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初入人间落红楼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昏黄天际,狂风呼啸,漫天飞沙,四处断壁残垣。貔诺跪在地上看着满地碎玉,掩面痛苦,一滴滴滚烫的泪珠从指缝滑落枯地,溅起朵朵尘花。  “玥儿,为何你宁愿自毁玉身将我困于此地,也不愿给我们的爱情一丝活路……”  天神臧络目射寒星,高举手中噬魂塔,发出刺眼紫光,对着貔诺念念有词:  “妖兽貔诺,毁天灭地,祸害人间。堕神瑕玥爆破玉身布此玲珑阵,封你妖灵,散你妖法,化你人形,锁你魔心,镇压在此。愿你早日步入正道,莫辜负诸神一片苦心……”  貔诺移开血迹斑斑的双手,恶狠狠地对着臧络怒吼:“你布下如此弥天大阵就因我属邪阵,要将我置于死地,我做了何错事?玥儿已重回神界,为何要伤害她,为何还要用她来做武器!”  “妖孽,还不知悔改!你就不该出现在这世上!玉女瑕玥将功补过,重入神道,你们二人,从此再无瓜葛!”臧络伸手一挥,噬魂塔发出的阵阵紫光迅速笼罩貔诺,急剧缩小,困得貔诺动弹不得。  霎时,一声巨响,天崩地裂,地面裂开无数口子,红浆四溅,如无数张开血盆大嘴的巨兽伸出腥红长舌,将无数砂石枯木皆吞入长缝。  貔诺在紫光的囚禁下已无法挣扎,被那长舌卷入血嘴之中,临近,貔诺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对着暗空撕心裂肺喊道:  “臧络,待我重塑血肉之躯之时,便是你的死期!”  “若这满地碎玉被那凶残的人类染指,莫要怪我血洗人界!”  “玥儿,若你能回来,我定不再放你离去……”  ------------------------------------------------------------------------  回到神殿,臧络拿出藏于手心的半边葫芦玉放置石桌,玉石浑体通透,布满裂痕,血迹斑驳。他长叹一声,定住双目,射出两束金光,直照玉体。  金光由薄变浓厚,散幻成团团金雾覆盖玉石。待浓雾散去,玉石已幻成一个身着绿衣的瘦小女童,睁着灵动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臧络。  “玉女,孤给你新生,赐名无瑕。从今日起,苦练神灵,随孤斩妖除魔,造福人类。”  “是,神尊。”女童目光清澈,低头应道。  数百年后……  “玉女无瑕听命,人界大劫将至,前往人界阻挡此劫。孤将锁神修炼,待孤出关,助你一臂之力。”  ---------------------------------------------------------------------  头痛欲裂,无瑕忍不住轻声哼出,“啊……”她紧锁眉头,想抬手揉一下脑袋,却发现动弹不得。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在一张床上!什么情况?  她打量了一下视线范围内的环境,粉色床帘紧闭,床顶吊着全粉纱幔,扭头看向床外,模模糊糊只有一个简单的家具轮阔,看不到屋子里其他装扮。  满鼻子都充斥着浓浓的胭脂味儿和略微刺鼻的香味。这是一个女人的房间,貌似还是一个不正经的女人的房间!  无瑕还来不及多加思索,门外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还有几个人的议论:“这次老吴带回来的小娘子不错,那脸蛋真水嫩。”  “是啊,跟个小仙女似的,咱们雀红阁多久都没见过这么仙的娘子了!”  “瞧你说的,进了咱们阁,不管多仙,要让咱们陌城的官人们喜欢,就得像紫柔姑娘那样,才有赚头!”  “可惜雀娘不让咱爷几个碰她,不然咱可以先享用啊,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雀红阁?老吴?小娘子?紫柔?陌城?官人?无瑕在脑海中印记了几个重要讯息,一个叫老吴的男人把她带到了陌城一个叫雀红阁的地方,这里姑娘多,要让官人喜欢……  思及至此,无瑕惊恐的快要叫出来了,这不会是……青楼吧?我不就一个人一路蹦着北边走,想到一个叫玉城的城镇找一个叫玉溪庵的地方,再找一个叫忘疵的女尼姑,就完事了。这是得罪哪路神仙了?把我给绑这地方了?  门在这时开了,刚才粗鲁讨论的那两个汉子进来了,无瑕赶紧闭眼装昏迷未醒.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挑开帘子,看到无瑕还未醒来,依旧邪恶的对她说;“小娘子,雀娘有请,你要是醒来了就自己走过去,现在你还睡着,那就只好让哥哥抱你过去了。”  他正欲伸手触碰无瑕,另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甩手拦住;“朱哥,平日里来的娘子都是你抱过去给雀娘过目,今天该轮到我吧!”  “跟我争啥,蛋儿,以后有的是机会,就你那竹竿似的小身板,别把小仙女摔了!”叫朱哥的说着,把被麻绳绑住的无瑕抱起来扛肩膀上,一阵风般走了出去。  蛋儿赶紧尾随,顺手把门关紧,也朝目的地奔去。  无瑕感到一阵颠簸,头朝下的姿势让她想吐。她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男人把她扛了三个楼层,拐了两个弯进了一个安静的屋子,终于把她放下来。朱哥抱起她的动作比较粗鲁,这放下还是相当轻柔,让无瑕对他的厌恶感有所降低。  无瑕顺势把眼睛睁开,首先入眼的是一张黑檀木的大床,床帘也是黑色的纱幔,床左侧立着一个十字形的黑木挂衣杆,右侧放着一个原木色的轮椅,偏亮的颜色在这个屋子里显得格外醒目。  “阁主,人已经带到。”朱哥对着床的方向,双手抱拳,低头说道。蛋儿一道给无瑕松了绑,两人退到一旁,继续保持低头姿势。  无瑕坐在地上,揉了揉僵硬的双臂,心想这雀娘是怎样一个女人,居然这么喜欢黑色。又好奇一个有腿疾的女人如何做到阁主的位置。  “抬起头来。”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传来,同时黑色床幔向两边弹开,自动挂在床头和床尾。  无瑕像中了魔咒一般机械的把头抬起,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袍子里的男人坐在床上,冷清的眼神正穿透无瑕全身,她莫名感到一阵恐慌。以至于忘了移开目光,依旧笔直地盯着那个男人唯一露在袍子外的面容。苍白无血的脸颊,细长的眼睛,坚挺的鼻梁,红薄的双唇。  如果不是眼神太过凛冽,这将是一个带着致命性感的美男子,回过神的无瑕开始了审美扫描模式。  “看够了吗?”黑衣男子依旧未动坐姿。  “咳……是你要我抬起头来的。”无瑕感到尴尬,轻咳一声,移开目光。  男人没有接话,把头偏向带着无瑕进来的一胖一瘦的两个男人:“这就是昨夜吴六带回来的货物?”  “是……”两个人异口同声的正准备回答,无瑕拱手打断:“我是人,不是货物。”  两个男人面露惧色,停止回话。黑衣男子微挑眉毛,惊讶地看向无瑕,他从黑袍里伸出纤长的右手,对着无瑕一勾,无瑕瞬感一股无形又强有力的灵气将她拉向黑衣男子,速度太快,无瑕来不及做反应,头已经砸在床沿边,“啊……”她痛苦地叫了出来。  黑衣男子弯下腰,用食指勾住她微翘的下巴,用略带兴奋的眼神仔细打量无瑕。  “目不大,鼻不挺,唇不娇,不知吴六觉得这货物有什么特色还可以入我雀娘的眼。”  “性子还烈,人和物,在我阁中,无区别。”男子薄唇微动,吐出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在场的人都听的清楚。  “你不是陌城人,来我们城镇作甚?”男子依旧保持着近距离打量着无瑕,等她回答。口中清淡的一丝药味若有若无的缠绕在无瑕鼻翼。  无瑕目瞪口呆,雀娘?不是女的?还是这个黑衣男子不是男人,是个女的?“你是男是女?”一不留神,无瑕心里想的从嘴里说出来了。  叫雀娘的男人面容恢复成最初的冷色,将勾住无瑕下巴的收注入灵力,无瑕顿感刺痛,无奈只得回复他:“我只是路过……”  “路过?城边有道专供过路行人,你又为何进了大城门?难道你不知?”雀娘追问。  “我要去玉城,去玉城只能走你们陌城城内。”无瑕语气露出不耐烦,又觉得自己现在是他手上任宰的羔羊,把语气变弱,继续说。  “雀娘大人,还请您高抬贵手,放小女子走,待我办完正事,再来感谢您的大恩大德。”待我能离开你这,我一定头也不回再不落入你手中。无瑕把心中所想吞进肚子,面露楚楚可怜之色,微抬眼皮观察雀娘神态。  “你还真是胆大,敢在陌城直说要去玉城,这让外头官人们听见,直接把你就地正法都没人给你收尸。”雀娘阴沉地笑出了声,难得一次性给无瑕说一大串话。“看来你真是不懂陌城城规,不过在我这说,我不会杀你。只不过,你现在不能走。”  “为什么?”无瑕没有说清自己是要问为什么不能说玉城,还是为什么不放她走。  雀娘依旧没有搭理她,他抬头坐正,对晾在一边颤颤巍巍不敢吱声的朱七和蛋八吩咐道:“把她交给红姑。”  “红姑?”蛋八惊讶的叫了出来,随即发现自己失礼,赶紧低头说是。  无瑕觉得莫名其妙,见完这个又要见那个,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不能在这里久留,可惜自己没有法力,灵力暂时又无法使用。  无瑕想着,站起来想对雀娘一阵大吼,却发现自己一阵眩晕,眼前发黑,差点又要倒下去。朱七赶紧伸手扶住,无瑕抓住朱七手臂,对他投以感激的目光。  扭头对雀娘说道:“我知道我被抓来你们这,不是自己想走就能走的,但我一定会让你有一天自动放我离开。不管你们雀红阁是干什么的,我只做我愿意做的,强逼没用,大不小一死。”无瑕说完,朝门外走去,一副慷慨就义的姿态。  “雀红阁干的都是正道之事,坑蒙拐骗之人没有。你也不是被抓来的,相反,是我的人救了你。你有你的正事,我要用你也是正事。愿你记得自己说的,等我有天主动放你离开。”身后传来雀娘无起伏的声音,但也是给了无瑕一个回应。不等无瑕思考,蛋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带她出了房间。  走出房间,明亮宽敞的阁楼让无瑕眼前一亮,这该是多么雄伟壮丽的一栋建筑啊! 第002章 观阁景 遭试探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无瑕迎面看到的是一根雕花精致的黑漆大柱直通屋顶,花朵妖艳,每朵都是三瓣,但各自飘动幅度和蔓延方向都不一样,似一个个舞者,好像每朵花都代表着一个故事,艳丽中带着凄美。无瑕看的入神,似乎这花对她而言,有种独特的吸引力。  这个阁楼让无瑕叹为观止的是其呈S型布局,两头顶端都有楼梯,各自有不同出口。站在黑柱边低头俯视,原来这根黑柱由一楼直通屋顶。  每层都有着不同的景色,一楼左侧载歌载舞,有着穿着花枝招展的女子和打扮光鲜亮丽的男子拥作一团;右侧相对冷清,偶尔有几个打扮鲜艳的姑娘扭着腰肢走动,距离有点远,看不清容貌,应该长得非常俊俏,无瑕想着。  看向第二层,二楼不是敞开式的环境,是隔开了的包房,但每个包房的窗户都是半闭式,足以让站在黑漆旁的人看清里面是否有人。  环绕一周,目前所有包房都没有人。无瑕鼻子灵敏,残留在空气中的丝丝饭菜香让无瑕坚信,这一层,应该是供食客品尝美味的饭馆。  第三层是完全安静了,每个房间都是房门紧闭,外部结构完全统一,都是清一色上好檀木打造,窗沿边和门沿有意无意用黑漆画出一道道细纹,不仔细看,以为都是一样。  但无瑕却一眼看出,跟黑柱上的三瓣花一样,每个房门上的细纹都是不一致的。也许,只有阁中的人,才知道其中暗藏的玄机。  雀娘的房间,处于S型的最中间,独特的地理位置,一眼就可观察到整个阁中各个角落的一举一动。抬头看像屋顶,丝丝阳光透过瓦片跳跃着进来,印在黑柱上的三瓣花上,花朵似乎被赋予生命,在无声的吸取光芒。  “姑娘,我们往这边走。”蛋八看无瑕打量一番后,指着左侧的楼道对她说。  “我叫无瑕。”无瑕做了自我介绍,跟着蛋八走向左边的楼梯。朱七已经没有踪影,应该在忙别的事情去了。“你们雀红阁到底是做什么的?”  “无瑕姑娘,等你待上一段日子,自然就了解了。其他的事项,你都听红姑的安排就是。”蛋八面无表情,但还是耐心给无瑕解说了一番。  “你们的名字真奇怪,朱七蛋八,雀娘他是不是还有一二三四五六其他的侍从?”无瑕看蛋八挺平易近人,虽长的精瘦了点,但又没有朱七那般好色,决定套套近乎。  “呃……”蛋八红了耳根,他有点无措的挠了挠后脑勺,压低声音对无瑕说道,“阁主给我们取的名字,这样方便他记得。”  “哈哈哈哈……”无瑕无畏的笑出了声,清脆的笑声飘荡在整个楼道。  蛋八加快了脚步,带领无瑕下了楼梯,楼梯的扶手都有精致雕花,同样是花,但却不是黑柱上的三瓣花。扶手上花朵的花瓣都是细长的,花朵用朱漆点缀,花藤缠绕扶手,根根相缠,紧密相联。  左侧是热闹的一侧,到第二层,却有一层杏黄的珠帘悬在二楼门口,遮住了视线。微风拂来,珠珠相碰,又是一阵美妙的乐章。  “到中午这里就热闹了,这一层是饭馆,第三层是客栈,我们要去第一层,第一层又名凌雅堂,来往人多最热闹。”蛋八边走边给无瑕介绍,“之前你休息的地方也是第一层,等下你会见到阁中的其他管事。”  说着就到一楼了,同样是杏黄的珠帘挂在梯口的门上,挑开珠帘,原来这个左侧出口是一个小花园,正看着姹紫嫣红的鲜花争奇斗艳,一阵阵娇滴滴的笑声从旁边假山传过来。  无瑕他们走过假山,看到三五个姑娘站在石凳边,围着两个坐在石凳上的白衣男子。不知男子们之间说了什么,惹的姑娘们哈哈大笑。看到蛋八带着无瑕过来,女子们上下打量着无瑕,嘴角带着笑容,眼神却带着冷漠。  “八哥哥,这是又给咱们带来了小娘子吗?”一个穿着紫色纱衣的女子一边给其中一个白衣男子揉肩,一边问道。  被揉的白衣男子眉头皱起,似乎很不满意紫衣女子的好奇提问。但他依旧笑得满面春风地对女子说:“筱儿,不该问莫问。”  筱儿咬了咬朱唇,揉肩的玉手顿了顿,随即发出了铃铛般动听的笑声;“呵呵呵……堂主,筱儿知错了。”  旁边的姑娘们也都掩嘴笑了起来。另一个白衣男子一直侧身对着无瑕坐着,没有参与这场嘻哈笑闹中来。手中端着一张画纸,表情严肃,仔细端详着。  “这是无瑕姑娘,阁主要我将她交给红姑。”蛋八对着两位白衣男子说道,随后看向无瑕,“这两位是凌雅堂的堂主。”  无瑕看向两位男子,两位都是白衣束发,一根简单的青玉将乌黑的长发束起,干净利落。一脸笑容的男子眉清目秀,在一堆女子中,毫不逊色,一颦一笑中都带着独特的阴柔之美。  侧脸的白衣男子扭头看过来,原来是一对双胞胎兄弟!无瑕又一次感到惊讶,看来这雀红阁中真不简单。侧脸的男子面露微笑,似一缕月光,却没有刚才那位男子笑得邪魅。  “无瑕姑娘好,我是凌四,这是我弟弟凌五,他是凌雅堂的堂主。”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磁性,对着无瑕打招呼。  两兄弟长得一样玉树临风,打扮也是如出一辙。但开口说话就能区分两人,哥哥似月光,弟弟似日光。  无瑕双手抱拳潇洒地大声回应:“两位好,我只是暂时被请进雀红阁,还希望短暂的相聚能和平共处。”  无瑕的话语刚落,突然感觉两腿发软,径直往地上跪了下去。在场的女子又哈哈笑做一团。筱儿挽着旁边一个笑得喘不过气来的粉衣女子说道:“说就说,还给咱们行这么大一个礼……”  “筱儿,不得无礼!”凌五面露寒色,训斥筱儿。筱儿退到凌五身后,不再吱声。旁边的姑娘们也都止住了笑声。那粉衣女子阴沉的目光让无瑕想到自己突然发软是有人故意为之。  蛋八伸手轻扶着无瑕站直,两腿已恢复正常,似乎刚才那举动真是在给面前的众人行跪拜之礼。  她轻咬朱唇,未动声色,能忍则忍吧。  “无瑕姑娘,我的丫鬟们被我宠坏了,请多包涵。红姑喜欢正红色,等下我让人给你送一身红色衣裳来吧,算是给你的见面礼。希望以后有时间你多来咱们凌雅堂走动。”凌五恢复笑容,温文尔雅地对无瑕说。  “多谢多谢,等我熟悉了环境就来找你们玩。”无瑕大大方方说道,似乎刚才的一幕未曾影响自己的心情,挥挥手与蛋八离开花园。  凌四抬起头来看向无瑕的背影,若有所思。  “刚才是谁在暗伤她?”凌五问道。  几个女子默不作声,筱儿看了眼粉衣女子,也低头不语。  倒是粉衣女子沉默片刻主动站出来跪下:“堂主,嫣儿只是想试探她有无灵力。”  “你倒是自作主张!起来吧,去净衣房好好洗一天衣裳,看你手还听不听指挥!”凌五轻罚完嫣儿,对着还未改变视线的凌四问道:“你可是在她这找到什么线索了?”  “没有,我只是在想,她这身薄荷绿的衣裳,红姑应该也会喜欢……”凌四轻声说着。  凌五看向已经走远的无瑕,似自言自语,又似回应:“是啊,我刚才倒是忘了……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说好了要送人家衣裳,要言而有信啊!并且她刚才那模样未必不知道是有人故意为之。筱儿,你去拿我放在东厢里新做的那件镶了金丝边的绣花红袍送给无瑕姑娘。”筱儿跺了跺脚,又不敢反驳,粗声回应一声扭头走了。  “你身边人这性子,迟早有天会给你吃苦头。”凌四有点担忧弟弟。  “我自有分寸。”凌五叫哥哥放心,随即起身伸了伸胳膊,朝堂内走去。其余的姑娘们对凌四行了个万福礼随即迈着小碎步跟着凌五走了。  凌四则继续研究着手中画纸上的内容,阳光照在树枝上投映的影子印在他白色衣裳上,如衣中画,毫无违和感。 第003章 红姑你会放我走吗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走过繁花锦簇的花园,一个小竹楼映入眼帘,竹楼有一圈半人高的栅栏围住,院子里种着各种不知名的植物,有的才冒出嫩芽,有的长的茂盛,有的却接近枯萎。  那些植物都是无瑕从未见过的,嫩绿妖娆,翠绿醉人,墨绿深沉,枯绿沧桑。  每个品种都只有三四株,看得出,主人在细心栽培。竹楼内传来砰砰砰的捣鼓声,偶尔还有一个女子的咳嗽声。  蛋八在栅栏边驻足,他抬手作揖,恭恭敬敬的说道:“红姑,阁主让我带人给你。”  屋内的捣鼓声停了下来,一个略带沧桑的声音传来:“让她进来。”随即捣鼓声又响起。  “是。”蛋八高声回应,接着低声对无瑕说:“做到让红姑满意,你就可早日离开。”  无瑕挑了挑眉,激动的抓住蛋八的手:“蛋八兄弟,你真是个好人啊!”  蛋八抽离了手,依旧红了耳根。长得并不英俊的面容有了一丝红晕后倒是让人看着舒服多了。他并没有再多说其他,留给无瑕的只有一个急匆匆的背影。  无瑕叹了口气,没有多想,轻轻推开栅栏,院里植物种的有些凌乱,没有一条小径可以走到竹楼里。她不知道红姑平日是怎么走出来的,但她又不能踩到这些植物,于是她只能走一步跳一步跨一步,好一会才走到竹楼边,墨绿色的玲珑鞋边已经粘了些泥屑。无瑕跺跺脚,整了整衣裳,跨步走进竹楼。  竹楼内有些凌乱,散落一地的瓶瓶罐罐,一张朱漆长条桌上堆着一些植物,还有一些刀具,泥碗,木棍,还有一堆堆捣成粉末状的青色物质堆在宣纸上。  各种味道飘入无瑕鼻中,有点混乱,无瑕感到有点眩目,她摇了摇脑袋,保持自己头脑清醒。  无瑕在搜寻红姑的身影,貌似屋内并没有看到。“红姑,你好,我叫无瑕。”无瑕继续四处张望,长桌边靠墙有个高柜,里面堆满了各种泛黄的书籍。  往前走一步,才看到一个红衣女子蹲在地方捏粉末。女子青丝全披,头上并无任何装饰,大红色的衣裳虽艳却不俗,也没有多余的绣花点缀,只有两个袖口绣满了三瓣花。  女子偏头对着无瑕的位置,并未抬起头来看她:“自己找个地方坐吧。”  露出的侧脸在发丝中若影若现,可以看到如雪的肌肤,蹲在地上的背影在衣裳的包裹下依旧婀娜娇好。  “那个……要我帮忙吗?”无瑕想给红姑一个好印象,主动蹲下来准备帮忙。  手还未触碰粉末,红姑伸手抓住无瑕手腕,用力一握。  “别碰!”她声带厉色的止住无瑕的动作,抬头看向无瑕。无瑕这才看清楚红姑的面容,一边是娇好容颜,另一边是一张狰狞扭曲的脸蛋啊!  暗红而又狭长的一道伤疤从右侧眉骨直达下巴右侧,触目惊醒,看得无瑕心惊肉跳。疤痕两边有无数短细的浅红色痕迹,像条蜈蚣一样覆盖在右侧脸颊。  无瑕稳住情绪,将手拿出,顾不得被抓红的手腕,挥手解释:“对不起,我只是想帮忙,这粉末太难拾起了!”  红姑目光深邃,未接话语,刚才那一握便知此女并无灵力。她低头拿起一张纸片放在粉末旁,左手微微一震略施灵力,所有散落在地的粉末都被吸附到纸张上。红姑站起身子,将纸片放到长桌上,拍拍手对无瑕说:“随我去里屋。”  无瑕跟随红姑的脚步,绕过满地的瓶子,走进里屋。入眼又是跟大厅对比鲜明的模样,整洁的床铺,干净的柜子,一张红木方桌放在靠窗处。红姑走到方桌旁坐下,并示意无瑕也坐下。  “你怕我这张脸吗?”红姑开门见山的问。  “没有没有……只是有点震惊,你一个女子要受如此大的伤害……”无瑕急忙说道,她想自己刚才打量她伤疤的表情被红姑观察到了。  红姑顿了顿,轻声笑了出来:“呵呵……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进雀红阁?”  笑容扯动着伤疤,还带着岁月印下的细纹和沧桑,带着一个长辈特有的平易近人看向无瑕。  无瑕叹了口气:“唉!”一边说一边激动的挥着双手:“我叫无瑕,我不是自己想进雀红阁的,我要去玉……我要去找人,但被打晕绑进了这里,然后有人带我去见了阁主,也就是雀娘,随后他又安排人带我来你这里。”  红姑拿起桌上的水壶,给无瑕倒了杯水。无瑕顺势拿起水杯,将水一饮而尽。  “既然阁主看中了你,把你交给我,自然是你身上有我需要的地方。要知道,其他姑娘来了,都是直接进凌雅堂的。”红姑面色柔和的说道,又给无瑕添了杯水。  “啊?我身上有什么你要的?”无瑕一边庆幸自己没有进那个所谓的凌雅堂,一边又担忧自己接下来会怎样。  “你能为我所用的地方目前我还不知,不过还有时间,现在你先做我帮手打理大厅的琐事吧!”红姑站起身子,并不准备继续问下去了。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无瑕着急地站了起来。  “如果你有能力离开,你随时可以走。”红姑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现在跟我来,带你去你休息的房间。”  ------------------------------------------------  雀娘从床上盘腿飞入轮椅上,轻滚木轮走到黑柱旁,低头凝视无瑕直至竹楼。  “有意思,体内灵力充裕却被强封。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你的血可以救人……若你真具有传说中的玉女神血,那我的报仇大计岂不是又可提前一步……想让我自动放你离开阁中,待你血尽肉枯之时吧!”  -------------------------------------------------  (注:玉女神血――可随玉女心境变换性质,亦药亦毒,生与亡,一念之间。) 第004章 回忆前景误入少年心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屋内装饰简陋,跟之前的里屋一样,只有一张床,一个方桌,一个柜子。地面都是一根根竹子紧密排凑,走在上面嘎吱作响。  红姑从柜子里搬出一床被子,放在床上。对无瑕说道:“你先休息一阵,调整下心情。等下有人送饭过来,如果你想走,不用跟我交代。”  对着红姑的背影,无瑕由衷地说:“谢谢你,红姑。”红姑没有理会,走出了她房间。  无瑕吸了吸鼻子,屋内已经没有竹子的青味了,竹子都已经失去了最初的青色,变得微黄微暗,看来这竹楼建了有段时间了,这模样跟阁中其他木质建筑完全不搭,不知这又是为何。她坐到床上,把头埋在被子中,被子有一股好闻的淡淡的清香,是无瑕从未闻过的香味。  她捋了捋思绪,想了下现在的处境。她想找到那个叫老吴的男人,为何要把她带到这儿来。  回忆自己昏迷前的来到人间的情景,天神修炼前,将她传送至天山脚下,天山是人界通往神界的唯一通道。进入人界后,无瑕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一段意识,她要去往最北边的玉城,找忘疵。应该是天神给她的暗示,找到了忘疵,无瑕就知道人界到底会遭遇怎样的大劫,而自己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一路往北走了半个月之久,路过了几座城镇,无瑕适应的非常快,似乎这样日出起日落休息的日子她过的理所当然。她也垂涎不同的美味,还好天神给了她足够的盘缠让她可以小小的奢侈。  有时候无瑕也在想,天神要她来人界,却封住了她的神力,就连人界能够普遍使用的灵力都暂时封印。灵力属阴性,这对本是纯阴玉身的无瑕而言,使用起来非常灵活。  天神说过,等到合适的时机,封住灵力的封印自动解除。所以一路走来,无瑕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低调行走,因为没有自保能力啊!  一路平安无事,直到北边的陌城城外。无瑕只感应到玉城就在这附近。她在城门外问他人怎样去玉城,没有人说,都神色怪异得看了眼她摆手匆匆走了。  无瑕只好一直在城外徘徊,偶然听到城外茶馆两个小厮在议论成年旧事,多余的话语没有用心听进去,只记得去玉城要走陌城内。  于是她果断进城,城中建筑红墙绿瓦,错落有致,路边小贩不多,偶尔有几个挑着担子打扮朴素者坐在屋檐下吆喝,卖水果,卖冰糖葫芦等等。  但经常有城中士兵来回巡逻,看到流动小贩者则进行驱赶。看来陌城应该是一个讲究遵纪守法的城镇,但为何又有这么一些做小买卖的老百姓不按规矩行事呢?  无瑕继续暗中观察,忽听到一阵哀求:“大人,行行好,把篓子还给我吧,母亲病重,我只有卖几个果子才有给我娘抓药的银两啊……”  一个穿着破旧衣裳的十五六岁少年跪在地上,一手牢牢抓住盛满水果的篓子,一手抓住士兵的裤脚。地上已经散落了一些水果,苹果、桃子、梨。  “去去去……天天都看到你过来卖,赶都赶不走!给你说过,要卖不是不可以,在主街上租个铺子,随便你卖!”为首一个浓眉圆眼的士兵说道,甩脚把抓住他裤脚的少年踢开。  少年仰躺在地,抓住篓子的手也被迫松开。两个士兵抬起篓子,准备离开。为首的士兵头继续说道:“以后看到你还卖,继续上缴充公!要不是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小心银两都没收你的!”说完几人扬长而去。  之前一起吆喝的其他小贩早已躲起来不见身影,看到士兵走了,才现出身影漠然看着蹲坐在地哭泣的少年,并没有人伸出援助之手。  少年捡起地上几个未踩坏的果子,用衣角小心翼翼包住。无瑕为他感到愤愤不平,她握拳走了出来,一声不吭地帮忙捡起地上的果子,交给少年。  少年抬头看了眼无瑕,带着忧愁的双眼满是泪花:“谢谢姐姐……”  无瑕看到少年衣服虽破旧,但穿着整齐,束起的头发在刚才的拉扯中变得有点凌乱,但依旧能看出他是个爱干净的孩子。  她想帮帮这个少年:“你这些果子我拿了,你母亲怎么了?什么病?”说着她从腰间拿出钱袋,打开绳索,掏出两锭银元宝交到少年手上。  少年摆手不敢接:“不……不值这么多银子,只要几文钱就够了,姐姐……”  无瑕装出凶色:“要你拿着就拿着!你母亲什么病?”  “母亲的病好几年了,卧在床上,四肢无力,呼吸不畅,时不时心口刺痛。请了几个大夫看了都不知道病因,只开了些温和的药材调理身体,这些年一直都没好转……”少年哆哆嗦嗦接过银子,回答着,“姐姐……这钱……以后我还你……”  “带我去看你母亲吧,姐姐我懂点医术,说不定能帮到你。”无瑕觉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在人间多做点善事,应该不会有坏处。  “姐姐的心意吉亜领了,母亲看了很多医生都没有办法……”叫吉亜的少年抹了抹脸上的泪珠,“我们家住在城崖边,离主街远,那里有士兵把手,只有日出日落时分才各开一次。”  “我现在去给母亲抓药,姐姐,好人一生平安,吉亜会每日为你祈祷,等下次见到姐姐,一定把钱还给你!”吉亜坚定的说道,并对无瑕鞠了一躬表示感恩。  “你等等……”想到自己没发等到天黑再陪吉亜去看望他母亲,无瑕忘记了自己一直在低调行事,她从怀中掏出一个拇指般大的小瓷瓶,然后咬破右手中指,挤出数滴鲜血,塞上瓶塞,交到吉亜手中。“回去后试着喂一点给你母亲,看你母亲的反应。如果口吐乌血,则将剩余的全部喂给她,等将乌血全部吐出,你母亲应该将会慢慢恢复;如果口吐鲜血,则将瓶中剩余的你来饮尽,过一炷香时间,再割一小碗你的鲜血喂给你母亲,如此你母亲应该会有所好转,但姐姐也不能保证百分百完全痊愈。”  这一系列动作和这一番话让吉亜目瞪口呆,张开的嘴巴惊讶得可以塞进一个鸡蛋了。  无瑕拍了拍吉亜的肩膀,让他回过神:“赶紧收好,别让他人看到了,姐姐的血,可宝贵着呢!”  一直在陌城生长的吉亜见惯了人情冷暖薄如纸,想不到会有这么一个笑起来像宝石一样闪烁的善良姐姐帮助她,并且身体之肤受之父母,这个姐姐居然还用自己的血来救母亲。  吉亜在心底暗暗发誓,日后,要追随无瑕左右,她要他死,他定不眨眼!  吉亜深深看了无瑕一眼,发带栗色,眉如新月,双瞳剪水,鼻如玉葱,唇红齿白……他要将她的容貌刻在心田,日后在茫茫人海要一眼寻到。  无瑕感到吉亜的眼神过于炽热,她举起已经止血了的右手中指在吉亜眼前晃悠,吉亜动了动眼珠,接过瓷瓶,匍匐在地对着无瑕行了个大礼,随即起身匆匆走了。  “喂……”吉亜说日后要还她钱,可连她名字都没问,无瑕还想说点什么,最终耸耸肩,怀抱水果,朝城中央走去。  她要找到通往玉城的入口,天黑之前就要找到,这样就可以直接在玉城歇息过夜了。  经过一个巷子,无瑕感到有人尾随自己,来到人界,她比常人更加敏感。无瑕猜到是刚才与吉亜的举动未加遮掩,行事有点高调了。但咬破手指的时候她是拿袖口掩住,应该没人看见。  那这个人是要图啥?不是钱就是色……无瑕想着,加快脚步想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砰”地一声响,无瑕未看清人影,只感觉后脑勺一阵疼痛,就昏倒在地,再无知觉。再次醒来就是已经被绑进了雀红阁。  难道把我打晕在地的就是老吴?无瑕思考着,不对,雀娘有说是他们救了我,看阁中人的感觉,不像强绑民女的土匪强盗。那就是我被坏人抓了,老吴救了我,把我带到了雀红阁?那为什么不放我走呢?有需要我的地方,难道……无瑕抿嘴锁眉,老吴看到我取血入瓷瓶了?那他可有听到我对吉亜说的话?那么隐秘的动作都有看到,这话肯定也是入了他耳了。  无瑕心想坏事了,愁眉莫展,她坐直身子,两手相搓,她是纯阴玉身,又是仙体,这血肉人躯又是天神创造,自然一身都是灵丹妙药。雀红阁不会要放空她的血吧?刚才红姑说还不知道她的本事,所以说随时可以离开,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把我禁锢在这里?  无瑕越想越害怕,她在房中来回走动,地上的竹排也一起咯吱作响,这让无瑕心中更加焦躁。身上早已身无分文,腰侧的钱袋肯定昏迷之际就被拿走。如果偷偷溜走,只怕还没到玉城就饿死了,并且雀娘房间可以一览整个雀红阁,她的一举一动肯定逃不过他眼底。 第005章 竹楼有秘密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这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无瑕的思绪,无瑕猛的一惊,调整了下情绪,走去开门。  竹门嘶哑作响,无瑕看到摆着一张臭脸的筱儿双手捧着一件红袍站在门口。筱儿逆光而立,身姿娇好,但面容却阴暗带妒,让无瑕打了个寒颤。  原来凌五真叫人送衣服过来了,可是筱儿为何这脸色?刚才害自己摔倒的女子与她甚是亲密,自己还未找他们计较这些呢!看来凌五表面说赠衣裳是见面礼,实则替他身边丫鬟表示歉意吧。  “外头叫了你几声都没听见,只好走进来。无瑕姑娘,看来你刚来调子还挺高的啊!”筱儿语气比较冲,想必刚刚无瑕自己想的入神,没有听到外头的动静,让筱儿误以为自己有些高傲了。  无瑕隐了隐之前的不悦,露出歉意,给筱儿道歉:“对不起,筱儿姐姐,无瑕刚才不小心眯着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房间?快进来喝杯茶消消气吧!”  刚入阁,还是先忍气吞声些吧,若实在太过,再去追究。  “竹楼就这么一点大,找到你还不简单!我就不进去了,诺,这衣裳是堂主赏给你的,还不快接着!”听到无瑕管她叫姐姐,筱儿语气稍微柔和了点,但依旧不友善。  “小心点,这衣裳的一针一线都是堂主亲自裁制,真不知堂主为何要赏你这么份大礼!”筱儿说着,将双手托着的衣裳似珍宝般稳稳推向无瑕。  堂主手巧,但却很少亲自缝制整件衣裳,顶多给个别衣裳去绣精致花纹和纹络罢了。这衣裳制了半月有余,就这么轻易赠给这新来的女子,也不知她有何魅力可以获得。  无瑕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双手接住,像怀抱婴儿般小心翼翼的捧着袍子。  “太谢谢凌堂主了,也谢谢筱儿姐姐专程给无瑕送来,过两日无瑕一定好好去感谢堂主!谢谢!谢谢!”  筱儿听到无瑕说要上门感谢堂主,瞪了无瑕一眼,哼了一声之后,转身腾空飞出竹楼。  无瑕惊讶,连丫鬟都有这么高的轻功,整个雀红阁应该都是卧虎藏龙,自己忍着点,低调点才是生存之道啊。  无瑕关好门,把红袍放置床上打量着,红似烈火的上好绸缎,在日光的亲吻下随着布料的移动,呈现出不同深浅的红。嫩红似骄阳,橙红似焰火,深红似玫瑰,暗红似朱漆。  针脚排列整齐,衣襟边缝着金丝细碎边花,袖口同样用金色丝线绣了祥云图案,精致却不显庸俗,裙摆绣了一圈镂空祥云,整体看来,做工非常精细。  无瑕不由衷感叹凌五的针线活比女人还厉害,身在女人堆,管着女人事,长的又风流倜傥,怪不得连丫鬟都如此紧巴着他。  凌四又是同胞哥哥,不知他擅长的是什么活儿。两人虽长得一模一样,但凌四眉眼间却无凌五的风情。一个动,一个静,她在内心给他们两兄弟做了区分。  无瑕将衣裳叠起来放进柜子,衣裳是收了,可不会穿。想起筱儿的眼神恨不得吃了她,无瑕可不想撞在枪口上来穿这衣裳去显摆。  她走到窗边,一排细竹系在一起用麻绳绑在窗顶,无瑕心想真是简陋,既然屋内可以用木床木柜木桌,为何这房子不用点木质品加固一下。只怕刮一阵大风,这竹楼都会摇曳发抖。  无瑕用手撑起窗户,把头探向窗外。明亮的天空与暗沉的竹窗形成鲜明对比,她眯了眯眼。  窗外入眼的还是泛黄的竹栅栏,和院子里种的有些凌乱的不知名植物。之前有着的几丝阳光已经躲进了云层,几阵带着凉意的微风透过窗户拂到无瑕嫩白的面颊上,虽凉却又似恋人般轻触如雪的肌肤,带着俏皮又有些狡黠。  无瑕有些出神,她将玉手伸出窗外,细细的葱指与风缠绕着。突然,顺着自己手指的方向看向地面,栅栏角落暗处有块方型竹排规矩的摆放着,之前铺盖了一层细细的竹叶看不出来,这会儿被风一吹,倒是让无瑕看到了。  竹排下是什么?还是没有缘由的摆放着而已?  无瑕有些好奇,她知道人界有些枯井都会盖上盖子,防止有人失足摔落。难道这竹排下也是一口枯井吗?或者盛满了清澈甘甜的井水?  无瑕笑了笑,佩服自己的想象力。再仔细打量,原来每种植物下的土壤颜色都不一致,有些是深红色,有些是棕黄色,有些是黑土壤,还有些是混合了几种土质的泥壤。难道这些植物需要不同的土壤才能生存吗?  陌城位置处北,这里气候相对干燥,土质发黄偏硬,看样子,这些植物无法在这些硬黄土壤中生存,所以红姑才从其他地方运来了不同土壤让植物生长。  无瑕对红姑的敬佩度又大大提升,一个女子处在这么静的环境,与一些瓶瓶罐罐和植物度日,红姑还乐在其中,并不觉得枯燥,而且还如此小心翼翼的呵护这里。  要么是爱与它们打交道,要么,是心中有目标,需要它们达成。  想到红姑脸上的伤疤,无瑕知道,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子。  用手抚了抚衣袖,无瑕走出房间来到大厅,她没有忘记蛋八告诉她的,让红姑满意,才能越快离开。  大厅中,红姑正将捣碎的数份粉末分别倒入不同瓷瓶。听到脚步声,并未没有抬头,似乎知道是无瑕。  无瑕蹲下身子将地上的瓷瓶一一捡起。  “你要去哪里找人?”红姑突然问道,并且停下了手头的事情。  “我要去玉……”差点脱口说了出来,想到雀娘的警告,无瑕猛吞口水,呛到了自己:“咳咳咳……我要去……我要去城崖。”想起昨日自己救过的少年,对,拿他做挡箭牌。“我要去城崖找一个叫吉亜的人,他欠我银两。”  红姑面露沉重之色,看着无瑕,眼神却不在无瑕身上,像对无瑕说,又似自言自语:“城崖……那是通往玉城之路,玉城……”  听到红姑肆无忌惮讲出玉城二字,又想起红姑也是雀娘身边的人,无瑕觉得雀娘的警告应该是可以排除红姑这里。  她激动的跑到红姑身侧:“红姑,您知道如何去玉城?为何在陌城不能提及玉城?” 第006章 忆双城 泪双流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红姑看向窗外,陷入了回忆:“陌城本是玉城的附属城池,每年年尾陌城城主都要向玉城城主进贡食物或者钱财,以示衷心。  玉城是神州大陆最富饶的城池,除去其他城池未表友好时不时进贡的宝物,自身也有很多奇珍异宝,整个地底下埋藏着各种优质美玉,玛瑙,翡翠,夜明珠。城中居民自给自足,怡然自得。  整个大陆三年一度的聚霄大会一直在玉城举办,其他城镇的有志青年每年格穆节前几日都会纷纷涌来,有的一身才华有文有武,有的带着宝物过来显露,也有一些不怀好意者过来做些偷鸡摸狗之事。大家的目的都是为了夺得聚霄大会能进入迷雾森林的资格,如果没有获得资格,就只能花重金购买。”  “迷雾森林内布满毒瘴,里头能生存的动植物都是含有剧毒,在里头不小心被植物刺破皮肤,或者被动物咬伤,将会有致命危险。  所以聚霄大会举办的目的就是给获胜者赠与火毒丸,入林者服用火毒丸后,能不受毒瘴困扰,并且身上自然散发一种气味,让林中动物误以为是同类,而不加以伤害。”  “火毒丸制作相当复杂,需要取得迷雾森林内雄性动物内胆和剧毒植物毒汁混合提炼,所以非常稀有。每届聚霄大会玉城都会派重兵把守存放火毒丸的房间,以防有人提前偷走。  玉城城主北霄法力高强,他以血施法,在房间周围布阵加强守卫,就算有歹人想偷,打伤了侍卫也无法靠近房间。后来所有人士都还是自动选择按规矩参加聚霄大会,想通过自身努力来获得火毒丸。”  “能活着从迷雾森林走出来的人非常少,很多人都是有去无回。但能进入者都有着至高无上的荣誉,并且能出来者都是法力大增,灵力暴涨。所以每届聚霄大会还是有无数人争先恐后地来参加。”  “每届聚霄大会引来上千人齐聚玉城,对玉城城内各方面效益都有大幅度提成,从商者收益增多,从官者更不用说,各种金银珠宝送给达官贵人来进行贿赂,以便获得更有利的获胜方法。”  “迷雾森林处于玉城和陌城的交界处,因陌城受玉城管辖,所以聚霄大会一直都是玉城举办,所有收益全都属玉城所有。  前几任陌城城主一直忠心耿耿效忠玉城城主,随着陌城的日益发展和壮大,上任陌城城主西岐励却野心暴涨。  他觉得陌城并非弱小,为何要从一而终一直做玉城的附属城,为何不能与其他城池一样各方面独立。于是他表面还是对玉城城主唯命是从,暗中却培养自己的军队,壮大自己的力量。”  “有一年到进贡玉城宝物的时期,西岐励献给北霄一个身带奇香的异域美女,名叫酥娅。北霄一直有一妻一子,对女色并不上心,但对那个异域女子却着魔了般每日每夜宠着,城中事项均由大臣自己决定,商业收益也不再过目。  自此玉城政业开始散乱无章,商业发展也不受控制,导致富人更富,穷人更穷,基层居民开始苦不言堪,怨声不断。大家都说那个异域女子是妖物,西岐励故意为之,要城主当心,城主夫人也劝过北霄多次也无济于事。  西岐励不动声色,直到那一届聚霄大会来临,西岐励当着数城精英之面,站出来谴责北霄的不是,并说要顺应天意,掌管玉城,将陌城玉城合二为一。”  无瑕静静的在一旁听着红姑讲述过往,面色一直平静的红姑在这时露出痛苦之色,双手紧握,接着讲下去:  “北霄动怒,骂西岐励不知好歹,先祖早要将陌城城名去除只留玉城一名,但每届玉城城主心怀慈念一直保留陌城之名。如今西岐励还要反其道而行,北霄提神运气,想用武力来惩罚西岐励,无奈发现自己法力薄弱,根本无法作战。  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大错,酥娅身上的奇香根本就是用来魅惑人心,再削弱他法力的毒物。北霄命人叫来酥娅,却发现那女子不知何时已躲到西岐励身后,北霄痛心万分,逆其经络强行运气,瞬增的法力让他口吐鲜血,他支撑着下命叫人拿下西岐励和酥娅,却发现周围布满了西岐励暗中培养的士兵。”  “所幸玉城官兵都选择继续站到清醒后的北霄身后,选择一起作战,抵抗西岐励。而其他城镇的城民却选择退到一旁保持中立,谁也不得罪,他们只会为获胜者喝彩,不管对错。  北霄暴增的法力高深莫测,比以前还要强大,这是西岐励未预料到的,就算他拥有一支衷心而又训练有素的军队,但太过崭新,依然无法与北霄麾下的军队相提并论。自然而然,西岐励战败。野心不死的他捉了北霄妻儿,想做最后交易。  依然让西岐励未曾预料的是,暴增法力后的北霄像换了一个人,他挥起衣袖腾空而起,双手用法力在空中划出两条银龙,直奔西岐励的侍兵,士兵们还来不及运气举剑反抗,就被上下翻飞的银龙左右盘绕,银龙消散,地上散落一地血肉模式的残肢断臂。  其他城镇人士目睹这一切后纷纷欲逃离现场,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被银龙绞杀的亡者。但北霄并未就此罢休,他继续施法变幻出银龙,开启肆无忌惮的厮杀模式。  人群有的拼死抵抗,有的胡乱逃走,还有的大声呼喊北霄城主饶命……”  红姑顿了顿,停止了讲述。或许是口渴,她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无瑕没有打扰她,静静在一旁站着。  喝了一杯,又倒了一杯,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唇,红姑继续一饮而尽。她清了清嗓子,看向无瑕:“你还要听吗?”  “你若愿回忆,我便一同来感受。”此时的无瑕并不像之前那个满脸期待的激动样子,她知道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时间过得太久,有些细节我已经回忆不起来了。”红姑扶着桌角坐在竹凳上,目光继续飘向窗外。  “西岐励和酥娅抓着北霄妻儿躲回陌城,北霄追到陌城,寻找他们的踪迹。此刻的北霄,已无耐心,异常焦急。  他飞到陌城半空,释放出无数银龙,银龙如离弦之箭跃入城中人群。没有人会想到自己会突然遭此浩劫,他们都是老实本分的普通百姓,却因为西岐励的一己私欲而遭灭顶之灾。  北霄已经走火入魔,他忘了自己是来寻妻儿,找西岐励算账。他已经沉醉于满世界的血腥味中不能自拔,顿时陌城变得横尸遍野,断壁残亘。逆行经脉暴增法力的后果会让他变成恶魔,遇人则斩,等到法力耗空,他将会飞速衰老,直至死亡。”  “东躲西藏的西岐励被胆大的陌城百姓扭送到北霄面前,希望北霄可以放过他人。北霄双目充血,已不认识西岐励,但依然向西岐励飞来一掌。  西岐励一个侧身抵挡,不料北霄此时瘫痪在地,体内传来爆破声,他已经脉全断,废人一个了。  散落的黑发慢慢发灰,健壮的躯干也开始萎缩,脸上也布满皱纹。西岐励感到天助他也,甩手奋起反抗,将擒住他的本城百姓劲掌一拍,击倒在地。  他命酥娅带来北霄妻儿,要他们看看北霄的现貌,再亲眼目睹他的死去。”  “北霄夫人痛不欲生,却没有因此绝望,她趁两人分神之际,将自身体内剩余灵力全部强行输入年幼的孩子体内,再一掌将他打入迷雾森林。  北霄夫人在赌一把,若孩子活了,定会回来为父母报仇,若孩子死了,也没有落入西岐励的手中。等仰天大笑的西岐励回过神来,用法力也无法追回那孩子。  他一怒之下伸手扣住北霄夫人的脖子,要将其勒死,不料北霄夫人选择自爆肉体想与西岐励同归于尽。”  红姑又停顿住,她的声音开始发抖,强忍住眼中噙住的泪水不落下来。面颊上狰狞的伤疤变得更加扭曲,似乎在痛苦的叫嚣着。  她想开口讲故事继续讲完,张开嘴却怎么也无法好好吐出一个字。  “红姑,别说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至少现在我们都还好好活着……”无瑕蹲在红姑身侧,握住红姑的双手小声说着。  她不知道红姑在这个故事里扮演什么角色,也不知道那伤疤是不是在这场事故中所遭受的,她只希望此刻红姑的心情可以好起来。  无瑕有些自责,都怪自己提及玉城,让红姑又忆起那些伤心过往了。  “是的,都过去了……”红姑抽出一只手拿衣袖擦了擦泪珠,然后拍了拍无瑕的手背。  “所以你不用安慰我,我没事,继续给你说吧。北霄夫人和西岐励都被炸得粉身碎骨,挨得近的酥娅也被炸伤。此时的北霄已经白发苍苍,皮包骨头,充血的双眼恢复正常却有些目光灰败,像黑洞一样的空旷。是的,他要死了,但他还没死。”  “有人冒死将他带回了他自己的宫殿用药水浸泡,只要有让他不死的灵丹妙药,都往药水里倒。大乱后的玉城陌城急需一个管理者来统一大局,其他城池虎视眈眈,两城内部人员也互相争夺。  最终西岐励麾下一名将军齐穆尧在战乱中稳住局面,也安抚了其他城镇人士。  齐穆尧毕竟是陌城人,又是西岐励的手下,他的管理方式不同于北霄的仁政。为了稳住自己的权力,他削弱兵权,加强兵役,又增多了农民的赋税。  同时他还规范了陌城主街的商铺,每月按时上缴租金便可相安无事,不许摆放流动小商铺,为的就是要让陌城看来是统治得有模有样,有规有矩。  雀红阁这几年才建起来,在整个陌城来说算是最大的门店,但每月要上缴给齐穆尧的租金上千两白银。”  “这么多!这齐穆尧也太贪心了吧!”无瑕忍不住叫到。她想起之前有士兵嚷嚷要吉亜租铺子卖水果的画面,吉亜怎么租得起!  “他深知内库已无多少银两,西岐励私下创建军队用的都是公款。那阵大乱,兵力也所剩无几,所以他只能加强兵力和多充实内库。现在你看到陌城城内貌似一片祥和,其实很多人都不满意这样的统治,只不过缺少一个导火索爆发出来。”  红姑露出轻蔑的表情,虽在陌城中,却无畏这个城主。 第007章 玉城没了,期待桂花鸡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那……玉城呢?”无瑕不敢想象。  “……玉城……玉城已经没有了,齐穆尧将玉城屠城了。之前陌城所有尸骨全堆放在玉城,那里,现在应该杂草丛生吧……”红姑轻描淡写的说的,但分明一字一句耗费了无数力气。  “屠城?”无瑕站起来。“齐穆尧怎么可以这样?那么多鲜活的生命,他怎么可以去伤及无辜!”  无瑕气愤不已,人类为何如此凶险恶毒,不必要的战争已经造成了无数无辜百姓士兵的死亡,接着又做屠城的残暴行动,这真是天理不容,人神共愤的恶举!  明明是软弱如蚂蚁的人类,为何比有些妖魔鬼怪还要蛇蝎心肠,歹毒无情?  又为何,这样的暴举,这样的恶人,天神没有去阻止和惩罚?无瑕想起了天神曾对她说过,人性本善,但环境污秽,只有将天地间的浑浊气息祛除干净,人性才会恢复原本的真善美。  也许,这就是天神不去管人界的种种纠纷和弱肉强食举动的原因吧。  “别忘了,那是聚霄大会,北霄不仅伤害了陌城人,还伤害了其他城镇参会的精英者。自然屠城这项决定是其他城镇都同意的做法,来慰藉自己城镇被害者的在天之灵。”  红姑未去观察无瑕多变的面部神情,淡淡说道。似乎她的身份也是一个中立者。  但每提及玉城,红姑都会神色异常,看来,她与玉城之间,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那北霄呢?酥娅呢?那个孩子呢?”无瑕追问。  红姑神情一顿,眼瞳中带着一丝恨意和痛楚,久久未语。  这时门外传来了喊声:“红姑,给您送饭过来了!”这是朱七的声音,无瑕记得。  红姑没有回答无瑕的追问,率先出门,走出竹楼。背影凄美又孤寂,脆弱又坚挺。  无瑕跟着出去,对着朱七挥手:“哈喽,朱大哥!”朱七在红姑面前不似蛋八的恭恭敬敬,也没有之前的好色模样,此时像个调皮的大孩子带着美味过来等人品尝。  “无瑕姑娘好,红姑,今天我给您做了素蒸紫茄、清炒白瓜,还有豆泥菜糊汤。无瑕姑娘想吃什么,下次再给你带过来!”  朱七依旧没有进栅栏,端着饭菜站在外头。红姑走进院子,杂乱无章的步伐硬是走出了优美的姿势,她接过朱七手中盛着饭菜的木盒走回竹楼。  无瑕低头看了看红姑的殷红玲珑鞋,居然没有粘到泥屑,这是用了灵力行走吗?开始还懊恼自己没有抢先去接饭菜的无瑕此时倒有丝庆幸。  她抬头对朱七说:“我想吃荤。”随即又转问红姑:“红姑,你不吃肉吗?”  红姑笑笑:“这些年我一直食素,这次你就将就跟我一起吃素。朱七小子,晚餐给无瑕做点你拿手的桂花鸡过来吧。”  “好咧,我先走啦!”朱七挥了挥拳头,又似一阵风般疾走了。  红姑看向朱七的背影带着柔意对着无瑕说:“朱七是个勤奋好学的孩子,别看他表面垂涎美色,但他从不误正事。”  说着将木盒摆放在桌上,再四层木格分别抽出。顿时,冒着热气的美味飘着诱人的香味飘向无瑕的鼻孔中。  无瑕的肚子也配合的咕噜咕噜叫起来,她才想起从昨晚到现在自己都没有进食了,赶紧端起饭碗就想吃起来,又想起红姑还没动筷,连忙放下碗,规矩坐着。  红姑倒不介意,示意无瑕随意,慢悠悠的吃着。无瑕倒也没拘谨着,开始狼吞虎咽。  以前陪在天神左右,有神力护体,不用进食也无妨。可现在的无瑕就是一个普通凡人,甚至还是一个手无寸鸡之力的弱女子。  “朱大哥手艺还真不赖,没想到他五大三粗一模样,还能做出这么细腻的食物。特别这茄子,好嫩……”无瑕边吞边嘟着嘴说着。  “晚餐你尝过那小子做的桂花鸡定会让你对他再次刮目相看的。”红姑细嚼慢咽着,跟无瑕形成鲜明对比。  “我倒是跟你这个小妮子投缘,今天给你讲了这些个成年旧事。你想问那几人的后来,以后我再慢慢道给你听。记住,以后别在其他地方轻易提玉城。”  “嗯,雀娘……阁主之前提醒过我,现在红姑您又再次嘱咐,我会注意的。只是……”无瑕想问红姑知不知道玉溪庵这个地方,或者认不认识忘疵这个人,可又怕自己问太多不合适,还是过些时日再慢慢打听吧。  红姑看到无瑕欲言又止,以为她是要问什么时候才能走,放下碗筷,红姑给两人各倒了杯水。  “你呆在阁中又没有失去自由,现在做做我的帮手,我有时间就给你讲讲过去的故事。待不忙的时候,就让蛋八陪你去城崖找你要找的人,这样不好吗?还是你不愿呆在我这个老太婆身边?”说到最后,红姑变了变脸色。  “不不不……”无瑕一着急噎住了,小脸憋得通红,赶紧放下筷子,端起水杯连喝三口。  “哎!红姑,您一点都不老,您像无瑕的姐姐呢……你说得对,待在您身边,我不仅能听到故事,还能学到知识呢!”  “嘴跟抹了蜜似的……”  “是朱大哥做的饭菜可口……”  “我吃好了,你多吃点,吃完后将饭盒送到西边厢房,朱七在那儿。”红姑说罢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又去研究长桌上的植物去了。  无瑕惊讶,红姑根本没吃啥,难道那苗条身材就是这样保持出来的?还是红姑也跟天神一般,吃不吃都无所谓?想着归想着,也没忘记继续动筷,没几下就扒了个精光。  红姑已经埋头专注自己的事情,拿着那些枯黄植物仔细观察着,偶尔逆光而看,偶尔对光而照,再锁眉深思。  屋内的无瑕已经成了一个透明人,其他声音也未能影响到红姑。似乎那些植物,那专注的事物,就是红姑毕生的追求和研究。  无瑕暖暖看着红姑,感到好奇又满眼敬佩。她只在天神身上看到过那么专注的神情,这世间,唯有认真的人最吸引人。  摸摸圆滚滚的肚子,无瑕整理好木盒,走出竹楼。想像红姑一般走到栅栏边都鞋不粘泥,可这对现在的无瑕来说太高难度了,她还是当心别踩着那些植物了吧! 第008章 投怀送抱俘虏美男子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竹楼本就在雀红阁的最角落,红姑说的西边应该是说整个阁的西边,理清方向,无瑕先迈进之前的小花园再往西边走。  手中的木盒轻轻摆动,里头的空碗也轻轻撞击着盒璧,发出“砰砰”声响。在这空旷的花园中,即不刺耳,又不噪杂,倒让无瑕觉得甚是好听,如乐器击奏出的美妙乐章。  躲进云层的太阳这会又跑出来挂在空中,正午的阳光很暖,照的地面的卵石锃亮,花丛中还有些小虫子吱吱叫着,貌似也在享受这阳光浴。假山边的石凳上已经没有之前的那群人,想必大家都在吃饭。  来到西边厢房,这里相对排着十来个房间,门栏窗统一的红漆涂饰,皆雕刻着楼梯扶手上那细长花瓣的无名花,花花相缠,藤藤相绕。墙壁不似门窗的红漆明亮,是刷的哑光暗红色,地面也是光滑平整的灰色石板,排列有序。  朱七在哪一间呢?无瑕有些犯愁,那就随手敲开一间房门问问吧。无瑕揉了揉微微肉嘟嘟的脸颊,摆出一个自认迷人的微笑,敲了敲了离自己最近的房门“砰砰砰”。  “请问有人在吗?”无瑕将耳朵靠近门边贴着窗棂纸,想听听里头的动静。  似乎没有声音,屋子主人应该在午睡,或者不在房间?屋内静悄悄的,亦或是草丛中的虫鸣声音这会吟得更欢快,无瑕未听到任何动静。  她索性将眼睛靠近薄薄的窗棂纸,看能不能看到一点屋内的模样。那层薄膜米黄暖调,不知用水沾湿可否捅破。她想沾点口水试试,但又感觉太不礼貌不文明。  无瑕闭嘴咬了咬自己的舌头,表示惩罚。这种想法就不应该有的!一个神界的玉女居然要来破坏凡人的建筑,这是大忌!  她眯了眯眼,薄膜里一片模模糊糊,看不清任何物体。  ……  这是凌四的房间。  凌四用完午餐,依旧在房内研究画纸,这次却不是在花园那一张,书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画纸,每张画都画着大体相同的绿色玉石,玉石呈花生状,又似葫芦,似青梨;每种绿也不一样,有祖母绿、葱心绿、菠菜绿、蛤蟆绿、江水绿等等。  也许画者也不知道原物到底是何模样,只是带着各种听说和想象作画而已。正想将画纸分类放好,再提笔做一副新画,听到几声试探性的敲门声,同时清澈动听的嗓音从门外传来,如空谷幽兰,酥软人心。  凌四只觉心口一震,一股莫名的暖流从心口蔓延至四肢。  这是今天那个在花园遇到的女子的声音,那个有着碧波般清澈眼神的女子,无瑕。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如此感觉,亦不明为何会对她有如此之深的印象。  凌四用手压了压胸口,平缓一下急促跳动的心脏,走到门边,伸出双手将门往两侧打开。  无瑕正将全部力量靠在门上,努力想一探究竟,她已发现根本看不清任何物体,看来这糊门窗的棂纸质量太好了!  还未改变姿态,门被突然打开,无瑕带着惯性直接将整个身体倒向开门者凌四,无瑕只瞄见对方身着白衣,为了不将手中木盒的油渍弄脏对方衣裳,无瑕未想其他,由侧身转向后倒。  凌四只闻的一阵沁人的女儿香,随后软香温玉抱满怀。他被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惊得没稳住脚步,愣是往后退了几步才定住身子。  无瑕双脚在门外隔着门槛,没有随着凌四往屋内退,凌四这一后退,倒让无瑕身体歪斜,更加无法站稳。  倒是凌四眼疾手快,顾不得无瑕女子身份,连忙上前一步伸手揽住无瑕盈盈一握的腰肢,两人再次亲密无缝的搂在一起。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敲门了没人回话,我才靠近门边听动静的……”无瑕觉察到自己撞的是一具强有力的男性躯体,连忙站直身子低头道歉。眉眼间带着无措和歉意,话语都有点说不顺溜。  怀中瞬间空荡荡,让凌四有点恋恋不舍,感受着那丝余温,他更惊讶的是无瑕首先道歉,换成其他女子,应该是怪他占了便宜了。  “无事,是我的错。应该先回应你再开门,就不会让无瑕姑娘受惊了。”此刻凌四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却有些低哑,带着一种盅惑人心的魅惑。  无瑕抬头望向男子,是他!那个在花丛中独自看画未与丫鬟嬉戏打闹的男子,也是凌雅堂堂主凌五的同胞哥哥,那个如月光般的男子――凌四!  “凌四,这是你的房间啊!”无瑕庆幸自己遇到“老熟人”了,对着凌四嫣然一笑。明眸皓齿,如雪肌肤,在阳光的斜射下散发浅浅光芒,让人移不开眼。  她却不知,这一笑,让刚平复心情的凌四的内心又如脱缰的野马乱蹦不停。  凌四深吸一口气,转身疾步走到书桌前,侧身望向无瑕,掩饰自己的异常。“你怎知我是凌四?”  “你跟凌五虽然长得都一样,但声音却不同,我听得出来!”无瑕立在门口没有走进,她不知凌四此刻的变化,也不知自己刚才的跌倒入怀扰乱了一江春水。  “凌四,我就不打扰你了。我要找朱七,他在哪个房间?”无瑕倚靠在门边大大咧咧问着。  凌四胸口一闷,看到无瑕手中提着的木盒,随即释怀:“他住第五间,但是他这会应该在最里边的小厨房忙碌。”他对着无瑕莞尔一笑,声音却不再嘶哑。  无瑕正欲往第五间奔去,听到凌四说小厨房,便停住脚步对着凌四回眸一笑一溜烟跑开了。  凌四闭眼凝神,自己到底是怎么了?阁中并不是没有姑娘青睐自己,都没有这种感受。无瑕,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为何给了自己这种心跳?鼻翼边还能闻到那股体香,凌四觉得心乱如麻,他已无法专心作画。低头看着满桌画纸,他在心中默念,找玉,找玉,找玉才是关键。他回身将门关上,神色恢复冷清…… 第009章 一眼万年 终生追随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雀娘此刻坐着轮椅呆在门边黑漆大柱旁轻抚三瓣花,纤长而又苍白的指尖亲昵地划过花瓣,似乎让花朵一阵颤栗。  低头正好瞧见一个穿着明亮薄荷绿绣衫罗裙,身姿婀娜的女子徘徊在一楼西厢当口。这身装扮不是阁中姑娘所穿,雀娘在脑海搜索今天自己是否有见到穿此装扮的女子,边调整气息,用灵力扩张自己听力。只听见女子开口说话“请问有人在吗?”雀娘听得出来,这是今天上午自己交给红姑的那个女子的声音,她站在凌四房门前作甚?  又听到开门声,和女子“呀”地一声叫唤。接着传来女子和凌四的声音,原来她叫无瑕,要去找朱七。看来她跟凌四之间并无瓜葛,应该是与红姑用完午餐,过来归还饭盒。  雀娘未再深究,看着无瑕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提着饭盒,跑向厢房顶端的小厨房。三层楼的距离,那背影就似一只俏皮的小青狐,一蹦一跳地跑动着。  雀娘轻抚三瓣花的手并没有停下来,目光不再看向无瑕,曾经何时,他也是那么欢快的到处跑动,如今,却只能由这轮椅带着走动……  双腿少了自由,肩上多了责任,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嗜血三瓣花?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那块传说中的瑕玥青石玉?要到什么时候,才可以再见到他,助我达成心之所愿?  这时,从屋内走出一个面容姣好的妙龄女子,穿着草绿修身纱裙,外头还披了件墨绿纱衣。三千青丝拿粉色发带分别束在耳侧,垂到胸前。  她怀抱一叠黑色衣物,站在雀娘身侧,轻声说道:“房间给你整理了一番,现在我推你回房休息下吧。”没有其他人那般毕恭毕敬,却有着一股自然而然的亲近。说罢便抬手放到轮椅把手,准备推雀娘入屋。  “姝依,这些事交给下人来做就是,不适合你身份。”雀娘没有反对,任姝依推着他。他的房间刻意没有门槛,为的就是让轮椅方便出入。  推到床边,姝依将手中衣物放置一旁,伸手挽住雀娘的胳膊,欲将他扶起。雀娘摆手拒绝:“我自己来,我的衣物你也别洗,这些粗活不适合你做。交给百灵她们就行。”  说罢他撑手到床沿,略微吃力的站直身体坐到床上。也许多年一直这个动作回到床上,此刻他并没有花太多时间,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姝依抬到半空的手僵硬着未收回,贝齿紧咬朱唇,待雀娘到床上坐稳,终将手收回:“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要对我这个态度吗?”  雀娘并未躺下,而是用手将双腿盘曲打坐。听的姝依此言,依旧未变脸色:“我答应过你,待事情结束后,就娶你为妻。”  “既然是要娶我,为何现在依旧不让我近身,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难道我做的努力还不够多吗?”姝依抓紧拿回手中的衣物,身体有些颤抖,此刻的模样,楚楚可怜,哀怨幽婉。  雀娘静静打坐,双手置于膝盖上,幻化出银色光环在掌心跳跃。细长的眼睛已经闭着,仿佛没有听到姝依的质问。  姝依望着那张带着妖娆邪魅而又不失男性锐利冷峻的脸庞久久不愿离去,最终还是不再追问,妥协转身。好像这样的对话,这几年来进行过很多次,每次都是他的沉默和自己的坚持。  “这么多年我都等过来了,不差这一会儿。雀哥哥,我等你给我兑现承诺的那天……”转身后的姝依驻足坚定地对着背后说着,她相信雀娘有听到,尽管背后没有任何动静,但她依旧相信。  姝依走出房间,轻轻将门带上,拿着手中的衣裳往净衣房走去。她本是陌城最大珠宝商铺宝玥阁李老板的女儿,一直养尊处优的过着大小姐的生活。  直到那年她随父亲到乡下庄子看望祖母的路上被歹徒围住,父亲被砍伤,自己也险遭轻薄,雀娘坐着轮椅从天而降,一招放倒所有歹徒。父亲对雀娘高深莫测的功力赞叹不已,为表救命之恩赠送雀娘无数金银财宝表示感谢,而自己,则在雀娘解开他身上系着的黑色袍子披到衣衫不屡的自己身上之后,整颗心整个人,所有目光,再也移不开了。  雀娘并未客套不要父亲赠与的钱财,而是选择在陌城主街建造了这么一栋阁楼做商铺,自己也无心呆在闺中安分过日子,义无反顾选择待在雀红阁在他身边帮忙打理。  没想到没过多久,噩耗传来,宝玥阁被火燃尽,李家几十条人命除她之外无一幸免,阁中所有宝物都已无踪迹。那火如何燃起,宝物到了何处,至今依然是未解之谜。姝依变得无依无靠,悲痛欲绝,是雀娘将她拥入怀中,说会一直照顾她。  自此,雀娘成了姝依的全部依靠,这些年她照顾着雀娘的饮食起居,像丫鬟般陪伴左右,尽管雀娘一再要她别做这些,但她依然固执做着。她想离他更近些,她想每天都可以看到他,就算他再也不会将她拥入怀中,但依旧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就已足以。  想至此,姝依低头闻了闻手中的黑色衣裳,是他身上好闻的青竹淡香,还有浅浅的药香味。她抱紧了衣裳,就好像把那个男子紧紧搂在怀中一般。  听到走远的脚步声,并且已感受不到姝依的气息,雀娘睁开了双眸。面色依然冷峻,似乎刚才那个女子对自己无关紧要一般,他将双手在胸前画出一个优美弧度,两手间的银色光环合二为一,变成一个白色光球。  光球中的白色线条似一条条小龙,不安分地冲撞着光环壁,想要一蹦而出,光球变得不再圆润,像长了无数触角一般。  雀娘伸出右手轻抚光环,轻声喃呢:“现在还不是你们能够出来的时候,再等等,再等等……”小蛇们好像听懂了一样,蜷缩着相互缠绕,恢复安静,白色光球也变回圆润模样。雀娘左手五指一用力,光球顺着掌心进入左臂,直到左边胸口才暗下去。 第010章 融入阁中悠游自在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无瑕来到小厨房,朱七正端着一碟桂花挑挑拣拣,身高体阔的朱七低头站在这小厨房中劳作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这体格和气魄,放在小厨房感觉有些大材小用,上场杀敌亦或惩恶除霸才是这身板该做的事情。  她将木盒放到朱七面前,大声打招呼:“朱大哥!现在就在准备桂花鸡的材料吗?”  朱七抬头看了一眼无瑕,本想问她怎知道自己在准备桂花鸡材料,又想起自己正在挑拣桂花,顿时笑的满面春风:“无瑕小仙女来了,可吃饱了?要多长点肉,你太瘦了……”  说出来的话又变得似无瑕刚清醒那会他跟蛋八聊的语调,油嘴滑舌,活活一个好色之徒。无瑕见过朱七正经的模样,这会倒不生气他如此说话,伸手敲了朱七一记头栗,假装生气:“好你个朱七,这会对我又这模样,小心我告诉红姑!”  “好妹妹,别告诉红姑……”朱七面露哀求之色,小声央求着无瑕。看来这法子果然不错,雀娘和红姑对朱七而言,朱七是畏惧前者,敬慕后者。红姑在他心中,应该是举足轻重的位置。  “你自个儿长得像仙女,还不让我叫。”看到无瑕恢复笑容,朱七放下碟子,双手接过木盒,又开始调侃无瑕。  “哦?你们阁主怎么说我的?嗯……目不大,鼻不挺,唇不娇……对吧?就我这样,还是仙女?”无瑕双手叉腰,像个泼妇般质问朱七。  朱七无奈笑笑,他摸摸自己鼻头,思索着如何跟无瑕解释:“这个……陌城的姑娘长得都差不多,咱们阁中的女子也都是一个味道,无瑕妹妹的面部轮廓一看就不是本城人……总之,看着很舒服,给人一种自然而然想亲近的感觉……”  说着朱七又将头靠近无瑕,咧嘴露出满口牙齿笑道。这一靠近,无瑕倒看到了朱七眉眼间的稚嫩感,难道这朱七年纪还不是很大?只不过被这身高和横肉给隐藏住了?  无瑕伸手推了推朱七,无奈朱七人高马大,长的五大三粗,分明一堵肉墙在靠近自己。无瑕只得往后跳了一跳,继续质问:“哦?我长的挺新鲜是吧?”  “对啊,老吴带你回来后也是这么跟我们讲的,说你新鲜,啧啧,你俩真默契!”朱七点头。  “好啊,老吴,差点把他忘了!他人呢?我还得好好感谢他把我带到雀红阁了呢!他又是排行老几?吴六?”  “无瑕妹妹你猜的真准,他就是排行第六,大家都叫他吴六!”朱七对着无瑕竖起大拇指。  无瑕扶额哭笑不得,已无力再去吐槽其他:“好好好……饭盒已交给你,我回去帮红姑做事去了。晚餐期待你的桂花鸡。”  说罢摆了摆朱七结实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朱大哥,你该减减肥了,这样才有姑娘喜欢啊!”  朱七听得此言,顿感呼吸困难,放肆咳嗽,活脱脱被无瑕这突如其来的话语给吓得呛住了。想训斥无瑕管的真宽,又想起她在红姑身侧,到嘴的话变了内容:“是是是……无瑕妹妹教训的是……”  看着朱七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不情愿的回应着自己,无瑕咯咯笑得直不起腰。又挥起小拳头捶了捶朱七铁板似的胸膛,念着桂花鸡,走了出去。朱七则笑笑继续挑拣着那碟桂花,屋内恢复安静。  哼着小曲儿走到凌四房边,无瑕本想打声招呼说回竹楼去了,但看到房门紧闭,想必凌四在午睡,就不去打扰他了,离开竹楼也有一些时候,该回去了,不然会遭红姑斥责的。无瑕想着将停住的脚步往前迈开,继续哼着不知名的曲子往回走。  此刻屋内的凌四并没有午休,西厢安静,无瑕银铃般的笑声早就传入他的耳中。凌四忍着不分心,将手中的玉石对着画纸仔细研究。又听得那清澈的嗓音哼着美妙的曲子由远而近,凌四不由自主抬头看向门口,像是期待着什么。  看到一个婀娜身姿停驻在门口,他连忙起身,准备去开门。刚欲动身,那倩影又哼着曲子走远了。凌四叹了口气,重新坐了下来。他觉得自己应该好好休息一番,再早点动身离开阁中去做任务。这心,已没法儿恢复成最初的模样。  无瑕来到花园,刚巧碰到正返回厢房的凌五和筱儿。无瑕本想热情招手,但筱儿的脸色分明写着“不想理你”,所以无瑕挑了挑眉,将夸张的面部表情往回收拢,客套着说道:“见过凌堂主,见过筱儿姐姐。”  这一连串变幻的表情被凌五尽收眼底,他想到筱儿的性子,又想起上午叫筱儿去送衣裳时的不情愿,猜到了些许。但未露出分毫异样,笑的如沐春风:“无瑕姑娘怎么没换我送你的新衣裳?可是不喜欢?”  说着拿起手中的折扇唰的打开,轻轻扇着。无瑕倒未惊慌,从容答道:“无瑕真是受宠若惊,竟让凌堂主将亲自缝制的衣裳赠与无瑕,定要好好珍藏,怎可随意穿出。”  凌五大笑,将折扇并拢,往前走一步靠近无瑕:“还是喜欢你上午说话那口气,这会口齿伶俐得让我不知如何对答了。无瑕姑娘,叫我凌五即可,堂主那是给外人叫的。”听到最后一句话,筱儿脸色唰地一下惨白惨白,更加恶狠狠的瞪着无瑕。  “那凌五兄叫我无瑕即可,加个姑娘姑娘的,也见外了。听多了倒让我误以为自己是你凌雅堂的娘子了……”无瑕灵动的双眸俏皮地望向凌五,开起了玩笑。  “哈哈哈……你是阁主交给红姑的人,怎可与凌雅堂的女子相提并论!现在要不与凌五小饮几杯?”这语气倒是要与无瑕称兄道弟了一般。  “不了不了,凌五兄,我还要回竹楼呢,再晚些只怕会挨骂的!改日再聚,改日再聚!”说罢吐了吐舌头,无视筱儿的臭脸,挥手道别。  “哈哈哈……”背后依然传来凌五郎朗的笑声。无瑕不再理会,加快步伐回到竹楼。 第011章 迷雾森林有妖兽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一下午的时光说快也不快,说慢也不慢。无瑕帮着红姑一起把桌上的植物将枝与叶分开,再捣成碎状,分瓶存放。活不多,就是碾磨起来看似简单实则用力需重,手臂酸痛,手掌也发麻。红姑时不时抬头看眼无瑕,无瑕倒是没有叫苦叫累,依然聚精会神地做着相同的事情。也没有跟红姑闲聊,怕口中喷出的气体冲散粉末或者混浊了这药物。  待将长桌上所有植物都都整理完毕,无瑕舒展了下身子,捶了捶发酸的右臂,对红姑问道:“红姑,这植物味道好闻,但闻久了会觉着头晕眼胀嗓子干涩,它可是带药性还是毒性?”  “药与毒并无明确分解,药皆是毒,毒亦是药。这植物名叫半夏草,其叶棱角锋利,刺破皮肤可使局部麻木无力,其根磨粉触肤,可使人短暂失音,若服量过多,可使人永久失音。”捣完半夏草还未清洗石碗,红姑端到鼻翼边毫无顾忌地闻着。  想到自己刚才碾磨过程中经常接触半夏草这物,无瑕大惊,赶紧猛声咳嗽,生怕自己嗓子发不出声响。红姑见状,笑着安慰:“你别紧张,我话还没说完。半夏草在其旺盛时刻的性质确实如我刚才所述,但我是在其枯萎后摘取再进行碾磨,并且用的也不是普通石碗,自然其性质已经有所改变。”说着红姑把石碗递到无瑕面前给她仔细观察,“这捣成粉的叶与迷仙桔混在一起,可使人灵法力瞬间倍增,但只可维持半个时辰,过后则会体乏犯困,但休息片刻即可恢复原样;捣成粉的根与月笼果混在一起,有化痰镇咳润肺之功效。而刚才你是用这宝物捣鼓,就算接触再多半夏草也只会让你有一点点不适。不过,你能闻到半夏草的味道?”  无瑕正边观察那称为宝物的石碗,边听红姑讲解,听得红姑问她,未加思索抬头笑着说道:“是啊,这半夏草有股淡淡幽香,似胭脂味,想必开的旺盛时刻应该香味最浓吧。”红姑听得此言,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瞬间消散,未让无瑕觉察,不动神色的说道:“是啊……格穆节时期,这半夏草开得最旺……”  “红姑,这石碗看着并无特别之处啊,青灰颜色,纹络也无规则,摸着还挺粗糙。”无瑕将石碗看了个底朝天,依旧看不出这是个宝物。“格穆节是什么时候呢?半夏草又长哪里?”  红姑惊讶地看向无瑕,她只知无瑕不是陌城人,由南而来,却不知她连神州大陆每年一度的格穆节都不清楚,这姑娘,到底什么来头?“这碗外貌普通,你再看个十天半个月也看不出它的特别,总之你知道就行了。这格穆节……当格穆树上的叶子发黄开始掉落的时候,神州大陆穆河以北的城池会干旱整整一月持久不下雨,在阳菊花盛开的第一天,每个城池包括南边的城主都会上天坛跪拜天神祈祷早日下雨,滋润万物,那一天就是格穆节。城中到处张灯结彩,人山人海,热闹非凡。而半夏草……生长在迷雾森林,采摘非常耗力。”  无瑕听到一半,已知红姑对自己身份已经起疑,这格穆节应该是每个城池都有的节日,自己一时疏忽竟忘了不该问的别问,赶紧自圆其说:“看来我真是孤陋寡闻,无瑕是个孤儿,自幼师傅带大,在天山底下的小镇子生活,从未出过远门,没人给我讲过这些,也从没过过格穆节……这次是受……师傅之托,前来这边见一个故人……然后就返回天山。”  “哦,这样啊……天山是个好地方,传闻那里经常有仙人出没,怪不得小妮子长的如此水灵……之前说有人欠你银两,这次说受师傅之托见故人,可是同一个人?”红姑心存疑虑,继续追问。  无瑕神经紧绷,这还能天衣无缝的接上话吗?“……不是同一个人”思索片刻,无瑕说道:“红姑,我没骗您,找欠我银子的吉亜是真的。见故人,也是真的,她……在玉城……”  看着无瑕满脸真诚,红姑倒是未再用审视的眼神看她:“玉城已经荒废,城底所有玉石全数挖空,到处是断井颓垣之象,天上连鸟都不愿飞过,你可确定你要见的人还在玉城?”  “……我不确定……但我终究还是要去一趟,毕竟师傅说她在那等我过去……”  “她叫什么?”  “……忘疵……她叫忘疵,红姑,玉溪庵,你可知道在哪?”  “此人从未听说过,倒是玉溪庵这地,还有点印象……容我想想……你师傅肯定弄错了,那庵堂在玉城还旺盛时期就已经废弃,里头什么尼姑都没有,现在肯定依旧如此。”  “红姑您知道玉溪庵在玉城何方?”无瑕追问红姑,自动跳过红姑所说此庵已废,她更相信天神所指引。  “玉城只有一条河流,那河名为玉溪,现在只怕已经干涸枯竭。河流一头通往迷雾森林,一头在临崖边,玉溪庵就在崖边。日后你执意要去玉城,顺着河边就能找到,记住,千万别进森林,看到前方是林子方向就往回走,别回头看,另一端就能找到玉溪庵的。”  “红姑,为何不能回头看?”无瑕知道迷雾森林布满毒瘴,不能轻易入内。  “这就要接着上午的故事继续给你讲了……自被屠城后,其他城镇人士纷涌而来抢夺城中的奇珍异宝,北霄已失踪,存放火毒丸的殿堂所布之阵也已消散。自然为数不多的火毒丸也被一抢而空。他们依旧不满足,一直听闻玉城城底自建城以来就埋藏数不尽的玉石宝物,所以不管男女老少,凡贪心者皆不分昼夜挖取抢夺。齐穆尧也不加以阻拦,也许这就是他安抚其他城镇的方式吧!后面的事我也是听说,据传一日有人挖完宝物到河边清洗泥污,听到林子里头传来一声嘶哑叫吼,那人回头看一眼后,成木头人般抓着满袋宝物进了林子,再未出来。”  “后来有一批人进了迷雾森林,想跟之前勇士一般获得荣誉提升内力,也许他们就是盗得火毒丸者。但过了多日都没有人走出来,之前聚霄大会从林中活着出来的强者感到奇怪,再加上各位城主予以重任,便组队再次走进森林。这次依然让人恐慌,只有一位强者爬到森林口,对着林外的人大喊快跑,里面有妖物,便七窍流血而亡。林中又传来一声嘶吼声,之后整个地面都震了三震,林外人纷纷逃跑。”  “现在聚霄大会没有取消,改在陌城举行。获胜者依旧是被允许进入迷雾森林,即便没有火毒丸,有着那样的鬼怪传闻,但依然有不怕死的冒险者进入,想做一个可以出来的幸运强者。”  “不过还好,近两届的聚霄大会入林者都可以活着走出一部分,也再无人听到那嘶吼声,也没人见到所谓的妖物,只有常规毒兽。但后来零碎进玉城者都有长者告之,若不进林,则别望林的话语。”  托腮听了红姑讲如此之多,无瑕神情也跟着变得严肃。她曾以玉体跟随天神来过人间,感受到天神降服过几种妖兽,有的是镇压在地底,有的是湖中,还有些直接毁了妖身进了散魂塔。难不成这迷雾森林也是镇压着一种妖兽? 第012章 一尝桂花鸡 从此恋人间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看无瑕一动不动,红姑说道:“小妮子别是被吓到了,敢只身一人从天山走过来已很不易,何况你还不会灵力。小身板太瘦了,多吃点,等养肥点红姑教你掌握灵力。”  “谢谢红姑……我……太笨了,师傅说等我回去再教我功夫……您能教我,真是太好了……”无瑕一身纯粹高灵力只是暂时被封印,这再从基层学起,是否能行?无瑕不想学,但又不能直接拒绝红姑,唯唯诺诺的回应着。  红姑倒是没介意无瑕的语气,似乎说教她掌握灵力也只是一时兴起随口道出。抬手轻触自己右侧脸颊的伤疤,淡淡说道:“不过今年的聚霄大会,我倒想跟着一起入那林子走一趟,找找看有没有我中意的宝物……”  无瑕瞪大眼睛,那迷雾森林中大多勇士不都是有去无回吗?看来红姑也是身手不凡,不然怎可如此轻松说出要进那危险重重的林子。无瑕也有想入迷雾森林一探究竟的冲动,但想起自己目前灵力被封的现状,只得讪讪作罢。  她咽了咽口水,想回应红姑一句,门外又传来了朱七的声音:“红姑,晚餐来了!”  扭头看到外头,发现天色已暗,刚才光顾说话,都未发觉屋内早已暗下来些许。这次无瑕抢先红姑先一步俏皮地跑到栅栏边接过朱七手中的木盒,这次除了木盒,还一个大方盒,略微有些发沉,想必应该是那期待已久的桂花鸡了。无瑕笑着谢谢朱七,随后问道:“朱大哥,一起进来用餐吧,这桂花鸡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啊!”  朱七浑身散发着一股油香味,想必是一直呆在小厨房里浸染出来的。脸上还有些油光焕发,听得无瑕此言,脸色变了变,憨厚笑着说道:“无瑕妹妹,这竹楼,俺们男人是不能进去的……”  “啊?为何?”想起那天蛋八也只是将她送到栅栏外头禀报红姑,再由自己一人进来,还有筱儿可以出进自如,无瑕奇怪问道。  “这啊,说不清,进去了就要爬着出来了,嘿嘿嘿……我走了,你和红姑慢慢吃……”朱七神秘的说道,笑得诡异又带有一丝敬佩,随后又似一阵风般疾走了,只剩空气中还残留一丝饭菜香,不知是朱七身上的还是这木盒当中散发出来的。  “这个朱大哥,一身肉还可以跑这么快!”无瑕边感叹边小心翼翼越过院子,走到竹楼门口,依旧跺跺脚,减少些泥屑,再回屋。  “红姑,为何朱大哥说男人不能进咱们竹楼啊?”无瑕憋不住,想一探究竟,便开口问了红姑。  “这小子……”红姑露出无奈的表情,微笑着回答:“有法力者不能进竹楼,否则法力会迅速消散,内力也会流失。我这楼中,毒物太多了,呵呵呵呵……”  红姑简洁随意说着,似乎这事情整个阁中人人皆知,只是无瑕刚来并未知晓而已。她将屋内的油灯点燃,屋内瞬间明亮了很多,摇曳的烛光相互照映和闪烁,似在争先恐后攀比着谁燃得更旺,谁燃得更亮。  “这样子啊,男子有法力,女子有灵力,怪不得朱七蛋八他们都不能进来,筱儿却可以。红姑,咱们这竹楼,真是宝地!”无瑕说着,将木盒的饭菜端出,晚餐是玲珑八角豆,菊花莲子羹,红枣荷叶饭,都是清淡至极的味道,但闻着却散发极好的香味,依旧让人食欲暴涨。  再将木盒打开,盖还未全揭开,浓郁的桂花香味扑鼻而来,打开盖子,一只金灿灿的全鸡安静的躺在盘子里,肥嫩的鸡皮被烤得焦黄脆嫩,在灯光下泛出点点油光,点点金黄桂花点缀鸡身,芳香四溢。光是看相就让无瑕垂涎欲滴,阵阵袭来的香味更让人欲罢不能。  “哇……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尝尝这道美味了!”说罢拿起旁边的筷子挑开鸡皮,里头的模样让无瑕大声赞叹,丝丝鸡肉细嫩无比,再把筷子往里一撮,整个鸡肚内脏已经掏空,塞满了枸杞糯米饭!饭中依然杂夹着朵朵桂花,几种香味混合扑鼻,似天作之合。  夹起一丝带皮鸡肉入嘴,外焦内嫩,油而不腻,质嫩爽口;再挑起一口肚中糯米饭入嘴,香甜软糯,咸甜适中,令人口齿留香。  “太好吃了!红姑你不吃真是太可惜了……此物只应天上有,无奈天界无朱七,神仙听闻皆下凡,尝此美味恋人间!”无瑕边吃边赞不绝口,顾不得满嘴油光,直接出口一首打油诗。  看到无瑕如孩子般吃到美味满脸知足的模样,红姑慢悠悠吃着自己眼前的素食,带着母亲般的慈祥对着无瑕笑道:“你慢点吃,别噎着,这整只桂花鸡都是你的!”  先前还对朱七说自己一个人吃不完,此刻无瑕掏完整肚的桂花枸杞糯米饭吃完,看来她太低估自己的食量了。无瑕索性放下筷子,直接拿手撕扯鸡肉啃起来。这样的吃法更加过瘾和顺手,拿着筷子优雅夹着感觉太过碍事。  鸡腿厚实,但朱七已将肉划开数条细长口子,让调料鲜汁浸透其中,这会吃起来,依旧美味十足。无瑕内心由衷感叹,这是自己到人间吃过的最美味食物,突然有种不想回神界做一块冰冷玉石的冲动了!  思及至此,突然一阵凉风直扑无瑕,无瑕顿起鸡皮疙瘩,心中一惊,难道自己随心一想的念头被天神知道了?应该不会,自己来到人界半个多月天神都未再出现,若他真能感应到自己心中所想,为何她被打晕绑入阁中,天神不来救自己呢?  甩甩头,无瑕不再多想,继续狂吃。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朝有肉恋今朝。  整间屋子都散发着沁人的桂花香和鸡肉香味,烛光燃得更加明亮,似乎在一同感受和品尝这人间美味。  吃饱喝足收拾干净,再将木盒送至西厢小厨房,朱七已经没在里头,房间也没人。无瑕无法当面感谢,想着第二天见到朱七再好好夸赞一番,便回了竹楼。 第013章 浴无欲 郎非狼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竹楼后屋是盥洗处,还可烧热水,无瑕想美美泡个澡放松一下,又想起自己没有换洗衣物,正犹豫着要不要管红姑借两身衣物,红姑就已经捧了几身衣裳过来,笑盈盈的望向她:“小妮子身形跟我差不多,我这有几身旧衣裳你应该可以穿,里衣都是新的。好好洗漱一下试一番,别嫌弃。”  “红姑,您真是太懂我心中所想了!正想找您借呢,怎会嫌弃,喜欢还来不及!”无瑕都想跳到红姑身侧给红姑一个大大拥抱,但最终改成亲昵的在红姑肩膀靠了一靠。  红姑拍了拍无瑕的脑袋,依旧笑盈盈的说道:“洗完就早些歇息。明天还得下地干活,比今天累多了。”  “知道了,红姑,您也早点休息……”无瑕将衣裳拿回房间,仔细打量,一套裙摆用白丝绣着镂空蝴蝶的青草绿百褶裙,一套纯绿修身齐踝云烟裙,外头还一件同样颜色的纯色纱衣  。这绿看着眼熟,原来跟自己身上的绿相似,自己身上偏明亮透蓝,这云烟裙是偏深沉的薄荷绿。还一套嫩红带橘色的留仙裙,配一件暗红花笼套裙。两套绿衣裳已经没有布料最初的光泽,但其鲜艳度依旧保存完好,看得出主人用心珍藏。红色衣裳相比之下略新一些,应该是年份还短。  想起凌五之前说红姑喜红色,再看着这几身衣裳,无瑕猜想,红姑应该是年轻那会喜好其他颜色衣裳,近几年才钟情红色系列的衣裳吧。  不再思索,她拿起一套纯白里衣欲往盥洗屋走去,里衣掉出来一件桃粉绸缎肚兜,纵然一人在屋,也让无瑕羞红了脸。红姑真是心细,这都替自己准备好了。  咬唇拾起,抱着衣物来到热气腾腾的盥洗屋,想着竹楼只有女子可以入内,无瑕放松警惕,直接宽衣解带露出如雪肌肤,一个侧身轻轻跃入水中。此时水温微高,齐胸的清水热气蓬蓬,不一会功夫无瑕已面颊绯红,微露香汗。  想着自己虽被绑进阁中,但今日一整天与阁中人相处都十分融洽,想必在这应该不会难过,晚一些离开应该也不耽误正事。并且朱七那桂花鸡做的实在是让人回味无穷,这会想起来都让人垂涎三尺。  无瑕猛咽口水,轻启丹唇,吐了吐舌头。如此活色生香,诱人犯罪的表情让暗处的男子心跳加速,却依然屏住呼吸,纹丝不动。  这一切无瑕浑然不知,还悠然自在地吟唱起来:  “目似明月望君来,  唇似樱红等君尝,  面带桃花惹人怜,  肤若初雪妙无双,  天山有女初长成,  养在深闺人未识,  愿君柔情来采撷,  吾愿露衫解相思……”  曾听歌女唱过此曲,无瑕已忘曲调,按照天界的曲风随意吟唱,歌词也稍作更改。她知晓内容是一女子唱给情郎所听,但此刻自觉无人,所以大胆吟唱。泡在水中惬意无比,优美的嗓音带着娇弱的慵懒,时高时低,如黄莺出谷,婉转悠扬,又如空谷幽兰,酥软人心。  或是觉得水温渐凉,无瑕想将放在灶上的水炉子拿过来将剩余的热水倒进来,正欲起身,忽听得背后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无瑕以为是红姑,便想要红姑帮忙:“是红姑吗,能帮无瑕把炉子里热水倒进来吗,谢谢拉!”  没想到过了好一会,背后依然没有动静,无瑕未多思考,觉得应该是红姑未听见她的声音,已转回房间。便起身转过来准备去拿炉子。  “哗啦”一声响,无瑕在木桶中站直身子,层层水珠从雪白颈脖落入水中。白皙无暇的肌肤透着淡淡粉红,在摇曳的灯光中如出水芙蓉,娇嫩欲滴。  待看清面前的影子是一个坐着的黑衣男子,无瑕僵住了所有动作,甚至忘了钻进水中。男子未曾遮掩,双手滚着椅子两侧的轮子走了出来。  青丝随意垂散,锐利细长双眼,高挺鼻梁,细薄双唇。他是雀娘,雀红阁阁主。  看清此人面貌,无瑕终于有所反映,她急忙钻进水中,连脑袋也躲了进去。天哪,这是什么情况?他出现多久了?是才来还是一直在?他怎么可以进来?  怎么办,怎么办,该怎样面对接下来的局面……  无瑕想大声叫唤,忘记自己屏吸于水,这一张嘴,瞬感缺氧,赶紧将头冒出水面大肆呼吸。  雀娘不知何时已推着轮椅靠近木桶,无瑕赶紧躲在木桶另一侧,双手抱胸,只将脑袋露出水面,厉声问道:“你你你……你何时进来的……”兴许是因为水凉了,亦或者是她太过紧张,说话已经哆嗦不清了,加上未施粉黛的面庞布满汗水和浴水,愈发惹人怜惜。  “重要吗?”沉默片刻,雀娘轻启薄唇,眼睛依旧盯着无瑕未曾闪烁。  “当然重要……你还看着我做什么,还不转过去!”无瑕咬牙切齿,只恨自己一身灵力无法使出,不然定要戳穿他那双细长眼。  “不管何时进来的,反正……都已经看到了,不是吗?”雀娘不急不慌地说道,左手抓住右边宽大袖口,将右手伸入水中舀起丝丝热水再顺着指尖落下,溅起浅浅水花。  “你……你还不走,我要喊了啊……红姑就在隔壁,你……想你堂堂阁主,竟做这种无耻下流之事,阁中姑娘如此之多,只怕都被你这双浊眼给玷污了!”无瑕舀水弹到雀娘脸上,想逼其后退,却不知此举更加惹火。  雀娘任水落到脸庞,未去擦拭,流到唇角,似带着淡淡体香,饶有兴致地看着无瑕此番动作。  --------------------------------------  他本想过来看望红姑,后房入口更方便轮椅飞落,未想刚进屋还没去往红姑房间,无瑕便走了进来。还未做出过多反应,已瞧得雀娘目瞪口呆。  雀娘选择紧闭双眼,调整气息,对女色,他此刻并无心思。此刻发出动静离开屋内已晚,雀娘闭目假寐想等无瑕洗漱完毕离开此屋,再悄无声息的走,当作什么都没看到,避免不必要的尴尬和误会。  可安静的屋子,扣人心扉的水声,加上自己渐渐加速的心跳,雀娘鬼使神差地再次睁开眼睛。不睁不要紧,一睁再也闭不上了!  尤物正忽闪着扑朔迷离的眼神,将尖尖小粉舌从玫瑰花瓣般娇嫩欲滴的红唇中轻轻吐出。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在水中独自嬉戏的女子,雀娘冰冷的眸子开始燃起火焰,他双手紧握轮椅,稳住自己,生怕一个冲动就飞了过去。  接着女子又吟唱着不知旋律的曲子,如梦似幻,娓娓动听。看着女子吟唱时的娇媚神情,雀娘心想,平日来凌雅堂的男子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情在欣赏堂中女子的轻吟浅唱,挥袖漫舞?  细听女子吟唱歌词,雀娘瞬露鄙夷之色,双眸的火焰全数熄灭。原来与堂中女子并无区别,都是低俗平庸之物。嗓音是美,旋律是柔,这歌词分明与往南一代歌姬们所唱如出一辙!  莫名的愤怒让雀娘握椅之手力道加重,发出咯吱声响。那浴中的女子并且觉察异样,误以为是红姑,要其帮忙倒水。  这倒是让雀娘减轻了那莫名的愤怒感,也不再担忧所谓的尴尬与愤怒,从暗处走了出来。既是如此轻薄之人,又何须担忧那些呢……  那女子瞧见自己惊得忘了身无衣物,成木头人般定住,倒真是好笑,此时不应该先遮掩下身子吗?哟,又猛地扎进水里,只剩那头乌发漂浮在水面,这是要躲开自己?  雀娘缓慢靠近浅浅冒着热气的木桶,望向水中的人儿,月光般的胴体似婴儿般蜷缩在桶底,未动分毫。  “1、2、3……”雀娘在心中默念,看她能屏气坚持多久。没过多久,就紧闭着玉眼冒出头来大口呼吸,被热水亲吻过的面颊愈发绯红,许是眼中进了丝水,睁开的双眸楚楚动人,让雀娘心中的怒气又消散不少。  看到自己靠近木桶,女子赶紧尽可能地躲开,颤巍问道:“你你你……你何时进来的……”瞧着她那已吓坏了的表情,自己突然心情变好,有种遇到了猎物般的愉悦感。  “重要吗?”  “当然重要……你还看着我做什么,还不转过去…”女子咬牙切齿,要是眼神可以杀人,只怕自己已经被她千刀万剐了也不为过。  “不管何时进来的,反正……都已经看到了,不是吗?”她越这样,雀娘更加兴奋,貌似中场出来也不错。舀水试一下水温,要是太凉,就不逗她了,毕竟自己来找红姑也有要事要谈。  没想到女子由羞变怒,扑水打到自己脸上,竟忘了这是她的沐浴之水:“你……你还不走,我要喊了啊……红姑就在隔壁,你……想你堂堂阁主,竟做这种无耻下流之事,阁中姑娘如此之多,只怕都被你这双浊眼给玷污了!”  无瑕看到自己爆出粗口还未让雀娘变脸,气的牙齿咯吱咯吱作响,停止泼水,将手放到嘴边对着屋外大喊:“救命啊……有色……”  话还未说完,一股熟悉的灵力将自己猛吸到雀娘身侧,这一次,雀娘不是轻挑自己下巴,而是用手捂住嘴巴,止住话语。  原本上扬的唇角恢复自然弧度,脸色阴沉,眼中冒着无休止的怒火,压低声音对无瑕说道:“此刻你光着身子在水中,而我衣衫完整的在这,你确定他人会认为我欲非礼你,而不是你勾引我?”  又是一股淡淡药香味随着他一张一合的双唇飘到自己脸上,无瑕紧咬下唇,恶狠狠地瞪着他。是啊,这是他的地盘,喊来人更是毁了自己名誉。  “再者,哪个女子会如你一般,沐浴前不关好门窗看下周遭环境,还是你刚来阁中,便已觉得此地十份安全?亦或是,你本意就在等君来采撷?”雀娘将捂住无瑕嘴巴的右手松开,伸出食指轻抚娇唇,下唇还留着几颗牙印,此刻显得红唇更加红艳似石榴,让人想一亲芳泽。  “唇似樱红等君尝……”忆着刚才无瑕所唱内容,雀娘轻声喃呢出来,将俊脸愈发靠近无瑕红唇,浅浅的呼吸已喷在无瑕唇上,无瑕此刻并未被禁锢,却着了魔般未曾反抗,呆呆看着眼前男子放大的五官。  待男子冰凉的鼻尖触碰到无瑕的鼻头,无瑕打了一个激灵,天哪,这是在干什么!她将头后仰,做出排斥举动。  男子在同一时间将头抬起,将右手对着身后甩出一阵劲风,盥洗房前后两门瞬时紧闭,虽速度极快,但未让门发出沉重的“啪”声。  无瑕正诧异男子此举,又想起他刚才的举动,他不会是……真的要非礼自己吧?无瑕扭头寻找衣服,就在木桶旁边,若要拿,就必须从水中站起,可若站起……又会再次被他看到……可若还不穿衣,自己的处境更加危险…… 第014章 美人出浴 唇齿相依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还在纠结做如何决定,门外已传来轻声叩门和红姑关切的问候声:“小妮子,还未洗好?刚才听到你的叫声,没事吧?”  “红姑……我……”原来是红姑来了,要是她看到这一幕,她会相信是阁主在偷窥我还是我在勾引他?“我……我没事,刚才看到一个影子,以为有人……可能是风吹的树影……”撸直了舌头,无瑕慢慢说道,水真的已经凉了,再不出来只怕自己会受寒的。  “需要我进来帮忙不?”红姑未觉异样,依旧关切问道。  “不要不要……我马上就出来!红姑你快去休息!”无瑕立马拒绝。红姑听到无瑕激动的声音,以为小妮子害羞,轻声笑着回了自己屋子。  门外没有了声音,无瑕依旧不敢出声,怕红姑还未走远。待看到雀娘将一直看着自己的目光闪了闪,便低声开口:“阁主,请您转过去好吗?我……我要穿衣了……”  “怎么,还害羞吗?那般放荡大胆的歌词都能吟唱出口,此刻还扭捏起来?你这身板,实在也无料让我可欣赏……”雀娘神带鄙视,眼带不屑看着无瑕。此刻的模样,倒真没把无瑕当良家女子看待,好像刚才轻触娇唇欲一亲芳泽的男子与他无关。  无瑕气急败坏,蛾眉倒蹙,凤眼圆睁,但最终神情变淡,低眸不再看向雀娘,深吸一口气,径自从水中站立,哗啦水响,一条条晶莹亮泽的水线滑过曲线玲珑的身子,跃入水中。她一手扶住桶边,背对雀娘跨出木桶,挺翘圆润的蜜桃展露无遗。未将身上水分擦干,便将肚兜随手系上,里衣穿好。  雀娘轻皱浓眉,露出诧异之色,猎物应该是气冲冲指责自己才对,如此淡定神色倒不好玩了:“还真是与堂中女子一般,无羞耻之心……”  “如你所说,不该看的都被你看过了,唱给情郎的曲也被你听了,我又何须在你面前扭捏做作?你我本是路人,有无羞耻之心又与你何干?现在我衣服穿好,回房歇息。阁主,您自便。”无瑕面无表情淡然说道,绕过轮椅,走去开门。  雀娘分明看到无瑕眼中噙着的泪花在闪烁着,貌似自己所言太过?“你我非路人,进了雀红阁,就是我的……我阁中的人。我并非在此有意偷窥你……天黑灯暗,刚才我也并未看清,待走出这门,就忘记刚才发生的吧。”滚着轮子跟在无瑕背后,雀娘不想太过争锋相对,或许是心生怜悯,或许是因此女子并非寻常人物。  无瑕伸手正欲开门,听得此言,冷哼一声。忽的想到了些事情,伸手擦了下眼睛,不顾自己里衣微透,回身对着雀娘冷嘲热讽道:“你又何须假惺惺安慰我呢,此竹楼男子不得入内,否则法力消散,身体虚脱。看你模样,呆了如此之久,并无异样。莫非,你的性别,正如你名字般?”  雀娘勃然大怒,无瑕还未将身子回正又被一股力量猛地往回拉,跌坐到男子怀中。雀娘一手搂住柳腰,一手掐住无瑕细脖,带着些许力量,让她双目瞪圆,表情痛苦。无瑕此时顾不得搂住自己腰肢的大手,双手正苦苦拉动掐住脖子的右手,渴望呼吸,但望向雀娘的双眸却丝毫未有妥协之意。  雀娘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最恨他人说自己不是男人……  此时无瑕双手拉扯掐住脖子右手的力道变小,双颊已憋得通红,眼神变得迷离,僵硬的躯体也开始柔软的依靠在雀娘怀中。双目中的泪花流淌下来,滴落到雀娘手上。雀娘只觉手背一阵刺痛,从怒火中回过神来看清怀中女子气若游丝的模样,让自己有种窒息感。猛然松开掐住脖子的右手,无瑕张嘴拼命寻求空气,却发觉自己连大口呼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像离水了的鱼儿倒在岸边看着近在咫尺的水儿却求之不得。  正痛苦煎熬缓慢恢复着,突然感到一个冰冷柔软之物填满了无瑕张开的嘴唇,为自己输送空气。待无瑕感到呼吸渐畅后,那柔软之物开始擒住她的嘴唇,狠狠的吮吸。无瑕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周遭一切变得安静,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不知是没有力气还是忘了反抗,任由雀娘品尝双瓣。  微冷的舌灵活的滑入无瑕微张的红唇中,找到那温热的粉舌紧紧缠住,肆意的辗转,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间摩挲。揽住无瑕腰肢的左手更有力的紧握,感受到她柔若无骨的身子在微微轻颤。静放脖子的右手开始轻轻下滑,隔着微湿的里衣越过锁骨,想侵占那片起伏的山丘。  无瑕被轻柔移动的男子右手惊得回了神,僵住的双手赶紧拉住雀娘右手,止住他再前一步的探索。同时将头扭向一侧,想结束这莫名又令人浑身酥软的亲密接触。四瓣相缠就此止住,雀娘的唇随着无瑕扭动的脑袋放在了她右侧滚烫的脸颊上,相缠的津液分不清属谁,依然亲密连接着彼此的红唇。  屋外被风吹的窸窣作响的树叶声此刻变得安静,世间静止得只听见彼此呼吸声和心跳声。无瑕想甩手给雀娘一个巴掌,但是她没有。她用手重重的擦了擦布满水光而又微肿的红唇,也擦断了还连着雀娘薄唇的津液。从雀娘怀中吃力站起,揽住她腰肢的手顺势松了下来,但无瑕似还未从刚才跌宕起伏的暴风雨中恢复完全,柔弱的身子又摇摇欲坠。雀娘伸手抓住她的瘦小胳膊,助其站稳。无瑕并不领情,避开雀娘手指抓着他的衣袖将手挪开,似乎再跟他有丝毫肉体接触都觉得恶心。她背对着雀娘笔直地站立,瘦弱中带着坚定,平息自己无措的情绪。自始至终,未曾抬眸看眼雀娘,如果有看,无瑕定能看到雀娘眼中的歉意和唇角的温柔。  “怎么,不愿对我性别再进行检阅了吗?”低沉的嗓音带着嘶哑,在这安静的黑夜如同发着夜光的玉石之声敲打着无瑕心扉。无瑕的心跳依然如密鼓般扑通不停,听到这个声音又开始觉得呼吸不畅,她抬起垂放身侧的双手放在胸口,压着心脏,生怕它跳出来。无瑕不想说话,她怕自己一开口,就暴露了此刻伪装的平静。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轻声打开门走了出去,不再理会身后的男子,徒留一个无声的背影。 第015章 轻罚百灵淡姝依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屋内的烛油灯已快燃完,变得忽闪摇曳,雀娘看着白衣倩影走远,捋了捋垂在耳侧已经凌乱的发丝,转动轮椅劲掌一压,对向的后门往两边敞开,便轻巧地飞了出去。  此刻衣裳微湿,不适合直接去见红姑,还需先回去再换身衣裳再来。并且,此刻的情绪也有些异常,需要稍作调整。  刚才用内力就可助她平稳气息,无奈自己的身体已不受控制,用嘴渡气,还做了轻薄她的举动。本想道歉,但她冷静离开,想必是气急了,还是过几日再给她说吧。  那晶莹甘甜的红唇现在回想起来都让人心猿意马,但又想起嫩脖上的红印,雀娘有些懊恼。自己这是怎么回事,此女刚进阁,就惹人情绪如此多变……  直接飞到黑漆大柱旁,正欲进门,却发现自己房门微开,不用多想就知是姝依来了。一直微翘的薄唇变回直线,面色变冷,轻咳一声,滚动轮子推开了门。  姝依正弯着腰将床上的暗绿绣花被铺展开,听得动静,便知是雀娘已回。抬起身子露出浅浅笑容说道:“雀哥哥,你回来了……刚打的水还未凉,我来帮你洗漱吧。”说罢轻盈盈地走到停在门口微动的雀娘身边。  雀娘绕过姝依走进屋内,冷声问道:“百灵呢?”  “我叫她退下了,让我来吧,雀哥哥,待你躺下依依就回房……”姝依柔声说道,并未发现雀娘已变阴沉的面容。  雀娘未做声,对着窗户使出劲掌将其打开,再转动手腕,以极快的速度用灵气幻出一个白色小光球弹至窗外黑暗处。向上抬起的窗户自然落下,发出“嘭”的一声沉闷响声,紧紧闭上。  姝依这才看清雀娘脸色,看来自己的举动又让他不高兴了:“雀哥哥……依依只是想照顾你……”  说罢已泣不成声,低头轻声抽泣,梨花带雨的模样分外可怜。但雀娘淡淡扫了一眼却心无波澜,脑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无瑕那目噙泪花却拼命止住不愿落下的倔强模样。  姝依见雀娘面带柔色低头不语,便迈着小步走过来,跪蹲在身侧,仰脸看着雀娘:“我只是想提前进入角色,你按时转换就行,好吗?”  看着那布满泪痕满眼恳求的脸蛋,雀娘顿了顿,若不是……就不会说下那样的誓言了。他有丝无奈又有丝同情,但依旧未说任何将目光投向正走进屋内的黑裳束发男子,他的贴身暗卫——卫一。  “主子。”卫一抱拳低头,不看屋内情况。  “将百灵带来,再唤来青燕。”雀娘简洁吩咐。  话音刚落,卫一便只留下半边黑影腾空而去。  姝依止住泪水诧异,她跟在雀娘身侧,知道他说“带来”和“唤来”的含义大有不同。  青燕是专为雀娘净衣的侍女,而百灵是雀娘的贴身侍女,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自己这两年已从百灵手中接过一些事项,想离他更近。  看来今天自己擅自要百灵离开是个错误的决定。她想开口替百灵求情:“雀哥哥……”  话还未说,卫一已提着满脸恐惧的百灵扔进屋内,百灵爬着跪倒雀娘跟前,将头重重砸在地面,泣声求道:“阁主,百灵知错了……饶了百灵这一次吧……”  “你何事错了?”雀娘伸手捏了捏胸前微湿的衣裳,往外提了提,这湿了的衣裳格外贴身,还更显凉意,不知道那丫头回房后有没有又换一身里衣,那样穿着入睡,可是容易着凉。  “百灵……百灵不该未得阁主命令,擅自离职……”穿着粉色素衣的百灵继续匍匐在地,身子抖动得厉害,仿佛她已预知自己未来宿命异常凄惨。  雀娘还未说话,另一个穿着粉色素衣的圆脸侍女青燕提着裙摆喘着气跑进了屋子,看到屋内的情形未作思考立马照着百灵的模样埋头跪下。“阁主,青燕来迟了……”  “青燕,以后屋内的事项皆交给你,净衣的活儿暂时还由你做,以后有合适的人选,在交出去。可行?”雀娘看着青燕一字一句道,未理百灵。  青燕惊得猛抬头,看到雀娘确实在看着自己,忙扭头看眼还趴在地上未抬头的百灵,继续低下头来颤抖说到:“青燕遵命,多谢阁主!”  “百灵,以后你就到姝依姑娘身侧照顾她吧,你的生死,与雀红阁再无瓜葛。”安排好青燕,雀娘再看向百灵,肃声说道。  百灵抖动的身子由强变弱,似松了口气,听到末尾,又猛的抖动起来:“阁主……”  姝依一直看着雀娘变动的面部神情,此刻听着他的吩咐,替百灵松了口气,听到最后一句,感到委屈不已:“雀哥哥,你将百灵交给我是好,可……什么叫再无瓜葛?难道我不是雀红阁的人?”  “姝依,你是李氏宝玥阁的人。”雀娘未带顾虑说着。  “可你是要娶我为妻,自然我也是你雀红阁的人。”再次听到宝玥阁三字,姝依心中一颤,但依旧大声说道。  雀娘看着姝依,细长眼中暗淡无情,沉默着不再接话。沉默许久,对着屋内的人吩咐道:“百灵,带你家小姐回去休息。青燕,去给我拿身衣裳过来。卫一,去给她说声我晚点再来。”屋内人并不知这个“她”是谁,但卫一回了声“是”便再次腾空飞了出去,不见踪影。  青燕扶百灵站直身子,张嘴欲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闭嘴转身去拿衣裳。  百灵额头已经磕红,只怕力道再重些就会破皮了。她擦了擦泪眼,无暇顾及额头的红肿,缓慢走到姝依跟前,低头未语。  她清楚是自己太过放肆,以为李姝依是未来阁主夫人,她主动央求将阁主近身事宜转交她之手,自己也以为此举会让阁主更喜,并让姝依姑娘对她更抱感激之情。没想到自作聪明的决定差点换来灭顶之灾。  凌雅堂时不时会有免费娘子任人摆布当作感恩顾客的福利,那免费娘子就是平日坏了阁中规矩的女子被罚身份,任由无数男子揉拧糟蹋,恶心至极。所有免费娘子均熬不过一日,死相凄惨。  百灵庆幸今日阁主未让自己遭此大罚,能转而照顾姝依已是万幸。但心中也对姝依抱有不满,若不是她执意要抢着做事,自己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姝依看到了百灵步伐中的不情愿,未多言语。。刚才进屋未细看,这会倒看出雀娘衣襟处湿了一片,想起他刚才一直变化的表情和今日宽容处罚方式与以往大不相同,向雀娘道出心中疑惑:“雀哥哥,刚才你去见何人了?怎还湿了衣裳?”  雀娘淡淡扫了姝依一眼,紧闭的唇再次张开:“姝依,有时间多去大理寺看看你李氏的命案有无进展。”  “雀哥哥……你……为何一而再提及我的痛苦之事……今天你是怎么了,又为何躲避我的问话,还是阁中又新来了什么女子让你乱了心神?”姝依不依不饶,有点歇斯底里。  雀娘感觉怒火满肚,挥手幻出一条白光扫过不远处圆桌上的茶具,茶杯随即“嘭”的一响,碎落一桌。他看到面前吓坏了两人,对着姝依说道:“在你还未成为阁主夫人前,我的事,你无需过问。有时间在我这转悠,还不如去大理寺督促那些官人。” 第016章 百灵后悔 红姑雀娘疑无瑕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青燕此时已捧了一套墨黑衣裳走了过来,雀娘不在理会那两人,滚着轮子走到床边,自行坐上去,熟练地解开衣裳,青燕赶紧过去帮忙。  百灵见此情形,更加后悔不已,阁主这模样,分明是对李姝依并无太过情感。她隐藏情绪,低声对姝依说:“姝依小姐,我们回房吧。”  姝依双手紧握拳头,指甲都已掐入*,掐住丝丝血痕。她转身走出房间,百灵小跑着跟上。待走远了,姝依猛地驻足,倒是让一直紧追过来的百灵未反应过来,径直撞到姝依身上。  “呀……”百灵赶紧后退,“姝依姐姐,对不起,百灵撞到你了……”话语少了几丝恭敬,毕竟曾经她们一直是姝依姐姐、百灵妹妹的互称,突然转换身份变成她的侍女倒有些不适。  姝依漠然看着百灵,猛的甩手给了百灵一个清脆的巴掌,毫不留情。百灵感到右脸一阵火辣辣,被姝依此举惊的呆若木鸡。  “百灵,既然阁主将你赏赐于我,你就要懂得遵守下人该有的规矩。不该叫的别叫……还有,走路长点眼睛,其他心思都别想了。你的生死,可与雀红阁无任何瓜葛了。”此刻的姝依,面目有些凶神恶煞,与刚才那个楚楚可怜的女子完全不同。  百灵感觉胸腔内堵着一股怨气和火气,但又不能发泄出来。她伸手捂住右脸,咬牙说道:“是,小姐……”同时心中默念:此辱不报非人也,就你这面善心毒、表里不一的女子,妄想做阁主夫人!  看到百灵乖巧回应模样,姝依倒是感觉舒服多了,她回头看向雀娘的房间,自言自语道:“雀哥哥,你送的我人,我一定好好关照;你要我好好做大小姐,我就好好做给你看;我李氏命案,定会去查个水落石出!”目中闪过一丝阴霾,对着身侧的百灵唤道:“走吧,回去伺候本小姐沐浴。”  “是。”百灵与姝依保持一丈的距离低头跟在身后,心中后悔不已,为何现在才看清这女人的面貌,以后,只怕有得自己苦日子过了!  --------------------------------------  雀娘换好衣服后再自行去往小竹楼寻了红姑,偏房的屋子已经暗下,想必无瑕已经睡了。红姑的屋子还烛火明亮,大门敞开。看似沉重木讷的轮椅在雀娘手中变得灵活轻巧,他将轮椅停在红姑门前,轻叩房门,待红姑允许后再滚轮入内。  “今儿个怎来晚了,还派人过来要我等你,可是有要紧事?”红姑走过去将雀娘推到圆桌旁,给他倒了杯水,再将手中的瓷瓶放到他跟前。“要是不能来,叫人拿回去也行,你这飞来飞去太耗灵力了。”  “雀儿就想来看看姑姑不成?”雀娘此刻像个温顺的孩子对着红姑撒娇,脸上一直板着的冰冷线条异常柔和。“姑姑,这药口感怎跟平日的不一样?”说着将手中瓷瓶的液体倒入嘴中,皱着眉头说道。  “咦?不可能啊,都是一样的药材,并且已静放三日,才从药阁拿出,那小妮子也不懂这些瓶子所为何物,更加不可能来捣乱。”红姑疑惑,接过空瓶在鼻口闻了闻,坚定说道。  雀娘转动舌头感受嘴中残留的液体,同样感到疑惑:“那是为何,我觉得今日的药水略带苦味,并且今日身子的感觉比平日更强烈,我也没吃其他东西啊……”说罢举起胳膊撩起衣袖将白皙手臂给红姑看,并不壮实的手臂突出一条条粗长的青筋,似要爆出皮肤表层一般。  “难受就别忍着……”红姑心疼万分,想伸手抚平那青筋,却又害怕触碰。“你可怨姑姑?”  “不怨,是姑姑让我活到现在……”雀娘眉头依旧紧缩,苍白的脸颊出现丝丝红晕,薄唇紧闭,似在忍受着巨大痛苦,但依旧吐字清楚。  “傻孩子,若不是那人,你怎可好好活着……姑姑此举,只是让你身体不至于那么脆弱,可是……何时是个头啊,如果一直要靠这些东西维持……”红姑哽咽着抓起雀娘双手,痛苦说道。  “别说了,姑姑……为了大仇,雀儿自愿。那多么苦难我都忍受过来了,还怕现在这丝丝绞痛吗?”雀娘额头已浮出细细汗珠,柔声安慰着红姑,一转话头,想让红姑不再想着此事。“对了,那女子,你觉得如何?”  红姑松开雀娘的手,拿起手帕擦了擦鼻头,细声说道:“心无恶意,性情单纯。但是……她连格穆节都不知,何处之人你可清楚?”  “貌似是南边一带的,看她举止不像孤陋寡闻之人,怎会不知此节?”雀娘眉头渐舒,想起她还是觉得心口一片柔软。  “我也纳闷,但她说她是天山脚下小城镇中长大,自幼无父无母师傅带大。既然不属城池管辖的地带,不知此节也情有可原。不过,雀儿,他嗅觉高于常人,我园中植物并无明显气味,只有掺入异瞳猫泪才会散发出不同淡香。但她可直接闻出……如此异能,她自己未觉异样,她的身世不得不让我起疑。”  “嗅觉,那为何没有闻到……”雀娘一顿,差点将心中所想道出来,赶紧止住。嘴中苦涩消散得差不多,咽了一口津液,突然想到了什么,抬眼望向红姑,“我知道为何今日的药水会味道不同了……”因为嘴中有她的甘甜香津。  “为何?”红姑放下瓶子,紧张望向雀娘。  “姑姑,莫急。不是药的问题,现在雀儿无法对你道明。”雀娘面带一丝不自然,闪烁着眸子回答到。  “雀儿这模样……倒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啊,可这跟药有什么关系?还有,莫不是跟那李家姑娘走近了?姑姑不喜她,此女心不纯。”  “姑姑,我自有打算……”雀娘不想解释太多,李姝依于他有恩,当初在众人面前说过的话现在也不能言而无信。“倒是那无瑕姑娘,吴六是目睹她割血做药去救人,才得到消息,那老妇多年顽疾卧病在床瞬间痊愈……”  “还有此事?她的血居然会如此神奇?这并非常人啊……”红姑神情庄重,把手中的帕子抓得更紧,继续道:“雀儿,若果真如此,你这身体……”  话还未说话,雀娘伸手举起:“不可,她来历不明,那血为何有此神奇之处我们也不清楚。姑姑,你千万不可擅自做主替我……我已派吴六前去调查她的情况去了,如果真的是传说中的玉女神血,也许雀儿真的可以活久点……”  “不许胡说,大仇未报,我们谁都不可以死!”红姑变得激动,从圆椅上站起,背对雀娘低声吼道:“待寻到嗜血三瓣花和瑕玥青石玉,我们就可统领迷雾森林千万毒兽,踏平其他城池,重建玉之都,甚至是……一统天下……”  “姑姑,我只想替父母报仇,对这天下,我……嘘!”雀娘虚弱说着,正欲再言,倏地止住,也要红姑噤声。  红姑知晓雀娘听力灵敏,自是明白此时有人走过来了,想着应该是无瑕那妮子。 第017章 又见郎 再离场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回到之前,无瑕浑浑噩噩走回自己房间,关紧房门坐到床边,起伏的胸膛内心脏依然剧烈跳动,脑中反复浮现刚才的一幕,那深如幽潭的双眸,那冰冷柔软的薄唇,还有那肆意入侵的微凉舌头……  无瑕的脸颊依然绯红,为何洗个澡还惹出这么多事,身子被那男子看了,还与他有了肌肤之亲!  “不,只怪自己最后不该羞辱他,他也不会愤怒将我拉回欲将我掐死,那种窒息感现在回想都让人战战兢兢!可是为何明明要置我于死地,又突然轻薄于我?”  “不……他只是看我呼吸不畅,为我渡气而已……可是,又为何……将他舌头放入……”  无瑕在心中不断自言自语,她想为他刚才的举动找一个合理解释来安慰自己,若说他看上了自己,情不自禁做出那举动,无瑕是一万个不相信。  “若将此事告诉红姑,她可会相信?红姑对自己那么好,肯定不会认为自己刻意勾引雀娘的。”  “不,红姑也是雀红阁的人,他们才是一伙的啊……我不能说,这一说清白全没了……不,我明天就要离开这可怕的地方。”  “冷静,我要冷静……朱七说过,男子不能入内,所以,雀娘他不是男人,我刚才只是被一个阉人非礼了而已,不足挂齿,无事,无事……我还要像红姑多打听玉溪庵之事……”  良久,无瑕安抚好凌乱的内心,躺下来准备好好睡着,才想起头发还是湿的,身上微湿的白色里衣也被湿发更加浸湿,胸前已能看到粉色肚兜整个轮廓。  无瑕连忙坐起,再寻一身里衣换上,再拿干毛巾擦拭头发。想着一时半会头发还不会全干,自己又并无睡意,便起身走到屋外透透气。  屋外玄月如钩,虫声脆鸣,月光朦胧,一切显得如此安详。风呼呼的吹着还带着树叶的沙沙声,吹在无瑕身上感到丝丝凉意,无瑕回身进屋将那留仙裙配套的暗红花笼套裙披在身上继续走出来。  盥洗房烛光已燃尽,想必雀娘已经离开,无瑕对他为何要来竹楼并不感兴趣,自然不会想到他和红姑此时正在里屋议论自己的奇异之处。  本想去将浴后局面收拾一下,再将褪下的衣物拿出,但无瑕此刻不敢再进那黑漆漆的屋子,要是雀娘还未离开呢?  红姑屋内似乎还有微光,无瑕轻悠悠走过去,粗壮竹枝铺成的地面在这寂静的夜里发出细细的咯吱响。本想敲门问红姑睡了没,但又怕明明说好早些休息现在又来打扰她,不太礼貌,便转身欲回自己屋内。刚转身,门却开了。  “原来是小妮子,怎来了又走呢?”是红姑出来了。  “红姑,无瑕有点睡不着,本想找你说说话,又怕你歇下了,就……打算回房的。”无瑕柔声说着,可能嗓子有些干涩,声音略带嘶哑。  “怎感觉你垂头丧气一般?可是有心事?屋外凉,进来说话吧!”红姑伸手拉住无瑕,发现那纤弱的小手已经冰凉,未待无瑕回话,便将她拉进屋子。  “没有……我可能是有点想家了……”无瑕想强扯出一丝笑容,但努力了很久都发现笑不出来,只能继续搭拢着小脑袋站在门边。  屋内的雀娘并未离开,本以为无瑕已听到他们部分谈话内容,但看无瑕现在模样,不像有听到。  雀娘一直沉默看着无瑕,暗红色的衣裳愈发显得她如雪的肌肤透亮,衣裳并未系紧,宽松模样衬托得她更显娇弱瘦小。再看到那面容,嘴唇依旧红润似花,双眼低垂看不到黑眸,但眉眼间透着一丝忧伤让人心疼。  “小妮子有何心事,给红姑说说,说不定可以帮你分担一下。咦,嘴巴怎么像肿了一般?”红姑关上门凑近看着无瑕。  无瑕并未看到屋内的雀娘,本还一动不动站着,听到红姑末尾之话,惊得一弹,与红姑保持一丈距离。披着的半干栗发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幅度,再落回腰身。  发尾弹出丝丝水粒刚好溅在身后雀娘的脸上。雀娘微闭双眼,露出无奈表情,却未动声色。  “我没事……嘴巴也没事……”无瑕伸手捂住嘴巴,双目躲闪红姑的直视。却不知此举让红姑更加疑惑。  那红肿模样,分明像……红姑想继续追问,看到无瑕身后的雀娘摆了下手便作罢了。  无瑕却正好瞄见红姑的目光投向了自己身后,正纳闷红姑在看什么,便捂嘴向后一看。这一看又是一大惊,赶紧跌跌撞撞跳到红姑身后,大叫质问:“你怎么在这里!”  红姑疑惑万分,这说话语气,不像刚认识的模样。并且小妮子看到雀儿像看到恶魔一般如此惊悚的跑开,这又是为何?她看向雀娘,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她能接受的解释。  雀娘伸手擦了擦脸上已干的水印,不加收敛地对着无瑕邪魅笑道:“我来此本就是看红姑的。”  无瑕抿了抿唇,又想起让红唇变得如此模样的鬼魁祸首就是面前这男子,赶紧继续伸手遮掩,抬起眸子看眼男子,发现他已换了身衣裳,同样是一身黑色,不过这身黑色衣裳在亮光下略显发亮,感觉整个人晕了一层光圈,让人移不开目光。再看到男子邪魅的翘起嘴角笑着,无瑕瞪了一眼便望向红姑。  “红姑,我还是先回房去吧,我……你们忙你们的!”不等红姑回应,无瑕以已经开门跑了出去。  “哎……小妮子……”红姑膛目结舌,看着已经跑远的小身影,转身正容亢色道:“小子,给我说,这怎么回事!她怎看到你就吓成这样!”  “姑姑,以后再给你道明,你先好好用用她的长处,待吴六寻到一些情况,我们再做进一步打算。”雀娘伸手触了触自己的薄唇,回复红姑。  “好啊,看来你们二人还有我不知道的秘密,明日我问问那小妮子便知晓一切了……”红姑故意说道。 第018章 梦中人的呼唤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姑姑你……唉!她那红肿……便是我害的……”雀娘脸上带着一丝羞涩,抬手轻轻擦了一下鼻头,不自然说道。  “天哪……雀儿你……”红姑又惊讶又气愤,“你怎可如此轻浮,又怎可轻易对女子动心……”  “姑姑,雀儿短暂一生无心顾及男女之情,唯有大仇才是关键,所以,对她,也只是利用罢了……传闻玉女神血心甘情愿流出才具有神效,救不救我这残败身子骨无所谓,若能寻到嗜血三瓣花并用她的鲜血喂之,只怕那传闻中的妖兽之王都能为我们所用……”雀娘神情恢复冷状,声色俱厉,将脑中的倩影挥散成烟,眸中投射出的寒意萦绕全身,让旁边的烛光都颤了一颤。  “你父母的仇,族人的恨,让你无法顾及儿女私情,委屈你了,雀儿……若她身上真的流淌玉女神血,姑姑定要想办法让她心甘情愿挖肉割血救你!”  雀娘不再回应,沉默地看着烛光静静坐了一会便对红姑告辞,转身开门飞出竹楼,深深凝视着无瑕的房间,待盛满柔情的眸子转变成凌冽的漠然,便回了自己屋子。  血海深仇无止境,娇颜软玉入心扉。  身有重担淡此意,伊人莫恨郎双利。  夜更深,寂更浓,风儿舞者,树叶伴奏,似恋人在互诉衷肠,弯月羞答答躲进云层,虫儿不再低鸣,不愿打扰这画中景。  无瑕回屋后倒是不再慌张,解开裙裳躺在床上很快便进入梦乡。也许是这一天太过跌宕起伏,让人难以适应、琢磨不透,也许是神经太过紧绷急需好好放松和补充体力。  “玥儿……玥儿……”无瑕似乎听到一个吸引万物的男子声音在温柔呼唤一个女子名字,那低哑声音,带着说不出的魅惑,如黑暗中的一丝亮光,如夏日的一杯冰水,如雪中的一壶暖茶,让人不由自主想向他的声音靠近,再靠近……  她睁开双眸,发现自己置身一片完全陌生的黑暗虚境,找不到任何熟悉气息,看不到任何物体。  无瑕努力在黑暗中睁大眼睛想寻到那声音,却发现漆黑的夜幕根本看不清任何方向,只有无尽的黑蔓延在身侧。  那一声声深情呼唤“玥儿”的声音在整个夜空飘渺而来,笼罩着无瑕上空。无瑕寻不到声音的源头,也走不出这片黑暗。  “你是谁?”无瑕转着圈圈,大声呼喊,“为何将我困在这黑暗之处?”  那声音没有回应无瑕,依然在一声声念着“玥儿”二字,似喃呢心爱之人的名字。声音变得若有若无,渐行渐远,这黑暗的空旷之地只剩无瑕一人独自站着。  无瑕像无头苍蝇拼命奔跑,想寻到一个出口离开这地,她不知疲倦地跑着,却依旧没有找到一丝光亮,一个出口。  这黑,暗得如此令人窒息;这静,寂得如此让人揪心;那飘散的声音,似在心口挖开一道口子,生根发芽,刻骨铭心。  “玥儿,谁是玥儿?放我出去……”无瑕边跑边大声喊着,突然脚下一踩空,她整个人如一块石头般极速往下坠,根本连用手抓住岸壁的时间都没有。“啊……救命……”  像跌落万丈悬崖,又似沉入寂寥深海,只有呼呼的风吼刺骨凉脸。无瑕举起双臂到处扑打,想寻到一根藤蔓或者可抓物体也行,止住这休无止境地坠落。但所有动作都是徒劳,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根本触不到可以帮助到自己的任何物体。  “不,我的任务还没完成,我不能死去……”  无瑕猛地起身,发现自己还完好无损地呆在床上,原来是一场梦!那是谁的声音,那玥儿又是谁?为何会进入自己梦境?而自己,又为何会进入那可怕的黑境?  摸了摸胸口,感到一丝悸痛,是那声音如一把匕首在自己心口烙下印子吗?还是那梦境令人生畏?  她看向屋子,晨光熹微,门窗的轮廓已能模糊看清,想必天快要亮了。揉了揉酸痛的四肢,好像梦里肆意奔跑和猛然掉落是有真实发生一般。  不再理会那心口的不适,她穿上那薄荷绿云烟裙,披上纱衣,系上腰带,玲珑有型的身材展露无遗。叠好被子,打开房门,沉睡的万物已经苏醒,空气中弥漫着好闻的露水味道,还有散发生机的泥土味道。碧绿的竹栅栏在晨曦中闪射着纯洁的光泽,绿莹莹的光环萦绕着整圈栅栏。  那暗绿方形竹排又被一层竹叶重新遮掩,寻不到踪迹。那轮弯月已没了踪迹,让给了泛着鱼肚白的天际,天空中还有一颗晨星凝视着万物,有如一只孤寂的眼睛。  院中数种植物散发着不同气味飘进无瑕鼻翼,无瑕吸了吸鼻子,那是生命旺盛的气息。  旁边那几株残败枯萎的植物,在这晨曦中被风带得瑟瑟发抖,尤为可怜,那是生命已经消散了的气息。还有泥土的气息,一切都那么让人心旷神怡,仿佛一副水墨画,画中带着各种青草香。  待无瑕将盥洗房收拾干净,天空已经一片亮白,鸟儿高啭着歌喉开始唤醒还在沉睡的人们,一轮红日愈发亮黄晶莹,给暗沉的万物涂满鲜艳色彩。  清晨的阳光也开始投进竹楼,带着丝丝影子,随风摇曳,如舞动的精灵,跳着不知名的舞曲,俏皮又好看,让人心生暖意。  “小妮子起这么早,”红姑也穿戴整齐走了过来,右侧脸颊的伤疤在晨间显得粉淡,不如昨日那般狰狞,也许是无瑕看得多了,习以为常。  “红姑早,无瑕昨夜偷懒未整理这里,所以今天要早起收拾一下了。”无瑕吐了吐舌头,将微湿的手擦拭干净,“红姑早餐吃些什么?”  “我无吃早餐的习惯,你可去西厢的小厨房,那里有早餐。”红姑挽起衣袖,准备洗漱。  “好吧,那无瑕去去再回。”无瑕有些惊讶红姑的饮食习惯,但她既然已说,自己也不好劝她吃,只得抚了抚微皱的纱衣,跑离了竹楼。 第019章 遭算计 打耳光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小厨房非常热闹,五六个穿的花花绿绿的年轻女子和四五个男子穿梭在狭小的空间,手中有的端着盘子,有些举着馒头直接啃。  时不时还有人交头接耳讨论着,还有男子偷偷一掐女子翘臀在溜开,待女子回头欲怒斥,男子已钻进哈哈大笑的男人堆,不知咸猪手是谁。只得恨恨地将所有男子一并痛骂,再坐下食餐。  无瑕走到门边,看着一堆陌生脸蛋,有点踟躇要不要直接跨进去。  倒是蛋八带着浅笑喊着无瑕入内:“无瑕姑娘早,快进来吧!”  无瑕挠挠后脑勺,一脚跨进门槛正欲大步走近蛋八。另一只脚却被突如其来的莫名物体绊住,无瑕整个人匍匐扑倒在地,未施粉黛的脸蛋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只听得前面“呀”的一声大叫,靠无瑕最近的一个素粉衣裳女子被无瑕绊倒在地,正痛苦叫着。  无瑕揉了揉酸痛的鼻子,泪水在眼中打转。  昨日被人用暗力绊倒下跪,今日一大早直接扑倒在地,谁这么看自己不顺眼!  “你走路不长眼睛啊!”还未看清身后谁伸脚绊了自己,跟前的女子已经靠近伸手甩了无瑕一耳光。  无瑕顿感眼冒金星,脸颊火辣辣。女子手中还端着一个瓷碗,碗中糊状物体已经泼洒在其衣裳上,粉色布料现出一片深褐色污秽。  是百灵端着为姝依准备的红枣泥薏米粥正欲离开厨房,这下可好,自己衣裳弄脏,熬了一个时辰的枣泥薏米粥也没有了。百灵昨夜被姝依折腾够呛,基本没有好好休息,一大早又起来要给她弄这磨人的鬼粥,结果刚盛好又全没了!百灵满肚子怒气对着罪魁祸首狠狠发泄。  无瑕感觉脸已微肿,她并不认识百灵,但看此女嚣张模样应该是阁中老人,旁人默不作声加上蛋八也未伸手阻拦,无瑕不想过分计较这一巴掌,她扭头看向身后。  “是她将我绊倒的。”是昨日那个用暗力伤她的粉衣女子嫣儿。今日穿着一件束身烟蓝裙衫,倒是换了气质。但筱儿此刻就站在一边,倒是让无瑕一眼认出了她们。  “我管谁绊倒的你,你弄脏我衣裳,毁了姝依小姐的早膳,你何居心?”百灵依旧怒气冲冲。  “是她故意将我绊倒,我才不小心弄脏你衣裳。”无瑕坚持说道,目无惧色。  筱儿往前走了一步:“无瑕姑娘,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摔倒的,现在认个错百灵姐姐说不定只会轻罚你,别再嘴倔了。”说罢她拿起手帕讨好似的轻轻帮百灵擦了擦弄脏的部位。  “是呀,说话要有证据,我可没故意去害你。别以为你刚进阁就得阁主召见还在红姑身侧,就可以血口喷人。”嫣儿紧跟着靠过来,轻蔑的看着还在地上蹲着的无瑕。  “她什么人啊,刚进来就被阁主召见。”  “她居然在竹楼做事,看她就满身阴气……”  “在雀红阁做错事就得按阁中的规矩办事,管她是谁呢。”  “对啊对啊,得罪了白灵和姝依小姐,这都是阁主身边的人啊。”  旁边还有一些女子叽叽喳喳讨论着。无瑕咬牙站起,对着百灵低头说道:“对不起……回头我帮你把衣裳洗净吧,这粥我再熬一份,行吗?”  “这粥你会熬吗?这枣泥已将衣裳染色,你确定你洗得净吗?”百灵握紧拳头,怒气还未消散。她还不知道怎样回去给姝依交代,只怕回去又是一阵羞辱打骂。  “那你要我怎样做?”无瑕已感到肚子咕咕在叫。  想起昨夜姝依质问阁主昨日可是阁中新进了什么人让他乱了心神,刚才又有丫鬟说她昨日进阁就是先见的阁主。百灵不管自己有没有对号入座,觉得先把她交给姝依应该能减轻点自己要受的折磨。  “你随我去见姝依小姐。”百灵推开了身侧的筱儿,站到无瑕跟前。  无瑕望着百灵晦暗不明的眼神,想找蛋八求助。若自己灵力未封定不担心,此刻只怕跟过去会受些皮肉之苦了。但蛋八早已未见踪影,看来是非去不可了。  “姝依小姐通情达理从不为难下人的,你可要好好认错。”筱儿在一旁轻轻说道。  下人?无瑕冷笑。  -------------------------------------------------  “你是昨日入阁的姑娘?”一袭白衣的姝依正坐在铜镜前轻描柳眉。  方才听得百灵讲述刚才小厨房中发生的事情,雀娘昨日那多变的细微情绪又滚滚入脑,挥之不去。  无瑕站得笔直,望向姝依的背影说道:“我不是自愿入阁,姝依小姐,弄翻您早膳的事情是我不对,但我真不是故意将她绊倒。”  “哦?”姝依转过身来,桃腮粉唇,淡淡妆容,气质出众。望向面前肌肤胜雪、清秀丽雅的少女,走近说道:“那凌堂主身边的人跟你有何渊源,要将你摔倒在地呢?”  “我不知,可是……会不会是想借我之手让百灵摔倒呢?”无瑕心提到嗓子眼,但不想就此无辜认错。  “你倒是会挑拨离间。”姝依温和地笑道,“听闻昨日你进了阁主屋子?”  对她突然转话问另一桩事,无瑕有些停顿:“……是他人带我去的,阁主……安排我去红姑身侧。”  “他要你去红姑那做什么?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为何没在凌雅堂呢?”姝依笑的依然和气,似乎弄翻她早膳的事她一点都未放在心上。  “这个……我也不知……全听阁主安排……”无瑕有点呛到,这还追问。  姝依坐下,端起镶金丝的小瓷杯放到嘴边,抿了抿嘴。继续对无瑕说:“看来阁主挺看重你的,刚来阁中就安排你到红姑身侧,要知道,这阁中,红姑可是阁主最看重的人。你跟阁主可是旧时?”  还未待无瑕接话,姝依又说道:“不对,我陪伴雀哥哥这么些年,从未见过他身边有你这模样的女子。想必是你这娇*样让雀哥哥觉着十分新鲜吧。可不知,这新鲜感可以维持多久呢?”  无瑕目瞪口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雀哥哥?  “姝依小姐,您这是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懂……您要是执意罚我就罚,我还要回竹楼帮红姑做事。”  “是吗?把红姑搬出来,威胁我不能动你吗?”姝依笑容消散,面色晦暗,但语气依旧柔声。  “你可知我是未来的阁主夫人?百灵之前一直是阁主的贴身婢女,近日阁主将她赏到我身侧。你弄脏她衣裳摔伤了她算一错,毁我早膳算二错,在我面前未行礼算三错。你说,我该怎样罚你?” 第020章 受罚昏迷 英雄救美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无瑕算是弄明白了,自己昨日入阁见到的人不多,但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倍受关注。百灵要带自己来见姝依,也是姝依早有想法想见昨日见过阁主的女子,也就是自己了。  “姝依小姐,我已跟百灵道歉,并且我自己也摔了一大跤,还被她扫了一耳光。您要是同意,我去给您做一份早膳过来。关于行礼,我想我们应该无高低贵贱之分,我不是雀红阁的下人。”  无瑕依旧站得笔直,目光毫无畏惧地看着姝依说道。  姝依发出了铃铛般的笑声:“哈哈哈……”随即用手帕轻擦嘴角,怕是口水都快笑出来了。  “你不是雀红阁的下人,意思是你要做阁主二夫人吗?还真是好笑……”  “我与阁主之间并非你所想,你们之间的事我也不感兴趣,我对阁主夫人这位置也不感兴趣……”无瑕叹了口气说道,早上醒得早,还忙乎了一阵,现在她是真的饿了。  话还未说完,姝依猛然打断:“那昨夜你可与阁主私会了?”  无瑕一惊,那雀娘的行踪都被姝依摸得这么清楚,难道雀娘不介意?若真是看重这未来夫人,昨夜又怎会对自己做那举动?  无瑕眼神一闪,细微的表情变化让姝依捕捉到了,她更加认定昨晚雀娘就是见了无瑕,湿了身。  “来人!”未等到无瑕的回答,姝依唤来了在门外候着的百灵。此时百灵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依旧是素粉长裙。  “百灵,你是阁中老人,教教这位姑娘阁中规矩吧”姝依揉了揉肚子,只怕也有点饿了。  百灵虽不情愿呆在姝依身边,但对阁中规矩还是一清二楚,察言观色的能力也是不错。这会也摸清了姝依的脾气,知晓她要教训下无瑕。便趁无瑕未注意,走到身后,重踹腿窝。  无瑕本觉无力,这一个踉跄直接跪下,她恶狠狠地瞪向百灵。  “无瑕姑娘,姝依小姐可是未来阁主夫人,见到她要同见到阁主一样行礼,特别是你初次见面,定是要行跪拜大礼的。刚进屋这么久你都一直站着,可是太未把阁主夫人放在眼里吧!”  百灵笑眯眯说着,似带得意之色。转身低头对着姝依轻语:“小姐,你是不知道她刚在小厨房那嚣张模样,咱们让她跪一天都不为过!”  姝依很是满意百灵现在对自己的服服帖帖,她轻点了一下百灵额角:“你呀,小小年纪心咋这么狠,这娇弱模样跪一天,那还得了。那粥你花了一个时辰为我熬的,那就让她跪一个时辰吧,这样也算给你一个交代了。”  百灵低着头谢谢姝依为她做主,眼中露出一丝厌恶,但一闪而过。  无瑕想站起来,但知道不管怎样都还是要受罚,跪就跪吧,以前在神殿也没少下跪。她也未再理会二人,静静跪着默不作声。腹部的咕咕叫声已经停止,变成了丝丝绞痛,无瑕觉得真是悲催,更纳闷自己身体到了陌城怎会如此弱不经风。  姝依命人买来了桂花糕做早膳食用,满屋桂花飘香,更让无瑕想起了昨日晚餐超级可口的桂花鸡。她咽了下口水,依旧未看坐在前面的白衣女子。地板硬凉,无瑕的膝盖已经隐隐发痛了。她不知道红姑会不会疑惑她怎么出来这么长时间还未回去,那雀娘又会不会知道她正跪在他的未来夫人屋内,也许他们都不会在意吧。  突然心中一阵凄凉,强烈的孤独感迎面而来。之前孤身一人游走还觉得挺好,现在处在这个环境遇到一些人与事,倒觉得孤单了。  姝依吃饱喝足后依旧坐着未动,许是觉得无聊,又想看着跪在她跟前的女子无助模样。此时不给她立个下马威,以后更难驾驭。  她举起戴在左手的的血玉镶金手镯轻轻抚摸。百灵也没忘了拍马屁:“小姐,这镯子真好看,红通通的,这金子又黄灿灿,更显得你手白了。”  “嗯,是啊,这镯子还是我六岁那时父亲亲手为我打制的,这本来是一个纯玉镯,但到我父亲手里就已经是碎了的,所以才用黄金镶了起来。”  “怎么会碎呢?”  “这是父亲在玉城地底下挖到的镯子,本来还是好的,但用手一拿就碎了。”姝依压低声音说着,毕竟玉城两字不能轻易提及。  “是呀,相传那城底下好多宝贝呢。”百灵羡慕说道。  无瑕听到玉城二字,好奇抬头望眼她们所讨论的血玉镶金手镯。通透的玉身蔓延了红色物质,像被血液浸染过一般,无规则的纹络似有灵性般可以随意浮动。  无瑕怔住了,心口一阵悸痛,口中不受控制喃呢念叨:“玉……”便两眼发黑,直接倒在,地上。  这一倒吓坏了面前正悠闲的两人,姝依手抓桌角,镯子碰撞桌子发出清脆的“嘭”的一声。百灵赶紧快步走到无瑕边上,用手指探了探无瑕的鼻翼。  “还有气……”她弱弱说道。  “废话,这才跪半个时辰能跪死人吗?”姝依怒嗔。“喊人抬出去,送到竹楼去。看着晦气!”  “这……不好吧,小姐,要是红姑见到她的人晕着回去……”百灵觉着要是这样安排肯定有大事发生。  “怎么,我的话不是命令了?怎么说还要我教你吗?”姝依有点狰狞叫到,伸手掐了掐百灵胳膊,百灵疼得身体紧绷又不敢躲开。两条胳膊昨夜已经被她掐得青一块紫一块了,现在只能忍着,希望她能就此松手。  还未将无瑕扶得站起,门在此时由外向内开了,蛋八推着雀娘进了屋子。  看到阴沉着脸的黑衣男子,百灵吓得松了手直接跪在地上:“阁主……”  无瑕又被结结实实甩在地上,她痛得“嗯”了一声,好看的眉毛都快拧成麻花了。刚才只是无了力气,但还有知觉,似那玉镯抽走了她的力气一般。  原来之前在小厨房蛋八没了踪影是寻雀娘去了,只是这一寻倒用了挺长时间。还好来的及时,再晚点自己就会被抬进竹楼了。但是他来此处,是惩罚自己得罪了他的未来夫人,还是带自己离开此地?无瑕想着,支撑知觉的最后一丝力气崩塌,她努力睁眼望了一眼雀娘,他逆光站在门口,正凝视着自己。  好像,那细长眼中,带着愤怒,焦虑,担心;又好像,那双眼,依旧冷漠,淡然,无情。无瑕昏死过去,她已听不到接下来他们的对话,也不知他们会将她如何处置。 第021章 梦中人 雀娘吐血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又是那个黑暗虚境,浓厚无光,郁烈发沉,让人心生迷离。  无瑕抹黑站起,强烈的冰冷触感让她不知自己这到底是在梦境,还是真实的。她不敢肆意奔跑,害怕又一脚踩空跌落万丈悬崖。浅浅的往前小心移动,无瑕张嘴问道:“有人吗?”  “有人吗,有人吗,人吗,吗……”  回应她的只有自己的回声,一阵阵荡漾,在这黑暗中更显阴冷。  “这是何处,为何将我困于此处?”无瑕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感觉越往前走,那股阴寒之气更重。闻不到任何气味,只有黑的味道,要不然就可以顺着气味走了。  “玥儿,是玥儿回来了吗?”突然前方传来了一阵声音,无瑕记得,昨夜梦中,就是这个声音,低哑,温柔,让人耳膜有种窒息感的魅惑。  “你好,我不是玥儿,请问我该怎么出去……”无瑕顺着声音往前奔跑,想更靠近这个声音,却发现自己无论跑了多远,见到的依旧是一片漆黑。  “你又是何人,为何能进此境?”男子声音由柔变怒,在无瑕四周飘荡,阵阵回声将话中怒气加深,无瑕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抱歉,我无意冒犯您,这只是在我梦境,请让我离开……”无瑕压着胸口,为何那种悸痛感如此明显,这真的是自己梦中吗?又为何,自己会有这种感觉?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看向前方,一个红色雾影慢慢现出,看不清容貌,只知道是一身红装的高大男子,在这暗色中时隐时现。  男子静寂看着无瑕,亦或是在寻找无瑕。他这一抹艳红在黑暗中能现出雾影已很奇特,可他能在这浓郁黑暗中看到自己吗?看着那团看不清面貌的人形红雾,无瑕表示怀疑。  “你叫什么名字?”沉默的男子突然开口问道,声音平淡无荡漾,肃声问向无瑕。  “我叫……啊……”无瑕正欲回答,突然感觉一股强大力量呈漩涡状将她拉出这黑色虚境,她伸手想去触摸那个红色身影,手一挥,红色雾影随即飘散,融化在那漫无边际的黑暗中。  她被卷入一个混沌通道,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漂浮在半空之中,上不去下不来。全身的力气此时也无法使上劲,任由那力量带着自己飘荡。  --------------------------------------------------------------------  “无瑕姑娘,醒醒……快醒醒……”身体被一阵轻轻摇晃,无瑕卖力地睁了睁双眼,白蒙蒙的一片。  慢慢地现出一个陌生的模糊面容,无瑕揉揉眼睛再仔细看着,是个粉裳圆脸姑娘,脸上带着真诚的焦虑正呼唤着自己。  “你终于醒啦,阁主,无瑕姑娘醒过来了!”女子正是青燕,她激动得对着床侧轮椅上的黑衣男子叫到。  无瑕听到“阁主”二字,还发愣的思绪瞬间清醒,顺着青燕的手臂从床上坐起,她才发现这并非竹楼自己的床!  黑漆木床,暗绿绣花被,黑色床幔,这……再顺着青燕视线看去,坐在轮椅上的黑衣男子。这分明是雀娘的房间!  无瑕一惊,伸手抓紧被子裹住自己,又低头看向自己衣裳,发现还是那身薄荷绿云烟裙,虽有些褶皱,但还是穿戴整齐,并未有不雅模样。她轻轻吁了口气,随即又想起屋里并非只有她和雀娘二人,自己这番打量自己貌似有些可笑。  她尴尬地松了松手,抬头看向青燕:“谢谢姑娘,我怎么会在这儿?”  昏倒前雀娘有去姝依房间看到自己,现在在他房间应该也不奇怪,话一出口,无瑕又觉得自己问的有点多此一举。  “奴婢叫青燕,无瑕姑娘,之前您在姝依小姐房内晕倒了,是阁主带您回房的。您都昏迷一上午了呢,刚才您一直皱眉尖叫,浑身颤抖,气息若有若无,可把阁主吓坏了,是阁主耗费灵力才将你唤醒的呢!”  青燕喋喋不休的说着,从床边移开,低头对着雀娘说道:“青燕去为无瑕姑娘端一些清淡食物过来吧。”说罢便快步离开了房间。  待青燕关好门走远,雀娘才滚着轮子慢慢靠近床沿。无瑕看着雀娘的举动,也不出声,静静看着他。为何不把自己送到竹楼,而是放在他房间呢?还是他床上……  “现在身体可好些了?还疼不疼?”雀娘柔声说着,面色微微有些苍白,不知刚才稳住无瑕游离的心神耗费了多少灵力。  “不用你管!把我留在这,是要等我醒来质问我在你未来夫人为何不懂规矩吗?”无瑕三嗓子有些干涩,说话语速有点过快,这会让人听起来,倒像哽咽着在对着雀娘发脾气了。  “你这,可是吃醋了?”雀娘邪恶的咧了咧嘴,满脸兴奋看着无瑕。  “……啥?吃什么?”无瑕有点木然,愣了一会才听懂他说的什么,随即脸色唰的染红。“不要脸,谁吃醋?你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雀娘并未因此生气,他宠溺得对着无瑕说道:“你这性子,还真是跟酒一样烈……”  “阁主,先前在小厨房我真是被那凌雅堂的人绊倒才会撞了百灵,并且我也不是你雀红阁的下人,为何我要对着你未来夫人下跪行礼?”无瑕调整思绪,解释一番后又问道。  “好,我都知道了。这个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先休息好吃点东西再回竹楼。”雀娘云淡风轻说着,不知是对冲撞了姝依那边不看重,还是对她受罚不在意。亦或者是,对整件事情,都看得无关紧要。  “你这话什么意思?奖罚分明才能更好管理,该罚的就应该罚,我撞倒了百灵弄翻了姝依小姐的早膳,是我的不对,姝依小姐罚我别的也是罚,罚我跪也是罚。但故意将我绊倒的人呢,就不追究了吗?”无瑕觉得自己咽不下这口气,毕竟也不是自愿留阁,还要受气受暗算,真不舒服。  “唉,你莫激动……小厨房的情况蛋八都已说与我听,姝依那边,我也清楚了。该罚的人自有人去罚,你回竹楼好好呆着就是,没有人再去暗伤你了。”  雀娘轻声说着,从轮椅上吃力站起,坐到床边。无瑕不由自主伸手扶了一把,衣袖可能与被子摩擦卷到了手肘,银藕般的小臂暴露在空气中,轻触着雀娘黑的发亮的衣裳,愈发显得肤如雪色。  雀娘顺势一手拉住娇小玉手,另一手轻轻抚摸那小节胳膊。无瑕感到一阵颤栗,手往回缩,却无力抽回。  “你……”无瑕警惕地瞪向雀娘。  雀娘却不去理会,轻柔地将衣袖卷下来遮住小臂。“别着凉了,你方才可是梦到什么了,为何表情那般痛苦?”低低的音调带着担忧,又如泉水般撞击着无瑕心扉。  无瑕脑海中那红衣男子魅惑男子声音一下与雀娘此时的声音重叠了起来,她痴痴问道:“你可认识玥儿?”  “不识……”握住无瑕小手的大手未松,依旧紧紧抓着。雀娘深情注视着无瑕,微微凌乱的发丝,眼角一丝淡淡忧愁,如葱的鼻头衬托得嘴唇更加精致。此刻却没有昨夜那般红润,淡粉淡粉,让人想去将其描红。一侧脸颊微微红肿,还透着五个指头的印子。  他心疼地将手拂面,爱怜地来回抚摸那红肿部位,柔声问道:“还疼吗?”  此刻的雀娘与平时的大不相同,似乎身上那股冷冽之气荡然无存,变成了一个温柔如玉的男子。  无瑕鬼使神差地说道:“还疼……”其实已经没啥感觉了。  雀娘将身子靠近无瑕,沉重的呼吸又扑到无瑕脸上。无瑕看着雀娘放大的五官,那细长眼似自带桃花,瞳孔中倒映着无瑕那小巧身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一世柔情,与谁相伴;  心中情花,盛开在谁指尖;  你若怜之,可愿与君痴缠……  ---------------------------------------------  “你又得寸进尺……”无瑕将手抽出,握成拳头如雨点般捶向雀娘胸膛。  雀娘本意是吹吹红肿的脸颊,结果又情不自禁将薄唇印上那粉唇。他此时只想好好关心一番面前的娇人,昨日与红姑说的那番话早已抛之脑后,不管她有没有玉女神血,此刻只想好好怜惜她,心疼她。  又被雀娘占了便宜,但无瑕这次却没有昨日那般惊呆,刚蜻蜓点水般触到,就出手反击了。  “噗……”无瑕还未停止,感到有铁锈味传来,止手抬头看向雀娘。他脸色苍白如白纸,嘴角渗出一条乌血,正滴落在他那黝黑衣裳上,将那黑色又加深了几分。啊!他……他居然吐血了!  无瑕无措,这是自己把他捶伤了吗?他身体何时如此脆弱了?想起之前青燕说他用灵力唤醒自己,想必那时身体已经虚弱无比了。 第022章 翻脸 离开竹楼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对不起……我……”无瑕感到抱歉,不管怎样,他都是在她捶打他后吐血,自己肯定有无法推卸的责任。  “无事,过会就好了,我已习惯……只是,以后别捶我心口了,这里,有伤……”说罢,他拾起无瑕微颤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感受那费力跳着的心脏。  “为何有伤?”无瑕想伸手去擦拭那唇边刺眼的黑血,却又想起自己手中并无手帕,又手足无措起来,只得任他牵着自己的手放在他胸口。  “小时候受伤的,腿也是那时候坏掉的……”雀娘轻松说着,似乎在讲述别人的事情。  无瑕压在他胸口的手重重颤抖了一下,胸口受了伤,心脏的位置,那该多难受。雀娘感觉到了,覆盖在其上边的手更用力的压着,似要把那只玉手压进胸膛般。  “你可是想同情我?”  “不……我在想,就没有办法治好吗?”无瑕弱声说着,表情有点不自然,自己的血可以吗?  “……有办法……只是……也无法痊愈……无事,只要活着一天,我便过好一天……”雀娘笑笑,笑容中透着无欲的绝望。  蛋八来找他时,他正在凝气修身,本不想管此次事情,可心神渐乱,凝聚的灵气已经不再醇厚洁白,只好让蛋八带着去寻她。  看着她倒在地上柔弱模样,自己的心似被撕裂了般绞痛。她昏迷躺在床上那难受模样,更是让自己难受,才不计后果耗费灵力去唤醒她。  一般男子都是修炼法术,只有自己,是女子的灵术。因为年少还未修炼之时,母亲将她体内纯洁干净的灵力全部输送到自己体内,又因那些原因导致自己已无法再修炼法术。  身体如一个储物袋储备着灵力,耗费一些就需要修炼凝气再制造。昨日喝了红姑给自己研制的扩灵水感觉灵力充沛,这会给她凝聚心神所耗费灵力是意料之外的多。她的身体像个无底黑洞一直源源不断吸收自己的灵力,却在她身体上无任何彰显。  但既然选择了如此,便无悔。此刻,又怎会告诉她,其实她的鲜血,也许能代替嗜血三瓣花救自己一命呢?  “待会叫人送你回竹楼,以后早餐我会安排人送过去。”呆在竹楼,便没人会去暗伤她,她也不需耗费精神去与他人周旋。  雀娘轻叩床沿边,声音停止后,卫一推开门入内了。看到雀娘嘴角已凝固的黑血,他微微震惊,冷冷瞄了一眼正望向自己的无瑕,继而低头等待吩咐。  “扶我进内书房,再让青燕伺候她。”雀娘说着欲从床上站起来,无瑕想扶一把,卫一却动作更快,强有力的臂膀扶着雀娘坐进轮椅,一声不吭地推开了。  原来床头内侧有暗门可以入内,不知里面又是怎样的模样。  不一会儿,青燕端着一碗小米粥走了进来,时间算的真好,似刚才是故意留给她与雀娘单独相处的空间。  无瑕倒是不客气,肚子早已饿得没了知觉,赶紧狼吞虎咽补充能量和精力。  ------------------------------------------------------  回竹楼几日都轻松无事,红姑未让她再做其他事情,而是要她在自己房中好好休息。有时无瑕嫌闷的慌,想出来帮红姑整理植物,都被红姑制止了。  “你好好休息,看你面色一直苍白无血色,想必是还未恢复好。用膳时我再叫你。”  每次红姑都是用类似的一番话回绝无瑕的帮忙。话语中,透着一丝疏离。无瑕觉得奇怪,那日回竹楼,红姑未问任何,而是冷声要青燕将自己扶到房内休息。  本以为红姑是生气自己出去吃个早餐耗费那么多时间还惹出那么一些事,便向红姑道歉。红姑也只是笑笑说无事,要她照顾好自己。  回竹楼后这几日精神一直不太好,感觉呼吸都有点提不起来,并且昏昏欲睡,一直睡不醒一般。无瑕以为是自己每夜梦中都有进入那黑暗虚境耗费了体力导致白天精神不佳,未有怀疑其他原因。  这两天时不时下雨,今天从早到晌午一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吃过中饭小眯了一会的无瑕走出了房间,她觉得后背生疼,不知是自己睡太多还是床板太硬造成。  空中弥漫着团团水雾,绿藤藤的景色显得生气勃勃,传入耳的只有哗啦啦的雨声滴落在栅栏上,树叶上,泥土中。“哒哒哒……”“嘀嘀嘀……”“咚咚咚……”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不多躺会?”红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无瑕转身看向身后,红姑依旧一身红衣,袖口绣着那三瓣花。  “嗯,精神好点了,想出来透透气……红姑又在忙吗?可有无瑕能做的事情?”  “无事可忙,我也是看书打发时间。”红姑举了举手中的一本薄书,微微一笑。  貌似今天红姑对她态度稍微好点,还是前几日一直都是自己的错觉?她心中想着,靠近红姑。  “阁主本是安排无瑕过来做红姑助手,结果我什么都没做,倒在这白吃白住了这么久,心里头真是过意不去。”  “小妮子,你可听说过烈阳花与秋息藤?”红姑问道。  无瑕摇头,她从未听说。  “烈阳花一生向阳而开,生命旺盛,枝粗叶肥花大,在整片花海中金色花朵格外瞩目。但秋息藤长在烈阳花一侧,喜缠绕烈阳花枝干,吸取养分。此花若是被藤缠绕,便萎靡不振,个矮花小,难以鹤立鸡群。”红姑淡淡说着,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所以,喜爱烈阳花的爱花人士若是看到有秋息藤缠住了烈阳花,便会将秋息藤连根拔起,斩草除根。这样,才能给烈阳花更好的生存环境,让他在本该属于自己的天地好好拔地而起,直耸云霄。”  说完,红姑看着无瑕。明明只是下午,但阴暗的天气让无瑕有些看不清红姑此刻的表情。  她听懂了红姑给她讲这个故事的用意,不要靠雀娘太近,他是烈阳花,她是秋息藤。他有雄心壮志,她是绊脚石。若纠缠,红姑会不择手段伤自己。  “红姑,那秋息藤为何只缠烈阳花呢?”她选择装作未听懂,因为自己与他之间,并无纠缠。真的,没有纠缠吗?心口有点空荡荡。  “谁知道呢?”红姑隐晦不明地说道,嘴角依然含着一丝笑意,随后走回大厅继续看手中那泛黄的书本。  ----------------------------------------------  晚餐又是猪血丸子、鸡蛋和红枣黑豆粥。这几日天天晚餐都是如此,无瑕有些腻了。但还是好好吃着,因为红姑说自己这几日血色不太好,要多补补血。  大厅已无烛光,红姑早回房呆着,屋内亮着光,无瑕没有想法去打扰。她一直在想红姑给自己讲的那个故事,烈阳花和秋息藤的故事。那个男人,对自己到底何种情愫?自己对他又是什么感觉?  这几日只见到送饭过来的蛋八和朱七,还有竹楼中的红姑。朱七还是憨憨笑着,蛋八依旧彬彬有礼。红姑,她是因为什么原因来警告自己离雀娘远点呢?还是外头有什么闲言闲语传到了她的耳中?  趴在桌前苦苦思索着,突听得大厅传来一阵碎声,貌似是瓷器摔落的声音。发生什么事情了?她赶紧起身跑出房间。  还未迈进大厅,便听到红姑激动的声音:“你……你居然为了这么女子如此对我!如此对我!”  “姑姑,雀儿说过,先不要动她……为何你自作主张,如此伤她!”雀娘的声音带颤。  “我的实验已经证实了一切,你还要等到何时!到底是复仇重要,还是儿女私情重要!”红姑带着哭腔,对着雀娘怒吼。无瑕从未见过红姑如此模样。  手扶着门栏发出细微索声,与屋内的气氛格格不入。无瑕想走来不及了,只得小步迈进大厅。地上碎了数瓶瓷罐,倒出来一些不知名液体,杂夹着一丝熟悉的铁锈味,像血液。  “红姑,阁主……”她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只得稍稍行了个礼,打个招呼。  雀娘望向无瑕,今日穿着的是她自己那身明亮薄荷路绣衫罗裙,才几日的时间,这衣服看着就有些宽松了,明明那么合体……那本粉润如雪的脸颊此刻苍白无色,唇如肤色,眼内角微微淤青,显得如此憔悴。  他深呼吸一口,滚着轮子走到无瑕身侧。  “推我回房。”  无瑕怔住,回房?“你房还是我房?”  “我房间。”雀娘似乎在强忍着什么,嘶哑着声音对无瑕说道。  无瑕看了一眼红姑,红姑脸上流着两条泪痕,那蜈蚣般的伤疤此刻又变得深红狰狞,随着她微微抽搐的面颊,似在脸上微微蠕动,给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她想等红姑许可,毕竟自己一直在她身侧。 第023章 我叫北榷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红姑未看无瑕,热泪湿眶,双瞳已模糊得看不清前方,但一直坚定望向已背对她的雀娘,就算只有一个模糊轮廓也未转移视线。  “雀儿,你可真要如此待姑姑?如此……不听姑姑劝告!”她说得急促,因泪水溢出而让鼻音也加重,话语异常哽咽。  听到那亲切的称呼,和那颤抖的声音,雀娘的身子也微微发抖,他也不想如此,可卫一告诉自己,红姑每日下午趁无瑕昏睡取其血液做药引,还放到自己的扩灵水中!不是说了,再等等吗?为何……  明明本意也是因她血液独特之处而将她困于阁中,为何现在这样做了,自己却莫名恐慌,想极力阻挠?他的思绪很乱,不知该如何面对现在的局面,可心的指引却让他不得不过来阻止红姑继续深入的伤害无瑕。  “姑姑,雀儿已长大,有些决定,雀儿可以自己做。这件事情,雀儿自有分寸。还望姑姑,莫再执着于此。”雀娘说着,将轮椅滚得离无瑕更近。  无瑕听得莫名其妙,她不知他们二人因何而争执,也不知雀娘那话是何含义,他说的“这件事”又指的是什么。被他猛的靠近,她有些站不稳,赶紧扶住轮椅,轻轻将其推出屋子。  背后传来红姑嘤嘤哭声,无瑕有些不忍,停了下来。  “这样不好吧……”她轻声问道,想回身去安慰红姑,毕竟她是长辈,不管怎样都不应该如此对她。  “这件事你莫管。”雀娘冷声说道,他怕再停留久一会自己情绪会更难控制,也不愿让无瑕知道她这几日为何愈发虚弱的真相,更不愿让她与红姑之间因这事而生出间隙。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未经无瑕同意,便伸手将她揽到自己怀中坐下,用力一拍轮椅,随即腾到半空中飞旋走远,如一只展翅的大鹰盘旋飞翔。  “啊……”如此快的速度和多番旋转,让无瑕头昏脑胀,本就体力不支,身体虚弱,此时更加难受,赶紧抓紧雀娘衣裳,或者是,抱紧了他腰肢。她紧闭着眼睛,没有挣扎也没有抬头去看雀娘,只有将双目陷入黑暗才能让自己稍微舒坦一些。  任那繁华江山,不及怀中伊人炽热;  任那血海深仇,此刻只愿红颜相伴;  任那苟延残喘,若情短于朝露,亦无怨无悔……  墨水般的黑色渐渐布满天空,点点微弱的星光挣扎着穿破夜幕探出了脑袋,在这黑布一般的天空中摇头晃脑。  独属夜的潮湿在空气中慢慢浸润,扩散出一种略微伤感的气息。搭拢着脑袋的各种花朵已经蜷缩着身子垂下头进入了梦想,有些疏散在几处,有些密集做一簇,任这暗色将这最后一抹鲜艳亮丽颜色完全吞噬,不留痕迹。  “推我进屋吧。”待睁开眼睛,已到黑漆大柱旁稳稳停住,雀娘的声音已经虚弱无比,少了平日的冷冽,多了一丝惹人心疼的柔软。  无瑕赶紧起身,发现自己刚才一直环抱着他,又红了脸颊。倒是夜色渐浓,看不太出。她微微抬头看了眼雀娘,想问他有没有事,但终是没有开口。  门口立着青燕,对无瑕的出现并未惊讶,像是专等他们二人而来一般。她将门推开,让无瑕将雀娘推进屋内,自己则继续低头站在门口,等候吩咐。  “你下去吧。”雀娘并未看她,淡声吩咐着。  “是。”青燕福了福礼,快速走进廊道,融进夜色,再无踪迹。  将雀娘扶至床上,无瑕站在床边沉默不语,此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竹楼内的情况不适合自己现在回去,当事人自己都不愿意去安慰哭泣的红姑,自己刚才也跟着雀娘离开,若再回去只怕红姑也不会搭理自己,想起那满地的凌乱,无瑕有些心慌,那是红姑摔的,还是雀娘拂的呢?  若不回去,现在孤身留在雀娘房间也不适合,夜色愈来愈深,屋内愈来愈静。想起之前与雀娘的亲密接触,现在脸还有些微微发烫。无瑕有点犯愁,她瞄了一眼雀娘,发现他正注视着自己,又想起自己曾身无遮掩地出现在他面前过,顿时觉得他的眼神有些锋利和灼热,像能穿透自己衣裳一般。  “过来。”雀娘并不知无瑕此刻内心的波涛汹涌,他伸手拉住无瑕,要她坐下。  无瑕猛地缩手却没有挣脱,她只得往床边走进了些,却不愿坐下。孤男寡女,成何体统……  “陪我说会话而已……再者,我此刻也没力气去折腾你……”雀娘此时的声音稍微有丝力气,但依旧未完全恢复,他双眼并未完全睁开,眯着的模样像两条锋利粗线让无瑕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病怏怏的还如此贫嘴!”无瑕未再拒绝,稳稳坐下,与雀娘保持一丈距离,但任他牵着自己的手。  两人静静沉默,谁也未先开口。蜡烛嘶嘶做响,像是快燃尽了般。屋内的气氛变得怪异,无瑕已经能够听到自己扑通心跳在逐渐加速,她慢慢地调整呼吸,想平缓一下心跳,又怕自己动静太大让雀娘看到自己的紧张。  无瑕侧脸望向雀娘,他正闭着眼睛,或者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在思考事情呢?紧皱的浓眉已经舒展开来,闭着的长眼浓密的睫毛微微上翘,英挺的鼻梁有着浅浅的呼吸,那薄唇有些干燥起皮,但依旧掩盖不了薄唇原本的风采。无瑕想给他端杯水润湿一下,再赶走这怪异气氛。  刚有想法起身,正握着自己带着凉意的大手紧了紧,雀娘开口了:“我不想喝水。”  无瑕瞪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他怎会猜到自己的想法?他该不会有读心术吧?想起自己之前还回忆了之前与他的亲密相处,他若是知道,那真是羞死人了!  “刚才看了我许久,可有看够?”他睁开眼睛眯着望向无瑕,看不清黑眸,也看不清眸中是否有她。  “……多喝水对身体好……”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自己看他入迷,他也是问自己有没有看够。  “那你可愿用嘴喂我?”雀娘突然把头靠近无瑕,温热的气体扑在无瑕耳畔,她猛提了口气。  “你……不是说陪你说话吗……快说,说完我要回竹楼了……”无瑕想将手抽回,这场面太让人尴尬了。  “不用再回去了,你就在我身侧。”紧握的手依旧未松开,他把头靠在无瑕瘦弱肩膀上,带着一丝疲倦。  无瑕想躲避,但最终还是微动,让雀娘稳稳靠着。回忆起刚才竹楼那一幕,红姑嘴中的那个女子是谁呢,为何他如此紧张,不惜与红姑翻脸……现在为何又不要自己回竹楼,不是说她于他的有用之处就要红姑挖掘吗?  “那个……你和红姑,没事吧……”  “我叫北榷。”他轻吐出一个名字。  无瑕诧异,轻声念着:“北榷?你姓北?那你……”他和北霄什么关系,他和玉城什么关系?  “以后叫我榷。”雀娘,应该说是北榷,他未回应无瑕的问题,将头抬起,深情注视着无瑕。  “……呃……于理不合……”无瑕躲闪目光,那样叫有点肉麻。  “我想听。”北榷不给无瑕挣扎的机会,双手捧住她的脸蛋,定住她的视线。  望着他眼中殷切的期望,无瑕还是开了口:“榷……”  微微颤抖的字音从那不厚不薄的唇中吐出,碎了北榷眼底深处的冰。他情不自禁重重在无瑕唇上啄了一下,随后放手大笑起来。  唇上点点死皮有些粗糙,那猛的一触,倒是让无瑕娇嫩的唇微微刺痛。  从未见他如此欢快的笑过,他的牙齿整齐又洁白,那细长桃花眼笑起来如璀璨的星星般耀眼。修长的颈脖随着他高抬的脑袋露出来,如玉般透着光泽。他没有喉结,无瑕注意到。  “有那么好笑吗?”她以为是自己那一声“榷”让他听起来搞笑滑稽。  “除了母亲之外,你是第二个如此唤我之人。无瑕,吾之瑕,可否伴我入眠,我希望你在我身边。”北榷眼眶微湿,但隐隐就不见了那泪花的踪影。  无瑕有点惆怅,感动。她并无母亲,自幼跟随天神,天神于她,亦是父亲一般的存在。许是心软了,又或许是被北榷的话语感动到了。她站起身子将北榷扶得躺下,再将被子盖好,蹲在床边托腮看着他:“我看着你睡,我会在这里。”  北榷将无瑕的一只手禁锢入被子,放在自己腰侧,微微笑着闭上眼睛,未有其他动作了。  良久,他依旧保持着这个睡姿没有变化,想必应该已经熟睡了。无瑕想将手抽回,但那大手依旧牢牢握着。  难道自己这样靠在床边过一夜?无瑕有些郁闷,后背又有些隐隐作疼了,她打了个哈欠,望向另一侧的矮榻,真想它能飞过来让自己靠靠……  如此想着,她闭上眼睛,渐渐入睡了……  烛光已灭,夜色愈浓,床上的男子睁开了双眼,轻轻松开了紧握无瑕的手。  他往床内侧挪了挪,幻出一个空心白光环将已熟睡的无瑕托起放置床上。光环缩成一个拳头般大的白球,升至帐顶,照亮整个床内。 第024章 我想离开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姣好的人儿此刻如幼小婴儿般紧闭着双眼睡着,紧锁着双眉没有舒展,薄薄的眼皮底下眼珠时不时缓缓滚动,她睡得不安稳,是伤口又疼了吗?  未犹豫,北榷伸手解开她的衣襟,微露香肩,想到自己的手一直冰凉,便杜绝了想伸手爱抚一下那玉肩的想法,害怕让那烟眉拧得更紧。  轻轻将无瑕挪成侧卧,将衣裳褪至蝴蝶骨处,一个小指甲盖的血印已经结痂,周围的皮肤微肿,在白光的照耀下微微透亮。  北榷将左手缓慢靠近血点,从食指溢出一条银丝,如同一条刚出壳的小嫩蛇,带着贪婪的姿态跃向血点,扭动着幼小躯体像炫耀自己得到了食物一般。  北榷摇摆一下食指,像是在发出什么指令,小银丝扭动得更欢快,“嗦嗦嗦”直钻血点深处,消失不见踪迹。血印也消失无痕,那微肿透亮也恢复成自然,这片肌肤,宛若一直完好无损。  北榷的脸色在白球的照映下变得愈发苍白,但看着那恢复如初的雪白肌肤,他终是沉重吁了一口气,将心底的石头放了下来。眼神依旧柔和,饱含情愫。  许是想起了什么,一丝痛楚在双眸闪过,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挣扎和无措,望着床上熟睡的人儿,他沉默片刻将她衣裳整理好,坐在一旁闭着眼睛沉思着。  -----------------------------------------------------  一整夜无瑕都睡得安稳舒适,也没有做那一直让人揪心的怪梦。这种一觉睡到大天亮的感觉真的太舒适了!  只是奇怪,自己明明靠着床侧蹲坐而眠,为何睁眼醒来却是躺在床上。无瑕想不起来,但也不打算继续去想。  因为床上只有自己一人,并且衣裳未解,整晚睡得舒适,后背的隐隐刺痛感也荡然无存。这床宽大柔软带着淡淡香气,让人心神安宁,神清气爽。  那男子,去哪儿了?  身侧床单整齐,并无有人躺过的皱褶痕迹。他昨夜那般憔悴,又怎样把自己弄上床榻的?  无瑕有点尴尬,她揉揉眼睛欲从床上起来。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一直入耳,这天,依旧阴沉沉闷,让人心情也跟着无法快乐。明明昨天夜里还出现点点微弱星光,为何今日还是下雨呢?  门被突然推开了,灌进来的冷风让无瑕打了一个哆嗦,还未看清来人,便闻到一阵女子香。  身穿白衣的女子站立在门口未往前继续迈进,无瑕抬起头,一袭白衣的姝伊立在门口,一脸不可置信睁大双眼惊愕看着无瑕。  她听百灵说阁主昨夜带了个女子回屋,整夜未出。气的她整晚辗转难以入眠,一大早要百灵过来看女子是谁,谁知门一直未开,屋内人只怕美人在怀不愿起身。一怒之下,气冲冲自己跑过来想敲门验证。谁知门只是掩得严实未曾关闭,一推便开了,她看向女子,一脸愕然。怎么,是那个在自己屋内晕倒的女子?  思索一下,更觉得不可思议。那日她在自己屋内受罚下跪晕倒,雀娘过来询问百灵经过,并未指责自己,而是叫蛋八将她带走。末了对自己说:  “莫让他人扰了自己心绪。”  那话的意思,难道不是在关心自己吗?  后来得知他将她带回房中休息,心又揪起来了,可是不是醒过来就送回竹楼,一直未再见面了吗?  那个女子,应该只是对红姑有用之人,姝伊是这样想的。  ……  无瑕看着姝伊呆若木鸡看着自己,一脸不可置信。  “我可是未来阁主夫人……”  耳畔又想起那日她说的话语,无瑕太阳穴隐隐作疼。怎忘记这一回事了,自己还与北榷如此接触,是自己的不对,无瑕想着,便下了床,站直了身子。  “姝伊姑娘,你莫激动,我与阁主,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完又觉得可笑,现在自己还在他房间,并且,刚才还在床上。虽然他不在现场,但这场景看起来依然让人浮想联翩。  “啊……”姝伊双手抱头,大叫着跑了出去。  青燕端着热水过来准备伺候无瑕洗漱,为了躲避突然出来的姝伊,忙往后猛退几步,盆中的热水也连带着荡出来些许,落在她的绣花布鞋上。  青燕未理会湿了的鞋子,走向无瑕:“姑娘,青燕伺候您洗漱吧。”  “我自己来便好,你快去换双鞋子吧,这湿鞋怪不舒服的。”无瑕接过热水,关切地说道。  青燕手抖了抖,阁中下人都是孤儿,大家都习惯了冷漠和各行其事。没想到她一介外人倒还如此关心自己,这么一个下人。  “姑娘,青燕皮糙,不碍事儿。”青燕说道,“青燕帮您盘个发吧,小时候跟人学过一些。”  待无瑕漱完口,青燕拿起台子上的木梳轻轻帮无瑕梳理发尾,睡了一夜,头发倒有些打结。  “您头发跟咱们都不太一样,不黑,有点带褐色。不过很柔软,细腻,跟绸缎似的。”  无瑕听着,抿嘴笑了。自打拥有人形,从小头发就是这个颜色,她也奇怪为何跟天神发色不一样,曾问过,天神只说玉女天生栗发,且带灵性,能做武器。但这门技术她还未练出火候,天神说要再修炼个五百年才可灵活运用此发器。  “天生就这发色,我倒羡慕你们的黑发。”  “阁主的头发也好,黝黑发亮,并且很顺,就算睡一晚起来也未见凌乱。”青燕的手在无瑕头顶盘弄着,没有镜子,无瑕不知道她在弄什么发型,只知道感觉细细碎碎动个不停。  “那姝伊姑娘何时跟……他们何时成婚?”心里一直想着刚才姝伊那受惊模样,无瑕依旧内疚,觉得自己一脚踩入他们感情,真心不是故意。但不是故意又如何,自己,也进来了……  “姑娘,能避着姝伊小姐,就避开吧。您心地单纯,又是阁主看中之人,莫被她伤了。他们的事,青燕也不太知晓。”青燕言辞闪烁。  “是我不对,我昨夜不该在此。”无瑕叹了口气,“我本无意入阁,既然阁主无想法再让我回竹楼,我还是离开这里去办自己的事情吧。”  “姑娘……”青燕的手顿了顿,“阁主待你这般好,你怎不愿留下……”  “留下?我的处境还不够尴尬吗?”无瑕未觉自己语气带火,像个情怨女子般。  “只要阁主心在您这儿,您就不用担心其他了。那日你昏迷一上午,阁主一直在你身侧目不转睛看着你,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我从未见过阁主有那神情,也从未见他如此担忧过一人。姑娘,您是第一个……”青燕将梳子放下,拿起原在无瑕头上的玉簪在发团中绕了绕,插了进去。  “别说了,容我想想,帮我拿面镜子过来。”无瑕打住青燕一番话。  镜中女子肤色白皙,满头柔发全部挽至头顶,做了个单螺髻,层层叠叠,整齐利索。  “我很喜欢,这样感觉整个人都精神多了。”无瑕说着,用手将两侧耳畔的头发碎下来几根,飘在脸侧,更衬托得脸蛋娇小。“青燕,你手真巧。若是照顾女子,那她可享福了,可惜阁主不盘发,呵呵……”  “你若喜欢青燕,我让她以后都在你身边,可好?”  身后传来北榷冷清声音,虽冷但柔,让人心底激起一阵涟漪。不知他什么时候进来的,没有一丝声响。  “阁主……”青燕退至一旁。  “你给姝伊姑娘赐了百灵,这会又欲赐我青燕。这是要阁中人将我视为阁主二夫人的意思么?”无瑕起身望向北榷。  北榷静静看着她,似乎有些惊讶,他沉了沉眼:“刚才她来过?”  无瑕不语,青燕将湿了的鞋子缩进裙摆,缓缓接话:“奴婢刚端热水过来,就见姝伊小姐叫着跑了出去,应该未近无瑕姑娘身侧。”  北榷却已看到青燕的小动作,他叹了口气,并未说话,缓慢滚动轮椅靠近无瑕。  青燕悄悄退了出去,将门带上。  身前的人儿眉间一团忧伤,垂着双眸,我见犹怜。  他伸手捏了捏无瑕纤手,想将她拉入怀中。  但无瑕僵着身子,倔强着不愿继续靠近,她将手挣脱,低头看着自己脚尖。  “北榷,我想离开。”她还是说了出口。  空气里如夹了冰,让人阴森寒冷。  “好,什么时候。”良久,他一字一顿,声音冷漠的浇至全身,像寒冬雪水淋到身上,冰寒透骨。  无瑕抬眼看向北榷,似乎未想到他同意得如此干脆。可是,这声音冰冷至极,又是何意?  “就今天吧。”眸中划过莫名的意味,她脱口而出,生怕自己动摇。  北榷手背青筋凸起,眼底一片凄凉。  “我以为我对你的情意,你已明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离我而去。到底,还是我做得不够。”  无瑕胸口闷疼,被北榷的话语着实撞击了一下。就是因为知晓他对自己的好,更加不想久留,因为迟早要重返神界。更何况,他已有归属,自己如此插足,只怕会让姝伊姑娘更加恨自己。  泪噬骨,乱了谁的心扉;  碎红颜,慌了谁的矜持;  一曲离歌,诉说谁与谁的情冢。 第025章 两情相悦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无瑕还是未走,北榷霸道将她拉至怀中,紧紧搂住。带着央求的口吻说着:“吾……瑕,既然赐我们一场相遇,那就让我们来一场爱恋吧;不管未来你在何方,至少此刻,你在我身边。”  “我知你还要回到你原来的地方,可是,此刻,你心中也有我的位置,不是吗?不去管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就当可怜我这命不久矣的残败身子,再多陪陪我,可好?”  无瑕感觉自己那充满血液的心脏被一种新的物体填充,随着心脏的跳动蔓延至四肢,让她感觉在花海里遨游,在云层漂浮,在雨中洗礼。  她留了下来,因为心脏中那莫名的感觉,也因为北榷那番话。那一次次亲密接触,让自己回想起来都浑身酥软,她喜欢那种感觉。他双眸中倒映的自己,如此美丽。亦或是,在自己离开前,应该让他身体好起来……  她不知道那是不是所谓的爱情,就算北榷没有直白对她说过“我喜欢你”“我爱你”几个字,但之前说的那话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也让自己心头一颤。她觉得这种莫名的感觉很美妙,是她从未有过的尝试,她想好好感受一番。  这几日她都歇在北榷房内,但她执意睡矮榻,让北榷睡在床上。矮榻相对床而言,要窄短一些,她身子娇小,睡起来刚好合适。虽北榷身子也瘦弱,但比无瑕高出一个脑袋,又是睡习惯了那张床,自然继续睡床更合适。  最主要的是,她不愿与北榷同床而眠。就这样就已经足矣,日后注定了分离,就不必要再进一步发展,如现在这般浅浅淡淡又相依相伴便最好不过了。  毕竟他说了他“命不久矣”,这是一个多么悲伤和沉重的断定。难道这就是他不愿意娶姝依为妻的原因吗?那为何又不给她说清,还给她希望和期盼呢?对一个女子来说,用最好的青春年华来等待实在太过残忍。  甩甩头,无瑕不想再去想这些有的没得的事情了。离开是必然的,去玉城也是必须的,只是时间问题。  白天北榷一般都在屋内陪着她,一起看书品茶或者安安静静坐着互不说话,感受着彼此的气息足矣。但傍晚时分便不见踪影,由卫一推着出去,夜深才回来。  无瑕也不去追问他的行踪,她在学着写字,写漂亮的字体。以前在神界都是用神力挥笔,自然成型,现在握着小毛笔,一笔一划写着,她觉得很有意思。  刚开始写得如春蚯秋蛇,东倒西歪。北榷笑了她好一会,待无瑕气鼓鼓扔了毛笔跑到窗口看风景不再理他后,北榷才拿出一本娟秀字体的薄书给她,要她临摹。  “这个字最适合你。”  那字清秀方正,笔画清晰了然,倒是一个简单易学又适合女子的字体。不似北榷的,如行云流水,变幻灵动,笔走龙蛇,不仔细辨认,根本认不出那写的何字。  看着那越来越精致的字体从自己笔下吐出,落在洁白的宣纸上,无瑕觉得超有成就感。  她不想出门,屋外流言蜚语难以入耳。说她后来居上,夺了本该属于姝伊的一切;又说她恃宠而骄,缠着阁主日夜寻欢;还说她动机不纯,*阁主来达目的;亦或者还有不堪的说辞自己未听到。  真真假假无风不起浪,姝伊是整个阁中都知晓的身份,自己现在整日与北榷处在一起,确实让人为姝伊打抱不平。  继续做了决定再多呆些日子,便未把那些言论放在心上。可是每每一闲下来,脑海里不自觉跳出那日在廊道楼梯听到两个丫头说的话。  “姝伊小姐真可怜,陪阁主闯荡这么多年,还未让阁主给她正式名分,那女子刚来便把阁主迷得神魂颠倒。”  “是啊,姝伊小姐长得漂亮,待人又和善,与阁主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这叫无瑕的女人横插一脚,真是让人痛恨!”  “呸,还无瑕,谁知道是不是满身污垢还没咱们凌雅堂的女子好!”  “唉,谁让阁主现在被她迷了心智,不过我相信就她那姿色肯定过不了多久阁主就会腻了,能做阁主夫人的,还是只有姝伊小姐。”  “别说了,被人听到小心罚做免费娘子就惨了……”  ……  连下人都在肆意讨论自己,姝伊那边呢?北榷又做何想?  想得入了神,青燕端着托盘靠近都未发觉。  每日三餐都是青燕送来,无瑕练完字就在黑漆大柱旁俯视阁中景色,看一楼肥环瘦燕,红衣绿裳,歌舞妖娆。看二楼包房用膳的人们手舞足蹈,或者拍桌畅谈,也有安静用膳,举止优雅者。三楼依然冷清,一直未见有人入住。  “姑娘,该用膳了。”青燕恭敬唤着。  无瑕回了回神,回了屋子。“今日一大早怎就不见了他?”平日醒来他都在身侧睁着眼睛满眼柔情注视着自己,无瑕感觉自己快要融化在那眼潭中了。待自己望向他,他便在额间用冰唇轻轻一吻,说着早安。今日醒来床上已经无人,被子也已叠整齐,摸摸床单,一片冰凉,像是已经出去很久。  没有那个早安吻,她觉得今日一直心神不宁。  “天还未亮便出去了,还说中午不能回来陪你吃呢。”青燕笑眯眯道,看来姑娘一会不见阁主就想他了。  从离开竹楼,她就未再吃过朱七做的食物。青燕端过来的,据说是二楼饭馆厨子做的,口感也好,但无瑕觉得少了点亲近的味道。  知道她喜欢吃荤,北榷也交代过青燕每餐换着食材做给她吃。北榷跟红姑一样食素,胃口比红姑还小,就简单小食几口,感觉吃多了就会难受一般。  今日是香辣鸭舌,爆炒鸡心,清炒红菜苔。无瑕不喜吃青菜,北榷一定要她吃,说要营养均衡。所以每餐都有不同小菜一起搭配,这个吃法,倒让无瑕感觉自己变得肉嘟嘟了,脸都圆润了些。北榷却满脸笑容,越看越满意,感觉是故意要将她养肥一般。  “今日这菜怎闻起来多了丝香味?带点苦涩的香?”无瑕边吃边问。  “嗯?还是罗大厨给您做的吖!红菜苔偶尔有些发苦,会不会是那青菜味道?”青燕说着。  “不知,我也只是突然闻到,吃起来未觉苦涩……”无瑕继续吃着,未想其他。  青燕看着无瑕,欲言又止,咽了几次口水,最终沉寂。  “要说什么便说吧,憋着怪难受。”无瑕喝了口水,好奇什么消息让平日镇定的青燕如此收不住表情。  “……无事……”青燕低下了头。  无瑕放下筷子,瞪着青燕,一言不发。  “……外头说姑娘坏话的人越来越多了,阁主下令讲所有讨论者全部放至凌雅堂,做免费娘子……”青燕弱弱说着,净衣坊跟她相处最久的木槿也因讨论了几句,便被抓了,她想救她。  “免费娘子?”无瑕对这个称呼陌生。  “坏了阁中规矩的女子所受轻罚一般由各自主人决定,重罚就是做免费娘子,放至凌雅堂大堂平厅供所有入堂男子……随意享用,任其想尽花样*糟蹋……致死……”  青燕说得战战兢兢,话语中带着哆嗦,如此简单一说,都让她害怕至极,像有亲眼见到那场景一般。  “阁中还有这样的酷刑处罚?谁定的?太不人道了!怎可以如此对咱们女人!”无瑕气愤。  “现在大家都整日担忧害怕,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说错话被逮到受罚。这次被抓的女子占了阁中一大半,从明日开始每日便送一人至平厅供乐。凌雅堂这几日人气爆满,全城风流男子无论贵贱皆纷涌而来……”  希望姑娘您能劝劝阁主,救救她们。后一句话青燕卡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来。她只是一个下人,照顾无瑕也只有几日时光,虽然她表面看着平易近人,但内心青燕也不太了解。自己突兀说出这番话,已经用意有些明显,若再直说,让阁主知道了,只怕自己也要受重罚了。  “所以呢,你想告诉我,她们是因我而要遭此罪过,我才是罪魁祸首?”无瑕挑出话中话,青燕的用意,她又何曾看不出来呢,微微叹气,为何人与人之间高低贵贱的区分如此明显。  “青燕不敢造次。青燕知道姑娘为人友善正直,只是阁中人多数都是老人,这一下子折去一半人数,再招新人入阁重新培养又要耗费精力和财力。若她们能像青燕一样多了解些姑娘您,就不会妄言讨论了。”青燕跪了下来。  “你别对着我跪,你的主子是阁主而非我。你的意思我明了,我想歇会,你收拾这里下去吧。”无瑕揉了揉太阳穴,她觉得有些头晕。因青燕道出的这番事实,还有现在发生的种种,还有不停在自己耳畔回旋着的关于姝依的事情。  看着无瑕略微疲劳的模样,青燕未再打扰,福了福身子推出了房间。她知道这番话突兀和冒犯了点。但同时也相信自己最初的判断,她肯定会出手救人。 第026章 中毒 百灵死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无瑕想睁开眼,但是眼皮像缝住了般无法睁开;她想动动胳膊,但四肢无力根本没力抬起;她想开口说话,她口渴想喝水了,可是,她用了吃奶的力气张了张嘴,依旧未动分毫。整张嘴里如干涸的田地,急需水分的滋润,看不到的口腔之中,都已开裂般难受。  她此刻如昏睡了般躺在床上无法动弹,明明下午睡了一会现在已经醒来了,为何无法爬起来?  嗓子干的异常不舒服,自己,这又是怎么了?  “用勺子喂不进去,她都吐出来了。”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那是谁的声音?  “给我吧。”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北榷的嗓子怎这般粗糙了?  无瑕想看一下北榷,她想问他去哪里了,自己为何动不了。她身子有些发热,是不是被子盖得太厚了?  一个冰冷柔软物体贴近无瑕双唇,无瑕顿时觉得好像在夏日得到一方冰块一般舒畅,她想舔舔那冰冷物体。那是一个唇,是她熟悉的北榷的唇,柔软,微凉,薄嫩。  水,是水!无暇唇中慢慢溢进丝丝液体,甘甜透心,滋润着自己快干裂的嘴唇!  北榷用嘴在为无瑕渡水,感到渡入的清水又从嘴角流出,他伸出舌头抵开无瑕牙关,让水流进咽喉。再用手轻轻揉着无瑕细脖,找到中间微侧的位置稍稍用力,无瑕感觉自己喉咙不由自主滚动了下,同时吞进去一些水分。  好舒服啊!能不能再让她多喝点?她努力想卷起香舌去探一探为自己渡水的舌头,却依旧无法动弹。  “这是胭脂泪,外域稀有毒药,咱们阁中从未用过。你还是先把青燕叫出来问个清楚,昨日到底有何异常。”女子声音冷静。  她是谁?毒?自己中毒了吗?昨日?我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北榷,我有知觉,我只是动不了……  北榷轻抚着无瑕脸颊,面色痛苦。他只是出去办点事情,待自己晚上回来青燕便哭着告诉自己,她睡了一下午到晚膳时间都未醒来,唤都唤不醒。  无瑕睡了整整二十四个时辰,现在依旧未醒来。北榷喊得城中多个大夫过来为她诊断,都看不出来问题所在,只说脉象气血都非常正常,若定要说个问题,那就是中毒。  青燕一直哭,问她也说没吃别的东西,没接触别的人。北榷将她一掌打出去,恨不得将她撕碎做药引救无瑕。青燕摔断了几根肋骨,瘫在床上还起不来,但比无瑕好点,她至少是清醒的,能说会动的。  “你去。”像费了好大力气,北榷沉重道出二字。  “好。”女子答道,走了出去。  那是魅三,阁中得力干将,北榷身边八位强者中唯一的女子。  “是不是要把你绑在身上才能更好的保护你?还是让你留下是个错误的决定?瑕,从没有想过,我的爱会让你屡次受伤害……”  北榷静静在无瑕耳畔说着,想紧紧握住她的手,又怕弄疼了她。昨夜是太冲动,未仔细询问青燕详细经过,想必她也受惊记不太清。  -------------------------------------------------------  “青燕拜见阁主。”  一炷香的时间,魅三带着青燕进来,她面色惨白如纸,走路缓慢吃力,两手压着胸膛,站着行礼。  “青燕说她想到了些异常,我便带她过来亲自说与你听。”魅三站在一旁,并未搀扶相助,眼神冷漠,似乎这一切跟她关系都不大。  “说。”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北榷生怕忍不住,便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字。只要有一丝线索便是一个希望,明明她连房门都未出,又能够得罪谁,让谁下如此重手用外域毒药来伤害她。  “昨日姑娘说……午膳里头多了丝……苦涩的香味,我们……都未在意,以为只是那……红菜苔之味。”青燕费力说道,这是她能想起来的唯一一个异常了。  “那饭菜经了哪些人之手?”北榷问。  “罗大厨做的时候……我一直在一旁看着,并无其他人靠近,盛好后也由我端过来。青燕……实在想不到会是哪个环节出错……”青燕苦思冥想。  “端过来的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人?”魅三突然发问。  北榷看着青燕,等她回答。  “没遇到什么可疑的人。”青燕摇头,“上楼梯时遇到两个二层做事的丫头,给我打了招呼,但是没近我身。”  “再无其他人了吗”魅三追问。  “……咳……还遇到了百灵……她给我说了句话就走了……再无其他了……”青燕道。  “她给你说了何话?”北榷冷声开口。  “……她告诉我……”青燕支支吾吾。  “说!”北榷一怒,猛拍轮椅边,“啪”的一响让青燕顾不得胸口伤痛直直跪下。  “她告诉奴婢,净衣坊木槿也受罚要做免费娘子……木槿跟青燕同一天进阁,所以便……”青燕嘴直哆嗦。  木槿是她在阁中算是情同姐妹的伙伴,不知是谁在她面前叨唠了两句,木槿了跟着回话,便被阁主安排的人给听见,抓去准备受罚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好姐妹受如此罪过,昨日便开口恳求了无瑕姑娘,要她对阁主求求情,放过这些多嘴的女子。谁又料到,现在变成这副模样了……  “去将百灵带来。”北榷打断青燕,要魅三行动。  床榻上听得一清二楚的无瑕倒是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了,胭脂泪是何毒?到底何人要如此陷害自己?自己的血可以救他人,可不可以救自己?心中万分焦急又无能为力。  “百灵见过阁主,三公子。”百灵战战兢兢跪了下来,昨夜就听说无瑕姑娘中毒昏睡,阁主乱了心神。  那姝伊小姐拍手称赞,毒得好,毒死这个妖女。  “你可知我为何叫你来此?”北榷问到。  “百灵不知。”她小心答道。  “百灵,你在我身边最久,你知道我性格。我不喜拐弯抹角,也不喜他人藏着掖着。胭脂泪解药在哪?”北榷声音冷漠目光阴鸷。  百灵浑身颤抖,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阁主饶命,百灵……百灵没有下毒伤害无瑕姑娘……”  “我有说这是无瑕身上的毒吗?”北榷眼底搅着骇然的怒气。  百灵抖得厉害,话都说不出了,她脑袋里一片混乱。  这时,姝伊走了进来,眼底带着怨气望向北榷。  “雀哥哥,不是百灵的生死与雀红阁无关了么?这又是何事把她吓成这样。”  北榷望向姝伊,眼底的怒气无法收敛。百灵只是一个无法出阁的下人,外域毒药不可能自己拿的到,她与无瑕之间也无深仇大恨,除非有人指使才会……  姝伊被北榷的眼神吓到,她咽了口水,止住了嘴。  百灵却在此时爬向姝伊,抱着她的腿哆嗦得叫着:“小姐救我,小姐你说过会救我的……”  姝伊被百灵此举惊住:“你快放开我……你做了何事要我救你!”  北榷和魅三不语,好像一切真相都已浮出水面。  “小姐,无瑕姑娘已经中了胭脂泪的毒了,她不会再影响到你做阁主夫人了……百灵……啊……”话还未完,她便口吐乌血抽搐着倒下,眼睛还瞪得圆鼓鼓望着姝伊,满满的不可置信和愤怒。  姝伊吓得跑到北榷身侧,想寻求保护。  “姝伊,把解药给我,此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北榷未怜香惜玉,他心中疼的念的依旧是无瑕。  “雀哥哥,我没有解药!这件事不是我做的!”姝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我说过,只要解药,你要其他都可以!你就这般容不下她吗?”冰冷的声音铺满房间每一寸角落。  “百灵才跟在我身边多长时间?她到底是不是真心服侍我你更清楚!我又怎会如此明目张胆要她害人!”  “那女人我是讨厌,为什么我守在你身边这么多年都无法感动你,她才来几天功夫就让你如此护着她!我算什么,我这么多年的坚持算什么!”  姝伊叫嚣着,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憎恨。  那边魅三喊人过来抬走百灵,却无意露出百灵半截胳膊,淤青红紫一团团。  魅三示意北榷看看,姝伊扭头看到那青紫一团脸色大变,那是她掐出来的。  上次知道留宿阁主屋内的女子就是无瑕,她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再去找北榷质问。她希望自己在他眼里,还是那个温顺柔弱贴心的女子,应该大度接受他可以有别的女人。但心中的愤怒必须排解,就只能在百灵身上发泄了。  看到北榷和魅三都看着自己,姝伊恨恨说道:“我说了不是便不是,若我指使,那更不可能给解药!有本事,你杀了我!”  说完她大步走了出去,双手握拳,指甲把掌心掐出道道血痕。  “再想想其他办法吧,或许不是姝伊姑娘,有人故意用百灵来栽赃于她而已。”此时魅三比北榷更冷静。  “……带她去红姑那吧……”沉默片刻,北榷闭眼吩咐道。眸中飘过一丝痛苦。 第027章 一切都是假的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若不是有事求我,你是不是都不打算过来见我了。”红姑坐在床边,伸手给无瑕把了把脉。她依旧是那身红裳,整洁干净,满头青丝垂在胸前,与北榷一般没有束发。  北榷将无瑕带回了竹楼她自己那个房间,屋内布置一切依旧。  “姑姑……雀儿知错了。”北榷的目光一直未离开安静躺着的无瑕,生怕自己一眨眼就错过了她的一丝变化,错过了她的突然醒来。  “我希望你以大局为重,莫被儿女私情牵绊住了。否则,我们建阁的目的只怕无法预期达到。你父母的仇,族人的恨,整个城池的冤魂,都在等你拯救。”红姑语重心长说道,望向北榷的目光中有些一丝失望。  “姑姑,雀儿知道。重振玉城才是关键,她的玉女神血至关重要,所以,她不能出事。”北榷低头看向自己膝盖,不让红姑看到自己神情。她不能出事,她在自己心中已经占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位置。  “你知道就好,用情困住此女,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姑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也相信你知道,情是利剑,也是害己的毒药。”红姑眯了眯眼,丝毫不在意他的表情,扭头看着床上的女子说着,似乎,只是说给她听。望着床上的人儿眉头微微一皱,她沉了沉双眸。  “雀儿只会让其成利剑,请姑姑放心。”北榷迅速脱口。他怕太过思考会不忍说出此话,也怕红姑看破他的心思。  “胭脂泪我并无解药,但是我的那些药粉可以调制出来,你在这陪陪她,我很快就弄好。”听得北榷如此洒脱说出此话,红姑满意的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出去。  屋内变得安静,只剩无声躺着的无瑕,还有坐在轮椅上的北榷。  无瑕感觉胸口好闷,原来一切都是假的!那满满情意的双眸注视,那饱含爱意的亲密相拥,那微凉颤抖的轻轻一吻,都是假的!都是欲将她困住的假情假意!都是损心的毒药!  玉女神血,哼,原来人类对自己的血有这么一个称呼,她的血,对重振玉城,又有何作用?  原来这就是他强留自己在阁中的目的,反正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一开始直说不同样也能达到目的吗?想起自己血液跟随心境可以肆意变成毒药和良药,看来他是想让自己心甘情愿!  “瑕,怎落泪了?是不舒服吗?”北榷靠近无瑕,温柔擦去那流到发际线的泪痕。  他怎么也没想到,刚才那一番话,一字一句全被无瑕听到!才刚刚萌发的情种,就这样开始停止生长,直至枯萎。  泪水依然止不住,无瑕感觉那原本填充满心脏的甜蜜感觉慢慢发苦发涩,让自己苦不堪言。  “咳咳……”红姑看到两人亲密举动,有丝怒意,出声打扰二人。  “姑姑,她在落泪,这是怎么回事?”北榷坐直身子,将沾满泪水的手收回。  “落泪了就好,排毒。”红姑将手中瓷瓶挥了挥,意味不明的笑着说到。  北榷退到一侧,让红姑坐在床头。红姑将无瑕头部微微抬起,将瓷瓶木塞拔出,放在无瑕鼻下轻轻绕动。  过了一儿,便扭头对北榷说:“雀儿过来帮忙,把小妮子嘴巴扒开。”  “姑姑,她……咽不下东西……”北榷轻轻把无瑕嘴巴张开,提醒红姑。  “无事,不用吞,滴到舌尖就可。”红姑淡定说着,将瓶中液体缓慢低落。  “嘶……”液体触碰到舌尖便挥发成红色烟雾从嘴中腾空消散。  此刻的无瑕已经在闻到那气味时又一次昏迷过去,陷入沉沉黑暗中。  路遥遥不及心路漫长,  情真真碎了满地红尘,  谁在轻叹那两心相惜,  玉颜低眉唯孤芳自赏,  斩断情丝妾随风而去,  雾里看花君心无痕迹。  -------------------------------------------------------  “喂,你到底是谁?为何多次将我困入此境?”无瑕对着黑暗的远处大叫。  与北榷同一个屋檐共眠时再未梦到此境,这次又梦到了,梦到那个红衣男子唤着“玥儿”。  “你又为何进到我的神识中?”妖娆粗狂的男声在无瑕耳畔响起,带着浅浅的风声。  “我只要一入睡自然就进来了,并非我有意。”无瑕嚷嚷,“反正你也不愿看到我,我也不愿进来。你便告诉我如何阻止自己进入!”  “不是有几日未进来了,那难道不是办法?”男子说到。  “……那不是长久之计,我离开那个房间入睡便会进来,可那又不是我的房间……”无瑕感觉到黑暗中有双眼睛在注视自己,但她不知道在哪个方向。  “哦,还有如此神奇的地方……我倒想去看看。”男子声音有点沧桑感。  “嗯,这在陌城,雀红阁,你来啊!”  “我出不去……”  “你在何处?为何出不来?需要我帮你吗?”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心无旁骛,忘却此景便能出去。丫头,莫再来了,若再来,恐怕今生都会被困在此了……”  男人的声音渐渐飘远,似被风吹散,又如绚烂烟花在无瑕心头灿烈绽放后落下痕迹。  “喂,你叫什么!”许是经常进来,倒对那男子不再畏惧,此刻倒有丝留恋。  但四周一片寂静,又只有她自己了。  “心无旁骛,忘却此景……”无瑕默念男子说的话,静静打坐,放空脑中杂念,闭目修神。  -------------------------------------------------------  “明明我神识中的黑境,只是在寻附近的碎玉,为何她多次出现?她身上并无碎玉,为何能进来?玥儿,待我寻齐所有碎玉,你便能回来,与我再度牵手。这一次,我定不再放开你,任天地大乱也好,人神共愤也罢,只有你,才配的上我万世情怀。”  -------------------------------------------------------  再次苏醒,无瑕又回到了北榷那全黑布景的房间。  之前未觉得黑色不好,此刻却觉得异常压抑。北榷将轮椅停在床头,手握拳撑着头闭着眼睛睡着。  两夜未合眼,他只是一介凡人,也需要休息。矮台上新换的蜡烛燃了一半,底座蜡泥厚实,想必应该整晚都在不停添蜡烛。  望着熟睡的北榷,青丝垂在脸侧,垂落在皱巴巴的衣裳上。眉头紧锁,细长眼睛安详紧闭,那微翘的睫毛此刻似有些无神一般搭拢下来,在清晨日光的照耀下印出浅浅影子。  那薄纯又有丝干裂,貌似嘴角都裂开了口子,隐隐有些血痕。尖尖的下巴更显他的柔美之气,这般安静姿态,真像个睡美人。可惜,带毒。  阳光投在他一侧身体,一边光芒四射,一边黯淡阴沉。犹如他的人,一半明亮,一半黑暗。  无瑕从床上坐起身子,她不明自己为何有想法去给他身上搭件衣裳。明明,那番话说的那么清晰明了无情……都是虚情假意,不要再相信他了!  细索的动静让北榷睁开了眼,他并未熟睡。看到无瑕坐了起来,甚是激动。  “瑕,你终于醒了!还有无不舒服?饿不饿?”北榷满眼真切,伸手去拉无瑕。  无瑕装作无意躲开了,伸了个懒腰。  “啊……我睡得真香啊,可惜浑身酸痛。”既然他还要演戏,那她就好好配合吧!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北榷连念了两遍。  “怎么,我睡了很久吗?还是我又晕倒了?”无瑕好奇问到。  “昨日下午就睡了,晚膳都没用,直接睡到现在。你说久不久?霸占了我的床,害得我只能在旁边看着你睡……”北榷还是牵到了无瑕的手,放在手中轻轻揉着。那些烦心事还是别告诉她了,只要她平安就好。  无瑕心中冷笑,这是要把我中毒一事掩盖住吗?是我对你不那么重要,还是你要掩盖那姝伊的罪行?百灵死了,这个你也要瞒住吗?  “怎这个表情?在想什么?你可知我有多担心你。”北榷摸了摸无瑕脑袋。  无瑕回了回神,浅笑道:“肚子有些饿,青燕呢?”  北榷屈指敲了敲轮椅边,柔声说着:“青燕有点感冒怕传染给你,我唤魅三来陪你。”  话刚落,一个性感妖娆打扮暴露的女子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虽妖娆,但眼神冷漠,嘴角无弧度,倒是个冰美人。  “先拿这水漱口,再喝粥。”魅三简单说着,无青燕的恭敬,又无姝伊的无礼。  “谢谢。”无瑕可不想饿着肚子去生气较劲,吃饱了,身体恢复好了,便离开!想要她的血,休想!  “你眼神带恨,在想什么?”魅三突然问到。  无瑕正在漱口,听闻此话差点把水咽进去,连忙吐出来放下杯子,摆手道:“没有啊……我……”  “魅三,别吓到她了。”北榷有丝不悦,“瑕,她性子就这样,平日也喜欢揣摩他人心思。” 第028章 下决心离开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魅三最擅长的,就是读懂他人眼中情绪。许是阅人无数,许是经历太多。这点,北榷未再说明,此刻,只要无瑕好好的,他便心安。  天气终于放晴,是在庆祝自己毒后痊愈吗?她想去找姝伊问清楚,为何要毒害她。百灵是她身边的人,也一直只听命于她,无瑕无法排除姝依的嫌疑。  青燕已经重新过来服侍自己,那魅三呆了两日便忙自己原本的事项去了。北榷依旧白日陪伴,傍晚出去,那笑,那吻,依旧甜蜜。若不是自己亲耳听到,定会继续沦陷。  青燕对那日中毒之事也是藏藏掖掖,只字不提。也再未提及那些受罚的免费娘子,不知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了。无瑕出门透透气,姝伊房间在一楼,那便去一趟吧!  “无瑕姑娘。”刚下到一楼梯口,一个干净低沉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凌四!好久未见到他了!  “凌四,好久不见!”无瑕激动,这些日子憋的太慌,见到这个如月光般的男子顿时赶走心中一些阴霾。  凌四依旧一身白衣,满头黑发用白色丝带束起,再簪了个墨绿玉簪,整个人挺拔修长,站在阳光中静静望向无瑕,如飘逸出尘的天人一般。  无瑕看得出神,幻想着若北榷能站立起来,是否也是这般好看,风姿卓越。  刚把想法冒出来,无瑕猛甩脑袋,赶紧扼杀。呸呸呸,不想他,不想他!  “你怎么了?”本只想淡淡打个招呼,但看到她如此可爱多变模样,又未忍住。她现在……是阁主的女人,不是自己能够肖想的。  “无事,觉得你太好看,有些出神。呵呵……这段时间你都未在阁中?”无瑕说着,其实也是她自己一直未下楼走动。  “昨日才回来,出了趟远门。”心口被无瑕这番赞美又激起涟漪,他很好的抚平了那波动。  “那你好好休息吧,肯定累坏了。我忙我的去了,有空再找你玩啊!”无瑕说着,伸手拍了拍凌四肩膀,毫不介意男女有别,挥挥手快步走了。  那一抹淡绿背影,依旧在心底深深扎根,这次多日未见想着可以淡忘情愫,但思念愈浓,不能自已。没想到,回来后听到的,却是他已成为阁主枕边人。  若自己当初再勇敢点,是否可以有一丝希望?凌四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肩上重任最重要,儿女私情莫牵绊。  “别看了,该走了。”凌五的声音响起。  凌四回了回神,上了楼梯,未回复凌五。  “子慕,她不可以。”凌五警告。  “我知道,但看到她我便有种莫名感觉,就像……寻到那玉的消息一般激动……”凌四解释,  “你把握分寸,莫误了大事。”  那烟花开满天,  滴落在谁指尖,  照亮了君双眸,  逝去后独孤影,  空留一厢情思。  --------------------------------------------------------  “你来我这做什么?”姝伊正在绣手帕,她想送雀娘一条。听到无瑕的声音,她把帕子收起来,开门让其进来。  百灵走后,她多次做噩梦梦见她睁大着双眼看着自己,鲜血淋漓不尽,滴落在自己身上,床上,异常可怕。  雀娘来找过自己,中毒一事烂于口中,百灵的事也告一段落。  “要想做阁主夫人,就要有宽宏大度强大的内心。”临走前他对自己这样说的。  姝伊也想通了,又有哪个男人可以一直围着一个女人转呢?当初父亲不也是养了两个小妾,只不过未让她们生育罢了。  但一颗炽热的心,真的无法平静做到一段感情里停留三个人。  “你为何要指使百灵给我下毒?”无瑕开门见山直接问到。  姝伊一惊,赶紧从座椅上跳起来,跑去关门。她否认:“你这是什么话?什么毒,你脑子糊涂了吧?”  “这里没有其他人,百灵已死我也知道。北……被那阁主封锁了消息我也明了,没人告诉我,所以我只有来问你。”无瑕未坐,站在姝伊面前。  姝伊神色变了变,依旧坚持:“你说的我听不懂,你还是快回去吧,等下雀哥哥知道你来我这肯定又要担心你了。”话到最后带着一丝酸楚和醋意,什么时候他也可以如此担心自己。  “李姝伊,我马上就会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我也不怨恨谁,就想知道真相而已。”无瑕叹了口气。  姝伊感觉心口一颤,她要离开?莫名喜悦,眼神亮了亮,将北榷之前的警告抛之脑后,直接说出:“百灵在你午膳里下了毒,然后自裁在我跟前,红姑救了你。我没下毒,我是讨厌你,可我不会用这种方式来夺得雀哥哥的宠爱。”  “他们都认为是我,雀哥哥虽未罚我,但也不相信我。我整日做梦都梦到死去的百灵,我也快崩溃了。无瑕姑娘,若你离开会让雀哥哥伤心,我是不会同意你走的。”  无瑕笑了笑,只是一个痴情女子,为心中所爱活着。听姝依说了这番话,无瑕倒有些相信她不是幕后凶手,可到底是谁能说动百灵呢?  突然想起百灵曾是北榷身边之人,一种荒唐想法在脑中冒出。不可能,若是他自导自演这出戏,又怎么会不知胭脂泪的毒性,又怎么会当着自己的面说那番暴露真面目的话。  “我信不是你指使的,想必你对百灵不好,才让人有机可乘利用她来陷害你。”  姝伊有点意外,无瑕这么轻易就相信自己,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出有谁可以说动百灵,有谁又对自己有如此大仇恨。  “你爱阁主爱得失去自我,这不是一个好现象。我与他每夜都是分榻而睡,所以你放心。有些时候,不要被眼睛看到的所蒙蔽了。愿你早日与他修成正果。”  无瑕微笑着说,满眼真诚。姝伊目瞪口呆,看着无瑕开门走了出去,她还不能回神。  世上女子若痴情,  好比鱼在水中缠,  又似蝶恋花般蜜。  世上男子若无情,  好比雪落枝头碎,  又似冰块融于阳。  --------------------------------------------------------  “你要走?”北榷忙完了一天,略微疲倦回了屋子,无瑕便对他直说心意。  她觉得伪装起来好累,也不想与蛇共舞。  “我耽搁太久了,必须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她还是将语气放柔。  “好,我让凌四随你进玉城。”这次北榷未反对。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无瑕摆手。  “听话,他可以保护你,并且玉城地貌他很熟悉,这样你可以少走弯路。”北榷宠溺说道。  保护自己?是监视自己吧!待我处理完,又把我押送回阁?只要找到了忘疵,我便想方设法甩开他!  无瑕蹲靠在北榷腿上,将头埋进他怀里,不让他看到自己表情。他身上有好闻的青草香,很干净的味道,她想再闻闻,她想记住这个味道。  “你是何时……”想开口问他何时喜欢上自己,却发现他从未对自己说过这几个字。心底凄凉,是自己乱了情愫。  北榷已知晓她要问何,亲昵抚摸那柔顺的发丝,柔声说道:“那日不小心撞见你沐浴,就不能自拔了。”  “你又知我心中所想了。意思是那日撞见的是其他女子,也会暗生情愫?”无瑕微怒。  “可心底已被你填满,其他女子在我眼底,都是无关紧要的存在。”北榷将头低下,吸取无瑕发丝中的女儿香。  “姝伊是个好姑娘,一心一意为你着想,着实叫人感动。我觉得我的出现是个大大的错误……”无瑕挪了挪,想避开那令人发颤的呼吸。  “若是对她有情,早几年便在一起了。她于我,只是有恩。相信我,瑕,我只要你。”北榷在无瑕脸侧轻轻一吻,饱满深情。  无瑕抬起头认真看着北榷,那细长眼如一潭深渊,盛开一种叫爱情的桃花,布满整眸。  无瑕眨了眨眼,将那桃花碎瓣拒之门外。  “老吴为何要我进阁?”她突然转移话题,不错过北榷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  北榷眼神闪了闪,有点措手不及。  “他看到你割血赠少年。”未加思索,直接道出。  “哦?你要我的血,对吗?”无瑕眼神犀利。  北榷眼中情意散去,微露痛苦之色。  “我……”第一次,他难以启齿。  “要多少,一碗?还是全身所有血液?”无瑕追问,眸中结冰。  “瑕,我承认留你入阁的初衷确实如此,但此刻我不想伤害你。”北榷伸手去拉无瑕。  无瑕后退一步,用行动表示了自己此刻内心的抵触。  “你说,要多少。我给……”用这血,断了这情。  “瑕,此事不要再提,明日一早便让凌四带你出阁启程。”北榷看到无瑕的抵触,“让我看看你字练得如何好吗?”  隐去复杂的念想,无瑕将眶中的暗泪消散,最后一日,无所谓了。  她走到书桌旁,研磨提笔,“真假是非”四个娟秀的字体落下。无瑕笑了笑,又进步了。  北榷觉得喉咙里像卡了一根刺,话到嘴边变成了沉重嘶哑的喘息声。  他觉得,自己快要失去她了。  ……  泪噬骨,乱了谁的心扉;  碎红颜,怜了谁的矜持;  一曲离歌,诉说谁与谁的情冢。 第029章 再也不回来了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房内的光线逐渐退去,只剩下漆黑的颜色蔓延开来。夜的轻纱不知不觉遮掩了远远近近的一切,北榷还未回屋。  无瑕像习惯了般等着他,烛火闪闪烁烁,如这夜色般扑朔迷离。全黑的布景此刻看起来有些沉闷压抑,让人无法心生愉悦之情,亦或者是即将离开,心境太过惆怅。  不管怎样,终是有些不舍……  仔细回想自己在这里的这段日子,有过的酸甜苦辣咸,都如一张彩色麻绳粗网掩盖在自己身上,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动心若是一场罪过,那便要想办法将功赎罪。何为功?不思不念不闻不问,不扰不恋不想不等。  当初他说,不管未来,只要此刻。自己原本以为是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原来,并非此意。  他说的不管未来,应该是不管未来自己的死活吧。要用自己的鲜血做重建玉城之事,这般硕大工程,会是自己这瘦小身体中这几碗鲜血就能达到的?无瑕想不通,也猜不透,只知道现在对他已经失望透顶。  那日说过那样的话,还能不动声色继续深情款款对自己继续情浓爱浓。若不是自己亲耳听见,定会对他深信不疑。  夜色越来越浓郁,月亮在层层乌云中若隐若现,一颗耀眼的星星固执闪耀在一侧,不被任何物体遮掩光芒。周围还有点点微弱星光在乌云中遮住身影难见踪迹,许是自身能量太弱,无法让自己身上的光芒冲破这浓厚云层。  那颗耀眼的星星所在的方向,是哪里?只有它自己,它可孤独?可有人在欣赏它的美,它的炫,它的光……  北榷一夜未归,无瑕并未一直等他,她没有将烛火灭掉,心里也是想着他再晚一些便会回来,但这只是自己心里想的罢了。  无瑕清早醒来在青燕的陪伴下收拾好行囊准备去找凌四。她也没有问青燕北榷昨夜在做什么,青燕也没有提及她的主子,只是细心嘱咐无瑕要注意安全,包裹中带了些什么东西。  她没有犹豫地走向凌四房间,是的,她现在灵力未恢复,独自去往那片废物之地,指不定会遇到啥幺蛾子。有个人在身边,不管是监视还是保护,都是好的。  并且自己看凌四也舒坦,与这样的人相处,应该不会觉得枯燥无味。只希望,他莫如北榷那般,带着那么逼真的面具。  凌四一身白衣,静静在门口等着无瑕。  昨夜北榷与他谈话,对他说:  “定要将她完好无损带回来。”  有君此番疼她怜她惜她护她,自己何须再乱已心。  逆光走来的无瑕,身穿一身米白劲装,细小袖口镶金边干爽利索,亮白宽腰带紧束腰身,裙摆从大腿开叉至脚踝,束腿紧身裤更显姣好身材。  满头栗发束至头顶,金色发冠牢牢固定。整个中性装扮,有女子的婀娜多姿,又有男子的英姿飒爽。  “怎么样?青燕一大早给我拿过来的,好看吧?”无瑕很喜欢这身衣裳。  “好看,适合你。”凌四浅浅一笑。那精致针线,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针法,那是凌五的作品。  “啧啧,回答一点都不真诚。”无瑕摇头,“咱两都是一身白,这是情侣装吗?哈哈哈……”  看着无瑕咧嘴大笑,凌四微笑依旧,未接此话。她幸福便好。  两人一同经过凌雅堂大厅,欲从正门出。凌四稍微走前,无瑕慢半步,这里她从未来过,让凌四领路自然最好。  清早的凌雅堂还未有客人,几个姑娘正拿着毛巾和鸡毛掸子弄着卫生。看到二人便停下活儿微微行礼唤了声“四公子早”,许是无瑕面生,并未打招呼。但无瑕也不介意,反正就要离开,无需再混个脸熟了。  凌四也是笑着回应“辛苦了”,温文尔雅,笑容可掬,但又保持着应有的距离感。  无瑕好奇地打量着整个大堂,正中央一个大舞台由正红纱缦隆重装点。左侧舞台微小,粉色纱缦从厅顶垂落蔓延开来。右侧舞台更小些,只有一层透明薄纱轻覆。所有座位都是背朝门方向,粗略一看,座位不下百把个。  再往大堂尽头看去,一个角落被巨大屏风隔开,屏风上画着衣衫不屡的男男女女搂抱一团,嬉戏亲热,让人看的面红耳赤。  屏风顶部挂了一个长条木块,用红漆写着“平厅”二字。平厅?无瑕感觉心口一顿,那不是……免费娘子受罚的地方吗……  也不知道那日青燕给自己说起受罚的那几十个姑娘现在如何了。人各有命,一切都在冥冥中注定。若她们本该命长,无瑕相信她们定躲过此劫。  “四公子。”一个空谷幽兰的女子声音响起。  无瑕不由自主被吸引住,偏头寻找声音来源。  只见一个身着淡紫纱裳的奇美女子站在左侧舞台边看向自己和凌四二人。  无瑕惊呆了,阁中美女甚多,各具风采。但如此美人应是娇艳世无双,弯弯细眉似天雕,双目含情脉脉我见犹怜,朱唇皓齿娇艳欲滴。  额前刘海用细紫发带稳稳挽至头顶,耳侧黑发轻垂胸前,身后三千青丝亦是用紫色发带束好垂至腰身。淡紫纱衣内是一件深紫裹胸收腰长裙,一双如雪手臂在紫纱中若影若现,一双玉手指甲涂满了淡紫甲油,轻轻交握放在腹部。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  这段文字用来形容她最适合不过了,无瑕看得痴醉,连女子都如此着迷,若男子呢?  “紫柔姑娘。”凌四平淡的嗓音响起,她的美貌对他而言,并无太多感触。  她就是紫柔姑娘?凌雅堂的头牌?不会吧!这么漂亮的女子沦落风尘可惜了!  无瑕正在独自内心感叹,但多变的面部表情有点滑稽。特别是那炽热的眼神,一个女子的炽热眼神,让紫柔有些招架不住。  她轻咳一声,提醒无瑕,要她别再这般痴痴望着自己了。  “紫柔姑娘,你真好看!我都看呆了!”无瑕毫不掩饰内心的爱慕。  “多谢无瑕姑娘赞美,皮囊都只是身外之物罢了。”紫柔柔声说着,娇弱的嗓音将她的柔美展现得淋漓尽致。  “你怎认识我?”无瑕惊讶,自己与紫柔可是第一次见面。  “听闻阁主身边有一女子气质出群为人纯善,深得阁主喜爱。今日见姑娘,气场也非寻常女子,想必就是无瑕姑娘了。”自带旋律般的话语从紫柔嘴中吐出,格外好听。  “额……原来如此……”无瑕惆怅说道,深得他喜爱?呵呵,原来阁中上下都是这么评价自己。  “四公子,昨日才刚回来,现在又要出去吗?”紫柔转问一旁默不作声的凌四。  “嗯,有要事处理。”凌四简单回答。  “这次……又要出去多久呢。”紫柔声音微微发颤,有些紧张。  “不知,紫柔姑娘有何事吗?”凌四问到。  “无事……想等四公子得空时点评一下紫柔新做的画……等你回来再说吧……”凌四问的直接,紫柔鼓起勇气表达清楚,双目看着凌四水汪汪情浓浓。  “好。”凌四微微一笑,目光移向无瑕,示意离开。  无瑕对着紫柔挥挥手,与凌四并肩走向大门。逆光下,地面上两个修长身影投向紫柔,相依相靠。  走出红门之后又有一张黑漆大门紧闭着,两人高的高墙画满彩色景物,栩栩如生,令人叹为观止。大门两侧立着两个男丁,见到二人,赶紧把门打开。  “刚才的红门是进凌雅堂的,这才是大门,围墙侧边是供食客和旅客通往二三楼的。”凌四为无瑕做介绍。  “那墙上的画你画的?”无瑕记得紫柔说完凌四点评她的画。  “呵呵,是的,画了有几年了。”凌四大方承认。  “那里头平厅屏风上的画也是你的作品?”无瑕凑近小声问道。  凌四尴尬无比,一是她的突然靠近,二是直白的问话。  “是……”他都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不错嘛,凌四,看来你实战经验丰富啊。哈哈……”无瑕拍了拍凌四肩膀,邪恶地说道。跟他们两兄弟聊天是最惬意和放松的。  凌四红了耳根,如此羞人的话,她都可以……但也未再解释,笑笑跨出了大门。  大街上已经有人群来来往往,阳光将一排排绿瓦红墙映得闪闪发亮,让人睁不开眼。  无瑕驻足转身,北榷没有来送她。望着大门上方黑漆门匾用金色染料写着“雀红阁”三个大字,无瑕轻叹了口气。  离开这个乱人心绪的地方,再也不回来了……  凌四看着无瑕略微伤感的模样,以为她有些不舍,出声安慰道:“我们很快便可以回来。”  无瑕回望凌四,面如冠玉,丰采高雅,满眼真切。  凌四,若我不愿再回来,你会强迫我吗?  她未出声,径直往北走去,徒留一个白色背影做答。凌四目光闪了闪,大步跟上……  我心倾卿卿不知,卿心何方情意深。  伴卿左右我足矣,此生无悔了无痕。 第030章 去找吉亜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熙熙攘攘的街头,来来回回的人群,偶尔还有三两个士兵举着长枪左右巡逻。他们穿着装统一,眼神明亮,时不时扫视四周有无流动商贩或者形迹可疑的人。  再往北走,人流量渐渐减少,四周的房子也都是大门紧闭,但依然有巡逻的士兵时不时走过。相比热闹街头上的士兵,这里的相对步伐缓慢,眼神疲惫和懒散。  “这条街上大部分都是官家住宅,没有商铺。往前一点便有茶馆,你要累了可以在那歇会儿。”凌四看到无瑕一直闷头朝前走,想着她娇小的身材定是容易累。  “我不累,赶紧走吧。”此刻的无瑕无心观赏周边景色,只想快点到达目的地。  “为何咱们不乘坐马车呢?”旁边一辆红木马车快速驰过,无瑕二人不得不退到一侧避让。  “太过醒目惹眼,不适合咱们此行。”凌四有些无奈说道。  “哦。”无瑕有些尴尬笑了笑,随即将步伐迈大了些。  “对了,凌四,好像去那城,需要经过一个叫城崖的地方,对吧?”走了一会,无瑕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对着凌四仔细问道。  “嗯,是的,我们等下也只能说去城崖釆山药,不能说去那城,咱们要统一口径。”凌四认真答道。  “可是那不是日出日落才可通行?”无瑕想起吉亜曾说过,挑眉有些发愁问道,此时天色还早,要等日落只怕还有些时候。  “看来你已经打听得很详细了。”凌四笑了笑,眼中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带着一丝神秘,柔声说道,“无事,我自有办法。”  看了一眼笑若星光的凌四,无瑕又想起了北榷。那张脸与北榷的重叠在一起,有着一人的温润,和另一人的冷漠。那个人在干什么,他可有舍不得自己……  “无瑕姑娘,你怎么了?……”凌四看到无瑕一个劲儿笔直往前走,根本没看前方到底有无障碍,那瘦弱的背影和苍白的步伐,分明显示她此刻心事重重。  前面一个老农正推着堆满蔬菜的推车吃力缓慢走着,无瑕走得又快,眼看马上就要撞到推车上。凌四猛的拉住无瑕胳膊,无瑕一个踉跄往后倒,靠在了凌四胸膛。  “啊……怎么了……”她还不知道刚才差点遇到危险,此刻也是一点懵懂地问着凌四。  “无瑕姑娘,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刚才差点撞上前面农夫了!”凌四大声说着,带着一丝不悦。  那粗衣老农回看了一眼两人,慌张得急推车子加快速度与他们保持距离。那种装扮,非富即贵,自己一个贱民惹不起。  “哦……不好意思啊,凌四,我刚才想起我在城崖有个朋友,说不定咱们到那里可以碰到他。”无瑕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怯怯地望着凌四。  凌四有点慌,刚才自己居然大声吼她了。“无瑕姑娘,刚才是我的不是,不该对你吼。”  “你别老叫我无瑕姑娘姑娘的,就叫我无瑕,那样太客气和疏远了。刚才要谢谢你呢,不然我就摔倒了。”  无瑕捂嘴笑了笑,抬头望了望头顶的太阳,刺眼炫目,她连忙伸手微遮眼睛,但依旧让自己看着阳光,想将自己眼中多余的影子烧毁。  此时走得微微出汗,若是距离太阳更近,是否会更热呢?那般光芒四射,只怕近不了身便会粉身碎骨。  “无瑕,还是到茶馆歇一歇吧,还有一段路程的。”凌四说道,先前提的那个茶馆已经出现了。  无瑕未再反对,水壶中的水早已喝空,都怪自己早餐不应该吃那辣面条,还特意要青燕多放了辣椒。现在是不觉得辣了,可嘴里特容易渴,想必是调料多造成的吧。  茶馆边插着一块大旗,黄色旗帜上写着“闲来喝茶”四个大字,迎风飘扬,非常醒目。  无瑕发现这个茶馆就是街道的顶端,再往前走就是树木居多的小路了。  “客官,想喝什么茶?”一个年轻小二走过来打招呼。  店内此时客人不少,有好几桌。位置虽偏僻,但人气还算旺。  “给我来小壶新摘的绿茶泡水。”凌四说道,“无瑕,你喝什么茶?”  “你们这还有什么茶呀?”无瑕望向小二。  “哟,姑娘,我们这茶可多着呢,您说,大部分都有。”小二咧嘴说着,露出小虎牙。  “桂花茶,可有?”无瑕已经在空气中嗅到桂花的香味了。许是吃过满嘴留香的桂花鸡,所以对桂花香的印象尤其深刻。  “呵呵,真巧,今天新摘了一篓子嫩桂花,刚才也有客人点了。马上给二位端过来!”小二甩了甩手中的毛巾,小跑着走向柜台。  见无瑕在四处打量这茶馆,凌四开口给她介绍这个茶馆:“这茶馆去年换的老板,以前茶品单一,现在各式茶样都有。虽然位置有些偏,但价格低,味道好,很多人都喜欢来此。”  “原先的老板为什么不要这个店了?”无瑕问到。  “听说长得五大三粗,去大狱塔谋了份官职。”凌四的声音不大,只让无瑕听到。  “大狱塔?”又是一个陌生名称。  “关押犯人的地方。大狱塔和大理寺隶属邢门。”凌四耐心解释。  “邢门?还有什么门?”无瑕越听越糊涂。  “共有八大门,除去邢门还有银门,管理城池内部银库;兵门,管理和储备军队兵力;习门,负责教育和培养人才;医门,负责治病和研究药材;农门,负责种植大米,瓜果蔬菜,归从官者所有;工门,负责建筑道路,房子;法门,协助城主管理城池和进谏治城之道。”  凌四挑了挑眉,一一给无瑕解说。末了看无瑕点头表示原来如此后又小声说了句:“每个城池官部都是如此分工的。”  无瑕眨了眨眼,又要想办法解释自己为何不清楚了。正欲张嘴,店小二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二位客官,你们的茶到了。”  无瑕首先去闻了闻凌四的茶香,清淡发涩,涩中带苦。她皱了皱眉:“凌四,你喜欢这味道?”  “首闻淡,入嘴苦,片刻香,并且提神。”凌四将小青壶中的茶水倒入小杯,浅浅抿了一口。  无瑕嘟了嘟嘴,也将自己的桂花茶倒出来,一仰而尽,真是甜而不腻,让人唇齿留香。  “凌四,我家不属于任何一个城池,所以我不太懂这些。”无瑕对刚才的无知做了含糊的解释。  凌四脸上浅浅的笑容依旧未散,在这略微炎热的大中午让无瑕有种惬意的感觉。  他正欲开口说话,旁边一桌客人由小声说话变得凶恶,猛拍桌子,不知何事。  “他也欺人太甚了吧!哼,吉娃子每天出去挣钱,那畜生仗着家里有人当官每日去骚扰吉婶,这次差点闹出人命,还如此嚣张!”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男子怒气冲冲叫着。  “没办法啊,那地方他就是土地爷,谁敢不顺从他。”另一个男子一脸无可奈何。  凌四未再出声,无瑕也不打算继续听,她没想法去多管闲事做烂好人。可是接下来她听到的内容让她惊呆了。  “吉亜那孩子也是可怜,从小父亲不在身边,还要照顾母亲。现在母亲好了却……哎!”胡子男嗓门依旧大着,丝毫不介意被旁人听到。  “你说的是哪个吉亜?城崖的吉亜?”无瑕一个箭步起身奔至胡子男那一桌,凌四海来不及反应。  两个男人诧异望着突然出现的美人,一身装扮都是上好布料,根本不可能会跟他们这种平民有任何交集。  “喂,说话啊!”无瑕狂拍桌子数下,整个茶馆的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凌四站到无瑕身侧,眼神冷冽地望向四周,众人又都埋头喝茶去了。  许是被无瑕大嗓门尖吼清醒,亦或是被凌四身上的杀气吓清醒。胡子男赶紧回答:“是的,姓吉的只有城崖那一家啊……”  “他家在城崖哪个位置?”无瑕追问,那个卖水果的少年又浮现在自己男孩,挥之不去。  “他家就在一片苹果树中间,那片就他们家种了苹果树。”另一个男子弱声说着,满脸恐惧。  “谁是土地爷,他母亲怎么了?”无瑕紧紧逼问。  “嗯……李麻子,大家都叫他李爷。平日好美色,吉亜母亲以前卧病在床他少见,现在身体好了可以出门,被那李爷撞见便想……”男子支支吾吾说着。  无瑕缓了缓神,抱拳对二人道谢,拉着凌四回了自己桌。留下二人心有余悸又不敢相信,这两个贵族人士还给自己这种平民说谢谢?  “凌四,你再喝点,我们就走吧。他们说的那个吉亜,是我朋友。”那小子说要报恩,连她名字都没问,不知道还记得不。  “走吧,待会吃点干粮,等进了城崖后再好好吃饭。”凌四把剩余的茶水倒进随身携带的水壶中,又帮无瑕灌好,柔声说着。  ---------------------------------------------------- 第031章 玉女传说(一)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再往前走树木渐多,房屋稀少。粗壮大树的尽头就是一张大石门,两排士兵站在两侧把手着。六个士兵手中都握着长枪,那姿势像随时要将长枪打横阻拦任何人通过一般。  无瑕注意到之前走在他们前面的那个粗布衣裳老农蹲坐在树荫下,用帽子扇风,旁边的长板推车却没办法全部庇荫,那满车绿叶蔬菜在烈日的烧灼下都有点萎靡不振的模样了。  看来他只能等日落才能回城崖了,不知他车上那些蔬菜是买回家的还是没有卖出去的,为何这个时间点就等在这准备回去。  “待会别说话。”凌四侧耳对无瑕说着,打断无瑕的思绪,快她一步走在前头。他步姿从容,没有犹豫和丝毫迟缓走向石门。  “日落才能通行,不知道规矩吗?”临近的两个士兵举起长枪拦住了二人,其中一个对着凌四嚷嚷叫到,许是看他衣着得体鲜亮,语气并没有太过粗劣。  无瑕乖乖退到凌四后头,低头不语,模样像极了乖乖听话又有些未见世面的小师妹或者小跟班。  凌四也未出声,他从怀里拿出一块黑纹令牌,面露微笑在士兵面前晃悠一下,士兵们看到后立马放下长枪,做出“请”的手势让他们通行。  无瑕眨了眨眼,差点没管好自己面部表情,抓着凌四腰间垂着的玉穗快步跟着走。  “什么东西啊?凌四,快给我看看。怎么这么容易就让我们过来了!”待走远了,无瑕终于憋不住,追问着凌四。  凌四又将令牌从怀中掏出,递给无瑕,任其打量。  黑纹铜质令牌上用金粉写着一个“邢”字。难道就是之前凌四讲的邢门?他怎么有邢门的令牌?  “出来办事,总要一点准备。”凌四神秘说道,嘴角上扬,甚好看。  “凌四,你好厉害。”无瑕露出崇拜的表情看向凌四,双手将令牌递还给他。  凌四不语,避开无瑕的眼神,放慢步伐微退她后一点。既然无法告白,这样看着她背影,更合适。  “凌四,为何阁主的武力是灵术?”这个疑点一直未弄清楚,缠在心里头一直痒痒难受。  “他的事情,你直接问他更合适。”凌四没有直接回答,他不希望她通过自己来了解另一个男人。  “我跟他不熟……”无瑕憋嘴道,此刻看起来让凌四觉得她就是想更多了解对方。  “不熟?全阁上下都知道你们……我昨日才回阁中就有听人说起。”凌四一直注意着四周的环境,这路上只有他们二人,暗处的树木茂盛,谁也不知道里头有无危险。他装作无意说出此番话,也是想窥探一下无瑕的态度。  “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不一定为实。”无瑕轻叹一口气,那刚萌发的种子还是掐死吧,总比旺盛时期再被害死要舒服些。如果自己没有听到那碎心的话,应该此刻不会如此回答凌四。  凌四目光闪了闪,看了看无瑕表情,选择沉默继续前行。她话语中分明有惆怅和忧伤,既没否认也未承认,看来无风不起浪了。  树木高挑浓密,阳光没有直射下来,随着摇曳的树叶投下来的零碎光影落在地上,不停地变换模样,让人忍不住仔细观察它的变化。  但赶路的无瑕凌四二人此时并无心思去揣摩那阳光的心思,无瑕在四处张望哪有一片苹果树,凌四在四处感应有无危险靠近。  无瑕的步子有些浮躁,她想快点找到吉亜家,看看他母亲身体恢复得如何。也想会会那个李麻子,居然敢在这片地方称王称霸。  凌四的步子一直稳稳跟着无瑕,她快他快,她慢他慢,总是慢她半步跟随着。保护一个人的最佳方式,就是这样一个距离,前后左右的危险都能伸手阻挡。  “再往前走些是分叉路,小路通往那城,大路还属城崖,我们是先去找你朋友对吗?”凌四出声提醒无瑕,许久未出声,刚一开口,好听的嗓音有点哑哑,让人耳朵发酥。  “嗯,是的!凌四,你声音真好听,我都快要融化在你声音里头了!”无瑕双手捂住耳朵,作势假装隔离,带笑的眼睛如闪光的宝石耀眼得凌四有些躲闪不开。  凌四依然浅浅一笑,她这不是第一次评价自己声音了。没想到出了阁,她性子还开朗些。  “你经常来这里吗?”无瑕未介意凌四只笑不语,许是觉得他如大哥哥般贴心照顾自己,心思又缜密细致,对他好感上升,便继续问话。  “有需要就来,我平日也很少呆在阁中。”这次凌四开口回答了,也许上一番话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接应。  “卫一是他的贴身暗卫,那个魅三妖娆性感,凌五管理凌雅堂,吴六负责寻人,朱七力大速疾,蛋八人瘦跑腿多。你呢?你不会就专门画画吧?”无瑕掰着玉葱般的手指碎碎念叨着。  “画画是爱好,我在找一样东西,找了几年了。”凌四看着无瑕可爱模样,忍俊不禁。  “什么东西那么难找?啥呀,说不定我知道,嘿嘿……”她虽对现在人界不熟悉,但多少一些宝物还是知道一点点的。  “瑕玥青石玉。”凌四停顿一下,说了出口。知道这玉的人多,明目张胆找玉的人少。  无瑕正拿起水壶在喝那桂花茶,听到这个称呼一口水全喷了出来,撒在凌四脸侧些许。  两人表情都有点尴尬,无瑕尴尬的是自己反应太大,凌四尴尬的是脸上的水渍是她嘴中物。  还是无瑕先反应过来,她大大咧咧举起自己细小的袖口在凌四脸上胡乱一抹,凌四微微往后退一步躲闪,但还是没有无瑕长伸得长,只得伸手阻拦但也不知如何去抓无瑕手腕,只得任她擦拭。  “哎呀,对不起啊,凌四,我又惹祸了。”无瑕边抹边道歉,满眼歉意和不好意思。  “无事,你怎如此大反应?”凌四推了推无瑕的手,让她停止。是她,所以不会介意。脸上未湿,显得他肌肤愈发白皙细嫩。  “呃……这个玉好像很多年前就没了踪迹吧。”无瑕想说好几百年,但怕吓到凌四,便说了很多年。因为,她就是那块瑕玥青石玉的化身。她不知道那玉之前的故事,但天神有说过那玉到人间历过劫修炼过。  “是的,相传九百年前,那玉幻化成人下凡除妖,为了镇压妖物,她粉碎玉体将妖物镇压住,牺牲了自己。但有传闻说那玉又合体了,并且跌落在人界,寻得者可以获得神秘宝藏。”凌四缓缓道出他对那玉的认知。  “九百年?”如果自己没记错,她在天神身侧呆了也有九百年左右的光阴了。可是自己就是天神创造出来的,并且印象中也没有粉身碎骨的记忆,九百年前的历劫也并非人形。凌四说的故事,是真是假?  “还有这样的故事啊?好神奇,啧啧……看来是阁里想要那个神秘宝藏吧,嘿嘿……”无瑕哈哈笑着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波动。  “嗯,那玉幻做人形后唤玉女,以前玉城城中上下都会在格穆节拜仰她的石像,感谢她舍身救世。”凌四眼神有些扑朔,声音依旧清澈。  “那你给我说说,你们嘴中那玉女的故事呗。”无瑕憋住笑意,她看到凌四一脸严肃和虔诚。  自己也是玉女,可他们嘴中的玉女断然不会是自己,到底天神所说是真,还是凌四接下来所讲是真,此刻她有些迷糊。  她对天神的任何话语都是深信不疑,可此刻凌四的表情不像玩笑,就像他也从小都在拜仰信奉那玉女一般。  “这些都是神话故事,你听听便好,当不得真。”凌四说着,面色又变柔和。  “相传九百多年前,一只红毛火狐在人间为非作歹,扰得民不聊生。天神派其属下玉女到人界降服此妖,未料玉女与火狐相恋私定终生。  天神大怒,唤回玉女,将其锁在诛神坛受雷电穿骨之罚,火狐苦求无望,习得诛世魔力要大闹神界救走玉女。  传闻一,神界大败,放出玉女挽救残局,玉女为了正义化作玉身自爆玉体散落地底,将火狐镇压在人界地底深处。  传闻二,神界本意降服火狐,出了此岔,欲将火狐毁去妖身,永生永世无*回,玉女知道后苦求天神,最终选择化作玉身自爆玉体镇压火狐。  传闻三,火狐救出玉女,两人欲私奔,无奈天神苦追,欲毁火狐,玉女化作玉身替其抵挡,玉体散落一地,火狐悲痛万分,不愿离去也不愿追究,选择沉睡,等待玉女转世归来。”  见无瑕沉默似在思考,凌四又补充到:“结局都是一样,玉女牺牲了,火狐被封印了,他们曾爱过。”  他的表情有些痛楚,好像亲眼目睹他们的故事,见证他们之间的恩爱情仇一般,又像自己的满腔情愫无法见到阳光,只能埋藏黑暗之中,内心深处,永远无法得到喘息。 第032章 玉女传说(二)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无瑕感觉心口缺了一块记忆,但是她想不起是什么。听得凌四讲这些故事,感觉缺了口子的那个位置一直闷闷不舒服,但又讲不出是何种闷。  这个传说有这几种版本,但最后的结局都是悲剧收场,如果他们真的相爱,天神会极力阻拦吗?可妖神本就不能在一起,那玉女又怎会不知呢。  “妖神本不可相恋,会遭天谴。这应该不是真的,玉女怎会恋上一个妖呢……”无瑕喃喃念着,这不是她的经历。这个故事,也从未听天神讲过。  “爱不分时间,种族,距离,年龄。这本就是无法预知的……”好比他内心隐藏的那份对她的情愫根本不在自己的预料中。  “这是发生在玉城的传说吗?那玉城不是城底无数玉石宝物,难道……”无瑕问到,她猜测那满城玉石宝物与玉女一定有密切关联。  “嗯,玉女的玉身碎石所带灵力恩泽了周围石头,所以玉城底下的石头大部分都化为宝物。”凌四耐心讲着。  “但现在玉城城底所有宝物都被其他城池挖掘一空,你们说的那玉女的碎身根本找不到了,那……瑕玥青石玉又怎会合体流落人间呢?”无瑕想让凌四放弃继续寻玉的念头,因为他一切都将会是徒劳,转而再问道这青石玉上头。  “一切都是听说而已,有一丝线索就要去寻。那玉,对我们,对阁主,很重要……”凌四摇摇头,有点惆怅,这么多年,连那玉的形态和色泽都无法掌握准确。  “我就知道雀红阁肯定不会是明面上普通的青楼,饭馆,旅馆那么简单。”无瑕笑笑,不打算再继续问下去。  那阁,那人,对她而言,已经无关紧要了……  看到无瑕一直埋头盯着自己鞋尖走路,如此大大咧咧毫不担心有无危险,倒让凌四忍不住开口问道:“无瑕,走路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样有任何情况都能即使反应过来。”  无瑕把眼睛瞪大,鼓起肉肉的脸颊,转身后退着前行,面对凌四做了个鬼脸:“有你在我身边,我还需要担心什么?”  凌四心口一暖,暖流过后又是一阵苦涩。他像兄长一样带着关怀假意斥责无瑕:“好好走路!喏,前面一片果树,不知是不是苹果树……”  说罢眯起眼睛看向远方。  无瑕赶紧转身,学着他的模样眺望远方,依旧是笔直的一条宽路,两侧高大树木枝繁叶茂,密不透风。  “我怎么看不到有没有果树?”无瑕质疑凌四的视线。  “路尽头下坡处,可以看到一点尖尖角,树上有果子。”凌四一本正经道,满脸写着“是真的,我能看到”。  无瑕盯着凌四看了又看,确定他眼神中无开玩笑的成分,才扭过头。  她不知,在她扭头后,他的嘴角大幅度上扬。  阳光已在身后,地面上倒映着两人的身影,无瑕走前,凌四走后。  脚掌微微发酸,但无瑕依旧不知疲惫。她调皮的踩着凌四的影子,踩一脚头顶的发髻,再踩那拉长的脸蛋,再踩那飘逸的长发,再双脚踩满上半身……  凌四宠溺地任她寻乐,她也被自己幼稚的举动逗得哈哈大笑,笑声过后,那两侧的树叶也沙沙作响,像在回应这山间清泉般的笑声,咚咚欢畅。  “凌四,你们未来要做的事,除了那玉可以提供帮助,有其他宝物可以代替吗?”无瑕还是不想让凌四白费功夫。  看到无瑕又把话题转到这个上面来,凌四略微疑惑,还是回答了她:“不知,或许有,或许没有。”有些话不方便现在对她说,那是阁中最大的秘密。  “刚才你说那玉女就是瑕玥青石玉的化身,那玉女神血呢?”无瑕停下来等着凌四与她并肩而行。  “玉女神血的功效也只是个传说,也许此玉女非彼玉女。但一直有人在不断追寻,希望可以获得玉女神血,来达到万病不近身,甚至长生不死的境界。”凌四奇怪她怎会知道玉女神血,往南一代的人都不清楚这些的。  “原来他是想要治好自己吗?”那时自己也准备偷偷为他去尝试一下,但没想到他却是在利用自己的情来达到目的,这样的真相,她真的不能接受。  “你说什么?治好谁?”凌四有点迷糊。  原来自己把心中所想给念了出来,无瑕赶紧重咬舌头,“嘶”的一下,带着疼意笑笑:“没什么,没什么……”  凌四还欲追问下去,他觉得此时的无瑕有丝怪异,心里头藏着挺多事情。  无暇止住了凌四的开口,她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嘴边做“嘘”的动作。凌四神色变冷,屏息感应四周,但未发现任何可疑物体接近。  “我闻到一股食物的香味了,我肚子饿了……”无瑕不好意思的对着凌四吐舌头。首先是要转移凌四的困惑,其次是自己真的闻到了。  “那应该快到村庄了,刚才的干粮你又只吃了一点。”凌四有些哭笑不得,摇摇头叹气。  刚才边走边拿出几份糕点出来两人吃着,缓缓饥饿。但无瑕嫌太干易渴便未多吃,凌四也未坚持让她多吃,因那桂花茶偏甜能增加饱腹感。  也是,走了这么久的路了,再多能量都被消化掉了。被无瑕这么一说,他也感觉肚子有些空空。  无瑕将双手放至身后交握,像男子一样迈着大步走着。她不相信玉女神血对北榷的作用就只有这一点,若只是治好他的腿疾,他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那日自己中毒无法动弹但听力一直正常,红姑与北榷两人在自己身侧说的内容依然历历在目。  北榷父母的仇,族人的恨,整个城池的冤魂,都在等他拯救。这是红姑说的,而北榷自己也亲口说了,重建玉城,玉女神血至关重要。  那就是说,北榷是玉城人,红姑也是,或者雀红阁就是为了重建玉城而存在。  如此想来,那凌四的真实身份肯定也跟玉城息息相关。他们嘴中的玉女神血,到底对重建玉城有何帮助?那瑕玥青石玉又能带来何种神秘宝藏?  无瑕苦思冥想也捉摸不透,看来,最复杂的,还是凡人心……  “小心!”凌四大吼一声。  无瑕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凌四一阵急扯后退跌至他怀中。恍惚中看到一阵薄银白光幻成短剑“嗖”地一下击向地面,便听到地面传来“嘶嘶”的声音,虽微弱但充满愤怒。  无瑕看向地面,一条手指大小的尖嘴黑斑蛇正挣扎着想爬向草丛,但已被凌四用法术打成重伤,无法动弹。只得瞪着眼珠子恶狠狠地望着他们,吐着蛇信子表示抗议。  “那不是一根枯树枝吗?怎么变成一条蛇了,天呐,我还踩了它!”无瑕拍拍自己胸口,心有余悸。  “好好走路,其他的别想了。这里不是阁中,随时会有危险……”凌四松开了无瑕,挥手运气将黑斑蛇直接打入草丛里,再无动静。  “那蛇剧毒无比,还好正蜕完皮身体反应稍慢。我刚才要是再晚一步,就把你给咬了!”凌四真想敲敲无瑕的脑袋瓜子,想让她长点教训。  “谢谢你,凌四。看来阁主让你随行保护我是最佳选择了,换做别人不一定有你对我这般好……”无瑕有些感动,这一路走来,凌四的种种表现都让无瑕无法对他警惕。如以前所说,他就如一个月光一般的男子,在黑夜中给人光明和方向,却不会灼伤自己。  “阁主对你是十分用心,昨夜还多番嘱咐我定要照顾好你……”凌四淡淡说着,露着自嘲的笑容。  “他那是对我别有用心!我自己有眼有心,我清楚得很!”无瑕脱口而出,“你说阁中无危险,我看非也,人心只怕比毒蛇更恐怖。”  刚入阁被那嫣儿用暗力击得下跪,再被绊倒,扇耳光,罚跪,又晕倒,又被下毒,百灵之死……这些都是心口的毒瘤,留下挥之不去的阴影。  若北榷真对自己用心,为何不去彻查下毒者,而让百灵做了替死鬼?他要的,只是自己身体健康,不影响他所谓的玉女神血的功效而已吧!  凌四目光如炬,无瑕对阁主的态度让他十分意外,同时也不可置信。思考一番,他决定回答后一句:“动物一般只会攻击自己认为对它有危险的事物,而人类,为了达到一己私欲会不择手段,伤天害理,人神共愤也毫不在意。”  “是啊……所以,人类,太过贪婪,迟早会受惩罚的。”想必天神之前对自己所说人间大劫也是因人性贪念而造成的后果吧。  “到村庄了,你朋友家应该在左侧那几个房子里头,那里一片苹果树,看到没?”凌四突然说道。  无瑕从刚才沉重话题中走出来,看向凌四指的方向,一片翠绿的树林,沉甸甸,红灿灿的果子点缀整个翠绿,甚是好看。  两人不约而同停止了刚才的讨论,加快步伐朝那边走去。吉亜,姐姐来了! 第033章 救吉亜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三三两两的石砌平房错落有致,暗灰的石板长满青苔,从地面蔓延至墙壁。每户人家都有一个独立院子,用木栅栏围住,与其他房子分隔开来。  屋顶是用一种棕色大树叶密密掩盖,叶肥而厚,看似坚硬无比。阳光折射在棕叶上,映出刺眼光芒,让凌四与无瑕眯了眯眼。那叶子上,应该涂了一层东西,不然怎会投射光线呢,想来应该是防水用的吧!  二人往里头走着,屋子里都是静悄悄的,并无动静。