的时间。 于是,今天酒楼爆满,座无虚席,热闹声一阵盖过一阵,气得对面有人砸了好几个茶杯。 殷羡没有在这事上多想,因为他回家去了。 自从酒楼开张到现在,他就回过几次家,其余时间都睡在楼里,因为真的太忙了。 坐上回村的牛车,他忽然有一股想唱回村的诱惑的冲动,一阵恶寒后,他紧了紧衣服打算闭眼眯一会儿。 天渐渐冷了,他也添了几件衣服,再加上他从未忘记的伪胸,倒也不怕别人多看。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想清静地休息,老天却偏不让。 “唉,你说那孩子怎么就这么命苦啊……”语气中慢慢的可惜。 “谁知道呢,不过我说啊,既然都已经那么苦了,又作什么轻生呢?好好的不好吗?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这人轻叹了口气。 殷羡瞌睡散了几分,这是有人死了?自杀? 心头忽然闪过一丝恐惧无无措。 生长在红旗下,他前世虽有不少艰难,但从未遇到过绝境,更别说,这种生死选择了。 对于生命,他向来是敬畏且珍惜的,可现在,他周围有人自杀了? 殷羡一瞬间有点儿懵,懵完之后瞌睡全跑了,浑身一冷。 “谁死了?”他的声音很轻。 “羡娘不知道?”有人下意识一问,接着又恍然大悟,“也对,羡娘有好些天没回村了,想来没听说也正常。” 她顿了顿,才缓缓开口,“我们刚才说的啊,是玉哥儿,你应该还记得吧?” 殷羡一拧眉,他当然记得,竟然是他吗?怎么会呢? 玉哥儿给殷羡记忆里的印象还是那个瘦瘦小小的,有点可爱,也有点害羞的小孩儿,是的,是小孩儿,明明快十八了,却还没人十五六大的孩子。 他死了? 他怎么死的?怎么会死呢? “还不是那王家人给害的!”一道怒声令他惊醒,这才发现他无意识地把自己想的话给说出来了。 那人一脸气愤,“王家那群狗娘养的,根本没把玉哥儿当成是人!”她气得双目通红,一想到那个乖巧可爱的男孩儿最后落到这样的下场,她就满心悲愤,曾经她还想过纳了玉哥儿,正夫不行,好歹也能做个侧夫,谁知那刘家的老女人心太黑,竟然狮子大开口,别说她没那么多钱,就算有那么多,也不可能倾家荡产花那么多钱来娶一个侧夫,最后只能无奈放弃。 谁曾想这还不到两年,那个曾令她心动过的人就没了! “被换到王家后,玉哥儿的日子和在刘家没什么区别,这倒也没什么,反正那么多年那孩子都熬过来了,可坏就坏在那孩子……有身子了!”一位中年女子哀叹道。 殷羡一愣,明白过来有身子的意思就是怀孕了。 过了这么些日子,他已经能平静地面对这个世界男人生子的事,只要不是他自己生就好。 “怀孕了又如何?那王家人不应该对他更好,照顾他吗?”他问。 “屁,那王家根本没将玉哥儿当人!怀孕了又如何,该做的事还是要做,还挨的骂还是要挨,该挨的打依旧多不了!” 那人怒道,片刻后,轻叹一声,“或许正因为这样,玉哥儿那孩子才真正醒悟过来,开始慢慢改变,想要保护肚子里的孩子,可王家那女人却依旧对他非打即骂,一夜里,在床上折磨了玉哥儿好几个时辰,完了后还将人扔到院子里,天冷了,吹了一夜的风,加上之前的折腾,孩子就没了。” 之后她不说殷羡也猜得到,可他不想去想什么,想的越多,就越觉得悲哀与茫然,前者是对玉哥儿,而后者,却是对自己。 没办法,单身狗的日子过惯了,也不想讲究什么,除了两天做一顿肉菜外,其他时候根本不想费神。 等他再次回屋的时候,就见到床上那人慢慢睁开了眼睛。 “醒了?”殷羡把一碗热饭放到床边的凳子上。 那人先是一脸的悲喜交加,可下一瞬就变了脸色,防备地看着他。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可不是我要带你回来的,是你自己抓着我不放,我才把你带回来的。”殷羡道。 “你是谁?”那人抿了抿干得起皮的双唇。 殷羡挑眉,“不认得我?既然不认得我,那为何拉着我的腿边哭边叫……雯娘?”说最后这两个字的时候眸光一厉。 90.090 心照不宣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他出的价钱要比这儿皮货店高处一些, 想要拿下一批货,他手里的钱肯定是不够全部吃下的,不过, 只一些也能从中得不少利了。 倒卖果然暴利。 谈好了价钱,装好了货之后, 殷羡就和对方打听了起来。 “这位大姐,你们这些货都是从哪儿买来的?” 那个中年女人擦了擦额头的汗, 露出个笑容来,“都是边关那边买的, 那里有座雪山,山上的狐狸可雪白了, 皮毛都透亮,滑不溜手的。” “边关离京城可远了吧?”殷羡问。 “那可不, 一个来回就要走一个多月呢。” “路上平静吗?我倒是听说那边挺乱的。” “也不是, 边关有世女镇守,将士们纪律可严了, 都不敢乱来的, 倒是路上有些山头经常会有一些土匪,走的时候都得小心谨慎,趁着天黑走, 不然要是被劫了去,别说赚钱了, 小命还能不能保住都说不定。” 世女? 是谁? 根据这儿男女颠倒来说, 就应该是说世子, 世子,王爷的继承人,这儿应该就是王女的继承人。 这个国家有几个王女? “世女?是哪个世女?”殷羡紧了紧手。 “还能有哪个?在边关的,可不就只有元王世女吗!别的世女留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都来不及,谁会愿意去那苦地方受罪?”不难看出,女人说起那元王世女和别的世女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殷羡心中微动,元王世女,是那人的妹妹还是姐姐吗? “边关既然没有战事,为何世女不回来?反而要继续待在那儿?”从她言语中听出边关是平静的,没什么大的战事,无战事便无战功,堂堂世女,若不是为了战功,又何必待在那个地方? 女人叹了口气,“你别看现在边关平静,实际上那乌木国对咱们虎视眈眈,且近两年它们那儿天灾不断,粮食收成糟糕,早就觊觎咱们地大物博,别看现在什么事儿都没有,实际上眼见暴乱就要来了,我们都只打算再去一次,下次回来之后赚上一笔就去干别的,哎,世道若乱了,咱们还有什么安稳日子可过,也只能趁早打算了。” 殷羡心中一惊,“多谢大姐提点。” 对方感叹,何尝不是说出来故意提点他?看来这边关确实有些不太平。 殷羡狠狠皱眉,心里有股气不知道怎么发。 就这么些话,他也算了解了下这个国家的国情,和清朝的闭关锁国非常相似,却比不上清朝繁荣,毕竟连纸币都没有,能指望它能繁荣到哪儿去? 进城的时候他还能看见城门外有许多乞丐,有的带着些许行囊,却也是浑身脏乱不堪,无精打采,想必是从哪儿来的饥荒灾民。 想来这个国家国库也没什么钱。 难怪这样那样的税会收那么多。 可这在殷羡眼里却是个死循环,若是不解开,那国家就会陷入越来越穷的地步。 整个国都没钱了,他还赚什么钱? 殷羡转手将那些毛皮卖了,一共五百两银子。 听了那位大姐的话,同关外倒卖东西的想法也只能放下了,在集市上走了一圈又一圈,最终驻足在了一家看起来经营不善,快要倒闭关门的酒楼外。 殷羡正准备进去,却没注意那酒楼外的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那人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方向,眼里的泪珠不停地滑落,他却似乎毫不自知。 就在殷羡正要进去的时候,只感觉自己的衣摆被死死地抓住了! 他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一脚踢了过去,那人却依旧抓着他,怎么也不肯放,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流下的泪在脸上留下了两道明显更干净一些的痕迹。 殷羡微微低头,才隐约能听见对方口中呢喃着两个字,“雯娘……” 殷羡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要栽倒,幸好他动作敏捷地扶住了一边的墙,稳了稳,这才好好站稳,心口那一瞬间的疼痛仿佛还在发作。 他看向地上那人的目光深了深。 这人,一定与原主有关! 无意之中便有了这样一个大的线索,他便立刻将赚钱这件事推后了,他租了辆牛车,再让人将地上那人背上车,将他带回家去。 体力不支,路途又不近,等到到了家门口的时候,殷羡就发现那人已经晕过去了。 他观此人是男子,虽然可以自己动手帮忙清洗,可等这人醒来,只会觉得他是女子,这倒教他不好办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敲响了郝家的大门。 “这不就是给人吃的吗?”孟凌川轻笑,“你要是喜欢,就多向别人推荐推荐,正好那家老板就是想让咱们给他推广呢。” “那些饭菜也是送的?” 孟凌川摇头,“那倒不是,是我买的,不过,那年轻老板却说过两日会有一个美食会,她听我说可能不会去,就说会把那上面的美食送一份过来。” 王夫眼里若有所思,意味深长问道,“川儿,那老板是何年纪?” 孟凌川一愣,回道,“听着像是个年轻的,爹爹问这个做什么?” “那你与他说话,可摘下帷帽了?”对方继续问。 一旁的方怡不明所以。 孟心却隐隐猜到一些。 孟凌川也不笨,略略一想,便也猜到了王夫的想法,不由自嘲好笑道,“爹爹只怕多想了,那人应当是认得我的。” 虽不知为何,他却一直这样认为,对方是认得他的,这般做法,除了他口中说的想要推广之外,应当也有与王府交好的意思。 他以往遇到的这样的人还少吗?那位殷小姐的做法他倒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觉得讨厌,不过,也仅仅如此就是了,不讨厌,也不喜欢。 孟凌川自知自己未来怕也只能在这王府后院虚度光阴了,他也没有什么大的想法,只是希望姐姐日后能多生一些孩子,也好让府里热闹些,几十年后府里依然能有他一个院子终老就行。 从孟启云他们被收拾后,他好像也没有别的事情做了,在家里闲得发霉,这才出去走了走,不曾想就发生了今天的事。 难道他和那边的酒楼天生犯冲? 心想自己没打算去那美食会真是明智之举。 然而,这个想法却在他吃到了那个送的点心的时候就消失无踪了。 随即而来的便是后悔,心里忍不住想,他如果反悔了,还来得及吗? 酒楼已经上了正轨,前期的投入早就赚回来了好几倍,殷羡认真考虑了一下他如今的情况,觉得自己再待在郝家庄已经不太方便了,酒楼这边很忙,如果两头跑他肯定忙不过来,索性搬到城里才好。 心里做了决定,就开始着手准备搬家的事了。 首先要买房,这酒楼后面的临时房间偶尔住一宿还成,长时间肯定受不了,就弹丸之地,他一屁股下去房间就没地儿了,何况搬家之后要住的可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个君颜呢,总不能把他扔了吧?更不能让两人睡一个屋。 所以他立马让店里的伙计去问问外面有哪里的房子要卖。 为了减少麻烦,他还是决定将事情交给牙行了,虽然多了点中间费,但是少了扯皮,何况牙行介绍的总要正规一点,不会有人坐地起价乱来。 过了半个月,牙行那边终于来消息了,说是北二胡同那边有一处三进的房子要出售,让他可以去看看。 因为殷羡要求房子不能太小,地段要好,环境要好,最好周围能有官府什么的,安全能够保证,所以直到现在才终于有了一处房子符合他的所有要求。 不过殷羡看了房子之后,有点点不满,因为房子有点过于大了,就他和君颜两个人住,虽然他不想住怂逼小单间,可是这样一个有小型别墅那么大的房子他也是承受不来的啊! 这么大的房子,打扫都要累死人了,而且关键还是这房子还挺贵,两百两,不二价,这还是因为主人家要举家搬迁,迅速卖房的情况下,不然这房子估计比他买的那酒楼还要贵。 谁让这儿地段好呢。 如果像现代那样分环,这房子绝对是在一环内,离皇宫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的路程,而且街口就是巡防营,每天都经常有官兵在这儿巡逻,少了许多麻烦。 好房全靠抢,别看殷羡嫌弃这房子大,实际上他更加不愿意的是因为太贵了,不过这点不愿意在这房子这么好的条件面前也成了浮云,第二天就咬牙掏腰包买了,立马去官府办了手续,那些白纸黑字的契约书,殷羡总算放下了心,可以安安心心搬家了。 回到村里,他首先是去郝仁家把要搬走的事告诉了对方。 对于他的离开,郝仁是早就预料到的,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有些意外罢了。 第一眼见到殷羡,她就知道对方和他们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这也是当初对方拒绝了说亲,她也并没有什么不满的原因。 91.091 见家长前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众人行色匆匆, 全都白着一张脸往一个方向赶。 直到聚集到了一个院子里,大的小的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挤满了整个院子, 全都低着头,不敢看。 “抬起头来。”贵妃椅上半靠着一位红衣男子, 双目无神,却好似知道他们的心情。 “打吧。” 一声令下, 候在那里的人就动作了起来,两个人按住趴在板凳上的女人, 另外两个手持木杖的女人便啪啪打了起来。 “啊——” “啊——郡王!求……求郡王饶命!求郡王饶命啊——” 尖叫声惨叫声络绎不绝,听的在场众人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脸色越发苍白。 却没人替那人求情。 从孟凌川醒来后,他本就不好招惹的性子变得越发喜怒无常。 偏生女皇疼爱他, 在他发生这样的事后非旦没有为了维护皇室声誉而将他送去寺庙, 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反而还赏赐了不少东西, 更是把他郡王封号提升了一个品阶, 由三品变成了二品,还赐了瑾玉的封号。 瑾玉瑾玉,白玉无瑕, 在孟凌川失身之后,女皇却赐这样的封号, 明显是警示世人, 在维护他, 让所有人不敢明目张胆地议论和贬低。 在这风口浪尖上,谁敢议论那就是找死。 而找死的下场,看板凳上的那位就知道了。 听着那人的惨叫声,孟凌川竟微微勾唇笑了起来,“饶命?我何时要你的命了?你背后对本郡王污言秽语,不过是让人打你一百大板再发卖出去,你却污蔑我要你的命?” 稍稍偏过头,“孟心,本郡王是那么狠心的人吗?” 身旁的年轻男人给孟凌川倒了杯茶放在他手里,“郡王向来心善,是他们不知感恩。” “还是你最懂我!”孟凌川道。 众人打了个寒颤。 “怎么回事?这是在做什么?”一个威严的身影走来,众人好似看到了救星,全都松了口气。 孟凌川扭头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母亲回来了?这儿没什么事,不过是教训一下院子里口无遮拦的下人,倒是让您看笑话了。” “你……”听着耳边的惨叫声,孟元拧眉想要斥责孟凌川,却在看见对方无神的双眼和洁白的眉间之时顿住了。 今天皇姐将她喊进宫去骂了个狗血淋头,说她连自己后院都管不好,她本有些不服气,此时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还没傻,也不笨,凌川是她唯一的嫡子,儿时也曾将他抱在怀里轻哄,怎么可能没感情。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生疏了的? 孟元记不清了,只记得后来自己对他越来越不喜,越来越多的时间都留宿在西苑,等回过神来,他都长大了,那强势的性子却是越发让她不喜了。 如今看着他明明看不见,却还是强撑着和她对上的模样,这倔强的模样,让孟元忽然就心疼了。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强势不过是他保护自己的外壳呢? 这次的事究竟是谁做的她心里也有数,以前一些争风吃醋,小打小闹她可以当情趣,当那是因为喜欢她而做的。 可如今伤害的却是她的儿子,王府嫡子,正经的二品郡王。 她若是还装聋作哑,那就是无能了。 那个被打的女人怕也是事出有因,以前虽不喜这个儿子,但也知道他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想通了这些,孟元也就不管了,说了声就走了。 孟凌川并不在意孟元,此时也只是有稍稍诧异便又明白了。 “继续打。” 孟元出了院子,才问身边的下人,“梅侧夫那边怎么样?” “回王女,安静的很,没什么动静。”犹豫了一下,又道,“王女要去西苑?可要奴婢吩咐人准备一下?” “不必了,吩咐下去,梅侧夫身患恶疾,就留在西苑好生养病,让大少爷和三小姐留在那儿服侍他,什么时候病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这就是变相禁足了。 下人一愣,随即称是。 心想,这回王女怕是真的生气了,竟然把连平日里要星星不给月亮的梅侧夫都给禁足了。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西苑,光彩明媚的梅侧夫砸碎了一个茶杯。 心里有些后悔,他该做的再隐秘些,也不至于弄得现在这样,在王女面前失了心,他现在才明白,就算孟凌川再不得宠,他也是王女正正经经的嫡子,伤了他就是伤了王女的面子。 “爹爹何必如此生气,事已至此,咱们也未必没有好处。”一年轻男子道。 “云儿有何想法?”梅侧夫问。 孟启云垂下阴沉的眸子,“不管怎么说,我那位好弟弟已经失身了,无论他们再如何讳莫如深,都不能改变这个全京城都知道的事实,日后能不能嫁出去、嫁给什么样的人家还不好说呢,现在得意一时又如何,咱们只要好好看着他的下场就是了。” “母亲如今生气也只是一时的,毕竟出事的是她的嫡子,必须得王夫一个交代,她一向不喜欢我那弟弟,现在这样,不过是愧疚所致,等到孟凌川把这愧疚消磨完,我想,母亲定不会再对他好脸色,到时候她就会知道,最合她心的还是爹爹你,最孝顺的也是我孟启云,所以,爹爹现在可要沉住气,千万别露了马脚。” 听了这些话,梅侧夫脸色平静了下来,“行,都听云儿的,对了,你妹妹快要下学了吧?吩咐厨房把饭菜准备好。” 孟启云垂眸,“儿子这就去。”女儿女儿,在你心里,无论我怎么聪明,给你出多少主意,你最重视的始终是那个蠢得六岁都还认不全三字经的女儿! 爹爹,你等着看吧,以后你就会知道,你这个儿子抵得上很多女人! —— 回去之后没两天,殷羡就开始了他的生钱大计,造纸这个过程还是因为他有一次去公司巡视产业,去生产车间视察工作的时候看了几眼,随口问了一下,他这会儿还真庆幸自己当时多问了一下。 花了整整两天时间,终于做出了第一批质量不怎么样的纸,他回想自己制作过程中的不足之处,准备提高质量,却不想门被敲响了。 “谁啊?”这儿见过他的人没几个,认识他的就更少了,为了避免自己男扮女装的事被人看出来,他一向都少与人交流,谁会来敲他家的门? “殷姐姐,是我,秀哥儿。” 殷羡打开门,门外果然是郝仁的那个儿子,这里的人对未婚男子的称呼都是名字后面加个哥儿,这秀哥儿本叫郝秀儿。 殷羡看他娇小的模样还以为才十二三岁,结果后来才知道对方已经快十五了! “殷姐姐,这是我家做的包子,爹爹让我来送与你吃。”秀哥儿低垂着头,让高高的殷羡看不清他脸上的红晕。 殷羡刚想伸手接过,动作就僵住了,狠狠咬了一下后槽牙,做了一个深呼吸,“秀哥儿,咱能商量个事儿不?” “什……什么事啊?”对方怯怯问道。 “别叫我……殷姐姐!”殷羡在心里默念无数遍我是男人我是男人我是男人……他真害怕自己有一天都会下意识把自己当女人了。 “那叫什么?” “殷羡,姓殷的,你,都行。” 秀哥儿脸微红,“那……那多不礼貌啊,既然不喜欢我叫殷姐姐,那我就……就叫羡娘吧!” 殷羡:…… 一口老血喷涌而出! 他要给自己跪了,这就是俗称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他艰难地把涌到喉头的血咽了下去,僵硬地伸出手接过对方手里的篮子,“行吧,你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 他放弃治疗了。 殷羡当即决定,以后每天都要在心里默念上一百遍我是男人我是男人我是男人! 秀哥儿红着脸走了。 回到屋里的时候,殷羡才回想起来自己把一件事给忘了。 他原本想问问为什么有的男人眉心有一点红,而有的却没有。 一直以来的一个有些违和的地方都让他给忘了,在和那个红衣男发生关系之前,他明确的看见对方眉心是有一点红的,后面结束之后似乎就没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当时很疲惫而记错了。 亦或是……眉心那一点红是是否与人发生关系的特征? 这个世界男人生子都出现了,有这种类似于守宫砂处女膜的东西似乎也不足为奇? 若真是这样,那他岂不真的夺了对方的清白身? 殷羡下意识忽略了自己也是男人,也有清白身的事实。 想到这儿,他心里就更加坚定了要找到对方的想法。 有些事,有些人,若是一直不解决,就会成为自己心里的某些遗憾。 至于秀哥儿,他是拒绝的,对方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但是对于殷羡这种善于察言观色的人来说,那点小伎俩根本藏无可藏。 92.092 答应亲事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韩言不止一次想过, 如果那晚他没有疲劳驾驶…… 如果那晚的客人不是个泼妇催命女…… 如果他没有因为是凌晨没几辆车就没控制车速…… 如果他在那个街口拐弯的时候稍微减减速…… 他说不定还好好待在父母身边呢。 可是没有如果。 一切的巧合造成了这场意外的发生。 意外之后, 他就发现自己来到了这个可怕又变态的世界。 那一个多月是他过的最战战兢兢浑浑噩噩的日子。 你能想象一个好好的大男人长的和女孩子那样柔弱吗? 你能想象一个男人穿红戴绿插簪戴环吗? 你能想象一个大男人天天活在一群伪娘里面, 每天涂脂抹粉吗? 你能想象一个男人学怎样抛媚眼怎样吐气撒娇勾心女人吗? 要不是后来被赶走了,他再多待一段时间都要精神失常了。 本以为自由之后会逍遥自在, 结果才发现这只是个开始。 不到三天, 他的包袱就被抢了, 这弱鸡身体竟然追都追不上! 好吧, 反正他的身份证明是贴身带着的,全身家当(其实只有几十文钱)也被他缝在衣服里,包袱里不过是几件衣服, 他忍了就是了。 可是当他暂住破庙的时候被人调戏吃豆腐甚至还差点儿被侵犯的时候, 他就受不了了! 千幸万苦才逃脱,此后他就学着伪装自己,将自己抹黑一点,把眉间的红痣给遮住,一想到这个红痣的意思他就浑身恶寒, 没办法,作为一个男人, 一想到自己身上竟然有和女人的处/女/膜异曲同工的东西都会感到别扭至极。 据说这东西要破身才会消失, 弄得他都想找个人上了, 结果他悲催地发现, 他竟然……没感觉?! 无论他自己怎么做, 身下那小东西都没有反应! 韩言顿时就哭了。 穿到这个狗屎一样的世界够倒霉够恶心了, 结果发现他竟然还碰上了更倒霉的事——性/无能! 可那又怎么样, 即便这身体再糟糕,他都没有自尽的勇气,只能苟延残喘地活下去了,只是在梦里哭着跟他老爸老妈磕头,爸妈,儿子没法儿给你们传宗接代了,你们要是还能生,记得再生一个啊。 可怜的孩纸,平时话都不敢跟人说多,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个东西是要吃一种丹丸才行…… 如果不是今天恰巧碰到了一个亲切的老乡,他恐怕不是死就是精神失常了。 于是他确认殷羡是老乡的时候一下就哭了。 喜极而泣,忍不住啊! 韩言心里想着什么殷羡是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要不是看在这人是老乡的份儿上,这会儿已经把人给扔出去了! 玛德,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老子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 话快脱口而出的那一刻被他忍住了,没办法,谁让他现在的身份是女人呢,谁让他实在与这里的男人格格不入呢! 结果就在他压下无语和怒气要推开这人的时候,眼尖地看见楼梯上出现的两道身影,瞬间想晕! 孟心眼里淬着火,扶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孟凌川下课楼路过殷羡面前。 殷羡这才回神一把将怀里的人推开! “哎哟!” 韩言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屁股被摔成了八瓣! “老乡,姐们儿,你干啥呢?” 孟心勾唇,老乡?很好。 他抬起一脚踢在韩言刚站起来的一条腿上,对方立马单膝跪地。 “哎哟!谁啊!” 踢完人的孟心毫不犹豫地转身,领着自家公子离开。 孟凌川疑惑,“孟心,怎么了?” “没什么公子,有人在学猪叫呢!” 殷羡:“……” 孟凌川:“???” 待两人走后,韩言才一脸莫名地看着殷羡,不解道,“这儿的男人竟然也有这么泼辣的?姐们儿,你以后可不能娶这样的,不好不好。” 孟凌川咬着牙冷笑,“多谢你啊,这么关心我。” 韩言不好意思摸摸头,“这有啥……”他话音未落,就感觉自己另一条腿也被人踹了一脚,顿时如狗爬地。 “哎哟!” “我谢谢你啊,谢谢你八辈儿祖宗!” …… 虽然过程很曲折,但是韩言还是成功地留下来了,弄得掌柜也是一脸莫名,不是前脚才说了对人家郡王是真爱?结果后脚就留下一个陌生男人? 虽说解释了是老乡,可掌柜还是觉得殷羡不靠谱,老乡又不是多亲的亲戚,至于来了就收?不过她也没多说什么,毕竟之前就惹得对方不高兴了,这会儿还是安静如鸡好了。 砰! 确定不会有人偷听之后,殷羡关上房门,第一句话就是,“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子是男人!” 韩言一愣,上上下下看了殷羡好几眼,半晌,回过神后立马红了脸,“哦哦……原来是哥们儿,不是姐们儿啊……” 他总算明白对方为什么会一路黑脸了。 韩言怎么可能知道殷羡的黑脸主要是别的原因呢,单纯的他真就以为是自己认错了对方的性别。 殷羡当然也不会跟他解释。 他直截了当问,“你什么时候到这个世界的?” 韩言顿时跟看到亲爹妈一样滔滔不绝诉起苦来,泪眼汪汪地看着殷羡,就差贴上来抱住对方了。 “一个多月了,兄弟,你是不知道,我是真真倒霉啊!我爸好妈好生活好,什么都好好的,我不就想多赚点儿钱开了夜车吗,我哪儿知道琼花路那么偏僻的地方那么晚竟然还有车啊?一不小心撞了,就倒霉地来这个鬼地方了。” 他哭着脸,“我爸妈肯定要哭死了,我可是家里独生子呢!” 韩言巴拉巴拉说了许多,却没听见殷羡回一句话,不由得疑惑地抬起头,结果被殷羡那阴沉的眼神吓得浑身汗毛一竖! “哥们儿,你咋了?” “你魔都的?” “是啊,我大学的时候父母就搬到我在的大学的城市了,买房花了借多钱,到现在还没还上呢!唉,早知道我就不该听那个女人的,该开慢一点的,不然就不会撞车了,也不知道被我撞的那个倒霉蛋怎么样了。”对着亲近的人,韩言很容易就开启了话唠模式,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 “2022年4月1号凌晨两点?”殷羡咬着牙问。 “啊?你咋知道我来这儿的时间?”韩言还莫名其妙,看着殷羡笑里藏刀的表情,心里忽然有股不详的预感,声音不由得跟心一起发抖了,“你……你要做什么?” 殷羡微笑,“不做什么,就是想打死你,而!已!” 韩言:“!!!” “老子就是那个被你撞死的倒霉蛋!!!你还我命来!!!” 倒卖果然暴利。 谈好了价钱,装好了货之后,殷羡就和对方打听了起来。 “这位大姐,你们这些货都是从哪儿买来的?” 那个中年女人擦了擦额头的汗,露出个笑容来,“都是边关那边买的,那里有座雪山,山上的狐狸可雪白了,皮毛都透亮,滑不溜手的。” “边关离京城可远了吧?”殷羡问。 “那可不,一个来回就要走一个多月呢。” “路上平静吗?我倒是听说那边挺乱的。” “也不是,边关有世女镇守,将士们纪律可严了,都不敢乱来的,倒是路上有些山头经常会有一些土匪,走的时候都得小心谨慎,趁着天黑走,不然要是被劫了去,别说赚钱了,小命还能不能保住都说不定。” 世女? 是谁? 根据这儿男女颠倒来说,就应该是说世子,世子,王爷的继承人,这儿应该就是王女的继承人。 这个国家有几个王女? “世女?是哪个世女?”殷羡紧了紧手。 “还能有哪个?在边关的,可不就只有元王世女吗!别的世女留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都来不及,谁会愿意去那苦地方受罪?”不难看出,女人说起那元王世女和别的世女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殷羡心中微动,元王世女,是那人的妹妹还是姐姐吗? “边关既然没有战事,为何世女不回来?反而要继续待在那儿?”从她言语中听出边关是平静的,没什么大的战事,无战事便无战功,堂堂世女,若不是为了战功,又何必待在那个地方? 女人叹了口气,“你别看现在边关平静,实际上那乌木国对咱们虎视眈眈,且近两年它们那儿天灾不断,粮食收成糟糕,早就觊觎咱们地大物博,别看现在什么事儿都没有,实际上眼见暴乱就要来了,我们都只打算再去一次,下次回来之后赚上一笔就去干别的,哎,世道若乱了,咱们还有什么安稳日子可过,也只能趁早打算了。” 殷羡心中一惊,“多谢大姐提点。” 对方感叹,何尝不是说出来故意提点他?看来这边关确实有些不太平。 殷羡狠狠皱眉,心里有股气不知道怎么发。 就这么些话,他也算了解了下这个国家的国情,和清朝的闭关锁国非常相似,却比不上清朝繁荣,毕竟连纸币都没有,能指望它能繁荣到哪儿去? 进城的时候他还能看见城门外有许多乞丐,有的带着些许行囊,却也是浑身脏乱不堪,无精打采,想必是从哪儿来的饥荒灾民。 想来这个国家国库也没什么钱。 难怪这样那样的税会收那么多。 可这在殷羡眼里却是个死循环,若是不解开,那国家就会陷入越来越穷的地步。 整个国都没钱了,他还赚什么钱? 殷羡转手将那些毛皮卖了,一共五百两银子。 听了那位大姐的话,同关外倒卖东西的想法也只能放下了,在集市上走了一圈又一圈,最终驻足在了一家看起来经营不善,快要倒闭关门的酒楼外。 93.093 提亲之礼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他急急后退两小步,不小心踩在了掌柜脚上, 疼得对方惊呼一声, “哎哟!” 得, 就算那人不知道有人,这会儿也知道了。 果不其然,那人皱眉,握紧了茶杯,声音微冷,“谁!” 掌柜知道这位是贵客, 不然也不会把他们老板的房间让出来给对方,听见那人一声质问,身一颤, 就要上前开口, 却被身边的殷羡一把拉住。 她不解回望, 却见对方看都没看她, 直接上前了两步,看着不远处的年轻公子道, “不好意思打扰了, 在下是这里的老板, 无意打扰公子, 只是今日乃是我家掌柜的生辰, 所以特地给每位包厢的客人都免费送上一道点心, 但是需要稍等一会儿, 于是特地来请问一下公子可要等?” 孟凌川眉目纾解, 心道左右无事,在这儿多打发打发时间也好,便点头道,“可以。” 殷羡低垂下头,没敢看他,虽然知道对方眼睛看不见,可还是心绪紊乱,不敢多看他。 “那请稍等,在下这就下去准备。”说完就强指使着双腿从里面退了出来。 等他出去后,孟凌川才若有所思地将头转想他离开的方向,不解道,“不是说这家酒楼是这老板买来的,她和这里面的人都没关系吗?怎么对方生辰她还做这些?” 他哪里知道这不过是某个人想要接近他的人临时想的蹩脚借口,由于殷羡在外面说话一直都刻意压着声音,让它尽量尖细一点,孟凌川也没能听出来,刚刚面前这人就是当初那个破庙里狗胆包天的混账男人! 他今天是实在不想听王府里的乌烟瘴气和吵闹声,这才出来找地方休息,听路上有人说这家酒楼怎么怎么好,他一听也来了兴致,这才来到这儿准备尝尝这儿的招牌菜。 一直跟着他帮他领路的孟心去方便了,他就一个人坐在这儿等菜。 谁料竟然有人闯了进来! 其实一开始他就听到人的脚步声了,只是不想打草惊蛇,这才没什么动作,谁想对方也不知为何不说话,就在他快忍不住要主动开口的时候对方终于有了声音。 于是,孟凌川第一次到这家酒楼的印象就是新奇,新的是酒楼,奇的这楼的老板。 不过……他怎么觉得这人的声音有点耳熟呢? 出了包厢,殷羡丢了的魂总算各回各家了,一边想着方才见到的那人的身姿容态,一边不禁神游到前面两次相遇,久久没能回神。 在确认了那人身份后,他就特地去打听了他的姓名,孟凌川,冰凌之川,确实符合他冷淡平静的样子,也是他喜欢的模样。 殷羡当然不知道,曾经的孟凌川可是烈烈骄阳,现在这样不过是挫折磨砺了他的棱角与骄傲,并且其中还有他自己的一份功劳。 他现在有多欣喜,日后就有多心疼。 见他面带粉色微笑地要往后厨走,掌柜伸出手拦住了他,“诶,老板,我怎么不知道今天是我的生辰啊?” 殷羡被他叫回神,脸上笑容一收,瞪了她一眼,眼里明显是“你竟然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思。 “小妞,想勾美男就勾呗,还扯上你姨我,这种段数给我提鞋都不配。”掌柜和殷羡算是雇佣关系,又有这酒楼的缘分,所以关系比楼里其他人要好一点,且又因年龄差距,掌柜的在私下里对殷羡的态度还是很不客气的,殷羡倒也习惯了。 殷羡斜眼瞥她,不想理她,迈步就要去后厨。 掌柜的却在他转身后正了正脸色,颇有些严肃地继续道,“羡娘,我知道那位公子长得好看,世人皆爱美人,可是这个爱更多却是欣赏的意思,若是再多了,后果可就不怎么好。” “你是个聪明人,也不需要我多说什么,只需看那位公子的装束打扮,再看看他帷帽里光洁的额头,我能猜到几分,欣赏美人可以,至于其他的……你可别犯傻。” 殷羡停下脚步,他明白掌柜的意思,但是他和那人之间的渊源却是不能为外人道的,只是说了句,“我明白我在做什么”就离开了。 因此也没听到掌柜的身后的嘀咕,“殷羡这什么眼神儿啊,竟然看中这样的哥儿!好看是好看,可冲击力这么强的容貌,一般人可承受不来,何况还有未婚就失了身,就算他地位再高又如何,还不是个二手货?也不知道殷羡那妞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摇摇头就离开了。 孟凌川一个人在包厢里坐着无聊,菜上来了他也看不见,没法儿吃,就在他准备要开门喊小二帮忙把孟心找回来的时候,孟心就先一步推开门进来了。 “公子……” 孟凌川隐约听出孟心有事,却又不知是什么,拧眉正要问,却被另一道熟悉的声音给截了。 “表弟!” 孟凌川双目一滞,口微张,片刻,唇开开合合不知多少次,半晌才满口不敢置信道,“三表姐?你……你怎么回来了?你何时回来的?” “自然是一听说你的消息就赶紧请奏回来了,不过那边事务繁多,全部处理完也花了我好多时间,不是我不想回来。”对方飞快解释道,听那语气似乎还在担心对方误会,所以赶紧解释。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女子眼里划过一丝心疼,想伸出手握握他,却又想到这不合礼法,收了回去。 曾经那个笑容绚烂夺目、风姿张扬、神采飞舞的孟凌川在她不在的时候已经成为了过去,如今的他,人已毁,眼已瞎,前途未卜,出嫁成难,好似一夜之间,一切的苦难都落在了他身上,心疼得女子一冲动,一句话脱口而出。 “表弟,嫁给我吧!” 得,就算那人不知道有人,这会儿也知道了。 果不其然,那人皱眉,握紧了茶杯,声音微冷,“谁!” 掌柜知道这位是贵客,不然也不会把他们老板的房间让出来给对方,听见那人一声质问,身一颤,就要上前开口,却被身边的殷羡一把拉住。 她不解回望,却见对方看都没看她,直接上前了两步,看着不远处的年轻公子道,“不好意思打扰了,在下是这里的老板,无意打扰公子,只是今日乃是我家掌柜的生辰,所以特地给每位包厢的客人都免费送上一道点心,但是需要稍等一会儿,于是特地来请问一下公子可要等?” 孟凌川眉目纾解,心道左右无事,在这儿多打发打发时间也好,便点头道,“可以。” 殷羡低垂下头,没敢看他,虽然知道对方眼睛看不见,可还是心绪紊乱,不敢多看他。 “那请稍等,在下这就下去准备。”说完就强指使着双腿从里面退了出来。 等他出去后,孟凌川才若有所思地将头转想他离开的方向,不解道,“不是说这家酒楼是这老板买来的,她和这里面的人都没关系吗?怎么对方生辰她还做这些?” 他哪里知道这不过是某个人想要接近他的人临时想的蹩脚借口,由于殷羡在外面说话一直都刻意压着声音,让它尽量尖细一点,孟凌川也没能听出来,刚刚面前这人就是当初那个破庙里狗胆包天的混账男人! 他今天是实在不想听王府里的乌烟瘴气和吵闹声,这才出来找地方休息,听路上有人说这家酒楼怎么怎么好,他一听也来了兴致,这才来到这儿准备尝尝这儿的招牌菜。 一直跟着他帮他领路的孟心去方便了,他就一个人坐在这儿等菜。 谁料竟然有人闯了进来! 其实一开始他就听到人的脚步声了,只是不想打草惊蛇,这才没什么动作,谁想对方也不知为何不说话,就在他快忍不住要主动开口的时候对方终于有了声音。 于是,孟凌川第一次到这家酒楼的印象就是新奇,新的是酒楼,奇的这楼的老板。 