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狼古七国的格局变更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金狼古七国(时间节点全部用通用历): 金狼版图历经七国割据时代之后因发动铁墙之战进入转折点,之后维洛佐之王柯克兰与其弟博洛兰登南征一统金狼。 再后来比斯巴曼王朝覆灭为第二转折点,图雷撒坦人建立金狼王朝至今。 雷德萨克王国:封地在伊思里博恩河西部,烈龙山东脉以南的三角地带,王城是位于烟雾山东部末端的黑岩城,雷德萨克家族的巴里-雷德萨克于通用纪年(人族纪年)700年创建了格伦王朝,也是七国最强盛的王朝,彼时的七国虽然处于自立的状态,但格伦王朝在众王国当中拥有最重分量的话语权。通用纪年700年便是金狼纪年的元年。 (铁墙之战1103):通用纪年1103年格伦之王埃维森-雷德萨克联合七国之力攻打达利尔人的圣城罗克,意图改变金狼人被达利尔人长达千年奴役的命运,至此,改变整个安达布拉卢索大陆格局的铁墙之战爆发,历经长久的攻坚战之后金狼与达利尔人两败俱伤,古七国陷入了长达几百年的衰退,达利尔人则在战后受到瘟疫的席卷退入了茫荡的烈龙山脉。 (人族南征1179-1189):埃维森战后主动退位让贤给自己的弟弟泰奥-雷德萨克,1179年安达布拉卢索大陆东部的维洛佐之王柯克兰-贝更斯与其弟博洛兰登率领八万铁骑兵分两路南下攻打金狼七国,孱弱的金狼还处在战后恢复的状态,经过长达十年的抗争之后最终臣服在人族的铁蹄之下。 泰奥受到脊刑之后其子魔塔-雷德萨克继承王位,并隐忍发展自己的势力。1223年在寻求联合七国无果之后独自发兵北上意图复仇,最终在断云山南部的格洛伦斯之围中被俘,与其父一样受到了脊刑成了人族王室的太监,1226年日蚀再现,魔塔从人族王城卡斯蒂列出逃,借助死灵巫师之力集结自己的亡灵部众对金狼人和人族进行疯狂血腥的报复。 魔塔最终再次被俘并砍了头,尸身被丢入断云山脉最深的山谷中,其亡灵部众被赶入断云山脉的黑云之下。 (金狼统一之战1975):通用历1980年图雷撒坦王朝建立之后雷德萨克家族首领被迫宣布魔塔为叛国贼,并将魔塔从雷德萨克家族中除名。 此后格洛伦斯经常流传关于阉王魔塔复活的传说,但具体无从考证,但人族确信魔塔的灵魂仍掌控着断云山暗黑云层下的一股邪恶势力。 家徽:草原奔狼,图雷撒坦家族统治金狼人之后雷德萨克家族被赐予带帽悬猴(实际上是被剥夺)为家辉。 家训:血脉不止则恩仇不已。 当前领主:普罗恩萨-雷德萨克(伯爵),年纪87,外号“隐匿之猴”,黑岩城伯爵。 ②图雷撒坦王国:封地位于烟雾山以南――恩洛河与伊思里博恩河之间的哈瓦那平原,王城是位于恩洛河下游的加罗旧城(现王城加罗东南处)。 (铁墙之战1103):彼时的图雷撒坦王国就经济上来说是金狼第二大王国,巴弗洛-图雷撒坦于1103年追随埃维森攻打铁城,攻坚战爆发之后不久,巴弗洛连同自己的两个儿子被箭弩射成了刺猬,死在铁墙下。 (人族南征1179-1189):战后巴弗洛的长孙朗顿-图雷撒坦继承王位,1188年加罗被博洛兰登攻破,朗顿受到了脊刑并被关入水牢直至博洛兰登去世。 血腥而臭名昭著的“排江斩”当中,图雷撒坦家族受害的贵族成员数量仅次于罗克维亚特家族。 图雷撒坦家族被比斯巴曼统治之后奋发图强,建立了当时金狼南部最大的两大港口――箭尾港和灯塔港(伊思里博恩河入江口),图雷撒坦家族对比斯巴曼人扶植起来的贵族表现得最为尊敬,并用金钱的诱惑收买了新贵族,这也让后统御之王时代的图雷撒坦迅速成为金狼最强大的家族。 (金狼统一之战1975):通用历1975年,年仅45岁的家族首领贝肯-图雷撒坦趁着比斯巴曼王朝内部的政变无暇南顾之时发兵攻打其他金狼诸国,草原之王贝肯并非单单从陆地上出兵,早在多年之前这场征服之战就已经着手准备,由两大港口起航的运兵船分批次装扮成商船向其他五国(铁盾岛的乔恩利除外)运输精锐士兵,强大的骑兵军团则由加罗出发,最终潜入各大王城的士兵迅速控制各个王城的城门,加之图雷撒坦人的铁骑已经兵临城下,其他六国不得不在没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被迫称臣。 通用历1980年(金狼纪年1280年)图雷撒坦的王朝正式建立,即现在的金狼王朝。草原之王贝肯对其他六国的贵族实行分封制、换城制、强征制等手段削弱老贵族。 分封制:金狼人在过去一直都是长子或有能力的子嗣继承爵位,土地并不分封,而是由其中一子继承,但图雷撒坦王朝建立之后强制实行所有子嗣分封土地的政策。 河东大区的罗克维亚特王国在七国时代疆域最广,但分封制之后众多的子嗣之间以不公为由相互之间摩擦不断,贫瘠封地的子嗣最先遭殃,加罗王城以不缴纳税金为由向他们开刀。 换城制:为将领主与封臣的势力切割分离,六国的大贵族有部分被迫互换封城,这就导致新领主与旧封臣互相猜疑然后矛盾与局部战争不断,但图雷撒坦家族却乐于看到这样的矛盾,等到最后两败俱伤再从中调停。最为著名的便是费列缕来昂与拉斯彭蒂诺两大家族的换城,费列缕来昂在七国时代的王城为军舰城,最后整个家族迁到了远东地区的雷鸣城。 拉斯彭蒂诺到了军舰城之后费列缕来昂原来的封臣表面宣誓效忠,却以各种理由不缴纳税务,弄得拉斯彭蒂诺家族越过越穷,最后不得不抓了这些旧臣问罪,而后便导致了各种血案不时发生。同样迁到远东半岛的费列缕来昂家族也遇到了相同的问题。最后导致这两大家族结下了深仇。 强征制:强征税务,以封地面积为准,不论耕地多少,强行征税。 通用历2482年,金狼重兵两路北上,由奎萨罗领军的东军绕过巴勒斯隘口从海路直取紫衫王朝的东港维洛佐,进入老特洛梅尔平原;西军由隆恩统领,在金鱼湾东部登陆,直取恩格罗罗平原。 奎萨罗纵火焚烧了两大人族的两大王城卡斯蒂列和加蒂斯,并强奸了紫衫王朝的王后萨利,奎萨罗将萨利王后生出的儿子施予宫刑,将之纳为自己的太监。(注:这便是萨利野种的由来,萨利野种其实从古至今一直存在,但这个名称实拜奎萨罗所赐) 紫衫王朝的王族尽数被杀,统御之王的后裔更是被重金悬赏诛杀。 家徽:独角水牛,后图雷撒坦统一金狼人之后改用草原奔狼为家辉,直至厄尔撒时代之后分四个不同家辉。 当前各大领主: 隆恩-图雷撒坦为权杖奔狼。隆恩,年纪125,封地为奴隶湾一带,军政大臣,外号“铁面魔王”,军舰城公爵。 厄尔撒-图雷撒坦为王冠奔狼。厄尔撒,年纪90,金狼全境之王,外号“眼镜王蛇”。 奎萨罗-图雷撒坦为钢剑奔狼。奎萨罗,年纪76,封地为河东大区,外号“焚城者”“河东之王”“萨利之父”,灯塔城公爵。 萨武第-图雷撒坦为铁盾奔狼。萨武帝,年纪62,封地为铁盾岛东部,外号“铁盾狼王”,扬帆城公爵。 家训:和平诉诸武力。 ③巴伦思博王国:封地位于金鱼湾南部狭长地带,王城集烟城。巴伦思博家族从商起家,也是七国时代最不受待见的小国,被其他贵族戏称为“金钱换来的二流贵族”。 由于巴伦思博王国地处奴隶走廊的最北端,并且最靠近当时的达利尔人,所以巴伦思博王国所遭受的人族强权影响最为彻底,巴伦思博王国将近一半成年男子成为达利尔人的奴隶。 (铁墙之战1103):所以1103年铁墙之战的时候巴伦思博王国几乎举全境之力加入联军,一方面意图摆脱“二流贵族”的名声,另一方面更是摆脱达利尔人的奴役。 铁墙之战后期瘟疫使得整个巴伦思博王国陷入了可怕的黑暗深渊当中,王城集烟城甚至一度变成一座死城,没死的多半向西南迁徙,王城也迁到了现在的三角城。 铁墙之战当中阵亡的王室成员多达八人,包括卢德温国王及其两位弟弟和五个儿子。 (人族南征1179-1189):当维洛佐之王柯克兰-贝更斯的铁骑进入巴伦思博王国的时候几乎是受巴伦思博家族夹道欢迎的,也源于这一点,征服全境之后的博洛兰登-贝更斯在清扫金狼贵族的时候巴伦思博家族并未受到更进一步的诛杀,但其国王也未能免遭脊刑。 (金狼统一之战1975):贝肯-图雷撒坦发动统一金狼的战争之后巴伦思博家族第一个站出来宣誓效忠贝肯,所以导致当下的金狼王朝内阁成员一直有巴伦思博家族的人任职。 家徽:原为代表公平交易的公平秤,铁墙之战后改为三角兰花。 家训:原为付出既能收获,公平方俘人心;后更改为高贵与守序。 当前领主:凯罗尔-巴伦思博(公爵),年纪150,封地与原来变化不大,奴隶走廊北端,金鱼湾一带,外号“幽兰”,现为内阁重臣之一。 ④乔恩利王国:封地为铁盾岛,王城为铁盾岛西南端的风浪城。可以说人族的强权影响最小的王国。强如统御之王博洛兰登也没有真正意义上征服过铁盾岛的风浪家族。 (铁墙之战1103):铁墙之战当中乔恩利家族派出的军队并不多,所以战后受到的影响最小。 (人族南征1179-1189):1189年维洛佐之王柯克兰-贝更斯在征服铁盾岛途中箭伤复发死在了征途当中,其弟博洛兰登(即后来的统御之王)征用了金狼南部几座港口的商船继续踏上征服之旅,最后与铁盾岛的军团在该岛东部展开了惨烈而著名的黑蓝骑兵大合战,这场战役也是统御之王南征的过程当中遇到最顽强的抵抗。 最终统御之王虽然俘虏了风浪王坎普-乔恩利及其两个儿子,但始终没能攻入风浪城内。历经长达四个月的铁盾征服之旅由于士兵的水土不服而草草结束。 坎普-乔恩利最终也受到了脊刑,七王之一 但这场战役的后果便是整个安达布拉卢索大陆失去了铁盾岛这个屏障,风浪家族的损失惨重导致蜂塔王国轻易直取安达布拉卢索,即便是后来一统安达之后的博洛兰登也不胜其扰。 乔恩利家族可以说是所有金狼王国当中最受到安达布拉卢索众族尊敬的一脉,但也是最神秘的的一脉,坎普-乔恩利素有“风浪之王”“弑蜂者”的威名。金狼民间更有传言乔恩利代代出雄王的传说。 (金狼统一之战1975):通用历1980年图雷撒坦王朝正式建立,贝肯以抵御蜂塔王国为由将自己的弟弟派驻铁盾岛东部,并以联姻的方式让乔恩利接受图雷撒坦家族,彼时的风浪之王迪亚诺最后也宣誓效忠图雷撒坦家族。 家徽:八爪海螺。 家训:宁与家奴,不臣外邦。 当前领主:巴蒂斯-乔恩利(最特殊的伯爵),年纪80,封地面积从未变化,封地为铁盾岛西部,外号“硬壳”。 ⑤罗克维亚特王国:封地为伊思里博恩河以东的广袤沃野,王城卡萨多湾流城。在七国时代最穷兵黩武的王国之一,就军事上来说几乎与雷德萨克相当。 (铁墙之战1103):攻打铁墙东部最主要的力量,彼时的河东之王坎博拉-罗克维亚特被世人称为暴君,当高墙裂口打开之后坎博拉率先冲入城内,但他们遭遇了达利尔王子诺拉-考兰特的精锐骑兵,一代暴君坎博拉被切开喉管。 坎博拉三父子除了头部以外全被趴了皮的尸体被达利尔人于次日用投石车投入墙外的罗克维亚特军营中。 战后罗克维亚特家族内部出现了争夺权力的矛盾,在内耗中走向衰弱。 (人族南征1179-1189):罗克维亚特人虽然陷入了内耗,但势力派系众多,人族铁骑兵出巴勒斯关之后就受到了不间断的抵抗,维洛佐之王柯克兰-贝更斯在庆祝征服河东大区的庆典当中受到了罗克维亚特人的暗箭袭击,导致最后死在风浪海峡。 博洛兰登征服七国之后最先把屠刀挥向罗克维亚特人,只给罗克维亚特家族留下了一名年幼的子嗣,其余押往伊思里博恩河边顺江排开斩首,平静的水面瞬时如沸水一般翻起猩红的浪花,众多贵族尸首被刀头鳄翻滚撕扯,残肢像碎布片一般翻飞――这就是血腥的“排江斩”。 当时的河东之王卢卡-罗克维亚特被俘,脊刑。 (金狼统一之战1975):图雷撒坦家族最没想到的便是艰难的征服河东大区之旅,权力分散却最终因为图雷撒坦骑兵的到来让他们团结一致,这也导致开始的时候罗克维亚特仅剩一点封地,苟延残喘的局面。 当前领主:安德尔-罗克维亚特(伯爵),封地受削最为严重,广袤的河东大区仅留下卡萨多周边的一片沙洲,外号“宠物鳄鱼”。 家辉:刀头鳄。 家训:让别人轻视自己,让自己隐入渊流。 ⑥费列缕来昂王国,封地为奴隶走廊南部,恩洛河西部平原,王城为军舰城。半商半牧起家,在七国时代经济实力与军事实力都比较弱,一个比较容易满足并崇尚享乐主义的王国。 (铁墙之战1103):铁墙之战当中也是主战派之一,除却巴伦思博之外,达利尔人的对他们的影响也极为深远,因此无从享乐的费列缕来昂家族扛起了枪。 战后所受的影响同样十分严重。 (人族南征1179-1189):在这场十年的抗争当中费列缕来昂实际上充当的是图雷撒坦家族的马前卒。 当时的国王赫内德-费列缕来昂受俘并受脊刑。 (金狼统一之战1975):在这场同一战争当中费列缕来昂处在一个非常尴尬的地位,该家族并不乐于见到图雷撒坦人一统天下,所以他们临时倒戈并与图雷撒坦发生了一些不小的战役,但战后他们诚恳尊贝肯为王,这也导致换城制殃及他们家族,但却在后来进入了王朝的内阁当中。 当前领主:卡巴烈龙-费列缕来昂(公爵),封地经换城之后变成远东地区的半岛,即克里温狼山东部的半岛,卡巴烈龙乃现今金狼王朝的内个重臣之一,外号“斑点山猫”。 家徽:金丝雀。 家训:追求与享受自由等同于存世价值。 ⑦拉斯彭蒂诺王国,封地为克里温狼山东部半岛,王城为雷鸣城。雷德萨克王国的无间同盟国,两大王国世代联姻。 (铁墙之战1103)第一个响应雷德萨克家族的王国,他们也举全境之兵加入了联军,国王死于友军的误伤当中,据传被食人巨魔所伤致死。 由于战后的惨败导致费列缕来昂人第一个站出来否定格伦之王埃维森发动的战争为荒唐之举,并要求完好无损的埃维森自刎谢罪。埃维森无奈之下只能退位。 从此之后拉斯彭蒂诺成了名副其实的叛徒,在那之后不管是比斯巴曼王朝统治时代还是现如今的金狼王朝时代,拉斯彭蒂诺家族都被扣上了无法甩掉的叛徒帽子,为世人所唾弃。 (人族南征1179-1189):1179年被柯克兰大败之后他们宣誓效忠于维洛佐之王,但却未能幸免贵族被屠杀,国王杯奴役并受到脊刑的命运。 (金狼统一之战1975):拉斯彭蒂诺被图雷撒坦家族打败之后被迫签订换城条约,他们只能举家迁到了厉风港,后来被费列缕来昂的旧臣算计,过得越来越穷,最终于这些封臣对立直至内战爆发,输掉了战争并被削去爵位。 当前领主:考兹-拉斯彭蒂诺(伯爵),封地仅剩恩洛河西部的平原,外号“歌者”。 家徽:大肚帆船 家训:与风同航。凭风而起,风止而终。 注:图雷撒坦家族有一个奇怪的传闻,类似咒语:子不出四代。但凡图雷撒坦侵占六国的封地,所有姓图雷撒坦家族的封臣没有第四代子孙。 下载免费阅读器!! 各种名称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种族: 金狼人:这是该种族的自称,具有褒义;长尾人,人族对金狼族的叫法,蔑称,带有贬义。 尖牙人:人族的叫法,蔑称,贬义,不过金狼人同样也会将之称为尖牙人;尖牙人自称一般叫“克鲁瑟人”。 比斯巴曼人:比斯巴曼原为人族的一个民族,人数不多,主要姓“贝更斯”“肯帕尔克”,后来统御之王博洛兰登-贝更斯统治整个安达布拉卢索大陆之后金狼人和尖牙人都将比斯巴曼王朝治下的人族统一叫做“比斯巴曼人”,这与国外称我们为汉人一个道理。 树洞人:矮人,已经在安达布拉卢索消失的种族。 达利尔人:人族的一个顽强民族,也是在远古时代凭一己之力对抗七大金狼王国与食人巨魔联军的民族。最早奴役金狼人的人族,相传人族的始神伊思里博恩生有二子,长子便是达利尔人的先祖,次子是比斯巴曼人的先祖。 半土库人:人族当中最为神秘的一支,但有人怀疑是达利尔人的后裔,被称作死神刺客。 蜂女:比利亚雷亚大陆的种族。 ---------------------------------------------------------------------------------------------------------------------------- 地名: 首城:领主常年居住的市镇。 厉风港:金狼版图西侧的一个港口,也称奴隶湾。 奴隶走廊:南起厉风港,北达金鱼湾。此地在远古时代便是奴隶交易的主要地区,所以被称为奴隶走廊。 阿拉乐斯矿坑:达利尔人开采的铁矿,包括建造平西良古高墙的石料全部源自阿拉乐斯矿坑周边,此地位于平西良大运河源头,达利尔人击穿了烈龙山脉的余脉,将伊思里博恩河的水流引入平西良大运河,增加了运河的流量从而变得运输铁矿与石料更为方便。阿拉乐斯矿坑实际为远古时代奴隶的叫法,人族普遍叫格罗里矿坑。 断云山脉:横亘在北版大陆与南部大陆之间的山脉,因其中年覆盖厚重的云层,一般也被称为暗黑云带、黑云山。 --------------------------------------------------------------------------------------------------------------------------- 城名: 加罗王城:现今金狼王朝的王城,素有铁城的叫法,王城建于金狼王朝建立初期,与恩洛河下游的旧加罗区分开。 蒙蒂列霍:不夜王冠,乃金狼人的圣城。 灯塔城:河东大区的首城,奎萨罗便是灯塔城公爵。 军舰城:厉风港西侧,奴隶湾一带的首城,隆恩为军舰城公爵。 三角城:金鱼湾一带的首城,领主为凯罗尔-巴伦思博公爵。 扬帆城:铁盾岛东部的首城,领主为萨武第-图雷撒坦。 风浪城:乔恩利家族的首城,铁盾岛西部,领主为巴蒂斯-乔恩利伯爵。 黑岩城:雷德萨克家族的首城,领主为普罗恩萨-雷德萨克伯爵。 雷鸣城:远东半岛首城,领主为卡巴烈龙-费列缕来昂公爵。 卡萨多湾流城:罗克维亚特家族的首城,领主为安德尔-罗克维亚特伯爵。 费内切:位于恩洛河西侧,拉斯彭蒂诺家族的首城,领主为考兹-拉斯彭蒂诺。 -------------------------------以上为金狼版图名城--------------------------下为比斯巴曼版图名城---------------------- 流湾城:也叫作岔河城,紫衫王朝时代人族最南部的一座名城,领主为佐图-贝更斯公爵。 维洛佐:比斯巴曼人的圣城,维洛佐之王柯克兰与他的弟弟统御之王博洛兰登大帝便是从这里发兵南下的,可以说整个安达布拉卢索大陆都将之十分重视的一座名城,因为这里诞生了两大人族君王,金狼与尖牙人将之视作人族权利的始发地,所以在战争年代维洛佐所遭受的战火侵蚀最甚。 卡斯蒂列:三河汇聚于此,安达布拉卢索大陆最大的内陆湖德埃斯湖畔的王城,安达布拉卢索三大王城之一,规模是为三大王城之首,比斯巴曼王朝的王城,统御之王博洛兰登-贝更斯所建。 加蒂斯:紫衫王朝的王城。 安普勒:老特洛梅尔平原正西侧的名城,统御之王的小儿子雷东建造的,雷东也是当下所有佐图-贝更斯的先祖。 格洛伦斯:位于断云山南麓,两大人族王朝最北的城市,魔塔-雷德萨克便是在此城被围最后被俘的,拜伦伊尔家族的圣城。 北版加蒂斯:北版东境的首城,沿用了南部大陆紫衫王城的城名,故被称作北版加蒂斯,领主昆特-拜伦伊尔。 冰凌城:北版西镜的首城,始建于开始的十六年前2884年,领主佐图-贝更斯公爵。 独山北镇:威斯德洛伦江北侧的小镇,与独山铁矿隔河相望。 独山铁矿:历史悠久的铁矿,实际上独山是一座江心岛屿,早在比斯巴曼王朝时代这里便被开采,现被暗黑云带控制。 冻水泉:铸剑大师博兰诺-雷登铁匠铺所在,北版藏书塔所在,乔伊盾-贝更斯成长之地。 马蹄镇:北版东境最南端的小镇,与高桥城滆湖相望,罗森-拜伦伊尔为为守城司令官。 不冻泉:西镜最西北端的小镇,实际上平民极少,佐图公爵设立的一座前哨站。 !! 序曲一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驼山闪耀着锋芒的山脊没入厚重的云层,烟雾山山脉宛如黑色的巨龙一般由东部奔腾而至,拜伏在驼山的东北侧。 在有墨迹书写的所有史书当中,南起厉风港,北达金鱼湾一带皆为奴隶走廊,而驼山谷底的地下炼油厂则属于走廊的中心地带,金狼人称之为金狼之谷。 北部金鱼湾的富庶建立在无数奴隶的尸累之上,他们用血泪浇灌出这一片盛繁之地。 但不管是金狼统治时代还是人族的比斯巴曼王朝时期,驼山谷底都是奴隶的炼狱之地,象征着死亡与黑暗。 金狼人在图雷撒坦家族治下走向强大,他们征服了北方人族的最后一个王朝――紫衫王朝,把人族贵胄赶入北部的冰封之地; 尖牙族历来都臣服于金狼王冠之下,也是金狼人的同盟,索拉国王把他的长子当做人质送到了金狼人的王宫; 诸多的小国则定期向金狼人进贡。现在的金狼王朝处在鼎盛时代,安达布拉卢索大陆上的执法者。 春夏秋冬四次的沐浴节对金狼族的每一位成员来说都代表着非凡的意义,特别是仲秋满月的沐浴节,这在金狼图腾上便能很好地体现出来――草原奔狼,寒冷的冬季对掠食成性的狼来说是一种生存挑战,食物的贫乏让他们必须学会在冬季来临之前未雨绸缪,这一切便是从仲秋沐浴节开始――每一位金狼人都希望讨到一份新鲜的圣浆,他们希望洗涤自己的灵魂,伟大的月神会给予他们新的希望,给予他们去面对漫长寒冬的勇气! 不管和平年代抑或战争年代,圣浆的运送都会选择一支精锐部队押运抵达不夜王冠――蒙蒂列霍城,那象征着虔诚至上。 金狼人强大精锐的军团长期驻扎在奴隶走廊一带,他们的长矛竖起,遮天蔽日;他们的号角吹响,连地狱深处的魔鬼也会为之惊醒,所以金狼人当然不会缺少这样的精兵来押运车队。 入秋以来,每一位金狼人都在期盼着仲秋盈月的泽光普照,而圣浆已提前40个日子装载妥当,车队在当天早晨便离开了驼山谷地。 临近傍晚的时候驼山长街上的骑兵终于慢慢减少,扬尘也归于平静。 夕阳沉入大地西侧,轻风吹过长街北部的密林,静谧的初月让这一切更显霜汽浓重。驼山古镇的长街两旁密轧着各式塔楼,西侧的高塔上丝质军旗微微浮动,权杖金狼刺绣闪动着柔和的银光。 扬帆旅店内只有迪内亚?邦拿一个客人,隔着木板墙他可以豪不费劲地听到从厉风港而来的奴隶在猎奴者的驱赶下脚步惊惶地从长街上经过,甚至他们沉重而疲惫的鼻息也丝丝入耳。 在过去的很多日子当中,这个时候是长街喧闹的时刻,但今天是圣浆运往不夜王冠城的日子,长街的民众自觉为来往的骑兵让出畅通无阻的道路――当然,如果你没有这份自觉性,骑兵们的铁蹄就会让你小命难保,就连素有亡命徒之称的猎奴者也只会在车队远离之后才敢踏上长街。 迪内亚向他的长官洛特里爵士告了个假,他希望给自己放松一下,喝两杯,毕竟这段时间他累得够呛,一个月前他们奉命从厉风港的军舰城来到驼山炼油厂,在那之后他就从未停歇地忙到现在。圣浆车队已经离开驼山,厉风港的军舰城公爵隆恩?图雷撒坦大人派出了一支精锐的骑兵队护送圣浆前往不夜王冠。迪内亚?邦拿需要为此庆祝一下,顺道犒劳犒劳饥饿撕咬的胃囊。 “瘦老爹!请让我向您致以节日的问候,虽然还有四十天!”迪内亚冲着酒柜后面瘦高个喊道。 “嘿,大人,我也向您致以问候,我能帮上什么忙吗?”旅店的瘦高个老板斯梅内博从酒柜后面走了出来,他穿着一件长袍,瘦长的马脸,他的鼻尖似乎总是紧贴在那往上翻的厚嘴唇上。 “很显然,您能帮上些什么!”迪内亚找个位置坐下,对着斯梅内博大笑起来,“噢,老爹,今天您的那位萨利野种女儿没在这里?”他似乎忘记了他干瘪的胃囊。 “非常抱歉,强兵大人,小女有事情,所以并不在店里。”斯梅内博的脸色并不友好,他低头自顾擦拭着柜台。 “那倒也难怪,希望不是被我的某位兄弟摁在床上干才好,好啦,请给我一杯麦酒还有一份比斯巴曼香脂羊排!” 虽说这只是他第二次光顾旅店,但有关旅店老板的事情他多少了解一些,斯梅内博的女人是比斯巴曼人,金狼族与人族结合的后代都被叫做萨利野种,这也与过去的历史有关,那是人族的耻辱,反过来说那是金狼人津津乐道的话题,经久不息的美妙话题,并且越传越有多个版本,不过不管怎么样,萨利野种都是卑贱的象征以及被取笑的对象,这点从未改变。 迪内亚来旅店的机会不多,除了喝两杯,他还可以讥讽一下老板的女儿或者那位比斯巴曼女人。 旅店的老板把酒杯跟烤得金黄的香脂羊排送到他面前:“大人,请您慢用。” “不过您也怪可怜的…”迪内亚抓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又扯下一块肉塞进嘴里,“…嗯,味道好极了!”他吮着拇指一边把嘴里的肉往下咽,“我可听说我身边的那位洛特里爵士在您的那位比斯巴曼夫人尚未过门的时候就是这里的常客了,是吗斯梅内博先生?”他又扬起脖子喝了一大口麦酒,冲下残留齿间的肉渣。 “是的大人,事实如你所闻的那样。”旅店的老板迟疑了一下还是回答了迪内亚的问题,不过他的眼中透着警惕。 “嘿,瘦老爹,请给我一杯麦酒吧。”门被撞开,来者是巴龙斯,是朋友,也是同属卫队队员,他大声嚷嚷,“噢,我说迪内亚,你不会是想跟老爹套近乎吧?” “来的正好,”迪内亚冲着巴龙斯喊道,“我正在跟咱们的老爹讨论他的夫人呢!” 旅店老板再次把一大杯满满的麦酒送到落座于迪内亚身旁的巴龙斯跟前,迪内亚看着瘦高个老板继续说道:“不是吗,老爹,照此说来您的夫人可没少让洛特里爵士干啊,希望您的萨利野种女儿不是他的种才好。”老板没有答话,这次连请慢用都不说,他的比斯巴曼女人在没嫁给他之前是旅店里的帮厨。 “那可没多大区别,总之她还是萨利野种!”巴龙斯把他的长剑“噌”地拍到桌子上,走向柜台的瘦高个老板哆嗦了一下。 “哦,要是那样的话那可真该死,洛特里爵士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斯梅内博的烤羊排就像他的女儿那样鲜嫩多汁!’”迪内亚看着手里滴着香脂的羊排说道。 “换句话说洛特里没少干自己女儿!”巴龙斯说完仰着脑袋往嘴里倒酒。 斯梅内博的脸藏在昏黄的烛光底下,他阴郁着马脸,一句话也没有说。 “巴龙斯,你该尝尝这美味的羊排,正如洛特里爵士所说的那样肥美多汁!你一定不想错过!”迪内亚冲着巴龙斯招呼。 瘦长的老板颤巍巍地向酒柜后面退去,留下两位士兵在那里哈哈大笑着,正当他们感觉兴致索然的时候,驼山长街上响起了号角声――三声悠长雄浑的长号打破了长街的宁静。 三声长号,那代表着战争,危急敌情的信号,这是两位士兵从未在军舰城和驼山听到过的。 迪内亚扔下酒杯和一枚银克朗之后一把拉住呆坐椅子上的巴龙斯冲出门外,没入月色当中,而后气喘吁吁的巴龙斯折返回旅店拿了他的长剑(他不想吃霸王餐,因为迪内亚知道旅店跟洛特里爵士有某种合作关系。)。 远处西侧的驼山高塔突然亮起火把,忽明忽暗,塔上的铃声急促又飘忽不定,长街东侧的奴隶市场隐约传来杂乱的马蹄声,似乎有人在大声嚷嚷。 当迪内亚跟巴龙斯回到军营的时候消息就传开来了,似乎是什么地方燃起了战火,无法想象现在有什么势力胆敢与金狼族抗衡。 很快,迪内亚就被叫了出来,六名骑兵从东边的街上驱马奔回,他们快得就像一阵夜风,迪内亚只看到扬尘骤起,几匹马便闪现眼前。 “迪内亚,骑上你的马……”迪内亚听到的第一个声音,是洛特里!骑兵们丝毫没有停留片刻,调转马头往东而去,迪内亚跟巴龙斯还有几名骑手跨上马背扬鞭纵马紧跟而上。 一瞬间长街的宁静就像被煮沸的开水,路边的马灯复明,街边的窗口探出脑袋。 马蹄声骤然在长街的石板上炸开,迪内亚正在狠狠地踢着马肚子跟上洛特里爵士的时候前方的几支火把迅速朝他们袭来。 “车队被袭了……”来人冲他们大声叫嚷。 “车队!什么车队…”前方的洛特里爵士拉住马缰,马儿急转圈。 但他们很快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因为夜色掩映下的东边有火光照亮夜空,骑手们都拉住马儿望着远东方向的红光――不可置信! “他们退向了烟雾山下的奴隶森林,公爵下令骑兵迅速抵达现场分兵追击!”举着火把而来的四位高大骑手当中有人下达命令。 “他们?”巴龙斯大声质问,“他们是指什么?” 迪内亚心中一阵狐疑,但来人可不容他们再问。 “该死的,这你得问问车队里的人或许更合适,”最前面的一位骑手不耐烦地咆哮着,“洛特里爵士,组织你的骑兵迅速赶往始发地。” “什么地方?”迪内亚不满地质问。但他什么答案也没得到,四位骑手已经纵马向东奔去。 洛特里点了一下人马,迅速向夜色中扑去。 他们顺着东边的火光来到了始发地――南山河谷谷口,转过山棱之后滚滚热浪向他们围拢过来,坐骑不安地躬身跃起,烈焰已经把车队的一切燃烧将尽,几处燃烧正旺的火舌嗡嗡直窜夜空,浓烟与灰烬升腾着,河谷边的树叶在热浪蒸腾下抖动并迅速蜷缩。比他们先到的一支小分队正向谷口退出。 “没有生还者?”洛特里爵士向他们大声问。 “是的大人,没有被杀死的八成让火给烤了。”有人回答爵士。 “该死!”洛特里爵士拉着缰绳驱马往奴隶森林而去,迪内亚能听到耳边的火把发出嗡嗡的声音,却什么也没看到――除了寂静的森林。在搜寻了大半夜之后一无所获,曙光也再次爬上枝头,骑兵队只能折返回到驼山古镇。 回到军营后终于传来了好消息,但也有坏消息:好消息就是负责押运的科伦子爵带着满身的烧伤逃回了驼山,坏消息则是这个家伙根本就没看清楚对手是什么人。照他的话说,黑烟笼罩住了他的目光,他只知道对方是一群来去如潮的黑衣人。 !! 序曲二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整个驼山谷底肆虐着刺鼻的焦油味,剃刀般的厉风呼啸着卷起一股股黄沙冲刺高空,直抵黑压压的云层,这里是人类的炼狱之地,但同时也是乌鸦与苍蝇的天堂。 人类奴隶在这个山谷始终逃不出一个宿命――昼夜不息地把同胞们的油脂从暗黑的地底隧道里运出抵达驼山谷口,终有一日,他们也会被架上烤架,后来者则像他们现在所做的那样,履行长尾人赋予他们的职责,周而复始。 自从人类贵族被驱赶到北部的冰封之地以后,整个南部大陆流传着令人可怕的歹毒计划――巫师勒伊?曼拉根所制定的:人脂强魔(长尾族自诩为地狱的魔鬼)。 他们视以涂上人脂的烤肉为绝美的食物,他们信奉这能够让长尾族的士兵无论何时都充满嗜血的本性。 驼山高塔的影子笼罩在山脚下,一缕暗淡的落阳照入塔顶的一间房间里,长尾着五十四截倒刺精钢箭甲尾①的高大军官站在窗前,他遥望驼山谷底。 身后的侍女披着轻纱,挺着两只肥硕的乃子,长尾温顺地伏在地板上,彷如一条死蛇一般被拖着往前走,她为公爵大人穿上泛着精光的黑色甲胄。厚重的铁杉木门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公爵大人的声音穿透门板传入来人的耳中。 木门被推开,那是一个着二十六截箭尾甲的士兵:“公爵大人,一切如您所料,王城加罗传来加急的信笺,催促车队尽快抵达蒙蒂列霍城!”这位士兵假装严肃认真,但显然他的眼睛在偷偷斜视侍女那让他望断干喉的胸脯,“他们希望我们能够尽快……” “告诉那群蠢货,这里可不是他们日夜眷顾的姓爱温床,”公爵大人低沉沙哑的声线打断了士兵的诉说,示意侍女继续给他穿戴,“仲月之前抵达蒙蒂列霍,不过在那之前他们最好给我闭嘴,做一个有风度的贵族!” “是的大人!”士兵眼睛盯着侍女的背影,轻纱之下若隐若现的曲线,他待在那里一动不动。 “还有什么问题?”公爵的声音质疑道。 “我这就去给巫师传达您的意思大人。”士兵退了出去。 长尾族公爵隆恩?图雷撒坦走下高塔来到圆形会议厅。早市的喧闹气氛随着旭日带来的温度而逐渐高涨起来,南方的猎奴军团和形形色色的奴隶商贩汇集此地,他们是金钱与利益的代名词。赌徒的叫骂声、奴隶的嚎啕大哭、商贩的叫价声此起彼伏,响彻驼山街头的每个角落,不绝的奴隶队伍被粗壮的麻绳绑在一块,骑着马的猎奴人从南部驱赶着他们向驼山黑塔下的长街而来,奴隶市场的血腥味和腐败的气味也随着气温的升高而向四处蔓延――那是人类血与泪的诉说。 “公爵大人,您确定这么干?”一位绝顶又长满老人斑的长湖子老头眯着眼睛询问身边的公爵。 “老特洛梅尔人该下最底层的地狱,他们善于奔袭、隐迹,来去如潮,我们的军队对此毫无办法,我能有什么其他该死的计划?”公爵表情僵硬地靠向椅子,深陷眉骨下的双眼透不出一丝光亮,“让人族自己去找这帮盗贼往往事半功倍。” 长桌边坐着驼山的几位与会成员和军官,当然还有一位巫师,他头顶的老人斑跟阴暗的木墙上的霉斑相得益彰,他总是私底下告诉隆恩?图雷撒坦很多离奇古怪的凶残手段,而后却又在长桌议会上询问对方是否确定要这么干,很让人觉得他是多么的不忍心去做,最后他也总是倍感荣幸地去实施他所定制的计划――或者说是执行公爵大人的命令。 “我同意公爵大人的计划,人类的猎奴人眼线遍布整个南部大陆,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手段之一,任何响动都逃不过他们的耳朵。”一位议会成员附和道,其他人默然认同。 “我不希望在看到第二次河谷之火”公爵大人说完起身而去。 罗曼?斯托雷克是魔族需要的一类人,他们从事贩卖奴隶,深得长尾人的信任,至少是很多长尾人小贵族的信任,并且为了生存的考量,他们也乐于为长尾人献上自己的一份力量(在长尾人面前他们自诩为牺牲精神),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一份不菲的酬金,这总比在北部的冰封之地讨生活容易得多,当然,他只是众多以人类身份成为猎奴者之一的无名之辈,在奴隶生意上深得信任,却谈不上跟某位长尾人有着什么亲密勾当,他只是普通的猎奴人,金钱至上的猎奴人。 当巫师土渡?博拉雷带着两个着二十六截箭尾甲的士兵走在奴隶市场的时候,罗曼先生迎身上前,友善地微笑着说道:“我的好巫师,见到您我非常荣幸,请允许我代表我的家人向您致以最美好的问候。” “哦!对了,看我从金鱼湾给您带来了什么好东西?”奸商罗曼故作神秘地从腰里掏出一袋鼓囊囊的东西,拿到鼻尖闻了闻,满脸陶醉,“集烟城西部老烟田上好的烟叶!您瞧,这可不是随随便便送给任何一位客人的。” 土渡接过奸商递过来的东西并仔细闻了闻:“嗯,谢谢了我的朋友!”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您莫非是要一些随军的女奴?”老奸商为自己的生意做起了推销,毕竟他善于此道,“最好是丰乳肥臀的,没错吧?” “去你的老奸商!”巫师身后的士兵跨出一步,把老奸商格挡在两步之外。 “当然,我不会忘记诸位和平的守护者――我的强兵大人们,这里有未经切碎的好东西,行军便于携带,不至于慌乱中把烟叶撒在地上。”老奸商如同之前所做的那样又把一个纸包递到士兵跟前。 另一个士兵夺下纸包:“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在被人类追杀的路上慌不择路却想起了抽烟斗这档事?还是我们在追猎野民的时候也想起抽你这该死的烟叶,或者你觉得我们行军总是胆小怕事?” “总之这个满脸坑洞的矮胖家伙不怀好意!”之前的士兵斜着眼审视着奸商。 “我的强兵大人,鄙人的意思是当你们满载凯旋的时候轻松愉悦,此时抽着烟斗那不正是最美好的事情吗?况且凭你们的能力,俘虏众多的人族游击队士兵不在话下,恐怕所有的人族俘虏都会畏惧于你们的强大的军团,这时候未免不会出现胆小的俘虏心惊肉跳地打翻了您的烟袋子!”老奸商巧舌如簧! “割了他的舌头!” 巫师朝两个士兵伸手制止。“这是我们可以信赖的罗曼先生,你们两个闭上你们的臭嘴吧!”,说着他向老奸商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请随我来罢斯托雷克先生,让我们去见见我们的公爵大人!” 驼山镇的长街热闹非凡,长尾族与人族的**搔首弄姿,醉鬼们相互推搡,长着四个搞丸的长尾男人像种马一般不知疲倦。两个女人为了抢生意而大打出手,撕扯着对方的头发,就连赶往市场的牛群也为此让道,长尾族的小孩起哄着抓起尘土撒向纠缠在一起的女人们。 老奸商像变戏法似地又从腰里掏出一个装着金黄色液体的精美瓶子放到隆恩?图雷撒坦跟前的小桌上:“至尊的公爵大人,这是我为您准备了好些日子的礼物,却一直无缘送到您的手上,请收下它以示我对您的尊敬!”罗曼这样的一类猎奴者多半随身携带一些礼物,以图便宜行事,这也是他们的应酬之道。 “这是集烟城的老酒与人类生切下来的卵蛋泡制而成,陈年琼浆,也是我们金狼族(长尾族常用的自称)人贵重的礼物。” 隆恩公爵的脸色一如过去那般僵硬,他的嘴角扯动了两下:“你是猎奴人?” “是的大人,蒙您厚恩,鄙人一直都是为金狼族人服务的,在此也愿意为公爵大人提供一切力所能及的服务。” “斯托雷克先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的生意遍布了整个南部大陆的所有角落,当然还有一些我不知道的!”巫师插嘴说道。 “不知我能为公爵大人做些什么呢?”罗曼不置可否。 “想必你也早已听到一些不好的传言,我们的车队在南山河谷遭袭之事!”隆恩拿起桌上的酒瓶子细细端详,“看起来每一位人族都对金狼表面顺从,实则背地里却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更甚者则是玷污金狼人的荣誉!” 他早就听说长尾人公爵隆恩是个多疑善变的家伙,现在看起来所言非虚。“我的公爵大人,鄙人属于‘每一位人族’之外,如您所见,我罗曼?斯托雷克是个表里如一的顺民,或者说是一位全心意为金狼人奉献的商人,”他从腰间百宝囊又掏出一个精致的小杯子,伸手示意隆恩允许他倒一杯小酒,“如同这瓶美酒那般,不仅看起来是陈年佳酿,喝起来更是醇厚甘冽,并且益处多多。” “我也相信斯托雷克先生不是一个借着赠送美酒却投毒或者是给金狼人下什么奇怪诅咒的人。”巫师如此肯定。 罗曼在隆恩公爵的允许下把倒在小杯子里的美酒一饮而尽,然后恭顺地问道:“我听说了这些该下最底层地狱的盗贼的一些事迹,但不知道鄙人作为一个商人如何才能为公爵大人在此事件当中分忧?” “如你所愿,我们来做个交易,这也是你所擅长的,”公爵冰冷地回答道,“探寻他们的踪迹、计划,你的报酬是奴隶可以跟驼山谷底的炼油厂直接交易!” 这可是个天大的好处,如此一来,老奸商就不用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把奴隶运往各个城市交易,也是他做梦都想着的美事,谁不是呢?对于任何一位猎奴人来说这就相当于一纸与金狼贵族直接交易的官方凭证。 罗曼压住心中的惊喜,但他也知道这个任务存在着诸多冒险的成分,金狼人需要的可不是一些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而是货真价实的信息。 “哦,不!”奸商罗曼的语气诚恳却又不失尊敬,“不稍任何报酬,这种事情理应是金狼治下任何一位子民都应该为之尽力的!” “留着你这些甜美的鬼话去糊弄你们的人族,我不相信任何一位以金币为动力的商人除金钱利害之外的任何承诺!”隆恩的锐利目光审视着罗曼,他的话语就像审判者的最终定论,似乎要把他所有的小算盘都尽收眼底,这让他的手心直冒汗,两只小脚哆嗦着。 “我希望先生的眼线能够给予我们最直接的消息,”巫师把一张皮卷递到罗曼身前,“这是公爵大的全权委任信。” 金狼军舰城公爵隆恩?图雷撒坦委以人族猎奴商人罗曼?斯托雷克全权侦办南山河谷车队遇袭之事,面信者皆需便宜行事! 隆恩?图雷撒坦 金狼纪年1800年07月23日 这可不是什么全权委任,最多就是一纸让各方知道他不是个冒牌的河谷事件侦办员的证明书。 “在下次沐浴节到来之前你没有任何消息那你家里的女儿和你家的狗都将会被架上烤炉!”除却委任书之外,金狼公爵最后给了他一纸死亡通知书。 罗曼此刻才知道自己现在处在非常危险的境地,金狼公爵带着随从跟巫师离开了小圆桌,留下两腿发软的老奸商,他的手哆哆嗦嗦地摸着装有委任书的信封,封口处压着草原奔狼纹章的封蜡似乎还带着余温… !! 第一章:可怕的计划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罗曼-斯托雷克静坐椅子上,他展开那封委任信轻轻抚摸,指肚划过权杖奔狼蜂蜡,从中他能想象出金币克朗的浮雕头像触感,同样他也感受到奔狼的利齿――这是刀口舔血。 但他他妈的就是干这行的,他就是猎奴者,猎奴者不正是刀口舔血吗?罗曼深深呼吸,努力平复内心深处的不安。他必须要权衡利弊,想出理想的对策。 没有一个人胆敢拒绝金狼公爵所委派的任务,但这个任务于他而言难比登天。拿到这封可怕的委任信之后罗曼就着手了解了这起车队袭击事件,对方是一群来无影去无踪的悍匪。 满腹的烦恼萦绕心间――鬼知道那袭击车队的强盗躲在什么阴暗的角落里,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老奸商如果没能完成任务,那么他的尸油就会被长尾人涂到烤肉上,其余的部分要么被运到东部成为某位贵妇的沐浴圣浆,要么在半道上再次被那些盗贼一把火点燃,毕竟他是一位胖子,尸油可不会太少不是吗? 还有他那些装着金币的瓶瓶罐罐在那之后就都会落入某位抄家的长尾人手里,那可是他尽心节俭才省下来的金币。他如是想着,不由感到此事的可怕之极,刚开始当他听说此行的酬劳时,他可真是乐开了花,结果倒好,风险与利润等同。 当罗曼再次抚摸到那枚蜂蜡纹章的时候一个令所有人都畏惧的可怕念头闪过――血腥半土库人。 为自己未卜的命运,为这个可怕却不得不尝试的念头,罗曼不禁破口大骂:“该死的金狼人,该死的魔王!还有那个老巫师,乌鸦在他的皱脸上拉满了灰白的粪便!” 罗曼在船舱里跳着脚咆哮着,蜡烛的光线随着船体的摇晃忽明忽暗,他瞥见自己的身影,活像厨师锅里的肉丸――但胖子总会受到好运的眷顾,他安慰自己。 “我亲爱的父亲,您的声音会惊动四方的,我们的船儿还有您那甜美的金鱼湾美酒将会陷入一片火海!”伊拉妮-斯托雷克走了进来对他提醒到。 “我管他什么狗屁木船和他娘的什么金鱼湾,”罗曼继续咆哮着,突然懊丧的说道,“嗷!不,我的美酒。那可是满满的一大袋子金币换来的美酒,还有我的船儿,我的宝贝!” “那我呢?”伊拉妮表情认真地看着她‘又胖又短’的老爹。女儿就是这么形容他,而他也乐于接受,实际上他喜欢人家将他称为老奸商。哪能提醒他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记自己的目的。 奸商走过去拉着女孩的手坐到床沿,“当然,还有我的宝贝,我的小天使!”他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然后拍了拍脑门,“宝贝,快去叫你的叔叔,我有些事情要跟他聊聊,还有别忘了一瓶酒,记住……” 伊拉妮站起身笑着打断道:“知道了,我亲爱的父亲大人,一瓶最最普通的酒,足够每个人喝一杯的量!” “是的!我的宝贝,挣钱可不像你晒太阳那般稀松平常,我想你会知道的!”老奸商说完站起身冲着出门而去的女孩提醒道,“噢,可别忘了是最底下一排柜门里装着的很小的小杯子……” 伊拉妮站起身笑着打断道:“知道了,我亲爱的父亲大人,一瓶最最普通的酒,足够每个人喝一杯的量!”他的老弟里耶尔是个软蛋,一个酒鬼,软蛋加酒鬼最终的结果就是没有酒喝的酒鬼,他的那位老婆总像个欲求未满的泼妇,八成是他的老弟没能操她舒服所致。 比罗曼稍稍瘦一点的胖老弟里耶尔-斯托雷克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狐疑的神色。 “我的老弟,现在有这么一趟美差事不知道你是否感兴趣?”老奸商试探性地向桌边的里耶尔问道。 “什么差事?”里约尔烛光跳跃的瞳孔中带着警惕。 “嗯,公爵大人隆恩找到了我,意在让咱们探寻在南山河谷袭击车队的主谋,了解他们下次行动的准确动向。” “我们?可从来没有什么公爵大人找过我说这档事。”里耶尔摊开双手意图表示此事与己无关。 “承认吧,斯托雷克船队你是其中一份子,如果咱们没能完成长尾金狼人的委托,我想此中的利害可是跟你船上最阴暗角落里的老鼠都脱不开干系!况且还有你的老婆和你的宝贝儿子,”老奸商钳住了里耶尔的咽喉一般,语气肯定,“不信咱们走着瞧!”对付软蛋,他的办法有百种。 里耶尔满脸嫌恶地看着他,却静默着,紧眯的眼睛将他的软弱出卖。 “况且咱们的好处是以后船上的奴隶可以直接在炼油厂里交易!这可是你做梦都想不到的美事!”他对他老弟威逼利诱,“这事就像你到处寻找哪里有比较容易征服的平民百姓一样那么简单,仅仅是打探消息而已,作为猎奴者,这不正是我们的工作吗?” “好罢!”里耶尔的防线被击溃。 “这才是我斯托雷克家族的帅小伙,你也知道你我是同胞兄弟,我一直视血肉亲情为感情至上,而此事除了可以相信你之外,我还能寄希望在谁身上?当然,此中好处我也是第一时间想到了你。”他妈的,罗曼心中咒骂。但他不得不将他的肉丸老弟好好夸赞一番,即便他既老又丑。 “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据传这群盗贼可不是普通人,平常那些打听流浪平民的眼线这会可全指望不上。”里耶尔说出自己的顾虑。 “你想想谁最适合打探这类消息?” “树洞人。”里耶尔肯定地抛出答案。 “不!不!树洞人可不是用金叉子就能撬开他们的嘴来换取秘密的!” “那是什么?” “烈龙山西麓的半土库人!” “该死!这不是什么好点子!那是刺客,他们索取的报酬就跟他们从事的行当一样残酷血腥!雇主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委与这些半土库人的刺杀任务如数执行,无任何意外,哪怕是牺牲巨大的刺杀任务。过往的历史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 对于这点,罗曼当然有所了解,但目前看来唯有这招险棋能够救他了。 古老的游猎民族在草原上迁徙,优良的草场会让他们停下自己的脚步,烈龙山山脉西南部的古老草场沃野千里,这些游民自然定居繁衍,为抵御荒原里出没的野兽,他们挖山而居,所以被称为半土库。 鲜少有人见过他们群居的村落,更枉谈市镇,他们居住在列拉隘口一带,行踪隐秘,几千年的历史当中他们默默无闻于斯,不归属任何一方的联盟、不参与任何一场战争、不享受任何一场盛宴,但他们是安达布拉卢索大陆上所有贵族最为忌惮的神秘民族,也被称为幻化成凡人的死神使者。 那是刺客辈出的民族,他们视圆满完成任务为毕生信条,不惧艰险,无畏牺牲;他们乐于为所有人服务,上到尊贵的王权贵族,下至吃不上饭的街头乞丐,更有甚者,连雪原上的白熊他们也乐于为之提供服务。 但交易的筹码往往令人深深惧怕,没有任何人预先知道他们所需的酬劳,也许他们什么都不要,也许只是一顿饭,或者是割下雇主的头颅,他们又不是没有这么做过,谁知道呢?这些都是整个安达布拉卢索大陆上广为盛传的可怕故事! 尖牙族威震四方的拉米洛王朝,四王子为了夺权,请了一位半土库著名的刺客杀死他的长兄卡拉斯-拉米洛,但一个月内,四王子身首异处,连带他的家属四十几口人被尽数刺杀,这就是惊动了整个安达布拉卢索大陆的“拉米洛酬金案”。 再者便是令整个金狼族蒙羞的伦间事件――300年前金狼族太皇太后伦间案――法奔教的黑脚教皇实力威胁到金狼王权的统治,为了杀死黑脚伊克尔教皇,金狼公爵温德巴-图雷撒坦请了一位从半土库流浪而来的著名刺客,刺客完满完成了任务,但随后守卫森严的加罗王宫发生了令人发指的太皇太后伦间案,留下“半土库乐于笑纳酬劳”的字据,220岁的老太后被多个强壮如牛的黑衣武士伦间,尾骨碎裂,胸胯部多处被生生扒了皮,差点没死过去。 温德巴公爵的兄长――狂暴的登培雷大帝气得直哆嗦,他暴跳如雷,势要把半土库从地图上抹去,但浩浩荡荡的舰队从列拉河溯流而上抵达列拉隘口的时候却找不到半点半土库人的踪迹,他们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而金狼大军则陷入了无穷的陷阱当中,众多的士兵伤死。 经过多次的围剿无功而返之后,这个复仇的计划也就不了了之,金狼族无奈地吞下这个苦果。 那是一个让所有金狼人唾弃的年代,那是耻辱柱上无法抹去的部分。当然传说当中的绝大部分酬劳都是普通的酬金,他们会在完成刺杀任务之后来到雇主家里讨要他们应得的那份酬金,半土库人善于发现一般人所不易察觉的蛛丝马迹,他们擅长于使用各种武器,追踪的道行丝毫不比树洞种族差,他们安静、迅捷、致命! “嘿!我的老弟,你别忘了,雇主是金狼人,索取报酬这类事情可轮不到你我操心。”老奸商安慰他的胖老弟。 “以何为凭?” 老奸商拿出魔族公爵的委任信递给里耶尔,指着权杖金狼蜂蜡说道:“看吧,这就是压着金狼公爵纹章的委任信,这一纸委任书可以很好的说明与之交易的是金狼的公爵,而非你我,我们至多只能算是传达愿望的信使。” “里边的内容我可看不到,莫不是金狼人只是让你我简单地打探消息,而不是请刺客刺杀这群盗贼,若要如此的话,事后半土库人向金狼族索取报酬,那你擅作主张的事情可就败露了,到那时候我们可就不是上烤架那么简单了,连骨头都被嚼碎。”里耶尔满脸惊骇却不失理智,他窥见了罗曼内心阴谋的一角。 “如果是非常残酷的酬金,半土库人索要之后都会禀明雇主并留下‘半土库人乐于笑纳酬劳’之类的狗屁字据吗?”罗曼其实也有些忌惮。 “照你这么说寻找刺客这件事情是你擅作主张?”里耶尔双目盯着罗曼,不可思议在他的言语当中表露。 “你能想到什么更好方法?总而言之如果咱们不能提供有力的证据,你我都得死,更遑论你那天天流着鼻涕的儿子!”他再次掐住对方的命门。 老奸商两兄弟就这样争吵着喋喋不休,但最终他们只能意见达成统一,去赌一把,即便是血腥酬金警告着他们! 话说回来,金狼人却是高看了他罗曼,这件事情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但碍于不可拒绝性和金币的诱惑力,他不得不硬下头皮接了这个模棱两可的委任书。 他手底下的那些眼线仅仅是一些饥肠辘辘的街头小乞丐,提供的也仅仅是某个地方出现了多少流民之类的情报,如果指望从他们嘴里知道那群手段非凡盗贼的行踪,那简直就跟把毒药当成美酒欺骗自己那样可笑。 当然,也不能指望任何一个树洞人肯为他效力,而善于侦办此类事件的当然是半土库人,他也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刀口舔血本就是猎奴人的本性,多一遭似乎也不算太坏。 没能完满地完成金狼人交给他的任务,他会死;一旦受累于半土库人的血腥酬劳他会死;让金狼人知道他擅作主张请刺客,他也会死;如果他不能清楚地知道其中的危险他还是会死。只有完满完成任务并保证半土库人足够温柔他才能保住小命。 太多的猎奴人与金狼人做生意因为违约被生生挤下卵蛋泡酒,然后丢入那个令人生畏的赤红铁板上。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二章:旅途伊始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女孩倚在船舷的栏杆上,船舱里传来她老爹跟她叔叔的吵闹声,她喜欢待在船上,而不是猪圈一般的奴隶市场或者支女遍布的街头,他甚至鲜少踏上驼山的长街,因为长尾族的士兵们见到年轻的人族女孩往往滋生诸多事端。 每一天他都会花上不少时间来到船舷处看看这些辛勤的海鸟,它们在桅杆周围来回盘旋,而她则经常为折断翅膀的小海鸟的境遇落泪,之所以待在船上的另外原因是她希望奴隶在被卖出之前好好照顾他们,以人类的同胞之情去温暖去照顾他们,当然她这么做可不会得到别人的理解,连她的女仆都觉得她不可思议,但她只能做那么多,除此之外她别无他法。 常常她会想为什么他的父亲大人会成为猎奴者,可不可以做一个海上普通的渔民,但他始终也没跟他的父亲商量过这件事,因为她相信她的父亲本性善良,父亲给予她的同胞们一个生存的机会,去讨口饭吃,她甚至不知道驼山地下炼油厂的确切作用,因为连她的母亲以及忠实的女仆都不曾跟她提过。 日暮降临的时候空荡荡的甲板处仅剩她一人在眺望西部火红的晚霞,海鸟的猎影起起落落,夕阳慢慢沉入深暗的海底,女孩脸蛋轮廓在落日的余晖下显得火红,就像一层温暖的炭火在上面燃烧,女孩秀发飘飘,她安静而从容。 在海风推起层层海浪拍打船身的无数黑夜里,她常常会梦到人类的拯救者骑着一匹骏马,统领着望无边际的军队,战鼓腾腾,把长尾人、尖牙人赶出安达布拉卢索中部的比斯巴曼老王朝的版图,在西部的烈龙山脉、在老特洛梅尔草原、在克里温狼山北部的远东高岗上战旗猎猎,伊思里博恩河上的舰队让奔腾的流水滞缓; 他会带着她骑着骏马进入比斯巴曼老王朝的王城卡斯蒂列的帕拉肯王宫,坐上伊伦迪斯大殿尽头的王座之上!那里是人族全盛时代的象征!是长尾人烈火难以烧尽的荣耀之地。 骑马者把人类从地狱里解救出来,重修帕拉肯王宫……但她总是在这个时候醒过来,然后暗自发笑,却又被莫名的失落感弄得暗自流泪。 在巫师土渡的老人斑脑门冒出船舷的时候已经是老奸商接受委任五天之后的第六天早晨,四位士兵拖着锋利的箭尾刮着船甲板跟在他的身后。 老奸商罗曼恼怒地抬头侧耳听着甲板上传来的响动,他细长小眼睛里的小黑点狐疑地打着转,这可是他花了将近两千的铜克朗细细粉刷一新的甲板,听到响动越来越大他吃力地拖着又短又胖的身体往上层的甲板冲去:“嘿,哪个该死的,请停下你的恶作剧吧!” 然而当他看到船首的几个身影之后,愤怒的胖脸即刻转为堆满笑容。该死,瞧我这张该死的臭嘴,希望他们没有听到自己刚才的话才好,但他妈的这实在是太让人心疼了,噢,我的甲板,希望没有白白浪费那两千铜克朗!他想着。 “早上好,我的大师和我的强兵朋友们!”老奸商迎向巫师跟几个士兵,但他的双眼盯着士兵身后的甲板,像馋猫盯着鲜鱼――以发现是否有什么让他极度心疼的划痕。 “早上好我的朋友!”巫师显然没有听到老奸商刚才的咆哮声,或者他对此并不在意,“不知道斯托雷克先生的工作进展得怎么样了?” “一切都如计划当中那般准备妥当!”老奸商摊开手,侧着他那个粉红色头皮的脑袋微笑着顿了顿,装出一副为您效劳的模样,诚恳而谦恭。 “能告诉我你的秘密吗?”巫师试探性地问道。 “当然,您也知道,鄙人是个四处奔波的商人,自然结交了不少各色人群,这里面就有我的几个善于侦办此类案件的树洞人老朋友!”老奸商的答案信手拈来。 “嗨!瞧我说什么来着,公爵大人方才还提醒了我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天,今天是第六天!为此我还向公爵大人表达了我的意思――先生正在着力查办此事,”老巫师笑着,顿了一下然后说道,“哦,我见过船上一位漂亮的姑娘,想必是令爱吧,她实在光鲜美丽极了,但先生从事的可不是一般的行当,希望她不要受到一点伤害才好。” 罗曼听出了带着尖刺的警告。但他的胖脸蛋上一如之前的从容、谦恭:“哦,很抱歉我的大师,看来您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啊,我正打点行装准备向北而去呢!” “巧的很,我也正打算赶往金鱼湾,作为你的朋友我理应送先生一段路!” “万分荣幸!”老奸商并没有拒绝! 不久之后老奸商罗曼带着他的胖老弟还有大副和两个抗肩的奴隶上路了,走了两天之后他们在之前既定的地点――驼山长街和巫师碰头,然后往西北的烟雾山山脉西麓行进。 大副跟两个抗肩的奴隶跟在七匹马后面,出了了驼山谷地往北走,地势慢慢下降,东部的烟雾山山尖被厚重的乌云遮盖,走了一天的行程之后眼前出现了一片收割之后裸露着黑土的烟田。 “嘿,我说老奸商,这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赶到集烟城,该死的!”一名金狼士兵拉住马缰不满地向罗曼抱怨道。 “天杀的安巴,你挑的是落魄的少爷还是马戏团的小丑,这是在赶路,不是在他妈的观光游览!你最好让他们使出在他老娘身上干的蛮劲!”罗曼破口大骂,他举起马鞭抽破两个奴隶的肩膀,奴隶低着头赶路,不声不响,鲜血冒了出来。 “强壮!有力!”大副安巴黝黑的脸上憨笑着。 一名长尾族士兵拉马回头,他拉开皮鞭,抽在大副跟两个奴隶的身上、脸上!手起鞭落,三人的皮肉应声绽裂:“这才叫抽鞭子!” 大副的憨笑被鞭子抽破,他用袖子擦掉脸上的血,搀扶着两个奴隶疾步前走! 第四天的傍晚他们来到了离集烟城还有60抵(距离单位,战马的推进速度一天大概60-100抵距离)的拉布力小镇郊外,一路上尾随而来的苍蝇着实让人心烦,它们围着大副和奴隶新旧交叠的鞭伤嗡嗡直叫,飘落的细雨终于让这种情况有所改善,但也打湿了他们的行装,暴躁的士兵不停地抽打着奴隶,雨越下越大,他们不得不在离布拉力还有一段距离的一处危岩下过夜。 当两名奴隶把一团驱散潮湿的火焰生起之后,一名士兵的箭尾刃切开了他们的咽喉,安巴曲跪着看着老奸商,眼神里装满了悲伤与哀求,他的喉结上下抽动却一语不发。 老奸商看到这一幕着实后悔没有来得及制止士兵。该死的强兵,下地狱的强兵!这两个奴隶带回驼山长街没准能卖出个好价钱,他如是诅咒! “我受够了那些硬得让人难以下咽的肉干!”那名士兵手起刀落,从两具尚带余温的尸体大腿处切下四条滴着鲜血的瘦肉,“反正快到布拉力了,在那之后可就用不上他们了不是吗?” “好家伙,那肯定鲜嫩多汁!”另一名士兵向火堆靠过来,“啊,我敢打赌,老奸商可从来没有尝过这等美味!” “况且是在一趟劳累的旅途之后!”相继围拢过来的其他士兵应和道。 “先生必定没有品尝过,试试看?那可真是人间美味!”满脸老人斑的老巫师用罂粟花奶般的话语蛊惑着罗曼。 为什么不呢?本来还能换来个好价钱的奴隶,这会却成了长尾金狼的美餐,可不能错过了品尝的机会,况且目前看来这是仅存的尽量挽回损失的方法,没能卖个好价钱至少也能填饱肚子!罗曼?斯托雷克心理盘算着利害得失关系。 “为什么不呢?”他给出了心中的答案。 夜幕四沉,东部的烟雾山逐渐隐入夜色的雨幕中,布拉力零星的灯火飘忽闪烁,火堆旁的老奸商两兄弟跟长尾人围坐在火堆旁享用美餐,安巴手里拿着粗粮饼干却难以下咽,他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双眼发呆。 本来打算在布拉力之后再相互道别的老奸商跟巫师打定主意就在此处分道而行,在那之前,老奸商叮嘱安巴把马儿带回驼山,妥善料理等自己回去。 所以一大早醒过来,巫师一个人就送这两位商人望东而去,大概一抵的路程之后他们正式告别彼此,踏上自己的旅途。 当巫师回来之后,四名健壮的强兵大谈特谈金鱼湾的女奴,不远处的安巴嘴里插着一把尖刀,而胸口处的心窝则是致命的创口,血液已经渐渐凝固,他的膝盖磨破了皮,血液渗出沾在伤口处的一层泥沙,岩壁下投入的晨光可以看到安巴的指甲里灌满了带着血的沙粒,安巴的裤子褪到了脚踝处,看得出他在死前苦苦挣扎! “该死的强兵,那是奸商的大副。”巫师嘟囔道。 “大师,那对我们来说无关痛痒,首先我们只知道他是人族就好!”强兵不以为然地回答巫师,“这样看来我们还赚了两匹马不是吗?” 这要是让老奸商罗曼知道那可真是要了他的小命,两匹马的价格可不是小数目,况且还有一个善于行船的大副,安巴跟他可是从属关系而不仅仅是简单的雇佣关系,这要是卖给别的船队那可是抢手货,不过金狼人可不在乎他一个人族奸商的得失! ①长尾族与人族皆以九或七为尊,国王的箭尾甲为九的七倍,即六十三节,公爵为五十四结,王族亲属的伯爵为四十五节,即皆为九的倍数,所有王子四十九节,公爵的儿子为四十八节。非王族直系封臣为七的倍数,公爵为四十九届,伯爵为四十二节,子爵三十五节。骑士无论王族直系或旁系皆为二十八节,余下的骑兵为二十七,步兵二十六。箭尾甲:尾巴末端如利箭的尖端有两片锋利的倒钩,而尾巴中部是每一节尾甲有如利剑般锋利的三片刃。连起来就像一根大型利箭上缠着三条锋利的刀链,所以魔族的坐骑都是披铁甲的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三章:铁匠铺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乔伊盾-贝更斯坐在铁匠铺门前的小矮凳上,或者说那只能算是一个小树桩比较合适,博兰诺-雷登老先生站在门外眺望远处,然后转回门口的炉边小凳上坐下,他抽着烟斗,津津有味,里头指定是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劣质烟丝,把乔伊盾呛的直皱眉。 飘雪纷纷,铁匠老爷精锐的双眼看着雪地微微皱眉,然后颇有兴致地咕囔到:“噢,又是个下雪的夜晚。” 乔伊盾把火炉拖到老先生的跟前,然后气恼地拿起一截烧焦的树枝扔到不远处的雪地里“雷登先生,这里总是少不了雪,冰冷刺骨,什么时候才会一整年都看不到雪呢?” 铁匠老爷的笑声像雪鸽的咕咕叫一般:“一整年?噢,大陆的南部,最南部!” “以前我就待在大陆南部,那也是乔伊盾的故乡!非常美妙的地方!”铁匠老爷博兰诺沉浸在美妙的回忆里,“那里有成群的小鹿还有清澈见底的溪流,鱼儿成群。” “我的故乡?这里不是我的家吗?”乔伊盾从很多歌谣里听说过那个叫做南部的地方,那里碧草连连、树木高高、羊群绵绵!但歌谣里很多情形都是那些流浪诗人胡编乱造居多,不过铁匠老爷的话从来都是切合实际。 “小子,这可不是你的家乡,这是雪原白熊的家!”醉醺醺的莫哲-克拉劳内拿着空空的木桶从马厩里出来,看得出这家伙的脸刚刚被马掌给丈量了一番,熊皮坎肩上沾满了新鲜的马粪,他总是全身一股马骚味,而他的那把大胡须由于长时间疏于打理更是变得硬如马鬃,也可以说是一大把生锈的铁丝。 “该死的被诅咒的种马,我得找个风清日丽的日子把它关在木栏里,然后牵着几匹发情的小母马绕着周围走动,好让我心理舒服些!” 莫哲是个粗壮的马夫,同时也是一个十足的酒鬼,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在大清早或者傍晚看到他从极影(佐图-贝更斯公爵的坐骑,伊思里博恩汗血马)的马厩里飞出来,然后在“嘭”的一声沉闷响动之后,他会摇晃扶着走廊外的木板站起来大喊大叫,但乔伊盾有些时候听不懂他的嘴里臭骂的究竟是哪里的语言,而据博兰诺-雷登先生翻译的大概意思就是“小子,我可不是一个醉烂如泥的糟老头子!” 很令人费解的是为什么四十几岁的醉鬼会自诩为老头子,但他可无从得到答案,毕竟醉鬼的胡话总能随口说出。 也只有极影才有那力道把他那大身板踢飞,极影对乔伊盾而言那可不是一个善茬,当他刚刚学会走路的时候曾经有那么一次惨痛的经历:极影如同弓弦般绷紧的后腿一把把他踢飞,砸坏了街角一位泼妇的尿桶,破口大骂的可怜泼妇在来得及跑开的瞬间便被大公马咬中了裤腰带,它把她提到空中两头甩,不稍一会,她便光着白花花满是赘肉的大屁股狼狈地被甩到马粪上,任凭哪位可怜的泼妇歇斯底里地惨叫着诅咒着。 而他的父亲贝更斯公爵一气之下吧大公马打得跪地求饶,打那以后极影对自己倒是似乎老实了不少,当然,乔伊盾再也不给它那样的机会,因为他总是与之保持距离。 至于对待泼妇,天知道极影是否打算一如过去那样对待她们,不过从醉鬼的遭遇来看,自己的那次糟糕的经历存在极影留情的成分。 酒鬼莫哲跌坐在乔伊盾身边,手里的空桶也被踢碎了一块。 “小子,记住了,这可不是你的家乡,你的家乡在断云山山脉南部,在黑云彼岸!”马夫先生丢掉空桶嚷道。 “断云山南麓,彼岸,你的家园!”醉鬼马夫继续独自嘟囔着,沾着马粪的大手指向远处,“南部大陆,嘿,你没听说过长着长尾巴的漂亮女孩吧,他们个个像一朵娇柔的嫩花儿,新鲜诱人,对!屁股得有那么大!”说着他双手拢了拢,而后又拿起空桶比划着,这家伙八成以为那样形容会更加切合实际的尺寸。 “要我说管他什么萨利野种呢,找个长尾女人做妻子那可是一件美事!” “你的嘴巴不能像马粪一样,他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照我说你不该在他面前提起那些让你一度沉迷的女人和所谓的野种。”铁匠老爷敲着烟斗表达着不满。 “听我说导师大人,再过不久他可要迎来他的第十六个命名日了!”