也有些房子有农妇在院子里整理谷子食物,看到二人经过,都露出慌张神色赶紧跑回屋子里“砰”地紧关大门,不再出来。  无瑕开始还露出友好的笑脸打着招呼,看到那些农妇的表情如此恐惧便放弃了,她伸出胳膊肘捅了捅身侧的凌四,问道:  “哎,她们这是怎么了?我们长得像坏人吗?”  “许是看我们装扮像富贵人家,她们怕惹是非得罪不起。”凌四轻声回应,以前和吴三过来打探消息都是乔装打扮,才能让当地村民放下戒备之心。  “忘记了,茶馆那两人说李麻子有亲戚做官了,这里村民都痛恨李麻子却又不敢反抗。看咱们穿得光鲜亮丽,定是把我们当成李麻子同伙了!”无瑕握拳对着空气挥了挥。  “你倒是聪明了一回!他们这里的平民百姓平日也被欺压惯了,能避开他们绝不露脸。”凌四出奇夸赞了无瑕一把。  无瑕挑起好看的弯眉给凌四翻了个白眼,把白白嫩嫩的拳头在凌四眼前晃了晃。  “哟,我什么时候不聪明了?”她小声嘟囔着,似乎在抗议凌四刚才对她的赞美。  凌四把头微微后仰,避开自己鼻尖与她手的亲密接触。嘴角一直上扬,用微笑回答无瑕的话语,眼神中一池柔水让无瑕感觉舒适无比。  “哟,这哪里来的小美人呀?两位可是来找人?”一个略微驼背带着谄笑的男人迎面走来。  凌四听到声音立马散出一股戾气寻找声音源头,待看到来人只是单影之后他收了收身上的戾气,在不清楚对方实力之前,自己也要做到深藏不露。他退后一步,将主权交给无瑕。  无瑕打量着这个驼背男人,长得猥琐,但穿的衣裳却整齐无补丁,布料也并非普通农人穿的粗棉布衣。想必他应该在这城崖里也并非小角色,无瑕强忍住内心的排斥,柔声道:  “大哥,我们兄妹二人路过而已。小女子口渴,想吃些前面的果子,还请大哥让道。”  两侧都是杂草,那路越变越窄,尽头就是果树了。驼背男人站在路中间,似有意拦住二人前行。  “这前面的果子喷了除虫的药水,吃不得。二位可以去另一头,那里有歇脚的地方有水喝。”驼背男子将手指了指无瑕他们身后,打量无瑕的眼神中依旧火热毫无遮掩。  那是进村庄时路的另一端,因凌四说了苹果树林就是这一头,他们便直接往这走来了。  “可我们就是要往这个方向走。”无瑕依旧笑道,她讨厌那人的眼神,可此刻只能先保持微笑。  “这里可没路了,小美人!过了果林,就是一片荒山而已。”驼背男子目光闪了闪,目光警惕,这个方向,此时不准任何人同行,他就是专门守在此处的。  凌四此时已经觉察到些许,他有些不耐烦再与此人周旋,微弹手指,驼背男人身子一顿,望着凌四说着:“你……”话才刚出口,便软趴趴地倒地上了。  “别跟他废话了,果树那边只有一个房子,如果没错,应该就是你朋友家。”凌四用脚将地上的男子踢到一侧,虚扶无瑕走了过去。  无瑕回头望了一眼地上的男子,已经不省人事。  “我只是将他打晕,这一时半会醒不来。”凌四猜到无瑕在担心什么,开口让她安心。  无瑕一怕闹出人命,让吉亜母子以后在此不好安定;二怕男子突然醒来,继续阻拦两人前行。  凌四这么一说,她心里还真是舒坦多了。  走进郁郁葱葱的绿荫林中,浓烈的果香味扑鼻而来。累累果实压弯了枝干,在枝头摇摇晃晃。有红彤彤的,也有青涩涩的,还有半红半青的,都羞涩地垂着脑袋躲在树叶里偷瞄闯入林子中的二人。  无瑕伸手摘了一个红苹果,随手擦了擦,便咬了起来。  “嗯,还挺甜的!”她将咬过一口的苹果递给凌四,“你要不要也尝尝?我可不相信喷药水了!”  凌四未语,有些不知所措。无瑕也立马反应过来了,立马又摘了一个苹果用袖子擦擦,再嘿嘿笑着递给凌四。这次凌四伸手接了,两人依旧安静走着未说话。  无瑕还记得那日吉亜卖的苹果色泽都要比树上的亮丽多了,是否是这树上的还未到采摘时候?  “啊……”前方突然传出一阵凄惨女声,无瑕二人快步朝声音方向走去。  只见一个身穿兽袍的高大威猛男子正叉腰哈哈大笑,他前面跪躺着一个中年女子,穿着粗布灰裳,头发凌乱,看不清模样。  凌四拉着无瑕躲在一个果树后,观察情况。  “李麻子,你别碰我娘!”无瑕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声音青涩却满腔愤怒。  无瑕找了找,发现吉亜被绑在一个果树上,正拼命挣扎,旁边还站着一个驼背男子,正拿着棍子敲打着吉亜瘦弱的身子。  无瑕气得发抖,牙齿咯咯作响,凌四轻轻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冷静。这个时候,再看看更合适。  “哈哈哈……吉亜他娘,老子温柔相待多时,要你伺候爷你不愿意,爷只有动粗了!你若再反抗,我便割了吉亜娃子的命根子,让他做不了男人!”那兽袍男子便是李麻子,他未理会吉亜的警告,蹲下来轻抬吉亜母亲下巴,恶狠狠说道。  “你别伤害他……求你了……”吉亜母亲声音带颤,因太过害怕而变得尖细。  树后的无瑕已经无法忍耐,她回头对着凌四说道:“这个事情我自己来处理。”便气冲冲地走了出来,将手中咬了一口的苹果狠狠砸向李麻子。  许是安排人守住入口,李麻子虽是习武之人,反应灵敏也早放松警惕,所以无瑕这一击直接命中,砸向李麻子后脑勺。  “哎哟……”李麻子用手捂住后脑勺,凶煞地转身看向无瑕,本想大发雷霆,结果看清是个容貌清秀的白衣少女,眼睛一亮,邪笑着靠近。  “哪里来的小美人……”嘴角的口水已经流淌了出来。  待走近,无瑕看到李麻子满脸坑坑洼洼,又加上嘴角一阵反感,但依旧想用自己的方式来处理这个李麻子。  “放开他们!”无瑕任性叫到,毫不畏惧。  那驼背男子哈哈大笑,嘴角上的八字胡跟着一翘一翘:“李爷看上的人岂是说放就放,小娃娃你说笑吧!”  话音刚落,李麻子转头大骂:“混账!”  驼背男子赶紧猛甩了自己一个巴掌,但还未明白自己说错了何话。  此时的吉亜已经看清了来人,就是自己多日进城寻找但依旧未找到的救命恩人。他又激动又着急:“姐姐!你快走……”  无瑕觉得一阵欣慰,臭小子虽不知道自己名字,但她这装扮了还记得自己,有心。她对着吉亜淡定地笑了笑,并未回话。  “李爷,你放了他们,让我来,可好?”无瑕任由李麻子肆无忌惮的目光上下打量自己。  “你确定?小美人?”李麻子觉得不可思议,这是上天可怜他多久未开荤直接赐个美人下凡给他吗?  村庄里的年轻女子多数外嫁,这些农妇又大多人老珠黄,吉亜娘多年卧床不曾见面,前阵子见到痊愈了的她,觉得她风韵犹存,比村里其他女人出色多了,便想占为己有,发泄*。  本想和和气气抱得美人归,无奈美人死不相从,李麻子耐心已无,只得绑了吉亜来威胁美人。  “当然,你松开他的绳子。”无瑕往前走了一步,伸出玉手指了指吉亜。  李麻子嘴一咧,露出满口黄牙:“美人总得表示表示,我这一放,你们跑了怎么办?”他只是说说,量她一个弱女子也救不走两人,何况,这还是他的地盘。  无瑕笑了笑,她将伸出的玉手在李麻子眼前晃了晃,李麻子扬手欲捉。无瑕又快速将手缩回,掩嘴羞涩笑着。  李麻子一阵心痒痒,但又想跟小美人好好玩玩。有如此娇嫩少女送上门来,不碰那成熟韵味的妇人也罢。  他往前走一步,无瑕往后退一步,两人不紧不慢保持着一丈的距离。李麻子只是在跟着无瑕走,无瑕则是在有意拉他离开那几人。  无瑕止住脚步,伸出玉掌暗示李麻子莫再往前。李麻子咽了咽口水,已经有些按耐不住,想将无瑕就地正法。  树后的凌四拳头紧握,青筋爆出。  “他敢碰她……”他已做好准备,只要那恶人敢碰她,他便要了那人狗命!  但无瑕似感受到了凌四的愤怒,她退到的位置刚好可以直视凌四,她轻摇脑袋,示意凌四不可轻举妄动,要他安心。 第034章 怒惩李麻子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我美吗?”无瑕挑了挑眉,忽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李麻子。娇美模样此刻多了一丝由内而外散发的妩媚,妩媚中带着稚嫩的青涩。  “美,是李爷见过最美的仙子!”李麻子张开说着,眼神中已经燃气旺盛火焰,直接狗熊势扑向无瑕,想将她压倒在地。  无瑕一个灵敏侧转身,让李麻子扑了个空。李麻子一个踉跄差点摔个跟头,往前迈了几大步才停稳下来。这一会儿功夫,无瑕已经将右手食指迅速放进嘴里咬破。待感觉到自己口腔内有了股淡淡的铁锈味便拿了出来,背在身后用另一只手拼命挤压着,希望那小小伤口快速溢出更多血珠。  这个举动在李麻子眼中却是惹命诱惑,他未看到无瑕身后的动作,只知道她正双手摆在身后,扭捏着婀娜的身姿。李麻子感觉浑身血液都在膨胀,活了这大几十年感觉又回到年轻那会了,并且这俊美仙女主动对自己放电这是从未遇到过的啊,就算是上那青楼里头的姑娘也没这般美艳动人,都是些胭脂俗粉。  他又准备扑向无瑕,两个眼睛似要冒出火光,将无瑕身上的衣裳烧个精光。  “小美人,爷来了!”他用手抹了一把嘴角流淌下来的口水,在身上胡乱一抹,再大声叫着。  “慢!”无瑕大喝一声。  树后正欲出来的凌四止住了行动,她跟前的李麻子也止住了脚步。  无瑕松了口气,她已经瞄到凌四准备出来,赶紧出声制止。同样这一声也是对身前的李麻子说的,她笑盈盈地看着李麻子,伸出渗出血滴的食指在李麻子眼前晃悠。  “张嘴。”无瑕柔声娇嗔。  李麻子只知道那指头刚被美人用香津沐浴过,并未看到破皮出血,更是一身燥热,他将头靠近玉指,再将嘴巴张开,欲含住那诱人玉指。  无瑕却在这一瞬间,猛压食指,再将指头对着李麻子嘴巴重重一弹,将早已挤出皮肤的血滴稳稳弹入他嘴中,再猛的缩手往后退。  李麻子一顿,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嘴中多了一物,一尝却又找不着了。他热情速降,凶煞开口:“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刚才耍什么花样?”  无瑕跑到躲着凌四的果树旁,等待李麻子的变化。  心中有怨,血成毒性,这就是她血的神奇所在。  不能杀他,用毒控制他还不成吗?  这会指头还有丝肿痛,自己那一口咬得太猛,后来挤血又用力过度过急,无瑕感觉自己食指有些麻木了。  树后的凌四看着无瑕背在身后的红肿手指,又心疼又疑惑,她这是做什么?  李麻子感到舌头发麻,想开口怒骂无瑕却发现已经变得大舌头。他未想复杂,只觉得那美人只是往自己嘴里塞了麻痹舌头的液体,只是不知她刚才如何将毒液放至指尖,不再多想,他快速奔向无瑕,运力欲重重给她一巴掌。刚一抬手,那舌头的麻木感便蔓延至四肢,心口也如有一条虫子在啃噬一般绞痛。  他将抬起的手放下捂住胸口,微微弯着身子带着愤怒口齿不清地吃力说道:“臭娘们,你……对我做了……什么!”  无瑕目光闪了闪,靠在树边未动,虽然模样像在瑟瑟发抖,可那狡黠眼神却出卖了她的情绪,她此刻正在乐滋滋地看着李麻子的痛苦模样。  那边驼背八字胡男人看到自家主子出了状况,赶紧拿起棍子过来扑打无瑕。  凌四就趁这个空挡,赶紧挥手用法力幻出银色刀片,螺旋飞转,不差分毫割断了吉亜身上的粗绳。用力恰到好处,吉亜身上的衣裳未破一丁点,只有粗绳绑的褶皱痕迹。  吉亜甩开绳子,跑去扶起母亲,又警惕又担忧地看着无瑕这边。  凌四飞出银刀后立马现出身子挡在无瑕身前,那八字胡男人挥出的棍子正欲砸下,凌四伸手运气阻挡。只见八字胡男人手中的木棍“嘭”地拦腰截断,一截掉落地上,一截还在八字胡男人手中哆嗦。  “混账……过来扶我!”李麻子心口绞痛得已经站不稳了,若不是人高体壮,只怕早已倒下。这群手下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八字胡男人赶紧跑到李麻子身侧,将他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李麻子这壮实身子往八字胡男人身上一靠,八字胡男人的背更驼了,如一个佝偻沧桑的老人一般喘着粗气。但他不敢反抗,这是他的职责。  “你……你又是何人!你们两个……到底要做什么!”李麻子不用费力支撑站立,感觉说话利索了点,但依然大舌头。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他说的啥。  凌四漠视面前二人,根本无意回答。他的职责,便是保护好她。刚才真不应听她的安排,让她伤了自己!  无瑕却有些不满凌四提前出场,她心中本就有把握自己一人制服那李麻子。  她站到凌四身前,如黄莺般的清脆甜美嗓音从朱唇中婉转而出:“李麻子,不想死的话,就别再动怒运气了。刚才,我可是给你下毒了!”  无瑕神色依旧未变,眸中带着一丝戏谑,让人猜不出她话中的真假。  李麻子听了此话,体内怒气根本抵制不住,蹭蹭蹭直冲头顶。多久没人能威胁到他的生命了,这屁大点的孩子还来威胁自己!  他凶煞地望着无瑕,将眼珠子瞪得跟牛眼一样大,恶狠狠地指着无瑕:“啊…………”啊了半天,结果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是不是感觉心口疼得要命,像无数只蚂蚁在啃咬一样?”无瑕面露害怕怯怯地问李麻子,似乎她曾经也受过那蚂蚁啃咬的滋味。  “是不是感觉舌头肿胀得无法说话,连口水都无法吞下去了?”她继续追问李麻子,面色更加慌张。  李麻子指着无瑕拼命点头,她说的都完全与自己症状完全一样,又将手掌对着无瑕摊开,不停颤抖想要解药。。  “这会相信自己中毒了?”无瑕往前走了半步,缓慢问到。  李麻子急得要死,却又大口深呼吸,不敢让自己发火。这一张嘴呼吸,嘴里的唾液全哗哗流下,落在八字胡男人的肩头,甚是恶心。  无瑕捂嘴连忙后退,那唾液已有股酸味,让人觉得恶心。  八字胡男人不敢动弹,微皱的眉头却表明了内心的抵触。  看到李麻子那张坑坑洼洼的脸狰狞着挤到一堆,眼神中终于无了怒气,变成害怕和哀求。  无瑕叹了口气:“你答应不再骚扰吉亜和他母亲,我便给你解药。”  李麻子拼命点头,嘴中的口水跟着上下四溅。这会他只想快点回复正常,其他事情先放一边。  “你确定?你保证?”无瑕又问到,眼神中露着不信任。  李麻子举起一手,继续狂点头,表示自己对天发誓一定做到。  无瑕上下打量了一番李麻子,走到凌四身侧,悄声对着他耳畔说道:“你用法术隔空点一下他的人中,只需一成力度即可。”  凌四虽不明白,但依旧照做。屈指一弹,一个米粒大小的银球弹向李麻子。  李麻子感觉人中一痛,正欲继续哭求无瑕,却发现心口的绞痛瞬间消失,舌头的麻木也渐渐消散。他眼神一亮,正欲大喊谢谢,又想起谁是罪魁祸首,转而张牙舞爪又准备教训无瑕。  无瑕却早已料到李麻子的动作,她边躲到凌四身后,边大喊:“毒还未解!”  李麻子刚出喉咙的话又被活生生咽进去,把舌头咬得发疼。他气的浑身发抖,又不想再尝刚才那滋味,只得阴暗看着无瑕,恨不得将她诅咒一千次。  凌四伸出胳膊护着无瑕,同时运气释放杀气,警告面前之人。  李麻子和八字胡男人感到一阵凉飕飕,再注意到对面的白衣男子眼神冷漠带着警示,无法摸清他的底子,只得老老实实等着无瑕再次说话。  “我给你下毒是从嘴入肚,早已蔓延至五脏六腑。刚才只是解开一个穴位的表面毒性,若你再次运气动武又动怒,只怕全身几百个穴位都要重击一次都解不清你体内的毒液了。”无瑕慢吞吞说着,露出苦恼的模样。  “我已经答应不再找他们二人的麻烦,你还要怎样?”李麻子咬牙切齿说道。  “李爷,您今天先回去,记得千万别发火,消消气,淡定……明天我会让人把解药亲自给您送过去。”无瑕狡黠笑道,“记得,千万别发火,微笑,笑一笑……”  说完无瑕咧开嘴露出整齐的牙齿嘿嘿笑了两声,李麻子苦涩地跟着笑了笑,说是笑,还不如说是嘴角抽了抽。  二人苦不堪言,只得一边深呼吸一边苦笑着灰溜溜走了。李麻子心想,待毒解了,定要将此女子碎尸万段!不,碎尸万段前先蹂躏数番!  刚有念头,结果心口又一悸痛,只得将此念头放置脑后,心中默念无瑕姑奶奶。李麻子心底也是十分委屈,在这地盘逍遥快活几十年,如今栽在一个小丫头片子手中,实在丢脸! 第035章 吉亜身世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多谢恩人又一次相救,我们母子二人无以为报,只愿做牛做马来感谢恩人了!”  吉婶带无瑕凌四二人回到屋内,便拖着吉亜跪了下来,哽咽着道谢。  无瑕本已坐下,被吉婶这举动吓得一跳,赶紧站起来摆手:“别啊,吉婶,你们赶紧起来!吉亜,快扶你母亲起来!”  无瑕有些手足无措,她求助凌四,凌四却将目光投向窗外,不打算参与。  无瑕瞪了凌四一眼,伸手将固执不愿起来的吉婶强行扶了起来。  “吉婶,既然吉亜唤我姐姐,我就认了他这个弟弟。刚才也是教训恶人,我自有办法让那李麻子以后都不来骚扰你们!”无瑕拍着胸脯说道。  吉亜在一侧挠了挠脑袋,满脸涨得通红:“姐姐,上次走得太急,我连你名字都忘记问了……后来去找你,也再没看到你……”  “我今天来就是特意找你的,我叫无瑕。”无瑕笑着说道,眼神流露出一个姐姐应有的亲切。  “恩人姓吴?”吉婶问着,拨了拨凌乱的头发。露出姣好的面容,许是多年一直卧病在床,皮肤苍白无血色,眼底还有一圈青紫色。但眼神坚定又明亮,让显得多愁多病的吉婶自然流露出一股铿锵之力,怪不得让李麻子如此惦记。  “不是,我……我姓玉,名无瑕。没有的无,瑕疵的瑕。”无瑕纠结了一下,给自己安了一个姓。  “这是我的朋友,他叫凌四。”无瑕将凌四拉扯过来,她觉得此刻凌四太过安静,倒有些北榷的影子了,她不喜欢。凌四听到她介绍只得看过来微微一笑打着招呼。  “玉这个姓很少见,也多谢凌公子了。若不是二位,只怕今天……”吉婶说起来还心有余悸。  吉亜上前扶着母亲坐下,面露兴奋之色:“多谢姐姐和凌公子!姐姐你此行真是来找我的吗?”  无瑕觉得少年就是少年,会轻易信以为真,她无意欺骗:“姐姐过来办点事情,顺道来看你,顺便看看你母亲恢复得怎样。”  “那日母亲确实是口吐鲜血,我便按照姐姐你说的先把……那药让自己服用,再割血做药引喂给母亲。母亲也就是那时慢慢感觉身体好起来了,姐姐你真的太神奇了!”吉亜说着,又激动地站起来了。  无瑕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过去轻轻给吉婶把了把脉,良久,轻声说到:“吉婶身子还没好完全,多晒太阳,吃点动物的血液吧,还是要好好养着。”  “我这条命若没有恩人只怕早已入了那黄土了,真的不知该如何感谢恩人……”吉婶握紧无瑕的手,热泪盈眶。  “吉婶,叫我无瑕便可。若真的要谢我,那便让我们二人吃点东西吧,一路走来,还真的好饿了……”无瑕吐了吐舌头,感受着吉婶柔软的手中散发的暖意。  “好,你们坐着休息,亜儿,你陪陪无瑕姑娘和凌公子,今日晚餐咱们早些开饭!”吉婶像个孩子一样手舞足蹈说着,迈着欢快的步伐走了出去。  “姐姐,我母亲手艺一直很好,这段时间身体好了后便又开始跑去厨房捣鼓,可能是嫌我前些年做的饭不合她口味……”吉亜依旧红着脸,满眼幸福地望着母亲的背影。  “你母亲人很好,你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无瑕感叹道。  另一旁的凌四眼中一阵闪动,流露出痛苦之色,但很快他便隐藏了起来,未让旁人看到。  吉亜有些不好意思,但望向无瑕的眼神依旧炽热,亦如那日分别前那般紧紧注视着无瑕,观察着她的精致五官,依旧让他心潮澎湃。  无瑕转动了下眼珠子,站起来走到吉亜身侧。拿出玉指弹了弹吉亜额头:“小子你看什么呢!”  “姐姐,你好美……”吉亜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待听到自己嘴里说了什么时,又赶紧伸手捂住了嘴巴。瘦小的手臂上还有丝丝血痕和淤青,看着让人心疼。  无瑕未将他刚才说的话放心上,心思早被他手上的伤痕所吸引。她无所顾忌地拉起吉亜的手,轻触那些伤痕,心底又把李麻子骂了一遍。  被那娇软纤手触碰到自己肌肤,纵然年少,但也知男女有别,何况内心已经开了一朵爱慕之花。吉亜紧绷起身子,呼吸有些急促。  “那可恶的李麻子……我平生最恨这种仗势欺人的狗!人性贪婪又狂妄,真是枉为一世人!下一世,直接做畜生也罢!”无瑕面露憎色,双目如潭又带着傲世的坚毅。从内至外散发的王者气场让本专注吉亜神态的凌四都惊讶得乱了心神。  “无瑕,我这有些草药可以化瘀,吉亜小弟带我去房内,我帮你擦擦吧!”凌四突然开口说道,“好的快,这样你才有精力去挣钱养家,照顾母亲。”  话语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但又言之有理。吉亜将一直粘在无瑕身上的目光移向凌四,扯了扯嘴角,最终妥协。  闲着的无瑕也未一个人呆在厅内,而是跑去吉婶那边做下手,帮忙择菜拿盆子拿碗,顺便唠嗑几句,这一聊也知道了吉亜的身世。  原来,吉亜的父亲吉忠是这城崖土生土长的果农,平日喜欢在苹果上雕刻一些精美动物打发时间,无师自通,刻得越来越栩栩如生。  吉亜母亲亞萍儿是陌城官家小姐,被吉忠的手艺深深吸引,转而心生爱慕。后来二人情投意合却被亞萍儿父母棒打鸳鸯,极力拆散,因亞家嫌弃吉忠只是个前途无望的农夫,便做主给亞萍儿许了一户人家,择日便嫁。  亞萍儿一气之下便跑进了城崖不再回去,也与家里断绝了关系。只有天地为证,替她和吉忠做了婚礼见证者。  那时由城崖进出城内更加严格,特别是普通官人家更加不许随意出入,必须有城主的许诺才可。亞家老爷又不愿这事来惊动刚坐稳不久的暴戾城主,只好作罢。  后来亞萍儿怀了吉亜,又与吉忠一同进城去寻亞家,结果得知亞家已经弃官离城,去其他地方谋生存了。亞萍儿再也寻不到家人的消息,只得再次回到城崖内安心待产。  日子一天天安稳过着,吉亜也顺利出生。吉忠则每日早出晚归去卖水果和秀手艺来赚取钱财养活一家人。亞萍儿的厨艺也是那时慢慢提升,将家中两个男子养得壮壮实实,一家三口幸福又平淡地生活着。  好景不长,有一年格穆节之际,城主派人将吉忠喊去代表陌城参赛,那一去就再也未回来。城中来人告诉他们母子,吉忠不遵守参赛规则,还冒犯了他城参赛者,被抓去了大狱塔,一去十年还未放出。  亞萍儿两人多次前往大狱塔想见一见吉忠,但那塔都是里三层外三层士兵把手,围的严严实实,也不允许他们母子探望。  亞萍儿也就在那之后,身体每况愈下,忧思成疾,直至前几年严重得下床都很困难。吉亜也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知道父亲一直未回来,自己是家中唯一男子汉,便挑起了持家的重担,赚钱补贴家用又照顾母亲。  “吉婶,看来你这身体要恢复完全,还得调整心情啊!你要相信吉叔肯定会回来的,吉亜也会变得强壮勇敢……”无瑕有丝伤感,替吉婶难过,又心疼吉亜。  “这两年我也想通了,再怎样,我都不能连累了孩子,吉亜又比同龄人更懂事稳重,我们娘俩好好把这片果林守好,等他父亲回来……”吉婶眼神坚定而又饱含深情,似乎已经感觉到她心爱之人即将回来。  无瑕咬了咬唇,她不懂守候一个人多年的心境是如何孤寂和无助,亦不懂等待心爱人归来是如何让一个柔弱的女子变得强大。  她想了想北榷,觉得鼻头微微发酸,但是却没有眼泪掉下来。自己对他,到底是何种心境?是情窦初开,还是贪婪他那伪装的好?  亦或者是刻骨铭心,深入骨髓?从未想过会长相厮守,所以,无瑕立马否定了这一判断。  只是差点沦陷在那未经人事的相依相靠的温暖中吧,无瑕认为。 第036章 凌四生气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吃过晚膳后,凌四提醒无瑕继续赶路,他不喜吉亜看无瑕的眼神。那是一个男人的直觉,感觉那看似单纯的眸中杂夹欲望。  但无瑕自己却并未发觉,她只当吉亜是个孩子,吃饭时两人也挨得近,热火朝天地大口吃着,时不时去拍拍吉亜肩膀,无所顾忌。  无瑕不想连夜赶路,她想听吉婶的安排,在这里过一夜,明日再启程。  “凌四,你看,天已经微微发黑了。如果我们现在走的话,晚上就只能露宿野外了……”无瑕可怜巴巴地望着凌四,先前对他的微微不满已经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在自己灵力恢复前,此行还是要有人保护,最起码能防止有人劫色啊,无瑕偷偷想着。  “今日夜色暗沉无星,风中闷热,只怕明日便会下雨。我们若在此耽搁一夜,只怕……”凌四还是不愿意。  在屋外正准备进来的吉亜出声打断了凌四:“凌公子要是不愿意便可先走,明日我再陪姐姐出发即可!”  他早看得出他们二人只是普通关系,或者说凌四只是无瑕的贴身保镖而已。但在很多细节上又看出凌四对无瑕特别贴心,带着宠溺的感觉。  吉亜不想叫凌四哥哥,同是男子,他不想承认自己比他小太多,也希望凌四把他当成成年人看待,更希望无瑕不要把自己当成一个小孩。  “不行啊,吉亜!凌四肯定会与我明日再出发的!”无瑕抢先凌四回答,又对凌四吐了吐舌头,带着撒娇示好的表情。  “姐姐,我也可以保护你!”吉亜叫道。刚吃饭时无瑕就说了自己是要去玉城,他与母亲也未惊讶,因为来了城崖的外地人一般都是去玉城,虽然很少有人去。  “就你今天的表现,你觉得你可以保护她?”凌四冷声说着,满眼不屑。  吉亜语塞,只得焦急说道:“我熟悉路……”  “那人呢,可以保护她毫发无损吗?”凌四紧紧逼问。  吉亜涨红了脸,急得都将嘴皮咬破了,渗出丝丝血痕:“玉城那边没有歹人做恶,都是断壁残垣,根本没人……”  “没有恶人,那还有具有攻击性的飞禽走兽,你有信心吗?”凌四提高了音调,声音中的磁性愈发浓厚。  无瑕感到奇怪,凌四怎话语中,这么重的火药味?她拦在二人中间,发号指令:“别争了!今晚我跟吉婶睡,凌四跟吉亜睡,明天一大早就出发!”  “我不同意!”  “我不愿意!”  二人异口同声,说完互看一眼,有些意外又有些不屑,随即都看向别处,任无瑕望着二人目瞪口呆。  无瑕纳闷:“要你们两个男人睡一起,还别别扭扭的!”  听到自己被无瑕定义为男人,吉亜高兴了:“姐姐,我不介意跟凌公子睡一个屋!”说完便亲昵地拉着无瑕的手臂轻轻摇晃,无瑕也摸了摸他的脑袋。两个人笑呵呵的模样,显得格外温馨,但在另一个人眼中,却如刺一般扎眼。  凌四看了此景皱了皱眉,心口似跌落了一块重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呼吸间却又带着重重酸味。  “本就是他嘱咐我过来保护你此行的,当然一切都听你安排。”他想抛开那块大石头,结果带着酸意说出了此番话。  说完他也未感觉异样,而是转身走出屋子。一身白衣融入那灰蒙蒙的夜色中,依旧夺目。  无瑕有些诧异,虽疑惑凌四的态度,但也感受到了他的不悦。  “姐姐,我觉得他喜欢你。”吉亜松开无瑕手臂,面露得意之色,但很快隐去,随即换上之前单纯可爱的模样,试探地对无瑕说出他的判断。  “怎么可能,我们是兄弟!你这小娃娃想什么去了!”无瑕敲了敲吉亜的额头,微微训斥。  凌四是个好人,温文如玉,让人心生安定。他那样的男子,无瑕想不出何种女子才能与她相配。应该是一个同他一般如月光洁白、纯净、柔美的女子吧!  “我不小了……”吉亜有些懊恼,他已满十六,那些达官贵人身份的同龄男子,早就明了男女之事,这男女之情更是轻易可见。  自己虽未经历那些,可这爱慕之心遇到合适的人便已油然而生。并且作为一个旁观者,自然也能清晰看到另一个男子对自己所爱慕女子的情意。  “好了,你早点去洗漱,今儿这衣服都被那群疯狗给撕破了,晚上跟凌四多学学怎样习武运法术。”  无瑕未仔细去揣摩吉亜那多变的神情,她想去找凌四。毕竟,从一进吉亜屋子后,他神情就一直冷淡,中午本就吃的少,晚餐明明那么好吃,还有猎打的野生兔肉,凌四都只浅浅尝了一下。  明明一路走来凌四眼角都是带着笑意的,她感觉与他的相处都很轻松愉悦,凌四这一甩袖离开,她也有些闷闷不乐了。  吉亜未再纠缠无瑕,而是跑去跟母亲一起整理房间了。心里头就记着无瑕把他说成与凌四一样的大男人,早乐开了花。又听到无瑕只把他当兄弟看,更是开心。  夜色笼罩着整片果林,郁郁葱葱的果树遮掩了天的暗,但也加重了林子里的黑。白日还有些闷热,这会却有丝凉意,让无瑕缩了缩脖子。  无瑕没有寻到凌四,四周只有树叶沙沙响。很奇怪,这么多植物枝繁叶茂,居然没有虫鸣声。  “凌四,你在哪里。”无瑕无奈只得喊出了声。她回头望了下,只能模模糊糊看到那小小的平房,自己走出来多远也不记得了。白天未觉得这林子大,这夜色中却觉得太过漫长。  她不敢走太急,白天一不留神把蛇当成树枝去踩的阴影还在心里头,只得孤孤零零站着大喊凌四。  头顶掠过一阵疾风,带着急促而又锋利的树叶沙沙声,掉落一片树叶在无瑕头顶发髻上,再转悠悠跌落肩头,落下地面。  “你不去洗漱,跑出来做什么!”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低沉中带着磁性,听得人心软酥酥。虽然声音依旧清冷,但无瑕却感到心口一阵暖意。  她抬起头望向凌四,他正坐在离自己最近果树的一根粗壮树枝上看着自己。夜色朦胧,他的眼瞳却闪亮有神,如月光般让她安心。  “你不在我身边,谁来保护我呢……”无瑕伸手准备往树上爬,可底下根本没有稍矮的树枝让她做扶手,脚也没有踩点可攀爬。无奈只得抱着树干仰头望着凌四,一排整齐的牙齿冒出来甚是可爱。  凌四有些懊恼,出来吹会冷风,倒让自己变得冷静多了。刚才自己是情绪太过外露,那被压制的情愫又欲勃然而出。  他准备让自己冷静些再回屋,顺便看看四周有无埋伏危险。虽然那李麻子受毒要挟只得回去,但若那毒他可自行解决,定会连夜过来捉拿无瑕。  想起无瑕指头的伤口和那李麻子莫名其妙中毒,凌四觉得不可思议,他很困惑,却依然想不通。  “我来看看那李麻子会不会派人过来。”凌四散去双眸中那身影,运气盘旋飞下树枝,撑开的白色裙摆带着丝丝风声,与沙沙作响的树叶一起奏出悦耳乐章。  “你放心,他不会来。”无瑕信心满满,“他只会在明天约定的时间乖乖等着。”  “你那是何毒,当真难解?”凌四将困惑问出。  “当然,我研制的毒只有我能解,这世间再无第二人!”无瑕得意说着,咧开嘴大笑。  笑声一出,树叶沙沙得更加欢快,似在一起讨论谁的沙沙响更像那叮咚笑声般美妙。  凌四看到她如此开心模样,也咧开嘴笑了笑。带笑的眼中生出璀璨光芒,光芒之中倒映着她绝美容颜。  “你终于笑了!”无瑕指了指凌四朱唇,“还以为你一晚上都要板着一张冰块脸呢!”  凌四尴尬地缩回了笑意,眼中带着歉意:“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对。让不该有的情绪扰乱了自己……”  “你别老道歉,心里头有啥你要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你分担一下!”无瑕关心地问着他。  凌四顿了顿,随即柔声说道:“阁主有你这么一个女子在身侧,是他的福气。”他多希望,这个女子是可以陪伴在自己身侧,但想起自己余生活着的目的,决定还是将情愫深藏心底。  “不要再将我与雀娘放到一块了,出了雀红阁,我与他再无瓜葛。”无瑕有些不悦,有些大声地说着。  凌四顿了顿足,又低声说着:“对不起。”  双瞳中的柔光带着一丝忧伤,欲言又止。  无瑕叹了口气,刚才要他别老说这话,现在又说了。她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才发现双手已经冰凉,看来这夜太越来越寒了。  “咱们回去吧,林子里好冷的……”无瑕轻声说着,她不应该因那人影响自己的情绪,来波及凌四。  “好。”凌四低沉着回应,单单一个字,但尾音上扬,带着磁性的音调弧度又让无瑕感到惬意。  夜色渐深,林子里黑蒙蒙一片,那青红青红的果子已经看不到踪迹,全都与那黑夜融为一体。  若不是那小小屋子有着一片暖黄光线,只怕连屋子都找不到在哪个方向了。  两人并排缓缓走着,随着身体的摆动,两人肩膀手臂时不时相撞在一起。无瑕身上的凉意已经透过衣裳,但凌四身上依旧带着暖意,那一碰一撞让无瑕感受到了急需的温暖,她不停地挨凌四更近,想吸取更多暖意。 第037章 试探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明明是像月光一样的男子,为何又有日光的温暖呢?无瑕想到了他弟弟凌五,那个声音如日光的男子,又是否刚好一切都与凌四相反呢。  凌四感觉到了无瑕时不时的挨近,也想到了夜色渐浓,冷意加深。心中又懊恼又心疼,若不是自己没控制住情绪跑出来,害她来寻自己,她也不会如此受冷。  凌四抛开心中杂念,解开自己身上的白色外衣,披在无瑕身上。无瑕感到一阵暖意,觉得那瑟瑟发抖的心脏终于变得安详。  她回看一眼身着中衣的凌四,有些不好意思:“你不冷吗?”  “无事,回屋后你再给我便是。”凌四看到自己宽大的衣裳衬托得无瑕更加瘦小,眼角一丝暖意。  无瑕未推辞,衣裳上本就有凌四体温,更加暖和。  她觉得自己进了陌城后,或者是入了那雀红阁后,体质便不如以前了。就算神力被封,灵力被压制,从天山一路走来,过了那几座城池都平安无事。  一进陌城就怪事连连,被劫财,被抓入阁,接着莫名其妙晕倒又中毒。最主要是经常做梦梦见那黑色虚境,让无瑕困惑不已。  良久,感觉那暖光外的屋子越来越清晰,凌四沉默片刻还是决定提醒无瑕。  “你尽量别与那吉亜太过亲密,他现在这年纪,刚好情窦初开又懵懂好奇……”  无瑕怪异地看着凌四,眼神中有着说不出的意味,她拢了拢衣领:“吉亜说你喜欢我。”  凌四感觉自己呼吸瞬间停滞了一般,他不知如何回应,难道刚才自己的表现太过明显?  “你这是什么反应?我跟他说了咱们是兄弟。”无瑕看到凌四脸色不太好,以为他有些生气吉亜的判断,便急忙开口解释。  她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让凌四感觉心口又被刺了一刀。自己清楚与她完全不可能,她是阁主看重的人,但无瑕亲自开口直说两人只是兄弟,倒让凌四有些难受。  “他不是小孩子了,若在城中,那年纪都可以婚配了。”凌四转回自己开篇的话题,声音有些起伏。  “那你呢?你这年纪孩子是不是都满地跑了?”无瑕却未将凌四的话放心上,她觉得吉亜就只是个心思单纯的小男孩。  她倒好奇以他们两兄弟这副俊美皮囊,为何还不组建家庭。应该是阁中那群男人,包括北榷,都是二十出头的男子,难道心中要完成的大事不能被婚姻耽搁?  “我……无此心。”凌四扫了无瑕一眼,看着前方说道。此生与弟弟活着,就是为了报仇。莫名对她生了情愫,也只能选择对岸静望。  “凌四,你都二十好几了,不能这样想。人活着短短一世几十载,若不能开开心心逍遥自在,那活着多累啊!”无瑕觉得,若凌四这样的男子独过一生,那太可惜了。  “一切看天意吧。”凌四拒绝再深谈这个话题。  无瑕也未再执意劝说,他这么多年的想法都是找那块玉,定是跟北榷一样身有重担。  人类的事情自己还是少插手,一切让他们顺其自然,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你信他所言吗?”走到屋边,无瑕正欲跨上阶梯,身后的凌四声音有丝颤抖。  无瑕听出了他声音中的颤抖,想着他应该是冷了,并未想到那是他鼓足勇气试探而问导致的颤抖。她赶紧把身上的衣裳解下来,默默给凌四披上。  “人间凌四颜如玉,声若月光醉人心。若问哪家姑娘配,唯有天宫月神女。”  无瑕轻声说着,浅浅的呼吸喷在凌四脖侧,心痒肤颤。  身上无了衣裳,感觉轻松了些,但凉意嗖嗖直来,让无瑕猛的打了一个喷嚏。  她缩了缩脖子,笑着对凌四继续说道:“我只当吉亜是弟弟,我也相信他不会对我生出不该有的情愫。你好好休息,明天还要陪我去那阴森森的地方呢。”  凌四身子绷得紧紧,待无瑕走进屋子他才深深呼了一口气。眼瞳带着深深的忧伤望着她的背影,久久未动。  就算强迫自己将那情意努力压抑,可两人独处的时候依然无法控制其砰然而出。  衣裳上还有她的浓浓体香和淡淡余温,挥之不去,深入骨髓。  心悦佳人情难绝,  月影无痕痴缠绕,  此情若似烟花散,  奈何独怅孤情戏。  若自己的心思轻易被那吉亜看出,她为何就没有感觉到一丝丝呢?也是,他也看出那吉亜对她也有异样情愫,可是她却依然不愿相信。  是心思太过简单,还是她不懂这情爱的表现?她与雀娘之间又那般亲密无间,但她却不愿承认他们之间的暧昧,那又是为何?  凌四自嘲,自己这是怎么了?就这么浅浅几次接触,对她的感情就如此深刻了吗?不,她只是一个谜一样的女子,身上有着莫名光环在吸引着自己。  他又深呼吸了几次,想让自己跳得锋利的胸膛变得平静。深呼吸间,那衣裳上的女儿香又扑鼻而来。凌四有些无奈,为何每次想要自己锁心冷静时总有一些干扰呢?  还是上天刻意安排她出现在自己生命中,却不让两人有所交集?凌四再次提醒自己,她是阁主看重之人。那日雀娘眼提及她时眼中的深情和担忧,他看得分外清晰。  这男女之情真是磨人,明明不想触碰,却依旧让人情不自禁,欲罢不能。这试探反问,她竟如此回答自己,他倒宁愿自己在她心中不要这么高的评价。  还是子萧快活,身在花丛中,看似多情却无情。他那样的日子和心境,才能真正做到平静。凌四想到了凌五,凌子萧。  自小两兄弟就是不同性格,他好静,子萧好动。出了那事后,家中只剩他们两兄弟相依相靠。后来红姑雀娘寻得他们二人,两人性格分化更加明显。  凌四还在石梯旁出神想着,无瑕又从屋内跑出来站在门边大声喊他:“喂,凌四!快回来啊,外头冷!”  屋内烛光通亮,凌四看不清无瑕的容颜和表情,只有她那玲珑身型在光线中分外明显。  他动了动身子,伸手捋了捋衣裳,却发现衣裳已有一层薄薄水雾。  这是在外头站了多久了,凌四惊讶自己的出神。又对无瑕的再次出来寻自己感到浓浓暖意,他迈着大步,走回了屋子。  衣裳上,发丝上,那细细水雾被烛光笼罩,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浅浅湿意证明它们曾短暂出现过。  天空似被一块浓郁的黑布团团盖住,不留一丝空隙。只剩下忽强忽弱的风声偶尔呼啸,带着无数树叶沙沙嘶哑。  组成的声音有点忧愁,还有点寂寥。让人忍不住去想,这夜,为何悲伤?这风,为何独孤?这叶,为何心颤?  两间房子只有一墙之隔,这边大声说话那边也听得清楚。吉亜不敢顶撞睡在地上的凌四,倒不是怕他精通法术,武力高强。  而是怕隔壁的两个女子听到,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心中人。让母亲听到自己故意刁难客人不礼貌,让心上人听到自己带着火药味去顶撞她朋友,也不对。  吉亜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翻来覆去睡不着。隔壁房间,吉婶和无瑕不知在聊什么,反正时不时听到无瑕银铃般的笑声穿透墙壁,直击这边二人的双侧耳膜。  凌四闭着眼睛,享受着那天籁之音,也感受着它对自己心灵的再次撞击。  此刻,他内心并无太多波澜,这一路只会有短短几天时间,但都将是他全程陪伴,能陪着她,就足够了。  虽然她说那玉找到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但这么多年都是自己坚持的信念,那他是不可能放弃的。陪她走完此程,他便要再次远行,去其他城池打听搜索。同时,也再次淡化这冒出心田的情种。  他侧身躺着,嘴角上扬的弧度一直保留,微微整眼,却发现吉亜正瞪着眼珠子盯着自己!  凌四感到一丝怒意直蹦头顶,一身冷气骤然而出,差点把吉亜冻成冰块。  但只一会功夫,凌四便收敛了起来,他冷声问到:“你看什么?”  吉亜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将头冒出被子,看清凌四脸上已无怒气,便低声说道:“姐姐在那边笑,你也在笑。”  想必是怕隔壁的二人听见,吉亜声音压得很低,但依旧足以让凌四听得清清楚楚。  “做好弟弟该做的本分,别让她再为你操心了。”凌四眸中划过莫名意味,一字一顿对着吉亜说道。  “我知道,她是天上的仙女,我是不可能配得上她的。”吉亜将被子掀开,他觉得胸口好闷,“但她对我好我也觉得很开心啊!倒是你,你又为何暗暗喜欢她却不愿意表露?”  凌四动了动喉结,望着飘闪的烛火陷入沉思。若不是还睁着眼,吉亜都以为他已经独自睡了过去。  “你想多了,我与她只是朋友。但若有人敢伤她毫分,我定要让他痛不欲生。”  低沉的声音带着魔性,撞击着他自己内心。仿佛以此立誓,终身定不违背。护她安康,助她平坦,愿她幸福。  吉亜未语,他不懂话中的分量到底多重,也不懂字语间的情意到底多深。  他只知道,自己身无一物无法给她帮助,只愿快速成长变得强大,护好母亲守好家园。  终有一日,他会带着满身力量臣服在她裙摆,任她挥霍他的一切。  眸不移,目未转,倩影绕心间。  呼出痴,吸进缠,佳人梦中约。  天若阴,月无音,郎情意深归。  雨化蝶,风奏乐,此生愿双飞。 第038章 炽热一吻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无瑕感觉自己浑身滚烫,像是置身火炉一般难受。  她扯了扯衣裳,松了松领口,但依旧无济于事。为何如此炽热?是不是着火了?  被自己想法猛然一惊,无瑕弹跳起来,却发现四周一片黑漆漆。身旁也无吉婶,自己也并非在那石房中。  这是……什么地方?  无瑕伸手触摸一下地板,是曾经梦境中有些凹凸不平的虚境石路。这里,是梦中那黑暗虚境?  不对,之前那虚境都是冰冷阴森,现在自己所处之地却异常炎热,让人心口发闷,有些呼吸不畅。  她掐了掐自己胳膊,很真实的触感和疼意,难道这不是梦境?  无瑕站起身子,眯着眼睛环顾四周。寂静的黑带着深深的孤独感和沉重感,又似带着噬魂的魔力,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她没有出声,小心翼翼的探索着周围的环境。空荡荡一片,只有这触感让她感到踏实。  若是之前那熟悉的虚境,无瑕定会大声喊那红衣男子,或者“玥儿”二字。可这黑境,太过真实,却又十分陌生,她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神警惕周围的一切。  她感到那有些粗糙的地面带着倾斜的弧度,自己是在往一个下坡走去。越走越热,她已经感觉到自己额头冒出浅浅细汗。周围一片寂静,只有自己愈来愈沉重的呼吸声陪伴自己。  她想隐藏自己的呼吸,但却毫无办法,因为空气已经越来越稀薄,她额头的汗珠已经成丝垂落,划过耳畔,跌落在衣襟。  突然,脚下感觉踩了一个凸起物,这让一直适应下坡的无瑕来不及反应,直接匍匐在地。  “嘭”地沉闷一响,无瑕忍不住“嘶”地一声,两手手肘只怕蹭破皮了,火辣辣的疼。  那个凸起物貌似是个机关,被无瑕这么一踩,整个地面突然抖动了一番。无瑕趴着的那块石板直线往下坠,她想伸手抓住旁边的石板,却连石壁都未碰到。  无瑕真想破口大骂了,天神说人性本善,可这人间怎这么多事让人出其不意?这时不时进入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又是何意?  还好这次的坠落不似之前的毫无方向和目的地,就一眨眼功夫便稳稳停了下来。无瑕趴在石板上打了个踉跄,虽闭着眼,但也能感觉到眼皮外有刺眼光线直射双眸。  她又惊又喜,抬手挡住眼睛,再缓缓睁开,真的有亮光!  但随即看到的一幕却让她如受惊的小猫缩成一团瞪大眼珠子,那亮光,是火焰!  怪不得如此炎热,这虚境底下怎是个火团!  前面层层火焰往上翻滚,暗红的岩浆如海啸般不断起伏跌宕,四周石壁不断有被烧得通红的岩石轰隆隆的掉落岩浆中,再溅起无数火星腾入半空,如烟火般消散无踪迹。  那火焰底下有什么?那岩浆有多高?缓过来的无瑕双眸已经被火光映得通红,虽置身火海,但此时却无跌落前那般炎热。  火虽旺,但周遭的孤独感并不比那黑少。无瑕感到那火焰中有种莫名引力在拉扯着自己过去,她有些排斥,但脚步却不受控制。  她战战兢兢地走到石板边缘,再俯身往下一看。深不可测的一片火海犹如整个赤红的天空倒立呈现,团团火云扭转着弧度不断变幻,火焰的中心却有一道紫色光环安然无恙,静然挺立。  无瑕定睛一看,那紫色光环覆盖下,一只蜷缩着的红毛动物正在安然入睡,仿佛周遭那团团火海都与它毫无关系。  无瑕惊呆了,居然有动物可以生活在火焰中,那紫光可能隔火护体的?  无瑕觉得那紫光有些眼熟,深紫淡紫浅紫再泛黄,但她却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正望着那赤红毛发动物出神,突然,那动物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将埋在身子中脑袋抬起,站立起来四处张望。  那分明是一只幼狐,一只红毛狐狸!无瑕再一次震惊,见过白狐银狐黄狐,从未见过红狐!这是异变了的妖兽吗?  可是那娇小模样如此可爱,无瑕真无法将它与那些凶煞恶毒的妖兽放在一起。  一阵戾人的锋利眼神直射无瑕全身,无瑕惊得差点由石板跌落入火海。她赶紧跪坐下来双手撑住石板,原来那凌厉眼神是从那狐眸中穿透而出。  那红狐正定睛望着无瑕,眼中带着警惕和与它年龄不符合的锐利。突然,它眼中的警惕消失,变得炽热,如同那火焰般炯炯有神,又如宝石般璀璨夺目。  它咧开嘴嗷嗷叫着,但是无瑕听不到。她只是静静看着火狐,那眼瞳,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红狐见无瑕无动于衷,急得拼命撞击那紫色光线。每撞击一下,那紫色变得愈发浓郁,而红狐身上也有紫光缠绕,痛得它倒在地上不停翻滚。  无瑕有些无措,她不明白红狐想要做什么,但此情此景都说明,红狐撞击那紫光只会让自己遍体鳞伤,无法出来。  那紫色光环是一个牢笼,是一种禁锢。无瑕得出结论,它那是在自虐吗?  “喂……”无瑕开口想要红狐停止自我伤害。  紧闭的朱唇突然一张,却不小心流落一丝津液直落火海。  无瑕擦擦嘴角,正欲继续说话,只听得底下一声凄惨的狐鸣幽怨含情,让人心力交瘁。  周围火焰被这叫声感染得更加汹涌澎湃,不停大弧度翻滚荡漾,撞击得更多岩石跌落那血盆大口。  石板也有些颤颤巍巍,似被这火焰气势给吓到。无瑕感觉自己要跌落火海,她使劲抓牢石板面的凸起,想固定自己的身子不被摇晃下去。  一个大火浪打来,石板直接底朝天掉入了火海。无瑕的身子也如失重般猛烈而坠。  我,会被烧死吗?  无瑕感到微微刺痛,那是自己血肉躯体被火燃烧的疼感吗?  没有想象中的化为灰烬,也没有想象中的疼痛难耐。  她跌落在一个健硕的怀抱中,那人有着炽热的胸膛,强壮的心跳。  周围的火光已经荡然无存,又恢复成之前的黑漆漆,这又是哪一个地方她也完全不知。  刚想离开怀抱开口道谢,略微干涩的双唇却被两瓣滚烫的厚唇准确覆盖,如火焰般的长舌直驱而入,烫得无瑕猛然一咬。  那人却更为猛烈肆意吸取她嘴中的芬芳,炽热的双臂将她紧紧搂住,似要将她融化在自己胸膛一般。  无瑕已经感到严重缺氧,鼻子已经与他的鼻子密密相靠,无法呼吸。她将嘴张大点想吸取空气,却给了那厚唇更多的空间在她唇中跳跃起伏。  无瑕浑身已被烫得火热,她无力地“嗯”了一声,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让她呆若木鸡。如果只是梦境,这亲密接触为何如此真实?  那人似乎知晓自己举动太过炽热,让怀中佳人透不过气。他主动离开红唇,在无瑕颈脖重重一吻,沉重的呼吸打在颈侧,让无瑕激起阵阵颤意。  她双手牢牢抓住男子衣裳,布料丝滑单薄也带着烫意。深深呼吸间带着浓厚男子气息,无瑕感觉自己像跌落了一个火缸,浑身上下都已被那烈火穿透和燃烧。  无瑕有些眩晕,黑暗中她看不清男子体貌。如此近距离,只能隐隐看到男子眼眸中的火热和明亮。  “玥儿,是你回来了吗?”嘶哑又雄厚的男声在耳畔响起,满怀深情和柔意,击在无瑕心中却如冰块一般冻灭了那燃烧的心脏。  无瑕推开男子,却发现身子早已酥软无力站直。第一次被北榷霸道亲吻,起码他知道是自己。这一次被他霸道亲吻,居然是认错了人!  “原来是你!你还没找到你的玥儿吗?”无瑕摇摇欲坠,依旧让自己与他分开一段距离。  原来这还是之前的虚境,面前看不清容貌的男子就是之前梦里不断深情呼唤他心爱女子“玥儿”的红衣男子!  他又为何在此?那火狐与他何种关系?  无瑕举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湿润,这种柔弱的感觉真不好,只能任人宰割和非礼,都没办法阻挡色狼。  “玥儿,你就是我的玥儿……”男子深情唤着,炽热的大手捧住无瑕脸颊,来回磨砂,手掌有层粗糙让她分外不舒服。  “你看清楚,是我!前段时间多次误入你神识中的女子!”无瑕觉得他身子太烫,她抗拒与他的再次肢体接触,伸手拂开男子的手。  空气骤然变冷,就算身体还是热腾腾让人发闷,但那冷意已把空气冻成冰块,再碎成冰渣。“砰砰砰砰”瞬间爆开,插直无瑕身躯中,让她体无完肤。  “是那个丫头!你不是玥儿?你不是我的玥儿……”男子声音微弱,似自我喃呢中。那满满深情变得支离破碎,幽怨无比。  无瑕还未从那冰火两重天中反应过来,听到男子落魄声音,心中莫名有些同情,仿佛想去抚平那声音中的伤痕。  “前辈,你玥儿会回来的……”她尝试着开口去安慰男子。  未知,男子骤然逼近,一手狠狠掐住无瑕脖子,再恶狠狠嘶哑吼到:“你不是玥儿,为何可以来此禁地?为何身上有她的气息?为何要进来?你把我的玥儿怎么了?你还我玥儿……”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无瑕仿佛坠入十八层地狱,她只能看到男子那眼眸中的怒火燃烧得异常旺盛,阴鸷冷酷的声音道出的话语让无瑕胸闷气短。  脖子上的大手炽热无比,力大无穷。无瑕整个人已经被他凶猛往上抬起,无瑕只得踮起脚尖拼命踹着想接触到地面,这样才能有一丝丝安稳感。  她双手死死扣住掐着自己脖子的大手,甚至指甲已经在大手上划出丝丝血痕。但男子依旧无动于衷,似要将她脖子捏碎。  无瑕有些恍惚,她想起那日北榷也是这般掐着她脖子,再轻薄了自己。这男子却是先莫名轻薄自己,再如此残暴地掐自己脖子。  男人都是如此莫名其妙吗?他自己吻错了人,还要将对方杀害,这完全是没有任何逻辑的做法!无瑕瞪着眼睛紧紧盯着黑暗中那含怒双瞳,将自己的愤怒和质问全数表达在自己眼中。  她已经感到无法呼吸,没有空气能够被吸入体内。男子手上的力道丝毫未减,眸中的怒火愈烧愈旺,在这黑暗之中,犹如干柴中的烈火要将无瑕烧得灰飞烟灭。 第 039章 是梦非梦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心口莫名感到一阵酸楚,像是不属于自己的情绪,眼泪也哗哗而落,似悲伤逆流。  耳边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女声轻吟哼唱声,悠扬婉转,宛若空谷幽兰。在这燥热窒息的环境中让无瑕变得平稳安然,她仿若置身在歌海中肆意遨游,时而悲伤,时而甜蜜,时而痛苦,时而愤怒,时而苦涩……  那是谁?那是谁在哼唱?那声音为何变换的情绪如此之多?为何自己的心境会跟随那人的哼唱而发生变化?  “无瑕,无瑕……”  “姐姐,姐姐……”  耳畔突然变来噪杂的呼喊声,那多情的哼唱声骤然消失,只有脖子上的疼意依然清晰,就连呼吸也依旧长出短进。  谁在喊自己?那是谁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带着焦急和心痛,好熟悉的声音,那是凌四!那叫“姐姐”的,不就是吉亜吗?  她回来了?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梦境?  床边的凌四见无瑕还在死死掐着自己脖子,未曾听到他们的呼唤,起身靠近,伸手去掰开无瑕的手。无奈怎样用力,都无法将其那拿开,看着她平时柔弱无力,此刻力气却大得吓人。  他不想用蛮力伤到她,若她在做噩梦,梦外的动作干扰会让她受更多惊吓。他只得一遍又一遍紧张地呼喊无瑕,希望她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快点结束那可怕的噩梦。  “无瑕,我是凌四,你快醒醒,无瑕……”  吉亜也焦急得上蹿下跳,在房中来回走动,时而靠近床边大喊几声“姐姐”,再看看她的反应。  门被撞开,吉婶正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陶碗,她上气不接下气着说道:“露珠来了,外头雾气重,这露水不如晴天的纯。咱们先试试看,应该可以将她唤醒。”  说罢走到床边,凌四伸手说道:“让我来吧。”  吉婶有些迟疑,但还是将陶碗递到凌四手中。身后的吉亜不满:“凌公子,男女有别,你……”  吉婶拉扯住吉亜,打断他的话。毕竟他们是一路同行,他执意要如此,也只能让他,并且这也不是太亲密的举动。  凌四抬手伸进陶碗沾了些露水浸湿指尖,再迅速拿出滴落在无瑕内眼角。露珠晶莹润泽,顺着凌四修长指尖扑通滴落,无瑕眼珠子滚动了一下,露珠也跟着入了眼内,消失无影。  凌四反复给无瑕两个紧闭的眼睛做着这个动作,身体保持紧绷的状态,未曾改变。有些露珠没有润进眼内,流落到脸颊,他又小心翼翼地拿着手帕轻轻擦拭。  “无瑕,快醒来,我是凌四。”  他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保持着声音中的柔意和暖情,似带着蛊惑般轻声唤着,要将她从那梦中安全地拉扯出来。  无瑕睁开了眼,双眼被露珠浸润变得扑朔迷离,仿若泪眼婆娑。  她还有点懵懵然,眼前几个人头模模糊糊看不清是谁。  “无瑕,我是凌四。”低沉颤抖的磁性声音从最近的人头中传来。  无瑕想伸手揉一揉眼睛,却发现自己两只手正紧紧掐着自己脖子,还未改变姿势。  天哪,原来是自己睡觉时掐着自己脖子了,做梦才会梦到那人掐自己吗?  她缓缓松开自己的手,两个手掌都有些僵硬发麻。脖子变得轻松,呼吸也变得顺畅,心中的害怕感骤然消散,她使劲揉揉眼睛,确定自己又回到了那石房木床上,而呼唤自己的眼前人真真切切就是凌四。  无瑕鼻子一酸,顾不得手掌的麻意,直接从床上爬起来扑到凌四怀中,嘤嘤哭了起来。  凌四手中还端着陶碗,被无瑕这一猛烈扑入,陶碗抖了几抖,碗中所剩无几的露珠又洒落些许。他僵硬着身子,任无瑕肆意地靠在自己怀中,双手却不知该如何摆放。  身上淡雅的清香带着慵懒的睡意,发丝中也带着浅浅花香,娇小的身子此刻轻轻抖动着,似万分委屈却又不敢嗷嗷大哭。  “没事了,只是梦。醒过来就没事了……”凌四将木住的空手轻轻拍着无瑕背部,柔声安抚到。踏实的嗓音带着稳重的磁性,任谁听到都会觉得安全感十足。  无瑕瘦小的胳膊紧紧环着凌四腰身,流落下面颊浸湿他胸口衣裳的,分不清是之前滴落的露珠还是泪水。  衣裳微凉,但能清晰感受到胸膛的暖意,还有规律有序的心跳变得杂乱无章。他身上有种淡淡的墨香,无瑕正贪婪地埋在衣间肆意感受着这真实的一切。  刚才真的只是梦,还好只是梦。那黝黑暗沉的境,那火光通亮的景,那眼眸冷冽的狐,那炽热烫人的吻,还有那看不清容颜的男子……真的只是梦吗?  为何如此真切,为何呼吸间还有那陌生的气息!  无瑕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望着凌四:“我刚才是不是差点死了……”  凌四动了动喉结,眼神有些闪烁。不是他此刻分了心思,而是无瑕现在这个姿势……太过暧昧,太过亲密!  她双手还紧紧搂在他腰间,只着白色里衣,上半身依旧靠在他身上。不用眼睛看,凌四的身体已经清晰感受到了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  无瑕这一抬头,她那还浸着汗珠的光洁额头刚好擦过凌四的下巴,如电流般穿透凌四全身,让那本如脱缰野马的心跳漏了几拍。  还放在无瑕后背的左手已经忘了轻拍,紧紧覆盖着的那诱人触摸的蝴蝶骨正随着呼吸浅浅起伏。  “姐姐,你刚才睡觉又哭又叫,还用手死死掐着自己脖子,掰又掰不开,喊又喊不醒。”  身上的吉亜已经呆不住了,他不顾母亲的阻拦,快步走到两人身旁,凑近无瑕说道。  “呀,你看你,脖子都被自己勒红了!姐姐你梦到什么了!”吉亜突然大叫,指着无瑕脖子又心疼又懊恼,刚才若是自己主动过来滴露珠,是不是她搂住的人,就是自己。  无瑕这才缓缓松开凌四,坐直身子看着屋里其他两人,吉亜和吉婶。  有些尴尬又感动,她挠挠头发,带着歉意说道:“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可真是把我们所有人都吓坏了!特别是凌公子,昨天还一直板着脸没有多余表情变化,刚才是急得脸色惨白,手足无措。”吉婶叹了口气,拍着胸口说道。  听到母亲特意描述凌四的焦急,吉亜扯了扯嘴角,还是垂头沉寂了。  凌四还坐在床头没有改变坐姿,他在等他的心跳恢复平静,也在等自己身体消散僵硬。他觉得自己太过龌龊,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却让自己身体在众人面前有了如此大的变化,还好衣裳宽松并不明显。  这生理变化简直玷污了她对自己的信任和依赖,他猛吞口水,想将那杂乱的欲望一同咽进肚中。  “这是什么?”无瑕指了指凌四手中的陶碗,凌四的怪异模样,大家都只当他还没从刚才的激动中恢复过来。  “盛了露珠,唤醒梦中人的做法。”他气息有些紊乱,话语说得有些仓促。  “凌公子快回屋去把衣裳穿上吧,别着凉了,等下姐姐又心疼了。”吉亜挑了挑眉,打断两人的对话。  无瑕还欲再问凌四如何使用露珠,刚伸手去拉扯凌四手臂,才刚刚触碰到,凌四却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挣脱无瑕的触碰,将手中陶碗似无意般放在腹前,疾步走了出去。  “我去穿衣裳。”  人已不见,话才刚入耳。  “他这是怎么了,走得这么快!”无瑕小声嘀咕着,从未见过凌四如此慌张模样。  “想必是太冷了呗,姐姐,你那是做什么梦了?真的太吓人了!”吉亜大大咧咧的顺着凌四刚刚的位置坐下,清澈双眸中带着满满好奇。  吉婶扯了扯吉亜,示意他靠的太近。吉亜却未理会,托腮等着无瑕回答。  无瑕笑了笑,伸手擦了擦额头的碎汗,简洁地对他们二人陈述道:“梦见掉进一个火窟窿了,又热又闷,有个男人掐我的脖子,正在挣扎,你们就把我喊回来了。”  她刻意隐去了那红狐的出现,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不愿说。那双摄人心魂的狐眸依然清晰刻画在脑海,让她回想起来都有种无措的慌张感。  “许是我们这地怪异,前些年来此的外地人有些就在睡梦中再没醒来。方才用陶碗盛露珠再滴入你眼内,就是要将至纯之水转换那梦中浊景,让你远离那阴森噩梦。”  吉婶低声说着,身上的衣裳有些歪扭,想必是刚才着急出去寻露珠太过慌张,也没仔细整理。  “应该是靠近玉城和迷雾森林的缘故吧。那里冤魂太多,毒物也多,才有很多无法解释的现象。”无瑕沉重说道,接下来的玉城之行只怕还会遇到更多诡异的事情。  “你们都再休息会吧,我去弄早饭。”吉婶刚说完,吉亜却拦住她说道:“母亲,我去!”  “姐姐,你再休息会,不睡着闭着眼睛眯一会都好,早饭好了再来叫你。”吉亜抚了抚床边,起身又对无瑕说着,再走了出去。  无瑕这才看到外面天色已经出现大片鱼肚白,但屋子里点了好几根烛火,倒比外头明亮多了。  “吉婶,你也休息下吧,刚才太辛苦你了。”无瑕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我不睡了,我到那边补一下吉亜那孩子的几件衣裳,好多地方都磨破了。”吉婶目中含笑,面色柔和,只有孩子才是她最温馨的一切。  无瑕重新躺下来,仔细回忆着梦中的一切细节,依旧清晰,历历在目。那炽热一吻现在回想起来都浑身发麻,他到底是谁?为何说自己身上有她玥儿的气息?那片火海是在何处?那只火焰中的红狐又有怎样的故事?它和那个男子之间又有什么关联?这一切,到底只是梦,还是真实存在? 第040章 凌四异常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突然,无瑕蓦然从床上爬起来直奔凌四房间,她想起了凌四给自己讲过的玉女传说,她相信梦中那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不是她在做梦,是她入了梦中!  天一旦出现一丝微光,变亮只是眨几下眼的功夫。仿佛那布满浓黑墨汁的天空慢慢褪去颜色,恢复成最初的灰白天色。  只是临近的两间屋子,无瑕踩着鞋子哒哒哒跑着过去,微凉的湿空气此刻并未熄灭她内心的好奇之火和震撼之火,这一切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门只是虚掩,可能是方便吉亜进出。无瑕未打招呼直接推门而入。  “凌四,凌四!我给你说说我的梦!”  无瑕大喊着入内,如黄鹂鸟鸣般的清脆声在这安静环境中显得有些突兀。抬起眼眸欲看清凌四在何方向,屋内出现的香艳一幕让她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凌四上身衣裳没有腰带束缚,宽松敞开,健硕白皙的胸膛若影若现,粉色小颗粒也已突起露脸。更尴尬的是,他正在……穿裤子!  入眼的只有线条俊美的腿部肌肉,无数黝黑的小草密密麻麻散落在皮肤上。那是,腿毛?  无瑕眨了眨眼,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大大咧咧继续说话,还是带着羞涩尴尬转头避开。虽如此想着,但眼神依旧没有挪开,有点看呆了般。  立在床边的凌四也有些吓傻了,还好亵裤已穿,只是在套外穿的裤子。刚才与她的那番接触,让他的身体产生巨大变化,肮脏的浑浊感让他觉得自己太过丑陋。  虽然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仿若置身云端般惬意。可他依旧无法容忍自己如此亵渎与她的这份纯粹,这是腌臜可耻的行为,是污秽可耻的现象!  他无法浇灭体内那团火,脑海中她的倩影和娇颜,还有那浅浅体香和凹凸感,不断在眼前徘徊逼近,让那*直接叫嚣而出。  一切来得措手不及,他都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赶紧换身衣裳再去想接下来如何面对日后的相处。  刚才自己进屋有些仓促居然忘记锁门,谁又曾想她居然会跑过来。若她再提前点入屋,那真是糗大了!  “你做了何梦?”还好是已经换完,凌四故作淡定将裤子提起,一边问着无瑕,一边伸手拿起腰带束紧衣裳。  这种尴尬的见面方式,只能由男人来缓解气氛。  “哇,凌四,你这身材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啊。”无瑕答非所问,刚做完有着噩意的春梦,这会说话都有些犯花痴。  刚刚缓和的气氛又变得紧张兮兮,仿佛无数桃花精灵在大手播撒着那名为“情”的气息。  凌四皱眉,她这是要逼他犯罪吗?未回头去看无瑕,他装作无意将换下来的衣物整齐叠好,用一块方巾包住,再放进包裹中。  “还不回答?”他走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淡淡问着。  “我梦到了火,还梦到了你……”无瑕说着,停顿了一下,凌四给她讲的那个传说中的妖狐叫什么来着?  这一停顿,让正在喝水的凌四噗嗤呛到了,他将嘴中茶水全数猛吞入肚,大声咳嗽。  她梦到了自己?梦里受惊吓成那样是因为梦到了自己?  “你别碰我!”凌四喘着气,自己拍着自己胸口,看着无瑕欲靠近给他拍背,他赶忙出声拒绝。眼神中带着疏离和闪烁,脸上有着不自然的红晕。  无瑕悬在半路的手僵住了,有点不知所措。眼睛还有些涩痛,不受控制地拼命眨着,来缓解不适。他说这话的意思,怎么有点像自己会吃了他一般?  “我没事,喘一下就好。你把话说完整,你刚才梦到我了?”凌四很快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表现得太过异常。面色带着柔意,温润地看着无瑕说道。  无瑕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话语中的停顿产生了很大的误会,赶紧开口:“哎呀,不是梦到你人。是梦到你给我讲过的那个传说。”  凌四神色严峻,放下杯子,仔细听无瑕讲接下来的内容。  “我梦到一只在火堆里的小狐狸,它是红毛。”无瑕小声说着,带着不解的口吻,“你给我讲的那个跟玉女相恋的妖狐,叫……火狐,对,我觉得就是你说的那个火狐。你知道它被镇压在哪里吗?”  凌四有些语塞,那都是几百年前一路口传下来的神话故事,只知道玉女碎身就是在玉城底下,那火狐被封印在何处是真的无人了解。  他摇了摇头:“这个从未听人说过。这么些年,也没有妖魔鬼怪伤害人类,自然大家都不会去关注那些。现在的纠纷战火,都只是人与人之间弱肉强食的表现。”  “如果你说的故事是真实存在的,那玉城底下的碎石全被挖空,玉女碎身也都没有踪迹,那火狐只怕是感应到了,会不会找人类报仇?”根据凌四所说,无瑕开始冷静进行推理。  “若那神仙菩萨真把妖怪都收服镇压了,自然不用担心那些。再说,到底只是传说,信一半就行。”  凌四眼底飘过一丝沉重,随即恢复坚定。若是假的,那这些年的寻玉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不,就算这个故事不是真的,那瑕玥青石玉一定真实存在,它的能量,也一定是真的!  无瑕也未再多说,也许是白天听凌四讲了那个传说,晚上才会做梦梦到那小狐狸罢了。梦中的男子就是寻找玥儿的红衣男子,她也并不奇怪了,只是他为何突然把自己当成玥儿呢?  苦思冥想也无法想通透,还是到玉溪庵寻到忘疵再仔细问她吧。之前还不觉得那神话传说是真实发生过的故事,这梦一场,她倒觉得可信度更高了。只不过,故事的女主角,玉女,不是她。  神界还有其他玉女吗?为何从未听天神提过?无瑕苦着脸皱了皱眉,一阵冷风从门外吹入,肆无忌惮地侵犯着正背对门口而坐的无瑕。  无瑕猛的打了一个哆嗦,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全冒了出来。她双手搓了搓胳膊,才发觉自己只穿着里衣就跑了出来。衣裳已经冰凉,再贴着皮肤一搓,更多寒意直达体内。  凌四忍不住定睛看了眼她,之前虽有直视她,但目光都是飘忽不定,只扫一下便离开。这会看她正来回搓着手臂,整个身子缩得不能再缩,让他心疼得有去搂住她的冲动。  刚把想法冒出来,他立马掐死。不可以,不可以有这种想法!  “快些回屋去穿好衣裳,这不是阁中,早晚冷得厉害!”他冷声微斥无瑕,带着如兄长般的关怀。  无瑕也正有此意,赶忙起身。她觉得自己全身的毛孔都灌进了冷风,都弓着身子立在她皮肤表面。  “我都快冻成刺猬了!”她半开玩笑的对凌四说着,跺了跺脚,再搓了搓手,伸了个懒腰。  明亮的双瞳如璀璨的星光带着狡黠的光泽,清澈见底,又带着由内至外的一丝天生妩媚。  凌四正看着无瑕带着笑意,突然表情变得怪异无比,感觉呼吸有些卡在喉咙无法进出。他觉得自己面部肌肉已经有些抽搐,但还在拼命压抑,此刻冰封的浑浊感又叫嚣着要崩裂出来。  无瑕身上的里衣并不薄透,但此刻被冷风一吹,胸前的突起也异常明显,她这一撑了个懒腰的举动,展现的更加淋漓尽致。  但她自己却浑然不觉,还在乐呵呵对着凌四开着玩笑,真是要人命的小妖精!  “凌四,你没事吧,是不是不舒服?”无瑕担忧看着凌四,他正在急促呼吸,像在极度压抑什么一般。  “你快回去把东西整理一下,我们吃完早饭便立马出发。”凌四将双眸沉下,垂在桌底的双手已握拳绷紧,努力克制自己全身所有崩腾的血液。  他希望无瑕可以乖乖听话立马转身离开,不然自己真的会在她面前出丑。他自己百分百可以保证不会伤她毫分,但却无法控制这男人天性的展现。  无瑕没有令凌四失望,她只觉得凌四也是被那冷风吹得有些头晕脑胀,便走了出去并将门关好,这样就不会有风再吹到他了。  凌四觉得此刻自己浑身上下,犹如即将喷发的火山岩浆一样,阵阵热流从小腹部始出急速乱窜。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这二十多年来,或者是成年后的这十多年,从未有过如此失控的现象。  他也希望那冷风可以让自己冷静下来,但那冰凉的风已被自己身上的热度转化成热风,让他觉得呼吸不畅。  “啪”……  他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要打散那腌臜的欲,也要打醒自己。  凌子慕,你给我正常点!那肮脏的欲望之火迟早会将你烧毁得遍体鳞伤,你们之间的真挚情谊也会支离破碎!你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你无法拥有她,她永远不可能属于你!莫让那污秽伤了她,乱了自己的心!  那一掌打散了那些热,浇灭了那些火,脸上火辣辣的感觉让他异常舒坦。  他终于感到一丝凉意,身上冒了一层温热的细汗,此刻变得微凉,贴着衣裳粘在身上黏黏糊糊。空气中的一切不再滚烫,一切都恢复原样。  此行到底是对是错?凌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满眼无奈和迷茫。若以后自己还如此龌龊轻浮冲动,定要用法力自伤以示惩罚。  他决定去洗个冷水澡,让自己更加清醒。  为谁忧,为谁纵,  只因佳人乱方寸。  畏心沟,畏心痛,  抑颜容淡情路困。  唯远候,唯静观,  浇花断缠泪湿润。  ------------------------------------------------------ 第 041章 保持距离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临行前吉婶执意要摘很多苹果给他们带着,但两人包裹只有那么一点大,自然只愿拿几个。  无瑕有些舍不得离开果林,除开梦的怪异,她很喜欢这个地方,也喜欢和吉婶吉亜母子相处。他们二人也希望她能再久呆几天,但知道她有要事在身,自然不敢多番挽留。  无瑕保证办完事情返程一定再来果林看望他们,再吃吉婶做的可口饭菜。  吉亜有些纠结,想陪同她一起去。但又考虑到那李麻子的事情还未完全解决,自然不能掉以轻心。无瑕昨日是说今天安排人亲自将解药送过去,但现在她却摇头说不用管他了。  “他不会上门找你们麻烦了,最多派人恭恭敬敬求你们找我要解药。”无瑕自信满满,似乎昨日对付李麻子那种方式只是雕虫小技。  “可你说了给他解药的……”吉亜有些担忧,李麻子是那种看准了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得到的人。昨日那毒看着并不特别恐怖,真的能阻止他日后继续骚扰母亲吗?  “今日他应该没时间派人过来,最早也是明日。”无瑕思索了一番,正儿八经说道,“若他派人过来求解药,就把我刚才告诉你的话说给他听即可。”  怒伤喉,火伤心,欲伤阳,悲伤肝,动伤肢,五伤皆空。杜绝五伤,身体健康。  这是吃早餐时无瑕对吉亜说的,话语的意思他懂些许,但这就是解药吗?  他依旧疑惑不已,但选择相信她,就像上次相信她的血可以救母亲一样。事实证明,她是对的,是值得信任的。  姗姗来迟的凌四走了过来,外衣换了另一身白色素裳,满头青丝依然束于头顶,再用玉簪固定住。步态轻盈风度翩翩,看得吉亜羡慕不已,什么时候,他才可以长得那么高大好看……  “凌四,你早上洗什么澡啊?”无瑕凑了过来,拍了拍凌四肩膀。吃早餐时凌四没有在桌上,吉亜说他洗澡去了,真让人奇怪。  “我有晨浴的习惯。”凌四后退一步,与无瑕保持一手臂的距离,淡淡说着。就像他们第一次在雀红阁花园假山旁相遇,他淡淡的语气,带着笑意,却无感情。  无瑕“哦”了一声,又懊恼自己为何变得如此八卦,他想什么时候洗澡都是他的自由,自己这么一问,感觉有点怪怪的。  “凌公子,无瑕姑娘……”吉婶从屋内快步走了出来,手里提了一个小包裹,笑盈盈地说道,“去那边还有距离,但没了村庄。这是一些馒头,用油纸包好了,不容易坏,用火烤着吃味道也不错。”  凌四有些恍惚,他忆起年少时,母亲也对他们两兄弟说过类似的话。  “慕儿,萧儿,热天气,馒头要用油纸包裹,才不容易坏。”  “阿娘,萧儿想吃烤馒头!”  “阿娘,慕儿要吃烤得金灿灿馒头!”  “好好好……阿娘去给你们烤,你们两个都好好在这里练字,阿娘烤好就给你们拿过来!”  ……  那时,母亲还在,家也还在。  无瑕看着出神的凌四,有些担忧。从早上她清醒过来后,凌四的言行举止都有种说不出的意味,像有着不能言说的心事,或者情绪敏感善变一般。  “凌四,你没事吧?”无瑕接过吉婶手中的馒头,轻声道谢后看到凌四还没回神,赶紧问道。  凌四身体晃了一下,吸了吸鼻子又眨了眨眼睛,将湿润的眼眶变得正常。  人世间,情最为恼人。亲情爱情友情,都会成为一个强者的软肋。  “无事。刚才分神了……”他硬声说着,但无瑕依旧听出来他话语中突然多出的鼻音。她目光闪了闪,将要问的话咽回喉咙,还是两人独处时再去问他吧!  凌四看到了无瑕憋话的样子,心里头知道她想问什么,但却未给她解惑。他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竹筒递给吉亜。  “真的遇到自己无法解决的危险,扯开这个信号筒,会有人过来相助。”  他擦了擦微湿的头发,眸中漠然,神色冷静,声音低沉。  吉亜有些意外,自己对他并不是特别友好,他也愿意多给自己和母亲一层保护罩。看来还是沾无瑕的光了,吉亜连声说着谢谢,双手恭恭敬敬接了过来。  凌四倒不是全因无瑕而对他们过多关心,只是刚才吉婶那番话让他回忆到了自己母亲。每一个慈母都是值得敬仰和保护的,吉亜是个有孝心的孩子,他认可这样的人。  ------------------------------------------------------  天气真如凌四昨日所说,阴沉沉,暗闷闷的感觉,像有一场大雨将至。  那一簇簇绿荫变得无精打采,毫无生机。所有树叶都搭拢着身子,垂头丧气的等待雨的到来,所有事物都表现得心不情,身不愿的模样。  天空飘散着一些如烟的乌云,轻飘飘的来回晃悠,似乎在仔细量着这小片天空有多长距离。慢慢的,缥缈凌乱的乌云慢慢重叠,组成浓郁的深灰色,团团相促,盖在正在走路的两人头顶,让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沉闷感。  “凌四,刚才你是怎么了?有什么我能给你分担的吗?”看到沉默的无瑕,无瑕有些憋不住了。  一路走了出来,凌四都默不作声,像昨日一般,与她保持一定距离跟随她的步伐走着。时不时环顾四周看有无潜在危险,但依旧没有开口与无瑕说话。  凌四从回忆中苏醒过来,他在思念母亲,怀念过去。侧脸看向无瑕,他露出一个让她安心的微笑,微微露出一点点皓齿在这阴沉天气中让人感到眼前一亮。  “让你担心了,刚才想起了小时候,我与子萧……也就是凌五,还有母亲在的时候的场景。”  凌四嘴角的笑容并未收起,那是幸福又温馨的过往,比蜜还甜,比花还香,比光还暖。  “母亲那时经常给我们烤馒头吃,所以刚才听吉婶说话,倒让我突然想起了自己母亲。”  话说完,嘴角的笑容碎裂成苦涩状,又故作镇定:“我已经十多年没有吃过烤馒头了……”  “别说了,你母亲一直都在你们身边,看着你们成长,变得强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无瑕拉扯了一下凌四的袖口,有些心疼地安慰道,“保持自己的强大,不被任何事物所牵绊,才是给敌人最强烈的重击。”  她一字一顿说着,眼中闪烁着坚定刚毅的光芒,给予凌四力量和勇气,让他沉闷的内心一下舒展。  是的,若这般轻易就被过往所分神,那日后与仇人相见,是不是更难把控?还有,自己对她的触碰如此敏感,若被有心人发觉,只怕也会把她拉入漩涡之中。  “谢谢你,我会的。”他未问无瑕为何知道他有敌人,仿佛她应该知道一般。  深深的吁了一口气,感到空气中的湿度又厚重了些,随即对无瑕说道。  “咱们需要走快些,若能赶在下雨前进入玉城,还有废墟可以挡雨。”  无瑕点头同意,也加快了脚下的步伐。那日中毒时已知道北榷是有血海深仇未报,现在还在壮大力量而已,那他们几个人定也有自己的故事。  凌四的故事,她不想过多去问。若日后自己还在人间逗留,她定会助他一臂之力,帮他报仇。但此刻她无意再回雀红阁,自然不想言之过早许下承诺。  凌四迈的步子很大,平日经常出门,他对天气的掌握相当准确,对路程的把握也是一清二楚。他知道,只有自己这个速度,才可在下雨前赶到玉城。  他也想过用轻功飞着过去,虽然会耗费很多内力和法术,但耗时更短。可考虑到两个方面,第一是这里虽然人烟稀少,但也不排除有落魄歹人暗藏于此,若被藏在暗处的人看到自己功力,只怕相搏斗时更处弱势。  第二个方面,无瑕不会轻功,若要飞着过去,只有自己搂她而行,又是太过亲密的举动。他知道若自己开口告诉无瑕可以带她飞过去,无瑕定会举手赞成。貌似自己与她的肢体接触,无瑕并不抗拒和羞涩,但他却对自己没有信心。  他不敢保证一路他可以保持平稳气息好好飞驰,也不敢去想象,若再近距离与她接触,自己会不会再次乱了心扉,血液沸腾。  无瑕倒未介意凌四走那般快,她穿得轻便大方,直接小跑到凌四前方,一阵微风带着惯性,传来淡淡清香,还有落在身后的话语。  “我到前面去等你!”  望着无瑕俏皮灵动的玲珑背影,凌四忍俊不禁。只怕这几日与她相处,将是自己此生最难忘最欢快的时光。  谁又知道,一切都将如他所想。这一次陪她来此,真的成了他未来一生中最刻骨铭心,嵌入骨髓的记忆。更让自己对她,再也无法封心锁情,那咆哮而出的情愫,让他无法控制的将自己全部身心交由无瑕吞噬。所有的付出,所有的隐爱,所有的一切,他都心甘情愿,永不后悔。  每每回忆那一幕幕画面,都让他的内心无法平静,止不住每分每秒无时无刻不去想她念她。一切的一切都刺入皮肤直达血液,蔓延至全身上下,都是她的美,她的好。  她犹如一条奔腾的小河,而他只是河中的小鱼,水没有鱼还有自己生活,鱼离开水却只有死亡。  ……  那未知的前方,有些怎样的阻碍,他们现在并不知道。此刻的凌四,只想保护好她,并准备找到玉溪庵。此刻的无瑕,只想快点遇到忘疵,将天神未告诉她的一切都全盘告知。包括之前自己所听到的玉女传说,她也想问忘疵,到底有无此人。 第043章 哭泣的荒城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放眼望去,一片缥缈,雨雾成帘,层层遮掩着远景近景。朦朦胧胧只能看到一些轮廓,孤独寂寥的几根大柱在雨中迷蒙忽闪。  大雨成线笔直垂落,所有景色都被分隔间断,闷头闷脑地接受暴雨的洗礼。除了这雨这风,一切寂静无声。  没有人烟,没有飞鸟,没有一片绿色,没有一丝生机。冷嗖嗖的大雨继续瓢泼而泻,阴凄凄的寒风如刀割般刮过无瑕脸颊。  望着这一片残败颓败的模糊景色,她觉得这雨并非天上而落,而是这荒城在歇斯底里哭泣,向她展现自己的痛苦,裸露自己的伤疤,咆哮自己的怨楚。  无瑕感到自己心口的悸痛蔓延至全身,虽没有抽离她全身力气,但已让她只能扶着墙边才能站稳。她觉得自己与玉城之间有着一种神秘关联,越靠近玉城,她的异样感越明显。或许是那忘疵在此等她的缘故?  “风凉,进来吧,等雨停了再去看。”身后传来凌四带着关怀的好听嗓音,无瑕转身看向身后,他依然保持着之前一动不动的坐姿,只不过已经睁开眼睛深邃注视着自己,柔情却不冒昧,不知已经望了多久。  “不知为何,从进城后我就不太舒服,有种想去抚摸这城中每一个伤痕的念头。”无瑕回到石凳坐下,托腮皱眉。  凌四看着她目光微微闪烁,在其他不相干人眼中,这荒城只让他们唏嘘不已,在无瑕眼中,却满怀疼惜和情感。她到底,来此有何目的?这荒无人烟的废墟之地,真的有她要找的人?  “这里曾是最繁华喧嚣的城池,有着金碧辉煌的殿堂,还有玲珑剔透的亭台楼阁。每个玉城人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幸福,每一株植物,每一个动物,都欢快地成长着……”  凌四看向门口,眼神迷离,像是陷入回忆了一般。听着他徐徐道来,一幅幅画面在无瑕脑海中不由自主闪现跳动。错落有致的阁楼,人来人往的大街,调皮打闹的孩子,此起彼伏的小贩吆喝,随风轻摆的绿枝,放声歌唱的鸟儿……  多么惬意自在舒适的生活,多么美丽幸福的温馨人生,就是一幅幅让人移不开眼的水墨画般让人流连忘返。  泣城静立,碎石满地。  雨雾缭绕,寒风孤寂。  断壁残垣,唏嘘而涕。  孤岭沉睡,涅槃天赐。  不知过了多久,那淅淅沥沥的雨声悄然消失,只剩滴答滴答的水声敲击石地的零碎声音。二人来到门口,凌四问道:“是先上城楼再眺望一下,还是直接下去?”  无瑕抚了抚跳的有些杂乱的心口,朝上指了指,她想好好看看这座泣不成声的城池。  凌四在前头领着她继续往上爬,雨后的青苔石板更加易滑,两人都小心翼翼一脚一个台阶缓慢走着。  天色变得越来越明亮,黑色抹布般的乌云慢慢散开了身躯,变成浅灰色散落在空中不同角落,也露出了天空原本的白。  上面这截楼梯是露天直达城顶,凹凸不平的地面诉说着数不尽的沧桑。齐胸高的墙栏已经失去了原本的雄伟模样,有些缺了一大块,有些已裂至地面。  被暴雨冲刷过的一切不再模糊朦胧,所有姿态都完完整整展现在二人面前。横倒在地的巨大石柱人为地碎成两三段,杂乱无章倒塌沉寂的木质建筑已看不出原来模样。  那静静驻立着的大柱此刻也清晰入眼,四根大柱孤独而立,周身缠绕着看不清的动物图腾,像蟒蛇,像蛟龙。柱顶精致雕刻着一个小人儿,四个小人面向南门,淡然望着无瑕二人。  “那四根大柱中是祭天台,大柱上雕着的是玉女。玉城人不信神仙不信妖魔,只信玉女。”凌四适时为无瑕做出解释。  二人走下城楼开始踏进城内,所有一切此刻都静默无声,地面坑坑洼洼积水严重,他们只能踩着高出地面的一些石头木块小心翼翼地挪动。尽管如此小心,但软布短靴依旧湿了些许,只能咬紧牙关再往里头走一点,寻到下一个落脚点再做休整。  满地玉白石块依稀可见精致纹络,还有弧形拱门曲线依然优美。只有那早已半腐朽的木质建材被雨水浸润得黝黑暗沉,破损断裂的痕迹有刀削伤口,还有自然折断的伤口。  越往里走,满地残骸被风雨刮出地表,触目惊心,惊心动魄。那一具具灰白骨骼已经凌乱无型,相互交叠抑或零碎散落。  “本来所有残骸都已被泥土碎石遮掩,看来刚才那大风甚是猛烈。”凌四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里,是他曾经的家园。  无瑕绕过所有骨骸,静静走向大柱,仰视凝望着柱顶的玉女。四个玉女形态不一,相貌相似,挺拔身姿,英姿飒爽,眉目有神,嘴角微翘,长裙飘飘,长发缠身。  一个双手张开,似鹰飞翔;一个手握拳头,垂于身侧;一个轻抚长发,低头思考;一个手指天际,神色微怒。  “阳光总在风雨后,你看,彩虹来了。”无瑕顺着一个玉女手指的方向看向天空,一道弯弯彩虹正横跨天际,耀眼夺目。  太阳已冲出层层云雾,释放热量,烈风不再骄纵而是温和。石柱上的细小花纹残留着些许水泽,在阳光照耀下晶莹璀璨,重现生机。那布满柱身的各种动物也栩栩如生,像要蹦出石柱一般。  “是的,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凌四凝视彩虹,目光坚定,他们羽翼渐渐丰满,重振家园指日可待。  “咱们往东边走吧,玉城地势辽阔,只怕天黑还到不了目的地。这里都是废墟,得找一个落脚处可以过夜。”他回了回神,轻声对无瑕说道。  地面的积水慢慢被太阳吸收蒸发,两人走走停停,水壶中新盛的清水已经喝得一干二净,包裹里的干粮已经吃完,只有几个苹果和吉婶后来给的馒头了。  待太阳缓缓下山,二人才看到一个稍能挡风遮雨的破屋,相比旁边一些少瓦露顶的房子,已经算很不错了。  无瑕还想趁着天未黑,再往前走些。凌四却不同意,他说要再寻到一个类似房子只怕机会渺茫了,这边毫无生气,昼夜温差大,还是在这里养精蓄锐的好。  二人意见统一,无瑕守在屋内,凌四出去寻些未被雨水打湿的木头准备生火,疲倦的一天又将过去……  --------------------------------------------------  雀红阁中。  北榷在无瑕走后一直心神不宁,寝食难安。那夜他未回房,与八人在密室商讨完事项后便未再出来。  他知道自己对无瑕已情有独钟,但他不知道那情到底有多深。红姑那日说过的话一直回响在他耳畔,报仇雪恨,儿女私情,真的不能两手紧握吗?  是自己太过自私,明明知道这残败身子骨活不了多久,还想贪婪留恋红尘滋味。若那玉女神血另有其人,他定不假思索,就按传闻取血做药,割肉做食,让自己重获新生再与她恩爱长久。  可那血那人就是她,自己怎能狠下心来用她的命救自己的命!爱情突如其来,毫无预兆令人措手不及,北榷不敢承认自己爱得有多谨慎和小心。  父亲的移情别恋造成的家破人亡他依旧怀恨在心,母亲每日以泪洗面但又护他周全让他怀念至。他永远也忘不了母亲那日绝望无助又坚定期盼的眼神,他永远也忘不了自己掉落迷雾森林被毒兽咬噬植物刺破皮肤的地狱般游走的日子。  若命中注定与她有一段共处人生,那他就可大胆行事,先将仇报,再度人生。瑕玥青石玉要找到,用不用毒兽军队先放一边,毕竟那是万不得已的做法,他要想其他办法获取更多力量,才能与陌城放手一搏。  这场大雨下的凶猛异常,她可有淋湿?昨夜可有休息好?凌四可有替自己照顾好她?  北榷多想悄悄飞过去看一眼她,只要一眼就足够,只要看到她平安无事就足够。可红姑要他这几日晚膳都去竹楼陪她,与他共聊玉城旧事。  “雀儿,那时你父亲英猛无比,徒手斗虎不用法术都能轻易制服。城中上下全都敬仰不已,高呼北城主万岁……”  “雀儿,你小时候调皮,偷偷爬到祭天柱上,想去摸一摸那玉女石像,被你父亲发现,让你在祭天台跪了一整夜。天还未亮你就受寒晕倒,是你母亲抱你到姑姑这儿用药苏醒……”  “雀儿,那年聚霄大会,你偷偷溜进存放火毒丸的屋子,偷吃了一粒却又死不承认。你父亲为了给众人一个说法只好赐死你身边一直陪伴你的侍卫,他叫什么来着?……那一次你生气三天未理你父亲,躲在姑姑这里嗷嗷大哭。”  ……  红姑一直诉说着过去的种种,就是要时刻提醒自己,什么事情放在第一位。  城在人亡情已逝,  莫犹莫豫失良机。  建城杀仇把家还,  美酒佳肴美人怀。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隐了隐,双手握拳放在腿上,像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 第042章 进玉城,大雨迎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我走不动了……”无瑕气喘吁吁地弯着腰捶着小腿肚,一路带跑长时间走着,有些吃不消。之前都是像游玩一般走走停停,哪这般拼命,像后头有追兵一样。  “现在已经起风了,若停下来,只能在树下躲雨,这雨看着来势凶猛,你再坚持会吧。”凌四不为所动,也不似之前那般怜香惜玉,厉声说道。  “我现在上气不接下气,小腿又酸又疼,脚掌也痛得麻木了……”无瑕有些无奈,只能可怜巴巴的说着。  “不行,等进了城再休息。”凌四摇头,无视她楚楚可怜的表情,“过了前面这个上坡,就能看到那废弃的城门,很快了。”  末了又给无瑕一丝希望,仿若黑暗中的点点星光。无瑕气鼓鼓地瞪了凌四一眼,随即双手叉腰大步往前走去。  最多两百步,就能走完这个上坡,她在心中默默给自己加油打气。越来越暗沉的天色让她无法反驳凌四的判断,只能依他的做。  看着她咬紧牙关迈着步子走着,身后的凌四有些心疼,但心一沉,疾步超越她直接走到坡顶等着她。凌乱的风斜吹着他的白色衣裳,飘飘然仿佛仙人降落。整齐的发髻未受躁风的影响,依然服服帖帖地与玉簪一同立在头顶。  “你……你这是铁打的身子吗……”到达坡顶后,无瑕直接往地上一坐,有些嫉妒凌四此刻脸不红气不喘悠闲等她的模样。早上据说是用冷水洗的澡,此刻走了快两个时辰,依然一点都不觉得疲惫。  “我有内力护体,自然不觉得太累。但也觉得足底酸胀,只不过还能承受罢了。”凌四皱了皱眉,远处黑压压一片已经慢慢侵袭过来,只怕那雨会比他想象中来的还要快,还要猛。  看着坐在地上捶腿的无瑕,他猛吸了一口气,不由分说将她快速拉起。  “怎么了……”无瑕还欲拖了鞋子好好揉揉脚丫子,在凌四面前她觉得无需太过注意形象。  “冒犯了。”凌四简洁说着,无瑕还未明白意思,他已经一手紧紧搂住她不堪一握的柳腰,然后猛地一跃,直接飞了起来。  “啊……”无瑕有点懵,突然失去平衡,让她有些手忙脚乱。她赶紧回手搂住凌四健壮的腰身,将头埋在他怀中,一股熟悉的墨香味萦绕在无瑕鼻侧,让她感到莫名的心安。  凌四带着无瑕飞旋于半空,犹如两个白衣仙子腾云驾雾游历人间,又如两只白雕你侬我侬比翼双飞,还如两只素白蝴蝶翩翩起舞相依相偎。  时而轻踩树尖,再猛的一弹跃,时而落至地面,带着无瑕小跑两步再跃至半空。看不清两侧有何风景,只有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咆哮,仿佛发怒的野兽释放细碎的冰针击打着裸露的肌肤。  这种大幅度的跳跃颠簸让无瑕头晕目眩,脸颊和双手已被吹得冰冷,她将整张脸全埋进凌四胸膛,躲避那烈风的蹂躏。  暴露在外的双手还缠绕在他腰肢无法动弹,她也想缩一缩避避风,能放进他衣裳里更好,可这种快节奏的运动她不敢随意乱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坠落在地摔得鼻青脸肿了。  他胸膛内的心跳健硕有力,“噗通,噗通,噗通……”一声声的响声震慑着无瑕耳膜,她将头扭了扭,想偏离一点心脏的位置。那声音莫名让她自己的心跳也跟着加快,莫不是两人这姿势太过暧昧而有些尴尬?  “莫再动了。”透过风传来凌四的声音,在头顶响得异常大声。但刚一出口就被疾风给吹跑,尽管两人隔得很近,但无瑕依然未听清楚那几个字说的是什么。  “什么?”无瑕稍微仰头大声问着,稍稍张开眼望着凌四。  “别动。”凌四只得换一个说辞,轻功行走长距离本就十分耗费体力,她还像条小蛇一样死死缠在自己身上,左右扭动,毫无顾忌。  柔软的身子糯糯绵绵,带着紧张的呼吸重重喷洒在他衣裳上,穿透至肌肤,暖暖让人醉,沁人的*。  这样让凌四欲哭无泪,一个分神带着无瑕一个颠簸在空中打了一个踉跄,还好他及时反应过来,又屏息运气挥手一扬,继续稳稳在空中飞翔。  眼看那朦胧凋残建筑越来越清晰,凌四将搂住无瑕腰肢的大手更加用力一握,紧紧贴住自己身体。再在空中猛烈翻了几个大跟头,稳稳落在城门下。  怀中的娇人却未将头抬起,还缠在凌四怀中。凌四心口一暖,柔声说道:“雨来了,快起身。”  无瑕平整一下呼吸,缓缓从他怀中离开,缠住他腰肢的双手已经冰凉麻木,她有些僵硬地将两手来回搓着,放在嘴边哈气。可哈出来的气息只有一丝丝暖意,无瑕觉得十指已经完全不听使唤,连握紧再松开这简单动作做得都缓慢迟钝。  未想其他,凌四有些自责,一双温热大手将无瑕双手捧至自己嘴边,大口哈气为她回暖。凌四此刻心中并无其他杂念,只想让她两手暖和起来。  无瑕感到两手渐渐变暖,他那大手炽热舒适,嘴中温热的气息让她暖至心窝。  一生中接触最多的异性就只是天神臧络,在无瑕心中,他一直都是威严神圣的存在,每每对自己的教育都是苛刻严厉,并不会给自己生活上太多关心。每次神力和灵术获得进步和突破,他都只会给自己施加更多压力,绕她更刻苦练习和修炼。  北榷对她也是温柔有加,但没有凌四这般似水柔意,贴心细致。突然感觉心脏被一块温热毛巾稳稳包裹,她满眼感动。  “谢谢你,凌四。以后哪家姑娘嫁给你,定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无瑕想到未来其他女子被凌四如此细腻的呵护着,突然冒出一丝嫉妒。哎,这样月光一般的男子会不会是神界遗落人间的尤物啊。  “我此生不会婚娶。”凌四将无瑕双手松开,抿了抿唇。刚才和气暖手耗了法力,这会双唇都是红彤彤的,但是被风吹得有些干燥,唇上纹络一清二楚。  这一生,把仇报,再安安静静做一个画师便可。有子萧在,让他传承凌家香火即可,毕竟他是乐忠于此的。自己心中所中意的佳人,却是自己不能触及的花朵。  他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她与他,不可能。子萧看出了自己对她的情意,也说了不可能。若自己颠沛流离的一生只有坎坷,又何必去拖累其他女子呢?  无瑕看到凌四一脸漠然,那几个字轻易被他吐露出来,似乎这个决定在很久以前就已许下了。她还想开口劝劝凌四,一阵轰隆隆的雷鸣响起,那烈风发狂了一般肆意飞旋,瓢泼大雨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凌四拉住无瑕往城门内的破旧楼梯往上爬,那残暴的风呼啸着想将两人淋个落汤鸡,但坚硬厚实的城墙虽然伤痕累累,但在大风中依旧纹丝不动,稳稳妥妥地保护着城墙内两个白色身影。  梯子爬到一个转角处,凌四指着口子上没有门的小屋子说道:“我们去里头避避,这雨来得猛,走得快。”  无瑕任其牵着自己往屋内走,这才注意到地面所有台阶都是灰白大石块铺垫自然成型,但因长久无人踩踏,缝隙中角落边都布满厚厚青苔。怪不得凌四一直牵着自己,想必是怕她不小心滑倒吧。  若她与北榷之间没那么一出,自己是不是会对凌四倾心?无瑕有些迷惑自己内心,但随即自嘲一笑,凌四和阁中上下都已把自己定位为阁主的女人,自己还有何魅力去吸引他这般完美的男子啊!  呸呸呸,莫再留恋人间情爱,北榷只是人面兽心,还好自己发现及时,没有陷入其中。凌四一直默默找着瑕玥青石玉,也就是自己的原身,若他知道自己就是那玉,只怕也会原形毕露。  两人一同进了屋子,各怀心事。凌四松开无瑕的手,有些不舍。但立马压抑情愫,转移脑中所想内容,这是他目前觉得克制自己男性本能的最佳方式,就是强行转移注意力。  屋内有个方形小石桌,还有两张石椅,刚好可以让他们两人坐下歇息。  “这是玉城正城门,也是南门。你所说的玉溪庵在东边,我们徒步过去还需要一些时间。”凌四用手拂了拂石凳上的灰尘,让无瑕坐下来。  “我们继续飞过去不好吗?徒步好累啊……”尝到了飞跃的快速和轻松,无瑕受够了足底的疼痛。  凌四摇了摇头:“不行,长时间飞行需要耗费太多法力。法术是水,人体是杯,消耗了得修炼补充,需要日光精华才能速成。我得留着部分法力用来排除危险。”  无瑕也知道接下来的路程并不轻松,只得同意。二人在屋内静静坐着,不再言语,屋外雨声淅淅沥沥,敲打在石壁上咚咚咚异常有力。雷声风声雨声击打声搅和在一起,形成可怕的嚎叫,撕心裂肺又恐怖至极,好像天就要塌下来似的。  无瑕抬头看了眼凌四,他正闭目养神着,不知是在养精蓄锐还是思考问题,或者聆听雨声。足底和小腿的酸胀已经减轻,这时她才有兴致抬头环顾四周。  这个狭小的空间原来是一个废弃的士兵站岗台,两人高的屋顶处有着几个拳头大的洞眼,边缘已经不再光滑平整,投射出丝丝光线入屋。屋外天色还未透亮,洞眼有着少许水滴顺着墙壁流落下来,形成亮泽水线。  无瑕起身走到门口,欲到城墙边看一下玉城城内景色,到底是怎样一番断壁残垣,落魄荒败。  突然心口一悸痛,她用手压了压,熟悉的疼感。那日见到姝伊手镯心口也是这般悸痛,梦中听到那红衣男子声音时心口也有类似疼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一切都跟自己有种莫名的关联? 第044章 夜遇神秘人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凌四说的没错,这冤魂遍布的废墟之地到了夜晚,更是阴气森森,异常冰冷。  ???大雨瓢泼后的角落中,还真被凌四找到一些未湿木头可以用来生火。火光忽闪,印得两人脸冒红光,暖和温馨。  ???无瑕正在大口吃着凌四烤出来的馒头片,他用随身携带的一把银色短剑均匀切开,再放到火上转动烤焦。  ???“要是有香油滴上几滴,味道会更好。”凌四轻声说着,将手中馒头片放入嘴中细嚼慢咽。要是有香油,就能做出母亲的味道了,  ???“这样也很好吃,脆脆的,香香的,酥酥的……”无瑕并不知道香油的缘由,大口吃着,嘴角都是馒头屑屑。  ??凌四想伸手去拭掉她嘴角的碎末,沉了沉眼,还是选择开口告诉她:“吃得嘴角都是,还不快擦擦!”  ???无瑕伸手用袖口随意一抹,再嘟着嘴问凌四还有没有,看着被拂到脸颊的一丝沫沫,他终究还是伸出了手。  ???轻触着她被火映得通红炽热的脸颊,凌四指尖一股电流嗖嗖嗖直达头顶,让他有些头晕。恋恋不舍地将手收回,凌四将手握拳藏于衣袖,似要将那指尖的余温嵌入掌心。  ???凌四的手一直都是温热厚实,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心。突然就想起了北榷的手,细长冰凉,每每触碰都让她感到发颤。  ???去想他做什么,那个假情假意的男人!无瑕甩了甩头,将脑中北榷的身影摔得四分五裂。  ??残雨若梦,江山如画,  ??繁华落尽,刹那芳华。  ??卿本佳人,奈何轻叹,  ??一帘幽梦,情丝已断。  ??夜越来越深,寒越来越重,火越烧越弱。累了一天的无瑕已经依偎在凌四身侧安然入睡,她害怕再做那怪异的梦,所以不愿离他太远。  凌四挺直身子坐在一侧,看着身边背对他躺着的无瑕,有些出神。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眨着厚重的眼皮低头浅睡。  ??无瑕虽不愿过多去想北榷的人,可她实在是怀念与他共处时每夜无梦的日子。这不,没梦到黑暗虚境,倒梦到北榷本人了!  ??梦是美好的,无瑕看到北榷从轮椅上站起来健步走向自己,细长眼中满目桃花,嘴角绽放着邪魅微笑让她看得如痴如醉。  ??突然,北榷身上的黑色衣裳变成白色,妖艳冷酷的外形变得俊美绝伦,温润如玉,接着又变成一身红色衣裳,随风飘扬,美得超越男女……  ???还在细细欣赏面前的美人,耳边穿来一阵刺耳剑鸣,身边的凌四一跃而起,带起一阵强风。无瑕只感到身侧的墨香消散,暖意渐失,她连忙坐起身子,揉揉还有些模糊的眼,就看到屋外一个黑影和白影打得激烈。  夜色还浓,满地白玉碎石在这暗色中映出了微弱亮光,倒让无瑕看得还算清楚。  ????白影是凌四毋庸置疑,那个黑衣人是谁?  ????黑衣人手中有长剑,身似飞龙剑似银月,击得手无一物的凌四连连后退。  ???想起凌四将之前切馒头的短剑放到自己身侧用来护身,无瑕跑去快要灭掉的火堆旁捡起短剑对着凌四大喊:“凌四,接住!”  ??????她用力一抛,凌四腾空接住。黑衣人趁这个间隙飞速转身将长剑直指无瑕,剑头带着深蓝法力,一股寒意笼罩无瑕全身,势要将她置于死地一般。  ???原来这黑衣人的目标就是自己!无瑕猛地侧身,躲过一劫,身上灵力虽封,可基本武术还是记着,可惜体柔身弱,无法摆脱他的纠缠。  ????那边凌四已经及时赶过来又与黑衣人扭在一起,双剑“砰砰砰”的声音在这静夜中格外刺耳。  黑衣人举起长剑向凌四头顶砍来,凌四挥出短剑一抵,再用力一推,把黑衣人挡了回去。黑衣人不慌不慢,稳稳后退,又将长剑对着凌四腹部刺去,凌四飞身跃起,凌驾于半空中,白衣飘飘,随风轻荡。  ????“阁下何人,有何目的?”凌四边打边大声询问。这人武力不在自己之下,法术醇厚浓郁,硬打不是办法,只能智取。  ????“妖女必死,莫再阻拦!”黑衣人带着面具,声音沉闷,话语犀利简洁毫无温度。几剑尚未得手,又来一剑接踵而至,剑头带着深蓝烟雾化作无数碎针,锋利快速,直砸凌四。  凌四举起短剑不断转动手腕,急剧挥转,将所有碎针一一击成粉末。这一来势汹汹,让他有些慌了手脚。那人并非想伤自己,目前所有招数看似凶猛暴戾,实则空有招数华丽无比,并无太多杀伤力。  ?????“我们与你无冤无仇,谁指使你来的?”凌四追问,他知道无瑕刚进陌城就入了阁,若说得罪人,那就只有李麻子了。  ???但李麻子身侧有如此武功高强之人?貌似不可能,那这人又是谁,为何要置无瑕于死地?又为何不想伤到自己?  ????黑衣人不再回话,而是一边用剑跟凌四搏斗,一边暗自用法力释放深蓝光芒击打无瑕。无瑕一边灵敏躲闪,一边思索自己有何仇人。  ????看到二人打了数个来回都不分上下,无瑕围着二人转圈奔跑,大声怒吼黑衣人:“喂,你个黑鬼,谁是妖女?你姑奶奶我是神仙下凡!要杀我总要理由,让我不明不白死了,我进了阴曹地府都要缠着你,你全家上下我都不放过!”  ???黑衣人正一心二用来攻击两人,听得此言身形一顿,手中冷剑迟疑了下,似被无瑕的话语惊到或者是吓到,亦或只是对她身处险境还敢口出狂言,毫不害怕感到意外。  凌四一个飞身将手中短剑飞旋而去,速度快如疾风,剑身布满银色光芒,锋利无比。黑衣人赶紧躲闪,连连后退再一个猛的侧身,却还是被短剑割破手臂,浓郁的血腥味充斥整个空中。  ??短剑飞旋着又回到凌四手中,宛如一个银色光球外柔内刚稳稳落下,乖巧地恢复冰冷原貌,锋利刀口渗着丝丝血痕。  凌四立在无瑕和黑衣人二人之间,面对神秘黑衣人,满身杀气腾腾。  ???“妖女休得狂妄!今日看在雀红阁的面子上暂且放过你,若再出现在我眼前,定杀之!”黑衣人捂住流血的胳膊,收剑飞至半空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段话还在空中盘旋。  凌四无意再去追拦,护住无瑕才是关键。他转身大步走向无瑕,急声开口问道: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两人不约而同问到对方,凌四略微尴尬,无瑕咧嘴大笑。  ???“我没得罪过谁啊,为什么要杀我?”无瑕感到忿忿不平,她觉得太不可理喻了。  ???“他应该不是真的要杀你,只是给你一个警告。”凌四回到火堆旁,此刻火已全灭,他伸手运气将火点燃,将最后几根木头扔进火堆。  熊熊火焰再次冉冉升起,将半黑的屋子照的通亮,两人脸上神情都闪烁不定,一同思考是谁为之。??  “要给我何警告呢?那人太狂妄了!”无瑕冷哼一声。  ???“你可真不记得你得罪过何人了?”凌四挑眉问道,那人若就是针对她而来,只怕这两日都是一路跟随。他能收剑气息藏于暗处这么久,实属危险。  ???无瑕摇摇头,她也不相信这是李麻子派人过来刺杀自己的,那家伙只怕还在家里哭不得笑不得坐立不安吧。  ???“这神秘人知道你是雀红阁的,并且功力并非低浅之辈,深蓝法术冰寒灼肤,只怕来路不简单。”  ????“要么早知道我们行程在此等候,要么一路尾随咱们等此机会。绝不可能是李麻子派人过来,我对自己的毒有信心。只有一种可能,他就是雀红阁的人。”  无瑕浅浅分析,将心中所想道给凌四。看来阁中真有人看自己不顺眼了。  凌四惊讶无瑕看得如此透彻,特别是她对功力的揣摩并非表皮,那时她吩咐他弹击李麻子人中穴时就告诉自己只用一成功力。她到底是深藏不漏,故作柔软还是只有纸上谈兵的能力?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无瑕了,看来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难以捉摸。凌四拨了拨火堆中的木块,回应无瑕:  “阁中你并未与太多人接触,又有谁要将你置于死地呢?此人与我交手,并未觉得他有熟悉感,只怕不是阁中人。”  “会不会他只是阁中人派来的杀手呢?”无瑕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  “他身上并无杀手长期浸染血液的凶残气息,我觉得是杀手的可能性也不大。”凌四想起黑衣人戴着的木质面具,厚实密封得让其音色都发生改变。那人身长比他还高半个头左右,体格壮实,速度敏捷。  若是职业杀手,应该是偏瘦身材,更利于自己隐藏和脱身。并且他刚入屋时故意发出剑鸣就是为了惊醒自己,再将自己引出屋子,这分明就不是一个职业杀手的明智做法。  二人蹲坐在火堆旁,各自沉思,再无睡意,静静等着火灭天亮。  无瑕将头埋在膝盖,未让凌四看到她的神态。若是阁中有人针对自己,她心中隐隐猜到了一些人选,可是,他们对自己的仇恨真有如此强烈? 第045章 忘疵不是尼姑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如此想着,无瑕倒也眯了过去,再次睁开眼睛,是被自己双腿麻醒。身上披了件凌四的袍子,却不见他身影。  木头全部已经烧成碳灰,黑黑的,冷冷的,应该灭了有些时候了。天色全亮,醒目的太阳已经投射出耀眼光芒射进屋子里头。  无瑕捶了捶腿,慢慢挪到门口,外头地面已经全干,若不是亲身经历,只怕不会相信昨日这里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  所有玉白石块在阳光洗礼下都反射出星星点点光芒,有些通透发亮得让无瑕睁不开眼。  包袱都还在屋内,凌四应该未走远。还想着要如何去寻他,太阳升起的地平线,已经出现了一个白衣翩翩的男子。金色光线从他头顶蔓延至白靴,束起的发髻发出耀眼光亮,俊美的容颜有些看不清楚,挺拔身子笔直若松,雄姿英发,玉树临风。  慢慢走进,那非凡品貌渐渐清晰,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一双大眼如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不含一丝杂欲、俗气。高高的鼻梁如他身姿一般挺拔,不薄不厚的红唇恰到好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望着无瑕。  “醒来一会了吗?我刚去看了下路,还好有太阳,地面并无泥泞。”醇厚低沉的嗓音从他微张的嘴中吐露,浑身散发的温柔如日光下荡着微波的清澈湖水,让人忍不住浸于其中。  “刚醒来,怕你丢下我跑了。”无瑕搓了搓脸,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凌四说道。昨夜虽然有惊无险,但未知的路途只怕还有更多凶险阻碍,他本是无关紧要之人,却被北榷捆绑保护自己,只怕也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凌四心口一悸,被无瑕的话堵得有些发闷,若你愿意,我愿一生陪伴。他开口柔声回复:“怎么会,我的任务就是护你周全。”  他眼中忽闪而逝的一丝情愫,让无瑕撞见却又无法抓住,她想再窥探一些,却又看到那黑色眼眸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墨中带锁,隐藏着许多深沉的心事。她抿了抿唇,未再多言,回身将地上的包袱捡起。  凌四有些懊恼,明明心中并未将此次同行当作任务,可脱口而出却清清楚楚变成了任务。望着转身的无瑕,他也未再解释,而是接过她手中自己的包袱在前领路,一前一后开始新的路程。  太阳从东而升,二人要往东边走,迎光而行有些刺眼。无瑕眯了眯眼,抬手放至额头微微遮挡光线。阳光将凌四影子拉长,无瑕刚好踩在他影子的心口位置,她默默踩着一言不发,只是心中却踟躇纠结。  凌四,你对我这般细心,是真心实意,还是如北榷那般有意为之?你可愿与我做一个掏心窝子的挚友、知己?若用心相处,你对我好一分,我便对你好一万分;若假心假意,你伤我一分,我便如数还回去!  凌四不知无瑕心中所想,却知道她又如那日一般正扎扎实实踩着自己影子,便保持了步伐让她每一脚都稳稳踩到。微低头颅的无瑕神色有丝忧伤,眼下角微微的青色向他透露昨夜睡得并不踏实,红红的娇唇一撅一抿,像是在吞咽着欲叫嚣而出的话语。  他有些心疼,她为何不开心?凌四停下脚步看着无瑕,无瑕依然踩着影子走着,看到影子停住未动,自己脚踩的位置也由胸膛变成长腿,便抬起头看向凌四。  “你……有心事?”凌四开口问道。  “我在想我能不能见到我要找的人……那日红姑说了那地方早已荒废……”无瑕有些担忧,若真见不到,自己怎么办?难道又折回天山去找天神?唉,天神也真是的,不给自己一个联络方式,送自己下凡就闭关毫无动静了,好多话想跟他老人家说都没机会……  “都已经快到了,就不要再做无用的猜想了,一切都将马上知晓。”凌四宽声安慰到,不管如何,这是她一直念叨要来的地方。  倾我所有,岁月静好;  情深缘浅,红颜未老;  莫失莫忘,伊人妖娆;  义无反顾,回首轻挠。  待行到玉溪边,太阳已经换了一个方向静静凝视着他们。河流已经干涸,露出河床的只有一些沙土和大大小小的石头。凌四指了指一头:“我们往这走,莫回头看那一头的林子。”  话音刚落,无瑕已经不受控制回头望了左侧一眼。郁郁葱葱的绿荫簇拥一团,底下杂草都生长得异常旺盛,还有朵朵粉色小花点缀其中。  鲜艳的颜色跟灰白废墟对比起来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明明一片土壤,这里已经寸草不生,荒凉孤寂,那边却花团锦簇,引人入胜。  那花好景好的地方,真的就是传说中恐怖至极布满毒瘴的迷雾森林?无瑕无法将二者关联到一起。  凌四一把将无瑕拉住,牵着她往另一头走:“说了莫看!”  语气微急,带着斥责。他并不是怕二人会被林子毒兽给勾了魂,他相信自己的定力,只是怕吓到无瑕。  “我刚看了不也没事吗?你别生气,那树长得真浓密旺盛!”无瑕吐了吐舌头,任由凌四牵着大步走。  “越是美的事物,越是毒物,不要被任何物体的表象所迷惑。”凌四语气恢复原样,语重心长对无瑕说道,生怕她心思单纯被歹人坑蒙拐骗。  “那你是毒药?”无瑕挑眉惊讶。  “我怎么会……”凌四刚欲解释,又反应过来无瑕这是变着法子夸自己,松开她的手略微尴尬,“我该说是还是否认呢?”  无瑕却笑嘻嘻不再接话,看向不远处,脸色变得凝重,一个孤零零的小石屋子静静地立在溪边,一切都如红姑所描述。  布满裂痕的门匾写着的“玉溪庵”三字已经历经风霜,端庄大方的字体由未知金色液体书写,黝黑木框变得摇摇欲坠,字体也干涩开裂,若不仔细看,已无法发现那三字就是“玉溪庵”。  无瑕已经独自一人走了进去,并不知身后的凌四已被定住无法动弹,凌四张嘴欲喊无瑕小心,却连声音都已无法发出。  那是一股无形又神秘的力量,将他定在玉溪庵一丈之外,无法靠近,亦无法离开。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感油然而生,凌四面色变得慌张,却无能为力。  屋内并无过多装饰,只有一尊玉女石像立在台上。石台已经破损缺口,但那玉女石像却完好无损,体壁光滑圆润,莹莹光泽由内通透至外,让人忍不住想再靠近一点一探究竟。  一股莫名引力让无瑕将手不受控制地颤抖抚摸着冰凉石像,那犹如璀璨宝石的双眼似带漩涡,要将无瑕深深吸引进去。  一股冰凉刺骨的异样感觉让无瑕颤了颤,从指尖蔓延手臂再传到心口的寒意让无瑕打了个激灵。她闭眼甩了甩头,再次睁开眼睛却发现屋内环境已经全变。  一尘不染的墙壁和焕然一新的屋内装饰让无瑕感觉进错了空间,但石像依然还是那一个,寂然无声立在那儿。  “你终于来了……”身后传来一声姣好女声,声柔音怜,饱含说不尽的期盼和等待之意。  无瑕回了头,一个一身白纱裹身的女子穿透墙壁走向无瑕,说是走,实则飘了过来。无瑕略微惊讶,她淡定看向女子若影若现的绝美胴体,如此景色怎可出现在神圣*的庵庙?  “你是谁?”无瑕看着女子一脸由内而外散发的妩媚,神情却落魄孤寂,大声问到。  她已经觉察到屋外的凌四一动不动地站在不远处,想必是此女子施法将其困住。  “你可是无瑕?”女子未直接回答无瑕提问,而是反问她。  “难道……你是忘疵?”无瑕惊讶得张大嘴,满眼不可思议,忘疵不是尼姑吗?  “是我。臧络让我在此等候了近千年,你若再不来,只怕我已无法按时完成他交代的任务了。”忘疵绕着无瑕走了一圈,狐媚妖眼上下打量着无瑕,眼中带着审视和惊讶。  无瑕不喜忘疵的眼神,她那双眼让无瑕想起了那日梦中火海中被紫光困住的红狐,那红狐的双眼犀利深邃无媚,这忘疵的眼中却萦绕着蛊惑人心的迷情。  “我已来此,请将人间大劫告知,无瑕该如何行动,还请前辈指示。”第一印象并不美好,无瑕快言快语,直奔主题。  那忘疵却轻叹一口气,喃喃自语道:“臧络也真是的,这姿色与瑕玥相比相差甚远,他怎拿得出手……也不知这是从哪借来的躯壳……”说罢轻掰着自己手指,向在仔细打量指甲缝中有无污垢一般。  无瑕满头黑线,冷眼看着忘疵的举动,差点就要破口大骂。想起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只得作罢。忘疵似感应到了无瑕满身怒火即将压抑不住,笑盈盈地伸手触摸了一下无瑕肌若白雪的脸颊,眼中带着一丝兴奋和得意。  明明那手已经靠近了自己脸颊,无瑕却未感到手的温度,或者是说手的触感。惊讶看向忘疵,那忘疵也发现自己的手已穿透无瑕脸颊,散如云烟,如被雷电击打了般急速缩回了手浑身颤抖,满身的白纱随着她抖动起伏的身子也跟着荡漾流转,像自肌肤中生长出来一般感受着主人的伤心情绪。  “差点忘了……我……”忘疵声音有些哽咽,双眸散发无尽忧伤,让身侧的无瑕都有落泪的冲动,“你莫惊讶,这只是我的魂体,刚才是我忘了,以为自己真身还在,便想去摸摸你。”  “要说这人间大劫,就要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说起了,应该是九百多年前的故事吧……”忘疵走到玉女石像旁,不再顾及自己身体是否会飘散成烟雾,直接轻柔又小心翼翼地轻触着石像,从头顶发髻触到脚踝石座,来回摩挲,满怀情意。  无瑕不由自主想起了凌四对自己说过的玉女传说,也是九百年前的事情。他们说的,会不会就是同一个故事?思及至此,她抬眼目不转睛看着忘疵,全神贯注地听她讲述过往。 第046章 九百年前的真相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九百年前,人界抱怨有一狐妖乱窜人间扰得民不聊生,特跪拜天神求其还人界安宁。  上任玉女瑕玥受命下凡镇压火狐貔诺,不料两人一见倾情私定终身,弃天规天律于不顾。天神大怒,亲自下凡欲捉拿二人。玉女为护火狐跪求天神暂且放其一条生路,望其改邪归正,选择独自返回神界接受双重惩罚。  天神允诺,玉女甘愿在诛神坛接受雷电穿骨之痛,也不愿让才活百年的火狐永封牢笼之中。天神告诉玉女神妖不能相恋,妖不可信,狐更不可信。  玉女坚信火狐对自己的爱意,哭求天神给他们爱情一条活路。天神告之,若彼此深爱,便给他们机会,若他背叛了玉女,便要玉女亲自毁了火狐妖魂,永世消散。  玉女同意,随即不顾一身伤痕累累火速下凡去寻火狐,未料见到火狐正与狐族女子翻云覆雨,亲热抱作一团。  玉女悲痛欲绝,心如刀割,不再给火狐任何解释机会,直接凝聚神力和灵力幻出镇妖术。  火狐不想伤害玉女,只得挥手抵挡不愿攻击。但玉女功力本就在他之上,火狐节节败退,只得奋起反抗。  玉女见火狐开始攻击自己,更加伤心愤怒,她不愿去毁火狐妖魂,自己也已无心再留恋人世。她将肉身幻做巨型冰冷玉身,直接选择最残忍最直接的爆体术幻成四兽锁妖阵法,将火狐困住。  天神本意赶来阻止玉女此举,无奈还是晚了一步,便依了玉女遂愿不去毁他妖魂。他加重神力强化阵法,再用噬魂塔禁锢住火狐。  火狐临被吸进阵法深境时,选择毁去百年肉身道出诅咒,若玉女碎石被人类触碰和挪动,他将血洗人界重塑玉女。  几百年来,不同大陆的人界不断经历烽火战乱,开始由数个小部落组成几个城池。玉女碎石所在地的人们为了纪念玉女牺牲自己困压妖狐,他们首领便将自己城池命名为玉城。  玉城也在玉女光芒的熏陶洗礼保佑下,愈发强大和富有,因此城中上下更加信奉玉女。  十八年前,玉城整体开始萧条下滑,最后被其他城池所攻败,变成了现如今的模样。城底所有天然宝物都被挖空,包括玉女碎身,特别是镇压火狐用阵的玉石。  火狐感应到阵法已毁,又加上他九百年前许下的诅咒,更是鼓足了劲欲冲出禁锢。现在只有噬魂塔将其困住,但那也不是长久之计。若等火狐冲破禁锢,只怕再将其镇压就很难了。  为今之计,要寻到做阵法的玉石将其放回原处,才能重新启动四兽锁妖阵法,并且一定要在火狐冲破噬魂枷锁之前。  “只有这样做,才能还人界一片安宁。”最后,忘疵又补充了一句,定睛看着无瑕。  这个故事,她说的流利顺畅,像整理许久,又似背诵出来。眼中杂夹着那忧伤感觉又如此生疏,让无瑕不得不心生疑惑。  那日红姑忆起玉城往事,说得断断续续,零零碎碎。这忘疵却将这近千年的事情说得如此顺畅,她在这个故事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忘疵前辈,玉城城毁人亡的时候你也在这,为何不加以阻拦或者拯救一些无辜者的性命呢?这样也能阻止那些人动了阵法……”无瑕有些咄咄逼人,若她知道,就算违背天神命令也会私自下凡来减少一些伤亡,何况还有镇压火狐的四兽锁妖阵需要保护。  忘疵冷笑一声,身上的白纱随波轻晃,随后脸上的笑意变成自嘲,带着无奈对无瑕说到:“妹妹,我只是魂体,我能怎样?并且我只能囚居在这破旧小屋里头,能护住你石像完好无损就很不错了!”  无瑕倒听出话中的异样:“我的石像?”  忘疵脸色一怔,一丝惧色一闪而逝,随即柔柔说到:“护住你们神界的石像。”  说完她还抬手轻抚了一下光洁额头,若不是无瑕已知她只是魂体,只怕以为她是在擦拭额间的香汗。  “你到底是何人,在这个故事中你又是怎样的身份?你的真身又在哪里?”无瑕紧紧追问,她不敢相信天神派她千里迢迢来此找的人,是这样一个似人非人,似妖非妖,似神非神的虚人!  “我是谁不重要,我的故事对你而言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要抓紧时间去寻玉,晚了,可一切都来不及了……”忘疵说罢欲走回墙壁,像是有些疲惫想休息会了。  “我要怎样去寻玉?”无瑕大声问到。硕大的声音在这狭小的石屋中荡出阵阵回声,一个“玉”字久久荡漾不肯散去。  “你是玉女,如何寻玉要来问我?”忘疵轻抚身上的白纱,柔嫩似肤的白纱又开始轻轻晃动,像在跟主人表达自己的舒适满足。  无瑕语塞,一点提示都没有,自己如何去寻?就因为自己也是玉女,就能感应到上任玉女的玉身吗?  突然想起那日看到姝伊的血红手镯自己的异常感受,难道,那就是其中的一部分碎片合成?所以自己才会有种心慌无力之感?  “那用做阵法的玉石跟其他玉身碎石有何区别?前辈请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无瑕好吗?外形色泽大小……”  眼看忘疵一半身体已经钻进墙壁,无瑕急得跺脚,赶紧伸手去拉忘疵。手刚触碰到那柔嫩若肤的白纱,无瑕却奇迹般没有将其穿透,而是真真切切触摸到了!  那根本不是布料,那似毛发般浓浓密密,柔嫩丝滑根根分明。无瑕惊讶抬头看着忘疵,忘疵自己也惊住了,她居然能触到自己魂体?  “前辈,那火狐是不是就在那边的迷雾森林里头?是不是只有这一种方法才能镇压住他?”  既然能将她抓住,无瑕便不打算放手。她有太多疑惑需要仔细询问她,一切都还只是半知半解。忘疵已经只剩左侧身体和头露在外头,被无瑕轻扯左臂的白纱,肩上的白纱已经滑滑垂下,露出圆润光滑的香肩,让人忍不住抬手轻触。  可无瑕只是女子,对此香艳景色并无心跳加速之感。她双瞳如炬,紧盯着忘疵的狐眼,目不转睛。  忘疵将墙壁中的右手伸出,将左肩滑落的白纱轻轻拉起,幽怨地轻叹一声:“唉……我能告诉你的就只有这些了,剩下的你自己去悟。”  “我与那瑕玥之间到底有何关联?为何有人说我身上有她的气息?那火狐是否被困在火海中的紫光之中?”无瑕将心中最重的疑问道出。  天神从未与她说过瑕玥玉女的故事,那四兽锁妖阵她也未曾学过。这九百年来,天神只教她如何掌握神力,如何运作灵力。难道要自己到那藏书殿中自我学习和领悟吗?都怪自己那时太过调皮只顾着吃玩没有好好学习了!  忘疵听到无瑕的话语,大惊失色,身上的白纱不停颤抖,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般从墙中跌落出来。  “他来寻你了?他寻到你了?你已经见过他了?”忘疵大问无瑕,惊慌无比。惶恐不安的模样让无瑕更加困惑,为何她听到这话有种心都快跳出嗓子眼的感觉?她说的“他”又是谁?  “前辈,他是谁?是你说的那火狐……貔诺?”一个生疏的名字跳入无瑕脑海,忘疵在讲述那个故事时有讲过火狐名为貔诺,现在无瑕不由自主就将名字唤了出来。  “貔诺、貔诺……貔诺……阿诺……”无瑕轻声喃呢着,眼神变得微微迷离。这个名字虽陌生,可自自己嘴中吐露却感觉莫名顺溜和亲近,最后那一声“阿诺”唤出,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从迷离中清醒过来,又看到忘疵的表情已经变得扭曲和狰狞,成型的五官已经开始左右晃动变得模糊恐惧。  一声野兽嘶吼般的叫声从远处传来,痛苦又带着兴奋。无瑕正欲回头,忘疵整个身子都已扭曲,她似用了最后一丝力气对着无瑕快速说道:“不要进那林子,不要让他找到你……快走……快去寻玉……”  无瑕感到脑中一片混沌,又觉得心脏似被一只大手紧紧拧住,让她无法呼吸即将窒息一般。还抓着忘疵的手并未松开,她开口想再问忘疵一些什么,一阵疾风呼啸而来,带着一股强大而又陌生的神秘力量,将整个石屋由内至外震碎。  明亮耀眼的光线直射屋内,无瑕有些睁不开眼,她松开忘疵的手揉了揉眼睛。忘疵被那光线一照,痛苦惨叫一声,整个飘渺若无的身子散做一团烟雾又凝成一个牛眼般大的白球,“嗖”地钻进无瑕两眉间。  那尊玉女石像也倒落在地,碎成数节。脑袋滚落到一堆废墟之中,在无瑕未看到的面颊上,出现了两条干涩的泪痕。  无瑕头痛欲裂,感觉头颅之中裂开数道口子,被突如其来的外来物体充实填满。脑海中一个红色身影正在疾步像自己走来,却突然散成红雾,随风逝去,再无痕迹。  她双手捶头,想将变成白球的忘疵砸出,无奈身体已无力气,踉踉跄跄地走出碎石堆,准备去寻凌四。  凌四已经脱离禁锢,应该是在忘疵进入无瑕身体时,那禁锢就已失效。他已急的浑身冒汗,大步奔向无瑕。  那疾风久久不肯散去,似是瞄准了无瑕,幻成圆柱状,将其卷入半空,带着无数碎石枯叶不断盘旋。无瑕已经陷入昏迷,任那风随意蹂躏。  “无瑕,小心!”凌四腾空而起,想去抓住无瑕衣袖,刚触到那圆柱的一丝边边,便昏了过去,再无知觉。 第047章 迷雾森林寻凌四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天旋地转,万物惊颤,眨眼间的功夫,玉溪庵瞬间土崩瓦解,所有成堆瓦砾四处飘散。有的掉落干涸的玉溪当中,与其他碎石混到一起;有的掉落城中残垣之中,再也分不出彼此。  那碎掉的玉女石像也无踪迹,犹如凭空蒸发了一般。从此,玉溪河畔,再无此庵。它存在的含义,已经结束,它的使命,已经完成。  一切都恢复寂静,只有寥寥枯草随风摆动,像在相互探讨刚才发生的怪异现象。那一男一女两个白衣少年已经不见人影,只有空中还残留着一丝他们的气息,证明他们真真切切来过此地。  他们,去了哪里?被那诡异怪风带走了吗?  …………  太阳依旧静静挂在空中,将内在的炽热均匀撒播到每一个角落,温暖每一粒尘埃。  一个白衣少女静静躺在一片空旷草地当中,娇好容颜不施粉黛,宛如一朵白雪莲。微风轻轻拂过她脸颊,带着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将似在沉睡中的无瑕唤醒过来。  无瑕缓缓睁开双眸,空中暖阳正在深情注视自己。她拿手挡住眼睛,慢慢坐了起来,捋了捋思绪。  身上并无任何异样感,疼痛感。这是哪儿?凌四,凌四去哪儿了?  莫名感到一阵心慌,无瑕猛地站立起来,环顾四周。绒绒细草随风轻荡,似绿海中微波荡漾。周围都是各式各样不知名的植物参差不齐生长着,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散发着舒心的凉意。  草地边缘还盛开着各种数不清种类的野花,不时发出诱人花香。树荫中数种鸟儿欢快鸣叫,在微风中久久回荡,这充满活力、五彩缤纷的一幕让无瑕感到十分惬意,让人心醉。  “凌四,凌四!你在哪里!”无瑕迈步走向树荫丛底,大声呼喊凌四的名字。  回应她的只有自己阵阵回声不断在耳边荡漾,激起数种鸟儿扑哧飞翔,从这颗树上飞到那棵树上。  想到玉城并无植物生长,这里生机勃勃一片景色,只怕就是那传说中的迷雾森林了。可是如此优美景色真有传言那般恐怖至极?  思及至此,无瑕不敢掉以轻心,她谨慎小心地观察林中动静,之前还叽叽喳喳的鸟群此刻寂静无声,让人寻不到踪迹。  她抬头望向高处树枝,一只红绿羽毛相间的小鸟正在悄然注视着自己。毛发美丽,体型娇小,一双眼睛犀利带着打量。见无瑕看到自己,鸟儿扑哧翅膀展翅飞出树梢,再无身影。  一只看似普通的小鸟却有如此灵性的眼神,只怕此处真的不太简单。现在看着风平浪静,或许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脚下杂草丛生,还有碎石凸起,无瑕伸手轻扶了一下旁边一株细叶灌木。刚刚触碰,却感到一阵刺痛,她赶忙抬起手,仔细一看却发现手掌已被扎破皮肤,渗出丝丝乌血。  这植物有毒?无瑕赶忙压紧手腕,防止毒液流入其他地方。再顺着手腕朝伤口拼命挤压,将那点点乌血狠狠挤出。  滴滴血珠滚滚而落,直接落在那细叶灌木之上,细叶瞬间变枯,搭拢着脑袋再无生气。其他枝叶也开始发黄发黑,与临近的植物显得格格不入。  无瑕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是自己血液毒到了这植物,还是这植物的进入自己血液之中性质转变再毒死了自己。  总之自己现在身体没有任何不舒服,她也不再深究,继续朝深林中走去。  她不知道凌四在哪,也只能凭感觉去走。突然,旁边树丛中出现一阵蹿动嗖嗖嗖由近至远。无瑕赶紧追了过去,顾不得这植物到底有没有毒性,伸手扒开仔细寻找。  是一只红眼灰毛尖齿兔!这里的动物怎生得如此怪异,兔子本是温顺动物,为何长着这獠牙尖齿?  灰毛兔看到无瑕已经发现自己,便再次蹿跳着跑远。速度并不快,像在故意引着无瑕过去一般。  无瑕此刻正无方向,便跟着那兔子跑了起来。时不时有植物割破自己衣裳,刺破自己肌肤,但她都未去搭理,全神贯注跟着灰毛兔的方向跑着。  若她回头,定能看到身后被自己鲜血染指的植物都已枯萎死亡。在这郁郁葱葱的绿林中,她走过的地方出现一道枯黄死亡颜色,显得格格不入。  越走越深入,越走越阴沉,无瑕感觉呼吸稍稍有些不畅。她定睛观察一下环境,四处密密麻麻布满高大树木,根本已经分不清方向和位置。  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只怕再返回原点都已无法寻路了。她不知道的是,身后那一线枯黄植物已莫名又恢复了生机,变得完好无损。这一分神功夫,那灰毛兔已不见踪影,任无瑕仔细寻找,都未看到半点踪迹。  无瑕感到郁闷不已,还未看到凌四身影让她一直心神不安。想起红姑说过,此处到处都是毒物,需要火毒丸才能避毒,凌四目前只怕凶多吉少!  她顾不得自身安危,也无暇顾及裂了好几道口子的衣裳,举起双手成弧状放在嘴边大喊“凌四”。空荡荡的环境,回应她的也只有寂静无声的大树沙沙作响。  此时抬头已经看不到太阳,只有零零碎碎的阳光微微透过浓密树叶投射到地面,星星点点的亮光有些薄弱无神。  无瑕觉得有些口渴乏力,她靠着一棵树干坐了下来,用手拍了拍自己脸颊,想让自己保持清醒。  “啪啪啪”的清脆声响并不大声,但在这个独自一人的环境中,却显得有些刺耳。  一股阴冷凉嗖嗖的寒意直袭无瑕后背,她定住不敢轻易动弹。身后,是有什么?  几声低沉粗劣的喘气声从身后传来,像一种大型动物发出来的呼吸。无瑕缓缓扭动脖子,看向身后。  一只高壮如牛的猛虎正炯炯有神地盯着无瑕,距离无瑕只有三丈距离!  无瑕张了张嘴,不知道此刻应该大叫一声再喊救命,还是直接撒腿就跑。身上包袱早已不见踪影,没有食物可以代替自己送入虎口。  若对面的危险敌人是个人类,无瑕还可用自己三寸不烂之舌来想办法活命。可对面是一只迷雾森林的猛虎毒兽啊!它可不管她血中是否带毒会将它毙命,只会张开血盆大嘴直接将瘦弱的无瑕撕成条状,再吞入虎肚。  此刻坐在地上不敢动弹,但依旧让无瑕感觉如坐针毡。猛虎眼睛未眨地看着自己,无瑕也只能一动不动回看猛虎,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那虎就扑了上来,就算活命机会渺茫,她也要努力一搏。  若就这么被那猛虎给吞吃了,还不让人笑掉大牙。神界玉女下凡除妖,结果被一只老虎给吃了!  这时无瑕不得不抱怨天神封住她所有武力的做法是如此不近人情了,他老人家就一点都不担心她会有生命危险吗?亦或者是太放心她的自立自强能力?  无瑕在这边做好反击和抵抗准备,那猛虎却无意来挑衅无瑕,或者是无意把无瑕当做食物。它盯着无瑕看了一阵,转身慢悠悠地迈步走了。  无瑕目瞪口呆,这就走了?望着老虎扭着屁股甩着尾巴,她觉得那猛虎的心思真是不可捉摸。  突然,那猛虎前肢内侧的丝丝血痕引起无瑕注意。这虎并未受伤,嘴角也无血垢残留,那腿上的血又是从哪来的?  再定睛一看,那爪子里头还缠着细细白色布条,那分明就是凌四的衣裳!  无瑕大惊失色,感觉心口一阵空荡荡,那空寂感让她感到如此害怕和慌张。  凌四,凌四他在哪里?他有没有事……  无瑕觉得脑中一片乱糟糟,与凌四相处的所有镜头都零碎在脑海中不断徘徊,闪烁。  她慌张地不知该如何行动,只能紧跟着那猛虎走着。她不知道那虎从哪来,也不知道那虎要去哪里。  猛虎知道无瑕正保持距离跟着自己,它龇牙咧嘴对着无瑕闷吼一声,声音穿透树林,震落些许树叶,也惊得无瑕的差点未站稳。  无瑕深呼吸一口,让自己保持冷静,坦然望着猛虎。猛虎看到无瑕目中轻视,突然变得有些暴躁和不耐烦,转身弓起身躯,微弯前肢,欲对无瑕发起进攻。  无瑕一惊,心跳极速加剧,她伸手比量了一下自己和身侧大树的距离,半臂宽左右,若那老虎真扑过来,自己是否有机会可以爬树?  好不容易找到一点点凌四的线索,她不愿就此放弃。  他本就只是好意陪同自己前来,要是有个什么不测,无瑕定会内疚一辈子。并且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温文如玉,细心体贴,待她又极好。  那猛虎姿势做足,只差没扑上来了,却一直踌躇着未开始行动。无瑕也感到疑惑,那老虎眼中怎会有股怯意?  虎本为森林之王,若它眼中都含胆怯之光,那这林中还有什么比它更可怕?  那份天然的王者气息依然浓郁,眼中只有一层浅浅怯意,深处的怒火和霸王天性即将冲破那薄薄一层。  最终,还是天性战胜了一切,想要征服一切的欲望让猛虎眼中的火焰燃得旺盛。它怒吼一声,震得无瑕耳膜发颤,张开血盆大嘴猛地扑了过来。 第048章 危险重重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震耳欲聋的虎吼让林中一切生物都瑟瑟发抖,臣服在这嘶吼中心甘情愿。  无瑕并未吓呆不敢动弹,而是拔腿就跑,跑到最近的一棵树欲往上爬。一切行动做的分秒不差,恰到好处。  可是,粗壮的树干却光滑似铁,无瑕双举胳膊都无法触到最矮的枝干。天哪,难道真的只能默默被虎给吃了吗?  无瑕一个侧身,转到树后,猛虎扑了个空。它停稳脚步再一个急转身又吼着向无瑕奔了过来。浑身黑纹金毛都被激得根根竖起,似乎无瑕再轻视它的威力它就会将她撕裂粉碎,毫不留情。  大地都被这震天撼地的虎吼吓得震了三颤,无瑕再次围着粗树躲闪,一个没站稳,直接仰躺在地。  猛虎终于感到这个渺小的人类再也无法躲闪,只能任自己宰割。它迈着轻盈的步伐缓缓靠近无瑕,咧开大嘴,露出上下交错的四颗獠牙,宛如两把冒着寒光的大剪刀,可剪断世间万物,让人不寒而栗。  无瑕用手支撑地面,看着贪婪凶恶健步向自己走来的老虎,屏住呼吸,冷眼相望。眸中射出藐视一切的威严之气,就算生命即将消逝也毫无惧色。  那虎有些疑惑,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为何有如此震慑人心的眼神?它迟疑着要不要将那獠牙锯齿狠狠咬向那女人脖子,让她一命呜呼。  可女子身上散发的气息让它懊恼自己之前的举动有些太过冲动,如今她眼中天然魄力又让它有些心神不宁。  都已经开始攻击,就不去想那些了。它是森林之王,万兽之主,岂能被一个默默无闻的女子给吓到!  猛虎将嘴咧得更大,嘶吼着扑到无瑕身上。重如千斤的力量压得无瑕无法动弹,浓郁的粗犷兽味让她无法呼吸,颈脖上流淌的粘稠液体温温热热,让无瑕很不舒服。  那是自己的血吗?为何没有任何疼痛感?刺鼻的血腥味迎面而来,让无瑕接近窒息。猛虎在自己身上颤了几颤,最后微弱哀鸣一声,再无动静。  无瑕用手推了推猛虎,可那沉甸甸的虎身纹丝不动,依然死死压在无瑕身上。她连张嘴想喊救命都无法大声,只能声若蚊蝇地小声喊着“救命、救命”。  “无瑕,我来了……”一侧传来凌四略微虚弱的声音,无瑕无法扭头去看。但是内心激动不已,他还在,就好。  凌四的呼吸有些沉重,但依旧稳住气息,将带着浑厚内力的双手将压在无瑕身上的猛虎挪开。或许是凌四有些力不从心,或许是那猛虎重如千斤,凌四硬是凝聚好几次内力才将猛虎移开。  无瑕感觉胸口疼痛不已,像肋骨都被压断几根一般。凌四走到虎边,将插进它脖子中的银色短剑拔了出来,更多乌血源源不断从伤口中流淌出来。  那虎已经死了,双眼瞪大,一脸不可置信。原来方才那猛虎扑到无瑕身上之时,凌四已经听到虎吼赶了过来将随身携带的短剑精准挥了过来,直刺虎脖,深深插入。短剑锋利无比,直接隔断动脉和咽喉,猛虎还来不及挣扎就一命呜呼。  看着凌四走路一瘸一拐,无瑕捂住胸口赶紧走了过去,急声问道:“凌四,你可有事?”  凌四衣衫上已经有斑斑血迹,一侧衣裳从肩膀到袖口被撕成条状,裸露的肌肤也出现丝丝血痕,发乌发紫,很明显有毒素萦绕。  “无事,咱们快走,这血腥味会引来更多野兽,这是迷雾森林里头,每种物体都带剧毒,你要小心。”他嘴唇微微苍白,将这段话讲完感觉都要费好大力气。  谁又知道他们分开的这段时间,他独自一人经历了什么呢?不等无瑕抉择,他已用未受伤的手拉着无瑕朝一个方向奔跑起来。  腿上的伤口让他痛得“嘶嘶”哼出,脸色唰得变得惨白,但他咬紧牙关,对着无瑕强挤出一个笑脸让她安心,再继续跑着。  可两个受伤的人儿并未跑远,就已经看到一片黑压压的尖嘴鸟类从树梢里飞了过来。凌四拉着无瑕躲在一处肥叶灌木下,两人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尖嘴黑鸟兴奋得呱呱直叫,争先恐后猛扑到那死虎身上,都挤到那流血伤口出,拼命啄了起来。其他黑鸟无法挤过去,只得对着死虎身上其他部位放肆啃啄。  黑压压的一片将死虎盖得密不透风,不一会工夫就看到那虎只剩一副完整的骨架安静躺着,脖侧的一块细骨已经断裂,想必就是凌四方才那锋利短剑将其削断。  黑鸟吃饱喝足,将缠在尖嘴边的绒绒虎毛甩落,再叽叽喳喳地各自东啄啄西啄啄,整理羽毛。  无瑕看得膛目结舌,眼前的景象让她无法置信。那么大一只老虎就这么被一群细小鸟类给吃抹干净了,那鸟是专食血肉的怪异飞禽?  凌四将相握的手紧了紧,提醒无瑕注意屏息。现在是危险万份的时刻,可不是在欣赏一出精彩戏曲。  两人继续躲在肥叶灌木下,想等那群黑鸟离开。突然头顶的叶子颤了颤,二人明显感觉到,相望一眼,彼此读到了眼中的警惕和紧张。  凌四率先抬头看了下翠绿肥叶,原来那叶子上正盘缠着一条两指粗的青蛇,正抬头吐着蛇信子饶有兴致看着二人。  许是觉得有些好奇,那蛇并未发动攻击只是好奇盯着他们看着。无瑕心中还有那日踩到黑斑蛇的阴影,有些慌张地挪了挪身子。这一挪正好撞到了肥叶的枝干,将叶上的小青蛇撞得跌落在地。  青蛇将头蹿高,那双又圆又小的眼睛鼓得快要冒出,发出阵阵绿光,嘴中的蛇信子一进一出,发出嗡嗡声响。之前的好奇变成怒火,咄咄逼人地怒视二人。  二人还未做出反映,便看到灌木丛中不断冒出无数一模一样的青蛇,将二人团团围住,都龇牙咧嘴地抬高蛇头,做好攻击准备。  那鸟已经听到这边动静,不约而同飞了过来欲看够仔细,看到两个陌生的人类也只是审视打量,毕竟都已吃饱喝足,他们身上也无浓烈血腥味足以吸引它们。  黑鸟发出嘶哑鸣叫,听起来像是带着嘲笑说青蛇无法搞定这两个人类。这叫声刺激到了蛇群,为首的那条从肥叶上被无瑕弄得跌落在地的青蛇率先弹到无瑕腿侧猛咬一口。  无瑕感到腿上一阵刺痛,伸腿将青蛇甩进蛇堆。凌四一慌,扯下旁边一些细碎叶子用劲力甩进蛇堆,将袭击无瑕的那条青蛇拦腰截断。  众蛇看到同伙被杀害,都嗖嗖嗖直奔凌四,欲为小伙伴报仇。那黑鸟却又闻到它们最喜欢的味道,发出刺耳鸣叫又都扑闪钻进蛇堆。  黑鸟本意只想吃掉那流血死亡的青蛇,但临近的那些青蛇不幸也被啄伤,散发血腥味。这一来,更重的血腥味吸引着黑鸟愈发兴奋。它们顾不得已经饱得不能再饱的肚囊依旧争前恐后啃啄着青蛇。  越来越多的青蛇被啄伤啄死,但它们同样也奋起反抗。对着黑鸟的利爪猛地将其咬断,就算最后还是被受伤的黑鸟啄瞎眼睛,尖嘴刺断脖子,但也会觉得自己死得其所。  还有青蛇又扭动着身子继续躲进灌木地下碎叶之中,欲逃之夭夭。但这场哄闹已变成蛇鸟大战,凶残黑鸟直接将单独逃窜的青蛇啄进嘴中再飞至高空,将它狠狠摔下至死。  凌四已经蹲下来扯了一片无瑕的裙摆碎条将她被咬的小腿紧紧绑住。他双手颤抖得不听使唤,心中不断自责为何没有保护好她,为何会让她受伤。  “凌四,我无事……”无瑕小声说着,拍了拍正埋头蹲在自己面前的凌四背部。  若这林中万物都含剧毒,可她并未感到中毒迹象。之前被那细叶灌木刺破掌心,虽有乌血流出但依旧没有任何不适。  倒那灌木被自己挤出的乌血弄得枯萎死亡,想必自己一身宝血在这迷雾森林可以防御植物之毒。  她又不知如何对凌四解释,想说那蛇并未咬伤自己,但裤腿上已渗出丝丝血痕,只得任凌四给她绑好隔离伤口。  绑好布条,凌四一把将无瑕拦腰抱起,远离蛇鸟群,极速奔走。  他额头已经有大量汗珠滚滚落下,脸色更加唰白。无瑕惊得想从怀里挣脱,他伤都已经这样了,还怕自己走路会导致毒液蔓延扩散,心中一阵酸楚,挣扎得愈发厉害,想自己下来走路。  “你别动……我抱你去一个空旷点的地方,再帮你把毒吸出来。别怕……有我在……”  凌四断断续续说着,并未让无瑕的挣扎得逞。带着磁性的嗓音说着暖心的话,让无瑕感动得热泪盈眶。  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如此细致的关心保护自己,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对自己说过“别怕有我在”。只有凌四,只有他。  无瑕不懂他为何对自己这般好,换成其他人接了北榷安排的任务来保护自己,只怕在进了这迷雾森林就已逃得远远,不会再来寻自己在何处了。  他为何会这样?这种不顾自身安危来保护她的举动根本已经超过朋友的界限。望着凌四那张布满汗珠的俊脸,无瑕将头靠在他胸膛,听着那嗵嗵作响的心跳,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第049章 凌四重伤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别再动了!我定会将你送出林子,若我无法回去,你便帮我……”凌四大口喘气,双目焦急环顾四周,他已不能准确分清哪个方向距离玉城最近。  无瑕“啪”得重重在凌四肩膀一拍,打断他要说的话语。这一打,直接打在他那受伤发乌的右臂肩膀上,痛得凌四直接手软垂下。  无瑕顺势自己站稳,一字一顿地对凌四说道:“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手臂的伤痛太过剧烈,但也不及无瑕所言对他的冲击力大。凌四有些发愣地看着她,压着右臂的左手也缓缓垂下,满眼震惊和感动。  “那蛇毒对我毫无危险,倒是你自己,满身伤痕!再不寻药治疗,只怕你这胳膊都会废了!还有你那腿,怎么受伤的,你都给我说说!”  无瑕对着凌四这指指那指指,又心疼又气愤。心疼他为自己受了伤,气愤他不好好保护自己。  末了无瑕又暗暗自嘲,他答应北榷要保护好她,自然不能掉以轻心。这迷雾森林能活着走出去的人少之又少,他现在还只是残了胳膊瘸了腿,已经算很不错了。  “我们先想办法走出这林子,我的伤……不碍事,大不了砍了这胳膊!”凌四拉起无瑕谨慎迈步,腿上的伤,是之前昏迷醒来去寻无瑕不小心跌落在一个隐坑之中,被周围那手指长的毒刺给刺伤。现在已经疼得麻木,除了还能机械地迈步走,只怕再无知觉了。  “那蛇毒肯定还在你体内,你别掉以轻心!莫急莫慌,这样毒素就不会太快蹿到心口……”凌四依旧喋喋不休地说着,紧握无瑕的手已经微微发凉,不再如之前那般温热。  无瑕看了看四周环境,依旧是密密麻麻的碗口大的树木层次不齐排列着,感觉怎么走都无法走出这林子一般。  “凌四,别走了,我们已经绕这里走了三圈了……”无瑕大声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虎骸,还有另一处的蛇头鸟头窟窿。  “我们换这个方向……”凌四摇摇头,强挤出笑意对着无瑕说道,并且拉住无瑕就朝他说的方向走。  那群尖嘴黑鸟已经无了踪影,蛇群也已消失,只剩满地残骸证明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恶战。无瑕任由凌四牵着自己大步走着,她在打量这树林的怪异,他们明明是笔直行走,为何却又绕回原地呢?  一丝异样的气息若有若无地传入无瑕鼻翼,在这满是兽味和植物气息的环境中,对无瑕来说,显得异常明显。  她猛的回头看向身后,一个红影飘闪而过。待无瑕睁大眼睛再仔细搜寻,却看不到任何影子和动静。难道是自己出现幻觉?不,嗅觉不可能作假。  “凌四,我感觉这林中还有其他人……他在跟踪我们……”她小声对凌四说到。  凌四一惊,瞪着眼睛细细扫了下四处,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他便又带着无瑕继续前行。  没过多久,两人一同驻足停下。凌四抽了一口气,满眼不可置信。无瑕紧了紧凌四的大手,也有些微微打颤。  一群不计其数的白蚁正密密麻麻地往前爬行,一窝蜂扑到那虎骸身上,成千上万的蚁类不停挪动爬走。一眨眼功夫,那巨大虎骸就化为乌有,再无踪迹,连地上残留的些许虎毛都未放过。  食骨白蚁吞噬完这虎骸,似乎依旧意犹未尽,又似波浪般爬到蛇骨鸟头之中,同样只有一会功夫,那满地残骸无影无踪,只剩满地碎叶安然静躺。  那画面让无瑕有些想吐,心里头阵阵发麻。黑鸟和青蛇的数量也多,举止也凶残,但都没有这密密麻麻的白蚁让她发麻心颤。  “快走!”凌四压低嗓子,急促说道,拉起无瑕朝白蚁的反方向急急跑开。那是迷雾森林中致人死亡最快速的毒物――骨蚁。只要让它们爬上了身,就算是一个体格健壮的壮汉,不出一炷香功夫,定会连骨灰都不剩下。  那边的骨蚁啃噬完所有骨骸,已经感应到了这边还有两个生物在狂速奔跑。似是为首的骨蚁发号指令了一般,它们整了整队伍呈V字形急速朝二人爬去。  两侧的骨蚁速度快得惊人,蹭蹭蹭直接追上凌四二人,原来它们做好准备要将二人团团围住再饱餐一顿。  无瑕一个不小心,脚踩一块坚石打了一个踉跄。凌四赶紧拉扯欲将其扶稳,奈何自己已经虚弱无比只是强撑。二人双双倒地,眼看无瑕就要被自己压在身下,凌四用尽力气一个急转身与无瑕对换位置。  沉闷倒下之后,凌四只觉得背部被那坚石硌得骨头都裂开了。无瑕还在缓慢爬起来,凌四却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物体一般,猛地将无瑕往前方一推,大喊“快跑”便凄惨叫了起来。  本来听得凌四的话,她正欲跨步跑起来,一回头就看到凌四在地上打滚,发出惨烈叫声。如玉面容此刻变得狰狞扭曲,苍白嘴唇大大张开不断哀嚎。  无瑕赶忙跑过去,却看到那群骨蚁已经追了上来,数只骨蚁已经爬进了凌四衣裳之中,那受伤裸露的右侧胳膊已经被数只骨蚁啃噬得快要看见骨头!  “快走,不要管我!”看到无瑕靠近,凌四急得对她怒吼,刚才推开她就是做好了自己做骨蚁食物的打算,她如此靠近,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无瑕急得跺脚,不知该如何去救凌四,她用力扯断旁边树干上的藤蔓,对着凌四身上扑打,希望能将骨蚁赶走。  这只骨蚁被打得跌落下来,另一只骨蚁又爬了上去。再做这些无用功只是耽误时间,根本救不了凌四!  看到凌四腰间的银色短剑,无瑕抿了抿唇,丢下手里的藤蔓,拔出短剑挽起衣袖对着手腕狠狠划了一刀。  哗哗鲜血如喷泉般直射,妖艳又惊悚。无瑕将血淋至骨蚁群中,特别是凌四身上的骨蚁,她一只也不放过。  她在做最后一搏,也在赌一把,自己的血能止住这贪婪恶毒之物的行凶。  “你疯了!你快滚!”凌四暴跳如雷,额角的青筋已经暴起,狠狠瞪着无瑕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做这让他痛心又不明白的怪异举动。  “我说过,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无瑕不看凌四,厉声说道。她盯着骨蚁眼睛都未眨一下,生怕错过它们的异常,也在期待它们的异常。  血液的急剧流流失让无瑕脸色也变得苍白如纸,心脏跳动得似乎也不是那般有力。无瑕稳住精神,死死盯着骨蚁。  不出所望,被神血触到的骨蚁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凌四的白衣上,伤口中,也布满了无瑕的神血,宛如一朵朵盛开的烈阳花,妖娆夺目。  凌四站起身子,将身上的骨蚁尸体抖落下地,再扯了块布条绑住无瑕手腕,将她伤口止住。  “你这个疯子!”凌四破口大骂,玉树临风的形象一落千丈,但此刻在无瑕听来却亲切无比,让她兴奋。  底下其他骨蚁已经停止前行,被那神血震撼得连连后退,纷纷逃窜,连同伴的尸体都不管不顾。  看着地上的血渍和骨蚁尸体,无瑕松了口气,大声笑了出来,有些凄凉又有些暖意。  凌四却被其他景象惊得呆若木鸡,地上被无瑕鲜血沾染的杂草和树枝,绿叶发黄枝干发黑,已经枯死过去。  她的血?怎么可以……她到底有多少秘密?为何她的血可以杀死喜爱血肉骨头的骨蚁?还可以将生命力如此顽强的植物弄死,她到底是什么人?  凌四不得不带着审视又疑惑的目光打量着无瑕,还刚与她四目相对,便昏死过去,他再无力支撑了。  无瑕急忙搂住凌四,未让他直接倒地。现在如何是好,还未走出这树林,自己又抱不动凌四,这该如何是好!  看着天上已无阳光射下,无瑕焦急万分,再不寻一个替凌四疗伤的地方,只怕到了夜晚危险会更多更难应付。若全用自己鲜血抵挡,那血也有流干流尽之时,到那个时候就只能等死了!  头还有些晕眩,她用力甩甩头,顾不得手腕的伤口,吃力地拖着凌四缓缓走动。  此刻她好恨自己为何不再壮实点,为何如此瘦小。也再次抱怨天神为何要把她神力灵力双封,明知道她的发器还未修炼成功,现如今连人界普通女子都比不得!  想起那时见到凌五丫鬟筱儿的轻功,还有嫣儿所用伤她暗力,此刻羡慕不已。若是自己有轻功在身,就可以带着凌四飞起来寻找方向了,并且还能躲避一些危险啊!  天空湛蓝白云飘飘,  鸟语花香忧伤静悄。  树叶沙沙风儿藏好,  青草绒绒花儿妖娆。  佳人寻觅云儿不闹,  倩影游荡鸟儿不叫。  天色越来越暗,无瑕拖着凌四根本没走多远,她想到这样根本不是办法。她必须独自一人去寻找过夜场所,再将凌四运过去。  可是,如何保护凌四的安全呢?她看了看手腕处已经渗满鲜血的布带,咬牙松开然后绑在凌四身上。再将已经凝固血渍的伤口再次撕裂,将凌四身上每一个部位都涂上鲜血,最后将伤口对准他嘴唇,微微掰开,将鲜血喂入凌四口中。 第050章 旧人初遇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现在只能祈祷天神能够保护他们二人可以活着走出这迷雾森林,其他的都不再过多思考。无瑕将凌四拖到一个矮坑之中,再扯了些肥大绿叶盖在他身上稍作掩饰,又捧起地上一些枯叶枯枝再次掩盖。  她拍了拍手,望着昏迷不醒的凌四沉重叹气,现在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了。凌四,你要好好的,我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带你过去疗伤!  无瑕不再继续围着林子转圈,她找到一棵自己枝干低矮些的粗树爬到自己能站到的最高层,仔细打量着四周环境。依旧是密密排列的浓叶粗树,树皮粗糙带褐,一眼望不到边际。  突然,一阵细微动静从身后传来,又是那熟悉的异样气息!无瑕猛地回头,便看到一个红色影子肆意跑开,像被敌人发现了落荒而逃一般。  顾不得自己正在高树上头,无瑕直接从树上跳下,扑通落地,摔得她咧嘴皱眉。无暇顾及身上的灰尘和是否有摔断骨头,她直接朝着红影方向跑去。反正现在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疼,还能看能跑就万幸了。  无瑕已经尽自己最大力气急速跑着,可那红影又如上次一般,诡异消失,空气中连一丝气息都消失殆尽。  “喂,你出来!我看到你了,别再装神弄鬼了!”无瑕对着空气大喊,她相信那个红影肯定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可惜对方速度太快她并未看清那到底是个人影还是其他物种,但初步判断应该是个人类。  她迫切希望那个红影是个同类,带她和凌四一起走出这危险重重的迷雾森林。可过了许久,都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她,一切依旧原样。  若再在这林子里头耽误太久,她真的会失去信心和勇气。她气冲冲地往前迈着,突然脚下一空,一些虚掩的枯枝枯叶被她踩断,无瑕来不及反应,直接掉落下去。  这个坑并不太深,只有一人半高,无瑕立马爬起来四处打量。自己再爬上去还是比较容易,璧边凹凸不平可以抓握和踩脚,但若这坑里头有别的出口呢?  无瑕小心打量这大坑,坑口只有半臂宽,底下却更加宽阔,顶端的光线照进来并不太明亮。突然,她看到光线未照到的阴暗角落顶端有一圈拳头般大的亮光对照而来。  难道,那是一条暗道,可以通道另一个地方?不再考虑,无瑕直接迈步走了过去,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要尝试。洞口非常狭小,她只能缓缓爬过去。那拳头大小的光圈越来越大,爬了十丈左右,终于到达出口。  皇天不负有心人,一切都如无瑕所希望,她终于走出了那迷宫般的树林了!一轮夕阳还在天边晃悠,像是在为无瑕指引方向一般。零零碎碎的碎石铺满整地,尽头却有一块带坑巨石傲然挺立,孤独又寂寥。  那个坑平整光滑,不知是怎样形成,但大小可以躺下一人有余。无瑕激动万分,四处摸摸确定牢固无异样,便转身欲跑回洞口。  一声狼嗷低低传来,听的人毛骨悚然。无瑕一看,一只头顶长着犄角的健壮灰狼正龇了龇锋利的尖牙,吐出长长的血红舌头,两眼冒着幽幽凶光,后腿微屈,前腿向前伸着,摆出一副欲要进攻的姿态。  无瑕都想破口大骂了,现在折磨得自己还不够惨烈,还要冒出这凶残毒兽来让自己与它搏斗吗?那头顶长角的狼又是什么鬼东西!  没有其他任何办法可想,无瑕将从凌四身上拿过来的银色短剑拔出,发出寒寒冷光,慢慢朝灰狼走去。  那狼看到无瑕走了过来,将背弓得更高,龇牙咧嘴“呜呜”警告,似是在要她莫再靠近。无瑕无视灰狼的警告,反正只有残命一条,她也不相信天神真的会让她死得如此低廉。  她右手握剑,又在左侧手腕快速割了一刀,这次她用力没有上回那么猛,右手手腕还疼得厉害,她可不想让少得可怜的鲜血再如喷泉泻下了。  滚滚红血顺着手掌流淌到碎石沙地上,浓郁的血腥味萦绕着一人一狼。那灰狼看到了自己喜爱的食物,又闻到这让它兴奋的味道,眼中幽光更加发亮,直接甩头扑了过来。  无瑕没有躲闪,而是主动将左手伸了过去,送入狼口。那灰狼正要狠狠咬下去,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两眼贪婪幽光变得惊恐。但此时想退后已经来不及,只能将力度减轻,还是准确地咬到了无瑕左手手腕。  “啊……”想着那狼可以闻到自己血液就后退,没想到还是咬了上来。这撕破血肉的疼痛让无瑕凄惨叫出,天神真的不管自己了吗?  她将右手中还带着自己血迹的短剑狠狠刺进灰狼身体,可惜自己力气太小,那狼皮毛太厚。就算短剑锋利,也只将其插进去一半。  灰狼已经不打算咬第二口,松开无瑕左手慌忙后退。它“呜呜”低声叫着,像在哀嚎一般,垂头蹲坐不再有其他动作。  眼看自己左手鲜血变黑,伤口也开始发乌发紫,无瑕赶紧扯下束发的发带缠在自己左手腕前。难道这狼毒可以攻入自己体内?自己的神血对那灰狼也无作用?  是无瑕想多了,伤口那乌紫部位又逐渐恢复成红嫩肤色,黑血也变成鲜血,流淌缓慢,慢慢凝固。她叹了口气,再去望那畜生,灰狼已经倒在地上不再动弹了,眼中依旧是惊恐哀求的眼神,不过已经黯然无光,再无生气。  无瑕可没心思去研究它怎么死的,就觉得若是被自己血液侵入中毒而亡,速度有些太快了。若是被她一剑刺死,更不可能,又不是要害部位,刺进去还那么浅。她拔出灰狼身上的短剑,在自己身上擦了擦,将狼血擦干,恢复短剑光亮原貌,插回剑鞘。  满身白衣已经裂开好几道口子,但还未将里衣划破。外头白裳已经看不出原本色泽,布满血渍和暗黄泥垢。  微微冒汗的苍白脸颊也有条条黑印,是刚才跌落泥坑爬洞时沾染上的。无瑕伸手随意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渍,又把脸给抹花了。  可她此刻对花猫一样脸并不在意,也不知情。她蹲下身子正欲爬进洞口,那丝熟悉怪异气息又传入鼻翼。  无瑕不动声色,保持姿势当做未曾感觉到。低下的双眸却打量,瞄到洞侧壁边一个猩红衣角在轻轻移动,她猛地扑过去牢牢抓住那片布料。  衣角主人一惊,连忙抬脚欲挣脱无瑕,可无瑕抓得死死,并已经搂住了他的赤足,那人只能停住挣扎看着无瑕滑稽模样。  无瑕感到自己手中握着一个温热物体,光滑柔嫩,触感极好。她抬眼一看,是一双细嫩白净的脚丫子,每个脚趾头都跟嫩藕芽儿似的,嘟嘟白白。赤脚踩在碎石中,却一尘不染,仿若仙子赤足下凡。  暮色暗淡,夕阳似血,红霞倾斜映照万物。自己双手此刻与那赤足对比,显得如此粗糙干燥。她将手挪开,仰头看向那赤足的主人。  无瑕觉得自己呼吸骤然停顿了一般,她记得初见北榷时的惊叹,邪魅性感阴柔又持有男性的凛冽。可面前这个红衣男子却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妖娆魅惑人心的气息,让无瑕看得有些不够透彻。  她觉得自己心脏跳动得有些异常,脑海中似有什么要叫嚣而出,却又莫名沉了下去,再无波澜。  男子并未动弹,微微低头俯视蹲在自己面前的无瑕,眸清似水,眼若流星。无瑕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脖子,这个姿势看得太累了。她想站起来,发现此刻力气薄弱得可怜,只得顺势再次拉扯男子红色衣裳,不顾他的惊讶和微微躲闪,径直站了起来。  “谢谢啊……”她没忘开口道谢,虽然人家也只是被动帮助。  男子没有说话,依旧带着好奇注视着无瑕。不知那好奇是对她在此好奇,还是对她举动好奇。  无瑕这才抬眼仔细打量男子,容颜如画,美得超越世俗。那双眼睛清澈见底,却因眼尾自然上翘带着一丝妩媚,让人看一眼就几乎会沦陷进去。  她记得那白纱裹身的女子,忘疵的狐媚眼神,有着蛊惑人心的乱心迷情,还有由内至外自然散发的妖娆柔媚。  面前男子身着一件单薄无尘红裳,宽松未系,随意而披,只在腰间用一根同色布条绑紧做腰带系着。胸口微敞,雪白肌肤若影若现,同那赤足一般,散发着莹莹光泽,美不胜收。  “你是谁?”无瑕看着男子眼神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但又记不起是在何处见过。见男子一直沉默看着自己,眼中也并无恶意,她便开口问道。  她和凌四刚进林子还未一天,便都伤痕累累差点丢了半条命。眼前这红衣男子却毫发无损干净整洁出现在自己跟前,看来前两次都瞄到的红影是真实存在,而不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男子依旧沉默,他咬了咬盈润的红唇,稍稍往后退了一步,继续用那无毒无害眼神看着无瑕。  无瑕并未懂男子的意思,只觉得有些不耐烦。要说就快点说,不说拉倒。他若有办法可以助他们走出这里,还可以结伴而行,若只是这羸弱模样,同行将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她瞟了瞟男子,翻了一个很明显的白眼扔给他,又继续蹲下爬进洞口。  她可没时间再跟男子去啰嗦,凌四那边还不知道有没有突发状况,若那白色骨蚁死性不改又重新寻来怎么办,若那喜好血腥的尖嘴黑鸟飞了过来怎么办,若那青蛇又过来寻仇怎么办,若那猛虎同伴过来报仇怎么办?  越想越害怕,越想越颤抖,无瑕用最快的速度咬牙爬着,一边在内心默默祈祷,一定要安然无事…… 第051章 结伴而行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悲催的一天让无瑕感到昏厥无力,此时多怀念在雀红阁的日子,看到刚才那个妖孽男子,她也突然想起了北榷。  他有没有想起自己,有没有感应到她和凌四遇到了危险,会不会过来寻找他们?还是,在那里想着下一步如何攻陷自己,来取她身上的玉女神血?  眼中飘过一丝凄楚,随后隐了下去。此时此刻,不要对他抱任何幻想,靠自己,才是解决现状的唯一办法。  让无瑕喜极而泣的是,凌四依然静静躺着如同睡着在等着她。她摸了摸凌四脸颊,温热带点凉意,滚烫的泪珠落在他的脸侧,激起朵朵细碎水花,绚烂又忧伤。  她抹了抹泪水,深吸了几下鼻子,费力拖着凌四往目的地走。此时有些懊恼自己为何不将那红衣男子拖过来帮自己一把,费了全身之力都只能浅浅挪动沉重的凌四。  心一横,她脱下自己外头的白裳顺着裙摆的裂口往领口撕开,做成长条。再将一头绑至凌四腋下,另一头拉至肩膀像纤夫拉船一般,拉着凌四前行。  入深坑,爬长洞,移石炕,一切做完天已变黑。夜色越浓,寒意更重,这样还是不行,石头冰凉彻骨,昏迷的凌四肯定需要热量维持体温。  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无瑕才想起两人一天没有进食了,怪不得如此体虚无力。可是这迷雾森林里头,有东西能吃吗?  那个红衣男子不已经不见踪影,灰狼还孤零零躺在碎石中永远沉睡。  无瑕揉了揉酸痛的双臂,起身准备去寻一些枯枝取火。兽类应该都怕火源,这点燃火堆可以取暖,还能御敌,更能照亮四周。  这长洞连接那迷宫般的树林和这石沙地,也将其间隔成两种风景。树林里头一片绿茵茵,到处枝繁叶茂,这沙石地满地碎石细细杂草,能见到的矮小树木都已枯萎毫无生气。  碎石底下也都是糙沙和干泥混合,连丝湿润感都没有。身体已经极度饥饿,若是连水分都无法补充,只怕连汗水都流不出来了,亦或是血液都供不应求了。  从来没有试过钻木取火,之前都是用灵力一挥便可将火燃气。双手本就酸痛无力,这会拼命旋转尖木依旧毫无反应。  两个手腕的剑伤和狼牙咬的伤口依然疼得厉害,之前用力拖拉凌四已经又裂开渗血,这会钻木又将伤口撕裂。  “喂,那个光脚的!”实在没有办法了,无瑕只能对天大喊红衣男子,不知道他叫什么,只能这般称呼他。  这次并非毫无声响回应她,周围一片窸窸窣窣的动静,在慢慢靠近自己。  无瑕正窃喜,不管那红衣男子有无用处,此刻多个人作伴总归要好。她定睛在昏暗中四处寻找红影,眼前出现一双双绿幽幽的狼瞳愣是吓到了她。  她怎么忘记了,狼不是独居动物,全部是群居作伴,一起狩猎寻找食物,以超乎人类的团队作战能力让天地万物赞叹不已。  看来是自己方才害死它们同伙,导致它们寻了过来。并且那狼的尸体也未移动,这一看就是行凶现场。  现在可如何是好!那狼群已将无瑕凌四二人团团围住,粗略一看,起码有上百只凶狼。它们并未立即发动攻击,像是在等着狼王发号指令一般。  无瑕微微后退,轻轻拉住凌四微凉的手,低声说道:“看来我们真的要死在一起了……”想起未完成的任务,无瑕有些愧对天神。  虽然自己深陷困境,天神并未出现相救,但这是第一次自己独自下凡做任务,却在刚得知是何任务时就已注定失败,连向天神负荆请罪的机会都没有。  她环扫一眼狼群,闭上眼睛,静静等待它们蜂拥而上撕裂自己血肉的举动,握住凌四凉手的手却止不住的颤抖。  她不甘心啊,不甘心这般粗劣低廉的死去,连一具全尸都无法留住。也对不住凌四,好端端的一个俊美男子被自己带入险境,同样也落得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等待许久也未发现那狼群有何攻击迹象,她微微睁开眼睛,却看见两头壮狼正快步走了过来,将那灰狼的尸体叼回狼群。  接着传来一声深沉悚心的狼嚎,其他狼便一起低声嚎叫一声,所有声音重叠在一起,听得无瑕胆战心惊。  狼群全部迅速撤退,并未再多看无瑕一眼,转眼便消散得再也寻不到踪迹。  无瑕感到诧异,也不敢掉以轻心,若那些狼是想趁自己不注意时再从暗处猛扑上来咬断自己颈脖呢?  如此想着,后背传来一阵凉嗖嗖的感觉,让她打了个寒颤。她握紧短剑,猛地转身,欲举剑刺向身后。  一个红影停下,似乎被无瑕举动吓到,双手捧着的拳头大小的红色果子掉落在地,四处乱滚。  无瑕看向来人,原来就是自己刚才呼喊的红衣男子,他这回没有躲躲藏藏,而是直接出现了。那掉落一地的红色果子又是什么?  男子看着无瑕,略微委屈地蹲下身子将果子一一捡起,再拿起一个用衣裳擦了擦,放入嘴中,“咔嚓”清脆咬了一口。再将剩余的果子放置躺着的凌四边上,又退到一侧去捡起无瑕扔下的尖尖木头,再放到准备做火源的略粗枯干上飞速旋转。  无瑕挑了挑眉,原来他消失不见是去采摘食物去了,看来他已经做好了与他们二人结伴而行的准备了。  既然他已吃过果子并无异样,无瑕未去过多猜测,选择相信红衣男子。她也拿起一个果子随意用衣裳擦拭一下,就放入嘴中狼吞虎咽啃咬起来。实在太饿太渴,这水分充足甘甜可口的红果异常美味。  吞入肚中,瞬间感觉从咽喉到腹部都有一阵热流蹿动。虽然果子入嘴是凉,无瑕也未咬的太碎就直接咽下,但每每一吞,都感觉身体暖和些许。原本虚弱无力的感觉也渐渐消散。  红衣男子已将火燃起,火堆并不太大,只因无瑕捡的枯枝太少。也不怪她,时间有限,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做好一切准备。  跳跃的火光如同起舞的精灵,在微风中闪烁晃悠,映得男子红裳更艳,容颜更美,妖瞳更媚。  双重暖意让无瑕精力缓慢恢复,肚中的充实感也让她感觉活着真好。她摸了摸凌四额头,依旧还是微凉。他嘴唇已经微微开裂,想必是太过缺水造成。  怎么办呢?也要给凌四喂点果子才行,可之前喂入他嘴中的鲜血他都无法吞食,只能含在嘴中,任其流出。现在该怎么喂?  “凌四,我是无瑕,我说过,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现在我还好好活着,你也要坚强些,我们一起走出林子。”她轻声在凌四耳边喃呢着,一手轻抚他的脸颊。  许是听到了无瑕的美妙声音和动听话语,凌四皱了皱眉,微张开裂的白唇,碎碎说着:“水……水……”  无瑕又激动又无措,激动凌四听到了自己的呼唤,无措没有水可以喂他。  “喂,小哑巴,你能找到无毒的水源不?”她语气微硬,对着红衣男子喊道。虽然他带果子过来让他们充饥,但之前未帮自己将凌四运过来已让她不太喜欢这个妖孽。  红衣男子听到无瑕又给他取了个绰号,皱了皱好看的眉头,情绪不明,轻轻摇头。垂下的眼眸闪过一丝寒意,随即消散。那男人与他毫无关系,他可没那闲工夫去管他!  无瑕犯愁,想割血喂他,可看着自己两手伤疤,又有些下不了手,再放血会不会晕倒?  她抽出短剑,拿起一个果子切出薄薄一片,放入凌四嘴中,希望他可以尝到些许味道。干裂的嘴唇已经隐隐泛出血痕,无瑕只得再切出薄薄一片果肉轻轻涂抹凌四嘴唇,希望可以缓解干涩,滋润一下。  嘴唇稍稍有些亮泽,但嘴中的果肉凌四却无法吮吸。无瑕叹了口气,拿出左手中指在衣裳上仔细擦拭,再放入嘴中用力一咬。待挤出一大滴鲜血鼓出指尖后,她再将中指放入凌四嘴中,靠近咽喉处,一直用力挤着中指,希望流出更多液体可以让凌四缓解干渴。  许是凌四已从昏迷中变得半清醒,感觉到嘴中的莫名柔软物体带着他渴望的液体滋润着自己,他紧紧含住拼命吮吸,如同初生婴儿在吮吸母亲的胸脯,生怕那美妙之物会离开一般。  指头有些微痛,但无瑕也任凌四如此用力,自己的血,不仅可以解渴,还能助他排毒。之前右臂的乌黑颜色已经减轻,只剩被白色骨蚁啃坏的地方还需要时间长出新肉。还好被啃咬的已是坏死的血肉,刚好也祛除了部分毒物。  想起与凌四相处的这几天,他那健硕身材挺拔有力,用轻功带着自己肆意飞翔,还将黑斑蛇击亡。那么一个强壮身躯武力非凡的人现在却可怜兮兮地躺下昏迷不醒。人类在自然面前,终究还是渺小的弱势群体。  记得凌四的腿也有些伤,伤在什么地方?无瑕站起身子,另一只手摸索着去解开凌四裤腰带,这个时候已经无男女之分了,让凌四快点好起来才是关键。 第052章 心头血谢恩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一只柔嫩暖手止住了无瑕的举动,她回头一看,那个红衣男子不知何时已经近了自己身边,纤长白手看似柔弱却异常有力。  她疑惑看着他,不明白他要怎样。红衣男子不说话,仅仅微皱眉毛看向无瑕。  “我要查看他腿上的伤口,你让开。”无瑕微斥男子,并未懂他眼中的顾虑。  让这个陌生男人近凌四的人,她还不太放心,此时凌四是最危险软弱的时刻。这红衣男子若是要伤害凌四,还不就一眨眼的事。  她将还被凌四紧紧含住的左手拔出,推开抓紧她右手手腕的温手。红衣男子将手紧了紧,似乎不满意无瑕的态度。  这一握紧,刚好握得手腕伤口发疼,无瑕急得“嘶”了一声,脸色瞬间惨白。男子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弄伤了无瑕,赶紧松手。  “你没事吧。”心口一急,直接脱口问道。听到自己声音后又有些懊恼,若她听出自己声音了怎么办。  男子声音低哑魅惑,温柔似水,将无瑕身上的怒火缓缓浇灭。  无瑕皱眉看着男子,原来他不是哑巴!可是之前为何不说话呢?现在说了话又这幅表情,感觉说完话还有些后悔一般。  男子正在细细打量无瑕神态,她眼中除了惊讶和怒意,并无其他。难道,她没认出自己声音?  无瑕狠狠将男子推开,表示自己对他的不满。触到那柔似绸缎的红裳,有些诧异衣裳的触感和温度。  为何寒意如此明显,他衣裳却是炽热无比,一股暖意自指尖传入心田,酥暖温热,舒适无比。  “丫头?”红衣男子试着轻声喊出曾经对她的称呼,看她能否记起自己。以前她对自己声音不是一下就能辨认出来的吗?  “你到底什么人?之前装神弄鬼,后来又装聋作哑,现在又开口说话对我表示关心,还这般亲昵喊我,请问我们认识吗?”  无瑕一边拉下凌四裤子,一边问红衣男子。之前对他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多看几次并未觉得曾经认识。  看到凌四里头还有褒裤,红衣男子松了一口气。时间太长,他已忘了人类正常穿戴应该是怎样。  无瑕却被自己看到的伤痕吓了一跳,左侧膝盖肿得跟大腿一样粗,一道黑紫伤口横跨整个膝盖,已经结了厚痂。边缘脓肿透亮,里头只怕已经布满浓浓毒液。  这个凌四!腿都伤成这样,还跟自己逞强说没事,还抱着自己跑!  “我来处理吧。”红衣男子并未回答无瑕的疑惑,不等无瑕同意,站到旁边拿起短剑迅速刺破脓肿部位,浓浓黄白液体瞬间冒出,发出丝丝难闻味道。  待浓汁再也挤不出来,只有血水慢慢渗出。红衣男子拿起无瑕左手,再轻轻一挤中指,滴落数滴鲜红血液至伤口。  再用手暗暗抚摸了一下伤口,奇怪地比划着。随后将凌四的裤子拉起来,系好腰带。  整个过程看得无瑕目瞪口呆,她也奇怪自己为何任他触碰自己的手,明明那血落得欢快,可指尖却丝毫没有疼意,看他样子也没有用力去挤,这是为何?  “你到底什么人?”无瑕拿起短剑直指男子胸膛,尖尖箭头在火光照耀下锃亮无比。他为何知道自己的血可以做药?难道之前毒骨蚁的时候他也在场?  男子有些低落,他缓缓靠近无瑕,裸露的胸膛已经被剑头刺进去些许,一朵妖娆血花无声绽放。  “你……”无瑕连连后退,握剑的手赶紧缩了回来。这人怎么这样?自己送到剑边来!  “你当真不记得我了?那黑暗虚境,那猩红火海?”男子再次试探问道,媚眼饱含期待。  “你确定你没认错人?”无瑕有些无可奈何,来到人界时间不长,见到的人她都有深刻印象。认识身穿红衣的除了红姑就再无他人,现在多了这个妖孽,又问自己认不认识他。  她并不知道,那日忘疵幻成光球钻进自己脑中时,已经布下一张牢固蜘蛛网将她所有梦中记忆全部封存。所以,此刻见到红衣男子,就算觉得他的眼神熟悉,声音熟悉,但依旧觉得自己跟他是毫无瓜葛之人。  她定睛看着红衣男子,目中并无闪烁和躲闪,坦坦荡荡,任男子上下打量自己。  “你叫什么?我叫无瑕。”还是先把名字问道,总不能一直给他取绰号。  男子沉了沉眸,低声说到:“我不知道。”  “你叫不知道?”无瑕惊讶,凑近男子再次问道,她觉得应该是自己听错了。  “我忘了我的名字。”他显得有些落魄,咬着鲜红血唇低声说道。  “原来你失忆了。你一身红衣,我便叫你阿红吧。”无瑕满眼同情,如此俊美一个男子,定不是无缘无故失忆,看来又是一个满怀故事的人。  那边红衣男子听到无瑕要唤他“阿红”,心口一震,双眸流露激动之色,颤抖唤道:“玥儿……”  无论过去多久,他与玥儿初次见面的场景依旧清晰记得。  那日大雪纷飞,满天冰晶飘舞转动,白蒙蒙的一片笼罩万物,壮丽无比。  他正将一只冻僵的燕子身上的白雪融化,给其取暖传送热量。玥儿一袭淡绿绒袍走了过来,看着爪子被冻坏的燕子,轻轻咬破指头挤出一滴血滴落伤口。  看着痊愈苏醒的燕子扑哧翅膀飞走,她对他嫣然一笑,银装素裹的天地在他眼中瞬间变得多姿多彩,艳丽无比。  那一抹绿,是这白雪世界中唯一的生机。自己身上的红,也将这世界点缀得更加妖娆。  “我叫瑕玥,你叫什么?”  “我没名字。”  “怎么会?那我唤你阿红吧,你穿红色真好看!”  ……  “原来你叫貔诺,我唤你阿诺可好?”  “那我唤你玥儿可好?”  ……  “此生不负阿诺。”  “永世钟情玥儿。”  ……  他是貔诺,真身依旧被压迫在那火焰紫光中。这副躯壳,是他用意念修炼而成,九百年前立下的诅咒即将实现,他要想办法走出这迷雾森林,壮大自己的力量,解除真身的封印,才能进行下一步计划。  十多年前他救了一个浑身是伤的孩子,本意准备是将那孩子当做自己惩罚人类的傀儡,将所有动过碎玉心思的人一网打尽。  可最近频频感受到了玥儿气息,今天上午更是异常强烈,都已听到玥儿在深情呼唤着“阿诺”,他便找准方向直接将无瑕拉入林中。  原来是睡觉后做梦经常闯进他神识的那个丫头,可她现在怎么会不记得自己了?  她身上玥儿的气息为何如此浓厚,那鲜血分明就是玉女所有!  四周又有一些饥饿凶残毒兽寻着血腥味挪了过来,对着火堆边的人儿垂涎欲滴。他散出一股王者威力,四周毒兽急速低头离去。这一切无瑕浑然不知,此刻太累,有了阿红在身侧,她已放松警惕。  这张脸,跟玥儿完全不一样,可这头栗色秀发,跟玥儿的一模一样!真的是玥儿回来了吗?那日臧络说会给玥儿新生,就是这个女子吗?  红缠绕,玉追随,一生柔情伴君游天涯;  指相连,发并尾,一世迷恋邀卿品人间。  任岁月,匆匆过,一眼万年从此不相忘;  情意绵,聚短暂,一笑沧桑永世心无悔。  “看来你还是认错人了,你这人真奇怪,忘了自己名字还记得别人的。那玥儿想必是你心爱之人吧!”  无瑕正埋头又啃了几个果子,补充些能量,一边回复阿红,也就是貔诺。  她对他的爱情故事不感兴趣,那深情似海的呼唤让她浑身发麻。此刻迫切希望凌四能够快点醒来,再想办法走出林子。  “总之,还是多谢你的帮助。等我朋友醒来,咱们三个,一起走出这里。”  末了,她又加了一句。笑意盈盈地看向貔诺,花猫般的脸在火光中忽闪忽闪,俏皮可爱。  “外头有人追杀我,我是自愿躲进来的。”貔诺皱了皱眉,淡淡说道。  “你若要表示感谢,可否赠我一滴心头血?让我带着防身,只要一滴便好。”他又继续说道,带着不经意又有着期盼。  “看来这果子是不能白吃的。”无瑕冷笑一声,眸中投射出冰冷视线扫了扫貔诺。  她转身背对貔诺,将里衣左边领子快速卸直香肩下方,粉色肚兜绑带清晰落入貔诺眼眸。  无瑕将短剑对着心口浅浅一刺,滚滚血球快速冒出,落直剑头。  未将衣裳穿好,她平缓将短剑递至貔诺,弱声喝道:“给你!”  貔诺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快速接过短剑,小心翼翼的双手握着,像在捧着稀世珍宝一般。  看着他那贪婪无厌的模样,无瑕眸中冷意更加强烈。无声将衣裳穿好,顾不得那妖娆血花已渗至白色里衣。  再回头,那红衣男子已经不见了踪影,短剑安静躺在地上,血迹荡然无存。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能如此寂静快速离开,让人毫无感应,为何又沦落到要躲在这迷雾森林里头?  越想头越疼,她起身拾起短剑紧握手中,又将火堆拢了拢,一手紧握紧凌四的手,靠在凌四身侧沉沉睡去。 第053章 凌四醒 道真相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微风柔柔轻轻袭来,吹起一些细沙轻移了位置,从这边碎石缝中跑到那边碎石缝中,如一群孩子你追我赶,好不快活。  无瑕紧了紧握着凌四的手,发现手中空无一物。她惊得抬起身子一看,石板上已经没有凌四身影。  “凌四!”无瑕急忙大喊,转身四处张望。  却又看到一个破烂衣裳分不出原本颜色的男子,正站在一侧眺望远方。  邋遢的外在并没掩盖他本身如玉的光环,背影挺拔,在带着阳光的微风的屹然挺立。  听到无瑕在喊自己,声音中又带着浓浓担忧和着急,他回身看向无瑕,带笑说着:“我在。”  脸色依旧苍白,但眸中带着的光芒却表示着自己此刻的无碍,向无瑕表示安心。  无瑕跑过去,将手放在凌四额头,确定温度并无异常,才松了一口气,昨夜太过冰凉的身子,让无瑕一直提心吊胆。虽有火堆送暖,但石板冰冷无比,凌四身上温度也比常人要低很多。  “我在看看四周情况,倒是你,怎满身伤痕……都怪我……”凌四心疼地看着无瑕,满眼愧疚。  “怪我才对,若不是要陪我来此,你也不会遭此恶劫。不对,还要怪阁主,都怪他的安排!”无瑕抢着说道,想起北榷,眼中又带着微怒。  凌四目光闪了闪,她是在想他吗?  “那红色果子何处来的,味道挺好,吃完感觉体力都恢复了不少。”他转移话题,柔声问道。看着无瑕只着里衣的模样,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找不到衣裳去给她遮掩,自己身上的衣服也都快碎成布条了。  “遇到了一个妖孽,给我们找了无毒的果子,但要了我的心头血。”无瑕若无其事说道,平等交换,她已释然。  凌四皱了皱眉,看着无瑕左胸前的结痂血花,想问问伤口处理了一下没,又感觉位置太过敏感,不是他应该问的。  突然忆起她血液的神奇,他忍不住抬眸重新打量无瑕,想好好问问她,却又不知怎样开口。  若她鲜血可以毒死骨蚁,但又可以抵御蛇毒和剧毒植物的刺伤。整体性质,到底是毒是药?  “妖孽?”他还是先跟着无瑕的思路走吧。  “一个穿红色衣裳的男子,比雀娘还娘。”无瑕眯了眯眼,高声说道,她就是要让那阿红听见。“拿了我血便消失了,本来我还准备三人一起同行走出这里的。”  “他知道你血的异常吗?”凌四缓缓走到石板旁,稳稳坐下。  “我也不知道他为何要我心头血,可能看到我那时毒白色蚂蚁的动作了吧!”无瑕又拿起一个果子往嘴里啃。  “你的血……真神奇……”凌四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无瑕看了眼凌四,也看到了他眼中的好奇。将嘴中果肉重重咀嚼几下,吞咽下去,继续说道:“小时候师傅给我吃了一种奇怪的药材,我的血便成了如今这样子。”  她决定撒一个善意的谎言,既然凌四已经看到,那就还是将自己不同于常人的血性告诉他。  “跟传说中的玉女神血挺像……”凌四想起那日无瑕追问自己玉女神血的事情,眸中又带着一丝疑惑。  “那个玉女神血,不是可以让人长生不老吗?我的血可没那个功效!”无瑕噗嗤笑出了声,“不过,若可以让人长生不老的就是神界玉女的血,这里人不是信奉玉女吗?怎敢对她的鲜血虎视眈眈……”  “也许他们嘴中的神血是凡人身上流淌的,只不过美名玉女神血,将其与玉女等量齐观。”凌四耐心解释,随即像想到了什么,又神情紧张对无瑕说道,“莫对别人说你血的异常,以后也别太招摇用血做毒做药,也许你这血就是他们一直寻找的…”  无瑕一顿,心口一暖,笑得更加璀璨:“世间对吾用心者,凌四之最。”  两人对视一笑,在这略带荒凉的环境中,显得如此温暖,美丽。  凌四在清醒后看到靠在身侧睡着的无瑕,还有相握的手,他那颗压制深处的情种又怦然冒出,茁壮成长。  从见到她果断割腕撒血毒骨蚁救自己时,他也更深刻意识到自己对她的情,深得自己都无法察觉。  昏迷后不知道经历了些什么,又如何从那迷宫般的树林里绕了出来,她又是怎样把昏迷的自己带到这个地方的。  最重要的,她身上又添了其他伤口,连最外头的衣裳都不见了踪影,到底遇到了多少危险?  只要一想起,他就又心疼又愧疚又懊恼,为何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拥有健康体魄,明明此行是自己来保护她,结果还要她来保护自己。  以前觉得画画是母亲对自己的期盼,寻玉是他们几人分工合作时分给自己的任务。各司其职,虽充实却也枯燥和单一。  他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自己努力活下去,又多了她的因素。在她眼中,自己是如此美好,实际上,自己只是一粒卑微尘埃。  就算她这条奔腾不息的溪流会有无数鱼虾虫草青睐,自己在这一刻已经下定决心,一直默默守候,陪伴。  这条残破的命,是她救回来了。他愿用一世深情来偿还,就算一厢情愿也毫无关系。  为何要压抑,为何要假装,本就不求比翼双飞,只求伴卿左右。所以,可不可以,一直向她表达自己的关心呢?起码不让自己心留遗憾……  我心倾卿卿不知,  卿心何方情意深。  伴卿左右我足矣,  此生无悔莫心伤。  两人商讨一番,决定另找出口,若再回那迷宫树林,只怕也再找不到别的出口。  无瑕也是纳闷,明明从那片地毯似的翠绿草地中走进的树林,为何再也回不了那个地方?想起那只带路的红眼灰毛尖齿兔,难道是它故意将自己带进迷宫?  不,它应该是助自己更快寻到凌四。又想起那个自己唤他为“阿红”的男子,他来无影去无踪,身上也无任何伤痕甚至是脏痕,太过怪异的一个人了。  又或者,他根本不是人类?无瑕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给惊到,若他不是人类,便是妖。可现在太平盛世时期,还有妖类可以肆意行走在人界?  想起忘疵曾告诉自己天神安排下来的任务,是寻到玉女做那四兽锁妖阵的玉身碎石再放回原处,阻止狐妖冲破封印。  自己有问忘疵,那狐妖是否就在迷雾森林里头,但她并未明确回答自己。难道,那阿红,便是那狐妖?  不是被噬魂塔加固封印了吗?为何又能在这迷雾森林来去自如?不,不可能是他。无瑕不由自主摇了摇头,但想起他那双让人印象深刻、眼尾上翘的狐媚双眸,无瑕又开始怀疑。  “你在想什么呢?”凌四看着摇头的无瑕,忍不住问道。她的心思太让人琢磨不透,也是,0她是一个有那么多不同于常人的女子。  “我……我在想,那个给咱们食物的妖孽,为何没有野兽袭击他……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凌乱,会不会不是人类?”无瑕将心中疑惑说出了口。  “待再遇到他,我仔细瞧瞧。不是人类,难道是别的异类长得像人?莫怕,这世上已无妖魔做乱。”凌四宽声安慰到,为非作歹的只有人类相互厮杀上位,那妖魔鬼怪已被天上神仙给降服镇压。  “凡事都不能太断定,凌四,我来此的目的,就是寻妖。”无瑕轻声说道,她并不打算对凌四全部隐瞒,因为寻玉,也需要他的帮助。  凌四挑眉惊讶,想起无瑕本身的特殊,和她此行的怪异现象,决定不把无瑕此言当做游戏玩笑,认真听无瑕继续道来。  “我师傅是天山脚下隐居高人,扶善除恶是他一贯作风,降妖除魔也是他暗中独行之事。此次命我前来,就是玉城城底碎玉被挖掘一空,其中有上神布阵封妖阵法被毁,这迷雾森林有一被镇压多年的妖即将冲破封印。”  无瑕沉重说着,神情变得严肃。她停止了继续往前走着的步伐,面对凌四正色庄容说道:“昨日在玉溪庵,我已见到师傅要我寻的故人,知道我的使命便是寻到做阵法的玉石,再放回原处,才能防止那妖出来人界。”  凌四听得目瞪口呆,但看无瑕一本正经的模样,也知道她并非对自己开玩笑。那日被定在玉溪庵一丈之外进入的幻象如此离奇和真切,根本不是常人可以制造出来。  又记起那日的种种,一种怪异的尴尬晕上脸颊变成红色,让苍白的脸蛋恢复了些血色。  “你在想什么,有没有认真听我讲话?”无瑕看着凌四原本严肃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奇怪,想着他肯定是分心了。  “……没……咳咳……”许是被无瑕看了出来,凌四急忙说话,结果支支吾吾没说出来,倒被喉咙里的话语给呛到了。  无瑕赶紧过去拍了拍凌四的背,就算他现在看上去身体已无异样,可实际上还是虚弱得很。  凌四侧了侧身子,避开无瑕的肢体接触。他知道这阵子两人亲密接触的次数不算少,可那时是被环境所逼。  现在自己脑中刚刚想起了那日虚境中发生的事情,此时还是保持些距离,等自己内心消散那些浑浊物再因情况而定吧。  无瑕同样感到纳闷,之前手了牵了,搂也搂了,抱也抱了。为何现在又变得女人一样扭扭捏捏?  想起他们目前衣衫不整的模样,无瑕倒也不去深究凌四的内心。在这种环境中,两人目前的关系确实有些微妙。  “你说的我都信,只是这玉寻起来只怕不太容易。玉城城底碎玉不计其数,上至一城之主,下至平民百姓,都有来此哄抢。你说的那做阵之玉,落入谁手太难打听。”凌四捋了捋思绪,幽声说道。  他在内心已经给自己下了决心,反正自己一直在寻那瑕玥青石玉,这会还可以一道帮无瑕寻玉,刚好又可以与她有更多相处机会了。 第054章 惊陷沙河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二人所有话语都被火海中的貔诺听得一清二楚,特别是无瑕所言,一字一句传入貔诺耳畔,比刀割还刺痛,比火灼还难受。  那臧络派她下凡,就是要她重布阵法来镇压自己吗?  貔诺冷笑一声,将悬在半空的血粒子隐入眉心,变成一株嗜血三瓣花妖娆开放,再淡淡褪去。  那是无瑕的心头血,他用她的血来融入自己体内,结成血契——同生同死。  曾经,他本想与玥儿结血契,但玥儿知道血契的作用后,便坚决反对。自己也未强求,后来发生的事情完全脱离掌控,更是惨不忍睹。  若她真是玥儿的转世,自己定不愿放手。前世臧络派玥儿来镇压自己,今生又派她的转世来加固封印,真是可笑愚蠢!  曾经他被那奸诈伪君子算计得那么惨烈,今生,怎会又让他轻易得逞!  要将他永困于此吗?貔诺目中一片阴鸷闪过,用手摸了摸眉间。这一次这么轻易就立了血契,臧络,该是你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貔诺赤脚轻盈踩着火焰,火光温柔地托举着他那如玉赤足,犹如母亲在亲昵抚摸着孩子一般。  他看了一眼紫光中沉睡的红狐,目中阴鸷变得柔软无比,带着一丝凄楚,慢悠悠地穿透岩石走了出去。  谁负了谁,伤了谁的心;  断这情丝,心意还相连;  一世沉迷,守候望卿归;  奈何情浅,唤不回前世;  无悔千年,恩怨情仇消;  泪落心间,此生卿爱谁。  无瑕和凌四二人在那沙粒碎石转悠到天黑依然没有寻到下一个出口,早晨食那红色果子累积的能量已经消耗得差不多。  二人精力本就不是旺盛时期,这次行动速度也是慢了一半,此时又是饥饿难耐,口渴无比,大口喘气。  无瑕相对还好,她只是失血过多,只需补充营养即可。但凌四就严重多了,他也失血不少,又加上体内各种毒素刚排出不久,被骨蚁啃掉的部位新肉还未长出。  这一路走着,他倒有些气喘吁吁了。还好腿上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他自己不知道为何好得如此快速,但无瑕知道,定是那阿红用了法子。  最让二人欣慰的是,一路走来并无野兽侵袭,明明昨夜有见到头顶长角的狼群上百只,今天却一只也未见到影子。难道,只因它们是夜间活动而已?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不再袭击他们?  若这里暂时比较安全,那应该在此再寻一个可以过夜的场所,太过空旷的地方寒意会深。凌四此时无法施力取火,所以二人还是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钻木取火。  无瑕一边弯腰拾起地上的枯枝揣进怀里,一边感叹二人还要在此停留多久才能出去。  天边最后一抹彩霞已经沉寂下去,四周又变得朦朦胧胧一片。  “明日不能再追着太阳走了,他老人家也不靠谱。”无瑕嘀咕道,看到前方沙堆中并无碎石。但有几株细细枯草在随风轻摆。  想着枯草更易燃,无瑕欢快跑了过去准备拔起枯草。却发现双脚正在缓缓下沉,周围沙粒也顺着自己两腿缓缓往下流动。  “凌四……”无瑕不敢太过大声呼唤,她发现自己只要一动身子,便沉的更快,此时沙砾已经掩盖至小腿肚,只要她一动不动,便下沉轻微。  凌四的视线一直在无瑕身上,此刻他也看到无瑕身体的僵硬和表情的骤变。他迈步走了过来,却听得无瑕大喊一声“别过来”,随即看见无瑕身体往下沉了沉。  凌四一惊,止住脚步,定睛看向无瑕脚下。才发现她此刻正在一个低坑之中,周围细碎沙砾正在缓缓缠着她的两条腿往下沉。  这又是什么情况?凌四吸了一口气,将手伸过去,欲牵住无瑕,但发现两人距离宽过手臂,还差一点点才能够到无瑕。  “你把手伸过来一点,抓住我的手。”凌四有些颤抖,他不知道这个方法能否行得通,但此刻只能这样做。  无瑕摇了摇头,眼中有些绝望。刚才那一用力大喊,沙砾已经蔓延至膝盖上方。现在若再倾斜一点身子伸手去抓凌四的手,只怕会下沉得更厉害。  这流沙底下难道是一个虚掩的大坑吗?此刻她连开口回答凌四的力气都不敢使出来,真是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  凌四见无瑕未动身子,更是心急如焚,他只得伸脚又往无瑕这边挪了挪。脚边微微踩重,却发现那沙砾流动得更快更凶,无瑕身子也下沉得更快。  “凌四,你要活着出去……”眼看沙砾已经盖至腰侧,无瑕心中惧意已经减轻。  经历了这些艰难险阻,此刻她并不相信这流沙底下只是窒息的黑暗,她隐隐觉得,这里应该又是另一个通道。  但她不想让凌四与自己一同来冒这个险,若一切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猜想呢?不能再让凌四因自己陷入困境了!  流沙越流越猛,无瑕越陷越深,她对凌四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随后闭上眼睛扭动着身子。既然注定要往下落,何不加快速度等待结果呢?  只感到一个温暖物体扑了过来,搂住自己,便是沉重的窒息感到来。  凌四没有听从无瑕所言,眼看无瑕即将沉下去,他咬牙扑了过来,紧紧搂住无瑕,不愿松手。  强烈的动静和负重感让流沙快如瀑布,带着两人瞬间沉入黑暗之中。  二人紧闭着眼睛,屏住呼吸。耳朵里,鼻孔里全部填满沙粒,甚至嘴里也被强行挤进来些许。耳朵里只有嗡嗡声响再无其他,身体的下坠感也并未消失。  无瑕即将憋不住气,她抓着凌四双臂的手紧了紧,差一点点就要张嘴吸气。凌四此刻也不好过,只得将握住无瑕肩膀的手同样紧了紧表示回应。  轰隆一阵声响,二人终于感觉布满整张脸的沙粒刺刺感渐渐消散,下坠感也瞬间停止。但无瑕并未感到有衰摔落在地的疼痛感,她甩了甩头,将耳朵里鼻孔里的沙粒甩出去。  又想起还不知凌四在哪,赶紧张嘴喊“凌四”,顾不得嘴边的沙子跑了进去。  身子底下出现一声微弱“哼”声,无瑕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掉落地面时,凌四将自己当做肉垫首先坠地,再让无瑕掉落他身上,这样便减轻了无瑕所受到的伤害。  她赶忙移开,摸索着将凌四扶起。这漆黑环境中,近距离也无法看清彼此此刻的表情。  “你没事吧?干嘛垫底下,你身子比我还弱!”无瑕关心问道。  “……无事,我皮糙肉厚……嘶……”凌四微弱说着,感觉还在长新肉的右手刺骨的疼,已经抬不起来,这才意识到刚才只顾护着无瑕,没有注意姿势,导致脱臼或者骨折。  “听你这声音就知道肯定有事!说了要你别来,现在连一丝光线都没有!”无瑕又气又急,但也不愿大声呵斥,因为凌四也是一番好意。  “这会你倒忘了,说了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的。”凌四快速说道,稳了稳气息,让自己声调恢复正常。  这句话在自己嘴里说出,怎有点像同甘共苦的生死恋人所立誓言?他暗暗苦笑一下,随即欣慰。对,这是自己对她的誓言。  “现在要送你回沙洞上头也没有出口了,赶紧凭感觉走走吧!”无瑕叹了口气,真是拿凌四没办法。  同时内心也是一阵感动,这辈子能交到凌四这样一个挚友真是三生有幸。  头顶上方时不时有碎碎沙粒掉落下来,二人也已经慢慢移开,若再在那个位置逗留,只怕突然间就有无数沉重沙粒倾斜而下,淹没二人。  只是,这漆黑环境,没有一丝光线,凭感觉走,真的能走对方向,找到一个出口吗?  凌四拿左手牵住无瑕,率先半步走在她前头。右手的疼痛让他大冒冷汗,为了不让无瑕发觉和担忧,他死死咬住嘴皮,一声不吭,止住了准备颤抖的身体。  这是一个幽长而又狭小的隧道,高度刚好可以让凌四站直身子,头顶的发髻已经微微触到洞顶。  两侧石壁凹凸不平,虽无规律,但凌四用手触摸,分明感觉到是雕工精湛的壁画。  虽不知雕刻的到底是什么图案和内容,但摸着那线条,入石三分,非常人可以雕出。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要是有火折子就可以仔细看看了,凌四想着,摸索着将松开无瑕的手又紧紧牵住。二人挨在一起,生怕会再次走散。  “凌四!”无瑕突然想喊凌四一声,这样想着便喊出了口,阵阵回声重复荡漾,缓缓飞远,漂流不息。  “怎么了?”凌四听到了消散在隧道中的回信,但不知无瑕为何突然要喊他一声。  “有种心慌的感觉,不知为何……”她小声说着,生怕这话又激起回声阵阵。  “放松点,应该是这里空气稀薄造成。”凌四回应无瑕,同时也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四处的声音。  一切安静着,除了两人浅浅的脚步声和沉重呼吸声。 第055章 骇人景象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突然,一阵“叩叩叩”的声响清脆传来,环绕整个璧洞。像拿石块击打石壁的声音,又像有人在有节奏的打着拍子。  二人止住脚步,仔细听那四处飘来的声音到底源头在何方。目前只有两个方向可走,一个是前方,一个是身后。凌四仔细聆听了一下那敲击声,最终牵着无瑕笔直往前方走去。  无瑕此刻也将呼吸声减轻,生怕过急过重的气息影响到那敲击声,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或者未知的危险。  他们小心翼翼的踩着,突然感觉鞋子湿了一片,湿润的感觉已经浸入鞋内,冰冰凉凉,难道前面有水?  二人此时已经干渴难耐,嘴皮开裂。脚下的湿润感让他们看到了希望,更是激动地迈着大步往前继续前行。  鞋子越来越湿,一脚踩下去已经能听到扑通的水声“嗒嗒嗒”。那敲击声依旧清晰传入耳畔,频率一致,高低未变。  他们开始疑惑,若是越走越近,这声调应该会变得更高更清晰,为何还是跟之前一样?脚下的静水越来越深,若是再往前走,会不会是一个巨大水坑呢?  在这个黑漆漆的环境中,二人不敢肆意冒险,一切只能谨慎再谨慎。无瑕舔了舔干涩的唇角,碎碎沙粒沾染上舌尖,带着涩涩苦味。她猛地吐了出来,“呸”的声响放大无数倍,带着回声穿透石壁。  “呸”  “呸呸”  “呸呸呸”  听到一直未曾减弱的回声,两人才恍然大悟,原来之前那敲击声也只是回声一直萦绕四周,若想寻到声源,只怕难上加难。  “凌四,我们现在应该怎么走?”无瑕压低声音小声说着,生怕自己的问话又被放成回声一直荡漾。  “我也不知道……”凌四此刻也不敢轻举妄动,走错一步,两人可能就此丧命。  他不想死,不想现在带着无瑕死。他希望她能好好活着,希望她能完成她师傅交待的任务,希望……可以带她去母亲的灵位,告诉母亲,这个女子,是自己此生挚爱。  无瑕也有些六神无主,掉落沙坑之前,做好了赴死决心。可此刻沙坑下方真是另一番景象,现在活与亡各占一半的比例。她伸手去触了触身侧的石壁,雕刻的线条形状时而锋利带棱,时而圆滑带曲。  这到底是一种未知文字还是图腾呢?突然,手指触及位置摸到一个尖锐突起,貌似是一种三角体的形状。在一堆圆润曲线线条中央,与周围触感格格不入。  “我摸到一个突起……”无瑕一边告诉凌四,一边用手按了按尖角。由于太过锋利,无瑕并未用太多力气去按压,怕刺伤指头。现在感觉尖角并无反映,她心一横,顾不得尖角刺破皮肤,使劲往石壁那边用力一压。  “嘶”疼痛感从指腹传至心头,无瑕忍不住咧嘴轻哼了一下。不出所望,那尖角被按压进去了,但立马又弹了出来,带着刺耳的摩擦声。  二人静等四周反应,但未发现有任何异常。无瑕疑惑:“难道这不是机关?”  凌四左手松开无瑕,摸索着去找无瑕触墙的左手。他的右手现在连抬起都无法做到,若不及时医救一下,十有八九会废掉。  摸到了无瑕放手的尖角,他细细感受着那三角体的边缘,带着一种圆形纹络,均匀排列,触手粗糙。回忆了下自己以往碰到过的机关开启方式,他试着旋转了一下那尖角,没想到还真的转动了!  凭感觉顺时针转了三下,一声沉重的“轰隆”声传来,尖角对面,也就是凌四那边的石壁突然朝上提起。刺眼光线瞬间撒向洞内,落到二人身上,有些烧眼。  二人连忙闭眼缓冲一下,再微眯着眼缓缓睁开。入眼的景象金碧辉煌得让他们惊得目瞪口呆,有些迟疑要不要伸脚跨进去。  对视一眼,还是决定走进去。无瑕此刻才注意到,浸湿二人鞋子的,不是无色水,而是……血红色的液体!  再低头看向脚底的液体,殷红的死水寂寥无声,任二人随意踩踏,如一朵凄惨盛开的玫瑰,带着死神的气息,流淌着绝望的鲜红泪水。  二人赶紧跳出血水,跨进那金碧辉煌之中。凌四看了一眼石壁上的纹络,整璧都是各种陌生符号和形体,应该是一种古老文字。那尖角机关正处在一个圆形图腾之中,似一条粗壮大蟒的尖嘴。图腾下方排列着三竖细小文字,凌四隐约觉得应该跟这机关内景象有关,可惜他看不懂。  那刺眼光线不是阳光所射,二人深知现在已是夜晚。满屋金银珠宝随意丢落,比拳头还大的夜明珠正闪耀着耀眼光芒,照的金灿灿的殿内更加耀眼夺目。  顶端一张巨大金漆宝座,两侧扶手雕刻着两条金龙,金鳞金甲,目光如炬,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宝座下方台阶十级,白玉石阶透着碎碎绿点,光滑透亮,在夜明珠的照耀下,低头俯看,微微映出二人模样。  “轰隆”一声响,身后的石门已经迅速落下,只剩地上四只淡红脚印,证明他们二人是从石门进来。无瑕只能对着凌四苦笑一声,因为她刚伸脚踩上石阶,便感到一阵轻震。想必是她触动了机关,导致石门被关吧。  “这里像一个废弃的宫殿……”她轻声对凌四说道,径直走向了漆金宝座。  “怪不得这么多年,一直有人冒死要进迷雾森林。增长灵法之力为辅,寻这宝藏才是主要。”凌四这才想起小时候偷听到父亲也欲进那迷雾森林,母亲拼命拦住。  母亲还说,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即可,再多财富都只是身外之物,莫去冒险寻宝,丧命之人太多。  歪打正着,倒被他们二人无意发现。再回神过来,便看到无瑕已经抬手抚摸着那宝座一侧的龙头,温柔中带着好奇。  “此处必定到处都有机关,你莫乱碰!”凌四站在下方提醒无瑕,眼中露出担忧。  话音刚落,就听到“嘎吱”一声响,带着嘶哑和沧桑,沉闷又揪心。二人顺着声音看去,原来是宝座后方有个狭隘窄门打开了,看来无瑕又不小心触到了机关。  但龙头并无任何可以按动的地方,她也只是轻轻抚摸了一下而已。再疑惑也无济于事,她径直走向宝座后方,探头看了看里头。  蜿蜒曲折的小道,仅有一人宽的距离。两侧石壁镶嵌了无数宝石,在排列有序的夜明珠照耀下,光芒四射。  “我们进去看看吧。”她朝凌四挥了挥手,示意他走上来。  凌四看了下四周,除了满屋随意丢放的金银珠宝,还有那个硕大宝座,再无其他。石壁光滑透亮,也没有其他出口或者机关模样的开关。  二人走进狭小通道,无瑕走在前面,看着夺目耀眼的满壁宝石,惊叹无比。她用手轻轻抠了一下宝石,发现镶嵌非常牢固,不知是何工艺可以做得如此精湛。  “真令人叹为观止!这么多宝藏,几世都不用愁吃愁穿了!”无瑕小声说道,神界并非没有宝物,但装扮单一,也没有这个精彩夺目。  “宝物虽好,但会让相亲的人相杀,相爱的人相恨。贪婪之心,伤己又伤亲。”凌四却未被这满目璀璨闪了眼,他目光沉了沉,忽视那些耀眼的宝石。  通道越来越宽,入眼景象越来越清晰,一个长型石室就是通道的尽头。同样又是金碧辉煌铺天盖地,满目玲琅,让人移不开眼睛。  石室顶端有一个头颅大小的夜明珠正散发冷冽柔光,稳稳照耀着正中央的一个石棺,看着,像棺材。  二人犹豫着要不要靠近石棺看一下,他们心里也清楚,这应该是某位重要人物的陵墓。  凌四有些踌躇,毕竟在人类看来,冒犯先人陵墓是大不敬的行为,会遭报应。  但无瑕却不太懂那些,只知道如果去窥探石棺内的主人确实是不礼貌的行为。可隐约中明明有人将他们二人有意无意引进此地,难道只是凑巧?  她双手作揖,对着石棺深深鞠了一躬,规律说道:“前辈,我叫无瑕,他叫凌四。我们二人无意冒犯,莫名进了此地纯属意外,此刻只想可以回家,但愿没有打扰到您。”  说完她踏进了放置石棺的矮阶,想看看是否还能摸到什么机关可以走出这屋子。  凌四有注意到,无瑕越靠近石棺,石室顶端的硕大夜明珠散发的光芒愈发强烈通亮。  无瑕伸手触了下棺盖,只感到手掌一阵麻意散布全身,让她心口一颤。不由自主就想将目睹一下棺内主人的容颜,到底是谁,可以拥有这万贯家财,稀世珍宝,为何又全都埋藏在这常人难寻的地底下。  心里头想着,手也开始行动了。她用力挪了挪棺盖,看着沉重厚实,实则轻便光滑。像是经常有人过来滑动棺盖,导致棺身与棺盖衔接处没有太多摩擦感。  入眼的情况让无瑕又一次震惊,这……分明是一只狐狸!干瘪的身躯侧躺着,毛发已经黯然失色,看不出原本颜色。嘴里叼着一颗紫珠,暗沉浑浊。  难道,这里的主人是这只狐狸?无瑕将棺盖缓缓盖住,她不准备告诉凌四真相。看他样子便知他不会过来瞅瞅,这里头要是个人类还好说,若是个动物,对凌四而言,太吓人了。  无瑕突然想起忘疵说过的上任玉女碎身镇压的妖怪就是一只狐狸,浑身红毛的狐狸。会不会就是这只?她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石棺之中的狐狸,不是红色毛发,暗黄带灰,并且毫无生气,只是一具干尸。若是镇压的妖狐,定不是这般模样。 第056章 金蟒认主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还未移开脚步,只感到一个冰冷物体缠上了她的小腿。无瑕低头一看,一条手腕粗的金色蟒蛇不知从哪冒出,吐着蛇芯的巴掌蛇头已经由脚踝缠至膝盖。  鉴于之前对蛇的阴影,此刻无瑕感觉四肢发麻,难受无比。她无助地回看一眼凌四,却发现他已经昏迷倒地。  “凌四!”顾不得脚上缠着的危险物体,她急忙朝凌四跑去。可那金蟒似乎不满意无瑕此刻的无视,更是盘旋着缠上了她的腰身,将她扑倒在地。  那蛇瞳中并无恶意,倒是带着炽热的兴奋,像是看到一个久违的故人。那冰冷蛇头靠上无瑕胸脯,似婴儿般轻轻晃动。毫不生涩,如此顺溜,这个动作看起来像曾经重复过很多遍一样。  “嗯……放开我……”无瑕只觉得自己被那金蟒缠得透不过气,想用手推开那蛇,又怕它脾气来了猛咬自己一口。  “小金,快下来!”身后传来一声冷冽男声。无瑕记得,这是消失了的阿红的声音。  金蟒听到此话,有些恋恋不舍的扭动着身子离开了无瑕,临走前还不忘用冰凉的蛇芯轻舔了一下无瑕垂在身侧的手指。  指尖犹如一股电流蹿入体内,让她瞬间有些站不稳脚步。她未理会突然出现的阿红,颤抖着走到凌四身边。  “凌四,凌四……”他这到底又怎么了?难道,是那金蟒袭击了他?  阿红,也就是貔诺此时正站在他们进石室的入口,静静看着无瑕的举动,眼角闪过一丝痛楚和失落,随即恢复正常。他柔声说道:“你先把这个果子吃了吧,补充点体力才能走出去。”  说完他将手中一个红彤彤的圆果递给无瑕,纤长白皙的大手与果子形成鲜明对比。  无瑕冷眼望向貔诺,看着他手中两个比拳头还大的红色圆果,并不准备领情。可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似乎在抗议无瑕此刻内心的想法。  “先帮我救他。”最终还是她战胜了肚子,她冷声对着貔诺说道。连她自己也未发觉,为何声音如此冷淡没有感情。  貔诺妖媚眸中的关怀碎成冰渣,刺痛了他自己的双眼。沉默片刻,他缓缓走向无瑕,满目忧伤望着无瑕,似带无限哀求。  无瑕无法看清貔诺眼中的情意,她不懂,也不想去懂。可是在貔诺那眼神直视下,她莫名内心多了一丝痛楚,像是心口被针扎了一样。  她退到一侧,让貔诺的目光直视身后躺着的凌四。金蟒一直在貔诺一侧静静看着二人的反应,觉得气氛有些怪异,以前三人相处时从没有这种陌生感啊!  貔诺蹲下来探了探凌四的鼻翼,再翻看了一下他眼皮。无瑕忍不住叫了出来:“他没死!”  貔诺手一顿,动了动喉结,并未出声。他将手挪到凌四身上左右摸索,移到右侧手肘时,停顿了一下,抬头对无瑕说道:  “他右手断了。”  言语中并未有太多惊讶和怜悯,在这林子中,伤亡人世比比皆是,并不少见。  无瑕一惊,才想起之前凌四一直用左右牵着自己前行,要触摸机关或者墙壁都是松开自己,再用左手探索。原来是这个原因!  那是怎样断的呢?怎么会这样?再往前回忆,想起二人从流沙中跌落黑洞时,是凌四转动身子把自己当作人肉垫子首先着地。难道,就是那时把胳膊给摔断了?  无瑕内心又气又疼,要逞能也不分时候。在这危机重重的环境中,他快点将体能恢复正常才能更好处理危险,现在又不省人事,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带她出去!那右手本就脆弱,现在又出了这茬,真是磨人命!  “能治好他吗?”无瑕望着貔诺,没有波澜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起伏,却是因为另一个男人。  “这要接骨,我不是大夫。”貔诺淡淡说道,“他晕倒可能是体力不支饿成这样的。”  听到此言,无瑕准备拿起凌四腰间的短剑,又割血喂他。貔诺眼疾手快,赶紧伸手止住:“你不要命了!这瘦弱的身子骨能有多少血可以任你挥霍?”  声带厉色,低沉又带着吼意,让无瑕吃了一惊。她挑眉看着貔诺那妖媚美瞳,团团火焰已经叫嚣而出,燃得猛烈又旺盛。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她直接问道。  “是。”貔诺并未否认。  “那为何昨日突然消失?”对这个来路不明的男子,她始终都带着浓郁的警惕感。  “我去寻走出林子的出口了……”貔诺将凌四扶得坐了起来,淡淡对无瑕解释着,随后吩咐金蟒:“去找点水来喂他。”  金蟒正愁插不上嘴,虽然它也不会说话,可自己这么显眼还被二人忽视,真不是滋味。这会听到貔诺安排它做事,拼命点点蛇头再扭动身子爬出石室。  “你到底是什么人?”待金蛇不见踪影,无瑕拿起短剑对着貔诺雪白颈脖,冷声问道。  她不相信,他只是被人追杀躲进林子这般简单。那金蛇看着没有上千年修为也有几百年,并且灵性十足,完全听得懂他的吩咐。这石室她和凌四绕了一会才走进来,也是因为流沙显坑才能看到。但貔诺整身红袍依旧一尘不染,一丝污垢没有,甚至一条皱褶都没有,他又是如何进来的?  他突然出现在这里,是机缘巧合,还是故意寻来?他说昨夜消失是去寻找走出林子的出口,危机四伏的迷雾森林,为何他毫不畏惧毒兽毒树?等等,他说他去寻找走出林子的出口了?  “这是你第三次拿剑指我了……”正欲开口追问他,耳畔已经传来他略微凄楚的声音。  “第三次?只是第二次好吧……”听得貔诺之言,无瑕细细回忆,昨日指着他胸口,他自己靠上来任她刺了一剑。今日对着他颈脖,并未有杀心,只是想知道实情。他说有三次,那还一次是什么时候?  貔诺未再多言,双眸哀怨无比,能怎样呢?她完全不记得自己了,可她的气息自己却记忆犹新。  金蛇已经滋溜溜得爬了进来,看到二人奇怪姿势,感到疑惑不已。它爬到二人中间绕了一下,蛇尾轻轻打在无瑕脚边,惊得无瑕连连后退。  结果差点一脚踩在扭动的蛇身上,光滑冰冷,岂能下脚?她只能让身体后倒一点,将脚移开。眼看就要摔了下去,貔诺一个急闪,稳稳扶住了无瑕。炽热的体温让无瑕感到舒适无比,有些不想挪开身子。  为何他一直都是热热的感觉,明明没有穿鞋,身上也只有一件红裳盖体,难道他不怕冷?此时再贪婪他的温度,也迅速起身,结束这让人留恋的肢体接触。  貔诺本来是扶着凌四,无瑕要倒的瞬间他还来不及放下凌四就去扶无瑕去了,金蛇只能“嘶嘶”叫着迅速缠住凌四的身子将其稳住,再将嘴中刚储存的水源对着凌四苍白脸颊一喷。  张开的蛇嘴狰狞硕大,尖尖蛇牙看着让人触目惊心。无瑕还以为那金蛇此举是要一口咬掉凌四的脑袋,尖叫了起来。  带着蛇液的清水喷洒到凌四脸上,也唤醒了昏迷的凌四。他疲惫地微微睁开,一个模糊的影子映入眼帘。待模糊感消散,才发现是一条金色蟒蛇缠在自己身上正近距离打量着自己。  他吓得一惊,想挣脱蛇身却又无法动弹。扭头一看,无瑕身侧还有一个陌生红衣男子,正冷眼看着自己。难道,他就是无瑕嘴中的妖孽?  “你快叫它下来!”无瑕急忙对着貔诺叫到,恶狠狠地瞪着金蛇。  金蛇看到自己完成了任务,正高兴得晃动脑袋准备接受表扬。看到无瑕的眼神如此凶煞,所有兴奋全部被水浇灭,委屈地看了貔诺一眼,然后快速离开凌四身体。  无瑕诧异金蛇还未听到貔诺发号指令就行动,却忽略了金蛇的眼神。她跑过去担忧地看着凌四,再用衣袖轻轻擦去他脸上的粘稠水渍。  想着那是蛇嘴里吐出来的液体,不免觉得有些恶心。她轻声问凌四:“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凌四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晕倒的,就看到无瑕将那石棺打开,自己还未出声,便晕了过去,再醒来就是眼前这场景。  “嘶嘶”金蛇发出嘶哑的声音,不时用蛇尾拍打石地,发出“砰砰砰”的声音。圆鼓鼓的蛇眼此刻带着怒意看着凌四,让他感觉有些发麻。  “小金……”貔诺弱声唤到,此刻的他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金色蟒蛇接触到无瑕带着打量的眼神,却又立马消散了眼中的怒意,可怜巴巴地回望无瑕。  看着如此通人性的金蛇,无瑕对它的反感减轻了不少。想到是它唤醒了凌四,也是貔诺的命令。她略带感激对着貔诺说道:  “阿红,刚才对不起,谢谢你和你的小金。”  “是我没有对你表示清楚,这里是我家族守护的地方,但不断有人进这迷雾森林想来窃取这些宝物,原本我以为你们二位也是寻宝者。”  貔诺思索片刻,柔声继续说道:“现在知道二位不是贪恋钱财者,我也放心了。还有,小金不是我的,它在寻找它的主人。”  不知道这个拙劣的谎言是否可以让无瑕和那个男人信服,但此刻他只能想到这么一个半真半假的说辞。  最后说起小金,金蛇也像听懂了一般,扭到无瑕身侧震动身子。一股金黄光晕环绕整个蛇身,将其化做一个金色蛇形手镯套在无瑕左手手腕上。 第057章 三人出林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无瑕连忙甩动左手,企图将那冰冷物体甩出手腕。可那蛇形物体依旧稳稳缠在自己手腕,纹丝不动。金色外形犹如黄金,若不是她亲眼看到,定会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手镯。  “它这是做什么!”无瑕对着貔诺叫到,这金蛇分明是听到他最后之话才有此行动的。  “你进之前石殿触到的尖角机关,其实是它的獠牙。你手掌的血液已融进它体内,它便将你认为主人了。”貔诺不动声色解释着。  其实他想说,这蛇还未出壳时就是玥儿从崖边拾了它,等待它出生后再交给他照顾的。小蛇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玥儿,在玥儿轻抚它身子的时候毫不留情咬了一口,尝到了她血液的味道。  这会无瑕模样虽无玥儿完全不同,但血液的味道不会错,身上的气息也不会错。所以金蛇异常兴奋,迫不及待想要回到无瑕身侧,与她在一起。  最主要的是,金蛇是公的,这些日子一直与貔诺这个雄性在一起,它实在是腻歪透顶。  听完貔诺所言,无瑕倒是深吸一口气,仔细打量手腕的金蛇。若他所言为真,那这金蛇真的就已经缠上自己,认自己为主人了。  “它什么来头?为何在此?”无奈只得继续问貔诺。既然要做它的主人,就要对它再多点了解,若它哪天脾气来了,趁自己不注意,吞了自己怎么办?还有,天神会不会同意自己带着这东西回神界?  “我不知道它从哪里来,因何目的蜗居在此。只是遵循前辈吩咐,让它寻到中意的主人。”  “你家族守护的,是那些金银珠宝,还是这石棺中的物体?”无瑕咄咄问道,拿起他手中的红色果子,一个交给凌四,一个放入自己嘴中啃咬。  “以后你便会知道,抱歉,现在我不能说。你只要知道,我不会伤害你,永远。”貔诺沉了沉眸子,躲闪了一下无瑕的直视。  听得他最后一言,无瑕莫名觉得心口一暖,脑中也浮现出一种熟悉的感觉。为何这话如此耳熟?  她正欲深入探索自己脑海中记忆,头顶天灵盖位置却刺刺涨疼,无奈只得放弃。  甩甩头,她看了凌四一眼,凌四正带着疑惑又担忧的眼神注视着自己。无瑕这才想起之前貔诺说他昨日消失的这段时间是去寻找走出林子的路线了。  “你可找到出林的路线了?”无瑕暂时抛开金蛇的问题,回归到她最迫切想知道的问题。  貔诺还未回答,无瑕接着说道:“不对,你之前说有人追杀你,你才躲进林子。这会说你家族一直守护这个神秘石殿,到底哪句才是真的?那所谓的出林路线,只怕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吧!”  无瑕的话刚落音,凌四吃力的站直身子,将无瑕拉直自己身后,冷冷看向貔诺:“多谢公子赠食解饥,对您真实身份我们无意窥探,只求公子给我们二人指一条明道,让我们走出这困境。日后定尽己力量阻止寻宝者入侵。”  话语中礼貌有加,言语诚恳,让人说不出有何毛病。但眸中带着疏远,语气毫无温度,倒让貔诺听起来不是滋味。  貔诺漠然看向凌四,嘴角微微扯动一下,带着嘲笑和寒意。  那是他所讨厌的人类,他还不够资格接受自己的相助。貔诺只想再次走进无瑕的内心,唤醒属于他们曾经的记忆,续写他们未完的故事。  貔诺没有回应凌四,而是转目看向无瑕,柔声说道:“我永远不会伤害你,你要坚信。所以,无论我有怎样的故事,都不重要,不是吗?”  深情款款,似海誓山盟,信誓旦旦,言之凿凿。话语不够惊天动地,但就是简单几个字,沉重有力,亦如他此刻眼神的刚毅和坚定。  “我们认识吗?”对于貔诺的态度,无瑕难以接受,但同样难以抗拒。  “我们昨天便认识了。”貔诺微笑着,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低声说道,稳稳地撞击着无瑕厚实的心房壁门。  无瑕扯了扯嘴角,貔诺此言说得是真,但定不是她想听到的回答。既然他不愿意说,那就不再过问了吧,起码又多了一个助手可以帮自己寻玉,再好不过。  “出发吧,我们要出去!”她对着貔诺喊到,伸手过去牵住了凌四的左手,微微一笑,让正满嘴酸味的凌四瞬间尝到甜意。  既然他不愿意告诉自己右手骨折,那便装作不知道吧。此刻赶紧回到陌城寻一个大夫治好他的手才是关键。  貔诺望着他们相握的手,目光隐了隐,转身走出石室,无瑕二人赶紧跟上。  满壁宝石和夜明珠的石室又恢复寂静,没有人发觉,石棺中干瘪狐尸嘴中含着的暗沉紫珠突然闪现出一丝亮光,随后隐下,恢复原本黯淡模样。  多情又多刺,寂寥开在荆棘里。  离散又重聚,前世情缘又开始。  天荒又地老,蔓延今生缠绵此。  瑕玉又无疵,一诺情深忆往昔。  貔诺带着二人行走的方向正是无瑕他们止步的前方,之前蔓延的红色血水已经不见踪影,只有隐隐发红的石板地面透露这里原本的模样。  再往前走便是数条分枝通道,每条通道也还有其他分枝。貔诺一直带着他们走最左侧的通道,像是刻意,又像不经意。  两侧石壁并无宝石镶嵌,只有寥寥几颗夜明珠悬在伸手触不到的地方。无瑕觉得脚下踩了一个什么凸起有些硌脚,她不由自主低头一看,地上零零碎碎一些细碎白骨肆意躺着,不远处还有几个白骨头颅滚在一堆。  这场景看着着实令人吃惊,但又想到他们都因心生贪念才会落此下场,便不再同情。只在心中默念,希望他们下一世不再如此执迷身外之物。  犹如山路十八弯绕了好几个弯道,无瑕毫无征兆打了一个哈欠。现在都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肯定夜色已浓得比墨汁还黑。  “要不要先寻个地方休息下,等天亮再走?”貔诺关心问道。  无瑕连忙甩头,一边表示反对,一边甩走困意。  “等出去再休息。”  这诡异的地方还是越早离开越妙,虽然貔诺说他永远不会伤害自己,可说不定他下一秒又闹消失无影了。  再往前的通道已经没有夜明珠照明,只见貔诺像变戏法一样从袖口掏出一根艳红蜡烛,再打了个响指,便将蜡烛点燃。  通道仅一人宽,貔诺走前,无瑕中间,凌四走末。凌四一直暗中打量着貔诺的所有举动,之前无瑕说他不是人类他还否认,这会自己也不敢确定了。  个头比他略微高点,身上的红袍说是衣裳,还不如说是一块红布裹身,随性散漫,宽松飘荡,一种由内而外散发的放荡不羁和不属男人的妖娆魅惑。  走路步态轻盈飘忽,黝黑发亮的长发用一根红绳缠于脑后,垂在后背,跟着他步伐轻轻摆动。红裳微飘,嫩白后脚跟若影若现,依旧白如脂玉,惹人注目。  他难道真的认识无瑕?字里行间,眉目之中,都饱含深情和柔意,这分明是对恋人才有的态度!但为何无瑕又浑然不知,对他只觉陌生?  越想越困惑,再看着前面离自己一个手臂远的距离的无瑕,白色里衣暗纹道道,血迹斑驳。瘦弱的背影与前面那个高大红影对比起来,愈发显得楚楚可怜,惹人疼惜。  凌四目光一滞,为何觉得他们二人走在一起是如此般配,犹如天造地设?突然,眼前无瑕的白色身影变成一袭红袍,与貔诺的红裳紧紧缠绕,彼此相融,娇美夺人,郎貌风流,女姿碧玉。  他使劲眨了眨眼睛,才发现刚才景象只是幻觉,无瑕依旧是那身脏乱不堪的白色衣裳。他不得不再次沉思,自己,这是怎么了?  “我们已经出来了,现在这里休息下,等天亮再启程吧!”貔诺突然止住脚步,转身对身后二人说道。  无瑕还来不及反应,带着惯性还往前迈了两步,差点冲到貔诺怀中。  她拿手抵挡了一下,刚好触在他领口白皙胸膛上,灼热体温让无瑕有种被烫到的感觉,她赶紧将手缩回来,无视貔诺脸上的浅浅笑意。  “这是什么地方?”她环顾一下四周,发现这是一个很宽敞的大殿,阴阴沉沉的感觉让她感到阵阵凉意,突然留恋起刚触到的那灼热身躯。  “这是玉城城殿,城主与各门主商讨事宜的地方。”身后的凌四适时发声,富有磁性的嗓音消散了空气中的阴森之气。  无瑕惊讶望向凌四,刚想问他怎么如此清晰。想到之前与他对话中他也未曾掩饰自己对玉城的喜爱,便一目了然了。  “这就出来了?”她问向貔诺,望着他手中的红烛只剩短短一截,红蜡已经流淌一些到他手指之上,她赶紧指了指,“小心烫!”  貔诺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更浓:“无事,我不怕烫。这是暗道,一般人不知道。”  “我们还是不休息了。”想起凌四的手伤,无瑕又毫无困意了,“我与凌四要回陌城,阿红你呢?”  听到她又唤自己“阿红”,貔诺觉得非常满足,自己肯定是要与她同行的。  可是,自己这娇嫩肉身可是林中混沌之气和他本身意念塑造成形,若离开这林子太久,接受外界日光灼晒,风吹雨打,只怕会变得体力虚弱,得时不时回来林子再吸取些浊气入体护身才行。  只有回归真身,才是他鼎盛时期的到来。他微叹了一口气,双目期待,柔声对无瑕说道:“可否让阿红与你同行?待你熟悉小金的生活习性后我再离开?” 第058章 重回阁中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听得貔诺真诚又有道理的话语,无瑕皱了皱眉。她要送凌四回阁,等他身体康复她才能安心。并且她还要想方设法在雀红阁多方打探玉城碎玉的去向,北榷和红姑是她的目标人物。  可自己毕竟不是阁中之人,若此次回去带一个外人回去,并且还是个男子,不知北榷可否暴跳如雷?  想起自己前段时间从阁中出来便在心中暗暗发誓,再也不回阁了。如今却不得不再回阁中与他们虚与委蛇,心中不免阵阵叹息,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要不要与北榷当面对峙?还是算了吧,他既然要用美男计勾自己入陷阱,那自己也假装不知道吧!把心眼留好,把心墙砌好,把心门关好。  “这个你要问凌四,我也无处可去,只能由他们雀红阁收留……”她老实说道,凌四同意她也不拒绝。  貔诺转眸看向凌四,那个男人对自己并无好感,看他表情此刻内心也在做强烈挣扎。  “公子是我们二人的恩人,就算没有小金也应该喊公子与我们同行,回到阁中,定美酒佳肴感谢公子。”  不料凌四未多思索,直接脱口说道。或者他早已想到,阿红定会要跟他们同行。可是他说的理由确实无法拒绝,那小金变成蟒蛇模样,还不把无瑕吓坏?  貔诺扬了扬红唇,微微颔首:“多谢了,这里即是凌四公子熟悉之地,那便由你带路吧。”  他又从衣袖拿出一根新的红烛,替换掉手中快要灭尽的短烛,递给凌四。  凌四未拒绝,他看了看无瑕,待她点头后,便接过貔诺手中的红烛,领先一步而行。  走出城殿,一股寒意直袭无瑕,她双臂抱拢直打哆嗦。这鬼地方,昼夜温差这么大!包裹也丢了,不然还可以披件衣裳。  如今这模样怎么可以见光,出了玉城得去一趟吉亜家,她和凌四如今的样子太狼狈了!  貔诺看到了无瑕瑟瑟发抖的模样,心疼无比。可是他又能怎样呢?过去搂住她用炽热体温为他取暖?太过唐突和亲密定会让她不喜,起码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好到那个地步。  无瑕咬紧牙关,默默给自己加油打气,再坚持坚持,等太阳出来就暖和了。她不敢放慢脚步,一怕凌四担忧,二是走快一点身子能稍稍发热。  不知走了多久,凌四手中的蜡烛已经燃完,但此时天色已经朦朦胧胧,微微可以看见一点点近处景色。突然,一个黑影从远处跃了过来,凌四拔出短剑做出防御动作。  那人立在凌四身前,双手抱拳,低沉说道:“四公子!”  听得这个称呼,凌四立马将短剑放回剑鞘。他们八人不分男女都以各自排行数字用公子相唤,这是阁中才有的规矩。  定是他和无瑕耽搁多日让阁主心生担忧,过来寻他们了。凌四微微激动,对着来人问道:“我和无瑕姑娘都受了伤,后面那个红衣公子救了我们。用最快的办法连夜带我们回阁吧,这模样进了城会吓到他人!”  “阁主命我们带二位走密道回阁,那……”黑衣人有些犹豫,密道是阁中内部重要通道,也只有少数人知道在哪,无瑕姑娘是阁中看重之人自然无事,可那红衣男子是外人,定是不可轻易进入的。  凌四皱眉思索,这确实是一个难题。身后貔诺已经明白他们担心什么,他将束发的红带子扯了下来,任三千发丝随风飘扬,将红带子蒙住眼睛,再低声说道:“如此,便好了吧?”  黑衣人还欲说什么,凌四手一扬:“就这样了,出了事我负责。”  见凌四表态,黑衣人也不再多言,将手指放入嘴中,吹了声短促口哨,便带着二人走去。空中又飞来三个同样装扮的黑衣人,看来是在分批寻找他们。  无瑕也未多言,只是心中冷笑,这深情信任戏做得真足。这是怕自己把凌四拐跑了,还是怕他歪打正着碰到的玉女神血丢了?密道是内部机密,为何不要自己蒙眼?  她转身轻轻扯住貔诺的宽大袖口,冰冷指尖无意触碰到他手腕,一股暖意传了过来,让无瑕好想再来一次不经意触碰。可理智让她止住了想法,只是稳稳牵住貔诺衣角带着他走着。  有没有踩到碎石障碍她不管,反正他的脚又不会弄脏,像套了一层保护膜似的。想起这个,她便有意朝尖锐碎石多的地方走去,身后的貔诺并未怀疑,不紧不慢地跟着无瑕的步伐。  密道是在宫殿不远处的一个废墟井口中,一张大石门横放上头。看着厚实笨重,但四个黑衣人轻轻松松便将其抬起,放至一旁,引着他们进去。最后的两个黑衣人跳入井内。再将石门挪过来稳稳盖住。  黑衣人并未点烛,只是快速领着他们前行。“这是一条直道,几位保持直行便可。”两个黑衣人走前,两个走后,将他们三人护在中间。  速度很快,毕竟他们是身强体壮的暗卫。凌四本身体质也比较好,吃了貔诺给的红色果子体力也恢复不少。  但无瑕情况却不太妙,伸手不见五指的通道,她完全看不见身前凌四的身影,只能竖起耳朵听到他们脚步声,和感受他们气息。  密道毕竟在地底下,此刻也是阴冷潮湿。无瑕只知道自己脚下踩着的是松软泥土,浓郁的土腥味传入鼻翼,让她不太喜欢。  空气稀薄,人员不少,无瑕觉得均匀分给自己的空气少的可怜,亦或者是她不会屏息前行?  牵住貔诺衣角的手抖了抖,那滑若丝绸的衣角从手中掉落,她赶紧止住脚步,转身去寻。无奈体力不稳,踉踉跄跄差点滑倒。  未寻到衣角,自己却跌落入一个温暖怀抱。貔诺稳稳接住即将摔倒的无瑕,拦腰横抱住她继续前行。与前面的人保持一致步伐,也未让身后的黑衣人察觉。  动作轻柔无比,让无瑕忘了反抗。或许是那灼热体温让她不想下来,她真的太冷了。两人沉默着,无瑕没有说要下来,貔诺也没有想法要放下她。  两人浅浅的呼吸交叠着,此起彼伏。无瑕吸了吸鼻子,她闻不出貔诺身上的味道像什么,只知道,淡淡的,浅浅的,不难闻。  无瑕并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眼皮沉重得已经打不开了,昏昏沉沉地靠在貔诺肩头昏昏欲睡。  “无瑕……”前方的黑衣人已经停住脚步,点起密道内的烛灯。凌四转身看无瑕,便看到无瑕不知何时已经在貔诺怀中睡了过去。  他冷眼看向貔诺,又想起他双眼被蒙,看不到自己眼神,便开口说道:“要上台阶了,叫醒她吧。”  “无事,我可以的。”貔诺小声说着,抱住无瑕的双手并未松开。  凌四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没有说出,任貔诺抱着走了过来。他对貔诺有敌意,源于无瑕,此刻更浓。  上了三四节台阶,便是一个粗麻绳吊着的竹框,一次只能容四人站立。领头的黑衣人带着他们三人站进竹框,然后敲了敲麻绳上的一个铃铛,“铛铛铛”几声清脆响声结束过,竹框便“嗖嗖”上升,平稳无荡,犹如地面。  待竹框停稳后,只有左侧有条小道,走数十步便到了一个无窗暗室。黑衣人低头对凌四说道:“四公子,属下只送您到这,阁主吩咐,先带无瑕姑娘去他那里。”  凌四点头,对着黑衣人说道:“辛苦了。”  黑衣人转身影回小道,他们是暗处的人,只执行暗处的任务。  凌四带着抱着无瑕的貔诺走向暗室的一个侧门,上了楼梯,敲了敲门:“阁主,我们回来了。”  他有些踌躇,不知该如何面对阁主,那日他亲口嘱咐自己要护无瑕周全,现在却这副模样回来。  但更为震惊的是,他们居然从迷雾森林活着回来了!他一边等待门开,一边暗暗思索,该一五一十全部告诉阁主,还是隐去一些?  开门的是卫一,随着“嘎吱”一声响,无瑕也在貔诺怀中揉揉眼睛醒了过来。  此刻天已大亮,这是一间书房,是北榷房间的内书房!这个密道直通他房间?这该是如此缜密细致的计算和设计,才能将密道一头连接他房间,一头连接那让陌城禁言的废弃玉城!  许是光线太过明亮,无瑕觉得有些尴尬,她从貔诺怀中挣扎下来,微微整理了下已经捋不平整的衣裳。  貔诺并未阻拦,也未将眼睛上红带子揭下来。  卫一看到有陌生男子一同出现,有些不满看向凌四,但并未言语,侧身让他们进来。  北榷正在房内焦急等待,无瑕凌四从离开到现在已经过了好几天,按照之前的估计,回来只需两天便可。他们,定是遇到危险了!  他不顾红姑强烈反对,调动暗卫走密道去寻无瑕二人。  “姑姑,凌四寻玉正在关键时期,玉女神血也不可丢,我定要寻到他们二人。”  他是这样对红姑解释的,只有说与重建玉城有关,才能让红姑稍微满意。  有时候,他也已经弄不清楚,对红姑所说,是否就是内心深处所想,还是只是敷衍为了护心爱之人?  还在沉思着,卫一已经将他们三人带了进来。  陌生的气息和身影让北榷神情一冷,待看到凌四和无瑕满身血渍的模样,冷意变成诧异和惊慌。  他连忙推动轮椅靠近三人,对着凌四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凌四还未回答,无瑕抢先说道:“先叫个大夫过来,凌四手断了。” 第059章 心口绞痛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凌四有些震惊,自己一直掩饰得挺好,她是怎么知道的?心中暗暗感动,但此刻却不能在阁主面前表现出来。  北榷对无瑕如此激动模样很是不满,几日不见,自己思她甚甚,可她眸中只有凌四,并无自己。  到底,让凌四陪她此程,是对是错?  他对着卫一点了点头,要他按无瑕说的去做,卫一迅速出了房门,屋内恢复安静。  “我们寻到了玉溪庵,但被一股怪风卷入了迷雾森林,所以……”凌四打破这宁静,也让一直盯着无瑕看着的北榷收回了视线。  北榷猜到了这个可能,却不敢相信。因为常人在迷雾森林都是有进无出,可此刻听到凌四亲口说出,又见到他们二人的狼狈模样,不得不相信。  再转眼看向身边那个红衣男子,身上干净无污,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他上下打量这个男子,看到他光着的白足却带着血印子。  无瑕顺着北榷的目光望向貔诺的赤足,一下惊住:“呀!你也受伤了!”他的脚不是不受外物影响吗,之前在迷雾森林怎么一点事都没有,出了林子却……  想起自己故意领他走碎石多的路线,她有些过意不去,带着歉意看向貔诺。  貔诺已经解下绑在眼睛上的红带子,看到北榷也是披着黑丝,便将红带子继续绑住头发,垂于脑后。  “有点疼。”他自然知道那时无瑕故意带他走尖锐碎石地,并未犹豫也未彷徨,而是生生踩下去,让自己感受到足底被刺的伤疼。  他完全可以提气让自己与碎石保留一丝空隙,踩空过去。但他并未那样做,那种皮肉裂开的疼痛,让他觉得,活着真好。起码,现在看到了她眼中的一丝柔情,足矣。  “等下大夫来了也让他给你看一下。”无瑕有些过意不去,缓缓说道。但她似乎忘记了,同意请大夫的,是北榷。也是为阁中凌四而请,能否给他这个外人看伤,只怕还得看北榷脸色。  北榷一直打量着貔诺,并未开口问他的来历。他也知道,能从密道一同回来,定是有无法拒绝的理由。两个同样有着阴柔之美的黑发男子,一个黑裳坐在轮椅,一个红裳站立着。彼此不甘示弱,眼中没有明确的火药味,却有着自然的疏远和冷漠。  气氛比较尴尬,凌四轻咳了两声,打断这诡异气氛。他何尝没看见,一进屋后,阁主看向无瑕眼中的深情和担忧。就算目光没在她身上,也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每个神情。  “这位公子救了我们,出林时天色已晚,便与我们一同回阁。”  他轻描淡写地解释着,听着理由并不足以让北榷信服,但他也未多问,而是转目看向无瑕,细长眼中有着说不出的情绪。  无瑕被北榷盯得有些不自在,但她一直静静低头盯着自己脚尖看着污秽的鞋子,想着他会安排自己今晚住哪儿。身上非常不舒服,好几日没有沐浴净身,肯定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正想着,就听到久违的青燕的声音了。  “姑娘,你回来了!”青燕还是那副圆脸可爱模样,此刻见到狼狈的无瑕,又激动又心疼。  她快步走了过来,看到她外衣不知何去,里衣又血迹斑斑,想伸手触摸一下,又怕碰到她伤口。如此真诚关怀担忧的表情都让无瑕看在眼里记在心底。  她主动伸手去捶了捶青燕腰间,笑着说道:“消息传得真快,我才刚回来,你便过来了!这几日可有想我?”  二人关系不像主仆,更像朋友姐妹,这也是青燕一直喜欢照顾无瑕的原因。像凌五身边的几个丫鬟,仗着自己主人的威力,便在他们这些下人中称大。以前她还在净衣房做事时,经常受她们欺凌,现在调到阁主身侧后,便不再给她脸色看了。  “想,当然想,但阁主比我更想!你离开的这几日阁主每日都拿着你练过的帖子看了一遍又一遍,常常坐在窗口发呆呢!”青燕未顾及其他,直接说了出来。  北榷也未露出不满脸色,出乎意料让青燕说了出来。可他看到无瑕毫未变色的面容依旧冷淡漠然,眼中莫名浮出一股怒意。  “你去安排这位公子的住房,等会让卫一直接将大夫带去你房间,这几日辛苦了,好好养伤,其他事情先放一边。”他隐去怒意,对着凌四说道。  “青燕,先带她去净身,再让朱七准备一些吃的送到我房间,告诉他,是给无瑕姑娘的。”接着他有对青燕吩咐到,不再看向无瑕,转身回到书桌前,继续他之前的事情。  青燕带着无瑕准备出房间,貔诺笑着说道:“瑕儿,待会可否来找下我?小金的睡眠习惯今天得告诉你。”  那一声亲昵称呼,让在场所有人都惊讶。北榷未动声色,隐在袖中的拳头紧了紧。凌四皱了皱眉,空气中的火药味已经够浓烈,他还要加一把火吗?  无瑕听得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之前北榷唤她“瑕”时她感觉还好,毕竟他们二人有过暧昧,那样相称并不过分。可这貔诺在北榷面前这样唤来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她偷瞟了一眼北榷,只有冷峻的侧脸沉默着,无瑕知道,他越冷静,火气才越重。  “好,你们也先去沐浴一番,晚点我去凌四房间找你们。”她并未单独说“你”,而是说“你们”,这样才不会于理不合。  待无瑕二人出去后,凌四也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要貔诺跟自己走。貔诺轻飘飘地跟在凌四身后,在门口顿了一下,回头望了一眼北榷,双眸闪过一丝红光,瞬间消逝,随即离开。  屋内的北榷却不好过,莫名他觉得胸口疼痛难忍,这是怎么了?他用手压住心口,感觉那缠在自己心脏上的东西瞬间失去控制,紧紧勒住自己心脏,让血液无法流转。  额间的细汗已经隐隐冒出,他稳了稳气息,将青筋爆出的手掌放在轮椅上,快速推动着进入内书房。里头有红姑为自己准备的药丸,能够稍微控制心口失控的东西。  为何突然会失控呢?这次比以往更要强烈,这是为何?以往失控只是轻微挪动缠绕,这次却是紧紧绑住自己心脏,像藤蔓一样缠住,连心脏都能感受到它在轻轻颤抖。它是感应到了什么吗?  想起那个陌生的红衣男子,北榷眯了眯眼,能将无瑕凌四带出迷雾森林,定是不简单之人。突然,北榷脸色一变,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难道,是那个人?  那年自己跌落迷雾森林,年少体弱,被那些剧毒植物刺破皮肤,瞬间整个人整个身体都肿大一倍。自己心中带着执念和要活着的欲望,他硬是在迷雾森林爬着寻找出口。  没想到越走越深,还碰到了一些毒兽。许是身上流出来的都是黑血,没有一块好皮肤。连整个脸都肿成黑猪脸一般。若不是身上还有碎成布料的衣裳遮体,只怕那些毒兽也不会把自己当作人类看待了。  不知是有什么缠住了自己双腿,年幼的他已经没有力气回头去看脚下的物体是什么。他只有睁大眼睛,将求生的欲望在眼中流露得淋漓尽致。  他昏死了过去,或者是就那样死了。  