不过……他怎么觉得这人的声音有点耳熟呢? 出了包厢,殷羡丢了的魂总算各回各家了,一边想着方才见到的那人的身姿容态,一边不禁神游到前面两次相遇,久久没能回神。 在确认了那人身份后,他就特地去打听了他的姓名,孟凌川,冰凌之川,确实符合他冷淡平静的样子,也是他喜欢的模样。 殷羡当然不知道,曾经的孟凌川可是烈烈骄阳,现在这样不过是挫折磨砺了他的棱角与骄傲,并且其中还有他自己的一份功劳。 他现在有多欣喜,日后就有多心疼。 见他面带粉色微笑地要往后厨走,掌柜伸出手拦住了他,“诶,老板,我怎么不知道今天是我的生辰啊?” 殷羡被他叫回神,脸上笑容一收,瞪了她一眼,眼里明显是“你竟然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思。 “小妞,想勾美男就勾呗,还扯上你姨我,这种段数给我提鞋都不配。”掌柜和殷羡算是雇佣关系,又有这酒楼的缘分,所以关系比楼里其他人要好一点,且又因年龄差距,掌柜的在私下里对殷羡的态度还是很不客气的,殷羡倒也习惯了。 94.094 成亲之前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然而郝仁一家偏偏不吃他这一套, 他一直以来的疏远在人家眼里是不好意思麻烦。 于是殷羡打算改变一下策略,想在私下聊天的时候, 装作偶然间无意识地在秀哥儿面前说自己有喜欢的人这件事, 这样也可以断了对方的念想,他都打算等今儿这顿饭吃完之后,约秀哥儿明儿去捡柴的时候说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动作还是比郝仁慢了一步。 现在人家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 他再装傻就不行了, 你说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不过就想找个地方落脚,结果一个两个都要给他这个假女人真男人介绍对象,这是非要让他在郝家庄待不下去不成? 无论殷羡心里如何像被草泥马跑过一般,面上还是一片平静的。 他苦笑道, “婶子,我还没有成亲的打算,您就放过我吧……” “你这是看不上我家秀哥儿啊?”郝仁并不意外他的回答。 “当然不是, 但是婶子, 您是过来人,想必您也清楚,有时候不是那个人好,自己就会喜欢他的, 人这一辈子会遇上多少很好的人?可他真正喜欢的,娶回去的, 又会是谁?” 见糊弄不过去, 殷羡也只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他不想伤了他们之间的交情,也知道郝仁是真心实意为他好,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果然,郝仁听了这话也明白了,没再劝什么,只是叹了口气,“看来啊,你跟我家秀哥儿是没有缘分,罢了,这种事我也不好强求,只是秀哥儿要伤心了。” 殷羡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什么也不说。 “不过,虽说你和我家秀哥儿没有缘分,但是你这亲事,确实真的该好好考虑一下了,要是真等到十九岁出了孝才相人,那肯定来不及的。”郝仁说道。 殷羡这才感到有点不对劲,什么叫来不及了?来不及什么?成亲这种事还会来不及吗? 他犹豫着问道,“婶子,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来不及?” 郝仁一愣,抬头惊讶地看着他,“你……”随后惊讶收了回去,“也对,你连丹印都不知道,这个不知道好像也不那么奇怪。” 殷羡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郝仁没让他失望,她说道,“这官府有规定,凡我国女子,二十岁未婚,或者没有娶够一夫二侍者,都会被官配,而被官配的人多半都是条件差,或者是成过亲,不干净的,你要是不早点做打算,等到官府官配下来,想后悔都退不了!” 殷羡听得目瞪口呆,他现在只想给老天跪下。 老天爷,我错了,我不该自私自利,能让穿我回去不?我保证散尽家财做善事,这个世界真的很可怕啊! 做男人要被欺,结果做女人也不是他想得那样高枕无忧,他该怎么办?这里有什么不男不女的吗?他考虑考虑要不要做。 不想嫁人要被逼嫁人,不想娶夫要被逼娶夫,这是在把人当畜牲来下崽用? 殷羡被恶心到了。 “婶子,你说的是真的?必须娶三个?”他还想挣扎一下。 可惜郝仁不给他这个机会,“当然是真的,官府规定,不得违抗。” 殷羡想了想,自己在村里看到的确实好多人家都有好几个夫郎。 就在殷羡考虑等到自己二十岁时,要逃到哪个国家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愣了愣,心绪平静了下来,“不对啊,婶子,你不就只有一个夫郎吗?你这是怎么可以的?” “只娶一个是可以,但是每年都要交税,这些年来,我家仅交税的钱都比平时的花费还要多。”郝仁道。 闻言,殷羡重重地松了口气,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能用钱解决就好,由衷地说,“那你对夫郎可真好。”在这个三夫四侍非常合理且常见的世界,宁愿花钱也要只娶一个的人真的挺难得的。 郝仁感怀地笑了笑,“不然能怎么样,我和他都不想有其他人夹在我们之间,我想,等你遇上了真心喜欢的人,也会像婶子一样。” 殷羡不由得想到那个红衣男。 郝仁笑容顿了顿,“对了,忘了说了,二十之前没有娶两个侧夫小侍,确实可以交税解决,可没娶夫却是万万不能的,二十还没娶夫者,必须官配,所以你还是要早早考虑一下自己的亲事,等到官配的时候就晚了!” 殷羡心中一紧。 他真庆幸今儿来了这儿,不然等到几年以后,官配的人都找上门了恐怕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儿,他拱手对郝仁道谢,“多谢婶子告诉我这些。”他心里挺内疚的,自己拒绝了说亲,对方也还像以前那样对他,反倒是自己太过小人之心了。 “这有什么,就算今天我不说,以后你还是会从别人那儿知道的,不过,我能做的也就是这些,既然你不想要说亲,那婶子以后也不提了,只是,你自己的亲事自己心里还是要有数才行。” 殷羡点头,“我明白。”还有几年,应该足够了。 嗯? 等等…… 年龄大了还没嫁的哥儿会被官配,那……那人岂不是也会被官配?! 殷羡吐血,这老女人是什么意思?把他当成攀龙附凤的小白脸了? 无论他有多想不承认,定定看着面前这女人的眼睛,最终还是不得不承认真的是他想的那样。 他闭了闭眼,才努力将自己的无语和愤怒压下去,抬手指着自己的脸问,“我很像吃软饭的吗?” 掌柜没说话,却定定地看着他,眼里的意思赫然是“难道不是吗”? 殷羡倒! “我有钱,也能赚钱,想要什么样舒适的生活不能有?需要靠人吃软饭?”他惊怒道。 “那位有的可不止是钱。”还有权,有地位。 殷羡都要被气到内伤了,半晌才咬牙看着掌柜的说,“我一不作奸犯科,二不仗势欺人,三不偷奸耍滑,我要那权势拿来做什么?下蛋吗?!你倒是用它给我下一个啊!” 掌柜的语塞,不由得想,难道真是自己想错了? 微微皱眉不解道,“那你接近讨好人家做什么?” 殷羡怒道,“你难道就长了个唯利是图的脑子?就不兴是真爱啊!” 虽说真爱这词有些过了,但是也并没有错。 本以为这女人能放过自己了,谁曾想她更来劲,“真爱那我就更得阻止你了!” 噗! 殷羡这回真要吐血了。 尼玛,图利不行真爱也不行,合着这人是硬要拆开他了啊? “你也别怪我说话直,就孟家这位郡王,可不是你能招惹的,你和他之间天差地别,人家堂堂一位郡王,怎么会嫁给你一个商人?你还是趁早断了这心思的好。”掌柜说的可都是她的真心话,若非殷羡和她熟识,她才不会说这么多呢。 殷羡自然也明白,可明白就不代表心里舒坦,反嘴回到,“我和他差距有大到一点可能都没有吗?他可是……” 他脸色一变,狠狠咬了咬唇,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会想要那样想那样说? 孟凌川变成现在这样,虽然他不是主谋,可到底也有他的原因,他怎么能将别人的痛处挂在嘴边和心上当作筹码呢? 殷羡啊殷羡,你怎么变得越来越无耻了? 以前他也不会有多少善心公德心,可至少每次他都占理的,可现在他是在做什么? 明明是打算要负责要给对方一个幸福的未来,可行动的时候却是将利用放在主位,本末倒置。 这样,还不如别腆着脸凑上去打扰人家的生活了,说不定没有他,对方还会过得更好。 殷羡一阵后怕,他的心态和想法不对,还好发现的早,还没变成让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没救了的无耻混蛋,那就真的没救了。 此时,两人所想之事不同,可重点都是对对方的态度变化。 也不知究竟是算心有灵犀一点通,还是算无巧不成书。 掌柜的见他脸色有变,还以为是他想通了,颇为欣慰,倒也没再揪着殷羡说了。 殷羡得了清静,心里却没能清静。 给自己在外面墙边找了个清静的地方想要自己想一想,理理思路。 楼上的包厢里,孟凌川点的千层糕马蹄糕和小苏点心都被送了上来。 一边吃着一边想,自己竟然已经习惯这里的点心和味道了,几天不来吃竟然就觉得空落落的,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如今眼睛不方便,也不好锻炼,照他这样的吃法,指不定那天他就成了个胖子,虽然他不用担心以后能不能找到妻主,可有谁会喜欢自己长得不好看呢? 他鼓着脸严肃道,“孟心,我看我以后还是少来这里吧。” 孟心心一跳,“为什么?” 孟凌川抬头一本正经,瘪瘪嘴委屈道,“我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这里的美食了。” 95.095 赐婚迎亲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郝仁并没有夸大, 那确实是好房子,也挺新的, 就是太久没人打理了, 落了许多灰尘。 “就是这儿, 感觉怎么样?” 进门, 殷羡拍了拍落在自己身上的灰尘, “挺不错的,就这儿了。” 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了一串铜板,数了九十个交给了对方,这是半年的房租。 殷羡仔细想了想,自己应该不会常年住在这儿,这样算下来还是租比较划算,这房子买挺贵, 租倒是便宜。 “钥匙就给你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尽管说。”说完郝仁就走了。 “多谢。” 关上门,殷羡总算松了口气,伸手从胸前掏出用来伪装的扁馒头, 弄这个真的是浑身爬了蚂蚁似的不自在。 要是被他前世的对头知道了, 怕是自己根本不用费吹灰之力就能让对方自己活生生把自己笑死了! 这个小院有一个好处就是有现成的水井, 不用再到河边挑水,他将行李放下, 找了块布当抹布用, 将桌椅板凳床灶台都擦洗干净, 就已经累得不想动了, 躺在床板上,将衣服盖在身上就睡了过去,这一天他真的累坏了,加上身体本来就有些弱,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 家里什么都没有,殷羡只好吃点之前准备的干粮,吃完食之无味的晚饭后,他本想烧点热水,结果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会点火。 殷羡:…… 在现代用惯了煤气天然气,别说用火种了,他连农村是怎么生火烧柴的都不知道,不得已,只得硬着头皮去了郝仁家里请教。 他不想去看郝仁听到他这话的时候的震惊神情,却根本忽略不过去。 好在郝仁只是当他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女子,从来不进厨房,只是有点震惊,过后就恢复了。 殷羡惭愧,很惭愧,一个用火种生火他硬是学了快一个小时才能成功点燃柴禾。 回到家,好不容易烧了水打算洗澡,结果又发现家里没木桶。 殷羡:…… 心好累。 于是只好勉强用木盆一盆一盆地盛水,索性这里只有他一个人,裸奔也没关系,何况他还套了一件衣服。 收拾完后,躺在床上,因为才醒不久,殷羡并没有多少睡意,思索起了明天的计划。 这个房子里除了一些简易家具其他什么也没有,他得买些生活用品,被子、碗筷、米面油、调味品、洗脸巾、木桶这些必需品不能缺,其他的……还是先缓缓吧! 他现在身上本就没多少钱,一个铜板都要精打细算,否则他还什么都没做,就得把自己饿死了。 想着想着倒也来了睡意,第二天一醒来他就穿上衣服收拾好自己出了门。 他记忆力还不错,昨天走的路依稀还记得,路上碰到了一架牛车,车上坐着不少人,见着殷羡,那些人都交头接耳地说着。 最后赶车的车妇停了下来,冲殷羡道,“这位小姐是哪个村的?我怎的没见过?” 殷羡抬头看去,“我是昨天才到郝家庄的,准备定居。” “我也是郝家庄的,叫我玉春婶就行了,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可要我送你一程?”她又问。 殷羡看了看那一车的人,随后摆手摇头,“多谢玉春婶,不过不用了,我想多熟悉熟悉路。” “那行,我们就先走了,你慢慢来。”说完赶牛走在了殷羡前面。 等到看不见殷羡的身影,车上才有人问,“郝家庄什么时候来了个长得这般好看的女子?也不知她成亲了没有。”女人眼里闪着精光,心里不知盘算着什么。 别人面面相觑,随后一笑,“刘金凤,人家成没成亲关你什么事?你想把儿子嫁过去,人家说不定还不想娶呢!” 刘金凤不满了,“什么叫不想娶?怎么就不想娶了?我家玉哥儿相貌出挑,身段也没话说,干家务也是一把手,怎么就不想娶了?你们就是嫉妒!” 一人斜眼笑,“得,你爱怎么说怎么说。” 她们都懒得和她争辩了,那玉哥儿确实是个好的,样样都好,可就是有一门,就能令所有对他有心思的人望而却步了。 谁让他有一群贪得无厌的家人呢! 刘家两老重女轻男,平时就看不惯玉哥儿,在家里就指使他做这做那,他爹平日里也把重心都放在那个小女儿身上,对于这个儿子他是漠然的,没有心的,更别说刘金凤这个娘了,那是个见钱眼开的贪婪性子。 这个时代,男子十四五岁就可以成亲了,再不济也得开始相看亲事了,再过一两年就出嫁。 一心想要把玉哥儿卖个好价钱的刘金凤却是左看看不中,右看钱不够,一拖再拖,直到现在玉哥儿都快十八了都还没定下亲事。 许多人都私下传,若不是那花楼出的嫁不合刘金凤心意,说不定玉哥儿早就落入那人间地狱了。 众人不由得唏嘘,真不知道这老刘家怎么歹竹也出了这么个好笋来,可惜了玉哥儿。 殷羡当然不知道,仅仅一面,就有人把主意打到了已经头上,一个时辰之后,他有些后悔之前没有答应那个玉春婶坐牛车了。 牛车虽然颠是颠了点儿,挫是挫了点儿,但好歹不用这么累啊! 何况他现在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还在乎那些面子做什么?又不能吃。 殷羡一边心里唱着你快回来,一边苦哈哈地向城里挪步。 早在出城之前他就打听好了,这个国家叫云国,目前是太平盛世,皇家姓孟,他之前所在的城却也叫京城。 郝家庄也是属于京城辖区的,但是因为有些远,所以管理不是那么灵活和及时。 殷羡心中还有些庆幸,若非如此,他恐怕还得去更远的地方。 京城自然是热闹非凡的,殷羡刚进城,就被人群挤得找不着北了。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去买东西,而是找人询问了一下衙门和告示在哪里看。 半个时辰后,终于找到了地点,他隐秘地上前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官府寻找自己的告示,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说明害原主的人权势没有那么大,或者原主并没有被安上什么莫名其妙的罪名,又或者是想要害原主的人并没有把他看得太重要。 无论是什么原因,对殷羡来说都是好消息,这意味着他只需要小心一点,并不需要躲躲藏藏,这对他以后行事也多了不少方便。 解决了心头大事,接着他就在街上随意逛,这是他今天来这儿的另一件大事——找商机。 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他现在只有那个红衣男的一些银子,过不了多久就会用完,他必须得尽快找个进项。 一路走来,点心铺、路边摊、酒楼、布庄、成衣店、客栈、车行、镖局、当铺、书局都被逛了个遍。 却还是没找到合适的。 幸好这儿的文字和他前世古代的文字是一样的,不然他还是个完完全全的文盲,日常交流都得成问题。 可即使是这样,他对这些繁体字也只能靠半蒙半猜才能认得。 他对厨艺一窍不通,对服装设计一无所知,抄书连字都认不全,更别说写了,管账……他算账倒是挺行的,但是他私心里不想做这种规定上工时间的工作,他想找个自由点的。 无奈之下,他只得先去买生活用品,在杂货店逛了几圈,问好了价钱,最后才一口气说出了自己要买的东西。 伙计的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恭敬地将他点的东西都包了起来。 最后凑成了一大包,放进了大木桶里。 收拾好后,殷羡这才想起来自己漏了东西。 “对了,你们店里有没有用来如厕的手纸?” 伙计忙去帮他拿到他面前,“就是这种手纸,十文钱一百张,客官要多少?” 殷羡接过来看了看,不由得皱眉。 这是一种麻黄色的纸,摸上去有些扎手,也不够柔软,他非常担心这会不会磨伤自己的皮肤。 纸? 殷羡心中微动,纸的制造过程他是知道的,虽然因为技术原因不可能做到现代那样,但是简便的纸他还是能做出来的,也不需要多好,但是至少比他手里这种要好一些,并且也不难。 这个不失为一个赚钱的方式,明天他就去试试。 “还有比这个更柔软的纸吗?”殷羡问。 伙计苦色,“客官,这已经是我们这儿最好的手纸了,日常生活用的,要是用于书写,是有另外的纸。”但是比这个贵很多。 她想着这人说不定是想用手纸来当宣纸练字的穷人,说道。 殷羡一喜,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给我来五文钱的就好。” 伙计一笑,欢欢喜喜地给他把东西装好了。 因为东西多,他自己拿不动,店里说了他们可以帮忙运送,但是得另外加两文钱,无奈,殷羡只得给了。 96.096 拜堂成亲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一边旁观的孟心见状一脸莫名, 他这就走开了一会儿,怎么觉得好像走了好几天? “这……老板来此所为何事?”僵持的场面让人不自在, 却又不明白为何会这样, 孟凌川忍不住开口问道。 方怡抿唇, 原来这是酒楼老板。 殷羡垂下眼眸, 微笑道, “并无要是,不过是想给客人们介绍一下我们楼里的新品点心,也不知道公子需不需要?” 如果是方才,孟凌川或许还会有兴致听他说个一二,可现在方怡还在这儿,想必他们都没那个心思去听,便拒绝了, “多谢,不过不必了,对了,一会儿把我点了饭菜都打包带走, 就不在这儿吃了。” 殷羡心中微动, 面上却不露分毫, “好的,不过, 咱们楼里过两日便会有每月一次的美食会, 不知道公子可有兴致来游玩一番?” 其实他说这话心里也觉得不太妥, 按照对方现在的处境, 让他出门只怕会成为人们关注和八卦的中心,于那人有弊无利。 可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搭话,心中的无奈更甚。 他也不知该怨什么,只是心里就是有股散不去的哀怨,随着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越久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如今在重新遇见这人后,变得越发积盛了。 其实算下来,他与孟凌川不过见了三次面,总共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在原来那个世界,可能随便和网上一个陌生人闲聊都比他们说的多。 他相信一见钟情,却不信这种事会发生在他这种以利为主的商人头上,别说什么越是擅长勾心斗角的人越是爱初见时的纯洁和朦胧。 他只知道如果自己第一次见一个人,那只会是一种状态——防备。 如果不是他们当时是那样的情形,并且那件事还是自己主导,理亏在先,他怕是根本不会对这人上心。 可事情就是这样的巧合,巧合地勾动了他这个唯利是图的人的心,无论是因为身为一个男人的责任,还是因为那一抹浅浅的心动,他都认定这个人了。 然而就在他想要有所行动的时候,却发现前面等待着他的路太难了。 一来,这个世界对男子的压制和约束,男女之间应避嫌,让他想和那人多接触都不行。 二来,他区区一届商人,而对方却是圣旨亲封的二品郡王,皇室中人,在所有人眼里,他能和他说上话便是天大的恩赐,又何谈嫁娶一事,即便对方现在已经名声尽毁。 三来,他的男子身份还必须得好好隐藏,若是被人发现,那便是欺君之罪!若是他和孟凌川已经在一起了,还有可能放过他一马,可若是他在此之前就暴露,等待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更不用说对方日后是否能接受他的真实身份。 因此他只能上杆子努力搭话,想尽办法加深对方对他的印象以及他们之间的联系,哪怕不择手段,哪怕死皮赖脸。 在现代追人都要历经千幸万苦,走过九九八十一难,何况这样一个封闭封建不知道多少倍的古代女尊世界。 三年多,不成功便成仁。 他其实不喜欢这样汲汲经营、时时算计孟凌川的自己,可这是他唯一的办法,如果他现在跑到对方面前说自己就是当初占了他清白身的人,想要找他负责和他在一起,最好的情况也只是那人只会一顿棍棒将自己打出去,永不再见! 不过也不可能再见了,因为孟凌川能放过他,王府的王女王夫,皇宫的女皇却不可能放过他。 所以徐徐图之才是他最稳妥的路。 如果可以,他肯定是希望自己能一辈子将男子这个身份死死捂住,他不想给自己本就跟山路十八弯一般的人生再多添几分波澜。 而他既然认定了孟凌川这个人,认定了这条路,那么能帮自己的,就只有他了。 微微抬头看了孟凌川一眼,缓缓道,“如果公子没有空的话,我们可以派人去将食物送去府上。” 孟凌川犹豫了半晌没有说话,本就是有些为难,如果是以前,他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热闹的场景,可若是他如今去,只怕自己就成了别人眼中的热闹,他不傻,权衡之下就想拒绝,不想又听见对方这么说,再推拒就不好了。 可他在点头答应之前,却是将头转向殷羡的方向,面上疑惑道,“老板……” “在下姓殷,名羡。”殷羡见缝插针,说了自己的名字。 孟凌川顿了顿,才明白对方是让自己叫他名字的意思,片刻,才犹豫喊了一声,“羡娘子?” 这称呼一出,不止殷羡,就连孟凌川自己浑身都有点不自在。 好在殷羡已经练就了内心千疮百孔,表面百毒不侵的本事,才没让自己的僵尸脸出现。 “我能问问,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吗?” 殷羡勾起一抹笑意,“推广,让更多的人知道我们酒楼,日后不怕没客人来,现在的付出也是为了日后的回报。” 孟凌川应了一声,心里却稍稍松了口气,又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他怎么会觉得这人是对他有意思呢?若是以前的他或许还有可能。 定下了此事,孟凌川也要离开了,孟心扶着他为他领路,走过殷羡的时候,他忽然停下来,微微偏了偏头,秀眉轻蹙,忽而抿唇一笑,“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殷羡娘子的声音有点耳熟?” 殷羡冷汗瞬间就出来了! 殷羡总觉得女人这种生物,即便世界不同,有些地方还是异曲同工的。 因为不自在,也为了不露出马脚,他坐车的次数都是很少的,结果回回坐一次就要听一车的闲话,等到下车的时候耳边没声音都还反应不过来。 今儿也没例外,一车的大老娘们跟着比谁声音大谁知道的东西家的闲事儿多似的,直听得他后悔怎么就没带棉花这种神物,一拍脑袋,这才想起这儿根本没有棉花这种东西。 “诶?刘金凤怎么不在?要不要停下等等她?”有人惊道。 身边一人拉住她,嘴里嫌弃道,“等什么等,人家这会儿估计在哪个销金窝逍遥呢,哪儿还想着回家!” “她有钱?她女儿不是伤了腿吗?上回还到我家借钱来着。”另一人诧异问。 “你借给她了?” “没呢,我家有几个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有闲钱借给她。” “没借就好,看她那模样,借了钱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那她怎么有钱去找乐子?”有人把话题绕了回来。 “你们是不知道,刘金凤女儿不是和人打架伤了腿吗?她伤的重,人家也伤的不轻,本来定的亲也被退了,眼看就要官配,临时找不到娶夫的人选,就跟刘金凤家商量了换亲。” “换亲?!”惊呼的可不止一个人,就连殷羡都转过头来看着她们,听了一耳朵,不单是因为“换亲”那个陌生的词,还因为人家口中的“熟人”。 “可不是?刘金凤那心里窄得只剩自己,听见能不花钱的事儿忙不迭就答应了,半句条件都没谈,两家一谈妥,第二天就将人送了。” “那家人急着娶夫,刘金凤家又不着急,她家女儿才十五六岁,可还有好几年呢,怎么就答应了?”不怪人这么问,在这儿,能换亲的人家,怕都是家境差不多的,换的人估计才貌也不怎么样,不然谁不会找个条件好点儿的儿媳?就算做夫侍怕也比这换亲好。 “谁让她女儿伤了腿呢?现在家里又没钱治,能不能把腿治好都还不好说,日后娶夫也有碍,比起以后花聘礼娶个人回来,还不如现在换亲,好歹一分钱不花就能换个女婿进门,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那家人,从没将玉哥儿放在心上,能换利益就巴不得脱手,又哪会替他考虑。” 在这里,换亲其实是件很掉面子的,基本就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的人才会干的事儿,哪怕家里没有余钱做嫁妆,也会带上一床棉被两身衣裳,可换亲嫁出去的儿子可是什么都不会带的,就一个人过去就行了,甚至连酒席都不用摆,在婆家的地位也就比买来的下人高不了多少。 也就是因为换亲不用花钱,刘金凤才答应地这么干脆,既然不用攒钱给女儿娶夫郎了,夫郎有了指望,这下女儿的腿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刘金凤就立马拿了家里攒的给女儿娶夫的钱到城里好好放松了下,因为家里一连串的事儿,她都好久没来这儿找乐子了,这才想夜不归宿。 后面的话也没什么干货了,殷羡默默扭过了耳朵,他不由得想到了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小男孩儿,这才过了多久时间,竟然沧海桑田,都嫁作人夫了。 那孩子是欢喜的吗?殷羡想都不想就知道答案是否定的,可他是心甘情愿的吗?殷羡却不敢下定论了。 这个世界制度或许和华夏古代有诧异,可最终的效果却是殊途同归,专制,压制,无论是从国家法规还是社会道德,总有太多像大山一样压着人的东西。 97.097 一起沐浴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女子一脸冷色, 垂眸盯着那只拉扯自己的手,眼中射出的冷光差点儿没把对方的手刺出几个血窟窿, 惊得那人浑身一颤, 却是哭得更卖力了。 周围议论声层出不穷, 不在乎是说这女子多冷酷,男子多可怜。 这家酒楼生意一向不错,其中最大的特色就是招呼客人的不是精明能干的小二姐, 而是品貌都不错的男子, 有时高兴了, 他们还能陪客人喝上几杯,不过, 也仅限于此了, 楼里还打着正规酒楼的旗号, 就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做什么皮肉生意, 不过……私下怎么样却是没人知道了。 因为行事乖觉, 倒也没有惹出什么麻烦,可谁不知道这些男人是什么货色,表面是干干净净, 实际上却经验丰富,有的还会点上假丹印掩人耳目,有的甚至就明目张胆地露出并非清白身。 这个正在哭的男人也是酒楼的一员,来这里的人很少不知道这楼里的事, 对那男人也是看不起的, 可见人家梨花带雨的模样, 且眉间有着鲜红的丹印,心也软了几分,不由得替对方说话。 “哟,这是在上演什么呢?我这正夫还没进门,妻主就要给我找个弟弟了?这可真是件大喜事,需不需要我昭告天下啊?” 孟凌川毫无预料,就听见许湘君满含隐怒的声音越来越大,他想阻止都来不及。 作为一起长大的朋友,即便他眼瞎了,也不可能认不出容涟的声音,可他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因此没有许湘君反应快,等到许湘君的话出口,他才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 倒也没有拦着,毕竟拦也拦不住,他只是任孟心领着站到了许湘君身后。 “别劝我,我很冷静!”他听着对方咬牙切齿的声音,不由得好笑,就这还算冷静? 容涟见是他,脸上的冷色解封,唇角一勾,“哪有什么弟弟,别胡说。” 许湘君自然信她的话,可心里还是气不顺,冷声哼道,“不是弟弟,那这是要做什么?” 那男子见状也明白了许湘君的身份,暗恨自己倒霉,还没出手呢,就碰见人家正主了。 可惜他已骑虎难下,还不如拼一把搏一搏。 “奴家……奴家只是想报答小姐方才相助之恩,只是……只是被小姐这冷漠的脸色吓到了。” “哦,吓到了啊,那要不要让她安慰安慰你啊?”许湘君笑着问,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狰狞。 男子心怵怵,已有退意,“不……不用了……” “那怎么行呢!” “好了,君儿,别闹了。”容涟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阻止了许湘君的捉弄,语气里满满的无奈和宠溺。 “哼!”许湘君冷哼一声,“人家说要感谢你相救之恩,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好心?” “你弄错了,不过是因为那个女人冲撞了我,弄脏了我的荷包,这才出手教训。”这话和谁说的不言而喻,其中的意思也是不言而喻。 那人演不下去了,一脸僵硬,去他娘的,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容涟勾唇,伸出手揽住他。 “我们走吧,这里乌烟瘴气的。”许湘君这人,好的时候千好万好,一朝厌恶,所有的好都变成了不好,他开始觉得这儿点心好吃,这会儿却嫌弃这儿乌烟瘴气。 几人一同离开了,没有一个眼神给地上那好似傻了一般的男人。 不到半刻钟,一个一身灰扑扑的男人被人从楼里扔了出来,一个同样灰扑扑的小包袱被扔到了他身上。 哎哟! 男人被摔得后背青疼,心里却欣喜不已,不顾疼痛,飞快地爬起来捡起地上的包袱,打开看到那张契约后没忍住,露出了一个傻到极致的笑容。 这次还真他娘因祸得福! 本来想学学楼里别的男人勾引个女人帮忙脱离酒楼,结果他娘的竟然遇上个性冷淡。 不是说这里的女人都好色吗?怎么那人就不走寻常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得罪了楼里的老板。 不过还真是峰回路转,没想到那老板生气之后的结果就是将他赶出去,早知道是这样,他还费尽心机学勾引做什么?恶心死他了! 拍拍屁股爬起来,算了,还是赶紧走的好,离开了这儿,以后还不是天下任我逛? 走着走着,喜色渐收,那人抬头一脸茫然地望天。 这个变态地方,真能任他自主吗? 心底压抑已久的恐惧倏然涌上心头。 殷羡新买的酒楼开张这天,对面的酒楼突然被查抄了,弄得他莫名其妙,不过,对于他来说这事百利而无一害,也没有多打听,自然也不知道这事其中有他想着的那个人的手笔。 新楼开张,向来伴随着打折优惠,因此这天生意还算不错,挺有人气的。 酒楼重新装修过,桌椅板凳全都换了新,全都是殷羡自己画的图纸,然后交给木匠打造的。 不同于一般的大方桌,他定的是椭圆形的原木桌,也有的是正圆的,正圆的中间中间空了一个小圆格,放了个小锅,下面做了个方形铁箱,可以在里面加热,这是一个简易火锅桌,凳子是可旋转的圆凳,那木工活计很是不错,虽然没有现代那样的精细,却已经超出殷羡的预料了。 不过美中不足的却是这火锅没有红汤,只有清汤,没办法,谁让这个世界没有辣椒呢! 这绝对是殷羡的十大怨念之一,没有辣椒对于川渝地区的人来说就跟没了半条命一样。 每个桌子之间由一个小屏风隔开,上面画着不同的图画,飞鸟花草、河流山川、貌美仕男、风韵诗词各有千秋,虽然不算上乘,却也不够吸引人眼球、愉悦人心情了。 他把酒楼原来的古朴风变成了优雅风,又弄了几道新菜式,并表示楼里每月都会推出一道新菜,每月内不定期会有优惠菜,即某道菜会在某段时间内打折,楼下是大堂,楼上则是包厢,包厢的布置比大堂更精致,一个房间一个主题,视野更好,隐私保护度更高,相应价钱也更高,这也是分层定价了。 连着好几天酒楼里生意都很火爆,可殷羡一点儿也没掉以轻心,他可从来没看低这里人的智商,他能这样做,别人也能照样模仿,这里可没有什么专利的说法,再说,这些东西放到现代也只能说普通,连专利什么的沾都不沾边,他现在靠的就是一个字,新! 新的同时还要进步,对于许多东西来说,不进步就意味着倒退,他深知其理。 他没办法杜绝模仿,只能尽力做到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他要让他酒楼出的东西都在众人心里打上他酒楼的烙印,即使有人照原样做,也只能望其项背。 不出他所料,不到一个月,对面楼的新主重新开张,里面的很多东西都是照着他的酒楼来的,对面的酒楼规模比他这个大,一开张就抢了他不少生意,酒楼里人心惶惶。 “主子,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担心?”说话的是酒楼的掌柜,也就是曾经把酒楼卖给他的那个大娘。 殷羡没说话,他提笔写了半晌,直到额头都沁出了汗渍才收笔,心里默默摇头,心道着繁体毛笔字真是太难写了。 这段时间以来他在练字这个方面下了不少功夫,因为他发现,这是个重文轻武的时代,文人在社会想享有不少潜移默化的特权,官府甚至也有一些偏向文人的规定。 例如:二子争家产,首先按的是嫡庶,可若是同嫡或者同庶,则科举名列在前的可多分。 类似的规定还有很多,这还是殷羡为了避免触及这儿的律法而恶补朝廷法规而得知的。 天知道那些规定有多少米的裹脚布那样臭长,反正等他看完的时候再也不想看第二遍。 殷羡将桌上那张纸递给掌柜,“明儿找人写个大红横幅,就照着上面写。” 掌柜低头一看,瞬间了然。 第三天,酒楼的大门口挂上了一张大红横幅,外面还有伙计喊叫,吸引了不少人来参观,其中大多数都是作士女打扮。 “赛诗会,得奖者当天免单,且赠文房四宝一套。”有人念了出来。 明白了这消息后,不少人跃跃欲试,毕竟这个赛事会对她们有利无害,好了不仅有利,还能扬名,输了也无伤大雅,她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参加呢? 而还有的人则是冲着新菜式来的,因为今天正是这酒楼每月推出新菜的时间。 于是,今天酒楼爆满,座无虚席,热闹声一阵盖过一阵,气得对面有人砸了好几个茶杯。 殷羡没有在这事上多想,因为他回家去了。 自从酒楼开张到现在,他就回过几次家,其余时间都睡在楼里,因为真的太忙了。 坐上回村的牛车,他忽然有一股想唱回村的诱惑的冲动,一阵恶寒后,他紧了紧衣服打算闭眼眯一会儿。 天渐渐冷了,他也添了几件衣服,再加上他从未忘记的伪胸,倒也不怕别人多看。 98.098 臭不要脸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孟凌川摇头, “那倒不是,是我买的, 不过, 那年轻老板却说过两日会有一个美食会,她听我说可能不会去, 就说会把那上面的美食送一份过来。” 王夫眼里若有所思, 意味深长问道,“川儿,那老板是何年纪?” 孟凌川一愣,回道, “听着像是个年轻的,爹爹问这个做什么?” “那你与他说话,可摘下帷帽了?”对方继续问。 一旁的方怡不明所以。 孟心却隐隐猜到一些。 孟凌川也不笨,略略一想, 便也猜到了王夫的想法,不由自嘲好笑道,“爹爹只怕多想了,那人应当是认得我的。” 虽不知为何,他却一直这样认为, 对方是认得他的, 这般做法,除了他口中说的想要推广之外, 应当也有与王府交好的意思。 他以往遇到的这样的人还少吗?那位殷小姐的做法他倒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觉得讨厌, 不过, 也仅仅如此就是了,不讨厌,也不喜欢。 