醉鬼接过铁匠的话,“我敢打赌,这小子不稍两年便长得跟极影一样壮,我想公爵大人遣他到此,多半是怕老奶奶管不住他,让他跟极影一样,那可不好,他会整天围着侍女们的大屁股遛弯的!” “留着你这些话去跟极影说罢!”博兰诺肃目地看着醉鬼,然后起身走近铁铺的里间。这是乔伊盾迎来的第十六个秋季,也许是天天摆弄铁锤或历经炽碳严烤的缘故,他可是个又黑又壮的孩子。他每天除了对着风箱、铁锤、炽碳之外就是听听铁匠老爷的故事,或者跟酒鬼莫哲学一些剑术,虽说他总是最烂如泥,但要说起他的剑术,那可不是一般的小毛贼能够相提并论的。 冷风肆孽,里间的火炉里炽烈的炭火将透入骨髓的寒气拦在门外,三人围着火炉坐了下来,铁匠老爷穿着一件灰色的皮毛坎肩,灰白的胡须垂到胸前,相比醉鬼脏乱的卷毛那可真显得干净整洁,并且颇有风度。 莫哲的靴子和皮裤冒着层层雾气,夜色从门口一拥而入,博兰诺-雷登坐在半躺的椅子上,烟斗复明,吱吱的声音不时传到耳朵里,他看着两人笑着说:“嗯,也许我们该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啊,考上两片上好的熏香的鹿肉,最好还有一大碗温热的酒!” 铁匠老爷喜欢在一整天的忙碌之后烤着温暖的火炉,悠闲地吃着熏香的鹿肉再配上一壶好酒,然后滔滔不绝地开始讲故事:暗黑云层里住着心怀不轨的邪恶幽灵,他们对路过的任何有生命的东西都充满怨恨和嫉妒,他们行动迅捷,时刻蠢蠢欲动……乔伊盾总是乐此不疲地仔细听着铁匠老爷娓娓道来。但由于下雪的天气来得越来越早,大部分地区欠收,美酒跟熏香的熊肉很多时候只能由粗制的卷饼充当,不过故事总是不可缺少的。 乔伊盾听得最多的就是驼山谷地的故事,他虽然不知道驼山谷地在哪个具体方位,但对其中的情形他了然于胸:那是最黑暗的地狱深处,潮湿油腻,抽破黑暗的皮鞭从地底传来,奴隶们终日在这暗无天日――充斥着同伴油脂味的地底不息劳作,等到他们丧失了劳动力之后,长尾人就让他们吃那些用人脂熏烤出来的食肉鱼类来填肥,好让这些奴隶在架上炽红的铁锅之前尽可能地增加脂肪。 铁匠老爷说到此处总是满脸忧伤,双目盯着沉浸在故事里的乔伊盾:“凶残的海鱼闻腥而来,他们通过驼山底部的暗沟进入炼油厂下方,分食炼油剩下的人体残肢,而鱼儿也成了奴隶们增加脂肪的食物,这是一个极富种族灭杀的歹毒计划!” “他们不会反抗吗?没有人能把他们都给救出来?”乔伊盾会时不时参与其中,问一些显而易见的问题。 老人摇着头叹气道:“没有,我的孩子,他们没有救世主,他们缺乏一位带领他们走向希望的英雄,他们需要真理如同盲人需要引路人一样。” 如果不出意外,铁匠老爷接下来多半会还会讲一些类似的小故事,虽然乔伊盾听的次数不知道多少次了,但他依旧兴致盎然,因为很多时候故事里会出现不一样的情节,有令人匪夷所思的分层池、冗长的暗黑小洞、为先王守灵的军团……总而言之永远都是有趣的,所以他当然乐意为老人温上一壶好酒。 但显然醉鬼对美酒跟熏肉的期待比乔伊盾更为急切,他拍了拍沾满马粪和草灰的双掌说道:“嘿!小子,快去拿酒来罢。”他可不想听什么乱七八糟的故事,他意在美酒! 酒鬼站起身,他抽出腰间的短刃,毛手毛脚地切断房梁上挂着熏肉的麻绳。夹带着纷扬雪花的厉风呼啸着席卷夜幕里的山岗、小路、溪流、房舍,从门口灌入,像一把利刃贴着每个人的骨头划过! 有那么一会,铁匠老爷凝神侧耳静听,然后笑着说:“嗯,看来我们有远道而来的客人呢。” “是真的吗?”乔伊盾从磨得漆黑发亮的木桩上跳起来,“有多少人?”他喜欢远道而来投宿的客人,毕竟他们所处的地方周遭没有任何居住的人类,到来的客人总能为铁匠铺增添一份人气,没准还能听闻一些旅人的故事。 “一个,或者两匹马,说不准那是路过乞讨的冤魂!”醉鬼看着开始冒着肉香气的大铁锅回答道。 “我出去看看!”乔伊盾向门外跑去,他从未怀疑过铁匠老爷的耳朵。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四章:信使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远方的来客啊,这里有老铁匠的小屋; 可以歇脚的地方啊,暂避飘飞的风雪; 我们有好酒相待,热腾腾的好酒; 请停下你匆忙赶路的脚步啊,等待旭日再临; 这里欢迎每一位正直的行路者; 请允许我向您道声好,卸下您的马鞍,脱下您的背囊,靠向装满炽烈炭火的炉膛; 坐下来,有大把的时间慢慢抖落行装上的雪花; 坐上垫着厚厚毛皮的小凳, 我管您心在何方,我们都会为了您的到来欣喜异常! 乔伊盾轻哼着这首歌谣,这是铁匠老爷经常哼唱的小调调,热情洋溢! 下坡的缓地上出现了几支摇曳的火把,时明时暗。落雪依旧刷刷地下着,任何站在雪地里的生命都能感到其中的冰凉刺骨。 醉鬼和铁匠老爷也出门相迎,几个黑影逐渐变大,火光也变得更亮起来,马儿踏雪而来的声音传入乔伊盾的耳中。 这多半是几个守城的军士,其中三人着浅灰色披风,他们都骑着瘦高的大马,有些残破的甲胄冰冷厚重,背后斜插着长剑。 他们的靴子上沾着雪沫跟烂泥,几匹大马打着雾气腾腾的响鼻,马厩里传来极影浑厚亢奋的嘶叫,几个人的胡子都挂着晶莹的冰块,鼻子跟脸颊一样红得发紫,牙关则咯咯地响个不停。 等到他们到了跟前,乔伊盾才发现原来走在最后的那匹马可不是驮着行李,而是一位粗壮的矮个子。 最先从马上跳下来的是一位军官模样的人,身着皮毛滚边的灰色披风,里面是斑驳老化的皮具护甲,他抖落身上的雪花带着一副委婉的口气说道:“非常抱歉老人家,我们路经此地,想跟你讨餐饭填饱肚子,然后借宿一晚。”军官身后的几个人陆续下马嘟囔着,八成是诅咒这个鬼天气。 “填饱肚子?不知道美酒跟鹿肉能不能满足诸位,”铁匠老爷叼着烟斗笑着欢迎说,“请进来,朋友们!”他的笑声温暖而热情。 他们把几位夜行者引入里间的炭炉边,寒气逐渐退去! “看来我们遇到了一位好心肠的师傅,如果今晚能有个角落睡上一觉是再好不过了”军官客气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最好是可以倒头便睡的那种,这一路可要了我的小命了。”一个满脸麻子的军士说道。 “对我来说我希望明天可以穿上干爽的靴子,该死的雪天让人烦透了。”一个脖子跟他的脑袋一样粗的家伙咕囔道。 乔伊盾把门关好之后跟着走进里间坐下来,夜行者们显然冻得不轻,他们浑身冒着水汽,手脚哆嗦。 乔伊盾向炭炉里添加了不少的沙棘木炭,火炉的后方是一个排着整齐凿痕的石槽,里头装着满满的水,滚烫的水,石槽的水引向用砖石搭建的床铺下方,床铺上铺着干草以及柔软的皮毛,看起来暖和极了。 屋外的风声彷如女人的尖叫声一般,让人牙根痒痒,小屋里的酒气跟肉香气开始弥漫开来,几位夜行者不时地看着那口大铁锅,吞咽着凸起的喉结。 安顿几位夜行者马匹的醉鬼撞门而入。 “老人家,我们这下恐怕多有麻烦,请允许我给您介绍我的同伴们。”军官显得客客气气,总是带着叨扰的口气。 麻子叫米玛-雷纳,粗脖子则是哲罗-尼尔玛兹,高大军官自己则是那位粗脖子的老哥,他叫伊多斯-尼尔玛兹,树洞小矮人是里瓦索-埃蒙。 简单的介绍过后他们开始聊天,等着晚餐的到来。酒鬼从石槽内取出几个木质杯子还有鹿馕做成的酒袋子,他把杯子分给夜行者们,然后倒进满满的美酒,屋内升腾而起一阵阵带着陈年佳酿香味的雾气。乔伊盾打开大锅,肉香四溢。 “精肉跟肥肉层层交错的鹿肉可是寒冷雪天的好东西,放在锅里慢火炖烧,冒着吱吱的油泡,窜上屋顶,不仅美味还能驱寒!”铁匠老爷砸吧着嘴说道:“这可是我老铁匠引以为傲的养生之道,让我们来一起分享吧我们朋友们,请不要客气。” “嘿,这可真是意外啊,这样的鬼天气竟然在大晚上看到赶路的人!”酒鬼给客人们递过去手里的熏肉,“先填饱你们可怜的肚子吧,剩下的等到明天再去想。” “我们在原野上追捕一头受伤的白熊,”伊多斯的声音略显疲惫,胡子上的冰块在滴水,“但显然,这个鬼天气让我们错失了方向感……” “在我看来你们可不像是猎人的打扮,当然啦,老铁匠从来不会打听剑客要打的宝剑是拿来干嘛的,如同我不会打听你们此行的目的一样,我可不会问你们为什么赶着夜路带着一位树洞人违反军纪擅自狩猎!况且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老人的话语沉沉,其余几个人跟酒鬼在一旁狼吞虎咽,他们当然管不着这边的话题。 “是的……”伊多斯嘴里的肉在他来得及细细咀嚼之前咽了下去,他抬起满是胡子的红脸,显然是被噎得不轻或者冻得不轻。 “这可不是一个好借口啊我的朋友,我们毫无恶意,也许你可以把你们的故事说的更加清楚一些。”老铁匠低眉狐疑。 “不!我们要赶往冰封之城…”麻子插话道。 “你这个丑陋的家伙,如果熏肉还不足以塞住你的臭嘴,你最好给我装成一个体面的哑巴!”军官伊多斯满脸紧张。 “是的,你们是前往北部的信使,你们的甲胄你们的佩剑瞒不了我的老眼,没有人会在纷扬飞雪的北版大陆长途跋涉而仅仅是为了一只受伤的熊,即便是它吃了你的孩子,抱走你的妻子!”老铁匠的目光锐利,“我见过各种行路者,穿着各式各样的猎人,但你们不是,所以不要以为随便可以糊弄一位老人,这里的上空我已经记不起有多长时间没有雪鸮从葛兰干飞来了,我倒是想问问为什么呢?” “想必您就是雷登大师?”军官诧异地问。 “如果你说的是打铁的博兰诺-雷登,那正是在下!” “非常抱歉导师大人,我们以为我们失去了正确的方向,况且路上像您这样打铁的人可不在少数,希望大师不要见怪,进门的时候我并不敢确定您的身份……” “小心行事并非坏事,但我听到传言说现在独山铁矿突然增多了不明的响动!为什么冰凌城却收不到一点信息?”老人抛出问题 “传信的飞鸟恐怕都是失去了方向吧,您也看到了,我们之所以带着一位树洞人也是担心失去方向,现在连弓山古堡前边的精钢铁链也重新响起了巨大的撞击声,少爷不得不领兵进驻弓山,以免三索桥成为暗黑势力登陆北版的途径,现在独山北镇也是冰雪封城,镇里缺乏物资,战马消瘦!” “他理应去关心百姓和固守北镇的高墙,而不是在三索桥边监视食人巨兽的一举一动,暗黑势力如果要从三索桥进攻北版,他们得先驯服了那几只地魔。” “地魔?那不是一个传说而已吗?”麻子放下手中的杯子。 “传说?不!那可不是一个传说,比斯巴曼老王朝的缔造者博洛兰登出于怜悯之心,让耀阳议会的智者把远古食人地魔从驼山地底解放出来,并与之签订盟约,让他们守住三索桥,这样一来克鲁瑟人(尖牙族)和暗黑云带的邪恶势力就不敢涉足北岸,当然,地魔可不仅仅对这些感兴趣,如果你愿意,他们也乐于把你当做点心。” “即便是鼎盛时期的比斯巴曼王朝,北版也没有它的属民啊,为何让地魔扼守三索桥?。”军官满脸的匪夷所思。 “是的,但独山在这里,比斯巴曼王朝很多的精钢剑便是独山铁矿开采锻造而成。他们用重型运载船队沿威斯德洛伦江下游而去,抵达落日湾绕过多纳平原,进入科涅斯环海,最后到达卡斯蒂列。”老人诉说着过去的久远历史。 “十六年前紫衫王朝的贵族军队溃败之后不是经过三索桥到达北版大陆的?”粗脖子惊异地说道,“怎么没看到他们都被那几个巨大的家伙给解决了啊!” “那只是老丞相冈隆-费拉卓塔带领的一支残余队伍,但我也弄不明白为什么老丞相会安然无恙地抵达北版的原因,照理说当年的耀阳盟约是以国王之剑签订的,而目前所知的比斯巴曼王朝后裔仅剩佐图公爵大人这一脉,而国王之剑也早已不知所踪,冈隆过河必定不是凭着国王之剑让地魔退却的,唯一的解释也许是地魔有感于比斯巴曼的恩惠,给自己放了几天假,据当年经过三索桥的老兵所说他们在三索桥并未受到损失,过了桥之后士兵们纵火烧了三索桥的木板,三天三夜之后士兵们看到了四个大得不得了的黑影在精钢索链上晃悠,而现在地魔又重新用巨型木板搭起了桥面。” “那可真是够吓人的”麻子缩着脖子感叹。 乔伊盾往火炉里添加致密的沙棘木黑炭,屋里的温度暖和得让人昏昏欲睡,这种时候可是听故事最美好最合适不过的时光,看起来他今晚收获不少。 “独山北镇现在粮食匮乏之极,我们接到通知要快马赶路,去向公爵大人求援!”麻子说完顿了一会,平静的脸上爬上了惊惧之色,嘴唇哆嗦着继续说道,“现在暗黑云层笼罩…笼罩着的山脉…经常在夜深人静之后传来古怪的吟咏,忽近忽远…像擂鼓声…不,有时候又像耳边的蜂群…” “独山北镇的前边是威斯洛伦江的浅滩,那是大军进入北版的理想位置,虽然现在还不是时候,但谁也不知道哪一天被蛊惑的尖牙族会渡江占领北镇,一旦北镇陷落,北版就如同失去护巢的雏鹰了!”铁匠老爷浓密的眉头挤在一起,似乎陷入深深的思考当中。 没有人愿意打断老人的思索,乔伊盾注意到那位军官也低下了头,脸部生硬的轮廓陷入斗篷下的阴影中。 “但我希望不会这么糟糕!”老人的眉头舒展开来,微笑着向乔伊盾眨眼,“再给我们的几位信使倒一杯酒吧!” 乔伊盾放下手里的火钳拿着鹿馕酒袋子向客人们走过去,他看着铁匠老爷请求道:“雷登先生,我可以去北镇看看吗?” “这可不是我们两个老头子说了算的,还是去问问你的父亲大人吧。”酒鬼的醉意显然更浓了。 这家伙又开始称自己为老头子,不过醉鬼的言行举止总是让人匪夷所思,北版大部分的醉鬼都是如此。乔伊盾如是回答自己心中的疑惑。 北镇来的几位信使显然意识到了乔伊盾的身份,他们放下刚刚倒满的酒杯站起身:“很荣幸,乔伊盾公子!” 乔伊盾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否应该握着拳头置于胸前顿首致意还是说些什么其他的话。 “诸位不稍多礼,现在你们是我们的客人,不是吗?”老人笑着示意他们坐下,乔伊盾也走回自己的小凳坐了下来。说完老人又往烟斗里塞着漆黑的劣质烟叶,他的笑容慈祥:“孩子,还没到时候,但倘若你要执意一见食人巨魔,那我不妨考虑一下” “什么时候?” “等到你准备好了之后!” 乔伊盾颓然放下手里的火钳,铁匠老爷的回答永远都是‘等你准备好了之后’这句话,那可真是够伤人的,乔伊盾心理不满地想着。 他现在即将迎来他的第十六个命名日,随着越来越多地了解了过往的历史以后他的脑海里逐渐明白了他的兄长缘何有那样的疑问——怎么回到彼岸?如何拯救北版的百姓?父亲给出的答案就像他自己那样冰冷坚硬:“当你跨上自己的战马,懂得正义实为鲜血铸成的时候,答案便会揭晓!” 他的父亲对待自己的孩子可以用苛刻而又残酷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七岁的时候,乔伊盾依依不舍地被迫告别了自己的家人,跟着铁匠老爷一起生活,学习认字,当然最为开心的是书里记载着一些历史,但稍显不足的是这类存书并不多,仅有的基本他早已熟读,而在那之外就是整日不休地给铁匠老爷打下手,他对外面的世界早已跃跃欲试。 他想他的兄弟、他的母亲,还有他视力不太好的奶奶,奶奶给他的印象总是如夏天的太阳那般温暖,她的笑容皱巴巴的,像盛开的雏菊,没有牙齿的嘴巴含糊不清地不停唠叨,给乔伊盾讲故事的时候总是前后不搭,甚至把某位骑士或者某位国王描述成美丽漂亮的女孩。 清晨来临的时候乔伊盾听到了马厩里传来马儿的嘶叫声,穿好衣服以后他走出推开铁铺的木门,微弱的晨光迎面而来,潮湿冰冷无处不在,他不禁裹了裹身上的衣服,不远处的小丘上积雪压着矮树丛的枝条,山谷处依然阴影沉沉,北镇来的士兵已经把马儿从马厩里牵出,他们即将启程往冰凌城而去。但他没有看到铁匠老爷跟酒鬼的身影,酒鬼多半是去看他装的陷阱去了。 乔伊盾向马厩走去,积雪已经到了小腿处,他靠着树下积雪不多的地方走过去,几位士兵显然看到了他。 “乔伊盾公子,有何吩咐?”军官牵着马站在雪中向他喊道。 “您看到了导师先生吗?” “没有!”他回答道,“当我们起来之后除了你空无一人!” “能等我一下吗?骑士先生!”乔伊盾走到了军官跟前。 “当然可以!公子”军官顿了一下然后有些尴尬地说道,“但我不是册封的骑士我的公子。” “请准许我跟你们回冰凌城!”乔伊盾请求道,军官欲言又止。 “可以吗?”乔伊盾的语气非常诚恳! “万分荣幸,乔伊盾公子!” !! 第五章:久违的温情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乔伊盾跟随信使在黎明到来抵达了冰凌城,城墙依山而建,如同它的名字一般冰冷刺骨,灰白色的城墙延伸到两边的高崖下,排水口挂着冰凌,一直延伸到墙根,虽然只有十六年的历史,但城墙的构造依然遵循着固有的结构:护城河、外墙、内墙,墙上的巨石整齐划一,绣着一匹雄壮骏马的黑旗立在墙头,它四蹄怒蹬,既定的岗哨内露出士兵整齐的穿戴。 之所以建成于此,用父亲大人的话说冰凌城至独山北镇有160抵,战争年代可以成为缓冲段,由南到北要跨越覆雪山脉,若要从南部跨越覆雪山脉抵达北部,东西600抵只有冰凌谷一条路线,冰凌城建于山谷内,退可往北进入广袤的西部地平线平原。 原本一天半的路程由于风雪的缘故,他们第三天早上才抵达冰凌城,穿过四匹马可以并行而走的城门之后,便到了算不上繁华的贸易市场,说是贸易市场,现在看起来显得有点清冷,偶尔出现的毛皮商人瑟缩着脖子断断续续地向不多的客人招揽生意,马贩子牵着几匹瘦马儿走过乔伊盾的身边,其实他知道冰凌城的情况比之信使们口述的北镇也强不了多少,一路上他的小公马落在后面,雪沫和污泥浇灌全身。 他们穿过贸易市场、民居还有几处小旅店之后来到城中的一处小丘下,这就是乔伊盾久别的家,此处显得稍微热闹一些,被驯化的白熊来回搬运东西,小丘上几座不大的城堡,都是有巨石建造而成,乔伊盾兴奋地赶着小公马由小队后方走到前头。 “这里还剩下多少人?”树洞人有些低沉的声音感叹道。 “嘿!我还想着在这里多住几天,可现在看来跟我想的差得多!”麻子抱怨道着,“找个地方喝一杯罢,我的鼻子都快冻掉了!” “本来还想找个年轻的支女,天杀的!”哲罗-尼尔玛兹粗脖子中间的喉结动了动,“现在看来找个老支女都费劲。” 伊多斯-尼尔玛兹脸色阴郁,显然他对几位同伴的抱怨颇感不满,乔伊盾夹着儿马的独自朝前走着:“请跟我来!” 他们下马来到巨石堡前面的石砌砰上,门口的士兵见到信使的着装后过来问道:“几位大人,有什么事情可以为你们效劳吗?” “谢谢,请帮我引荐一下事务官大人!我们是从独山北镇而来,不知道现在事务官大人是否方便?”信使伊多斯吧手里的卷轴盒子递给门口的士兵。 “事务官大人现在应该在公爵的书房里,请随我来罢!”士兵看过盒子然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他的同伴过来牵着几匹马。 几位信使跟乔伊盾点头致意之后跟了过去,乔伊盾来到内门,院落里的摆设依旧如过去的那样熟悉,几座不高的塔楼,最高圆顶的那座就是父亲的办公书房,左下方的一排是会客厅,再往左就是稍高一些的起居室。 会客厅前边的箭垛依然屹立在那,草秸编制而成的箭靶显然经常有人换,因为自从他离开这里,就再也没有人使用过,此刻箭靶的草秸就像新切下来那般透着褐黄色,没有一丝被雨雪腐朽的地方。 小时候他的三位兄长每个人一个箭垛,而他的父亲大人则站在他的第三位兄长卡帕里奥身后厉声苛责:“看着你的箭稍和靶心!别指望靠着蛮力!”然后就是随着弓弦撕破空气的声音,卡帕里奥的箭矢飞到远远超过箭靶距离的墙根某处――再紧接而来便是父亲的咆哮声。 地面上的积雪有被打扫的痕迹。七岁的时候他离开了这里,而今九年过去,他确实想念这个地方,这里至少有家的感觉,有母亲大人的嘘寒问暖,有侍女喊他起床…… 乔伊盾把马牵到马厩内,老马夫科伦-卡拉斯抬头看见他赶忙问道:“嘿!我说朋友,你找谁?你是哪位?” “乔伊盾-贝更斯!” “啊?”卡拉斯先生愣在当场。 转过堆满杂物的仓库他看到会客厅前面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老奶奶,乔伊盾快步迎上去,但显然他的脚步声惊动了站在老奶奶身边的侍女,他当然不认识这位女士,而这位侍女同样也不认识他,她迎上前来,大喊道:“你是谁,卫兵呢?” “嘿,亲爱的小姐,请您不要大声叫嚷,”他停下脚步,“我是乔伊盾!” “啊?小少爷?”侍女张大的嘴僵住。 “不,请不要这样称呼我,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 她笑着转身跑向老奶奶,乔伊盾拉住了她:“我会自行禀告老奶奶,有劳!” 乔伊盾走向老人,她满头银发,正侧耳听着什么,脸上爬满了更多的皱纹,唯一不变的是他的眼睛半睁着。 “奶奶,您好吗?您在晒太阳?”乔伊盾笑着问她,然后抬头看看阴郁的天空。 老人突然愣住,很快她便从椅子上努力爬起来,乔伊盾赶忙扶着她,她颤抖的嘴唇嘟囔着:“我记得你的声音!”。然后她从空荡荡的袖子里探出枯枝般的老手,摸索着往上伸:“来,给我看看你我的好孩子…” 粗糙苍老的手划过乔伊盾的眼睛、鼻子、嘴巴,他能感觉到老奶奶努力伸直她那咯咯直响饱经风霜的老腰,乔伊盾弯下身子,老奶奶的眼睛贴近她的脸:“这可比我还没驼背的时候高多了!”乔伊盾任由奶奶的手抚摸着。 她用力擦拭乔伊盾脸上的泥:“我的好孩子,你的脸怎么也长斑点了,这可不像老人才长的褐斑。” 侍女在一旁偷笑,另外几名女仆也跑了过来。 “你们的小少爷,你们可不要取笑他!”老奶奶一本正经,“我没有告诉过你们吗?” “您曾经提起过很多次了!”侍女回答道。 “好罢,那我再次告诉你们,他是我们的第三位少爷!”老奶奶看着几位侍女,“哦,不!刚才我说的是第几来着?总之是小少爷!” “好孙儿,奶奶没有记错吧!”老奶奶苍老的手拉着乔伊盾靠向她。 “是的奶奶!” “我看你们的父亲是老糊涂了,把所有的儿子送去做马童要么就是过继给打铁匠!” 乔伊盾看到一名机灵的侍女早就跑上塔楼的旋梯,想必是去告知他的母亲去了。 乔伊盾扶着奶奶进入起居室下层的大厅,长长的壁炉里火焰升腾,向空荡荡的大厅输送着让人舒服的暖气,墙壁上的挂灯照亮着大厅的各个角落。 很多时候这里都是父亲与他的近卫军商议城内各种事务的地方,而重大场合才会启用高塔底下的会客厅。大厅的中间是整节巨衫开出来的长桌,长桌的远端围着四名全副武装的高大武卫,黑色的精钢铁甲,黑色的披风,长桌上平展着一张地图。 力诺-奥尔沃是卫队的卫队长,他是一名经历多场惨烈战役的武士,他武艺高强,身材魁梧,如同一座铁塔一般,他粗黑的胡子下一道骇人的疤痕沿着脖子延伸到胸甲覆盖着看不见的地方――疤痕异常醒目,提及他身上的伤痕,没有人比老事务官比瓦-吉恩斯大人形容得更贴切――如果每一次战役都论伤行赏,恐怕整个人族找不出第二个比力诺-奥尔沃更加富有的军人,他冷静而具备勇敢与谋略――力诺-奥尔沃是博兰诺-雷登的首位弟子,当然他也是父亲大人所有近卫里对自己最为热情的,乔伊盾如是回忆; 乐山-迪恩爵士一如从前的不苟言笑,像头闷牛,他是卫队里最年轻的,长发披肩,右手总是搭在腰间那柄泛着精芒的双手重剑上,左手则拥着黑色的头盔; 另外两位就是鲍尔-派洛普、伊思里-加雷加西亚,他们都是武艺非凡的战士,是紫衫王朝以前的宫廷卫队,但他们此刻的穿着是肩头精雕马头的黑旗军护甲,乔伊盾对他们所知不多。 乔伊盾把老奶奶扶到壁炉前的椅子坐下,然后向长桌的另一头缓步走去,他不想打断武士们的谈话,但很快,奥尔沃爵士还是看到了走向他们的乔伊盾,他满脸惊喜,张开双臂,热情地走过来。 “看啊,我说什么来着!昨天我还跟我们的事务官大人提到导师大人跟你呢!”他把乔伊盾轻松抱起,然后放下,又粗又硬的手掌拍着乔伊盾的肩膀,“嘿,乔伊盾,你长高了!” “过来,来跟我的几位同僚打声招呼!”卫队队长领着乔伊盾跟其他人打了招呼。 看起来溜上旋梯的侍女领来了他的母亲大人,木质旋梯上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很快拐角处出现了他的母亲英兰-瓦伦贝特的身影,他穿着一身紫色的合襟长衣裙,腰间系着飘带,裘皮披肩,黑色的长靴,眼神急切、渴盼,她快步走来:“我的好孩子,让我看看你!” 她把他紧紧地抱着,她的眼泪跌落在乔伊盾的肩膀上。 “在回来之前你理应先知会你的父亲!”他的母亲放开他,擦拭脸上的泪水略带抱怨地说道。 “母亲大人,很抱歉,我没能事先告知您!” “没事,你回来了就好!”他的母亲转身吩咐侍女们去准备热水,好让乔伊盾洗个澡,毕竟这可是大雪天,乔伊盾身上沾着泥污还浑身湿透。 “我应该去看看你,看看我的小伙子情况如何!”母亲牵着乔伊盾的手坐下,她眼里喻着泪水转而微笑起来,“希望导师大人跟莫哲先生过得比我们想象的要好!” “是的,他们很好。”乔伊盾安慰他的母亲,此刻看到母亲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童真却带着兴奋和自豪,“只是冻水湖的风要比这里大许多,夜晚很安静,父亲大人的极影有了六匹漂亮的小马驹,您真该去看看它们是多么美妙,最大的小公马一身光滑的黑色,没有一根杂毛,又黑又亮,导师大人说那是属于我的小马,我还给它起了一个有趣的名字,你们猜猜看?” 回到家里他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温暖,母亲溢于言表的爱意让他渐渐远去的童心重拾再现,话说哪位十六岁的小孩不是这样呢。 他的父亲佐图-贝更斯公爵爱马,当然更爱疾如风、稳如磐石的伊思里博恩血马,极影的四条腿像充满力道的鞭稍一般,但是跟伊思里博恩母马生下的纯种小马驹总是在北版严酷的寒冷当中死去,极少能够存活下来,并且整个安达布拉卢索大陆的各个种族都知道伊思里博恩血马很难从小驯养。 所以博兰诺-雷登先生从雪原原民手里买来四匹漂亮却野性难驯的雪原母马,雪原马浑身白色,跟北版的冰天雪地浑然一体,它们适应草食匮乏的寒冷北疆,往往奔袭几十抵觅食,它们有着发达的胸肌、粗大的蹄子、俊朗的头部、超乎寻常的耐寒和长途奔袭的耐力,耐寒和长途奔袭相比较伊思里博恩血马而言更为出色,至少小马驹不会因为寒冷而死。 “让我们猜猜漂亮小黑马的名字?”他的母亲温暖地笑着,“也许应该叫做‘黑影’或者‘泥鳅’?” 力诺-奥尔沃故作深沉地说道:“恩,我想我们应该叫它‘阵风’。” “哦!他是不是黑乎乎的?那咱们就把它叫做小乌鸦!”老奶奶也参与其中,“嘿,小乌鸦,速度飞快!” 等其他人都说出了一些古怪的名字之后乔伊盾有些失望,但他马上得意地说道:“他可不叫‘阵风’或者‘泥鳅’之类的,阵风那意思看起来不胜脚力,泥鳅太迷你了,乌鸦可不是安静的家伙,它们整天乱叫,我们叫它‘彼岸’。” 武士们脸上带着诧异,他的母亲看了看武士们然后问道:“这个名字看起来很不错,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你打算什么时候给它装上一个小马鞍呢?” “彼岸可不近,它能跑那么远吗?”鲍尔-派洛普试探性地问道。 “导师大人常跟我说我们的家园在彼岸,在黑云彼岸,在南部大陆,那里只有冬天才会有雪,其他时候温暖花开,清水潺潺,我希望它有一天驮着我回我们的南部大陆,”乔伊盾脸上的兴奋沉了下去,语气也变得有些低落,“它现在有些野,不过我相信也许明天,也许再过个把月我就能骑上它光滑的背了!” 乔伊盾的话语重新注入了兴奋和鼓舞:“彼岸再远也总有一天能够抵达的,极影不是也从那边过来了吗?彼岸可是极影的儿子!” “少公子,驮着回去可不行,要我说你得骑着回去,而且南部大陆那可是我们大家的家乡,你能带着大家回去吗?”伊利斯爵士鼓励着说道。 乐山-迪恩的脸依然严肃认真,胡子下的的大嘴抽动着郑重宣布:“看来乔伊盾公子不止长了九岁,我以我的剑起誓我将跟随在你的身后!” !! 第六章:父亲与儿子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后门推开,乔伊盾把目光转过去,他赶忙起身,因为走进来两个高大的身影当中走在前边的是穿着紧身黑色皮革,膝盖和胸膛血迹斑斑的父亲,最近的一年在冻水泉见到最多的家人就是他的父亲大人,但他在他父亲身上感觉不到一丝家的温暖,哪怕一丁点!他的父亲一如过去那般,像风中嗜血的锋钢利刃,肩头的落雪也被鲜血染成一片猩红色,他站在门口脱下沾满某种动物血液的手套和挡风头罩甩在长桌上,头也不抬:“你赶上了狼血酒!” 乔伊盾站直身子:“父亲大人!”然后对着一道走进来的斯坦赛尔-科特致意。 “你尝过吗?他的父亲继续擦拭着手上残留的血迹。 “没有!父亲大人。” 公爵转身往壁炉里吐了一口痰:“那你应该试试。” “以前没有那样的机会,猎人可不容易逮到它们,它们天生狡猾!”乔伊盾转身面向他的父亲。 “那是他们心存敬畏!”他父亲深邃而锋利的目光攫住了他,修剪整齐的花白胡须刺激着他的双眼。 乔伊盾没有作声,他缓缓低下了头。 “它们团结、恪守纪律,瞅准时机向你的喉管展露利齿,”他把披风扯下,“雪鸮应该先于你到达这里!” “是的,父亲大人……” 乔伊盾的母亲站起身:“他还是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 “在那之前,他首先是我儿子!”父亲的话不容辩驳。如果母亲的话语让他找回了童年的快乐,那么父亲的话则更像一把剔骨尖刀,把他的童真剥离他,一丝不留! 老奶奶显然不太乐意,他拿拐杖敲了敲木地板,仿佛害怕别人把她遗忘在宽大的椅子里边:“最好让他穿上暖和的衣服再来听你的训斥!”他把拐杖靠在椅子上,双手吃力地撑在椅臂上,女仆赶忙过来扶起她。 “父亲大人,下次您会在我到来之前收到我的信的!”乔伊盾肯定道,他没有禀明铁匠老爷跟莫哲先生便私自跟着几位信使跑回了家里,这显然惹恼了他的父亲。 中午的时候天却更暗了下来,大厅里的长桌上摆上了两大盆热腾腾的狼肉,乔伊盾看到事务官比瓦-吉恩斯领着几位信使走了进来,他的父亲大人跟母亲大人坐在首座位置,乔伊盾扶着老奶奶坐在末端位置,父亲大人的近武卫坐在首座的左手边,而对面则是事务官跟几位信使,女仆们端上酒杯和蜡烛,她们把温好的狼血酒倒入众人杯中。 “诸位独山而来的勇士,狼血能让你们暖和一点。” 公爵举起手中的酒杯:“为我们的守城将士!” “为我们的家园!”其他人举起杯子。 烈酒进入咽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徘徊齿间,又蹿上鼻腔,像屠宰场的味道,夹带着滚水烫过斑点山猫皮毛升腾着的臊味,酒精撕扯着他干涩的食管,浑身汗毛咋起,乔伊盾努力控制自己,以让自己不会倾吐出来!他的父亲起身拿起长桌上的短刃在狼腿上切开,一刀一块,不多也不少,迅速准确,他把肉分到大家的碗里,然后把短刃转了个个,短刃从他手里弹了出来,穿过长桌上琳琅的碗碟缝隙恰巧滑到乔伊盾的面前停了下来。 乔伊盾赶忙起身拿起短刃略显笨拙地为老奶奶切下一块柔嫩的脂肪放进她面前的碟中,然后为自己切下了一大块,他饿得头晕眼花,烈酒和血腥味急需熟肉化开带进胃里! 事务官比瓦放下手中的餐刀,他的动作丝毫没有他人看起来那么苍老迟钝,他拿起餐布擦着手,洗的发白的厚重斗篷跟他的白胡子一样干净:“那么!让我们听听几位信使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有关独山的消息吧!” 贝更斯公爵转头看着右手的几位信使,来自独山北镇的和平守护者们停下手中的餐刀,乔伊盾看到父亲大人摊开手掌示意信使们边吃边说。 “公爵大人,容我向您致歉,在此之前北镇没有给您送来一封信,由于天气糟糕,所以飞鸟没能如期把信送到您的手上!”伊多斯-尼尔玛兹挺直了身子,把餐刀放下,“这点想必您已经有所耳闻;北镇靠近暗黑云带,没有商人愿意停留在那里,更别说给那里带来货物。”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语气低沉:“现在北镇的守军处在饥饿当中,恐怕难以为继了!”他当然不敢说消瘦的马儿也成了士兵们果腹的食物。 “‘黑云山(断云山——暗黑云带)’呢?”贝更斯公爵抬手问道。 “一如过去那样,只是……”伊多斯-尼尔玛兹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不知道这件事情是否应该告诉您——近几个月以来每一个夜晚暗黑云带都会传出一些类似吟咏祷告的声音,人数众多的声音,但我可以肯定绝非祷告,而是更为低沉邪恶的声音——但我不知道这是否是猎民们欠收的原因,山里的鹿群失去了踪影,原野上不再看到兔子和狼。” “东镜的而来的皮贩子也带来了不好的消息,昆特-拜伦伊尔老公爵病重已久……” “那只是一些陈年旧事!”贝更斯公爵打断事务官,他把餐布丢入碟中,“畜生都开始离开这个死神笼罩的鬼地方,而人族已经无路可退,只有面对!” “饥饿的百姓怎么面对?”伊多斯喃喃自语。 “那得问问你手里的剑芒!你们军人手里的剑!”贝更斯公爵双目盯着在座的战士,“包括东镜的力量!” “十六年来飞往北版加蒂斯(加蒂斯为紫衫王朝的帝都,紫衫王族公爵拜伦伊尔到北版之后沿用,所以这里称为北版加蒂斯)的雪鸮没有带回一纸有文字的信,想必二夫人(贝更斯公爵的二夫人为拜伦伊尔的女儿)的死让他们心存芥蒂!”事务官推测道。 “他铭记的不是嫁出去的女儿,而是带出去的皇族荣耀!”贝更斯公爵抛出自己的结论。 “他们将此视为藐视王权,玷污紫衫王朝的荣耀!”事务官摇着头感叹。 “明天调来能够拉车的所有战马,把陈粮运到北镇吧!”乔伊盾看到父亲站起并为这场简单的会议给出了一个最终决定,士兵们都起身迎送,他赶忙站起来,然后看着父亲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透过纷扬落雪和窗棱的缝隙,次日孱弱的曙光照在屋内,乔伊盾听到楼下传来嘈杂的声音。这是他三岁以后的独立卧房,床边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匹沙棘木雕刻而成的战马,漆黑油亮,就像极影那般精壮的战马,那是父亲在第三个命名日送给他的礼物,当时他的父亲把他带到这间房间对他说:这以后就是你的卧房。然后他拿出黑色的木马说:这个是送给你的,收下它——你的礼物!当时的乔伊盾一瞬间就想到了把他踢飞的极影,他不敢伸手去接,但极影是红色的大公马,而他的礼物则是黑色的。在离家前往冻水湖的时候他把它遗忘在这里,乔伊盾伸手拿过精雕细琢的小木马。我要把它带去冻水湖,他如是决定。 “小少爷!老爷让您下去!”侍女隔着厚重木门传进来的喊声打断了乔伊盾。 “你下去吧,我稍后就到!”乔伊盾赶忙起身回应,他可不想再被他的父亲大人以无纪律懒散为由再次训斥。 “是!少爷。”侍女的脚步声顺着旋梯慢慢远去。 冰冷刺骨向他袭来,他哆嗦着穿好衣服走到大厅,只有老奶奶坐在壁炉前的椅子里,听到脚步声她侧耳问道:“请你去叫我的小孙子起来罢,免得他的父亲又要责骂起来!”看来父亲的严厉刻板人神共知。 “早上好,亲爱的奶奶!” “哦?”老奶奶竭力从躺椅里直起腰,“我的好孩子,你以后就不用去当马童了吧?” 乔伊盾走过去亲了一下老奶奶然后说道:“以后都不用了!”他走向门廊外,留下老奶奶自言自语地继续埋怨他的父亲大人。 他走到院门外的石台上,小丘底下的几个圆形仓库前边积雪被忙碌的士兵和雪原白熊来回踩踏,潮湿的污泥把积雪染成暗黑色,马车上装着鼓鼓的麻包袋子,父亲大人的熟悉身影旁边是事务官还有近武卫。他快步顺着碎石铺就的路面走到坡底。 父亲看到他之后转身向他走来,他的花白头发如同他的胡子一般短促。他准备着接受父亲大人一如过去那般的厉声苛责,但他却看到父亲转身回去,从黑云的马鞍袋里拿出了一柄宝剑——自从极影成为冻水湖的种马之后黑云便成了父亲大人的坐骑,每次父亲经过冻水湖,骑乘的便是黑云,那是一匹为数不多到北版之后没有夭折的伊思里博恩血马——而今已经成为一匹矫健的战马,当然它的脾气相比较极影而言则显得温顺很多。 这是十六岁的礼物?乔伊盾抑不住内心的惊喜想到。他最为期待的便是一匹属于自己的战马——那是贝更斯家族的家辉。要说还有什么能够比得上想拥有一匹自己的战马那般渴切的话,那就是一柄宝剑!这是乔伊盾给自己的答案。而他的家族训言很好地诠释了这一点:战马踏破疆场,钢剑守护和平! “还有几天就是你的第十六个命名日,这是作为一个父亲给你的祝贺!”父亲走到跟前,他身着黑亮的紧身海豹皮衣,外罩黑色对襟无袖长服,灰亮色的家辉纹章,大斗篷上的雪花还未融化,父亲消瘦了许多!岁月的流逝在他身上全然体现。他把剑递到乔伊盾手里:“学会使用它!就像你需要试着去骑上‘彼岸’的背上一样,”父亲的脸上没有严厉与苛责,取而代之的是平如止水,“那是一个好名字。” 乔伊盾的注意力马上转移到手里的钢剑,他欣喜若狂,但他不敢在父亲面前展露出来一丝半点的笑容,他期待着问:“它有名字吗?” “过去有一个名字,”父亲的语气低沉,“但博兰诺先生重新铸造过,它现在属于你,所以理应由你来给它起名!” “谢谢父亲大人!” 父亲转身走向身后的黑云,翻身上马然后冰冷地把任务丢给他:“今天跟着车队向南,回到导师大人那报道!”,说完他拉着缰绳踢马往城门方向而去。 乔伊盾的注意力再次转到手中的钢剑上,剑套的首尾用牛角片套着,中间一段则应该是裹着狼皮的铁套,他激动地缓缓拔出,烟灰色剑身上散布着致密的花纹,如华丽衣饰对襟的图案那般精美,锋刃上泛着森寒的光芒,不过并不像他的兄长们的佩剑那样有血槽;剑柄缠绕着细密的牛皮条,护手的尺寸恰到好处,握把末端的配重呈圆角的三角状,这是一柄单手短剑。 他把剑拿在手上,照着莫哲和铁匠老爷教授给他的进攻、防护姿势一板一眼的比划着,地上的烂泥飞溅。重量恰到好处,乔伊盾内心惊喜的肯定。 “这可是整个人族最好的铸剑大师博兰诺大人打造的宝剑,连长尾族套甲的脊椎都经不住它的锋芒!”身后传来力诺-奥尔沃的声音,“虽然它只是一把短剑,但现在正适合你!” 奥尔沃爵士正与他的同伴们骑马而来:“相信我,乔伊盾,这是一把无以伦比的短剑!” “谢谢奥尔沃爵士!” 马上的近武卫们向乔伊盾致意,而后跟着他父亲消失的方向纵马而去。 现在有了剑,就差战马了,有一天我会骑上彼岸,我长大了,而不是兄长嘴里的小家伙了,乔伊盾难掩心中的得意。他要回冻水湖畔的铁匠铺,他巴不得现在就回去,他要把彼岸驯得服服帖帖的,不安分的家伙!但他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一个对付彼岸的好方法,它是一匹十足的烈马!比之其父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乔伊盾很喜欢看着它,那是最光滑不过的背,晶黑如墨却又如日光下精细的绸缎般闪人双目,真如母亲大人所说的像泥鳅一样滑不溜秋的。 头上传来扑腾着翅膀的声音,他回头看到老事务官比瓦先生站在小丘上的大门外,他从笼子里捧出一只雪鸮。 “乔伊盾公子,你的母亲大人嘱托我为你准备了一些衣物还有干粮,请随我来!”老事务官显然看到了他,他把剑插入剑套向小丘上跑去。 !! 第七章:古高墙密林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自从罗曼-斯托雷克兄弟两登上平西良大运河北岸以后就逐渐没有人烟,行进了大约50抵的时候不远处出现了高低间错的林地,林地边沿的溪流从树林深处带出秋天的落叶,又消失在草地的远处,太阳西沉,很快寒冷的秋夜将会到来。 与老巫师告别之后他们走了整整一天,累得够呛。他们打定主意在林边找个地方过夜,这鬼地方没有一丝人烟,并且林地里传来各种古怪让人发毛的声音,咕咕直叫而且有着翅膀扑棱的声音,间或枯树枝折断的声音。多半是跟那些猴面猫耳鹰沾亲带故的臭鸟,老奸商推断着。 北部远处的高岗上横亘着幽暗的巨大黑影――平西良古高墙,随着暮色四沉,黑影仿佛越来越近,向他们压过来,最后跟着夜色混为一体。 当他们找到一片小空地的时候,初升的月光惨淡地照在林地边沿,他的两条小腿走到这里的时候失去了控制,把他又短又胖的身躯甩在了地上。 “该死的魔王,”他细长的嘴有些干燥,赌咒导致嘴角生疼,“我该祈祷那群残酷的半土库人索要的是既残酷又血腥的酬劳!”有些时候他真希望半土库人把金狼公爵给开了膛,但前提是自己完好无损。 他的胖老弟就坐在那里,气喘吁吁,屁股一动不动,两只手在背后摸索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几根枯树枝。 “那你就等着上烤架吧我亲爱的兄长!”胖老弟把折断的枯枝拢了拢,“令人生厌的旅途。” “嗯,在那之前我先看着你的老婆让金狼人轮流干,你的儿子扔入炼油厂。”罗曼伸直僵硬的腿,脚趾的疼痛向他传达不满,而他也向他的老弟传达同样的意思,“现在,你最好快点把火点起来,我可不想在这鬼地方被狼叼进树林里!” “走着瞧,你也有老婆女儿…” “够了!他妈的,我又累又饿!”老奸商有气无力地打断里耶尔。 他很后悔没有把马运抵北岸,然后最少要骑着马走完这趟50抵的路程再让安巴把马带回去妥善处理,不过很快他就想到这么做似乎不太妙,如果再带着两匹马还有安巴到达北岸,那可就得雇更大的船,而且来回两趟,细细算起来那可要花不少钱。 如此想着,老奸商自己倒觉得步行这50抵似乎并没有那么糟糕。他的胖老弟说他自私、金钱至上――在这倒霉透顶的世道里谁不是呢?怜悯与同情心就像一剂见血封喉的毒药,他可见过太多某位落魄的贵族小姐接济街边饿晕的旅人,而后却反过来却被这些旅人当做奴隶卖给了他这样的掠奴者,并且在那之前把她狠狠地操了一通。 人性有善恶、欲望,唯有金币值得信懒!他的人生信条再次给这番心理斗争做了个盖棺定论。 他们起码还有四天的路程才能到达古高墙背后的列拉谷底,而在穿越古高墙之后还要翻越烈龙山山脉西部山区,往后这一路都会是古老的森林,他打听过各种小道消息――有关半土库的消息,那些残酷的刺客踪迹诡秘,很难有机会碰到他们。 而如果能够抵达塔格里黑泉就有很大的把握找到那群恐怖的刺客,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他也只能这么冒险,如同一场赌博,而赌注就是他项上的小脑袋。“他妈的!”他唾了一口。 他的胖老弟已经把火堆点起,火堆上他们从驼山带来的羊肉冒着油泡泡,香味把他内心的困惑打发得一干二净。 “我们饿得皮包骨……”某个幽暗角落里飘出不是人的话语,那是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话语,慢悠悠一个字一个字。 “对!皮包骨。”另一个诡异的声音接上。 老奸商跟他的兄弟从火堆边跳起,他手里擎着从火堆里慌忙抓起的火棍,他的声音像烈风中的火把:“哪位?” 火把所照到的地方只有掉落地上的枯树叶,厚厚的一层,还有草根底下潮湿的黑泥。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他记得他明明听到了什么鬼东西在说话,而且绝非是活人,他站得小腿发软,却再也听不到之前的声音。 “你听到了吗?”他能从自己的声音中听出了害怕。 “似乎是的!”他的胖老弟也好不到哪里。 “妈的,多半死饿死鬼!” 就这样,他们苦等了半天,可连一个鬼影都没有,最后他们才放下心来饱餐一顿。之后就又困又累地睡过去,当他第二天清晨醒来的时候阳光透过浓密的枝叶稀疏地洒在布满落叶的草地上,林地一片火红,间或透着几棵绿色叶子的绞杀榕,简单吃过了早餐之后他们开启了这趟旅途新的一天。 进入林地之后幽暗向他们围拢过来,枝叶密轧,阳光被隔在树冠之上,地势逐渐抬起,树林里安静而幽深可怖,安静得仅剩下他们的脚步声。老奸商的手紧紧抓住走在前边的胖老弟的衣服。 在林地里他们完全失去了方向,为此他们不得不走了很多冤枉路,本来下午就能到达的古高墙一直到了当天的傍晚才映入他们的眼帘。 那是在比斯巴曼王朝之前建造的老古董,长城从东部一直延绵到西部的烈龙山西脉尾部,由巨石叠彻而成,那是比很多城墙还要高上不少的古高墙,偶尔从树冠顶部露出的墙头长着巨大的绞杀榕。 老奸商非常不喜欢这个鬼地方,传说里这里是比斯巴曼之前最为惨烈战役的发生地,长尾七国与食人巨魔组成的大军由南部的烟雾山席卷而来,他们跨越大运河直刺高墙的中部,北部的达利尔人固守古高墙,经历三个月的拉锯战,最终人族以损失过半的代价获取胜利,但圣城罗克却成了一片废墟,此后再无人类居住。 古高墙则完全丧失了它的作用,多个长达几抵的缺口如今依然像张开的巨口一般摄人。平西良大运河浓稠的血水取代了清澈的高山融雪,久久徘徊在平西良大运河的腐尸臭味带来了可怕的瘟疫,金鱼湾的集烟城一度成为空城。 七国盟约瓦解,带来的是长尾金狼三百年一蹶不振的受奴役时代,而安达布拉卢索的执法者达利尔人则走向了彻底的没落,隐入迷雾笼罩的烈龙山脉当中,而今留下的唯有那冰冷的古高墙和圣城再王的歌谣―― 圣城罗克――石桥之上上战马再嘶,房顶炊烟重升,孩童哭泣再现,钟声再鸣,农人再作,妇人重娩,诗人再歌,高墙重铸,达利尔之王将回…… ――老奸商所能记住的无非是这类片段不完整的歌谣,管他回不回呢,那不过是死人的歌谣! 缠住脚脖子的藤条打断老奸商的思绪,他们借着微弱的光向前缓步移动,老奸商自从看到古高墙之后他的手就一直哆嗦个不停,因为这地方过于冷森,呼出的热气都幻化成诡异的白雾。 他把手放在插在腰间的老剑握把上,手心都是汗。那是一把不知道多少年头的短剑,有些生锈,他平常用来吓唬流民的长剑在这种地方当然没有用武之地,所以他从一个被遗忘的角落里找出了这把――不知道哪个被他当做奴隶出售的可怜雇佣兵――生锈的老剑,当然,最主要是他不愿意花钱买一柄新的宝剑,就一趟旅程而已,在那之后他可就用不着了――犯不着花钱。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八章:黑暗与绝望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他们走进了一条阴暗潮湿的小沟,脚底下传来烂泥被踩的咕噜响,令人浑身难受,两人的小脚陷入枝叶混杂的烂泥当中,腐败的泥腥臭味扩散开来。罗曼冷不丁跟里耶尔的后背撞了个结实,胖老弟突然停了下来,似乎在捕捉什么细微的响动一样侧着脑袋。 “他妈的,我说怎么回事?”老奸商不满地问他的老弟。 “小溪!”里耶尔的语气低沉压抑。周身雾气弥漫。 “你这个该死的蠢货,”老奸商以为遇到了什么不妙的情况,他的不满溢于言表,“照这个速度,咱们八成得在这个死人都不愿意待的鬼地方过夜了!” “我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 “什么?” “我可不想把小命丢在这!”胖老弟的喘息声有些急促。 “你都看到了什么?”老奸商向他的老弟贴过去,湿冷而粗糙的泥沙渗入了他的脚底,这让他感到不安和急躁。 静默是他得到的答案,他的胖老弟竭尽所能地保持轻盈的脚步,但他得费不少劲才能把小脚从烂泥里拔出――向前踏去,他们相互紧贴向前迈步。 突然间,胖老弟里耶尔一头栽倒,罗曼紧握的手迅速甩开,撒开了抓住他老弟衣襟的手,里耶尔整个人像小狗嘴里甩着的鞋子一样被甩进了迷雾当中,泥泞让胖老弟跌落的声音沉闷模糊。 那一瞬间他愣在当场,借着微弱的光线,老奸商看到他老弟消失的地方雾气形成了一个小漩涡。不妙的事情,他警告自己。奸商赶忙伸手拔剑,可是那把老剑却在这个关键时刻卡住了剑鞘,无法抽出。 他花了不少时间才把锈剑给抽出来。该死的破剑,慌乱中他暗自咒骂。 头皮的冰冷触感意示着自己满头冷汗,他使劲从淤泥里抽出脚,向小溪的对岸爬去,气喘吁吁地似乎抓到了树根之类的东西,踩断的枯枝跃起,甩起烂泥糊了他一脸,吓了他一大跳。 这鬼地方有不知名的恶鬼,正在看不见的地方游移,审视着自己,罗曼判断。 他的手像溺水者揪住了绳子一般紧抓树根,啪――腐朽脆裂的声音――手中的枯树枝应声断裂。 “见鬼…”奸商破口而出。整个人跌坐淤泥上。 但他的反应总是不会太让自己失望,他重新站起,两只小脚却像失去骨头一般缠在一块,迈出的左脚踢中了他的右脚…他能想象自己有多狼狈――幽暗中一个胖子深陷烂泥中挣扎,爬起再摔倒,脸上湖着腥臭的污迹。 “拉我一把!”迷雾里传来凄惨的求救,像被东西卡住喉咙,恍如隔世。 他浑身一个激灵,一只手钳住了他的小脚腕。他拼命想踢开那只滑腻腻的手,坚硬冰冷――那不是人的手,他能感觉到那是仅剩骨头的手,没有一丝温度,但他什么都看不见。 当然,罗曼可不是个普通的农夫,猎奴人反身双手举剑狠狠地砍下去,不过却没有挣脱束缚。该死的老剑,他诅咒着,然后再举剑猛砍。 困兽挣脱束缚,他像厨师锅里的肉丸弹了起来,爬到岸上。 罗曼疯狂地在幽暗当中挥舞着老剑,然后跌跌撞撞往前跑,但他不停地被各种藤条和树枝缠住,脸上传来荆棘刮伤的火辣…… 在没命地飞奔了一阵子之后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因为实在是跑不动了,身上被汗水混合溪流里的脏水浸透,湿冷粘滑。老奸商在确定脚下没有什么尖锐树根之后终于跌坐在地,大口喘气。 这么休息了一会之后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急促的脚步声――他只能再次用颤抖的小脚蹦起身子,在撞了几次树干之后他掉进了一个洞里,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昏厥当中的老奸商被东西重重地砸到,似乎听到自己的肋骨开裂的声音,他试图用极力控制的尖叫声缓解疼痛感,但一切枉然。 那东西似乎是有血肉的,罗曼慢慢睁开双眼呆呆地坐在漆黑里,那鬼东西还靠着他,弄清这一点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要逃离它。他一把推开反身跳到边上,这可要了猎奴人的老命了,刚刚掉进坑里被重物砸中,这下用尽力气弹离那个鬼东西,却撞到了泥壁上,鼻子都给撞歪了。眼冒金星的奸商警惕地想看清砸下来的东西,当然这可看不到什么,他开始蹲下身子摸索着。 小腿终于恢复了感觉,有东西抓着他,对,还是那只冰冷的手,似乎只有四根手指,非常的冰冷!他感到了脖子上的毛开始慢慢一根一根的竖起来,如果还有那个闲情的话他完全可以一根根地数 内心的恐惧再次攫住了罗曼,他颤抖着手往小腿上探去,那只被老剑斩断的手依然紧握他的小脚,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皮包骨,他拼命拽着,终于把它给扯了下来,他没工夫去细细端详查清原委,一甩手便扔了出去。 “嘟噜”枯手就跌落身旁。 最终好运气眷顾了他,他摸到了老剑,抬起来便往刚才跌落东西的地方戳了戳。 “哎哟!”微弱的呻吟声。 “你这个该死的胖子!”是他的胖老弟,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奸商跌坐在地上,愤怒、恐惧外加身体上无处不在的疼痛正在摧垮他。 “我们这是在哪?”他的前边传来胖老弟的微弱声音,难掩恐惧。 “某个不知名的洞里!” “刚才那是什么鬼东西?” 老奸商无力回答,困倦向他袭来,然后就沉沉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当他醒来的时候,他胖老弟的呼噜声传进耳中,他项上抬头看去,洞口一丝幽明,似乎离得不太远,但要从洞里出去可得费不少劲。借着光线,他能看到他的老弟模糊的身影蜷缩在另一边。他踹了一脚睡梦中的里耶尔。 “起来!我得想办法从这把自己弄出去。”老奸商恢复了体力,但肚子饿得咕咕叫,在跌入洞底之后他忘记了要吃个晚餐,现在看来似乎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或者中午。 “刚才那是什么鬼东西?”里耶尔继续愚蠢的问题,这头蠢猪八成以为自己只睡了一会。不过这倒也不奇怪,洞里的白天跟黑夜相差不大。 “想着怎么从这里出去比你弄明白那鬼东西要明智得多!” “方才你怎么不拉我一把?”胖老弟不满地埋怨,“你这个自私鬼!” “在那之前我得站稳脚跟!”老奸商如是狡辩。 “如果是你我不会松手,你这个自私鬼!”胖老弟揪着问题喋喋不休。 “抓住你?敢情咱两都把小命丢在那最好,那样你的儿子就被架上烤炉了!”老奸商烦透了他胖老弟无休无止的埋怨。 他踩在他老弟的肩膀上想从洞口爬出,但在他们换了几个地方之后终于选择了放弃,等待死亡的滋味最能摧毁心智。他们多半要死在这里了,他颓然想着。 他翻找行囊,翻出一些碎饼干和面包屑,狼吞虎咽地吞了下去,细沙留在他的齿间,他终于把他可怜的胃囊稍稍填满,但在那之后就是他的喉咙干得快要起火。 在翻找里耶尔的水囊无果之后他难受地睡了过去,他们不知道白天、黑夜,更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直到某一天洞口传来的咒骂声把他惊醒,老奸商虚弱得快要站不起来。但他还是把那把锈剑抽了出来,他地贴着洞壁,听不懂洞口传来的咒骂具体所指,那不是通用语,也不是金狼族的卡里诺语言,但从语气上看绝非善言。 “请把我救出去!”他既害怕又充满希望地请求到。 过了一会之后从洞口跳下来几个黑影,他们落地的声音极小,仿佛轻松散步的脚踏地一般稀松平常。 但老奸商看到他们“呲呲”地抽出了剑,像铁片划过沙堆,闪着微弱寒芒的利刃,那可不是他的锈剑能够相比的,但老奸商还是本能地把剑举在身前,不过几个黑影当真向他逼近之后他只能选择乖乖就范,把手里的老剑丢在地上,胖老弟的脖颈被其中一人的剑锋抵着,话也说不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请不要伤害我!”老奸商哀求道。 在他问完这句话之后他就似乎明白了对方的身份――半土库人!对,应该就是半土库人,他们似乎都是深色的紧身衣服,并且全身包裹严实。他知道只要让半土库人明白自己是他们的雇主,那将会毫发无损。 所以他放弃了抵抗,况且凭半土库人的武艺,就算他再反抗,那也是自找倒霉。此刻他需要尽力回想各种坊间的传闻,半土库人的手语,如何表示自己需要半土库人的帮助――半土库人由于其特殊的职业特点,他们需要在安静的情况下很好的沟通,避免发出声音惊动到刺杀的对象,所以他们有着一整套完备的手语,而老奸商在旅程开始之前自然要打听清楚此类的手语,所以他照着某位给他传递消息的乞丐的述说向几个黑影打了招呼,意图表示需要他们的帮助。 但他得到的回应却是鬼索藤――他们把他跟他的老弟捆了个结实,然后像猪仔一样被吊上洞口,该死的乞丐,八成是胡乱编造的谎言,老奸商罗曼心理懊悔不已――照此看来唯有金币方能换取真言。在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是否消息有误之前他的脖子后遭到了一记重击,然后又失去了知觉。 某个时间点,老奸商恢复了知觉,睁开双眼四处一片漆黑,他听到了流水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悠远而不可捉摸,他踩着的是铁栏状的东西,当他想要伸脚挪动试图缓解膝盖的酸痛发麻时,脚板踩了个空,身体一激灵的瞬间牢牢抓住铁条――这是一个铁笼,因为他感到了晃动,从底部传来的悠远声音来看他正处在半空当中,他脆弱的心脏就快要承受不住。 “有人吗?放我出去!”老奸商罗曼歇斯底里地呼叫着,但没有丝毫作用,最终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传到了某个漆黑角落又弹回来――一个空旷的封闭空间。 “该死的半土库人,下地狱的凶徒!”他继续咆哮着,但在做完这一切以后他就后悔了,因为接下来就是摄人心魂的寂静,似乎之前听到的流水声都不再传来。 他不安地竖起耳朵搜寻任何一丝丝响动,然后干瘪的胃囊又开始往上顶酸水,用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过去;也不知道白天黑夜;更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从最初担心长尾人收缴了他的船队到诅咒世界上所有人的愤怒到焦躁不安再到恐惧,最后心如死灰乖乖等死…… 如果死亡方式有一千种,那等待自己的必定是最糟糕的那一种,活活给这无尽的黑暗憋死。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九章:不欢而散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从北版加蒂斯飞来了一只雪鸮,罗森-拜伦伊尔收到了他父亲的事务官送来的信——西镜公爵佐图-贝更斯寻求结盟的消息。一大早他就穿戴整齐带着近武卫往加蒂斯方向纵马疾驰。 利刃峡的暗黑势力不断加强驻军——巨猿从崖边开采巨石并运到石桥上筑建高塔,马蹄湖的入江口凭空扬起黑帆。与之滆湖相望的马蹄镇不得不时刻监视并加强戒备,他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加蒂斯方向的来信,更记不起上次回到加蒂斯的确切日期。 一直为父亲大人所不齿的贝更斯公爵此时寻求结盟,那必定西部地区情况也不容乐观。从他记事开始,没人敢在父亲的面前提起贝更斯家族的任何一个人,北版的东西两地在军事上从没有任何交流,更谈不上合作。 加蒂斯,父亲大人昆特-拜伦伊尔为眼前这个城起的名——沿用了紫衫王朝在南部大陆的王都名,所以很多人族都把它称作——北版加蒂斯。 紫色军旗在城墙上迎风舞动,他的家辉——蝎子绣在每一面旗帜之上,北版加蒂斯城背靠东北部的伯恩利山脉,面向广袤的罗湖荒原,有人说北版加蒂斯的城墙就是缩小版的加蒂斯王城城墙,甚至城中的结构都原封照搬,但南部的加蒂斯他已经记不起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印象,因为在紫衫王朝溃败的那一年他还不到两岁,而那时候母亲尚未过世,他的兄长本特纳还在跟他抢奶水。 穿过城门便能看到城中最高的建筑——圣蝎子堡,也是很多人眼中北版最为恢弘的建筑,整座城堡如同一只巨大的蝎子,匍匐在加蒂斯城中最高的山上。 清石彻成的拱门后就是父亲大人和紫衫王朝老丞相的书房办公地点——一座四层的公爵塔,圆顶灰色;左边的高塔是财政与常务官员办公的地方,比公爵塔要低不少,而右边便是军政大臣及其他军事要员的办公地点,整座蝎子塔的尾部是塔顶尖利的起居区,也是罗森长大的地方。 小时候他总会从尖塔区通过那排直达议政厅后面的长廊跑到公爵塔——进入父亲的书房,听父亲大人与他的事务官和近武卫们商议城中的事务或者军务,长廊两旁的旗子绣着各式精美家辉,他会在旗子之间躲藏他的母亲大人,直到他的母亲去世以后父亲续弦,罗森就再也没有在长廊上流连,同样父亲再也没有给他讲解那些旗帜的意义。 当他穿过拱门来到院子里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夕阳从议政厅的门口照入长厅内,院子里的积雪部分融化之后露出斑驳的黑泥。 议政厅的后墙壁炉烈火熊熊,父亲大人坐在高台的宽大椅子内,左下首显然就是西镜公爵,如同他胸前的纹章——一匹嘶腾的骏马那般精神,一身的黑色皮衣,没有一寸多余的裁剪,西镜公爵下首则是他的亲兵; 老丞相冈隆-费拉卓塔和兄长本特纳-拜伦伊尔、事务官米内罗-凯恩列席右侧座位。照这情况看来结盟会议已经开始,但当他走近议会厅时却安静而诡异,父亲的脸色跟他的身体一样不好。 “父亲大人!”罗森走到议政厅中央向他的父亲大人问候,继而转向西境公爵,“很荣幸,公爵大人!” “也是我的荣幸,罗森公子!”公爵大人顿首致意。 他回到事务官的下首坐下,诡异的气氛如之前所意料的那样,安静得让人心不安。 “那么,现在就开始吧!”老丞相冈隆打破了沉寂。 高台上的父亲摊开手,把发言权让给与会成员。 “在来到这里之前,想必诸位都已经知道我此行的目的——黑云山(这里指暗黑云带势力)加快了独山铁矿的开采,他们在快速武装自己,没有任何荣誉可言的克鲁瑟尖牙人很可能沦为黑云山的爪牙……” “荣誉?”他的父亲眯着枯井般的老眼打断了西镜公爵,他的语气并不友好,“日落西山,乌云遮芒!” “都看到吗?趁着日薄西山,乌云总会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这是它们的惯用伎俩,有人早已经忘记了紫衫王朝的荣誉!在南部的时候没有,到北版之后更不会!”父亲大人看着门口暗淡的夕阳突然嘶哑地咆哮起来,如同开裂的铜锣被击中,他的父亲变得喜怒无常,罗森不禁替他父亲的身体感到担忧。父亲的身体日益衰老,像风中朽木一般容易破碎。 “你就以这样的开场白来接待我?”公爵有力的质疑声。 “难道你觉得我该跟手刃自己妻子的屠夫、杀死我那外孙子的凶手携手共舞,举杯欢庆?……”父亲被他自己的口水呛到,剧烈的咳嗽声从气管深处颤抖的肺叶中传出。 “某位贵族夫人在你枕边的诉说?”西镜公爵寸步不让! “是的,似乎你没有那么做,但至少在我看来你在逃亡的时候只顾自己,把他们弃之不顾,没有尽一个男人与父亲该尽的职责!不要觉得我老眼昏花行将就木!”他的父亲从椅子上哆嗦地站起,松垮的斗篷挂在他消瘦的身上,“我只知道紫衫王朝的败退让很多人开始藐视王权!” “你希望我置几万百姓于不顾就为了自己的女人?或者为了加蒂斯废墟里的荣耀?”贝更斯公爵把杯子砸在桌上愤然离去。 罗森公子赶忙起身迎送,却不敢出言挽留。父亲大人跌坐在椅子上,噎在气管里的咳嗽让他眼泪直流! “屠夫!叛国者!”良久,父亲唾了一口浓痰,轻声细语。 罗森对贝更斯公爵并不陌生,虽然初次见面,但从他已经过世的老师——紫衫王朝的军政大臣雷丁-格兰特那里了解了很多过去贝更斯公爵的故事。 最为著名的莫过于伊思里博恩拦江索。贝更斯公爵的封地在人族领地的最南端,北起湾流城(注:此处区别于后文提到的卡萨多流湾城),南达克里温狼山北部的巴勒斯隘口,巴勒斯隘口隶属南北的咽喉要地,与巴勒斯城隔山相望的索尔达多城便是奎萨罗-图雷撒坦最北端的封地。 奎萨罗-图雷撒坦——素以屠城、活埋俘虏为人神所共愤的暴君。为抵挡长尾族的舰队,伊思里博恩河拉起了五道巨型索链,引入巴勒斯城高墙内的运河流水控制着带动大型绞盘的巨型水车——拦江索升降自如。 长尾族人唯有攻下巴勒斯才能让强大的舰队北上,如果说拦江索是长尾人咽喉里的鱼刺,那么巴勒斯隘口便是卡住鱼刺的肉锤,让长尾人吐不出也咽不下。紫衫王朝溃败的直接原因便是舰队放弃了伊思里博恩河,从海路绕到了特罗拉湾直取老特洛梅尔平原。 到北版之后,西部地平线的彪悍原民不断南犯尚未在北版站稳脚跟的紫衫军民,挡在东境西侧的贝更斯公爵瓦解了原民的多次南犯,为东镜发展赢得了时间。 贝更斯是北版百姓的希望,他值得每一位人族尊敬,即便是你的父亲大人,他的老师对他说。罗森看着贝更斯远去的背影,心理除了遗憾和惋惜,再无其他。贝更斯公爵的亲兵在礼节性地致意之后鱼贯而出。 收到事务官的来信之后罗森的心里非常期待与贝更斯公爵结盟,北版加蒂斯远离利刃峡,父亲大人无从知道马蹄镇的情况越来越糟糕,更不会了解利刃峡城桥上暗黑势力的兵力调动,飞往北版加蒂斯的几乎所有有关马蹄镇情况的信笺都没有得到父亲大人的任何反馈意见。 侍女们点亮了议政厅的壁灯,炉床里的炽碳驱散着空旷议政厅的寒气,让人感到暖和舒适,父亲的身体平静了下来。希望他的身体没有大碍——罗森心里为他的父亲祈祷。 “父亲大人,您不该这样拒绝公爵大人!”罗森说出了心里的愿望。 “你觉得你能确定你的父亲应该做什么?”他的父亲从椅子里直起身子盯着他,“十六年来他从来没有尽一个属臣应尽的职责,这点人尽皆知,没有人认同他的爵位,所以你不要在我的耳边提到公爵这两个字!” “对,父亲说的没错,在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以公爵的身份寻求紫衫王朝的帮助,平日里却难得见到这位公爵大人一面,这不是一个臣子该有的表现!”