可他还能闻到自己身上血肉散发的腐臭味,那双眼依旧睁开没有闭上,只是身体却再也无法动弹。  “你想活下来吗?”一个灵异声音从头顶传来,他寻不到声音,也看不到来人。甚至,他连说想的力气都没有。  一团红雾在他面前飘了飘,那声音就是它传来的。  一阵微风出来,将圆形红雾吹散,视线方向又变成绿茵茵一片。  “把你心脏给我,我让你活下来。”充满蛊惑的声音又飘入少年貔诺的耳畔。他想拒绝,可又想活,但他依旧无法表达任何想法,那红雾飘闪着钻进自己胸口,他的视线里,变得黑暗无比,他终究还是昏死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却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穿了一身鲜红整洁的衣裳,所有伤口都已经痊愈,任何痕迹都没有留下。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原来肿胀的脸蛋也已经恢复正常。突然想起之前那团诡异红雾说要自己心脏,他紧张摸了摸胸口,却依旧感觉到怦然跳动的心脏是健硕有力。  未去疑惑自己这身衣服是怎样得来,他重重舒了一口气,将衣领拉下,看了一下左胸,入眼的模样却让自己惊呆了。  一株鲜红似血的三瓣花印在胸口,那手指长的枝干分明是一个伤口!伤口已经愈合,但微粉的色泽依然清晰入目,证明他这里被人入侵过!  难道心脏已经被那人取走了?为何这里还有均匀跳动的节奏感?正诧异想着,那个诡异声音又飘来了额:“这嗜血三瓣花会给你新生一个心脏出来,但只能维持二十年。你身上大部分毒素已清,以后再入迷雾森林也无毒兽袭击你,只是要再小心那些植物了。但是你双腿已被黑椒藤给缠死,想恢复成以前那样活蹦乱跳是不可能了。”  听得少年北榷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反应。他捶了捶自己的双腿,还有微微知觉,但确实无法灵活移动。又想起自己心口的东西,只能让自己维持二十年的寿命?  “二十年后,你再来林中寻我,我再将你胸口的嗜血三瓣花换一朵新的。如此,便再可活二十年。怎么,四十年时间,还不能复仇吗?”那声音带着嘲笑和不屑,字字扎在北榷心口。  是啊,若不是他,自己早已经死了,如今还要跟他讨价还价吗?还活着便好!  “多谢前辈!北榷再次感谢前辈救命之恩,可是日后北榷该如何来寻你呢?”稚嫩脸蛋已经有着不属于他年龄的成熟和稳重,他诚恳问向那人。  “一切随缘。”那人只留下四个字便再无任何踪影,地上有两根粗棍像是刻意为他做拐杖用的。  北榷也未再去追问,而是努力寻找出林的方法。那人说的一点没错,林中所有毒兽看了自己都绕道而行。  后来他才知道,他整整在林中昏睡了一年的时间。  ……  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北榷摸了摸胸口那个不属于自己的心脏,叹了一口气。二十年,只有两年时间了…… 第060章 间隙加深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无瑕不敢泡太长时间的澡,身上细碎伤口在水淋之下,有些隐隐发疼。特别是手腕的伤口,看得青燕触目惊心。  “姑娘,这是割伤的啊!这几天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太恐怖了!”青燕拿着毛巾轻轻擦拭着无瑕的背部,时不时舀起一些水中的玫瑰花瓣放到她肌肤上慢慢摩擦,想将那浓郁花香渗入肤中。  “都已经过去了,就不提了。我还好好的回来了,才是最重要的,对吗?再对你说起,怕让你也吓一跳。”无瑕淡淡说着,看着手腕上的小金,在热水的浸泡下依然毫无变化。  这小金是公是母?这样能否看到自己沐浴情形?无瑕再三思考,还是拿起水中一瓣玫瑰花瓣盖住蛇头,遮住眼睛。不管它能否看到,这样还是保险些。  “这镯子真特别,姑娘哪买的?”青燕也注意到了无瑕手上多出的物体。  “额……别人送的……”该怎样对青燕说金蟒认主的事呢?还是敷衍一下吧。  “真好看,显得姑娘手特白!不过你手腕的伤口真深,等下阁主看到了,肯定会心疼死了。”青燕叽叽喳喳地说着,并未看到无瑕眼中的冷意。  “姑娘你是不知道呢,阁主每天都拿着你的字帖一遍又一遍地看,这两日更是频繁。前天夜里从外头回来,便把屋内的茶杯给摔了一地。”  青燕一个劲儿说着,无瑕已经站起身子准备起来。“哗啦”水声响起,雪白胴体从上而下流淌水渍,散发莹莹光泽,尤为诱人。  “姝依姑娘还好吧!”她背对青燕轻声问到,也是暗暗提醒青燕,自己与北榷之间,还有个李姝依。  青燕整理衣裳的手顿了下,随即恢复。她小声说道:“还是老样子,每日都会过来找找阁主……”  “他们迟早要成婚,多培养感情是应该的。”无瑕转过身子,淡淡笑着,目中并无羡慕和嫉妒。  青燕却有些愤愤不平,她抬手为无瑕披上外头的绿纱衣,一边帮她束好腰带一边说道:“阁主心里头要是有她,也不会一直拖着不成婚。她自己心里头也知道,却不愿放手。”  “青燕,这些话你在我跟前说说便可以,其他人面前,你可别说。”无瑕担忧说道,青燕是个热心肠,也是个真性情,只怕日后会被自己的重情重义给绊住脚步。  “青燕知道,这不,就在姑娘跟前嘀咕两句,也是告诉姑娘,你与阁主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青燕咧开嘴笑着说道,露出两颗尖尖虎牙,甚是可爱。  无瑕眼角带笑,并未再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之前北榷要朱七弄好食膳放至他房间,就是要自己沐浴完后再回他那里。  那便过去好好吃一顿吧,不知道凌四他们可有安排吃的,这几日都饿坏了,全靠貔诺那神奇果子补充能量。  自己与北榷之间,到底是不是青燕所说“天造地设”,便不去深究了,表象终究只是表象。知道一个人面具下的真容,便再也不会被那绝美面具所迷惑。  路遥遥不及心路漫长,  情真真碎了满地红尘,  谁在轻叹那两心相惜,  玉颜低眉唯孤芳自赏,  斩断情丝妾随风而去,  雾里看花君心无痕迹。  还未进屋便闻到一阵浓郁的桂花香,想都不用想便知道朱七给自己做了那让她流连忘返的桂花鸡。  她跑进敞开门的北榷房内,朱七正摆好膳食准备出来,看到无瑕两眼放光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无瑕妹妹,可莫流口水,待会先把这碗暖胃粥喝了再吃鸡,不然胃会受不了。”  “这又是为何?”无瑕不解。  “这几日你定没吃好,看你都瘦了一圈了。先暖暖胃,再吃这油腻荤食,肠胃才受得住。”朱七一本正经解释道。  “原来这样,谢谢朱大哥!我都好久没吃你做的饭菜了!”无瑕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线,爽朗说着。  朱七“嘿嘿”笑着,捞捞后脑勺拿着木托盘走了出去,并未接过无瑕的话。  他本就只给红姑做饭,今日阁主跳过红姑直接安排他给无瑕做饭,他也直接答应了。以后只怕还是不会常给她做,除非她继续生活在竹楼。  到门口时朱七头微微低下,面色恢复常态快速退了出去。无瑕这才意识到,北榷进来了。  她未对北榷打招呼,直接大口吞着那暖胃粥,没想到太烫,让她含在嘴里不是,吐出来也不是,只得猛地吞下去。  结果从嘴里到咽喉再到胃里,都感觉灼热无比。她大口喘气,像小狗一样“哈哈哈”地喘着,用手对着嘴巴放肆扇风,希望可以扇走一点烫意。  “别吃太急。”北榷忍不住出声喊到,同时滚动轮椅走了过来。  无瑕也有些后悔,但却放弃了那还有些烫的暖胃粥,直接拿起筷子就挑开鸡肚皮。  浓香扑鼻,入口黏稠,美味无比,唇齿留香。想起这几日可怜巴巴的狼狈模样,再看着眼前这金灿灿的桂花鸡,无瑕觉得能好好吃一顿便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见无瑕只顾着吃并未搭理自己,北榷有些失落,但也未表现出来。食不言,这是好规矩。这几天定是饿坏了,赶紧吃饱些,自己还有好多话想要问她。  突然,北榷注意到无瑕手腕上多了一个手镯,金黄有纹,似蛇环绕。这是谁给她的?这造型为何如此奇特和逼真?  “这这手环精致逼真。”满屋子都是她“吧唧吧唧”的啃咬吞咽声音,他适时出声说道。  “谢谢。”无瑕边咀嚼边含糊回应北榷,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样找话题聊。  “吃完后好好休息一下,补充好精力才有力气做别的事情。”北榷努力让声音变得温柔,将与生俱来的冷意散去一些。  “谢谢。”无瑕埋头吃着,依旧客气回答道。  北榷的脸色却已经变冷,这才几天时间,为何她变成这个态度?走之前还依偎在自己身侧,靠在自己怀里,现在却生疏得叫他害怕。  空气中莫名多了一些冰渣的气息萦绕在无瑕鼻翼,她顿了顿狼吞虎咽的动作,顾不得满嘴油光泛发,抬头看向北榷。  还是那一身黑的让人窒息的袍子,黑亮如绸缎的长发柔顺无比,披在身后,散落些许垂落胸前。露出袖口的白皙双手紧紧相握,手背上已经有青筋浅浅冒出。  那细长桃花眼中散发着被冰封的怒意,英挺的鼻子此刻显得如此傲然。望着他鼻下的薄唇,无瑕突然想起一句话,薄唇者亦薄情。就是说他这种唇吗?  北榷就那样一直盯着无瑕看着,似要将她深深嵌入双眸之中,印入脑海之中,揉进骨髓之中。  无瑕也未言语,用无欲无情的眼神看着他片刻,便再次低头撕咬鸡肉吃着。  那冰封的火焰瞬间破冰而出,烧得他两眼灼痛。他阴沉说道:“除了谢谢,你便没有其他要对我说的了那?”  “嗯,还有,今晚我睡哪儿。”无瑕直接说道,却不知此言更让北榷难受。  “自然是这里。”北榷忍住语气的波动,一字一顿说道。  “可不可以另外给我安排一间,或者我去跟青燕睡也行。”无瑕拿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一个饱嗝。今日不知怎么,这桂花鸡竟吃不完。  她站起身子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许是觉得自己手上的油腻感还有,想去洗洗手。  身侧的北榷终于忍不住,一把将她拉过来坐在自己怀里。  无瑕赶紧伸出手肘抵住他肩头,怕自己手上的油腻弄脏他衣裳,又怕他像以前一样轻薄自己。  “怎么,连拥抱一下都如此抗拒?何时变得如此矜持了?”北榷低吼。  “是啊,我跟堂兄女子一般低贱轻浮,又何必在你面前扭扭捏捏!”无瑕被北榷的话语刺激到,想起那日沐浴被他撞见时他评价过自己的话语,更是一肚子气。  “既然不愿做作,为何身子如此僵硬!”北榷将搂住无瑕腰肢的手紧紧一握,让她与自己贴得更近。就算胸膛内跳动的心脏不是自己原有的,但也要让她知道,是她的出现,才让它跳得如此剧烈!  “怎么,雀娘阁主又要用强硬手段来与无瑕有亲密接触吗?”无瑕感到两人贴得越来越紧,满眼嘲笑阴阳怪气对着北榷说道。  那一声“雀娘”让北榷冷至心底,明明说过,要她叫自己“榷”。为何两人对话如此重的火药味?  “叫榷。”他一手捏住无瑕下巴,定住她的脑袋在自己正前方。他要看看,她的双眸之中,到底有没有自己。  “……”无瑕就那样看着北榷,没有退缩也没有反抗。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明明说好继续假装和和气气,为何却不愿像以往一样与他相处。  “这几日与凌四昼夜在一起,衣衫不整,想必相处得极好。”北榷突然说道,“手腕的割伤是在拿血救他吗?为何只有里衣了,那件束身白裳呢?就这么大摇大摆穿着里衣在那两个男人面前晃悠,真是不知廉耻!”  冰冷的声音敲打在无瑕身上,如一颗颗尖锐锋利的碎石,扎进自己肌肤,让自己体无完肤。  她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发现入鼻的都是寒彻入骨的冷意。  “你知道我们经历了什么吗?在生死面前,还有何男女之分!你没资格说我,更没资格说我们!”她挣扎着从北榷怀里挣脱,没发现自己声音已经哽咽。  “你是因为凌四还是因为那个男人,才对我这个态度!之前不都好好的吗?”北榷强行拉住无瑕,满嘴酸意。  “相比他们二人,你说你一个有着婚约又半身不遂的模样,谁更适合我呢?”无瑕终究还是脱离了他的禁锢,字字带刀,深深扎进北榷心口。  明明想说的不是这些,可出口却成了这样,连话语都不受自己控制了。  北榷阴鸷望向无瑕,他知道她从未介意过自己腿残的事实,可如今却用“半身不遂”来形容自己,真是让他伤心彻底。  无瑕径直走到门口,并未回头犹豫。是他先挑起这场争执和战火的,他们彼此都需要冷静一下。  “你若去寻那个红衣男子,我便让他进的来,回不去。”  身后北榷的声音冻住双耳,让她双脚都有些迈不开。无瑕觉得心口堵的慌,空气中的寒意让她窒息得有些晃神。 第061章 三个男人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好啊,那我与他一同去死。”  无瑕回头看向北榷,笑着说道,似乎把北榷那言当做玩笑,又似自己此言也是玩笑。如宝石般璀璨的双瞳清澈见底,倒映着屋外的光线,刺得北榷有些晃神。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北榷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深深割了一刀,比被那嗜血三瓣花缠住还要疼痛。  他们之间,究竟是怎么了?  难道真的是那个男子的出现,让无瑕移情别恋了?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如小孩任任性般说出这种话,也未料到无瑕会说要同那人一起去死。  短短几日时间,她与别的男人感情已经如此之深了?北榷想起方才自己心口的绞痛,再想起那个红衣男子的模样,有点头疼不知该如何改变这个局面。那个男人与多年前救自己一命又取走自己心脏的那人到底有何关系?方才嗜血三瓣花的异常是否因他而起?  他想象中与无瑕的再次相处,应该是如之前一般,甜蜜温馨,相依相偎,听她讲述这几日的惊心动魄,再将她搂入自己怀中。  望着桌上那只剩完整鸡头的桂花鸡,北榷觉得,自己此刻也跟那鸡一样无能为力,不知如何从这情海中自救,也不知如何去讨好无瑕。  眸低垂,殇成围,黑裳之下心憔悴。  唇轻启,语冰凉,言过留痕轮双行。  影飘散,背微淡,足底生根步难迈。  轻叹息,渐相离,镜花水月独留忆。  ……  无瑕来到凌四房间时,房门微开,大夫已经离开,只剩两个男人在屋内沉默。她看到凌四右臂已经用白色绷带绑好,赶紧出声问道:“大夫怎么说,要多久才能好?”  凌四此时只穿了半边衣裳,因为右臂不仅骨折,还有一些腐肉又被大夫给挖走,涂了消炎的药粉。这些天他都只能这幅模样养伤,并且不能提笔作画,正郁闷不已,又听到无瑕的声音又远至近。  他慌忙将床上一件白袍披至身上,遮掩裸露的右边身体,慌张模样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小少女。无瑕忍俊不禁:“瞧你,在我面前还遮遮掩掩作甚。”  这话说完,惊得凌四耳畔赤红。在迷雾森林,那是只有两人独处,可这里是雀红阁,到处都有耳朵和眼睛,她的身份如此敏感,暂时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大夫说先养半个月再看看。”凌四轻声说着,走到桌前欲给无瑕倒杯水。  无瑕连忙抓住凌四的手,止住他的动作:“都自己人,不要这般客气,我自己来就行。”  凌四连忙将手一缩,他看到门口已经有一个绿色衣角渐入眼帘了,那是凌五。他后退到床边,看着立在窗边发呆的貔诺欲言又止。  “进屋半天只记得关心四公子,都未正眼看我一下。”貔诺怒嗔着看向无瑕,像极了大户人家争宠的小妾。  无瑕有些哭笑不得,她放下水杯,挑眉看向貔诺:“你不是好好的吗?脚下终于穿鞋了,现在还算有个人模人样了。”  貔诺已经将那身宽松的妖艳红裳换成了另一身红色束身衣裳,素红无纹,深红黑边腰带合体束住,愈发显得他有些清瘦。足下已经穿了一双黑色短靴,不知那些细碎伤口处理得怎么样。  再抬头看向他那黝黑发亮的满头黑丝,依旧用那根红带子随意系着,显得慵懒风流。那妩媚扬尾的双眼此刻含情脉脉看向无瑕,让无瑕感觉这次带他回阁就是带了一头狼回来。  “也罢,又要在意阁主的心思,还要担忧四公子,你哪有时间与我聊天谈心呢。”貔诺捏了捏自己的指甲,将视线移开,将那双好看的让女人都羡慕的双手扬起,在微微阳光中闪耀着晶莹光泽。  听得此言,无瑕觉得他像在表达自己要在三个男人身边周旋一般。大步走到貔诺身边,抬脚踩向他的黑靴。  “嘶”貔诺皱眉轻哼了出来,双手想推开无瑕,但又觉得此刻的肢体接触不是君子所为。他只得低声求饶:“好瑕儿,快住脚……”  又听到他亲昵肉麻地称呼自己,无瑕将脚下力度加重,一字一句对貔诺说道:“以后不准这样叫我!”  貔诺只得拼命点头,楚楚可怜的模样让无瑕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赶紧移开脚。  貔诺顺势坐在窗边的圆椅上,将被踩的左脚抬至右腿上轻轻揉捏。凌四适时出声:“方才大夫看了他的足底,里头扎进去很多尖锐物体。都被大夫用针挑了出来,但是大夫建议他不要下地走路,要么穿软底鞋。”  貔诺狠狠瞪了凌四一眼,怪他为何不早说,等自己被踩后才告诉无瑕。凌四却故意装作没看见他的眼神,转目看向门口,他在想凌五为何还不进来。  之所以不早说,就是要让他受受无瑕虐待。从无瑕一进屋他的话语中都带着浓烈的酸味,这有什么好争风吃醋的,他本就不是她的什么人。  无瑕脸上写满了歉意,但也未再说什么,而是有些不自然地问道:“你不是要给我讲讲小金的睡眠习惯吗?”  说罢她将手抬到貔诺眼前,将那金色蛇头对着他。貔诺抬手轻轻抚摸一下蛇身,无瑕瞬间感到原本又冰又硬的小金突然转动,绕着她的手腕转了一圈。惊得无瑕不知所措,只得一直盯着貔诺,要他给自己一个解说。  “小金……”正欲开口说来,门外的凌五已经走了进来,拿着手中的红檀木纸扇轻轻扇着,看到无瑕也在,惊讶问道:“无瑕姑娘也在此啊。”  “凌五,好久不见!”无瑕转到凌五身侧,有些兴奋地打量着凌五的装扮。“今日个咱们撞衫了呀,你怎么也穿一身绿裳!”  “怎么,就许你穿了?我穿可还行?”凌五笑眯眯问道。  “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无瑕笑出了声,随即觉得这个氛围不适合说太愉快玩笑的话,表情顿了顿,“你来看你哥哥的吧,对不起啊,凌五,凌四这次陪我出去办事受了重伤,都是我的错……”  “那是任务在身,阁中交待要保护好你,他自然不能怠慢。”凌五笑容未变,依旧温和说道,“还是阁主对你用心,那日连夜要我给你做一件女子劲装,款型都是他自己设计,我再缝制。哎呀,可累坏我了……不过那日阁主一夜未归,无瑕姑娘可有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啊……哈哈哈……”  无瑕一震,原来那天青燕一大早带着那件白色束身短袍过来要自己穿,是凌五连夜赶制的。也就是说,那日北榷一夜未归,是与凌五一起在设计那件衣裳?想起自己对那件衣裳的喜爱,又想起那件衣裳已经横尸迷雾森林,不免有些惋惜。  那北榷为了要劫走自己的真情,真是煞费苦心了。  “改日请你喝酒,好吧……”她无奈对着凌五说道,此时她也没有心情要去解释自己与北榷其实只是同屋不同床。  “那日本要喊你一同饮酒,这次你又提起,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凌五将纸扇一收,饶有兴致说道。  “不不不……”无瑕连忙摆手,“身上的伤口还没靠完全,还是等凌四好了,我们几个再一起喝吧。”  坐在床边一直沉默的凌四扯了扯嘴角,表示微笑。凌五的每一句话,他都听进心底,他也明白凌五一直在给无瑕强调,自己一路保护她,只是阁主命令,而没有其他任何因素。  心口泛起一丝苦涩,整个人整颗心整份情,都已经深陷进去,还能怎样呢?  一旁的貔诺将每个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他将脑后的黑发拿至胸前,细细检查着发尾有无分叉,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有意思,我要寻的都在一起出现了。那小子居然敢动我的女人?  身体温度骤然甚高,坐着的木椅突然“咔嚓”断裂,貔诺连忙收起戾气,“哎呀”一声叫了起来。  “这……这怎么回事啊……”他支支吾吾念道。满眼惊吓,一脸无辜,也是,就他这羸弱模样怎么可能把一把椅子给坐烂呢?  “阿红公子无事吧,可能木头内在已经腐朽,让你受惊了。”凌四起身关怀问道。毕竟人在他屋,基本关怀还是要有,特别是在无瑕面前。  “这位想必就是无瑕姑娘和四公子的救命恩人了,真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啊……”凌五的视线也转移过来。  “得了,凌五,你可别打他主意!”无瑕知道凌雅堂也是有男宠作乐的,赶紧出声提醒。  “怎么会,嘿嘿……我有心也不敢啊……”凌五哈哈大笑,目光却注意到碎落一地的木头都无任何腐坏痕迹,所有断裂的地方均毫无规则,但干脆无缠,像被锋利无比的未知物体随意震裂。他不得不再次暗中打量那个红衣男子,凌五断定,他绝对不可能如表面那边柔弱友好。  “陪我出去走走吧。”凌四对着凌五说道,他要留空间让貔诺给无瑕讲小金的事,同时也需要告诉凌五自己的心已经无法收回。  凌五对着无瑕微微笑道,转身跟着凌四走出了屋子。  阳光真好,落在一白一绿的两个青年身上,世间一切都变得暗淡无光,所有耀眼都留给了这两个男子。 第062章 凌四的心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子萧,我已经收不回了。”待走进花园,凌四低沉说道,声音中饱含着无可奈何。  凌五脚步一顿,本欲打开纸扇晃悠两下,听到这话将握扇的手紧了紧。他看向凌四,之前还笑的灿烂的面容充满冷意。  “我就知道要你陪她去肯定会出事!”他叹了口气,“不是说你受伤,是说你心会出事。”  凌四默默看着在阳光照射下,开得旺盛的粉色小花布满石子路边。有些探出脑袋进入石路的已被行人踩得枯萎,有些正拉长脖子想看得更远。  做一株植物真好,无仇无恨,短暂一生,光鲜亮丽也好,默默无闻也罢,终不用受那七情六欲的困扰。  “子慕,你若真要女人,我给你寻一个比她姿色更好的清白女子。莫要让他看出你的心思,也莫误了大事!”  凌五接着说道,见到凌四依旧出神发呆,一股怒气淡淡弥漫自己身侧,让凌四骤然回神。  子萧说得每一言每一句他都听到了,他苦笑道:“我若真是需要女人,又何须等到现在……”  “真的非她不可吗?”凌五低吼道。  “子萧,你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你不懂我现在的感受。何况,我这条命,是她救回来的。活了二十多年,我才知道,我的黑白世界因她增添了色彩。”  凌四说起无瑕,眼中满是柔情,脑海中不时闪过她的倩影和笑脸。  “我将整个心思都放在寻玉复仇之上,那种单调枯燥的生活我也一直习惯了,可自从她出现了,我才知道这酸甜苦辣的情爱滋味是如此让人欲罢不能。”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还是从第一次看见他你就已经失了神?”凌五怒气未减。  凌四沉默看向凌五,像在默认又像不知如何回答。  “你不是说,看到她就有寻到玉的那种心境吗?是否那玉就在她身上!”凌五突然想到了什么,皱眉看向凌四。  凌四语塞,每次听到一点有关那瑕玥青石玉的消息他都会不辞辛苦跋山涉水去寻线索,探到一点准确眉目也会激动不已。第一次遇到无瑕时确实心潮澎湃差点没忍住激动,但现在的心境跟之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那玉是否在她身上,他还真没去想过。想起那日跟她提及瑕玥青石玉,她的反应如此之大。难道,她真的知道什么?  凌五看到凌四一直变化的表情,便知道他肯定未想到这一点。再看他满脸震惊,便知他肯定错过了什么,拿起手中纸扇敲了敲凌四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就比我早出来半个时辰,便成了我兄长,实际上你还没我稳重懂事顾大局。子慕,既然你已经发现了什么,就要牢牢抓住。不要让我们这么多人这些年的努力因你而打乱!”  说完他看了看凌四受伤的胳膊,从腰间拿出一个素白瓷瓶,放到他手中,头也不回地走了。  凌四知道,子萧现在很大的火气。虽然他一直在女人堆中摸爬滚打,看似处处留情。实际上他的内心一直是封闭紧锁的,这样的男子,无情透底。  摸了摸手中还带着温热的瓷瓶,他放到鼻翼边轻轻闻了下,这是上好的玉琼液,能消散新老疤痕,恢复原本肤色。这么名贵的药液,一般只有城中贵族才能享有,不知他又是从哪寻来的。  阳光虽好,但还是有微风袭来。白袍底下的右臂都是裸着的,一丝凉意渗入白袍,让他觉得有些发冷。他拢了拢白袍,想回屋坐坐,又怕打扰到貔诺给无瑕讲解小金的事情。转念一想,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这对无瑕名声也不好。  心里头想着,脚下的步子也开始迈了起来。快要走出花园,一袭淡紫色倩影映入眼帘,凌四侧目看去,原来是紫柔过来了。  “四公子,听说你受伤了?”紫柔站在两丈之外,想靠近却又不敢,捏着手中的帕子,略带紧张问道。  “已经无大碍了,休息几日便好。”凌四微笑着看紫柔说道,突然挑眉,继续说道,“只怕这几日无法指导你作画,这右手暂时不能握笔。”  紫柔连忙摆手:“不要紧,你养好伤才最重要。”  望着眼前白衫有些凌乱的但依旧掩盖不住其如玉光环的男子,紫柔深吸一口气,缓缓走了过来。她想看看伤口,但也知道不太适合,便将手中一直紧握的一个素白瓷瓶递给凌四:“这是玉琼液,可以去疤,你拿着用吧。”  “方才你们凌堂主已经拿了一瓶玉琼液给我,原来紫柔姑娘手里头也有这上好宝药,你心意凌四领了,多谢,这药液,你还是留着吧。”凌四将手中的玉琼液扬起给紫柔看了看,笑容依旧淡淡。  紫柔身形一顿,举起的手有些颤抖又不知如何收回,尴尬得满脸通红。可要知道,她费了多大勇气才说服自己走过来探望他,这玉琼液还是陌城少主齐天赠她的,就这么一瓶她准备全部给他,结果他却直接拒绝了!  她双眼已经微微有些泪水溢出,伸出的手又固执不愿收回,楚楚可怜看着凌四欲言又止。  凌四见她这模样,终是不忍,柔声对她说道:“无瑕姑娘身上也有好些伤口,这一瓶只怕不够我们两人使用,凌四便接过姑娘手中这瓶,替无瑕姑娘一道谢过紫柔姑娘了!”  紫柔心口又被凌四此言猛烈撞击一下,他也知道这是稀有药液,却要拿她送他的去给另一个她涂抹,一股酸意逼迫眼泪瞬间流出。  她没有拒绝凌四接过手中的玉琼液,指尖相处的温度,让她心脏都快要跳了出来。  她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细声说道:“如此甚好,那无瑕姑娘现在在哪,我也一道去看看她吧!”  听闻无瑕是阁主枕边人,为何又让凌四如此上心呢?自己只是凌雅堂一个风尘女子,虽是卖艺不卖身,但在常人眼中已经不是清白女子。  那么多达官贵人都倾慕她的美貌和才艺,可她眼中只喜能做一手好画的眼前人。  她是一个孤儿,入凌雅堂两年又余,想要替她赎身娶走的多的数不清。还有那少城主齐天,更是无论风吹雨打每日必来看她。也有贪婪之人欲对她行强,但凌雅堂也是高手群居的地方,自有人暗中保护她们这些堂中女子。  凌五容貌虽与凌四相同,可她爱慕的,只是画师凌四。  她想再次见见让凌四如此关怀的女子,想了解一下她到底什么性格,自己是哪点不如她,为何没有让凌四对她刮目相看。  她有自知之明,没有想过要与凌四一生一世一双人,但却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心意,愿意让她陪伴左右,执笔作画走人生。  “她现在正在我屋,你与我一同进去吧。”凌四不知道紫柔此刻波涛汹涌的内心变化。但她的情意他一直都是知晓,凌五还开玩笑说过要把紫柔送给她暖床。  但紫柔一直是凌雅堂收金最多的娘子,凌四以“不想入账下滑”为理由,拒绝了凌五。  紫柔听到无瑕正在他屋,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终是将又要溢出的泪水吞进肚内。  “那我们快回屋吧!”她的声音有些嘶哑,“你身上还有伤,可莫出来太久了,外头风大。”  她想再多关心他一点,想让他记得自己多一些。  半窗伊人,一袭紫裳;  亭亭玉立,双瞳烁伤;  我见犹怜,红尘芬芳;  伊人盼君,未语情藏;  琴声低怜,心许四郎;  朝朝暮暮,剪烛西窗。  “听闻少城主一直对你君子礼待,性子善良,身边也无其他女子。你就莫再考验他了,我和凌堂主都觉得他为人还是不错。”  凌四希望紫柔不要再将心思放在自己身上了,女人最好年华只有短短几年。虽然她现在正是花开旺盛的年纪,但又能遇到几个如那齐天对她痴情的男子呢?  虽然他老爹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可他的后代只要为人正直深得民心,便无需替父受罪。  “多谢四公子关心紫柔,紫柔未寻到家人前不想离开。”紫柔轻声说着,内心却在想,我只想陪在你身边。  “养母一家已经没有消息了吗?”凌四记得紫柔是被她那好赌成瘾的养母给卖进雀红阁的。  “没有消息是好事,我可不想再被她卖一次了。”紫柔摇头,那都是她不愿提及的灰暗过往。  养母曾说过,生母将她交给养母时,承诺十五年后会去寻她,再赠无数金银财宝给养母。可十五年过去并没有任何人过来接她走,养母赌光家产,一气之下想将她卖给官家老爷做小妾,可对方只给一百两银子。  后来看到雀红阁招募消息,还有凌雅堂收卖艺女子的信息,最重要的是,签下卖身契者可直接获得两百两银子。养母想都未多想,便拉着她按了手印,把她卖了过来。  还好这里不似那些普通青楼,没有凶恶老鸠,也没有贪财妈妈,堂主是个温柔幽默善解人意的美男子,凌五。  她不相信生母不会过来寻她,生母定是被什么事情给耽误了。所以她告诉凌四的也没有错,她不能离开这里,怕母亲寻到养母,养母告诉她母亲自己在这,却让她扑了个空。 第063章 小金不乖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屋里头的无瑕和貔诺二人大眼瞪小眼已经维持好一会了。  无瑕很郁闷,明明貔诺要她过来告诉她小金的事情,刚才也准备说出,却被突然到访的凌五给打断了。  她气鼓鼓地看着貔诺,最终讪讪蹲下,将那些碎木头拢到一堆,再抬头看着貔诺:“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我是要你将它们运出去,我再告诉你。”貔诺嘴角上扬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坐在另一张椅子上摇晃着看向无瑕。  “你……你明知我双手都有伤……”无瑕气坏了,怎么摊上这么个人。  “刚才你还不踩我脚了?”貔诺追问。  “我不是故意的……”她似乎忘记了,她分明就是有意。  “那是谁让我受伤的?”  “石头。”  “谁带我走石头地的?”  “黑衣人。”  貔诺看着低头望地的无瑕,笑得更欢。他就是喜欢看她苦着脸乖乖顺从自己的模样,他敲了敲旁边的椅子,要无瑕坐下来。  “过去的不追究了,你要知道,小金虽然认你为主了,但我陪伴他的时间更长,我也比你更懂它些。”  他这是*裸的威胁,若自己以后还暗算他,小金便会是他的帮手,一起对付她这个主人。  “要不我把小金送给你吧,反正我也不太喜欢它。”无瑕坐到一侧,将手递给貔诺。  鉴于之前对蛇的两次接触,她真的对这小金没有太多好感。特别是这会貔诺还用小金来威胁自己,更让她看小金不顺眼了。  “认主一事无法改变,它离开那石室后,只有在你身侧才能存活。”貔诺摇头,面色沉重。  他说的,确实是真。小金本是仙界灵蛋,掉落人界后又被玥儿捡起带去他身侧,现在已经是半妖半仙模样。  那年臧络用噬魂塔将他压至山岩火海中,是小金一直不离不弃陪伴身侧。后来为了助自己修炼人性,硬是用自己几百年的修行都渡给了他。  小金常年在迷雾森林呆的多,那里毒瘴遍布,尸气浊人,阴魂飘荡,它也习惯了去吞噬他们补充精力和提升力量。如今出了林子,只怕它口味也需改变了。  “每日在你入睡后,小金会苏醒外出寻找食物,身子只会如同现在这般大小,只有每个月圆之夜才需要恢复一下原本模样。”  貔诺伸手扯了扯领口,似乎不太喜欢这身规规矩矩的衣裳,微微露出一点白皙肌肤和锁骨,倒让他感觉呼吸顺畅多了。  “这是城中,哪有什么食物!不会吓到别人吧!”无瑕不赞同小金的做法,敲了敲小金脑袋,用眼神表示反对。  “放心,它不食肉类,只食浊气。”他似笑非笑地挑眉说道。  此言一出,更让无瑕惊讶。又想起小金本就不同寻常,自然也不会同普通动物一般进食了。  “那它可否在危难时分保护我?”无瑕嘟了嘟嘴,歪着脑袋问道。  现在她已经不再天天盼着天神将她灵力恢复,他说时机一到自然解封,可无瑕觉得那将遥遥无期。还不如自己再拥有个保护自己的武器,或者重新想办法修炼灵力。  “当然,不过小金很温顺,它从不杀生。”貔诺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是几个意思?就是如果有坏人伤害我,小金会赶走他,但不会伤害他?”无瑕坐直身子,怔了怔。  “那我要怎样呼唤它救我呢?还是它能够自动感应到我内心波动?”接着她又碎碎念叨着,低头仔细打量小金。  “呵呵……”貔诺笑出了声,露出一口排列整齐的牙齿,跟珍珠一般。“小金会自动感应到你内心情绪,如果它觉得你内心不够紧张害怕,或者当时情况不够危急,它可能不会醒来。”  “那这意思便是说有些危险还是只能我自己解决了?”无瑕瞪大了眼睛。  貔诺沉默不语,她现在还需要不断磨练成长,若是以后任何危险都依赖小金,那更会消退她的自强度。她必须得学会保护自己,还要学会用自己的双眼去看清人心的浑浊和肮脏。  “看来小金不乖,我这个主人当得一点都不情愿。”无瑕将袖子放下,遮住了半截藕臂,也盖住了小金。  陷入黑暗的小金暗暗叫苦,主人啊,不是我不乖,他刚才对你说的这番话,其实也是对我说的。小危险你自己解决,大危险我才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你莫怨莫恨小金,要怪就怪那个男人啊……  当然这些想法无瑕都无法知道,她只能对着貔诺翻着白眼,表示自己的不满意。  貔诺神色自若,并未受无瑕白眼的影响,看着她变化莫测的表情,脑海中将玥儿的脸与无瑕的相重合。玥儿的脸蛋娇小灵动,无瑕的相貌并未有玥儿的出色,但整张脸散发的气质依旧让人瞩目流连,像有一种自然引力吸引着周围的万物。  “玥儿……”他情不不禁地喃呢了出来,眼神变得扑朔迷离。  无瑕张口结舌,想起这是他第二次唤这个人名了,再想起之前他唤自己为瑕儿,想必是把自己与那个女子混淆了吧。  “喂,你清醒点!”她伸手在貔诺眼前来回晃悠,“我不是你的玥儿,别再做梦了……”  貔诺迷离的眼神变得清澈,眼角闪过一丝忧伤,扯了扯嘴角:“我知道……”  “知道你还看着我叫她!难不成我跟她长得像?”无瑕瞪眼看着貔诺问道。  貔诺摇头,这几日的相处,她与玥儿相似的地方虽有,但不多。有时候他都怀疑,无瑕到底是不是玥儿的转世。可小金的认知不会有错,那就算玥儿换了一张脸,换了一个性格,又如何呢?只要她依旧是柔情相伴在自己身侧的玥儿就行。  “除了性别像,没有地方像。”貔诺轻声说着,眼底的笑意没有藏住。  “你……”无瑕顿时语塞,不知如何接话,只得支支吾吾说道,“性别只有相同和不同,哪有像不像的说法……”  “头发,还有头发也一样,不是黑色。”貔诺突然打断无瑕,怔怔望着无瑕的满头栗发又陷入回忆。  玥儿在白雪皑皑的雪地上,解开束发的白丝带,让满头如绸缎般柔软的栗发垂至脚踝,随风轻轻摆动。无数雪花飘落至头发上,如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钻石系在发上做头饰。她微微晃动脑袋,落至脚踝的发尾突然扬起至半空,再瞬间变长,如同一条棕色绸带亲昵地缠住对面的红衣貔诺。  “阿诺,我头发好看吗?”玥儿抬手轻抚耳侧的栗发,娇声问着貔诺。  “好看,玥儿哪里都好看……”貔诺双手垂于身侧,已经被玥儿的头发紧紧缠住,无法动弹,只得微笑着无奈看着她回答道。  “阿诺以后要是想离开玥儿,玥儿便用这头发将你如现在这般困住,我去哪你便跟着我去哪!”玥儿紧了紧头发,看着貔诺脸色微微变了变,那头发已经紧得让他有些无法呼吸了。  “嗯,下一世,阿诺也不会离开玥儿……永远都不会伤害玥儿……”  “你若做那人间负心男子,我便将你扔至万丈悬崖之下,你可同意?”  “阿诺永生永世只钟情玥儿一人,永不负你,如有违背,千刀万剐也决不反抗……”  ……  热泪突然溢满两个眼眶,流淌至微微发红的脸颊上异常灼热。貔诺猛地站起转过身子背对无瑕,但这一样模样已被无瑕看到。  她本想问那玥儿头发也是天生栗色还是后天变化,看到这情景便知他定是又回忆起了他与玥儿的过往,有些无措的地问道:“你……没事吧……”  貔诺有些懊恼,为何没有忍住情绪,都过去这么多年,为何那些回忆依然历历在目。  他转回身子,努力挤出一个淡淡的笑意看向无瑕,本想好好回答无事,再看到她眼中的担忧和无措的模样,与玥儿是如此相似。  他终于忍不住,紧紧靠近无瑕,已经湿润的眼眶变得微红发光,连呼吸都变得沉重无比,灼热的气息喷到无瑕脸上,她惊得忘记后退。  那像是压抑了千年的渴求,还有迫切的需要,在此刻散发得淋漓尽致,想要完整拥有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  所有情绪,所有火焰,所有渴求,在他那变红的双瞳中叫嚣而出。无瑕想出声要他清醒,所有话语卡在喉咙却无法跃出,只得屏住呼吸不让自己鼻中的炽热上升。鼓大的双目充斥着惊恐和无助,还有些木讷和发愣。  貔诺只想将她拥入怀中,揉进骨髓,融化在血液之中。他迫切地想让她知道,自己等待她的这九百多年是如此孤寥寂寞,那专属她的思念已经泛滥成灾。  “阿红公子!”一声带怒的叫声打断了屋内的情景,也让身体如紧绷的弦一般的无瑕舒了一口气。  貔诺双目红瞳慢慢恢复成正常黑瞳,面色也恢复常态,伸手在无瑕头上轻轻一拂,柔声说着:“怎会有动物毛发在头发上,以后注意点,吸入嘴里会咳嗽……”  无瑕惊讶他变幻得如此之快,但此刻也未揭穿他方才如野兽般的神情。毕竟他是自己带回,定不能让阁中其他人因他而生出事端,日后有时间定要他道出自己的真正来历。  她回头看向刚才说话的男子,那是凌四,他的声音她一直都记得清楚。此时凌四满眼担忧和怒火在不断交缠,他怒貔诺方才身体逼近无瑕的举动,他忧无瑕是否有被他轻薄或者吓到。  刚欲开口说话,便瞟到凌四身后还有一袭紫衫的女子走了过来,她定睛一看,原来是那日离开雀红阁,经过凌雅堂遇到的紫柔姑娘。 第064章 姐妹相称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我说凌四怎么出去这么久呢,原来是紫柔姑娘过来了!”无瑕打趣说道,想缓和方才凌四那一吼给屋内带来的尴尬火药味。  此言一出,紫柔如雪脸庞上染上一丝浅浅红晕,细声说道:“听四公子说无瑕姑娘也受伤了,紫柔拿了瓶药液给二位,可以预防伤口留疤。无瑕姑娘生得如此俊俏,可莫大意,定要好好养肤。”  无瑕已经看到凌四手中的两个素白瓷瓶,她大大咧咧从双手放在腹前的凌四手中拿起瓷瓶到自己手中仔细端详,两手相触时的温度让凌四猛吸一口气。  他有些无奈无瑕对自己没有男女有别的传统观念,许是这一路同行,两人的接触不少,她已习惯。只能怨自己心思太多,亦或是对她的任何接触都太过敏感。  但此刻他对貔诺的怒气还未减轻,看着他微露颈脖的凌乱红色衣领,凌四更是更是气得打断了无瑕和紫柔的对话。  “多谢紫柔姑娘,我……”  “阿红公子方才在做什么,领口怎么歪成这样?”凌四没有遮掩,望着他歪斜的领口,赤.裸.裸问了出来。  紫柔没有出声,微微笑着看向无瑕,表示回答。她不想再去打断凌四的问话,此刻沉默站在他身边才是最佳选择。  貔诺无视凌四的提问,倒是又伸手去扯了扯衣领,将白皙的颈脖露出更多,一侧的锁骨已经完全展现。一旁的紫柔赶紧低头不敢再看,纵然她一直在凌雅堂呆着,也听多了粗痞轻浮的话语,见多了浮夸公子。可当着凌四的面见到这模样的男子,倒让她十分不自在。  “阿红习惯了之前宽松的装扮,这修身衣裳太过贴服,他还难以适应……”见貔诺一直不接话,无瑕只得估摸着替他回答。  貔诺是她和凌四一同带回,三个人在这个格局中应该是同一条船上的,自然不能出生间隙。自己下一步的任务需要大量帮手与自己一同来寻玉,貔诺也是一个得力帮手,毕竟还有更多小金的信息还未告诉自己呢。  “进了城就要有城中人的打扮,若再不修边幅,衣不遮体,会让人误以为是凌雅堂的男宠。”凌四见貔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本就不满,这会听无瑕开口为他解释,声音更是冷了几分。  无瑕有些愣住,自己说话后凌四从未这幅模样回答过自己,就算生气也没有这般冷意。她张了张嘴,想开口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就算是男宠,也是你凌四闺房内的男宠,只会让人觉得你四公子重口味,我可不在意这些。”貔诺斜了斜身子,将眯了眯的双瞳投射出一股厉人寒意望向凌四。他不在意凌四对他的态度,却不满凌四在无瑕说话后用这种态度回应。  凌四语塞,冷眸回看貔诺。他就知道,这貔诺定不如外在这般羸弱,这毒人眼神根本不是一个没有城府的人可以拥有。不知自己允许无瑕带他回阁,是对是错。  他不由得绷紧身子,涂了药粉的右臂伤口又被撕裂开来,渗出丝丝血迹在绑着的白纱之上。但此刻他自己却未意识到,只觉得有些头晕,摇晃了一下身子,随意披着的白袍已经歪斜,那点点血花的白纱已经暴露出来。  “呀,出血了!”离凌四最近的紫柔注意力一直都在凌四身上,自然一下就看到了那渗血的右臂,猛的叫了出来。  无瑕伸手拍打了一下貔诺,用眼神警告他不要乱来,也不要再乱说话。快速拉过僵硬的凌四,将他扶到床边坐下,然后将他肩上白袍扔至一旁,将渗血的白纱巾解下来。  “你呀,怒火伤身,这手臂还要不要好了!”无瑕抬眸瞟了一眼沉默的凌四,满是无奈,“整身的伤都是因我而起,不要再让我自责了好吧。”  “让你担心了。”凌四轻声说道,望着近距离的无瑕,他有些不自然。裸露在空气中的右臂也让他感到有些疼痛,他知道这是自己刚才没有控制好情绪造成。  站在一侧插不上话的紫柔咬紧朱唇有些尴尬,看着无瑕与他的大方交谈和随意接触,她终是知道自己太过矜持和内敛是无法让凌四感应到自己的心。说不定他就是喜欢无瑕那种开朗性格呢?  “是啊,四公子你得快点好起来,这样大家才不会都如此担心你。”  她鼓起勇气细声说道,但终是在众人面前无法说出“这样我才不会如此担心你”这样的话。  “你看紫柔姑娘如此担心你,你可得快点好起来!”无瑕绑好绷带,正欲将床上的白袍披至凌四身上,听得紫柔那颤抖的话语便已清楚她已芳心许凌四,自己在她面前再如此大大咧咧照顾凌四定有些不适,于是转手将白袍递给紫柔,用眼神示意她为凌四披上。  紫柔小脸一红,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接过白袍,有些慌张地替凌四披上,再迅速退到一旁低着头不敢看凌四的表情。  凌四木着脸并未有不同表情,仿佛谁为他披都一样。内心的波动只有他自己知道,翻滚的血液有些波涛汹涌,满嘴都是苦涩的味道,无瑕不懂他的心无事,可为何要如此明显将他推给她人呢?  “我与紫柔姑娘出去走走,你们快快休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们。”无瑕热情地拉过紫柔,笑嘻嘻地对屋内两个男子说道,然后拉着紫柔就往屋外走。  紫柔也已呆不住,扑通跳动的心脏已经快要跃出胸膛,快些离开这儿应该可以稍微好转。她未开口给凌四道别,任无瑕牵着自己出了屋子。  貔诺静静地坐在窗前,如一朵盛开的妖娆鲜花邪魅地看着无瑕离开的背影,微微上扬的嘴角弧度恰到好处,分外好看。  谁言曲终人散,两情长久魂梦断。  若似青梅竹马,天荒地老永世盼。  终若一帘幽梦,回眸拈花一笑灿。  只愿烟雨红尘,繁华落尽指相缠。  无瑕拉着紫柔一直走到花园里头才松开手,看着她依旧绯红的脸蛋噗嗤笑了出声。  “喜欢就要说出来,这样模棱两可的样子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她径直说出自己的想法,自己与凌四虽然认识不久,但这几日的接触她已稍微能看出凌四的部分情绪。今日调侃他与紫柔时凌四并未有异常情绪,只怕太过木讷不懂暗示。  紫柔被无瑕的话语惊得后退一步,赶紧四处张望,生怕有其他人听见。再转目看向无瑕,双脸已如红苹果般绯艳,有些结巴地说道:“你……我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  “哎呀,紫柔妹妹,你就别害羞了。你脸上已经写满了你喜欢凌四了!”无瑕乐呵呵地说道,心里头更是欢喜,之前还感叹凌四那个如月光一般的男子该与怎样的女子相配。如今看紫柔的绝美姿色定是天作之合,虽然误入堂中做了卖艺娘子,但只要他们二人情投意合便不重要了。  “嘘……小声点!”紫柔急得双手捏在一块,快步往无瑕身侧靠近。“我……有这么明显吗?”她有些惆怅,若无瑕这么轻易就看得出来,为何他却一直无动于衷。  “虽明显,但你不说,就算他心如明月也会故作不知。”无瑕感觉自己越来越有兴致替凌四牵这根红线了,“所以你的行动还要更直白些,这样才能知道他的答案啊!”  “他心中已有佳人了……”紫柔说道,表情有些失落。  “啊,没有吧。他就一木头人,只懂得画画寻些寻那,要有凌五一般风趣幽默只怕才能开窍。”无瑕不认同紫柔的说辞,之前凌四可说过他无心娶妻,只想寻玉。  紫柔目光闪了闪,有些疑惑地看向无瑕。自己也能看出凌四对她的上心,难道她自己没有看出?  看她真诚清澈的眼神,紫柔也相信了她并不知道自己刚才所说的“佳人”便是指她。  “无瑕姐姐真是蕙质兰心,聪慧过人,想必阁主也是喜欢姐姐这颗玲珑剔透的心吧!”她顺着无瑕刚才对自己的称呼喊着她姐姐,探了探她对阁主的心思。  无瑕情绪不明地笑了笑:“谁知道呢?”  谁知道他喜欢自己什么呢,谁知道他是不是喜欢自己呢?谁又知道他只是虚情假意呢?他可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这二字。  “多谢姐姐点拨,紫柔以后定多向四公子表示……”紫柔微微低头对着无瑕表示感谢,心里头有些释然。  “好啊,祝你们早日修成正果!”无瑕吐了吐舌头,用手捂住嘴巴,小声说道。  她听出了紫柔对自己的试探,也清楚她说的佳人指的是谁。  有过与北榷的暧昧相处,她知道心有所属时的眼神还有语气情绪是如何波动,就算他只是做做戏演演情,但依旧逼真煽情打动人心。之前吉亜就有说过凌四喜欢自己,那时她并不相信,后来的几日相处,自己多留了个心眼观察着凌四,才发现他的目光在看向自己时多了一层不寻常的光亮,格外有神,让她有些眩目。  她不想在人界再与其他男子有感情纠缠了,修补好损坏阵法后她便会回到神界继续过那单一苍白的发呆生活。这里所有的光鲜亮丽都不属于她,所有的酸甜苦辣都带不走,所有的情仇爱恨都与她毫无关系。 第065章 二人吵架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无瑕与紫柔道完别后有些昏昏欲睡,她想好好睡一觉,可北榷并未给她安排房间,看来是计划让她今晚如之前一般睡他屋里。  她在花园里一直徘徊,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上楼。满园鲜花齐齐绽放,粉色红色紫色白色,争先恐后吸取着炽热的太阳,让自己在晶莹的阳光中显得愈发娇嫩,美丽。  那些翠翠葱葱的绿叶也都精神抖擞地舒展着身子,摇摇摆摆地张望着那朵朵花仙子,希望她们可以将视线注意到自己的身上,获得他们的青睐。  “姑娘,你在这呢!”一侧传来青燕的唤声,看她气喘吁吁的模样,像是找自己有些时候了。  “怎么了?”看她着急模样,无瑕惊讶问道。出来时北榷知道自己来看望凌四二人,为何又派青燕过来寻自己。  “刚才红姑派七公子过来要姑娘去竹楼一趟呢!”青燕快速说道,生怕自己耽误了。  “七公子?”这个称呼让无瑕有些陌生。  “就是你嘴里的朱大哥!”青燕解释道。  原来是说朱七朱大哥,无瑕挠了挠后脑勺,让自己注意力集中些。之前便听紫柔还有黑衣人叫凌四为四公子,看来这应该是他们内部称呼了。  无瑕想起竹楼,便决定到时候央求红姑让自己留下住在竹楼,这样就不用与北榷共住一屋让人说闲话了。  “我先去见一下……阁主,你帮我收拾一下衣裳吧,我今晚住竹楼。”她浅浅笑着,对着青燕说道,准备上楼梯。  “这……”青燕惊讶的是无瑕后一句话,阁主都已安排好让她将屋中点上安神熏香,想让无瑕姑娘睡得舒坦些。若阁主知道她等下去见了红姑便不再回来住,只怕会大发雷霆吧。  “等下我自会跟阁主讲清楚,你且按我说的做吧。”无瑕拍了拍青燕,随后快速上了楼梯。  轻轻打了一个哈欠,睡意渐浓,毕竟整晚都没休息,之前在迷雾森林那些日子也没休息好,一直都提心吊胆的。  自己也有些头疼,等下如何要北榷同意自己晚上住红姑那呢,得有一个说服他的理由让他无法拒绝。  微风轻拂,二楼楼梯口的杏黄珠帘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让无瑕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  楼梯口立着一个深蓝袍子的男子,同样也被那珠帘声响给吸引到,回眸看了过来。  二人四目对视,那是无瑕不认识的人。男子却对着无瑕微微一笑,眼神中有着打量却不突兀。  二楼是饭馆,这男子应该只是普通食客吧,可为何对着自己笑呢?难道认识自己?  无瑕眨了眨眼睛,强扯出一丝微笑,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这种陌生男子,还是少招惹为妙,等下被北榷看到了,只怕又会误会自己。  转念一想,为何要怕他误会?自己与他之间本就没有什么,就算之前说过要在彼此身侧走短暂一程,但自己已经抽身离开,不想再做这无果的纠缠了。  走到了那黑漆大柱旁,无瑕驻足看了看,那些肆意展开的修长花瓣每一朵都有相连部分,但每一朵花舞动的身子都不一样。不知这雕刻者是谁,真是煞费苦心。  回忆起红姑衣裳上也有这三瓣花,其他人周围却没有见到。看来这三瓣花的故事只有北榷和红姑知道了。  门是敞开的,无瑕没有敲门,直接走了进去。入眼的一幕却让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姝依正躺在北榷怀中,双手紧紧缠住他脖子,模样羞涩动人。无瑕已经自动补脑这二人是在行亲密举动了。  见到她进来,姝依也快速从北榷怀中爬了起来,一手捂住嘴巴,一手抓着衣领,面色绯红地羞着脸跑开了。  甚至都没有看无瑕一眼,让她感觉困惑不已。不对啊,平日见到自己她都不会如现在这般无视自己,再不济也会瞪自己一眼。  想起刚才那一幕,无瑕倒也理解刚才姝依的无视了,那香艳一幕被她撞见,早就害羞得不得了了,哪还有空转变神态跟自己打招呼呢。  “打扰了……”无瑕有些尴尬,立在门口不想入内,抬头看向北榷,他的神情也有些轻微慌乱。  她只觉得是自己打断他们二人好事,让他也同姝依般感到害羞才有慌乱。抬了抬眼,将目光转向别处,不想再看他现在的模样。  “不是你想的那样……”北榷拂了拂有些褶皱的衣裳,不自然地对无瑕解释道。  无瑕连忙摆手,挤出一个欢快的笑容露出整齐的珍珠牙齿:“不用解释,我懂……大家都是成年人……”  明明自己已经不打算继续纠缠,为何笑的如此干涩呢。不待北榷开口,无瑕继续抢着说道:“我只是来跟你说一声,今晚我住红姑那。”  北榷已经将手抬起,准备唤无瑕过来,听她此言,目光沉了沉,说道:“之前我就说过,你以后都住这里。”  “还是别了,我们又没什么关系,住这里不合适。再者,不能让姝依姑娘吃醋啊……”无瑕将身子往门外挪了挪,她已经感觉到屋内的温度冷了几分,想必是自己说的话又惹北榷不开心了。  如她所想,北榷阴沉着脸盯着无瑕,并未接话。待看到无瑕转身准备离开时终是忍不住,猛拂衣袖,散出一股强大吸力,将无瑕拉了过来。  “啊……”无瑕直接扑到北榷身前,玉葱鼻头砸在他的膝盖上,顿时眼泪翻滚而流。她抬手摸了摸鼻头,感到气愤不已。  又这样强行控制自己,第一次见面时也是这样!她瞄了瞄手腕上的小金,没有任何变化和反应,难道刚才的情形不够危险吗,现在撞到他身上都酸痛不已,要是撞到木质轮椅上呢,只怕得淤紫一片甚至流血了。  “你想怎样?”她抬头质问北榷,目光中有着明显的怒意。  “你又想怎样?这几日你和凌四还有那红衣男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回来后你对我是这般冷漠?我们之前不都好好的吗?”北榷忍耐不住,对着眼前的无瑕低吼。  无瑕冷笑一声,缓缓站直身子,挑眉说道:“你这是何苦呢?前脚刚和未婚夫人亲亲我我,她才刚走,这屋内还有她的气息,你就在这质问我与你的感情?”  “刚才她只是被轮椅绊倒,刚好倒在我身上,我跟她之间什么都没有,除了那个婚约……”北榷深吸一口气,急速解释道。  “那请问阁主大人是把我当什么呢?做妾对待还是暖床工具?这世上最毒的毒药,便是爱人之心,难道阁主是此用意?”  那萦绕在脑海挥之不去的过往不断在无瑕眼前飘闪,那种种噪杂的不堪讨论也不断在耳边回现。  她说得有些歇斯底里,她讨厌别人对她的误会,讨厌他明明假情假意还演的如此真情实意,讨厌自己做好的决定在看到他满目的深情又差点沦陷。  “你要把我的心掏出来看看你才肯相信我吗?”北榷撕开衣领,露出并不健硕的胸膛,对着无瑕喘气说道。  白皙的胸膛和黝黑发亮的衣裳形成鲜明对比,左胸心脏处一株肉粉色的三瓣花静静绽放,随着跳动的心脏缓缓起伏。  无瑕看得惊呆,但也立马回神不紧不慢地对北榷说道:“看了又如何?你的心在意的是什么你自己最清楚,你对我到底是喜欢是利用你也最清楚不过。”  “我本以为这就是人类所谓的爱情,后来才想起,你连最直接的情话都没有对我说过,只有时不时一个亲吻证明着我们暧昧的关系。”  “这算什么,满满都是谎言和欺骗!是我不懂这感情的复杂,是我不懂人心的难测,是我不懂……”  “够了!我原以为你可以懂我,看来是我看错,你根本就不懂我,根本就没有懂我的心!”北榷不带灵力猛拍了一下轮椅扶手,打断无瑕的话语。话语中的冷意让屋内的寒气又重了几分,那一字一句重重敲打着无瑕的心,让她有些气息不稳。  “你与那些普通女子又有何区别,衣衫不屡地跟两个男子同处那么多夜,你又可曾想过我的感受!你又有何资格质疑我的心!”清清白白的相处在他嘴中吐露出来,成了腌臜可耻的行为。  无瑕晃了一下身体,她一直知道北榷对此一直有些不满,但从他嘴中说出的意思却变成这般轻浮含义,实在让她寒心。  吸入鼻腔内的空气有些粗糙刺鼻,甚至萦绕在眼眶周围都有些干涩。像是空气中有些灰尘钻进了双眸,无瑕猛眨了几下眼睛,溢出一些泪水。  “你我本是路人,何来资格去质疑。对不起,打扰你的生活了,因为我让你的得意干将受伤了,因为我让你阁中失去了最初的安宁了。”  “我现在去红姑那了结这一切,便离开这。”她说得平静,没有任何起伏。  现在她的脑子里头也是一片混乱,没有与他相处时她觉得这样想开自己与他的关系挺好,但两人独处为这争执时却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坦荡释怀。  若说感情深,她与他之间并未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从一开始便是一个谎言编织的陷阱让她步步深入。她也奇怪,北榷为何会对她一个刚接触的陌生女子投入感情,难不成只是因为瞧见了她身子要对她负责?从知道真相那一刻起,她甚至觉得那日沐浴他在房中就是故意蹲点守候。  自己与凌四之间才是经历过生死的患难之交,但也仅此而已。多余的感情她不会再去相信,介于他与北榷同是一路人,有时候她也在想凌四是否已经知道自己就是那瑕玥青石玉而故意来关心自己呢?  她自嘲一笑,看来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看破了伪装的如此完美的北榷面目,也怀疑了对自己关怀备至的凌四。 第066章 强吻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她想清楚了,现在就去找红姑,告诉她自己血肉异于常人之处,也要她直接言明想要自己多少鲜血,就当做这段时间还雀红阁的恩情了。  真是可笑,明明是被强留阁中,现在却要割血谢恩。不为别的,也当做谢谢他让凌四陪伴自己一程吧。若走只带走阿红,他赠的那些衣物都不拿。  她扬手准备去擦擦已经流淌下来的泪水,却被北榷猛地一扯直接粗鲁拉至怀中。这并不陌生的姿势让她清楚接下来他有何举动,连忙伸手挡在他胸口,阻止他靠近。  温温的玉手贴上微凉的胸膛,让无瑕感到诧异,为何他的体温一直都是这种微凉状态,从手指到胸膛,还有他的薄唇,甚至舌津。  正分神想着,那冰凉薄唇已经印了上来,准确无误地盖在她的娇小朱唇之上。无瑕紧闭双唇,阻止他的进一步探入。  北榷将搂住她腰肢的手伸回,强行拿开她抵在自己胸膛的玉手放在自己腰后,再伸手搂住她后脑勺,用力往自己身上挤压,似要将她揉入骨髓之中。  无瑕慌忙扭动身子,双腿并未被他束缚,她伸腿探到地板,想踩稳站起身子。  那双腿如水蛇般在北榷大腿上扭动摇摆,虽是欲挣脱禁锢,却让北榷更加难以控制。  北榷呼吸加重,似乎很不满足现在的简单侵虐双唇,直接将放至无瑕后脑勺的手顺着颈脖往下滑动。  无瑕惊慌得叫了起来,挣扎得愈发厉害,这一张嘴,让那一直想方设法要侵入的舌头终得所愿。那长舌像是已经熟悉她会将香舌卷至上颚躲避自己的缠绕,直接一探到底,迫使她不得不伸舌将那入侵物抵挡出去。  这一伸舌正如了北榷的意,他灵活转动舌头,将那小瓣香舌直接卷入自己嘴中拼命吮吸。这像是每个男人的天性,无需演练,自然熟稔。  北榷的手并没有下一步举动,或许只是为了逼迫她张嘴,或许是那扑通乱跳的心跳让他有些不忍。他没有移开,男人的本性让他贪婪地感受着手中的美好。  无瑕使劲力气往后仰,嘴中的酸痛感觉让她无法呼吸,乱放的大手更让她无法适应。  她讨厌他如此蛮横霸道的行为,讨厌他不经自己允许就又开始肆无忌惮做这亲密之举。  伸手扯着他的衣裳,想要他快些停下这无礼举动,整个身体并未放弃挣扎一直在扭动。无瑕莫名心慌得更厉害,香舌被他长时间吮吸得已经发麻,亮泽津液已经顺着张开的嘴角缓慢落下。  双舌大战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一直都是他那灵活舌头占着主导权,不停吮吸,再用自己舌尖侵占那娇嫩香舌的每一寸位置。  每一个味蕾都是他的气息,双嘴津液都已混淆交缠,分不清彼此。  周围的空气已经渐渐升温,无瑕觉得自己整个人已经掉落汪洋大海之中没有方向地飘荡着,她看到了水面上的阳光,拼命地挥动着手臂想浮出水面,却被那水中莫名的引力拉扯着自己,无法上游。  那忘情的男人将放至山丘的大手紧紧一握,松开无瑕的香舌给她大口喘气的机会。不过转瞬而已,便再次堵住她的双瓣伸舌探入花腔内肆意扫荡。  北榷不懂任何技巧,只知道不能放过每一个位置。身下的异样让他情难控制,就算自己身子一直都是微凉状态,此刻也能清晰感受到体内一股火焰想要蹿出身体,燃烧整个自己。  回想起那日见到她的沐浴之美,他想伸手将她身上的遮掩物撕个粉碎,再次好好欣赏那绝美姿色。  她是他的,她的一切都是他的!任何男人都不能染指,任何男人都不可以对她心存幻想!  “嘶”  一阵浓郁血腥味蔓延房内,也让北榷身体颤了一颤。  无瑕已经从那窒息情海中游出水面,狠狠咬牙将还在自己嘴中的入侵物破皮渗血。  北榷将手放至她腰间,收回了这个漫长又绵延的强吻。  “啪”  无瑕伸手给了北榷一巴掌,嘴中的血液顺着惯性在空中飞出一个妖艳的弧线,溅落在红木地板上变得暗沉。  “你够了!”无瑕从北榷怀中离开,两眼已经微微发肿,那娇艳双唇光润赤红,似沾满露珠的娇嫩玫瑰让人移不开目光。  她的愤怒如涨满河槽的洪水,被北榷刺激得崩开了堤口,咆哮着,势不可挡地布满全身,涌向北榷。  犹如带雨梨花的脸蛋轻轻抽动,像是无法控制那蔓延至面部肌肤的怒火。  “这里,只有你。”北榷抬手抹了抹嘴角的鲜血,再用沾着血渍的手指点了点那开着粉色三瓣花的胸口。  她那一巴掌打散了自己膨胀的情.欲,但没有打散自己对她的情意,他迫切想让她知道他已深深陷入她的这张情网之中。  “北榷,你听着。第一,我不想再背着那夺人夫君的恶名;第二,你我再纠缠也是毫无结果,又何必再让自己深陷其中;第三,若只是要用我身上的鲜血来达成某个目的,你直说便可,只要让我还能活下来做我要我的事情,我全都答应,别再用情困住我,可好?”  无瑕被那粉色三瓣花刺得晃了神,她猛咽一口吐沫,才想起嘴中满满都是他的气息。  那原本晶莹亮泽的红唇渐渐变得干涩紧绷,随着说话时的一张一抿变得有些粘黏难受。  她定睛看着北榷,脸上的绯红已经缓缓散去,眼神中的娇涩和恼怒也已散去,变成无可奈何和无欲无求。  北榷皱了皱眉,用情困住她?为何她会这样说?  突然想起自己对红姑说过此话,那是无瑕中毒昏迷,寻医无果后带她去找红姑寻求帮助时说的话。  说那话时无瑕也在场,可她还在昏迷状态,她又怎么知道?在场只有他们三人,不可能另有他人来告诉无瑕。难道……  难道她那时已经清醒?  如果那时她已清醒,那自己与红姑说的所有内容她都听得一清二楚。如今她对自己这个态度也有理可解释了,怪不得她不愿再与自己相处,怪不得她一直说自己在利用她,怪不得她说自己满嘴谎言!  “瑕,为何说我用情困住你?”他还心存一丝侥幸,期望那只是她的胡思乱想。  “胭脂泪,玉女神血,重振玉城,父母的仇,族人的恨,整个城池的冤魂都在等你拯救。情是利剑,也是害己的毒药……”  无瑕一字一句地吐露着,每说一句,北榷的脸色就变白一分。  没有侥幸,没有胡思乱想,那都是他与红姑说的话。  他伸手抓住无瑕垂在身侧的手,有些柔弱无力地说道:“对不起……”  原来胭脂泪的毒性只是假性昏迷,中毒者还能听见周围动静,怪不得那时她还能落泪。回想她落泪时正是自己与红姑说完那番话后,他不断懊恼自己为何没有再多去了解一番那个毒物。  原来那时自己便已伤了她的心!  胭脂泪,离人碎。  影成对,心已累。  情难醉,往后退。  “你的血若能吸引迷雾森林万千毒兽,便可训成军兽攻陷陌城,让玉城无数冤魂得到安息。”他没有再解释,直接说出最隐秘的计划。  “你疯了吗?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只是领头人,你父亲也有责任!陌城无辜之人如此之多,你用毒兽做军队只能让陌城又变成下一个玉城,甚至更多的城池都会因此遭殃!如此生灵涂炭的恶毒计划,怎么可以实行!”  无瑕惊得后退,若那林中各种毒物都纷涌而出,蹿入城中,会有无数无辜的鲜活生命都瞬间消失,还会有更多冤魂产生。这比镇压在迷雾森林的狐妖要挣脱阵法出来祸害人间带来的危害还要恶劣和巨大,这怎么可以!  “玉女神血怎么去控制它们?等所有血液流淌彻底之后呢?谁来控制接下来的局面?将陌城上下所有生命一扫而光便可以让玉城冤魂安息了吗?这就是重振玉城?这种杀气浓郁的地方会有百姓愿意迁居过来?”无瑕紧紧逼问。  北榷有些接不上话,这都是红姑做的决定。以前父亲手中有本《怪事杂谈》,就有讲这些妖魔鬼怪和迷雾森林中的故事,还有玉女神血的奇妙之处。现在这本书已经破碎不完整,但仅存的那一部分保存在红姑手中,红姑也是看了这书才做此决策。  他只想替父母报仇,并没有太多的追求。是红姑一直教导自己,熏陶自己,玉城是父辈一直的心血,陌城也一直都是玉城的附属城池,不应独立,所以他必须担起重则,重振玉城。  可玉城族人大多都已经不在人世,少部分存活的也已经逃离隐居。那时自己还年幼,并不认识太多人,要再想召回所有族人,在这势单力薄的敏感时期就如海底捞针。  如今没有左臂右膀相助,只能寻求其他方法获得力量。建立兽军,就是最主要的一个目的,也将会是最强大的一支队伍。  “我的血无法压迫林中毒兽,它们闻到我血液照常兴奋扑上来,所以这个计划在我这可能会失效。”无瑕接着说道。  看着北榷此刻表情,便知他并未过多思考建立兽军会带来怎样无法控制的后果。看来这他这阁主,并不是凡事都自己做主。  她擦了擦红肿的嫩唇,残留着他的血渍已经在自己嘴角结痂,她只得用指甲轻轻扣掉。 第067章 坦白后的拒绝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我与你一同去姑姑那儿吧。”沉默许久,他动了动干涩的唇,模样有些憔悴和虚弱。  红姑本名北红霖,是父亲北霄的同胞妹妹,打小自己也喜欢跟她处一块。那时红姑性格活泼开朗,时不时闯些小祸惹得父亲训斥她,但她也不伤心难过,就看着父亲生气的模样笑嘻嘻的。  他从林中出来后一直由红姑照顾自己,红姑虽然只是姑姑,倒也是如母亲般重要的存在。但她现在的性格变化莫测难以琢磨,一直只有报仇的念头,有时候让北榷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们是走暗道下的楼梯,卫一不知从哪冒出,拿了张湿帕子给北榷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带着他们走暗道。  卫一依旧没有给无瑕好脸色,就算正眼看她一下也是毫无表情。无瑕也知道,卫一这是第二次瞧见自己把他主子弄得出血了。  但上次卫一还冷眼瞪了自己一眼,这次却只是淡淡的扫下,看来他早已知道那血是因何原因出现的,所以也不因自己弄伤他而责怪自己了吧。  出了暗道,到了一楼的一间无窗暗室,卫一便隐入暗处,让无瑕推着北榷继续前行。  无瑕感到不可思议,之前还歇斯底里双方互相吼叫过,他还对自己做出那般无礼的行为,自己也给了他一巴掌,这会两人还能心平气和地一同行走。  就好比两只刺猬用彼此身上的利器去伤害对方但还要相拥在一起互相取暖和前行。  花园中的阳光这会有些刺眼和灼热,无瑕一手扶着轮椅,一手抬手放在眉间,微眯着眼继续前行。本就继续睡眠,这会眯着眼更感到睡意泛滥,无法控制地打了好几个哈欠。  “若可以,我只想与你一同远离这仇恨,去那天山脚下过完最后残生。”  临近竹楼时,北榷略带哽咽地说了这番话,这无瑕身形一顿。  她没有问他为何年纪轻轻就说自己生命接近尾声,也没有去反驳他的若可以。  他既然肩负重担,自然不能为所欲为,只为自己而活。红姑之前一直隐晦告诉她不能与北榷走得太近,那烈阳花和秋息藤的故事还在耳边回响,不知红姑看到他与自己一同过来,会做何想。  北榷要她绕过栅栏走后门陡坡推上竹楼,红姑正在大厅看书,一本微微发黄有些破损的旧书。  她看得有些出神,垂在脸颊的长发已被她挽至耳后,露出那道深红伤疤。  无瑕二人进屋她都没有发觉,轮椅带来的咯吱声响有些刺耳,等近到红姑身侧她才抬头侧目。  “你们一同来的啊,小妮子,看你又瘦了!”红姑笑眯眯的,面色和蔼,似乎他们一同出现已在自己意料之中。  “雀儿过来与姑姑商讨一些事情,与她有关。”不待无瑕开口,北榷已经抢先说道。  望着他们二人都红肿的双唇,红姑目光冷了几分,但脸上的笑意依旧没有散去。她不顾暴露在空气中的伤疤,起身拉住无瑕的手仔细打量着她。  看到她手腕的伤口有些惊讶,抬头关心问道:“这是割伤啊,怎么弄的?”  “凌四受伤口渴,我寻不到水源,只得喂血解渴。”无瑕轻声说着,一方面是解渴,一方面也是解毒。  “两手都有伤口啊,这得喂多少血出去!小妮子又要好好补血了!”红姑轻轻抚摸着那伤疤,有些心疼。  无瑕自是知道红姑心疼的是流出去那么多他们所谓的“玉女神血”,她不动声色将手抽回,再将伤口隐至衣袖之中,假装激动地对红姑说道:“谢谢红姑关心,无瑕会尽快痊愈的!”  痊愈后不会让你们用自己的血去做那伤天害理的事!  “雀儿刚说有何事要商量?”红姑这会才去搭理北榷,也未安排座位让无瑕坐下。  “无瑕说她在迷雾森林也遭毒兽攻击数次,那些畜生对她血液很是迷恋。”  北榷将无瑕之前所说再夸大其词,转述给红姑听。红姑也已明了,北榷定是已对无瑕说了欲用她的血去统领林中毒兽。  心中不免有些恨铁不成钢,这般轻易将最机密的计划告诉这个女子,真是让人失望!任谁知道要将自己的血去做武器都不会心甘情愿,他倒好,直接说给她听,这小妮子怎会将林中实情告诉他们!  “哦?然后呢?”红姑两手交握放在膝盖上,静静看向北榷。  “姑姑,我们换一个方式吧,她的鲜血也不会源源不尽任我们抽取,等血干之时那些兽军我们如何处置?只怕玉城无法重建,整个天下都会被那些畜生占领!”  北榷转动轮椅微微靠近红姑,目光中带着乞求和悲伤。实在不行他们可以去找其他城池帮助,天无绝人之处,定有一条明路适合行走。  “雀儿这般不相信姑姑的能力了?还是心疼小妮子?”红姑挑眉问道,心中已经蹿升浓郁怒火。  “红姑,你别误会我们!北榷不是心疼我,他是心疼这天下苍生,心疼会有数不尽的无辜生命会因此牵扯进来。”  无瑕连忙摆手,急着解释。  “玉城对我而言也有特殊含义,能帮助的我一定竭尽全力。可若要唤出那迷雾森林的毒兽出山,无瑕决不同意。总会有其他办法可以代替,总会有其他报仇雪恨的办法!”  无瑕说的有些急,脸都有些涨红。北榷想去拉拉她的手,平复一下她激动的心,但当着红姑的面他又不敢有此举动,他怕自己的疼惜会再次伤害到她。  二人都没有意识到,无瑕刚才急忙之中直接说出“北榷”二字,不是雀娘,也不是阁主。看来他已经对无瑕全盘托出了,红姑有些凄凉,好不容易寻到的玉女神血却无法如想象中如好好利用。  “好,还有时间,我们从长计议,慢慢来。”出乎意料,红姑没有叫嚣,没有动怒,依旧带着淡淡笑意看着二人。“小妮子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吧,既然刚才你已经说了有需要的地方定会义不容辞竭尽全力,那以后红姑也不会客气了,可好?”  无瑕有些惊讶红姑的爽快和直接,但也没有拖沓,直接点头:“好,那我有需要雀红阁的地方也不会客气。”  “红姑现在想要你的血做毒,可好?”红姑将桌上那个捣粉的石碗敲了敲,看着无瑕说道。  “姑姑……”北榷有些着急,连忙打断二人对话。  红姑却不去看北榷,静静等待无瑕回答。  “因为无瑕心中无恨,鲜血无法做毒。”无瑕摇头,从实道来。  “那便做药吧,看能不能治治我家榷儿这双残腿!”红姑似乎已经料到无瑕会如此说,便接着说道。  “不要……”北榷拉住无瑕,不想要她同意,就算腿好了又怎样,心口的伤无法痊愈,自己也只有两年的生命了,那林中红雾根本没有告诉自己如何寻他,仅仅“随缘”二字如何找到他去换心口的嗜血三瓣花呢!  “好。”无瑕没有犹豫。这是她一直都有的想法,这个肩负重任的男子,不应一直在轮椅上行事,他应该站起来去处理更多事情。可是不知道自己的血对他的状况有没有效果,寻常病痛可以血到病除,可他这是在迷雾森林中受伤的啊,最主要过了这么多年,谁都不知道那毒液到底将他腿骨损伤成什么模样。  红姑有些诧异无瑕回答得如此迅速,又想起他们二人之间的微妙关系,也不再惊讶。看来是榷儿在她心中已经有一定地位才能让她如此迅速做出决定了。  “我不要你的怜悯和同情!腿好了又怎样?心口的伤呢!”北榷用力将无瑕甩开,对着她低吼。最后一句话又像是对着红姑说的,心口的伤,只有那人能治。  他转身滚动轮椅,劲掌一拍,腾空出屋,转瞬离去,不给屋中两人任何开口挽留的时间。  无瑕叹了口气,没有转身去追北榷。她不明白红姑为何要当着他的面说此事,两人暗暗做此决定再偷着给他用药便可。北榷对自己本就情意复杂,用她的血救玉城他不会反对,救他自己又怎么同意。  “你去看看他吧,莫让他情绪太过激动。”红姑没有要留下无瑕取血的念头,或许开口要血只是为了试探他们二人感情到底有多深,试探北榷对她到底有多看重。  “红姑,你放心,我不会打扰北榷的生活。除了建立兽军的事我无法同意,其他的我都会相助。”无瑕一字一顿对红姑说着,再次表明自己的态度。对她和北榷之间的划分界限,对她拒绝用血喂兽的再三申明。  红姑目光隐了隐,双目如潭,带着无奈又有感激,对心无瑕微微颔首便不再出声。  心中翻滚的巨浪在体内肆意叫嚣,她无法说话,她怕那满腔怒火无法遏制。只有藏在衣袖中紧握的拳头才知道自己此刻是有多愤怒。  这玉女神血,对她而言,还有更重要更隐秘的作用。这是她的秘密,不能被北榷所知道秘密…… 第068章 寻寻觅觅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无瑕在北榷屋中没有寻到他的身影,不知他去了何方,青燕也不见踪影。她只得下楼去寻凌四,看他知不知道北榷平时会出现在哪里。  这会他应该已经午睡了吧,这般去打扰他有些于心不忍。她抬手看了眼小金,心中默默问道:小金啊小金,你可知道我现在要寻的人在何方啊。  小金依旧纹丝不动,那冰冷丝滑的卷曲硬体已被无瑕淡淡体温捂热。无瑕惆怅,问它也是白问,它现在又不是活体状态,又怎能回答自己的问题,并且它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心中的提问呢。  来到凌四门边,便看到一身红衣的貔诺坐在走道边发呆,俊美侧脸有点落寞,细红带子绑住的黑发垂在背后,如画般惹人注目。  他手中捏着一株不知从哪摘的鲜红小花正在轻挠柔触,像在细数那花由几瓣组成,又像在对它用眼神喃呢着。  见到无瑕过来,他立马堆起满脸笑容,满面春风地看着无瑕,将手中的花朵放至鼻翼,用力吸取着它的芬芳。待无瑕走进,便看到她朱唇的异样,他的神色瞬间暗淡下去,将手中的红花捏个粉碎再不动声色丢落在地。  那无辜的小花本在享受这世间最美的触摸,这会莫名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矮矮盘旋两圈,再凌乱跌落在地,在微风中轻轻颤抖。  “阿红,你怎没去休息?”无瑕轻声问着,自己眼中的困意愈来愈重,以致她没有看清貔诺眸中的怒意。  “那你呢?”貔诺没有直接回答,一直盯着她一张一合的红唇没有眨眼。  那是他的领地,为何被别人给侵占过!是谁,是那小子吗?那次给的警告还不够明显吗,还是自己太高估他的智商了!  无瑕被貔诺盯得有些发麻,她不明白他为何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之前的注视一直都是柔情似水,这会怎么感觉愤愤不满?  顺着他目光思索才想起自己嘴唇刚经历过虐待,赶紧抬起衣袖遮掩装模作样挠痒。  “我找凌四有事……”她有些不自然地说道,被他看见终是有些尴尬。  “他睡了。”貔诺淡淡说着,终于移开了目光。  “哦。”无瑕早猜到了这个情况,却还是走了过来心存一丝期盼,现在听到这个回答只得转身准备离开。  去小厨房找找朱七吧,说不定他知道北榷还会出现在哪。  “瑕儿,如果我能够帮你寻到你要找的东西,你可愿意跟我走?”  刚迈出几步,身后的貔诺突然出声,声音中有丝浓厚的忧伤和隐忍。  无瑕停住了脚步,不知如何做答。微风轻拂过她耳畔的碎发,让她忍不住抬手轻轻去挠。那如玉白耳晶莹透亮,不大不小的耳垂红润厚实,却没有寻常姑娘家的耳洞。  “谢谢你。”她没有回头,只是轻声对着貔诺道谢,不是拒绝,也不是接受。  貔诺不知如何说下去了,一种又苦又涩的气体郁结在他的喉头。他觉得整个身体被万重高山压迫着,话也说不出,气也透不出。那种煎熬是那般锐利,深刻,沉重,只能眼睁睁看着无瑕渐行渐远的背影。  他想让玥儿再次爱上自己,想用最温顺的方式去唤醒玥儿的前世记忆。可他觉得异常艰难,如在大海中缓慢前行,却踉踉跄跄,举步维艰。  多情又多刺,寂寥开在荆棘里。  离散又重聚,前世情缘又开始。  天荒又地老,蔓延今生缠绵此。  瑕玉又无疵,一诺情深忆往昔。  朱七在小厨房玩弄着豆子,伸手抛掷到半空,再抬头张大嘴巴去接中。怀里揣着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时不时低头瞄着。  见有人进来,他慌忙将小册子收至袖口,有些慌乱地看向来人。  “朱大哥,你藏什么呢!”无瑕已经看到了他的举动,甚是好奇。  “没……没什么,无瑕妹妹来这做什么!”朱七有些手忙脚乱,一着急说话还咬到了自己舌头,痛得他赶紧咧嘴。  自从无瑕没有住进竹楼,他们便很少有交集了,无瑕也一直没再来过小厨房。对她的突然出现,朱七有点意外。  “想问下你,阁主平时不在房间的话,还会去哪里?”无瑕有些不好意思,若不是担心他会有冲动之举,还有红姑也嘱托自己要来寻他,她真不想大张旗鼓地去找人。  朱七转了转眼珠,笑的眉飞色舞,他挠首思索片刻,咧嘴说道:“他还喜欢去暖池,但这会白天应该不会去……”  “暖池在哪?”无瑕问道,他从未听北榷说过此地,看来自己对他了解太少。  “从竹楼再往那头走一些,有棵格穆树,沿着树后小道走几步,就能看见暖池。”朱七边说边抬手给无瑕比划着,一个不留神藏在袖中的小册子掉落在地。  他红着脸迅速捡起,但册子上的内容已被无瑕看得一清二楚。  “朱大哥你……你怎看这种东西……”无瑕有些尴尬,那册子上画的就是活灵活现的春宫图!  “哪个男人不看这些!”朱七羞红了肉嘟嘟的圆脸,竖眉瞪眼看向无瑕。  “好,我什么都没看见……”想起朱七平日色眯眯的性子,这会看这种东西我不足为怪了。  她转身准备去寻暖池,朱七的声音又在耳后响起。  “不过暖池一般禁止入内,那里还有机关,你要注意。”  无瑕会心对着朱七回眸一笑,走了出去。  貔诺已经不见身影,想必也是回房休息了吧。  如果暖池在竹楼附近,那自己绕这么一大圈真是走了冤路,希望北榷能够在那,有些话还是要与他说清。  竹楼外侧小片竹林后头真的还有一条小道,无瑕不认识格穆树长什么模样,但看着眼前那棵粗壮树体,枝繁叶茂的翠绿大树,便自然将其认做格穆树了。  树后小道是微微松软的泥土地面,浅浅两条轮子碾过,还有一排硕大脚印。  看来是有人推着北榷去的,有人在他身边陪着,总比独自一人要好。  无瑕边迈步走着,边出神地想着。脚下触到一根肉眼难以辨到的淡白丝线,“噌”地被自己绊断。  惨了,忘记朱七说过这里有机关了。这下可好,鬼知道这里会有什么危险等待自己!  一阵阴冷劲风带着一根利箭呼啸而来,直奔无瑕而来,她不知如何躲闪,只得跟随本能迅速侧身躲避,脚下一滑直接滚落斜坡。  满地杂草刺得她浑身疼痛,这一不断翻滚不知又惊动多少机关,只听得耳边嗖嗖风声没有停。但随后也有铁器相撞的声音传来,像是阻挡和挥断那些直冲而来的武器。  她连忙叫了出来:“榷!”  不敢叫北榷,怕这个名字太过打眼,也不想叫雀娘,这只是他对外的称呼,更不想叫阁主,太过生疏不适合接下来的缓和。  这一声榷也是雀,他能听出自己声音,也能知道自己来意,不知身后那人是不是北榷。  滚到一个又冰又硬的地坑,“咔擦”铁器声响,无瑕才意识到自己掉入一个铁笼之中。  还未大喊救命,便看到一个黑色身影已经飞跃过来,伸手提剑一削,铁笼锁门处直接被削开。  无瑕弯着身子走了出来,一抬头才看清来人是卫一。他看向自己的眼中有些浓郁的杀气和愤怒,但终是压在双眸之中,没有爆发出来。  卫一没有说话,待无瑕站稳身子后二话不说,一把提起无瑕飞上斜坡,毫无怜香惜玉之意。  “他在里面。”待停稳之后,卫一动了动唇,冰冷的声音毫无起伏,像是再多说一个字都不愿意一般。  “谢谢。”不管他的态度如何,自己都应该感谢他救自己出来,还有砍断身后那些利箭。无瑕轻声道谢,顺着小道继续前行,拍了拍身上粘着的杂草,身子还有些疙疙作疼。  可是,朱七为什么没告诉她,暖池是个温泉,是北榷泡澡的地方?  再细细念叨“暖池”二字,才想起是自己太过大意,这么明显的含义自己都没有读懂,不怪朱七未说,只怪自己“孤陋寡闻”!  眼前缠发坦胸的男子在满满热气中有些缥缈虚无,让人看不清容颜。本就白皙的肌肤在热水的浸泡下愈发如雪。  黑袍卸下的身子能看到浅浅骨骼痕迹,他比想象中还要瘦。热水只齐胸膛,微波荡漾的水下修长双腿若隐若现。  无瑕立在池边有些不知所措,她想背过身子却发现自己脚下已经生根,又如被钉子钉住般无法动弹。  北榷正眯着双眼一动不动如野兽般盯着无瑕,眸中流露出的锋利目光让无瑕感觉后背一阵寒意。  她张了张嘴,又不知该说什么。说什么呢,说不好意思,自己不是故意闯入,只是有话想对他说?说之前他撞见自己沐浴了,这会自己撞见他泡澡了,他们两清了吗?  “你怎知道此地?”北榷声无柔意,冷言相待。  “想找到你,自然有办法……”他不介意此刻自己出现在他面前,那就顺着他话回答吧。  无瑕垂下眸子,不去看水中的风景,他们二人才刚有一番亲密举动,现在这般模样又让无瑕有些面色绯红。她不知如何开头去说自己心中做出的决定,也不知他是否还在气头上。 第069章 暖池约定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找我何事?”北榷拿起水中杏黄木瓢轻舀热水泼至肩头,似乎毫不介意被对面的女子看此一幕。  “你……先洗吧,我等你出来再说……”终是不知如何在这种场合开口,又或者是两人距离太远,热气腾腾阻断二人视线,无瑕支支吾吾说道。  “怎么,不觉得现在这一幕很熟悉吗?只不过把你我二人角色互换了一下。”北榷嘴角衔着一抹冷笑,这般生疏模样似又回到二人刚认识那会了。  无瑕不知如何做答,只得看着他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  “我没有怜悯你,也不是同情你,我只希望你可以好起来。你这样的男子,不能将余生都在轮椅上度过。”  她轻声说着,清脆声音如梦似幻,酥软人心。望向北榷的双目没有可怜,只有真诚,如这池暖水一般温暖人心。  “就算在轮椅上,我也能完成我要做的事情。”他只想替父母报仇,其他的,都是姑姑对他的安排。  “我希望我能为你做点什么,而不是一味让你来保护我。”无瑕往池边走了走,音调有些高。  北榷舀水的动作停了下来,有些诧异刚才无瑕说的话。  “事到如今,是不是该告诉我你心口是怎么回事了?”她指了指北榷胸口的三瓣花,那花在热水的浸泡下似乎又变了样子,如那黑漆大柱上姿态不一的三瓣花一般。  “你无须知道……”北榷不想说。多一个人知道,只是徒增悲伤,还迎来更多怜悯,他不想以此来乞讨她的关心。  “你不说我也可以去问红姑,我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她自然愿意用我想要的回答来交换。”无瑕目光坚毅未动摇,稳稳望向北榷。  北榷顿了顿,用手撑着池底缓缓游向无瑕。她就不知道再往自己这边走点,非要隔着这么远与自己说话,非要等自己向她靠去。  手底一滑,失重的身体直接向后倒去,整个人连头没入水中。无瑕惊得连忙跑去,伸手想去拉扯北榷,无奈水线和池边还有半臂高的距离,自己怎么都够不着。  再一用力往下捞,自己直接扑通落入水中,待勉强将头浮出水面,已经呛了好几口水。她慌忙去拉还淹没在水中的北榷,怎这么久还不出来。  还在摸索着,池底的北榷已经伸手揽住自己腰肢坐了起来。无瑕被他这一猛的用力直接扑坐在他怀中,两人姿势暧昧又旖旎惹人怀春。  无瑕挣扎着欲脱离怀抱,北榷却搂的紧紧,双目依旧冷冷望着她。  “这是你自己投怀送抱。”嘴角上扬的弧度有些邪恶。  “好好说会话行吗?”无瑕双手抵在他胸口,阻止他进一步靠近。此刻自己衣裳全湿,紧贴着玲珑的身躯,凹凸有致的身材一览无遗。她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又陷入危险之中,却又不知是怎样一步一步发展成这般模样。  “这样可以让你更清晰看看这里。”他抬起无瑕的手放在自己左胸口,让她轻触那粉色三瓣花。  “疼吗?”无瑕忘了二人姿势的暧昧,轻声问着,那花看着自己心口也有一丝悸动,不知为何,总觉得那花对自己而言,有种说不清的感情。  “偶尔会。”北榷如实说着,不错过无瑕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也害怕看到她眼中的同情。  “那天对不起,不该捶你这里。”无瑕满眼歉意,脑海中浮现出他那日吐血的情形,正是自己挥拳砸了他胸口导致。  “不怪你,是我身体不中用。”北榷忘情抬手抚摸无瑕微湿的脸庞,忘记自己一直伪装的寡冷,将双目中又注满压抑已久的深情。  看着他愈来愈靠近的五官,还有双眸中慢慢燃起的火焰。无瑕连忙往后仰:“别这样……”  北榷停住动作,他无意再次不经允许就冒犯她,是自己情不自禁了。  “你现在对我就是赤.裸.裸的诱惑……”他抿了抿唇,对着无瑕轻轻吐气,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脸蛋,满意的笑了。  “快放我下来……”无瑕将放在他心口的手拿了下来,途经那粉红突起时不由得抖了抖手。  北榷这次倒是很快松开了搂着无瑕腰肢的手,撑着池底缓慢退到离她半臂的距离。  “就算腿好了,我也活不过两年了。”他笑了笑,说的轻松,似乎对这个结果已经认命。平息的身体之火又被点燃,此刻他需要转移注意力来将火浇灭。  “我会在这两年时间内,替父母报仇,涉及到伤害他们的任何一个还活着的人,我都会除去。剩下的,就只能让其他人去完成了。”  无瑕听着他声音中流露出的凄凉和无所谓,不免觉得有些沉闷。顾不得自己全身湿透,她暖声问到:“为何只有两年?就没有一丝希望了吗?”  北榷望了望无瑕,细长眼中酸楚呈现:“有,在迷雾森林中能寻到我胸口这嗜血三瓣花,就还有希望。”  “嗜血三瓣花?原来这花有个这么血腥的名字!它生长在迷雾森林哪个位置,我们可以派人去找啊!”无瑕眼中突现光亮,只要有一丝希望便要去努力,去尝试。  “找不到,那林中布局自带幻象,经常会变幻格局,每一次入林都无法寻到同一个地方。只能随缘了……”  他不是没派人寻过,卫一本是玉城城将,现在一直做自己身边隐卫的同时,也在多番派人打听那花的情况,但之前入林勇士都从未见过此花。后来花重金请人入林去寻,也都无功而返或者再未回来。  “还有两年时间,我陪你一起去寻。”无瑕柔声说着,目光中有些不容拒绝的坚定。  北榷惊呆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一直都是自己要求她留下来陪伴自己,这是第一次,她主动说要留下陪自己,这是怜悯自己只有最后两年生命而做的施舍吗?  “我已想清,不能勉强你。就这样看到我还完完整整在你面前,总比最后让你看到冰冷发硬躺在棺材中要……”  无瑕将泡在水中的手迅速抬起放在北榷薄唇上,堵住他还欲继续吐露出来的话语。  那个眼神是北榷永远都记忆犹新的眼神,在今后的生活中,直至死去,他都无法忘记这一刻。无瑕伸出柔软细手,颤抖放在自己唇边,双瞳朦胧,夹着惊慌失措的光,倒映着自己的面容,那浓密卷翘的睫毛上亮着晶莹的泪珠,让人无限怜惜。  这是第一次,他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就两年,若你不在,我离去,绝不回头;若你在,我同样离去,你我再做路人,绝不纠缠。”  她张了张不薄不厚的红唇,轻轻吐出如珠般的话语。腾腾的热气萦绕着池中二人,一人赤身,一人湿衣紧勒,她的娇小脸蛋不施粉黛,被这热气熏得粉嫩粉嫩,脸上细细毛孔微微张开,绒绒汗毛根根清晰,都沾上碎碎水珠,俏皮可爱让人忍不住轻轻拂去。  北榷已经不知如何回复,他那看似平淡无澜的双眸中,渐渐升起一层热腾腾的水雾,迷了自己,也模糊了她的容颜。  无瑕看着他无动于衷,还以为北榷还在生自己的气,突然手一抖,身体不受控制靠过去,不由自主将自己的双唇在他薄唇上轻轻一啄,却又颤抖着不知如何进行下一步,想离开又感觉有些贪婪地想感受这终于温热的双瓣。  北榷睁大双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也不是在做梦。她刚才说要陪着自己,还定下两年约定,这会又主动亲吻了自己!  感受到那生涩的双唇胡乱在自己唇上一碰便再无动静,北榷瞬间感觉一股灼人的热流从双唇蔓延至身体每一个角落,那股暖流比在这暖池中浸泡还来的快,来的猛。  他将被动转为主动,温柔地把无瑕搂入怀中,加深了这个让他永生难忘的吻。  无瑕没有拒绝,条件反射地将手搂住他赤着的后背。再多的语言在此刻都是无用的东西,她的呼吸淹没在他满是情意的吻里,整个身体都被融化在这满腔热情之中。  他的小心翼翼,他的轻柔啃咬,与之前的每一次接触都不相同,没有强行霸道,不是单人独闯,而是二人你情我愿由生涩揣摩到相互默契,相互配合,相互爱怜。  池中的温度依旧,但两人的情意缓慢升温,那旖旎气息萦绕二人周身,醉人的风光让周围的万物都羞红了脸。  不知过了多久,无瑕的整个身子已经软踏踏趴在北榷身上,双眼舒适地紧闭着享受这迷人滋味。  北榷紧皱着双眉,像隐忍着巨大痛苦一般依依不舍离开无瑕的双瓣,再继续下去,自己会在这暖池中把她吃抹干净!  突然的分离让无瑕有些不适,她不由自主搂紧了北榷,还想继续刚才的美好。微微睁开还有些迷离的双眼,才想起这是如此羞人的一幕,赶紧松开了还紧紧搂着他的双手。  天哪,自己在做什么,怎么又亲上了!是自己主动的?刚才他已经结束了自己还忘情地朝他靠拢了?  越想越低头,湿漉漉碎发垂在脸颊上,只剩栗发头顶对着北榷。若是一条鱼,无瑕真想整个人钻进水里,游得远远的。  看着她这般害羞模样,北榷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想伸手去摸摸她的头,再想起自己身下还未消退的火气只得作罢。  他终究还是自私了,这倒计时的残败生命时光中,有了这么一份美好相伴,他不想失去。就算奇迹真的出现,那人的随缘真的到来,两年后自己生命还能持续,他也定不会放她走。  报仇之路血腥暴力,他会尽自己努力护她周全,待一切安定,他要同她一起隐居在那天山脚下,远离这世间的纷纷扰扰,尔虞我诈。 第070章 重感冒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良久,二人都没有说话。倒是穿着一身湿衣的无瑕有些不适,她动了动身子,想从水中起来。又想起这四处空荡荡,这般模样从水中出来太不雅光了。  “瑕,把你那日听到的话都忘了吧,你知我对你早已情深……”  北榷看着她,将心中所想说出了口,这个氛围,适合现在要说的内容。  “我知道……但我觉得这对我太不公平了……”无瑕嘟了赌嘴,“就算那些话你只是想让红姑安心,可你还是伤了我的心。”  北榷有些手足无措,突然想起了什么,冲着无瑕邪魅一笑,用手扶着池边突然站起,“哗啦”水声扑通落下,团团热雾被那水滴冲散,现出身无遮物的妖娆美男。  无瑕被他此举惊得呆住,但也瞬间背过身子不去看他,恼羞成怒地低声嗔道:“你害不害臊!”  “你也看了我的身子,这样便公平了……”他用魅惑的声音轻声说着,带着一丝明显的愉悦。  心中却有一丝痛楚闪过,那日是红姑故意引他说出那番话,就是要无瑕听到再离开自己。红姑是他如母亲一般的存在,他无法责怪她,更无法让无瑕知道,下毒之人其实就是……  他不想让红姑失望,可也不想她伤害自己心爱之人。现如今能做的,就是再想一个万全之策,可以护无瑕周全,又能壮大他们隐藏力量。  “你快穿好衣服,这样会着凉的!”无瑕背对着北榷,急得大叫,她已无心去计较那所谓的公平不公平了。  “衣裳在轮椅上,我怎么过去……”北榷适时装了下柔弱,一点都没刚才亲热时那般有力。  无瑕望了望在池子另一边的轮椅,几件黑袍整齐叠放在椅上悄无声息。  低头看了下自己湿漉漉的模样,再想着他略显可怜的声音,无奈只得起身狼狈爬出暖池再走过去拿衣裳。  凹凸有致的身材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比上次沐浴时见到的一览无遗更加让人遐想连篇。  北榷咽了咽口水,他觉得自己要她过去拿衣裳的举动是在折磨自己,明明自己施展灵力便可将衣裳拿过来,非要让她过去拿,哎,自作自受!  “给你……”无瑕将衣裳捧在手中,低着头递给北榷。却发现自己低头时这目光直射的位置居然是……  她脸颊红得发烫,连忙侧过脑袋,双手一抖,衣裳差点滑落至水中。还好北榷已经伸手接住再运气腾空而起,在半空中甩出无数水线,撒得无瑕不得不闭了闭眼。  身后已经没有任何窸窣声响,她不得不回头看了看,却发现北榷已经穿好衣裳整整齐齐坐在了轮椅上!  她瞪着眼睛咬牙切齿看向北榷,眸中燃起的怒火足已将他衣裳烧个粉碎。  北榷耸了耸肩,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过来,我们出去……”他笑着对无瑕说道。  无瑕依旧无动于衷,怒眼看向他。  “你得换身衣服,这样让别人看到了可不好……”北榷无奈只得自己滚动轮椅靠近无瑕,柔声说道。  无瑕知道他是要带自己飞出暖池,便不再反对,不顾自己一身湿漉漉直接往他身上一坐,听得他轻哼了一声又马上弹了起来。  “那是什么?”她坐到一个硌人的物体。  “你刚才不是看到了?”北榷有些难为情地解释到,看向无瑕的双眸多了一丝不自然。  无瑕顿了顿,再想起那硌人物所在位置,顿时有些哑然,眼神却不受控制再次瞥了眼那物。  北榷犹如受惊的小羊羔赶紧伸手挡住,支支吾吾说道:“你……你要干嘛……”  看着他故作调戏自己的模样,无瑕气得七窍冒烟,剁了剁脚顺着原路快速走开。  反正自己这模样被别人看到又吃不到,总比在这被他调戏要好的多。  还未走远,却被一阵熟悉引力猛地拉扯自己,无瑕再次跌落北榷怀中。正欲挣扎,却听得北榷在自己耳畔低声说道:“不想被我吃了就别动,我控制得了我的手但控制不住它。”  无瑕清楚知道北榷说的“它”指的是什么,顿时羞得不知所措,只得僵着身子任他带着自己腾空飞回房间。  佳人美君正青春,  血气方刚正风流,  暖心之手相搀扶,  轮椅少年心默念,  爱意绵绵到白头。  回到屋内无瑕立马重新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爽衣裳,可还是很不幸地感冒了。  看着流不尽的清鼻涕无瑕很是无奈,只得让青燕给她多备一些手帕来擦拭鼻子。玉葱鼻头已经被擦得又红又肿,那清鼻涕却如破堤而出的洪水,怎么拧都不干净。  “你不是不回来了吗?”  三日后,无瑕一个人坐在黑漆大柱旁晒着太阳擤着鼻涕,姝依穿着一身墨绿衣裳走了过来。  那日光顾着演戏,希望无瑕能误以为自己与北榷正在亲热,没想到还加深了他们二人的情意,直接大摇大摆住进北榷屋里,不似上回那般遮遮掩掩。  “我不会久留。”无瑕的声音带着浓浓鼻音,说话也有些费力。  她无法向姝依去解释什么,但自己确实低估了北榷在心中的位置。若不是这几日重感冒,她定会与北榷耳磨鬂厮,整日黏在一起。  可她怕将感冒传染给北榷,只得离他远远。看着他魅惑向自己求抱的模样,真是忍不住想扑过去啃咬那两瓣薄唇。  有时候她也被自己这种冲动吓了一跳,明明只是玉女,为何变成欲女了!  “那你与他住一起又是何意?在他心中重重留下一抹色彩,再抽身离去,你觉得可能吗?”姝依冷眼望着无瑕,虽不知她为何感冒,但看她红肿的鼻子觉得那是她抢自己男人应得的报应,她在想那日中毒为何没将她毒死。  “姝依姑娘,我不知道如何跟你去说。”无瑕觉得此刻吞咽都有些干涩疼痛,肯定喉咙都已经肿了。“虽然不清楚是因何原因让你们已有婚约,但我觉得你适合更好的男人,你应该走出这里,去看看外面的风景,接触外面的人……”  她不忍告诉姝依北榷的身体状况,害怕她这些年的等待碎得如此彻底会无法面对。可也希望她能再等等北榷两年光阴,若他这两年内能寻到那嗜血三瓣花,那她便可继续留在北榷身侧替自己照顾他。  可是,两年后自己真的可以决然抽身离开吗?无瑕自己也不敢太过果断。  “哼,我适合更好的男人,然后让你和雀哥哥一生一世一双人?”姝依眼底的冷意更浓,浓得她不可置信地笑了出来,“你有没有搞错?是你的突然出现打乱了我与雀哥哥的生活!你不是说祝我们早日修成正果吗?”  “那你不也说过若我离开会让他伤心,你也不同意我走吗?”无瑕没有忘记那日姝依亲口说的话,正如姝依也没有忘记自己对她说过的话。  “你……”姝依语塞,伸出白葱葱的玉手指着无瑕,气的浑身发抖,“你怎这般无耻下贱不要脸!天下男子那么多,你为何非要横刀夺爱我这一个!你看中了他什么?那凌四与你流言满天飞,这次回来你也带回一个跟你关系不清不白容貌不比雀哥哥差的男子,你还不知足!”  无瑕有些呼吸困难,鼻涕在太阳的闷烤之下变得浓稠无比,两个鼻孔都被严严实实堵住,只得张嘴大口呼吸。她不知该如何回复姝依,现在在大家眼里,自己就是插足他们之间的第三者,就是未来阁主二夫人。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却感觉两个鼻孔被木塞塞的死死的,根本透不了气。脑袋昏昏沉沉,双眼又被这酸胀感溢出泪水,在姝依看来,这像是被她羞辱得委屈的哭了。  “到底要怎样,你才肯离开雀哥哥?”姝依浑身抖动得厉害,她的声音也开始带着哭腔。雀哥哥是她现在的全部,她一意孤行陪伴在他身侧,连家人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现在如果没有了他,她真不知该如何活下去,可若死了,她又有何颜面去面对九泉之下的李家人!  “对不起,李姝依。我可以帮你劝劝他让他早些履行承诺娶你,但我暂时不能离开,对不起。”无瑕的声音沉沉闷闷,一番话说完,嗓子又干又疼。  姝依笑出了声,两行热泪流淌出来:“你总是这样多变,说好离开却又回来,说我适合别的男人又说劝他娶我,接下来,是不是要想方设法毁了我与他的婚约?”  她的模样有些凄楚,看得无瑕终是有些不忍。她不明白,北榷为何对她并无心动之情。论容貌,姝依在她之上,论气质,姝依也不比她差,论身材,姝依更加凹凸有致。  就算没有日久生情,总该有些情分在吧。  突然鼻子异痒难耐,无瑕还未来得及说话,猛的打了一个喷嚏,两个鼻孔流出两条浓黄稠液,挂在唇上异常滑稽。  “你真恶心!”姝依嘴角抽了抽,满脸怨恨变成嫌弃,已经没有想法再待在这里与她折腾,感觉再多待一会那恶心液体就会粘到自己身上,赶紧扭头走了。  望着姝依离去的背影,无瑕有些哭笑不得,她拿起帕子擦了擦鼻子,终于通了,可以用鼻子呼吸的感觉真是太好了,看来这几日吃着青燕给自己熬的那黑漆漆的苦药还是有一定效果。  只是,自己真的要劝北榷早些娶姝依吗?他若知道自己有这念头,指不定有多生气。  越想越苦恼,她甩了甩头,重重地吸了几下鼻子,感受那温暖空气经鼻腔流入体内的舒畅感,满是惬意和知足。 第071章 被人偷听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在无瑕又一次喝了药,哈欠连天准备独自睡去的时候,北榷独自一人从暗道回了房中。  “你回来了!”无瑕满心欢喜,蹦着跳着跑到北榷面前,想让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已经没有那浓厚鼻音了。  北榷脸色有些刷白,眼中藏着沉沉心事,两眉中的一番竖纹清晰说明他刚才一直都紧锁着眉头。这模样让无瑕止住了自己的动作,她不知道北榷这一整天去了哪里,更不知道他因何事会隐不住面色。但思来想去,应该也只有与那仇恨有关的事才会让他情绪如此波动。  “我们安排在城殿的人,被发现了。”北榷感觉到了无瑕的关心,沉默片刻,沉痛说道。  那人从建阁初期潜伏隐忍了五年时间,终于爬到城主贴身护卫的位置。本想以此获得更多机密消息,如今却被歹人发现关进了大狱塔,看来是他刚升职有些按耐不住兴奋想快速获得成绩,结果暴露了自己行踪。  “他不会将这里说出来吧?”无瑕抬手轻轻抚摸着北榷柔软黑发,小声说着,她担心的是那人会不会在严刑逼供下妥协求救。  北榷摇了摇头,关于这一点,他对自己安排的人还是非常放心。可那人也是玉城遗孤,多少让他太过痛心。  “他已经被关进大狱塔,想必是已经过了大理寺的酷刑了。他们只以为他是他城间谍,没有往玉城想。”  “若要再栽培一人近身,只怕……”无瑕担忧,能得到陌城城主的信任本就不易,经历这事他恐怕对身边的人更加怀疑。  “城中还有其他人,只能要他们此时万分注意,别再打草惊蛇了。”北榷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一整日的神经紧绷让他有些头疼,被抓的人名叫哲盾,负责收集齐穆尧最新决策再送回阁中,这样大家就能在齐穆尧决策下达之前寻找对策暗中打乱他的政策,现在只能等这阵风头过了再安排其他人来收集了。  “刚才看你好像有什么想跟我说?”北榷牵住无瑕的手,神态变得柔和,这些噪杂的事,不该让她与自己一同担忧。“感冒好些了吗?”  无瑕有些失落,说了这么多话,他居然没有听出自己声音的变化。但又想起他每天要处理的琐事太多,自然不能将全部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  “今天姝依来找我了。”她有些赌气,直接说出。  “她来做什么?”北榷将无瑕搂至怀中,将头埋进她颈脖中,深深吸取她身上的体香。  重重的呼吸扑撒在无瑕颈脖之中,让她感觉又酥又痒。她连忙躲了躲,不想此刻靠得太近。  “说世间男子如此之多,我为何横刀夺爱她这一个……”  北榷在无瑕脸上重重一啄,看到那张嘴呼吸的香唇,忍不住又贴上去轻啃。无瑕连忙躲闪,自己感冒还没好啊。  “爱情本就不分先后,只分人,我爱的只有你……”他将薄唇放在无瑕颈脖间继续轻啃,引得无瑕咯咯直笑。  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说出如此直白的情话,更让无瑕觉得人类的情感太不可思议,她迷恋这美好,贪恋这情愫。但自己说过,只有两年时间,便会离开,姝依对他的痴情迷爱自己也看得清楚,她还是想帮帮姝依。  “我想让你提早娶了姝依。”她带着笑意清楚道出自己要说的话。  北榷脸色一冷,停止了唇间的动作,抬眸看着无瑕。  “她让你说的?”  “不是,她对你的爱远比我想象中要多,如果两年后我要离开,该有人好好陪着你……”她没有去猜测另一种结果,直接道出自己所希望的结局。  “瑕……”他是想娶李姝依,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走这一步。娶了她,她母亲身后那股神秘力量将能为自己所用,但这样自己不仅连想要的生活无法选择,还有想要的婚姻也无法选择。转念一想,那时出现在她面前,不就是这个目的吗?  “这件事不许你再提,我自有考虑。”他继续抱紧无瑕,将双眼沉重闭上,不再有其他动作。  无瑕回手搂住北榷,心底却有一阵酸涩,明明心中很忐忑,为何还要说出来,这样人家就会觉得你很高大上吗?这样人家就会很感激你吗?  ————————————————  花园中,凌四与凌五正坐在假山边的石凳上,凌五的神情有些惊讶。  “原来这就是你不受迷雾森林毒物伤害的原因,她的血怎这么神奇,怪不得吴三将她直接交给阁主!”凌五感叹道。  凌四已经将去玉城那几日发生的事情大致告诉了北榷,除去无瑕要寻的物体和要做的事情,还有藏宝殿和小金的事。那些,应该由她亲自决定要不要告诉北榷。  今日凌五过来探望自己,对自己没有缺胳膊少腿从林中逃出感到奇怪,凌四便稍微讲了些无瑕的奇异之处。  “你莫如此大声,这件事也别让其他人知道。”凌四轻声提醒凌五,若不是他一直揣测,自己也不会说出。无瑕这种情况,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危险,可眼前人是自己的同胞兄弟,定是相信他会保守秘密。  “子慕,她若真具有玉女神血,只怕红姑也不会轻易放过她了……”凌五此刻没有介意自己哥哥对无瑕的情感,倒是对那俏皮可爱的女子有丝惋惜。  “希望他可以护她周全……”凌四低哑着嗓音,眉眼间一抹浓郁忧愁。  “情是成功路上最大的绊脚石,我已说不通你,只能祈祷你莫误了正事。”凌五无奈说道,恋上不该恋的女子,还是自己单相思,还在这复仇紧要关头,怎样都是悲剧。  “对了,那个阿红呢?怎一直没见到他?”凌五突然问道。  凌四摇了摇头,阿红已经消失三日,无瑕也未下来寻他,自己也不好上去找她。反正他的存在一直都很低调,这会没了他也不觉得少了点什么。  “那人可不简单,你们一同从暗道回来的,怎让他如此来去自如?”凌五暗叫不好,这种人是是敌是友还不清楚,如此了解雀红阁可不是好事。  “他的目的只是她,这点我敢断定。”  凌四轻声说着,突然感到一丝异常,猛然起身大喝:“谁?”  这一急剧动作,又让他感到一丝伤口撕裂的疼痛,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凌五已挥扇警惕察看四周,这阁中还有谁会偷听他们二人的谈话呢?  他们并未寻到任何异常,倒是凌五身侧的筱儿和嫣儿从廊道中走了过来。看这距离,刚才感应到的异常应该不是她们,难道是凌四太敏感了吗?  “见过四公子,堂主……”二人微弯身子,低着头细声说着,不似以前在凌五面前大大咧咧,倒是规矩了很多。  “今日的绣工做完了?”凌五冷声问道。  自从那日嫣儿故意绊倒无瑕让百灵将姝依早餐毁了之后,凌五便让他们每日绣一百把布扇上的美人图。待聚霄大会时可以友情赠送给所有参赛者,同时增加雀红阁的名气。  “回堂主,已经做完了……”筱儿憋着委屈感,细声说着。那日绊倒无瑕的只是嫣儿,堂主却要自己陪她一起受罚,真不公平,可又怪自己平时跟嫣儿走的也最近,那日自己确实看着嫣儿做那举动也没伸手阻拦,堂主要罚自己也只能接受了。  “你们吃饭去吧……”凌五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与以往跟他们谈笑风声的模样完全不同,此刻沉着脸,倒和凌四更加相似了。  嫣儿筱儿二人双手早已又酸又痛,肚子也已饿得不行,听得凌五发话赶紧道谢着跑去小厨房,看还有没有什么吃的。  每天都是如此,只能先将绣工做完,才能吃东西,刚开始绣到天黑才弄完,好几次都差点饿晕倒地。还好有些小姐妹看着她们二人心疼,偷偷留了些馒头在小厨房,让她们一做完便可立即吃到。  凌五继续回到凌雅堂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凌四也回房准备继续休息下,顺便看看自己之前作的那些画。还是要将四处打听到的关于瑕玥青石玉的外貌再做统计整理,只有确定了外形才能更好开展下一步。  太阳渐渐没了踪影,只有团团红霞还在天边印染着万物,那原本翠绿的树叶草丛也印上一层红色,各种颜色的花朵此刻也都被那红霞遮盖了最初艳丽色泽。  一切变得安静,小花园恢复了最初的平静,只有假山后面一个身影蹑手蹑脚走了出来。  那人双目中带着不可置信和万分震惊,张着嘴无声地大口呼吸,似乎刚才的隐匿更自己差点窒息,又似乎不敢是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内容。  她和凌四前几日出门居然是去的迷雾森林,并且还活着走了出来!她居然有传说中的玉女神血?传闻食其血肉可以强身健体长生不老,还能将步入阎王殿堂的人再次唤回。各大城池的达官贵人都在四处搜寻,曾有男子被说拥有玉女神血,便被淼城城主藏入宫殿再无消息,现在又一个这样血统的人居然出现在雀红阁!并且是她!  双眸变得无比阴鸷,藏在袖中的手紧了紧,那人终是迈着急匆匆的步伐快速离开,只剩天边那一抹血红依然醒目又妖娆。 第072章 请入城殿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昏昏沉沉又睡了两日后,无瑕的感冒终于好了。那种双鼻通透顺畅呼吸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难得有闲情雅致她又提笔开始练习那娟秀字体。  北榷担心她感冒还没好彻底,要求她再多巩固巩固,便要青燕再熬了一副药给她喝。  “真的只喝最后一次了,太苦了……”无瑕皱着眉头将碗中的黑药一饮而尽,可怜巴巴地望着正在一旁注视着自己的北榷。  “好,都依你。”北榷柔声说着,接过她手中的瓷碗放至一旁长桌上,再轻柔将她拉至怀中,对着她还残留药味的唇上伸出舌头轻轻舔舐。  “真苦。”他皱了皱眉,望着那晶润的红唇,又覆盖上去。  感冒一好,无瑕也不再反抗北榷的接触,而是更为热情的将自己香舌灵活钻进北榷口中,学着他之前的动作,温柔扫荡每一处角落。  放在无瑕腰肢的手忍不住攀上后背来回摩沙,似乎不满足隔着好几层布料想解开腰侧的束带至触那光滑肌肤。  无瑕并未拒绝北榷的举动,她感觉自己似在柔软云端翱翔一般,惬意无比,舒适无比。  “叩叩叩”  一阵清脆敲门声打断了二人的亲密举动,无瑕有些扫兴,北榷却觉得是个解脱。  就这般吻吻她便好,再深入的动作,应该留在两年后。若两年后自己不在人世,她值得将完整的自己交给其他男子,若两年后自己寻到了那人,那便要将最美的时刻留在洞房花烛时。无论怎样,自己都应该克制住,只是,那小妖精,为何每次都这欲求不满的表情呢。  敲门的是蛋八,他低着头,神色不明。  “阁主,城殿来人了。”  “来者是谁?”北榷捋了捋发丝,身上还萦绕着她满满的体香,让他无法集中注意。  “护卫队长雷木,说要……见无瑕姑娘……”  屋内三人都万分诧异,蛋八一路走来都不知如何开口,无瑕身处阁中低调有余,除了那次出门几日,根本大门不迈二门不出,这城中人怎又认识到她呢。  北榷眉头又深锁在一起,无瑕刚进陌城便被吴三带回阁中,上次由凌四陪同去玉城也算低调,这才刚回阁几日,城殿中人就派人要见她,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雷木?要见我?我不认识啊……”无瑕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除了雀红阁中的人还有吉亜,她谁都不认识,并且也相信没其他人认识自己。  “他还在二楼雅厅等着,姑娘若不想见,在下便去回个话说你生病中不方便见他。”蛋八隐隐觉得不是什么好事,直接给出自己建议。  无瑕在房中微微踱步,也有些无措。北榷正要蛋八直接回绝对方,无瑕已经做出决定:“我去见他。”  她整理了一下还有些凌乱的衣裳,从桌上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为何每次亲吻后都觉得口干舌燥呢。  “我实在想不出自己在哪一个环节过分高调引得城殿中的人都开始关注自己了,只得去了才知道他到底有何目的,因何要见我。最坏的结果,也就是知道那个罢了。”  北榷知道,她指的是玉女神血,可这个事情除了他,红姑,吴三,凌四知道外,并没有其他人知晓。就算还有人听到一些眉目,那也是阁中核心人物,断不会将无瑕的特殊暴露出去。如果城殿人要见她真是因为这个原因,又是谁泄露出去的呢?  “还有可能是知道你前几日的行踪。”这一点也是北榷所担心的,迷雾森林只有屈指可数的女子进去过,并且都是武艺超强身怀绝技。虽灵力被封但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出,如今只是一个柔弱女子形象,虽有凌四保护,但居然从林中活着回来,并且凌四身上的伤比她要重的多,实在让人震撼。  “阿红呢?”他突然想起那个神秘男子,这几天一直没看到他身影,对他的来历也只听凌四微微讲起,他的一切,都太让人匪夷所思。  “好像已经离开阁中,四公子也不清楚他的踪迹。”蛋八如实回答。  “不可能是他。”无瑕立马否决北榷还未开口的猜测,“阿红不会害我,我信他。”  她一直记得那人对自己说过的话,他永远不会伤害自己。尽管不知道在他嘴中这永远二字分量到底多大,但他既然说出了口,定不会如此轻易就打碎。  她也惊讶,自己为何如此信任他,看到北榷面色略带酸意,她只得笑笑将手腕上的小金在北榷眼前晃了晃,继续说道:“他若要害我不会用这种方式,何况我还有小金呢!”  小金的大概来历无瑕已经告诉了北榷,她没有说碰到了藏宝殿,只讲遇到好多机关,歪打正着得了一个灵宠,而阿红刚好又了解这小金的性子,所以才带阿红一同回阁。  之前阿红说过小金每天会在自己睡着后苏醒吞噬浊气,可这么多日过去,自己一次都没有撞见过,每次醒来它依然静静缠在自己腕上,像从未离开一般。不然她定要让北榷亲眼目睹一下小金的神奇,毕竟北榷到现在为止都只认为小金只是一个普通手镯,就算凌四作证也只是将信将疑。  北榷让蛋八陪无瑕一同前去,自己敲了敲桌角,要隐在暗处的卫一出现。  “你去问问槐梓,这两日可有生人去见城主。再了解下,这两日哪些人出了阁。”  卫一“喏”了一声,又隐了身影。  雷木是城殿护卫队长,他亲自前来,定是城主下的命令。又是何人对齐穆尧讲了什么,才让他居然派雷木过来呢?恐怕只有那个原因了……  一想到他管理之下的雀红阁,居然有人如此明目张胆泄露阁中之事,若知道是谁定要严惩不贷。  二楼雅厅中立着一位方脸黑衫男子,腰间别了一把长剑,手中正端起一杯茶水在唇边细细品尝。见有人过来,他立马回头,就看到一个身着淡绿衣裳的婀娜女子走了过来。  “无瑕姑娘?”雷木试探喊出了声,粗狂声音此刻刻意压低想变得温柔,倒有些不伦不类。  “你是谁?”无瑕警惕望向那五大三粗的男子,立在门口不愿进去,她知道此人就是想见自己的雷木,可还是忍不住要他自我介绍。  “在下是城殿护卫队长雷木,听闻无瑕姑娘气质不同凡人,美貌若仙子落尘,能歌善舞还懂琴棋书画,城主特派在下邀请无瑕姑娘进殿与婕主(城主女儿)一同品茶。”  雷木双手抱拳,态度诚恳,向无瑕道明来意,但眼神中射着不容拒绝的光芒。  “雷队长,你这是听谁说的?无瑕长相平凡,既不能歌也不能舞,你后面说的更是一窍不通。”无瑕没有被他眼中的威光吓到,直接道出他话语中的破绽。是谁把自己传成那副模样的?轻吟浅唱也只有那日沐浴被北榷听到,毛笔字也是北榷前不久才教的,那些夸大其词的赞美太不真实了。  雷木表情有些尴尬,他沉了沉目光,如剑的浓眉抖动几番,低声笑了几声,沉闷的笑声传入无瑕耳中却异常刺耳。  “无瑕姑娘随在下回城殿一同面见城主,自然就知道是谁说的了。”雷木低沉说着,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这看来是要无瑕立马跟他回去复命,连思考的余地都不给了。  无瑕看了看还立在门边的蛋八,蛋八一改之前恭敬模样,脸上挂着冷笑大摇大摆走进雅厅。  “雷队长,阁中上下皆知无瑕姑娘已是阁主枕边人,现在要带无瑕姑娘去见婕主还是城主,都应让阁主先点头同意吧。”  无瑕嘴角不自觉抽了抽,这是要让全陌城都知道自己跟北榷那不清不白的关系吗?虽然自己并不介意,可听着那枕边人,总觉得怪怪的。  “八公子所言极是,可既然是去见城主,自然能护无瑕姑娘安危,还望八公子转告阁主。”  雷木深知雀红阁中上下并不畏惧城殿中人,可这次他也是奉命前来,无论如何也要将无瑕“请”回城殿,若是让那阁主阻拦,自己回去也没好果子吃,只能强势一把。  雷木把话说到这份上,蛋八也不能再说其他,只得眯着小眼给雷木传递警告的信息。  “既然是见城主和婕主,那该让无瑕换一身得体的衣裳吧,若这般随意,等下城主再给无瑕扣一个大不敬的罪名怎么办。”无瑕还是希望可以再见北榷一面,她对齐穆尧的理解只有红姑的介绍,该注意些什么她完全不知,那婕主又是什么性子,更不清楚。  “无瑕姑娘天生丽质,不管什么衣裳都合身又得体,城主宅心仁厚,婕主年纪跟你相仿,所以无瑕姑娘不必担心那些了!”雷木满嘴赞赏,说得极其顺溜,言语中杂夹一丝急躁,看来应是有些不耐烦了,看他如此模样,更让无瑕心中沉闷。  天气阴阴沉沉,空中没有一丝细风飘过,所有树木都搭拢着脑袋垂头丧气,那些细碎小花也蜷缩在一起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只蝴蝶飞来围着无瑕打着转转,在看到她身后的凶煞雷木后,便忽闪翅膀快速飞走不再徘徊。  蛋八看着无瑕上了门口的一辆镶金红木马车,雷木翻上马身,对着蛋八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拱手道别。 第073章 怀疑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当北榷听到无瑕已经随雷木进殿后,他气的摔了桌上的茶壶。满地碎片异常刺眼又醒目,整间屋子都透出煞人的气息,青燕小心翼翼地将所有碎片收拾干净,再迅速退出了房间。  心中也在暗暗替无瑕担忧,姑娘也真是的,怎一个人就去了呢。  “主子。”卫一从后窗中蹿入屋内,轻巧灵活,只有落地时传来一丝窸窣声响。  “怎样?”北榷急忙问道。  “槐梓那边说大理寺寺长昨日进殿见了城主,出来时满面笑容,看来是得到了城主的奖赏。咱们阁中这两日出阁人员与平日并无异样,二楼的人每日一大早去买食材,但买食材路线与大理寺相反。”  卫一平缓向北榷讲述自己刚才调查到的情况,看到北榷写满愤怒的脸依旧紧绷,继续说道:“一楼从下午到晚上来往人多复杂,也不排除从那里传出。”  北榷捋了捋自己思绪,知道无瑕具有玉女神血的不多,知道她前几日去了迷雾森林的更少,如果齐穆尧要无瑕进殿是这原因,那定是知道情况的几个人中有人泄露的,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召集知道情况的几人问问他们是否有无意说出去。  他首先排除了红姑,因为红姑对玉女神血的渴求炽热无比,定不会将这重要信息泄露给敌人。那凌四对无瑕关心有加,断不会将她送入虎口,吴三更不值得怀疑了。  还在想着,便看到凌四没有敲门直接疾步走进,看来他已经知道无瑕被带去城殿了。  “你不好好养伤,过来做什么!”北榷的态度有些不满,自从让凌四陪无瑕去了迷雾森林几日后,他便发现无瑕特别护着他,他看无瑕的眼神也有异样,自己对他多少也有些隔阂。  “无瑕被城殿中人带走了?”他听到外头有人议论纷纷,说无瑕上了一辆城殿贵族马车。  北榷脸上的怒意还未消退,凌四也看到了他眼神中的默认。  “因何要带走她?”凌四有些慌张,站在北榷面前,无视他眸中的不满。  。,“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北榷冷声说道,看到凌四脸色唰地惨白,他转问道,“你对何人说过你们的行踪?”  “子萧。”凌四愣住,沉默片刻后从嘴中艰难吐出两个字,但心中却默念了一万遍不可能是他。  北榷却不这么认为,凌五好酒,虽然从未因酒捅过篓子,但他经常要与城中达官贵人打交道,谁也无法百分之百保证他不会酒后乱言。  卫一已经很懂眼色地出了屋子去寻凌五。  凌五正在和吴六喝酒聊天不亦乐乎,看到卫一过来他也意犹未尽拉着吴三一道过来。  “大哥……你找我啊……嗝……”凌五两颊已经微红,进屋便径直找了座位准备坐下喝继续喝酒,发现桌上没有酒壶,连水壶都没有。又迷糊糊的问道:“怎么没酒喝啊?水呢,水也行……”  “子萧,无瑕被带去城殿了。”凌四急着说道,看着凌五这模样更是火气直冒。  凌五打了一个嗝,满嘴酒味飘散在空中,虽乐于酒中滋味,但此刻听到这个消息也瞬间清醒,他看到满屋子人除了吴六都看着自己,更是觉得莫名其妙。  “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  “无瑕的事,你可有跟其他人说起过?”北榷淡淡问道,话语中让人猜不出情绪。  “她的事?你们怀疑我泄露风声出去?”凌五明白了,甩了甩头,让自己更加清醒。  “阁主,老五的为人我们都再清楚不过,不可能是他。”吴六也明白了大概,出声说道。  “你什么时候告诉老五的,当时可否隔墙有耳?”北榷看着凌五目光冷了冷,转问凌四。  “在花园之中,当时园中并无其他人。后来凌五两个婢女过来了,看距离不象能听到我们对话。”凌四低声回答。  “怀疑完我又怀疑我身边的人,要不要我把这凌雅堂堂主位置给交出来呢!我受够了,每次商讨最关键最机密的问题你们都把我排除在外,现在我知道一丁点也是错,还让我占着第五的位置做什么!”  也许是酒后胆量变大,凌五此刻有些气势凌人,束好的发髻此刻有些凌乱,插在发团中的玉簪也有些松松垮垮,犹如一个发酒疯的浮夸公子。  “知道得越多,危险更多,每个人都在努力把自己手头的事情做好,你若不想整日守着凌雅堂直说便是,让你跟吴六换换。”北榷没有生气,他知道他们几人都不容易,特别是凌五,每天都要笑面迎客,在这仇恨之地对着满屋仇人强颜欢笑,实属不易。  “我可不想换啊……”吴六悲催叫到,“要不要叫老三回来,她管理那群女人最合适了……”  “别再孩子气了!先把筱儿嫣儿叫来问问,看她们有无异常!”时间过去越久,凌四越担心无瑕的安危,看到北榷一直沉默不语,他急着先出了声。  北榷意味不明地看着凌四,终是扭头安排卫一去将人传来。  人前,他们是上下关系,人后,他们是兄弟关系,可现在因为一个女人,几个男人终是有些乱了情绪。不光是因为情愫,还因为那玉女神血。  不大一会儿,筱儿嫣儿二人就战战兢兢进了屋里。二人闻到浓厚的酒味也不敢抬头看是何人,直接跪在地上等候问话。来的路上筱儿试探问过卫一,但卫一只说“来了便知”,二人便不再吱声了。  “这几日你们做了什么去了什么地方都详细道来。”  说话的依然是凌四,他语气温和平缓,让她们二人原本提心吊胆的心也慢慢恢复。  “奴婢二人这几日卯时到申时都在绣房绣扇,绣完后就去小厨房吃些东西,随后就回凌雅堂做原本事情了,晚上到戌时便歇下了。”  筱儿小声说着,不时用眼神偷瞟屋内几人动静。  “从绣房去小厨房可有遇到什么人?”凌四继续问道。  筱儿摇头,疑惑看向嫣儿,嫣儿皱眉思索,有些犹豫看着凌四,欲言又止。  “你说。”凌四对嫣儿说道。  “前两日看到四公子与堂主在花园中坐着,那个时辰一般没什么人。”嫣儿鼓起勇气说道。  “他们说什么你可有听到?”北榷突然开声,声音冷漠得让嫣儿脊背发凉。  “奴婢……”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她有些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这个模样更让在场所有人疑心加重。  “奴婢没有听到堂主他们说什么,当时距离隔得远,奴婢当时饿得有些难受,只想早些到厨房中寻些吃的。”筱儿平时接触几位主子得多,并且也是近身照顾堂主的丫鬟,此时赶紧出声讲出来。她已经感觉到屋内气氛不对,阁主声音冷漠含怒已经快要憋不住了一般。  “那你呢?”北榷追问嫣儿。  筱儿扯了扯嫣儿的袖子,要她赶紧回神。嫣儿慌忙摇头,颤抖说道:“奴婢当时手痛,没有偷听二位主子说话……”  凌四叹了口气,发愁看着斜坐在椅子上的凌五。突然想起二人谈话那日感觉到的一丝异样,疾步走到凌五身边:“那日你也感觉到附近有人,对吗?”  “可你我都看了四周没人。”凌五揉了揉太阳穴,摇摇晃晃站起身子。  “你们都回去吧,老五,你好好捋清思绪,晚点去一趟城殿。”北榷轻声说着,脑海中已经闪过一个人影。  “他今日喝了挺多,不适合去见她吧。”吴六有些担心凌五的状况。  “没事,不是各自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吗……”凌五笑道,“又要施展美人计咯……”  他带笑说道,转身准备离开,凌四给了跪在地上的筱儿嫣儿一个眼色,要她们起身跟随自己主子离开。  二人听话起身,紧跟上凌五步伐一边搀扶一下走出了屋子。  “饮酒乐逍遥,美人怀中摇,美酒千杯不倒,美人过百也不倒,哈哈……”  廊道外还传来凌五的爽朗高哼,屋内剩余三人陷入沉默,卫一将筱儿嫣儿带进屋子后便已经隐去身影。  良久,吴六打破了这沉寂。  “最坏的打算我们也要做好。”  凌四看向北榷,就算继续前行是个苦涩情劫,但他的心已无法后退。如果北榷选择放弃无瑕,他定会倾尽全力去救她,就如当初她在林中不顾危难救自己一般。  “你们回去吧,老六,以后你也少喝点酒……”北榷握了握拳,对着二人说道,没有给出明确态度。  “又给你折腾回两个人,想找你喝酒庆祝一下你又不乐意,只能找老五了……”吴六有些不情愿,借着酒性低声嘟囔着。  在二人转身之后,北榷对着凌四的背影说道:“你好好养伤,她的事,我来。”  凌四没有停顿,依旧迈着大步离开。  有些人要么不动情,不落红尘;一旦动情,万劫不复。  他没有奢求过能与她长相厮守,只求能在一侧默默看着她平安无事即可。  她身处安乐之中,他可以不管;她身临险境,他无法不管。  北榷那一言,不仅是安排,还是警告。  消失一会的卫一又无声出现在屋子中,低声对北榷说道:“她在房中看书,没有异常。”  北榷眉头紧得更深,现在能怀疑的首当其冲便是她,若她知道这个消息,定会兴奋不已,可她居然还能呆在屋里如此镇定,难道自己错怪她了吗?内心深处,他又迫切希望不是她,这个隔阂将让他无法履行自己承诺。  想起那无声无息消失的阿红,北榷双目闪过一丝凛冽,但想起无瑕那万分信任的模样,终是叹了口气。 第074章 城殿见面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马车平稳驰骋,无瑕坐在车内已经想了好些可能和应对办法,但思绪千回百转,终是如麻乱成一团。  在感觉转了几个弯,耳畔的声音由喧闹变得安静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天子殿”三个大字匾在门沿上方,金字黑底,异常醒目。  下了车的无瑕望着这三个字内心冷笑,就凭他这作恶多端不得人心的歹人,也能称天子?  雷木不急不慌领着无瑕上了三个台阶,过了两张侍卫守着的大门,终是在一个敞开门的殿堂让无瑕停下。  转转悠悠,端庄又带着一丝高雅的建筑风格让无瑕觉得晕头转向,只怕自己想要逃出去都会迷路。  “无瑕姑娘稍等片刻,城主随后就来。”雷木在无瑕四处打量时不慌不慢说道,沉闷的声音在屋内荡起一阵回音,让无瑕又想起了迷雾森林的回音石壁。  她对着雷木回以微笑,然后在殿内四处打量,来回走动。那日在玉城城殿内天黑灯弱未看太清,但现在看这陌城建筑风格与玉城并无太大区别,都喜白石玉铺地,屋内在点缀金色装饰,看得人心舒坦,视野开阔。  只是,这满屋子白,能遮掩他内心的黑吗?  “呵呵呵呵……”一阵爽朗的笑声从殿内屏风后传来,无瑕定睛望去,一个大腹便便浓眉圆眼身穿玄色袍子的男子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刚才离开的雷木,看来那便是陌城城主齐穆尧。  “久闻不如一见,无瑕姑娘,快快请坐!”齐穆尧面色和善,笑容可掬,眉眼中尽是长者对晚辈的喜爱之情。  无瑕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几下,她想象中的齐穆尧应该是凶煞无比,面目可憎的样子,现在这和蔼可亲的模样让她有些接受不了。是他太会伪装,还是自己看得太肤浅?  “民女无瑕,见过城主。”无瑕不知如何行礼,只得学着青*时在北榷面前的规矩做做样子,一看就十分生疏,有些别扭。  “不用紧张,就把这里当做自己家就行。”他乐呵呵地坐在,再对雷木摆摆手,继续对无瑕说道,“娣儿等下就来,你们年级相仿,定有好多话说。”  “不知城主叫无瑕过来所为何事?”无瑕没有坐下,依然站在殿中。  “怎么,来之前雷木没和你说?孤唤你来,就是想让你陪陪我的娣儿,娣儿喜欢游山玩水,听闻无瑕姑娘是从其他城池而来,可以跟娣儿说说其他地方的风俗民情。”齐穆尧一手撑旁座前的方桌上,一手在空中笔画了几下。  “贵城之中,外来人口并不少见,为何偏要民女过来呢?敢问城主,是从何处听说的无瑕,这点民女特别好奇……”无瑕不想放弃追问。  “哎呀呀,这个嘛……是人中豪杰,出类拔萃,就不难被人发现的。这个不急,不急……这样,咱们先去风铃殿,那边已备薄酒佳肴准备迎接无瑕姑娘的。”  齐穆尧说完便站起身子,屏风后现出两个宫女,低头立在一旁,等候无瑕过去。  看到这架势,无瑕也明白自己从齐穆尧这是问不出个结果了,看来只能等婕主来了后再看她好不好相处,探探口风。  风铃殿距离这里并不远,殿中树木不多,只有一些人工修剪的花丛簇成一团摆放整齐。粉紫相缠,倒是给这沉闷环境带来一丝鲜亮。  风铃殿摆了两道长桌,每条长桌上都摆了酒杯、水果、点心,正上方有两张主座,齐穆尧已经大摇大摆坐了上去,一侧坐着一位圆润中年女子,同样也是面带笑意显得和善。  左侧长桌坐着两位年轻男子,一位眉清目秀,与殿上主座的女子有些相似;一位仪表堂堂,但眉眼间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阴沉,让人不愿轻易靠近。  右侧长桌坐着一位举止娴雅的玲珑少女,气质不俗,但却显得有些抑郁不欢。身后皆是站着一排粉衫丫鬟,手中还端着酒壶。  “无瑕姑娘,你就坐到娣儿身旁。”齐穆尧指了指玲珑少女的方向。  无瑕看到她身侧有一个空位置,看来就是给自己准备的。对着众人微微一笑,她轻盈坐下,本想跟那叫娣儿的婕主打个招呼,但人家压根都不看无瑕,一直低头玩弄着自己手中的酒杯。  无瑕只得安安分分坐着,看着眼前的美食,她有些唇唇欲动,但想起这不知凶吉的环境,只得咽咽口水作罢。  突然感到有视线一直盯着自己,她猛然抬头,才发现对面两个男子一直都目不转睛看着自己,打量,猜测,好奇,审视。她慌乱眨了一下眼睛,正欲继续保持微笑直视过去,主座上的齐穆尧开始说话了。  “今日只是家宴,这位无瑕姑娘是从南边而来,游历到了咱们陌城,天儿娣儿,你们不是对城外的生活感兴趣吗,以后都可以无瑕姑娘了!哈哈哈……”身为一城之主,若要用心打探自己地盘中一个人的来历,短时间内还是能查到些许的。  “是啊,多多了解,以后有机会去下城外也不会觉得太过陌生。”说话的是齐穆尧身旁的女子,是他第二任夫人许妙枝,从陌城独立出来,她便坐稳了这个位置。  “真的吗?母亲,以后天儿可以出城玩了?”清澈的嗓音从那个身穿浅蓝衣裳的眉清目秀的千年嘴中传出,也就是城主二少爷齐天,少城主。  “看来无瑕姑娘以后会常住殿内了?”齐天一侧沉默的兄长齐星意味不明地问了一句,打断了正欲回齐天问话的城主夫人。  她有些不悦,但终是面露轻咳一声将脸侧向齐穆尧不再说话。  “当然,城殿宽敞房多,你们三位与无瑕姑娘相处愉快那再好不过!”齐穆尧这次将他三个孩子一同说进话里,但也未管无瑕脸色有多难看。  无瑕忿忿不已,几度开口欲说话都被齐穆尧那爽朗笑声给打断,他正和他身侧的城主夫人说着什么,底下两位儿子也时不时附和着,引得他哈哈大笑。  婕主齐娣一直低头沉默不语,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无瑕只知她心情不好也不喜现在这场合,但也不敢热脸贴冷屁股,也许人家正在气头上,等下看自己不顺眼将气全撒自己头上怎么办。  “你也是不情愿来的吧?”出乎意料,齐娣主动开口。  无瑕拼命点头,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不愿意,突然想起她是婕主,城主唯一的宝贝女儿,赶紧将头摇晃成拨浪鼓一般。  “呵,别装了,你脸上写着呢!”齐娣冷笑一声,捏起一粒葡萄放进嘴里吃着,嚼了两下又皱着眉头猛地吐出来,“苦死了!”  无瑕诧异,葡萄不是酸的就是甜的,怎么会苦?她也捏起一粒放嘴里尝尝,甘甜可口,水分充足。  “不苦啊?”她如实说道。  “心里头苦,吃什么都苦。”齐娣嚷嚷道,也不在乎自己的话有没有被那些谈笑风生的人听到。  无瑕不知如何去接话,她们素不相识,总不能刚见面就开始挖心掏肺讲心里话。  “那就想办法让心里头变成甜味。”她轻声说着,抬眸瞄了下其他人,殿内缓缓走上来四个白裳长袖婀娜女子,随着殿旁一侧婉转琴音响起,四个女子开始挥袖起舞,翩然若蝶,美不胜收。  “想什么办法呢?”齐娣继续问道,也未抬头去看无瑕,而是唤身后婢女给自己酒杯盛满酒水。  “怎样变苦的就怎样去变甜。”那婢女准备给无瑕也倒酒,无瑕伸手阻拦住,对着婢女微微一笑。  齐娣诧异抬眼看着无瑕,饶有兴致打量起这个五官精致面庞娇小的女子。无瑕低头数着盘中的葡萄颗数,对她的直接扫视毫不畏惧也不回应。  那雷木说齐穆尧是听自己能歌善舞才想见自己,这会对自己儿女说是游历而来,告诉他们城外的风光,真是千疮百孔的谎言。  “无瑕姑娘莫只顾跟阿妹聊天,也该跟咱们说说外头的精彩!”齐星似乎一直在注意着无瑕,虽听不到她们在谈什么,但也知道无瑕定是说了什么,让一直低头闷闷不乐的齐娣抬眸扭头看着她了。  “是啊,城外人长什么模样,你快与我们都说说!”齐天饶有兴致,举起酒杯对着无瑕打招呼。  无瑕扯了扯嘴角,她从天山而来,根本没有走城中,都是沿着城边走外沿,路上行人两三,顶多诧异看自己孤女独行,倒不会与自己打招呼聊天了,自己光顾着埋头赶路,也不会抬头去打量他们模样,她哪有功夫了解那些城池的风俗民情。  “那边的人长得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高矮胖瘦都有,说话语调没有咱们这边豪爽大声,性子也没咱们这么热情。总结一句话就是,男的没咱们俊,女的没咱们美。”  无瑕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双目中带着真诚,环视四人脆声说着。心里头却已经坐立不安,那齐穆尧叫自己过来,该不会就是吃吃点心,聊聊天吧,什么时候步入主题快点说,这样耗着她真快憋不住脸色了。  “哈哈哈……还是无瑕姑娘会说话,那你说说,孤这两个儿子,哪个更俊?”齐穆尧哈哈大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指着齐星齐天大声问道。  城主夫人扯了扯嘴角,附和同笑,手中的帕子却不由自主捏紧了几分。  齐娣也从沉闷中进入殿中状态,托腮侧头好奇等待无瑕回答,好像父亲那番话,像是无瑕若觉得哪个俊,便将她许配给谁一般。  “一个像星光一样璀璨耀眼,一个同天一般独一无二,各有千秋,怎样看都是超群绝伦。”无瑕笑着说道,身后婢女又一次过来给齐娣填满酒水又朝无瑕走来,这次无瑕没有拒绝。 第075章 留宿城殿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这人界酒水还未尝过,是否如天神壶中美酒那般甘甜诱人?她轻抿了一口,辛辣烧喉,赶紧皱眉吐舌,拿起一粒葡萄塞进嘴里。  “无瑕姑娘真是妙语连篇啊,待会稍作歇息,孤已在白玉殿安排设宴对你的到来表示欢迎啊!”齐穆尧满意看着无瑕,眸中投射出的光线深邃得让人无法琢磨。  厅内的四个白衣舞女依旧挥袖舞动着,那优雅琴音依旧未停,无瑕狂吃了几粒葡萄依旧无法盖住嘴中的辛辣味,拿起一块紫色糕点往嘴里塞,结果太干卡在喉咙无法咽下。  “这只有酒,你大口喝便不会觉得烧喉了。”齐娣将自己杯中的酒又饮了一口,然后好心提醒无瑕。  无瑕此时正吞不得吐不得,想开口求水又说不出话,无奈只得听她所言,将那辛辣酒水一饮而尽。整个喉咙到心口都是火辣辣的感觉,她的眼泪都快要溢出眼眶,硬是将其憋回去了。  “婕主,你别再喝了吧……”齐娣身侧一个有着碎刘海的丫头小声说着,想将她手中的酒杯拿走。  “你别拦我!”齐娣甩开丫头的手,继续吩咐身后的丫鬟给自己倒酒。  无瑕此刻已经觉得脸色发红,滚烫无比,但感觉精神抖擞了几分,兴致也高了几分,带着笑脸看着面前的几人。  晚宴菜肴丰盛,齐穆尧时不时吩咐丫鬟给无瑕夹菜,无瑕酒劲还未下去,倒也吃得欢。甚至再给她倒酒时她也未拒绝,倒是一干而尽,让众人夸她好酒量。  酒足饭饱之后无瑕已经醉醺醺了,齐穆尧倒是以这个理由很好将她留了下来,要齐娣安排她住处,齐娣倒是很爽快答应了。  回程时天色已经渐渐暗淡起来,齐娣走在前头,安排身边丫鬟翠竹搀扶着无瑕。  “我没事,不用扶,你看我不走得挺稳的嘛……”无瑕嚷嚷着,一边歪歪扭扭走着路。  翠竹一边伸手去扶无瑕,无瑕就往另一侧躲开,正逗得欢,突然撞进一个壮实怀中,她微眯眼睛正欲离开,不料那人突然靠近她耳畔低声说道:  “天是独一无二,星却是满天繁星,你这比喻打得真好。”  低沉的嗓音有些沉闷,无瑕虽然醉意挺浓,但也记得这个声音是城主大少爷齐星的。  “大少爷,你快放开我……”说话有些不利索,但也记得男女有别。无瑕挣脱开也未抬头去看,而是搂着翠竹跟上了齐娣。  身后的齐星看着她踉踉跄跄的背影,眼底的疑虑急剧加重,父亲宣她进殿到底何意?  “你瞧你醉成这样,想跟你好好说会话都说不了了。”  把无瑕安排进屋子,齐娣有些嫌弃地看着她,翠竹倒是很热心给无瑕端了杯热水。  “我没醉,我可还记得我给你说过,怎么苦的就怎么去变甜……”无瑕笑着说道,她是饭桌上又喝了几杯,但好歹自己也不是凡人身子,哪会醉得一塌糊涂呢,该清醒的还是清醒着,装醉倒也躲过了饭桌上齐穆尧的几个敏感问话。  “无瑕姑娘到陌城哪些地方玩过,可觉得还入眼?”  “啊哈哈……好酒……”  “无瑕姑娘家住何方,家中可还有兄弟姐妹?”  “啊哈哈……好菜……”  “无瑕姑娘手腕的伤怎么来的?可还要紧?”  “啊哈哈……好汤……”  “无瑕姑娘这几日都在殿中住下,好好陪着娣儿玩玩!”  “啊哈哈……我去方便一下……”  无瑕一边吃饭一边喝酒,不断夸赞好酒好菜,再顺势上几趟厕所打着哈哈敷衍了齐穆尧的问话。  能安排在齐娣这是最适合不过,不是她多想,若那齐穆尧要将她留在自己寝殿,他那城主夫人和三个儿女也不会开口反对。  “我喜欢一个人,但父亲要处死他了。”齐娣坐下来,倒了杯水给自己,眼中无限哀愁。  无瑕有些愣住,她怎会对自己说得如此直白,还是这只是齐穆尧的一个计谋呢?  “我看你有无办法让我父亲放了他。”齐娣挑眉看着无瑕,她长得也是眉清目秀,不过眼神中多了一股高傲倒让她有些如男子般的英气。  “他犯了何事?”无瑕问。  “据说是他城奸细潜伏本城已久,但我不信。”齐娣幽幽说道。  “奸细?这可是大罪啊……”无瑕喃喃说着,更是感慨齐娣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再突然想起在阁中中北榷曾愁眉苦脸对自己说过他安排的人被齐穆尧发现已经关进大狱塔了,难道?  “他被关进大狱塔了?”无瑕试探问道。  “你怎么知道?”齐娣凑近问到,眼中有着不可置信。  “我……我猜的,城主定是知道是你心上人,所以没有立即处决,也是给了他将功赎罪的机会啊。”无瑕连忙解释。  “才不是!他只是还要严刑逼供问出他的同谋,可哲盾真的是无辜的!”齐娣有些激动,比起下午的沉闷模样,此刻聊起心上人倒多了些生气。  “可城主不会无缘无故去抓他的……”无瑕暗暗记住那人名字,也在诧异世界如此之小,说不定可以利用齐娣救出哲盾,甚至反转局面,让哲盾再次博得齐穆尧信任。  “那都是雷木搞的鬼,他看哲盾爬得太快,都快抢了他队长的位置,就故意给他安排了徒有虚的罪名!”提起雷木,齐娣有些咬牙切齿。  看这样子,齐娣应该是自己统一战线的啊!无瑕打了个酒嗝,凑近齐娣小声问道:“我是被雷木带回来的,那你知道你父亲为何要我过来吗?”  “不知,只是父亲派人过来说给我带回一个人解解闷。”齐娣没有多想无瑕的问话。  解解闷?无瑕又被惊讶到,难道自己和北榷的猜测都是多余?齐穆尧真的只是看他宝贝女儿这几天心情不好所以喊自己过来安抚一下他女儿的心情?  不对不对,自己行事如此低调,齐穆尧怎么知道自己的都是一个未解之谜。  “可雷木他听人说我能歌善舞能弹会画,可我啥都不会,不知道他听谁说的。”无瑕面露无奈。  “他?满嘴谎言,东扯西扯,信他还不如信老鼠吃猫!”齐娣往地上唾了一口吐沫,像是唾那雷木一般,满眼不屑。  “你这也是因为此时心中对他有怨才这样说吧,若没能力又怎么能做你父亲的贴身侍卫队长呢。”无瑕笑着说道。  “若哲盾没出事,这队长定是他的。”提起哲盾,她的语气又变得柔和,终于有了女子应有的娇涩。  “真相总会浮出水面,他会没事的。”无瑕柔声安慰着齐娣。  夜色渐浓,齐娣在无瑕屋内坐着未动又闲聊了几句,还说了她与哲盾的认识还有他们的相处,自己又是如何喜欢上那个男子。许是喝了挺多酒,这会说起心上人她倒有些喋喋不休,说个不停,听得无瑕哈欠连天。  许是看到无瑕面露困色,再看到屋内已被翠竹点了数只蜡烛,就算说得意犹未尽也只得作罢,对无瑕说着要她好好歇息明日再来找她玩便离开了。  屋内终于恢复安静,无瑕拿起旁边的清水洗了一把脸,开始回忆这半天的经历。  明天起床后自己又该如何去面对那老奸巨猾、人面兽心的齐穆尧,如何再从齐娣嘴中探出更多有关哲盾的事情,现在与阁中已经失去联系,能否想到合适办法将哲盾救出来,也是值得深思熟虑的。  不知北榷有没有着急自己现在的处境,还有其他人有没有一同学想办法救自己离开这里。转念一想,自己与雀红阁又有什么关系,他们为何要救自己呢?  北榷若发动阁中力量来救自己,只怕除了凌四其他人也不会同意,但红姑应该会赞同,她心心念着自己身上的玉女神血,又怎会让自己离开雀红阁之中呢?  如此趴在床上思索着,倒是很快进入了梦乡,衣裳未解,薄被未盖。紧锁的眉头却表露着她此刻并未熟睡,像是一丁点声响都能惊醒她一般。  毕竟不是她所熟悉的地方,毕竟是陌生的气息,就算喝了酒也不能减低她此刻的谨慎。  “嗯……”吃的太撑喝的太多,半夜三更又被尿给憋醒了,她揉着眼睛摸摸肚子打开门准备去上找厕所。  一阵凉风嗖嗖吹来,无瑕还未将眼全部睁开,就被一个黑影扑倒回到屋内。  “砰”的一声响,门又诡异关闭。  “谁?”无瑕张嘴问道,屋内已无烛光,只能用嗅觉和听觉好好探索周围动静。  可惜自己这一张嘴又冒出浓郁酒味萦绕在自己周围,其他气息全被掩盖,根本不知道刚才飞进来的东西在何处。  “你喝酒了?”一个带着怒意的声音邪气凛然,让无瑕有些发怔。  她被那人声音中的怒意怔得有些不敢回头,但又觉得这应该是自己的错觉,这城殿寝宫之中,守卫森严,城墙又高又厚,这里头又怎可进来外人呢。  难道自己在梦游?她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脸,疼意不明显,看来真是在做梦,似乎刚才的腹胀现在已经消失,她打了个哈欠,又往床边摸索着走去,根本不理会自己刚听到的声音。 第076章 酒后春梦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只听得一声清脆响指声,床头已经燃完的蜡烛又诡异般燃起,原本黑漆漆的屋内瞬间有了一丝微弱的光线。  无瑕顺着声音扭头看过去,床尾角落阴暗处一双散发幽绿光芒的亮瞳正摄魂地盯着自己。那是一个身披黑袍的高大男子,衣裳有些宽松,看不出体格,站在角落纹丝不动,若不是那双眼睛太过犀利,根本不易发现他的位置。  “榷?”无瑕有些犹豫喊到。  这三更半夜能来寻她的只怕只有他了。  那人听到这个名字,似乎怒意更深,瞬移到无瑕身侧,直接紧贴着她身子压低声音咬牙问道:“你眼里只有他吗?”  无瑕这才看清,是已被自己忘在一边的阿红,他居然来了!  “阿红,你怎么来了?”无瑕往后退一步,与他保持距离,再低头看他身上的衣裳,在烛光中又变成他最初那身血红的宽松袍子了。  刚才是自己的幻觉吗?明明看到他穿的黑色的袍子……  “怎么,我来寻你,让你很失望了?”貔诺冷笑,不动声色又往无瑕靠近一步。  无瑕往后一仰,直接坐到床上,此刻的貔诺让她感觉太过危险和陌生,没有以往的温柔和羸弱。  “不是……是你消失了好几天,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她小声说着,生怕被外头巡夜的人觉察到自己屋内的异常。  “天涯海角我也能寻到你。”貔诺并没有压低声音,短短几个字让无瑕心头莫名一颤,她赶紧将手放在嘴边做“嘘”的动作。  “你这几天去哪了?”无瑕转移话题。  “你终于记得关心我了。”貔诺有些哀怨说道,似乎等她问起自己等得好辛苦。  “额……你还是当我没问吧!”无瑕感觉额头划过一根黑线,她爬到床上准备钻进被窝继续睡,又想起他来寻自己也是一番好意,自己这般无视也过意不去,只得又爬起来。  貔诺已经镇定自若坐在床边,看着她这窸窸窣窣的动作。  “我带你走吧。”他轻声说着。  无瑕摇头:“我不能离开,我发现了一个重要线索,阿红,你帮我转告北榷,那个被抓进……”  “他一个半身不遂半死不活的人,就让你如此惦记?”貔诺情绪又有些异常。  “你别这样说他!”无瑕也有些怒意,但想起自己还要他帮忙传话,语气又柔和起来,“阿红,你能如此悄无声息出现在这里,我也相信你能安全带我离开。我现在不知道那城主要留我在这里做什么,这样跟你离开他肯定会迁怒雀红阁,说不定也会布下天罗地网到处寻我。”  “你也在玉城境内生活着,定对那城也有感情,你帮我回去告诉北榷……告诉阁主,被抓的那个叫哲盾的,是婕主的心上人,如果要救他,可以从婕主身上下手。”  “相信玉城会在玉女的庇佑下涅槃重生,那些伤害过玉城的人也会受到相应惩罚,这也是你所希望的,不是吗?这样,才能有更多人与你一同守护那片土地……”  无瑕柔声说着,希望自己话语中的态度和方向能走进貔诺内心。可事与愿违,貔诺迫近无瑕,身体的颤抖像在压抑无止境的愤怒一般,他低沉地在无瑕耳畔说道:  “那城那人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玉女庇佑了他们,可他们也伤害了她!没有人可以再次伤害你,你跟我走,离开这些是非,去做你要做的事情……”  说道最后,貔诺的声音带着一丝嘶哑,有着说不尽的魅惑和指引,让无瑕有些不受控制地跟着点头。  貔诺像是看到了希望,他伸手攀上无瑕的肩膀,欲带她离开这里。可掌心炽热的温度却让无瑕从那动听的蛊惑中瞬间清醒,她往后缩了缩身体,将自己退到床边,看向貔诺的眼神多了一层厚厚的屏障。  “阿红,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救人,你若愿意就请帮我传话,若不愿意就请离开,我当做今夜你没有出现过。”  她气息平稳,看着貔诺的神情没有丝毫波动,没有恳求也没有期望。  “求人办事,你就这态度?”貔诺隐去眼中的痛楚,将声音放冷。  “好,你要怎样,才愿意帮我?”无瑕对他的忽冷忽热很是无奈。  “这样……”貔诺唇瓣邪魅轻启,缓缓靠近无瑕。  话音刚落,烛光忽灭,炽热的气息朝着无瑕紧紧靠拢,一个温暖物体轻轻盖上无瑕娇唇。  无瑕身体一僵,赶紧往后缩,待要张嘴质问他此举何意,屋内已经恢复安静,属于他的气息已经飘散全无。  “阿红?”无瑕小声唤了唤貔诺,但许久都未收到任何应答,只有无尽的黑笼罩着自己。  他就这样走了?他会不会帮自己传话给北榷?无瑕不敢确定,今日他突然出现确实出乎自己意料,刚才明明被他轻薄了为何会有一丝愧疚感呢?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想不通,翻来覆去倒也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天无瑕是被一阵吵闹声从睡梦中极不情愿惊醒过来,看来以后想舒坦睡个整晚觉可以再喝点小酒促进睡眠了,只是外头那般喧哗又是为何?  一直有女子哭哭啼啼,还有大声嘶吼的怒骂,无瑕趴在门缝细细听着,像是齐娣在大声训斥她殿内的丫鬟一般,但隔的距离有些远,倒听不出齐娣在骂些什么。  她揉揉后颈,伸手想开门出去,突然回忆起自己昨夜也是准备开门出去,后来莫名被弹回屋子,貌似还见到阿红了。  但记忆有些凌乱和模糊,到底是梦还是真的她有些不敢确定。印象最深的应该是阿红炽热的体温还有灼热一吻,现在想起来她的心跳都有些不受控制。  那只是自己的酒后春梦吧,阿红怎么会对自己做那举动!好像迷迷糊糊还对他说了很多话,具体是些什么内容,她正要仔细想想,外头的哭声有些撕心裂肺,干扰她的思绪了。无瑕只得开门走了出去,寻着声音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转了一个弯便看到齐娣手中拿着一根长鞭使劲往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的一个粉衣丫鬟身上甩,那丫鬟衣裳上已经有斑斑血迹,看得触目惊心。  旁边站着一堆丫鬟奴才,低着头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喘。齐娣的贴身丫鬟翠竹站在一侧急得跺脚想拉扯自家主子却又不敢靠近,生怕那鞭子甩到自己身上来。  “婕主饶命啊……呜呜呜呜……银杏不敢了……”  跪在地上的丫鬟银杏嗷嗷哭着,对着齐娣拼命磕头求饶。  “要你去给那小人打招呼,要你去给那小人行礼,要你去帮那小人忙……我要你好看!”  齐娣咬牙切齿地说着,面色有些狰狞,本就又圆又大的眼睛鼓得跟金鱼眼似的。拿着手中的长鞭指着银杏,怒火依旧未减。  那一鞭一鞭下去像是打在她嘴中那小人身上,解气又带恨。只是在这么打下去,那银杏都快断气了。  “婕主,这一大早谁又惹您心情不好了?”无瑕看得有些不忍,从角落慢慢走进人群,开口打断齐娣的举动。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养条狗都比你们忠诚!都给我滚给我滚!”齐娣将最后一鞭子狠狠甩在银杏身上对着众人吼道。  二十来个丫鬟奴才低着头准备往四处散去,齐娣又大喝一声“慢着”,众人保持离开的姿势不敢动弹,等着齐娣的吩咐。  “以后你们看到那姓雷的都给我离得远远的,若跟她一样,躺在这里的就是你们!”  齐娣指着已经昏迷不醒的银杏对着众人大声说着,待听到大家都颤颤巍巍回答“是”后,唤了两个壮实点的男丁将银杏抬走。  翠竹叹了口气,小心翼翼接过齐娣手中的长鞭,再拿了一块帕子给她擦擦手。她在齐娣身后对着无瑕暗暗使眼色,要她注意点,现在婕主火气大得可以烧掉一座房子。  “大清早的,别影响自己心情,伤身。”无瑕轻声说着,心里已经猜测到她刚说的那姓雷的小人便是侍卫队长雷木了。  “不提了,我要去洗个澡,解解晦气!”齐娣迈着大步走着,脚底跟带火一般,让身后二人有些追不上,忽地她又停下,回头对着翠竹说道,“你带无瑕姑娘去父亲那。”  翠竹急忙回“是”,齐娣已经如一阵风飘远了。  “无瑕姑娘,刚才城主派人过来说要唤你一同食早膳,翠竹这就带你前去。”翠竹微笑说着,将手中的长鞭递给立在路边的一个丫鬟,然后带着无瑕走了另一个方向。  “翠竹,刚才……那是怎么了?”无瑕问了问。  “昨夜婕主又去找城主替哲盾求情,城主本觉得审了这么多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那哲盾也已奄奄一息,打算将哲盾赏给婕主,让她禁锢一生不与外界联系,这样也能杜绝其他可能。可雷木不同意,一口咬定那哲盾会危害陌城社稷,只得作罢。”  “今早雷木拿着一堆美男图过来给婕主,说是奉城主之命,掉了些在地上,银杏那丫头刚好在旁边,她就好心帮忙捡了捡,后来就是你看到的样子了……”  翠竹边说边比划着,看得出,她也不喜欢雷木,对哲盾的遭遇满是同情。  “你也相信哲盾吗?”无瑕轻声问道。  “那当然!哲盾大哥对婕主好着呢,每次从外头回来都会带些小玩意送给婕主,婕主每次不开心都找他做出气筒,他任打任骂都笑嘻嘻的。他还会用树叶吹出音乐,好好听……哎!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只怕过不了多久婕主和他就可以喜结连理了!”  翠竹说着满眼惋惜,无瑕扭开头不去看她。若齐娣知道哲盾的真实身份,只怕会万分后悔自己现在的做法吧。无瑕不知道银杏接下来的命运会如何,无疑她是可怜无辜悲惨的。 第077章 遇刺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平时早膳都是清淡简单,今日在城殿中见到齐穆尧的早膳,才知道有多暴殄天物。满桌子的白白黄黄粥食糕点,齐穆尧每个盘子里只轻尝几口,再在五六份不同颜色的粥里头挑选一份,让丫鬟给自己端过来慢慢喝。  无瑕食欲不佳,身处的环境和面对的人,都让她不适应。她端起一碗白米粥浅浅喝了一口,微笑对齐穆尧说道:“怎么没看到城主夫人呢?”  “她陪天儿星儿去了。”齐穆尧同样笑呵呵说着,再看向无瑕关切问道,“昨夜休息得可好?”  无瑕转了转眼珠,有些难为情说道:“不太好……”  “怎么?换环境不适应?”齐穆尧脸色微变。  “有点……但不全是……”无瑕有些支支吾吾。  “那是怎么了?娣儿那丫头对你不好?”齐穆尧显得有些着急。  “没有,婕主对我照顾有加。昨夜喝了些酒,婕主拉着我说了好些话……今天早上看到她又发火了,劝都劝不住……”无瑕有些胆怯说着,好像真被齐娣发火那模样给吓到了一般。  “唉!她是不是给你讲哲盾那小子了?早上的事孤听说了,让你见笑了,这刁蛮冲动性子被她母亲从小给宠坏了,她两个哥哥与她交流少,孤陪她也少,那哲盾没事就对她献殷勤,自然娣儿也觉得他好了。”齐穆尧说着,倒呈现一个老者模样,眼神中流露出对子女的柔情让他多了一层暖意。  “嗯,婕主说起那人,满脸甜蜜,但说起现状,一直哭哭啼啼满脸痛心的样子,无瑕看得都于心不忍。”无瑕轻声说着,还抬手轻轻擦了擦眼角,像在抹泪一般。  “他偷听孤与门主们议事,还欲传送出去,被雷木抓个正着。娣儿再喜欢也不能拿陌城的安危开玩笑啊……”齐穆尧也有些无奈。  无瑕听得心头一颤,挑眉说道:“可婕主一直说哲盾是无辜的,还说雷木队长陷害他呢!”  “可哲盾对自己有偷听的事供认不讳啊,唉,枉费孤之前对他的一片信任,只是他一直不承认自己有何目的,就说好奇听了听而已,这理由太牵强了啊!”  齐穆尧的眼神中无不惋惜,看来他曾真是对哲盾抱着挺大期望。无瑕望着他这模样,不知该庆幸他身边有雷木,还是相反。  二人吃完后,齐穆尧起身带着无瑕到城殿四处转悠,时不时给她介绍这个殿房,介绍那个凉亭,悠闲模样看着无比轻松,难道做城主的都这么闲?  在一个叫“望玉亭”的凉亭中,齐穆尧带着无瑕坐下来歇息,伸手指了指远处迷茫一片说道:“在这个亭子从这看去,可以看到玉城还有迷雾森林。”  无瑕心想,这是终于要步入主题了?  “哦?那这真是个好地方啊。”她轻声附和着,声调微微上扬,显得惊讶无比。  “无瑕姑娘可有去过那里?”齐穆尧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层层缥缈中,没有回头来看无瑕,看似无意问出的话语却让无瑕心头一颤。  “听说那里头有妖怪,无瑕一弱女子,可不敢去。”无瑕将头埋下,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像是料到无瑕不会说实话,齐穆尧转过身子,和颜悦色地看着无瑕,正欲开口再说点什么,脸色突然一变,布满阴沉。  无瑕正诧异他怎突然变脸,顺着他目光看向自己身后,一个身穿玫红留仙裙的妩媚女子正气喘吁吁的走了过来。  “主上,您真是让妗妗好找呢,过来找您食早膳,下人告诉妗妗有新来的美人陪您用了。”  女子娇滴滴地说着,抬脚跨进了亭子,好奇地上下打量着无瑕。  “你怎来此了!”齐穆尧声音中的怒意不小,瞪着眼睛看着那位名叫妗妗的女子。  妗妗似乎也没料到齐穆尧会发如此大的火,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眨眼间双眸湿润,哭得梨花带雨:“主上这是有了新美人就不要妗妗了吗?主上从未对妗妗如此凶过啊……”  齐穆尧神情没有变柔,似是嫌她哭哭闹闹的模样太过吵闹,挥手催促她离开:“这位只是贵客,你别乱猜了!快些回去,我们还有要事要谈!”  “城主,您先陪陪这位……夫人,无瑕离开阁中太久,也应该回去了,以后有机会再来城殿拜访您……”  像是寻到一个恰当时机和合适理由,无瑕顺着妗妗的哭声大声对齐穆尧说着。  “好好好,妹妹你走吧,我和主上就不去送你了……”话音刚落,妗妗立马停止哭泣,快速接话,顺便软若无骨地靠在齐穆尧身上。  “胡闹!”齐穆尧推开妗妗,对她大吼一句,两眼喷出的怒火似要将妗妗烧成灰烬。  妗妗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无瑕连忙伸手拉她一把。突然,“嗖”地一声响,一个黑色物体疾驰而来,还未看清,已经扎扎实实穿透妗妗手臂,无瑕紧挨着的衣裳也被微微划破,但没有伤到皮肤。  “啊……”妗妗凄惨一叫,双腿一软直接往下跌倒,无瑕连忙紧紧抓牢对着齐穆尧大叫:“城主小心,有刺客!”  周围站岗和巡逻的士兵已经听到这边的异常,还有无瑕的大叫,连忙跑动起来四处搜寻,还有三四个人跑上凉亭围住齐穆尧,做出保护姿势。  齐穆尧脸色铁青,沉默不语,待搜寻结束的士兵跑步前来禀告一无所获时,他才甩甩衣袖,要他们加强巡逻,再从无瑕怀中接过妗妗,抱下凉亭。  “昨日晚宴唤你你又不来,今日没喊你你又乱跑过来,这下可好!”  待医门门主亲自前来替妗妗清理伤口,敷药包扎好后,齐穆尧柔声对着妗妗说道,这柔情模样与刚才在亭中凶煞样子截然不同。  “还好箭上无毒,也没伤到骨头,就是失血过多,妗夫人多注意休息,每日敷下这个药粉,待结痂脱皮后再擦拭玉琼液,便可无疤。”医门主整理好药箱,对着齐穆尧微微行礼,随即离开。  “你这里是怎么了?”齐穆尧亲自为妗夫人整理衣裳,掀起垂在颈脖的黑发便看到脖子右侧几个红印子异常醒目。  妗夫人缩了缩脖子,用未受伤的手理了理头发,躲在齐穆尧怀中哽咽说道:“我屋里头那几盆花招虫子,昨日就是因为被虫子咬了所以没能过来,这脖子上的就是被虫子叮的呢!”  “擦药没?这白白嫩嫩的脖子可别留印子!”齐穆尧还欲细细看看那些印子,妗夫人却又用头发遮掩住不让他看。  无瑕觉得自己被晾在一旁看着他们二人秀恩爱异常无语,明明刚才差点点就可以离开,怎么突然就来了刺客呢?  她想不通,守卫森严的城殿之中,怎么会有刺客!刺客肯定已经埋伏在望玉亭有些时候,并且知道她和齐穆尧会去那里。并且那一箭定不是要刺妗夫人,只能是齐穆尧或者她自己。  可左思右想,齐穆尧也是走走停停转转悠悠再随意带自己进的望玉亭,又怎会如此恰巧呢?难道……  一种可能性慢慢占据无瑕全部心思,一切都是齐穆尧早已安排好,那一箭就是要刺无瑕自己!  那他是要自己死还是要刺伤自己留在城殿,还是要刺伤自己然后得到自己的血?  “无瑕姑娘,今日让你受惊了,孤深表歉意……”齐穆尧出声打断了无瑕的思绪,眼神中满是歉意。  “我没事,倒让妗夫人受伤了,应该是我刚才应该再注意点,这样就能替妗夫人挡了那箭……”无瑕慌忙说道,脸上的震惊还未散去。  “哎哟,那还得多亏妹妹你扶着我呢,若不是你说不定那箭直接让妗妗一命呜呼了,妗妗可能再也见不到主上了,呜呜呜……”妗夫人抽泣说着,眼泪又哗哗流个不停,无瑕从她身上相信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了。  “好啦好啦,现在没事了,你还好好的在孤身边呢。”齐穆尧轻轻拍着妗夫人的背,柔声说道。  “主上,您一定要抓住那个刺客,扒了他的皮,砍了他的手!”妗夫人轻轻摇晃齐穆尧,要他替自己做主。  齐穆尧脸色微微有些尴尬,但还是柔声对着妗夫人说好,待妗夫人破涕为笑后才停止了安慰。  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城主夫人还有齐星齐天齐娣都闻讯过来了,无瑕连忙站到一旁降低自己的存在,这是他们家事,自己一个外人真是有些尴尬。  “妗姚没事吧?”城主夫人关切问道,人已经走了过来。  “还没死啊,那我还是回去吧。”妗夫人还没吱声,齐娣如毒蛇般的话语已经道出,气的妗夫人浑身颤抖,对着齐穆尧又开始哭哭啼啼。  “娣儿,不许胡闹!”齐穆尧微微训斥齐娣,表情颇有无奈。每个男人到了一定年纪和高度总会想证明自己精力旺盛,桃花未衰,妗姚就是他的证明之源。  齐娣立在门边不再说话,屋外一抹阳光投射进来,刚好照在她的脸上,让人琢磨不透表情。  “无瑕姑娘没事吧?”齐星不知何时靠近了无瑕,在她身边关切问道。  “我没事……多谢关心……”无瑕摆了摆手,笑得有些僵硬。自己好好站在这,还问有没有事,不会用眼睛看啊。  “没事就好,我也就放心了。”齐星微微吁了口气,嘴角微微上翘,像在微笑,但眉间的阴沉依旧浓厚,让无瑕不得不疑惑他这僵硬的关心和伪装的假笑。  他放心什么?自己有没有事,好像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吧? 第078章 赐婚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齐天在一旁噗嗤笑出了声,许是被无瑕呆木的模样给逗的,再想起屋里头情况,捂了捂嘴巴,止住了笑声。  对于妗夫人一直靠在齐穆尧怀中,城主夫人并没有异常表情,就像那个男人并不是自己丈夫一般,又或者已经习惯了她丈夫左拥右抱的样子。  她在一侧与妗夫人絮絮叨叨聊了几句,再抬眸对齐穆尧说道:“不是说有事情要公布吗,刚好孩子们都在,我与妗姚也在,你便说吧。”  “是啊,父亲,听说是有大喜事?天儿最喜欢听开心的事了!”齐天在一侧说道,两眼带着憧憬望着齐穆尧。  齐穆尧沉了沉眼,内心思绪千回百转,他的计划已经被打乱,现在要如何公布?抬眼看到齐星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无瑕身上,齐穆尧闪了闪眸中的犀利光芒,轻柔将妗夫人移开怀中,理了理褶皱的衣裳,笑呵呵地说道:“是啊,有大喜事公布。”  说罢他停顿了一下,朝齐星挥了挥手,示意他过去,齐星往前迈了几步,低头站在齐穆尧面前,听他说话。  “星儿早到适婚年纪,孤一直没有寻到一个合适的姑娘,这两日与无瑕姑娘接触,觉得你们甚是相配,孤为你们赐婚结成连理,你意下如何啊?”  齐穆尧拍了拍齐星的手臂,像极了一个慈爱的父亲。  “全凭父亲做主。”齐星双手一拱,平静说道。  “好,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等下孤让习门那边尽快选个良辰吉日,就把你们这庄婚事给办了!无瑕姑娘这几日就继续住在娣儿那边,然后星儿你多过去走动走动,培养下感情!”齐穆尧很满意齐星的态度,伸出手指在空中比划着,继续吩咐。  “星儿多谢父亲!”齐星又拱手谢恩一次,再转头微笑看着目瞪口呆的无瑕,笑容中没有惊讶和意外,像这一切都早在他意料中一般。  无瑕想伸手过去甩齐穆尧两耳光子,可双脚像在地板扎根了一般无法动弹。他连问都不问一下自己的意见,就这般将自己赐给他儿子,这也太可笑了吧。  “城主……我……”  “哎,你不用道谢,孤知道你孜身一人漂泊已久,孤不讲究门当户对,你这个人,孤已经看准了,定是个好儿媳妇啊!哈哈哈哈……”齐穆尧挥手打断无瑕的话,自作多情地认为着。  无瑕皱着眉头看着齐穆尧,满满嫌弃不敢表现出来。门当户对?你一个渺小人类的儿子妄想娶神界玉女?齐穆尧,你也太自信了吧,谁是要道谢!  “城主,您恐怕误会我的意思了。”那边城主夫人已经在对齐穆尧道喜,妗夫人沉默看着无瑕没有说话,齐天也过去挽着齐星的胳膊开心跳着,齐娣面带笑意似乎满意她无瑕这个未来嫂子,无瑕大声打断了他们所有人的举动。  “想必城主昨日唤无瑕前来已经打听到无瑕与雀红阁阁主的关系,无瑕断是配不上齐星少爷的。”无瑕不想让齐穆尧敌视雀红阁,只得隐晦道出自己与北榷不一般的关系。  齐穆尧脸色微变:“你是说你已不是清白之身?”  城主血脉乃天子传承,定不能让齐星娶一个非清白身子的女人,若真如此,那要留住她的计划又要变化了。  城主夫人对着门口扬了扬手,进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婆子,那是她最贴心最信任的助手,也是陪伴她最久的下人孙婆。  孙婆个子娇小,相貌普通,只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她已明了自己主子叫她前来有何任务,快速走到无瑕身边围着她转了两圈近距离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再笑眯眯对着齐穆尧和大夫人说道:  “这姑娘还是处子呢!”  无瑕又一次被惊住,这也能……看……得出来?  “那无瑕姑娘刚才是故意骗孤?”齐穆尧语气已有些不悦。  “无瑕没有骗城主,是无瑕和雀红阁阁主已经……”无瑕一着急,不知如何解释,也不知如何来拒绝这段赐婚。  “难道是无瑕姑娘一心只想嫁给那雀红阁阁主,你们二人两情相悦?”妗夫人适时出声试探问道。  “那阁主夫人不是早已定下是宝玥阁李宝贵的女儿李姝依了吗?无瑕姑娘这是要做妾?”城主夫人看着有些发愁的齐穆尧,轻声说道。  妗夫人脸色一变:“瞧姐姐说的,姐姐之前不也和妗妗一样,都是主上的妾吗?”  城主夫人脸色惨白,有些不自然看向齐星,待看到齐星脸色无异后轻轻吁了口气,用眼神警告妗夫人不要再乱说话。  “好了,你们二人不要再争了!”齐穆尧不耐烦对自己两个女人说道,看到无瑕一直皱眉不悦模样,又接着说道,“无瑕姑娘,你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能嫁入城殿,已是你莫大荣幸,可不要再让我听到你再寻借口推辞了。”  无瑕心中对齐穆尧的不满,本只有他屠城的前程往事,现在加上他擅自做主要决定自己未来的人生,让她更是气愤不已,这会顾不得他是贵主她是平民的身份,索性拒绝。  “恕无瑕难以从命,无瑕无父无母,自幼师傅带大,不懂情爱长久是何模样。虽不奢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但也追求你情我愿执手到白头的感情。无瑕与大少爷互不了解,定不能轻率结下姻缘,若不合适,伤了大少爷,成不了佳缘,也毁了自己。请城主收回成命,也请大少爷再次考虑!”  无瑕跪在地上,声情并茂侃侃道来,似每一言每一句都是肺腑之言,既为齐星好,也为自己好。  “父亲还是收回成命吧,星儿也觉得还需要再多多了解无瑕姑娘才行,毕竟星儿的婚姻也代表着陌城。”齐星同无瑕一道跪在地上,对着齐穆尧说着。  无瑕心里头微微缓了缓,还好齐星的态度转变过来,与自己一致,若他执意要娶自己,那齐穆尧也不会有现在的迟疑表情。  可他毕竟是一城之主,万人之上,一诺千金,若就这般轻易收回自己下的决定定会觉得丢了颜面。  气氛有些尴尬,齐天坐到齐穆尧身侧,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撒娇说道:“对啊,父亲,咱们可以先记下,若日后大哥与无瑕姑娘情投意合再将此事提上日程,这样可就更加完美了!”  许是齐天劝话语气更加委婉,还给齐穆尧赐婚的命令留下后路,齐穆尧面色稍稍回缓,对着无瑕齐星道:“天儿都给你们俩说情了,强扭的瓜也也不甜,还是让你们二人再多深入了解才行!都起来吧!”  无瑕连忙道谢,齐星在一旁准备扶她起来,无瑕却已独自快速站起,对着齐星回以一个颇有距离感的浅笑。  齐星也不介意,脸上一直有着淡淡的笑容,对于自己多变的婚事情况他也没有太多起伏心情,好像不管是娶还是不娶,都是不痛不痒的事情。  “天儿,这点你要跟你哥哥学习,感情上就莫再自己乱来了,到了该你成婚的时候,父亲自会给你安排合适的!”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齐穆尧又语重心长对着齐天说道,说得齐天脸色一边,连忙对他父亲说:“父亲,紫柔是个好姑娘,她只不过被她养母卖进去而已……”  “天儿!”城主夫人轻喝一声,止住齐天的话语,眼神中有些不悦,“都听你父亲的安排,莫再顶嘴了!”  “再好也是个青楼女子,你未来要做城主的人怎么可以跟那种女人扯上关系!”齐穆尧圆眼一瞪,对着齐天叫道,他这儿子什么都好,就太重情义不够狠心。  “有些人身处淤泥不染之,有些人身在清水却满身污,这辈子我只想娶紫柔!父亲,你一定要我走你的老路吗?你不也不顾一切娶了母亲吗?”齐天起身对着父母顶嘴。  “你怎把你母亲与青楼女子比!孤这都是为你们好!”齐穆尧气的浑身颤抖。  “父亲一开始也受长辈之命娶了大哥的母亲,最后还是不顾一切娶了母亲又带回这个女人,现在要做主大哥的婚事,还要反对二哥的感情,连我心爱的男子都折磨得不成人样,父亲,你这真是为我们好吗?”一旁一直沉默的齐娣幽幽说道。  “哎,你们说你们的,怎么把我给扯上了,说得我脑袋都疼了……”妗夫人听见齐娣又说她,连忙娇声说着,无比委屈,这群人本是来她寝殿探望她,结果又吵起来了。  “反正我这辈子非紫柔不娶!”齐天放出一句话,猛地跑了出去,把立在门口齐娣撞得差点跌倒。  齐穆尧气的指着城主夫人连连说被她给宠坏了,城主夫人焦急追着跑了出去,齐星站在一侧身子紧绷,拳头紧握,像在强忍着什么一般。  无瑕感觉刚才这一幕不应该发生在自己这一个外人面前,这听了不该听的,看了不该看的,还不知道能不能好好离开。  昨夜如果不是做梦,阿红真的来过,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去告诉北榷哲盾的消息,要不要她继续留在齐娣身边里应外合。可自己孤身一人在这处境实在太过揪心了,还是要离开这里,日后可以偷偷过去看齐娣也行。  “城主,妗夫人,无瑕再与婕主聚聚就回阁了,日后再来看望妗夫人……”无瑕清了清嗓子,看向齐穆尧平静说道。  齐穆尧皱了皱眉头,他不想这么快要无瑕离开,总要先证实一下自己所得到的消息。  “啊……好痛……又出血了,主上,快叫医门的过来……妗妗好痛……”妗夫人突然大叫,手臂上缠着的白纱布已经溢出一团血迹,醒目妖娆,让齐穆尧脸色一变,顾不得搭理无瑕,连忙安排丫鬟去喊医门主过来。 第079章 未来嫂子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齐娣齐星还有无瑕退出屋子,屋外阳光有些刺眼,但走在齐星身边的无瑕却清晰感觉到他身上的冷气凌人。  “大哥,你不会怪我刚才勾起了你的回忆吧。”齐娣走在无瑕身侧,把无瑕夹在二人中间,迎着阳光对齐星说道。  无瑕明显发觉齐星暗暗吸了一口气,才改变自己此刻的情绪,他轻咳一声,毫无表情地回应齐娣:“怎么会,都过去了。”  齐娣也已料到齐星只会如此回答,她脸上也没有任何歉意,直接笑着说道:“那就好。”  无瑕默默地慢半步的节奏,想让他们二人靠一起走,到一个分叉路口,齐娣却出声说:“还请大哥送无瑕姑娘到城门口,娣儿去换身衣裳再送无瑕姑娘回去。”  无瑕惊讶看向齐娣,她应该能看出齐穆尧想将自己留下的想法,刚才自己说要离开,齐穆尧本想拒绝到被妗夫人给打断,现在这么快就带自己离开城殿,只怕齐穆尧也会怪罪齐娣。  “莫这样看着我,难道你不想离开?”齐娣笑意更浓。  无瑕慌忙点头,又拼命摇头,满眼感激之情。  “我同你一起回殿内换衣裳吧,就不麻烦大少爷了。”无瑕不想与齐星独处,毕竟他父亲才给他们二人牵完红线,想断还没断,她可不想与他再深入了解。  “那怎么行,我可认准了你这未来嫂子了。”齐娣爽朗笑出了声,朝一条分叉路独自走远了。剩下齐星和无瑕还站在路口沉默着,无瑕抬头看向站着不动的齐星,却发现他满眼阴沉正盯着齐娣的背影,无瑕连忙往旁边挪一挪,远离他身上的阴沉气息。  “你不用送我,你告诉我路线就行了。”无瑕有些不自然的对着齐星说道,她一刻也不想与这样的他相处。  “那怎么行,说好了要再多了解一下彼此的。”齐星已经从刚才的阴沉中恢复成之前笑意满脸的模样,跨步走向另一条路,在前头引着无瑕过去。  “大少爷,我不会在陌城久待,我师傅也不可能同意我嫁过来,大家有缘认识,做个朋友也不错。”无瑕不想与齐星并肩而行,低头看着他的步伐缓缓走着。  阳光将二人的身影倾斜在一侧,形成两条平行线,无瑕就这么突然想起了与凌四行走在玉城小路踩他影子情景,凌四应该也在担忧自己吧。  “你这意思是说你不会嫁给我,也不会嫁给那雀红阁的阁主了?”齐星像是找到她话语中一个漏洞。  “可以这么说吧。”无瑕不想过多解释,就按他这么理解也行。  “看来无瑕姑娘想执手到白头的人另有其人,我也不强求,就按你说的,先做朋友吧,不过做朋友也要多了解,不是吗?”齐星不慌不忙说着,停下来等着无瑕走近。  无瑕将步子放慢,但齐星依旧等着她,无奈只能并肩而行。不知为何,无瑕不喜与齐星靠的太近,就算他现在谈吐得体,可无瑕总觉得他身上有股浓郁的危险气息,若靠得太近,就会被他吞噬得一干二净一般。  “你说的也对。”她没有想法再与他多言,寥寥草草回应着他,目光环顾四周,却发现他带着自己越走越偏僻,之前道路宽敞还有三两下人走过,现在却是城墙底下的狭窄小路零零散散几棵瘦树排列,生气稀薄。  “这是出去的路?”无瑕止住脚步,谨慎看着齐星,他带自己走这种路是何意?  “难不成你以为我会对你图谋不轨?”齐星看她眼神,诧异问道。  无瑕不作声,也不愿意继续往前走。齐娣说了要他送自己到城殿大门口,他也同意了,难道他想食言?这是他的地盘,他要怎样只怕也没得自己反抗的机会。  “你想多了,这只是一条捷径,再走大路还要绕两座宫殿,走这里顺着墙边直接到门口。”齐星笑出了声,似乎没想到无瑕对自己有那么重的疑心和抵触。  走了几步后,他突然又回头对着站着未动的无瑕说:“我若真想得到某样东西,定不会用这种手段。实力,才能说明一切。”  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无瑕也不再纠结,快步跟了上去。对于他最后那句话,她并未深究,事实也证明无瑕刚才的疑虑是多余,这条小路虽然有些荒凉没有人气,但确实很快便到了门口。  大红拱门口停了一辆马车,整体跟昨日雷木从阁中接她到城殿的马车相似,只是窗口的垂帘颜色不是金色,是紫色,少了一丝庄重,多了一丝神秘。  “阿妹这么快便过来了啊,大哥才带无瑕姑娘走小路过来也还没你有速度。”齐星已经对着马车内的人高声打着招呼,无瑕还有些疑惑,齐娣已经伸手掀开紫色门帘看了过来。  “婕主。”无瑕喊了一声,齐娣自己换了一身男装,这模样是想要进凌雅堂听听小曲吗?  “上来吧!”齐娣对着无瑕说道,再转看齐星,“大哥,娣儿定会把你未来夫人安全送达!”  无瑕张嘴想说什么,但看到齐星只是微微笑着沉默不语,自己也未吱声了。  车夫得到齐娣的眼色,从一旁快速坐了上来,“嗬”扯了扯鞭绳,带着无瑕和男装打扮的齐娣出了城门。  齐星一直目送马车离开,知道这个点影子都已经看不到他才转身准备回去。  “驾……”里头极速奔驰出来一匹骏马越过齐星停在城门口,那是雷木,他对着守门的士兵问道:“方才可有人出去?”  “回队长,婕主出去了,还带了一个女子。”一侧士兵如实交代。  “走了多久了?”雷木神色大变,急忙问道。  “有一炷香的时间了。”士兵老实答道。  雷木沉重“唉”了一声,调转马头准备打道回府,这才看到不远处的齐星正注视着自己,连忙踹了踹马肚走了过去。  “大少爷,方才您也送无瑕姑娘了?”雷木并无下马意思,对着齐星说道。  齐星目光闪了闪,淡淡说道:“怎么?不可?”  “那倒不是,只是大少爷应该也清楚城主希望无瑕姑娘能够在殿内多留一段时日,没想到您也同意婕主带她离开了。”雷木话语中有些一丝明显的责怪,他只对齐穆尧服服帖帖,还有未来城主齐天少主也是礼貌有加,其他人在他眼中并无太尊贵的身份,也包括眼前的大少爷齐星。  “腿长在她们身上,我还拦住不成!况且依婕主的性子,我能拦住婕主吗?”齐星冷声说道,随即转身离开。  连一个下人都敢如此给自己眼色,难道就因为他身为长子未被父亲立为少主吗?母亲离开的早,齐星一直都比较沉默寡言,齐穆尧对他也并非特别上心,种种原因,形成了现在的局面。  他暗暗将满嘴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总有一天,我会将所有看低我的人踩在脚下!  马车内的无瑕和齐娣一直没有说话,齐娣闭着眼睛像在打盹儿,无瑕也被摇摇晃晃的马车颠簸得有些发困。正毫无形象张大嘴巴打了一个哈欠,齐娣的声音幽幽传来。  “哲盾曾带我去过雀红阁,那里的美食非常不错,今日我要点几份他爱吃的菜,去送给他。”  无瑕心中一阵酸涩,哲盾现在的情况,还能好好吃到她送的美味吗?  “他很幸福。”无瑕微微笑着对齐娣说道。  “错了,遇见我,是他的不幸。”齐娣苦涩一笑,将歪斜的身子坐直,倒有副翩翩公子哥的俊俏模样,“若不是我想更多看到他,也不会央求父亲让他进城殿做近身护卫,自然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若他一直安安静静在巡逻队中待着,也不用受那奸人陷害入狱了。”  “婕主,莫让自己陷进去太深,命中注定在一起的,迟早会结合,若是没有缘分,在一起也会分开的。”无瑕忍不住开口劝着齐娣,为她的痴情,为她的天真,不忍心她在这个谎言中驻足太久,只怕血淋淋的真相到来之时,她当真会崩溃。  齐娣静静看向无瑕,沉默片刻终是扭过头去重新将眼睛闭上,再动了动丰厚的嘴唇:“我信我与他的缘分深似海。”  无瑕不再接话,她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往,更不知道哲盾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又以怎样的性格出现在齐娣身边,赢得她的芳心。  他对齐娣,只是利用还是也已动了真心呢?他将齐娣带回过雀红阁,只是为了方便自己传递消息掩人耳目,还是让阁中人见见自己心中佳人日后莫要伤她?  忽然想起了红姑说过的话,情是利剑,也是害己的毒药。齐娣这孩子,不就让情成了害己的毒药吗?  恍惚间又想起了北榷,昨夜,他可睡得安稳?自己平安归来,他可会激动难忍?  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眉眼间都已悄悄绽放无数桃花,酥了己心,醉了旁人。  水清不及佳人眼中澈,  叶嫩不及美人眉中媚,  花娇不及伊人心中艳,  果熟不及倩人唇中蜜。 第080章 归阁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造成什么后果!”北榷猛拍桌子,对着站在屋内的凌四怒吼,凌五揉了揉疲倦的双眼,坐在一侧捶着自己的腰,满眼同情地看着自己哥哥。  凌四低头不语,绑住右臂的绷带被他强行拆了,此时无力地垂在身侧,他此时一身黑裳,神色有些惨淡但眼神坚毅决然。  “阁主,阁主,姑娘回来了!姑娘回来了!”  屋外传来青燕按耐不住的激动叫喊,此刻她已无法顾及屋内情况,也无法顾及主仆有别,跑着进屋对屋内的人传递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凌四神色一变,眼神中的坚毅变得柔软,散成一汪温水。  北榷怒意瞬散,也顾不得训斥青燕方才的无礼,急促问道:“你见到她了?”  青燕轻喘着气,赶紧摇头:“我没见着,听底下的人说的,见到姑娘和一个白衣公子一同上了二楼包间,奴婢便赶紧过来跟阁主您说声了!”  北榷听完心口有些堵得慌,她回来不立马见自己,还准备与其他男子去吃饭,真不让人省心!  “你去寻她,要她马上来见我!”北榷冷声吩咐。  “先看看与她同行的人是谁,她现在回来是那人放她回来的,还是什么个情况……”凌五不赞同北榷有些冲动的安排,伸手拦住正准备走出屋子的青燕。  青燕看着意见不和的几位主子,有些不知所措,但想起自己是阁主身边的人,自然凡事听他的为先。对着凌五露出歉意,正准备侧身绕过他走出去,无瑕的身影已经飘了进来。  “我回来了!”无瑕激动地叫到,看着满眼愁绪的北榷鼻头有些发酸,还未细细看屋内的其他人,便直奔过去,蹲在他身侧笑眯眯地看着他。  “看到我你一点也不兴奋……”北榷连嘴角都没上扬,眼神中也没有欢喜感,这样无瑕有些沮丧,她嘟起嘴唇,伸手搭在轮椅扶手上准备站起来。  北榷却牵过她放在扶手上的细手将她拉至自己怀中,另一只手轻抚着她脸蛋,声柔似蜜:“可有受委屈?”  像是期待棒棒糖的小孩终于得到心心所念的物体一般,无瑕终于又咧开嘴笑得无比开心,她摇晃着脑袋,无声地告诉眼前的男子,自己没有受到任何委屈。  捧着嫩白脸蛋的手突然颤抖了一下,往回缩了缩,无瑕却将头微微一侧,用温暖的唇在北榷纤长的指尖轻轻一吻。  她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也不知道齐娣对哲盾的情到底有多深,但此刻,她清清楚楚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一直在担心着自己,她想与他一同尝试人间的酸甜苦辣。  北榷目光闪过一丝复杂,他用余光看着身后紧绷着身子一动未动的凌四,心里头似是下了一个决定,捧着无瑕的脑袋靠近自己,用自己微凉的薄唇狠狠地啃噬她的双唇。  这一夜的思念,这满腔柔情,这独占的宣誓,都在这一霸道蛮横的亲吻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无瑕微微躲闪,屋里头还有好几个人啊,怎么可以如此明目张胆行这亲密之事!她来此,一是向他报平安,二是要告诉他重要信息的啊!  北榷无视无瑕的躲避,他用力将她搂在怀中,肆无忌惮地啃咬着她的唇瓣。昔日灵活的舌头此刻并未探入花腔之中,它只是一遍又一遍轻柔地感受着她唇上的每一条纹路,感受她的气息和美味。  曾暗暗下过决心,若两年之约结束后自己依然健在,定不放她离去,可此刻,连两年都……  “榷……”无瑕将头用力侧偏,得以喘息的双唇终于可以出声。  若说北榷是太过思念和担忧自己,才会有此无法抑制的举动,无瑕也相信。可这个吻没有给她甜蜜的感觉,依稀间有着一丝苦涩和无奈,还有无法剥离的沉重感。  他这是怎么了?无瑕心里头有些慌张,自己靠他如此之近,却依旧觉得自己无法捂热他浑身的凉意。她抬头看了看已经移开薄唇的北榷,满眼担忧。  “你没事就好。”北榷轻声说着,双眸中无瑕的身影清澈无比,深深刻入,挥之不去。  “咳咳……这恩恩爱爱也要分场合吧……”无瑕正准备开口,坐在一侧的凌五终是受不了他们腻歪模样,开口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无瑕也意识到屋内还有其他人,赶紧从北榷怀中挣脱站起来,她举起衣袖擦了擦有些红肿的娇唇,侧头微笑着准备对凌五打招呼,这才看到他旁边还立着一个黑衣男子。  定睛一看,那不是一直喜好白色衣裳的凌四吗,怎么穿了一身黑裳,看那装扮,倒像夜行的装束。  “凌四!你也在!”无瑕跳着蹦到凌四身侧,眼神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让刚才心口还堵的慌的凌四豁然开朗。  他淡淡笑着,一如既往眉目带暖,似一池阳光下的春水荡漾着细小的水波,让无瑕从方才的凉意中瞬变温暖。  凌四没有说话,他不知此刻该对她说什么。说你平安回来了,说你没事就好,说他终于放心了……说再多,都不是他的身份能说的,这一切,有另一个他可以光明坦荡对她诉说。  “你们在聊什么,凌四你怎么穿一身黑衣,我还真没看习惯,不过你穿黑色也好看,嘿嘿……”无瑕伸出拳头往凌四肩膀上捶了一下,乐呵说道。  那一捶却捶在凌四右边肩膀,还未完全痊愈的右臂此刻有些隐隐作痛,凌四身体不受控制抖动一下,眉头紧皱。  “啊!对不起,我忘记你这边有伤了!”无瑕慌忙收手,准备再去轻抚一下自己刚才捶的位置,凌四却一个侧身低头对北榷说道:“我去领罚。”  凌五从座位上站起来,对着凌四叫到:“你这模样怎么能受得住罚!”  北榷没有吱声,他漠然看着凌四,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昨夜凌四独自探入城殿内准备带无瑕出来,但那守卫森严之处又怎能让他现在这受伤身体可以自由出入还带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呢。  还好被凌五看到,直接强行将他带了回来,若是被里头人看到,不光无瑕的处境更危险,也会牵扯出其他暂时不能见光的事情和人物。  “先记着,等你身上的伤好了再去。”内心叹了口气,北榷淡淡说道。  又能怎样呢,凌四也是一心为无瑕着想,若自己依然能好好照顾她那也可以理直气壮以公谋私让他带伤领罚。可昨夜那人来寻自己之后……只怕未来自己对她的关心都已名不正言不顺,此时又能怎样对他示威。  凌四没有回话,他沉重看了一眼无瑕,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向她倾诉,终是卡在喉咙,散成烟雾。  凌四凌五离开了房间,青燕也早早隐在门口等待吩咐。无瑕蹲坐在北榷身侧,仰头看着他:“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  “你想多了……看你样子,像有事对我说?”北榷揉了揉她脑袋,眼角含笑。  “糟了!”  这一提,无瑕才想起自己来北榷屋中呆了太长时间,那齐娣还在二楼等着呢!  “都是你!害我耽误正事了!”无瑕微微抱怨道,若不是他刚才当着众人亲吻自己,自己也不会忘记进屋要做什么了。  “怎么,与你一同回来的男子还在等你?”北榷有些惊讶,眼角笑意消散,微微有些不满。  “男的?”无瑕有些疑惑,随即想起齐娣的装扮,连忙说道,“女的!那是齐娣婕主!”  “她送你回来的?”北榷释然。  “嗯,齐穆尧不同意我回来,齐娣擅自做主送我回来的,她来雀红阁点了几道菜,准备去送给哲盾,就是你上次说被抓的那个,自己人。”  说道最后,无瑕压低了声音,靠近无瑕细细继续说道:“齐娣喜欢哲盾,很喜欢的那种,为这事跟齐穆尧闹得凶,但雷木一口咬定哲盾危险。”  北榷看着她神色严肃的模样,内心依旧软得一塌糊涂。可是,自己还能这样近距离看她多久呢?  “昨夜阿红都告诉我了。”他柔声说着,一丝苦涩在舌尖蔓延。有些事,有些人,不是不提便可不触及。  “他?他真的来了?”无瑕满眼惊讶,昨日他真的来寻自己了,不是做梦!他不是不愿意帮自己传话吗?猛地想起那炽热一触,一种莫名的感受从心口喷射至全身,那就是他愿意帮自己传话而索取的一吻吗?  她看向北榷的目光闪了闪,有些慌张地低下了头装作若无其事地挠了挠脑袋。她总觉得那动作只能由北榷与她进行,在自己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另一个男子给侵犯了总归是自己的错,此刻内心满满的愧疚感,想向北榷如实交代又怕他生气。  尽管无瑕自认为隐藏得很好,但这多变的神态依然被北榷探入眼底。他隐约已经感应到了些许,毕竟那人能力深不可测,他若要对无瑕做些什么,无瑕又怎能反抗呢?  眸中的痛苦加深,他双手紧握轮椅扶手咯吱作响,真的要将自己心爱的女子拱手相让吗?真的不能护她周全吗? 第081章 拿她来换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隐去一切思绪,他装作没有看到无瑕带着愧意的脸色,看向窗外淡淡说道:“嗯,他已经告诉了我哲盾与婕主的事情,既然婕主等下会去探望哲盾,那你想办法与她同行,我将这个交给你,哲盾看到后便会明白一切。”  说罢,他从腰间拿出一块雕刻着镂空图腾的黑色木牌,那是四朵嗜血三瓣花组成的图腾,无瑕认得出来。北榷将木牌交到无瑕手中,握着她的手舍不得松开,柔声对她继续说道:“这个木牌是我的身份,你要他怎样他都会配合你。”  “可是要怎么救他呢?”无瑕握紧木牌和北榷的手,有些发愁地问道。  “他与婕主的接触从未向阁中汇报过,是否动了真情我也不知。但眼前最合适的办法只能让他继续情攻,让婕主心甘情愿想尽一切办法去救他。”北榷说道。  “情攻?原来你们都喜欢用美男计……”无瑕松开北榷的手,语气有些冲。  “那你可中了我的美男计?”北榷动了动唇,又将无瑕的柔软小手紧紧握住。  “一朝入郎心,从此情相连。”无瑕模样有些无可奈何,“纵然你是对我情攻,我也心甘情愿了。”  “世间一切都如镜花水月飘渺虚无,日出日落看似一成不变,但每日朝霞晚霞却不尽相同,人心也是如此。无论未来怎样,你都要快乐,微笑,不要落泪。”  北榷将无瑕的手握得紧紧,用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感受她的细腻柔软。此刻他不知该如何对无瑕说出自己对她的情意浓浓,也无法说出他现在进入两难局面无法选择,只能告诉她,要快乐,要微笑,不要落泪……  “怎么说得这般多愁善感,不像你的风格……”无瑕噗嗤笑出了声,抬起一只手掐了掐北榷的脸蛋,“从那日敞开胸怀道出心声后,我便对你再无怀疑,你对我的好,你对我的真,我这里都清清楚楚感受得到。”  说罢她拿起北榷的手轻轻放在自己左胸上方,让他感受到自己扑通跳动的心脏。曾经她觉得活着只是为了完成各种任务,让天神对自己满意;现在她觉得,活着,还可以尝试很多从未接触过的东西,感受无数酸甜苦辣咸,以及这猝不及防的怦然心动。  “确定我的手放这里合适?”北榷的手轻轻缩了缩,有些不自然看向无瑕。  无瑕这才从刚才的煽情中清醒过来,低头一看,他的手怎么在……  自己的手搭在上面,一看就是自己抓着他的手拿过来的。可是明明只是放在锁骨以下的位置,怎么放到胸部上了?  她连忙把他的手甩开,羞红了脸故作镇定:“只是让你知道,现在这里是为你而跳动。”  是自己刚才分神想了其他,导致放错了位置,还是他趁自己分神,偷偷揩油吃豆腐了?  北榷目光闪了闪,想针对她这句话说点什么,可终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为他而跳动,这该是多重的分量,多浓的情意,多浓的宣誓。全身的血液有些不受控制地隐隐叫嚣着,这一刻,他是多想将她拥入怀中,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告诉她自己的心,也只为她一人跳动……  可是,自己的心……那根本不是自己的心脏!这破碎赝品还能苟延残喘多久?  就算是为她跳动,可自己终究还是要伤到她,不是吗?引她入怀,将她伤害,在她已经释怀时又让她重坠情海,在她准备与自己翱翔春水之时,自己却准备独自着岸,将她丢弃……  “不想那些,先把手头事情做好。”再让她如此情意绵绵地看着自己,他终会将她狠狠揉进怀中,不去想明天。可他不能,他不能如此自私。  不,他不能再发展下去,因为他终是自私了……  “好好的给你讲些情话,你尽不给我配合,感觉像我在演独角戏一般……”无瑕嘀嘀咕咕说着,表情有些失落。  她本意是想在自己说完那话后,看到北榷欣喜若狂或者感动得不得了的表情。  可北榷沉了沉眸子,不在注视她的双眼,也不让她看到他眸中的情绪。这是感动还是不好意思呢?  正欲继续说起这个话题,突然猛地从座位上跳起来弹到门口扭头对北榷说道,“我得去寻她了,等下她走了我怎么再去大狱塔!”  说罢她小跑着出了屋子,北榷被她一惊一乍的模样逗得有些忍俊不禁,突然又见她折回身子将头探进屋内,倚靠在门边对他说道:“等我回来!”  等她回来她要细细问问他,刚才他那模样到底是被自己感动到还是听得如此直白肉麻的情话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明明已经决定了两情相悦,陪伴彼此,那两年之约自己也一定会履行承诺坚定做到。可刚才怎么感觉自己在往前行,他隐隐有些退缩呢?无瑕希望只是自己想的有些多而已……  嫣然一笑随即消失,只剩绝色倩影和一颦一笑依然在北榷眼前回荡,他情不自禁上扬着嘴角,久久未改变那俊美柔和表情。这样的身影这样的笑容,他无论看多少遍都不会腻不会乏味。  待周遭的一切恢复宁静之后,北榷终是将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张开薄唇,重重叹了口气。  回想昨夜那人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屋内所说的话,此刻又让他头痛欲裂。  “你们不是一路人,她不是你能肖想的女子!”  “公平竞争?你没有资格,她只能属于我!”  “我知道你在寻嗜血三瓣花,而我刚好知道哪里有。”  “她和花之间,你只能选择一样。我给你三天时间,选她,我接受公平竞争;选花,让她对你死心。”  那人如鬼魅般距离自己忽近忽远,昏暗灯光下阴鸷的目光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危险感。  他从一开始便知道阿红是个深藏不露之人,不,不应该说是人,应该说是物体。只是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何阿红对无瑕一往情深毫不动摇,还如此斩钉截铁说她只能属于他。  无瑕明明从南边而来,阿红却是从迷雾森林中走出来,这两个看起来毫无交集的人为何会织出这么一张浓郁情网?  就算那阿红是有目的而非真情实意,自己又能怎样?他知道嗜血三瓣花在哪,他有嗜血三瓣花!  如果那花只是让自己续命,北榷宁可只活两年也不愿将无瑕拱手相让,可那花……是姑姑一直在寻找的啊!  就算自己无意用无瑕之血去喂那嗜血三瓣花来召唤妖兽之王,可那花还是可以统领林中普通毒兽,如果复仇之路力量薄弱,终究还是需要些许毒兽听候指令助自己一臂之力。  北榷眉头始终紧锁,一抹浓厚的愁云一直萦绕。他滚动轮椅准备走出屋子透透气,突然一怔,神色有些慌张。  用玉女神血喂养嗜血三瓣花可以召唤妖兽之王,难道那人要用花来交换无瑕的真实目的就是这个?  所有情深似海都是完美的伪装,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窃取她的真心来召唤兽王?  他……究竟有何目的?  想起无瑕一身充沛灵力被莫名强封,身上又流淌玉女神血,这样一个神秘男子又对她穷追不舍,还知晓嗜血三瓣花,北榷愈发觉得这个谜团滚得越来越大。若那男子不是人类,无瑕她……  脑袋中越想越变混沌,北榷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门外传来几声清脆的叩门声,这会儿又有谁来找他呢?  “进来。”  嘎吱碎响,是姝依走了进来。北榷收了收神色,淡淡看着她。  “雀哥哥,你有心事?”姝依唯唯诺诺站在门边,不敢走近。  “一些繁琐事。”北榷轻声说着,“你来有何事?”  “我……雀哥哥你好久都没陪依依食午膳了……”姝依咬着嘴唇,可怜巴巴地看着北榷。  这些年每次饭点姝依都会陪伴在北榷左右,从无瑕进阁之后北榷不仅没让她食膳作陪,连近身照顾都不让她继续了。上次出了百灵的事,他虽没怪罪自己,但也没有继续深入调查谁是凶手,这让姝依一直有些忐忑,那件事到底有没有成为两人之间的芥蒂。  北榷静静看着姝依,没有表态。披散的黑丝垂落遮住脸侧,让人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  姝依将放在门边的手垂下捏了捏衣裳,有些失落地说道:“依依不打扰雀哥哥了……”  正欲转身离开,北榷微凉的声音浅浅传来:“你去安排。”  姝依不敢置信,她猛的回头看向北榷,看到他的目光锁定在自己身上后,才确定刚才不是自己的幻听,她有些激动得不知所措,但又小心翼翼地憋着生怕太过明显让北榷改变主意。  “好。”姝依的声音有些颤抖,两眼的欢喜隐藏不住,扭头跑了出去。  真的,要走这一步棋吗?北榷滚动轮椅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水,咽下后觉得有些苦涩,他捏了捏嗓子神色有些落魄。  明明只是索然无味的白开水,为何被自己尝出苦涩的味道。这水未变,变的只是自己的心境…… 第082章 大狱塔之行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待无瑕气喘吁吁跑到二楼包间时,齐娣已经整理好食盒准备离去。  “我还以为你来了呢。”齐娣笑着说道,将食盒又拿一层软布包裹上,小心翼翼地提起。  “怎么会,我还想看看婕主心上人长得有多英俊潇洒呢!”无瑕吐了吐舌头,连忙深呼吸平定一下此刻的喘气。  齐娣幽怨一叹:“此刻他定是遍体鳞伤,还有何容颜英俊之说……”  “别想多了,他会没事的……”无瑕神色变得沉重,轻声安慰齐娣。  “只有去见见他才知道这些天他过得怎样,你陪我一同去吧。不过,这饭菜我可没付钱……”齐娣笑盈盈说道。要去见他,定不能愁眉苦脸。  “啊?这我也……”无瑕有些愣住,她没想到齐娣想吃霸王餐,再想起她私自带自己回来,便继续说道,“没事,我请客。”  “你不是跟这儿阁主好吗?难道你吃饭还要付钱?”齐娣有些惊讶。  “我又不是阁主夫人,肯定要付钱,只不过给我打个折罢了。”无瑕说得有些苦涩。  “那你还是做我嫂嫂要好。”齐娣拍了拍无瑕肩膀,有些同情看着她。  无瑕尴尬一笑,伸手接过齐娣手中的饭盒稳稳提住再转移话题:“我来提吧,咱们现在出发吧。”  门口有个端盘子的丫头疾步走着,无瑕挥手叫住了她:“那个……这个饭钱算我这,晚一点我再来付钱,可行?”  “那不行,咱们雀红阁从不赊账的。”那个大眼丫头停下脚步,看着无瑕并不熟悉便开口反对。  无瑕愣住,她还以为大家应该都已认识自己所以准备刷脸付账,或者晚点再给,毕竟自己现在是身无分文,要钱也只能找北榷要了。  “看来他们不知道你是阁主的女人啊……”齐娣有些幸灾乐祸。  “能不能你先给一下,晚点我再还给你……”无瑕此刻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出门从来不带钱的。”齐娣耸耸肩,果断说道。  看着那个大眼丫头拦在门口鼓着眼睛盯着二人的架势,就是不让她们出去。无瑕想说出齐娣就是婕主的身份,但又怕她本就是乔装打扮不让别人轻易看出。  “让她们走吧。”一声熟悉女声从门口传来。  “姝依小姐。”大眼丫头连忙微微低头打招呼。  姝依站在包房门外没有进来,她只是淡淡看了眼无瑕不带任何情绪变走了过去,没有停留目光,也没有去看齐娣。  只有手中的帕子才知道自己主人此刻是有多愤怒,已经将它拧得不堪入目。若自己是硬状物体,此刻也能被她的愤怒捏碎成渣。  大眼丫头也不再拦着二人,只是礼节性给了一个浅浅笑意:“二位请走。”  无瑕也不再多解释什么,带着齐娣缓缓出了包房下了楼梯走出雀红阁。  能说什么呢,阁中人尽皆知李姝依是未来的阁主夫人,而她只是北榷金屋藏娇无名无分的一个存在。  心中并未有太多沉闷不适,因为自己从未想过要取而代之。不是自己对北榷的感情不够深沉,而是一开始就清楚他们二人永远不可能有结果,只能彼此拥有一段美好回忆而已。  “看来你在阁中并不好过啊。”上了马车之后,齐娣有些同情地看着还有些恍惚的无瑕。  “那些我都不在乎。”无瑕莞尔一笑,慢慢说道。  “我要的爱情,他的眼中,只能有我一人存在,其他女人对他而言都只是万千生命的一种而已。”齐娣幽幽说着,目光飘向晃动的紫色门帘,有些迷离,像在回忆着什么似的。  “像我父亲那般,爱着这个,宠着那个,怀里还抱着另一个,那样的人最可悲,他永远不知道真正的爱情是何滋味。”良久,她又突然提起齐穆尧,对这个给了她生命有优越血统的男人,她并无好感。  “人在高处身不由己,作为一个鼎峰之人,他无法享受常人可有的乐趣,有得必有失。”无瑕挑了挑眉,轻声说着。  “再者,你是身份尊贵的婕主,你的男人眼中当然只能有你一人。”无瑕半开玩笑半认真继续说道。  “我倒宁愿我只是身着布衣的普通女子,而他只是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一介农夫。”齐娣话语中的苦涩和无奈让无瑕心头一颤。  权利和财富众人追求,而她却愿意为了心中所爱,有这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的念头,不知是她的可幸还是可悲。  兜兜转转,转转悠悠,只听车夫“吁”的一声,马儿粗声喘着气停了下来。  无瑕齐娣二人下了马车,入眼的是两排浓郁粗壮大树排在两侧,一座沉闷阴黑的高塔安静立在中间,无声无息,但让人心口莫名堵的慌。  车夫立在马车边上,没有跟随二人往前行。守在门口的两名士兵并不认识男装的齐娣,举起长枪直接拦住。  齐娣从袖中掏出一块“齐”字令牌,高声骂到:“瞎了狗眼了是吗?本婕主都认不出来!”  两个士兵再定睛打量一下齐娣,连忙放下长枪单膝跪地:“婕主饶命,请恕属下眼拙。”  “让开!”齐娣抬高头颅,根本不屑低头看跪着的二人。  “婕主,您来此可是城主安排?您旁边这位需要登记一下……”一个士兵慌忙说道。  “本婕主想来就来,这是我朋友,再多问割了你们舌头!”齐娣眼珠子一瞪,拉着无瑕快速朝里走。  门口两人面面相觑,根本不敢伸手阻拦,只得站起身子继续回到各自岗位,不再看里头二人的身影。婕主的火暴脾气他们清楚得很,她说出来的话也一定会做到,为了舌头,他们也不能再多阻拦了。  齐娣对这路线并不陌生,转悠着带着拎着食盒的无瑕到了一个紧闭着房门的屋子,放肆捶门:“塔老头,给本婕主出来!”  只听得里头窸窣作响之后,门吱呀一声立马开了,一个有些银发的老者走了出来,看着虽有些年老,但精神抖擞,脚步带风,那是大狱塔塔长钟声。  “哎哟,原来是婕主大驾光临……”  “少废话了,快带本婕主去见哲盾!”塔长微微弯腰,还欲好好拍拍齐娣的马屁,齐娣就已出声打断了他,直奔主题。  “这……婕主您这不是为难老夫吗?雷队长吩咐了,谁都不能探望那小子……”塔长愁眉苦脸,脸上的皱纹挤到一堆,沟壑纵横。  “雷木大还是本婕主大?”齐娣叉腰问道。  “您大,您大……走走走,带你去,带你去……”塔长无可奈何,擦了擦干干的额头,大步走了出来,带着她们二人转到地下室。  地下室阴暗潮湿,一种难闻的霉味冲入鼻翼,每个独立牢房都是铁门紧闭,只有上方一扇方形小窗口透气透光,有人唉声叹气,有人直喊冤枉,还有人听到有人经过,使劲捶打铁门叫着放我出去,还有的牢房悄无声息没有任何动静。  走到最顶端,塔长停下脚步,对着坐在一侧的一个狱卒挥了挥手,狱卒很懂味地小跑过来,将手中的钥匙对着铁门扭开,塔长再掏出自己怀中的钥匙,将另一把锁拧开。  无瑕皱了皱眉头,看来哲盾真的是重点保护的罪犯,牢房上锁都有两把大锁,分别让两个人拿着钥匙,还是塔长亲自负责一把。  门一打开,狱卒递给塔长一支燃着的蜡烛,退到一侧。塔长又将蜡烛递给齐娣,站在门边,对她做出请的姿势。  齐娣面无表情接过,使劲将门一推,带着无瑕走了进去。  “嘭”的一声响,身后的门又沉重关闭,还有上锁的声音。  闪烁的烛光微微有些颤抖,齐娣走了两步便停住不动,无瑕连忙从齐娣身后探出脑袋寻找哲盾身影。  一个看不出衣裳颜色的散发男子坐在石床上,正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看着出现在他牢房的两个人。  “我给你带了你喜欢吃的。”齐娣将蜡烛放在一侧石桌上,拿过无瑕手中的食盒,打开裹布,小心翼翼地抽出木盒,将里头还冒着热气的饭菜端了出来。  无瑕也过去将瓷碗摆整齐,再将米饭盛入碗中,把筷子摆好。  “婕主这是奉城主之命来送属下上路吗?”哲盾面色有些苍白,冷声问向齐娣。  “那个……你误会了,婕主这是从雀红阁带来的,这都是你喜欢吃的菜。”看到齐娣一直望着哲盾不说话,无瑕连忙解释,想缓和屋内的气氛。  “你又是何人?”哲盾甩手指了指无瑕,无瑕这才看清他这衣裳上面血迹斑斑,不过已经成了黑痂让人分辨不出。  “你管别的女人做什么!”齐娣端起一碗饭,硬塞到哲盾手中。  “你回去吧,以后都不要来了。”哲盾将手中的碗又放到桌上,双手交握不再看向齐娣。  “哲盾公子,你听我说两句……”无瑕慢慢从袖中拿出北榷交给她的木牌,想装作无意让哲盾看到,可哲盾已经转过身子不再看她们,这样子无瑕很是犯愁。  “我叫无瑕,是阁主雀娘的朋友。这饭菜不是婕主掏钱买的,是雀红阁送的。”  无瑕稍微抬高音量,企图让哲盾转回身子。果不其然,哲盾听到这一番话确实转回身子看着无瑕。  无瑕抬手装作轻咳,木牌也缠在指尖让哲盾看得清清楚楚:“问世间情为何物,看婕主对公子如此一往情深便让人心生羡慕,公子可莫辜负了婕主的情深意重。”  齐娣并未去看无瑕,她已经蹲坐在石桌旁,大口吃着饭菜。闪烁的烛光中,隐隐能看到她脸颊上的两道泪痕。  哲盾轻叹一口气,看向无瑕的眼中已无敌意,他将目光转向齐娣,伸手抓住她正欲夹菜的手。  齐娣有些诧异哲盾的举动,嘴角还包着一大口饭未吞,嘟着嘴望向哲盾。  “等下!”无瑕出声打断正欲说话的哲盾,“我……我去外面马车等婕主,你们先聊……”  见无瑕要走,齐娣有些不愿意,她可从没和哲盾单独呆过啊,特别是在他已经知晓自己心意后……  “好,你先走。”哲盾却将齐娣的手握得紧紧,示意无瑕先离开。  无瑕连忙敲了敲铁门,逃离似的走了出去。  不知哲盾是否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但看他突然转变的态度,想必他已经明了。屋内会发什么,无瑕不知,她只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希望哲盾可以安全归来,同时也能与齐娣双宿双飞。 第083章 一切都变了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等走出那阴暗潮湿之地,无瑕重重吁了口气,外头的新鲜空气真让她感到惬意无比。  可肚子传来的“咕咕”叫声却在提醒着她,此刻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无瑕揉揉肚子,有些欲哭无泪,还想着跟他们一起在里头随便吃点,可这会也是自己主动要求出来的,咋没想着带碗饭出来呢!  她愁眉苦脸走到马车边上,鼻翼吸入的香味让她忍不住抬头,原来车夫正在吞着一个煎饼果子。  见无瑕望向自己,车夫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从一侧又掏出一个煎饼果子递给无瑕。  无瑕连忙道谢,双手结过,直接狼吞虎咽起来。车夫并未说话,而是快速将手中的煎饼吃完,再走到树边在地上寻了些青草,喂给马儿吃。  马儿兴奋得沉闷低吼一声,摇头晃脑吃着车夫手中的青草,时不时抬一下马蹄,发出“哒哒”的声音。炯炯有神的眼睛时不时抬起来望向给它食物的车夫,嘴巴一张一合快速嚼着青草,看这模样应该也是有些饿了。  无瑕吃完煎饼后又在马车边上转悠了好一会,齐娣才慢吞吞从里头走了出来。无瑕赶紧上前迎去,齐娣却加快速度直接上了马车,她也只好折回跟了上去。  “食盒呢?”无瑕看到齐娣两手空空,两眼发呆,忍不住问道。  齐娣没有回复无瑕,盯着飘动的门帘一直没有回神,一直上扬的嘴角却透露出她此刻心情的愉悦。  再仔细打量她,发现两侧脸颊已经有着浅浅的红晕,这娇涩模样与此刻男装看起来有些别扭,女儿身份也更加明显。  “婕主!”无瑕伸手推了推齐娣。  “怎么了?”齐娣有些慌张回了神,不自然地看了无瑕一眼。  “食盒呢?”无瑕挑眉问道。  “什么东西?”齐娣还有些晕乎,转动一眼眼珠子才有些惊讶的叫了起来,“忘记拿出来了!”  “快说,我走后你们干了什么,我们英姿飒爽的婕主也变得如此娇涩可人了……”无瑕阴阳怪气地靠近齐娣问道。  齐娣连忙从座位上弹起来坐得离无瑕远远的,故作镇定回答道:“没……没什么!为何要告诉你,那是我跟他之间的事!”  看到齐娣这副模样,无瑕忍俊不禁,但也不再追问,而是自顾自玩起了自己的衣袖。  “他挺喜欢你的,可因身份不同一直憋着。”过了一会儿,无瑕轻声说道。  这次齐娣接了话:“嗯,我都知道。原来他之前的故作冷漠都是为了让我死心,想让更合适的男子走进我内心……”  “那么,你会救他吗?”无瑕抬头看向齐娣。  “君生我生,君崩我崩。”齐娣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无比坚定的说出这几个字。  无瑕心头一颤,看来齐娣对哲盾真的用情已深,也不知刚才哲盾对齐娣说了什么,才让齐娣做出这番承诺,看来这情毒真的能让任何一个人沦陷。  到了雀红阁后,齐娣没有下马车,而是对无瑕说以后有时间就过来找她玩,无瑕也热情答应了。  目送马车离开后,无瑕才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慢悠悠走进阁中,一阵风吹来,她感觉浑身都有些发凉,不免有些奇怪,刚才在外头有风也不觉得冷,这会进了阁为何会有有这种感觉。  还是赶紧去找北榷取取暖吧,虽然他也是一个微凉男子,但是捂捂总会热的。  脸上情不自禁已经露出甜蜜的微笑,她带着小跑上了三楼,来到北榷房间却发现屋内没有他的身影,只有青燕带着一个瓜子脸丫鬟在门口侯着。  “阁主呢?”无瑕回到门边问青燕。  “阁主有事去了,特意安排青燕在此等着姑娘。”青燕低头答道。  “什么事情?”无瑕打量了一下青燕旁边那个一直低头沉默不语的丫头问道。  “这位是木槿,阁主吩咐青燕给姑娘安排一个人照顾您,也给您重新安排了房间。”青燕继续说道,用手拉扯了一下旁边的木槿。  木槿连忙低头微微行礼,战战兢兢对无瑕说道:“木槿见过无瑕姑娘。”  “重新给我安排了房间……这是什么意思?”无瑕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阁主说……为了姑娘名誉着想,还是让您拥有独立一个房间合适。”青燕微微皱眉,但也如实说了出来北榷要他转达的话。  无瑕有些想笑,之前自己不住这,他非得安排自己跟他住一个屋子,现在住了这么久,又突然要她住出去,说为了她名誉着想,这理由听起来怎么都太过牵强。  “哦?那还得谢谢你们阁主深明大义了,给我安排在哪儿呢?”无瑕笑的有些干涩。  “姑娘请随我来。”木槿往前行一步,低头轻语。  青燕在一侧一直未抬头看无瑕一眼,交握的手缠得紧紧。她也不知阁主为何突然有这决定,还将姑娘的房间安排得如此远。  想起整个中午几个时辰阁主都与姝依在一起,青燕隐隐觉得无瑕有些失宠的势头,但阁主又要她安排一个细心的姑娘给无瑕,屋内所有物品都要用阁中最好的,又不像失宠。  木槿带着无瑕下了一楼,走过花园到了与西厢房对面的房间,也就是东厢房。再往里走,到了最里层的一个屋子,木槿停下了脚步。  “姑娘,这是阁主为您安排的房间,里头有独立主厅,您的房间在里侧,相对安静不会喧闹,奴婢睡在这一侧的小房间,以后有事您喊一声,奴婢就能听到。”  木槿伸手推开门,为无瑕介绍屋内的情况。无瑕面无表情走了进去,看到主厅桌椅排列整齐,原生红木未着漆,浅浅木香萦绕鼻翼,让人心生安宁。  桌上摆着一套镶着红色丝边的水杯,水壶与常见的圆鼓大肚不一样,是有腰身的水壶,像梨的形状,煞是好看。  再往里走,一层透明水晶珠子门帘静静垂着,拂手掀开,屋内木床垂着淡绿床幔,床上绸面棉被是墨绿颜色,被上绣着一对埋头亲昵的鸳鸯,温馨又甜蜜。  此刻这一切在无瑕眼中却异常刺眼,屋内没有风吹进来,她却觉得身上的冷意又重了几分。  屋内一尘不染,所有家具和用品都是崭新的,不似她刚才离开这几个时辰一下子弄好的,倒像是早已安排。  嘴中泛起一阵苦涩,所有甜蜜散成烟雾消失在空中。她转身对安静立在身后的木槿吩咐道:“我要沐浴。”  谁言曲终人散,两情长久魂梦断。  若似青梅竹马,天荒地老永世盼。  终若一帘幽梦,回眸拈花一笑灿。  只愿烟雨红尘,繁华落尽指相缠。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个房子什么都已安排周全,盥洗处有,甚至还带一个袖珍小厨房,这是要她没事连门都不用出了吗?  热腾腾的雾气升起,坐在木桶中的无瑕终于感觉到身上变得暖和。木槿拿起一个木框中的玫瑰花瓣准备撒入热水中,无瑕摆了摆手。  “你出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鲜花浴让体香更浓愈,还让肌肤更滑,可此刻她没有任何心境想要鲜花浴,只是想散去身上的冷意,让自己回暖。  水中的白皙长腿在荡漾的水纹中似也在轻轻摇动,看不出原本曲线,但白嫩似雪又若剥了壳的鸡蛋。  她回忆起那日在竹楼用清水沐浴时被北榷撞见的情形,还有自己哼唱的小曲。  “目似明月望君来,  唇似樱红等君尝,  面带桃花惹人怜,  肤若初雪妙无双,  天山有女初长成,  养在深闺人未识,  愿君柔情来采撷,  吾愿露衫解相思……”  她边舀水到身上,边轻轻哼了出来。上次哼唱时心境愉悦,只有沐浴的舒适感和快活感,这次哼唱却如一个得不到君心的落魄女子幽怨低唉,让人听得心碎无痕。  她宁愿只是自己想多了,可心上的缺口越来越大,让她不得不重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明明一切都好好的,为何就变成这样子了呢?  自己上午去见他,他都不顾众人在场霸道亲吻自己,从他房间离开时他都是表情带宠,柔情似水。为什么一点预兆都没有?  无瑕仔细回想今日北榷对自己说的话,末尾那句“无论未来怎样,你都要快乐,微笑,不要落泪。”,让无瑕有些喘不过气来,原来,这就是他的暗示吗?不管未来怎样,不管他对自己如何,她都不能哭泣,一定要微笑?  有些想不通,看不透,思不明,无瑕想头埋进水中,久久不愿起来。两耳嗡嗡作响让她觉得身体有些轻飘飘,是不是一直躲起来就不用想太多?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是一条普通的小鱼,在水中无忧无虑欢快游荡,不用去想那些繁琐杂事。或者,她希望自己只是瑕玥青石玉的原身,不用拥有人的形态,去感受人的七情六欲。  “姑娘,姑娘!”一只微微有些粗糙的手从水中抓着她的头发将她的脑袋拉了出来。  “嘶……”头皮一阵疼痛,那手的主人真够粗暴。  “姑娘,你别想不开啊……”那是木槿,她有些慌张地叫到,拿了一条干毛巾擦了擦无瑕脸上的水渍。  无瑕有些无语地看了木槿一眼,本欲训斥她多管闲事,想得太多,但看到她眼中流露出发自内心的担忧便将话语咽了下去,幽幽说道:“我只是将头放进水中浸泡一下,你想多了……”  “啊?姑娘,对不起,奴婢刚才以为……所以才伸手……奴婢该死……”木槿一慌,连忙跪了下来。  “别自称奴婢奴婢的,你就是木槿。”无瑕不喜他人在自己跟前称奴婢,她觉得人人平等,只有人类和神族有区别。  “是,木槿知错了。”木槿依然跪着不敢起来。  “你起来吧,刚才怎么突然进来了,不是说了我叫你再进来?”无瑕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准备起来。  “刚才听姑娘轻吟声音幽怨,听得木槿肝肠寸断,想着姑娘肯定是知道阁主与姝依小姐的事,所以难过,想进来安慰一下您,便看到您整个人都钻水里头去了……”木槿用手撑着地面准备爬起来,快速说道。  无瑕擦头发的手一顿,定睛望向木槿:“你说什么?我知道阁主与李姝依的事情?他们怎么了?” 第084章 走出阴霾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屋外天色已经昏暗模糊,无瑕蹲坐在床头角落一动不动,睁大的眼睛盯着叠放整齐的被子上的鸳鸯久久未眨。  窗外的风声呼呼作响,只怕明天又要变天了。无瑕手中还握着那个黑色木牌,毫无生命的物体此刻被她握得滚热。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洒洒脱脱,就算心中喜欢着北榷,也绝不会像李姝依和齐娣那般冲昏头脑,更不会为爱痴狂。  所以那日她才大大方方劝北榷提早娶了李姝依,北榷的态度有些生气并且不许自己再提。虽然她一直都认可李姝依的存在,但北榷一直以来的都如他自己所说,爱情不分先后顺序,只分人,若他对李姝依有感情,也不会拖延到现在还不娶她。  不管如何,她心中都有些窃喜,北榷心中只有她一人,任何一个女人都渴望这样的感情,都希望自己在一心一意爱着一个人的时候对方也是一心一意对自己好。  可是,她今天中午离开的那几个时辰,北榷都在李姝依的房间里头未出来,甚至当自己回来时,他依旧还在李姝依的房间。  若不是木槿说漏嘴,只怕她还不知道这一切!  不是说了,要他等自己回来吗?  看那义无反顾,青山长河景色短。  看那两情相悦,碎离一去不复返。  看那风霜满地,空叹年华无人挽。  看那相濡以沫,天荒情绝红豆残。  突然,她又觉得自己无比可笑,前几天还主动要北榷娶了李姝依,这会听到他们感情升温,心底头却这么难受!  珠帘发出一阵细碎声响,像是有人走了进来。  “不是说了任何人都不能进来吗?”垂下的淡绿床幔,无瑕蜷缩成一堆的身影像小猫一样让人忍不住疼惜。  她以为是木槿进来有事要对自己禀报,声音冷淡无比。  “连我都不见吗?”低沉的声音有些无奈,轮椅的滚动声却没有停止,依旧在慢慢靠近床边。  无瑕一惊,连忙爬到床边掀开床幔,轮椅上的北榷安静望着无瑕,在这昏暗环境中,那明亮眸子似一缕阳光照亮无瑕此刻阴暗的内心。  鼻头一酸,热泪已经湿了眼眶,整个一下午所有的不解和胡思乱想在此刻一蹦而出,所有的酸涩和委屈,所有的难过和沉闷……  她重新躲到床头角落,背对着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又什么都说不出,鼻子里头已经出现不明液体,堵得她只能用嘴呼吸。  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囧样,也不想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太过在乎。  “可见到了他?”北榷淡淡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无瑕眨了眨眼睛,热泪直接溢出眼眶,在脸颊上刺刺划过。  以为他是过来陪伴自己,原来只是来问她大狱塔之行顺不顺利!  “嗯。”她咬紧牙关,重重道出一个字。  “辛苦你了,给你安排的房间可还满意?”他似乎没有觉察到无瑕此刻的异常,继续问道。  “很好。”无瑕伸手咬了咬手背,想让自己从此刻颤抖的情绪中变得镇定。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北榷轻声说道,停顿片刻未收到无瑕的回应便转身滚动轮椅走了出去。  珠帘又一阵细碎响后,屋内恢复安静,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还有抽泣声。  为何,他连一句解释都不愿给自己?就这么若无其事地出现,又淡定自如的离开。  本以为他会问自己怎么了,为何会躲在床内情绪低落,他若问她,自己定会将所有故作镇定土崩瓦解,歇斯底里问他为何要给自己安排一个离他这么远的屋子;也会将他与李姝依单独相处的这整整半天发生的一切刨根问底问个透彻。  可他什么都没表示,什么都未觉察到,就问了两个她根本不想回答的问题!  晶莹的泪水在脸上刻出条条深硬的水痕,无瑕将头埋进双膝,一声声压抑的痛楚抽泣嘤嘤而来,仿佛从心口最深处一点点抽离出来,所有滚烫的泪珠,带着她所有的情愫,湿了衣裳,化成逆流成河的悲伤。  ————————————————  “姑娘,你吃点东西吧……”木槿有些不知所措,无瑕昨夜晚餐没有吃,今日早餐也未吃,现在中午时间,她特意做了一点平淡的饭菜给无瑕端了过来。  但无瑕依旧钻在被窝中不愿起来,窗户关得紧紧,房门被她拦了一张长桌,不让任何人进来,只有垂下的珠帘偶尔飘动,带着碎碎声响。  屋外天气阴沉,没有太阳也没有起风,闷闷的感觉让人心神不宁。  木槿将饭菜放在主厅,咬了咬嘴唇走了出去。此时她也六神无主不知如何将无瑕唤醒,毕竟自己才刚到她身边照顾她,凡事都必须小心谨慎按她的吩咐做。昨夜让阁主进去看她已经让她很生气,但两边都是不能得罪的人,木槿也左右为难啊。  “姑娘还没吃东西?”木槿去寻了青燕,有些焦急地求助她。  此时青燕正在小厨房自己吃着简单中餐,听到木槿这么说她也很犯愁。  “我去劝也无用,毕竟这是心里头难过……”  “可她这样会生病的,前不久不是刚受伤吗?”木槿急得跺脚,饭菜现在都是热腾腾,再耽误一会又会变凉,凉的吃了对身体又不好。  “我同你去。”一声好听的男声从门外传来,青燕木槿扭头望去,原来是凌四。  “四公子。”二人连忙行礼。  “走吧,我去看看她。”凌四将扶着门框的手放下来,缓缓走着。  木槿连忙跟了上去,退在凌四身后半丈的距离。她抬头偷偷瞄了眼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眼神中闪过不明的思绪。  凌四没有被拦在珠帘后的长桌停住脚步,他伸出左手用力朝里推了推,有些刺耳的吱吱响伴随着快速摆动的珠帘奏出并不优美的乐章。  “你生病了吗?”透过淡绿色床幔,微微弓起的被子透露着无瑕此刻的位置,凌四立在床边,柔声问道。  被窝里的无瑕轻轻扭动了一下身子,并没打算探出脑袋来给凌四打招呼。她没想到他会过来,此刻在床上蓬头垢面的模样她也不想让凌四看到。心中对木槿又是一阵埋怨,明明知道她此时不想见任何人,还带人回来。  “你再不说话我就掀你被子了。”凌四有点生气,语气变得微冲。  “我再睡睡就好了……”无瑕闷声说道。  “吃点东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凌四掀开床幔,拍了拍被中的一坨,许是这个动作带着一些弯腰,他皱着眉头“嘶”的哼了一长声。  无瑕也感觉到凌四的异常,顾不得其他,连忙用被子裹着自己坐了起来,担忧看向凌四。  他此刻又是一身洁白衣裳整齐穿戴,所有头发都全部缠在头顶,神采奕奕。但苍白的面色和无血的唇色却透露出他身子此刻的脆弱。  “你怎么了?”无瑕此刻面容并不比凌四好到哪里去,几餐未食,这整夜也没休息好,憔悴无比。  “赶紧起来吃点东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凌四没有回答无瑕,看到这模样的无瑕他也是心疼无比。  昨夜他便知道无瑕已经搬到这里来住,本想过来探望她,但屋内一直没有亮灯,想着她应该是早早卸下了。可是听到阁中下人议论,说她因失宠才搬离阁主房间,阁主和李姝依已经如漆似胶了。  他不是说过她的事他来管吗?为何又如此明显对她这般冷淡?虽然不知他们发生了什么,但看到无瑕这副模样,他心里头也知道她对阁主也是情深意重,之前大大咧咧对自己说她与阁主之间并无太多交集,想必也是她没有看清自己的心吧。  “我还想再睡睡,下次再去吧……”无瑕扯了扯被子,准备又躺下。  “保持自己的强大,不被任何事物所牵绊,这是你曾经对我说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你别忘了你的任务是什么,你要寻的东西目前还无影无踪……”凌四语重心长劝导着无瑕。  昨日阁主当着他的面与无瑕亲热就是要给自己看,若她幸福他定会洒脱,可今天这模样真是叫人心疼!  “谢谢你,凌四。”无瑕松开裹着自己的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她身上还穿着昨日沐浴后的淡绿罗衫裙,在被子里蹂躏了一夜,现在变得皱巴巴惨不忍睹。  “我再休息几日便会出趟远门,到时候一起帮你打听打听。”凌四柔声说着,帮她将床幔拉开绑在床的两侧。  “木槿!”无瑕将鞋子随意穿上,唤木槿端了热水进房间洗漱。看到自己主子愿意下床,木槿心中不由得激动万分,走路都带风。  “木槿刚才将饭菜又热了一下,姑娘快吃吧。”木槿将托盘端进房间,带着试探地说道。  “凌四你吃了没?”无瑕拿起筷子准备开吃,忽地抬头问他。  “早吃过了,你慢慢吃。”凌四温温一笑,如煦煦阳光般给人温暖。  “那你坐下吧,一直这样站着多累啊。”无瑕指了指旁边的板凳,要凌四坐下来。  凌四缓缓摇了摇头,昨日自己强行领了罚,此时后背疼得根本不能弯腰和大幅度动作,这一坐一起有些艰难,此时也不能叫她看出异常。  “刚吃完,站着好消化。”  他说了一个自认为还合理的解释,走到窗边准备将窗户打开透透气,一侧的木槿连忙出声:“四公子,木槿来吧。”  凌四微微一笑,侧身旁木槿过来将窗户打开,一丝流动的空气缓缓飘进屋内,将这沉闷气息团团围住再一一打散,恢复原有的生机。  “等你好了,我与你一起去游荡。”无瑕从灰暗中慢慢走了出来,许是吃饱了有些力气,又或者因为凌四说的话,她也意识到自己确实被这本不在计划中的情愫扰乱了自己原本的步骤。  “我要去的地方很远。”凌四眼中带着一丝惊讶。  “天涯海角我也去,可好?”无瑕捋了捋皱巴巴的衣裳,对着凌四莞尔一笑。 第085章 饮酒忘尘事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一切的猜测都没有偏离方向,所有流言蜚语铺头盖面传了出来。只要无瑕出门透透气,大家看着她的眼神中都带着满满同情,一个失了宠被抛弃的女子虽有桃花容貌,却如落叶凋零雪日枯枝,惨败落魄惹人怜惜。  她索性待在屋子里头闭门不出,凌四每天都会过来找她说说话,或者给她看自己作的画。想起那日凌四带她去的地方,心里头还有些颤抖。  那是地下室一处硕大的寂寥屋子,里头摆满了无数灵位,每个灵位下方都点了一支香烛,将要灭的时候时不时有人过来重换。  凌四将她带到了他母亲的灵位前,跪下郑重磕了三个头,一字一顿说道:“阿娘,子慕来看您了,这是无瑕,您喜欢吗?愿您保佑她平安……”  无瑕没有想到他会带自己来这里,也没有想到他会对他母亲介绍自己,心里头隐隐知道什么,却也跟着跪下轻声说道:“伯母,我叫玉无瑕,是凌四的……朋友,我们会带您回家的……”  烟雨之后守望天涯,  浮生若梦欲语还休。  眼眶湿润前缘轻扬,  巧笑嫣然似水周折。  情深缘浅灰飞烟灭,  回首苍穹天老情绝。  凌四的心意她心里头清清楚楚,若说忘记一个人的最好办法便是将注意力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可她此刻已经力不从心,根本无力尝试。  并且凌四是那么好的一个男子,怎么可以去挥霍他的感情呢?心里头对他的定位依旧只是朋友,或者比朋友多出一点。因为那里,大部分已经被北榷填满,为他在跳动。  可是,这几日他都没来探望自己,或者说是过来寻自己,连着青燕也从她身边彻底消失,只有木槿时不时出现,打扫卫生,送饭端茶,带点零食点心还有各种搞笑言情话本给她解闷。  她知道,自己该去找他问问清楚,若他是想放手了可以对自己直说,那两年之约完全可以和平摧毁,她也可以大大方方去寻自己要找的东西,这雀红阁于她而言,除了他,还有其他朋友,让她愿意真诚相待的朋友。  可她还没想好如何面对他,此刻她完全没有一丝勇气再去他的房间。她害怕看到他与李姝依在一起,害怕看到让自己难过的一幕幕,更害怕他们看到自己手足无措的可怜模样。  也不知为何,突然就喜欢上了饮酒,也许是那日在齐穆尧城殿饮得挺欢,醉后起起伏伏的那种迷离感受让人飘飘欲仙,脑袋中晕晕沉沉却让人心生快活之意,所有烦恼都抛之脑后不会徘徊在脑中。  “姑娘,说好每日只饮一壶,今日已经饮完了。”木槿已知道自己主子是个平易近人好说话的女子,这会听到无瑕又要自己去给她买一壶芙蓉酿便果断拒绝了。  无瑕知道,自己这副郁郁寡欢、颓废失神的模样在木槿看来,也是失宠的表现,所以她才会愿意偷偷出去给自己买酒。可她不知道的是,虽然自己说好了每日只饮一壶,可到半夜灭了烛火时,总能听到窗户有些窸窣作响,待她起身一看,便看到同样壶装,但口感比芙蓉酿更甘甜美味爽口的美酒。  她的房间是最内侧,打开窗户也只是零零碎碎几棵树木孤独挺立,每天清晨太阳升起的时候,都会有暖暖阳光从窗口跳跃进来,射在地板上木桌圆凳上,一条条皱褶的金色线条异常美丽,也给这生气不足的屋子带来一丝暖意。  她喜欢坐在窗前看书,也不用担心自己在屋内的模样会被窗外人看到,因为窗外只有树,那地面也有一人高的距离。  可是,又会是谁会给自己送来的呢?她没有去猜测到底是谁会偷偷关注自己,还给自己寻来如此美味的琼浆玉液。有喝的她就开心,最满意的是每次喝完她都能美美睡个好觉,不像刚来那两日一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或者半夜惊醒。  所有空壶她也不敢乱扔,偷偷塞到床底想着哪次再一起扔出去。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会变得如此谨慎小心,像这偷着喝酒也是见不得光的事,或者对她身边的丫鬟都要躲躲藏藏。  是不想让他人知道自己的变化吗?可每日让木槿偷偷出去买那芙蓉酿回来,真的会是偷偷吗?毕竟这阁中最大的主子还是北榷,她一个刚到自己身边没几天的丫鬟,又怎会全心全意对自己……  “好木槿,再去买一壶,我明日就不喝了,以后也不要你去买了。”无瑕拿着手中的话本捅了捅木槿的腰肢,笑眯眯说道。  “可是姑娘,你喝得脸都红了……会伤身的……”木槿很是着急,却又不知如何去劝自己的主人。  “听话,最后一壶……”无瑕将空壶递给木槿,将她推出了屋子。  “姑娘……”木槿还想说些什么,无瑕却又将旁边的长桌推了过来,挡在门口,珠帘又是一阵碎碎作响。  木槿明白,自家主子这意思就是酒不回来,不许再回房间见她。无奈只得摇摇头,拿一块素布包裹住酒壶,快速出了屋子。  走到花园,正犹豫着往哪走,楼梯处有人轻咳一声,木槿扭头一看,是青燕在等着自己,木槿连忙走了过去。  “今日还要酒?”青燕有些惊讶地望着木槿手中的素布。虽被裹住,但那淡雅的酒香味依旧闻得清晰。  “是啊,说以后都不喝了。”木槿低声说着,跟着青燕一同到了北榷屋子。  北榷一人在屋内静静看书,听到有脚步声进来,他似知道是谁,头也未抬,张嘴问道:“她好点了吗?”  “回阁主,姑娘这几天心情好了很多,您让我给她看的话本她很喜欢看,时不时还笑出了声。只是平日每天只饮一壶酒,今日又要奴婢再去买一壶……”木槿一遍行礼一遍谨慎说着,生怕自己说错一个字。  北榷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向木槿,看到她手中的空壶目光有些恍惚:“放过去吧。”  “是。”木槿轻喏,似明白北榷说的地方是哪里,快速走到床边的柜子旁,轻手打开柜子,将手中素布下的酒壶放了进去。里头整齐摆放了数个同样酒壶,那都是这几日无瑕每日所饮空的酒壶,木槿都受北榷吩咐拿了过来。  “再去给她买吧。”北榷沉思了一会,淡淡说道,毫无波动的表情让木槿看不出,他到底对无瑕是有情还是情淡。  天空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仿若那日在玉城遇到的瓢泼大雨,哗哗啦啦敲打屋檐和窗户,落在地面溅起无数水花,高高弹起又立即消散。  空气中原本的沉闷感已经消失,只有这微凉的空气中那浓郁的泥土气息扑鼻而来。无瑕没有关紧窗户,雨水已经毫不留情直接溅了进来,落在窗前的方桌上,打湿了她看过的几本册子。  她说到做到,不再让木槿为她溜出去买酒,真的就再没吩咐木槿了。只是每晚那壶口感异常美味的琼浆依然还有,有时她也蹲守在窗前看会是谁给自己送的,但总在她晃神分心或扭头看别处时“嗖”地一下就出现了,将头探出窗子也看不到任何身影。  她也想过仔细嗅嗅空气中有无自己熟悉的别样气味,可这酒香扑鼻,已经掩盖了其他任何气息,每每都是落空。  这雨如此之大,今夜那人还会不会来呢?  无瑕心中有种落空感,就像是一种不求而得的习惯突然断裂,让她有些猝不及防的失落和思念。窗台一直空空,没有她期盼的物体出现。  虽然如此,但她这晚睡得还算安稳,习惯若是不由自主慢慢养成,只怕这睡眠质量也是如此。  倾盆大雨依旧来势汹汹,滂沱翻滚,如条条长鞭使劲抽打着人世间的一切。  无瑕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准备出门,那是她最初进阁时自己身上的衣裳。  她不能再如此颓废下去了,这整日待在屋嗑着瓜子,看着话本的日子虽然悠闲,但对她来说只是虚度光阴。  更主要的是,她看到阁中四处绑了些红绸,喜气洋洋,处处带红,看着像有大事要办。  木槿前几日看她的眼神中没有之前的同情,可今日却突然有了同情,还多了一丝心疼。无瑕并未去问,也未多想,如此红娆艳美,大张旗鼓,也只有那事了……  她没有打伞,在花园中飞奔直楼梯口,拍打了下身上的水珠,再甩甩头,抖出数颗晶莹水珠。  若这样没有提前通知就去他房间,会不会太突兀了?若他和李姝依正在房间卿卿我我怎么办?可若让木槿提前通知,他又会不会故意避着自己不见呢?  