孟凌川自知自己未来怕也只能在这王府后院虚度光阴了,他也没有什么大的想法,只是希望姐姐日后能多生一些孩子,也好让府里热闹些,几十年后府里依然能有他一个院子终老就行。 从孟启云他们被收拾后,他好像也没有别的事情做了,在家里闲得发霉,这才出去走了走,不曾想就发生了今天的事。 难道他和那边的酒楼天生犯冲? 心想自己没打算去那美食会真是明智之举。 然而,这个想法却在他吃到了那个送的点心的时候就消失无踪了。 随即而来的便是后悔,心里忍不住想,他如果反悔了,还来得及吗? 酒楼已经上了正轨,前期的投入早就赚回来了好几倍,殷羡认真考虑了一下他如今的情况,觉得自己再待在郝家庄已经不太方便了,酒楼这边很忙,如果两头跑他肯定忙不过来,索性搬到城里才好。 心里做了决定,就开始着手准备搬家的事了。 首先要买房,这酒楼后面的临时房间偶尔住一宿还成,长时间肯定受不了,就弹丸之地,他一屁股下去房间就没地儿了,何况搬家之后要住的可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个君颜呢,总不能把他扔了吧?更不能让两人睡一个屋。 所以他立马让店里的伙计去问问外面有哪里的房子要卖。 为了减少麻烦,他还是决定将事情交给牙行了,虽然多了点中间费,但是少了扯皮,何况牙行介绍的总要正规一点,不会有人坐地起价乱来。 过了半个月,牙行那边终于来消息了,说是北二胡同那边有一处三进的房子要出售,让他可以去看看。 因为殷羡要求房子不能太小,地段要好,环境要好,最好周围能有官府什么的,安全能够保证,所以直到现在才终于有了一处房子符合他的所有要求。 不过殷羡看了房子之后,有点点不满,因为房子有点过于大了,就他和君颜两个人住,虽然他不想住怂逼小单间,可是这样一个有小型别墅那么大的房子他也是承受不来的啊! 这么大的房子,打扫都要累死人了,而且关键还是这房子还挺贵,两百两,不二价,这还是因为主人家要举家搬迁,迅速卖房的情况下,不然这房子估计比他买的那酒楼还要贵。 谁让这儿地段好呢。 如果像现代那样分环,这房子绝对是在一环内,离皇宫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的路程,而且街口就是巡防营,每天都经常有官兵在这儿巡逻,少了许多麻烦。 好房全靠抢,别看殷羡嫌弃这房子大,实际上他更加不愿意的是因为太贵了,不过这点不愿意在这房子这么好的条件面前也成了浮云,第二天就咬牙掏腰包买了,立马去官府办了手续,那些白纸黑字的契约书,殷羡总算放下了心,可以安安心心搬家了。 回到村里,他首先是去郝仁家把要搬走的事告诉了对方。 对于他的离开,郝仁是早就预料到的,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有些意外罢了。 第一眼见到殷羡,她就知道对方和他们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这也是当初对方拒绝了说亲,她也并没有什么不满的原因。 对于殷羡的离开,她自然是不舍的,可是也并没有什么办法,最后只有告诉殷羡,让他晚上来她家吃个饭,算是送行。 等殷羡离开后,一直躲在里面偷听的秀哥儿才走了出来,情绪很是低落。 “秀儿,我早就说了人家和你不合适,她不可能安安分分待在村里。” “娘,这些我都知道,我也没有那种心思了,只是……”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 他还什么都没说,从前一直没说,如今若是再不说,也没机会说了,他也没想着要对方怎么样,只是他想说出来而已。 晚上,殷羡在郝仁家吃完饭后好生告别了一番,第二天一早就要走了。 喝了点儿酒,在回去的路上还有点晕,他微没喝多少,也不好多喝,就两三杯而已,不过,这具身子本身没有喝过酒,所以反应才这么大。 当他脚步歪歪倒倒地走到自己家门口的时候,停住了,看着面前的人眼里还有些惊讶,摇摇头,揉揉眼,再看对方还在那儿,这才明白这不是幻觉。 有些不好意思道,“秀哥儿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啊?天太黑我没认出来。” 非但不能,他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老女人笑眯眯地领着孟凌川两人路过他上了楼。 临上去前,殷羡还受了孟凌川身边那个叫孟心的人一个刀眼。 完了,他们都听到了! 虽然孟凌川脸色一如往常,可殷羡却是知道他们真听到了,否则孟心不会给他一个那样的眼神。 在上回他亲自去给孟凌川送吃食的时候,孟心看他的目光就有些意味深长,殷羡心里清楚,对方是对他的目的有所猜测,也隐隐猜到了什么。 但是对方并没有阻止,反而还为他制造机会,否则孟凌川也不会几天就来一次这儿。 可方才的话被他们听见了,还被误会了,要是不处理好,他怕是要前功尽弃,甚至还可能被反噬! 殷羡狠狠咬牙,混账老女人! 他没有去楼上,反而是去了后厨,要上去找他,总得先给自己找个理由才好。 孟凌川来的是殷羡常用的那间房,有了殷羡的招呼,这间房只会被用来招待他们两个人,因此完全不用担心会被人打扰。 孟凌川坐在窗前常坐的位置,喝着孟心给他沏的熟悉的茶,不知不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今天这茶好似没往常那样甘甜了。 喝着喝着,他忽然轻轻笑了起来,原来那人已经有心上人了,他就说,怎么会有人对他这个声名狼藉的人感兴趣,幸好没有多误会,否则那才尴尬,恐怕他今后都不好意思再来这家酒楼了。 现在这样挺好的。 这里点心不错,觉得王府里闷了,偶尔来这儿吃吃东西放松放松还挺不错的。 孟凌川松了口气,孟心却咽不下这口气! 他还以为那个姓殷的女人是真的对他们公子有意思,这才多多促成,如今知道对方已经有了人,以为殷羡是想利用公子谋求利益,恨不得将他丢进大牢受刑! 愤愤给孟凌川添茶,一不小心洒了一片,“公子恕罪!”心里又将殷羡给咒了千万遍。 孟凌川疑惑,“孟心你怎么了?难不成是中意了哪家小姐想嫁人了?要嫁人就同我说一声,我一定给你准备好嫁妆。”他说笑道。 孟心红着脸嗔怒,“公子这是什么话,孟心当然是要跟你一辈子的!你嫁人我就陪你出嫁,不嫁人我也陪你一辈子青灯古佛。” “这可不行,你要是不嫁人我这罪孽可就大了!”孟凌川连连拒绝。 孟心一咬牙道,“那公子你就嫁人啊,你要是嫁了,我也就嫁!” 孟凌川脸上的笑意渐收,默默喝茶不语。 孟心看着既无奈又着急,可对方既然不想说,那他也不好多说。 心里又将殷羡给咒骂了个遍,都怪他,否则他才不会说这些话惹公子不高兴呢! 殷羡端着东西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都沉默无言。 他的心也随之提起了。 走进来,孟心怒目而视,“你来做什么?我记得我们并没有点单。” 孟凌川倒一如既往的平静冷淡,“是殷老板来了?” 殷羡心里打着鼓,这下好了,殷羡娘子直接变成了殷老板。 殷羡并不回孟心的话,只是微低着头,面对着孟凌川,“孟公子,这是今日送的甜汤,你尝尝。” 孟凌川挑眉,“上回送点心是因为掌柜的生辰,那么今日这甜汤……又是为何?” “乔迁之喜。” 孟凌川意外看了他一眼,“殷老板搬家了?” 殷羡笑着点点头,“是啊,刚搬到北二胡同那边,若是孟公子有空,可去我家喝茶。”抬头看了孟凌川一眼,又垂眸道,“若是公子担心被人说闲话,可挑殷羡不在的时候去,家里也有姐夫可招待。” 99.099 回门惊事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殷羡:“叔, 您就先别管这些了, 还是先帮忙给他洗个澡吧,热水我都烧着呢, 这就给您提来啊!等着。”他也想避开秀哥儿。 郝夫郎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叹了口气, 这么个好媳妇人选, 怎么就对秀哥儿没感觉呢?可惜了。 热水很快就提来了, 郝夫郎和秀哥儿在屋里给那人洗澡, 殷羡在外面坐在凳子上,将从遇到屋里的人开始到这会儿的过程。 他倒是不觉得有人会算计他,就他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能得罪谁? 嘴里细细咀嚼着雯娘两个字, 根据先前自己这身体的反应,应当是认识他的没错, 所以雯娘会是谁?和他什么关系? 算了,还是等那人醒来后问好了。 门被打开,郝夫郎父子二人从里面出来,殷羡忙上前问,“叔,里面那人怎么样了?” 郝夫郎面色不太好, 看着殷羡的目光略有严厉, “那人……是你从哪儿寻来的?” 殷羡一愣, 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郝夫郎低声道, “我仔细瞧了,那人没有丹印,显然身子已经不干净了,你这孩子,就算想要个男人来防止官配,也不用要一个不干净的人吧?这人你从哪儿买的?只怕是被人骗了。” 殷羡哭笑不得,“叔,你好好看看我,我就是这么容易被人骗的吗?” 郝夫郎倒觉得不像,可里面那人怎么回事? 殷羡这才解释道,“那人是我在路上遇到的,应当是与我一样从外地逃荒来的,见他昏倒,一时不忍,这才把他带了回来。” 郝夫郎心下一松,“你心里有数就好,那我们现在就回去了。”说完拉着儿子就往外走。 “叔慢走。” 到了外面,郝夫郎这才对秀哥儿说,“秀哥儿,羡娘与你没有缘分,将他忘了罢!” “爹爹说的什么话,我又不傻,他拒绝我,我难道还会上杆子贴着他不成?您放心吧,我没有怪谁,心里明白着呢!” 郝夫郎欣慰地点头,“那就好。” 等到大门被关上,殷羡这才进了这屋子,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睡着的人。 果真,他的眉心是没有丹印的,长的很好看,可是看模样却是像是被饿昏的,想了想,他熬了点米汤给这人喂了下去,又请了村里唯一一个大夫来给他诊脉。 得到的结果和殷羡心里想的差不多,只不过有一点是他没想到的。 想到大夫说的“小产时伤了身子,本就没养好,又受了凉,若是再不将养着,只怕日后怀胎艰难”。 等大夫走了,殷羡看着床上的人陷入了沉思。 不仅非完璧,还怀过孕流过产? 目光移向小腹的部位,乖乖,还真能怀孕。 要说殷羡来这儿最难接受的是什么,那就是男子怀孕这件事了,可眼前这人不仅怀过,还流过产。 “看什么看!登徒女!没见过美人啊?!” 旁边的人飞快地拍掉殷羡伸出扶住对方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接着把红衣人往身边拉。 “孟心!”孟凌川低声呵斥,不知怎的,他竟觉得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不过也没多想,随后道,“我们走吧。” 熟悉的声音,却没有当初那个“滚”字那样带着浓浓的悲恨绝望,反而一片平静,安然如水。 可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人。 殷羡从来没想过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种事还会落在自己身上,毕竟经历过了穿到这种让人不疯魔不成活的世界这种事后,他就坚定的觉得自己的运气已经如狗屎一般“香”气袭人了。 难道他现在转运了? 转不转运殷羡来不及想,眼见前面两人都要消失在他的视线了,他这会儿恨不得去和红孩儿借借风火轮。 紧赶慢赶追到他们身后,就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 孟凌川主仆二人相携回府,孟心心情还很糟糕。 “公子,你干嘛要去参加梁公子的生辰宴啊?人家明明就是想看你的热闹,你干嘛要如了他们的愿!这不是把脸伸出去专门让他们打吗!”他不想看他家公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所有人针对嘲笑。 “我都在府里躲避这么久了,总不能一辈子不见人,就算我不出去,他们不也一样知道我的传闻?背后说的,恐怕比当着我的面说的更难听。”比起孟心的烦躁,孟凌川倒是很淡定。 “他们背后说归背后说,反正咱们也听不到,如果你不见他们,也就不用听那些扎心的话了。” 孟凌川轻笑一声,“孟心,人都是要向前看的,我既然没有在当初事情刚发生的时候以死明志,就必须要承受这些应该承受的东西,不过是几句嘲笑罢了,我又看不见他们碍眼的表情,他们又不敢动我,难道就因为几句嘲笑、几分鄙夷,我就要躲一辈子吗?” 孟凌川觉得自己这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味道,或许时间真的是最神奇的东西,让他从当初的悲痛不已一点一点变成现在的“不知羞耻”。 若是以前,他定会唾弃如今的自己,可是现在,他却没有多少感觉了,毕竟自己的名声已经成现在这样了,并且那些话多半也是事实,他既无法改变,那也只有努力适应,这是他的选择,自然要自己承担。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孟心也体会到了自家公子那种无奈的心思,便也不再多说,不想再提起那些伤心事。 “公子,咱们到门口了,前面有台阶,我扶你,小心些。” “嗯。” 等主仆二人进了元王府的大门,殷羡才从石狮子后出来。 那表情怔怔,微微皱眉,眼中的神色竟是惊大于喜。 这个世界没有电视电脑手机这些东西,最大的好处就是极少有近视的人,他穿的这个身体的眼睛自然也是好的,所以它根本不会怀疑方才的情景是不是他看错了。 那人没有认出他。 那人甚至没有看他! 眼睛的焦距根本没有落在他身上,或者说,没有落在任何一样事物身上。 回想当初在破庙那次,在两人发生关系的时候,对方大多也是闭着眼的,后来殷羡也因为身体累心也不轻松,所以并没有怎么注意对方的状态,因而并没有发现那人的眼睛的问题。 殷羡闭着眼睛往后一靠,整个身子被石狮子支撑着,他根本不怀疑了,那人的眼睛——是真的看不见! 殷羡心说这都什么事儿啊! 在意识到那人眼睛有疾之时,他心里生出一抹心疼和遗憾,日后他怕是永远都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 不过,这对他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若是那人眼睛没事,那刚刚恐怕已经认出他了。 认不出他,对他日后的行动也是利大于弊,若是一开始那人就知道自己就是当初在破庙毁了他清白的男人,怕是永远也不会接受他。 也好,徐徐图之。 只是……他好像一直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殷羡无语。 一边想事一边往回走,这回算是明确了那人的身份,还摸到了对方的住处,收获很不错,只是他今天的好运好像还不止如此。 看着走过去的一队迎亲队伍,他认出了这就是方才弄得他差点儿摔倒的那一对,便随口问了句旁边的人,“大姐,这是谁家成亲啊?这么大排场?” 对方也是一脸喜色,好似成亲的是她自己一样,看得殷羡啧啧两声。 “这你都不知道啊?这是舒御史家的小姐娶正夫,娶的可是尹家小公子,这可是女才郎貌的一对啊!瞧见没?这迎亲的队伍路过时还往地上撒钱,这是让我们沾沾喜气嘞!”女人笑得开心,显然很高兴。 可殷羡却因为这段话怔住了,“你说的尹家,可是尹编修家?” “是啊。” 殷羡心中微动,随后吊儿郎当笑了笑,“尹家和舒家什么时候定了亲的?我怎得不知道?” “你真是太孤陋寡闻了,尹家和舒家本就从小定亲,不过这定的是尹家大公子,谁知这位大公子是个没福气的,就在两家开始商量婚事之前,那位尹家大公子就身染重病,没几天就去了,这舒家倒也没有出尔反尔,一个人没了,舒家也并没有怪罪,只是这成亲的人,就从大少爷变成了二少爷。” 对方滔滔不绝,这让殷羡觉得,自己就算不问,这人怕是也会主动说。 听完,殷羡一直皱着眉,直到听完才冷笑一声,呵,原来如此。 原主挡了人家路,所以对方这才无论如何都要除掉他。 只可惜,他是这么好除掉的吗? “那些饭菜也是送的?” 孟凌川摇头,“那倒不是,是我买的,不过,那年轻老板却说过两日会有一个美食会,她听我说可能不会去,就说会把那上面的美食送一份过来。” 王夫眼里若有所思,意味深长问道,“川儿,那老板是何年纪?” 孟凌川一愣,回道,“听着像是个年轻的,爹爹问这个做什么?” “那你与他说话,可摘下帷帽了?”对方继续问。 一旁的方怡不明所以。 孟心却隐隐猜到一些。 孟凌川也不笨,略略一想,便也猜到了王夫的想法,不由自嘲好笑道,“爹爹只怕多想了,那人应当是认得我的。” 虽不知为何,他却一直这样认为,对方是认得他的,这般做法,除了他口中说的想要推广之外,应当也有与王府交好的意思。 他以往遇到的这样的人还少吗?那位殷小姐的做法他倒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觉得讨厌,不过,也仅仅如此就是了,不讨厌,也不喜欢。 孟凌川自知自己未来怕也只能在这王府后院虚度光阴了,他也没有什么大的想法,只是希望姐姐日后能多生一些孩子,也好让府里热闹些,几十年后府里依然能有他一个院子终老就行。 100.100 送信收信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盛世集团董事长意外身亡,带来的影响波及几千人, 高层召开紧急会议, 每个人都各怀鬼胎,不过也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利益二字。 然而在众人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却收到了法院传来的通知: 殷羡生前早就立了遗嘱, 若是自己意外死亡, 他名下所有财产都无偿交给国家。 这个消息仿佛晴天霹雳落在了会议室众人头上! 盛世集团虽然不是殷羡一人独大, 却也是殷羡一手创立的,他所占有的股份依然超过了一半,更不用说他名下的几家虽小,却也在和盛世合作的公司。 近百亿的财产全部送给国家? 那他们还能得到什么? 盛世这个庞然大物就要这样土崩瓦解了? 不过, 这都不是殷羡要关心的事情了。 他对自己目前的处境都还没弄清楚呢! 他活了近三十年,从来没有后悔过什么事, 可现在却后悔了。 要是早知道人能有下辈子, 他上辈子就该多烧香拜佛做善事?硐阌颓郧罄咸煲S幼约耗芡陡龊锰ァ? 那场车祸后, 自己是不可能再活下来的, 看着自己面前的处境, 如果猜不到自己是穿了, 那他上辈子白投资那么多穿越电视剧电影了。 脑袋有些晕,浑身热的滚烫, 心里那股躁动要是他还不知道是什么的话, 那他真的可以去投胎了。 就算没吃过猪肉, 那也见过猪跑, 自己身体这状态明显是中了药了。 他下意识就认为是有哪个女人想要爬他的床,甚至根本来不及去深究自己身上黄黄绿绿的衣服是怎么回事,趁着自己还没有完全失去神志,殷羡连忙站起来将自己面前这个样貌猥琐的女人给敲晕了! 心中愤愤,就长这样还想占他的便宜?真是不想活了! 他殷羡不是什么心地善良的人,不然也不会有那样的手段建立起一个盛世来。 身上的药是一定要解的。 用冷水?自己现在是在一座破庙里,没有记忆,也不熟悉地形,等找到水,估计自己也要爆体而亡了。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药,可殷羡能感觉到,这药性太强了,普通的发泄肯定不行。 最后只剩下一种方法——与人交欢! 于是他现在只剩下两个选择,第一,上了刚刚被他打晕的那个女人,回想起那人不堪入目的样貌,他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吐。 于是,他只剩最后一个选择了。 殷羡扭头看向那一边的男人,心里想着,要是那个男人也长的得让人想吐,那自己就选择爆体而亡重新投胎! 当看清那人的容貌后,殷羡一愣,却并不是因为对方俊美清贵的容貌气质,而是因为那人浑身不正常的红,没醒也拧着眉头,眉心那一点红越发鲜艳夺目,额头还能看见密密麻麻的汗珠。 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对方显然也中了药! 殷羡都没意识到,自己心底竟稍稍松了口气。 上辈子赚了一辈子的钱,累的像条死狗,直到最后真的死了,也连个伴儿都没找到,他似乎也没时间考虑自己的性向问题,很好,就在今天,他给自己选了一个性向。 殷羡强忍着身体越来越压制不住的躁动,爬到了那个红衣男身边就开始疯狂地剥落自己的衣服! 仅有的一点儿良心默念了几句抱歉,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 看着身下这人,心想,这不仅仅是救我,也为了你自己,咱俩也算互惠互利,虽然是我主动,你也占了便宜不是?反正咱俩都是男人,没有什么对不起谁的说法,你醒来后可不能怪我! 默念完毕,他自己的衣服也拨的差不多了,正伸手准备褪对方的,犹豫了一瞬,最后捡起自己的衣服,将对方抱了起来,飞快地躲到菩萨的石像后面的稻草垛里,这里应该是曾经留宿的人弄的临时休息的地方。 虽然没有记忆,不清楚自己以及眼前这男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肯定有麻烦缠身没错了,目前他们的身体情况也一定是有人设计的,想必一会儿就有人找来,他可没有给别人表演活春宫的癖好,没有跑出破庙的力气,找个隐秘点的地方还是可以的。 殷羡现在眼前都已经模糊不清了,再也没有神智考虑其他,只能凭着男人的本能去寻找让自己纾解的方式…… 迷迷糊糊中,身下的人也不知是药性的驱使还是因为醒了,竟然欲拒还迎了起来。 神志不清的殷羡并没有发现,在两人疼痛与快活并存的交合中,他们眉心的那点红也渐渐消失了。 不论是前世还是现在这个身体都是不折不扣的在室男,又因为疼痛,两人第一次真正肉体上的交合是很快的。 紧接着,又来了第二次、第三次…… 浑身滚烫的热度渐渐下去,理智逐渐回归,殷羡的动作慢了下来。 早在第一次真正融合时,身下的男人就醒了,当然是疼的,等到他意识到他们在做什么的时候,他下意识想要反抗,向来无神的凤眼变得凌厉了起来,里面溢满了怒火与恨意! 可到底抵不住药性的强烈,许是意识到这也是自己唯一的自救方式,他也渐渐放弃了反抗,只是那紧握的拳头却显示了内心不平静。 这场激烈而痛苦的情|事中,两人从最开始的抗拒和勉强忍受到后面逐渐放开的痛快与酣畅淋漓,都享受了一遍。 事后,即便这儿一片狼藉,两人却都没有精力再动弹了,那人顿了片刻,好似终于从目前的情况中回过了神,什么也没说,一双唇已经被自己咬的斑斑驳驳,冒着青筋的手颤颤巍巍地摸到了一边的衣服勉强给自己套上。 动作间,因为身体的不适,一举一动都好似受刑,这一番下来,早已是白了一张脸,满头大汗。 殷羡心头微动,感觉有点微妙,他也不知那是什么,却知道里面定是有一些不自在的。 其实方才三次过后药性已经解的差不多了,身下那人更是早就解了,而最后那次,则是完完全全娉的是他的自主内心想法。 第一个男人,总是不一样的,他想。 他其实也分不清这究竟是因为这是他的第一个男人还是因为这人本身的魅力。 “趁我还有理智,滚!” 沙哑的声音传来,闻言,殷羡看向那人,待看到对方一脸平静,他浑身一冷,明白了这人的意思。 “你……” 殷羡正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听见外面有动静,脸色一正,也不知怎么想的,连忙将一件颜色不起眼的衣服往那人身上盖上,待看到对方皱眉,遍低声道,“别动!”说着又将旁边的稻草往衣服上面盖住。 最后胡乱给自己套上一件衣服。 “快,就在这儿呢!今儿我倒要看看那小贱蹄子怎么说!”男声听起来颇为得意,殷羡皱眉,小心藏在石像后往外看。 只见进来的是两个男人,一个看起来三十左右,另一个三十多的模样,身后跟着一群身材健硕到有些怪异的女人。 “人呢?怎么不见了?!” “主夫,这儿有个女人!” “定是那丑八怪的姘头!把她给我叫醒!” 一句话听的殷羡皱眉,颇有些莫名其妙,心想对方究竟是冲着谁来的?他和身边这个男人可不丑啊,摸了摸自己的脸,殷羡道。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有些怪怪的违和感,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唯一想到的就是那些女人真是太丑了,样貌不好不说,身材还那么健硕,殷羡这会儿真为自己先前的决定感到明智,如果这个世界的女人都是这五大三粗的模样,就算男人都死绝了,他也宁愿打光棍! 没一会儿那个女人就醒了,待看清面前的情况,想到先前的事,不由得咬牙切齿,“尹主夫,那个丑八怪把我打晕,现在估计跑了!” “没用的东西,还不快去找!” 一行人来的匆匆,去也匆匆,他们大概以为殷羡已经离开了,所以根本没想过要搜破庙。 殷羡没弄清楚一切怎么回事,不过人走了就好,看样子应该不会轻易回来,他松了口气。 擦了擦额头的汗,再一次觉得阎王爷好坑爹,穿就穿吧,怎么就不把原主的记忆留下一份儿呢?弄的自己现在这么被动。 扭头看了看一旁没有动的男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该走了。 “虽是不得已的意外……不过,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们……” “滚!” 不等殷羡说完,那人冷冷的一个字给扔了出来。 冰冷的语气让殷羡瞬间清醒,也不知说什么,最后就只有两个字,“……保重。” 说完就离开了。 边离开边想,自己真是脑抽了,竟然会突然产生负责的想法,暗道那人可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幸好不是不讲道理,不然自己能不能脱身还不一定呢。 101.101 真的假的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殷羡当然不知道孟凌川所想, 否则肯定能郁闷地撞墙,他下了楼也没去哪儿,而是沉着脸走到柜台面前。 看着掌柜那笑盈盈的脸,咬着牙低沉道,“你故意的吧?!” 掌柜笑容得意,嘴上却道, “老板说的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不太明白?” “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你自己清楚, 我告诉你,这种事情我不想再有第二次。”殷羡一脸严肃。 掌柜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起来,颇有些正经地看着殷羡道,“老板,咱们做生意的将就一个诚字,这做人也是一样的道理,旁的歪门左道或许一时有用,可时间久了最终也会被反噬,倒不如从一开始就踏踏实实的好。” 殷羡吐血,这老女人是什么意思?把他当成攀龙附凤的小白脸了? 无论他有多想不承认, 定定看着面前这女人的眼睛,最终还是不得不承认真的是他想的那样。 他闭了闭眼,才努力将自己的无语和愤怒压下去,抬手指着自己的脸问,“我很像吃软饭的吗?” 掌柜没说话, 却定定地看着他, 眼里的意思赫然是“难道不是吗”? 殷羡倒! “我有钱, 也能赚钱,想要什么样舒适的生活不能有?需要靠人吃软饭?”他惊怒道。 “那位有的可不止是钱。”还有权,有地位。 殷羡都要被气到内伤了,半晌才咬牙看着掌柜的说,“我一不作奸犯科,二不仗势欺人,三不偷奸耍滑,我要那权势拿来做什么?下蛋吗?!你倒是用它给我下一个啊!” 掌柜的语塞,不由得想,难道真是自己想错了? 微微皱眉不解道,“那你接近讨好人家做什么?” 殷羡怒道,“你难道就长了个唯利是图的脑子?就不兴是真爱啊!” 虽说真爱这词有些过了,但是也并没有错。 本以为这女人能放过自己了,谁曾想她更来劲,“真爱那我就更得阻止你了!” 噗! 殷羡这回真要吐血了。 尼玛,图利不行真爱也不行,合着这人是硬要拆开他了啊? “你也别怪我说话直,就孟家这位郡王,可不是你能招惹的,你和他之间天差地别,人家堂堂一位郡王,怎么会嫁给你一个商人?你还是趁早断了这心思的好。”掌柜说的可都是她的真心话,若非殷羡和她熟识,她才不会说这么多呢。 殷羡自然也明白,可明白就不代表心里舒坦,反嘴回到,“我和他差距有大到一点可能都没有吗?他可是……” 他脸色一变,狠狠咬了咬唇,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会想要那样想那样说? 孟凌川变成现在这样,虽然他不是主谋,可到底也有他的原因,他怎么能将别人的痛处挂在嘴边和心上当作筹码呢? 殷羡啊殷羡,你怎么变得越来越无耻了? 以前他也不会有多少善心公德心,可至少每次他都占理的,可现在他是在做什么? 明明是打算要负责要给对方一个幸福的未来,可行动的时候却是将利用放在主位,本末倒置。 这样,还不如别腆着脸凑上去打扰人家的生活了,说不定没有他,对方还会过得更好。 殷羡一阵后怕,他的心态和想法不对,还好发现的早,还没变成让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没救了的无耻混蛋,那就真的没救了。 此时,两人所想之事不同,可重点都是对对方的态度变化。 也不知究竟是算心有灵犀一点通,还是算无巧不成书。 掌柜的见他脸色有变,还以为是他想通了,颇为欣慰,倒也没再揪着殷羡说了。 殷羡得了清静,心里却没能清静。 给自己在外面墙边找了个清静的地方想要自己想一想,理理思路。 楼上的包厢里,孟凌川点的千层糕马蹄糕和小苏点心都被送了上来。 一边吃着一边想,自己竟然已经习惯这里的点心和味道了,几天不来吃竟然就觉得空落落的,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如今眼睛不方便,也不好锻炼,照他这样的吃法,指不定那天他就成了个胖子,虽然他不用担心以后能不能找到妻主,可有谁会喜欢自己长得不好看呢? 他鼓着脸严肃道,“孟心,我看我以后还是少来这里吧。” 孟心心一跳,“为什么?” 孟凌川抬头一本正经,瘪瘪嘴委屈道,“我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这里的美食了。” 孟心还没明白,看了看自家公子一只手摸着腰和肚子,另一只手拿着半块糕点,脸上的纠结之色毫不掩饰。 噗! 他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劝慰道,“公子放心,也没有吃很多,不会胖的。” 虽然他这样说,可孟凌川还是不敢多吃了,每样点心尝了两三个就不肯再多拿,可孟心却很是高兴。 他好久都没见公子这样明显的喜怒哀乐了,时间真是一样神奇的东西,能将人身上、心上的痕迹都悄然淡去,只在岁月里留下一个印记,只要不刻意触碰,也渐渐感觉不到曾经的痛不欲生了。 “孟心,今天有没有太阳?”孟凌川忽然问。 孟心看了看从关着的窗户透过来的几缕阳光,回道,“回公子,有。” “那就把窗户打开把,扶我坐到那里去,我想晒晒太阳。” “是。” 此时已经接近冬日,虽说也有阳光,却远不如春日的明媚和夏日的热烈,只有些许和煦的暖意,虽然浅,却也足够了。 摘下帷帽,孟凌川都忘了自己究竟多久没有这样轻松惬意地暴露在人前了。 不过,这种久违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推开窗顶住的孟心不经意往下一瞟,却着实愣了愣。 看着那个很是随意地坐在地上的身影,他眼里闪过一缕光。 微微不怀好意地勾了勾唇角,转过头来对孟凌川道,“公子,我瞧着壶茶有点冷了,我倒了去找人给你重新沏一壶。” 说完,不管孟凌川如何疑惑,提起茶壶就伸出窗外倒了下去! “哎哟!我去,谁啊?!” 听着低下传来的惊呼声,孟心舒心地笑了,让你戴香包,呵! 殷羡原本在沉思,沉思地快昏昏欲睡了,结果冷水从天而降,生生将他给惊地跳脚! 愤怒地看上去,却见那开着窗的位置再眼熟不过,不正是他刚出来不久的房间吗? 孟心那一抹冷笑也没逃过他的眼睛,心下意识一虚,原本的怒气也烟消云散了。 转过身来想换个地儿,忽然浑身一僵! 等等…… 既然掌柜那个老女人会这样误会他,那被他讨好的那个人不会也这样想吧?毕竟他才是感触最深的人啊。 仔细一想,发现还真有可能,难怪他每次和对方说话,人家都不冷不热的。 殷羡给自己跪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 因为地域产物的差异,物品在各地的价钱差距也很大,不然也不会有那些跑商了。 不过,跑商虽利润不小,可承担的风险也很大,运货过程中,若是发生什么天灾人祸,那就是命。 在这个世上,大家挣的都是辛苦钱,殷羡也不愿苛刻。 他出的价钱要比这儿皮货店高处一些,想要拿下一批货,他手里的钱肯定是不够全部吃下的,不过,只一些也能从中得不少利了。 倒卖果然暴利。 谈好了价钱,装好了货之后,殷羡就和对方打听了起来。 “这位大姐,你们这些货都是从哪儿买来的?” 那个中年女人擦了擦额头的汗,露出个笑容来,“都是边关那边买的,那里有座雪山,山上的狐狸可雪白了,皮毛都透亮,滑不溜手的。” “边关离京城可远了吧?”殷羡问。 “那可不,一个来回就要走一个多月呢。” “路上平静吗?我倒是听说那边挺乱的。” “也不是,边关有世女镇守,将士们纪律可严了,都不敢乱来的,倒是路上有些山头经常会有一些土匪,走的时候都得小心谨慎,趁着天黑走,不然要是被劫了去,别说赚钱了,小命还能不能保住都说不定。” 世女? 是谁? 根据这儿男女颠倒来说,就应该是说世子,世子,王爷的继承人,这儿应该就是王女的继承人。 这个国家有几个王女? “世女?是哪个世女?”殷羡紧了紧手。 “还能有哪个?在边关的,可不就只有元王世女吗!别的世女留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都来不及,谁会愿意去那苦地方受罪?”不难看出,女人说起那元王世女和别的世女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殷羡心中微动,元王世女,是那人的妹妹还是姐姐吗? “边关既然没有战事,为何世女不回来?反而要继续待在那儿?”从她言语中听出边关是平静的,没什么大的战事,无战事便无战功,堂堂世女,若不是为了战功,又何必待在那个地方? 102.102 皇子其人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掌柜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起来, 颇有些正经地看着殷羡道,“老板,咱们做生意的将就一个诚字,这做人也是一样的道理,旁的歪门左道或许一时有用,可时间久了最终也会被反噬, 倒不如从一开始就踏踏实实的好。” 殷羡吐血, 这老女人是什么意思?把他当成攀龙附凤的小白脸了? 无论他有多想不承认,定定看着面前这女人的眼睛,最终还是不得不承认真的是他想的那样。 他闭了闭眼,才努力将自己的无语和愤怒压下去,抬手指着自己的脸问,“我很像吃软饭的吗?” 掌柜没说话,却定定地看着他,眼里的意思赫然是“难道不是吗”? 殷羡倒! “我有钱,也能赚钱,想要什么样舒适的生活不能有?需要靠人吃软饭?”他惊怒道。 “那位有的可不止是钱。”还有权, 有地位。 殷羡都要被气到内伤了,半晌才咬牙看着掌柜的说,“我一不作奸犯科,二不仗势欺人,三不偷奸耍滑, 我要那权势拿来做什么?下蛋吗?!你倒是用它给我下一个啊!” 掌柜的语塞, 不由得想, 难道真是自己想错了? 微微皱眉不解道,“那你接近讨好人家做什么?” 殷羡怒道,“你难道就长了个唯利是图的脑子?就不兴是真爱啊!” 虽说真爱这词有些过了,但是也并没有错。 本以为这女人能放过自己了,谁曾想她更来劲,“真爱那我就更得阻止你了!” 噗! 殷羡这回真要吐血了。 尼玛,图利不行真爱也不行,合着这人是硬要拆开他了啊? “你也别怪我说话直,就孟家这位郡王,可不是你能招惹的,你和他之间天差地别,人家堂堂一位郡王,怎么会嫁给你一个商人?你还是趁早断了这心思的好。”掌柜说的可都是她的真心话,若非殷羡和她熟识,她才不会说这么多呢。 殷羡自然也明白,可明白就不代表心里舒坦,反嘴回到,“我和他差距有大到一点可能都没有吗?他可是……” 他脸色一变,狠狠咬了咬唇,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会想要那样想那样说? 孟凌川变成现在这样,虽然他不是主谋,可到底也有他的原因,他怎么能将别人的痛处挂在嘴边和心上当作筹码呢? 殷羡啊殷羡,你怎么变得越来越无耻了? 以前他也不会有多少善心公德心,可至少每次他都占理的,可现在他是在做什么? 明明是打算要负责要给对方一个幸福的未来,可行动的时候却是将利用放在主位,本末倒置。 这样,还不如别腆着脸凑上去打扰人家的生活了,说不定没有他,对方还会过得更好。 殷羡一阵后怕,他的心态和想法不对,还好发现的早,还没变成让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没救了的无耻混蛋,那就真的没救了。 