他的兄长本特纳突然咆哮起来,像看着一个叛徒一样盯着罗森,他那眼神令人生厌。自从懂事以后他的兄长从来没给过他什么好印象。 “父亲大人,那是过去式,现在的紫衫已经不是以前的紫衫,况且在过去,他只是先王的属臣,而不是您的,”罗森试图说服他的父亲,“我们应该联合起来对抗暗黑力量,而不是沉湎于前朝的荣耀里。” “不要忘记你所谓的‘前朝荣耀’给予你的身份,”他的父亲又恢复了刚才歇斯底里的咆哮,他睁着血红的眼睛伸手指着罗森,“这就是为什么你的兄长比你更适合接任这个位置的原因!” “他藐视王权!比斯巴曼王朝后裔天生的优越感,想着总有一天取代紫衫王朝权倾人界……该死的……”他又被浓痰给卡住,似乎要断气,罗森从椅子了站起:“父亲大人!”。他的父亲向旁边的侍女晃着空荡荡的衣袖。 侍女赶忙给他的父亲端来了痰盂,侍女扶着他,议政厅里回荡着父亲支离破碎的咳嗽声,似乎要把肺给倒出来,他呕出了一大口粘稠的浓痰,呼吸终于顺畅,扶着他的那位侍女捂着嘴似乎也跟着要吐出来。 罗森-拜伦伊尔心理泛着阵痛,他的父亲爱他,这点毋庸置疑,但岁月的侵袭让他的父亲越见苍老,精神不佳,甚至会陷入深深的迷糊当中。 “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一群盗贼,还是该称他们为凶手?”他的兄长应和着父亲大人,语带轻蔑和嘲笑。 老丞相冈隆-费拉卓塔拿出了一卷皮卷,客客气气:“尊敬的公爵大人,北版并非久留之地,气候寒冷,断云山的黑云下暗潮涌动,时刻觊觎着北版的百姓,我担心有一天邪恶力量会向北进犯,那恐怕就是人族的末日了。” “照你的意思是阉王(金狼人以箭尾为傲,被斩断箭尾的皆被称为金狼阉人)魔塔-雷德萨克能冲出暗黑云带?” “但是现在有证据证明暗黑势力绝非仅仅那些见不得阳光的亡灵!巨猿、尖牙族都将会有可能会成为他们的爪牙,况且出现日蚀的……” “那也不是我接待他的理由,如此藐视王权的人你指望他能跟我们并肩作战?”昆特公爵打断老丞相的话。 “人类应该团结,而不是不乐于待见彼此,贝更斯公爵既然能够亲自寻求您的援助,可见他一如过去那样对紫衫王朝忠心!”老丞相坚持自己的观点。 本特纳走到老丞相的身前,审视着老人:“谁给他公爵的身份?没人承认,更不会得到父亲的首肯!” “身份?当你学会善待你的子民时你在跟我说这句话,但显然现在还不是时候!”老丞相的质问像钳子扼住本特纳的咽喉。 “你……” 昆特公爵吐出了一口长气:“够了,事情就到此为止吧!”说完他站起身,在侍女的搀扶下拖着疲惫的身躯像议政厅后门走去。议政厅的人起身迎送。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十章:英魂已逝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罗森走出门外,他想离开这个一刻也不想待的圣蝎子堡。巨猿加入暗黑云带的势力他亲眼所见,而扬起黑帆的必定是断云山脉南部而来的尖牙人,暗黑云带的幽灵与尖牙人结盟已经是既定事实。 他本想回到加蒂斯能与贝更斯公爵结盟,对抗越来越严峻的形势,但他的愿望没有得到父亲的首肯,那么,他再也找不到继续待在这个冰冷城堡的理由。马蹄湖的入江口现在出现了战船,指不定明天那群尖牙人就敢进入马蹄湖烧杀抢掠。 门外的地上覆盖上了一层刚刚飘下来的积雪,院子里的墙边早已经燃起熊熊的火盆,罗森顺着回廊向青石拱门走去,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罗森公子,劳烦留步。”老丞相叫住了他。 紫衫王朝名存实亡,名存也仅仅是在父亲的心理。而这位冈隆丞相大人的职位也一如在南部一样没有变更。冈隆是紫衫王朝的最后一任丞相,消瘦苍老的身躯,但锋利的鹰钩鼻给人精神抖擞的感觉。 “丞相大人,您有何吩咐?” “公子,你这是要连夜赶回马蹄镇?”走到身边的冈隆满脸疑问。 “也只有那地方适合我待了丞相大人。”罗森一脸无可奈何。 “令尊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差,但公子并没有向令尊说明马蹄镇的情况啊。”两人并肩而走。 “这么说来丞相大人知道南部的事情?” “有所耳闻,不过话说回来整个北版加蒂斯似乎除圣蝎子堡没有什么传言之外,南部的消息在这里都已经是传遍街头小巷了。” “但您可是公爵塔里出入的丞相大人啊。” “令尊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公爵塔,公子理应向你父亲传达这些信息,而你是掌握暗黑云层实时动向最有说服力的人。”老丞相向罗森请求。 但事实证明他的父亲对他的情报漠不关心,马蹄镇的飞鸟几乎每天都在来加蒂斯的路上,然而却任何反馈也没有,也许父亲真的老得不能再思考问题了。 “丞相大人也同意结盟?” “如你所愿,我的公子!”老丞相赞同道,“尖牙人成为阉王爪牙的时候总会到来,区别只是现在或者明天。” “丞相大人似乎还有别的担心。”罗森抛出心底的疑问,关于日蚀的疑问。 “你知道,罗森公子,有些传说仅仅是吓唬孩童的炉边故事,而另外一些则值得我们怀着敬畏之心,我想日蚀属于后者,这在比斯巴曼之前就有记录在案,我担心的不是尖牙人,而是我们所不了解的邪恶东西,”老丞相望着雪花飘飞的夜空,他的叹气化成一股雾气,“希望我的担心纯属多余,更希望我只是一时糊涂算错了时间。” 老丞相对于结盟保持着积极的态度,对于这点,罗森毫不怀疑,但他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加强戒备,而后才是尽力争取父亲的态度缓和。 他答应这位老人会劝说他那顽固的父亲,但他现在需要回到他的驻地,对!回到马蹄镇――罗森做出决定。 当他告别老丞相,走出圣蝎子堡的时候四处已经掌灯,街头清净而寒冷刺骨,冷风带着雪花从他的领口钻入,让他不禁缩了缩身子,涂着王冠蝎子的胸甲硬若寒冰! 不远处街边的一处酒馆打开门,灯光微弱地照在门外积雪覆盖着污泥的路面,酒鬼蹒跚走出,直接在门口拉出了裤裆的老二对着路面一通尿,城门不远处断断续续传来狗叫声。 他顺着驻军部大门闪动的火光走去。一刻也不能停留,必须马上回到马蹄镇,不!他还要去见一个人――他提醒自己。 一天一夜的路,期间只是稍作补充,第二天的晚上他们终于抵达了御灵关,现在,这个险关留下的唯有印记着战火的断石残垣。 风雪已止,漆黑笼罩在冷涩森森的山谷之上,手中的火把是广袤荒原上的微光,罗森与他的武卫踏着马镫轻轻落地,他们不想发出一丝声音,马儿粗重的鼻息喷出雾气飘散在身前,罗森跟他的武卫们拉下兜帽,火把上微微跳动的火光照亮着这个山谷的一小块地方,积雪没有覆盖的巨石缝隙间露出整齐的凿痕,没有一颗野草,如同北版那般冰冷孤寂,没有人会忘记这个地方――卢加诺-贝更斯伯爵为人族固守的最后一个要地。 晚霞染红土地,这里是破败的战场; 招魂的铃声敲响,我能听到它在耳边回荡; 死神来到我的身旁,他为我放声歌唱; 鲜血不停流淌,那是一份烈焰琼浆; 我的躯体慢慢冷却,也化作蝇蛆的盛餐; 找到安魂的殿堂,我将离开我的森森白骨; 曼珠沙华盛绽的彼岸,那是我的一片衷肠; 荣誉的殿堂光明照耀,我将安魂那方! 他们的吟唱低沉而悠远,飘向空寂山谷的角落,这是缅怀英灵之歌,这是战士之歌,是一曲悲壮而催人落泪的雄歌!更是卢加诺伯爵英魂消逝之际为自己低声呢喃的丧歌! 每一位北版的子民都应该会唱,卢加诺-贝更斯伯爵为掩护百姓撤退,在御灵关与长尾尖牙族联军追兵血战三天三夜,悬殊的兵力让伯爵大人在围困中忍受饥饿、严寒、伤痛,最终伤势过重身亡――歌声久久徘徊,宛如伯爵弥留之际的低语。 “罗森,我们没法再带着马前进。”在出了谷底很长一段距离之后近武卫索尔-贝奥尔斯打破了忧伤的沉默。 罗森抬头看了看路边的壁崖,阴冷僵硬的石阶小径在火光照不到的地方伸向高处的危岩。 “让我和索尔跟着你,山上看起来并不好走。”他的另一名近武卫帕里-梅罗杰建议。 罗森让其他人把马儿带到临江的守军军营,一个只有十三名守军的驻地,索尔和帕里跟着他往小径而去。 两边危岩如黑暗巨兽张牙舞爪,融雪让石阶异常湿滑,他们不得不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抓着石壁小径的刺骨锋利岩石缓慢攀爬,稍不留神就会脚底打滑然后往下跌落,随着小径不断往上伸,山风也越来越大,撕扯着他们的斗篷,耳边的火把突突的翁鸣声让脚下的光亮时明时暗,行进尤为艰难。 终于在花了不少时间之后他们到达了崖壁上一处平坦的地方,平地尽头的山洞洞口站着一位老人,洞里的光线洒在洞外湿漉冰冷的青石上,老人白色的长须在在火光下随风跳跃。 “啊,远道而来的朋友你们好吗?”巫师西里索笑着迎接罗森和武卫们,“请到巫师的洞里小憩!” “西里索先生,很高兴见到您!”罗森把火把打灭。 “我们也一样。”索尔跟帕里一同问好。 “来来来,请跟我来,罗森公子,我也很高兴!”白须巫师热情诚恳地招呼着夜行者。 罗森领着武卫跟随西里索进入温暖的石洞,白须巫师嘴里嘟囔着什么,洞口的石门嘎嘎震动,然后与洞口严丝合缝,巫师的咒语可真是五花八门,包括减轻疼痛、让人昏睡或者类似机关的有趣咒语,罗森对此早已经见怪不怪,但两位武卫则满脸吃惊地看着巫师的背影再瞧瞧刚才洞口的地方,痕迹皆无! “请跟着我,小心你的脚步,诸位武士,”巫师提醒脸上闪着惊异神色的索尔和帕里,“巫师的洞穴到处都会有给你招惹麻烦的小虫子!”听到巫师的话,两位武士跟着一起往里走。 小洞不大,但生活所需一应俱全,长条状的石槽内赤红色的炭火让这个小洞非常暖和,四只石头凿出的椅子不多也不少正好够四个人围坐炉边,椅子上的毛皮软垫子看起来既舒服又暖和,墙壁上挂着各种兜帽、巫师尖顶帽,还挂着地图卷轴盒子和烟斗,石壁凿出的书架上整齐码放着各种书籍,褐色的麋鹿皮毛垫子足以罩住整张石床,床边的几个木质箱子则是很多木雕小马还有奇异彩色的陶罐。 罗森三人把佩剑和弓箭取下,洞内的暖流让镶钉皮甲微微蒸腾水汽,等他们坐下,老巫师从床底下掏出出一个鼓囊囊的皮囊,由于他很高,这一动作让他显得有些困难,当然这难不倒巫师西里索。他坐下来然后拔出木塞子靠近鼻子闻了闻,一脸陶醉。 “传言先生的酒可不轻意拿来招待人。”索尔彬彬有礼。 “嗯!你听到的基本属实,”他诡笑着顿了顿,然后拿出带着长柄的铁锅子,把酒倒入,“但他们没有告诉你,西里索老巫师对老朋友或者不普通的朋友都是倾囊相待!”酒香弥漫。 “那我们算是老朋友还是您的贵客呢?”罗森笑着问。 “噢!老巫师年纪太大,以至于他想不起来诸位该归入哪一类了,但我想两者兼而有之!”巫师的话语充满了愉悦的气氛,这让石洞的客人忘却了路上的寒冷,忘却了一路的疲乏。 长柄铁锅靠近碳炉,很快他们就能喝到暖身子的酒,驱散浑身的酸痛。 “请慢用!”老巫师把蒸腾酒气的杯子递给夜行人,他的眉毛跳动着,“暖暖身子,我们再畅谈整夜!” 从第一次见到这位老人到现在已经很多年过去,但丝毫没有变化,不老也不年轻,唯一改变的就是他的长袍。 他慈眉善目,并且善于发现你内心的小秘密――这是与老巫师第一次会面之后他给罗森的第一印象,当然,这中间他们也经常碰面,在罗森遇到解不开的谜团的时候――正如这次那样。 “我想老巫师的酒香不至于让罗森公子跑到这个人迹罕至的鬼地方来,说说你的故事吧罗森!”他还是那样善于察言观色。 “西里索先生,谢谢您的好酒,当然美酒仅仅是我来找您的一部分原因,”罗森真诚致谢,“想必您已经知道云层覆盖下的势力在不断膨胀,并且意图越来越明显。” 老巫师拿出细长的烟斗:“意图?” “他们似乎在准备战斗!” “罗森公子有什么好的打算吗?” “与西镜公爵结盟!” “好办法,但有碍于令尊的颜面,结盟没有实现?”老巫师的判断准确无误。 “我想现在看来是这样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西镜公爵打算夺取独山铁矿?”巫师慢条斯理地抽着烟斗。在看到夜行者们吃惊的眼神,他突然笑着说:“请不要吃惊,我与雷登大师(博兰诺-雷登)有私交。” 罗森陷入沉思,他治下的军队守备马蹄湖,如果要支援独山铁矿那就是顾此失彼,除非他的父亲同意结盟,北版加蒂斯的军队可以直接支援独山铁矿,但计划已经泡汤,况且父亲已经拒绝西镜,如果自己私底下发兵援助,那就等同于背叛。 “公子,既然令尊没有接受西镜公爵的建议,那你必然不能从马蹄湖抽调兵力,而如果你要真那样做无异于饮鸩止渴。但你大可就在马蹄湖给予他支援!” “马蹄湖支援?”罗森本能的疑问,想必他的武卫们也弄不明白老巫师的话。 “嗯,就在马蹄湖支援公爵大人!” “劳烦先生指教!” “暗黑云层最邪恶的势力都不可能出现在利刃峡和独山铁矿这两个耀阳直照之地,那就很好地说明这两处要塞的守备部队都是数量一定的尖牙族和巨猿联军,既然矛尖不可淬锋,那就削断敌人的宝剑。” “对!谢谢西里索先生的宝贵建议。”在公爵大人攻打独山铁矿之前加强戒备,并且他大可以打造战船,伪造一种马蹄镇意欲南突的假相,利刃峡的军队自然没法顾及战地独山,必要的时候他还可以派出小股部队骚扰利刃峡的高桥关。只要与公爵商议一致,那就能让进攻独山的人族勇士们减小很多压力。 索尔跟帕里可猜不透老巫师跟罗森的猜谜游戏,他们为此陷入深深的思考当中。 “西里索先生,我的内心有一个疑问,劳烦您给我一个好的建议,”罗森长舒一口气,“马蹄镇从春季到现在陆续出现失踪的孩童,我不知道这跟暗黑云带是否有关,并且丞相大人跟我提到了日蚀。” 在与老丞相的谈话之后罗森想到了孩童失踪的事件,回加蒂斯参加结盟议会之前他年轻的事务官向他报告秋季以来的第一宗儿童走失案。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这样奇异的案件,他曾经安插暗哨在夜间巡查居民区,但一无所获。 “儿童?也许只是被饿狼叼走……”老巫师说出了自己的推断却又陷入沉思,烟斗的烟雾飘上他的银发,发出像老鼠咀嚼般的响动,他的浓眉交替扯动,似乎在记忆深处搜索最遥远最不为人知的那一页,随即眉头舒展,微微一笑,“让孩子的母亲多关照就好。” “不过日蚀的事情却是会在未来的某个日子出现!”老巫师继续说道,“好罢,你也知道我是多么的健忘,很多遥远的事情已经想不起来”。 北圈的寒冷让人族的孩子半数早夭,另一半则饥寒交迫,如果儿童失踪案件累增,那人族最后剩下的只能是一群老头举着铁锹上战场了。 暖和的石洞内陷入了沉寂,只有老巫师烟锅里的烟叶过火的吱吱声。“留给我们的时间也许不会太多,恐怕战争即将发生,敌人在蠢蠢欲动!”老巫师下了个糟糕的结论。 “我们缺粮少兵,士兵们很多用的都是钝剑!”索尔的无奈溢于言表。 “没有烟叶的日子对老巫师来说是煎熬,泪流满面!但我总能找到好方法,谁说不是呢,你们也看到了洞外的情形,怪石嶙峋,没有一寸泥地,为此我必须从山底把黑泥挑到这里,然后撒下种子,过一段时间,它就能满足我的需求!锈剑可以再造,只要有个好的铁匠,这事就不见得难,而我们的西镜公爵大人不是也在准备攻打独山铁矿吗?” “至于咱们的兵力,打仗可不见得人多就会胜券在握,卢加诺-贝更斯伯爵很好地说明了这点,四千人抵挡住了将近两万联军,他为我们做了很好的榜样,”老巫师表情平静,“希望大家都不要忘记这点,当然也不要忘记了他本人,忘却英雄的民族没有未来。” “没有人会忘记他的!”罗森断言。 “希望如此!”西里索巫师认同道,“令尊大人领着几万的军民从阿里梅森林边沿进入赤沙大裂谷腹地,追袭的长尾尖牙联军遇到了卢加诺伯爵的强硬抵挡,他掩护令尊大人撤退,直到撤退到了北岸的御灵关,他选择了人族孱弱的百姓,而非他的妻子,贝更斯夫人在逃亡的路上被自己的长尾亲人手刃,腹中胎儿还没临盘便追随伯爵而去。御灵关的尸累让山谷看不见一寸土地,血腥味引来了周边近乎全数的兀鹫,最后伯爵箭伤过重身亡。” “他的战马‘灵鸠’不管风寒雨雪日夜留守在伯爵大人的坟茔前,御灵关在那一战之后就没有长过一根草,灵鸠奔跑几十抵到荒原上寻食然后匆匆回来陪伴那长眠冰冷石堆下的主人,到处是坚硬的冻土,而更多的则是石头,伯爵就这么草草埋葬了,没有葬礼、没有鲜花、没有祝福,他曾肩抗几乎所有北版人族百姓的生命,死后甚至没有一寸平整的木板让他那千疮百孔的后背倚靠,这是人族英雄的落幕,而我们看到的唯有他的战马在为他守候――无论白天黑夜抑或风霜雨雪,守关的士兵不忍战马受冻,简单搭建了马厩,直到三年前灵鸠才闭上孤独、不甘、凄凉的双眼,这就是人族铭记英雄的方式?令尊大人想必连卢加诺伯爵埋骨的地方都不曾知道吧?”老巫师的叙述由伤感到不平。 “好罢,只要是我们的年轻勇士们能记住这些就好!”老巫师似乎明白罗森很难回答他的问题,所以主动把话题接过。 “守关的士兵不喂灵鸠吗?”索尔轻声嘟囔。 “喂?伊思里博恩汗血宝马不食陌生者的喂食,这就是忠诚!”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十一章:不夜王冠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蒙蒂列霍城沐浴在午后和煦的秋阳下,湛蓝的翡翠湖波光粼粼,王冠堡的恢弘主塔隔着翡翠广场映入湖中,这是安达布拉卢索的不夜王冠――金狼贵族消遣的天堂,主塔顶部的人脂烈焰与王冠堡同寿――178个春秋,底部的拱门可以允许七匹战马全速通过,两旁各立一尊一人多高的草原奔狼石雕,七座高塔环形聚拢,连接高塔之间的行宫接待的是钱权贵族们,王冠堡内汇集赌场、高级妓院、竞技场等诸多娱乐场所以供消遣,不管你是清晨还是深夜亦或是黎明之前的黑暗抵达,不夜王冠都能满足你的需求。 “这座城真是漂亮!”蕾拉?巴伦思博帮她的小姐梳着乌黑的头发,他的小姐索斯提娜?图雷撒坦因为昨夜竞技场的狂欢难以入睡,直到早上才勉强睡了一会,“是吗小姐?” “蕾拉,咱们到翡翠湖边走走吧。”索斯提娜答非所问,她望着外面的翡翠湖若有所思。 “那可不行,像您这样高贵的小姐可不能出了什么差错,”蕾拉转身到大衣柜里拿出一条鹦哥绿长裙,“虽然整个滨水区都是高贵的公子、老爷们的住宅,但保不准某位醉鬼对您欲行不轨那可就麻烦了。”她帮她的小姐把长裙套上,柔嫩的长尾收入裙套内。 “再者说漂亮如您,恐怕不是醉鬼都想对您欲行不轨吧,”蕾拉帮他的小姐把后背的纽扣系上,“除非告诉咱们的护卫,让他们给小姐一路护送那倒可以考虑。”当她说完这句话就明白似乎不妥,要是把小姐的想法告诉护卫们,那她还能被允许去湖畔吗?显然不行啊。她否定自己的想法。 她尊贵的小姐是个安静的女孩,从她成为索斯提娜的质侍(属臣的长子或长女以人质的方式送到领主那做侍从)到现在已经五年,他的小姐总会躲着各种舞会或者盛大宴会,她不喜欢蕾拉叫她公主,所以私底下她只能称她为小姐,然而她却是整个安达布拉卢索最为珍贵的公主,厄尔撒国王的心尖肉,谁说不是呢,她们尊贵的国王娶了那么多妃子,生了一打儿子,她可是他唯一的公主――晨曦的露珠一般圣洁美丽、深海血蛤结珠般珍贵――厄尔撒大帝如是赞美他的小公主,这就不难理解自从他有了这么个公主之后看哪个男人都是坏人的怪异想法了。 “蕾拉,仲秋沐浴节还有几天?”小姐问她。 “您不是昨天刚问么?还有十五天!”蕾拉如实回答,“各地的小姐公子们都从四处赶来,车队在滨水路上延绵不绝,您要是靠着窗往下看就能看到了。” “小姐,要不咱们到门口去瞧瞧去?”蕾拉帮索斯提娜套上外罩对襟长衫然后提议道,“保不准还能看到易容术表演呢,比斯巴曼人被允许进入王冠堡,他们的表演我敢说像您这样的小姐指定闻所未闻。” “是吗?”索斯提娜安静的脸上露出一丝好奇。 “我在我的家乡就见到过漂亮的年轻人在一晃之间就变成了一个满脸皱纹的糟老头子,并且沙哑着喉咙咳嗽,把牙齿都给咳出来了。”蕾拉学着咳嗽的样子意图逗笑她的小姐。 “啊?”索斯提娜的脸上流露着惊讶,“那他还能变回来嘛?”小姐期待的眼神询问着她。 “我那时候还没现在的个儿,被人群给挡住了,不过从人群的呼叫声判断应该变回来了吧。”她安慰她的小姐。 鹦哥绿的长裙泛着孔雀翎羽般的光泽,金丝线在胸前绣出精美的纹饰,那肯定是加罗王城御用的比斯巴曼女织耗费几个日夜精心勾勒而成,他的小姐喜欢安静,但她似乎对这位质侍的叽叽喳喳并不反感,有时候小姐还主动向她打听奴隶市场或者民间酒馆的趣事,所以睡前蕾拉总会向她的小姐表述他的所见所闻。虽说蕾拉也是集烟城的小姐,但她可不是受管束的女孩,当然,她的父亲瓦尔迪?巴伦思博私下默许她可以做很多其他贵族女孩应该避讳的事情。 “我看还是算了吧蕾拉。”索斯提娜脸上的好奇瞬间消退。 “嘻……小姐是不是觉得他们都是脏兮兮的家伙,满身的跳蚤?”蕾拉知道贵族小姐的书本里记载的比斯巴曼人就是一群地下水道出没的老鼠那般肮脏的货色,他们偷窃、欺骗,诸多恶行令人发指,“实际上他们跟我们金狼人所差不多,不过话说回来易面者的表演实在不太适合您这样高贵的小姐。” “我高贵吗?” “小姐,这可不是我说了算的,您想想您的身份……” “蕾拉,我就像我父王的质妾(以女质侍身份服侍国王,最终成为国王的妃子)莎瑞尔一样。” “啊?”小姐的话让她吃了一惊,莎瑞尔因为不守妇道被国王软禁在加罗王城底下的暗宫,而她的情夫则被切断了长尾成为一名阉人奴隶,“我的小姐,您未免也太过忧伤了吧,国王是安全起见才禁止你到王冠堡外的,况且只是暂时的而已,您也知道不夜王冠迎接天下宾朋,他们可不是全都知道您贵为公主。” 他的小姐睫毛低垂,低头望着窗口洒进来的斜阳,她能感觉到索斯提娜心中的块垒。只要过了沐浴节离开不夜王冠就好――她心底默默安慰她的小姐――她关心她的小姐吗?当然,这点毋庸置疑。 索斯提娜可是她祖父凯罗尔?巴伦思博公爵的外甥女,换而言之就是自己的表亲,保不准等到索斯提娜嫁给未来的国王成为王后之后,作为王后的女质侍,她就有很大的可能随嫁国王成为未来国王的纳妃。这些都是她的父亲一直灌输给她的,也是外姓贵族进入王族内部的途径――但这些都是她想要的吗?她为此才关心这个高贵的公主吗?未来的国王是谁呢?是作为长子的巴雷斯吗?不,他的母亲是阉王的后裔,自从魔塔?雷德萨克被切掉了长尾之后他的家族在整个南部的金狼人眼中是最卑微的贵族;那么会不会是索斯提娜的亲兄长乔普?可那就意味着索斯提娜会嫁给自己的亲哥哥!那简直太可怕,图雷撒坦王室成员为了血统的纯正,兄妹结为夫妻,然后子嗣多半白痴,剩下的另一半则是残疾。蕾拉想到这些不禁暗自害怕起来,有时候她甚至会替她的小姐感到可怜。不过话说回来,厄尔撒大帝现在正值壮年,才90岁不到,过去的列位先王能活到180岁的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所以索斯提娜要成为王后的日子那可是长着呢。 不夜王冠的灯火慢慢在翡翠湖的粼粼波光中变的更为闪耀璀璨,太监奥乔亚已经开始在索斯提娜的起居室内为壁炉生火,空气中带着哈瓦那草原上飘来的干草味,透着一丝丝凉意和太阳烤过的土腥味,索斯提娜小姐倚在巨大的窗前看着翡翠湖西南广袤的哈瓦那草原,在那里的天边,最后一抹红云正慢慢变暗,草原狼雕如刀锋般的尖利叫声撕开入夜前的长空。 “尊敬的公主殿下,委屈您一会,稍后起居室就会舒服一些了。”太监奥乔亚忙完之后躬身向公主告罪,他的身上总会带着两种怪味――不知名的奇异香味和狐臭――合起来就是死蟑螂怪味,也只有厄尔撒大帝能忍受他几十年,因为国王浓密的鼻毛跟胡子连成一片,鼻息呼呼,像愤怒的眼镜蛇。 “那你下去准备晚餐吧。”蕾拉吩咐太监。太监躬身退后,然后带着门走了出去。 “公主在这里吗?”透过镶嵌精美花边的厚重木门传来走廊上的问话,顿挫有致脚步声逐渐清晰起来。 “啊,美丽的小公主索斯提娜,你还好吗?”随着木门的打开,克里奇?图雷撒坦向索斯提娜致以问候。 倚在窗边的索斯提娜听声转身看向门口,她的脸上笑容舒展开来,像春日破冰而出的泉涌那般清澈。“克里奇公子!您来了真是太好了。”蕾拉诚恳欢迎,索斯提娜与她这位铁盾岛而来的堂兄感情非常好。 “你好啊,蕾拉小姐!”克里奇总是彬彬有礼,他是铁盾岛萨武帝?图雷撒坦公爵的次子,他们的封地在安达布拉卢索南部的铁盾岛,由于岛型似鸢盾,所以被称作铁盾岛,另外一层原因则是铁盾岛横亘在安达布拉卢索与比利亚雷亚大陆之间,彼端大陆可是蜂女族、食人巨魔的领地,在以往的历史当中他们结盟渡海,蜂女国掠夺强壮男子,这些男性俘虏与贵族蜂女圆房之后便成为蜂塔王国的育婴城太监、奴隶;而食人巨魔的报酬不外乎金钱或者食物,毕竟他们是低智商的魔兽,小小诱惑便能让他们成为其他势力利益扩张的爪牙。 克里奇一身银灰色的对襟长袍,腰带扣则是鸢盾狼头,长袍呈燕尾开叉,这也是金狼成年男子便装的常见裁剪,算不太粗壮的长尾套着银质打造的节套(非军甲的长尾不带利刃与箭尖),节套间的软皮衔接让金狼人的长尾活动自如。深灰色长筒皮靴刚刚擦拭过,显然是长远旅行之后经过精心打扮的。 “克里奇?你怎么会出现在这?”索斯提娜的的语气带着惊奇和愉悦。 “保不准是看上了哪位贵族千金吧?”蕾拉一如过去五年来多次见面那样随意调侃这位公子。 “除了两位尊贵的女士,我想不出还有哪位贵族小姐能让我感兴趣的,”克里奇油嘴滑舌,“不过我告诉二位女士,我这辈子要娶的是蜂族女郎。” “换句话说你是不打算留下子嗣?”索斯提娜话也多了起来。 “那就非贵族蜂女莫属!” “然后成为育婴城总管吗?”蕾拉附和,“来一杯麦酒吧我的克里奇公子,坐下来好好聊聊你的蜂女妃子。” 索斯提娜温柔滴帮她的堂兄把额前的发丝挽到耳后,然后坐到克里奇身旁的椅子上。 “是什么原因让你改变了初衷?”索斯提娜趴在桌上微笑道。 “我的小妹,你知道我不可能娶到你,但我又不甘心就这样轻易放弃,所以嘛,当我看到了漂亮的蜂族女郎之后,我就改变了我的选择!” “她们有多漂亮呢?”蕾拉好奇地问,她把酒递到克里奇身前然后坐下。 看着两个女孩眼睛里的期待,克里奇噗地一声哈哈大笑起来。“哎,我想起来两位女士不会去高级妓院那些地方逛,当然也就无从知道不夜王冠也有蜂女,”他喝了一大口麦酒,险些被呛到,“如果蕾拉小姐不怕有碍于身份,您可以问问不夜王冠的总管妓院的收入是那十几个蜂女占一半以上,况且最近经常出现在铁盾岛的蜂族女郎更年轻并且更惹人喜爱!” “公子您打听这类消息,莫不是要自己也开家高级妓院?”蕾拉鄙夷地奚落克里奇。 “最近经常?”索斯提娜嘟囔着。 “嗯,所以我的老爹紧张兮兮,要来加罗与诸位内阁大臣商议着对策啊。”克里奇没心没肺地回应索斯提娜。 “蜂女为什么会出现在铁盾岛?” “这个就要问问蜂塔王城的女王了,”克里奇坦诚,他又喝了一大口麦酒然后慢吞吞地继续,“蜂女国都是女性,为了繁衍后代,她们就会不定期不间断地向其他国家输出战争,俘虏壮年男性,等到贵族蜂女都怀孕了,那些俘虏则由情人变成太监,帮她们养育后代,所以一段时间之后她们就需要男性俘虏,蜂女的寿命很多只有50年左右,如果我能够活到200岁,那也就意味着我至少要连续取5位左右妻子!” “多久?她们不会养育自己的男婴?” “有吗?要是有就好了!” “有啊,尊敬的公子小姐们,容我打断诸位,”奥乔亚提着木质饭盒走到桌前,她们闻到的不是饭菜香味,而是花粉和狐臭――死蟑螂。 太监把提盒里精致的饭菜拿出来,“尊敬的公主,遵照您的吩咐,这里边的饭菜没有一丁点人脂,请放心食用,这里足够三位一起共进晚餐,”太监收好饭盒正转身离去,他突然回头幡然醒悟一般,“哦,忘记了告诉你们,萨利野种跟蜂女就能生出儿子!” “咱们的国王御用太监可真见多识广。”克里奇在太监离去之后说道。 “上次蜂女渡海而来是什么时候?”索斯提娜低头沉思。 “十几年前,在比斯巴曼人被金狼族驱赶之后第二年,在维洛佐登陆了。” “让我们先填饱肚子吧!”蕾拉提议。 “内阁大臣们怎么说?” “那我可不清楚,但你的堂兄巴雷斯说直接跟蜂塔王国签订合约,金狼人不定期提供青壮男子以供她们生育,剩下的育婴工作就让比斯巴曼太监去做。” “他倒是说出了所有金狼族男人的愿望,是吗克里奇?”索斯提娜笑着问他。 “不是你的堂兄?”蕾拉调侃他。 “我倒是想这么称呼他,可他不认我这个堂弟呢,说我是满身鱼腥味的渔夫!” “就不怕有朝一日比斯巴曼人集结他们的军团南下吗?”蕾拉提出反对意见。 “军团?”克里奇不以为然,“他们在北版能活下去再说吧。” “我可听说比斯巴曼人是安达布拉卢索最古老的原民,是个能征善战的民族,有着无上的荣誉感。” “那是书本里的东西我的小姑娘,贝更斯家族的家辉……”克里奇看了看见底的杯子,然后推到一边,“早就快绝种了,伊思里博恩河边多少年没看到汗血马了!家辉都没了,还谈什么军团。 “他们不是浑身肮脏的带着麻风病的家伙吗?”索斯提娜的疑惑。 克里奇奇怪地看着他的妹妹,然后摸了摸肚子,“好吧,我吃好了。” “啊,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克里奇直起身靠在椅背上慵懒地看着她们,“来猜猜看?” “没兴趣!”索斯提娜不想让他牵着鼻子。 “好消息就是我们的国王,你的父亲大人添了一个小小公主。”克里奇兴致索然地和盘托出。 “巴雷斯的生母?”索斯提娜猜测到。 “你说的一点都没错!” “那么坏消息是什么?”蕾拉的好奇心显然大于索斯提娜。 “坏消息就是以后厄尔撒大帝对我们小公主的爱就要相应的分一点点给我们的小小公主了!”克里奇摊开双手,“那现在让我们去盛装舞会上走走吧!” “盛装舞会?”蕾拉满脸的兴奋,但他突然一想到小姐不喜欢热闹,像失去风势的旗子耷拉下来,“我看是幽会舞会吧。”她为自己找个不感兴趣的借口。 “走吧,两位小姐,等你们嫁人了,尾饰可就大有讲究了,在这方面我的表妹凯丽莎?费列缕来昂保准能给你们很多建议。” 凯丽莎?那个向所有的贵族公子张开大腿的女人?难怪她精于服饰。蕾拉内心很不屑,但不得不说她对盛装舞会还是很期待的,金狼女性在没有结婚之前一般都穿着套裙,把长尾收入群套内,结婚之后就要学会装饰自己的长尾,尾饰的学问在贵族小姐及贵妇们之间备受欢迎。 克里奇已经强行拉着公主要出门而去,蕾拉自然不会阻挠,毕竟她期待已久,她走向衣柜,拿出一条天鹅绒披肩:“公主,您得带上这个。” !! 第十二章:蜂塔王国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不夜王冠的灯火慢慢在翡翠湖的粼粼波光中变的更为闪耀璀璨,套件奥乔亚已经开始在索斯提娜的起居室里为壁炉生火,空气中带着哈瓦那草原上飘来的干草味,透着一丝丝凉意的太阳烤过的土腥味,索斯提娜公主依靠巨大的窗前安静地看着翡翠湖西南广袤的哈瓦那草原,在那里的天边,最后一抹红云正慢慢变暗,草原狼雕如刀锋般的尖利叫声撕开入夜前的长空。 “尊敬的公主殿下,委屈您一会,稍后起居室就会舒服一些了。”太监奥乔亚忙王之后躬身像公主告罪,他的身上总会带着两种怪味――不知名的香味,蕾拉判断是劣质的胭脂或者香水;还有就是狐臭味――两者合在一起就是死蟑螂的怪味。 只有厄尔撒大帝能忍受蟑螂太监几十年,因为国王浓密的鼻毛跟他的胡子连成一片,过滤一切气味,鼻息呼呼,像愤怒的眼镜蛇。 “那你去准备晚餐吧。”蕾拉吩咐太监。他躬身退后,带着门走了出去。 “公主在这里吗?”透过镶嵌精美花边的厚重木门传来走廊上的问话,顿挫有致的脚步声逐渐清晰起来。 “公子,这是公主的起居室…” “奥乔亚,让他进来吧。”公主索斯提娜冲着门外的太监吩咐。 “啊,美丽的小公主索斯提娜,你还好吗?”随着门打开,克里奇-图雷撒坦走了进来。 倚在窗边的公主走向门口,他的脸上笑容舒展开来,像春日破冰而出的泉涌那般清澈。 “克里奇公子,您来了真是太好了。”蕾拉诚恳欢迎,索斯提娜与她的这位铁盾岛而来的堂兄感情非常好。 “你好啊,蕾拉小姐。”克里奇对蕾拉也总是满脸笑意。他是铁盾岛公爵萨武第-图雷撒坦的次子。萨武第公爵的封地在安达布拉卢索大陆南部的铁盾岛,由于形似鸢尾盾,所以被称作铁盾岛,另外一层原因则是铁盾岛横亘在安达布拉卢索与比利亚雷亚大陆之间,彼端大陆可是蜂女族、食人巨魔的领地。 从很多古作典籍当中蕾拉都看过有关蜂塔王国的记载:强大的蜂塔王国掘地筑城,蜂族本身并没有男性,为了繁育后代,她们必须联合食人巨魔向别的种族发动战争,掠夺他国的壮年男子,逼迫这些男性俘虏与蜂女贵族圆房,在那之后他们便成为蜂塔王国的育婴城太监奴隶;食人巨魔的报酬不外乎金钱与食物,毕竟它们只是低智商的魔兽,小小诱惑就能让它们成为其他势力利益扩张的爪牙。 而蜂塔王国的女性寿命一般都很短暂,一生只有40年左右,为了保证王国的人口保有量,他们不得不持续发动战争,不断繁衍后代。 克里奇一身银灰色的对襟长袍,腰带扣是鸢盾狼头,长袍呈燕尾开叉,这也是金狼成年男子便装常见的裁剪,算不太粗壮的长尾套着银质打造的节套(非军甲的长尾套不会带有利刃与箭尖),节套间的软皮衔接让金狼人的长尾活动自如。深灰色的长筒皮靴刚刚擦拭过,显然是长途旅行之后精心打扮的。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索斯提娜公主惊异而愉悦。 “保不准是看上了哪位贵族千金吧?”蕾拉一如过去五年来多次见面那样随意调侃这位公子。 “除了两位尊贵的女士,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哪位贵族小姐能让我感兴趣的,”克里奇油嘴滑舌,“不过我告诉二位女士,我这辈子要娶的是蜂族女郎。” “换句话说你是不打算生儿育女?”索斯提娜话多起来。 “那就非贵族蜂女不娶!” “然后成为育婴城的太监总管吗?”蕾拉附和,“来一杯麦酒吧我的公子大人,坐下来好好聊聊你的蜂女妃子。”蕾拉提议。 “求之不得,有两位漂亮的小姐陪着干什么都是开心的。” 索斯提娜帮他的堂兄把额前的发丝挽到耳后,然后坐到克里奇身边的椅子上:“是什么让你改变了初衷呢?” “我的小妹,你知道我喜欢你,本来嘛…”克里奇装出一副渴望的神色看着公主,“我是打算非你不娶啊,可是后来我的国王老叔,对也就是你的父王…”克里奇摊开双手,“明令禁止,说要把我阉了…但我非常心不甘情不愿就这么轻易放弃,所以嘛,在我看到了漂亮奉蜂族女郎之后,我就改变了我的选择。” “他们有多漂亮?”蕾拉好奇地问,他把酒递给克里奇。 克里奇看到了她们两个女孩眼里的期待,他噗地一声哈哈大笑起来:“哎,我想起来两位女士不会去高级妓院那种地方逛,当然也不会知道不夜王冠城里骑士就有蜂女,”他喝了一大口麦酒,险些被呛到,“如果雷拉小姐不怕有碍于您的身份的话,您可以问问不夜王冠城妓院里的总管,他们的收入一半以上都有赖于蜂族女支女,况且最近铁盾岛上经常出现的蜂族女狼更加年轻并且性感无匹。” “公子莫非您经常向总管打听这类消息,不会是你自己也要开高级妓院吧,不过这似乎很符合你的作风啊。”蕾拉鄙夷地奚落克里奇。 “最近经常?”公主嘟囔道。 “嗯,所以我的老爹紧张兮兮,要来与诸位内阁大臣商议对策啊,很不幸,我得陪着他一道踏上这趟旅程,不过幸运的是见到两位小姐,所以这趟旅程也算值了。”克里奇没心没肺地回应索斯提娜。 “蜂女为什么会出现在铁盾岛?” “这个就要问问蜂塔王国的女王了,”克里奇坦诚,他又喝了一大口麦酒然后慢吞吞地继续,“蜂女国都是女性,只能找其他种族的男性谈情说爱咯,所以她们会不久就需要战争,不过话说回来我如果娶的是蜂女,要是我能活到180岁,那岂不是可以娶很多个吗?” “对!那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蕾拉附和。 “多久?他们不会养育自己的男婴吗?”公主疑惑道。 “有吗?要有那就好了,犯得着发动战争啊。” “有啊,尊敬的公子小姐们,容我打断诸位,”奥乔亚提着木质饭盒走到桌前,蕾拉闻到的不是菜肴的香味,而是死蟑螂味。 太监把饭盒里精致的饭菜拿出来,“尊敬的公主,遵照您的吩咐,这里边的饭菜没有一丁点人脂,请放心食用,足够三位一起共进晚餐,”太监收好饭盒正转身离去,他突然回头幡然醒悟一般,“哦!忘记告诉诸位,萨利野种跟蜂女就能生出儿子。” “咱们的国王御用太监可真是见多识广。”克里奇在太监离去后说道。 “蜂女上次渡海而来是什么时候?”索斯提娜低头沉思。 “十几年前,在比斯巴曼人被金狼族驱赶之后第二年,在维洛佐登陆了。”克里奇看来并不只是知道蜂女漂亮。 “为什么要把俘虏变成太监呢?她们可以持续不断地繁衍啊。”公主的问题一旦出现就会一连串。 “我想是为了保证非贵族蜂女不会越轨吧,他们可没有权利生育,她们忠于誓言,不过如果蜂塔王国一直有健康正常的男性存在,那她们还能继续忠于誓言吗?我想多半会私底下跟那帮俘虏谈情说爱,违背誓言吧,所以如果我是女王,那当然不能允许王国里存在男性。”克里奇推断。 “让我们先填饱肚子吧。”蕾拉提议。 “内阁大臣们怎么说呢?” “那我可不清楚,但你的堂兄巴雷斯说直接跟蜂塔王国签订合约,金狼人定期提供青壮年男子以供她们正常繁育后代,剩下的育婴工作就交由比斯巴曼太监去做。” “他倒是说出了所有金浪男人渴切的愿望,是吗克里奇?”索斯提娜笑着问他。 “不是你的堂兄?”蕾拉也调侃他。 “不可否认,我很希望国王照着我们尊贵的王子巴雷斯的建议去跟女王协商,而我则很乐意成为那些青壮男子之一”克里奇的笑容印证他的话出自内心,“哎,话说回来我倒是很想把尊贵的王子巴雷斯当做堂哥,可他不认我这个堂弟呢,说我是满身与腥臭味的渔夫。” 克里奇是渔夫,那他巴雷斯是什么呢?巴雷斯给蕾拉的印象并不好,蕾拉甚至有理由怀疑“阿咿”的死跟他有关。 “比斯巴曼人做太监?你们就不怕比斯巴曼军团有朝一日南下吗?”蕾拉提出反对意见。 “军团?”克里奇不以为然,“等他们在北版能活下去再说吧。” “我可听说比斯巴曼人是安达布拉卢索大陆上最古老的原民,能征善战呢,有着至高无上的荣誉感。”蕾拉搬出他在坊间的传闻。 “那是书本里的东西我的小姑娘,贝更斯家族的家徽…”克里奇看了看见底的杯子,然后推到一旁,“早就快绝种了,伊思里博恩河边多少年没看到汗血宝马了,家徽都没了还谈什么军团。” “他们不是浑身肮脏带着麻风病的家伙吗?”索斯提娜公主的书本里果然都是贬低比斯巴曼人的记载。 克里奇奇怪地看着他的堂妹,他摸了摸肚子宣布:“好啦,我吃好了。” “啊,我差点忘记了,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克里奇靠在椅子上慵懒地看着她们,“来猜猜看?” “没兴趣。”公主显然不想让她牵着鼻子走。 “好消息就是我们的国王,你的父亲大人添了一个小小公主,”克里奇有些失望地和盘托出。 “巴雷斯的生母?”索斯提娜猜测到。 “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克里奇似乎已经有意结束这场对话。 “那么坏消息是什么?”蕾拉的好奇心大于公主。 “坏消息就是以后厄尔撒大帝对我们小公主的爱就要相应地分一点点给我们新生的小小公主啦,”他摊开双手,“好啦到此为止,现在让我们去盛装舞会上看看去吧。” “盛装舞会?”蕾拉有些兴奋,但她突然想到公主似乎不太喜欢宴会,所以她像失去风势的旗子一般耷拉下来,“我看是幽会舞会吧,那可不合适咱们的公主。”她位置找了一个借口来安慰自己。 “走吧,两位小姐,等你们家人了,金狼贵妇的尾饰就需要你们花心思研究了,在这方面我的表妹凯丽莎-费列缕来昂保准能够给你们很多建议。” 凯丽莎?那个可以随时向所有贵族公子老爷张开大腿的女人?难怪她精于尾饰,蕾拉内心很不屑。但老实说她对这种盛装舞会的免疫力几乎为零,金浪女性在没有结婚之前一般都穿着长裙套,把长尾收入圈套内,结婚之后就要学会装饰自己的长尾,尾饰的学问在贵族的女性当中备受欢迎,不过碍于公主对宴会此类场所似乎不喜欢,所以她必须要保持克制。 但克里奇已经强行拉着公主出门而去,蕾拉自然不会阻挠,毕竟她期待已久呢,她赶忙走向衣柜,拿出一条天鹅绒披肩:“公主,您得带上这个。”他可不想让厄尔撒国王因为公主感冒而大受责骂。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十三章:舞会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走出门,他们来到一楼的堡内广场边,喧闹的声浪向他们袭来,下方的竞技场人头涌动,庄家的吆喝声提醒参赌人员筹码数量,而剩下的一些则喊着给自己下注的一方鼓劲加油,无非是一些奴隶对战奴隶,又或者奴隶与某位喝醉酒的贵族男子准备做殊死搏斗,当然,如果两位贵族看对方不太顺眼,也可以在竞技场上较量一番。 “卡拉斯…挑断他的四只搞丸…” “站起来啊狗杂种…你是阉人吗?你的箭尾只会捅女人的小学吗?” “该死的…把筹码压在你身上我不如找个女支女女操一通!” 一定是某位被掀翻在地的武士或者奴隶遭到了他的簇拥着们的谩骂,高级妓院门口挺着大肚子的贵族老爷们正在跟女支女寒暄,整个不夜王冠淹没在阵阵声浪中。 索斯提娜往后挨着身子想返回她的起居室,但克里奇就像拉着小狗嘴里紧咬的鞋子那样拉着她的手不肯放松,而索斯提娜自然就像不肯松口不肯迈开步子的小狗被拖着前进。 盛装舞会就在不夜王冠正门进来的九柱博览馆内,九根柱子上雕刻着过往的重大战役,战马栩栩如生顺着柱子旋转而上刺杀冲锋,走廊边的挂灯更增添浮雕的生动。 九柱廊后面则是垂挂而下的厚重竖旗,上边是每一场战役的指挥官家徽,所以这里也被称作九柱宫、九柱馆,以往馆内都是记录各种战役以及重大事件的书籍或者画幅,不夜王冠之所以能够满足所有嗜好者的需求那不单单有高级妓院、赌场、竞技场这类的粗俗场所,还包括丰富的文艺展览馆。 克里奇带着两位小姐来到门口,馆内带着暖意的脂粉香水夹杂着酒味迎面扑来,蕾拉的鼻子一紧,而公主则像寒冷击中一般哆嗦了一下,皱了皱鼻子。 馆内正中间的一个大理石几台上摆放着精美的巨型蜡座灯,白蜡层层叠叠往上,呈尖塔状,方形的馆内四角各有一座,蜡座底部环绕着木质酒槽,各种美酒摆放其中,任君取予,并且量保管够,烛光摇曳地照亮着馆内华服盛装的人们,靠着墙壁的书架与整座墙一样高,装订精致的书籍塞满了书架的每一层隔层,优雅的金狼贵族们低声私语,害怕破坏这样浪漫的气氛。 “就这里吗?”索斯提娜的语气有点失望。 “对啊,来罢!”克里奇头也不回先迈开脚步参与其中。 索斯提娜伸手抓住她的质侍,显得有些缩手缩脚。“公主,服装学问那是每一位金狼姑娘出嫁前的必修课,您要学会适应呢!”蕾拉鼓励她的小姐。 也许是蕾拉的声音在整个大厅里显得突兀,在大厅中间一位花枝招展的女士发现了他们――好漂亮――蕾拉的第一感觉。她满脸笑容地向他们走了出来,跟克里奇说了几句之后两人一起走到门口迎接两位贵客。 “尊贵的公主殿下你好!”想必就是凯丽莎了,她人还没到,热情的声音就向她们迎来,她快步向前,“哎,传闻中我们的公主殿下是位绝世容貌的女孩,现在看来他们还应该架上气质非凡这句。” “凯丽莎小姐,你好。”索斯提娜的问候有些生硬。 “这么说我不用自我介绍了,”凯丽莎走到她们身前,像是深闺姐妹一般熟络地牵着两位贵客的手,索斯提娜缩了一下手,但还是被她握在手里,不紧也不松,“那么这位漂亮的女孩是谁呢?”凯丽莎的目光转向蕾拉,“让我来猜猜!”没等其他人说话,她就自问自答,“能做公主的质侍的必定是大家闺秀,名门千金,我想您就是丞相巴伦思博公爵的孙女蕾拉小姐吧。”废话!丞相公爵的孙女成为公主的质侍早已经在五年前人尽皆知。 蕾拉心理掩盖住内心的不屑,强装笑脸:“很荣幸,凯丽莎小姐。” “来罢,两位尊贵的小姐,”凯丽莎松开手,扶着公主的腰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大厅内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两位女士的到来,但索斯提娜很少接触这样的场合,自然就没几个人认识她。他们优雅地轻声细语,男士不失风范地为女士倒酒,然后就女伴的着装细细品味,给出他们所能想到的最精美的辞藻。 凯丽莎领着她们来到大厅的西侧,克里奇却转身走向东侧的那排靠椅。书架下边的壁炉透着柔和的暖光,与整个大厅内的慵懒气氛相得益彰,一排毛皮软垫子靠椅就在书架前整齐摆放,凯丽莎请她们坐下。 “公主殿下,您需要什么呢?”凯丽莎走到书架处的酒柜。 “苹果汁怎么样?”索斯提娜没有了刚才的那份拘束,但她的表情略显尴尬。 “蕾拉小姐呢?” “一样的吧。”蕾拉勉强答应。 不论是索斯提娜还是蕾拉,凯丽莎都一样热情,照顾周到。她过来与两位小姐紧挨着做坐下,然后慢慢品味杯中的美酒或者果汁,虽说蕾拉对这个女人印象不好,而她的小姐也与之保持距离,但这位浪荡的千金总能找到话题,不会出现冷场的尴尬。 “不要忘了今晚博览馆的主题哦。”凯丽莎提醒她们,“趁这会克里奇不在,女孩们就应该聊聊女孩的话题,不是吗蕾拉小姐?”。凯丽莎期望的眼神向蕾拉看过来。 “洗耳恭听!”蕾拉敷衍着。 “你们都是闺中待嫁的千金小姐,看来对婚后的生活既期待又陌生罢,”没人理会凯丽莎,“不过我想,公主殿下日后必定是领主或者国王的妃子甚至王后,要知道金狼人的女人必须要学会如何讨丈夫的欢心,即使是国王,况且蕾拉小姐随嫁的可能太大了。”凯丽莎期待着两位小姐的参与,但她没有得到回应。她站起身为两位小姐添加果汁。 “蕾拉小姐对金浪女人引以为傲的尾饰学问有什么看法吗?”她把话题让给蕾拉,却满脸笑意地看着蕾拉以示友好,这也让雷拉暂时没有找到反感的理由。 “蕾拉小姐你可是公主的质侍,这点可要有所精通哦!”说完她转身背向两位,“看看我今晚的服饰!”。 蕾拉看着身前站着的凯丽莎,她一身靛蓝色长裙,上身贴合紧致,凸显出她婀娜的身材,裙套部分为折叠风琴裙摆,身后裁剪成呈漏斗状延伸,长尾套着一只意欲振翅的蝴蝶结,这让她的臀部看起来挺翘而饱满,浅蓝色的两根飘带系在蝴蝶结的两旁,宽大的缎带一直遮住她的长尾拖在身后,与裙摆的延伸部分贴合一体。 “好漂亮!”蕾拉的好奇心战胜了她的矜持,他脱口而出,周边投来不满以及诧异的眼神。蕾拉觉得自己失态,但她可不会在意。管他们呢,她想。 “蕾拉小姐,等你以后成婚,你也可以这么漂亮地打扮自己!”凯丽莎鼓励着蕾拉――以让她不会因为刚才的失态心存芥蒂。这位女士总能把握聊天的尺寸,当你感觉到不舒服,她就会巧妙地替你化解――伶牙俐齿的女人都不是什么好货色。蕾拉为自己的反感找到了注脚。 “这样坐着不会出现问题?”索斯提娜有意压低询问。 蕾拉当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未成婚的金狼女性坐着的时候长尾收入腿间,垫坐身下,已成婚的则要抬起绕在身侧,天知道这样精心装饰会不会在抬起的时候滑落,露出那截不能示以外人的长尾,那可是只有自己的丈夫或者女性朋友、直系女亲属才能看的,况且她的母亲还有已经出嫁的家族女性只是简单地套着豹尾皮套,而贵为王后的姑姑也仅仅是一条缎带。 凯丽莎走到她们身边:“这也是皮套啊我亲爱的小姐们,只不过在皮套上缝合了缎带而已,难道公主的母亲不是这么穿戴?” “差不多,但可没有蝴蝶结和缎带的精美花纹。”索斯提娜脸上写满了好奇。 “好好看看!”凯丽莎提醒她们,她屈身坐下的时候长尾抬起,绕道身旁,严丝合缝的尾饰依然如初。 “哎,你们知道最让男人难以抵挡的诱惑是什么吗?”凯丽莎稍微停顿,但她似乎知道没人会回答这个问题,“当然是金狼人已婚的年轻妇人们,她们日常的规范动作让他们臀部翘挺。” 她举杯喝了一小口,然后诡笑着看着周围一圈之后靠向两位小姐:“等你们的丈夫为你们解开裙套后部的纽扣,最后剩下的就是尾饰,一个精美漂亮、适合尺寸的小蝴蝶结就能掩盖女孩们最隐秘的部位,等你们心爱的人抬起长尾,溢着蜜汁的水蜜桃就一览无遗了!”索斯提娜和蕾拉突然颤栗着缩回脖子与凯丽莎拉开距离。 真是一个浪荡的女人,蕾拉的第一反应。 “这话说来可笑,但实际上非常管用哦!”荡妇提醒两位小姐。凯丽莎――向任何贵族公子老爷张开大腿的女人――蕾拉再次肯定自己的判断。难怪她的丈夫坎德?罗克维亚特会在婚后不到一年就死,敢情是这位荡妇的功劳。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十四章:尸油车队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门被推开,身后响起他老叔生硬的嗓音:“堂堂金狼重装骑兵,有一半是票客,另一半是赌徒。”(这里用老叔,只是遵循国外西幻的称呼,实际上图雷撒坦四兄弟的老大就是这里的隆恩,博卡的父亲奎萨罗排行最小。) “您好啊,老叔!”博卡扭头看着隆恩公爵调侃道,“某位长官带头招女支吗?最好不是您的部下!” 博卡低着头走走向椅子,对于他来说驼山黑塔的房间实在太矮,住在这种鬼地方实在过于憋屈,难怪他的老叔整天阴沉着长脸。 虽说他不明白这位老叔劈头盖脸的话具体所指,但所有金狼人都知道隆恩异常古板,不近女色,也不娶妻生子,不参与赌博,照他的话说就是色欲是一把利刃,赌博者心存侥幸,酒精可以麻痹神经,三者皆有,那你将一事无成。 当然他对军队的要求也是如此,甚至可以称得上苛刻,所以难免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训斥部下沉迷酒色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博卡注意到了老叔口中的‘重装骑兵’。希望不是指我才好,毕竟给这位古板的老叔落下口实委实过于烦人。 “嗯,好得很!”老头走进来,坐进长桌后宽大的椅子里,一如过去那样一身黑色长袍、皮靴、长尾套着虎皮套。 “希望真如您所说的,但我可看不出你脸上表现出任何‘好得很’的意思。”博卡看着金狼公爵僵硬的脸,语带戏谑。 “知道来此的目的吗?”公爵吐出几个字。 谁他妈知道你这顽固老头又要耍什么诡计,估计又要对某位倒霉的城防官员做些秘密的调查或者公开抓捕吧――原因无非就是聚众赌博或者带头招女支,当然还有酗酒闹事。但似乎用不着重装骑兵啊。博卡心里嘀咕。 “抓捕某位司令官?”博卡脱口而出。 “那用不着你!” “那所为何事?”博卡直截了当,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这得问问你自己!” “信上只说让我来这鬼地方,可没说来干嘛!”遇到慢条斯理的老叔,博卡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好语气。 “看来你只会埋头打仗的传闻所言非虚了,现在没有战争你是不是该脱下你那身硬皮?”隆恩公爵的话没有一丝感情,“整个南部大陆都知道圣浆车队被袭的事情,除了你这个军队指挥官。”老叔的话就像箭雨一样向他袭来。敢情指挥官要兼顾情报部门的工作呢,不过还是很荣幸你能有那么多话跟我倾诉,这可不多见――博卡暗自发笑。 老头敲了敲摊在桌面上的地图:“南山河谷!” “有人袭击尸油车队?”博卡问。 “那你觉得他们半道上当酒喝了?”隆恩公爵的语气终于加重,“比斯巴曼人,”他靠向椅背,“他们伺机袭击车队的首尾,在狭长的河谷内纵火焚烧圣浆。” 金狼人将比斯巴曼人的尸油美其名曰圣浆,他妈的狗屁巫师尽想出此类荒唐的鬼点子,将比斯巴曼人视作低贱卑微的种族,却把他们的尸油尊为至圣,博卡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比之更为荒唐的观念了。 现在所谓的比斯巴曼人不过是一些退缩到烈龙山脉两边的流民,一群乌合之众,竟然胆敢袭击金狼人的车队,这就跟他的老叔去逛妓院那样让人难以置信。 “哪个废物负责押运的?”博卡不以为然追问到。 “科伦子爵,”老头的手拇指捻着手里的羽毛笔,“我的士兵在浴火奋战,夫人和小姐们泡在温热的圣浆里与男人调情,这可真视滑天下之大稽,内阁一致认为要把押送车队满身烧伤逃回来的科伦子爵送上绞刑架。” 一致认为?您不是内阁之一吗? “这等废物理应被挂上吊绳!况且这么做无非是帮他脱离病痛!”博卡嗤之以鼻,“好吧,你是让我到树林里抓住那群流民切开他们的喉管?” “在你做这些之前首先你已经葬身火海,而后你却找不到他们的踪迹,这不是两军厮杀!” “那你要我来做什么,我可没有猎狗一样的鼻子!”博卡回应道。 “你负责押运此次的圣浆车队!”博卡终于得到了答案。 哦,重装骑兵在山谷里对战突袭的流民,重甲就像锡纸,而他们则像锡纸包着的烤乳猪被烈焰烤成香喷喷的烤金狼? “那种鬼地方可不是重装骑兵擅长的地形,这无异于自掘坟墓,鉴于金狼人视比斯巴曼尸油为圣浆这一点,流民断然不会拒绝烤金狼的美味的。” “收回你的狗屁理论,重装骑兵不见得就必须重甲上阵,”老叔终于将内心的感情表露出来,“我需要的是你来负责押运,不是你的重甲。”嗯,需要我被烤熟,需要我上绞刑架,而且还被内阁一致认定有罪,那可真是莫大的荣幸。 “行吧,话说回来也确实没有几个人能像秃头科伦那头蠢猪那样不堪一击的。”博卡将视线转移到他老叔那颗亮得反光的脑袋。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必须要在宰掉那群盗贼之前将圣浆运抵蒙蒂列霍城,好让那群寄生虫快活一些。”公爵提高了语调。 你身边就有寄生虫,博卡抑制不住挤出一丝笑意。 圣浆的押运车队首尾上千跨,押送的骑兵在狭窄的河谷地段不可能形成全面照顾,在进入平原的南环大道之前需要经过南山河谷,还有一段60抵的密林,游猎原民袭击车队正是利用了地形的优势,一旦进入平原便会相对安全,而骑兵则能发挥优势。 “他们的目的不是掠夺,而是破坏!”博卡脱口而出。 “这个连三岁小孩都知道,你不要告诉我他们掠夺自己同类的油脂回去烤羊排把酒言欢,我要你来这里的目的不是探讨他们的目的,而是富有建设性的点子!”他的老叔终于不耐烦起来。看来他也不是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冰冷嘛。 “您是不是要用人族奴隶押运?”博卡设身处地为他的老叔想到了这个好点子,毕竟他老叔可是善于使用此类邪恶手段的,那群比斯巴曼人会看着自己的同胞奴隶在火中挣扎吗?显然不会。 “到现在为止,这是你所说的话里唯一不是废话的一句”公爵赞同了他的建议。 果不其然,正中老顽固的下怀,这话听起来好像他早已想到了一样――借别人的口说出你心中歹毒的计划吗?博卡想。 “明天你就动身吧,记住,看好你的奴隶!”公爵嘴角抽动了一下,算是为谈话作了总结。博卡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用再听这个老顽固的满腹牢骚。 他从旋梯上走下来,跟他老叔一样老的木质旋梯嘎吱作响,摇摇欲坠,木屑纷纷脱落,他不得不扶着布满刮痕的扶手栏杆,这是某位士兵的尾刃长期剐蹭的吧,照这旋梯的破损程度,不久之后的某一天他的老叔就摔到底层可怜地死去,结束了他可怜而顽固的生命,到那时候他可不会为之掉一滴眼泪,如果有,那也是鳄鱼的眼泪,博卡心存诅咒。 走出了黑塔之后迎面走来一个瘦老头子和两名士兵――招摇撞骗的土渡-博拉雷――名副其实的寄生虫――“大人!”士兵向他躬身敬礼。 “我的公子,我亲爱的指挥官大人!”土渡一副谦恭的姿态。 他唾了一口:“听说巫师可不怕剑啊!乌鸦嘴博拉雷,虽说你的甜言蜜语没法蛊惑我,但我还是想割下你的舌头!” 老寄生虫打着巫师的口号,却给他的老叔灌输各种见不得人的邪恶点子,而他那位顽固的老叔却失去了他一贯的秉性――言听计从。 “那对您来说太轻而易举了,漫说是舌头,就是在下的脑袋,您的剑刃只稍轻轻一抬,老寄生虫的项上脑袋就会滚到您的脚边。”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这话从老寄生虫嘴里冒出来不禁滑稽得让人发笑。 博卡的箭尾划过巫师的脚边,然后他扬长而去。他翻身上马往骑兵队的方向纵开马蹄。等到了长街东部的临时驻军处时只看到几个人,其他的骑兵除了马厩旁的战马,别无他物。他的近卫蒙奇-卡沃赶紧迎过来。 “那些狗杂种呢!”博卡早已受够了他老叔的慢条斯理,这可倒好,他自己的骑兵也跑到某个地方去晃悠了。除了几名副官,其他骑手都是他刚刚接手的军舰城重装骑兵,他们似乎还没懂博卡的性情。 没等他的骑兵们回答,军旗后面就传出一个甜腻腻的声音:“将军大人息怒啊,您不需要让您的那匹烈马喝点水吗?”一位扭着浑圆屁股的女人,爬着乌黑软毛的长尾裸露,轻轻跳跃舞动,言语轻佻――老鸨,她走到博卡面前,而他一语不发。对!我的战马需要喝水,我的老二也需要滋润一下,而我的箭尾更需要鲜血止渴! 博卡的箭尾就像一条蓄势待发的黑曼巴一般弓起。 “让我为您……”精光一闪,锋利的箭尾切断了老鸨的话语,“噗”地一声咬开了她的咽喉,箭尾收回的瞬间她像木桩一样栽倒在地,三角星芒状的创口外翻着黄色的脂肪,鲜血很快将之染红,张开的大嘴“咕噜”一声,最后一口气带出了猩红的血泡,活像一只被放了血的肉猪,抽搐了两下就再也没有动弹。 剩下的骑士们没一个人敢动,博卡走到近卫蒙奇的身前,他用双手钳住蒙奇的双肩,指尖能够感觉到他的皮甲陷进肌肉里,他的箭尾抵着蒙奇上下抽动的喉结:“记住,没有第二次!” 纪律是军队必须的品质,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这点毋庸置疑,他的骑兵队不该成为老顽固指责的对象。更重要的是敌人杀来的时候他的骑兵必须全副武装,而不是趴在某个女人的胸脯上被尖矛捅穿;任何一名士兵保持对指挥官的恐惧远比对战争的恐惧更值得信赖。 正如他的父亲奎萨罗-图雷撒坦的部队那样攻无不克,他的父亲对待自己的士兵就像对待犯人,这点从奎萨罗-图雷撒坦的军律――军队里只有战死的金狼人,没有去势的退缩者(所有退缩者皆被脊刑对待,脊刑骑士就是切断长尾成为奴隶,阉人之意,金狼人崇拜长尾,男性将之视作第二姓器官,所以这两样的任何一样受创都可以称为阉人,也有人叫做半阉人。)――不难看出。 他老爹奎萨罗还有一个恶名――焚城者――如果你不认识奎萨罗,那你应该认识他所征服的地方,仅存焦土的地方。但博卡可不太赞同他老爹的做法。 长尾族男子多属好色之徒,他们一厢情愿地认为他们的指挥官会花上一些时间在黑塔上陪他的老叔,至少在他们看来,这个时间足以够他们打一炮。 余下的骑兵手里拿着鞭子,他们怀着愤怒,恶狠狠地闯进了那些倒霉鬼的极乐世界,房门被踢翻的声音传出来,而后是女人的厉声尖叫。 博卡翻身上马往长街西侧的驼山谷地奔去,抱着战甲的倒霉鬼们看到横躺地上的死尸之后慌忙穿上衣甲纵马跟上。 晚霞被染得血红,远山渐渐掩入迷雾当中,秋霜微起。巨猿和健壮的奴隶们扛着大油桶往车上装,博卡决定傍晚出发,然后将近黎明时抵达南山河谷一带。 入夜后的驼山谷地霜汽浓重,初月冷冽的幽光照在奴隶们的光膀子上,空气中的水汽带着一丝丝冰凉,长空悠远无云,低洼处的山坳浮泛着一层乳白色雾气,四野清净。距离沐浴节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他们必须尽快上路。 火把点燃,车队缓缓启程。 博卡让他的骑兵们把人族奴隶绑在马车上,队伍首尾显得特别长,行进极为缓慢,为此博卡-图雷撒坦把一肚子的怒火撒在奴隶们的身上,皮鞭抽破夜空的脆响在队伍当中不时传出来。他的骑兵迅如惊雷,然而现在却一整晚才走了将近五十抵,等到了南山河谷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两边高山险峻,茂密的树林遮住洒向河谷旭日的阳光,河道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干涸的,两岸被浸蚀过的层状痕迹看得出这里曾经有河水流淌,进入河谷之后博卡抽马赶到车队前方,他的左近卫在队伍中间,右近卫卡拉泽断后,在出发前所有骑兵都脱掉了重甲,换上了襄钉皮甲。 “指挥官大人,我们的车队上次就在前方一抵的河谷里遭遇了伏击……” “他们不是蠢货,不会再同一个地方出现第二次!”博卡打断了一名骑手的提醒。 河谷东岸是笔直的悬崖,挡住了清晨的阳光,靠近河岸的地方秋露凝结在蛛网上晶莹剔透,宛如水晶项链,河道内滞留着夜晚尚未退去的阴冷与幽暗,林地深处的迷雾徘徊在巨人松的枝叶间。 “呱呱呱…”西岸的密林间传来乌鸦的尖叫声,队伍里的奴隶和骑手不禁缓下脚步观望,一群黑鸟从树梢间飞起,呱呱直叫。博卡拉直皮鞭抽在前面的奴隶身上:“狗杂种,再停下来我就开了你的膛!”有什么东西惊起了飞鸟,他判断到。 “该死的黑鸟!”队伍当中有骑手破口大骂起来,显然是被突如其来的乌鸦叫声给吓到了。马蹄踏步的声音跟奴隶脚镣的碰撞声重新盖过黑鸟的尖叫,在那之外就是频率更高的鞭子抽破声。 “提醒骑手提高警惕!”博卡向信号骑手发话。 “嘟嘟……”号角声骤然而起,不是金狼的象牙长号。 “注意左侧…” 车队中间传来吼叫,队形“嗡”瞬间炸开,博卡抓住缰绳拉马往队伍中段疾驰,宝剑应声出鞘:“终于来了!狗杂种!” 等他快到中间部分的时候,黑影夹带着滚落的尘埃跳到河道内,明晃晃能生剥鳄鱼皮的大刀从尘埃中闪出,黑影陆续纵身而下,队伍里的步兵竖起长枪盾墙,金属碰撞声乱作一团,几个倒霉的家伙被利箭射中咽喉,盾墙的缺口处立即被长柄马脚套刀搅乱。 “注意脚下…” 有人丢掉盾牌栽倒在地,捂着血淋淋的断腿哀嚎怒骂,有骑兵的坐骑被套刀伤到,战马轰然坠地,压在骑手的腿上。 “前面…” “该死的……” “注意身后!” 一名黑衣武士向他冲来,博卡举剑挥向盗贼的面门,宝剑撕开那位武士的脖颈,应声栽倒。他砍翻了两名武士之后浓烈刺鼻的硫磺味直窜鼻腔――白烟,咳嗽声也在队伍响起。突然而至的白烟让士兵们泪流满面,白烟中黑影一闪,闪着锋芒的套刀直抵脖颈,他想躲闪,但已来不及,“噌”的金属刮擦脆响――刀锋划过后颈,环甲救了他一命,但锋刃还是划开了一道,肌肉的撕开传来剧痛――透入骨髓,血液瞬间流出,他的箭尾卷起,砍断了套刀的长柄。博卡恼怒地扯下套刀后白烟见淡,面前的黑衣武士早已不见踪迹,他们退向了岸边。 “弓箭手……”十几名弓箭手拉开阵势,箭矢破空而出,但却一个都没射中,他们来去如潮。 “别追了…”博卡厉声咆哮,血液流到胸前,透过里层衣服流到肋侧,血腥味跟尚未散去的硫磺味夹杂在一块刺激着博卡的神经,他翻身下马,“清点人数!” 随行的医官过来给他包扎伤口,地上躺着断腿的、肠子流一地的、捂着脑袋被削掉耳朵的,还有一个似乎在找自己的胳膊,白烟也逐渐退向队伍后方。 队伍后方传来马蹄声。 “指挥官大人,那些混蛋连尸体都见不着,骑兵轻伤三个,步兵死五个重伤八个。” “重伤跟死尸一起烧了,还有受伤的奴隶!” “大人!”某位断了腿的士兵不满的大声尖叫。 “把我们留在这就行!”同病相怜的另一位附和。 “行啊!让你们喂狼…”脖子上的伤口阵阵刺痛,肋部的血迹变干,扯着皮肤。医官帮他包扎好之后走向那几位重伤的家伙。 “医官是为有用的人服务的!”博卡提醒医官。 “司令官大人,用什么烧?” “废话!尸油!” “可那是运往圣城不夜王冠的圣浆啊。” “狗屁圣浆!” 重伤的士兵总算捡回了一条小命,其他的他们可不敢再奢求。受伤的奴隶轻声哀嚎,但命运此刻却不在他们手里,对于奴隶来说又有什么时候他们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 士兵们卸下油桶,尸体跟受伤的奴隶被丢进河谷的深坑内,人脂泼洒在他们身上。烈焰的翁鸣声瞬间吞噬了奴隶的哀嚎,滚滚浓烟升腾高空。 运油车队重新肃整队伍,急速前进。