正想着,人已经走到了那熟悉的黑漆大柱旁。以前觉得那柱上的三瓣花栩栩如生,壮观无比,可现在知晓它的真实身份只觉得异常诡异,蛊惑人心。  房门紧闭着,她有些犹豫还有些退缩,伸手准备捶门又猛地放下。  屋内传来一声轻咳让她暗暗下了决心,“叩叩叩”她非常有礼貌的敲了敲房门,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蛋,想让自己表情变得柔和与自然。  “进来。”那是无瑕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薄冷寡淡,没有一丝起伏。北榷对常人都是这语气说话,在她跟前,微凉的声音却柔和不少,不过那都是曾经。  “嘎吱”无瑕轻轻推开了房门,依旧是一身黑袍的北榷静静坐在轮椅上,手中握着一卷册子目不转睛看着,低头认真的模样是那么俊美安详。  所有的提前演练在此刻都似被屋外的大雨给冲洗得一干二净,她立在门口想再走近点,双腿却沉重得像在地底扎根,根本无法迈动。  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喉咙里像卡了一根刺,所有声音都发不出来,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干涩。  北榷不知来人是谁,他没有抬头去看,只知道是一身裙装的女子模样,想着不是青燕就是姝依,但这会来人进屋好一会儿了,都立在门口毫无动静也未吱声,他也只得放下手中的册子轻轻抬头瞟了一眼来人:“何事?”  这一抬头,胸腔里被封印的那浓烈思念如火山喷发般直接冲破封印腾地散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她怎么会来见自己? 第086章 再吻我一次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无瑕此刻有些掩饰不住的慌张,紧巴巴的捏着自己的衣袖不敢直视北榷的眼神。身上衣裳被雨淋湿有些变色,原先的薄荷绿杂夹着星星点点的深绿,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梳戴整齐的头发也有些杂乱,小巧的白色鞋边晕出一圈水渍,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不堪。  “有什么事吗?”北榷使劲扣住手中的册子,也在拼命按压住自己想飞奔过去将她搂至怀中的冲动。  他想问她为何没有打伞,他想说快擦干头发,换身干净衣裳,别又感冒了。可脱口出来的,只有冰冷的问话。  原以为这几日的沉息和调整已经走出那心伤,可此刻直面着他,依旧有种欲语泪先流的伤感。  明明应该质问他为何变得如此冷漠绝情,可无瑕却觉得自己有种莫名怯怯之意不敢面对他,甚至感觉自己与他之间隔了一层厚厚的屏障,一道她已经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已经没有一丝勇气再往前跨去,手缓缓扶住门框慢慢往后碎步挪着,每退一点都耗费了她所有力气。  北榷眼皮不由自主跳动了几下,无瑕的所有小动作小表情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来了为何又要走?”他提高音量大声问道。  无瑕狠狠抖动一下,身体里像有两个小人在做着剧烈斗争,进去还是离开,微笑还是哭泣,心平气和还是歇斯底里。  “你……还好吗?”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半个身子已经退出了屋子。  北榷差点忍不住使出灵力欲将她拉扯到书桌旁,在听到无瑕有些凄楚的声音时又收回了手。  他在做什么,为何又要出声将她唤回,还准备对她故技重施?若真那样做了,这短时间的一切计划不都将前功尽弃吗?  “一切如旧。”北榷目光闪了闪,动了动薄唇。  “祝福你们……”无瑕咬了咬唇,将余下的千言万语化作简单四字,沉重道出。  北榷有些疑惑无瑕所言,她来寻自己就是为了说这个?祝福……他和姝依?这一切的突变他都不曾对她解释,她也一个字都不问,一句为什么都不说吗?  自己在期盼什么,她问了自己又能答什么!现在内心的失落又是为何,觉得她太过薄情吗?  若从一开始他站好自己的立场,如今便不会有如此多烦人的思绪了。不能怪她薄情,是自己一点一点将她变成如今这模样,是自己一步一步带她进入这甜苦情网之中。  “除了祝福,还有其他吗?”他放下手中的册子,一本正经地看着她。  敞开的门可以看到那成线垂落雨蒙蒙的一片,她就那样静静立在门边,仿若置身雨海之中,看起来是如此不够真切,像来一阵大风便可将她和那雨一同拦腰折断。  像是受到他话语的蛊惑和引导,亦或者是这几日自己内心压抑的渴望,她鼓起勇气向他靠近几步,有些乞求般低声问道:“再吻我一次,可好?”  北榷微微抬头,有些不可置信看着她。他无法想象,以往每次亲吻都是他主动挑起,而她时而半推半就时而全力配合,但从不会主动要求自己来亲吻她,更不用说如今这可怜兮兮的姿态了。  那张白皙、清瘦的脸上,愁眉双锁,莹动的泪花清晰可见,可她却僵着双眼固执不让它们流淌下来。没有收到任何回应,只有他淡淡的表情,可能是无瑕双眼已经有些模糊,她看不清北榷那细长眼中的神情,只是那面容表情,看起来却同往日一般,冷淡无情。  “那,抱抱我,可好?”她将憋回去的泪水狠狠吞下,将姿态放得更低,弱声问道。  北榷觉得此刻胸口那朵嗜血三瓣花又开始在啃噬着那脆弱的心脏,一阵阵悸痛一波又一波由轻到重撞击着他。  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不想让自己脸上出现任何痛苦神态。却不知这皱眉动作,在无瑕看来,却像是在嫌弃她这自导自演的情深意重,还像是不屑她这低贱廉价的摇尾乞怜。  她觉得所有的自尊在此刻被他撕裂得不成模样,化成无数冰渣狠狠地插进自己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寸肌肤,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他连最后的施舍都不愿再给自己了吗?不是说对那李姝依没有感情吗,这会却为了她跟自己保持如此疏远的距离,若不是自己主动来见他,恐怕这辈子他都不会来见自己了吧。  不,应该是自己说好留下来的这两年,他都不会来见自己。说好彼此陪伴两年,再各自分别,可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  “再见……”她强挤出一个微笑,一个自认为释怀的微笑,安然望向北榷,没有刚才话语中的低柔和恳求,只有淡然和平静。  然后转身,深呼吸,带着最后一丝尊严,一步一步,稳稳走出屋子。  当身影全部从门口移开之后,滚烫的泪珠如天空中的滂沱大雨一般飞泻直下。她不知如何止住这泪水,整个人如木头人一般下了楼,呆呆地走着。  再进花园她也没有快速奔走,而是让那冰冷雨水使劲冲刷着自己此刻混沌的内心和麻木的肢体。这雨真大,无瑕记得第一次在齐穆尧城殿饮酒时烧心的火辣烈疼感,这会的大雨比那酒还烈,如无数飞针毫不留情刺向自己。  淋淋雨也好,带走自己的心伤难过,带走对他的所有幻想和留恋,带走曾经与他有过的所有回忆。  不知不觉中,无瑕已经走到了西厢房,她停在了下来,发现这是凌四的房间。自己为何会来寻他?还是因为这段阴霾日子都是他在陪伴自己?  她静静立在门口没有去敲门,也没有出声去喊凌四。眼泪依旧如决堤般哗哗直流,她就那样望着凌四的房门,无声哭泣着。湿透的衣裳紧紧贴服在身上,从头到脚都是湿漉漉的,有些雨珠顺着凌乱的发丝滴落到眉毛之上,再滑到睫毛上,与泪水混合在一起顺着脸颊一直流到嘴角,下巴。  “嘎吱”门突然开了,凌四手中握着一卷画纸,轻手将门打开,他正欲去无瑕屋内,将他新作好的画给她看,这次画的不是风景动物,而是她,笑若春风的她。  “无瑕?”凌四惊得目瞪口呆,更被无瑕此刻的模样吓了一跳。他将手中的画纸随手一扔,连忙将她拉进屋子。  “快进来,外头凉得很!你这是怎么回事?快擦擦,别又感冒了……”他有些语无伦次,跑到柜子旁边拿出一条大毛巾披到无瑕身上,却发现她浑身冰凉毫无表情,只有不断流出的泪水证明她此刻尚有意识。  “抱抱我……”无瑕眨了眨眼睛,想止住那泪水,泪眼汪汪的望着凌四。  凌四被无瑕的话语又一次惊到,原本还搭在无瑕肩膀的手快速缩了回来:“你怎么了?”  “连你,也不愿抱我吗?”无瑕自嘲地笑了笑,又吞咽了一部分泪水进肚。她将搭在身上的毛巾拂了下去,落在脚边,准备转身离开。  一个温暖的身躯却紧紧搂住了自己,急促扑通的心跳强有力地震撼着颤抖的她。  无瑕整个身子已经软塔塔靠在了凌四身上,她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稳稳站立,甚至连回手搂紧凌四的力气都没有,只有弱声在凌四颈边说着:“抱紧我……”  凌四小心翼翼地搂着无瑕,双手从她肩膀绕至后背,不敢抚摸,不敢轻拍。此刻的她在他眼中,就像一个泥娃娃一般,再用力一些,便会碎得无法复原。  她话语中的“也”让他清晰的知道是谁让她此刻如此狼狈,不,他不是那样!  他无时无刻都渴望着,能像此刻一般紧紧将她搂至怀中,他渴望着,未来短暂生命中的每一天,他都可以如此刻般,与她静静相拥直至天荒地老……  “莫再哭了,我带你回去换身衣裳,这样会生病的……”凌四轻轻拍了拍无瑕的背,用着她喜欢的磁性嗓音柔声对她说道。  她衣裳已经全部湿透,这样拍着她的后背似乎都能溅出水珠。此刻她的情绪极度不稳定,自己不能因为贪恋她的靠近而忘却了最重要的。  “别赶我走……”无瑕的声音带着哽咽,浓浓的鼻音证明她此刻还未停止哭泣。  凌四已经感觉到她身上的凉意和湿意已经穿透了自己的衣裳,但她这话语却差点让自己全身血液沸腾。  他有些费劲的扶着无瑕的瘦弱肩膀将她推开自己怀抱,低头轻声说道:“那在我这换身衣服,可好?”  无瑕任凌四扶着坐到床边,表情呆滞双目无神,凌四轻轻叹了口气,从柜中拿出一套崭新里衣,放到无瑕身侧,再轻声说道:“你换好衣裳喊我,我去屋外。”  “你要丢下我?”无瑕却伸手拉住已经准备离开的凌四,有些颤抖问道,她的手如冬日的冰块一般,生冷无比。  “那你到床上去换,放下床幔,我背过去,这样可好?”凌四无奈说道。  这次无瑕沉默同意了,未等凌四转身,她也没爬上床去扯下床幔,直接解开衣襟准备脱衣裳。  凌四赶紧转身,隐隐都已经觉得自己头上冒了一层细汗,身后窸窣声响更是惹得他心痒难耐,他暗暗深呼吸,想让自己气息变得平稳。绝对不可以,在此刻趁人之危……  “好了吗?”身后已经没有声音,凌四顿了一会,低声问道。  “如果一开始遇到的是你,那该多好……”一阵寂静后,无瑕的声音幽幽传来。  本已准备转身的凌四身形一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内容。  无瑕已经躺在了床上,将被雨淋湿的所有衣裳扔了一地,甚至连肚兜都已扯了下来随意丢落。凌四的里衣穿在她身上宽松无比,愈发衬托她的娇小瘦弱。  “现在相遇也不迟,我的命是你的。”他微微向前一步,声音颤抖说道。 第087章 被疑失身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无瑕睁大眼睛看着床顶的一片雪白,雪白处突然冒出让她心碎之人的容颜,突然间呼吸似被卡在鼻腔和咽喉,她猛的起身坐直身子。  为何他还要阴魂不散地跟着自己,折磨自己!  “让我来照顾你,可好?”凌四已经近到床边,双目炽热,饱含深情。  “凌四,已经晚了……”无瑕望向凌四,红肿双眼有些干涩,“我回不去了。”  虽然这个结果他已认命,但此刻在这特殊情况下似蛊惑般对她表白,就是希望可以有所转变,特别是她刚才还说出那么一番给他希望的话语。  可她还是说已经晚了……  “你好好休息下,我去给你泡杯姜茶暖身,我很快便回来……”凌四往后退了一步,低头不让无瑕看到他的落寞神态。  “叩叩叩”一阵急促敲门声在此刻却突兀传了进来,让凌四吓了一跳。  此刻不管是谁,看到屋内这场景,都是无法解释清的。自己不要紧,可她的名誉怎么办?  “四公子,奴婢是木槿。”屋外响起一阵清脆女声,凌四扭头看向无瑕,她在床上并没有要起身的准备,也没有躺下,更没有搭理这屋外的声音。  无瑕正感觉腹部隐隐作疼,有种轻微的撕裂感,她扶手轻柔了一下肚子,却没有让那胀疼感消失。难道是淋雨受凉导致的肚子疼?  “叩叩叩”敲门声持续在响,凌四想保持沉默也不是办法,只得轻咳两声低声问道:“什么事?”  “让奴婢进来说,可好?”木槿的声音也压低了一些,带着一丝焦急。  “我已经歇下了,什么事情你直说便是。”凌四捏了捏鼻子,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极其乏困。  “四公子……我来寻我家姑娘。”木槿似乎被凌四嘴中的“歇下了”吓了一跳,最后一句带着不可置信惊讶和直白。  凌四听完此言心头一颤,木槿这话的意思分明已经确定自家主子就在自己屋里头,他刚才这一说自己歇下了,这不是更加解释不清吗?  “你让她进来吧。”无瑕弱声说道。  凌四只好将门打开,木槿手中握着一柄油纸伞,见到门已开,便将伞立在门边,对着凌四微微行礼。  “快进来吧,她……”凌四张嘴想解释什么,却发现不知如何开头。  “姑娘?啊……你……你们……四公子!”木槿走进屋子扭头寻找无瑕,地上狼藉一片的衣裳太过醒目,那粉色肚兜又太过刺眼。她已经无法控制地大声叫了出来,伸手指了指地上的衣裳,不可置信地看着穿着一身男装里衣的无瑕,又扭头鼓大眼睛望向凌四。  凌四还立在门边,被木槿这突然的大叫惊到,连忙将门带上过去对着木槿做出“嘘”的动作。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无瑕姑娘淋了雨身上都湿透了,所以才换下衣裳……”凌四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如此慌张地对一个丫鬟解释。  木槿已经呆住,眼前这一切让她有些无法相信,还有无瑕那镇定自若的神态和微微虚弱皱眉表情,更让她立在房中不知如何迈步,也不知自己进屋是要做什么。  “砰”门在此刻被猛然推开,凌四方才只是轻微带上并未关紧,想必是外头有人被木槿方才那一叫给引了进来。  “四公子这为何有女子惨烈叫声?”进屋的是姝依,还有新近她身的丫鬟海棠。  姝依在小厨房捣鼓了半天,亲手做了一份百合南瓜羹准备端给北榷食用。  毕竟马上就是正式阁主夫人了,一个单身男子屋里头听到女子尖叫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她看到门只是微微掩上,自然未打招呼直接推门而入。  木槿依旧呆呆看着地上的凌乱衣裳没有任何反应,无瑕也未介意此刻屋内这模样即将引来轩然大波。  凌四急得焦头烂额,却发现自己想再张嘴解释什么都已经解释不清了一般。  “你们……”姝依手中的瓷碗一抖,“砰”地掉落,碎了一地。  她知道北榷这几日一直对无瑕都是冷冰冰没有搭理,但她也听说无瑕屋里头的配置都是北榷亲自吩咐添置的。自己虽然有些不满,但马上就要成为名副其实的阁主夫人,他的枕边人,此刻她也不去计较那么多了。  但这会无瑕出现在凌四的床上,还穿着他的衣裳,如此辣眼睛的一幕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无瑕只觉得肚子一阵阵的疼痛更加频繁,屋内突然多出的几个人影她也无暇顾及,捂住肚子的双手又紧了几分,狠狠压着,想让那疼意减轻。  突然,她感觉腹部一阵轻轻蠕动卷走这零散的疼惜顺着下体哗啦流淌出来,还未多加思索那是什么,底下热腾腾一片让她有些慌乱。  自己尿裤子了?这不像啊……  她伸手探到自己臀部底下床单上一抹,黏糊糊一团让她有些手足无措。那并不陌生的触感和气息让她脸色惨白,为了更加确认,顾不得众多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她将手缓缓拿了出来,赤红一片,刺痛了所有人的眼。  “我怎么流血了?”无瑕皱眉喃呢起来,怎么那个地方会流血?  “四公子,你……你怎可如此占了无瑕姑娘的身子,再心急也要等洞房花烛时啊!”姝依有些痛心地对着凌四叫到,眼神中却有着按耐不住的兴奋。  雀哥哥说的都是真的,他们之间是清白的,没想到这贱女人如此按耐不住,主动爬上了凌四的床!  “这可怎么收场!我还是去求阁主给你们赐一段姻缘吧,刚好好事成双,与我们一同大婚!”凌四百口莫辩,他也被无瑕手中的鲜血给吓到,姝依不待他回答,已经带着海棠转身出了屋子。  临走时对着呆若木鸡的木槿一声大吼:“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给你家主子拿一身衣裳过来!”  木槿抖动几下身体,艰难迈步走向无瑕:“姑娘……”  她这会倒是记起自己要来做什么了:“屋里有个红衣公子在等你,他吩咐木槿来此寻你……”  无瑕也未去细细听木槿所说的话,那消散的隐隐疼意又在侵袭自己的腹部,望着占满鲜血的手,她很不耐烦地对木槿吼道:“快给我打盆水来洗手啊!”  无瑕从未对木槿如此大声说过话,这会粗鲁吼叫倒把木槿吓了一跳,木槿有些慌乱,急忙应声走了出去。  “把地上这堆衣服带回去,什么都要我说,要你有何用!”无瑕又是一阵高吼。  木槿连忙又折回身子,唯唯诺诺捡起地上湿漉漉的衣裳跑了出去。  “对不起……”凌四不敢靠近无瑕,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方才李姝依那番话似乎已经敲定二人不可告人的关系,现在只怕已经跑去阁主那将她看到的一切都添油加醋道了出来。  “快给我找个大夫来吧,我这都流血了!”无瑕对着凌四的语气也有些冲,只有她自己知道,是被刚才李姝依嘴中的“大婚”给影响了自己情绪。  凌四连忙转身准备走出屋子,却看到门口已经聚了一堆人正好奇看着屋内的情形。见到凌四冷眼扫视他们,连忙朝四处散去。朱七蛋八也在其中,还有一些丫鬟仆人。  ―――――――――――――――  房中的北榷紧绷着脸听着姝依绘声绘色讲述着无瑕和凌四的事情。  “四公子衣裳凌乱,像随意穿上还未系好,无瑕姑娘身上所有衣裳全部扔在地上,连那羞人的肚兜都在……”  “她身上穿着四公子的贴身里衣,还在床上坐着。可能是木槿那丫头有急事寻她家主子打断了他们二人,她便随意套了四公子的衣裳在身上,待我们进去时那床单上的血迹还未干涸……”  “过几日就是我们成亲日子,干脆再添一桩喜事,让他们二人与我们同一天成婚吧!你也莫怪四公子,这些年他一直洁身自好,这会定是真心喜欢上无瑕姑娘才如此按耐不住……”  姝依一直喋喋不休说着,声音不大,每一字每一句入在北榷耳中,却如高山深寺中的大钟一般震耳欲聋。  刚才她要自己吻她,抱她,没有如她意,她便跑去凌四那里挠首弄姿,卖弄风情,低声求欲吗?  自己对她而言,难道只因有了肌肤之亲才如此迷恋?自己如此疼惜她不敢冒犯她,这这么一会儿功夫从自己屋里走出去就将身子给了凌四!  她还真是……让他琢磨不透!  可那个人不是要守护她吗?难道他任这一切随意发生?自己当初与无瑕只有亲吻都让他如此愤怒,如今她已经失身于凌四,他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怎样,雀哥哥,依依说的你可同意?”姝依看到北榷一直低头看着手中的册子并未吱声,又试探问道。  雀哥哥听了这个消息,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看来他对那个女人真的只是一时新鲜,现在已经腻歪透了,不管她下场了。  “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决定吧。”良久,北榷将手中的册子翻了一页,淡淡说道。  “不是跟你说了一切从简吗?怎把阁中上下到处系上红绸?”接着他抬头看着姝依,继续说道。  “你不是说一切依依来安排吗?我喜欢这样,等母亲回来看到这里喜气洋洋,定会十分欢喜的!”姝依脸上流露出小女人娇涩的幸福感,双眼放光对着北榷开心说道。  “罢了,你喜欢便好。”北榷淡淡说道,低头继续看着手中的册子。待屋内恢复平静,他才晃神放下册子,用手撑着额头,另一手拼命压着心脏的位置大口呼吸。  抉择绕指尖,  君心乱如麻。  苦与怜成堆,  为你尽奢侈。  用心灵之眸,  散夜的惆怅。 第088章 神仙也来葵水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凌四的房间已经大门紧闭,门外立着凌四凌五,屋里头只有无瑕和木槿,还有火急火燎赶来的大夫。  无瑕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可怜兮兮地望着大夫大气也不敢喘。  她只要稍微一用力,底下就会哗啦溢血出来,真是委屈了凌四的床。  木槿拿来的衣裳她也不敢换,只能披了一个外裳到身上。  大夫给无瑕把了好一会儿脉,皱着眉头盯着无瑕看了一会,又低头去看把脉的手,来来回回好几次,看得无瑕心情愈发不安。  “大夫,我这是怎么了?”无瑕焦急问道。  “姑娘你……你这脉象没有任何问题啊,硬要说一个就是体质有些虚,得多补补血……”大夫松开无瑕的手,苦着一张脸缓缓说道。  “那我怎么一直在流血呢?”无瑕追问。  “姑娘现在什么年纪?”大夫没有直接回答。  无瑕愣住,她什么年纪,这个问题她要怎么回答呢,难道说自己已经九百岁了?在人间这么长时间,也从未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啊……  她侧头看向木槿:“木槿,你多大了?”  “已满十六。”木槿如实答到。  “我十九。”无瑕面向大夫,高声说道,这一细小动作,居然又带出些许热水,真是让无瑕咬牙切齿又无能为力。  “那姑娘上次葵水是什么时候?”大夫是个中年男子,问起这个问题也有些不自然。  “什么东西?葵水是什么?”无瑕又一次愣住。  “难道姑娘这是来葵水了?”木槿在一旁惊讶叫到。  大夫看无瑕那懵懂模样心中便已全然明白,他起身到书桌旁提笔写下几样药名,再交到木槿手中。  “你赶紧去给你主子准备月事布,这药晚些去抓也不要紧,该注意的你应该都清楚,咳咳……”  “多谢大夫……”木槿红着脸低头接过药单。  “嘎吱”  听到门响,凌四凌五同时转身,看到是木槿和大夫出来了,凌四连忙问道:“大夫,如何?”  “哦,虚惊一场了,那位姑娘只是葵水来得比较晚,她自己也不太懂而已。不过已经十九的年纪才初来月事,倒是很少见啊!这次肯定来势汹汹,多让她注意休息就行……”  大夫耐心答道,摸摸下巴的胡须离开了。  “这下好了,她只是葵水来了,全阁上下以为你破了她处子之身了!”凌五在一旁唉声叹气。  “什么是葵水?”凌四有些支支吾吾的问道。  “我天……子慕,我求你去找个女人好不好?”凌五拿起纸扇敲了敲凌四的肩膀,转身回了自己屋子,剩下凌四还在门口呆呆站着。  木槿已经回房中带了那私密物过来,看到凌四准备进屋,她连忙说道:“四公子……我家姑娘准备换衣裳,您还是……”  “好。”凌四尴尬止住脚步,侧身让木槿进去。  看到那个白色长条手指宽的棉布,无瑕皱了皱眉:“这个怎么用?那个葵水要来多久?这么放血,我不会血枯而亡吧?”  “姑娘,所有女子每个月都会来一次葵水,时间短的三天就没了,时间长的要一个星期。你难道以前没来过?你先垫着这个,回自己屋里头,我再给你细说……”木槿边说边扶着无瑕站起来,准备给她脱裤子。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无瑕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那里血肉模糊一片。  可木槿动作更快,这凌四的本就宽松无比,把裤腰带一扯,直接就滑落在地。无瑕想叫出来,可又怕那血如窗外的雨一般倾泻,只得任木槿麻利快速将那月事布绑上。  换好衣裳后无瑕终于可以随意走动了,可她一时还难以适应这新多出来的“贴身朋友”,走路也是小心翼翼,一步一挪。  她吩咐木槿将凌四的床单卸下来,底下棉絮也已经有些红印,这出现在一个大男人房间,太过别扭,但木槿一个瘦弱丫头也不能将棉絮扛走,只得两人一起将棉絮翻了个边,暂时先将那刺眼浊物遮掩。  想起刚才狼狈模样,还有李姝依的大呼小叫,无瑕觉得真是悲催。此时她已无力再去深究北榷的心思,但有些踌躇不知如何面对凌四。  “那个,对不起啊……今天你先睡凌五那屋吧,这床单我先帮你洗干净再送过来……”无瑕闪烁着目光,不自然地对凌四说道。  凌四此刻也是不敢直视无瑕,他有些别扭答道:“该是我说对不起,害得你被大家误会……我这就去跟阁主讲清,你我之间是清清白白……”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不在乎这些谣言,更不在乎他怎么想……”无瑕摇头。  “之前我说的话……”凌四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希望无瑕不要因为自己之前的突兀而产生距离。  “我都忘了,记住,等你好了,咱们还要去闯荡江湖呢!呵呵……”无瑕咧开嘴巴笑了笑,红肿的双眼却看不出含笑。此时身体比较虚弱,还是赶紧回屋躺着最好。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与凌四走得太近,也不应给他任何希望,之前是自己脑子短路还是迷糊了,才会对他说“若先遇到他该多好”,这分明就是在引导他来对自己表白心意!  可是在这里,真正用心对她好,毫无目的的,就只有凌四了。他是那么好的一个男子,就应该有一个跟她白头到老的女子相依相伴。那个女子,也绝不会是她。  回到自己屋里,木槿小心翼翼扶她坐到床边,给她打了一盆热水泡脚,再“扑通”跪到地上,无瑕挑了挑眉,没有作声。  “姑娘,你罚木槿吧……刚才都怪我太大惊小怪,才引得姝依小姐进来,若不是木槿,这个误会也不会闹这么大……”  木槿跪在地上,头头重重砸在地板上,像已经做好赴罚的决心。  无瑕此时感觉一股浓郁暖意从双足慢慢上腾,到小腿肚,到膝盖,到大腿,到下体,再到胀疼的腹部。从未觉得温暖是如此让人惬意,她舒服地吁了一口气,淡淡扫了木槿一眼:“你喜欢凌四。”  木槿一惊,将头重重砸向地板,带着哭腔哽咽道:“奴婢不敢……四公子是天上之人,奴婢一个奴籍贱民怎敢生出这不该有的心思!”  “我无权干涉你喜欢谁,但你莫将用这心思来对付我!”无瑕抬高音量,高声喝道,“我不是你的主子,也不是这阁中人,你想离开我也定不会让阁主怪罪于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若再次犯我,我定不会原谅你!”  “姑娘,奴婢……奴婢……”木槿浑身发抖,已经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她确实是故意提高音量大叫一声故意引来其他人,她也确实对凌四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你下去吧,今日之事,我就当做没发生过。”无瑕将双脚擦拭干净,躺了下去。  下至人间这段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经历了太多匪夷所思的酸甜苦辣,心情跟随这一切变化跌宕起伏,直至今日,居然落得这般结局。  就因为自己与北榷的关系变淡,连身边的丫鬟也敢生出心眼对付自己,这真是令人痛心又不得不面对的现状。  今日只是借别人之嘴毁了自己名誉,明日呢?以后呢?  当初进阁并非自愿,后来愿意留在阁中也是因为与他情投意合立下两年之约,如今自己已没有任何理由再留在这里了。  有没有勇气呆到他们成亲之后再离开呢?  看着他牵着别的女子拜天拜地立誓言,看着他满脸笑意迎接宾客接受他们的祝福和道喜,看着他走进婚房感受春宵一刻值千金……  她从未想过那个与他拜堂的女子会是自己,可当这一刻终于要来了时,心底却有些无法面对。  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两年之约本就荒唐可笑,若爱的撕心裂肺,两年后他要是去了,自己还能安然活下去吗?两年后他要是依然健在,自己真的能坦坦荡荡离开他吗?  看来这凡人的七情六欲本就不是自己能触碰的,一碰就能灼伤自己,体无完肤……  可是这人间女子莫名其妙的葵水为何会在自己身上发生?她在神界活了九百年,天神从未跟她讲过这些,她也从不懂这些,连一个十七岁的丫鬟都知道,自己九百多岁却不懂……  此刻她迫切想联系到天神,想问问他,自己下一步要如何行动,现在这毫无战斗力的弱女子形象,凭借自身能力根本太难去寻找那遗失的布阵玉石。  “身体好些了吗?”又近乎被遗忘的声音突然又出现在屋内。  无瑕猛地起身,有些不悦地看向来人:“阿红,以后你出现能不能先打声招呼!”  貔诺微微一笑,懒懒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略微委屈地看着她:“方才我可叫你的丫鬟去喊你了,倒是你,叫我等这么久!”  “你找我何事?”无瑕这才想起木槿之前去找自己确实说了有人找她,但她当时思绪有些混乱没有放在心上,这会貔诺一提起,她倒是记了起来。  “你跟我走吧。”貔诺没有犹豫,直接道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跟你回那阴森恐怖的林子里头?”无瑕冷笑。  “我带你去寻找你要找的……”貔诺的表情有些痛苦。  “没有人会毫无目的地去帮助另一个人,说吧,你有何目的。”无瑕一手轻柔肚子,冷声问道。  “我说为了你心甘情愿,你可愿意相信?”貔诺轻声说道。  “心甘情愿还是心怀不轨,你心底头一清二楚。”无瑕不屑看着貔诺,那日要他帮自己传话,他不也索取了吗。  貔诺脸色一变,站直身子走向床边,看向无瑕的双目变得有些赤红,灼热的目光此刻并未让无瑕感到暖意,只觉得那灼烧感将这空气烧得稀薄,也欲将她身上的衣裳燃成灰烬。 第089章 你不是人类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这样的貔诺让无瑕有些陌生,她举起手上的小金对着貔诺,一字一句说道:“阿红,你敢说你从未对我撒谎吗?你敢说你对我说的都是真的吗?”  “我说过,我永远不会伤害你……为了你,不管未来如何我也心甘情愿……”貔诺立在床边,将赤红双目变成正常黑瞳,柔情看向无瑕。  “可你根本不是人类!”无瑕举起的手没有回缩,自己却往床内缩了缩,话语中有着让貔诺无法辩解的果断。  貔诺望着她满身带刺的模样,苦笑一声,依旧柔情说道:“我也从未说过我是人类……”  “那你是何方妖物,怎敢擅自游荡人界?”无瑕压低声音,身子绷得紧紧,当一切怀疑变得真切,自己又对他束手无策时,只能以柔制刚。  心中不由得悔恨起来,当初为何要将他从那林子中带出来呢,他若伤了这无辜凡人,只怕一切罪过都怪自己也无话可说。  “你也不是人类为何留恋人间还恋上凡人呢?”貔诺反问。  “你……我自有我的使命!你又怎么知道我的身份?”无瑕谨慎问道。  “神界玉女无瑕自诞生以来便跟随天神臧络捉妖除害,不分善恶,只要与正派相反的一切一一除尽,自以为天下便可太平无恙,未料众妖奋起反抗,立誓要将歹毒匹夫臧络毁神灵祭妖魂……”  “够了!你休得胡说!神尊一切都已安定天下为己任,所镇之妖皆乃心服口服,哪有你说的那回事!倒是你,无名小卒,从哪来的回哪去,若让天神知道你行踪,定要将你锁进噬魂塔!”  无瑕将双手交叉叠放肩膀之上,欲做出攻击姿态,无奈体内一无神力,二无灵力,此刻也只能做做样子吓唬吓唬他。  “臧络以安定天下为己任?我看是唯恐天下不乱吧!他若有那么好,为何要将你功力全封,为何不给你保留防身之术,为何不救你于危难之时!”提起天神,貔诺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  “天神自有他的安排,这一切都与你无关!我现在最后悔的,便是将你带回这里!”无瑕听他早已看出自己灵力被封,便将手放了下来,指了指门口,继续说道,“你走,我以后都不想再看到你!”  貔诺身体微微摇晃,有些不可置信看着无瑕,她怎么可以对自己说出如此绝情的话?  “我的真切情意你不屑一顾,那个薄情寡义的半死不活之人却让你痛苦了这么多日……你对我,真是狠心,从前狠心,现在依旧狠心……”貔诺咽了咽呼之欲出的泪水,神色落魄。  不知为何,无瑕看到貔诺这副模样,心里头莫名有了一丝愧疚感。但左思右想,自己也从未做过对不起他的事,定是被他这伤心玉碎的模样给感染到,才会产生这种怪异感受。  “谢谢你的一番心意,既然你我都已清楚彼此真实身份,那你应该也知道,妖神不可相恋,你我本就不是一个世界之人,你还是趁早断了这心思的好!我会离开这里,但我不会跟你走,想必你也知道我此行就是去加封你同类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难堪,我们还是当做从未认识吧!”  无瑕将原本气势汹汹的态度软了下来,有些疲倦地对着貔诺说道。  对那情情爱爱之事,现在她根本一丝丝都不想触碰,不管是谁伤了谁,还是谁负了谁,只要动了心,便会体无完肤。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能冲淡北榷给的温柔,也能冲淡他给的伤害。  “好,我走。”貔诺垂了垂眸子,神色宁静而安详,低沉的声音像从胸腔中迸发而出。  他从怀中掏出一株红叶植物,放到无瑕身边,低声说道:“这是赤焰草,如果哪天你想了解我,就将它生嚼吞食吧,我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  “不好意思,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无瑕没有去看那植物,而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貔诺,在低头玩弄自己的手指。  貔诺未再多言,没有犹豫的转身缓缓走了几步,临到窗口再化成一抹红雾飞了出去。  屋内只剩寂寥的空气和安静的赤焰草陪伴着无瑕,她低头看了看那植物,叶艳红根枣红,用手一触,一股暖意直达心底。  这赤焰草又是何物,寻常植物都是绿色,它却是红色,还如火焰般炽热,如此诡异的东西,也只有他那似人非人的家伙才寻得到。  可是他为何说,若自己想了解他,只要生嚼吞食这草便可?自己与他之间难道真的有自己未知的过往吗?  脑袋忽地又隐隐作疼,这一下子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她有些承受不住,消化不了。还是好好休息,等这葵水快快离开再进行下一步计划书吧!  情牵两世执手缠,  相濡以沫眸中暖。  岁月静好宛千年,  重逢若梦落红颜。  物是人非乱如麻,  曲终人散泪成殇。  窗外的貔诺依旧静静看着屋内的无瑕,那被她遗忘在床角未去搭理的赤焰草孤零零寂寥廖亦如窗外红衣的他,被她拒在心之门外,远远等待。  他没有告诉无瑕,她的头颅之中,被一个白色物体覆盖压迫。那个物体具体会怎样伤害无瑕他无从知道,但将她曾经在梦境中与他相遇的点点滴滴都封印得严严实实却是真真切切。  倘若他将之间梦境中两人的接触说与她听,只怕她也不会相信,会觉得自己是胡言乱语或者乱编杜撰。  那个凡人男子,对她的影响已经如此之大了吗?  自己要那男子让她死心,未料会让无瑕如此伤心。定不是她用情已深,是他的做法太不恰当!既然如此,那自己便在他大婚之前送一场大礼吧!  双眸中射出一抹寒光,他抬头望了望北榷房间的位置,腾地从原地消失。  北榷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心口的悸痛愈发频繁,毫无规律,时轻时重。  “该安排的都办妥了吧?”他唤来卫一,不放心问道。  “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主子放心。”卫一低声答道。  “卓夫人呢?”北榷继续问道。  “在来的路上,已经过了穆河,估计婚礼前一天便可到达。”  将所有的都过问一遍,并没有减轻自己的疑虑和不安,他挥手让卫一退下,但看到卫一欲言又止的模样,便说道;“怎么了?”  卫一皱了皱眉头,压低声音对北榷说道:“宴请宾客名单中,有大理寺寺长。”  北榷有些震惊抬头,耳侧的碎发飘落至脸颊,他也未伸手去拂,定睛看着卫一,要他继续说下去。  “姝依小姐因李家命案结识大理寺寺长,但向城殿说出无瑕姑娘身份的也是大理寺寺长。”  北榷沉默得如同那静放在书桌上的册子一般,没有反应,没有动作,连那细长眼中的双眸都已凝固。  待到晚上,他一如往日到了红姑竹楼,如一个乖巧的孩子等待着大人给他糖果一般,等着红姑给自己拿扩灵水。  “成亲是真,但可别假戏真做,姑姑可不想让她怀上我们北氏一族的血脉!”红姑有些不满地拍了拍北榷手背,看着他将扩灵水一饮而尽。  “姑姑,您还不放心榷儿吗?”北榷看着挽起衣袖洁白双臂上的突起青筋,淡淡说道。  “我放心你,可不放心那个女人!谁知道她会不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吃了你!”红姑伸手抚了抚那些青筋,心疼地说道。  “姑姑放心,榷儿定不会让她得逞。”北榷似笑非笑地说道。  看着他手上的青筋缓缓消失,洁白肌肤恢复如初,红姑似不经意问道:“你可真要对她小妮子如此狠心?”  北榷放下衣袖的动作顿了顿,继续带着笑意说道:“既然不打算用她的血去动那林中兽军,那便无需与她故作深情了,并且现在关键时刻,也不能让那卓夫人看出什么。”  他没有告诉红姑,自己与貔诺的交易,自然也未让红姑知道自己即将拥有那嗜血三瓣花。  尽管那日红姑已经同意不用兽军,现在又即将拥有卓夫人的力量,但若让红姑知晓自己有嗜血三瓣花,只怕那已经放弃的念头又会进她心中。  “听说她倒是消沉了数日,怎么又与凌四那小子走到一起去了?”红姑继续好奇问道。  “姑姑又是从何得知?”那日之事北榷已经命人隐了下去,红姑又是从何处听说?  “早几日在竹林里头便听那些下人们说了,倒也让我惊讶得很,看来那日四小子陪她去那玉城一趟,两人关系便亲密得很了!”红姑笑了笑,似乎对无瑕这未婚女子婚失贞之事并不觉得不妥。  “那些都随他们吧,榷儿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姑姑……”北榷微扬唇角,让红姑看不出他的思绪,转动轮椅飞出了竹楼。  他已经听木槿说了那日床单落红只是无瑕葵水初来,明明她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却莫名松了一口气,但胸口还堵着一口气,又是因她居然在凌四房间大大咧咧换了衣裳还穿了他的里衣,太没有寻常女子有的羞涩之心了!  转念一想,她本就不是寻常女子,自然做任何事情也都不按常规出牌了。  还在空中盘旋,突然一股来势汹汹的旋转疾风将他引入漩涡之中,如一条巨蛇将他紧紧缠住。北榷连忙运出灵力稳住轮椅,但在漩涡之中,所有灵力却根本无法施展而出。  双手一软,整个轮椅“哐当”掉落在地,而他则被那诡异疾风瞬间卷得不知踪迹。 第090章 北榷失踪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喧闹夜幕下的雀红阁依旧歌舞笙箫,欢呼雀跃。今日是紫柔主场,起舞弄清影,挥袖醉郎心。  齐天坐在离舞台最近的位置,如痴如醉地看着台上翩翩起舞如画中仙子的紫柔,后面还有一堆身着不凡的男子高声喝着,再往后还有一堆站着抢不到座位的年轻男子也将所有目光盯着台上的美人。  若不是凌雅堂堂规严厉无人冒犯,齐天也不会乐意自己心爱之人的美妙舞姿被众多男子欣赏。可堂主说了,紫柔是主动要留阁中,不愿被他赎身,所以每三日出场一次已是最低限度。  朱七和蛋八也立在舞台侧边紧紧瞄着台上的紫柔。嘴角流淌出的口水让身侧的娘子们都离得远远,偷偷鄙视又不敢表明。  “朱哥,你说谁会有那么大魅力可以与紫柔姑娘枕上躺一宿?”蛋八捅了捅朱七,八卦问道。  “不知道,我倒希望是我。”朱七咽了咽口水,嘿嘿笑着说道,眼睛眨都不眨,生怕错过紫柔任何一个动作,任何一个表情。  “我猜着应该是齐少主,紫柔姑娘虽然没有接受他,但也没拒绝他啊!”蛋八毫不客气泼了朱七的冷水。  朱七敲了敲蛋八脑袋,瞪了他一眼,随即又将目光定在舞台之上:“我第一个不同意!”  “切,你不同意有什么用!”蛋八摸了摸脑袋,回瞪了朱七一眼,但又不敢打回去,谁叫自己每次都打他不赢呢。  二人继续乐滋滋看着紫柔舞了一支又一支的舞,稍作休息换装之后,台上移入一架古琴。底下众人喧哗声瞬间止住,不约而同屏住呼吸静静等着紫柔带他们翱翔那美妙之音当中。  朱七蛋八二人也都闭着眼睛细细享受,悠扬清澈的琴瑟之音如山间叮咚泉水敲打着众人肌肤,让人仿佛置身于高山之中呼吸着那清爽空气,又如浸泡在那天然温泉之中,全身毛孔都被一一扩散,接受这大自然的洗礼。  突然,朱七被人猛地一扯,他怒气冲冲得扭头看着来人正欲破口大骂,待看清是阁主身侧的青燕后将怒气隐了下去,看她满脸慌张模样便知定有大事发生。  他扯了扯蛋八衣角,两人一同从紫柔的优美琴声中迅速清醒,十分低调地跟着青燕离开了大厅。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朱七厉声问道,神色沉重。  “半个时辰前大公子通知的青燕,青燕也把能找的地方找了,都未看到阁主。”青燕急得快要哭了。  “无瑕姑娘那呢?”蛋八出声问道。  青燕摇了摇头,急忙答道:“姑娘那边没有,姝依小姐那边也没有。”  天色愈来愈暗,湿漉漉的地面泛起阵阵泥土气息,在一个阴暗沉闷的角落,碎成块状的木质轮椅无声无息躺在那里,等待被人发现。  无数打着灯笼的急促身影来来回回在阁中上下走动着,但这个角落中的损坏轮椅却未人看到。因为它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模样,周围又有杂草遮掩,就算有亮光扫过,大家也只会把这里当成废墟对待。  姝依也哭哭啼啼地站在花园廊道上,见着一个人就赶紧问道:“找到阁主没?”  来人连连摇头,又匆匆离开。姝依只觉得自己仿若跌落寒冰之中,哆嗦着不知如何寻找出口。  后天就是成亲之日,现在雀哥哥却突然失踪,这可如何是好!  目光瞟到一抹淡绿倩影由远而近,焦虑的目光变得阴沉狠毒,顾不得脚下鞋子会踩上泥泞,她快速横穿花园,走到对面廊道,对着正拉住一个打灯笼之人问话的无瑕狠狠就是一巴掌。  “啪”  无瑕听得屋外不断有沉重脚步声来来回回,木槿神色也有些慌张紧张,在她再三追问下她才坦白告诉自己阁中上下都在拼命寻找北榷。她也连忙出了屋子过来问问结果如何,那么大一个人,转动轮椅也能来去自如,怎么会失踪?会不会是私自去哪里处理事情未让阁中人知道吧!  还刚碰到蛋八,李姝依就奔了过来给了自己一巴掌,火辣辣的疼意让她火冒三丈。她未想其他,直接甩手将这一巴掌扫了回去。  “啪”  李姝依惊呆了,她未料到无瑕会突然还手,正准备又扬手打回去,但看到她那冰冷眼神瞬间觉得有些胆怯,只得故作镇定骂到:“贱女人,定是你对雀哥哥心生留恋,将他藏起来了!快说,你把他藏哪里了!”  无瑕抹了抹嘴角的一丝血渍,心中把李姝依从头到脚骂了一遍,她那身子骨看着也十分柔弱,怎么这一巴掌的伤害如此之大,现在左侧脸颊都是麻木发热。  “李姝依,拜托你长点脑子好不好?我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去把你家雀哥哥藏起来跟你玩躲猫猫的游戏吗?他失踪了,大家都很着急,我劝你照顾好自己,别等阁主回来,你又不见了!”  无瑕漠然说道,嘴角衔着一抹冷意,不耐烦地对李姝依说道。  李姝依准备还说些什么,蛋八适时止住了她:“姝依小姐,您还是回房休息吧,等寻到阁主消息,我们第一时间便通知您。”  待她又气势汹汹地瞪了无瑕一眼跺脚走了之后,无瑕伸手揉了揉脸颊,对蛋八问道:“谁最先觉察他是失踪的?”  “卫一,他平日都是在暗处近身跟着阁主,只有去红姑那他才未跟着,这次过了时辰也不见阁主回来,他便出来寻,结果看到阁主的令牌掉落在花园的假山之上,周围也未看到阁主的踪迹。”蛋八如实答道。  “红姑知道这个消息吗?”无瑕拢了拢身上的袍子,继续问道。  “知道,她说阁主从她那离开情绪都一如既往,并且她也未听到外头有打闹声,看来来人武功非凡,悄无声息带走了阁主。”蛋八说着,准备继续去寻,“无瑕姑娘,你也回屋休息吧,若寻到了阁主,我也告诉你一声!”  “我去假山那看看。”无瑕指了指花园中灰蒙蒙一片,轻声说道,未等蛋八吱声,她已经迈步往那边走着。  蛋八连忙举起灯笼,大步跟了过去:“无瑕姑娘,天黑寒重,我们来寻便是,你快回去吧。”  “阁中每个地方都找了?阁外呢?”无瑕没有听从蛋八的建议,抢过蛋八手中的灯笼,一边细细查看,一边问道。  “阁中都在找,但怕引起人心惶惶,只有我们这边人知道,凌雅堂的人未惊动。天色已晚,阁外也没有大张旗鼓去寻,若天亮还未寻到,就只能再想办法了。”  “凌雅堂的宾客可否能进花园?”  “不能,所有外来宾客只能在堂中和娘子花房活跃,入口有人把手,大家都懂规矩,不会擅自闯入。”  “阁主最近可有跟人闹矛盾?或者惩罚下人?”  “没有听说,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与姑娘分开这段日子,阁主明显沉默了很多,时不时还有些走神发呆。”  “他那是婚前焦虑吧!”  无瑕蹲下身子,不放过假山周围的一草一木,草地没有乱踩痕迹,花丛也未有打斗痕迹。  但仔细一看,可以看到进入睡眠的花瓣都朝一个方向垂着脑袋,显得无精打采,有气无力,像经历了一场大风蹂躏.一般。  她顺着花朵垂头的方向碎碎迈步,看到另一堆花丛的模样有些怪异,外围的花朵已经残败不堪,无数娇嫩花瓣已经凌乱跌落在墨绿树叶草丛之上,只剩花蕊独自瑟瑟发抖。正中间手臂宽的紫色花朵却完好无损,傲然挺立,在这整个花丛中显得鹤立鸡群。  突然回忆起自己和凌四在玉溪庵时,是被一阵诡异的卷风给卷进的迷雾森林。现在这花丛被风刮过的痕迹,跟那风明显有些相似,难道,这是一阵妖风?亦或者,北榷是被妖给卷走?  妖?阿红?难道是他?  想起他对自己的情意,和对北榷的态度,无瑕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真的。  之前自己对阿红那个态度,又直白拒绝了他的情意,他会不会是看自己这几日如此消沉,要去找北榷麻烦,才将他捉走?  现在要怎么去找阿红呢?难道又去那迷雾森林里头?  无瑕急得在原地来回跺脚,双手不断左右搓着,身上的冷意愈来愈重,若真是被阿红带走,那可如何是好!  “找到了,找到了!”一阵急促的欢呼声在这揪心夜色中显得有些刺耳。  无瑕和蛋八连忙顺着声音跑了过去,看到一个满身泥泞和杂草的男丁正在焦急挥手。  “找到阁主了?”朱七也已经飞速奔了过来,凌四也举着一盏灯笼跟了过来。  那男丁拍了拍身上的杂草,赶紧回到:“不……不是找到阁主了……”  “那你嚷什么嚷!”朱七对着男丁准备踹一脚,低声吼道,满脸凶相。  凌四连忙拦住朱七,将盯着无瑕看的目光转到男丁身上,缓缓问道:“你莫急,你可是找到什么线索了?”  “我找到阁主的轮椅……碎片了……”男丁弱声说着,用手指了指角落的一堆废墟。  朱七一把推开男丁,将手中灯笼靠近那堆废墟,仔细看着。一个碎成半边的轮子突兀刺眼,他举起轮子展示给凌四无瑕看。  无瑕的身影晃了一晃,伸手捂住自己嘴巴,看到手腕上的小金,她在心中默默念道:“小金,如果你能感应到我,请快点帮我寻到阿红……”  “人没有在此,就证明没事。把这里都整理一下,莫让其他人看到心慌,再把每个角落仔细寻寻!”凌四对着男丁吩咐到,又像是在对着无瑕说着。  “这里有我们就好,你回去吧。”看到无瑕还有些晃神的模样,凌四忍不住低声说道。  “我或许知道是谁带走了他……”无瑕抓着凌四的袖口,有些摇摇欲坠。 第091章 水中浮现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小金并没有如无瑕所期盼与她有着心灵感应,在夜幕中站了许久也未看到阿红出现。  最后一面,自己有对他说“再也不想见到他了”,难道他真的就再也不会出现了吗?  凌四一直静静跟在无瑕身后,看着她绕着假山左右走着。无瑕告诉他,阁主的失踪,阿红有着重大嫌疑。  本来凌四觉得这毫无逻辑,但转念一想无瑕和阁主现在的状况,还有无瑕这阵子的低落心情,以及阿红对无瑕的态度,阁主的突然失踪若说是阿红所为也不奇怪了。  可它能将阁主带去哪儿呢?那样一个深藏不漏之人居然能将阁主的轮椅毁成那副模样,那阁主现在是否无恙?  “凌四,暖池你们去寻了没?”无瑕突然停住脚步,转身看着凌四问道。  她在心底还是在替阿红洗脱嫌疑,也不愿如此毫无证据就给阿红定罪。这雀红阁她并不熟悉每一处角落,她只能将她去过的每一处都再重新寻找一遍,竹楼的灯一直亮着,每个屋子里都点了数支蜡烛,像在给失踪的北榷指引方向,要它莫忘了回家的路。  无瑕没有进屋,她不知道如何面对红姑,她知道北榷与红姑的关系,也知道北榷对红姑的重要性。她害怕看到红姑焦急不安的模样,亦不知如何去安慰她。  “平日阁主从不会独自一人去暖池,卫一在阁外搜寻,暖池旁人一般禁止入内。”凌四看着竹楼旁的一片黑蒙蒙,那是暖池的方向。  无瑕莫名觉得心口“啷当”一声,是不安还是慌张,她不清楚,但直觉让她指了指那片黑蒙蒙的林子,不容拒绝对凌四说道:“我们去暖池。”  “那里头有机关,只有卫一才知道如何躲避。现在天黑看不清,咱们不能轻举妄动!”凌四用手挡住无瑕的去路,眼神中的焦虑目光团团射向她。  “如果他在那儿呢?”无瑕问道,凌四语塞,不知如何接话,但扬起的手依旧没有放下,还拦在无瑕身前。  突然眼睛有些发酸,两行泪水已经无声流淌下来,在昏暗灯笼光线中印出两道光泽,显得异常明显。  “我进去过一次,大概知道某些机关的位置,你用轻功带我飞过去就行。”无瑕用坚定不移的口吻说道,抬手准备推开凌四的手,停顿片刻,又牵起他的衣袖拖着他一同前行。  凌四觉得心口一颤,她进去过暖池……嘴终泛起一阵苦涩,她和他之间,还有那么多他不知道的恩爱过往,若他还想努力一把,坚持一把,是不是依旧换来她那一句“已经晚了”……  刚迈到竹林里头,一阵冷风嗖嗖而过,无瑕还未来得及扭头,凌四已经一把将她扯到自己怀中紧紧护住。  “你们来作甚!”是卫一从外头回来,正瞧碰到无瑕二人。  “轮椅在花园中,暖池还未寻,想过来看看才踏实。”凌四松开无瑕,对着卫一轻声说道。  卫一如炬目光闪了闪,立在路口的身影终是动了动,手中的长剑依旧未插入剑柄,稳稳地握在手中。他微微侧身,对着凌四二人说道:“随我步伐走吧。”  “那个……卫大哥,阁外可有线索?”无瑕忍不住出声问道,尽管卫一对她态度冷淡无比,甚至将她当做一个透明人存在,但此刻无瑕心急如焚,已顾不得其他,只得厚着脸皮大声问道。  卫一扭头瞟了无瑕一眼,漆黑眸子中情绪不明,他未言语,继续回头往前抬脚走着。  无瑕有些尴尬和失落,平日自己没有主动与卫一说过话,他也未搭理自己,他这性子这也符合常理。可刚才自己分明喊了他的名字,他都如此冷漠对待自己,那看着自己的眸中分明还有一丝恨意。  自己做错了什么吗?为何他看向自己的眼中,会有那种情绪?  还是他也认为,北榷的失踪,全都怪她?  她想不出来理由反驳,所有矛头都指向阿红,只有他才有这个能力和理由带走北榷。  若是阿红带走北榷,这一切不都与自己有关吗?  “你莫多想,若寻到线索,他也不会带咱们进来。”凌四的声音在无瑕身后传来。  虽未看到无瑕此刻表情,但他已经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忧伤气息。他不想看到她难过,不想看到她落泪,尽管她的一切情绪都因另一个男人而变化,既然她心知肚明那个男人已经决定撒手将她放弃,此刻她都如此关心他的下落,自己也不能过多矫情去羡慕他的情缘。  暖池四个角落有着四个拳头大的夜明珠正散发着晕晕光环,映得池中玉水波光粼粼。时而微风拂过,还泛起点点涟漪,看着是如此祥和,安静,平淡,让人不敢出声将这一份美好打扰。  她又不争气忆起了那日自己也是在四处寻他,暖池看到他的赤白身子在热气腾腾的水雾中若隐若现,他那淡定自若的神态,他那邪魅一笑的容颜,他那肆无忌惮的热吻……  此刻,他会不会也是在暖池中泡澡修身呢?无瑕抹了一把从眼角一溢出的泪珠,对着暖池大声喊到:“榷!”  清脆响亮的声音被那满池热水全数吞噬,没有回音也没有拖沓,所有尾声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不留踪迹。  四棵夜明珠静静释放着自身的光芒,不喜不悲没有任何变化,它们感应不到无瑕的悲痛心情,也听不到她的幽怨呼唤。  它们,没有生命体,不懂人的七情六欲,不懂这爱恨情仇,不懂这生死别离,不懂这为爱痴狂的女子内心。  已经消失一会的卫一又突然现身,他有些颓败地对凌四说道:“里头也没有痕迹,连衣裳的碎片都未看到,还是明日报官吧,暗中能寻的都寻了,只能再明着寻一次了……”  无瑕并不死心,她无法等到卫一说的明日再去寻,也无法如此揪心地熬过这漆黑一夜。  她跌跌撞撞地走到暖池边上,伸手进去使劲拍打那平静水面。  “哗哗”水声一声高过一声,敲打在无瑕心口上如一针又一针的刺伤。原本以为自己眼泪已经被这情伤激得接近干涸,可此刻寻不到他一点踪迹依旧让她泪如雨下,无法控制。  走进了自己内心,又岂能那般轻易再任他走出去……  就算他已经不打招呼自己离去,可他残留下来的所有回忆依然历历在目,每一个牵手,每一个拥抱,每一个亲吻,都让她难以释怀……  “走吧,他不在这里……”凌四看着无瑕梨花带雨的模样心痛不已,他知道北榷失踪得太过诡异,时间越久,大家内心越不安,可此刻也只能这般安慰无瑕。  无瑕也没在坚持留在这里,拿起湿漉漉的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晶莹面庞看不清哪里是泪水,哪里是池水,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正站起身子准备离开池边,只听得水中一阵细微哗啦声,一个墨色物体从水中浮了上来。无瑕由似跌落谷底,看着那一团东西张着嘴,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卫一已经眼疾手快跳进暖池查看那墨色物体是什么,他伸手刚触到那团东西,身体不由自主晃了一下,差点在池中没有立稳脚步。那是……他们寻找了数个时辰的阁主北榷!  忍住心中的震惊,卫一小心翼翼抱着北榷湿漉漉的身体飞至岸边。凌四疾步走过去,剥开粘在脸颊上的发丝,才看到那张已经惨白无光俊美脸庞真真切切就是北榷。  他怎么会……在此溺水?  凌四伸手在北榷鼻翼探了探,已经感觉不到呼吸,他慌忙在他颈脖动脉再探一次,也感觉不到一丝丝跳动。  卫一将北榷脑袋侧放,伸手避开他的心脏有规律按压他的胸腔,一下,两下,三下……  再用手掰开他的嘴巴,准备为他渡气,但嘴内的情况让他吃了一惊。  “他体内没有进水,带去红姑那吧!”卫一抬头对凌四说道,已经小心翼翼将他抱起,踏着轻功飞快离开,只在空中甩出数条水滴溅在无瑕身上,将还愣在原地的她惊醒。  “无瑕,我们也走吧。他会没事的……”凌四伸手拉住无瑕,他知道无瑕此刻内心定如翻滚江水般撞得自己无比难受。  无瑕没有说话,浑身颤抖着任由凌四牵着自己行走。她多想告诉自己刚才那人不是她心心寻找的北榷,只是一具身形跟他很像的人而已。  为什么他的唇如肤色惨淡无光,为什么他浑身僵硬两眼紧闭,为什么他会在水中冒出?  失踪的这几个时辰,他到底经历了什么,遇到了什么人?如果真的是阿红所为,那阿红人呢?如果真的是他伤害的北榷,为何用如此拙劣的手段将他扔进池中?  不,北榷不会有事的,他只是暂时昏迷了,卫一已经说了他嘴中胸腔中并未进水,所以一定没事的……  红姑竹楼中有那么多瓶瓶罐罐,一定有可以将他唤醒的药水,自己曾经中了那莫名其妙的胭脂泪的毒,红姑没有解药,都能用自己的药粉药剂配出来解药,北榷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她不怪他对自己的突然冷淡,她不怪他不打招呼就要迎娶李姝依,她都不怪他……  不知耗费多长时间,跌跌撞撞走到竹楼边上,恍惚中看到一个模糊身影缓缓靠在门槛边上,温柔地抬起手臂,用那半冰半暖的声音低声对她说道:“吾瑕,过来……” 第092章 舍命相救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抬手用力揉了揉眼睛,那模糊身影不见踪迹,门边没有任何身影,只有闪烁摇曳的烛光带来星星点点的影子。  凌四将脚步停在栅栏边,有些费力地对无瑕说道:“我去通知他们别寻了,你在这里看红姑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无瑕从恍惚中回了神,轻轻对着凌四点头再伸手推着栅栏门想进去,可自己怎么推都推不开。  凌四在一边距无瑕半尺的位置伸手去推栅栏,再轻声对她说道:“门在这里。”  无瑕咬紧牙关拼命对凌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未再言语,侧身进了竹楼,徒留一个淡绿倩影给了凌四。  雨后的夜幕空气也是湿漉漉的,如黑墨泼洒的天空浓郁得密不透风,平日里最好鸣唱的小虫小蛙此时也未有任何踪迹,沙沙树叶时不时随着微风轻轻摇摆,再撒落树叶树枝上残留的点点雨珠,落在地上的嫩草羞花身上,带着阵阵颤栗。  本以为红姑将北榷放在她的房间,可无瑕看到自己曾住过的偏房烛火通明,还有急匆匆从屋内离开的卫一身影。  她连忙走进屋子,红姑已经将北榷身上的湿衣服卸下,见到无瑕进来,冰冷对她说道:“去打热水过来,越热越好!”  无瑕只得将刚迈进屋子的脚又挪了出来,将门轻轻带拢,赶紧跑到盥洗处去取热水。  炉上一直放着一大壶水,为了试水温,她想也没想直接打开壶盖,将手指撮进去。  “嘶”看来这水也是刚烧开不久,无瑕还未触到水就被那热蒸汽刺激的条件反射弹了出来,太烫了!  待端了一盆热水进屋以后,便看到从进门处到床上都摆了数支点燃的蜡烛,房门两侧整齐摆放一排,床上绕着北榷的身子在床上摆了一个弧形,床边地底下摆了一个圆形,中间放着一个插着三根点燃红香的香炉。  红姑手中拿着她平日捣粉的石碗在北榷身上半空左右移动,嘴中碎碎念着,另一手叩响石碗发出清脆响声。  “哄咪啦祖呗,哄咪神归位,哄咪解魂封……”  无瑕站在门边不敢走进,怕自己的闯入打乱了红姑的举动。  红姑也只继续念了片刻,她早已看到一直站在门口的无瑕,便挥手示意她进来。  “给他擦擦全身,手心和脚心都要搓热。”红姑指了指床头放着的一块黑色毛巾冷静吩咐着,让人看不出她此刻的情绪。  无瑕也不再踟蹰,稳稳端着热水避开忙的蜡烛走到床头,拿起黑色毛巾放至热水中,水温还是比较高,但此刻她也顾不得那么多,只得咬紧牙关快速将毛巾捞起拧干。  小心翼翼擦拭着他的光洁额头,浓密眉毛,再到他的细长眼睛,高挺鼻梁,白薄嘴唇……  曾经无数次亲昵触碰他的脸颊,他的五官,她都能从他的双眸中看到自己的身影,还有那微微上扬的唇角让她每每回忆都无比迷恋。可是此刻,他为什么没有睁开眼睛看看她呢?他的鼻翼中,为什么连浅浅的呼吸都没有了呢?  他的身子很凉,比平日还要凉上几分,若不是心口那三瓣花时不时颤抖一下,带动着心跳,只怕他此刻与死人模样已无区别。  无瑕使出吃奶的力气用力搓着北榷的手心,可自己手掌心都已经发烫了,他的依旧冰冰凉凉,变化不明显。  “红姑,怎么办?我搓不热……”她扭头求助红姑,一直流淌的双行热泪依旧没有停息。  红姑看着无瑕模样,心中不免感叹这小妮子对榷儿用情之深,但现在人命关天时刻也不能过多分心,厉声对无瑕说道:“继续搓!”  无瑕将自己的手放至嘴边“哈”了一口气,继续埋头奋力搓了起来。她不知道红姑现在在做什么,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去救北榷,现在听红姑的吩咐是唯一的选择。  “你可愿意用自己来救他?”红姑突然问道。  无瑕双手已经搓得发麻发木,她缓缓将北榷的右脚放下,哽咽回答道:“我要怎么救?用我的血可以让他醒来吗?”  红姑拿出一个布包,从里头取出一根手指长的细针,放在烛火上烤着,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道:“古书中记载玉女神血可吸引毒兽使之受训,但若用玉女神血喂养嗜血三瓣花,还可统领毒兽之王。”  无瑕不明白红姑此刻为何突然提起之前他们已经放弃的军兽计划,正困惑看着红姑,红姑又继续说道:“他胸口的嗜血三瓣花你可知道它的来历?”  无瑕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只知道北榷的心口脆弱不能受重击,也知道那花需要换新才能续命,否则活不过两年了。但具体怎么来的,为何会长在血肉之中,北榷从未对她说过。  “还记得那日我给你讲过玉城城主夫人在危难时刻将自己孩子打入迷雾森林吗?那个孩子就是榷儿。”  红姑将盖着北榷上身的被子掀开,露出胸口的嗜血三瓣花,那花之前只是呈淡粉色,如今却成了乌紫颜色,妖娆又让人不敢直视。  她将手中的烧红的细针顺着三瓣花的纹路深浅恰当地扎进肌肤,看不到扎过后的红点,只能感觉到那三瓣花的颤抖加剧。  “他在林中本已死去,被仙人救活,代价是将他的心脏送给那仙人,仙人用这嗜血三瓣花植入他心口,让他心生了一个假心脏。”  红姑轻描淡写的话语,听得无瑕如雷贯耳,目瞪口呆。  北榷,是个死而复活之人?  看到无瑕惊讶模样,红姑也未更多解释,这一切在常人听来都是滑稽荒谬,可她相信,此刻也要用一个从未试过的方式去救他。  “要用我的血去喂养他胸口的嗜血三瓣花,让这假心脏恢复活力,让他已经快要凝固的血液继续流淌,这样他便可以醒来,对吗?”无瑕一字一顿清晰说到,双眼放光看着红姑。  “不错,你很聪明。不过这只是其一,如果要用你全身大部分血液,你可心甘情愿?”红姑已经将北榷心口的三瓣花整体刺络了一遍,一遍对无瑕说着,一遍又在北榷的手心和脚心分别扎了数下。  “开始吧。”没有任何犹豫,她闭着眼睛静静回答红姑。  尽管自己还有使命未完成,可此刻,她不想让自己心留遗憾,也不想弃北榷于危难而不顾。  红姑也不再多言,她走到无瑕身侧,缓缓卸下她的衣裳,将粉红肚兜绑绳解开,再将手中重新烧红的一支粗针对着无瑕心口重重扎了一下。  她拿起石碗将碗口对着无瑕心口,碗底对着北榷,嘴中继续碎碎叨念着,另一支手在无瑕胸前快速比划着,像在画着某种符号。  无瑕只觉得心口被蚂蚁猛咬了一口,整个心脏由平缓变得慢慢抽搐甚至拧巴成麻花了一般,她紧咬嘴唇让自己稳稳站直。  鼻翼传来一阵浓郁铁锈味带着诱人的气息,无瑕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有个破洞的水缸,里头满满的清水顺着那个洞口极速往外流出,喷射。  慢慢的,慢慢的,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缓缓变轻,似乎之前压在胸口的重石也顺着那洞口慢慢流出。轻轻的身躯,像小鸟,像羽毛,只要稍稍用力,便可飞上天空,随风飘扬……  她缓缓睁开了有些迷离的双眼,想看看此刻北榷的模样。这一睁眼,也被眼前的情形给惊呆了,从自己胸口喷射出来的三条血柱成弧形穿透那坚硬不摧的石碗再稳稳落至北榷胸口的嗜血三瓣花上。  那妖娆花朵似乎感受到了人间最美味的食物,不断扭动姿态拼命吸取这醉人可口的液体。  从北榷手心和脚心的针眼中,不断有乌黑乌黑的浓稠血液冒出,落在床单上变成黑黑一团,阴沉腐朽,亮色床单瞬间失去原本亮泽,变得死气沉沉。  他胸口的嗜血三瓣花贪婪无节制,一边继续欢快扭动身姿一边用力吸食着那源源不断的血柱。  红姑手中的石碗似乎也感应到了三瓣花的不满足,抖动了几下圆滚滚的碗体,便看到那三条血柱变得更加粗壮。  无瑕觉得整个人有些漂漂浮浮,摇摇欲坠,整个身躯似乎只有一个支架麻木站立着,体内的所有鲜血似乎都已经从心口的洞口中流逝出去。  她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自己了,最后一丝强撑的意识也开始土崩瓦解,还未闭上的双眼已经变得一片漆黑,可她连倒下的动作都无法做到。  现在她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紧绷,似乎被那诡异石碗给操控了一般,无法动弹。  最后一眼,她看到北榷的苍白薄唇慢慢有了一丝血色,终是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只要他能好好的,自己受再多的苦也无所谓。生命之初,是他带她浅尝这情爱滋味,带她步入这红尘凡世,带她感受这酸甜苦辣。  所有的付出,所有的经历,她都不后悔,她要感谢他将她原本单一枯燥的生活中带来的色彩,光彩夺目或者灼目刺眼。  混沌黑暗中,慢慢出现一抹亮光,她看到了一张久违的熟悉脸庞,雍容尊贵,只要看一眼便让人虔诚臣服,那是天神的脸庞,带着愤怒和失望。  恍惚中,另一张脸慢慢重叠上去,变成貔诺,也就是阿红的脸庞,他张着嘴焦急地对着无瑕说着什么,尽管那张脸庞近在咫尺,可她一个字都听不到,只能看到阿红一张一合的双唇在快速动着。  最后,那张脸定格成了北榷的脸庞,如墨的黑发融入黑暗让人无法看透,只有白皙的面庞清晰可见,他的眼神含笑,嘴角上扬,表情虽是淡淡,但这却是无瑕最爱看他的模样,让她如痴如醉的模样…… 第093章 放手离开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当无瑕从黑暗中清醒过来时,自己已经趴在长桌上了,天色还未亮起来,红姑依旧手持石碗对着静静躺着的北榷来回比划着。 无瑕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应该是红姑已经帮她穿戴整齐,心口上并无疼痛异感,她伸手触了触,也没有任何感觉。 惊讶之余,她扯了扯自己衣裳埋头看了下胸口,除了雪白肌肤上有三个红点比较醒目,并无其他异样。 若不是自己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三个细细圆点能喷射出那么多血柱出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凡间能人异士珍稀宝物也令人叹为观止。 无瑕尝试着扭了扭身子,甩了甩胳膊,除了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并没有其他不适感。 用手支撑着桌子准备站起来,才看到自己手臂莹莹有些发亮,她以为是烛光映成此番模样,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肌肤已经浅浅变得有些透明! 这是血液流逝后的症状吗? 不想让他人看到自己的异样,她将袖子拿下遮盖手臂,慢慢走到床尾静静看着北榷。 她不知道他此刻呼吸有没有恢复过来,但看他的面容已经恢复了血色,那原本淡白如肤的薄唇此刻变得红润,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鲜艳有光泽,看来这是她的鲜血滋润而成吧! 所有蜡烛已经高低层次不齐,但依旧根根透亮,一直闪烁燃着。脚旁一根蜡烛已经快要燃尽,正“嗞嗞”做着最后挣扎。 红姑也已观察到,从一侧拿出一根崭新蜡烛点燃再稳稳叠在那即将熄灭的烛尾之中。 看到无瑕走了过来,她关切问到:“身体可有不适?” 无瑕浅浅一笑,对着红姑安心回道:“无事,他好了吗?” “还要继续观察,这九九八十一根蜡烛要等到天亮再灭,他才有可能醒过来。”红姑如实说道,眼中并无波澜。 “只是有可能而已?”无瑕惊讶问到,自己差不多将全身血液都给了他,他只是有可能醒过来而已? “凡事没有绝对,你的血对这花来说吸引很大,但转到榷儿身上,会有何反应,我也不清楚。”红姑继续紧紧盯着所有蜡烛,眼睛都未眨动。 “你身体底子还是不错,若是常人,失了这么多血,没有死都会昏迷几日,你这休息几个时辰便醒过来了。”红姑似笑非笑对着五天继续说道,伸手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递给她,“这是强力补血丸,共七粒,这几日你每日服用一粒,能让你呈透明的肌肤恢复正常。” 无瑕有些诧异,自己刚才还故意遮遮掩掩,不想他人看到自己肌肤的异样,却忘了红姑早就知晓一切。之前自己还是站在旁边,醒来后是坐着凳子趴在长桌上,定是红姑将自己扶过去的。 “多谢红姑。”无瑕接过瓷瓶,轻声虚弱道谢。 看着无瑕目不转睛地看着北榷,红姑不忍喊她离去,但她此刻身体太过虚弱,还是需要补充睡眠恢复体力,只得出声说道:“你到我房间休息一会吧,他醒了我就喊你过来。” 无瑕已经干咽了一粒补血丸,皱着眉头摇了摇脑袋:“我就在这里,有需要我帮忙的就说。” “你这孩子!”红姑叹了口气,“他都要娶别人了,你还对他这般痴情!” “不是痴情,只是想看着他平安无事便可安心。我说过,我不会打扰他的生活。”无瑕低了低头,未再落泪的她,显得成熟冷静。 “你……要离开?”红姑惊讶问道。 无瑕看向红姑,苦涩扯了扯嘴角,沉默着趴在桌前不再出声。 屋内安静得只剩下蜡烛细微嗞嗞响声,还有红姑走动的脚步和碎碎念叨。 她没有睡觉,只是不知该如何接红姑的话,亦是没有勇气开口将这“离开”二字沉重道出。 内心翻滚着万千思绪,让此刻虚弱的身体更加呼吸不畅。她只想再陪陪他,再如此近距离的与他相处,再看看他,便离开…… 一念起,覆水难收; 一念灭,物是人非。 谁言灰飞烟灭,散了不知不觉; 只听佳人弦断,断那执子之手。 天际终于现出一抹白肚皮,灰蒙蒙带着浅浅亮光,对屋内两个女人来说,那浅浅亮光却饱含了深深希望。 红姑拿起石碗对着蜡烛一震,所有烛光瞬间熄灭,床上的北榷也同时重重弹了一下,无瑕连忙跑过去柔声喊着“榷”,红姑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对无瑕说道:“命是捡回来了,现在就看他想何时醒来。” “他还要不要血?会不会再喂那花一些我的血,他就可以更快醒过来?”无瑕蹲在床边仰头看着红姑急切问道。 “小妮子,你想血枯而亡吗?不用太担心,他现在气息已经平稳,早醒晚醒都不要紧。”红姑瞪了无瑕一眼,大眼中已经布满密密麻麻血丝,一夜未合眼,神经也是高度紧绷,确实很累。 “可明日就是他……”无瑕艰难开口。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红姑拍了拍无瑕肩头,慈爱说道,“我去休息下,你再陪陪他,等天再亮一些,卫一就会带青燕过来。” 说罢她整理手中的东西打着哈欠准备离开,无瑕连忙出声喊住红姑:“别告诉他血的事。” 红姑回头看了无瑕一眼,点头离开。 无瑕缓缓站起来坐到床边,伸手轻拂着北榷的脸庞,柔情说道:“榷,对不起,因为我让你受了如此大的伤害。现在我的血在你体内流淌,你可感觉得到?你会没事的,我一滴血就能让人神清气爽体力旺,给了你这么多,说不定你都能长生不老万病不缠身了!” 说着说着,鼻头又有些发酸,她使劲揉了揉鼻子,咧开嘴强迫自己没心没肺地笑起来。 “之前让你再吻我一次,你都不愿意。你瞧,现在我不如愿了吗?”她慢慢弯下腰,用有些干涩的朱唇轻轻的盖在北榷通红如血的薄唇上,久久不愿离开。 底下的人儿突然动了动薄唇,无瑕一惊,连忙将头挪开,她定睛看着北榷,却发现他此刻又是一动不动,难道刚才是自己的错觉吗? 正焦头思索着,那俊美脸庞上的细长眼突然缓缓睁开一条细缝,他皱了皱眉头,用嘶哑的声音说道:“瑕,是你吗?” 无瑕已经重新蹲在地上避开北榷的视线,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也害怕他看到自己如此近距离在他身边会生气。 待久久听不到他其他话语,无瑕才探着脑袋偷偷打量北榷,这才发现他已经又进入昏迷状态。 刚才那只是昏迷中的假醒,还是感觉到了自己而清醒了呢? 愈来愈亮的光线从屋外穿透房门和窗户进入屋内,竹房内一排排青竹也看得清晰明了,无瑕这才看到床单之上北榷手心脚心两处的黑血流了好大一滩,已经凝固发硬如薄木一般。 “今后,你要照顾好自己。”她再次伸手触了触他冰冷的脸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竹楼。 清晨的花园处处挂满露珠,晶莹剔透,如一颗颗精致小巧的宝石挂在叶尾,花瓣之上。美得如此惊心动魄,让人不忍心抬脚去踩,就连从它们旁边经过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留神就碰撞到它们,将那颗颗宝石跌落下地消失无影。 “姑娘,你要去哪儿?”木槿看着在屋内收拾行囊的无瑕,有些无措捏了捏衣角,慌张问道。 “凌五身边好几个丫鬟在照顾他,凌四身侧一个丫鬟都没有,你若有胆量,自己去求凌四也行,或者要青燕帮忙。”无瑕收拾着那不能称之为包裹的行囊,只有两三件衣裳和一双新制的鞋子,埋头对木槿说道。 “姑娘,你不要木槿了吗?”木槿带着哭腔问道。 “你一直都是雀红阁的人,而我不是,我们不是一路人。这封信你帮我交给凌四,如果在他看到信后你再求他要他收你在身边,或许他也会同意。” 无瑕说着,将桌上一封没有封口的信封递给木槿,浓浓的墨香沁人心脾,一闻便知是刚书写不久。 “姑娘……”木槿有些诧异无瑕最后一句话,自己害得她名声差点毁了,她现在要离开却不计前嫌,给自己安排了心心想要的后路。 双行热泪止不住往下流,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扯着无瑕的衣角,哽咽说道:“姑娘,阁主心中一直都有你,他要木槿将你住在这里的每日情况都向他汇报,那些零食,话本都是阁主帮你准备好后再让木槿拿过来,就连你之前要喝的芙蓉酿都是阁主派人去买的,不是木槿偷偷溜出去的……” 无瑕听着心中一片释然,她弯腰扶起木槿,微笑着对她说道:“木槿,谢谢你。” 她就知道,北榷不会对自己那般冷漠寡情,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让他这段时间对自己这般冷淡,但她已经不再纠结于此了。 明日,就是他与李姝依成亲之日,她没有勇气看着他清醒过来,也没有勇气看着他牵着别的女子的手拜天拜地再对拜。 他和李姝依的结局是在她进阁之前就已经注定好了的,自己的突然出现,对北榷或许是别样的精彩,但对李姝依而言,确实是措手不及的伤害。 不管北榷对李姝依到底能不能生出感情,就凭李姝依对北榷这份疯狂痴爱她也决定放手离开。 真的,不能再继续纠缠了,对三个人而言,都是悲情的伤害…… 她穿着那身薄荷绿衣裳,头上只插了一根普通玉簪,不施粉黛的脸庞显得有些苍白,那是昨夜失血过多造成的。但吃了红姑给的强力补血丸后感觉体力恢复了不少,起码走路不是那般轻飘飘了。 独自一人经过凌雅堂走出大门,所有人都埋头干着自己手头的事情,没有人注意她那形单影只的娇小身影。 她回头最望了一眼门匾上的“雀红阁”三个大字,这是第二次站在这里看这几个字,心情却比上次更加沉重。 第094章 被抓入狱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鱼鳞似的团团白云渐渐散去,浅蓝浅蓝的天空如透明的海水慢慢浮现,清朗透明,让人心旷神怡。 她对自己下一步并没有太多计划,此刻倒想再去寻一下吉婶吉亜,向他们再多了解一下这城中禁谈的话题——玉城过往。 对凌四而言,她终是食言了,没有勇气与他一起闯荡四海,让他陪伴自己去寻做阵玉石。 自己欠他的也不少,他的满腔深情自己无以回报,只有选择静静离开才是对他最好的交代。 “无瑕姑娘?”一个陌生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无瑕扭头看向身后,原来自己刚才埋头走路未看路人,与齐天擦肩而过。 “齐少主。”无瑕连忙停下脚步对着齐天拱手行礼。 “你这是去哪里呢?”齐天指了指无瑕手中的包裹,好奇问道。 “我……去见一个朋友。”无瑕淡淡说道,看着齐天一身富家公子装扮并未特别遮掩身份,又想起这就是雀红阁旁,她笑盈盈问道,“齐少主这是来找紫柔姑娘?” 齐天笑得如浴春风,洁白牙齿整齐露出来,毫不掩饰地对无瑕说道:“昨日寻了些新奇宝物,过来送给柔柔。” “愿齐少主早日抱得美人归。”无瑕笑容加深,对齐天由衷说道。 想起紫柔看着凌四时的满眼柔情,再望着眼前这个只要一提起紫柔便笑得合不拢嘴的阳光少年,还有齐穆尧对他紫柔的看法。无瑕隐隐觉得齐天这条情路并不会特别顺畅,但此刻除了祝福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与齐天道别之后,无瑕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埋头急速大步走着。虽然认识她的人并不多,但若再碰到一个熟人再耽搁一会,只怕凌四已经看了那信直接奔出来轻易寻到她了。 木槿还未去凌四屋里头将信给他,凌四已经寻了过来。他已经听说阁主度过危险清醒过来了,虽然不知红姑是用何方法让一个已经停止呼吸的人又恢复生机,但如此妙手回春的手段真是令人赞叹不已。 本以为无瑕一直守在北榷身侧,但从青燕嘴中却得知,现在在北榷身侧的是姝依,并未有无瑕的身影。 昨夜她房中并未亮灯,应该是在竹楼一夜未归,为何青燕没有看到她呢? 困惑之余,他也慢步从竹楼走到无瑕屋前看看无瑕有没有在,却发现大门敞开,她的丫鬟木槿正在无瑕的房间蹲在地上哭哭啼啼,泣不成声。 “木槿,无瑕姑娘呢?”凌四看着冷清的房间,心中有些隐隐发空,低沉着嗓音问向木槿。 “四公子……”木槿将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庞抬起来,哽咽着对凌四说道,“姑娘走了……” 凌四一惊,心口的空荡变得发颤,他扭头张望了一下没有任何改变的屋内布景,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床边的衣柜。 他大步走过去,伸手将柜门打开,里头静静躺着几身崭新的衣裳,淡色浅色素色,都是最适合无瑕的色料。 “姑娘只带了常穿的两身衣服走……”木槿知道凌四不太相信自己说的,颤抖着将手中已经有些发皱的信封递给凌四,“这是姑娘要我给你的。” 凌四看了看木槿溢满泪水双眸,再看了看她手中的米黄信封,迟疑将片刻,终是伸手接了过来。 “凌云袅袅至天山, 四海八荒来相会。 保家卫国责艰巨, 重任相分独行侠。 莫言承诺似镜花, 来来往往了无痕。 寻寻觅觅叹年华, 瑕不掩瑜入君眼。 有情佳人多若星, 缘在身侧莫垂眸。 再道屋内身外物, 见字如话物如人。” 一遍又一遍在心中默念这短短几行文字,那娟秀字体并不端端正正有些歪扭,倒能深深反应出字的主人在写这文字时内心也是波涛汹涌,思绪万千。 “凌四保重,莫来寻瑕,有缘再见。” 这才是她要对自己说的话吗?明明说好等过几日就一同游荡江湖,一同寻玉,为何要食言,为何要不辞而别? “四公子,木槿现在无处可去,可否让木槿来照顾公子的饮食起居,让木槿有个去处……”木槿并不知道信中内容,但她没忘记无瑕说的,要她在凌四看完信后主动求他收了自己。 凌四冷眼看着此刻眼泪汪汪的木槿,那巴掌脸中的双眼已经变得红肿凄楚,可眼中那带着杂质的贪婪却被凌四看得一清二楚。 “好,以后你归我管。”他面无表情地对着依然跪在地上的木槿说道。 木槿惊讶地抬头望着凌四,亦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语,正满心欢喜地准备开口道谢,在听到凌四接下来徐徐道出的话语时又恍若跌落谷底。 “你负责每日仔仔细细打扫这间屋子,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能有一丝灰尘,等到她回来你再继续照顾她。” 木槿张了张嘴,有些愣住不知如何开口,脸上的表情还凝固在甜笑之中,久久未能改变。 “是,四公子。”她费力地张开嘴吐出几个字,双手紧紧掐着垂在地板上的衣裳,隐忍着此刻内心的委屈和愤怒。 安排完木槿,凌四还是忍不住跑出了雀红阁到大街上四处张望,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没有他想要寻到的那一抹娇小身影,那一张张不同表情的脸庞也没有他想见到的倾城容颜…… 真的,就这样离开了吗? ———————————————— “闲来喝茶”四个大字依旧神气十足印在那飘扬的旗帜上,无瑕擦了擦额角的细碎汗珠,对着店小二客气说道:“老板,给我来壶桂花……给我来壶绿茶泡水!” 绿茶让人提神,此刻一人行走,她并不想在这陌生之地歇脚太久,喝喝上次凌四点的绿茶应该是不错的选择。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小金,小声对它说道:“小金,现在是展示你魅力的时间了,这阵子,一定要做我的贴身保镖,未来的日子我就只能依靠你了!” 来此喝茶的路人都是三三两两,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神色或严肃或沉重,很少有眉开眼笑悠然自得喝茶歇息者。 一匹快马扬尘经过,溅起无数灰尘布满半空,店小二连忙拿起旁边一个大框遮盖住他配茶的长桌,生怕那些灰尘污染了他养家糊口的东西。 无瑕也学着其他喝茶者用衣袖稍稍遮掩手中的茶杯,若不是鼻腔内明显感觉吸进了些难受的异物,她差点以为这些人只不过是多此一举。 这种地方怎会有人策马扬鞭极速奔驰,看那人装扮倒像从官人士,应该有要事在身,否则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赶着快马行走。 喝了点茶水解解渴,提提神,再吃了点干粮饱一下肚子,无瑕也不再耽搁,直接起身继续赶路。 那日有凌四陪伴边走边聊倒不觉得乏味和路途遥远,今日自己一人无声埋头走路着实觉得太过沉闷。 总以为离开雀红阁能让自己变得释然,但这半天时间心口依旧像堵了一块砖头一样让她喘不过气来。身体又有些晕晕乎乎的,突然想起今日还没吃那强力补血丸,赶紧从兜中掏出瓷瓶倒出一粒放入嘴中。清凉的甘甜感布满整个味蕾,再慢慢扩散至全身,顿时感觉从头顶到四肢都有种说不出的通畅感和舒适感,似乎比那绿茶更加提神。 待走到通往城崖的大石门,两排士兵依旧站的笔直举着长枪纹丝不动,之前在茶馆看到的那高大骏马此刻也用绳子栓在门旁的大树上悠闲啃着青草。 让人意外的是还没到日落时分,石门已经允许路人通行,只不过有个高个男人手中举着一副画像对着所有通行者仔细打量一番才让他们离开。 他们是在找什么人吗?无瑕连忙排上队伍,紧紧跟了上去,本以为自己也能快速通过,未料到两边士兵将手中长枪一横,瞪着眼睛大声喝倒:“慢着!” 无瑕一愣,有些不悦抬头看着他们的举动,为何要突然拦住自己? “官爷,小女子要去探望婶婶,还望二位官爷放行……”无瑕以为他们是看自己穿着打扮比之前通行者显得时髦华丽,布料上乘,想要点通行费做茶酒钱,连忙从兜里掏出两块碎银子递给士兵。 士兵们未搭理无瑕的举动,也压根未去看她手中的银子,其中一人转头对着旁边的高个子点头暗示着什么,那个高个男人大步走了过来打开手中的画纸对着无瑕细细看着。 “姑娘,这婶婶你只怕是探望不成了!”高个子收拢画纸,对着旁边一挥,又走来两个士兵站在无瑕身后。 “官爷这是什么意思?”无瑕睁大眼睛惊讶问道。 “随我去一趟大理寺你便知道了!”高个子男人阴沉一笑,对着无瑕身后两个男子吩咐道,“带走!” 两个士兵连忙抓住无瑕紧紧扣住她,无瑕放肆挣扎:“你们做什么?为何要抓我?” “姑娘自己应该心知肚明吧!”高个子冷声说道,阴鸷目光看得无瑕有些脊椎发凉。 “我一没偷二没抢,三没得罪过任何人,我何罪之有!”无瑕瘦小的身子根本无法从那两个威猛男子手中挣脱,只得大声说着表示反抗。 “那你睁大眼睛看看这画中女子可是你?”高个子有些不耐烦,再次将画纸摊开给无瑕看。 画中女子一身薄荷绿衣裳,婀娜身材,简单发髻,娇小脸庞上精致的五官与无瑕有九分相似。 无瑕一时语塞不想承认也无法否认,看着那画旁落尾有个“齐”章,难道是齐穆尧贼心不死,还妄想再将自己留在城殿? 是要将自己再许配给他嫡子齐星,还是要取自己的玉女神血呢?可这次为何如此明目张胆派人来抓,不是进殿而是押进大理寺呢? “还烦官爷说个明白,因何抓我,让我心服口服甘愿跟您去那大理寺……”无瑕放低声音,已经停止了挣扎和反抗。 “姑娘名叫玉无瑕,虽从南边而来,可你的真实身份却是,玉城遗孤,陌城,可是容不得玉城人的!” 第095章 惨遭毒打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雨后的大理寺外观与普通房屋并无区别,所有尘埃都被前几日的大雨冲刷干净。座落在这不算偏僻的位置,让不知情者以为这只是一栋普通大宅。 跨过门槛进了里头,迎面而来的便是一阵阵阴森森冷嗖嗖的凉风缠身。空气中有着雨后的潮湿气息,还有干涸陈旧的血液味道,越往里走空间越昏暗阴沉,压迫在胸口的紧迫感沉重感也逐渐加强。 “进去!”领着无瑕前行的一个胖墩士兵粗鲁地推了无瑕一把,将她推进打开门的一间牢门,再迅速把门锁上将钥匙揣进兜里闷声就走。 “喂,你别走啊……”无瑕刚从地上爬起,跑到门边连忙捶门。 这牢房格局与大狱塔的尤为相似,只留一扇天窗透气,光线昏暗,不知这大理寺与大狱塔有何区别。 坐在这气味浑浊的环境发呆,无瑕觉得如此耽误时间不是办法,之前在城门处根本连反驳的机会都不给自己,一口咬定她就是玉城遗孤。 这又是谁给自己胡乱盖的章啊?她堂堂神界玉女,怎么就成了他们嘴中的玉城遗孤,这又是谁想要陷害她呢? 难道这还是齐穆尧搞的鬼,想出这么一个办法来强留住自己? 正埋头思考着,只听得“轰隆”一声刺耳响声,一侧牢门突然移动,几束明亮光线唰唰映入眼帘,让无瑕瞬间有些睁不开眼,连忙用手微微挡住,再微眯着眼从指缝中看去,一个小眼睛中年男子正襟危坐在关押无瑕牢笼的正对面,两侧站着一男一女,面色凶煞。 “无瑕姑娘生得如此年轻貌美本寺也不想为难你,只要你如实道出你来陌城目的,其他同伙身在何处,本寺自会放你离开。”坐着的中年男子正是大理寺寺长杜汶,得到消息后如此快速便将无瑕抓住也让他颇感意外。 “官爷是从何出听得如此荒谬说法,小女子自小住在天山脚下,不属任何城池管辖,第一次来陌城,又怎会有其他目的!”无瑕并不胆怯,稳稳直视杜汶,坦坦荡荡。 “看来无瑕姑娘不愿好好配合本寺了,若无目的,你又为何会去那荒废之城要见故友?还进了那迷雾森林又安全返回?”杜汶阴沉着脸,将脸上原本若有若无的笑意全部隐去。 无瑕诧异无比,难道这次齐穆尧已经掌握了自己的所有行踪了吗?雀红阁中又是谁透露出去的? “姑娘还是尽快说吧,否则这一身细皮嫩肉也无法保住了呀!”杜汶左侧一个扎着细细辫子的年轻女子看无瑕一直沉默,冷声催促道。 “去玉城是真,进了迷雾森林也是真,可我不是玉城遗孤,也对陌城没有任何敌意,所以我有权不告诉你们我的行踪。”无瑕有些无奈,若自己告诉他们多年前那场双城大乱动了上任玉女封妖留下的阵法,只怕他们也只会觉得自己只是为了逃脱此处胡编乱造。 凌四愿意相信也是与自己一同经历了那么多诡异之事,这大理寺之人本就是听信歹人话语而将自己抓住,又怎会轻易相信自己所言呢? “看来,需要送你一点见面礼才能让你知道大理寺的厉害了。”细辫女子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细小手腕,轻幽幽说着走了出来。 “玫瑰,对待客人还是温柔点。”另一侧的年轻男子好心替无瑕求了求情。 叫玫瑰的女子不屑看了眼男子,笑眯眯地靠近无瑕,她的双唇是诡异的自然殷红,看起来像刚嗜血后还残留血渍在唇上,浸入肌肤。 她扭了扭腰肢,像在做着伸展运动亦或是在活动筋骨,轻盈盈地举起双手放在腰间,让人看不出她接下来的举动。 只听“嗖”的一声响,她已快速从腰间抽出腰带对着站立的无瑕猛地抽了一鞭,原来那似粗绳状的细细腰带只是一件伪装了的武器,看似柔软,可这一鞭抽下去,也让无瑕感到火辣辣的疼。 “你凭什么打我!”无瑕连连后退,对着玫瑰大叫。 “我这怎么是在打你呢,刚才说的很清楚,给你送见面礼啊!”玫瑰看着无瑕躲闪模样心中更是得意,入了大理寺容貌比她更好看的女子,她都要让她们生不如死。 牢房只有半间房大,无瑕这一躲闪也依然在玫瑰的攻击范围内,她对着无瑕又是猛挥一鞭,那细细腰带像有魔力一般能自动寻到无瑕的位置,鞭尾刚好触到无瑕肩上,又是一阵火辣辣灼心的疼痛。 “只要你将一切都如实道出,我这鞭子自然不会再对你穷追猛打了!”玫瑰一边慢慢靠近一边再次警告无瑕。 “我说了我没做任何对不起陌城的事!你们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严刑拷打无辜之人,就不怕遭报应吗?”无瑕高声反抗,看到玫瑰怒气冲冲又猛挥一鞭抽向自己脸蛋,连忙闭紧眼睛举起手臂阻拦,那一鞭要是打在脸上,还不得毁容! 鞭声已落,无瑕却没有感觉到手臂上有任何疼感,睁开眼睛一瞧,玫瑰依旧满脸怒气眼睛鼓得大大正死死盯着自己,腰带长鞭还在她手中紧紧握着,她却已经瘫倒在地再也无法动弹。 无瑕不可置信看着地上的玫瑰,难道真的是他们的报应来了吗?低头一看自己刚才举手的手臂,刚好是小金缠绕的那支手! 难道这就是小金保护自己的方式?需要自己将它扬起对着敌人?可阿红以前说过,小金从不杀生,并且只会感受她情绪来断定自己有无需要它出场的危险,那这到底是那玫瑰自己遭了报应还是小金在帮忙呢? 另一边的杜汶已经惊讶地站起身子,身侧的年轻男子举起手中的长棍拦在杜汶身前做着保卫姿势。 “荆棘,你去看看她。”杜汶吩咐旁边的男子。 荆棘迟疑了一下,谨慎看了眼无瑕,再大步走向玫瑰。 玫瑰的面部表情依旧未发生变化,若不是还有沉重的呼吸,只怕荆棘会以为她已经死了。 “说了要你温柔点。”荆棘轻声对着玫瑰说道,伸手准备扶她起来,刚触到她的身体,玫瑰却突然大声惨叫,抽搐着七窍流血而亡,圆鼓鼓的眼神依旧看向无瑕,却带着不可置信的恐惧感。 荆棘连连后退,刚触了玫瑰的手还举在半路不敢收回,他有些慌张的看向杜汶:“寺长……” “怎么回事?”杜汶也感觉到了异常,他可不会以为是荆棘暗中做了手脚趁玫瑰受伤故意将她杀害。 “你这个妖女,你刚才对玫瑰做了什么?”荆棘凶煞着面容对着无瑕恶狠狠问道。 “刚才你们看得清清楚楚,一直都是她在打我,我在拼命躲闪!现在她死了你们又将罪名盖在我头上,你们还讲不讲理!”无瑕将小金隐入袖内,委屈地叫到。 刚才被玫瑰抽打的部位依旧疼得厉害,衣裳外头已经渗出浅浅血迹,看来那两鞭子抽得够猛。 “如此顽固不冥又不知悔改,竟敢杀害寺中审判,玉无瑕,你胆子也太大了!”荆棘举起手中木棍直指无瑕,满眼怒火已经让他双眸变得赤红。 他将木棍对着无瑕猛地一甩,木棍在半空打着圈圈极速飞向无瑕。无瑕还来不及抬手举起小金,已经被那带着法力的木棍狠狠击中无瑕后背,又快速折回荆棘手中。 她猛地吐了一口鲜血直接匍匐趴在地上,用手扶着墙面才得以支撑身体。五脏六腑被那猛地一击仿佛移了位,连骨头都已开了裂,想要再站立起来只怕困难不已。 “怎么,这眼神看着我?觉得我也要遭受报应?玉无瑕,乖乖说出你是如何走出迷雾森林,寺长将饶你不死!”荆棘走近无瑕,以王者的姿态轻蔑地俯视地上的无瑕。 此时的无瑕,在他眼中如一只蚂蚁一般任他践踏和揉捏,如此一个身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看起来不堪一击,刚才玫瑰又是如何被她伤到的呢?只怕那也是玫瑰命中劫数,报应来了。 “你过来,我告诉你……”无瑕挣扎着抬起头,吃力地对荆棘说道。 荆棘眼神一亮,满意地对着无瑕露出一个自认友好的笑容,低头靠近她。 “再近点……”无瑕轻声说道。 “哟,再近点我可就要……啊!贱女人!”荆棘正不怀好意笑着继续往无瑕靠近,突然脸色一变,猛地给了无瑕一巴掌再用衣袖擦了擦自己脸颊。 原来刚才无瑕要他靠近就是对他猛吐了一口带血唾液到他脸上,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硬要无中生有安个罪名真是荒谬至极。 这大理寺哪是审判公正之地,分明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老虎,不分是非不讲黑白不论真假! 荆棘那一巴掌直接让无瑕翻了个身,由趴着变得仰躺在地。双眼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她想甩甩头擦眼中的浑浊感甩去,可荆棘一脚猛踩上她腹部,骂骂咧咧对她吼道:“臭女人,别不知好歹,你是想尝尝爷爷木棍的厉害吗?” 此时荆棘怒火上头,已顾不得他的主子杜汶就在身后,对着无瑕自称“爷爷”了。他将自己手中武器木棍敲了敲无瑕大腿,再顺着他踩着无瑕腹部的脚边按了一按,无瑕连连拱了拱身子,对他的行为表示抵触。 倔强的眼神却丝毫没有想要服软和妥协之意,看向荆棘的表情挂了一丝诡异的微笑,尖尖下巴布满了依然温热的妖娆鲜血,在这一半光亮一半黑暗的牢房中让人莫名感到一丝胆怯和发冷。 “臭女人,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荆棘扬起手中木棍,恶狠狠地捅向无瑕身体,没有一丝怜悯,没有一丝迟钝,势要将她的身体穿个窟窿才罢休。 第096章 两条人命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眼看那强有力的一棍子就要落下,那踩在无瑕身上的大脚却突然发软缩了回去。荆棘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扔了木棍,触了触刚被无瑕吐口水的脸颊,疼得龇牙咧嘴。 “你……这个妖女……”荆棘的脸颊已经被腐蚀了半个巴掌大的面积,血肉模糊,看着惨不忍睹。心口的悸痛让他无法运气再去狠狠揍她一顿,甚至现在怒火烧头都能让那悸痛加深,整颗心脏都似被拧得不成样子,被莫名的东西牵扯住,瑟瑟发抖。 无瑕嘴中含着一口鲜血冷眼望着荆棘,谁若再靠近她,这就是她的武器,致命无解! “你这是给我下了什么毒……”荆棘踉踉跄跄地半跪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瞪着无瑕。 无瑕对着他回以神秘莫测一个笑容,挑了挑眉看向站在原地未动的杜汶。 “姑娘若说自己是清白的,此时连害本寺两位得力干将又做何解释?现在本寺有心放你厉害都无能为力了……”杜汶摇了摇头,有些痛心地说道,但眼底一抹兴奋之意却被无瑕完整捕捉。 无瑕一惊,自己中计了?这人故意让他手下过来毒打自己就是为了探出自己血液的神奇之处? 人心该有多歹毒,拐弯抹角问了这么多问题,还不惜让手下付出生命的代价! “可笑……你的人把我伤成这样,现在他们各自遭了报应,你却将此怪罪在我头上!你难道就不怕遭报应吗?”无瑕吃力地将嘴中血液咽进肚子,缓缓说着。 若她的眼神具有攻击性,此刻只怕已将杜汶千刀万剐。这样人活在世上,只会给这人间增多无数冤魂泣鬼,让无辜之人备受毒害,让真正坏人逍遥法外。 “本寺上信城主下信父母,唯独不信天命,这报应一说你去哄哄小孩即可!玫瑰之死难以解释,可他脸上的伤分明就是因你唾液所伤!”杜汶慢慢踱着步子,甩手指了指荆棘后,又在他自己原本坐着的椅子一角重重一拍。 “轰隆”一响,一个兽笼从牢房顶部瞬间掉落,刚好将无瑕困得严严实实,狭小的空间让她连转身都有些困难,她伸手抓住铁条,怒气冲冲地看向杜汶:“明人不说暗话,你这半截身子已入黄土的人别再跟个女人似的扭扭捏捏拐弯抹角了好不?” 杜汶头一次被人说他像个女人,气的下巴的胡子都颤了一颤,但好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雨之人,瞬间便将脸色恢复如初,不去理会她。 他拍了拍手,从一侧暗处走出来一胖一瘦两个男人,瘦瘦的男人对着杜汶微微行礼,杜汶指了指躺在地上已经死去的玫瑰,瘦男人便快步走了过去,原来这是一个仵作官。 跪在一旁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的荆棘费力地对着杜汶喊道:“寺长,救我……” 不管刚才气势有多嚣张,此刻感到生命的流逝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曾经一直都是断送他人的鲜活生命,看着他们临死前对生的渴望的炽热又无能为力的眼神,让他感到莫名的兴奋。可此时这种眼神在自己眼中流露,却让他万分害怕。 杜汶面无表情地看了看荆棘此刻模样,对着身旁的胖男人摆摆手,胖男人才提着手中的箱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仵作翻了翻玫瑰的眼皮,撬开她嘴巴看了看她舌头,又检查了下她身体其他部位,双手在她高耸的胸部揉捏了一会,不知是在做着所谓检查,还是趁机对着还未完全冰冷的身体揩油。 那胖男人是一个大夫,他对着亮光细细看了看荆棘脸上那不断扩大的伤口,再伸手给他把了把脉。胖男人眉头一直紧锁,荆棘连忙反手紧紧抓住胖男人,用发抖的声音祈求道:“救我,救我……” “你快放开我……”胖男人粗声粗气地说着,连连伸手将荆棘推开。 荆棘此刻本就没什么力气,被这胖男人一推,直接倒在地上。他只得将求助的目光看向杜汶,期望他别将自己抛下。 杜汶压根未将眼神瞟向荆棘,他对着胖男人挥了挥手,胖男人整理了下衣裳有些疑惑地对他说道:“寺长,这……” 看他吞吞吐吐的模样,杜汶有些不耐烦,大手一扬:“你直说便是!” “这位大人脉象正常,只是感觉火气过旺,旺极烧身,导致气虚不畅,软弱无力……”胖男人连忙将自己的观察侃侃道来,但杜汶似乎不满意这个结果,打断他的话继续问道:“那他脸上的伤怎么来的?” “心静伤淡,心乱伤重。虽外层看着像新伤,可里层骨肉已经发黑发臭。”胖男人抬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大气也不敢喘,继续低头紧张说道。 “你的意思是,他脸上的伤是由内至外发出的,不是外物所伤?”杜汶眯了眯眼,有些怀疑的问道。 “正是如此,下官看得清清楚楚。”胖男人答道。 “寺长,你要救救我……这分明就是那妖女……啊……”荆棘在一旁听着急得想打断胖男人的判断,这分明就是一个庸医,自己明明是被那妖女给撒了毒变成现在这模样! 刚理清气息想再次祈求寺长救他,结果这一激动,脸上又有刀削般的刺痛,心口的悸痛又狠狠侵袭一波,让他无法将后续的话说完。 难道那胖男人说的都是真的,自己静止不动这伤就不会再加重,自己只要激动就会加重伤口的撕裂和痛感。怎么会这样,难道,真的报应来了吗? “他还有救吗?”杜汶皱着眉头看了眼荆棘,终是顾及一些昔日情分,对着胖男人问道。 胖男人摇摇头:“下官目前也未想到合适的办法,这位大人只能平缓情绪,莫再激动,方能让自己好受些……” 杜汶听到这里,也知道若要让荆棘再恢复之前生龙活虎的模样替他办事已经无可能,便转头看向还在玫瑰身上摸来摸去的仵作大声说道:“人都死了别再摸了!等下请你去窑子摸活的!” 那仵作都将手偷偷伸进玫瑰的衣裳中暗暗感受那细嫩肌肤和柔滑感,被这杜汶一喊,惊得赶紧缩了回来。 到底是经常干这事的人,他清了清嗓子,面不改色地对着杜汶规矩说道:“多谢寺长!下官这也是职责所需,不然也不敢冒犯这位大人了。” “好了好了,你倒说说,她是因何而死?”杜汶感觉自己的耐心都被耗尽,只想快些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回寺长,这位女官大人是中毒而亡,血液呈黑紫色,体内脏腑已经腐烂,口腔内,肚脐处和下体已经溢出浓稠黑血水,只怕再过些时间这整个身子都会腐烂无影。”仵作摇头晃脑说着,对自己的检查结果很是满意,当然,对这女尸的身材和触感也很是满意。 “毒从何处进的她身体?”杜汶严肃问道。 “这个下官找了身体其他地方没有看到伤口,自然不敢断言,只能根据目前这身体状况猜测是从口腔进入,才能如此迅速从内到外腐烂。”仵作有些尴尬回答。 杜汶沉默着不知在思索什么,无瑕在那笼子里头冷眼看着他们此番对话,看他们都不再言语便出声讽刺道:“我可连玫瑰衣角都未触到,倒是这荆棘大人扶了玫瑰一下,还对她低声说了句话,玫瑰便七窍流血了……” “妖女,你血口喷人!我这脸上的伤你心知肚明,我要杀了你这个妖女……”荆棘被无瑕一激,怒火又窜窜往头顶冒,捡起就在身侧的木棍用自己此时能发挥出来的最大力气对着困住无瑕的兽笼狠狠一甩。 若是之前的荆棘,这一距离的甩棍只怕能将无瑕脖子给削下来。可无瑕现在被那兽笼困住,每条铁棍的距离只有胳膊粗,那翻滚打转的木棍根本进不了无瑕身子,在兽笼上弹了一下又回转到荆棘身上,将在做着垂死挣扎的荆棘直接打入地狱,仰躺在地,再也无法动弹。 他生怕寺长误以为是他下毒趁此机会杀了玫瑰,却也忘记了刚才那胖男人说过的话“心乱伤重,不能激动”。 可是他至死也不明白,明明是她对着自己脸颊吐了一口唾液,导致自己面容被毁,心口悸痛,为何这大夫却说那伤是由内而外发出,不是外物所伤,也不是中毒…… “玉无瑕,这是你犯下的第二桩人命,你可还有何要说的!”杜汶猛拍桌子,对着蜷缩在兽笼中的无瑕大声吼道。 “齐城主手中有你这样是非不分,黑白颠倒的奴才,真是他这辈子的霉运!”无瑕冷眼看着杜汶,已经没有想要解释的想法。 之前听着荆棘一个劲叫她“妖女”,她突然想起与凌四一同在玉城废墟过夜那一晚,有个神秘黑衣人也是喊着自己做“妖女”,要杀了自己,最后被凌四所伤而逃离。 那天的黑衣人是否就是这个荆棘呢?无瑕在内心进行了否认,那晚虽然看不太清来人,但体型相对高大威猛,这荆棘虽高但瘦若竹竿,根本不是同一个人。看来这个称呼只是他们随口一叫罢了! 可这杜汶的表情中并没有失去爱将的痛心模样,只怕这两人都是他早已准备丢弃的棋子。 可如今这一个仵作一个大夫说出的结果似乎让杜汶非常不满意,他重新坐到自己的椅子上,紧锁眉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此时狼狈不堪的无瑕,突然小眼一亮,对着胖男人挥了挥手。 第097章 她是蛇妖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无瑕看着那个满脸肥肉的胖男人摇摇摆摆地走到杜汶跟前,低着脑袋缓缓靠近。不知阴沉着脸的杜汶对他说了什么,那胖男人面露惊讶随后皱了下眉点点头,再从药箱中捣鼓出几样东西收进袖口,慢慢朝她走来。 “姑娘真是高人,同伤两人性命却让人找不出破绽。一人脏腑溃烂化水,一人心悸毁容而猝,老夫从医数十年,第一次遇到如此高超手段,佩服,佩服……” 胖男人靠近兽笼,对着无瑕深深一鞠躬,由衷地说道。抛开身份和此时环境,这样高超奇特的毒术着实令他惊叹不已。 无瑕警惕地看着胖男人,有些干裂的嘴唇带着血渍,让此刻有些虚弱的面庞多了一丝血色。她将身体向后靠去,尽可能与胖男人保持一定距离,身体紧绷着如同一只被拔了刺的刺猬,虽然无力反抗但也做好随时准备攻击敌人的准备。 “姑娘若愿告诉老夫你这是何种手段,老夫愿意替姑娘向寺长求情,放姑娘一条生路。”胖男人看无瑕对自己警惕加深,接着又面露柔色继续说道,肥肿的双眼带着迫切之光,贪婪之意藏在最暗位置。 可无瑕依旧无动于衷,经历了这些,也看穿了杜汶老奸巨猾的真面目。放自己一条生路?她若会相信此言定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胖男人皱了皱眉头,有些摸不清无瑕此刻的想法,难道这女子对生的渴望不强烈?他有些迟疑地回头看了下杜汶,杜汶眯着眼睛对他点点头,看来只能来硬的了。 杜汶双手一拍,清脆的响声在这沉闷空荡的环境中显得尤为刺耳。从暗处走出来两个穿着黑裳的男子直接走向无瑕,拽着她的右手直接扯出笼子。 “你们要做什么?放开我……”无瑕挣扎着想将右手缩回,但另一人将她肩膀紧紧按住,让她无法动弹。 胖男人从袖中掏出一把锋利小刀还有一个宽口瓷瓶,精确地在无瑕手腕快速划了一道口子。 滚滚血珠迅速从伤口涌出,一颗一颗往下滴落,禁锢手腕的大手用力凶猛,这血珠慢慢成线,如雨水般哗哗而流。 胖男人早已拿起瓷瓶稳稳接住那些鲜血,双手颤抖得托在瓶底,生怕自己不小心沾染上那可怕血液。 无瑕浑身疼痛接近虚脱,胖男人下手割腕又快又准,这手腕的伤她根本感觉不到,只知道从手腕处又源源不断在流失血液,只得咬牙切齿地对着胖男人破口大骂:“庸医!胖子!跟着这狼心狗肺之人同流合污,下一个躺在地上的就是你!” 胖男人面露不悦之色,将瓷瓶收起后从硕大的鼻孔中“哼”出一口轻蔑浊气,转身走向杜汶。 本来他还想好心再给她绑一下伤口止血,听了她那难听之话后,最后一丝怜悯也消散无痕。 他将瓷瓶规规矩矩递给杜汶,可杜汶接下来的举动却让他大惊失色。 “喝了它。” 胖男人脸色惨白,从紧闭的牙缝中强挤出自己想说的:“寺长,您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明明是说取了她的鲜血给他做研究,看看这血的毒性到底有多强,可现在怎么要他自己喝下? “本寺让你喝你就喝,怎么,你不愿意?”杜汶挑了挑眉,提高音调对着胖男人吼道。 胖男人身体摇晃一下,看着自己手中的瓷瓶不知该如何下嘴。自己在大理寺做寺医也做了几年,难道这杜汶如此不顾情面也要拿自己做实验吗? 想起地上那一男一女两具尸体,胖男人心中更是暗暗叫苦,他一手栽培出来的优秀手下都能如此狠心抛弃,自己一个寺医他又怎会放在眼里! 知道咽下这鲜血已无法避免和抗拒,胖男人深呼吸一口气,硬着头皮一饮而尽。 他以为自己会立马如那玫瑰一样穿肠烂肚,脏腑全腐;亦或者如那荆棘一般溃烂皮肤,心口悸痛。可等了一炷香时间,他身体都没有任何变化,除了嘴中还有那浓郁的血腥味存在,身体一丝不适感都没有。 杜汶也皱着眉头看着他,难道消息有误? 胖男人也意识到自己依然可以大口呼吸,他高兴得哈哈大笑,一手抚了抚胸口,一手将瓷瓶扔到地上。 “哈哈哈……我没事……寺长,她的血没有毒……” 正肆无忌惮地感慨着,突然心口一阵极速抽搐,他还来不及合拢大笑的嘴巴,硬邦邦地直接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浑浊的双眼中带着一丝惊恐,他最后懊恼的是,自己为何忘记了荆棘死前自己对他说过的话。 “心静伤淡,心乱伤重。” 刚才饮完那血他情绪都是平稳状态,后来情绪变得激动后他才变成如此模样。 杜汶已大步流星走到胖男人身边,伸手到他鼻翼准备去探探气息,那胖男人突然猛吐一口鲜血,吃力地说道:“妖女……” 脖子一歪,直接死去。 杜汶脸上的笑意已经按耐不住,他捡起胖男人的小刀对着,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仵作脚边,大声吩咐到:“再去取些这个妖女的鲜血,本寺将她交给城主处置,这样的女子,留下来只是祸害!” “寺长,饶了小的吧……小的还未娶妻生子呢……”瘦小仵作哆嗦着对着杜汶跪下磕头,他知道的太多,自然也会如那胖男人一样性命不保,可他不想死啊! 杜汶脸色变得无比难看,将手中锋利小刀对着仵作一甩,直接插穿他的脖子,让他一命呜呼。 屋内现在活着的就是杜汶,无瑕,还有禁锢着无瑕的两个黑衣男子了。 “是谁告诉你的?”无瑕已经没有力气做那无谓的挣扎,甚至连开口说话都万分吃力。 “谁说的不重要,本寺刚才可是亲眼目睹你的妖血害了四条人命!”杜汶笑着摸了摸自己下巴的胡须,打量着可怜兮兮的无瑕,不由得咋了咋嘴:“哎呀,真是可惜了这一副好皮囊,被这样一个妖孽附体!” “狗官,他们遭报应,你会遭天谴的!”无瑕动了动唇瓣,用此刻最大力气狠狠说道。 杜汶冷眼扫了一下无瑕,对着兽笼使劲踹了一脚,无瑕半蹲的身子摇晃了几下摔了下去,脑袋重重砸在铁条上头两眼发昏终是扛不住晕了过去。 身体本就失了大半的鲜血去救北榷,那会被玫瑰抽了几鞭,还被荆棘毒打了几下,这会手腕失了些血,又被猛的这么一撞,自然也轻易晕倒了。 看着无瑕已经不省人事,两个黑衣人准备抬着兽笼离开牢房,杜汶连忙伸手拦住。 “慢着!”杜汶对着两个黑衣人吩咐到,从一人腰间抽出短刀准备在无瑕右手腕再割一刀,看到那已经停止流血的伤口太过狰狞,嫌弃的摇摇头伸手从兽笼中抓住无瑕的左手对准手腕准备刺下。 突然,手腕上的金色蛇镯吸引了杜汶的目光,他将短刀移开,伸手去取蛇镯,却发现缠得太紧用蛮力无法取出。 正发愁怎么把这色泽上乘的金色镯子取出来,那冰冷物体却突然有了生命一般缠着无瑕的手臂扭动了几下,转动蛇头对着杜汶一口咬去。 杜汶连连甩开无瑕的左手,又觉得那定是自己眼花,那女人的手腕上怎么可能缠着一条蛇呢! 正准备继续凑近看个仔细,突闻一声颤心了嘶吼,笼中瞬冒一股金色浓雾,一条比手腕还粗壮的金色蟒蛇将无瑕团团护住,探出蛇头直接撕咬下杜汶握刀的右手。 血肉模糊一片,鲜红浓血如喷泉唰唰直射,杜汶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右手落在笼边。 两侧黑衣男子也被这突然冒出的金色蟒蛇惊住吓呆,愣愣站着连逃跑都已忘记。 小金的身体在这兽笼中无法尽情施展,若缩的过紧又怕勒伤昏迷的无瑕,只得鼓起蛇身肆意膨胀身体,将那对人类而言坚硬无比的钢铁铸造之笼瞬间胀裂。 所有铁条朝两侧瘫倒砸在黑衣人身上,两个黑衣人才从晃神中清醒,连忙退到杜汶身侧目瞪口呆看着小金。 “妖怪,她是蛇妖……”杜汶哆嗦地念道,颤抖着身子连连后退。 两个黑衣人也惊慌失色地往外退,生怕自己会成为那金色蟒蛇的肚中物。 小金却在此时停止了攻击,对着三个男人再次发出一声带着警告的嘶吼,瞬间缩小身子消失无影。 细细一看才知道,它又继续缠到了无瑕的左手手腕之上,变成之前那个冰冰冷冷毫无温度只有光亮色泽的金色蛇镯。 空气中四处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还有让人劫后余生的心颤感。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无瑕,杜汶此刻却没有勇气再次上前,看着她的目光中有些咬牙切齿的恨意和无可奈何的惧意。 “退出来!”他对着身侧两人说道,走到自己之前的座椅上,将握紧右手断处止血的左手对着椅子把手一按,原本向上抬起的牢房石门“轰隆轰隆”缓缓下降。 所有光亮被那石门完全阻断,将昏迷的无瑕,还有四具尸体,全部关在牢房之中。 只剩天窗飘进一丝弱弱光线,刚好照在蜷缩着的无瑕身上。小金缩小身子前已将她轻柔放好,此刻的姿势就如沉睡了般,安详宁静舒坦。 “把那天窗给我封死!” 杜汶盯着那狭小天窗,双眼直冒怒火,对着身侧二人粗声吩咐道。若可以,他真想朝着那天窗扔一把烈火进去,将那妖女与妖蛇烧的连渣都不剩! 第098章 恩将仇报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墨色,黑暗中的空气湿湿漉漉,黏黏糊糊,缠在无瑕的脸上,身上,带着暖暖的温度,让她感觉无比舒适。 这是什么地方? 她缓缓睁开眼睛,有些迷离地看着周遭的一切。这不是那冰冷潮湿的大理寺牢房,这赤红灼热的地方为何看着这般熟悉? 正准备支撑着身子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正赤身浸泡在火红浆液之中,怪不得感觉浑身都是黏黏糊糊!虽是如火红浆,但却不沾身染色,这黏糊感也不让人觉得难受。 常规火浆温度可以让人灰飞烟灭,可自己为何会躺在这里毫发无损?并且感觉轻飘无力的身子现在也已充满力气,原本微微透明的手臂也变回原本粉嫩肌肤。可是,自己的衣服哪去了? “你醒了?”一声低沉的嗓音浅浅传来,惊得无瑕一颤,她用手裹住胸部回头一看,是那一身妖红似火的男子。 “阿红?”惊讶过后她又释然,能将自己从那守卫森严之处带出来的,恐怕只有他了。 “怎么样,感觉身体有力气了没?”貔诺迈着轻巧的步子走了过来,将手中几个鲜红果子扔进火浆之中,红果瞬间化成液状融入浆液之中。 无瑕记得,那红色果子就是之前在迷雾森林中他给自己与凌四补充能量的。 “这是哪儿?我衣服呢?我昏睡了多久?你怎么寻到我的?”想起他将北榷伤成那般模样,无瑕将语气变硬,没好气地对着北榷问道。 “这么多问题,要我怎么回答呢?”貔诺笑了笑,缓缓在火浆池旁坐了下来,柔声道,“我将你带回了迷雾森林里头,只有在这,我才有法子帮你恢复身体。你已经昏睡两日了,不过现在你体内气血应该都已……” “两日?我已经睡了两天了?”无瑕叫了起来,“你是在那牢房中带我出来的?还是他们又将我运到了别处?” “牢房中已密不透风,所有洞眼都被堵得严严实实,等我找到你时,你气息都已十分微弱了,只怕再晚些时候寻到你,这短短两日你也醒不来。” 貔诺轻声说着,声音中满是心疼。那天他明明感觉到心口堵得慌,却忘了自己与她建过血契,自是她有了危险才让自己有那异样感觉,可当时还在被她排斥在心门之外的气头上,回到这猩红火海中修炼破除封印,根本未去搭理那堵心的感觉。 若不是感应到了小金的求救,自己也不会出去寻她。现在回想起来,心中慢慢都是懊恼跟后悔,若一直静静关注着她,她也不会遭此劫难了。 “都过去了……也罢……”无瑕未去抬头看貔诺的表情,自己低头轻声喃呢着。按这样算来,昨日应该就是北榷成亲的日子,明明没有勇气参加,为何现在他婚礼已过自己心中却有失落感呢? 是想再看他一眼,看他穿着鲜红亮丽的大红袍子,还是希望他能在茫茫人海中扭头来寻找自己的身影? “我正要问问你,他们怎把身体折腾成这模样了?浑身惨白无血色,身体里的血都被掏空了般,那些人为何要如此对你?难道知道了你的身份?” 貔诺伸出白净柔嫩的纤长细手放进火浆中拨弄了几下,似是不满意这浆液的温度还是什么,将手拿出弓成爪状,释放出一柱红光射向火浆。 无瑕顿感火浆中温度又提高了一些,虽尚能适应,可身体都已微微冒汗。回想起他刚才的问话,她粗声说道:“你来问我,我还要问你为何要去伤他呢?就因为我心系于他,所以你就要将他伤成那般模样吗?” “你都知道了?”貔诺将红光收回,有些诧异地看向无瑕。 无瑕气的浑身发颤,这一激动额头的细汗愈来愈多,她伸出如葱玉指指向貔诺:“果真是你,你为何要这样做?他何错之有!” “他伤了你的心,我小小惩罚他一下又如何?没将他碎尸万段扔进林子喂野兽已经算仁慈了!”自己救了她她不感激自己,现在又为了那个男人与自己横眉冷对,貔诺心中也泛起一股怒意。 “小小惩罚?你那是小小惩罚?”无瑕伸出的玉手在半空中使劲撮了几下,抖动的身体让胸前圆滚的雪球都快跃出浆液。 “你将他差点害死,还扔进那暖池之中,这算小小惩罚?阿红,你怎如此歹毒!”她费力地说着,脸色涨得通红,细细汗珠已经顺着脸颊滑落至下巴,雪白脖颈上也有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至胸前,融入浆液之中。 貔诺心中的怒意变成团团疑惑,他顿了顿身形,有些愣住:“害死?暖池又是什么地方?” “刚才还承认了,现在怎又露出这无辜表情?你以为我还会信你?你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原谅你对他造成的伤害?”无瑕冷笑道。 “我做过的不会否认,没做的也不会承认。”貔诺坦荡直视无瑕。 “你敢说你没有用那妖风将北榷卷走,还震碎那轮椅,再将昏迷的他扔进竹林后的暖池之中?”无瑕耐着性子问道。 “我没有。”貔诺没有犹豫地否认。 用红绳绑住的黑发不知何时已经散落,满头青丝垂直耳畔,些许凌乱碎发遮住了眉眼。那迫切渴望被无瑕认可的双眸散发出的真诚目光微微被掩盖,他眨了眨眼,伸手移开碎发,这举动落在无瑕眼中却成了他在掩饰自己的心虚。 “阿红,妄我曾真心把你当做朋友。”无瑕一字一句说道,眼中满是失望。 “你先把衣服穿上,我在外头准备了些食物,你边吃我边给你解释。”貔诺不想再与她争执,也怕自己忍不住又与她怒言相对。 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件红裳,与他身上的颜色如出一辙。 环顾四周也未看到自己之前的衣裳,气头上的无瑕也未在这时候与貔诺较劲,她沉默着将衣裳接过放在池边,待貔诺转过身子便迅速站了起来走出池子将衣裳穿上。 虽只是薄薄一件不成型的衣裳,但穿在身上却具有灵性般将她玲珑有致的身影裹得恰到好处,这衣裳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一般。 红似火,红似血,红似榴,这柔软如肤的料子也让无瑕叫不出这是什么材质,只知道穿在身上暖和至极。 走到外头,石凳上只有几个红果静静摆着,这难道就是他准备的食物?方才浸泡火浆时也是投放这果子,现在吃也是这果子,这到底是什么? 心中虽有好奇但也未去提问,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是他的地盘,自己刚才还对他怒气冲冲。 说到底,就算他伤害北榷,诱因也是自己,现在这般对他生气吼叫又有何意义。北榷在红姑的照料下定已平安无事,目前要解决的,是他对自己的这份情义。 “阿红,以后莫再去伤害他了,行吗?”清凉的果子入嘴,也散了些许她的暴躁,她试着细声细气对貔诺说道。 “我没有做你说的那些,我只是加速了他心口三瓣花的枯萎速度,想让他在婚礼那天时不时绞痛难忍出尽洋相。”貔诺心平气和说道,他不知道昨日北榷的婚礼到底如何,但加速了三瓣花的枯萎的确是真,虽会让他疼痛难忍,但也疼不至死。 无瑕嘴中含着一口果肉直接怔住:“嗜血三瓣花?” “那花的故事,我一时半会跟你解释不清。瑕儿,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毁他轮椅将他丢进暖池。”貔诺焦急地说道,看向无瑕的眼神多了丝期盼,渴望被认可和信任的期盼。 “你有嗜血三瓣花?”无瑕加重了语气问道。 “有。”貔诺似乎已经知道她接下来会说什么,但也干脆承认了。 “你知道他心脏的事?”无瑕放下果子,有些喘不过气来,看到貔诺沉默着不再回答自己,她心中也一切了然,“原来你就是他嘴中的那个仙人!” “什么仙人?”貔诺问道。 “那个偷走北榷心脏,用那嗜血三瓣花给他新生了一个假心脏的仙人!”无瑕瞪着眼睛看向貔诺,不知为何,自己如此轻易就能对他怒气冲冲,并且压抑不住。是因这是北榷的事情,还是因他对自己不求回应的好? “我那不是偷走,他那时的身体,若不用三瓣花续命,现在早就只剩白骨了!”貔诺猛地站起身子,将胸前的衣裳扯开,露出雪白胸膛,对着无瑕继续说道,“他的心脏就在这里,你要取出来去给他吗?” 看着他强忍着痛楚的表情,无瑕觉得自己胸口堵得更慌,连头颅都开始隐隐作疼:“你会还给他吗?” “你若要我还给他,我就掏出来。”貔诺淡淡说道,扯开的衣裳还未合拢,左边胸膛有规律的一弹一滚,刺得无瑕双眼发酸。 “没了这心脏,你可会有事?”无瑕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可笑的问题。 “会死。”貔诺盯着无瑕的双眼细细看着,生怕错过她的任何一个细微表情。 “可你是妖……” “这不是我本体,没了这心,我便会化成烟雾,消失无影。” 嘴中突然泛起一阵浓咸苦涩,伸手一抹才知道自己已经落泪。现在他的意思是要自己在他们二人之中做出选择吗?让谁生谁死的选择…… 若说物归原主,可当初貔诺那般做法也是救了北榷一命,现在要他将心脏还回去,算不算恩将仇报? 可若不给北榷,难道北榷一直都需要忍受那嗜血三瓣花时不时带给心口的抽搐和悸痛吗? 第099章 赤身相缠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为何要让她一个外人来做此决定,这只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 泛着泪光的双瞳转动了几下,她吸了吸鼻子,伸出小手轻轻放到貔诺的胸膛上,感受那“砰砰”跳动的心脏。 这般健硕有力,这般铿锵跳动,真的是那瘦弱北榷原本的心脏吗? “你们的事,与我无关。”良久,她将手缩了回来,动了动唇。 倩影萦绕婉转回肠, 随风而逝凋零成殇。 风花雪月江山如画, 泪流满面空叹年华。 许是这四处泛着岩浆的山洞有着治愈能力,在那火浆中浸泡两日在休息两日,无瑕的身子倒也恢复如初了。 只是整日穿着这一件不属于自己的红裳多少有些不习惯,更主要的是,上没肚兜下没褒裤,这空荡荡的感觉连走路都带风,虽然浑身都暖暖和和,可终不是个滋味。 “阿红,我的衣裳你给我放哪儿了?” 貔诺只有一日三餐给她送那红色果子时才出现,平时都不见他身影,不知他在忙些什么,但只要自己大声唤他一声,他又会立马出现。 “太脏太臭,扔了。”貔诺将一个果子放进自己嘴中优雅啃咬着,轻飘飘地对着无瑕回道。 “……”无瑕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了,想说洗洗不就好了,可难道还要怪他没给自己洗不成? 之前在林中那么长时间没换衣裳,浑身都有异味,衣裳上又都是血渍,他都敢抱着自己走,现在又这样说,真是怪异! “这样穿不好吗?他们人类的衣裳里里外外裹得严严实实,一点都不自在。”貔诺说着,将白皙大长腿从红裳裙摆中露了出来,面向无瑕轻轻摇晃。 无瑕连忙将眼神移开,有些鄙夷地说道:“我们神界的衣裳穿法跟人类并无异样,没你们妖这般懒散随性。” 貔诺沉默着看着无瑕,明亮的双眸含着一丝说不出的情绪,虽是怔怔望着无瑕眼睛都未眨,却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以前你不是挺喜欢穿这身衣裳的吗?” 他的声音有些缥缈,飘进无瑕耳膜让她整个脑袋发颤,似乎有些东西想要冲破头皮叫嚣而出,却又被坚硬的头颅严实阻拦,只得在脑袋里头横冲直闯。 “阿红你好像一直都把我当做另一人在对待……从刚认识,到现在都是如此。”她皱了皱眉,伸手轻揉着脑袋,有些不悦地说道。 现在他这眼神和话语倒让她一下子记起刚认识他时,他对着自己深情款款地唤“玥儿”的场景,瑕儿玥儿,难道是自己跟那个女子长得很像所以他才把自己当成了那人的影子? “对不起,是我口误。我是想说我以为你们神族应该不喜束缚……”貔诺有些歉意地说道,眼神有些闪烁,原本深邃看不到底的双眸又变得清澈无比。 “你的玥儿呢?”无瑕径直问道,现在应该搞清楚他到底是对自己有情还是把自己当成别人的影子。 “那是千年前的事情了。”貔诺微微一笑,上翘的眼角弧度更高,妩媚带惑,瞧得无瑕心头一颤,赶紧移开目光。 “瑕儿不要质疑我对你的用心,我说过我永远不会伤害你,也尽可能做到不去骗你任何。”看到无瑕沉默不语,貔诺紧跟着说道,声柔似水,融化了无瑕身上的冰。 “你去拿嗜血三瓣花给北榷吧,他大仇未报,还是别让他残着身子行事了……”不太想听貔诺深情款款的动听话语,无瑕将偏离主线的话题重新拉了回来。 “我已经给他了。”貔诺有些悻悻地答着话,侧头托腮看着一身红裳的无瑕,肤若凝脂,貌若娇花,眸若宝石,唇若桃花,越看越觉得美丽动人,俏皮可爱。 “什么时候给的?”无瑕一副我怎么不知道的表情,懵懵看向貔诺。 “他将你给我,用花来替换,早几日便给了。”有些话换一种方式说,依然是表达同一种结果,只不过让听着的心失落无比。 难道这就是北榷那阵子对她无比冷漠,将她搬离开,再整日陪着李姝依的原因吗? 明明那日从城殿回来他还对自己那般柔情蜜意,再从大狱塔回来,一切就都变了! 突然回想起那日亲昵过后北榷对自己说的话:“世间一切都如镜花水月飘渺虚无,日出日落看似一成不变,但每日朝霞晚霞却不尽相同,人心也是如此。无论未来怎样,你都要快乐,微笑,不要落泪。” 如果真如貔诺所言,那日北榷说的那番矫情话语早就暗示了一切,无论未来怎样,都不要落泪,人心不会一成不变。 真是可笑,自己听了那话之后才肉麻地告诉他,自己的心是为他而跳动。现在回想起来,那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吗? “是你要求他用我来换花的,还是他的主意?”突然想到了什么,无瑕冷声看向貔诺。 “这已经不重要了,他放弃了你。”貔诺也将声音冷了几分,身上虽有阵阵暖意包裹,体内的鲜血却像被冰封了一般难受。 “怎么不重要?我本就不属于他不属于任何人!我是独立的,为何说给就给,说换就换?拿我当什么?当物体?当另一朵花?”无瑕惨笑了几声,有些歇斯底里地吼道。 她为那几日自己的低迷沉沦感到不值,她为自己落过的那么多泪感到后悔,她为自己对他的一片赤诚真心感到痛心。 “让我陪你去走接下来的人间之旅,这样不好吗?”貔诺看着无瑕痛苦的模样,自己心如刀割,他眼中的焦灼重了几分,低沉着对她说道。 “你是妖,我是神,你要让我如何与你共处!”无瑕摇头,对于这次他救了自己,她确实感激不尽。虽然不明白他作为一个妖,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和指责,还要来救自己,对自己好。但她不会因此忘记自己的初衷,忘记自己与妖本就是站在对立一面。 “忘记这一层身份,像人类一样生活,待你寻到你要找的东西后,你要将我封印也好,要毁了我妖身也罢,让我陪你一程,可好?”貔诺的声音变得颤抖,有些低声下气地对着无瑕苦苦哀求。 “你的目的仅仅就是这样?阿红,我不相信。”无瑕似笑非笑地挑眉说着,那笑意传入貔诺眼中却带着嘲讽的意味,自己的一番真情就让她如此不屑一顾吗? “我给你的赤焰草呢?”貔诺轻声问道,她若吃了那带有灵性的植物,只怕也能记起些许被封存的记忆了。 “忘带了,还在雀红阁……”无瑕有些尴尬地回答道。难道吃了那植物,自己便能知道他的目的? “我带你回去拿,顺便去看看他吧。”貔诺闪了闪眸子,定睛看着无瑕。 无瑕此刻也有些愣住,她未料到貔诺会主动说要带她去见北榷,虽然话语中说是顺便,但他定知道,自己此刻确实很想见见那个让自己欢喜又忧伤的人。 “为何吃了那草就能更了解你?吃了它,我便能知道你接近我的真实目的吗?”无瑕朱唇微启,有些失神地问道。 貔诺苦笑着移开脑袋,伸手轻抚了一下血红衣裳,低声说道:“差不多吧,起码你就能记起被你遗忘的关于我的回忆。” “我失忆了?丢了关于你的记忆?”无瑕更是吃惊,难道自己曾与他相识? “莫问了,天色渐晚,正是出行的好时机,若再暗一些,只怕他正搂着美人入怀享春香呢。”貔诺神秘一笑,拉着无瑕的手就往高处走。 炽热温暖的大手比女子的还柔软,但这暖心的温度却让人莫名安心。许是还徘徊在之前的问题中苦苦冥思,他这般肆无忌惮地牵着自己的手,她也未曾抗拒,甚至觉得,那掌心的温度恰到好处,刚好是她需要的。 “他与李姝依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突然间就想替他解释,不想让貔诺那般说他。 “哦?我是如何想的?”貔诺带着笑意问道。 “走吧,我倒要看你如何带我去那雀红阁。”停住脚步站稳,无瑕未再继续接话,望着远处郁郁葱葱一片,最后一抹艳红夕阳已经落下山头,只剩灰蒙蒙的天空还微微偷着淡蓝,像白天在与黑夜做着垂死挣扎。 貔诺紧握着无瑕的手未松开,对着无瑕邪魅一笑,从内而外散发着蛊惑人心的气息将无瑕团团围住。突然间猛一吸气,二人身上的血红衣裳瞬间变幻形态,散做浓郁红雾围绕着二人。 无瑕顿感身上空无一物,虽有红雾紧缠,暖意未散,但面前还有一个同样赤身的男子,让她有些面红耳赤。 “这衣服是你变出来的?”她气急败坏地瞪着貔诺,挣扎着想将被他紧握的手抽出来。 “当然,这是我的宝贝。”低哑的嗓音从无瑕耳畔传来,炽热的气息吹在她颈脖,让她身上激起一阵颤栗。 一股更暖更热的气息传遍全身,让她有些站不稳脚步,一只温暖的大手准确环住她腰身,肌肤相处的异样感觉让无瑕猛地叫出了声。她扭动着身子想将他的手挪开,自己的身体却又在扭动时不经意撞上了他的身体,摩擦的肌肤让这团团红雾都温度骤增,似要冒出点点火星。 “瑕儿,别动!”貔诺低沉的嗓音有些嘶哑,猛一运气抬脚,带着无瑕“嗖”地消失在原地。 浓郁的红雾将二人团团围住不断环绕,高速运转着让人看不出红雾里头到底有何物,夜色掩饰下飞入高空倒像一只夜行的野鸟让人未多关注。 第100章 全城通缉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无瑕紧闭着眼睛只觉得双耳嗡嗡作响,想再继续挣脱貔诺的手却又不敢乱动。还好除了腰间的手让二人有肌肤相触,其他地方都被那看似缥缈实则浑厚的红雾阻挡。 待飞到雀红阁上空时,红雾又幻成衣裳服服帖帖穿在二人身上,貔诺环着无瑕的细腰缓缓下落。 看着这有些眼熟的树林和窗户,无瑕似想到了什么,惊讶地指着貔诺问道:“是你?” 貔诺正在透过窗户瞄屋内情形,被无瑕这突然一问,有些疑惑地回头看她。 “那几日,每日偷偷给我送芙蓉酿的是你?”无瑕眯了眯眼,用指尖撮了撮貔诺的鼻尖。 “好瑕儿,咱们先去拿赤焰草,你放哪儿了,我去拿。”貔诺飘闪着眸子将头后仰,低声对无瑕说道。 “好啊你,是想做好事不留名还是怕我知道是你送的不喝?”无瑕却有些问不出结果不罢不休,怒嗔道。 “那日未经过你允许便轻薄了你,后来想对你道歉,可你又被那人伤透了心,憔悴成那模样,见你喜欢喝那东西,我便偷了些过来加了点助眠的放里头,每晚放这窗台之上让你来取。”貔诺拗不过无瑕,只得如实交代。 “那后来怎么突然又不给我送了呢?”无瑕有些哭笑不得,后来几日自己都时不时念着那美味无比的佳酿,可自从大雨过后,他就再未送来了。 “你不是对你丫鬟说不饮了吗?”貔诺有些委屈答道。 “你都知道?你一直跟在我身旁?”无瑕惊得提高音量问道。 貔诺连忙伸手捂住她嘴巴,轻声“嘘”着要她别再说话,半开的窗户突然被人用力撑开。 貔诺又一猛吸气,二人身上的红裳又化成红雾隐入夜色之中。可是这捂嘴姿势太过暧昧,这般亲密地靠在一起,想让两人肌肤如之前那般保持距离已不可能。 无瑕想挣扎着离远一点,但窗户处已经探出一个脑袋对着夜幕左瞧又瞧,那是木槿,正在整理无瑕的房间。 “奇怪,我明明听到有人说话,却没看到人,难道只是我幻听了?”木槿小声嘀咕着,对着夜色打了个哈欠,将窗户严实关上,退出了屋子。 待恢复安静后,貔诺也未将红雾化成衣裳,侧身环着无瑕捂住嘴巴的姿势像在抱着她一样,他咽了咽口水,柔声在无瑕耳侧说道:“没想到瑕儿虽瘦,但该有肉的地方还是恰到好处啊。” 无瑕惊得身子一弹,连忙甩开貔诺的手想后退,但那红雾却如牢笼一般将她困住无法出去。 “阿红!”她气急败坏又不能把貔诺如何,只得用手环住胸部咬牙切齿的吼了他一声。 蒙蒙夜色中,貔诺的面容看得不是特别清晰,但如此近距离倒能看出他那双眸散发的如炬火光像要将她熊熊燃烧。 嘴角突然带着好看的弧度向上扬起,伸手缓缓向她靠近。在无瑕猜测不出他的举动时,翘臀上突然多出了一只手,对着那从未被人侵犯过的柔嫩肌肤温柔一掐,再邪魅地说道:“我说的是这里。” 无瑕觉得那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像燃起了一团烈火一样,以其为中心,蔓延至全身每一个角落,都被那灼热感包裹。原本的羞涩变成恼羞成怒,她伸手想甩貔诺一个耳光,貔诺却又将红雾化成衣裳让无瑕穿戴整齐,自己由红雾包裹无影无声地顺着窗户缝隙飘进了屋子。 无瑕还惊讶着难道他要把自己丢在外头去寻那赤焰草,貔诺已经从内将窗户打开,对着无瑕伸出了手,要将她拉上来。 介于之前的肌肤相触让她感到发麻,此时无瑕却不想触及他的大手,只想抓着他的衣裳再往上爬。可这一人高的距离又怎是她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可以随意爬上去的。 “听话,瑕儿,抓着我的手。”貔诺低声说道,看着她滑稽模样甚是可爱。 无瑕赌气瞪了貔诺一眼,却固执着想继续往上爬,光滑的墙面依旧与她唱着对头戏,坚持了一会还在原地徘徊。 “你若再这样,我就把衣裳变没再把你拉上来。”貔诺坏坏说道,反手握住无瑕的手。 无瑕惊得也不再乱动,任他拉着自己的手再猛一提,自己便轻飘飘地进了窗户跳进屋子。 屋内布局跟她走之前一模一样,床上褥被都叠放整齐,像在等着这屋里的主人随时回来。 貔诺轻轻打了个响指,床头的蜡烛像得到指令一般瞬间燃起。昏暗的屋内瞬间有着微弱的光亮,无瑕立马走到床尾柜子处从里头拿出两身衣服揣进怀里。 “赤焰草放在衣服里头?”貔诺挑眉低声问道。 无瑕没好气地对他说道:“没有!怕你再突然变没衣裳,我决定穿自己的衣服!” 貔诺忍俊不禁,差点笑出了声,只得抿紧嘴巴赶紧憋着,转身去感应那赤焰草的位置。 他倒是想趁着红雾围绕,赤身相对时更多好好感受她的美好,可自己本体还在封印中无法出来,这副浊气凝聚的躯体想对她做点什么,也有心无力。 “你将它放哪里了?这屋子里头寻不到它的气息。”转悠了一圈,貔诺对无瑕问道。 “那天就放在床上……”无瑕有些尴尬地答道。偷偷往床上瞟去,除了被子枕头还有整洁的床单,根本没有那赤焰草的影子。 见貔诺皱眉不语,无瑕接着又继续小声说道:“要不我去找找木槿吧,看这模样她应该每天都来打扫这房间了。” “你当时离开有谁知道?”貔诺伸手摸了摸圆桌,确实一尘不染。 “就木槿知道,还给凌四留了封信。”无瑕老实交代。 “他不知道?”貔诺惊讶问道。 “他还在昏迷中没有醒过来……”再次提起他,无瑕的声音依旧有些无措。 原以为是貔诺对北榷造成那么严重伤害,可貔诺一口咬定不是他,并且貔诺那性子,是他做的他定不会遮遮掩掩否定一切,不是他做的他也不会让自己背黑锅。 到底是谁呢?还有谁对北榷有那么重的恨意想至他于死地,并且又对雀红阁了如指掌还武艺非凡能躲过暖池的机关? 正要继续说些什么,貔诺对着无瑕一摆手,外头的门“嘎吱”一声响起,像是有人走进来了。 貔诺准备伸手拉住无瑕,幻做红雾从窗口离开,无瑕却不想再光溜溜地与他同处,连忙退到门帘处躲开貔诺。 这一猛烈动作让那静止不动的珠帘哗哗作响,正转身稳稳扶住那哗啦碎响的珠帘,一个白色身影从大厅走了过来。 “无瑕?”浓厚而又带着磁性的嗓音杂夹着一丝轻颤传了过来,让无瑕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愣愣地看着来人。 “凌四……”她未料到他会过来,心中或许还有一丝期盼,希望是北榷。 确认自己听到的清澈声音确实就是心心所念之人的,凌四激动地大步走了过来,伸手掀开门帘,看着一身红裳的无瑕,美得妖娆却不俗气,让他有些移不开目光。 “你回来了……”定定地站在门帘处,所有的思念化成简单四字,听得无瑕心中泛起阵阵酸楚。 “对不起……”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回应他这句话,对自己不遵守承诺独自离开感到抱歉,对他这满腔柔情和炽热眼神激动声音感到无力,她只能微微低头轻声说道。 “你可有拿这屋里头的东西?”被凉在后头的貔诺终是不悦地打断了二人的重逢对话。 微弱烛光忽闪忽闪,貔诺的双眸也泛着幽幽光芒,瞟了一眼凌四,随后像野兽紧紧盯着自己囊中猎物一样盯着无瑕。 看着他身上的红裳,再看着无瑕身上的红裳,凌四顿时明白了什么,本想回答貔诺的话语,想起前几日城中发生的大事,连忙走进屋子压低声音对二人说道:“你发生何事了?为何全城都在通缉你?” “通缉我?”无瑕吃了一惊,再想起自己是被貔诺从大理寺救出来,只怕那边已把自己定位成逃犯了,“莫名其妙被大理寺抓去说我是玉城遗孤,非要我说出同伙还将我打伤,被阿红救了出来,只怕大理寺中人已将我当做逃犯了。” “你伤到哪儿了?要不要紧?”凌四紧张问道,强压着双手未去抬手握她胳膊。 无瑕连忙摇头,这几日在貔诺的照料下,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手腕被割伤的痕迹也全部消散,比那玉琼液效果来的更快更神奇。 “我已经没事了,只是那大理寺欺人太甚,强词夺理,不分青红皂白就直接给我定罪,进了牢中还给我安了几条人命之罪!”无瑕铮铮说着,想起那黑暗之处,心中又泛起一阵怒火。 “他们错得是太多,可那通告上未写你的过错是玉城遗孤,犯下的命案也不止几条人命,而是整个大理寺一百零八条在审囚犯和五十六条审判员的性命啊!” 凌四有些痛心说着,自己刚听别人议论此事并不相信,还特意亲自出去看了下,原来城中确确实实发出了缉拿无瑕的告示,她的画像也醒目地挂在城中每个告示牌上。 无论如何自己也不会相信无瑕有如此残暴的举动,她的底子自己一清二楚,若说是那认她做主的小金所为,可无瑕难道没有拦着吗?难道是貔诺所为? “你说什么?怎么那么多条人命?”无瑕惊得身子一抖,确信凌四沉重表情并不是开玩笑,转头怒视貔诺,沉默着要他给自己一个回答。 第101章 再遇榷郎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那日自己最后的记忆只是被那大理寺寺长杜汶踹了一脚兽笼,自己的头也撞到铁条之上昏厥过去。再醒来便是泡在那火红浆液之中,并且已经过去好几日了。能解释这一切的只有貔诺了,他是如何救的自己,无瑕毫不知情。 貔诺耸了耸肩,并未打算对无瑕隐瞒:“是我做的。” “你疯了?”无瑕走到貔诺面前,又急又气,身上的红裳也随着她高涨的情绪轻轻摆动,“那里头还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莫名受罚,你伤那行刑之人还在情理之中,可那些囚犯你怎么下得了手?” “他们凭什么伤你?我只毁了大理寺就已经够仁慈了!”貔诺恨恨说道,这世间谁敢再次伤她,谁敢动她分毫! 无瑕看着貔诺这做错事还理直气壮的模样无可奈何,说得这般振振有词也都是因为大理寺伤了自己才会有此疯狂举动。 若说些什么,真正罪魁祸首其实还是自己。 “现在要怎么办呢?现在要怎么办才能弥补呢?”无瑕觉得胸口压着一块巨石,原本扑通扑通有节奏跳动的心脏此时如一个老者一般苟延残喘无比吃力。 “你管那些做甚?待了结你心头的事,我带你去寻了你要找的东西,这人间之事你也莫再去操心了!”貔诺看着无瑕焦急模样也有些气愤。 “这人间之事?这是你捅出来的篓子,你造成的如此严重后果,又怎会是他们自己的事!每个城池都有自己生存管理之道,正义也好,邪气也罢,存亡自有定数。你伤了那么多人命,毁了大理寺这一审犯之地,这陌城上下乃至其他城池还不高度重视,这普通凡人又怎会有如此大的摧毁力!” 瞧着貔诺并未意识到自己犯下错误,无瑕只感觉全身的怒火从四肢嗖嗖传至心脏,“砰”地碎了那压抑的大石,整个心脏都被熊熊烈火包围。 “好,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我为你做什么都是错的,我想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你也是错的!” 貔诺捂嘴说着,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不是他想像个女人一样矫情委屈,而是那压抑千年的情感不知如何守护,这渺小人类如蝼蚁一般生死无常,她为何变得如此在意。 虽是重生转世,相貌变了,性格变了,可这神界玉女应有的尊贵高雅藐视众生的气场为何都没有?她这模样,分明就是生了太过仁慈的凡人之心! 空气在此时变得凝固了一般让人连大气都不敢喘,愣在门帘处的凌四已经有些呆住,他听到了什么? 人间之事?他们的事?普通凡人? “那个……你们……”凌四有些犹豫的开声说道,话一出口又顿觉后悔,这气氛不是自己应该说话的时候。 “凌四,这床上之前放了一株红色植物,你可有看见?”无瑕不再与貔诺争辩,深呼吸一口整理气息,扭头对着凌四问道。 凌四还从刚才的惊呆中未反应过来,停顿一会后才猛地摇头:“未曾见到,明日去问问你那丫鬟,这里每日都是她在打扫。” “你若没看到我便知道是谁拿了。”无瑕淡淡说道,不打算再去问木槿,她抿了抿唇,对着一侧沉默不语的貔诺看去,他靠在床边,神色有些落魄,表情痛楚地看着她,那煞是好看的上翘双眸泛着莹莹泪光,却又隐忍着不让其落下来。 无瑕叹了口气,缓缓走过去捏了捏貔诺的衣角,两件红裳相触后如同有了生命一般自动相缠,似乎原本他们就是一体,如今只是被迫分开。 又或者是感受到了各自主人的情绪和屋内的气氛,想通过自身力量让两位主人和好如初。 “阿红,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不想伤及无辜,你这番举动,还是太过冲动了。”无瑕低声说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缓柔和。 “去见他吧,我在这等你。”不想再与她纠结这个话题,也不想再耽误更多的时间,貔诺直接坐到床上,闭眼说道。 走到凌四身侧,本想开口问他要不要与自己一同出去,可他表情有些微慌和激动,想直说什么又怕过于令人无法接受,只得有些语无伦次说道:“无瑕,他……阁主他……他有些变了,你……你要注意……” “他怎么了?”听清楚他话语中的重点,无瑕惊讶问道,心中隐隐有丝不好的感觉。 “我也说不好,你见了他便知。”凌四侧了侧身,对着无瑕说道,“你一人去吧,他还是一人住在老房间,我有话想与阿红公子说。” 月下虫鸣,蛙声此起彼伏,树叶沙沙摇摆;夜色朦胧,花朵含羞入眠,山峰层峦叠嶂;香气浓郁,一场嗅觉盛宴,让人陶醉其中。 今夜的雀红阁显得不太热闹,凌雅堂也未传出歌舞笙箫的声音,静得让人有些害怕。 这是她造成的后果吗?因为大理寺的缘故,有了那些通缉告示,牵连雀红阁受影响。 只有这虫儿花儿未受影响,依旧每日每夜相依相伴,享受着自我世界。那复杂的人类情绪,它们无法理解也不愿意去理解。 慢步轻巧上着楼梯,扶手上原本缠着的红色绸子已经取下,想来应是大婚以后便卸了下来。不知他那满屋黑色可有改变,是否多了一丝生气,多了一丝柔情暖意。 可是那些,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早在她知晓那阵他对自己突然冷漠的真实原因,她就不再对他抱有任何幻想和期待了。 命里本无,又何须强求。他对自己曾经的好,自己用那半身鲜血已经还给他了,从此两不相欠,现在也只做最后的问候还有确认。 “姑娘?真是姑娘!”站在门口犹豫着不知如何迈步进去,青燕已经看到了无瑕,激动地叫出了声。 屋内一个深蓝袍子的男子探出了身子,无瑕瞧着他有些眼熟,待看到他对自己微微一笑之后便记了起来,早之前在二楼路遇一个陌生男子对自己笑着打招呼,当时觉得纳闷不解,现在看他在北榷房间也明白了,定是那八位公子中的一位。 “你在看谁?”一声冷冽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深蓝袍子的男人将头探进去,笑着说道:“你看是谁来了?” 无瑕并未犹豫,直接走了进去。 他依旧发如绸缎衣如墨,容颜俊美神色漠,坐在书桌前正抬头情绪不明地看向自己。 “你们先聊,我出去走走,赏赏夜景。”深蓝袍子男人很懂味地飘出一句话,正欲转身离开,北榷淡声喊住了他:“吴六,半个时辰后回来,可莫偷着去饮酒了,正事要紧。” 原来那人就是他们嘴中的老吴,原来那人就是把自己带进阁中的吴六!这么一个年轻的男子,真是替北榷寻觅各色奇人的高手? 吴六看着无瑕正有些恍然地打量着自己,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对着无瑕眨了眨眼睛,未再言语便出了屋子。 屋外的青燕很自觉地将门关闭,只留二人在屋内给他们相处相续的空间。 气氛有些尴尬,但若再这般互不说话僵持下去自己肯定会散了这身勇气。无瑕挤出一个笑脸,问道:“你还好吗?” “如你所见。”北榷饶有兴致地看着无瑕,幽幽说道。那细长双眼微微眯着让人看不透瞳内的情感,短短几日,那淡若肤色的薄唇变得鲜红似榴,看来他的身体恢复得应该不错。 “婚后的日子如何?还未向阁主夫人道喜呢!”无瑕见他并未招呼自己坐下,自己直接走到书桌前的圆凳坐下。 “她不喜见到你,还是不用道喜了。”北榷轻轻一笑,伸手从桌上的的水壶中倒了两杯水,将其中一杯递给无瑕。 “再见到我,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无瑕感觉自己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了,猛地喝完那清凉一杯茶水才稍稍压制。 “我们之间,不是已经过去了吗?”北榷笑出了声,只是笑未入眸,这般模样倒让无瑕诧异无比。 难道这就是凌四说的他已经变了的样子?曾经他笑得甚少,唯一未变的,是这嗓音中的清冷之味。还是,这是婚后的变化?他对李姝依,终是有了感情? 见他如此直白道出现状,无瑕也直接问道:“因为一朵嗜血三瓣花,把我当物品一样丢给别人,北榷,你对我,当真只是情攻?” “你可说过,就算是情攻,你也心甘情愿。”北榷闪了闪眸子,脸上笑意全无。 “叫我如何相信,往日一切都只是你的虚情假意……”听得如此真切和刺耳,无瑕的声音又有了些哽咽。 “说来还要感谢你,红姑说你为了救我差点丢了性命,说吧,想要点什么来补偿你?”北榷叩了叩桌面,一本正经地对无瑕说道。 “补偿我?呵呵……”无瑕觉得可笑至极,“补偿我身体内丢失的鲜血,还是补偿我内心受到的情攻?” “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北榷停止叩桌动作,冷冷说道,这模样,像极了与他初次相遇时,他对自己说话时带着的冷淡和疏离。 “我想过很多再见面时我们的聊天方式,但这一种,是我料所不及也不知如何应答的。”无瑕平静看着北榷,双眸中的忧伤情绪完整展露。 “那补偿我们暂且放一边,现在整个阁中生意惨淡,受你的通缉告示影响,这个你又如何赔偿我的损失?”北榷抿了口茶,对着无瑕说道。 无瑕这才意识到,凌四嘴中的他变了是何种变,这样一个北榷,根本不是她认识的北榷,他怎么变成这个模样了?那日他在昏迷时都有亲昵喊过自己为“瑕”,那般柔情声音听得真真切切,可眼前这个男人,看自己的目光为何就像在看一个生意场上与他利益分明不能缺斤短两之人的眼神? 第102章 终是情劫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无瑕放下手中的水杯,静静望向北榷,动了动唇:“你想怎样?” “雀红阁乃经商之地,自是看重钱财经济,可你孤身一人身上也无金银财宝,唯一值钱的只有你身上那奇异无比的玉女神血,倒不如,再割一碗血给我当做赔偿,你意下如何?” 北榷冷声说着,薄唇抿出一个锋利的弧度,带着让人琢磨不透的薄情寡义和直白贪婪。 “我因何被抓,难道你不清楚吗?谁对我有怨有恨,又是谁透露出去的,你敢说你不知道?”无瑕从圆椅上站起身子,低头痛心看着北榷说道。 “那不是我所关心的事。”北榷淡淡说着,直接迎上无瑕的目光,并未闪躲,这句伤人之话,说得无比坦荡和理直气壮。 “我要的补偿,是要将你拿走我的收回来。”一个不留神,泪已双流,咸中带涩的泪珠滚落唇边,让原本干涩的唇角变得滋润,却没有带来舒适。 北榷沉了沉眸子,扶着书桌缓缓站起身子,无瑕这才注意到,他是坐在普通木椅上,并非轮椅。看着他沿着桌边慢慢走出来,没有搀扶没有拐杖,他的腿好了? 正泪眼朦胧诧异看着他的举动,他却已经缓慢走到她跟前,温热的气息重重喷洒在她脸颊,熟悉而又陌生。 他扬手捏住无瑕尖尖下巴,轻柔似水,另一只手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痕,望着她那幽怨楚楚的模样,淡淡说道:“我能再次站起来走路,多亏了你的血,如今已与我身体完全融合,叫我怎么还给你呢?” “你怎能对我如此薄情,我将半条命都给了你,现在你还如此理所当然要我再割一碗血给你!进屋到现在,你可有关心过我的身体,你可知道我在大理寺受到了怎样的蛮横虐待,你可知道我这几日是如何过来的!” 顾不得被他擒住的下巴有些生疼,顾不得如此近距离的相望太过亲密,无瑕呜咽地哭诉着。她不后悔自己付出的一切,不后悔与他的相遇,可他怎么可以如此薄情! 那日自己中了胭脂泪的毒假睡中听到的他和红姑的对话,他不是已经否认了吗?眼前这个男人,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是否丢了心,他便只是一个冷血无情之人? 北榷眸中带着一丝心疼,轻轻低头将头缓缓靠近无瑕,眼看二人鼻尖已经相互触碰,他又迅速抬高头颅松手放开无瑕,低声说道:“他是真心待你,还是如我一般,只是贪恋你身体内的神血?” 还以为他是要过来亲吻自己,已经不由自主将眼睛微微闭上的无瑕打了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自己在做什么?怎么还会对他抱有幻想,他这举动只是戏弄和嘲讽,又何必做出这姿态来故意进了他的圈套。 “把赤焰草还给我,从此,我们两不相欠,再也不见。”她后退一步,对着北榷伸出净白细手,掌心已经微微出汗有些黏糊。 “原来那植物有个这样的名字,也怪不得,一身通红,倒跟你这模样有点相似。”北榷眯了眯眼,上下看着无瑕,“只是这鞋子不怎么配,应该再穿一双红色玲珑鞋,红艳似火。” “把赤焰草还给我。”无瑕重复说到。 “怎么感觉听你这般说,自己有些不舒服呢,不应该啊。”北榷低声嘀咕着,缓慢在屋内来回踱步,回头定定注视无瑕一会后,从书桌底下的屉子中拿出木槿交给他的赤焰草,递给无瑕。 原本他是要将这植物交给红姑去好生研究的,可心口的三瓣花貌似很喜欢这植物,亦或者这赤红模样更让他想起了阿红那个妖娆男子,这般诡异具有灵性的植物定不会是无瑕自己拥有,只有可能是阿红赠与她。 若擅自做主处理了这植物,那个男人还不又找到一个理由来拿捏自己?之前他给自己的嗜血三瓣花他已经交给了红姑。 “姑姑,如今这玉女神血咱们得到了,这嗜血三瓣花得来也不费吹灰之力,再寻到瑕玥青石玉,重建玉城指日可待……” 红姑看到嗜血三瓣花后异常激动,很少落泪的她居然也泪流满面地搂着他喃呢道:“有救了,有救了……” 早就料到无瑕还会回来寻这赤焰草,只是比他预想的时间更晚了一些。红姑对自己说,他之前对这个女人的所有柔情都只是利用,毕竟是个心地单纯的姑娘,这般放手也算不再伤她了。 每每回想起自己与她相处的一幕幕,心口总有一种曾经有过的感觉再也寻不到。他只当又是那嗜血三瓣花在做怪,也相信了红姑所言,自己之前的情深意重都是连他自己也惊呼的伪装。 无瑕看着他爽快递过来的赤焰草依旧生机勃勃,灵性扭动似生灵,毫不犹豫地接过握在手中。 指尖相处的熟悉感觉让她呼吸有些停滞,她终是掐断了自己想牵住他手的念头,转身准备离开。 当一切真相如此透彻摆在眼前,她又还有何种勇气去质问他问他为什么,毕竟自己确确实实说过那可笑的“心甘情愿”四个字。 “瑕,曾经的我,真的给了你很爱很爱的感觉?”看到她准备转身走出屋子,北榷终是问出了自己迫切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无瑕身形一顿,有些诧异北榷此番问话,她吃惊地转过身子有些陌生地看着北榷,确定他眼中的神情并无戏谑。 “你失忆了?”她有些犹豫地问出了口。 “没有。”北榷摇摇头。 “那你为何这样问?”无瑕继续问道。 “回忆以前与你有过的过往,总感觉那个人不是自己,他应该是很爱你的,可现在自己却找不到那种很爱的感觉。”北榷的神情有些落魄和困惑。 他不敢去问红姑这个问题,因为他知道红姑暂时不会允许自己有那儿女私情,身负重任,又怎可以被这些牵绊?如果红姑知道自己思绪被这些牵绊,那还不失望透顶! “原来如此。”无瑕凄惨一笑,慢慢走到北榷跟前。 或许是因为腿的缘故,他的个子不算特别高,只比无瑕高出半个脑袋而已。但身形较瘦,穿着墨黑衣裳笔直站立着,倒显得异常高挑。 “你若伪装得不够好,又怎能让我心甘情愿呢。”无瑕低声说着,泪眼朦胧地看着北榷,细长双眼,高挺鼻梁,红薄双唇,还有那露在衣领外头没有喉结的颈脖。 “现在你知道了真相,也能看出那一切都只是假象?”北榷有些怀疑地问道。 “是我任性了,对不起。”无瑕有些艰难说道,“莫再让其他嘈杂的事乱了自己的心,让沉睡的玉城重新苏醒过来吧。” 北榷有些惊讶无瑕的道歉,明明是他伤了她的心,一直在利用她,可为何她还要向自己说对不起呢? “答应我,莫伤无辜之人。”无瑕伸手环住北榷腰间,将头埋在他肩膀上,哽咽说道。 北榷被她这猛地一抱差点站不稳脚步,只得伸手搂着她后背让自己保持平衡再将手缩回悬在半空。 “好,我答应你。”话语脱口而出,自然得让北榷有些诧异。 两行滚烫的热泪滴落在他肩膀处的衣裳之上,融入玄色,寻不到踪迹,只留一片湿漉感让人回味。 她将手收回,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泪水,低着头打开房门跑了出去。 她想起了烈阳花和秋息藤的故事,烈阳花一生向阳而开,生命旺盛,但秋息藤喜缠金色烈阳花枝干吸取养分,被秋息藤缠住的烈阳花变得萎靡不振,无法鹤立鸡群。 只有秋息藤离开,烈阳花才可以好好成长让耸入云霄的壮志雄心得以如愿。 若再让自己成为他的绊脚石,只怕所有渴望家园重建的玉城冤魂还有隐姓埋名的活着的人都会指责自己吧。 本以为他是寡情薄意之人,自己错许芳心,可真相居然是…… 红姑,你这番用心良苦若让北榷日后知道真相,他可会怨你? 忘了也罢,误会也好,他只是一个命运曲折的凡人,日后本就再无交集,刚好有这样一个恰好时机让二人好聚好散,也不算是坏事。 今后,他报他的仇,她寻她的玉,再见只是过路人。 “刚进屋时你眼中还有痛心的恨意,离开时却只有不舍和留恋。我对你若只是利用,你又为何有这痛苦模样……” 望着无瑕离去的背影,北榷伸手撑着书桌喃喃念道。站得太久有些累了,腿部骨骼有些承受不住,望着放在书桌底下的两根拐杖,他忍不住带着嘲讽地轻哼了一声。 明明现在还要靠拐杖走路才能更有利于双腿的恢复,可为何要故意在她面前逞能呢? 莫伤无辜之人,这世间,人人都有贪念,人人都会犯错,谁又会是真正无辜之人? 玉城数万冤魂,他们原本难道不是无辜之人?这腌臜邋遢的陌城,在这老奸巨猾的齐穆尧的残暴统治下,又有谁没有动不该有的贪婪之心! 她不愿对自己道出真相,北榷也无意再去探索。当务之急,是再次确认目前撒出去的网是否有破损,能否将原计划一网打尽的所有人全部捆住。 想起姝依母亲卓夫人身后的那股力量即将到自己手中,北榷坐回桌前冷笑一声。 这世间,欠他的,他都要一一讨回;伤他的,他都要如数奉还! 母亲,待儿灭了这脏城,定将与西家有过接触的所有人全部除去!待玉城重见天日,花开满城,您也能安息了…… 北榷在心中暗暗下着决心,再次回想起自己的父亲,他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摇了摇头将他的模糊身影甩出头颅,伸手拿起桌上的画纸,继续看这整个大陆的地形和城池现貌。 第103章 质问红姑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失魂落魄的无瑕有些跌跌撞撞地下了楼梯,手中细嫩的赤焰草被她握在手中抓得紧紧。那赤焰草仿佛有些透不过气来,挣扎着想挣脱无瑕的手掌,可惜不管怎样动都无济于事。 走到花园中一切如旧,假山石凳在阳光下依旧泛着莹莹光泽,只有那翠绿叶子颜色变得更深,花朵开得更加艳丽。 没有回到貔诺等着自己的地方,她在假山边上坐了下来,沉重地喘着气。 她不知道红姑是如何让北榷保留记忆又消散了他对自己情愫的,只是心中又有了一个连她都觉得不可能的猜测,红姑这是趁着他昏迷不醒突然做此决定,还是早就计划好了? 如果早就计划好了,那北榷的突发状况到底是何人所为?那夜他刚从红姑那出来不久就遭此不测,为何没一个人去怀疑红姑? 他的腿能恢复走路,这是自己的血救了他的性命又阴差阳错医好了他的残腿吗? 当初红姑说自己的血是让北榷胸口的嗜血三瓣花恢复活力,没说能让他的腿好起来。这一切都在红姑的预料之中还是之外? 这个大胆得有些荒谬的想法让无瑕自己都惊叹不已,望着通往竹楼方向的小路,无瑕有些犹豫不决。 最终还是带着心中的疑虑走了过去,她无力参与他们凡人的纠纷,可她迫切想知道一个真相。 安静的竹楼依旧孤独的立在这竹林一旁,栅栏内的各种植物又长壮了不少,红姑正弯着腰采着一株红紫色肥叶,听到身后有动静便微笑着转身准备打招呼。 待看到是同样一身红衣的无瑕以后表情微微愣住随后不留痕迹得笑得眯了眼,脸颊上的狰狞疤痕也随着她的笑脸变得扭曲,此刻在无瑕眼中显得异常惊悚。 “你怎么来了?”她用惊讶的语调柔声问道。 “红姑,我想同你聊聊北榷。”无瑕没有拐弯抹角,站在栅栏外头平静说道。 她的表情平淡,只有微红的双眼让人看得出刚哭过不久,红姑猜不到无瑕的心思,但也还是保持笑意伸手拉开栅栏门要无瑕进去。 “你抹去了他对我的感情?”进屋之后,无瑕没有坐下,直接问道。 红姑挑了挑眉,慢悠悠地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小口抿着,没有回答无瑕的问题。 “我已经离开,与他不再有任何瓜葛,为何还要这样做?日后他知道你做了这样一件事,你可想过他的心情?”无瑕继续问道。 “这就是你要与我聊的?”红姑放下茶杯,笑意不明地看着无瑕。她身上这身红裳的料子真叫她喜欢,在这日光中都能泛着如肌肤般润润的光泽让人移不开目光。 “我知道红姑您对北榷寄予厚望,希望他能一心一意完成众人心中所盼,对您做的这一举动我毫无怨言。您是北榷的亲姑姑,我知道您是疼爱他的,也一定比我……爱他更多。” “那是自然,我视他如亲儿,自不会害他。”红姑笑笑,淡淡说道。 无瑕穿不透红姑笑中暗藏的玄机,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只想知道,将他沉于暖池之中让他昏迷不醒的,到底是不是您?” 说完,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红姑,不想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表情。红姑眸中笑意消散,从座位上站起来怒道:“你怀疑我?你有什么资格怀疑我?亦或者你用什么身份来怀疑我?” 她低声说着,上下打量着无瑕,双眼像能透过她的衣裳还有身上的血肉之躯看到那扑通心跳的心脏。 “我只想要一个真相。”无瑕静静说道,瘦弱的身影立在屋内显得弱不禁风又坚强无比。 “你想要怎样的真相?”红姑冷声说道,从一侧拿出那个捣碎植物的石碗,那灰白石碗已经变得赤红发暗,红得诡异,暗得惊悚。 “你用巫术幻做妖风将他卷入半空毁了轮椅再封了他的意识将他沉入暖池之中,我无意击打池水破了术法,榷也浮出水面,你那日摆的蜡烛阵和嘴中碎碎念的都是解封意识的巫术。” “我为何要这样做?”红姑笑出了声,无瑕此言在她看来荒谬无比。 “你知道我定会救他,趁着我对他情意未散在他成婚之前做这一手笔,想用我的血来医治他的残腿,同时也想看看,这在他体内存活了十八年即将枯萎的嗜血三瓣花能不能被这玉女神血滋润得重新充满朝气,这样两年过后,他也能平安无事。” “这石碗便是吸了我的鲜血变成如今这模样,这碗的缝隙之中,已经浸满了我的鲜血。” 无瑕艰难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看着红姑一脸平静的模样她更是气愤不已,难道,都是真的? “你想象力很丰富,可惜太荒谬。这碗的变化确实是在那日灌血救他后产生的。”红姑拍了拍手掌表示惊叹,但微微摇头地继续说道,“但是,他对你已无情意,他的事你也莫再管了。不管怎样,还是多谢你的奇妙血液,日后有需要雀红阁的地方,我们定会帮忙,待玉城重见天日之时,也会隆重邀请你与我们一同庆祝。” “如你所说,我是他亲姑姑,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他好,都是为了玉城好。”最后几句话,红姑放慢语速,一字一顿重重说道,转身重新坐了下来。 无瑕不知道自己如何从竹楼中走出来的,整个脑中的思绪都是混沌一片,怎么理都理不清。 待貔诺摇晃着她的肩膀轻揉她的脸颊,她才能晃神中清醒过来,一脸失魂地看着貔诺。 “都过去了。”貔诺柔声说着,炽热的大手来回磨砂着无瑕的瘦弱肩膀。 他不知道无瑕刚才与北榷聊了些什么,看她这表情定是又知道了让她不愿相信的真相。 “再休息下,我们便离开这里。”望着不言不语的无瑕,貔诺心痛地将她搂在怀中,紧紧抱着,像要将她揉进胸膛一般。闻着她身上那一丝陌生气息,眉眼间闪过一丝痛楚,终是被所有心疼盖了过去。 “这凡人的心思,当真是我无法揣摩得到的……”无瑕弱声道。 “那就不去揣摩,有我在,没人能再伤你。”貔诺在无瑕栗色发丝中浅浅一吻,温柔说道。 手中的赤焰草感应到了原主的存在,连忙扭动着身子像在做着垂死挣扎,握紧它的无瑕终于意识到了它的存在,连忙摊开手掌让它喘气。 她离开貔诺的怀抱,这才看到自己的掌心已经微微冒汗,甚至将那赤焰草拧出红汁沾在掌心微微发红。 突然想起他对自己说过她曾丢失了一段关于他的记忆,望着这溢出红汁的植物她咽了咽口水,却发现喉咙干干正想饮水。 没有犹豫也没有抬头去看一直注视着自己的貔诺,她就像吃清脆爽口的水果一般将它放进嘴中细嚼慢咽,常规水果入了嘴中都是冰凉沁心,这赤焰草入嘴却是温热温热,与她口腔内原本的温度融为一体分不出高低。 入嘴虽是下肚,一股热流却直蹿头顶,隐隐发痛的头颅此刻痛得更加强烈,似有一层厚厚屏障被这热气灼烧得变薄甚至开裂。 “啊……”她伸手捶打着自己头颅,想让这疼意减轻,奈何疼痛太沉,头中似有千万根细针不断扎着自己,这一块的疼意消散,另一处的又来侵袭。 那覆盖在头顶上方的物体终于受不了这灼烧感,缩成一小撮顺着天灵盖慢慢爬了出来,变成一个白色光球在半空中不断扭动身子,丝丝红线缠在白球身上越绕越紧,那圆滑光球不断变换姿态却无法挣脱红线的禁锢。 终于,幻成一个白色半透明身体蜷缩在地上,浑身都被细细红线绑着无法动弹。 “忘疵?”无瑕惊讶地叫出来那白色身影的名字。 “为何……你能冲破这封印?你吃了何物?”忘疵被那红线绑得难受无比,龇牙咧嘴地对着无瑕吼叫,原本娇弱媚相荡然无存。 一侧的貔诺伸手对着忘疵一指,一束红光打在忘疵身上,让她瞬间昏厥过去,躺在地上再无动静。 无瑕紧紧盯着地上的忘疵,头颅中的疼意瞬间消散,几段被封印的记忆缓缓浮出。 那空洞无边的黑暗虚镜,那蛊惑人心的声声呼唤,那缥缈难触的妖红身影,那明眸炯瞳的含情相望,那让人心颤的炽热一吻,还有那令人畏惧的掐喉愤怒…… 这些,都是她梦境中出现过的场景!一切都那么真切,像真的发生过一般。忘疵为何会在自己头顶之中?为何这些梦境因她而封印? 迷糊中记起玉溪庵化为废墟前最后的记忆,那目光如炬栩栩如生的玉身神像,那柔媚入骨的魅惑忘疵,那有关上任玉女和火狐貔诺的悲惨爱情故事…… “阿诺……”她记得自己最后无意识唤了一声这样的称呼,现在自己又不受控制顺口喊出。那是谁?自己为何会如此亲昵地喊着他?难道是那只名叫貔诺的狐妖? 不由自主抬头寻找阿红的身影,那个红裳白肤的男子,为何双目含泪,眉头带愁?那个眼媚唇惑的男子,为何手足无措,笑得苦涩? “玥儿,你终于记得我了……”貔诺吸了吸鼻子,颤抖着向无瑕走了过来,踩在半透明忘疵身上毫不怜香惜玉。 清澈双眸中清晰映出无瑕的楚楚模样,世间万物全部失色,只有一身红衣的她吸引了他全部的视线,是他眼中全部的色彩。 第104章 她到底是谁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了一般,望着那个慢步向自己走来的红衣男子,无瑕有些眩晕。 方才他那一声柔情似水的呼唤,嗓音带蛊,音调带惑,让她看得怔怔移不开目光。 这声音分明就是梦境中一直出现的声音,这明眸分明就是梦境中看到过的炯瞳,这红衣分明就是梦境中闪现出的缥缈红影。 玥儿到底是谁?她与玥儿到底有何关联?为何多番唤她做玥儿…… “我们回去吧。”她移开目光,低头看向昏迷的忘疵。 “好。”已经立在无瑕跟前的貔诺轻吐一字,伸手成爪对着忘疵一提,被红线缠得紧紧的白色身影又若成一个白色光球隐进了貔诺的掌心再无踪迹。 望着床上两套崭新衣裳,貔诺闪了闪眸子未伸手去拿,而是搂住无瑕的肩膀继续将二人身上的红裳幻成红雾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雀红阁。 回到那不知名的山洞中,貔诺一甩手将隐在掌心的忘疵扔了出来,原本昏迷的忘疵也变得清醒。 “你是何人?”貔诺扶着无瑕坐下,冷声对着狼狈的忘疵问道。 “哟,狐王大人这么快就忘记小女子了?千年前,咱们可有共享春宵美景,行那鱼水之欢呀……”环顾四周环境,忘疵笑盈盈地说出口,模样虽狼狈,但这银铃般的嗓音却依旧好听。 看到无瑕有些皱眉,貔诺抬手对着空中一甩,一束红光笔直打在忘疵脸颊之上,疼得她连连皱眉。 “原来是你这不知羞耻的女人!”貔诺满脸嫌弃地看着忘疵,“没想到你居然和臧络狼狈为奸了,也是,千年前你们二人就那般恶毒,现在你变成这可怜模样,依旧还要听他指挥,继续恶毒到底。” “狐王大人可莫如此说疵疵,疵疵可是会伤心的。”忘疵娇声说着,已经哭的梨花带雨,“若不是那天神强行逼迫,疵疵又怎会依他,疵疵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好好说话,定让你痛痛快快死去!”貔诺阴鸷着媚眸,声音冷如冰。 “狐王大人饶命,小女子真身千年前早被您用阳火给烧为灰烬,天神承诺只要我在玉女神颅之中呆上九九八十一天,便可沾满神气,重塑肉身,飞升神界。” 忘疵支撑着身体让自己成跪着的模样,对着貔诺连连磕头,低垂的大衣领中,两个圆滚雪球跟着她的动作上下抖动,如此香艳模样倒是让人两眼放光。 可这半透明的身体只能让人看得到摸不到,这般故作不经意地拨弄姿色对一心扑在无瑕身上的貔诺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吸引力。 “是重塑肉身还是占了她的身体?”貔诺眼底阴冷一片,坐在石凳上身体紧绷得有些僵硬。 若不是要让无瑕亲耳听到这些,只怕他已将这不要脸的女人撕得粉碎再扔给小金填肚。 “……这个……我不知道啊……”忘疵颤抖着身体将头埋进胸前,不敢看貔诺的眼神。 “说!”貔诺挥手一扬,忘疵身上的红线缠得更紧,那穿在身上的白纱突然变得全透明,忘疵那白得缥缈的玲珑身子展露得淋漓尽致,若是有普通男子在场,定会被忘疵这模样惊得流鼻血。 “饶命……天神说……若我能驾驭她那身体,便让我来做下一任玉女……可是我没有那心思啊……狐王大人饶命……”忘疵哭哭啼啼地说着,艰难着扭动着身子移到无瑕面前,继续楚楚可怜地对着无瑕求饶。 一旁沉默不语的无瑕早已呆若木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太过辣眼睛,双耳听到的一切太过毁信念。 在她眼中,天神是个循规蹈矩,正直无私的人,如父亲一样声色俱厉,带她长大,教她知识。 可是自己刚才听到的这些,为何与她认识的天神完全不一样?天神说过,她是他最得意的左臂右膀,那忘疵说的这些,又是什么情况?让忘疵占了自己的身体,让她来做下一任玉女? “你为何要说这样一堆谎话?”无瑕一动不动地看着忘疵,眼神扑朔,“神尊乃天地之主,又岂是你这等女子可以胡乱污蔑的!” 话语出口,无瑕才记起当初自己从天山下来一路向北而行的首要任务就是去玉城寻找忘疵,这个任务虽不是天神亲口下达,却已自动灌输进她的神识之中,与天神亲口吩咐并无二样。 如果真是天神让她来寻忘疵,方才他们二人说的那些,那就并非胡乱杜撰来迷糊自己,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自己对天神而言,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玉女,忘疵若有一句谎言,定遭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轮回。”忘疵咽了咽口水,焦急地对无瑕发着誓,又有些犹豫地说道,“无瑕,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玉女瑕玥与火狐貔诺的故事吗?” “记得,又怎样?”无瑕淡淡说道。 “你还问过我为何有人说你身上有瑕玥的气息,问过我那貔诺是否被封印在火海中的紫光中,你可记得?”忘疵继续问道。 “在你从我脑中出来后,我便记得这段记忆了。”无瑕冷声回道。 “你就是瑕玥,那个故事讲的就是你的过去。”忘疵深吸一口气,对着无瑕说道,有种豁出去的感觉。 无瑕伸手扣住石凳旁的凸起石块,直到自己手心有些发疼才停止用力,发愣地盯着忘疵看了会,然后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有些冒了出来。 “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哈……”她伸手捂住嘴巴强忍住笑意却始终憋不住,只得将手移到肚子上放着笑得浑身颤抖。 “玥儿,她说的都是真的。”貔诺走到无瑕身侧,一脸平静地看着她,神色隐忍着一丝无奈。 “你跟她也是一伙的?”无瑕笑意未停,泛着泪光的双眼望向貔诺。 “之前你问过我叫何名字,我说不记得了。”貔诺伸手握住无瑕的柔手,轻声说道,“现在我记得了,我叫貔诺,你唤我阿诺。” 他的声音如泉水般叮咚流淌,低哑中带着平抚所有伤痕的温暖,让人无法否认他的一言一行。 “那为爱疯狂落得粉身碎骨下场的玉女是我?那多情负心镇压近千年的狐妖是你?”无瑕从貔诺掌中抽出自己的手,平静问道。 貔诺狐媚双眸闪过一丝沉重痛楚,久久未散,无瑕所言都是他无法否认和拒绝回答的。望着她眼中的不相信和疏离感,心中更似被针扎般难受。 “玥儿……是我不好……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请相信我……”他有些无助地说着,眼中的坚定那般刚毅。 “我叫无瑕。”无瑕强调说道。 “好,瑕儿……我知道短时间内你无法接受这一切,我带你一同去了解更多真相,现在,这鬼模鬼样的东西你要如何处置?”貔诺深吸一口气,带着浅笑对无瑕说道。 他对自己有信心,对他们二人的缘分更有信心。这辈子,他定不会再让任何人来拆散他们,抢走他的她,亦不会再给那歹毒之人任何机会来伤害她。所有伤过她的人,他都要用他们的血肉之躯来偿还! “忘疵,今后你可有何打算?”无瑕冷漠望着忘疵,淡声问道。 “我已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想寻个身体寄居一阵奈何魂体薄弱无法进身,只有纯阴体质者才能轻松进入。如今玉女大人的身体我是断不能再进,只求二位能给忘疵一条活路,让我去寻个纯阴者修行一阵,人也好兽也罢,只要还能活着便可……” 忘疵哽咽说着,双目带泪,楚楚可怜地模样带着对生的渴求,看得无瑕有些不忍伤她。 “自己寻个死法倒能满足你,如今还想寻个活物继续为非作歹吗?就是因为你的出现才导致我们二人隔了九百多年才再次相遇,如果没有你,她又怎会粉碎玉身来离开我!”貔诺抬手一扬,对着忘疵高声吼道,“你这等满身肮脏的妖孽,臧络怎会给你取个忘疵的名字,真是玷污了这二字!” 忘疵已经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准备坦然接受貔诺的再次攻击。但无瑕已经起身站在貔诺面前,声无波澜地对他说道:“再怎样也是与你有过欢好的女子,何必如此绝情非要至她于死地呢?” “瑕儿,你……”貔诺收回手,痛苦地看着无瑕,想解释又发现无话可说。 “你若能知错就改也并非坏事,千年前也好,现如今也罢,你只不过一心想着飞升成神才有此贪念。你所说的我会去寻找真相,我到底是谁,并非你们二人之言便能将我说服。” 无瑕说着,转头看向貔诺继续说道:“可否帮忙去寻一只纯阴体质的狐狸?若我没记错,她应该也是一只狐狸吧?” “让她先与小金作伴吧,小金体内浊气冤魂充沛,她住在小金身体里头也不会感到寂寞,待你想放她出来时再吩咐小金便可。”貔诺终是做出妥协,不论自己再怎么恨那个女子,心爱女人不想杀她,自己也不能忤逆她的决定。想活也可,但也要让她活得生不如死。 听得貔诺如此说着,无瑕也觉得有些道理,这般安排之下,忘疵也还在自己的控制之中,自己也可安心去寻找真相再对忘疵做下一步处置。 无瑕将左手抬起,血红衣袖轻滑露出雪白手腕,金色蛇镯似感应到了无瑕的想法,蛇眼射出一道金光直指忘疵,无法动弹的忘疵只得认命闭紧双眼接受这个安排,只要能活着,便好。 待忘疵的身影消失干净,无瑕将蛇镯隐入衣袖之中,转头望向貔诺:“接下来我们聊聊你的故事,可是,我该喊你什么呢?阿红,还是阿诺?” 第105章 你是我的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在这深山密林的石洞中,外头满山苍翠已经看不出原本色泽,那重重叠叠的山峰也已变得模糊与天连成一片。 奇石突兀的山洞孤立矗在这高峰之巅,要想依靠双脚自行走下去,只怕未被这浓郁高树矮灌碰得跌倒滚落,也会被那长满毒刺的荆棘尖夜划伤身子。 石洞内灯光通明,几块赤红圆石被貔诺扬手诡异燃了起来,微风徐来也未摇动火苗,泛红的色泽让整个石洞的周遭都变得幽红,这身着红衣的二人肌肤更是莹动着粉嫩光泽。 “我知道你很难相信这一切,可这都是真的……”貔诺有些艰难地说出口,“你是玉女无瑕,也是玉女瑕玥。” “这么说来,我若寻到那做阵玉石放回原处,也已经毫无意义了,因为,你已经冲破了封印。”无瑕平静说着,神色并无波澜。 “我的真身依旧被镇压在那火海紫光之中,噬魂塔的法力我暂时还不能震散。”貔诺抿了抿唇,黯然说道。 “那就是四兽锁妖阵归位,你的真身便没希望冲破噬魂塔的禁锢了?”无瑕抬眼问道。 “瑕儿,无论你做何决定,我都不会反抗,这一路让我陪在你身侧,我就心满意足了。”貔诺尝试着朝无瑕靠拢,轻声说道。 无瑕退了退身子,冷声说道:“你以为告诉我这些,你便能在我心中占一个位置?莫说我本就不是那瑕玥玉女,若我是,又怎会与你这个负心人再续前缘!” “瑕儿,你不懂人心险恶更不知臧络的真面目,我只希望你能平安无事……”貔诺的声音有些哀求,不管如何,他都无法摆脱无瑕对自己“负心人”一印象。 毕竟,在她还是玥儿之时,她对自己情感的终结就是看到他做了对他们感情不忠之事。虽然那日意识有些模糊,但与其他女子赤身相缠的模样确确实实被她撞见。 “你一直便知我心里那个人是谁,虽然我与他已经缘断,但我对他的情依旧还在。那日你问我为何身体那般虚弱,只因我将我大半神血都已过渡给了他,刚才我去见了他,他腿疾意外好了,面色红润有光泽,说不定连胸口的花都不会枯萎了。” 无瑕轻笑一声说着,一脸悲伤的貔诺在她眼中并未激起涟漪。 “如果他活不了了,你是否会用整条命去救他?”貔诺将手握成拳头,低沉问道,双眸中已经泛出阵阵怒意。 无瑕并未仔细去看貔诺,自然不知他的异样情绪,有些发愣地望着洞外灰黑一片,淡淡说道:“以前不会,现在不知道。” 以前想着要好好完成天神交代的任务不能被琐事困扰阻碍,现在有些迷茫自己到底要不要去寻找真相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她是害怕面对的,若没了这条命,便能没了这些忧虑,她又怎会不心动。 “你们神族不都贪生怕死吗?为何你要露出这么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这九百年来你都无比敬仰臧络,为何又被旁人三言两语就动摇了?”貔诺伸手抓住无瑕的双肩,有些沉重地摇晃着她的身体,想将她从那迷茫中唤醒过来。 十指用力扣着她的瘦弱肩膀,无瑕皱着眉头抬手想推开他,但他的力道又岂在自己之下。 “我没有!他是养育了我九百年的神尊,就算我只是他的一粒棋子,那他也是为了这天下苍生好!”无瑕鼓大眼睛带着怒意看向貔诺,伸直手臂挡在貔诺胸前拦住他的靠近。 那怦然跳动的物体在她掌下节奏加快,她的手不由自主抖动了几下,将原本重压的手变成轻放,生怕压到那属于北榷的心脏。 这番举动落在貔诺眼中更是让他怒意加重,原本他只想着要她振作起来寻找玉女真相,可听到的所有回答都不是自己想要的。她对自己的阻拦如此粗鲁,一遇到这属于那人的心脏却变得如此小心翼翼,自己对她的所有付出难道她真的这般视而不见吗? “他已经娶了别的女人抛弃了你,别一碰到这心脏你就露出这副表情!它现在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貔诺滚动着眸底的愤怒,将头靠近无瑕,两人额头相抵,鼻尖相触,低沉的话语带着让人无法躲闪的真切,炽热的呼吸喷洒在无瑕脸上让她茫然加重,他身上那独特气息此刻萦绕在鼻翼却让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的气息一直未变,这分明就是火的气味,为何一开始她未发觉?终是自己太过懒散,被这人界琐事乱了心智,分了心神! 可是若早些发现这些又如何?他终是已经在这人界来去自如,只是少了真身无法将那毁天灭地的破坏力施展出来罢了。 貔诺的嘴唇带着能灼伤肌肤的温度时不时轻触到无瑕娇唇之上,隐忍着迫切占有的欲.望让自己按兵不动,他不想做那行霸占有她的恶人,更不想让她再次对他心灰意冷。 可是美人就在眼前,娇唇就在唇边,这柔软的身子骨就在怀中,叫他如何可以坐怀不乱! “他是不是就是这般搂着你?他是不是就是这般亲吻你?”一想起那日自己见过她被其他人吮肿的红唇如玫瑰般娇艳欲滴,神态娇涩无比,可现在怀中的女子却一脸冷漠眼神陌生,脑子一热怒火更旺,嘶哑地低吼着再狠狠地啃噬着她的双唇。 那抵在他身前的双手已被他禁锢着拉至头顶,无瑕的整个身子已经半躺在石块之上,上半身已经无法抗拒貔诺的接触,只得将悬在地上的双脚抬起来胡乱踹向他。 他的吻不似北榷的冰凉,温柔,这像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的炽热温度堵满整个口腔,那交缠在一起的雌雄双舌滚烫无比,让紧绷着身子一直做着抵抗的无瑕烫得柔软了下来,如一滩软泥一般靠在石块之上。 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明明只是二人第一次亲吻,之前就算在梦中有过这般亲密接触但也只是虚境非真。 可此刻却不受控制地自动噙住他那厚薄完美的嘴唇,学着他的模样轻啃轻咬,一切动作如此顺其自然,所有节奏顺理成章,就像他们本该如此,有这般接触也是理所当然。 她的脑中混浊一片,各种嘈杂的声音充斥着双耳,还有各种熟悉陌生的画面相互交叠让她双眼变得模糊,连眼前这个深情注视着自己的男子都看不清晰看不透彻。 一丝略微凛冽的凉风从洞外盘旋而入,拂在红裙底下裸露的白藕似的小腿之上,吹散她双眼中的迷茫模糊,将原本清澈如池水的双瞳露了出来,连着整个快要燃烧起来的身子也迅速降温。 “对不起,我……没控制住……”貔诺松开无瑕的手腕,将手撑在两侧,抬起身子有些歉意地看着她。 “没控制住又把我当成你的玥儿了?”无瑕一动不动地躺着,若不是双唇一张一合,这模样恐怕让人以为有些失魂。 “瑕儿,在你不相信这一切前,我保证不会再提及过去……”貔诺有些无奈地说道。 “阿红,我现在闭眼时脑海中浮现的身影依旧是他。”无瑕双瞳清亮明澈,直直望着貔诺将他眸中的深情烈火浇灭无影。 “……” 凉风骤增,红影瞬逝,空荡的石洞谧静无声,看似祥和安宁的四周却隐隐有着一波沉重冷意席卷而来。 貔诺直接在无瑕眼前幻成红雾从原地消散,在她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就失去踪影,甚至连看他面容神态一眼都还未来得及。 她从石块上撑起身子摊开双手静静望着那柔嫩双手,红光之下手腕处被勒红的印子清晰可见,回想起刚才他的蛮力禁锢依旧心有余悸。 曾经,只要心凝聚灵,这双手便可幻出莹莹绿光,如充满生机的小草随风摇曳,如黛绿丛林散发浓郁生命气息,亦可幻成一抹剑影锋利无比削铁如泥,切石如灰。 可如今,这只是一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双手,掌心纹理浅纵,十指似玉如葱,一看便如这城中大家闺秀的娇嫩双手一般,从未做过粗活重活。 娇嫩又有何用,玉葱般的指头又如何?那被强封的充沛灵力到底何时才能解封? 天神说时机一到,自动解封,何为时机?如何自动? 若一切都如忘疵所言,自己,岂不是已成为天神的一粒弃子吗?一粒被丢弃的棋子,那所有看似深奥的话语岂不都是随口一说全为无稽之谈? 神尊,为何要这样对自己呢? 她想将貔诺忘疵二人所言当做笑话听听,过后便忘,可自己的无助现状又作何解释? 貔诺已经重塑肉身,这一切天神又是否知晓?自己现在正与貔诺处在一块,若天神知晓是否会暴跳如雷对自己失望无比?他若知道自己动了凡心恋上一个凡人,只怕更加失望透顶吧! 可是,若这一切都是在天神知晓的情况下发生的,他知道自己经历的种种,知道貔诺的现状忘疵的变化,那…… 无瑕不敢再往下想,更不敢再去揣测天神的心思,她害怕那一切是她承受不住的心痛。 她叹了口气,站直身子往石洞深处走去,夜色如此浓浓,思绪如此沉沉,好好睡一觉,待天亮之时又是充满朝气的一天,也是继续前行不再止步的一天。 又一阵冷风急速飘了进来,无需回头便已闻到一阵独特的火香味道,是方才瞬间消失的貔诺又突然出现了。对于他这来不打招呼走不吱声的做法,无瑕已经见怪不怪,特别是在此刻的心境之下。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貔诺幻成人形,伸手拉住无瑕的手腕,炽热的温度隔着衣裳传至肌肤之上,让她有些眩晕。 “去哪里?”她侧头带着疑惑看向貔诺,好看的眉眼间有着一层浓郁的忧愁。 第106章 正式见个面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红光烈火扑面而来,波涛汹涌的火浪凶恶翻滚。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貔诺就拉着无瑕连脚下的石块一同来到了这猩红火海之中。 曾被封印的梦境已经重回脑海,眼前这一幕也无比熟悉,这就是自己在城崖吉亜家过夜那晚梦到的场景。 四周墙壁上的岩石烧的通红开裂,一个火浪扑打上去,无数碎裂红岩认命般跌落火海,再溅起无数刺眼火星,腾至半空旋转数圈,再黯了身影。 梦中那炽热的温度让自己呼吸困难满头大汗,可此刻自己却感觉温度适宜,浑身暖洋洋,并无流汗之意。 是因为他在身边的缘故,还是这身红裳的原因? “你带我来这作甚?”无瑕低头凝视火团中被紫光罩住的红毛狐狸,冷声问道。 “想让我们正式见个面……”貔诺有些苦涩地笑着说道。 话音一落,他松开握着无瑕的手,从石块上纵身一跃,血红身影在火光中现出一个完美弧形。 只瞬间功夫,便被那犹如巨兽血盆大嘴吞入嘴中,再无踪影。 “阿红!”无瑕大惊失色,连忙伸手想抓住貔诺的衣尾,徒留空中一抹他的余温还在身边荡漾,那抹红色身影已经与底下汪洋火海融在一起。 “貔诺!”莫名有些心慌,她蹲下身子跪在摇晃的石块上,低头俯视着翻滚火浆,企图能一眼看到那抹身影又从里头跃出来,对着自己微微一笑。 第一次唤出他的名字,有些干涩和生疏,原本提高的音量也弱了几分。原以为自己这一声呼唤被那烈火吞噬干净,但紫光笼罩下蜷缩似熟睡的红狐突然抬起头目不转睛地望向她。 透过层层火焰,一眼就望到了高处一身红衣的她,娇小的狐身轻轻颤抖,柔嫩亮泽的毛发在火光中愈发引人注目。 那炽热狐眸似宝石般璀璨夺目,炯炯有神。黝黑的双瞳带着魔力一般深深吸引着无瑕,她怔怔地与它对望着,翻滚的火浆似海啸般掀起高浪,但依旧阻挡不住他们的四目相对。 他说要正式见个面,便是这模样吗? 初见貔诺之时,他那好奇目光,无措表情,洁白赤足,默不说话的模样确实与这小狐狸相似。 他本就是一只火狐,自然是不怕火的,刚才自己惊慌模样倒让他看笑话了。 想必那紫色罩子便是噬魂塔布下的封印,周围这熊熊火焰是在护着这封印,还是想烧融这封印呢? “呜……”一声饱含情愫的狐鸣从火海中传了出来,幽怨凄惨,令人心力交瘁,肝肠寸断。 无瑕猛地抽了一口气,抬手压住心口。 若与他真是没有任何交集,为何听到这狐鸣声会如此心痛,自己,当真就是那玉女瑕玥? 那此起彼伏的火浪一波接着一波翻滚着,轰隆隆的声音充斥着整个空间。狐鸣声止,火浪翻滚得愈发厉害,原本微微摇晃的石块也跟着抖了三抖。 狐身模样的貔诺对着紫光猛烈撞击,那满含深情的双眸依旧望向无瑕,每撞一次,紫光加厚,狐身也被紫光缠绕,但他依旧朝着无瑕的方向拼命撞击着紫光。 他想离她再近点,他想再真切点看到她的模样,他想真正拥抱到她…… “貔诺,别撞了……你出不来的……”无瑕大声说道,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阿红!带我离开这里……”见他无动于衷继续重复着自虐的动作,无瑕只得提高声音继续说道,眼中泛出点点泪珠顺着眼角滑落又被这炽热的温度瞬间蒸发。 火焰骤涨,红光四现,一个红裳男子从星火中缓缓飘了出来。颜如玉,眸带媚,唇似绽放之桃蕊心藏着整齐皓齿,如颗颗宝石让人炫目。 “落魄也好,可怜也罢,这样见一面,也算圆了这近千年的愿望。” 深沉的话语带着微弱嘶哑,在这灼热空间犹如流水击石,敲打着她的心田;又似清泉入口,润喉沁胃。 “我终归是要继续去寻那布阵玉石的。”无瑕暗暗低头,有些无法直视貔诺。 “我陪你一起去寻。”貔诺抬手将垂在她脸颊的头发拢至耳后,轻柔说道。 “站在你面前的人,虽不是至你于死地之人,但也是让你生不如死痛苦无趣一世之人。你怎么这么傻,还说这种话……”无瑕心烦意乱地推开他的手,愁眉锁眼地望着他。 “可站在我面前的人,是我发誓要永生永世爱着的人……卿要吾亡,君怎敢苟活……” 就算此刻愁肠百结,痛心疾首,但他依旧带着浅浅笑容如一缕暖阳一般照着无瑕,将她所有乌云密布的失落失措全部赶走。 “走吧,我困了。”无瑕转身不再去看貔诺,他的眼神情意太浓,浓得如那夜空的黑墨无法挥散,她害怕自己一不留神就会在他的眼神中沉沦,无法逃脱。 莫问,来来回回几多徘徊; 莫说,红颜娇艳难挡祸水; 莫看,万里江山烽火乱世; 莫听,鸟鸣沧桑哭乱情冢; 莫笑,几世悲欢曲终人散; 莫怜,红尘一趟无怨无悔。 天亮,云浓,日藏。 这段日子再也没有之前的炎热感了,若不用心瞧,随风飘荡落地的树叶都已微微发黄,恐怕这气候,是会慢慢凉了下来。 貔诺给无瑕拿了一身红色里衣过来,他知道她现在并不习惯这红裳外衣的空荡感,心中希望能将她所有想要的都一并给她拿来,又害怕自己的做法让她不满。 “本来还想着去问他人那布阵的玉石模样,你这当事人就在眼前,应该问你更合适。” 无瑕一边啃咬着那红色果子,一边轻声问向貔诺。 “那日空中都是飞沙走石,狂风呼啸,我满眼只记得你愤怒的模样和最后化成玉身的冰冷样子,未去细看你碎成玉石的模样。” 貔诺手中轻捏着一个果子,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眼前之人是在寻法子镇压他,自己也在帮她想办法来镇压自己,真是可笑。 “那不是我。”无瑕放下手中咬了一半的果子,认真看着貔诺说道。 “好,我错了,瑕儿。”貔诺耸耸肩,有些无奈。 “这个果子叫什么名字,为何每日用它填肚便不会感到饥饿了?”无瑕转移话题。 “爱情果。”貔诺想了想,柔声说道。 “爱情果?”无瑕惊讶,又拿起一个完整果子仔细端详,这外貌比苹果更加圆润,色泽比红柿更加光亮,只有巴掌大的果子有这个一个名字? “它喜高温,只有火山岩洞周围才能生长,但一被火触到,便会化成红液缓慢蒸发。”貔诺缓缓说着,声音带着磁铁般的吸力,给人安全感。 “它喜欢火,但是又不能与火有接触,不然会被烧得体无完肤落个粉身碎骨的结局?”无瑕补充问道。 “是的,它的爱情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悲剧。”貔诺笑了笑,将手中被他捂得发热发软的爱情果放了下来。 “那应该叫悲情果。”无瑕吐了吐舌头,继续吃着,“那日我昏迷不醒你给我浸泡的也是这个果浆?” “这个……怎么突然问这个?”貔诺有些不自然。 “不方便说吗?”无瑕倒也没想强问下去,只是突然想起便好奇问了出来。 “那日浸泡的红液有林中数种雌性动物的活血,用爱情果树汁来稀释,再放至火岩池,这样有助于你快速补充体内鲜血。”貔诺低声说着,继续咧嘴对着无瑕一笑。 “你说什么?那都是动物的血?”一想起那日满池红色,浑身鸡皮疙瘩瞬间冒出,那简直…… 她恶狠狠地瞪着貔诺,又气又急,终是重叹一口气继续埋头啃果子,虽恶心至极,可也是在救自己。 “都过去了,继续说正事吧,你可知那日你走后凌四与我聊了什么?”貔诺看到无瑕并未纠缠那个话题,吸了一口气,一本正经说道。 “我又没有顺风耳怎会知道……”无瑕没好气地回答。 “他打探到陌城城主寝殿中有一尊虎头马身玉石,若那布阵玉石是四兽组合,恐怕那虎头马身玉石便是其中之一了。”貔诺郑重其事说着,表情严肃,眼神深邃。 “阿红……这玉是要加封镇压你真身之物,你……”无瑕看着他的模样,有丝心疼,好不容易获得自由,难道真的那般无畏吗? “我说过,这一路让我陪着你,便知足。”貔诺笑着说道,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黑瞳清澈倒映着她的模样,眉目如画,娇艳如花。 “那齐穆尧的寝殿定是无法轻易进入的,就算进了,要找到那玉石只怕也不简单。”无瑕皱着眉头,将心中的疼意压了下去。 “他寝殿有符相护,我无法进去。”貔诺愁眉苦脸说道,若他可以进去,只怕现在已经寻到那玉石双手递到无瑕手中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一直在找我,要不我就将自己送上门如何?”无瑕眯了眯眼。 “想个万全之策,寝殿外的任何一处我都可以护你周全。”貔诺停顿一下,继续说道,“要么让知晓玉石之人进去将玉石拿出来,要么你溜进去。你与那玉石应该有些感应,那感应会指引你寻到它,只有你,才可以做到。” “为何说我会有感应?因为我也是玉女?”无瑕问道。 “那是你前世的肉身,自然会有感应……”貔诺低声说着,有些难以出口。 “……”无瑕无言以对,自己不想承认就是上任玉女瑕玥,但这会却是自己引着貔诺往这一块说了。 气氛有些尴尬,只有凉爽的风轻拂在二人身上。从远处看来,两个红裳的青年坐在石边,娇好面容尤似画中人,这般红裳静处在绿林深石中,更是一副妙不可言的巧夺天工之画。 突然林中飞出一只红绿羽毛相间的娇小鸟儿,盘旋在二人上空叽叽喳喳地鸣叫着,清脆幽转,似在高声歌唱但声音急促像人类在着急说话一般。 貔诺静静望着鸟儿随后站起身子警惕眺望深林远处,低声对无瑕说道:“有人进了林子。” 第107章 吉亜出事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原来那彩羽小鸟是在告诉貔诺林中最新发现,这鸟儿模样有些眼熟,再细细一想,自己那日进了林子不也看到一只这模样的小鸟了吗? 当时还感叹这鸟儿眼神犀利带灵性,只怕也不简单,现在看来这根本就是一个小小情报员能将林中各种变化全部告诉他。 “你听得懂鸟语?”无瑕有些惊讶地问道。 “自然,这林中万物都在我掌控之中。”貔诺邪魅一笑,伸手对着无瑕一摊,“随我去看看是谁来了吧,刚才的小家伙说他浑身是血连滚带爬钻进的林子,若是个苦命人,你就救救他,若该命断于此,那便视而不管。” “莫非你便是传言中那毒兽之王?”无瑕将细手放至貔诺手中,继续好奇问道。 “你猜?” “忘疵管你叫狐王大人,十有八九我没猜错。” “你说是便是。” 似鸟儿一般飘在空中,貔诺搂着她的腰肢,抬脚轻触树尖又猛地一跃,再落至密林之中随脚踩上一根细枝快速前行着。 四处枝繁叶茂并无宽敞大道,貔诺带着无瑕时而左时而右,时而下时而上,灵活得似一条鱼儿一般。 风声渐大,树叶也沙沙作响,飘飘红裳随风摆动,雪白的长肢暴露在空气中发出诱人光泽。 无瑕眯着眼看向前方,一声野兽嘶吼沉闷传来,再轻跃数个枝头屏气停了下来定睛一看,一只猛虎正看着离它不远的一个浑身血痕的千年垂涎欲滴。 只怕是已经饿急了,被他身上的浓郁血腥味吸引到,两只前爪抓着地面已经按耐不住,只要那少年微微一动它便会立马扑了上去。 “阿娘,吉亜来陪您了!”少年悲痛惨叫,跪在地上认命地看着猛虎扑了过来。 “不要!”高枝中的无瑕惊得尖叫了起来,顾不得危险急忙挣脱开貔诺就要往下跳。 貔诺连忙搂紧无瑕,另一手对着猛虎一甩,那老虎已经扑了出去,这会感应到貔诺的气息,原本贪婪目光变得惊恐无比,想停下脚步已经来不及,只得微微侧身扭头对着吉亜旁边的粗树一撞。 “砰”地一声响,那猛虎撞得自己嘴中鲜血直流,未再看那千年,也就是吉亜一眼,低声呜呜着迅速钻入林中,隐了身影。 目瞪口呆的吉亜感觉自己又一次从鬼门关活了过来,那老虎明明张开大嘴要来咬断自己脖子,为何扭头对着旁边的树上撞去?并且撞完了还急匆匆跑了,这又是为何? 沙沙几声碎响,貔诺和无瑕二人从高枝上跳了下来,稳稳落在吉亜跟前。无瑕已经急得跑了过去,拨开吉亜脸上凌乱的碎发,看清那张布满血渍的脸就是吉亜无疑,慌忙问道:“吉亜?这是怎么回事?” 吉亜一时愣住,他未料到自己会在这里遇到无瑕,为何自己每次都是在危难之时遇到她呢? “姐姐……哇哇……”他顾不得自己满身脏乱模样,猛地扑到无瑕怀中哇哇大哭。 这几日的压抑痛苦,躲躲藏藏受尽的委屈,都在这一刻猛烈爆发。他哭自己的无能,他哭自己的软弱,他哭自己所失去的,他哭为何她没早点去找他…… “好弟弟,这是怎么回事?姐姐在,告诉我,谁欺负你了?”无瑕伸手擦着吉亜脸上的滚烫泪水,看着他鼻青脸肿的模样心痛不已。 “回去再说吧,这里毒瘴浓密,他这等没有内力护体的凡人只怕承受不住。”貔诺在一旁低声提醒到,无瑕连忙扶起吉亜,三人一同飞回石洞。 石洞中,貔诺打了清水给吉亜清洗伤痕,这炽热的石洞温度让吉亜有些难以适应,看着他大汗淋漓的模样,貔诺拿了一个爱情果递给他。 饥肠辘辘的吉亜已经两日未进食,连忙狼吞虎咽几口就把果子给吃了。本想开口再要一个,却发现这神奇的果子入肚之后,一股凉意遍布全身,整个石洞的温度对自己而言刚好适宜,原本饿不可堪的感觉也已时消散无影。 “吉亜,发生何事了?”看着他平静下来,无瑕忍不住又开口问道,他的双眼布满血丝,两只手更是血肉模糊一片,右手食指连指甲盖都已没了,样子有些惨不忍睹。 “果林没了,阿娘没了……”吉亜瘪了瘪嘴,强忍住要哭的念头。 无瑕手一抖,原本握在手中的湿漉帕子掉在身上,呼吸有些停滞不前,想要开口问为何会这样张了张嘴却怎么也吐露不出任何字来。 为何接二连三发生这么多事情,是因为自己的存在才导致的吗? 进雀红阁,跌倒昏迷又中毒;去玉城,李麻子为非作歹又遇行刺黑衣人;陷迷雾森林,猛虎毒蛇白蚁恶狼齐聚;入城殿,妗夫人遇刺;归阁,情碎一地北榷还失踪…… 太多太多事情,是原本注定就会发生,还是因她的缘故?现在全城都在寻找自己,齐穆尧自然能知晓自己与吉亜的关系,定是他派人毁了林子,害了吉婶! “对不起……”她将帕子放至一旁,伸手握住吉亜的手,想再握紧一些却又怕伤到他,轻柔地握着有些哽咽。 这声对不起,是自己没有做好一个姐姐的职责,没有保护好他;这声对不起,是对无法挽回的现状表示痛心和愧疚。 “姐姐……母亲为了保护我,她一把火烧了果林,也烧了那些坏人……阿娘没了,阿娘没有等到阿爹回来,阿娘再也不找不到了……” 吉亜一遍哭一遍断断续续说着,双行热泪滚滚而落,脸上的细碎带血伤痕被这咸咸泪水一浸,更加触目惊心。 “对不起,对不起……吉亜,对不起……”无瑕将吉亜搂至怀中,与他一同放声痛哭。 她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她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站在的模样。吉婶,那个贤惠美丽的女子,带着对爱情的期待一直等着她心爱男子的归来,也一直凭自身力量坚守着那片果林,可是如今…… 貔诺从外头寻了些草药回来,看到抱头痛哭的二人有些无奈,但终究还是要出声提醒二人。 “赶紧养好伤,去为你失去的报仇,男子汉大丈夫,用行动来代替眼泪更合适!” 吉亜身上的衣裳已经破破烂烂,像被枯枝尖石刮破一般。将上身赤了下来,处处都是刮痕,有些已经发黑发紫,怕是伤口已经化脓。右臂上还插着一根短箭,血已凝固,伤口肿的发亮,应该已经伤了几日了。 “将前因后果细细说来,到底怎么回事。”貔诺一边伸手运气对着吉亜伤口比划着,一边将震得粉碎的墨绿药粉敷了上去。 吉亜疼得龇牙咧嘴,但也锁紧眉头强忍着,虽不认识这个男子,但看无瑕与他同住在这诡异林中,自是身份非凡又并非坏人。望着无瑕已经发红发肿的双眼,他的鼻头又开始发酸。 “这几日城中贴了姐姐的通告,说你毁了大理寺,罪不可恕,我断不相信这是姐姐所做,一气之下就偷偷撕了好几张通告。没想到被人看到并尾随我回了家,听到我与母亲讨论姐姐,然后告诉了邢门中人。” 正欲继续说下去,貔诺已经不声不响将右臂的短箭拔了出来,未觉太痛,不知是自己已经麻木还是他敷的草药有止痛作用。 “两日前我与母亲正在家中,突然一群手持长枪的士兵闯进了果林,围住了石屋,为首进来的是那城殿护卫队长雷木,还有李麻子和他那当官的亲戚李根。” “母亲要我在屋内别出去,若她有危险就从地窖中逃走,别管她。我不知她在外头说了些什么,从窗口只偷偷瞄到李麻子气愤地对着母亲嚷嚷了几句后捂着胸口昏倒了。” “再后来那李根随着母亲进了林子,不一会儿李根就拖着母亲怒气冲冲地扔到雷木跟前,远处已经传来一阵烟雾,母亲就是那时便在林中放了火。” 说到这儿,吉亜的表情又变得痛苦不已,身上的伤痛远没有内心的伤痛那么刻骨铭心,悲痛万分。 “雷木觉得姐姐应该是藏在屋子里头,便派人放肆捶门,然后命众人对着窗户放箭,我想救母亲,可母亲在外头叫我快走,她说我不能死,我要等我阿爹回来,那雷木直接一剑刺向母亲……” “上次凌四不是给了一个小竹筒给你?他不是说若有危险扯开那个信号筒便会有人来相助吗?”无瑕泛着泪花,痛心问道。 “我一直忘记还有这个宝物在身了,等我边逃边准备扯开时,自己被石头绊倒滚到一个下坡路,那竹筒怕是被他们捡走了!” 吉亜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眼睁睁看着母亲陷入危险自己却毫无办法,自己已经长大成人还要靠母亲来保护,实在太不孝了! “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你们,是我害了吉婶,对不起,对不起……”无瑕对着吉亜跪了下来,热泪流淌,“吉亜,我不配做你姐姐,对不起……你不该认识我……” “姐姐,我不怪你,阿娘她也不怪你……”吉亜连忙伸手想扶无瑕起来,这一伸手又把右臂的伤口撕裂开来,痛得“嘶”了一声。 “你就别再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那吉婶若不是为了护她孩子和你,也不会那般决然。”貔诺停住手中的动作,强行将无瑕拉了起来搂在自己怀中。 “阿红,你不是有那嗜血三瓣花?你可以救她对不对?”无瑕像看到一丝希望一般,抓着貔诺的手臂急切问道。 “那物不是谁都可以用,并且当初我只是想要他的心脏。这吉婶已经死了几日定是无法再救了,莫说救,现在那尸首是被那些人带走了还是在大火中烧为灰烬了也不得而知。”貔诺皱着眉头回答,心中又隐隐泛起一种不好的感觉。 “你在这里陪着这孩子,我先去看看外头情形。若说怪谁,我也有责任,那日若只是低调带你离开没有毁了大理寺,只怕那些人也不会如此大张旗鼓来寻你。”他松开无瑕,拍了拍她的瘦弱后背,起身准备离开。 “凌四给他的信号筒被那些人捡走,这次雀红阁可能麻烦更大了,阿红,你……”无瑕起身喊住貔诺,她知道此时提及雀红阁对貔诺而言太过敏感,可不管是北榷的安危还是其他人,她都不能坐视不管。 第108章 三人商讨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微风徐来,逆光站在洞口的他身上晕着一层浅浅光环,红中带金,虽浅又惹人夺目。 貔诺朝着无瑕走了几步,看着她饱含期待的双眼紧闭双唇叹了口气,将绑在自己头发上的红带子扯了下来,再温柔地将无瑕随意披在肩上的碎发绑起来垂至后背。 “你唤我一声阿诺,可好?”他微启唇瓣,低头望着无瑕。 “你……”无瑕仰头望着他有些不知如何回应。望着他披散下来的黑绸般的发丝盖了双耳遮了脸颊,浑身散发着不分男女的阴柔之美,但这火体之身带着的暖意却如太阳般阳刚。 “阿诺……拜托了……”她闪了闪双眸,低声说道。 现在自己可以依靠的人,貌似只有貔诺了。若说还有雀红阁的人,亦或者单单说凌四,他对自己倒也是真心。 可自己就如一颗灾星一般到哪儿哪儿便有危险,真的不能再给他们徒增烦恼了。 自己虽是一个仁慈善良之人,可那凶恶歹毒残害无辜者定不能让他们继续为非作歹,那些个人,死有余辜。 望着有些发愣的吉亜,无瑕走到他跟前拿起一把小刀,对着自己手腕狠狠一滑。许是割得多了,自己也掌握了力度,位置也拿捏得更准确。 伤口现出一个粉印,缓缓鼓出一颗颗半个小指甲盖的血珠,越鼓越多,连成一条线再缓缓流淌。 “姐姐,你这是……”吉亜被无瑕的举动吓了一跳,想起她血的神奇再想起自己这满身伤痕,连忙摆手,“刚才那个哥哥给我敷了草药,我已经好很多了,我皮糙,好的快,不需要你这样……” “能好得更快为何不需要?好好记起那几张脸,下山之后姐姐带你扒了他们的皮!”无瑕将手腕对着吉亜的数个伤口一一停顿,待血浸润后用另一只手轻轻点压,助其吸收。 莫羡天上人间梦, 不知不觉心渐冻。 覆水难收泪如洪, 一世定格两手空。 初见一梦钟是痛, 义无反顾爱恨纵。 眉目如画倩影珑, 不可一世双握融。 情深短寿来去匆, 空叹年华无影踪。 雀红阁内,凌四房,貔诺正皱着眉毛看向凌四,方才他已经将大概情况都与凌四说了,后期的事情他就不打算再管。 “吉亜他还好吧?”凌四担心问道,之前与他的相处虽然不是特别融洽,但他终究还是个孩子,现在又遭遇这种突变。 “瑕儿现在陪着他,算是个男子汉。该告诉你的我已经传达了,那孩子的家事我和瑕儿来处理,这雀红阁的事,你们自己保重。” 貔诺冷声说着,起身准备离开,连桌上的水都未喝。凌四一把拉住貔诺,想起他的身份又连忙松手,差点把他当成普通人类了,可这般让他离开还不知下次何时能见,无瑕在他身边倒也放心,只怕这次雀红阁的灾难有点大。 “阿红公子,无瑕要寻的东西凭你一人之力只怕收获微弱,可否随我一同去见阁主,我们共同商量下一步的计划。”凌四站起来对着貔诺礼貌说道,既然雀红阁此时有了麻烦,倒不如趁这个机会直接对付齐穆尧。 “去见他?”貔诺哼了一声,有些不屑地问道,那只是一个傀儡,又能有何大作为。 “大理寺被毁这一事陌城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对无瑕姑娘的缉拿也不会停止,与其让她一直躲在你那里,倒不如将阻碍她的一切通通清除。” 凌四平静说道,那充满磁性的嗓音似带着蛊惑传至貔诺的耳畔。他所言也是言之有理,自己现在的力量不够强大,时不时还要回本体中修炼,那些人若知道无瑕就在林中,难道不会想方设法进林吗? 貔诺也不再犹豫,打开门让凌四领路去往北榷的房间,上次无瑕去见了他后变得那般失魂落魄,还好忘疵的出现引开了她的思绪,又加上吉亜的家事,够让她焦头烂额了。 “雀哥哥,就让依依扶着你嘛……”还未进屋,就听到一声娇滴滴的女声从屋内穿出来,凌四脚步一顿,暗道来的不是时候,貔诺却未停下脚步,直接走到门口,饶有兴致地看着屋里头的人。 北榷正在缓慢练习着走路,姿势有些别扭,额头也渗出一些细汗,新婚娇妻李姝依正在旁边拿着手绢时不时给他擦汗,看着他吃力模样心疼不已。 见到门口冒出一个人影,二人连忙转头看过去,一身红裳的貔诺黑丝尽垂,靠在门边神态不明。 “你先回去吧。”北榷低声对身侧的姝依说道。 “雀哥哥,你答应了今天陪依依一整天的。”李姝依表情有些不满,嘟着嘴巴说道。 貔诺已经无视他们二人,直接大步跨进屋子坐到书桌面前,随手翻看他桌前的一堆书籍纸张。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这阁主的位置岂是你能坐的!”李姝依吃了一惊,垮下脸对着貔诺吼道。 这人容貌俊美,但浑身都散发着危险气息,自己这般吼叫可否合适?他又是谁呢,怎么可以在雀哥哥面前这般无礼。 “卫一!送夫人回去,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准进来!”北榷的声音冷了下来,直接吩咐卫一出现。 姝依吓了一跳,双泪瞬间溢满眼眶,但又不想在他人面前失态,只得优雅转身走出屋子。 看到门口正准备进来的凌四,她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凌四无瑕从迷雾森林回阁时带回的那个红衣男子,自己虽未见过那人容貌,可这人也是一身红衣,又与凌四同时出现,不就是同一个人吗? 他来做什么,难道是为了那个女人?她现在满城上下无处可躲,难道想来雀红阁寻求庇护? 一抹冷笑挂在唇边,她绕开凌四快速离开。 “凌四,晚些再喊你,我还有事情要处理。”见到凌四进了屋子,北榷将语气放平缓,低声说道。 被其他人看到那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而自己只能这般站在外头,实在太过尴尬了。 “我们是一起过来的。”貔诺敲了敲桌子,不热不冷地对北榷提醒道。 北榷有些诧异,卫一已经走出屋子反手将门带上,凌四也搬了一把椅子放到北榷身旁,想扶他坐下。 看着凌四一脸平静的模样,北榷更是吃惊,难道他也知道貔诺的真实身份了? 他不动声色坐了下来,直视貔诺:“这次又有何事?” 凌四拉住北榷的衣袖,在他耳边低声嘀咕了一阵,北榷的眉头越皱越深,待凌四说完,他还紧锁着眉头陷入沉思中未有反应。 “你用了她那么多血的事我暂时不追究,用你的力量帮她寻玉,我助你拿下陌城,如何?”良久,貔诺轻声说出自己的决定,短短几句话语在屋中激起一阵浪花,让人无法平静。 “你怎么帮?”北榷双手握拳,情绪异常激动。 之前决定动用玉女神血引迷雾森林兽军的计划已被自己说与无瑕听再被她拒绝,现在这人要如何帮自己呢,是用他的强大妖术,还是送自己兽军? “你们人类的事,我不想掺和,别用这眼神看着我,要杀的人你自己去杀,我能做的,只是尽量与你配合。”像看穿了北榷的想法一般,貔诺扯了扯嘴角,讥诮道。 “与无瑕有接触的除了吉亜那家,就是雀红阁,现在雀红阁遭殃都是拜她所赐,你难道不该再诚心点吗?”北榷有些愤愤说道。 “雀红阁遭殃是拜她所赐,那她是因何被捕进大理寺的难道你不清楚吗?”貔诺重重哼了一声,怒视北榷,“若你不知,那我去寻到那个人将她碎尸万段可好?莫说这些,你现在对我这个态度已经让我没兴趣与你们合作了!” “不能动她!”北榷提高音量说道,“对不起,现在……还不能动她……” 他确实已经知道是谁,上次无瑕被莫名请入城殿也是她的缘故,可现在正是关键时期,只要再等等,他便能得到她母亲卓夫人的信任,他就有力量与陌城相抗衡了。 “我会将之前撒出去的网即刻收拢,待聚霄大会时开始出击,雀红阁还能再抗抗,她寻玉之事再等等可好?”他将语气放低,向在对着貔诺禀告事情一般。 “不能再等了,明日我便要带她去城殿寻玉,何不趁这个机会报了你族人的仇呢?”貔诺已经没有耐心继续坐下去了。 “他除了现在城中的护卫军队,还有隐藏侍卫,目前数量还不知晓,直接硬抗我们是打不过他,我现在已经与其他城池取得联系,到时候可以联合他们一同进攻,在聚霄大会当着众城精英之面,揭露他的丑陋一面。” 北榷义正言辞说道,这一刻他等得太久,付出了太多,绝不容忍有任何差错让自己的计划付诸东流。 “等到那时,这陌城已经没了雀红阁。”貔诺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慢慢走到北榷身边。 貔诺个子要比他更高,这般走着,倒有片阴影压了过来,凌四连忙站到北榷身前,有些警惕得看着貔诺。 “怎么,还怕我伤到你们阁主了?”貔诺冷笑,“我要伤他也不是你能阻挡得了的。” “阿红公子,推翻一个统治者和他的手下需要一个详细的计划,有时候暴力和杀戮并非最恰当的解决办法。”凌四坚定说道,“明日公子处理吉亜家事前,请前来雀红阁,在下将那虎头马身玉石具体位置告诉几位,一并奉上行动计划,同心协力一鼓作气拿下齐穆尧。” “若不是为了瑕儿,我定不会这般管这些!”貔诺冷声说道,含冰的双眸射向北榷,再意味不明笑道,“我原以为你愿意用她来换花是为了续命,现在看来你还未将那娇花替换,我倒不知道,那花对你而言还有别的比命更重要的用处。” 北榷扶着凌四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满脸震惊:“你……你是……你是十八年前的那人?” 第109章 准备出击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次日一早,貔诺就带着无瑕和吉亜二人一同悄悄出了林,由玉城密道进了雀红阁。 “阿红,为何咱们不先去城崖?”无瑕有些疑惑。 “林子外头有几个寻觅之人,定是昨日看到了吉亜进林,果林被烧火光通亮这在城中也是大事,他们猜测你肯定会传到你耳朵里,而你又会按耐不住想过去一探究竟,那里肯定已经隐藏好些人了。” 貔诺一边领着二人前行,一边低声说着,他走前头,吉亜走中间,无瑕走后头。中间的吉亜却突然停住脚步,貔诺一手举着蜡烛有些不满地回头看向他。 “我想回家找找阿娘……”他小声说着,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 “吉亜,坚强些,阿红说的对,现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咱们先去雀红阁,这个仇,姐姐一定帮你报!”无瑕按住吉亜微微颤抖的肩膀,坚定对他说道。 “姐姐,我要亲手杀了雷木……”吉亜狠狠说着,双手已经紧紧握拳。双眸中释出的一抹戾气已经非常明显,那是失去至亲后的绝望和痛苦冶炼而来。 “走吧,抓紧时间。”貔诺转过身子,继续往前走去。 昨日去雀红阁之前,他已经偷偷去那片烧烬的废墟枯枝看了看,里头凌乱不堪,只怕有好些个士兵没来得及逃出去被火活活烧死。 但已经过去两日,火也扑灭了,地面虽有尸痕躺印,但已经不见任何人影,想必已经被拉走埋掉了。 凌四说今日一同先聚雀红阁在做下一步打算,他倒要看看,这些个凡人,能想出个怎样的名堂! 上了台阶,进了竹框,响了铃铛,缓缓上升停稳,一个黑衣人立在一旁面无表情。他们三人也未搭理他,直接往左侧小道走去。 这一切都让吉亜惊叹不已,但也知道这地方低头走路就行,打量多了危险更多。 再一抬头已经到了一个书房,也就是北榷的内书房,屋内空间不大,但此时却坐满了人。 吉亜连忙躲到无瑕背后,这些人都是他不认识的,虽然无瑕有告诉他这里是她一直居住的地方,都是友善之人,可那些人个个正襟危坐表情严肃,他连眼神都不敢与他们对撞。 无瑕看到屋内大部分面庞都是熟悉的,倒也不拘束,瞧到另一处三张空着的椅子静静摆放着,倒也知道是给他们三人留的,拉着吉亜就走过去坐下。 再见北榷自是思绪万千,但此刻容不得她心生其他情绪,一脸沉重地打量着其他人。 这应该就是北榷身边的几位得力干将了,卫一,凌四,凌五,吴六,朱七,蛋八。还有一个肤色略暗穿着性感的女子,神色冷漠,但自内而外散发一种狂野的诱惑力,这一抹张扬的女性气息在这一屋子男人中,异常夺目。 “这是魅三,那日你中毒昏睡时她也在。”看到无瑕打量的目光,北榷出声给她做了介绍,微凉的声音将屋内的沉默打破。 无瑕身体晃动一下,不知如何去接北榷的话,只得捏了捏衣角,开始进入主题:“昨日凌四说今天会告诉我那虎头马身玉石的具体位置,可有?” “情况有变,我们派去寻找的人被齐穆尧发现了。”凌四有些艰难地开口,这个行动太过仓促,况且又不是自己人,自然容易露马脚。 “那现在怎么办?”无瑕有些心慌。 “阿红公子说要尽早解决,所以我们只好将计划提前,露出破绽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北榷在一侧不冷不暖地说着,看向貔诺的目光闪了闪,接着继续说道,“我们的计划,只怕要先委屈一下无瑕姑娘了。” “需要我做什么?”听他这般生疏的唤自己,无瑕心中有些苦涩,但也及时回复了他。不管是寻玉还是帮他夺城,只要她能做到,她一定全力以赴。 “昨夜妗夫人留宿齐穆尧寝宫,趁他入睡偷偷寻玉,但被齐穆尧发现,直接一剑刺死。他定已经从妗夫人丫鬟口中探出一些线索知晓妗夫人与凌五的关系。只怕再多几个时辰他便会派人大张旗鼓搜寻雀红阁,一是找无瑕姑娘,二是找凌五问清楚。” 听到这儿无瑕大吃一惊,那妗夫人是雀红阁安排的人?还与凌五的关系不一般? 想起那日自己与齐穆尧在望玉亭聊天赏景,妗夫人突然冒出,齐穆尧脸色变得很难看,接着妗夫人被齐穆尧推了一下差点摔跤,自己伸手去扶住她,妗夫人也就那时遇刺。 难道,那日刺客的目标是自己?而妗夫人早知道会有刺客要伤自己,所以才寻了过去?如果刺客的目标而自己,那他们的主人只有一人,齐穆尧。 后来齐穆尧要自己嫁给齐星,自己拒绝后想离开城殿也被齐穆尧反对,若不是妗夫人那时突然说伤口疼,引开了齐穆尧的注意,自己也无法顺利与齐娣一并出来。 “我会安排凌四凌五押送无瑕姑娘进城殿,交由齐穆尧亲自处置。凌四与无瑕姑娘一同进过迷雾森林,齐穆尧定会继续询问有关她神血的事,凌四大可直说,说得越神奇齐穆尧越不敢对无瑕姑娘下杀手。” “如此便洗清了雀红阁窝藏逃犯的嫌疑吗?”貔诺冷声问道,听到要让无瑕做诱饵,他一万个不情愿。 “阿红公子多虑了,此举只是开端,接着才是重头戏。”北榷指了指旁边的魅三继续说道,“魅三手中掌握了城中大部分官员的贪污受贿以及其他见不得光的把柄。” “吴六一直在寻找未聚拢到一起的玉城遗民遗孤,他手里头已经拥有了一支训练有素的玉城军。”接着他又指了指凌四凌五,“凌四你们与他都熟,这个不用我来说了,凌五和城中官员的关系都不错,几个不得志的小官心有抱负却没有施展平台,并且对齐穆尧的冷酷统治非常不满。” “待天黑,我会带着朱七蛋八前往城殿要人,那时还请阿红公子将无瑕姑娘带去一个安全地方,再回来为我们点一把火。”说到这里,北榷对着貔诺微微低头,将手中一小叠画纸递给貔诺。 “我需要配合的就这样?”看着手中那叠画纸上的几个人和排列的序号,貔诺倒也明白北榷的用意了。 “暂时计划是这样,如果有变化就要随机应变了。”北榷叹了口气,有些沉重地回答。 “我呢?我要做的就只是诱饵这一件事?”无瑕出声问道。 “听闻你在大理寺时小金现出原形咬下了大理寺寺长杜汶的右手,他已经误以为你是蛇妖了。这次在齐穆尧确认你玉女神血真实无疑后可否让小金出来吼吼齐穆尧?”北榷眯了眯眼,看向无瑕。 “小金?它咬断了杜汶的手?”无瑕不敢置信,“它怎么不咬断他脖子!” “小金要食浊气尸气,雀红阁正气居多,那些日子它一直饿着肚子,待你进了大理寺,它勉强吃了些,这才有力气保护你。” 貔诺适时发声解释道,他也未料到这雀红阁中正义之气这么强烈,那日小金对他发出求救信号后,他把无瑕从大理寺救回迷雾森林看着小金大口吞着那些毒瘴气体,才知道小金是真的饿坏了。 “那齐穆尧也是胆大,知道我是蛇妖,还敢派人大张旗鼓来寻我,就不怕我再把小金放出来吃了他?”无瑕摸了摸手腕上的蛇镯,觉得异常可笑。 “他身侧有一精通巫术的鬼师,会画降妖符,这是最令人头疼的。”北榷揉了揉膝盖,轻声说道。怕是骨骼在渐渐恢复强壮,时不时有些隐隐作疼,特别是在阴雨天气愈发强烈。 “降妖符?只对妖有危险吧?”虽不信这凡人也有降妖本领,可还是担忧貔诺的安危。转念一想,自己为何要担心他?此行商讨计划一是拉齐穆尧下台,二是寻布阵玉石,自己也是要降他的。 她侧头偷偷看了眼貔诺,心中有丝愧疚感,见貔诺扭头过来望向自己,又猛得移开目光,不敢直视。 “雕虫小技,你无需担心。”貔诺柔声对着无瑕说道,那所谓的降妖符对自己造成不了什么大伤害,并且对无瑕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倒是小金,让他有些犯愁,得想个办法让那鬼师的符失效才行。 “无瑕,你……真是妖啊?”一侧的凌五早就按耐不住,满眼闪着好奇的光芒盯着无瑕。 无瑕没好气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你才是妖,专勾女人魂的男妖。” 凌五被她说得张口结舌,好不容易捋直舌头准备反驳,凌四已经出声阻止了他:“无瑕,你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身安危,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慌张。” “好,我会注意的。那吉亜怎么办?这雀红阁也不是安全之所了……”无瑕满脸担忧问道。 对其他人而言,吉亜只是无关紧要之人,可他的现状皆因自己造成,她一定要保护好他。 凌四看了一眼沉默的北榷,轻声对无瑕回道:“我来安顿好他,你放心。” “他的事咱们就别管了吧?要不是这小子,我们会这么早陷入困境?”一侧的朱七粗声粗气说道。 一侧的貔诺早就注意到从吉亜进屋到现在,北榷都未正眼看过去,他也明了些许,浅笑着将手搭上吉亜瘦弱肩膀,对着众人说道:“他是瑕儿的弟弟,自然也是我的弟弟,我来安顿他便可。” 将头深埋的吉亜已经没有勇气抬头接受众人的目光,听得貔诺这话,有些诧异地抬头,眼泪又在眼眶中打着转转。 书房空间狭小,人数不少,明明觉得有些闷热喘不过气,此刻身上却泛起阵阵凉意。 这真是人走茶凉吗?自己在他们眼中已经是北榷抛弃的失宠女子,连昔日的交往都淡忘了,此刻自己需要帮忙也露出这态度。 若不是现在需要互相帮助共同合作来达成目的,只怕他们早将自己拒之门外了,想想便觉得寒心。 正出神想着,门外传来了一阵喧哗,杂夹着女人大呼大叫带着怒气的声音。屋内的几人都止住谈话声,不约而同看向门外,北榷的脸色已经阴沉了下来,对着卫一挥了挥手,让他将门打开,自己则准备走出去。 第110章 还未圆房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刚准备出门,外头已经有人风风火火闯了进来,门边的卫一头一次没及时反应过来拦住来人,不是他分神了,是来人的速度太快了。 “雀阁主,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与依依成亲这些日子还未圆房,这是要我家依依守活寡吗?” 闯进来一个身形高挑雍容华贵的中年女子,这正是李姝依的母亲,人称卓夫人。 “阁主饶命,青燕没拦住……”门口一个素粉衫圆脸女子站在书房外侧跪了下来,众人拦住了无瑕的视线,她未看到人但也知道是青燕。 一屋子人脸色都不一样,有淡漠,有惊讶,有愤怒。无瑕就属于惊讶人群这一组,北榷他……没有与李姝依同房? “卓夫人,这书房重地严禁外人入内,还请您先出去。”卫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恭敬,低声对卓夫人说道。 “住嘴!你家主子还未说话,你一个奴才有什么资格回答?”卓夫人怒气未减,对着卫一嚣张叫道。 北榷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如同即将电闪雷鸣狂风暴雨的灰色天空,微微抽动的脸颊无不表达他现在强压的愤怒。 怎么这个节骨眼上,给他来闹这一出? “你们都回去,老四老五也忙你们的去吧。”他冷声对着身后的人吩咐到,自己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压根没想法要去回答卓夫人的问题。 众人都已经陆陆续续走出了屋子,无瑕还在纠结是从暗道离开还是从前门离开去北榷给她安排的那个房间呆着。 李姝依已经从外头跑了过来,看到门口跪着的青燕还有已经身处内书房的母亲,急得不知所措。 “雀哥哥……我忘记告诉母亲这里头是不能乱进的。”她着急地解释着,生怕北榷发火,一扫视屋内却看到一个让她恨之入骨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她大声质问无瑕,满脸不可置信。这内书房,她都没有权利进去,为何那女人可以在里头! “我……我这就出去……”无瑕有些尴尬地回答,一手拉着吉亜,一手拉着貔诺慢慢往门口挪。 “慢着!”卓夫人扬手拦住了无瑕,一双犀利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冷声问道:“你就是插足依依与雀阁主之间害得他们现在还不同房睡的狐狸精?” 一股怒气直蹿头顶,无瑕回瞪卓夫人:“看你人模人样,说出来的话怎么这么不像人话?阁主与阁主夫人同不同房关我何事!” “哎……你这臭狐狸精怎么这么不要脸?勾引完依依的夫君,现在又左手一个右手一个,你就这么缺男人这么空虚求欲?”卓夫人双手插腰,对着无瑕龇牙咧嘴。 貔诺松开无瑕的手瞬间掐住卓夫人的脖子,只听得骨骼咯吱作响,卓夫人眼睛鼓大,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她使劲去扯貔诺的手,奈何那手与自己脖子之间已经密不透风,根本扯不动。 “你放开我阿娘!”姝依顾不得禁忌,大步跨进书房,伸手想去扯貔诺的手。 貔诺一个眼神投过去,如冰带刺,姝依瞬间缩回手,连貔诺的衣裳还未碰到。 “雀哥哥……”无奈她只得向北榷求助,唯唯诺诺地站在一侧急得不知所措。 北榷并未打算出声替卓夫人求情,他冷眼望着母女二人,就像看着陌生人一般,这冷漠的眼神让姝依感到害怕和无助。 “阿红,别弄脏了你的手。”无瑕扯了扯貔诺腰间的带子,轻声说道,现在紧要关头,没闲工夫跟这种女人争执太多。 待貔诺将手松开,卓夫人已经自己伸手去捂着颈脖,大口呼吸。刚才那一刻,自己里死亡太近太近,近得让她有了怯意。 “家事还未处理好,你确定我们可以行动?”貔诺望了望姝依母女二人,冷声对着身后一直沉默的北榷问道。 “是我的疏忽。”北榷未有犹豫,直接答道,“无瑕,你们先回房间休息片刻,等下我再派人安排。” 他站起身子对着无瑕继续说道,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巴掌大的锦盒。 “玉无瑕,你为什么在这里?”听到北榷如此柔声细致安排着无瑕,姝依心中又泛起阵阵酸楚,有些委屈地再次问出了口。 “我……”看着姝依那楚楚模样,无瑕开口想解释一下,他们二人的感情,她真是已经抽身离开了。 但话才刚出口一个字,北榷就已经打断了:“够了!”他冷声吼道,似乎所有的耐心都已耗尽,薄唇抿出来的锋利弧度让人心头一颤。 “让几位见笑了,无瑕,阿红公子就有劳你陪好。青燕,领路。”他继续说着,亲自走到门边,给他们开了一条道。外头的青燕还跪在地上不敢起身,听到阁主这么一喊连忙爬起来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松了口气。 待他们三人离开后,北榷将手中的锦盒递给卓夫人,神秘说道:“送您一个礼物。” “你这什么态度?我刚才问你的你全都没听见吗?为什么现在还不碰依依?”卓夫人并不打算接住那个锦盒,此时此刻对她而言,女儿的幸福和性福最重要。 “卓夫人,锦盒中的东西是你所熟悉和喜爱的,你确定真不要?”北榷动了动唇瓣,眼底的冷笑更深。 见他这般执着再次强调锦盒,卓夫人心底“哐当”一声响,一种危机感油然而生。那锦盒中到底有什么? 她迟疑地接过北榷递了很久的锦盒,谨慎地打开盖子。 “啊!”看到盒中的物体,她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吓得尖叫了起来。姝依见自己母亲大惊失色,连忙凑过来准备看一看,但卓夫人已经将锦盒猛地关闭。 “你……你要做什么?”卓夫人鼓圆了眼睛,气得直哆嗦。 “卓夫人是聪明人,雀某也不拐弯抹角。用凤凰符来交换,卓夫人定不会拒绝,对吧?”北榷眯了眯眼,伸手想将锦盒接回来,但卓夫人手一缩,将锦盒揣进怀中。 “你怎么知道凤凰符?”卓夫人大惊失色,随即又猜到他要用那符做什么,又咬牙切齿地伸手指向北榷,“你怎这般阴险狡诈,居然用这种下三滥手段!”她还想再骂些什么,可浑身都在发颤,她在害怕,害怕失去。 一侧的姝依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听得北榷一口一个“卓夫人”,她心中跟不是滋味,就算不叫阿娘,也应该唤她做母亲吧。 “雀哥哥……”她想缓和母亲与丈夫之间的气氛,但是又不知说什么,毕竟她完全不清楚他们二人在聊什么。 “看卓夫人这模样,是没有兴趣换咯?”北榷未理姝依的那声柔弱呼唤,双眼依旧直视卓夫人,看着她愈发发青的脸色。 “雀娘,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娶我女儿是真心实意还是就为了等这一刻?”卓夫人将锦盒握得更紧,有些凄惨地问道。 “阁主夫人的位置还不够证明我的诚意吗?”他斜了斜嘴角,让人看不出情绪,更让人猜不透他的内心。 “我愿意换。”卓夫人望了一眼与自年轻时长得极其相似的女儿,心中充满愧疚,女儿已经出落得如此动人,但自己却一直错过了她的成长。如今想亲眼见证她的幸福,又可悲地发现这幸福只是女儿的单相思。 北榷对着卓夫人摊开了手,示意她将凤凰符拿过来。但卓夫人却面不改色继续说道:“我要附加一个条件,你要让依依做你真正的女人。” 说罢她抓着姝依的手放进北榷摊开的掌心中,姝依娇涩得羞红了脸,回手握住北榷微凉的大手,迟迟不敢抬头望他,只得娇声对着卓夫人喊了一声。 “阿娘……” 北榷的手悬在半空没有动弹,也未去握姝依的手,他双眼射出一抹冻冰般的寒光,对着卓夫人再次说道:“卓夫人,现在可不是你跟我谈条件的时候。” 屋内所有温度都随着这句话骤然降低,仿若那冻住的冰块铺满整个房间,每个角落,让卓夫人从双脚蔓延至头顶,都寒冷彻骨。 “雀哥哥,你在拿什么威胁阿娘?那凤凰符又是做什么的?”姝依满脸不解,握紧北榷的手柔声问道。 北榷却在这时伸手甩开了她的手,将她掌心传递过来的温度一并甩掉,他那令人心生寒意的表情让姝依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费力。 “卓夫人不同意也罢,待夫人回淼城,本阁主定送一副上好松木棺材让夫人一并带回,相信小少爷一定很喜欢!”北榷目光冷漠,绕过母女二人往门外走。 他被这两个女人耽搁的时间太久了,那凤凰符可以调动长居陌城隐姓埋名的淼城暗士,淼城城主为了占有陌城玉城,才埋下这一手笔,交由卓夫人负责。 按照目前的计划,若有了这凤凰符,他一鼓作气取胜的几率会更高,若她不愿意给,那也无事,他压根就没打算让这卓夫人活着回去。 “我答应你!你不可以伤害他!”卓夫人跑到门口拦住北榷即将迈出的步伐,痛苦地喊道。 身后的姝依被她猛的一撞,打了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还好自己眼疾手快扶着墙边才没有摔倒。 卓夫人从颈脖中取下一根红绳,上面绑着一个凤凰血玉,与姝依手腕的玉镯同一个色泽。姝依委屈地看着母亲将玉符递给北榷,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酸楚感。 “如果你敢伤害他,我定让你雀红阁所有人陪葬!”手上一空,卓夫人已经感觉自己对淼城淼城无法交代了,但依旧警告北榷,不能伤她心头肉。 “阿娘,不能伤害谁?小少爷又是谁?”姝依立在门边,不敢靠近逆光而站的二人,看到母亲如此紧张和百般妥协,她开始怀疑母亲对自己的疼爱。 卓夫人脸色惨白,不知如何对女儿开口,一侧的北榷却饶有兴致地好心开口说道: “怎么,你还不知道你母亲是淼城城主亲封的异姓婕主,你外祖母家官位显赫,家缠万贯,可惜只有她一个女儿,只能让她生个儿子回家继承一切,无奈你是女儿,自然只能再寻目标一举得男,小少爷就是你的弟弟,你同母异父的亲弟弟。” 第111章 危机四伏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姝依呆若木鸡得站着,满屋的冰块在这一瞬间迅速融化将她团团包围,她觉得此刻的自己,连身上的每根毛发都在拼命颤抖。 在她刚懂事之时,母亲就不在家中了,她常问父亲,阿娘去哪里了,为什么别人都有阿娘,自己没有。 “你母亲回外祖父家了,等你成亲之日,父亲派人喊她回来,一起看你穿最美的嫁衣风风光光嫁出去!” “可是阿爹为什么不带依依去找阿娘呢?阿娘为什么不回家?” “听话,等你长大了,便可以看到母亲了!你先去张姨娘那玩玩……” 父亲每次都不愿与她解释太多,而是让他养的那两个小妾给自己更多关爱呵护,许是真心疼爱自己,愣是没让那两个小妾生个一儿一女。 家中遭遇变故之后,她告诉北榷自己母亲叫卓莲芯,想让北榷帮她寻找最后的亲人。多年过去也未收到一丝线索,连她自己都淡忘了,北榷却在婚前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将母亲接回了阁中。 可是,母亲怎么又和别的男人生下了孩子?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一女不能侍二夫,为何母亲会这样?为何母亲有这么一个光鲜亮丽的身份,婕主!如果自己不去寻她,是不是,她早就忘了有这么一个可怜女儿了! “看来你是真不知情,依依你快带你母亲回去,好好听她如何解释吧。”看着一直在发呆的姝依,北榷难得好心情亲昵地喊了她一句依依,敲了敲门栏,隐在暗处的卫一突然出现在廊道上,站在门口等候吩咐。 姝依恶狠狠地望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母亲,猛地跑了出去,卓夫人心中一阵苦涩,只得紧紧跟了上去。 另一边的无瑕已经将吉亜交给貔诺,千嘱咐万嘱咐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再跟随凌四凌五一同进了城殿。 上午还有点阳光的天空此刻已经完全阴沉了下来,路上的行人也不多,就算有三三两两几人都是行色匆匆埋头疾走。 凌四凌五和无瑕三人坐在马车里头,不用注意行人,车夫赶车的速度也加快了很多。 赶到城殿正门时,两个长枪士兵拦住了马车。 “凌某有重要事情要面见城主,还望李队长为我们领路。”凌五早已从马车中探出半个身子,将手中两锭沉沉的银元宝塞到了一个士兵手中。 “原来是凌堂主,昨夜殿中出了大事,城主接连赐死了好几个人,你怎在这个时候来见城主?”那个叫李队长的士兵低声对凌五说道。 平日凌五来送新缝制的衣裳给妗夫人,这来来往往自然也与这几个守门的认识了,他本就是人来熟,与谁关系都融洽。 “凌某此行就是来让城主消消气的,李队长领我们前去,定不会吃亏。”凌五笑笑说道,对着李队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那还请凌堂主下马车,这庞然大物,还是在门外侯着的好。”说罢,李队长对着旁边一个瘦高长腿士兵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进去通报一声。 凌五跳下了马车,里头的凌四抱着无瑕也下来了,无瑕脸上蒙了一层薄纱,双眼紧闭任由凌四抱着。 李队长看着另一个白衣男子与凌堂主长得九分相似,惊讶了一把,再看到他怀中抱着的蒙面红衣女子,有些困惑不已,但也未再多瞄转过身去在前领路。 无瑕浅浅的呼吸透过凌四薄衫传入皮肤上,让凌四的心跳渐渐加速。这样抱着她,虽是走上一条布满荆棘之路,可她在怀中,他觉得任何事情都没有怀中人儿重要。 若是能这样一直抱着她,该有多好,从日出,走到日落,从暖阳,走到寒雪,从黑发,走到白头…… “凌四……你累不累?”感觉到凌四已经放慢了步伐,无瑕微微睁开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凌四低头俯视怀中佳人,满目柔情缓缓摇头。 抱再久,他都不会累,之所有走得慢,是想好好的,静静地,感受着她在怀中。 甚至,他都萌发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只要她愿意,他可以立马抱着她远离这片噪杂险境! 只是自己又能只身护她安危?所有兄弟又能原谅自己的抽身离开?更重要的是,她的身边,已经有阿红那样一个神秘的角色,他的力量神秘莫测,有他在身边保护她,哪里又需要自己…… 短短一炷香时间,凌四却觉得像是将自己这一辈子也走完了,这一辈子的情感之路,因她而起,也因她而落。 “在下雀红阁凌雅堂堂主凌五,拜见城主,吾主万岁!” 进了殿堂,凌五大步走到殿中,对着坐在正座上的齐穆尧恭敬一拜。缓缓走进来的凌四由于抱着无瑕无法下跪,只得微微颔首表示行礼。 “凌堂主,孤正要派人去找你,你倒自己过来了!”齐穆尧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双眼布满血丝,这一整夜,他都气得未合眼。 “不知城主寻凌某有何事?”齐穆尧没有吩咐,凌五依旧跪在地上未起身。 “你这次前来又有何事?听守卫说你有要事,我倒要看看,有多重要。”齐穆尧的手腕是昨晚拔剑刺杀妗夫人扭了一下,现在还难受,整个右手还不能握重物。 “听闻城主正派人四处寻一名女子,那女子又与雀红阁有些接触,凌某便想办法将此女带过来献给城主。”凌五说完,扭身指了指身后凌四怀中的无瑕。 齐穆尧这才将目光投至身后那蒙面昏迷的红衣女子:“玉无瑕?” 方才凌四一直都是低头状态,听得他们二人的聊天已经进入主题,便将头抬起来直视齐穆尧,这一抬头,齐穆尧便看到一张跟凌五一模一样的脸,不免露出惊讶的表情。 “此女已被点了睡穴,城主若要问她什么,在下现在就解开。”凌四忍住情绪,低沉的嗓音从嘴中缓缓吐露出来,连齐穆尧都惊叹他声音的好听。 “这位就是凌堂主的哥哥吧,早闻凌公子妙手作画栩栩如生,这气派也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人儿一般呀。”齐穆尧禁不住大声赞叹起来。 “多谢城主夸赞。”凌四一边小心翼翼将无瑕放下来,用手对着无瑕后颈脖处轻轻一敲,无瑕全身力量还靠在凌四身上,这会皱着眉头费力睁开双眼。 之前一直紧闭着眼睛,这会睁开双眼还有些模糊,待看清屋内环境惊得甩开凌四的手,将脸上的薄纱摘了下来,满脸震惊。 “凌四,你怎么将我带来这儿了?” 齐穆尧乐呵呵地看向无瑕,似笑非笑说道:“无瑕姑娘,咱们又见面了啊!” 无瑕看了眼齐穆尧,并未打算行礼,冷声说道:“齐穆尧,你有话直说,用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把我带回来,不算你有本事!” “妖女,城主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一侧大步走进来的雷木阴沉着脸,对着无瑕膝盖挥了一劲掌,让她跪了下来。 无瑕吃痛地皱着眉头,一旁的凌五有些怜香惜玉地咂了咂嘴,但未有任何表示。而凌四则是双拳紧握,面无表情,若离得近点看他,便会知道他的面部肌肉都是完全紧绷。 “孤还想着让你做孤的儿媳妇,看来是孤看走眼了!”齐穆尧拉下脸色,不再对着无瑕客客气气,“为何要逃狱,为何伤狱官,又为何还要毁了孤的大理寺!” “你的人没有任何证据就强押我回寺严刑拷打,想要屈打成招,我就说了他们会遭报应,那些人如何死掉的,他们比我更清楚!”无瑕叫道。 “那大理寺呢?你逃就逃,为什么要把大理寺削为平地!”齐穆尧敲了敲扶手,痛心问道。 大理寺大狱塔是他重要审犯关押办案场所,上位来他一直都花重金改造大理寺大狱塔,让一只苍蝇进了里头都插翅难飞,没想到就被这样一个看似普通实则不简单的女子给毁了! “大理寺血腥太重,冤魂重叠,上天实在看不下去这种残暴行为,让玉女净化了大理寺,你应该心存感激!”无瑕语重心长地对齐穆尧说道。 齐穆尧听得“玉女”二字,猛地一拍扶手,怒瞪无瑕。 “孤一生杀人无数,从未遭过报应,也没人来净化孤。这等荒谬之论你以为孤会信?玉无瑕,我看你这等人间小妖还能嚣张多久!” 说罢,他将自己随身带的佩剑扔给一侧的雷木,粗声说道:“将她左手腕砍下来,连着那个镯子!别碰到她那妖血了!” 雷木阴沉着脸快步朝无瑕走来,凌五终于按耐不住,一个箭步挡在无瑕面前,弯腰拱手说道:“使不得啊,城主!” “凌堂主,是你将她带给孤,怎么,你还要替她求情?”齐穆尧很是不满凌五的举动。 “凌某是怕她的玉女神血溅到雷队长身上,烧衣灼肤腐五脏啊!”凌五特意强调玉女神血几个字,有些慌张地说着,“传闻玉女神血随主人心境而变化,亦毒亦药,毒则无药可解,药则长生不老。这毒药易寻,这长生不老药只怕这世间……” “她那只是妖血,被蛇缠身的妖女,又怎会有玉女神血!”齐穆尧坚持己见说道。 “长兄曾随她一同进过迷雾森林,多次受伤险些丧命都是她割血做药,阁主久坐轮椅十多年,无瑕姑娘用心头血做药引,阁主短短数日已经可以缓慢行走了。” 看到齐穆尧的脸色充满震惊,凌五继续说道:“不管之前有什么误会,今日我们兄弟二人将无瑕姑娘带给城主,只希望能将误会解除,继续友好相处。” 第112章 送入卧龙殿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殿堂内突然变得无比安静,甚至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凌五话语结束后齐穆尧一直微皱眉头注视着无瑕,不知在想些什么,双目炯炯有神,犀利无比。 无瑕跪在地上无畏地直视齐穆尧的眼神,毫不退缩。想起北榷之前说要她放出小金再吓唬吓唬齐穆尧,她对着齐穆尧斜嘴一笑,猛地站起身子将左手手腕朝前举着,白花花的胳膊从衣袖中露了出来,连同那金灿灿的蛇镯。 齐穆尧双手连忙抱头朝一侧躲闪,雷木也迅速拔剑挡在齐穆尧身前,空气中弥漫浓郁硝烟味,一场见血的战争即将开始。 “哼,原来齐城主也是贪生怕死之辈,怪不得听闻我的血可以令人长生不老时流露出那般浓烈的贪婪之意。”无瑕将手收回,轻抚蛇镯,脆声说道。 “妖女,再这般无礼莫怪我手中的剑不长眼!”雷木将泛着寒光的剑直指无瑕,恶狠狠叫道。 “怎么?城主还未说话,你这做奴才的倒抢先说了,这到底谁才是主子?”无瑕冷声说着,用不屑的眼神斜视雷木,双眸深处的恨意已经快要浮出眼眶,恨不得徒手将他撕个粉碎,为吉婶报仇。 雷木脸色一变,正欲继续说些什么,从齐穆尧后侧屏风中突然飞出一个金黄符贴,直奔无瑕。 无瑕还未反应过来,那符贴就已经粘到她额间发出更加刺眼的光芒,让她久跪的身子有些摇晃欲坠。 “鬼师召唤,妖孽现原形!破!”一个干瘪白胡子老头从屏风后头猛地跳出来,用手里一根黝黑发亮的木棍指向无瑕。 无瑕还以为齐穆尧游泳又要耍什么花招,听得这个老头所念,便知他就是北榷之前所说的那个鬼师,那自己额间的这个符贴就是所谓的降妖符了。 “齐穆尧,你这是什么意思?”无瑕将额间那还泛着金光的符贴扯了下来,扔在地上,摸了摸有些发痒的额头,冷声问道。 齐穆尧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看着鬼师说道:“鬼师可收服了此女身上的妖孽?” “此女身无妖孽附身,但却是难得一见的纯阴灵体。”鬼师对着齐穆尧微微低头,转而抬头看向无瑕。方才在屏风后头看得不是很仔细,这会近距离看无瑕的模样,才感觉到了她身体异于常人的奇妙。 “纯阴灵体?”齐穆尧伸手摸了一下下巴的胡子,略有所思地看向鬼师。他的领地出现这么一个神奇女子,自己却这么后知后觉,是他长久不知城中事,还是对方隐藏太深。 无瑕心中一惊,这鬼师是有火眼金睛能一眼看穿常人看不到的现象吗? “雷木,你带无瑕姑娘去卧龙殿休息。”片刻,齐穆尧像做了一个重要决定,对着雷木挥手吩咐到。 “卧龙殿?”雷木脸上的震惊聚拢得有些夸张,但看到齐穆尧一本正经的表情立马低头说是,然后转身对着无瑕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齐穆尧,你又想玩什么名堂?”无瑕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有些谨慎地问道。 这一切步骤都如北榷所说在进行,刚才齐穆尧对自己还那般恶劣的态度,要将自己的手腕砍下来,这会怎么又态度转了一百八十度还安排人带她去一个叫卧龙殿的地方,听这殿堂的名字她就感觉不太舒服。 “无瑕姑娘先去压压惊,大理寺的损失我会与雀红阁进一步再细谈。”齐穆尧继续摆摆手,示意雷木速度点。 “我若不去呢?”无瑕冷声问道,跪在地上不想起身,现在在这里还有凌四凌五在一侧,独自去了那卧龙殿谁知道是什么个情况。 “那就由不得你了!”雷木黑着脸吼道,一把将无瑕拎起来扛在肩上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无瑕放肆挣扎但也无济于事,抬头可怜巴巴看了眼凌四凌五二人,但二人的目光都不在自己身上,只得任由雷木带走自己。 殿堂内又恢复了安静,但齐穆尧未让这种诡异和尴尬的安静维持太久,他发出几声雷鸣般的哈哈大笑,对着凌四凌五说道:“凌氏兄弟可是孤的大功臣啊!给孤带来这个一个妙人,可想要什么奖励呢?” “奖励罢了,为城主尽忠是所有子民的本分。只愿雀红阁能继续安稳经营,为陌城带来更多经济效益,那在下就感激不尽了!”凌五退到凌四身侧,隐晦地踹了他一脚,两人一同微微低头鞠躬。 “那是自然,雀红阁的经营模式在陌城是独一无二,要好好维护,也要好好发扬!还请凌氏兄弟移步风铃殿,咱们一同畅饮几杯,二位意下如何?”齐穆尧乐得嘴都合不拢,精神抖擞地从主座上站了起来,对着二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朝殿外走去。 风铃殿内齐星齐天二人已经坐了下来,厅中还有扭腰舞女在随曲挥袖,城主夫人和齐娣的身影倒是未见着。几人畅饮了数杯,厅中的舞女也换了几波,凌五举起酒杯对着齐穆尧说道: “城主身侧的妙人佳丽也令凌某惊叹不已,恕凌某大胆自荐,凌雅堂的舞姿并不在方才这几位舞女之下,若是城主有雅兴,让凌某安排几个妙人过来舞一舞可好?” 齐穆尧喝得微醺,兴致正浓,听得凌五这么一说,他也大声同意:“快快去请!传闻中凌雅堂的娇娘子姿色倾城,歌舞皆棒,孤倒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一侧的凌四见到齐穆尧已经表态,对着身后立着的一个男侍挥了挥手,在他耳侧低声说了几句后他便小跑着离开了。 不大一会儿,四个紫裳纱衣的女子从远由近小步疾走过来,对着殿中的齐穆尧行了一个娇柔礼姿,这么快的速度就能出现,看来凌五早已安排好让她们出场。 一侧突然响起了一阵悠扬动听,洗涤漂浮杂念的曲子,四人同时甩出缠在手臂上的淡紫柔纱,在场中随着音乐上跃下弯腰,左扭右劈叉。 手中的紫纱像有生命般一直在半空中盘旋打转,四人时而聚拢,时而分开,如翩翩起舞的花仙子各自欢快地嬉戏,又如正在正在采花的蝴蝶姐妹窃窃私语。 婀娜多姿的纤细身姿配着这美轮美奂的舞曲让场上的人全都目不转睛地欣赏着,连两侧的侍男婢女都看得忘乎所以,直接大胆抬头看得两眼发光。 琴声结束,四个紫裳女子也停止了挥纱,四条紫纱又巧妙地缠在四人手臂之上,像衣裳上的披肩一般。 “小女子拜见城主,吾主万岁,拜见少主,拜见齐大少爷。” 四人异口同声娇滴滴地喊着,同时将缠在脸上的薄纱也摘了下来。 齐星听到她们那声“齐大少爷”,听得双耳刺痛,他将双拳藏在袖中紧紧握拳,按耐愤怒。 明明自己才是长子,为什么…… “紫柔?”一旁的齐天惊讶又兴奋地唤了一声,不顾礼节跑到殿中,近距离望了望站在侧边的一个女子,又激动得叫了起来:“真的是你,紫柔!” “见过少主。”紫柔将身体微微后退,与齐天保持距离,再次行礼。 齐穆尧和齐星这才注意到被齐天唤做“紫柔”的那名女子。眉如柳叶,双瞳剪水,玉鼻微翘,红唇如榴,貌美肤白,怪不得齐天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凌堂主自是知道小儿对这女子上心,今日这献舞看来也是刻意安排好的吧?”齐穆尧收回目光,有些不悦地对凌五问道。 绝色美人他见得多,空有皮囊对他而言毫无吸引力,自己的儿子定不能对这样的女子着迷,特别是即将继承城主之位的齐天。 “城主误会凌某了,少主与我们紫柔姑娘情同兄妹,凌雅堂在少主的关照下也一直生意兴隆,紫柔姑娘此次也是前来对城主表示感恩啊!”凌五端起酒杯站起来对着齐穆尧和齐天说道,随后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什么情同兄妹?我这辈子,非紫柔不娶!”齐天听完凌五的话,拉下脸直接牵住紫柔的手大声说道。 “少主请自重!莫害了紫柔……”紫柔连忙挣脱,瞬间眼泪汪汪,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混账!瞧你说的什么话!”齐穆尧气冲冲地将手中的酒杯朝齐天脚下一扔,摔成碎片的酒杯四处飞溅,其他三名舞女控制不住地低声尖叫朝后躲闪。 “城主息怒,城主息怒,凌某一直不知少主有这心思啊……紫柔姑娘对我说的也是兄妹之情啊!”凌五有些慌张说道,见紫柔已经挣脱了齐天的手,连忙挥手要她们四人退下。 “城主!”屋内的紧张气氛骤然上升,雷木的声音从风铃殿外雄厚响起。 他未对齐天齐星二人行礼,大步走上主座,在齐穆尧耳侧碎碎说了几句,齐穆尧脸上怒意本就浓郁,这会更是铁青着脸:“凌氏兄弟,你们雀红阁阁主过来要人了,还带了一堆人马!这是怎么回事!” 凌五脸露慌张之色,连忙看向凌四,凌四也有些不太自然,对着凌五摇摇头。 “看来你们二人送来的这份大礼未经过主子同意,这大理寺被毁之事我暂且不追究了,这人我收了下来给出去是不再可能了!”齐穆尧从酒桌上起身,有些摇晃地走了下来。 “外头的几十余人,你们自己去给孤解决!”说罢,他狠狠甩了一下微宽的衣袖,带着满身酒气大步走了出去,去的方向,正是卧龙殿。 第113章 床上躺的不是她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进了卧龙殿后,齐穆尧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对着站在寝宫门边的两个丫鬟低声问道:“怎么样?” “回城主,未曾吵闹,一直安静。”两个丫鬟一边行礼一边小声回道。 齐穆尧对着二人摆摆手,两个丫鬟很懂味地退了出去。 伸手推开房门,他并未屏住气息悄声而入,而是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原本充满着淡雅清香的卧室瞬间飘进来浓郁酒味,床上躺着的娇人却一动不动背对着床边安静侧躺着。 “看来你已经知道孤让你来此的用意了,这般乖巧懂味,让孤如何说你呢?”齐穆尧侧身坐到床边,伸手拂上她的细小胳膊,爱恋宠溺地轻轻捏揉。 无瑕的身子微微一颤,却没有反手抗拒,那年轻的触感让他感觉自己体内有一股久违的狂躁在逐渐喷发。 虽是隔得这般近,但那满头披散的秀发却将娇颜遮得朦朦胧胧,看不正切。齐穆尧抬手将缠住两侧纱幔的细绳一扯,米黄纱幔瞬间将床内二人遮个严严实实。 “你是玉女神血的承载之体,身上所有津液自都是世间难寻的珍宝,今日又得知你是纯阴灵体,若能以你之身吸阴补阳,那孤岂不是这世间最强大的男子了?” 他伸手解着自己腰带,气息渐渐变粗,平日脱掉外衣还挺快速,这边却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 无瑕侧躺着依旧一动不动,身上盖着一层薄柔毯子,根本掩盖不住她的婀娜身姿。身上的毯子被一双大手缓缓拉下,紧接着腰间停留了一双温热之手在来回摩裟。 “这是比孤还要心切吗?外衣都已经脱掉了,待孤吃了你,让你做这世间女子都羡慕的女人!”齐穆尧嘶哑着嗓音,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无瑕的颈侧。 手下的妙人颤抖得无法厉害,像要挣脱他的大手一般,但齐穆尧认为这只是无瑕的娇涩害羞,亦或者是她身体的自然反应。 心中烈火燃得更旺,直接将腰间的大手稳稳上移,攀上高耸的山峰。那砰砰跳动的心脏快得让齐穆尧有些惊讶,像要透过厚厚的皮肉直接冲出来。 想好好揉捏一把这妙不可言的触感,指尖突然触碰到一个温热圆润硬物,像是挂在脖子上的坠子。 齐穆尧手一顿,有些慌张地将手缩了回来,原本侧躺着的身子也立马坐了起来,望着那张被头发遮住的脸充满诧异和震惊。 侧躺着的无瑕依旧止不住的颤抖,只是现在这颤抖的样子像在憋屈着哭泣一般。 齐穆尧伸手剥开她披散的秀发,将雪白脸颊露了出来。 待看到一张让他无比熟悉的脸庞时,他惊得酒意全醒,直接从床上滚了下去。 “你……你怎么在这?” 床上的女子已经泪流满面,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父亲对他中意的儿媳妇有这种非分之想,并且还做出了如此行动! 若没有发现,自己不是无瑕,而是……他的女儿齐娣,是不是……他们就要犯下天理不容的*之事了? 此时的齐娣已经被人施法禁锢住,声音也无法发出来。想要哭出声来都困难,自然也无法提醒齐穆尧。 那被齐穆尧触碰过的每一个地方她都觉得像被刀子割过一般疼痛难受,像被烈火焚烧得黑枯发焦麻木了一般,为什么,为什么…… “她去哪儿了?你怎么在这!”恼羞成怒的齐穆尧见到齐娣依旧一动不动地躺着,从地上爬起来,用力将床幔一把扯下,对着齐娣大声吼道。 刚想喊人进来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若让人看到屋内这情形,女儿的清白尽毁,这也将会成为他们齐家,乃至陌城的一桩耻辱无比的新闻! 见到齐娣还是毫无反应,只是微微颤抖,齐穆尧终于觉察到异样,将一直侧躺的齐娣翻了过来。 看到那张像眉眼跟自己很像的面庞已经布满泪珠,齐穆尧缩回了手,将眼底的异常欲望消散得一干二净,有些愧疚地问道:“娣儿,你怎么了?” 齐娣无法说话,又圆又大的双眼有着流不尽的泪水一直拼命落着,湿了头发,湿了枕头。 齐穆尧终是顾不得其他,对着屋外大声喊到:“来人!”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进来,入屋的却不是那两个丫鬟,而是他的夫人许妙枝。 “啊……”看到床上凌乱的一切还有衣衫不整的二人,她直接抱头尖叫着坐到地上。 “娣儿出事了!你还愣着做什么!”此时顾不得对夫人解释,直接将自己外衣穿上再扶着齐娣坐了起来。 “娣儿怎么在你床上?”许妙枝的声音已经变得扭曲,她在随后进来的丫鬟的搀扶下吃力地站了起来,质问齐穆尧。 “孤懒得跟你说!银菊,金菊!”齐穆尧瞪了一眼许妙枝,对着门口继续吼道。 之前立在门口的两个丫鬟匆匆跑了进来,看到屋内的情形时吓得立马跪在地上。 “人呢?为何婕主会在这?”他吼问道。 “回城主,奴婢不知啊,雷木队长送那姑娘进来后这门窗都是紧闭的,奴婢用性命保证,没有人出入。”一旁的金菊颤抖地答道,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脑袋离分家不远了。 “报……”齐穆尧正欲发飙,门外又传来一声男侍的声音。 “过来扶住娣儿!”他对着许妙枝说道,将娣儿交给她后,便起身离开寝宫走到殿外。 “城主,这是雀红阁阁主送来的,说是……解药,解谁的毒,城主一定会清楚。”黑衣男侍跪在地上,双手高举。 “雀红阁……”齐穆尧接过男侍手中的瓷瓶,咬牙切齿地念着,双眉间已经拧出一个“川”字。 将解药喂给齐娣后,她猛烈咳嗽了几声,随即挣脱许妙枝的怀抱,准备跑出去,奈何身子刚刚好转,力气还未完全恢复,一个踉跄直接倒在地上。 “娣儿!”齐穆尧连忙弯腰去扶她。 “别碰我!”齐娣像只刺猬一样拍开齐穆尧伸过来的手,自己支撑着站了起来。 “我没你这样的父亲,你让我恶心,你让我觉得恶心!” 她歇斯底里地吼叫着,夺门而出,不顾身后担忧大喊她的母亲许妙枝。 原本还觉得身上燥热无比的齐穆尧,此刻感觉浑身都被一股冷空气萦绕缠住。 “阿尧,你到底对娣儿做了什么?”许妙枝顾不得他的城主身份,将年少时对他的称谓喊了出来,女儿身着里衣就这般跑了出去,还是从齐穆尧的寝宫卧龙殿跑了出去,这让外人看到,已经无法解释得清了。 “荒唐!”齐穆尧沉着脸将手一甩,大步走出去,留给众人一个压抑的背影。 屋内的金菊银菊二人依旧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这荒唐一幕都被二人看得真切,若主子要杀了她们二人灭口,她们也无力反抗。 “外头若听到一丝丝风言风语,你们自己去冷阁自尽!”许妙枝狠狠地瞪着地上跪着的二人,也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齐娣到底是如何进的卧龙殿,不光金菊银菊,许妙枝,连齐穆尧也百思不得其解。 之前还在风铃殿的凌四凌五已经在雷木的带领下听从齐穆尧的吩咐到了城殿正门处,看着北榷悠然自得地坐在门边的藤椅上,朱七给他举伞遮阳,蛋八给他扇风,真是舒适。 一辆宽大马车静静停在一侧,后头立着两纵队黑衣人,看似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实则正密切注意着周遭环境的人来人往。 “阁主。”凌四凌五对着北榷微微行礼。 “你们二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将本阁主的女人带给齐城主,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阁主了?”北榷将手中一直握着的紫砂茶壶递给蛋八,从藤椅上站了起来。 雷木看到北榷稳稳地朝前走来,惊讶表情已经按耐不住,在脸上显露无疑。难道那无瑕真的拥有玉女神血?这雀红阁阁主的腿真的是用她的血给医治好的? “大哥?此行你不是说阁主已经同意了吗?”凌五惊讶地看向身侧的凌四。 “既然阁主已经与姝依姑娘成婚,并且冷落了无瑕姑娘,那在下为了雀红阁的长久发展,自然要将她纳入工具一栏。”凌四不动声色说道,对着北榷并未有太多恭敬之意。 “如此看来,本阁主还要感谢你不成?”北榷将音调提高,愤怒之意让身后的朱七蛋八连连低头。 “现在她已经在城主的卧龙殿,阁主想要她清白归来只怕困难了。”凌四冷声说着,直面北榷,双眸中的痛苦在眶中呼啸而出。 “什么?”北榷惊得一叫,从掌心凝聚一股银白光球直接砸向凌四,凌四极速躲闪,光球在城墙脚下砸出一个脸盆大的深坑,带着灰尘的灰色浓烟从坑中冒了出来。 一侧的雷木看到气氛愈发紧张,连忙从凌四身后走了出来,笑面相迎:“雀阁主有话好好说,有句话说,送出去的礼也不好意思要回来。他日让城主再送数个倾城倾国之色的妙龄女子给雀红阁,当做与无瑕姑娘交换,雀阁主您意下如何?” “雷木队长,本阁主在教训我雀红阁的下人,你莫插手!今日,本阁主非要扒了他的皮,让他知道,擅自做主动了本阁主的女人会有怎样的下场!” 北榷不再搭理雷木,继续用灵力凝聚出一个更大的银白光球,继续甩向凌四。凌四这次不再躲闪,也用气凝聚出一把白剑飞向光球,二者一接触立马在半空中各自散成碎片,落在地上幻无影。 “阁主,你就原谅大哥吧!我……我这就去求城主将无瑕姑娘还回来可好?”凌五焦急地站在一侧,不知如何是好,连连搓拳。 待二人各自又换成一光球一白剑准备继续斗争时,一把泛着寒光的长剑直接飞驰过来将这光球白剑刺个粉碎。 “无耻小人,竟敢在孤的地盘撒野,真是吃了豹子胆了!”齐穆尧将在空中盘旋一周的长剑握回手中,在对着身后一挥手,无数密密麻麻的握箭士兵从城门内跑了出来,将城门外数人连同那两排黑衣人通通围得水泄不通。 第114章 城殿大乱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阴沉下来的天空开始刮起几阵阴风,那硕大马车上的门帘开始随风飘荡,黑色骏马头上黝黑发亮的马鬃也在风中变得凌乱。 北榷望了望手持弓箭的士兵将自己人围了两个圈,再看到齐穆尧黑沉得有些扭曲的脸,翘起薄唇微微一笑:“齐城主这是何意?本阁主只是想风风光光的带走自己的女人罢了。” “哼,你这不男不女之人就别再带着面具与孤说话了!你对婕主做了什么,你心知肚明!带走你的女人?孤这里没有你的女人!”齐穆尧挥手长剑直指北榷,自己慢慢退到弓箭手后方,大声喝道:“给孤射,将他们通通给孤处死!” “慢着!”看着弓箭手纷纷举起弓箭随时准备将那冰冷箭头射出,北榷大声吼道。 “怎么,临死之前还有何话要说?想对孤求饶吗?”齐穆尧冷笑道。 “本阁主与婕主素不相识,何来伤害?方才凌氏兄弟也已承认将无瑕姑娘带给了你,那自然我的女人还在这里。如此大动干戈只会两败俱伤,本阁主无意与齐城主这般厮杀,还请三思。” 北榷按压住心中的愤怒,将早已准备好的话语缓缓道出。想起刚才凌四说无瑕已经被送去卧龙殿,这会齐穆尧这是这个表情,定是无瑕已被貔诺安排带走。 可是那婕主齐娣又是怎么回事?转念一想,只怕是貔诺偷梁换柱把齐娣放进了卧龙殿,那这齐穆尧与他女儿齐娣不就是……乱.伦了吗? “黄毛小儿,休要张狂!”齐穆尧继续抬手一样,只听得“嗖嗖嗖”几声浓厚响声震耳欲聋,黑压压的箭头密密麻麻地蹿进圈中人群内。 那两排站立如松的黑衣人终是纷纷从袖中抽出一根铁链,各自对着半空的箭头一甩,将其又甩到弓箭手身上。只见得四处都是飞溅的鲜血,还有此起彼伏的唉声痛苦惨叫声。 圈中的几人毫发无损,连躲闪都不需要,所有飞箭全被黑衣人清除干净。 凌四凌五二人站在两头中间有些慌张,尤其是凌五,一直碎碎念着怎么办,如何是好。凌四的双目冰冷一直盯着北榷,像已经撕破脸皮要与他决一死战。 “凌氏兄弟,你们二人莫再装模作样了!凌堂主,你与孤爱妾妗夫人到底有何关系,孤还未来得及去探查清楚,诚实道来,孤饶你不死!” 看到凌五一直犹豫不知如何站队,齐穆尧大声说道。同时将手中泛着寒光的长剑对着一侧的藤椅一指,一抹淡黄光线直射藤椅,整个藤椅瞬间碎片四溅,朱七将举在头顶的遮阳伞往北榷身侧一遮,也无法阻挡碎藤条溅到北榷脚上。 “看来齐城主是非要逼得本阁主出手了!”北榷脸色一沉,细长双眼凛冽出刺心寒意,双手五指成爪,飘出银白短线,犹如一条条扭动身姿的白蛇蓄势待发。 “城主,凌某只是一直帮妗夫人做衣裳才有来往,您要明查啊!”凌五边说边退,一不小心踩到之前被北榷炸出的一个低坑处,双腿一弯即将摔倒,连忙扶住立在门边举着长枪的侍卫。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伸手一扶刚好抓着侍卫的长枪,那侍卫正是与凌五相识的李队长,未想其他直接反手扶稳凌五。 原本被两个士兵用长枪阻挡的大门这回缺了一边的长枪,北榷将手中的白色幻蛇直接砸向门口,又是轰隆一声巨响,靠得近的几人出于身体本能连连躲闪。 “本阁主无意在此再伤性命,只想带有走自己的女人玉无瑕,城主就莫在万般阻拦了!”北榷一个飞跃直接飞进城门内,身侧的朱七蛋八也跟着飞了进去。 “给我拦住他!”齐穆尧一声怒吼,雷木已经举起长剑极速跑了进去,听到里头阵阵刀剑击打声响,齐穆尧继续吼道:“雀娘,你这是要带着雀红阁的众人造反吗?卧龙殿的女子已经被你换成孤的女儿齐娣,那玉无瑕早就不见踪迹,这般闯进城殿,孤要叫你进的来出不去!” 话音刚落,城墙上方布满的数十个弓箭手对着城墙下方刷刷射箭,而底下包围众人的一群士兵早将手中的长弓一扭一扯,变成一根根小巧又锋利的短鞭。 他们有节奏地对着手握铁链的黑衣人甩去,落在铁链上溅起阵阵火花,落在衣裳上,顿时皮开肉绽,猩红热血从开裂的衣缝中滚滚而落。 “我们去喊阁主快快住手!”凌五对着凌四说道,抓着他的衣袖再起身一跃,趁着齐穆尧还未反应过来直接飞了进去。 此时的齐穆尧已经意识到事情有诈,他拿出怀中一个牛骨军哨,放入嘴中鼓足气使劲吹着。 “呼……”一阵震耳欲聋的急促叫声从城殿正门迅速朝四周蔓延开来,无数鸟儿从暗处展翅高飞,远离这动乱之地。 整个城殿之中随着这哨声的出现,都开始进入高度谨慎状态,越来越多身着戎装的士兵踩着沉重的步伐“啪啪啪”地从各个殿内巷口跑了出来。 高耸的城墙外突然又出现无数黑衣人直接踩在同伴的肩膀上再飞身一跃跳进城殿内,与那些戎装士兵厮杀起来。 城殿内所有人被这突出起来的一切吓到,都变得人心惶惶,尖叫奔走,顾不得礼节尊卑,直接往人少的地方逃命。 隐在一处房顶看着这一切动乱的无瑕正啃咬着嘴中的爱情果,有些无奈地对身侧的貔诺说道:“这样真的好吗?又有这么多无辜的人受了牵连……” “路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这本就不就是一个安逸的年代。”貔诺看着一个又一个鲜活生命无力倒下,空气中充斥着愈发浓郁的血腥味,双眸有些赤红。 “北榷本就要复兴玉城,希望我的出现只是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无瑕自我安慰道,心中万分焦急,希望底下奋战的人可以快刀斩乱麻,一鼓作气结束这场厮杀。 “生命轮回,死死生生,这些人为本城而亡,也是死得其所。”貔诺眺望远方,伸手搂住无瑕的腰侧,继续说道,“去看看里头,像发生了大事。” “我们能不能……不要飞来飞去啊……”无瑕脸颊绯红,有些不自然说道。 贴身的红色里衣已经脱了下来给齐娣穿上,这会再将外头的红裳幻成红雾,又要与他赤身相对了。 想起齐娣,内心又泛起一阵愧疚,那哲盾已经被齐娣带回她的婕主殿,一直养着身子双耳不闻窗外事。这次却被哲盾引诱迷晕,再被貔诺带去卧龙殿,只怕她对哲盾也已经恨之入骨了。 要让齐穆尧成为一个众叛亲离的孤家寡人,真的只能走这一步吗? 还在苦苦思索着,貔诺已经轻柔地搂着她的腰肢飞入高空,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城殿深处的一个落脚点。 “前面这座大殿是齐穆尧批阅公文的地方,陌城城玺以及玉城城玺都在这屋子里头。”貔诺轻声对着无瑕解说道。 “拿到城玺就可以了吗?他们只认城玺不认城主?”无瑕惊讶问道。 “齐穆尧的心腹自是只认人不认物,但也有一部分官员是只认城玺者,对百姓而言,谁做统治者他们不关心,安定康乐的生活最重要。” 貔诺耐心对无瑕继续说着,她身上独特的淡雅幽香飘至鼻翼,将原本萦绕在四周的血腥味给冲淡化无。 心口有些痒痒,遂装作无意微微朝无瑕靠拢,待两件红裳紧密缠绕在一块他才觉得舒心。 相对外头吵闹的环境,这里虽有人疾步匆匆,但已经安静多了。突然两道刺耳的剑击声从远处传来,二人连忙侧着脑袋顺着声音的方向眯眼看去。 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正奋力刺向另一个衣裳有些凌乱的男子,一攻一退,剑攻的男子招招带着杀意,便打边吼叫着。另一个拿剑做防卫的男子一直后退不想反攻前面的男子,不知前面的男子说了什么,他突然执剑直刺对方,不再犹豫。 待二人边打斗边往这边靠近,无瑕才发现这是齐星齐天两兄弟。齐天面露痛苦之色,情绪高涨,异常激动。 “你为什么要碰她!你怎么可以碰她!” 他的气息已经有些不稳,剑术也在齐星之下,原本整齐的衣裳已经被齐星划破了几道口子,但却没有血渍溢出,看来齐星还是手下留情了。 “一个青楼妓子也让你如此动怒,还要来杀我,你可想过父亲的感受!” 齐星衣裳腰带未系,这会上窜下跳的打斗中,白皙的胸膛也暴露在空气中,胸前几条血红长印异常醒目,像是被女子指甲抓出来的痕迹。 “父亲移情别恋我母亲,你阿娘心怀恨意离世,现在父亲又霸占了他许配给你的未婚妻,你是长子父亲却立我为少主,所以你也恨我,所以你就要占了我的女人是不是?” 齐天双目已经赤红,对着齐星挥剑已无招数可言。 “你的女人?哼,那床上的落红你可看得清楚,我才是她第一个男人!不许提我阿娘,你没资格,你这贱人生的野种没有资格!” 齐星犹如沉睡的凶兽在此刻苏醒,嘶哑的声音充斥着浓郁的愤怒,看着眼前同父异母的弟弟也不再有怜悯之情,一剑刺去直扎腹部。 “嗤……” 这是寒剑刺入血肉之躯的声音。 屋顶的无瑕感觉心跳都已经停止,齐天的女人?紫柔?齐星刚才占了紫柔的身子? 看到齐星此刻普通嗜血恶魔般紧握着手中的长剑缓慢从齐天腹部拔出。 一寸…… 两寸…… 三寸…… “噗……”齐天口吐鲜血摇摇欲坠,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兄长齐星。 第115章 计划之外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阴沉的天空突然响起一声闷雷,在这反复无常的季节中来得有些突兀,不知这雷声是对众人的警告,还是对这场杀戮表示悲伤。 无瑕正苦苦哀求貔诺下去救齐天,那个单纯率真的少年心无杂念,只是执着于对紫柔的情,他是无辜之人,不应在这场动乱中失去年轻的生命。 外头厮杀的人群已经跑了进来,身着戎装的士兵已经看到齐星齐天二人,赶紧扶住即将倒下的齐天。 “少主!”众人齐声大呼,甚至有人拔剑直指齐星。 “大少爷,雀红阁起兵叛变造反,已经攻进城殿内了,这紧要关头,请您三思!”领队的士兵对着齐星深深鞠躬,指挥几人将已经昏迷的齐天抬走。 齐星握剑的手依旧僵硬举着,像是还未从刚才的愤怒中平息下来。直到一个黑衣人甩着手中的铁链飞了过来,他才侧身躲闪再将长剑对着黑衣人颈脖一挥,喷射的鲜血溅花了他的衣裳和脸颊。 右侧一个较偏的殿房,凌四凌五立在大厅,面色沉重。还有三名舞女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也不敢动弹。 里头的卧房床上,一个衣裳不缕的绝色女子神情落魄地坐在床角,双目无神面色惨白得吓人。 床单上那抹刺眼的血渍灼伤了她的眼,也将她的心脏扎得千疮百孔。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让她措手不及,防不胜防。 那是凌雅堂与她一同守护的纯洁,现在却失去的一干二净。 为什么,为什么…… 她知道作为一名红尘女子,没有清白身子是最寻常不过之事。可她只是卖艺不卖身的啊,她有着平凡女子最普通的心愿,将清白干净的身子留给自己最爱的男人,留在洞房花烛夜时。 一切,都没有了……她还有什么资格再渴望她心仪的他能多望自己几眼?这么一副肮脏至极不堪入目的身子,只怕他连看一眼都觉得厌恶! “进殿之前每个人都做好了付出生命的代价,如今安然活着就是最大的欣慰。”沉默的大厅突然响起凌四低哑的嗓音,紫柔的事情不在他们的计划中,但绝不能因她的缘故来打乱或者更改原计划。 “齐星刺伤了齐天,外头一片混乱。”刚进屋的无瑕立马对着二人说道。 “那这件事正好对我们的计划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齐星的野心在这一刻同时爆发出来,齐穆尧终会败得一塌涂地。”凌四脸上露出欣慰之色,双眼闪烁着按耐不住的光芒。 无瑕望着他这模样,心中泛起一阵不适感,忍不住叫道:“凌四!” 凌四有些困惑地望向无瑕,不懂她脸上的表情,一旁的凌五看了眼凌四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我去安慰安慰她,毕竟是我凌雅堂中之人,这个事我总要为她讨回一个公道。” “凌四你明明知道紫柔对你的心意,这个时候你除了报仇雪恨更应该关心关心她……”无瑕气鼓鼓说道,顾不得在场还有其他人,低声说了出来。 那如月光般的男子再次抬眸定睛看向无瑕,双眸流露出一丝哀愁之色,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嘴中还是将所有话语咽进肚子大步走了出去。 “这里随后也不再太平,赶紧撤出去,我去助阁主一臂之力。” 当白色身影跨出门槛,他淡然抛出了这样一番话,随即不见踪影。 无瑕想进去看看紫柔,身侧的貔诺拉住了她:“你进去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倒不如趁现在去一下齐穆尧寝宫寻找那虎头马身玉石。” “紫柔曾唤过我姐姐,现在她出了这种事情,我无法坐视不管。”无瑕摇摇头,看了看房门的方向,嘴中泛起阵阵苦涩。 一个是她爱的男子,此时只顾着肩上的重任将她视为推波助澜的工具;一个是爱她的男子,为了她不惜多次顶撞对他宠爱有加寄予厚望的父亲,现在又与嫡亲兄长撕破脸皮挥剑厮杀,更是被自己的亲哥哥刺伤昏迷不醒。 不再听从貔诺的劝告,无瑕已经推门走了进去。凌五站在床边未曾靠近,只是一脸沉重地望着蜷缩在床角的紫柔。 “让兰芝她们送你出去,这里头不是久待之地,这件事本堂主会给你讨回公道。” 凌五轻声说道,话语中有着不容拒绝的命令之意。床上的紫柔依旧一声不吭,双目无神地盯着床单上的暗红。 无瑕轻咳一声,缓慢走到床边轻柔坐了下来,她伸手想去握住紫柔紧拽着被子的手,但却握空。 紫柔将手收回,无神的双眼带着恨意望向无瑕,干涩得有些开裂的嘴唇依旧红肿,她动了动唇瓣:“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么?” 无瑕一惊,将握空的手缩了回来:“紫柔妹妹,我怎么可能……” “我不想看见你!”紫柔狠狠说到,声音虽然微弱,但也像耗费了她全身的力气一般。 “我……”无瑕从床上坐起来,张大嘴巴不知说些什么。身旁的凌五拉了拉她的衣裳,朝门口噘了噘嘴,示意她先离开。 身上的温度在红裳的包裹下一直暖和着,可此刻内心犹如被人浇灌了一杯带冰的冷水,寒彻入骨。 她不明白为什么此刻紫柔对自己会有这样排斥的态度,紫柔眼神中的阴暗寒意让她觉得难过,这样的眼神不应该从她这样温婉柔弱的女子眼中传出。 想起紫柔对凌四的一番真心,再想起凌四对自己的感情,无瑕像是明白了些许,嘴中的苦涩愈发浓郁,这真是造化弄人…… 走出房间任由貔诺带着她瞬间移走,停到一处富丽堂皇的大殿外头,貔诺与无瑕保持一定距离,轻声说道:“我在这里等你,里面的降妖符会灼伤我的妖灵,若我真身在此定不会惧怕,但为了今后能更好保护你,现在屋里头只能靠你自己了。” “好,我会保护好自己。”无瑕对着貔诺感激地点点头,谨慎地迈开步伐。 “有任何危险不要惊慌,想方设法走出来,我在这里。”望着她进殿的背影,貔诺有些不放心地焦急说道,待她回头看向自己,伸手捶了捶自己胸膛,再握拳举起,对她做着“加油”的动作。 金碧辉煌的殿内布置让无瑕惊叹不已,齐穆尧的这种奢侈暴骄是无瑕无法理解的,数颗夜明珠立在摆台上安静淡然,桌椅门窗都有镶着金丝细边。 从卧龙殿离开后她才得知那地方是齐穆尧专门宠幸女人的地方,这个属于他自己的寝宫只有他一人可以入内,甚至连城主夫人许妙枝都不能在此过夜。 刚才飞行的路线她也有注意,这座宫殿与之前貔诺指的齐穆尧审阅公文的宫殿是相连相通的,看来他的所有重要机密文件和重要宝物都在这两个地方了。 城殿四处已经凌乱无比,原本守在殿门外头的丫鬟男侍已经不见踪影,只怕已经顾不得其他逃命去了。 她在心中默念着虎头马身玉石,如宝石般璀璨的双瞳不停转动,四处搜索。 床底下,衣柜中,书桌上,抽屉中,能找的地方她都翻了一遍,但是却没有看到一个玉器。 是齐穆尧不喜玉器,还是他将所有玉器都藏了起来,连同那虎头马身玉石? 正在书架上拿出每本书翻看后头的是否有空隙处,一块拳头大的方形凸起木头吸引了无瑕的注意。 曾在迷雾森林触碰过机关的她猜测这应该也是一个齐穆尧不想让外人看到的机关。她小心翼翼地对着凸起按了下去,果然不出她所料,书架侧边的墙壁突然朝一侧移动,一个一人宽的窄门露了出来。 里头黑漆漆一片,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能进去才能知道。顾不得太多,她果断从一侧摆台上拿起一颗夜明珠,准备朝里头走进去。 转念一想又伸出另一只手拿起一颗夜明珠放在手中,她这般举动的第一个原因是两颗珠子发出的光芒应该更加明亮,第二个原因有些荒谬,若里头有人攻击自己,或者触动了机关暗器,她还可以甩出一颗珠子进行微弱的防卫。 窄门进去后是一条笔直的小道,这夜明珠在黑暗中发出的光芒比较温和,许是之前一直在光亮之中,浑身的亮度已经隐藏了起来,这会在黑暗中呆得愈久,愈发明亮。 前方的空间突然变得宽敞起来,还未举起夜明珠仔细看看这宽敞环境中有些什么,一阵“嗖嗖”声从前方传了过来,紧接着自己双腿就被一根粗绳紧紧绑住。 无瑕整个人匍匐趴在地上,双手还要支撑身体,两手中的夜明珠也随着这一甩摔跤猛地甩了出去。 她顾不得脚下已经被人禁锢住,连忙抬头去看夜明珠,黑暗比禁锢更加危险,因为她不知道敌人会在哪个方向出现,更不知道他会在哪个方向对自己发起攻击。 夜明珠滚到一处墙边又弹了回来,半路上被一个玄色衣裳的人踢到半空,照亮了半边环境。 “给你活路你不选择,非要这般不知好歹!”一声沉闷嘶哑的男声从暗处传来,紧接着一阵清淡酒味杂夹着丝丝血腥味从暗处飘了出来。 “是你?你怎么在这里?”那夜明珠已经准确落在镶在高墙内的一个支架上,无瑕也已看清了来人,就算没有看清他的模样,听这声音也猜得出来,他就是齐穆尧。 “这是孤的地盘,孤自然可以在这!你呢?你的目的是什么?是要抢夺城玺吗?”齐穆尧走到另一颗夜明珠边上,弯腰拾了起来,再对着另一边的高墙上有力一甩,那夜明珠便稳稳落在了支架上。 第116章 瑕玥青石玉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在这间隙,无瑕试着去挣脱锁住脚踝的粗绳,但齐穆尧已经看到了她的细微动作,冷笑说道:“挣脱了这麻绳又怎样?你以为你还能从我掌心逃脱吗?” “齐穆尧,你的巅峰时期已经结束,认命吧!”无瑕狠狠瞪向齐穆尧,看到他踱步走来,她随意将左手挡在身前,手腕上蛇镯的脑袋正对向他。 “终于承认这一切都是你们蓄意为之了吗,孤能在十八年前从各路强将精英中脱颖而出坐稳这城主宝座,也能在今日将你们这群乱臣贼子一网打尽!”齐穆尧弯下身子抬手掐住无瑕细脖,双眸中的怒气已经让他双瞳变得赤红。 “坐稳城主之位?你就别再自欺欺人了!刑法严峻,百姓苦不堪言,痛快的只有你们这些身居高位者!这般民不聊生,惹得世人痛恨无比,你以为这位置你还能坐下去?”无瑕咬牙切齿地说道,吉亜家里的变故更是她心口的伤痛。 原本掐住她脖子的手只是禁锢,这会听了这些话更是手背青筋突现,将五爪的力道加重。无瑕连忙抬手去拉扯齐穆尧的粗手,那金色蛇镯就这般近距离暴露在齐穆尧视线中。 他将手松懈下来,迅速握住无瑕的左手,另一只手狠狠掐住那蛇头,狠毒说道:“就是仗着这个东西能护住你吗?哼,在这个地方,任何妖魔鬼怪都无法保护你!区区一条蛇妖,就将孤的大理寺削为平地,死不足惜!” 小金此刻只是冰冷硬体,对齐穆尧这番举动并未搭理,亦或者是这诡异环境隐在暗处的降妖符,对它也有伤害,无瑕现在身处险境它也无法现出身子来救她。 “对着一个金镯子来撒气,你这还有王者风范吗?”无瑕生怕小金会在手腕这粗鲁动作中收到伤害,一边护住小金一边使劲推开齐穆尧。 “啪” 齐穆尧对着无瑕脸颊甩手就是一巴掌,将她打得身体后仰吐了一口血出来。望着她嘴唇沾满刺眼鲜血,齐穆尧双眼突然流露出一抹贪婪之色。 “你说,这会儿你流出来的鲜血是药性还是毒性呢?” 无瑕连连后退,想躲进刚才那条一人宽的小道,但双脚已被绑住,顾不得齐穆尧一直紧紧盯着自己,伸手就去扯脚踝上的粗绳。 “你为了那阴阳怪气不男不女的雀娘也真是煞费苦心,居然以身做诱来助他造反,这般情深意重真是叫孤感动。”见无瑕想着逃脱他的禁锢,他将手中的绳索猛地一扯,阴沉说道。 无瑕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扯再次失重,仰躺在地,被那绳子拖行到齐穆尧脚下。 “不许你这样说他,他将是这人间最强大最英勇的统治者!你连他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呸!”无瑕见到齐穆尧弯腰看向自己,连忙厉声说道,同时将嘴中混淆着鲜血的唾液对着齐穆尧脸上猛地一吐。 齐穆尧早就猜到无瑕会出这么一招,赶紧抬起身子躲开那危险物。他凝神运气在左手掌心幻出一个米黄光球对准无瑕胸脯砸去。 “噗……”无瑕五脏六腑都像在撕裂般疼痛,心脏处已经裂开了一道口子,那钻进身体的光球正在心脏里头横冲直闯。吐了数口鲜血后她感觉双眼视线都有些模糊,想抬手支撑身体已经力气不足。 神尊,为何要让我这般柔弱地游走人界?我乃神界至尊玉女,为何要被这渺小人类肆意欺辱! 心中闷得太过沉重,无瑕又吐了一大口鲜血,心脏的裂口感觉还在肆意扩大,费力地抬手想去压一压心脏,缓解那股疼意,一抹幽绿光芒从她胸腔位置喷发出来,将那夜明珠带来的米白光芒深深压了下去。 “嗯……”她忍不住皱着眉头哼叫起来,心口的疼意蔓延至全身,浑身上下都似被针扎一般难受,尤其是胸口,像有东西要从她的身体中剥离出去。 绿光渐浓,身上的刺痛从四肢开始至全身缓慢消散,此时的无瑕已经满头大汗,虚弱无比。 她抬眼看着那绿光包裹的中央,一块半边葫芦型的通透玉石静静悬空,周身布满裂痕,像是只要有人用手去捏,就会碎落一地。 无瑕环顾四周,身侧已经没了齐穆尧的身影,望着这块从自己胸腔内“飞”出来的玉石,她迟疑了一下,伸手将绿光中的葫芦玉握在手中。 绿光消散,只剩这通透淡绿玉身发着微弱的幽光。自己要将它放在哪里呢?为何会从自己身体中飞了出来?是被齐穆尧打出来的? 瑕玥青石玉…… 脑海中突然跳出这个词汇,无瑕吓了一跳,自己本就是天神用这玉石幻成出人形的,那这半块葫芦玉又是什么? 突然想起貔诺和忘疵曾说过自己就是上任玉女瑕玥,再回想起自己就是瑕玥青石玉幻化而成,有些她一直迟迟不愿相信的事物在此刻她已经无法反驳了。 正在分神发呆,另一侧封闭的墙面突然出现轰隆一声打开,一个白衣男子疾步走了进来。 “无瑕,你没事吧?” 凌四的声音焦急地传来,无瑕连忙将葫芦玉藏于袖中,不动声色地低头去解绑住脚踝的绳索。 “我没事,齐穆尧不见了,这里头肯定还有别的暗道。” “他一人已经难成气候,外头已经被我们控制住,阁主寻到了城玺赶去殿外与那些将军领队谈判去了。”凌四看着无瑕越解越紧,弯腰替她理清粗绳的方向,再耐心又轻柔地为她解开。 “已经寻到了?”无瑕激动得摇动了一下身子,原本藏于袖中的葫芦玉滚落出来,在这冰冷地面发出一声清脆细微的砰砰声。 “瑕玥青石玉?”无瑕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凌四已经眼尖地认出了此物,惊讶叫道。 将玉小心翼翼拾了起来,望着凌四那微微绽放光芒的双眼,无瑕有些无可奈何,自己要怎么告诉他,这物不能给他呢? “凌四……”她有些难为情地开口说道,“这不是你说的那个瑕玥青石玉……” “这就是!我一直分不清这玉到底是葫芦型还是梨型或者是花生型,只有玉城的一些破旧古书还有到过玉城的一些老者才有听说,众说纷纭才导致我一直画不出它的真实面貌。” 他盯着那葫芦玉仔细端详着,想触碰一下又有些不敢,看着那满身裂痕不忍下手。 “只是为何只有小半边并且这么多裂痕呢?”他小声嘀咕着,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又会在齐穆尧的暗室中出现?难道一直被他藏了起来?” “凌四,这是我的东西。”见他这般认真探索,无瑕忍不住说道。 “我忘了,这是从你衣袖中掉出来的。”凌四挑眉说道,惊讶无比。 是无瑕自己忘记了,这件红裳根本没有口袋,袖口中也藏不住物品,自然这么一甩手就将那葫芦玉给甩了出来。 “……”正发愁不知如何对凌四解释,心口的刺痛又重重传来,她将握住玉石的右手压住胸膛,一阵绿幽光芒又闪现出来。她的手被那幽光轻缓弹走,手中的葫芦玉也发着更加亮绿的光芒“嗡嗡”响着再次钻进了胸口。 “啊……”这出来进去都是撕心裂肺地疼痛,仿若活生生在肌肤上撕开一道口子,再到心脏上划出一个缺口,将这葫芦玉塞了进去。待绿光散去,疼意消逝,她的脸色已经惨白无华,若不是嘴唇上还沾着血渍,只怕也会苍白如纸。 眼前的一幕再一次令凌四目瞪口呆,那瑕玥青石玉出现得那么突然,消失得这么迅速,并且是进到了无瑕的身体里面。这玉,看来比想象中还要神奇…… “这玉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你还要吗?”无瑕看着一脸失魂落魄的凌四虚弱问道。 “我带你离开这儿吧……”凌四苦涩地笑了笑,微微摇晃一下脑袋,抬手准备去扶无瑕。 “有些事我不知道如何对你解释,凌四,对不起……”她回握住凌四的大手,缓缓站起来将整个身体的力量靠在他身上。 “你好,便好。”凌四淡声说着,话语中的情绪有些让人琢磨不透。 “我还要去寻那虎头马身玉石……”见凌四准备扶着自己离开这暗室,无瑕弱声说道。 “这暗室你还没来得及搜寻?”借着夜明珠的光芒,凌四环顾了四周一圈。 无瑕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刚进来就撞见了齐穆尧,他对着我胸口一击又冒出个葫芦玉,紧接着你就出来了,他不见了。” 暗室内有四排三层高架排列整齐,每层都摆放着数个黑漆木盒,每个木盒上一把金色小锁将其紧紧封住,这暗室中并没地方挂着钥匙,看来想要打开这些木盒查看里头到底有什么还需要花点时间去寻那钥匙。 “这么多木盒的钥匙肯定有一大串,齐穆尧自己随身携带定是不可能,只能从他身边人去了解。”无瑕叹了口气,有些失望说道。 “待外头恢复平静,我再派人去了解一下这里头的情况,之前我们的人渗透进来也没有人汇报过这里的情况。”待无瑕站稳,凌四谨慎走到最后一排高架后方,拿起一个黑漆木盒将一个方形小口严实盖上。 “你在做什么?”无瑕疑惑问道。 “齐穆尧应该是从这个洞口离开的,我暂时先这样封一下,防止他出现。这些木盒都挺沉,搬动时没有零碎声响,看来都是大件物品。” 凌四拍了拍双手,发现并无灰尘,看来这些木盒经常被人打理,能进这暗室的人定在少数,若说齐穆尧亲自打理也不足为奇。 “阁主正四处找你,你倒好,在这里独享美人好不自在!”一声冷冽的女声从凌四方才出现的墙口传出,冰冷美人魅三漠然看着暗室的二人,很是不满。 无瑕沉默地朝墙口迈步,却发现脚踝刚才被那粗绳勒伤,站着不动时并未发觉,这会迈步就觉得火辣辣的疼。 魅三看到了无瑕的吃力行走并未打算上前扶她一把,见凌四已经大步走了过来,便转身走了出去,连倩影都在眨眼间消失。 第117章 大局已定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地上一些尸体躺得横七竖八,让人作呕的气息在空气中四处蔓延。三三两两黑衣人到处走动,看看还有无隐藏危机。 原本在城殿内穿梭的戎装士兵已经不见了踪影,除了地上躺着一些再也无法醒来的士兵,只有黑衣人的身影在穿梭,看来这城殿内已经被北榷的人完全掌控。 殿内所有人都被赶到露天大厅跪了一地,许妙枝和齐娣,还有齐星也都在场,他们几人倒不是跪着,北榷还是很好心地搬了几把椅子让他们坐下。 齐天没有在场,北榷允许医门众人在殿内对他进行抢救。虽然他的生死自己都不关心,但现在这个紧要关头还是让他活下来更好。 另一侧边跪着花花绿绿众多女子和孩童,还有几个锦袍男子杂夹其中。无瑕正好奇他们的身份,身侧的凌四又低声对她解说道:“这些都是农门、习门、银门、工门、法门、医门门主和家眷,只有兵门和刑门的只来了家眷,门主未来。” 站在高处的北榷负手而立,原本随意披散的黑发现已全部挽至头顶,用一根简易黑檀木簪固定,俊美容颜再无缥缈朦胧之感,完全展现在众人面前。 一种身居高位者独有的霸气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他的双眼迸射出一抹令人发颤的威严,就好像这世间的一切都应该对他俯首称臣,就应该这般跪在他的脚下。 卫一、魅三、凌五、吴六、朱七、蛋八分别站在北榷下方两侧,还有一个久违的熟悉面庞,哲盾。他能与这些人并排而站着实令无瑕惊讶,再想起北榷身边这八位干将中唯独老二一直未曾露面,此刻也已恍然大悟,他就是二公子。 只是,他是哲二,还是盾二,亦或者哲盾只是他隐藏身份的一个别名而已呢? 台下的齐娣双目闪着泪花,与母亲相互依靠着,一脸不愿相信地望着哲盾。这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从大狱塔救了出来的心爱男子,那个说愿意与她执手到老的男子。 为何,站在与他们对立的一面,毁她家园,攻她城殿,伤她一颗芳心?为何他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是根本不屑一顾还是不敢与自己直视呢? “今日召集众人前来,是有要事公布。”北榷往前跨了一步,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齐城主欲对雀某宠妾图谋不轨,雀某前来礼貌找人他还欲将吾一网打尽。” 北榷站在一个圆形高台,前方阶梯成扇形张开由窄变宽,他的话语也随着这扇形扩散开来,那些跪在后方的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凌四已经站到凌五身侧背对着无瑕,此时的无瑕与貔诺站在两排黑衣人后方听了北榷这番话语有些心慌发酸。 曾经的他从未对众人说过她是他什么人,这会二人已经不可能再有何交集之时却给了她一个“宠妾”的称号,真是可笑至极。 “雀某为了自保,同样也为了救出爱妾,只能奋起反抗。早就听闻齐城主英勇无敌,底下个个干将士兵都身手不凡,今日雀某也已见识到了。”北榷继续说着,将负在背后的双手放至身前十指交握。 “别再装模作样了!什么救不救爱妾,造反夺城玺才是你的目的!”底下的许妙枝气得发颤说道,齐穆尧和雷木的身影都未看到,是逃命去了还是搬救兵去了,为何放着他们几人不管,特别是听说齐天被齐星刺伤,她更是气得差点昏厥。 底下人都见到北榷之前亮出来的城玺,听闻许妙枝此言,都有些蠢蠢欲动想附和几句,奈何势力单薄为了保命还是不敢吱声。 只有法门门主从坐跪的姿势中站直身子,对着北榷怒吼道:“陌城这些年一直与临城友好相处,整个城池经济繁荣城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怎么就出了你这个一个叛徒,带领这些人行这大逆不道之事!” “法门主,雀某听闻你常对齐城主进谏安抚平民减轻繁重税收,再适当阻止各路官员的骄奢暴敛,可齐城主充耳不闻,觉得贵族阶层就应享受平民享受不起的奢华生活,普通百姓就应将自己劳动所得的收入上供给权官贵势。”北榷走下台阶,笑着对法门主说道。 说到此处,法门主脸色已经微微变化,这些进谏之言他都只是在城主与各大门主朝议要事时才说,他为何知道得如此详细? “为此,你多番苦劝,齐城主大怒,直接将法门从你乃至底下所有官员的月俸全部减少一半,说减少骄奢生活从你们法门开始。”北榷看到法门主的脸色已经发青,嘴角的嘲弄笑意更加明显,“遭受这般待遇,你还要为这样一个统治者卖命吗?” “不管这些你是从何听说,齐城主是开启陌城新天地,除去欺压我们几百年的城池的佼佼者,在他的统治下,陌城已经强大得让临池无不畏惧,就算那废弃城池依然存在,也得对陌城俯首称臣!” 法门主慷慨激昂地说着,提及齐穆尧当年奋勇杀敌,平定战乱的果断手法,依旧令他心潮澎湃。太过激动的后果就是他没有注意到北榷的脸色已经变得杀气腾腾,那双细长眼中的怒气已经快要爆发出来,将他狠狠吞噬。 “陌城,永远都只能是臣,只能是孤的臣!”北榷伸手掐住法门主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道,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让法门主听得一清二楚。 “你,你……”法门主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北榷,那嗜血的双眸突然让他回忆起十八年前发疯成魔的一个人。 但还未继续回想下去,“咔擦”一声,北榷直接捏碎了他的颈脖,他连表情都来不及改变,就这般震惊地睁着双眼侧倒在地。 “老爷……” “阿爹……” 一侧的法门主夫人和两个女儿抱着已经再无呼吸的法门主放声大哭。一个年级稍微大点的年轻女子面带恨意,取下头上的发簪朝着还未走远的北榷扎去,想替父亲报仇。 “我要杀了你……”她的双目已被仇恨浸得赤红,柔弱的身子看着虽是弱不禁风,但也如一阵风一般奔到了北榷身后。 “啊……”可惜这样愚蠢的举动又怎么可能伤到北榷,他一个反身握住女子的细小手腕,那女子疼得手一松,发簪掉落在地。 “凌堂主,让这法门大小姐做凌雅堂的招牌娘子,应该会让雀红阁再次高朋满座。”北榷上下打量了一下女子,对着身后凌五说道。 身侧过来两个黑衣人,押着女子走开。人群中的法门主夫人痛哭着叫到:“蝶儿……求求你们,放了我的蝶儿……” “阿娘……”一侧的小女儿抱紧母亲,不想让她再去送命,二人哭成泪人抱做一团。 “你这般草芥人命滥杀无辜,就算你有城玺,他们也不会认可你!”许妙枝咬牙切齿说着,不顾女儿的拉扯,从座位上站起来直视北榷。 “我草芥人命?也滥杀无辜?你们跟随齐穆尧将整个玉城屠得一干二净时,你们就没有想过会有我玉城子民卷土而来的一天吗?”北榷大声喝道,连着真相,还有他忍辱负重这么多年的痛苦。 底下的众人一片喧哗,那个他们一直都不敢光明正大提及的城池名字,被北榷这般大声道了出来。 惊讶,愤怒,恐惧,慌张,在众人的脸上纷纷显现出来,只有那些少年一脸懵懂,不明白这些年长者的脸色为何这副模样。 “你是玉城遗孤?”习门门主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关于玉城陌城的过往,他是在场了解最多,也是经历最多的人。 “玉城遗孤又如何,普通贱民的血统想将齐城主取而代之吗?”法门主夫人大声说着,丈夫被杀,大女儿带去做任人糟蹋的娘子,此刻的她已经豁出去生无可恋。 “齐穆尧血统又纯?他只不过是西岐励的一条走狗!”北榷走上高台,转身对着法门主夫人劲掌一甩,挥出一条手指粗的银白虚蛇直射过去。 “不要……”无瑕看到北榷又动杀意,大声叫了出来,起身想去拦住那银蛇,身侧的貔诺抓住无瑕胳膊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无瑕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法门主夫人被那银蛇钻进身体口吐鲜血倒在地上。一侧的小女儿望着倒在地上的父亲母亲,捂住嘴巴忍着声音痛哭起来。 “一条走狗都能将城主之位坐了十八年,那玉城少城主来接管城主之位,这样的血统是否比西岐励还要尊贵?”一直沉默不语的卫一突然走到高台正下方,高举手中的一个金黄城玺双膝跪地,大声喊道,“请少主重执玉城城玺接管玉陌二城!” 其他排队在两侧的凌四等干将一同下跪,高声呼道:“请少主重执玉城城玺接管玉陌二城!” 整个殿内的所有黑衣人同样跪了下来:“请少主重执玉城城玺接管玉陌二城!” “请少主重执玉城城玺接管玉陌二城!” “请少主重执玉城城玺接管玉陌二城!” 震耳欲聋的响声响彻云霄,震颤殿内每一人的心脏,许妙枝无力地从座位上滑了下来,坐在地上浑身发抖。 “完了,全完了……” 她颤抖地喃呢着,双目空洞无神。稍微年长一些的陌城人同样惊慌失措,在骨子里他们依旧习惯陌城只是玉城的附属城池,独立出来的这十八年,虽然表面上过得风风光光,实则感觉心里落空,像一个个无家的孩子。 北榷再次走下台阶双手接过卫一高举的玉城城玺,环视那些张嘴结舌望着自己的陌城人士,冷声问道:“尔等,谁还不服?” 第118章 天作之合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一夜之间,全城上下男女老少都知道在陌城主街低调经商的雀红阁阁主就是荒废玉城少主北榷。 他回来了,带着满腔仇恨和对母城的思念,在众人毫无防备下,迅速攻占了陌城城殿,公开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将所有不服者尽诛之,其他人都官职原位。 城殿内的所有尸体和损坏的物品在百余男侍和雀红阁暗士,也就是昨日那群与戎装士兵对抗的黑衣人一同清理干净。 殿内每处都已整洁干净,焕然一新,每根石柱上的细小雕花上都一尘不染,一同在迎接新的统治者。 天子殿中,北榷坐在最上方的主坐上与他的八位干将一同商讨着今后的计划。 “我不同意让少主住进这陌城城殿,里头暗道众多,很多机关我们还未彻底摸清,齐穆尧就是由暗道逃走,他随时都可能重新回来。” 凌四还记得暗室中那个黑漆漆的一人宽大洞,昨夜派人进去探查过,里头是一条直通城外河边的羊肠暗道。原本还准备在城中大张旗鼓搜个底朝天也要将齐穆尧找到,看到那个暗道的出口他们也作罢了,只是命人将那暗道严实封死,不给他突然窜出的机会。 只是那同时失踪的雷木,又会去哪里呢?他原本一直与朱七蛋八搏斗,后来殿中人数增多,打斗得更加激烈,便未再执着与对方相互攻击,而是加入整体战斗中去。待最后发现他不在了后,才意识到他也应是寻了一个暗道逃走。 “不住城殿住哪儿?难道还回雀红阁?少主现在的身份已经不是阁主了,而是城主!”卫一不同意凌四的说法,等这一刻他等了太久,此时他已经不愿再继续低头忍耐了。 “不住那向阳殿便是,卧龙殿比较简单,若齐穆尧回来也无法在卧龙殿藏身,倒不如少主就住卧龙殿。”一旁的凌五略有所思,缓缓说道。 一直沉默的北榷在听得这“卧龙殿”三个字却微微分神,情不自禁想起了那个被自己称为“宠妾”的女子。昨日忙得晕头转向,也顾不上去安排她,想着貔诺在她身侧自己也挺放心。 转念一想,为何会有放心的感觉?自己,又在何时对她有了担心? “少主……”一侧的吴三看到北榷神情有些游离,忍不住出声将他拉回。 北榷眨了眨眼,将眼中那莫名情绪压了下去,带着歉意说道:“还不适应你们的突然改口。” “那咱们便要多唤几声少主了,这样你才能更快适应。”凌五打趣说道。 “我觉得咱们应该叫少主为城主了,再叫少主已经于理不合。”哲盾轻咳一声,有些憔悴地说道。 他的身体在大理寺中受到伤害,后来在大狱塔呆了一段时间一直未去治疗,被齐娣救出来后找医门人看了,但现在依旧落下病根,稍微用力些做事甚至走路,都会气喘吁吁,浑身无力。 “这些称谓都只是虚的,现在咱们虽然坐在了这里,但属于我们真正的家,还是满身伤痕,等待我们去拯救。”北榷抚摸着主座的雕花把手,淡声说道。 “那这边就先定下,少主暂住卧龙殿,近身伺候的下人全都换成雀红阁的,其余事项都按原计划进行。”卫一安排到,侧头对凌五继续吩咐,“你尽快赶制一身衣裳,我们选个良辰吉日祭天供玉女,让少主登基城主之位。” 众人对卫一的安排都认可无疑,只有一侧的哲盾望着北榷欲言又止。凌四平时洞察力在几人中也尤为突出,这会他的心思也飘逸了些许,想着怎么一上午都未看到无瑕的人。 再回神过来环视众人表情,便注意到哲盾带着愁绪的苍白脸色,定是齐娣的事情让他痛苦万分。 待中午用膳时间,朱七已经吩咐城殿中愿意继续服侍新主的厨子在风铃殿准备了数百种美味佳肴,各门门主和门下左右侍长忐忑不安地坐在席上等待主座上的黑袍年轻男子说话。 法门门主已逝,只有法门左右侍长表情悲痛地盘腿坐在最角落的长桌边,任桌上食物再美味再飘香,他们嘴中的味道都是苦涩无比的。 “今日请大家齐聚一堂,是想告诉各位,榷某对陌城城主一位并无想法。榷某是玉城少主,定也只会成为玉城城主。” 北榷举起手中的茶杯对着底下众人高举,继续说道:“工门主,修复玉城各方建筑一事,榷某就交由你全权处理了。” 工门主是一位中年男子,他有些诚惶诚恐地站起身子,对着北榷微微弯身:“这巨大工程,卑职只怕难让少主满意啊。” “榷某这里有玉城旧址建筑图纸,工门主照着来便是,资金问题更不用考虑。”北榷对着凌四点点头,凌四从座位上站起身子,将手中的画纸小心翼翼递给工门主。 身后的工门左右侍长咬唇准备替门主接住,但工门主伸手一摆,自己站起身子,双手接过凌四手中的画纸,对着北榷深深鞠了一躬,沉默着坐下。 北榷满意地看着工门主的举动扬起了唇角,继续与其他门部喝喝聊聊。众人对这突然冒出的玉城少主还不太适应,但也礼貌恭敬,未对他有任何不尊重。 更主要的是,整个风铃殿内有一圈黑衣人站立如松,紧紧围绕,虽是寂静无声,但也让众人心惊胆跳。 无瑕和貔诺在青燕的带领下姗姗来迟,北榷安排他们坐在他左下方最近的位置,这样众目睽睽之下抬脚走进来,让她感到头皮发麻。 特别是在场的众人都知道,主座上的人就是为了争夺这个美人而造就现在的局面,不管起因是否为真,这个女子注定已经令人人尽皆知。 “听闻少主在做雀红阁阁主之时已经成婚,为何今日这种场合没见到少主夫人?”法门左侍长见无瑕只是坐在下座,站起身来儒雅问道。 北榷正眯起他的细长双眼带着冷意看向角落中的左侍长,外头传来一阵喧哗声,还未出声询问,就见青燕急匆匆跑了进来跪在地上:“少主,姝依姑娘过来了……” 青燕还未起身,姝依身侧的海棠已经对她训斥出声:“大胆!竟敢直呼少主夫人的名字!” “罢了,海棠,注意场合。本夫人也还不适应少主夫人一称呼……”姝依穿着隆重举止优雅地在海棠的搀扶下迈着碎步走了进来。 法门左侍长连忙从长桌后头走了出来,对着姝依深深鞠躬,再转头面露笑意对着北榷说道:“本以为少主的爱妾无瑕姑娘已经是沉鱼落雁的容貌,这会见了少主夫人更让在下惊叹不已,这容貌更是闭月羞花令日月无光啊!” 姝依的脸色微微有些抽搐,听得最后一句才稍稍缓和,正欲客套地回应这法门左侍长一句,对方又立马站到一侧,伸出右手超前一摆,谄媚说道:“请少主夫人上座。” 北榷自是不能在这种场合乱了情绪,主位上只有他一张椅子,虽是宽大还能容一人坐下,但他对着卫一闪了闪目光,卫一便迅速从屏风后头搬了一张椅子出来放在北榷右侧,指引姝依坐下。 无瑕见众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和姝依身上来来回回,无瑕低头将自己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结果一入口才发现这杯中不是茶水,而是醇厚烈酒,烧得她喉咙直冒烟。 “让你受委屈了。”身侧的貔诺在她耳畔低声说着,满眼疼惜。让她成为众人眼中的少主爱妾,自己并不太介意这些凡人的看法,她的人她的心,才是自己看重的。 “凌四已经派人去了解那些黑盒内的情况,想必下午就会有结果,若那虎头马身玉石就在里头,下午我便离开城殿。”无瑕苦涩地笑了笑,并不准备直接回应貔诺刚才那话。 转瞬回头,便看到许妙枝、齐娣、齐星一同进了风铃殿,齐星与她们母女二人提前一步,走到殿内,对着主座的北榷虔诚一拜:“拜见少主!” 慢一步的许妙枝和齐娣却没有跪下,冷眼看着齐星的举动沉默不语,若不是北榷派人唤她们前来,她们定不会出现在这里。 “齐少爷快快请起,榷某右侧的位置是专门留给你们几位的。”北榷笑了笑,眉眼间的情绪叫人琢磨不透,“许夫人和齐婕主也快快入座,这满桌宴席都还是城殿老厨子做的。” “不必了,你叫我们过来到底何事?”齐娣听着那声婕主让她觉得异常刺耳,这般站在殿中,看着以往都对自己笑面相迎的众人臣服了陌城的敌人,更让她觉得刺眼。 “榷某只是想在这喜庆日子再成就一桩美事,听闻婕主与榷某弟兄哲盾公子两情相悦,榷某决定在入座城主之位时同时举办你们二人的婚礼,普天同庆。”北榷望了望右侧第二排满脸震惊的哲盾,以让人无法拒绝的口吻肃声说道。 “两情相悦?外头听来的传言定不能当真,娣儿倒对年轻有为的北榷少主一见钟情,若少主想成一桩美事,何不娶了娣儿在身侧,让你感受你身边二人不能给你的滋味如何?况且以我婕主的身份配你少主的身份,难道不是天作之合吗?” 齐娣想前大跨一步,冷眼望向哲盾,双眸中没有情愫没有情绪,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转而望向北榷时双瞳却流转着诱人光芒,将一个英气女子的柔情一面完整展现。 第119章 不能人道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原本冷清清的风铃殿因为齐娣这番话突然炸开了锅,众人已经顾不得主座上还坐着他们的新主,相互交头接耳,互相表达自己的看法。 吴三凌四等人更是惊讶不已,不知道这个女人又想耍什么花招。但这场合他们又不能聚到北榷跟前,共同揣摩齐娣刚才那番话的言外之意。 脸色惨白的哲盾更是止不住地咳嗽,他想过齐娣会拒绝北榷的赐婚,想过她会恨不得自己死去。但唯独没有想到,她要走这一步,要嫁给另一个人,那人还是他的主子。 “也许这样更能安抚陌城官民之心。”身侧只有卫一稳稳站在自己身侧,看到北榷茶杯空了就立马眼尖地倒满水。这活本应是青燕来做,可卫一还一个重要任务就是保护北榷的安危,怕底下有人突袭。 齐娣这番话同样让他惊讶,但他脸色未变,趁着倒茶间隙,低声对着北榷说道。北榷端起刚沏满茶水的杯子,若有所思地摇晃了几下,再一饮而尽。 “婕主可是真心?”他抿了抿湿润的嘴唇,饶有兴致地望向齐娣。 “那是自然,做少主的女人,娣儿一万个心甘情愿。”齐娣莞尔一笑,沉了沉眸子。身后的许妙枝望着女儿固执地走上了这条道路,掩面痛苦起来。 “可许夫人看似不太同意……”北榷已经看到了许妙枝的异样。 “从小娣儿的事情都是自己做主,包括以前豢养男宠一事,家中也无人阻拦。”在说到“豢养男宠”四字时齐娣有意识地加重音调,更让哲盾神态惨淡。 “让玉城和陌城亲上加亲,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北榷将身子往座椅靠背重重一靠,原本正襟危坐的模样变得有些慵懒,但依旧无法掩盖他的尊者风范。 一旁的姝依见到北榷有些心动的神情,着急说道:“雀哥哥,你将她父亲赶下城主之位至今下落不明,她怎会安心嫁给你,莫被她骗了!” 姝依的声音不大,但依旧让在座的众人听得一清二楚,底下的齐娣用鼻音甩出重重一个“哼”字,对着姝依说道:“姝依姑娘心胸这般狭窄,城主夫人一位只怕无法坐稳啊。” “你……”听得此言,姝依举起玉葱般的指头怒指齐娣,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方才青燕已经当着众人的面没有唤她少主夫人,这会齐娣这般唤她她也不能怒斥她不懂规矩,毕竟对方也是堂堂正正的婕主,就算落魄,依旧高贵。 “婕主愿意成为榷某的贤内助,榷某感激不尽,可是不知婕主可知,榷某身边的两位妙人现在都还是处子之身?” 北榷突然抛出的话语令在座每一人都惊讶不已,正在喝水的无瑕惊得将嘴中的茶水全部喷出,撒在桌上的佳肴之上,好不尴尬。 姝依的脸色也是阴晴不定,想强挤出一个淡定神情已经无比困难。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底下的齐娣,她有些难以置信地问到:“你不喜女人?” “错,榷某若不喜欢女子,又为何会如此介意齐城主对榷某爱妾的非分之想呢?”北榷摇了摇头。 “你不能人道?”齐娣皱着眉头嫌弃问道。就算自己打算嫁给他,但也没打算要将身子给他,可这会听了这话内心对他却异常反感,这样一个不男不女之人,着实令她难以接受。 一侧的姝依已经呆若木鸡,陷入了自己的循环沉思中。怪不得他们成亲这么久,北榷依旧要与她分房而睡,从不亲热,也怪不得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他一直拖延自己与他的婚事。 怪不得那时他与无瑕同睡一屋他也没有与那女人同床而眠,原来,是不能人道!那自己后半生的幸福怎么办? 众人脸色都是惊讶,只有无瑕面带困惑,北榷的生理反应她曾真切感受到,虽是隔着衣服,但也知道那处的异常。现在他说这番话又是想动什么计谋? 见北榷一直沉默着不回答,齐娣看了眼无瑕和身侧的貔诺,大声问道:“因为你不能人道,所以你大方给你的宠妾赠了一个男宠?他们这般在你面前亲亲我我你也毫不介意?” 无瑕听得嘴角都在不停抽搐,为何什么都要把自己说进来,这会连一旁的貔诺都不放过?貔诺却在这时拿起筷子从桌上夹起一块红烧肉,温柔地递到无瑕嘴边,双目含情地望着她,对别人的诧异打量眼神毫不在意。 他这是要坐实自己是她男宠的这一说法啊,无瑕欲哭无泪,此时想推开他的手拂了他脸面也不合适,只得尴尬地张开嘴接过那红烧肉。 “少主,你这应该找神医检查一下身体,早治疗早诞下小少主啊。”法门左侍长趁此机会又大声说着,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欢乐之意,像是听到一个让他兴奋不已的消息。 “大胆!少主身子好的很,容不得你这奴才乱说!”一侧的姝依已经气愤不已,怒声吼道。 一直沉默的北榷却自己拿起茶壶倒满水杯,面不改色地说道:“多谢法门左侍长的关心,榷某一定早治疗。方才婕主所言极是,以你婕主的身份配我少主的身份,定是天作之合,日后你来做那尊贵的城主夫人也深得人心。” “那少主这是让娣儿守活寡吗?”齐娣见到北榷按着自己思路在走又转变态度,不依不挠说道。 一侧的许妙枝已经无力去阻拦齐娣的举止,丈夫的失踪让她感到寒心,就算不带走她这老妇人,但也要带走齐天和齐娣啊!可怜的齐天现在还昏迷不醒,伤他之人却在这里饮酒作乐,怡然自得。殿内气温不低,她却感觉浑身冰凉,如下雪时节一般寒冷。 “榷某能给爱妾赐个男宠,自然也能给婕主赐一个,就让你之前那个继续在你身侧日夜陪伴,不对,应该是日夜耕耘,才能不让你守活寡啊。” 刺耳的话语荡漾在整个风铃殿,让齐娣有种被人扒光衣服暴露在众人眼前,被主座上之人强加的丑陋欲望在这一刻展现地淋漓尽致。 “吃腻了的食物又怎会想每餐都吃,玩腻了人的又怎会想继续玩,少主何不给贱妾一个自由选择男宠的机会,这样大家都好过,不是吗?” 齐娣已经用自己人的身份来自称,慢步走到哲盾桌前,对着脸色苍白的他微微一笑,从桌上端起一个酒杯,再缓缓走到主座台阶下方,望向北榷再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榷某才知道,原来婕主是个色.欲如此强烈之人,真不知这是陌城子民之幸还是不幸,这般高贵的身份用贱妾自称,实在有辱陌城贵族。”北榷轻蔑一笑,原本还饶有兴致的表情变得冷漠无比。这女子,分明就是想在此挑拨他与哲盾的感情,再让他落个不能人道任由身侧女子红杏出墙的恶劣名声。 “你……”齐娣脸上微媚的表情还来不及收回,压抑的愤怒直接喷发出来,将酒杯握在手中气得颤抖。双眸中突然释放出一抹阴鸷寒光,她伸手从腰间扯出腰带对着北榷一甩。 一旁的无瑕看到齐娣伸手放到腰间就已经猜测到她接下来的举止,惊慌失措地大声喊到:“小心!” 那腰带只是隐藏的长鞭,像那日大理寺那个叫玫瑰的女子一样,腰间缠着的就是她最拿手的花藤长鞭。 主座上的北榷对齐娣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并未躲闪也未惊讶,手中正端着一杯温茶往嘴中送去。 一旁的齐娣却花容失色连忙扑到北榷身上,硬生生替他接了这一鞭。后背火辣辣的疼意让她大声叫了起来,趴在北榷身上呜呜直哭。 “雀哥哥……依依好疼……” 北榷正在喝茶间隙凝气至放在桌上的左手指尖准备对着齐娣一击,姝依这一举动让他将原本释放出的攻击全数压回,差点将自己憋成内伤。 一旁的卫一已经拿剑指向齐娣,并将她手中的长鞭打落在地。许妙枝放声大哭,双膝跪地对着北榷连连磕头:“娣儿只是一时糊涂,我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她吧,这罪让我来受……让我来替她接受惩罚……” “母亲!”齐娣噙住泪花望向母亲,活了这短短十几年,真正对自己好的,只有母亲一人。她曾经敬仰的父亲丢弃城殿丢弃家人已经逃走,她深爱的男人算计了她,造成了她家破人亡的现状。现在她想为了陌城做最后一搏也失败了,是自己计划得不够周全,没能取了那歹人的性命! 北榷将怀中的姝依扶了起来,交给走上来的魅三,魅三看了一眼后背已经发黑的血痕,皱眉说道:“鞭上有毒。” 姝依只想着替北榷挡了这一鞭,能让他更多的关心自己,对自己刮目相看。现在听闻有毒更是心慌地抓住北榷胳膊,害怕地哭道:“雀哥哥,依依不想死……” 北榷拂开她的胳膊,面无表情地对着魅三吩咐道:“送去齐天少主那边,让医门的人看看。” 底下的齐娣冷哼一声,有些张狂笑道:“这毒要是能让医门的人给解了,那我这不是白费力气吗?” “榷某想让你们齐家存活世上,你这是想让榷某将你们九族全诛吗?”北榷重重一拍桌子,将隐藏的威严迸射出来。 一旁冷眼观望的齐星听得此言,连忙盘腿站起身子,走到长桌前对着北榷跪下:“还请少主放过齐家其他血脉,给他们一条生路,一人做事一人当,谁对少主出言不逊起了杀意,便让谁付出代价,这样才不让人惶恐啊。” 在座的人内心都在怒骂齐星的薄情举止,但若换成自己,是替犯错的人求情还是替无辜的人求情呢? “那好,齐婕主一心求死,榷某也不强人所难,卫一,你就在这风铃殿中用齐娣和许妙枝母女的鲜血来祭奠玉城冤魂的在天之灵!”北榷从座位上站起身子,肃声说道。 第120章 挡住毒鞭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北榷的话音刚落,只听得一阵嘈杂刺耳的碗杯掉落在地面的声音,哲盾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悲痛地望向北榷。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所有痛楚都在双眸中展现出来,因为太过焦急,又忍不住想要肆声咳嗽,但终是紧闭双唇强行忍住用鼻子猛地呼吸。 “北……”无瑕不顾貔诺的拉扯,从长桌前站起身子,慌张说道,“少主,齐婕主只是情绪失常才会有这般举动,看在她曾经救过哲盾公子和无瑕的份上,暂且放过她吧。” 北榷正有些心烦地回望哲盾的举动,听得无瑕这番话才让情绪恢复冷静。 “祭奠玉城亡灵一事榷某择日再定人选,齐婕主与哲盾情投意合就莫再闹别扭了也别拿榷某当出气筒,哲盾,齐婕主的生死全交由你负责。”北榷叹了口气,声音中有些无奈,“至于许夫人,还请齐大少爷帮忙照顾。” “诸位,喝得尽兴。其他事项全权由卫队长安排,榷某去看看内人。” 北榷从屏风后头大步离开,底下的蛋八低着头快速跟了出去。无瑕和貔诺坐了会甚觉无趣,便也走了,任由卫一凌四他们与殿内众人相互寒暄聊过往。 天气依旧是阴沉着,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再也没有炽热闷燥的温度了,只有凉嗖嗖的风和冷清清的人。那原本翠翠葱葱的茂密绿叶,逐渐布满星星点点的黄斑,再缓缓变大,让整片叶子都发黄发枯。 凤阳殿内,齐天依旧昏迷不醒,伤口已经给他包扎好,也未有恶化的迹象。另一侧房由魅三和海棠带着后背被抽了一鞭的姝依进来,医门主带着左侍长已经疾步走了过来,将那带血的衣裳剪了个窟窿,让发黑的伤口露了出来。 “此毒从未见过,伤口已经凝固未再流血,但内在毒液正缓慢腐蚀血肉。”医门主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有什么办法能缓解腐蚀吗?”魅三冷声问道。 “需要找准现在毒液腐蚀到了何处,再将附近一寸位置的新肉全部挖掉,才能清毒。但这位夫人伤的是后背,她又体瘦无肉,这挖下去直接被骨头拦住。”医门主说道。 “那毒液能腐蚀骨头吗?”海棠焦急出声,见魅三不悦瞪了她一眼,慌忙低头。 “这毒性挺烈,只怕也能腐蚀骨头,挖骨的话,这位夫人怕是承受不了。”医门主继续说道。 趴在床上的姝依还未完全昏迷,听得这些话又呜呜哭了起来。母亲卓夫人有了新的生活这是不可否认的,既然她需要儿子来继承卓家的一切,那她这个女儿自然得不到她全部的爱。 只要在北榷身边她就已经心满意足,做个阁主夫人也悠然自得。这会摇身一变,她居然成了少主夫人,这么一个高贵的身份太让她难以适应。有时候觉得是做梦一般,但眼前坐在高位之人的确是她夫君,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不想如此短命,她不想后背被挖肉挖骨头。突然,她想起了那个女人身上的玉女神血,侧头吃力抓住魅三的手,费力说道:“要玉无瑕来救我,她不是玉女神血吗?她的血不是万能的吗?让她来救我……” “你被毒附身魔怔了吧!说什么胡话!”魅三将她手甩开大声说道,脸色阴沉下来用余光瞟了一眼医门主和左侍长,他们二人已经惊讶地相互对望了一眼,但也未再多言。 姝依双唇已经发紫,哆嗦着嘴巴依旧喃喃念着:“让她来救我……” 退出风铃殿的北榷也来到了了凤阳殿,在丫鬟的指引下他找到了姝依所在的房间。医门主几人弯腰想对他行礼,北榷摆摆手,示意他们随意。 一侧的魅三在北榷耳畔低声说了几句,将姝依的情况告诉他。北榷未变脸色,抬头望向医门主关切问道:“齐少主身体如何?” “已无大碍,但是还未醒过来。”医门主虽然疑惑这北榷为何不再过问他夫人的情况而是问他人的伤势,但也如实回答。 “把这个药粉放在齐少主鼻翼处每个时辰给他闻闻,对他早点醒来应该有帮助。”北榷对着身后的蛋八挥挥手,蛋八从怀中掏出一个红漆小瓶子递给医门主。 医门主放在自己鼻翼边闻了闻,皱着眉头思索着里头的药方,正疑惑地抬头想问北榷配方,北榷已经开口:“这不是药材,待他醒来他便知道这是何物。” 看着北榷这神秘模样,医门主也不好再问,转而将红漆小瓶递给左侍长。左侍长迟疑的接过但有些迈不开腿,两人同为少主,他这举动,到底是救齐少主,还是害齐少主呢。 “放心,我们少主若想齐少主死,他也不会活到现在。”蛋八冷声说道,有些嘲讽的笑道。 “多谢少主。”医门主弯腰对着北榷鞠躬,继续说道,“可惜这位夫人的毒伤,在下……” “无事,你去照顾齐少主,这边我再安排其他人。”北榷清冷的声音没有起伏,叫人听不出来话中的情绪。 遣散屋内众人,北榷坐在床边看似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昏昏欲睡的姝依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北榷模糊的声音,瞬间又恢复了些生气,挣扎着想坐起身子。 “你身上有伤,莫乱动。”北榷低声说道,按住了她的肩膀,这一按让姝依皱着眉头面露痛苦之色,看来这毒液已经蔓延至肩膀的位置了吗? “疼吗?”北榷问道,姝依吃力地点点头。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无瑕身上流淌着玉女神血?”北榷紧接着说出的话语,让姝依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让我来猜猜,那日你听到凌四凌五的谈话,然后命人偷偷告诉大理寺寺长,大理寺寺长立马进城殿朝齐穆尧汇报情况,紧接着齐穆尧就派人过来宣无瑕入殿。” 北榷不慌不忙一字一顿说着,趴在床上的姝依颤抖着身子像在委屈地哭,又像是真相被他知道后感到极度害怕。 “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但婚宴上你却给大理寺寺长送了帖子。也是,他还在调查你李家命案的事,请他来也不奇怪。可在我昏迷之际,无瑕割血救了你丈夫,你不感恩,还趁她离开再给杜汶通风报信谎称她是玉城遗孤。” 北榷突然停顿,将头俯下靠近姝依的耳畔,用更低的声音说道:“可现在,我才是玉城遗孤,是玉城亡城之主的孩子,你可要再给杜汶通风报信?” 姝依的抽泣声更重,双耳嗡嗡作响,她未料到,这一切都已让北榷调查清楚。顾不得其他,她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说道:“救我,救我……” 门在这时被突然打开,无瑕气冲冲地冲了进来,魅三蛋八被貔诺定住无法动弹,只能无奈看着二人进屋。 “你来做什么?”北榷抬起身子声音冷清,貔诺与他有过约定,只要不伤到无瑕不再与她旧情复燃,他便不会伤害自己。此刻,他对貔诺的在场,自是毫不畏惧。 “李姝依呢?毒解了没?”无瑕直接问道,北榷的脸上并未有任何疼惜之意,从风铃殿上亲眼看到她为他挡住鞭子,他的脸上都未有一丝感动。 “医门主说了无药可解,除非割肉削骨。”北榷淡声说着,像这个无药可解者与他毫无关系。 无瑕看着他这淡然表情觉得可笑至极,这么一个薄情之人,凭什么得到女子的痴情守护? 她挽起衣袖,将右手雪白手腕露了出来,上头几道旧日割痕透着浅浅粉嫩,不经意观察已经看不出来,但若仔细看便能看得出来曾经的触目惊心。 之前不是给过她去疤的玉琼液吗?难道她一直没用?盯着她手腕的伤痕有些出神,无瑕已经弯腰从姝依头上取下一个镶着红玉的银簪将锋利一头对准手腕。 “你干什么?”顾不得貔诺就在身后,北榷惊得连忙抓住她的胳膊,阻止她的举动。 “能干什么?当然是救她!”无瑕没好气地嚷道,“放开我。” 北榷的紧张模样让她心中又泛起一阵酸楚,这般肌肤相触更是感觉整条胳膊都在发麻。 “你让她做她想做的吧,要能拦住,我也不会同意她进来。”身后的貔诺有些无奈地说道,他的瑕儿,心底总是这般善良。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无瑕在姝依后背的黑痕伤口不断注入鲜血,心中一直默默念着李姝依快点好起来。 李姝依对北榷的一片痴情无瑕看得真切,这样一个真正爱着他的女子在他身侧,她才能更放心地离开,真正的不再思念和惦记。 那些鲜血由红而入,变黑而出,待依然是红色而出,再命人拿薄刀片过来将伤口周围一层腐肉浅浅割掉,撒上药粉包扎好。 “嘶” 李姝依是在昏迷中被疼醒过来,一侧头便看到无瑕在触碰着自己伤口,惊地想弓起身子,奈何这一动作又扯得伤口剧烈疼痛。 “哇……” 她直接吐了一口黑血在枕头上,心乱如麻,浓浓的血腥味更让她觉得无比刺鼻。 “你……你要干嘛?”姝依以为她想趁着自己重伤对自己图谋不轨。 “把你毒解了,就这态度感谢我吗?”无瑕冷声说着,将薄被轻轻盖在她身上。虽是不喜欢她,言语中也是毫无情感,但盖被的动作却是轻柔小心。 “你救了我?”姝依惊讶问道,想起自己能从昏迷中醒来,再看到无瑕手腕处的包扎,才想起她血的神奇。 “我倒忘了,你身上流的不是血,是宝。”心里头压着的重石终于卸下,姝依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无瑕望着她这副不知感恩的表情也没欲.望再跟她交谈下去,转头望向坐在一侧一直盯着她背影的北榷说道:“少主,我救了你夫人,想从你夫人身上拿点东西做报酬应该不过分吧。” 第121章 意外发现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你随意。”北榷不假思索说道,李姝依的命,他本来不想救。现在一想,让她活着,应该比死了更好。 海棠已经将姝依吐血的枕头撤了下来,再慢慢将她扶得坐正,将准备好的温水给她漱口。 “你想从我身上拿什么?”姝依警惕问道,双手抓着海棠胳膊,看起来像只有抓着她自己才能坐稳一般。 戴在左手手腕的血玉镶金镯子在窄袖中若隐若现。 “我要你这个镯子。”无瑕指了指那让她有些心慌的血玉镯,冽声说道。 “不行,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姝依将手缩回,用右手紧紧护住那镯子,不再让无瑕看到。 “是命重要还是镯子重要?李姝依,我能救你,也能让你再次毒发……”无瑕凶道。从自己被忘疵封住的记忆重回脑海,她便记起自己曾看了这镯子一眼就心悸晕倒的事。 那时所有人都误以为她是被李姝依空腹罚跪导致晕倒,只有她自己清楚真正原因,那个玉镯对她,有着非同小可的吸引力。 “瑕儿若是需要,何不让小金将她左手给一口咬断,像那大理寺寺长一般,留个断臂过完一生。”貔诺的声音如泉水般叮咚飘进众人的耳朵,那般血腥残暴之事从他嘴中道来,变得寻常普遍一般。 “你们欺人太甚!”姝依双眼闪着泪花,又不敢太用力大声说话,怕再次扯到后背的伤口。 她侧头望了眼北榷,那个黑袍男子正有些同情地望着她,正想开口向他寻求帮助,却发现他眼中的同情变成了幸灾乐祸。 原本痛得发热的身子突然灌进来一股冷意,将她从头到脚缠得密不透风。仅仅是因为她算计了无瑕,才让北榷对她这般冷漠吗? 她知道北榷对自己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模样,就算有关心,也从未有过像对无瑕那种男女之情的关心。但他从未如今天这般将最冷酷绝情的一面表现在自己面前,这到底是为何? 难道,是母亲又做了什么让他厌恶至极的事情,才让他迁怒到自己身上? 玉镯是幼年时戴进手腕,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摘下,现在想要取下来也是十分费力。还是海棠寻了些香肤露涂在手上,再折腾一会才拔了下来。 “能告诉我你要它的原因吗?”望着那一直陪伴着自己的血玉镶金镯转到无瑕手中,姝依不甘心地问道。 “因为我喜欢。”无瑕想都没有便答道,她要这镯子的原因自己无法对她解释清楚,先拿回去再慢慢研究,看还会不会出现昏倒的情况。 “玉无瑕,我喜欢的男人你要跟我争,我喜欢的镯子你也要从我身边夺去。”姝依有些凄楚地说道,双眼中的泪水已经止不住地往下流,“你还要什么,你一并拿去吧!” 把玩着玉镯的手一顿,无瑕有些无奈地沉了沉眸子:“李姝依,属于你的自然一直属于你,不属于你的,强求也无用,比如这镯子,原本就不属于你,只是这些年寄居在身上而已。” 这玉镯对李姝依而言,可能只是一个布满浓郁亲情的镯子,但对无瑕而言,却是一个有着灵性的生物,如果没有生命,没有灵性,为何会一直指引着自己去将它寻到她手中呢。 “那雀哥哥呢?他是属于我的,还是不属于我的?”心脏一直在扑通狂跳,她抬起手腕已经空荡的左手压在胸口,哽咽问道。 “那是你们二人的事。”无瑕漠然地望了一眼李姝依,将玉镯握在手中转身离开。 这样的问题,问得太过荒谬,向她提问这一举动,更是可笑至极。 北榷没有去拦无瑕貔诺的离开,在屋内重新只剩他们二人之时,他又站起身子慢步走到床边,打量着她那张布满泪痕的脸,久久不说话。 “雀哥哥……”姝依憋屈地唤了一声北榷,企图能激起他的怜香惜玉之情。 “你知道吗?你母亲卓夫人,给我的凤凰符,是假的。”他微微弯腰,压低声音对着李姝依说道。 姝依身形一顿,抽了一口冷气进了鼻腔,他困惑地抬头望着北榷,双目中满是不解。 她不知道那凤凰符到底干什么的,也不知道如何去辨别它的真假。那日母亲那般不舍地将那凤凰血玉从脖子上取下来,为何北榷会说是假的? “怎样会……”她有些说不清话,无力地望着北榷。 “是我忘了,你连凤凰符是做什么的都不清楚。”北榷讥诮道,一甩衣袖准备离开。 身后的姝依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楚楚可怜地喊道:“雀哥哥……你不要依依了吗?你说过要保护依依一辈子的……” 北榷有些厌恶地回眸看了她一眼,从她指缝中将自己的衣袖扯了出来,不与她有任何肢体接触,决绝地离开。 屋内犹如艳阳天飞起了大雪,让人冰火交加之后陷入寒冰极地。姝依觉得自己每一个毛孔都被刺骨的寒冰封住,连呼吸出来的温温气息都变得冰冰凉凉。 是母亲失信于他,为何要将惩罚放在她身上?她何错之有? 她做错的,只是算计了玉无瑕。不,她没有错!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她深爱着她的雀哥哥!错的,只有玉无瑕…… 貔诺望着一直把玩着手中玉镯失神发呆的无瑕,有些担忧问道:“可是想起什么来了?” 无瑕摇摇头,将那玉镯举向窗外的光亮处,静静看着那通透的玉身蔓延的莫名红色物质,像被血液浸染过一般,无规则的纹络似有灵性随意滚动着。 若不是玉身上镶嵌了金块,只怕这些物质可以绕着整个手镯滚动畅通无阻。为何自己现在看到这个玉镯,没有那种心悸的感觉了呢? “你见过这个没?”想起貔诺与曾经的瑕玥有些非同寻常的关系,她试探问到,也许这玉镯就是那个瑕玥的呢。 “你以前从不戴这些东西。”貔诺笑笑说道。 “不是我。”无瑕将玉镯放下,手臂有些微微发酸,她没有去揉,而是郑重其事看向貔诺。 “好,我错了。”貔诺没有与无瑕争辩,有些失落地低下头不去看她。 无瑕也未再多言,轻轻叹了口气,将玉镯套进自己的右手手腕。 外头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隔着老远已经听到许妙枝哭哭啼啼的声音,透着窗口也看到凌五朝这边赶来了。 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吗?他们奔走的方向正是凤阳殿,难道是齐天出事了? 貔诺也已经听到外头的动静,二人心照不宣直接往凤阳殿快步走去。刚到门口,便听到许妙枝痛苦的叫喊:“天儿啊……都这个时候了为什么你还要想着那个女人啊……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凌五听到门口的动静回头看到了一脸疑惑的无瑕,他走了出来对着无瑕微微一笑:“你也来看热闹吗?” “齐天想找紫柔?”无瑕扯了下嘴角,对着凌五问道。 “他说他要娶紫柔为妻。”凌五淡淡说道。 无瑕愣住,这齐天是有多爱紫柔啊?可是紫柔又会不会接受呢? 正想开口在问凌五几句,床上的齐天费力地从床上挣扎坐起来,脸色苍白地望着自己的母亲:“凡事都有命数,父亲的江山本就是夺来的,现在还回去也理所应当。这样刚好,我身上再无那些包袱压着,我可以和紫柔好好在一起了……” “你父亲下落不明,为娘和娣儿差点被那新主赐死,你为了那个妓子才从鬼门关回来,要娶她的人也应该是那个人,哪里轮到你来说这种话!”许妙枝气得发颤,她还指望着齐天可以稳定局势将主权重新夺回来,可未料到他如此不成熟。 “大哥他没有资格,紫柔在我心底,永远都是冰清玉洁之人,我不在乎,我不在乎……”齐天越说越激动,缠着纱布的腰间又渗出了红色。 看到儿子又皱起眉头强忍痛意,许妙枝终是心软下来慌张说道:“天儿,你莫激动,先好好养伤,身子骨不好起来,说什么都是白搭……” “母亲,您拦不住我,这辈子我只想和紫柔在一起,就像您对父亲一样,不管他做了多少让你失望的事,你依旧愿意在他身边。”齐天吃力地说着,他已经不再如昨日那般冲动暴跳如雷,此刻的紫柔肯定更加伤心欲绝,她需要一个肩膀,而他,就是她强有力的肩膀。 想起那日见到紫柔双目无神脸色惨淡的模样,齐天就感到心痛不已。她是那么一个如天仙般的女子,误入糜乱红尘又出淤泥而不染,他想着一直静静守护她,用一颗赤诚之心打动她。为什么,大哥齐星要突然横插一脚! 回想起齐星,齐天又忍不住怒火朝上蹿,腹部缠着的白纱溢出的红色更加明显。许妙枝连忙命人唤来医门主替齐天查看伤口。 将他白色里衣褪下,医门主有些无可奈何地对齐天说道:“少主,伤口又渗血出来了,你可要多注意啊,切莫再动气了。” 齐天伸手将由颈脖悬挂至胸下的一个红绳提起,一个碧绿通透的巴掌玉石出现在众人眼前。齐天正欲将玉石甩至背后,无瑕大步奔了过来一手抓住他胳膊,大声说道:“等一等!” “你要做什么?你害不害臊?你知不知羞耻?这般与其他男子肌肤相亲,难道那雀娘少主真的不能人道吗?”一旁的许妙枝生怕无瑕要伤害自己的宝贝儿子,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死死地去拽无瑕抓着齐天的手。 “这是什么玉石?你从哪的来的?”无瑕一个冷眼扫向许妙枝,吓得她连忙缩手。转头肃声问向齐天,双眸中有着按耐不住的激动。 一直以为那虎头马身玉石在齐穆尧的寝宫之中,没想到,这玉石居然让齐天随身携带着! 第122章 我来守护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入夜,无瑕在烛光下细细打量着手中的虎头马身玉石,晶莹剔透的玉身被齐天长年贴身佩戴变得更加润泽。 原本无瑕认为这块做阵的玉石应该有座椅那么大才具有效果,未曾想到只有这么一巴掌大。 玉身与瑕玥青石玉一般呈葫芦型,一面平整光滑一面雕刻着一只虎头马身的神兽,双目有神,威武霸气令人心生畏惧。 “我可以给你,你帮我让紫柔心甘情愿嫁给我。” 她没有忘记齐天毫不犹豫地从颈脖上取下玉石,不顾许妙枝的阻拦,径直递给她。 虽说是要她先同意帮忙才愿意给她,但齐天说出这番话的同时也将玉石交了出来。是齐天看到了她眼神的炽热的渴望,还是清楚她不会拒绝他的这个请求呢? 从许妙枝的阻拦中,无瑕得知这块玉石是幼年齐天体弱多病,齐穆尧听闻贴身佩玉可以强身健体,便让齐天从众多稀世玉石中自己挑选喜欢的。 齐天左挑右选,看到这虎头马身玉石就爱不释手,齐穆尧见状便派人在玉石上钻了一个小孔套了根红绳进去亲自给齐天戴上。 说来也神奇,这么多年齐天的身体是愈发健康,再也没有小病小痛了。所以许妙枝认为这玉石具有灵性不能轻易从齐天身侧离开,否则齐天的身体会回到幼年时弱不禁风的状况。 “阿红,你说凌五会帮我吗?”身后的貔诺依旧安静站着,没有打扰她的认真打量。 “我不懂人心,我只知道,如果你不想对齐天食言,我给那紫柔施个法术让她与齐天再欢好一次,这样她便是齐天的人了。”貔诺坐到无瑕身侧,有些玩味地说道。 “不行,紫柔心里头喜欢的是凌四,她之所以不离开凌雅堂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凌四,你那样做只会火上浇油。”无瑕摇头,不同意貔诺的建议。 “感情是会变的,一厢情愿的爱恋又能维持多久,她终会知道,找一个爱她疼她在乎她眼里只有她的男人,比守望一个冷漠薄情心中有大业的男人要幸福和快乐。”貔诺淡声说着,时不时抬起漂亮的双眸瞟向摇曳烛火下的无瑕。 无瑕知道貔诺在暗示着什么,手里头拿到了一直寻找的玉石,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她抬起身子慢慢靠近貔诺,双目含笑。 貔诺被她这个举动惊到,有些不知所措地定住。从未见过她如此主动地朝自己靠拢,他咽了咽口水,双唇有些不自主地微张。 均匀而温和的气息撒在无瑕的脸庞,那微微张开的双唇如一朵初绽的花朵,让人止不住地想再靠拢一些,再贴近一些…… 明明只是想调戏他一下,怎么自己有了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的感觉? 无瑕抬起身子急忙后退,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神情的异样,这一后退直接踹到身后的椅子,扑通摔倒在地的声音将此刻有些心慌的她吓了一跳。 她连忙急转身,身子转了过来,双脚还未来得及同步,又踉跄地斜倒下去。 一个温暖炽热的怀抱接住了她,她歪倒的方位正好就是貔诺坐着的位置。 “瑕儿这是在诱惑我吗?”貔诺有些惊讶地说道,感受着怀中的柔软让他窃窃欢喜。 无瑕脸红得快要如二人身上的红裳一样红艳艳,自己刚才主动朝他靠近的确是想调戏他,但现在可不是故意摔倒在他怀中啊! “可不是吗,我这般诱惑你,你都坐怀不乱,不知是我的问题还是你的问题?”无瑕想解释自己只是摔跤,可出口而出的话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听完之后连她都吓了一跳,自己这是说了什么? 以为貔诺会得寸进尺顺着她话的意思有进一步举动,未料貔诺脸色微变轻轻将无瑕扶得站起接着自己也站了起来,闪烁着双瞳低头说道:“我去找一下那个人,商量一下我们离开的事。” “哎……”无瑕还想说点什么,但貔诺已经从原地瞬间消失,只留一抹轻薄红雾还若隐若现。 他这是怎么了?自己难道说错什么话了吗? 想想也觉得好笑,从未见过他如此慌张而逃的模样。不知不觉中,心底对他的隔阂已经渐渐消散,那扇对他竖起来的屏障也缓缓落下。 卧龙殿内,北榷从一堆公文中抬头看向面前的卫一,有些疲倦说到:“姑姑还是不愿意过来?” “红姑说她住竹楼习惯了,还说等以后玉城建好了,她也要把竹楼移过去。”卫一低头说着,身上还残留着夜行归来的水珠。 “之前还说想念以前的宫殿,这会有了宫殿又不愿意来住,她的心思,真难猜啊……”北榷无奈地摇摇头,满眼都是带着亲情的爱意。 红姑将他抚养成人,虽是姑姑,但也是一个如母亲一般重要的人。他会按照她所期望的好好去努力,也会按照她制定的计划向前迈步。 “女人心,海底针嘛。”卫一拂了拂衣裳上的水珠,说了句让北榷感到十分意外的话。 “卫大哥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难不成有了意中人?”北榷忍俊不禁地问道,二人独处时,他时常唤卫一为大哥,毕竟他是除了红姑外,陪伴自己最久的人。 “没……没什么……那无瑕姑娘的心思少主不也揣摩不透吗……”卫一有些不自然说道。 早已过了而立之年,身子骨也是皮糙肉厚,这会被北榷问得居然微微红了耳。 “她的心思我不会去猜了,并且,我也不能去猜了。”北榷缓缓说道,将她对外说成自己爱妾虽是计谋而已,但却莫名有种理所应当的感觉。 现在静下来回想之前与她相处的一幕幕,难道真的如青燕所说,自己曾经真的那般在意她?可是为何,胸膛却不再有心跳加速的感觉,看到她与貔诺形影不离,自己也没有任何不适…… “倒是你,凡事要趁早,别让其他人先下手了。”北榷对着卫一隐晦说道,其中的含义,只有有心人懂。 “她……只怕谁都难下手……”卫一苦涩笑了一声,叹了口气。 正在北榷也愁着脸*给卫一出谋划策之际,貔诺突然出现在屋内,将二人惊得立马做出攻击动作。 “你下次能不能敲门再进来?”北榷有些不满地抱怨道,对着卫一摆摆手,示意他下去。 貔诺挑了挑眉,随手从他桌上拿起一本公文随意一瞅,笑着说道:“看来你功夫做得不错,底下的人大部分还是认可你这个新主啊。” “采用跟齐穆尧不同方式安抚官民,自然可以得人心。这次又有何事?”北榷从他手中夺回公文,再将桌上的凌乱册子全部摆放整齐。 “你对我,还当真不再惧怕了。”貔诺微微皱眉说道,“我助你提早占了陌城,你在两年之内帮她找齐其它玉石,我便再给你一朵嗜血三瓣花。” 北榷扯了扯嘴角,有些无语地扫了眼前的红衣男子:“这次没有你我也有胜算,况且齐穆尧和雷木都还未寻到人影,绝对会卷土重来。陌城的兽形玉石我可以大力去寻,可其他城池的呢?” “怎么,别跟我说你没有统一所有城池的念头!”貔诺半开玩笑半认真说道。 北榷整理册子的手一顿,张了张薄唇:“你来找我到底何事?” 话刚出嘴又立马说道:“除了她的事,又还能有何事,我这问得多此一举。” “你猜错了,这次我找你,是要告诉你,所有乱碰过玉城城底玉石的,你都要诛之。”貔诺缓缓说道,一字一顿,一句一停。 “这是建议还是命令?”北榷问道。他想起了前不久听说的消息,无瑕从齐天身上找到了她一直在寻找的玉石,那貔诺这意思,也是要将齐天一并…… “你觉得呢?”貔诺瞟了他一眼,转身准备离开。他发过誓,任何对玥儿玉身碎石有过贪念的,他都要一一除去! 本以为他要幻成红雾离开,没想到他要从殿门走出去,北榷从书桌前快步走了出来,大声说道:“她不会同意你这般杀戮的!” “是你要派人去杀,可不是我。” 貔诺回头冷眼望向北榷,之前的浅笑表情已经荡然无存,双眸中带着让人发颤的怒火,连殿内的烛光都随之摇曳了数下。 北榷语塞,不知如何再去接貔诺的话,深呼吸一口,将原本想要说出的话咽进肚内。 “对新婚不久的小娇妻那般冷漠绝情,怎么突然关心起已从你生命中离开的人了呢?”貔诺这回却转身仔细盯着北榷的脸庞看着,不想错过他的任何一个细微表情变化。 “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们二人坦诚相待会更好,她很不喜欢欺骗的感觉。”北榷感觉心跳漏了一拍,急忙开口说道。 “你比我更了解她?”貔诺腾地闪到北榷跟前,高出半个头的身子带给北榷浓浓压抑气息。 “……”北榷无言。 “做你该做的,守护你该守护的,她的一切,自有我来守护!”貔诺低沉说道,是宣誓,也是警告。 恍惚中,北榷觉得这个场景这样类似的话语,他曾与另一个男子有过,围绕的女子,同样是那个容不倾城却让人记忆犹新的无瑕。 他曾对另一个男子说过类似的话,还当着那个男子的面将她搂在怀中肆意亲吻,宣誓着自己的主权,占有着属于他的她! 被记忆惊得一阵激灵,浑身的毛孔在此刻都有些微张,他在回忆什么?为何昔日与她亲热拥吻的画面一幕又一幕出现在眼前?为何那一幅幅画面中的自己是那般饱含深情真挚如水? 为何会因她欢喜因她愁,为何会因她关心别的男子而心乱如麻,为何会因她受伤中毒而心如刀割? 为何曾经的不经意回想时从未有这种复杂情绪,为何今日为何此时这种交纵错杂的思绪如巨浪般波涛汹涌翻滚而来。 自己,是真的爱过她,而不是单纯的情攻和利用吗? 第123章 老死不相往来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脑海中的画面突然定格成那日她穿着薄荷绿衣裳被雨淋湿后有些狼狈地站在自己屋内,带着慌张地望着自己。 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犹如一只被人抛弃的乳猫凄惨而又弱声的呜呜,不敢向前靠拢,也不敢独自退后。 “你在想她?你在想她!”貔诺抓住北榷的衣襟,有些气急败坏地低哑叫到。 “你冷静点!为何每次与她有关的任何你都如此激动!我已经放手把她交给你了!”北榷被他抵在书桌前,后背被桌角硌得生疼,皱着眉头说道。 彼此都没有要动武的想法,北榷没有想要用灵力来推开貔诺,貔诺虽然愤怒,但也没有念头要用他的奇能异术来镇压北榷。 “阿红你在做什么!快放开他!” 正当二人僵持时,无瑕已经气冲冲地跑了过来怒视貔诺。 北榷这才注意到刚才卫一出去时没有将门关紧,怪不得无瑕可以直接跑进来。 “你来做什么?来看你的老相好吗!”貔诺没好气地说道,松开北榷的衣襟。 “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伤害他吗?刚才那是做什么?”无瑕逼问貔诺,刚才她亲眼见到他将北榷禁锢住,北榷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你心疼了吗?事到如今你眼里还是只有他吗?”貔诺气得不轻,他踉跄地后退一步,满眼痛楚之意,“瑕儿,你告诉我,现在在你心底,可有我貔诺一丁点位置?” 哪怕只有一片指甲盖那么大的地方也行,他才有勇气继续陪她往下走,走上那条将自己送上永无归期之路。 “你脑子抽什么风?”无瑕瞪向貔诺,他这般模样曾经也见过,可已经好长时间他都未提及这个话题了。 “他刚才没有伤害我……”北榷适时发声,事到如今,他不希望他们二人因为自己的缘故而闹得不可开交。 “是我脑子抽风了,是我神经质了,是我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是我又错了……”顾不得北榷在场,貔诺已经掩面痛哭起来。 他弯腰蹲下身子,在墙边孤零零的身影,只有烛光下的影子陪伴着他。听不到他的哭声,但那份悲伤无声地传递出来,让还有着怒气的无瑕心慌不止。 “阿红,对不起,我不该吼你……”无瑕迈着小步走向貔诺,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他要的是一个肯定的答案,而自己却不能给他。自己能说什么,他爱的想的念的都是那个瑕玥玉女,她对他而言,只是瑕玥的转世或者重生。 可这一切,却是她不愿承认的,她只是玉女无瑕,只是由天神创造了才九百多年寿命的无瑕。 “阿诺……”见貔诺依旧低头轻颤肩膀,无瑕有些无措地唤出了这个亲昵的称呼。 貔诺听得这一声让他神魂颠倒的呼唤,暗自将脸上的泪水抹去,红着双眼微笑地仰起脑袋望向无瑕。 “瑕儿,忘记我刚才的失态,是我说对不起才是。” “你说来找阁主商量咱们离开的事,我想起那日在齐穆尧寝宫见到的数十个黑箱子,便想过来问问有没有找到钥匙打开,里头有没有玉石……” 无瑕有意识地加了“咱们”二字,还特意咬重了说,就是想让貔诺高兴高兴。果不其然,貔诺听完紧闭着双唇笑得嘴角一直是歪的。 “没有找到钥匙,但打听清楚了那地方只有齐穆尧还有雷木才可以进入,钥匙也只有他们二人才知晓。”北榷细长双眸一丝痛楚稍纵即逝。 无瑕有些发愁地挠了挠后脑勺,突然双眼一亮,闪烁着宝石般的光芒直愣愣望着貔诺。 怎么就忘了可以让貔诺帮忙打开呢,这对他而言,还不是小菜一碟吗? “那里……我不能进入……”貔诺已经看出无瑕的用意,有些无奈地说道。 “我们可以把那些木盒搬出来啊!”无瑕皱着眉头说道,双眼看向貔诺充满嫌弃,他何时变得这么笨了! “明日再去处理那些黑盒子吧,天色已晚,你们……早些回去歇息吧……”北榷打断二人的对话,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一整天他一直都紧绷着神经处理各项事情,还要与陌城旧官百般周旋,让每一个人对自己都心服口服。 无瑕和貔诺也看到了北榷脸上的疲倦之意,未再打扰轻声退了出去。 转身之际,心突然砰砰跳的厉害,无瑕有些失神地回眸望了眼屋内。 北榷正靠在书桌前,静静望着她的背影,双眸中,有着压抑的痛楚还有自责。 这样的眼神让无瑕吃了一惊,现在的北榷已经冷血薄情,对她更是平淡如新友,为何这样饱含情愫的复杂眼神会突然蹿出? 不敢再多想,也不想再一次让自己沉沦进那含毒的双眸。无瑕迈开步子快速向前走着,与前头的貔诺并肩而行。 貔诺侧着脑袋对着无瑕浅浅一笑,再随着她的步子慢慢走着。殿外的路上,隔着几丈远便竖着一根石柱,石柱上头挂着一盏灯笼,昏黄的光线映得二人地上的影子亲昵相靠,看起来那么温馨美好…… “呀,我忘了,我还要跟他讲齐天的事,若紫柔不同意嫁,齐天要把那玉石拿回去怎么办?得动用一下他的力量帮帮忙了……”无瑕突然停住脚步,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貔诺看着无瑕那副懊恼记不住事儿的模样,宠溺地摸了摸她刚拍过的额头,炽热的温度触到她微凉的额头让她微微躲闪。 “你去吧,我需要休息了,不然明天没有精力陪你。” 他柔声说着,要无瑕独自去找北榷,尽管她表现得是那么真切,可他还是看到了她眸底的闪烁。刚好自己也要趁着夜色回到火海真身里头再修炼一番,补充浊气,他要好好的陪着她,用自己最光鲜亮丽的模样去陪伴她。 “辛苦你了,阿红……我……”无瑕带着歉意说道,还想说点什么,却又堵在喉咙里头无法出来。 “去吧,早去早回。”貔诺摸了摸无瑕的脑袋顺着灯光缓慢转身,留给无瑕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孤独,寂寥,悲伤…… 这是无瑕从貔诺额背影里头看到的内容,自己,终是又骗了他,也放纵了自己。 因为回眸时触到的那个眼神,那个让她心慌的眼神,她想再回去看看他。有这样一个合适的借口,便给了自己足够的勇气。 是自己想多了,还是他真的有些异常? 这般想着,人已经走到了门边,连躲闪都来不及,便看到他依然站在书桌前呆呆地望着门口的方向。 微凉的空气瞬间升温,无瑕觉得心跳快速得快要从嗓子眼蹦了出来,她拼命地咽了咽口水,想将那如小鹿乱撞的心跳恢复常态。 “他呢?”北榷慢慢朝无瑕走来,低沉着嗓音问道,双眸中依旧是让无瑕揣摩不透的复杂情愫。 “我自己来的……”莫名就跟着他的思路回答了他,看着他走得缓慢吃力,想必是双腿才恢复正常有些费劲,她鬼使神差地跨进屋子有些紧张地望着他。 “砰”门被北榷用灵力猛地关闭,硕大的殿房,红衣的她,黑袍的他,对视而立。 这样的氛围,这样的北榷,让 无瑕忘了自己此行折回来是要找他说什么。不,是忘了自己寻了哪个借口再回来看他。 “我……”沉默中,看着北榷缓缓靠近,二人之间已经只有一臂宽的距离了,无瑕连忙颤抖出声,却不知自己能说些什么。 “这样站起来从我这个角度看着你,真好看。” 他的薄唇一张一合,看得无瑕口干舌燥。此刻整个人都像被定住了一般无法移开脚步,连眼神想躲闪一下都移不开目光,只得不停眨着眼睛让自己保持清醒。 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薄唇准确地覆盖住无瑕的红唇,如往常那般轻吮慢磨,再将长舌探入她的花腔,将他曾经到过的每一个角落再次留下他的痕迹。 无瑕只觉得自己脑袋突然像爆炸了一般一片空白,这是她曾经享有的爱的专属,亦是自己怀念和渴望了许久的亲密接触。 今日,为何他又这般对自己? 回想起那日自己狼狈不堪跑去找他,求他最后一次再吻吻她,甚至再抱抱她也好,他都是沉默无言地拒绝了。 他不是为了那嗜血三瓣花,答应了貔诺放弃自己了么?虽然自己没有与貔诺相恋,但毕竟他们两个男人已经立下约定,现在这般举动,就不怕貔诺知道伤害到他吗? 狠心掐断唇上的迷恋,无瑕将僵住的双手抬起狠狠推开他。刚想伸手甩他一个耳光,却看到他双眸噙满泪水,这样的北榷,是她从未见到过的。 “你对我的利用已经结束了!”她抹去唇上残留下来的二人香津,冰冷说道。 “那日你想要一个吻,一个拥抱,对不起,是我伤了你……”那即将溢出的泪水又从眼眶中消失,北榷有些失魂落魄地说道。 无瑕冷笑一声,以为自己会哭,却发现脸上干干,并未落泪:“那我还要谢谢你,待物是人非之时再给我一个最后一吻?” “瑕,曾经的我深爱着你,现在的我依旧无可救药地爱着你。不是情攻,不是利用,只是单纯爱,对不起。” 每一字,每一句,都如山中深寺敲响的大钟,令人双耳嗡嗡作响。无瑕觉得自己仿若梦境中一般浑身轻飘飘地有些站不稳,从开始到结束之前,她一直都在期盼着他能对自己说着动听情话酥软她的心。 始料不及,猝不及防,他的情话,是在二人再无可能时道了出来。 “有他在你身边,我知道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去说爱你。只是,那日为何会相信我对你只是虚情假意呢?我心口失去的那种感觉,现在已经全数回来了。”他双手捧住无瑕的娇小脸庞,望着那微微颤抖的卷翘睫毛,还有微微张开露出浅浅皓齿的朱唇,心中已经乱成一团麻。 “还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你别太高看自己了,我没有恨你,也没有舍不得。你让我初尝情爱滋味的确美妙,在我想为了你义无反顾之时又给了我当头一棒,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你,是要统治管理玉陌双城的城主,而我,明日便会离开这里。” “今后,老死不相往来。”最后,无瑕将身子后退,脱离他双手的禁锢,淡声说道。 第124章 惊讶无比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无瑕以为自己会伤心难过整个晚上,意料之外她倒头便睡心中无比舒坦。 再无压抑感和沉闷感,曾经自己的付出并不是被他利用,他曾经的温柔呵护宠溺相拥,不是虚情假意不是薄情假爱。 曾经美好的拥有是永不可磨灭的存在,她会铭记于心,也会真诚祝愿他早日达成心之所愿。 再见,亦再也不见。 释怀不代表彻底放下,老死不相往来也并非今生今世永再无牵扯。为了他更好的建功立业,为了他短暂一生少些烦恼,她都不应该再打扰他,再扰乱他的一池春水。 本以为再次亲密接触会让她恋恋不舍,但被他拥至怀中忘我亲吻时,她的脑海中鬼使神差冒出了貔诺的痛楚脸庞。 一定是这段时间貔诺都与她形影不离,时刻护她安危让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这会与除他以外的异性接触时才会不受控制地让他的身影跳进自己脑海。 可是,为何一夜醒来到他房间,床上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生气呢?被子都是叠放整齐没有一丝褶皱,应该是一夜未归不曾上床睡觉。 无瑕不知道貔诺每夜都会闪回迷雾森林的火焰山洞底下,将这幻成人影的躯体坠至火海再将他的妖识回归火狐真身。 是昨夜他看穿自己的心思伤心离开了吗? “你来寻我了?”还在无边无际胡思乱想中,身后突然冒出一丝清爽的声音。 无瑕连忙转身,一身红衣的貔诺站在窗前,身上飘拂的红裳似火团紧拢,她这才发现他的身材不似刚认识那会那般消瘦,目测又壮实了不少。 是出了林子养胖了些,还是他的力量又强大了呢? “你去哪儿?”无瑕隐去眸中的窃喜,淡声问道。 “回了趟林子。”貔诺简洁说道,盯着无瑕的双唇看得目不转睛。 无瑕被他盯得有些心虚,他这是又看出来自己的嘴巴被人…… “你看什么?”无瑕躲闪着目光问道。 她抿了抿唇,抬手挠了挠嘴角,装作无意的遮掩。转念一想,那只是昨夜的短暂接触,都已经过去一整宿了,又怎么在唇上还有印记呢? 正晃神想着,一只纤长大手伸了过来轻轻触上她的唇瓣,无瑕惊得连忙后退。她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这般心虚,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觉得昨日北榷那亲密行为,虽未经过自己允许,但也是对不起他的举动。 “真是小馋猫,早上吃了什么,还粘在嘴唇上了……” 貔诺柔声说着,双目含笑,将指尖上的一点米黄碎碎递给无瑕看。 无瑕有些慌张的表情恢复常态,重重的吁了一口气,笑得有些勉强:“吃了些百合蛋黄酥,咸中带鲜,鲜中带甜,可好吃了。” “想着你好久没吃这果子了,带了些下来,吃了对你身体好,可还有食欲吃得下?”貔诺变法戏似的从袖中掏出两个红澄澄的爱情果在无瑕眼前晃悠。 晶润亮泽的模样和这红艳似火的颜色看得无瑕双眸发亮,她毫不犹豫地接过爱情果,不顾形象地大咬一口,然后含在嘴中咧开嘴对着貔诺放肆笑了笑。 “能确定那虎头马身玉石就是布阵玉石了吗?”看着她像完成任务般认真地啃咬着果子,貔诺出声问道。 “我直觉告诉我,应该是。接下来继续寻找下一块形状一样图腾不一样的玉石,应该会容易得多。”将果子啃咬干净,无瑕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欢快说道。 许是果子水分特别足,刚吃完整个口腔都是水润无比,说出来的话都像泉水叮咚般悦耳清脆。 整理一番之后,二人一同往齐穆尧寝宫走去。道路两旁树叶又凋零了些许,金黄发橙,杂夹在众多深绿叶子里头像零碎点缀的花朵才几日功夫,这带着生气的绿色,又减少了很多。 路上行走的丫鬟男侍已经穿上了一件微厚的外裳,看来,这天是要凉下来了。 身穿单薄宽松红裳的无瑕貔诺二人,在这路上特别扎眼醒目,一是颜色,二是料子。 时不时有人回眸偷瞄他们,这两人这么穿不会冷吗?抬腿间还能看到白花花的小腿肚,冷风灌进去难道不会打哆嗦? 他们对换了一个新主并无疑问也无太多情绪起伏,只要能让他们继续安然活着,并且每月可以存点月奉留着出殿再用,或者拿给家中的二老,便足矣。 殿外,三排黑漆漆大小不一的木盒整齐摆放,凌四吴六还有几个黑裳男子正蹲着身子仔细研究那金漆小锁。 这几天一直未露面的鬼师也在一旁,不过,他的身后却有两个高大威猛的黑衣人无声盯着他,清瘦矮小的鬼师在他们二人的对比下显得更发弱不禁风。 见到无瑕走了过来,凌四吴六站起了身子,笑着对他们二人打招呼。那一直沉默不语的鬼师也突然深深弯腰对着无瑕鞠躬,再沉默着抬头未动双唇。 正欲开口对凌四说话的无瑕被鬼师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她警惕地望着鬼师,不明白他想耍什么花样。 “鬼师这是怎么了?几日不见,又面黄枯瘦了不少,感觉命不久矣一样,可千万要注意身体,别等会儿喝水就呛死了……” 无瑕冷声数落着鬼师,她可没有忘记,就是这鬼师告诉齐穆尧自己是纯阴灵体,才导致齐穆尧对自己动了其他心思。 “多谢姑娘关心,老夫半截身子已入黄土,对这生死之事已经抛之脑后。倒是姑娘,此生命犯桃花,加上小人缠身,且要多加小心才能一生平安啊。”鬼师摸了摸自己下巴处银白的胡须,说话间时不时用那双囧囧有神的眼睛打量着无瑕身后的貔诺。 “是吗?那本姑娘也多谢老人家您的关心。”无瑕讪讪说道,见他没有怒气冲冲有些不爽,看来自己话语说得还不够毒,况且这鬼师一把年纪自是什么风雨都已经历。 “姑娘是要强硬打开这些木盒吗?”鬼师是见他们将齐穆尧寝宫暗室内的黑漆木盒抬了出来,便主动要求来到现场,听闻是无瑕要开,就说有要事交代。 “鬼师,方才你说要找无瑕,现在你可以说了。”一侧的凌四对着貔诺微微点头沉默打着照顾未打扰无瑕和鬼师的对话,这会见他们聊到木盒上来,便主动将话题引了过去,加快进度。 鬼师点了点头,面色沉重地对无瑕说道:“老夫劝姑娘莫要强行打开,这些木盒,齐城主都让老夫画无解的加封符。除了钥匙,任何损坏木盒或者玲珑锁的方法都会让加封符释放毁坏威力,轻则爆盒四溅,重则炸伤三丈内的人群。” 在场所有人都惊讶无比,这看似普通寻常的木盒,居然被上了鬼术? 见无瑕和众人都持怀疑的态度望着他,鬼师有些无奈:“老夫能说的都说了,若你们还不信,便派一个不怕死的过来试试,然后其他人全退至三丈外。” “这里头,到底是什么?”无瑕猛吸一口气,对着鬼师问道。 “这个老夫就不清楚了。”鬼师如实答道。 “你替他上符加封也不了解下里头是什么?万一是对这万千世界有害无益的,你可担当得起责任?”无瑕见他这般样子,有些气愤问道。 “那些老夫可不管,他给我我需要的,我就助他达成他想要的,现在的少主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也会帮助,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当然,我也会从他手中索取我想要的,其他的,一概不管。”他可没有一颗博爱众生的善良之心。 “懒得跟他废话了,让我来试试。”一直憋着未说话的貔诺终于忍不住,甩手将一个最小的木盒悬浮至半空,就准备直接用他体内之火将这木盒烧为灰烬。 “等等!”无瑕担忧地阻拦住他的举动,“还是将木盒移至空旷处再操作吧。” 貔诺未反对,将悬浮半空的木盒抬得更高,正准备寻一处更加空旷的位置放下,旁边的吴六突然吱声了。 “这些木盒的大小是有规律的。” 从木盒在那昏暗环境中运了出来后他便一直在研究这些木盒有何不同,除了大小,整个材质外观都是一模一样。 听他这么一说,无瑕也细细盯着这些木盒看去,现在在地上陈列的位置都是按照暗室高架内的位置进行摆放的。这般仔细看着,还真让无瑕看了出来,这木盒,没有一个大小完全相同的。 “你说这木盒上的是无解的加封符?”她对着鬼师问到。 “是。” “一点办法都没有?” “没有。” 貔诺走了过来,将那小巧木盒放至自己掌心,对着鬼师说道:“烧了千年的寒冰烈火也不能烧了你这加封符?” “什么?寒冰烈火?”鬼师吃了一惊,像听到一个令人不可思议的内容一般,双眼带着诧异,嘴角的胡子一动一动,“那只有时阴时阳的上古火山洞中才有燃烧的啊?你从哪寻来?” 见他这模样,貔诺已经了然于胸,伸出双手对着这一堆参差不齐的木盒呼呼比划着。 只见几个黑影不停移动,突然叠高,由一阵暗红发黑的烟雾包裹着,只是转瞬间的功夫,烟雾消散,黑影停止移动。 大家这才发现,那几个木盒已经按照由大但小的顺序稳稳叠高起来,最大的半人长,最小的只有巴掌大。 紧接着,貔诺双手合十,放在唇边低声喃呢了几句话,再将双手成爪状分开,双手间突然多出了一个滚滚燃烧的火球,不停闪烁和扭动。 他毫不迟疑地将火球抛掷至最底下的木盒之上,周围的人条件反射地立马后退离开些距离。虽也听说了刚才鬼师之言,但这会却没一个人退到三丈外的距离,那些黑衣人依旧将围成一个圈将众人紧紧包围。 “呼呼……”火球瞬间吞噬了最底下的大木盒,变成一道火幕不断增大增高,最后将所有木盒全部吞噬,听得几声“呲呲”响声,浓黑的粉末在地上撒成一个半方半圆的形状,木盒内的东西依旧完好无损,按照之前的叠高顺序搭成了一个让人惊叹,也让貔诺暂停呼吸的物体。 这是,玉女雕像! 第125章 玉女转世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半闭半睁的双眸透着柔和宁静的目光,整个玉身有两人高,底座半个男子宽。 玉身晶润富态,在光线下散发着莹莹光泽,从发髻、脖子、胸部、腰身等都有一条清晰可见的裂缝,下半身的裙摆宽大直至底座上露出一双圆润赤足,精美绝伦让人惊叹不已。 若不是貔诺将木盒按照顺序整齐叠放,只怕还不能将这玉女神像搭建完整。 凌四吴六对着玉女神像立马跪了下来,周围围着的黑衣人也跟着跪下,用最虔诚的姿势和最诚挚的心意对着玉女神像表达他们的赤诚之心。 只有鬼师,无瑕还有貔诺三人异常醒目地站在跪着的人群中。貔诺还未从震惊失神中清醒过来,身侧的无瑕静静地抬头望着他咬唇沉默。 这是上任玉女瑕玥,也是貔诺唯一挚爱的女子,等待了近千年期盼她能再次出现。 尽管不是血肉之躯,尽管只是一具冰冷的玉身,也能让他如此失神落魄手足无措。 他,终是,只把自己当成她了…… “为何要将这玉女神像割躯藏箱?”凌四脸色露出悲痛神色,气愤地问向鬼师。 “如此惨绝人寰的举动,真让人深恶痛绝!”一旁的吴六也跟着说道,双手紧紧握拳。 他们二人这样的神态无瑕还是头次见到,看来玉女瑕玥真是在玉城这片土地流传了千年的美名。 “善也,恶也,何能清?对玉城而言,这是保佑子民的神女,对陌城而言,这是使其成为附属城池的存在。”鬼师摇摇头,深深叹了口气,仰头将深邃的目光投向玉女双眸与其对视,有些混浊的双瞳带着让人琢磨不透的光芒。 见貔诺依旧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连眼睛都未眨一下,无瑕终是未认忍住,上前轻轻拉了拉他的手臂,这才发现他的身子紧绷僵硬地像石头一般。 “阿红,这只是石像。”她从未听他说过他们的故事,也不知如何去安慰他。虽然从凌四嘴中还有忘疵嘴中都有听说,凄美中带着遗憾,刻骨中有着揪心。 貔诺的身体在无瑕触碰到他时慢慢恢复常态,连那异常上升的体温也慢慢恢复成最初的热度。 他抖了抖睫毛,侧身将无瑕的手紧紧握在手中,硬声说道:“石像也好,画纸也罢,谁都不可以亵渎你。” 他一字一顿地说着,毫不在乎周围的人听到这话是否惊讶是否疑惑。他在告诉眼前的女子,也在告诉自己,因为那人刻意制造的误会,让他们留下太多遗憾相隔近千年才再次相遇。 因为他出现得微晚,未及时找到她,导致刚入人世的她爱上了其他男子。他不怪她,只怪自己未再能早些出来寻到她。 玥儿,你真的要再次将我无情的封印吗?为何不去寻找当年的真相解除我们之间的误会?为何将我们的甜蜜过往忘得一干二净…… 貔诺痛苦地想着,双眼已经泛红,无瑕沉了沉眸子,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抽离出来,挤出一个浅浅笑容挂在脸上,对着凌四说道:“现在再移动这石像只怕已经困难了,想办法将那缝隙处重新粘合在一起,这样有大风大雨也不怕被吹走。” 凌四点点头,与吴六一同讨论一番,再吩咐一个黑衣人迅速将此事禀告给北榷。 鬼师对着玉女神像终是鞠了一躬,转身回了北榷给他安排的一处住所。 无瑕绕着玉女神像走了一圈,仰望那高耸的发髻,发现后脑勺缺了一处,像是捆绑头发的发饰丢失了一般。 距离有些远,玉身在光线下又有些发亮,什么形状无瑕有些看不太出,但内心却有了想一探究竟的想法。 “阿红,那一处,是缺了什么?”她指了指上头,对着貔诺问道。 貔诺伸手还住她的细腰,带着她悬至空中,让她更加近距离看她想了解的位置。 “这形状有些眼熟……这是一个葫芦形……”貔诺看了看,轻声说道。 无瑕有些惊讶,从脖子上取下红绳,将那虎头马身玉石握在手中对着玉女神像后脑勺的空缺处一对比,才发现二者边缘轮廓果真一样。 她轻轻将玉石放入缺口,大小刚刚好,那这虎头马身玉石到底是不是之前的布阵玉石呢?还是这玉石与玉女神像放在一起才是布阵关键? “玉女活了!”不知人群中是谁高声呼了一句,瞬间其他人都情绪高涨,纷纷抬起头激动地望着玉女。 无瑕只觉得自己将那玉石完全放进之后,一阵冰凉之意顺着自己指尖直达全身,还有一股混沌气息直奔头颅。 从姝依身上要来的红玉血镯突然变得滚烫无比,无瑕想将血镯从手腕上摘下来,头颅中却有一块坚硬空白之地突然开裂,那馄饨气息直灌裂缝处。 无瑕只觉得自己两眼发黑,一个身着浅绿的女子在黑暗中浑身发着微微的亮光,向自己走来。大大的眼睛,薄薄的嘴唇,身形高挑,亭亭玉立,美得刚刚好,少一分太淡,多一分太浓。 原本搂在自己腰间的大手突然一松貔诺的身影匆忙抽离,急速动作下带着力量的衣袖裙摆对着无瑕一甩,她失控地往下跌倒,连呼吸都变得沉重无比。 听到瑕玥的石像活了,他就这般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甩手抛开,难道他忘了,自己正被他带入半空了吗?这般松手甩开,难道他不知道自己会摔下去吗? 没有。 她跌落在一个微微壮实的怀抱中,那个人将她紧紧拥住,身体稍稍颤抖,连呼吸声都粗重起来。 离她有些距离的凌四看到貔诺只身瞬间转到玉女神像的正前方来,他便已经觉察到无瑕会有危险,立马由跪着的姿势迅速飞至神像后方,果然看到无瑕跌落了下来。 “无瑕,你没事吧?”凌四急声问道,带着磁性的声音响在无瑕的耳畔,给了她莫名的安心。 “谢谢……”无瑕睁开还有些恍神的双眸,弱声对着凌四道谢。 “玉女对他而言有特殊意义,你莫气他刚才的举动。”凌四有些担忧地望着无瑕,轻柔地将她扶得站起,却发现她身体软弱无力,全身重量都还依靠在自己身上。 刚想开口问她为何突然会这样,却发现她已经皱着眉头昏迷了过去,眼角还滑出了一道泪痕。 “无瑕……” 凌四有些慌张,他知道无瑕并非常人,可是这毫无征兆的晕倒还是让他手足无措,正想将她抱回她的殿房让她休息下,再等貔诺回神来看看她到底是怎么了,北榷已经腾空飞了过来。 “她怎么了?”大老远他就看到貔诺一人飞至半空悬在神像正前方一动不动,神情呆滞。这一走进更是发现无瑕已经晕倒在了凌四怀中。 “不清楚,突然晕倒了。”凌四简单说道,刚才是底下有人说石像活了,貔诺就松了无瑕,无瑕摔了下来就已经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他还记得那日他听到无瑕和貔诺说话间用的词语,人间之事,他们的事,普通凡人。 他还记得,那日貔诺对他如实说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个令他惊叹不已张嘴结舌的神话真相。 “玉城是你们的家园,玉女是你们的守护神,我要将所有伤害过她的人一一付出代价。” 这是貔诺那时对自己说的话,他不明白为何貔诺要将这样一个骇人听闻的真相告诉自己,也不明白他为何要随着无瑕走上这样一条道路。 如果无瑕真是他心爱之人的转世,那他应该带着无瑕远走高飞,远离这些喧哗杂噪的人世纠纷。 难道,因为无瑕是玉女的转世,刚才石像复活了,她才会瞬间晕倒吗?因为她是玉女的转世,她才具有神奇的玉女神血? 那她的玉女神血,就是真正意义的神血,并非字面上的一个称呼了,也比这世间任何一人的奇血更具有高贵意义。 那这样的她,也定是自己望尘莫及,无法拥有的女子…… 那貔诺依旧呆滞着悬在玉女神像前方,只有微风吹拂着他的发梢裙摆轻轻摇晃。若不仔细看,定会以为他是一尊穿了衣裳带了假发的石像。 北榷从凌四手中接过了昏迷的无瑕亲自抱回了卧龙殿。 命人唤来医门主看了看她的身子,医门主却说无瑕并无大碍,只是体虚导致,多休息休息便好。 吩咐青燕给她用热水擦了擦脸,自己再安静地坐在床边等她醒来。 抬手将她紧锁的眉头抚平舒展,没过一会又开始皱了起来,难道她又是做噩梦了吗? 要怎么将她从梦境中拉回现实呢,难道又用之前那招极度耗费灵力的方式? “不,我不是……” 北榷正心疼地捏着她的细手让她感受到身边有人,床上的无瑕却突然嘶哑着嗓音弱声叫了出来。 “瑕,你说什么?” 北榷将头靠近无瑕,想更清晰地听到她所说的话语。无瑕的眼角又溢出两滴滚烫的泪珠,顺着两侧流到发际线上,再润湿枕头。 北榷有些慌张地将她眼角的泪痕小心擦拭,伸手在她脸上来回婆娑,一遍又一遍柔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不,我不是你……我是玉女无瑕,不是玉女瑕玥……” 这一次,无瑕叫得更大声,胸膛急剧上下起伏,连整个身子都在微微晃动,双手紧绷着对着空中放肆比划,像在推开某种物体的靠拢。 叫声戛然而止,她的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双眼泛红的微微睁开,疲倦和无奈地望着眼前目瞪口呆的北榷。 第126章 身份真相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原本在她脸蛋上来回婆娑的手随着自己听到的那句话已经缩了回来,北榷觉得自己的心跳异常加速,活了这二十多年,从未有过这么不知所措的时刻。 玉女神血,这四个字对常人而言,只是具有特殊贡献的血液的一个美名;但对无瑕而言,居然是…… 数百年前流传的有关玉女的一切,让整个玉城上下都为之敬仰,那为爱痴狂又为正义之道甘愿毁身镇妖的结局,令所有人都无比惋惜。 床上躺着的这个少女,她也是玉女?是神界玉女? 现在要怎么做,是将她当做尊贵神女毕恭毕敬对待,还是继续把她当成心之所爱柔情呵护? 那貔诺是否知道无瑕的真实身份? 北榷一时难以相信无瑕不是寻常凡人,他想替无瑕找个借口来安慰自己,说她只是做了个梦,梦到自己成了玉女而已。 可貔诺本就非人类,他这般炽诚喜欢的女子,又怎会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间女子呢? “我怎么在这里?”无瑕见北榷呆呆地望着自己没有反应,自己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 “你……”北榷将身体微微后挪,稍微定了定神,才轻声对着无瑕说道:“你在外头晕倒了,所以带你过来休息。” 卧龙殿离齐穆尧原住的寝宫比较近,这样说也比较合情合理。 “谢谢。”无瑕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刚才昏迷中发生的事情,改变了她的所有看法,下凡的目的,对天神的态度,对貔诺的态度,对瑕玥的认知。 “瑕……无瑕……”北榷伸手拉了拉无瑕,想起她昏迷中说的话又连忙将手缩了回来。 “还有何事?我已经说了谢谢了。”无瑕见北榷有些支支吾吾的模样心生奇怪,为何他在自己跟前会露出这种表情。 “你到底是谁?”暗暗吸了一口气,北榷从床边站起身子,直视无瑕。 他不想独自揣摩,这般直接问出个结果定能让自己好受些。 “你都听到了……”无瑕神情有些落魄,身体微微踉跄了一下。 昏迷时的虚境中,那个女子与自己都是用心语交流,慌张之际她张嘴叫了几句,说的什么她没有忘记。怪不得北榷从她醒来一直用一种古怪的表情看着她,还多番欲言又止。 “你是神界新上任的……玉女?”北榷有些艰难地问道。 他这是爱上了谁,他这是伤了谁的心?原来,她真的不是普通女子! 传闻中的普通凡人身上流淌的“玉女神血”确实具有强筋健体,补气修身,延年益寿的作用,但真正遇到和拥有的可是寥寥无几。 怪不得她的血能将那吉亜母亲多年的旧病轻易调理好,怪不得她的血能替被迷雾森林毒兽毒刺伤到的凌四清除毒素,怪不得她的血能让自己早日损坏的双肢恢复生气健步如飞! “现在,我只是一个普通女子。”无瑕没有否认北榷之言,对着他苦涩地笑了笑,心中满腔思绪不知对谁倾诉。 “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听到了一个让自己不太想接受的回答,北榷没有想象中的震惊,可能方才在她昏迷之际听到那话就已经了然于胸。他看向无瑕的眼神自然而然变得恭敬,语气中也满是尊敬之意。 “不要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我说了,我只是一个普通女子,普通凡间女子。”无瑕缓缓后退到门边,伸手用力扣着门栏继续说道,“而你,是两城之主,也将是整个神州大陆的王。” 说完,无瑕猛地跑了出去,留下一脸困惑茫然的北榷呆呆地站在屋内。 她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才还承认了自己就是新上任的玉女,现在又说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凡间女子,这又是为何? 自己要将玉陌双城回归正轨做两城之主没错,后面那句话又是何意?整个神州大陆的王,这是她作为玉女对自己下达的任务,还是她作为凡间女子对自己的期盼? 欲说还休步生根, 旧时明月新相识, 浮生若梦卿何在, 尘埃落定影成风。 她像只无头苍蝇没有方向地肆意跑着,迎风扬起的裙摆在身后像一面鲜艳的旗帜,一身红衣疾步在这两侧都是翠绿小树的碎石道上,又像一朵随意移走的妖艳鲜花。 从眼中夺眶而出的泪水没有节制地哗哗直流,脸颊、耳畔、唇角、下巴、发丝中,都有热泪的痕迹,还有的飞扬至半空,再落至衣裳之上,或者跌落在碎石地上,消失无影。 不知不觉中,她来到了一座凉亭中,石凳上掉落了一些枯黄树叶,像有几日没人打扫,亭顶横匾写着“望玉亭”四个字,淡泊静雅,让人心渐安宁。 她记得这个地方,那日齐穆尧带她过来时,他宠爱的妗夫人跑了过来将原本射向她的暗箭挡住,或者说是无意挡住。 站在亭中,朝着远处绿蒙蒙的山峰望去,那里,就是玉城和迷雾森林的方向。 “你是我,又不是我。你是我玉身的一部分,天神却赋予你另一副身躯。你是我使命的延续,要将我未完成的任务继续执行。” “不要爱上他,也不要心软仁慈放过他,再继续只能带来更多的悲剧,玉女的首要职责,便是维护整个三界的和平,首当重要便是人界。” 虚境中,那淡绿衣裳女子对她说的话依旧在耳边来回回荡,一遍又一遍敲打着她的心脏。 现在,就算她不愿承认,也得相信忘疵与貔诺对自己说过的话了。 这玉女没有上任新任一说,一直都是一个人,她是玉女瑕玥,也是玉女无瑕。 怪不得她的名字里头也有一个瑕字,怪不得那块玉就叫瑕玥青石玉,怪不得她会多次在睡梦中遇到貔诺,怪不得她见到玉城会有那么大的感触。 可是她还来不及问瑕玥知不知道忘疵的存在,知不知道天神现在到底是什么想法,她到底是不是已经被天神给遗弃了。 那抹淡绿身影渐渐便薄便稀,化成一束宝石绿光飘进她的胸腔之中,她低头隐约看到胸腔内那块瑕玥青石玉发出璀璨的光芒迎接那束绿光,再一同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强行冲进她的脑海之中。在神殿苦练神术静心修炼,陪天神四处平缓暴动镇压妖魔,独自下凡降服各路妖怪…… 那是瑕玥的身影,但当那段记忆进入无瑕的脑海之后,所有的情绪她都完全感受得到,像亲身经历一般。 最后灌输进来的记忆,是初识貔诺。 那日,她同往常一样,独自下凡去察看人间动态,看看有无妖孽出来祸害人类。 大雪纷飞,满天冰晶飘舞转动,白蒙蒙的一片笼罩万物,壮丽无比。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人界的雪天,白雪皑皑一整片,万物都披上了一层厚厚白纱,美轮美奂。 一个红衣黑发少年正将一只冻僵的燕子身上的白雪拂去,用手捧着它给其取暖传送热量。她缓缓走了过去,看着爪子被冻坏的燕子,轻轻咬破指头挤出一滴血滴落伤口。 逐渐痊愈苏醒的燕子扑哧翅膀飞走,她对他嫣然一笑,银装素裹的天地在两人眼中瞬间变得多姿多彩,艳丽无比。 那一抹绿,是这白雪世界中唯一的生机。他身上的红,也将这世界点缀得更加妖娆。 “我叫瑕玥,你叫什么?” “我没名字。” “怎么会?那我唤你阿红吧,你穿红色真好看!” …… 原来“阿红”二字,曾经的她就已为他取名,怪不得那日在迷雾森林她唤他阿红时,他的情绪那般激情。 为什么这一切,天神都没有告诉自己呢?是为了让自己斩断情丝继续好好守护三界?还是做完这个任务,自己就成了一颗三界不容的弃子。 一阵细碎踩着枯叶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凉风袭来,专属那人的气息传入无瑕鼻翼。 是凌四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随意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捡起长凳上一片枯叶在手中碎碎撕开。 “看你从卧龙殿跑了出来,瞧见你心情不好,就跟过来了。”凌四立在凉亭口,不敢靠得太近。 他的所有爱慕和关心,在知道她身份的那一刻,变得卑微,变得一文不值。 他没法抗拒自己内心的情意,也没法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不闻不问,跟了过来,却又不知自己能如何去安慰她。 “你明知道我不想再与他有任何交集,为何要将我带去卧龙殿?”无瑕扭头质问凌四,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最后是晕倒在他怀中。 “他是少主,我只是雀红阁的四公子。”凌四有些焦急地解释道,“对不起,我以为你愿与他合作就已经释怀那些了,是我的错……若知道你现在心中还有芥蒂,就算他强行要带你去卧龙殿,我也会绝不松手的。” “我没有怪你,只是想知道一个真相而已。”她只是想知道闭眼前见到的是凌四,为何一睁眼就成了北榷。 她只是想知道,貔诺在听到玉女石像复活那一瞬间,将自己甩手丢下时,可有担心过自己的安危。 “我陪你去寻玉可好?就算我能力有限,但也会倾尽全力护你周全,带上吉亜一起,可好?”看着她微红微肿的双眼,又想起现在貔诺还漂浮在玉女石像前方一动未动,凌四心疼地说出自己早已有的想法。 做朋友,做知己,做哥哥,做她随时需要的肩膀,足矣。 “子慕……”无瑕记得,这是凌四的名字,叫习惯了凌四,突然改口叫一个自己从未说过的名字,有些绕口。 凌四挑了挑眉,双眸滚动着晶亮的激动,站得笔直的挺拔身子不自觉地朝无瑕迈了一步。 “子慕,”无瑕又喃喃地喊了一次,像在习惯一个称呼。 “我在。”凌四低沉着嗓音浅浅的笑着,滚动着喉结吐出了两个简单的字。 第127章 要命的子慕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无瑕拍了拍长凳的另一头,示意凌四坐下来。如果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凡间女子,她真想好好接受凌四与他游荡天涯。 “此番寻找布阵封妖玉石,第一块已经告一段落,若我没有猜错,还有三块类似的玉石在等我去寻找。” 她轻声说着,望一眼注视着自己的凌四,又将目光移开,望向那缥缈朦胧的山峦处。 “你的任务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未变,协助他一同重建家园,为了你的家人,为了玉城千万子民,为了守护这方土地千万年的玉女。” 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像一朵盛开的桃花沾着晶润的露珠,随着微风轻轻摇晃脑袋,迷离了他的双眸。 “曾经我是有过想让你陪我游荡的想法,现在想来,那想法都太过幼稚未想后果。你在寻那瑕玥青石玉,可你是否知道,玉城守护城玉女的名字就叫瑕玥?” 说道这里,她停顿下来,将手中的碎叶扬至半空,让它们随风逝去。 凌四晃动一下身子,紧闭着嘴唇从鼻孔中深深叹了口气,有些艰难地开口说道:“那块玉,不是在你身体里头吗?” “你也见过,我身体里头只有半边,上次我问过你,那玉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你还要继续寻吗?”无瑕没有迟疑,直接问出。 “对我而言,那玉的重要性不及你的万分之一。”凌四有些苦涩地咧嘴说道,胸腔中泛起的酸楚让他差点湿了眼眶。 “陌城已经在你们手中,重建玉城指日可待,你们还要这瑕玥青石玉做什么?”无瑕躲闪开凌四的目光,不再继续他的话语。 “这都是红姑安排下来的命令。”凌四咬了咬嘴唇,打算如实对无瑕道出。 又是红姑!无瑕心中的困惑愈来愈重,玉女神血建造迷雾森林的毒兽之军,也是红姑的主意。她的目的真是只是重建玉城吗? 无瑕隐隐觉得事情没有表面这么简单,雀红阁所有人都对红姑尊敬有加,特别是所有玉城旧人,对她安排的各项任务也是努力达成,不敢违背。 回想起红姑不顾北榷的反对,用计让他昏迷不醒再让自己割血唤醒他,同时还将他的腿伤给医治好,接着再封压住他的情爱念头,让他清楚记得与自己有过的每一幕,唯独忘了那种真心的感觉。 这样一个心机颇深的红姑,让无瑕想起来都后脊发凉。 “她要做什么?”无瑕在自问,也在问凌四。 “这些我们从不去过问,毕竟,她是老城主的女儿,城主的亲妹妹,也是玉城的婕主。”凌四摇头,不懂无瑕为何会有这种复杂深沉的表情。 “在你们眼里,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玉城,对吗?”无瑕皱着眉头问道。 凌四虽有疑惑,但还是点头表态:“当年我们几人四处东躲西藏,是红姑派人将我们寻到一处抚养长大再建的雀红阁捞金建人脉。” 想起初入雀红阁时,蛋八送自己到竹楼时的神态和所说的话,再想起凶煞粗暴的朱七在红姑面前的小孩子模样,无瑕也清楚了红姑的形象在他们眼中已经是坚定不可动摇了的。 “希望一切都是为了玉城。”无瑕淡淡一笑,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粘着的枯叶。 当心情恢复平静,一切噪杂和混浊的念头都停止喧嚣,她也该继续步入正轨,处理手头的事情,再接着前行了。 “齐穆尧和雷木一日未寻到,咱们决不能掉以轻心。”她浅浅笑着,轻声对凌四说道,“我希望结束雷木的生命这一举动,可以交给吉亜。” “如果寻到了他们,我会记得的。”凌四也从长凳上站起来,低声说道。 “子慕,吉亜就拜托你了。”无瑕走到凌四身前,抬手将他肩头上落的一片枯叶拂去,有些哀伤地说道。 “好。”凌四紧绷着身子,轻吐一字。自己的名字从她的嘴中吐露出来,变得这么好听,这么动人,这么悦耳。 无瑕的眼眶又开始溢满泪水,她红着鼻子对凌四说道:“你总是这么好,从不拒绝我的任何要求,凌子慕,你真是要命。” 这或许就是凌四与凌五的区别,二人虽然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凌四平时喜怒不轻易露于脸,但凌五是情绪都写在脸上,不管真假伪装。 也怪不得紫柔虽在凌雅堂,但也对凌四情有独钟,而没有对凌五动心。 这样的凌四,本身就具有吸引人的光环,如今对她又这般有求必应,细心呵护,加上他已经表露过的告白,更让无瑕想靠近又不能靠近。 二人没再耽搁,一同回到石像位置,众人已经散去,貔诺也不见踪影。 只有四处巡逻的黑衣人数量又增多,特别是绕着石像走动的黑衣人。 看来这尊玉女石像要在此处扎根常驻了,也是,这么大块头,想要移动也着实费力,特别是这石像还是分割后重新摆好的,若未移好摔动了只怕再难复原。 不知是刻意还是偶然,无瑕这才注意到玉女石像目视的方向正是玉城和迷雾森林。 “之前你也看到石像活了吗?”那时无瑕已经晕倒,只听得众人一阵喧哗,待她摔了下来想仰头去看石像已经两眼发黑。 “恍惚中觉得她的双目含光,看得人心受蛊,但我没有多看,后来你差点摔倒,我也转到石像后头去了。”凌四仰头再一次望向石像的双目位置,只是恢复冰冷的玉石上雕刻出来的一双大眼,再无生气。 “我去收拾一下行李,今日便走。”沉默片刻,无瑕对着一直仰头望向石像的凌四说道。 “不去跟吉亜见个面吗?”凌四有些惊讶地望着无瑕,她的每次离开,总是不给人时间喘息,那般突然,那般迅速。 “你们将他在雀红阁保护得很好,我已经放心了,曾经听吉婶说过,吉亜父亲被关在大狱塔已经数年,至今毫无音信,待你们站稳脚步,便帮忙去寻寻吧,拜托了。” 无瑕不知道自己还能如何去帮助吉亜,做了他的姐姐,认了他这个弟弟,她就已经放心不下这个孤苦伶仃的少年了。更何况,吉婶的离开,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对吉亜的事,她更应好好上心。 “好,我记住了。”凌四将手握成拳藏在白色袖口中,再将千言万语化成简短几字道了出来。 “你要保重。”无瑕忍住不舍,哽咽说道。 “你也是。”凌四稍作停顿,说道。 在她转身之后,一阵凉风沉闷吹过,将她宽大的红袍吹成一面旗帜,朝着右侧飘扬。 那随意挽起的满头栗发也被风吹得有些凌乱,随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也能看到那数根顺着衣裳扬起方向飞舞的头发丝。 凌四心中没有太多伤感,他总觉得每一次与她道别后过不了几日便能再次见到她。最难过最落空的那一次,便是她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封书信又木槿转交给他。 这一次,她要继续前行去寻找她要找的玉石,他们之间,注定还会见面的。 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回到北榷身侧,听候他的吩咐和派遣。现在整个城主街的官员都已表面接受了新的统治者,但分布基层的小官员还需要一一清理。 也许,齐穆尧和雷木,正躲在某个不起眼的地方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呢。 天子殿内,北榷把玩着手中的凤凰符一言不发。 大殿中正跪着衣着亮丽的卓夫人,原本趾气高昂的模样,现在变得有些低沉不堪,看向北榷的双眸带着无奈的恨意和无限的哀怨。 “我怎么可能拿他的性命开玩笑,这玉符就是我一直佩戴在身上的!”卓夫人浑身发颤,她已经解释得口干舌燥,无奈主座的人一声不吭。 “钊儿呢?我要见他!你把他藏到哪里了?”自己的性命已经抛至身外,宝贝儿子的性命才是她最担心的。 那日锦盒中让她大惊失色的物体,正是她母亲给她儿子卓书钊送的出生礼,一个镶金玉环,中间镂空雕着一个“卓”字,由红绳系着挂在脖子上,佩戴了十多年。 这卓字玉环看着质地并不稀世,但其中的寓意却深刻无比,象征着整个卓家所有家产名望全部交给了卓书钊,要他来做当家之主。 在卓书钊懂事之际,卓夫人便时常提醒她的宝贝儿子,一定要好好爱惜守护这块玉环,不能让任何人拿走。 可如今,那玉环,就这般诡异出现在了北榷手中,并且还是粘着血渍! “看来在你眼中,只有你那儿子才是你的心尖肉,这抛弃数年的女儿,你毫不担心她的生死。” 北榷冷冰冰地说着,双眸中发出嗜血的光芒。 “你从阁主摇身一变成为城主,依依自然也将成为城主夫人,身份更为尊贵。让她做你的女人,我又有何担心的?难不成城主刚一上台就要抛弃发妻吗?” 卓夫人咬牙切齿说道,女儿和儿子中间,她只能更为儿子着想。可她对女儿也是满心愧疚,自然希望她可以一直幸福下去。 同意她嫁给主座上这个浑身散发冷气的男子,到底是对是错? “你想错了。”北榷轻哼一声,有些不屑说道,“再去见见你女儿吧,这将是你们二人最后一次见面。” “凤凰符的事,我暂且不追究,可卓书钊,你也别想见。”北榷说完,从主座上起身不再理会底下跪着的卓夫人,大步从屏风后头迈步离开。 “你别走,你把话说清楚,什么意思?什么最后一面?我的钊儿到底在哪里?” 卓夫人叫嚣着准备起身去追北榷,一侧沉默不语的卫一大步走了过来将卓夫人紧紧钳制住。 此时的卓夫人已经急红了眼,如泥鳅般一个灵活抽身就从卫一的禁锢中逃了出来,飞跃着准备往屏风后头跑去。 卫一拔剑直指卓夫人,大叫道:“再乱跑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卓夫人压根不去理会卫一,快速钻到屏风后头不见了身影。 正当卫一气冲冲准备飞跳过去,只听“啊”地一声惨叫,卫一的怒火才消散。 那是卓夫人的声音,他听得清楚。大步走到屏风后头一看,原来是魅三拿出长鞭将卓夫人双手绑了起来,让她动弹不得。 “少主都不打算怜香惜玉了,你还有何顾忌的?”魅三幽幽说道,冷漠看向卫一。 卫一抿了抿嘴唇,未打算去接魅三的话。 “我带她去看李姝依。”魅三一把将卓夫人提了起来,握着鞭柄拉着卓夫人往外头走。 见二人背影远去,卫一的眼底才浮现出一丝笑意,连带着嘴角都不自觉上翘。 若不是知道她在那里,自己又怎会给那卓夫人逃跑的机会…… 第128章 失心疯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屋内,一脸苍白的李姝依坐在桌前静静喝着热茶,海棠正将她床铺重新整理一番,看到自家主子执意要穿一身鲜艳血红衣裳她也无力去阻挡。 除了红姑是一身红衣,再就是无瑕姑娘和她身侧那个美男子是一身红衣了,这李姝依也要一身大红袍子,又是何意? “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笑话吗?”见到魅三带着自己母亲卓夫人进了屋,李姝依冷声瞟了二人一眼,继续扭头看向窗外。 这几日她一直都未出门,外人以为她在养伤,真实情况却是,她被北榷禁足了禁止外出,唯一能活动的范围只有这个屋子。 “依依……”卓夫人见到女儿的冷漠模样,立马泣不成声。 到底是血肉相连,听到自己母亲柔弱的呼唤,李姝依也有些不受控制地再次回头看向卓夫人。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绑住我母亲?三公子,她好歹也是少主的丈母娘,你好大的胆子!” 这一眼她终于看到魅三手中的长鞭,还有卓夫人被绑的双手手腕,她气得从座位上弹跳起来,大声呵斥道。 这一剧烈动作又扯得伤口有些微微发疼,还好用的是玉女神血疗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我好怕哦,你去给少主告状啊,或者去给卓家人通风报应啊,说我虐待你母亲!” 魅三尖起嗓音小声叫到,说道最后自己都皱眉嫌弃自己的阴阳怪气,连忙恢复原本的冷声。 “你……” 李姝依气得说不出话,伸出玉葱指头颤抖地指着魅三,又颓败地放下。 此时的魅三也没想法久留,一扯长鞭,让卓夫人的双手恢复自由,徒留两道深红勒印触目惊心。 “阿娘,你怎么样?没事吧……”待魅三离开,李姝依心疼地捧起卓夫人的手,哽咽说道。 “我没事,依依,救救你弟弟,求你了……不要让你丈夫伤害他……”顾不得双手的疼痛酸胀,卓夫人反手将李姝依的双手紧紧握紧,激动地说着。 “又是他……母亲!在你心底,到底有没有我和父亲的位置!我身中剧毒差点一命呜呼,好不容易死里逃脱,你连一句慰问的话都没有,张口闭口都是你的儿子!” 李姝依甩手挣脱开卓夫人的手,颤抖地后退到桌边,撞得瓷器砰砰作响。 听得屋内气氛又紧张兮兮,还立在门口的海棠急得将头低得不能再低,恨不得地上有个洞可以让自己钻出去。 “阿娘没有办法了,那凤凰符他硬说是假的,可那真是阿娘小心收藏的宝物……”卓夫人未去注意李姝依的脸色,继续哭哭啼啼地说着,希望自己这可怜模样能让女儿心生怜悯。 “够了!都是因为你,雀哥哥都不要我了!现在你还要我铤而走险去求雀哥哥,你想过我的处境没?我宁愿这些年我没让雀哥哥帮我去寻你,我宁愿自己只是孤苦伶仃一个人!” 李姝依也愈发激动,整个情绪高涨得无法自控。她大步走向卓夫人,使劲将她往门外推:“你走,我再也不要见到你,我没有你这个母亲!我要找到杀害李家的凶手,替父亲报仇!” “依依,阿娘有自己的苦衷,你一定要救救你弟弟……”纵然卓夫人身手了得,也不敢去抵抗女儿的推搡。她的母爱的确分成了两份,但也只给了一小份给自己这个遗忘多年的女儿。 “滚!滚……” 李姝依已经泪如雨下,旁边的海棠终是不忍,连忙将门打开,让自家主子顺势将卓夫人推了出去。 外头的魅三正双手环胸笔直站立着,见到卓夫人被推了出来微微侧身,避免与她有接触。 泪眼汪汪的李姝依抹了抹脸上的泪珠,这才看到魅三前面还站着一人,那人是她咬牙切齿恨之入骨之人,那人也是她的救命恩人——无瑕。 今日的无瑕已经换了常穿的那身妖红袍子,穿着刚进陌城时的那身薄荷绿衣裳,俏皮灵动的模样带着一丝由内而外散发的忧郁气质。 一身红衣的李姝依站在门口望着无瑕,那抹刺眼的红在众人眼中都显得可笑无比。 “你进去吧,但你的安危我不负责。”魅三冷声说着,拿着鞭柄推了推急得搓手的卓夫人,示意她跟自己离开。 屋内,李姝依盯着无瑕手中一个小巧的包裹,冷笑道:“这次又离开几天?” “李姝依,今天来你这我不想谈别的,只想再看看你伤口。”无瑕将包裹放到桌上,叹了口气。 李姝依没有反驳无瑕的话,转身背对无瑕坐下,轻轻解开自己的衣裳。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还是要多注意情绪,有些充血了。”无瑕轻声说着,不动声色咬破手指头挤出滚滚血珠往那伤口轻轻擦拭。 “你明知道我讨厌你,为何还要救我?”整理衣服的李姝依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拿了你的镯子,这也算交易了。”无瑕轻声说道。 李姝依猛地一扭头,抓住无瑕的双手仔细打量:“镯子呢?你放哪里了?” “它已经属于我了,别再问了。”无瑕掰开李姝依的手,淡声说道。 “雀哥哥也属于你了吗?”李姝依身子一后退,还有些红肿的双眸又露出委屈之光。 “你们的缘分自己去把握,与我无关。”无瑕走到桌前拿起自己的行李准备离开。她此行只是好人做到底再帮李姝依一次,并不想多谈其他。 “玉无瑕,你把我害成这样敢说与你无关?雀哥哥现在对我不闻不问,不管我的死活。你未出现前,他就算对我没有爱情也有兄妹之情!都是你!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李姝依听得无瑕一言,更是怒火烧身,大跨一步,狠狠地推了无瑕一把。 无瑕未料到李姝依这般激动,根本没有防备,直接被她推得差点摔倒,还好眼疾手快赶紧扶住桌角才站稳。 “也许这就是你命里的劫数,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人。”她索性不再反驳和解释,直接厉声说道。 李姝依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更加惨白,有些踉跄地跌坐在椅子上,双唇止不住地颤抖。 见她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无瑕也不忍再多说什么,将手中的包裹紧紧揣住,无声地走到门边。 “砰” 手还未触到门边,无瑕只觉得后脑勺一阵闷疼,紧接着两眼发黑,双腿发软地瘫倒在地。 “雀哥哥好几天都未来看我了,如果他知道你在我这,他会不会来?” 意识尚在,耳畔响起李姝依有些哆嗦又亢奋的声音。无瑕皱了皱眉,努力想张嘴说点什么,却已经浑身无力,任由李姝依拽着她往屋内拖。 左手手腕的小金轻轻扭动了一下镯身,神识中无瑕对着小金喊到:“小金,不要去伤她,她也是可怜之人!” 小金有些无奈地继续蜷缩在神识中,停止扭动镯身。 从瑕玥残留的意念与无瑕融合之后,她便意外发现自己可以用神识与小金进行无限沟通。 现在的小金相比之前又强大了不少,见到有人伤害自家主人更是按耐不住想教训一下李姝依。 但无瑕已经感应到小金的想法,自然赶紧阻止了它。 李姝依已经费力地将无瑕挪到床上让她躺好,阴沉着双眼快步走到门边对着外头的海棠吩咐道:“叫少主过来,说无瑕姑娘在我房间晕倒了。” “夫人,可是……”海棠有些犯愁,北榷交代过这屋里任何情况都不用向他汇报。 “还废话什么?快按我说的去做!”李姝依猛地一瞪眼睛,对着海棠吼叫到。 门是敞开的,李姝依搬了把凳子坐在床边静静地盯着门外,渴望能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身影。 一阵冷风从外头突袭进来,让她打了一个寒颤,李姝依搓了搓双手,开始怀疑自己此举的对与错。 北榷可会过来?那个妖孽般的红衣男子又会不会来找自己麻烦?门外柱子边站着几个黑衣士兵,自己根本无法走出去,只有海棠可以进出自由。海棠能不能顺利喊来北榷呢? 还在焦急思索着,床上的无瑕已经轻声哼了出来。她觉得自己已经恢复了些力气可以好好说说话了,正准备睁开眼睛去看看李姝依,一双冰凉的手已经紧紧捂住自己唇鼻,狠狠压着。 “你不要醒来,你再晕一会,雀哥哥马上就要来了,你要是醒来了,雀哥哥会以为我在撒谎的……” 听着她荒谬的话语和狰狞的表情,无瑕打心底看不起她。这样低廉的祈求,连她都不屑一顾,更何况那个冷漠无情的北榷呢? 无瑕扭动着身子想抵抗李姝依的举止,奈何此刻李姝依的力气大得惊人,只怕已使出吃奶的力气狠狠压着她。 再捂下去,可不是昏迷,会出人命的啊! 手腕的小金已经按耐不住,感应到了主人的恐慌,细小的蛇瞳闪出幽幽光芒,张开嘴巴对着李姝依一跃。 “啊……” 只听得李姝依一声惨叫,她飞速松开了无瑕,伸手捂住脸颊,鲜红的液体从指缝中滚滚而落。 此时的小金已经悄然回到了无瑕的手腕之上,变成之前硬邦邦冰冷无神的金色镯体。 它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直接咬了李姝依一大口,撕扯下来一块肉,整个右边脸颊已经血肉模糊。 李姝依,毁容了。 无瑕也没办法去顾及此刻抓狂大叫的李姝依,她正在大口吸气,让自己恢复一下。 “你这个贱人,你对我做了什么?我要杀了你!” 李姝依看到自己右手的一滩鲜血,尖叫着从头发上拔出一根簪子,对着床上的无瑕狠狠扎去。 第129章 谁对谁错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你们在做什么!” 一声冰冷的怒吼从门外疾驰传来,待话语停止,那沉重呼吸声已经在屋内两个女人身侧响起。 北榷紧紧掐住李姝依拿着簪子准备扎下去的右手,怒气冲冲地瞪着她。 “啊……雀哥哥……你别看依依……依依现在不漂亮……” 李姝依想从北榷手中挣脱出右手,但北榷握得紧紧,她只得伸出左手捂住受伤的右脸,深深地埋下头。 “你为什么要伤她?” 观察了一番后,北榷将李姝依甩开,对着躺在床上正欲爬起来的无瑕问道。 无瑕抬头望了眼北榷,这才发现此刻他眸中的怒火不光对着李姝依,还对着自己。 “小金伤的。”她低声吐出几个字,这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音有些怪异,依旧像呼吸不畅般。 “为什么?”见着无瑕皱眉的模样,北榷不忍大声训斥,但还是想一查究竟。 “你怎么不去问问她?这般质问我,有意义吗?”无瑕摸了摸后脑勺,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包裹,小心地拍了拍灰尘。 “我就是要听你解释。”北榷大声说道,气鼓鼓的模样有些孩子气。 “好,如你所见,我命小金伤了她,你要处置我吗?”无瑕眯了眯眼,抬眼漠然直视北榷。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见到无瑕脸上露出不悦神态,北榷的声音低沉了下来。 一侧捂脸的李姝依见到北榷这般小心翼翼地关注着无瑕,脸上火辣辣的疼,心底更是怒火焚烧。 她举起依旧紧握在手中的簪子,飞速朝无瑕奔去,对着她的白皙脸颊狠狠划去。 一旁的北榷早已看到李姝依的动作,本想挥手推开她,心中突然泛起一丝酸楚,抬手轻拂上无瑕的脸颊,任那尖锐的银制簪子在自己手背上划出一道血痕。 “啊……”李姝依正欲露出得意之色,以为无瑕也跟自己一样破相毁容,待看清自己伤的是北榷的手,吓得扔了手中的簪子大叫。 “你这个贱女人,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为什么要让雀哥哥来保护你……都怪你,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你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世上!” 见到无瑕惊慌失措地捧着北榷的手面露心疼模样,李姝依破口大吼,飞流的眼泪淌至脸颊血肉模糊伤口处又是灼心的刺痛。 “李姝依,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北榷阴沉说道,看向她的双眸再无一丝情愫。 “我是你的妻子,我是你公诸于众的正牌夫人!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她身边的男人一个又一个,为什么身居高位的你也要那般不计一切守护她!” 李姝依恨恨叫到,她不甘心,她不明白。可是,眼前这个男子说出来话更将她打入寒冰谷底。 “一未迎娶,二未拜堂,三未洞房,只是给了你一个阁主夫人的称号,你还真把自己当我的妻子了?” 一旁的无瑕神色一顿,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北榷。那时不是已经定好了成亲之日,为何没有迎娶也没有拜堂呢?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对得起我死去的父亲吗?你对得起宝玥阁对你的恩惠吗?你当初是怎么承诺我的,你当初……” 顾不得脸上的狰狞,李姝依气急败坏地捶打着北榷的胸脯,哽咽声音中满是怨恨和不满。 “待玉城建好,我会赐你一座宫殿,让你衣食无忧地生活下去,这是我最后的仁慈。” 北榷伸出带伤的手握住无瑕的芊芊细手走出屋子,临开门时,又扭头对李姝依说道:“她不是你可以伤害的。” 屋外,北榷对着低头立在门边的海棠厉声说道:“看好她。” 海棠大气都不敢多喘,唯唯诺诺地应着“是”。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屋内的李姝依还在拼命嘶吼,幽怨凄楚的声音带着撕心裂肺的嘶哑,听得外头的海棠头皮发麻。 现在进去照顾她定会受李姝依一阵虐待,可是自己已经知晓她脸上有伤,若不及时进去帮清理伤口定会留下一块难以抹去的伤疤。 心一横,沉重吸一口气,海棠咬了咬唇硬着头皮小步走了进去。 “夫人……”海棠低声唤着,立在门口鼓起勇气抬头望了眼李姝依。纵是知道她脸上有伤,但这般直视那血肉模糊一块也着实被惊吓到。 她惊愕地张开了嘴,双目露出恐惧神色,双脚像绑了两个大铁球一般,根本无力再向前动弹。 被伤口惊到是其次,被李姝依此刻的狰狞表情和渗人眼神吓到才是主要。 “你过来。”李姝依平静地对着海棠摆了摆手。 “夫人……”海棠不敢抗命,有些艰难地迈开步子靠过去。 “让奴婢来给您擦点药吧,可千万别留疤了……”海棠支支吾吾地说道,依旧不敢抬头去看李姝依。 此时的李姝依,双眸已经赤红,像一只发疯的家*将常年累积的愤怒全数发泄出来。 她一手紧紧禁锢住海棠,一手拿着簪子对着她脸上狠狠划去。 “啊……夫人……不要……” 海棠感觉到疼意,自然抬手阻挡李姝依的动作,委屈地叫了起来。 “想让你弟弟死,你就躲!”李姝依咬牙切齿地说着,瞪了海棠一眼,继续对着她的脸颊毫不留情地划去。 海棠赶紧放下了准备抵抗的双手,紧紧握拳垂在两侧,咬唇承受着脸上的疼意,任委屈的泪水滚滚落下。 “贱人,不要脸!” “*,不知羞耻!” “我划花你这张脸,看你还怎么去讨男人欢心!” …… 此时的李姝依已经把眼前这个不敢反抗的少女当成了自己恨之入骨的无瑕,看到眼前女子那张脸已经划得看不出原本青涩模样,比自己的脸上更加血肉模糊才满意地停了下来。 城门口,北榷站在离无瑕一丈远的距离,不舍地问道:“别走好吗?” “我还有任务在身,自然不能再多留了。”无瑕微微摇晃脑袋,低声说道。双眼不自觉瞟到他已经结痂的手背,有些担忧地说道,“快回去包扎一下,小心留疤……” “如果我一直坚定自己对你的感情,也许我们之前不会像现在这般生疏……”北榷却不愿意照做,有些颤抖说出自己的想法,他总觉得这一次,若放她走,再见面将很难很难了。 “结局都会一样,只是过程不同罢了。这样挺好,起码不会太难……起码不会难舍难分。” 无瑕停顿一下,脸上带着浅浅笑意,眼前这个男人,是她依旧关心的过去式。 “再等等,等他回来,你们再一起出发,可好?”看着无瑕如此洒脱模样,北榷终是有些急了。 无瑕听得北榷话语中的这个“他”,脸色微微一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你也一样。期待下一次见面,是你将两城管理得融洽和睦,繁荣昌盛。” “我期待下次见面,便是你转身后的一回头。”北榷动情地说道。 无瑕“噗嗤”笑出了声,落落大方地拍了拍北榷的肩膀,说道:“以前怎不见你这般煽情……” 北榷没有接话,神色凝重,满是不舍。他从兜中掏出一块凤凰血玉,轻柔递给无瑕,将她细柔小手紧紧握住,摩挲片刻,终是不舍地松开。 “这是什么?”无瑕不解。 “这是凤凰符,淼城王族专制,在每个城池都有其守护者,遇到危险,只要吹响这个符哨,自会有人寻着声音来救你。” 北榷低声解释道,双目灼热地注视着无瑕,想将她的容颜深深刻画在脑海中。 “淼城王族专制?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况且淼城人又怎会救我一个外来者……”无瑕连忙将凤凰符递到北榷跟前,固执地不愿接受。 北榷不敢再多与她有肢体接触,怕双手相碰时自己会忍不住将她搂至怀中,只得抬起手肘摆手,制止她的举动。 “这个对我已经没什么用处,放在你身边给你防身,我也能放心让你独自离开。淼城认符不认人,所以你莫再推脱了……” 北榷淡声说着,浓密的睫毛有些不受控地颤抖,他张了张薄唇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内异常干涩,出声已经嘶哑,便终止了这个念头。 “榷,不管李姝依做错过什么,这世上只怕再寻不到比她对你更痴心的人了。” 见他执意要自己拿下凤凰符,无瑕也不好再再三拒绝,想起他对自己的关心和对李姝依的漠视,无瑕终是忍不住再次提及那人。 “若时光倒流,我会牢牢抓住你的手不松开,不让你受那么多伤害和委屈。可如今,我尚未完成大业,你也并非普通人间女子,想再次握住你的手携手度一生已成奢望。” “瑕,我的心底已经容纳不下其他女子。对不起,没能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好好守护你……” 北榷没有回答无瑕的话,而是自顾自吐露一大番心声。说着说着,身体还有些微微踉跄,像在道出内心压抑已久的痛楚一般。 “既然容不下她,为何还要娶她?”无瑕没有因北榷这番动情的话动摇自己要离开的念头,而是平静问道。娶了李姝依,便已经将他和她捆绑在了一起。 “有些事,你还是别知道的好……我不想让你看到我丑陋肮脏的一面……对不起……”北榷神色有些不自然,紧锁眉头带着哀求的口吻答道。 “我知道,利用罢了。”无瑕淡淡笑了笑,没有其他表情,“你们人类还真是复杂,任何接触和交往都是带有目的和追求的。” 一句“你们人类”,彻底将北榷与她分隔开来,形成一道北榷永远也无法跨越的沟壑。 第130章 人心险恶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能再变换怎样的表情来面对眼前的绿衣女子,整个神态都变得有些木纳,目光有些哀怨像在承受多大的委屈一般。 “不过我也不知不觉进了这个大染缸了,找齐天要了虎头马身玉石,帮他劝紫柔嫁给他,这也是一笔交易了。” 紧接着,无瑕自嘲地笑了笑,有些无奈地说道。随即对北榷挥了挥手,坐上了在城门口等待已久的一辆寻常马车。 这是她去看望李姝依前命人替她备好的,她没有回头掀开窗帘再去与北榷挥手道别,她知道,他肯定是站在原地静静地待马车消失才会转身离开。 有些人,错过了便成路人;有些人,错过了还能是友人。 自己与他之间的错过,再未来会成为何种模样,她不知道,也不想去猜测,一切顺其自然,该怎样上天自由安排。 只是,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吗?与北榷的初遇,与貔诺的重逢…… 雀红阁。 无瑕在门口一个热情小姑娘的带领下到了紫柔的院子内,本想让那小姑娘进去给紫柔通报一声,怕自己这么突兀的到访会让紫柔不高兴。 况且上次见面还是那种尴尬氛围下,她对自己的态度也并不友好。可院子中站了几个威猛黑衣男子,像已经有客到访一般。 迈步再往里走进去一看,才发现原来是齐星来了。 无瑕不自觉皱了皱眉头,这个男人怎么还有脸面过来这里,是想每时每刻提醒紫柔之前所受的伤害吗? “无瑕姑娘。”齐星没有在意无瑕此刻的脸色,大方地对她打着招呼。 他与紫柔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品茶,这一侧头打招呼,无瑕才看到坐在另一侧的紫柔。 “姐姐。”紫柔脸色有些难看,但依旧起身对着无瑕微微弯腰行礼客气地打了个招呼。 “你们……在聊啊……” 本想开口质问齐星来这做什么,但看这场景像他们二人相处融洽,聊得挺合适的。 并且紫柔的脸色看起来不如从前那般润泽,但声音还是温柔甜美,只得改了改自己想说的话。 “嗯,我们在聊婚礼的事情。”齐星很快接了话,面色柔和。 “婚礼?”无瑕惊得愣住,惊讶地提高声音问道。 “是,紫柔姑娘已经同意了,过阵子她就要从这雀红阁搬去城殿中了。”齐星柔声说着,侧头握住紫柔的小手,爱怜说着。 此刻他这模样,犹如一个极其宠爱身侧女子的痴情男儿样子。可无瑕知道所有事情的原委,对这蛇蝎心肠男人更是了解,自然不会相信他对紫柔是真心实意。 “紫柔,你同意了?”无瑕瞟了齐星一眼,扭头大声问向紫柔。 一身浅紫披纱加素白内衫的紫柔听得无瑕的问话,脸色微微有些惨白,艰难地挤出一个微笑对着无瑕点了点头,轻声地“嗯”了一声。 “为什么?”无瑕不解问道。 这样的情况,她怎么还会同意嫁给齐星,恨之入骨还差不多。 “紫柔已经是齐少爷的人了,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紫柔从齐星手中抽出自己的嫩手,柔声说着,语气中带着一丝娇涩。 “那齐天呢?”无瑕紧问道。 “以后紫柔将是齐少主的嫂子,紫柔愿意从雀红阁走出去,想必齐少主也会开心。”那紫衣女子轻轻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无瑕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一样立在二人面前,齐天已经下定决心要娶紫柔,这边齐星却又对紫柔有了进一步追求。 “我能和你单独聊聊吗?”看着齐星一直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无瑕抿了抿唇,对着紫柔说道。 紫柔有些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睛,扭头看向齐星,像在等待他来决定。 “你们聊,我明日再来看你。”齐星善解人意地拍了拍紫柔的手背,快速起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院子中的几个黑衣人却没有行动,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样子是在对紫柔进行监视。 待齐星的身影已经要完全走出院子,无瑕坐到原本齐星坐着的石凳上,皱着眉头心痛地望向紫柔。 “你来找我做什么?”这次,紫柔的声音没有刚才那么柔软,冰冷中带着一丝怒意。 无瑕原本想伸手去握住紫柔的手安慰安慰她,听得这冰冷语气,连忙将手缩了回来,有些尴尬地问道:“真的要嫁给他吗?” “难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紫柔泪眼婆娑地看着无瑕,满眼哀怨。 “凌堂主……没有给你说什么吗?”无瑕回头望了几眼黑衣人,压低声音对着紫柔问道。 紫柔摇摇头,有些不解,但未再追问而是有些不耐烦回道:“有什么话你直说,我说过我不想看到你……” “你明知道齐天对你情深意重,为了你被齐星给刺伤还卧床休息着,若他知道你要嫁给齐星,岂不伤心绝望?”无瑕有些痛心地说道。 “那与我又有什么关系?”紫柔轻哼一声,上下打量一眼无瑕,说道,“如果那天受辱的人是你,不知道会有几个男人会为了你对着他挥剑追去……” 无瑕知道紫柔心中还深深藏着凌四,想起从那日紫柔出事以来,凌四从未来看望过她,倒是时不时与自己在一起,心里头有些过意不去。 此刻听得紫柔给自己做一个这样的假设,也没有介意,有些艰难开口说道:“其他人我不好枉自评判,但若在齐星齐天中间做一个选择,我还是希望你能够选择齐天。让他来照顾你,定是雀红阁上下所有人都放心的。” “我还有什么资格做齐少主的女人?我现在的处境还不难堪吗?”紫柔情绪高涨,声音有些抬高,“要么做一个沦落风尘的卖身妓子,要么做齐大少爷的女人,我只有这两条路可以选择……” “可是齐天他并不在乎这些啊……这齐星他妒性太强,并不是真心喜欢你,只是觉得你是齐天心尖上的人,才要娶你,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无瑕有些着急地说道。 “够了,玉无瑕,你是来做齐少主的说客的吗?”见无瑕一直要自己选择齐天,紫柔终是觉察到些许。 无瑕猛咽一口唾液,双目直视紫柔:“我希望你能找对让你幸福的人。” “对我而言,能让我幸福的人,难道你还不清楚吗?可是,永远都没可能了……”紫柔埋头趴在石凳上,肩膀微微颤动。 无瑕有些迟疑地伸出右手,轻轻抚摸着她瘦弱的后背,柔声说道:“有种幸福,便是他快乐就好。助他达成心之所愿也是自己的幸福,不是吗?” “助他达成心之所愿?让他得到你吗?”紫柔抬起头,泪眼朦胧。 “……”无瑕有些语塞,还拂在紫柔后背的手已经僵硬,“他的雄心壮志,他的满腔热血,他的鸿鹄之志,你难道还未看出来吗?” 紫柔的脸色变得有些尴尬,她抬手擦了擦泪水,站起身子对着无瑕弯腰鞠躬。 无瑕连忙站起身子扶住她:“你这是做什么?” “无瑕姐姐,对不起……我……”紫柔像突然想明白了什么,有些懊恼自己先前对无瑕的态度。 “别跟姐姐说这些,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无瑕心疼地揉了揉紫柔的肩膀,疼惜之意流露于言表。 “我要做他的帮手,姐姐,是不是嫁给齐少主才能更好帮助他?”紫柔侧头靠近无瑕,压低声音说道。 “紫柔,你已经为整个雀红阁立了大功,首当重要的是为自己后半辈子着想。找个爱你疼你的人是关键,齐天也是首要人选……”无瑕同样低沉着声音小声说着。 “不,我要帮他……”紫柔摇了摇头,神情坚定。 “齐天以后还是会做陌城城主,只不过陌城依旧在玉城的管辖之中。你若能坐到陌城城主夫人的位置,对掌握整个陌城的详细动态将易如反掌。” 咬了咬牙,无瑕不再犹豫,直接说道。 这一切都是实情,可她这般撮合紫柔和齐天还有一个私心,便是自己与齐天做的那笔交易。 虽是好心好事,但若让紫柔现在知道自己与齐天有过的那个交换,只怕紫柔会更将自己恨之入骨。 还是等日后再对她主动道出这一情况吧,希望她能理解自己的苦衷,也能真正接纳齐天对她的关爱。 从雀红阁出来,天色已经发灰,为了不耽误时间,看来自己得赶紧往城门外走,尽快出城过夜了。 之前从天山过来,是直奔玉城,一路走来也未进其他城池去好好了解勘察一番,这次从陌城出去,应该就要进一下临近的城池了。 若没记错,陌城朝南,穆河朝北的城池,便是沙城。 正埋头思索着,一截深蓝袍子的衣袖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无瑕抬头一看,是齐星。 看样子他知道自己会往这个方向走,并且也在此等候自己多时了。 “我们又见面了。”无瑕不动声色后退一步,缓缓说道。 “是啊,真巧。”齐星收回手臂,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脸上依旧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可不会单纯地相信这又是偶遇!”无瑕冷笑一声,伸出左手手腕露出金色蛇镯,右手轻轻抚摸着镯身。 这一举动让齐星身形一顿,交叉环抱在胸前的手放了下来,轻咳一声,对着无瑕说道:“我已经彻底臣服了北少主,可他还不一定。” “这是要挑拨离间我与齐天的关系吗?”无瑕冷声问道。 “这不是挑拨,你们设计让齐娣与齐穆尧之间闹出那么荒谬一幕,齐天与齐娣又是同胞兄妹,他那么一个重感情的人,难道不想报仇?”齐星眯了眯眼,双目射出一丝危险气息。 “原来齐大少爷是这么薄情之人……”无瑕不屑地笑出了声,“所以齐大少爷在此拦住我,是想要我别阻拦你和紫柔之间的事?” “不,我只是想来告诉你,齐穆尧的藏身之处。”齐星神色严肃,压低声音对着无瑕说道。 第131章 同床共枕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无瑕猛地吸了口气,惊愕地盯着齐星看了又看。 自己没有听错吧?齐穆尧的儿子要告诉自己齐穆尧的藏身之所?只是,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他应该去告诉北榷啊! “怎么,不相信?”齐星见无瑕无动于衷,凑近问道。 无瑕连忙缩头后仰,有些不悦地瞪了齐星一眼:“注意你的言行举止!” “你我差点成了夫妻,怎还这般见外?”齐星后退一步,但语言上还不依不饶。 “少废话!你这般薄情之人,连亲生父亲都可以出卖,我可不敢不见外!”无瑕挖苦训斥道。 “薄情之人必有痴情处,只是未到痴情时。”齐星叹了口气,神色有些暗淡。 “看来我没猜错,你对紫柔并非真心实意!”无瑕气愤说道。 齐星笑笑不语,见无瑕依旧满眼怒火地瞪着自己,低头看见她手腕的金色蛇镯微微透着亮光,皱了皱眉,低声说道:“他与沙城城主察格感情颇深,雷木又是察格举荐给齐穆尧的,二人能去的安全之所,只有沙城殿宫了。” “你说这些给我做甚?去告诉雀红阁八大公子任何一人,或者直接告诉北榷少主更能彰显你的忠诚啊!”无瑕谨慎地说着,从齐星眼中并未看到玩味之意。 “你不是要去沙城吗?齐穆尧和雷木现在定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你要多加小心。”齐星没有直接回答无瑕的话,柔声关心着她接下来的路程。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沙城?”无瑕皱眉,更是怀疑齐星刚才所言。 “这条路就是去沙城的,这不需要费心思去了解啊。”齐星有些无奈的耸耸肩。 “齐星,你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无瑕绞尽脑汁苦想一番,冷眼看向齐星。 齐星有些惊讶地抬头审视无瑕一番问道:“此话怎讲?” 无瑕叹了口气,毫无畏惧地直视齐星的双目说道: “你已经臣服北榷,北榷虽是薄情之人,可他见不得别人薄情,若你再将自己父亲的行踪告诉他,定会让他看不起,甚至不再给你容身之处。” “可是你恨你的父亲,希望有人能将他斩草除根,若他日后东山再起,知道你这般坦荡就臣服敌人,也会痛恨你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现在你将他的行踪告诉我,是因为你知道我跟他还有帐要算,定不会放任他在沙城养精蓄锐,恢复元气。” 说完,她低眸从头至脚再次打量了一番齐星,便将目光定格在他的一双泛着阴鸷光芒的眼睛上。 “既然知道了,那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天色已晚,一个女子外头过夜要多加小心。”齐星没有反驳,大方承认,接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脸,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不再与无瑕多说其他,转身大步离去。 本来无瑕还对自己的判断和猜测胸有成竹,可齐星最后那个诡异的笑脸却给了她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个笑,到底是何意? 若自己说的都是对的,他不应该是那样一副淡定自若的表情;若自己说错了,他方才也不会那样说。 难道,还有更深的一层用意,是自己未曾觉察到的吗? 这般想着,一阵凉风嗖嗖袭来,无瑕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陌城城殿内,通亮的夜明珠在卧龙殿整个大殿壁上挂着,北榷扶额坐在书桌前,正听着吴六搜集到的有关玉石的消息。 “其他城池未曾听说城主有密室暗藏这么几大黑箱玉女分身,貌似也只有陌城才有这么大胆子做这举动。”吴六皱眉说着,把玩着手中的玉坠。 “这种分割线并非常人能做到,单靠陌城的能力绝不可能,一定有人在暗中操控着这一切,怂恿着这一切。”北榷并不赞同吴六的看法,摇了摇头。 “说起这个,我又想到了当年挖玉的上有贵族王室,下有百姓贱民,甚至穆河以南的城池都有平民拼命赶来,渴望能挖宝致富。现在要将这份名单完整找出来只怕很难,有些年迈者早就逝世了。” 吴六拿起桌上的酒壶仰头抿了一口,发现里头已经所剩无几,拼命晃动几下才咽了一口。 “尽力而为吧,我总要给那人一个交代。”北榷喝了口茶,垂下右手揉了揉自己的膝盖。这几日走路不少,刚恢复的腿隐隐有些不适感,看来还是要多坐着休息少走动。 “我再多派些人手下去……”吴六也未再反驳,拿起酒壶准备离开北榷的房间。 “等等……”北榷叫住了准备出门的吴六。 “那日将她打晕的登徒子你还寻得到吗?”他迟疑一下,还是对着吴六说了出来。 吴六身影一顿,有些诧异地抬头望向北榷,看到他面色严肃郑重,思索一番点了点头。 “那许木根是出了名的好色贪财之徒,要寻到他不难。” “杀了他。”待吴六说完,北榷未加思索说道。 “咱们说好不伤不相干人的性命的!”吴六对北榷的吩咐有些不满,带着酒性高声说道。 “他已经相关了,他伤的不是常人。”北榷不为所动,坚持己见。 “少主,在下只希望您不要因她误了大事,若时光倒流,在下绝不将她救起带回阁中!”吴六扑通跪到地上,愤愤说道。 “一切皆有因果,吴柳。”北榷的声音有些飘忽,他唤出了吴六的真名,“再过些日子你便会知道,她对玉城的重要性。” 吴六不懂北榷所言,但在抬头起身的瞬间看到北榷一脸庄重并无为爱困扰的模样,心中也不再抗议。 “我这就去处理。”待再出声,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干涩,疾驰出门,徒留一抹亮色身影。 待身影离去,屋内恢复宁静,北榷对着内屋大声问道:“这样你可满意?” 片刻,内屋飘出一个墨发男子,朱唇白齿,明眸英鼻,一身飘逸的红衣随着他轻巧的步伐缓缓荡漾,柔软得让人忍不住想抬手抚摸。 消失的貔诺没有去寻无瑕,而是来找了北榷,督促他完成他答应完成的事。 “那份名单尽早例出,越快越好。”貔诺没有多言,盯着北榷看着,像在确定着什么。 “若没有别的事,是否可以离开了?”北榷闪烁了一下目光,有些无奈说道。 “你已经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貔诺未回答北榷,突然问道。 “什么身份?”北榷一脸疑惑。 “她对玉城的重要性……”貔诺重复着北榷之前对吴六说的话,企图得到一个自己心中想要的解释。 “若不是她以身作诱,又岂能用这么小的损失攻下陌城,她自然是玉城的大功臣。”北榷一字一顿地说着,满目感激之色。 “你说的,是真的。”貔诺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但紧接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胸膛,继续说道,“但这不是全部的真相。” 北榷心头一跳,脸上紧绷的表情差点支撑不住,赶紧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故作轻松问道:“难道我还瞒着你不成?” “你的心脏在我这里,你胸膛里跳动的是我的所有物,你的心事瞒不了我。”貔诺淡定说道。 “既然如此,你还这样一问做什么?”北榷没好气说道。 “看来你对她还是不死心,既然知道她的身份了,心底头还存着这个念头这不是一种亵渎吗?”貔诺扫了一眼北榷,目光冰冷。 北榷抿了抿薄唇,低头不语。 窗外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像一块浓郁的黑布裹住天空,密不透风,那随风摆动的树叶都看不清模糊影子,只有沙沙声响带着几丝沧桑。 这一夜,貔诺住在了北榷的卧龙殿,他给的理由很无礼和霸道: “困了,不想动了,在这睡一夜。” 北榷就算心底一万个不情愿,也拿貔诺毫无办法。这样一个危险角色,这一秒微笑着,下一秒只怕就已经怒火喷发了。 为了不让外人知道貔诺在这,北榷没有惊动他人去拿多余的被子过来。 一张床,一张矮榻,一床被子,在这凉意浓郁的夜晚,北榷只得委屈自己,与貔诺同床共枕。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她吗?”听得窗外呼呼的风声,身侧还有一抹陌生气息,北榷忍不住问道。 “你不是派人暗中保护着她吗?”貔诺也未睡,闭着眼睛未动身子,张了张嘴唇。 “我那是代表玉城在保护她,可你呢……你不是……”北榷的语气有些慌张,像在解释着什么,最后的话有些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收尾。 “睡吧,我心中自有打算。”貔诺一个侧身,由平躺背对着北榷。 安静片刻,北榷轻叹口气,也准备闭上沉重的眼皮准备入睡。 “你的心脏我会还给你,作为你对我帮助的补偿。” 貔诺轻幽的话语从耳畔传来,惊得北榷困意顿散。他猛地睁开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扭头望向貔诺。 微弱的夜明珠光线只能让北榷看到貔诺的身形轮廓,还有扎在后脑勺垂于枕头上的黑发。 胸膛的嗜血三瓣花听得这话,也跟随着身躯的主人激动得颤抖起来,像在感叹自己终于要完成使命了一般。 北榷不动声色地抬手轻轻按住自己的胸膛,感受着嗜血三瓣花幻成的心脏带来的跳动。 自己,终于可以成为一个正常人了吗? 第132章 中了媚术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拼命赶路孑身一人的无瑕就没有貔诺那么好的运气可以睡在宽敞的大床上了。 此时的她欲哭无泪靠在一棵大树旁坐着愁眉苦脸,环顾四周看不到一点星星火光,想找到一个村庄甚至一户人家借宿是没有可能了。 最郁闷的是,自己没有带火折子,想生一堆火取暖照明都没希望。 自己又不是没有一个人独行过,从天山过来陌城不就一个人行了半月有余吗?这次自己看来心神已乱,被一堆不相干的事情给影响到了。 无瑕双手握着一根尖尖木头对着一根枯木使劲钻着,渴望能点燃木头生出火源。可是双手都已经发麻发酸,一点点火星都未看到踪影。 突然间,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貔诺的身影,还有他轻轻松松打个响指,指尖上就能蹿出一团火焰的模样。 那个妖孽本就是火狐,身体里头带着火源,此时此刻对自己而言无比困难的钻木取火,对他而言,只怕是不用费吹灰之力就能做到的。 她停下手头的动作,拼命甩了甩脑袋,将那红衣男子甩成一团雾霾从脑海中消散离去。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他呢?是因为这些天一直都相处在一起,突然分开,才会有不习惯,不适感。 无瑕这般想着,心里头的酸涩感顿时减少了些许。 可脑海中突然又想起貔诺听得玉女神像复活后的激动慌张模样,还有随意将自己甩开的无视感,胸膛处又蹿起一团怒火。 口口声声说爱着自己,会永远保护自己,不会伤害自己,遇到有关瑕玥的一丝丝事情就会手足无措,把自己抛之脑后,这样的人比北榷更可恶,更可恨。 越想越气愤,无瑕感觉胸腔中的那团怒火都可以跑出来点燃手中的枯木了。 神识中的小金突然现出身影呼唤着自己:“主人,你错怪他了。” “连你都要替他说话?” “……他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有苦衷就把我从半空中扔了下来?如果没人接住我,我不直接摔个半身不遂了?” “……他也只是希望主人你能更快的回忆起你们有过的曾经啊……” “那他就能扔了我?并且这一整天再也未见到人影?小金,到底我是你主人还是他才是你主人?” “你是小金的主人……” “那你就不能替他说话了,我已经不想理他了!” “……可是……” “没有可是,只有服从!” “……是……” 神识中的小金可怜巴巴的低头蜷缩着不再言语,无瑕终于觉得自己心里头舒畅了不少,深吸一口气,继续埋头准备钻木。 空气中突然闯入的一丝异样的气息让无瑕提高了警惕,她一手握紧手中的枯木,一手抓紧尖木,企图从黑暗中寻到那异样气息的来源。 “小金,快出来!有危险!”她焦急地在神识中呼唤着小金。 可这会儿小金却沉默着装睡没听见,不知是因为刚才与无瑕的斗嘴落了下风生气,还是真的睡了过去。 “小金,臭小金,快出来啊……”无瑕眼睛都不赶眨,还要分神去喊小金,真是急得她快要张嘴大喊出来了。 蜷缩成一堆的小金同样也是又急又委屈,想张嘴回应一下自己主人,但又收到了那人传来的信号,不让它再多言。 所以它也没有办法啊,只能暂时委屈一下自己的主人,让她紧张紧张了。 “啊……” 正当无瑕觉察到那抹气息有些熟悉之时,一只大手无声冒出搂着她的腰肢飞跃到了她靠着的那棵大树上头。 无瑕刚要破口大骂这是哪个登徒子这么没礼貌,却突然止住了嘴不再出声。 这抹气息太熟悉了,熟悉得……是她刚刚思念不久的味道。 “对不起……”开口说话的,是貔诺。 他从北榷卧房溜了出来,顺着她的气息寻到了这里。见到一个又瘦又小可怜巴巴的女子蹲在这里垂头丧气,听得她跟小金的对话,自己心里头是又急又内疚。 “你来做什么?怎么不去找你的玥儿去!”话语刚出,无瑕也觉察到了自己满嘴的酸意,但却没有想法要改变空气中的酸感。 “好瑕儿,别再生气了……”貔诺用头抵着无瑕的额头,低声轻轻喃呢着,浅浅的气息喷到无瑕脸上,让人心痒痒。 “我没生气,你放我下去。”无瑕硬邦邦地说道,将头后仰。 貔诺将搂着无瑕腰肢的手一紧,让二人再紧密靠在一起,另一只手已经准确地解开了她的腰带。 无瑕看不透貔诺的神情,但也觉察到了他手间的动作,原本服帖的衣裳一松,更让她惊得连忙扭动身子。 “你做什么?貔诺,你别乱来!”一阵凉风袭来,她已经不自觉地打起了寒颤,想伸手去抓住貔诺的手,却被他反握住,顺势将她衣裳从肩膀脱了下来。 “说了以后就穿我给你的那件红裳!”貔诺霸道说道,温热的大手已经触至她微凉的后背,准备去解她的肚兜系带。 “不行不行……”无瑕连忙躲闪,却忘记自己这是在树上,挣脱开貔诺的手转身就想逃,却发现脚下踩空“腾”地至往地上掉。 “啊!”她吓得伸手去抓貔诺,这一抬手却只触到几株细叶,被她扯断跟着一同掉了下去。 本以为自己会摔得鼻青脸肿或者屁股开花,没想到落在一个软绵物体之上。再一回神,才发现这是貔诺的怀抱。 原来他没有拉住自己,任自己摔落下去,是已经飞跃下来做好了人肉垫子的准备。 此时的无瑕,身着肚兜趴在貔诺身上,又气恼又羞涩,正抬身准备起来,貔诺却解开他自己身上的红袍,袒露胸膛让无瑕靠着,再用宽大的红袍将二人盖住。 冰凉的身子触到这炽热的身躯,犹如雪中送炭般温暖。无瑕僵硬着身子,不敢大幅度挣扎,但嘴里头还是固执说道:“放开我。” “睡吧,这样暖和些。”貔诺却将大手隔着红袍轻柔地抚摸着无瑕的后背,柔声说道。 声音中没有一丝杂念,清澈干净无欲,如他所表达的一般,只想让她更暖和地入睡。 “我去穿那身红袍,你放开我……”无瑕尴尬地说道,自己的心脏早已如小鹿乱撞,这般亲密地趴在他胸膛上,怎么可能睡得着。 “哪能改来改去,你说不穿那就只能这样了。”貔诺却不肯放过无瑕,甚至将手钻进红裳直接覆盖上那缠着一根细小绑带的娇嫩后背上。 随着他的触摸,无瑕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一下,心跳快速得似要跑出身子。她咬了咬唇,用手支撑在他肩头,让原本紧密无缝的两具身躯分离开来。 “阿诺,你这是在折磨我……”她的声音有些嘶哑,若此刻有光,定能看到她满脸绯红,甚至连颈脖都已经覆盖上一层红晕。 可貔诺的双眼,本就具有夜视能力,他双目如炬地盯着无瑕看着,她的一个皱眉,一个吸气,还有唇角的一个颤抖,咽喉的一个吞咽,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瑕儿……要不要……就这样不顾一切地将我吃掉……整个我……连骨头,都通通吃掉……” 他的声音无比蛊惑,带着醉人的魔力,还有天性的妖孽媚感,让无瑕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一次快过一次。 无瑕的大脑已经想不起其他,只听得貔诺那声声吸引自己的呼唤,还有曾经与他有过的数次亲密接触。 那梦境中的炽热一吻,那酒后的痴情一啄,还有迷雾森林中的疯狂热情…… 此时的肌肤相触,更让她忆起了二人身着红袍从迷雾森林飞回雀红阁时的赤身相缠,那温热的身子,那光滑的肌肤。 所有的一切都让她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肆意张开,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酥软直接靠在貔诺胸膛之上。 朦胧中,她看到了貔诺那闪着幽光的狐媚双眼,犹如夜空中两颗璀璨的宝石,吸引着她再靠拢,再靠拢…… 待唇上触到一个温热物体,无瑕已经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体内横冲直闯,叫嚣着要喷发出来。 这一热血沸腾,这一双唇相触,愣是活生生将她所有莫名生出的欲念烧成灰烬。 转瞬清醒的无瑕吃力地将头扭至一边,埋进他的发丝之中。 她想从他怀里爬起来,但是身体却异常酥软无力,像才从一场高烧中走出来,但身体还未痊愈。 自己,怎会受他蛊惑主动亲吻他呢?是她定力不足,还是他太过魅惑? 亦或者,这是内心压抑已久的一种念头,在此刻无所顾忌地爆发出来,终得满足…… “瑕儿,你心中终于有我了……” 嘶哑的男性嗓音从头顶传来,在自己光滑后背婆娑的双手变得颤抖起来,带着止不住的激动再次紧紧地搂住无瑕,似要将她掐至他胸腔之内,骨髓之中,融为一体。 “我只是中了你的媚术……”无瑕嗡嗡说道,有些有气无力,虽是反驳,但此刻听起来像是娇嗔带柔。 “那是狐族底层女子才有的,我从不用那术法。”貔诺将一只手拿了出来,将二人身上的红袍拢了拢,再抬手去轻拂她的发丝,继续柔声说道,“对你,只有真心。” “若那瑕玥石像再次出现,只怕你又会魂不守舍,还敢说对我是真心……”无瑕吸了吸鼻子,满腔酸意,此刻听他的甜言蜜语只觉得灼心的疼痛。 曾感受过情爱滋味的无瑕已经觉察到,只怕自己真的如他所言,心中已经有了他的存在。 是他形影不离每日陪伴带来的日久生情?还是意识到自己就是他挚爱千年女子的转世重生后的情愫萌动? 第133章 耍流氓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貔诺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来回轻拂她发丝的左手停止了动作。他轻轻挪了挪身子,“啪”地在左手食指之间上幻出一团火光。 明亮的光线照得四周通亮,相拥的二人更是能够更加清晰地看到彼此,每一个神态,每一次闪烁。 “你……”无瑕抬头去看他的动作,后颈和肩膀的凉意让她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只得又缩进红袍中趴在他身上支支吾吾说道。 “看着我。”貔诺却不再搂着无瑕,霸道地扶着她的光滑双肩她从自己怀中推起。 无瑕只得用手支撑着他的胸膛咬唇抬头看着他,神色有些别扭,这般穿个肚兜近距离在他跟前多少都有些难为情。 但看着他的双眸中并无其他情愫杂念,只有清澈的目光和真诚的表情,无瑕觉得自己想得太多,定了定神,认真地看向貔诺。 “对你而言,你是独立的你,她是另一个她。对我而言,你们一个人,虽然你们面貌不同,性格不同,但你就是她。” “我承认自己听到关于过去的你的一切还是会心乱如麻,但我从没忘记,新生的你就在我身边,我一定要给我们的爱情划一个圆满的句号,而不是被人突然扼杀。” 貔诺一字一句说着,郑重其事,真情流露,听得无瑕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再有人说她复活了,你是不是还会扔下我?”心中跳出了这个问题,她也如实问了出来,想听他亲口回答自己。 “……”貔诺皱了皱眉,微微闪烁了一下目光,见到无瑕的表情由期待变成不悦,笑着说道,“如果有其他真心爱慕你的男子在,我会去寻她……” “你……”无瑕气得瞪圆了眼,顾不得羞涩,猛地从貔诺身上坐起,准备离开。 “瑕儿,听我说完……”貔诺已经暗暗后悔自己刚才为何要这样说,赶紧伸手搂住她的细腰,禁锢住她,让她坐在自己身上。 无瑕扭动着身子不愿受他控制,更不愿听他解释。醋意外露的模样让貔诺看得真真切切,但她自己却依旧浑然不知。 貔诺将指尖的火团抛至半空固定住,猛地起身焦急捧住无瑕的脸,深情地吻了下去。 这一次,不再是颤抖试探,不再是轻啄浅触,不再是压抑封尘;所有的柔情蜜意,所有的情深意重,所有的宠溺痴恋,都在这一吻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只有爱,没有欲。 貔诺只想好好的拥有她,静静地搂住她。 “瑕儿下次再不乖,为夫依旧用这种方式惩罚你。” 他从唇间松开无瑕,对着满脸绯红又呆滞失神的她柔声说道。见她依旧一动不动,埋头用高挺的鼻尖抵了抵无瑕的额头,将热腾腾的气息哈在她眉间。 “什么为夫?阿诺,莫乱言了。”回神过来的无瑕伸手推开貔诺,本想再说点什么,见貔诺变戏法般将一件红袍举在手中,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便赶紧接过利索穿上。 “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自然是瑕儿的夫君。” 貔诺宠溺地看向无瑕,唇间轻动,伸出一只手在她脸上爱怜地来回抚摸。 “害不害臊,我何时是你的人!”无瑕脸红得更燥热,之前的亲密拥吻此刻更让她有些意犹未尽,羞涩低头瞬间又记起二人的尴尬姿势,自己正骑坐在貔诺的身上,准确地说是骑坐在他腹部上。 “原来瑕儿早已心急如焚了……为夫现在还不能满足你,瑕儿,再等等,再过些日子,让你真正成为我的女人……” 貔诺轻抬无瑕的身子将她由骑坐的腹部挪了挪,自己倚靠在树干上再将她搂住怀中。 这会的无瑕已经不想继续这个姿势了,规规矩矩坐在他身边更合适。亦或者是迷恋这种亲密,亦或者是困乏无力不想动弹,她居然鬼使神差地配合着倒在他怀中。 “你……真的不行?”听得貔诺的话,再想起自己上次不小心跌坐他怀中调戏他时他的尴尬闪烁,再感受到自己身下一马平川,无瑕有点八卦问道。 毕竟自己曾经坐在北榷怀中感受过他的异样,对这男子身体的变化还是不太陌生。到底是貔诺定力太强,或者是自己魅力不足,还是他真的有无法言说的隐晦情况? 不出意外,貔诺听得这话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发沉,连眉眼间的风情万种都消散无痕。 见他不悦模样,无瑕有些不自然地从他怀中爬起来低声安慰到:“没事,找个大夫看看就行,会好的……” “瑕儿,以后不许这样说你夫君!”貔诺一手在无瑕的细腰上狠狠一掐,疼得她皱眉哼叫起来,另一只手灵活地钻进了她的红袍之中,未理会后背的绑带,用手抓起肚兜猛地一扯。 “嘶”地一声响,浅粉素色肚兜瞬间被貔诺扯了出来,无瑕伸手拢了拢真空的衣裳,用手护住红裳内的双峰,气急败坏地看着貔诺。 “你怎又耍流氓了……”望着他将自己肚兜放在他鼻翼旁轻轻嗅着,带着满足的陶醉感,无瑕又一次羞得满脸绯红。 貔诺带着满眼的笑意深情望着无瑕的模样,心中已经暗暗做了决定,以后她再不听话时,便用耍流氓这招去制服她,这样一举两得。 “这便是耍流氓了?那为夫接下来的举动又是什么了呢?”貔诺眨了眨眼,压低声音用魅惑的嗓音缓缓说道。 无瑕正迷糊他说的是什么,突然感觉身下多出了一只手,她已经惊恐地感觉到他要做什么,刚张嘴说出“不要”二字,身下已经感觉到一阵凉意,原本包裹严实的亵裤碎成条状被貔诺随手扔了出去。 “貔诺,我真的要生气了!”无瑕有些恼羞成怒,气冲冲地对着貔诺低声吼道。 还好身子都在红裳包裹下并未曝光,只是这般空荡荡地坐在他怀中,愣是让她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貔诺依旧不为所动,笑盈盈地看着无瑕,在她皱眉瞪眼时已经将脑袋凑了过来再次噙住她的双唇轻嚼慢咬。 无瑕的心怦怦直跳,浑身的血液都在翻滚着沸腾,任他肆意轻吻着自己,让他占领自己花腔的每一个角落。 依旧是那只熟悉而又灵活的柔软大手,伸进了红裳中触到了她的光滑肌肤。正在无瑕摇头晃脑要抗拒貔诺的举动之时,那原本就炽热的大手在她滚烫的肌肤上比划一番,无瑕顿感身上多了层柔软的布料。 “你做什么?”她还是推开了貔诺,自己伸手进红裳内触了几下,发现胸前裹着的布料正是身外红袍一样的料子,柔软细腻带着温温的触感。 而身下原本空荡荡的感觉也多了层物体保护着,随意一触,也觉察到是同样的料子做成了一条亵裤牢牢穿戴整齐。 “你怎么变出来的?”无瑕惊讶地抬头问道,原本对他的怒意瞬间消散。 “以后就穿我给你的衣裳,从里至外……”貔诺答非所问,有些霸道地掐了掐无瑕的脸颊。 “那你还会不会突然变没了?”无瑕呆呆问道,这样穿他变幻出来的衣裳,舒是舒服,暖是暖和,就是安全系数不高。 “你放心,除了隐身和急速飞行需要,其他时候我都不会。”貔诺宠溺地说道。 无瑕轻吁了口气,放心大胆地在自己胸前揉了揉,细细地感受了下布料和自己娇嫩处的相触。再从貔诺怀中侧翻下来,理了理衣裳,坐到他身侧。 看着她的举动,貔诺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似在感受着什么,亦或是打量着什么。回想起刚才无瑕说的那句他不行的话,自己脸色又暗淡了下来,有些踌躇想对她开口解释,又不知如何开头。 “瑕儿,记住为夫刚才说的话,以后再也不准说你夫君不行,否则,为夫会做出比刚才更流氓的事了。”他认真地想了想,用带着戏谑的口吻半开玩笑说道。 无瑕正靠在粗壮树干上仰头望着貔诺幻出来的火团,微黄的亮光映得周遭一片暖意。身上衣裳的神奇温度,更是让自己由内至外都散发都一股温暖,毫不畏惧这寒凉的夜晚。 “那你到底行不行?”无瑕扭头托腮望着貔诺,噗嗤笑出了声。 明明刚才二人才行过亲密之事,这会自己却并不觉得尴尬羞涩,就像至亲之人一般坦荡,或者是本应如此,就该拥吻。 “你一定要今晚试一试吗?”貔诺的牙齿上下咬得咯吱作响,假怒问道。 无瑕连连摆手,她只是好奇心作怪,为何他满脸情深意重,柔情似水,但却多次坐怀不乱,面不改色。 “这躯壳是外物修炼幻化而成,没有繁衍能力,自然也不能……”貔诺有些不自然地说着,到最后闪烁了一下目光,压低身声音哼哼了几声,当做说完了。 “哦,那就还是不行呗。”无瑕耸耸肩,用略带同情的眼神看着貔诺说道。 “瑕儿!”貔诺急得大喊一声,猛地凑近无瑕对着她嫩白颈脖重重咬下去。 “啊!”又痒又疼的接触,让她大叫起来。 “待回归真身,为夫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压在身下!看你还敢不敢这样说为夫!”貔诺将头抬起,对着她耳畔轻轻呵气,低声说道。 无瑕又被貔诺这么直白露骨的话惊得身体一颤,不由自主地将貔诺推开。虽是如此,但此刻的大脑无比清醒,她咽了咽口水,脆声说道: “可我不会给你回归真身的机会……” 第134章 相拥而眠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貔诺面不改色,再次将无瑕搂至怀中一同躺下。他轻轻叹了口气,一手轻拂着她柔顺的栗发,柔声说道: “那我就时不时诱惑你,让你欲罢不能。” 无瑕鼻头一酸,埋在貔诺的臂弯间有些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要你的身体只对我敏感,在我继续沉睡时,让你想我想得发疯……” 貔诺继续柔声说道,边说着,声音中海带着几丝宠溺的笑意。 “阿诺,我们不适合相爱,只适合相杀相恨。” 良久,她吸了吸鼻子,才发现自己已经落泪。 若一开始她便知道自己就是瑕玥玉女的转世新生,是否还会听命天神的此次安排下凡封妖挡劫? 关于她曾和貔诺的恩爱瞬间和被迫分离时的记忆,还有撞见他和别的女子翻云滚雨时的心碎场景,现在都还未出现在自己脑海中。 若根据上次的情况来看,需要寻到下一块布阵玉石,再找到硕大的玉女石像,才能将瑕玥封存在玉石中的记忆传送给自己。 此时的无瑕正在经历着磨人而又痛苦的抉择,到底是义无反顾地寻到布阵玉石,按照原计划将他再次镇压住,还是跟随内心的念头,再好好与他爱一场,给彼此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可是若真的再爱一场,自己岂不是忤逆了天神,背叛了他? 不管如何,自己的新生都是天神赐予,是委以重任也好,是废弃棋子也罢,她的命运,依旧在天神的掌控中。 “这一路就让我好好爱你,足矣。”貔诺眯了眯眼,搂住无瑕的手紧了紧,低沉着嗓音说道。 我会让你快速记起关于我们曾经有过的一切,让你再次毫无保留地爱上我,让你为了我们的爱情愿意去违背那人面兽心天神的意愿,让你同我一起去寻找真正的善与美,揭露那些虚伪的面具! “阿诺,就算我是瑕玥,我也不可能再如曾经那般对你倾心了。” 无瑕揉了揉眼睛,流过泪水的双目有些眼皮厚重,加上夜太深,她着实比较困了。 “没关系啊,我比曾经更爱你就行。”貔诺用带着笑意的声音柔软说道,拍了拍无瑕的后背,似是感受到了她的困意,再低喃道:“睡吧。” “你还未告诉我,为何会丢下我去寻她……”无瑕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问道。 “瑕儿,我爱你,用我的头发丝到脚趾头起誓,用我身体内的每一滴血起誓,从我与你走出迷雾森林后的每一瞬间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你。我的命,亦是为了你而活着……” 貔诺深情款款地说着,曾经与她相处时也未说过这么肉麻的话,但现在他要好好珍惜与她相处的每一天,好好的维护他们得来不易的爱情。 本以为无瑕会再次感动得热泪盈眶,怀中人儿却一直没有动静,徒留浅浅的呼吸声传到貔诺的耳畔。 貔诺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挪了下身子,让她以更舒适的姿势靠着。 自己从北榷城殿出来时已是深夜,城殿中人除了值夜的都已入睡,跑过来寻到无瑕时又与她折腾了一阵,这会再过一会天都要露出灰白颜色了,她不困才怪。 他并无睡意,也无需睡觉,但此刻抱着她,他想像人类夫妻一样,与她相拥而眠。 貔诺对着半空的火团眨了下眼睛,火团瞬间扩大变成一个微光保护罩罩着相拥的二人。 一个微弱而又不起眼的火星蹿进不远处的草堆中,只听得一阵窸窣声响,火星再无踪影,窸窣声响也消失。 貔诺扭头望了望发出声响的位置,目光冷冽,一直都知道有人在跟踪她,没想到有两批人。 之前自己遇到的那个黑衣人应该就是北榷安排暗中保护无瑕的人,但已被自己打晕扔回城门口。这个身材壮士的黑衣人身上却散发着危险气息,是北榷又安排的,还是另有其人? 能准确知道无瑕行踪的人定不容小窥,此时那人已被自己用火星伤到,若要寻到他也并不困难。 皱眉思索片刻,他低头在她发丝中再次深深一吻,闭上眼睛,与她沉沉睡去…… 寂静的林中再无任何动静,空气中的凉意愈发浓厚,连风都吝啬得不愿拂过。 偶尔有几片枯叶受不了这夜幕中的寒冷,哆嗦着从树枝上挣扎跃了下来,旋转几个圈圈想跌落到相拥的红衣二人身上。未料到才刚触到那微光保护罩,就化成灰烬散在空中。 其他枯叶像是想一探究竟,亦或是想再尝试去靠近那入眠的人儿,依旧不依不饶地从树枝上挣脱下来,盘旋跌落。 但后果依旧未变,任何接触到微光保护罩的枯叶或漂浮过来的其他细小物体,都化成灰烬再也寻不到踪迹。 不大一会儿,天边露出了白肚皮,林中开始有了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沉睡一夜的大树也开始舒展腰肢精神抖擞地摇晃着枝干。 无瑕揉了揉睡眼朦胧的双眼,伸手想将掉落在自己脸颊上的枯叶甩走。这一伸手触到的却是一个热腾腾软绵绵的物体,她睁了睁还看得模糊的双眼,原来是貔诺正调皮地拿着一片枯叶在自己脸上挠着痒痒。 “你吵醒我做什么……”无瑕有些气呼呼地憋了憋嘴。 “再不起来,就要到中午了。”貔诺有些无奈地说道。之前他幻出的保护罩能挡住入侵物体,还能屏蔽声音,就算天亮了好一会,外头鸟儿也开始放声歌唱,但熟睡中的无瑕也未被吵到。 要不是为了赶路,貔诺也不想用这种方式叫醒无瑕。她这般听话乖巧地睡在自己臂弯中一动不动,更让他欢喜愉悦。 “我居然睡到这个时候了?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无瑕猛地睁大眼睛,坐起身子环顾了一下四周,地面上掉满了一层枯叶,只有他们周围一丈距离内的地面还是昨夜的模样,没有任何新增的枯叶。 “看你睡得香,想多抱抱你……”貔诺继续无奈说道,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被无瑕枕得发酸发麻的双臂,有些哭笑不得。 她这变化速度也太快了,刚才还在怪自己吵醒了她,这会却埋怨自己怎么不早点叫醒她。这可如何是好,怎样都是自己的错,他伸手对着半空一弹指,微光保护罩如气泡一般消散,林间各种声音瞬间传进无瑕的耳朵。 “算了,原谅你吧,你功大于过。”无瑕望着他揉手臂的委屈模样,故作镇定地说道。 可眉眼间闪过的那丝心疼却被貔诺及时捕捉到,他闪了闪眸子,将发酸的胳膊伸到她跟前,可怜巴巴地说道:“疼。” 无瑕用无比嫌弃的眼神瞟了瞟他,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凑过去,伸手去给他揉胳膊。 温馨而又带着一丝甜蜜的气息在空气中四处蔓延,貔诺的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扬,满含柔情的双眸更是粘在无瑕身上无法挪开。 宽松柔软的红袍随意拢在一起,腰间的红绳也只是轻轻搭着,并未整齐系好。 这一扭一动着,柔软的布料也随意滑动,白皙的胸膛更是在红色大开口胸襟前若隐若现。 左侧胸前一株粉色的嗜血三瓣花在红袍大幅度滑动刺眼的显现,让一直闪烁着目光沉默不语的无瑕惊得停住了手下的动作。 “怎么会有这个?”她欲伸手扯开貔诺胸前的衣裳看个究竟。但貔诺有些慌张地迅速往后一缩,用手拢了拢衣裳,有些不自然说道:“这花本就是我的所有物,我有也不奇怪。” “你胸前没有这花的,何时多出来的?”无瑕停滞在半路的手并未收回,继续问道。 “瑕儿原来一直都细细关注着为夫,真令为夫感动啊……”貔诺有些窃喜地笑了笑,对着无瑕挑眉说道。 “他的心脏与你的身体相处不再融洽了吗?为何要用这花来养着心脏?”见貔诺装作无意转移话题,无瑕没好气地瞪了他一下,继续回到原话题。 她将伸出的手指对着貔诺勾了勾,示意他听话靠拢,让自己看看那莫名多出来的嗜血三瓣花。 她记得北榷胸前的嗜血三瓣花也是这粉色,虽未见过其他嗜血三瓣花的模样和色泽,或许是这花曾在红姑的巫术下吞饮过自己的玉女神血,无瑕内心隐隐觉得,这株三瓣花,就是北榷胸前移过来的。 “别看了,就一株花的模样,赶紧整理一下咱们去寻些吃的吧。”貔诺也固执地不愿给无瑕看,一手抓着胸前的衣裳,另一手支撑着地面快速站了起来。 “阿诺!你还想要瞒我什么!”无瑕也从地上由坐着站起来,大步跨向貔诺,有些粗鲁地掰开他拦在胸前的手,再将他衣裳扯开。 粉色的嗜血三瓣花在白皙柔嫩的肌肤上显得娇小玲珑,随着胸膛内心脏的砰砰起伏,小小的三瓣花时不时扭动着婀娜的身姿,像是无比惬意地享受着这让自己容身的载体。 “到底怎么回事?”无瑕伸手轻触三瓣花,貔诺的身子微微晃动一下,随后定了定神,任她看个透彻。 “得在我沉睡前将心脏还给他,他还有大业未完成,自然不能英年早逝。”他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地说道。 “你不是需要他的心脏吗?你怎么办?”无瑕有些焦急地问道,眉头紧锁。 见她首先担心的是自己的身体,而不是那人的身体和心脏重新相遇是否会出现排斥,貔诺感觉自己左边胸腔依旧如曾经一样流出一抹浓郁的暖意。 “这花幻成的心脏在他身体内停留了十多年,前阵子又被你的神血滋养,对我而言与他那心脏并无二样了。”貔诺笑了笑,伸手揉了揉无瑕有些凌乱的头发,柔声说道。 “那他的身体与他的心脏重逢可还行?”话一问出,便看到貔诺皱了皱眉,无瑕有些后悔自己问出口,但还是认真看向貔诺等待他的回答。 “若不顺利,我昨夜也不会过来寻你。怎么,瑕儿是不相信为夫的能力,还是不放心你的旧情人?”貔诺的语气有些酸溜溜,像打翻了醋坛子一般。 第135章 地要经常耕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无瑕笑了笑,不再接貔诺的话语,她伸了个懒腰,从包裹中掏出水壶抿了口水。 正准备放进包裹中,又连忙递给貔诺,用眼神询问他需不需要。 “瑕儿包裹虽小,但带的东西可不少。”貔诺扬了扬唇,伸手接过她的水壶也抿了口水。 “那是自然,食物是关键。”无瑕继续从包裹中掏出用纸张包好的糕点,小心翼翼打开与貔诺共同分享,当做早餐食用。 有人相伴的行程总是有趣不觉枯燥乏味,二人走走停停,说说笑笑,打打闹闹,顺着沙城的方向一直走着。 中途路过冒着炊烟的山里人家,二人也露出无害的表情敲门讨食喝水,淳朴的百姓也笑容可掬地接待了这两个红衣少年。 “二位是孪生兄妹吗?长得可真俊……” “我们是夫妻,身上穿的是时下最流行的夫妻装!” …… 又到夜幕时分,幸运的二人遇到好心百姓让他们留宿农宅,因是夫妻相称,自然只给了他们一间房。 “二位,大娘是过来人,有些话我就不拐弯抹角去说了。这偏房的床还是大娘几十年前成亲时与我家那口子洞房的床,现在已经破旧,经不起剧烈摇晃,只能安分躺着睡觉。所以今夜二位就忍耐一番吧……” 无瑕紧绷着脸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她未料到这山中人家性子这么爽朗,对刚认识的路人便能这么直接说出这话。 “大娘,我和我家夫人会很温柔的,不会虐待您的洞房床。” 貔诺的话更是令无瑕惊愕地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因为他是男的所以他一点都不害臊吗? 那提灯的布衣大娘惊讶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无瑕和貔诺二人,眼神中带着一丝异样的审视。她笑笑将油灯递给无瑕,低声说道:“这么好的地,是要经常耕啊。” 不顾无瑕的惊悚表情,布衣大娘已经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貔诺搂着无瑕的腰肢让她从刚才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在她耳畔柔声说道:“连大娘都这也夸你,看来我得想想法子耕耘一番了……” 无瑕伸手将貔诺往屋里推了推,将油灯放在桌上再将门关上。她没好气的扫了他一眼,低声说道:“你都没那能力,还想怎么耕耘,真是够了!赶紧休息吧,明日早起就走,我真是怕了这山中农户!” “夫人对为夫这么没信心?等会看你怎么向为夫求饶……” 貔诺邪魅一笑,伸手一扬将无瑕放在桌上的油灯灭掉,在无瑕还未回过神之际,她已经被貔诺轻柔抱起倒在了床上。 “啊!你做什么,还我衣服……” “不把衣服变没,怎么努力耕耘啊……” “嗯……不要……快住手……唔……小心床……” 屋内旖旎风光无限好, 夜色朦胧佳人相缠绕, 你侬我依吻如倾盆雨, 肤若丝绸情浓欲烈火。 未经人事的无瑕第一次知道,除了她所认知的男女欢乐,还有其他举动可以更能带来无法言说的愉悦。这下苦的可是自己,再也不能乱说他不行的话了。 次日一早,无瑕将红袍穿戴得严严实实,再将头发披了一半在颈脖两侧,一眼都未去看貔诺,沉默着埋头离开了农宅。 现在浑身上下都有着淤青的红印子,特别是脖子锁骨和胸前,根本不能见人。整夜都被他折磨得无法休息,这大白天还得挂着两个黑眼圈去赶路,真是得不偿失! 貔诺像个还未吃饱的毛小孩忍俊不禁地看着无瑕落荒而逃的模样舔了舔嘴唇,从屋内瞬移到无瑕身侧,赶上了她的步伐。 “你这匹饿狼,请跟我保持距离!”无瑕伸手推了推貔诺,示意他往边上挪点,别靠自己太近。 “瑕儿,为夫还饿……”貔诺笑盈盈地凑头到无瑕耳畔,低声说到。 “阿诺!”无瑕双手环胸护住自己,急忙叫到。 “我不许你以后再这样对我!”她有些难为情地嘟了嘟嘴,别扭地跺了跺脚。 “对不起,是我太不温柔了……”貔诺带着歉意说道,伸手轻柔地拨开无瑕领口的衣裳,看到触目惊心的紫红印子,自己也惊得皱了皱眉头。 之前在屋内看起来颜色并未这么深,这会光线亮堂起来,那些个自己吮吸出来的印子咋这么明显。 看来还是尘封压抑得太久,一下没忍住自己的满腔热火了。还好不是他的真身,否则今日一早,无瑕只怕已经不能下地走路了。 貔诺收回手在半空中比划了几下,再放到无瑕颈脖处轻轻抚摸,那几个紫红印子渐渐消散恢复成原本肤色。 再往内的印子貔诺就没有继续施法除去了,那都是他爱的印记。他将无瑕的衣领朝两边拔了拔,恢复成原本的开襟模样,柔声说道:“别捂那么严实,等下别人还以为你得了什么传染病。” “这些个印子被别人看到了才会以为我得病了呢!”无瑕气鼓鼓说道。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什么,哪像你说的会以为是病症呢。好了,我已经散去了,莫再揪心了!”貔诺回想着自己的杰作,笑着说道。 望着已经恢复白皙色泽的颈脖,貔诺在心中偷偷想着,今夜要在这脖子上咬出一串红宝石项链,这可是无价之宝又限时限量的啊。 “你又在打什么歪主意?”看到貔诺双目带着狡黠,无瑕警惕问道。 “在想一个办法,不回归真身也能真正耕耘,这样才能彻底将你吃抹干净。”貔诺将洁白牙齿露了出来,咧嘴笑道。 本以为无瑕会再次气鼓鼓对自己挥拳叫吼,未料到她突然脸色一下惨白如纸,神色瞬间暗淡下来。 “别去想那些,不要去想。”貔诺的表情也变得沉重起来,心疼地捧住无瑕的脸蛋,一遍又一遍,认真说道。 “走吧。”无瑕轻声说道,抬手将貔诺的手拿下,低头沉默片刻后抬头说道,“齐星告诉我齐穆尧和雷木与沙城城主关系匪浅,二人定是藏在了城殿之中。” “待行到城门边,我先暗自去打探一番再与你商讨下一步计划。”貔诺见无瑕一本正经聊起其他事情,也不再纠结之前的烦恼,跟着一起思索起来。 二人继续往前行着,虽没有之前的嬉嬉笑笑打打闹闹,但也能有一句没一句彼此搭搭话。 貔诺倒是一直用风趣幽默的口吻去逗无瑕,但无瑕已经心事重重,有些时候也只能强颜欢笑,故作轻松。 中途遇到一个运货的牛车,二人给了车夫些钱,一齐坐上牛车让车夫顺路送他们去沙城进城大门。 坐凳简陋冰冷发硬,崎岖山路凹凸不平,牛车也是颠簸个没完没了。 无瑕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要背颠簸得散架了,她欲哭无泪地望了眼貔诺,貔诺正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大哥,为何越往沙城走,这树木就越来越少了?”无瑕想分散注意力,对着前头的车夫搭讪问道。 “沙城沙城,自然是沙漠之城了。”车夫粗着嗓子大声回道。 “可沙城不是在穆河边上,怎么会是沙漠之城?”无瑕不解问道。 “那这个就要问天问神仙了,还好俺们家都住在林子里头,有树荫空气又好。”车夫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大哥,近日可有听到城中有何新鲜事,说给我们听听呗。”无瑕淡淡一笑,俏皮说道。 “新鲜事没有,倒是你们来的方向是陌城,听说陌城被之前那玉城的人又给占了?”车夫倒是比无瑕还要八卦。 “呃……听说是玉城少主重新管辖陌城,恢复以往的双城同管制度。”无瑕讪讪一笑,赶紧出声为北榷正名解释。 “那也是,好好的一个玉城被折腾成那样子,现在少主还在还挺好。” 一侧的貔诺目光闪了闪,打断二人的对话向车夫问道:“当年众人都去玉城挖宝,这位大哥可有去?” 他的声音有些生硬,让赶路的车夫有些疑惑的回头望了他一眼,见到貔诺露出无害微笑随即咧嘴大笑,扭头回去看路,然后大声回复道: “那是自然,以前俺运货去城里头,都是实打实推着车走过去,这头赶路的公牛的阿娘就是俺用挖来的玉石换来的!” 他说得颇为得意,声音都往上抬高了几分,挥牛的鞭子也重重地甩在了牛身上,加快了赶路的步伐。 “那玉石的价值可不止一头牛的价钱啊,你在哪换的,可真是亏大了!”貔诺语重心长地对车夫说道。 “都换了十多年了,俺们不懂玉石,只知道可以能换好东西就行。”车夫并不介意自己换亏了,乐呵呵说道。 “是在交易市场与别人换的,还是当铺当掉的呢?”貔诺依旧不慌不忙继续问道。 “咦,这位小哥对沙城还是有一定了解啊。俺当年就是在交易市场换的,一个独眼男人是啥负责人,那人给了我一头母牛,还给了我两担大米呢!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那地成啥样了。” 貔诺不再接话,藏在袖中的拳头紧了紧,坐在他身侧的无瑕嗅到了貔诺身上压抑的怒火,想到他又是记起了瑕玥碎玉之身被人如此践踏,连忙伸手去握住他的手。 “阿诺。”她低声呼唤着他,想将他僵硬的身子恢复成正常模样。 貔诺未出声,抬眼望向车夫的背影已带着嗜血的光芒。无瑕有些慌张,抬手轻抚他的脸颊,将头凑近让他的视线范围只能看到自己。 “不要伤害他。”无瑕微微摇头,小声说道,目光中带着恳求的意味。 “所有亵渎过玉石的人,都该死!”貔诺不为所动,身体僵硬紧绷得像一块坚不可摧的巨石。 “你叫我不要去想那些,你也应该如此。每天都是倒计时,让我再记起更多关于我们曾经的故事,这才是有意义的生活。” 无瑕在貔诺脸上缓缓婆娑,双目压抑着一丝清晰可见的痛苦。 她觉得自己是个疯子,貔诺是个傻子。傻子义无反顾陪伴疯子去找要至傻子于死地的方法,疯子一边与傻子情意绵绵一边不放弃伤害傻子的举动。 每往前走一步,对自己是煎熬,对貔诺是伤害。 第136章 漂亮公子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凉日西下,绿荫稀少,徒留满地黄沙枯绿杂草。萧条模样让人心生凄凉之感,但渐行渐清晰的雄伟厚实高墙却生生让人断了这凄凉之意。 入目的红漆高墙看上去坚不可摧,整个高度目测有陌城两个城墙高。说是更有助于自卫的高度,如今这般看起来,倒像个与世隔绝的牢笼,将整个沙城与外界阻隔开来。 “二位,俺就送你们到这,沙城不允许随意带外人进去,况且你们穿得这么光鲜亮丽,俺也没办法。” 粗狂车夫在距离城门数百米远的时候停下了牛车,扭头带着歉意说道。 “多谢大哥了!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大哥辛苦了!”无瑕二人跳下牛车,她从兜里掏出几块碎银子,递给车夫。 “使不得使不得,俺说了顺路,不要妹子的钱!”车夫连连摆手,望着已经落到自己手上的银子有些手足无措,像接了一个烫手山芋一般。 “哎呀,大哥就别推脱了,我们两个人给牛车也增大了不少负担,你赶车累,牛儿拉三个人还要拉货也累。给家人买点好吃的,犒劳犒劳自己。” 无瑕像个江湖汉子般在车夫肩膀上豪爽一拍,拉着貔诺的手大大咧咧走开了。 车夫望着自己手中的银子愣了愣,再抬头准备说点什么,发现那两个红衣少年已经走远。 他将银子随意扔到地上,再将外头披着的破旧衣裳脱下扔进牛车内,整洁干净的亮黑布料制成的衣裳露了出来。 “哞……” 黑衣人踹了踹牛,壮实的黑牛哞哞叫着拉着放货的牛车往相反方向跑开了。黑衣人望着城门方向露出一个诡异笑容腾地飞至半空瞬间消失。 城门外有专供过路人休息的驿站,一楼茶水饮食,二楼住宿过夜。 无瑕貔诺二人进了驿站向店小二要了间房,转身后发现一楼坐着的人都齐刷刷望着他们。 正困惑着,才想起二人的装扮太过耀眼,这里头清一色都是灰黑布料衣裳,根本无人穿艳色。 从山路走出来时,也只有黄色沙土枯绿草色,一朵鲜花都未曾看到,更别说这般妖艳的大红颜色了。 无瑕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扭头对小二说道:“准备个三菜一汤送到房间去,还带些酒水。” 待小二点头应完,她像逃离般拉着貔诺爬上楼梯进了房间。 回到房间,无瑕还有些不懂为啥那些人都用怪异的眼神一直盯着他们看。若是打量,在被他们发现之际就应该回神做自己的事情,而不是依旧明目张胆地盯着他们看。 “阿诺,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刚才他们盯着咱们看的眼神好怪异!”无瑕摇了摇还在沉默发呆的貔诺,小声说道。 “瑕儿,刚才你递银子时那个车夫的手上可有厚茧?”貔诺回了神,神情有些严峻地望向无瑕。 无瑕被貔诺突然的问话吓了一跳,但看他表情那么严肃立马回想起刚才那个车夫的情况。 “我没注意到太多,但递银子时,我触到他掌心是有茧,但是……” “但是什么?”貔诺见无瑕停顿思索,紧紧问道。 “但是他手腕皮肤好白啊,感觉比我的还白,不像个农夫,手背颜色虽然黝黑,但感觉像刻意涂黑的一样。”无瑕之前还未觉得奇怪,这回回忆分析起来,感觉到了异样。 “你怎么不早说!”貔诺心中暗道不好,从坐凳上立马起身,对着无瑕说道,“我去去就回!” 说完,他立马化成一抹红雾从窗口离开,留下还目瞪口呆的无瑕愣在原地。 那个车夫真的有问题吗?可是这深林中遇到的人又怎会有如此高深莫测的伪装术,又为何要接近他们二人呢? 隐隐觉察到自己可能坏了事,亦或是放走了什么坏人,无瑕在屋内来回踱步焦急地等貔诺归来。 天色已经暗淡得只能看到近距离的建筑,店小二带着火折子和食物端过来送到房间,见屋内只有无瑕一人,小二好奇问道:“咦,怎么不见那位漂亮公子?” 无瑕感觉自己嘴角不受控制抽了抽,有些难以置信地回问店小二:“漂亮公子?” “对啊,咱们驿站可从未见过那么漂亮的男子,举手投足虽不失阳刚之气,但配着他那绝色容颜真是美得让人难以移开目光啊。”店小二一边砸砸嘴,两眼放光像在回忆着初见那红衣男子的震惊。 无瑕将食盒放到桌上,接过他手中的火折子,将他往门外推了推:“我会转告你对他的赞美,谢谢了。” 说完,她将门使劲一关,发出“嘭”地一声响。气呼呼地坐下闻着那飘香饭菜香却食欲不佳。 感情刚把那几桌子大老爷们盯着的,都是貔诺! 一想起那群莫名眼神再加上刚才店小二的赞美,让无瑕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可是怎么都想不到,会有男的会对同性别的貔诺心存非分之想啊!刚才店小二的话虽然没有说的太直白,但他那贪婪带欲的眼神已经表露了自己的想法。 此时无瑕的内心,一边在担忧貔诺现在有没有找到那个车夫发现什么问题,一边又担心今天晚上会不会有人偷偷闯进房间,欲对貔诺行不轨。 望着这食盒,她都有些担心饭菜酒水里头有没有被人下药。太可怕了!等阿诺回来,还是去野外过夜吧,想必野兽的凶残,还是人类的歹毒更令人害怕。 正想得发呆,突闻屋顶几阵窸窣碎响,是阿猫阿狗还是有人? “可有物来伤你?”屋内突然显现貔诺的身形,还有他焦急的话语。 无瑕连忙跑到貔诺身侧,拼命摇头:“你可有找到那个车夫?” “那人果真可疑,你给他的碎银子被他随意扔在停车的位置,我在枯林中找到了独自拉着牛车吃草的黑牛,车夫的外裳在车内,人却没踪迹。”貔诺清了清嗓子,从桌上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他会是谁的人?又有何目的呢?我应当没那么多仇人啊。”无瑕苦着脸郁闷说道。 “只要有一人知道你的秘密,就会有接二连三的人知道,人性的贪婪是你无法控制住的。”貔诺摸了摸无瑕的脸颊,心疼说道。 望着桌上还未开动的食盒,他伸手去开食盒无奈说道:“你怎么还没吃,我吃不吃无所谓的啊。” “别吃!我怕有毒!”无瑕拉住貔诺的手,嘟了嘟嘴。 见貔诺带着疑惑望向自己,她继续说道:“刚才店小二送饭菜过来没见到你,不知道有多失落,一个劲对我夸赞你的绝世绝色容颜,说你是漂亮公子呢。” 听着这有些酸不溜秋的话语,貔诺将无瑕搂至怀中,柔声问道:“怎么,瑕儿连男人的醋也吃?” “谁吃醋了,我是再想起我们刚进驿站时一楼大厅满屋子男人看着你如饿狼的眼神,我就怕这店小二跟他们说一伙的,在饭菜里下了*,再把你给……” 无瑕嚷嚷说着,从貔诺的怀中站直身子,说到最后有些支支吾吾道不出来,还把脸给憋红了。 “再把我给怎么了?”貔诺倒是想亲口听无瑕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来。 “你还不明白吗?”无瑕瞟了貔诺一眼,不愿说出来。 “你说出来了,我才明白。”貔诺淡淡说着,搂在无瑕腰间的手并未收回。 “怕他们把你给吃了……”无瑕如蚊子般细声嗡嗡说着,说完便紧闭嘴唇不再说话。 “男人怎么吃我?瑕儿怎懂这些?”貔诺有些惊讶的抬了抬无瑕的尖尖下巴。 “这不是担心吗,我也不懂这些啊……”无瑕有些哭笑不得地打开貔诺的手,将食盒盖子打开,瞪了貔诺一眼,“喏,那你看有没有问题?” 貔诺扶着无瑕坐好,再将饭菜一一端出,宠宠溺地说道:“吃吧,这是城门驿站,就算他们心存歹念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况且,你家夫君是任那么弱小的人类随意蹂躏的?” 