此时,两人所想之事不同,可重点都是对对方的态度变化。 也不知究竟是算心有灵犀一点通,还是算无巧不成书。 掌柜的见他脸色有变,还以为是他想通了,颇为欣慰,倒也没再揪着殷羡说了。 殷羡得了清静,心里却没能清静。 给自己在外面墙边找了个清静的地方想要自己想一想,理理思路。 楼上的包厢里,孟凌川点的千层糕马蹄糕和小苏点心都被送了上来。 一边吃着一边想,自己竟然已经习惯这里的点心和味道了,几天不来吃竟然就觉得空落落的,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如今眼睛不方便,也不好锻炼,照他这样的吃法,指不定那天他就成了个胖子,虽然他不用担心以后能不能找到妻主,可有谁会喜欢自己长得不好看呢? 他鼓着脸严肃道,“孟心,我看我以后还是少来这里吧。” 孟心心一跳,“为什么?” 孟凌川抬头一本正经,瘪瘪嘴委屈道,“我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这里的美食了。” 孟心还没明白,看了看自家公子一只手摸着腰和肚子,另一只手拿着半块糕点,脸上的纠结之色毫不掩饰。 噗! 他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劝慰道,“公子放心,也没有吃很多,不会胖的。” 虽然他这样说,可孟凌川还是不敢多吃了,每样点心尝了两三个就不肯再多拿,可孟心却很是高兴。 他好久都没见公子这样明显的喜怒哀乐了,时间真是一样神奇的东西,能将人身上、心上的痕迹都悄然淡去,只在岁月里留下一个印记,只要不刻意触碰,也渐渐感觉不到曾经的痛不欲生了。 “孟心,今天有没有太阳?”孟凌川忽然问。 孟心看了看从关着的窗户透过来的几缕阳光,回道,“回公子,有。” “那就把窗户打开把,扶我坐到那里去,我想晒晒太阳。” “是。” 此时已经接近冬日,虽说也有阳光,却远不如春日的明媚和夏日的热烈,只有些许和煦的暖意,虽然浅,却也足够了。 摘下帷帽,孟凌川都忘了自己究竟多久没有这样轻松惬意地暴露在人前了。 不过,这种久违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推开窗顶住的孟心不经意往下一瞟,却着实愣了愣。 看着那个很是随意地坐在地上的身影,他眼里闪过一缕光。 微微不怀好意地勾了勾唇角,转过头来对孟凌川道,“公子,我瞧着壶茶有点冷了,我倒了去找人给你重新沏一壶。” 说完,不管孟凌川如何疑惑,提起茶壶就伸出窗外倒了下去! “哎哟!我去,谁啊?!” 听着低下传来的惊呼声,孟心舒心地笑了,让你戴香包,呵! 殷羡原本在沉思,沉思地快昏昏欲睡了,结果冷水从天而降,生生将他给惊地跳脚! 愤怒地看上去,却见那开着窗的位置再眼熟不过,不正是他刚出来不久的房间吗? 孟心那一抹冷笑也没逃过他的眼睛,心下意识一虚,原本的怒气也烟消云散了。 转过身来想换个地儿,忽然浑身一僵! 等等…… 既然掌柜那个老女人会这样误会他,那被他讨好的那个人不会也这样想吧?毕竟他才是感触最深的人啊。 仔细一想,发现还真有可能,难怪他每次和对方说话,人家都不冷不热的。 殷羡给自己跪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 一身绿衫的秀哥儿站在他家墙边,目光有些忐忑,站在那儿踌躇不前。 听见殷羡出声问,秀哥儿犹豫片刻,才缓缓抬步上前。 “羡娘姐姐……”他鼓起勇气问道,“你这次走了,还会回来吗?” 天气渐凉,已是深秋,夜里风凉,被这冷风一吹,殷羡也逐渐清醒些了。 因为之前的事殷羡是不愿和这个孩子有过多来往的,不过人家都特意来问了,他总不能把对方赶走。 于是他点了点头,“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应该是不会轻易回来了。” 秀哥儿眼里有失落,却更多的是轻松,绞了绞衣袖,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抬头看着殷羡,“既然……既然你都要走了,那有些话,你也就听一听就是了,我……我挺喜欢你的……” 最难说出口额话说出来了,秀哥儿心里瞬间轻松了,压在心头的不甘也都消散开去,他松了口气,对着呆愣的殷羡笑了笑。 殷羡是真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这么大胆,竟然一个人在晚上到一个“女人”面前表白,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你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我说出来不过是不想让自己留遗憾,今后一辈子记挂着。”他款款道。 “我爹娘已经在为我物色亲事了,明年估计就会出嫁,我今日已了了心事,也好安心过自己今后的日子,谢谢你羡姐姐,愿意听我说这么多,如果你觉得不舒服不想听,今晚睡一觉醒来忘了也没关系。”他冲殷羡一笑,眼里再无羞涩,只是了却心事后的轻松。 殷羡感慨这里孩子早熟的同时,心里也觉得秀哥儿这孩子多了几分可爱。 他笑了笑,本想抬头摸摸他的头,又想到这儿的男女避嫌,便又停下了,“你乖乖的,以后到城里来找哥……姐姐我带你去玩儿。” 他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就这样吧。 殷羡知道秀哥儿是个聪明通透的,别的话也不需要他说,因为对方自己心里就明白。 经过了这一遭殷羡的酒也清醒了,送走了秀哥儿,回到家里,君颜连忙跑到他面前来,“你回来了!” 殷羡点点头,“东西收拾好了吗?” “都差不多了,明天咱们两个人能搬得完吗?”君颜有些苦恼。 “别担心,我来之前在城里叫了一辆车,让她们在明早来这儿帮咱们搬运。”殷羡揉了揉眉心。 君颜一笑,“那太好了!”他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的,要让他搬那么多东西是不可能的,他刚刚试了试,刚拿了两个大包袱他就走不动了。 103.103 暗中威胁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 自己的动作还是比郝仁慢了一步。 现在人家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 他再装傻就不行了, 你说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不过就想找个地方落脚, 结果一个两个都要给他这个假女人真男人介绍对象,这是非要让他在郝家庄待不下去不成? 无论殷羡心里如何像被草泥马跑过一般,面上还是一片平静的。 他苦笑道, “婶子, 我还没有成亲的打算,您就放过我吧……” “你这是看不上我家秀哥儿啊?”郝仁并不意外他的回答。 “当然不是,但是婶子, 您是过来人,想必您也清楚,有时候不是那个人好,自己就会喜欢他的,人这一辈子会遇上多少很好的人?可他真正喜欢的,娶回去的, 又会是谁?” 见糊弄不过去,殷羡也只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不想伤了他们之间的交情,也知道郝仁是真心实意为他好, 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果然, 郝仁听了这话也明白了, 没再劝什么, 只是叹了口气, “看来啊,你跟我家秀哥儿是没有缘分,罢了,这种事我也不好强求,只是秀哥儿要伤心了。” 殷羡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什么也不说。 “不过,虽说你和我家秀哥儿没有缘分,但是你这亲事,确实真的该好好考虑一下了,要是真等到十九岁出了孝才相人,那肯定来不及的。”郝仁说道。 殷羡这才感到有点不对劲,什么叫来不及了?来不及什么?成亲这种事还会来不及吗? 他犹豫着问道,“婶子,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来不及?” 郝仁一愣,抬头惊讶地看着他,“你……”随后惊讶收了回去,“也对,你连丹印都不知道,这个不知道好像也不那么奇怪。” 殷羡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郝仁没让他失望,她说道,“这官府有规定,凡我国女子,二十岁未婚,或者没有娶够一夫二侍者,都会被官配,而被官配的人多半都是条件差,或者是成过亲,不干净的,你要是不早点做打算,等到官府官配下来,想后悔都退不了!” 殷羡听得目瞪口呆,他现在只想给老天跪下。 老天爷,我错了,我不该自私自利,能让穿我回去不?我保证散尽家财做善事,这个世界真的很可怕啊! 做男人要被欺,结果做女人也不是他想得那样高枕无忧,他该怎么办?这里有什么不男不女的吗?他考虑考虑要不要做。 不想嫁人要被逼嫁人,不想娶夫要被逼娶夫,这是在把人当畜牲来下崽用? 殷羡被恶心到了。 “婶子,你说的是真的?必须娶三个?”他还想挣扎一下。 可惜郝仁不给他这个机会,“当然是真的,官府规定,不得违抗。” 殷羡想了想,自己在村里看到的确实好多人家都有好几个夫郎。 就在殷羡考虑等到自己二十岁时,要逃到哪个国家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愣了愣,心绪平静了下来,“不对啊,婶子,你不就只有一个夫郎吗?你这是怎么可以的?” “只娶一个是可以,但是每年都要交税,这些年来,我家仅交税的钱都比平时的花费还要多。”郝仁道。 闻言,殷羡重重地松了口气,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能用钱解决就好,由衷地说,“那你对夫郎可真好。”在这个三夫四侍非常合理且常见的世界,宁愿花钱也要只娶一个的人真的挺难得的。 郝仁感怀地笑了笑,“不然能怎么样,我和他都不想有其他人夹在我们之间,我想,等你遇上了真心喜欢的人,也会像婶子一样。” 殷羡不由得想到那个红衣男。 郝仁笑容顿了顿,“对了,忘了说了,二十之前没有娶两个侧夫小侍,确实可以交税解决,可没娶夫却是万万不能的,二十还没娶夫者,必须官配,所以你还是要早早考虑一下自己的亲事,等到官配的时候就晚了!” 殷羡心中一紧。 他真庆幸今儿来了这儿,不然等到几年以后,官配的人都找上门了恐怕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儿,他拱手对郝仁道谢,“多谢婶子告诉我这些。”他心里挺内疚的,自己拒绝了说亲,对方也还像以前那样对他,反倒是自己太过小人之心了。 “这有什么,就算今天我不说,以后你还是会从别人那儿知道的,不过,我能做的也就是这些,既然你不想要说亲,那婶子以后也不提了,只是,你自己的亲事自己心里还是要有数才行。” 殷羡点头,“我明白。”还有几年,应该足够了。 嗯? 等等…… 年龄大了还没嫁的哥儿会被官配,那……那人岂不是也会被官配?! 盛世集团虽然不是殷羡一人独大,却也是殷羡一手创立的,他所占有的股份依然超过了一半,更不用说他名下的几家虽小,却也在和盛世合作的公司。 近百亿的财产全部送给国家? 那他们还能得到什么? 盛世这个庞然大物就要这样土崩瓦解了? 不过,这都不是殷羡要关心的事情了。 他对自己目前的处境都还没弄清楚呢! 他活了近三十年,从来没有后悔过什么事,可现在却后悔了。 要是早知道人能有下辈子,他上辈子就该多烧香拜佛做善事?硐阌颓郧罄咸煲S幼约耗芡陡龊锰ァ? 那场车祸后,自己是不可能再活下来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处境,如果猜不到自己是穿了,那他上辈子白投资那么多穿越电视剧电影了。 脑袋有些晕,浑身热的滚烫,心里那股躁动要是他还不知道是什么的话,那他真的可以去投胎了。 就算没吃过猪肉,那也见过猪跑,自己身体这状态明显是中了药了。 他下意识就认为是有哪个女人想要爬他的床,甚至根本来不及去深究自己身上黄黄绿绿的衣服是怎么回事,趁着自己还没有完全失去神志,殷羡连忙站起来将自己面前这个样貌猥琐的女人给敲晕了! 心中愤愤,就长这样还想占他的便宜?真是不想活了! 他殷羡不是什么心地善良的人,不然也不会有那样的手段建立起一个盛世来。 身上的药是一定要解的。 用冷水?自己现在是在一座破庙里,没有记忆,也不熟悉地形,等找到水,估计自己也要爆体而亡了。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药,可殷羡能感觉到,这药性太强了,普通的发泄肯定不行。 最后只剩下一种方法——与人交欢! 于是他现在只剩下两个选择,第一,上了刚刚被他打晕的那个女人,回想起那人不堪入目的样貌,他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吐。 于是,他只剩最后一个选择了。 殷羡扭头看向那一边的男人,心里想着,要是那个男人也长的得让人想吐,那自己就选择爆体而亡重新投胎! 当看清那人的容貌后,殷羡一愣,却并不是因为对方俊美清贵的容貌气质,而是因为那人浑身不正常的红,没醒也拧着眉头,眉心那一点红越发鲜艳夺目,额头还能看见密密麻麻的汗珠。 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对方显然也中了药! 殷羡都没意识到,自己心底竟稍稍松了口气。 上辈子赚了一辈子的钱,累的像条死狗,直到最后真的死了,也连个伴儿都没找到,他似乎也没时间考虑自己的性向问题,很好,就在今天,他给自己选了一个性向。 殷羡强忍着身体越来越压制不住的躁动,爬到了那个红衣男身边就开始疯狂地剥落自己的衣服! 仅有的一点儿良心默念了几句抱歉,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 看着身下这人,心想,这不仅仅是救我,也为了你自己,咱俩也算互惠互利,虽然是我主动,你也占了便宜不是?反正咱俩都是男人,没有什么对不起谁的说法,你醒来后可不能怪我! 默念完毕,他自己的衣服也拨的差不多了,正伸手准备褪对方的,犹豫了一瞬,最后捡起自己的衣服,将对方抱了起来,飞快地躲到菩萨的石像后面的稻草垛里,这里应该是曾经留宿的人弄的临时休息的地方。 虽然没有记忆,不清楚自己以及眼前这男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肯定有麻烦缠身没错了,目前他们的身体情况也一定是有人设计的,想必一会儿就有人找来,他可没有给别人表演活春宫的癖好,没有跑出破庙的力气,找个隐秘点的地方还是可以的。 殷羡现在眼前都已经模糊不清了,再也没有神智考虑其他,只能凭着男人的本能去寻找让自己纾解的方式…… 迷迷糊糊中,身下的人也不知是药性的驱使还是因为醒了,竟然欲拒还迎了起来。 104.104 进宫告状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果不其然, 那人皱眉,握紧了茶杯,声音微冷, “谁!” 掌柜知道这位是贵客,不然也不会把他们老板的房间让出来给对方,听见那人一声质问,身一颤,就要上前开口, 却被身边的殷羡一把拉住。 她不解回望,却见对方看都没看她, 直接上前了两步, 看着不远处的年轻公子道,“不好意思打扰了, 在下是这里的老板,无意打扰公子, 只是今日乃是我家掌柜的生辰,所以特地给每位包厢的客人都免费送上一道点心,但是需要稍等一会儿, 于是特地来请问一下公子可要等?” 孟凌川眉目纾解, 心道左右无事, 在这儿多打发打发时间也好, 便点头道, “可以。” 殷羡低垂下头, 没敢看他, 虽然知道对方眼睛看不见,可还是心绪紊乱,不敢多看他。 “那请稍等,在下这就下去准备。”说完就强指使着双腿从里面退了出来。 等他出去后,孟凌川才若有所思地将头转想他离开的方向,不解道,“不是说这家酒楼是这老板买来的,她和这里面的人都没关系吗?怎么对方生辰她还做这些?” 他哪里知道这不过是某个人想要接近他的人临时想的蹩脚借口,由于殷羡在外面说话一直都刻意压着声音,让它尽量尖细一点,孟凌川也没能听出来,刚刚面前这人就是当初那个破庙里狗胆包天的混账男人! 他今天是实在不想听王府里的乌烟瘴气和吵闹声,这才出来找地方休息,听路上有人说这家酒楼怎么怎么好,他一听也来了兴致,这才来到这儿准备尝尝这儿的招牌菜。 一直跟着他帮他领路的孟心去方便了,他就一个人坐在这儿等菜。 谁料竟然有人闯了进来! 其实一开始他就听到人的脚步声了,只是不想打草惊蛇,这才没什么动作,谁想对方也不知为何不说话,就在他快忍不住要主动开口的时候对方终于有了声音。 于是,孟凌川第一次到这家酒楼的印象就是新奇,新的是酒楼,奇的这楼的老板。 不过……他怎么觉得这人的声音有点耳熟呢? 出了包厢,殷羡丢了的魂总算各回各家了,一边想着方才见到的那人的身姿容态,一边不禁神游到前面两次相遇,久久没能回神。 在确认了那人身份后,他就特地去打听了他的姓名,孟凌川,冰凌之川,确实符合他冷淡平静的样子,也是他喜欢的模样。 殷羡当然不知道,曾经的孟凌川可是烈烈骄阳,现在这样不过是挫折磨砺了他的棱角与骄傲,并且其中还有他自己的一份功劳。 他现在有多欣喜,日后就有多心疼。 见他面带粉色微笑地要往后厨走,掌柜伸出手拦住了他,“诶,老板,我怎么不知道今天是我的生辰啊?” 殷羡被他叫回神,脸上笑容一收,瞪了她一眼,眼里明显是“你竟然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思。 “小妞,想勾美男就勾呗,还扯上你姨我,这种段数给我提鞋都不配。”掌柜和殷羡算是雇佣关系,又有这酒楼的缘分,所以关系比楼里其他人要好一点,且又因年龄差距,掌柜的在私下里对殷羡的态度还是很不客气的,殷羡倒也习惯了。 殷羡斜眼瞥她,不想理她,迈步就要去后厨。 掌柜的却在他转身后正了正脸色,颇有些严肃地继续道,“羡娘,我知道那位公子长得好看,世人皆爱美人,可是这个爱更多却是欣赏的意思,若是再多了,后果可就不怎么好。” “你是个聪明人,也不需要我多说什么,只需看那位公子的装束打扮,再看看他帷帽里光洁的额头,我能猜到几分,欣赏美人可以,至于其他的……你可别犯傻。” 殷羡停下脚步,他明白掌柜的意思,但是他和那人之间的渊源却是不能为外人道的,只是说了句,“我明白我在做什么”就离开了。 因此也没听到掌柜的身后的嘀咕,“殷羡这什么眼神儿啊,竟然看中这样的哥儿!好看是好看,可冲击力这么强的容貌,一般人可承受不来,何况还有未婚就失了身,就算他地位再高又如何,还不是个二手货?也不知道殷羡那妞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摇摇头就离开了。 孟凌川一个人在包厢里坐着无聊,菜上来了他也看不见,没法儿吃,就在他准备要开门喊小二帮忙把孟心找回来的时候,孟心就先一步推开门进来了。 “公子……” 孟凌川隐约听出孟心有事,却又不知是什么,拧眉正要问,却被另一道熟悉的声音给截了。 “表弟!” 孟凌川双目一滞,口微张,片刻,唇开开合合不知多少次,半晌才满口不敢置信道,“三表姐?你……你怎么回来了?你何时回来的?” “自然是一听说你的消息就赶紧请奏回来了,不过那边事务繁多,全部处理完也花了我好多时间,不是我不想回来。”对方飞快解释道,听那语气似乎还在担心对方误会,所以赶紧解释。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女子眼里划过一丝心疼,想伸出手握握他,却又想到这不合礼法,收了回去。 曾经那个笑容绚烂夺目、风姿张扬、神采飞舞的孟凌川在她不在的时候已经成为了过去,如今的他,人已毁,眼已瞎,前途未卜,出嫁成难,好似一夜之间,一切的苦难都落在了他身上,心疼得女子一冲动,一句话脱口而出。 “表弟,嫁给我吧!” 她自小便与孟凌川相识,又因为表姐弟的关系多有亲近,渐渐的,随着长大,也有了点别的心思。 可惜孟凌川太聪明了,早在她透露出自己的想法的时候,他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条件这般好,他们明明也这般亲,甚至连长辈们都支持,可他为何不愿嫁给她? 心里想不通的方怡一气之下向上级请求调到外地去练兵,临走前还特地去找了舅舅,让他多劝劝表弟,想着半年后她回来,对方就算不会一口答应她,态度也会软化。 可世事难料,谁曾想她刚走没多久,孟凌川就发生了那样的事,她远在外地并不知情,直到昨日回京后,听到街上、府里都传的沸沸扬扬,这才得知这样的事。 她惊骇不已,不想相信这是真的,昨日将自己锁在屋里不出来,一夜未眠,这才有了来见他的勇气,派人打听了他的行踪,便来这里找他。 看见孟凌川这样子,她心疼不已,也愤怒不已,一腔怒气无处发泄,只得被她硬生生压在心底,面上还要强颜欢笑,不想让孟凌川以为自己是嫌弃他而伤心。 她恼恨自己为何要堵那一时之气,没有好好守在他身边,今日再见到孟凌川,她甚至都不敢相信这是她的凌川表弟,虽然依旧一身红衣,装束也没变,可就是让人很轻易感觉出,这不是原来那个人了,他变了。 可是方怡不在乎,她昨晚就做好了心里建设,无论表弟变成什么样子,她都要接受和适应,她依旧要娶他。 可是孟凌川的反应却好似一盆冰凉的冷水毫无预兆地从她头上泼了下来。 孟凌川在片刻的惊讶后,就平静地缓缓却坚定地推开了方怡拉着他手臂的手。 “表姐,别开玩笑,你还没用饭吧?快来,我这儿叫了好多菜,一个人吃不完。” 他用玩笑两个字就将她方才的话轻飘飘带过了,面上平静地好似那惊讶从未出现过。 可方怡就是不高兴了。 她这般真心,竟然就被他这样一笔轻轻带过?他就这样不在意吗? “这不是玩笑话!”她忍不住怒道。 “姑姑姑父会同意你娶我这样一个失了身的人?”孟凌川没反驳她,只是问了这样一句话,却让方怡一噎。 “会同意的,你不是别人,你是我表弟,他们的侄子,他们会喜欢你的。”她说的这般肯定,可方才的停顿却还是将她心里的不确定暴露了。 如今眼睛看不见,孟凌川的耳力就变得很灵敏,虽是一个极短的停顿卡壳,他却也听得清楚。 心里笑了一下,有些感慨。 当初他好好的时候,尚且未曾答应,如今他成了这般模样,就更加不会答应她,给她抹黑拖累了。 虽然对这位三表姐并没有什么爱慕的心思,可他们也是亲戚,他自然不会为了自己而祸害她。 以前不答应,是因为他没有感觉。 云国对男子管束颇多,世人心中,男子就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好在家里学男红学礼仪。 可孟凌川不一样。 他出生富贵,天生便含着金汤勺,父亲纵容他,疼爱他的皇姨又是天下之主,自然没人敢惹他约束他。 虽也学男红,可他也学了自己喜欢的武艺,别家男子走在街上都要戴面纱帷帽,他却从不戴那些东西,如今戴,不过是不想让别人看着他就露出鄙夷、可怜之类的表情,扬鞭策马,男扮女装,一些在许多人眼里被看作惊世骇俗的事他曾经都做过。 话本看了不知道多少,对于男女情爱风月之事也自认为了解一些。 105.105 驱逐出京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我们走吧, 这里乌烟瘴气的。”许湘君这人,好的时候千好万好, 一朝厌恶,所有的好都变成了不好, 他开始觉得这儿点心好吃, 这会儿却嫌弃这儿乌烟瘴气。 几人一同离开了,没有一个眼神给地上那好似傻了一般的男人。 不到半刻钟,一个一身灰扑扑的男人被人从楼里扔了出来,一个同样灰扑扑的小包袱被扔到了他身上。 哎哟! 男人被摔得后背青疼, 心里却欣喜不已,不顾疼痛, 飞快地爬起来捡起地上的包袱, 打开看到那张契约后没忍住, 露出了一个傻到极致的笑容。 这次还真他娘因祸得福! 本来想学学楼里别的男人勾引个女人帮忙脱离酒楼,结果他娘的竟然遇上个性冷淡。 不是说这里的女人都好色吗?怎么那人就不走寻常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 还得罪了楼里的老板。 不过还真是峰回路转,没想到那老板生气之后的结果就是将他赶出去, 早知道是这样,他还费尽心机学勾引做什么?恶心死他了! 拍拍屁股爬起来, 算了,还是赶紧走的好,离开了这儿, 以后还不是天下任我逛? 走着走着, 喜色渐收, 那人抬头一脸茫然地望天。 这个变态地方,真能任他自主吗? 心底压抑已久的恐惧倏然涌上心头。 殷羡新买的酒楼开张这天,对面的酒楼突然被查抄了,弄得他莫名其妙,不过,对于他来说这事百利而无一害,也没有多打听,自然也不知道这事其中有他想着的那个人的手笔。 新楼开张,向来伴随着打折优惠,因此这天生意还算不错,挺有人气的。 酒楼重新装修过,桌椅板凳全都换了新,全都是殷羡自己画的图纸,然后交给木匠打造的。 不同于一般的大方桌,他定的是椭圆形的原木桌,也有的是正圆的,正圆的中间中间空了一个小圆格,放了个小锅,下面做了个方形铁箱,可以在里面加热,这是一个简易火锅桌,凳子是可旋转的圆凳,那木工活计很是不错,虽然没有现代那样的精细,却已经超出殷羡的预料了。 不过美中不足的却是这火锅没有红汤,只有清汤,没办法,谁让这个世界没有辣椒呢! 这绝对是殷羡的十大怨念之一,没有辣椒对于川渝地区的人来说就跟没了半条命一样。 每个桌子之间由一个小屏风隔开,上面画着不同的图画,飞鸟花草、河流山川、貌美仕男、风韵诗词各有千秋,虽然不算上乘,却也不够吸引人眼球、愉悦人心情了。 他把酒楼原来的古朴风变成了优雅风,又弄了几道新菜式,并表示楼里每月都会推出一道新菜,每月内不定期会有优惠菜,即某道菜会在某段时间内打折,楼下是大堂,楼上则是包厢,包厢的布置比大堂更精致,一个房间一个主题,视野更好,隐私保护度更高,相应价钱也更高,这也是分层定价了。 连着好几天酒楼里生意都很火爆,可殷羡一点儿也没掉以轻心,他可从来没看低这里人的智商,他能这样做,别人也能照样模仿,这里可没有什么专利的说法,再说,这些东西放到现代也只能说普通,连专利什么的沾都不沾边,他现在靠的就是一个字,新! 新的同时还要进步,对于许多东西来说,不进步就意味着倒退,他深知其理。 他没办法杜绝模仿,只能尽力做到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他要让他酒楼出的东西都在众人心里打上他酒楼的烙印,即使有人照原样做,也只能望其项背。 不出他所料,不到一个月,对面楼的新主重新开张,里面的很多东西都是照着他的酒楼来的,对面的酒楼规模比他这个大,一开张就抢了他不少生意,酒楼里人心惶惶。 “主子,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担心?”说话的是酒楼的掌柜,也就是曾经把酒楼卖给他的那个大娘。 殷羡没说话,他提笔写了半晌,直到额头都沁出了汗渍才收笔,心里默默摇头,心道着繁体毛笔字真是太难写了。 这段时间以来他在练字这个方面下了不少功夫,因为他发现,这是个重文轻武的时代,文人在社会想享有不少潜移默化的特权,官府甚至也有一些偏向文人的规定。 例如:二子争家产,首先按的是嫡庶,可若是同嫡或者同庶,则科举名列在前的可多分。 类似的规定还有很多,这还是殷羡为了避免触及这儿的律法而恶补朝廷法规而得知的。 天知道那些规定有多少米的裹脚布那样臭长,反正等他看完的时候再也不想看第二遍。 殷羡将桌上那张纸递给掌柜,“明儿找人写个大红横幅,就照着上面写。” 掌柜低头一看,瞬间了然。 第三天,酒楼的大门口挂上了一张大红横幅,外面还有伙计喊叫,吸引了不少人来参观,其中大多数都是作士女打扮。 “赛诗会,得奖者当天免单,且赠文房四宝一套。”有人念了出来。 明白了这消息后,不少人跃跃欲试,毕竟这个赛事会对她们有利无害,好了不仅有利,还能扬名,输了也无伤大雅,她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参加呢? 而还有的人则是冲着新菜式来的,因为今天正是这酒楼每月推出新菜的时间。 于是,今天酒楼爆满,座无虚席,热闹声一阵盖过一阵,气得对面有人砸了好几个茶杯。 殷羡没有在这事上多想,因为他回家去了。 自从酒楼开张到现在,他就回过几次家,其余时间都睡在楼里,因为真的太忙了。 坐上回村的牛车,他忽然有一股想唱回村的诱惑的冲动,一阵恶寒后,他紧了紧衣服打算闭眼眯一会儿。 天渐渐冷了,他也添了几件衣服,再加上他从未忘记的伪胸,倒也不怕别人多看。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想清静地休息,老天却偏不让。 “唉,你说那孩子怎么就这么命苦啊……”语气中慢慢的可惜。 “谁知道呢,不过我说啊,既然都已经那么苦了,又作什么轻生呢?好好的不好吗?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这人轻叹了口气。 殷羡瞌睡散了几分,这是有人死了?自杀? 心头忽然闪过一丝恐惧无无措。 生长在红旗下,他前世虽有不少艰难,但从未遇到过绝境,更别说,这种生死选择了。 对于生命,他向来是敬畏且珍惜的,可现在,他周围有人自杀了? 殷羡一瞬间有点儿懵,懵完之后瞌睡全跑了,浑身一冷。 “谁死了?”他的声音很轻。 “羡娘不知道?”有人下意识一问,接着又恍然大悟,“也对,羡娘有好些天没回村了,想来没听说也正常。” 她顿了顿,才缓缓开口,“我们刚才说的啊,是玉哥儿,你应该还记得吧?” 殷羡一拧眉,他当然记得,竟然是他吗?怎么会呢? 玉哥儿给殷羡记忆里的印象还是那个瘦瘦小小的,有点可爱,也有点害羞的小孩儿,是的,是小孩儿,明明快十八了,却还没人十五六大的孩子。 他死了? 他怎么死的?怎么会死呢? “还不是那王家人给害的!”一道怒声令他惊醒,这才发现他无意识地把自己想的话给说出来了。 那人一脸气愤,“王家那群狗娘养的,根本没把玉哥儿当成是人!”她气得双目通红,一想到那个乖巧可爱的男孩儿最后落到这样的下场,她就满心悲愤,曾经她还想过纳了玉哥儿,正夫不行,好歹也能做个侧夫,谁知那刘家的老女人心太黑,竟然狮子大开口,别说她没那么多钱,就算有那么多,也不可能倾家荡产花那么多钱来娶一个侧夫,最后只能无奈放弃。 谁曾想这还不到两年,那个曾令她心动过的人就没了! “被换到王家后,玉哥儿的日子和在刘家没什么区别,这倒也没什么,反正那么多年那孩子都熬过来了,可坏就坏在那孩子……有身子了!”一位中年女子哀叹道。 殷羡一愣,明白过来有身子的意思就是怀孕了。 过了这么些日子,他已经能平静地面对这个世界男人生子的事,只要不是他自己生就好。 “怀孕了又如何?那王家人不应该对他更好,照顾他吗?”他问。 “屁,那王家根本没将玉哥儿当人!怀孕了又如何,该做的事还是要做,还挨的骂还是要挨,该挨的打依旧多不了!” 那人怒道,片刻后,轻叹一声,“或许正因为这样,玉哥儿那孩子才真正醒悟过来,开始慢慢改变,想要保护肚子里的孩子,可王家那女人却依旧对他非打即骂,一夜里,在床上折磨了玉哥儿好几个时辰,完了后还将人扔到院子里,天冷了,吹了一夜的风,加上之前的折腾,孩子就没了。” 106.106 被人跟踪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孟凌川一愣,显然不记得殷羡口中的事了, 倒是一旁的孟心好生将殷羡一番打量, 露出了然的神色,俯首在孟凌川耳边耳语一番,孟凌川这才想起来。 不过却有些奇怪, 不过是一句话, 几个字, 他怎么会对一个路上随意碰到的人的声音有印象呢?他耳力虽好, 却也没有到过耳不忘的地步, 难道……是因为这人的声音太有特色了? 因为殷羡刻意让声音变得偏尖细,怎么也不是原装,所以听起来会有点违和,这在另一方面也算是一种特色了。 殷羡冷汗滴落, 庆幸自己想起还有这么一出, 他可没胆子现在暴露身份, 这和送死有什么两样吗? 还认怂的时候还是得认怂, 电视剧里那些临危不惧硬抗的主角们之所以能那样, 那是因为他们是主角, 光环自然而然在脑袋上戴着呢,怎么也不会死,可他不是啊, 他就是个倒霉蛋, 本来运气就像狗屎, 要是自己再作, 真当自己是猫有九条命吗? 好在孟凌川也没再多说,问完后就出了门,当人离开的时候,殷羡心里是既失落又松了口气。 吩咐小二把孟凌川定的饭菜和桌上的蛋糕打包给对方送到府上去,自己则是去了他在这儿后院临时房间里洗了个澡,这一天下来,他浑身汗都出了好几回,可不得好好洗洗放松放松。 那边,孟凌川出了酒楼,就对方怡道,“表姐这次回来,应该还没有见过爹爹吧?要不随凌川去王府一叙?” 虽然被拒绝了很伤心,可方怡心里还是有些执念的,她想舅舅肯定是站在她这边的,说不定还会有回旋的余地呢? 于是,对于孟凌川的邀请,她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几人一同回到了元王府,因为照顾着目不能视的孟凌川,他们的速度有点慢,以至于酒楼后面派来给他们送吃食的人都已经跟上了,随着他们一起进了王府。 王府是很大的,后花园四通八达,路自然是多的,因此孟凌川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倒霉偏偏和孟启云碰到了。 他看不到孟启云的模样和表情,但是经过了他让他们从皇家子嗣变成了同外室私生子一样的存在之后,他就能想象出对方的不甘和愤恨,可那又怎样?有本事就还回来,他等着! 嘴边不自觉勾起一抹弧度,就要让孟心带着他继续走。 却不想他不想搭理人,对方却眼巴巴贴上来纠缠不休,是孟启云一惯温和的语气和态度,“多日不见二弟了,不知进来可安好?” 他像装兄友弟恭,孟凌川却不买账,他可对和讨厌的仇人一起假惺惺地演戏没有半点兴趣。 “大哥要是没事儿的话,就让一让吧,若真是这么闲,还不如去好生准备自己的嫁妆和嫁衣,呵,听说母亲给你挑的人家境不错?日后嫁过去了,少不了穿金戴银,因此家里给的嫁妆就难免少了些,你可不要生气才好。” 他要是嘴边的讽笑不那么明显,这番话或许还能骗骗几岁的孩子。 孟启云唇角都快咬破了,眼里本来隐藏着的恨意和怒火也快要忍不住了,半晌,他才恢复过来,重新成了那个待人温和有礼的大少爷。 哦,不对,现在不能叫大少爷了,只能叫启云少爷,自从从玉碟上消除后,他们也算不得是皇家人,也就不能用这排名。 听着孟凌川的话,孟启云很是艰难才能露出一个看起来不那么勉强的笑容。 按理说他的年纪应该早就嫁人了,可是他爹爹一直想将他留在身边出谋划策,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将他留了下来。 要嫁人了,他本该高兴的,可他能高兴吗? 呵,家境不错? 是啊,家境是不错,商贾之家能差吗?穿金戴银也是真的。 可那是商人,是地位那么低下的商人啊! 他明明是王女之子,为何要委身下嫁给一个商人?这岂不是丢了王府的面子? 他找过母亲不止一次,这话也说过不止一次,可无论他怎么说,无论他怎么恳求,母亲就是不肯改口,甚至还迅速地交换了生辰八字,半个月就过了三礼,对外的理由是他年纪不小了,该嫁人了,实际上这府里谁不知道他是被抛弃了? 如今就连一个小小的护院也能看他的好戏,不给他面子,他想出去一趟都必须征得母亲同意,否则她们都不肯放他出门。 可孟凌川呢? 想走就走,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 他目光在孟凌川身边的方怡转了一圈,心里越发不甘。 就算孟凌川成了现在这样,也有人看得上他吗? 很好,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垂下眼眸,没再与孟凌川多做纠缠,匆匆告了别就走了,弄得孟凌川都觉得有些莫名,他都准备好大战一场了,结果对方偃旗息鼓了?这可不是孟启云的作风啊! 他心下一动,却并未声张,跟着孟心两人一同去了王夫的院子。 果然,看到方怡到来,王夫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赶紧吩咐厨房去准备吃食,却被孟凌川阻止了。 “爹爹,我这儿从外面带回来好多呢,不用另外准备了。” 王夫不满,“外面的哪有府里做的干净!” 孟凌川:“外面的干不干净我不知道,可这府里的却不一定干净。” 他这话说的平静,王夫却倏然变了脸色,也没再说话,他可没忘记川儿的眼睛是怎么回事,这下本因为方怡的到来高兴的心情又被破坏了。 孟凌川心知其因,想让王夫高兴点,便吩咐人把带回来的吃食都拿出来。 当那蛋糕出现的时候,一下就吸引住了王夫的注意力。 “这个是什么糕点?还挺有意思的,上面这个是一个人在笑吗?” 他这方法是在以毒攻毒,希望不会适得其反才好。 对于王夫的询问,孟凌川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除去最初那一瞬的惊诧震动之后,他的心又重新平静了下来,隐隐的波澜浮动被他压了下去。 此时,他有那么一瞬间是庆幸的,庆幸自己的眼睛不能视物,也没有几分神采,否则他可能就掩饰不了内心的情绪波动了。 沉默了半晌,他才用手在自己大红的衣摆上拍了拍,那悠然的模样,哪里还有方才的惊慌失措? 若非地上那再看不出原来模样的花还安安静静地躺着,王夫恐怕都要怀疑自己方才有没有说那句话了。 “爹,别问了吧,凌川不想说。”孟凌川自己都没发现,一旦当他心里的防线加重的时候,他的自称都会变成凌川。 他没发现,可王夫心里跟明镜似的。 见孟凌川这模样,王夫心中微沉,他想过孟凌川的反应,也许会激动,也许会痛苦,也许会像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愤怒发泄,可独独眼前这不知真假的平静,是他始料未及的。 变了,在那件事后,川儿终是变了,再没在以前的张扬放肆,从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孟凌川消失了,失明折断了他的翅膀,失身磨砺的他的心境,让他终于变成了现在这个沉稳内敛的郡王。 王夫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这是川儿注定要经历的路,他能从旁帮助,却不能代替他走,或许,他该放手了。 “不想说就不说吧,爹也不逼你,只是川儿记住,无论你做了什么,都有爹、你姑姑和皇姨在身后为你撑腰。” 孟凌川微微笑了一下,“谢谢爹。” 直到王夫走了,孟凌川才让人扶他回房间,被人安置在床上后,打发了所有人出去。 孟凌川躺在床上,睁着空洞的双眼对着床顶发呆。 那日他也是这样躺着的姿势,任由那人在他身上为所欲为,做了那样宛如噩梦的事。 他隐隐知道对方和他一样都是吃了药,应当都是被人陷害了,就是这样一点同病相怜的感觉,让他在当时放了对方一马。 他甚至有些意外,因为这种感觉竟然胜过了对方和自己同为男子带给他的惊惧、不可思议,以及轻微的恶心感。 他当时的心里也是挣扎的,可当那人在听到有人来时,第一反应竟是护住他,这样的行为倒真让他脑中理智占了上风。 他不想让人知道他失身的对象是一个和自己一样的男子,因为那只会给他带来数不尽的嘲笑。 孟凌川重重闭上眼睛,罢了,既然当初决定放他走,如今又想这么多做什么?就当……那人已经死了罢! 殷羡并不知道自己惦记的那人已经在心里将他归为了死人,他这会儿正在和一个关外来的皮货商人谈价钱。 “说吧,喊我出来做什么?”孟凌川浅浅饮茶,却只尝了一口就放下了,去年的茶,味道有点涩。 “出来玩儿啊,你看你天天闷在屋里做什么?又不能闷出个花儿来。”许湘君将桌上的点心往他面前推了推,“尝尝,这件百花酥,据说是这儿的招牌点心,我也没来过,特地邀请你一起来吃的。” 107.107 两封书信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不过, 跑商虽利润不小, 可承担的风险也很大,运货过程中,若是发生什么天灾人祸,那就是命。 在这个世上,大家挣的都是辛苦钱, 殷羡也不愿苛刻。 他出的价钱要比这儿皮货店高处一些, 想要拿下一批货, 他手里的钱肯定是不够全部吃下的, 不过,只一些也能从中得不少利了。 倒卖果然暴利。 谈好了价钱,装好了货之后, 殷羡就和对方打听了起来。 “这位大姐, 你们这些货都是从哪儿买来的?” 那个中年女人擦了擦额头的汗, 露出个笑容来, “都是边关那边买的,那里有座雪山, 山上的狐狸可雪白了,皮毛都透亮,滑不溜手的。” “边关离京城可远了吧?”殷羡问。 “那可不,一个来回就要走一个多月呢。” “路上平静吗?我倒是听说那边挺乱的。” “也不是, 边关有世女镇守, 将士们纪律可严了, 都不敢乱来的, 倒是路上有些山头经常会有一些土匪,走的时候都得小心谨慎,趁着天黑走,不然要是被劫了去,别说赚钱了,小命还能不能保住都说不定。” 世女? 是谁? 根据这儿男女颠倒来说,就应该是说世子,世子,王爷的继承人,这儿应该就是王女的继承人。 这个国家有几个王女? “世女?是哪个世女?”殷羡紧了紧手。 “还能有哪个?在边关的,可不就只有元王世女吗!别的世女留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都来不及,谁会愿意去那苦地方受罪?”不难看出,女人说起那元王世女和别的世女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殷羡心中微动,元王世女,是那人的妹妹还是姐姐吗? “边关既然没有战事,为何世女不回来?反而要继续待在那儿?”从她言语中听出边关是平静的,没什么大的战事,无战事便无战功,堂堂世女,若不是为了战功,又何必待在那个地方? 女人叹了口气,“你别看现在边关平静,实际上那乌木国对咱们虎视眈眈,且近两年它们那儿天灾不断,粮食收成糟糕,早就觊觎咱们地大物博,别看现在什么事儿都没有,实际上眼见暴乱就要来了,我们都只打算再去一次,下次回来之后赚上一笔就去干别的,哎,世道若乱了,咱们还有什么安稳日子可过,也只能趁早打算了。” 殷羡心中一惊,“多谢大姐提点。” 对方感叹,何尝不是说出来故意提点他?看来这边关确实有些不太平。 殷羡狠狠皱眉,心里有股气不知道怎么发。 就这么些话,他也算了解了下这个国家的国情,和清朝的闭关锁国非常相似,却比不上清朝繁荣,毕竟连纸币都没有,能指望它能繁荣到哪儿去? 进城的时候他还能看见城门外有许多乞丐,有的带着些许行囊,却也是浑身脏乱不堪,无精打采,想必是从哪儿来的饥荒灾民。 想来这个国家国库也没什么钱。 难怪这样那样的税会收那么多。 可这在殷羡眼里却是个死循环,若是不解开,那国家就会陷入越来越穷的地步。 整个国都没钱了,他还赚什么钱? 殷羡转手将那些毛皮卖了,一共五百两银子。 听了那位大姐的话,同关外倒卖东西的想法也只能放下了,在集市上走了一圈又一圈,最终驻足在了一家看起来经营不善,快要倒闭关门的酒楼外。 殷羡正准备进去,却没注意那酒楼外的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那人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方向,眼里的泪珠不停地滑落,他却似乎毫不自知。 就在殷羡正要进去的时候,只感觉自己的衣摆被死死地抓住了! 他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一脚踢了过去,那人却依旧抓着他,怎么也不肯放,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流下的泪在脸上留下了两道明显更干净一些的痕迹。 殷羡微微低头,才隐约能听见对方口中呢喃着两个字,“雯娘……” 殷羡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要栽倒,幸好他动作敏捷地扶住了一边的墙,稳了稳,这才好好站稳,心口那一瞬间的疼痛仿佛还在发作。 他看向地上那人的目光深了深。 这人,一定与原主有关! 无意之中便有了这样一个大的线索,他便立刻将赚钱这件事推后了,他租了辆牛车,再让人将地上那人背上车,将他带回家去。 体力不支,路途又不近,等到到了家门口的时候,殷羡就发现那人已经晕过去了。 他观此人是男子,虽然可以自己动手帮忙清洗,可等这人醒来,只会觉得他是女子,这倒教他不好办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敲响了郝家的大门。 天知道他一个近而立之年的“老男人”厚着脸皮说自己才十六岁是需要多大的勇气。 殷羡总觉得,穿到这个世界来,他的心理都坚强了不少倍,没办法,被逼的。 虽然不知道他这身体的确切年龄,但是殷羡能感觉出来,年龄绝对不大,十六这个数字应该八九不离十。 在这个十四五岁就能成亲的时代,也不知道原身成亲了没有,如果成亲了,那他岂不是还要接手原主的烂摊子? 听破庙里那些人对他的称呼,联系一下自己的样貌体型,殷羡觉得成亲的可能性不大,看来日后还是得想办法查清这原身的事,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有亏欠就补偿,就当是自己占了这个身子要给的报酬了。 但他能做的,也仅仅是这样了,原身的事甚至还没有那个红衣男重要,毕竟那才是他穿来后发生的事,和他殷羡本人的因果直接相关的。 “都十六了,可以娶夫了,怎么样,需不需要我给你介绍啊?我跟你说,我林夫郎介绍的人保证都是人才出众的,不信你问问,在咱们几个村子里,我说成的亲事,没有五十也有四十九!”那中年夫郎滔滔不绝,倒是一副颇为热情的架势。 只是这热情却是殷羡承受不来的,他连连推拒,最后实在不行,他灵机一动便说,“实不相瞒,我娘刚去世不久,我还在孝期,不宜考虑成亲一事。” 听见这话,那夫郎总算是死心了,恹恹道,“这样啊……那等你出了孝期再来找我吧,大叔一定给你介绍个好的。” 殷羡僵硬地糊弄了过去,擦了擦额头的汗,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只是这接下来的时间,他都如坐针毡,恨不得下一刻就下车。 有了第一个人的败退,之后倒也没有别人再问殷羡关于成亲的事了。 人家都已经说了要守孝,你若是再劝,不就是置人于不孝之地吗? 殷羡舒服地松了口气,一个时辰后,终于到了城里,牛车是不能进城的,殷羡和郝仁先一起去了衙门,把户籍的事情办好了。 殷羡忍痛给了那二两银子,摸着空瘪瘪的钱袋,他的心在滴血。 今天的生意一定要做成,不然他真的只能啃树皮吃野草了。 郝仁来城里也是有正事要办的,殷羡趁着这个机会来到了上次买东西的杂货店。 “稀客,又见到这位小姐了,不知道今天要来买什么呀?我们昨天刚到了新货,要不要小的给您介绍介绍?”能在这儿干活的自然是有点眼力劲儿的,女人一眼就认出了殷羡,忙上前招呼。 “你还记得我?” “那是自然,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老板可不敢放我出来接待客人。”那人笑。 殷羡微微一笑,“那就麻烦你了,请你们老板出来一下,我今天不是买东西的,而是想和她谈一笔生意。” 那人一愣,有些犹豫,但是看着殷羡又不像是夸下海口之人,上回还在店里买了不少东西,最后还是应承了,点头道,“那你在这儿等等,我这就进去和老板说。” “行,我等着。”殷羡应道。 伙计进去了,没多久,就有一名中年女子走了出来,到殷羡面前道,“就是这位小姐说有生意要同我谈?” “见过老板,是我。” 殷羡不卑不亢的气度倒是令对方挑了挑眉,收起了轻视的目光,“哦?那我倒是要听听,是什么样的生意了。” 殷羡没再多说话,而是从身上的小包袱里取出了自己制作的草纸递上前,“不知这位老板觉得这纸如何?” “我姓黄。” “黄老板。” 黄老板接过了纸,精明的眼睛闪过一丝亮光,唇角微勾,“这是你做的?” “正是。”殷羡点头,“不知黄老板可看得上?” 闻言,黄老板收回了惊喜的神色,“你想怎么交易?”指尖在桌上轻点,心里已经在酝酿一会儿的说辞了。 108.108 所谓有孕 在殷羡假装自己没有味觉,忍着将做的菜吃下去大半后, 孟凌川高兴了, 甚至在没意识到院子里面有人的时候, 抱住殷羡的腰就往对方脸上亲了一口! 殷羡脸微红, 顿时觉得这菜好像也没那么难吃了, 毕竟也算是他俩合力做出来的菜, 再进一步也就是爱情的结晶呢! 孟凌川也微微红了脸,他还没这么大胆地亲过对方呢, 方才也不知怎的, 好像自然而然的, 就那样做了。 四周无意中看见的下人, 纷纷红着脸别开, 心想郡王和殷小姐的感情真好,这么大庭广众的, 竟然还做那样的事。 直到有下人匆匆忙忙跑来慌张地说, “不好了不好了!韩公子和梁小姐打起来了!” 孟凌川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在外面的院子, 而不是两个人的房间,顿时脸更红了! 然而他正脸红着, 忽然就回过神来对方说的话, 顿时有些惊讶地问, “怎么就打起来了?” 殷羡也想知道, 那俩人一个真懦弱假强硬, 一个真负责假冰冷, 如果没有意外, 差不多就是要凑到一起的了,现在竟然打起来了?怎么回事? 殷羡带着孟凌川去了,当然,其实主要还是看好戏,而不是给俩人解围,那只是顺便的。 对于韩言两人的事,孟凌川也多少听到一些,本以为就是两个别扭的人慢慢磨合到一起的事,结果现在竟然还打架? 这么恐怖? 那厢,韩言两人说是打架,实际上也只是韩言单方面打梁昭而已,然而因为这里男子力气本就比女子小,梁昭虽没回手,却也是刻意躲避,因此真正打中对方的次数还真挺少的。 明显就能看得出梁昭在刻意让着对方。 没办法,谁让她几句话呢? 不过……要是再让她选一次,她还会那样做的。 看了看对方锁骨上粉色的吻痕,以及凌乱的衣衫,也就不觉得这落在身上的拳头疼了,虽然它本来就不疼。 当殷羡等人来的时候,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韩言和梁昭两人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前者还在追着后者打,屋内一片狼藉。 当看到韩言将梁昭压在地上的时候,众人一愣,随即心中跟上一句,哦,还有一条,那就是梁昭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所以这俩人发生了什么事,一眼就能看明白了。 殷羡默默地关上门,将那抹尴尬化为无形。 前来报信的人额头冷汗直冒,结结巴巴说了一句,“我……我没看清屋里,就听见里面有大动静,还有韩言骂人的声音,所以才告诉郡王和小姐的……” 殷羡见对方一副快哭了的样子,随即笑笑说,“没关系,下次注意就行,这俩就是欢喜冤家,每天少动一顿打,少吵一次架就不爽,以后少管他们。” 殷羡一本正经地坑韩言,对方直愣愣点头,而孟凌川心头直痒痒,想知道里面究竟怎么个模样,怎么让俩人都驻足了? 而里面的韩言,一脸惊恐地看着门口,随即惊恐变成愤恨,看着梁昭,“好……好……你个混蛋,毁了老子的名声啊!!!” 说着就往地上的梁昭扑去,做着要掐人脖子的动作,梁昭反应极快地在地上滚了几圈,韩言没反应过来,直愣愣地趴在了地上! 接着,他就感到肚子一阵尖锐的刺痛! 实际上他的肚子从早上起来后就有些不舒服了,可他想着应该是这么晚了都还没吃早饭的原因。 心中还想着都怪梁昭,如果不是对方昨天强来,他也不至于被做累到现在才醒来,现在都还没吃饭,更不至于肚子不舒服了。 可是现在这么一摔,他的肚子更不舒服了。 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这也不影响他的预感不怎么好。 梁昭见他因为运动而红润的脸色霎时变得青白一片,额头还开始冒汗珠了,心中一惊,顿时着急起来。 连忙将人小心抱起来,放到不远处还有没清理的大床上,紧张地问道,“你没事吧?很疼?我……我赶紧去找大夫!” 韩言莫名想拉住她,可是也没什么力气,只能用因为疼痛而泪眼汪汪的眼睛看着对方,可惜对方没明白他的意思。 梁昭飞快地跑了出去,见到孟凌川他们,连忙道,“启禀王夫,韩言他病了,在下现在想去请大夫,可否允许?” 几人一愣,韩言病了? 想着方才韩言的样子,不像生病了的啊? 孟凌川怎么会不同意?他微微皱眉道,“你去吧!这儿有人看着。” “是。”梁昭正准备走,却又忽然停了下来看着殷羡问道,“敢问殷小姐,这里哪里有医馆?可否能出诊?” 殷羡想了想,把老大夫的地址告诉了她,那人知晓后,忙道谢,“多谢殷小姐!” 殷羡摆摆手,装模作样地说他本就是韩言的同乡,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面上笑嘻嘻,心里却想哭,因为孟凌川将他的胳膊拧得都快出血了,直到梁昭走后,他才能开口,“凌川……我没说错什么吧?你干嘛拧我?” 他气,孟凌川比他更气,“你还说,你和那个韩言什么同乡的,究竟怎么回事?” 殷羡犹豫了,“这个……我以后会告诉你的,现在还不是时候,但是你要知道,我真和他没什么。” 那什么穿越的事,也不是不能说,但是怎么也不是现在吧?等一切安定下来再说吧! 孟凌川暂时放过了他,可心里的疑惑还没有散去。 没一会儿,梁昭就将那个老女人给请来了,对方进来看到殷羡,顿时一愣,“是你啊?原来这儿是你家?” 孟凌川用胳膊推了推殷羡,小声问,“你认识?” 殷羡点点头,“离这儿最近的一家医馆,平时有伤没伤都爱去一次,次数多了也就熟了。” 梁昭将老大夫请了进去,一进门,所有人都微微皱眉,因为他们闻到了那股血腥味。 老大夫想到她根据现象做的推测,她双目一睁,顿时飞快地来到床边,伸手搭上了这个已经疼得快要昏过去的人的手上,没一会儿,将随身带来的包袱里的东西拿出了一个小药瓶,倒出了几粒药丸,给对方喂了下去,又用一杯水送了下去。 那药丸刚下肚,只一瞬,韩言就感觉到自己肚子不怎么痛了。 老大夫用纸笔写了一个方子,让人来按方子去抓药。 本来梁昭接过单子要去的,可是被老大夫抓住,“你不能走。” 无论对方是因为什么原因,既然她救了韩言,这话就得听。 于是殷羡就安排领着他们来的那个下人去了。 老大夫又将那瓶方才她用倒出的药丸救了韩言的药,交到梁昭手里,“这个,每日给他早晚服用两次,每次三粒,直到这瓶药快吃完,再来问我要下一份。” 梁昭满口应下,随后下意识随口问了一句,“大夫,这里面是什么要药?” 老大夫随口一句,“保胎丸。” 哐当! 却见不是梁昭,也不是床上的韩言,而是好好站在地上,本来和他没什么事的殷羡! 梁昭却已经没功夫去皱眉想殷羡怎么会这样了,他震惊又喜悦地看着床上的人。 只见床上原本只是半梦半醒的韩言,在听到“保胎丸”那三个字的时候顿时猛地睁开了眼! 望着头顶,一时竟不知自己是谁,这会儿此时何处,在做什么。 孟凌川将殷羡给扶了起来,小声凑到对方耳边问,“你怎么了?怎么别人怀孕了你却跟晴天霹雳似的瘫坐在地上?你和那韩言……究竟什么关系?!” 原本之前孟凌川问这句话的时候,还很理直气壮,可是现在,他的语气里已经染上了几分害怕了。 他是真的害怕了,害怕殷羡真的和这个韩言有什么,害怕是因为自己而拆散了他们,害怕很多东西,最最害怕的,还是殷羡会离开他。 这让他甚至都想要干脆不去看不去听,假装不知道好了,可是这样还是他自己吗? 所以他还是了。 “真没关系,我会告诉你的,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关系的话,那大概就是债务关系。” 孟凌川一愣,不可否认自己被对方的说法安抚住了心,好吧,他等着。 殷羡将孟凌川抱在怀里,目光落在了床上的韩言身上,谁知韩言也正看着他,那一脸惊恐的模样让殷羡忍不住有点幸灾乐祸。 他刻意往对方肚子上看了看,只见对方□□的地方有点红色,好像是血流出来了。 想到自己进屋就闻到的血腥味,原来就是这个啊…… 韩言一脸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他下意识想要忽略方才那大夫说的什么,可是那三个字就跟念三字经一样在他脑海中盘旋不去,他躲也躲不开! 保胎……? 他妈的……他……怀孕了?!!! 不不不…… 不可能的!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怀孕呢?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梁昭冷脸上带着鲜少的宠溺走上前,坐到他床边,拉着对方的手,“我们成亲吧!” 韩言扭头看她,顿时怒从心来,用力将对方推倒在地,“你他娘的给我滚!” 109.109 不想留下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可惜孟凌川太聪明了,早在她透露出自己的想法的时候, 他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她不明白, 为什么自己条件这般好, 他们明明也这般亲, 甚至连长辈们都支持, 可他为何不愿嫁给她? 心里想不通的方怡一气之下向上级请求调到外地去练兵, 临走前还特地去找了舅舅,让他多劝劝表弟, 想着半年后她回来, 对方就算不会一口答应她, 态度也会软化。 可世事难料, 谁曾想她刚走没多久, 孟凌川就发生了那样的事,她远在外地并不知情, 直到昨日回京后, 听到街上、府里都传的沸沸扬扬, 这才得知这样的事。 她惊骇不已,不想相信这是真的, 昨日将自己锁在屋里不出来, 一夜未眠, 这才有了来见他的勇气, 派人打听了他的行踪, 便来这里找他。 看见孟凌川这样子, 她心疼不已, 也愤怒不已,一腔怒气无处发泄,只得被她硬生生压在心底,面上还要强颜欢笑,不想让孟凌川以为自己是嫌弃他而伤心。 她恼恨自己为何要堵那一时之气,没有好好守在他身边,今日再见到孟凌川,她甚至都不敢相信这是她的凌川表弟,虽然依旧一身红衣,装束也没变,可就是让人很轻易感觉出,这不是原来那个人了,他变了。 可是方怡不在乎,她昨晚就做好了心里建设,无论表弟变成什么样子,她都要接受和适应,她依旧要娶他。 可是孟凌川的反应却好似一盆冰凉的冷水毫无预兆地从她头上泼了下来。 孟凌川在片刻的惊讶后,就平静地缓缓却坚定地推开了方怡拉着他手臂的手。 “表姐,别开玩笑,你还没用饭吧?快来,我这儿叫了好多菜,一个人吃不完。” 他用玩笑两个字就将她方才的话轻飘飘带过了,面上平静地好似那惊讶从未出现过。 可方怡就是不高兴了。 她这般真心,竟然就被他这样一笔轻轻带过?他就这样不在意吗? “这不是玩笑话!”她忍不住怒道。 “姑姑姑父会同意你娶我这样一个失了身的人?”孟凌川没反驳她,只是问了这样一句话,却让方怡一噎。 “会同意的,你不是别人,你是我表弟,他们的侄子,他们会喜欢你的。”她说的这般肯定,可方才的停顿却还是将她心里的不确定暴露了。 如今眼睛看不见,孟凌川的耳力就变得很灵敏,虽是一个极短的停顿卡壳,他却也听得清楚。 心里笑了一下,有些感慨。 当初他好好的时候,尚且未曾答应,如今他成了这般模样,就更加不会答应她,给她抹黑拖累了。 虽然对这位三表姐并没有什么爱慕的心思,可他们也是亲戚,他自然不会为了自己而祸害她。 以前不答应,是因为他没有感觉。 云国对男子管束颇多,世人心中,男子就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好在家里学男红学礼仪。 可孟凌川不一样。 他出生富贵,天生便含着金汤勺,父亲纵容他,疼爱他的皇姨又是天下之主,自然没人敢惹他约束他。 虽也学男红,可他也学了自己喜欢的武艺,别家男子走在街上都要戴面纱帷帽,他却从不戴那些东西,如今戴,不过是不想让别人看着他就露出鄙夷、可怜之类的表情,扬鞭策马,男扮女装,一些在许多人眼里被看作惊世骇俗的事他曾经都做过。 话本看了不知道多少,对于男女情爱风月之事也自认为了解一些。 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对这位三表姐,从没有什么心动的感觉,他也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所以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即便现在从明珠变成沙砾,他也不想。 本以为这次三表姐去外面历练一番能够清醒一点,却不曾想她依然是这般模样,他很是无奈。 “可是我只把你当表姐,就像我姐一样。”他直言拒绝。 本来还准备了一肚子话的方怡哑了。 她所有的话都被孟凌川这句不能更直接的拒绝了给打回了肚子里。 一切理由和借口,在当事人的态度和感情面前都束手无策。 她第一次这么心灰意冷,即便上次的拒绝了都不曾这样过。 方怡知道,自己和孟凌川是真的没可能了,当初不曾答应,如今他的未来已经渺茫,却依然不答应。 是她真的不够好吗? 心里酸酸的。 殷羡当然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人刚刚被人求婚了,他这会儿正兴致勃勃地在厨房鼓捣东西呢! 本来是打算下个月推新品的时候用这个的,结果今天来了意外惊喜,那他也就惊喜一回。 他应该会喜欢的吧? 据说这儿的男子许多都爱吃甜食。 一个时辰后,殷羡看着面前出来的成品皱眉。 条件有限,这蛋糕做出来也不尽如人意,他有点失望。 可在这儿大厨眼里,这个甜点真的太棒了! 她从未见过这样新奇又好吃的吃食。 以前还因为店铺转卖的事担心不已,后来得知不会辞人,虽然松了口气,可心里还提着一股劲儿,毕竟他们之前的老板人可好了,如今新来一个,也不知难不难伺候。 如今她是真的被这位新老板折服了。 将蛋糕分成几块,让人给每个有客人的包厢都送了一份,给孟凌川的那个是份大的。 金黄色的蓬松蛋糕散发着阵阵蛋奶香味,外面敷的一层奶油也有一股甜甜的清香,几瓣蜜橘摆成一朵花,红红的果酱在上面画了一个笑脸,让人看了就心情愉悦。 然而孟凌川什么都看不见。 突然反应过来的殷羡觉得自己脑抽了,连忙跑过去推开门就要开口,“等等……我……” 殷羡推门的手顿住,和里面的人面面相对。 “殷小姐打哪儿来?到我们郝家庄来做什么?”女人问。 “叫我殷羡就行了,我是从外地来的,到京城本想投亲,谁知亲戚找不到,银钱却所剩无几,在城里待不下去了,所以想找个地方定居,可否请郝小姐帮忙引荐一下村长?”殷羡道。 女人一笑,“那真是巧了,我就是村长。” 殷羡一愣,“郝村长看起来颇为年轻啊!” 这女人看起来也就三十不到,这么年轻的村长? “我娘前两年因病去世,这村长一职就落在了我身上。”女人说道。 殷羡一愣,原来这儿的官职职位什么的还能世袭? 他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女人这才解释,“村长算不上什么官职,几乎就是由村民们推选,再向上面报告一声就行了,我家在村里家境还算不错,我娘为人又公正和善,所以才被选为村长,后来习以为常,我性情与我娘相近,所以就接任了。” 殷羡明悟,“那就麻烦村长了,我想在这儿落户安家,有什么手续需要办吗?” 女人见殷羡也不像是什么坏人,反而浑身气度也不像是普通农妇,就是乍一看好似有点儿傻,若是在他们村落户,说不定也是件好事。 “你可想好了?”她再确认了一遍。 殷羡点头。 “那好吧,户籍可以找个时间随我去衙门办,只需要交二两银钱,再交村里一个人的保证书,这个我可以帮忙,都不是难事,现在最要紧的应该是你要住的地方,你心里有什么打算吗?”女人问。 殷羡也想到了这一点,“村里有什么现成的空房吗?我想买一间,不用多精致,能遮风挡雨就行。”他身上的银子不多,还得办户籍,就更少了,玉佩虽然价值连城,但肯定是不能用的。 “前边不远处就有一家,曾经是我姑姑家,但是近几年姑姑的女儿考中了秀才,在城里寻了个活,一家人就搬去城里了,这房子就空着,地契房契都放在我这儿保管,走之前还让我找着机会就租出去或者卖了,你来了正好可以住那儿。” “多谢村长,不知道租和买分别是什么价?”殷羡想,要是太贵了的话,他还是另想办法吧。 “租的话,一月十五文,买的话,得要十两银子。”女人怕殷羡觉得自己狮子大开口,解释道,“那房子虽只有三四间房,但却是我姑姑前些年新砌的砖房,只住了几年就走了,还挺新的,地点也不偏僻。” 殷羡前世在房地产的投资也是一个大头,深知房价的恐怖,听着这价格还有些意外,不是因为贵,而是觉得便宜。 之前他就在市集用过了,一文钱买一个包子,相当于现代的一块钱,一两银子就是一千文,一千块,十两银子一共才一万块,在现代,一万块能买什么房子?顶多只能在农村买个厕所。 而在这里却能买个两室一厅? 殷羡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租和买哪个更划算一些,最后想了想自己身上仅剩的银子,咬了咬牙,“郝村长,因为我身上的银子并不多,我能先租一段时间,以后若是有了余钱再买吗?” 110.110 乐极生悲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这个消息仿佛晴天霹雳落在了会议室众人头上! 盛世集团虽然不是殷羡一人独大,却也是殷羡一手创立的, 他所占有的股份依然超过了一半, 更不用说他名下的几家虽小, 却也在和盛世合作的公司。 近百亿的财产全部送给国家? 那他们还能得到什么? 盛世这个庞然大物就要这样土崩瓦解了? 不过, 这都不是殷羡要关心的事情了。 他对自己目前的处境都还没弄清楚呢! 他活了近三十年, 从来没有后悔过什么事, 可现在却后悔了。 要是早知道人能有下辈子,他上辈子就该多烧香拜佛做善事?硐阌颓郧罄咸煲S幼约耗芡陡龊锰ァ? 那场车祸后, 自己是不可能再活下来的, 看着自己面前的处境, 如果猜不到自己是穿了, 那他上辈子白投资那么多穿越电视剧电影了。 脑袋有些晕, 浑身热的滚烫,心里那股躁动要是他还不知道是什么的话, 那他真的可以去投胎了。 就算没吃过猪肉, 那也见过猪跑, 自己身体这状态明显是中了药了。 他下意识就认为是有哪个女人想要爬他的床,甚至根本来不及去深究自己身上黄黄绿绿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趁着自己还没有完全失去神志, 殷羡连忙站起来将自己面前这个样貌猥琐的女人给敲晕了! 心中愤愤, 就长这样还想占他的便宜?真是不想活了! 他殷羡不是什么心地善良的人, 不然也不会有那样的手段建立起一个盛世来。 身上的药是一定要解的。 用冷水?自己现在是在一座破庙里, 没有记忆, 也不熟悉地形, 等找到水,估计自己也要爆体而亡了。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药,可殷羡能感觉到,这药性太强了,普通的发泄肯定不行。 最后只剩下一种方法——与人交欢! 于是他现在只剩下两个选择,第一,上了刚刚被他打晕的那个女人,回想起那人不堪入目的样貌,他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吐。 于是,他只剩最后一个选择了。 殷羡扭头看向那一边的男人,心里想着,要是那个男人也长的得让人想吐,那自己就选择爆体而亡重新投胎! 当看清那人的容貌后,殷羡一愣,却并不是因为对方俊美清贵的容貌气质,而是因为那人浑身不正常的红,没醒也拧着眉头,眉心那一点红越发鲜艳夺目,额头还能看见密密麻麻的汗珠。 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对方显然也中了药! 殷羡都没意识到,自己心底竟稍稍松了口气。 上辈子赚了一辈子的钱,累的像条死狗,直到最后真的死了,也连个伴儿都没找到,他似乎也没时间考虑自己的性向问题,很好,就在今天,他给自己选了一个性向。 殷羡强忍着身体越来越压制不住的躁动,爬到了那个红衣男身边就开始疯狂地剥落自己的衣服! 仅有的一点儿良心默念了几句抱歉,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 看着身下这人,心想,这不仅仅是救我,也为了你自己,咱俩也算互惠互利,虽然是我主动,你也占了便宜不是?反正咱俩都是男人,没有什么对不起谁的说法,你醒来后可不能怪我! 默念完毕,他自己的衣服也拨的差不多了,正伸手准备褪对方的,犹豫了一瞬,最后捡起自己的衣服,将对方抱了起来,飞快地躲到菩萨的石像后面的稻草垛里,这里应该是曾经留宿的人弄的临时休息的地方。 虽然没有记忆,不清楚自己以及眼前这男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肯定有麻烦缠身没错了,目前他们的身体情况也一定是有人设计的,想必一会儿就有人找来,他可没有给别人表演活春宫的癖好,没有跑出破庙的力气,找个隐秘点的地方还是可以的。 殷羡现在眼前都已经模糊不清了,再也没有神智考虑其他,只能凭着男人的本能去寻找让自己纾解的方式…… 迷迷糊糊中,身下的人也不知是药性的驱使还是因为醒了,竟然欲拒还迎了起来。 神志不清的殷羡并没有发现,在两人疼痛与快活并存的交合中,他们眉心的那点红也渐渐消失了。 不论是前世还是现在这个身体都是不折不扣的在室男,又因为疼痛,两人第一次真正肉体上的交合是很快的。 紧接着,又来了第二次、第三次…… 浑身滚烫的热度渐渐下去,理智逐渐回归,殷羡的动作慢了下来。 早在第一次真正融合时,身下的男人就醒了,当然是疼的,等到他意识到他们在做什么的时候,他下意识想要反抗,向来无神的凤眼变得凌厉了起来,里面溢满了怒火与恨意! 可到底抵不住药性的强烈,许是意识到这也是自己唯一的自救方式,他也渐渐放弃了反抗,只是那紧握的拳头却显示了内心不平静。 这场激烈而痛苦的情|事中,两人从最开始的抗拒和勉强忍受到后面逐渐放开的痛快与酣畅淋漓,都享受了一遍。 事后,即便这儿一片狼藉,两人却都没有精力再动弹了,那人顿了片刻,好似终于从目前的情况中回过了神,什么也没说,一双唇已经被自己咬的斑斑驳驳,冒着青筋的手颤颤巍巍地摸到了一边的衣服勉强给自己套上。 动作间,因为身体的不适,一举一动都好似受刑,这一番下来,早已是白了一张脸,满头大汗。 殷羡心头微动,感觉有点微妙,他也不知那是什么,却知道里面定是有一些不自在的。 其实方才三次过后药性已经解的差不多了,身下那人更是早就解了,而最后那次,则是完完全全娉的是他的自主内心想法。 第一个男人,总是不一样的,他想。 他其实也分不清这究竟是因为这是他的第一个男人还是因为这人本身的魅力。 “趁我还有理智,滚!” 沙哑的声音传来,闻言,殷羡看向那人,待看到对方一脸平静,他浑身一冷,明白了这人的意思。 “你……” 殷羡正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听见外面有动静,脸色一正,也不知怎么想的,连忙将一件颜色不起眼的衣服往那人身上盖上,待看到对方皱眉,遍低声道,“别动!”说着又将旁边的稻草往衣服上面盖住。 最后胡乱给自己套上一件衣服。 “快,就在这儿呢!今儿我倒要看看那小贱蹄子怎么说!”男声听起来颇为得意,殷羡皱眉,小心藏在石像后往外看。 只见进来的是两个男人,一个看起来三十左右,另一个三十多的模样,身后跟着一群身材健硕到有些怪异的女人。 “人呢?怎么不见了?!” “主夫,这儿有个女人!” “定是那丑八怪的姘头!把她给我叫醒!” 一句话听的殷羡皱眉,颇有些莫名其妙,心想对方究竟是冲着谁来的?他和身边这个男人可不丑啊,摸了摸自己的脸,殷羡道。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有些怪怪的违和感,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唯一想到的就是那些女人真是太丑了,样貌不好不说,身材还那么健硕,殷羡这会儿真为自己先前的决定感到明智,如果这个世界的女人都是这五大三粗的模样,就算男人都死绝了,他也宁愿打光棍! 没一会儿那个女人就醒了,待看清面前的情况,想到先前的事,不由得咬牙切齿,“尹主夫,那个丑八怪把我打晕,现在估计跑了!” “没用的东西,还不快去找!” 一行人来的匆匆,去也匆匆,他们大概以为殷羡已经离开了,所以根本没想过要搜破庙。 殷羡没弄清楚一切怎么回事,不过人走了就好,看样子应该不会轻易回来,他松了口气。 擦了擦额头的汗,再一次觉得阎王爷好坑爹,穿就穿吧,怎么就不把原主的记忆留下一份儿呢?弄的自己现在这么被动。 扭头看了看一旁没有动的男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该走了。 “虽是不得已的意外……不过,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们……” “滚!” 不等殷羡说完,那人冷冷的一个字给扔了出来。 冰冷的语气让殷羡瞬间清醒,也不知说什么,最后就只有两个字,“……保重。” 说完就离开了。 边离开边想,自己真是脑抽了,竟然会突然产生负责的想法,暗道那人可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幸好不是不讲道理,不然自己能不能脱身还不一定呢。 等走了有一会儿,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穿的这身衣服不是他的,而是那人的,腰带上还挂着对方的钱袋,看这些料子就明白对方非富即贵,本想回去还给对方,转念一想,既然对方非富即贵,那也就不缺自己这身衣服和这袋钱吧?反倒是自己,什么记忆都没有,还弄的这么狼狈,才是急需这些钱来救急。 111.第 111 章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看着空荡荡的破庙,若不是那稻草上还有两人留下的痕迹, 殷羡都要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梦了。 既然找不到, 那这玉佩也还不回去了, 只能自己暂时收着, 都不知道那人的身份, 这让殷羡有些遗憾。 不过, 此时他却没有时间和心情来考虑这些,因为他连自己的身份处境都还一无所知呢! 他找到了一条小河清理了一下自己, 让他看起来没那么狼狈, 好歹能出去见人了。 一边躲避着那些搜寻的人, 一边寻找到人多的地方, 在日落西山后, 殷羡总算是到了集市,筋疲力尽的他找了个角落休息了一会儿, 只是没多久, 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此时已经是日落时分, 街上的摊子店门都渐渐关上,却还是有人在街上走动。 