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十五章:势在必行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女孩十七岁,但她已经闻遍人间疾苦,虽然并非她所经历的,但作为一个猎奴者女儿的身份,她可见过太多人族的生离死别。他的胖女仆安其拉告诉她老巫师和他的长尾强兵们早就回到了驼山镇,唯独她的父亲没有任何消息。 这让她心理开始惴惴不安起来,以往听起来非常悦耳的晚鸥鸣叫声此刻在她耳中显得有些焦躁不安,今天接近中午的时候船上来了一名长尾族强兵,他一来就询问她父亲罗曼的消息,而且手里拿着她晒在桅杆附近的贴身衣服,他一边闻一边说着粗鲁的话,在听到她的父亲还没有消息之后那位金狼士兵盯着她笑嘻嘻地说:“嗯,味道好极了,再过一阵子你的老奸商父亲还没有消息,我就到你父母的床上把你给**了。” 她万分羞赧,但更多的是愤怒。很难想象她的父亲如果再也不会回来的话那将会是什么结果,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长尾人不会放过她们,就如方才那位毫无人性的士兵所说的那样。 父亲在出发前告知她要去为长尾人调查一宗要案,去平西良古高墙――每次行船经过金鱼湾北部,遥远烈龙山脉迷雾中的黑色高墙,耸立于密林树冠之上的黑色高墙――以北的地方。 海湾里风平浪静,父亲的猎奴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港,女孩倚在船舷的栏杆上,一如过去她所做的――看着海鸟们上下翻飞。忧愁爬上了她漂亮的脸蛋,甲板上只有她孤身一人。她不能这样继续等下去,对!不能就这么傻傻地等,她需要做些什么。 “我的小天使,是什么事情让您的笑容消失了呢?如果您是担心老爷,我敢肯定他会准时回到您的身边的,他怎么会抛下他的漂亮女儿呢?况且还有他的金克朗。”女仆的安慰打断了女孩的思绪。父亲把女仆称之为“胖馋猫”或者“胖骚猫”,但女仆安其拉非常照顾自己,除了嘴馋一些,其它无可挑剔――是她可以信赖的忠实女仆。 “安其拉,你会骑马吗?”伊拉妮-斯托雷克擦拭眼角询问女仆。 三十几岁有些肥胖的女仆显得有些惊讶,她向女孩走过来:“不,小姐,安其拉是个只会照顾小姐的佣人,安其拉从来没有跨上马背甚至小羊的背,小姐为何这么问呢?” “我要去找父亲!明天就去!”伊拉妮的语气非常肯定,并且充满勇气与自信,“我得准备我要穿什么样的衣服上路!” 安其拉张大了口,呆呆地望着她的小姐。“我会找到我的父亲的,不是吗安其拉?”女孩倔强的脸上化开了一丝笑容。 “是的,我的小姐,可是…”女仆显得有些结巴,“可是要是老爷再回来的路上没有碰见您呢?况且路途遥远困难重重!” “安其拉,如果有一天我没有了父亲你能想象到是什么样的结果吗?” “可恶的长尾魔族人会占有船队,会占有你…”女仆一手抓着栏杆一手把她抱住,胖手颤巍巍,语带哭腔;“嗷!不,老天啊,我不敢想象,保佑我可怜的孩子吧伟大的伊思里博恩(人族原民的始神)。” 女孩很平静,她抓着安其拉的双手说道:“感谢上天把你带到我的身边,谢谢你对我的照顾。” “也感谢上天让我服侍您,可是小姐,我们能再等等吗?”安其拉惊恐的看着女孩。 “不!我不能再等了安其拉,你帮我挑选两名奴隶,找个会跟踪的老猎户,能使剑的最好。”伊拉妮的话不容反驳。 “可是奴隶们要是对您图谋不轨呢?”安其拉的惊恐尚未在脸上褪去。 “那也要比金狼人怼我图谋不轨要好,”女孩拿出一个精美刺绣的小袋子,“这里是我所有的克朗,有劳你了安其拉。”女孩所决定的事总是突然而且势在必行。 “好吧,孩子,让我去办,我会给您挑两个好帮手,很快就能办好了。” 安其拉走向了码头。女孩到船舱里翻找了半天,在满是破烂的衣服堆里找到了两件显得有点大的皮铠,但很快她就气馁了,因为她没法穿在自己的身上,上面长满了铁锈,被船舱里潮湿的空气腐蚀得弱不禁风。 父亲的猎奴军队都是临时召集的流浪猎奴者,因为他不相信长久的合作伙伴,他们总会为了金钱兵戎相见,所以船队没有固定的佣兵,甚至连一把多余的宝剑也没有。 得益于父亲过人的理财观念,船上实在找不出一件像样的兵器。她回到自己的卧房,失望地等着安其拉的消息,她只能祈祷安其拉能够买一些老旧的铠甲,毕竟自己的克朗数目有限。 到了晚上的时候,安其拉终于跑进来,她身上套着一件灰白色的皮衣,里衬锻绒,外罩环甲,就像大斗篷,头顶上还顶着一个大头盔,安其拉的胸脯实在够憋屈,皮衣捆得她气喘连连,嘴里咬着一块面包,总是一副永远也吃不饱的样子。 “小姐,您觉得这个怎么样?”她的双手还捧着一套不算太新的襄钉皮甲和一把剑,模糊不清的声音从面包后面的舌头发出,“我看您穿着这个正好合适…” “安其拉,你这是…”伊拉妮看到女仆的装束有吃惊又觉得好笑,皮衣把她的肥肉拧成一股股,活像商船上笼子装着的小猪仔。 “小姐,您试试…我可不放心让您一个人跟着奴隶去找老爷。”女仆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伊拉妮,她咬下一大口面包,“不过您放心,买皮甲的钱是我自己的,我知道老爷肯定不会容许有一件好的皮甲带在船上而白白浪费掉,所以我就花点钱买了这个…” 老奸商确实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儿,即便是粗糙的皮甲,穿戴整齐也无法掩盖这一点。但这可不会为她的冒险之旅添加任何安全因素,恰恰相反,这很可能成为麻烦的源头,谁说不是呢,亢奋的长尾族男人看到两位人族女性带着几个同样是人族的奴隶那麻烦可就少不了,况且还有个年轻漂亮的好女孩呢。 所以女孩尽可能把自己发育完好的**箍紧,在腰部塞些棉布之类的东西,以让自己的看起来膀大腰圆。试着穿戴整齐,就等次日的黎明到来。 初升的太阳光晒在厉风港的水面上,水面波光粼粼,厉风港的早晨像昨天那样平静,风儿轻柔,视野宽宽,西侧的军舰城耸立在危崖之上,崖底的石阶出口处已经有很多女人和渔夫来回穿梭。 那是在长尾族七国时代开凿的石阶甬道,军舰城三面环海,唯有北部与陆地接壤,从城内开凿出的斜长石梯贯穿危崖直至崖底的小码头,在过去那是军舰城遇到城破兵败之时贵族逃亡的秘密通道,既安全隐蔽又快捷直接。 七国之一费列缕来昂的王都而今已经变成了隆恩-图雷撒坦公爵的城堡,过去的逃生甬道也已经成为军舰城内百姓直接到海边的便捷通道,金狼人太过于强大,以至于他们不用担心战争,贵族更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危,逃生秘密通道理所当然变成他用。 渔夫们起锚出海的吆喝声远远传来,厉风港的大码头与之隔水相望,猎奴军团也纷纷开启新的一天,海鸟的鸣叫声与各种吆喝声响彻厉风港,回荡在壁崖之间。 安其拉拉着他的小姐伊拉妮来到船首,码头上有四匹健马,还有两个带着铁质项圈的奴隶,他们牵着马儿,打着赤脚,身体算得上健壮,不过身上的麻棉粗布显得脏兮兮又破破烂烂。这笔花销肯定不会少啊,有可能是她加上安其拉所有的家当了,伊拉妮不由得对安其拉心存感激,他老爹要是知道他花钱买马买奴隶的话,指定心疼得寝食难安。 “小姐,长头发的奴隶叫做亨通-博肯,高大个的是个擅长追踪猎物的人族原民,他叫费罗蒂-伯恩里斯,他们都会使些剑,希望我们的安全能倚靠他们。”安其拉边介绍边祈祷。 “他们没有盔甲和兵器?” “因为他们是奴隶啊,况且这可不允许奴隶佩戴武器。” “要是能给他们弄到兵器就好了。”伊拉妮喃喃自语。 “可是小姐,奴隶要是在半道上把我们杀了怎么得了?” “安其拉,其实没有兵器他们照样能把我们给杀了,要是他们愿意那样做的话。” “好吧,小姐,为了安全起见,它们互相之间不认识,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 “嗯,就这样,等到了合适的地方再给他们兵器。” “小姐,您知道长尾族人对于兵器售卖有明文规定‘人族猎奴者身份允许一定量的兵器配备’,况且咱们没有老爷手里金狼人签发的猎奴凭书啊。” “没准有些老兵会把手里的兵器出售呢,”伊拉妮建议,“去试试看。” “好罢,我的小姐。” 等了大半天,安其拉终于从某位铁匠或者退役老兵手里弄了几把剑,还不算太坏。 女孩与她的母亲作别之后跟着她的女仆上了岸,奴隶们躬身施礼,女孩有些腼腆地回应两位奴隶。 安其拉的上马成了这趟旅途的第一个问题,当他们出了厉风港的喧闹区之后打算骑马顺着奴隶走廊的边界往北而去,但安其拉很难把她的脚踩到马镫上,更不用说抓住马鞍,费罗蒂来到安其拉的身边跪下,双手撑地,而亨通则用肩膀扛着安其拉的大屁股把她托到马鞍上,但胖女仆却再次从马鞍的另一边摔了下去,弄得她灰头土脸,该死的皮衣勒得她满脸通红,连爬起来都显得困难多多。 伊拉妮倒是找到了一个小土坡顺利地上了马背,她紧抓马鞍才好不容易让自己的臀部稳坐上边。而安其拉也在两位奴隶的帮助下几经折腾终于顺利解决问题。 秋季的原野上一片金黄色,卡特纳森林在斜阳下更显赤红,阳光和煦而温暖,林地边沿的地势慢慢抬高,驼山的余脉就在不远处的草原上拔地而起,他们沿着驼山西侧往北行进,这样就能最大限度避开金狼士兵,由于地势平坦,马儿纵开四踢飞奔,伊拉妮只能听到有规律的马蹄声,视野内由火红的阔叶林到矮丛灌木,再到秋色遍地的草原,而后又到了隐入天幕的巍峨远山以及不规则散布的巨大红松林带。 路上他们只在几处小溪小憩一会,其他时间都是在飞速向北行进,当然,两位女性骑手偶尔会惊险地差点滚落马下,所幸一切都比想象的要顺当许多。 到了暮色浓重的时候他们已经抵达驼山西麓的中部,马儿累得够呛,而伊拉妮的屁股似乎起了包,疼得发麻。安其拉也脚底发软,双手颤抖,她的手上起了血泡。 他们只能在靠近一片小水塘的草地边宿营,伊拉妮检查了自己的臀部,万幸的是只是疼痛,并没有血泡,不过照这样下去似乎情况就不妙了,所以她打算第二天要好好垫点东西,让自己舒服些。 两位奴隶并没有什么不轨行为,他们轮流值夜。伊拉妮跟简单地吃了一些面包之后早早躺下,胖女仆则躲在皮草下悉悉索索地嚼着某些食物,像老鼠的声音。 女孩辗转难眠,她担心这趟旅程会跟自己的父亲错开,但她更担心父亲会再也回不来,现在整个安达布拉卢索大陆都不再安全,有太多的猎奴军团。不过她尽可能安慰自己,她的父亲是个矮胖子,肯定卖不出好价钱,这么想呢就能明白猎奴军团会放过他。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十六章:奴隶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第四天的下午,他们来到了距离集烟城郊外的烟田区,东部的烟雾山即便是暖阳高照也保持着厚重云层遮罩的原样,到了一处岔路的时候费罗蒂先拉住马缰停了下来,他翻身下马,马儿喷着响鼻,这一路疾驰,它们是累坏了。 “小姐,我们该往哪里走呢?”安其拉也拉住马缰,她摇晃着上身,衣服实在让她憋得难受,“我的手已经没有感觉了。”一路上安其拉都在坚持,一直没有半句怨言,伊拉妮内心既感激又心疼她的女仆。 “伯恩里斯先生,您觉得我们该走集烟城吗?”女孩征求费罗蒂的意见。 费罗蒂看了看自己的奴隶项圈:“小姐,您不必怼我如此客气,您要是叫我费罗蒂那我就万分荣幸了,我们只不过是您的奴隶,即使现在我们骑在马上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有事您就尽管吩咐,您只需要差遣小人就好,我觉得我们还是有必要进入集烟城。” “为什么呢?”安其拉用力伸直她酸麻的手问道。 “小姐,请恕我冒犯您和您的同伴,带着奴隶项圈上路多少给您带来不便,如果允许的话希望您替我们取下奴隶项圈,当然,在找到老爷之后我们再戴上它。您也知道如果我们以奴隶身份护送您,金狼人就会敢于给您带来麻烦,但如果不是这样,他们在动手之前至少会忌惮我们手中的剑,”费罗蒂态度诚恳,“进入集烟城,因为老爷回来必定路过集烟城,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走烟雾山的奴隶古道的,到城里猎奴人聚集的酒馆和旅店稍微打听就能知道消息。” “嗯,安其拉,替二位剑士打开铁圈吧,”伊拉妮对安其拉说道,“不过先生所说的‘奴隶古道’为什么没人愿意走呢?”安其拉迟疑了一下,但她还是费劲地从马鞍袋里拿出了钥匙递给费罗蒂。 “古老的阿拉乐斯矿坑就在平西良大运河的尽头,在烈龙山东脉的大山底下,达利尔人为了从矿坑里运出矿石,他们开凿了平西良大运河,运河凿穿了烈龙山脉,活水源自伊思里博恩河,大运河能起到阻挡长尾联军北上的作用,也方便了矿石的运输,开凿运河以及建立古高墙是安达布拉卢索大陆有史以来最为浩大的工程,死去的奴隶不计其数,而达利尔人为了避免瘟疫会出现在圣城罗克一带,他们就把所有的奴隶死尸掩埋在烟雾山西边,所以奴隶古道实际上就是巨大的奴隶尸体掩埋坑——圣城大战前夕,七国联军封堵住了大运河的源头,从此以后平西良就只剩下冰山融水了,联军顺利渡江。”费罗蒂一边打开项圈一边望着右侧的烟雾山脉。 伊拉妮顺着费罗蒂的目光望过去,高耸的山脉伸向暗黑色的天际,迷雾笼罩在山脉尾部的林地上空,唯独一处山谷向南开口,幽深可怖。 “既然老爷会走集烟城,那咱们就应该往那里去!”安其拉提议道。 “小姐,小人再次冒犯您,集烟城到处都是猎奴军团或者长尾人的酒鬼,像您这样的小姐在那里出现多半会受到长尾人的袭击,何况您带着的仅仅是我们几个人。” “别小看我,我敢于在任何危险来临之前挡在小姐的面前。”安其拉双手叉腰,表情果决。 “没人会怀疑您对小姐的忠心,但是在那之后呢?”费罗蒂提醒安其拉,他把钥匙交给闷声不响的亨通,“首先遭殃的是您,而后就是小姐。” “那…那我们怎么办?”安其拉垂下她的双手,泄了气一般。 “那您的意思是我们分开走?”伊拉妮想到了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好的方法。 “如果您可以信任我们的话,只能这样,既能让您安全又能避免错过老爷。”费罗蒂肯定自己的观点。 “小姐,您还是打扮一下进入集烟城罢,奴隶古道…有太多的邪恶和怨恨,那是被诅咒的末路。”亨通终于开口哆嗦地央求,他有些退缩地望着那个幽暗的谷口。 “我见识过长尾人的可怕,奴隶古道的冤魂至少应该不会**掳掠。”伊拉妮心里虽然感到有一种恐惧从山坳里向她袭来,但她更不愿意面对长尾人,尤其是醉徒。 亨通想说什么,但最终他保留了意见。 “不行!我要跟小姐走一块,谁也别想把我们分开!”安其拉厉声反对。 “我以我的生命起誓,我将用这把剑守护小姐的生命安全,在我再次带上项圈之前,伊思里博恩始神为证!”费罗蒂举剑,宣誓有力而坚定,他停下宣誓转向安其拉,“我们当中除却小姐之外老爷只会信任您,所以您跟亨通-博肯走集烟城。” “安其拉,你放心吧,他们是我们的同胞。”伊拉妮试着给女仆信心。经过几次劝说,安其拉终于同意分开走,但她还是依依不舍地跟伊拉妮道别。 天色见晚的时候伊拉妮终于在费罗蒂的带领下驱马抵达奴隶古道的谷口,他们不敢在这一带宿营,只能顶着恐惧往幽谷行进,一直出了幽谷才有旅店打尖。 两人进入了悠长的古道,烟雾山的浓浓迷雾向他们围拢而来,古道两旁披着厚重青苔的阴森古树静静伫立,野草和地衣爬满了道路中间,路边偶有塌方的地方露出深色土层——积压在一起的三层白骨森然扎眼,在这幽暗的山谷里异常醒目,这让伊拉妮感到非常害怕,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扯着她的披风。 他们拐过一个两旁尽是鬼索藤的小弯道之后路上出现了石板铺就的古道,马蹄声变得明晰,这里的青苔更盛。 没有一丝虫鸣,更没有一丝生气,只有马蹄声和自己的心跳声,安静得让人紧张,突然,猴面猫耳鹰飘然落在树枝上,树枝摇曳。 “咕…咕…”猫耳鹰叫声骤然响起,伊拉妮着实被吓了一跳,如同地底发出的鸟叫声回响在悠长的古道内,嗡嗡直响。马儿陡然仰头扯了一下她手里的缰绳,似乎也在尽力控制鼻息,女孩很快就发现这种叫声让人脊背发凉,纵使他对鸟儿充满爱意,此刻也不禁对这声声催魂感到害怕,伸到古道上空的枝叶滴下冰冷的露水,滴落在她的手臂和脖子,她不敢去抓挠露水滑落带来的瘙痒,夜色变浓。 马儿的惊慌越来越明显,不时抖着头,驱马在前的费罗蒂轻抚马鬃,马儿稍稍平静,他“呲呲”地缓慢拉出长剑,从马鞍袋里拿出一个松脂麻绳球,用剑尖插入,“啪”一声火光一闪,剑尖的火焰跃起,伊拉妮看到了更厚的白骨层从塌方处露出,层层叠垒。 “小姐,希望您不要说话!”费罗蒂轻声提醒。 伊拉妮以无声回应,摇曳的火光下可以看到不少残破的头骨滚到路边,甚至路中间,黑洞洞的眼窟窿打量着过路者,死神般的空洞眼神——冰冷而摄人,它们就这样静静地安眠在此上千年。 马儿张大鼻孔,蹄声混乱,敲打在奴隶古道千年不变的青石板上,“嘚……嘚”,费罗蒂向她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示意她安抚她的坐骑,但显然她却帮了倒忙,颤抖的手触碰马鬃,马儿猛然躬身昂首,她慌乱中拉住马缰,蹄声大作! 深深沉睡中的幽魂被惊醒, 你能听到皮鞭抽打在他们身上; 空洞的双眼饱含饥渴,唯有灵魂方可解馋; 无数发丝一样的幽灵之手游移身旁, 向你索取血液的芬芳; 声声脚镣在耳畔铿锵回荡, 你能看到拖着沉重步履的幽魂成排成行; 锋利白骨的切口刺穿你的胸膛, 血液像鬼索蔓墙般滋长在你的脚下方, 芬芳,芬芳! 奏丧之歌开始悠扬。 她看到周遭无尽的火把点亮,女人的哭泣声阵阵紧逼,歌声响起,脚镣声声,抽破黑暗的皮鞭。 “小姐!剑!”费罗蒂回马。 伊拉妮惊恐异常,冷汗瞬间打湿发梢,她慌乱中拔出冰冷的钢剑,马儿努力控制的嘶叫震颤她的心,费罗蒂掷出烈焰吞噬的钢剑,伊拉妮险些接不住,马儿根本不听使唤。在一瞬间她把手里的剑扔给费罗蒂,她纵马向前,费罗蒂迅速点燃插上剑尖的麻绳球,用马缰抽在伊拉妮的坐骑上。 “别回头!” 坐下马撒开四蹄,剑尖的火团嗡嗡作响。 “来吧,胆小鬼!”身后传来费罗蒂的大声咆哮,马蹄声紧随而至。 女孩回头望去,来时的路一片幽蓝,密林里的幽灵涌向古道两旁,费罗蒂踢马紧随,幽魂如潮水缺堤般在马蹄后方翻卷扑来,伴随暗潮涌动的奏丧吟咏。 一张笑脸出现在她的侧方,伊拉妮慌乱中举剑刺过去,笑脸发出笑声向外飘离。 “别看他!”费罗蒂的声音提醒她。 地面无尽的幽灵之手蔓藤疯长一般向她围拢,伊拉妮死死地抓紧鞍角,双眼紧闭,右手举剑胡乱劈砍,她的心脏似乎就要破胸而出。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她被马甩了下来,脚腕的疼痛向她袭来,四周突然安静,幽灵退去,脱缰的马儿消失在古道前方的夜色中。 “小姐!”费罗蒂已经纵身下马,跳到身前。 “没什么大碍!”伊拉妮强忍着疼痛调整呼吸。 “那您能站起来吗?”他伸手去扶她。 可就在这时,重重的白影重聚在火光照亮的边沿,她的呼吸又急促起来,费罗蒂的马儿挣脱缰绳,飞驰而去,惊恐的嘶叫渐渐远去。 高大的奴隶拉剑挡在伊拉妮身前,但白影四周皆是,向他们围拢,他高举利刃,火光的照亮范围变大,数不清到底有多少。 费罗蒂低沉有力的声音:“鼠辈!” 指缝中可以看见高大的白影近在咫尺,冰冷刺激全身每一个毛孔,奴隶项圈在火光下明晃晃,面部挂着干巴巴的腐肉,千疮百孔。 “是谁闯入了这里!”火光边沿处的声音,如唇裂患者喃喃低语,敲击人心。伊拉妮跌坐地上。 “是谁不重要,但我认识你,胆小鬼!”费罗蒂的回答像利剑。 白影撞开幽灵墙,恶狠狠的来到费罗蒂身前,它是个长尾死鬼!手上拿着尖嘴大锤,它满目疮痍,却高大魁梧,说话的声音从两腮漏气,让人听不清,却带着蛊惑的声线,空洞的双眼盯着费罗蒂:“等你见了死神再哭诉吧!” 周遭白影笑声骤起! “十万个软蛋被几千达利尔人生生屠戮,你就仅剩恐吓小女孩的勇气了吗?”费罗蒂剑尖的烈焰呼啸着劈向高大白影的颈骨,幽灵的笑声戛然而止。 白影的铁锤挡开宝剑,费罗蒂侧身出脚,正中白影的胸口,高大空虚的骨架踉跄后退。他步步紧逼,趋身上前,烈焰抵在白影的脖颈间,不容它一丝喘息:“让我告诉你,七国君王成了博洛兰登大帝的守陵卫士,箭尾沦为权杖,你们长尾人死前为奴,死后亦然!” 白影可怖的笑容消退,然后慢慢退后,退入幽灵墙,它们一同退向幽暗密林,退向无尽的夜色中,古道回归寂静。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十七章:旅店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白影来去如潮,消逝在无尽的黑暗中,当恐惧慢慢散去,伊拉妮才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疼痛让她难以起身。 “小姐,您没事吧?”费罗蒂关心地询问,他一手举剑一手扶起她。 伊拉妮浑身抖个不停,刚才的情形挥之不去,但她勉力让自己镇静下来。 “您能走吗?” “可以,谢谢你,费罗蒂!”女孩不由自已地称他为费罗蒂。 他们紧张不安地出了奴隶古道,看到星空那一刻,她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原位,西边不远处的灯火在平西良大运河边闪烁,她看到了他们的坐骑并没有走远,而是在吃草,偶尔四处张望,似乎还在担心刚才的一幕重现。 两人重新跨上马背,朝着灯火处行进,夜色虽浓,但周遭的虫鸣声让人心里踏实不少。 他是谁?只是个普通的猎户吗?显然不像,他胆识过人,冷静而剑术高超,这不会是一介普通百姓所拥有的的,但他为什么会成为奴隶呢?他精于侦查,而身手也绝非一般人能比,普通猎奴者决然不会是他的对手,况且在那之前还得找到他,可以肯定的是他对安达布拉卢索大陆过去的往事了解不少,仅仅这点就能知道他绝非普通百姓……一连串的疑问在伊拉妮的内心像涟漪一般散开。他是个军人?人族的军人,对!也许是…… 火光下的费罗蒂瘦高个,步履稳健。伊拉妮暗自庆幸费罗蒂没有丢下自己,换做是父亲以往招集的猎奴者,结果显而易见。伊拉妮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金钱的忠仆,当然不能将费罗蒂与之比较。虽说一路上多有波折,但伊拉妮相信自己能找到父亲。 在开启这趟旅程之前,母亲曾经叮嘱过她一定要将父亲找回。母亲还将一些陈年往事告诉了伊拉妮――十几年前父亲欠下赌债无力偿还,失去了大女儿,也就是伊拉妮的姐姐,从那之后将钱视若常物的父亲完全变了样,导致他现在为了金钱走上了贩卖奴隶的道路。 母亲一直都相信父亲本性善良,不管他对母亲如何恶语相加,母亲总是笑着表示理解。理解他对金钱的欲望源自当年失去女儿的无奈,也理解他为了现在的这个家庭在金狼人的统治下讨生活的艰辛。 他们骑着马走到了平西良大运河边,旅店的灯光更近了,伊拉妮幻想着走进旅店的那一刻就能看到父亲的身影。希望他安然无恙,伊拉妮祈祷。 “到了,小姐!”费罗蒂的提醒打断了伊拉妮的思绪,“您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去柜台拿吃的,您直径走到角落里坐下,剩下的就交给在下就好。” 伊拉妮明白费罗蒂的想法,她把几枚铜克朗取出,递给对方。 这是运河边上众多小旅店之一的“路遥旅店”,旅店外有一排马厩,窗口处透出昏黄的灯光打在旅店前的小路上,店内偶尔传来笑声,秋天的夜晚凉气见重,运河上隐约浮着雾气。 女孩把兜帽拉上,这能让她看起来没那么显眼,费罗蒂靠在门边敲了两下,过了一会门被拉开一条不大不小的缝,旅店内昏黄的烛光投入门外的夜色中。 伊拉妮看到一个小脑袋从门缝里探出,长着蒜头鼻子,看起来并不高。 “请问你们几位?”小脑袋警惕地询问。 “请让我们进去吧,我们两位只是普通的赶路人!”费罗蒂回答。 门被打开,里边大约有十几位人族跟长尾人在打点肚子,小脑袋略感抱歉地说道:“很抱歉先生,我们不得不小心谨慎,这里到处都是奴隶死鬼和盗贼的身影。”小脑袋请他们进入店内,旅店小厮走出来接过两人手中的马缰。 当伊拉妮跟费罗蒂进入旅店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似乎有人在盯着他们,其中必定有猎奴者,很可能他们是一伙的,除了有着共同利益纠葛之外很少会出现人族跟长尾能同桌共饮的情况。 她很担心自己身上的任何破绽,因为一旦性别暴露,那么人族女性的身份自然就会暴露,危险性如同小羊之于群狼的诱惑。 也许是她太过于敏感,那些眼神穿透了她的披风、衣甲、贴身衣服,此刻的自己似乎一丝不挂地展现在她们面前,只要有机可图,猎奴人会对任何陌生人族下手,如同她的父亲跟她说过:猎奴人等同于金钱的忠仆。 她快步走过这些不怀好意的人面前,挑了一个角落的桌子坐下,费罗蒂很明白地主动走向柜台。 方才的小脑袋旅店掌柜从柜台后面探出脑袋:“先生你好,你们需要什么呢?要不要来两份胡椒烤马肉?” 费罗蒂语气有点生硬:“不要马肉,不要比斯巴曼香脂!” 旅店老板皱了皱眉:“那你需要什么呢?” “请给我来两份煮豆子就好。”费罗蒂答道。 “真是个怪人,好好地马肉不吃!”靠近柜台的桌子传来某个声音。 “味道可真不错的先生!”老板再次尝试推销马肉。 “照我说的做就好!”费罗蒂语气又变得生硬。 小脑袋旅店老板嘴里嘟囔着,显然没有弄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年轻的夜行者,以至于他那么不友好。 希望不会出什么麻烦事,只需要填饱肚子,歇歇脚,然后早早起来等着安其拉他们的消息,再往北岸去寻找父亲,最好的情况就是安其拉给她带来她父亲的消息――他的父亲回到了集烟城――希望如此。伊拉妮低着头心中暗暗祈祷。 “嘿,我说拉马,给我来一份比斯巴曼香脂烤马肉!”一个极具挑衅意味的声音传入伊拉妮的耳中――情况不妙。 那是一个非常敦实的长尾人,沾着菜汁肉沫的脏乱黑胡子,身着略有些破烂的环甲,一条皱巴巴还没晒干的毛皮披风,长尾套着某种动物的毛皮。伊拉妮不敢正面看,这个夜晚比任何时候都让她感到紧张不安。敦实的长尾人大摇大摆地走向柜台。 “敢问你从哪里来?”长尾人一只手搭在费罗蒂的肩膀。 “从你有去无回的地方而来!”费罗蒂头也不回,他伸手抓住肩膀上那只黑手甩了下去,周边的其他人都看向柜台处,看情形就像马上要跳上桌子一般跃跃欲试,伊拉妮尽可能让自己镇静,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探向腰部的短剑。 “各位大人,没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的!”小脑袋旅店老板满脸堆笑着缓和气氛。 “那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地方那么有趣!”敦实的家伙向旅店老板摆摆手,嬉笑着,却突然伸手抓向费罗蒂背后的宝剑,费罗蒂似乎看到了这一切,他背身抓住了袭击者的中指和食指,反身一拧,对方背身过去,费罗蒂用力一提,那家伙的手指几乎就要断掉。矛盾瞬间突发,伊拉妮几乎还没反应过来,“噗”的一声闷响,费罗蒂一脚踢向长尾人的侧肋,对方随即瘫倒在地,而费罗蒂根本没打算放过对方,利剑出鞘,他的一只脚踩在长尾上,剑尖抵住长尾人的脖颈:“你知道奴隶古道吗?从那来!”长尾人得到答案的同时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瘫倒者咒骂连连,但最后剩下的却是呻吟声。他的同伴有人抽出了佩刀,趋身前探,但他们忌惮费罗蒂的身手,毕竟这些人只因金钱绑在一起,感情谈不上。 “八成是吓唬人的,还没有那个人敢在这个时候走奴隶古道!”角落里传来一个尖锐的质疑声。 “宰了他!”瘫倒者的一位同伴跳了出来,手握利刃,但他还在等其他同伴的呼应。 “对!宰了那小子!”角落里另一个沙哑的声音。 “先绑了他的同伙!”刚才尖叫的家伙。伊拉妮站起身,脚腕的疼痛传来。 “是的,那是个瘸子,先对付他!”第四个声音。 伊拉妮抽出佩剑,她的双手颤抖。 “砰!”地板受到重击的声音,伴随着骨头折断的声音,躺在地上的家伙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他的长尾折了――他来回翻滚,像猫儿被踩了尾巴。 费罗蒂把剑尖举向其他人,然后慢慢退向角落里的女孩,有人跨出了一步,然后又缩了回去。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奴隶古道我们也走过!”刚才的第四个声音,那是个瘦高个长尾人。 “他妈的,狗杂种!那个瘸子是个雌的,看她的大乃子!”又是尖叫的家伙。 一个也是满脸黑胡子的长尾人抓着弯刀率先冲了过来,其他人一哄而上,伊拉妮尖叫了起来。但她再也什么都看不见,整个旅店瞬间漆黑,不知道谁挑灭了那两支昏黄的蜡烛。 杯子落地声、桌椅被打翻声、摔倒声、刀剑碰撞声、嚎叫声一时响起。 “哎哟,我的手……” “他妈的!该死的猎奴者,谁扯了我的腰里的金克朗!” “放开我…!”黑暗里某位倒霉鬼被当成夜行者。 费罗蒂拉着她跑进夜幕中,看来今晚他们只能在野外宿营了,好在天气不算太坏。他们找了一个远离喧闹的背风坡之后费罗蒂去牵回了马屁。 等到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安其拉和亨通就会到古道渡口与他们汇合继续北上,伊拉妮需要更大的勇气才能跨越古老的高墙到达塔格里黑水泉。找到父亲,希望费罗蒂的追踪能起到积极的作用,伊拉妮给自己鼓励。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十八章:漂亮小马 一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冻水泉今天迎来了久违的太阳,铁匠铺所处的位置在半山腰上,坐在铁匠铺前边视野非常开阔,缓和的山丘起伏着伸向远方,遍地覆雪。 酒鬼莫哲坐在湖边的枯木上悠闲地抽着烟斗,极影撇下几匹母马走到酒鬼身后晃动硕大的头颅。 “小子,陪你的乖小妞去!”酒鬼大声叱喝。 种马伸长脖子咧着嘴似乎在笑,一泡尿撒在酒鬼身后,等那家伙起身的时候极影健蹄飞奔,酒鬼自知追不上,只能大声痛骂,乔伊盾不由幸灾乐祸大笑起来,正如醉鬼取笑他那样,这几天为了骑上彼岸光滑的背部,他可没少让小马折腾,如同它的父亲极影,小家伙也会在乔伊盾翻上马背的时候在他的脚面撒上一泡热腾腾的尿,然后咧着嘴得意洋洋。 雪鸮掠过冰冻的湖面向铁匠铺飞来,远处小丘边的矮灌木丛似乎有一只狐狸在跳跃捕食旅鼠,乔伊盾饶有兴趣地仔细观瞧。 白影闪过,雪鸮已经到了身后。“冰凌城的飞信,让我们来看看是什么好消息。”铁匠老爷博兰诺不知何时已经在他身后。 “是什么好消息?”乔伊盾起身追问。 “嗯!确实是个好消息,孩子,你的父亲要来看看你,并向你表示歉意!”铁匠老爷笑着把雪鸮放到屋檐的鸟笼上,“没能跟你一起度过你的命名日,他对此感到抱歉。”这话多半是老先生自己想的,他可没见过父亲会对谁说声抱歉,何况是他的儿子,这就跟他的父亲会对马肉情有独钟那般荒唐。 “什么时候?”乔伊盾开口问道。 “很快,”铁匠老爷坐下来,“怎么样呢?彼岸成为你的忠实伙伴了吗?” “没有!不过我相信很快我就能让它成为我的好伙伴!”乔伊盾信心十足。 “今天是个好天气,不是吗?”铁匠老爷鼓励着他,“继续尝试,没准你的父亲到时候就看到你骑着小马了!那也意味着你真的长大了。” “伊思里博恩汗血马是整个安达布拉卢索最值得信赖的战马,它们勇敢、忠心不二、矫健而壮美非凡,它们壮年期漫长,也是你的家辉,孩子,一旦它认准了你,那将受益终生!彼岸传承了极影的一切……” “极影可是一匹烈马。”乔伊盾笑着打断铁匠老爷。 “烈马?每一匹耕马都性格温顺,它们可以为任何人服务,而很多人会因为切身利益改变初心,但伊思里博恩汗血宝马的忠心刀剑不改、贫贱不移、生死不换。” “果真如此吗?”乔伊盾跃跃欲试。 “事实如此,孩子,去吧!”铁匠老爷的脸上满是希冀。 十多天以来,乔伊盾尝试过太多次,他自己已经记不清从马背上跌落下来的次数,尽管有积雪覆盖,但他现在依然浑身酸痛,屁股也脱了一层皮,半夜梦见自己坐在沙棘木火炭里,把自己惊出一身冷汗。 彼岸总是前后蹄翻腾跳跃,缰绳被甩脱手,这让他无法坐稳,更无法控制坐下的烈马,为此酒鬼没少嘲笑他,并笃定他无法驯服这匹儿马。 铁匠老爷的话让他信心十足,对!必须要驯服它。贝更斯公爵的儿子没法坐上马背——这是莫大的嘲讽,干脆把家辉改成羊驼或者麋鹿更好——乔伊盾内心忍不住发笑。 他来到冻水泉旁边,彼岸停下脚步,抬头向他张望,它一动不动地似乎在等待什么。 “瞧!我们的骑士先生来了!”酒鬼转身看着乔伊盾调侃。 这是乔伊盾第一天驯马的时候穿盔带甲的结果,那天他信心满满,就像个战士,利剑斜背背后,并郑重宣读了从他的老哥卡帕里奥那里学来的蹩脚的宣誓语:你将成为我的伙伴,生死相托,踏破疆场,守护和平! 结果如同他的誓言那样蹩脚的是他的骑术,他被抛了下去,铠甲撞击他的脊椎,到处淤青。 “嘿,你好吗?”乔伊盾向彼岸走过去,他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既轻松又友好,“过来欢迎你的老朋友吧。” “嗯,最热情的方式欢迎你的老朋友!”酒鬼嘎嘎直笑。那家伙在点烟,然后舒舒服服地坐着靠在一颗哨兵树上,活像戏台下的老爷等着小丑登台表演。 乔伊盾靠了过去,等着彼岸滚烫的尿液欢迎他,但这次小马看起来颇为老实,只是回头望着乔伊盾的举动,乔伊盾晃了晃手上的皮质缰绳:“来吧,老朋友,扣上这个!” 小马张嘴衔着缰绳抖了抖,温顺得就像一只绵羊,似乎乐于乔伊盾为它扣上缰绳,他抚摸着小马的马鬃,然后为它扣上缰绳,一切顺利。要骑着它飞奔一会,让酒鬼活活气死!乔伊盾打着如意算盘。 他抓住马鬃翻身而上,然后马儿在他的友好劝解下缓步走着,矫健的马蹄有节奏地踏在雪地上,鼻息的雾气消散在温暖的阳光下。看来马儿终于认准了自己,今天顺当的让人不敢相信,但事实如此,伊思里博恩宝马果然与众不同。乔伊盾心中得意。 “果然不是纯种的汗血宝马,”酒鬼大失所望地站起身:“该死的!他的父亲能有彼岸一半温顺就好了。” 远处传来极影不满的嘶叫,雄浑有力! “嘿!陪你的乖小妞,没人说你的坏话!”酒鬼冲着远处的极影晃着烟斗以示友好。 正当乔伊盾得意的时刻,小马躬身跃起,他差点没从马背上给摔下来。一切如风般迅速,彼岸像一头发疯的魔鬼一样冲向结冰的冻水泉,乔伊盾紧抓马鬃,它纵身跃起,四蹄重击湖面! “噔”——巨声脆响,冰面撕开裂痕,人和马重重砸在冰面上,离玄箭矢一般望湖中央滑去,人马停下之后冰层发出撕裂的脆响,尖锐刺耳,裂痕如一张网向周围撕开。 “该死!”酒鬼一脚踢翻挡在面前的枯树,扯下哨兵树上的马缰飞身扑向岸边。 乔伊盾知道冰层碎裂的后果,他的手臂鲜渗出,疼痛感刺激他的神经。 “待着别动!”远处传来铁匠老爷的呼叫。 那是他的彼岸——绝不能让它落入冻水泉——此刻唯一的信念。 乔伊盾抽出短刃扎在冰层上,脚尖抵着短刃把彼岸往岸边推,它无法站起。酒鬼扔出马缰——够不着。 “你救不了它!” “离开那,孩子!”铁匠老爷焦急的声音。 “不!”乔伊盾大叫! 随着一声沉闷的崩塌声响,碎裂的冰块在重压下翻滚,冰层如失去支柱的城堡,瞬间崩塌,乔伊盾跟马儿沉入水中,冰冷的泉水向鼻腔内灌入,刺痛感蔓延开。 他抓住马缰,拼命划水,冻水泉彻骨如钢针扎刺,手指、脚趾、手臂、小腿迅速僵硬发麻,疼痛和冰冷一点点噬咬他的触觉神经,他的动作不自觉迟缓下来,岸上传来马儿嘶叫,酒鬼和铁匠老爷的大声喊叫,他听不清,他使不上劲,后脑生疼麻涨,连张嘴呼吸都困难,彼岸扑腾着水花四溅,叫声急促。 “游过来…”模糊的声音在提醒他。 他拼命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游去。 酒鬼一把把乔伊盾从水里提上来,他趴在冰层上,腰里缠着麻绳。 “彼岸……”他牙关紧锁,舌头打结。 身下的冰层也被撕开口子,吱吱作响,酒鬼抓着他扯着麻绳往岸边滑动,铁匠老爷转身朝铁匠铺跑去——他有点踉跄,幸运的是酒鬼及时把他拖离脆弱的裂氷边沿。 回到了岸上他没法迈开步子,僵硬的双腿稍微动一下疼痛感就向每个毛孔、太阳穴袭来,酒鬼把他背在身上往山上跑去。 铁匠老爷满脸汗水,风箱嗡嗡作响,酒鬼把他轻轻放在小凳上,拿着火钳从炉膛里往外扒,炽烈的炭火却没能让他感觉到一丝温度,乔伊盾几乎想把脚直接烤在上边,但他连这样的动作都做不成,脚几乎不属于自己。 “别太靠近!”铁匠老爷提醒他。 酒鬼把他连带小凳子挪开距离,然后帮他脱掉渐渐变硬的衣服、皮坎肩,仅剩一条短裤,最后帮他用棉布擦拭身上的水,他的四肢苍白如死人的皮肤,手掌蔫而皱,酒鬼跟铁匠老爷帮他搓着手。他可从来没见过酒鬼这么温柔。 四肢像冻肉被化开,赤红的炭火由温暖到热浪灼人。 “咴儿…”极影急促的嘶叫声,彼岸——他如梦惊醒,小马儿还在冻水泉里挣扎——它有着粗壮的骨架,精键的肌肉,犹如弓弦般蓄满力量的四蹄,双目炯炯,并跟它的父亲那样桀骜不驯,它不是随处可见的耕马,连铁匠老爷都是赞不绝口。 乔伊盾站起身,一把提起炉边的大锤,砖头就要往外跑。 “天杀的呆头鹅,他已经沉下去了!”酒鬼一把抓住他。 “它不会!别忘了它有雪原野马的血统!”乔伊盾坚决否定。 “孩子,你等等!”铁匠老爷扯下床上厚重的白熊皮递给他,“披上它!” 酒鬼急急忙忙跑到墙边,他鼓着长满卷须的大嘴,挂在墙上的开山重斧一阵蒙尘扑向他,那是他为自己精心打造的战斧,漆黑的长柄,圆弧形的锋刃,虽然日久不用,但锋芒依旧。 乔伊盾披着熊皮提着大锤向山下的冻水泉跑去。彼岸在中间的冰坑里转圈子,一沉一浮,它在寻找能够爬到岸上的地方,可岸边的冰层并没有塌陷,它露出两个惊愕的大鼻孔喷着雾气河灌进鼻腔里的冰水,一沉一浮,情况危急。而极影和一匹白色的雪原母马则在岸边紧张地张望水中的彼岸,绕着岸边来回奔跑,极影不时立起前提踢在哨兵树上,残留的积雪纷纷落下。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十九章:漂亮小马 二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看到乔伊盾跑下来,种马赶忙跑过去跟在他后面,乔伊盾对它的了解可不比酒鬼少多少,他有些忌惮地停下回头警惕极影,大公马停下脚步,前蹄刨着积雪,顿着硕大的头颅咴咴直打响鼻,母马则跑过来又掉头跑向草场,而后又不甘地重新跑了回来。 他选了一处距离冰坑最近的地方,抡满臂力,锤头在冰层上怦然炸开,然后弹起,碎冰渣飞向他,手被震得生疼。冻水泉是整个北版最冰冷的泉水,即便是夏季气温最高的日子里,水面也会浮着一层薄冰。烈火煅性,冻水淬锋――铁匠老爷选择冻水泉的原因。 与随后赶到的酒鬼像平时打铁那样默契配合,轮流砸着冰层,他满脸冰渣,却没感觉到一丝疼痛。彼岸已经不再兜圈子,它一声声快要断气的哀鸣,冰冷的冻水泉就要没过它的鼻尖,但冰层却没有被砸开的迹象。极影在他们身后不停地来回走动,蹄声沉稳有力却带着焦急。 乔伊盾丢掉铁锤跑到岸上找了一块大石头:“你最好离远一点!” “让我来吧小子,”酒鬼也爬上来嘟囔着,“我看八成断了腿。”他举起了一块足以砸扁白熊脑袋的大石头。经过一番折腾,冰层终于破开,可他的小马驹却似乎僵住不动了,乔伊盾丢掉熊皮纵身跳入冰冷的水里,他忍着刺骨的冰冷勉力游向小马,身后传来酒鬼的破口大骂声。他抓住马儿的笼头往回拉,但实在太难了,因为他的身体再次慢慢变僵,不过好在刚才轮着铁锤,身上的热气比他跌落水里的时候好得多。 “抓住!”酒鬼甩出麻绳,“小子,别松手!” 小马儿被拖到岸边,然后被酒鬼扛到了岸上。小马的四蹄缠在一块,无法动弹,黑亮的毛皮湿漉漉的,睁着惊恐发红的双眼,浑身颤抖。 “好啦,我们的骑士先生救了一匹死马!”酒鬼拍了拍身上的水,“你还能走动吗?” “但它流着雪原白马的血!”乔伊盾坚信不疑。 酒鬼突然向后翻,大公马叼着他的领子。 “小子,放开!离我远点!”酒鬼冲着站在他身后的大公马咒骂。公马却没有跑开,低沉突突的响鼻表达着不满。 乔伊盾帮小马擦干身上的水,然后把整张熊皮盖在小马的身上,酒鬼提着斧子往铁匠铺走去,等离得远一些的时候他大声说道:“我敢保证小马活不过明天,不信走着瞧。” 极影飞奔追过去,那家伙跌跌撞撞提着斧子大声咒骂着往山上冲。 “博兰诺先生,我要给小马驹烤烤火。”乔伊盾只穿一条短裤回到铁匠铺。 “孩子,烤火对它是没用的,你要知道马儿的四条腿可能已经废了。” “我敢肯定它的四条腿没有断掉,况且您不是说‘可能’吗?那也说明它的腿可能没有坏死啊。” “是的,我赞同!然后我们今晚夜里好好倾听小马的哀鸣,濒死的哀鸣!”酒鬼坐到火炉边。 “它身体里流着雪原白马的血,那就有雪原白马的耐寒特质,它会站起来的。”乔伊盾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身上直哆嗦。 “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一切,剩下的只有时间能告诉我们了。”铁匠老爷安慰乔伊盾。 乔伊盾穿好了衣服,从墙上取下宝剑出门而去。 “这小子八成是疯了。” “让他去吧,他得让它结束痛苦。” 彼岸静静地躺在熊皮底下,一动不动,呼吸声也很轻。乔伊盾有些伤心,彼岸是伊思里博恩河汗血马跟雪原白马的马驹,雪原白马素以耐寒、擅长长途奔袭为原民所喜爱,在冰冷的北版生活了上万年甚至更久;而伊思里博恩汗血宝马的生命力极强,一旦成年就会很少出现疾病,它们的寿命一般跟主人一样,盛年时期极为漫长,但他的小马驹却倒下了,它甚至还没有成为一匹真正的战马。他感到无可奈何,连想哭都已经忘记了该怎么哭,拥有一匹属于自己的战马和一柄宝剑是乔伊盾根植于心的最初愿望,而直至现在,这个愿望非但没有被淡化,反而成了一种渴望,或许正如他的家训所说的――战马踏破疆场,钢剑守护和平!――在影响着他。 他抽出了宝剑,剑鞘滑落在地,他慢慢走向彼岸,极影高大的身躯定定地站着,一动不动地看着乔伊盾,而后却和母马突然转身离去,走向远处的马群。 “连你也放弃了吗?”乔伊盾望着极影嘟囔道。 小马驹的耳朵动了动,睁着眼看着乔伊盾、乔伊盾手里的利刃。小马的蹄子挪动了一下。 乔伊盾丢下本该给小马结束痛苦的宝剑,双手抓起熊皮在马儿的身上来回磨蹭――对,它的脚还没有废,它还能站起,乔伊盾心理掠过惊喜,充满期待――等他双手酸痛,满头大汗的时候,小马有力的响鼻把乔伊盾吓了一跳,小马回转脖子看着乔伊盾。 “博兰诺先生,它没事,彼岸没事!”乔伊盾高兴极了,这可比他从父亲手里接过宝剑的时候更加开心。 “也许只是回光返照,反正我不信,等他站起来再高兴也不迟!”酒鬼给他泼了一盆冻水泉的冷水。 去你的,乌鸦嘴莫哲――乔伊盾对酒鬼的劝告不削一顾。 马儿终于站起身,它的四蹄还有点迈不开步子,但站了一会之后它浑身一抖,粘在身上的积雪一干二净,露出一身亮黑色的皮毛,就像阳光下的黑色绸缎,精光闪耀。 “好样的!”乔伊盾惊喜道,“我就知道你的脚没事。” 乔伊盾没有跳起来欢呼雀跃,他得让小马儿知道谁说了算,得让它吸取教训!它要是还保持这样的态度那它就是长得再漂亮也一无是处,即便是让老哥卡帕里奥开膛破肚也不为过。 他抓起地上的宝剑,拉着湿透的缰绳,盯着彼岸灯笼般的炯目:“我是你的朋友而非敌人,记住,今天是你重生的日子,我们共同浴雪,某一天我们将并肩而战。” 唰……宝剑划过马鬃,黑色的粗硬鬃毛随着微风飘向彼岸的脑袋,钢剑在它的眼前闪过:“不然,它会是送你最后一程的朋友。” 彼岸响鼻突突,顿首踢蹄,乔伊盾解开马缰:“走吧,今天到此为止!”彼岸应声奔向马群,乔伊盾顿感浑身酸痛疲累,想必彼岸也是如此,他打定主意改天再继续尝试,他相信会有意外的惊喜,况且现在马儿需要恢复体力。 太阳西照,冷风刮来,一切显得萧瑟阴冷,视线所及的最远端便是隐入天幕的覆雪山脉,雄浑如白色巨龙,越过覆雪山脉往西北方向便是比斯巴曼北迁之后最北部的一座小镇――白地镇,也是挡在原民南下的第一道关卡。从铁匠老爷那里经常听到有关白地镇的一些消息,但那是不好的消息,最近白地镇小规模冲突频发,气候恶劣导致原民生活越来越难,南犯次数以及规模陡增。 他的兄弟们在度过十六岁以后就离开了铁匠老爷,被父亲派往各处要塞,协助守城的指挥官处理相应事物,而自己已经年满十六,乔伊盾不知道他的公爵父亲会让他去哪里,但很快他就会得到父亲的命令。 马场的周边是一条流入冻水泉的溪流,冰封已久,小溪边的白拓木积雪覆盖,那也是铁匠老爷比较钟爱的烧制炭火的硬质灌木,而制作一把上好的硬弓非白拓木不可,自从来到冻水泉之后,铁匠老爷就不断教会他制作良弓的方法、锻造宝剑的工序。不可否认他的剑术谈不上精湛,但射箭的准头他颇有把握。 上好的硬弓需要选择笔直的拓木,不老也不嫩,经过烘干之后再用马尿泡个十来天,然后加工,弓弦则采用春季极为少见的柞虫茧水煮抽丝编制而成,这些都是老铁匠独有的秘诀,用他的话就是不轻易告诉别人的古老技术,马尿泡出来的弓胎回弹好,劲道十足,经久使用而力道不衰,柞虫丝具有抗潮湿回弹好的特征,乔伊盾对此了然于胸。他可不想跟他的老哥卡帕里奥那样随便应付,然后把弓拉断,当然,凭卡帕里奥的蛮力,普通人用的弓箭在他手里都是有可能被拉断的。在性命攸关时刻,弓箭必须保持杀伤力――这是乔伊盾对弓箭的基本要求。 暮色四沉的时候远处传来酒鬼的呵斥声,八成又是被大公马踢飞了。酒鬼从哨兵树后闪出,身后的母马似乎驮着什么东西。 “小子,今晚给你尝尝烈子酒,暖暖身!”酒鬼向他招手,乔伊盾自顾拿着新砍下来的白拓木往铁匠铺而去,他要制作一把称手的良弓。 酒鬼在给两只雄鹿剥皮,这家伙在当铁匠以前多半是屠夫,动作利索。他递给乔伊盾满满一大杯鹿血,透着酒气和血腥味,还有说不出的臊味。老铁匠已经点燃了屋外的火盘,火光照亮屋前的平地。 “小子,这可是个好东西。”酒鬼叼着烟斗继续手里的动作,“这东西能让你在床上像一匹烈马。” “你管这叫好东西?”乔伊盾仔细闻了闻杯中血,嗯,在床上像一匹烈马,烈马都是站着睡觉的,我可不想站着睡――乔伊盾心里嘀咕。 “乔伊盾,这个能让你身体暖和起来,能让你像彼岸一样耐寒!”老师傅叼着长嘴烟斗诡笑着,“趁热喝了它,待会鹿血就凝固了。” 他确实是口渴难耐,一仰脖子,几乎是一口气灌了下去,喝完了之后杯底一层乳白色覆盖着血浆。齿间跟鼻腔带着一股腥味,更要命的是呛人的臊味。 酒鬼哈哈大笑,他从雄鹿的两腿间轻轻切开蛋囊,挤出一只硕大、冒着热气、覆满血丝的白色稿丸叼在粗黑胡子密轧的嘴里,咬开之后奶酪一样的白色液汁喷出,挂在胡子上:“这就是雄鹿烈子。” 乔伊盾胸口一阵汹涌,他跑到一边干呕,想把胃囊里的所有东西倒出,但他什么也没吐出来,烈子酒――听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 第二十章:返程 一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有人把他的黑色头罩取下。 “你是哪位,从何而来?”强烈的光线让他眼睛阵阵生疼,泪流不止,先是一个半土库男人低沉的声音透过纱布发出,再然后似乎是一个老头翻译成通用语向他发问,语气尖刻锋利。 “我…”老奸商努力揉了揉眼睛,以让自己适应他期盼已久的光线。他看到此刻自己身处一个四周石壁的大厅中央,他曲腿坐着,石板渗人的冰冷僵硬透过他两条发麻的小腿袭向脊椎,大厅底部的石椅上坐着一个蒙面的黑衣人,身形魁梧,如一座黑色石雕,浑身漆黑,想必就是他们的头目,边上站着一个老头,活像一只脱了毛的鼹鼠,既老又丑陋,大厅两旁清一色的黑衣武士。他恢复了生存的希望,至少没有继续待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山洞里绝望地乖乖等死,这群残酷的半土库人既然找他来问话,想必对他此行的目的感兴趣,不必过多害怕。老奸商安慰自己。 “鄙人是一名商人,从南部而来!”他的咽喉干渴得直冒烟,“请给我喝点水。” 老头子在那个男人的耳边咕哝,然后断然拒绝:“别自找麻烦,你为何而来?” “半土库人感兴趣的事情,一桩好生意!”罗曼沙哑的声线小心回答,他忽然想到了他的金币克朗,摸了摸腰带缝制的布兜,很庆幸它完好如初,这么看来半土库人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坏――他们是半土库人吗?是真正的刺客吗?希望不是随便一个偏远的野民部落才好。“诸位大人,请恕我冒犯,请问诸位就是半土库人吗?”罗曼说出心中的疑惑。 “如你所愿!”脱毛的老鼹鼠直接回答他。 他瞥见石椅上那位武士的黑袍上纹有三道扭曲的流水状饰纹,这可是老奸商见过的最蹩脚的图腾,不过也实在是恰如其分地说明了半土库人对酬劳的理解――流水无形,酬劳难测。老二拉出来的尿也是流水状,该死的,请给我来一大杯美酒吧。老奸商心理咒骂着,他的嗓子发痒干燥。 “现在你可以说说你所谓的生意了,”老鼹鼠提醒他,“站起来回答!” 老奸商的腿麻的厉害,他试图站起,但实在没撑住,重新跌坐地上:“请原谅……” 黑衣蒙面人似乎听懂他的话,粗鲁地打断他,老奸商根本没听懂说的什么,但肯定不是友好的问候,因为站在大厅两旁的武士当中有两位全副武装的武士快步走来,钳住他的肩膀,一把把他向外拎。 “请等一下,这里有金狼公爵的信笺!”老奸商惊恐地大声喊叫。 在那位老鼹鼠慢条斯理地翻译过后,他终于又被丢到地上。谢天谢地,老奸商不禁对自己刚才的委婉客气心存余悸。 他跪着,然后哆嗦地从怀里掏出卷轴盒子,递给向他走来的老鼹鼠。 又是一番嘀咕。 “你在耍什么鬼把戏?这可没有一个字提到半土库。”果然如他老弟所担心的那样,半土库人似乎并不好糊弄,但老奸商对此早有对策。 “您也知道,现在的世道多有不平,各式各样的猎奴者到处出没,况且请刺客这种事情本身就是需要保密,所以当然不能在字里行间一一说明,不过公爵大人已经详细陈述了全权委托鄙人督办此事,如你所见,信上并没有具体说明需要劳烦诸位大人。” 又是一阵交流嘀咕,老鼹鼠双眼紧逼罗曼继续问道:“长尾人对半土库人一直心存敬畏,为何现在找到我们?你可别自找苦吃,这有太多的疑点。”老鼹鼠表面看起来丑陋有苍老,话语却带着刺,像刺猬,让人难以应对。 “大人,如您所说,就因为我们心存敬畏,相信你们的实力,所以才会找到你们,并且恳请诸位大人帮忙,如果不是那样的话大可以随便找几个蹩脚的刺客完事,”老奸商咽了咽口水,“您也知道我只是一位普通的平民,不会剑术,更谈不上精明狡猾,现在古高墙周围到处是邪恶势力,如果没有金狼公爵的命令,我犯不着冒着把小命搭上的危险来到这里,您说不是吗?” “精明狡猾!在我看来你身上倒是很好地体现了这一点。”老鼹鼠警告他。下最低层地狱的老鼹鼠,你也崇拜流水吗?崇拜我的老二吧,老奸商又怕又恨。 “需要什么帮助,说!”黑衣蒙面人操着生硬的通用语,老奸商被吓了一跳,因为蒙面人的声音实在洪亮。 “公爵大人希望大人能够帮他清理袭击运油车队的匪徒。” “这不是刺客的职责所在,这是战争,战争不等同于刺杀!”老鼹鼠拒绝道。黑衣蒙面人就要起身,他脸上带着怒气,虽然隔着纱布,但老奸商能感觉到。 “大人,请您留步!”罗曼哀求,“如果不清洗他们,那我们还可以有别的方法,那不会违背您的宗旨。” “那你给个理由,否则你在黑暗里度过余生!”蒙面人生硬的语气震慑着他的灵魂。 “大人,只要您替金狼人除掉他们的头目就可以达成交易,这也是一个您与金狼人都能乐于接受的结果。”老奸商细细理清应对的的话语,然后小心谨慎说出。 “可以!”像钉子般的话语。 “还有,我能不能提出一点点小小的要求?”罗曼以最委婉的语气小声说道。 “你有这个权利!” “希望诸位达成金狼人的意愿之后,能稍稍提及一下鄙人,”罗曼眼咕噜直转。 “嗯?”黑衣人沉重的鼻音。 老奸商匍匐在地提出自己的要求:“比方说‘猎奴者罗曼-斯托雷克之友献上’此类的说明。”他得为自己谋求最大的利益,否则到头来凶徒被除,金狼人却不知道该感谢谁,那自己不就成了冤大头吗? “可以!”又是生硬的答复。 “再者…”罗曼有些犹豫,他的脸几乎紧贴地面,“希望诸位能让金狼人确信诸位所刺杀的便是那些凶徒…虽说这有些难,不过我相信半土库人的能力。” “那不用你说!”老鼹鼠打消了他的疑虑。 老奸商本想要求半土库人不要留下“乐于接纳酬金”此类的字据,但他觉得如果这么说那这群刺客就会拆穿他私自请刺客的计谋,所以,就这点来说他能做的唯有祈祷半土库人不会留下字据了。 罗曼的小心脏终于放下来,半土库人接受了他的请求,这比什么都好。正当老奸商舒服地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武士们散去,只留下老鼹鼠,他慢悠悠地向老奸商走过来,缩着脑袋,跟自己一样,不过老鼹鼠缩着脑袋是因为苍老萎缩,而自己则是害怕加上肥胖,每一个有好运的人都应该是肥胖的――老奸商对此深信不疑。比如这次的任务就有惊无险地完成了,至少是一大半,而好运也会让他的金币越积越多。 “这是半土库人上一位没能完成任务的首领的下颌骨,记住,半土库人无法完成任务需要付出代价,而达成任务则雇主需要付出酬劳。”老鼹鼠的警告像一剂封喉的毒药。酬劳――天知道是什么奇怪血腥的酬劳,这代价跟酬劳同等血腥,指定是某位心理扭曲的半土库人创立了此等让人不寒而栗的刺客信条。 “我只是金狼人的信使……”老奸商哆哆嗦嗦地强调,他意在与雇主划清界限,他不敢伸手去接。 “这是凭证!”老鼹鼠脸上突然闪出的笑让人惊悚,“在合理地获取酬劳之后会有人取走它。”老鼹鼠把盒子扔在他的腿上,跪着的老奸商瘫倒在地,而那位老鼹鼠则飘忽着离去。合理!**半死不活的金狼老妪也算合理,还有什么样的酬劳在半土库人看来是不合理的? 整座空旷的石壁大厅里仅剩下老奸商一个人,他伸了伸腿,像无数的蚂蚁噬咬一般,火辣而钻心,经过了一阵子,麻涨的双腿似乎终于恢复了许多。他尝试着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粗鲁的声音惊吓到他――半土库语,老奸商竟然没有发现一丝脚步声,人就已然到了他的身后,他差点又要跪在地上,他艰难而又小心谨慎地转身,身后两位高大的黑衣武士,提着瞪着惊恐双眼的里耶尔丢在大厅的石板上,然后丢了一包什么东西在地上,还有他的老剑。 “回去…”生硬的通用语给他的通牒。 武士转身离去,悄无声息――可怕的刺客,某一天自己若是得罪了什么人,而对方若是雇了这帮刺客来刺杀他,那就等同于法官判定了他的死刑;等同于死神的使者敲响了他的船舱门。 他怎么不死?半土库人最好弄死他,该死的累赘,老奸商看着蜷缩在地上的胖老弟,他几乎已经把他的胖老弟给忘记了,直到半土库人把他丢到他面前。里耶尔的情况要比他刚见到光的时候糟糕得多,并且身上黏附着他的粪便,裤子上湿哒哒的一滩,不稍细想便知道那是他的尿液,因为里耶尔浑身散发着馊味还有更浓的屎臭味和尿骚味,胡子上似乎是结了痂的伤口,干黑色的凝血块,嘴唇干裂脱皮,他的秃头上头发似乎更少了,老奸商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胖头,感觉良好,而当他闻了闻自己的手臂的时候不禁皱起鼻子,甩开手。“该死!”他说道。没有人回答他。 “我以为你死了!”老奸商面无表情。 “我死?”他的胖老弟声音虚弱,似乎是下颌骨的疼痛让他难以张嘴说话,“我死了也会让你活不好!你最好祈祷我不要死在你前面。”里耶尔不甘示弱。 “对,我希望半土库人把你弄死,最好现在就弄死你!”老奸商把心里话和盘托出,“还有,你最好现在就给我起来,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受够了这趟被邪恶诅咒的旅途,”老奸商的嗓子生疼,“把这个鬼东西……”。他不得不压低声音,生怕半土库人察觉他怀有任何不敬之意,然后把半土库的遗骨盒子又恨又害怕地递给他的胖老弟。 “这是什么?” “毋庸置疑,好东西,好宝贝,好的不得了的重要物件,小心装好!”老奸商的声音沙哑,他吃力地弯腰捡起老剑。 里耶尔颤巍巍地接过来站起身,然后吃力地拿着半土库人丢给他的包裹,他们花了不少时间才让里耶尔的双腿恢复力气,然后走出大厅,原来这是一处极为隐秘的山洞,山洞被树冠所遮挡,树冠外的阳光刺激着他的双眼。 两位肥胖的冒险者又花了不少时间才从山洞口爬下来,他的老弟有几次差点跌落崖下,等他们来到崖底的时候已经是太阳西斜,萧瑟的秋风让他不禁打哆嗦,往南的前方是一片妆点秋色的广袤草地,偶有一些矮丛灌木,伸向远方大约十多抵地便是森林,那该死的森林,红得令人浑身不适的森林。 现在该是他担心怎么回去的时候了,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在这趟倒霉的旅程当中花了多少时间,该死的金狼人会不会已经把他的船队给悉数收缴;漫无边际的幽暗森林在前方等着他,还有那冰冷摄人的古高墙,数不尽的游魂野鬼!总之无尽的考验在前方,弄不好就是小命不保,不过当下最要紧的就是找点水喝,渴死跟被吓死两者似乎都差不多,正当他在考虑哪一种死法更为妥当的时候他的胖老弟正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踉踉跄跄地往前跑,活像一只两腿直立飞奔的大肚蛤蟆,那边有一处青草颇为茂盛的地方――水潭。 !! 第二十一章:返程 二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傍晚来临的时候他们选择一处隆起的小丘宿营,就在山脊的背风面,矮丛的灌木挡住四处乱窜的秋风,他们没有继续赶路,因为罗曼不想在幽林里过夜,所以就选在树林边沿的小丘,红叶在地上铺就一层,躺在上边舒服极了,而且这里没有扎人的草根,奇怪的是矮树丛周边生长着巨大雪白的菌种,他从未见过的菌种。 山脉横亘在南去的路上,那是他们第二天需要征服的部分,不过老奸商可不想去考虑还没有到来的烦恼,那是傻瓜才会去考虑的,他从来都不是个自找烦恼的蠢蛋,当下要先填饱肚子,恢复体力。他跟他的老弟一致认为此处就是列拉草原的南部边沿处,所以目前来看他们的方向没有任何问题,高大的巨人松与阔叶乔木间错分布,枝叶红黄绿相间,如果是某位贵族驾车巡游郊外,那这种情形必然能够引人流连,但对于商人罗曼来说恰恰相反。随着向南地势抬高,巨人松就更加密集。 胖老弟里耶尔正在搜寻枯树枝,这样就能很快升起一团温暖旅人的篝火,老奸商喝了个饱,此刻正躺在红叶铺就的柔软地毯上望着傍晚悠远的天空――由靛青色延伸到西部的火红――夕阳西沉。忽然他感觉到若有若无的歌声飘来,在仔细听了一会之后站起身,向四处观瞧,但除了一望无际的草地、森林、山脉,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他怀疑自己是不是饿昏了头,所以出现了奇怪的幻听。 “你给我快点!”他冲着某丛矮灌木后的里耶尔命令道。 “这能吃吗?”里耶尔下颌骨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不少,他吃力地抱着一个巨大的菌蘑从枝叶后闪出。 “我可没见过这鬼东西,八成是一些邪恶的灵魂变成的。”老奸商回答他的老弟。 里耶尔赶忙把手里抱着的东西摔到地上,老奸商的答案让他感到不舒服。 “我似乎听到有女人的歌声,非常优美动听,”他的老弟向他靠过来,臭味紧随而至,“你听到了吗?” “离我远点,”老奸商不满地警告他的老弟,“该死的,你该到下边的小溪清洗一下你身上的恶臭。” 歌声变得清晰,优美动听,是女人的咏唱,年轻貌美女人的嗓音,这声音绝不是什么街头**或者是挤奶牛的胖妇所具有的。 老奸商曲腿半跪着,扒开矮丛灌木往声音传来的方向仔细观瞧,有马――一个年轻的女孩骑着高头大马闪现在远处的松林间,一色黑色紧身皮衣,虽然距离不太近,但不难看出女孩婀娜的身段!身上背着硬弓和宝剑。 “嘿,瞧我说的没错吧,”里耶尔似乎忘记了点燃篝火,“好小妞!漂亮小妞!” “你还有力气吗?”老奸商问道。 “有何打算?” “要是抓到她那可就太妙了,这小妞绝对能让四个**的金狼人舍得花大价钱买下,”老奸商紧盯着闪现于巨树间的身影,生怕失去踪迹,“卖掉之前还能*********不止一个!” “一…十五…”老奸商数着陆续出现的身影。 “咱们能对付那么多吗?”他的老弟显然也非常感兴趣,“况且他们都背着兵器!” “安静点!” 清一色的年轻女孩,紧致贴合的皮衣恰到好处地展现了她们无以伦比的曲线,她们来到小丘下沿着林地边流淌的溪流旁,然后停留在距离商人兄弟不远处的水潭边。女孩们纷纷下马,人数不下三十个,有着各种发色的女孩,发丝随风轻轻飘动。她们的歌声清晰动听,但老奸商听不懂歌词所指,那是一种从未在安达布拉卢索大陆出现的歌谣,这点对老奸商来说不难确定,因为他的足迹遍布安达布拉卢索大陆的很多角落,听过的歌谣就像他卖过的女奴一样难以计数,女孩们的声线极具诱惑力,幽婉如远山飘来的花香、如清泉流水、如明月初升、如莺歌枝头鸣唱,妙极了――老奸商不禁感叹。 看了一会,罗曼裤裆下的老二不由自主地愤怒起来,女孩们排着坐在水潭边,一件件衣服脱下来,最后浑身赤裸,雪白的肌肤在落霞的掩映下呈现出一种近乎圣洁的光泽――柔和而温暖,身形倒映在微波粼粼的清潭内,彷如清澈幽蓝的翡翠闪出洁白的璞玉,秋叶飘飞滑落在她们发丝间、柔软的肩上、洁白紧致的腿上;飘进溪流、飘进水潭然后被涟漪推向岸边。 他使劲吞咽着生疼的咽喉,每一位都是千金不换的少女,洁白浑圆的臀部搭配细细的腰肢,饱满坚挺的***柔和的腹部曲线,洁白的臀后浅浅的腰窝如同灿烂却具有蛊惑意味的笑脸,这是没有生育过的处女所独有的气息――任何一位有血性的男人都为之折服的生命之花,连那个邪恶的金狼公爵也不能对此视而不见!老奸商对此信心十足。 老奸商睁着干涩生疼的眼睛,生怕一闭眼就像过眼云烟般消逝殆尽。那是一群无论是相貌还是身段都让男人难以抵挡的年轻女孩,同时,那也就意味着巨大的商机,那等同于难以估量的金币克朗――因为无论是谁都会愿意娶到这样一位漂亮的老婆,更逞论金狼人或者尖牙人,倘若是卖给妓院,那很容易就能让皮条客赚个钵满盘盈。 该死的造物者一定是忘记了给她们一丝丝缺憾,遗忘了失落人间的仙子,对,是造物者的杰作也是造物者后悔的杰作,让这么美妙的事物遗落人间一定让他后悔不已――老奸商内心抑制不住一阵感叹。他的老二硬得生疼,他真想立马跑到山底,然后抓住她们,然后好好地干个够。他发现自己浑身的力气都用在了老二上,双腿颤抖不已。 里耶尔的喉嗓吞咽声如此之大,以至于老奸商幻想金币的思绪被打断。随即他闻到了一丝丝清香,难以捉摸的香味――如冬日晨起之后打开窗格,雪花飘飞中一支腊梅盛绽窗前,冷冽而香凝,透着一丝丝冰凉的水汽,钻入鼻腔,在脑海中绽开,让人为之一震,那种哆嗦代表着舒服和满足;又如新切开的蜂塔,金黄色的蜜汁流淌,馥郁芬芳,闭着眼就能想象出蜂塔触手可及。老奸商禁不住撑开鼻孔以让自己的每一个嗅觉细胞都精神饱满地享受这样的嗅觉盛宴。 他看到自己身处在一片花海当中,蜂儿嗡嗡直叫,鲜红的花蕊上沾着晶莹的露珠,在晨光当中闪着光芒,花儿划过他的脸,香气扑鼻… “宝贝儿…你可真美…”里耶尔咕囔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然后他感觉到有人轻轻抚摸他的大腿。 