无瑕扯了扯嘴,迟疑地接过他手中的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刚才虽饿,但心事重重没食欲,这会貔诺在身边,的确可以放心大胆吃起来了。 “你刚才进屋时怎么那么问我?难道你回来时有遇到什么东西?” 无瑕一边嚼一边抬头问向貔诺,嘴角已经油光焕发她也顾不得去擦拭。 说起这个,貔诺原本轻松的神态又变得严峻起来,他坐直身子,叹了口气:“方才回来时见驿站上方绕了一团黑雾,像是妖气,但待我靠近那黑雾又消散无影。说来也奇怪,按理说这人界应是除我之外再无妖物了,可刚才那黑雾太像了……” “这大晚上的,你怎能看到黑色的雾气?”无瑕摸了摸貔诺的额头,怕他说胡话。 “黑夜白天对我没有区别,傻瑕儿。”貔诺柔声说着,又继续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如果真是妖,只怕我们的处境就没这么轻松了。” “刚才你归来时我听到屋顶有些声响,难道那黑雾的目标又是我?”无瑕放下筷子,担忧问道。 “这个不好说,你现在的情况,普通人类也不想放过你。” “迄今为止,对我心生过欲念的,第一是北榷,但他……他已经放弃杂念了;第二是红姑,对玉女神血从未放弃,她的举动行动也是怪异得很,北榷凌四他们也不管。” “还有就是李姝依,她只是一个为情痴狂的女子。再者,就是已经失踪了的齐穆尧。”无瑕停顿片刻,继续说道。 “还有可能,是有更多心生贪念者正想方设法朝你奔来。”貔诺补充道,望着无瑕收拾食盒动作,神情坚定。 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允许有人在我眼皮底下伤害你!管它何方妖怪,就算天神臧络,也不可以! 第137章 挖心妖女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本以为这一夜都可以平安无事好好入睡,毕竟这整个白天折腾够呛,特别是那牛车,更是颠簸得让人骨头发疼。未料深夜时分二人便被一阵嘈杂的声响给惊醒。 貔诺是一直浅睡准备随时保护心爱之人,无瑕则是妥妥实实被吵醒。 “发生何事了?”她揉了揉朦胧双眼,有些迷糊问道。 “有人在吵架,第三方看不下去将那两方给打了。”貔诺低声说道,他早已听出个大概,未知会吵醒无瑕,他拢了拢无瑕身上的被子,继续说道,“继续睡吧,别管那些。” “不想睡了,那些女人的哭声让我难受。”无瑕摇摇头,掀开被子,从床上爬坐起来。 “那我想办法把那些声音屏蔽掉,可好?”貔诺伸出手准备幻出法术,无瑕连连拿手挡住,小声说道:“别,我都已经闻到挺浓的血腥味,怕是发生大事了。” 貔诺嗅了嗅,正欲出声,忽的伸出食指在嘴边做出“嘘”的姿势,无瑕已经看到门外有亮光靠近,便禁闭了嘴巴。 “砰砰砰”,一阵粗鲁的敲门声此起彼伏,一次性从三四个房间传来。 “里面睡觉的人,都起来接受检查!”一个大嗓门在外头大声喊着,睡在各个房间旅客都打着的哈欠走了出去,无瑕他们也不例外。 “这位大哥,为何要将我们叫出来?”见是身穿戎装的兵卫,一个儒雅书生开口问道。 “底下死了人,凶手不见了,你们每个人都有嫌疑!”一个士兵拿着手中的剑指了指在场的每一人,神色沉重。 无瑕惊讶地与貔诺对视一眼,有些难以置信。这样的命案,是针对自己吗? “死者同伴说是一名穿红衣的女子,直接挖了死者心脏,在场穿红衣的女子主动站出来!” 果不其然,兵卫接下来的话让无瑕身体晃了晃,她环顾四周,身穿红衣的人,只有她和貔诺。 身穿红衣的女子,自然也只有自己了,看来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栽赃。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无瑕,临近的人也移了移身子,眼神中带着惊讶和埋怨。 惊讶凶手会是这样一个柔弱女子,埋怨因她害得大家半夜没法好好睡觉。 “姑娘,请跟我们进城一趟。”兵卫朝无瑕走过来。 “兵大哥,我和我家相公一直都在屋里睡觉未出门,可不能因为我穿红衣服就给我定罪!”无瑕怯怯说道,委屈得快要哭了。 当然这模样只是伪装出来的,但兵卫并未怜香惜玉:“待调查清楚,自会真相大白!带走!” “慢着!”一侧沉默的貔诺从阴暗处抬头,“将我一同带走吧,我是她夫君。” 兵卫望着貔诺的妖孽模样,惊得停顿几秒,但也未变眼神,坚定说道:“我们只抓有嫌疑的人,你就安心在此呆着吧!” “我也身穿红衣,那目击者称凶手是女子,但也许夜色模糊,他也只是猜测估计呢。所以,我也有嫌疑,将我一起抓了吧。” 貔诺快速说着,扭头偷偷对无瑕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无瑕知道,此刻要貔诺放弃与自己同行的念头根本不可能,只得握住他的手,配合说道:“夫君,我好怕怕……” 兵卫望着黏糊糊的二人,终是摆了摆手,对着士兵吩咐道:“都带走!快点!” “谢谢各位的配合!打扰了。”临走前兵卫对着其他人拱了拱手,态度十分诚恳。其他人也未再抱怨,打着哈欠各自回了房间继续睡觉。 兵卫将无瑕二人带到了一楼大厅后门,好几个人正围在一起,有个女子一个劲嗷嗷哭着。 见到兵卫过来,众人主动让出一个缝隙,让其过来。原来那女子一直趴在地上尸首身上在哭,见无瑕走了过来,便凶狠地站起来朝无瑕扑了过去。 “还我相公,还我相公……” 貔诺双目阴鸷,暗中劲掌虚拍,那女子定在离无瑕半臂的位置停了下来,动弹不得。 “真的是妖怪,就说这挖心的举动常人怎么做得出来……” “是啊是啊,太可怕了!” “长得人模人样,沙城城主可一定要严惩这妖女,不能让她再祸害别人!” 人群中有几个胆大的嚷嚷着,其他人也跟着唏嘘起来。 倒是无瑕貔诺二人沉默不语,静静地望着众人像在看一出戏。 那领头的兵卫将哭喊女子手中握着的尖刀掰了出来,女子瞬间瘫倒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还藏着凶器!”兵卫不满叫到,“说了带人过来对质,这是城门外,走不得你胡来!” “官爷,就是这个人啊,我看的清清楚楚!她魅惑我家相公,趁我家相公不注意,就伸手套了他心脏,什么工具都没有,直接用的手啊!”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叫着,悲痛模样不像假装。 “你口口声声说是我,那你说,我几时几分魅惑的你相公,你看到我魅惑你相公之时,为何不出来阻止,而是等你相公心脏被挖以后才这么伤心?难道是你自己想要置他于死地?”无瑕冷声说着,目光坦荡。 那女子气的伸手直指无瑕,指尖发抖:“杀了人你还这么猖狂,无法无天了,无法无天了!” “好了好了,店小二,你来说说当时的情况!”兵卫不耐烦地打断女子的话,对着旁边挥了挥手。 白天给无瑕送饭菜的店小二站了出来,他对着兵卫恭敬鞠躬,随后不慌不慢说道:“小店只有两间上房了,来了三波客人想要订房,两波客人愿出高价住,小店自是乐意,但另一客人不同意,见其中一波客人是一男一女,便拔刀威胁。” “也就是现在这对夫妻,他们没有办法,只得将房间让出,小店没办法,只能让这二位住进一楼杂屋将就一夜。没想到刚进去没多久,就听到里头的叫声,再奔过去,就见到那个男人倒在血泊中了。” 店小二说罢,脸上还带着一丝惋惜,如果那杂屋住的是其他人,会不会死的就不是这个男人了呢。 “难道凶手不是拔刀的那个人吗?”无瑕不解问道。 店小二回神望了望无瑕,见无人应话,只得接住回话:“我进屋的时候,死者夫人就瘫坐地上喊着红衣服女人,想必应该不是那个拔刀的壮士。” “这位夫人,你先冷静一下。当时进那杂屋,是你先行,还是你相公?”貔诺缓缓问道,双目直射那女子,让她不得不回话。 “是我家相公,他先进屋放行李,我还在柜台清算银两。待我进屋,便看到这个妖女从后背贴上我相公,紧接着就……”女子泣不成声。 “那红衣女子的容貌你可有看清?”貔诺紧接着问道。 “没有,只看到满头黑发披散着,就是她现在这个样子。”女子指了指无瑕,气愤说道。 “黑发?你确定?”貔诺问道。 “确定,他们就在烛光边,那女子身形婀娜,头发顺长,就是她!”女子一口咬定就是无瑕。 “我想真正的凶手已经离开这里了,想栽赃嫁祸给我夫人。因为我夫人不是黑发,是栗色头发,还有,我夫人白天头发都是扎起来的,夜晚才散开,头发并不顺滑,还有卷痕。最重要的是,整夜我夫人都在我怀中熟睡,这位女子哭闹时才将她吵醒。” 貔诺一边做着结论,一边将无瑕的头发举起一束给众人看,大家看到无瑕的头发果然如貔诺所说,看来无瑕的嫌疑已经可以洗清了。 “不,你们是一伙的!她就是个妖女,专吃人心脏的妖女!”那女子又嘶吼哭叫起来,伤心欲绝。 兵卫也已看出情况,他对着女子高声问道:“你一个劲说妖女,你亲眼看到那女子吃了心脏??” “看到了,她吃得满嘴都是血,她还对我笑……她还要吃我,但有人进来了,她就不见了……” “她长得很妖艳,不,她长得很恐怖,脸上有条很大的伤疤,很吓人,很狰狞!” 女子哆嗦着自言自语,回忆着前不久的画面,她的表情已经变得惊悚不已。 兵卫对着身后二人嘀咕几句,那两士兵立马大步走向女子欲将她强行拖走。一侧的无瑕连忙制止:“慢着!” 兵卫停下动作有些诧异望着她,领头者带着歉意说道:“我们已经大概了解清楚了,这位姑娘的嫌疑已经洗脱干净,对你造成的不便还请谅解!” “我不是要你们道歉,我只是想问下这位夫人,刚才你说那个女人脸上有道疤痕,可看得真切?”无瑕对着兵卫摇摇头,转头问向地上的女子。 “她长得好丑,那脸上像爬满了蜈蚣,好恐怖……”那女子哆嗦说着,浑身都在颤抖。 “她的伤疤是在左脸还是右脸?”无瑕感觉心跳加速,紧紧逼问道。 “我不知道,她满脸都是,满脸都好恐怖……”女子拼命摇晃着脑袋,又放肆嗷嗷大哭起来。 无瑕觉得自己呼吸都已停滞,难道……是她吗?为何变成这么恐怖的模样了? 不,不应该会是她,毕竟,她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啊,怎么可能会做出挖心生吞的举止!并且,这个地上的男子,又与她无冤无仇,不可能是她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举动。 第138章 要你的心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挖心事件已经告一段落,兵卫将男子尸体运回沙城城内邢门,交由大理寺判案。 那已经失心疯的女子也随着丈夫尸体一同暂居大理寺,因她说话已经混沌不清,一个劲儿在念着那个红衣丑脸女子,未曾告诉官员家住何方,如何联络其他亲人,自只能暂且这般安定。 驿站中其他人也都如刚看完一场惊心动魄的好戏,各自散开离场。那店小二也一脸淡定指挥店里其他人负责清场打扫卫生,只一炷香功夫,原本凌乱模样又恢复如初,像从未发生过命案一般。 只不过,一楼大厅后门那间杂屋,却新上了一把沉重的大锁。如此晦气之地,除了存放一些不常用杂物之外,还是勿入为妙。 所有城外过道的商铺,不受城内制度管辖,但依旧要依临城遵纪守法,方能平安无事安心开铺。 而城外发生的命案虽令人心有余悸,能寻到凶手自是大快人心,寻不到也只能不了了之。 这也是为何很多杀手或者报仇者都选择在城外动手的原因,所以刚才被挖心的男子,大家在饭后茶语是也只会觉得是他仇人请的一个女杀手用的此等残暴方式了结了他的性命。 “瑕儿是猜测到凶手是谁了吗?”貔诺望着心不在焉的无瑕,握住她的手柔声问道。 “我不敢确定,但她的嫌疑很大。”无瑕叹了口气,又起身在水盆中舀水洗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 “之前我瞟了眼那伤口,确实很直接果断一爪掏心。”貔诺给无瑕递了条干帕子,让她擦拭一下布满水珠的脸。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类,没道理做这等残暴之事啊。”无瑕摇摇头,想替她找找借口洗脱嫌疑,可随即回忆起来有关她的重重可疑,让无瑕不得不重新思考有关那人的一切。 “我只知道吃心之举是妖族者有此嗜好,而普通人类,可修炼成仙,也可蜕变成妖。”貔诺闪了闪眸子,对着无瑕说道。 无瑕听了貔诺的话露出震惊表情,难道她已经成妖了? “她是北榷的亲姑姑,众人唤她红姑。喜欢穿一身红衣,黑发披散,脸颊上有一条伤疤,身形跟我差不多。根据那女子的描述,这外形很有可能是她。” “可是她一直都在雀红阁的竹楼中从未离开过,甚至北榷众人全都住进陌城城殿,她也未曾搬进去。我想不出她跑来沙城杀人的理由……” 无瑕皱眉思索着,想起自己初到雀红阁竹楼时意外见到被枯叶覆盖的一个井口,还有红姑捣鼓的那些植物,还有竹楼的奇异之处——修炼法术的男子不能入内。 她又想起了红姑要用她的血去重振玉城,统领迷雾森林众毒兽去为玉城冤魂报仇的事,还有红姑故意将北榷弄昏迷造成假象让她误以为是貔诺所伤,再让她放血去救北榷,将他残腿医治痊愈。 红姑,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她的真实目的,真的只是简单重振玉城吗?不,她从未放弃过要报仇的念头,或者是她尊重北榷的看法,不用玉女神血,改用其他办法去报仇雪恨? “人事复杂,不是你我可以掌控得了的。除非与你有关,其他的,瑕儿还是莫去操心了。”貔诺安慰无瑕道。 “嗯,福祸自有天来定。”无瑕点点头,将包裹收拾整齐与貔诺一同进了城。 无瑕一直都想换身衣裳,不要这么太过招摇。虽然身上没有穿金戴银,可两个艳红衣裳一男一女在众目睽睽之下行走,还是让她有些头皮发麻。 为何这沙城中,寻常女子都不穿亮色衣裳?这城中主街上的建筑,都只有外头墙漆用的朱色。 “阿诺,真的要用这种方式引得齐穆尧现身吗?”二人在街头已经转了两圈了,在一座拱桥边的大树下歇气时,无瑕有些疲倦地问道。 “若城中派人过来,定是齐穆尧出了计策。若有人故意与咱们生是非,也切莫心慌,一切都有我在。”貔诺拨了拨无瑕被风吹乱的发丝,笑笑说道。 “有你在我才不怕那齐穆尧呢,只是我在想要不要我们直接偷偷溜去城殿中,看看有没有陌城中那种大黑箱?说不定又有玉女石像被分成好几截了……” 无瑕边说边注意着貔诺的表情,见他依旧用带笑的表情望着自己未曾闪烁,她终是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 “要去城殿也要等到明日。”貔诺说道。 “为何要明日?”无瑕不解。 “今日咱们还要继续客栈住一晚,若昨夜那女子就是针对你的,今夜肯定会继续寻你。”貔诺解释道。 “那昨夜我听到屋顶的窸窣声响就是那凶手传来的?你见到的黑雾也是她变来的?”无瑕跟着貔诺的思维赶紧问道。 “很有可能,若那黑雾真是她变幻而来,那她定是修炼了妖术成了半人半妖者。”貔诺点点头。 二人继续在城中转悠,无瑕吃了些沙城特色美食,又拉着貔诺坐了坐小船,赏了赏景。 夜幕降临,他们寻到沙城最好的客栈住了下来。不过,这次他们要的房间,不是一间,而是两间。 “我会在暗中保护你,小金也会随时注意你的安危。”貔诺指了指与无瑕房间隔得有点距离的另一间房,低声说道。 “嗯,但愿这夜平安无事。”无瑕笑了笑,转身进了屋子。 烛光已灭,无瑕轻拂小金镯身尖起耳朵听着屋里头的动静。夜渐浓,安静得让人大气都不敢喘,除了自己浅浅的呼吸,无瑕听不到其他声响。 她动了动鼻翼,屋里头已经闯入另一丝气息,她所不熟悉的气息。镯身颤了颤,小金也感受到了那抹异样的气味。 无瑕不动声色摸了摸蛇头,示意小金不要躁动。 她闻到几种植物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是那种长久与植物打交道日积月累传来的。 “你终是不愿放过我。”她从床上坐起来,隔着床幔对着屋里头脆声说道。 屋里头没有任何回应,但无瑕并未感到奇怪,因为她所闻到的那丝气味已经让她断定屋里定有人来了,并且那人就是红姑。 “红姑,我已离开那城那人,这样还不够吗?” 她轻声唤出了红姑的名字,语气有些忧伤。毕竟这人是自己初入雀红阁给自己最大关怀之人,也是她告诉了自己有关陌玉双城的更多事情。 “没想到我遮掩了身上的气息,你还是能认出我。”一丝带着冷意的声音从屋内角落传来,声音中带着疏离,让人无法亲近起来。 “等我哪天鼻子失灵了,也许我就认不出来了吧。”无瑕用略带轻松的口吻说道,她并未打开床幔,依旧坐在床内与红姑对话。 “人是你杀的?”她直接问到,并不想与红姑拐弯抹角。 “不错。”红姑也大方承认。 “你此行是来找我的,对吗?”无瑕继续问到。 “没错,你依旧是那个聪明伶俐的小妮子,只不过,比以前更加沉稳了。”红姑轻声笑着说道。 她的声音已无之前的沧桑感,倒是多了一丝成熟女人的风情万种。这样的变化让无瑕有些难以适应,若不是已经确定这人就是红姑,只怕自己还是不愿相信。 “这次,依旧是要我的血吗?”无瑕缓缓问道。 床幔突然被风吹起,红姑的声音已经由远至近:“错了,这次,我要的是你的心。” 黑暗中已经感觉到一股强大力量对准自己胸腔准备袭击,她及时呼唤出小金与之进行抵抗。 这次小金将原身释放出来,碗口大的蛇身围在无瑕身前,张开血盆大嘴对着红姑发射出来的攻击猛地低声嘶吼,同时将有所攻击全部吞噬入肚,让红姑连连后退。 “这便是你的护身符!”红姑冷笑一声,举起手中武器,对准无瑕低声说道,“就算你有护身符,可你的心脏对我的宝贝已经没有抵抗力了!” 隐约中,无瑕看到红姑手中举起那物的轮廓,已经猜测到那是捣物的石碗,也是她进行巫术吸她心头血传送给北榷的宝碗。 小金对着红姑又是一声带着警告的低吼,长长的蛇信时不时伸出,随时准备攻击自卫。 “他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吗?”无瑕终是忍不住,对着眼前模糊影子大声问道。 “他不需要知道!”红姑冷声回道,“我这一切,都是为了玉城!为了完成玉城的雄伟壮志!” 她举起石碗发出幽幽红光,无瑕顿感心口有种隐隐破皮爆裂之感,她捂住胸口对着小金摇头,示意他不要主动攻击,也不要伤害红姑。 这是北榷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她不可以去伤她。 “北榷已经长大,玉城是由他来接管,所有的振城之举,都应由他来做!红姑,你再不放手,北榷根本无法成长!”她试着去劝红姑,用北榷来感化红姑。 “没有我,他根本不能活下来,谈何成长!倒是你,一直在阻碍他成长,放慢了他前进的步伐!”红姑对着碗底一拍,红光加深,像条血蛇发出贪婪的幽光直奔无瑕! 小金张嘴发出一条浓厚金光与血光进行对峙,红姑立马再幻出一条血光再射无瑕! 小金嘴中已经无法分身,只能伸出蛇尾肆意去甩碎那柱血光。强有力的蛇尾啪啪直甩,血光一旦散开立马消失无影,但从碗口继续喷出了新的血柱与蛇尾进行对峙。 小金的体力渐渐殆尽,但血柱却依旧来势汹汹,愈发强大。这样子耗下去根本不是办法,红姑只字不提为何要自己心脏,难道除了玉女神血,玉女心脏还有其他用途? 貔诺呢,他怎么还没来,难道是遇到了其他阻碍吗? 第139章 貔诺受伤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发怒的小金已经不愿再只防不攻,它将血口中的金柱光芒加重,另外两柱细小金光从蛇瞳中迸射而出,直击红姑双眼。 金色光芒减散了屋内的黑暗,映出了红姑此刻的狰狞模样。 脸颊上的长条疤痕已经变得又红又紫,整个右侧脸颊已经不堪直视,就这么望一眼,已经令无瑕反胃作呕。 红姑灵活侧身躲过小金的攻击,她将石碗一收,整个身体幻成一抹黑雾凭空消失。 屋内瞬间恢复平静,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红姑的气息。 无瑕摸了摸小金的头,光滑冰冷,只有头顶部位有着两个凸起略显粗糙和硌手。 “辛苦你了,你回去休息吧。”无瑕柔声对着小金说道,拍了拍它肥肥蛇身,示意它缩小身形,这么大一坨物体在她床上瞬间让她觉得空间狭小。 话音刚落,屋内蜡烛瞬间被点燃,一团黑雾从上空直坠地面,现出红姑的身影。 貔诺从屋顶横梁跃了下来,手握火球直指红姑,他双目含冰,冷声质问道:“好好一个人类,为何要堕落成妖?” “哼,堕落?看来你对你的妖身很是不满!”红姑冷笑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 无瑕正欲起身,但小金速度比她更快,它用蛇尾缠住无瑕从床上瞬滑到貔诺身后。 “让北榷来处理吧,毕竟……”无瑕低声在貔诺耳侧说道,不想再抬头去看红姑。 “可是她并不打算给你去找那孩子的机会。”貔诺目不斜视,他已经看到红姑将手中石碗又一次对准无瑕,他及时将手中火球砸向红姑! 火球瞬间吞噬从石碗中冒出的血柱,二者同时消散无影。 红姑将身子后退一步,从兜中掏出一个瓷瓶,她对着貔诺阴险一笑,将瓷瓶猛地砸向地面。 顿时黑雾四散,一股难闻的气味布满整个屋子。最先变脸的是离红姑最近的貔诺,他整个面部肌肉都扭曲一下,震惊后退。 “阿诺,你没事吧?”无瑕看到了貔诺的异样,连忙问道。 “哟,小妮子移情别恋的速度还挺快的,我家榷儿整颗心都在你身上未动分毫,就算我用巫术削弱他对你的情意也毫无办法。你就已经在别的男人怀中小鸟依人了……” 红姑失落地说着,对着无瑕连连摇头。 “不对,不是别的男人,这哪是人类,分明就是一只来路不明的低级妖孽啊……哈哈哈……” 转而,她变化口气,带着嘲讽大笑道。 无瑕扶住有些摇摇欲坠的貔诺,对着红姑瞪眼问道:“红姑,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没事……这只是损伤妖灵的巫粉,没有大碍……”貔诺回握住无瑕的手,示意她不要为自己担心。 “那她自己怎么没事?”无瑕心疼问道。 “她现在是半人半妖体,这巫粉怕是她自己研制,自然对她没有任何伤害……”貔诺说道。 盘旋立起的小金将身子缠在貔诺身上,蛇头高举至与貔诺平行,它将蛇嘴微张,吐露出一颗质地淳厚的金丹。 金丹在他们之间微微摇晃几下,便毫不犹豫直接从貔诺眉间钻进,消失不见。 “小金……”貔诺出声制止已经来不及,他有些无奈地望着面露倦色的小金不知说着什么。 小金想对貔诺露出一个宽心的笑容,可这蛇脸根本无法笑,不管怎样的表情都是咧嘴罢了。只有它那炯炯有神的双眼能让貔诺看到它的情绪,那是心甘情愿和无怨无悔。 他们相互陪伴彼此的那九百年,情意已经浓厚至极,无瑕是它早已认定的主人,可貔诺却是另一个至关重要的存在,所以自己才会损耗数百年修为助他修炼成人形。 “她的安危,就拜托你了。”它用眼神对着貔诺表达道,迅速将蛇身蜷缩变小,再回到无瑕的左手手腕,变成那个金色手镯再无任何生命迹象。 “小金刚才,是在做什么?”无瑕隐隐猜测到什么,但依旧还想问一下貔诺。 难道红姑那个损伤妖灵的巫粉那么厉害,需要用小金的元丹才能修复貔诺所受伤害吗? “那只是蛇血,不是元丹。小妮子你就不要太担心你的新情人了,接下来该担忧的是你自己!” 貔诺皱眉承受着入侵自己体内的金丹,无力分神回复无瑕的问话。红姑趁着这个间隙,对着无瑕得意大笑,再次举起石碗直冲无瑕。 “啊……” 无瑕只觉得自己身体一个踉跄,胸口一阵刺痛过后,再低头一看,已经有一条手指粗的血柱直奔碗口。 “老巫婆,北榷会因你遭受惩罚的!”无瑕高声吼道,顺手拿起身侧烛台上的烛架拦腰折断血柱,但烛架在接触到那血柱之时立马化成铁水,从中折断跌落在地。 貔诺已经从刚才的失神中清醒过来,他未加思索,直接拉住无瑕往后退,自己用后背对准石碗。 连接无瑕胸口和石碗的血柱被貔诺用身体硬生生折断,不满的石碗带着红姑的愤怒和指示喷射出粗壮的带血红柱直击貔诺后背。 只顾着伸手去捂住无瑕流血胸口的貔诺活活接住了这猛烈攻击,他觉得自己整个后背都被无数细虫在肆无忌惮啃咬撕裂。 为了不让无瑕看到异样,他强挤出一个轻松笑脸,再一甩长袖,幻出无数针状火光直射红姑。 一根根火针犹如一只只被惹怒的幼龙,龇牙咧嘴缠住红姑,还未全部临近,红姑的红色衣裳已经团团冒烟,部分位置已经发黑起火,露出白皙肌肤。 “小妮子,暂且让你的心脏再在你体内存放几日,为了这江山社稷,你就该自愿牺牲自己!” 红姑受不了这肌肤的灼烧之痛,连忙收起石碗幻成黑雾躲闪逃离,只留一句无厘头的话在屋内飘荡。 剩余火针跌落在地,迅速将木地板燃了起来,连着附近的木床和床幔一同燃起滚滚大火。 “快走!”貔诺拉着无瑕准备带她幻成红雾离开这起火的房间。 “我的包裹!”无瑕甩开貔诺,执意跑到床边去拿包裹,里面有从李姝依那得来的手镯,那手镯与她的心灵感应,她还未摸索清楚,不能丢下。 待无瑕拿起包裹走到貔诺跟前,他已经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看来二人已经没有力气幻成红雾离开了。 屋外一阵喧闹,临近住客已经闻到浓烟味道,正大声呼喊着“走水了走水了”,还有人大呼“救命,里面还有人”。 气势汹汹的火焰已经烧到了房门,想开门出去只怕会将火立马烧至旁边房间,望着火光相对薄弱的窗口,无瑕扶着貔诺踉跄走到窗口。 窗外底下已经站满了人,想直接跳下去不说砸到他们,摔伤自己是无法避免的,这毕竟是二楼。 “怎么办,怎么办……”无瑕焦急念着,望了望旁边已经大汗翻滚的貔诺,手足无措。 没有办法了,只能跳了! 她与貔诺换了下位置,让自己面对窗口,让貔诺靠在自己后背。准备以自己为人肉垫子的方式带着貔诺跳下二楼。 正当她探出上半身准备行动时,貔诺搂住她腰间的手紧了紧。 “傻瓜……我怎么会怕火……” 他虚弱说着,望着无瑕的双眼带着笑意。 无瑕一愣,才觉察到自己慌乱中忘记这火就是貔诺自己幻制而成的。 “可是你受伤了,我必须带你出去!”无瑕搂住貔诺,大声说道。 “你走吧,不要管我……”貔诺推了推无瑕,松开搂住她腰间的手。 “阿诺,你是因我受伤的,你叫我怎能这时抛下你!”无瑕摇头,固执不愿松开他。 “你这一路南下,便是要寻齐布阵玉石将我真身镇压加固,若我这次受伤直接毁了这具躯壳,你也无需大费周折再去寻玉了。”貔诺神色有些暗淡,但依旧轻松说道。 无瑕听得貔诺此言,泪水已经夺眶而出,她哽咽着对着貔诺吼道:“你说什么胡话,不是还要帮我找回记忆吗?若我不知道整个事情的原委,又怎能知道到底谁对谁错!” “你是玉女,是天神的得意干将……我只是一只异变的狐妖,千年前本就是一场错误的相遇和相爱,你已重生,不能让你再因我遭受天罚了……” “阿诺,我们不去说这些了!离开这里,就算你不会被这火烧伤,但你身上的伤需要治疗,我带你回迷雾森林好不好?回你之前一直住着的山洞里去,回到你的真身旁边,这样更有助于伤势的痊愈,对不对?” “好不容易从陌城出来,怎么能让你再陪我折回去呢……这躯壳没了就没了吧,能再次与你相处这么久,我已经很知足了……瑕儿,我爱你,从未动摇过……” 噼啪的大火已经将整个床烧塌,发出轰隆声响,整个地板也已烧出一个窟窿,团团火焰已经燃至了一楼,无数尖叫声此起彼伏,客栈店员也拼命舀水救火,无奈这火根本无法用水浇灭,反而是越泼水,火更旺。 “阿诺,我们先疗伤,好不好……我不想你死……我不要你离开我……”无瑕已经放声大哭,不知如何是好。 许是身上的红裳对自己有保护作用,她并未感觉到这火的烫热和灼肤。满屋火光映得她满脸通红,双眸中貔诺的倒影也是红扑扑一团。 貔诺原本朱红的嘴唇也已经惨淡无华,看来红姑真的是找到了他的弱点,击到了貔诺的要害。 “你真的不愿离开我吗?瑕儿……”貔诺虚弱问道。 无瑕拼命点头,滚滚泪珠滴落在二人相缠的红裳之上,瞬间被吸。 “靠近我,看着我……”貔诺支撑着身体,看着无瑕乖乖靠在自己怀中,他吃力地噙住她的双唇,用尽最后的力气深深地吻了起来。 第140章 留宿竹楼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支撑房屋的横梁终于受不住大火的摧残,直接砸落下来,结束自己的使命。 瞬间,整个屋顶连瓦带泥,全部碎落一地,将整个屋子埋得严严实实。 众人已经发觉越拿水去浇,火燃得更旺,便用木头铁器去拍打火焰,期待能将火扑灭。 这样的做法的确可以减弱火焰,但也只是微不足道的改善,体力耗尽累得气喘吁吁,大火已经蔓延至临近的商铺。 城中军队也已接到报官,带来厚重铁具在距离客栈方圆百米远的距离将其进行隔离。 被圈在内的商铺和住户苦苦哀求兵卫,跪求他们将自己的房屋隔离在外,不要眼睁睁任由房屋被火燃尽。 “不行不行,城主的命令不能违背!并且这火离你们房子那么近,现在去铺铁器隔离已经来不及了,还不如趁这个时间赶紧进去带些财物出来!” 兵卫果断拒绝他们的哀求,迅速开展手头工作。 满城都是嗷嗷一片哭声,没有人知道这火是怎么燃起来的,入住登记册子早已被火吞噬,店小二也记不清到底是谁住的那起火房间 大火燃了整整一夜,众人看了一夜。这火本就是具有灵性的妖火,自己燃得筋疲力尽才善罢甘休,在天亮时分才将最后一点火星灭掉消失。 整个主街一半的建筑已经烧成废墟,惨不忍睹。如今这模样跟外头没有一丝红花绿树的景色有得一拼,惨淡萧条毫无生气。 骇人听闻的客栈起火事件令沙城城主察格很是愤怒,他带着各大门主亲临火灾现场细细查看。 听得大理寺寺长上报的情况,他气得脸色铁青一片。 “水明明可以灭火,这什么人纵的火,居然用水浇之越燃越旺!” “客栈老板已经记不得谁入住的那房间,但昨日进城外人有一对红衣男女,住进了那客栈。大火以后,便再也未见其身影……”大理寺寺长颤颤巍巍答道。 “那男女是报复纵火,还是要殉情火葬彼此?”察格气愤问道。 “这个……在下还未查清楚,但已经命人寻找见过他们的人描绘他们外貌,再命画师画了下来。”大理寺寺长已经额头冒了冷汗。 察格未再质问,慰问一下受灾百姓,再命银门散发些抚恤金给到受灾群众。 还好没有本城人员伤亡,可惜的只是这些商人的铺子,看来一切又需从头再来了。 回殿马车上,与察格同坐的是他近身侍卫队长野狼,野狼名字听起来虽然凶恶残暴,但人却是白白净净美得男女不分。 虽如此,但身手还是了得,头脑聪慧,否则也做不了察格的近身侍卫队长。 “主上,阿狼觉得,百姓谣传那是天灾天火也不为过。”野狼看了看察格的脸色,小心翼翼说道。 “你说说看。”察格对这个侍卫队长很是温柔,若车内还有其他人,定能看出他们之间的微妙关系。 “前阵子您收留了陌城城主,也许是上天对咱们沙城发出的警告,要您莫去插手陌玉双城之事?”野狼大着胆子说着,最后说完,立马低下头做出一副小女人姿色不敢抬眼去看察格。 察格掐了掐野狼的脸颊,粗声笑了出来:“就知道你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要孤丢下他们!” 野狼有些不自然的侧开脑袋,依旧不敢望察格,但嘴中却嘟囔说道:“阿狼也是为了主上着想,毕竟现在整个陌城已经风平浪静,他们二人要东山再起恐怕已无希望。” “好了好了,不管怎么说。,阿狼说的,孤会仔细考虑的。”察格很是满意野狼的表情,拍了拍他的手背,柔声说道。 这样一场火灾自然也以飞快的速度传到了北榷耳中,同时还有众人嘴中所说的已经失踪的一对红衣男女。 失踪了? 他敲了敲书桌,唤来卫一。 “后面派去的人没有找到她吗?”他稳了稳情绪,问道。 “从首批派出的人被人打晕后扔回城门,后续的几个人都无功而返。”卫一如实答道。 有貔诺陪在她身侧,按理说自己应该大可放心,可莫名得知她失踪的消息,自己却心跳加快,心慌不止。 扯开衣领望了望干净白皙的胸膛,是心脏重回体内带来的不适,还是他们真的遇到了危险? “红姑找你。”卫一在离开之际,对着发呆的北榷说道。 北榷猛地回神过来,这是自己入住城殿之后,姑姑首次主动找他。 他将手中余下事项吩咐给凌五,便启程回了雀红阁。 竹楼一切照旧,只是前院中的几株植物已经全数枯萎,红姑正埋头小心翼翼将那些植物拔出来。 “姑姑……”北榷站在栅栏外头,笑着叫到。 红姑立马抬头,擦了擦头上的汗珠,连忙挥手:“榷儿快进来。” 北榷帮着红姑将前院泥土中所有植物全部拔了出来,将泥土除尽,再拿回屋内长桌之上。 “这次姑姑又是要研制什么药剂?”北榷随手拿起桌上瓷瓶闻了闻,皱眉问道。 “都是些好东西,榷儿想要什么药剂就给姑姑说,我来做。”红姑柔声说着,双目带笑,像极了一个慈母。 “暂时没什么要的,等榷儿想到了便不会客气了。”北榷走到另一边原圆桌上,给红姑倒了杯水。 “等这些植物都做成药剂,姑姑可愿意跟榷儿去住?”他见红姑依旧埋头在捣鼓植物,便继续出声问道。 “在这竹楼中住了也有好几年了,说要搬走还挺舍不得。”红姑略微伤感说道,停下手头动作。 “我们的家园马上就要重新建好了,一切都会按照曾经的样子,原封不动。姑姑的宫殿,依旧在老地方,依旧叫霄霖殿。”北榷走到长桌边,坐了下来。 “霄霖殿……”红姑开始喃喃自语,一直重复着这三个字,末了,她又喃喃念道:“霄哥哥……” “姑姑还是忘不了父亲吗?他是玉城的罪人,莫要去怀念。”北榷不悦说道。 红姑闪了闪双眸,将北榷替她倒的水一饮而尽。咂咂嘴,浅笑着说道:“可他也是玉城最年轻最英猛的城主,是姑姑此生最最仰慕敬佩的英雄,况且他还生下了你这么个足智多谋的儿子……” “姑姑……”北榷不愿再继续听红姑说下去。 “好了,姑姑不说了。现在说说你吧,攻占沙城的计策可有想好?”红姑话锋一转,立马问道。 北榷一愣,皱了皱眉低声说道:“姑姑……我只想重建玉城再好好守护先祖传承下来的一切……” 红姑面露不满之意,柔和表情也变得硬朗起来:“这样四分五裂的一个大陆根本不可能继续太平,姑姑一直都有告诉你要有一同所有城池的决心,为何如今即将成为双城城主之人依旧这么毫无壮志雄心!” 北榷对红姑的激动态度有些吃惊,曾经这类似的的对话,姑姑依旧是耐心教导自己,该如何如何,不该怎样怎样。 他抬眼望着红姑,这才发现她双目变得赤红,目中的怒火让他后脊发凉。 许是看到北榷眼中的惊讶,红姑立马眨了眨眼睛,将那满目赤红退,再将声音放低,语重心长说道:“榷儿,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你父亲一直的想法,你必须替他完成,这是你身为北家人的使命!” “姑姑……你到底是想命榷儿重建玉城,还是想命榷儿做完他未达成的一切心愿?”北榷从座位上站起来,无法忍住心中的不满。 “我一直都未问你,他们说你喜欢父亲,所以终生未嫁,是真的吗?”望着红姑微微变脸,北榷继续问到。 这个问题憋在他心中数年,曾经一直努力将其忘掉,这会红姑多番提起父亲,他终是想亲耳听听红姑如何回答。 “榷儿……”红姑一时半会未料到北榷会直接问出这个问题,如此突然如此迅速,让她连思索的时间都没有。 “我们是亲兄妹,你从哪听来那不切实际的谣言?”她拍了拍北榷额头,像小时候一般敲打他。 “那乱传谣言者已被我处死,姑姑受委屈了。”北榷表情带着歉意,有些不自然地说道。 小时候自己亲眼见过的画面又一次重现脑海,一天晚上他睡不着,跑到后花园去想找父亲比武,守卫丫鬟见是他也未去通报。 结果自己跑了一圈却看到了父亲和衣衫不缕的红姑相缠着跌落在水池中。 他听到红姑亲口对着父亲说:“霄哥哥,霖儿喜欢你,你就让我做你的女人吧……” “霖儿,我们是亲兄妹,今天的事,我就当从未发生,莫让榷儿知道有你这样一个姑姑!” 父亲将红姑抱出水池,不再管她,浑身湿漉漉地大步离开后花园。 无比震惊的幼年北榷还不懂“做你的女人”是什么意思,但看到父亲的神色已经知道姑姑在做一个错误的举动,比如那般穿着打扮出现在父亲面前缠在父亲身上。 “榷儿在想什么这么出神呢?”红姑伸手在北榷眼前晃了晃,打断了他的回忆。 “榷儿在想,以后要在姑姑的宫殿中种多少红玫瑰,才能种满整个庭院。”北榷沉了沉眸子,再次抬眼,细长双眸中已目光清澈,对未来的美好生活充满憧憬。 “那这可要好好想想,榷儿今晚就在姑姑的竹楼住下吧,你都好久未喝扩灵水了,姑姑去给你拿,这一整晚的时间,足矣想清楚到底要多少红玫瑰……”红姑笑出了声,起身拍拍北榷的肩膀,脆声说道。 北榷迟疑一下,抬手对红姑说道:“殿中还有很多琐碎事务需要榷儿去处理,榷儿再坐会便要回去……” “在榷儿心目中姑姑的挽留已经不敌那些个烦心事了吗?喝点扩灵水,让姑姑看看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咱们一同聊一聊对未来的构造,还有回玉城城殿后,要为你母亲建造一座怎样的宫殿……”红姑打断了北榷的话,径直走到门口将大门关上。 就算北榷还想再婉拒红姑的挽留,此刻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心中想起安危不明的无瑕,萦绕在眉间的愁绪又增多了几分。 第141章 借用身体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天色暗了下来,犹如盖了一层厚重的墨布压得整个天空喘不过气。 终于,整个天空沉闷地下起雨来,淅淅沥沥,毫无停歇之意。 一个身穿红色衣裳的女子撑着一把素色油纸伞在雨中大步跑着。 这雨被风吹得凌乱,小小的油纸伞根本无法阻挡这乱雨对她的侵袭,红色衣裳已经被雨淋湿,脸上头发上也已经湿漉漉。 那名女子正是从火海中逃了出来的无瑕,她不敢带受伤的貔诺住进雀红阁,只得找了一个破旧屋子让貔诺躺下躲躲雨避避风。 貔诺那日从火海中耗尽最后力气将无瑕带了出来折回了陌城,本想拼尽全力回到迷雾森林山洞中,回归真身疗养,无奈已经虚脱无力前行。 此时此刻,他们也不能明目张胆去客栈住宿,无瑕只能跑去城殿寻求北榷的帮助。 貔诺的伤定是普通大夫治不了的,也是不能让普通大夫去治的。现在能想到的两个办法,其一是带貔诺回迷雾森林,其二是让红姑做治疗。 大雨滂沱,瘦小的无瑕在黑夜中显得狼狈不堪,守护城殿的门卫不让无瑕进去,见她可怜模样终是好心提醒:“姑娘,明日再来吧,少主已经歇下了,况且你这么说你是少主朋友毫无凭证我也不能放你进去啊。” “这位侍卫大哥,劳烦您将我手中这块玉符拿去给北少主看,我可以保证北少主看到玉符绝不会责怪您打扰了他。您就可怜可怜我,帮帮忙吧,我真的有急事……” 无瑕苦苦哀求着,已经差点要跪下来求他们了。慌乱中记起北榷曾给自己的凤凰符,一时半会也未深究它的特殊性和重要性,直接用帕子包着就递给了门卫。 门卫见她模样不像开玩笑,若她真是少主的朋友,他们也得罪不起,自然不让她跪下。 “那你在这等等,我去通报一声。”一个门卫接过无瑕手中的凤凰符,迅速跑了进去。 另一个门卫好心地让无瑕朝门边站了站,少受些风雨的摧残。 无瑕心急如焚,不停地张望着门口,渴望有熟悉的身影走过来。每过去些时候都让她难受不已,毕竟貔诺一人半昏迷半清醒地在等待着自己啊。 没过多久,原先跑进去的门卫淋着雨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见无瑕被雨淋湿的脸上写满了期待,他有些愧疚说道: “姑娘,少主出去了。我替你转告给了卧龙殿的人,他们说少主回来后便第一时间禀告他。” 他将被帕子包住的凤凰符又递还给无瑕,但依旧不同意她入内。 “那……一公子呢?四公子呢?他们可在?他们也认识我的,侍卫哥哥你就再帮帮我吧……”无瑕急得脸色苍白,顾不得礼节直接抓住门卫的手臂说道。 “你先回去吧,今天肯定是不行了!”门卫不再去看无瑕,笔直站在大门两旁做好本职工作。 回程路上雨势更加凶猛,寒风也更加残暴,直接将无瑕的油纸伞给吹得裂开甚至只剩下骨架。 她不知道自己耗费了多少力气才跌跌撞撞走回安置貔诺的破旧屋子,顾不得浑身湿透,她拂了拂貔诺的苍白脸颊,低声呼唤他:“阿诺,阿诺……” 如果他彻底陷入了昏迷,自己可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去寻北榷之前,她已经咬破手指喂了些自己的鲜血,但貔诺紧闭嘴唇不愿再喝。自己胸前还有一块血痂,也是被红姑所伤。 那日她虽未取走自己的心脏,但又吸取了不少心口血。北榷的身体已经痊愈,玉陌双城也已经在他们的掌控之下,不知她又要自己的玉女神血做何用。 若是有益之事,她也不去计较,可红姑如今的模样,只怕是要做些给这人界生灵涂炭之事了。 貔诺微睁双眼虚弱地看着无瑕,嘴角微微扬起努力想摆出一个微笑的表情。 “瑕儿,如果我昏睡过去了,躯壳消失了,你也不要心慌……我会努力再来找你的……” “不要说这些傻话,你要坚持住,我会带你回山洞的。”无瑕伸出食指放在貔诺唇边,不再要他继续往下说。 不想听他说这般伤感煽情的话,也不想他再耗费体力了。 她启动神识努力呼唤小金,小金因将最浓厚纯正之血给了貔诺疗伤,自己也变得虚弱无比。但状态比此刻的貔诺还是好多了,毕竟它没有遭受红姑的二次攻击。 “小金,你能想办法带他回去吗?”不得已,无瑕还是对着小金说道。 “主人,我已经跟你立了契约,我不能离你太远啊。”小金很苦恼。 “那怎么办,你还有办法没?”无瑕感觉自己整个内心都如外头的天气般湿哒哒的。 小金狂甩蛇头,表示自己也只能干着急。 突然,神识的黑暗角落处,冒出了忘疵的身影,她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子,望着无瑕欲言又止,再望了望旁边的小金又连连缩了缩头。 “忘疵,你是不是想到了办法?”此时顾不得其他,无瑕只得向被自己禁锢住的忘疵妖灵求助。 小金目射寒光,对着忘疵呲牙咧嘴,警告她不要乱来。 忘疵朝神识中的无瑕虚体靠了靠,大着胆子说道:“其他办法我也想不到。我毕竟是懂灵术的狐妖元灵,你去寻个纯阴体质的载体给我,我便能将狐王大人运回迷雾森林。” “可这个时候,我怎么去给你找,就算我在路上随便找个行人暂借一下他的身体,也要知道他是不是纯阴体质啊。”无瑕低吼道,觉得忘疵说的这话跟没说一样,还耗费她时间。 “玉女大人是急糊涂了吧,您自己就是纯阴体质啊……”忘疵小声提醒,说道最后还是提高了音量,生怕无瑕未听清。 “你这臭狐狸,少打我家主人身体的主意!”小金甩出蛇尾对着忘疵一抽,忘疵的虚身被打成两瓣再自己踉踉跄跄合拼在一起,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对着无瑕求饶。 “玉女大人明鉴啊,我已经洗心革面愿意重新修炼好好做妖了。只是现在这万不得已的时刻,为了狐王大人的安危,还请玉女大人信任小狐狸一次!” 无瑕想起了曾经忘疵说过她与天神的交易,再想起她说过自己就是玉女瑕玥之事,还有还未出现在自己记忆中导致瑕玥误会的有关忘疵与貔诺的风云事件。 “好,你用我的身体,带着貔诺回迷雾森林的山洞中疗伤。”就一瞬间的功夫,她已经不假思索答应了忘疵所言。 “不过……”她顿了顿,对着忘疵厉声说道,“不管你以后要不要我身体,但这次之后,你要还我。我还有我的使命,是你无法完成的,待我完成使命之后,这躯壳对我也许就没那么重要了。” “小狐狸会谨记玉女大人所言,还请玉女大人吩咐您的爱蛇放小狐狸出去,这样我才能掌控您的身体。”忘疵跪在地上对着无瑕一拜,诚恳说道。 旁边的小金已经按耐不住恶狠狠地瞪着忘疵,同时对着自己主人拼命摇头:“主人,不可以!她不会再还给你的!” 无瑕叹了口气,看向小金的双眸中除了忧伤只有命令:“现在没有办法,要救貔诺,只能如此了!” “去找那老巫婆,对她实行拖延战术,答应给她你的心脏,要她先救貔诺。那样咱们还有回旋的时间,可现在你若放这臭狐狸出去,貔诺无法镇住她,她会无法无天的!”小金不同意无瑕的做法,固执不愿放忘疵出去。 一旁正激动不已的忘疵听得小金此言已经不高兴了,她抢在无瑕回话之前气愤说道:“你还当玉女大人是你主人吗?她说的话你还敢反驳和违背,我看你眼里根本就不认可这个主人!” 无瑕的脑袋被他们两个吵的嗡嗡作响,正抱头皱眉之际,自己被另一个声音拉回了现实。 原来是貔诺在呼喊她:“瑕儿,瑕儿……” “阿诺,我在……我会想办法带你回去的……”无瑕搂住貔诺,心疼说道。 “无论如何,都不要以伤害自己为前提来救我……否则,就算我好了,我也永远不会原谅你。” 貔诺像是猜到了无瑕会做何举动,直接吃力说道。同时他用力抓住无瑕的手腕,双目定定地直视着她,不想错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阿诺……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无瑕没有勇气向貔诺全盘道出,她望着貔诺渐渐闭上的双眼,咬咬唇低声向他承诺。 没有时间再让她抉择和思索了,望着已经彻底昏迷的貔诺,她想再次进入神识去寻找忘疵。 可此刻心乱如麻,慌张不已,根本无法静下心进入神识。 “吁……”她沉沉叹了口气,盘腿而坐,双手合十,紧闭双眼。 “小金,你放忘疵出来!”进入神识后她立马对着小金再次吩咐道。 如死亡般的漫长寂静过后,小金搭拢着脑袋沉闷出现:“是,主人。” “忘疵,融合进我身体之后,立马送貔诺回山洞,再喂他我身上之血将他唤醒,待他醒来他自会进入疗伤模式。”无瑕最后一次再嘱咐忘疵,说实在的,她自己也没有十足的信心去相信忘疵会乖乖听话。 此时此刻,她只能赌一把,用自己的身体去赌一把。 管他寻玉布阵,管他妖神禁恋,管他人间大劫,此刻都没有眼前虚弱的貔诺重要…… 第142章 我要吃你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黑,是无边无际的空洞;沉闷,是无力反抗的压抑;疼痛,是撕心裂肺的煎熬。 一抹甘甜粘稠液体,从他有些干裂的嘴角流淌进去。 许是觉得他吞咽得太慢,一个温热嘴唇贴住了他干裂的薄唇,将满嘴浓稠血液渡至他嘴中。 貔诺费力睁开沉重的双眼,看到一个模糊身影正趴在自己身前近距离望着自己。 “阿诺,你醒来了?”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耳畔传来,这是无瑕的声音,如泉水叮咚般好听。 此刻却多了一丝魅性,让人骨头酥软的魅惑之音。 环顾四周,貔诺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迷雾森林曾与无瑕居住的山洞之内。 被重重烈火围住的真身,就在这山洞底下,怪不得自己身体恢复得如此迅速,原来是离本体这般近。 他支撑着坐起身子,再将无瑕搂至怀中,心疼问道:“瑕儿是如何将我带回来的……” 他无法想象无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是如何在那样下着倾盆大雨的夜里将他从那破旧小屋中走了这么远的路程将他带回迷雾森林,况且还是这最高峰的一个山洞之中。 “可累坏瑕儿了,阿诺快好好去疗伤,待你好了,一定要好好疼爱瑕儿一番……” 无瑕靠在貔诺怀中娇嗔着,再侧头到他颈脖之中啃咬了一口。本以为貔诺会满意兴奋地回应自己,未料看似虚弱的貔诺猛地将无瑕将他怀中拉扯开来,冷漠问道:“你是谁?” 他的瑕儿是不会用这种口吻与自己说话,他的瑕儿也是不会对自己说这般露骨的话…… 无瑕眨了眨眼,两行热泪已经从如宝石般璀璨的双眸中流淌了下来,她憋了憋嘴,无比委屈地望向貔诺:“阿诺怎对瑕儿说这般伤心的话,这么一个真真切切的我就在你眼前,你还问我是谁?” 她将双手衣袖挽起,露出布满血痕的手臂,继续哽咽说道:“经过这么多事情,我已经想清楚了日后要如何抉择,到底是继续寻玉,还是好好与你生活。我以为你会懂,没想到我这般表白,却让你误会了。” 貔诺将无瑕的双手捧至胸口,再次将她搂在怀中,自责说道:“对不起,我的瑕儿……是我错了……” “那阿诺可喜欢这样的瑕儿?”无瑕抬头咬了咬貔诺的下巴,双眼含媚地问道。 “喜欢,怎样的瑕儿,为夫都喜欢!”貔诺捏了捏无瑕的鼻子,笑着说道,许是抱得太用力,感觉身体又有些吃不消,皱眉低哼了一声。 “阿诺快去疗伤,瑕儿就在这乖乖等你。”见到貔诺的一样,无瑕心疼地抚平他紧锁的眉心,柔声说道。 貔诺也不再与无瑕黏糊,他在无瑕额间轻轻一吻,低声对她说道:“等我回来。” 说罢便幻成红雾从石壁中离开,留在石洞中的无瑕忽闪着清澈的双眸四处打量着石洞,再低头捏了捏自己的身体。 “太瘦了……”她捏了捏自己胸脯上的两团肉,摇头失望说道。 再捏了捏腰身,摸了摸臀部,更是将头摇个不停。 “这样的身材,男人怎么可能会喜欢……” 她依旧喃喃叨念着,肆无忌惮触摸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这个人,是无瑕,又不是无瑕。 她是已经被忘疵附身的无瑕。 真正无瑕的神灵已经被忘疵封压住,她能跟随自己的身躯感受万物,却无法表露自己的真实情绪。 貔诺没事就好,他脱离危险就好…… 看来,不该让他陪自己去沙城。他的身体,离迷雾森林越近,能力越强,恢复速度也越快。 “无瑕”将胸前的裹布往下移了移,再将其勒得紧紧,看到呼之欲出的两团白肉她才满意的收手。 待貔诺恢复生龙活虎之色从石壁走了出来,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一夜。 “无瑕”没有休息,眼睛不眨地一直盯着石壁,貔诺第一现身瞬间她就已经看到,立马站起来准备扑到貔诺的怀中。 无奈自己又饿又困,刚一起身立马瘫倒在地,还好貔诺眼疾手快飞奔而去抱住了她。 “瑕儿,没事吧……”他担忧问道。 “就是太饿了,等你等太久了,你平安出来了我终于放心了……”她喃喃说着,声音已经微弱无比。 “怎么不去摘爱情果吃?又怎么不去那边石板躺下好好休息一下!”貔诺心疼地对着“无瑕”假吼道。 “我想等你一起吃嘛……你都没出来我怎么有食欲呢……”无瑕低头闪了闪眸子,她哪知道爱情果树在哪里! “无瑕”可怜巴巴地噘嘴说着,红扑扑的嘴唇湿润润,让貔诺忍不住又低头噙住。 刚才还有气无力的“无瑕”立马恢复元气,无比卖力地配合着貔诺的轻搅慢吮。 不知不觉中,她整个身子都已经骑坐在貔诺身上,更是饥渴难耐地将纤纤细手伸进了貔诺的衣领,拂上了壮实光滑的肌肤。 “瑕儿……乖……先吃点东西……”貔诺感觉眼前的女子变得热情无比,让他有些驾驭不住。 这般充满活力的确令他惊讶无比,也让他觉得兴趣更旺。奈何这身体……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打断她的热情主动。 “不要嘛……瑕儿就要吃阿诺……”被忘疵附身的无瑕已经情难自控,用着无比魅惑的嗓音在貔诺耳畔娇声喘着,甚至伸出了细长香舌在貔诺耳廓上打着转转。 忘疵也是可怜的,努力修炼幻成人形就想跟人类好好翻云覆雨一番,尝尝情爱滋味。好不容易拥有了个身体还不好好利用就近资源,不错过一分一秒直接开战。 可惜,眼前这个雄性,空有皮囊,无法实战…… “瑕儿,我们还要去找红姑那个老巫婆,再等等……为夫一定让你吃个够……”貔诺感觉佳人已经整个缠在自己身上像八爪鱼一般推都推不开,甜蜜之余依旧有些困惑,瑕儿为何变得这般热情了? 难道真的是一伤见真情,从这次事故中将她尘封的感情破土而出,来势汹汹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好,瑕儿听话……”被忘疵附身的无瑕伸出艳红舌头在唇边舔了舔,意犹未尽地点头同意了貔诺的安排。 若不是担心他看出自己的异样,她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与他翻云覆雨一番。 可说来也奇怪,这无瑕是他心爱女子,这般对他使诱惑之力,他居然也能坐怀不乱,气息平稳! 忘疵不得不在暗中竖起大拇指对貔诺点赞,这还真是个正人君子!可是,越难掌控的男人,她越要得到,这才是她狐族雌性的本性! 离开山洞之前,貔诺再次回到火浆中散去肉身溢进紫光真身中修炼一番。 若是要从内冲破紫光封印,如今这做法是在损耗真身的精气。貔诺没有放弃想要冲破封印的念头,如今遇到了无瑕,他愿意多想些办法强大新生的躯壳,从外头打破这紫光封印。 “瑕儿之前说要将那老巫婆交由北榷处置,咱们先去下北榷宫殿,给他讲明下情况吧。”貔诺对着“无瑕”柔声说道,拢了控她的衣领,将呼之欲出的肉团遮掩严实。 “无瑕”皱眉思索片刻,本想对貔诺说不去管这样那样的烦心琐碎之凡人事,可突然想起那北榷正是真正无瑕的旧情人,那样一个男子也是容颜有佳,若能与他风雨一番也是不错的滋味。 “好,咱们快去。”她努力学着无瑕的模样做出一个可人的笑脸,柔声说道。 陌城,天子殿。 北榷正怒气冲冲地拿起手中的折子砸到地上跪着的两个士兵身上。 折子只是纸质,但北榷确实带着内力猛砸,两个士兵一个呗砸中了额头,一个被砸中了肩膀,都皱眉轻哼了一声,砸中额头者甚至已经破皮流血了。 “混账东西!她都说了有要紧事,为何不过来寻我!” 他气得已经语无伦次,不停地在殿中来回踱步。 “小的该死,实在是那夜雨大风大,小的没能看清姑娘模样,没有将她往无瑕姑娘身上想……” 原来两个士兵正是那天值夜班在城殿大门站岗的两人,北榷在红姑那住了一晚第二天中午吃过午饭才放他离开。 火急火燎赶回来本想问问凌五这一夜城殿里头可有什么要紧事,卧龙殿守门的一个丫鬟为了邀功大着胆子告诉自己,昨夜有士兵拿了个信物要给他,说城门外头有个红衣女子非要现在见他,但被卫一给拦住了。 士兵讲不出那信物的模样,只知道是一个有些重量的玉符。听他这么一说,北榷已经猜到那红衣女子就是无瑕了。 看来她真是出了事,否则也不会冒着大雨大晚上找自己。思及至此,北榷又开始懊恼自己为何要留宿竹楼,倘若自己在城殿中,该有多好…… 整个下午他都派人去寻了无瑕,他不知道从哪去寻,不能太过高调只能收敛着安排人去。 本以为都会无功而返,未料有一波人却在一个破旧屋子中找到一个包裹,里头有无瑕向李姝依要来的血色玉镯,还有一套她长穿的薄荷绿衣裳,还有一些他为她准备的碎银两和银票。 果真是她!她真的出事了! 可她人去哪儿了呢,貔诺人呢? 既然包裹在这,那就证明他们二人都已不在沙城。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模样? 他没有去责怪卫一,虽然第二日卫一见到自己也没有及时向自己汇报这个情况,若不是门口那丫鬟偷偷禀告,只怕他现在还不知晓这个情况。 卫一不想他被这个女子困住了心绪,他一直都清楚卫一对无瑕的看法。 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北榷一拳砸在了殿中大柱之上,该怎么办,要怎样才能找到她? 第143章 做你的女人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越想越慌,越想越烦,北榷感觉自己心口一股怒火直接喷至头顶。 他凝聚两团银色光球直砸跪着的两名士兵,光球带着主人的愤怒直接闯入士兵的身体。 两人脸上露出惊悚表情,睁大圆鼓鼓的双眼最后望了眼北榷,双目中带着求饶和恐惧,终是口吐一口乌血一头栽地。 卫一紧了紧拳头,对着门口摆了摆手,立马进来几个人将这两具还温热的尸体抬了出去。最后一人再迅速将地板上的血渍擦拭干净弯腰退了出去。 “属下去领罚。”卫一对着北榷拱手,转身准备离开天子殿。 “卫一!”北榷出声制止住。 卫一停下脚步,有些迟缓的转过身子低头面对北榷。 “她,不光是对我,还是对整个玉城,都是非常重要的。有些话我现在不能跟你说,但请你告诉大家,保护好她,与守护玉城同等重要。” 北榷望着卫一,一字一顿缓缓说着。卫一抬头平视北榷,眼中带着失望和压抑的愤怒,那个女人在他眼中,已经与家园一般重要了吗? 卫一没有说话,他对着北榷深深鞠躬当做允诺,再决绝转身离开。 北榷没有责怪他的举动,他知道卫一没有理解他的意思,而是更加误会他的话了。 能怎样呢,暂且先这样吧,日后再好好给他们从头到尾说说,只怕现在这般突兀告诉他们无瑕便是玉女,他们也只会觉得自己脑袋抽风,爱她爱得痴狂罢了。 入夜,北榷带着一身的疲倦回到卧龙殿,正随手解开腰间的系带,准备将外衣卸下,一双细小柔手接过他手中的衣裳帮他脱了下来。 北榷微微不悦,他早吩咐过,自己入寝的殿房不需要丫鬟进来,并且这人一声不吭就出现在自己身后,着实让他非常不满。 平日自己对声音都是非常敏感的,为何这个丫鬟的突然近身自己却没有一丝察觉。 “谁让你进的孤寝宫?”他的话语中杂夹着怒火,目光阴鸷的转身看向身后之人。 这一转身,却让他懊恼得恨不得将刚才说出的话再次吞回肚子。 来人,是无瑕。 含笑的双眸带着叫人心颤的魅惑,上扬的嘴角犹如一朵盛开的玫瑰娇艳欲滴,待人摘取。 她双手捧着他的衣裳放至鼻翼处轻轻嗅了嗅,这个男人虽身形较瘦,看似有女子般的阴柔之美,可这体香却还是具有男子的阳刚之气。 “这般不欢迎我,看来我不该出现……”无瑕有些落魄地将衣裳递给北榷,撅起红唇嘟囔着。 “我不是那个意思……”北榷慌忙解释,顾不得自己身着里衣双手接过无瑕递过来的衣裳,顺带将她还握着衣裳的手紧紧抓住。 “你怎么在这里?”他有些不敢相信,上下打量一番无瑕,发现她整个气色都比以前更加水润,特别是整个面貌由内而外散发的风韵,让他有些移不开目光。 “看到我,高不高兴?”无瑕没有回答北榷的问话,直接往前靠了靠,离北榷更近,张着嘴唇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我……”北榷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有些不敢直视无瑕的目光。 “你不想看到我?”无瑕又往前逼近一步,这一大步让自己整个身体都贴上了北榷。。 “想……我想……”北榷急忙解释,他松开握住无瑕的手,还想往后退一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退到了床边,若自己身体再一往后仰,便会直接倒在床上了。 无瑕满意地笑了笑,将手中的衣裳扔到一旁,再环腰紧紧抱住抱住北榷。 感觉到他已经如小鹿乱撞的加速心跳,她扭了扭自己的身姿,让被她挤得圆滚的肉球更加贴近北榷。 北榷被无瑕的举动吓了一跳,他条件反射的抓住她的肩膀想推开她。 无瑕则顺着北榷的举动又扭动了一下肩膀,原本宽松的衣领被北榷给扯至手臂上,露出了白皙光滑香肩。 “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此时的北榷就算对着无瑕已有欲望也不敢造次,这可是他祖祖辈辈都膜拜的神族玉女啊。 无瑕却伸手将衣裳扯得更下,让那呼之欲出的胸脯直接呈现在北榷眼前。 “我好想你,榷……好想……好想……”她的声音轻颤,直接捧住目瞪口呆的北榷脸颊,想吻上那红艳薄唇。 这一软酥酥的呼唤和那久违的亲昵“榷”字,让北榷还抗拒的身体瞬间卸下紧绷,他连忙伸手回捧住无瑕的脸颊,一遍又一遍在她脸上摩挲。 是她,是真真切切的她,这不是梦,这不是虚镜…… “瑕,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他还是不敢相信,紧盯着无瑕的嘴唇一张一合,想亲眼看到那些话是从她嘴中道出。 被忘疵附身的无瑕已经微微有些不耐烦,她好不容易甩开貔诺,要他先去寻找凌四看望一下吉亜。 春宵一刻值千金,弹指间又耽误了些时候,真是让她恨不得直接使出媚术让北榷自己扑上来。 “好了,榷,我想你……现在,此刻,就想融化在你的怀里……”她稳了稳情绪软绵绵地往北榷身上倒,娇唇已经在他颈项间啃咬起来,细滑的香舌也不安分地在他肌肤上画着圈圈。 北榷已经明显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沸腾起来,聚集在小腹部的一团热火已经迅速膨胀。 他被无瑕推倒在床上,此刻变得热情奔放的无瑕如女王般骑坐在他身上,香肩外露,酥软带惑。 无瑕眼中的媚性愈发强烈,嘴角叼着一丝邪魅笑意,更是风情万种。 感受到身下隔着衣裳的变化,她满意地扭动着身子,看着北榷一脸痛苦的模样,终是俯下身子伸出泛着晶莹亮光的香舌在北榷唇上轻轻一触。 一双手已经不安分地伸进了北榷里衣内,准确找到了让他身体战栗的位置。 这个男人,是她的!她要让他永远记得她的热情似火,她的娇态万千…… 被禁锢在身体暗处的无瑕神灵急得在身体内大声呼唤:“北榷,那不是我!不要……不可以……” “忘疵,你快停下!这是我的身体,你不可以如此放肆!” 她能怎样呢,后悔?不,如果没有把身体借给忘疵附身,貔诺此刻一定还未脱离危险。忘疵不愿及时将身体归还于她,这是无瑕意料中的。 她想过被忘疵附身的无瑕会被貔诺看出异样,然后救她出去。可是,她没料到,忘疵居然如此糟蹋她的身体! 现在,她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期望此刻的北榷能够清醒过来,停止与忘疵的这番放纵。 北榷确实拦住了被忘疵附身的无瑕的手,制止她的进一步下移。 这样热情主动骑在男人身上的女子,凌雅堂中很多。 可,他认识的无瑕并不会如狼似虎般对对待自己,特别是她已经跟貔诺在一起之后。 “貔诺呢?”趁着她抬头将带着情欲的双眸惊讶望向自己,他屏息问道。 “我不喜欢你在这个时候提别的男人。”无瑕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嘴唇,再将身体往下压了压准备卸下他的衣裳。 北榷强稳住自己最后一丝理智,使劲推开缠在自己身上的无瑕,无瑕没有防备,被他推至床尾,有些愤怒地瞪向他。 “我都已经这样主动了,你也对我有了欲望,为何还要这样对我!” 她不想这一次又落空,她一定要真真切切感受一下男欢女爱,来一场醉生梦死。 北榷从床上离开,顾不得身下突起的一大块,迅速捡起地上的外裳披上,阴鸷着细长双眸看向无瑕:“你不是她。” 床上的无瑕一愣,没想到北榷会如此肯定风说出这样一句话,同时也转动眸子思索自己哪一个步骤出错,让他一下就看了出来。 难道是自己太过热情主动了?可他们不是曾经相爱过也有过肌肤之亲吗? “你这样说,着实伤透了我的心。”无瑕躺在床上摆出一个诱人姿态,将红裙中的嫩白细长大腿露了出来,再将左手中指含入嘴中,无比幽怨地看向北榷。 “我的身体,你还不够熟悉吗?这么一个真真切切的我在你怀中,你说的这话真是如刀子在割我的心……” 她一边说着,一边撅起身子爬至床边伸手扯了扯被北榷随意披在身上的外裳,瞬间落地。 看到他依然膨胀的位置,她仰头对着北榷继续说道:“榷,我想做你的女人,给我吧,不要憋着了,我知道你也想要我,很想,来吧……” 她的声音如雏鸟般柔弱,带着鸟儿天性的婉转,字字击打在他的心房,让他的呼吸愈发不畅。 不,就算是曾经,他对她的欲望也不会如此强烈,这中间一定问题! 北榷使劲甩了甩头,才觉察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眼中散开消失,感觉到自己原本要爆炸的身体也变得舒缓些,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定是用了什么巫术在魅惑自己。 “你到底是谁,你把她怎么了?”北榷用灵力强封自己的欲望,伸手掐住无瑕的脖子,狠狠问道。 “你舍得……这样伤我吗?”无瑕伸手抓着他手臂,楚楚问道。 许是北榷掐得有些猛,她的眼泪都已经溢出了眼眶,就那般湿着双眼哀怨地望着眼前的男子。 北榷心头一颤,这分明就是无瑕的眼神啊,曾经初遇之时,自己也这般掐了她脖子,她那固执眼神深处暗藏着的,就是这含怨的模样! 不由得掐着她脖子的手松了松,到底是自己变得疑神疑鬼,还是眼前女子真的有问题? 寝房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北榷莫名有些心慌想收手,床上的无瑕却闪了闪眸子,猛地将北榷拉至身上再双双倒下。 北榷一惊,这让他无法抵挡的力度,分明带着雄厚内力!这,绝对不是无瑕! 正当他准备愤怒起身时,身后传来一声火气腾腾的怒吼:“放开她!” 第144章 真假无瑕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身下的无瑕扯着他的衣裳拼命挣扎,在外人看来,这是北榷强压在她身上欲行不轨之事。 她要做什么?这不是故意让刚才进屋的貔诺误会他们两吗? 北榷已经感觉到身后貔诺的怒火已经可以将整个寝宫燃烧成灰烬,他赶紧释放灵力逼迫无瑕松手。 奈何对方功力更深,根本不受他的警告。此刻他连脑袋依旧还是埋在无瑕颈项间,被一股莫名吸力牵引着无法离开。 刚进屋的貔诺没想到自己晚来短短一炷香时间,就看到这么令他怒发冲冠的香艳镜头,自己是又气又恼,为何要给无瑕和北榷独处的时间! 他大步走到床边,五指成爪,抓着北榷连衣带人一同甩至门口,毫无怜悯之意。 北榷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后背撞在门边柱子上让他感觉疼痛不已。 “阿诺……”床上的无瑕已经哭的梨花带雨地躲到了床角,不让貔诺触碰。 “别碰我,我脏……”她用被子捂着身子,滑至肩下的衣裳还未整理,露出了几道抓痕和红印。 那刺眼红印是貔诺再熟悉不过的,就在前几日,他在无瑕身上是盖了无数个这样的红紫印章,向她宣誓着自己的主权,她的身体,只有自己才可以享用。 “对不起,我来晚了,瑕儿……过来……”貔诺心疼的对着无瑕说道,再小心翼翼地将她拉至怀中,轻柔将她衣裳穿好。 “畜生!你怎么可以碰她!”貔诺双目赤红,凶煞地望向北榷。 北榷被貔诺刚才那一甩还没回过劲,他皱着眉头对着貔诺缓缓摇头。 自己终于明白眼前这个女子的用意了,本想*自己,未料没成功,就用这办法来反咬自己一口,挑破离间自己与貔诺的关系。 可这人到底是谁?貔诺难道看不出来她不是真正的无瑕吗? “她本就是我的女人,我碰碰又何妨?”北榷从地上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故作随意说道。 “我已经警告过你,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貔诺一手凝聚出一团烈火准备砸向北榷,当初就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帮助他! “貔诺,我敢对玉女起誓,我对无瑕的爱不比你少。”北榷想当面揭穿此女的真面目,奈何貔诺根本毫无察觉自己搂着的根本不是无瑕。他快速转动脑子,一字一顿诚恳说道。 貔诺微皱眉头,怒瞪北榷一眼后转头轻柔对着怀中颤抖的人儿说道:“瑕儿,我和他之间总要有个了断,你先去找吉亜,我随后就过来陪你。” “不……不要离开瑕儿,瑕儿怕……”无瑕紧紧搂住貔诺,她可不想给北榷单独向貔诺打小报告的机会,要伤他杀他,当着自己的面她才放心。 “他敢这般伤你,我定要让他碎尸万段!不,我要让他城毁族亡!敢碰我的女人!” 貔诺说着,又将掌心烈火燃得更旺。他拍了拍无瑕的后背,在她眉间轻轻一吻,叹了口气调整一下情绪后再次柔声说道:“吉亜和凌四就在门外,去吧,不会再有危险了。” 貔诺已经将话说到这份上了,无瑕再不同意就显得有些可疑了,她点点头,乖巧地从貔诺怀中离开。 途径北榷身侧,她双目泛着寒光扫了他一眼,再迈着小碎步跑出屋子。 就趁你们两个男人打斗之际,屋外两个男人,我总要搞定一个! 沉寂片刻,貔诺出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北榷扶着桌角坐了下来,直视貔诺:“那不是她,你看不出来吗?” “怎么,想用这种方式来讨得我原谅?臭小子,看来是我和瑕儿对你太仁慈了!”貔诺从鼻孔中沉重冷哼一声,用看一个将死之人的眼神看着北榷。 “你说你爱她,你连事情的真相都不知道就要至我于死地;你说你爱她,你连她的变化都看不出来。貔诺,我真后悔把她交给你,我应该让她好好爱我,然后,就算我放弃报仇,也会拼了我这条命去守护她。” “可你呢,在哪儿把她弄丢了,你都不知道!”北榷的声音有些苍凉,白天处理城中事情本就颇多,这夜里再来这样一个让自己心痛不已的现状,他都感觉自己摇摇欲坠了。 “这明明就是无瑕,这模样这声音都是她,为何你要认为她是假的呢?”貔诺还是不认同北榷所言。 “刚才,是她勾引的我,你会信吗?”北榷不再与貔诺争执,而是扯开自己的衣领让貔诺看到自己颈项上的红印。 “她说她想我,要做我的女人,要我别提你,甚至骑到我身上隔着衣服做那羞耻之事。你信吗?”他强压着怒火对着貔诺缓缓说道,表情痛苦。 “这不可能!”貔诺咬牙切齿地说道,瞬移到北榷身侧近距离看了看那些红印,他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样刺眼的红印,北榷自己肯定做不来,若无瑕是被动和抗拒的,也断不可能在他颈项中留下这么深的印子! “无瑕对我,早已只有情没有欲,可刚才这个女人,一声不响出现在我屋内,满眼都是情欲只想将我扑倒!貔诺,你当真没看出她的异样来?”北榷继续说着,看到貔诺皱眉思索他便沉默不语给他思考的安静空间。 貔诺将手中火焰收回体内,有些颓败地坐到北榷身侧的椅子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听说昨夜她冒着大雨独自一人过来城殿找我,你在哪儿?在那破旧屋子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居然将随身携带的包裹都扔下了?” 见貔诺依旧不吭声,北榷一同坐下低声提醒他。爱终是让人失去清醒,也让人防备降低。 “我该死!竟然没去深究她是如何将我带回迷雾森林的!”貔诺握拳猛地一砸圆桌,痛苦说道。 他不是没有去怀疑过这个女人,可最后被她稀里糊涂的情话感动住,选择了相信变得热情似火的她。 没想到,这根本不是玉女无瑕,而是成了欲女! 那包裹是她冒着大火也要回到床上拿回的重要物品,她怎么可能会随手丢弃在那破旧屋子里呢! “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咱们去揭穿她!”见貔诺终于意识到人已不对,北榷连忙说道。 “不,这身体是无瑕的,不会有错。”但貔诺却继续说道,他开始冷静思考会是怎样的躯壳与神灵分离。 听貔诺如此肯定的说,北榷心中缓缓吁了口气。那刚才与自己相缠的女子还是无瑕的身体,那就好,那就好,原本的恶心不适感也瞬间消失,就当那时的无瑕只是中了媚药才那般热情吧。 “你是说……被异物附身了?”北榷咽了咽口水,担忧问道。 “你的亲姑姑,在练妖术,你可知道?”话锋突转,貔诺问得北榷毫无头绪。 “……不知……这不可能……”北榷不满别人对红姑的诽谤。 “她追瑕儿到沙城,想要挖她心脏,还打伤了我。那沙城客栈妖火事件就是我与她打斗造成的。”貔诺继续说道,“我未看清今日的无瑕真面目,而你呢,这些年可有看清你姑姑的真面目?” “这绝不可能,姑姑从未离开过竹楼!”北榷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甚至能听到他牙齿都在打架。 “我只是告诉你这样一个事情,你信不信不关我的事。我怕是她搞得鬼,让一些无身可附的妖灵进了她身体来做交易……” 貔诺冷笑一声,揉了揉刚才砸桌的拳头,突然身体一僵,脸上露出了北榷从未见过的恐惧感。 “怎么了?”北榷有些迟疑的问道。 “是她,是那个低贱东西!”貔诺咬牙切齿低吼道,心中已经完全明了。 “不好,快去寻凌四吉亜,他们有危险!”接着,他未加遮掩,瞬幻成红雾从北榷眼前消失。 “等我一起……”北榷话才刚出喉咙已经不见貔诺影子,只得起身步行过去。 这一抬身才发现后背依旧疼得厉害,与这样一个为爱痴狂的妖孽打交道,真是苦不堪言! 待貔诺赶到凌四屋内却未发现他们的身影,只得又折出来四处寻觅。 无瑕穿着自己幻成的衣裳按道理自己能随着气味寻到她,可此时并不能感应到她的位置。 这该死的狐狸精! 他在心中愤愤一骂,早已忘记自己也是一只成精的异变狐狸了。 那忘疵明明被小金禁锢住了,为何会附身到无瑕身上呢,最合理的解释,只有无瑕命令小金将忘疵释放出来,再心甘情愿让忘疵附身。 只要她有一丝不愿,忘疵都不可能顺利附身,她怎么这么傻! 貔诺也猜测到无瑕定是看自己受伤昏迷却无能为力,才想出这么一个办法去救自己,让忘疵带他回迷雾森林。可她难道没有想过忘疵不会将身体还给她吗? 就算无瑕是瑕玥重生,也已经有九百多年光阴了,这些年难道臧络没有教她认清世间万物的好与坏吗? 寻了一圈还是未看到他们的身影,貔诺真担心忘疵用无瑕的身体去勾引凌四和吉亜两人。 凌四的定力应该还行,可他也是执着倾心无瑕之人,那吉亜更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孩子,若忘疵使点媚术,只怕吉亜毫无反抗之力,任其摆布! 他可不怕这两个男人失了清白,他怕的是无瑕失了清白! 不,上一世她是他的,这一世她也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第145章 来晚一步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你怎还在这里?”北榷已经看到了貔诺,一个轻功跃了过来。 “没找到……”他有些颓败地答道。 “刚才我问过侍卫了,有人见到她带着凌四吉亜进了后花园,快滚去吧。” 单靠一己之力寻觅定是困难,有些时候还是需要借助他人的力量。 不想打草惊蛇,也不想让城中他人知道异样,北榷和貔诺二人悄无声息飞到后花园。还未走几步,便看到独自一人躺在假山后草地上的凌四衣裳不整,凌乱失魂。 貔诺心中暗道不好,猛跑过来一把抓起凌四的衣裳低吼道:“她人呢?” “跟吉亜在那边……”凌四的嗓音有些干涩,带着他原本的低哑,让貔诺怒火直冲头顶。 这声音,分明就是冲上云霄散去*后的嘶哑! 顺着他眼神瞟向的方位,他一把甩开凌四飞了过去。 原本还想再伪装伪装跟忘疵周旋一番,可凌四这模样分明就是被她…… 可恶! 凌四坐在草地上还没有想法起身,他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再将衣裳穿戴整齐。 见北榷站在不远处一直无声望着自己,他站起身子准备走过去,身下的不适让他有些迈不开步伐。 “你们……”北榷见他别扭的走路方式,皱眉开口却又问不出来。 “是我没控制好自己,亵渎了她……少主和阿红公子要杀要剐,凌四毫无怨言……” 凌四低声说着,刚才的热血沸腾似乎又要重回体内,这一切都是他始料未及和不敢相信但又真实发生了的。 “你知道见你前她在我寝殿中对我做了什么吗?”北榷将嗓音压得更低,无比失望地对凌四说道。 凌四摇摇头:“我不想知道,我也不想压抑自己的情感了,我爱她,未来每一天的呼吸都是为了她而继续着。” “不管她身边有几个男人,只要我能是其中一个就行。默默守护她,陪伴她,在她需要我的时候出现,给她拥抱,给她温暖……” 凌四的情绪有些激情,一阵凉风袭来,像极了刚才无瑕附在他身上主动亲吻他的触感。 浑身每一个毛孔都被无限扩张,每一次呼吸间都是她的气息,唇齿间还有她的余香。 若不是真真切切触到她的身体,闻到她的发香,自己一定以为这只是一场梦,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境,一场他独自分身演艺不同角色春梦。 “凌四!你太让我失望了!”北榷低吼一声,紧紧向他逼近。 正准备开口告诉他那个热情带媚的女人根本就不是他心心想念的无瑕时,貔诺已经带着无瑕和吉亜走了过来。 北榷连忙稳住情绪,他深吸一口气,对着貔诺冷声说道:“既然你的人已经找到,我就把我的人带回去。这城殿之中,不欢迎你们这些飞檐走壁之物!”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别再对我的女人动那不该有的心思!”貔诺咬牙切齿地说着,一手紧紧握住无瑕的细手,因太过用力,让无瑕忍不住轻声哼了出来。 “阿诺,疼……” 貔诺连忙松了松手,却不愿放开,他望着一脸媚相的无瑕,满嘴牙齿都在无声打架。 真想用蛮力将忘疵从无瑕的身体里抽出来! 可是,真正的无瑕被她怎样禁锢住的还不知道,不能让她看出破绽。 “对不起,瑕儿,是我太心急了……” 他没有忘记刚才寻到无瑕和吉亜时,二人正亲昵坐在一起。若不是他出声提醒,只怕被忘疵附身的无瑕又如狼似虎地将吉亜扑倒了! 被冷落在一旁的凌四看到无瑕站在貔诺身侧皱眉模样,心中愤愤不已。 要怎样,才能让你摆脱他的魔爪…… “为何要出来寻我们?你们又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无瑕看到了凌四炽热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她轻咳一声对着貔诺问道。 “城殿内进刺客了,貔诺公子怕你受伤,着急寻你;我同样也怕我的人被来路不明的刺客伤到,自然一路同寻。凑巧有人看到你们进了这后花园,我们也就一路找了过来。” 北榷冷漠说着,看向无瑕的双眸带着一股浓厚的杀意。 离北榷最近的凌四早已感受到从北榷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和杀气,他非常困惑为何北榷对无瑕会有这种情绪,因为她不忠于一个男人而愤怒? 不对,她是玉女转世,北榷也是知情者。可以敬仰玉女,可以爱慕玉女,但绝不能对玉女动杀心,否则灾运连连。 那这是怎么回事? 回想起北榷刚才对自己愤怒和欲言又止的模样,难道这个无瑕有什么问题吗? “既然这里这么不太平,那阿诺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在这里了,再多呆一会让我又想起刚才的遭遇,我要回去好好沐浴一番……” 无瑕低下脑袋,颤抖着声音弱弱说道。在他们看不见黑眸的瞬间,自己在飞速思索,这几个男人,到底有没有看穿自己? 如果已经觉察到异样,那自己应该逃离貔诺的身侧,走得越远越好。这个男人得不到,天下还有那么多姿色上乘的男人,只要她勾勾手指还不是随叫随到。 不,不行……这个貔诺又不是普通男子,他可是狐王大人啊! 千年前自己用真身诱惑他没有得逞,难道千年后用她心爱女子的身体诱惑他也不能得逞吗? 不,一定要得到这个男人!不然这千年的煎熬算什么! “无瑕,我还有东西要给你,是你落在废屋子里头的包裹。”见无瑕出声要离开,北榷沉了沉眸子,毫无温度地说道。 无瑕抬眼望了望北榷,有些不明白他打的什么主意,刚想开口拒绝去拿,旁边的貔诺柔声附和道:“瑕儿怎么把包裹给落下了,那可是你冒着大火也要去拿回捧在怀中的宝贝啊,咱们一起去拿了包裹再回去吧。” 无瑕扯了扯嘴角,只得点点头跟着一同离开后花园。 北榷走在最前方,貔诺拉着无瑕走在中间,凌四和吉亜走在最后头。 “你不打算回去换身衣服吗?”走到分叉路,见凌四依旧跟在他们后头走着,吉亜冷声提醒。 凌四身上透着一股浓厚的男性气息,那个味道吉亜并不陌生,他曾在睡梦中梦到无瑕姐姐,醒来后便能闻到自己身下有这个味道,并且整个亵裤也莫名其妙多了些湿漉漉的粘稠东西,让他不得不换一身衣服。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每个成年男子都会吐露的液体,用来繁衍后代延续香火的,同时也是行夫妻房事时会有的东西。 自己,那是做的春梦。此刻凌四,却是…… “你跟过去,我觉得会要出大事。”凌四停下脚步,对着吉亜吩咐到,随即飞跃离开。 吉亜望着凌四离开的背影碎碎嘀咕了几句,就算他不提醒,自己也会跟过去。 来到一座殿房门外,北榷停下脚步,指了指已经打开大门的入口,对着无瑕说道:“这是你曾住的殿房,我每日都派人清扫干净了,那包裹就放在你卧房内。” 无瑕望着灯火阑珊的屋内,拉着貔诺的手准备进去,貔诺却在这时松开了她的手。 “你跟他进去吧,他还有话想单独对你说。” 貔诺揉了揉无瑕的头发,柔声说道。 “阿诺,我不想单独跟他相处,我怕……”无瑕莫名觉得自己有些心慌,总感觉只有貔诺在自己身边才是最安全一般。 “无瑕,我只想与你做最后的诀别,从此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北榷略带忧伤说道。 老死不相往来,这是无瑕曾对自己说过的话,此刻,他原封不动的还给她。 见无瑕还有些犹豫,一直尾随在他们身后寂静无声的吉亜突然走到前面,对着无瑕说道:“姐姐,我陪你进去!少主只是不想让阿红哥哥进去,没说不让我进去!” 望着吉亜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无瑕笑了笑,拍了拍吉亜的肩膀柔声说道:“我们吉亜是男子汉了,可以保护姐姐了!” 吉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咧开嘴笑得露出了一口洁白牙齿。 北榷带着无瑕和吉亜走了进去,待看不见他们身影,貔诺立马挥手在整个殿房四周围了一道结界,微弱幽红的光线,若有若无,隔离了殿房和外界,让忘疵逃不出去,也不会让外头人知晓里面的打斗。 北榷,屋里的情况,就靠你了…… 无瑕越往里走,越觉得自己气息有些不稳,她警惕地皱眉环顾四周,北榷适时出声说道:“屋里头没了你最爱的薄荷草,又不习惯了吧。” “其实好怀念曾经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你靠在我的怀里,我吻着你的眉眼,我教你写字,你为我揉腿。” “我以为我一直没变,是你变了,现在才知道,你是真变了,因另一个男人而改变。” “而我,还在原地徘徊。” 北榷缓慢走着,有些凄凉着说着他对无瑕的情愫,见无瑕并未停止前进的步伐,他打开入睡的寝房门,伸手递给无瑕。 “门槛有点高,我牵你进去。” 这是她的身体,有肌肤相亲的也只是和无瑕,不是她身体内的那个妖物。 她会用媚术,他也会情攻,谁胜谁败还不知道呢! 无瑕有些动情地伸手握住北榷的手,刚才他那一番话说得自己都晕乎乎像飞起来了一般。 看来他还是没有看出自己并不是真正的无瑕,这般想和自己独处,终是懊恼刚才没有好好珍惜与自己的温存吗? 好吧,若你脑袋开窍了,本狐狸愿意在这里与你速战速决! 无瑕眯着眼睛暗自想着,刚抬出一条腿跨进屋子,原本温柔牵着自己的北榷却突然一反手,将她手禁锢到后背再猛地往屋内一推。 已经卸下防备的无瑕未料到北榷出这么一招,来不及反应,已经一头栽进屋内打了几个滚才停下来。 第146章降妖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啊……” 无瑕本想花容失色地大喊救命,可当自己整个身子跌进屋内,她感觉浑身上下都在抽搐一般,这才意识到屋内有诈! 身下像是压到了一根细小红线,红绳两段吊着两个小铃铛一直“叮叮叮”响个不停。 无瑕觉得自己整个脑袋都被那声音刺激得发涨,像随时要裂开一般。 她拼命想要站起身子走出这诡异的屋子,奈何浑身都没有力气。 被禁锢在体内深处的无瑕感应到了自己身体的痛苦,也知道了忘疵的异样。 她盘腿而坐,在心中默默祈祷着忘疵快点接受应有的惩罚。 只要自己信念够强大,意志够坚定,自然能将忘疵赶出自己的身体! “忘疵,你就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再这般执迷不悟受苦的只有你自己!”她对着忘疵默念道。 “不,我已经驾驭了这身体,我控制得很好,这是我的,天神已经答应把这副身躯给我!”忘疵不乐意,一边想办法爬出屋子,一边对着无瑕说到。 忘疵已经感觉自己的妖灵扭曲,与这躯体也有种异样的排斥感,轻飘飘,只要自己稍不注意就会立马从这躯壳中抽离开来。 不,不可以!她等待了这么多年,不能功亏一篑! 屏息运气,忘疵猛咬嘴唇,让自己保持高度清醒,最后一个翻滚,让自己连滚带爬移至了门槛边边。 还在屋外头的北榷甩出劲掌,阻止忘疵的外爬,鬼师的降妖符只布在寝房内,只有将她困在屋内,才能让她现出原形,离开无瑕的身体。 对活着和自由有着强烈渴望和热忱追求的忘疵,此刻爆发出来的耐力和求生欲更是令人惊叹。 她狰狞着表情,凶煞回头望向北榷,再嘶哑惨烈吼叫一声,硬是从门槛便盘旋斜飞,从屋内飞了出来。 “可恶!”她咬牙切齿地说道,踉跄奔到北榷身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早已握成爪状的手直掏北榷的心脏。 北榷幻出光球挡在前面,未料忘疵的手丝毫不受灵力的影响,直接穿透光球! 光球失了原貌,碎成烟雾弥漫在二人周围。北榷依旧不慌不忙,双手五指并拢,掌心朝外,对着忘疵继续幻出无数银色小蛇。 忘疵举起另一只手隔空对着北榷一击,悬浮在二人中间的银色小蛇又有一部分碎成烟雾消散。 北榷连连后退,阴鸷双眸大声说道:“事已至此,你还敢说你是她吗?” 忘疵咧嘴一笑,顾不得身体的不适感,依旧笑得满脸媚态,她低吟一声,娇柔说道:“既然对我有想法,就不要再执着于这个问题了。我都已经敞开大门接纳你,你还要这般耽误时间,真是扫兴!” “无瑕才不是你这种放*人模样,你少拿她身体行这见不得人的事!”北榷听她说的这么直白,愤愤说道。 “哈哈哈……你都知道这身体就是你心爱女人的,何不趁这个你情我愿的机会彻底得到呢?你是不是傻啊你……” 忘疵大笑一声继续加固手中的力度,所有阻挡在二人身前的银色小蛇全数散为烟雾。北榷终是变了脸色,连连后退,躲闪忘疵的追击。 一直躲在角落的吉亜见到北榷只躲不攻,也是急得不知所措。低头看到墙角离了一根手腕粗的木棍,未加思索果断朝忘疵挥甩过去。 “啊……小杂种……”忘疵正得意地对不敢伤害自己的北榷步步逼近,那突如其来的闷头一棒让她两眼冒金星。 她猛的转身龇牙咧嘴对向吉亜,吉亜知道自己完全不是她的对手,猛地朝外头跑了起来。 忘疵自然是不再与北榷纠缠,转而对吉亜穷追猛舍。 关键时刻,一个枯瘦如柴白胡子老人突然从暗处蹿出,甩出一张降妖符直飞忘疵! “鬼师召唤,妖孽现原形!破!” 降妖符金光四射,却没有准确贴到忘疵额间。此时天公也不作美,一阵冽风扫来,愣是将那降妖符刮到地上。 “哈哈哈……天不亡我……” 忘疵仰天大笑,平地一跃,盘旋飞天,眼看她即将飞出宫殿,只听“砰”的一声响,半空中闪出一抹刺眼红光,她如折翼的大鸟猛地坠落在地。 众人急忙跑过去,才发现是貔诺将整个宫殿布了结界不让忘疵逃走。 貔诺掌心幻出一柄长剑直刺忘疵,忘疵见自己已经无力反抗,一把抹去嘴角流出的鲜血,直视貔诺。 长剑离忘疵只有一指宽的距离时,貔诺却急速停顿下来,回弹的内力让他身形有些踉跄。 “阿诺,你舍得吗?” 忘疵凄楚一笑,两行泪水瞬间流淌。 貔诺却阴鸷讥诮:“臭狐狸,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吗?” “哟哟哟,阿诺原来知道我是疵疵,还跟人家亲亲我我……玉女大人,你听到了吗?”忘疵立马改变神色,直起身子坐稳,就算是跌倒在地也要坐出风情万种。 “把身体还给她,我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貔诺将手中长剑抵至忘疵喉咙处,冷声说道。 “横竖都是死,我为何不拥有一个完整躯壳去死呢……狐王大人,你若真舍得就往这身体刺下去啊!”忘疵将颈脖靠近尖锐长剑,白皙肌肤立马渗出微微血迹,惊得貔诺连忙收手。 忘疵已经猜到貔诺会是这个样子,更是大胆忘形地站起身子步步逼近貔诺。 “来杀我呀,来杀我呀,看你是先伤了她的身还是我的妖灵,哈哈哈哈哈……” “要怎样,你才肯放过她!”貔诺悲痛低吼,恨不得将忘疵千刀万剐。 “疵疵千年前就想和狐王大人好好恩爱一番,若狐王大人愿意和疵疵一同飞上云霄共享那合欢之乐一次,疵疵就算灰飞烟灭也心甘情愿了……” 忘疵羞涩地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貔诺说道,夜空虽沉,但二人身边亮光颇多,隐约还能看到她脸色一坨绯红惹人注目。 “好啊,那你从她身体里出来,本狐王让你飞上天!”貔诺眯了眯眼。 “疵疵就想用玉女大人的身体与你双宿双飞……”忘疵一手攀上貔诺胸脯,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无限妩媚。 “她还是处子之身,可承受不住我的冲击,更别说让你达到飞天的快感了!”貔诺收回红剑,伸手擒住她尖尖下巴,邪魅说道。 “处子之身?恐怕要让狐王大人失望了,刚才疵疵用玉女大人的身体可跟凌四公子好好翻云覆雨了一阵……” 忘疵将身体靠上貔诺,更是软绵绵地出声,话还未完,貔诺已经掐住她喉咙,恶狠狠瞪着她,手背青筋布满,满腔怒火即将爆发。 “唔……” 忘疵顿感呼吸不畅,颈脖间已经能够听到咯吱声响,只怕貔诺再用些力度,都能将她脖子掐断! “鬼师召唤,妖孽现原形!破!”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鬼师又一次咬破自己指尖用血在符纸上画出一道降妖符,准确无误地直贴忘疵后脑勺。 金光四射,耀眼夺目。 离符最近的貔诺同样也颇受影响,他屏息运气护体,再目不转睛直盯忘疵,只要她从无瑕的身体中出来,便要徒手撕碎她的妖灵! 正在阴暗无际处苦苦挣扎的无瑕寻到了一个光亮出口,顾不得浑身无力之状,抬步立马飞奔起来。 我要回去,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 凭借着顽强的毅力和坚定的信念,她终于逃离了那个困得她浑身虚脱的黑境。刺眼光芒让她睁不开眼,正抬手遮掩时,耳畔响起了小金久违的声音: “主人,小金助你一臂之力!” 还未及时回应小金,整个身子已经轻飘飘飞了起来,悬浮在了这强光虚境之中。 突然,她的身体飞速旋转,带着一种眩晕的窒息感拼命下坠。 疼,浑身都疼…… 她急得涨红了脸,是谁在拼命掐着她的脖子让她无法呼吸? 无瑕睁开已经溢出泪水的双眼,费力得望向眼前之人。 阿诺,是我,我回来了…… 因着无瑕自身的信念,还有鬼师的降妖符,还有貔诺的逼迫,让忘疵再也无法驾驭这具躯壳扭曲着白纱妖灵从无瑕身体内飞弹了出去。 “啊……你们都给我去死!” 气急败坏的忘疵对着夜空,猛吸一口浊气。原本婀娜倩体瞬变圆鼓鼓,那张妩媚至极的脸庞还未来得及让众人看清,已经变得狰狞可憎。 北榷连忙幻出灵力与忘疵进行对抗,貔诺也从刚才的愤怒中清醒回神,低哑呼唤了一声“瑕儿”便转身对着忘疵狂砸火球。 “别让我城殿中着火了!” 打斗之际,北榷连忙提醒貔诺,他可没忘记沙城中发生的那场大火,可是让水都浇不灭的。 鬼师看着飞至半空的三人四处移动,默叹口气,拉着吉亜朝无瑕走去,准备带她一起走出这结界范围。 “鬼师爷爷,你再画符过去啊,打死那个妖女!” 吉亜见识到他妙手画符的厉害,也怕北榷貔诺二人不敌妖女,更怕无瑕会再次被妖女附身。 “现在都看不清谁是谁了,胡乱一扔会伤及无辜的。” 鬼师摇晃脑袋,一脸疲倦之意。 见二人过来扶自己起身,无瑕连连摆手:“我没事,你们快去叫北榷下来吧,人是斗不过妖的……” “那妖已被鬼师爷爷的符所伤,定不是少主和阿红哥哥的对手!”吉亜胸有成竹地说道。 “她只有妖灵,没有肉体,更难伤到她!只有貔诺才能伤到她,快……”重回身体内,她觉得浑身都跟散架了一般,有种不应存在的陌生感。 空中又飞入一个白色身影加入了打斗,看着这装束无瑕也能猜到是谁。 “糟了,四哥也上去了!”吉亜担忧说道。 无瑕也是十分着急,她闭眼进入神识寻找小金,希望小金可以再次助她一臂之力。 “主人,那妖女进了你身后便将我禁锢在虚境中了,我没办法变幻原形出去帮忙了。” “那你怎么办?要怎样才能让你摆脱禁锢?” “只要她妖灵消散或者妖术丧失便可。” 回神后的无瑕更是愁眉苦脸,她往前迈了几步发现自己连走路都摇摇欲坠。 突然,头顶响起了忘疵撕心裂肺的一声大吼,再听得“砰”地一声巨响,无瑕连忙抬头看向天空。 第147章 你不配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那红白黑几种颜色混杂成一团,时见臃肿的忘疵飞至更高想逃离出去,无奈结界阻挡,每每触到那微红光罩边边,都让她有妖灵飘散之感。 北榷似是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攻击对忘疵起不了很大伤害,但她对自己的攻击却比较要命。他稍微离得远些做着远攻,时不时从袖口释放无数银色细小灵术幻成的小蛇对着那一团甩去。 小蛇也能寻到缝隙拐弯奔向自己使命所在的敌人,每每触及忘疵的妖灵,立马粉身碎骨散成烟雾。但他们依旧毫无畏惧之意,瞄准一个位置你亡我上,我灭他来的方式不停地攻击。 水滴石可穿,不畏死亡源源不断发动攻击的小蛇也终是将忘疵的妖灵咬破了一个洞。 “呜……” 只听得呜呜作响,忘疵原本圆滚滚的身子瞬间成破了个洞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 忘疵一甩白纱,白纱幻成狐尾对着北榷猛的一扫,北榷猛吐一口鲜血直接栽倒至地。 吉亜已经眼疾手快地去接住了北榷,做了他的人肉垫子。北榷没有直接砸到硬邦邦的地面,除了被忘疵的狐尾所伤外,并无其他伤处。 倒是瘦小的吉亜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在翻滚,待北榷从自己身上移开他放肆咳嗽,愣是咳出了血。 “吉亜,你没事吧?” 无瑕连忙踉跄走了过去,拍了拍吉亜的后背。 一旁的北榷望着已经回归本身的无瑕欲言又止,深深注视一眼后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渍又准备飞跃上去进行搏斗。 “别去了,你不是她的对手。”无瑕连忙拉住北榷的手臂,对他连连摇头。 北榷的手缩了一把,对与她的肢体接触有些不知所措。 一旁的鬼师突然大叫:“不好!” 凌四急得双目赤红,像霍了命般对着忘疵做着强攻,一旁的貔诺劝了他几次要他下去他也不走。 见他被忘疵伤了数次,终好不耐烦一掌将凌四打了下去。 “狐王大人,您不能因为玉女大人的处子之身给了凌四公子便将他打伤啊!” 忘疵见状,立马大声说道,结果因为分神说这话,被貔诺一掌集中胸腔,也随着凌四跌倒在地。 凌四没有北榷那么好运,有人做人肉垫子接住他。吉亜也是有心无力,若他还能快速奔过去定不会顾及已经受了内伤的身体,毕竟这阵子都是他在照顾自己,教自己成长。 “凌四!” 众人正欲奔向凌四,忘疵已经轻飘飘地落在了凌四怀中,任由凌四如何甩动身子,也无法将她甩开。 “妖女,去死吧!” 貔诺俯视地面,大吼一声,凝聚出一团比头颅还大的火球直接砸像忘疵。 “不要!” 无瑕嘶哑着声音大声喊到,整个身体已经拦在了貔诺跟前,不让他再继续前行。 火球已经成型,强行收回极有可能造成反噬,貔诺只得微侧方向对着地面砸去。 一个巨坑瞬间产生,喷发的碎石四射,离得最近的凌四无力躲闪,无数碎石砸到他身上,白色衣裳缓缓溢出阵阵血渍。 还纠缠在凌四身上忘疵,说是趴在他怀中,但她这半透明的妖灵早已穿透凌四的身体与他相缠着。 她想伸手去触摸一下凌四的脸颊却没法让凌四感受到,只得轻柔幽怨说道:“四郎,若我能活着出去,定要与你再翻云一番……” “妖女!我要杀了你!”凌四咬牙切齿吼叫道,凝出银色光球对着忘疵射去。 但忘疵紧紧缠在自己身上,这光球根本无法伤到她,他心一横,再次幻出光球狠狠对着自己身体砸去。 “凌四!不要!”无瑕见到凌四这般疯狂举动,连忙大叫。跌跌撞撞想要跑过去,却被貔诺一把抓住。 “忘疵在那,你不能太靠近!”貔诺牢牢稳住无瑕,不想让她过去。 那个男人的生死,在他敢碰他女人之后,就再也与他无关了…… “你去抓住她啊,不要让她伤害凌四了!阿诺,救救凌四……” 无瑕感觉自己的心跳在极速放慢速度,一块无形的巨石在凌四选择自残来伤害忘疵之时就狠狠地砸在她心口,压得她无法喘气,连大声呼喊要他住手的力气都没有。 忘疵难以置信地望着凌四,她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已经无法逃出貔诺布的结界。为什么,个个男人都那么护着那个女人,这样一个能与他们热情相拥的女人难道不更值得珍惜吗? “四郎,你这是要与我在此殉情吗?” 忘疵凄楚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坦然面对死亡前的兴奋。 凌四被忘疵气得猛吐一口血,铁青着整张脸,不愿搭理这个纠缠自己的女人。 为什么是这样一个真相?他无法面对,更无法原谅自己…… 貔诺已经不忍直视无瑕的满脸泪痕,终是幻出无数红线眨眼间便缠上了忘疵的身体,稳稳妥妥将她缠得无法动弹。 但她双手使出妖术紧紧吸附在凌四身上不愿离开,一双媚眼依旧妖娆望向凌四,将自己最美的神态展现给他。 红绳末端还在貔诺手中,貔诺未加思索果断拉扯红绳,欲将忘疵从凌四身上脱离开,再直接用这锁妖的红绳直接将忘疵勒散妖灵。 可忘疵双手像凝聚了她此生所有妖力一般,已经嵌入凌四的胸腔。若是不强行往外拉扯,对凌四造不成伤害,若是强拉强扯,足已生生撕裂凌四的血肉之躯。 不远处的无瑕已经看出了问题所在,她急忙抓住貔诺的手臂拼命摇头,如断线珠子的眼泪哗哗流淌,急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貔诺自然也已经看清情况,望着无瑕一脸痛苦的模样,终是不忍再继续拉扯。 “不要管我,杀了她!”凌四早已看到无瑕泪流满面的模样,他知道,就算自己还活着也没有勇气再面对她了。 与其带着对她的愧疚永远活在自责中,不如怀着那份美好做一件对她有帮助的事。不求她记住自己,只求她能够原谅自己,没有看清那时匍匐在自己身上的女子只是被这妖女附身,并不是真正的无瑕。 “不,不……” 无瑕拼命摇头,痛哭下只能发出一个音节,就是一个“不”字。 那是子慕,疼她,宠她,呵护她,永远都对她好的凌四。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她都无法接受他说出这么决绝毅然赴死的话。 凌四看到貔诺左右为难的样子,下定决心,最后再深深望了一眼哭得梨花带雨的无瑕。 凝聚浑身所有法力对着忘疵猛地一推,巨大光环带着凌四不畏生死的勇气,气势磅礴地将忘疵弹开。 只不过,连同他自己胸腔的衣裳还有血肉一同弹开,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啊……” 忘疵发出最后绝望惨叫,不可置信地望向凌四。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男人宁愿死也要推开自己,为什么他不愿让自己死在他的怀中。 二人之间的距离并不是很远,忘疵趴在地上望着自己手中模糊一团的猩红血肉还有白衣碎片,颤抖地看向凌四:“为什么……我想死在你怀里都不行吗?” “你……不配!”凌四厌恶地望了一眼忘疵,用力说道,话刚结束,滚滚鲜血如流水般从他嘴中溢出。 貔诺猛拉红绳,忘疵整个身子扭曲着滚到貔诺脚下。没有间断,没有停顿,一团耀眼火球直扑忘疵。 只听得一阵由强变弱的撕心裂肺求饶,忘疵的身形渐渐模糊,从脚到头。 “不,我不要死!” “貔诺,我诅咒你永远都得不到她,得不到她!” “啊……啊……” 听得众人心口发颤,吉亜和北榷担忧地望了一眼貔诺,发现他并无生气神态。 都说人临死前的诅咒是最灵,难道貔诺真的不担心吗? 无瑕此刻根本无心去听忘疵最后的话,她跌跌撞撞朝凌四走去,却因浑身力气都似抽走直接栽倒在地。 北榷赶忙过去将无瑕扶起,知道她想去看凌四,便搀扶着她朝凌四走去。 安静躺在地上的凌四胸口的起伏已经若有若无,整个人气若游丝,只有嘴角处还源源不断往外溢着血水。一双眼睛早已失了往日的神采,变得有些灰暗。 明明只有十几步的距离,无瑕却感觉走了一个时辰,甚至更长的时间。 她掰开北榷扶着自己胳膊的手,支撑着身体迈出最后一步,跌坐到凌四身侧。 看着他胸腔处皮肉绽开,血流肉烂,已经看不出脏腑模样。她颤抖着手想将凌四的衣裳整理平整,将胸前的伤口给遮盖起来,却发现那衣服的碎片早已不见踪影。 一旁的北榷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裳,小心翼翼盖在凌四身上。玄色外裳穿在凌四身上,让他多了一丝稳重和威严,不同于他白裳时的冷漠和寂静。 无瑕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轻柔地低头抚摸着凌四的脸庞,再仔细将他嘴角的血渍擦去。 “子慕,等你伤好了,还要带我去闯荡天涯,你可不许食言……” 她咧嘴对着凌四露出一个灿烂笑脸,眼泪却依旧止不住往下流淌。 凌四望着无瑕,那一张精致的脸庞已经变得微微模糊,他觉得自己喉咙中被一团乌血堵住,让他呼吸变得极其困难。 “别哭,对不起……” 他费力地张嘴说着,嗡嗡的话语已经不够清晰。 他爱看大笑的她,爱看皱眉思索的她,爱看生气嘟嘴的她。他怕她落泪,怕她伤心,怕她难过…… 此刻他也不敢直视她的双目,不敢触碰她的身体,可是,他更害怕,下一秒,自己的眼前就变成一片黑暗,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第148章 你不可以死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无瑕摇晃着脑袋,滚滚热泪滴落在凌四的脸颊上,嘴角内,让凌四嘴中除了浓郁的铁锈味外,新增了一丝咸咸的味道。 她小心翼翼地抱起凌四的头,轻柔地搂入自己的怀中,让他听到自己砰砰跳动的心跳声。 “我给你说过,不要给我说对不起,我们之间,不需要对不起……” “你不可以有事,我……我去给你找大夫,将你的脏腑补好……” “你再喝喝我的血,说不定一下子就没事了,他们不是说喝了我的血可以长生不死吗……” 无瑕有些语无伦次,身侧没有锋利物品,她使劲咬着自己右手手腕,想放血喂他。 “不……不要……”凌四急忙说着,因太过用力,又有一大堆乌血从他嘴中流了出来。 无瑕连忙伸手去擦,自己整个衣袖都被那血浸成黑红色,整只手也血迹斑斑看不出原本白皙颜色。 “你不要说话了,保留些力气……你会没事的……” “迷雾森林那么危险,我们都差点死掉,也顽强地活了过来,你会没事的,子慕,你答应我,你会没事的……” 她的整个声音都在哆嗦,一双眼睛也已肿得连双眼皮都不太明显。可她顾不得自己此刻狼狈模样,依旧抚摸着凌四的脸,怔怔地望着他,看到他的双瞳中依旧还有自己的倒影,她才安心…… “瑕……对不起……是我没能认清妖女……” 就算无瑕不愿意听他说对不起,凌四也要费力再次说一遍,他要道歉,他要求得无瑕的原谅。 “我不怪你……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凌四……子慕……” “那,请原谅我……好吗?”眼前的她容貌愈发模糊,他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不,应该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进行呼吸了。 “我原谅你,我原谅你,子慕……”怀中的男子身子在微微颤抖,无瑕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只能顺着凌四的话去回答。 “那这样……我就可以放心的走了……”凌四艰难地说道,努力扬起嘴角露出最后的笑容,眼睛不眨地望着无瑕。 “我……我爱……” 他身体的颤抖戛然而止,刚刚抬起的手才刚刚高过自己身子,就已经无力垂了下去,甚至还来不及让无瑕发现。 话还未说完,一双眼睛依旧深情注视着无瑕,只不过那灰暗逐渐散开,双目中再也没有她的倩影。 我爱你这三个字,在他有机会说的时候她他没有把握机会好好说,在最后关头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想向她道出时,最后一个字,却永远的卡在喉咙处,永远都无说出的机会了。 “子慕,子慕……你要说什么?你继续说啊?” 无瑕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已经冰固,一股寒凉之意从头开始,蔓延至全身。 怀中的人儿再也没有任何动静,只有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有依旧含情的双眸告诉着无瑕,他很知足,他是真的放心的走了…… 貔诺用他体内的纯阳烈火将忘疵的妖灵烧得连渣都不剩,大步走到无瑕身边,欲将她扶起。 但一旁的北榷拦住了他,摇摇头,要貔诺再给无瑕一些和凌四相处的时间。 凌四对无瑕的用情之深,他都知道,不比他自己对无瑕的爱少。只不过因为身份的缘故,他一直都在强压自己的感情。 无瑕对凌四的感情,也并非三言两语那么简单干脆。凌四,对她很重要,在她心中也有一个其他人无法代替的位置。 无瑕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哆嗦,整个牙关上下打架,想再说些什么,却一个字都吐露不出来。 那双已经灰暗无神的眸子不知何时已经闭上,若不是嘴角的血渍太过刺眼,这安详的模样,就像一个沉睡中的人。 如月光般,清冷,却又让人想靠近的人…… “子慕,你醒醒……” 她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助,那种生命在她眼前肆意流逝的痛苦。 “子慕,不要离开我……我还有好多话没有对你说,你要去陪我寻玉,你要亲手为我画一副画像,你要将完整的瑕玥青石玉画出来,这些事,我们都还没完成……” “子慕……我求求你,再睁开眼睛看一看我,好不好……你现在就给我画像,好不好?我知道我现在很丑,但没关系啊,我好看的样子你都记得的,对吧……” 貔诺和北榷二人终是不忍再让无瑕这么痛苦流泪,才回到本体的她身体本就虚脱,这么伤心下去,身体肯定吃不消。 “瑕儿,人死不能复生,别哭了……”貔诺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无瑕的肩膀。 “不,他没有死,他只是睡着了……阿诺,你有办法救他,对不对?用嗜血三瓣花可不可以?你救救他,让他醒过来……” 无瑕像抓到一根救命草,饱含期待的望向貔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怕错过他的点头。 “他……瑕儿,他已经死了……”貔诺不想做过多解释,他只希望无瑕能够看清事实,不要再抱无用的希望。 “不,你骗人……你可以救他,但是你不想救,因为忘疵用我的身体与他做了让你愤怒的事,对不对?刚才你完全可以救他,但是你也没有,你就是想要他死,就是你害死的他,你害死的他!” 无瑕变得有些歇斯底里,双手紧紧护住怀中的凌四,红肿的双目怒视貔诺。 貔诺张了张嘴,伤心,愤怒,委屈,不满,各种情绪夹杂在一块。 北榷上前拦在貔诺身前,蹲下身子柔声对着无瑕说道:“就算他此刻没有走,他也永远不会再和你相见。他中了那妖女的媚术,他觉得自己对不起他对你的爱,同时也觉得自己亵渎了你。” “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决定,也许这对他就是一种解脱。不用压抑着自己对你的感情,不用看着你和别人恩爱,玉城也已慢慢成长恢复,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美好的方向发展,所以他解脱了……” 无瑕的哭声渐渐变弱,只有紧紧拥住凌四的姿势未变化。她知道,凌四最后一句话是要说什么,她对不起他,她无力接受他对她深沉的情意。 二人曾经有过的回忆都在脑海中不停闪现,初见他时坐在假山旁石凳上低头看画卷的模样,再见他时不小心撞到他怀中二人的尴尬样子,还有他受命保护自己去迷雾森林时的生死与共,那患难真情更是其他人都无法代替的。 她还想在阳光明媚的时候与凌四并肩而行,去踩踩他的影子;她还想与凌四一同重走一趟玉城,站在城墙高处瞭望整个玉城风光。 她还想,再听到凌四那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说着“我在”;她还想,再看看凌四那如玉模样用带笑的眼睛看着自己露出一副拿自己没办法的模样…… 她想起了在城崖吉亜家时的光阴,那满园果树,还有静靠在树枝上闭目养神的白衣男子。 吉婶不在了,满园果树没有了,现在,凌四,也没有了…… 城殿,凌五住处。 屋内安静得有些让人沉闷,筱儿在一旁给他整理他批阅过的奏折。凌五每看完一本,都随意扔到一旁,由筱儿折好再拜访整齐。 嫣儿没有同来城殿,凌五只安排了筱儿同行,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两个女子聪慧度不一样,嫣儿相对阴沉有心机,筱儿虽有嫉妒心但终是十足听命自己。加上她愈发安分不再任性刁蛮,凌五才选择了她。 “去沏一壶提神茶过来,总觉得闷闷的……” 凌五疲倦说着,安排筱儿下去。 筱儿刚走,凌五便觉得自己胸口一阵撕裂之痛。 “噗……” 他猛吐了一口鲜血,将正在批阅的奏折弄得模糊不清。 凌五抬手抚上胸腔,有些不安地喃喃自语:“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这几日太过疲倦导致的?不至于吐血了! 看来自己需要休息一下了,不能再这么劳累。这批阅之事,本就是北榷的任务,结果少主非要自己来首批,他解决不了的问题再去与少主探讨。 凌五揉了揉太阳穴,抬手拿起一张白纸,将被他弄脏的已经看完的奏折上的内容在白纸上迅速写下。 “子萧……” 屋内突然传来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凌五有些诧异的抬头,望了望紧闭的门窗,对着来人说道: “哥,你怎么来了?” 凌四没有再继续靠近凌五,只是静静望着凌五,看着他皱眉模样,浅浅笑道:“照顾好自己,我先去陪阿爹阿娘了。” “子慕,你这是说什么胡话?你快来坐下,发生何事了?” 凌五不懂凌四是怎么回事,他站起身子准备朝凌四走去,这才发现,凌四双脚悬空直接漂浮着! 这是怎么回事?凌四怎么了? “哥,你的脚怎么没有踩在地上?哥,你怎么了?哥,你说话啊……” 凌五开始变得慌张,不再任性唤凌四的名字,而是规规矩矩叫他哥哥。 他觉得自己心口的悸痛愈发严重,刚才还以为是疲倦导致,原来是凌四出事了! “子萧,我现在很开心,你要好好的,不要怨任何人,不要心怀仇恨和愤怒。我的解脱是自愿的,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我会和阿爹阿娘一样,远远的看着你,守护着你……弟弟,永远要记住哥哥说的话……” 凌四的身体渐渐消散,变成半透明状,凌五连忙伸手去抓,想阻止凌四的离开,却无济于事,眼睁睁地看着他从自己眼前消失,再无踪迹…… “哥,哥……” 凌五的身体抖动得厉害,他大声呼唤着凌四,想再将他唤回,但得来的回声只有匆匆跑进来的筱儿。 “主子,您怎么了?”筱儿气喘吁吁问道。 “筱儿,有没有看到凌四,有没有看到我兄长?他有没有从屋子里走出去?”凌五抓住筱儿肩膀,拼命摇晃着她。 筱儿被凌五摇得有些晕头转向,她大声回道:“主子,这屋里只有您一人啊,四公子跟吉亜公子在一块,据说是无瑕姑娘回来了去见她了……” 凌五松开筱儿,踉跄后退,那个女人回来了,那凌四出事一定与她有关! 他低哑着嗓音闷吼一声,双手握拳咯吱作响,带着他所有的痛苦和无措,从屋内冲了出去…… 第149章 玉女无瑕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这注定是一个多事的夜,一个让人无法安睡的夜。 貔诺已经将结界撤掉,有关忘疵的痕迹已经彻底除去。所有一切都恢复宁静,若不是那躺在地上的凌四再也无法醒来,所有人都会以为这只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梦斗而已。 凌五凭直觉来到了众人聚集的地方,宫殿门外跪了一地的丫鬟侍从。他踉跄着走进去,环视所有站立着的人,焦急地寻找着凌四的身影。 没有,没有那一抹白色身影,没有那玉树临风的如月光般的男子。 终于,他远远的看到了那个女人狼狈地坐在地上,怀中还搂着一个看不清容貌的男子。 不,那人身上披着一件玄色外裳,不是他的兄长。 可是,那衣裳不是北榷的吗?而北榷不就站在旁边一脸凝重的看着那人吗? “你们在做什么?凌四呢?” 他故作轻松地走了过去,像平日一样带着一抹乐呵呵的神态。双目直直盯着那躺在无瑕怀中的男人,感觉怎么看都是一个模糊容貌。 众人没有说话,北榷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凌五的肩膀,悲痛地说道:“他……” 话到嘴边却无法将他已经走了的事直接告诉凌五,该怎么说呢,说凌四为了救无瑕走了?说凌四被妖怪杀害了? “无瑕,你这抱的是谁呢?” 凌五没有再问北榷,而是呆呆的望向无瑕,像往日那般喊着她。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已经没有力气流泪的无瑕再次泪奔,一个劲向凌五说着对不起,怎么也无法告诉他自己怀中的人就是凌四。 “哦,原来凌四在这里,他怎么了?” 凌五又凑近看了看那安静闭眼躺着的人,有种终于找到了的感觉。 “殿内出现一只狐妖,他在打斗时被狐妖伤到,但因伤势过重,已经走了。” 一旁的貔诺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冷漠地说道。 凌五蹲下身子,掀开盖在凌四身上的玄色袍子,见到了那惨不忍睹的胸腔,血液已经凝固,白花花的骨头带着暗红的血肉和一堆气泡看得凌五有种反胃想吐的感觉。 他重新盖好袍子,站起身子闭眼深呼吸,整个身子微微往后倒,还好北榷伸手扶住了他。 “玉无瑕,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他终是变了脸色,咄咄逼人地对着无瑕开口问道。 无瑕依旧一个劲喃喃说着对不起,凌五双目赤红,如箭般再次蹲下,从无瑕怀中强扯凌四。 “你放开我哥!” 他如一只愤怒的野兽,言语中燃起的怒火毫无压抑,全数喷发。 “凌五,你别这样!” 北榷弯腰抓住凌五,不让他去抢凌四,对凌四而言,能这样躺在心爱女人的怀中,定是他最愿意的。 “够了,你们还要维护她到什么时候?分明就是她害了我哥!是她害死的凌四!” 凌五猛的一甩,将本就受伤的北榷连连甩开,被随后感慨的卫一扶稳才没有摔倒。 “什么狐妖,那妖女分明就是你!你都已经离开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你都已经有几个男人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哥!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害死了他你才罢手!” 凌五浑身都在发颤,此刻,他恨不得上前去狠狠地掐住无瑕的脖子,让她一命呜呼,给凌四陪葬。 无瑕听得那一声声是她害死的凌四,更是感觉心口刺痛如针扎,她埋头吻了吻凌四冰凉的额头,无助的摇头。 “不,不……” 她的嗓子已经嘶哑,这个无法改变的事实成了她心口永远的痛。 那抹痛意愈发严重,范围逐渐扩大,她觉得自己的心跳骤停,四肢已经不听使唤。 自己,是受到报应,也要死了么? 貔诺已经看出无瑕的异样,他稳稳扶住无瑕,才发现她的身子滚烫得吓人。 凌五趁着这个机会小心抱住凌四,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哥,哥”。 “瑕儿,瑕儿……”貔诺自身也是热体,想给无瑕降温也有心无力,只得一声又一声呼喊着她。 无瑕的双耳已经听不见外头的声音,只感觉到自己胸口鼓起了一个气泡,由拇指盖那么小渐渐变大,至整个胸腔都已经无法容纳它。 一声沉闷“砰”的一响,气泡爆破,一股冰凉之感从气泡中散开四处蔓延。 每一根血管,每一根毛发,从胸腔至头顶,从头顶至四肢。 “不——” 她感觉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力量,终是可以歇斯底里大吼一声。 这一声呐吼蕴含的能量是令人惊叹的,整个殿房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波动,连着整个地面都颤了三颤。 半扎的栗发散落下来,迅速生长,垂至地面,围在无瑕身侧团团叠起。 众人惊呼,只有貔诺双眸闪动,神情激动。那个浑身充满力量的玉女回来了,不再是之前那个柔弱无力,需要人保护的无瑕了! “哥,你看到了吗?她就是一个妖怪!为什么,为什么……” 凌五不惧无瑕此刻怪异模样,怀搂凌四,喃喃说道。 无瑕已从方才的疼痛中回神,此刻,她感觉自己的所有灵力全数都回到了体内,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看着自己这叠的厚厚实实的头发,她无法犯愁。掌控发求的技能她并未学习,如今难道要举着这么长头发生活吗? 她望了一眼安静躺在凌五怀中的凌四,心中凝聚力量,将所想所盼寄与头发。 那团团栗发从发尾开始迅速回缩,变成原本的长度。无瑕惊讶,原来只要将心中所想与头发结合起来,便能用心掌控头发。 “凌五,对不起,我会想办法法救凌四。” 无瑕起身,对着凌五低声说完,转身望了望众人。 吉亜怯怯望着自己不敢靠近,卫一眼中愤怒爆满,北榷满眼诧异和尊敬,貔诺柔情满眶神色沉重…… “你想怎么救他?他已经死了!”貔诺不满无瑕这般执着,再次提醒她凌四的现况。 “我去找他,要他帮忙!”无瑕毅然说道,与貔诺对话时语气还是含气。 “你疯了?你现在所有行动都没按照他原本计划进行,忘疵是他准备取代你的棋子也已经魂飞魄散,你这般回去,他放不放你出来还不一定!” 貔诺不在乎无瑕的态度,他知道她还在怪自己没有用更恰当的方式处理凌四那时的情况。 “我管不了这些了,我要救凌四,他不能死。”无瑕漠然说道,绷紧全身,准备腾空飞跃,奈何这充沛灵力刚刚解封,有点难以驾驭。 “无瑕,我已经安排人用城殿王者礼仪的出殡仪式来办凌四的后事。接受这个事实吧,他已经走了。” 一旁的北榷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她嘴中的“他”是谁,但听完貔诺的话,也不想无瑕去冒那个险。 只听得“哧”地一声剑出鞘的声音,卫一已经抑制不住愤怒拔剑刺向无瑕。 “我杀了你这个妖女替凌四报仇!” 他怒吼着,憎恨之意写满全脸。他怕,他害怕北榷会是下一个凌四,他怕北榷会因这个女人而死! “不可!”北榷惊呼,伸手已经拉不住卫一。 貔诺抬手欲对卫一直接击出致命一掌,无瑕却速移到他前面,猛一甩头,那亮滑如绸缎的栗发迅猛变长瞬间缠住近至眼前的锋利剑头。 卫一的变色大变,他使劲用力还想再将剑往前刺去,却怎样都无法靠近,弹指间那栗发诡异地缠住了他的身子,将壮硕的他轻松举起再朝不远处甩去。 “扑通” 落地的除了有些狼狈的卫一,还有他随身携带用了几年的长剑,只不过,那长剑已经变成了断剑。 卫一双手握拳还要继续攻击无瑕,他从拔剑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决心,只要能杀了那个妖女,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北榷用带着厚重灵力的掌心压住卫一的肩膀,阻止他再次行动。站在卫一身侧,他扑通面向无瑕跪在地上,一手拉住卫一的手腕,示意他也跪下。 卫一困惑不解,一旁的凌五也是非常失望,以为北榷是因爱而跪,因爱而怒。 “真是太可笑了,你居然对着这个妖女跪下,还拉着卫一大哥一同下跪!北榷少主,您是不是也要拉着我一同下跪?” 凌五的声音有些凄凉,怔怔地望着北榷。 “你抱着凌四,我不命令你。吉亜,跪下,鬼师,请跪下……”北榷环顾四周,肃声说道。 众人不懂他的用意,但依旧还是听命下跪,只有卫一依旧僵硬着身子不愿听命。 “卫一,我曾多次对你们几人说过,不要伤她,要像守护玉城一样去保护她。可是今天,你把我说的话统统抛之脑后了。” 北榷没有责怪卫一,但依旧肃声对他说道。 “你们以为这只是我个人的私心,今天,我就告诉你们,错了!” 北榷跪在地上,抬起身子,双手高举,再匍匐倒地,额头撞在地面发出“砰”的一声响。 他这是对无瑕行了一个拜天的大礼! “玉城少主北榷向玉女大人请罪,饶过无知臣民卫一一命!” 他的声音雄厚有力,不同往日阴沉淡然,带着他的满腔热忱和十分敬仰,对着无瑕说道。 那一声“玉女大人”惊得众人张大嘴巴呆住,卫一满脸不可置信。 “少主,她说这种胡话你都信?玉女?她是玉女,你还是天神呢!” 卫一更觉得自家主子被无瑕迷得鬼迷心窍,一旁的凌五同样也坚决不相信无瑕的身份。 无瑕未料到北榷会在这个时候公布自己的身份,卫一凌五的态度她不在乎,她就想着,自己还能为凌四再做些什么。 “北榷,你我并无身份等级之分,我们是朋友。” 无瑕走到北榷跟前,弯腰将他扶起。 “对不起,损伤了你一名得意干将。凌五说得对,我若没回来,凌四不会出事,他是因我而死。” “你不要说了!”一旁的凌五激动地抱着凌四吼起来,“你这样的女人别侮辱了玉女的身份,你也没资格再提我哥的名字!” 每个人心中都如打翻了一瓶五味水般,各种味道夹杂在嘴中一直翻滚,难受无比。 天边突然闪过一团黑雾,这边闪现一下,那边闪现一下,在众人左右晃头继续寻找之际,那黑雾猛地下降直奔凌五。 第150章 尸体也不放过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貔诺大惊,从掌心幻出红绳想去禁锢住那黑雾。未料自己的纯阳烈火绳对那黑雾根本没有伤害,只听得凌五惨叫一声“不”,黑雾已经翻滚着迅速离开,凌五怀中空无一物,连同那玄色外袍。 “怎么回事?”北榷大惊,转头看到无瑕已经一跃飞天,甩出栗色长发紧紧跟上那黑雾一同离去。 “那便是已经妖化了的红姑。”貔诺对着北榷扔出一句话,不管他的震惊表情,已经迅速跟上无瑕。 就算她已经恢复灵力也拥有了发术技能,但自己还是不放心。就算那老巫婆再使出损伤妖灵的巫粉,自己也没办法退缩,他必须保护无瑕,他无法退缩。 北榷双手握拳站在原地脸色惨白,旁人也不敢打扰他,只有凌五跪坐在地上,喃喃说着“不”。 他终于明白凌四为何会在方才突然出现在自己屋内,也终于明白凌四为何会对自己说那样一番话了。 “子萧,我现在很开心,你要好好的,不要怨任何人,不要心怀仇恨和愤怒。我的解脱是自愿的,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我会和阿爹阿娘一样,远远的看着你,守护着你……弟弟,永远要记住哥哥说的话……” 凌四说,他的离开是解脱,是自愿,并且要求自己不要去怨恨任何人。他所希望的,不就是自己不要去怨恨那个女人吗? 时间在此刻变得寒冷彻骨,甚至连人的呼吸都变得凝固沉重起来。北榷将所有不安的情绪深深吞咽进肚,对着卫一吩咐道: “不管你信不信,她的确是。把这里的情况收拾一番,安慰一下凌五,我去找凌四。” “少主,让属下去吧!”卫一扑通跪了下去,低头对着北榷拱手。 他不能让北榷去冒那个危险,那莫名其妙的黑雾,到底是未知身份的敌人,还是与那个男人女人一伙的,此刻谁也解释不清! 北榷没有说话,他沉重叹了口气,对着卫一说道:“这是命令!” 随即飞旋至半空往南而走,他匆忙得,甚至连外衣都未披,就直接去了雀红阁。 北榷不愿相信,那黑雾真是红姑所幻,他停在竹楼侧方的竹林中,静静望向竹楼内。 这个位置,只能看到偏房的动静,一片漆黑,没有任何烛光。 慌神之际,他才想起自己躲藏的这个位置着实不佳,红姑住房在另一侧,平时她也活跃在大厅中而已。 他轻轻跳下竹树,在黑暗中快步走到栅栏前方,黑色里衣在夜色中并不醒目,特别是在那闪烁着微微烛光的大厅中。 一个红色身影侧坐着在长桌前捣鼓枯叶粉,再时不时将已经磨成粉状的叶沫倒进宽口瓷瓶中。 北榷原本压抑沉闷的心脏在此刻变得豁达,他终是咧开嘴重重的吁了口气,随即转身离开。 他至亲至敬的姑姑,并不是方才那一抹卷走凌四的黑雾,也并非如貔诺嘴中所说的已经妖化。他的姑姑,好好的,安静的在竹楼中做着她一直在做的事。 在远离陌城主街的郊外树林,三个人影已经打斗了好一阵子,若旁边有观众,定会惊讶不止,为何三人都是身穿红裳。 没错,貔诺和无瑕二人正与红姑搏斗纠缠中,红姑诧异无瑕的突变,打斗只能一味防卫连攻击都发不出来。 “红姑,今日我不想与你再起争执,把凌四交出来!” 无瑕甩出长发紧紧缠住红姑一只手臂,腾空说道。 红姑冷笑:“看来凌四的死对你的刺激不小,强封住的灵力全都爆发了出来!只是,都已经是个死人了,你还这般护着作甚!” “他是与北榷出生入死的兄弟,你真的连他的尸首都不愿放过吗?”无瑕觉得心中泛起阵阵酸楚,她不愿让凌四在走后还被人这般折磨,折腾。 “可是,我偏要怎么办?”红姑大声说着,从另只手袖中把隐藏的一柄锋利短剑拿出,对着无瑕缠住她手臂的长发齐刷刷挥下去。 本以为缠住自己手臂的长发会断开,未料那看似柔弱的长发坚不可摧,被这短剑割下,根本纹丝不动,倒是短剑出现了几处裂口。 红姑的脸色终是不再淡定自若,她一边奋力挣扎着要离开无瑕头发的禁锢,一边从宽腰带中掏出一个瓷瓶,对着无瑕的头发泼去。 这是化骨粉,我就不信对你这头发没有影响! 只见一阵黑雾飞起,伴随着阵阵吱吱声响,无瑕皱眉连连后退。绑住红姑手臂的头发瞬间断开,那一截发尾已成黑粉辨不出原型。 貔诺趁着红姑得意之际,猛地一甩袖,无数火星直直撒向红姑,满天飞舞犹如精灵。若不是带有灼伤性的攻击力,只怕此情此景唯美至极。 红姑双目一阴,手间迅速多出一瓶蓝花白底瓷瓶准备往貔诺身上扬去。 无瑕立马挡在貔诺身前,让那飘散飞舞的粉末全数跌在自己身上,有些枯黄的发尾已经渐渐恢复原本栗色,光亮顺滑。 “你不怕这巫粉?” 红姑脸色一变,看到无瑕安然无恙并且凝聚灵力对自己发起攻击,她终是不甘心地问到。 “刚才北榷已经说明了我的身份,看来红姑也是不相信。身为玉城子民,却对玉女做出这等不恭敬之事,红姑,你可想过后果?” 无瑕幻出如玉绿光,妥妥缠上红姑,看着她不停掏出药粉来破坏绿光的禁锢,摇头叹气。 “这样人别跟她废话了!让我直接了结了她!”一旁的貔诺已经愤怒得咬牙切齿,手举至阳之火直接砸向红姑。 “不要!”无瑕一惊,自己不想在此时与红姑做最后了断,凌四还在她手中! 红姑却诡异一笑,张开妖红双唇,将那至阳之火全数吸进肚内! 正在二人困惑不已之时,红姑已经将那烈火对着困住自己的绿光喷了出来,她逃出了无瑕的禁锢! “哈哈哈……我拿至阴灵术没有办法,可你男人的至阳之火可以破解你的灵术,你们二人,还真是天生一对!” 红姑边说边后弹,准备摆脱二人的追赶。但无瑕再次甩出长发将红姑围成茧状将她隔离开来,再用灵术幻成光照渗透进发茧每个缝隙让里面的人无计可施。 “红姑,我无意与你作对,将凌四还给我们,我可以原谅你曾经对我的伤害!” 无瑕一扯长发,将发茧缩小,对着红姑说道。 发茧内发出沉闷的笑声,那是红姑毫无畏惧的讽刺和嘲笑:“原谅我?小妮子,就算你是玉女,你眼睁睁看着玉城被人践踏,看着昔日英雄落魄得妻离子散,看着数万玉城子民尸骨无存,你都没有对我们伸出援手!这样的玉女,早已让我们痛恨不已!” “一切自有因果,人神皆不能插手。为什么你连凌四的尸体也不愿放过?”无瑕问道。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玉城,你没有资格过问!”红姑始终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你有想过这一切都被北榷看到,他对你会有多失望吗?如果他知道是你带走的凌四,你想过他的感受没?”无瑕将发茧散去,收回长发,怒视红姑。 一旁的貔诺愤愤不已,想给红姑一些教训,可见她周身被无瑕的至阴光罩围住,又不敢轻举妄动,害怕自己的攻击又被红姑拿走。 “榷儿不会看到这一幕的,就算你们杀了我,也再也见不到凌四了!”红姑阴险笑到,不畏生死,这模样像是自己还有后招,或者死对她来说并非恐惧之事。 “你到底把凌四藏在哪儿了!”无瑕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对着红姑歇斯底里地吼叫到。 红姑摇摇头,似乎对无瑕此刻的表现很不满意,她再次张嘴,嘴中显现一个袖珍石碗,在整体从她嘴中出来之后迅速变大,变成原本模样安静悬浮在红姑跟前。 “在你男人跟前对另一个刚跟你有不清不白关系的男人这么用心,小妮子,你可真是愚蠢啊!” 她伸手拍打石碗,光罩瞬间被吸进石碗内,再眨眼间,红姑已经手握石碗迅速飞走了。 无瑕气的不行,还要继续去追,一旁的貔诺却板着脸拦住了她。 “阿诺,你不要拦我,我要去救凌四!”无瑕对貔诺的举动很是不满。 “你和凌四,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貔诺已经忍耐不住,对着无瑕直接问道。 他也不想在这样一个时刻问这么一个敏感的问题,忘疵那时所说他虽有不满,但并未迁怒凌四和质问无瑕。可见到无瑕这副失控的模样,还有红姑刚才的再次提及,他终是憋不住想知道完整真相。 “千年前你和别的女人可以翻云覆雨,现在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无瑕冷笑一声,吐露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异常冰冷。 “你还记得忘疵说过的?所以就算她用你身体去勾引北榷勾引凌四,甚至是吉亜或者别的男人,你都可以放荡接受?” 貔诺感觉浑身怒火燃烧,为什么无瑕要这样回答自己,为什么……就算她否认一下,自己也不会这般难受。他想要的真相,不是真切发生的一切,他要的,只是无瑕的否认。 “说我和凌四的也是忘疵,你不也一直耿耿于怀吗?阿诺,我没有力气再与你争执这些,我感谢你和众人将忘疵赶出了我的身体,但不代表,你可以这般形容我。” 无瑕不再朝前飞跃,而是转身背对貔诺,带着沾满凌四血渍的红裳一同飞跃离开。 他们争执的那些,貔诺所怀疑的那些,忘疵所描述的那些,她都会去一探究竟。 但是,不是现在。 此刻,她只想找到凌四,将他完整的带回,交给凌五,交还给玉城。 第151章 误会加深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陌城城殿,每个角落都挂上了白绸。原本艳红灯笼也换成了黑色,闪着昏暗烛光。 无瑕找到北榷,将刚才自己追赶黑雾再与红姑打斗的事对他完整述出。 “要找到凌四,只能知道红姑的动力和用途了,她到底是在进行一项什么任务,需要一个刚死之人的躯壳,她又会在何处进行,这是最重要的。” 北榷默不作声地看着无瑕,见她神情严肃沉重,紧了紧拳手,低声说道:“红姑一直都在竹楼内,从你们出去追赶黑雾时,我也跟着去了竹楼,她一直都在。” “这不可能,那黑雾就是妖化了的红姑所幻,那捣粉的石碗可以从她嘴中吐出,再吞噬阿诺的烈火,我的灵术。” 无瑕摇头,她想过北榷会依旧不相信红姑的真面目是这样子,但她没想到在她与红姑打斗周旋时,北榷会在竹楼见到另一个红姑。 “瑕,就算我姑姑曾经对你有敌意,甚至使手段伤害了你,现在你也不至于这般说她吧?姑姑只是一个普通人间女子,不会那些妖门妖术。” 北榷见无瑕态度坚硬,自己听起来也有些不舒服,索性从座位上站起身子,回答无瑕的话也有些硬邦邦。 无瑕惊愕,她也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北榷面前,失望看着他说道:“榷,在你眼里,我是那样一个挑拨离间的人吗?因为她是你姑姑,所以我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步,不去伤害她,想将处罚权交到你手中。” “可是你根本浑身都带刺,不允许我说任何她的不对。有些事,你趁早发现可能还能让红姑迷途知返,若晚了,只怕你会后悔不已。” 无瑕知道自己寻求北榷的帮助去劝说红姑已经没有希望,她再次失望地看了北榷一眼,转身落魄地离开。 无瑕决定去找鬼师,整个城殿内,最年长的只有鬼师了,对当年的事定不模糊。他又是懂这些歪门邪道东西的,说不定也能清楚红姑妖化的手段,或者也能猜测红姑这般怪异举动的目的。 鬼师与吉亜正处在一室,见无瑕过来,吉亜想大声喊声姐姐,但想起之前北榷的介绍,他又不敢太过放肆,低着头唯唯诺诺地从房间内离开,让她和鬼师有个说话空间。 无瑕也感觉到了吉亜的变化,但此刻她根本无心去解释那些,处理那些,等这一切,都尘埃落定后,再忙别的吧。 “鬼师,您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无瑕此番前来就是想请问一下您,还记不记得玉城婕主北霖红的事情。”无瑕恭恭敬敬对着鬼师说道,满脸诚恳和焦急。 “玉女大人客气了,看您样子像是还有问题要问老夫,倒不如一次问完,老夫将知道的全部回答给您听。”鬼师对着无瑕拱手作揖,谦虚说道。 “既然鬼师这般说,那无瑕便还想问,凡人是否可以修炼妖术?”无瑕低沉着声音继续说着。 鬼师挑眉定睛看了看无瑕,再沉思片刻思索一番,满头白发加上那雪白的胡须更是让他显得沧桑和年迈。 “玉城曾在玉女的庇护下一直城富民安,那神秘莫测的迷雾森林更是只有玉城王族才懂其中的玄机,据说是城主有一本世代相传的仙书,如今北城主已经死去,北少主也是颠沛流离了数年,那仙书的去处,可能是在北霖红手中了。” “仙书修炼妖术?这怎么可以?”无瑕觉得非常困惑。 “仙与妖之间并无明显界限,好比善与恶。若是一心向善,那她所修炼的自是仙术,若是一心做恶,那她修炼的自是妖术。” “那之前城主都有根据此书来提升修为吗?” “这都属于玉城极端内幕之事,老夫也只是猜测罢了。倒是有一事,北霖红对她哥哥北霄有倾慕之情,这个事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或许她手持仙书就是与北霄有关。” 无瑕低头沉默,她曾记得红姑对自己说过,北霄没有死,而是被人救了起来,用各种名贵药材浸泡维持生命。 可鬼师这般神通广大也只知道北霄已经死亡的消息,之前北榷也是认为他的父亲已经去世。 红姑对自己的亲哥哥除了兄妹情还有别的情愫,看来,这个救走北霄的人,定是红姑无疑了。 “鬼师,我一直不懂,你曾经为齐穆尧卖命,现在又听命于北榷,这又是为何?” “错了,玉女大人,老夫从不听命于任何人,我为他们达成目的之时,他们也需要给予我老夫想要的东西。” “那鬼师想要的是什么?” “命乎,运乎,老夫想要的,从未变过,只是能完成者暂时还不知啊……” 鬼师摸了摸他白花花的胡须,原本明亮的双瞳在此刻显得有些混浊,被凡事困住缠绕的无奈。 紧闭的门在此刻被人推开,还有吉亜急切的叫唤:“你不能进去!” 无瑕与鬼师的谈话已经结束,被人闯进打断对话也并无不满之意。扭头一看,原来是凌五走了过来。 平日见凌五都是嬉皮笑脸满面春风的模样,这般紧锁眉头毫无表情的样子,倒是跟凌四很像。 “子慕……”无瑕一晃神,喃喃叫了出来。 “玉女大人。”凌五冷嘲着叫唤了一声,“子慕已经因你而死了,我是他弟弟凌子萧。” “对不起,凌五……”无瑕捏了捏衣角,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下了头。她不敢去看凌五,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抬头望他,定是用看凌四的眼神在看凌五。 “我还以为玉女大人去寻找凌四去了,没想到还有闲情雅致在这里与鬼师品茶闲谈。”凌五嘴中唤着无瑕为玉女大人,但毫无尊敬之意,喊得阴阳怪气。 无瑕未同凌五生气,她对着鬼师鞠躬道别,态度诚恳谦卑,并安排吉亜照顾好鬼师,再与凌五一同走了出去。 凌五没有拒绝与无瑕的同行,但他一直快无瑕一步,不愿与她并肩,更不愿去看她的背影。可想而知,这样的背影,更是另无瑕想起了与凌四相处行走时的样子。 路边只有微弱烛光在高高烛架上,凌五的影子就这样垂在无瑕脚下,像极了日光下无瑕踩着凌起四影子的模样。 “凌五,凌四在红姑那里。”不忍自己在这沉默寂静中继续回忆起让自己难过的事情,无瑕轻声说道。 “你这是要挑拨离间我们与红姑之间的感情吗?”凌五停下脚步,转过身子冷眼望向无瑕。 “不,我知道你不会相信,北榷也不相信,可这就是事实。红姑是北榷唯一的亲人,我不想伤害她,可我希望她能将凌四交出来还他一个安宁,但是我毫无办法。” “你希望我能想办法?”凌五继续冷声说道。 望着凌五的样子,无瑕吞咽下去原本想说的话,她稳了稳情绪,低声道:“我只希望你们能更多的去了解红姑,她守住竹楼研究各种药粉巫术,到底是什么目的。” 无瑕不再前行,她知道凌五定会出声反驳自己,维护红姑。她不愿意听,所以她转身飞跃离开。 她觉得有种无形的压力深深的笼罩着自己,让她觉得非常无助和压抑。 鬼师说过的话还在耳边回想,仙与妖,善与恶,并无明显界限,主要看此人是一心向善还是怎样。 可同一件事,也许在不同人眼中就是不同的看法,红姑一直强调自己所做的都是为了玉城为了北族,那她要做的事情在她眼中定是为善。 可依目前她的所作所为来看,她的所有行为都在伤害他人,在无瑕眼中,这一切便是恶。 无瑕漫无目的的在空中四处飘荡飞行,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与貔诺闹翻,与北榷也聊得不愉快,所有曾经认识自己的人都对自己有了敌意,认为是她害死了凌四。 她停在雀红阁上空,望着原本灯火阑珊的一切现在变得寂静无声。 阁内并无白布悬挂,看来凌四离开的消息还未传过来。现在夜色已深,所有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只有城殿中人还在奔波痛苦,只有她还在飘荡无归处。 远处的貔诺静静地跟着无瑕,望着她一脸憔悴一身狼狈的模样心痛不已。 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去计较那些呢,她失去了一个爱她呵护她细心照顾她的朋友,她的难过,不比任何人少。 终是在人界生活太久,她已经跟凡人一般,有了牵挂,有了顾虑,有了责任和牵绊。 你要找到凌四,却不敢伤害红姑,那我帮你去找凌四,帮你去对付红姑! 所有的坏人我来做,所有的指责我来承受! …… 貔诺紧了紧拳头,再次隐入夜色消失无影。 无瑕静静地望着黑幕中的竹楼,只有一个模糊轮廓让她看个大概。 现在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让红姑将凌四交出来? 她之前说过想要自己的心,难道需要用自己的心来进行交换吗? 还是,要找到一直被她隐藏在暗处的北霄? 脑海中突然回想起刚入竹楼时偶然看到被风刮起满地枯叶,底下一口并不醒目的枯井。 无瑕悄无声息飞至竹楼内,屏息慢步,按照回忆寻找那口枯井。 竹楼内突然传来几声咳嗽声,把无瑕吓了一跳,她隐在墙角不敢动弹,久久未听到其他声响便继续寻找。 看来是睡梦中的红姑轻咳几声罢了,她记得刚来竹楼第一次见红姑时她也有轻咳的习惯。 不管那枯井只是一口废弃的普通水井,还是暗藏其他玄机,自己都要去一探究竟。 为了凌四,为了知晓红姑所作所为的目的,为了让北榷看到她的真面目,无瑕都要走这一步…… 第152章 找到你了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天边露出了白肚皮,烟雾朦胧下的安静城池渐渐苏醒,整夜都是寂静无声的花草树木也开始随风摇曳,舞出俏皮舞姿。 街上开始出现三三两两的行人行色匆匆,还有人挑着担子大步而行。 改革后的陌城在北榷的统治下,不再有巡逻士兵隔三差五在街上四处行走,但是在每个街道的分叉口都设置了士兵站岗,这样若有突发事件他们也能及时赶到进行处理。 北榷也未如齐穆尧那般阻拦挑担平民进城售卖,而是专门划分了一片区域,用作摆摊零售,这样既不影响城池美观,又让平民有地方可以大胆放心摆摊。 虽有商铺老板觉得生意下降,不满新统治者的做法,但北榷也做了相应调整,将商铺租金大幅度下调,缓解商铺压力。 一切都在往美好的方向发展,安详平静宁和。 雀红阁,竹楼。 红姑打开房门,将清晨的新鲜空气迎接进屋,栅栏内站着一个让她有些意外的人,无瑕。 “小妮子?”红姑惊讶挑眉,揉了揉双眼,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她的语气一如曾经,温柔细腻,带着从内之外散发的安详之意。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表情,让无瑕有些措手不及。 她这是,在对自己演戏麽? “难道你没想到我会来找你吗?”无瑕没有配合她的演戏,直接冰冷开口。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红姑有些疑惑的望着无瑕,自己在脑海中飞速转动回想自己与她还有没有未解的矛盾。 “说吧,你要什么条件,才愿意将凌四交出来!”无瑕开口道。 “凌四不在我这里,竹楼只有习灵术者方可入内,你又不是不知。”红姑依旧不解。 无瑕不再与红姑争议,她一甩衣袖,一阵无形凌风拂过,将覆盖住某处的枯叶全部扫开。 一块方形竹排稳稳静放,之前与枯叶融为一体让人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这会却异常醒目的出现在庭院中。 “我原以为这竹排下面是一口枯井,没想到里头都是甘甜可口的井水。”无瑕再一甩袖,竹排平地移开,露出圆形井口。 “你要做什么?”红姑不再柔声,语气中带着严重的不满怒视无瑕。 “我要做什么你难道还不清楚吗?北霖红!”无瑕一字一顿,叫出了红姑的原名,让她脸色一变,差点没有稳住情绪。 “榷儿知道你在这儿吗?”红姑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扶住门槛,吃力的问道。 “这个时候,你还敢提北榷,我都替北榷感到可怜,摊上你这样一个姑姑!”无瑕一甩长发,准备再次禁锢住红姑,逼她说出凌四的下落。 可红姑却在这时嘶哑叫唤一声,表情痛苦像在忍受什么,最终在无瑕甩出长发的瞬间化做黑雾飞至半空。 “你别走!把凌四交出来!”无瑕将头发分成数股,如章鱼般奔向红姑缠成一张巨网将红姑与自己同时困在发网之中。 “哈哈哈……他在这里,你有本事就把他救出来啊!”红姑将贴身携带的石碗拿出,对着无瑕怪气说道。 这般说话神态和夜晚两次遇到的红姑很想象,却跟刚才见到的红姑大不相同,是红姑也被鬼怪缠身,还是另一股心智控制住了她? 无瑕分出一小束头发准备去抢红姑手中的石碗,那石碗却突然变小缩进了红姑的掌心。 “你要什么条件,才可以放过凌四!北霖红,他也是玉城的子民啊!”无瑕对着红姑吼叫道。 “要你的心啊,你愿意给吗?”红姑尖着嗓音说到,神态诡异。 “你是要用我的心,去救北霄吗?”无瑕再分出一股栗发,将她藏住石碗的左手臂紧紧缠住。 一切不出无瑕所料,红姑脸色变得煞白,不可置信地望着无瑕。 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被她发现并且这般直接说了出来,终是令她料所未及。 “你将他恢复成常人模样,他也不可能会爱你的,因为他是你的亲哥哥,你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你永远都不可能做他的女人。” 无瑕一扯头发,那缠住红姑左臂的头发愈发紧密,甚至将红姑衣裳也勒地紧绷。 隔着头发,无瑕都感觉到了红姑在浑身发颤,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一般。 “谁告诉你这些的,谁告诉你的!” “是你自己告诉的我,北霄没有死,他被人救了起来,用名贵药材吊着最后一口气呢。” “只是,我更好奇,当时四处混乱,陌城气势汹汹,你是怎么把已经衰老得皮包骨头的北霄从陌城带走?要说你武力超强众人无力对抗也可信,可北霄还活着这个事,连北榷都不知道,自然你能救走北霄是偷偷摸摸,并且暗中有人协助。” 无瑕慢慢分析,想了大半夜还不透彻的内容在此刻渐渐清晰,让她有些茅塞顿开。 “这个帮助你的人,一定是陌城本成人,而他又是谁呢?” “不,不……不要再胡言乱语了!”红姑猛地一吼,口中喷出团团黑雾直扫无瑕,无瑕甩出绿光消散黑雾。 二人斗了几个来回,无瑕也已发现红姑嘴中喷出的黑雾并不是源源不断,随着她猛地一吐黑血,黑雾枯竭,打斗中止。 正当无瑕准备询问红姑怎么回事关心一番,红姑已经甩出一个瓷瓶直接倒在自己头发上,有过一次经验的无瑕已经知道那瓶中粉末能烧灼自己刀剑不摧的头发。 她猛地收回缠在红姑手上的头发,再将整个发网一同收回,从掌心用灵术幻出一柄气形绿剑直指红姑颈脖。 红姑左手已经被自己的药粉烧灼得发黑渗血,但她连眼睛都未眨一下,丝毫不觉得有疼意。 正在她准备张嘴吞噬无瑕抵在自己脖间的长剑时,底下传来一声“哗啦”水声,二人同时一惊。 身侧已经有人观战,二人却都未发现! 顺着水声望去,原来是貔诺从那口井中钻了出来,他是何时进去的? “阿诺!”莫名,无瑕就觉得心头一暖,对着貔诺唤到。 井口红光四射,随着貔诺身影的离开,另一团物体被貔诺用红光包裹,小心翼翼地运了出来。 那是…… 那是凌四! 无瑕激动地热泪盈眶,红姑却对着她胸前猛拍一掌,脱离了她的禁锢。 无瑕连连后退,貔诺一手托住光环,一手扶住无瑕。 望着一身湿漉漉的貔诺,无瑕满目心疼,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老巫婆,你的秘密已经被我们发现了,不要再做无用挣扎了。” 貔诺见无瑕并无异样,伸手指向闪到井口的红姑。 “你怎么破了我的阵法,你怎么进去的!”红姑还在不敢相信的震惊中徘徊,这口井的异常这么多年都没有任何人发现,为何这两个人却发现了! “我本就不是人类,穿透厚墙对我而言都不成问题,你一点小机关就只能迷惑一下你侄儿了。”貔诺冷声说着,将另一手托住的光罩中的凌四递给无瑕。 “我帮你找回来了。”他柔声着说到,满目怜惜。 “谢谢你,阿诺。”无瑕小心翼翼地托住光罩,望着安静躺着像安然入睡的凌四,终是泪水再次双流。 凌四,终于找到你了,可是,你再也不能睁开眼睛看一看这个世界,看看我了…… “哼,反正这尸体对我已没有用处,你们拿回去也罢!”红姑阴沉着脸,不屑说道。 “老巫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你要这刚死之人的尸体做什么了吧?”貔诺继续问道,丝毫没有想继续与她开战的意思。 “我说与不说,玉女不是都已经清楚了吗?”红姑不愿提及,将头探至井口,准备跃进去。 她不知道,那貔诺是只寻了凌四的尸体,还是发现了她更多的秘密。现在直接问等于暴露了自己的秘密,还是一探究竟的好! “等等!”貔诺的心情越来越好,他难得没有出手阻止红姑,而是立马出声阻拦了红姑的举动。 “人已经还给你们,你还要做什么?”红姑冷眼望着貔诺。 “有人不相信是你掳走了凌四,也不相信你变成了老巫婆,所以刚才躲在暗处看着呢。” 貔诺笑着说道,一甩衣袖,竹林中被红绳绑住的北榷现了出来。貔诺将他稳稳放至地面,红绳消散,只有北榷沉重的喘息声和牙齿咯吱作响声。 “榷儿……”红姑脸色唰地一下惨白。 “为什么,为什么!”北榷一步步走向红姑,不愿接受他所听到看到的事实。 无瑕有些担忧地望着北榷,这般直接让他看到自己所敬仰之人的黑暗一面,着实太过残忍。 可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相信,他心中的红姑已经是过去式,现在的红姑已经变得让人心寒了。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玉城,为了北族,你不要怨我,玉城必须做这神州大陆唯一的统治者!”红姑在短暂的失神之后又恢复镇定,非常坚毅地对北榷说道。 “为了玉城,为了北族,你分明就是为了北霄一人!”北榷吼叫着,双目通红。 “榷儿……”红姑没想到这些话也被北榷听到,“这只是玉无瑕胡言乱语,事实不是这样子的……” 她什么都不怕,唯独怕自己对北霄的感情让北榷激动。 “姑姑,你研制了那么多年的药粉,查看了那么多的杂谈古书,真的只有这样一个目的吗?你要我们将玉城重建,再打下个个城池,一统大陆,就是为了在北霄清醒时分让他看到壮丽的一幕,再接受你吧!” “今日,我就要除去你这竹楼,毁了你的瓶瓶罐罐!” 北榷猛的甩了自己一巴掌,惊得红姑一声惨叫,紧接着他再双手凝聚体内雄厚力量,对着竹楼喷发出无数银色小蛇。 第153章 什么是真相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轰隆声响,原本静寂孤独立在竹林边的竹楼随着北榷喷出的银蛇应声而倒。 连同所有已罐装好药粉的瓷瓶,还有其他书籍物品,都被埋藏在一堆裂竹之中。 “不,你这是做什么!”红姑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从身后传来,她站在已成废墟的竹楼跟前,满目苍凉。 这是她所有的心血,这是支撑她继续生活下去的所有,这是她研发的一切成果! “安安稳稳做我的姑姑不行吗?远离这样那样的纷扰,跟我一同回城殿!玉城已经属于我们了,你不需要再研究这些伤脑子的东西了!”北榷拉住红姑的手,痛苦吼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红姑甩开北榷的手,踉踉跄跄走到废墟边,想寻找还完好的物体。 “姑姑,你跟我回去!”北榷如同一个任性固执的小孩对着红姑叫到,眼眶中已经有泪水在打转,却强硬着不愿流下。 “不,不……”红姑还在废墟中翻找着,双手磨出血迹也未皱眉头,嘴中一直喃喃念着“不”,这样失魂落魄的红姑让在场的几人都觉得怜悯至极。 “红姑,不要找了,要救北霄城主还有其他办法,我们一起去面对好吗?”无瑕不忍看着她这个样子,大声对着红姑的背影说道。 “其他办法,最快捷的办法就是用你的心做药引,他就可以活,你愿意吗?你愿意去救你的臣民吗?”这次红姑没有喃喃自语,而是对着无瑕嘶哑问到,满目痛苦。 “老巫婆!你休得打她主意!那北霄本就是该死之人,你这般为他改命已是逆天而行会遭报应的!”貔诺拦在无瑕身前,怒视红姑。 一侧的北榷对着废墟又砸了一阵灵力,让那些枯枝烂条变成渣状粉末。眉角的青筋鼓得像要爆破皮肤一般,细长双眸变得赤红,那在眼眶中翻滚的泪水就像血一般刺眼。 “够了!你对他还是有那不该有的情愫,你不觉得羞耻吗?你这样去救活他有什么意义,难道他就会跟你在一起吗?” 他强忍愤怒低吼着,不停甩出灵力对着废墟砸去,他要将这里的一切都化成灰烬,夷为平地。 “榷儿!”红姑铁青着脸,举起石碗对向他。石碗迅速吸收了他甩出的灵力,如一个无底洞般可以肆意吸取无数能量。 “我的事情,你不要去管!”红姑收回石碗,环视一眼已成废墟的竹楼,飞跃至半空,幻成一抹黑雾消失在三人眼前。 真相,事实,伪装,妖化,所有的一切都这般直接显现在北榷眼前,他眼睁睁看着他的姑姑,一个活生生的凡人,可以化做黑雾没了肉体直接离开。 这样的离开方式,他只从貔诺身上看到过,他的姑姑,真的已经成妖了吗? “先回城殿吧,凌四的事情还需要你主持大局。”貔诺拍了拍北榷的肩膀,语气平淡。 北榷没有吱声,他握紧拳头,盘旋飞跃离开,貔诺接过无瑕手中被光罩保护的凌四与无瑕一同紧跟北榷身后。 情牵两世执手缠, 相濡以沫眸中暖。 岁月静好宛千年, 重逢若梦落红颜。 物是人非乱如麻, 曲终人散泪成殇。 凌五见到被无瑕完好带回来的凌四,终是没有再对无瑕发脾气。他已经听吉亜讲了那日发生的事情,也知道了凌四是自己选择的离开。 凌四要他心中不要怀有怨恨,也是希望他不要恨无瑕和其他人,不管怎样,先遵循兄长的意愿吧,让逝者安息。 三日后,浩浩荡荡的出殡队伍统一身着白衣抬着用月牙棺材放置的凌四从陌城城殿出发,一路走到玉城。 在那已经初见雏形的玉城城殿后方,是北榷决定用作祭奠先人的阴阳殿。凌四的灵柩也在后方的陵墓中安葬,“玉城四将凌子慕”几个大字在灵位排上清晰可见。 所有的一切都按照原有的步骤进行,雀红阁整体停业七天,表示对凌四的缅怀。 北榷也一改往日黑袍,穿上了素白衣裳,凌五同样也是一身白裳,面色沉重沉默不语,这模样像极了凌四,让无瑕时不时有些模糊了双眼。 有时候,她总感觉凌四还在身边静静地望着自己,但一回头,只有寂静无声的空气和一成不变的环境陪伴着自己,并没有看到凌四的身影。 七日过去,城殿中一切照旧,北榷也从悲痛中走了出来,继续处理城中事宜。凌五却每日借酒浇愁,不再替北榷分忧解难。 “四哥不会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的,你别再喝了……” 吉亜每日都去看望凌五,因着凌四对他的照顾,他也会陪着凌五走过这个过程。 “人死了到底会去哪里,你可知道?”凌五仰头饮了一大口酒,含糊不清的对着吉亜问道。 “不知,我阿娘离开后我只有做梦时梦到过她,她也没跟我说她在哪里,过得好不好。”吉亜摇摇头。 “她身为玉女,难道当时真的没有办法去救他吗?”凌五想起那日的事情,情绪依旧不能平静。 “他们说四哥的脏腑已经……已经破坏,所以没办法可行。无瑕姐姐也是可怜……五哥你就别再怨她了……”吉亜小心翼翼地说着。 “事实已经如此,再怨再恨又有什么用!你回去吧,我再饮几日酒,自会走出来!”凌五转过身摇摇晃晃地对着吉亜摆摆手离去。 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不清,耳边也只有呼呼的风声不停地刮着。抬头望了眼天,阴沉沉的没有太阳光芒。这样凄凉发冷的天,也是在对凌四的离去表示默哀吗? 抬步走到阴阳殿,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依旧静静跪在凌四灵位前默不作声。 若不是那瘦弱肩膀时不时微微耸动,定会以为这只是一具穿着衣裳的女子雕像。 红衣女子是无瑕,从凌四安葬后在这里跪了整整七日,不吃不喝不睡。 这几日凌五每次想过来跟凌四说说话,陪陪他,但总看到无瑕在这里,他也没有出声去打扰他,一个人静静立在门边看着她清瘦的背影在硕大的殿内显得那般渺小,无助。 站得太久,腿有些发麻,他微微挪动一下双腿,却不小心踩了一根枯枝发出嘶哑声响。 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环境中却显得异常刺耳。无瑕的身影微微晃动一下,却没有回头看。 她知道,肯定会有人时不时来看凌四,而来人,很有可能就是凌五。 其他人若要来看凌四,定会大步走进来近距离看,只有凌五,依旧不愿看到自己,或者与自己相处。 “子萧……”无瑕有些虚弱地唤出了凌五的名字。 凌五已经转身准备离去,听得这一声呼唤,终是没有勇气迈开。他低头走了进去,跪在无瑕身侧。 “刚才我见到子慕了,他说他不想看到你一蹶不振的模样,他说凌子萧应该是个顶天立地的热血青年,是个懂大局识大体的人。”无瑕弱弱说着,声音嘶哑得像久未饮水的鸭子,嘎嘎响着听得凌五有些皱眉。 “我知道,每夜我都梦到了他。”凌五苦涩说着,扭头望了望一脸憔悴苍白的无瑕。 “对不起……”无瑕想转向身子面向凌五,却发现自己身体已经僵硬。 “还说这些有何用?我不是他,不会爱你处处照顾你,从此,大家就做萍水相逢的过路人吧。”凌五淡淡说着,看到无瑕有些皱眉的表情,却没有理会,从垫子上站了起来转身离开。 无瑕知道,她和凌五,她和他们几个人之间,再也无法回到曾经了。 身后突然又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步态轻盈,来者应该是女子,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清香。 “你每日每夜跪在这里,不会害怕吗?”女子声音清脆,微微颤抖,这是久违的紫柔的声音。 凌四出殡无瑕没有跟随队伍一同行走,而是早早的跪在了阴阳殿一个人静思冥想。自然她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给凌四送行,雀红阁上下百口人是否都有参加。 “紫柔……”无瑕轻声唤出了她的名字。 “四公子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英年早逝呢?无瑕姐姐,你可会心痛自责,你可想过自我了结去弥补对他的伤害?”紫柔的声音依旧不大,但字字听在无瑕心头都如针在扎一般。 “我不管你是什么玉女不玉女,他对你那么好,你怎么不救他,你怎么可以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紫柔继续喃喃说着,无瑕感觉心口一阵绞痛,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没有力气。 紫柔还想再说下去,门外又想起了一阵脚步声,原来是齐天陪着紫柔过来的,看来紫柔还是选择了齐天,她想更好的成长自己,让自己有能力去帮助凌四。 可是,自己已经选择了这条路,要帮助的人,却永远不在了。 齐天没有与无瑕打招呼,而是点燃了三根香插到灵位前的香炉上,再弯腰对着灵位拜了拜。 紫柔也做了相同的动作,二人再沉默离开,没有再与无瑕有任何接触和交流。 凌四,我说过不要你死,你偏不愿意醒过来,现在,所有人都在埋怨我,憎恨我,这样的结局,可是你想过的? 我不在乎这些,若时光倒流,我宁愿不让忘疵魂飞魄散,也不让你离去。为什么要选择那样残暴的方式推开忘疵,为什么…… 仅仅因为,她利用我对你使了媚术,让你情难自控吗?所以你不想这样的女子再次近你的身,所以你觉得你亵渎了我伤害了我吗? 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根本不知,我们之间,真的有了夫妻之实吗? 北榷说若你活着,也没有勇气再次面对我。真相到底是怎样?忘疵用我的身体,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第154章 齐穆尧现身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无瑕在长时间不吃不喝不眠的跪拜下,终是昏倒在了阴阳殿。 貔诺忙完手头的事去寻无瑕时,就看到她凄楚无助地躺在地上,双膝还是跪拜姿势,心痛不已。 她这是昏倒了多久呢?为何都没人发现她倒下了? 有时候,挺羡慕已经离开的凌四,让无瑕这般伤心欲绝;有时候,又想对着无瑕怒吼,他才是她的男人,不要对除了他之外的其他男人这般上心。 可是,他没有资格在此时对无瑕说这些。在自己出现在她这一世生命前,是凌四与她在迷雾森林患难与共,这个男人,着实是不求回报地对她好。 迷雾森林。 貔诺将无瑕带回了山洞中,又一次用自己体内的纯阳烈火化了爱情果给无瑕浸泡身子。 这么长时间的耗费精力不吃不喝直至虚脱,别说是神仙,若是凡人早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绝好的胴体皮肤细腻,被液体滑过的肌肤更显水润泽亮。只有那瘦小胳膊太让人心疼,感觉只要稍微用力就能将其掰断。 望着被他褪下来的那身自己幻给无瑕的红裳已经辩不出原本色泽,貔诺默默叹了口气,拿着衣服瞬移至底下火浆,封印着他真身的火海。 “呲……” 他将衣服甩了出去,在半空画出一个优美孤独还来不及完美落地就被伸着猩红长舌的烈火吞噬。 没过多久,从火海中飞出一团红色物体轻飘飘落至貔诺手中。原来是刚才被貔诺扔进去的衣裳变得焕然一新返回,看来貔诺是要洗净这衣裳上的血渍和其他污垢。 又是一个鸟鸣清脆,树叶沙沙的早晨,无瑕在爱情果的浸泡下清醒过来,浑身已经充满力量不再觉得虚弱无力。 迷雾森林对其他人而言可能是个魔鬼森林,只能进不能出的可怕之处;但对无瑕而言,是能为她补充源源不断能量的地方,这山洞,这爱情果,还有从迷雾森林走出来的貔诺。 “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从外头回来的貔诺脸上挂着神秘莫测的笑容,饶有兴致得对着无瑕说道。 无瑕稍稍抿了抿用树叶盛好的山泉水,再转动一眼眼珠认真说道:“先说说坏消息吧。” “沙城又出现数起男子被挖心再失踪的事件,成年男子都不敢出门了。沙城城主也已经向陌城发出了求救信号,要北榷一同注意所有红衣女子。” 貔诺微微皱眉,一边说出他所认为的坏消息,一边思索对策。 不用明说,二人也清楚这红衣女子是谁,只是不知北榷是否知道。 “北榷怎么说?”无瑕问道。 “我这次下山没跟他联系,只怕他也会怀疑北霖红,毕竟竹楼被毁,她已没有住处直接失踪。”貔诺耸耸肩。 无瑕咬了咬嘴唇,似是也不知道该如何帮沙城渡过这个困境,若目前只是沙城男子受害,那红姑的落脚点只怕就在沙城。 “好消息又是什么呢?”她想了想,决定暂时撇开这个难题。 “齐穆尧回来了。”貔诺坐下来,说起这个神情还有些兴奋,这个伤害过他女人的老男人,终于没法再逃了。 “他在哪里?是要带兵攻城吗?”无瑕也甚是激动,想起他身边的雷木,更是愤愤不已,终于可以为吉亜的家人报仇雪恨了。 “沙城城主察格派得力干将送回陌城的,哪还有反抗的余地啊!”貔诺笑出了声。 “看来齐星说的没错,齐穆尧真是在察格那里。”无瑕想起齐星曾对自己说过的话,现在又想象着齐穆尧重回城殿,两个儿子却已经臣服了北榷,那一直叛逆的女儿又被禁锢在自己宫殿禁止出入。 “雷木已经交给吉亜,这下你可以放心了。”貔诺看到了无瑕神情的闪动,吉亜的仇,他也没忘记。 “察格是交出齐穆尧,来对北榷示好吗?还是想以此为酬劳,想要北榷插手处理沙城棘手案件?” 无瑕继续问道,察格这般毫无征兆就将齐穆尧交了出来,实在太让人不解。并且传闻他们二人感情深厚,察格在齐穆尧逃难之际将他保护得如此缜密,这会又是怎样撕破脸皮将齐穆尧给带回来的呢? “这个……”貔诺有些欲言又止似是不知该对无瑕如何开口。 “难道察格还有别的目的?”无瑕不解。 “你猜测的,都是对的,只不过,听闻察格喜好男色,有人给他带了北榷的画像,他这次也是派了他的男宠过来亲自看看北榷的容貌是否真如画像那般俊美……” 貔诺说的有些支支吾吾,他时不时抬眼瞟了瞟无瑕的神情,未料无瑕噗嗤笑出了声。他有些愣住,这是这些天,她头一次笑,如这微凉气候中的一抹暖阳,让他欢喜若狂。 “北榷最讨厌别人说他不像个男人,这会儿有男人想把他当女人一样爱,他肯定痛恨至极,察格这次直接交出齐穆尧算是亏大了。” 无瑕微微摇头,脑海中已经能够想象那精彩画面,还有北榷气得铁青的脸。 “哎!你对他倒是了解透彻。”貔诺有些哀怨地说道,双目凄楚。 听得貔诺话语中的幽怨,无瑕扯了扯嘴角,无奈回应道:“你可真是个醋坛子!” 貔诺又沉重唉了一声,坐到石凳上闭目打坐,近来,他感觉自己真身的气息有些不稳,不知是他每次强行用幻体吸收真身的精力再冲破封印所导致,还是那禁锢随着他时不时的撞击变得越来越雄厚坚硬导致。 如若气息再不平稳,那真身极有可能在紫光禁锢中被掏空,无法再继续为他这具幻体持续提供精气神。 无瑕没有去打扰貔诺,经历了这么多事,特别是忘疵这一出,她对是否继续完成天神交代的任务已经产生犹豫,天神要她继续镇压貔诺真身的目的也让她产生怀疑。 待貔诺从凝神修炼中苏醒过来,便看到无瑕一直盯着远处的天空发呆,他知道她在想什么,这种对未来生活产生迷茫的感受他曾经也有过。 无瑕感受到了貔诺关注的目光,二人心照不宣地决定再次前往陌城城殿去会会齐穆尧,同时也担忧北榷会如何处理沙城的求助。 途径玉城,无瑕驻足凝望片刻那日渐雄伟的整片城区,还有在茫茫一片中寻不到准确位置的阴阳殿,沉默着前行。 天子殿。 齐穆尧并未如无瑕想象中那般落魄和狼狈,身侧虽无雷木保护,但他依旧趾高气昂浑身散发着尊者气息,这让无瑕很是疑惑。 北榷坐在主座上方,平静地喝着自己手中的茶水。安排无瑕貔诺二人坐好之后,他声音平淡地对无瑕说道: “齐城主此番前来是有密事要告诉玉女大人,并以此来求他一命。不知玉女大人可有兴趣听他说说是什么密事?” 无瑕盯着齐穆尧一直看着,这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身上的威严与前阵相比还是没有太多变化。若细细观察,便能发现他两眉间紧锁的痕迹是愈发加深。 整个壮硕身子倒是又圆滚了一番,只是眼睛深处暗藏的焦虑和不安却未能躲过无瑕的审视。 “好久不见,齐城主。”无瑕站起身子,对着齐穆尧微微点头再坐下。 “不敢当,没想到无瑕姑娘居然是神族玉女下凡前来保佑人族,是孤人老眼花,未能及时认出……”齐穆尧也对着无瑕客客气气站起身子,微微弯腰表示尊敬。 “你和察格不是兄弟情深吗,怎么,他把你扔回陌城就不管了?”无瑕没有再接齐穆尧的话,而是略带讽刺说道,双目中更是流露出幸灾乐祸。 “这个……说来话长,说来话长啊!是孤遇人不淑,没想到危难之时那混球竟敢把我直接抛出!” 齐穆尧很是气愤,但已经过来两天了,再怎么不满也只能先坦然接受这一切,想想如何应对接下来的情况才是最佳选择。所以此刻他的表情也已变得平淡如水,像是陈述别人遇到的遭遇一般。 “齐穆尧,在少主面前你就不要再孤孤的自称了!别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城主了!”一旁的卫一冷冰冰喝道,腰间的长剑已经微微出鞘,带着刺耳的哗啦声做出警告。 “是,是是是……是在下口误,未能及时改变多年习惯……”齐穆尧脸色微变,再次起身对着北榷拱手弯腰。 “无事,这些年齐城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孤就不计较这些东西了。但齐城主还是别再东扯西扯浪费玉女大人的时间,到底有什么惊人秘密竟比你性命还宝贵?” 北榷摆摆手,示意齐穆尧不要拘谨,但说出的话更让齐穆尧脸上青红不定。 “这个消息我希望只有北少主和玉女大人听到,其他人……”他扫了眼貔诺,支支吾吾说道。 一直沉默的貔诺坐不住了,他动了动一直安分的姿态,对着齐穆尧投了一记危险目光,道:“为何?” “这消息与玉女大人息息相关,定不能让旁人知道,北少主与玉女大人本就不是普通关系,自然不是旁人,可你……”齐穆尧继续吞吞吐吐。 气氛在此时变得有些尴尬,无瑕才回忆起最开始北榷肆意进城殿的理由就是齐穆尧欲夺他的爱妾所以才奋起反抗,不仅将美人夺回,连同江山也一并占领。 “说吧,说完了早些送你上路。”无瑕没有回应齐穆尧此话,也未去看两个男人的脸色。 “我倒是忘了,已经死去的凌四公子与玉女大人也是关系匪浅,玉女大人纯阴玉体,身侧多几个男子也不足为奇……”齐穆尧做出一副吃惊模样,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 但是这表情没维持太久,无瑕已经一甩长发直接勒住齐穆尧的脖子,用冰寒至骨的眼神瞪向他,低哑说道:“你已经没有说出那个所谓秘密的机会了。” 第155章 搅浑这趟水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齐穆尧满脸已经涨得通红,他抬手将释放法力进行自卫,一旁的貔诺又甩出红绳困住他的双手,让他无法动弹。 “断开的……玉女……石像……沙城……有……”齐穆尧只得费力吐出几个字,企图改变无瑕此刻的决定。 不出所料,无瑕立马收回头发,凑到齐穆尧身侧伸手抓住他衣领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咳咳咳……” 齐穆尧猛咳几声,想抬手轻揉一下脖子,却发现双手还是禁锢状态,只得悻悻作罢。 “沙城也有用木箱分装的玉女石像,我知道藏哪儿了……” 他稳住情绪,用被红绳缠住的双手费力的从桌上拿起一杯水一饮而尽,再低声对无瑕说道。 北榷似是已经知道齐穆尧要说的秘密就是这个消息,他在主座上神色未变,依旧淡然抿着手中的茶。 貔诺倒是也挑眉震惊了一番,他紧了紧手中的红线,冷声说道:“少耍花样,快说!” “说我肯定会说,还请玉女大人可以宽宏大量,放过我一马……”齐穆尧对着无瑕微微低头,表示诚意。 “就算你说了地方,我们也不一定能寻到,倒不如你直接把石像送到我跟前,这样更能表达你的诚意,不是吗?”无瑕眯了眯眼,似是不想听他讲在何处。 齐穆尧脸色变了变,他苦思冥想一番,再皱眉说道:“察格殿房的暗道在他床板底下,那些石像都被他藏在暗室中,只是开启暗道的机关我并不知道。” “那有哪些人知道?”无瑕追问。 “送我过来的那个人,野狼。他是察格的近身侍卫,同时也是察格的男宠……他一定知道。”齐穆尧感觉自己额间冒出了细细汗珠,在这凉爽季节中这般出汗,实在让他感到身居下位的耻辱。 “男宠?”无瑕感到不可思议,既然是男宠,又怎么会成为近身侍卫呢,难道只是为了更好的寻欢作乐? “察格年纪与我差不多,但一直未有子嗣,全因他一心只好男色,就连少主一位都还没有人员,据说他准备在自己男宠中挑选一人……”齐穆尧细心答道。 “你也是他的男宠?”无瑕想起齐穆尧和察格关系不错,自动脑补他们的感情。 “孤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是他的男宠呢……”齐穆尧急忙解释,发现自己又说了孤这个字,连忙改口,“都是一城之主,又同在穆河以北,自然联络较多。” 无瑕转动一下眼珠子,觉得齐穆尧说的也有道理,再想起齐天脖子上虎头马身玉石正是陌城玉女石像上所缺。 不知沙城内的玉女石像是否也是一模一样,如此看来那布阵方位已经发生改变,不是全部放回玉城原位来加强封印,而是玉女石像在哪些位置,这几个位置组合起来的方位便是新的阵法? “你可还记得你给齐天脖子上挂的玉石坠子?”无瑕挑眉对着齐穆尧问道,该问的就该一趟水全部问完。 “记得……那时玉城荒废之后,各路人都去挖玉寻宝,那玉石长得奇异非凡,刚出土时还发出耀眼光芒,大家都说是神玉,那日我小儿刚好出生,众人也说是神族庇护,我便将那玉石钻了个洞给他挂脖子上随身携带了。” 齐穆尧一边回忆一边看着无瑕的脸色,他知道触碰玉城玉石的人多得不计其数,北榷定是不会轻饶众人。但他也是其中一个,还是将玉城碾为平地之人,如今想活命只能祈求玉女的庇护了。 “那跟这玉石长得同样奇异非凡的其他玉石,你可知道去向?”无瑕暗中紧了紧拳头,继续追问。 齐穆尧早已习惯无瑕一连串的追问,他紧绷着神经一直回忆着,突然他话锋一转对着无瑕弱声说道:“这仙绳绑得我手疼,让我无法集中精神去思索,能不能让这位公子暂且将这红绳收了回去……” 无瑕觉得齐穆尧这会应该出不了什么幺蛾子,对着貔诺微微示意,貔诺却不同意。 “是要活命还是要舒服?”貔诺将红绳勒得更紧,怒视齐穆尧,“也是,你这半截身子已经入了黄土地的人,按道理是对生死已经看淡,可那日却抛妻弃子直接落荒而逃,看来你还是怕死得要命啊……” “阿红公子,暂且放过齐城主吧,还有更多事情需要你的帮忙,远比他的性命重要。”一直沉默不语的北榷终于发话,这会他的眉眼间却萦绕了一圈愁雾。 貔诺不再强硬,收回红绳,却在齐穆尧抹胸舒气时对着他猛砸出一个火球,在与他身体只有一指宽距离时再突然消散。 这让正放松神经的齐穆尧又提心吊胆起来,他颤颤巍巍地伸手指了指貔诺,似乎很不满他的突袭:“你,你……你怎么可以趁人之危……” “齐城主,我看在齐少主,齐大少爷,还有婕主的面子上,一直对你礼貌有加,这会你知道我们回了城殿便立马要北榷安排与我见面,见面了又不一次性把话说清,我的耐心已经被你耗尽了!” 无瑕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已经没有兴趣再与齐穆尧交谈。重要的几个信息她已经获得,现在只要去寻到那个叫做野狼的男人,再去想办法打探一番总比跟他耗在这里要强。 “北少主,既然玉女大人已经不想跟他说话了,这个人你来处理还是交给我呢?”貔诺也站了起来,用像看猎物的表情看着齐穆尧,再颇为兴奋地对着北榷说道。 “暂且让他在陌城住下吧,毕竟齐少主下月大婚,还是让他们一家人多团聚一阵……”北榷没有随着貔诺的意思行走,他轻咳两声,平静的对貔诺说着,双目流露出恳求的目光。 这让貔诺很是意外,但他也未在多言,而是走出天子殿,追上了无瑕的步伐。 殿内只有北榷和齐穆尧,还有一直站在北榷身侧的卫一。 “你刚才说什么?天儿要成亲了?”齐穆尧有些诧异自己刚才听到的内容,他对着北榷问道。 “没错,陌城马上就要有少主夫人了。”北榷转动着手中的空茶杯,丝毫不去注意齐穆尧震惊的表情。 “他要娶谁?”齐穆尧问道。 “这个,齐城主应该认识,并且也很熟悉……”北榷道。 “那个叫紫柔的青楼女子?”齐穆尧双眼一瞪,已经猜到了是凌雅堂的紫柔。 “什么青楼女子,那是我雀红阁的女官,齐城主用词可不太恰当!”北榷脸色已经垮了下来。 “这个……北少主,我只有两个儿子,大儿齐星城府太深太过阴沉不得臣心,小儿是要做城主的,他要娶的女人不能是这样一个毫无背景的女子啊,纳做小妾都行,不能做正妻啊……” 齐穆尧记得不得了,双手抱拳,连连对着北榷拱手,希望他能帮忙劝说齐天放肆这个念头。 “可能你还不知道……就在你弃城而逃那天,齐星少爷酒后乱性占了紫柔姑娘清白,齐天少主一气之下与齐星打斗起来,但武艺不精,被齐星少爷刺伤躺了好几天才能下床。”北榷继续缓缓说着,齐穆尧脸色的变化让他甚是满意。 “胡闹!那这更加不行!他怎么可以娶被他兄长睡过的女人!”齐穆尧猛地一拍桌子,怒火直蹿头顶,感觉连眉毛都要跟着火气竖起来了。 大殿一片沉寂,齐穆尧突然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不再是坐在主座上,这个荒谬的消息也是另一个年轻男子在对自己道出。 而他,只是那个年轻男子的手下败将。 “对不起……北少主……请理解一个父亲的心情……” 齐穆尧站起来,声音有些哽咽,他不能让齐天娶那个女人,他不能让那个女人毁了齐天! “父亲?我的父亲很小的时候就被你们杀害了,你的心情,我没法理解。”北榷声音愈发寒冷,看向齐穆尧的眼神也如带了冰渣。 齐穆尧一慌,似是感觉到自己又说错了话,扑通一声立马跪了下去。 这十几年做了城主一位之后,他只拜天拜地过,从未跪过任何人。 就算前几日进了城殿见了北榷,他也只是微微弯腰低头,表示诚意。 可此刻,他却没有任何犹豫地跪了下来。 “请少主饶命……原谅我这个半截身子入黄土地之人的胡言乱语……” 见北榷没有任何动静,只是冷冷望着自己,齐穆尧感觉自己脑袋都要分家了一般,心一横,低头对着冰凉玉石地板连连磕头。 “砰,砰,砰” 清脆声响结束,他的额头已经微微发红,他的辉煌已经告一段落,可他孩子的辉煌还没开始啊!为了孩子,他也必须想尽办法! “少主,您父亲没有死啊……”齐穆尧试探地对着北榷说道,看到北榷眼珠子晃动一下,他才微微吁了口气。 “继续说下去。”北榷稳住情绪,依旧平淡的对齐穆尧说道。 一旁的卫一悄然替他再倒了杯水,北榷伸手接住一饮而尽。 “那日北霄城主逆行经络强增法力直至经脉全断后,躯干萎缩成老者模样后只剩一口气,但你姑姑北霖红不惜一切强行把他救了下来。” “这些年我一直没找到你姑姑,直到前几日我在沙城城殿看到了她,才知道她还在想办法去救你父亲,并且你父亲的状态已经越来越好了。” 齐穆尧缓缓回忆着,再抬头欲继续说下去,却发现主座上的北榷突然站起身子,从屏风后头极速离开,徒留一股冰凉空气散了下来,让他没有力气移开依旧跪着的身子。 还有更劲爆的消息没有告诉这个年轻人,他就这般沉不住气了?看来还是太年轻,经历的人与事太少了! 齐穆尧阴沉着脸,一边想着如何自保,一边想着如何阻止齐天的婚事,还要想方设法搅浑身边这趟水,这一切真是令他头疼! 想起雷木,他又有些愧疚,为了多活几天扭转局势,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牺牲雷木将其交了出去…… 第156章 查看水井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无瑕和貔诺已经暗中观察过了那个叫野狼的男子,身材清瘦,皮肤白皙,五官精致,举止阴柔,说他是男宠也不为过。 听其他人说,这野狼明日便启程回沙城,不管能不能得到陌城的协助调查都会回去。 “你说他有没有把北榷当成情敌看待?”无瑕挑眉对着貔诺问道。 貔诺正欲回答无瑕,一道黑影压了过来,他抿了抿嘴选择了沉默。无瑕看到貔诺怪异的模样正想继续问怎么回事,后知后觉的她也感受到了身后来了人。 一回头,原来是黑着一张脸的北榷。 “那个……榷……你们聊完了?” 现在的身份,她无须惧怕北榷,但她不想用那个身份跟他相处,自然此刻如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吐了吐舌头不自然地看向北榷。 “北霄真的被红姑藏了起来。”北榷没有责怪无瑕刚才的八卦,而是痛苦地道出了他不想承认的一个事实。 这个事实,无瑕曾经说过,但他不愿相信。可此刻齐穆尧再次说出,他却不得不信。 被红姑藏起来的,是他父亲,但他却不愿去称之为父亲。北霄,是那个人的称号,他的父亲,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死去,跟他最爱的母亲一同死去。 “你要去找红姑吗?”无瑕感觉到了北榷眸底的痛楚,柔声说道。 “齐穆尧在沙城城殿见到了她。”北榷继续说到,从天子殿走出来,他想折回去再问齐穆尧红姑的现状,但当时的愤怒让他无法再冷静,他必须出来透气缓解情绪,否则他会让齐穆尧当场毙命。 “那你会接受沙城的求助?”无瑕早就确信沙城那几起命案都是红姑所为,这会就算北榷不去帮助阻拦,她也会和貔诺前去。 “明日我会同侍卫队长野狼一同启程沙城。”北榷的声音已经恢复平静。 “你怎么可以亲自去?那察格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无瑕急了,她觉得北榷此刻表面的平静只是伪装,整个内心一定波涛汹涌。 “齐穆尧既然能认出在沙城城殿出现的就是红姑,那察格一定知道这个事,察格向我求助是假,实则是质问,因为他已经断定那些命案是红姑所为……”北榷有些颓败地说道。 他也不知自己要如何处理这个事情,可是此时此刻,他一刻都不想耽误,他必须找到红姑,将这一切再问个彻底。 “貔诺,那日你在竹楼水井中寻回了凌四,那里头情况可否复杂?”接着,北榷又被貔诺问道。 貔诺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再淡淡说道:“那水井只有中层有水,底部是无水状态,三条暗道。当时时间紧迫,我手中拿着凌四的遗物再用红绳寻找相同气味直接进的最左侧的暗道,中间过了几个小机关,就看到凌四了,具体通向何处我也不清楚。” “底部没有水?她是用什么间隔开来的?”北榷表示震惊。 “她研究了那么多瓶瓶罐罐,每瓶药粉的功效是什么你又不清楚,说不定就是在你眼皮底下制作出了那能阻挡水流的药粉和巫术。”貔诺耸耸肩,觉得这个很好理解。 北榷低头沉默,再对着貔诺说了句谢谢准备离开,无瑕一把抓住他衣袖,追问道:“你干嘛去?” 貔诺连忙抓住无瑕的手,将他们二人的接触分开,再自己拦住北榷:“那里的机关你不一定可以应付,若信得过,我帮你去探一探。” 无瑕这才意识到他们二人的默契程度已经令人惊叹,亦或者是貔诺对北榷的了解已经非常深度清晰,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三人没有再耽误时间,马不停蹄地直接奔向雀红阁竹楼,那片废墟没有人去处理,这块地方也成了雀红阁的禁地,任何人都要绕道而行。 但竹楼本就是雀红阁的最边处,除了竹林后的暖池,根本没有任何去处要经过此地。可暖池也只是北榷的专属,他已经住在了城殿内,自然没有再去泡澡。 所以整个角落从竹楼前到竹林,暖池整片地段,都是禁地。 “她回来过……”无瑕望着废墟中那些破碎瓶子,低沉着声音说道。 北榷也已看出,那废墟被人小心翼翼挪动过,那人只能是红姑,她想寻回一些还能保存的药粉,还有一些巫书。 “只怕水井中暗道也被她封死了。”无瑕望了望井口,平静得如碗中水,看不出任何异样,清澈得能看到她倒影。 “我去看看。”貔诺笑了笑,活动了一下筋骨准备跃进水井,忽地想起了什么,指了指北榷,继续说道,“保护好我女人。” 随后幻做一抹红雾跃进水井,水面轻轻荡漾一番恢复平静,让人无法看透里面的情况。 最后留下的这句话让气氛有些尴尬,无瑕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去安慰一下北榷,见北榷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望着那对废墟发呆,她叹了口气,还是走了过去。 “别难过了,一切冥冥中自有定数。”她想说红姑的出发点也是好的,只不过是一个为爱痴狂得有些畸形的女子,曾经她也看到过李姝依这么去爱北榷,或者曾经她也微微地爱着一个人。 “我觉得这一生,我活的挺失败的。”北榷低声说着,嗓音有些沧桑。 “这辈子还长,你还年轻。家园已经恢复,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一切变得更加太平。”无瑕浅浅笑到,给足北榷鼓励和肯定。 “我该怎样跟你说呢,若把你当成玉女,那我该向你请罪没有做好玉城统治者该做的一切;若把你当之前那个无瑕,那我便无法抑制我对你的情意,可我再若不压抑,只怕貔诺会连警告都不给我了……” 北榷喃喃说着,像说给自己听,又像说给无瑕听,或者,只是说给空气听。 “我是无瑕,但我们现在是朋友,是亲人。”无瑕低头闪烁了一下目光,再抬头对着北榷说到。 再听北榷说起这些,让她又想起了自己被忘疵附身那阵干过的事,这会回想起来,整个耳畔都已经发红。 “之前是被妖物附身,可能扰乱了你原本清净的心,你……不要介意……”她继续说到,但这个氛围提及,还是感觉不自然。 “确实是那次,被你的举动给扰乱了。那虽然不是你的心智,但那是你的身体,这个回忆无法抹去。”北榷苦涩一笑,低声说道。 “当时我也着急啊,被她封在体内无法掌控自己身体,放肆喊着你名字,想告诉你那不是我,还好后来你发现了及时停止……”无瑕吐了吐舌头,也低声一笑。 “我若没有停手,只怕也会如凌四一样,无法面对你。”北榷扭头望向无瑕,看到她表情一变,知道是自己再次提及凌四,触到了她的伤痛。 “与他在一起时……你也是着急着要他住手吗?”他不想停止这个话题,她与凌四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想知道,貔诺更加想知道。 无瑕也往地上随意一坐,伸手扯了扯地上的杂草,闷声说道:“从你房间走出去后我便没有意识了,那个时候她完全掌控了我身体,我陷入了无尽黑暗中,不知道与凌四到底……” “那你重回身体后没有感觉自己身体有何异常吗?听说……处子之身刚失,女子都会落红,还会有些下体疼痛……”北榷像是迫切想知道这个真相,未加思索直接道了出来,让无瑕张嘴结舌。 “抱歉,我不是……我只是看你和貔诺不似之前那么亲密,觉得你们该知道真相……并且我觉得那妖女只是胡言乱语,凌四不可能看不出你的异常来。”北榷也有些慌张,对着无瑕连连摆手做着解释。 “没事……”无瑕低声回应道,“这种事你也能听说到,真是服了你……” “现在忘疵已经永远消失了,凌四也永远离开了,想知道那日忘疵用我的身体与凌四发生了什么,也是永远不可能了……”无瑕叹了口气,将头埋在双膝间。 “之前那个齐穆尧的夫人不是身侧有一个叫孙婆子的人可以一眼辨别女子清白吗?要不要……”北榷试探问一下。 无瑕摇摇头拒绝:“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又能改变什么,能让凌四回来吗?” 北榷听得无瑕继续忧伤提及凌四,便沉默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时间一分一秒逝去,貔诺还未从井口回来,是遇到什么危险了,还是发现了什么呢? “凌五只是还没过这道坎儿,凌四是他唯一的亲人,你别介意他对你的态度,还有卫一,这几个人中,他最欣赏的就是凌四……”北榷不想空气这般安静,可一时半会又找不到其他话题与无瑕交谈,只得继续聊起。 “我都懂,不管怎样,凌四若没认识我,便不会遭遇此劫。”无瑕由最开始的不愿相信到现在的坦然面对,着实耗费了她太多勇气。 “你莫这般想,也许是他命中便有劫难,不是这样的劫,就是那样的劫。”北榷并不认可无瑕的说法,柔声地安慰着她。 无瑕神色有些暗淡,凌四的离开对她打击很大,生命无常,她甚至来不及去追赶一下流逝的步伐。 琢磨着时间过去了一个时辰,井口才咕隆着冒了些泡泡,二人连忙跑了过去,貔诺湿漉着全身从水中跃了出来。 “你怎样,没事吧?” “情况如何?” 无瑕和北榷二人同时开口问道,一人是关心貔诺身体,一人是关心井中情况。 貔诺摸了摸无瑕的脸颊,发现自己手上都是水,便迅速收了回来提起衣角拧干水分。 “先回去吧,回去再给你们细说。” 他的语气平淡没有波澜,北榷似是已经知道结果,井中已经没有任何新的发现。 第157章 启程沙城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北榷给无瑕貔诺二人重新安排了寝殿,之前那个屋子庭院有损坏是原因,但更重要的原因是那里是凌四离开的事发地,他不想让无瑕触景生情。 安排的寝殿在卧龙殿旁边,无瑕熟悉这个地方,这是齐穆尧曾经的爱妾妗夫人的殿房。 只是如今安排她和貔诺二人同住这里,让外人看来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那水太凉太脏了,我要先泡个澡换身干衣服再来谈事。”貔诺揉了揉太阳穴,当着无瑕北榷二人就准备脱下衣服。 “我去安排热水。” 无瑕正欲开口离开,北榷却已经迅速出声转身离开屋子。 望着北榷离开的背影,无瑕感觉头顶有数条黑线划过,这个时候应该是她这个女子离开才更合适啊! 再转身,一具身材曲线美到极致的男子身躯映入眼帘。她一直都知道貔诺不是瘦若竹竿,但此刻毫无遮掩的直视他身材,才发现他身上隐藏的肌肉恰到好处,不多不少。 “你真是……不怕着凉吗?” 无瑕憋红了脸,从旁边抓起一块大毯子扔给他,嘀咕着说道。 貔诺淡定自若地用毯子裹住身子,再凑到无瑕脸颊上吧唧一口。无瑕惊得连连后退,这是从忘疵事件后,二人的再次亲密接触。 可她,却有些不适应。 看着无瑕不自然的样子,貔诺低声说道:“我们总要忘了那些,再继续我们的故事。” “我一想起忘疵用我的身子跟你拥吻过,我心中就有疙瘩。同样,她用我身体跟北榷,跟凌四都有过亲密接触,这也是你心中的疙瘩。” 无瑕直言不讳,平静道出心中的芥蒂。有些事情,不是忘记就可以解决问题,这些都会成为一颗毒瘤时不时刺痛彼此。 “那日忘疵说我的清白身子给了凌四,你的脸色明显变化了,在得到这个真相之前,我们还是不要有过多的接触吧。” 无瑕继续说着,她抬眼望了下目光无奈的貔诺,擦了一下被他亲吻过的脸颊,继续说到:“我去大厅等你。” 她的离开,有些落荒而逃。貔诺感觉一肚子的话想要宣泄而出,却死死的堵在喉咙口。 他是在意,可他也在尝试着忘却那些,让自己变得不在乎,难道这样不好吗? 她还对自己有疙瘩,就算那与他亲热过的是灵魂是忘疵,可身体还是无瑕的啊。而她呢,那是她的身体和其他两个男人有过接触! 想起这些心底头就一股怒气直蹿头顶,望着地上湿漉漉的衣裳,他直接甩出一束纯阳之气将衣服烘干。 没有沐浴,也没有泡澡,他穿好衣裳直接去了大厅。 “井中三个暗道依然存在,机关也没有损坏,只是暗道出口却被封死。原先放至凌四的暗室也已经封死,我尝试过穿透厚墙看能否进去,却发现里面全部都被石块堵的严严实实,根本没有任何缝隙。” 一进大厅,貔诺就随意往座位上一坐,将自己看到的情况说了出来。 这样的结果已在北榷意料之中,他淡声道:“辛苦你白跑一趟了。” “怎么会是白跑,我直接穿透那些石块可是发现了一个惊人消息。”貔诺摇摇头,不认为自己白费力气一番。 “什么消息?”北榷和无瑕异口同声问道。 “这个嘛……”貔诺感觉有些不好开口。 “你倒是快说啊,别吊着人家胃口了!”无瑕不满意貔诺吞吞吐吐的样子,太耽误时间又太折磨人。 貔诺有些惊讶无瑕的着急,想起二人现在尴尬和敏感的现状,他终是没有委屈巴巴地去问无瑕为何比北榷还要着急。 “厚实的石块塞满了整个暗室,暗室后方的出口也被堵住,但相对简陋。其中一条出口是玉城城殿,一条是陌城城殿,一条是沙城城殿。沙城城殿这条又多了条新的暗道,但感觉已经废弃,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直通穆河。” 貔诺淡声说完,眉眼间的忧愁浓郁无比。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无比可笑,明明说好只与她同行,结果却不停地在处理人类的事情,就因为这一切都是她所担心的关注的。 “怎么会这样?陌城城殿也有?在哪个位置?”北榷无比震惊,他感觉这一系列的事情太让他措手不及。 他所认为的,平淡如水,恬静优雅的红姑的,不是从不出竹楼的吗?为何会有这么三条暗道通往三个不同城池的城殿。 之前他一直诚恳邀请红姑入住陌城城殿,可红姑委婉拒绝说习惯了竹楼。可真相呢?她在自己攻下陌城之前就已经可以在竹楼和陌城城殿来去自如! “这个位置可能让你有些难以接受,出口是齐穆尧原本的寝宫。”貔诺轻咳一声说了出来。 北榷的脸色确实变了又变,他继续问道:“那其他出口是不是对应的也是城主寝宫?” “玉城的已经荒废,我就不知是不是北霄原本的寝宫了,沙城的的确也是寝宫。”貔诺如实说到。 三人脸色都不太好,心中各有所想。启程沙城的是已经板上钉钉,北榷甚至大张旗鼓对着下头吩咐下去,他会亲自前往沙城进行友好慰问。 底下人自然不同意,毕竟齐穆尧人在城殿,如果北榷离开,这不是给了齐家趁虚而入的机会吗? 北榷没有动摇自己的决心,他吩咐卫一魅三等人全权处理城中事宜,齐穆尧则让他与齐娣许妙枝二人同住一起。 表面是让他们家人团聚,实则非也。许妙枝对齐穆尧已经心灰意冷,之前一直相敬如宾也是为了巩固儿子齐天的少主一位,在齐娣哭着从卧龙殿跑出来后她就不再对齐穆尧抱有任何期盼了。 所以这次三人重聚,不好好折腾一番是很难冰释前嫌,齐星本就对这个父亲恨之入骨,齐天一心扑在紫柔身上对这个父亲也没有任何好感,北榷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敢大胆放心让齐穆尧留在城殿中。 这次启程沙城,北榷只让无瑕貔诺二人陪同,有关红姑的阴暗一面,他不想让城中其他人知道,不想让他们对一直敬仰的红姑大失所望。 任何行程总不会一路太平,野狼带着队伍骑马走在前方,北榷无瑕貔诺同坐马车中,才走出陌城没多远,就遇到了三波刺杀北榷的黑衣蒙面人。 “这些人不是真的要杀你,只是给你一个警告,要你放弃前往沙城。” 貔诺没有闲工夫出去跟那些人打斗,直接幻出一个保护罩护住马车,随便外头的人怎么杀杀打打。 但凡捡了漏洞跑到马车边举刀欲砍之人,还未碰到马车就被保护罩给弹远。 渐渐的其他人也看出了倪端,不再靠近马车,落荒而逃。 那野狼也是用深邃目光盯着马车看了一会,才骑马过来致歉:“北少主,让您受惊了,是在下的失职!” “无事,继续赶路吧。”北榷淡声说着,语气中让人听不出来情绪。 队伍继续前行,无瑕在马车中瞌睡连连,但被这多股无名刺杀给消磨光了睡意。 “我猜这些个杀手就是野狼派来的,不想让你和察格见面。”无瑕半开玩笑半认真对着北榷说道。 “他的担心本就是多余的,此行我只是想让红姑知道,然后把我心中困惑给解了。”北榷无奈回应道。 “现在知道咱们马车中功力非凡,都没人能近咱们的身,应该不会再派杀手来了。”无瑕挑起小窗口的帘子看了看外头,这条路是她曾和貔诺走过的小道。 外头的绿茵已经渐渐减少,满目绿色稀稀拉拉,土黄色慢慢占据了整个眼球。 随行侍从都是沙城人,只有驾驭马车的是陌城中人。领头一个侍卫时不时在野狼身侧说着什么,但野狼一直在摆手摇头,像是否定他的决定。 夜幕降临,大家都有了些困意,野狼也担心北榷奔波了一整天太过辛苦特意过来询问要不要在农舍借宿一晚。 北榷依旧婉拒,说赶路要进,要侍卫们吃饱喝足稍作休息便继续前行。 “队长,那北少主太奇怪了,这一整天和他那两个护卫,连马车都没下。” 休息时间,一旁的侍卫对着野狼小声嘀咕着,他们都亲眼看到那些杀手无法靠近马车,此刻想近距离打量一下车内情况都没那勇气。 “好生休息吧,能连夜赶回城中最好不过。”野狼没有跟随他们一同八卦,虽然他们注意到的点自己早已发现,但这个氛围并不适合他参与八卦。 更重要的是,他无意发现,马车正中位置是那名女子坐着,北少主和另一名男子都坐在两侧下位。那个女子,是什么人?为何会让堂堂两城之主这般以礼相待? 若无瑕和貔诺二人穿的依旧是红裳,野狼定会将二人与前不久沙城客栈起火时间联系到一起。 但二人已经已经将衣裳变幻了颜色,与北榷一般,同穿玄色。 无瑕倒是想换别的衣裳,但貔诺坚持要她继续穿这一身,并主动将衣裳变幻颜色,无瑕也没有再纠结换不换别的款式了。 毕竟,女为悦己者容,要那么光鲜亮丽做甚,她此行也是想寻到更多真相罢了。 黑暗中,举着火把的数人骑着马带着马车一路奔波,静谧的夜色在这亮光中显得无法神秘莫测,让人琢磨不透黑幕内是怎样一个情况。 “当当当” 众人耳边突然传来刺耳清脆声响,马车内的几人也在迷糊中清醒警惕起来。 “这是又一波杀手来了吗?” 无瑕嘀咕问道。 身侧两位男子还未做出回答,外头已经传来几声急促又恐惧的惨叫声,还有马儿受惊的嘶吼声。 “挖心妖女来了!救命啊!”一声惊恐到变声的惨叫响起,车内三人震惊着迅速飞了出去。 第158章 故人已变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飞沙走石,火把全灭,空气中泛起浓郁的血腥味,受惊的马儿已经四处奔跑。 野狼再贪生怕死此刻也不能丢下北榷等人逃走,他举起腰间的配件,站在已经飞出马车的北榷等人跟前,大声说道: “北少主你们快走,我来对付这个妖女!” 北榷抬手拦住了他:“你带着还活着的侍卫们先走,这个人我们来对付!” 野狼摇头,他可以假装受伤,也可以对他的安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绝不能撇下北榷等人先走一步。 但北榷却没有给他再说话的机会,一跃直接飞空。貔诺幻出光球悬浮至半空,照亮整个夜空。 北榷顺着光亮看到原本在马车左前方行走的侍卫直接排排倒下,几人胸口都已出现在一个血窟窿。 而半空对面,正是一身黑袍被黑雾笼罩住的红姑,双目赤红发紫,嘴唇也已经成了紫黑色,脸颊上的伤疤如一条丑陋的蜈蚣,异常醒目。 北榷没有做声也未犹豫,直接飞出银蛇射向红姑,红姑抬袖一挡,银蛇瞬灭。 见到来人是北榷,红姑虽已妖化,但却丝毫没有要伤害他的举动。灭了银蛇,她拿稳手中已经吞噬了数个健壮男子鲜活心脏的石碗转身离开。 北榷却紧紧跟了上去,貔诺没有犹豫也跟了过去,无瑕则在查看底下伤员伤势情况。 那些已经被挖心者自然无法再活,其他人都只是一些轻微皮外伤也无须她用特制的血丸去疗伤。 “照顾好你们自己人。”无瑕对着野狼扔下一句话,便也迅速飞跃离开寻找红姑的踪迹。 野狼这才感叹不已,怪不得察格要他前来寻找北少主的帮忙一同对付这挖心妖女,原来陌城中高手如云,个个功力都是高深莫测。 林中空旷处,北榷貔诺已经追上了红姑,红姑隐去黑雾,再变身为之前那个红裳模样的形象,用失望的眼神看着北榷。 “姑姑,跟我回去吧。” 良久,北榷从喉咙处挤出简短一句话,带着恳求和凄楚。 “既然你只愿安分守己,那不要拦我的路。”红姑声音冷漠,无事北榷的恳求。 “收手吧,姑姑,不要再害无辜人士的性命了……”北榷依旧放低姿态恳求着红姑。 “现在不能收手,我还需要几十颗健硕男子的活心脏,才能救回你父亲!”红姑语气激动。 无瑕总算是明白她之前为何要自己的心脏了,原来都是为了去救北霄。 “老妖女,这是什么鬼办法?能让一个经络爆破的早衰之人恢复原貌?”貔诺对红姑这个做法很是好奇。 “貔诺!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的家事,请你不要过问!”红姑一喝,对着貔诺低吼道。 众人也是惊叹,红姑居然知道了貔诺的名字,看来这短时间她修炼得又厉害了不少。 “你要挖我女人的心脏,我能不过问吗?”貔诺觉得她的回答很是不可思议,甚至已经嘲讽地笑了起来。 “可我现在还没动手!”红姑嘶吼到,从掌心现出石碗。 “等你动手那不就晚了吗?”貔诺冷笑,直接幻出红绳准备去禁锢红姑。 早有准备的红姑举起石碗对准貔诺,那些红绳已经喷发出来,即将被石碗给吸附入内。 “小心,她要复制你的红绳!”无瑕在一侧大声提醒着。貔诺也已看出红姑的诡计,手一偏再一抬一收,红绳又钻进自己手掌心内悄无声息。 看着貔诺收回了攻击,红姑猛击石碗底部,无数细碎粉末从眼中冒出,如灰尘般朝着貔诺喷发。 貔诺瞬移躲开,那是损伤妖灵的巫粉,他曾受过它一次伤害,可不会再次被它伤害到了。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北榷大吼道,直接甩出无数银蛇继续攻击红姑。 银蛇之后是一条蛟龙形状的幻体,直接张开大嘴飞奔红姑。这蛟龙体态年轻攻击稚嫩,根本无法伤及红姑,但红姑从这蛟龙中看到了似曾相识的身影,直接晃了神。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不是他!”北榷厌恶排斥红姑此刻的眼神,他知道自己幻出了蛟龙,这让红姑想到了北霄。 银龙便是北霄法力攻击的最强大武器。 “你们阻止不了我,我这一生,都为了他在努力,我不可能半途而废!” 红姑幻成黑袍模样,飞升上天,幻出黑雾直接扼杀蛟龙和银蛇。 无瑕在三人的打斗中看到红姑一直小心翼翼地护住手中的石碗,在不需要它进行攻击时便迅速收回掌心。 趁着她再次举起石碗,无瑕迅速甩出一丝长发,直接凶猛缠上她手中的石碗。 红姑脸色一变,连忙念咒收回石碗,奈何无瑕的那丝头发也跟着进了肉身,缠得紧紧。 “念你是玉女身,不要逼我出绝招!”红姑咬牙切齿的对着无瑕吼叫,面目狰狞。 北榷继续甩出银色蛟龙对准红姑发动攻击,貔诺幻出火光镶入蛟龙幻体内一同飞向红姑。 来势汹汹,红姑根本无法阻挡这两者结合的威力,她只得抬手进行条件反射的防御。 手臂被蛟龙撕咬出一道血口,让人震惊的是,那口子流出的鲜血不是红色,而是黑红色! “榷儿,你当真敢伤我?”红姑难以置信,怒视北榷,再听得她嘀咕几句,原本隐出肉体的石碗又突然现出。 无瑕连忙扯动发丝欲将石碗夺回,那石碗却突然无限放大,变成一个飞毯般在半空摇曳。 红姑伸手一震石碗,无瑕缠住石碗的发丝全数断裂,紧接着红姑再猛地一跃直接跳入石碗内,瞬间消失。 石碗也迅速变小,离开这片亮光区域,融入夜色,如同一粒尘埃让人寻不到任何踪迹。 貔诺没有去追,此刻他心中还有一个更大的疑问一直盘旋在他脑海。 从忘疵事件,再到凡人修炼妖术,这一切都在臧络眼皮底下发生着,难道他真的视而不见吗? 若忘疵肆无忌惮的贪婪是臧络默许,那这红姑的妖化没有他的手笔吗? 三人回到马车内,对着野狼敷衍几句便继续赶路,再到沙城已经又过去了两日。 还好接下来的行程一帆风顺,再无杀手也无红姑前来阻拦。只是一行人回到沙城后又得到一个令人痛心的消息。 城中又有数十名男子被挖心,就在这两夜之间!沙城人人惶恐,所有人坐立不安,察格也是寝食难安急得不知所措。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他收留了齐穆尧导致的报应,现在已经将齐穆尧交了出去,按道理应该停止对沙城的惩罚啊! 北榷等人刚进沙城城殿,察格便亲自到大门口进行迎接。 “北少主真如传闻所言,俊美无比,气宇非凡啊!” 察格两眼放光,差点忘记正事,这一偏头,又看到站在北榷身侧的貔诺,更是惊得移不开目光。 “察城主,北某此番前来时间紧迫,咱们客套话就不多说了,直接想下应对之策吧!” 北榷没有太过激动表情,声音冷淡地对着察格说着,便拦住了他一直盯着貔诺看的目光。 一旁的野狼也趁机站到了察格身侧,恭敬询问北少主住处在何方。 “春池殿,让北少主住春池殿,这位公子就住春雅殿,旁边这个姑娘就住……”察格还在思索着如何安排这三人,貔诺直接出声打断察格。 “我们三人就住一起。” 察格脸色垮了下来,从没有下人这般打断过自己的话。 但北榷的态度更让他脸色发黑:“还请察城主安排一个住处变可,我们呆两日便走。” 毫无疑问,三人一同住进了春池殿,这让无瑕貔诺的身份又增添了一丝神秘色彩。什么身份的人,可以与少主一同居住? 在野狼向察格禀告来时路上情形和乘坐马车三人坐法后,察格才恍然顿悟,为何进城时那女子一直走在北榷身后,而另一名男子则护在她左侧。 看来,这名女子是此次除妖的关键人物? 可另一名男子的身份也让人不容小看,他能要求同住一殿,北少主不仅对他打断自己的说话没有任何不悦,还表示赞同。 看来这两人的身份都不容轻视…… 安顿好二人稍作休息,几人便继续紧绷神经同处一室,对妖女挖心一事做出表态。 “根据观察,被挖心男子均是身强体壮且都有修炼法术,由此可见,那妖女的目标就是同种类型的男子啊。” 聊起正事,察格还是一本正经,毕竟自己统领的城池已经人心惶惶,全民担忧。 “妖女一日不除,沙城永无安宁之日。还望北少主和两位英雄一同为沙城想办法!” 紧接着说话的是沙城邢门门主,过去这些日子案情没有一点进展还一直有死亡男子增加,他的脑袋已经在脖子上摇摇欲坠了。 这次城主察格给他最后一次机会,让他全力配合北少主等人办案,若这次还把事情搞砸没有收尾,只怕他只有自我了断才能让那些失去家人的百姓解恨。 “办法我已经想好了,这两日我便会处理干净。” 北榷淡声说着,低沉的声音并不突兀,但说出来的内容却让大家震惊不已。 见察格脸上露出惊喜和兴奋的表情,北榷继续说到:“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北少主尽管说!只要孤能做到的,都答应你!” 北榷话刚落音,察格就急忙说道。沙城人数本就不多,特别是年轻力壮的男子,这次事件失去了这么多,其他男子都已经担惊受怕,甚至萌生出了逃离沙城的念头。 如此一来,沙城男子日渐稀少,守护城池的士兵更加无法增加,那整个城池的安危也是无法保障。 “那害人女子归我处理,你们不得干涉。” 北榷轻飘飘说道,拿起桌上的茶杯准备抿口水,察格却焦急又无奈地拍了拍桌子。 “这怎么行,孤总要给死去的那些人的家属一个交代吧!这样的妖女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解大家心头之恨啊!” 第159章 阴阳血符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北榷抬眼望了眼察格,神色不明,连着几天赶路没有好好休息导致他眼底已经晕出淡淡黑眼圈。 他还是将端起茶杯的手继续送到嘴边,抿了口茶。见他一直不说话,察格也感觉到他的态度,看来只能按照他刚才所说,让他全权去处理那个妖女。 “北少主,前几日听齐城主说您那失踪已久的姑姑北霖红居然出现在孤的城殿中,难道那害人妖女就是……” 察格顿了顿,不想直接道出。但北榷自然明白察格所言,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玩转着手中的茶杯,似笑非笑地对察格说道: “人归我处理,安抚民心的事归察城主负责,若是可以,我就讲出我下一步计划,若是不可以,我现在带着我的人立马启程回去。” “北少主,孤都已经将齐穆尧遣送回陌城交由您处置来表达孤的诚恳之心,这个妖女若不是您姑姑,那大可交给我们自己处置啊!您若说那就是你姑姑北霖红,孤绝不干涉!” 察格有些不依不饶,毕竟这是在他自己的地盘,屋里头两城人士都有,若凡事都听那个年轻稚嫩的少主,岂不丢了自己这个一城之主的威严? 无瑕望着屋里头气氛有些僵持,清了清嗓子出声接过了察格的话。 “察城主,若贵城有能人异士能处理那妖女造成的现状,您也不会向我们陌城求助,既然是按照我们的方式去处理这件事情,还请您不要过多担忧。所以不管那妖女是谁,只要能让沙城恢复太平即可,对吗?” “这位姑娘说的很有道理,可现在被害的男子,有平民百姓,也有从官侍卫,还有贵族人士,要一一平扶不同层次人群的创伤又不让他们亲眼目睹害人妖女遭受处罚,只怕难以平众啊!” 察格说道。 “平民百姓赠予钱财,从官侍卫则让家中其他男丁继任官位,贵族人士则赏以美人再续香火作为慰问。这样的做法,我想他们都会接受。” 无瑕笑了笑,一一找出了对策,见察格认真思索,那邢门门主也连连点头,她继续说道:“还请察城主不要再因为这个问题耽误时间了,毕竟,我们北少主在贵城只呆两日,如果因为时间被耽误导致问题没有处理好,我们也会回去。” “行,都依北少主的吧,北霄城主的威名我们都早有耳闻,他的儿子我们也应当放心。需要我们怎样协助,北少主您说!” 察格似是终于想通了,对着北榷拱了拱手,神色诚恳。 “你们去寻一名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的童女泪水,还去寻一名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的男童童子尿,越早寻到越好。” 北榷没有迟疑,直接快速道出自己要的物体。 察格对着邢门门主摆摆手,示意他快些出去寻找。 但邢门门主颤颤巍巍站起身子,有些哆嗦的对着北榷低头问道:“请问北少主,这男童女童要求多大年纪?泪水需要多少?童子尿又需要多少?在何时辰取得最佳?” 北榷冥思一会,脸色终不再是方才一直板着的木头脸,神色微微柔和,轻声说道: “我倒是忘了告诉你,还好你问了我。男童女童髫年时期即可,女童泪夜间取,取初泪;童子尿在午时取,取尿中。” 邢门门主弯了弯腰,再说了几句客套话便疾步离开大厅。 回到春池殿,已经夜幕降临,远离了白天的客套阿谀奉承,还有强颜欢笑,这会属于三人的空间格外轻松。 支开了伺候人的丫鬟,三人围在桌前又继续讨论。 “你这是什么法子?从何听来的,快从实招来!” 无瑕很是好奇,北榷怎么突然能想到这么一个方法,用的物体也是奇异得令人匪夷所思。 “临行前,是鬼师告诉我的。”北榷没有迟疑,坦然告诉二人。 一直沉默的貔诺吸了口气,话语中情绪不明:“你该不会还要我们两个人的鲜血为引吧?” 北榷有些吃惊抬头望了望貔诺:“你知道这个方法?” 无瑕同样也是疑惑地望着貔诺,貔诺却没有去解答他们这个疑问,继续对着北榷问道:“谁来画符?” “自然是我,我和她是亲人,血脉相吸,能让符效更强大。”北榷平稳说道,目光坚毅。 “你们在说些什么?我都没听懂?什么画符?”无瑕感觉自己听得两耳嗡嗡,根本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 貔诺给无瑕倒了杯水,让它缓解一下此刻焦急的情绪再耐心对她解释道:“这是人族为了除去妖化的凡人特意研究出的一个阴阳血符。” “阴阳血符?”无瑕吃惊地重复了一遍。 “此符需要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女童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男童尿,还需要修炼灵术的纯阴成年女子鲜血和修炼法术的至阳成年男子鲜血。玉女神血效果更佳,只不过这不是我真身,这血的功效只怕会大打折扣。” 貔诺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能保证血符是否能达到预期效果。这个办法他一直知道,就因为担心自己的血不纯,这凡人界又一时半会寻不到合适人选才没有说。 更重要的是,这血符,不是一般人都可以画,或者愿意画。 “刚才北榷说他来画符,这又是如何进行?北榷,你这样做,会不会很危险?”无瑕觉得要阻止红姑的举止,应该没这么简单。 “……”北榷咬了咬薄唇,感觉有些难以开口。一旁的貔诺却缓缓说道: “阴阳血符,顾名思义,要用画符人全身的鲜血为媒介,在特定地点画好血符,再用女童泪、男童尿、纯阴血、至阳血分别撒至血符上,符符相连,再将红姑引至符界,她便无力反抗了。” “全身鲜血?”无瑕摇头,“这怎么可以!你那么瘦,怎么可以去养符画符!” “你不要担心,我刚才说了,我和红姑有血亲关系,会比其他人画符需血量少得多。”北榷心头一暖,柔声对着无瑕说道。 貔诺感觉自己口腔中满是苦涩的味道,他没有表示出自己的不爽,平静说道:“你习的是灵术,瑕儿在你身后帮你凝气稳住身子,我负责将她引进血符。” “今日先早些休息,明日我们还要想办法逼她现出身来。”北榷点点头,认可貔诺的安排,随后站起身子朝偏房走去。 “我睡这,你们二人睡主卧。” “你们二人睡主卧,我睡偏房!”无瑕连忙站起来拦住北榷。 “两个大男人,怎么睡一屋!再者,你们睡一屋也是应该的。”北榷淡淡笑了笑,打着哈欠绕开无瑕走了。 气氛有些尴尬,一直到房间内,依旧没有缓和。 无瑕站在屋内坐也不是,躺也不是,走出去更不是。 想来也觉得可笑,之前从陌城前往沙城时,二人相拥而眠也有好几日,这会再睡一起却别别扭扭,看来那件事还是二人心中的一个结。 “你睡吧,我出去查看一下外头情况。” 貔诺也看出了无瑕的不自然,他试着用轻松平常的语调对着无瑕说着,咧嘴笑了笑准备从窗口飞出去。 “太累了还是休息吧。” 无瑕想也没想直接脱口而出,她知道貔诺这一出去,整夜都不会再出现在这个屋子里。 “那你睡床,我睡地上。”貔诺有些欢喜,但依旧不动声色,怕触碰到让她敏感的话题,直接提出他自己睡地上。 “够了,阿诺。”无瑕却从压抑中隐隐有要喷发的念头。 “你现在到底怎么想的我们两人的关系?是要好好维持还是就这趟随意发展?” 她感觉自己被这叫做“爱情”的东西折磨得快要疯了,平日手头有事需要处理便转移了思想,这会二人独处,她又想起了二人之间一直没有解开的结,心中更是一片凌乱。 “我当然要好好发展,我拼命寻到你,不就是为了再与你有短暂的相依相偎吗?”貔诺有些黯然伤神,之前他尝试着靠近她,但被她拒绝了,这会儿他想让二人继续保持些距离给她适应的时间,她又这个情绪。 “可这几日你的表现,分明就是介意忘疵用了我的身体做了让你失望的事。”无瑕撅了撅嘴,一直有道沟壑卡在二人之间,总让人心情不愉悦。 “对不起,我只是想要一个完整的你……”貔诺没有否认,这几日忘疵那些话一直都在他耳畔回想,他是说服自己不要介意,毕竟这么多年的等待和期盼,不是那般轻易就能被人打倒的。 可他的的确确是想拥有完整的瑕儿,从她是玥儿时开始,到现在,他都是这样想的。这样的方法,他无法在无瑕面前去掩饰。 “那真相如果是我已经不完整了呢?那你费尽心思修炼新的肉身寻到我岂不是功亏一篑?”无瑕冷笑道,心底升起深深的失落感。 “那只是我的想法,我有权让你知道。但我也说了,每过一日,我们能在一起的时间便少了一天,我不想那样。我爱你,爱你的全部,甚至因为你我才这般去关心人世间你所关注的所有事。” “不要再让那件事成为我们之间的疙瘩好不好?真相到底是怎样,不能光凭忘疵那妖女的片面之词,就算真如她所说,我也不会介意的。” 貔诺顿了顿,将无瑕轻柔地搂在怀中,有些认命的说道:“因为现在的我,也没有能力去拥有你,让你做我的女人。也许在这短暂的相处中我永远都没机会呢?毕竟忘疵临死前可是给我下了诅咒的!” 无瑕将貔诺搂得更紧,听貔诺说完这些,她的心底更加凌乱。貔诺话语中的短暂相处,指的就是她寻回布阵玉石的过程,这一切真的没有其他选择吗? 第160章 瓮中捉鳖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两人最终还是安稳睡在了床上,有情无欲,纯真浓郁。 无瑕喜欢这样的感觉,就像他们两人天生就应该静静相拥而眠。尽管二者身份不同,地位不同,种族不同,但只有这般安好相依才是最正确最应该的相处。 沙城常年干旱少雨,但风却逐渐增多,凉爽的清晨,本该有着新鲜空气可以好好享受,但扑鼻而来的却是干涩的沙子的味道,连带着咽喉都有些难受。 三人大量喝水后才缓解嗓子的不适,看来沙城本城居民肤质虽然不算黝黑,但整体却偏干易皱。这与陌城相隔距离不算太远但两城居民肤质相差挺大。 午时刚过,邢门门主便亲自将一红一白两个瓷瓶送给北榷。 “按照北少主的吩咐,在下已经将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女童的夜间初泪和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男童的正午尿中分别放在这两个瓷瓶中了。” “红色是童子尿,白色是童女泪?”北榷伸手拿起两个瓷瓶掂量一下重量。 “正是。”邢门门主恭敬回答。 “好,现在封城,整个城殿四大城门全部关闭,任何人不准进出,再安排人在每个城门放至一个大火炉。”北榷继续安排到。 “那……那火炉可需要燃起火焰?”邢门门主问道。 “无需,只需要空旷炉子即可。”北榷道。 阴沉的下午显得有些沉闷,天空也飘来几团厚重的乌云,重重叠叠翻滚着像要冲破天与地的分界线直接跌落地面。 邢门门主已经派人将四大未燃火炉放至四大紧闭城门内,望着炉内空无一物,侍卫们也禁不住小声嘀咕,这大炉子要用来做什么。 “北少主,昨夜那妖女没有动手伤人,只怕是知道您过来了不敢轻举妄动,真是沾了您的光啊。” 察格望着一脸严肃的北榷目不转睛,本来昨日他还提心吊胆,毕竟前两日有几十名男子被挖心,可昨夜一夜安稳,一件骇人听闻的消息都没有,看来自己真是请对了人,求助对了人。 “还请察城主就在这偏殿休息,不要随意走动。” 北榷都未正眼去看察格,直接用后脑勺对着他闷声甩出一句话。 成败在此一举,此刻他的内心也是飞快翻滚不停思索每一步该做什么。 火炉摆好,天色已经黑压压像是夜间来临,一身黑裳的貔诺在暗沉环境中由远及近走来。 步态轻盈,如女子般敏捷飘然,又如脚踩莲花直接趟水而来。 虽没有红裳时那般妖艳耀眼,但这不拘宽松的黑袍裹在身上,更显他皮肤的白皙细腻。那厚薄适中的嘴唇红得也是恰到好处,宛若一朵盛开的梅花夺目。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貔诺的身上,有人带着惊叹,有人带着欣赏,有人带着嫉妒,有人带着猥琐。 察格的眼神就是最后一种,因自己性趣的取向,这样一个妖孽男子是自己从未尝过的类型。最爱的男宠野狼虽是身子柔软五官秀气,可这种由内至外散发的妩媚感,却只有从貔诺身上看到。 尽管此时正在进行着一项关乎整个城池命运的重大事情,但貔诺身上的光环太过引人注目,导致察格的目光完全没有任何掩饰,所有欲望都赤.裸裸地显现在自己眼神中。 一旁的无瑕知道貔诺在不经意间也是可以魅惑人心,刻意为之夜效果更强烈。此刻她恨不得跑过去用一块黑布将貔诺全部包裹严实,只让他露出两只眼睛出来看路。 这个城池本就喜好男风,他还这般高调行走,真是给自己徒增麻烦。 “察城主,我需要的两名勇士可有帮我准备?” 貔诺无视察格贪婪的眼神,微微低头淡声说道。 “早为英雄准备好了……”察格咽了咽口水,抬头摆了摆,从一旁走出两位身强体壮的青年男子,走到貔诺跟前。 二人神情坚毅,目光炯炯,看来是已经完全清楚自己的任务是什么了。 他们,便是要跟随貔诺出城殿,做诱饵,引红姑进城殿中。运气不好,直接挖心而亡;运气好,躲进城殿内便一切安全。 貔诺打量一番二人,满意点点头,随即飞至半空,移到城殿中央,对着四张大门口的火炉释放出四束火光。 顿时四大火炉立马燃起熊熊烈火,没有木头黑炭也能在空荡火炉中旺盛燃起,这奇异现象也是令人惊叹不已。 “这火只能持续到子时,若能一举成功,则最好不过。若不能,我也不会继续添火。” 貔诺降了下来,停在北榷跟前,低声对他说着,眉眼间还是流露出一抹担忧。 时间若太久,北榷会因流血过多而性命有忧,他不想让无瑕再次伤心难过,所以不管成败与否,他都希望北榷可以好好活着。 “如果失败了,你便不用顾忌我,直接对她用杀招吧,那个人的现状,与我无关。”北榷想了想,没有反驳貔诺的安排,而是低声对他说出来自己的想法。 一切准备就绪,察格在野狼等人的守护下早已躲进偏殿焦急地等待进展。 北榷与无瑕对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地飞升至城殿中央半空。北榷双手合十,面向东城门,嘴中念念有词,再抬手在空中大幅度比划一番,一张金黄泛银的图腾巨网瞬间出现,随着北榷漂浮的身子轻微摆动。 紧接着北榷又转向西城门,继续刚才又念又比划的动作,半空中同样又出现了一张金黄泛银的图腾巨网。 待南城门,北城门的图腾都已绘制完成,北榷静静转向无瑕,将双手伸出,手心朝外。无瑕从袖中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十根粗银针,凝聚灵力准确无误地扎向北榷十个指尖。 银针落地,鲜红血珠溢出肌肤,北榷暗自用力,那血珠瞬变十条血线对着东城门方向的图腾巨网。 说是图腾巨网,倒不如说它是阴阳血符的东符。血线接收到主人的指示,将整个东符所有金色纹络都染上血色。 一切完成,无瑕便劲掌一甩,将东符精准覆盖在东城门的火炉上。 火光高扬,东符却纹丝不动没有任何烧伤烧坏的痕迹。 西符、南符、北符一一按照东符的做法顺利完成。 待无瑕将北符覆上北城门口的火炉上,北榷再次用力将血线变粗,变成十条血柱,双手成爪,转动身体方向,如灵动的精灵在半空中翩翩起舞。 若不是那十条血柱太过醒目刺眼,无瑕一定会惊叹人类的随意转动都可以成为精彩舞步。 她稳了稳情绪,双手幻出淡绿光芒轻柔笼罩北榷,让他浑身被绿光浅浅包裹着继续舞动。 东符西符各有两条血柱,南符北符各有三条血柱,北榷待所有血柱全部稳当之后便漂浮在半空蜷腿打坐,双手依旧成爪伸开。 时间一分一秒在过去,每个人的心里都是彷徨不安,无瑕更是心急如焚。 这个阴阳血符,是北榷以自己血为咒而建造,目的就是困住红姑再解除她身上的妖性散去她所有巫术。 空气安静得连风都不敢肆意拂来,生怕它们的到访破坏了城殿中的寂静。 察格更是坐在座位上一杯又一杯茶水接着喝,轻微的桌杯相撞的声音在偏殿中也是异常刺耳,其他人都是大气也不敢出。 突然,一阵让人心头一颤的男子惨叫传来,再听得噗通一声响,原本被貔诺带出去的其中一名男子掉落在城殿中,胸口血肉模糊一片,看来心脏又被掏出。 众人提心吊胆之际,另一个男子拼命越过城墙飞进了城殿内,望着自己同伴死不瞑目的样子,他沉重吁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再望了下半空的北榷无瑕二人。 心中衷心地默念道:“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随后男子隐入了角落让人寻不到踪迹。 他是幸运的,已经跟城主签了生死令,并对家人也已安排了后事交代,可现在凭借他的努力他活了下来。 红姑手中举着一个微微跳动而又血淋淋的心脏在高处看着城殿内的所有景象,心中已经感觉有诈,不愿再进去。 一直躲藏在暗处尾随其来的貔诺趁其不备已经挥出一掌,直接将红姑虚拍进了城殿内。 红姑只觉得城殿内太过安静和诡异,连城门都是紧闭,虽不明白那大火炉这般燃起是何意,但她还是先打算稳稳落在地上将心脏收入石碗内再去与貔诺算账。 貔诺自己也飞了进来,站在北榷和红姑中间的位置,挑眉看着她小心翼翼收起心脏的举动。 “老妖婆,我要是北霄那个死人,我一定会被你感动到的。” 红姑被貔诺的话气得不轻,她不能忍受貔诺唤北霄为死人,也不能忍受貔诺把他自己与北霄相提并论。 “臭小子,你连他脚趾头都比不上,你不配提他!” 红姑对着貔诺又张嘴猛吐一口黑雾,貔诺侧身躲闪,那黑雾直接喷向北榷。 红姑大惊失色,但见北榷被无瑕保护着没有收到黑雾的攻击,她才放心。 红姑继续对着貔诺发起攻击,却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北霄为她专制的阴阳血符中内。 北榷没有睁眼,他双耳早已感觉到红姑的声音,并且已经判断到了她的位置。 在她到来之际,那十根血柱被无瑕用幻术隐去,这会北榷嘴中又念念有词,嘀咕着一些句子,那十根血柱猛地闪现,变得又粗又壮。 东西南北四张金符更是从火炉中猛地立了起来,犹如四张巨网迅速拉长相互连接,把整个城殿都围了起来! 金光四射,血柱膨胀,北榷的唇色已经发白,但他依旧纹丝不动没有任何歇气念头。 第161章 恢复安宁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红姑自是注意到了异常,待看清那刺眼血柱皆是从北榷双手射出,望着那金黄耀眼的符光,她意识到自己入了圈套。 她收回攻击,不再与貔诺纠缠,直接奋力一跃,想飞出城殿。 无瑕见状,连忙从袖中掏出装有女童泪的瓷瓶,揭开瓶盖,对着红姑所在的东门撒去。 泪中已渗入无瑕的玉女神血,就算被貔诺的至阳烈火触碰到也不会消散。 女童泪触到阴阳血符,接收到指令直接将符状加固。在红姑猛地一跃高过符长时,她的上半身却莫名感受到一阵火辣辣刺痛让她不得不跌坐下来。 原来他们的目的便是要困住自己! 红姑阴沉着脸抬头望了眼北榷,终是什么都没说直接飞跃到临近的北城门墙准备出去。 无瑕又看准时机,将手中的童子尿撒了出去。红姑再次被金光拦住,她打了几个踉跄才站稳脚。 抬头一看,整个上空都有一个模糊不起眼的罩子将整个城殿都围了起来,罩子边线呈暗金色,在火光照耀下若不仔细瞧,根本看不清。 望着北榷依旧源源不断流出来的血柱,她终是愤怒地跃至北榷身侧,刚想再靠近一些,北榷周身笼罩的绿光却突然变粗变深,让她无法继续靠近。 “榷儿,你在做什么!”红姑对着北榷怒吼。 北榷什么话都没有说,依旧纹丝不动地坐着,一旁的无瑕淡淡望了眼红姑,大声说道: “红姑,收手吧!北榷不想让你再继续深陷泥潭浑不知了,他这是在救你!” 说罢,她将左手中指已有伤口的位置猛一用力,一股细小玉女神血融进北榷的血柱之中,让整个阴阳血符都有了她的气息。 红姑举起石碗对着血柱大喝一声:“收!” 石碗抖动一番却没有任何行动,红姑立马又再喊一声,但石碗依旧没有行动。思索片刻,红姑跃至地面,在举起石碗,对着火炉中的烈火和符底说道:“收!” 大火炉中的烈火剧烈晃动,向是与石碗的吸力坐着顽强斗争。眼看正团火焰都要被拔地而起,貔诺再甩出一团火球加固了大火炉中的火焰。 “你是妖族,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协助人类蓄意阻拦我的行动!” 红姑不满貔诺的做法,大声问道。 “你伤害她,不就跟我结下了不解之仇吗?”貔诺冷声回应,甩出红线缠住红姑的脚踝。 红姑大笑一声,再次举起石碗,里面已经注满了鲜血:“你这至阳烈火不能被水浇灭,但能被玉女神血浇灭。今日你们用这奇奇怪怪的阵法将我困住,我便要用你女人的血来破了这阵!” “好啊,你可以试试。”貔诺没有收回红绳,而是将线放长,让红姑有更多活动空间。 红姑被貔诺坦然从容的态度惊到,难道这阵法不能用玉女神血来破? 思及至此,她将石碗对着大火炉一泼,火焰瞬息,连苟延残喘的机会都没有。 “哈哈哈哈……”红姑仰天大笑,得意地瞪了一眼貔诺,收回石碗准备从火炉上方飞走。 “呲……” 刚起步,她才想起自己脚上还有红绳牵绊,低头吐出黑雾准备腐化红线,原本已经空旷无声的大火炉突然呲呀着冒出熊熊烈火甚至猩红长舌将红姑卷进火炉中。 挣扎中,如同巨网的阴阳血符迅速收缩朝着困住红姑的西城门大火炉聚拢包围。 北榷十指血柱消散,他从半空中还未改变姿态就笔直朝下跌落,无瑕连忙伸手抓住他再扶着他稳稳降落。 来到西城门大火炉侧,红姑整个身子已经被大火吞噬,只有断断续续的嘶哑声音从火焰中传了出来: “孽子,孽子!” 他的孩子,她自是当成亲生儿子在对待,冒死救了他,还让自己付出惨痛代价,现在却被他的儿子,也是自己的亲侄儿这般放在火炉中惨遭烧灼,自是痛心不已。 “烧死她,烧死她,烧死她!” 一旁突然涌出一群人,兴奋地跑了过来对着火炉大声喊叫着。 “谁让你们过来的?快走开!”无瑕眼神一冷,对着这群人训斥道。 但这几人愈发靠近火炉,不听无瑕劝告,总想轻眼见火中女子烧成灰烬,他们才可放心离开。 离得最近的人被火舌卷进火炉之中,连惨叫呜呼都来不及。后头几人终于意识到还有危险,连忙后退,也不再再得意忘形喊着那烧死她的话了。 “这火不能靠近!还不快走!”无瑕继续大吼一声,有些吓呆的那几人才跌跌撞撞走开了。 火炉旁只剩无瑕北榷貔诺三人,还有烈火中的红姑。 貔诺伸手一抬,火炉中的烈火迅速消散,只剩金黄符纹将火炉紧紧包围。若有若无的血丝在金色符线上飘飘闪闪,炉中的人已经蜷缩着坐在炉底,嘴中吐了数口乌血。 见到已经安静下来的红姑,北榷脱离无瑕的搀扶,再次用力使自己指甲溢出一些鲜血,嘴中再碎碎嘀咕一阵,那阴阳血符沾上了北榷的鲜血后变得灵活柔软,直接扭动几下进了红姑的身子。 “啊……” 红姑抱头惨叫,额间的青筋也凶猛鼓出,嘴中又吐出些墨黑血渍,还带着泛白的泡沫。 那石碗已经被红姑随意扔在炉底,原本只有些青灰纹络的光滑石碗此刻也布满了裂痕,碗底处还缺了个口,破了个洞。 终于,那阴阳血符带来的所有金黄光线在进入红姑体内之时就全部消散,空气中连一丝丝血腥的味道都闻不到。 “姑姑,我带你回家。” 北榷柔声对着红姑说着,将已经红肿带着血点的手指伸向红姑。 “为什么,为什么……”红姑喃喃念着,还不愿意相信自己已经被北榷打败。 “你就这么不希望你父亲活过来?他是玉城的英雄,有他在,玉城日渐壮大指日可待!你是害怕他的出现让你无用武之地吗?” “他本是已死之人,你这般费尽心思替他改命,是会遭噩运的。”北榷低声说着,不愿提及红姑对父亲的那不能见光的感情。 “可你呢?你不也是已死之人吗?可有人替你改命了,你照样活了下来。就允许你这样,不允许你父亲这样吗?榷儿,你怎么这般自私!”红姑双目已经赤红,源源不断的泪水一直滚滚落下。 北榷张了张嘴,他已不知该如何回答红姑的话,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就是他的敏感身世,曾经死过一次的人。就这般被红姑肆无忌惮众目睽睽下脱口而出,他的心,再次跌落谷底。 “红姑,那时只是北榷命不该绝,老天给了他继续生活下去的机会。但北霄不同,造成这一切现状的,是他自己。” 无瑕搀扶住已经微微摇晃的北榷,肃声说道。 “命不该绝,谁又命中该死?老天给的机会,他只不过用自己的心脏给这妖物做了交易,才可以继续活下去!” “姑姑!”北榷艰难地叫了红姑一句,满目不可置信。 为什么,为什么要将他最隐蔽最自卑最敏感的事,这般毫无遮拦地说出来。 “榷儿,我喜欢你父亲有何错?那时,全玉城所有少女都喜欢你父亲,为何不能多我一个?” “什么亲人不能相恋,什么兄妹不能相爱,这些条条框框太不公平!” 红姑一股脑说着,将这些年所有的委屈和期盼都诉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样做,此时此刻,她只知道,自己浑身都自己轻飘飘,如同大病初愈一般体弱无力。 原本在自己体内横冲直闯的那股黑色妖力虽已消散无影,但嘴中还翻滚着黑血不断流淌出来。右侧脸颊的长条伤疤由深紫红色缓缓变成淡粉色,她嘴中的黑血才停止流淌。 不过此时的红姑,已经连独自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扶着炉边,用无比失望和凄凉的眼神望着北榷,有着哀怨,有着无法反抗的愤怒,有着无声的挣扎。 “你这么喜欢他,为何不同他一起去死?这样下辈子投胎不再做兄妹还有机会做夫妻,这样耗着,有意思吗?” 北榷的声音冰冷无波澜,每个字从他薄唇中吐露出来,如同冰窖中滚出的坚不可摧的冰块。 他的话很直接,红姑晃了下身子,颤抖着抬手指了指北榷,终是猛吐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貔诺见状,拉紧还缠住红姑的红绳轻柔将她提出了火炉静放地上。躲在偏殿的众人已经知道危机已过,赶紧跑了过来想看看妖女到底是何模样。 北榷正欲解开外袍给红姑盖上,貔诺不动声色直接用红绳将红姑缠得严严实实,如同蝉茧般包裹住红姑。 “妖女死了?”察格按耐不住激动心情,声音都似在飞舞。 “沙城恢复安宁,察城主可以放心了。” 北榷没有回复察格的话,对着察格微微低头虚弱说着。 “多谢北少主和两位勇士啊!快请回殿好生休息,明日孤再大摆佳肴表示庆祝和感谢啊!” 察格大步走了过来侧头想看下蝉茧的情况,但貔诺丢了一记冷眼过来,让他赶紧缩回了头。 貔诺与红姑打斗时察格并没有看到,但是能将杀害无数年轻力壮男子的妖女给降服,就足以让他佩服和谨慎对待。 看来想要抱得美男归,路程几乎遥不可及啊…… “多谢察城主美意,妖女已擒,我们便不耽误时间,即刻返程回去。” 北榷再次婉拒察格的安排,费力说着。若不是无瑕一直用力搀扶着他,只怕他已经没有力气还站在这跟察格说这么久的话了。 “那不行,哪能让北少主这么风尘仆仆匆忙来匆忙去,你看你现在身子虚弱得很,今日还是歇下吧,回程的事,咱们明日再聊!” 察格不给北榷再说的机会,对着身后挥挥手,直接吩咐下去。 第162章 又有人行凶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春池殿。 无瑕小心翼翼地帮北榷包扎着十指的伤口,原本只是一个个比针眼粗些的伤口,这会已经一个指尖肿得两个大,一双手十个指头与他清瘦的身子极其不协调。 每个伤口无瑕都滴了自己的玉女神血,想帮助他更快恢复,毕竟这个样子他连穿脱衣服都费力,吃饭拿筷子更是连三岁小孩都比不上。 为了让他双手还能继续活动,无瑕只是用薄纱布将十指分别包扎,这样只要肿消,双手提物握拳都可以运动自如。 “你去照顾红姑,我来照顾他。” 貔诺垮着一张脸看着无瑕细心照顾北榷的样子,终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北榷挑眉看了下貔诺的脸色,缩回了还被无瑕握在手中的手。 “你干嘛,这个指头溢血了,需要重新包扎。”无瑕抬头瞟了一眼北榷,伸手去将他的手抓了回来。 “再等等,就好了。”她没有忘记回复貔诺,埋头耐心轻柔地专注着手中的事情,依旧没有抬头去看貔诺已经不悦的脸色。 等无瑕处理好,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双手,扭头对貔诺说道:“今夜你委屈下,睡地上吧,他那手不能压到,不然还会渗血出来。” “好好好,什么都以他为主!”貔诺低声嘀咕着,往屋里走去。 无瑕连忙拉住他,有些歉意地望着貔诺,柔声说道:“阿诺最好了……” 貔诺低头望了望无瑕,本想继续没好气的嘀咕几句,但这一低头,才看到无瑕双眼布满血丝,眼内角发青,甚至肤色都没有那么亮泽剔透。 看来是这个事情太过伤神,她也已经极度疲惫,需要休息了。这个时候自己还让她分神安慰自己实在是他的不应该。 “我开玩笑的,他现在是病号,你放心,我会注意的。红姑还在昏睡中,暂时不会醒来,我依旧绑着她了,你回去后放心睡一会吧。” 貔诺轻柔说着,摸了摸无瑕的脑袋,再到她额间轻轻一吻。 待无瑕转身离开,貔诺扫了眼北榷受伤的手,没有询问伤情,而是淡声说道:“她藏身的地方还是不清楚,今日只是在城殿外头数百米远转悠几下她就出来了,待她醒来再问她将你父亲藏在何处。” “不用去寻,我不想知道,就让他自生自灭吧,或许没了红姑,他就可放心解脱。” 北榷缓缓摇头,不想知道那人的位置,也根本不想再去看他一眼。 貔诺望了望他受伤的十指,叹了口气,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他伸手在胸前比划一番,那血色嗜血三瓣花扭动着纤细身子从胸腔钻了出来,摇摆着花朵,再飞舞着到了北榷跟前。 “你要做什么?”北榷不解问道。 这花妖艳得诡异,让人不由自主打着寒颤,这般直接与那花对视着,带着灵性的花似能看透他所有秘密。 “这是在你心脏处养了十多年的花,现在继续养在你体内可以加速伤口的恢复和增加血量。”貔诺淡淡说着,抬手一挥,那还在北榷跟前摇曳身姿的三瓣花瞬间钻进北榷身体内。 没有任何不适,只有一阵透心的暖意从胸腔蔓延至四肢,让人心境平和。 “那你怎么办?”北榷可没忘记,此刻貔诺的胸腔内只有三瓣花幻成的心脏在跳动。 “我是妖,自有办法。”貔诺笑道,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本正经对北榷问道:“之前我还给过你一株嗜血三瓣花,你拿它做何用处了?” “给红姑了……”北榷脸色刷的一下惨白,弱声说道。 曾经他全心全意相信红姑的所有要求,安排他的所有任务都是为了整个玉城着想。现在他却清楚地知道,红姑的所有行动,全部都是为了让北霄醒过来再让他看到一片盛世。 那嗜血三瓣花,是被她用来救北霄了吗? “嗜血三瓣花是妖王之花,她是想如你一样,给你父亲换一个心脏让他苏醒吗?” 这个回答貔诺早已猜测到,他能感应到嗜血三瓣花,可在红姑身上并未发现,她是已经植入北霄体内,还是将其藏了起来留了一手? 那花,必须寻到,就算只是一朵枯花,也要看到花尸。 “她曾说过嗜血三瓣花和玉女神血结合起来,可以统领迷雾森林所有毒兽,甚至妖兽之王。”北榷道。 “她还想用兽军?她要做什么?”貔诺挑眉问道,头一次听到有凡人想要统领那些有灵性的毒兽,让他颇感意外。 “重建玉城,一统大陆。”北榷低沉说道,每个字从嘴中吐露出来都异常费力。 “怪不得……原来这想法是你姑姑一直都有,然后强加在你肩上。” 貔诺惊讶着点了点头,想起曾经他试探询问北榷有无统一所有城池的念头,北榷那欲言又止想要反驳却又沉默的样子现在又在他脑海中闪现。 “待她醒来,我一定会问她那花在哪……”二人一阵沉默之后,北榷出声打破了这寂静。 “好,她要是用那花去给你父亲续命了,我没啥好说的,但要是准备去迷雾森林统领毒兽,我必须告诉你这是天方夜谭白日做梦。”貔诺面无表情说着,看到北榷用质疑的眼神望着自己,他继续说道: “那迷雾森林的毒兽,最渴望得到的食物便是嗜血三瓣花,吃了它可以增加修为灵性大升甚至修炼人形,你姑姑只有一株三瓣花,怎能满足满林子毒兽的胃口呢?” 