殷羡呆滞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心中不详的预感总算成了真。 街上来往的大多数都是女人, 这些女人绝大多数都是那种五大三粗的女汉子, 并且她们穿的都是他印象里的古代男装! 活脱脱男人打扮, 身上女性的特征却并没有掩饰和变化, 这也是殷羡能够知道她们是女人的原因。 相反, 他见到的那些和女人穿着相反, 打扮、身材什么的都大相径庭的人,才是男人! 几乎每个男人都戴着面纱,他们身穿艳色罗裙,头戴金钗首饰,身材普遍比女人娇小瘦弱一些,惊得殷羡呆若木鸡。 他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殷羡虽然不知道什么女尊,却也知道这些都是奇怪的不正常的。 直到一场动静才使他脱离这种呆滞状态。 街上一家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男人被推得滚到了地上,哭哭啼啼地拉扯着里面的女人的衣服。 “妻主,妻主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啊!求妻主不要讲我赶回娘家!” 女人狠狠将他踢了一脚,“还想蒙骗我?我都亲眼看到你递给隔壁那个女人绣帕了,她还拉了你的手,要说你们之间没什么,谁信?你个不守夫道的男人!” 男人泪流满面依然苦苦哀求,“求妻主相信我,那绣帕是她向我买的,拉手……是她强迫的,我真的没有背叛妻主啊……” 接下来事情怎么发展的殷羡也没有注意了,他脑子现在一片空白。 额头冒汗,浑身都不对劲,想挪个地方,结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就没力气动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殷羡才用手狠狠抹了把脸,哪怕他再傻,反应再不灵敏,也不可能会不明白自己现在是在一个怎样的世界了。 妻主? 不守夫道? 殷羡狠狠闭了闭眼,要是早知道是这样,那他之前就选爆体而亡了。 等等。 这里既然是以女子为尊,那么世人看重的,就应该是男子的…… 殷羡真的要很努力地压抑才能让自己不至于吐血,他实在无法将男人和贞洁这两个字连在一起,然而事实却是如此。 只是拉了个手就要被被赶回娘家,那他之前对那个红衣男做的…… 也不知道那人娶……嫁人了没有。 本以为两人都是大男人,所以应该不会有多大影响,然而现在呢?难道要去找人负责吗?他连人是谁都不知道,更别说去找对方了。 殷羡这会儿恨不得跑去地府狠狠问问阎王爷,他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值得这么整他?! “这位小姐,你坐在我家门口做什么?是要找谁吗?”一道声音响起,殷羡没反应。 “小姐?小姐?” 一连喊了几声,殷羡再也不能当没听见了,他抬头,就看到一个女人看着他,他左看看右瞧瞧,最后见实在没别人了,才犹犹豫豫指着自己问,“你……在喊我?” “不是你是谁?”女人脸色有些不好,挡在自己门口不说,跟她说话还当做没听见,是个人脸色都不会好,“我说你找谁呢?你挡在我家门口让我怎么进去啊?” 殷羡一脸懵逼地挪了个地,等到女人走进去砰的一声关上门才回过神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的衣服,原来这身红衣是偏中性的,自己身材又高大,难怪被人误认为是这里的女人。 等等…… 女人? 男扮女装? 殷羡神思一凝,抬头看了看前面走过的人,设想了一下。 如果自己用男人的身份,一,地位低下,没有权利。 二,独身一人,招人欺凌。 三,如果要他像之前看到的那个男人一样嫁了人还被轻易赶出家门…… 他估计连血都不用吐,直接就憋屈死了。 可如果自己是女人呢? 这所有的问题不就都迎刃而解了? 何况自己这身材条件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难怪在破庙的时候那些人要说丑八怪,和这里大多数柔弱瘦小的男人相比,他这样的能不“丑”吗。 所以他现在只有一件事还需要确定。 那就是男女之间还有什么明显的特征能够让人分辨的吗? 可是从刚才那个女人的态度来看,应该是没有了,否则也不会直接认定他是女人。 已经下定了决心,殷羡也不再动摇了。 点了点身上的银子,赶在人家关门之前,终于找到了一家成衣店买了两件这里女人穿的衣服换上,看着换下来的衣服,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了起来,和玉佩放在一起,最后买了些干粮,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了城。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但是肯定有麻烦是没错了,何况自己是男人,若是真的被人抓住,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还不如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先安定下来,再找机会回来摸清自己的身份,既然占了这个身体,那也不可能什么事都不做,他是要回来的,无论是为了原主……还是为了那个被自己毁了清白的男人。 因为不自在,也为了不露出马脚,他坐车的次数都是很少的,结果回回坐一次就要听一车的闲话,等到下车的时候耳边没声音都还反应不过来。 今儿也没例外,一车的大老娘们跟着比谁声音大谁知道的东西家的闲事儿多似的,直听得他后悔怎么就没带棉花这种神物,一拍脑袋,这才想起这儿根本没有棉花这种东西。 “诶?刘金凤怎么不在?要不要停下等等她?”有人惊道。 身边一人拉住她,嘴里嫌弃道,“等什么等,人家这会儿估计在哪个销金窝逍遥呢,哪儿还想着回家!” “她有钱?她女儿不是伤了腿吗?上回还到我家借钱来着。”另一人诧异问。 “你借给她了?” “没呢,我家有几个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有闲钱借给她。” “没借就好,看她那模样,借了钱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那她怎么有钱去找乐子?”有人把话题绕了回来。 “你们是不知道,刘金凤女儿不是和人打架伤了腿吗?她伤的重,人家也伤的不轻,本来定的亲也被退了,眼看就要官配,临时找不到娶夫的人选,就跟刘金凤家商量了换亲。” “换亲?!”惊呼的可不止一个人,就连殷羡都转过头来看着她们,听了一耳朵,不单是因为“换亲”那个陌生的词,还因为人家口中的“熟人”。 “可不是?刘金凤那心里窄得只剩自己,听见能不花钱的事儿忙不迭就答应了,半句条件都没谈,两家一谈妥,第二天就将人送了。” “那家人急着娶夫,刘金凤家又不着急,她家女儿才十五六岁,可还有好几年呢,怎么就答应了?”不怪人这么问,在这儿,能换亲的人家,怕都是家境差不多的,换的人估计才貌也不怎么样,不然谁不会找个条件好点儿的儿媳?就算做夫侍怕也比这换亲好。 “谁让她女儿伤了腿呢?现在家里又没钱治,能不能把腿治好都还不好说,日后娶夫也有碍,比起以后花聘礼娶个人回来,还不如现在换亲,好歹一分钱不花就能换个女婿进门,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那家人,从没将玉哥儿放在心上,能换利益就巴不得脱手,又哪会替他考虑。” 在这里,换亲其实是件很掉面子的,基本就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的人才会干的事儿,哪怕家里没有余钱做嫁妆,也会带上一床棉被两身衣裳,可换亲嫁出去的儿子可是什么都不会带的,就一个人过去就行了,甚至连酒席都不用摆,在婆家的地位也就比买来的下人高不了多少。 也就是因为换亲不用花钱,刘金凤才答应地这么干脆,既然不用攒钱给女儿娶夫郎了,夫郎有了指望,这下女儿的腿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刘金凤就立马拿了家里攒的给女儿娶夫的钱到城里好好放松了下,因为家里一连串的事儿,她都好久没来这儿找乐子了,这才想夜不归宿。 后面的话也没什么干货了,殷羡默默扭过了耳朵,他不由得想到了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小男孩儿,这才过了多久时间,竟然沧海桑田,都嫁作人夫了。 112.112 不详预感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醒了?”殷羡把一碗热饭放到床边的凳子上。 那人先是一脸的悲喜交加, 可下一瞬就变了脸色, 防备地看着他。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可不是我要带你回来的, 是你自己抓着我不放,我才把你带回来的。”殷羡道。 “你是谁?”那人抿了抿干得起皮的双唇。 殷羡挑眉,“不认得我?既然不认得我,那为何拉着我的腿边哭边叫……雯娘?”说最后这两个字的时候眸光一厉。 许是戳中了他的心,那人闻言浑身一颤,泪珠又滚了下来。 殷羡鸡皮疙瘩起来了, 皱着眉想,他果然还是不能适应这个扭曲的世界, 一个大男人这梨花带泪的模样落在别的女人眼里只怕是会心疼不已, 可他却只想……揍人。 不过这世界扭曲的地方多了去了,他也没办法改变,只能忍受了。 “雯娘是谁?我与她很像?”见对方哭个没完,殷羡终于受不了了,出声打断。 那人抹了抹泪,却并不回答他的话。 “小姐救了我,多谢小姐大恩大德, 等小奴身子好了, 就给小姐干活还恩。” “行了, 我这儿不需要你干活,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殷羡当然看得出来对方并不想说自己的事, 可那怎么行。 “此乃小奴的私事, 请恕小奴并不想说。” “你不说, 我又怎么敢留你?”殷羡犹豫了一下,继续道,“方才大夫来过,说你这身子若是不好好养着,日后想要有孕就很难了。” 果然,他看到那人眼中一滞,随后惨笑道,“罢了,她都不在了,我能不能有孕又有什么关系!” “不在了?你说的可是你口中的雯娘?” 那人下意识点点头。 “那雯娘,可是姓尹?”殷羡问。 那人双目猛然瞪大,显然殷羡说中了。 殷羡继续道,“想必你也是觉得我与她多有相像,所以才将我错认成她,难道你没想过,我为何与她相像?” 那人怔愣地看着他,好半晌,才摇摇头,“不……不对,她没有你这样大的姐妹。” 殷羡看着他,“没有姐妹,就没有其他?” “你、你……”那人抬手颤颤巍巍地指着他,眼中恍然,“你是雯娘的弟弟?不……怎么可能,仙哥儿不是应该没了吗?!” 殷羡皱眉。 仙哥儿?什么仙?别告诉他是仙女的仙,他会吐的。 没了是什么意思?死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应该就是你想的那个人。”见那人眼里不甚信任,又说,“不过,前段时间我碰上点事,摔坏了脑袋,醒来后就什么事都不记得了,这段时间来,我也在自己的身份。”殷羡就是一种你爱信不信的语气,却更让那人信了几分。 “可……可你没有丹印。”那人犹豫问道。 “破身了自然就没了,不然我怎么会这副打扮。”殷羡毫不在意道,丝毫不觉得自己说了怎样一件令人惊心的事。 可那人听见这消息却是又落下泪来,令殷羡满头黑线,想起不知在哪儿无意中听见过的一句话:男儿家是水做的。 看着眼前这个一直在流泪的男人,殷羡深以为然。 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当日在破庙内,被他压在身下的那人,从开始到结束,他好像就滑落了一滴泪,又觉得这句话也并不适用于这儿所有的男人。 好多歹说才让床上那人相信了自己的身份,那人才抽噎着说起来。 他本是一清风馆的卖艺清倌儿,叫君颜,一次偶然与他口中的雯娘尹雯,也就是殷羡这身子原主的姐姐相识相恋,雯娘帮他赎了身安置下来,还想娶他进门,可是家里的娘怎么也不同意,甚至还给她订了一门不低的亲事。 尹雯不愿,为此甚至从府里搬了出来和君颜住在了一起。 两个本就有情的人每天住在一起,怎么可能不发生点儿什么,一来二去就擦枪走火,君颜有了身孕。 尹雯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想迎娶他,恰好这事收到了一封据说是尹母给她的信,让她去一个地方赴约,母女俩谈谈。 尹雯去了,结果到了那儿等待她的却是继父尹主夫,接着尹主夫让人带来了被绑着的君颜,威胁尹雯乖乖束手就擒。 事关心爱的人和孩子的安危,何况双拳难敌四手,尹雯只能被迫屈服,结果被尹主夫带来的人揍得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君颜顾忌着孩子,不敢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尹主夫让人将生死不知的尹雯拖了下去。 谁知尹雯被带下去后,那尹主夫并没有兑现承诺放了他,还让人给他灌了一碗堕胎药,孩子就是这么没了的。 失了孩子,尹雯又凶多吉少,君颜无处可去,只得流落街头,乞讨为生,直到遇到殷羡。 对于自己弟弟,尹雯还是同君颜提到过殷……不,应该是尹仙儿的,只是君颜并未见过他,因而没认出来。 啪! 殷羡手里的杯子猛地被摔碎在地! 他皱着眉,用手捂着阵痛的心口,幸亏另一只手扶着桌子,这才没倒下去。 这是原主留下的意识的反应。 他向来不喜欢这种无法控制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可现在却并不反感,毕竟这是一个可怜孩子对自己最亲的人的关心,也是唯一表示那孩子存在的方式了。 尹仙儿,你放心,我会帮你做你想做的事。 心痛停止了。 “真的没有尹……我姐姐的半点消息吗?” 君颜边抹泪边摇头。 “我知道了”殷羡闭了闭眼,“你先安心和我一起住吧,我会和别人说你是我老家亲戚,你也小心点,别露馅儿。” “我会的。” 殷羡出去了,把旁边的客房收拾了出来,自己住了进去,君颜就住在他原来的房间。 一连两天殷羡都没睡好,一边担心不知生死不知所踪的尹雯,一边在琢磨着仇人。 据君颜所说,尹家也是官宦人家,只不过官职不高,只有五品罢了,听起来不错,然而在这个一牌匾掉下来砸到十个人,九个都是官,还有一个是皇亲的京城却是不够看的。 可他依旧得小心谨慎,谁让他是个男扮女装的平民百姓呢! 想着第二天再去一趟城里的想法入了梦乡。 那人感激地笑笑,接了过来,“谢谢你!”苍白的脸色上浮现了一抹轻红,“我叫玉哥儿,隔壁刘家村的,怎的以前不曾见过姐姐你?” 殷羡再无奈,也无法改变别人不是喊他姐姐就是喊羡娘的状况,久而久之,不适应也得适应了。 “我叫殷羡,刚来郝家庄不久。”殷羡又道,“你隔壁村的,怎么到这儿来寻猎物?” 玉哥儿听见殷羡自报家门心中一跳,这才反应过来这就是这段时间娘经常念叨的那人,还不等他平静下来,又听见了殷羡的话,顿时脸色一白,身体一僵。 “我……我……”许久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殷羡瞧见他的窘迫,便微微一笑,“没事,我也就是随口问问,你不想说就算了。” 看对方背着背篓还挺沉的,便道,“你背着这个不累吗?放下了休息一下吧!” 玉哥儿愣了一下,最后还是犹豫着将背篓放了下来,上面被一层布盖着,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殷羡也没兴趣看,他开始砍自己的柴了。 只是动作有些笨拙,看的一旁准备割草的玉哥儿忍不住说道,“柴刀不是这么用的……” 殷羡停下动作看了他一眼,玉哥儿好似被这一个眼神鼓励了,鼓起勇气继续道,“我……我教你吧?” 殷羡看着他,有些意外,却也放下了柴刀,“行。” 玉哥儿拿起柴刀,动作熟练地开始砍树,一边砍还一边对殷羡说该如何握柴刀、从什么方向砍、如何用巧劲儿。 殷羡又不笨,对方示范了两次后就记得差不多了,便接过柴刀自己做了起来。 玉哥儿没了事,便微红着脸做自己的事了。 一边割草一边时不时往殷羡的方向看。 前两天他娘回来,就听说隔壁郝家庄来了个长得好看看起来也有钱的女人,孑然一身,还没成亲,打算着说成这门亲事。 玉哥儿自然也是期待嫁人的,本以为可能会有几分把握,可现在瞧见了真人,却完完全全没有那份信心了。 这位殷姐姐是他见过所有人中长得最好看、最有气度的女子,便是郝家庄的村长都不及,他一个老哥儿,又怎么配得上人家呢? 等他收拾好了心情,草也割好了,他背上沉重的背篓,笨重的背篓在他瘦弱的身板上显得格外不协调。 殷羡见到这玉哥儿第一眼,就知道对方不是非常穷困的家庭出身,那就是在家里不受宠,不受重视,遭人欺凌,说不定不在自己村找食割草,反而到邻村,也是因为这个。 113.113 二选其一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她皱了皱眉, “羡娘?羡娘?” “嗯?”殷羡抬头。 “你在想什么呢?连手里的小箱子松了都没注意到?”郝仁问。 殷羡低头,这才发现他装银子的箱子掉在了车上, 不过因为上了锁, 所以别人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捡起来重新抱在怀里, 怔怔地看着。 从那杂货店出来的时候, 抱着这箱子, 总觉得两百两似乎不少了, 沉沉的,可又想着茶馆里听到的那些话,殷羡又不免觉得有些可笑…… 等等。 不能继续想下去了。 这什么都还不确定呢,那人不一定就是郡王, 没影的事他在这儿乱想什么? 可是…… 真的没影吗? 那些人说的有鼻有眼,时间地点什么的都对的上, 想起之前那人的穿戴,腰间那枚玉佩, 殷羡已经知道, 这事八九不离十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觉得庆幸还是该觉得倒霉。 庆幸那人不是不讲理的人, 不然也不会在他们完事后没有追究他, 反而放了他走,倒霉则是凭对方的身份,殷羡要是暴露了, 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那人能放过他, 可其他人却绝对不会, 即便为了皇室脸面,他也绝对不会被轻易饶恕。 心里在紧张的同时,又难免有些失落,若那人真是郡王,那他之前的想法都要泡汤了,因为他怎么看,都不是需要自己的人。 根据在茶馆听到的那些话,殷羡想着那位郡王应该是颇为受宠的,自己就算到了他面前,也只是半个仇人。 等等。 不对,若是真的很受宠,又怎么会沦落到之前那种地步? 半晌后,殷羡使劲摇了摇头,如今郡王究竟是不是他都不确定,自己在这儿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 犹豫了许久,殷羡最终还是没忍住,低声问了身边的郝仁,“村长,你听说过元王府吗?” 郝仁一愣,“元王府?怎么会不知道?那可是当今女皇的亲妹妹的府邸,据说女皇甚是疼爱这个妹妹,所以连王府都建在皇城外不远处,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殷羡笑笑,“没什么,就是在茶馆听到了一些传言罢了。” “什么传言?” “关于元王府那位郡王的。”殷羡并未多说,可若是郝仁也听到些什么,不可能不说下去。 果不其然,郝仁犹豫了一下便低声道,“我知你听说了什么,提醒你一句,别说是皇室,就是芝麻大点儿的官想要碾死我们这些小老百姓那也是轻而易举,有些话听听就算了,可别到处说。” “我省得。”殷羡道,继续说,“对了,我一直想问,为什么有的哥儿眉心有红痣,而有的却没有?” 他话音刚落,就见不只是郝仁,整辆车上的人全都齐刷刷看向他,就连赶车的玉春婶都没忍住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殷羡浑身汗毛一竖! 只见所有人面面相觑了一眼,随后齐齐哈哈大笑了起来! 郝仁也是笑个不停,说话气都不顺了。 “羡……羡娘,你究竟……究竟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我爹他去的早,没说过这些。”反正他是孤儿,说起这些一点儿也不亏心。 “这世间啊,男儿刚出生一月就会被喂下锁阳丹,那东西入口即化,吃了之后,眉心就会生出丹印,也就是你说的红痣,遇水不退,刀削不去,也代表男儿的贞洁,有锁阳锁欲的作用,待到成亲之时再吃化春丹,便会动情,与妻主行房之后泄了元阳,那丹印也就消失了。新婚之夜,会有专门的喜公验证男子的丹印在否和真假,也是验身,若是被查出他失了丹印,那可是会被退回娘家的。” 殷羡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还好,不是什么天生的类似处/女/膜这种东西,不过是用药物做的守宫砂一类的玩意儿。 点了点头,动作却在半途僵住了,皱起了眉。 动情的前提必须吃化春丹? 想想那日破庙中两人神志不清的模样,这都不是暗中对付了,而是明目张胆的下药啊! 原主是怎么死的?难道是因为受不住情动,热死的?这说出来当笑话都没人信。 殷羡眸色沉了沉,看来追查原主身份的事必须提上日程了,他既然占用这具身体,不为原主报仇也说不过去,如果原主还有什么亲人,他也得接手照拂。 郝仁和殷羡在村口下了车,但却并未一起走,郝仁要去另一户人家办事。 前两天聊天的时候听她说过,有一户人家绝了户,父母双亡,只留下一个刚十岁的儿子。 这个世界的男子地位是很低微的,并且人数还多,都说物以稀为贵,男子越多,地位越发低下,通常一小户人家都能娶上三四个夫郎,当然,正夫只有一个,其他都是侧夫或者小侍。 就郝家庄里他就看见过几户人家都不只娶一个,郝仁则是因为与他夫郎青梅竹马,感情极深,这才例外。 殷羡作为一个现代男人,不难理解这里女人的想法和作为,谁不想坐享齐人之福?就是现代,养小三包二奶找情妇的人数不胜数。 殷羡年轻的时候也有一点大男子主义,可是后来在见到他一个朋友一边爱他的妻子,一边喜欢着外边养的小情儿的时候,他被膈应到了。 后来那人的妻子得了抑郁症住进了精神病院,对方跑来找他喝酒,喝醉了就诉苦,说着自己妻子不理解自己的心和感情,说自己心里有苦说不出,说自己是真心爱妻子,也真心喜欢小情儿,怎么就不能和睦相处呢? 殷羡被恶心到了,当时就想呸他一口,放你娘的狗屁! 他怎么就没见他苦? 钱照样赚,酒照样喝,小情儿照样睡,私生子照样生,在外面照样和人谈笑风生,吃的山珍海味,酒不贵的不点,苦?苦在哪儿? 倒是那妻子孤零零住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连个慰藉都没有。 此后,殷羡心里的婚姻观爱情观就在潜移默化中被摆正了。 他现在还庆幸自己当初决定男扮女装,然而却不知道,官府有规定,女子二十岁之前必须娶三夫,否则就会被官配,当日后知道这一变态规定的时候,他下巴都要惊掉了。 当然,这是后话。 女尊世界的男子就相当于那个世界古代的女人,最大的用处就是生育,无论是在法律上还是社会上,地位都是非常低的,而这里的男子名下可以有财产,但田产却是只能在出嫁之时作为嫁妆记在名下,没出嫁的时候是不能有田产的。 那户绝了户的小男孩儿的双亲原本是有田地的,但是他没办法留下,只能上交官府,可那户人家本就穷困,若是再没了这田地,生活便无以为继。 郝仁心善,便想了个办法,让那男孩儿同意先将那田地转到她名下,平日里还是他自己使用,等到日后成亲再转过去。 她这次进城就是办这件事的。 殷羡在这里并没有买地,虽然从外面买米买菜花销多了点,但他也不是支付不起。 可种地这种事,他是怎么也不会的,与其事倍功半功败垂成,还不如不干,有那精力和时间,他干什么不行? 可粮食不会种,柴禾却是会砍的,并且他也想用这件事来锻炼身体,除此之外,他每天还会锻炼两个小时,这里的男人身体都比较弱,他虽然看起来高大,实际上却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健康,他可不想没输给这个可怕的世界,却输给了自己的身体。 拿着柴刀上了山,寻到了一棵粗细正好的树正要砍,却见一只灰色的东西飞快地跑来,一头撞在了他面前这棵树上倒了。 殷羡无语地蹲下身,原来还真有自己撞树的兔子啊?他一直以为这是假的呢! “那……那个兔子是……是我发现的……”怯怯的声音出现在头顶。 殷羡找到一块石头坐下,抬起袖子擦了擦汗,心里却是烦躁。 这要走多久才能看见人烟啊! 自小生活在车水马龙的大都市的殷羡,忽然有种自己上辈子都没走过这么长的感觉。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他只知道要是再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他这腿就要废了。 本来身体就虚弱,之前又中了药泄了不少精,这气色一下子就黯淡了。 因为不知道要找原主的人势力怎样,所以他想来想去,最安全的地方还是远离集市和人群的农村。 养精蓄锐,积累实力,暗中查探,步步为营,再一次感叹自己为什么没有原主的记忆,要是有的话,也就没有那么多事了。 歇息了一会儿,殷羡又上路了。 就在他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后,总算看到了寥寥炊烟,终于松了口气,隐约能看到不远处有几户人家,殷羡迈着有些沉重的脚步走向一户看起来要好一些的人家。 114.114 儿女是债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郝夫郎看着他的背影, 心中叹了口气,这么个好媳妇人选,怎么就对秀哥儿没感觉呢?可惜了。 热水很快就提来了,郝夫郎和秀哥儿在屋里给那人洗澡, 殷羡在外面坐在凳子上,将从遇到屋里的人开始到这会儿的过程。 他倒是不觉得有人会算计他,就他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 能得罪谁? 嘴里细细咀嚼着雯娘两个字, 根据先前自己这身体的反应, 应当是认识他的没错, 所以雯娘会是谁?和他什么关系? 算了, 还是等那人醒来后问好了。 门被打开, 郝夫郎父子二人从里面出来,殷羡忙上前问, “叔, 里面那人怎么样了?” 郝夫郎面色不太好,看着殷羡的目光略有严厉, “那人……是你从哪儿寻来的?” 殷羡一愣,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郝夫郎低声道, “我仔细瞧了, 那人没有丹印, 显然身子已经不干净了, 你这孩子, 就算想要个男人来防止官配,也不用要一个不干净的人吧?这人你从哪儿买的?只怕是被人骗了。” 殷羡哭笑不得,“叔,你好好看看我,我就是这么容易被人骗的吗?” 郝夫郎倒觉得不像,可里面那人怎么回事? 殷羡这才解释道,“那人是我在路上遇到的,应当是与我一样从外地逃荒来的,见他昏倒,一时不忍,这才把他带了回来。” 郝夫郎心下一松,“你心里有数就好,那我们现在就回去了。”说完拉着儿子就往外走。 “叔慢走。” 到了外面,郝夫郎这才对秀哥儿说,“秀哥儿,羡娘与你没有缘分,将他忘了罢!” “爹爹说的什么话,我又不傻,他拒绝我,我难道还会上杆子贴着他不成?您放心吧,我没有怪谁,心里明白着呢!” 郝夫郎欣慰地点头,“那就好。” 等到大门被关上,殷羡这才进了这屋子,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睡着的人。 果真,他的眉心是没有丹印的,长的很好看,可是看模样却是像是被饿昏的,想了想,他熬了点米汤给这人喂了下去,又请了村里唯一一个大夫来给他诊脉。 得到的结果和殷羡心里想的差不多,只不过有一点是他没想到的。 想到大夫说的“小产时伤了身子,本就没养好,又受了凉,若是再不将养着,只怕日后怀胎艰难”。 等大夫走了,殷羡看着床上的人陷入了沉思。 不仅非完璧,还怀过孕流过产? 目光移向小腹的部位,乖乖,还真能怀孕。 要说殷羡来这儿最难接受的是什么,那就是男子怀孕这件事了,可眼前这人不仅怀过,还流过产。 “没,是我头上下雨了。”殷羡随意回了一句。 掌柜一脸莫名其妙。 殷羡也没管对方心里在想什么,“我去后面换身衣服,店里你照看一下。” “好的,你就放心吧!” 殷羡也没再多说什么,拖着疲惫的身心去了后面的临时住处。 应该那里他放了两身衣服,不然这会儿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掌柜的见殷羡离开,这才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哟。 低头去算他的账,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头发凌乱,衣服破烂,额头也不知是碰到了什么,沾上了一块黑迹,脸上看得出是抹了什么东西的,因为颜色和脖子下面露出的一小截洁白的皮肤完全不一样,身上背了个寒酸至极的小包袱。 那人正要蹑手蹑脚地往里面走,冷不丁听见一声,“客官是要坐哪里啊?楼上包厢已经满了。” 那人浑身一僵,缓缓转过头来,就看到原本还在算账的掌柜,这会儿已经停下手抬起头看似微笑实则严厉地看着他。 那人只觉得寒冷刺骨,不由得抬起头谄媚笑道,“我我我……我其实是来找活干的,老板老板,你看看,你这儿还缺不缺人手啊?我……我很能干的,真的,捡盘子洗碗擦桌子什么的我都会。” “我不是老板。”掌柜的说,一见对方是个男子,眼里的厉芒就被收了起来,“不好意思,我们这儿暂时不缺人手。”就算缺,也不会聘用你这样心怀不轨的。 最后那句他没说出来,好歹也得给人留点面子。 那人苦着脸哀求道,“真的不行吗?我说真的,我干的多吃的少,工钱也不需要多少,真的真的,你要是用了我,绝对不亏!而且我记忆力还好,菜单什么的完全不在话下,每个桌子点的什么菜我也能记得,真的不收下我吗?不信你可以试试,我我……我这就去给客人点餐!” 他转身快步朝一个刚来客人的桌子走,忽然一只手猛地拉住了他。 “你给我站住!” “掌柜的我说的是真的,你就让我试试嘛,我要是行就让我留下,不行就立马滚蛋!” 掌柜的死命拉住他,他要是真放这人去了,只怕那桌的客人再也不会来了,酒楼小二是个小叫花子?这饭菜还能吃吗? “行行行,我用你了!你就去后院给我劈柴!” “真的?!太好了!掌柜的你真是个好人!”一听能留下,那人立马停下了,兴奋地差点儿跳起来,还好他还会控制声音否则肯定得引来大堂所有人的注目。 掌柜气喘吁吁地送开他,他没想到一个年轻男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劲儿,刚刚差点儿没拉住他,这才有了刚刚那句话。 她冷笑一声,“我刚刚有说什么吗?我怎么不记得?小刘,给我把这个小叫花子赶出去!”也不打听打听她是什么人,敢威胁她? 那人一下就愣住了,怒道,“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我说什么了?” “你刚刚明明说了我可以留下的!”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那人气急,拉住一个结了账要出去的客人,“这位小姐,你刚刚听到了对不对?她明明说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不耐烦地推开,“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来这儿吃个火锅的。”说完就走了。 “听见了吧?听见了就快走!”掌柜的冷笑说。 半晌,都没对方有什么动作和反应,掌柜的皱眉抬头看他,却见对方站在她面前目若铜铃死死瞪着她,吓得她心头猛跳! “你干什么?” “火锅?”那人目光灼灼问。 “什么?”掌柜的不明所以。 “这里有火锅?” “不然呢?” “谁发明的?”那人紧张地浑身发抖! 掌柜的疑惑,“什么发明?” “就是做!谁做出来的火锅?!”那人激动大吼。 不止掌柜的被他吓了一跳,连大堂里的客人都往这里看了过来,掌柜的冲那人怒道,“你有病啊?有病去看大夫,别打扰我们开门做生意。” “你告诉我我立马就去看大夫!”掌柜的想走,那人死死拽住她。 “当然是我们老板想的,怎么着,你想做什么?” 那人松开她,脸上是一种介于哭笑之间,又哭又笑的纠结复杂的神情,“不怎么样,我就是……就是特别崇拜她,想见见她……” 掌柜的见他这幅模样,心里虽有些心软,却更加坚定了这人脑子有病的想法。 那人目光灼灼地看着掌柜的,伸出手就要去拉人家衣袖,不想被对方眼疾手快地躲开了,“掌柜的,刚刚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就是……我就是太激动了,你能不能让我见见你们老板?或者你告诉我她在哪儿我自己去找她。” “你找她做什么?” “我……我这不是佩服她嘛,想见见,又不做什么,你就让我见见呗!”那人哀求道。 掌柜的这边刚犹豫这要不要答应,就见他们口中讨论的人从后面出来了。 殷羡见这儿有个陌生人,打扮的这幅样子,抬头疑惑问道,“掌柜的,这是在做什么?” “老板,这儿有个人想见你。” 老板? 老板?! 那人双目瞪大,快步跑到殷羡面前,弄得殷羡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皱着眉,“你谁?找我做什么?” 那人没回答,飞快地说了句,“魔都是哪里?” 殷羡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接道,“上海啊……” 那人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殷羡:“!!!” 两人面面相觑,四目相瞪,谁都没开口说话。 有那么一瞬间殷羡脑子里一片空白,被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这几个问题席卷了全脑! 半晌,最终还是那人扑上前,猛地抱住殷羡,泪流满面地开口就要喊,“哥……”忽然想到这个变态的世界,立马改了口,“姐们儿,不容易啊,我终于见到老乡了!” 115.115 所谓赌约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他早在高中毕业的时候就学了驾校考了驾照, 不记得路也有导航,开车这份工作做的也是一帆风顺。 他也没有什么雄心大志,这样平平凡凡的日子也过得挺开心的,可弄死他也没想到,一天晚上的一个意外让他的人生彻彻底底拐了个大弯。 韩言不止一次想过,如果那晚他没有疲劳驾驶…… 如果那晚的客人不是个泼妇催命女…… 如果他没有因为是凌晨没几辆车就没控制车速…… 如果他在那个街口拐弯的时候稍微减减速…… 他说不定还好好待在父母身边呢。 可是没有如果。 一切的巧合造成了这场意外的发生。 意外之后, 他就发现自己来到了这个可怕又变态的世界。 那一个多月是他过的最战战兢兢浑浑噩噩的日子。 你能想象一个好好的大男人长的和女孩子那样柔弱吗? 你能想象一个男人穿红戴绿插簪戴环吗? 你能想象一个大男人天天活在一群伪娘里面, 每天涂脂抹粉吗? 你能想象一个男人学怎样抛媚眼怎样吐气撒娇勾心女人吗? 要不是后来被赶走了,他再多待一段时间都要精神失常了。 本以为自由之后会逍遥自在, 结果才发现这只是个开始。 不到三天, 他的包袱就被抢了, 这弱鸡身体竟然追都追不上! 好吧, 反正他的身份证明是贴身带着的, 全身家当(其实只有几十文钱)也被他缝在衣服里,包袱里不过是几件衣服,他忍了就是了。 可是当他暂住破庙的时候被人调戏吃豆腐甚至还差点儿被侵犯的时候, 他就受不了了! 千幸万苦才逃脱, 此后他就学着伪装自己,将自己抹黑一点, 把眉间的红痣给遮住, 一想到这个红痣的意思他就浑身恶寒, 没办法, 作为一个男人, 一想到自己身上竟然有和女人的处/女/膜异曲同工的东西都会感到别扭至极。 据说这东西要破身才会消失, 弄得他都想找个人上了,结果他悲催地发现,他竟然……没感觉?! 无论他自己怎么做,身下那小东西都没有反应! 韩言顿时就哭了。 穿到这个狗屎一样的世界够倒霉够恶心了,结果发现他竟然还碰上了更倒霉的事——性/无能! 可那又怎么样,即便这身体再糟糕,他都没有自尽的勇气,只能苟延残喘地活下去了,只是在梦里哭着跟他老爸老妈磕头,爸妈,儿子没法儿给你们传宗接代了,你们要是还能生,记得再生一个啊。 可怜的孩纸,平时话都不敢跟人说多,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个东西是要吃一种丹丸才行…… 如果不是今天恰巧碰到了一个亲切的老乡,他恐怕不是死就是精神失常了。 于是他确认殷羡是老乡的时候一下就哭了。 喜极而泣,忍不住啊! 韩言心里想着什么殷羡是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要不是看在这人是老乡的份儿上,这会儿已经把人给扔出去了! 