老奸商被抽离花海,他睁开眼,看到他的胖老弟正向他的两腿间探出另外一只颤抖的脏手,该死的蠢货,老奸商的双腿把他的身躯弹离里耶尔,然后一脚踢在里耶尔的手上。 “你这只蠢猪,离我远点!”老奸商压低声音警惕着。 一脸迷醉的里耶尔终于睁开双眼,然后突然惊醒一样扒开矮树丛继续观瞧。 他们同时陷入了幻象当中,这香味八成带着迷惑人的怪异力量,老奸商警惕地抽动他的鼻子。 女孩们陆续进入清潭中,她们一边戏水一边继续唱着歌谣,柔美的身段在清澈的潭水中来回游弋,像鱼儿般轻盈,若隐若现的双腿间覆盖着如同她们发色一样的软毛,让人望断干喉。 这溪流是远处的烈龙山融雪流淌而下的,冰冷刺骨,加之现在正值秋季,然而这群女孩却对此毫不在意,反而将之视作一种享受。 “咱们怎么办?”里耶尔紧张的声音透出一种近乎狂热的渴望,像馋猫见到鲜鱼。 “记住这里,”老奸商再次吞咽干喉,“早点结束这趟该死的旅程,然后回去找几个雇佣兵,她们指定在周遭出没。” “在这带出没?”里耶尔头也不回,“她们敢于在这里游荡,想必身怀本领。” 老奸商的盯着水潭:“管她呢,风险与回报同等,她们就是金币克朗,至多算是带着芒刺的金币克朗,况且咱们还可以每一个*****他的裤裆涨的生疼。 女孩们上岸之后迅速穿戴整齐,没有再做停留就上马往西部而去,老奸商跟他的老弟终于闭上干涩生疼的双眼,心怀惋惜。 夜色很快到来,西部的落阳隐入山后,他们升起了篝火,原野恢复了寂静,里耶尔拿着半土库人给他的铜制小锅跑到了潭水边打水,然后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这水透着清香!”里耶尔双手捧着小锅从火光边沿的树丛后出现,声音哆哆嗦嗦“味道可真醉人…”他终于清洗了身上的臭味,但衣服上的臭味却没办法去除。 “多半是她们的蜜汁也透着香味!”老奸商推断到。 “尝尝看!”里耶尔眼中透出迷离。 当他仰着脖子往里灌的时候,水带着醉人的香气,但舌尖却没尝出来与一般的泉水有任何区别,他颓然地把小锅让给了里耶尔,而他的胖老弟则一饮而尽,然后打着舒服的饱嗝,他们简单地吃了一些东西然后卧在火堆边休息。 安达布拉卢索怎么会出现一群这样的年轻女孩?从各种迹象来看都应该属于人族女子,她们的身体特征与人族年轻女子没有太多区别,只不过她们当中个个都漂亮极了,是某个神秘组织的成员?还是半土库的女性?对,一定是半土库的女性,出现在这个鬼地方,并且浑身穿着装都是黑色。可如果是半土库女性,那么抓住她们那不就等同于配毒药给自己喝吗?该死的!但这个诱惑力太大了,风险与回报一样高!但她们唱的歌谣,那绝非半土库语,而从来没有听见谁说过那群血腥残酷的刺客会唱歌,那就不会是半土库人――老奸商静静地盘算着自己的计划――对,一定要抓住她们。 浑身的疲累让他犯困,躺在落叶上委实舒服不少,远比半土库人的铁笼舒服多了,他好久没有像现在那样轻松愉悦了,伸展全身,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迷糊当中有人抚摸着他,轻柔的鼻息声在他的耳畔响起。老奸商睁开双眼,他顿时惊喜得说不出话,一个美貌的女孩,她的脸蛋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更为柔美,精致的五官,她俯身看着睁开双眼的老奸商,目光灼热火辣,她亮红色的发丝散落在老奸商的胸前,他感到痒痒的,舒服极了,每一根发丝都在挑逗他慵懒疲乏的欲望。 “你一个人吗?好宝贝儿!”老奸商惊喜地问道,他颤抖的胖手紧紧摁住她柔软的腰肢,让她紧贴自己。 “不够吗?”像鸟儿般清脆的声线回答他,她的小嘴饱满,不大也不小,恰到好处――名副其实的天生尤物。 “宝贝儿!足够了!”老奸商哆嗦着,他的老二触碰到女孩身上某个柔软温热的部位。 女孩一袭黑色的轻纱,腰肢的曲线在摇曳的火光下若隐若现。 女孩动作轻柔地为他脱掉了衣服,老奸商喘着粗气,他浑身的每个毛孔都倏然而起,每一次触碰能给他带来一阵愉悦的酥麻… 老奸商想起身占据主动,他实在受不了这样慢条斯理的挑逗,但女孩柔嫩的手轻轻按住了他。 女孩雪白浑圆的臀部坐了上去――剧痛传来,而后便是难以言喻的愉悦,老奸商双手握着女孩的腰肢,他彷如在云间天堂一般畅游无阻… “好宝贝儿,小骚货!你可真紧!”老奸商跟女孩一样喘着粗气。 女孩没有回答他,而是沉浸在这一切当中,亮红色的发丝跳跃舞动着,而他的神经随之跃动。女孩的背部看着就像金狼贵族乐师的琴,饱含生命的曲线――干完了就把她绑起来,真庆幸她的同伴没有在这――勉强保持清醒的意识提醒他。 不过老奸商很快就萎靡不振,浑身酸痛,他想爬起来找根绳子,但他浑身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女孩躺在他的怀里。 “你从哪来?”老奸商搂着她,嗅着她的发丝,一阵阵清香,带着体温的少女香。 “从山那边过来…”女孩钻进他的怀里,他温柔满怀。 山那边?最好套出她全部的底细,然后悉数把她们都绑起来,押上他的猎奴船,直到装满为止…… !! 第二十二章:返程 三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他缓慢睁开双眼,眼前一片白色,黎明的阳光已经越过灌木丛照在仅剩余灰的篝火上,清晨的清冷让他不禁缩了缩脖子,他摸向身旁的女孩――空空如也。老奸商用手擦了擦眼睛,他面前是一个巨大白色的菌蘑。 他想坐起身,胯下的疼痛扯着他的双腿,一看才知道他的老二吸取了一整晚冰冷的露水,肿得老大。 “妈的!”老奸商恍然大悟,因为他身前的菌蘑告诉了他所发生的一切,昨天晚上他很享受地干了眼前这个该死的被诅咒的菌蘑,或者说是菌蘑狠狠地干了他,八成是带有迷惑人毒素的菌蘑,因为胯下的疼痛火辣如蜜蜂蛰咬。 他没有看到他的老弟里耶尔,老奸商吃力地把裤子穿上,然后朝着菌蘑唾了一口,他尽可能地把双腿张开,吃力地挪着脚往里耶尔昨晚待的地方走去,东西还在,外加一条裤子。 “里耶尔!”老奸商大声叫喊。 没人回答他,他侧身挪着双腿穿过树丛搜寻他的胖老弟,在艰难地走过几处空地之后他看到了他的胖老弟――他的身边是两个巨大的菌蘑,显然两个都被他干过,然后就是他僵硬的尸体,像僵硬的死蟑螂那样四脚朝天死翘翘了,死人酱紫色的脸上僵着满足的微笑,牙关紧咬,下身赤裸。 毒――剧毒!老奸商的第一反应驱使着他忍受剧痛踉跄着跑到小溪边,然后龇牙咧嘴地清洗他可怜的命根子。万幸的是他发现了溪流边长着一些曼陀罗,带刺的果实裂开,辣椒籽一样的种子裸露在外,他摘下几片老叶子在石头上砸碎,然后敷在胯下,静静地躺在地上、 疼痛和肿胀感逐渐消退,老奸商站起身,已经是中午时分,肚子开始咕咕直叫。他佝偻着身子,找了一根木棒拄着往小丘上走去。 老奸商看了一眼他老弟的尸体,翻找了一下,什么也没有发现,回到仅剩余灰的火堆旁继续翻找他老弟的腰包,有几枚银质克朗和若干铜克朗,却没有金币,他大失所望,将钱币尽数收入自己的腰包,然后一把把腰带扔进火堆当中。 简单吃了点东西之后他打定主意继续赶路,然后回去招兵买马,再回到这把那些女孩一网打尽,当发现自己干的是菌蘑之后他曾一度怀疑昨晚看到的那群女孩也是幻觉,但他在水潭边看到了清晰的马蹄印和可爱的女孩脚印,这印证了昨晚看到的那群女孩并非幻觉。 他必须尽快回到厉风港,否则到时候它将一无所有,当下唯一的好消息是他老弟里耶尔的遗产归他所有,包括两艘猎奴船、不知数目的钱币、一个流鼻涕的七岁男孩以及男孩的母亲,毒舌女人现在成了寡妇,每天不停地唠叨的寡妇,怎么处理她呢?还有她的儿子,像过往对女俘虏一样对待?为什么不呢?况且寡妇看起来还算丰满。至于她那流着鼻涕的儿子,似乎在奴隶市场卖不出什么好价钱,毕竟那傻小子整天被娇惯,卖给某位落魄贵族金狼人当马童?或者是卖给农场做挤奶工?挤奶倒是不错,跟他整天吸他母亲的**所不同的是他得用手,而不是用嘴,况且那得是农场的奶牛,总之管他怎么样呢,能卖出好价钱最为要紧。 老奸商望着前方的艰难旅程,远山逐步抬高的覆雪山巅隐入徘徊其间的云层,他要孤身一人向雄浑的山脉前进。 矮胖子拄着木棍在密林的阴影下摸索前进,地上的落叶厚得吓人,树冠层层叠叠,由较小的合欢树到阔叶枫,在往上就是巨大的巨人松,还有南部非常少见的云端红杉――在有云端红杉的地方便是树洞王国的统辖之地――这是矮人王国的谚语,但现在整个安达布拉卢索大陆几乎已经见不到矮人,在遥远的年代,他们以精妙绝伦的建造技术打造了富有而强大的树洞王国,每一棵云端红杉都设有树洞王国的岗哨,他们在巨树之巅打开一扇隐蔽的门,就在粗大的旁枝之上,从树底看不到任何端倪,他们在森林的地底建立王国,而后从地底开凿宽敞的通道直达树冠之巅。 老奸商不得不花很多时间绕开云端红杉粗大的根系,因为裸露地表的根茎跟一堵难以跨越的高墙没有任何区别,巨大的树干足以开凿出一套完整而又功能齐全的居所――起居室、客房、书房、厨房,而且只需要一两层,传闻矮人打造的云杉居所足够宽敞明亮,即便是高大的人种住在里头也绰绰有余,但这些都只是传闻,不过老奸商身前的巨树委实太过于巨大,他不得不走很多冤枉路。 他想到了来时的路上所遇到的种种怪异事情,希望不会再次遇到那些长着皮包骨的邪恶物种才好,希望躲过那些鬼东西――老奸商暗暗祈祷。 这一带经常有巨猿和野人出没,他们行踪隐秘,心怀叵测,想到这些,老奸商不得不小心谨慎,哆哆嗦嗦地往前行进,在一小片空地上,他发现了一间被废弃的茅草房,似乎是猎人用以打猎的临时住所,在认准了没人之后他进去搜索一番,找到了一张皱巴巴的狼皮,老奸商把它收好,占为己有――可以抵挡夜晚湿冷的秋潮――他想。 在山脉中行进了两天,他的耳朵一直嗡嗡响,似乎是累坏了,谁说不是呢,该死的密林挡住光线,他不停地爬坡、下坡、趟过雪山上流下的溪流,烦人的鬼索藤在溪流边长势尤为茂盛,为了让自己不会滑到,在走过溪流边覆盖着湿滑青苔的石头时,他不得不紧绷着双腿,用尽力气集中精神看着脚下,一路上停停走走,晚上宿营的时候提心吊胆,半梦半醒,无论是白天黑夜,各种奇怪的鸟啼声都如影随形相伴左右。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遭受极大的考验。 他终于穿过了一处山坳,古高墙似乎就在南边不远处。老奸商加快了行进的脚步,大约是下午时分,空气也逐渐变得阴冷,他把狼皮裹在身上,他必须要在日落前走出古高墙,否则整个夜晚将会是孤魂野鬼陪着他,而不是那些聒噪的臭鸟。 古高墙被他抛在了身后,老奸商的精神也为之一振,他放心了许多,高墙的南部树木较矮,但树冠的枝叶更茂盛,光线逐渐暗下来。他坐下来打算休息一会。但他听到了一些声音,丝丝入耳,某种动物踩踏枝叶的声音,老奸商赶忙躲起,他躲在一个大树桩后边,裁断小树枝的声音如在耳畔。 “我确定我听到了什么!”浓浓的阴影中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 “你确定不是小松鼠之类的吗?”一个粗鲁的声音顿了顿,“那东西可不够我塞牙缝的。” “能逮到松鼠就算不错了,我都几天没吃东西了,巴克,你呢?”之前的第一个声音。 “我也是!”一个尖细的声音,显然这就是那个叫做巴克的家伙,“松鼠肉可香了!” 老奸商终于有些放松下来,至少不是一些皮包骨的鬼东西,但他还是抽出了那把老剑紧握在手。 一个身影在树桩后出现。“他妈的,见鬼,是一只狼,把长矛给我!”来者大声叫喊,然后又惊慌失措地迅速后退,这是一个高个的家伙,声音颤抖,他挥了两下手里跟老奸商一样老旧的破剑。幽暗中可以看出对方似乎穿着褴褛,唯一体面的就是他披着的不完整的羊皮,八成是为了填饱肚子切下来熬汤了。老奸商伸手把身上的狼皮一把扯下,他双手握着老剑对着黑影:“不,我不是狼!” 高个子吓了一大跳,另一个跟罗曼差不多的矮胖子也从树后跳出,他把长矛指向老奸商:“嘿,看我们逮到了什么?一个胖家伙!” 最后是一个细长个,瘦的像只野猴子:“能吃吗?”这家伙显然是饿昏了头,他的手里拿着一把断了柄的铁矛,长着又细又长的脖子,他弓着腰歪着脑袋,老奸商似乎能感觉到那里有一双饥饿又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他,他不得不慢慢往后挪了挪,然后假装大胆地举起老剑,剑身在三人面前晃了晃,厉声大叫:“我可不是一直软脚虾,不信你们可以试试!” “试试看!”瘦猴子双手掂着断矛,“指不定身上还有能吃的!” “试试就试试!”胖子表示赞同。 “别自找不痛快,乖乖把剑放下!”高个的显然意识清晰。 “敢问哪位先上!”老奸商颤抖着双手虚张声势,他可真是倒霉透顶,出了古高墙就遇到了三个劫匪,看来要小命难保,但他是一名猎奴人,不会轻言放弃,况且身前的几位饿得眼冒金星,何不赌一把?把他们痛揍一顿然后卖了。 “我先上!”瘦猴子用断矛戳了戳,够不着。 “笨蛋!一起上!”胖子颇有见地。 “对!何必跟他客气!先逮住他再说!”高个向前跨出一步,手里的破剑刺向罗曼,罗曼侧身挡开,胖子的长矛却刺了过来,光线太暗,他差点就着了道。手里的破剑被挑飞,高个冲过来,罗曼往瘦子方向跑,瘦子的断矛紧随而至向他的脖颈袭来,但他躲开,断矛扎进一课枯树,老奸商跑出几步摔倒在地。 “逮住他,别让他跑了!”身后传来胖子的大声叫喊。 罗曼惨叫着,因为在他摔倒之后瘦猴子飞身骑在他身上,扑上来张嘴就咬,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脖子,疼痛让他惨叫连连,他拼命抓住瘦猴子的头发试图翻滚身子,双腿在地上蹬,但无济于事。 “巴克,别让他跑了!”高个子纵身过来一脚踩在他的腰上,胖子坐在罗曼的双腿上,鬼索藤把他的小腿帮了个结结实实。 瘦猴子终于撒开嘴,他擦了擦嘴:“看吧,还是我逮住了他!” “搜搜他身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宝贝!”胖子坐在老奸商的腿上,双手向后在罗曼的腰上摸索。 妈的,下最底层地狱的劫匪! “有吃的吗?”瘦猴子抓住罗曼的双手往后拉。 “嘿!有不少好东西!”胖子摸到了他的腰包。 胖子把他的双手跟双脚反绑在一块,然后三人搜索他的腰包和半土库人给的包裹,里头是装着下颌骨的盒子,还有不少的牛肉干…… !! 第二十三章:所料不及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今年的马蹄湖提前进入了封湖期,湖中岛上的渔民在初入秋天的时候便早早进入休渔期举家迁回了马蹄镇,风雪来得太早,湖水结冰比往年前提了不少日子,当下的马蹄湖已经部分结了薄冰。 小镇坐落在马蹄湖的北边上,马蹄湖呈马蹄状,故而得名马蹄湖,湖中水深鱼肥,渔民们长期驻扎在岛上,他们把鱼获运回马蹄镇贩卖,而后回到岛上与家人生活,但在冬天来临之前他们都会全家人回到马蹄镇。 现在湖面结冰虽然不是太厚,但有居民反应悬堡(高桥城)不断传来神秘的咏唱,女人和孩子不得安宁,鱼获也少得可怜,为此,渔民都早早就退回了马蹄镇。 罗森-拜伦伊尔起了个大早,覆雪带来的冰冷刺激着他初醒的神经,镇上的早市已经开始出现商贩的身影,马蹄镇并不算大,而最高的建筑就是他所处的议会堡,议会堡由三座高塔和圆顶堡组成,如同三人围坐圆桌后边,坐北朝南,与暗黑云带的悬堡隔着马蹄湖相望。 罗森披上羽饰斗篷然后从圆顶堡的议事厅顺着旋梯直径来到了圆顶天台,早晨的马蹄镇没有风,却冷得让人浑身发抖,马蹄镇北部的伯恩利山脉几乎看不见身影,低矮的云层罩住了北方的天空。 从北版加蒂斯回来之后他就加倍精力注意悬堡的动静,每天早晚都到圆顶天台一趟,在这里可以最大程度将马蹄镇和远处的利刃峡收入眼底。 马蹄湖的入江口两旁耸立着尖刀般的绝壁,直入云层,在人族来到北部之后暗黑势力就雇佣了尖牙人和巨猿在绝壁间搭建了一座工程艰巨的石桥,石桥上竖起三座黑岩筑成的尖塔,形成了一处极为险要而坚固的关卡,阻止人族南突。此刻的悬堡却隐入了锅灰般的云层,唯有桥下的入江口还能清晰可辨。如果有一天人族南突成功,那绝对不是从悬堡突围,因为那的工事实在过于坚固,任何一条线路都会比这里轻松。 如果说打造战船,迷惑敌人可以间接帮到西镜公爵,那他会毫不犹豫地去做,但是暗黑势力真的会上当吗?暗黑云带果真会担心他拥有攻陷悬堡的实力?这是一场赌博,而结果只能由时间来揭晓。 罗森在两年前从老迈的罗泽-凯冯子爵手里接过城防司令官的职位,但直至现在,他仍对自己的能力存疑,害怕自己有负父亲大人和老司令官的重托,对待马蹄镇的很多事情都是慎之又慎,力保任何决策都不会出现纰漏,集思广益,这也是每一位官员应该具备的胸怀。 “罗森公子。”身后响起年轻事务官鲁拉-佩雷多急切的声音。 “早上好啊事务官大人。”罗森转身靠在落雪覆盖的石栏上。 “很抱歉,公子…”皮肤白皙的年轻事务官双手垂握在身前,缩着身子向他快步走来,“在一大早就打扰您的清净!”年轻的事务官总是事事小心谨慎,并且客客气气,所以即便他表现得再慌张罗森也不会奇怪。 “有什么事吗?”罗森看着事务官。 “又有孩童失踪了。”事务官伫立在罗森身前,满脸通红。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刚刚…”事务官哆嗦的语气带着腾腾雾气,“马蹄湖西边的村落……”他努力吞咽,“一大早就有村民跑来告知治安官!” “一大早?” “是的,一大早!”事务官鲁拉挺了挺瑟缩的背部,“有三个。” “那几个村民还在这吗?” “在的,公子,您需要查问此事吗?”事务官试探性地问道,“今年陆续发生这样让人悲伤的事情,入秋以来则更甚了。” “这我知道,让治安官带那几位村民过来,顺便请首臣安比-温德尔子爵一起。” “好的,公子。”事务官顿首匆忙离去。 罗森回到起居室穿上王冠蝎子对襟长袍,披上羽饰斗篷来到客厅,女仆已经为他准备好了早餐,简单吃过之后就来到议事厅,首臣大人已经坐在长桌边上,他正在集中精神地翻看一部厚厚的皮封书籍,虽然是早晨,但光线不太好,已经有仆人点起了墙壁上的蜡烛,壁炉里跳跃了火苗。 首臣安比-温德尔一直以来都对罗森倍加照顾,为人非常宽厚而睿智!马蹄镇的百姓有什么困难需要解决,只要是力所能及,安比子爵总会尽心绝虑,他们称之为“施布者”安比。如同很多好心人一样,他衣着朴素――身形不高也不矮,胖瘦适度,脸上的胡须修剪整齐干净。 “罗森公子,你好啊。”首臣大人听到脚步声之后抬头起身向罗森问候,他脸色平静,没有了往日热情的微笑。 “首臣大人,你好。” “大人您在查阅什么书籍呢?”罗森走过去,靠着施布者坐下。 “《安达布拉卢索简史(三)》,”首臣大人看着罗森,勉强挤出一丝浅笑,“希望我们能从过去的历史当中找出一些相关的线索,但是希望不大!”他把书摊到罗森身前,“第三简史没有找到类似事件的记载。” “为何只有第三部?”罗森翻开斑驳陈旧的封皮,扉页泛黄酥脆。 “第三部所记录的大部分是紫衫王朝时期,从统御之王博洛兰登-贝更斯至紫衫王朝前期这段漫长的历史没有任何记录,”安比不无忧伤地说,“自从入秋第一桩儿童走失案发生之后我就翻找了很多典籍。” 罗森翻看目录,密密麻麻的小字满满地排在纸张上,重大事件如战争、宫廷政变、瘟疫、天降灾祸、盛宴、贵族婚事到民间小事某人得了某怪病、某农夫的耕马生了三脚的马驹等民间琐事皆详细记录。 “其他两部如果不是被战火焚毁那便是流落民间抑或是其他贵族手上,我希望是后两种情况,”首臣大人咬着牙,脸上的肌肉抽动着,“这件事情现在已经让整个马蹄镇人心惶惶,得尽快想到一些行之有效的办法安抚人心!” 安比大人总是尽心为民分忧,他眉头紧锁,陷入深深的思考当中,壁炉里的炭火让议事厅变得暖和起来。走路晃荡的老治安官劳德-鲁普和年轻的事务官带着三位粗布套着草皮大衣的中年男性村民走进议事厅,他们满面愁容,身上的皮草沾着雪沫。 罗森让仆人给三位村民端来热腾腾的马奶,并让他们安坐椅子上,但几人显然没有心思感谢贵族公子赏赐的马奶。“诸位大人,敝人是马蹄湖西村的马特-里克尔梅,一大早醒过来床上的两个孩子便不见了踪迹,找遍了各个角落,毫无结果!”当中一位村民沉重地诉说事发经过。 “我的孩子六岁,跟我以及我的妻子睡在一块…但…早上醒来就没了,”另一位瘦弱的村民难掩伤心略带抽泣,他拄在膝盖上的双手微微发抖,“我们都是西村的,我叫克莱-菲利斯,”他指了指坐在旁边的另一个村民,“这是我的兄长罗恩,他的孩子跟我的同岁。” “是的,大人,一大早我们就让村里人一起找,但是没有发现。”罗恩-菲利斯面无血色,嘴唇乌黑颤抖,如溺亡人。 “四个?”罗森不禁心生狐疑。 “请恕我向几位大人告罪,由于事发突然,具体失踪人数与之前所说有些出入,一共是四个孩子,马特的两个孩子是七岁的双胞胎男孩,另外菲利斯兄弟的两个孩子是女孩!”老治安官惭愧地补充回答。他是个年近六十的秃顶老头,尽职尽责,但不失偶犯糊涂。 “大人,肯定是雪原原民干的,他们把孩子卖给远东大陆而来的蜂族女。”马特安静地说出自己的推断。 “蜂塔王国需要的是壮年男子,而不是小孩,况且这里边还有小女孩。”老治安官否定了村民的推断。 “诸位大人,劳请你们要尽快找回我们的孩子啊”克莱痛心疾首。 “我和我的同僚会竭力侦办,也希望能尽早给诸位一个完满的答复,任何有进展的时候都会派人告知诸位,”罗森站起来安慰伤心的村民,“有些相关需要了解的细节稍后你们需要跟事务官细说,他会给你们一一记录。” 罗森让事务官带着三位村民去书房取笔墨祥记,剩下几人在长桌边沉思,失踪案从春季伊始便陆续出现,入秋以后次数更加频仍,已经发生过五宗类似事件,失踪的小孩都是七岁或以下,四岁以上,男女孩都有,人数达到了十五个,要从春季算起,人数也已经三十二人,多次案情的相同点非常多,几乎都是早上起来之后大门敞开,孩子没了踪影,雪地上只有小孩的脚印,在脚印持续行走一段路之后会出现迷惑人的杂乱脚印,然后消失在某处河边、大树下、岩石旁。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二十四章:人面火蝠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早会归于沉寂,罗森陷入沉思当中。 “这是某种邪恶的巫术。”首臣肯定的声音打断了罗森的思索。 “我同意首臣大人的判断,孩童只身走出居所,离开父母的怀抱,在冰冷漆黑的北版夜晚,这个年龄段的小孩每天听到的炉边故事都是与冰冷漆黑相干,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只身走进夜幕里。”老治安官补充说。 “一切罪证似乎都指向暗黑云层,照这情形再过几年,人类所剩的就是一群老头拿着铁锹上阵杀敌了,”罗森不由阵阵后怕,北版的酷寒导致很多人族婴儿早夭,剩下的则不断走失,“这只是表面的微波涟漪,就怕有更深层的暗流在涌动。” “首臣大人,依我看需要安排一下事务官们去图书馆查阅一些典籍看看了,希望我们能有好运,”罗森戳了戳手指提议,“古老的巫术必定有记录在案的例子,不然的话我们只能安排暗哨夜间巡逻,但这么做耗费太大的人力。” “两位大人,北版的夜间一般人在屋外呆不长时间,加上马蹄镇周边的村民住所分散,所以安排暗哨的话恐怕收效甚微啊。”老治安官眯着眼看向窗外。 “诚如治安官大人所言,暗哨只能是自我安慰,对案件的结果无关痛痒,”首臣安比同意治安官的观点,他向向罗森投来询问的眼神,“去哪?北版加蒂斯?。 “西镜!”罗森说出心中的答案,“我本意想再次与西里索先生面谈,但照现在看来我不能离开马蹄镇了。” “看来公子已经见过了老先生,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你向他提起这件事了吗?”首臣大人期待地追问道。 “老先生似乎还没能确定。” “那就是说西里索老先生多少对此有些了解是吗?”治安官也充满期待。 “暂且这么说吧!”罗森一阵心烦意乱。 “治安官大人,如果我了解的没错的话您过去是卢加诺-贝更斯将军的谋臣吧?当年与铸剑大师博兰诺-雷登都是将军的幕僚,是这样吗?”首臣大人的表情颇具玩味。 “没错,大人,”老治安官面带愧色,“在下曾经是伯爵大人的帐下臣,这点公子也知道,卢加诺大人剑折(牺牲,敬辞。)之后在下为了方便守陵便没有跟随佐图公爵,罗森公子并无计较在下的过去,加之经您同意,在下奉命担任了马蹄镇治安官。” “西镜的‘藏书塔’现在是铸剑大师在管理,鉴于这点,我希望您跑一趟冻水泉,不知道大人能不能答应这件事。”首臣大人非常客气地说出了心理的想法 “北版还有藏书塔?据我所知九王藏书塔在卡斯蒂列城啊。”罗森没想到北版还有藏书塔,藏书塔只有王国独有,汇集史书以及诸多文献。 整个王国藏书最齐全的当属卡斯蒂列城的九王藏书塔,罗森曾经在老画师的作品中见过藏书塔的规模――九角塔高达百跨,九角代表博洛兰登大帝征服的九大王国(长尾金狼七国,尖牙两雄邦。)。 据传整个卡斯蒂列城最高的尖塔便是藏书塔,内部的书架呈九边形紧贴墙壁,没入穹顶,典藏官手下上百人为之服务,整理并书写编辑史料文献,九把可移动长梯上下两端由滑动轮子固定在地板及穹顶的滑轨内,方便体贴,大厅中央圆柱形书架则设有两把长梯,极尽规模。 “统御之王博洛兰登大帝给人的惊喜远不止这,”老治安官低眉讲述,“那个时代的铸剑大师埃斯?雷登在开采独山铁矿时便建造了北版的藏书塔,整个北版覆雪山脉以南地区最古老的建筑是弓山古堡,而在那之后便是冻水泉的藏书塔了,埃斯的兄弟时任典藏大臣,如果所料不差的话重要典籍手抄副本理应在北版藏书塔能找到,”老治安官看了看罗森跟首臣大人,“希望在下不负诸位重托,在下会尽快动身的。”老治安官欣然接受任务,不过冰天雪地长途跋涉,确实也难为他了,毕竟老治安官已经不再年轻,还拖着一条略显僵硬的老伤腿。 “有劳治安官大人!”罗森心怀感激地祝愿治安官,“祝您好运!” 罗森的事务官推门进来,他脸色煞白地疾步走到长桌边,客气地双手奉上手里记录的村民供词:“诸位大人,在下已经详细记下了村民们对案情经过的详细讲述,与之前所有的案情几乎如出一辙,没有其他新的发现,请诸位大人过目。” 罗森接过来看了看然后递给施布者安比,事情远远超出他的想象,没有任何破绽可寻,如果任由事情继续发展,整个马蹄镇将陷入无尽的恐慌,这也是暗黑云带希望看到的。 他没有将此事告知他的父亲,但现在看来似乎是错误的,不过父亲知道了能有什么帮助呢?或者仅仅是给他徒增烦恼?而他的兄长如果知道此事,必定认为自己杞人忧天――几个普通百姓的野孩子失踪多半与野狼脱不开干系,仅此而已!他想到兄长本特纳不削一顾的表情就浑身鸡皮疙瘩。哪天他的兄长接过父亲大人的重担之后会把北版东镜的百姓带往哪里?他无从得知,更不想去面对那一天。 本特纳素来性格乖张,贪恋女色与美酒,性情软弱。一旦父亲大人过世,那么本特纳很可能会加倍沉迷酒色,他每天都有暖炉驱寒、丰盛的晚餐、温暖的羽毛被――温饱**无一不足,他不知道冰天雪地中子民艰难活命的情形,更不了解暗黑云带邪恶的爪子正逐步伸向北版。 罗森只能祈祷本特纳会慢慢改变,但这就跟祈祷北版风调雨顺那般荒唐,但他还能怎么做? 议事厅里几个人相互交流了一些意见,再没做过多的讨论,议会的结果是罗森的事务官与首臣大人的事务官陪同劳德?鲁普前往冻水泉,散会之后已经到了中午时分,罗森让年轻的事务官陪同自己吃了午餐,但事务官小心谨慎,客客气气,极尽礼数,看得出他连肚子都没吃饱。 自从老事务官突然病逝之后,鲁拉就成了自己的新助理,虽说举动让人不太舒服,但行事仔细,踏实。老事务官生前嘱咐过自己:鲁拉-佩雷多是可以信赖的人,细心谨慎,那能让你省心很多。 年轻的事务官领命之后就骑马跟着其他两人往西部而去,罗森走出议会堡,来到飘着浮冰的马蹄的湖畔。 阳光透过薄云投射下一束束耀眼光芒,雪衫木板搭建的码头伸向湖面,两旁停靠着十六艘城防卫队的长浆蝎子船,这是在父亲还没有生病之前建造的战船,但蝎子船被暗黑云层锁在内湖,失去了它们的作用,几位水手正在拿着拖布洗刷甲板和船艏的蝎子木雕,水从锚孔处流入湖中,哗哗作响,看得出来冰冷的湖水让他们冻得不轻; 民用码头上有几艘渔船靠在岸边,棚顶链接船艏的绳索上挂着衣服,几个小孩嬉闹着不小心把衣服刮落水中,船上传来大人的叫骂声。 孩童欢快的嬉闹声又让他想起迫在眉睫的失踪案,希望他们免遭毒手,罗森默默祈祷。 马蹄湖的两岸大多是抗寒的高大雪松,中午阳光出来之后视野清晰了许多。罗森走向卫队码头,他的武卫们从船上走下来迎接他,码头的木板嘎吱直响,积雪已经被打扫得差不多,剩下的积雪随着脚步踩踏纷纷从缝隙中落入湖里。 “公子,失踪案件怎么样了?”索尔?贝奥尔斯关切地询问,他的嘴唇裂开了一道口子,渗出的鲜血结了痂。帕里?梅罗杰跟随其后。 “不好!”罗森有些颓然地回答,“但也已经坏到不能再坏了。”他的武卫只有两人,但都是身手不错的武士,索尔的剑术高超,身形消瘦,却灵动敏捷,如同他的家辉――树冠猴一般让人不可思议;帕里-梅罗杰则比较沉闷,射术精准,遇事还算冷静。 “趁现在湖面还没有完全冰封,我想去一趟入江口看看。”罗森需要更近距离查看一下悬堡的动静,哪怕对案情没有任何帮助,他也迫切需要了解高桥城的意图。 三人上了舢板船,帕里在船尾挥着浆,小船平稳前进,薄薄的浮冰被船艏分开,向后飘去,阳光驱散了大部分的迷雾,远山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湖水清澈湛蓝,岸边的雄壮山峰映入湖中,抛开萦绕心心中的疑云,周遭的坏境不失能给人带来一种享受,绝美的享受。 船儿行进了大约五漏刻(两个半小时)之后终于抵达了湖中岛,又花了不少时间之后才绕过了湖中岛来到南部水域,远处的高桥城在入江口投下巨大的暗影,遥远记忆当中崖底下的银色沙洲一度是雪雁的乐园,但现在滋长的暗影让雪雁不得不飞离家园。 船儿快速向入江口破浪而去,近期笼罩悬堡之上的浓云比较以前更为厚重,崖顶的浓云中沉闷的击打声破空而出,激荡湖面,似乎是巨锤击打在巨岩之上,湖面也为之微微震颤。船尾划水的船桨声停了下来。 “公子,想必是那群走狗在建造工事。”索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公子,继续向前吗?”帕里问。 “从西岸靠过去。”罗森回答。 一片漆黑厚重的浓云从悬堡之下闪现,忽而凝聚一起,忽而散开,眨眼间冲入崖顶的迷雾中,尖利的呼啸声穿透迷雾袭来。 “那是什么?”索尔直起身,小船微微荡起。 迅速如风的浓云冲破迷雾向小船上空席卷而来,嘈杂的尖叫声撕扯着罗森的耳膜。黑云中透着点点赤红。 “人面火蝠!”罗森回答。 “帕里,快,拉弓!”树冠猴急叫道。 火蝠群几乎是贴着船边而过,扑鼻的腥臭味将人团团裹住。 砰…弓弦的破空声,一只巨大的火蝠应声坠落湖面,蝠群一闪而逝,留下跌落冰冷湖水的同伴扑棱着漆黑双翼。 “回去!”罗森回头望向蝠群消失的方向。 人面火蝠在史书的所有记载当中恶名昭彰,他们与猴面猫耳鹰一样都是盗听者与窃贼的化身,它们长着人脸,头部赤红如烈焰,其余浑身漆黑如墨,体型巨大。 “难道就这么走了,白跑一趟。”树冠猴索尔怏怏不乐。 “但在这什么都看不到。”帕里回答他。 浓云障目,他们只能掉船返回,罗森的内心深处在提醒他――北版将迎来不安宁的日子,他必须要找到一个突破点,做一些需要的准备,需要未雨绸缪,否则人族将继续被驱逐。 “向西村方向。”罗森说。 他要寻访西村的村民,任何可疑的人员出现都意味着与事件存在某种联系,他不能干等事务官们的结果,小孩不会平白无故自己走入黑夜当中,再邪恶的幽灵路过都会有人有所察觉。 !! 第二十五章:极影与彼岸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乔伊盾坐在小矮凳上用短刃处理拓木,这几天他没有驯马,而是帮忙铁匠老爷在收拾东西,用铁匠老爷的话就是改了行当,往后都不打剑了,搬到骏马塔去(藏书塔,西镜称藏书塔为骏马塔。),骏马塔就位于后山的山坳里,四座年代久远的石塔与残缺不全的围墙孤零零伫立在山坳里,石塔相比围墙好不到哪里去,塔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毁掉了,塔顶长着某种粺草,入秋之后粺草枯黄,整座骏马塔就更显老旧苍凉,与它的名字相去甚远。 乔伊盾去黑塔多半是帮铁匠老爷打扫那冰冷石壁的大厅,九年来去黑塔的次数用两只手就能数的过来,那里空旷阴冷,壁炉里积沉的一点灰烬比乔伊盾度过的十六个秋天还长,铁匠铺虽然简陋,但空间紧凑狭小,比黑塔暖和多了。 乔伊盾对搬去骏马塔提不起半点兴趣,小丘下的冻水泉边酒鬼正在打着盹,连续几天用几匹母马驮着行囊往后山去,酒鬼连喝酒的时间都没了,叫嚷嚷了半天终于安静了,马儿悠闲地啃着裸露在雪地上的枯草。 “我敢肯定你会喜欢上那的!”铁匠老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外,正用手打着头上的蜘蛛网。 “为什么呢?”乔伊盾慢吞吞地用短刃撕开树皮。 “到时候自然揭晓。”铁匠老爷诡秘地笑着打哑谜,然后低头转身又进了铁匠铺。 哨兵树下的红色大公马极影抬头竖耳,长嘶一声纵开四蹄往小丘下飞奔,须臾间消失在路两旁的树下,酒鬼见怪不怪,抬头看了一下继续靠着树干打盹,乔伊盾站起身看着极影消失的方向。小路的北边传来一阵阵有序的马蹄声,极影的长嘶由近及远,而后又似乎掉头回来。 “乔伊盾,去迎接你的父亲!”屋里传来博兰诺先生的声音。 父亲来了?乔伊盾有些惊喜,但也有些忐忑,父亲该不会又问他有没有骑上小马吧,那就让他问吧,总之如实回答就是了。 马蹄声到了小丘下,人影闪现在路上,乔伊盾收好短刃向小丘下快跑。 “父亲大人!”乔伊盾站在路边向他的父亲问候,父亲的身后跟着力诺?奥尔沃和斯坦赛尔?科特为首的十位黑袍武士,清一色的黑甲黑袍,长靴及膝,斜背钢剑,但父亲的五大近卫只看到力诺和斯坦赛尔,其他的武士有些是乔伊盾认识的,有些则显得有点面生,不过这也正常,九年不在冰凌城,他连母亲身旁的侍女都不认识,更谈不上对父亲的卫队一一了解,马儿收住脚,长途奔袭的坐骑四蹄冒着雾气,极影兴奋地与黑云并排走并不停地顿首。 “嗯!”父亲看了他一眼,拍着马往铁匠铺而去,大公马紧随而上,酒鬼嘴里咕囔着,他走到水边的冰窟窿,把剥了皮的雄鹿提上岸。 “乔伊盾,你好吗?”力诺跳身下马,“劳驾公子好好喂我们的马儿。”他把马缰客客气气的地递到乔伊盾手上。 “公子,你好!”斯坦赛尔也下马跟他问候,其他的武士也一一问候。 “你们好,诸位大人。” “克拉劳内先生,听说今晚有美酒?”力诺爵士总是富有热情,他冲酒鬼招手。 “看来你消息灵通,不过我可听说你不爱美酒,”酒鬼笑着回答,他硬生生把僵硬冰冷的雄鹿扛到了肩上,鹿角几乎垂到地上,“你们好啊诸位武士。” “噢,那你可就不如我了,你指定听了某位老眼昏花的糟老头子的信口胡诌!希望今晚克拉劳内先生倾囊招待就好。”很显然奥尔沃爵士在调侃酒鬼,因为酒鬼平实总说自己不是一个老眼昏花的糟老头子。 “你好,克拉劳内。”其他武士纷纷下马。 酒鬼肩上的雄鹿滴着水,他走到他们跟前,一番相互调侃之后相互问候,乔伊盾把武士们的坐骑和父亲的黑云牵到马棚里,一一倒给马儿麸皮,相对于驯马,马童的工作对乔伊盾来说轻车熟路。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太阳已经枕在西部的矮丘上,一团火红,乔伊盾从冻水泉边把马儿赶回马厩,战马早已被武士们牵走,酒鬼牵着四蹄翻腾的极影向马厩走来,夕阳照耀下,大公马光滑的身上呈现出深红色,闪耀着红光,矫健而雄壮,酒鬼正拉着缰绳在跟它拔河,极影炯炯的双目向后翻,缰绳紧如弓弦。 “棒小子,乖小子,漂亮小子,你的几位夫人需要你,你不喜欢她们吗?她们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小妞…”酒鬼脚底突然打滑,一屁股炸开马粪混着积雪的烂泥,“该死的种马!我可不是一个老眼昏花的糟老头子!” 他几经折腾,费了老大劲终于把马缰绑在柱子上,然后滑稽地一手捂着帽子一手提着空桶从极影的马厩里飞奔出来,生怕公马的铁蹄把他踹飞或者咬着他的帽子,边跑还边破口大骂:“等着,好小子,走着瞧…”马厩里的极影不满地跃起。 乔伊盾哈哈大笑看着狼狈的酒鬼往铁匠铺而去。 “骑上你的小马,到骏马塔去!”铁匠铺前边的平地上露出父亲的脑袋。 父亲这是让他骑上彼岸?那还能是哪匹小马,这回该轮到酒鬼取笑他了,半道上彼岸要是往下坡冲,飞到冻水泉,那可就糟糕了。不过经过上次严重事故之后小马倒是主动跟他亲近了不少,畏惧马匹那还是贝更斯家族的人?况且只是半大的小马。 乔伊盾把彼岸牵出,老先生和他的父亲大人领着武士们消失在铁铺的屋脊后,向后山而去。虽说从铁匠铺到骏马塔不算太远,但步行还是要花上不少时间的,酒鬼骑着一匹母马,另一匹母马驮着雄鹿,漫山的积雪铺上一层火红色。 乔伊盾落在最后,他暗暗祈祷彼岸能表现好一些,他跨上马背,彼岸非常听话,听话得让乔伊盾想到了最后一次骑它的时候,他想踩着马镫准备随时纵身跃下,但小马身上并没有马鞍,所以他只能紧绷着神经,轻声安抚马儿。但他确实如愿了,不过过程却不太让人舒服,有那么一小会,马儿加快脚步的时候他几乎差点就飞身而下,好在经过一阵紧张之后意外并没有出现。马儿很快就到了小丘的背后,前方是一座坡度较缓的大山,队伍已经接近半山腰,乔伊盾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果然是伊思里博恩汗血宝马的儿子,小马儿偶尔顿首,偶尔喷着响鼻,步履稳健而欢快,似乎非常高兴。 “乔伊盾,跟上来,这就是彼岸!”队伍后方的力诺?奥尔沃爵士冲他喊道。 “对,就是它,怎么样!” 乔伊盾双脚一夹,小马就知道他的意思,健步如飞,乔伊盾很快就跟上了队伍。 “好马儿!骨架毛色都是千里挑一,”奥尔沃爵士带住缰绳,“难怪我们的少公子赞不绝口,看来你从老师傅那里学到了相马的本事。” “好小子!当心到了半山腰它掉头冲到山坳里!”酒鬼对他喊道,不过他似乎也有些高兴,而铁匠老爷脸上的欣慰则表露无遗,回头带着微笑冲着乔伊盾挤眉。 咴儿……小丘顶上传来了极影独有的嘶叫声,队伍不由停下来,大公马眨眼间就到了山坳,如同带着一团火焰的攻城锤般从山下冲上来,快若闪电,它嘴里叼着缰绳。极影多半是自己解下缰绳跟上来了。 “见鬼!该死的魔鬼、恶棍、屠夫…”酒鬼大声咆哮,武士们都笑起来。 可怜的酒鬼话还没说完就让极影给踢翻下马,因为大公马骑上了他坐下的母马。这下他可摔得不轻,滚了两下之后,等他来得及捡起帽子站起来之前,极影已经丢下母马跑到队伍前方的公爵身边,战马们脚步被打乱。 “噢,它可真会挑时候!”力诺?奥尔沃笑着说道。 “一直如此,在你正忘记它的时候就出来捣乱,一次也没落下!”酒鬼咕囔着爬上马。 “乔伊盾!”父亲的声音。乔伊盾赶忙驱马向前。 “嗯,小马很漂亮,名字起的不错,”他的父亲看着他,“不过它还不是一匹真正的战马,你骑过战马吗?”铁匠老爷似乎想到了什么,满脸惊愕。 “没有,父亲大人!” “今天让你试试看!” “可是…父亲大人,它没有装上马鞍!”乔伊盾看着躁动的极影。 “马鞍有时候过于舒服,没有马鞍它也是一匹战马,就如今天在场的诸位武士,没有战争的年代他们也是战士,需要的时候他们便是战士!同样你也需要随时都可以跨上马背,战马的马背,无论有马鞍与否。”父亲的话语如钢珠落入瓷碟。 父亲的话他不敢不听,虽然父亲从没打过他,但他害怕父亲的双眼,父亲给他的印象无外乎冰冷、刚毅、锋利,没有一丝温度,无论是言语还是他的目光,谁知道极影会不会把他一脚踢飞呢,也只有这样做才符合极影一贯的行事作风,连皮糙肉厚的酒鬼都把它称作魔鬼,能让酒鬼这么称呼的人他可从未见过,而马则是极影独享了这份美誉。 况且乔伊盾小时候可是真真切切体验了一把被极影踢飞的感受,那就跟飞奔之后撞到墙上没什么区别,更要命的是极影那时候八成是脚下留情。 乔伊盾艰难地爬下彼岸的背,他控制不住微微发抖的脚,他走向大公马,极影的肩高可不是他的小马彼岸所能相比的,有时候乔伊盾真怀疑自己会不会长不高,他的第三位兄长卡帕里奥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壮得像只熊了,威斯德洛伦江北岸的关卡有几个门就因为太矮,被他扒了墙重新搭建,而他的大哥跟二哥也都是魁梧如父亲的近武卫一样。 乔伊盾向马背探出手,他想抓住马鬃,抬头一看,极影的背部上方父亲正盯着他,他提防着极影的一举一动,生怕大公马回头咬他屁股。 父亲的手抚摸着极影的马鬃,那家伙倒是显得很安分,跟一只加大码的绵羊差不多。 力诺?奥尔沃爵士翻身下马,表情杂糅着紧张与鼓励。 “把手伸过来!”黑云背上的父亲向他伸出手。 父亲的手暖和而有力,从最早的所有记忆碎片当中找不出父亲抱过他的情形,他一直认为父亲的怀抱、父亲的手也如其目光一样冰冷锐利,但此刻他感受到了父亲有别于母亲的温暖,也许这就是戎马一生的父亲对步入成年的儿子的另一种鼓励。 对,父亲在老去,他需要长大,不论内心还是身体皆是如此,为渐渐老去的父亲大人分担忧愁,虽说父亲对自己一直严厉,但他内心深处始终以父亲为榜样,他爱他的父亲,从未产生过一丝怨恨,这或许跟很多人口中传述的贝更斯公爵的高大形象有关。乔伊盾暗自给自己鼓劲。 父亲的力量从手掌传向他的手臂,乔伊盾飞身上马。 “拍拍它的肩膀!”父亲把极影的皮质马缰递给他。 乔伊盾应声轻轻拍了两下,极影抬腿向前,果然不愧为一代马王,随着矫健的马蹄踏步向前,乔伊盾能够感觉到骏马的每一块肌肉都蕴含着力量,他能够感觉到战马身体里喷张的血液在流淌,他也能感觉到战马生命力旺盛的气息,虽说成年公马他没骑过,但铁匠老爷健壮的母马他可没少借用,与极影想比可就相形见绌了,乔伊盾的心跳不禁加速,是紧张更是激动。 极影加快了脚步,身后传来铁匠老爷的委婉的声音:“公爵大人,我看差不多了。” “那是我的战马,我了解它,我也了解我的儿子!”贝更斯公爵有意加重的语气似乎在鼓励着乔伊盾。 极影果然实魔鬼!在它加快脚步之后乔伊盾就察觉到了这点,突然间它就像一头发疯的公牛一样纵开四蹄往山上飞奔,离弦箭矢的速度冲到山巅,然后转身拔起高昂的头颅,洪亮嘶叫起来,乔伊盾心里一惊——完蛋!公马粗壮的铁蹄重重地踏向下方,乔伊盾差点没从马脖子上滚下去,力诺?奥尔沃和斯坦赛尔?科特拍马跟上来。 他的灵魂几乎要被抽出体外,近乎窒息,整颗心像被抛到半空又瞬间被狠狠扯下,背后不禁冒出了冷汗,极影向山下奔去,更糟糕的是他开始有些晕眩,不过好在他的意识提醒他紧抓马鬃,公马再次拔高前蹄之后终于收住了脚,然后沿着半山腰绕山平稳飞奔,小马儿彼岸兴奋地跟着跑起来,小家伙似乎也学会了他的恶棍父亲的伎俩,叼着马缰,但显然速度还跟不上,极影停下脚步,回头瞪着炯炯的双目望着咴咴直叫的小马,似乎在等它。 乔伊盾满心高兴,他也骑上了极影的马背,真正的战马,或许是藏在血脉里贝更斯家族的荣誉感在作祟,他向往这样的激情澎湃,向往烈焰融成的战场——我不能变成一个嗜血好战的恶徒,乔伊盾提醒自己。 乔伊盾最先抵达大山背后的骏马塔,日已西沉,一抹燃烧殆尽的晚霞照着古堡西侧,铁匠老爷曾说过骏马塔在比斯巴曼王朝建立之初就伫立在此,但人族退到北版之后只是简单清扫,并没有重新翻修,残破的砖墙缝随处可见枯败的草根,高耸的墙头缺口的地方积沉着覆雪的厚泥沙,光秃秃几棵倔强的小树在冰冷的晚风中微微抖动,如同整个山坳一般尽显苍凉萧瑟。 !! 第二十六章:骏马藏书塔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我写的章节字数一般1-1.2万,所以发布要切开,这个章节与上一章节同样在圣夜后,将尽快调整。)乔伊盾看到了新建的马厩,不知什么时候东侧建了一排马厩,难得酒鬼没有叫过他打过下手,乔伊盾一边提防着极影一边把它牵到马厩里,小马快步跟上。 一般只有父亲来到冻水泉之后铁匠老爷才来到这里,其他时间乔伊盾当然也不一定都了解,毕竟铁匠老爷经常在他起床之后不知所踪,然后又在临近中午的某个时候出现在铁匠铺前边抽着烟斗或者摆弄鸟笼,平常铁匠铺就足以招待路过的客人或者剑客。 乔伊盾推开厚重的木门,门榫有些松动,风裂的木门尤见几处黑漆,铆钉拼凑而成的两匹骏马各立两扇木门之上,四蹄怒瞪,唯一可以告知后人这里曾经住着不少人的是磨损的青石门槛。 武士们也陆续到了古堡,安置了坐骑之后众人鱼贯而入,乔伊盾帮着酒鬼点燃了西北塔的壁灯,两个大火盘的松节油也被点起,整座圆厅亮堂起来,冰冷的炉床隔了不知道多少年之后终于跃起火焰,圆厅被打扫的干干净净,长桌是前几年酒鬼操着生涩的手艺开出来的,但现在看起来似乎还不算太差,往后乔伊盾就以这里为家了,好在自己度过了第十六个命名日,想必不会再次待太久。 两排高肩靠椅排在长桌旁,贝更斯公爵已经在长桌的一段展开了一张地图,铁匠老爷和武士们围在一旁,似乎在讨论些什么重要军情,酒鬼和力诺?奥尔沃还有两名武士从外头抬进来那个老得跟古堡一样的大石槽,据说是饮马槽,大得惊人,几人弯着腰气喘吁吁,石槽直接放置大厅彼端,乔伊盾把黑炭倒入,处理干净的雄鹿整只架上,腥味弥漫,乔伊盾不禁想起让人不寒而栗的鹿血酒,他赶忙离开。 父亲正用一支箭矢在地图上指点,长桌上的烛台上跳动着火苗,现在看起来似乎不算太坏,平实这里冷风四处乱窜,当壁炉的火开始变的旺盛的时候这种情况就好多了。 “拜伦伊尔公爵几乎已经把所有的事情让本特纳公子全权处理,而后者的庸碌无为让整个北版加蒂斯沉浸在吸取罂粟花蜜的飘然若仙当中,所以没能与东镜达成结盟自然也就合乎情理了。”铁匠老爷端坐椅子上,双目矍铄。 “他沉湎于废墟里的紫衫王朝荣耀,而罗森?拜伦伊尔观点与之相左,继承爵位自然就是唯唯诺诺的本特纳。”贝更斯公爵也坐了下来,箭矢扔到地图上。 人族的王朝爵位多半由长子来继承,不过就铁匠老爷所言,很多时候都是选择能力强的子嗣继承,乔伊盾对这类历史也了解不少。 “乔伊盾,你会看地图吗?”父亲看着坐在末端位置的乔伊盾,他正低头摆弄手里的战马雕像,前不久从冰凌城带来的黑色骏马雕像。 “会!”乔伊盾脱口而出。 “第一次听到你肯定的回答,过来看看!”父亲又在给他找难看。 乔伊盾走过去,来到铁匠老爷身边。 “孩子,你看这,”铁匠老爷的烟斗指着地图上的某一处,“这是独山铁矿,你知道,没有了钢铁就打不出宝剑了,为此我们改了行当。” 独山铁矿实际上是威斯特洛伦江中的一座大型岛屿,岛屿北部坡度缓,但南部的临江却险峻如刀削,北面是宽阔的浅滩,独山北镇临江而建;铁矿的南边则是主河道,水深岸险,暗黑云带建造了铁索桥跨过主河道,用以控制独山铁矿。 “您的意思是要攻下独山铁矿?”乔伊盾望着铁匠老爷。他的父亲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 “希望能实现!” “那就…”乔伊盾犹豫地看了看他的父亲又望着铁匠老爷,“那就打过去!” 公爵大人趋身拿起箭矢指着地图上独山的南面,他的双眼看着乔伊盾:“这里有三座索链桥。” “对啊,在我们的军队横渡浅滩的时候消息就会传遍整个暗黑云层,邪恶势力的佣兵就会像蚂蚁出洞一般从暗黑云带涌到独山!” “索链桥离江面多高啊?” “嗯,那倒不算太高,你知道矿藏都在地底,索链桥健在壁崖间而不是崖顶!”力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乔伊盾身后,饶有兴趣地回答乔伊盾。 “那就…那就把浅滩的水拦住,筑起一道大坝,这样既能把水流引向主河道,淹了索链桥,我们的部队渡河那就更加迅速了!”乔伊盾说出自认为万全的部署。 “很好!”铁匠老爷笑着肯定,“但独山上的尖牙人和巨猿可不会悠闲地坐在岸边抽烟斗看着我们把水坝筑起,乖乖等着我们把他们的后路给堵死,况且这个工程还颇为浩大。”乔伊盾终于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蹩脚,浅滩上千跨,根本难以实现。他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头。 “听!银铃响起,蹄声阵阵,夜晚的旅人就要开启古老的木门!”铁匠老爷拍了拍乔伊盾的肩膀。 “是吗雷登先生。”乔伊盾从窘迫当中抽离。 “嗯!” 铁匠老爷的耳朵委实过于机警,他来到院子里等了一会之后才听到马蹄声,银铃阵阵,乔伊盾欣喜地打开了古堡的木门,门外漆黑一片,山坳下几支火把闪现。 听闻你的步履沉重,马儿肚子呱呱叫, 请随我来啊,夜晚的来客,请随我来, 这里有热情好客的慈祥老人啊,还有健谈善饮的马夫, 我们会倾囊相待, 乔伊盾吟唱着铁匠老爷的歌谣,山坳下方传来回应―― 每一位旅人都将得到热情款待啊,连坐下马也能得到悉心照料, 如果说您有诸多不愉快的烦心事困扰,何不停下急脚步, 依偎炉边,痛饮一番, 将心中所困倾吐而出, 这里的铁匠将会成为你的听众啊,马夫也会为你排解忧愁――撞钟般洪亮的声音――乔伊盾的第三位兄长卡帕里奥?贝更斯独有的粗嗓门,别人吟唱铁匠老爷的歌谣充满热情温暖,卡帕里奥一开口则更像是下逐客令,所以在卡帕里奥还在铁匠铺的时候老铁匠宁愿让酒鬼出门迎客也不会让卡帕里奥开口,黑塔一样的卡帕里奥出现在不远处的火把光亮中,坐下的小母马显得可怜兮兮的,背都被压弯了,他的长腿几乎快拖在地上,大哥加雷斯和二哥的坐骑都是一等一的汗血马――当然,在卡帕里奥离开冻水泉前往北镇的时候铁匠老爷赠送一匹极影跟雪原马的马驹给他,不过他的马驹没有他长得快,就在不久前酒鬼跟乔伊盾说了他老哥卡帕里奥的好事――他就骑着那匹小母马在江边把一支长矛掷向独山铁矿,可怜的小母马一下子被压断了腿,而他则对身边的士兵嚷嚷:他妈的,这下可倒好,老子可有一阵子没吃到肉了。说着就拔出锋利的匕首当场把小母马开了膛,吃得满嘴流油,为此事件,他的父亲还特意跑到独山把卡帕里奥训了一顿。 全副武装的骑手,身着深色精钢铠甲,外罩黑虎虎皮兜帽斗篷,身背硬弓长剑。 “小家伙,让老哥看看你!”卡帕里奥叫到。 “我可不是小家伙!” “哦!来让老哥抱抱!”卡帕里奥已经把乔伊盾抱起,转了一大圈,粗黑的胡子贴着乔伊盾的脸狠狠亲了一把,“等哪一天老哥抱不起来了你才不是小家伙。” “照这么说我往后都一直是小家伙了,除非等到你哪一天老得连马都骑不上!”乔伊盾说完其他人哈哈大笑。不过事实如此,卡帕里奥在春季的时候回到了不冻泉,乔伊盾在冻水泉的西边遇到了雪原白熊追击,为了保护乔伊盾,卡帕里奥拿着短刃与雪原白熊展开了殊死搏杀,当他杀得眼红的时候白熊终于拖着重伤的躯体蹒跚而逃,为此,卡帕里奥追了几抵地才把白熊给生生抹了脖子,忍着疼痛硬是让他把白熊给弄到不冻泉边才因失血过多晕过去,虽说那只白熊算不上成年,但也能抵得上四个壮男的体重,若要等某一天他抱不起乔伊盾那他才算不是小家伙,那多半无法实现了。 杀熊事件之后卡帕里奥耳后的抓伤留下让人不寒而栗的疤痕,他指着伤疤说那是自己的纹章――熊爪――现在看来倒是恰如其分。 “乔伊盾!你好!”二哥威特朗向他走来,二哥的长相最像父亲,而铁匠老爷也说威特朗就是年轻的佐图?贝更斯公爵,当然二哥对乔伊盾可没他父亲那么冰冷,他笑着拍了拍乔伊盾的肩膀,“长高了!” “我很好,过不久我也去北镇了!”乔伊盾说出自己的愿望。 “让我们等那一天的到来!”威特朗把坐骑牵向马厩。 “好吧,那我们就期待小家伙来到北镇,最好不要学着你老哥那样吃马肉。”大哥加雷斯已走过来向他报以微笑,铁匠老爷很喜欢大哥,沉稳而宅心仁厚,对百姓疾苦颇为上心,像母亲大人。 “瞧瞧我们真正的骑士!”加雷斯为乔伊盾介绍身后的两位骑手,其中之一是北镇的首臣大人肯帕诺?肯帕尔克,肯帕尔克是个古老的姓氏,将才辈出,就如吉恩斯家族一直出良相一般名满天下,统御之王博洛兰登?贝更斯的比斯巴曼王朝的功劳簿上这两大家族位列前端。 整个安达布拉卢索的人族当中极富盛名的姓氏有贝更斯、吉恩斯、考兰特、雷登、拜伦伊尔、肯帕尔克,其中考兰特家族是达利尔人,其他都是比斯巴曼人,比斯巴曼人是种族名称,但金狼人也会把比斯巴曼人称作老特洛梅尔人,因为比斯巴曼王朝兴于老特洛梅尔平原,这些都是乔伊盾了解的部分,当然其他很多显赫家族不在他的所知范围内。 另一位骑士是伊伦?泰勒爵士,两位骑士都向他致意问好,乔伊盾引着夜行者们进入西北圆厅,大家有序落座。 圆厅非常暖和,烛光明亮,连带乔伊盾在内的十九个人却不显得拥挤,那当然是这样,不然乔伊盾怎么会一直觉得圆厅冰冷空旷呢!烤架上的雄鹿已经被烤成金黄色,撒上混合孜然黑胡椒的雄鹿吱吱地冒着蜜汁,香浓的蜜汁滴入炽热的炭火中劈啪作响,金黄色的烤肉上突起一块块油泡泡,绽裂开――肉香满厅,乔伊盾帮着酒鬼和奥尔沃爵士端着木盘,两位厨佬拿着短刃切割烤肉,满头大汗,酒鬼油腻腻的胡子上似乎要往下滴汗水。 “听说你们的战马消瘦!”安静的圆厅响起公爵的声音。 “公爵大人,今年北镇东部的罗湖平原早早就下了厚厚的积雪……”首臣肯帕尔克大人回答。 “冰凌城的积雪远比泛独山地区多,什么时候你们也背着战马上战场吧,夏季结束之前你们就应该着手准备!”贝更斯公爵打断了首臣的话。 乔伊盾把一大盘冒着香气的烤肉端上桌,然后把一大碗香葱配合蜜汁的佐料端上,卡帕里奥伸出大手抓了一大块张嘴就啃,瓮声瓮气地回应公爵:“若要都如你这样先知先觉,人族犯不着到这个鬼地方来。” “春季到来之后情况会有所改变的,只要我们能熬过整个冬季!”铁匠老爷出言缓和气氛,伸手示意大家自行取予“来吧,诸位在座的武士。” 温酒搭配香喷喷的鹿肉,这是冬日里最为美好的晚餐,黑夜里传来悠远的猴面猫耳鹰的咕咕直叫,马厩里一阵轻微的响鼻。身旁的老哥卡帕里奥仰着脖子不停地往嘴里倒酒,满嘴流油,他索性连战甲也脱掉重新做了回来继续大快朵颐。 “来,吃了它你就变成大家伙了!”熊爪老哥向他面前的瓷碟里放进长条状的雄鹿的某个部位,掇吮着油腻粗黑的手指。 “任何一位不相干的人若是站在这里必定会认为这是哑语交流会!”又是父亲大人的话。不过武士们也吃得几乎差不多饱了。 “在几天之后我会去不冻泉,北版势必要用尖矛长剑武装自己,唯一的途经就是独山铁矿,但在那之前先保证北方的原民不会突袭后方…” 会议冗长而沉闷,虽说对乔伊盾来说谈不上索然无味,但长桌上他插不上话也没人给他这样的机会,他倒是很想跟父亲提起要去北镇,但他终于没有开口。 大概的意思就是父亲要北去不冻泉,很可能要等到明年夏天才会回来,要攻打独山铁矿必须要保证北部的原民不会南下侵扰,这样才能举全境之力打下独山铁矿。 乔伊盾困得不行,只能向大家告罪先行休息,第二天一大早,当他从西北塔的窗棱中探出头的时候父亲已经领着武士们到了对面的小丘上,而他的兄长们也跟在队伍中,唯独没有看到他的熊爪老哥。 砰砰……透着厉风的古老木门被咂得几乎就要倒塌,“乔伊盾!”熊爪老哥的嗡嗡的喊叫声。 桥银盾开门之后卡帕里奥不出所料地重重撞上门头:“该死的,导师大人(这里指博兰诺?雷登)的祖先多半比他矮上不少。”卡帕里奥摸着头故作神秘地走进卧房里,他拉过来一把椅子坐下。 “怎么?你不去独山?” “那鬼地方谁爱去谁去!”他从怀里摸索着什么,“况且我不齿与你老爹为伍!” “哦,你老爹,那不是你的?” “别忘了,乔伊盾,我的纹章是熊爪,而不是烈马,并且我还将它永久地印在了我的脖子上,”卡帕里奥摸索了一会终于掏出木雕战马,个头可不小,“所以老哥我以后就用不着这鬼东西了,不过原本我是打算把它丢进独山铁矿里边,但听说你的彼岸跟这鬼东西长得挺像,再加上你刚刚度过第十六个命名日,所以他现在属于你了。”熊爪老哥把雕工精湛的木马放到乔伊盾手里,马儿栩栩如生,前额的一道白色让人不由得想起这根本就是照着彼岸来雕琢而成。 “谢谢你,卡帕里奥!”乔伊盾由衷地感激他的老哥。 卡帕里奥笑了笑然后弯腰缩脖钻出门外。 这一天铁匠老爷也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除了西北塔之外其余三座塔的楼上都是藏书,书架上摞着厚厚的书籍,老得掉渣的封皮,书虫噬咬了一大半的古籍多得让人乍舌,乔伊盾高兴之余难免埋怨铁匠老爷之前没有告知自己。 铁匠老爷的解释是之前乔伊盾的几位老哥都是边学习一些剑术边看一些古籍,书是看了不少,不过剑术却懒得去钻研了,所以到了乔伊盾这就先把剑术掌握才告知藏书塔的存在,当然,卡帕里奥除外,因为让他看书简直像是要了他老命一样,他宁愿喂马宁愿面对极影的铁蹄也不愿意看这些被他称之为“记录女人针线盒”的书籍。 乔伊盾来到冻水泉的时候他的几位兄长都还未毕业,但那时候他可不会留意兄长们的日常起居,毕竟那时候他还是兄长们口中的长着圆溜溜肚子满地打滚的漂亮小孩。 他连续几天沉浸在这些古籍当中,铁匠老爷过去对他讲述的很多事情都有墨迹记录在案,详尽明了,他暂时忘记了他的小马彼岸,今天他又起了个大早来到塔上,阳光从窗棱缝里投射进来,灰尘纸屑漂浮空气中闪闪发亮。 他听到楼下大厅传来脚步声,似乎是两个人,他们低语交谈,其中一人是铁匠老爷。 “感谢上天垂怜…”一个陌生而有些苍老的声音,压抑着激动的情绪。 “所以您不必对大人感到愧疚…现在一切安好!”铁匠老爷似乎跟陌生人很熟悉,“况且您已经做了您力所能及的一切,这点人神共知。” “那么好吧,我听从大师的意见,就此告别!”脚步声随后远去。 乔伊盾跑下来的时候大厅里只有满脸惊讶的铁匠老爷,惊愕之色转瞬即逝,他笑着说道:“你的父亲暂时没有让你离开冻水泉的意思,所以你还得待在这,不过不是马童,而是书童!” “刚才是谁?” “刚才?”铁匠老爷矍铄的双目直打转,叼着烟嘴故作咳嗽,“我可…我可没见到刚才还有谁,在这里吗?” 乔伊盾没有问出任何答案,他只能满心狐疑地顺着木板旋梯上了楼。 !! 第二十七章:圣夜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不夜王冠的灯火与银色月光交相辉映,水银泻地般的哈瓦那平原伸向远方朦胧天幕中。 远处翡翠湖下游的两岸营地灯光闪烁,那是来自安达布拉卢索各个地方的木偶剧团和流动商贩的驻扎地,翡翠湖西侧的滨水区到不夜王冠之间的滨水大道两旁停着各式豪华马车,有着精美雕镂纹饰防风罩的香脂油灯由树根旋而及上挂在巨人松的树干上,直达树冠彼端。 情意绵绵的情侣或夫妇着性感衣饰卧在锦毯之上,旁若无人地大行欢爱之事,浪声阵阵,跟春天田野里成片的蛙声那般响彻四野,若不是因为临近仲秋的寒露过重,他们十之八九都会着透明轻纱展露自己的迷人身段。 这几天几乎所有的金狼权贵们都陆续抵达不夜王冠蒙蒂列霍城,各式美味甜点与水果供不应求,吟游诗人在翡翠湖边彻夜咏唱,小孩毫无睡意聚集在走脚说书人旁边听其讲述种种趣事,画师忙不得可开交,每一位贵妇小姐以及老爷公子们都将与不夜王冠上的明焰之火一同留在画作当中视为无上荣宠。 沐浴圣浆已经装入翡翠广场东侧祭台上的白玉方鼎当中,那是月亮升起的方位,全副武装的国王卫队伫立祭台四周,任何胆敢踏入祭台半步的人都将被视作玷污月神圣洁的重犯。 在沐浴节到来之前三天,圣浆必须要按期注入方鼎,吸取月神的精华与仲秋的甘露,为仲秋之夜的洗礼做好准备。 滨水大道两旁的联席盛宴持续了三天,酒水不断供应,各式精美菜肴让人眼花缭乱,之后终于到了最为神圣的仲月夜。一轮明亮冷峻的圆月被翡翠湖东边远处的小丘托起,锦罩大地,丝质三角旗和各式帐篷泛着银光,圆月投入翡翠湖清冽的秋水中,微波荡漾,远山的密林传来草原奔狼的阵阵长嚎。 国王厄尔撒与他的王后凯拉菲-巴伦思博位列主席台的高坐之上,主席台坐西面东,满脸粗黑胡须的厄尔撒大帝六十三节黄金尾甲泛着奇怪的幽光伸到后方的礼台之上,他的宝冠就如不夜王冠那般闪耀着宝石的光芒,对襟丝质长袍的胸前王冠奔狼纹章露着利齿; 王后的尾饰则是丝质孔雀蓝锦缎,上边的金丝纹饰极尽精美,她的长裙与尾饰同色,黑色天鹅绒披肩优雅地披挂肩上,发饰点缀着细钻,闪闪发光,她冷艳而高贵; 王后旁边还坐着国王的其他纳妃,其中就有巴雷斯(国王的长子)的生母伊芙洛-雷德萨克,她怀里抱着此次沐浴节赞礼的主角――新生小小公主。女人把脸深深埋入斗篷里,因为她是阉王的后代,所以地位卑微,这也是巴雷斯没能及时被立为储君的原由,但不得不说她是厄尔撒大帝所有嫔妃当中最漂亮的,这点连蕾拉也不得不承认,虽然她很不愿意这样想。 可惜王后没有荡妇凯丽莎-费列缕莱昂的尾饰那样带着精美的蝴蝶结――蕾拉-巴伦思博不禁替她的姑姑惋惜――不过也只有淫荡的女人才会有蝴蝶结吧,她如此安慰自己。 此刻她正站立在主席台的第二排座位上陪着索斯提娜,公主穿着一身浅蓝色套裙,胸前的纹饰也是精美闪亮,蕾拉还为她找了一件银灰色的斗篷。 蕾拉的祖父三角城公爵凯罗尔-巴伦思博以国王首相身份位列主席台第二排的首位,身旁是雷鸣城公爵卡巴烈龙-费列缕来昂,同样他也是王国的金钥匙――财政大臣。 蕾拉第一次见到这位财政大臣的时候她想到了斑点山猫这种动物,身形消瘦,一头花白的乱发,患有严重的白癜风,睁着两只装满了欲望的红色圆眼,而他的孙女则是可以为任何金狼贵族公子老爷张开大腿的馋猫,这就正好印证了‘鼹鼠养不出蛇,鹰巢之上无鸽子’这一民谚的正确性。 据传铁盾岛的公爵萨武帝-图雷撒坦原本也要出席沐浴赞礼,但铁盾岛似乎出现了一些意外状况,公爵大人不得不提前返回了铁盾岛。 巴雷斯、乔普、曼萨诺、安帕伊登等四位王子都到场,当然还有一些王子残疾或白痴的没能出席,所有在场的贵族皆是盛装出席。 不夜王冠主塔晚间5漏刻的钟声敲响,滨水区繁星点点的灯火逐一消逝,巨人松高枝之上的侍者拿着长杆拉下灯罩,整座蒙蒂列霍仅剩不夜王冠七塔的人脂烈焰在仍燃烧,白玉方鼎两旁的白蜡烛被侍者点亮,四周陷入寂静。 勒伊-曼拉根领着六位助手从不夜王冠内缓步向祭台走来,与助手们的银灰色斗篷不同的是大巫师着亮白色斗篷,胸针别致而闪着月光。 他们徐步走入广场,在祭台前的清水池前一字排开,弯腰清洗双手,直面皎洁的圆月,然后摊开双掌举向圆月,再缓缓收回捂在面庞之上,如此反复,低沉的赞礼歌响起: 伟大而位列诸神之首的月神, 请倾听金狼众族对您不朽事迹的赞颂, 请接受金狼众族对您无上的顶礼膜拜, 作为您的忠实奴仆与使者, 我等请求至尊无上的月神赐福于金狼众族, 赐予金狼人平安、健康与好运 赐予金狼王国万代兴盛永不衰亡 金狼人时刻铭记月神过往的所有恩惠, 金狼人不会忘却月神赋予金狼人的力量, 雄邦兴起,蒙您恩宠, 雄邦兴盛,托您厚福, 值此良宵,方睹真容, 金狼明君,领万民恭候于此, 祈求月神降福于神圣琼浆, 为金狼人洗却阴霾,洗却愁云,洗尽罪孽… 赞礼颂歌让让人深感神圣与庄严,悠长而清晰的歌声讲述了金狼对月神的无比崇敬,讲述了金狼桩桩件件伟大的事迹,小小公主正好赶上了这次的沐浴节,因她的尊贵地位,首礼必然属于小小公主。 在过去的沐浴节之上都是由地位最高的新生儿接受首礼,而后圣浆将会被贵族们分而取之,那样就会得到月神的眷顾。 每一位金狼人都希望自己有个好彩头,而地位稍低的小贵族们当然也不会白白抗着瓷瓶等上一整晚,从驼山运回来的圣浆都会被有序分发,只要你交了钱,不过如果你动作不够快的话那可就希望落空了。 六下钟声响起,赞歌停了下来,以大巫师为首的赞礼者们庄严肃穆迈着方步向主席台走来。 “把她给我吧!”厄尔撒大帝呼呼的嗓音,蕾拉每次听到国王说话都忍不住想笑。 伊芙洛起身,她像个害羞的少女一样低着头走向国王,蕾拉总觉得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是出于博取同情心,国王的怜悯之心,很容易让人产生她恪守妇道的假相,谁知道呢,阉王的后人往往表里不一。 国王已经接过新生儿,两位侍女为新生儿褪去裹布,婴儿的哭声轻轻响起,大巫师走到国王身前躬身伸出双手:“很荣幸,国王陛下。” “我的小宝贝,希望你也能像你的姐姐那样漂亮,”厄尔撒大帝把怀里的新生儿递到巫师手中,“开始罢。” 