北榷已经能够想象到红姑拿着嗜血三瓣花进到迷雾森林,一堆毒兽大小不一围着红姑垂涎三尺地目不转睛盯着红姑看,然后再蜂拥而上直接不顾红姑的死活去抢那一株三瓣花的画面。 太过血腥和暴力,让他眼皮都不受控制跳了好几下。 交谈过后,二人躺下已经进入了休息状态。北榷那肿胀的十指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消肿,虽是又乏又困,但这会睡觉也是眉头紧锁,身子还偶尔抖动一番。 见北榷睡得逐渐安稳,貔诺起身离开屋子悄无声息来到了无瑕房间。 无瑕房间的灯还是亮着的,红姑安静躺在床上,一如往常那般温柔慈祥。 无瑕蹲坐在床边,静静看着红姑,脑海中不断回想从一开始初见红姑的所有镜头,到后来她发现自己与北榷情系双方的冷漠,再一步步变成如今这模样。 红姑是可怜的,无瑕不恨她,现在满心只有同情。 同情她的爱情,怜悯她的所有付出。 空气中多了一丝熟悉的味道,无瑕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她从床边轻声站了起来,再回头看向来人。 “阿诺怎么还不睡?” 她小声说着,将貔诺拉至另一侧的窗边。 “你不也没睡吗……”貔诺爱怜地揉了揉无瑕的脑袋,柔声说着。 “我在想……要不要帮帮红姑,毕竟她也是可怜的……”无瑕小声嘀咕着,满眼愁意。 “她有什么可怜的,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那北霄是什么人,是她亲哥哥!” 貔诺觉得此刻无瑕只是同情心泛滥,觉得红姑败得太过干脆,所以她有些于心不忍一般。 “可她的爱是真情实意,这些年全靠她对北霄的爱意维持至今。兄妹不可发展感情,你我同样也属遭天谴的爱恋,彼此也都遭受千年惩罚,可如今依旧奋不顾身还要在一起,那他们呢?” 无瑕失神地说着,愈发觉得红姑太过可怜。 “傻瓜,我的傻瑕儿……红姑这是单相思,一厢情愿的坚持,我们是你情我愿,这怎么有可比性呢?”貔诺轻柔将无瑕搂至怀中,来回婆娑着她的后背。 “你怎么知道这只是红姑的一厢情愿,说不定北霄对红姑也有情愫只是碍于两人身份一直深藏心底呢?”无瑕不认同貔诺的判断。 “明日问问北榷那小子即可,今日不讨论了,你好好休息,我待你睡下便走。”貔诺扶着无瑕双肩拉开二人距离,无奈说道。 浓密黑云被凉瑟瑟的冷风吹散,露出了微微亮光。遥远天边的亮光越来越强烈,开始蔓延至整个城殿的上空。 灰蒙蒙的建筑慢慢开始有了生机,被金色的光芒笼罩了一层光圈,美不胜收,宁静祥和。 红姑还在昏睡中没有苏醒,无瑕貔诺北榷三人已经起床,站在大殿门口望着外头站着的两排戎装士兵。 “谁派你们来的?”北榷冷声问完,却又觉得多此一举,能安排人过来的只有察格。 “回北少主,属下奉城主之命前来保护少主等人,昨夜城门外被歹毒人士残忍杀害一百名平民,还留下一封血书,若不放那名红衣女子离开,每日便扔一百名沙城平民到城门口。”那领头士兵倒是客客气气回答了北榷。 只是说出来的话却令三人张嘴结舌目瞪口呆,又有人行凶,并且扬言是要救走红姑? 无瑕和貔诺对视一眼,并不知红姑还有其他帮手,北榷更是晕头转向不知会是何人。 难道是北霄已经苏醒过来,并且知道红姑陷入了危险? 这个可能性应该不大,可若说红姑还有其他帮手,可这些日子从未见到过,并且红姑与雀红阁其他人关系都是客客气气,相互之间也是礼貌有加,众人对她也是十分客气和尊敬但又保持距离。 若说有帮手,只怕能为她如此付出和拼命的,只有北榷。 可是北榷,不是已经按照最合适的方法将红姑脱离苦海了吗? “你们可曾见到凶手?”无瑕低声问道,脑海中一片空白。 “蒙面黑衣人,来无影去无踪,速度快如风,我们只听得他声音粗狂身形壮硕,一双眼睛鼓得如铜铃……”领头士兵思索片刻,如实回答。 第163章 猜测凶手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北榷原本计划第二日便带着红姑回陌城,离开这是非之地。可昨夜看似平静后的血腥现象却让几人都皱了眉头,事情越发变得棘手让人琢磨不透。 望着还安详躺在床上纹丝不动的红姑,北榷叹了口气,对着无瑕貔诺二人道:“只怕那黑衣人,是阁中人。” “阁中人都知道你过来沙城在处理这件事情,又怎会明目张胆与你抗衡呢?难道他不知道红姑对你的重要性吗?”无瑕不认可北榷的判断,可若说是阁外人,她也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这般看重红姑。 “来人肯定知道红姑对我的重要性,只是他猜错了,在两城和平与红姑之间,我会如何做出选择。”北榷低声说着,望了望窗外来回走动的士兵,脸色有些下拉。 “还一个关键,那黑衣人知道红姑于你的重要性,可在他心目中,他将红姑看得更加重要。”貔诺在一旁补充说道,看到北榷脸色下拉,轻哼一声继续说,“察格说是派人保护咱们,实则是在监视我们,看那黑衣人是不是咱们同伙。” “咱们几个要离开这里,这区区几十个士兵可不成对手。”北榷不屑地扫了一眼外头,淡声说道。 无瑕没有参与二人的对话,正拿着温毛巾擦拭着红姑的额头。红姑最爱干净,每日清晨醒来的洗漱清洁她都会做得细致入微,这会她自己没法清理干净,只能由自己帮她了。 不管那黑衣人是谁,只要他是真心实意要救出红姑,而不是有其他目的,在无瑕看来,都是极好的事情。 起码,除了北榷,还是有人能这般重情重义对待红姑。 “那再留一日,今夜咱们去会会那个黑衣人?”一旁的两个男子已经做好安排,决定留下来。 “现在连门都出不了,察格会同意咱们晚上去城门查看情况吗?”无瑕忙完手头的事情,抬头对着二人说道。 “我们总要出去透透气吃点东西吧,难不成他还敢明目张胆囚禁咱们?”貔诺挑眉说着,已经迈开步子朝门外走出。 不出所料,门口的士兵十分好友地拦住了貔诺,以他的安危着想,要他好好配合。 “我们要去见你们城主,请带路吧。”北榷从后方走了过来,士兵们客气地对着北榷行了一个礼,迟疑片刻后还是听从北榷的安排,安排人领路带着他们二人去了察格寝宫。 无瑕留在屋内照顾红姑,也是防止其他人进来带走她。为了更加稳妥放心,无瑕直接从淡绿灵术幻了一个保护罩在床周围,现在除了她,没有人可以靠近这张床。 晌午十分,北榷和貔诺才阴沉着脸回到了春池殿。 无瑕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幸好有婢女端了一桌可口的饭菜过来,那两个男人没有食欲,不代表无瑕没有。 不顾他们两人,无瑕已经率先吃得肚皮圆滚滚再去询问他们为何是这个模样归来。 “那察格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在我茶里下药!”回想起之前的遭遇,貔诺咬牙切齿说道。 若不是不想将事情闹大,让无瑕左右为难,他只怕已经将察格的项上人头给拧了下来当球踢。 “什么药?”无瑕没料到貔诺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一旁的北榷闷声说道:“合欢药。” 无瑕睁大眼睛感觉不可置信,那察格不是一直对北榷有想法,怎么会对貔诺下药呢?难道改变战术了? “我没喝,他殿内的任何东西我们都没吃。那杯茶我悄悄给了婢女喝,结果没过多久,那婢女就在大厅中间直接脱衣服了……” 貔诺连忙对着无瑕解释,他可对男人没有任何兴趣,应该是他可对除了无瑕之外的任何人都没有任何兴趣。 “你们都看着那婢女脱衣服了?”无瑕更是感到惊讶万分,眨了眨眼睛表示好奇。 “我没有……”北榷连忙摆手,瞟眼斜视了一眼貔诺,有些幸灾乐祸。 “就解了腰带准备脱外衣,被我一掌拍死了……她长什么样子我都不记得了!”貔诺也连忙解释,但相对北榷的快速回答,他的有点后知后觉了。 “察格是要做什么,让你吃了那药,给你赠个美人还是让你做他的美人?”无瑕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些个人间俗药,可根本不能放倒貔诺。 察格这下可好,想再拥得美男入怀,只怕不可能了。 “你还笑我!瑕儿,为夫差点就要成为那老匹夫的身下玩物了……”貔诺伸手敲了敲无瑕的脑袋,气冲冲说道。 “好了,我这不是坚信那老家伙不可能得逞嘛,察格的计划泡汤了,就这么放你们二人回来了?”无瑕摸了摸脑袋,噘嘴说道。 一旁的北榷脸色又变了变,不自然地扭头过去,不看他们二人的打情骂俏。 貔诺自是觉察到了北榷的异样,更是紧紧地搂住了无瑕,随后说道:“那老家伙自然是栽赃嫁祸给他人,还说我杀得好,连同其他倒茶的婢女一同处死了。” “察格本就只好男色,多死几个婢女他可是一点都不心疼!不过,我记得察格之前一直都是看着北榷目不转睛,这会怎么对你看上眼了?” 无瑕扭头笑着看了眼北榷,发觉北榷正侧头看着窗外,才想起自己和貔诺的亲密姿势,连忙从貔诺怀中挣脱开来。 “大概是觉得他是两城之主的身份不好下手,所以对我才动了色心吧。”貔诺淡淡说道。 北榷虽然没有直视二人,但也觉察到他们已经保持了距离,装作随意扭过头来带着淡笑说道:“察格问了貔诺的身份,我只说是你们二人都是我从远方请来的贵宾,助我达成心之宏愿。” “那又杀害平民百姓凶手之事,你们可有讨论?”无瑕问道。 北榷点点头,说道:“自然有说,只不过察格不同意我们今夜查看,他要我们好好休息,今夜他会安排人手在每个城殿门口埋伏捉凶。” “他斗得过吗?”无瑕眯了眯眼表示怀疑。 “那不关咱们的事,他总以为咱们也是帮凶,那就让他看看,我们今日就在这殿里待着,明日清早便能知道他到底能不能抓住那凶手。”北榷耸耸肩,无比轻松说着,随后转身准备离开屋子。 “我去陪着红姑,你们休息会。”话语刚落,背影已经出了屋子。 就算自己表面已经完全放下了,可看到他们二人的打情骂俏,内心还是很不舒服。他怕自己伪装不好,怕自己忍不住对他们说不要在他面前亲亲我我。 这一整个白天,他们都在春池殿左玩玩,右玩玩,红姑依旧没有醒过来,不知是她自己不愿清醒,还是散去妖化的功力,她还没有体力清醒。 夜幕再次来临,围在春池殿的士兵愈来愈多,黑压压一片,墙角,前后门,甚至屋顶,都有士兵把手,每个出口都被围得密不透风。 察格这是担心他们会做那黑衣人的助手,还是担心那黑衣人就是他们中的一位? 北榷三人安安分分在各自房间休息躺下轻松入眠,这些士兵眼睛鼓得大大睁了一夜,都没有任何线索或者新的发现。 一切照旧,直到清晨第一抹亮光照进屋子,他们才各自撑着懒腰从屋子走出来,睡眼朦胧,声音慵懒,一看就是刚从床上起来的样子。 这百把士兵费尽心思守着春池殿,期盼今夜会平安无事,但野狼派来的人却阴沉着脸将他们全部召回,详细询问昨夜春池殿可有嫌疑人出入。 所有士兵的回答如出一辙,没有任何人进,也没有任何人出。 当察格知道这个消息,捶了捶桌子,满腔怒火却又不知从何处发泄。 “北少主,城主邀您还有两位勇士一同前往天和殿用膳。” 一个黄衣少女进了春池殿,细声细气对着北榷说道。 北榷挑了挑眉,心中已经猜到昨夜只怕依旧不太太平。 “为何去天和殿?还有为何站在门外保护我们的士兵都撤掉了?”北榷故作疑惑问道。 “这个奴婢不知,但听说昨夜又有人被害……”黄衣少女抬眼望了眼北榷,顿时脸色绯红,有些支支吾吾但又移不开自己对北榷那清澈细长双眼的注视,只得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北榷没有再问,待无瑕和貔诺从屋子里出来,三人对视一眼,无瑕暗暗点头之后,北榷再浅笑着对黄衣少女说:“好,我们随你一同去。” 三人离开后,几个士兵悄悄进了春池殿,每个屋子四处搜寻一番,一无所获地离开。 不远处,野狼收到了几人搜索完的情况,他低头思索,那挖心妖女真的已经被毁得没有任何痕迹了吗?如果已经除去,为何还有黑衣人要他们交出去? 如果只是被北榷他们转移走,那么大一个人,在这么多双眼睛的监视下,又是如何转走的呢? 之前说那黑衣人就是北榷他们中的一人的判断已经不成立,现在说他们与黑衣人是同伙的猜测也不成立,那挖心妖女与北榷等人,到底什么关系?现在这个黑衣人与挖心妖女又是什么关系? 野狼带着满腔疑问,转身去了天和殿,所有的困惑,他都要在大殿中向那群人问个清楚。在他离开之后,不远处屋顶上一个黑影用锋利的眼神扫视着野狼离开的背影,再悄无声息从屋顶离开。 第164章 原来是他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天和殿,美酒佳肴摆了两长桌,中央没有挥袖起舞的妙龄女子,只有弹琴舞剑的眉清目秀的青年男子。 这样的聚餐对无瑕来说并不陌生,之前齐穆尧还在做城主之时她也参加过,表面上是热热闹闹吃饱喝足开心一番,实则话里藏针笑里藏刀,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有何突变。 “今日孤摆这宴席,主要还是向三位表示感谢,还有这两日未经允许派了士兵保护北少主,让几位受惊了。”察格举起手中的酒杯粗声说道。 “多谢察城主热情款待了,只是不知这城中何时能太平下来,我好带着我的两位贵宾回本城了。”北榷没有客气,直接接过话就奔主题了。 察格到底还是经历风雨多的人,满脸横肉下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咧开嘴露出大笑的表情。 “孤也理解北少主迫切想回去的心情了,只是这城中不太太平的事皆由那挖心妖女引起,那女子又是被你们几位所制度,为了你们安危着想,还是等太平了再返程吧。” 北榷眯了眯眼,语气中没有任何波澜:“那昨日察城主可是将那杀人凶手给抓住了?” “这个……”察格的笑容终于收了起来,“孤没想到,那残暴凶手不与我们正面交锋,使用调虎离山之计将其中一个城门的士兵引走,待他们回来之时,守门的那十来个人全部被杀,还多了一堆已经冰冷的尸体啊……” “哦,就是说察城主动用邢门所有兵力围住了整个城殿,都没有抓住那个黑衣蒙面人?”一旁的貔诺已经按耐不住心中的惊讶率先问了出来。 昨日他和北榷可是主动询问察格要不要他们的帮忙,察格一口回绝了。 被貔诺当着众人的面这么直接大声地说了出来,察格的脸色还是有些挂不住,举起酒杯猛饮一口。 “那黑衣人太过狡猾,像是对咱们的所有举动都一清二楚,说是要沙城交出那妖女便停止杀戮,可那妖女在北少主手中,城殿所有人都清楚这个事实,那黑衣人不可能没有摸清楚,这般肆无忌惮,只怕另有目的!” 一旁的野狼看到自家主子一脸不悦,对着北榷三人脱口说道。 “那野狼队长这意思,是说那黑衣人是我们安排来的?”北榷也不再客气说话,直接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至桌上。 “哎,阿狼退下!”察格适时说话,“大家别伤了和气,孤断不会认为北少主另派人来这般伤害沙城居民,倒是我们可能没有查清,那挖心妖女是否有无同党,北少主何不问一下那妖女,大家便能清楚到底是谁了。” “妖女已除,那日你们都见到了,她被这位公子用红绳蝉茧包裹严实,早化做了血水。”北榷叹道。 “哦,这样子……那便没有办法去问清楚情况了。”察格皱着眉头有些失落地说道,“那北少主和两位勇士可有法子对付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黑衣人?” “办法有是有……”北榷停顿住。 “快说!”察格双眼一亮,像是看到了希望。 “察城主。”一直默默不语的无瑕清脆地出了声。 “昨日少主主动提出帮忙查看情况被您拒绝,今日怎么主动询问对付的方法呢?”无瑕眨了眨清澈的双眼,好奇问道。 “昨日本不想惊动几位,毕竟降服那妖女就已经够累了,特别是北少主还受了伤。可没想到来人太过奸诈,还得让几位英雄出面才能解决啊……” 察格满眼歉意说道,看到貔诺依旧低头望着桌上的食物但连一口水都没有吃,便知他还是受了昨日的影响。 “那位阿罗公子……昨日的事情真是对不住,今日的所有食材都可放心食用,所有餐具都是银制,你都可以自己判断辨别的……” 貔诺端起一旁的茶杯对着察格举了举,不待察格有所反应就已经一饮而尽表示放心。喝完杯中的茶依旧没有抬头去看察格和其他人,一双媚眼时而望着桌上的美食,时而望向无瑕。 “今日把你们的士兵都撤了吧,我们自己来会会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看看到底是谁,有何目的。只不过……我们又帮察城主解决一摊事,察城主可有什么表示呢?” 无瑕侧身给北榷和貔诺分别倒满茶,再淡声对着察格说道。 “哦?那姑娘想要什么?”察格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危险气息,语气没有任何变化。 “我不想要察城主任何东西,只希望察城主能归还北少主一物。”无瑕站起身子,从长桌旁走到大殿中央,抬头挺胸,目光坚定毫无闪烁。 察格摆了摆手,原本还在殿中舞剑的男子还有弹琴的男子都停止了手头的动作,悄声退了下去。 “何物?”察格问。 “被您藏在暗室分割装箱的玉女石像。”无瑕一字一顿大声说道,整个殿中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震惊望向无瑕,静得每个人都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这是从何听说的?”察格继续问道,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有桌下的手已经握成拳头紧了又紧。 “不管从何听说,若不是确认了事实,我们也不会这般直接说出口。察城主这表情,难道是不想归还玉城的宝物?” 无瑕肃声说着,到最后声音已经变大,让察格身侧的野狼鼓大眼睛瞪向无瑕,做好攻击准备。 “孤倒是没想到几位是想要这个物品……”察格语气有些迟钝,但依旧平缓说道,“不过也是,北少主是玉城人,想要收回玉城守护神玉女石像也是理所当然,是孤没有想周到。今夜几位帮孤抓住那个狂妄凶手,孤便将石像交还于北少主。” “如此,甚好。”北榷点点头,端起手中茶杯对着察格恭敬一举,一饮而尽。 那微微泛红的十指已经没有纱布包裹,原本肿胀模样也已消散,只有在他身侧的无瑕还能看出指头的异样。 入夜,原本安静平和的城殿突然刮起狂风,卷起满天沙尘四处飞扬,整个外头都没有下人四处走动,一切显得阴森而又诡异。 不一会儿,铺天盖地的暴雨直接瓢泼而下,将这干涸的城池淋个透彻,整片土地还有所有房屋都张着无形的大嘴拼命吮吸着雨水,贪婪而不知足。 四张城门不同昨日守卫森严,而是如往日一般只有四六个侍卫值班,甚至还有人打些哈欠靠在墙边悄悄打盹。这懒散模样倒是让外头的人惊讶无比,城殿守卫,可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那些守卫的士兵内心是波涛汹涌,硬着头皮做着这漫不经心的模样。若是可以选择,他们宁愿此刻回到城内进行巡逻或者站在其他岗位。 甚至是,若可以选择,他们愿意此刻聚精会神绷紧神经仔细探查周围情况,而不是这般假意随性的模样。 起码,那样认真观察下,他们还能发现周围危险,若是遇到那凶手过来,还能幸运救回自己一命。 可是,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这一切,只能按照上头的指示进行。 是生是死,没有人在乎,只有他们相互同情和祈祷。 “砰” 一声巨响从南城门响起,昨日那凶手扔放尸体的城门便是南城门。 南城门的守卫已经双腿发软,举起手中的长枪望着凭空冒出的两具尸体哆哆嗦嗦,不知如何行动。 几个胆大的抬头四处张望,但未看到浓墨雨雾夜色下有任何身影,只怕那黑衣人正藏在暗处无比阴鸷地望着他们。 “他来了。” 接收到士兵传来的信息,貔诺甩开衣袖迈开长腿直接盘旋飞了出去。 这样的夜色,这样的大雨,对他而言根本不成困难。 他的双眼,黑夜白天看得一样清晰。 无瑕和北榷尾随其后去了南门,城门口才刚出现两具尸体,看来时机刚刚好,这整个南门都没有高树藏身,不知那黑衣人会在何处躲匿。 空中突然显出一阵红光,犹如一条红绸带在空中灵活舞动。 无瑕北榷知道,那是貔诺已经找到黑衣人藏身的位置对他发起攻击。 二人迅速前往打斗位置,凭借红光飞天照亮周围,已经看到黑衣人的身形。 “是你!”无瑕顾不得大雨滂沱,落得她睁不开眼睛,但依旧眯着双眼看清了来人。 她没有忘记,与凌四初到玉城废城过夜时,有个黑衣人狂妄的叫喊,还有健硕的身形。 那人叫她“妖女”,还说看在凌四个雀红阁的面子上暂且不杀她,更重要的是,那人深蓝法力在这雨夜中虽不醒目,但随着倾盆大雨一同乱窜的深蓝碎针却是真真切切在无瑕眼前晃悠。 晃神间,她又想起了那个为她与这黑衣人纠缠打斗的白衣男子,凌四,那个夜色比此时更加浓郁,更加宁静。 “妖女!”黑衣人似是早知道无瑕在此,同样高喝一声与她打招呼般,但却不是许久未见的老友,而是对她甩出无数碎针,再挥出一道深蓝剑形幻影直射无瑕。 此时的无瑕已经身有灵力,根本不怕黑衣人的功力,微微甩袖,那些细小尖针直接碎成沫沫融入雨中。 紧接着她再将湿漉漉的头发甩了出去灵活缠上上下跳动的黑衣人,发尾带着主人的命令如灵活小手直接掀开黑衣人的面罩。 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出现在众人面前,貔诺冷眼望着黑衣人,北榷却是满脸震惊和不愿相信,无瑕更是张大嘴巴不知该如何唤他。 第165章 什么关系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只是一瞬间的停顿,在无瑕看来却大脑一片空白,感觉时间都已经停滞不前。 身侧一个黑影带着沉重的雨声飞旋上空,无瑕只感觉自己头发被人轻柔移动,再聚神望向那黑衣人,脸上的面罩已经重新带好,北榷从他身侧回了地面。 望着北榷惨白的脸庞,无瑕不知开口说些什么,那黑衣人被自己的长发缠住并未挣脱,而是鼓着眼睛认命般望着北榷,眼中流露着让人琢磨不透的情绪。 几人依旧沉默着没有任何动静,由远及近的杂碎脚步声匆匆而来,北榷猛地对着黑衣人低哑喊了一声:“快走!” 无瑕连忙收回头发,让黑衣人恢复自由。一脸震惊的黑衣人不可置信望着北榷,紧了紧拳头浮在半空没有任何动静。 “还不走,是要害我们全都死在这里吗?”貔诺自是明白北榷想要护住黑衣人,对着黑衣人猛击一掌,将他打至远处。 待黑压压的士兵们赶来时,刚巧就看到貔诺击了黑衣人一掌的画面。 “快抓住他,抓活的!”其中一个领头士兵大声叫着,带着几个小分队从不同位置搜寻黑衣人踪迹,另一个领头士兵跑到北榷身边,语气礼貌神色却不恭敬地说道:“还望北少主继续帮我们追凶手啊,我们这百把号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已经被我的人重重击了一掌,跑不了多远,剩下的靠你们自己,本少主累了!” 北榷冷声说着,抹开脸上一层水珠,直接飞离,身后的貔诺挽住无瑕的手臂也跟着离开。 那领头士兵不屑地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往地上重重吐了一口唾液,再翻了个白眼转身回了队伍中。 春池殿内,北榷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没有与无瑕貔诺二人有任何沟通。 他在思索,他在回想,那人是从何时开始对红姑这般死心塌地重情重义。 而他,为何从未注意过这点,也从未怀疑过那人。 是从每日每餐给红姑送餐开始滋生的情意?还是从最初建阁时就已经一心向着红姑只是没有表露出来? “砰砰砰” 无瑕敲了敲房门,三人一身都是湿漉漉,她和貔诺的衣裳可以让貔诺直接发力烘干,可北榷他这么失神无力的模样,会注意到自己一身湿透了吗? 再怎样,也不能让自己感冒生病,只有身体好,才能更好的处理接下来的事宜。 “榷,先换身衣服吧。”无瑕端着手中一套整洁的玄色衣裳站在门口柔声唤到。 听得无瑕再次换他“榷”,北榷从晃神中回神过来,站起身子准备走到门口。 整个人却不知什么原因直接摇摇晃晃差点栽倒在地,幸好扶稳了桌子。 “你没事吧?”待他挪过来将门打开,已经过去好一会儿了。 无瑕已经觉察到北榷的异样,连忙伸手扶住他,紧张问道。 “可能淋了雨的缘故,这会儿双腿都有些不听使唤……”北榷摇摇头,有些落魄说道。 “将衣服换了,我去给你打盆热水过来泡泡脚。”无瑕没有提及黑衣人的事情,将衣服递给北榷,没有进屋,直接转身。 北榷想喊住无瑕,想说这些事吩咐别人去做就行,不要她来动手。可抬眼间,无瑕的纤细身影就已经不见了。 一低头,才发现脚下已经流了一滩水,身上的衣服从袖口到袍底,不断有水滴在滴落。 扭头一看自己刚才坐过的板凳,也是一滩水渍。 换好衣裳泡好脚,北榷以为无瑕会要跟他谈一谈黑衣人的事情,没想到无瑕要他好好休息,任何事情明日再聊。 “陪我说会儿话吧……我不困……”最终,北榷开口要无瑕留下。 “朱大哥不会有事的,阿诺刚才那一掌只是将他推开,没有伤到他。并且这会阿诺也出去查看那些士兵搜寻得怎么样了……” 无瑕没有反对,而是猜到了北榷所担忧的内容,柔声说道。雨夜中被她掀开的面罩,露出的面容正是曾经有着憨厚笑容的朱七,她看得一清二楚。 “我相信貔诺不会伤他,只是,我想不通为何会是他……朱七,他与红姑到底是什么关系……”北榷皱眉说着,脑中一片混沌。 “你都想不通,那我更加想不通。只是现在已经确定就是他,回忆以前的点点滴滴,倒的能说得通。”无瑕说道。 北榷抬眼,认真地听无瑕继续往下说。 “之前去竹楼,蛋八的态度是恭恭敬敬,还有点紧张和小心翼翼;朱七平时是油嘴滑舌还喜好美色,可一到红姑那或者说起红姑,他总会迅速变脸,变得一本正经,特别是红姑夸他饭菜做的好时,他总流露出如孩子获得父母肯定的兴奋眼神……” 无瑕一边回想过往,一边缓缓说道。到最后自己说出孩子和父母的比较,她也惊了一跳,两眼望向北榷,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那不可能。”北榷从无瑕眼神中看到了她的猜测,“红姑一生未嫁,朱七不可能是她孩子。” “我也只是突然这么一想而已,朱大哥看着年纪比你还大,红姑的年纪不像能做他母亲。”无瑕分析说道。 “或者他是红姑的徒弟,或者是红姑捡来的孤儿将他抚养长大?或者红姑对他而言有救命之恩,朱大哥此番也是为了报恩?”无瑕继续分析,看着北榷皱眉模样,也觉得自己分析得有些离谱。 “你是怎么猜的?”见北榷一直沉默不语,无瑕问道。 “我平日对雀红阁的关注并不多,朱七与红姑的关系,还是只能问他们二人才知道。”北榷低声说道。 “不对,不对。”无瑕猛地一拍桌子。 “什么不对?”北榷问道。 “那日我去迷雾森林,与凌四一同在玉城过夜,有个黑衣人咄咄逼人一直要杀我,那黑衣人就是今日的黑衣人!可是,朱七怎么会要杀我?难道那时就是红姑授意的?” 无瑕紧锁眉头,想不到朱七会有什么理由要杀自己。 再回忆,那时凌四有说黑衣人不是真的要杀自己,只是做样子要给自己一个警告。 是警告什么呢? 脑海中不由自主直接跳出红姑对她讲的烈阳花的故事,心中一紧,难道真的是红姑授意要他警告自己不要纠缠她心目中的继承人? 同样心不在焉正在独自思索的也有北榷,听得无瑕那番话,他也在脑海中回忆起红姑种种针对无瑕的举动,还有对她偷偷扎针放血做药的事情,至今他都替红姑在保密,没有告诉无瑕。 如果那时红姑便已经派了朱七对无瑕做了那样的事情,此时北榷的内心犹如针扎过般千疮百孔。 他最敬仰的亲姑姑,从最初就开始算计着他,还算计着他深爱的女人,一切都只是为了一段不可能结合的单相思。 门在此时被人突然推开,屋内的沉闷感和寂静感被瞬间打破,连带着一阵凉嗖嗖的冷意也跟着进来了。 “阿诺,情况怎样?”无瑕起身对着进屋的貔诺急切问道。 见他一身湿透抬手施展内力想将他衣服烘干,但貔诺摆手,自己紧绷一阵身子,地上如流水般落了一滩水,他身上的黑袍就已经恢复了干透,只是略微有些皱褶。 “我将他藏在了沙城外的树林中,并用结界将他与外界隔开,那些人应该寻不到他。”貔诺有些疲倦,他知道自己这是离真身太远,又耗费了太多体力和阳气。 “那察格可会放咱们离开?他这样假装保护我们的安危,实则就是囚禁了我们!还有,他可会如约交出那玉女石像?” 无瑕叹了口气,一方面庆幸朱七没有被沙城士兵抓住,一方面又怕察格没有捉到凶手依旧不依不饶。 “我将他的衣服套在了一具面目全毁的新鲜尸体上,那些士兵应该会抬回去交差。”貔诺转动一下脖子,连带着发出咯吱咯吱响声。 “那就好,希望察格可以不再追究这个事情了。”无瑕吁了口气,提起来的心脏终于归了原处。 “他可有说什么?”北榷将桌上的杯子攥在手中,低声问道。 貔诺望着北榷紧张的模样,闪了闪眸子,叹了口气:“若不是他想故意让他们捉到,我也不会将他藏至树林中。” “故意?”无瑕和北榷一同问了出来,朱七这是做什么? “本以为我那一掌将他打开后他会自己离开,毕竟我们已经揭开他面巾了。没想到他自己又折回来与那些寻找他的士兵纠缠在一起,并且差点被他们包围了。”貔诺叹道。 “他这是想救红姑还是想害我们?”无瑕开始怀疑朱七的智商,但他那虎头虎脑的模样,根本不像分不清利害的样子啊。 “更重要的事,我好心再次脱他出来,他又暴露自己行踪让他们找到,所以我只好将他绑了起来。”貔诺继续说道。 只听得一声沉闷的“砰”的一声响,沉默一番的北榷手中已经渗出丝丝鲜血,看来是他一直压抑自己愤怒的情绪将手中的茶杯都已经握碎了。 “你这是做什么!”无瑕惊得大叫起来,抬手连忙清理他手中的碎瓷片,再擦去伤口的血迹。 “我一直以为所有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看来你也只是红姑的一颗棋子罢了。”貔诺看不惯北榷这副模样,用带着嘲弄的口吻讥诮道。 北榷没有说话,他不知自己能说什么,此刻他是无助的。 他猜不透红姑,也猜不透朱七,这两个一直伴随在自己身侧的人。甚至,他开始担忧,阁中曾经对自己死心塌地的人,有几个是真心诚意对待自己,而不是受人之托或者心怀目的…… 第166章 残缺的石像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这一夜大家都没有休息好,甚至无瑕从北榷房间走出来时,天都快亮了。 那雨依旧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时而粗狂斜飘,时而点点滴滴,满是沙土的地面被雨水淋得透湿,一脚踩下去还带着印子,鞋底也是留下许多污垢。 待雨势再次减弱,春池殿外来了下人传话,说是察格城主喊他们前去凤龙殿。 “那暗室就在凤龙殿附近,看样子察格是要咱们去看玉女石像。”貔诺撑起雨伞,举在无瑕头顶。 “我自己打伞即可,你去帮北榷吧,他手还有伤。”无瑕浅浅一笑,随后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担忧,“不知这玉女石像可有缺少部分,若依旧如陌城那个,需要一块类似虎头马身玉石,那咱们还需要费心思寻找。” “先去看看再说。”貔诺没有反驳无瑕的安排,将手中的伞递给无瑕,再与北榷并肩而行。 凤龙殿,简易不失华贵,平淡不失庄重,沉闷不失优雅。只是这整体深色装扮,所有花殿纹络都是条形图腾,没有鲜花柔和边角,一看便能联想到察格那与众不同的口味。 几个大小不一定黑色木盒静静摆放在大厅,所有箱子都一尘不染整洁干净,像是经常有人擦拭爱惜一般。 “多夜多亏了几位,孤的人已经成功抓到了那黑衣凶手。” 北榷等人进屋后,察格没有说起醒目的木盒,而是直接说着昨天的成果。 “哦?那恭喜察城主,终于可以给百姓一个交代了。”北榷也没有去问有关凶手的任何信息,而是拱手对着察格道贺。 “是啊,能活抓到那个凶手也是十分不易……”察格笑着说道,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在北榷三人身上来回扫视,看他们听到自己说这话时表情有无变化。 不出所料,北榷的嘴角不受控制抽搐了一下,一旁的无瑕上前一步装作激动模样撞了北榷一下,再兴奋看着察格说道: “活抓的?那城主可有拷问出他为何要屠杀沙城平民?” 察格收回打量的目光,面露可惜之色:“哎,什么都没问就因伤势过重死去了。” “死了?”无瑕也一副无比可惜的模样,“他身上可有能辨别身份的物体?” 察格摇摇头:“什么都没有找到,甚至那粗布黑衣料子是沙城满大街到处都有的。” “能抓到凶手就已经是万幸了,起码再也不会有无辜平民会被杀虐,察城主也可放心了。”北榷淡声说着,神色不明。 “孤不能放心啊,那挖心妖女没缘由杀害孤百把城民,现在这黑衣蒙面人又杀害了几百平民,孤连他们的真实目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北少主,你说孤能放心吗?” 察格语重心长地说着,面露痛苦神色,一副恨不得将已死的黑衣人叫醒逼问他到底是谁的表情。 “北某也只能在心中希望不会再有第三人过来扰乱沙城了。”北榷淡淡说道。 “孤也希望啊……只是,有谣言说那挖心妖女就是北少主的姑姑北霖红,那日捉拿妖女你们都有见到那女子的面容,不知北少主作何解释?”察格转了转眼珠子,最后定个在北榷身上。 “无稽之谈,荒谬至极。”北榷没有躲闪目光,而是笔直望向察格,轻吐八个字。 察格一怔,随后哈哈大笑,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着北榷举了举,再一饮而尽。 “这些个箱子放在暗室已经十多年了,一直未有打开过,里头什么情况孤也不清楚,现在这钥匙也一并交给北少主,欢迎你重掌双城啊……” 察格终于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来,他手一挥,一旁的一个男子就将一串有些发暗的钥匙拿了出来,递到北榷跟前。 北榷挑眉看了眼那串钥匙,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扭头望向貔诺。 貔诺摇摇头,说道:“我们不需要钥匙。” 察格正疑惑不解,貔诺已经伸手握成爪状,带着幽幽红光将那些个箱子都运出了大厅,带到了空旷的外头。 众人纷纷抬步走了出去,发现貔诺已经将那些黑箱子按照从大到小的顺序一一摆放,只不过他表情凝重,伸出纤细指头来回数了几遍也没有舒展眉头。 “怎么了?”无瑕大步走了过去,望着貔诺一脸严肃的样子,她也有些忐忑。 “感觉少了点什么……”貔诺小声如实说道。 “先看看再做下一步打算……”无瑕小声回应,退到一侧,让貔诺将那些黑色木盒全部震碎,化成黑沫散了一地。 随着轰隆声响,虽有凉风拂过,但雨一直在下,那本欲漫天飞舞的木屑被雨淋湿,搭拢着身子全部垂落在地。 一具摆放整齐的玉女石像静静矗立在地面,光滑透亮,拼凑痕迹清晰可见。 只不过,众人抬头网上看时脸色全部惊变,特别是貔诺鼓圆了双眼飞至石像上空死死盯着。 这玉女石像,没有脑袋。 也就是说,那些木盒少了一个,所以这具玉女石像不是完整的,只有从颈脖到足底这一大部分。 众人惊叹,特别是无瑕铁青着脸怒气察格,一旁的貔诺也已经冰冷出声:“察城主这是何意?” “怎么回事?”察格故作后知后觉,顺着众人关注的位置抬头一看,脸色变了变,“哎哟,这是怎么回事?” 他也惊讶不止,扭头望向全权处理此事的野狼,要他交出一个合理解释。 “城主,暗室中的所有黑箱都已运出,都在这里了……” 野狼面不改色,坦荡说道。这淡定模样倒是让众人都无法去怀疑他,只是那失踪的石像头部到底去了哪里呢? “看来察城主并不是真心实意对待北某,我们也没有继续坐下来交谈的必要了!”北榷阴沉着脸,一甩黑色衣袖准备离去。 “等等!”无瑕拦住气冲冲的北榷,扫了一眼幸灾乐祸的众人还有同样毫不担忧的察格,闭眼凝神径直走到察格主座边。 这一举动倒是让在场所有人都惊住,野狼抽出长剑拦住无瑕继续前行的举动,冷声呵斥:“站住!” 察格饶有兴致地望着无瑕的靠近,上下打量一番后有些忍俊不禁:“姑娘,孤对你没有兴趣……” 话还未说完,无瑕已经一掌将野狼甩开,留下目瞪口呆的察格,将嘴里的话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其他侍卫见队长被打倒匍匐在地,连忙跑了出来纷纷拿剑指向无瑕。 “这样,可就没意思了!”无瑕冷声说道,对着察格伸了伸手指头,“还请察城主让开一下,本姑娘对你没有兴趣。” 如此蛮横无理对着一城之主大声吆喝,已有沙城人气得咬牙切齿,对着北榷吼道:“北少主不管管你的下人吗?” 北榷冷眼望向开口说话之人,没有回话,因为下一秒,那人就已经口吐鲜血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一旁的貔诺收回嗜血的目光,紧紧盯着察格。 刚才他没有动弹身子就将沙城一名侍卫杀害,这一举动他并非藏着掖着,而是让察格看得清清楚楚。 察格似是终于意识到,北榷身侧的两个神秘人士根本不是他可以抗衡得了的,或者也根本不是北榷可以驾驭住的。 想起初来沙城坐在马车内三人的坐法,是让此女坐在中央主位,两位男士一人一边,看来刚才自己的人怒斥此女是北榷下人触到了他们的雷区。 他暗自扶了扶额间的冷汗,从主座上站了起来挪到一旁。 “姑娘可是在找什么东西?”他试着好言好语与无瑕沟通,弥补一下之前的没有礼貌。 无瑕根本就没有要回复察格的意思,聚精会神凝视一番主座的金黄大椅,猛地一掌虚拍上去,整个镶金大椅被震碎往四周弹飞。 察格提起袍摆连连躲闪,滑稽模样可笑至极。那些碎片却没有近无瑕之身,似是被物硬生生拦截住,不让它近身。 察格终于忍不住想指责无瑕一番,毕竟这是他的专属座椅,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去毁坏。 可他站起身子走过去时看到的景象却让他又缩回了指向无瑕的手指。 “这是谁干的!”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感觉自己成了个天大笑话。 没有人回复察格,无瑕也没有搭理他,而是小心翼翼弯腰拾起破碎座椅底下的石像头部。 这是玉女石像缺失的那一部分,众人一直寻不到,原来是被察格坐在了身下! 玉城人供奉上千年的玉女神像,居然被沙城分成数截藏于暗室,至高无上的头像都被坐在察格座椅底下! 北榷双眼赤红,两手握拳咯吱作响,貔诺嘴唇已经微微抽动,随时都会张开嘴巴吐出一口至阳之火将察格吞噬。 无瑕神色忧伤,小心轻柔地捧着石像头部,再轻巧飞跃之大殿外头的玉女石像顶部。 随着一声清脆细小的响声,五天已经准备无误地将头部放稳,顿时整个石像微微晃动了几下,那一直昏暗无神的玉女双眼突然带有灵性般直射眼前的无瑕。 无瑕也似接受到了瑕玥玉女的召唤,整个人怔怔望着瑕玥玉女石像。 北榷知晓上次玉女石像组合完整后无瑕变会昏厥,这次他也紧张望着无瑕生怕她从高处跌落下来。 一旁的貔诺已经将怒视察格的目光转移到了无瑕身上,遣散满身的怒火,他深吸一口气,瞬移到石像底部,满含柔情望着石像,再缓缓上升。 这次,他没有失魂落魄地望着石像发呆,而是轻揽无瑕的细腰,喃喃说道:“不管是前世的你,还是今生的你,我都要让藐视你看轻你践踏你的人付出代价!” 第167章 再无沙城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混沌中,一道亮光劈开这浑浊不清的粘稠一团,那浑浑发涨的脑袋终于变得清澈,不再沉重难受。 无瑕靠在貔诺的怀中缓缓下降,一段段不属于她的记忆传输进大脑,有关瑕玥与貔诺的爱情故事。 所有的画面在她看来都是刺眼的,她不想接收,也不想看到貔诺一脸柔情拥吻瑕玥的样子。 可她无力抗拒,因为那些记忆虽不属于她,但却是她以瑕玥身亲身经历的。 要怎样,才能彻底将自己与瑕玥融为一体,不觉得自己与她是完全分开的两个人呢? 无瑕觉得,好难好难…… “好些没?”貔诺柔声问道,满目担忧。 无瑕轻轻摇晃脑袋,再扬了扬嘴角,表示无碍。 此时此刻,并非是聊过往的时机,因为北榷还依旧一脸愤怒地瞪着察格。 原本倒在地上的野狼已经悄悄退了出去,没有人注意他去了哪里。 玉女石像已经牢固地矗立在了凤龙殿前方,静谧安详,双目望向的方位,正北方。 无瑕知道,那里,是玉城,也是迷雾森林。 “北少主,你一心想要的玉女石像孤已经给你了,但我这坐了几十年的宝座,就这般毁成碎渣,你难道不想说点什么吗?” 察格迎上北榷的怒视,语气咄咄逼人,站在一侧显得有些狼狈。 “察城主将孤信奉的神像坐在身下受此耻辱之举,难道你就不想对孤说点什么吗?” 北榷语气冰凉,让察格觉得整个后脊都在微微发冷,特别是他话语中的“孤”字,更是挑明了他的态度和距离。 “这件事情,孤不知情,孤会派人去彻查这件事情,看看到底是谁在孤的座椅上动了手脚!” 察格摊开手,不愿承认自己有侮辱玉城神女,但看北榷并未减轻的怒火,他也意识到,不管是谁动的手脚,他将玉女石像的头部坐在身下,就已经是对玉女的侮辱,对玉城的侮辱了! “北少主这表情是要与孤继续僵持下去吗!”察格冷哼一声,目光斜视对方。 “孤看察城主有必要现在就查,何人看管暗室掌管钥匙,何人清洁这些个黑箱上的灰尘,又是何人将黑箱抬了出来,察城主的宝座又有几人碰过,底座的机关暗格又是何人设计,这些都有必要现在立马查清!” 北榷神色不明地对着察格说道,望着被貔诺搀扶走进来微微虚脱的无瑕,他紧张打量一番,待收到无瑕示以安心的点头后才转移目光。 这一细节自是被眼尖的察格观察到,他从鼻孔中沉重哼出一声响,更是看不起这个攻下陌城的少年。 这样一个信奉虚无神女又紧张心上女子的少年,如何去掌管两个硕大城池!说不定,他只是那搀扶女子的黑衣人的傀儡! “北少主这般不相信孤,那孤也只能不客气了!” 察格粗声说着,话音刚落,一阵“哐哐哐”的响声带着整齐有序的脚步声朝着凤龙殿奔来,再一眨眼的功夫,身着银色戎装的士兵已经将凤龙殿团团围住。 领头进来的野狼站在察格身前一步远,藐视眼前的北榷三人。 “察城主是要如何不客气呢?”北榷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些个一城之主是越老越没脑子还是太意气用事,跟个小孩子般任性。 见北榷一点都未惊慌,反而轻松笑了出来,察格有些恼羞成怒,甩袖直指三人:“平时这宝座其他人连摸都摸不得,如今被这女子一掌劈碎,她十个脑袋都不足以解孤心头之火!北少主,莫怪孤撕破脸皮,只能说你用人不当害人害己!” 说罢,他转身朝着里面走去,一旁的野狼一边后退跟上察格,一边喊到:“抓住他们,反抗者格杀勿论!” “等一下!”无瑕抬手向前迈出一步,原本准备朝他们三人靠拢的士兵莫名停住了脚步,自己也惊讶为何会被这看似柔弱的女子给惊到,还碍于她的气场听命于她,实在不可思议。 “死到临头你还有何可说的?”察格停下脚步转身怒问无瑕。 “察城主这是怕我们北少主不想草率处理石像受损事件,所以先发制人直接将我们拿下,然后一举统治穆河以北的三个城池吗?” 无瑕没有丝毫胆怯,一步一步慢慢朝察格走去,前方的士兵终于出身拦住无瑕前进的步伐。 察格阴沉着脸没有说话,但眼底的狂妄已经说明了一切,无瑕将他的全部心思已经猜了出来。 “如此,可不要后悔……”无瑕感觉有些惋惜,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冥冥中一切都在朝着那个方向走去,这些个城池,终究是要统一成国度的。 察格嘴角没有掩饰地朝上扬起,野狼也跟着发出嘲弄的笑声,似是已经看到他们三人跪地求饶的样子了。 手再一挥,士兵们迅速举起长枪直接扑向三人,银光四射的一片汹涌而来,不计其数,与北榷三人纠缠在一起。 貔诺不再掩藏自身能力,直接毫不留情展开杀戒,一片又一片戎装士兵倒下,鲜血开始在凤龙殿肆无忌惮流淌。 “北榷,你们只有三人,孤却有三万士兵!杀不死你们也能累瘫你们,识相的话,速速求饶!孤饶你们不死!” 北榷手臂青筋凸起,双眼闪过一抹浓郁冷光,对着身侧几个人用幻出的银刀斜劈而下,顿时鲜血喷射,北榷脸上也被溅了好些,弄花了阴鸷的脸。 血流成河,尸首成堆,三人依旧没有露出疲倦之色,身上也没有一丝伤痕。 这般耐打精力旺盛的模样倒是另察格有些意外,他自是知道这几人不可小看,但却未料到这般英猛。 手一挥,又一批黑压压的黑袍士兵夺门而入,手中均是根根特质长藤,上头都挂满尖刀,锋利无比。 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要做就要做的彻底! 察格对着人群使了使眼色,十来个人团团围住北榷对他进行围攻,倒下一个进去一个,倒下两个进去两个,倒下三个进去三个。 在北榷奋勇杀敌之际,一条灵活藤蔓悄然从众人腿中钻进包围,即将缠上北榷! 可长藤虽快,也不及无瑕的头发伸展快,藤蔓虽灵活,也不如无瑕头发灵活。 刚触上北榷黑袍底部,无瑕就用头发将长藤直接缠住对着周围一圈黑裳士兵横扫过去! 鲜血四溅,唉声一片,漫天飞血让察格双腿有些微微发颤! 难道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察格望着人群中阴冷狠辣的北榷,心中感慨万分,再一定睛,那让人胆颤的男子已经近到自己身侧,一旁的野狼已经被打倒在地。 “从今往后,神州大陆再无沙城!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北榷气势轩昂大声吼道,震耳欲聋的响声让所有士兵停止打斗,望着已经擒住察格颈项的北榷油然生畏。 “小子,你别狂妄!敢说出这种话,你就不怕其他城池联名攻打你吗!” 察格似乎并不害怕,尽管自己脖子已经被北榷勒住,依然粗声说出这番话。 “察格,我不怕死,也不怕丢了城池,你做了这么多荒谬事,唯一让我不能忍受的是,亵渎了她!” 北榷在察格耳畔低声说着,加重了手中的力度,只听得嘎吱声响,察格的额头已经青筋布满,满脸涨得绯红,顾不得其他,他连忙抬手抓住北榷手腕拼命挣扎。 他不知道北榷嘴中的她到底是谁,只是这亵渎二字让他有些困惑,到底是谁,会让北榷这般动怒,是玉女石像,还是跟前那位黑衣女子? 眼看两眼即将发黑,掐住自己脖子的手却突然松开,北榷脸色苍白,双手发颤,终于意识到自己没有提防察格刚才的挣扎,被他下了毒! “哈哈哈……”察格放声大笑,声音如干旱的大地突逢雨露,带着毫无遮掩的兴奋和疯狂。 只是,他还未高兴太早,无瑕已经用长发缠住他的颈项再次勒紧,这次,他再想抬起双手摆脱长发的禁锢已经没有办法,因为他的双手也被牢牢禁锢住。 “你对他做了什么?”无瑕冷声问道。 北榷双手颜色已经发乌,从被察格接触过的手腕部位,一直到指尖都呈红紫色,往手臂方向却呈深紫色。 察格得意地笑着,不再挣扎,静静望着无瑕和北榷,他坚信,这种时候,他们决不会拿北榷的性命冒险。 “不知死活!”貔诺沉闷地出声,大步走来,伸出掌心至指察格,一股无形的红雾从貔诺掌心蔓延,直达察格胸膛。 “呜……”眼见察格深蓝袍子胸膛部位迅速溢出深红血色,他鼓大双眼对着貔诺放肆求饶,活了这大几十年头一次对死透出如此巨大的恐慌。 身上被无瑕用头发牢牢禁锢,如今整颗活蹦乱跳的心脏也要被貔诺硬生生拔出来,察格脑海中不断浮现所有被挖心男子那死不瞑目血肉淋漓的惨不忍睹样子,他极度害怕,自己也会以那样的方式离开人世遭人耻笑。 “解……药……”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企图改变自己命悬一线的现状。 “不必了!”貔诺冰冷说道,拉住无瑕细手,将中指温柔含进嘴中。 所有人都不明白貔诺此刻弄这亲昵举止做什么,只有北榷无瑕清楚。 片刻后,无瑕缩回自己的手藏于衣袖,再抬起另一只手对着北榷的手轻轻划出两道细小口子。 黑浓血水从细小口子中滚滚流出,貔诺张嘴将嘴中吮吸的玉女神血对准伤口以针管粗的细小血柱喷射。 北榷的双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恢复正常肤色,看向察格的双目更是怒火燃烧。 第168章 新主北王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察格的胸膛不断溢出鲜红血液,貔诺没有进一步拉扯也没有放松,就那样吊着察格一口气让他清晰透彻地感受着死亡的临近,更让他加重对生的渴望。 “怎么可能……这毒怎么可能解得了……” 无瑕松开禁锢察格身体的头发,没有了约束,他的身子已经摇摇欲坠,孤零零的身侧没有一人过去搀扶。 所有士兵都在底下静静望着上头的几人,野狼半躺在地上同样没有动弹,惊愕地望着自己的主子被那几个看似柔弱的少年轻易禁锢于掌心。 察格还在喃喃自语,不敢相信自己涂抹于掌心,能让人全身溃烂的腐竹液对北榷毫无伤害。 不,不是没有伤害,而是他不敢相信那眼看就要从双手蔓延至躯干的毒素就这般被那两个少年轻松除去! 那从黑子妖娆男子嘴中喷射出来的如线条般细小的红色液体到底是什么?他刚才将那女子的手指含在嘴中又是何意? 难道是那女子有办法去解他的腐竹液的毒? 不,这腐竹毒液根本无药可解,就算有药也只能缓解症状,延迟死亡。 “察格,我无意掌管沙城,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北榷寒声说道,看向察格的双眸冰冷无情,连惋惜怜悯之意都没有。 “不,你不能这样做!这多年以来,每个城池都是友好相处共同维护这片神州大地,你不能破坏这个和平现状!” 察格顾不得胸前的疼痛,焦急说道,这一动气,整个胸膛都在缓缓撕裂,鲜血流淌的速度也加快。 他只能自己支撑扶住那破碎的宝座靠背,才不让自己狼狈倒下。 扫过底下呆若木鸡的众人,察格心中寒冷彻骨。 这就是他一心栽培的士兵,这就是他引以为豪的军队,这就是他满意至极的沙城人! 赤.裸裸的现实摆在眼前,察格终于意识到,十几年前的预言即将成真。 分割玉城殿中的玉女石像藏于各自城殿,能继续维持繁荣昌盛现状并且相互友好相处。 可在未来,会有一个年轻人过来寻找这些玉女石像并将它们归位,到那个时候,城池消亡,王者天降,四方统一! …… 察格不信这些,可依旧如其他城主一样,藏了玉女石像放于城殿暗室内。这十几年整个城池各方面的发展都令他非常满意,对男宠的需求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可是,他怎么只信了开头,没有信结尾呢? 明知道北榷要寻回玉女石像,还要与他抗衡做出这荒谬的挣扎! 难道,他真的是要一统所有城池的王者少年吗? “我不会让你死。”北榷淡淡说着,望着察格已经有些狰狞的面孔,他抬手揉了揉自己手腕,转目望向貔诺。 貔诺双目凶煞,恨不得用眼神将察格扎得千疮百孔,见北榷这般示意自己,他不为所动。 他说过,所有伤害过她的人,他都要他们不得好死! “有些人,死了倒是痛快,让他们活着会比死更难受。”北榷低声对着貔诺说道,希望他此刻能够理性处理察格。 “阿诺……”无瑕轻声唤道,看着貔诺的眼神中带着恳求。她知道貔诺是怎样想的,也知道他所有的付出所有的愤怒都是因为瑕玥因为自己。 可是,她不希望他变成那么一个不停杀戮、残暴毒戾之人。 貔诺垂下了一直抬起的手,那团红雾也瞬间消散。察格猛吐一口鲜血,一个踉跄直接跌坐在地,双手捧住胸口,湿润的触感让他浑身颤抖。 那是血,那是他自己的血! 貔诺望着他那么一副怕死的模样,眉眼间更是不屑。 无用的人类,有权有势之时叫嚣得比谁都厉害,落魄无望时比谁都怕死! 想了想,貔诺抬手至自己胸前闭目凝神片刻,一株鲜活嗜血三瓣花从貔诺胸腔冒出飞至半空,再极速钻进察格胸腔。 “啊……”察格在嗜血三瓣花进入胸腔之时发出惨痛一叫,胸前的流血已经停止,但体内莫名多出的一物却让他痛不欲生,恨不得伸手从体内将它掏出去! “既然让你痛不欲生活着,就要活得有模有样!”貔诺低声说着,看向察格的双眸中满是厌恶。 察格大势已去,整条命都在北榷几人的掌控中,整个包围凤龙殿的士兵都成了无主的兵,有些茫然地相互对望。 队伍中央的几人甚至窃窃私语,根据现在这局势,到底是归顺这三人,还是奋起反抗救察城主,亦或者,是拉帮结派迅速形成新的队伍拿下这三人再自立为主。 最后这个念头恐怕只能想想而已,这三人不废吹灰之力就能轻松杀了这么多士兵,并且对察城主的毒液没有任何害怕。 他们这些士兵,都是有脑袋不会思想的人,全部跟着上级安排做,跟着主子的意思走。 可现在,没有主子,也没有领头人。 “孤刚才说过,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要怎样选择,全屏你们自己做主!” 北榷一脚踏上主座前的矮椅,对着底下士兵大声说道。 头发虽有些凌乱,衣裳也不够整洁,可面容中散发的正义之气让人移不开目光,感觉神光四射。 或许,这就是天生的王者气概! 虽然,他体格并不健硕,声音并不粗狂,但这种由内而外散发的气息还有他本身的能力足以证明一切。 “哐哐哐……” 听得一阵阵兵器丢弃在地上的声音,在殿内的所有士兵几乎都不约而同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朝着北榷跪了下去。 察格一边忍受着胸前的绞痛,一边看着众人这般举动,更是心痛不已。颤抖地伸出手对着这些士兵指了指,哆嗦了半天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主上,我不会向他们俯首称臣的!” 一声与现状格格不入的声音响起,野狼支撑着身体在地上朝着察格爬去。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些已经丢弃兵器的士兵,目光中满是绝望的愤怒。 “侍卫长,我们上有老下有小,我们不想死,谁能给我们安稳生活我们便跟谁……” “对啊……我娘子才刚怀孕,我不想死……” “……” 几个胆大的士兵自是知道自己的这种行为对沙城不忠,对城主不忠,满心愧疚,可又不得不这般做,只得开口解释。 野狼跪在察格身前,满目情绪不明,双行热泪落下。 “怎么,你是想死在他怀里,还是想与他同归于尽?察城主现在可是不会轻易死的!”貔诺出声问道,看着野狼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对着一个老男人露出这幅表情感觉肉麻至极。 “我真后悔,在来的路上没有多安排一些人将你们杀死!”野狼扭头恶狠狠望着貔诺,整个牙齿都咬得咯吱作响。 貔诺三人早就猜测从陌城来沙城路上遇到的几波杀手并非平白无故瞄准他们,也猜过是野狼故意派来阻止北榷与察格相见,怕察格喜新厌旧。 所以对于野狼说出这句话,三人并未感到吃惊,只是对他这份另类的情愫感到惋惜。 好好的一个大男人,硬要对这个老男人有这样一份世人不能接受的感情! 也不对,沙城城主已经开了这个先锋,自然沙城中喜好男色的男子不在少数,这样的感情只是其他城池不能接受,在沙城应该比目皆是。 惊讶不已的是察格,他从来都不知道野狼背着他在北榷来时的路上埋伏了杀手。若是以前,他定会动怒野狼为何不听指挥,可是现在,他也如野狼所想,为何没有多派些杀手! 只是,北榷他们若没有来,那挖心妖女只怕还在肆无忌惮杀害城民。 一切,都是命…… “阿狼,罢了。”察格对着野狼挥了挥手,示意他靠到自己怀中,满目苍夷。 相互陪伴了太久,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甚至一个语气,野狼都已明白察格的意思。 带着强行压抑的愤怒,野狼热泪盈眶地吃力靠近察格。 “主上,对不起,是阿狼没有能力,没能好好保护您……” “好阿狼,孤都懂,孤都明白……”察格痛心说着,顾不得心口的悸痛,猛地抽出野狼身侧的锋利长剑,对着他后背狠狠一刺。 拔剑之初,貔诺还以为他是要奋起反抗伤害他们三人,见到他后来的举动倒是让他感到震惊和不可思议。 野狼同样也是惊愕抬头望向察格,在看到他满目柔情和即将滴落的泪水之后,终是嘴角上扬,缓缓闭上双眼倒在了察格怀中。 只要看到你心中有我,被你所杀,我都是幸福地死去…… “好好睡吧。”察格轻拂野狼脸庞,再抬头看向北榷,苍凉说道,“唯一反抗的人已经死了,北王。” 一声“北王”让在场所有士兵全部跪了下来,除了貔诺和无瑕,站在北榷身侧有些无法适应。 北榷自是不会让他们下跪,他抬步走下台阶行至大厅,望着一地已经冰冷的尸体还有规矩跪下的鲜活生命,再扭头望向大殿外头的玉女石像,神情端庄,恬静安详。 天边,雨已停,一抹金色柔光冲破层层乌云斜射下来,照在玉女石像的头上,那双空洞的眼睛像被注入灵力饱含深情地望着远方…… “恭迎新主北王,一统神州大陆!” 震耳欲聋的呼唤声不知被谁起头,已经在整个城殿响了起来。 所有人,乃至沙城的黎明百姓也听到了这响彻云霄的呐喊,望着雨后天边的一抹新阳,他们自发跪在地上,接受天的安排,神的指引…… 第169章 命中注定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入夜,北榷站在高楼眺望点点亮光下的沙城城殿,还有远处灰蒙蒙黑压压的一片,心中感慨万千。 此行,他只想带回红姑,却意外发现朱七的异变,甚至是,莫名其妙就将沙城收于囊中了! 他只是想将北家祖祖辈辈统治的玉陌双城好好统治,再与其他城池相敬如宾友好相处。可命运似乎与他开了个玩笑,由北少主一跃变成众人嘴中的北王,这一切都跟做梦一样! “外头风大,进屋吧。”无瑕在身后柔声唤道,望着这个日渐成熟稳重的男子,她是又欣慰又担忧。 欣慰他的成长速度如此之快,担忧他不满这一切都没按照他计划的来会心生烦躁。 “他呢?”北榷回头,只看到无瑕一人的身影,没有看到貔诺。 “他去找……朱大哥了。”无瑕小声说道,望着北榷眸中的血丝,有些欲言又止。 “姑姑呢?”北榷继续问道。 “还没醒来,小金一直在看着呢。”无瑕回道。 原来之前几人去天和殿时,趁北榷与黄衣丫鬟交谈之际,无瑕将小金召唤出来现出原形,再让貔诺继续用红线做茧将红姑包裹让小金吞下。 这样红姑便藏身在小金的肚子中又不至于被它给消化掉,如同在一个温度适宜舒适无比的大床中休息一般。 做好这一切再让小金缩小身形回到无瑕手腕上变成蛇镯,这样就算那几个人将春池殿翻个底朝天都找不到红姑了! “你的身体,可还好?”短暂沉默过后,北榷终是忍不住对着无瑕关切问道。 “嗯,这次没有上回那么排斥,一回生二回熟嘛……”无瑕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挠了挠自己后脑勺继续说道,“让我困惑的是每寻回一尊石像都能让我恢复一段记忆,我都不知道还会有几尊石像了……” “能快速恢复便好,现在的你,有能力保护自己,甚至还能保护我和他人,是整个天下女子都羡慕不已的……”北榷淡声说着,望着无瑕眉眼间的沉稳,再回忆初遇她时的青涩懵懂,感叹万千。 “是啊,以前的我太弱了,随随便便都能让人欺负,哈哈哈……现在想找个对手都难咯!” 无瑕噗嗤笑出了声,想起若不经风的过去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随随便便就能被人绊倒或者扫巴掌,甚至那时的北榷随便想如何拿捏非礼自己都没有办法反抗。 突然想起二人的过往,无瑕的表情有些尴尬,她闪了闪眸子,侧头去看外头的风景。 “看来一切都是注定好的,你只想安安分分守护玉陌双城,老天不给你这个机会,偏要你来一统这神州大陆。” 她转移话题,想起这几日发生的种种,特别是今天的壮观场面,还有士兵们高声呼唤的话语,现在还在耳畔回响。 “恭迎新主北王,一统神州大陆!” “对陌城的管辖根本还不够牢固,这会又多了个沙城,我倒想把自己劈成两半一边呆一个……”北榷勾了勾薄唇,有些无奈。 有些人是心怀野心,想坐上最高位置,甚至是一统天下称霸称王;可他却是自出生就身兼重任必须守护自己家族一直守护的一切,如今也是阴差阳错将穆河以北的区域全部收入囊中。 这不是他的计划,也不是他的愿望。 可当现状变成如今这模样,他又选择坦然面对,不是突然有了贪心,而是上天既然对他抱有期望,他为何不努力表现呢? “要不你和他来管理沙城,我还是继续守着我的玉陌双城?”北榷半开玩笑半认真说道,双目好奇看向无瑕,似是十分期待她的回答。 “这天下迟早会要统一。”无瑕抿了抿唇,神色突然变得*,看向北榷的双目满是希冀,“而你,是上天内定的人选。” “姑姑也是这般希望,现在连老天也是这般希望……看来我只能选择身不由己的人生……”北榷声音苦涩。 “你还有身不由己的人生选择,我呢……我的每一天都是走一步看一步,当曾经看似宏伟壮观的愿望变得不堪一击表里不一后,我连我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都不知道……” 无瑕喃喃说道,又想起了久无联系的天神,还有她和貔诺的无果爱情。 “既然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何不珍惜每天过好每天,起码还能让自己不后悔过往……”北榷心疼地说着,眸中隐忍的情愫让他的声音微微颤抖。 曾经的她,自己没有好好珍惜,现在的她,是自己可望而不可即。 “是啊……说不定明天神尊就下来把我捉回去受罚,谁让我插足凡间人事又跟妖族混在一起呢……”无瑕叹道,表情中已经有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感慨。 “无瑕……” 北榷忧伤唤道。 “吾瑕……” 在心中,他是这般唤着。 在超出人族界限之外的事,不是他可以帮助得了她的。 “不聊这些个伤心事了,来说说你对沙城的打算吧,这些士兵这般快速接受新主,倒是令我感到非常意外。” 或许是听出了北榷话语中弦外之音,或许是不想让那些个事扰乱了此刻愉悦的心,无瑕揉了揉脸颊,改变一下沉闷的表情,对着北榷细声说道。 “这些年城池间都是友好相处相安无事,玉城事件也只是陌城一手造成,这些个士兵侍卫身穿戎装,看似英勇善战,实则贪生怕死过惯了这安逸生活。” 北榷对着无瑕解释,脑海中回想起那些手持长藤的黑衣人,继续说道: “那个黑衣人是察格培养的精英,是类似死士一般的存在,能力和战术都还是比较强,不幸的是遇上的是咱们三个另类,所以才败得一塌糊涂。” 无瑕认真听完后点了点头,回想起北榷说的“三个另类”又噗嗤笑了出来:“没错,一个死过一次的人,一个跟妖混在一起的神,一个逃出封印的妖,三个另类,嘻嘻……” “我已飞鸽传书命吴六赶过来管理沙城,陌城暂时就交给凌五了,让卫一和魅三协助监督,玉城的话,还是继续让蛋八负责监工。”北榷一边思索一边对着无瑕道出自己的安排。 “现在只怕不能再继续将这些城池独立命名了,别忘了,你现在是众人嘴中的北王。”无瑕说道。 “北王……”北榷苦涩地动了动唇,“重新拟名一事还有待商议,暂时这么称呼吧。” “齐家……那几口人,你打算怎么安置?”既然说道这里,无瑕便继续问道。 “齐天愿意好好待紫柔,我便给他们一座殿房,让他们好好生活;齐娣若能原谅哲盾,我也不会为难她。齐星太过阴沉,表里不一,但只要他没有犯大错,我还是不会动他。齐穆尧和他夫人的话,应该会让他们同察格一样……” 北榷细细安排着,无瑕托腮静静听着,黑压压的天空突然显现几颗明亮的星星,再最明亮的那个边上,闪烁着两颗大小相同的星星,一左一右共同相伴。 一声清脆的嘎吱开门声打破了这寂静,二人知道,定是貔诺将朱七带了回来。 “你们二人倒悠闲得痛快,这城池中处处都是敌人,怎不去探查一下!” 归来的貔诺带着一身疲惫,望着并肩而行的无瑕北榷二人甚是不痛快。 “布了结界,里头只要运功动武就会反噬,目前没人尝先。”无瑕探头望了望貔诺身后,空无一人,嘴中嘟嘟说着。 望着她挑眉睁眼好奇打量的样子,貔诺心中的微微不悦无由消散。 只要看到她,任何乌云都无法靠近他的身,只要看到她开心快乐,所有付出都值得。 “已经打晕扔进里房了,你自己去叫醒他吧。” 貔诺淡声说着,语气不是特别友好。他自己也明显感觉到了,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太过小家子气,瑕儿已经放下了那段过去,只是这个男人还心怀情愫罢了,自己不应该这么小心眼,毕竟他和瑕儿已经决定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时光了。 北榷对着貔诺露出感激的目光,微微点头,随后率先走进了里房。 “你还好吗?要不要休息下……”无瑕终于看到貔诺一脸疲惫的模样,抓住他的胳膊,紧张问道。 “我倒是差点忘了,你这样子,是休息不好的……待吴六过来,我们便立马赶回迷雾森林。” 不待貔诺做出反应,无瑕又连忙说道,伸手握住他温热的大手,悄悄地传输力量给他。 不料才刚开始,那力量就被阻塞。她抬眼望向貔诺,那温柔男子眉目含情,正微笑地望着自己。 “我没事,实在扛不住了我会主动告诉你的……”貔诺摸了摸无瑕的头,低头在她额间轻轻一吻。 二人进了里房,朱七已经醒来,正颓废地站在北榷跟前,固执地不愿跪下。 “朱大哥……”无瑕假装不知那日行刺自己的神秘黑衣人就是朱七,激动地喊了朱七一声。 朱七侧头望了一眼无瑕,铜铃般大的双眼此刻有些浮肿,眼睛内布满血丝。看来被貔诺绑在树林中比较受虐,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整日整夜都没有休息好。 朱七没有说话,依旧低头站在北榷跟前,一动不动,像在置气谁先开口说话就落了下风。 “你跟红姑到底什么关系?”北榷没有时间再跟朱七耗下去,这毕竟是跟自己出生入死过的兄弟,现在的局面并非糟糕,所以他没有责怪他,也不会惩罚他,但是该知道的他必须全部知道。 第170章 没有想到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空气中依旧是静得让人心颤的沉寂,甚至连绣花针掉落在地上都能让人清晰听见。 北榷静静等着朱七开口回答他的提问,沉默的朱七让他十分肯定,朱七和红姑之间,定是有些他一直都不知道的事情。 “如你所想的关系。”朱七沉重地咽了一口口水,低声说到。 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让北榷甚不满意,他握紧了拳头,看向朱七的细长双眸中充满失望。 “朱七,我自认这些年我待你不薄,如今换来你这般冷漠的样子,倒是真心令我失望。” 朱七双肩颤抖,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像在极度隐忍着什么一般。 “少主,对不起。”良久,他低沉地从喉咙挤出几个字。 “我不需要这几个字,你知道的,我只想要你一个解释,一个真相。”北榷摇头。 “你惩罚我吧,或者回去后让我回雀红阁领罚也行。我……我无话可说……”朱七说道。 无瑕从朱七的表情和他的话语中感觉到了什么,走到朱七身侧,吃惊问道:“朱大哥,这一切,该不会是红姑安排你做的吧?” 朱七的表情明明在强力隐忍,双手垂于身侧藏于袖中,但依旧可以看到是紧紧握拳的姿势。 在听到无瑕的话后朱七的身子微微晃了下,立马定住。 “你说的,我没听懂。”他缓缓说道,想让自己的语气平缓没有过多起伏。 “可我懂了。”负手而立的北榷说道,往朱七迈了一步,怔怔望着他情绪不明。 朱七诧异地抬头望着北榷,却又不敢与他双眸接触,只得又迅速闪开。 “红姑一直希望重建玉城,在征服其他城池,像他们曾经蹂躏玉城一样报复他们,将他们踩在脚下。可我不愿意,我只想继续守护祖辈守护的一切。” “你与红姑关系不一般,表面是我属下,可凡事都听命于她。红姑知道我这次会来阻止她的杀戮行为,便让你过来激化我与沙城的矛盾,如果沙城人抓住了你,依我的性子,不会放任你不管。” 北榷停顿一番,见朱七的头低得更低,继续说道:“所以,你明知我已经在察格眼皮底下将红姑藏了起来,你还是张狂地开启新一轮杀戮行为。朱七,我分析的,对不对?” “对了一半。”朱七说道,抬头看向北榷,眼眶微微湿润。这样忧郁的表情倒是令他感到意外,难道,他也是身不由己? “说说看。”北榷认真看向朱七,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她若能成功她的计划,我便不用走这一步,可你拼尽全力要阻止她,而她不想伤害你,所以只能选择这个办法,让局势变成如今这模样。”朱七淡淡说着,如一个无措的小孩捏着自己手指。 这般近距离仔细打量朱七,北榷才发现他粗狂的只是圆滚的外在,整个五官组合在一起的感觉还是很青涩和年少,他的年龄,似乎与这外貌不相符合…… “真是用心良苦……你杀害那几百村民时,可有心慌?”北榷问道。 “少主,对不起……”朱七还是哽咽着说出这样一番话,整个后背佝偻着看上去憔悴不已。 “你今年多大?”北榷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朱七似是没有想到北榷会问这个问题,惊讶抬头望了一眼北榷,嘴里已经吐出回答:“十八。” “你才十八?”无瑕惊讶一叫,感情自己喊了这么久的朱大哥都是……把他喊老了? 朱七没有接话,用沉默表示了肯定。北榷沉思片刻,继续问道:“你父母是谁?” “朱家村屠夫的遗腹子,被红姑救下后待雀红阁建成,便一直效忠少主。”朱七稳稳答道,在这凉嗖嗖的夜晚,他的发髻中已经隐隐冒出汗珠。 “你说的,都是我知道的。我要你说的,是我不知道的。”北榷摇头。 朱七挑眉偷瞄了一眼北榷,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气氛有些诡异,每个人的呼吸都显得有些急躁,北榷差不多要放弃继续追问时,无瑕突然叫了起来。 “红姑醒了!” 众人神色不一,北榷吁了口气,朱七却是按耐不住的兴奋溢于神色。 “放她出来吧,让她看看如今这局面都在她计划之中。”北榷低声说着,对这个亲姑姑已不知是各种情绪。 “慢着!”无瑕刚抬手露出金色蛇镯,貔诺抓住了她的手腕。 无瑕惊讶,不知貔诺要做什么,他却对她神秘一嘘。 “我看这朱七是不知好歹,口口声声说效忠北少主,可暗地里全部听命红姑的指挥,若不是红姑要他跟随北少主,他只怕整日都跟在红姑身后吧,若红姑要他杀了北少主,他定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貔诺讥诮道,看着朱七的眼神中没有任何好感。 “你胡说!红姑不可能会杀少主的!除了这几件事,其他任何事情我都是全心全意效忠少主,从无二心!”朱七激动地叫到,许是脸圆肉多,这表情显得有些凶煞,像要与貔诺打起来一般。 “除了这件事,还有什么事?”北榷突然插嘴问道。 “……”朱七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连忙收回情绪,继续低头闷声不语。 “你和红姑到底是什么关系,现在说出来,对谁都好。因为,红姑已经是将死之人了……” 貔诺是他们关系的身外人,早已看出朱七在听到红姑醒了后的激动情绪是发自内心,红姑若单纯只是救了他所以他为了报恩才听命于他,这个理由可信度高,可貔诺觉得还不够。 “将死之人,你想怎样?”果不其然,朱七又紧张兮兮地瞪着貔诺,看这架势,貔诺若是敢动红姑一根指头,他便要拼死守护她。 “她犯了这么大的错误,人神公愤,还侮辱了我们妖族,修炼这人界禁术,还杀害了这么多人,将她碎尸万段也不过分。” 貔诺淡淡说个,伸手幻出一团火球在自己指尖,再对着桌上一个茶杯轻松一弹,那铜制茶杯就这么化成一团液体跌落在地上,发出呲呲声响。 朱七咬牙说道:“我也杀了那么多人,有本事把我杀了啊!” “没说不杀你,她是主犯,你是帮凶,两人都该死!只是,北少主说只杀一个来给百姓一个交代,我就觉得你还年轻,还是活着好,反正红姑已经废人一个了,何不让她死了痛快!” 貔诺快速说着,语气中还带着一丝欢愉的味道。 “你……”朱七真想对着貔诺那欠揍的脸上挥上一拳,可他早已见识到貔诺的厉害,自己根本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抵不过。 “少主,红姑是您亲姑姑,您真的要这么对她吗?”朱七扭头跪在北榷跟前,痛心问道。 之前的种种质问朱七都没有要跪下来的意思,现在听得貔诺这番话,急得朱七立马跪下来恳求北榷。 北榷面无表情,就这般回望朱七。亲姑姑又怎样,亲姑姑就可以随意干涉他的感情,操控他的人生吗? “我说,我什么都说……用我的命换红姑的命,好不好……”央求无果,朱七绝望地看向貔诺。 “我可没有这权利,你问错人了。”貔诺耸耸肩,退到无瑕身后,弯腰装作小鸟依人地将头靠在无瑕肩膀上。 “无瑕姑娘,求求你……帮帮忙……”男儿膝下有黄金,朱七此刻顾不得那些,直接用膝盖走到无瑕跟前,对着她跪下磕头央求。 “朱大哥,你别这样……”无瑕惊得侧开身子,弯腰扶朱七起来,意识到直接又唤了朱七做大哥,连连说道, “我都叫习惯你朱大哥了……可你都比我小呢,你起来吧……北榷只是气你将什么都藏在心底,他视你为兄弟,你就该都告诉他,有什么问题大家一起面对啊!” 两滴热泪滴落在无瑕手背,她才意识到朱七已经哭了。 朱七背对北榷用袖子偷偷抹了一下眼睛,顾不得被无瑕看到,稳了稳情绪后说道:“我不是朱家村屠夫的遗腹子,我只是他们捡来的孤儿。” 这个回答与他之前所说的完全相反,北榷也由之前的面无表情变得惊讶无比。 “六年前,我十二岁,一个红衣女子过来找我,她说,她是我……阿娘……”说到这里,朱七已经哽咽着有些泣不成声了,这两个字,他多想当着红姑的面亲口喊她,可是从来没有过。 无瑕张大嘴巴无比震惊地看着朱七,从朱七身上完全找不到红姑一点点影子。红姑是北榷亲姑姑,朱七如果是红姑的孩子,那朱七与北榷自然是兄弟,可他们二人身上也没有看到任何一点相似之处。 “可她不准我喊她阿娘,只让我叫她红姑,并且不准我将我们的关系告诉任何人。她说,我生来就只是她的工具,助她完成大业的工具……”朱七稳了稳情绪,继续说道,语气低落,眉眼中也有抹不去的忧愁和悲伤。 “在遇到她之前的童年,我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所有人都嘲笑我是捡来的野种,甚至说我是从猪肚子里滚出来的怪物。我羡慕别人有阿娘疼,羡慕别人可以穿阿娘做的衣裳,红姑带走我后,教自己功夫,给我做饭,给我做衣裳……” “虽然我不能喊她阿娘,但我曾经羡慕别人的都得到了,她是我阿娘,虽然不能喊她,可我在心底已经喊了无数次了……” “我不怪她为何丢下我那么多年,她肯定有她自己的苦衷,她肯定受了很多苦……所以,我要尽我最大的努力保护她,让她对我满意,认可我,愿意认我这个孩子……” 第171章 父亲是谁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朱七说得有些急促,这些话像是憋在心底已经很长时间,急需寻找一个出口宣泄出来。 字里行间全都饱含着他深沉的爱,卑微的爱,宽松的爱,小心翼翼的爱。 “你父亲是谁?”北榷没有质疑朱七所言,虽然他并未在朱七身上看到一丝丝红姑的影子,或者北族血统的痕迹。 这话似乎是问到朱七的痛处了,他紧紧地皱住眉头,两眉间出现一个明显的“川”字,肥厚的双唇艰难开口道:“我不知道……” 这样的局面更是令大家感到不可思议,无瑕满目怜惜:“这些年你都没问过她吗?” “一开始她便说了,我只是她的工具,不许我问任何事情,所以我从未问过……”朱七苦涩开口。 “会不会……”无瑕大胆开口,但接下来的话却怎么也说不来,堵在喉咙里头,硬是被她强行咽了下去。 她抬头望向北榷,夜色中烛光闪烁,让她看不清北榷的细长双眼中到底是何神态。 话却被她咽进肚子,但北榷已经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他轻轻摇头,道:“不会。” 无瑕挑眉继续望着北榷,北榷叹了口气,说道:“若是,他便不可能只是工具。何况,不可能会。” 无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是,若朱七是红姑和北霄的孩子,红姑不可能不认朱七是自己的孩子,不让朱七唤自己做阿娘,还视他为工具。 并且,红姑和北霄是亲兄妹,这断是不可能生出一个健康完整的孩子,就算红姑有此想法,北霄应该也不会糊涂到这般地步。 “你就没想过去找到你父亲,了解一下你母亲不愿与你相认的真相吗?”北榷淡声问向朱七,语调中有着他自己也未觉察的疼惜。 “我没有任何线索,养育我的那户人家也什么都不知道,甚至都没有跟我长得相似的中年男子……”朱七弱弱说着,说到最后声音再次哽咽起来。 屋里又是一片沉寂,无瑕生来就无父母,不懂这凡人的亲情父爱母爱,她由天神创造,从不违背他的任何命令,除了这两世的爱情。 可她对天神没有凡人的那种亲情之感,或者是子女对父亲的感觉。有的,只是敬仰。 北榷想到了记忆已经模糊的童年,有着父亲爽朗大笑,母亲温柔拥抱,一家人的温馨画面。那样的场景,太少太少,少得他在脑海中回放的只有这一个画面。 时光若能回去,回到那一年,他一定不会允许母亲选择那样残忍的方式与自己分离,若不能选择,他也不愿这般痛苦地活着,他宁愿在他年少时就与母亲一同去往另一个世界。 可是,时光不能回转,他无法回到那一年。并且,他身上流淌的,是英雄北氏一族的血,北家,从未出过贪生怕死之徒,有仇必报,属于他们的一切,都要完整拿回来! “你想好她出来后与她说些什么没?”撸清情绪,北榷问向朱七。 “我……”朱七支支吾吾,在这个既是自己主子又是自己表哥的男人面前不知所措。 他的确没有想好,他只希望红姑一切平安,他就放心了。 “我就见见她,看到她一切都好,我就去自行了断……”朱七咬牙说道,将眼眶中剩余的泪水隐了进去。 “朱大……朱七,北榷怎么可能会让你死,让红姑死,你们二人都是他最重要的人,若他舍得,自然不会冒那么大危险想方设法救下你们。” 无瑕走过去拍了拍朱七的肩膀,柔声说道。 说罢,她抬起左手手腕,露出金色蛇镯。片刻,蛇镯绕动身形,从无瑕手腕灵活跃至地面。 众人后退,蛇身迅速变大,变成碗口粗的大小,也就是小金的真实面貌。 北榷也是头一次看到小金的实体,虽一直知道小金的多变性,可眼睁睁看着无瑕细小手腕的小巧镯子变成能将一个人活生生吞下的大蟒蛇,还是十分惊叹。 朱七同样也吓得不轻,他自是知道无瑕的身份,虽有质疑,但从北榷嘴中亲口道出,信服度还是很高。可这突然冒出的大金蛇又是什么灵宠?她不是要去叫红姑过来吗? 小金舒展一下身形,长长的蛇信子对着无瑕吐了又吐,圆滚滚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它摇晃一下脑袋,张开大嘴发出嘶嘶的声响。 朱七条件反射地站在北榷跟前伸开双手做好防御准备,北榷心头一暖,低声说道:“七弟,无事。” 一阵金光闪闪,从蛇嘴中泛出一团红雾,再仔细一看,红雾原来是椭圆形茧状。 出了蛇嘴,红茧逐渐变大,大到一定程度变停止变化,悬浮在地面之上微微摇晃。 小金合拢大嘴,将一嘴獠牙尖齿隐藏起来,将蛇头抵在无瑕腰侧轻轻甩动,看来是在求抱抱寻求安慰。 貔诺伸手对着红茧一甩,红茧应声而破,蜷缩在茧中的红姑出现在众人眼前。 “嗯……”红姑皱着眉头轻哼一声,地板冰凉的触感与之前炽热的环境大不一样,她费力睁开双眼,只能看到几个模糊身影。 “……”朱七激动地想喊喊红姑,但双手紧紧捏住自己衣角显得有些慌张和不知所措。 毕竟自己刚刚将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告诉了他们三人,红姑若知道这个事情,定会大发雷霆。 “为何不杀了我?”红姑看清了正对面的北榷,支撑着地面站了起来,看向北榷的目光中不再柔情似水。 “现在玉陌沙三城已经统一,我准备建立一个国度,姑姑可有什么好名字推荐?”北榷没有回答红姑的话,直接用一如既往亲昵的语气对着红姑问道。 红姑挑眉惊讶外露,似是没料到北榷会这么说,同样也未料到现如今的局面已经变成这个模样。 终是自己想要的局面,她顾不得虚弱的身体,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 “咳咳……”大笑也是要付出代价,才刚笑几声就费力咳嗽起来,“既然是北家人打下的江山,就应该叫北国!” 红姑目光坚定,看向北榷的双目中充满希冀。梦想完成了一半,穆河以北的土地都是他们的! 但这些还不够,还有穆河以南,淼城,垚城,焱城这三个城池! 还有,那些不属于任何城池管辖的区域,通通都要统一! “未来的一切我都自有打算,待玉城建好后,姑姑便回到故土好生修养吧!”北榷淡淡说道,侧头一看,才发现朱七一直小心翼翼地望着红姑不敢靠近不敢说话,甚至都不敢让红姑知道自己的存在一般。 “七弟,怎么不说话?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见到她吗?”北榷提高音量对着朱七问道。 朱七有些慌神,赶紧瞄了一眼红姑,发现红姑正冷眼望着自己,他拼命咽了口口水,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咧开嘴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无瑕知道,朱七平时在雀红阁,在红姑跟前,都是这模样,像个大孩子般无邪。 不,不是像,他根本就还是个孩子,一个让人同情怜悯的孩子。 “姑姑怎么不问问,他为何在这里?”北榷自是看到了红姑一脸冷漠的样子,问道。 “我安排的。”红姑大方承认,“借用了你的人,希望你不要怪他。” 末尾这话,自是令北榷有些失落,他抿了抿薄唇,定睛望向红姑:“他到底是我的人,还是您的人?” “我的不就是你的吗?”红姑与北榷对视,丝毫未闪躲目光。 “我父亲在哪?”北榷话锋一转,静静等着红姑回答。 红姑一愣,开口道:“你问这个做甚?” “毕竟父子一场,如今局势渐好,也该让他知道了……” 北榷低了低头,没让红姑看到自己眸底的寒意,局势渐好,他可以放心去陪母亲给她赎罪了,这样活在世上不人不鬼不是他想看到的。 红姑热泪盈眶,激动地搓了搓手,哽咽说道:“他在……” 刚一开口瞬间打住,原本激动的心境恢复冷静,她谨慎望向北榷,再扭头望了眼无瑕和貔诺,还有呆在一旁默默无言的朱七,平淡说道: “时机一到我自会带你去见他,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何?因为他还没恢复好?”北榷追问。 “我需要集齐九九八十一颗而立之年男子的心脏,再用特质的药粉将这些心脏合成一个,与嗜血三瓣花结合再植入霄哥哥体内,他方能恢复当年容颜。”红姑习惯性抬起手想要运气将那石碗现出身来,却发现自己体内空空,成了常人一个。 她终于记起来自己在那夜打斗中被北榷困住,口吐黑血,那石碗也布满裂痕,已经被她随意丢弃。 如今,这模样,算什么? “我知道你为何不杀我了?”红姑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红着眼睛瞪向北榷,“我一身武功尽失,成废人一个,这样活着跟死了并与区别,既不能与你唱反调,也不能去救霄哥哥,这下你满意了?” “将北霄恢复十几年前的样子,那这北国国主一位,是他来当,还是我?”北榷问道。 “我会带他走得远远的,不影响你的生活,不会让你的地位受到威胁,这样还不满意吗?把我变成这个样子,算什么!” 红姑越说越急,伸手拍了自己胳膊几下,没有一丝灵力,只有寻常女子弱弱的力气。 “你带他远走高飞,那朱七呢?”北榷抬高声音继续问道,话语中带着咄咄逼人的质问。 红姑再次一愣,眸底的赤红散去,露出慌张神色。侧头一看朱七的表情,脑袋中一片混乱。 第172章 无需知道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红姑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混乱的情绪变得平稳,冷静对着北榷说道:“他们这几个人自然是辅助你统治王国。” “可朱七的父亲是谁呢……”北榷叹了口气,似是已经同意红姑的安排,但还有最后的谜团未解。 红姑脸色大变,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后仰去,一旁的朱七连忙扶住红姑。红姑使劲推开朱七,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我……”朱七艰难地张开嘴巴,不知如何对红姑解释。 这番无措的样子已经让红姑彻底断定,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已经全盘托出了。 “榷儿,有些事情,你无需知道。做好你国主之位,不要被不该有的儿女私情牵绊住,也不要心慈手软放过任何敌人。” 红姑平静说道,看向北榷的目光中已经多了一丝坦然和疏离。 “你已经杀了这么多人,我不会允许你再去拿人命做那无人成功过的实验,想带他远走高飞可以,要么是现在这残败模样,要么是骨灰。” 北榷看清红姑并未打算向自己说出真相,他也直接说出自己最后的妥协。 “那是生你养你的父亲,是北氏一族的英雄,为何你就这么绝情不愿尝试一把去救救他?” 已经失去功力的红姑急得跺脚,无助地看着北榷。 “错!生我者是母亲,养我者也是母亲,他本就该为自己犯的错付出代价,阳寿已经终止,为何要救他?”北榷否认红姑说的。 “没有他,你母亲生得你出来吗?养你的也是你母亲,我呢,我不也养你了吗?他受了这么多年折磨已经够可怜的了,你当真这般狠心?” “那我还要感谢他给了我生命,给了我六年的生命。”北榷冷笑,“姑姑养的,不是玉城少主北榷,而是雀红阁阁主雀娘。真正的北榷在迷雾森林就已经死了,现在苏醒过来的,只不过是他的躯体!” 话语一出,众人惊叹,红姑诧异望着北榷有些难理解他为何要说出这样一番话。 “榷儿……”她开始反省此时自己对北榷的态度是否伤到了他,导致他这个样子。 “既然躲不开这个命运,我会做好我应做的。只是,姑姑,母爱是每个孩子都渴望得到的,你说我绝情,可你比我更绝情……”北榷低声说道,看着朱七一脸落寞小心翼翼的样子满是同情。 北榷没有再逼问红姑有关她和朱七的事情,毕竟此刻朱七一声不吭,丝毫没有要改变现状的态度。 看来,他想要的并不多,只希望自己还能继续陪伴在她身边,甚至只希望她好好活着便好。 再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平复情绪的话,红姑在朱七的搀扶下休息去了。 独自相处的二人,会发生什么,他们不得而知。 “你们也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吴六已经就能过来了。”北榷露出疲惫之意,使劲揉了揉双眼。 “你自己好点。”无瑕小声说着,推了推貔诺,示意他跟自己出去。 “分清主次。”貔诺对着北榷低声说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拉住无瑕的手。 北榷点点头,自是知道他们二人都是真心为了自己好,现在整个脑海中一片混沌,什么事情都没法冷静思考,这城中的一切,都待天明后处理吧! “阿诺……”回到卧房,貔诺一个踉跄直接跌倒在床上,吓得无瑕连忙过去摸摸他的额头。 “瑕儿,求抱抱……”貔诺撒娇般地将无瑕拖倒在自己身上,再一个侧身让二人都侧躺着。 “脏死了……今日杀了那么多人,还没沐浴,不能睡觉……”无瑕连连推开貔诺,不想靠他这么近。 不自觉中听得自己话语中说的“杀了那么多人”,无瑕脸色微变,停止挣扎,有些无力地瘫软下来。 “怎么了?”脸上还堆满笑意的貔诺不解无瑕情绪的突变,他也不再打闹,紧张问道。 “我今天……杀了人……”无瑕艰难开口,杀死的第一个人是谁,是如何下的手,她已经不记得了,只依稀记得那个环境下,袖子一挥,一批戎装打扮的士兵就倒下不再动弹。 当时心里想的是什么? 她没有想到自己是神族,不应杀害人类,她想的,只是恶惩察格,给他这种阴险狡诈老奸巨猾的人一个深痛教训。 既然他想将三人一网打尽,掌控三城,还不如奋力自卫,让他见识他们的厉害,把这个统治掌管三城的主位留给北榷。 对,她当时想的只有这个,所以根本没有顾及其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份不同这些凡人。 她怎么可以让自己的双手沾满人类的鲜血呢? “瑕儿……听我说……”貔诺将无瑕的双手紧紧握住,深沉看着她,“如果他注定是人界的帝王,那你所做的一切都将是合理合法理所应当的。” “可他们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这般杀戮,跟红姑妖化后的模样有何区别?跟朱七设计杀人的残暴手段又有何不同?”无瑕摇头,双手不停颤抖。 “他们是让这凡界充满惶恐和不安,而你是抚平凡界所有的伤痕。这几个城池看似友好相处,实则都在暗中寻找突破口拿下对方,那淼城的凤凰符不就是一个实打实的证据吗?” 貔诺将无瑕搂至怀中,心疼说道,若可以,他希望他的瑕儿不用操这些心,不用管这些事。 可是,他连他们的爱情都没办法掌握牢固,如何去要求她不去管这些。 生来便是守护玉城的神女,也许这一生她都应该为了玉城的将来去奉献自己的力量。 夜色渐浓,无瑕虽困却无睡意,洗漱好后貔诺已经一头倒下昏昏欲睡,她望着宁静安详的他却心事重重。 从来他几乎不用睡觉,若是睡也只是陪着自己而已,甚至夜间才是他兴奋活跃的时间。可今日他倒下就睡,看来身体还是已经进入了强撑阶段。 不管北榷这边的事情处理得怎样,她也应该带着貔诺赶回迷雾森林,让他回到真身附近。 回想起第二尊玉女石像带给自己的记忆,此刻她的内心无比苦涩。 “阿诺,你快走,不要管我,天神不会对我下狠心的,只有活着,我们才有机会再见……” 哭泣的瑕玥对着青涩的貔诺大声呼喊,望着远处天边来势汹汹的金光,瑕玥知道那是天神带着怒火疾奔过来。 “玥儿,不要……让我们一起面对,让我们一起恳求他放过我们……”貔诺已经泪流双行,抓着瑕玥的手不愿松开。 眼看天神即将到来,瑕玥一掌甩开貔诺,哽咽说道:“等我。” 转身之前,她看到的只有貔诺绝望和惊慌的目光紧紧望着自己。 “求神尊赎罪,是瑕玥一人知错,活了这几千年还这般不懂规矩。火狐才活百年,他孤身一人没人告诉他这些才会走了弯路。求神尊放过他,一切罪过让瑕玥来承受!” 跟随天神回到神殿,瑕玥扑通跪在天神跟前,决绝说道。 这几千年,她一直诚诚恳恳兢兢业业跟随着天神处理神界所有事宜,从未出过差错。 除了这个意料之外的爱情,是她所不能自控的。 “神妖殊途,你明知故犯,理应剥去神根罚入神兽笼做食物入兽口。念在你这些年功大于过,罚你去诛神坛接受天的处罚,能否熬过去,皆看你的命,孤也护不了你。” 天神失望说完,甩袖离去。 天之处罚,自有公道,雷电穿骨,神血四溅。 瑕玥心中念着貔诺,硬是一声不吭扛过这十八次雷电穿骨之痛。 人界大雨滂沱,雷声哄哄,闪电不断,百姓叫苦连连,本该艳阳高照的时节,连连下了数月的雨,让那即将可以收获的庄稼全部遭殃,颗粒无收。 无数人对着神庙埋怨诉苦,质问叫嚣,为何要这样折磨他们,害他们…… 望着人界的异变,天神亲自将瑕玥从诛神坛上带了回来细心疗伤。 “为何还要执迷不悟,妖神不可相恋,妖不可信,狐更不可信。你说他答应你不再祸害人类,可他做了什么呢。在你遭受雷电穿骨之痛时,故意将海水河水引至半空让那绵绵细雨变成倾盆大雨,让百姓都在抱怨神界的不是。” “不,他不会的,神尊。他是只好妖好狐狸,他只是一个人寂寞孤独,想找人类玩,所以才会去扰乱村民。他生来便被父母抛弃,孤苦伶仃甚是可怜,他也没有刻意去修炼妖术祸害人界,只是这人间的浊气太重,他的火狐之身可以自动吸收,他没办法……” 瑕玥苦苦解释着,一长段说话,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她想改变天神对貔诺的看法,想改变他们的现状。 “所以你是在同情他,而不是爱上了他?”天神问道。 “不……一开始瑕玥并不知道他就是火狐,只是,已经爱上了,又如何收手呢?神尊可有这般无助地爱过一人,甘愿为她放弃一切只想如凡人一般厮守一世?” 无瑕摇头,眼泪汪汪地跪在天神面前。 一阵沉默过后,天神低沉开口:“你去找他吧,如果他愿意为了你放弃妖身彼此厮守,孤想办法成全你们;如果他背叛了你,没有你说的这般相爱,我要你亲手毁了他的妖灵!” 天神的声音沧桑空洞,仿佛字里行间还藏着更沉重的含义,瑕玥根本没有用心思索,直接磕头谢恩。 顾不得一身伤痕累累,她换了身衣裳火速赶赴人界寻找貔诺的身影。 第173章 无力的爱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回忆在这里被掐断,经历了两次的无瑕已经知道,需再寻到一尊玉女石像才能拥有更多回忆,就算她不想获取这些曾经的记忆,可只要寻到石像,这些继续记忆便会自动进入自己脑海,由不得她。 次日一早,便听到了吴六已经赶到的消息。 与他同来的,还有几个得力属下,无瑕貔诺一走,这沙城中只怕会危机四伏,要想彻底掌控这城池,还得多花些心思。 本以为憔悴几日的北榷昨夜也休息了片刻,未料他一夜未睡,整夜看着沙城的资料。 “吴六,这是沙城城玺,你先收好。”一坐下,北榷就将城玺递给吴六,让屁股刚挨着凳子的吴六连忙弹坐起来。 “沙城的所有高层官员都是年长者,并且都是察格直系旁系亲戚,几乎全部都是贵族掌权。我们一时半会调人手过来只怕来不及,你将这基层的优秀寒门才子提拔上来,让他们做最高掌权者。” “虽提拔了他们,但也要互相制约,不能让他们得意忘形。那些年长者该回家休息的就不要留了,空有皮囊没有实才的也换个无关紧要的岗位。这次首要做的,就是大换血,将沙城彻头彻底换血。” “所有指令你直接安排,不用经过我的同意。目的只有一个,让沙城百姓满意,不管是从官者还是制度的改动,只要他们满意,皆可。” 北榷双目布满血丝,声音有些嘶哑,顾不得有些凌乱的形象对着吴六细细交代。 “少主,这选人的事宜还是你亲自来吧,我……”吴六显得有些信心不足,坐立不安。 “你就把它当做你自己的城池来管辖,大胆去做,错了再改。”北榷摆摆手,对着吴六露出认可的目光。 吴六扑通一声急忙跪下,连连说道:“在下对少主的一片衷心,天地可鉴!” 众人都被吴六这举动惊吓到了,听得他的话语后偷瞟北榷,北榷没有起身,他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是我兄弟就自己起来!” 吴六抬头,双目炽热,吸了吸鼻子闷声站了起来。 “这个册子,记录的是所有在职人员名单,家世,你好好看一看。”北榷将手中一本厚厚的米色书册递给吴六,吴六双手稳稳接住,他知道,此刻自己肩上的重任,更大。 “这个符令,”北榷从桌上拿起一个三角形玉佩再次递给吴六,“是察格的死士管理符,死士认符不认人,所以必要时刻可以用用他们。” 安排好一切,他才扭头看向还在门口站着一脸憔悴的朱七。 “今后怎么打算?” 朱七捏了捏衣角,小声说道:“我想……照顾她……” “行,她功力尽失,身边也需要一个人保护她,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北榷很爽快的答应了,毕竟朱七已经犯了那样的错误,也该让浮躁的心平静下来。 “那我们用两个马车,中午便启程回去吧?”最后,北榷看向无瑕,用带着咨询的口吻问道。 “一个就够了,你带着红姑坐马车,我和阿诺现在便走。” 无瑕好不容易可以出声,迅速说道。 之前看他一直严肃在说正事,也不好出声打扰他,自己此番前来,只是想跟他道别。 “现在走?”北榷惊讶问道,不知他们为何走得这么仓促。但又想起他们并非常人,可以飞行速达,便未开口继续询问,收回惊讶的表情,淡淡点点头。 无瑕路过朱七的身侧看着他一脸愁云围绕,心中也是泛起浓浓同情心,昨夜虽让他守在红姑身侧,只怕他也是一夜未睡。 未听到有争执吵闹的声音,想必红姑只是与他冷战,没有训斥也没有交流。 这样的情况只怕让朱七整夜都受尽煎熬,他宁愿红姑骂他打他,要他滚有点情绪,也不要这般不理不睬,不闻不问,不声不吭。 “还是习惯了叫你朱大哥,你成熟稳重懂得什么时候该开玩笑什么时候该冷静严肃,有大哥的模样。红姑曾经对我说你是个勤奋好学的好孩子,从不耽误正事。” 无瑕看到朱七抬眼望向自己,便又开口补充道:“这是她的原话,一字不差,一字不多。” 朱七的呼吸变得急促,捏着衣角的双手愈发紧凑地握住衣角,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结结巴巴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谢谢……” 回到房间,貔诺还在睡觉,表情安详,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看来虽然身子变得虚弱,但睡梦中的景象却是甜美至极。 没有犹豫,无瑕打开窗户,查看一下外头的情况再观看了一下天气。 没有雨云,适合她高速飞行。 甩出长发将貔诺灵活卷住,再用绿光罩住,隔离他与外界的声音接触,直接从窗口跳出飞了出去。 悄无声息,只有黑裳甩过留下的阵阵风声。 偶遇细心路人抬头一看,只看到一阵硕大黑色雾影从头顶高空飞过,心中惊叹,好大一只鸟。 土色景象渐渐消失,入眼的是碧绿和红黄交错一片葱葱郁郁,速度极快,快得风声呼呼刺骨灼肤。 无瑕只觉得自己脸颊犹如被千万支细针毫不留情地狂扎着,娇嫩的肌肤被刺得千疮百孔,每一寸每一寸都疼得让她呼吸困难。 终于到了…… 衣裳裹住的肌肤依旧温热,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却冰得惊心,脸颊,耳朵,脖子,双手都是冰凉冰凉的。 将貔诺稳稳安放至石坑上,无瑕蹑手蹑脚走出石洞,站在外头不停哈皮搓手。 天气越来越冷,满地的落叶随着凉风不停盘旋掉落,从这一处飘至另一处。 也许,每一处都是它们的家,让它们有着短暂的停留,或者永久的安息。 也许,它们都是无家可归者,四处漂泊,被养育它们的大树给抛弃,让它们自行寻找最后的归宿。 “瑕儿!” 一声惊慌的大叫从洞内传出,无瑕连忙跑了进去,看到貔诺已经从石坑上坐了起来,满脸诧异。 “你醒了?身体好些没?”无瑕走过去握住貔诺的胳膊,探了探他额头,温度正常。 “我们怎么回来的?”貔诺似是从诧异中还没清醒过来。 “早晨你还在睡,我就带你飞回来了。北榷他们坐马车,可能速度慢些。”无瑕柔声说道,满眼笑意。 “我睡这么沉?”貔诺有些颓败,无瑕带着他飞了这么久这么远,他都毫无知觉,不应该啊! “好了,别纠结这些了!去修炼下稳下气息,我知道你这两天一直在硬撑。”无瑕捏了捏貔诺的脸颊,像哄孩子般推了推他。 “瑕儿,我怎么感觉你越来越爱我了一般?是我的错觉吗?”貔诺的感觉不是毫无根据,从无瑕的语气还有她双目流露出的柔情,都有着浓浓爱意。 “这样不好吗?”无瑕抿住嘴巴忍住笑意。 “可是上次玉女石像归位,让你想起了什么?”貔诺这才记起自己忘了这一茬。 “嗯,记起了你与瑕玥的恩爱过往,还有她为了救你,甘愿一人前往诛神坛受罚的回忆。”无瑕点点头。 “好瑕儿……你受苦了……”貔诺心头一震,将无瑕紧紧搂在怀中。 无瑕推开貔诺,浅笑道:“受苦的是玥儿,不是瑕儿。” “好,过去的都让它过去,珍惜现在的一切……”貔诺揉了揉无瑕的脑袋,从石头上坐起来,走至墙边回眸一笑,再隐去身形。 无瑕知道,他已经回到那浓郁火海中修炼去了,何时出来没有准数。 自己要做的,就是等他。 脸上的笑意消散,眉头紧锁,嘴角挂起一丝苦涩。无瑕瘫倒在貔诺刚才躺过的石坑上,望着黑黝黝的石洞顶部发呆。 爱意愈浓烈,又如何? 天神至今都未露面,没有指责她不应与人相恋,不应与妖相处,不应杀害人类,不应干涉人间凡事…… 甚至,她都不知道再见天神,已经该用怎样的心情。是虔诚恭敬,是委屈质问,还是怎样? 忘疵的说过的话在她心中已经根生地固无法磨灭,对她那么好的凌四也因忘疵的存在而永远的离开。 是天神要她寻来的忘疵,这一切,该怪谁呢? 忘疵说自己上一世撞见了貔诺与她的翻云覆雨导致不再信任貔诺直接与他恩断义绝,决一死战,落个千年不见的悲惨结局。 可这一世貔诺看忘疵的眼神中只有厌恶和不屑,连恨意都没有。他们之间,真的有故事? 天神要她下凡去找貔诺,这一找正巧撞见貔诺和忘疵滚在一起,这是凑巧还是有人蓄意为之? 此时心境平稳冷静的无瑕缜密地思考着,记忆中,瑕玥兴高采烈地去寻貔诺,满脑子都被幸福填满,还有对天神的感恩,根本没有去思考有何不对,有何不妥。 那样的情绪见到貔诺和其他女子在一起,所有的幸福感会立马被愤怒和恨意填充,后来的记忆虽然还没回到体内,但无瑕已经能够想象出瑕玥的冲动举止。 终是迷失在爱的漩涡中,想头脑清醒地去思考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根本不可能。 这一世,自己还会不会如上一世那般昏头昏脑地去爱他? 只怕不会…… 有些时候,她甚至分不清,是以无瑕的身份在爱着貔诺,还是以瑕玥的身份在爱着他。 这份爱,终是无力的爱。 更多的,她是对生的迷茫,对未来的迷茫。 第174章 建立国度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休整两日,无瑕貔诺回到陌城城殿,北榷已经精神抖擞神采奕奕地处理着各项事宜。 对于他这么快恢复状态,着实令无瑕感叹惊讶,但也未多问,因为现在的局面需要他拥有这样的状态。 “明日我便昭告天下,三城合并建立国度,国号为北,国主为北王,以寡人自称。普天同庆,大赦所有犯人,百姓免税三年,征兵从卫者采取自愿模式。这样的安排,怎样?” 北榷兴高采烈地说完,认真地看向无瑕和貔诺,等待他们的点评。 “孤家寡人,身居高位要能耐得住寂寞,不错,北王比城主少主什么的好听多了。” 貔诺点点头,觉得北榷的安排还是挺合理,忽地想起了什么,又继续说道:“只是三年免税,征兵自愿,这样对国库和兵力军队影响挺大,如果河对岸的三城联合攻打你,你可有办法?” “我这样的做法主要是稳定民心,建立一个民主社会,让天下百姓都认可新的国度和统治者。那三个城池的百姓见到我国百姓安居乐业自然会心生羡慕,并且,如果三城联合攻打我国,谁为主谁为辅,只怕难以定夺。” “有了我这个前车之鉴一统三城,其他三个城主自然也会心生贪念,也想自立为王。如此一来,他们三城的关系会变得敏感易碎。” 北榷胸有成竹地分析着,丝毫不担心他们会成为自己的敌人。 “如果他们为了打败你,愿意瓜分三城每人管理两城呢?”貔诺却不看好北榷的分析。 “玉城少主北榷身侧有两位神人相助的消息,已经家喻户晓了。他们若真要发起攻击,也会忌惮你们二位。”北榷笑道,指了指貔诺和默不作声的无瑕。 “我倒是听到了百姓嘴中相互流传着一则民谣。”无瑕抬眸看向北榷,目光中满是赞赏和认可。 无关情爱,只有朋友间的支持和鼓励。这样的眼神却让北榷有些躲闪,不管如何,他还是无法完全放下对她的情,只能如凌四之前一般,压抑,再压抑,尘封,再尘封。 “说来听听。”北榷问道。 “完整版的我倒记不住,大意就是说你一统天下是顺应天意和民意,此男只应天上有,嫁人要嫁似北王。”无瑕笑呵呵说道。 “似北王?”北榷有些不能理解。 “嫁人就要嫁跟北王一样英勇英俊的人,现在你已经是所有未婚少女的梦中情人了,建立国度后只怕要壮大家室了……”无瑕解释道,顺便不忘提醒北榷扩大后宫佳丽。 “北国的所有男人都会是勇士。”北榷说道,“其他事宜,待一统整个神州大陆后再说吧。” “说到这,李姝依呢?今日进城殿,好像一直都未看到她……”无瑕记起北榷那个有名无实的“阁主夫人”,阴差阳错直接晋级为“少主夫人”,这会又晋升为“北王后”,只怕她是全天下女子羡慕嫉妒的女人了吧。 “禁足在尚淑殿,从那日行凶后一直如此。”北榷淡淡说道,不太愿意提及那个女人。 “好歹也是北国第一个国母,北王后,明日的昭告仪式她也理应参加。”已经看出北榷的态度,但无瑕还是提醒到。 “她只是阁主夫人,之前我从未承认过她是少主夫人,现在也不会承认她的寡人的王后。” 北榷放下手中的书册,一本正经地对着无瑕说道。 这样认真庄重的样子,倒是让无瑕有些陌生,但这个模样,却是一个帝王应有的样子。 高贵,严肃,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又不能对他有疏离之意。 “好,她的事情我不过问了,你自己掂量。”无瑕抿了抿嘴,不再出声。 “你放心,我会妥善安置她的,不会做一个忘恩负义之人。”北榷知道无瑕想说那李姝依是真心爱着自己,他自己也清楚,这世上只怕再难找到第二个比她更爱他的女子了。 “你的服侍需要改进一下。”貔诺一直托腮注视着北榷,突然出声让北榷连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 白色内里,黑色外裳,领口和袖口都有着亮黑纹络,腰间的宽腰带更是祥云图腾,在阳光下大气醒目又不失高贵。 这样的打扮,有何不妥? “既是从少主晋升为国主,那些服侍肯定不能跟从前一样的。”貔诺看到了北榷眼中的疑惑,补充说道。 “我倒是没安排这一处,以后的会多加改变,现在要重新缝制肯定是来不及了。”北榷拂了拂衣裳,脑海中开始思索这衣裳要如何改进。 “你一直都喜欢黑色衣裳,并且这颜色穿着倒也显得你更加稳重,只是一国之主的衣裳定不能太过平凡。将这袖口和领口的亮黑花边换成深金色,腰带也点缀些深金色,这样搭配倒也显得高贵。” 无瑕打量一番北榷,发表自己的看法。 “好,我记下了。”北榷不加思索直接回答,速度快得让貔诺有些皱眉。 但终是没说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没必要去点破什么。 安排好一切,北榷便让卫一安排下去,处理完这些,有人小心翼翼地敲门了。 原来是吉亜过来了,看到无瑕一身红衣端坐的样子,吉亜眼神中充满着藏不住的兴奋和喜悦,但想起自己要进来问的话又硬生生将兴奋给压了进去。 这多变的情绪自然没有逃过无瑕的双眼,她微笑着看着吉亜,多日不见,他又长壮实了不少,看来他已经适应了这个环境。 “何事?”北榷对吉亜的语气并不冷漠,无瑕的弟弟,也是他的弟弟。 “大狱塔犯人名单中没有我父亲的名字……”吉亜神色有些落魄,低声说道。 原来北榷听闻吉亜的父亲在他年幼时拉去参加聚霄大会,但破坏了参赛规则,还冒犯了他城参赛者,被关进了大狱塔十多年还未放出。 于是让吉亜负责大狱塔犯人名单清点事宜,顺便查查有无他父亲的名字。 “要么就是你父亲在狱中已经死去,要么就是他没有关进大狱塔。”北榷坦白自己的判断,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都让吉亜垂头丧气。 “会不会是漏了他父亲的名字?现在还在狱中?”无瑕发表自己的看法。 “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齐穆尧对这些名单的统计极其严格,那大狱塔长人老心不老,每关进一个犯人他都会记录入册。”北榷否认无瑕的判断。 “我听闻大理寺的酷刑令人闻风丧胆,大狱塔相对只有劳役苦活,只要安分守已便不会行刑。吉亜父亲在狱中死去的可能性应该小,那他应该是没有关进大狱塔或者早已出来,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去寻你们罢了。” 貔诺伸出食指点了点下巴,对着吉亜分析道。 “真的?”吉亜双目满是希冀,看着貔诺的眼神已经激动起来。 “现在穆河以北的区域都在他的统治中,要寻到你父亲并非难事,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变得更加强大。”貔诺难得抒情一把,柔声鼓励着吉亜。 吉亜拼命点头,重重地吁了口气,刚才这一惊一乍,自己双手手心已经布满汗水,黏糊糊地十分难受。 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都要去寻到父亲,寻到他的家人。 “咦,吉亜,吉婶曾对我说过,你外祖母一家原本从官,在数年前弃官举家搬迁,移居到别的地方去了。你可有想法去寻他们?”无瑕想起一些事,连忙对吉亜说道。 “这个事我听母亲说过,待我寻到父亲下落,再做打算吧,毕竟当初他们已经放弃了母亲,自然也不会认我这个外孙了。”吉亜低声说道,对于这从未见过面的外祖母一家,他当真没有太多感触。 用膳时分,下人前来提醒北榷,该去尚淑殿了。 无瑕惊讶之余是困惑,她没忘记那尚淑殿是李姝依的住处。 北榷不是将李姝依禁足了,为何会有下人过来提醒他该去那里呢。 不过无瑕没有过问,这毕竟是北榷的私事,她的身份敏感,还是不问的好。 北榷也看到了无瑕的惊讶,他有些慌张地想开口解释一下,一旁的吉亜却未感觉到几人情绪的变化,大声开口: “我想起一个事来了!” “什么事?”无瑕也觉察到北榷看着自己正欲开口,连忙对着吉亜问道。 “这个事是要告诉阿红哥哥的……”吉亜吐了吐舌头,凑到貔诺身侧。 貔诺捋了捋头发,挑眉看向吉亜:“看来我要认真听了……” “哟,你们两个大男人之间还有秘密不成!”无瑕打趣说道,瞪圆眼睛假意生气,但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只见吉亜在貔诺身侧悄声嘀咕了几句,貔诺原本挂笑的脸色变得震惊,再变得激动。 “你说的,都是真的?” 他难以置信地抓住吉亜胳膊再三确认。 “千真万确。”吉亜皱了皱眉头,掰开貔诺放在他胳膊上的手。 “那你为何要告诉我?”貔诺还是有些怀疑。 “以前无瑕姐姐又不喜欢你,我也看你不顺眼,但又打不过你,所以没办法;现在知道无瑕姐姐是真心爱你的,你也是真心爱着无瑕姐姐,所以我不能再憋在心底了。” 吉亜耸耸肩,调皮笑道,眸底一丝浅浅的忧伤一闪而过。 初见时的惊鸿一瞥,再遇时的救命之恩,她是太美好的存在,美好得他连做她身侧一颗尘埃都不够资格。 在她眼中,自己只是一个人大心不大的孩子,是一个弟弟的身份。这么多优秀有为的人爱慕着她,守护着她,自己算什么呢? 还是做那个她眼中天真无邪,纯净调皮的弟弟吧…… 第175章 好心办坏事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吉亜率先跑了出去,无瑕正欲逼问貔诺刚才二人交谈的是何内容,未料貔诺双手捧住她的脸颊对着她的樱红小嘴重重啄了又啄。 “干什么呢,你……” 无瑕一头雾水,这突如其来的亲吻让她有些无所适应。她没有忘记,这是在忘疵事件后的,第一个亲吻。 “瑕儿,我……我只是有些激动……”貔诺按耐不住心中的兴奋,对着无瑕喃喃说道。沉重呼吸又压了过来,准备继续侵袭她的娇唇。 “为何激动?吉亜那小子给你说了什么?”无瑕推开貔诺,理了理被他折腾得凌乱的头发。 “那日你与凌四的事情,他从头到尾都看到了……”貔诺没想过对无瑕隐瞒,直接道了出来。 无瑕脸色微变,看貔诺这样子便已经猜测到吉亜对他说的是什么,但她不动声色,问到:“看到的是怎样的呢?” “怎样的我不在乎,我只知道,你还是完整的,是要属于我的……”貔诺的眉眼都是带笑,太过激动,连无瑕眸中的失望都未看到。 无瑕退后一步,与貔诺保持距离,深深吸了口气,淡声说道:“去吃饭吧,下午还要观看穆河地形,为渡河做准备。” 貔诺点点头,欲牵住无瑕的手一同前行。无瑕装作抬手挠耳,避开了他的手。 他明明说过不管真相是怎样,都不会计较,也不会在意那一切。可这会得到了所谓的真相却这般激动,兴奋,着实令她失望透底。 无瑕没有表露自己的情绪,看向貔诺的神态依旧有着浅浅的笑意,却拒绝与他再有任何肢体接触。 直到晚上就寝时,貔诺才看到了无瑕的异常,因为她不愿意与他同床共眠。 “我是不是又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貔诺小心翼翼问道。 “没有,我只是现在不要睡觉,你先睡,我去看会书。”无瑕依旧不愿说出心中的不悦源头,躲开貔诺的眼神,准备出屋。 “在我告诉你吉亜对我说的后,你的情绪就已经变化了,对不对?”貔诺试着自己分析。 “然后呢?”无瑕停止移动,直视貔诺。 “你回答我,是还是不是?”貔诺追问。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曾说过要一起忘记那些,可你却一直耿耿于怀,铭记于心。阿诺,就算你心里头开心,请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好吗?那般兴高采烈的模样对我是种讽刺!”无瑕终是沉不住气。 “果真是这样……”貔诺低声说道,眼神中带着一丝歉意,却一闪而过,“讽刺?为何这样形容?” “这算什么?你等待千年不是为了跟我在一起,而是想拥有一个完整的我,或者说是想拥有这具躯壳!”无瑕语气愈发冲了起来。 “我不想在你跟前有任何隐瞒和伪装,所以我才没有掩饰我的开心,难道这样也有错吗?” 貔诺觉得无瑕应该同他一样开心,不应该是这样的情绪和这样的理解。 相爱的两人,肯定都是希望完整的自己是交付到对方手里,再厮守终生,白首不分离。 “我什么都没说啊,你开心就好。”无瑕抬了抬眸,感觉眼中有种液体即将倾斜而下。 不想再与貔诺争执这些,她背对貔诺揉了揉眼睛准备离开。 一个温热的身体靠了过来,从后背将她紧紧环住。沉重的呼吸从颈侧传来,还有貔诺低沉的话语:“对不起,不要这样。” “不用说对不起,每个人的理解方式不同,站的角度也不同,我没生气。”无瑕闷声说道。 “若换做是我和别的女子有过不清不白的一夜,你原谅了我,我心中定是感动和更加珍惜;可若过一阵知道那不清不白根本就是清清白白,你肯定会高兴我还是只属于你之人,而我也会高兴自己没有背叛你,之前的紧张兮兮和隔阂都全部散掉。” 貔诺尝试着换位思考和分析,在他看来,无瑕应该是比他还高兴,高兴她的清白。 “你分析的我都明白,我只是看到你兴奋得像个孩子,像得到了想要已久的糖果一般。这样的你很少见,如今见到却是因为这个原因……”无瑕轻捏着貔诺放在自己腰间的手,语气已经慢慢变柔。 “对不起,我以为你想的会和我一样,是我考虑不周全,请原谅我的窃喜……”貔诺将头埋在无瑕颈侧,声音有些沉闷。 “不要这样说,是我太敏感……”无瑕似是也想通了,语气彻底弱了下来。 “瑕儿,他们每个人都有亲人,有父母,可我,这千年来,都只有你……”貔诺将无瑕的身子转过来,让二人面对面站着。 “我也没有父母,没有家人,可在人间的这些日子,我拥有了很多朋友,有以前在天神身侧从未有过的喜怒哀乐。他们也都把你当做朋友,你除了有我,还有他们……” 无瑕柔声说着,抬手抹去貔诺眉间紧锁的“川”形纹络。 “能不能不去寻那些石像玉石了……就这样我们永远在一起,可不可以……”突然,貔诺紧紧搂住无瑕,悲伤开口道。 多少次,他都想这样问问无瑕,可是他一直都知道她心中的回答会是怎样,可此刻,他突然就不想再继续隐藏这个念头了…… “在一起……怎么可能如你说的这般轻松……”无瑕叹了口气,每一天都是在快乐和担忧中挣扎。 她不知道天神会何时出现,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人间发生的这一切,天神一定是清楚的,只不过还未现身罢了。 “我们逃得远远的,我们逃去另一块大陆……或者我们就永远在迷雾森林不出来,不扰乱凡人凡事……”貔诺急速说道,脑海中已经构思出无数方案。 “那迷雾森林有他噬魂塔的紫光笼罩,待在里头根本就是自投罗网;逃去另一块大陆,说得容易,实际则根本行不通,只怕还没离开这块大陆,天神就已经将我们双双抓住,何况,你的真身还在迷雾森林……”无瑕苦涩一笑。 “如果有办法可以破除噬魂塔的紫光罩,你可愿意帮我?”貔诺认真问道。 “我不愿意。”无瑕果断摇头。 她的快速干脆让貔诺惊讶,同时也让他有股深深的失望感。 “神妖本就不可相恋,自开天辟地诞生各族以来,就没有成功的例子。我们二人,也没有与天神抗衡的力量,甚至我觉得,我们发生的每一件事他都一清二楚,我的生死完全在他掌控中,只不过他现在还因某些原因没有抛弃我这颗棋子,若他动了真格,只怕我哪天睡着后,就再也醒不来了……” 这话说得凄楚,听在貔诺耳中也是慌乱不已。他捂住无瑕的嘴巴,低声说道:“别说了,别说了……” “阿诺,不要动别的心思了,我知道你迫切希望改变现状,可目前的我们没有办法。任何行动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再有什么漏子让别人抓住再给我们制造误会,也不希望你好心办了坏事……” 无瑕郑重其事对貔诺说着,拉着貔诺的手走到床边,含笑地看着他。 “好,为夫谨记瑕儿的嘱咐!”貔诺又恢复成之前模样,对着无瑕回应一个邪魅微笑,如女子般搔首弄姿,再妩媚开口:“娘子,今夜可让为夫侍寝?” 无瑕噗嗤笑了出来,对貔诺的多变真是没有办法,伸手勾了勾他的下巴,粗声说道:“还不乖乖躺下?” 久违的相拥,压抑许久的亲吻,在这一刻散发得淋漓尽致。 貔诺迫切地想更多的更深入地拥有无瑕,可他也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只得带着满腔爱意用炽热的吻传送给无瑕,让她置身火热中燃烧自我。 烛光摇曳着亮完最后一丝光线,剩下线头冒着一缕青烟,融进夜色再无踪迹。 “滴……滴……” 几声水滴声在寂静空旷的四周响起,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无瑕。 她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回到了神殿的阁楼中!青石玉制的地板,白玉兰花纹的玉石床,还有雕花飞鸟的玉石柱,悬挂在窗前的碎玉风铃,随着微风拂过,清脆声响异常响亮。 低头看一下自己的装扮,不是貔诺给自己的那身红裳,而是一开始穿的那身薄荷绿衣裳。 “滴……滴……” 那水声还是在四周响起,从何传来? 无瑕推开门,走了出去。清幽花香扑鼻而来,入眼满目玲琅,却没有鸟语围绕。 虽是神界仙境,看似生机勃勃,实则太过冷清。 自己是怎么回来的?难道是天神召唤了自己吗? 无瑕毫无头绪,但也硬着头皮直接去了神殿中庭,她知道,天神每次都是在那儿打坐修养。 可天神不是闭关修炼去了吗?难道这么快就已经出来了? “神尊……” 还未抬脚进屋,就已经看到了金袍束身的一个雄伟背影负手而立。 无瑕直接在门外跪了下来,低头盯着冰凉地板不敢再抬头望去。 “玉女,你可知错?” 直击心头的低沉一问,让无瑕心跳漏了几个节拍,她屏住呼吸,有些不知所措。 “神尊,我到底是谁……”她没有回答天神的问话,而是哽咽提问,忘疵的存在,让她知道了太多曾被尘封的记忆,也让她失去了一生中重要的挚友,知己。 “有些事情,在错误的时间知晓,只会恶化一切。罢了,你走吧,将剩下的玉石找齐,完成你该完成的任务!” 天神的声音有些缥缈,抬眼望去,他的身形渐渐变得模糊。无瑕有些慌神,她急切叫到: “神尊!” 眼前的景象突然消失,话音刚落,她环顾变样的四周,才发现自己依旧在陌城城殿,穿着红裳坐在床上。 第176章 北国王后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瑕儿,你怎么了?” 貔诺摸了摸无瑕冒汗的额头,紧张问道。 他可是听见无瑕大喊一声“神尊”,再猛的从床上弹坐起来,看来是梦到臧络了。 “我梦到天神了……他问我可知错……”无瑕摸了摸额头,再捏了一下自己脸颊,确定自己是真实存在才放心。 难道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梦境?为何那感觉那么真切那么强烈…… 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裳,依旧是那身熟悉的温暖红袍,看来刚才真的只是虚梦一场…… “只是梦而已,莫慌,你一直都在完成他安排的任务,没有错。”貔诺揉了揉无瑕的头,心疼说道。 “我问他,我到底是谁。他说有些事情,在错误的时间知晓只会恶化一切。他这是什么意思?”无瑕努力回忆梦境中天神说过的话,想让貔诺帮她分析分析。 “那只是梦,不代表真相,别去做无谓的深究。”貔诺回道。 “不,天神已经在给我警告了,他是想告诉我,我认为的真相并非真正的真相,要我莫被这些事情牵绊住,慢了前行的步伐。”无瑕自己已经想到了些许,碎碎说了出来。 “你别忘了忘疵的存在,你也别忘了凌四是怎么死的!瑕儿,臧络比齐穆尧比察格更老奸巨猾,他为了他的私心,可以打着为了大义的旗帜明目张胆去做他想做的。之前我们二人在一起,天界无人反驳,只有他一人动怒。千年前的我没有伤害一个人类,他也一定要将我镇压,这一切还不足以证明吗?” 貔诺有些激动,他见不得无瑕被天神乱了情绪,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原本有着坚定的爱意,此刻也变得动摇闪烁了。 “阿诺,你别激动……我记得以前忘疵对我说过,要重新启动四兽锁妖阵法,需要寻到玉石将其放回原处。可我们寻到的这两座玉女石像都不在玉城境内,一个在陌城城殿,一个在沙城境内。” 无瑕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觉得我们寻到的玉石根本就不是四兽锁妖阵,但天神并未说我寻错了,而是说将剩下的玉石找齐,所以,天神派我下来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重新镇压你。” 无瑕大胆说出自己的猜测,看着貔诺双目依旧冰冷没有情绪,她也知道貔诺对天神定是恨之入骨,不会对他心存感恩。 “我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如果你愿意跟我生死同穴,我可以为了我们的爱情与他做最后拼搏;如果你依旧选择镇压我,我会把每天当成倒计时,好好陪伴在你身侧,再无其他念头。” 貔诺说得有些凄楚,看着屋外越来越亮的天色,眸底的阴影却没有散去。 “让我们一起相信天神一次吧,他那么一个神通广大之人又怎会不知道你我二人现在同躺一张床上呢。等再寻到其他两尊石像,完成任务,若你完好无损,我会恳求天神放过你真身,与你做对凡人夫妻,为你生儿育女,为你洗衣做饭,与你一起白头看晚霞……” 无瑕动情说道,捧住貔诺的脸颊深情注视着,眼底已经噙住泪花。 貔诺点点头,用沉默代替回答,反手搂住无瑕,静静感受彼此的存在。 在无瑕看不到的眸中,一抹沉重的痛意在肆意挣扎…… 这是阳光和煦的一天,被雨水冲刷了数日的城池显得干净蹭亮,温顺的光线照射在城墙和屋檐上,折射出耀眼亮光,让人只能眯着眼睛注视。 “咚……咚……” 沉重响亮的钟声从陌城天坛响起,透过厚实的墙壁不停回响,临近树林中的鸟儿展翅飞走,像是知道这里即将有大事发生一般。 天坛共三层,最高层是举行点火仪式的地方,只容最高统治者上去点燃天火。第二层是最高统治者宣读律法规章跪拜天地之所,最底层是各层官员参加仪式所呆之处。 其他百姓全部跪在天坛以外,共同见证这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时刻。 一个眉目如画,神情*的男子迈着稳重的步伐从天坛最底层迈向第二层。 那是北榷,是北国的帝王。 头带黑底金边玉冠,一根翠绿玉簪横插玉冠,两根细边黑色丝带顺着两鬓垂至下颌稳稳绑住。 一身玄色袍子与金丝相融合,两个袖口绣了两条踩云飞龙,象征着帝王的权力和威严。 “自玉城一蹶不振之后,其他两城人口锐减,经济凋敝,流民乞丐日益增多。” “今日奉天之命,顺民之意,寡人合并玉陌沙三城,建立北国。今年为北贤一年,自即日起,普天同庆,农民免税三年,商民赋税减半,大赦旧犯,征兵不再强制,所有臣民俸禄翻倍,再赐良田三亩。” “望诸位臣民与北国一同成长,兴旺百业,共创美好前景。” 北榷声音洪亮,像是带着内力大吼出来,每句话,每个字,敲打在众人心中都激起波浪。 百姓欢呼,再也不用担心吃不饱肚子,出不了远门;再也不用担心生意亏本,男丁被抓;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被官人不分清白抓入大理寺严刑拷打。 他们不管谁坐那个位置,只要对他们有益无害,他们便欢呼雀跃,兴高采烈。 所有在职官员心中也是暗暗激动,新上任的官员本就是北榷手下,自然全家支持北国的建立。 老官员中,有些不太认可这个血气方刚男子的统治,认为六个城池如曾经一般相安无事和睦相处才是最佳抉择。可听到“俸禄翻倍”“良田三亩”之时,他们眼中绽放的光芒再也无法压抑。 曾经的制法统治,是城主至上,所有土地和农作还有收入全入城库,从官者除了俸禄外不可有其他收入,住的官邸也都是城主所有,并非自己财产。 现在俸禄增多,还有三亩良地,可以建房,也可以种庄稼,想干嘛干嘛,真是令人激动不已。 众人齐呼:“北王英明,北王英明!” 望着众人赞不绝口的举动,无瑕心中也是激动不已。只有百姓安居乐业,从官者忠诚守护,才能国泰平安,百业兴旺。 人群中一抹艳丽的朱红大袍女子坐在一顶轿座中被人缓缓抬至天坛边,雍容华贵,大气逼人,抬手行走姿态华丽稳重,一看便知非寻常人。 无瑕双眼一眯,已经看清来人正是许久未见到的李姝依!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北榷不是说过她的身份只是“阁主夫人”吗? 侧头扫了一眼正双目注视李姝依的北榷,无瑕将心中所有疑惑全部咽下。这一切都是北榷的安排,没有他的允许,李姝依也不可能以这个架势出现在此。 “这是北国的王后李氏。” 北榷大声宣告,众人无意犹豫,再次跪地大声呼喊:“北王英明,王后英明!” 盛装出席的李姝依面容涂抹了恰到好处的珍珠膏和胭脂,掩盖了原本的清秀模样,多了丝霸气和高贵。 她微笑着环视四周,再将手挽住北榷胳膊,与他一同踏上天坛最顶层。 底下的欢呼声依旧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天坛的天火也被北榷李姝依二人共同点燃,熊熊火焰气势汹汹,就算有微风袭过,也丝毫没有示弱的样子。 站在高处的李姝依,将目光投向天坛底部的无瑕,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俯视着她,嘴角带着骄傲的笑意。 这个男人是她李姝依的,这天下也是她与这个男人共享! “画得像唱戏的,别理她!”身侧的貔诺自然也感应到了李姝依的视线,若不是看在北榷的面子上,他一定要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出尽洋相。 “曾经她因为北榷一门心思在我身上而生气吃醋,现在她被北榷冠以王后一称,自是高兴得不得了。不过我还是挺好奇的,她明明被北榷禁足终生,为何又能站在这里呢?” 无瑕抿嘴一笑,不再抬头看向天坛,而是转身离开人群,身侧的貔诺跟着一同行走。 花花绿绿的人群中,两抹纯净的红色也是异常醒目,北榷也注意到了二人的离开,细长双眸闪了闪,心中默念道,有些事,以后再跟你们解释,对不起…… “上次他明明说过不会承认那女人是他的王后,刚才还对天下公开了她身份。”貔诺也摇摇头,表示对北榷不理解,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连忙停住脚步对无瑕说道,“不对,他刚才说的是北国的王后,没说是他的王后!” 无瑕一顿,转了转眸子回想一番,北榷方才确实说的是“北国的王后”,而不是“寡人的王后”。 “如果不是认可了她,为何还要将她立做王后?明明不想提起她不想看到她,为何会有下人提醒他该去尚淑殿?”无瑕感觉心中的疑惑加重。 “现在唯一能得出结论的就是,北榷与李姝依又有了什么交易,他答应李姝依让她做王后,李姝依答应给他什么。”貔诺说道。 “还一种可能。”无瑕补充道,“北榷有什么把柄被李姝依抓住,李姝依以此来威胁他,北榷只得妥协。” 貔诺点点头,若有所思后又摇摇头:“他有什么把柄会让那女人抓住,他那么聪明的人遇到难题难道不会来找咱们帮忙?我看不见得,倒是有一点让我疑惑……” “什么?”无瑕问道。 “前几日大家都疲倦不已,别说他们凡人,你我都面露憔悴神色。但昨日见北榷,他却神清气爽,感觉有用不完的精力一般。” “这几日忙着建国之事,从服侍称谓到官民安置,国土统计,都要他主持大局,他根本没有时间休息,可今日他的气色依旧好得离谱,是有人给他渡了内力让他一直保持旺盛状态还是吃了什么东西呢?” 貔诺皱着眉头边说边远远观察着北榷,一种不妙的感觉莫名从心口蹿出,让他眼皮一跳。 第177章 留宿尚淑殿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无瑕听得貔诺这么一分析,自己也感觉到北榷的异常。可此刻的北榷状态挺好,现在的局面也需要他拥有这个状态,便没有深究,拉着貔诺往外头走。 “他是大人了,凡事都有自己打算,别管他了!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处理!” “怎么听起来,他像是是咱们的孩子似的,孩子长大了由不得父母,要独立行动了?哈哈哈……” 貔诺张嘴大笑,爽朗笑声加上俊美外貌让旁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无瑕撅了撅嘴,对貔诺这个比喻不赞同不反对。 二人回到城殿,寻到鬼师的住处,开门见山问了想问的。 “鬼师,我们要寻其他玉石石像,请问您知道在哪里吗?”无瑕态度诚恳地问道。 “这两尊都是在城殿中寻到的,其他的应该好寻啊……”鬼师摸了摸白花花的胡子回答。 “希望鬼师可以告诉我们准确方位,我们不想再浪费时间。”无瑕面露忧色,昨夜梦到天神的催促,让她心底很是不安。 一旁的貔诺脸色变了变,身子变得僵硬,咬住嘴唇不动声色,只是鬼师已经注意到了他细微的情绪变化。 “玉女大人这般急切,老夫也定当尽力协助了。只是需要玉女大人一滴神血,老夫才能有法可想啊……”鬼师思索片刻,决定帮助无瑕。 貔诺的身份他不是完全知道,但身上的妖气却是显而易见,虽不知他们二人为何走到一起,但这也不是他该去猜测的。 听闻上任玉女为爱粉身碎骨,这玉女只怕也栽进爱的跟头里了。 无瑕不假思索直接咬破指头,鲜红血珠迅速冒出白皙指尖,鬼师连忙在半空画出一个形状怪异的金符,再要无瑕将手指触触符身。 圆滚滚的血珠被金符吸收,形状杂乱的符身线条开始发生变化,最终在符中定格了四个位置。 鬼师观察一番,对着无瑕低声说道:“符中上方的两点是已经寻到的石像,下方两点距离有些远,如没有猜错,这个应该是在穆河边界,另一个在垚城。” “穆河边界应该就是淼城,淼城过去是焱城,焱城过去才是垚城。鬼师的意思是,剩下两座石像是在淼垚二城内?”无瑕思索片刻说道。 “按理说淼城的城殿应该还要往下点,但这石像的位置却在穆河边界,看来淼城一行,要轻易找到石像还是有些难度。”鬼师摸了摸胡须,低声说道。 “鬼师为何提及淼城城殿?难道石像都应在各城城殿中?”无瑕困惑问道,一旁的貔诺也紧盯着鬼师。 “神州大陆共六座城池,这玉女石像却只有四尊。玉城败亡那年,唯有焱城官民没有对玉城进行抢夺虐杀,当时有人说将玉城镇放在迷雾森林外围的四尊玉女石像分割开再放至各自城殿中,可相互友好共创和平,杜绝玉陌双城现象的产生。” “可没过多久,就有一个说法从民间传来,数年后,将有一群年轻人会去寻找被他们分解的玉女石像,当石像归位,城池消亡,王者天降,四方统一。四个城主心慌不已,但又不愿意完全相信,就将知道分割石像藏进城殿的知情人除去心腹全部杀尽,连同焱城城主也派人去暗杀,因为焱城城主也是知情者。” “为了躲避他们的追杀,焱城城主只得空出城主之位隐姓埋名躲得无影无踪,再让焱城臣民低调行事才能在夹缝中得以平安生存。这么多年过去,知道他们城殿中藏有玉女石像的,只有他们自己还有心腹,或许有些城池,连心腹都不知道,只有城主一人知晓。” 鬼师难得一回碎碎叨叨说了这么多,传递给无瑕二人的信息也令他们感到惊讶,难道当时的玉城强大到让其他城池这么担惊受怕吗? “看来六城统一,势不可挡。如果我们要去淼城寻回玉女石像,看来还是与北榷同行,顺便帮他收了淼城!”无瑕暗暗下了决心,回头看了眼貔诺,貔诺嘴角微扬,表示支持。 “老夫渴望那一日已经多年了……”鬼师再次摸了摸自己下巴白花花的胡子,眼神有些迷离,像在回忆过往一般。 见他陷入了沉思,无瑕貔诺二人也不好再打扰他,再次凝神望了眼半空的金符,发现符身已经渐渐变淡,直至消失。 离开鬼师住处,无瑕貔诺一直等待北榷归来,今日是举国同庆的日子,他定没有办法过早抽身,何况沙城那边也安排了各大门主过来听候安排,这会北榷也要好好跟他们交谈一番。 直到深夜,一切变得沉寂安静之时,北榷也没有回到他的卧龙殿,这让无瑕很是疑惑。 “要不要我去找找他?或者派过人过去告诉他,我们找他有事?”貔诺对无瑕说道。 “再等等吧……”无瑕摇摇头,见到门口站着的丫鬟已经小鸡啄米般站着入睡,伸手拍了她一下。 小姑娘吓得不轻,连忙跪了下来,无瑕蹲下身子,柔声问道:“平日这个点北王可有回来?” “回玉女大人,平日这个点北王早回来了……”丫鬟哆嗦答道。 “你去帮我找一下卫一队长,就说请他过来一下。”无瑕特意将“请”字咬得很重。 “是。”丫鬟急促答道,唯唯诺诺准备起身,身后已经传来卫一的声音。 “不必了。”卫一的声音依旧冷清,没有温度,看向无瑕的双眸没有惧怕,也没有恭维。看来她是不是玉女,对卫一而言,根本没什么变化。 “卫大哥,能让我去见见北王吗?我找他有急事。”无瑕莞尔一笑,不去计较卫一的眼神。 “恐怕不行,北王今夜留宿尚淑殿,春宵一刻值千金,想必玉女大人也不愿去打扰北王和王后吧?”卫一朝着无瑕拱了拱手,缓缓说道。 “什么?尚淑殿?”无瑕彻底震惊,北榷这是什么情况,今日的种种都跟昨日讲的不一样。 “玉女大人是要在下再说一遍吗?”卫一没有解释淡淡问道。 “注意你的态度!”貔诺不满卫一态度,直接移到卫一身侧,用自己强有力的威力去震慑卫一。 “阿诺!”无瑕大斥一声,再将貔诺拉开,对卫一说道,“我清楚了,你不用再说一遍。帮我对北王说一句祝贺,祝他早生贵子。” 说完便拉着貔诺头也不回的离开卧龙殿,卫一静静看着二人的离开紧了紧厚实的拳头,侧身对旁边已经吓傻了的丫鬟吩咐道:“你去将他们二人喊回来!” 丫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迷糊望向卫一,但身体已经本能反应地微微弯腰低头应下。 “算了,我亲自去!”刚转身小跑两步,卫一又拦住她自己大步离开。 丫鬟彻底懵住,僵着身子使劲摇晃了几下小脑袋才将这满满困惑甩出脑袋。 刚才卫一队长语气明显不友好,况且玉女大人与北王关系匪浅,他这么一说,玉女大人肯定会生气。 现在将玉女大人气走了,为何还要去将她追回来呢? 不管了,他们的世界我不懂!我还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守好自己的门…… “无瑕姑娘!” 还好无瑕他们还未走远,卫一已经赶上来了。 无瑕挑眉转身,望着匆匆追来的卫一更是不解。 “玉女大人……”卫一意识到自己急忙唤出口的是曾经对她的称呼,连忙改口。 “卫大哥唤我无瑕便是,此刻我只是玉无瑕。”无瑕摆手,示意卫一不要这般拘谨。 “有事想请玉女大人帮忙,还望玉女大人……”卫一有些支支吾吾,第一次对无瑕开口求助,明明长着一张粗糙脸皮,此刻却变得如此之薄。 “卫大哥快说!”无瑕打断,直接问道。她知道卫一不会轻易向人求助,尤其是她。 “北王从沙城回来之后身体状况不太好,容易疲惫又经常咳嗽,甚至咳出血,医门门主看了开了药,但北王说效果来得太慢要换药。那李姝依不知从何听说北王情况,说她有灵丹妙药可以治好北王,于是北王就去了尚淑殿。” “从尚淑殿待了一个时辰回来后北王确实没有咳嗽,精神也好很多了。问他是何良药他也不透露,只是吩咐下人提醒他每日用膳时间都去尚淑殿。这次对外公布李姝依的王后身份,北王没有与我们任何一人商量,今夜留宿尚淑殿也是他一人的决定。” 卫一有些艰难地对无瑕貔诺说道,这几日看着北王每日每夜都在忙着修订新国法规制度,但气色却越来越好,着实令他担忧。 知道北榷挑灯熬夜的只有他,这些担忧他也不好对其他人说,现在只能找无瑕帮忙。 无瑕心头一跳,昨日还在暗自感叹北榷的精神怎么这么好,根本看不到一丝丝疲惫之意,原来都是李姝依那家伙有“灵丹妙药”! “走,去尚淑殿!” 无瑕双手叉腰,气鼓鼓说道。 “现在去……不太好吧……”卫一有些迟疑,不管怎样,这个时间本就是属于北王和王后二人的。 “我去捉奸,有何不可?”无瑕挑眉一说,把身侧两个男人吓一大跳。 “瑕儿……”貔诺觉得自己的存在感越来越低,原本觉得无瑕对北榷已经没有任何男女之情,现在全盘否认自己之前的判断。 “我身为玉女,自然不可能再做他的妾,我身侧已经有了这个一个妖艳美男做夫君,曾经我是北榷的妾,现在换他做我的妾,妾者,怎可有别的女人?走,去会会那个勾引我男妾的女人!” 第178章 我不需要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砰砰砰” 这敲门声不是从尚淑殿大门传来,而是从李姝依寝殿传来。值夜的丫鬟惊得提着灯笼火急火燎过来,正欲训斥来人不懂规矩,胆大包天,看清来人后立马跪下不敢吱声。 屋内灯火已灭,看来二人已经躺下,这会赶来到底晚不晚呢? “谁啊?”里头传来李姝依不耐烦的声音,有些迷糊,看来已经入睡硬是被无瑕的捶门声惊醒。 无瑕没有说话,继续敲门,丫鬟手中的灯笼还亮着,三个人影竖在门口让李姝依看得清清楚楚。 那两个男子她不知是谁,但这女子的身型她却完全清楚,是玉无瑕过来了! 她过来做什么?知道北榷睡在她这儿,所以过来要人?自己才是王后,她凭什么过来! “阿善!”李姝依压低嗓音对着门口唤到。 跪在地上的那名丫鬟抬头望了望无瑕,得到她的许可后才颤抖应道:“奴婢在……” “门外何人?”李姝依听到自己人在门外也不出声阻拦玉无瑕,更是气愤。 “姝依姑娘,我是无瑕,好久不见,过来找你喝喝茶。”无瑕顺溜说道,只是说出的话让貔诺噗嗤笑了出来,大晚上过来找她喝茶,鬼信。 “今日白天明明见过,怎么是好久不见,本王后已经歇下,喝茶之事明日再说。还请玉女大人回去好好休息,莫吵醒了北王。”李姝依冷笑着对无瑕说道。 “原来北榷在你这啊,那我更要进来了……北榷……北榷……”无瑕听得北榷还在睡,这么大敲门声都没有吵醒他,便更加大声捶门,高声呼喊。 “玉无瑕,你疯了吗?”李姝依急忙把门打开一条缝,怒视门外人,看到卫一也在场,更是气愤,“卫一,连你也跟着瞎闹,你不怕北王怪罪你吗?玉无瑕,就算你是神界玉女,可这是人界北国,我是王后,你只是臣民!” “那么,尊敬的王后大人,我找北王有急事,生死攸关,去叫醒他可以吗?” 无瑕将头朝门内探了探,屋内黑漆漆根本看不清,一抹奇特的异香从屋内飘出,让无瑕有些炫目。 李姝依将身体严实堵在门口,不让无瑕看屋内:“趁着北王还没醒,还不赶紧走。这几日北王都没有好好休息,你就不能消停一下,让他好好睡一晚?” “正是因为想让他好好睡,所以我才要带走他啊。”不由分说,无瑕已经一掌推开李姝依,貔诺适时伸手对着屋内丢了一个火球悬至半空,屋内瞬间明亮起来。 半掩的床幔,依稀能看到高耸的被窝里头躺了一个人。地上衣裳散落一地,有李姝依的朱红外袍,还有北榷的玄色衣裳。 卫一站在门外没有进去,望着屋内被随意扔在地上的北榷衣裳,他像是突然清醒办呆住。 自己是怎么回事,为何会跟着无瑕一同翻越城墙直接将她引到这个寝殿来? 卫一这才意识到,当他不再对无瑕抱有排斥的心态时,她身上那抹耀眼光环自然而然吸引着他一同前行,就连她这荒谬无厘头的寻人理由,他都没有反对。 走进屋内,异香愈发浓郁,四处搜寻,无瑕才看到屋内两个大香炉都冒着灰白青烟盘旋在整个屋内。无瑕正往床边走,李姝依却顾不得形象,匆忙跑过来伸手拦住。 “玉无瑕,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对北榷做了什么你我心知肚明,你这不是在救他,你这是在害死他!” 无瑕再次抬手推开李姝依,伸手抬起床帘,床上的北榷依旧一动不动安静躺着,眉目舒展,睡得安乡。 只不过原本光洁额头此刻有些暗沉发黑,无瑕有些懊恼自己的疏忽大意,也气愤李姝依的疯狂。 转身一甩手,两抹幽光分别甩向两个香炉,将里头的火星灭掉,再快速将所有门窗全部打开,让冷空气贯彻进屋。 李姝依瞬感凉意袭身,咬牙切齿瞪着无瑕却没有办法反抗她。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做了王后还斗不过她! 无瑕坐到床边,伸手掐了掐北榷的人中穴,再低声轻唤着他的名字。 “北榷,北榷,醒醒……” 北榷从迷迷糊糊中清醒过来,看到屋内景象瞬间变脸,他丝毫没有去理会一脸关心的无瑕,吸了吸鼻子,对一侧委屈巴巴的李姝依说道:“熏香怎么没了?快去点起来!” “雀哥哥……我……他们……”李姝依抽泣道,想靠近北榷,奈何无瑕和貔诺都夹在中间,她根本无法靠近。 “你们怎么来了?”北榷不悦地扫了一眼无瑕貔诺,从床上坐起身子。 “算了,瑕儿,好心当成驴肝肺了,要你别管他的事,你偏要管!”貔诺瞧着北榷那表情就上火,恨不得给他一拳。 这小子,真是官大了,脾气也大了。 “我们不来,你这么一睡就睡成白骨了!”无瑕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北榷。 “你们回去吧,罢了,我同你们一块回去,依依,委屈你了,你先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 北榷一边穿衣裳,一边说道,语气平淡,没有安慰,也没有愤怒。 “雀哥哥……”李姝依哀怨地唤到,一侧的貔诺嫌弃地摸了摸自己两条胳膊,像在抚平差点掉地的鸡皮疙瘩一般。 “阿善,照顾王后。”没有其他话语,他穿好衣裳直接走了出去,甚至都没多看李姝依一眼。 无瑕眨了眨眼,满眼同情看着李姝依,再重重叹了口气,跟着走了出去。 北榷看到门口的卫一,细长眸子闪烁几下,终是什么都没说,大步走了出去。 几人一同回到卧龙殿,一路走来都是一声不吭,直到进屋见北榷坐下,无瑕才问道:“为何不揭穿她?你明知那熏香有毒?” 北榷沉默片刻,低声说道:“我的事情,能不能让我自己来处理?之前是姑姑一直管着我,现在姑姑安心养老去了,换成你事事都要管着我吗?我这北王,做的太窝囊了!” 无瑕愣住,张开嘴巴却发不出一个音,她认真看向北榷,他的双目没有望向自己,或者不敢与自己直视,但表情严肃,神色沉重,看来是真的生气自己此番前去尚淑殿。 “北榷,你这什么意思?”貔诺也惊住,从座位上站起来,连忙走到无瑕身侧扶住她,他知道此刻的无瑕肯定被北榷伤到了。 “我有自己的计划,自己的目的,有些事情我可以自己去完成,不需要你们的帮助。这人间的事就让普通凡人去处理,这样不挺好吗?你去寻你的石像,寻完后回到你该回的地方去,如果要继续游玩人界,我也乐意提供源源不断的帮助,只是,不要什么都管着我,好吗?” 北榷一股脑说着,一旁的卫一已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主子,是我要无瑕姑娘去找您的,请不要怪他们……” “我们走吧。”沉寂过后,无瑕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扭头对着貔诺微微一笑,二人转身离开。 她不知道此刻该对北榷回些什么,从来没有想过,北榷会这样看待自己的关心,自始至终,她都将他看做是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干涉他任何决定和计划,她只是在关心他的身体,换来的却是这样的回应。 “我要去淼城,寻石像。”走出去,闻到清新空气,无瑕猛的吸了吸鼻子说道。 “好,我们一起去。”貔诺抓住无瑕胳膊的手没有松,柔声说道。 “不,是我去,不是我们。”无瑕抬头望着貔诺,眼中情绪复杂。 “你不要我了?”貔诺问得揪心。 “对不起,阿诺,淼城太远,我怕你身体吃不消,淼城的处理完我就回来,休息几日再去垚城,如果那时你依旧平安无事,我便去天山上神界寻天神,求他给我噬魂塔解了你的禁锢。” “说好了一路让我陪着你,你怎可出尔反尔……”貔诺不听,眉眼间隐忍着巨大痛苦。 “这不是出尔反尔,这是为了你好,我必须为你的安危着想……”无瑕抬手想去摸摸貔诺的脸颊,被他后退躲开。 “为我好,为我好……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为我好,根本不是我需要的……我想要的只是跟你在一起,不管你心中是否只有我一人我都已经无所谓了,不要用你的判断来替我做决定,好不好?” “原来你也是这样想的……”无瑕瞬感无力,先是北榷,现在是貔诺,也这样认为她。 “瑕儿,你想想看,天神当初说为了你好,所以要你离开我,你也是不愿意的,宁愿丢弃神灵也不愿跟我分开,但天神还是按他的意愿来替你做了决定,这难道是你想要的吗?”貔诺痛苦问道。 无瑕叹了口气,思索片刻后继续望向貔诺:“你可是生气我对北榷的关心?” “我不生气,但我吃醋,我希望你能将全部的注意力和全部的关怀只给我一人。可我也知道,这不可能,北榷于你不是常人,于我也不是常人,只要你对他不是男女之情,我都可以接受。”貔诺一股脑说着。 “刚才我对卫一那样说,我知道你变了脸色,我也只是开玩笑让卫一没有包袱,没想到北榷这般不领情。他要统一南方,我也要去南方寻我要的东西,明明可以一路同行相互帮助,为何要这样?”无瑕想不通。 “或许他有自己的统一战略,或许他不想让别人说他全靠我们二人帮忙才有今天的成绩。”貔诺尝试着站在北榷的立场去分析。 “或者他想向谁证明,没有我们二人,他一样可以一统穆河以南。”停顿片刻,貔诺道出最后一种可能。 “他今天的态度太反常了,我还没法适应这样的他,那香炉中放的香烛味道太异常了,我一进屋就有昏昏欲睡的感觉,北榷当时睡那么沉,定是那熏香作怪。” 从二人回到朋友关系相处后,北榷从未对自己冷言冷语过,特别是知晓自己的玉女身份,平日相处也是恭敬有加。 今天北榷是受那熏香影响,还是其他原因,才这般不满她的出现? 第179章 淼城到手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无瑕还是没有连夜去淼城,貔诺执意要跟去,可她又不愿意让貔诺去那么远的地方。 心中还没从北榷给的态度中恢复过来,索性回屋睡下,希望一觉醒来便将这一切忘得干干净净。 平日心中堵着事情翻来覆去也睡不好,这夜倒是倒头就睡,让她有点困惑,难道这样跟北榷闹腾几句有助于自己入眠? 次日一早,又是艳阳高照,只不过现在的阳光已经没有前阵子那般火辣,变得温顺和柔和。 无瑕还是不放心北榷的身体状况,就算他不领情,自己也要确保他的安危才能放心离开。生命无常,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谁知道李姝依是被人控制还是迷糊了头脑想用这种见不得光的办法去得到北榷的心。 貔诺反正时刻紧跟着无瑕,生怕她一个不留神就自己溜走趟穆河去了。 还在各座城殿中绕来绕去,便听到丫鬟们窃窃私语着一个惊天大事。 淼城城玺已经到了北榷手中? 昨日才对外公开北国建立,表达自己要一统整个神州大陆的念头,今日淼城的城玺就到了北榷手中? 直接连夜从淼城马不停蹄赶来陌城也到不了这么快啊! 那就是这几日北榷就已经做了计划获得成效,前几日那城玺就已经在路上了? 无瑕想起李姝依母亲卓夫人便是淼城城主钦认的婕主,这几日北榷对李姝依又是分外照顾,难道这一切都是李姝依的功劳? “看来北榷真是靠自己的力量不费一兵一卒就攻下了淼城。”貔诺感叹道。 “咱们回去吧。”原本还嚷嚷要去看北榷身体的无瑕此刻却打起了退堂鼓,不想前行。 “为什么,不是要去看一下他身体吗?”貔诺不解。 “他此刻应该也不愿见到我们。”无瑕无奈摇头。 不远处一个粉衣丫鬟正提着裙摆大步朝二人跑来,定睛一看,这是昨夜在卧龙殿见到的小丫鬟。 “你猜错了。”貔诺淡淡说道,待小丫鬟走近便沉默地站在无瑕身后。 “玉女大人,总算找到你们了!北王喊你们去卧龙殿呢!”小丫鬟急促说着,脸都红了。 “卧龙殿?这时候他不应该在天子殿吗?”无瑕沉了沉眸子,朝着卧龙殿方向迈去,一边向小丫鬟打探。 “北王今日身体欠恙,国中事项都由凌五在处理,今日一早淼城使者就来卧龙殿与北王谈事,刚谈完,北王便吩咐奴婢过来寻玉女大人呢。”小丫鬟没有隐藏,将自己知道的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身体欠恙?他怎么了?”无瑕紧张起来,难道昨夜没闻那熏香,身体反而出问题了? “这个……玉女大人等下见到北王便知……”小丫鬟脸色一变,紧闭双唇不想再说,加快脚下的步子在前面带路。 刚进卧龙殿,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猛烈咳嗽,那种能将心肝脾肺肾都咳出来的咳嗽,听得人心头一颤。 未等通报,无瑕已经大步迈了进去,北榷坐在床边,嘴角粘着血渍,手中的素色帕子上也是鲜红一片。 “你们来了……”北榷看到了无瑕,还有随后走进来的貔诺。 “怎么咳得这么严重?”无瑕蹲下身子,伸手握住北榷手腕给他把了把脉,再望了望他的面色。 “昨夜那熏香虽让人乏力欲睡,但也能镇咳,若闻一整晚,今日自是不会咳嗽的。”北榷抿了抿薄唇,如实告诉无瑕。 “你以为那熏香只让人乏力欲睡吗?那散发的味道能让人上瘾,暂时性镇压了你咳嗽,可许久不闻,镇压的就一股脑全会喷发出来,所以这会你才咳得这么厉害!” 提起那熏香,无瑕又气愤起来,坐到床边侧过北榷身子,让他背对自己,再找准他的肺腧穴肆意传送纯净灵力。 感觉穴位范围的能量已经饱满,再对着他后背猛击一掌。北榷身子往前一倾,吐了一大口乌血。 “你不仅闻了那东西,还吃了那东西,这一整夜没有碰到那玩意儿,这会身子自然难受!”无瑕怒火加深,对着北榷后背又是一掌。 北榷哇哇又吐了两口乌血,眼底的青紫愈发明显。 “你这样说没法把那些毒素全逼出来的,让我来吧。” 貔诺目光闪了闪,朝北榷走了过来。 只要他有危险,无瑕总是慌了神,那紧张模样她自己可能没有意识到,可貔诺却轻易看得出来。 还在沙城之际,自己便在北榷心口安置了一株嗜血三瓣花,这会可以让那花吸了北榷体内所有毒气再从他心口抽离。 只不过在嗜血三瓣花离开心脏之际,北榷要受高于常人能忍受的痛楚方能顺利,如果他伸手去撕扯,便将前功尽弃。 告诉北榷所有厉害后,貔诺从掌心射出一道红光直达北榷心口,嘴中碎碎念叨片刻,北榷脸色唰地惨败,双目却异常充血,样子显得有些狰狞。 许是知道自己身体状况由不得挣扎,他将双手死死扣住床沿,待所有痛苦散尽,一朵已经变成枣黑色的嗜血三瓣花从衣领处缓缓飘出,准确落在貔诺掌心。 娇小的身躯不停颤抖,像在对貔诺表达自己的不甘和委屈。貔诺伸出另一只手轻抚花身,枣黑嗜血三瓣花顺便化做黑雾散落空气中,连灰烬都没有留下。 “这是什么毒?”北榷虚弱问道。 “这是罂灵粉,魅惑人心,使人上瘾,初期让人觉得精力充沛,毫不疲惫,持久触及,则让人枯瘦如柴,再像干尸一样死去。”无瑕直视北榷,看着北榷双目震惊的样子,看来他又被李姝依算计了。 “怪不得我的咳嗽,吃了医门门主开的药方也没有好转,但她给我吃了一粒药丸,便几乎不咳了。如果是让人精力充沛,为何那熏香能让我睡那么沉?”北榷若有所思,终是觉到异常。 “那熏香还有宁神花,气味盖过了罂灵粉的味道,所以能让你睡得如死人一般,又能不咳嗽。”无瑕已经分析出来,只是不理解北榷和李姝依之间,到底是交易还是真感情。 “从沙城回来后,我便不停咳嗽,李姝依绝不可能要害我,是谁给的她药丸我已经查了出来,之所以吃了是想知道幕后是谁操控,没想到真的止咳了。”北榷陷入沉思,缓缓对无瑕说道。 “那药丸和熏香都是红姑给她的,她以为我不知道,其实她每天去看红姑我都清清楚楚。如果这药丸是你说的罂灵粉组成,那红姑的用意是何?”北榷困惑。 “罂灵粉能让人上瘾,如果瘾犯了,全身都会非常痛苦,只有罂灵粉才能缓解改善,那个时候,谁有罂灵粉,谁就能掌控这个已经上瘾了的人。”无瑕不想隐瞒自己的分析,这是事实。 神殿后院养了一片罂灵花,艳红花瓣,粉色花蕊,翠绿大叶让人移不开目光。 天神曾说过,罂灵花是人界邪物,他已将人界所有罂灵花全部除去,徒留最后的种子放在神殿养成花海,养成没有毒性的花海。 “想做王后是李姝依自己提出来的,她说她母亲会把淼城拱手送上,只要让她做王后。”北榷转过话题,回到李姝依身上。 红姑这样做的目的,他大概猜测到了,可是此刻他不想提,他则没有时间去处理红姑给自己制造的这些麻烦。 “看来卓夫人对李姝依还是有感情的,毕竟是自己第一个孩子,还跟自己长得那样神似。”无瑕感叹说道,这母爱的伟大真是让人无法想到一个母亲可以为了自己孩子做出多大让步。 “那卓家小少爷已经死了了,卓夫人想继承娘家一切功勋已无望,现在只有这一个女儿,或许只是想依靠她再拼搏一把吧。”北榷云淡风轻地说着,说到小少爷死了了,眼神都未变化。 “所以卓夫人就靠她在淼城的力量造了反,夺了城玺?”无瑕问道,她对卓夫人的能力感到惊讶。 “她用毒控制了淼城城主,光明正大造反的话,她还没有那个能力。”北榷答道。 “所以李姝依做了王后,你得到了淼城,那你的身体怎么办?”无瑕继续问道。 北榷脸色暗了下来,似是也很头疼自己为何突然变得这么弱了起来。 貔诺在寝殿中四处走动,看到窗户上摆放的一盆绿叶植物,低头嗅了嗅再好奇问向北榷:“这是什么植物?” 北榷看向貔诺指的绿叶植物,眯了眯眼:“这里之前摆的不是这种植物。” 无瑕也过去瞅了瞅植物,长相普通但看着总觉得怪怪的,思索一番直接扯下一片嫩叶就放进嘴里嚼。 “咳咳咳……好辛辣……”无瑕猛地吐出来,眼睛鼻子都皱到一堆去了,“闻起来只有淡淡清香,这一入嘴五味聚杂,最明显的就是呛喉咙。” “之前是一盆小吊兰,这植物何时换的我还不知道。”北榷隐隐也觉得这植物不对劲,对着门外大喊:“来人!” 进来一个粉衣丫鬟,低着头跪在地上等待吩咐。 “这窗台上的植物,何时换的?”北榷冷声问道。 “回北王,这是您从沙城那边回来时换新的,是红姑派人送过来的,说这个提神不错。奴婢想着只是一盆植物,就没有给您汇报……”丫鬟声音在发抖,已经感觉大事不妙一般。 北榷猛捶床板,沉闷“砰”地一响,让丫鬟放肆哆嗦。无瑕轻轻拍了拍丫鬟的后背,小声要她下去,这里没她事了。 “单靠这株植物引发你咳嗽应该还不至于,不然我们在屋里呆了这么久一点事都没有,你的丫鬟们进进出出打扫卫生也没有事。”无瑕示意北榷冷静,现在不是动怒的时候。 第180章 再见不再恨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北榷长叹一口气,细长双眸中已经噙住泪花。 为什么,现在一步步都是按照红姑的期望在前行,她还要背后给自己捅这么一刀? 难道还是因为她想救活那个半死之人吗? “从沙城归来时,姑姑给了我一个香囊,要我随身携带,如果真是她做的,那这香囊肯定也有问题。” 北榷低哑说着,从腰间取下一个绣工精致的香囊,递给无瑕。 无瑕放在鼻翼旁闻了闻,皱眉说道:“我虽不知道这是什么植物,但你还是有必要找红姑好好谈一谈,这样弄垮了你的身子,要一统整个大陆只怕没那么顺利。” 说完她将香囊递给貔诺,貔诺也低头闻了闻,但没闻出是什么植物,捏了捏发现就是一些脆脆的细小物体。 “谈也没什么好谈的,她一门心思就想跟你父亲在一起,让你父亲变成正常人。可你现在对你父亲身在何方不闻不问,再将武功尽废的红姑囚禁在城殿中,她对你,能不有怨吗?”貔诺觉得红姑的目的非常明了。 无瑕幻出一个淡绿光罩将那植物包裹严实,不让那植物的气息蔓延在屋内。现在没有植物的气味,香囊也不在身边,刚才又用功力将他体内的罂灵粉毒给逼了出来,再加上貔诺用嗜血三瓣花的协助,北榷的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要不,就圆了红姑的心愿吧,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救助办法,都答应她,将你父亲寻到接进城殿,让他们共度余生,这样也坏不到哪儿去。”无瑕说出自己的想法。 “要用那么多男人的心脏,还有你的心脏去换他一条命,你觉得这个救助办法过分吗?况且,他们只能是亲兄妹!”北榷反对,强烈反对。 “可是应该还有别的办法……”无瑕还想继续说。 貔诺打断了她:“别争执这个了,现在既然淼城已经归顺北国,那寻到玉女石像应该很快,我们今日就出发吧。” 无瑕叹了口气,咬唇点点头,低声对北榷说道:“今日来就是看看你身体状况,现在应该放心了,你好好处理国中事宜,再给我写一个手谕,盖上国玺印章,这样我们去淼城也不会有人为难我们了。” 北榷不假思索起身走到书桌旁提笔就写,拿着还飘着墨香味的淡黄纸页递给无瑕:“国玺在凌五那里,我派人去盖章还是……” “我自己过去吧,该面对的总要面对。”无瑕苦涩一笑,接过纸页转身。 “对不起,昨晚我态度不好,你就当我受了这毒的影响让脾气变暴躁了……”北榷突然开口道歉,又一次要和无瑕分离,所有的不舍他都只能深深藏在心底,不露分毫。 “没关系,这一切本就该你自己去承担,你还有你的兄弟,他们都是你得力的左右手,我本就只是外人。”无瑕回头,淡淡一笑。 她知道,自己与北榷的距离越来越远。从陌生人到恋人再到朋友,变成现在的模样。 他越走越远,越爬越高,最终坐上那万人瞩目的位置,那是一个没有温度的位置。 “你不是外人,是我心底永远的挚爱……” 这是北榷心底默默呐喊的话,他已经能够很好的隐忍自己的情绪,特别是在貔诺这种有着敏锐洞察能力的人面前,更是不能有丝微脸色变化,柔情显现。 “去忙你的吧,我会在你寻找下一尊石像前,将最后两座城池都拿下,让你依旧可以顺利寻到石像。”北榷在对无瑕做出承诺,也在对自己做出承诺。 “还一尊石像在垚城,但那是块难啃的骨头,你要多花心思,如果需要我们出手,你别想太多,统一了这大陆,剩下的全是你自由发挥时间了。”貔诺拍了拍北榷肩膀,没有冷嘲热讽,只有语重心长。 朝阳殿,是凌五办公的宫殿,现在他的身份是辅国大臣,新入囊中的沙城淼城二人的发展计划又在他笔下缓缓流出。 听得下人禀报,他提笔的手顿了顿,淡声吩咐筱儿去迎无瑕进来。 “我在外头等你,我怕我进去看到他的臭脸会忍不住揍他。”貔诺不愿进去,他知道凌五对无瑕没有好脸色,但他怕自己看不惯凌五表情不愿跟无瑕一样低声下气说话。 无瑕点点头,跟着筱儿一同往里走。 现在的筱儿已经没有最初在雀红阁那边浮躁和看不起人,当然无瑕的身份也摆在这里,不是她可以再藐视的。 进了朝阳殿,筱儿就默默退了出去,只留无瑕和凌五二人在硕大的大殿内。 一袭白衣,眉目无笑,神色忧郁地低头看着手中的册子,偶尔提笔勾画几下,再皱皱眉头。 这样子分明与凌四无二! 无瑕觉得自己情绪又不能自控了,从凌四后事处理完后,她就再没与凌五见面。她知道凌五不想见自己,自己也没有勇气见他,见一个跟凌四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国玺在这,你自己盖吧。” 不知何时,凌五已经放下手中的笔和册子,将国玺拿了出来,放在书桌一旁。 但他依旧没有抬头去看无瑕,重新拿起册子,低头望着册子上的内容。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根本没有用心批阅。 “那么重要的物品,还是你亲自盖章吧,谢谢了。”无瑕往前走了几步,将手中的纸页递给凌五。 气氛有些尴尬,无瑕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凌五,想从他的表情中找到一丝属于曾经的凌五应有的神态。 这个样子,跟凌四没有什么区别,除了声音的不同。 曾经,无瑕说过凌四是月光,凌五是日光,凌四的声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低沉嘶哑,凌五的嗓音则是带着情绪让人跟着他声音的情绪跌宕起伏。 “紫柔她还好吗?”无瑕尝试着问问与凌四有关的人的消息,紫柔对凌四的情,凌五是知情的。 “婚礼推迟了,待所有城池一并统一再成亲。”凌五没有排斥她的提问。 “凌五,我……”看着凌五在北榷写了手谕的画纸上重重盖了一个鲜红印象,无瑕知道自己应该走了,只是还想对凌五说些什么。 “我想不通他为何那么爱你,从小我们性格就不一样,他静我动,我尝试着用他的性格去回忆与你相识的日子,再想到他这些年的任务就是找玉,瑕玥青石玉,而你,就是玉女,也是瑕玥青石玉的人形。” “这一切都是天注定的,注定他就是为你而活,因你而死。我没有理由去恨你,因为他现在还爱着你,现在我要做的就是,好好活着,无瑕,我为我曾经的愤怒向你道歉。” 出乎意料的,凌五说了一大堆,虽没有直视无瑕的目光,但样子并非开玩笑。 “我犯下的错是无法改变的,应该是我请求你的原谅,请你像以前一样快乐,大笑。”无瑕摇头,接过凌五递过来的纸页后声音已经哽咽。 “好了,你忙你的事去吧,我手里头也有一大堆事要处理,北王只管我要结果,不疼惜我没日没夜忙活,我可得抓紧时间。待你归来之日,我定与你畅饮几杯!”凌五扬了扬嘴角,抬眼看向无瑕。 这样的微笑,已经是他现在最多的表情了。无瑕咧开嘴露出白灿灿的整齐牙齿,再对着凌五微微点头转身跑了出去。 收拾行囊启程出发,拗不过貔诺,只得同意他一路同行。为了抓紧时间,二人快马加鞭行到穆河边,便走到人迹稀少的位置直接幻成红雾飞速跨河。 过了波涛汹涌的穆河,无瑕便不再让貔诺运气费力,只让他乖乖做自己身后的男人。 淼城和其名字非常相附和,不愧是水城,地势偏低,雨季之时,穆河水位上涨,临近河边的村庄就十分遭殃。 现在已经没人居住在此,但还有些破损房屋痕迹,看来是曾遭过惨不忍睹的水灾侵害,也不知原先住在此处的人有没有安全转移。 再往前走地势就慢慢高了起来,不过仔细一看就能发现,这是人为堆建的高度,做工比较粗糙,坚硬度也不及城墙,全由沙石和泥土堆高。 许是靠近穆河,地势又偏低,每年降雨量又比别的城池更多,城中湿气特重,淼城人肤色偏白,但体型丰腴者较多。 不过这不是常规肥胖和丰满,这是湿气导致的浮肿。 淼城百姓脸色都浮着一层愁意,望着湿漉漉的地面还有比较凌乱的街道,无瑕已经猜测到这里刚经历了一场水灾。 不去治理穆河河道的相关问题或者牢固河堤,一味将城池圈高又有何用?水位上涨的时候迟早会冲垮人为建立的高度。 路上行人唉声叹气,正相互琐碎念叨着,每年这个时候都是提心吊胆的时刻,有人被水冲走,有人被泥流活埋,他们活着的也不好过,家园全部摧毁,农作物全部没有了,只有光秃秃的命一条,什么都没了。 “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难道淼城城主不知道吗?”无瑕看得心揪。 “那就要看这个村庄的官员有没有上报了,不过照目前这情况看来,应该是没有将真实情况上报。”貔诺观察四周分析到,“咱们一路走来都是一个斜坡,底下受灾的都是平民住房和简陋商铺,这台阶之上的街道干干净净,不像受过摧残。” “以后这个地方北榷管治起来有得他发愁了,改变民心才能巩固国度。”无瑕叹气着上了台阶。 再往里走便看到了建筑相仿的城门,跟守门城卫交代清楚得到通报后,无瑕二人还是很快进了城殿内。 第181章 石像再现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见到淼城城主央吉措,无瑕被他的外貌还是惊讶到了,白白净净,矮矮胖胖,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满满的书生气息。 “那玉女石像的情况孤不清楚,应该是孤父亲与其他城主的约定。孤派人去将城殿中所有密道暗室地图都献给玉女大人,需要什么尽管说。” 央吉措看了北榷书写的内容,再打量了一番无瑕和貔诺二人,恭敬说道。 他的语气中没有权威口吻,也没有惧怕担忧,似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云淡风轻和宠辱不惊。 无瑕惊讶的是他的毫不知情,不知是伪装还是真实。按他的年纪,多年前的那场灾难他已经是豆蔻年华,既然是继承自己父亲的城主位置之主,为何这个事情没有告诉他呢? 卓莲芯的身影从一侧闪现,那精致上乘的五官如今带着由内而外散发的阴鸷,让人不由得想起毒蝎女人心。 “卓夫人。”无瑕对着卓莲芯打招呼。 “玉女大人无须客气,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许是女儿已经成了人生赢家,是天下女子都羡慕的对象,卓夫人经历了丧子之痛也未见神情有多悲痛。 将淼城内的暗线地图仔细查看崽一一排除,顺着鬼师之前点拨提醒的方位,无瑕貔诺二人确定了靠近穆河的一个暗道。 央吉措思索片刻,确定那个暗道从自己在位的这几年就一直没有派人去查看和维护。 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去过,他已经记不太清。可能是自己忙于其他疏忽这一块,也可能是父亲临终前说过哪些地方禁止入内。 “我们不需要帮手,只是这通往暗道的和洵殿四周还望央城主帮忙疏散一下。”无瑕好脾气说道。 “那只是孤的贱妾所住之所,孤这就派人叫她离开!”央吉措温和说道,对着一直站在自己身侧的一个灰衣男子挥了挥手。 再寒暄几句,那灰衣男子已经快步走了回来,央吉措知事情已经办妥,便客气地说着不耽误无瑕二人的时间,自己因身体不适就不前行陪同,要卓夫人以婕主的身份同行。 和洵殿只是一个简单低调之处,它的主人也只是一个清秀温柔的素衣女子,整体气质与央吉措很相似,只是年龄比央吉措小不少,看上去比李姝依大不了多少。 央吉措唯一的妾,也就是和洵殿的主人迪蓉儿,此刻站在和洵殿外头迎接无瑕等人的前来。 见到卓夫人领头过来,迪蓉儿眼神微变,但脸上的笑意和宠辱不惊的表情未有变化。 待无瑕走进,她便带着身后下人一同跪在了地上,对着无瑕行礼。 她的声音如黄莺般清脆好听,听得人心旷神怡。 “夫人无需这样,是我们冒昧打扰,快快起来。”无瑕受不了太过隆重的这套,大步走向迪蓉儿将她扶起。 迪蓉儿莞尔一笑,不再过多言语退到一侧静静站着,如同艳阳下的一朵静绽花朵,嫣然美好。 眼神中的闪烁却出卖了她此刻的紧张,央吉措的现状她是最清楚不过的,卓莲芯亲自带过来的人,自然也是她所痛恨的。 只是碍于身份,除了将满腔愤怒压抑心底,她也无能为力。 “迪夫人先去城主那儿休息片刻吧,外头太阳大,可别晒伤了。”卓夫人淡声说着,已经率先走到门边准备进去。 “多谢婕主关心。”迪蓉儿抿了抿唇,双手捏紧衣袖转身离去。 无瑕和貔诺对视一眼已经看出迪蓉儿的微妙情绪,但也未对卓夫人说什么,毕竟自己与她的关系也是微妙。 她的女儿李姝依对自己一直都是没好脸色的,想必在卓夫人跟前也没少说无瑕的坏话。 “在你们眼里,我也是一个让人深恶痛疾的恶女人了吧。”意料之外,卓夫人自己打开了话题。 女人之间的对话,貔诺不好开口回复,他抬了抬眉,不动声色地放慢脚步,走在无瑕后头。 “卓夫人是令人敬佩和尊敬的女子,更是有着令天下女子都羡慕的身份。”无瑕客气回应,暗室地形图在卓夫人手中,路线无瑕已经牢记脑海,卓夫人并未耍什么花样。 “玉女是玉城人信仰和膜拜的,我只会把你当做普通女子,你也别对我阿谀奉承地讲这些。依依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难道你就不讨厌她讨厌我?”卓夫人说道。 “王后为爱疯狂令人佩服,卓夫人更是北王一统大陆的得力干将,无瑕自是欣赏。”无瑕答道。 “哎……可是我们家依依很讨厌你呢,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卓夫人突然停下脚步阴阳怪气说道。 无瑕连忙停下脚步,未变脸色,淡然看着卓夫人。 “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对北王的情意我看的明明白白,你身旁这位公子与你整日如漆似胶黏在一起半步不离才是令人羡慕。依依不怨北王对你的情愫,怨的是她身边为何没有一个人这般疼她爱她,连我这个做母亲的都……” 卓夫人神色暗淡下来,忽地转过身去继续前行。 “她终会理解的……”沉默片刻,无瑕缓缓说道。除了这句话,她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卓夫人是可怜的,年少时就背负着家族的使命,那沉重的光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第一个孩子是女儿,她没办法像其他母亲一样给自己的孩子疼爱和呵护,隐藏住所有母爱去寻找生儿方法。 待到儿子生出渐渐长大,一切都看上去朝着美好方向稳定发展,女儿也要嫁得良君不恨自己的不辞而别。 可自己的女婿却是个城府极深之人,用她儿的性命步步相逼,到后来直接刺杀不留一丝情面。 就算痛苦,她也无法将他视为杀子仇人,因为,他还是她另一个孩子最爱的男人啊! 她恨,她痛,可她没办法去表现,为了她的女儿,她要继续在刀刃上行走。 何时,她才能做她真正的自己呢? 七拐八拐之后,挪开一张布满灰尘的书柜,墙壁空空有着一人宽的距离。 掌上一盏烛火,三人没有犹豫走向黑暗之所。无瑕释放一团灵气在头探路,如果有机关暗器也能逐一解决。 “地图中的暗室就是这个位置了,室内空气有些稀薄,怕是没有出口,只能绕着原路出去。我想帮你们寻找也有心无力,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卓夫人停下脚步,张嘴大口呼吸,她皱着眉头将手中的烛火递给无瑕,却被无瑕拒绝了。 “撑不过去就回去吧,我们二人在此就行。如果找到我们要找的东西了,只怕这狭小的过道也无法运出去,到时候你走远点,这房子肯定会有损坏。” 无瑕拍了拍卓夫人肩膀,适时往她体内灌送一些灵力,让她可以在这空气稀薄的密封暗室稍微舒服些。 这细微的举动也令卓夫人感激不已,但她也未表现出来,点点头没有出声退了出去。 “你就不怕她把出口堵死或者放毒气进来?”貔诺看着那微弱烛火的光线渐渐消失,低声对无瑕说道。 “直觉吧,大局已定,她不会做什么多此一举的举动。”无瑕耸耸肩,伸出指尖戳了戳貔诺,示意他幻出火焰点亮暗室。 貔诺转身一下身子寻到一个合适的方位释放出一团火球悬浮半空,干燥的暗室布满灰尘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 入眼的就是一堆凌乱摆放看不出原貌的石头,无瑕眼皮一跳,已经猜出这凌乱的石头就是玉女石像。 “天哪,就这样丢弃在这儿,连箱子都没有?”无瑕对这尊石像的遭遇表示同情。 貔诺同样感到愤愤不已,一挥衣袖,将那凌乱石头上的灰尘全部撒至一侧,但还有一些顽固脏渍已经成痂根本无法轻易除去。 “这得用水冲洗啊!”貔诺有些犯愁。 “我出去寻水进来?”无瑕问道。 “先带出去再清洗干净吧。”貔诺看着这脏兮兮的暗室,已经能够想象就算拿水进来冲洗,这暗室的灰尘多得会令石像越洗越脏。 “只是这暗室上方是城殿何处,我们如何运出去呢?”无瑕环顾四周有些犯愁。 貔诺走到暗室四个角落分别查看,再跃至天花板看了看上方情况。 “之前鬼师分析这石像是在穆河边界,按道理这暗室应该是潮湿之所,可我刚才查看一番是非常干燥没有一丝水汽,这是令人费解的地方了。” “如果把原过道扩大,那刚才那迪夫人的和煦殿只怕会毁,若直接将这暗室打通,也不太合适。” 无瑕苦思冥想,手腕上的冰凉触感让她灵机一动:“要小金帮忙可好?” “这物体有些大,不知小金可否承受得住……”貔诺挑眉思索,方才他的确忘了小金可以吞物入肚进行转移。 无瑕边叹气边将小金召唤出来,原本空旷的暗室瞬间多出一个庞然大物,激起阵阵灰尘让二人连连呛到。 小金吐着蛇信子绕着那布满灰尘的石像转了又转,最后苦着蛇脸回到无瑕脚边蜷缩起来。 “小金,小金,我们分开运输就行,不用你一次性运出去。”无瑕弯下腰摸了摸小金的头,安慰道。 貔诺在一侧有些忍俊不禁:“以前你连它表情都看不懂,现在它想说什么你都完全明白了,看来你们已经彻底了解彼此了。” 小金鼓着圆滚滚的眼睛,对着貔诺眨了眨眼睛,随后在无瑕小腿处来回摩挲。 “不知道这些石像给你带来的记忆对我而言,是好还是坏,此刻有些心慌,感觉有些拉不住你的手一般。” 貔诺突然伸手捂住胸口,身体不由自主晃了晃。 第182章 恨从心出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无瑕有些困惑地望向貔诺,却没有迈开双腿朝貔诺走去。 恍惚中她似是已经意识到貔诺话中的深意,看着小金张开血盆大嘴用浑厚的内力将灰色石头吸入嘴中,她咽了咽口水,将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咽近肚子。 “为何突然这么不自信了呢。” 这是她想对貔诺说的话,可是她没有问。 所有目光全部停留在小金身上,看着小金吸完一块又吸一块,原本只有碗口粗的蛇身鼓得大了好几倍,那蛇皮像是随时都会撑破一般。 接下来的记忆,真的那么令他担忧吗? 也是,能让瑕玥伤心欲绝痛彻心扉的一幕幕,又怎是三言两语救能解释清楚的。 可她现在是无瑕,那些记忆虽然都进了她的脑海,可对无瑕而言,那是别人的不是她的。 “小金,先运一部分吧,别撑了……”无瑕担忧小金的身体状况,小金榷固执地将所有石头都吞进肚子,再艰难地扭动身子想找个合适的姿势。 “小金应该自己心里有数,不要担心它。”貔诺走了过来,观察一番小金的神态说道。 无瑕左右手紧紧交握着,还是无法放心。看着小金无力地瘫倒在地,无瑕忍不住想弯腰去抚摸一下它。 “给它时间,它可以的。”貔诺制止住无瑕的举动,一边密切注意着小金的举动。 小金果然不负所望,在地上一动不动瘫软一番后又重新抬起蛇头,张开嘴巴沉闷嘶叫一声。原本笨重硕大的蛇身迅速变小,如一条两指粗的小蛇缓缓爬到无瑕脚踝上。 只不过蛇身还是有一截异常粗大,看来要带小金迅速离开此处去往空旷处,让它将那些石头吐出来,它才能好受些。 二人不再犹豫,迅速顺着原路走了出去。和煦殿外头,只有卓莲芯静静侯着,她的等待令无瑕颇感意外。 小金表情已经痛苦不已,还未跨出门槛,它自己已经从无瑕脚踝处爬了下来跃过门槛,瞬间变大身子再艰难地将腹中石像吐了出来。 小金的突然出现和诡异举动令卓夫人吓了一大跳,只不过脚底似生根一般根本没法动弹,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小金。 石像在小金胃中经过一番洗礼已经能看出原本亮泽,貔诺打量四周,看到墙边刚好有一大缸水,直接做法将水凝成一条水柱直冲石像。 小金在冰凉水雾中恢复精神抖擞模样,扭头瞪了一眼卓夫人让她打了个寒颤,便缩小身子回到无瑕手腕上。 大小不一的石块已经冲刷干净,透亮的色泽犹如新生,尘封多年的玉女神像终于重见天日。 貔诺没有停顿,熟练地将石块按照大小顺序一一叠起。 当最后一块叠放之后,他扭头望向无瑕,无瑕皱眉望着石像,并没有接收到石像要传送给自己的记忆。 她绕着石像四周打量,从瑕玥石像头部发饰到颈项服饰再到腰间束带手腕,突然停下指了指瑕玥石像的左手手腕问道:“阿诺,这里为何一道伤痕?” 貔诺走到无瑕身侧细细打量一番皱眉答道:“前面两尊石像没有看到有这样一道明显的凹陷,但这形状又不像认为割除,像是石像成型之时就已经是这模样。” 无瑕若有所思,看着那手腕的伤痕苦思冥想,突然想起自己从李姝依处拿来的血色手镯,有些激动地从腰间掏出想戴在石像手腕上。 一对比这尺寸又有些懊恼,这手镯是能戴上自己手腕,可这石像的手腕有两个自己手腕粗,这手镯又怎么戴进去呢? 貔诺接过无瑕手中的手镯仔细打量,那鲜红血色真如鲜血般晃动妖艳,不知是这玉养成了这血色,还是这血色养出了如此光泽之玉。 他继续微微晃动玉镯,原本如滴滴分散的血色溶质混淆在一起,将这血色玉镯衬托得更发红艳。 随着貔诺摇晃的举动,无瑕又觉得脑中一片混沌,久违的眩晕感滚滚而来。 如果没有记错,在李姝依第一次露出这玉镯在自己跟前左右摆动时,她也是现在这头昏脑涨之感。 “砰” 一声清脆声响,貔诺突然拿起玉镯对着石像手腕重重敲去。 玉镯应声而碎,不出所料,镯中鲜红溶质果然可以流动直接流淌至手腕凹陷位置。 红光一现,那石像手腕玉镯似有吸力一般,将裂开玉镯内的所有红色溶质全部吸进手腕。 最后一丝红色溶质消散后,貔诺手中的玉镯再“砰”地一声脆响,直接化做烟雾消散不见,连灰沫都没有留下。 玉女石像在此刻也突然亮了一下,原本的灰白光泽腾地变得更加透亮,在手腕处的那抹红光直达石像双眸如星星般闪烁一下再恢复常态。 石像已经恢复原本宁静端详模样,但无瑕的双眸也已变得赤红,瞪着石像双眼死死盯着,一抹哀怨之气愈发浓郁。 “瑕儿……”貔诺已经看到无瑕的异常,连忙摇晃她的双肩。 “我放弃所有的光环和荣耀只想与你厮守,换来的只是你的绝情背叛。阿诺,若有来生,我定不会再让自己动心。” 凄楚的声音从无瑕咽喉传出,双眸的赤红已经散去,话音一落,那有着卷翘睫毛的美丽双眼已经无力闭上,整个身子也瘫软下来。 怔住的貔诺差点没有接稳无瑕,他踉跄地搂着无瑕神色慌张地看着她,看着这个如熟睡般的心爱女子,内心颤抖不止。 那句话,是上一世瑕玥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至此,只有厮杀和攻击。 无论他再怎么解释再怎么央求她停下来,她依旧不为所动,招招要置他于死地。 这一世,她痛心地说了出那句话,却没有其他举动,是代表她不会如上一世那般绝情,还是只是体力不支难以接受这一段记忆呢? “瑕儿,不要吓我,瑕儿……不要离开我……” 貔诺喃喃念着,抱着无瑕坐在石像底部,根本没有去搭理一直在一侧目瞪口呆的卓莲芯。 卓夫人知道二人并非凡人,他们要寻的物品也不同寻常,但今日亲眼所见的种种都让她张口结舌,难以置信。 双手紧紧握拳藏在袖内,指甲都已经掐进掌心,只有那尖锐的刺痛感让她保持最后的清醒。 今日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不是梦境也不是虚境。 自己那傻女儿,有什么资本去暗算这个女人,有什么能力去与她作对? 她悄悄后退,慢慢挪动沉重的双腿,尽量让不自己不发出任何一丝声响,连呼吸都已经屏住不敢大口出气。 现在这个场面,不适合她参与,要是再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劲爆画面,只怕脑袋在头上也呆不久了。 貔诺无心去观察卓莲芯的挪动和离开,他小心翼翼将无瑕搂在怀中再柔声呼唤着她的名字,伸出手在她脸上来回抚摸。 此时的无瑕,正亲身经历着瑕玥经历过的一幕幕,看着那个和忘疵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在妖艳貔诺身上驰骋,看着貔诺满足的笑意,她觉得心口的刺痛足以穿透她整个身躯。 他们二人的身躯在云雾和水汽中模糊看不透彻,但二人脸上的表情和亲昵相拥的举止却看得清清楚楚。 甚至在她一个踉跄撞倒了身侧的一个花坛发出刺耳声响,也未能打断他们的亲热。 貔诺明明已经看到了她,为何没有推开身上的人,而是更卖力地抱着住了那个女人?为什么! 那还是那个说要生生世世守护她,疼爱她的那个貔诺吗? 所有的执着在此刻土崩瓦解,所有的坚持在此刻摇摇欲坠,所有的信念在此刻灰飞烟灭! “瑕儿,快醒醒,不要沉浸在回忆中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快醒来……” 貔诺焦急地呼唤着无瑕,一个狠心直接抬手掐了掐她的人中。 无瑕皱着眉头从疼痛中睁开了双眼,入眼的是方才那个与别的女人撕缠在一块的妖孽容颜。 不同的是,那张脸带着高傲和藐视,还有雄性的张扬:这张脸只有担忧和不安。 她的双眼中,还有尚未散去的痛苦和恨意,没有犹豫,无瑕费力地起身推开貔诺,甩手给了他一巴掌。 “啪” 清脆声响在石像侧边发出了一声回音,感受到掌心的麻意,无瑕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忘疵到底是谁?”她没办法堵住心口的痛苦,哽咽着问向貔诺。 自己想知道,也替瑕玥问。 貔诺没有伸手去遮掩脸上的红印,颓败地坐在地上,脸上的不安没有收敛,只是双唇依旧紧闭没有开口。 是没料到无瑕会突然给他一巴掌,还是不知如何回答无瑕的提问吗? “她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无瑕再次问道,两行泪水已经不受控制直接流淌下来。 望着她白皙脸庞上的晶莹泪珠,貔诺一下子慌了神。他伸手想去握住无瑕的手,无瑕却将手藏至身后,不让他触碰。 “她原本只是一只常在我身侧的狐狸,在你被臧络抓回神殿受罚时,我整日饮酒不知所措,她突然变成人形,然后……” 貔诺停顿下来,不知如何讲后续的事情,在这个时候讲那些事情实在有些说不出口,并且会让无瑕痛苦不已。 “然后你们二人就共同饮酒作乐,甚至是脱了衣裳行那苟且之事?” 无瑕没有犹豫,露骨地说出了接下来的事。那日被她撞见,是她见到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可真相呢?他和那个女狐之间,到底背叛了她多少次! 看着无瑕眸底的寒冷和恨意,貔诺整颗心都扭成一团让他无法呼吸。 不,他没有心脏,那扭成一团的只是嗜血三瓣花,他以精血养成的灵花。 第183章 抉择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噗……” 貔诺突然猛吐一口鲜血,来得猝不及防,让他脸色有些煞白。 “一直以来,我对你都是心怀愧疚,特别是忘疵用我的身体对别的男人行了那勾引之事,更是让我觉得自己已经对你不忠。可,所有的挑逗都没有扩大只停留在表面,你呢?你那是妥妥实实地背叛了我啊!” 无瑕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这段记忆她做好了接受准备,却未料到会让自己这般痛心,连同对貔诺的感情也被一一禁锢住。 “那日被我撞见了,所以才会有今日的重逢。若我没有看到呢?是否你就对我喊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口号,然后再隔三差五地与那个女狐厮混在一起?” “若是那样的,只怕,这世间便不会有我无瑕,只有傻得稀里糊涂的瑕玥。我又为何要承受这一切,为何要将她遭受过的痛苦再一次强加于我身上!” 无瑕痛苦地叫嚣着,替瑕玥感到不值,替自己感到委屈。 貔诺无措地望着无瑕:“不,不是那样的……瑕儿……那不是真相,从前的你就是因为不知道真相才会做出那般冲动的举止,请你相信我……” “真相?那真相是什么?你跟她之间是清白的?是我眼睛出了问题?看到的都是幻觉?!”无瑕无法激动,抬手一甩,撞得石像发出“砰”的声响。 许是石像发出的声响刺激到了无瑕,让她情绪缓缓恢复冷静。连续深呼吸几下,她才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淡:“对不起,刚才没能控制情绪……” “我都理解,换成任何人都会这样……瑕儿,求你……不要对我如此冷漠……”貔诺望着无瑕已经近乎绝望的冷漠表情,更是难受不已。 “只剩最后一座石像了,我要去垚城,你呢?”无瑕没有回答貔诺,依旧冰冷问道。 “去,当然要去……我还要给你解释那年最后一次见面你撞见的场景是如何发生的……”貔诺急切说道。 “解释不必了,我自会去寻找真相。”无瑕扯了扯嘴角,做出从她清醒来后唯一友好些的表情。 貔诺看着无瑕调整气息,飞跃至石像顶部,伸手在石像脸庞上抚摸一阵便直接飞走没有喊他。 他知道无瑕此刻还在愤怒中没有完全平息,那年的事情他又解释不清。他觉得那段记忆是他人生中的败笔和污垢,只能让时间去冲刷一切。 未料自己淡忘得差不多,他心爱的女人却再次遭受割心之痛。 真相到底是什么? 那日他明明看到是玥儿爬上了他的身,怎么恍惚中看到另一个玥儿站在远处惊愕愤怒地望着自己,再一转眼,怀中的女子已经变成了一个容貌陌生的女子。 只是那女子身上的狐媚气息,却让他不觉得陌生,那是他身侧的一只狐狸! 为何一开始没看出来,为何一开始没闻到她身上的气息? 后来一脸决绝的瑕玥对自己痛下杀手极力追杀时,那女子,也就是那只狐狸,已经被貔诺一掌将她妖灵和躯体劈开。 臧络不知何时赶了过来,那狐狸的妖灵毫不畏惧臧络,直接躲到了他身侧。 那个时候,貔诺才知道,这一切都是臧络的阴谋。 只是他是如何策划和进行的,貔诺却不得而知,没有具体证据,他也没法对无瑕说出自己判断。 貔诺追上了无瑕,淼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孤零零的石像就那样独自矗立在和煦殿外头,目光投向北方,神圣让人不敢藐视。 淼城的后续事宜,只能靠北榷来开展了,毕竟,现在的淼城已经是北国的一部分。 这几日的行程,无瑕都没有往喧哗处走,临时休息和过夜都选择在郊外林中。 无瑕并没有对貔诺置之不理,但态度语气也是十分平淡,在她的眼中,貔诺看到了焦急。 焦急快点寻到最后一座石像完成任务,再回到神殿远离人界,远离他。 “瑕儿,你可以骂我,打我,但请不要对我这般冷漠……我对你的真心,日月可鉴……” 貔诺忍不住对着无瑕恳求道,这几日无瑕没有飞跃行走,也是在照顾他的身体。 离开迷雾森林太远,他是需要保存体力不能消耗太多,以防突发事件需要用上。 既然她的心中,还是关心他在意他,就应该再给他一次机会。如果寻到最后一座石像,真的是重新启动困住他的阵法,那他的这具身躯就会瞬间消散灰飞烟灭,从此再也无法看到她了。 他一直都是在拿他的生命在陪伴她,那么卑微而又那么汹涌。 “我需要时间。”无瑕平静说着,眼神缥缈。 “我说那一切都是臧络搞的鬼,你可会相信我?”貔诺试探问道。 “信,又不信。” “为什么?” “我倾心于你这是无可厚非的,但天神是我此生最敬仰的人,这也是无法动摇的。” 无瑕淡淡说道,回忆起那日梦境中见到天神,那对自己饱含期盼的眼神杂夹的失望,让她心颤不已。 真相到底是什么?难道现在浮出水面的一切只是最终真相前的一层薄纱? “此刻能听到你对我说出倾心于我,这样的情话让我受宠若惊。”貔诺突然盘腿打坐,一脸宠溺地望着无瑕,“我知道我不能要求太多,关于过去的记忆已经到此为止,我们的曾经你都已经回忆起来了,但第四座石像即将寻到,那时也许就是你我分别之时,只要能这样陪伴着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这是在干什么?”无瑕望着盘腿的貔诺周身已经环绕一层深红薄雾,有些心慌不已。 貔诺闭目不再言,只见他周身红雾慢慢上升,凝聚在头顶变成一团浓郁厚雾再从头顶直接隐入。 貔诺瞬间张开双眼,赤红眸子带着幽幽亮光,令无瑕吓了一跳。 雾散,眸如常。 “现在我们可以极速飞过去,你不用再担心我的身体了。”貔诺柔声说着,嗜血红唇看得无瑕心惊肉跳。 “你做了什么?”无瑕知道他突然说出这话定是对自己做了什么,刚才那红雾是怎么回事她看得云里雾里,但已经猜到些许。 “石像寻回,我这躯体只会灰飞烟灭,倒不如在此时多些力气陪伴你,做你的左右臂,而不用给你拖后腿。” 貔诺笑了笑,眸含星灿,唇若桃花。 一阵凉风吹来,吹散他的一束碎发拂至脸颊上,无瑕看得如痴如醉,心底却升起一阵无助的酸楚。 “我怎么觉得石像寻回后,你还会安然无恙呢。少说这些晦气话,扰兴致!”无瑕抬手拂去他脸上的碎发,声音突然有些颤抖。 一想起二人相聚的日子越来越少,她又忘记了前几日那段不堪入目的回忆,忘却了那种愤怒的心痛。 既然再一次爱了,还能怎样? 这爱还是短期有效无法延长,徒留的只有无限的回忆和永恒的痛苦…… 貔诺想伸手去搂住无瑕,紧紧地抱住她。可是他不敢,他害怕她的拒绝,她的冷漠。 望着她热泪盈眶的楚楚模样,貔诺知道她对自己的爱高过对自己的恨和愤怒,如此他也知足了。 凝聚全身所有妖法灌输至天灵盖,再漫布整个任督二脉强健所有经络骨骼,特别是将胸腔内那用嗜血三瓣花幻成的心脏再加固一层保护罩。 如此,他就算到了垚城,也不会受那绞心之痛了。 只是,这样的身子,虽强壮,却只有七日。 七日之后,便会灰飞烟灭。 石像归位后,不足七日他也会消失,若七日后还未寻到石像,他也会消失。 他只有最后七天的时间去陪伴她,陪伴爱了千年的她…… “阿诺,我们走吧,逃得远远的,我不去完成天神交代的任务,不去寻那最后的石像,我们躲起来吧,去一个谁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突然,无瑕眼泪双流,婆娑的泪眼无措地望着貔诺,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身子在颤抖,握住他手腕的双手也是抖动不已。 “你也不要你的真身了,我们去一个山清水秀又荒无人烟的地方,每日我为你传送真气内力,我来保护你,直至我再也不能保护你为止……” 像是鼓起勇气做出一个重大决定,无瑕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焦急地望着貔诺,等待他的点头。 貔诺叹了口气,感觉命运有些作弄人。 这些话,是他一直想听到的,也想如此行动的。可此刻听到,只有深深的忧愁,没有一丝愉悦。 毫无疑问,他是感动的。从前几日的冷漠相待,到现在的深情表露,更加证明他这一路的陪伴是值得的。 当然,他对她的爱,不是值不值得可以计量的。 爱,没有值得一说,只有愿意一说。 “傻瑕儿……你是天神创造的,又怎么逃过他的魔爪。”貔诺从无瑕手中抽出手腕再将她紧紧搂至怀中,柔声说道。 将下颌抵在她的栗发中,闻着她身上的淡淡清香,貔诺重重的吸了几下鼻子。 她身上的味道,怎么闻都不够,他要将她的气息,印入脑海,刻入骨髓。 “阿诺,如果你刚才的举动是在伤害自己,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无瑕想起了什么,从貔诺怀中抬起脑袋坚毅说道。 貔诺静然对望,没有闪烁眸子,没有改变面部表情。看着无瑕一本正经的样子,他突然噗嗤笑出了声: “我的瑕儿这么爱我,我又怎么会狠心伤害自己呢?我只是想让自己这几日身子强壮些,这样咱们才能快速到达垚城,早些寻到石像。” 无瑕吁了口气,原本紧绷的身子也放松下来,柔软地靠在貔诺怀中,脸上的泪痕还莹莹泛光。 第184章 永不分离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阿诺,若寻回石像你就消失不见,只有火狐真身还在火海紫光中,那我便会永生永世在迷雾森林守护着你,陪伴着你,让你不再孤独。” “若寻回石像你还好好的,我定再次恳求天神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可以好好相爱一场,像人类一样,耕田织布,做饭打扫,再一起厮守到白头。” 无瑕将头埋在貔诺怀中,喃喃说着。这几日她思考了很多,终是想清楚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就算那日得到的回忆是那不堪入目的一幕,但貔诺对自己的感情自己也是亲眼所见。 她曾经也跟北榷有过一段感情,亦或者忘疵曾经用她的身体还勾引过北榷和凌四,这一切都是她和貔诺感情中的一个污点,一个疙瘩。 貔诺曾经介意过,但他也释怀了。此刻自己应该也释怀,那都是过去了的事情,不是吗? 貔诺说那一切都是因人设计,所以他才会做出那样的举动,虽然他说的是天神。 无瑕不愿去质疑天神,可貔诺不会对她撒谎,这一点她也是坚信的。 纠结了这几日,整颗心都扭成了麻花。 她决定不再去深究,只要现在她和貔诺的感情是好好的,她就什么都不在乎,只要天神可以放过他们二人,她也可以不去计较天神曾经的算计。 想想也是可笑,她本就是天神创造的一颗棋子,又有什么资格去计较天神,又有什么资格对天神去指手画脚? “能听到你说这些,我已经心满意足了。”貔诺在无瑕额间深深一吻,深情说道,“上一世,你为了不让我妖灵毁灭选择自爆而亡来镇压我的真身;这一世,你不能再因我受一点点伤害了,我不要你说这种永生永世守护我的话,我只要你好好的。” “如果还是回神殿,那就把我忘了,也不要去喜欢上别的妖;如果臧络把你贬为凡人,那你就在北榷身边,他照顾你,我放心……” 无瑕抬手遮住貔诺的嘴巴,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能这般淡定自若地安排我没有你的人生?” 无瑕鼻子一酸,源源不断的泪水又滚滚而落,覆盖住貔诺嘴唇的细手也哆嗦起来。 貔诺将头靠近,轻吻着她的掌心。 她的身子抖动得更加厉害,压抑的无助和忧伤让她忍不住抽泣起来。 能怎么办?要怎么做才可以改变二人的命运?她不要和他分开…… 既然他等了她千年,那她更加不可以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他说过的,她是他的女人,她只能是他的女人! 天际突然响起一声闷雷,原本还在林中眨巴眨巴眼睛的星星全都藏起身影,随风沙沙作响的树叶也都静止不动。 一股铺天盖地的强烈气息从天而降,貔诺将无瑕拉至身后警惕地望向闷雷响起的方向。 无瑕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紧紧地抓住貔诺的手腕,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松开了他的手。 “是他。” “是天神。” 二人不约而同说出自己的判断,对视一望。 无瑕不会记错天神的气息,带着让人低头的威严,不容反抗。 貔诺更是忘不了,因为这个人,让他忍受千年的煎熬和等待,更是亲眼看着心爱的女人在自己眼前化作玉石爆破而亡。 一道刺眼的闪电从南劈下,仿佛整个天空都被撕开一道口子,直接变成两瓣。 闪电消散后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轰,静寂过后四周一片漆黑,貔诺的双眼静静望着从黑暗中无声飘过来的壮硕身影。 无瑕已经感觉到那熟悉的气息愈来愈近,她已经条件反射地弯了双膝想要下跪。 刚做出动作才记起自己双手还牢牢地抓着貔诺的手臂,心一狠,便咬牙站直了腿,低头站在貔诺背后。 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天神,此刻心乱如麻,各种声音杂夹在一起,都在抨击她,指责她,怒骂她。 可她始终坚定的是,不能和貔诺分开,不可以! “玉女,你可知错?” 依旧只是淡淡一问,低沉中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 无瑕抬起眼皮,只看到一具挺拔的身子一动不动地立在不远处。看不清他的容貌,也看不清他的着装。 无瑕吸了口气,正准备大声央求天神放过貔诺,放过他们。 但貔诺却侧身将她严严实实拦在身后,态度不羁:“臧络,快一千年了,我们又见面了。” 天神没有出声,不知是在等待无瑕回话,还是不愿搭理貔诺。 但貔诺丝毫不介意,他冷哼一声,完全没有惧怕天神的意思,继续说道:“怎么,你就不想问问我是怎么出来的,再又怎么与她走到一块去的吗?” “你执意要如此,孤也没有办法,只是妖神殊途,你们二人无法结合,这已是天注定。”天神难得好脾气对着貔诺解释道,虽是对着貔诺说,更像是在告诉无瑕。 “神尊,那我不要这神灵可好?就让我做一个凡间普通女子,求您,看在我这么多年尽心尽力听命您的份上,放了我们……”无瑕哽咽求道。 “荒谬!”天神微斥,声露不悦。 貔诺对抗:“不许凶她!” “你的一切皆由孤创造,自然你的永生永世也只能由孤安排!” 原来天神早已听到刚才无瑕对貔诺说的情话,她说要永生永世就在迷雾森林,陪伴火海中的貔诺。 如此一说,天神不仅不会给他们的爱情一条活路,也不会怜悯无瑕让她可以远远地看着心爱之人。 “我也是你创造的,可我的人生偏没听你安排!”貔诺嘲讽道,似是在黑暗中看到臧络又变黑了的神态。 无瑕诧异,貔诺也是天神创造的,这是什么意思?为何她从来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别的牵连? “所以你只能躲在那火海中度过你的永生永世!这就是你选择的人生!”臧络粗声说着,毫不介意还有无瑕这个听众。 “可我还是有办法出来,不是吗?”貔诺耸耸肩,张开双臂摆了摆,再拍了拍结实的胸膛,无不告诉臧络自己拥有的这躯壳是如何强壮。 “你是一定要与孤反抗到底吗?”臧络话锋突变,不再继续接貔诺的话。 “我只是选择我想要的,不愿接受我不想要的,没有与你反抗。紫兰仙子一边选择了她想要的,一边又接受了她不想要的,你是希望我同她一般对你臣服吗?” 突然,貔诺提及了一个属于臧络的禁忌,这是无瑕知道的一个名字。 臧络卧室中有一张女子背影的画像,他经常望得出神,听闻那画中女子叫紫兰仙子,长着绝色容颜,只要看过一眼,便难以移开目光。 只是,那画那名字,任何人都不准过问。 不出意料,臧络脸色彻底垮了下来,一种灼肤的威力冲向貔诺和无瑕。 貔诺幻出光球投至上空,让臧络那已经收不住愤怒的面貌显现出来。 “你当真以为孤不会亲手杀了你?”臧络低沉问道。 “我从没那样想过,现在的我,活着跟死了有何区别?”貔诺冷笑,面色中带着视死如归的神态,“死不可怕,可怕的是被奸人设计杀害,而他的阴谋即将得逞。” “够了!”天神不愿再继续说下去,他猛的一甩衣袖,激起满地落叶飞旋离地盘旋几周再落下。 “玉女,你可有什么要说的?”他问像无瑕。 “神尊,对不起……我会去继续寻找最后一座石像,可是我不会离开他,是生是死我都要跟他在一起,永不分离,这一世,您拦不住我的……” 无瑕鼓起勇气大声说道,双目坚定地望向天神,有恳求也有固执。 “如今的你,神根已失,沾染了太多人气,若再不好好完成此次任务,只怕就是一个人不人,神不神的异类了!玉女,切莫再因痴念误事!”天神语重心长说道。 “神尊,我爱貔诺,这是痴念吗?忘疵的名字是你赐给一只狐妖的,她说你答应让她占有我的身体将我取而代之,还说我只是一颗被你丢弃的棋子。您现在一遍又一遍提醒我要我完成任务,到底什么是真相?对您而言,我是您创造,是不是我做完这次任务就会被您收回?” 无瑕一个没忍住,憋屈着问道。她从貔诺背后走了出来,唯一没变的,是一手还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没有松开。 望着她身上穿的与貔诺一模一样的红裳,臧络目光闪了闪,淡淡说道:“你想知道所有的真相,那就自己去寻找!玉女,我给你的期限只有最后七日,七日后,你便继续回到神殿面壁思过!” 话语刚落,臧络便腾空消失,让人寻不到任何踪迹,只在空中又响起一声闷雷,片刻后又是一道刺眼闪电撕裂了黑色,紧接着是响彻云霄的刺耳雷声。 “轰……” 无瑕松开貔诺的手腕,瘫坐在地上,寒凉的季节,她的双手已经湿透,额间还冒着碎碎细汗。 貔诺没有动,臧络话语中的“七日”他听得清清楚楚,原来臧络早就看穿自己这具身体的寿命只有最后七日。 阴险狡诈之人,再被人揭穿面目道出真相之后便迫不及待逃窜离开,就算权利再大能力再强又怎样?圈住的只是人和物,心和情是他永远得不到的。 舒缓过来再回忆起无瑕刚才在臧络面前说的话,心底不由得暖了起来,让自己从那水生火热的煎熬中抽离开。 他蹲下身子温柔看向无瑕,望着她惨白脸色焦急问到:“瑕儿,你怎么了?” 第185章 再无秘密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无瑕定了定神,艰难的吞咽了几下,再无力说道:“天神不愿意给我们一丝丝机会,这一次,他比千年前还要生气……” 为什么,自己陪在他身侧这么多年尽心尽力,唯一一件事情想自由选择,他都不愿意? 就因为他是天神,所以一切都要听命于他吗?自己是他创造的,所以没有自由选择的机会? 创造?阿诺之前说他也是天神创造的? 无瑕皱着眉头抬眼望向貔诺,刚要开口,貔诺已经伸出食指轻触她的娇唇:“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瑕儿,我对你,没有任何秘密。唯独这件事,这是我的耻辱,我没法向你开口。”貔诺叹了口气,再鼓了鼓腮帮子,像在做出抉择。 “如果不想说,就别说吧。阿诺,与我相伴的是你这副身躯,若石像寻回,你消失了,我不想回神殿,更不会苟活。”无瑕转移话题,说出自己的决定。 她已经无路可走了,如此,既完成了天神交代的任务,又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这段日子与她朝夕相处的,就是貔诺这副身躯,不是那火海中的真身。既然不能相守在一起,貔诺的永生永世都要被天神禁锢,那对她而言,只有一死,才是解脱。 “傻瑕儿,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貔诺吻去她双眼的泪水,柔声说道。 “既然对你开了口,我便要将我最卑微最耻辱的事情告诉你,只求你不要同情我,不要怜悯我。” 无瑕抹去挂在嘴角的泪痕,身子已经渐渐恢复力气,她端坐好,静静地望着貔诺。 “这世上只有两只火狐,一只是我,一只是我阿娘,在没有我之前,阿娘是世上唯一的火狐。寻常狐狸都是一身白毛,唯独母亲是一身红毛,所有族人都排斥她,说她是怪物,异类。母亲不是狐族繁衍得来,她是和小金一样,是一颗神蛋孵化而来。” “只是母亲的灵性更强,所以她自出生就学会了狐族的所有技能,虽然被众人所排挤,但她对人依旧友善,并励志要修炼自我,早日回到神界。” “母亲长得很好看,狐族男子都倾心于她,如此狐族女对她都心怀嫉妒。有一日,她遭陷害要被狐族长老做祭品遭火邢,一个异族男人救了他。他们相爱了,后来母亲才知道那个男人是神界的,想分开可又爱得太深,只能偷偷摸摸隔三差五见次面。” “后来那个男人在神界的权力越来越大,他终于想到办法将母亲带去神界,而不让众人议论纷纷。母亲原本一心修炼,因他而放慢了步伐,在男子要带她回神界时,她发现自己怀孕了。满心欢喜地告诉男子,男子却大怒着要打掉孩子。” “二人争吵,母亲离开来到人界想偷偷摸摸地将孩子生下来。母亲是神蛋孵出,她不能像人类一样孕育生命直至生下,或者说她根本不能繁衍后代。若坚持要生,则只有孩子可活。” “所以那个男人坚决不同意她生下孩子,甚至多次寻到母亲强行喂她打胎药,孩子很坚强,没有受伤,可母亲很生气。后来那个男人寻到了秘术,说在生产之后要母亲生吞婴孩之躯便可续命,于是在人界为母亲建造了宫殿让她安心保胎。” 说到这里,无瑕已经猜到了,那个肚中的孩儿就是貔诺,貔诺的父亲也是神界之人。 从上一世到现在从未听貔诺提及过他的父母,原以为他只是一个狐族孤儿,没想到有这么多的故事。 特别是他母亲,明知怀了孩子自己会命不久矣还是坚持要生,这种母爱让无瑕想想都感动不已。 “母亲在生完那个孩子,也就是我之后,并没有如神书所言立马奄奄一息,而是变得虚弱些罢了。自然,那个男人没办法让母亲生吞年幼的我,只得另想办法去救母亲。” “后来那个男人寻到的办法还是要将我置于死地,母亲用最后的生命保护了我,并要那个男人立了毒誓,绝不可以亲手伤我,杀我。那个男人同意了,却加了一个要求,要母亲回神界陪他身侧。” “母亲当时已经奄奄一息,我还年幼不懂事,抱着母亲不让她走,那个男人其实是想带母亲去神界救她,却被我耽误了。他一怒之下给了我一掌,这一掌毁了他对母亲立下的毒誓,母亲也直接气得没喘过气来直接走了。” “那个男人耗费无数力量将母亲的灵魄寻回,带回神殿。母亲的身躯也变成了狐身,他将母亲安顿在宫殿中再用一颗紫丹放入她嘴中,保她狐身万年不腐。从此我只有母亲的狐身陪伴,没有亲人,没有朋友,除了林中的动植物。” 无瑕听得心痛不已,想起曾经和凌四误入的沙河底部宫殿,富丽堂皇而又金碧辉煌,满屋子金银财宝,还有宝座暗道内的精致棺材,特别是里面的那只干瘪狐狸。 原来,那就是貔诺的母亲! 那小金呢?小金不是一直守护着那里吗?或许,那是貔诺给他安排的守护任务吧! “在我成年之后,那个男人派人过来说我扰得民不聊生,要顺应天意杀了我,为民除害。没想到他派的那名女子与我情投意合直接私定终生。” 无瑕听得张嘴结舌目瞪口呆,话说到此处,她已经全明白了貔诺和天神之间的恩怨。原来,貔诺的父亲就是天神臧络! 这天底下,还有父亲千年来一直要追杀自己儿子的! “故事说到这里,瑕儿应该知道大概了吧。”貔诺终于停顿,有些颓败地望着无瑕。 无瑕紧紧握住貔诺的手,双唇抿得紧紧说不出话来。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貔诺说了不可以同情他怜悯他,所以她绝不能露出一副可怜他的表情。 “虎毒不食子,他只是要镇压你,并没有要至你于死地。” 最终,她想了想试探性地对貔诺说道。望着貔诺没有变化的神情,她继续小心翼翼地说:“我想他对你还是有感情的,只是对你母亲的爱高过一切,所以若要在你母亲和你之间做选择,他才会毫不犹豫选择你母亲。” “我从不恨他给过我生命,执意要留下我的是母亲,拼命保护我的也是母亲。我恨的,只是他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我心爱的女人……”貔诺定睛望着无瑕,愤愤说道。 “我印象中的天神,是个秉公执法的神尊,所有神族都敬仰他,忌惮他,佩服他。那紫兰仙子,也就是你母亲,没人见过她的真容,只有人知道那画像,如果她的灵魄还在天神身边,那一定是被他隐蔽走谨慎藏了起来。” “天神对我一直都是严厉有加,关于与人相处这一块,他只告诉过我一句话,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在他眼中,你我应是敌对身份,我对你仁慈,自就有残忍的结局在等着我。” 无瑕自嘲自讽一番,想起天神刚才的突然冒出都心有余悸。 天神不是一个残暴之人,她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要不然也不会再给她生命。 只是,为何要再给她生命,又为何要她再次下凡去镇压貔诺,让他们再次相遇? 明知道貔诺知道她的身份后会想尽办法让她再次爱上他,明知道寻到石像她便会恢复曾经的记忆,为何还要这样做? “我想不明白,他明知道一切,为何还要让我们再次相遇……”无瑕问出了心中的困惑,这个疑点,她怎样都想不通。 貔诺抬起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无奈说道:“我给你讲了那么长的故事,你就这么敷衍我几句,是对我的过去漠不关心,还是想转移你对我的同情感?” “你想多了,阿诺。”无瑕有些哭笑不得,“你有疼你爱你拼命守护你的母亲,而我什么都没有,天神从未给过我亲情的温暖,他也不可能会给予我。上一世的我,可能只从你身上感受到了爱感受到了情义,所以才会对你死心塌地义无反顾。” “这一世的我,从北榷凌四吉亜他们身上感受到了情义,更从你这里收获到了任何人都无法给我的爱意,这就是我的全部温暖。” 无瑕叹了口气,有些说不下去,想起天神刚才说她神根已失,不免有些失落,难道真的要做一个人不人,神不神的异类吗? 那貔诺是妖神结合之体,等等,天神自己和妖相爱了,貔诺一半是妖一半是神…… 无瑕皱眉一想,那紫兰仙子只是一颗跌落妖界狐族的神蛋,她也不是纯正的妖啊! 那貔诺根本就不是妖! “阿诺,你母亲是神界产物,那你根本就不是妖啊……”思及至此,无瑕连忙对貔诺说道。 “小金也是神界产物,可它一直吸收人界浊气,早已妖化。母亲自幼也是生活在妖界,没有神物修炼强身,自然也已妖化。”貔诺淡声答道。 “就算如此,那你也有一半神界的鲜血,你根本就不算妖。”无瑕坚定自己的判断,如果真是这样,天神就不能以镇妖的理由去封印貔诺的真身,这千年的压迫,都是不合理不合法的! “那一半的鲜血对我而言,是耻辱,不是骄傲,也不会成为救命的药草。”貔诺抗拒无瑕的判断。 “阿诺,你根本就不是妖,天神没有理由明目张胆去镇压你降服你,他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打着正义的幌子行龌蹉之事!”无瑕愤愤说道,双手已经握拳,恨不得立马找天神评理。 若早些知道貔诺与天神之间的渊源,她定会直接质问天神,而不会那般小心翼翼。天神在她心中的挺拔伟岸形象,已经土崩瓦解…… 第186章 约定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貔诺将无瑕握拳的手紧紧握住,像捧着稀世珍宝般。 提及自身的过往,他以为自己会有多难以启齿,没想到可以这么云淡风轻地对无瑕道出。 只是他已被天神定为异类妖物,又怎是半身血液可以证明得了的。 “一切的一切,上天自有公道。若臧络的明目张胆做得理所应当,那对的就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不管公正不公正,皆由他在掌控。” 貔诺淡淡说着,对于天神,他从未将他往父亲一形象去想象。 那样的身份,对他而言,太过陌生。自幼虽羡慕过别人,但看清一切后他只记得生他养他的母亲,从无父亲一词。 “怪不得刚才你对天神出言不逊他气得变了脸色又不能把你怎样,只是这样一层关系,当真太过尴尬……要将你永生永世都镇压在火海之中,这是为何?因为你不愿意臣服于他?”无瑕思索着之前貔诺与天神的对话,不解问道。 “还有,他为何给我定七日的期限?为何不是六日八日,你可知道缘由?”这个也是令无瑕困惑不解的地方。 貔诺目光闪了闪,松开了握住无瑕拳头的手,将头别到一侧去:“他一直想将我生祭给母亲,来换回她的生命,现在不想杀我,选择将我镇压,也不知道是何原因,大概是又想到别的法子去救母亲了吧!” “那他说七日,咱们难道还不能在七日内寻到石像吗?现在咱们是在焱城外界行走,再过两日就能到垚城边界,七日足矣完成。” 无瑕听貔诺分析得面面俱到,不由自主地跟着点了点头,却忘了自己方才问他的是天神为何要说七日,而不是六日八日。 见无瑕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貔诺悄悄了深吸了一口气。若她知道七日的真相,可会怨自己? 那臧络明明已经看穿一切,为何不揭穿我,告诉瑕儿自己用了这极端方式来陪伴她? 也许,在他眼中,这又是一出好戏,一出他漠不关心的好戏。 他的眼中,有着他所认为的这世间的所有公道和正义,还有母亲,再无其他。 “也许你的神血被封印住了,又长期修炼妖术,自然不能被人轻易看出。阿诺,我想去寻天神,向他问个究竟。” 无瑕思索片刻,侧身躺在貔诺怀中低声说道。 “莫问,先把任务完成,冥冥中一切自有定数,天要我活,不论他怎样我都不会死。”貔诺后背靠着粗壮树干,望着远处的黑色天空眼神缥缈。 “那样囚禁了千年的活着,难道比死好受吗?”无瑕摇头。 “只要我还活着,我就有一丝机会找到你,足矣。”貔诺低下头,含笑望着无瑕。 无瑕眼眶再次湿润,她抽了抽鼻子,将柔软红裳捏起一角在手中揉捏,如丝绸般柔滑的料子带着暖到好处的温度,在触及她指腹时俏皮地滑走,让人爱不释手。 “明日把这身衣裳换了吧,你穿绿色更好看,原谅我,因为自己喜欢红色,所以霸道地让你只能穿红色。”突然,貔诺揉了揉她肩膀,细声说道。 无瑕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亦或者是觉得貔诺这是要她提前适应没有他的生活,连同他给予的一切都一并收回。 “再多穿几日,这是你的温度,你的气息,我怎么舍得脱下……”无瑕搂紧貔诺,声音悲痛。 沉寂许久,二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沙沙的树叶声响还有夜的声音环绕在二人四周。本以为彼此都睡了,未料二人心事重重,各自睁大眼睛想着不同的事。 貔诺在想这七日要怎样和无瑕相处,要给她制造多少惊喜多少浪漫,一想起自己离开后她的无助慌张样子,自己又心痛不已。 无瑕在想要如何去跟天神沟通,放下对紫兰仙子爱得执着的痴念,学学人类的父子亲情,放过貔诺,好好去爱他。 此时,她觉得自己与貔诺之间的感情已经没有天神和貔诺之间感情来得重要,他们之间的恩怨更加迫在眉睫,当务之急,是否是要去寻到紫兰仙子?化解了他们一家三口的矛盾,才能让她与貔诺的爱情更有希望? “瑕儿还没睡?”貔诺的声音刹时想起,惊得无瑕连忙抬头,看到貔诺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她连忙移开目光。 “睡了……” “你做梦了?” “没……” “那你刚才怎么喊紫兰仙子?” 貔诺不解问道,自己正在回忆母亲幼年时照料自己的温柔模样,那是他许久都不愿去回忆的伤痛,不愿去触碰的疤痕。 母亲是那样美好,那样善良,可她深爱的男人为何会爱得那般固执,那般极端? 也是,这就是母亲的魅力吧!对人类而言,孩子是重中之重,可那个男人却只想要母亲,其他一切都不想要,就算有了也能狠心扼杀。 只是,母亲却将对那个男人的爱分离了部分给他,甚至是更多的一部分,她宁愿自己死去,也要想方设法要她的孩子好好活下来。 “我刚刚喊了出来?”无瑕惊讶问道,看来自己刚才一不小心把心里想的给念了出来。 貔诺一个晃神又差点进入深深的回忆中去,听得无瑕的声音连忙稳住情绪微张嘴唇:“嗯,你喃呢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有话对我说呢,看来是说梦话了。” 无瑕挠了挠脑袋,只得默认自己那就是梦话,假装打了个哈欠,继续趴在貔诺怀中闭上双眼。 “阿诺,如果未来注定不能跟你在一起,我宁愿这最后七天与你厮守分秒,整日与你相拥直到最后一刻。” 鼻子又一酸,没来由地无瑕又开始矫情说着,只是想对貔诺表达自己对他的深厚情意,但说出来的话异常伤感。 貔诺将随意搭在无瑕肩膀的手紧了紧,再深深叹了口气,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无瑕这七日的含义是什么,就这样陪着她去做她应该做的事情吧! “傻瑕儿……如果那样,那就一丝希望都没有了,如果只有最后七天,我们都应该为了未来再去争取和拼搏,不去试一试永远都没希望,试了,努力了,还有一半机会。” 他的声音低哑沉稳,在这夜色中带着让人安心的暖意,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在无瑕的四周不停盘旋,环绕。 突然,无瑕抬起头望着貔诺那还未收起忧伤的俊美脸庞,再支撑起自己的身子张开红唇将眼前那俊美脸庞上的完美嘴唇狠狠咬住。 “嗯……” 一阵血腥味从嘴角蔓延,二人的口腔中都被这个味道缠绕。貔诺条件反射地皱眉轻哼了一声,他知道自己的嘴唇被怀中的女子咬破了。 没有后退也没有抗拒,就这样让她用力咬着,只要她想,只要她要,他整个人都任她发泄。 血腥味愈来愈浓,无瑕松开貔诺的嘴巴,低眸凝视,看着那已经红肿的嘴唇还有着鲜红血色缓缓冒出,她伸出尖尖香舌对着伤口温柔舔舐。 那细微的疼痛不及内心的悲痛,貔诺张嘴将无瑕的香舌含入嘴中,颤抖地纠缠在一起。 天边已经渐渐散去墨色,浑浊的灰云蔓延开来,原本模糊不清一切已经看得出个朦胧影子。 被貔诺悬在半空的光球也不知何时消失,像是看到光明便立马结束自己的使命般,没有停顿,与天空的亮度来了一个完好的转交。 清晨的空气带着润鼻的湿度,相拥而眠的二人闻到萦绕身侧的青草味还有清新的露水味道便不约而同睁开眼睛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睁眼,看到的是一张永远都考不过的脸,一双深情注视自己的眸,闻到花香,听到鸟语,想必这就是世间最幸福最快乐的事情吧。 只是,还能这样相拥着从黑夜到清晨,四目对视着清醒呢? 眉眼间突然晕开一阵忧愁,浓郁得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推开。 貔诺在无瑕朦胧的双眼亲亲一吻,吻去昨夜她还挂在眼角的泪痕,吻去她眉间紧皱的愁纹。 “今日快速飞行,应该就能到达垚城边界,若够顺利,说不定明日就能寻到石像完成任务。”貔诺轻轻说着,用手抚平她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 “那寻到石像后,你同我一并去天山回神界,我们去找天神问个清楚,再去寻找你母亲紫蓝仙子的灵魄。”无瑕嘟囔道,似乎忘记了昨夜自己还担心寻回最后一尊石像后,貔诺是否会原地消失。 像是刻意忽略,貔诺淡淡一笑,眉眼间都是对无瑕浓浓的爱意,轻轻点头,才依依不舍地将还在她头上摩挲的手放了下来。 太阳渐渐从东边升至半空,团团白云时不时遮住它的光芒,让她如一个害羞的少女带着白皙的面巾娇涩地扫视着大地。 风儿吹吹,树儿沙沙,鸟儿叽叽喳喳,还有不知名的动物从林中传来咕咕呼呼的声音。 无瑕又一次在内心感叹,若未来的日子都可以与心爱之人这样并肩而行,迎接每一个日出,静望每一个日落。 朝霞的清新与靓丽,晚霞的浓郁与鲜艳,都那么引人注目,让人移不来目光。 那没有太阳的天气,就算凉爽阴天,或者潮湿雨天,还有那未曾到来的大雪天气,只要身侧有他在,心中自有艳阳天。 那湿漉漉的雨中风景,万物更是晶莹剔透的闪着亮光,如同裹上一件上天赠与的透明衣裳。 “我要和你看雪,阿诺,可好?” 突然无瑕侧头望着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的貔诺,期待问道。 貔诺静静回望,伸手与她十指交缠,坚定地回道:“好。” 这一声好,是对她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要求。 雪季的到来,还有数月,如此一说,便是一定要做到。 无论何时,都不要放弃任何希望,任何可以与她在一起的希望。 爱情果的由来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那年花开正艳,树木郁郁葱葱,林间鸟语花香,溪水畅流欢快。  饥肠辘辘的瑕玥和貔诺在羊肠小道上慢步走着,她摸了摸一直咕咕叫着的肚皮,又望了望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小鸟,有些蠢蠢欲动又将这恶念强行压了下去。  “不行,不可以乱伤生命。”  她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将这噪杂念头猛地甩出脑袋。  “前面只有野果可以食用了,这样吃下去没过一会又会迅速饿起来的。”身后的貔诺有些无奈说道。  二人寻到一颗粗壮枝干的大树,满树枝繁叶茂,密密麻麻的青绿果子安静垂在叶间。  望着那青涩模样,瑕玥未有强烈食用的欲望,一旁的貔诺已经摘了一个下来用袖子擦了擦递给瑕玥。  “呸,又涩又苦,不好吃。”咬了一口后瑕玥有些嫌弃地吐掉了。  “前面只有这一种果子,将就吃一下吧。”貔诺宠溺哄到。  瑕玥愁眉苦脸思索片刻,用牙咬破自己右手中指,对着大树根部缓缓挤压滴落,另一只手对着整棵大树迅速比划着。  整棵大树上的青色果子由下到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便红,直至赤红绯红才开始停止变化。  “刚才给它用了点灵丹妙药,现在应该好吃些了。”瑕玥有些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轻便地飞至树叉上摘下一个红果放入嘴中,满意地嚼了几下。  “这果子可有名字?”她对着貔诺问到。  “你给它取一个,它便有了。”貔诺柔声说着,双眼视线一直未离开瑕玥。  “那就叫爱情果呗,它来见证玥儿和阿诺的爱情,可好?”  “好,都依你……” 第187章 傀儡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一天的行程时而飞行时而步行再坐下休息,的确如貔诺所言傍晚时分便到了垚城边界,只是接下来的行程不太顺利,垚城全程戒严,从城门以外的垚城城土界限,就有排排士兵把手。 天空飞过一只白色小鸟,噗嗤噗嗤着翅膀直接从士兵头顶飞去。但刚到达范围,整个身子就跟被点穴了般直线下垂,扑通落在地上再不动弹。 “这城内有高人施了法布了阵,任何擅自闯入的物体都无法成功。”貔诺观察一阵小声说道。 “那咱们能进去吗?那人的法力在咱们之上还是之下?咱们隐身进去可否能悄无声息?”无瑕犯愁。 “不知。看来是这垚城城主抗拒北国的存在,想要坚守自己的领土,但以自己一城之立去攻打已经在拥有数城的北国只怕是拿鸡蛋撞石头,所以选择闭关锁城防止一切的出与进了。” 貔诺望着那些个士兵,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并且整个身子站得笔直没有一丝动摇,掉落在地上的白鸟也未去搭理,犹如一座座雕像。 若不是能真切看到他们的皮肤面貌,貔诺也不会相信他们就是真真切切的人。 只是这样的眼神这样的一动不动,倒是让貔诺有些猜测,这些士兵,不是普通士兵。 “你从左侧去探查一下,我从右侧去,看这些士兵是围城一个圈还是有缺口可入。”无瑕指了指一侧,小声说道。 貔诺点点头,正准备往无瑕说的左侧走,但突然无瑕一把拉住他,急切说道:“不!” “怎么了?”貔诺困惑。 “我们一起行动……”无瑕瘪了瘪嘴,拉着他往左走去。 貔诺会心一笑,不再去问无瑕是何原因。是他疏忽了,能不分开,就还是要做连体婴儿般黏在一起。 似是将整个垚城都飞行了一周,整个士兵全部紧密排列,没有一个出口。只是天山高耸又宽广,两侧士兵在天山脚下便截止,看样子若想进城,是要翻越天山才能寻到入口。 “这只是其中一层把手,里面肯定还是守卫森严,刚才看了下这边地形,确实易守难攻,怪不得垚城城主会采用这种办法。”貔诺分析到。 “那咱们只能从天山翻过去再进城?”无瑕望着那郁郁葱葱的山峰,比较不太赞成这个方案。 天山树木茂密,行走之路少之又少,若直接从树顶飞行跃入林子,但树枝也繁多,跳下去的可能也不大。 唯一一条路也在垚城边界,虽不属垚城管辖,但根据刚才这架势,只怕那个路口也被垚城霸占了。 貔诺也不赞成,虽然他对天山地貌不太熟悉,但能从正门入城,对他们寻石像还是大有帮助。 “我去问问他们。”他拍了拍无瑕肩膀,示意她放心,再迈大步伐故意弄出动静走向士兵。 明显感到一股无名气息压向自己,在距离士兵一米远的距离时,貔诺停下脚步,对着士兵拱手作揖。 正抬头准备问话,发现这些士兵根本没有将目光移向自己,依旧空洞平视着远方! “官爷,小民想进城探望表亲,还望官爷允许通行……” 貔诺缓缓说道,音调变大,试图引起他们的注意,但这些士兵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空洞木讷地保持着原有动作! 双眸微眯,这才注意到这些人印堂都是微微发青,头顶有着一束若有若无的白雾悬浮。 一阵风刮来,飘起一片落叶飞向士兵,触到他们身体时便碎成粉末落至脚畔。 同时头顶的白雾也变得浓郁,像是加强了防御性能一般。 看到此情此景,貔诺也明白了些许。这些士兵不是真正的士兵,只是被人操控的傀儡! 将自己观察到的情况告诉无瑕,二人都在猜测这垚城中是有何方神圣能够制造出让他们都有些忌惮的阵法。 一个普通凡人,能操控如此之多傀儡,也实在令人不敢想象。 “硬闯也可以,只是闯过这一层,里面还有无数需要抗衡的阻碍,之前鬼师说那石像也是在垚城城殿,若要顺利拿到,还是要有个万全之策,要么让他心服口服,要么逼他不得不做。” 貔诺双手交叠抱拳握紧,十指关节咯吱作响,说出这话时表情也是比较严肃,像头一回遇到如此棘手的事情。 “鬼师……我们可以找鬼师!”无瑕从貔诺话语中寻到一丝亮点,双目如宝石般璀璨奕奕,激动不已。 “可是他在陌城……”貔诺掐指一算,他们二人从陌城过来垚城边界已经用了五日,这再回陌城一来一去的时间,他们已经只有六日相处,自己可能顺利陪她寻到石像? “我们可以的!”无瑕握住貔诺双手,坚定说道。他的忧虑也是她所担心恐慌的,只是目前只想到这一个对策,她也只能去试一试。 貔诺眉头一蹙,转动了一下黑眸,反手握住无瑕的手说道:“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无瑕问道。 “我可以跟北榷传心术,要他吩咐鬼师往沙城方向快马加鞭过来,我们直接飞行回去,到穆河边界与他汇合。”貔诺快速说道。 “可是鬼师不一定会照做,因为他不属于任何城池管辖,当初齐穆尧也只是与他达成交易才愿意协助其行事。”无瑕皱眉。 “这不是我们应该担忧的,我们只管要结果,帮了他那么多,就算连绑带拖也得将鬼师带过去。”貔诺淡然说着,已经拉着无瑕直接飞了起来。 极速飞行的貔诺双目紧闭,眉间一朵嗜血三瓣花若隐若现,无瑕好奇注视一会觉得双目有些眩晕,立马移开目光朝着北方飞去。 速度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时间再慢一些,再慢一些…… 速度极快,二人都没有中途停歇,居然在天黑之前直接飞过了穆河。这一路都是貔诺在运气飞行,此刻他也气不喘面不改色,看不出劳累了一天,消耗了太多能量。 “晚上先在这里过夜。”貔诺找了一个看起来平坦又没有凉风刮来的地方带着无瑕坐了下来。 “以前我们从陌城出发过来最少也要两天,这北榷带着鬼师过来只怕也要后天才能出现啊。”无瑕伸手捏了捏自己被风刮得冰凉的脸颊,再用衣裳揉了揉,将衣裳的温温热度传到脸上。 “我要他明日一早便过来。”貔诺伸手在四周画了一个保护圈,一个淡红色的保护罩将二人罩住,也屏蔽了外界的声音。 无瑕嘴角抽了抽,没有再问貔诺什么,只给北榷一天一夜的时间,他只能收到消息后马不停蹄直接飞行才能明日一早到来。 可他只是一介凡人,再多灵力法力经这么久时间消耗身体也承受不住啊。 望着貔诺已经盘腿打坐闭目凝神,一个深红光团在他头顶漂浮若隐若现,无瑕也不再言语,找了个合适的地方躺了下来。 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她才想起二人一天都没有进食,全部赶路了。望了望外头黑漆漆的四周,还有一动不动的貔诺,无瑕凝出一个淡绿光球再吞咽进肚,随着光芒的渐渐消散,那咕噜咕噜的叫唤声才缓缓消失。 先吞噬些自己释放出来的灵力做食物填饱一下肚皮吧,说来也是奇怪,以前在神界对食物的追求根本少之又少,因为他们不吃东西更有助于修行。 可这次到了人界,经常会饿肚子,就跟普通凡人一般。 回想起之前天神说的,自己已经沾了人气,神根已失,难道是这个原因导致的吗? 还能不能继续做神仙,她根本不在乎,她只希望自己关心的人和事都可以平平安安,就足矣。 如此想着,无瑕也慢慢睡了过去,貔诺依旧保持着自己盘腿打坐的姿势一直到第二天天际微微发亮。 无瑕醒来之时,淡红色光罩还在,貔诺却不见了身影。 她一个激灵立马由躺着站了起来,环顾四周,这才看到不远处天边一抹红色与一抹灰色由远及近直扑光罩。 原来是貔诺提着身穿灰衣的鬼师直接飞了过来,看着鬼师苍白脸色还有一直发颤的胡须,无瑕估计鬼师气得不清。 “鬼师,不好意思!让您受苦了!”无瑕连忙对着鬼师深深鞠躬,态度诚恳道歉。 “……”鬼师一直大口吸气吐气,张着几乎干瘪的嘴唇不停地“唉”。 貔诺皱眉有些不悦,但还是伸手对着鬼师后背传送了些内力,看来是刚才的极速飞行让他老人家有些不适应。 眼见鬼师脸色渐渐恢复正常,无瑕才在心底暗暗吁了口气,依旧本本分分站在一侧等待鬼师开口。 良久,鬼师抬手捋了捋已经凌乱成杂草的白发,声音干涩得看向无瑕:“玉女大人一声令下,北王扔下手头事情直接拉着我就往马背上扔,我这老骨头,都快要直接散架了……” “真对不住,要不然有紧急事情,我也不敢如此麻烦鬼师。”无瑕苦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再次道歉。 “到底何事,玉女大人快说……”鬼师无视无瑕的道歉,快速问道。 无瑕将二人在垚城边界看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全都告诉鬼师,看着鬼师脸色渐渐沉重,她也变得紧张起来。 “垚城山多,地势也较焱城还要偏高,他们深知自己领土易守难攻,才会布下如此精密之阵,只是到底何人所为,老夫还真不知道。从未听说过垚城有人精通傀儡术,能够控制如此之多士兵。” 鬼师眯着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摇头晃脑说道。 “只有先破了阵法,才能揪出深处的人,看垚城城主这架势,是一点都不想与北王友好交流啊……”无瑕感叹道。 第188章 熟人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鬼师坐下捡起一根树枝在地面上横横竖竖画着,一边问无瑕那些傀儡士兵是呈圆形还是方形排列,可有尖角,人与人之间的间隙是都一样还是有宽有窄。 在听闻天山处就断开后,鬼师眉头一皱,沉默思考。 这一思考就又过去好一会儿时间,只听得扑通扑通几声动静,远处又飞来两个人影。 待两人站起身子,无瑕才看到是北榷和吉亜二人! “你们怎么过来了?”看到北榷过来是无瑕意料中猜测到的,吉亜跟着过来就有些不解了。 “听你们说的那么着急,我不放心,亲自过来,顺便去看看垚城情况,吉亜已经是鬼师的徒弟了。”北榷缓了缓神,缓慢说道。 “姐姐……”吉亜脸上的稚嫩已经消散,脸上透着同龄人没有的沧桑和沉稳,此时的他,已经不再嬉皮笑脸,变得安静和懂事。 无瑕对着吉亜点点头,再继续望着鬼师,看他可否根据那些傀儡士兵的排阵想出对策。 貔诺走到北榷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了句:“辛苦了。” 北榷被貔诺拍得清瘦身形晃动一下,抿了抿薄唇,表示打招呼。 他已经尽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后方还有卫一带着一千骑兵赶过来。若要与垚城展开一场无法避免的战争,他能用的也只有自己这一千精兵。 淼城暂不稳定,对兵力也不太了解,暂不引用。那没有城主坐镇的焱城也还未收复,若能向他们借些兵力是再好不过。 但这一千人,只要能破城而入,他也有法子可以战胜。 “这傀儡术应是以垚城特殊的土质为引,土生金克水,火又生土。所以所要进去,不能用阿红公子的至阳烈火法术。”良久,鬼师终于出声。 “那什么克土?”无瑕问道。 “木,我们需要大量的木材,或者树。”北榷接话,这些物体太过沉重,从太远位置去运不太合适。 现在能思考到的,还是焱城边界的树林,只是穆河以南的地方他从未去过,并不知那边的地貌,只从书本上看到过南边水源充足,气候适宜,树木生长茂密。 无瑕和貔诺对视一眼,都有些恍然大悟,怪不得靠近那些士兵数丈距离都没有大树,只有些低矮杂草任人踩踏。 “如何用木攻?”貔诺问道。 “为了抓紧时间,咱们还是赶紧上路吧,我的对策还不完善,刚好这一路再多想想。”鬼师看二人迫切想知道的焦急表情,淡然说道。 无瑕点点头,有些担忧看了看貔诺,昨天高速飞行了整整一天,不知他可否继续承受。 貔诺对着无瑕宽心一笑,柔声说道:“你若不放心,你带鬼师和吉亜,我带北榷,咱们分两批。” “我正有此意,只是担心你可否还能飞行,若不行别硬撑,我一人带你们五人也可,只是慢些罢了。”无瑕担忧说道。 貔诺摇摇头,一手抓住北榷胳膊已经率先飞了起来。无瑕有些无奈的看着貔诺和北榷远去的身影,叹了口气,再吩咐吉亜和鬼师一人抓住自己一条胳膊。 “又要飞那么快啊,我这身骨头,哎哟……”鬼师愁眉苦脸,蹲坐在地上有些挪不动脚步。 “师傅,我扶您站起来……”吉亜心疼说着。 “这样,鬼师,我换个法子带您过去,刚好要飞整整一天,你可以先养精蓄锐睡一觉。”无瑕灵机一动,甩了甩直接栗色的长发,微微一笑。 鬼师正诧异,无瑕的长发已经缠住鬼师脚踝,再迅速包裹他全身。 “鬼师您先委屈一下,看不到外面的景色了。”无瑕甩出绿光环绕发茧,再一把拉住吉亜跃上半空。 一路没有看到貔诺和北榷的身影,无瑕加快速度继续飞行,呼呼的风声刮得吉亜脸皮都如针扎,想张嘴说话却被灌进猛烈强风,再想闭紧都没有力气了。 还好无瑕也随时关注着他的情况,抓着他胳膊的手偷偷传送了些内力,才让吉亜有力气闭上嘴巴。 到达目的地,散去长发,放出鬼师,看到他神清气爽没有任何不适的模样,无瑕终于露出满意微笑。 鬼师像是已经猜出他们是何阵法,待稍作休息之后,便将腰间的一块黑檀木掏了出来递给吉亜。 再从地上捡起一片落叶放在黑檀木上,要吉亜画符。 “所有破阵符的形状都是一样,这次你动手试试,看你能否让这树叶顺利进入。”鬼师对着吉亜吩咐到。 吉亜聊聊点头,咬破自己的右手食指对着黑檀木上的树叶左右比划着。 无瑕嘴角抽了抽,有些艰难开口道:“鬼师,现在不是教学和练习的时候啊……” 鬼师没有搭理无瑕,鼓励地看着吉亜的举动。吉亜画完,再运气将树叶甩向士兵,可树叶并没有如预期那般顺利进入,而是在刚探入一个尖头时就掉落在士兵头顶,再碎成粉末随风而逝。 “再来,画的力度要强硬,提指轻,落指重。”鬼师再捡起一片树叶,放在黑檀木上,平静说道。 吉亜有些丧气,但还是稳住情绪深呼吸一口,吸了吸食指让血珠冒出,再继续画符。 这次吉亜在准备甩出树叶时,无瑕将手掌放在吉亜后侧为他加大力度。 这一次树叶如离弦之箭迅速飞了出去,穿透屏障,未伤分毫,落在士兵圈内。 士兵的身形依旧没有变化,但那若隐若现的白雾屏障突然晃动一下,无数黑压压的锋利之箭朝着他们的方向扑了过来。 众人立马转移了方向,没有去攻击黑箭,待数百支箭落下之后,里头终于停止攻击,但地面的草地已经落满了箭。 “只要有物体穿透第一层屏障,就会触动里面的机关。”无瑕皱眉说道。 “里面肯定也是各种技术精湛的防御攻击性能,看来比我想象的还要费时费力。”鬼师说完拿过吉亜手中的黑檀木再捡起一片树叶亲自画符。 这一次的攻击没有无瑕协助,但鬼师也凭一己之力准确快速将树叶穿透入阵,在途径一个士兵身侧时直接在他脸颊上划出一道肉眼可见的口子。 眼见那口子马上溢出鲜血,可那道伤口却瞬间依然愈合,消失不见。 这样的情景让众人都诧异不止,还在惊讶,里头又刷刷刷飞出来数支黑箭。 