玛德,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老子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 话快脱口而出的那一刻被他忍住了,没办法,谁让他现在的身份是女人呢,谁让他实在与这里的男人格格不入呢! 结果就在他压下无语和怒气要推开这人的时候,眼尖地看见楼梯上出现的两道身影,瞬间想晕! 孟心眼里淬着火,扶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孟凌川下课楼路过殷羡面前。 殷羡这才回神一把将怀里的人推开! “哎哟!” 韩言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屁股被摔成了八瓣! “老乡,姐们儿,你干啥呢?” 孟心勾唇,老乡?很好。 他抬起一脚踢在韩言刚站起来的一条腿上,对方立马单膝跪地。 “哎哟!谁啊!” 踢完人的孟心毫不犹豫地转身,领着自家公子离开。 孟凌川疑惑,“孟心,怎么了?” “没什么公子,有人在学猪叫呢!” 殷羡:“……” 孟凌川:“???” 待两人走后,韩言才一脸莫名地看着殷羡,不解道,“这儿的男人竟然也有这么泼辣的?姐们儿,你以后可不能娶这样的,不好不好。” 孟凌川咬着牙冷笑,“多谢你啊,这么关心我。” 韩言不好意思摸摸头,“这有啥……”他话音未落,就感觉自己另一条腿也被人踹了一脚,顿时如狗爬地。 “哎哟!” “我谢谢你啊,谢谢你八辈儿祖宗!” …… 虽然过程很曲折,但是韩言还是成功地留下来了,弄得掌柜也是一脸莫名,不是前脚才说了对人家郡王是真爱?结果后脚就留下一个陌生男人? 虽说解释了是老乡,可掌柜还是觉得殷羡不靠谱,老乡又不是多亲的亲戚,至于来了就收?不过她也没多说什么,毕竟之前就惹得对方不高兴了,这会儿还是安静如鸡好了。 砰! 确定不会有人偷听之后,殷羡关上房门,第一句话就是,“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子是男人!” 韩言一愣,上上下下看了殷羡好几眼,半晌,回过神后立马红了脸,“哦哦……原来是哥们儿,不是姐们儿啊……” 他总算明白对方为什么会一路黑脸了。 韩言怎么可能知道殷羡的黑脸主要是别的原因呢,单纯的他真就以为是自己认错了对方的性别。 殷羡当然也不会跟他解释。 他直截了当问,“你什么时候到这个世界的?” 韩言顿时跟看到亲爹妈一样滔滔不绝诉起苦来,泪眼汪汪地看着殷羡,就差贴上来抱住对方了。 “一个多月了,兄弟,你是不知道,我是真真倒霉啊!我爸好妈好生活好,什么都好好的,我不就想多赚点儿钱开了夜车吗,我哪儿知道琼花路那么偏僻的地方那么晚竟然还有车啊?一不小心撞了,就倒霉地来这个鬼地方了。” 他哭着脸,“我爸妈肯定要哭死了,我可是家里独生子呢!” 韩言巴拉巴拉说了许多,却没听见殷羡回一句话,不由得疑惑地抬起头,结果被殷羡那阴沉的眼神吓得浑身汗毛一竖! “哥们儿,你咋了?” “你魔都的?” “是啊,我大学的时候父母就搬到我在的大学的城市了,买房花了借多钱,到现在还没还上呢!唉,早知道我就不该听那个女人的,该开慢一点的,不然就不会撞车了,也不知道被我撞的那个倒霉蛋怎么样了。”对着亲近的人,韩言很容易就开启了话唠模式,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 “2022年4月1号凌晨两点?”殷羡咬着牙问。 “啊?你咋知道我来这儿的时间?”韩言还莫名其妙,看着殷羡笑里藏刀的表情,心里忽然有股不详的预感,声音不由得跟心一起发抖了,“你……你要做什么?” 殷羡微笑,“不做什么,就是想打死你,而!已!” 韩言:“!!!” “老子就是那个被你撞死的倒霉蛋!!!你还我命来!!!” “出来玩儿啊,你看你天天闷在屋里做什么?又不能闷出个花儿来。”许湘君将桌上的点心往他面前推了推,“尝尝,这件百花酥,据说是这儿的招牌点心,我也没来过,特地邀请你一起来吃的。” 就知道他三句话离不开吃。 孟凌川听话地摸到了手边的点心,拿起了咬了一口。 “怎么样?”许湘君嘴里问着,手里也拿了一块儿来吃。 孟凌川默默放下剩下的糕点,“太甜了。”他不讨厌甜食,可这甜度却不是他的量。 “没有啊,我觉得刚刚好。”相反,许湘君是个嗜甜如命的。 孟凌川也没反驳什么,问起了其他,“容涟呢?回来了,怎么也不见她陪你?” 容涟作为家中长女,是要顶立门户的,容郡主一脉本就在走下路,若非女皇还念旧,怕是这郡主的爵位能不能落到容涟身上都还不好说。 因此,容涟的重担比许多人还重,以至于在十五岁后就去了外地历练,这小郡主的册封,也是在她在外面做出了成绩之后才下来的,册封一下来,赐婚的圣旨也下来了,容涟正当两厢得意,鸿运当头。 “女皇陛下派她去城外练兵去了,据陛下透露的意思,是要封涟姐姐做禁卫军统领。”那可是可在女皇跟前当差的好差事,怪不得许湘君这语气总有股与有荣焉的炫耀。 “挺好的,以后留在京城,你也不用总担心她了。”孟凌川原本有些担心不在京城的容涟会遇见别的男人,把持不住。 可这么久了,容涟也未曾与别的男人有多亲近,也未曾娶夫纳侍,他也渐渐放心了。 只希望容涟能多几分真心,不然许湘君这个傻瓜哪会是她的对手,定会心甘情愿地任人搓圆捏扁还要替她数钱。 116.116 不愿同意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打吧。” 一声令下, 候在那里的人就动作了起来,两个人按住趴在板凳上的女人,另外两个手持木杖的女人便啪啪打了起来。 “啊——” “啊——郡王!求……求郡王饶命!求郡王饶命啊——” 尖叫声惨叫声络绎不绝,听的在场众人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脸色越发苍白。 却没人替那人求情。 从孟凌川醒来后,他本就不好招惹的性子变得越发喜怒无常。 偏生女皇疼爱他, 在他发生这样的事后非旦没有为了维护皇室声誉而将他送去寺庙, 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反而还赏赐了不少东西, 更是把他郡王封号提升了一个品阶, 由三品变成了二品, 还赐了瑾玉的封号。 瑾玉瑾玉, 白玉无瑕, 在孟凌川失身之后,女皇却赐这样的封号,明显是警示世人, 在维护他, 让所有人不敢明目张胆地议论和贬低。 在这风口浪尖上,谁敢议论那就是找死。 而找死的下场, 看板凳上的那位就知道了。 听着那人的惨叫声, 孟凌川竟微微勾唇笑了起来, “饶命?我何时要你的命了?你背后对本郡王污言秽语, 不过是让人打你一百大板再发卖出去, 你却污蔑我要你的命?” 稍稍偏过头, “孟心,本郡王是那么狠心的人吗?” 身旁的年轻男人给孟凌川倒了杯茶放在他手里,“郡王向来心善,是他们不知感恩。” “还是你最懂我!”孟凌川道。 众人打了个寒颤。 “怎么回事?这是在做什么?”一个威严的身影走来,众人好似看到了救星,全都松了口气。 孟凌川扭头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母亲回来了?这儿没什么事,不过是教训一下院子里口无遮拦的下人,倒是让您看笑话了。” “你……”听着耳边的惨叫声,孟元拧眉想要斥责孟凌川,却在看见对方无神的双眼和洁白的眉间之时顿住了。 今天皇姐将她喊进宫去骂了个狗血淋头,说她连自己后院都管不好,她本有些不服气,此时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还没傻,也不笨,凌川是她唯一的嫡子,儿时也曾将他抱在怀里轻哄,怎么可能没感情。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生疏了的? 孟元记不清了,只记得后来自己对他越来越不喜,越来越多的时间都留宿在西苑,等回过神来,他都长大了,那强势的性子却是越发让她不喜了。 如今看着他明明看不见,却还是强撑着和她对上的模样,这倔强的模样,让孟元忽然就心疼了。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强势不过是他保护自己的外壳呢? 这次的事究竟是谁做的她心里也有数,以前一些争风吃醋,小打小闹她可以当情趣,当那是因为喜欢她而做的。 可如今伤害的却是她的儿子,王府嫡子,正经的二品郡王。 她若是还装聋作哑,那就是无能了。 那个被打的女人怕也是事出有因,以前虽不喜这个儿子,但也知道他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想通了这些,孟元也就不管了,说了声就走了。 孟凌川并不在意孟元,此时也只是有稍稍诧异便又明白了。 “继续打。” 孟元出了院子,才问身边的下人,“梅侧夫那边怎么样?” “回王女,安静的很,没什么动静。”犹豫了一下,又道,“王女要去西苑?可要奴婢吩咐人准备一下?” “不必了,吩咐下去,梅侧夫身患恶疾,就留在西苑好生养病,让大少爷和三小姐留在那儿服侍他,什么时候病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这就是变相禁足了。 下人一愣,随即称是。 心想,这回王女怕是真的生气了,竟然把连平日里要星星不给月亮的梅侧夫都给禁足了。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西苑,光彩明媚的梅侧夫砸碎了一个茶杯。 心里有些后悔,他该做的再隐秘些,也不至于弄得现在这样,在王女面前失了心,他现在才明白,就算孟凌川再不得宠,他也是王女正正经经的嫡子,伤了他就是伤了王女的面子。 “爹爹何必如此生气,事已至此,咱们也未必没有好处。”一年轻男子道。 “云儿有何想法?”梅侧夫问。 孟启云垂下阴沉的眸子,“不管怎么说,我那位好弟弟已经失身了,无论他们再如何讳莫如深,都不能改变这个全京城都知道的事实,日后能不能嫁出去、嫁给什么样的人家还不好说呢,现在得意一时又如何,咱们只要好好看着他的下场就是了。” “母亲如今生气也只是一时的,毕竟出事的是她的嫡子,必须得王夫一个交代,她一向不喜欢我那弟弟,现在这样,不过是愧疚所致,等到孟凌川把这愧疚消磨完,我想,母亲定不会再对他好脸色,到时候她就会知道,最合她心的还是爹爹你,最孝顺的也是我孟启云,所以,爹爹现在可要沉住气,千万别露了马脚。” 听了这些话,梅侧夫脸色平静了下来,“行,都听云儿的,对了,你妹妹快要下学了吧?吩咐厨房把饭菜准备好。” 孟启云垂眸,“儿子这就去。”女儿女儿,在你心里,无论我怎么聪明,给你出多少主意,你最重视的始终是那个蠢得六岁都还认不全三字经的女儿! 爹爹,你等着看吧,以后你就会知道,你这个儿子抵得上很多女人! —— 回去之后没两天,殷羡就开始了他的生钱大计,造纸这个过程还是因为他有一次去公司巡视产业,去生产车间视察工作的时候看了几眼,随口问了一下,他这会儿还真庆幸自己当时多问了一下。 花了整整两天时间,终于做出了第一批质量不怎么样的纸,他回想自己制作过程中的不足之处,准备提高质量,却不想门被敲响了。 “谁啊?”这儿见过他的人没几个,认识他的就更少了,为了避免自己男扮女装的事被人看出来,他一向都少与人交流,谁会来敲他家的门? “殷姐姐,是我,秀哥儿。” 殷羡打开门,门外果然是郝仁的那个儿子,这里的人对未婚男子的称呼都是名字后面加个哥儿,这秀哥儿本叫郝秀儿。 殷羡看他娇小的模样还以为才十二三岁,结果后来才知道对方已经快十五了! “殷姐姐,这是我家做的包子,爹爹让我来送与你吃。”秀哥儿低垂着头,让高高的殷羡看不清他脸上的红晕。 殷羡刚想伸手接过,动作就僵住了,狠狠咬了一下后槽牙,做了一个深呼吸,“秀哥儿,咱能商量个事儿不?” “什……什么事啊?”对方怯怯问道。 “别叫我……殷姐姐!”殷羡在心里默念无数遍我是男人我是男人我是男人……他真害怕自己有一天都会下意识把自己当女人了。 “那叫什么?” “殷羡,姓殷的,你,都行。” 秀哥儿脸微红,“那……那多不礼貌啊,既然不喜欢我叫殷姐姐,那我就……就叫羡娘吧!” 殷羡:…… 一口老血喷涌而出! 他要给自己跪了,这就是俗称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他艰难地把涌到喉头的血咽了下去,僵硬地伸出手接过对方手里的篮子,“行吧,你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 他放弃治疗了。 殷羡当即决定,以后每天都要在心里默念上一百遍我是男人我是男人我是男人! 秀哥儿红着脸走了。 回到屋里的时候,殷羡才回想起来自己把一件事给忘了。 他原本想问问为什么有的男人眉心有一点红,而有的却没有。 一直以来的一个有些违和的地方都让他给忘了,在和那个红衣男发生关系之前,他明确的看见对方眉心是有一点红的,后面结束之后似乎就没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当时很疲惫而记错了。 亦或是……眉心那一点红是是否与人发生关系的特征? 这个世界男人生子都出现了,有这种类似于守宫砂处女膜的东西似乎也不足为奇? 若真是这样,那他岂不真的夺了对方的清白身? 殷羡下意识忽略了自己也是男人,也有清白身的事实。 想到这儿,他心里就更加坚定了要找到对方的想法。 有些事,有些人,若是一直不解决,就会成为自己心里的某些遗憾。 至于秀哥儿,他是拒绝的,对方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但是对于殷羡这种善于察言观色的人来说,那点小伎俩根本藏无可藏。 等找个机会暗示一下拒绝,唉,这种事最难处理了,他可不想伤了和郝仁一家的交情,但是既然没有想法,也不能给对方希望。 117.117 治尹梅儿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他出生在一个平凡的小镇上, 没有突出的容貌, 没有突出的出身, 没有突出的性格, 没有突出的成绩,导致他最后读了个普通高中,上了个二流大学, 毕业后和绝大多数大学生一样面临着严峻的就业问题。 他的父母也不要求他有什么出息, 脑子简单的他也不愿意去到什么公司打工, 他玩儿不过职场上勾心斗角阴谋诡计,最后在父母的帮助下买了一辆代步车,在滴滴上注了册做起了司机这个活。 他早在高中毕业的时候就学了驾校考了驾照,不记得路也有导航,开车这份工作做的也是一帆风顺。 他也没有什么雄心大志, 这样平平凡凡的日子也过得挺开心的,可弄死他也没想到, 一天晚上的一个意外让他的人生彻彻底底拐了个大弯。 韩言不止一次想过,如果那晚他没有疲劳驾驶…… 如果那晚的客人不是个泼妇催命女…… 如果他没有因为是凌晨没几辆车就没控制车速…… 如果他在那个街口拐弯的时候稍微减减速…… 他说不定还好好待在父母身边呢。 可是没有如果。 一切的巧合造成了这场意外的发生。 意外之后, 他就发现自己来到了这个可怕又变态的世界。 那一个多月是他过的最战战兢兢浑浑噩噩的日子。 你能想象一个好好的大男人长的和女孩子那样柔弱吗? 你能想象一个男人穿红戴绿插簪戴环吗? 你能想象一个大男人天天活在一群伪娘里面,每天涂脂抹粉吗? 你能想象一个男人学怎样抛媚眼怎样吐气撒娇勾心女人吗? 要不是后来被赶走了, 他再多待一段时间都要精神失常了。 本以为自由之后会逍遥自在,结果才发现这只是个开始。 不到三天, 他的包袱就被抢了, 这弱鸡身体竟然追都追不上! 好吧, 反正他的身份证明是贴身带着的, 全身家当(其实只有几十文钱)也被他缝在衣服里,包袱里不过是几件衣服,他忍了就是了。 可是当他暂住破庙的时候被人调戏吃豆腐甚至还差点儿被侵犯的时候,他就受不了了! 千幸万苦才逃脱,此后他就学着伪装自己,将自己抹黑一点,把眉间的红痣给遮住,一想到这个红痣的意思他就浑身恶寒,没办法,作为一个男人,一想到自己身上竟然有和女人的处/女/膜异曲同工的东西都会感到别扭至极。 据说这东西要破身才会消失,弄得他都想找个人上了,结果他悲催地发现,他竟然……没感觉?! 无论他自己怎么做,身下那小东西都没有反应! 韩言顿时就哭了。 穿到这个狗屎一样的世界够倒霉够恶心了,结果发现他竟然还碰上了更倒霉的事——性/无能! 可那又怎么样,即便这身体再糟糕,他都没有自尽的勇气,只能苟延残喘地活下去了,只是在梦里哭着跟他老爸老妈磕头,爸妈,儿子没法儿给你们传宗接代了,你们要是还能生,记得再生一个啊。 可怜的孩纸,平时话都不敢跟人说多,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个东西是要吃一种丹丸才行…… 如果不是今天恰巧碰到了一个亲切的老乡,他恐怕不是死就是精神失常了。 于是他确认殷羡是老乡的时候一下就哭了。 喜极而泣,忍不住啊! 韩言心里想着什么殷羡是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要不是看在这人是老乡的份儿上,这会儿已经把人给扔出去了! 玛德,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老子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 话快脱口而出的那一刻被他忍住了,没办法,谁让他现在的身份是女人呢,谁让他实在与这里的男人格格不入呢! 结果就在他压下无语和怒气要推开这人的时候,眼尖地看见楼梯上出现的两道身影,瞬间想晕! 孟心眼里淬着火,扶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孟凌川下课楼路过殷羡面前。 殷羡这才回神一把将怀里的人推开! “哎哟!” 韩言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屁股被摔成了八瓣! “老乡,姐们儿,你干啥呢?” 孟心勾唇,老乡?很好。 他抬起一脚踢在韩言刚站起来的一条腿上,对方立马单膝跪地。 “哎哟!谁啊!” 踢完人的孟心毫不犹豫地转身,领着自家公子离开。 孟凌川疑惑,“孟心,怎么了?” “没什么公子,有人在学猪叫呢!” 殷羡:“……” 孟凌川:“???” 待两人走后,韩言才一脸莫名地看着殷羡,不解道,“这儿的男人竟然也有这么泼辣的?姐们儿,你以后可不能娶这样的,不好不好。” 孟凌川咬着牙冷笑,“多谢你啊,这么关心我。” 韩言不好意思摸摸头,“这有啥……”他话音未落,就感觉自己另一条腿也被人踹了一脚,顿时如狗爬地。 “哎哟!” “我谢谢你啊,谢谢你八辈儿祖宗!” …… 虽然过程很曲折,但是韩言还是成功地留下来了,弄得掌柜也是一脸莫名,不是前脚才说了对人家郡王是真爱?结果后脚就留下一个陌生男人? 虽说解释了是老乡,可掌柜还是觉得殷羡不靠谱,老乡又不是多亲的亲戚,至于来了就收?不过她也没多说什么,毕竟之前就惹得对方不高兴了,这会儿还是安静如鸡好了。 砰! 确定不会有人偷听之后,殷羡关上房门,第一句话就是,“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子是男人!” 韩言一愣,上上下下看了殷羡好几眼,半晌,回过神后立马红了脸,“哦哦……原来是哥们儿,不是姐们儿啊……” 他总算明白对方为什么会一路黑脸了。 韩言怎么可能知道殷羡的黑脸主要是别的原因呢,单纯的他真就以为是自己认错了对方的性别。 殷羡当然也不会跟他解释。 他直截了当问,“你什么时候到这个世界的?” 韩言顿时跟看到亲爹妈一样滔滔不绝诉起苦来,泪眼汪汪地看着殷羡,就差贴上来抱住对方了。 “一个多月了,兄弟,你是不知道,我是真真倒霉啊!我爸好妈好生活好,什么都好好的,我不就想多赚点儿钱开了夜车吗,我哪儿知道琼花路那么偏僻的地方那么晚竟然还有车啊?一不小心撞了,就倒霉地来这个鬼地方了。” 他哭着脸,“我爸妈肯定要哭死了,我可是家里独生子呢!” 韩言巴拉巴拉说了许多,却没听见殷羡回一句话,不由得疑惑地抬起头,结果被殷羡那阴沉的眼神吓得浑身汗毛一竖! “哥们儿,你咋了?” “你魔都的?” “是啊,我大学的时候父母就搬到我在的大学的城市了,买房花了借多钱,到现在还没还上呢!唉,早知道我就不该听那个女人的,该开慢一点的,不然就不会撞车了,也不知道被我撞的那个倒霉蛋怎么样了。”对着亲近的人,韩言很容易就开启了话唠模式,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 “2022年4月1号凌晨两点?”殷羡咬着牙问。 “啊?你咋知道我来这儿的时间?”韩言还莫名其妙,看着殷羡笑里藏刀的表情,心里忽然有股不详的预感,声音不由得跟心一起发抖了,“你……你要做什么?” 殷羡微笑,“不做什么,就是想打死你,而!已!” 韩言:“!!!” “老子就是那个被你撞死的倒霉蛋!!!你还我命来!!!” 殷羡脸一黑,为了避免对方继续喊下去,他快步跑到门口开了门,“秀哥儿,有什么事吗?” 秀哥儿小脸微红,笑着说,“爹爹做了好吃的,娘亲让我来请你过去吃饭。” “不用了,你看我这儿水都已经烧上了,你回去帮我对你爹娘说声谢谢。”言毕,殷羡就要关门。 秀哥儿忙顾不上羞涩了,连忙阻止,一脚踏进了门里,殷羡不好再关上,他趁机挤了进去。 看着里面升起的柴烟,秀哥儿知道殷羡说的不假,他咬咬唇,飞快冲进厨房,用火钳将灶里的柴禾夹出来,再舀了冷水将它浇灭。 “诶——”殷羡想阻止,动作却不及他利落,等他走过去,看到的就是地上湿漉漉的柴。 秀哥儿这才一笑,“现在好了,这下可以去我家吃饭了吧?” 殷羡微微皱眉,看样子他还非去不可了。 “行行,你先回去,我把家里收拾好了就来。”两家很近,几步路就到了。 秀哥儿脆生生地笑应了一声,“姐姐可一定要来哦!”一路蹦蹦跳跳出了院子。 他走后,殷羡才看着地上的狼藉摇了摇头。 118.118 信终到来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荒无人烟的古道上, 阳光明媚,可这对于赶路的人来说却并不那么美好了。 殷羡找到一块石头坐下,抬起袖子擦了擦汗, 心里却是烦躁。 这要走多久才能看见人烟啊! 自小生活在车水马龙的大都市的殷羡,忽然有种自己上辈子都没走过这么长的感觉。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 他只知道要是再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他这腿就要废了。 本来身体就虚弱, 之前又中了药泄了不少精,这气色一下子就黯淡了。 因为不知道要找原主的人势力怎样, 所以他想来想去,最安全的地方还是远离集市和人群的农村。 养精蓄锐, 积累实力, 暗中查探,步步为营, 再一次感叹自己为什么没有原主的记忆,要是有的话, 也就没有那么多事了。 歇息了一会儿,殷羡又上路了。 就在他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后, 总算看到了寥寥炊烟, 终于松了口气,隐约能看到不远处有几户人家,殷羡迈着有些沉重的脚步走向一户看起来要好一些的人家。 青砖房, 不是茅草屋。 敲响了门, 口干舌燥的殷羡等了一会儿, 门开了。 一个身穿蓝色衣裙的……男人开了门。 没错,是男人。 殷羡看着他扁平的胸,又看了看他脸上的胭脂水粉…… 虽然早就知道这种情况了,但是他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雷到了。 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还好他有早做准备,感受到胸前那两个被压扁的馒头……真的羞耻到想一头撞死! 想他堂堂前盛世董事长,到了这个世界竟然沦落到装胸扮女人的地步,殷羡只觉得生无可恋。 对方警惕地看着他,“你找谁?” 殷羡咽了咽口水,正准备说什么,下一刻,瞬间僵硬呆滞了。 一个大腹便便的身影印入眼帘,“秀儿,是谁啊?” “爹,不认识啊!”门口的男人飞快地跑回去,到了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身边。 没错,男人。 大腹便便的…… 男人…… 殷羡睁大眼睛,只觉得浑身气力一散,整个人就趴在这家人门坎上了。 “娘!” “妻主!” 两声尖叫刺痛殷羡耳膜,使半昏半醒的他更清醒了些。 “夫郎,秀儿,怎么了?”一个壮实的女人从屋里出来,飞快地来到那个大肚男人身边。 “娘,门口那儿有个女人晕倒了!”男人……应该说是男孩儿指着门口的殷羡说。 女人拧眉朝门口走去,见果真有一个女人趴在那儿。 “秀儿,来搭把手,娘把他背进去!” “诶!” 头晕的殷羡一听,顿时清醒了,挣扎着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真的浑身无力,一个屁股又坐在了地上,却还是坚持摆摆手,“别……别别,我没事,就是太累了,想……想先休息一会儿。” 女人见他醒了,当然也停下了动作。 只见殷羡双眼呆愣无神地盯着她夫郎的方向,一脸是什么表情呢?她读书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正经书面的描述,只觉得和自己家那条已经十多岁的老狗生了病不吃不喝的模样像了个十成十! 女人摇摇头,她在想什么呢?明明是个女人,怎么可能和一条快老死的狗相似! 这些想法殷羡当然不知道,他此时只觉得自己仿佛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天里,突然在瞬间变得乌云密布,一道惊天巨雷将将劈在自己脑袋上! 只瞬间,他整个人就变得外焦里嫩。 他也放弃挣扎了,直愣愣躺在地上,老天爷,赶紧劈死我吧! 殷羡这才知道,没有最雷,只有更雷,原以为就是穿越,结果竟然穿到了女尊世界,原以为这里只是男女样貌穿着打扮怪异雷人,结果竟然连生孩子这种事都是由男人来干?! 他该庆幸自己没有穿成女人吗? 否则这会儿先前那个红衣男说不定已经珠胎暗结了? 呵! 老天爷,求你劈死我得了。 元王府 “郡王怎么样?”端庄男子红肿着眼睛。 旁边的中年男人也同样红肿着眼睛,哽咽道,“已经请了太医看过了,说除了……之外,并无大碍,修养一段时间就好。” “并无大碍?!”端庄男子咬牙,“一个男儿家失了身还叫并无大碍?!” “王夫息怒!”中年男人连忙劝道,“现在全王府,乃至全京城都在看咱们郡王的笑话,咱们切不可自乱阵脚!” “呵,还用自乱阵脚?还能掩饰什么?男儿家一失贞,眉间的朱砂印就会消失,凌川出事,谁会看不出来?我的凌川……”王夫悲痛不已,“本就身患眼疾,如今又失了贞,日后该如何是好啊……” 中年男人也抹着泪,他是从小将孟凌川带大的奶爹,心里也是最疼爱他的,如今怎能不心疼? “王夫,这回,您可去论如何都不能放过那个贱人!” “还用你说!”王夫双眼一利,宛如刀剑,“你快去让人搜集证据,我要直接向皇姐告状。” “王女那儿……” “还用管她?她要是多关心凌川几分,会出这样的事吗?!”王夫怒道。 中年男人不再说。 “那个侮辱了凌川的人查到了没有?”王夫忽然想起来。 中年男人心中一冷。 “回王夫……没有消息。” 啪! 王夫一拍桌子,要是让他抓住那人,非要将她碎尸万段不可! “不如,等郡王醒了,王夫试探着问问?”男人犹豫道。 “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巴不得想让他忘记,又怎能在他面前提起?!” 男人心想也是,便也不再提起此事。 于是,直到很久之后,他们都不知道,那个欺负了孟凌川的不是女人,而是个和他一样的男人。 屋里,孟凌川悠悠转转,缓缓睁眼,依旧暗无天日,他却已习惯了。 渐渐的,思绪回笼,他脸色霎时苍白,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除了那处依然有些不舒服外,就没什么了。 咬了咬唇,既然回来了,他自然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他不想让人看笑话,即使他眼瞎失贞,他也是堂堂女皇亲封的郡王! 有皇姨和爹爹在,他就是一辈子嫁不了人又怎样?指不定还落个清静。 他闭了闭眼,控制住眼里的清泪不要落下来。 到底还是不甘心吧! 不甘心自己被那些龌龊的人算计,不甘心自己被迫和一个同样的男人发生了这样龌龊的关系。 他脏了! 再也不是那个曾经骄傲如明珠,清高如明月的郡王殿下了…… 双手握紧被褥,害了他还想要全身而退?等着吧!他这次,一定要让他们悔不当初! 他的男人,并且还是一个伪装成女人的男人。 如果他的身份能够隐藏一辈子,那他就是平安的,可同样,他也是提心吊胆的,可若是他被人知道自己是男人,那这个罪名,小说欺官,大说欺君。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有了躲到深山老林隐姓埋名一辈子的想法,抛弃原主和自己身上的责任和麻烦,抛弃一切。 可也只是一瞬,就被他否决了,他不想那么窝窝囊囊地躲一辈子,太憋屈了。 左右他这条命也是捡来的,就算是他现在立刻就死了,那也是他赚了。 殷羡啊殷羡,你可千万要挺住,别给自己那个世界的男人们丢脸! 回到村里,路过郝仁家的时候瞧见她家正在晒棉被,殷羡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忘记买了保暖的衣被。 不过索性现在也不是太寒冷,下次进城后再买也不晚。 “羡娘回来啦?晚上来我家吃饭?”郝仁笑问。 “不了婶子,家里还有客人。”殷羡拒绝道,虽然说他和秀哥儿没什么,但是不管怎么样,他总觉得有点儿不得劲儿,也不好意思再蹭人家的饭菜,即便对方是好意。 回到家里,却发现里面没人,他四处找了找都没看见,想来应该是出去砍柴了。 他家又没种地,也不需要从外面挑水,也只有砍柴这事儿需要外出。 殷羡拿出买来的五花肉和大骨棒,用盐腌了腌,烧锅准备煮骨头汤。 人也是肉食动物,几天不吃肉就想咬人,何况他这身子还小,得好好补补才行,否则长不高怎么办?他可不想像这里很多男人那样矮女人半个头,不然肯定要憋屈死了。 不知道这儿的女人都怎么长的,好多都三大五粗,偶尔看到几个顺眼的正常的还被人称为弱、小白脸。 幸好没胡子,不然他肯定要被恶心吐。 将肉和骨头都放进锅里煮,往灶里添了些火,他就坐在灶前,取出之前在书店买的几份抵报来看。 别小看这几份抵报,它们可花了他快一两银子! 这儿的一两银子可足够村里一户人家用上一年了! 因为这儿太穷太落后了,造纸和印刷行业并不发达,不然他之前鼓捣的那低级草纸也不会那么值钱,在这个物价低到一家酒楼买来才花了两百多两的时代,两百两是个什么概念?虽然其中也有酒楼声音太差快要倒闭关门的原因,可依然能看出这儿的物价和经济状况。 之前他的这儿一文钱等于现代一块钱的想法看来是错的。 抵报上可以了解不少东西,如果不是书实在太贵,他肯定也会买上两本。 这个大陆上不只有云国一个国家,还有几个周边小国,那几个小国最初也是从皇室分封过来的,时间长了,地方又在边缘,偏远地区难管,也不知是当时的女皇心大还是愚蠢,不好管索性她也就不管了,任由它们逐渐变成了这样几近独立的小国。 119.119 无法阻止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既然二十岁之前必须成亲, 那他的首选当然是那个和他有过露水情缘的人, 只是那样一来, 他就得必须一直用女人的身份,不能曝光,这可是一辈子的事,万一日后一不小心暴露了,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下场呢? 说不定还得连累对方。 何况,他若是和对方成亲,那么那人必定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在这个变态的世界,那人能接受自己和一个同性在一起吗? 这些问题都是殷羡不确定, 以后却要面对的, 只是现在对于他来说,想的有些早了。 算了,还是先赚钱吧。 元王府 “销玉蝶?!逐出族?!不行!”孟元惊怒的声音响彻书房。 书房里的另一个人却还安安稳稳坐在那儿喝茶。 她这话一出口,那人就转动了自己无神的双眼朝向她的方向。 “为何不行?” “不管怎么说, 他们都是本王正儿八经抬回来的侧夫,也是正儿八经上了玉碟的皇室中人, 怎能就这样轻易被逐出皇族?!何况这件事与他们有关无关还没有一个定论, 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处置人, 就是你父亲教你的吗?!”孟元怒道。 孟凌川面色未变, 只是淡淡道, “哦, 没有证据啊……娘亲觉得, 我本人就不算证据了吗?还是说,需要我把那个在我的药里加料的人找出来带到你面前,才算证据?亦或是,我让人去挨个差卖过化春丹的店铺,看看咱们府里究竟是谁买了才算证据?” 提起这事,看到孟凌川洁白无瑕的眉心,孟元心中微疼,偏过头去没敢看他,尽管那双眼睛其实什么也看不见,可她就是不敢对上那空荡荡的双眼。 “你……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孟凌川哦了一声,“原来在娘心里,他们做的就是无证不可惩,而我就是咄咄逼人?” 孟元稍稍抬头瞧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无奈道,“娘已经帮你惩罚他们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好吗……” “这话你若是早点给他们说,我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孟凌川不等她把话说完就开口打断她,“娘,销了玉碟,逐出族,他们依旧可以住在王府里,依旧有原来的待遇和生活,我不过是让他们丢了这个名分而已,索性他们也不缺这名分,以往的时候,不就是顶着侧夫的头衔享受着正夫的待遇吗?” 说到这儿他似乎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不过那笑容却是有些冷,“没了名分,您依旧可以宠他们,依旧可以对他们好,我还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绝不会不自量力阻止你对他们好。” 孟元想说些什么,却还不等她开口,孟凌川又道,“没了名分,却改变不了孟启云是您儿子的事实,他日后依旧能嫁一个好女子,可儿子我……这辈子却只能常伴青灯古佛,您不觉得这已经很不公平了吗?,若是您连这点要求都不肯答应我,那儿子也只有去宫里找皇姨聊聊天了,说不定聊着聊着就会说到这件事,届时,我的要求可就不仅仅是取消了他们的名分而已!” 孟凌川才不是爱装大度的人,睚眦必报这个词更适合他,并且他也不是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的性子,他吃的苦,受的罪,当然要明明白白说出来让别人知道。 反正他也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名声这个东西,再坏还能坏到哪儿去? 不是嚣张地敢明目张胆地对他动手吗?那他就让他们看看,动了他的后果。 销玉碟是要昭告天下的,日后即便继续住在王府里,那也只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小侍和公子小姐,他们费尽心机想要的地位富贵只能看得见摸不着,那扭曲的模样一定很好看,只是可惜,他是注定看不到了。 想着,他眼里浮上一片黯然。 这让孟元觉得他是因为所求之事不得答应,心下一软,心里本就摇摆的天平便微微向孟凌川的方向倾斜了。 “销玉碟……也不是不可以。”孟元犹豫着说出这句话,孟凌川猛地抬头,紧接着她又在后面加了一句,“不过……你得保证,娘照你说的做了后,这件事就一笔勾销,不得再次纠缠。” 孟凌川冷笑一声,“只要他们不再来招惹我,我也自然懒得面对他们。” 于是,最后孟元还是答应了。 当销玉碟的圣旨下到元王府的时候,梅侧夫和孟启云宛如晴天霹雳!竟顾不得规矩,猛地抬头看着头上那明黄的圣旨,好似死死盯着,它就能化为灰烬! 而梅侧夫那六岁的女儿孟启贤竟是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些陌生的东西和人,根本不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即便再不愿接受,梅侧夫也只能跪着恭恭敬敬地接过了那对他来说屈辱无比的圣旨! 哗啦——! 西苑传来一阵东西落地的声音,仆人纷纷站在门口不敢进去,现在谁要是进去了,那可就是撞枪口上。 相反,孟凌川的院子却是欢声一片,下人们纷纷欣喜不已,以前他们明里暗里没少被西苑的人折腾,现在再不庆祝一下还要等何时? 王夫看着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孟凌川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心里提着的那口气总算松下来了。 