巫师用斗篷轻轻揽住,郑重其事地走到了白玉方鼎之前,身后的六位助手站立两侧,他把婴儿举到玉鼎上方,金黄色的圣浆在烛光下映在新生儿稚嫩的身上。 “以您的忠仆的名义,”巫师的声音苍劲有力,婴儿的两只小脚跳动着缓缓接近金黄的香脂“祈求月神护佑金狼公主健康成长,不受饥荒、不染疾病…” 新生儿没入圣浆之中,被迅速提起,尖利的哭声破浆而出――撕心裂肺,蕾拉看到婴儿身上开始冒着白烟,哭声被掐断在咽喉深处,婴儿从巫师手里滑落,六位助手楞在一旁。 “拿水来!”巫师急切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蕾拉看到了让她难以置信的一幕,新生婴儿在地上迅速蜷缩,如同烈焰上的嫩叶,白烟不断冒出,皮肉翻卷脱落,直至焦黄。 “水!” “啊…”索斯提娜的尖叫声惊醒在座众人,哭腔随之而来。安静许久的人群此刻才反应过来,呼啸声轰然炸开。 伊芙洛最先冲入广场,裙摆被踩,她匍匐着爬到婴儿旁,她的儿子巴雷斯跨步跟上。 “不要碰她!”巫师的声音让人感到了剧痛。 巴雷斯抱着扑向那摊枯骨的伊芙洛:“父王,圣浆有毒!” 大巫师的斗篷沾满了血水,他瘫倒在清水池旁,双手血肉模糊。 主席台上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格拉席尔,把所有参与赞礼准备的人员抓起来!”厄尔撒盛怒的咆哮声。 索斯提娜紧紧抱着蕾拉,她的哭泣断断续续,浑身痉挛。人群里发出哭声,像被惊动的蜂群开始逃散。 “冶金工会的会长在哪?”首相冲着涌过来的卫队喝问。 “把他绑到这里!”国王命令道。 “有人蓄意谋害小公主,父王!”巴雷斯把伊芙洛向外拉,女人软的像滩尼,面如死灰紧盯着已经枯萎的小生命。 灯火重新一一亮起,人群呼啸着退向各处。 “负责押运的博卡!隆恩?图雷撒坦公爵是此次事件的负责人!”巴雷斯的尖叫声指向圣浆的押运方。 “当心你的舌头!”二王子乔普瞪着巴雷斯,曼萨诺和安帕伊登两位小王子呆坐在座位上。 “隆恩公爵?你是不是也要把矛头指向你的父王…”王后站起身厉声质问。乔普是隆恩公爵的弟子,巴雷斯很显然在借题发挥。活该你的妹妹被烧焦,蕾拉厌恶地看着歇斯底里的巴雷斯王子。 “好了!够了!给我闭嘴,带索斯提娜回去!”国王厄尔撒冲着王后咆哮。 国王的近武卫领着卫队很快绑来一名强兵。 “你们的指挥官博卡在哪里?”国王首席近武卫图卡?格拉席尔一脚踢翻双膝跪地的强兵。 套着精钢的战靴踢向强兵的肋骨,沉闷的击打声传进蕾拉的耳朵,眼前的一切彷如梦境一般突然,她的姑姑面色冰冷地对蕾拉喊道:“把公主扶回去!” 蕾拉领命将索斯提娜扶起身,国王卫队的六名侍卫快步前来护卫,幸亏有太监奥乔亚及时过来帮忙,否则蕾拉一个人根本无法扶着索斯提娜行走。 !! 第二十八章:罗克维亚特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索斯提娜惊恐地睁着双眼躺在大床上,眼泪一直在流,似乎刚才那一幕一直在她脑中徘徊,蕾拉坐在床边轻轻拍着公主微微颤抖的后背。 “公主殿下,您需要喝一杯热牛奶。”太监奥乔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卧房里,他把托盘伸向蕾拉,脸色静如止水,也就没有子嗣,没有任何家族背景的阉人才会如此波澜不惊吧,也难怪国王能够如此信任这位阉人。 索斯提娜毫无反应,蕾拉让太监先放一旁,等公主稍微平复之后再说。 谁会对一个初生婴儿下毒手?杀了小小公主对谁有利?铁盾岛的公子克里奇?图雷撒坦曾说过国王厄尔撒往后会把爱从索斯提娜这分一点给小小公主,难道是她的姑姑凯拉菲王后?那绝对不可能!蕾拉如是判断。小小公主的出生势必让伊芙洛和巴雷斯母子的地位在国王心中增加分量,这样的话巴雷斯就很可能被立为储君… 太监奥乔亚退了出去,蕾拉受不了太监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死蟑螂味。从主塔的行宫可以清晰听到翡翠广场渐渐消退的人潮涌动,蕾拉不敢离开公主半步。一直到了夜间时段以后公主才沉沉睡去,整个不夜王冠堡都被重兵把守,恐惧笼罩在不夜王冠之上。在此之前王后曾经来到行宫看过公主,姑姑简单询问了索斯提娜的情况之后匆匆离去。 行宫大厅传来一阵脚步声,太监奥乔亚轻轻推开门探进半个身子,他看了看床上的公主,压低声音说:“蕾拉小姐…” 蕾拉示意太监出去等候。 当她走到大厅的时候首臣大人安德尔-罗克维亚特伯爵正领着四位护卫和两名侍女走入大厅。 “向您和公主致以深深歉意,我本不应打扰您的休息,不过蕾拉小姐…”伯爵脸凝聚着乌云,却客气有余“奉国王之命给公主和小姐您带来两位侍女,以供使唤…您也知道作为不夜王冠的首臣,发生这样的事情必担首责,所以在下来的有些晚。”这位伯爵的父亲生了一大打女儿,多半与望族联亲,而他的大姐便是国王厄尔撒的第三位夫人,家族纹章是一只丑陋不堪的刀头鳄,鳄鱼皮的半长袍紧箍着他的臃肿身材,就像水里的刀头鳄那般让人不明他的真实身量。 “首责?大人您可真会开玩笑啊,如果真像您所说的那样,现在您已经被五花大绑了吧?”蕾拉看不惯封地被削,靠着女人胸脯重震门面的刀头鳄,她语带讥讽。 “蕾拉小姐,您可真会开玩笑,但尊贵如您,实在不该说出这样的话!”刀头鳄嘴角翘起,“您要是了解历史的话就应该知道很多微不足道的玩笑会给自己惹来麻烦。”这是警告,平静水面下埋伏着刀头鳄。 “伯爵大人,蕾拉小姐的玩笑真有趣,不过话说回来,您的同胞哥哥埃迪斯乃金狼王国的律法执行官之一,金狼人都坚信园丁绝不会把手伸向自己看护的果园,说不定您的兄长还会因此事件被委与调查的重任呢。”太监奥乔亚一副献媚的神色,虽说他是替自己说话,但太监奥乔亚对任何一位贵族都是这副嘴脸,就像戏台上的笑面小丑,迎合台下的每一位观众。 警告?我乃堂堂三角城公爵的长孙女,公主的质侍,未来国王的纳妃;罗克维亚特只不过是蜷缩在河东之王奎萨罗公爵脚下的宠物,马戏团的鳄鱼都比他们活得有尊严,哪天成了未来国王的纳妃首先就要拿他问罪――蕾拉默默起誓。 “显而易见您的兄弟将靠着自己过人的手段让真相大白于天下,就如伯爵大人您登上人人渴望的首臣之位那样让人折服。”蕾拉掩饰自己的怒火,却语带嘲讽。 “谢谢小姐的夸赞,本人也希望真相能够如月神之光那样白于天下,不过一切还得听命于国王陛下,”刀头鳄转身揽着两位侍女的腰,“蕾拉小姐,请代我向公主问好,这两位都是知礼体贴的侍女,希望蕾拉小姐能够接纳!” “既然是国王的意思再加上伯爵大人的盛情,那蕾拉替索斯提娜公主向国王和大人致感激之情。”善于伪装的刀头鳄!这招我也会――客客气气,谁不会呢! 刀头鳄在她接纳了两位侍女之后和护卫们转身离去,鳄鱼的语气让人不舒服,不过侍女却像他所描述的那样知礼而勤快,只不过大半夜的,实在没有什么事情让她们可干。蕾拉对那些善用阴暗的奸猾手段为自己谋求利益的贵族向无好感,但是对侍女们光明正大付出劳动,以图一份微博酬劳的做法颇为赞同。 索斯提娜小姐曾说她是个矛盾体,但他可不这么觉得,马戏团的小丑卖笑,而易面者凭的是真才实学展示自己的本领,两者相去甚远。 主塔顶部的钟声敲响,蕾拉感到阵阵困意向她袭来,她转身向卧房走去,但他忽然想到了小小公主的事情。 “奥乔亚…事情有什么进展吗?”蕾拉伸手掩住哈欠 “小姐,我所知不太多,冶金工会的会长以及会员都被抓了起来,据说是圣浆被掉包,换成了强酸腐蚀液。” “那你觉得这会是谁干的?”蕾拉浑身鸡皮疙瘩。 “小人只是个下人,不敢胡乱猜测,我们还是等着最终的调查结果吧,”太监艳红的嘴唇蠕动,他压低声音嘟囔,“月神在上,让凶手尽早现形吧…” 蕾拉料想从这个阉人嘴里也问不出什么,只能走向卧房就寝。质侍可以陪同主人睡在一张床上。国王厄尔撒的女质侍伊芙洛-雷德萨克便是侍寝之后怀上了国王的种,最终成为纳妃的。蕾拉在成为索斯提娜的质侍之前曾幻想过成为巴雷斯的质侍,但他的祖父认为储君不立,巴雷斯和乔普都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国王,而公主成为未来的王后在所有金狼人看来都是确之凿凿的事情,索斯提娜成为王后那自己自然就是纳妃,不管是巴雷斯还是乔普接过王权。 当她们走向装点豪华精致的篷车时,不夜王冠内寂静无声,昔日人头攒动的竞技场空无一人,全副武装的骑兵队来回巡逻,七座高塔顶部的人脂烈焰惨白,索斯提娜双目呆滞。 厄尔撒大帝跨步走过来,面色冷峻的格拉席尔爵士紧随身后。 “国王陛下。”蕾拉赶忙向国王施礼。 “嗯。”国王重重的鼻音。 他的大手轻扶在索斯提娜的肩膀上,双眼布满血丝,呼吸似乎更重了:“我可怜的小宝贝,我的小天使,我绝不会让你受到半点伤害。” 索斯提娜的双肩抖动。 “孩子,笑一下。”厄尔撒大帝柔声说。 索斯提娜的嘴角抽动两下,最后还是呜呜地哭了起来,厄尔撒把女儿揽入怀中,重重的鼻息掀飞索斯提娜乌黑的发丝。 “好了蕾拉,你先上车吧。”国王的语调缓和。 厄尔撒大帝把索斯提娜带到了前方的国王御驾,留下蕾拉自己一个人登上起先为她和公主准备的篷车。国王的近武卫卫队在前方开道,浩浩荡荡的车队驶向哈瓦那平原上的金狼大道,加罗王城与不夜王冠之间的路途极为漫长,虽说金狼大道所经过的地方多是平原,但两地之间相距将近六百抵,车队的速度要比骑马慢许多,往往需要花上十天左右的时间。 想到遥远的路途,蕾拉不禁感到一阵晕眩,上次来这的路上一路颠簸,让她浑身几乎要散架,而索斯提娜更是连续休息了好多天才迈步出门,这一次则是仅剩她一个人坐在宽大的篷车里。 她可真替索斯提娜惋惜,鳄鱼本打算把那两位侍女送给公主的,但公主却委婉地拒绝了鳄鱼的虚情假意。不要白不要,反正鳄鱼家族得到的一切都是来路不明。鳄鱼领走了侍女之后蕾拉曾对公主建议,但公主却说习惯了她蕾拉的服侍,虽然蕾拉感到惋惜,但她不能更加同意公主的观点,蕾拉对公主的关心无微不至,又有哪位侍女可以这么周到呢。 不过这也导致她这一路都没人陪她说话了。公主说她是山雀,叽叽喳喳闹个不停,这下她可就成了被剪断舌头的山雀了。 鳄鱼伯爵还曾提出让公主从他们两兄弟的所有女儿当中任选一个作为质侍,他倒是想得美,也不看看他自己的地位,一个伯爵的女儿给索斯提娜做质侍?然后期待自己的女儿也成为未来的纳妃么?蕾拉想啐一口,但篷车里铺着锦缎,她只能掀开挂帘狠狠向外吐去。 窗帘外的平地漫无边际,国王御驾车旁的太监看到了她,他调转马头向她的篷车走来:“蕾拉小姐,有什么不舒服吗?” 蕾拉放下挂帘以回应太监的关心。 好在走了一天之后车队驻扎了下来,她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公主,或者浑身散发死蟑螂味的太监,随便一个能陪她说说话的人都可以,因为她实在憋坏了。 !! 第二十九章:情绵圣夜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他走进夜幕笼罩的北部平民区,二十几天的长途旅行让他浑身乏力,离开不夜王冠之前他与蛀虫勒伊-曼拉根和一众卫队长官办理了交接任务,然后给他的卫队放了个假,他需要填饱肚子,需要远离那场‘神圣’的赞礼。 每一位贵族小姐的嘴都尝过尸油烤肉,而这也是他从来不让他的那位姓拉斯彭蒂诺的妻子含他老二的原因,虽然她很期待他能给她那样的机会。 当然,他的那位公主堂妹索斯提娜也对尸油向无好感,不过那只是出于恐惧。索斯提娜是一个二十岁刚过整天哭哭啼啼的小女孩,老叔厄尔撒大帝的心尖肉。 埃蒂丝则与她们不同,因为她出自平民区,她是他博卡-图雷撒坦的情人,一位热情体贴的情人,她拥有女人能够吸引男人的一切特质,翘挺结实的臀部、柔软的腰肢、丰满的双乳,还有一张甜蜜蜜的小嘴。 一般的平民可没有待遇享受尸油烤肉,更遑论赞礼和沐浴尸油。沐浴节到来之时稍显宽裕的会弄些动物类油脂尊为“圣浆”,而贫民多半弄些香草来熬制成沐浴圣浆。博卡对沐浴节并不反感,但将尸油尊为圣浆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他来到平民区的松仁酒馆要了一份黑胡椒牛排外加一大杯粮酒,因为庆祝节日导致酒馆客人寥寥无几。老板对他非常尊敬,毕竟博卡每次来这个地方都会穿戴四十八节的箭尾甲,他并非借此彰显自己的贵族身份,而是一种习惯,除了睡觉以及参加贵族宴会之外他很少脱掉盔甲,参加贵族宴会的次数于他而言那实在是少的可怜; 当然他也不在乎别人的闲言碎语,关于他在平民区有一位情人的这一事迹有段时间成了上流社会的谈资,而后大家就见怪不怪了,他的老爹奎萨罗公爵知道此事之后说:只要不违反军纪,哪个男人没有个三妻四妾外加一打情人。 他老爹能说出那样的话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在整个河东地区,从伯爵们的夫人女儿到屠夫的老婆,他老爹奎萨罗无一不染指。 十九年前东镜公爵奎萨罗领着大军北上的时候曾进驻过卡萨多湾流城,鳄鱼伯爵安德尔-罗克维亚特眼睁睁看着公爵睡了他的两位老婆。 事后奎萨罗公爵睁着圆眼冲鳄鱼伯爵喊道:看得出来你很愤怒,你想请刺客杀了我吗?你不敢!你想投毒杀了我吗?你没那个胆!你想领着近武卫过来把我抹了脖子么?你没那个能耐,你连让你的老婆怀上儿子的能耐都没有,那我就替你留个种,将来卡萨多的继承人就是我的种,你的姓氏将会从河东抹去! 可怜兮兮的鳄鱼在厄尔撒大帝面前哭诉奎萨罗的罪状,最后律法委员会的调查结果是两情相悦,并且人证物证皆具在。 博卡在前几年第一次看到小鳄鱼的第一眼就认定那是他老爹的私生子,从年龄来看完全吻合,而从长相来看那几乎是幼年版的奎萨罗,比之自己,小鳄鱼更像奎萨罗。 每次博卡在军队里的糗事被他老爹知道之后东镜公爵就锤着桌子咆哮:“狗娘养的,我的一大半私生子能做你老爹了,剩下的另一半也能做你的哥哥,你他妈的再胆敢违反军纪我明天亲自去领一个回来让他继承爵位。”博卡相信老爹的话绝非恐吓,不过博卡对爵位继承一事毫无兴趣,恪守军纪完全是军人的荣誉感使然。 埃蒂丝的父亲是一位篾匠,每次看到博卡来与他的女儿幽会他总会装作看不见听不着,低着头在微弱的灯光下用刀削着篾条。 博卡走过杂乱无章的木棚夹缝间的过道,居民从屋内走到狭窄的过道旁,过道两旁摆着木板钉成的浴缸,这让整个过道显得更为拥挤,博卡魁梧的身躯只能缓步移动,他尽量把锋利的尾刃提起,跨过浴缸,过道两旁的人看到闪着锋芒的箭尾之后纷纷跪下让道。 埃蒂丝-巴尔利斯特正倚在简陋木棚二楼的栏杆上望着天幕中的明月,过道两旁居民的反应惊动了女孩,她看到了朝她移动的黑塔――博卡-图雷撒坦。 女孩微笑着走下局促摇晃的木梯,伸开双臂向他迎来:“我亲爱的司令官大人。” 起初女孩曾把他称为“未来的公爵大人”,但他更愿意听她喊自己“司令官”,女孩很美,一袭丝质套裙外罩棉质长披肩,那是博卡送给女孩的。 女孩投入他的怀抱,她的头上插着两朵橘子花,淡淡的花香里有一丝香草味,很明显女孩洗了个澡,他闭上眼,鼻子凑到她的发丝间:“看来有人早就等着我了!” 女孩没有答应,只是在他怀里深呼吸,隔着厚重冰凉的胸甲,博卡能感觉到女孩起伏的胸脯。 “硬吗?”博卡扶着女孩的肩膀轻轻推开女孩,低头望着她。 “我们的司令官大人等不及了呀!” “我说的是盔甲。”博卡说完放声大笑,女孩的肩膀柔软而滚烫。 博卡确实等不及了,他向来不善等候,所以他不是一匹善于埋伏等待机会的金狼,女孩让他清洗一身的尘土,但在他脱掉盔甲之后他迫不及待地把她压在身下,刺入了她滚烫的身体。 遥远的钟声从南部的不夜王冠飘来,平民们的咏唱响起,空灵高远。博卡喜欢这种感觉,远离贵族的奢靡喧闹,他搂着怀里的小美人,轻轻抚摸她光滑的后背,如婴儿般娇嫩。 “你什么时候走?”埃蒂丝抬头望着博卡。 “你希望我走吗?” “我希望你不要再来找我!” “这让你很受伤?” “不!”她紧搂着博卡的腰。博卡粗壮的长尾探过去,轻轻蹭着女孩柔嫩的尾巴。 博卡明白他们止于情人关系,他的老爹绝不会同意他娶一个篾匠的女儿。 奎萨罗公爵喜欢征服,却不喜欢拥有,如同在老特洛梅尔平原,他征服过很多曾经坚固的人族名城,却不会将之划入自己的版图之下。 但卡萨多湾流城却不一样,鳄鱼家族的封地就像一枚图钉,坚硬而牢靠地钉在河东的版图之上,他老爹荒唐地将固有领土与结发妻子做了类比,然后用他的征服论得出同样荒唐的理论――妻子与共有领土一样不能被外人染指,那是莫大的耻辱,所以势必要将这个图钉拔掉。 受累于这样的理论,卡萨多湾流城的鳄鱼艰难地在河东苟延残喘。 第一次在松仁酒馆碰到女孩的时候她正替她父亲给酒馆的老板送去酒篮。他穿着粗制的麻布,但无法掩盖女孩的青春活力,她像一朵盛绽贫瘠土地上的花,美得倔强,美得显眼。 女孩对他施礼并保持距离,博卡与他老爹不一样,他不喜欢强行占有,所以在多次赠送给她花儿之后女孩才同意与他约会,博卡承认那是他度过四十五个年头之后做过的唯一一件耐得住性子的事情,当然收到的成效也是美妙的。 在那个美妙的夜晚,他把她占为己有,那时她还是个害羞得连把腿张开都颤抖的处女。 “我同意你!”博卡故作沉声。 “不!”她的手搂得更紧了。 月光从窗口洒进来,照在埃蒂丝的身上,女孩像一尊精美的雕像泛着洁白的光泽,博卡把她深深揽入怀中,她从未问过他爱不爱她,从未张口向他索取任何东西。 他那位贵族妻子在新婚之夜问他会不会爱她,博卡说不,他妻子故作清高装作不让他碰,博卡勃然大怒一脚把贵族小姐踢飞,在那之后他的妻子求着他操她,求着给她机会让她含他的老二。 在博卡看来,任何建立在利益之上的婚姻或者男女关系与招支毫无区别,而招支与干一头母猪的不同之处是前者需要你掏腰包,后者只需经过猪倌点头。 “也许明天!”博卡嘟囔道。 埃蒂丝只是安静地睁着眼睛看他。 “怎么样,需要什么?乐意为您效劳。” “我只要你的种!”女孩翻身骑上他。 博卡不能更同意了,他把他所能给的都留在了她的体内。 当埃蒂丝吃力地为他披上战甲的时候,被窗棱切碎的次日阳光已经投射到地板上,忠厚老实的篾匠似乎正焦急地在他女儿的门口转圈,女孩把门打开,篾匠脸上堆满了惶恐和担忧。 “大人,昨晚…”篾匠的嘴唇颤抖,浑身哆嗦,“昨晚…昨天晚上赞礼上出了大事!不好的大事!” “怎么了?”博卡皱眉看着眼前的男人。 “听说…听说圣浆杀死了小公主。” 埃蒂丝接过一杯清水递给她的父亲:“怎么了?父亲大人。” 篾匠手里的清水沿着杯口洒出。 “圣浆?杀死小公主?”博卡听得着急。 “总之,大人…”篾匠望了望拥挤的过道,“他们正在全城搜捕您。” “好吧,尽管让他们来!”博卡抓起墙上的宝剑,冲着女孩郑重点头,“埃蒂丝,等我回来!” 尸油杀死小公主?索斯提娜死了吗?希望不是真的,那是他老叔厄尔撒国王的宝贝女儿,自己毕竟是押运车队的将军,要真是那样必定会惹来不少麻烦。 过道尽头的拐角处传来惊呼声,早起的老人踉跄着向屋里跑,有只黑猫躲开滚落地上的篮子蹿上房顶,他看到了六个全副武装的灰袍武士闪现过道拐角处,他们踢飞过道旁的凳子,不夜王冠守城卫队。 “埃蒂丝,带着你父亲往后门走,快!”博卡跨步挡在篾匠身前。女孩拉着浑身发抖的篾匠从后面的木梯走了下去,摔下一个空杯子在地板上打转,脚步声渐远。 !! 第三十章:遭遇战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红袍军迅速涌到木棚前,狗叫声此起彼伏,为首的正是不夜王冠的司令官克雷泽-温特斯,他的两名副官克里斯-罗恩和斯凯拉-兰德,三人都是国王册封的二十八节箭尾甲骑士,其他三人二十七节的箭尾甲表明他们是骑兵――来者不善。 “博卡公子,请你跟我们回去接受二公主遇害案的案情调查!”温特斯语气僵硬。二公主?看来是阉王家族的伊芙洛纳妃给国王添了个女儿,博卡早听闻伊芙洛即将分娩。 他缓步走下窄梯:“我认得你,温特斯爵士。”此人身形魁梧,猪肝色的脸上长着粗黑的卷须,满嘴的黑色烂牙,传闻此人武艺高强,是沙漠里的黑曼巴――快而狠。 “怎么样,是要我亲自动手还是乖乖跟我们回去?”温特斯趋步向前,手握利刃。 “你敢吗?”博卡怒火中烧。 “看来你是不打算合作了,上次敢跟我这么说的人现在正在跟七大君王守灵!”温特斯警告。 “公子,你身为东镜之王奎萨罗公爵的长子,我们本不想与你动手,况且我们奉的是厄尔撒大帝的旨意。”克里斯-罗恩语气稍缓。 “哦,这么说鉴于奎萨罗公爵的威名,咱们还有回旋的余地?”博卡下压箭尾,长尾的刃锋呲呲地刮过石板。奉国王之命!哼,国王的金袍卫队是国王的钢剑,这不过是鳄鱼借机公报私仇。狭窄的过道让红军无法一起上,而且他们忽视了这里的环境――手里拿的都是长剑。就单对单,整个金狼族他博卡还真不怕任何剑士。 “你这是找死!”温特斯黑色齿间挤出几个字,双眼盯着博卡的钢刃箭尾,他的另一只手也握住了剑柄。 “对!找来送你,黑曼巴!”博卡的话语注入第一缕杀意。 黑曼巴当先踩出一步,双手重剑向博卡扫来,他躬身躲闪,长尾钢刃从他背后翻起直刺对方咽喉――砰――重剑砍翻一旁的木架,竹筐滚落在地,果然快,黑曼巴歪脑躲开箭尾,重剑脱手,抽身退开。 博卡丢掉长剑,短刃出鞘,他钢靴踢开木架撞向黑曼巴――他杀意正盛! 克里斯的长剑挡住博卡的脚步,博卡收脚转身,箭尾全势扫去。 “退开!”温特斯的咆哮,他狼狈闪入民居。木棚里探出脑袋,平民惊恐地观望。五名红武士闪退,以让黑曼巴有更多空间。 博卡与身高等长的尾刃可不是闹着玩的,他纵身踩翻门口的长凳扑向黑曼巴,箭尾从肩上射出,短刃紧随而上。 “躲啊!”博卡的声音像他的第三把利刃。 果然是黑曼巴,他反身用箭尾扫开短刃,但他忘了博卡的箭尾是重装武器,“噗…”三角利刃刺穿黑曼巴的背甲,咬开肌肉,切碎肩胛骨。屋内的平民惊声尖叫。 “死蛇!”博卡咆哮。 克里斯在博卡举起短刃瞬间冲进来,博卡只能抽开箭尾加开长剑:“你也来送死吗?” “公子住手!”听声是国王的近武卫列拉-维亚特。 “退开!”金袍近武卫对克里斯命令道。 “怎么?阁下也来绑我回去么?”博卡凝视列拉-维亚特,未退的杀意让他语气强硬。。 “公子,只有在律法委员会裁决您有罪之后经内阁全票通过才会将您视为犯人来对待,”金袍近武卫的说明慷锵铿锵有力,“但现在劳驾您跟我回去详细说明相关情况!”又是他妈的律法委员会和内阁,详细说明情况?说明路上被劫了车?还是他妈的说明他侥幸没有被绑或陈尸当场? “那这几位红袍雇佣兵最终会是什么罪名?滥用私权还是公报私仇?”博卡扫视红武士。 “公子,一切自有定夺,他们并没有绑着你,而我所看到的是温特斯爵士倒在血泊中。”金袍武卫面无表情。 “嗯!你觉得这六个狗杂种拿着利剑来到这里是奉了谁的指令?他们是来老实站着挨揍的吗?”博卡钢指戳着克里斯的胸口紧盯维亚特爵士,“难道我横尸当场才算这群杂碎滥用私权?” “是的,在那之前是这样…” “好个是的!” 锋利的尾刃磁啦一声切下红袍司令官的披风一角,博卡面无表情地擦拭着箭尾上的血迹。 “公子,律法委员会会详细调查人证物证,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呸!”博卡啐了一口,“狗屁律法委员会!好他妈冠冕堂皇的颂赞。” “公子,请您记住,我乃奉国王的旨意请您回去协助调查!” “以国王之剑的名义!”他补充。 博卡撞开两人走出门外,甩掉手里的破布片,他捡起他的宝剑,短刃入鞘。 “哪个狗杂种要胆敢为难这些平民,我就切了他的长尾丢进驼山地底!”博卡冲着五位红袍武士警告,蛇佬陷入昏迷,正被几个人扶着,他很担心埃蒂丝。 不夜王冠前边的滨水大道上停着篷车,当他想折回不夜王冠看看自己的卫队的时候金袍武卫列拉-维亚特拉住他:“公子,您的卫队已经先行出发。”八成是被关在铁弄里压回加罗的。 他被客气地请上车,并被客气地建议把武器交予金袍骑士暂代保管,用维亚特的话是长途旅行,穿戴盔甲多少会让他不舒服,仅仅是交予他们暂时保管,但实际上这等同于让他缴械投降,军人的荣誉感使他断然拒绝,但维亚特还是搬出了博卡他老叔留下的谕旨,谕旨以老叔的身份,以全境军队持有者的身份说服了博卡。 仲秋之后天气转冷,萧瑟的秋风扫过哈瓦那平原,三两篷车和十名国王卫队骑兵组成了缓慢前行的车队,博卡并不知道其他两辆篷车上坐着谁,某位贵族?或者是跟他一样被委婉请来的待审嫌疑犯? 营地驻扎在广袤的哈瓦那平原的某处小溪边,一打半老的老头穿着红走下篷车,刺绣是代表冶金工会的击锤――牵连的人数可不少,博卡裹了裹身上窄小的斗篷,带着尿味的粗麻斗篷,某位死刑犯留下来的斗篷。 夜幕来临之后他冻得直哆嗦,篷车里没有锦缎厚毯铺就,硬邦邦的木板缝隙透着阵阵冷风,他辗转难睡,火光透过篷车的薄纱帷帐照进来,他掀开挂帘,骑兵的营帐前升腾着篝火,有人在值夜。 傍晚的时候博卡从一名普通骑手那里了解到了大概的案情,车队抵达之后他按照既定程序与临时组成的赞礼部门办理了尸油的责任交接。主办方的卫队组成包括了不夜王冠的红卫队和部分金袍武士,当时首席赞礼者勒伊巫师也在场。 博卡记得那个写有“赞礼”两个大字的橡木桶,那是唯一指定用于赞礼当夜的比斯巴曼婴孩尸油,金狼素来迷信婴儿的生命力至强,所以那桶油也被当成至圣圣浆。这也导致出了驼山地底之后一旦明确了等级,每个在那之后接触尸油的人都被列为嫌疑犯。除了那桶尸油被掉包之外其他则原封未动。 一般临时成立的赞礼部门接收车队之后都会派遣重兵把守,至于在那之后有谁接触过他就不得而知了――博卡想得脑袋嗡嗡直叫,却无法把自己与之撇清关系。 “我认得你少爷,”首席审问官戈蓝-伦布洛笔直地站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脸上的堆满灿烂的笑容,他礼貌地伸手请博卡坐下,“我想我们的谈话将会既简短又愉快,请您坐下。” 回到了加罗王城之后博卡被委婉地请到了律法委员会的审问部,一座方方正正的大理石建筑,代表公平公正的建筑,深色大理石没有任何精雕装饰的建筑,给人的感觉就是生硬以及没有温度。 跟随金袍卫士走进空旷的审问厅,厚重的窗帘把阳光阻挡在外,森白跳跃的烛光让整座大厅看起来既昏暗又凄冷,旁听席空无一人,只有宽大办公桌后面站着的戈蓝审问官,他衣着得体,整洁干净,深灰色棉质的长袍,天平胸针恰到好处地别在领口下方,一头利落的黑发,脸上没有一根胡须,剃刀般锋利的鼻梁异常扎眼。 “维亚特爵士,还有您的这位英武的同僚,我能请你们暂时回避吗?”戈蓝审问官友好而不失尊重地笑着摊开手,“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博卡对这位审问官并不太熟悉,有人说他是一条美丽的毒蛇,善于伪装的蝰蛇。 “当然!”维亚特耸了耸肩退了出去。 审问官再次友好地请他坐下。 “少爷,您看,这里没有录诉官,更没有陪审团,但…”他指了指桌面摆放整齐的纸和笔,“我希望您不会介意我问您几个小问题,然后简单记录一下,仅此而已。” “开始吧!”博卡不以为意。 审问厅里的森冷让他感到不舒服。 “车队是您护送的对吗?少爷。”戈蓝的笑缓缓浮在那张发红的脸上。 “对!” 笔尖划在纸面的沙沙声传入耳朵。 “尸油在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是吗?”笑容很友好。 “是这样!”博卡回答。他很奇怪此人的用词,尸油?他没有说成圣浆,而是说尸油,这是在向他传达某种意思。路上车队遇袭,但油桶并没有受到任何损失,烧奴隶那是在他的掌控之下,所以博卡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又是沙沙声。 “好啦!我想有必要的记录就这些了,”戈蓝仔仔细细地整理桌上的纸笔,“少爷,想必您对我的工作有所了解,”收好纸笔之后他十指交叉端坐椅子上,“从事这项工作让我不得不去得罪很多人。” “不过似乎你很享受!”博卡内心泛起一阵狐疑,直觉告诉他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享受?”戈蓝的笑脸被惊讶代替,“少爷您可真会开玩笑,您对我不了解,所以这么说也不奇怪!” “哦!对了,少爷您介意我喝一口这个吗?”他指了指桌上那个方方正正石头凿成的杯子,棱角分明的杯沿冒着热气。 “请便!”博卡开始不耐烦起来。 “所以…他们给我起了一些名号,诸如‘美丽的毒蛇’‘善于伪装的毒蛇’,对此我感到很荣幸,您可能不知道从事这项工作所担的风险,”他拿起杯子,轻轻咄了一口,“对此我有自己的应对之道。” 博卡没有给予理会。 “我是个阉人,”他轻描淡写,笑容依旧灿烂,“我是个陌路人,整个安达布拉卢索只有我姓伦布洛,所以我不受家庭所累,不被亲情左右我的判罚尺度,我很公正,不偏不倚,做起事情来就顺当许多。” 阉人审判官继续喝了一点水。 “但我羡慕少爷您!” “阉人总有诸多不如意!”博卡语带讥讽。 “您有一个漂亮的女孩爱着您,您也爱着她,”阉人把杯子放下,不重也不轻,“埃蒂丝-巴尔利斯特――真是个好名字!” 明目张胆的警告! “你把她怎么样了!”博卡登时跳起大声质问。 “请息怒,博卡少爷,她很安全,未受到一丝打扰”阉人脸上表情安静,双目盯着博卡,“我和您一样,都是聪明人,持有一个人的弱点远比剔除它更符合咱们的行事准则,提线可以让木偶听话,剪掉它则会砸自己的脚,您说是吗?” 狗杂种阉官,他要是胆敢对埃蒂丝下手,那他妈他就等着被开膛吧――不!他不会对她动手,只会拿她来威胁自己――进入了他的圈套!博卡感到了深深的冷意,有生以来内心深处泛起了第一缕恐惧感。他必须保持冷静! “好啦!我说过咱们的谈话会非常简短并且充满愉悦,”阉官的脸上又如之前那样慢慢浮上笑容,很灿烂,“少爷您还能想起油桶少了三个的原由吗?” “被原民袭击,烧了!”恐惧比刀剑更伤人,他只能跌坐椅子上乖乖听话――名副其实的毒蛇,长着极具迷惑性――美丽鳞片的毒蛇。如果说温特斯够得上一条攻击之前发出嘶嘶警告的黑曼巴,那阉官则是名副其实的伪装于枯叶中的蝰蛇,在他来得及作出反应之前他已经被见血封喉的毒液伤到了。 博卡的内心慌乱,阉官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之后继续微笑。“好了,我想金袍武士该把代您保管的东西交还给您了,而我则松开了紧抓提线的手,”阉官摊开手,“等下一场戏到来的时候希望我们不会同台表演!” 他不怕刀剑,不怕刑讯逼供,阉官了如指掌;他将圣浆称为尸油,阉官早有耳闻;最要命的是他爱着埃蒂丝这点也让他了然于胸――他不得不对律法委员会重新审视一番――那张有着荨麻疹红斑的笑脸返现脑海中挥之不去。 博卡感到了浑身疲累,他离开了那座深色大理石笼罩下的阴影,漫无目的地走出那一片森冷之地! !! 第三十一章:旅途归来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三位饿得眼冒金星的匪徒把他绑了起来,然后细细搜寻他腰带上的布兜外加半土库人给他的包裹,后来他们觉得麻烦,直接解开他的皮带扣,并扯走它们。 一些面包碎屑散落一地,瘦猴巴克连带地上的树枝也塞进嘴里,然后大骂面包师黑心。 高个叫图拉,矮胖子叫布尔。此刻高个图拉正手里擎着那块恐怖的下颌骨,借着树林里的幽光仔细观瞧。 “这是什么鬼玩意儿?”他嘟囔着。 “管他什么玩意,把它稳稳装到兜里那才叫好!”瘦猴巴克建议。 “让我瞧瞧,也许我认识这个宝贝。”矮胖子布尔扯着高个的袖子,尽可能地伸长他的粗脖子。 天知道他认不认识,最好不要丢掉,否则他罗曼的小命就堪忧。 高个把那个弯弯的东西递给胖子,对方接过来之后用手摸索着:“我敢打赌,这指定是一块有着精美饰纹的银子,也许是某位高贵老爷坐下马的铁蹄。”这几个饿得不轻。罗曼内心暗自发笑。 胖子放在嘴里狠狠咬了一口:“他妈的,该死的贵族佬,这东西似乎不是太纯!”胖布尔吱吱地吸着凉气,显然他的牙齿感到不适。 既然是劫匪,那他们就有所图,图什么呢?罗曼躺在地上沉思――钱和食物。 金鱼湾一带有很多小个体奴商,他们会与任何身份的人做交易,只要有利润。很多走投无路的人族会把自己的女儿、儿子、老婆卖给这类奴商以换取金钱。小船船主、皮条客、旅店老板、猪倌等等都有可能会兼顾这类生意。 所以罗曼如果想脱身,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把自己当做奴隶卖给小奴商,然后再让家人赎回自由身,最好这几个该死的混蛋把自己卖给他相识的某位奴商,那样他就不用花大价钱把自己赎出来。 这趟旅程给了他一个教训――再多的钱都需要先活命才能享受它所带来的价值,他的老弟里耶尔用生命让他学到了这点。里耶尔死了,他的船队归他了,还有他的老婆和儿子。 三个劫匪吵嚷嚷了一会终于结束了分赃带来的矛盾。 “我们怎么处理这个胖家伙?”胖子布尔提出疑问。 “抬去卖,当奴隶卖给奴商。”罗曼憋着气以让自己的的声音听起来像另一个人。 “当奴隶卖?”高个子有些迟疑。 “好主意,就当奴隶卖!”瘦长的巴克表示赞许。 “是的,当奴隶卖,布拉力小镇的码头就不错。”罗曼尽量让自己的话简短,否则即便是再饿昏头的傻瓜也会识破他的计谋。 “他妈的,谁在跟我们说话?”高个图拉最先警觉,幽暗当中他似乎紧抓包裹向周围巡视。 “快抄家伙!”瘦子的声音。 枝叶被踩踏的声音预示着这几个呆头鹅在慌张地摸索地上的武器。 “谁在那里?乖乖站出来!”布尔大声叫喊。 他们警觉了半天,连个鬼影都没有如他所愿乖乖站出。 “是你吗,下最低层地狱的胖子!”布尔拿着茅尖戳了戳罗曼的软肚子。 “那可不是我,我敢打赌那是另外一个人。”罗曼脱口而出。 “八成是这里的饿死鬼!”瘦子巴克判断。 “嗯,不过它们的提议似乎很有道理。”布尔赞同。罗曼的计谋奏效了。 三个劫匪把他四肢绑在一起,然后一根带着泥腥臭味的木棍穿过他的手脚中间,饿鬼们体力不支,走一阵歇一阵穿梭在密林里,有几次被鬼索藤缠住,差点没把罗曼摔个半死。鬼索把他的血液勒在四肢末端,把他疼得死去活来。 约莫走了大约4漏刻之后他们终于出了林地,天已经快要入夜,冷风萧瑟。饿鬼把他扔到地上之后就地休息,他们打算明天继续往南走,找个小渔船顺路到南岸。 他们找了个低洼的草坑过夜,罗曼也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父亲,您醒醒。”罗曼迷迷糊糊听到女儿伊拉妮的声音,遥远得就像梦里一般,然后有人推他并给他松绑。 “老爷您没事吧?”安其拉的声音。 他熟悉她的声音,就像她的呻吟一样让他忘不掉。 “谢天谢地!终于让您给找着了,小姐!”睁开双眼的罗曼看到骚猫安其拉的胖脸。 钱――那几个劫匪抢走了他的金币还有他从他老弟那里搜到的银币。 “钱!”罗曼发麻的嘴唇让他吐出第一个字。他想站起身,但他的四肢不听使唤,低头一看,他的手脚肿的老大,勒痕深陷在浮肿的皮肉中。身后传来饿鬼的谩骂声,罗曼回头看到两个拿着利剑的身影正站在那几个饿鬼身旁。 他担心他的金币还有从他的死人老弟那里搜到的银币,他命令女仆安其拉去搜几个恶鬼的身。 胖女仆去搜了一遍,终于把他的布兜颠了回来。 在数了很多遍之后他的损失明确如数收回,但更为要命的事情接踵而来――他的大副安巴并没有按时带那两匹马回到厉风港、他的宝贝女儿花了重金武装同样高价买来的奴隶、女儿跟骚猫女仆花钱买了盔甲还有马匹。 而他从胖女仆的讲述来看他女儿武装了两位武艺高强的狠角色,为此罗曼威胁胖女仆必须要把所有买回来的一切以原价卖出,否则他将把她卖到妓院让长着四个卵蛋的金狼人排队操她。 但最终他还是同意暂时放过那两个奴隶,因为他有更好的打算。 老奸商罗曼-斯托雷克结束了他的艰苦而又凶险的行程,胖骚猫没有辜负他的意愿,除了两个奴隶之外其余的都换回了钱。 当然还有那三个饿鬼,胖子被直接架上了驼山炼油厂的铁板,高个图拉则从地底运出他同伴布尔的油脂,瘦子如愿天天吃大餐――填肥之后架上铁板。 回到厉风港之后罗曼向巫师土渡报告了案件侦办的进展――已经找到他的好朋友树洞人着力侦查案件。 还让他的眼线――小乞丐们放出风声――他的树洞人之友将会找出凶徒,并将之首级献上。 而今最让他担心的就是半土库人最终会索取什么样的酬劳,他需要好好考虑应对之策,如果仅仅是简单的酬金,那罗曼有信心能应对,但如果对方索取的酬金既血腥又恐怖,那他就小命不保了。不过好在金狼人没有对他实行监视或者控制起来。 在知道自己的丈夫死掉之后那位碎嘴的泼妇――他老弟的遗孀就领着她的儿子不停地对他诅咒,极尽恶毒地诅咒他。 因为迟迟等不回安巴和那两匹大马,罗曼心情很不好,很糟糕,他发誓要让寡妇好看 等着吧,等着我的老二塞进你的嘴里,好让你话不要那么多。罗曼决定。 回到厉风港的第二天傍晚,罗曼-斯托雷克才从床上爬起来,他穿好衣服之后来到甲板,几个奴隶水手在冲洗甲板。海风徐徐,他的船队已经太久没有出港了。 在卡斯蒂列攻城战爆发前他颇有远见地领着他的老弟从老特洛梅尔平原最东部的港口维洛佐来到了金鱼湾,最后来到厉风港,几经周折,他终于被允许成为一名猎奴商人,为金狼人提供服务。 从最初只有一艘不大的帆船到现在的两艘长浆帆船,现在连带他老弟的那艘‘白帆’也属于他。水手们都是经过认真挑选的老实人,有金狼人也有比斯巴曼人,比斯巴曼人都是他的奴隶,金狼则是厉风港东部的贫民。 这也保证了他可以稳当地做他的船长,而佣金却非常合算,一点点的佣金就能让他们笑开颜,并且不出港的时候金狼水手还可以回他们的家,这样他平日的开销就大大减少。 女仆看到他醒之后给他送来了煎饼和一碗燕麦粥,她的嘴角鼓囊囊的,脸上沾着碎屑。胖骚猫把盘子放到桌子上之后就匆匆离去,他的老婆现在瘦的皮包骨,小学粗糙干燥又锋利。 而胖骚猫安其拉的小学则像她的嘴一样湿漉漉,但女儿总是把她看得很紧,不过罗曼有自己的办法,买点小点心就能让她心甘情愿撩起裙子。 !! 第三十二章:计划与意外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罗曼美美地享用好晚餐之后本打算跨过栏杆走向白帆号,但他的腿不是很灵活,为此他只绕到码头边爬上白帆号。 寡妇正在哄她的小宝贝吃饭,看到罗曼进门,女人砰地甩掉碟子跑到门口关门,罗曼跨出一步卡在了门口。 “下最低层地狱的斯托雷克!屠夫!谋杀者!滚出这里!”女人伸手抓住罗曼的衣领,锋利的指甲抓中了之前饿鬼咬到的地方,撕心裂肺的疼痛。 “堕入炼油厂的奸商…” “够了!”罗曼的怒火轰然而起,他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女人跌坐在地,红色的乱发下掌印清晰起来。他的手掌火辣。 寡妇的小宝贝哇地张开大嘴哭起来,鼻涕挂在嘴唇上。女人想爬起来抓碟子,罗曼以最快的语速警告:“想想你的儿子,你是要让他下油锅吗?”他必须给她警告,让他知道现在是谁说了算。 女人楞在当场,她睁着愤怒的双眼。 “把你卖到吱院!”罗曼以自认最愤怒的语气宣布,女人抬头看他,愤怒的双眼浮现一丝恐惧。 “再把他送到炼油厂!”罗曼砰一声踢开门,小里耶尔手里的木偶跌在木板上,哭声顿止。 女人摇头,眼中的恐惧弥漫到她惨白的脸上。 “不,恶魔!”她拽着自己的乱发想站起,罗曼默认回应。 “不!你不能这样做!求你…”女人向他爬过来,哭声取代了她的哀求。 “不要那样做!”她哀嚎着扒他的脚。小里耶尔抽噎着,胸口凹凸起伏。 “那取决于你!”罗曼心中的怒火渐缓,他就要这种感觉。你不是歇斯底里吗?恶毒的言语就需要付出代价。我就让你求我,求我干你。 “求你不要这样。”女人瘫软在他的脚边。 “起来!你这个红毛婊子!”罗曼命令。 女人没有动,呜咽着双肩颤抖。罗曼脱下裤子掏出他的老二,他吃惊地发现自己的话儿像一根猪肠子,又软又皱。这让他更加生气,他抓住女人的头发提起来。 鼻涕男孩哭喊道:“妈咪…” “张嘴!” 女人张开嘴,罗曼把女人的哭声堵在咽喉里,他抓住她蓬乱的红发使劲摁。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他宣布。 他的老弟里耶尔在红发女面前像一只卑微的宠物,他真想知道红发女不在咒骂里耶尔的时候她究竟在干嘛――无能,软蛋,懦弱…诸多恶毒语言外加她伸手能抓到的木桶、酒瓶、凳子、厨刀…紧随踉跄逃出门外的里耶尔。 老奸商罗曼扯住女人的头发往外拉,一把推开她:“转过来!” 女人像木偶一般木讷地转过身,她的小宝贝睁着双眼呆望,打嗝让他抽搐不断。他扒下她的裤头,把他之前旅途上所有的怒火、绝望、悲伤都发泄在寡妇的身上。 他满足地抽离她的身体,而她则像被抽走灵魂一般栽倒在地――安静,没有哭声,也不是谩骂,只是安静。 他让女人明白了她现在所处的险境,他满足地回到高帆号,那是他最大的猎奴船。起先这艘船属于一位叫做雷德洛克的香商,但香商在一次意外当中被土著人的茅尖捅穿了肚皮,罗曼正好赶上了好运气,他让某位放债人夸大了雷德洛克的欠款,然后扮演了一位救苦救难的慈善家,以很低的价格从雷德洛克夫人那买到了它; 另外一艘歌盾号则是他发家的根本,歌盾号带给他源源不断的好运气,有时候他不得不为自己的远见感到欣慰――比斯巴曼王朝的货币单位就是歌盾,紫衫王朝沿用了歌盾作为货币单位,所以歌盾号不会踏上亏损之旅。 他回到自己的桌子前,一张不太新的橡木桌子,还有一个沙漏和若干的纸张,这张桌子见证了他一路的艰辛,也见证了他的荷包不断被金币塞满的过程。他落座桌前,他要好好算一下这趟旅程归来之后的支出和收入。 他原本打算要把红毛女人和她的小宝贝送到驼山长街的奴隶市场,但是他的女儿明确告诉他如果他那样做,她就会离开他,所以罗曼暂时没有考虑把女人母子给卖掉。话说回来他还可以想怎么干就怎么干那位红毛寡妇,这也是他没有马上出售他们母子两的根本原因。 现在他的人手不太足,他需要一些有经验的水手,特别是大副。在烈龙山北部夜宿的时候她看到了商机――一群美貌的年轻女孩。但她们全副武装,所以这趟北上之旅他必须要找到一些好伙伴,一些可以信赖的伙伴,以避免他在满载而归的路上被某次离奇古怪的风暴卷进海里。 一旦他对事情的风险性评估出现差错,那么他将追悔莫及,就如这一次的北上,因为金狼贵族强制赋予他的任务,所以他开始了倒霉透顶的旅程,差点没像他的老弟里耶尔一样把小命给丢掉。 目前为止他没有任何进账,而他的船队已经停靠在这个该死的码头个把月了。奴隶水手们的伙食他竭尽所能地控制,但再这样亏损下去那他就该喝西北风了。 罗曼在他的小桌子上做了一个详细周密的计划之后爬到了床上,他的老婆没有跟他睡在一块,他现在碰都不想碰那个老女人,罗曼幻想着搂抱那群貌美的女郎入睡,想着金灿灿的金子沉沉睡去。 一条蛇缠住了他的脚脖子,锋利的鳞片把他的皮肤切出了密集的血痕,环斑毒蛇嘶嘶地吐着蛇信轻触他的肌肤,冰冷如雪,罗曼害怕极了,他想踢开它,但他根本没法动弹,突然毒蛇向他展露毒牙,长而锋利的毒牙深深扎入他的肉里。 该死,他想喊,但却喊不出,毒蛇松开他迅速消失,耳中传来翁鸣声,巨大的翁鸣声――似乎有无数的蜂群正在路过,罗曼看到了它们,巨大而颜色美艳的毒蜂,它们将罗曼重重包围,毒针像雨点般打在他身上,剧痛像魔鬼一样噬咬他的每一根神经… “啊!”罗曼惊醒,他的睡衣湿透冰凉,脚腕传来剧痛,他想伸出左手抚摸一下以缓解疼痛感,但他的手根本不听使唤,就如他身体之外的死肉一般耷拉在枕边。 “妈的…”他生气地咒骂。但令他感到恐惧的是他发现自己的舌头打结,右手一摸,他的脸上黏糊糊湿漉漉,口水流了半边脸。床底下传来海浪拍打船舷的声音,船骨嘎吱作响,四周漆黑安静。 罗曼挣扎想爬起,他挪着臀部想活动自己的左脚,却僵硬如左手,就像被斩断了左手左脚一般让人感到无助与绝望――它们会恢复吗?还是往后自己都将以残疾之身示人? 不!那将意味着他失去猎奴者的身份,他的船队与金币将不复存在――自己在梦里?罗曼心怀希望地用仅剩的右手抓了抓自己的肚皮――疼――该死的,他不是在梦里,他瘫痪了一半的身子吗? 不不,不…他安慰自己。 他挣扎、他无助,绝望攫住了他,脸颊处的口水流向他的耳朵后,又粘又臭。 如果黑暗可以给人一丝安慰,可以让人产生错觉,可以掩饰一个人的绝望,那么随之而来的黎明就如一把利刃,剥开黑夜伪装的表皮,把残酷既成的事实明白示人――罗曼他残了,一个有手有脚的残疾废物,一个拖着两条死肢的废物,可以预见他的结果便是被扔到炼油厂的铁板之上。 绝望让他开始厌恶自己的躯体,他静静躺着,艰难地把视线转到他鼓起的肚皮,赘肉摊开,惨白而布满斑点,他的小脚隐藏在肚皮的背后,镜子里他看到了五官挤在一块的丑脸,肥而油腻,嘴巴既扁又细长,嘴角溢出腥臭味的口水。 当女仆安其拉送来早餐的时候发现了他的严重性,她急忙去告知奸商的老婆和女儿。 她们请来了一位走脚医生,给他开了一些药之后就摇头无奈地走了。 罗曼不知道自己躺床上躺了多久,他迷迷糊糊,期间胖女仆给他换了枕头并拿毛巾垫在他的侧脸边,然后他被女仆告知驼山出了奇怪的事情――七个血淋淋的人头挂在驼山黑塔前方的街边,被两个没有睡去的酒鬼最先发现,现在整个驼山长街都在传袭击车队的凶徒伏法的事情。 罗曼强行抖擞精神,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只能是残酷的半土库人。妈的!这群狗娘养的以这样的方式履行了他们的承诺。 到此他终于明白自己很难拿到到金狼人之前所答应付出的报酬了,而且还有可能会掉脑袋,总而言之他做了一件操蛋的事情。 “有没有…”罗曼艰难地转过头询问胖女仆,“有没有别的什么消息?字条之类的…” “除了人头,我没有听到别的传言,”胖骚猫的睁着双眼奇怪地看着他,“老爷,怎么了?” 可恶的半土库人没有提及自己。这他妈的我能得到什么好处?鬼知道那七个可怜的断头鬼是不是袭击车队的凶徒,即便就是那些凶徒,在金狼人看来这这件事情都不像跟我罗曼有任何关系,那也就意味着自己没有讨到半点好处!罗曼用比身体灵活得多的思维衡量着。 罗曼没有回答女仆,他脑袋胀得生疼,看来半土库人也没有留下‘乐于接纳酬劳’这样的字据,那也就意味这他擅自请刺客的事情没有暴露,虽说目前来看他没能拿到报酬,但至少自己的小命无忧,之前的旅程已经让他明白小命比金钱更重要的道理。 现在他最需要担心的是半土库人索取酬金会不会累及他,还有他还能不能重新站起来。他不能让金狼人知道自己残废了,至少拖得越久越好,所以老奸商让船上的人告知外人自己出了远门。 似乎是在他瘫痪在床的第五天,他的胖骚猫把一张盖有权杖奔狼墨印的纸递到了他手上。 【经调查取证,前日长街边的首级即为南山河谷袭击圣浆车队事件的参与者,念及罗曼-斯托雷克在此案件的破获过程中所付出努力对案件破获起到了极大的作用,现赋予罗曼-斯托雷克先生直接与金狼贵族、驼山地下炼油厂交易的权利。】 署名为军舰城公爵隆恩-图雷撒坦。 胖子总不会缺少好运气。罗曼用仅存尚能活动的右手轻柔地折好这份来之不易的官凭,他想跳起来欢呼雀跃,但他现在已经成了残废,只能在惊喜之后更加落寞。 据女仆转述巫师的话看来,半土库人确实提到了自己,并连带凶徒的黑色衣服和马脚套刀还有刻有使用者名字的弯刀丢在了那些首级旁,最要紧的是金狼人根本不知道半土库人执行了此次的刺杀任务。 !! 第三十三章:加罗王城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车队临近王城加罗的时候已经是埃迪斯-罗克维亚特离开不夜王冠城的第十天傍晚。 在沐浴节之前他提早了三天抵达不夜王冠,但公主的遇害案打乱了所有计划,漫长往复的奔波之旅让他浑身的骨架就像座下的马车一般嘎吱作响,行将散架。 身为临时委派到不夜王冠城的唯一律法委员会执行官,他在案发后接手了案件的主要调查。装有比斯巴曼婴孩体脂的橡木桶在案发后就已经被人有预谋地销毁。 公主出事之后他第一时间领着守城卫队的六名卫士进入了主塔底层的圣浆库,顺着带有浓烈烧焦味的旋梯走到尽头时,阴冷潮湿的地上橡木桶的最后一缕炭火正冒着青烟袅袅。 有人有意让他无法获知圣浆掉包发生的具体时间段,入城前的途中?还是在祈福夜?抑或是在广场上的时候?后者的可能性不大。 埃迪斯尽可能让自己保持一丝不苟。二十年之前他就主动放弃爵位继承权来到加罗王城的律法委员会学习,经过14年的学习之后他终于如愿成为了律法委员会的外任执行官协助他的兄弟安德尔,又过了六年之后的上个月他才从不夜王冠调回加罗王城,正式成为律法委员会的成员。 二十年来他让自己保持动力,保持对这份职业的虔诚。 他遵照律法委员会的建议没有娶妻生子,成为不受家族利益左右的执法官。但他所付出的一切完全是因为家族。 罗克维亚特曾经是河东之王,但昔日罗克维亚特的荣光早已隐入伊思里博恩河的波涛之下,图雷撒坦家族的锋芒让其他古六国的光辉暗如微星。 埃迪斯曾心怀梦想地欲要重新找回昔日的家族荣光,进入律法委员会成为公正的代言人,那时候他富有理想和抱负,但现在很多时候他不禁替自己感到悲哀,为自己,更为他那有些软弱的兄弟安德尔。 遵照惯有的程序,那天他领着卫兵去找祈祷者。 代表力量与勇气的那位父亲脸上洋溢着满足的浅笑,只是半睁的眼中瞳孔涣散,生命之火早已如灰烬般消逝冷却,裤子上一滩湿迹,身为律法委员会官员的埃迪斯对这种现象见怪不怪了――死人的肌肉都会松弛,膀胱里的液体自然流出。 一股粪便的恶臭弥漫在闭塞的空气中。门打开的一刹那,埃迪斯差点没把前夜的奶油香菇、燕麦粥从胃囊里尽数倒出,等到狭促的厨房内恶臭散去之后埃迪斯闻到了一丝奇怪的气味,陌生的气味,然而消纵即逝。到现在他已经全然忘记了那种气味的味型。 而代表母爱与生命孕育的母亲和代表月神的处女则在结束祈福夜回家的路上被人切开了咽喉。他们是圣浆装入白玉方鼎前夜的守护者,祈福之人,现在重要的线索也已经跟随他们死去。 埃迪斯的后颈顿感一阵森冷,有人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在了自己的前面,这位费尽心思制造惨案的阴谋家会是谁? 摇曳的车架平稳下来,马车驶上了加罗王城前平坦的滨河大道。埃迪斯让赶篷车的马夫停下,矮个马夫拉住了马缰,嘟囔着什么,眼里闪着狐疑。 埃迪斯懒得搭理他,直径掀开篷车挂帘,恢弘的加罗王城映入双眼,安达布拉卢索大陆三大王城之一。西侧危岩狰狞的崖顶挡住了落日斜阳,巨大的阴影罩住了王城的下端,夕阳与阴影将之一分为二。 整座王城宛如嵌入绝壁的巨钟,六层地基凿山而筑,十八根巨型石柱牢牢扣入危崖,撑起这座不朽的金狼之城。 金狼平民更愿意称之为铁城――一座外敌永无可能攻陷的铁城,王城的石料源自油石崖,那里盛产铁匠们最钟爱的磨刀石。 人族比斯巴曼王朝覆灭之后金狼王城从恩洛河下游迁到此地,动用了数量难以估算的金狼和人族奴隶在油石崖开采出巨型石料,然后运到此处。 浅灰绿色的石料细腻坚硬,加之工匠的费尽心血,高耸的墙体如铁水浇筑而成,找不到一丝缝隙,浑然一体。 十七面厚重的挂毯式王冠奔狼旗帜顺着石柱间的墙体从二层基台垂挂而下,贵族与平民的等级差异更是得以在这里体现,最底层为平民区,其余六层皆是贵族,等级地位逐层递增,而位于权力之巅的图雷撒坦皇族安居在顶层的白色双塔当中。 当埃迪斯第一次踏入九匹战马可以全速通过的城门时他才感到自己的渺小。 每一次快到国王大桥时,他都会下马或者下车踱步走过横跨恩洛河的国王大桥,走向高大的城门,他想把王城刻入脑海当中,如果心存梦想,每一位罗克维亚特家族的人都应该将之印入脑海。 建城之初罗克维亚特家族还是河东大区之王,而现在,他连踏上顶层的机会都极少,家族已经走向了没落,或许真的有朝一日会如焚城者奎萨罗所说的那样,河东将不会再有刀头鳄家族旗帜驻脚的墙头。 图雷撒坦家族在统治金狼诸国之后强行推行土地分封,各地领主的子嗣一半死于骨肉相残,剩下的另一半则因为一些匪夷所思的罪行被送上绞刑架,在那之后封国版图上出现了奔狼旗帜,继而蚕食最后吞并。影响最甚的无疑是罗克维亚特与雷德萨克家族。 水深流缓的恩洛河在王城前迂回,形成一个天然深水湾,码头上的帆船从南部的强尾海湾而来,高耸的桅杆上风帆揽起,水手们正忙碌于码头间。 身着妖艳的支女满面春风,意图向长期受困于船上的各式男人推销自己,人群的声浪将埃迪斯淹没在城门的人潮中。 入夜前是整个王城最为喧闹的时刻,妇女们忙碌着为一家人准备可口的丰盛晚餐;肃容整装的武卫骑兵正值换班时刻;牛贩子从码头上将肉牛赶到王城西面的屠宰场;猎奴者满载而归,王城贵族们需求的奴隶多是年轻貌美的女奴隶或者强壮的男奴隶,他们可能成为任何贵妇老爷的玩物,抑或是竞技场内供人取乐的角斗士。 埃迪斯仰望难以企及的高空双塔,草原狼鹰在王城之巅盘旋迂回。 “执行官大人,从这里到您的住所还需要走上不少时间,我看您不如坐上马车让小人把您送回去。”矮个子马夫似乎无意打扰埃迪斯的雅兴,直至进入王城之后才谨慎提议。 这一路上埃迪斯受够了车架的晃动,再爬上马车他真担心半道上某个零件松动脱离原来的位置,连人带车从蜿蜒斜陡的王城马道坠落到底层,悲惨而又不甘地结束生命,从此鳄鱼家族又少了一位男性,但话说回来他的胸前已经不是刀头鳄的家辉,而是别着天平胸针,代表公平公正的律法委员会胸针。 “我还没到走不动的时候!”埃迪斯很不耐烦。 “当然,小人遵照大人的意思。” 埃迪斯烦躁地扯了扯自己的长尾,铁套似乎已经磨损,皮肉灼烧的感觉不时加重自己内心的烦躁。他撇下马夫径直步入宽大的台阶,如提线木偶一般机械地抬腿转弯再抬腿往上。 埃迪斯拖着疲惫的身体进入了自己的小院,蠢笨的女仆伊丝正在葡萄架底下望着血红的残阳,当她察觉有脚步声走进来的时候便假装若有其事地给葡萄藤松土。 一个月前,委员会给他安排了这处位于王城第五层的小院落,虽然与豪华相去甚远,但值得安慰的就是安静清幽,靠近五层的外延,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国王河谷。而他的兄弟则将这个蠢笨慵懒的女仆没有任何先兆地带到这里,作为女仆送给他。 “大人,您回来了,”女仆的红脸上掩饰着慌张,她起身迎来,“您坐一会,我给你打水洗个脚。” 埃迪斯用鼻子哼了一声自顾穿过葡萄架和石砌拱门,走廊两旁的鸢尾花开得正盛,花盆里的泥土却已开裂,要是埃迪斯晚回来几天这些花指定要枯萎而死。 伊丝不偷懒的时候便是假装认真做事的时候,而且女仆总是有意勾引自己,每天打扮得就像个贵族姑娘,瞥着眼观察埃迪斯有没有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体的某个部位。 倘若她能把打扮自己的心思的二分之一放在花草上,那小院里鸢尾草的长势指定比得上顶层皇家花园的娇花,埃迪斯心里如此肯定。 不过女仆确实是安德尔一个小封臣的女儿,要说是贵族小姐也不为过。有时候埃迪斯真怀疑他的兄弟给他送来的是质侍而不是女仆,换句话说似乎他的兄弟把质侍的选择标准降到了边远小封臣女儿的程度。家族真的没落至此吗?埃迪斯内心苦涩之极。 小院当空飘下一阵清凉雾气,顶层的园丁正在给皇家花园浇水,往日埃迪斯结束一天的工作之后从六层的律法委员会回来,都会看到自己院外的空中挂着迷人的彩虹,夕阳从西侧的崖顶洒入小院中,蝴蝶在门廊外的高空中轻盈翻飞,翅绒上打上一层亮金色,让人感觉温暖惬意,非常漂亮的景致,而这能抚平他内心的诸多起伏。 埃迪斯走回自己的卧房,把自己的躯体扔到床上,打算沉沉睡去。 “大人,您久等!”伊丝的声音钻入耳中,准备进入梦乡的埃迪斯睁开眼,女仆正端着一个木质洗脚盆走进来。 执法官一动不动,眼珠慵懒地转向女仆,她刚脱掉了外衣和裙套,只身贴身的丝质轻纱。一个边远偏僻封臣的女儿,却意图勾引身为执法者的罗克维亚特,这要放在过去,那就是犯罪。他不禁替他兄弟的愚蠢感到伤心。 身为执法者的罗克维亚特?他还是罗克维亚特吗? 女仆替他脱掉长靴,在她趋身意图替他卸掉天平胸针的时候埃迪斯本能地护住胸针,他能隐约看到女仆的的胸脯干刚刚发育,身体的曲线依稀可见。 “大人,请让我给您更衣擦拭身上的污泥,”她礼貌地请求,“安德尔伯爵交待过要好好服侍大人您。” 他没有搭理女仆,而是闭上眼睛自顾卸下胸针,小心放置枕边。 能感觉到伊丝的鼻息带着甜腻的体温扫过自己的脸颊,埃迪斯无力地任她摆布,女孩吃力地为他翻身并脱掉斗篷,上衣,长裤,内衣,长尾的铁套。温热的毛巾擦拭在自己的身体上。 “大人…我可以让您更舒服,”处女装出深谙风清的荡妇,但掩盖不住她的慌张。 只要她不是照那坐下去就行,埃迪斯提醒自己。不论是从罗克维亚特的血统论出发抑或是律法执法者这个职业的神圣角度来讲,他都不能轻易将自己的种留在这个卑贱怀着不良企图的处女体内。 “我…可以吗大人?” 埃迪斯浑身燥热难安,却不屑回应她,他倒要看看这个蠢笨的女仆会耍出什么手段。虽说反感但埃迪斯却没有阻止女仆,这很可能是原始的**作祟,这点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床榻的木板微微下沉,嘎吱的响声表明伊丝爬到了床上,埃迪斯睁开眼,看到女仆跨开腿,急切与慌张杂糅在她那张下沉的脸上,她正笨拙撩起丝质裙摆。 “出去吧。”埃迪斯的命令更像是请求。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三十四章:艰难的决议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埃迪斯沉沉睡过去,当他感觉到自己的胃火辣生疼时,窗框上已经渡上一层金色朝阳,明艳温暖,埃迪斯爬起来,今天律法委员会有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希望不是坏事,他如此安慰自己。 女仆伊丝慵懒地穿过西侧的门廊,惺忪的睡眼表明自己的早餐似乎又要落空了,埃迪斯只能自己弄了一些蜂蜜面包草草果腹,他需要尽早爬到六层,在他们都还没到之前。 碍于直系亲属的关系,埃迪斯-克罗维亚特没有坐在主审桌后,现在案情所牵扯的人数众多,而他的兄弟安德尔和不夜王冠城负责看守圣浆任务的守城卫队官员自然也被列入提审对象。 今天的主审官员包括律法委员会首席执行官克里维-雷诺和首席审问官戈蓝-布伦洛,陪审官也是内阁重臣之一的凯罗尔-巴伦思博首相,而埃迪斯则以录诉官身份坐在主审桌旁的小桌边。 王城卫队的武士惯例带着他的兄弟安德尔和部下克里斯-罗恩走了进来,一身利索的戈蓝审问长起身相迎,并礼貌地请他们坐下。埃迪斯虽然早就进入律法委员会,但只是以外任委派执行官的身份在不夜王冠城协助他的兄弟,直到上个月才正式进入王城律法委员会,所以对两位主审官员的了解也只是停留在偶然的接触当中。 他的兄弟在来到加罗之后并没有私底下找过他,这一点令埃迪斯颇为欣慰,他们应该就在昨天抵达王城了。 “两位大人,请坐!”戈蓝-布伦洛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埃迪斯和克里斯都静声致意,戈蓝坐下之后低头细心摆正天平胸章,而后又并拢白皙的手指郑重其事轻轻摁压,以让胸针紧贴衣服。 满头银发的首席执行官正襟危坐,肃穆凝神;今天的首相凯罗尔大人其实就是相当于陪审员,更多只是出于向国王表达对案件的重视而已,毕竟内阁成员列席审问会议也是常态。 “有请伯爵大人向我的同僚以及内阁大臣简要讲述一下事情发生前后相关人员的具体情况。”戈蓝抬首微笑道。 “是这样的,诸位阁下,身为不夜王冠的首臣,从博卡-图雷撒坦公子将圣浆押入城内之后在下就安排守城卫队联合国王的卫队接手了圣浆的保护任务,按照以往的程序,未经国王或内阁大臣的允许不得擅自撕开圣浆的封条,因此,在下不敢排除在入城之前被动过手脚…” “尊敬的伯爵大人,”戈蓝委婉地打断埃尔德的讲述,“很抱歉打断您,您不需要对案情做出任何推测,只需要讲述具体所知的情况,”他伸手示意,“请您继续。”埃迪斯看到他的兄弟有点窘迫。 “进城当夜正好是沐浴节前三天的傍晚,因此我们按照惯例安排了一位处女、一位母亲还有一位父亲参与了当夜的祷告礼,祷告礼一直到次日早间七漏刻,在那之后圣浆便严格按照程序被盛入白玉方鼎,之后由国王近武卫的部分武士联合守城卫队负责看守祭台,临时指挥官由守城卫队司令官克雷泽-温特斯担任。”安德尔语稍停顿,他脸上出现迟疑的神色。 “看来守城卫队司令官温特斯爵士是奉了伯爵大人的命令办理一些重要事项,所以没能列席这场提审会议吗?”审问官微笑着似有所指。 安德尔的卫队在没有金袍武士的陪同下就独自前往缉拿博卡,并且双方动了手,这是埃迪斯最不愿意见到的,虽说国王有令提审博卡公子,但并未授权缉拿。 他的兄弟与他孪生双胞,但他就像他那虚胖的身躯那样愚笨,这件事情一旦落人口实,焚城者奎萨罗绝对不会轻易了事。 “非常抱歉,审问长阁下,温特斯爵士出了点意外。”安德尔的语气转向低沉。 “伯爵大人,我所记不错的话您的其中一位夫人姓维亚特是吗?”埃迪斯一愣神,他似乎嗅到了审问长话语里的诡异气息。他要干嘛? “那与之有关吗?”安德尔的不快展露在紧拧的眉间。 “尊敬的伯爵大人,在下无意冒犯令内以及她高贵的家族,也无意了解您跟维亚特爵士的关系,”戈蓝审问长的脸色干瘦青白,浅笑依然,“有两种人会为您守住秘密,一种是死人,”他微微停顿,“另一种人则与您存在某种利益关系。” “我不明白,审问长阁下!” 审问长站起身,一本正经地轻轻挪开椅子:“伯爵大人,我对金狼各大家族的家辉所知不多,但罗克维亚特的刀头鳄实在令人印象深刻。”他踱步走过埃迪斯身旁,埃迪斯瞥见戈蓝白皙指缝中露出的一抹青灰色,这颜色太熟悉,他不喜欢这个颜色与审问长联系在一起。不好,这是埃迪斯内心的第一反应。 审问厅里只剩下长靴轻轻踏过大理石的声音,埃迪斯的心脏跟着“哒哒”声有节奏地敲击,他感到让人毛骨悚然的安静。他的兄弟安德尔似乎也预感到了不安的气氛,他缩靠椅背,双眼瞪得老大,身旁的克里斯爵士则露出扭曲的笑容迎着审判长。 他踱步到受审者跟前双脚并立,带着刀头鳄刺绣的青灰色布片在他的双手间展开,殷红的血迹涂在刺绣上。 安德尔满脸痛苦,在座的每个人都能从他抽动的嘴角看出他内心的挣扎,而埃迪斯同样好不到哪里去,他想不出安德尔能有什么息事宁人的解释。 审问官直径走回长桌后,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现在让我们来听听伯爵大人的故事。” “审问长阁下…首相大人…”安德尔语塞。 “伯爵大人!”审问长加重了语气,“律法的公正无关乎地位等级,内阁成员让我坐在这个位置的初衷我想我自己很清楚,女支女与贵妇的区别在我眼里无外乎那身衣裳,将它们剥离,那女人们本身就是一样的,我只在乎她们的行动。” “不夜王冠的卫队奉国王之命去请博卡公子回来协助调查,诸位大人想必也知道博卡公子的性情,当中出现了一丝小小的意外,博卡公子毫发无伤,而我的卫队长现在还在昏迷,生死未卜,卫队并没有对博卡公子动用武力。”安德尔快速做出论述。 “希望这是我想要得到的信息,谢谢伯爵大人。” “事实确实如此!” “祈祷夜的守卫卫队也是国王卫队与伯爵大人的卫队组成的吗?”首席执行官雷诺似乎对冲突事件并不关心。 “是的,一直轮班值夜,没有一丝懈怠。”安德尔急切接过问话。 “诸位大人,我这里是一份有关祷告者遇害的详情报告!”埃迪斯宣布。 “拿过来吧。”雷诺要求道。 审问厅仅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审问长轻啜杯沿的声音,埃迪斯只能祈祷他的兄弟尽快结束这场提审会议。这位戈蓝审问长精瘦却嗅觉敏锐,挺直的腰板给人的感觉就是无尽的精力,往后埃迪斯就将与之共事,他无法预知笑面法官给他带来的是好运抑或是霉运。 “微笑?”审问长目光从纸张上转移到埃迪斯身上。 “是的,审问长大人,那位父亲好像死前并不痛苦。”埃迪斯将心中的想法讲出。 “裆部的湿迹是怎么回事?”审问长戈蓝问道。 “失禁了,粪便跟尿液都出来了。” “埃迪斯,失禁与微笑出现在一个死人的身上这可不多见。”雷诺脸上有些狐疑。 “我也是这样想的执行官大人,所以…”埃迪斯有些犹豫,“所以这一切似乎不合乎逻辑。” 当审问长戈蓝提出疑问的时候埃迪斯察觉到自己似乎犯了一个错误,他当时并没有亲自查看那位父亲裆部的湿迹,而是闻到臭味之后凭意识判断那只是尿液。想到这些他不禁有些犹豫起来,当然现在他不可能把这个情况告知这几位主审官。 “那只能是毒药。”首相凯罗尔冒出了一句话。 “让人笑着死去,火龙葵只会出现在隆恩公爵军舰城的临海绝壁上。”首席执行官的话敲打在埃迪斯的心中。 难道真是坊间所传的那样,这只是王子派系斗争的闹剧?军舰城公爵隆恩乃乔普王子的老师。世人皆知厄尔撒大帝早就想多生几个女儿,早在三年前,一位拉斯彭蒂诺的女质侍因生出来一位小公主而被厄尔撒纳为王妃,最终又因为这位王妃的疏忽导致小公主夭折,国王硬是将这位王妃扔进了驼山炼油厂。 圣浆的源头管理不正是西属公爵隆恩负责吗? “执行官大人,现在还不是这么说的时候,”戈蓝打断执行长官,“火龙葵与天使的号角都具有同样的效果,您若是具体到某个人名那不正迎合了坊间的传闻吗?” 审问长的话显然提醒了雷诺大人,后者的嘴角抽动了两下,但并未出言反驳。 “不知道诸位大人对冶金工会的官员们审讯的结果如何?”首相说出了埃迪斯也想了解的部分。 “冶金工会的腐蚀液配量没有出现问题,很显然这些强腐蚀液来自不夜王冠之外。”戈蓝审问长做出了回答。 直至会议结束,提审所得到的的信息对这起惨案起到的积极效果微乎其微,最终定下了下一步的计划,也是任何律法委员会成员不愿意去执行的计划――提审隆恩公爵。 然而这个计划必须得到国王的首肯以及内阁成员的支持,他们敢提审这位铁面魔王吗?最终结果会时什么样?埃迪斯内心对这个计划的实行没有一丝把握。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三十五章:烽烟再起时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自从父亲北上之后乔伊盾就一直待在藏书塔内,博兰诺-雷登老爷昨晚跟他提过今天要给他打一把好剑,乔伊盾为此兴奋了一整夜没睡好。所以一大早起来之后他就走出了藏书塔,走向那座新近筑起的锻炉,铁匠老爷用旧墙的青砖块在马厩旁的棚子里筑起了一座锻炉。 秋后的雪愈加频仍,雪花不时飘落而下,远山白茫茫一片,大地彷如披上厚厚的白色的天鹅绒装,云层低沉,周遭一切陷入了沉寂当中,飞鸟绝迹,狐狸与旅鼠不再出现在旷野当中。酒鬼莫哲正牵着马往冻水泉而去,墙头的小树不堪覆雪的重量被压完了枝条,积雪不时簌簌滑落。 铁匠老爷已经将新锻炉烧的滚烫,赤红色的火星从排烟口升腾而起,乔伊盾感到了一丝暖和。他踏着积雪走向棚子。 “乔伊盾,你仔细看过你父亲的‘马啸’吗?”老人头也不抬,他正往锻炉内添加木炭。 马啸是父亲的佩剑,据老奶奶说那是一把泛着森冷锋芒的钢剑,铸剑大师硬锤-雷登的杰作,在乔伊盾的印象当中他从未见过父亲的佩剑出鞘,但简练古朴的剑鞘和马头配重锤能够给乔伊盾一种不可侵犯的威严,所以乔伊盾当然不会有好好端详马啸的想法。 “没有。”乔伊盾如实回答。 “那可是一把宝剑。” “没见过父亲大人的马啸出鞘过。” “嗯,宝剑理应是正义的化身,而不是暴力与战争的制造者,利剑出鞘往往意味着死亡。” “死亡带来新生。”乔伊盾搬出刚刚阅览的《安达布拉卢索简史》里边统御之王的名言。 老人直起腰,脸上的诧异神色弥漫开来,似乎带着怒意:“孩子,你只看到了第一部简史,那记载了比斯巴曼王国建立之前的历史。在我看来,统御之王必定在晚年当中忏悔过,不然不会有现在的家训。” 乔伊盾感到一阵茫然,他翻遍了整个书架,只看到一本简史。 “记住你的家训‘战马踏破疆场,钢剑守护和平!’每一位贝更斯战士都要记住并且理解其中的含义,”老人脸上的微怒散去,整洁的白胡子镀上一层温暖的炉光,“过来坐下,孩子。” “从小我就记着呢!”乔伊盾走到锻炉前,不可否认时刻铭记家训让他感到自豪。 “说说看,宝剑对一位战士的意义。”铁匠老爷叼着烟斗,嘴角冒出呛人的烟。 “战场杀敌,保护自己的家人。” “那是一部分,”老人躬身坐下,神色肃然,“钢剑守护正义,守护和平;它是武力的象征,却不一定是武力的展现;和平对平民来说弥足珍贵。” 乔伊盾坐下静听,炉火温暖而安静。 “和平需要武力的维续,但要把握这个度,不要让欲望突破了这条线,征服别人的国家会带来战争与毁灭,无论是别的国家还是咱们人族都无一幸免,”老人陷入沉思,良久之后继续讲述,“伟大的统御之王博洛兰登征服过金狼七国,尖牙两雄邦,甚至在比斯巴曼真正强大之后征服了比利亚雷亚的众多蜂塔王国,最终成为了一位孤独的君王。” “金狼人有崇拜强尾的传统习俗,博洛兰登大帝对七大金狼国王实行脊刑,杀心却不杀身。七王的尾骨被制成八柄权杖,他们被迫对着自己的森森白骨、对统御之剑宣誓效忠,对统御之王宣誓效忠,生前为奴,死后依然,所以死后他们成了博洛兰登的守陵卫士。在统御之王死前他们宣誓自己的子孙及金狼子民忠于持有骨杖的统御之王及其后代血脉,直至统御之王或其后代血脉执统御之剑将骨杖摧毁。如果金狼子民违背这条誓言,七大守陵卫士将率领守陵的亡灵军团向自己的子民后代发动守誓之战。” “七王为什么会有八柄权杖呢?” “统御之王育有五个儿子,两个女儿,国王的权杖由七柄骨杖当中各抽出部分骨节拼接而成,所以被称为‘七王权杖’,他的子女各持有属于单独金狼国王的骨杖,那象征着每一位王子或者公主都是该金狼王国的守护者。传言你的先祖雷东-贝更斯,也就是统御之王最小的儿子持有的是赫内德-费列缕来昂的骨杖。” “国王死后是谁继承了七王权杖呢?”乔伊盾知道这些遥远的历史没有出现在现存的书籍当中。 “种种传说表明很可能是长子柯克兰或者小儿子雷东,博洛兰登为了纪念自己伟大的兄长,所以他给自己的第一个儿子起名为柯克兰。这两位先后继承王位,也是两位伟大的君王,但长子英年早逝,王位传给了你的先祖雷东大帝。” “那骨杖都去哪里了呢?” “年代久远,已经没有任何线索了,”老人希冀的目光看着乔伊盾,“强权统治带来了仇恨,在比斯巴曼王朝后期,国力逐渐衰微,金狼人获知了骨杖已经失落之后就大举对贝更斯家族实施疯狂的刺杀报复以及寻找骨杖的行动。这也是咱们为什么会到这里的原因,这里常年下雪,不是咱们的故土家园。” 乔伊盾看着锻炉内炽烈的炭火,似乎看到了书中遥远的历史。家对他而言代表着温暖与热腾腾的佳肴,有母亲慈祥的微笑,奶奶的絮絮叨叨的关心,兄长们的呵护,早早离开父母,这让他对家的渴望更盛,他深爱他的亲人们,他内心深处希望自己的家人不必生活在冰天雪地当中。 “先人们播下龙焰果的种子,三百年后子孙受益;仇恨的种子在人心当中滋生,几百年甚至上千年还会累及子孙后代。所以利剑出鞘的时候,请确保它没有被你的欲望、仇恨所控,”老人微笑着看他,“好啦,今天咱们就开始宝剑的锻造,属于你的宝剑!” “父亲大人给了我一把剑。” “孩子,你会长大,那只是短刃。独山铁矿一战一旦打响,结果没人能够预知,我老了,不能时刻待在你的身边了,也许战事起时,咱们就会相互告别。所以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做最好的准备。”老人的脸色凝重。 铁匠老爷对自己一直悉心教诲,乔伊盾希望回到冰凌城,希望结束自己的学徒生涯。但说到与铁匠老爷生死离别,一种难以名状的悲伤慢慢在心头滋长。 “咱们需要花上整个冬天来锻造一些宝剑。”老人看到乔伊盾有些失落的表情微笑着打断他的思绪。 早前铁匠老爷曾经告诉过他要踏上回归南部之旅,人族必将面对金狼人、尖牙人。金狼人的寿命一般比人族要长一倍以上,所以金狼战士的骨质致密,加之有甲胄的保护,在战争当中一般的剑刃对金狼人起到的伤害往往只是皮肉轻伤。 博洛兰登大帝在征服南部的金狼版图之前曾经吃过金狼人的亏,后来才有了“凝钢剑”的出现,也是雷登老爷的先祖所铸造的宝剑。 不过乔伊盾一想起铁匠老爷告诉他的那些繁复工序之后他不禁感到双臂酸痛起来。好的钢剑必须要兼具弹性、硬度以及韧性于一身,否则很容易会出现剑身崩断或者崩口的情况,这在战斗当中无疑将会给战士的心理身体造成打击。 当然,没有一种钢可以兼顾这样的特点,但两种或者多种不同硬度的钢合理锻造成剑身不同的部位却能达到这样的效果,这是一个极具智慧的宝贵经验。 酒鬼曾经暗示过乔伊盾,一旦他的父亲佐图公爵从覆雪山脉以北的不冻泉回来,准备攻打独山铁矿,那么很可能就意味着自己将会远去不冻泉,协助那里的守军抵御冰原原民。可是自己能胜任吗?从去年到现在,他也没发觉自己的身体长过半寸,就是个孩子,也难怪他的兄长一直叫他小家伙。 不冻泉距离冰凌城几百抵,在冰原上骑马往返就需要十几天,如果自己去了那个鬼地方,独山战事打响之后他将会对南部的情况一无所知,不管是失败抑或是夺下铁矿。 如果失败,那么暗黑云带的魔军将会挥兵北上直至冰凌城;如果失败,那就意味着自己的父兄在战争中阵亡;如果失败,他连冰凌城的这个冰冷的家也将不复存在。老奶奶以及母亲将会何去何从?铁匠老爷呢?一代铸剑大师难道就此消失在这块遭人烦的冰冻荒原上? 很多时候乔伊盾都在渴望自己快点儿长高一些,为父亲分担一些忧愁。但想到了将要失却的这一切,他不禁犹豫起来。他宁愿与自己的父兄经受战场的洗礼也不愿意在那个能冻掉鼻子的不冻泉边远离战场。某一天在不冻泉获知战事失利,却不知道家人身处何方,不知道他们的生死存亡,怀着这样的牵挂,他能独身回到南部大陆吗?不可能,乔伊盾回答自己的疑问。 我不可能罔置家人的安危独善自身,乔伊盾再次提醒自己。 !! 第三十六章:扬帆起航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他梦到了自己左边的肢体恢复了活力,不再耷拉在床上。但罗曼的美梦被惊醒了,门被打开的声音惊动了他,他看到了胖骚猫安其拉的身影。 “老爷,您醒着吗?”胖骚猫趋身看着他,雪白的胸脯在他眼前不远处晃动“有一位奇怪的人找您。” 奇怪的人?哪来的奇怪的人呢? “在哪?告诉他我不在。”罗曼断然拒绝,他试图抬起头,但此刻他才察觉自己的脑袋有多胖,动都动不了。 “可是他说让我告诉您他是黑衣人。” 听完胖女仆的这句话,罗曼仅剩的能活动的右手右脚不禁缩了缩。半土库人!对,就是这群血腥的刺客,是要讨要酬金了吗?他真后悔自己的船队没有驶离岸边,在手脚瘫痪之后他忘记了躲避这群半土库人。但历史上几乎没人能躲避这群刺客。 “他就在船舷边。”女仆再次提醒他。 “好罢,请他进来,”罗曼知道他没有任何其他的选择,“把我扶起来。”最坏的结果是他的小命被半土库人纳为酬金的一部分,有人说过半土库人无处不在又不见其踪,所以选择躲避也不会有任何好结果。 安其拉有一大把力气,别看她这么胖,罗曼干她的时候她能自己摇着肥大的身躯半天,所以把罗曼扶起来并不算太难。 胖女仆出去之后不一会就领了一位衣着古怪的人走进来,虽然也是黑色的束装,但他没有在此人身上看到半土库刺客所特有的佩剑和厚履靴,脸色平静如苦修的僧侣。 “我们的凭证。”此人的脸上并没有裹着黑巾,与一般人无异,他走进来之后第一时间说明了来意。罗曼明白了这点之后稍稍放松了紧握的右手。 “你们的酬金…”罗曼忽然感觉自己的问题既愚蠢又多余,赶忙转开话题,“安其拉,把桌上的盒子给他。” 胖女仆取过那只装有半土库人下巴的盒子递给了黑衣人,对方接到之后迅速塞入怀中然后退出了门外,罗曼心中虽然诸多疑问,但对方似乎除了取回那个鬼东西之外并没有其他目的。 胖骚猫重新把他扶下平躺,罗曼紧张起伏的心情也随之被抚平。 “噔……噔……”不寻常的钟声从西边传来,重重击打在罗曼的小心脏上,将再次陷入迷糊的奸商惊醒,钟声显得很急促,人声鼎沸的码头忽然沉寂了。 海浪拍打船舷的击打声变得清晰,透过窗口,罗曼可以看到随着海浪的起伏码头远处的灯塔长短伸缩,近处的几颗脑袋时隐时现遥望西侧。 “大事不好,军舰城出事了…”隔着船舱的木板他隐约听到了码头上传来的叫喊声。 “让金狼水手回到船上,”罗曼静对呆若木鸡的女仆命令,“尽快出港。”不详的预感让罗曼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军舰城怎么会传出来这么急切的钟声?这似乎是紧急的信号。而他的船舱刚刚走出去了一位半土库人,难道半土库人闯进了军舰城?对,血腥酬金。 “快去,让歌盾号的大副安排,要快!”罗曼用仅剩的右手挣扎着撑起上半身。他不知道自己要躲避什么,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要离开这个厉风港。 搓着双手的胖女仆赶忙转身向外快步走去,咚咚的脚步声消失在码头边。女仆走后老奸商用以比自己的身躯灵动得多的思维迅速作出判断——船队要向东而去。他控制自己的呼吸以让周遭的一切响动变的更为清晰。 罗曼听到了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马队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沉闷混乱的“嘚嘚”声突然变得清脆而有节奏——马蹄踏上了码头的石板。他果然看到了金狼骑兵出现在小窗切开的视野当中,长条状的红底金丝权杖奔狼刺绣的军旗像一把染血的屠刀一般闪现,这是隆恩武卫亲兵的旗帜,这点对罗曼来说熟悉不过。 “码头上的所有船只未经允许不得擅自离港!”一个粗鲁的声音郑重宣布。 “狗娘养的…”罗曼压低声音不满地咒骂了一句,他的右手手心渗出了一层粘湿湿的冷汗。看来他的推断没错,半土库人拿了他们自认为合理的酬金。难道这帮行踪诡秘的刺客被发现了?不可能,他们的行动从未被人发现,除非他们愿意那样做——留下字据。 半土库人乐于接纳酬金——这话再次在罗曼的心理回响。 “不,不可能!”罗曼笃定地安慰自己。 甲板上传来了脚步声,镶钉铁套的靴子独有的重重的脚步声,恐惧也如脚步声一般向他步步紧逼。 “谁是船长!让他出来见我!”来人大声宣布。 罗曼刚想对着外边表明身份,一个声音及时制止了他,“我就是。”不卑不亢,他的女儿伊拉妮-斯托雷克的声音。 “你?”长长的尾音带着狐疑。 “大人,我的父亲罗曼-斯托雷克因为临时有事没在这儿,有什么吩咐您先跟我说说,我会如实告诉我的父亲的。” “罗曼-斯托雷克?” “是的。” 对话中断,老奸商此刻的脚掌也渗出了细汗,被子粘附在上,他动也不敢动。该死的隆恩,该死的半土库人,下地狱、下铁锅,罗曼恶狠狠地诅咒。 “记住了,未经允许,不得擅自出港,胆敢违抗命令杀无赦!”来人下达了死亡预警。 “我们会遵照大人的意思。”伊拉妮回答。 看来自己并没有被金狼人特别注意,罗曼继续等待来人远离。脚步声最终向码头而去,他也深深呼出了一口气,看来半土库人没有向隆恩索取酬金,至少先前的钟声与之无关,那也就意味着自己与之不相干,这就不是罗曼需要关心的了,即便是军舰城被烧了也不打紧,最好把那个铁面魔王也捎带烤了,罗曼暗自祈祷。 管他呢,罗曼将身体安躺在床上。但不管怎么说,这鬼地方现在他待不下去了,必须要尽快离开此地往北而去,那也是自己早就计划好的一部分,毕竟那些漂亮的年轻女孩可不会傻傻地待在一个地方等着他来抓。 可他现在残废了,但生意还得做下去,他需要一位可以信赖又听话的伙伴,想到这里,他不禁响起了他的老弟里耶尔,他感到一阵惋惜。里耶尔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但他死了。 渔船和商船都不能靠岸或者离开,这就导致整个码头安静得就像平时的夜里时分,仅剩几个冷酷的骑兵在码头巡逻。这样的情况维续了三天之后终于恢复了原样,船队也得到了进出厉风港的许可。 罗曼的船队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好了之后迅速扬帆起航,往东而去。船队需要经过强尾港,然后沿着哈瓦那草原南端抵达灯塔港,最后沿着伊思里博恩河逆流而上。 他的大副没了,这个位置他只相信人族,卡斯蒂烈还有他的一些表亲,所以罗曼要在那停留一段时间之后才能将计划付诸行动。 船队在湿地低矮的红树林外延航行,贼鸥渔猎的身影扶摇而上又在船舷不远处急急扎入水中。湛蓝色的海惊起微微波澜,阳光普照,鳞光闪耀。离开了厉风港至后他感觉到自己像一条冲开网罩的鱼儿一般向深水而去,自由、轻松而又安全愉悦。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让罗曼感到放松了,自从自己摊上那档事之后他就没有安心睡过好觉,就连静下心来好好干胖骚猫一炮的心情都没有,想必她也饥痒难耐了吧。 现在他正半躺在甲板处的躺椅上,胖骚猫给他搭起了棚子。那个叫做费罗蒂的奴隶正在掌舵,先前他极力反对女儿的建议,罗曼可从来不会轻易将自己的船儿交予他不了解不信任的人,因为这关乎他半辈子的心血呢。不过最终他还是抵不住女儿的百般请求,女儿总是关心自己的,这点也是罗曼最为欣慰的。 不过一想到自己的死肢,罗曼心中的快乐就像阳光被乌云遮住,遍地阴影。胖骚猫给他拿来了一些圆溜溜的鹅卵石,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让他试图去抓,但他连指尖轻轻弯一下都不能实现,更谈不上抓了。他用右手狠狠地将鹅卵石扫到甲板上,噔噔四处散落。 “他妈的!别说抓这么小的石子,就是抓你的乃子我也办不到。”罗曼咆哮起来。 “老爷,”胖女仆向他快步走过来,“您看,南边方向有船。”胖女仆没有接过罗曼的话题,显然伊拉妮嘱咐过这个胖女人避免给自己机会再次上她。女儿跟他的老婆在歌盾号上,胖骚猫则在高帆号照顾罗曼。 罗曼顺着女仆胖手所指的方向看去,湛蓝的海面出现一棹白色的风帆,对,一艘船。少见的船型——穿身白色,与风帆一样在海面显得尤为突兀。大概一漏刻之后他才发现不止一艘,而是八艘一模一样的白色帆船,船帆上灰色的黑翼蜂刺绣渐渐清晰起来。 黑翼蜂?在金狼的版图上能拥有八艘大型长浆帆船的家族可不多,而家徽是黑翼蜂的家族罗曼还真想不出来了。但老奸商对金狼的了解并不少,即便是最鲜为人知的乔恩利家族他也认识他们的家徽。黑翼蜂,他可不认识,也不会是金狼人的家徽。 !! 第三十七章:白色双子塔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白日姗姗来迟,秋后的长夜越来越长了,初升的白日在恩洛河的水面渡上一道闪闪金光。博卡-图雷撒坦自从那天被“客气”地请到王城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律法委员会委婉地请他配合后续的询问,他的耐性快被耗尽了。 他从窗边走回起居室,门廊外的侍女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为他穿戴衣服。这是位于王城六层的一处奢华的居所,也是她的祖母在过世之前的居所。内部的摆设几乎维持了祖母生前的原样:绘有王室迎宾巨幅画作的穹顶之下是一张镶金饰罩帘的大床,丝质被套柔软舒适。 躺在这张大床上博卡想得最多的就是与他的情人埃蒂丝缠绵,但他心里明白这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这件起居室是祖母生前一直留给自己的,在所有的孙子当中祖母对卡算得上疼爱有加。 老人一直认为厄尔撒大帝的儿子们未来难以执掌国印――他们的内心有着比之年龄更为令人害怕的算计、残忍。 阳光透过高高的拱形窗户洒在窗边的绿植花卉上,窗外便是王室花苑,野蜂轻盈飞舞。侍女很快端来了水盆,博卡简单洗漱之后吃了一些燕麦粥和蜂蜜面包片。 白色双子塔前传来一阵吵杂声,博卡走出门,将目光转移到双子塔前,红袍银甲的身影陆续出现又顺着花苑中间的石阶向下隐迹。红袍银甲是王子巴雷斯的亲军护卫,看人数不下两百人。 当博卡向双子塔高大的拱门走去的时候正迎来一队银缕高头大马,为首的便是他的堂弟巴雷斯-图雷撒坦,红袍的侧肩处绣着王冠奔狼纹饰,银靴银甲,好不威风。 巴雷斯还是像小时候那般脸色白皙,不可否认博卡这位堂弟现在长成了一位帅气的王子,但眼里总透着鄙夷的神色,似乎整个世界都与之为敌抑或是世人都欠着他大笔钱财一般,一边的嘴角上斜,看起来极为不对称。大概这就是厄尔撒众多残疾儿子当中的优等品吧,博卡如是判断。 在王子身后便是他的质侍,大名鼎鼎的尖牙人王子――道龙-拉米洛。在很早之前这位王子就成了巴雷斯的质侍,长脸上覆着厚厚的卷须,随便开口说话就能看到他四颗尖利的白牙,活像狼齿。也难怪他自诩为王子的宠物狼,对巴雷斯是尽显奴相,言听计从。 当年因为一只能够吹出悠扬鸣声的海螺,巴雷斯向铁盾岛公子克里奇讨要未果之后,这主仆二人硬是用利齿从克里奇的手里把海螺给抢了过来。为此事件,博卡的父亲奎萨罗曾警告博卡,要是哪天这位野狼胆敢咬向你,记住了,把他的牙拔下来当饰品,再不行连带下巴也给敲了。 博卡刚要转身离开,另外一队骑兵迅速从里边疾驰而出,斜披白袍的乔普王子当先率先出现在博卡的视野当中。 “嚯,狼宠跟他的主人要兵出王城了啊,”乔普的讥讽透骨,“巴雷斯,别让你的宠物挡了道。”乔普的骑兵队没有丝毫停留,急速往花园中间而去,很快消失在修建整齐的侧柏丛中。 两个卫队都消失在六层的花园当中之后博卡走向花园,是什么事情能让这两位沉迷各式游乐场所的王子一大早就领着亲兵卫队走出白色双子塔的? 巴雷斯身为长子,却一直被乔普看不起,他孤傲而残暴,内心却因为自己母亲的出身而自卑,在外人看来他对自己的母亲孝顺有加,但私底下却是恨之入骨,这点博卡尤为清楚,巴雷斯曾经发下誓言:等我当了国王,我会让奴隶排队干你和当今的王后,直到你们怀上卑贱血统的种。 乔普则是一位目空一切的王子,苛刻是他的代名词。巴雷斯每天的事情无外乎让某位高贵血统的小姐或者贵妇跪在自己的胯下承欢。乔普则像一只时刻亢奋的斗鸡那般睁着一眨不眨的双眼紧盯那些贵族老爷们献上来的舞女的舞姿,随时发现瑕疵并举着锋利的匕首切下她们诸如儒房等器官以示惩罚。 所以当博卡看到他们全副武装并且神采奕奕地骑在高头大马上他当然会感到震惊。八成是这两个小子嗅到了关乎自己未来命运的气息,他如是肯定。 他走到基台外延,大约一漏刻之后两支王子的骑兵卫队先后鱼贯急出王城的大门,过了国王大桥之后向左往西部而去。 “博卡公子,这位大人找您。”博卡的身后传来侍女的声音。博卡回身看到侍女领着王城的太监总管奥乔亚向他走来。 “公子,国王陛下要召见您。”太监言简意赅表明来意。 “什么事?” “请随我来吧,稍后您就会知晓。” 太监总管带着博卡向双子塔走去,各个回廊两旁站着全副武装的卫兵。王城加强了守卫,顺着悬挂各式画作的回廊走了一会之后他们来到了王殿,打磨光滑的青色地砖倒映着高穹顶部的厚重帷帐,王殿两旁的花岗岩石柱冷森而庄严,大殿尽头他的老叔厄尔撒大帝的鼻息就像身旁的太监总管的狐臭那般无处不在,踏入大殿门口的那一刻博卡就听到了,国王面色冷峻地看着他,整座大殿就国王一个人。难道这是要向我问罪?上绞刑架吗? “你小子终于来了。”老叔的声音比之面色更显热情。 “我可不会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胆敢打扰您的清净。” “你的叔叔隆恩死了!”国王的言语当中透着一丝悲伤。 “什么?” “军舰城公爵死了!” “什么时候?怎么死的?”博卡的心被重重撞击,他曾诅咒老叔隆恩跌下旋梯而死,但那只是对老叔喋喋不休而又顽固性情的埋怨。 “事情还没搞清楚,两天前有人发现他死在高塔上。” “怎么死的?”内心的狐疑让他再次发问,这事情透着不寻常,老叔的身体状况博卡很清楚,虽年过145,但闲暇时经常与自己的亲兵卫队外出打猎。 “小子,先别关心他是怎么死的,因为没人知道。现在驼山西部的卡特纳森林附近出现了骑兵队。” “三角兰花的骑兵?” “不是巴伦思博公爵的骑兵,不是金狼人的骑兵!现在你要去西部,奴隶走廊的军队指挥权就交给你了。”厄尔撒大帝总是直来直去,这点甚合博卡的性情。 “我可是被律法委员会列为具有重大嫌疑的嫌疑人。” “那只是提审,该死的,我他妈的快被这群律法委员会的大人们给气疯了,就差把王位让给他们了。”老叔显得很无奈。 “那最好不过,这样您就不必看着自己的几个儿子时刻觊觎您的宝座了。” “小子,你说什么?”国王咆哮起来,鼻息呼呼直响,“律法是国家的根本,没有律法,军队会成为烧杀抢掠的先锋,连女支女都能合理成为你的老婆。” 老叔的言论他不敢苟同,律法只不过是某些人冤枉好人抑或是罪恶行径的保护外衣,军纪就能让军队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好了!收拾你的行装去奴隶走廊吧。”国王伸手向前递出一封信笺,太监奥乔亚赶忙走过去接下国王手中的信笺。 “两位王子呢?” “什么王子!” “我看到巴雷斯,乔普的卫队出王城了,您不会认为这与军舰城无关吧老叔。” “看来我们两位王子身旁的智囊团所见契合啊。”奥乔亚的狐臭向博卡袭来,他把信笺递到博卡手中。 “我可没有耐性教授两位尊贵的王子骑马射术。” “什么狗屁智囊团,稳定军心是将领们素未谋面的王子能胜任的?”国王沉思了一会,对着博卡道,“那你就带带他们吧,只会计较血统论和苛刻如刀锋的王子可没资格坐上这个位置。”国王拍了拍王座的扶手。 “看来您还是挺了解自己的两位储君的。”博卡回应。 “好了,你的卫队已经全数释放了,在底层等着你。” 博卡迅速出了白色双子塔,老叔隆恩死了?就这样死了?厄尔撒大帝刚才低沉地告知他这个消息时他甚至产生了国王开了个玩笑的错觉。此刻博卡的内心波澜不平,跟卡特纳附近出现的骑兵有关吗?想到这他心中燃起了怒火。 打开信笺,王冠奔狼印章醒目地落在信尾:以金狼全境守护者、金狼众族国君厄尔撒-图雷撒坦之名,授予博卡-图雷撒坦代管军舰城,统领奴隶走廊全数军队,允许博卡-图雷撒坦暂用权杖奔狼纹章,即时生效。但有违令者以叛国罪论处。 读完印信,博卡感到震惊,这是暂代公爵之职,权杖奔狼纹章,军政大臣的纹章。老叔未免也太相信自己了吧,不过暂代两个字让他撇开了军政大臣这个词,况且他对什么公爵之位没有任何兴趣。 律法委员会这群蛀虫多半对老叔的死也无能为力,总而言之博卡不相信他的老叔自然死亡。他回到起居室,将重装铠甲穿上。当他来到底层的时候亲兵卫队早就整装待发。 !! 第三十八章:北去之路 一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北版的人们渡过了漫长的寒冬之后便是寒风肆虐的春季,好不容易熬到了春末来临,大地的漫漫积雪终于开始融化开来,春日的温暖逐步驱散阴霾。 长达几个月的反复锻打,博兰诺-雷登老爷的杰作终于开始成型。当博兰诺老爷把那柄长剑交给乔伊盾的时候,老人顺带将佐图公爵从遥远北部送来的信笺递交到了他的手上。 攻占独山铁矿的计划日期已经临近,为此,父亲让他到北部的不冻泉协助那里的士兵一起镇守边关。他盼到了这一天,他将离开生活了九年的冻水泉前往最为寒冷的人族要塞。 离别总是让人难以割舍的,但却没有像乔伊盾想象的那般伤感。他内心平静地从马厩里将极影和彼岸牵出,父亲在信中告知他让他带着极影北去,直到彼岸长大。 “孩子,有朝一日你如果回到了南部,不要轻易将你的佩剑出鞘,更不要轻易向别人告知你的家族、你的身份,”老人的双眼泛着泪花,他微曲的手指指了指剑柄的末端,“剑尾的马首缠上了皮条。” 乔伊盾点点头,他没有说话。酒鬼昨天晚上喝了个酩酊大醉,没有起来与他道别。乔伊盾将两柄宝剑放入马鞍袋之后与老人相拥,互道珍重之后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往北疾驰。 当骏马疾驰的时候他才感觉到寒风的锋利,眼泪不觉地流了下来,也许是离别的伤感,也许仅仅是厉风刺激他的双眼导致,急速向后退去的树木渐渐被泪水模糊,大树遮盖下的泥泞路面无尽地向北延伸,望不见尽头。 父亲将会回到冰凌城,为即将来临的攻坚战做准备。没人能够预知结果,也许父亲将会一如过去那般攻无不克;也或许父亲战败,暗黑云带的势力向北扩张,展开血腥屠杀,那时将是所有北版人族的末日。 北上的路途中乔伊盾必须要经过久违的家——冰凌城,但他不打算踏入家门与母亲和奶奶告别。统御之王曾说过:女人的泪水容易让男人变得软弱。乔伊盾倒是觉得不尽然如此,他只是不希望自己的两位至亲为自己平添伤感,何况自己的奶奶已经老得两眼昏花了,恐怕再大哭一场那就真的瞎了。 极影健蹄飞奔的速度激励着乔伊盾,他将尽己所能不辜负父亲的厚望去学习去战斗。值得安慰的是小马彼岸的步幅虽然比大公马小上不少,但它还是能跟上脚步,没有丝毫落后。在启程之前,乔伊盾就把彼岸的马缰给卸了下来,小马一路很知趣地紧跟其后,两旁的山丘、树木以最快的速度向后逃逸。 两天之后乔伊盾终于穿过了冰凌谷,雄壮的覆雪山脉落在了后方。前方一片茫茫的哨兵树,这里显然刚刚下了一场大雪,马蹄陷入了积雪中,脚步也慢慢放缓。每一棵树都像披上了厚重的棉毯一般,空气近乎凝结,森冷如盛冬一般。 艰难地跋涉了两天之后乔伊盾来到了一个背风的山谷,哨兵树稀稀落落分散在山谷的底部,四处静谧无声,日落也紧随而至。趁着斜阳还未落入地平线的间隙,乔伊盾找到一处紧密挤在一块的几棵大树,打算安顿过夜,他爬上了一棵高大的哨兵树,拿出麻绳简单编织了一副挂床,这能让他免遭野兽的袭击。覆雪山脉北部最常见的除了体型巨大的雪原白熊之外还有两种令人生畏的动物——帝王高山虎和狼群。 它们行踪诡秘,善于在雪原当中捕猎,悄无声息地接近你,然后给你致命地一击。 哨兵树枝繁叶茂,浓密的针叶能让乔伊盾躲避锋利的寒风和冰冷的飘雪。哨兵树被积雪覆盖,枝叶垂落地面,远看彷如一顶巨大的棉帽,冰原的原民习惯将之称为“哨兵帽”或“旅树”,树下避风而温暖,是北方旅人的理想避所,这也是旅树的由来。 铁匠老爷则将之比作哨兵,无论白天黑夜,也不论雨雪抑或晴朗天气,它们都像哨兵一般高高地伫立在荒野当中,所以他将之称为哨兵树。总而言之,哨兵树能给人温暖,也能给人提供易燃的针叶,哨兵树的针叶富含油脂,烧起来烈火熊熊。而火则是饱受饥饿与劳累的旅人的亲切好友。 乔伊盾把挂床安置妥当之后来到了树底,他用斧头砍去了部分枝叶,让这顶哨兵帽开启了一扇门,这能让他出入自如,极影和彼岸在夕阳下的水溪边安静地吃草。 这个山谷在铁匠老爷给他的那张残破地图上并没有明确标注名称,但乔伊盾知道这一带都是雪原原民的活动范围。也许是错觉,自从出了冰凌城走了一段路之后他就感觉有人或者某种生物一直尾随身后,非常隐蔽。 酒鬼曾经跟他讲过很多的跟踪与反跟踪的细节,但这个尾随者显然比他技高一筹,在他集中精神注意的时候除了雪就是树,而当他放松下来时,他感觉到那个尾随者就像个幽魂一般在某棵哨兵树后面静静观察他,恐惧就像手指一般爬上了他的脊梁骨。此刻的乔伊盾希望能有个伴,他有些后悔没有到家里跟母亲告别,至少母亲会为他找几位士兵陪着他,让他忘却恐惧。 也许只是饿昏了头,乔伊盾如此安慰自己。一路的颠簸让他感觉实在糟糕透了,屁股发麻,胃囊呱呱直叫。乔伊盾从挂在树上的马鞍袋里掏出了一张油布,里边有酒鬼为他准备的几只冻羊腿。扫干净落叶之后他把坑挖好,温暖的火焰跃起,噼啪地吞噬着干燥的针叶。火总能驱散人心的阴霾,还能带给人暖胃的熟食。 他需要饱饱地吃上一顿,然后好好欣赏铁匠老爷为他打造的宝剑和那张自己花费很多心思和时间的硬弓,最后美美地睡上一觉,等到黎明到来的时候继续北上。 火光越来越明亮,暮色罩住了这个冷寂的山谷。架在火堆上的羊腿溢着香气,这让他的饥饿感更甚了,温暖的炭火让人舒服得直挠痒痒,回巢的雪鸮在远处扑棱着翅膀的声音传入耳中。虽然没有上好的调味品,但现在看来,这烤的熏黄的羊腿如此美味,每一滴香浓的肉汁,甚至能咬掉的脆骨他都尽数扫入腹中。 大吃一顿之后乔伊盾将硬弓对着火光细看,他按照铁匠老爷教授自己的方法做好了这把强弓,榨虫茧丝编成的弓弦在火光下微微透明,弓胎紧密地绑着细条牛皮,泡过马尿的弓胎略带黄色。 乔伊盾知道这把弓所蕴藏的力量,早先他曾想着将躬身做得细一些,但老师傅建议他不要凭自己现在的力道来规范工臂的力道,否则用不了多久,自己就得重新做一把更粗的弓。所以现在乔伊盾根本没法拉满这张硬弓。 氤氲冰冷的雾气弥漫在哨兵树冠间,如白色幽灵的手指穿过枝叶,初月惨白的微光冷冽地映照在溪流边的冰层上,褪去夜色的浓重。乔伊盾习惯在夜间卸下马缰,战马在危险时能够轻松躲避而不受到马缰的影响,毕竟很少有食肉动物能够追上飞奔的战马。溪流边仅剩下彼岸的身影,隐入夜色中而又反衬在白悠悠的积雪里,他看到儿马转身向旁边的林地,消失在积雪当中。 嘎吱…嘎吱…,火焰跃动声中夹入了踏雪声,丝丝入耳,是极影,乔伊盾听出了战马的蹄声。但随着脚步的临近,乔伊盾听出了异样,极影的脚步急促向他靠近,在不远处的某棵哨兵树后发出。父亲的战马极影从无尽的战火当中走出,步履稳健有力,而急促的当中带着一屡慌张的情形很难与极影联系上,至少乔伊盾从未遇到过。此时此刻他能听出蹄声当中的不安气息,这是养马人的直觉。 乔伊盾屏息凝神,在确定了方向之后他扒开枝叶,树冠上的积雪簌簌滑落,树后雪影淡淡,视野当中只能看到一颗颗哨兵树,但脚步声依然持续,近在身侧,急如他的心跳。 突然呼地一声,左边的一颗哨兵树积雪纷纷滑落,低垂的树枝像挣脱水面的鱼群砰然跃开地面,高大的极影从树冠当中撞出,一下压到乔伊盾身前。乔伊盾抓住了皮质笼头,战马滚热的鼻息喷向他的脸颊,它不住地回头,炯炯的双目望向两排哨兵树之间的缝隙,但那个方向静谧得让人害怕。 乔伊盾轻抚马鬃并重新扣上马缰,手里紧紧握着那把硬弓。 “咴儿…”空地上传来彼岸颤抖的嘶叫,危险降临在了马驹的身上,乔伊盾迅速作出判断。他翻身跃上马背,夹马向空地驱去,身后的落雪像鬼魂一般尾随而至,彼岸的嘶叫声阵阵紧逼,离得不太远。 乔伊盾吹了一声尖利的口哨,极影窜到了空地边沿的一处矮坡上。他隐约看到了小马向他的方向飞奔而来,但令人吃惊的是小马的身后并没有任何东西,一片雪白,它只是拼了老命在飞奔。小马驹一下冲到极影的身后,极影高高跃起,乔伊盾终于见到了眼前的魔鬼——浑身雪白的雪原白熊,如一座小山一般呼啸而至。 这就是身形庞大,行动迅捷的雪原白熊,猎人的噩梦。它已经近在咫尺,白熊拔起前身,巨掌扫向极影。极影生生调转前蹄,差点没把乔伊盾给带飞马背。 战马的铁蹄向后蹦去,那力道足以踢裂胸甲,踢碎任何人的头颅骨,乔伊盾只听到沉闷的撞击声,白熊向后翻去。嘶哑的咆哮声震荡在山谷中,树上的积雪纷纷滑落,极影趁着这个空档往树冠间扎去。 但很快乔伊盾就看到了白熊四脚着地卷着落雪向身后扑来,他从背后的箭囊中抽出箭矢,用以最大的力道拉开弓弦转身就放。 “砰”嗡鸣的弓弦震痛脸颊,由于没有马鞍,加之战马顺着树边拐弯前奔,箭矢的准度大失。 “拐到空地上!”乔伊盾不禁大叫一声,希望极影能够知道他的意思。 极影窜出两棵树之间的夹缝进入了一小片空地,身后的白熊已经快贴到了马尾,它纵身跃起,带着一股腥臭血雾的咆哮声撕扯乔伊盾的耳膜,巨掌向乔伊盾扫来,熊掌撕开了乔伊盾的皮甲,所幸没感觉到疼痛,一击之后白熊前掌落地,乔伊盾拉弓转身就放,极影再次冲入树冠边。几乎疯狂的野兽前掌失去支撑,轰然砸入雪堆,巨大的惯性卷起滚滚雪沫撞击在一棵高大的哨兵树上,大树像爬上岸的落水狗把积雪抖得一干二净。 乔伊盾翻身下马,拔出了那柄长剑冲了过去,树冠挡住了光线,但他还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刺入了白熊的胸口。 他跑回到火堆旁抽出一支燃烧着树脂的木棍向白熊走去,极影沉重的呼吸声稍稍变缓。 火光下他看到了白熊的惨状,“不!”乔伊盾心如刀绞地大声喊道。 箭矢穿透了白熊的眼珠,钢钉一般深深插入了白熊的脑颅,他吃惊于自己刚才拉满弓的力道。白熊的下巴被踢碎了,仅剩皮肉相连的下巴垂挂胸前,他急忙回身向极影跑去,战马低下了它高昂的头颅,前蹄轻轻跪下,而后猝然倒地。白熊的利齿撕开了极影的皮肉,后蹄汩汩地冒着鲜血,中间露出一节白森森的骨头,白熊粗大的犬齿钉入其中,断口锋利刺眼,钢条一样强劲的白筋在幽光中闪耀着死亡之光,多么惨烈的一击,足以双双毙命的一击。 战马右侧的臀部从上一直撕开直到后腿,皮肉翻卷。一瞬间,就在那一瞬间,北版的马王,父亲的战马就这样废了;一匹征杀四方的烈马,一匹有着极高荣誉感的骄傲战马,那是父亲可以委与生命重托的战马,贝更斯家族的图腾,乔伊盾恍如梦中一般呆呆地望着眼前血腥的一幕。 莫哲-克拉劳内将失去他的伙伴,他的老友,他们有着旁人无法理解的深厚友谊,一个可以臭骂一顿然后心甘情愿让它踢一顿的老友,他们让他骑着骄傲的马王北去,而他却让它长眠于斯,而他,毫发无损! 战马安静地伸着它从未停息疾驰的四蹄和那时刻高昂的头颅,滚热的鲜血融化了周围的积雪,一股淡红色向四周蔓延,彼岸睁着尚未褪去惊恐的双眼,轻轻舔舐它的父亲刚硬的鬃毛,儿马此刻必定也在感受着生离死别的痛苦,眼角流出了泪水。 乔伊盾抚摸如血般艳红的极影,滚烫的身躯蒸腾氤氲着血腥味的雾气,它的鼻息安详得让人心碎,眼神归于平静,生命彷如慢慢冷却的炭火,但战马那颗倔强的心脏却依然在悸动。 乔伊盾流着泪吧小马牵到了一旁的哨兵树下。他回到极影身旁,耳边是彼岸的哀鸣,他能想象出彼岸此刻正绕着大树转圈子,锋利的匕首刺入了极影的心脏,它的双目跳动着火把的光,似乎还在遥望昔日的战场。 !! 第三十九章:乔普王子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可怜而又顽固的隆恩被定性为为逃避审判而自杀,由此,公主的遇害案背后元凶的罪名扣在了军舰城公爵的头上,内阁的老头们接受并且全票通过这个结果。 博卡实在难以相信厄尔撒大帝会在这样一个荒唐的结果出来之后还能表现沉默,并且不予继续追究下去,难道他真的糊涂到这等地步了?还是真如他的父亲奎萨罗所言的有意压住派系斗争以求自保?隆恩-图雷撒坦当年主动让出了王位的继承权,厄尔撒才得以顺利登上王位。 博卡的老爹奎萨罗认为这是两位王子之间的内斗,而厄尔撒大帝当然不愿意看到两派势力此消彼长,所以不再继续追究。 图雷撒坦家族出现了太多弑父夺权的先例,国王的寿命往往都达到了150岁,很多储君当了一辈子的“不王储君”,费尽毕生的精力都没能坐上王位,甚至死在国王之前。奎萨罗公爵的依据就是厄尔撒不愿意看到自己的任何一位儿子强大起来,所以选择了息事宁人,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就在那座老旧充斥着腐败霉味的驼山古塔内,隆恩公爵赤身裸体,自己的长尾刺入了***贯穿心脏,博卡第一时间赶来的时候看到了那足以令他一辈子难忘的一幕,鲜血和酱黄色的直肠排泄物让那间低矮的书房装满了令人作呕的气味。更有传言公爵之所以一辈子不碰女人只因迷恋自己的身体,最终为追求性刺激不惜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因为这等传言,博卡杀了两个在街头大肆讨论此事的女人。 老叔隆恩身为军政大臣,金狼强兵的最高指挥官,就这样白白地死去,最终还被世人冠以“性怪癖”“弑幼”的罪名,这无疑是对金狼军威的侮辱。打开那间低矮书房的那一刻他就发誓一定要将此事弄个明白。 木匠们在驼山长街的街头建起了几座木质塔楼,博卡可不想搬入那座旧塔当做自己的指挥所,老旧的旋梯摇摇欲坠,现在还加上了他老叔的冤魂在那游荡。所以阁楼建成的那一天他就第一时间搬了进去。当然,高贵的乔普在成功挤走他的兄弟巴雷斯之后也第一时间连带他的舞女们也住了进去。 卡特纳南部海湾出现的白帆船最近已经销声匿迹,博卡带着自己的卫队刚刚回到了驼山古镇,在离塔楼远远的距离他就看到了身披白袍的乔普,对方骑马向他迎来。 “瞧瞧这是谁,我们的司令官大人回来了,”乔普伸长脖子看着卫队的后方,“看来咱们的海盗朋友没有给我们的指挥官赏脸啊…欢迎回家,”他带住马缰,双手靠压鞍角回头望了望新筑起的阁楼,“尽管这地方跟狗窝无异,但也是我们指挥官的家嘛。” “嗯,乔普王子倒是第一时间搬了进去,我没见到王子有一丝迟疑啊。”博卡讥讽道。 “你错了,我的兄弟,我让工匠们小小布置了一下,来吧,今天从加罗王城送来了一批美酒,我有理由宴请我的指挥官大哥。”博卡下马跟着乔普走进塔楼。 理由?什么理由能让这位趾高气扬的王子出来迎接自己,并宴请自己呢?这八成又是那位蛀虫土渡的功劳,隆恩死后,土渡成为了面前这位王子的谋臣。博卡并未拒绝,对这位好堂弟他没有道理客气。 厅堂里确实花了不少心思装点了一番,方块搭配金狼花图案的地毯在斜阳下显得尤为华贵,蕾丝边挂帘挽起揽在窗旁,长桌间的花瓶插着新鲜剪下的花卉,显然刚刚喷洒过水。 “看来你把这里当成了行宫?打算长久待下去吗?”博卡打量着厅堂里的摆设。 “谁知道呢,这很可能取决于你。” “我?”博卡哼了一声,“王子殿下高估了在下,我既没有被厄尔撒大帝面授机宜,也没有收到任何相关的书面指示。”乔普名义上是隆恩公爵的老师,但实际上这位王子直到隆恩去世都没花多少时间跟在隆恩身旁,两位王子领着自己的卫队出王城不久,博卡就明白了此中原由。 博卡是已逝祖父的长孙,从小就跟着隆恩,现在隆恩死了,依照军队统帅不予外姓的传统,自己自然接过隆恩的权杖。所以两位堂弟自然就盯上了军舰城公爵的爵位,还有在军队当中谋求支持。按照过去的习惯,贵族公子或者王子若要赢得军队的指挥权,唯有取得当前手握军权长官的信任,随军学习才能实现这个愿望。 国王可没有跟他提过这件事情,况且有这么个王子跟在自己身边?他博卡想都没想过。 “别忘了,我是王子!”走在前边的乔普回头审视着博卡,初长的金黄色胡须精致得就像夕阳下的金丝,只不过他那张同样精致的脸变得微微扭曲。 “换句话说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说呢?” “别告诉我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乔普转过身,眼中透着些许怒火。 “有何指教?”博卡轻笑一声摊开手说道。 “王子殿下,先坐下慢慢谈嘛!”厅堂后很快走出与乔普年纪相仿同样英俊的一位公子招手圆场。博卡不认识此人,但能看出来这是乔普的质侍,华贵的服饰显示他的地位绝非一般小贵族的子嗣。 “司令官大人,在下是罗肯-盖亚斯之子鲁巴佩-盖亚斯。” “啊!你的尖牙修得可真整齐。”博卡心中满是鄙夷,不过也难怪,若要成为乔普的质侍,尖牙人根本不可能留下那几颗利齿。乔普天生喜欢用刀修饰一切看起来“多余”“突兀”的东西,以达到心中理想的美。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一定是这位王子找了某位工匠给他的质侍打磨了尖牙。尖牙人的王子为了成为金狼王子质侍,委身接受削去利齿,实在让人可笑。 拉米洛王朝与盖亚斯王朝分别统领尖牙两雄邦,在图雷撒坦家族的扶持下,盖亚斯慢慢崛起,当前的势力与拉米洛势均力敌。 博卡的锋利的箭尾在崭新的地毯上留下切痕,而乔普眼中的怒火跟着切痕的延伸移动着。很好,这是博卡想见的效果。 “指挥官阁下想要吃什么呢?”入座之后乔普眼中的怒火当荡然无存,“放心,没有尸油的美味佳肴!没有尸油!” “来一份五分熟的牛排!”博卡毫不客气。 佳肴端上桌之后气氛缓和下来,博卡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更多的是乔普和他的质侍低声交谈,然后放声大笑。博卡扫清盘中的牛肉,喝了两大杯麦酒。 英俊的王子拍了拍手,两位年轻貌美的女孩穿着紧身的短皮衣皮裤走了进来,然后于长桌跟前煞有介事地比划起来。 一位白发长袍的胖老头双手捧着一套银光闪闪的战甲走了进来,另一位端着四十九节烟灰色箭尾甲的侍者紧随而至。箭尾甲!带利刃的箭尾甲,这小子还真当自己是一名富有荣誉感的军人了? 博卡面无表情地看着王子的一举一动,乔普脱下那身华丽精美的袍服,胖老头子和那两位年轻女人为他穿戴铠甲。 穿戴整齐之后王子接过手半剑,在空中划了两下,然后对着那两位可怜的年轻女孩嚷道:“让你们见识一下本王子的剑术,你们两个,一起上!”颇具威风的王子用长剑指了指两位女孩。 沉重的铠甲加之尾刃的重量压得虚弱的乔普气喘吁吁,行动缓慢迟钝,与之对应的却是那两位年轻女孩轻盈跳跃,轻而易举地躲避王子的长剑。 “靠过来!”他大声命令两位女孩。 女孩们只能趋身向前,王子举剑便刺,沉闷的穿透声之后其中一位女孩跌坐地毯上,殷红的鲜血很快渗入地毯。 “别弄脏了我的地毯,婊子!”王子趋步上前踢向满身是血的女孩,未受伤的女孩像见了魔鬼一样向外退开,宝剑从手中滑落。 “把她抬出去!”乔普命令那个女孩。女孩惊恐地将同伴拖出,乔普回头连连得意地看着博卡,浅笑着询问道:“怎么样,司令官阁下!” “很好!不过看起来似乎小了点。”博卡装着一副认真的样子回答。 “小?”王子的怒意再次像松脂遇火,升腾而起,“过来!脱下你那身皮!”他笨拙而又急切地扯掉肋部的扣环。 “王子殿下…” “我让你脱掉你的衣服,穿上它,你听不懂吗?”乔普拍着身上的甲衣尖声咆哮。 老迈的御服工匠瞪着大眼,惧色爬上了他那张满是褶皱的脸,活像枯萎凋零的雏菊,谁都知道这位恶魔王子的残忍是多么的耸人听闻。 “来人,扒了他的衣服,给他套上这身金贵的铠甲!”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剑。 “原谅我…” “你该感到荣幸!” 乔普的两位白袍武士一拥而入。 肥胖的老头被武士们扒得仅剩短裤,战甲扣在了老头的身上,肋部的空隙挤出一块块肥肉。他把长剑掷给质侍,从桌上抽出了那把为人熟知的弯刀。 “殿下饶命!”被战甲捆得像待宰的肥猪一样的老头大声讨饶。 博卡见过这位王子太多的血腥手段,他对此懒得过问,只是手抱胸前静静欣赏。 “太窄了是吗?改改你身上的死肉就合适了!”乔普没有一丝犹豫地走上去,对着衣甲缝隙里凸出来的肥肉就切。 一刀接着一刀,老头双腿颤栗着,浑身的肥肉不停地颤动,哭喊讨饶声随着他的昏厥终于停息,鲜血像蔓藤疯长一般爬上银白色的铠甲。 “血甲!”乔普兴奋地宣布,“对,就叫这名!”博卡在他的眼中只看到一种极致的亢奋。 “他昏过去了殿下!”一名武士提醒他。 “那就把他抬出去!” “殿下,如何处置他?” “别问我!埋了还是丢进驼山炼油厂的铁锅里都可以,总之不要让他弄脏了我的地毯!”他抬手一甩,那把滴着鲜血的匕首砰的甩到长桌上,“还有,这些死肉块!”王子看了看自己的长靴,赶忙退开,以免自己的脚踩在上边。 博卡正要起身要离开,这个场面他可不愿再多看一眼。王子却诡笑着对他说道:“怎么样?司令官大人,比斯巴曼香脂牛排还合你的胃口吗?” 博卡怒火中烧,他跨步上去,一把将乔普王子提了起来,像拎着一只猫一般。两名武卫和乔普的质侍作势要抽出佩剑。 “怎么?你们也要让我套上血甲吗?试试看!”他一把将乔普扔到椅子上厉声警告,“这不是你的加罗王宫!” 恶魔王子像踩着了碳火的猫躬身弹起,英俊的脸上憋得通红,歇斯底里地伸手指着博卡,似乎要讲他的手指当成利剑一般:“你给我等着!日后你会为今天的愚蠢举动后悔的!” “我就在楼上!”博卡扭身跨步向外走去。他妈的,狗杂种,这不是你的加罗王城,我他妈更不是那位巴雷斯王子!博卡心中愤怒难平。 !! 第四十章:北去之路 二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乔伊盾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向火堆旁,炭火尚存一丝余温,他的皮裤和熊皮长袍的血已经结成了冰,脑袋阵阵生疼。望着挂在哨兵树上的两张残缺不全的皮,他浑身无力地靠在树上,白熊和极影的身躯庞大,乔伊盾没办法翻转过来剥下整张皮。 他想着下一步的行程,如果好运相随的话就好天气相伴,从这里到达不冻泉还需要四天的骑程,但这一切现在看起来都与好运无关了,极影死了,贝更斯家族从此再无伊思里博恩汗血宝马,北版再无伊思里博恩汗血宝马。黑云是到了北版之后才出生的,在乔伊盾看来都够不上汗血马的标准。 离开了导师老爷,他才发现这个世界的孤独。猴面猫耳鹰的咕咕叫声不断萦绕在空旷的山谷内,仿佛在说:没了,没了…死绝了… 彼岸伫立在树下,静静地看着它的朋友。剑鞘、弓以及他的头发都占满鲜血和污泥,像战场上从死人堆中爬出的士兵一般污秽不堪。 乔伊盾卸下彼岸的缰绳,低头喃喃自语:“走吧,你走吧…” 小马一动不动,他推了推它,马儿却依然伫立着,像四蹄生根一样。乔伊盾扬起了皮质缰绳:“走啊…我不需要你!现在不需要,以后更不用!你走…”但缰绳久久没有落下。他害怕有一天彼岸像它的父亲极影一样死在他跟前,极影的那双眼睛他恐怕要花上一辈子去遗忘了——悲壮、不甘的眼神。 儿马如果离开自己,他就远离危险,没有纸骑在它身上,即便遇到了危险它也能轻松脱身,毋庸置疑,彼岸能够适应这里冰冷的气候。 艰难地爬到树上之后他忍着自己身上的血腥味试图入睡,却辗转难眠,彼岸的脚步声离去,向极影冷却的躯体方向而去。 沉重杂乱的思绪折磨了他一整夜之后黎明重回大地,乔伊盾用剑柄击碎了凝结在两张皮表面的冰块,翻身将之揽在背上走出了哨兵树底。彼岸在远处望着他,乔伊盾俯身抓了一把雪向小马扔去。 “滚!”雪沫无力地落在不远处,小马顿了顿首,扬起头颅,而后撒开四蹄向林中奔去,很快消失在茫茫的原野当中,他的视线被自己的泪水蒙住,模糊一片,像看着水中摇曳的倒影,他感觉不到身上的重量,也感觉不到周遭的冷暖,只是一味地抬腿向前迈步,向那远方的不冻泉而去,他想不起此行的目的。把极影的消息带给父亲?这个理由成了他继续前行的动力。 彼岸离开的第一天,他往北部越过了一片了无生气的雪原,然后抵达一道延绵不绝的缓坡,最后孤身一人钻入一处危岩底下过夜,黑夜中狼嚎声在山梁中持续了很久,一直行走了五天之后又来到了一片哨兵树林,那张残破的地图显示,越过这片哨兵树林就能看到不冻泉,前提是他行走的方向没有错。 他的双脚受到了严重的感染,举步维艰。靴子看起来已经不合脚了,脚趾部分裸露在外,血泡破了之后就一直流血甚至化脓,如果这个地方温暖得足以让苍蝇活下来的话,那他这一路必定跟着嗜血的蝇群。 乔伊盾来到一处溪流边,砸开了冰层之后瘫坐在岸边。他试图将靴子脱下,但皮肉似乎已经跟靴子长在了一块,疼痛感在他的灵魂深处生根发芽、滋长,就像活活剥下自己的皮。 他无奈地掏出匕首小心谨慎地切开,白的、黄的、红的颜色从划开的刀口内映入视野。乔伊盾呼出一口冷气,冲洗了一下伤口之后切下两块熊皮裹在脚上,然后挪动自己的身躯找到了一处背风的矮坡,重重倒下。 他让自己的身子停止了一切举动,生疮的双脚却像被魔鬼踩着跳舞,跳动着撕扯他的神经。“我要死了吗?死在这?”他喃喃自语。 他仿佛看到了冰凌城的壁炉,父亲还像过去那样刚硬如铁,在长桌上与他的武卫们围着地图低语,炉膛里的火温暖得让他忘却了疼痛。母亲给他端来热腾腾的马奶,还有可口的熏肉… 一阵冰冷的厉风将他从幻觉当中吹醒,乔伊盾微微睁开沉重的双眼,看到远处有个黑影向他走来,一个漏刻,两个漏刻…黑影慢慢清晰,是彼岸!马儿打着响鼻向他靠近,它咬着乔伊盾的头发拉了拉,而后又用粗糙的舌头舔他的脸颊、他的双脚。 有人在说话,几个年轻人的声音,就在他的身边。雪球打在乔伊盾的脸上,他惊醒了,身前站着四个人四匹马,但不是彼岸。对啊,彼岸走了,自己把它赶走了,它怎么还会回来呢。 “这小子是个乞丐吧!” 乔伊盾听出了诺桑语,一种古老的语言,以诺桑语为母语的雪原原民相信自己为树栖龙的后裔,长有黑色双翼和锋利铁爪的树栖龙是雪原原民的图腾,乔伊盾在一些鲜有人能够读懂的典籍当中看过有关树栖龙的记载,利爪让他们在巨树间攀爬游走,游刃有余,双翼则让它们得以翱翔天际。 如果说古树洞矮人创造了树洞文明,那么树冠文明则由诺桑人缔造,一种有别于畜牧、农耕的文明——树栖文明。 这种文明早已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随着树栖龙的绝迹,树栖民族已成了神秘传说当中的角色,他们的传说源自另一块大陆。铁匠老爷很早就将这门语言教会了乔伊盾,如果不是现在这般糟糕的境况,他或许还能从脑中搜寻更多有关树栖文明的信息。 “向谁乞讨?照这么说这乞丐是真够蠢的,向白熊乞讨吗?”一阵笑声传进耳中。 “看起来快死了,你们瞧他的脸,真吓人。”一个女孩的声音。 “那倒省了我亲自动手。” “是猎人,你们看,这小子扒了一张熊皮。” “嗯?”一个狐疑的声音,“就他?我看是扒了饿死的熊吧。” 乔伊盾听到有人踢动他的行囊,他想阻止,但却只能睁开眼,用眼神去制止对方。铁匠老爷送给他的剑!那位扎着辫子,脖子上纹着奇异图案的年轻人拿起了那柄宝剑,那是铁匠老爷的心血,是万金难换的宝物,但他能阻止他们吗?不被他们杀了就算他走大运了。躺在地上的乔伊盾看着这位年轻人,他显得异常高大,高山虎皮更衬出此人的魁梧。 “这小子不是一般的平民!”利剑出鞘的声音,“这是南部贵族的配剑。” “弄死他!” 没等对方动手,乔伊盾倒先失去了知觉,视野漆黑一片。极影临死的悲壮像梦魇一样缠着他,再次苏醒的时候已经是白日当空,他还是躺在这里,与来时不同的是他被那几个雪原原民洗劫一空,仅剩盖在身上的马皮和他的硬弓。 背囊里的肉干散落一地,此刻的他倒希望原民们拿着弯刀结果了自己,这总比在这个死灵都不愿意待的鬼地方冻死饿死要强一百倍,要想自己抹脖子,他现在没有刀。拿着箭矢插入心窝吗?贝更斯家族的人选择自杀?这要让统御之王知道了多半会从帝陵里跳起来吧。 乔伊盾抓起地上的肉干,就着雪沫往肚子里咽,被冻得发硬的肉干刮蹭着他柔软的食管,火辣生疼,实际上他已经在身上找不到一处没有痛感的地方,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像针扎、像刀削、像火烤。 吞咽完之后乔伊盾感觉自己恢复了一些体力,他蹒跚着从雪地里翻出一截木棍,缓慢而又艰难地向前,没跨出一步就是一次极刑,极影的皮散发出的腥臭味让他想到了战马的蹄声——似乎在提醒他向前,向前。 入夜前,他走到了不冻泉边,幽蓝的空中绝美的云光俯照大地,北版的很多百姓将之称为夜虹,犹如发光的云彩被风吹散,扭曲而呈现出各式形状,明艳如虹光。 当他俯身要洗脸的时候,冒着热气的湖面倒映出一个陌生的面孔:乌黑的微卷长发,胡子已经慢慢长成指节般的长度,身上的皮衣显得又窄又难看。 铁匠老爷对针线活不在行,酒鬼则更不用说。此番离开冻水泉,老人早有嘱咐,让他回到家,跟自己的母亲拿好新做的衣服,但他没踏进家门半步,也就只能将就穿了,这半年多以来自己除了读了一些书籍,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他的饭量大了,似乎还长了个儿。 不冻泉由于地热的原因,水温非常适宜冬天泡在里头,乔伊盾用力扯掉纽扣,与脱掉靴子那般费劲地脱下了裤子,然后身体轰然倒入水中。 滚热的泉水滋润着他的每一个毛孔,温暖着他冻伤的肌肉,洗尽疲劳与饥饿,他仅露出鼻孔以让自己全身的每一块肌肤都能泡在热水中。 就这么泡吧,一直到天亮,他想着。 这一路走来,他失去了极影这匹战马,彼岸也被他赶走了,铁匠老爷为他精心铸造的宝剑包括短刃也被人劫走。战马踏破疆场,钢剑守护和平!他没花多少时间就失去了这两样东西,那柄宝剑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细看。现在,他没法踏破疆场,也不能守护和平,那他就不是将家训谨记于胸的统御之王的血脉。 光回大地,当他从水中爬上岸的时候他才真正领略到这块冻掉鼻子的荒原的残暴,也许是昨晚身体已经麻木,当时丝毫没有感觉像现在那般冰冷刺骨,稍稍减轻疼痛的伤腿再次折磨着他,在肌肉僵硬之前他忍痛以最快的速度穿上了皮衣和熊皮长袍,他毫不怀疑如果再慢一些的话他就能被这鬼天气给活活阉割,变成一个太监。 穿戴整齐之后他抬眼向堡垒的方向望去,八狼山耸立在不冻泉的西边,出了八狼山进入西部地平线荒原不久便是雪原原民的腹地,比斯巴曼人最北部的堡垒便建造在八狼山的冻土层之上,这便是抵御雪原原民的前线堡垒——八狼关。 没有任何一名雇佣军自愿到这里驻守,所以多半都是父亲精锐的心腹,人数虽少,但他们个个英勇善战而又忠心无二,三百人相对于这个边关所承载的重大任务来说委实太少。这里日夜更迭非常奇怪,一年当中很多时候太阳悬挂半空许久,又或者是漫漫长夜。春末之后白日将变得越来越长,这也是雇佣兵们不习惯的原因之一。 正当他拄着木棍向西行进的时候雪原上突兀地出现了两个黑点,阳光下的积雪融化蒸腾着水汽,将影子扭曲,乔伊盾擦拭着双眼。希望不是幻觉,他想。 黑点越来越大,飞驰而至。乔伊盾加快脚步,他能判断是两个人,距离近了才发现是骑着马的骑兵。 战马呼呼直窜跟前,父亲的黑袍骑士,其中之一却是乔伊盾熟悉不过的近武卫奥尔沃爵士,乔伊盾刚想迎上前,奥尔沃爵士却喝道:“站住!” “奥尔沃爵士!”乔伊盾激动地大声喊道。 奥尔沃爵士纵身跳下马,满脸吃惊地走向他,双眼跟他的嘴巴一样张得老大:“乔伊盾?” “是的,爵士,是我!”乔伊盾言语中带着苦涩,他想扑向奥尔沃,但他没有。 奥尔沃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向他跑过来,给他一个热情的拥抱。一旁的骑士潇洒地跳下马走向他。力诺-奥尔沃爵士向乔伊盾介绍了他的同伴迪福-梅左爵士,一名中等身材,留着短寸胡须的骑士,看来这位迪福-梅左的马术非常高超,握在手中的钉锤在他落地的瞬间没有丝毫晃动。 “马呢?”奥尔沃爵士看了看他身后。 乔伊盾吃力地将背后的马皮放到身前,红如烈火一般,乔伊盾又想起了大公马矫健的身子,他重重地吐出了压在心中的气:“路上遇到了白熊。” 奥尔沃爵士看着地上的马皮,呆呆看了一会,转脸拍了拍乔伊盾的肩膀,低沉地说道:“走吧,回去再说,导师的雪鸮几天前就到了,我们算了一下时间,你该早就到这了,所以这几天我们一直在荒原上搜找。” “谢谢你,爵士先生。” “看来我们得为你准备大一点的新衣服了!”奥尔沃的脸上勉强挤出笑意,试图安慰乔伊盾。 乔伊盾对骑马产生了本能的退却,他对自己的反应感到害怕,不过短暂的退却之后他还是在爵士的搀扶下上了马,战马向上岗奔驰而去。他又想起了浑身翻腾着热血的极影,肌肉蕴藏着浑厚力量的艳红色大公马。 没了,没了…死绝了… !! 第四十一章:八狼险关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火红色的大公马仅剩一张残皮,坚韧如佐图公爵在看到这一幕后也禁不住双手掩面,意图将自己的情感流露止于双掌之中,他对哪匹战马一如对自己随身佩戴的宝剑那般熟悉。但很快,父亲便恢复了往日的形象,乔伊盾无法从父亲的表情当中读出悲伤、责怪之类的任何情感,他在父亲平静的注视下站立厅中。 “我以为你死了!” “对不起,父亲大人。” 公爵不置可否,营帐外火盆里呼呼的声音回应着他,当他被这寂静笼罩得无处可藏的时候父亲的声音响起,恍如隔世:“有一位英雄为整个北版的百姓付出了生命,他的战马守候在孤冢前十几年,值得它们为此牺牲的,那是荣耀之死。极影也那么做了,希望它没有白白为此付出生命。” 虽然父亲的语气平淡,最后那一句却像遥远深渊甩过来的鞭稍那般抽在自己身上,比之过去任何时候的对话都让乔伊盾感到切肤之痛,他找不到措辞为自己辩驳。极影确实白白付出了生命,它不是踏在征伐异族的疆场,更不是守护人族的战斗中死去,而是因为保全乔伊盾他自己的生命。 “明天我就离开这里,杰森-吉恩斯是冰凌城事务官比瓦的兄弟,他会带你熟悉这个地方,”父亲站起身,用眼神指着马皮,“这个你留着,好好把自己收拾干净。” 乔伊盾低下头不敢看着父亲,他害怕父亲的眼神。 “瞧瞧你现在的样子,抬起头来!”父亲钳住他的肩膀使劲摇晃,他从未见过父亲的声音如此之大,“现在就是把你这发臭的躯馕丢进狼群中它们都不屑看你一眼!” “从今日起,忘记你的家族、你的身份,别人给你伸出手,那是意外的馈赠,你孤立无援,那是现实的世界。未来某一天你可能失去的甚至比极影更让你伤心,我希望我的儿子有这种准备,这就是你的世界,生来如此,只因你姓贝更斯!”公爵在走出营帐前回头提醒他,“把彼岸找回来。” 我也将死去,与诸王共享圣堂之光; 鲜血将你催生,踏着我流淌过鲜血的土地; 向前,向前; 希望之路必定由鲜血浇筑而成; 请埋下你父兄的尸体,继续向前; 如同曼珠沙华的绿叶,永无可能见到盛绽之花, 我也将见不到吾儿的凯旋与荣耀之日。 战马将死去,与我等共浴圣堂之光; 战火为你洗礼,踏着父辈流淌过鲜血的土地; 向前,向前; 希望之路必定由鲜血浇筑而成; 请埋下你父兄的尸体,继续向前; 如同曼珠沙华的绿叶,永无可能见到盛绽之花, 我也将见不到吾儿的凯旋与荣耀之日。 战马已死,钢剑已折,图腾犹在,家徽未亡; 啊,请继续… 苍劲嘶哑的男人生硬地咏唱着统御之王兵出铁盾岛之前的战歌,从不冻泉边飘来。乔伊盾目送父亲的背影消失在营帐门口。 次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就被奥尔沃爵士叫醒,父亲的卫队早已整装待发,昨天的营帐已经消失在冻土层上。一位披着熊皮披风的军官领着下属于父亲告别,跟军官一同而来的是杰森-吉恩斯,满脸褐斑的老人,宽大的熊皮挂在他消瘦的身上,像风中火烛般让人看了心疼。乔伊盾对八狼关的守军并不熟悉,但与冰凌城事务官比瓦-吉恩斯长相相似的想必就是父亲所说的杰森老爷。 父亲没有让他失望,像过去无数次的告别那样简短仓促。“把彼岸找回来!”父亲高高端坐黑云背上对他如是宣布之后头也不回地驱马向南而去。 乔伊盾跟着杰森-吉恩斯一行人往八狼山而去,一路上杰森老爷给他介绍了八狼山的指挥官――五十几岁的勒比冈-乔司。乔司这个姓氏他在那本《英雄末路》里读到过他们的历史,维洛佐之王柯克兰的血誓近武卫科雷亚-乔司将他们的家徽白背狼獾的特性――难缠、强硬与无所畏惧――诠释的淋漓尽致。独自领着十位骑士将陷入巴勒斯之围的柯克兰解救出来,他自己却缠上了杀妻仇人罗克维亚特国王,手握短刃抵着金狼国王的脖子,剩下的另一只手则拿着利剑捅翻了这名倒霉国王的几大近武卫,最后与杀妻仇人同归于尽。 八狼关,位于几道缓坡交汇处的山谷内,简单的矮墙背后两排顽石垒起的房屋,低矮、阴森、潮湿、酷寒等恶劣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这个人间地狱,难怪士兵们会将之形容为冻掉鼻子的空无之地。 撒泡尿就能当做匕首取人性命的酷寒冰原,我来了,我来这里能干什么?――乔伊盾在心中默念。 进入矮墙之内映入眼帘的就是两位与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的年轻士兵在一本正经地捉对厮杀,像杀红眼的斗鸡一般。这可够不上父亲的精锐,乔伊盾判断。 “怎么样,歌盾,你选哪个?”围观的同样是几个年轻士兵,多半熟知彼此的同年士兵。这个起名叫做歌盾的,父母指定是商人吧。 “当然选狼獾盖坦,雷扎卡那小子耐性不够!” “你还算有先见之明!”白胡茬白短发的那位肯定了歌盾的判断,看来他便是乔司家族的一员,粗壮的肢体印合了狼獾的体态特征。显而易见与之对垒的那位更高的,壮的像头牛的士兵便是雷扎卡。 乔伊盾能看得出来这个歌盾下对了筹码,雷扎卡是个凶猛的角色,他一手抓着鸢尾盾,一手甩着钉头锤来势汹汹直奔盖坦,盖坦轻盈地向后一仰,躲开了雷扎卡势大力沉的一击,他的平衡性简直可以跟猫咪相匹。