三人躲在树后,欲等箭停再出去。这时貔诺和北榷也赶到了,他们二人不由分说直接施力挥开这箭雨,不让它们有伤到无瑕几人的可能。 “别惊动他们了!”无瑕小声叫到,可自己的声音还不足那箭声来得猛烈,完全淹没在刷刷的箭声中了。 箭停,貔诺快速走到无瑕身侧,担忧地上下打量她一番。 北榷也走到鬼师身侧,几人还未平复心情,阵法内传出一阵粗狂的大笑,众人顺着声音望去,一个中年精瘦男子坐在一个展翅大鹏鸟身上,盘旋在士兵头顶望向无瑕等人。 “我说今日这阵法怎么有如此之强的波动,原来是有贵客敲门啊!” 中年男子笑眯眯说着,眼神中传射着危险气息。 “抱歉,我们无意打扰,可有要事想面见城主,所以只能想法进去了。”无瑕往前走了一步,对着中年男子拱手说道。 男子打量一番无瑕,再望了望其他几人,警惕问道:“你们是何人,自何处而来?” “我叫玉无瑕,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家住天山,上个月去其他城池游玩了一番,现在想将这几日所见所闻告诉城主,讨个赏赐再回家。” 无瑕不慌不忙说着,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眼神诚恳真挚。中年男子没有过多怀疑,只是对无瑕想见城主的理由完全不信。 看他们几人的装扮不像想讨赏赐之人,这衣裳料子和这从容不迫的淡定气质,非富即贵。 “敢问刚才是何人掷物入内?”中年男子话锋一转,大声问道。 “是我,怎么了?”吉亜大步走了出来,毫不慌张地对上中年男子犀利的眼神。 “是谁教你的方法?”男子继续问道。 “我就随便扔扔,还要人教?”吉亜冷笑一声,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中年男子就知道吉亜不会告诉自己,但这样一个毛小孩他也完全不放在眼底,突然他望着吉亜还有北榷眼神变了变,他们身上的束腰着装是北方服侍,现在穆河以北全都是北国的天下,那他们…… “哼!几条北边的走狗也想说是天山之人,想进城,那就自己进来!”中年男子眯了眯眼,再拍了拍大鹏肥头,大鹏嘶哑叫唤一声,立马调转方向带着中年男子飞远。 “他是根据我们的服侍判断的。”北榷低声说道,那个中年男子的眼神在他身上停顿片刻后便变得愤怒不再斟酌。 几人也猜测到了,想问鬼师认不认识此人,这才发现鬼师还躲在树后没有露脸,难道是想躲避刚才那人? “鬼师……”无瑕低声喊道。 吉亜也立马走到鬼师身侧,随时准备待命。 “我知道你们想问我什么,我认识他,他叫鲁桀,是焱城人。”鬼师平静说道。 “焱城人?难道焱城与垚城已经联手合作了?”无瑕惊讶。 “不会,唯一的可能只是鲁桀叛变,现在效命于垚城。”鬼师坚定说道。 “鬼师的脸色不太好,此人与你是何关系?”北榷适时出声,对鬼师的身份多了一层猜测。 “不管是何关系,现在都是敌对的一面。”鬼师低沉说道,“咱们改变计划,破解鲁桀阵法的关键,还需要去一趟焱城。” 第189章 破阵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焱城藏书阁,鬼师上下翻阅着一堆奇奇怪怪的书籍,吉亜一同帮忙寻找,北榷貔诺负手而立,无瑕随意拿起一本书翻开,完全是自己看不懂的文字,只有那大图看得出与鬼师平日画的符相似,便猜测这就是一本符书。 “找到了!”鬼师的声音有些喘,带着隐藏不住的激动。 吉亜大叫一声,连忙跑过去:“师傅,您小心点!” 原来鬼师爬到一个高梯上去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这一上一下,那梯子也跟着摇摇晃晃,吉亜连忙扶住。 是一个黑色盒子,被一块黑布包裹,鬼师小心翼翼地将其打开。箱子上了锁,是转动解锁的,他皱眉思索片刻,便干脆转动。 只听得“咔擦”一声响,锁解开了,鬼师将盖子打开。众人探头看过来,里面是几块木头! “这是存了上百年的黑桃木,所有破阵符过它之身都能功力加倍。”鬼师没有抬头也猜测到了众人不解的眼神,出声解释道。 “现在我们就可以过去了吗?”无瑕问道。 “我们晚点过去,刚好让吉亜小子在这里看下书,你们休息下。那些傀儡士兵,夜间是最虚弱的时候,我们晚上破阵。”鬼师说道。 北榷与貔诺对视一眼,在屋中四处走动一番再问向鬼师:“鬼师,现在可否告诉我们你的真实身份?能随意出入焱城藏书阁,还能轻松打开带密的盒子,更重要的是,从林中密道直接走到藏书阁,那么多分支,你根本不用担心迷路。鬼师,你太让我好奇了……” 无瑕抿了抿嘴,觉得现在需要鬼师帮忙,这样质问他的身份感觉不太合适,望着鬼师一脸难言的样子,她出声替他解围:“鬼师,如果你不想说,你就有不说的权力。” 鬼师摸了摸白花花的胡子,对着无瑕露出满意的笑容。事到如今,他没有不愿意说,只是还没想好如何开头。 “据我所了解,焱城城主姓鲁,为人友善,精通机关阵法,这藏书阁中除了史书就是机关布阵书,想必那鲁桀就是城主本族亲人吧?”北榷紧紧盯着鬼师,想要看出他和那鲁桀有无相似之处。 “北榷你别再问了!”无瑕有些着急,现在知道他的身份又怎样,若激怒了鬼师,他不愿意帮忙怎么办。 许是她声音有些大,外头巡逻的人也听到了里头的动静。一个身影立在门外,对着里头喝道:“谁在里面?” 几人改变懒散姿势,准备悄无声息从密道退出。但鬼师叹了口气,对着门外应到:“是我,鲁骜。” 门外的人激动得跺脚,但未推门进入,而是压低声音呼唤了一声“城主”,随后便退下了。 众人面面相觑,北榷只猜到鬼师应该只是焱城之人,未料他就是焱城隐姓埋名躲了起来的城主鲁智! “师傅……”吉亜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喊鬼师做师傅还是城主了。 “鬼师,原来您就是焱城城主!”无瑕的声音,惊讶之外透着激动和兴奋,那个故事,是鬼师告诉她和貔诺的,一直对焱城城主抱着尊敬之情,如今知道是鬼师,更加激动。 貔诺没有无瑕那么大表情,但还是挑眉震惊了番,的确没有将这样一个瘦小老头子往那威严霸气的城主身上靠拢。 “那鲁桀和刚才的鲁骜都是我的侍从,没想到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鲁桀从藏书阁偷学了这么多技能再去协助垚城。”鬼师叹了口气有些失望。 “能将王姓赐与他们,足以证明鲁城主对他们有多赞赏和器重。”北榷说道。 “北王还是叫老夫鬼师吧,这天下都是北国的,只有北王,没有城主了。”鬼师对着北榷拱可拱手。 北榷突然变得严肃,对着鬼师深深鞠了一躬,由衷说道:“好。” 无瑕移开目光,不想去看北榷,此时的他,又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了一座城池,心底肯定是激动不已。 可刚才他的咄咄逼人若是让鬼师不满意,只怕此刻他也不会如此淡定。到时候不进焱城无法轻易得到,突破垚城的阵法更加艰巨。 貔诺拍了拍无瑕后背,示意她放宽心,北榷既然已经在这个位置坐下,定是自有分寸和把握。这样的结局,也都是在他们意料之中的。 几人再次探讨一下分工,吉亜听得认真,整个身子都紧绷着表情严肃,他没料到自己的师傅是一城之主,更没料到这次破阵鬼师让他做核心画符人,所以他一定要努力努力再努力,千万不能出一丝差错。 “如果我直接出手,那鲁桀定能立马发现我的存在,先让吉亜破阵,降低他的防备。”鬼师将那盒黑桃木小心翼翼递到吉亜怀中让他保护好,继续说道,“阿红公子暂时不需出力,随时观察四周情况就行。替吉亜护法传力之举,就交到玉女身上了。” 无瑕点点头,貔诺也没有反对,自己是火体,这用土布阵的诡异法子他也研究不透,现在听鬼师的安排才是最合适的。 “我的任务呢!”北榷问道。 “北王保护好自身的安危最重要。”鬼师没有给北榷安排任务,破阵前需要他的地方的确没有,但破阵后还是需要共同迎敌。 “我修炼的也是灵术,我看着给无瑕帮忙吧。”北榷见鬼师没有安排,自己给自己安排了一项任务。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众人一同再次从暗道离开焱城城殿藏书阁,再极速飞行至垚城边界。 将黑桃木摆出圆形,再削好数根尖锐木条摆在圆圈内,鬼师对着吉亜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吉亜深吸一口气,再次咬破食指分别滴在黑桃木之上,伸手纵向比划再横向比划,双目一瞪,口出坚定喊出:“破!” 圆圈内的尖锐木条嗖地腾上半空,对着前方的士兵飞去。 吉亜的手还掌心朝外对着士兵方向举着,无瑕在他后背不断增加力量,让它的冲击力得已暴增。 “刺!”吉亜再次一吼,尖锐木条对着士兵暴露的颈脖狠狠刺去! 没有意料之中的成功,那些木条扎进士兵脖子中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又有源源不断的黑箭齐刷刷从里头飞了出来。 貔诺北榷双双挡箭,不让其碰到黑桃木。 吉亜再次将一堆削好的尖锐木条放进圆圈内,继续挤出血滴放至黑桃木上,重复刚才的举动。 “莫急,这次攻击他们的眼睛!” 鬼师观察一阵,对着吉亜说道。 吉亜点点头。 “破!” 再次一吼,尖锐木条如离弦之箭飞了出去。 “刺!” 六根木条扎进并列三个士兵双目中,众人屏住呼吸,死死盯住那三人,不知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变化。 “哗……” 三人身子不再僵硬,感应到双目内的刺痛,开始嘶哑地惨叫起来。 刚想伸手去触一下眼睛,整个身子却直接化做一摊泥土,连衣裳头盔都没有幸免。 “成功了!”吉亜激动叫到。 无瑕痛心望着前面三堆泥土,低声说道:“拿活人做傀儡再布阵,临死前感受到了生命却变成这个模样,那鲁桀太过狠心,这垚城城主也太无情了。” “鬼师,没有办法去救这些士兵吗?”无瑕转头问向鬼师。 “在他们成了傀儡之后,就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了。”鬼师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吉亜又一次射出六根木条扎进三个士兵眼中,这三人同样出现刚才三人的变化,先是感受到了痛苦再直接化成泥土消失生命迹象。 “谁破了我的阵!” 里面传来一阵高亢怒吼,还有大鹏的呼呼展翅声。 无瑕站在吉亜鬼师前面,愤怒瞪着他。 “鲁桀,你知道你这个阵法伤害了多少人多少家庭吗?” 无瑕愤怒问道,那中年男子脸色一变,似乎没料到无瑕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突然哈哈一笑,大声说道: “我就知道是鲁智帮你们的忙!只有他才可能破我的阵,鲁智,你这个缩头乌龟,你自己出来啊!躲在女人背后,算什么英雄!”鲁桀大喊,一直在无瑕身后打量。 无瑕本就不满这个男人,见他说出如此无力之话,更是愤怒,直接一甩长发,将他身下的大鹏狠狠一击。 “吘……”大鹏叫惨烈一叫,身子连连晃动,差点将鲁桀摔了下去。 “畜生!”鲁桀大骂一声,再敲打了一下大鹏的脑袋,双脚用力加紧,大鹏鸟呜呜叫着,没有任何反抗,只是看向无瑕的眼神中却带着强烈的求助。 “鲁桀,你是焱城人却帮垚城做事,你清醒清醒吧!这样的做法你根本不会有好下场!”无瑕说道。 “哼,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他一个废城遗孤为何可以一统数城,这世间要统一也不是由他来!现在只有垚城还有力量与他抗衡,他想得到这片土地,下辈子吧!” 鲁桀叫嚣着,趁无瑕不注意,直接甩出六张纸片挥向地上六堆泥土,原本化成泥土的六个士兵立马又恢复成原型,损坏的阵法再次复原。 “哈哈哈……鲁智,我倒要看看,今日,到底是你赢还是我赢,这么多年我都在你身侧做牛做马,只有打败了你,我才能真正做回自己!” 鲁桀狠狠瞪了一眼年轻的吉亜,拍打着大鹏转身准备飞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吉亜再次放血画符将三个士兵打倒,鬼师也现出身形,对着无瑕后背贴了一个符印。 无瑕用长发缠住大鹏的爪子,从缺口处飞了进去! 第190章 对峙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鲁桀发现异常时无瑕已经坐到了大鹏身上,用灵力幻成锋利寒剑架在了鲁桀脖子上。 “你……”鲁桀懊悔不已,自己怎么对一个有武功的女人掉以轻心! “鲁桀,你我无冤无仇,犯不着大动干戈,我只是想见城主,还请你不要再阻拦了!”无瑕低声说道,声音中透着冰凉之意。 “哼,城主前几天就已经封城,任何人不得出入,这可不是你想见我就能让你见的!”鲁桀声音依旧粗狂。 “那你就放点水,让我把阵给破了,这样城主也不会怪罪你,说你玩忽职守,我见到城主后自会再替你求情,你的利益没变,我的目的也达到了,这样不挺好吗?”无瑕分析道。 “谁知道你是不是那北国派来的,说是见城主,实际就是要威胁城主放弃宝座,归顺北国!”鲁桀依旧抗拒。 “哎,说道理你还是想帮垚城城主变得跟北王一样强大啊。如此一来,我们也没什么好话可说了……” 无瑕咂嘴,直接挥掌将他摔下大鹏鸟,身后的吉亜已经将数个士兵放倒,鬼师带着北榷已经冲了进来。 北榷见鲁桀倒在地上,直接拔剑想让他一命呜呼,鬼师阻拦:“不可!” “我不懂什么破阵,但我知道只要布阵之人死了,这阵法也就失效了!” 北榷冷漠看着鬼师,手中的剑已经刺了出去。 但还是晚了一步,被鬼师这么一拦一停顿,鲁桀已经迅速爬了起来,朝内跑去。 大鹏在半空中带着无瑕上飞下窜,无瑕不知如何同大鹏交流,只是知道它定是受惊了才如此慌张。 鬼师伸手在嘴中吹出阵阵叫声,大鹏听到后便缓缓降落在地,待无瑕下来后它便扭着身子一跳一跳来到鬼师身侧,伸头依偎在他脚侧。 “它原本是我的宠物,一直由鲁桀喂养,没想到在鲁桀那受虐成这模样。”鬼师蹲下身子摸了摸大鹏,痛心说道。 “既然这么不满意他,为何不让我杀了他!”北榷不满鬼师刚才的阻止。 “纵然他再有错,也要给他悔过自新的机会,你身为一国之主,怎可随意杀人?”鬼师也不满北榷刚才的拔剑举动。 “鲁智,你有没有搞错?他鲁桀杀了多少人做了多少坏事?这些傀儡人墙都是他的作品,难道他们的生命还能重来吗?”北榷愤愤不已,没想到鬼师是这样一个仁慈过头的人。 无瑕也觉得北榷说的有道理,她同样劝说鬼师:“鬼师,你说的有道理,但北王说的没错。改过自新,是要分人的,鲁桀不值得我们给他机会。” “可我就想给他机会!”鬼师固执说道,情绪变得激动起来,身侧的大鹏也跟着低沉吼叫。 外头的貔诺跟着吉亜一同走了进来,他收敛了体内的火气,望着里头还有重重阻碍,他们几人还在这里浪费时间争执,直接开声打断他们。 “够了!现在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先把阵破彻底了进入城内,见到城主,我们去寻石像,北榷去跟城主交谈,那已经不成气候的鲁桀就交给鬼师,这样不挺好吗?” “可是只要杀了那个鲁桀这一切不都解决了吗?”北榷还是觉得应该杀了鲁桀。 “不杀他我们也可以进去。”貔诺拍了拍北榷肩膀,示意他冷静下来。 吉亜默默看着表情不一的几人,往内走了几步,发现一根红线藏在碎草丛中不太起眼,刚想抬脚跨过去,发现里面还有其他红绳,都是埋在草丛中未让人轻易看出。 “师傅,这是红绳阵!” 他出声打破了几人的尴尬气氛,鬼师甩先走过来查看一番,不由分说将之前的黑桃木往他们怀里没人塞了一个。 “拿好黑桃木,小心翼翼跨过去,不要踩到这些红绳。” 鬼师吩咐到,带着吉亜率先往前走去。 无瑕提起裙摆,露出白皙脚踝,也跟着一并跨了过去。 貔诺和北榷在后头对视一眼,貔诺歪了歪嘴角,示意北榷先行,他最后一个走。 红绳布满整块草地,如同一张巨大的蜘蛛网,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每一次抬脚都心惊肉跳。 此时的无瑕有些抱怨这身红裳,裙摆太长,没有裤子方便。 双手提着裙摆已经发酸,眼看鬼师吉亜二人已经顺利通过,她一心急加快了速度,右手的裙摆却不知怎么突然从手中滑落。 心提到了嗓子眼,自己要是触动了这红绳阵,身后还有北榷和貔诺二人也会跟着遭殃。 裙摆没有掉在红绳上,北榷已经快步过来准确无误地捏住裙摆放回无瑕手中。 “谢谢。”无瑕吁了口气,小声道谢。 北榷没有太多表情,示意无瑕继续前行。 众人终于顺利通过了红绳阵,再往前行,就是紧闭的垚城城门了。 城墙上方,没有士兵把手,是否又有新的阵法呢? 鬼师探查一番,还在思索中。无瑕已经淡定飞起身子对着城墙上空射去一团绿光。 的确有屏障将整个城墙护住! 无瑕射出的绿光被弹了回来,若她没有伸手接住,只怕对外头的地面和人都会有无法预计的伤害! “这屏障还有反弹攻击的作用!”无瑕感叹道。 “看来这垚城城主为了与外界人事隔离开,花了不少心思。”北榷对这垚城城主的好感越来越少。 “就不清楚他这是害怕忌惮还是懒得面对。”貔诺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屏障,轻声说道。 这看不出什么介质的屏障与他曾幻出来的很相似,难道也是以火为引? 思及至此,貔诺扭头看向鬼师,刚好鬼师此刻也看向貔诺,二人心意相通,貔诺直接幻出两团巨大至阳烈火朝着城墙上方的投入。 只听得嘶嘶声响此起彼伏,城墙内响起“踏踏踏”脚步声,再一眨眼,无数弓箭手已经现出身形做好攻击准备。 “这就破了?”无瑕有些吃惊,自己的纯隐灵术比貔诺的至阳烈火就差了这么多! “来者何人?”里头响起一声粗犷叫喊,一个满脸横肉身着盔甲的男子站在上方俯视众人。 “天山之人。”无瑕答道。 “所为何事?”那男子继续问道。 “回家,借个道。”无瑕清脆的声音继续响起,身侧貔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如此不严谨的表情让那男子更是警惕。 “你们怎么进来的!”那男子依旧问道。 “让我们进去就告诉你,怎样?”无瑕狡黠一笑。 “大胆!”那男子粗指一伸,双目瞪得如铜陵。 话音一落,黑压压的寒箭齐刷刷射了过来,无瑕脸色一变,直接甩出一道长形绿光盾牌建成高墙。 所有寒箭刚触到盾牌就立马丧失所有力道变得软绵绵掉落在地上。 那男子大惊,未料到底下众人有如此高深莫测的功力,但嘴皮功夫还不愿意承认:“雕虫小技!速速道来你们的真实身份,本将军饶你们不死!” “那你就继续看看,是你的箭厉害,还是我的盾厉害。”无瑕大声说着,将盾牌的颜色又加深了些许。 士兵们从未见过这样的阵势,有些不知所措。那个将军对着身侧一个瘦小男子使了个眼色,那瘦小男子便跑了进去。 双方对峙着,那瘦小男子气喘吁吁跑了出来,在将军耳畔小声说了些什么,将军低眸沉思片刻便点了头。 “外面的人听着!本将军可以放你们进去!但是,只有两人可以进去!” 众人一听,开始皱眉思索。无瑕对着城门内的人大声嚷嚷:“我们不要你放,我们也可以打进去!这位将军,我们并无恶意,但是你若逼我们走到那一步,只怕下一秒你就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姑娘,本将军也无恶意!这是城主的意思,奉劝你们听话照做,不然凭你们几个人,与我们城内几十万士兵对抗,就算打不死你们也会累死你们!” 听他说的也有道理,北榷拉住无瑕要她别再争执了:“你和貔诺进去,我们在这里等着。” “不行,我们必须分开。”无瑕看了一眼貔诺说道,“我们二人进去了,谁来保护你们?” “瑕儿与鬼师进去,我们几人在外头等着。”貔诺出声,说出自己的建议,“鬼师懂符,那个鲁桀逃进里头,只怕还会耍花样,他们进去最合适。” “我不进去。”鬼师出声反对,“让吉亜与玉女大人进去,吉亜基本能应付,我相信这小子。” “师傅……”吉亜小声喊到,捏了捏衣角有些不自在。 无瑕拍了拍吉亜肩膀,对着众人说道:“我会让城主打开大门迎接你们进去,一定。” “保护好自己。”貔诺低声说道,抬眸看到那将军已经不耐烦,张开大嘴又准备说话了。 他手一扬,将无瑕和吉亜二人推了出去,那将军一看吩咐一个士兵下去开门。 貔诺没有趁着门缝打开冲进去,他在观察,观察他们到底还有何花样,为何只让两人进去。 看到他们选择的是一个女子还有一个少年进去,那将军的脸上明显挂了一丝诡异的笑容,难道选他们二人进去是城内人意料之中的? 到底还有何阴谋诡计? 城墙上的士兵依旧虎视眈眈盯着底下的几人,那将军的身影已经隐了下去,此刻若是飞上城墙可否顺利进入呢? “咱们不能破坏了无瑕的原本计划,还是不要引起不必要的动乱和麻烦吧,就一会儿功夫,咱们先等等。” 见北榷的样子有些焦躁,貔诺出声说道。 “他们二人进去能有什么计划?她顾完自己还要顾吉亜,里头给她设了多少陷阱,难道你想象不到吗?以前的你可不会如现在这般淡定!”北榷握紧拳头,额角的青筋爆了出来。 第191章 进城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貔诺静静望着北榷,突然觉得是自己对无瑕太放心还是把这一切看得淡然了? “若他们伤了她,我会不计一切代价让整个垚城灰飞烟灭。” 貔诺一字一顿说着,望着前方看似坚不可摧的城墙,眼神中带着令人寒颤的冷意。 一旁的鬼师感觉自己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种久违的危险感布满他周身。 此时的貔诺,让他有些害怕。 他的威力自己是亲眼目睹过的,若里头的玉女真遭了什么罪,他定会以成千倍上万倍的还给伤害她的人。 “玉女大人有上天保佑,神灵恩泽,又聪慧过人,定能和平解决这个局面。” 鬼师对着二人说道,心中也在默默祈祷,希望垚城人不要再做拿鸡蛋碰石头的蠢事。 貔诺盘腿坐在地上,伸出修长的指头在自己膝盖上有节奏地敲打着。 等待的时间不长,却度分如时。 城墙内的士兵没有变化姿势,只有那个将军时不时冒出头来看看他们。 他每次出现都是在城墙中间部位,貔诺的目光就一直盯着那里看着。 将军一靠近城墙边,就看到他渗人的目光一直死死盯着自己,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种感觉让他毛骨悚然,甚至隐隐觉得后脊发凉。 里头的无瑕和吉亜的确没有顺利见到城主,刚进城门顺着大街走了才一里路,就又设了阵法将二人阻拦住。 城中还是有着商铺开业,路上行人虽然不多,但三三两两也有一些。百姓们却可以若无其事穿过阵法随意出入,只有无瑕吉亜却怎么都过不了,像是一层无形物体阻挡了前行的路一般。 仔细观察他们身上并未粘贴什么符印可以破解阵法,那为何他们可以自由出入呢? 无瑕走到一个商贩前买了一些干粮放入兜里,顺便打听一下情况。 “姑娘,铁木将军能放进你们进来已经令人刮目相看了,这城中数日都没人进出了!”那商贩啧啧说着,好奇打量着无瑕吉亜二人。 “偷偷告诉你们,他们叫我们吃了点东西,这城中所有阵法都不会伤害我们。”临走前,那商贩还是偷偷凑到无瑕身侧告诉了他们缘由。 无瑕吉亜拱手低头道谢,并未再问那商贩吃的是什么东西。 “就算再问,他们也不会告诉我们,就算说了,我们也寻不到。”无瑕对吉亜说道。 吉亜点点头,吁了口气:“姐姐你相信我吗?” 他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 “姐姐当然相信你!实在破不了这阵,我们就毁了它!”无瑕拍了拍吉亜肩膀,满眼信任和鼓励。 吉亜掏出怀中的黑桃木,嘴中念念有词,再咬破指尖让自己的血滴于桃木之上,伸手开始比划做符。 符出再抬手一扬,对着那虚无的屏障飞去。 只见一阵淡黄光芒映出整个屏障的高度和范围,中间被吉亜刚扔出的符撕开一道口子直接变成两瓣。 身侧的百姓对着这一景象议论纷纷,对他们二人也是指指点点不知在说着什么。 无瑕没有理会,拉着吉亜大步走了进去。 每隔一两里就会出现这样一个屏障阻拦二人前行,吉亜每次也都是咬破指尖放血做符。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指尖都肿了!”无瑕不赞成吉亜继续这样做,他的手指变得又红又肿,这样走走停停耽误的时间也不少。 本来就只有六天时间,貔诺他们还在城外焦急等待着自己。看来需要制造点动静,才能让这垚城城主引起重视。 无瑕咬破自己指尖,对着吉亜受伤的几个指头点了点,将自己指尖冒出的血珠渗透进吉亜的伤口。 “姐姐……”吉亜有些慌乱。 “这样好的快些……你辛苦了,但鬼师他们还在外头等着咱们,咱们要快点见到城主才行。” 无瑕浅浅一笑,收回指头。 那让吉亜浑身都酥酥麻麻的触感瞬间消失,他深吸一口气,对着无瑕点点头,再露出一个清澈的微笑。 无瑕没有让自己刚才咬破的指尖伤口愈合,而是伸出另一只手幻出一柄幽绿长剑,再将自己的血滴于长剑之上,猛一提气,那长剑就如无坚不摧的宝物直接将前面虚无的屏障劈了开来! “我就知道这样也行!”无瑕满意一笑,伸手对着吉亜挥了挥,“搂住姐姐腰,我们飞过去!” 吉亜一顿,有些迟疑,看着无瑕真挚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的情绪和纠结,连忙抓住她腰间的衣裳。 脚底落空,二人嗖地飞上了半空。那绿色宝剑在二人前方除去所有屏障,快如风,猛如虎。 底下的平民百姓都张嘴惊讶看着头顶的两个人,那被劈开的屏障他们也能看的清清楚楚,这些闯入者,会不会伤害他们呢? 还在思索着,他们已经不见了人影,听说他们想去面见城主,受到阻拦才会如此;听说他们是那北国之人,前来说服垚城归顺北国;听说他们是天山脚下的居民,但垚城封城进不去只得行此下策…… 城殿中的老城主冷世鸾正吞着鲁桀为他研制的长寿丹,听着底下人报告外头的情况。 他抿了口水,声音有些混沌不清:“直接用灵术就能破了阵法?” “是的,现在已经马上就要到城殿大门了,主上,咱们是见还是不见?”那侍卫在这凉爽天气额间还冒着细细汗珠,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若能进来,就见。”冷世鸾眯着眼睛,躺在舒适的摇椅上假寐。 “是。”侍卫低声应着,准备退出去。 “传硕。”冷世鸾突然出声。 那侍卫停下脚步,连忙转身再次跪下:“主上有何吩咐?” “城墙上再安排几个神箭手和暗器手。”冷世鸾没有睁开眼睛,但他话语中的冷意已经让那个叫传硕的侍卫感觉到了。 “遵命!”传硕会心一笑,大声应着再转身出去。 城殿门外。 无瑕还是客客气气的拉起门环敲了敲。 “底下何人?”高墙上探出一个脑袋,警惕问到。 “又是这句话……”无瑕小声嘀咕着,感觉自己所有的耐心都被耗尽。 “你有病啊你!”无瑕叉腰大骂。 里头的人诧异不止,没想到这个穿着靓丽模样优雅的女子会说出这样狂妄的脏话。 “我们这一路进来已经斩妖除魔通关到这里,你们不知道我们的身份?现在难道不是明知故问吗?”无瑕翻了个白眼,直接拉起吉亜飞至城墙高处,与那探头男子平视。 里头的士兵连忙举起长枪唰唰对准无瑕,无瑕一甩头一个眼神一瞪,那些伸出来的长枪头就齐刷刷断裂落在地面上。 众人恐慌不已,那领头男子应该是城门侍卫长,气愤地拔出自己腰间的长剑甩向无瑕。 “本姑娘没时间与你们纠缠!” 无瑕大吼一声,幻出一个绿色光罩将她与吉亜二人罩住直接从他们头顶越了过去。 匆匆敢来的神箭手和暗器手还来不及摆阵,连忙攻击,但全部反弹出来,没有近得了他们身。 无瑕和吉亜进是进来了,可不知道城主是在哪个宫殿啊! 瞄了瞄富丽堂皇的几座殿房,无瑕破了光罩与吉亜步行寻找。 “站住!你们是谁?” 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无瑕吉亜回头一看,是一个穿着光鲜亮丽的十三岁左右的女孩,肤白唇红,这长大后肯定也是一个美人胚子。 怎么刚才没有感觉到她的出现? 无瑕在心中暗暗惊讶,看着那少女打量自己一番后便将目光停在吉亜身上,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我们……想找城主。”吉亜被那女孩盯得浑身不自在,但见无瑕没有出声,开口答道。 “你们找我祖父做什么?”少女疑惑一问,这一问话,倒暴露了她的身份,原来她是小小婕主! “原来是婕主!”无瑕连忙拱手弯腰行礼,对着婕主盈盈笑道,“在下想与冷城主交换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又非常机密和重要,事关垚城的安危,还望婕主告诉我们,冷城主在哪里。” 婕主皱眉思索一番,伸出细小的指头指了指不远处:“喏,祖父在那座金色殿房内。” “多谢婕主!”无瑕吉亜二人连连弯腰表示感谢。 “慢着,我只同意她去,没同意你去!你要陪我玩!”婕主将伸出的指尖戳了戳吉亜的肩膀,脆声说道。 “这……婕主……在下真的有要事在身……”吉亜有些慌,连忙摆手。 “你敢抗旨不遵?信不信我派人砍了你们脑袋!”婕主任性叫着,刁蛮模样让吉亜感觉非常棘手。 见吉亜还想出声说些什么,无瑕连忙将吉亜推到婕主身侧,柔声说道:“多谢婕主了!只是,我这弟弟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这天又快黑了,还望婕主多多照顾……” “姐姐……”吉亜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看着这婕主的架势和脾气,这是要把他推送虎口啊。 “放心,只要他听话,本婕主一定会保护好他,谁都不可以伤害他,除了我!”少女拍了拍微微隆起的胸部,信誓旦旦地说道。 随后拉起吉亜的手就朝另一个方向跑了。 “婕主,你松开我啊……”吉亜惶恐叫到,回头无助地望了眼无瑕,只求她快点来救自己。 无瑕无奈地挥了挥手,再迅速离开去寻找城主。 吉亜啊吉亜,先委屈委屈你了,那小婕主应该只是没有同龄玩伴,你就好好陪她玩玩吧! 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为何那婕主一眼就看中了吉亜,坚持要他陪自己玩呢?恍惚中觉得他们二人眉眼间还有些相似! 是自己看花眼了吧?无瑕揉了揉眼睛,望着眼前的金色大殿,理了理衣裳,大步走了进去。 第192章 做驸马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传硕!” “到!” 冷世鸾怒气滔天,望着悠然坐在板凳上自行倒水喝的无瑕青筋爆涨。 “她怎么进来的?”冷世鸾怒问传硕。 “属下不知……”传硕如实回答,他站在门外并未看到无瑕进去,甚至在他视线范围都没看到此人。 “别问了,冷城主,我从窗户跳进来的。”无瑕看着他们自己人起火有些过意不去,出声说道。 “孤的寝宫,是你可以随意出入的吗?”无瑕不出声还好,这一出声,冷世鸾直接将怒火撒在她身上。 “冷城主,明人不说暗话,我此次前来,是想要回十几年前被你雪藏的玉女石像。”无瑕抿了口茶,定睛看向冷世鸾。 冷世鸾头发已经发白,脸上也已经布满皱纹,但一双锐利的眼睛却让人不得不警惕此人,一个历经风雨的老人还能有着如此洞察世事的双眼。 良久,他开口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说罢他对着传硕望了望,传硕立马低头退了出去,立在门口的两个丫鬟也跟着一并退了出去,屋内只剩无瑕和冷世鸾二人。 “现在人都走了,你还要装傻吗?”无瑕眯了眯眼,望着他桌上一个装仙丸的精致木盒,叹了口气。 “你到底是谁?”冷世鸾低沉问道。 “玉无瑕,专为玉女石像而生。”无瑕坐正身子,平静说道。 “关于玉女石像的传闻你也肯定还记得,不管你愿不愿意顺从天子归顺北国,这玉女石像还是要给我。”无瑕见冷世鸾低头沉思,便继续说道。 “你就是传闻中,那北王的宠妾?”冷不防,冷世鸾接口回答的话让无瑕有些措手不及。 “呃……这个,不在我们讨论的范围吧。石像在哪里,还请城主告知!”无瑕站起身子,不想再跟冷世鸾瞎扯淡。 “你既然知道石像归位这大陆会统一,而我又不愿意臣服那北王,如此,我又怎会将石像给你呢?” 冷世鸾两手一摊,一手再放至摇椅把手处轻轻一按,无瑕所站位置的地板突然消失,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无瑕直接摔了下去。 “滚蛋!”末了,她只咬牙说出这两个字,那地板又合拢,一切照旧,只是无瑕再无身影。 冷世鸾讥诮一笑:“跟我斗!哼!” 他将头继续靠在摇椅后背,轻轻摇晃起来。外头的传硕像是感应到了,轻声走了进来。 “还一个人呢?”冷世鸾问道。 “回主上,还一个年轻男子……跟小婕主在一起……”传硕支支吾吾答道。 “什么?”冷世鸾直起身子,满眼无可奈何。 “怎么让那小祖宗看到了?”他有些想摔东西。 “在下不清楚,听人说是小婕主拉着他要他陪她玩,但那少年一脸不情愿。”传硕答道。 “叫他们进来!”冷世鸾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 被他最疼的小孙女冷雨珧看中了的人和物,他想拿走的可能性很小,现在只能趁早除去那少年,再让他们培养感情了,就不得了了! 小婕主冷雨珧一脸不情愿的抓着吉亜的手嘟着嘴巴走了进来。 吉亜浑身僵硬,想挣脱开冷雨珧的手,奈何小姑娘身子板虽瘦小,但手劲可不小,一直牢牢抓着。 “再乱动我就保护不了你了!”冷雨珧轻声说着,示意吉亜不要再挣扎。 “城主爷爷,你叫我来干什么呀?”冷雨珧忽闪着明亮的双眼望着冷世鸾,微笑说道。 “珧儿又去哪调皮了?这是谁啊?”冷世鸾一改之前冰冷模样,对着冷雨珧和蔼笑了起来。 “我新交的朋友,我喜欢他!”冷雨珧大声说着,扭头深情望了一眼吉亜。 吉亜大惊失色,看着冷世鸾微笑后面危险的眼神,他另一只手连连摆动:“在下与婕主只是萍水相逢,婕主身份尊贵,在下不敢与婕主做朋友……” “你干什么呢!刚才不是说了要你以后都陪我玩吗?”冷雨珧有些不高兴,对着吉亜垮了脸。 “婕主,你行行好吧,在下不是垚城人,我跟姐姐过来是有要事……” 吉亜说着说着突然停顿,扭头环顾四周,发现屋内并无无瑕身影,连忙对着冷世鸾问道:“我姐姐呢!” 见少年一改刚才慌张模样,变得正经严肃,冷世鸾挑了挑眉答道:“她拿她想要的东西去了。” “玉女石像?”吉亜吃惊事情的顺利程度。 “难道还有别的东西吗?”冷世鸾笑到。 “喂,你不是垚城人,可以变成垚城人啊!你做我的驸马,嫁给我,你就可以每天陪我玩了!” 冷雨珧不知自己祖父跟吉亜在谈什么,只是从吉亜刚才话语中的话找到解决对策,笑眯眯地摇晃着紧握着他手的小手。 “珧儿要是真喜欢,娶他做驸马也不是不可。”冷世鸾见吉亜没有表态,出声说道。 “真的吗!城主爷爷!太好了!我就要娶他!”冷雨珧高兴地跳起来,松开吉亜的手跑到冷世鸾身侧抱了抱他。 冷世鸾呵呵笑了起来,吉亜却依旧面无表情环顾四周悄悄。 当务之急是让北王他们进城,姐姐怎么会一个人独自去寻找石像呢?难道这也是姐姐的计划? 这城主恨不得杀了他们,又怎么会轻易交出石像呢?会不会是姐姐太单纯被他骗了去了陷阱里头? “喂,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娶你啊!”还在思考着,冷雨珧已经跑到吉亜身侧,摇晃着他胳膊娇声问道。 “我叫吉亜……”吉亜应付式的回答到。 突然看到一侧桌上有一杯喝动的茶水,还有摆放有些凌乱的座椅,他迈步走了过去。 “你也姓吉啊?我父亲也姓吉,真巧!”冷雨珧嘟囔着对着吉亜说着,但吉亜根本没有用心听她说啥,在那张斜放的座椅上,吉亜看到了一根栗色长发! “冷城主,你把我姐姐怎么了?”吉亜怒视冷世鸾,蹲下身子继续查看。 “城主爷爷,你把吉亜姐姐怎么了?你抓了她吗?”冷雨珧看到吉亜露出发火的表情,也跟着质问冷世鸾。 “孤说了她去寻石像了,珧儿,你别跟着瞎说!”冷世鸾脸色有些不好看,沉了下来,再没有和蔼笑意挂在脸上。 冷雨珧清楚自己祖父的表情变化,她深知这祖父最疼爱自己这个小孙女,一大半的原因是因为他最疼爱自己的母亲,也就是他最小的女儿冷慧杺。 只要自己没有做出过分的事情,祖父都会和和气气地对待自己,如今这个少年的姐姐定是祖父不愿提及的话题,此刻只有让自己闭嘴才能让祖父不动怒,当然还要拉住吉亜别让他与祖父反抗争执。 “冷城主这有机关是吧?这地板看似密不透风,但我姐姐的头发却在这地板之中夹住了,难道姐姐被你关进这地下牢笼了吗?” 吉亜没有如冷雨珧期望中不再争执,而是指了指地板上某个位置对着冷世鸾问道。 冷世鸾的脸色彻底垮了下去,他扬起冰冷脸庞,淡淡说道:“看在珧儿的份上本想放过你,没想到你如此顽固不冥非要追究到底!小子,这是孤的地盘,容不得你姐姐撒野!” 吉亜就知道姐姐一定是出事了,不会一人前行,也知道这老狐狸不会轻易将石像交出来。 他对着冷雨珧说道:“婕主,看来你祖父不希望我陪你玩,告辞了!” 说罢他转身准备从屋内出去,冷雨珧连忙拉住吉亜,焦急说道:“吉亜哥哥,你别走,你给城主爷爷道歉,我们还要成亲的啊!” 如此大胆露骨的话从一个女子嘴中说出,吉亜感觉头皮发麻,无法忍受她身体的靠近:“请婕主自重,男女授受不亲!” “我们手都牵了,早就有肌肤之亲,难道你不想对我负责?”冷雨珧哇哇叫着,吉亜只感觉两耳发嗡。 “珧儿你过来!”冷世鸾对着冷雨珧摆了摆手,眼神中有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冷雨珧瘪了瘪嘴,扭捏转身地松开吉亜手臂,刚跨离吉亜身侧,发现冷世鸾抬手放在摇椅的把手位置,心中已经明白自己祖父想要做什么,连忙大喊:“不要!” 但已经晚了。 冷世鸾重重一拍,吉亜脚下的地板瞬间移开,身体不受控制往下落。 吉亜倒没有多恐慌,他已经知道无瑕是这样掉落下去,自己若下去能与她汇合是再好不过。 若不能,他没有去想象后果,他不敢想。 “吉亜哥哥!” 冷雨珧一个大步返回来,牢牢抓住吉亜因掉落时的惯性举起来的手臂。 她是想将他拉上来,但二人体重摆在眼前,自己跟着吉亜一同掉了下去。 “珧儿!” 掉入黑暗之前,冷雨珧只听见冷世鸾慌乱喊了她一声,貌似还从摇椅上跳了起来。 只是她还想回头看一眼,那地板又回到原位,而她和吉亜二人则在潮湿的黑暗中不停翻滚。 骨骼与地面的撞击让她感到刺骨的疼痛,还有寻不到方向的黑暗,让她抓着吉亜的手臂哇哇大哭起来。 “你别哭了!”待停止翻滚,吉亜对着冷雨珧没好气地吼道。 这黑灯瞎火的地方,连方向都寻不到,也不知道身侧有没有隐藏的危险气息,她这般大声的哭闹,完全是将二人的位置整体暴露。 “呜呜……我为了救你也掉了下来,你还凶我……呜呜……”冷雨珧看不到吉亜的表情,但他声音中的怒火自己感觉得很清晰,委屈巴巴地说着,但也不敢太大声。 “别说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吉亜也知道冷雨珧是因为自己才跟着掉下来,见她没有继续大声嚷嚷,自己语气也变得柔和一些。 第193章 汇合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二人眼睛已经慢慢适应了这黑暗,许是隔得近,模糊中还能看到对方一丝丝微弱身影。 冷雨珧摇摇头,又想起吉亜可能看不到自己的摇头动作,小声抽泣着说道:“不知道,但祖父每次不高兴都会把人扔下来,下来的人从没有活着上去的……” “从哪里上去你知道吗?”吉亜没有被冷雨珧说的给吓到,继续问着。 “我不知道,我这也是第一次进来,我怎么知道!”冷雨珧又急了起来,声音也跟着大了,吉亜连忙对她“嘘”着,才让她声音变小。 “那关于这里头,你知道些什么?”吉亜最后问道。 “听说这里面有吃人的怪物,他们都是被那怪物给吃掉了。”冷雨珧嘀咕到,隐隐中听到了一阵阵野兽的低吼声。 感觉到冷雨珧的身体在发抖,吉亜安慰到:“别怕,你爷爷定会来救你的。” “可是我要带你一起出去!”冷雨珧坚定说着,抓着吉亜胳膊的手又紧了紧。 “婕主,我们才刚认识,你对在下这般上心实在是……”吉亜本就心有所属,有着无瑕那样的女神住在自己心底,对其他女子根本提不起兴致。 况且他觉得自己尚还年轻,需要再多学习充实些后才能分心去谈别的,如凌五吴六他们,二十好几都没有成家,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我不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中看到你就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跟你在一起觉得很自在舒坦,这是我跟别人从未有过的感觉……”冷雨珧小声说着,声音中透着少女特有的娇涩。 “你还小,这种感觉不算什么……”吉亜记得自己初次见到无瑕时的感觉,也是心跳加速,但更多的是想将她的容貌刻在心底,努力成长让自己可以再多入她眼内。 “我不小了,我母亲比我大不了多少时就喜欢上我父亲,直接把他娶回了家,我父亲那时还有家世,都跟母亲回来了。母亲说过,她就是对父亲一见钟情,对,就是一见钟情,我对你也是一见钟情。” 冷雨珧喋喋不休地说着,声音中透着浓郁的幸福感,吉亜听得却心头一颤:“你父亲原本有家室,你母亲那不是破坏人家家庭了?” “父亲是自愿跟母亲回来的,并且母亲也宠他,对他好,他喜欢雕刻,母亲就给他买了一堆工具让他随意发挥,他喜欢吃苹果,母亲就给他建了一个果园。哎,可是我不喜欢吃苹果……” 冷雨珧嘟囔嘟囔说着,说道最后感觉有些垂头丧气,自己虽然深得母亲和祖父喜欢,可父亲对自己却是不冷不热,说疼爱,不及母亲对她半分,说不疼,又比表兄表姐伯伯婶婶对她好些。 “你说……你父亲喜欢雕刻……还喜欢吃苹果?”吉亜觉得自己呼吸有些困难,为何听到这些,自己眼前会浮现出自己父亲的一个模糊身影出来呢? “对啊,父亲每日都在果林中对着苹果雕刻,家中宴会他都很少参加,母亲也如漆似胶守在父亲身侧,令别人好生羡慕呢!我也要找一个跟父亲一样的男人整日与他厮守在一起!吉亜哥哥,就是你,好不好?” 冷雨珧的每字每句,都如小刀一刀一刀在吉亜心头刻下印子。他沉默着在脑海中想象着冷雨珧父亲在苹果上雕刻的样子,一点一点与自己的父亲重叠起来。 他的沉默,在冷雨珧看来却成为了默认,冷雨珧一点点靠近吉亜,轻轻地将头摸索着靠在他肩膀上。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吉亜的呼吸有些加重,他有些忐忑,但的觉得自己的猜测有点荒谬。自己的父亲,在陌城边界,一个小小的果农,又怎么会被远在天边的垚城婕主看上眼呢? 只是,大狱塔十多年入狱出狱名单中,都没有他父亲的名字。这一点,又不得不让他怀疑。 “我不知道。”冷雨珧将头抬起来仔细回忆,也记不起来父亲的名字。 “若有机会出去,带我去见见你父亲可好?”吉亜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一问有些得寸进尺。 “当然啊,我们要成亲,肯定要与我父母见面的!” 冷雨珧笑盈盈说着,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对一个认识不足一天的男子说出这样一番话有何不妥。 吉亜没有回话,冷雨珧说的每句话,他都会当成玩笑,左耳进右耳出。 若她的父亲就是自己失踪已久的父亲,那他们二人就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一个寒颤让吉亜激灵了一下,随着而来的是一阵兽吼,让冷雨珧更是将瘦小的身子靠在吉亜身侧。 “城主爷爷怎么还不来救我们出去,吉亜哥哥,我怕……我们会不会被那怪兽吃掉……” 冷雨珧小声说着,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不管自己对她什么心情,会与她怎样,此时自己作为一个男人有必要保护身侧这个女子。 “别怕,我姐姐会来救咱们的!”吉亜自己也感觉后脑勺一阵凉意,他伸手探了探四周,完全是空洞洞的,没有触到任何物体,这种寻不到方向感应不到环境的感觉,真的让人心生不妙。 “咱们顺着那兽吼的声音去走走吧。”又一次兽吼响起,吉亜硬着头皮对冷雨珧说道。 冷雨珧紧紧揣住吉亜的胳膊,轻声的嗯了一声。吉亜另一只手在怀中掏出黑桃木,心中默默祈祷,若真遇到凶险怪兽,自己一定要尽能力将其定住,才能脱离虎口。 空荡荡的四周整个湿漉漉的感觉更加明显,甚至还能听到从墙壁上方流淌下来的水声,滴滴答答,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兽吼的声音渐渐变小,此刻听起来似是如孩童呜呜叫唤着,没有了之前的盛气凌人。 这种突变让吉亜看到了希望,如此一来,那怪兽的攻击力定是下降了! 只是他们继续往前行着,那兽吼声戛然而止,现在再准确在黑暗中寻到方向,变得困难了! “怎么办……”冷雨珧小声问道,声音糯糯般细细,倒让此刻有些慌了神的吉亜定住了情绪。 “别怕。”吉亜主动拉住了冷雨珧的手,给她勇气,也是给自己不容退缩的力量。 前方虽没有了兽吼声,却出现一个让吉亜觉得像黑暗中的的光明般让人兴奋的声音,无瑕的声音! “打死你这小畜生!竟敢偷袭我!小金,给我狠狠地打!” 如此粗鲁的话语虽不像无瑕平时的口吻,但这如泉水叮咚的声音毫无疑问就是无瑕的啊! “姐姐!”吉亜大吼一声,连带着回声也从四周响起。 冷雨珧似也找到勇气跟着吉亜一同大喊:“姐姐,你在哪儿呢!” “吉亜,你跟婕主怎么玩到这里来了!”无瑕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但依旧一片黑暗,看不到彼此身影。 “我们跟你一样是在城主那被他扔下来的,姐姐你在哪,我们怎么看不到你?”吉亜回到。 “你们站着别动,我就出来!咱们中间有堵墙拦着,所以看不到!”无瑕大声说完,又微微降低了音量对小金说道,“小金,你看着它,我去去就来!” 一眨眼功夫,无瑕的声音就由远及近。 “吉亜!” “姐姐,你能看到我们?”吉亜有些无奈的问道。他可没有看到无瑕的身形,只能根据她的声音判断她在哪个位置。 无瑕嗯了一声:“能看到一点,这地洞中,灵力都莫名无用了,还好我跟阿诺在一起夜间行走多了,能适应这黑暗了。” “啊?灵力无用?那我也不能用法力画符了?”吉亜吃惊。 “嗯,是这地洞的古怪,还好我有小金,走吧,一起去看看那怪物,要它带我们出去。” 无瑕拉住吉亜的胳膊,看到他另一手紧紧抓着冷雨珧的手倒是有些吃惊,再想这个环境他也确实需要保护婕主。 “冷城主怎么会忍心把婕主丢下来呢?”无瑕有些疑惑。 “是城主爷爷要丢吉亜哥哥下来,我跟着跳下来的!”冷雨珧叽叽喳喳说着,声音中已经没有刚才的害怕。 “婕主倒是对在下的弟弟挺上心的,在下多谢婕主的照顾之恩了。”无瑕轻声说着,有些忍俊不禁。 “那当然了!我马上就要和吉亜哥哥成亲了!”冷雨珧兴奋说道,“你叫我珧儿就行,雨珧也行,别一口一个婕主了,那都是外人叫的!” “成亲?”无瑕顿住脚步,吃惊。 吉亜闷声说道:“都是婕主说的,我没有表态。” “哎,吉亜哥哥,你怎么能这样说,你不都默许了吗?”冷雨珧有些生气。 无瑕也明白事情到底是怎样了,肯定是婕主一股脑说着,吉亜没有抗拒也没有出声,他自认这是无声的反对,但在婕主眼中却成为了默认。 “好了好了,这个事咱们出去再说,现在先跟我走。”无瑕轻轻拍了拍冷雨珧的瘦小胳膊,示意他们继续前行。 “走吧。”吉亜小声对冷雨珧说道。 “哼,出去再收拾你!”冷雨珧甩开吉亜直接走到无瑕身侧拉住了无瑕另一边胳膊。 三人拐了一个弯,到了一个凉嗖嗖的地方。吉亜和冷雨珧完全就是跟着无瑕在走,前面有什么他们也看不到。 “小金,要它带我们出去!”待无瑕出声,吉亜二人才知道已经到了怪兽边上。 “嘶嘶……”让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声再次响起,声音不大,却让吉亜二人连头发丝都在瑟瑟发抖。 “别怕,那畜生怕小金。”无瑕感觉到二人的紧张,连忙安慰到。 “啊……”一阵滑溜溜的触感在冷雨珧脚踝,她急得连忙跳起来,哇哇大叫。 但刚叫完,那触感也跟着消散。 “那是什么?是不是蛇?”冷雨珧小时候被蛇咬过,她一直都怕蛇,那冰凉的触感她也一直不能忘记。 “跟我走吧,不要害怕,已经没有危险了。”无瑕柔声说着,将冷雨珧心中的害怕散去。 第194章 离开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在无瑕刚掉落进来时,她也有过紧张有过害怕,本想释放些灵力出来让自己感受到光的存在。 可不管她怎么使力,都无法幻出她的纯阴灵力,甚至想甩出长发也没有任何变化。 她以为自己的灵力又突然消失了,可多尝试几次后发现体内还有有源源不断的力量在叫嚣,只是出不来而已,看来是这地方的古怪造成。 那吉亜嘴中的怪兽不是什么难缠的怪物,只不过无瑕身材娇小,那怪兽往她身侧一站就是庞然大物了。 怪兽像什么动物无瑕一下子也猜不到,只晓得它张着一张血盆大嘴露出尖锐獠牙就朝自己扑了过来。 她想起自己曾经在迷雾森林遇到的怪兽,条件反射地举起自己胳膊让它咬,挡住自己的脑袋和脖子。 顺便准备让它尝到自己血液的味道再一命呜呼,只是这一举手动作她便看到小金扭动着镯身迅速变大挡在她前方,同样张开巨嘴对着怪兽嘶吼。 突然出现的物体让怪兽惊了一跳,但它已经来不及停下,惯性扑了过来。 小金索性直接用粗壮又灵活的身子缠住怪兽往后一扯,那怪兽才停了下来。 只是再想挣脱小金的禁锢,已经没有可能。它越用力挣扎,小金缠得越紧,甚至它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和慌乱起来,只得呜呜对着无瑕求饶。 无瑕刚从刚才的慌乱中缓冲过来,便听到吉亜叫喊她的声音,所以三人才得以汇合。 三人慢慢走到一个有火炬的地方,摇晃的光线在一个粗壮铁栏外头,照亮了前方的环境,也照亮了小金和怪兽。 无瑕几人这才看清那怪兽只是一头浑身脏兮兮的黑熊,因被小金缠住胸脯和上肢,只得扭捏地直立行走。 说它是黑熊,但一双眼睛却赤红带着煞气,只怕也是变异了的黑熊。 吉亜走到铁栏前看了看,数把巨大铜锁牢牢锁在了铁栏和墙壁联合处,想要凭拳头拆开铁栏出去,几乎不可能。 正当几人犯愁之际,外头想起零碎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就看到一群人冲了过来。 看到冷雨珧安然无恙,连忙跪了下去,领头的是传硕,他颤抖磕头:“婕主,属下来迟了,请赎罪!” “废物!还不快打开铁门让我们出去!”冷雨珧急得跳了起来,对着传硕几人骂到。 传硕站起身子,正欲掏出钥匙开门,一声呜呜叫唤传来,他才看到那怪兽正睁着一双铜陵般的烁红眼睛瞪着自己。 “啊……”传硕手一抖,那串钥匙直接掉落在地上,弹了一下跌进铁栏中,居然停在了怪兽脚边! 他身后的人也看到了阴影中的怪兽,惊叫着迅速后退,生怕那怪兽挣脱铁栏冲了出来。 看着他们的惊恐模样无瑕有些不能理解,这黑熊有那么让人害怕吗?是这怪异模样还是这巨大块头让他们如此害怕,害怕它的血盆大嘴能生吞一个活人? 无瑕淡定地往前走了一步,弯腰在黑熊脚边捡起钥匙,再从铁栏缝隙中递了出去。 “你们快离它远点!”传硕忍不住好心提醒,他曾亲眼见过那怪兽把爪子伸出铁栏抓了一个人硬生生拖了进去再生吞活咬连衣裳一同吞进肚皮,太过恶心太过惊悚。 “传硕,你这个胆小鬼!你自己看,这怪兽已经被姐姐降服了!这么胆小怎么做城主爷爷侍卫队长!” 冷雨珧看着传硕模样,满脸嫌弃,伸出细小指头指了指黑熊胸脯位置的的金色物体。 众人才将目光转移到小金身上,虽是困惑,但看到那金色物体扭动了一下身子,探出一个两个成年男子拳头大的蛇头对着他们吐了吐蛇信子,他们还是有些不敢靠近。 “传硕队长,别再耽误时间了吧,我知道若不是婕主掉了下来,你们也不会有此一行,若能跟着婕主一块出去,我们也会感谢冷城主的救命之恩的。”无瑕淡定说着,云淡风轻的表情让人觉得她像是坐在茶馆跟他们说话,而不是牢笼中,旁边还有一个怪兽。 传硕叹了口气,稳住情绪接过无瑕手中的钥匙,开始静心寻找对应的钥匙,再将铁栏的锁一一打开。 准备开门之际,望了望那怪兽,有些迟疑,这怪兽要是跟着冲了出来,咋办? “小金,让它回去吧。”无瑕对着小金吩咐道。 她不会与黑熊交流,但小金与黑熊听得懂彼此的话。 小金对着黑熊嘶嘶吐着蛇信,但黑熊呜呜吼着,声音中无不透着凄楚之意。 小金回头望了望无瑕,无瑕一震,扭头对传硕说道:“它要我们救它出去,它不想呆在这黑暗中了。” “不行!这妖物不能放出去!它会到处害人的!”传硕激动叫到,生怕无瑕强硬要带它出去。 “我有办法让它不再害人,并且带它离开垚城,这样你们就放心了吧?”无瑕皱眉说道。 “这个……要先请示城主才行……”听到面前这个女子可以带怪兽离开垚城,他有些暗自高兴,但没有表露在脸上。 “就让姐姐带出去,出了问题本婕主负责!”冷雨珧拍着胸脯大声说道。 传硕脸色一变,有些支支吾吾:“小婕主,这不是谁负责的问题,若这妖怪不听指挥,咱们整个城殿都会遭殃的,没人治得住它呀。” “你敢不听我的命令!”冷雨珧指向传硕,双眼一瞪。 “别耽误时间了行吗?”无瑕虽知他们手中权利只有这么多,但此刻也有些不耐烦。 无瑕手一挥,小金从黑熊身上滑了下来,再张开蛇嘴对向黑熊,暗处的黑熊直接钻进了小金的嘴中。 眼见小金肚皮渐渐鼓大,无瑕轻轻蹲下身子在它肚皮来回摩挲,小金也缓缓缩小身子再变成镯身缠在无瑕左手手腕之上。 这一幕幕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只有吉亜相对比较冷静,对着传硕叫到:“还不快开门!” 传硕这才清醒地打开最后一个横向插锁,将铁栏拉开。 再次回到冷世鸾的寝宫之中,冷世鸾的脸色有些难看,看到冷雨珧安然无恙地回到自己跟前,他怒吼道:“给孤跪下!” “我不跪!是爷爷做错了,又不是珧儿!”冷雨珧泪眼婆娑说道,“若不是姐姐厉害,我和吉亜哥哥都被那怪兽给吞进肚皮了,你再也见不到珧儿了!” “现在不是安然回来了吗?就不要说那种如果了!”冷世鸾终是对冷雨珧放低了声音,他见不得自己这个小孙女哭,她一哭自己就慌了神。 传硕弯着身子在冷世鸾耳侧低声说了那怪兽被无瑕带了出来,还说了无瑕手腕那个镯子就是降服怪兽的神物。 冷世鸾脸色再次一变,看向无瑕的目光情绪不明。 “冷城主,在下是该感谢您的不杀之恩,还是质问你的突然触动机关呢?”无瑕见冷世鸾终于将目光挪到自己身上,主动开声问道。 “无瑕姑娘,孤向你道歉,再向你说声谢谢。”冷世鸾的态度让众人吃了一惊,“若不是你降服了那怪物,只怕孤的珧儿也入了那怪物的肚子。” 他的语气变得平淡,没有之前的威严和愤怒,只是一个普通的老者对面前的女子用自己的方式表示着他对她的感谢。 “若要谢我,就让我还在外头等待的朋友进来吧。”无瑕平静看着冷世鸾,感觉他并不像传说中那般不好相处。 “姐姐你还有朋友在外面被拦住了?城主爷爷,你快让他们进来啊!”冷雨珧现在对无瑕的感觉超级棒,看着她的眼睛都在闪闪发光,有朝一日,她也希望自己如她一般勇敢,强大。 “姑娘不想要石像了?”冷世鸾以为无瑕会在此时提出要那石像的具体位置,没想到她说出了被他抛之脑后的那几人。 “要,当然要,只是对我而言,此刻让城主同意允许我朋友进来,比起寻得石像,更加难得。”无瑕微微一笑,对着冷世鸾微微低头。 “让他们进来吧。”冷世鸾侧头对着传硕摆了摆手,示意他迅速传下去。 传硕点点头,快速跑了出去。 从城门口进城殿的距离有点远,待貔诺北榷鬼师看到城门打开,一辆空荡马车快马加鞭赶了过来停在前面时,他们已经猜到是无瑕来接他们进城了。 马车前是两匹马共同拉着这硕大的马车,那铁木将军得到城主的口谕,连忙下了城墙,亲自迎接貔诺几人上车。 “你可知鲁桀在何处?”鬼师更是获得了铁木将军的搀扶上马车,他装作无意对着铁木将军问了问。 “鲁桀大人定是在城殿中啊!”那铁木将军倒是没有想太多,倒出了他所知道的。毕竟那么高深莫测那么神乎的一个人,有人久仰大名也是正常的,对,他就是这么想的。 北榷表情冷漠,貔诺表情淡然,鬼师则心事重重。 他们虽在外头安静等待多事,但却不知无瑕和吉亜都经历了那么惊心动魄的一幕。 对北榷而言,他觉得自己对收服垚城,已经胜券在握。 “休想借助我和瑕儿的力量打败垚城。”他还在想着全部统一后该如何管治北国,貔诺冷不防冒出的一句话让他回过神来。 “我从未想过。”北榷缓慢说着,袖中的拳头已经紧紧撺住。 他有想过,若自己说服不了冷世鸾,若他安排卫一带来的一千精英骑兵没有及时赶到,自己可能还是需要用无瑕貔诺去吓唬吓唬垚城人。 可貔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己主动请求帮忙已经不可能,只看无瑕会不会帮自己共同说服冷世鸾。 说来也是可笑,自己这每个城池的收服,损耗的兵力人力都是少之又少。 沙城的收服,主要是无瑕貔诺的功劳,可他不想被别人说他这个北王全靠两个非人类的一神一妖协助才能坐稳这位置,壮大这江山。 所以他也尝试着自己用计谋,用策略,获得了淼城。 没有过多人员伤亡,民心动乱,就能一统天下,这样的情况是他最渴望见到的。 所以他释怀了自己的心境,若无瑕能再助他,他也不会打肿脸充胖子。 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由一个事事保护她的强者变成一个事事依赖她有求于她的弱者,北榷的心态也逐渐发生了变化。 曾经,爱得理直气壮名正言顺,如今,爱得卑微小心翼翼不敢表露。 第195章 说服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待他们几人进了城殿看到无瑕几人之时,夜色已经深了起来。 冷世鸾寝宫外头大殿已经加了数盏蜡烛台,摇曳的烛光印在折射光线的铜台上,愈发明亮。 “孤没想到,北王会亲自驾临垚城。” 冷世鸾语出惊人,连北榷自己也惊讶,他怎么会一眼认出自己的身份。 “传闻北王模样俊美冷漠,一头黑发似绸缎,身侧有两位神秘人物辅佐大业,一男一女,身着红袍,想必这无瑕姑娘就是其中之一,你身侧另一位红衣男子就是其中之二了。” 冷世鸾看到了北榷眼中的惊讶,不慌不忙开口解释道。 北榷定了定神,立在大殿中央对着冷世鸾拱手弯腰:“晚辈拜见冷城主。” 他的态度也让冷世鸾颇感意外,从摇椅上直起身子,饶有兴致地望着北榷。 “孤可是毁掉玉城的帮凶,你这一声弯腰,可让孤心神不宁啊。”冷世鸾直白说着,一双敏锐的眼睛直射北榷心底。 “今日已无玉城,除去垚城,这神州大陆其他土地全部都是北国所有,晚辈自是前来向冷城主表示诚心,愿与垚城友好相处。”北榷声音平缓,表情平淡,让人猜不出他话里的真正意思。 “这话不应该是孤对北王说吗?”冷世鸾挑眉说道,“北王,垚城矗立在这大陆上已经有几百年历史,孤不想动老祖宗留下的一切,也无力与你抗争,唯有守好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今日晚辈前来并未想与冷城主探讨这些,只是跟随玉女大人前来办事。”北榷对冷世鸾的表态没有发表任何看法,直接转移话题。 “玉女大人?”冷世鸾困惑地打量了一下众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无瑕身上,“是孤眼拙,原来是玉城的守护神玉女大人,怪不得无瑕姑娘说你是为玉女石像而生。北王身侧的左右手都并非凡人,这天下不被你统一才怪啊!” 最后一句话,冷世鸾故意抬高了音量,听得北榷心底升起一股无名怒火,但此时的他,心胸已经不再执拗,点头微笑着坦然接受了冷世鸾的美赞。 “城主爷爷,什么时候安排珧儿跟吉亜哥哥的婚事啊!”冷雨珧插不上嘴,盯着不远处两个对她而言长得凶巴巴的男人莫名心慌,直接插嘴说道。 北榷貔诺鬼师都惊讶不已,纷纷扭头看向吉亜,吉亜脸憋得通红,连连摆手,从冷雨珧身侧逃离般跳开。 “婕主,不要再乱说了!” 吉亜急得不知所措,瞟了一眼无瑕向她投出求救信号。 “喂,你怎么回事!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不敢当吗?手都牵了,抱也抱了,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你也默许我们的婚事了,现在你朋友都来了怎么就出尔反尔了呢!” 冷雨珧大大咧咧说着,听得众人一惊一乍,特别是冷世鸾听到她嘴中说的“不该做的都做了”,更是惊得从座位上站起身子,大声说道: “珧儿,你们……” 吉亜对着冷世鸾拱手急切说道:“冷城主,我与婕主之间是清白……” 冷世鸾怒得粗眉一跳:“清白的还又牵手又搂搂抱抱了?” “那是你把我们扔下地洞黑灯瞎火的,婕主害怕,我才安慰她!”吉亜连连解释,说道最后又扔出一句话:“也是她自己往我身上蹿的!” 冷世鸾黑脸看向冷雨珧,后者气得嘴唇发白,两眼噙着泪花幽怨看着吉亜。 “为了你我差点被那大黑怪吃掉,你居然这么说我!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冷雨珧哭出了声,一甩袖子转身准备冲出去。 一旁的北榷连忙拦住冷雨珧,想伸手拉扯一下又觉得于理不合,只得再把吉亜拖了过来拦在冷雨珧跟前。 “婕主,这婚姻大事还是需要让父母知晓才能定夺,他是怕你父母不满意他一个外城人,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呢。” “是啊,珧儿婕主,让你父母见见吉亜,先看他们满不满意,再让你城主爷爷赐婚啊!”无瑕跟着说着,对着冷雨珧露出一个宽心的微笑。 貔诺则静静看着众人,没有言语,鬼师也在烛火阴影处站着,没有引起冷世鸾的注意。 “我现在不想嫁了!他根本就不喜欢我!都是我一厢情愿,一点都不好玩!”冷雨珧一插腰,眼底的泪水又哗哗直流。 吉亜看着冷雨珧强忍着泪水不让落下来却又憋不住的样子终是有些于心不忍,柔声对着冷雨珧说道, “婕主,在下只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承蒙这几个哥哥姐姐照顾才得以活下来,根本没想过会入了小婕主的眼,不管怎样,在下还是很认可您这个朋友的,仗义,豪气!” “那你到底愿不愿意嫁给我?”冷雨珧泪眼婆娑问道。 吉亜语塞,不知如何开口,这一停顿又让冷雨珧哇哇大哭起来,还好吉亜立马开口了:“不是说了,先去见见你父母吗?特别是你那会雕刻又喜欢吃苹果的父亲,先带我去见见,如果他们对我满意,我愿意娶你。” 无瑕几人一听,心中咯噔一下,才知道吉亜心中藏着这么大一个事!冷雨珧的父亲同吉亜父亲一般会雕刻,并且都喜欢苹果? “笨蛋,是我娶你,不是你娶我!”冷雨珧没有在意别人的脸色,抹了抹脸上泪水,直接擦到吉亜衣裳上。 “都一样,都一样……”吉亜尴尬一笑,看到冷世鸾脸色变得柔和起来自己才松了口气。 现在,只要排除那个可能,这门婚事,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他们垚城女子怎么这么早熟呢,这么一丁点年纪,就要死要活哭哭啼啼说着喜欢和爱,这个年纪他还只会在河里摸鱼,树上摘果子! “好了好了,今日天色已晚,孤先吩咐下人给你们安排好住房,明日再安排孤的女儿慧杺和驸马与你们见面,看看这门跨城婚事可否圆满呀!”冷世鸾揉了揉太阳穴,拿起窄桌上的仙丹盒正习惯性准备打开,又放了下去。 众人纷纷出去,无瑕和鬼师走在最后,临出去,鬼师轻咳一声,低头对着屋内说道:“冷城主若想活得更久一些,还是别吃鲁桀研制的这些所谓的长寿丹了。” “你是谁?”冷世鸾脸色一沉,大步走了过来。 “在下只是一个半截黄图已经下地的老人。”鬼师没有躲闪,依旧低头让冷世鸾打量着自己。 无瑕连忙走到鬼师身侧说道:“冷城主,这位是吉亜师傅,吉亜父母过世后都是他师傅照顾他的。” 冷世鸾叹了口气,继续问道:“你怎么认识鲁桀,又怎么知道长寿丹?” “因为在城门外头,我们已经与鲁桀打过交道了啊,他那坐骑大鸟被他抛弃了,都飞走了呢。” 无瑕模棱两可说着,冷世鸾脸色果然变了又变。一个原本被他万分信任的人,只要让他找到证据背叛了他,那所有的信任都如冰渣融入热水一般,消失无影无痕迹,连过往的存在都一并消散。 冷世鸾没有再继续怀疑鬼师的身份,因为他急着去质问鲁桀,急着质问他到底与这群人什么关系! 能破了最外头的傀儡士兵阵,是这群人的能力,还是他的放水之过! 无瑕不动声色拉着鬼师的衣角离开,刚才若不是她退了回去插嘴,只怕鬼师也会让精明的冷世鸾看出身份。 冷世鸾见到鲁桀后,鲁桀肯定会说焱城城主鲁智也在,他们才能破阵。那个时候就算冷世鸾怀疑鬼师的身份也没法再当面单独对峙了,因为鬼师如今这模样根本无法让人往城主一尊贵身份去猜测,加上焱城的敏感情况,冷世鸾想彻底知道真相也只能暗中调查或询问。 “若不是当年我大张旗鼓退位留空城,只怕焱城早就不复存在了。”回想起往事,鬼师声音中透着沧桑。 “如此举动,焱城上下一心护城,其他城池想寻个缝隙钻进焱城都没可能,只是这鲁桀到底是何居心鬼师可了解?他给冷城主研制的那长寿丹,吃多了只会掏空身子!” 无瑕压低声音回应着,回想起冷世鸾方才大步走向他们的姿态,虽已年迈,但步履稳健,行走带风。 可若仔细回味,他每个步伐都似飞弹行走,感觉身体轻飘飘的。 “鲁桀不满我离开后将重权交到鲁骜手中,当时他也只是抱怨了几次,没想到一直怀恨在心,做出了如今这荒唐举动!” 鬼师叹了口气,望着远处天边闪烁的数颗星星有些出神。听说每死一个人,天上便多了一颗星,再过几年,属于他的那颗星,会在哪个方向呢? 可会是在焱城上方,望着曾属于他的子民日出而作日落而归? 无瑕回住所之后没有看到吉亜和貔诺,北榷因为劳累了一天已经躺下休息了,鬼师与无瑕挥手道别也进了房。 无瑕在门口张望一番也未见到他们人影,望着漆黑的夜色,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哈欠,还是寻了个房间躺了下来先睡。 冷世鸾给他们安排的住房一个大殿四个卧房,北榷和鬼师已经一人睡了一个房间,剩下两个自己随便选了一个,然后在三个门上挂了一根红绸带,待貔诺吉亜回来应该知道哪个是空房间哪个是空的了。 只是这床虽舒服,睡了没多久,无瑕便被一阵强忍又没忍住的抽泣声给吵醒了。 不怪她睡得轻,是这房子的隔音效果也不好,那抽泣声虽是压抑着,但声音却要比较大。 她打开房门出去一看,原来是貔诺和吉亜回来了,抽泣着红了眼的是吉亜! “吉亜,你怎么了?”无瑕睡意全无,她把散开的头发绑好,快步走到吉亜身边去,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第196章 父亲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吉亜看到无瑕,一双通红的眼睛原本带着仇恨,此刻却变得无力和无助,张着嘴巴干哑地呜呜出声,两行滚烫的泪水源源不断往下落。 “吉亜……”无瑕慌了神,扶着吉亜的肩膀轻轻靠在自己怀中。 她扭头看了看一脸平静的貔诺,用眼神询问他发生了什么。 貔诺没有往日的云淡风轻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虽是一脸平静,但眼底深处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来刚才一定是发生了大事! “怎么了你快说啊,急死人了!”无瑕对着貔诺瞪了瞪,心急如焚。 “这个还是等吉亜情绪平稳了,让他自己说吧。”貔诺吞了几次唾液,无瑕都以为他是要开口说话,没想到吞咽了好几次之后他说出这样一句话。 “你们干嘛去了总可以给我说吧?”无瑕无奈妥协,一手温柔拍着吉亜后背,一手对着貔诺指了指。 除去吉婶去世那一次,无瑕从未见吉亜哭得如此痛苦如此伤心过。 那一次,他没有隐忍,直接宣泄,一个人无助地从被烧毁的家园躲避追杀他的人,逃到了迷雾森林。还好遇到了无瑕和貔诺,才能完好活下来再杀了雷木替母报仇。 这一次,他的身子不停的颤抖,像是体内有着满腔怒火不敢爆发出来。 想起吉亜之前说过冷雨珧的父亲精通雕刻又喜欢苹果,难道? 无瑕睁大眼睛惊讶望向貔诺,貔诺看着无瑕的表情变化低声说道:“你已经猜到了。” “这……怎么可能?”无瑕难以置信,这是垚城,吉亜家可是在陌城和玉城边界! 吉亜在无瑕怀中情绪变得慢慢平和,似乎只有她身上的气息,还有她温柔又坚定的声音才能抚平他心口的伤痕。 男儿有泪不轻弹,吉亜直起身子抹去脸上的泪水,再跑到外头去洗了把脸。 “他不记得父亲的相貌,可那小婕主父亲的住房就是他在城崖的房子一模一样。”见吉亜出去了,貔诺低声对无瑕说道。 “你怎么带他去的?”无瑕感觉一堆一堆事情接踵而来,她一开始没想处理这么多棘手问题,她只想寻到石像再和貔诺好好过日子。 “他主动求我帮忙,跟着冷雨珧就走到了那里。”貔诺无奈说道。 “那吉亜已经确定那个人就是他父亲了吗?”无瑕问道。 “他没有表态,只是回来后就一直哭。”貔诺小声说着,看到外头吉亜的身影靠近,再低声说道,“我看着那男人跟吉亜长得也有几分相似。” 无瑕叹了口气,看着恢复平静的吉亜慢步走了进来,拉着他坐到椅子上柔声说道:“先好好睡一下,明日还要与他们见面,到时候一切真相大白。” “我不想看见他了。”吉亜的声音有些嘶哑。 “总要面对的,等了这么多年,寻了这么久,最起码也要一个解释吧。”无瑕耐心说道,对着貔诺使了使眼色,要他也劝劝吉亜。 “就算你不要讨个说法,也要给你母亲一个交代。当然,可能一切只是凑巧和相似,万一不是呢?”貔诺低沉说着。 “那就是他!那房子我不会忘记,底下的台阶都跟家里的一模一样,我死都不会记错!”吉亜有些激动,手撑在桌前,桌子都跟着摇晃起来。 “那你更不能退缩,明日当着众人的面质问他,为何要抛弃你们母子两!”貔诺神情也比较严肃,看着吉亜眼眶中即将滚落出来的泪珠又被他压了下去,他知道这个少年又一次在磨难中成长了。 一侧的门突然嘎吱开了,原来是北榷从屋内出来,看来是厅内的动静太大,也将他吵醒了。 不过看着他整洁的衣裳和丝毫未凌乱的头发,不像是刚从床上起来。 “你们也真是大胆,都不担心隔墙有耳。” 原来他早已醒来,从房间的窗户跳出去查看了一下四周,看有无人窃听和监视。 鬼师还没吵醒,让无瑕有些困惑,但此刻她感觉就算鬼师醒来也不会出来。这毕竟是吉亜的家事,他虽是吉亜后来认的师傅,可有了他们几人帮他出谋划策,他也不好出来再看到吉亜暴露在外的伤疤了。 安抚好吉亜躺下入睡,北榷对貔诺无瑕二人说道:“你们也去休息吧,他这里我会过来随时看看的。” 无瑕点点头,没有顾忌的拉着貔诺的手回到了原先她入睡的屋子。 北榷望着他们自然牵手离开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 她说过寻玉寻石像就是为了镇妖,而貔诺就是妖。如今这是最后一尊石像,他们二人的命运到底会怎样? 貔诺对无瑕的情意让他感到震惊,明知靠近她会失去一切还会离死亡更近,他也毫无畏惧越靠越拢。 而自己,曾经心底也想过为了能与她厮守在一起放弃要干的大事。可如今,他们回不去了,他也不再有为了她去动摇国情的念头。 他们都在变化,都在成长。此刻国家大事高过儿女私情,作为一个创国帝王,他所有的一切都必须与北国紧紧挂钩,包括感情。 他知道自己的变化最大,唯一能坚守的,是将对她的情愫尘封心底,不被外界的黑暗浸染。 冷世鸾让他们睡到自然醒再派人过去传他们过来用早膳,理所应当,冷雨珧的父母也一并过来,早膳的丰盛程度更是没话说。 冷雨珧更是早早起来精心梳洗打扮一番,对于她的快速倾心和执意要娶那个少年,冷慧杺没有反对选择了大力支持。 因为年少时的她也如冷雨珧一般轻狂热情骄傲,觉得自己喜欢的就要努力去争取,把握机会。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她努力争取到的男人温情似水,柔和如玉。虽然不如别的男人那般如火热情还有甜言蜜语,但这就是她喜欢的样子,对他的崇拜和喜欢这么多年只增不减。 “你可以吗?” 眼见快要到达目的地,无瑕轻声问向吉亜。 吉亜深吸一口气,对着无瑕点点头:“姐姐,我不会因为自己的私事影响整个局面的。” “姐姐不是担心这个,担心的是你啊,傻弟弟。”无瑕拍了拍他肩膀,有些痛心说道。 “他能说出这话也证明他是清醒理性的。”北榷转过身子,对着无瑕说道。 他要收服垚城,她要获得冷世鸾封藏的玉女石像,这是他们眼下需要面对和处理的。 眼见那个青灰袍子的背影渐渐靠近,吉亜的呼吸也开始加重。 半夜回屋的吉亜并没有因为心事重重无法入睡,这整日神经都是紧绷状态太累太疲倦,闭上双眼就沉沉睡了下去。 不过这几个时辰的睡眠让他很累,他梦到了小时候父母都在的场景,梦到了母亲回忆起父亲时的甜蜜笑容,梦到了母亲临死前的绝望和痛苦。 “吉亜哥哥!”一声清脆的声音带着兴奋打破了吉亜与那青灰袍子的距离。 “嘘,珧儿注意形象……”冷慧杺有些无奈自己女儿的激动,看到她一脸幸福模样就知道她此刻是一心扑在这个男子身上。 吉亜的目光一直都未离开那青灰袍子背影,听得冷雨珧唤了自己名字,那背影手一抖,握住的杯子直接滑落到地上,碎成数瓣。 他站起身子,没有考虑众人异样的目光直接转身,望向身后这个距他不远的少年。 剑眉星目,棱角分明,身姿挺拔,一头黑发盘于脑后。 那双眼睛一直望向自己,没有闪烁没有改变,眼神中的冷意让他感到手心发凉! “忠哥哥,你怎么了?”冷慧杺心跟着跳了一下,站起身子摇了摇她丈夫的手臂。 那个少年叫吉亜?也姓吉? “珧儿昨夜怎么没有告诉我们他也姓吉呢?莫说同你父亲一个姓,这长得也有些相像呀!”冷慧杺打趣说道。 上方的冷世鸾跟北榷打完招呼后听到了自己女儿说的话,也跟着说道:“杺儿说的还真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张门啊,看来珧儿与这吉亜小子的缘分是天注定的,哈哈哈……” “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冷雨珧脸上的笑意越来越重,都快笑得合不拢嘴了,冷不防她父亲出声给她浇了盆冷水。 “为什么?”冷雨珧冲在冷世鸾开口前急忙问道。 昨夜她给父母讲的时候聊得好好的,怎么今日刚见面就变卦了呢? “忠哥哥,怎么回事?”冷慧杺也不懂自己丈夫为何会如此激动和反常。 一旁的无瑕也清楚了情况,看着止步不前的吉亜还有面向他直直站立的吉忠,她笑了笑,上前去拉住了吉亜。 “我这弟弟从小生活中在山脚下,没怎么见过这大阵势,今日有些紧张还望各位不要见怪。” “这位是吉忠驸马吧?一直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真是玉树临风宛若仙人下凡一般。” 对吉亜的异常道歉后无瑕也将目光留在吉忠身上,吉忠听得无瑕一说脸色变得更加惨白,清瘦的身形微微有些站不稳。 “在下愿意嫁给婕主,与她长相厮守,还望吉忠驸马认可在下!” 吉亜突然出声说道,冷雨珧对他的态度表示满意,满怀希望看向自己父亲。 “在下虽然父母双亡,可从未忘记父亲对我的教导要做一个孝顺之人,我一定会与婕主共同孝顺二位的!”吉亜见吉忠沉默,继续大声说道。 “你母亲呢?”听得吉亜说父母双亡,吉忠感觉自己心底堵了一块大石头,焦急问道。 吉亜听得吉忠开口问自己,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没有出声。在场的人都看到了异样,冷慧杺更是问了出来:“你们认识吗?” “你母亲怎么了?怎么父母双亡呢?”吉忠没有搭理冷慧杺,朝着吉亜走了几步。 “吉忠驸马怎么不问在下的父亲呢?难道你与我母亲认识?”吉亜往后退了退,不想靠吉忠太近,更不想看清他双眼中的神态。 第197章 相认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无瑕拉了一下吉亜,想让他稳住情绪。他的身体紧绷得如硬石一般,让她担忧。 “吉忠驸马若是不愿让珧儿婕主与在下成婚,那在下就收回刚才说的话。” 见吉忠依旧盯着自己没有任何顾忌,吉亜只得开口说道。若可以,他真想逼那人亲口说出所有真想! “杺儿婕主,曾经您说过只要在下陪您十年便放在下离开,如今已经过去十三年,不知当初说过的话是否还有效?” 突然吉忠转身对着冷慧杺跪了下去,语气平静说道。 冷世鸾沉默看着吉忠的举动,没有发表自己看法。他曾对这个男人说过,除非他的女儿让他离开,否则,他至死都只能是他女儿的人。 “忠哥哥,好端端的为何要在此时说这些?”冷慧杺颤抖不已,这只是他们夫妻二人的私房话,从未让外人听到过,如今这般敞开说出,要她薄脸往哪儿搁? 她不想承认,可她没有勇气假装自己没有说过。那是怀上珧儿后她对吉忠说的,原以为女儿的出生可以让他静下心来与她生活,原以为他这些年的平静如水安逸如画是早忘了那些话那些过去。 没想到他依然铭记于心,哪怕他一次都没有提起过,这十多年来他一直都记在心底。 “冷城主,我们……是不是回避一下更合适,这毕竟……是你们家事……”北榷轻咳一声,打破这个尴尬局面,有些不自然地对冷世鸾说道。 “来都来了,看都看到了,就把结局也看一下,孤也很好奇的。”冷世鸾微动唇瓣,面无表情。 他深知北榷此刻眼底都带着嘲讽的意味,压根没有与他眼神对视。那吉忠和吉亜之间到底有何关系,此刻挠得他心痒痒。 原本安静祥和的一家子,在这几个人闯进来后怎样变成这样子了呢! “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北榷一边吃着桌上的糕点一边淡然说道。 那边,吉忠平静看着冷慧杺,就算眼前的娇人泪如雨下,他也没有抬起身子过去安抚她,依旧静静跪着,等待她的回复。 “父亲,母亲,你们怎么了?什么离不离开的?”冷雨珧看得云里雾里,但隐隐感觉到了什么,蹲到父亲身侧想拉他起来。 “十年之约早已到期,这多出的三年也算你的仁义之举,你执意要离开我们母女,便走吧,还你自由身!” 冷慧杺已没有年轻时的狂妄和冲动,她抹去脸上的泪水,缓慢对吉忠说道,双眼中有着如死般的沉寂。 “多谢婕主!”吉忠对着冷慧杺重重一拜,额头砸在硬石板地面上发出“砰”的声响,再抬起来时已经是一片通红。 “父亲……”冷雨珧有些陌生地看着此刻的吉忠,明明是很悲伤的事,明明母亲还在哭泣,为何他却有种很欣慰的样子。 “草民向小婕主请安……”吉忠站起身子再甩了甩衣袖,对着冷雨珧重新跪下。 冷雨珧吓得连连后退,父亲的表现和语气,都让她无从适应。 “你别吓到孩子了!”冷慧杺终是忍不住,抱住冷雨珧扭头不悦地对吉忠说道。 “草民原本只是陌城城崖一个果农,如今那里已经是北国的领土,不知北王可否收留草民,让草民可以重回故土……” 吉忠再次起身走到北榷身侧扑通跪了下来,北榷放下手中的茶杯,扭头看了看冷世鸾,对方也正将视线挪到了自己身上。 “忠叔客气了,现在垚城以北的任何疆土都已经是北国的,只要你跨出垚城就是回到了故土。”北榷面不改色说着,看到吉忠脸色露出震惊之意,他继续说道,“吉婶还在城崖等你。” 吉忠猛吸一口气,没想到堂堂北王也清楚自己的家事,他颤抖问道:“她……还好吗?” 北榷却只对他扯了扯唇角,没有再多言。此时的他将目光移到了吉亜身上,若吉亜想要将一切公布于众,他不会阻拦;若他想隐藏于心,他也不会揭穿。 冷雨珧的心如被针扎了一遍又一遍,父亲不同意自己的婚事,接着又离开母亲,还说什么有约在先,甚至紧接着也划分了与她这个女儿之间的界限。 “既然你不做我父亲了,那你的反对便无效,我还是要娶他!”感觉到吉亜与自己父亲之间的微妙关系,冷雨珧从母亲怀中探出身子,赌气说道。 “珧儿,别闹了!”冷世鸾终是沉下脸闷声对着自己的小孙女吼道。再怎么不清楚情况也能够明白一二,原来这些人与他这个女婿是旧相识! 他知道吉忠曾经有过家事,但那陌城城主齐穆尧当时已经安排妥当,吉忠也心甘情愿跟他们回垚城,冷世鸾也就没追究他的过往跟家事,只要他安心对自己女儿冷慧杺好,他就放心了。 难道,这些人能够如此顺利进城,吉忠才是内鬼? “我就要娶他,除了他我谁都不娶!”冷雨珧哭哭啼啼叫嚣着,伸手指着吉亜像自己打猎获得的猎物即将被别人抢走,歇斯底里喊着。 “小婕主要娶在下,也要问一下在下的父亲同不同意吧?”吉亜没想到冷雨珧如此固执,自己与她今日都还没接触,难道就因为昨日的短暂相处就对自己有这么深的感情了? 不,才十三岁的年纪,哪里懂得情情爱爱,只是一种新鲜的好感,还有与长辈顶撞的叛逆之心在作怪。 “那好,你父亲在哪,是那个糟老头吗?”冷雨珧指了指鬼师,“还是这个红衣服的?”她又指了指貔诺,但紧接着她摇了摇头,“这人跟你姐姐穿的情侣装,只怕是你姐夫。你不是说你父母双亡,要怎么问你父亲呢?” “之前在下是以为我父母双亡,可我刚才才知道,我父亲还活着,他还成为了你的父亲呢,呵呵呵……” 整个敞开的大殿安静得连针掉落在地上都听得清清楚楚,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吃惊地望了望吉亜还有吉忠。 冷慧杺更是瘫坐在地上一蹶不振,冷雨珧则双手捧住嘴巴控制不住震惊的情绪。 冷世鸾相对比较淡定,或许是久经风霜后的一种自我沉淀和情绪封锁,就算他此刻愤怒,震惊,也没有让其他人看出异样。 “吉亜哥哥你说什么笑话呢,我们的父亲怎么是同一个人……”冷雨珧不可置信地喃呢着,死死盯着吉忠的容貌和吉亜的容貌反复看了又看,也如她母亲般跌坐在地上。 “吉忠,他说的可是事实?”冷世鸾没法顾忌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和孙女的无助模样,怒声问向吉忠。 “是。”吉忠没有停顿,坦然承认。 “吉亜,我倒好奇你是怎么知道你父亲在这里的,难道你们不远万里前来就是为了寻回你父亲?”冷世鸾没有追究吉忠任何,而是转头兴致勃勃地问向吉亜。 “在下都已经说了,以为父母双亡,刚才才知道父亲还活着,怎么又是来寻父呢?我姐姐是神界玉女,凡人生死皆在她一念之间;我姐夫是妖界狐王,这凡界所有生物见到他都闻风丧胆;我哥哥是北国之王,人界唯一的王,我知道血气方刚的少年又怎会做那些毫无意义的寻找!男子汉大丈夫,要做就做顶天立地的事!” 吉亜一字一顿说着,提及无瑕和貔诺身份之时,众人不约而同哆嗦了一把,离得远的人还窃窃私语偷偷议论。 听得他将北榷是人界唯一的王,冷世鸾更是一掌拍在桌上,怒气冲天:“混账东西!妖神是两个极端物种,又怎会结为夫妻!你说他是人界唯一的王,此话将孤的颜面至于何处!别忘了,你现在站的地盘,是孤的领地!” 无瑕大步向前跨了一步,正准备开口说话,貔诺却快她一步,从座位上站起身,直接站在冷世鸾前方。 “冷城主说话请注意分寸,身处神界者并非全为神族,身处妖界者并非全为妖族,身处人界者也并非全为人类!我们以君子之交相待,莫要行小人之道!” 貔诺一字一顿平稳说着,声音中虽然没有太多起伏,可每吐露一个字都重重敲打了冷世鸾的心。 年过半百的他早已看透人世纷杂,除了对死有着无法抵抗的担忧,此刻的他对北榷也并不感到担心。 他统治了几十年的领地,他自有办法守护好,莫说他北榷统治了除垚城以外的其他城池,就算再来一个大陆的力量,也不一定可以强攻下垚城! 可是,眼前这个红衣男子,为何给了他生命快速流逝的恐慌感? 那吉亜小子说他是妖界狐王,那无瑕是神界玉女,难道垚城的存亡已经在他们二人的掌控之中? “我不相信,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心心喜欢的人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我不要我不要!” 这边还在沉寂着,冷雨珧哭闹着推了一把吉亜,恶狠狠地看着他。 这个少年把她带到了无人能及的梦境中,却又一把扔下她,连带着她曾经拥有的一切,都被他一并撕碎! “小婕主,有任何愤怒和不满都请撒在草民身上,不要伤害他……”吉忠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拦在吉亜前方。 “你让开!”吉亜并不领情,冰冷对着吉忠吼道。 “亜亜……”吉忠有些艰难地开口唤出他在内心默默念了无数遍的名字。 他没有忘记吉亜这个名字是如何来的,亞萍儿刚怀上孩子时,吉忠就说了,不管是男是女,都要用二人的姓氏组成名字。 但亞萍儿说她的姓氏不好,中间是空的,没有将一家人紧密连在一起,于是吉忠就做决定用“吉亜”二字做孩子的名字。 “你以为此刻拦在我身前就能弥补这些年我缺少的父爱吗?”吉亜冷漠一笑,看着吉忠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温度。 就算刚才对大家公布他就是自己父亲的惊人真相,吉亜也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仿佛在对众人说个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眼前这个男人,依旧与自己毫无关系…… 第198章 转折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冷世鸾猛地一拍桌子,对着底下众人吼道:“你们闹够了没有!” 冷慧杺拉着女儿朝他跪了下来:“对不起父亲,没有处理好家事,丢了父亲颜面,请父亲责罚。” 冷慧杺语气平静,让人听不出她刚才跌落了低估的悲痛感。但声音越是平和,越是淡然,其他人听起来愈发觉得她处境凄凉。 在这样一个见面会上,她被自己娶回家的男人抛弃了,当着她家族众人的面,毫不留情地与她和他们二人的孩子撇清了关系。 就好像,这十多年的相处,看起来相敬如宾,温和若暖阳。外人虽不解她为何要找一个年长自己好几岁的男人做丈夫,可这么多年融洽的相处让别人都羡慕和赞叹。 起码她自己也是这样觉得,二人从没红过一次脸,吵过一次架,难道幸福不是这样的吗? “你带着珧儿先下去,其他的事,日后再说。”冷世鸾淡声安排着,将冷慧杺与吉忠刚才做下的决定全盘遮掩。 敢对他最疼爱的女儿有二心,还想回到老家去生活,那他绝不可能让吉忠活着走出垚城! 表面上冷世鸾没有情绪波动,但内心已经是波涛汹涌,才把话一说完,自己就拼命喘气起来,一侧的传硕立马递过那朱红丹盒过来一并将盖子打开。 冷世鸾有些哆嗦地从盒子中那是一粒食指盖大的仙丹放入嘴中,再抿了口水。 没过多久,气色才渐渐好转,整个呼吸也变得正常。 看到底下的人都担忧地看着自己,冷世鸾也没有给个回应,而是静静看着冷慧杺。 见父亲恢复常态,冷慧杺才轻声安抚着自己女儿,一边拉着她的胳膊,一边拍着她的后背,缓缓离开了大殿。 临行到吉忠身侧,冷慧杺双目含泪望向他,带着不甘心,又带着期盼,还有无助。 她只希望他能再抬头看她一眼,看一下她此刻的神情,看一下她双眸中饱含的深情。 这么多年,她对他的情意,只增不减。 可是他没有。 他一直低着头,身体朝着那个差点成为他女婿,结果莫名其妙成为他儿子的少年。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的陪伴,还不及那短短几年的过去? 就算有先来后到的顺序,可他们相伴了十多年啊!就算他对自己没有同等的一见钟情,朝夕相处中难道没有一丝情愫产生吗? 那所有的温柔所有的宠溺都是虚情假意刻意伪装,只为了寻找一个离开自己的合适机会? “母亲,不哭,你还有我……” 冷雨珧冷静下来后还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自幼母亲陪伴得多,她深知母亲此刻很是伤心。 她无暇去质问父亲,也无心再去谴责吉亜,眼下陪伴好母亲才是最重要。 都怪自己,若不是那日看到了吉亜吵着要他陪自己玩,也不会有后续的事情发生。 或者就让他掉落爷爷的密洞中被那大黑怪给吃了就好,事情发展成如今这样,她觉得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现在她们母女两走了,吉忠,你来说说你和这个小子的关系!”冷世鸾再次遣散一堆闲杂人等,对着吉忠指了指,言语中听不出情绪,表情中看不出神态。 “冷城主,只是一点没法改变的血缘关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吉亜看着吉忠在自己说完这话后脸色唰的惨白的样子,心底隐隐有一种畅通之感。 “回城主,他是草民来垚城之前的孩子。”吉忠有些激动,或许在常人眼中,如今的光鲜亮丽一切不应如此毫不留情丢弃,因为这个所谓的儿子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只有疏离和冷漠。 “之前不是说只有糟糠之妻而已,怎么又多出一个孩子了!”冷世鸾质问道。当初要知道他还有个孩子,就不应听信齐穆尧所言让他去解决好他的家事,应该快发斩乱麻全部处死斩草除根! “草民从未说过草民的妻子是糟糠之妻!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解人意最温柔体贴的女子,她在草民心中的位置,无人能取代!”吉忠大声说着,是告诉冷世鸾自己的决心,也是告诉吉亜自己一直没有忘记他母亲。 “哼,无人能取代,那你怎么有脸在孤这生活这么久!”冷世鸾气得眉毛都在发颤,传硕在一侧连忙抚了抚他后背,帮他理气。 “若不是那齐城主以草民妻儿的性命相迫,草民又怎会做一个抛妻弃子的无情之人!”吉忠悲痛说着,回想起过往一幕幕,他内心依旧久久不能平复。 那次聚霄大会,他代表陌城展示了他无师自通的瓜果雕刻技术,看着一个个水果在他手中变成一个个动物一朵朵鲜花,栩栩如生让人叹为观止。 那年少的冷慧杺看得如痴如醉,不顾形象捧着他雕刻的作品爱不释手,在近距离看到吉忠的容貌之后更是感觉眼底都开了花。 从小她都是与父亲相处最多,父亲冷世鸾在她心中也是神一般的存在,吉忠年纪比她大好几岁,那种岁月沉淀下来的沉稳感和处事不惊的淡然感让她找到了熟悉的感觉,于是她在会后立马对冷世鸾说无论如何都要要带这个男人回去。 当时的垚城势力只在玉城之下,这样一个强大城池也不是齐穆尧能得罪的。自然而然,吉忠一为了小家,二为了大家,只得“忍辱负重”跟着冷慧杺回了垚城。 这一来,吉忠每日郁郁寡欢,继续雕刻打发时间。冷慧杺也知道自己将他夺来有些强横霸道,洞房之日便逼迫他强行做了实至名归饿的夫妻,不久后怀上珧儿,冷慧杺便对吉忠立下毒誓,只做十年夫妻。 十年之后,便让他恢复自由身,让他回到自己的故乡去。 吉忠听得这话才心理舒坦些,心中有了追求和期盼,对这日子便没有那么灰心丧气了。 “吉忠!你以为孤不会杀你吗?孤说过,除非杺儿自愿让你离开,否则你就是死,也要死在垚城!”冷世鸾再次猛拍桌子,怒气冲冲地看着吉忠。 身侧的传硕已经猜出自家主子的用意,一拔腰间的长剑,直接奔向吉忠。 吉忠闭上眼睛,没有躲闪也没有求饶,眉眼间甚至有一丝欢快之感。 虽然不知道亞萍儿怎么死的,若自己这一死能够再次寻到她,一定要跪在她跟前求她原谅自己,原谅自己这些年的不闻不问,原谅自己的被逼无奈。 下辈子,一定还要与他携手做夫妻,如此他才能甘心去投胎啊! 那冰凉之剑并没有刺到自己身上,无瑕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一伸手指直接夹住了那锋利剑身。 传硕知道无瑕的厉害,也知道她深藏灵宠,甚至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黑怪也被她藏在身侧。 他想拔回剑往后退,但无瑕紧紧夹住剑头,没让他有退缩的机会。 “冷城主,您已经知道吉忠与我们几人的关系,为何还要撕破脸皮呢?”无瑕一改之前温和态度,肃声对着冷世鸾说道。 吉婶对她而言,也是一个如人界母亲的存在,她听过吉婶和吉叔的爱情故事,为他们感动,也为他们难过。 刚才听吉忠所言,她已经知道了当初他为何会离开吉婶吉亜,原来又是齐穆尧搞的鬼!这次回陌城之后,她一定不轻饶他! 虽然玉女石像还未来得及去寻找,她离天神交代的时间还有最后五天期限,但要她置之不理吉亜的事真心做不到。 “无瑕姑娘,你这是要与孤撕破脸皮吧?!”冷世鸾抬起一只胳膊,另一只手轻轻揉捏了一下袖口,情绪不明。 “我知道冷城主的能力,也知道您兵力十足城中机关重重。但我要硬闯得你垚城鸡飞狗跳人心惶惶也不是不可能。” 无瑕一甩头,满头栗色头发瞬间变长,如一条巨蛇直接奔向冷世鸾,传硕看得心惊肉跳,但自己的使命就是保护城主,只得再次用力将自己的剑从无瑕指缝拔了出来,再对着她那诡异的头发砍去。 “砰” 剑断,头发毫发无损! 冷世鸾看得清清楚楚,待再次一眨眼,那发尾就已经近了自己的身,从小腿顺着袍子裙摆直接上了他的身! 他身体一阵紧绷,连忙伸手想将那灵活的头发从自己身上甩开。但出乎意料的是,那头发没有继续缠在自己身上,而是转到前方的长桌上,卷起那盛放仙丹的朱红木盒缩了回去。 “你要做什么!”冷世鸾警惕地看着无瑕。 “想和冷城主做两笔交易,不知可行?”无瑕大声说道。 “哼,从我这里明目张胆抢走了宝物,再说与我做交易,这不是强盗行为吗?”冷世鸾猜到无瑕是要用吉忠的命换那仙丹。 反正鲁桀还在自己城殿,这几颗仙丹要不要都无所谓,他可以源源不断地为自己研制更多的丹药出来。 “错了,冷城主。”无瑕笑出了声,将那仙丹盒放至鼻翼便嗅了嗅再对着冷世鸾说道,“冷城主先听我说是什么交易,再做决定吧,之所以拿这毒药过来看看,只是想为你找个救命法子!” 冷世鸾听她说自己一直服用的仙丹是毒药,惊得脸色一变,开口吼道:“你说什么!” 无瑕没有再次开口对冷世鸾解释,而是转身走到鬼师面前,将朱红木盒交到了鬼师手中。 “你且说说,要与孤做什么交易!”冷世鸾终是比无瑕沉不住气,再次开口急切问道。 他吃这些丹药,是为了活得更久,可这女子说这些是毒药,还说要为自己寻到救命的法子! 就算是无稽之谈荒谬至极,他也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说法,有关他生死的说法。他倒要看看,这个女子,能说出些什么来! 第199章 交易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无瑕慢步走到吉忠身侧,目光柔和看向他,轻唤了一声:“忠叔。” 吉忠有些激动,虽不清楚她与吉亜之间有何渊源,但他的内心告诉自己,这个女子是与吉亜共患难过的朋友。 “冷城主,我的第一个交易要换的是吉忠的命。”无瑕面向冷世鸾大声说道。 冷世鸾早已猜到无瑕会提出这个要求,他冷哼一声,藐视道:“那你准备用何换?” “你的命。”冷世鸾话音刚落,无瑕就快速说道。 快到让冷世鸾来不及收回自己刚才的藐视眼神,他脸色十分难看:“你倒详细说说。” 一旁的貔诺悄悄退了出去,众人的目光也不在他身上,对他的突然离场不会感到奇怪。就算有人注意,或许也只会觉得他只是想寻个方便之所罢了。 “这仙丹吃了会让你觉得神清气爽,精神抖擞,可你的脾气会更易动怒,一怒就心慌喘不上气,只能再次服用才能平缓这糟糕状态。” “我虽不知道你服用这丹药多久,但看你面色还有刚才我用发触你身子了解了你骨骼气血状态后,我猜测你服用了这仙丹应该已经有了快两年,并且是这两个月吃得最频繁。” 看冷世鸾微变的脸色,无瑕知道自己猜对了,她挑了挑眉,继续说道:“日后你对这仙丹的依赖性会愈发增强,整日除了喝水就只想吃它,连饭都省了。因为吃了它会让你有饱腹感,并且身形也不会消瘦,能补充你所需要的能量。” “但吃得越多,你脾气更暴躁,而你又想强忍住,但日后你情绪越难自控,直至最后,你会因体内火气过旺直接爆破而亡。”无瑕说到冷世鸾的死法,看到他的脸色已经彻底垮了下来,立马快速补充道,“不信你就问那个鲁桀!” “砰”冷世鸾一拍桌子,吼得唾液四飞:“好,传鲁桀前来!” “不用传了,我已经将他带来了!” 由远及近的是貔诺的声音,他足下生风直接在半空中跨着大步走了过来,一手置于腰后,一手提着一个灰青衣裳的男子。 “噗通” 貔诺还未停稳便直接将那男子,也就是鲁桀扔到了地上。鲁桀吓得不轻,但还是稳住情绪朝着冷世鸾跪了下去。 “鲁桀,你告诉孤,吃了这仙丹的利与弊。”冷世鸾不待他调整气息就直接冷声问道。 “回主上,这长寿丹顾名思义,吃了就是延年益寿的,永保充沛体力……”鲁桀战战兢兢答道。 “那对身体可有什么危害?”冷世鸾继续问道。 “因是大补特补的丹药,所以会有阳火旺盛的现象。”鲁桀答道。 “阳火旺盛又会怎样?”冷世鸾有些不耐烦。 “这个……阳火顾名思义就是阳刚之气,烈火之欲,只有散去才能维持人体的阴阳平衡……”鲁桀有些结结巴巴说不利索,这样子根本没有在傀儡士兵前见到他时那般嚣张跋扈。 “可否会易爆易躁然后因体内火气过往爆体而亡?”冷世鸾等不到鲁桀说,自己问了出来。 鲁桀一惊,连忙说道:“那还不至于,这是延年益寿的丹药,又怎会让人爆体而亡呢。在下也嘱咐了主上,要适当与主上各位夫人进行阴阳调和……” “鲁桀,这丹药的剂量都被你加重,又怎不会让人爆体而亡呢?” 突然,一侧传来的声音让鲁桀脸色一变,他吃惊转头,看到一个白发苍苍还有银白胡子的清瘦老者将深邃的目光投向自己。 鲁桀有些看不清他容颜,但这声音如带着魔力一般定住了他的身子,久久不能动弹。 “你是吉亜的师傅,你又懂这些个丹药!”冷世鸾不满地看着突然插嘴的鬼师。 “我不仅是吉亜的师傅,还是鲁桀的师傅。”鬼师淡声说着,平静看了眼冷世鸾,又将目光移到默不作声的鲁桀身上。 “鲁桀曾说过他的所有本领都是在焱城藏书阁学来,带他入门的也是焱城城主,你这与他们从陌城前来,又怎成了一个焱城人的师傅!”冷世鸾觉得荒谬,但看鲁桀不知所措的样子,又想起有关焱城城主的传闻,终是更加严肃起来。 “你是焱城城主鲁智?”他不敢相信地问道。 “老夫只是北国的一个行道之人。”鬼师否认了自己的身份,此言一出,冷世鸾和鲁桀都无比震惊。 对冷世鸾而言,怪不得之前说出去垚城,其他地方都属于北国,他还在纳闷那无主的焱城是谁动了,原来这鲁智早就在北榷的身侧了! 对鲁桀而言,他以为自己与鲁骜共同守护的无主之城已经被鲁智丢弃,只是因他多年立下的毒誓让周围城池都不敢轻易动他们而已。 原来他们的主上鲁智一直都在默默关注着焱城的一切,焱城不是没有家长的孤儿! 可是,为什么他从不出现,为什么不在他孤独无助心灰意冷之时出现,这样他就不会丢下焱城投靠垚城了! “好一个北国行道之人!”冷世鸾大笑一声,看向鬼师的眼神中只有嘲讽和蔑视。 鬼师没有理会冷世鸾看不起他的眼神,依旧平静望着鲁桀,淡声说道:“为何走上了这一步?” “哼,焱城一直被你抛弃身在,它需要一个真正的统治者,你不要,自然有人要!焱城的城玺已经被我赠与了冷城主,你想将焱城归降于北国,妄想!” 鲁桀原本看向鲁智的眼神中还有忌惮之意,此刻全散,毫无恭敬。 鬼师脸色微变,但终是叹了口气,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觉,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红布包裹的物体,再小心翼翼打开,露出里面的物体。 一个光泽晶莹,四壁光滑如半个掌心大小的城玺映入眼帘。众人与之距离相隔较远,看不清底部的几个字是甚。 但鬼师在此刻拿出来的用意非常明显,这焱城城玺一直都在他手中! “怎么可能!”鲁桀吃惊一叫,朝着鬼师凑近一大步,看到上面一个由三个“火”字堆起来的字体,他连连后退,踉跄得差点摔倒。 “那是……城玺?”冷世鸾也看得真真切切,有些不敢置信。 如果当初鲁桀给自己的城玺是焱城的,那这鲁智手中的又是何物? “当年老夫要你们二人保管的只是一个高仿假体,原以为自己的担忧只是多此一举,没想到还救了整个焱城。”鬼师痛心说着,站起身子,背部有些佝偻,此刻的姿态就如一个久经沧桑的老者。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城玺递给了北榷,北榷挑了挑眉,薄唇上扬,笑意明显。 他站起身子,双手接过,再对着鬼师微微鞠躬表示感谢。 冷世鸾气得胡须发颤,若他心中的火气能让人看得见,那他身后定有一股浓郁黑雾团团上升。 鲁桀喃喃念叨着:“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冷世鸾对他已无耐心,直接对着传硕挥手。传硕手持断剑看了看无瑕还有些忌惮,再想起这鲁桀本就是无瑕他们厌恶之人,便大胆跃了下去擒住鲁桀。 “鲁桀,孤念你一片忠心才对你信任有加,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城府极深之人!竟敢用这害人的药来糊弄孤,孤是老了,但还不至于被你玩得团团转!……传硕,直接将他押入大理寺,受尽刑门所有刑法再丢进大……” 冷世鸾愈发激动,最后说话又喘不上气来,他习惯性抬手至桌上想拿起木盒吃颗仙丹,耳畔又响起无瑕刚才说的话。 “但吃得越多,你脾气更暴躁,而你又想强忍住,但日后你情绪越难自控,直至最后,你会因体内火气过旺直接爆破而亡。” 桌上只有茶杯,没有木盒,落空的手让他变得清醒起来,但心中的怒火更加收敛不住。 冷世鸾再次一张嘴,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主上!”传硕心急如焚,扔下鲁桀就去扶住冷世鸾。后头侯着的丫鬟婢女也都吓坏了,手忙脚乱跑了出来。 无瑕大步上了台阶推开几个丫鬟,伸手在他心口处点了几个穴位,冷世鸾才没有大口喘气,感觉体内的怒火被压制下去。 “冷城主,刚才我说的交易可否继续进行?” 无瑕没有再次查看他的身体,平淡说着。这淡定自若模样,让人觉得改变冷世鸾现状的方法,对她而言完全不用发愁。 冷世鸾猛地大口喘气,从未觉得生命从自己指缝中流逝得如此迅速如此令人胆战心惊。 “你当真有能取代那仙丹的良药?”他不确信地问道。 “我没有仙丹,但能让你恢复常态。生老病死本就是人的一生,你又何必执着于此呢……”无瑕叹了口气,冷世鸾双目中对长寿的期盼依旧毫无动摇。 冷世鸾目光轻颤,看向无瑕的双目渐渐暗淡下去:“你不是人类,又怎知凡人心中是怎样看待的生死……孤要活着,是因为没人能够接受孤的江山……” “凡人会生老病死,神仙又何尝不是……”无瑕想起天神给自己的期限只有最后五天,再想想貔诺的真身还被镇压在那火海紫光之中,心中泛起一阵酸楚,“有时候,活着的只是躯壳,这样的活法,又有何意义?” “你不愿意将自己祖祖辈辈守护下来的江山冠上别的名字,改头换面,我们都能理解。可是时代变迁,万物都在变化,一成不变只会衰退至消亡。” 无瑕淡声说着,抬手在传硕的断剑上迅速划了一下,手腕处溢出一条血线,愈发浓郁。 传硕吓了一跳,但看无瑕淡定表情,终是沉住气,站在冷世鸾的一侧静静看着她的举动。 第200章 名声不保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底下被人遗忘的鲁桀看着众人视线都在无瑕身上,他缩了缩身子想趁人不备偷偷溜走。 他深知自己要逃离出垚城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之前的大鹏又被鲁智放走。但能多活一刻就多一丝希望,他不想死。 一道身影拦在他前面,鲁桀一顿,才看清来人正是他刚才心里还在嘀咕念着的鲁智,也就是鬼师。 “先看冷城主如何处置你再走吧。”鬼师没有多余的情绪表露,对着鲁桀淡声说道。 “到那时候我还能走得了吗?”鲁桀低声吼着,看到貔诺的目光也投向了自己,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鲁桀,做错事就要承担后果,我会尽可能保下你的命。”鬼师叹了口气,看向鲁桀的眼神中终是有了一丝温情。 鲁桀一怔,没想到事到如今,他背叛的旧主能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 “我……我没想杀害冷城主,我只是想证明自己的能力不比鲁骜差……”鲁桀有些落魄地垂下了头。 自幼跟在鲁智身侧,事事却都由鲁骜领头他做助手,他从心底不服这种安排。 “旧事不要再提,先等他们处理好吧。”鬼师不愿在此深谈此事,低声说道。 鲁桀咬了咬唇,原本嚣张起来有些粗犷的样子此刻变得落寞和无措。也许只有在鲁智身侧,他才会露出这个样子。 那头,无瑕已经将自己手腕的血珠凝成血球再传入冷世鸾嘴中,另一手将他心口的穴位点开。 冷世鸾只感觉原本被压抑的那团怒火烧得心口滚烫,嘴中咽下的血球带着独特的冰凉之感从咽喉直达胸腔。 明显感觉到那团怒火被这血球团团围住,如同一个冰笼禁锢住那不安分的火气。 “噗……” “噗……” 冷世鸾猛吐数口鲜血,甚至两眼都有些翻白眼,吓得众人不轻。鬼师和鲁桀还有吉忠都在底下为无瑕捏了一把汗,但貔诺北榷吉亜几人却异常淡定,他们对无瑕神血的能力一直都是极度认可。 “主上……主上……”传硕看着自家主子闭上了眼睛,像是晕了过去,慌忙叫到。此刻就算再忌惮无瑕也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质问道:“你做了什么?” 无瑕轻轻擦拭了一下手腕的伤口,再施了点灵术封住了血的继续外流。听得传硕如此质问,她噗嗤笑出了声,这笑声传在传硕耳中更为刺耳。 “你……”他想质问无瑕此时此刻怎么笑得出! “传硕队长难得勇敢了一回。”无瑕对着传硕夸赞道,但这些话让传硕面红耳赤,这是讽刺他之前不够勇敢吗? “难得你户主心切,告诉你吧,是药三分毒,冷城主刚才只是将毒排了出来,现在没力气睁眼罢了,但还不至于昏迷,休息片刻他就能睁开眼睛。” 无瑕一边说着,一边观察了一下冷世鸾的状况,果不其然,冷世鸾的眼皮转动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主上,您没事吧?” 传硕激动地喊着,碍手的断剑被他扔在一侧,双手稳稳扶住冷世鸾的身子。 冷世鸾摇摇头,指了指桌上的水杯,传硕双手扶着他不方便去拿杯子。无瑕顺手将杯子盛满水,递给冷世鸾。 传硕感激地接过杯子,小心翼翼喂给冷世鸾。 冷世鸾将水含在嘴中鼓了鼓,再全吐了出来,感觉自己嘴中没有那浓郁的铁锈气味后才开口叹了口气。 “吉忠的命,孤不要了。”缓过神来的冷世鸾变得平静很多,想起无瑕说过的交易,他率先说了出来。 身体的感受最真实,此刻他真觉得身体轻松没有任何束缚感,原本堵在心口的怒火全部消散,浑身上下都被一种温和的气息包裹着,像在时不时提醒他,要保持平和状态,不要发火,不要动怒。 无瑕听得冷世鸾的话,知道他已经除去了心中无法控制的怒火,扭头看了看一脸震惊的吉忠,舒心笑了笑。 一侧的吉亜双拳紧紧握住,上下牙齿也是紧紧闭合,整个身子僵硬得如硬石一般。 他不希望无瑕救下他父亲,也不希望他的朋友去管他父亲的事,那个男人,死不足惜。 可是他又清楚的知道,父亲,还欠母亲太多,一定要让他回去看看母亲,看看那片曾经属于他们的家园,他们的果园。 “明日我再以血替你调养身体,冷城主这年纪,能维持如今这气色已经很不错了,按道理是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 无瑕淡声说着,转身走下了台阶,红色裙摆落在台阶上发出“沙沙”声响。 冷世鸾就那样看着她一步一步慢慢地从容地走了下去,忽地,他开口道:“第二个交易又是什么?” “冷城主不处置一下鲁桀吗?”无瑕回头略表惊讶。 冷世鸾看了看站在鬼师身侧的鲁桀,鲁桀听闻城主的目光已经移到了自己身上,连忙跪了下来,颤声说道:“在下没有要杀害城主之意,还望城主明查!” “行了,你的小心意孤已经看得一清二楚了!墙头草两边倒,你这样的人,留在谁身边都是个祸害!”冷世鸾摆了摆手,一种懒得多说的语气,“你自行了断吧!” 他对鲁桀下了最后安排,轻松几个字没有停顿的从他嘴中出来,鲁桀却吓得脸色苍白。 “还望冷城主看在鲁桀尽心布阵守护垚城的份上,将功赎罪饶了他这一次,日后让他多行善事,驱除心中妒魔。” 鬼师没有食言,迅速站了出来,对着冷世鸾跪了下去。这一跪,让鲁桀感到羞愧不已,也让冷世鸾震惊。 曾经平起平坐的一城之主,如今为了一个背叛他的下人弯下了尊贵的身子。 “鲁城主,你这又是何必呢?”冷世鸾被鬼师跪得心漏了一拍跳动,连忙抬手轻抚。 这鬼师是与北榷无瑕几人共同而来,就算他此刻身份不是城主了,但也是不能轻易得罪的啊。 “你不介意他曾经背叛了你,那孤也收回成命,把他命交还于你!”冷世鸾叹声说道,此时的他已经不再轻易动怒,感觉万事都值得仁慈对待。 “多谢冷城主!”鬼师埋头重重一拜,一旁的鲁桀鼻头发酸,也跟着一同跪了下来对着冷世鸾拜了拜。 “第二个交易是什么?”冷世鸾没有忘记自己一直在问无瑕这个问题。 无瑕嘴角抽了抽,此刻自己是要说玉女石像还是整个垚城作为交易对象呢? “你想知道那石像被孤放至何处,孤可以告诉你,但你要有令孤满意的交换条件。若想说服孤臣服北国,那是绝不可能!” 冷世鸾看出了无瑕的纠结,也知道目前他们还有什么目的,索性直接道了出来。 无瑕眼皮跳了跳,连忙笑道:“冷城主真是洞察秋毫,一点小心思都逃不过您的法眼……” “毋庸置疑,玉女石像我是肯定要寻到的,垚城与北国合二为一,这也是顺应天意无法阻挡。我只是在想这第二个交易说出来,不知会不会再次令冷城主动怒……” “哼,你倒是直爽,明知孤从始至终都抗拒与北国相提并论,还在这里三番五次提及。” 冷世鸾看着北榷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也有些不满,堂堂北国国主,还让一个女人替他抛头露面出谋划策,真不是一个王者应有的风范! “你倒说说看。”冷世鸾将视线移到无瑕身上,大声说道。 “小婕主雨珧性子火烈,年纪又小,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直接吐露出来没有遮掩,这一夜之间应该城中上下都知道她看上了一个外城少年并与他有了肌肤之亲,要娶他为夫。” “可今日令人惊讶无比的是小婕主与吉亜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这亲事只能作罢,但他们有过肌肤之亲的话是小婕主亲口说出,就算没有过分接触,但口口相传最后肯定会被人添油加醋闹得沸沸扬扬,小婕主的名声定是保不住了……” 无瑕掂量着语气,同时密切关注着冷世鸾的表情,有些惋惜和痛心说道。 一旁沉默已久的吉亜着急了,连忙出声:“我跟她什么都没有!” 无瑕回头瞪了吉亜一眼,北榷也看着吉亜皱了皱眉,示意他不要出声。一侧的吉忠也看到了二人的表情,伸手想去拉一下吉亜,要他冷静点。 但吉亜一后退,直接走到了貔诺身侧,不愿与他有身体接触。 吉忠的手落空,徒留空气中还有吉亜愤怒的气息盘旋着。他默声哀叹,无奈地垂下了手。 冷世鸾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今日这戏剧性的一幕,确实也让他颇感意外。 他可以残忍地将所有听到今日内幕的人全部除去,可眼前这几个他不能轻易动的人又是否会替他保守秘密呢? 除去今日听到的人,昨夜的呢?珧儿就是个大喇叭,有点点事都藏不住,无论开心快乐还是忧伤不满,都喜欢对人倾诉。 “既然是娶夫,那就只有珧儿挑人的份,没人敢嫌她!”冷世鸾心中有些底气不足,但嘴里还是强硬说道。 一侧一直沉默观察着一切的北榷终是拍了拍双手,从座位上站起身子缓缓走到无瑕身侧。 冷世鸾眯了眯眼,不明白北榷的出场是要做甚。无瑕的表情也是微微惊讶,自己本想抓住冷世鸾无条件疼爱冷雨珧的弱点想让垚城归顺北国,这北榷的插嘴可否会影响自己的计划? “与其除去那些听到的人,倒不如让知道实情的人去接纳她。”北榷的话有些出人意料。 冷世鸾抬手紧了紧座椅的扶手,眯眼问道:“北王这是何意?” “晚辈愿意娶小婕主,不知冷城主如何看待?”北榷薄唇微动,在场所有人都猛吸了一口气。 第201章 拒婚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北榷……” 无瑕愣住,没料到北榷此刻会说出这种话来。 冷世鸾表情沉重,看着北榷面色浅笑,眼神真挚,不像戏谑也不像开玩笑。 “晚辈昨日见到小婕主就已经怦然心动,奈何小婕主一心放在晚辈弟弟身上,此时知道他们二人的血缘关系,便大胆说了出来,此番亲上加亲,岂不美哉?” 北榷挺直身子,稳稳站立,任由冷世鸾上下打量自己。 “如此……”冷世鸾的声音有些缥缈,像在分神思索别的问题。 忽地再次定睛看着北榷,肃声说道:“你愿意嫁给珧儿做垚城驸马?” “是晚辈娶小婕主,让她做北国的夫人。”北榷笑笑,向冷世鸾再次重申自己的决定。 “孤早就听说你已娶妻,现在北国王后一位早有人坐着,难道你让孤最疼爱的孙女做你的妾室?”冷世鸾不悦。 “小婕主身份尊贵,自然不能做妾室。”北榷摆了摆手,表示否认,“但冷城主最关心的应该是她能否会幸福,不是吗?重要的不是位置,也不是名分,只要有一人疼她爱她呵护她,如您一般宠着她让着她的人保护她,这才是关键啊!” 冷世鸾闪了闪眸子,对着北榷指了指:“这个人会是你吗?” “冷城主若给晚辈这个机会,那晚辈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盼。”北榷将右手至于胸口位置,微微弯腰低头,大声说道。 “北榷小子,”冷世鸾开始不再唤他为北王,用一个长者的口吻对着北榷说道,“孤知你用意,若孤真让你与珧儿成婚,只怕这整座城池都会是珧儿的嫁妆。” 北榷笑笑不语,这当然是他所希望也必须要得到的,能够不动用武力便获取,是再好不过。 “他这个做父亲的认了失散多年的儿子,便不要珧儿这个女儿了,孤的珧儿也是可怜哪……”冷世鸾叹了口气,望着自己脚下地面被丫鬟匆忙擦拭后还残留的一丝血渍恍了神。 “孤的城池命为垚,这是老祖宗命名的,不能丢。孤知道,当年将整个玉城变成废墟,也有孤的手笔,今日你这番求亲,若说真情实意孤不相信。可若说是为了报复孤来惩罚孤最疼爱的孙女,孤也不愿意相信,北榷小子你不是那样的人哪……” 北榷沉下眸子,平静说道:“时代变迁,万事都不由人定,玉城的气数已尽,怨不得任何人。” “那北国的存在也是不由人定,是天在助你,助你统一这神州大陆!孤在听闻陌城的玉女石像被寻了出来后便清楚知道,离垚城的玉女石像被寻出,日子不远了啊……” 冷世鸾取下自己右手大拇指上带的墨绿宝石戒指,递给身侧的传硕。 “无瑕姑娘,你一直强调收服垚城是北国的事,你只要玉女石像,可这二者是分不开的。石像出,城池无,这是当年就流传下来的预言,果然成真了。” 传硕听得自己主子是对无瑕说话,连忙走下台阶,将手中的宝石戒指交到无瑕手中。 无瑕有些迟疑地接过戒指,此刻心中的情绪不知如何描述。 “珧儿愿意嫁于你,孤就愿意把垚城作为嫁妆送给你,她若不愿意,那就另当别论了。”没有告诉无瑕那戒指如何使用,冷世鸾叹了口气,对着北榷说完,便支撑着座椅站了起来。 传硕小跑着靠过去,小心翼翼搀扶着冷世鸾,扶着他朝自己的寝殿走去。 “为何要做这样一个决定?”无瑕不赞同北榷的决定,皱眉质问道。 北榷转过身子,看着无瑕紧绷着脸庞,没有一丝笑意,低声说道:“能不动武获得垚城当然是最好的办法。” “牺牲她的幸福来成全你的需求?”无瑕冷声问道。 “怎会是牺牲她的幸福?难道跟我在一起就那么令人不堪?”北榷听得耳中带刺,暗暗有些不爽。同时也想起了曾经与她在一起过的日子,让她痛苦流泪过,也让她孤独无助过,话语刚落,就觉得自己不应该用这样的语气反驳她。 “你身侧已经有一个爱你爱得失去自我的李姝依了,冷雨珧还小,她又怎么敌得过李姝依,你想过冷雨珧以后的生活没?你能保护好她吗?”无瑕没忘记李姝依以前对待自己的手段,冷雨珧涉世未深根本不是李姝依的对手。 “我能够处理好这一切,你要相信我。”北榷抬高音量,他不明白无瑕为何这么担忧冷雨珧的未来,难道仅仅因为她是吉亜的妹妹? 可吉亜自己都不担心这一切,连她父亲也未发言表示不同意。她又为何这般激动? “我不同意你再娶冷雨珧,李姝依纵有千般不好,可她对你的爱无人能及,你应该一心一意待她。”无瑕固执说道,冷世鸾给她的戒指被她紧紧篡在手中,冰冷的触感和棱角的锋利让她的感性缓慢变成理性。 “坐上这个位置,难道还可以有心吗?”北榷眸中带伤,深深望着无瑕。 他是背对着貔诺,面部表情没有让貔诺看到,可他知道自己若再多说,貔诺定会不满。 “你不是早就有心了吗?要爱民爱国爱天下苍生万物,当然要有心啊。无心之人,如何巩固这江山?” 无瑕顺着北榷的话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殊不知北榷话里根本就不是想表达这个。 “我的心是回来了,可也永远回不来了。”北榷低声说完,声音有些颤抖,他微微后退一步扭头对着貔诺大声说道:“你带无瑕去寻石像,这边的事都交给我吧,卫一应该明日就能赶到。” “一定要娶她?”无瑕最后问到,北榷最后说的那句话,她完全听明白了。 他的心,给了她,但又无法拥有她,未来的感情生活,不管是和谁,和几个人,他都觉得只是形式罢了。 “我不想再借用你们的力量替我解决问题了,我知道你有办法处理冷雨珧名声一问题,可对一个帝王来说,他的家事也是国事,国事也是家事。娶一个女人,可以获得对国家有利的事物,是最令人满意的处理方式。” “我也不会让李姝依如当初伤害她一般去欺负冷雨珧,曾经的我羽翼不够丰满,现在,我说过,我有我的解决办法。”北榷嘴中的她,指的是无瑕,大家心知肚明,只是不敢再直说。 北榷礼貌性地对着吉忠点了点头,同时拱手表示自己的尊敬。 “北王客气了,草民只想回城崖的家,垚城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吉忠将头底下,大幅度弯腰说道。 “母亲不会原谅你,我也不会原谅你。”吉忠的话音刚落,吉亜立马对着吉忠说道,满目都是疏远的凉意。 “为何变成这个样子了?”无瑕还沉浸在北榷方才对她说的话中久久不能回转,她喃喃说道,像在问自己,也像在问北榷。 北榷看着无瑕有些失神的模样,淡淡开口:“我从一个玉城遗孤变成雀红阁阁主再恢复少主身份,直到成为今日的北王,这一路都在变。” 貔诺走上前来,拉住了无瑕的手,他知道北榷心中还有无瑕的存在,只是被他封存到了最深处最底层,不让任何人去触及和窥探。 可此时,他怎么突然萌生了要北榷照顾他不在无瑕身边的未来生活呢? “都是比亲人还要亲的人,就不要再争执了。你的顾虑北榷都会想到的,瑕儿你也不要再担心了,我们还要去研究这戒指与玉女石像有何关系呢!” 貔诺捏了捏无瑕的细手,声音轻柔,似在将她缓缓抽离那种无神状态。 北榷默默看了一眼无瑕,将要说的话咽进肚中,带着吉忠吉亜离开。 鬼师不知何时已经带着鲁桀离开,回到住处也没看到二人的身影,只怕是回焱城去了。 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想都不用想,冷雨珧肯定会拒婚的。”回到住处,无瑕大口喝了一杯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你还在担心他?瑕儿,我们只有最后五天能在一起了……”貔诺哀怨叫到,看向无瑕的双眸也无比凄楚。 “我不是担心他,我是在想垚城是否能顺利归顺北国。”无瑕拉了拉貔诺衣袖,解释道。 “说到底还是在担心他,他是北王,北国的任何事都归他管。”貔诺嘟囔道。 “可我原本就是玉城的守护神,他又是玉城的继承者,人界传言寻回玉女石像之时,六城合一,说的也是我们与北榷相互帮助合作啊。” 无瑕摇晃着脑袋,明亮的眸子忽闪忽闪看得貔诺移不开目光。 “当然,说自己完全不担心他是假的。”话锋一转,无瑕有些犹豫开口,貔诺脸上的笑意又带上了哀怨,有些无奈地看着无瑕。 “他的亲情不幸福,我希望他的爱情可以幸福。”无瑕心中想的什么酒如实说了出来,很坦然,貔诺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也知道她并非闪烁其词,心口不一。 貔诺揉了揉无瑕的脑袋,心疼说道:“我都懂。” “接下来咱们是去寻石像,还是去了解一下他向那小丫头求亲是否受挫?” 看着无瑕终于抿着嘴给了自己一个发自内心的浅笑,貔诺继续说道。 无瑕皱眉思索片刻,神色又变得暗淡下来。看着自己放在桌上的绿宝石戒指,她伸手将它拾起再放入貔诺掌心。 “还有五日,我既期待,又害怕。”她小声说着,将决定权交到了貔诺手中。 此刻,若貔诺要将这戒指毁去让她这五日都寻不到石像,她毫无办法,但绝不后悔。 可是,貔诺却举起戒指对着亮光仔细研究起来。修长白皙的手指逆光举着,整个肌肤上都透着一层亮光,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第202章 祝你幸福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一天过去,城中发生了大事。 貔诺已经从那戒指上找到了线索,宝石顶部反面有一栋建筑的图形,据他了解,那是垚城的藏宝阁,名为大金宫。 并且他已经清楚地掌握到消息,要进大金宫,只要量出此枚戒指给门卫看到即可。 现在就看无瑕想何时进去,他便与她一同进去大金宫寻找玉女石像。 只是听得城殿上下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无瑕终是坐不住了。 “什么?北榷与冷雨珧小婕主有了肌肤之亲?”无瑕听得头都看了,城中没有传出冷雨珧和吉亜的事,倒把冷雨珧和北榷莫须有的事情给传得如此火热! “你冷静点,这或许只是北榷他的一个用计,逼得那小婕主不得不嫁给他。”这个消息是貔诺从外头带给无瑕的,但他不似无瑕这般惊讶,北榷的目的很明确,并且从他的眼神中貔诺感觉得出来,他是一定要达成目的,这个消息是他放出来的,制造出来的假象也不为过。 无瑕觉得貔诺分析得有道理,但她还是想去看一看那边的情况,刚好也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分散一下纠结的心情。 戒指她依旧交给貔诺保管,自己则大步朝外头走了。 貔诺知道她会去哪里,没有阻拦,默默跟随。旁边房间的吉亜看着无瑕离开,感觉有话要说到又没有喊住她。 “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貔诺对着吉亜问道。 吉亜摇摇头,他知道无瑕是去冷雨珧那边,他不愿意去。 “若她问起我,就说我祝福她。”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托貔诺给他带句话。 冷雨珧大大咧咧性子单纯,但认识自己后她是真心对自己好,特别是掉入地洞中她的慌张害怕模样,还有颤抖的身体,吉亜依旧记得清晰。 她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这点无法改变。原本吉亜是不讨厌冷雨珧的,甚至是为了大局愿意嫁到垚城做她丈夫。 可是此刻,知道了他们二人的血缘关系后,因为吉忠的缘故,他对冷雨珧也心生了厌恶之意。 这一整天不出门都能听到外头对冷雨珧的名字和她的事,吉亜感觉自己都快奔溃了。 冷静下来一想,冷雨珧有什么错?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错的,是她母亲,不应该如此不顾一切夺人所爱! 如此想通了,他也觉得自己该向冷雨珧表示自己此刻的态度吧。 玄雨殿,冷慧杺的寝宫。 冷雨珧正哭哭啼啼地将屋子里能摔的东西一并摔了,挂在床边的床幔也被她用力扯了下来甩到地上。 冷慧杺在外头听着里面嘈杂的声响没有进去,她让自己的女儿好好发泄一通。 曾经遇到让自己崩溃的事情,她也是如女儿一般宣泄,可此刻,她却异常冷静。 在吉忠面前流过泪后,她再未落下眼泪,只是沉着一张毫无表情的脸,看上去有些生无可恋。 内心的真实心情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回忆这些年,自己选择了吉忠,是对是错。 现在的一切后果,都是她的一意孤行造成,她清楚的知道。 女儿年纪尚小,就要承受这些,她无力改变,只能让冷雨珧自己长大,有足够强大的内心承受这一切。 许久,屋内的哭闹声还未停休,冷慧杺走进屋内,静静看着狼狈坐在地上的冷雨珧。 冷雨珧见母亲终于进屋看自己,哭得愈发大声。冷慧杺的脸色却黑了下来,对着冷雨珧大吼:“你哭够了没有!” 冷雨珧一顿,这一日她失去的太多,和心动的男子是亲兄妹,被父亲抛弃,还莫名传出了她和一个年纪比她大很多的男子的流言蜚语,现在还被最疼爱她的母亲凶,冷雨珧感觉这一切都似梦一般,她好像快些从梦中醒过来,离开这糟糕的一切…… “母亲……我不要嫁给那个老男人……” “那是北国之王,也才二十几岁的年纪,怎么算老?只不过是你尚小,所以觉得他年纪大。大点好,会更用心疼爱你,这门亲事,母亲同意……” 嫉妒和不甘心,冷慧杺都有,她不是圣人。 让女儿嫁给北国最上头的人,再让那个狠心离开他们母亲的男人永远低她一等,见到她都要远远磕头拜见。 “吉亜是他认的弟弟,以后要我怎么面对吉亜?我不管他是北国的王还是主,我不喜欢他,我不想嫁……”冷雨珧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脸上还在流淌的的泪水也跟着左右挥洒。 “珧儿,你是婕主,有些事,由不得自己……”冷慧杺语重心长劝说道。 北榷过来对她们说这个事的时候,虽然礼貌有加,谦谦有礼。但整个说话的口吻还有表达出来的内在含义,都明确地让冷慧杺感受到,他只是过来告诉他们这个事,他要娶珧儿。 而不是来征求她们的同意。 冷慧杺明白,北榷可以说出这种话,自不是狐假虎威。父亲冷世鸾如此看重祖辈守护下来的整个垚城,她一定不能让父亲所期盼的一切因珧儿而失去。 当然她还不知道,冷世鸾对北榷许下承诺,只要冷雨珧嫁给北榷,他便将整个垚城做嫁妆。 若她知道,定是千万个反对。 “母亲嫁给年纪比你大很多的人,也只是表面幸福,现在还被他抛弃。你也是婕主,你又有什么事情不是由着你自己的?”冷雨珧还年轻,无法分析出太多深藏的牵连,根据母亲说的话反驳她。 冷慧杺脸色惨白,低声说道:“正是因为都是由着我性子做事,所以我才会一意孤行要娶那个男人回来,才有了如今这个下场!如果当初我听你爷爷的不要娶那个有家室的男人,此刻你又会是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吗?” 这一整日她强硬紧绷起来的弦被自己的女儿亲手掐断,所有情绪此刻都在脸上展现。 冷雨珧似是知道自己说的太直接,伤害到了母亲,她停止了落泪,跪着爬到母亲身侧,将头依偎在她怀中,小声说道:“对不起母亲,珧儿不该说这些……” “母亲没有怪你,只是珧儿,人与人是不同的,不要把北王和那个那人相提并论。还有,身为婕主,母亲没有做到的事情你要好好去做,为了你祖父,更是为了垚城。” 冷慧杺摸着孩子的头,淡淡的发香是她熟悉的味道,也让她此刻落魄的心情收到些许安抚。 这味道,也是她最爱的忠哥哥头发的气味啊…… 她要如何做到,如他那边狠心绝情毫无留恋,从此再见只是陌生人? 他怎么可以如此,说解约就变脸变得如此坦荡! “母亲,我都听你的,我嫁,我要从北王手中获取更多对垚城有利的事……”冷雨珧振振有词,仿佛一瞬间,她就真的长大了,成熟了,懂事了。 外头的丫鬟大声说着话,像是有人进来了。 冷慧杺擦了擦女儿脸上的泪水,也搓揉了一下自己的脸庞调整了情绪,走了出去。 原来是无瑕和貔诺那两个异界之人来访,他们来做什么? “婕主……”无瑕客气地喊了冷慧杺一声,微微弯腰。 冷慧杺淡笑:“该是我向你们行礼才对,二位都是神仙,又怎能向我们这种普通人行礼呢……” “婕主客气了,大家都是普通人。”无瑕看出来冷慧杺此刻警惕性非常高,柔声说道,“在下只是想来看望一下珧儿小婕主,帮吉亜传个话……” 无瑕向冷慧杺放低姿态,用在下自称,这样冷慧杺颇感意外,同时也对她顿生好感,怪不得此女也让自己女儿赞不绝口。 “过去的事情已经翻篇,传话倒不必了,还是当做他们二人从未认识吧……”冷慧杺并不想听到姓吉的一切事,可无瑕如此坦荡说出这话,若自己沉不住气,倒显得太浮躁了。 同时她也希望那人的孩子不要再影响自己女儿的情绪,动摇她刚刚下定的决心。可冷慧杺心底是这样想着,冷雨珧已经推开门从屋内走了出来。 “他要对我说什么?”冷雨珧的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一看就是哭了好久,连声音都有些嘶哑。 “珧儿小婕主……”无瑕吃惊喊了她一声。 冷雨珧站在门口,没有朝他们继续靠近,红肿的双眼已经看不到原本的清澈眼神。 “他说,祝你幸福。”无瑕停顿一下,缓慢开口。 冷雨珧的泪水再次决堤,她飞速转身跨进屋子再砰地把门关上。 无瑕被她如此迅速的动作再次惊到,连冷慧杺脸上都露出了担忧的情绪。 “人你们也看到了,话不想让你们传也传到了,如此,就不留你们了。”冷慧杺尽量克制着自己情绪,保持平稳说道。 “当年的事,是你们大人的恩怨,吉亜的母亲至死都在等着忠叔,可小婕主是无辜的。”无瑕想了娘,还是将自己内心要说的对冷慧杺道了出来。 冷慧杺将指甲掐入掌心,感觉双目都有些眩晕,支撑着方桌她才能站稳身子。 “打扰了,我们走……”无瑕看了一眼一直在她身侧默不作声的貔诺,准备离开。 但貔诺拉住了她,微微摇头。无瑕不解,冷雨珧突然嘎吱把门打开,脸上的泪痕让她白皙皮肤显得晶莹剔透但又惹人怜惜。 “告诉他,以后再见,便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们从未见过。” 走出屋子,黑色的天空已经挂起点点星光,周围的的青草气息在这安静环境中愈发浓郁。随风轻轻摆动着长条身子,像在翩翩起舞。 “小婕主已经同意嫁给北榷了。”二人正沉默着向前走着,貔诺突然开口说道。 无瑕一怔,本想习惯性问貔诺为何这样说,但回忆起刚才冷雨珧说的话,也是清楚了冷雨珧已经决心嫁到北国。 “为什么所有的感情都要捆绑上利益呢?”无瑕回顾身边认识的人的感情故事,心中感慨万千。 第203章 双喜临门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从自己最初和北榷的感情,齐娣和哲盾的感情,或者红姑对北榷的亲情期盼,甚至是天神对紫兰仙子的偏执独爱,亦或是貔诺对自己一开始的温柔体贴,都不是最单纯最纯洁的欢喜之情。 北榷对自己有利用,哲盾对齐娣也只是情攻,红姑是对北霄有执念才对北榷要求严格,天神对紫兰仙子已是想要彻底单独占有之情,貔诺与自己相处最开始也是满心想着前世的瑕玥。 “这种利益,或者因私心,或者因大义,为何就不能简单纯粹地去喜欢去陪伴……”无瑕感叹道。 “冷雨珧还年幼,昨天见她还是一个只想单纯去喜欢的女孩,今天相见她眼神中的那种清澈纯洁已经消失。”回想起最后看到冷雨珧的眼神,无瑕觉得有些惋惜。 “她站在这个位置,出生在这个地方,就已经约束了她所有的自由,她没得选择。”貔诺虽然没有太多去观察冷雨珧神态的变化,但这些都是显而易见的。 “现在对于北榷而言,就是双喜临门了,不仅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还附带送了一个妙龄少女给他。”无瑕都已经能够想象到北榷抿着薄唇忍住欢喜之意浅浅地笑的模样了。 “所以有时候,并不是权威和武力才能解决问题。”貔诺看了看无瑕,低声说道。 无瑕挑了一下眉,看着貔诺认真说话的模样,没有再理会。 只是冷世鸾之前话是那样说,又是否会真的照做呢? 无瑕回屋的时候北榷又已经出门了,听说是又去看望冷雨珧。看来他自己时间掂量得很准,冷雨珧同意嫁给他的消息还没有对公布,只是貔诺分析得出。 但北榷自己也清楚这个结果,所以又拿捏好时间继续去她那里了。听说北榷和冷雨珧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这种传闻也不知北榷是怎么传出,毕竟这一日冷雨珧都在自己闺阁中未出来。 只是无瑕的担忧依旧是多余的,又过了一日,外头的传闻就不是北榷和冷雨珧的肌肤之亲,而是他们二人的婚事。 当然,更令人惊讶的是,冷世鸾用垚城做嫁妆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城中上下,老百姓也一直津津乐道地聊着这个事。 冷世鸾自然也听说了这些,他脸色发黑,气得饭都不吃不下。不是因为消息的传出,而是整个城池百姓的态度让他太过气愤。 城中百姓拍手称赞,对冷城主的这一举动表示感动和支持! 冷世鸾一杯又一杯降火茶不停下肚,就是希望能够抑制住此刻内心的不满。 还好此刻胸腔的怒火已经被无瑕的至阴玉女神血除去,这突然窜出的愤怒能被冷世鸾及时控制。 他待情绪恢复冷静状态,吩咐传硕去将北榷唤了过来。 北榷的神态依旧谦恭,没有露出神采奕奕无比兴奋的模样,这种淡然样子倒让冷世鸾对他印象好了不少。 “你父亲本与孤是同辈相称,这如今若他还在,只怕也要喊我一声叔叔了啊。”冷世鸾开口却没有给北榷好语气,话里带刺分外明显。 “还好晚辈的父亲已经不在人世,不然他定会与冷城主以兄弟相称啊,那晚辈的身份就尴尬了……”北榷没有介意冷世鸾的讽刺之意,道是顺着他说的继续说道。 冷世鸾见北榷依旧是那个淡笑模样,由衷点了点头,宠辱不惊,是个做帝王的好料子。 “垚城会作为珧儿的嫁妆,但它依旧是珧儿的,不属于北国,这一点,孤希望你能清楚。” “晚辈谨记。”北榷低头应道。 冷世鸾觉得北榷这种万分顺从的态度有些奇怪,他此行的目的,不就是想将垚城收入囊中吗? “北榷,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想不想要垚城?”冷世鸾敞开问道,看到北榷抬眸的时候眼神亮了亮,他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想要。”北榷没有否认,眼中的欲望也展现无遗。 “那孤说了垚城只是属于珧儿你为何没有反应?”冷世鸾不解。 “晚辈应该有怎样的反应呢?拒绝您的安排?晚辈说出自己的意愿冷城主又是否能满足晚辈?”北榷缓慢问道,不待冷世鸾回话,他继续说道, “晚辈自是知道垚城在冷城主心中的地位,也知道您的实力,所以没有做那无谓的坚持。不管垚城是否属于北国,但我与小婕主结为夫妻,相当于北国和垚城也已是统一一心共同成长,如此一来,那还有什么担心的?只要百姓安居乐业,再无城池弱肉强食,那这天下安康则会一直延续到我们下一代……” 冷世鸾点点头,对着北榷露出满意的眼神。 “珧儿是不可能给你做妾,召告天下之时就不可,你还需要清楚这一点,孤不得不对你再次重申。疼她爱她这是你必须做到的,但这身份也是没得商量!” 冷世鸾这是摆明了要让冷雨珧坐王后一位,只是话语没有太过硬朗表达罢了。 北榷早料到冷世鸾还会纠结这个问题,他笑道:“这点冷城主无需担心,晚辈迎娶小婕主定会以王后嫡妻之礼相待,而她的身份,也是与王后平起平坐的北王妃。” “北王妃?”冷世鸾对这个新鲜词有些疑惑。 “嗯,帝王之妃,仅此一人。”北榷没有做过多解释,只是将王妃的尊贵性再次强调。 “为何不让珧儿做王后,让你那发妻做这王妃?”冷世鸾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妥。 北榷苦着脸无奈拱手:“冷城主还是让晚辈继续维持这良好名声吧,抛弃发妻扶妙龄少女上位的名声可不好,为了整个神州大陆,还请冷城主理解啊……” 冷世鸾一愣,自己一个劲只想替冷雨珧争取更多,没有考虑其他。倘若是自己站在北榷那个位置,只怕最多也只能如此让步了。 “还一个事,孤听闻城外有一千骑兵正在靠近,据孤的人观测是从北方过来。这可是你的兵?” 冷世鸾突然想起今天早晨底下人给自己汇报的异常情况。若北榷是带了人马过来准备武力相待,那他这是做了两手准备。 “是晚辈的人。”北榷依旧没有否认,“前阵子在淼城处理示意,准备将他们安排进淼城,后来听玉女大人说垚城异样,士兵皆成傀儡,晚辈怕城中出事,便随他们速飞过来,晚辈的骑兵可能是担心晚辈,便没有听晚辈的吩咐,原地待命了。” 冷世鸾见他说的也有道理,便没有继续追究,但该说的还是说了出来:“孤认下你这个孙女婿,便选择相信你。北榷,你若动什么花花肠子,孤不会让你和你的人走出垚城,就算没有鲁桀的奇门遁术,孤也有办法整治你。” 北榷没有说话,从座位上站起身子对着冷世鸾行了行礼。 所有排上行程的事宜都按照中规中矩的步伐进行,卫一带着士兵匆匆赶到城门边,也听闻了自家主子要娶垚城小婕主回国做北王妃的消息。 震惊之余是感叹放手无瑕后的北榷对待感情已经不如当初那般认真和单纯了。这样的北榷,对北国而言,是最好不过,对他自身而言,只怕又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妥协和放任。 现在的问题是,北榷要先回国去处理这一路的事情,待所有安排妥当之后,冷雨珧则在卫一的保护下回到北国。 玉城的整体建筑已经接近尾声,北榷也会将他的行事办公和寝宫一并转移到玉城,到时候冷雨珧也是直接入住玉城城殿中。 可是,无瑕为何还不去寻到最后一尊玉女石像?她急忙向自己求助要以最快的速度带来鬼师,难道不是时间的紧迫所逼吗?为何整日就在垚城中四处走动,这里逛逛,那里看看? 冥冥中感觉自己此行离开垚城要再见到她就不会如此时这般容易,只要一想到她和貔诺之间让人无可奈何的感情,他的心脏就会跟着一同砰砰加速跳动,像在无力地对自己表达一种慌乱无措感一般。 “明明已经找到了放置石像的地方,为何不去寻出来安放好?”北榷在无瑕房间来回踱步,看着她叼着一根无名小草望着窗外发呆表示不解。 走到她身侧去看,才知道貔诺正在窗外的草地给她摘花。如此浪漫温馨的场景,让他觉得嘴中泛苦,明知自己的存在只是多余,还要这么匆忙赶来他们房间…… “再过两日吧,想等太阳出来时再去寻出来。”无瑕没有转移视线,依旧用含笑的双眼望着貔诺弯腰起身弯腰起身的姿态。 “等太阳出来?能换个理由吗?无瑕,你到底在逃避什么?还是在期待什么?明明前两日就可以将石像寻出来,为何还要一拖再拖?这不是你的做事风格!”北榷非常不理解,此刻又回忆起她站在垚城城门在进不去的焦急模样,与此刻悠闲自在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无瑕终于转动眸子,将头扭了过来。这两日没有去触及的话题,被北榷这般直接道了出来,她变得慌了起来。 她慌的,是时间的流逝…… “只有三天了……”无瑕喃喃自语,嘴角衔着的绿草垂落下来,掉在她鲜红的袍子上。 “什么只有三天了?”北榷心中一噔,靠近无瑕急切问道。 无瑕摇摇头,抬手将垂在额间的绒绒碎发拨了上去。她不想对北榷说太多,更不希望自己的事情再次影响到北榷的计划和心情。 见无瑕摇头,北榷心中的沉闷感加深,他顾不得其他,抬手放置无瑕肩头摇晃了一下她身体:“什么只有三天了,你给我说清楚?” 难道这几日,她情绪时而快乐时而悲伤都是在数着日子倒计时过着的?到底是什么事情?是她只能逗留人界最后三天,还是她和貔诺之间只有最后三天的相处世间? 突然想到貔诺和石像的关联,北榷放在无瑕肩头的手不由得紧了紧,石像寻回,貔诺就要消失吗? “你放开我……”无瑕挣扎了一下,肩膀的疼意让她从晃神中清醒过来。 “为何不早对我说,说不定我们还有办法改变这一切?”北榷松开无瑕,情绪也有些紊乱,“或许鬼师有办法,或许,姑姑也有法子……我们应该去寻找解决办法,而不是坐等最后一刻到来,这都是你告诉我的,怎么到你身上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呢?” 第204章 分开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无瑕苦涩一笑,抬头看着北榷:“这不是你北王应该担忧的事,我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现在你应该赶紧回北国,将六城好好规划,将你的王妃大张旗鼓迎接回国。” “那你呢?你和他呢?”北榷深呼吸一口,平稳自己情绪。 无瑕摇头,她不知道该如何对北榷说起这些,也不知该如何告诉他天神对自己的七日期限只有最后三天了。 门嘎吱响了一声,一身红袍的貔诺手持一束各种颜色的鲜花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进来。 他似没听到他们二人讨论的话题,也似没看到二人脸上沉重的表情,嘴角含笑直接深情走向无瑕,将手中已经捆绑成一束的鲜花递给无瑕。 “我就说这地里小花朵儿的颜色有十种以上,你偏不信……喏,你自己看看……” 他的声音轻柔如泉水般击打在二人耳畔,明明是愉悦的语调,无瑕却听到了悲伤的情绪;明明是含笑的双眸,无瑕却看到了眸低的慌张。 无瑕扬了扬嘴角,接过貔诺手中的花束仔细打量:“白色,粉色,淡紫色,米黄色,金黄色,深紫色,玫红色……这个是……橙色……淡蓝色……只有九个颜色呀,哪里有十个呢?” 貔诺凑过头去,指了指其中一束花:“它是白底红点花瓣,这当然也算一种。” 无瑕噗嗤笑出了声:“呵呵呵……这红点那么淡,不仔细看都看不出,你怎么找出来的……我要去找个瓶子把他们养起来,放在房间肯定飘香四溢……” 无瑕说着便捧着花束出去找下人寻花瓶去了,北榷眼看着二人把自己透明化,特别是貔诺从进屋到现在都没抬眼看自己一眼。 他终是沉不住气,对着也转身要离开房间的貔诺说道:“什么只有最后三日了,你们难道就这样认命吗?” “同我出去走走,我有事与你说。”貔诺停在门口,转身对着北榷说道。 他没有无视北榷,而是一直在思考自己要对北榷说些什么,当此刻对北榷道出有事对他说时,他就已经做好决定。 屋外凉风徐徐,貔诺的红袍随风摆动,连同他随意绑在身后的头发也跟着飘动。 若北榷的黑发如曾经一般披散开来,那这一头如绸缎般的墨发也定会在风中起舞。 可自从建立了北国之后,他就将那一头飘逸的长发束至脑后,让原本看着阴柔低沉模样的自己变得清爽利落更有气场。 “你计划什么时候回去?”貔诺亲声问道。 “想等你们将石像归位再回去,可你们迟迟不动。”北榷无奈答道。 他也在害怕,害怕石像归位后貔诺会立马消失。无瑕是个重感情之人,凌四离开的那个时候,她伤心得一塌糊涂,自己却没有办法去好好安慰她。 若此刻她亲眼见证貔诺离开,她该如何是好? “以后,若她还在人界,请帮我照顾好她。” 北榷晃神之际,貔诺轻幽幽地对他说着,眼底隐忍的痛苦分外明显。 “你要她的时候我就必须拱手给你,你陪伴不了她时就吩咐我帮你照顾她,凭什么?你要担心她就自己好好活着陪伴她这一世!” 北榷深吸一口气,双手紧紧握拳垂在身侧。 “你的命是我给的,我有权命令你。”貔诺没有回答他为何没法好好活着,而是变了脸色肃然看向北榷。 “凌四死的时候,你看到了她的失魂落魄样子;你要是消失了,她会怎样,你想过没?”北榷悲痛问道。 “我没有想,也不敢想。”貔诺低声说着,“如果我消失了,请帮我照顾好她,一定。” 貔诺看向北榷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期盼和恳求,再没有之前的咄咄逼人。 “或许石像归位代表的是另一个含义,你不会消失的,别做这种假设了!我不想回答你这个问题!”北榷摇头,心乱如麻。 “就算石像归位不是再次镇压我,我也只有三日可活了,所以这不是假设,请照顾她。”貔诺苦涩低头,胸腔内的空荡感愈发明显,让他清楚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已经濒临危险。 “怎么会这样?”北榷愣住,不可置信地望着貔诺,他的模样与平时并无异样,为何如此肯定自己存活的寿命只有三日了呢,那无瑕嘴中的最后三日就是这个含义吗? “她并不知情,若石像归位我消失了,这在她意料之中,若我的消失与石像归位无关,她可能难以接受,那时请告诉她,我只是先回了迷雾森林修炼……”貔诺开口继续对北榷安排自己身后的事。 “我的真身被禁锢在迷雾森林底下,这副躯壳不能相离太远,这次的垚城之行,不在我能承受的距离内,为了与她一同寻到最后一尊石像,再多陪伴她,我选择了逆行气血,再过三日,这副躯壳就会了无痕迹……” 北榷情难自控地伸手抓住貔诺的胳膊,他千方百计地寻过这个人,因为他给了自己活的机会又设定了期限;咬牙切齿地恨过这个人,因为他夺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是自己无法战胜的情敌;无可奈何地顺从过这个人,因为他能力在自己之上无法反驳他。 可这个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他自己早就死在迷雾森林成了毒兽的囊中食物;这个人也是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战友,会在危难之时帮助自己,替自己出谋划策啊! 他和无瑕是上辈子就纠缠在一起的,自己的出现对他们的感情而言,只是一个多余的存在…… “怎么会这样?”北榷再次喃喃问道,之前他还说他们两个人坐以待毙,现在却听到了这样一个真相! “她要是知道你做了这样一个自毁身体的陪伴她的方法,她会生气的……”北榷有些语无伦次,他不知道如何去安慰貔诺,他做不到当着貔诺的面客客气气说等他死了会好好照顾他的女人。 “她不会知道的……”貔诺笑了笑,还想继续对北榷说些什么,却突然脸色惨白,连嘴唇的颜色都变得平淡无华。 北榷看到了貔诺的变化,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身后,墙角一个大红裙摆露了出来,地上撒落了一地的带枝花朵。 那些花朵看着眼熟,正是方才貔诺采摘给无瑕的! 再一侧身望去,一张布满泪痕的熟悉脸庞从墙边探了出来。 “无瑕,我们……”北榷抽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此刻头皮发麻。他慌张地想对无瑕解释,却不知如何开口。 貔诺此时也是呆若木鸡,他怎么也没想到无瑕会在此时过来寻他,并且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明明他的各类感官都是非常敏感能轻易发现有人靠近,可这次怎么一点都没察觉到无瑕的存在?是因为她是气息太过熟悉,甚至自己周身一直萦绕,所以没有提高警惕吗? “我来之前想问一下,用透明的花瓶好,还是带花纹的花瓶好……还想问一下,这些花是放一个瓶子里头养着,还是分开养着……” 无瑕的声音出奇地平静,若不是脸上的泪痕还没擦拭掉,这两个男人定不会认为她有听到他们二人的谈话。 “用透明的花瓶吧,一个就好,养一起,好看。”貔诺将泛酸的味道算数咽进腹中,平静回复无瑕。 “嗯。”无瑕点点头,弯腰拾起地上的花枝,许是内心情绪还在翻滚,那些花顺一枝倒一枝,被她整得凌乱不堪,甚至还有花瓣被蹂躏了一番掉落在地上失去了生气。 良久她才将所有花枝全部拾起,小心翼翼地捧在怀中,转身准备离开。 刚走几步,无瑕又调转身型,看了看貔诺和北榷说道:“你们若聊完了,等下去大金宫门口碰面吧。” 没等二人回复,她便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走远了。 北榷望了望貔诺,他的双眸中有晶莹泪珠在打转,但却一直强忍着没让其掉落下来。 “你走吧,你忙你自己的事。”貔诺对北榷说道。 “这种时候你叫我怎么放心离开?”北榷摇头,他想与他们一同去大金宫。 “记住我说的就行,现在我还在,你可以放心。”貔诺淡然一笑,拍了拍北榷的肩膀跟着无瑕走过的路迹离开。 北榷的内心此刻五味俱全,仿佛全部混淆在一起,酸甜苦辣咸,让他难受不已。 回到自己住处,吉亜看着他脸色惨白连忙关心询问,北榷也只是摇摇头没有回答。 “北王,属下已将一切安排妥当,就等你启程了!”卫一从外头大步跨了进来,尊敬地对北榷说道。 “吉亜,寡人要回国,你是与你父亲一同回去,还是留在鬼师身侧?”北榷平稳情绪后,开始恢复自己的帝王形象。 吉亜听得北榷说话口吻,也知道自己以后需要收敛了,他低声答道:“回北王,在下还是先回去探望一下母亲再做决定吧……” 他没有提及吉忠,若不是母亲心心念叨,吉亜都不想让他回去看母亲! 这几日吉忠并没有哀求吉亜的原谅,而是将所有思念他们母子的旧物都拿了出来。 知道事情原委的吉亜虽然恨着吉忠,却怎么也不能如最初那般恨之入骨了。 “嗯,记住,寡人是北王,也永远是你大哥。”北榷拍了拍吉亜肩膀,眼神中透中真挚目光。 他是无瑕认的弟弟,自己定会责无旁贷地照顾他,助他成长。 “即刻启程回去,你速去整理行囊吧。”北榷收回情绪,继续恢复之前的淡然模样,“记得通知你父亲。” “不等姐姐她寻到石像吗?”吉亜对返程时间如此匆忙有些惊讶。 “不等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北榷望了望窗外,细长双眸中眼神缥缈。 当务之急,是要迅速回去安排迎娶王妃的事宜,不能让冷世鸾看到自己有一丝丝拖沓,否则他定会认为自己的诚心不够。 第205章 最后一尊石像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冷世鸾亲自将北榷送到门口,望着他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人人精神抖擞,不似风尘仆仆赶了好几日的路,不由得从心底赞叹北榷有一支好队伍。 “孤等你好消息。”冷世鸾对着北榷挥了挥手,望着马背上的北榷,满意有加。 北榷拱了拱手,转动马身在望了一下身后的人,还有身侧同样在马背上的吉亜吉忠。 “忠叔骑术若不佳,还是换轿子吧。”北榷有些担忧吉忠跟不上队伍。 “在下骑得少,但也赛过马,北王放心。”吉忠连忙摇头,他不希望自己特殊对待。 “感觉跟不上就不要硬撑,到时候跟我骑一匹马就是。”吉亜扭头瞟了一眼吉忠,平静说道。 “诶,好的。”吉忠两眼放光,像是听到天籁之音一般,连忙点头。 吉忠的表情吉亜看在眼底,但没有再搭理他。他是自己的父亲这一点无法改变,他迫于无奈离开他们母子二人这一点也能理解。 可这么多年的杳无音讯,还有母亲受的苦受的累,也无法磨灭。吉亜不再恨他,但也不会对他再生亲情。 门口又停了一辆精致花轿,冷世鸾看着花纹就知道是自家女儿赶了过来。一只白皙细手拉开轿子探头走了出来,正是冷慧杺。 “忠哥哥,杺儿来送送你。” 冷慧杺平复一下心情,带着吉忠柔声说道。 “多谢婕主。”上了马背的吉忠没有再下马对冷慧杺行礼的念头,但也拱了拱手表示尊敬。 曾经同床共枕十多年的夫妻,变得如此疏离和冷漠,冷慧杺的心凉得如深山的湖水一般。 这一别或许就是此生最后一面,他选择了离开便再也不会回来。 无论如何,她也要来送送看,再看看他。 如此想着,热泪已经盈眶,冷慧杺有些手足无措的拿起手绢擦了擦眼角。 这一抬手才想起自己怀中还揣着要送给吉忠的东西,连忙稳住情绪迈着小步子朝吉忠走了过去。 “这双鞋之前你便看到我在绣了,时间匆忙,右脚的鞋子花纹绣得没有左边的精致。我也顾不得那些了,今日一别可能就是永别,是给你做的,就要送与你。” 冷慧杺将手中的物品扬起,递给马背上的吉忠,吉忠低头看了看冷慧杺期待和不舍的眼神,移开了目光。 “在下一介果农,何德何能让婕主亲自给在下缝制鞋物。在下当真受不起,婕主还是赠与他人吧!” 冷慧杺鼻头一酸,两行热水已经滚落下来:“送鞋便是送你走,你若不要这鞋,便是不想走,你若不想走,那我将鞋扔了便是!” 此时,冷慧杺的语气如同年轻那会的任性和娇气,如今的年龄说出来却也没有任何违和感,只是多了丝凄楚和无奈。 吉忠终是有些不忍,眼底带着深深的歉意看向冷慧杺,他弯腰伸手去接住了冷慧杺一直举起来的鞋子,手有些抖,一不小心就触到了冷慧杺冰凉的指尖。 吉忠这才回想到只要天凉,冷慧杺的四肢都会异常怕冷,他闭了闭眼,没有再去看她。 “多谢婕主的礼物,日后还望婕主照顾好自己,天冷时记得多拿热水泡泡手脚……” 曾经,他是这般提醒她记得泡手泡脚,而她也只有在他每次提醒时才会去泡。今后他离开了,这天气越来越冷,她是否可以每日记得呢? “好,我会照顾好自己。”冷慧杺声音哽咽,情绪越来越难控制。 她怕自己忍不住央求吉忠不要离开,她怕自己忍不住向父亲求助强行留下吉忠,她怕自己忍不住要跟吉忠一起离开。 冷慧杺转身跑进了花轿,在轿子开始摇晃走动时,她终于无所顾忌地放声哭了起来。 她可以在下人面前哭,但绝不能让吉忠看到自己哭得如此肝肠寸断的模样。 冷雨珧没有同母亲一并过来,但她偷偷跑到了城门边,看到了心底默默思念的少年,吉亜;也看到了弃自己不顾的父亲,吉忠;还看到了未来自己的夫君,北榷。 她好想去跟吉亜道个别,可他们二人的尴尬身份根本不能再如之前那般友好相处了。 更糟糕的是,明明知道二人已经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关系,自己还是抑制不住心底对他的思念。 冷雨珧年纪虽小,但懂事时绝不任性。她知道时间可以疗伤,也能减淡所有感情,包括她这段扼杀在萌芽期的情愫。 她的身上肩负的重任,不能再让她如此扭捏颓废了。 再次定睛望了望吉亜,冷雨珧瘦小的身影消失在城门角落。 北榷最后望了望城门内的远方,貔诺和无瑕当真没有来送自己,或许他们正在过倒计时的二人世界,或许他们已经到了大金宫正在寻找玉女石像,或许他们正远远地看着自己离开呢,毕竟他们二人也是不喜热闹之人。 “出发!”北榷一声令下,骑兵们刷刷离开,还留一百骑兵待北榷他们动马后再行动,将他们几人保护在骑兵阵内。 卫一骑马停在城门口,看着大队伍渐渐走远,想起出发前北榷对自己的安排心中默默叹气。 “保护好她,无论发生什么,别让她离开这里,等我来。” 无瑕的功夫内力都在自己之上,如何能将她控制在垚城不让其离开呢。 卫一想不同,但北榷神色凝重,像即将有大事发生一般,他也便没有多问了。 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实在控制不住局面,自己便把北榷说的话告诉她,她若强行要离开,自己也无能为力了。 此时的无瑕和貔诺已经对着大金宫的门卫量出了冷世鸾给自己的戒指,顺利进了宫门。 垚城的藏宝阁自是不会如此明目张胆让两个外人独自进入,无瑕拿着戒指进了宫门后发现里头还有数十张小门,分别有门卫把手,只有最前面还有一个敞开的通道。 那他们应该是询问一番还是直接朝通道内走去呢? 貔诺没有出声,拉着无瑕的手朝内走去,他已经观察到两边的小门上分别有着不同的镂空图腾,悬挂在门上的精致小锁也是形状不一,各有千秋,但没有一个是与他们手中戒指能扯上关联的。 无瑕停顿了一下,本想从貔诺手中抽离开来。想起自己每次因他心底不舒服都会抗拒他的肢体接触,貔诺也都能及时察觉到,可此刻自己还要甩开他吗? 最后三日,便是他们感情的终止。 不,若此刻就能寻到石像,他们感情的末路,只怕就在半个时辰之后。 每一日都如坐针毡,每一日都心急如焚,每一日都寝食难安。 所有的微笑都是伪装,所有的坦然都是面具,所有的淡定自若都是手足无措的单一表现。 她不知道自己能怎样熬下去,在听到貔诺对北榷说出那番话后,她才恍然大悟天神为何给自己最后七日的期限。 不是因为她,是天神早就看出貔诺逆行了他躯壳的气血强行增大自己的内力来陪伴自己! 拖延到最后一日又怎样,横竖都要离开她! 无瑕临到那敞开的通道口停了下来,侧身将手中戒指递给最近一张小门的守门侍卫看:“大哥,请问一下这枚戒指能打开哪扇门?” 侍卫看了一眼无瑕手中的戒指,轻轻摇晃一下脑袋便再无动静。 吃了个闭门羹,无瑕有些讪讪地笑着移开了身子。 这些人明明清楚这个戒指,认识这个戒指,就是故意不告诉自己罢了。 “走吧。”貔诺柔声拍了拍无瑕后背,要她往前走。 “说是藏宝阁,可真没看到一个宝贝。”无瑕上下打量,嘟囔着红唇说道。 “冷城主那么心思缜密的人又怎会将所有宝贝大张旗鼓摆放出来。”貔诺笑了笑。 二人朝内走着,看到两侧墙壁的奇异图画仔细打量着。 突然貔诺从无瑕手中拿过戒指,朝着指环内侧细细打量再与墙壁上的图案进行对比。 墙壁上有个图案正是大金宫的外形,尖尖的宫顶异常锋利,像要刺破所有外来侵袭者一般。 貔诺伸手在图案上左右摸索,想寻到机关开启另一扇门,外头响起了踏踏踏的脚步声,二人回头一看,是门口放行让他们二人进来的守卫。 “二位是要寻大黑箱子吗?”那守卫面色和善,好心问道。 “是。”无瑕谨慎回答,这守卫为何一开始不问,等他们二人进来左右探索一番才进来询问呢? “是卑职的疏忽,前几日城主就派人来通知在下,会有人拿着他的戒指过来寻旧物,这好几日过去了,在下以为您都已经忘了!” 守卫表情有些歉意,连忙对无瑕解释道,看到无瑕的面色放松警惕,继续说道:“二位顺着过道走到最内侧,便能看到一张窄门能用戒指打开。不过城主让卑职给二人传给话,东西可以拿走,但不能破坏大金宫一砖一瓦。” 无瑕冷哼一声,扭头望了望那愈发狭窄的通道,回想起平日其他城池内寻到存放玉女石像的大黑箱,身后那窄道根本通不过! “多谢了。”无瑕没有发牢骚,依旧面不改色对着守卫致谢再大步继续朝内走着。 走到狭窄尖尖角,无瑕整个人都愣住,通道尽头尖角顶端悬挂着一个铜像人头,正平静凝视着缓缓靠近的无瑕貔诺二人。 那人头,分明就是天神的模样! 垚城信奉天神,还是天神一直格外庇护着垚城? 貔诺也看到了那铜像人头,深吸一口起,看着人头微张的嘴唇中刚好是一个戒指形状,一侧有着椭圆弧形是宝石的安置处,一侧只有存放指环的宽度。 貔诺没有多想,直接将戒指放入人头嘴中,只听得轰隆一响,铜像人头竟从正中间分割开来,将这狭窄尖角分成两半! 一个硕大空间从内展现出来,除去入眼的数个大黑箱,空无其他! 第206章 黑蛇群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无瑕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跨进去,貔诺看着无瑕挣扎的表情,直接转身跨了进去,但才刚进去一只脚,便停了下来。 无瑕见貔诺没顾虑地跨了进去,连忙跟上去,见他停顿,一边伸脚准备跨一边问道:“怎么了?” “别动!”貔诺连忙摆手,阻挡住无瑕前行的身子。 他双目沉重,紧紧盯着底下,无瑕这才顺着他的目光朝下看去。 “啊……”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底下地板本就低过外头,光线比较昏暗也没有去仔细瞧个清楚,这黑漆漆的根本不是地板,是密密麻麻的蛇! 貔诺的脚悬空着,没有动弹,底下数条小蛇已经探起蛇头打量着他的脚,蛇眼警惕,但却没有攻击之意。 蛇在观察,貔诺也是在等蛇放松警惕。 双目适应了这昏暗环境,看到多得能把整个地板铺满的蛇不停蠕动身子扭来扭去,无瑕感觉自己有些想吐,这是多久没看到如此之多的蛇了? 还是在迷雾森林,与凌四寻找出林之路时碰到了一群毒性极强的蛇。 “要不要叫小金出来?”无瑕低声问道,咽了咽泛酸的口水。 “莫攻击,警告一番看有用没。”貔诺点点头。 无瑕举起左手手腕,亮出蛇镯,小金感应到了主人的需要,扭动镯身,变成活体状态。 看到里头成千上万小黑蛇吐着蛇信打量着自家主人,小金变大蛇身,吐出猩红蛇头,发出“嘶嘶”声响。 未料里头的小黑蛇全都竖起蛇头,对着小金发出“嘶嘶”声响,蛇多声大,无瑕貔诺满耳都是嗡嗡的声音。 不知它们聊了些什么,小金的情绪很激动,直接将蛇身变成原本模样,一跃直接跳进黑蛇堆中。 “小金!”无瑕一惊,想伸手去抓住小金已经来不及,自己身体这一往前倾差点摔进蛇堆中。 还好貔诺稳稳扶住了她,小声说道:“这些蛇都是虾兵蟹将,小金是要去寻黑蛇王,只有黑蛇王放话,这些蛇才会散去,不然就算是尸体也会坚守原位。” “你早看出来了,所以想让小金出来去寻黑蛇王?”无瑕问道。 “我也只是猜测,但小金的举动证实了我的猜测是正确的。”貔诺看着小金一路扭着朝黑箱爬去,途径的小黑蛇不停地张开嘴巴伸出獠牙朝着小金身上啃咬,但却没有在小金身上留下任何伤疤。 “冷世鸾从哪弄来这么多蛇守着石像,奇了怪了!”无瑕不解,外头那些士兵难道不知道这里头有着数不尽的毒蛇随时都能让他们毙命吗? “或许不是他弄来的,而是他想赶走却无法赶走的。”貔诺分析道,“冷世鸾如此爽快把戒指给你,刚好有交易为噱头,实则他也希望借我们的手除掉这些隐患。” “你又知道?”无瑕问道。 “那戒指上的纹络,与蛇身上的斑点一模一样,说不定这戒指就是黑蛇王给他的。”貔诺动了动唇瓣。 无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与貔诺在门口静静等待小金的消息。 小金已经爬上了最高处的黑箱,似是没有寻到黑蛇王,不停的爬来爬去。 临近黑箱的小黑蛇也络绎不绝地往上爬着,想将小金拉扯下来,但小金一个蛇尾甩过去,就将他们齐齐甩了下去。 终于,小金看到一个黑箱有异样,似是破了一个洞能通过,一头扎了进去! 只见上方的几个黑箱摇摇晃晃一阵,底下蛇群嘶嘶吼着,无瑕看得揪心,不知发生了什么。 “小金找到黑蛇王了!”貔诺说道。 说时迟那时快,小金又猛地从黑箱的洞口跃了出来,洞口探出一个蛇头,体型只比小金小些许,它看了看四周的蛇群,再看了眼门外逆光而站的无瑕和貔诺,吐出蛇信嘶嘶出声。 地板上的小黑蛇收到指令“嗖”地一下就从四处散去,眨眼间,整个素白地板现了出来,所有小蛇全都不不见踪影。 “他们藏哪儿去了?”终于可以踏进去,无瑕打量了一下空荡无缝的墙壁疑惑出声。 “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貔诺低声说着,摸了摸无瑕的后颈处将她四处打量的视线引了过来。 “为什么?”无瑕更是不解。 “先想想怎么将这些黑箱子运出去吧,一旦摆放完整,就不能调整,你看是放大金宫门口还是何处?”貔诺将重心放至最应关心的地方。 无瑕打量了一番黑箱子,看着小金停在最大的箱子上方,一个比碗口还大的洞浑然天成,分外整齐。 正出神打量着,里头的黑蛇王将头探了出来,与无瑕的目光不期而遇。 无瑕猛吸一口气,警惕望着黑蛇王,这一望才看到黑蛇王只有一侧有眼睛! 墨玉的眼珠有着异于其他蛇群的通透和幽绿,只要与它的独眼对视,就会有一股冰凉之意从头顶直灌四肢,太可怕了! “那戒指上的不是宝石,是蛇瞳。”貔诺突然出声,眉头紧锁看着黑蛇王受伤的空洞眼睛。 无瑕吓了一跳,看向貔诺并非开玩笑和猜测,只是直接果断道出,硬着头皮再次看向黑蛇的眼睛仔细打量,这才认可貔诺说的话。 她看了看盘旋在黑蛇一侧的小金,小金歪着头看着无瑕,向她传达着信息。 “小金说,那黑蛇王要寻回它的眼睛,才允许我们将这些箱子带走。”无瑕对貔诺说道。 “看来若不想硬碰硬,还是要与黑蛇王做这笔交易了。”貔诺知道,直接与黑蛇王抗衡定是难分胜负,还耽误时间,或许还会殃及外头无辜人群。 “若把戒指从门上拿走,这门是否会关闭?”无瑕想起这暗门的开启就之法便是将戒指放入铜像人头嘴中,若直接拿去,又是否可行呢? 貔诺也意识到这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回忆起冷世鸾要士兵传的话,不能损坏他大金宫的一砖一瓦。 如果因为戒指的拿走导致暗门关闭,他们要想出去就只能毁了这地方才行,那不就是没有遵守冷世鸾所说的了吗? “……”无瑕正想说点什么,小金又焦急地吐了吐蛇信,她吃惊地张大嘴巴看着一直躲在黑箱中不愿出来的黑蛇王,扭头对貔诺说道, “我们过去把那个大箱子推到门口,不对,是把所有黑箱都运到暗门外头去。” 看来是黑蛇王出的主意,它对小金嘶嘶吐着蛇信,小金也连忙告诉了无瑕。 地板已经没有蛇群绊脚,无瑕貔诺走进去,施了点灵力法力将所有黑箱子都运了出去。 暗道太窄,根本容不下这么多大体积的黑箱,这一想方设法摆放完,他们二人落脚的地方都极其扭曲了。 最重最大的黑箱子应是石像底部,此刻黑蛇王还躲在里头,只是时不时探出蛇头打量一番便缩了进去。 见所有黑箱都运了出来,包括自己藏身的箱子也在暗门口,黑蛇王探出小半个蛇身,望着左侧暗门上的半个铜像人头嘴中的戒指。 “嘶嘶嘶嘶……” 它不停地吐出蛇信,整个蛇头鼓得很大,门上的人头摇晃了几下,再听得“卡擦”一声响,那戒指上的墨绿宝石直接从铜像嘴中挣脱出,与戒指分割开来,毫不犹豫地钻进了黑蛇王受伤的眼眶中。 再听得“轰隆”几声响,两侧的门开始朝内侧关闭,黑蛇王回头看了眼无瑕和貔诺,恢复明亮双眼的黑蛇王,眼神中有着感激之意。 但很快她它便从黑箱中跃了出来,直接跳进暗门内。 “啪啪啪……” 再听得几声响,无数小黑蛇从上方直接掉落下来,落在素白地板上。 无瑕正纳闷之前消失的那些蛇去了哪里,此刻顺着他们掉落方向仰头看去,原本白花花的天花板现在是整片黑色,密密麻麻布满了黑蛇! 随着黑蛇王缓慢朝内扭去,天花板上的小黑蛇也不停掉落,落在蛇王身侧跟着一同扭动。 怪不得貔诺刚才不愿意告诉自己那些蛇去了哪里,也怪不得他好心告诉自己最好别知道! 当时直接正在室内,若抬头看到密密麻麻的蛇正盘旋在头顶,那是种怎样的心境?若那些蛇没有停稳掉落在自己身上…… 无瑕不敢往下想,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轰” 门已经彻底关紧,戒指缺失了一块,铜像上的机关也失了效,所有光线都被那厚重的门阻隔开,那硕大空荡的空间只有一群黑蛇蠕动,那里,成了它们的领地…… “这个门,再也打不开了。”貔诺感叹道,低头看了看这些黑箱,再看了看还没缓过神来的无瑕。 “还在想那些蛇?都翻篇了,再也不会见到它们了……”貔诺柔声安抚着无瑕的情绪,但无瑕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是因蛇担忧。 “那我们一起将这些运出去吧,小金,回去!”貔诺宽心一笑,看着小金一直歪头看着自己,连忙说道,让那些守门士兵看到体型硕大的小金定会惊吓到,还是让它以镯身缠在无瑕手腕比较合适。 无瑕沉默着未说什么,而是与貔诺一同将这些硕大沉重黑箱运到了门外。 那些守门士兵原本都没有太过关注二人,这会见到两个身形并不壮硕的年轻人轻松将这些箱子都运了出来,忍不住瞩目观看。 更重要的是,他们在此守门这么久,从不知道这大金宫里头还有这么多怪异笨重的箱子! 刚才听得外头领队的跑进来告诉他们大黑箱在哪里,他们还纳闷,这会倒是恍然大悟了。 虽是用灵力往外推,无瑕也有些气喘吁吁,因为过道狭窄,石像底部的箱子根本难以出去,只得小心翼翼往外挪。 倒不是真的忌惮冷世鸾说的话,而是能不损坏就不要有一丝破损,这才是最好的。 将所有黑箱都运到日光之下,貔诺看了眼正擦着额头细汗的无瑕,没有多言,直接用法术如往常一下将所有黑箱按照大小顺序叠放整齐。 “慢着!不要!”无瑕脸色突然变得惨白,拦在黑箱前方,表情痛苦地看着貔诺。 第207章 貔诺消失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貔诺停下扬起的手,往前走了两步,他已经能够清晰听到无瑕的呼吸都是带着沉重的颤抖。 “瑕儿,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算我这副躯壳消失了,我的真身还在火海中等着你,念着你,所以不要难过……” 貔诺抬手轻抚无瑕脸庞,她的脸上所有表情都在极度隐忍,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在哆嗦。 她不舍,她痛苦,他也同样不舍,同样痛苦。 可为什么一定要等到最后一刻才行动,才去面对所有现实呢? 或许,真的柳暗花明又一村,在他们失去的同时,会有意外的收获也说不定。 “我爱你,从开始到现在,从未停滞,从未改变。” 貔诺温柔地挪开无瑕的身子,让她稳稳地站在另一侧,自己则继续叠高这些黑箱。 无瑕就那样静静看着貔诺的举动,看着他将一个又一个黑箱叠放到位,看着他一步一步亲手毁掉他自己活着的希望。 她拼命咬着红唇,渗出的鲜血也没能让她变得冷静。豆大的泪珠在痛苦的脸庞上滚滚而落,她从不知道,原来眼泪也可以如此灼人。 “轰隆” 听得一声巨响,所有黑箱都被震成碎片掉落在地。 大金宫门口守卫的士兵看到此情此景都吓了一跳,那提醒无瑕貔诺二人的守卫领头不动声色直接从侧边跑开,赶紧去通知冷世鸾,他隐隐感觉会发生大事。 摆放整齐的玉女石像终于重见天日,只不过这尊石像的身子却不够通透光滑,显得有些粗糙和混浊。 正观察着,石像突然像具备灵性直接再次轰隆隆转动了整个身子,待石像面朝北方后才停下。 无瑕脸上的泪痕还未干,整个人自己有些晃神,呆呆望着石像,身体也不受自己控制,想扭头去看一下貔诺却没办法动弹。 她张了张嘴,无措地想喊一喊貔诺,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怎么会这样?阿诺呢,他怎么样?瑕玥,不要这样控制我,让我见见他,看到他安然无恙我才放心! “玉女……”迎接她的不是瑕玥的声音,而是天神! 身体不能动弹,神识却突然松了禁锢可以喘口气,虚境中看到天神朝自己走来,无瑕拼命摇头。 “神尊,让我见见他,您要对我说什么,都让我先看看他好吗?求求您了……” 天神臧络面无表情,平静望着无瑕慌乱的模样,最终低沉说道:“他已经消失了。” 无瑕震住,整个人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没有顾及天神就在自己跟前。怎么办,要怎么办……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即刻随孤返回神界吧,人界已无你再逗留的理由了。”臧络的声音带着由内而外散发的威严,如倾盆大雨浇得无瑕浑身湿透。 “神尊,求求你,让我再见见他……怎么可以这样,连一个道别都没有……求求你,让我再见见他……” 无瑕痛苦说道,跪在臧络跟前,身体拼命颤抖。 不应该是这样,不应该连一声再见都没有,貔诺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为何自己怎么都想不起来呢? “我爱你,从开始到现在,从未停滞,从未改变。” 对,这是貔诺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千年前的分离只是一场痛心的误会,他从没有背叛过她,从没有失信于她。 是她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是她被冲动和愤怒蒙蔽了双眼! 如今的她,因为听到貔诺隐瞒了她逆行气血导致躯体寿命缩短得只有几日的真相愤愤不已,才赌气般不等最后一日去寻出石像。 明明还可以相互陪伴彼此三日,都是因为她,才让这一切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三日虽短,但也可以是他们的一辈子啊…… “他消失了,去了哪里呢……天神,你让我去找找他,求求你,求求你了……我要见到他,给他说一声再见……” 无瑕鼻子已经被乱流的泪水堵住,说出的话也是闷声嘟囔,若不是天神听得仔细,只怕也听不清她讲的什么。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可她想在天神的面前极度克制,哭泣的脸庞扭曲着,双眸也变得赤红发肿。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非常难看,也知道自己没能逃过天神的法眼,所有紧张担心害怕的情绪都让天神看得彻底。 所以她顾不了太多,直接向天神求情,她要求的不多,她已经认命,可她就想再看看貔诺,只要再看他一眼则安心了…… “既是要分离,又何必再多看这一眼。他这副身躯已经灰飞烟灭,你无处可寻。”天神淡然说着,丝毫不被无瑕痛哭的模样动摇自己的决定。 “那就让我去迷雾森林见见他,再看一眼他的真身,可好?”无瑕仰起头,噙满泪水的双目泛着亮光,已经看不到她眸底的悲痛,但颤抖的声音却无不透着她的渴望和恳求。 天神看着无瑕没有出声,他的平静与无瑕此刻的慌乱形成鲜明对比。无瑕仰视着他,他依旧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除了他认定的事,其他一切都不能改变他的抉择。 “我不愿回神界,就算做半人半神的异类,我也愿意继续在人界游荡。” 无瑕站起身子,双膝隐隐酸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一般,生死大义此刻都不再重要。 她不要回神界,不要永远的禁锢在那个看似高贵的囚笼之中! “就算知道不能和他在一起,你也愿意因他放弃自己在神界的身份?”天神出声问道。 无瑕静静望着天神,她从没如今这种胆量去直视天神,此刻却没有任何忌惮。 “神尊,你可以为了心中的大义囚禁心爱的女人,封印你的孩子……可我做不到!” “千年前,我和他的分离是因谁导致,所有真相我都知道!您明明说过要给我们一次机会,为何要出尔反尔!” “就让我做个凡人慢慢老去也好,只要能够与他在一起,就算不能够如此,让我留在迷雾森林陪伴他千年万年,我也愿意……” 天神变了脸色,貔诺会将他们之间最大的秘密告诉无瑕让他颇感意外,无瑕为了貔诺下定的决心也让他非常失望。 “身为神界玉女,你就要担负起你这一职称应尽的责任!天底下那么多人都眼红你,羡慕你,你倒好,为了一个天地不容的异类说不要就不要了!” “他不是异类,他没有天地不容!”无瑕摇头,“他在人界的所有表现都足以证明,他是个勇者,是一个让人尊敬能够保护苍生的强者!” “那他一开始毁去陌城的大理寺那么多条生命,这是在保护苍生吗?”天神举例说明,这样无瑕有些愣住,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天神眼皮底下进行。 “你也说了那只是一开始,人无完人孰能无过,他的改变你没有看到吗?”无瑕忘记了尊卑之分,对着天神说话完全没有敬语,“再者,你明明知道他会伤了那些人性命,为何不出手相救?你身为天神,不就应该是拯救天下保护所有生灵的吗?” 天神停顿,没有再与无瑕争锋相对,争执不停。他将声调放平,低沉说道:“玉女,这就是你与孤说话的态度?” “神尊,您是无瑕在这世上最尊敬最敬佩的人,没有之一。您交代下来的任务我一定会竭尽所有去完成,包括那个任务是要除去我在这世上最心爱的男人,我也会毫不犹豫去做。只是当任务完成,您可否满足我这个可怜的人一点小小的心愿……” “未来的日子,不管我是人是神地活着,都只是一具躯壳而已,我的心,随着他的离开就一同死去,您也刻骨地去爱过一个人,您应该能够理解我现在的感受……” 无瑕声泪俱下,伸手捂着刺痛的心口,费力地说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她的心也一点一点扭成麻花状,疼得她眉头紧皱,疼得她浑身都在颤抖。 这种疼痛,在听到貔诺已经消失的消息时就渐渐产生,直至现在,痛得无法言说。 “一个时辰后,孤在通天门(神界入口)等着你,如若未归,神根散尽,灵力渐退。到时候莫说要去迷雾森林火海中探望他,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了。” 天神的语气一变再变,此刻的声音中虽还依然保持着惯有的威严,但让无瑕感受到更多的,还是一个长者语重心长的口吻。 话音刚落,天神的身体就原地消失,让无瑕寻不到一丝痕迹。 “神尊……” 无瑕急得大叫,为何只给她一个时辰?神根消散她不害怕,连保护自己腾云驾雾四处飞行的灵力也要一并消散吗? 她还要去迷雾森林看望貔诺的真身,一个时辰,怎么够! 无瑕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和抱怨,脑袋中天翻地覆一番后她晕了过去,再次醒来便已离开了虚境,回归了本体。 只是,睁开尚且模糊的双眼,入眼的却是北榷那布满焦急之意的脸蛋。 貔诺呢?他真的没有等自己醒来就消失了吗? 北榷不是带着队伍浩浩荡荡往回走了,为何又突然出现在这里? 稍微挪动身子,才发现自己躺在北榷怀中,或者是被北榷抱在怀中。 “无瑕,你醒了……”北榷的声音异常激动,却毫无兴奋之意。 “阿诺!”无瑕没有回应北榷,费力想从北榷怀中抽离开,自己依旧在玉女石像旁边,还在大金宫门口,可是貔诺的身影却找不到了。 这一起身,北榷没有迟疑地压住了她身子,不让她动弹。无瑕自己也意识到了,身上披着的是北榷的外裳,自己身上空无一物! 这是怎么回事? 第208章 难过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那身红袍是貔诺幻化制成的,貔诺消失,连同衣裳也跟着消失了吗? 无瑕猛地吸了一口气,入鼻的只有冰凉的寒意,连同身上每一寸肌肤,都有着透心的寒凉。 她从未觉得自己有如今这般怕冷过,蜷缩在北榷怀中,没有她渴望的温度,不是她渴望的气息。 为什么,为什么会如此猝不及防! 不,这一切都在自己意料之中,这一切都是正常进行的,只是她的心境不如当初那般平静罢了。 “北榷,”无瑕小声喊道。 “我在。”北榷平稳住情绪,轻柔回应。 “他呢?”无瑕睁大眼睛仰头望了望一动不动的石像,再望了望远处守着的卫一,还有更远处站着的一群人。 她想在那群人中找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或者是那耀眼的红装,可是,没有,都没有…… “他……”北榷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胸口缺口让他清楚意识到,那颗陪伴了貔诺十多年的心脏也跟着在难过。 “他说对不起,没能坚持到你醒来,要我把这个转交给你。”顿了顿,北榷摊开自己的手,一个透明水滴状物体包裹着一滴鲜红血珠。 “这是什么?”无瑕瘫在北榷怀中,没有伸手去接。 “这里头是你心头血,他说是在迷雾森林他向你讨的,现在还给你。”北榷淡声说着,将手中的水滴血珠朝无瑕靠了靠。 “我不要,他找我要就要给他,现在不要了就还给我吗……我要他回来……” 无瑕挣扎着从北榷怀中坐起,她拢了拢身上的衣裳。北榷偏瘦,他的衣裳在自己身上并不显得过于宽松,只是这墨色套在她身上,倒将她婀娜玲珑身姿展露无遗。 谁言曲终人散,两情长久魂梦断。 若似青梅竹马,天荒地老永世盼。 终若一帘幽梦,回眸拈花一笑灿。 只愿烟雨红尘,繁华落尽指相缠。 寒风刺骨,拂乱衣襟,无瑕感觉身子已经木然,却迟迟不愿动弹,就那样仰头看着玉女石像,盯着那看似安详却无比冷漠的双眸。 身躯虽冷,但不及内心的冰寒蚀骨钻心。她觉得自己在落泪,伸出冰凉的玉手抚了抚面颊,无泪。 是泪已逝尽苟延残喘吗?还是这液体已无法诠释此刻窒息的难受?还是,其实没那么难过…… “瑕玥,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阿诺的真心没?他没有背叛你!你就是这样看着他在你眼前一点一点消失的吗?你可会难过,你可会心痛?” “不,你只是一尊石像,你没有心,没有情,更不会落泪……你又怎会为他难过……” 无瑕喃喃念着,觉得心底空空,大脑浑浊。她好希望,身后有一个温柔至深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魅惑,还有沁人心脾的暖意,缓缓呼唤着她的名字。 “瑕……”传来的声音低哑含情,却是北榷的声音。 “天气冷,先回去穿身衣裳吧。”北榷担心无瑕,却不知如何开口去安慰她。 她应该嗷嗷大哭,应该放肆喊着貔诺的名字,这才是她应有的情绪,为何会这般冷静失神发呆,为何会不哭不闹沉默不语? 他将一行人刚带出垚城边界,就感觉心口一阵绞痛,让他没有任何防备地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众人惊慌不已,他却有种不祥之感,属于无瑕和貔诺的不祥之感。 或许是因为这颗心脏对貔诺有感情,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北榷也才能这般准确地意识到他们的不妙。 没有犹豫,北榷把所有使命和责任,都交给吉亜,让他带领队伍全速赶回国中。 吉亜看着他慌张焦急模样,也猜到应该是无瑕的事情,可是他不能问,不能在这个时候问。 带着北榷的符印,吉亜将自己对吉忠的个人恩怨抛至一侧,共同前行。 北榷没有任何停顿,直接抛弃宝马,飞跃上半空朝着垚城极速赶回。 远远地就看到一行人朝着某一处火速赶去,那一处高高矗立着的是久违的玉女石像。 “不想死就别靠近!” 就算看到了人群前方中的冷世鸾,北榷依旧一掌挥过去,拦住他们前行的通道。 泛红的双眼怒视一眼,没有任何解释也没有任何好脸色。 众人被北榷的气势惊到了,乖乖停在原地,看着他似风般奔向石像侧方已经昏迷的无瑕身侧,再将自己外衣脱了下来盖在无瑕身上,将她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 另一个红衣男子,站在一侧,没有动弹,就那么一点点化成红色烟雾凭空消失! “不是说要再过两日才去寻石像吗?”若不是看到无瑕身上的红裳渐渐变薄,他也不会迅速脱下自己衣裳给她披上。 貔诺的身子渐渐透明,他没法靠近无瑕,也没法移动身子。他怕自己一用力,这身体消散得更快,无法再多看无瑕几眼了。 “你能及时赶回来,我就放心了。求你,照顾好她,不是为了我,更是为了你自己。” 貔诺没有解释为何今日前往大金宫就立马将石像给寻了出来,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有气无力。 “帮我对她说声对不起,我等不到她醒来了……这是她的心头血,我曾在林子中向她要来的,请帮我给她……” 貔诺继续说着,身子消散得愈发快速,一阵风刮开,那缥缈的红雾四处飘散,再也寻不到踪迹。 他站立过的地面上,安静地停留着一颗透明水滴状物体,像水晶,像宝石,也像透明玉石。中间包裹着一颗鲜红血珠,圆滚滚地凝固成球型,看得让人呼吸都疼痛。 无瑕静静地听着北榷在身后告诉自己貔诺消失前说过的每一句话,还有那血珠是貔诺身体消散后存留下来的话。 她转了身,一双有些空洞麻木的双眼中终于闪了一丝光亮。 “这珠子,有他的气息,还有我的心头血。所以,他没有走,他将自己融在这珠子里头与我的心头血缠绕在一起。” 她小声说着,声音中带着一丝激动,小心翼翼接过北榷手中的珠子捧在手中。 “先去穿衣服吧,你的手太冰了!”北榷一直重复着,刚才与她指尖相触时才发现她身子冰凉得可怕。这还只是树叶发黄掉落的季节,若等到大雪纷飞的季节之时,她的身子得冰到什么程度! “榷。”无瑕将珠子紧紧握在掌心,再将左手的蛇镯了下来,郑重其事地放到北榷手中。 “帮我把小金带回迷雾森林,它可以守护好阿诺的真身。” 北榷迟疑地接过蛇镯,鼓起勇气问道:“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等他回来的这些日子,让我继续照顾你,可好?” “我在人界的任务已经完成,若再不回神界,恐怕我永远都等不到他了。”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就有些嘶哑了,“以后的聚霄大会,别去迷雾森林探险了,让阿诺清净清净,好吗?答应我……” “好,我不会让任何人去打扰迷雾森林……今日一别,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你还没跟吉亜道别呢,还有凌四,你不回去看看他?紫柔和齐天的婚礼,你不去参加吗?还有,我还没来得及处置齐穆尧,你不帮我出出主意吗?还有凌五,吴六,还有……” 北榷一听无瑕即将返回神界,心底的弦彻底崩断,手足无措地说着。 无瑕伸出一截冰凉食指拦在北榷薄唇上,微张的红唇透着淡淡暖意,让无瑕有些留恋。 “我会去看望大家的,照顾好自己,也帮我守护好貔诺,求你。” “你我之间不要说求这个字,为了你,任何赴汤蹈火的事我也心甘情愿,就算只能远远看着你,只要你幸福就好。只是,以后连远远看着你都没资格了吗?” 北榷将无瑕的手握在手中,颤抖地握住。他是多想一辈子紧紧握住这双手,一刻都不要放下! “谢谢你。”无瑕苦涩一笑,忍住不舍将自己的手从北榷大手中抽离。 最后再抬头望了一眼玉女石像,裹紧身上的黑袍腾空跃起,瞬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一滴水珠落在北榷悬空的掌心,他以为是下雨了,仰头一看,那水珠却是从石像上流淌下来。 石像,落泪了…… 无瑕离去,冷世鸾的人迅速涌了上来,纷纷围住情深悲痛的北榷。 冷世鸾洞察人心本就高于常人,看着北榷如此乱了分寸和情绪的模样,更是看出他对那飞跃离去女子的情意并不寻常。 本以为他身处高位,对待男女情感会与他一样云淡风轻,不会太过冲动也不会太过冰冷。 没想到他只是对除开她以外的其他人才会如此淡然,就算看着她为了另一个男人伤心欲绝,他也会手足无措! “北王,你有什么要对孤解释的吗?”冷世鸾冰冷开口,现在自己的孙女还在自己地盘,若北榷不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他随时可以反悔不嫁! 北榷将泛酸的所有液体一并吞下肚中,望着安静停放在自己掌心的蛇镯,他吸了吸鼻子,将蛇镯抬至与自己视线平行,轻声说道: “小金,你听到她对你安排的任务了没?我会安全带你回迷雾森林,你也要好好守护她要你守护的一切。” 蛇镯突然变得柔软,小金现在的情绪也是五味俱全,可是它又无法表达出来。 曾经的“好朋友”“好兄弟”一声不吭消失了,自己认的主人也抛弃自己,接下来它又要回到那不见天日的地方去。可它不抱怨,因为那是自己主人安排的任务,更是可以依旧守护它这近千年来陪伴的朋友。 小金怔怔望着北榷,扭动蛇身缠绕住他的左手手腕再变回蛇镯模样,北榷的手腕比无瑕的要粗,自然要重新调整才能套进去。 “冷城主,寡人没有要解释的,你所看到的,都是事实。” 如此安顿好小金,北榷才抬眼看向冷世鸾,手腕上多出的一物让他还有些不适应。 第209章 物是人非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哼,如果没有解释,那你与珧儿的婚事,就还要再商讨一番了!”冷世鸾眼底阴冷一片,整个人散发着阴森森的寒气。 “石像已归位,寡人无所谓!”北榷所有的情绪在无瑕离开后彻底崩断,他沉了沉眼,目光冷如冰窖。 冷世鸾手一扬,身后的士兵迅速呈扇形摆开,人手幻出一团暗黄光团,那是法力充沛者的显示! 他这是告诉北榷,北榷的左右臂膀已经离他而去,一千骑兵也已离开,就算他功力再高超,一人之力也斗不过这么多拥有强大法力的武者! “冷城主这是要当着石像的面与寡人大战一场吗?”北榷跃至半空,没有外袍的束缚,感觉身体更加轻盈。 他的灵力是属银白色,曾经只能幻出娇小蛇形,现已经日益壮大,他双手挥动,掌心中幻出两条面目凶煞的蛟龙形状,对着前方的人群发出低沉嘶吼声。 与此同时,那一直矗立不动的玉女石像浑身突然散发出一抹幽绿光芒,光芒愈发浓郁,直冲云霄! 原本湛蓝天空也全变成幽绿颜色,像是被整个绿光笼罩。半空中的北榷眺望远方,发现那片绿光一直蔓延到他看不到的位置。 若那些传闻是真的,无瑕所言也是真的,只怕整个神州大陆的四座玉女石像此刻都同时绽放了幽绿光芒练成一片,滋润了整个大陆! 所有人一并抬头望着那片浓郁得刺眼的绿光不再有任何动作。那些施法武者同样也都愣住,仰着脖子望着天空。 手中的暗黄光团渐渐消散,剩余的一点烟雾也都在绿光的压迫下瑟瑟发抖,直至消失。 突然,那绿光从天空中渐渐往下压迫,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那幽绿光亮直接浸染所有高山大树,轻拂冰冷建筑,柔触所有人群,直至沉睡的大地。 “轰” 绿光消散,没有留下一抹印记。只有脑袋中的那抹颜色,还有肌肤上的那瞬间触感,才让人觉得,刚才的奇异景象,是真切发生,不是幻象。 “噗嗤……” 冷世鸾猛吐一口鲜血,死死盯着那石像,双目中透着不甘心,还有震惊。 “主上!” 一侧的传硕赶紧扶住冷世鸾,旁边的人已经将软椅抬了过来,扶着冷世鸾赶紧坐下。 “孤……不甘心……” 冷世鸾将目光转到北榷身上,那个年轻男子何德何能具备如此强大力量,能得到神界的庇护? 大金宫放置黑木箱的暗室中的黑蛇群,是两年前突然从地底冒出,越涌越多。 只要被其咬过的,步行十步便会立马毙命,所以冷世鸾一直头疼药怎么将那些蛇除去,或者将那暗室分隔开来。 有天来了一个看似平淡无奇的男子在那门上安放了一个铜质人头,再给他一个戒指,说若有人想要寻到那黑箱子,再把戒指交给那个人,那人自会帮他除去所有黑蛇,现在这门关着,用铜像镇压着,那些黑蛇不会离开这暗室。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冥冥中早有安排,也早已注定。 如若一开始他们没有去伤害玉城,那接下来的这一切会不会朝着另一个方法发展,六城和睦相处,井水不犯河水? …… 冷世鸾最终还是没有把北榷怎样,婚礼之事,照常进行。只是那日猛吐一口鲜血后,他的身体便每况愈下,不得不瘫躺在床上了。 无瑕原本居住的房间内还有她简陋的包裹,但自从她消失那日后,那包裹也消失无踪迹了。 说来也奇怪,门口一直有人守着,却未看到有人进入。 如此偷偷议论的,当然只是一些丫鬟婢女,真相就是那日无瑕裹着北榷的外袍直接飞回住处换了衣裳拿了包裹离开了。 她在规定的时间回到了通天门,天神臧络果然在门内等着她,待她跨了进来,便一掌将门封死,任务物体都无法出入了。 无瑕没有抗议,也没有太过表情,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天神可以如此狠心绝情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无瑕是亲眼见识到了。 若再哭哭啼啼求情,只怕会引得天神反感。 神殿只有白乎乎的云,和如玉的殿房。没有鲜花,没有绿叶,微风刮来,更不会有落叶随风飞舞。 无瑕每日打扫着卫生,再看看书阁中的书,再打坐闭目修炼一番,一日又一日就这样过去了…… 虽是如此,但神殿中央有面大镜子,可以看到人界的整体情况,最为直观的就是气候的变化。 白雪皑皑的一片,还有不停飘落的鹅毛大雪,将整个五彩缤纷的人界变成银装世界。 她的人回到了神界,可心还在人间游荡。 表面上看着平静如水的生活,如同那枯死冻死的大树,在寒风暴雪中麻木地任其摧残,连发抖都没有。 曾经,神殿中到处都能响起她银铃般的笑声,还有叽叽喳喳的叫唤;如今,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整个神殿。 天神看明了一切,也深知无瑕的改变,但却没有阻止她的变化。似乎这是她应当承受的煎熬,成长路途中必不可少的一笔,摆脱男女情爱的重重一击。 那包裹着她心头血的水滴形透明珠子,无瑕一直小心翼翼贴身携带着,本想在顶端钻一个小洞套根绳子挂在脖子上,可她害怕伤到珠子,害怕珠子的完整性遭到破坏,貔诺原本想传达给她的意义不再存在。 她从没在天神的眼皮底下掏出这珠子,可天神到底知不知道这物体的存在,无瑕也不得而知。 难道连这么一点念想,天神也要剥夺她的吗? 无瑕的心口始终压着一块巨石,她的呼吸从未畅通过,甚至她都没有仰头看过头顶的天,神界的天。 她怀念的,只是那片充满花香青草气息的人间大地;她迷恋的,只是那鸟声阵阵虫鸣不断的凡间天堂。 她更思念的,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光,与他走到的每一处…… 明明那么思念,为何连夜里做梦都没有梦到过他? 不,她连梦都没有做过,她整夜整夜没有睡,困到不行了才直接打盹,醒来后继续如同木头人一般机械地做着每日必做的事情,剩余的时间就是发呆。 神界的无瑕失魂落魄,人界的北榷却一直受着煎熬。 他也想痛哭流涕,也想大醉一场来解心头之愁。 可他怎么可以呢? 他是一国之主,是人中之王,肩上担负的责任如此巨大,如此沉重…… 从垚城回来之后,果然听到各城都在议论纷纷,那天空突然闪现的一抹绿光如同一张巨网直接笼罩了整个大地,每个人被那绿光触身后都感觉到了凉意,甚至打了一个激灵。 除去焱城外的各国城殿,刚好路过玉女石像身旁的人全部看到石像浑身渗出绿光朝着四面八方蔓延! 所有人都说这是吉祥之兆,寓意着整个神州大陆在玉女的守护下会繁荣昌盛,国泰民安。 北榷在各城百姓中的威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壮大,人人都在欢呼雀跃,为自己拥有这样一位天命王者的国主而兴奋。 他会回应所有欢呼,他会回应所有快乐,他会在每一个公众场合上扬嘴角露出标志性的笑容。 只是,内心的荒凉已经到了寸草不生的程度。 李姝依如愿做了北国的王后,却没有成为他心中的王后。 她清楚北榷的心中依旧只有无瑕一人,玉女石像的异变,无瑕貔诺二人的共同消失,北榷脸上的笑永远都未达眸底。 这一切她都看得明明白白,可是她不敢去安慰北榷,也不敢提及无瑕。 她已不是当年口无遮拦的李姝依,他也不是当年的雀哥哥了…… 冷雨珧做了北国的王妃,神州大陆第一个以“王妃”命名的王的女人。 只是北榷给尽了她荣华富贵和无限照顾,却没有任何男女之情。 冷雨珧不爱他,他对冷雨珧也没有任何多余想法。 所有人心知肚明,却没人敢看轻她,包括李姝依。 冷雨珧可以在国中挑选自己看中的男子做侍从,说是侍从,实则就是一个表面身份,跟男宠差不多。 毕竟在垚城她的身份是娶夫制,还可以多夫制,所以北榷此举也是给了她足够的自由。 但以她现在的年龄,北榷没有放任她有此举动,好好长大,才是她要做的。 吉亜原谅了他的父亲吉忠,但他与冷雨珧之间却有了一道永远跨不过去的沟壑。 因为他,冷雨珧失去了父亲,失去了父爱,就算远远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对方也不会向自己投来关切的眼神。 她恨吉亜,恨他毁了自己的家庭。她更恨自己,为何对他动了那羞人的念头!若不是自己,吉亜也不会和父亲相认! 可是又能怎样,父亲是母亲强行掠来做的驸马,她是母亲用见不得光的手段怀下来的,吉亜才是最可怜的一个人。因为她的母亲,让吉亜一家分离,更让他从小缺失父爱! 再怎样,他也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哥哥,若不是这层血缘关系将他们牵连在一起,那日自己也不会撞见他,更不会对他心生异样情绪…… 吉忠每日守在城崖老家,一砖一瓦地将那石屋重建,没要任何帮手,全靠自己一人之力。 “我想一头撞死在你母亲坟前,然后去阴间找她,求她原谅我这些年的缺席。” “可是我不敢死,她在这里等待了我十多年,孤苦无依,我要用我的余生在这里陪伴她,过她过的生活,忍受她曾忍受的孤独。” 吉忠低头望着自己伤痕累累的双手,这些年被冷慧杺保护得很好,根本没有干过重活。如今回来凡事都是亲力亲为,一双手早已伤得不成样子了。 吉亜望着这个后背微微佝偻的男人,鼻头开始泛酸。 母亲,你心心盼着的人回来了,可是你却回不来了…… 第210章 她回来了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北榷只要闲下来都会抽空去探望红姑,在朱七的耐心陪伴下,红姑的情绪一直平稳。 今日他又去看望红姑,只不过来之前见了齐穆尧一面,听到了让他本就压抑的心情雪上加霜的消息。 “事已至此,我认命了。儿不认,女不见,妻也对我不闻不问。一开始坐上那个位置想要的只是平息战争,让陌城能够抬起头来,完成西岐励多年的梦想。” “只是随着时间的增长,周围人对我的恭敬膨胀了我的欲望。我一直都在努力做好一个城主,但却没有做到百姓心中的好城主。” “帮我对你姑姑北红霖说声对不起,这是我欠她的一声道歉。动乱那年她为了救你父亲,跑到我房间脱了衣裳要与我做笔交易,我明知不应该,还是没忍住……” 齐穆尧回忆往事情绪也有些难以控制,这些心底最深的秘密他原本是打算带着至死同自己一起埋进黄土中。 可活了大半辈子,此时离死亡如此靠近,就不能让自己跟着心走走吗? 少一人恨自己,那他死后向他讨阴债的又少些了…… 北榷闭上眼睛不想齐穆尧的容颜不停地在自己脑海中闪现,然后不停地与朱七重叠,再重叠。 齐穆尧不知道朱七的存在,但红姑一直都知道朱七是那次她为了救下北霄残缺的躯体与齐穆尧做交易留下的产物! 脑海中慢慢浮现出齐天齐星的容貌,齐星偏瘦,五官棱角分明;齐天白净,眉清目秀。再想起朱七比较粗犷的长相,还有齐穆尧的样子,北榷有些懊恼怎么没早将几人联系到一块。 他们的眉骨同样突出,颧骨也是较其他人突出! 虽然五官大不相同,可如此联系到一块,竟能轻易发现相似处。 看来红姑有心隐瞒,若齐穆尧不提及这一过往,北榷永远都不会知道这样一个惊天大秘密。 红姑定是永远都不会让朱七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谁,甚至,会让他亲手杀了他父亲! 头痛欲裂,他知是自己心思太重引起,可自己却没有迟疑,毫不犹豫直接赶来了红姑的住处。 望着朱七在院子里不停研制食材,去讨好红姑的胃口,再融化她脸上的冰冷,北榷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沉重。 “国主,您过来了!还没吃午饭吧,刚好,我正做着呢。”朱七扬了扬手中的蔬菜,对着北榷咧开嘴笑着说。 北榷淡然一笑:“我坐会儿便走,不用给我准备。” 在红姑这里,他依旧用“我”自称,在外人面前,他才会用“寡人”自称,包括在李姝依面前。 北榷抬脚跨进屋子,将外头冰冷的空气带进了屋子里。红姑手中抱着暖炉,望着大开的窗户外头发呆,这阵子她老了不少,眼底的淤青格外明显。 “天儿这么冷,姑姑怎还坐在窗前?”北榷将身上粘着雪花的披肩解了下来,挂在门边的架子上,快步走到红姑身侧将窗户关得严严实实。 “无事可做,就只能看看外头的雪景了,想起你小时候与我一同打雪仗的场景。”红姑盈盈道来,垂着眸子没有抬眼去看北榷。 “是啊,那时候我经常拿雪球去砸姑姑,有次父亲过来找我,我和姑姑一起滚了个大雪球砸到父亲身上,父亲还对我们发火了……”北榷低声说着,搬了把椅子坐在红姑面前。 红姑有些诧异北榷会在她跟前再次提起他父亲,但北榷道出的回忆与她的回忆有些不同,忍不住开口纠正:“不是对我们发火,是对我发火,没有好好带你去学习功课,整天带着你玩。” “不是对姑姑发火,是对榷儿发火,父亲怪我不该整日粘着你,缠着你,都让你没有自己的空间了。”北榷笑了笑,再次纠正。 见北榷再次较真着解释,红姑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有关北霄的事情,她才能透出一点生机,才能有着不同往日的情绪。 齐穆尧的事,是红姑用尽办法已经翻篇了的过往,此时北榷若再提及,无疑是将她已经愈合无痕的伤疤再次揭开,露出血淋淋的一面。 他不忍心,更不能够。 经历了这些风风雨雨,失去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也看到了相恋之人不能在一起的痛苦和无奈。北榷不想再让养育自己长大的红姑每日备受煎熬的过着日子,他觉得自己是时候抛开被那些顽固思想束缚住的观念了。 “姑姑,我们去把他接回来吧,带他回家。” 北榷轻声说着,抬手覆盖住红姑放在暖炉上的手背,她的身体在颤抖,止不住的颤抖。 “你……”红姑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对上北榷真挚的眼神,她有些怀疑自己刚才的听力有没有出错。 “接他回来,带他回来,你的英雄。” 北榷想说“你爱了大半生的男人”,可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英雄”。北霄是红姑活下去的支撑关键,也是她一生的信念,虽然那时自己阻止了红姑继续研究药物救他的法子,还阻止了红姑魔化自体的步伐,但红姑闭口从不提及北霄的藏身之处,她定是还留了一手。 若北霄断了红姑的救助就直接彻底死亡,红姑此刻也不会如此淡定安静地在这里耗日子。 “你说的……是真的?”红姑眼神闪烁,情绪难以平静。 只要有关他的事情,她才会如此慌乱。更重要的是,北榷这番话,似是默许了她对他的感情。 “不要再去伤害别人了,我们一起好好陪伴他,直到注定终止的那一天。”北榷握紧红姑的手,诚恳说道。 “嗯。”红姑咬紧有些干裂的嘴唇,拼命点头。 既然如此决定就要立马行动,北榷暗地里还是偷偷寻找过,但一直杳无音讯。此番和红姑一起找着,才恍然大悟为何自己一直找不到。 北榷一直以为北霄只是一个不省人事的“活死人”,红姑运起来行动不便,北霄只会在玉城陌城藏身。 没想到红姑居然将他藏到了穆河底下! 那里常年低温,地面大雪纷飞时,河底更是已经结冰冻住,封藏北霄身体的水晶棺更是安稳地被寒冰禁锢住。 之前和无瑕貔诺一起发现雀红阁竹楼底下有暗道通往陌城城殿甚至沙城城殿之时,自己就应该继续一探究竟,那暗道既然可以到沙城,自然也可以越过沙城直达穆河! 只是北霄如今这模样,要怎样运出来呢?这是最棘手的问题。 “让他在这里继续睡吧,等寒冰融化,我们再带他回家……”红姑做出了决定,她的声音低沉,生怕打扰了此刻的北霄。 北榷看到这一幕已是明了一切,北霄不可能再醒过来,红姑之前用名贵药材护住的只是他永不腐朽的尸体。 “好,让他好好睡着……”北榷挽住红姑的胳膊,带着红姑一同离开。 ………… 雪下得深沉,融得缓慢。当大地露出暗黄土壤的颜色,还有绒绒嫩绿探出顽强的脑袋仰望天空,才有声声鸟鸣不断响起。 又是一个万物苏醒和生长的时节,少年又长大一岁,年长者又老了一岁。 北榷的变化不大,有着那样一群肝胆相照的兄弟辅佐国业,一切又是顺应天意,深得民心,他这个北王之位坐得非常稳当。 这日清晨,与国中大臣议会结束,他踩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自己寝宫。 一个绿色身影站在大厅中背对着他不知在看着什么。 北榷身形一顿,想要喊出一个名字,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沉重嘶哑的喘息声。 是她回来了吗? 绿色身影感应到身后有人,甜笑着转身娇声喊到:“雀哥哥……” 北榷沉下眸子,将所有情绪全部隐了下去,平静问道:“王后怎么来了?” 李姝依平日都是盛装打扮,今日偏偏穿了一身令他最移不开目光的衣裳来他这里,这是作甚? “你许久都未来与依依饮茶下棋,依依只好自己寻来了。”李姝依扬了扬手中的精致小盒,依旧甜蜜笑着,“这是昨日淼州(原淼城)州长夫人送来的稀有寒冬茶,喝了此茶可以暖身健体延年益寿。” “以前是依依犯了错,伤了雀哥哥身子,今日还是与依依一同饮饮此茶吧……” 李姝依说得小心翼翼,生怕北榷变脸。故意用着曾经的称呼,就是希望北榷能待她如从前,而不是现在外人眼前的模范夫妻,实则形同陌路一般的样子。 “王后用心良苦,寡人自是不能拂面。”北榷情绪恢复常态,语调依旧凉凉。他甩了甩衣袖,率先进了内卧准备在软榻上靠一靠,眼神不经意瞟到床头整齐叠放的一件墨色衣裳,整个情绪都似要爆炸一番。 “来人!” 李姝依正有些委屈北榷对自己的态度如此寡凉,听得北榷那用尽力气的一声大吼吓了一跳,手中的盒子也被她扔到了地上,白绿灰绿的嫩茶叶尖,散落一地。 外头侯着的两个丫鬟匆忙赶了进来,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毫不犹豫跪下,大气也不敢出。 “今日寡人离开后,有谁进了这屋子?”北榷的喘息声很重,双眼盯着两个丫鬟急切问道。 两人微微抬起点头,四目对望了一下,不知如何对北榷说,这一迟钝,引来北榷的强烈不满。 “快说!”他再次大吼一声,这一声直接让他嗓子都有些嘶哑。 “回北王,没人进这屋子啊……您离开后不久,王后就过来了,她也只在外厅等着您……”一个丫鬟壮胆回答,她知道若再不回答,只怕小命不保。 此时李姝依也走了进来,看着北榷赤红的双眸惊住了。北榷望着李姝依,神色不明。 “怎么了……”李姝依被北榷这眼神瞪得不敢抬步,愣在原地僵硬站着。 北榷弯腰将那墨色袍子小心翼翼捧起,放在鼻翼边闻了闻,喃喃说道:“她回来了……” 第211章 是喜是悲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李姝依整个人彻底呆住,她张大嘴巴费力地想吸一口气,却感觉周遭的冷空气全部向她靠拢,紧紧包裹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来。 原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原以为陪伴可以加深感情,却未料到,她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不敌那人的一点影子。 初回头时看到了北榷望着自己这身绿裳时眼中的震惊之意,自己将“雀哥哥”几字喊出口,他眸底的失落之意更是清晰可见。 为什么,她拿一生做赌注,都不及那人的片刻温情? 他们之间,又何不是进了这个死循环。她对北榷是如此顽固不暝的痴爱,北榷对那人呢?不也一样吗?明知她的身份与自己一个天上一个地上,永远不可能有交叉,那人的心中还有一个挚爱的男子,他依旧将整颗心都给了那人…… “那……恭喜雀哥哥了……”李姝依艰难地从嘴中吐出几个字,北榷却没有抬眼看她一下,也没有搭理地上跪着瑟瑟发抖地两个人。 北榷将自己身上金墨相交带祥云刺绣的外裳脱下,再将他视为珍宝的墨色外裳套在身上,依旧合身! 尽管这衣服看似普通,可他永远也不会忘记,这是那日他披在昏迷的无瑕身上的衣裳,她的身体冰凉刺骨,她的眼神凄楚悲痛,她的声音无力凄凉。 她那纤细的身子被这黑袍紧紧裹住,她的背影是那样决绝和无助…… 若不是她回来了,这衣裳为何会在这里! 可是,她在哪里呢? 北榷毫无形象地冲了出去,他多想大声呼唤她的名字。 “无瑕!” 可是他不能喊…… 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神望着北榷,卫一正在城楼与和凌五聊着事情,低头看到北榷发疯了般的模样,还有不同于早会时穿的衣裳,心中已经明了。 “若无瑕姑娘回来了,北王一定会开怀大笑的……”卫一低声对凌五说着,凌五却将目光投向了远处阁顶。 一个身着薄荷绿色衣裳的身影脚踩屋顶,轻盈地飞远,双手自然展开,如同翅膀一般。 她没有回头,但那一头栗色长发随风飘逸,却永远定格在凌五的脑海中。 “她注定不属于任何人。” 凌五轻声说着,直到再也看不到那抹身影,才移开目光。 那薄荷绿身影正是属于无瑕,北榷身上的墨色袍子也是无瑕偷偷放入。 是的,在这样一个生机勃勃的季节,无瑕重新回到了人界。 面上的愁云消散,眼角满满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低头望了望自己手中的噬魂塔,她要去迷雾森林,去将禁锢貔诺真身的紫光除去! 在神界等待的时间并不太长,她却感觉比之前活过的九百多年还要长久,难熬。 昨日,放任她沉默寡言的天神突然找她谈话,她一进屋就不由分说把噬魂塔交给了她。 “要用你的神灵配合这噬魂塔才能将他彻底释放,你可愿意?” 心中本有小小窃喜,以为天神变得仁慈,愿意给她和貔诺一次机会。 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是神灵,不是神根。 “我愿意。”只有片刻的迟疑,无瑕朝着天神跪了下来。 灰飞烟灭又如何,能换来貔诺彻底的自由。 “神尊可能去除他有关我的所有记忆?我不希望他以后再与您仇恨相对……” 她不敢想象貔诺日后找不到她会变得有多抓狂,她也绝不允许那样的场景再次发生。 “昨日刚好是他被禁锢一千年的最后一日,那林子地底下的所有怨火全数熄灭,他心中的怨憎也已消散。如此,方可重归神界,为天下苍生福泽四方。” 天神缓慢道出的实情,却让无瑕无比震惊。 原来,貔诺的神族身份一直都被神界认可,身上一直封印着强大神灵,只不过身上妖气过重,才让大家以为他拥有的只是妖灵,需在噬魂塔中经历一番磨练才能去除。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由天神一手创造出来的玉女就这样成为了貔诺恢复神灵的牺牲品。 不管是前世的瑕玥,还是今生的无瑕,都是如此。 之所以让无瑕下凡去寻到那四尊玉女石像,也是要将蠢蠢欲动的貔诺再次强压,同时将那紫光外围的熊熊烈火全部灌灭。 他们会再次相爱这是天神意料之外的,可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偏离轨道,一切都如他计划中的进行着。 天神原来的计划只是让无瑕寻到石像,将其归位,然后返回神界等待今日的到来,再手持噬魂塔去迎貔诺的出来。 貔诺凭意念和浊气加上小金给的修为还有北榷的心脏,能够再创一具躯壳出来,这也令天神颇感意外。 只怪当初他为了激出貔诺所有怨恨,让其达到顶峰,做的决定说的狠话太过伤人,都没给自己留一点回旋的余地。 人界怨气又浓郁,镇压他的附近又经历了一场大屠杀,无数死不瞑目的怨灵浊气堆积在一起,更加速了他的怒火生长。 一开始的镇压是强行逼迫,到后来他的心甘情愿,都是促进怨怒之火渐渐熄灭的有利因素。 “他已将你忘得一干二净,这点你放心。玉女,孤会永远记住你的牺牲。” 无瑕抬起头,平静看向天神臧络,道:“我本只是一块阴柔之玉,是神尊赋予我灵气和人性,谈不上牺牲。” “为了磨练他,您也是煞费苦心,希望他能明白您的用心良苦。神尊您也不要记得我,你们……都将我忘了吧……” 天神平静看着无瑕的表情,双手在身前的长桌上划着圈圈,不知在思考什么。 最终,他对着无瑕扬了扬手:“去吧,孤在这里,等着他回来。” ………… 无瑕停在迷雾森林外头,没打算飞跃进去,有噬魂塔在身,林子中的毒兽应该都不敢近身。 只是当她跨进林中时,却清楚感觉到林中空气清新,再无毒气弥漫。原本那些奇形怪状的动植物也恢复成普通模样,见到人不会主动攻击,而是躲藏起来消失无影。 原来这林子之所以那般怪异,都是貔诺的怒火搞的鬼,如今火焰已灭,万物自然恢复成最初的模样。思及至此,无瑕的心中也是一片欣慰。 和煦的阳光透过浓厚的嫩绿叶子照射下来,地面星星点点亮光,随着树叶的摆动也跟着摇晃,好一副美不胜收的景象! 盘旋而上的还是那条蜿蜒的崎岖小路,周围一高一矮的树发出了新枝,无瑕不得不低头俯身前行。 树枝上依旧有小鸟叽叽喳喳的鸣叫,见到有人过来只会噗嗤噗嗤着翅膀躲起来,眼神中也只会有好奇和胆怯,不会再有以往的犀利和敏捷。 那有着她和貔诺无数过往的山洞依旧静静存在,只不过许久未有人进去,那石坑上已经布满了青苔,洞中也是湿漉漉的一片。 无瑕在洞穴中静静打量一番,深吸一口气,想在空气中寻找他残留的气息。 除去那潮湿的泥土混合青草的味道,再无其他。 轻抬脚掌,脑海中不断回旋他在这洞穴缓慢踱步的姿态,一遍又一遍模仿他的步伐轻轻走着。 阿诺,我们终于可以再次相见了…… 踏到机关处,无瑕重重一跺脚,底下石块瞬间下坠,连带着无瑕一同坠落。 她习惯性闭上了双眼,本以为再次睁眼双目会受亮光刺激,没想到睁开后只是漆黑一片。 倒是自己忘记了,这底下火海已经熄灭,自然不会再有亮光了。 站稳后,无瑕伸手在自己双眼轻轻一抹,双目泛出幽幽绿光之后渐渐能适应这墨黑之色,黝黑沉闷的石块也能在眼底浮现出一个模糊轮廓。 还未过多打量,一个冰凉物体缠上了自己脚踝。 无瑕嫣然一笑,轻声道:“小金,好久不见。” 小金委屈巴巴地缠到了无瑕腰身,将蛇头靠到无瑕脸颊上不停扭动着。 无瑕不太喜欢小金如此亲昵的姿势,她轻柔拍了拍小金的蛇头,示意它下来。 “今日我有重要的事要做,不能同你玩。呆会不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要惊讶,也不要打断,你就做一个见证者就行。” 小金不解地点点头,无意看到无瑕藏在袖中的噬魂塔,愣是吓了一跳,鼓大眼睛不停嘶嘶发出声响。 “你放心,我又怎么舍得用这噬魂塔去伤他,这是用来收回原先禁锢他的紫光罩呢。” 无瑕将噬魂塔拿出来,挥到小金眼前晃了晃,再藏回袖中。 小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幻小蛇身,想继续缠在无瑕手腕上,却被无瑕拒绝了。 “你就远远看着,等他出来,带他离开这黑漆漆的地底下就好!” 无瑕拍了拍小金脑袋,将右手食指在自己嘴唇上轻放一下,再放到小金脑袋上触了触。 小金欢快地吐着蛇信,听话地转身扭到壁边。 无瑕欣慰一笑,许久未见小金,它依旧是那可爱听话的模样,只是与自己关系已尽,再也无法与它用心沟通,但它依旧是见证自己与貔诺感情的最大知情者。 没有任何忐忑地走到断石边俯身往下看,微弱的紫光忽明忽暗,安静地完成着自己的任务。 那蜷缩成一团,将头藏在硕大尾巴中的红毛狐狸已不是无瑕梦境中见到时的幼小模样。定睛一看,还能看到那毛茸茸的肚皮在一上一下浅浅的均匀呼吸着。 看来他在熟睡中呢…… 无瑕忍不住扬起了嘴角,扬完后却是止不住的心酸。 阿诺,整日就是望着外头熊熊烈火日渐熄灭,变成黑咕隆咚的单色景象,你可曾感到孤独,寂寞? 隐去双眸中即将溢出的泪水,无瑕深吸一口气,找到紫光罩旁一个立足点,纵身跃了下去。 再望你一眼,就是我一辈子的终结…… 第212章 归回神界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紫光中的红狐似是觉察到了有物体靠近,他探出脑袋,甩动了一下尖挺的两个小耳朵,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空无一物,除去一望无边的黑。 查看一番后,他继续将头藏进大尾巴中打盹儿起来。 藏在一个大石后面的无瑕心跳加速,不知自己应该何时出去。 为何害怕被他看到,天神告诉自己此时的他随着火焰的熄灭已经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自己还有何担心的? 不,她不是害怕看到他认出自己…… 她害怕的,是看到他眼中冷漠,锐利的光芒,还有漫不经心扫过自己周身时没有片刻停留的陌生感。 再次探头现出身子,是已经确定红狐进入睡梦未再左顾右盼。 脑袋中突然闪现貔诺邪魅一笑,张开好看的嘴唇轻轻在自己额头深深一吻的场景。 他的眸似明月,唇似桃花,齿似白玉,肤若凝脂。 他那由内而外散发着媚惑之意的双眸中有着自己的清澈倒影。 他的嘴唇温度很高,啄在自己光洁额头,能让她感觉到有一股热流从他触碰的地方迅速朝周身肆意蔓延,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至指尖,至发丝,都是他穿透过来的温度…… 我只是一块玉,又怎敢奢求与你的长相厮守…… 无瑕猛地闭紧双眼,将眸中的浑浊之意全部散去。 将噬魂塔抛至紫光罩上方,再将天神告诉自己的解禁术语稳稳道了一遍。 她的心跳得很厉害,甚至都快跳出胸腔。 握住噬魂塔的手也有些颤抖,像是承受不住它对自己的吞噬。 貔诺的怨火是因自己而怒放,如今也要用自己的身体将这冒着黑烟的火光起源地彻底消除。 将这一切断得干干净净,彻底无比…… 一道碧绿光束从无瑕头顶抽离出来,在空中形成一条优美弧线再稳稳落在噬魂塔顶端的尖头之上。 紫光“嗖”地从塔顶冲了出来,形成一个巨大的环形飞跃至禁锢住红狐的紫光罩。 环形裂开,无数细小绿光从紫色环形中钻了出来,直接撞上紫光罩之上。 一下,两下…… 忽明忽暗的紫光罩渐渐变弱,变薄,再听得“砰”地一声响,罩子直接裂开全数被那紫色光环吸了进去。 剩余的细小绿光如同根根飞针嗖嗖嗖地钻进了红狐的身子。 红狐还慵懒地蜷缩在地上,被这绿光刺激得猛地立起身子,竖起尾巴咧开嘴巴呜呜叫唤着。 无瑕只感觉自己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模糊,身体也轻飘飘地仿佛随时会飘离地面。 她怔怔望着红狐坐立不安的模样,渴望从它模样中看到一点点貔诺的影子。 可是没有…… 小金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站在高处探出蛇头拼命摇晃。 飘起来了…… 她的身体飘起来了…… 无瑕条件反射地想抓住一旁的石块,可自己双手刚触到石块之上,却完整穿透过去,根本无法抓牢! 自己当时错过了貔诺的消失,如今自己也等不到再看他一眼吗? 无瑕的双眼流露出恐惧之色,她慌张的不是自己生命的流逝,而是自己最后一点点小小的期盼无法实现。 明明近在眼前,却无法靠近…… 被无数细小绿光扎身的红狐呜呜叫唤着,整个身体似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连爪子都在不停颤抖痉挛。 “嗷……” 他拼命一吼,整个狐皮膨胀裂开,一具雪白肌肤修长身材的胴体从狐皮内钻了出来,由弯曲变直立。 表情狰狞中带着痛苦,愤怒中带着兴奋,咧开红唇的皓齿中两颗尖尖虎牙分外明显。 身体重现完毕,那狐皮迅速幻成一身妖艳媚红袍子柔软裹身,黝黑长发随着他身子的转动在半空中画出优美弧线,如绸缎般丝滑顺垂。 眸眼上扬,藏不住的欣喜之情全数写在脸上,还有那妖媚双眸中。 终于,过完了这一千年…… “砰” 一声清脆声响,从他身后传来。皱眉转身,只看到一块半边葫芦形碧绿玉石躺在了地上。 刚才那声音,似是这玉摔到地上的声音。 恢复自由的貔诺若有所思的弯腰捡起玉石,这才看到玉石中央镶嵌了一颗水滴形透明物质,像水晶,又像白玉,水滴中间的那颗血珠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玉,怎生得如此奇怪…… “嘶嘶……” 上空的小金喉咙已经叫得嘶哑,还一直张嘴吐出蛇信不停发出声音,尖尖蛇尾也不停拍打石壁,想引起貔诺的注意。 “老朋友,你还陪着我呢!” 貔诺将碧绿玉石放至腰间,手一扬,整个身体就轻盈跃了上去。 “不能带你回神界,你身上的妖气浓得很啊,你就好好在这守护这片林子,好生修炼一番,我先过去报个道,再与你玩……” 貔诺弯腰拍了拍小金的脑袋,轻松说道。 此刻,终于可以离开这满是黑暗四处封闭的环境,他的心情激动得都快自控不住了。 黝黑空中突然升起一阵紫光柱,直接冲破敦厚石壁撕开裂缝,透出阵阵细小而又强大的光束。 随着轰隆隆的声响此起彼伏,整个石洞底部都有些颤抖摇晃,貔诺知道这底下只怕会塌陷不能再久留,它一把扯过小金缠在自己胳膊上,抬手撑开那裂缝直接钻了出去。 刚刚出来,无数巨大石块就不断往内掉落,连着这石洞也跟着不复存在。 “还好咱们出来及时!”貔诺感叹一声,看向小金的眼神满是欣慰感。 正准确转动脑袋望一望久违的五彩缤纷世界,小金却猛地在自己胳膊咬了一口跳了下去。 “你做什么!”貔诺很不理解,只能感觉到小金情绪激动异常。 小金满眼愤怒和幽怨地瞪着貔诺,再转头匍匐在地朝着石洞方向嘶嘶叫了两声,之后头也不回地钻进了草丛中,再未出现。 它亲眼看着无瑕的身子在石洞底部灰飞烟灭却无能为力,也目睹了貔诺重获新生后的陌生眼神和举动。 这不是它认识的那个人! 这一切情绪貔诺自然不知晓,只觉得陪伴了自己一千年的小金脾气变得有些古怪,如人一般揣摩不清。 但他也未多想,抬手轻拂腰间的瑕玉,环顾一下四周美好如初的绿茵片片,再深深呼吸一番,顺着空中那束笔直升天的紫色光束直接跃了上去。 “为父等这一刻等了一千年了。”紫光直达神殿大门,貔诺一上去便被一团金光包围,簇拥着他来到了天神臧络跟前。 “让父神久等了。”貔诺整了整衣袖,轻轻弯腰淡声说道。 “只要你能顺利归回神界,那所有的付出和等待都是值得的。”臧络一改之前的严肃表情,满目都是慈爱之色。 之前担心他的出生,会让心爱女人身体受损,他的存在也会是数界中的一个异类,遭受各族耻笑不说,整个神族还会添上不可抹去的一个污点。 忍受了这么多,煎熬了这么久,终于有了一个彻底除尽他身上仇恨浑浊戾气的法子。而自己心爱的女子还能以另一个姿态陪伴在自己身侧,足矣。 “你腰间的石头从哪得来?”臧络的注意力终于移到了那醒目的瑕玉之上,那形状色泽都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无瑕本体,瑕玥青石玉。 只不过那玉中央镶嵌的水滴血珠却让他惊讶不止。 “父神连我身边的这块石头也不愿放过吗?”貔诺轻轻将瑕玉放至掌心,伸出另一只手在上面轻柔摩挲,似笑非笑地看着臧络。 臧络脸色微变,不自然地将手负于身后再紧紧攥住,貔诺话语中的“也”让他有些沉闷。 “你都记得?”他终是问出了口。 貔诺笑出了声,将瑕玉伸手一拔,毫无留恋地递给臧络:“父神想要便拿去吧,不过是一块生得有些奇怪的破玉,下次儿臣有喜欢的东西藏起来便是。” 臧络细细打量了一番貔诺的情绪,发现他眉目中并无隐忍情绪,这般打趣着说话,倒还像之前嘻嘻哈哈的模样。 “她既然在你身边,定有割不断的缘分,你便留在身侧吧!”臧络叹了口气,推开了貔诺的手,“日后你是要掌管数界各族生灵的生老病死的神族强者,从即日起,你要做到心胸宽阔,胸怀大爱,抛弃一切杂念私情。告诉为父,你可能做到?” 貔诺将瑕玉握在手中,平静看着臧络,臧络被他如此淡然沉默的样子望得有些渗人,但他依旧面不改色与貔诺对视着。 不管你是否知道所有真相,孤已经说了,只要你能顺利返回神界,所有的付出和等待都是值得的! 臧络定了定神,肃声道:“诺儿,回答为父!” “儿臣定静心修炼壮大自己,努力成为一个神族强者,更渴望有朝一日可以坐上父神的位子。” 貔诺缓缓说道,沉下双眸,眼中的情绪让人看不出来。 臧络脸色舒缓不少,暗暗吁了口气,对貔诺所言非常满意。 “要不要与你母亲见一面?她这些年想你想得……”沉寂下来,臧络的语调变得轻柔无比,但话语还没说说完,就被貔诺打断了。 “不必了!” 臧络一愣,貔诺抬起头,浅笑道:“在人界,我每日都有去探望母亲的本体,在这里,就算了吧,不想打扰她的清净了。有父神在,她应当是快乐的。” 臧络顿住,沉闷说道:“你还在怨我?” 有关紫兰为何会本体和灵魄分离,他们二人再清楚不过,只是事已至此,再提及此事,心中都有些隔阂。 “怎么会。”貔诺摇头。 没有爱,又怎么会有怨。 “儿臣先行告退。”貔诺弯腰低头轻声说完,便转身离开。 臧络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底的雾霾又变得浓郁起来。难道他费劲心思抹去的有关那人的所有过往逗还在貔诺心底深处吗? 第213章 再见亦初见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夜至,墨色盖住整个空间,貔诺挺直身形静静地站在某个宫殿门前发呆。 模糊中隐约看到一个绿色身影不停地在屋内跳动着跑来跑去,耳边还能听到吗若有若无的欢乐笑声和清脆叫喊。 这是她曾经生活的环境,也是她孤独长大的地方。 景色跳换,变成一个绿色身影神色暗淡地坐在桌前黯然失神,愁眉苦脸,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又开始到处走动,唉声叹气,甚至是坐在门槛上托腮发呆。 是什么事情让她变成这个模样呢,曾经的她,不是那么快乐,那么活泼吗? “怎么还没去休息?”臧络远远的就看到了貔诺站在无瑕曾经住过的宫殿前面一动不动。 “你怎么没把这里抹去……”貔诺轻声说着,双眸中的痛苦碎了一地。 臧络一惊,看着貔诺神态顿明白了:“你在说什么!” 他不相信从未接触过此处的貔诺会晓得这冷清宫殿是无瑕曾经住过的! “父神,儿臣没有失忆。”貔诺叹了口气,言语中满是无奈和哀愁。 “我亲眼看着她在我眼前一点一点消失,我却没有任何办法去阻止,她的所有期盼和渴求我都一清二楚,又如何能够让她失望呢?” 臧络沉下眼睛,他没料到貔诺这些日子静心修炼都是伪装出来的。 “那你就要让为父失望吗?”它不甘心问道。 貔诺转头,定睛望向臧络:“你用那么残忍的方式将我妖化的怒火全数逼尽,第一次让我心爱的女子粉身碎骨,第二次让我心爱的女子灰飞烟灭。对你而言,她只是你创造出来的工具,棋子,对我而言,她是我永生永世唯一的挚爱。” “如此说来,那就是你还没除去心中的小情小爱,这样的性子,如何让上苍委以重任?”臧络怒视貔诺。 “父神心中就没有小情小爱?如果没有,那母亲的灵魄为何被你一直禁锢在神识中!”貔诺反对。 “……”臧络语塞,无言以对,沉默片刻,他终是丧了丧气,低声说道,“你母亲为了救你,只能将毕生修为全数渡给你,她的灵魄已经无法跟本体融合,为了一家三口可以团聚,她主动要求置身孤的神识中。” “就是为了你们母子,孤才不能继续上升修为,只能永世独坐此位。你还年轻,还有无限上升空间,你定不能如此不求上进!” 貔诺冷哼一声,表情冷漠:“父神这是在怪儿臣和母亲了?” 臧络摇头:“若怪,又怎会千方百计助你名正言顺回神界……” “那是因为你把你未完成的心愿寄托在我身上,要我去达到你未达到的高度!”貔诺吼道。 臧络身形一晃,不知是被貔诺说中心事还是被貔诺所言刺激到了。他微微低头,驼着背,垂在地面的影子显得落魄孤独。 “事已至此,你要如何?”良久,他低哑出声,都没有抬头去望貔诺,他不能去望,他承受不住在自己与自己骨肉坦诚相待后,对方的冷眼和讥诮。 “除了她,其他一切儿臣都听父神的。”貔诺哽咽道,腰间的瑕玉不知何时已经被他紧握在掌心,压在胸口位置。 他欠她前世一个解释,他欠她今生一场陪伴。 “你明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臧络叹了口气。 “那儿臣的选择,千年前您就清楚明了。”貔诺坚持。 臧络抬眼望向貔诺,他眸中的悲痛和固执让人心疼,更让臧络无所适应。 他沉重叹息一声,瞬间苍老了许多。 臧络侧身缓慢迈开步伐,走了几步,他停了下来,没有转身,依旧背对着貔诺,闷声道:“为何还记得这些?” 貔诺深情注视着手中的瑕玉,放在唇边轻柔一吻再低声回应道:“数月前我凝聚的那躯壳,与她建了生死契,在我消散前本想毁约,未料那契约已经升华入灵魄。我已是不死之身,她自然也亡不彻底,那往昔一切,都在我头颅中扎根了。” 他指了指自己脑袋,有些无奈又有些庆幸。 “那她也无法忘记你吧。”臧络扭头望了望貔诺手中的瑕玉,能被她用尽力气刻入身体的,恐怕也只有与他有关的东西了。 “过些日子就知道了……”貔诺淡然一笑,眉目中终是有些一丝兴奋。 那瑕玉原本暗淡无光,这些日子已经被他养得晶莹剔透,在亮光底下还透着幽绿的光芒。 中间镶嵌的水滴形含血珠子,更是鲜红艳丽,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臧络彻底懂了,貔诺之所以愿意隐忍一切情绪回归神界,就是要纯化自身的力量,再供养瑕玉,助她重塑肉身! 是揭发他的举动,再逐出神界;还是给他们两人的爱情一次活路? 罢了,貔诺身上的妖性已经除去,他们二人的情愫姻缘又已如此之深,若结合成一对,上苍也不会棒打鸳鸯了吧。 臧络转身,对着貔诺猛地一挥手,一抹浓郁金色力量冲进貔诺的身体,来得猛烈和迅速,让他没有抗击余地。 貔诺震惊,臧络这是将他体内醇厚的神力在渡给自己,助自己用更快速度重塑无瑕的肉身! “你……”他惊讶望向臧络,不知该说些什么。 “要好好的……”臧络低沉开口,收回右手,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未再回头。 ………… 貔诺一直没有弄懂那日臧络嘴中那句要好好的是何意思,是要他好好活着,还是要他和无瑕好好相处,还是要他在神界好好表现? 不管怎样,自己每日悉心传送神力至瑕玉之上,如今瑕玉已经被一团浓郁金光包裹,如一颗巨大灵蛋一般沉睡在貔诺怀中。 终一日,光裂,蛋晃。 貔诺将其小心翼翼捧至方桌之上,静候其变化。 “砰” 浓郁金光散成一片,将整个屋子团团包围,貔诺眯了眯双眼,依旧一动不动望着自己的正前方,渴望从金雾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由浓变淡,直至完全褪尽,前方依旧空无一人,桌上那瑕玉也不见了踪影! 貔诺大惊,心底打了一个疙瘩,手足无措地转身四处寻找。 硕大的屋子里头依旧静悄悄地,所有物品摆放整齐,没有任何变化。 那,他的瑕玉呢? 他的瑕儿呢…… 他明明翻看了神书,可以用神力供养灵物,使其如灵蛋一般重过生命。灵蛋的模子出来了,可刚才发生的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是时机未到,还是他错了哪一个步骤? 貔诺猛吸了一口气,从鼻腔入内的气体冰凉刺骨,让他有些皱眉颤抖。 不是身体冷,是心冷,害怕的冷。 “喂。”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只是简单一个字,却让貔诺觉得如山涧的清泉,叮咚欢畅;又如雾中花香,幽然不绝。 他调整一下呼吸,准备抬头望去,一个薄荷绿的身影却从上方跃了下来,冰凉的裙摆触到了貔诺额头,鼻尖,还有飘逸的长发也在不经意间拂进他的眼眶,让他湿了双眼。 “你是何人,怎敢擅闯神殿?” 那薄荷绿衣裳的女子,眉清目秀,眼神灵动,望向貔诺的眸子充满警惕。 “我……”貔诺的声音已经哽咽,嘶哑着出声,却挤不出多余的字来。 “你叫什么名字?”少女见他激动无措模样,不再咄咄逼问,凑近身前好奇问道。 厚薄适中的红唇一张一合,如一朵绚烂桃花醉了貔诺的双眼,让他忍不住想弯腰低头去深情含住。 “我不记得了……”貔诺咽了一口口水,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他的呼吸沉重得自己听起来都觉得吓人。 只要再靠近一点,就可以看清她那清澈见底的双眸中有无自己的影子;只要伸手一拉,她那娇小身子就可以被自己搂至怀中。 他的玥儿,他的瑕儿,终是眼前这个灵动俏皮的女子…… “你生得如此俊美,怎么不记得自己名字了,这身红裳真好看,我唤你阿红可好?” 面前的女子莞尔一笑,隐隐约约露出几颗白玉米粒般整齐的牙齿。 明明在笑,她双眸中怎多了一层水雾? “阿红……”貔诺喃呢着自己唤出了口,再定睛望向女子时,已经热泪双流。 不由分说,他一把拉过女子,紧紧搂在怀中,将鼻子搁在她发丝中,深深的呼吸,渴望再多点闻到属于她的气息。 “瑕儿!”他颤抖地唤道。 该死!她没有失忆,自己被她调戏了! “阿诺……”无瑕深情回应貔诺,反手紧紧搂住他,感受着他炽热的身体,还有他熟悉的味道,也是激动得落了泪。 “终于可以真真切切地抱到你了……”无瑕仰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同样脸上沾满泪水的貔诺。 “我也是,可以这么真实的感受到你在我怀中的快乐……”貔诺吸了吸鼻子,低头想亲吻无瑕的泪眼,却颤抖着不知如何下嘴。 最终尴尬一笑,抬手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水。 “我们还会分开吗?”无瑕踮起脚,让自己离貔诺更近,担忧问道。 “现在,没有人,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将我们分开了。” 感受着无瑕浅浅的呼吸扫在自己唇上,貔诺抬手轻捏她的尖尖下巴,一字一顿慢慢说道。 无瑕眼中露出满足地笑意,貔诺也适时低下头,将炽热又颤抖地嘴唇深情地含住了那挠得自己心痒痒的绽放的桃花…… 无瑕缓缓闭上双眼,热烈地回应着貔诺。浑身上下,她觉得自己的体温被貔诺迅速升温,他那满身的炽热转移到了自己身上,整个体内都如即将喷发的岩浆一般,阵阵热流在她体内肆意流窜。 她想起了迷雾森林底下的那片猩红火海,此刻她就像置身在火海中一般,除了依靠在貔诺怀中,找不到其他任何支撑点。 只有他,带着自己在那火海中烧得不知冷暖,只有他,让自己身上沸腾的热度时而蒸发彻底时而再次升温…… 若命中注定是你,那不管前世今生还是再一次的新生,都会是你轻柔地拥吻着我,在我心底留下专属你的烙印,挥之不去,终日缠绕…… ………… 全本完 爱情果的由来 - 一诺情深 - 香淡如烟 那年花开正艳,树木郁郁葱葱,林间鸟语花香,溪水畅流欢快。  饥肠辘辘的瑕玥和貔诺在羊肠小道上慢步走着,她摸了摸一直咕咕叫着的肚皮,又望了望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小鸟,有些蠢蠢欲动又将这恶念强行压了下去。  “不行,不可以乱伤生命。”  她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将这噪杂念头猛地甩出脑袋。  “前面只有野果可以食用了,这样吃下去没过一会又会迅速饿起来的。”身后的貔诺有些无奈说道。  二人寻到一颗粗壮枝干的大树,满树枝繁叶茂,密密麻麻的青绿果子安静垂在叶间。  望着那青涩模样,瑕玥未有强烈食用的欲望,一旁的貔诺已经摘了一个下来用袖子擦了擦递给瑕玥。  “呸,又涩又苦,不好吃。”咬了一口后瑕玥有些嫌弃地吐掉了。  “前面只有这一种果子,将就吃一下吧。”貔诺宠溺哄到。  瑕玥愁眉苦脸思索片刻,用牙咬破自己右手中指,对着大树根部缓缓挤压滴落,另一只手对着整棵大树迅速比划着。  整棵大树上的青色果子由下到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便红,直至赤红绯红才开始停止变化。  “刚才给它用了点灵丹妙药,现在应该好吃些了。”瑕玥有些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轻便地飞至树叉上摘下一个红果放入嘴中,满意地嚼了几下。  “这果子可有名字?”她对着貔诺问到。  “你给它取一个,它便有了。”貔诺柔声说着,双眼视线一直未离开瑕玥。  “那就叫爱情果呗,它来见证玥儿和阿诺的爱情,可好?”  “好,都依你……”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