原本以为经历了这件事的凌川会一蹶不振,却不想他却被磨砺地更坚强更厉害了,他也可以放心了。 忽然不知想到什么的王夫脸色微微一愣,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小声问孟凌川,“川儿,爹问你个事儿,你……要是不想回答也行。” 孟凌川正色,“爹爹想知道什么就问罢。” 王夫这才咬牙下定决心一般问道,“那日侮辱你的人,是谁?不用处置了吗?” 孟凌川手一重,一朵开的正好的花瞬间被碾作了尘泥,落到了地上。 今儿也没例外,一车的大老娘们跟着比谁声音大谁知道的东西家的闲事儿多似的,直听得他后悔怎么就没带棉花这种神物,一拍脑袋,这才想起这儿根本没有棉花这种东西。 “诶?刘金凤怎么不在?要不要停下等等她?”有人惊道。 身边一人拉住她,嘴里嫌弃道,“等什么等,人家这会儿估计在哪个销金窝逍遥呢,哪儿还想着回家!” “她有钱?她女儿不是伤了腿吗?上回还到我家借钱来着。”另一人诧异问。 “你借给她了?” “没呢,我家有几个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有闲钱借给她。” “没借就好,看她那模样,借了钱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那她怎么有钱去找乐子?”有人把话题绕了回来。 “你们是不知道,刘金凤女儿不是和人打架伤了腿吗?她伤的重,人家也伤的不轻,本来定的亲也被退了,眼看就要官配,临时找不到娶夫的人选,就跟刘金凤家商量了换亲。” “换亲?!”惊呼的可不止一个人,就连殷羡都转过头来看着她们,听了一耳朵,不单是因为“换亲”那个陌生的词,还因为人家口中的“熟人”。 “可不是?刘金凤那心里窄得只剩自己,听见能不花钱的事儿忙不迭就答应了,半句条件都没谈,两家一谈妥,第二天就将人送了。” “那家人急着娶夫,刘金凤家又不着急,她家女儿才十五六岁,可还有好几年呢,怎么就答应了?”不怪人这么问,在这儿,能换亲的人家,怕都是家境差不多的,换的人估计才貌也不怎么样,不然谁不会找个条件好点儿的儿媳?就算做夫侍怕也比这换亲好。 “谁让她女儿伤了腿呢?现在家里又没钱治,能不能把腿治好都还不好说,日后娶夫也有碍,比起以后花聘礼娶个人回来,还不如现在换亲,好歹一分钱不花就能换个女婿进门,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那家人,从没将玉哥儿放在心上,能换利益就巴不得脱手,又哪会替他考虑。” 在这里,换亲其实是件很掉面子的,基本就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的人才会干的事儿,哪怕家里没有余钱做嫁妆,也会带上一床棉被两身衣裳,可换亲嫁出去的儿子可是什么都不会带的,就一个人过去就行了,甚至连酒席都不用摆,在婆家的地位也就比买来的下人高不了多少。 也就是因为换亲不用花钱,刘金凤才答应地这么干脆,既然不用攒钱给女儿娶夫郎了,夫郎有了指望,这下女儿的腿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刘金凤就立马拿了家里攒的给女儿娶夫的钱到城里好好放松了下,因为家里一连串的事儿,她都好久没来这儿找乐子了,这才想夜不归宿。 后面的话也没什么干货了,殷羡默默扭过了耳朵,他不由得想到了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小男孩儿,这才过了多久时间,竟然沧海桑田,都嫁作人夫了。 那孩子是欢喜的吗?殷羡想都不想就知道答案是否定的,可他是心甘情愿的吗?殷羡却不敢下定论了。 这个世界制度或许和华夏古代有诧异,可最终的效果却是殊途同归,专制,压制,无论是从国家法规还是社会道德,总有太多像大山一样压着人的东西。 120.120 一同出游(正文完)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韩言不止一次想过, 如果那晚他没有疲劳驾驶…… 如果那晚的客人不是个泼妇催命女…… 如果他没有因为是凌晨没几辆车就没控制车速…… 如果他在那个街口拐弯的时候稍微减减速…… 他说不定还好好待在父母身边呢。 可是没有如果。 一切的巧合造成了这场意外的发生。 意外之后,他就发现自己来到了这个可怕又变态的世界。 那一个多月是他过的最战战兢兢浑浑噩噩的日子。 你能想象一个好好的大男人长的和女孩子那样柔弱吗? 你能想象一个男人穿红戴绿插簪戴环吗? 你能想象一个大男人天天活在一群伪娘里面, 每天涂脂抹粉吗? 你能想象一个男人学怎样抛媚眼怎样吐气撒娇勾心女人吗? 要不是后来被赶走了, 他再多待一段时间都要精神失常了。 本以为自由之后会逍遥自在, 结果才发现这只是个开始。 不到三天,他的包袱就被抢了,这弱鸡身体竟然追都追不上! 好吧,反正他的身份证明是贴身带着的, 全身家当(其实只有几十文钱)也被他缝在衣服里, 包袱里不过是几件衣服,他忍了就是了。 可是当他暂住破庙的时候被人调戏吃豆腐甚至还差点儿被侵犯的时候, 他就受不了了! 千幸万苦才逃脱, 此后他就学着伪装自己,将自己抹黑一点,把眉间的红痣给遮住, 一想到这个红痣的意思他就浑身恶寒,没办法, 作为一个男人, 一想到自己身上竟然有和女人的处/女/膜异曲同工的东西都会感到别扭至极。 据说这东西要破身才会消失,弄得他都想找个人上了, 结果他悲催地发现,他竟然……没感觉?! 无论他自己怎么做, 身下那小东西都没有反应! 韩言顿时就哭了。 穿到这个狗屎一样的世界够倒霉够恶心了, 结果发现他竟然还碰上了更倒霉的事——性/无能! 可那又怎么样, 即便这身体再糟糕,他都没有自尽的勇气,只能苟延残喘地活下去了,只是在梦里哭着跟他老爸老妈磕头,爸妈,儿子没法儿给你们传宗接代了,你们要是还能生,记得再生一个啊。 可怜的孩纸,平时话都不敢跟人说多,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个东西是要吃一种丹丸才行…… 如果不是今天恰巧碰到了一个亲切的老乡,他恐怕不是死就是精神失常了。 于是他确认殷羡是老乡的时候一下就哭了。 喜极而泣,忍不住啊! 韩言心里想着什么殷羡是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要不是看在这人是老乡的份儿上,这会儿已经把人给扔出去了! 玛德,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老子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 话快脱口而出的那一刻被他忍住了,没办法,谁让他现在的身份是女人呢,谁让他实在与这里的男人格格不入呢! 结果就在他压下无语和怒气要推开这人的时候,眼尖地看见楼梯上出现的两道身影,瞬间想晕! 孟心眼里淬着火,扶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孟凌川下课楼路过殷羡面前。 殷羡这才回神一把将怀里的人推开! “哎哟!” 韩言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屁股被摔成了八瓣! “老乡,姐们儿,你干啥呢?” 孟心勾唇,老乡?很好。 他抬起一脚踢在韩言刚站起来的一条腿上,对方立马单膝跪地。 “哎哟!谁啊!” 踢完人的孟心毫不犹豫地转身,领着自家公子离开。 孟凌川疑惑,“孟心,怎么了?” “没什么公子,有人在学猪叫呢!” 殷羡:“……” 孟凌川:“???” 待两人走后,韩言才一脸莫名地看着殷羡,不解道,“这儿的男人竟然也有这么泼辣的?姐们儿,你以后可不能娶这样的,不好不好。” 孟凌川咬着牙冷笑,“多谢你啊,这么关心我。” 韩言不好意思摸摸头,“这有啥……”他话音未落,就感觉自己另一条腿也被人踹了一脚,顿时如狗爬地。 “哎哟!” “我谢谢你啊,谢谢你八辈儿祖宗!” …… 虽然过程很曲折,但是韩言还是成功地留下来了,弄得掌柜也是一脸莫名,不是前脚才说了对人家郡王是真爱?结果后脚就留下一个陌生男人? 虽说解释了是老乡,可掌柜还是觉得殷羡不靠谱,老乡又不是多亲的亲戚,至于来了就收?不过她也没多说什么,毕竟之前就惹得对方不高兴了,这会儿还是安静如鸡好了。 砰! 确定不会有人偷听之后,殷羡关上房门,第一句话就是,“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子是男人!” 韩言一愣,上上下下看了殷羡好几眼,半晌,回过神后立马红了脸,“哦哦……原来是哥们儿,不是姐们儿啊……” 他总算明白对方为什么会一路黑脸了。 韩言怎么可能知道殷羡的黑脸主要是别的原因呢,单纯的他真就以为是自己认错了对方的性别。 殷羡当然也不会跟他解释。 他直截了当问,“你什么时候到这个世界的?” 韩言顿时跟看到亲爹妈一样滔滔不绝诉起苦来,泪眼汪汪地看着殷羡,就差贴上来抱住对方了。 “一个多月了,兄弟,你是不知道,我是真真倒霉啊!我爸好妈好生活好,什么都好好的,我不就想多赚点儿钱开了夜车吗,我哪儿知道琼花路那么偏僻的地方那么晚竟然还有车啊?一不小心撞了,就倒霉地来这个鬼地方了。” 他哭着脸,“我爸妈肯定要哭死了,我可是家里独生子呢!” 韩言巴拉巴拉说了许多,却没听见殷羡回一句话,不由得疑惑地抬起头,结果被殷羡那阴沉的眼神吓得浑身汗毛一竖! “哥们儿,你咋了?” “你魔都的?” “是啊,我大学的时候父母就搬到我在的大学的城市了,买房花了借多钱,到现在还没还上呢!唉,早知道我就不该听那个女人的,该开慢一点的,不然就不会撞车了,也不知道被我撞的那个倒霉蛋怎么样了。”对着亲近的人,韩言很容易就开启了话唠模式,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 “2022年4月1号凌晨两点?”殷羡咬着牙问。 “啊?你咋知道我来这儿的时间?”韩言还莫名其妙,看着殷羡笑里藏刀的表情,心里忽然有股不详的预感,声音不由得跟心一起发抖了,“你……你要做什么?” 殷羡微笑,“不做什么,就是想打死你,而!已!” 韩言:“!!!” “老子就是那个被你撞死的倒霉蛋!!!你还我命来!!!” 殷羡浑身一个激灵,狠狠抖了抖,这才把浑身起的鸡皮疙瘩抖了下去。 有些僵硬地笑道,“我才……十六,不着急成亲。” 天知道他一个近而立之年的“老男人”厚着脸皮说自己才十六岁是需要多大的勇气。 殷羡总觉得,穿到这个世界来,他的心理都坚强了不少倍,没办法,被逼的。 虽然不知道他这身体的确切年龄,但是殷羡能感觉出来,年龄绝对不大,十六这个数字应该八九不离十。 在这个十四五岁就能成亲的时代,也不知道原身成亲了没有,如果成亲了,那他岂不是还要接手原主的烂摊子? 听破庙里那些人对他的称呼,联系一下自己的样貌体型,殷羡觉得成亲的可能性不大,看来日后还是得想办法查清这原身的事,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有亏欠就补偿,就当是自己占了这个身子要给的报酬了。 但他能做的,也仅仅是这样了,原身的事甚至还没有那个红衣男重要,毕竟那才是他穿来后发生的事,和他殷羡本人的因果直接相关的。 “都十六了,可以娶夫了,怎么样,需不需要我给你介绍啊?我跟你说,我林夫郎介绍的人保证都是人才出众的,不信你问问,在咱们几个村子里,我说成的亲事,没有五十也有四十九!”那中年夫郎滔滔不绝,倒是一副颇为热情的架势。 只是这热情却是殷羡承受不来的,他连连推拒,最后实在不行,他灵机一动便说,“实不相瞒,我娘刚去世不久,我还在孝期,不宜考虑成亲一事。” 听见这话,那夫郎总算是死心了,恹恹道,“这样啊……那等你出了孝期再来找我吧,大叔一定给你介绍个好的。” 殷羡僵硬地糊弄了过去,擦了擦额头的汗,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只是这接下来的时间,他都如坐针毡,恨不得下一刻就下车。 有了第一个人的败退,之后倒也没有别人再问殷羡关于成亲的事了。 人家都已经说了要守孝,你若是再劝,不就是置人于不孝之地吗? 121.番外-后续(一)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这不就是给人吃的吗?”孟凌川轻笑,“你要是喜欢, 就多向别人推荐推荐, 正好那家老板就是想让咱们给他推广呢。” “那些饭菜也是送的?” 孟凌川摇头, “那倒不是,是我买的, 不过, 那年轻老板却说过两日会有一个美食会, 她听我说可能不会去, 就说会把那上面的美食送一份过来。” 王夫眼里若有所思,意味深长问道,“川儿, 那老板是何年纪?” 孟凌川一愣,回道, “听着像是个年轻的, 爹爹问这个做什么?” “那你与他说话,可摘下帷帽了?”对方继续问。 一旁的方怡不明所以。 孟心却隐隐猜到一些。 孟凌川也不笨, 略略一想, 便也猜到了王夫的想法,不由自嘲好笑道,“爹爹只怕多想了,那人应当是认得我的。” 虽不知为何, 他却一直这样认为, 对方是认得他的, 这般做法, 除了他口中说的想要推广之外,应当也有与王府交好的意思。 他以往遇到的这样的人还少吗?那位殷小姐的做法他倒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觉得讨厌,不过,也仅仅如此就是了,不讨厌,也不喜欢。 孟凌川自知自己未来怕也只能在这王府后院虚度光阴了,他也没有什么大的想法,只是希望姐姐日后能多生一些孩子,也好让府里热闹些,几十年后府里依然能有他一个院子终老就行。 从孟启云他们被收拾后,他好像也没有别的事情做了,在家里闲得发霉,这才出去走了走,不曾想就发生了今天的事。 难道他和那边的酒楼天生犯冲? 心想自己没打算去那美食会真是明智之举。 然而,这个想法却在他吃到了那个送的点心的时候就消失无踪了。 随即而来的便是后悔,心里忍不住想,他如果反悔了,还来得及吗? 酒楼已经上了正轨,前期的投入早就赚回来了好几倍,殷羡认真考虑了一下他如今的情况,觉得自己再待在郝家庄已经不太方便了,酒楼这边很忙,如果两头跑他肯定忙不过来,索性搬到城里才好。 心里做了决定,就开始着手准备搬家的事了。 首先要买房,这酒楼后面的临时房间偶尔住一宿还成,长时间肯定受不了,就弹丸之地,他一屁股下去房间就没地儿了,何况搬家之后要住的可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个君颜呢,总不能把他扔了吧?更不能让两人睡一个屋。 所以他立马让店里的伙计去问问外面有哪里的房子要卖。 为了减少麻烦,他还是决定将事情交给牙行了,虽然多了点中间费,但是少了扯皮,何况牙行介绍的总要正规一点,不会有人坐地起价乱来。 过了半个月,牙行那边终于来消息了,说是北二胡同那边有一处三进的房子要出售,让他可以去看看。 因为殷羡要求房子不能太小,地段要好,环境要好,最好周围能有官府什么的,安全能够保证,所以直到现在才终于有了一处房子符合他的所有要求。 不过殷羡看了房子之后,有点点不满,因为房子有点过于大了,就他和君颜两个人住,虽然他不想住怂逼小单间,可是这样一个有小型别墅那么大的房子他也是承受不来的啊! 这么大的房子,打扫都要累死人了,而且关键还是这房子还挺贵,两百两,不二价,这还是因为主人家要举家搬迁,迅速卖房的情况下,不然这房子估计比他买的那酒楼还要贵。 谁让这儿地段好呢。 如果像现代那样分环,这房子绝对是在一环内,离皇宫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的路程,而且街口就是巡防营,每天都经常有官兵在这儿巡逻,少了许多麻烦。 好房全靠抢,别看殷羡嫌弃这房子大,实际上他更加不愿意的是因为太贵了,不过这点不愿意在这房子这么好的条件面前也成了浮云,第二天就咬牙掏腰包买了,立马去官府办了手续,那些白纸黑字的契约书,殷羡总算放下了心,可以安安心心搬家了。 回到村里,他首先是去郝仁家把要搬走的事告诉了对方。 对于他的离开,郝仁是早就预料到的,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有些意外罢了。 第一眼见到殷羡,她就知道对方和他们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这也是当初对方拒绝了说亲,她也并没有什么不满的原因。 对于殷羡的离开,她自然是不舍的,可是也并没有什么办法,最后只有告诉殷羡,让他晚上来她家吃个饭,算是送行。 等殷羡离开后,一直躲在里面偷听的秀哥儿才走了出来,情绪很是低落。 “秀儿,我早就说了人家和你不合适,她不可能安安分分待在村里。” “娘,这些我都知道,我也没有那种心思了,只是……”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 他还什么都没说,从前一直没说,如今若是再不说,也没机会说了,他也没想着要对方怎么样,只是他想说出来而已。 晚上,殷羡在郝仁家吃完饭后好生告别了一番,第二天一早就要走了。 122.番外-后续二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他出生在一个平凡的小镇上, 没有突出的容貌,没有突出的出身, 没有突出的性格,没有突出的成绩,导致他最后读了个普通高中, 上了个二流大学, 毕业后和绝大多数大学生一样面临着严峻的就业问题。 他的父母也不要求他有什么出息,脑子简单的他也不愿意去到什么公司打工, 他玩儿不过职场上勾心斗角阴谋诡计,最后在父母的帮助下买了一辆代步车, 在滴滴上注了册做起了司机这个活。 他早在高中毕业的时候就学了驾校考了驾照,不记得路也有导航,开车这份工作做的也是一帆风顺。 他也没有什么雄心大志,这样平平凡凡的日子也过得挺开心的,可弄死他也没想到,一天晚上的一个意外让他的人生彻彻底底拐了个大弯。 韩言不止一次想过, 如果那晚他没有疲劳驾驶…… 如果那晚的客人不是个泼妇催命女…… 如果他没有因为是凌晨没几辆车就没控制车速…… 如果他在那个街口拐弯的时候稍微减减速…… 他说不定还好好待在父母身边呢。 可是没有如果。 一切的巧合造成了这场意外的发生。 意外之后,他就发现自己来到了这个可怕又变态的世界。 那一个多月是他过的最战战兢兢浑浑噩噩的日子。 你能想象一个好好的大男人长的和女孩子那样柔弱吗? 你能想象一个男人穿红戴绿插簪戴环吗? 你能想象一个大男人天天活在一群伪娘里面,每天涂脂抹粉吗? 你能想象一个男人学怎样抛媚眼怎样吐气撒娇勾心女人吗? 要不是后来被赶走了, 他再多待一段时间都要精神失常了。 本以为自由之后会逍遥自在,结果才发现这只是个开始。 不到三天,他的包袱就被抢了, 这弱鸡身体竟然追都追不上! 好吧, 反正他的身份证明是贴身带着的, 全身家当(其实只有几十文钱)也被他缝在衣服里,包袱里不过是几件衣服,他忍了就是了。 可是当他暂住破庙的时候被人调戏吃豆腐甚至还差点儿被侵犯的时候,他就受不了了! 千幸万苦才逃脱,此后他就学着伪装自己,将自己抹黑一点,把眉间的红痣给遮住,一想到这个红痣的意思他就浑身恶寒,没办法,作为一个男人,一想到自己身上竟然有和女人的处/女/膜异曲同工的东西都会感到别扭至极。 据说这东西要破身才会消失,弄得他都想找个人上了,结果他悲催地发现,他竟然……没感觉?! 无论他自己怎么做,身下那小东西都没有反应! 韩言顿时就哭了。 穿到这个狗屎一样的世界够倒霉够恶心了,结果发现他竟然还碰上了更倒霉的事——性/无能! 可那又怎么样,即便这身体再糟糕,他都没有自尽的勇气,只能苟延残喘地活下去了,只是在梦里哭着跟他老爸老妈磕头,爸妈,儿子没法儿给你们传宗接代了,你们要是还能生,记得再生一个啊。 可怜的孩纸,平时话都不敢跟人说多,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个东西是要吃一种丹丸才行…… 如果不是今天恰巧碰到了一个亲切的老乡,他恐怕不是死就是精神失常了。 于是他确认殷羡是老乡的时候一下就哭了。 喜极而泣,忍不住啊! 韩言心里想着什么殷羡是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要不是看在这人是老乡的份儿上,这会儿已经把人给扔出去了! 玛德,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老子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 123.番外-韩言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殷羡仔细想了想, 自己应该不会常年住在这儿,这样算下来还是租比较划算, 这房子买挺贵,租倒是便宜。 “钥匙就给你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尽管说。”说完郝仁就走了。 “多谢。” 关上门, 殷羡总算松了口气,伸手从胸前掏出用来伪装的扁馒头,弄这个真的是浑身爬了蚂蚁似的不自在。 要是被他前世的对头知道了,怕是自己根本不用费吹灰之力就能让对方自己活生生把自己笑死了! 这个小院有一个好处就是有现成的水井,不用再到河边挑水,他将行李放下, 找了块布当抹布用,将桌椅板凳床灶台都擦洗干净,就已经累得不想动了, 躺在床板上, 将衣服盖在身上就睡了过去,这一天他真的累坏了,加上身体本来就有些弱,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 家里什么都没有,殷羡只好吃点之前准备的干粮, 吃完食之无味的晚饭后, 他本想烧点热水, 结果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会点火。 殷羡:…… 在现代用惯了煤气天然气, 别说用火种了, 他连农村是怎么生火烧柴的都不知道,不得已,只得硬着头皮去了郝仁家里请教。 他不想去看郝仁听到他这话的时候的震惊神情,却根本忽略不过去。 好在郝仁只是当他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女子,从来不进厨房,只是有点震惊,过后就恢复了。 殷羡惭愧,很惭愧,一个用火种生火他硬是学了快一个小时才能成功点燃柴禾。 回到家,好不容易烧了水打算洗澡,结果又发现家里没木桶。 殷羡:…… 心好累。 于是只好勉强用木盆一盆一盆地盛水,索性这里只有他一个人,裸奔也没关系,何况他还套了一件衣服。 收拾完后,躺在床上,因为才醒不久,殷羡并没有多少睡意,思索起了明天的计划。 这个房子里除了一些简易家具其他什么也没有,他得买些生活用品,被子、碗筷、米面油、调味品、洗脸巾、木桶这些必需品不能缺,其他的……还是先缓缓吧! 他现在身上本就没多少钱,一个铜板都要精打细算,否则他还什么都没做,就得把自己饿死了。 想着想着倒也来了睡意,第二天一醒来他就穿上衣服收拾好自己出了门。 他记忆力还不错,昨天走的路依稀还记得,路上碰到了一架牛车,车上坐着不少人,见着殷羡,那些人都交头接耳地说着。 最后赶车的车妇停了下来,冲殷羡道,“这位小姐是哪个村的?我怎的没见过?” 殷羡抬头看去,“我是昨天才到郝家庄的,准备定居。” “我也是郝家庄的,叫我玉春婶就行了,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可要我送你一程?”她又问。 殷羡看了看那一车的人,随后摆手摇头,“多谢玉春婶,不过不用了,我想多熟悉熟悉路。” “那行,我们就先走了,你慢慢来。”说完赶牛走在了殷羡前面。 等到看不见殷羡的身影,车上才有人问,“郝家庄什么时候来了个长得这般好看的女子?也不知她成亲了没有。”女人眼里闪着精光,心里不知盘算着什么。 别人面面相觑,随后一笑,“刘金凤,人家成没成亲关你什么事?你想把儿子嫁过去,人家说不定还不想娶呢!” 刘金凤不满了,“什么叫不想娶?怎么就不想娶了?我家玉哥儿相貌出挑,身段也没话说,干家务也是一把手,怎么就不想娶了?你们就是嫉妒!” 一人斜眼笑,“得,你爱怎么说怎么说。” 她们都懒得和她争辩了,那玉哥儿确实是个好的,样样都好,可就是有一门,就能令所有对他有心思的人望而却步了。 谁让他有一群贪得无厌的家人呢! 刘家两老重女轻男,平时就看不惯玉哥儿,在家里就指使他做这做那,他爹平日里也把重心都放在那个小女儿身上,对于这个儿子他是漠然的,没有心的,更别说刘金凤这个娘了,那是个见钱眼开的贪婪性子。 这个时代,男子十四五岁就可以成亲了,再不济也得开始相看亲事了,再过一两年就出嫁。 一心想要把玉哥儿卖个好价钱的刘金凤却是左看看不中,右看钱不够,一拖再拖,直到现在玉哥儿都快十八了都还没定下亲事。 许多人都私下传,若不是那花楼出的嫁不合刘金凤心意,说不定玉哥儿早就落入那人间地狱了。 众人不由得唏嘘,真不知道这老刘家怎么歹竹也出了这么个好笋来,可惜了玉哥儿。 殷羡当然不知道,仅仅一面,就有人把主意打到了已经头上,一个时辰之后,他有些后悔之前没有答应那个玉春婶坐牛车了。 牛车虽然颠是颠了点儿,挫是挫了点儿,但好歹不用这么累啊! 何况他现在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还在乎那些面子做什么?又不能吃。 殷羡一边心里唱着你快回来,一边苦哈哈地向城里挪步。 早在出城之前他就打听好了,这个国家叫云国,目前是太平盛世,皇家姓孟,他之前所在的城却也叫京城。 郝家庄也是属于京城辖区的,但是因为有些远,所以管理不是那么灵活和及时。 殷羡心中还有些庆幸,若非如此,他恐怕还得去更远的地方。 京城自然是热闹非凡的,殷羡刚进城,就被人群挤得找不着北了。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去买东西,而是找人询问了一下衙门和告示在哪里看。 半个时辰后,终于找到了地点,他隐秘地上前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官府寻找自己的告示,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说明害原主的人权势没有那么大,或者原主并没有被安上什么莫名其妙的罪名,又或者是想要害原主的人并没有把他看得太重要。 无论是什么原因,对殷羡来说都是好消息,这意味着他只需要小心一点,并不需要躲躲藏藏,这对他以后行事也多了不少方便。 解决了心头大事,接着他就在街上随意逛,这是他今天来这儿的另一件大事——找商机。 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他现在只有那个红衣男的一些银子,过不了多久就会用完,他必须得尽快找个进项。 一路走来,点心铺、路边摊、酒楼、布庄、成衣店、客栈、车行、镖局、当铺、书局都被逛了个遍。 却还是没找到合适的。 幸好这儿的文字和他前世古代的文字是一样的,不然他还是个完完全全的文盲,日常交流都得成问题。 可即使是这样,他对这些繁体字也只能靠半蒙半猜才能认得。 他对厨艺一窍不通,对服装设计一无所知,抄书连字都认不全,更别说写了,管账……他算账倒是挺行的,但是他私心里不想做这种规定上工时间的工作,他想找个自由点的。 无奈之下,他只得先去买生活用品,在杂货店逛了几圈,问好了价钱,最后才一口气说出了自己要买的东西。 伙计的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恭敬地将他点的东西都包了起来。 最后凑成了一大包,放进了大木桶里。 收拾好后,殷羡这才想起来自己漏了东西。 124.番外-现代篇(一)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熟悉的声音,却没有当初那个“滚”字那样带着浓浓的悲恨绝望, 反而一片平静, 安然如水。 可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人。 殷羡从来没想过踏破铁鞋无觅处, 得来全不费工夫这种事还会落在自己身上, 毕竟经历过了穿到这种让人不疯魔不成活的世界这种事后, 他就坚定的觉得自己的运气已经如狗屎一般“香”气袭人了。 难道他现在转运了? 转不转运殷羡来不及想,眼见前面两人都要消失在他的视线了, 他这会儿恨不得去和红孩儿借借风火轮。 紧赶慢赶追到他们身后, 就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 孟凌川主仆二人相携回府,孟心心情还很糟糕。 “公子,你干嘛要去参加梁公子的生辰宴啊?人家明明就是想看你的热闹,你干嘛要如了他们的愿!这不是把脸伸出去专门让他们打吗!”他不想看他家公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所有人针对嘲笑。 “我都在府里躲避这么久了, 总不能一辈子不见人,就算我不出去, 他们不也一样知道我的传闻?背后说的,恐怕比当着我的面说的更难听。”比起孟心的烦躁, 孟凌川倒是很淡定。 “他们背后说归背后说,反正咱们也听不到,如果你不见他们, 也就不用听那些扎心的话了。” 孟凌川轻笑一声, “孟心,人都是要向前看的, 我既然没有在当初事情刚发生的时候以死明志, 就必须要承受这些应该承受的东西, 不过是几句嘲笑罢了,我又看不见他们碍眼的表情,他们又不敢动我,难道就因为几句嘲笑、几分鄙夷,我就要躲一辈子吗?” 孟凌川觉得自己这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味道,或许时间真的是最神奇的东西,让他从当初的悲痛不已一点一点变成现在的“不知羞耻”。 若是以前,他定会唾弃如今的自己,可是现在,他却没有多少感觉了,毕竟自己的名声已经成现在这样了,并且那些话多半也是事实,他既无法改变,那也只有努力适应,这是他的选择,自然要自己承担。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孟心也体会到了自家公子那种无奈的心思,便也不再多说,不想再提起那些伤心事。 “公子,咱们到门口了,前面有台阶,我扶你,小心些。” “嗯。” 等主仆二人进了元王府的大门,殷羡才从石狮子后出来。 那表情怔怔,微微皱眉,眼中的神色竟是惊大于喜。 这个世界没有电视电脑手机这些东西,最大的好处就是极少有近视的人,他穿的这个身体的眼睛自然也是好的,所以它根本不会怀疑方才的情景是不是他看错了。 那人没有认出他。 那人甚至没有看他! 眼睛的焦距根本没有落在他身上,或者说,没有落在任何一样事物身上。 回想当初在破庙那次,在两人发生关系的时候,对方大多也是闭着眼的,后来殷羡也因为身体累心也不轻松,所以并没有怎么注意对方的状态,因而并没有发现那人的眼睛的问题。 殷羡闭着眼睛往后一靠,整个身子被石狮子支撑着,他根本不怀疑了,那人的眼睛——是真的看不见! 殷羡心说这都什么事儿啊! 在意识到那人眼睛有疾之时,他心里生出一抹心疼和遗憾,日后他怕是永远都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 不过,这对他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若是那人眼睛没事,那刚刚恐怕已经认出他了。 认不出他,对他日后的行动也是利大于弊,若是一开始那人就知道自己就是当初在破庙毁了他清白的男人,怕是永远也不会接受他。 也好,徐徐图之。 只是……他好像一直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殷羡无语。 一边想事一边往回走,这回算是明确了那人的身份,还摸到了对方的住处,收获很不错,只是他今天的好运好像还不止如此。 看着走过去的一队迎亲队伍,他认出了这就是方才弄得他差点儿摔倒的那一对,便随口问了句旁边的人,“大姐,这是谁家成亲啊?这么大排场?” 对方也是一脸喜色,好似成亲的是她自己一样,看得殷羡啧啧两声。 “这你都不知道啊?这是舒御史家的小姐娶正夫,娶的可是尹家小公子,这可是女才郎貌的一对啊!瞧见没?这迎亲的队伍路过时还往地上撒钱,这是让我们沾沾喜气嘞!”女人笑得开心,显然很高兴。 125.番外-现代篇(完) 今天羡娘和川哥又fangdao了~ 孟凌川自然听出了来人是那个奇怪的酒楼老板, 有些疑惑。 殷羡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进错房间了,可看到那个安安静静坐在窗边的人,才明白不是自己进错了房间,而是这儿来了人。 和方怡不同的是,他第一眼看到她就看出对方对孟凌川绝对有点别的意思,因为那眼神里根本掩饰不住的几分受伤和无奈。 殷羡挑眉,一时也不知心里作何想法。 一边旁观的孟心见状一脸莫名,他这就走开了一会儿,怎么觉得好像走了好几天? “这……老板来此所为何事?”僵持的场面让人不自在, 却又不明白为何会这样,孟凌川忍不住开口问道。 方怡抿唇, 原来这是酒楼老板。 殷羡垂下眼眸,微笑道,“并无要是,不过是想给客人们介绍一下我们楼里的新品点心,也不知道公子需不需要?” 如果是方才, 孟凌川或许还会有兴致听他说个一二, 可现在方怡还在这儿,想必他们都没那个心思去听,便拒绝了,“多谢,不过不必了, 对了, 一会儿把我点了饭菜都打包带走, 就不在这儿吃了。” 殷羡心中微动,面上却不露分毫,“好的,不过,咱们楼里过两日便会有每月一次的美食会,不知道公子可有兴致来游玩一番?” 其实他说这话心里也觉得不太妥,按照对方现在的处境,让他出门只怕会成为人们关注和八卦的中心,于那人有弊无利。 可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搭话,心中的无奈更甚。 他也不知该怨什么,只是心里就是有股散不去的哀怨,随着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越久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如今在重新遇见这人后,变得越发积盛了。 其实算下来,他与孟凌川不过见了三次面,总共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在原来那个世界,可能随便和网上一个陌生人闲聊都比他们说的多。 他相信一见钟情,却不信这种事会发生在他这种以利为主的商人头上,别说什么越是擅长勾心斗角的人越是爱初见时的纯洁和朦胧。 他只知道如果自己第一次见一个人,那只会是一种状态——防备。 如果不是他们当时是那样的情形,并且那件事还是自己主导,理亏在先,他怕是根本不会对这人上心。 可事情就是这样的巧合,巧合地勾动了他这个唯利是图的人的心,无论是因为身为一个男人的责任,还是因为那一抹浅浅的心动,他都认定这个人了。 然而就在他想要有所行动的时候,却发现前面等待着他的路太难了。 一来,这个世界对男子的压制和约束,男女之间应避嫌,让他想和那人多接触都不行。 二来,他区区一届商人,而对方却是圣旨亲封的二品郡王,皇室中人,在所有人眼里,他能和他说上话便是天大的恩赐,又何谈嫁娶一事,即便对方现在已经名声尽毁。 三来,他的男子身份还必须得好好隐藏,若是被人发现,那便是欺君之罪!若是他和孟凌川已经在一起了,还有可能放过他一马,可若是他在此之前就暴露,等待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更不用说对方日后是否能接受他的真实身份。 因此他只能上杆子努力搭话,想尽办法加深对方对他的印象以及他们之间的联系,哪怕不择手段,哪怕死皮赖脸。 在现代追人都要历经千幸万苦,走过九九八十一难,何况这样一个封闭封建不知道多少倍的古代女尊世界。 三年多,不成功便成仁。 他其实不喜欢这样汲汲经营、时时算计孟凌川的自己,可这是他唯一的办法,如果他现在跑到对方面前说自己就是当初占了他清白身的人,想要找他负责和他在一起,最好的情况也只是那人只会一顿棍棒将自己打出去,永不再见! 不过也不可能再见了,因为孟凌川能放过他,王府的王女王夫,皇宫的女皇却不可能放过他。 所以徐徐图之才是他最稳妥的路。 如果可以,他肯定是希望自己能一辈子将男子这个身份死死捂住,他不想给自己本就跟山路十八弯一般的人生再多添几分波澜。 而他既然认定了孟凌川这个人,认定了这条路,那么能帮自己的,就只有他了。 微微抬头看了孟凌川一眼,缓缓道,“如果公子没有空的话,我们可以派人去将食物送去府上。” 孟凌川犹豫了半晌没有说话,本就是有些为难,如果是以前,他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热闹的场景,可若是他如今去,只怕自己就成了别人眼中的热闹,他不傻,权衡之下就想拒绝,不想又听见对方这么说,再推拒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