来回几次攻击无果之后雷扎卡失去了耐性,他扔掉了鸢尾盾双手抡起战锤扫向对手的腰部,盖坦弓手举盾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击,马首盾绘的鸢尾盾瞬间被击碎了一半,乔伊盾不禁替盖坦担心,幸亏他的手臂没有贴住身体,加上借势转身,卸掉了大半的威力。 雷扎卡由于用力过猛,失去了平衡,盖坦向他的腰眼蹬去,紧接着趋身而上,利斧抵住了雷扎卡的后脑。 “他妈的,这小子耍花招!”雷扎卡将满嘴的雪沫吐出的同时坡口大骂。 “兵不厌诈!” “有种光明正大地干,别跟个娘娘腔一样只会躲避,要不是那样的话你的下巴早碎了。” “呆头鹅,你输了!”盖坦宣布。 正当盖坦得意洋洋高举着碎裂的鸢尾盾和那把战斧向他的同伴们炫耀的当口,雷扎卡双手抓住了盖坦的脚,用力一带,狼獾盖坦彻彻底底摔了个结实,两个人便在雪地上扭打在一块。 “够了!”指挥官勒比冈命令道。 院子里操练的士兵们这是才发现与他们的指挥官和事务官一同走进来的乔伊盾。“这是公爵大人的儿子乔伊盾-贝更斯,从今日起,他将和你们一样守卫八狼关,成为你们的兄弟。”杰森老爷向众人介绍。 “小少爷?”歌盾的语气比之眼神更具轻蔑 “得了吧,我可不敢妄想能攀上这样的贵族兄弟,你会吗冈萨洛。” “谁信呢,保不准是个冒牌货,没听说过贵族公子会来到这个鬼地方,公爵的儿子们不都在独山吗?”歌盾身边扎着粗黑辫子的瘦高个转身走开的时候还不忘奚落乔伊盾。 “总之这里不需要娇生惯养的少爷,他最好能拿起剑。” “小少爷,当心冰原人,他们比侍女更会服侍人!” 乔伊盾听到了哄笑声,但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连极影都没能保全,谈何守护北版的百姓成为他们的一员呢?他不配拥有导师老爷锻造的宝剑,不配拥有彼岸这样好的宝马。 “请见谅,士兵们并没有恶意…”杰森老爷向他解释。 “吉恩斯先生,我知道。”乔伊盾尴尬地挤出一丝微笑。 “公子请随我来。”杰森缓解了他的尴尬。 老人给他安排了一住处,与伙夫们一同睡在厨房后的小屋中,为了让乔伊盾能够尽快与其他士兵熟悉,老人暂且安排他在厨房里帮忙,这也是他自己的要求,本来老人还想让他在马厩里帮忙的,但他惧怕看到战马们的双眼,最终拒绝了老人的要求,好在老人没有过多的追究。 杰森老爷给他安排了一处住处,与伙夫们一同睡在厨房后的小屋中。起初的几天晚上他几乎难以入眠,因为半夜里冻得他直哆嗦,伤腿的疼痛一直反复折磨着他,直到老人给他敷了一些蟾酥浆液之后才勉强睡过去,极影倒下的那一幕又反复出现在他断断续续的睡梦中。 雷扎卡-桑德拉以输掉赌博的名义粗鲁地向他借走了硬弓,乔伊盾本来想反抗,但雷扎卡的同伴们从身后将他死死地摁在冒着火星的火炉边上。 拿去吧,都拿去,我用不着了… 用了将近半个月之后双脚的创伤才渐渐好转,乔伊盾在晚餐之后走出了矮墙,他孤身一人爬上了西侧的缓坡,白天变得越来越长,太阳的轨迹在半空中斜着移动,惨白色的阳光丝毫没有给这个冰冷的荒原带来温度,在视野当中,八狼山南部还有零星的一些哨兵树,往西北部则是无尽的平地,看不到狼,也看不到冰原人。而八狼关内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毫不相干,每天的工作就是烧火,还有削土豆,就像剥下极影的皮那样。 许久之后西部地平线出现了蠕动的黑点,雪原原民?乔伊盾第一感觉给了他一个不太好的答案,看了一会正要往山下跑的时候他才发现了是骑兵们巡逻回来了,他们鱼贯进入了矮墙。 他像来时那样孤独地往山下走,余光瞥见远处稀疏的哨兵树之间有雪在移动。雪在移动?对,在目光所及的地方,哨兵树露出绿叶,白色的雪团挡住绿叶,再次挪开。矮墙内却传出了几声猎犬的叫声,有人出了矮墙之后跑向他。一名中年武士,表情警惕地边望着空旷的四周。 “狗叫了,”武士的语气还算友好,“得当心原民的偷袭。”乔伊盾不认识眼前的这位武士,深而密的抬头纹让他看起来显得很沧桑,冻得发紫的手干瘦脱皮。 乔伊盾望着刚才的方向,看来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自己的睡眠实在糟糕。 “没看到你跟他们一起。”武士的目光转向矮墙后操练的士兵。 橘红色的火团挣扎着终于不甘地沉入平原的边沿,天空中的炫彩流云从北部横跨而过,乔伊盾将脖子缩了缩,但无孔不入的冷风让他的长袍显得那么的弱不禁风,雪沫纷飞。 很久之后乔伊盾才问眼前的武士:“您认得我?”呼啸的风声盖过了乔伊盾的问题。 “现在认识了。”武士的浅笑让乔伊盾感觉到了一丝有别于这个冰冷世界的温暖,年轻的士兵们言语奚落,那个胖胖的老厨师巴不得他时刻手里都有活干,同样冷言冷语。武士的微笑令他想起那位慈祥的老人,他的导师老爷,他开始想冻水泉的生活,那时候没人会因为他的出身而轻视他的能力,更没人会抢走他的弓,他的宝剑。 乔伊盾不知不觉与武士向矮墙走去,身后传来模糊不清的叫喊声,警觉的武士稍稍驻足之后向山谷外快步走去。 “熊!”乔伊盾听清了刚才的声音,穿过浓浓的雪幕,一名士兵骑着马赶到了谷口。 “在哪?”武士迎了出去。 “它们疯了,疯了!” 狗叫声急如鼓点般从墙后传出,有人跑了出来。 乔伊盾回头一看,武士帮那位士兵抓住了惊慌坐骑的笼头。又是马跟白熊,一个声音在他心中回响。 “它们正往这里来,简直疯了,多的数不清!” 黑影来到身前他才发现是指挥官,身后跟着几名士兵。 “嗷…”白熊的咆哮如惊雷炸地,狭促的山谷将咆哮声聚拢,冲击在场的所有人。 乔伊盾捂着耳朵往矮墙后飞奔,但丝毫没能减弱白熊的咆哮声,指挥官望着谷口往后直退:“拿松脂来!” 有人用力拍他的肩膀:“火把!” 但乔伊盾此刻只想着逃回那个低矮的小屋,白熊疯了,他也快疯了,那熟悉的咆哮声,那惊魂的战马让他感觉身负千斤重压,郁积于胸口的块垒堵得他喘不出气。 乔伊盾撞开向外涌的士兵们,有人破口大骂,但他听不到在骂什么。有人抬着重弩向外冲,将他带倒在地,乔伊盾没有停止向前的趋势,他爬着,然后起身继续飞奔,向那间小屋。 一名军官拉住了他,是指挥官,他抓着乔伊盾紧捂着耳朵的手吼道:“去拿火把来!”指挥官松手的一刻,乔伊盾再次向小屋窜去。 漫长的飞奔之后他将吵杂的声音抛在身后,躲进被窝里,巨熊每一次的咆哮声都让他浑身痉挛,他仿佛回到了那一夜,极影急蹄飞奔,巨熊喷着血雾的咆哮紧跟在后,最后他呆呆地望着极影在跟前死去,双目中不甘的眼神! !! 第四十二章:马蹄镇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新的一年新的消息,但给他带来的却是悲伤,罗森从事务官鲁拉-佩雷斯接过雪鸮带来的信笺的那一刻他就预感到了事情的不妙。整个冬季,北版加蒂斯就没给他传过信,突然的家书向他传递了父亲弥留的消息。 罗森-拜伦伊尔让事务官鲁拉知会了官员们他要回加蒂斯的消息,在离开之前他们需要召集马蹄镇的官员们就城防事宜做个交代,他预感到这一趟回去,可能会花上不少时间待在加蒂斯,所以城防的任务也有必要让官员们分担。没有理由不相信首臣大人,罗森如是回应忧心忡忡的鲁拉。 马蹄湖上的长浆帆船正在建造当中,暗黑云带因为此事派出了几波斥候打探消息,罗森并没有派人将尖牙斥候抓起来,而是让人散布马蹄镇要攻打悬堡的消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消息引起了马蹄镇居民的恐慌,以往仲春之后便重回到湖心岛的渔民到了末春之后依然缩在镇子里,这也给整个镇子的生活带来了影响。 无所事事的渔民们给小镇的治安带来了不安的因素,他们参与赌博,而后家暴、偷盗、抢劫屡屡发生,很多平民甚至将整个春季所有孩童的失踪事件与渔民们联系在一起,引起了不断的冲突。 昨天治安官劳德-鲁普又将两个殴打渔民的年轻人塞入了拥挤的地牢中。与他处置暴徒的效率相比,去年冬季有关孩童失踪事件的西行没有带来任何有用的信息,失踪案也不减反增,这些事件如同一把火,将马蹄镇的民愤点燃,憨厚善良的安比-温德尔子爵在处理这类事件显得毫无办法,照此看来仅靠慈爱之心并不能做好一名首臣。 失踪案的元凶像影子一样紧缠着他,却抓不着。罗森勉强吃了一些面包片就往议事厅走去。希望老治安官不再向我索要治安人手,罗森边走边祈祷。 “他们都在议事厅里等候您了公子。”鲁拉出现在旋梯的拐角。 罗森并不习惯让人等候,这很容易留给别人不礼貌的印象,但繁琐的事情太多,为此而耽误了很多时间。 议事厅里的官员们一边交谈一边等候,树冠猴索尔-贝奥尔斯像猴子一样不停地转换坐姿,看到罗森进来他起身相迎,官员们也停止了交谈。首臣安比向他微笑致意;老治安官劳德-鲁普背对门口,他扭头站起,从他的脸上罗森看出了紧张的神色,这位老人衣饰简朴干净,仅剩不多的头发已经斑白,脸部消瘦而沧桑。他曾是卢加诺-贝更斯伯爵的旧部,忠诚度毋庸置疑,但可笑的是有时候认真起来让人觉得过于固执,好在更多的时候是他将要深究的某件事被他暂时遗忘。 “诸位同僚久等,请原谅我的迟到。” “哪里,我也是刚刚进来,公爵大人还好吗?希望他没事。”安比的眼里总是关怀备至,这眼神很像母亲未过世之前父亲看自己的眼神。罗森心理泛起一阵苦涩。 “不太好,希望他能撑到我回到加蒂斯。”罗森沉重地向官员们宣布了他们领主病危的消息。 “罗森公子,请原谅我…” “看来我不得不原谅治安官大人了,治安人手不够了是吗?”罗森有些粗鲁地打断了老治安官的诉求,他不太喜欢治安官还没让他坐下就向他提出要求的做法。 “这个…算不上要紧事,我的意思是您真要回加蒂斯?”老治安官说话吞吞吐吐。 “我看不出这点还需要讨论的地方,”安比诧异地看着老治安官,“作为公爵的儿子,理应在公爵临终之前陪伴在他的左右,”他转向了罗森,“原谅我,虽然我们都不希望公爵大人有恙,至于公子走后马蹄镇的城防鄙人会尽力而为。” 用你的善良去感化民愤?罢了吧,客气的话说的再漂亮也没多大用处,罗森的心跌入谷底。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怎么了?他不禁对自己刚才的反应感到吃惊。也许是父亲病危的消息让他的心情糟糕所致。“治安官大人有话您就直说,不用请求我的原谅。”罗森用力挤出笑容,但他可以察觉自己的笑容有多难看。 “如果我的记忆不差的话令兄本特纳对爵位的继承一事有些…是不是有些过于…”治安官的脸上通红,嘴唇颤抖着欲言又止。 “他是长子,如果治安官大人希望我继承爵位的话那我们就开始另一个话题吧。”罗森回绝了劳德-鲁普的好意,他希望是好意。 “公子,我想治安官的意思是您手握兵权,至少是一部分兵权,本特纳公子会不会…”鲁拉小心嘀咕。 “不会!”他相信自己的兄长至多不过是一个好色的公爵,但不会是一个野心家,更不会对自己的兄弟拔刀相向,夺去他的兵权以求安心,况且自己手握兵权与兄长在爵位上是否安心无关啊。 “我看公子还是带着梅罗杰和贝奥尔斯两位爵士还有亲兵卫队比较妥当…至于…至于守城卫队,也可以带一部分,”治安官的脸红的像火,“治安防护的增派,等您来了再讨论也不迟…” 带着卫队?防着自己那位整天想着法子跟女人上床的兄长吗?治安官还是没有忘记增派治安卫队的事情,罗森心里苦笑。 “公子,您的兄长在我看来可不会对你这么放心,这会多半在提防着您呢,治安官大人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我赞同您带着部分城防卫队护送,”树冠猴早就想加入这个话题了,“况且他的夫人很大程度上左右本特纳公子的想法,除了床笫之私。”说完他嘿嘿笑着。 “城防卫队还是留给我们的治安官大人吧,”这足够吗?罗森看到劳德-鲁普低下头,“接下来还有什么呢?” “公子,我想还是将造船的事情真相告知镇里的百姓为好,再这样下去恐怕镇子里的居民就要都逃难而去了,这也是我想要与您商量的,还有我们的渔民请求派一些士兵驻扎在湖心岛,以保证他们的安全,否则他们不愿意再重操旧业,您也知道,这给城里的治安带来了极大的压力,这点在您来之前我们简单的商讨了一下,也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 “真相就不必了,这是我跟西镜公爵的约定,一旦百姓知道了这个消息那暗黑云带就有办法得到这个真相,如果现在将这个真相告知百姓反而会加剧民愤,希望首臣大人理解;我看湖心岛驻扎的事情倒是很具可行性。” 失踪事件再次困扰他,他不得不将这个话题再次搬上台面:“城里城外走失儿童的事件已经连续出现了一年多,虽然没有任何结果,但我还是获取了一些有用的消息。”他从来没有将一年来暗地里调查此事的进展跟马蹄镇的官员们讲述,预感到自己会离开马蹄镇比较长的时间之后罗森才决定今天有必要向官员们和盘托出。“索尔,向诸位大人说说吧。” “是古怪的歌声,西里索先生向我们讲述了这种古老的歌谣最近一次出现在统御之王时代,再更久的就是铁墙之战期间,被迷惑的孩子全部是4-7岁,当然这是我们统计的结果。” “意味着席卷整个大陆的战争?”鲁拉的表情惊恐苍白。 “4-7岁这个我也知道,但为什么大人或者其他年龄段的孩子没有被迷惑呢?” “也许是某种诅咒,大人们听不到,”索尔推断,“有人将之与‘纤夫的诅咒’相提并论,有相似,但‘纤夫的诅咒’只不过是金狼人的传说,图雷撒坦王朝建立初期,国王为了给长寿太后庆祝260大寿,打造了奢华的宫船,宫船从灯塔城起航,顺着伊思里博恩河逆江而上,几百名纤夫日夜不停地劳作,由于受尽皮鞭的折磨,纤夫们在一位叫做金斯的头目带领下将宫船拉偏河道,宫船被卷入格罗里(阿拉乐斯矿坑)古矿坑的漩涡中,纤夫们最后想要投江自尽,但他们被尽数抓了起来,来自其它陆地的邪恶巫师接受了金狼国王的重金,将纤夫们压到山脉内部的深渊当中,并给他们下了恶毒的诅咒:不生、不死、不饿、不饱、无牙难饮、无舌难泣,有心难悲,有欲难足,永世在冥界的边缘徘徊,永世为宫船服务。甚至民间有人声称在雨雾缥缈的入夜时分,他们看到一群消瘦枯萎的身影在江边拉着灯火摇曳的宫船溯江而上,它们的身影遍布山川河谷、江流冰川…” “后面这部分诸位大人都听说过,目前这是我们了解到的。”罗森打断了武卫冗长的讲述。 “可怜的孩子,希望他们不会真落下那样的下场。”安比的同情心又让他的悲伤起来,似乎是自己的孩子落下这样的下场那般苦楚。 治安官劳德-鲁普的脸则变成了酱紫色,张开的嘴麻木得唾液递滴到了袖子上,当他意识到了自己的丑态之后呲溜一声吸回了唾液,然后低头擦了擦嘴角。治安官当然不是垂涎三尺,只是对这种结果感到震惊所致,罗森如是判断。 “我走之后城防事宜就有劳诸位大人了!”罗森发自心底勉励众人,他真的担心暗黑势力在获知公爵病危的消息之后会挥军北上。但他必须赶回去,与自己的父亲见最后一面,诸多的冷落并不代表父亲不爱他。 罗森站起身宣告议会的结束,与几位官员作别之后他回到了自己的起居室,女仆为他穿上皮甲,羽饰斗篷能遮挡一路的风雪尽可能地保持暖和,鲁拉开门走进来,仍然忧心忡忡。 “武士们都准备妥当了,让我跟着您吧,您的兄长…” “跟着我为我挡剑吗?”罗森将他的疑虑挡了回去,但看到拧着眉毛的年轻事务官,他实在不忍心驳斥他的一番好意,转而强装笑脸,“没你想的那么险恶,这里需要你,你在事务官这个职位上做得很好。” “如果有必要我会毫不犹豫的!”事务官小声却倔强。 “好了!我的兄弟。”罗森拍了拍鲁拉的肩膀走向门外,下人已经为他打点好行装,卫队的武士们都在等着他,他没让帕里-梅罗杰跟自己回加蒂斯,寡言的武卫正为他牵马。 “让我的弓箭保护你,公子!” “我不得不拒绝你的好意,因为这里更需要你。”罗森肯定。 帕里依依不舍地将罗森一行人送出城门,罗森夹马疾驰。希望父亲能等到我回去,他再次祈祷。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四十三章:借刀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罗森-拜伦伊尔一行人抵达北版加蒂斯的时候已经入夜,他们不得不在进城前点起了火把。冰冷的雨滴夹杂着雪花乘风击打在他的脸上,像荆棘划过面庞,雨水顺着羽饰斗篷的领口贴着他的颈部往下淌,顺着躯干注入长靴中。 他又冻又饿,随从们也好不到哪去,从午后到现在,卫队中就不断传出咳嗽声,街道两旁阴冷黑暗,店门早已关闭,远处的深巷中偶有小孩的哭泣声传出,一处房顶的积雪禁不住雨水的侵蚀砰然坠落。临时驻军部门口橙黄色的火光透过氤氲的夜色出现在自由贸易市场的尽头。 他们穿过自由贸易市场来到了圣蝎子堡跟前,现在他只想尽快洗个热水澡,然后看望父亲大人,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如果还来得及的话。 索尔-贝奥尔斯从身后驱马跟了上来,战马横在他身前打转。“看来令兄给咱们安排好了热情的接待。”索尔冻得舌头打结。 顺着树冠猴的目光仔细看他才发现圣蝎子堡门外的回廊内比以往多了不少的守卫,他们静默如雕像,伫立于从廊檐如柱般倾泻而下的雨帘后,但看不清是本特纳的紫金袍卫队还是父亲金袍的护卫。 这次没人出门迎接他,在过去,即便父亲对自己再冷漠,老管家洛夫-斯凯拉和父亲的卫队长里奥-德纳普以及他的属下对自己还算热情,所以他判断门口的护卫是陌生的面孔。 “这不是个好兆头,我闻到了狼的气息。”莫亚-贝奥尔斯警觉的声音从身后传入耳中,他是索尔的同胞弟弟,与罗森年龄相仿,像一把铁犁般的长脸看起来更具树冠猴之神韵,一名在广袤雪原上嗅觉如猫的出色猎手。送走了家中的唯一亲人——他的父亲贝奥尔斯子爵之后跟随哥哥索尔加入了罗森的卫队中。 老实说罗森自己也察觉到了不寻常,但领主病危期间增派城防实属常态,想到这里,看到自己的下属草木皆兵他不禁有些恼怒:“不过是避免引起混乱。” “连士兵都缺少武器的北版,我实在想不出手无寸铁的平民能给圣蝎子堡带来什么混乱,”莫亚的视线搜索着拱门外的回廊,“羊给狼制造威胁?倘若您是令兄,您会为此而增派护卫?”他的语气带着嘲弄的意味,莫亚的野性一如五年前他们的首次会面那样丝毫不减,“没有一家旅店开门,看来驻军部是唯一的住所了,希望诸位大人不会在半夜遭人切开喉管,我倒是可以随便找个地方将就一夜,”他将目光收回,“老治安官错怪您的兄长了吗?公子。” 莫亚的推断触动了他,难道自己的预感由此而发?在回来之前他就隐约感觉自己这一趟会颇费时日。但话说回来本特纳这位兄长虽然给自己的印象不好,却不是将屠刀挥向手足的冷血之辈,这点他坚信不疑。童年时代,哥哥会抢夺他手中所喜爱的物件,但当小罗森哭的时候哥哥往往会将之还给他,然后满足地嘲笑他是个爱哭鼻子的小家伙,至多会在父亲跟前嘲笑他的软弱。 “但我没有选择,我必须要见到父亲。”罗森如是敷衍部下。 莫亚翻身下马,过来牵住了他坐骑的笼头,语气颇具无奈地说:“您看,老管家斯凯拉先生没有给您安排马夫,为保证公爵大人康复之后咱们能够及时赶回马蹄镇,公子您还是将坐骑留给兄弟们照料好一些。” 罗森并未多想,照着下属的意愿翻身而下,长靴内冰冷的雨水向外溢出,罗森走向拱门外的石阶。拱门顶部冲刷下来的积雪顺着石阶两旁流淌,还是没有人出来迎接他。 回廊内的护卫他无法分辨,他们戴上厚重的兜帽,每一张脸都深深退入阴影当中,但他似乎感到这些护卫都在盯着他,盯着他拾阶而上,他们就像陵墓旁的雕像一般冰冷。悲伤涌上心头,希望父亲能够康复。 等他快要走到石阶尽头的拱门下时,身后响起了蹭蹭踩踏积水的脚步声,罗森刚要转头,他瞥见雨幕后的守卫似乎有人要迈开脚步。 “事务官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莫亚埋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守卫的士兵并未动,也许是自己饿晕了头。 “你…” “对,请原谅我,让您久等了公子!” 莫亚来到跟前他才发现对方换上了衣服,皮甲和卫队的披风变成了黑色棉服外罩滚边绒兜帽,身形显得臃肿,与平时精炼的身材相去甚远。这小子多半是冻坏了,连常年在雪地中四处游荡的猎手都能感觉到这个鬼天气的冷气逼人,罗森不禁又紧了紧饱吸雨水的羽饰斗篷。 他明白卫队的担心,所以并未深究自己的部下假扮事务官跟着自己进入圣蝎子堡。紫衫王朝早有规定在领主病危或首城服丧期间,封臣不允许带着武卫进入领主的城堡,违令者当反叛者处置。 他们迈步走入拱门内,这一侧的回廊顺着议事厅的方向点着四根火把,火光摇曳欲息,院内四处无人,想必管家和事务官还有父亲的武卫们都去守在父亲的卧房外了吧,罗森判断。与这边相对的西侧回廊尽头燃着森白的松脂火盆,火光照亮了不大的一小片区域,隐约当中罗森的余光看到有人影闪过那片区域的边沿。 他们没有停下脚步,直径穿过空无一人的议事厅,拐过阴冷潮湿的房檐后他们走到了那道两旁插满各大家族家徽刺绣的旗帜的走廊,火光终于变得稍稍亮了些许,有人影向他迎来。 “罗森公子!” “斯凯拉先生。”他听出了老管家洛夫-斯凯拉的声音,老管家一直兼任父亲的事务官,但本特纳坚持老人经常犯糊涂,所以让父亲换了年轻一些的米内罗-凯恩为事务官,父亲当然也乐意接受自己夫人的亲戚当人这个职位,继母多洛莉丝的哥哥兰斯-凯恩有一打侄子,米内罗-凯恩只是其中之一。 “少爷您回来了,”管家将兜帽拉下,表情显得不太自然“请您见谅,我没料到您那么快回来。”老人满头的白发,往日红润的双颊消瘦了许多,棱角突兀,少量的白胡须有些凌乱地悬在下颌,动作也比以前缓慢了许多,他有些笨拙地拍了拍肩膀的雪花。 “您觉得我们应该什么时候回来?”莫亚低眉狐疑。 老人没有接话,脸上的皱纹抽动了两下:“少爷,领着您的事务官随我来。”事务官?老管家认识莫亚,知道莫亚是自己的武士而非事务官,难道这一切印证了莫亚的推断? 走道两旁站立着全副武装的护卫,除却紫金披风随风而动之外与拱门外的守卫一样默默站立,这里已经换成了兄长本特纳的护卫,全是陌生面孔,罗森脚步不禁放缓。父亲过世了?蝎子尾尖塔是昆特-拜伦伊尔公爵的居所,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可能换防,除非父亲已死,罗森内心升起一团疑云。 “少爷,请跟我来!”老人的声音催促他,步履有些不稳但却是越走越快。 罗森跟着老管家进入了再熟悉不过的家,两旁挂着布画的走道穿过前庭的六座圆堡,圆堡的穹顶逐个抬高,最后是父亲和母亲的居所——三层蝎子尾尖塔,当然,现在已经是父亲跟多洛莉丝夫人的居所了,顶层正是父亲的卧房所在,本特纳与他的妃子住在尖塔前的第一座圆堡。母亲去世之后第三座圆堡便是罗森的私人世界了。 前庭的走道依然阴暗,每处垂挂而下的蕾丝边布帘后都有护卫站岗,三个人的脚步声变得清脆起来,回声在幽静的走廊内响起,老人打开第三座圆塔的厚重木门时,两侧的守卫们冷漠地看着他们,圆堡内的陈设与自己离开时没有多大变化,潮湿的墙壁脱落下来的砖灰刚刚被人打扫过,桌面上的烛台内点燃着白蜡烛,仅剩半截的蜡烛表示已经点燃多时,烛光照亮着这个不大的扇形厅,郁积屋内的霉味让罗森打了个喷嚏。 等两人进屋之后老人关上了嘎吱作响的木门,罗森刚想坐下来脱掉自己的长靴,老人却快步走了过来,眼神中的惊悸让罗森浑身一颤,即便是母亲病危的时候他也未见斯凯拉有如此神色。 “斯凯拉先生,发生了什么?”莫亚紧凑过来。 “公子,您是什么时候接到报信的?” “四天前,”罗森一屁股坐下,他实在累坏了,“怎么了?” “不对劲,一切都不对劲!”老人摇头嘀咕,白色的胡须颤动,恐慌从他的双眼弥漫致整张脸。 “我的父亲…” “不是…三天前公爵大人还好好的…”老人身形晃动,他伸手扶着桌边,罗森站起身接过老人颤抖的双手将之扶到椅边:“什么?三天前!”父亲安然无恙的时候就有人给他送去了父亲病危的信,这意味着有人想让他回来——本特纳。记忆中那张白净无须的脸变得令人毛骨悚然,陌生而扭曲起来。 “三天前早上我陪着侍女一同端着早餐给大人的,我还…还看着他吃了燕麦粥…”老人颓然坐在椅子上。 莫亚凝神静听门外,并缓步向木门走去。“然后从东望台就飞来了一直雪鸮,是多洛莉丝夫人的兄长重病的消息…当天我和马夫凯里陪同夫人去东望台,但事实上兰斯-凯恩伯爵虽说生病,却远未到重病的程度,况且东望台的伯爵否认有雪鸮将这个消息带给他的妹妹多洛莉丝夫人…”老人痛苦的无以复加,“可…可当我们回来之后却听到了公爵大人已经离世的消息,圣蝎子堡内已经…已经在准备葬礼。”老人懊丧的脸留下痛苦的老泪。 “多洛莉丝夫人呢?”罗森没有察觉到莫亚已经从门口飘回来,此刻身上的冰冷被内心的冰冷覆盖,向血管中传递。 “夫人回来之后就被武士带进了尖塔,我没有被允许入内…” 本特纳意欲何在?他明知道老管家一向与他作对,还让老管家与自己的弟弟会面。罗森扯掉了蝎子胸针。 “他还为咱们准备了葬礼…所以当然不会介意让你知道他假传家书!”莫亚读出了罗森心中的疑惑。武士比他的动作还快,斗篷已经被扯下,冰冷的环甲从他的皮甲缝隙中闪现,两肋的弯刀被他抽出甩在桌上,“驻军部空无一人,希望他们没有引起暗哨的怀疑,德纳普爵士看来已经凶多吉少,进门前我嗅到了走道里的血腥味。”莫亚以最快的语速说。 老人颤巍巍地起身向卧房而去,莫亚与他的皮甲怄气般使劲扒开扣环。 “得赶快离开这,狼要开杀戒了!” “我还没看到父亲!” “等你接受了他给你安排的葬礼你就能见到了,正如他给公爵大人的。” “不可能…他不可能杀死自己的父亲!”刚说完他就察觉这句话连他自己都不能说服。 “我们要玩狼的游戏了,”莫亚已经将环甲脱下,“如果你想拒绝令兄的好意就穿上这个!” “那你…” “别忘了,我是一名猎手。”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四十四章:杀人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咚…咚…”急而轻的敲门声从后门处传来,屋内的三个人脸色惊变,谈话被打断,老管家斯凯拉从宽袖内探出手扶住桌沿想站起身。 莫亚伸手轻轻摁在老人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抓住了桌子上的弯刀。罗森-拜伦伊尔停住了手中的动作,莫亚给他的环甲显得有些窄。 年轻武士手中的弯刀出鞘,他侧步想后门靠过去。罗森赶忙使劲将环甲肋侧的扣环扣好,而后情不自禁地紧握桌上的剑套。 “谁?”莫亚警惕的声音从后门处传来。 老人和罗森都在等待对方的回答,如同审判桌上等待法官最终宣判的重刑犯那般渴切与不安。 “是我…多洛莉丝…”声音微弱,但罗森听出了语调中的哭腔。 罗森也移步想后门方向,莫亚将门打开一条缝,然后一把将门外的人拽了进来,女人踉跄着差点跌倒在地,莫亚横刀警惕门外的响动,随之后门迅速关上。 “帮帮我…”女人的哭泣声就像洪流缺堤,“罗森,求求你!”女人向罗森跑过来,“带我离开这儿…”女人的双手绞住罗森的胳膊。 多洛莉丝的脸上鞋印状的污泥下泛着淤青,未满四十的她看上去比实际要憔悴不少,紫色棉服与长袍都沾满了污泥,罗森将女人扶到椅子上。 “带我离开这儿…离开那两个恶魔…”女人语无伦次,相比他的话语,哭泣声更让人悲伤。 “发生什么事情了?我的父亲怎么样了?”罗森趁着女人不断哀嚎的间隙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本特纳很快就知道他的继母在跟他的弟弟哭诉自己的罪状了!”莫亚沉声警告。 “夫人,您就停止哭声吧,那无济于事。”老管家轻轻安抚女人,伸手抚慰女人颤栗的双肩。 多洛莉丝伸手擦拭脸上的泪水和污泥,她力图控制的哭泣在胸腔内抽动,“请带我走,帮帮你的弟弟!”女人继续哀求罗森。 弟弟? “我能肯定我怀的是你的父亲的孩子,而不是本特纳的!” “你跟本特纳上床!” “不,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他们在宴会上往酒里下了药,我被带到了本特纳的圆堡,丝葛蕊丝伙同他的丈夫本特纳侮辱了我,以此要挟我…” “你对我父亲做了什么!”罗森将怒火注入语调中。 “少爷,您先听夫人把话说完。” “他们让我说服你的父亲,将你坐实‘反叛’的罪名,圣蝎子堡的官员们认为你私自打造舰队,并未经允许而私下与贝更斯结盟…从东望台回来之后我就看到了公爵大人的遗体…所以,他们今晚要将你逮捕并接受审判…”女人前言不搭后语。 “他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只听我的侍女们私底下说你的父亲――公爵大人突然就死了,毫无任何征兆…他们把我软禁在蝎子尾尖塔,我换了侍女的衣服逃了出来,这会…这会恐怕守卫就会发现…” “罗森,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莫亚回头打断女人,他如猫般竖旗双耳捕捉圆堡外的响动。 “往后门,走尖塔的后门!”老管家提议。 “请你带着我!”女人哀求。 “你最好不仅仅是个累赘,你该明白哭声能让你很快会重新回到尖塔,继续成为本特纳的床奴。” 女人被莫亚的警告惊醒,恢复了一些理智,罗森扶起老管家,老人却拍了他的手背拒绝道:“少爷,我恐怕跟不上你们的脚步,如果今天真的是我的最后一天,那我希望自己死在穹顶之下,况且我在这里还能给你们争取一点时间。”罗森还想着说服这位善良的老人,莫亚却扔出冰冷的一句话:“最好不过!”说完他不容拒绝地一把拉住罗森的手,“快走!” 出了圆堡的后门走了一段滑溜溜的石阶之后就是排水沟,多洛莉丝的裙摆使得她差点就踩入污水中,为此莫亚不得不一边扶着女人,一边警戒周围。水沟边的花坛已经荒废多年,相比较母亲对花坛的悉心照料,多洛莉丝的心思更愿意花在女织、美酒、舞蹈此类宫廷贵族女人的时尚上边。 此刻的花坛黑漆漆一片,除了潮湿和冰冷再无他物,甚至连花坛尽头的围墙也隐入无尽的黑暗当中,他们必须尽快向尖塔的后门走去,穿过围墙之后才算脱离圣蝎子堡,脱离本特纳――他的哥哥为之精心准备的陷阱,在此之前,罗森绝然不会想到自己的哥哥会费尽心思地以叛徒为借口站在自己的对立面,曾经的血浓于水现在化作了必须剔除的毒脓,在他的心底发出阵阵恶臭――丑陋的人性。 希望父亲的死与你无关――本特纳,罗森选择了自己愿意相信的那部分。 汪…汪…,旗帜走廊处传来了狗叫声,嘈杂的声音越过走廊外的女儿墙向花坛传来。 幸亏花坛的杂草不算太高,莫亚最先摸到了墙根:“这边!” “本特纳!你不能对你的弟弟…”老管家似乎有意提高自己的声音来提醒罗森此刻圆堡内发生的事情,“…啊!”最后是一声惨叫。 “他们来了,快!” 罗森加快脚步,拉起跌倒在地的女人往墙根迅速靠过去。 砰…圆堡的后门似乎要被一脚踢飞,狗叫声炸开。“这边…”举着火把的武士从后门处直接跳到了排水沟边,“去尖塔后门堵住!” 罗森拔出了宝剑,尖塔后门处火光一闪,人影随之出现,后路被堵!“罗森!跟我回去,我的兄弟!”借着圆堡后门透出来的烛光,本特纳趾高气扬地跨立门边,“我知道你就在这,跟我回去,给父亲一个体面的葬礼,小弟!” 罗森脚步不自觉地放缓,当他回头的瞬间,尾随的武士已经趋身而来,他们手中的利剑切断了罗森心中尚存的最后一丝挂念,利剑与火把扫向他的脖颈――不是抓捕、不是审判,而是就地结果他。多洛莉丝的尖叫声滑坡清冷的夜空。 罗森矮身想躲过,但脚下一滑,他重重跌坐在地上,凶猛的冰原猎犬向他扑来,张嘴就向自己握着利剑的右手咬去。“小弟!我的狗比你听话多了!”本特纳的的笑声传入他的耳中。 就在武士们扑上来的瞬间,莫亚飞身越过他,弯刀寒光闪过,三名武士闪退一旁。猎犬的利齿透过环甲咬开他的皮,刺穿他的肌肉,罗森忍者疼痛用左手抽出短刃,没有一丝犹豫直扎猎犬的心脏。 “这小子有近武卫!”有武士大声警告。 “妈的,就是那个事务官!” “好狗不吠!”莫亚直取其中一个武士,女人的哭泣声持续从墙根处传来,刀剑的碰撞声乍然而起。死狗没有松开嘴,罗森只能用短刃横在发着腥臭味的犬牙间撬开。 “你跑不掉!小弟。” 罗森挣脱了死狗,剧烈的疼痛让他的右手发颤,但这一切不在容许他迟疑,收回短刃之后他迎向被三名武士包围的莫亚,年轻的武士已经落于下风,身上挂了彩。 余光中又有武士从圆堡内窜出。看来今天自己就要与父亲会面了,罗森的内心预感到了结局,死在本特纳的手下,曾经的兄弟,亲情的背叛像针芒般扎入他的心窝。 本特纳前来增援的武士也加入了战阵,罗森身为马蹄镇的司令官,对付一般的武士绰绰有余,但对方人多,体力必将不支。他踩翻了一名武士,利剑从对方脸部刺入,击碎牙齿,刺穿舌头,从另一边面颊贯穿而出,莫亚身形矫捷穿梭在武士当中,一名武士的腋下被弯刀砍中,沉闷的惨叫声之后武士仰翻在地。 “我怀了你的孩子,本特纳,求你放过我!”多洛莉丝的声音没有了哭腔。 “见鬼去吧,我的父亲需要有个伴!” “求求你,放过我们的孩子!” “那么说,公爵大人更不会寂寞了!” 今天,他几乎听尽了人世间的所有谎言,获悉了人性的善变。怒火将他手中的剑化作翻飞的刃花,又有一名武士被他击中,剑尖划破他的气管,武士扔掉手中的武器双手捂着创口佝偻在地,像活蹦乱跳的龙虾投入沸水中那般全身蜷缩。一名武士的钉头锤击中了他的右肩,半身的酥麻之后便是骨裂的剧痛,这让他差点跌倒在地,右手不争气地松开了剑柄,好在左手还能勉强用剑撑住身体,趁这个当口,钉头锤扫着风再次向他的脑门袭来。 “啊…”就在他来得及看清楚原委之前武士嚎叫着推开,一只从手腕处整齐切断的手落在身前,钉头锤飞向火光之外,莫亚跨步挡在了他的身前,火光下他看到树冠猴的手臂不断往下淌着血,脸色惨白。 “妈的,废物!狗都比你们顶用!”本特纳咆哮着从门口纵身而下,他的身后跟着更多的武士。罗森心中的杀意陡增,本特纳的嘴上功夫远比他的手更能伤人。 后门处的火把也向这边奔袭而来,莫亚再次受创,他滚入一旁的泥地,罗森仅剩能活动的左手加开了其中一名武士的追击。完了!他心中哀叹。 正当罗森觉得自己的小命要交代的时候火光处窜出七八个黑影,森白的剑芒拖在身侧直取本特纳的爪牙。 “把公子先带出去!”莫亚虚弱的叫声。 “你们出去!”索尔-贝奥尔斯的咆哮声像希望的曙光穿透罗森心底的阴霾。 “排水沟!”有人大声警告。 罗森被两个人架着往排水沟奔去,身上的疼痛让他身上开始冒冷汗,武士们每走一步就像皮鞭抽在自己的右肩一次。一鞭…两鞭…他们扑向污水中。墙根下似乎有黑影在攒动。 “你们上去接应索尔和其他人。”黑影低声嘱咐。 莫亚也被架了出来,他们从墙根下的排水口出爬出,污水的腥臭味此刻也不再令人作呕,墙外有他的武士们还有战马。 “必须尽快出城,城门的守卫不出意外的话已经增派了更多的人手。” “老丞相!”罗森虚弱地勉强说出几个字。 “对!只能找老丞相了。” “老狐狸?你觉得他对公爵的死因一无所知?”莫亚手臂的鲜血已经变成了浓而粘的深色。 “那就是面向茫荡伯恩利山脉的北门了,那里守卫最弱,本特纳不会料到我们会向北门而去。” “进入伯恩利山脉等着冻死吗?该死的,没有比这个更好也更糟糕的注意了。” 索尔等十几名武卫从排水口钻了出来,有人受了伤被同伴扶着。 “多洛莉丝夫人跟着我吧。”索尔将披上武士披风的女人扶上了马背,罗森看清之后内心的怒火再起。“怎么带着她?” “他是你的母亲,况且他跟我说他怀了公爵大人的孩子。” “看来她怀了双胞胎,来自不同的两个男人的种。他妈的,斑点山猫都没有那么多求偶对象!”莫亚唾了一口带着碎牙的鲜血。 “罗森少爷,我一个女人,没有利剑作为武器,只能为了保全自己…” “好了,快点!”罗森命令。 “你们还能骑马吗?” “我若说不能呢?”莫亚回应他的兄长,“再等一会连尸体也得替我们绑在马背上!” 武士们扶着罗森上了马,有人将他的剑递给了他,他单手绞住马缰紧抓鞍角,在一众武士的护卫下向漆黑的夜色中奔袭,向北门的方向奔袭,逃离这个为他精心布设的陷阱,这很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踏足此地,曾经的亲情已经支离破碎了,他还能信任谁?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四十五章:伤痛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在去往北门的路途显得异常漫长,坐骑迈出一步,罗森的眉头就紧皱一次,雨水夹杂着雪花又重临大地,队伍中的火把摇曳欲熄,他们驱马走过了七拐八弯的居民区,走出狭窄的居民区之后北门广场近在眼前。 “有埋伏!”话音刚落,马蹄声骤然慌乱一团。 罗森抬眼往广场看去,一溜骑兵伫立在水汽萦绕的广场周边,看上去已经守候多时,步卒手中的鸢尾盾是白头雕盾绘——费拉卓塔的家徽。 “冈隆-费拉卓塔”身侧耷拉着手臂的莫亚沉声警告。 “丞相大人!”罗森艰难地夹着马肚子往前,“是我!” 对方的骑兵当中走出一骑,向广场中央踏出。 “罗森公子…”索尔有些担心,“这么做明智吗?” “我还有的选吗?”老丞相与本特纳一向不和,希望这是救命稻草而不是绞绳,罗森的心理也没底。马儿向广场中迈步,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肩膀处向周身蔓延,他抓住自己的右手腕放在了马鞍上,以减轻右臂摆动带来的不适。 “罗森,我的老朋友!”费拉卓塔苍劲沙哑的独特嗓音透过雨幕向他打招呼。我们是朋友吗?朋友就以这样的方式截断我的退路? “丞相大人,你是哪一边的?”索尔大声质问。 “你们当中哪一边都不是,我是站在北版子民这一边。”临近了之后罗森看清了对方的脸,锋利的鹰钩鼻在火把的照映下更显锋利,黑色的厚重罩袍直盖到马尾端,他没有拿着盾牌或者其他武器,只是手握缰绳。 “那你就应该放我们出城。”罗森试探说,身后的武士们磁啦拉排开。 “何以见得?” “公爵大人已经死了,只有罗森公子才能拯救北版的百姓!” “照此说来只有拜伦伊尔家族的人才能领导人民?” “毋庸置疑!”索尔的坐骑不安地转圈。 “别忘了我十几年前曾经带着自己的军队涉险经过暗黑云带,而后安然渡桥:一旦时机到来,我也能带领北版的子民安然回到南部,”费拉卓塔带住马缰,转向罗森,“罗森公子,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为了北版的子民,与其让你的兄长流放,不如就此出了北门之后自行离开北版罢,至于马蹄镇,我想会有合适的人替你代为照管的,我会带领他们安然回到南部,你还有什么留恋呢?”他摊开手,“你的身份?恐怕是留恋你现在的身份,取代你的兄长成为领主?这可与你一直秉承的信念背道而驰啊,不过要真如你所想的那样,你能带领他们越过重重把守的暗黑云带吗?”他的嘴角扯动,笑脸狰狞,“忘了告诉你,暗黑云带最近打造了一支饿童军团。”罗森记忆当中熟悉的人都在今夜扭曲了,变得陌生而骇人。 饿童军团!带领北版的子民安然回到南部——这些话语让他的思维瞬间凝固了,这只老迈的雄鹰隐匿在密林当中,现在,他从林中振翅而出,向他早已盯上的猎物伸出利爪。他利用本特纳除掉自己,甚至父亲的死十有八九脱与他不开干系。现在北版的东部看起来像是本特纳当上了领主继承爵位,但本特纳的懦弱与暴戾无不显示权力的走向——实际掌控者是眼前的这位费拉卓塔。他借本特纳的刀除掉了父亲,现在又要除掉自己。 从此人的言语当中无一不是赤裸裸表明他与暗黑云带有勾结,怒火在他的心中跃起,他的左手伸向了佩剑。 “安然渡桥?你到底是谁?”莫亚嘶声断喝。 “武士先生,不要激动,出了北门之后还有漫长的旅途等着你,留着力气对你有好处,”老迈的费拉卓塔收起笑脸,兜帽下的视线转向罗森,“马蹄镇已经被你的兄长接管,还有一点,不要怀疑任何一个能够安然渡过三索桥的人的身份,那里由食人巨魔镇守。” “你是贝更斯家族的人?”莫亚追问。 “很意外,罗森公子的武卫对遥远的传说这么了解,但了解的显然还不够,食人巨魔可不仅仅宣誓效忠于博洛兰登,我的先祖曾经姓过贝更斯,不过现在我叫费拉卓塔!” “有关于饿童军团的事情你应该给我这个将死之人一个答案吧!”罗森拉出佩剑。 “噢…噢…公子放松,放松!鸟儿从马蹄镇回来之前我确实打算不会让你活着离开这里,但雪鸮救了你一命,马蹄镇已经被你的兄长掌控手中,你的武装已经解除,现在你只不过是一只被剔除毒针的蝎子,我还有理由除掉你吗?显然不值得,我不是个喜欢武力解决问题的人,”白头雕话锋一转,他靠过来他放低语调,“我之前说过我会带领北版的子民安然穿过暗黑云带,为此我也向暗黑云带提供自己可控范围内的的服务…”罗森的利剑出鞘,白头雕侧身拉马大声阻止,“听我说完!” 双方的人马紧张起来,白头雕向后方的卫队摇了摇皮鞭,示意一切正常。 “你背叛了你的人民!”罗森忍痛质问。 “暗黑云带只要贝更斯家族的人头,牺牲几个小孩换来的是整个北版子民安全回到南部,我没理由拒绝!”他再次靠近罗森宣布。 “安然接受你被流放的事实,我会还给北版的子民一个没有终年积雪的老特洛梅尔平原!”费拉卓塔向他保证,“现在,和平地走出我身后的这道门,否则我安排引诱本特纳追兵的卫队将会被发现,你觉得本特纳真的那么傻?请接收这个建议!” “我的父亲…” “是你的兄长一手策划的,我只不过是促成了你离开马蹄镇的这一事实,至多算是想借本特纳之手除掉你,而现在,我放你走…” “你会害了贝更斯公爵!他可是博洛兰登大帝的血脉!与你同一个祖先…” “我拯救了北版的子民!” “希望暗黑云带真如你所说的放你安然回到南部,你这个叛徒!” “我选择了北版的子民!” “你背叛了你身上披的紫衫,背叛了你的血脉!” “我现在身披黑袍,紫衫王朝和比斯巴曼王朝的荣誉已经留在史书的墨迹当中,我没得选,你也没得选,这于你于我都是最好的选择。” “走!”罗森的利剑伸向湿冷的夜空,他撕心离肺地咆哮着挥舞利剑。 “打开城门!” 城门打开,漆黑如墨的旷野被城门切开,映入罗森的眼帘,这一走,他将四海漂泊,马蹄镇已经不再是他的归途。帕里-梅罗杰,他的血誓近武卫,那个骑射高超,沉默寡言的武士、善良的安比子爵、年轻的事务官鲁拉-佩雷斯、老而弥坚的治安官劳德-鲁普,昔日的同僚想必已经沦为本特纳的刀下鬼了。 卫队像泛着微弱光芒的尖刀撕开无边的黑夜,向西而行,身上的创伤被冰冷减去疼痛感,内心的创伤却像这无尽的黑夜折磨着罗森-拜伦伊尔。 “罗森公子,这是向西的方向。”索尔踢马跟上。 “去跟西里索先生道个别,希望梅罗杰和马蹄镇的兄弟们突出本特纳的绞杀,”罗森带了一下缰绳,“从此以后叫我罗森,我不再是什么公子!” “在那之后呢?” “东部的野人湾!” “从海路绕过暗黑云带回到南部?传说暗黑云带的爪牙尖牙人在野人湾南部有一支舰队常年巡逻,”索尔望了望队伍后方,“你的母亲——多洛莉丝夫人怎么办?” “那只是传说,”罗森警告,“他不是我的母亲,既然带上了她,剩下的就是你的事情!” 野人湾在暗黑云带的东部尽头,狭长的野人湾在冬季往往结成厚厚的冰层,只要越过野人湾,登上对岸之后就是阿梅里老林,那里对于暗黑云带来说鞭长莫及,再往南便是四季分明,日照充足的老特洛梅尔平原。 艰难行走了大半天,破晓的曙光从远东地区的地平线越过伯恩利山脉倾泻大地,积雪在雨水的冲刷下融化了不少,溪流已经破冰而出,清澈而幽冷,队伍来到一片平地之后马蹄缓了下来,莫亚坠落马下。罗森艰难地用左手握紧鞍角,意图翻身下马,但肩胛骨的裂口似乎被撑开了,疼痛让他的左手是去了力量,像莫亚一样坠下,罗森禁不住惨叫一声。 “罗森,莫亚的血流的太多了,得找个地方处理伤口。”一名武士查看了莫亚的伤势之后向他提议,罗森精神有点恍惚,索尔过来扶起他,在水溪边清洗了脸上的污迹之后他才恢复清醒,要命的是疼痛感更甚。 “罗森…让我给你们简单处理一下伤口吧。”多洛莉丝从队伍后方走来央求他。罗森不置可否,女人当做默许跑去给莫亚简单处理伤口去了。 简单吃了一些硬面包之后武士们扶着两人重新上马往南走,四处空无一人,惨白的阳光蒸腾着昨夜倾泻而下的水分。零星分布的雪松取代了浓密枝叶的哨兵树。 当他们来到出城后的第一个村落时,日头已经偏西,莫亚的脸色白得吓人,像被抽干了体内的鲜血一样被绑在马背上,气若游丝。 几座冰冷的石头房子伫立在低矮的山岗边,有几块耕地已经翻起了新土,还没有播下种子,村子寂静无声,连狗的叫声也听不到,更无炊烟。越过荒芜的山谷之后一位看起来敦厚老实的农夫向他们迎来。索尔打马向前打招呼,随后农夫还算热情地将他们带入村里,整座村子他看不到小孩的身影,只有几个面黄肌瘦的老人和不多的青壮劳力。 莫亚的腋下被刺伤,肋部中了两刀,透过皮甲能看到流干血液外翻的惨白皮肉,农夫的女人是个微微发胖的中年农妇,处理伤口显得很笨拙,莫亚不知是失去了知觉还是忍住剧痛,缝合伤口的过程当中没有一丝呻吟。女人打散一截麻绳,帮罗森固定了不停摆动的右手。 “这样能减轻你的疼痛,大人…”女人挤出一丝难看的微笑。 “谢谢你,夫人,”罗森感激,他靠在农夫家里唯一有靠背的椅子上,“你们…村里的孩子呢?” 女人没有说话,匆忙擦拭眼角之后提着木桶向门外而去,农夫走了进来,十指绞在一起显得很紧张,说话也结结巴巴:“大人,非常抱歉…原谅我妻子的无礼…小孩在去年走丢了…家里没什么能够招待您,稍后…” “村里的孩子都走丢了?” “是这样的大人,大部分是这样的。” “没人管吗?” “我们也多次…给治安官上报过,但似乎没有什么结果。”不难看出农夫对失子之事的彻痛。 “叛徒!”罗森想举起右手,最终剧痛阻止了他。 “啊!…大人…” “噢,没事,感谢你和你夫人的悉心照顾!” 孩童的失踪没想到在马蹄镇之外的北版如此普遍严重,费拉卓塔将人族的未来卖给了暗黑云带,最终能换来什么呢?带着一群半老的人回南部?暗黑云带是由恶魔掌控的势力,罗森难以相信这么一群恶灵能够遵守交易的公平性,但现在的他,就如白头雕所说的,失去毒针的蝎子,对北版子民的命运再无能力左右。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四十六章:比斯巴曼王城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德埃斯湖,安达布拉卢索大陆上的蓝钻宝石——最大的内陆湖,似乎汇集了人世间所有自然美景于此,还有三大王城之首的卡斯蒂列王城伫立于此。德埃斯湖是伊思里博恩始神王冠上遗落人间的宝石,而它的另一个名字更加深入人心——宝钻湖,大湖的四周尽是老特洛梅尔丰沃的平原,宝钻湖南北纵横近四百抵,维洛佐大道从南部湖口沿着大湖西畔往北延伸,尽头处便是整个人族都为之感到骄傲的卡斯蒂列王城。 统御之塔与藏书塔越过云端红杉的树冠直刺苍穹,映入湛蓝的宝钻湖,虽说那些云端红杉是比斯巴曼王朝后期栽植的巨树,但那也足够高大了,这种巨树在南部非常少见,但从这里西至瓦纳森林,东到阿里梅老林都可看到它们在原野上直入云巅的身影,它们与树洞矮人出现在很多歌谣当中,是树洞矮人的家园。不过罗曼向来对此向无兴趣,树洞矮人不是灭绝了就是诗人们杜撰出来哄小孩开心的玩意儿。 由白色大理石筑建而成的帕拉肯王宫恢弘无匹,在走脚诗人的作品当中往往将之称为世间的奇迹——是统御大帝从遥远大陆请来的树洞矮人之精工能匠所建。 如果真的需要罗曼-斯托雷克用自己有限的词汇去形容这座被列为三大王城之首的名城,那么他更愿意把它叫做国王与宝座,后部的弯月状就彷如王座的靠背,帕拉肯王宫则更像是端坐在宝座上的国王,而前端的统御之塔与藏书塔则像国王身前的两柄权杖——藏书塔代表着知识与智慧,统御之塔在遥远的过去是首相、军务大臣、大法官等内阁的办公场所,代表着王国的权威与力量。 据传,国王广场地下有九道宽敞的回廊从帕拉肯王宫伸向后屏,后屏的精美建筑逐层降低高度,拖着冗长的尾部向西北延伸,直达盾墙。贵族公子小姐们可以沿着中央大道从王城后方一路骑乘马车抵达空中浴场或者空中花园,没有台阶,也不会显得太陡。他妈的,他们可真他妈会享受,这群吸血鬼,罗曼第一次近距离仰望历经金狼人的烈火焚烧之后仍尽显恢弘的后屏之后如是咒骂。不过当他站在帕拉肯王宫的巨大阴影当中的时候他就说不出话了,那次把他气得他直哆嗦。 现在的盾墙依然完好无损,彷如无数巨型鸢尾盾并排竖起的城墙曾经在十几年前受到过金狼人蓄意的多次毁坏,但其结果却是完好如初,每一座盾牌的盾角上方便是一座工事堡垒,听说堡垒上的重弩有很多现在还能使用。 从帕拉肯王宫右侧的藏书塔下修建有一座高桥,穿墙而出的高桥跨过伊思里博恩河连接河岸西侧的卫星城,在战争到来之时,卫星城内的重兵可以迅速从高桥之上畅通无阻地渡过大河,援持卡斯蒂列。 跟过去的很多天一样,罗曼悠闲地静坐甲板处的椅子上,但他的心情却越来越差,来自南部强尾港和灯塔城的商船源源不断地将美酒、粮食等等一概农产品运往南部,湛蓝如翡翠的宝钻湖成了安达布拉卢索最大的中转站。奴隶们挤在窄小的铁弄里被猎奴商人运往南部,这一切无不深深吸引着罗曼-斯托雷克的注意力,他错过了太多了。 “金币克朗!金币克朗…”金币克朗从船舷边飞到他身前的桌上。为了让瘫软在床的罗曼不会过于无聊,女儿伊拉妮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只会简单说几句话的金刚鹦鹉,但这只臭鸟有时候会胡言乱语,罗曼把它叫做“金币克朗。” 十几年前,金狼人撤军之后老特洛梅尔沃野被划分开来,贵族将土地公开拍卖,经过多年的发展,很多敢于冒险的农场主摇身一变成了富甲一方的巨贾,他们有自己的军队,用以镇压平民和奴隶,金狼王国坐享其成,源源不断的税金维续着他们奢侈的生活。 几个月以来,罗曼都瘫软在床,偶尔晒晒太阳。他花钱派去西部打探消息的乞丐一直没有回来,上个月他就意识到了自己铁定是上当受骗了。他妈的,狡猾奸诈的乞丐!他对着胖女仆咆哮着,并要干她一炮以泄心中的怒火,很可惜那时候他的老二就像一条死蚯蚓一样发臭瘫软。 好在自从那位长着满嘴黑牙且贪婪的走脚医生给他开了几副药,煎服了一段时间之后他那半边身子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不过右脚跟右手看起来有点萎缩,还不足以支撑他的身体,相比较另外两只健康的肢体则显得小了一圈,并且对夜晚的低温更为敏感。 当黑牙走脚医生向他索要50个银币克朗的时候罗曼对他破口大骂,丢给了他两个铜板,并让胖骚猫将他赶下船,没想到那位贪得无厌的走脚医生却反过来诅咒他另一边的躯体也要瘫痪,他本打算花几个钱让人揍他一顿,却没想到女儿私底下递给了黑牙医生一袋子钱,这件事到现在还让罗曼耿耿于怀。 最近几天,来往的商船就更加频仍了,看着满载而归的船只,罗曼难以入眠,急不可耐地想要放开手脚大干一番了。 “好腿儿,好手,快快好起来吧,我们要大干一番了!”罗曼就像之前无数次叨念那样看着自己萎缩的右侧肢体说道。 “好腿儿,大干一番…”金币克朗接接过他的话。 对,他要大干一番了,不过在那之前他要大干一番的是胖骚猫或者他老弟的遗孀红毛寡妇,最好两个一起干。在他同样不停地对着自己的老二念叨——好鸡,乖鸡,大乖鸡,快快好起来吧——之后那活儿终于如愿恢复了正常。 说句实在话,红毛寡妇除了上边那张嘴像刀子,另外一张嘴倒是很符合他的口味,况且那一抹红毛总是多次徘徊在他的梦中,当然,在他身下大声浪叫的胖骚猫也让他欲罢不能。 今天又是个好晴天,春末的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宝钻湖之上,金狼贵族的巡游龙船陆续向西侧航行,分布于湖上的多处小岛像巨树,底部被湖水侵袭,顶部却长着郁郁葱葱的植物,也像宝钻上点缀的碎钻。是贵族们游玩的好去处。 伊思里博恩河的两大支流拉格斯河与埃尔多河在卫星城的西侧汇入湖中,格拉斯河是伊思里博恩河最大的支流,发源自著名的恩格罗罗草原,牛群从水草丰茂的恩格罗罗草原通过船队运来,换来的是沉甸甸的金币克朗;埃尔多河的上游是烈龙山脉南支的最北端,那里盛产美酒,拥有历史悠久的酿酒技术,早在统御大帝时代,那里就是卡斯蒂列王城特供酒的产地,丝毫不亚于金鱼湾的美酒。那儿的小妞皮肤嫩如豆腐,不过令人惋惜的是现在那里绝大多数是金狼人在掌控,为了保证产量,他们雇佣军队保护佃农和奴隶,以防止猎奴者的袭击。 宝钻湖的南端湖口伫立着博洛兰登大帝骑着他的坐骑“烈火”的巨大雕像,滆湖与帝王塔、藏书塔相望,再往下便是两个柯克兰和雷东的巨型雕像,罗曼不知道为何会有两个柯克兰,这也与他关系不大。维洛佐大道两旁放置金狼人摧毁之后残缺不全的比斯巴曼王朝文武功勋的雕像,大部分已经倒入大道两侧,地衣覆盖其上。不过这里现在却成了很多金狼巨贾的贸易集散地,历史有名的住宅重新被修整,花园恢复了生机,炉膛里重燃焰火。 河流交汇间的三角洲也成了富人们理想的住宅区,统治者的更迭无法改变这座名城的盎然新机,更无法抑制它的发展,只因为有罗曼他们这类人的存在。嗯,商人们造就了世间的荣华富贵,王权贵族坐享成果,吸取商人的血液,讽刺的是他妈的这帮吸血鬼往往是摧毁这一切的元凶,他们带来战争、死亡,却还他妈的看不起商人。 “臭鸟,臭鸡,大臭鸡,干她!”臭鸟金币克朗冲着从甲板底下探身出来的胖骚猫大声聒噪。 “把这该死的玩意儿给我扔进湖中心!”罗曼咆哮。 他实在受够了胖骚猫安其拉为他准备的这些圆溜溜的鹅卵石,他一辈子也不愿意再次见到这些被他的手磨得精光的玩意儿,因为他现在的手已经恢复了正常,手掌的握力还没有回复,但也足以揉捏胖骚猫的大乃子让她难以自控了。他擎起右掌,对着阳光握了握。 “胖骚猫…” 安其拉颠着晃荡的熊噗噗快步向他走来:“老爷,您的手恢复好了吗?” “我的老二也恢复好了,现在,你把这些该死的羊粪给我扔掉,要不然我现在就干你一炮,就在这里干你,你信吗?”罗曼命令。 “干她一炮,臭鸟干她!”臭鸟跟着说。 安其拉看了看来往的船只,缩了缩脖子:“我信你,老爷。” 说完之后女仆不太情愿地拿起桌上的石子顺手将臭鸟驱飞。 “一炮,金币克朗。” 罗曼自己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让女仆扔掉这些羊粪了,不过很多时候他都发觉似乎对自己的手指恢复有点儿用,就又骂着要求女仆去捡回来。 现在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他的大副有了人选,女儿说服了老奸商,让他相信那个叫做费罗蒂的奴隶,说起来这也够得上是一桩好买卖,费罗蒂对航船颇有心得,最主要的是他只需要给他一口饭吃,不必付大把的佣金,至多是女儿给他一个笑脸或者一句软话,总之不要向他***就行。 铁面魔王隆恩公爵的死让罗曼担惊受怕了很长一段时间,得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就跑到了那些到处都是羊粪的亲戚家中躲藏了一个多月,罗曼没有忘记自己作为一个猎奴商人的本分,即便是瘫痪在床,他也能说服很多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说服他们跟着自己从事奴隶贩卖的行当,现在只能等他恢复体力,斯托雷克的船队又将重新运作,带来源源不断的金币克朗。 幸运的是躲藏了一个多月之后,南部传来消息,隆恩公爵的死因为自杀,与自己毫不相干。活该,下最低层地狱,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用仅剩的一条能活动的腿在床上蹦着庆祝,现在一切看起来都好极了。 度过了一个温暖的下午之后罗曼早早的享用了丰盛的晚餐,虽然他的女儿认为寒碜,但有燕麦粥搭配蜂蜜烤面包片在罗曼看来那算得上丰盛了,很多人连面包屑都吃不着呢。 回航的龙船传来女人们的欢笑声,维洛佐大道上来往各式商人,连北部的尖牙人也在此地来回穿梭,猎奴船队里的奴隶们哀嚎哭喊,还有两队人马因为一个泊位大打出手,最后演变成了流血冲突,直到镇守此地的金狼伯爵领着卫队过来阻止才平息了事。 罗曼当然没有忘记饭后的点心,前来收拾餐盘的安其拉被他一把拉住,女仆起初还妄图想挣脱他的手掌,但他娴熟地扒下了胖骚猫的裙套,把她全身剥得像个水煮蛋,揉捏了她的胸脯几下,胖骚猫只能乖乖***讨饶,等着罗曼尽情享用她的小学。 夜晚来临前,罗曼端坐在那张熟悉不过的橡木桌前,他的身前整齐码放着几张摊开的地图。在那次寻求半土库刺客的旅途中,他清楚地记得只遇到的那群漂亮小妞出现在列拉隘口南部的荒野当中,列拉隘口的东部过了烈龙山山脉之后便是影子森林…他深处左手在地图上比划。需要尽快制定路线,最短最安全的路线,他盘算着。 !! 第四十七章:机遇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这几天他抽空干了几遍红毛寡妇,总算是稍稍补回了这段时间白白供养他们母子的成本,虽然这算不上什么好生意,但聊胜于无。相比老二和他的脚,他的手则恢复的太慢了,需要做点什么,否则整个春季就过去了。溯流而上的商船露出一大截水线,回来的时候红色的水线部分深深沉入水下――他们满载而归。 凉风习习,吹拂在罗曼的脸上。 “给我去湖边捡些石子回来。”罗曼对着傻站一旁的胖骚猫吩咐。 “羊粪、羊粪…”臭鸟呱呱怪叫。 “安其拉,我这里有!”女儿伊拉妮的身影出现在歌盾号的甲板上,最近女儿对他的态度有些不好,八成是那个奴隶费罗蒂从中作梗的缘故。等我好利索了我会让他好看,罗曼心中盘算着。 女儿背着双手轻盈矫健地跨过两船间的木板向他走来,她的双眼清澈如破冰而出的春泉,脸蛋灿烂如雪中盛绽的花骨朵。她可真是漂亮极了,好种子方有好收成――罗曼沾沾自喜。 但他还是警惕地看着女儿,缩了缩脖子,似乎预感到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发生。 “干她,干她一炮!”臭鸟尖叫。 “他妈的,你要再敢对我女儿这么说我就拔光你的毛…”落满怒气冲天地晃起膀子扫向金币克朗,臭鸟噢地一声惨叫,扑棱着挣脱罗曼的手掌,留下几根羽毛飞向他的身上。 不过女儿没有听见,她快步走向他:“父亲大人,猜猜我手里是什么?” “石子儿…”罗曼努力挤出笑容。 “您的金币克朗!”女孩说完伸出手,将金灿灿的金币克朗举在阳光下。那一缕温暖的光芒罗曼再熟悉不过了。 “乖女儿…你可别脱手了。”罗曼惊得将手尽可能伸出,挡在金币克朗随时跌落的下方。 伊拉妮却转身伸手将金币克朗在桌子上一拧…叮铃铃…金币快速在桌上旋转,闪着金光向长桌的边沿漂移,罗曼从椅子上蹦起,左手以最快的速度抓向金币。 ――抓空了――他的右腿一蹬,弹出右臂,张开手掌捂过去,嘿嘿…抓了个结结实实――罗曼暗自庆幸笑了,金币险些就从船舷落入水中。 “你不是个乖孩子!”罗曼气恼地对哈哈大笑的女儿埋怨道。 “父亲大人,我看您的手好着呢。” “是吗?”罗曼将笨重的上身从长桌上缩回,看了看自己紧拽着金币的右手,“似乎是这么一回事。”他擦了擦额头的细汗。 “张开手。”女儿命令他。罗曼不自觉地展开手掌,女儿刚想抓回去,罗曼像触碰到烙红的铁块一般紧握拳头将手缩回。 “好啦,父亲大人,您好利索了呢,”女儿得意地咯咯笑着,接着正色宣布,“现在把它给我,我向您保证不会将它扔到桌子上了。” 谁叫她是我的宝贝女儿呢,罗曼不甘心地张开手让女儿把金币收回。不过女儿似乎还是过于乐观了,他的手掌中留下深深的白色圆形金币印痕,很久都没有恢复血色,这说明血液循环远没有达到健康时的标准。但是,他等不及了,他要明天清晨即刻起航。 胖女仆从船舱内拿出了几张地图整齐码放在桌上,然后和女儿伊拉妮离开了“高帆号”,水手们也到船舱内歇息去了,仅留下罗曼一个人留在空旷的甲板上。 他探出手捻着羽毛笔在舌尖嘬了嘬,然后在地图上画下一个圆圈,最后半闭着眼靠向舒适柔软的椅背,平稳心情,舒舒服服地半躺着任由春风吹拂面庞,熟知他的人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他,连臭鸟也会乖乖站在桌沿不断换着方向侧着脑袋安静地看他。 乞丐没有从列拉隘口带回消息,那么那个地方就不再是首选,他不会原谅自己的船队驶向无任何把握的方向,赔本的买卖绝不能与自己的船队有瓜葛。 淡淡的墨迹圈在格拉斯河上游的恩格罗罗西部平原,卡斯蒂列王城周边的人族在战后都迁居到了烈龙山脉北支的附近,金狼奴隶主在那一带受到了顽强的反抗。 而且据可靠情报,最近那里出现了很多流民,其中有一点特别让他感兴趣――几个他颇有交情的吟游诗人一致向他表明自己看到了在原野上奔腾的马群――罗曼的第一反应就是伊思里博恩血马。 那里是举世闻名的宝马的故乡,不过世间普遍认为伊思里博恩河的宝马早已随着比斯巴曼王朝消逝,谁知道呢。管他是不是,总之随着赛马竞技在南部兴起,好马不愁没有买主,至于大肚帆船不适合运送马匹这点罗曼也都考虑过,有了马匹就不愁找不到船队运送。 实在不行打劫一些小农场主也不失为一个好注意。毕竟牛羊的价格最近高涨了不少,谁说猎奴商人一定是贩卖奴隶?一切与金钱有关的买卖皆具可行性,几个月的瘫痪在床,让他发现了现在猎奴商人从事的行当存在的局限性。 金狼王朝的强大导致现在整个南部物欲空前膨胀,贵族阶层接连不断的宴会以及新的竞技场的涌现,让美酒、香料、人脂圣浆、宝马、美女、木材成了需求量最大的商品。甚至私人炼油厂也出现在了这块大陆上。 第二天天方破晓,以高帆号为首的三艘长浆帆船以最快的速度向西航行,进入了水深流缓的格拉斯河,两岸的丰茂水草随着水波轻轻荡悠,水鸟成群结队从芦苇当中振翅高飞,鱼儿不时跃出水面,噗通声时起时落,不可否认正是这片肥沃的土地孕育了数个强大的民族,金狼人实际上对老特洛梅尔平原觊觎已久,但攻打下来之后金狼的大贵族们却不愿意离开故土来到中部扎根,只有一些小贵族受够了大领主们的压迫才搬迁过来,王朝的统治者已经被驱赶,但人族的顽抗依然让金狼人十分忌惮,比斯巴曼版图实际上已经成了无主的王国。 远处的种植园内奴隶们早已开始了一天的忙碌,晨雾中的丘陵上雪衫笔直苍劲。船队平稳而快速地在碧波粼粼当中航行。 到了第五天早间,他们来到了这趟旅程当中的第一个小镇――长滩。位于河道拐弯处伸向河流当中的半岛兴建起来的小镇,船队靠向稍显清冷的码头之后女儿伊拉妮陪着他的老婆走上了码头,女人的娘家就在镇子的东部。兰利家在大战爆发前期就被金狼人付诸一炬,在那之后他就带着他的妻子伊米-兰利逃向南部,战后第一次回到这里已经是十年前的旧事,伊米的两个哥哥在那次遭遇之后保住了小命,现在已经成了金狼人的佃农。 “就在这里安安心心等着好消息到来。”罗曼坐在桌前自顾嘟囔。 “好消息,大干一番。”金币歌盾从门口飞进来,落在窗台上。 “对,大干一番!”罗曼同意。他轻轻敲着桌子哼起了经过自己改编的歌谣: 我的鸟儿叫做金币克朗,我的船儿叫做金币歌盾; 行船万里盈赚万金; 放飞猫耳鹰,捎回好消息; 斯托雷克的船队一往无前,斯托雷克的船队满载而归; 风帆蓄满风势,长浆划满圆弧; 小妞卖前***,美酒售前酌半杯; 啊…善于经营的商人,你来自何方,你要意欲何为? 我说,我的名字等同于金钱,我来自万顷碧波之上,我要用我的智慧将一切变成人间共趋的瑰宝,换来无尽的荣华富贵; 啊…善于行船的船长,你将向何处,你要意欲何为? “金币克朗,***!”臭鸟回答。 “高帆号,每一个商人都希望拥有这样的船吧,”甲板处传来维戈-赛斯的感叹,很快,那小子青白光亮的脑门从门口探了进来,“钵盆皆满这个词来形容你最合适不过了,我的表哥。”他的双目在搜索。罗曼起初并不太喜欢此人,他那渴望的双眼像无底洞一般,旦他实在找不到什么好帮手来掌控白帆号的船舵。 枯黄的胡须顺着他的嘴角向两边垂下,剃得精光的脑袋上青筋一根根扭曲跳动,棱角分明的脸颊如刀削一般生硬,上下眼皮红而皱,就像是多少个日夜不眠一般,和他的脸一样身上穿的皮质坎肩已经看出本来的颜色,似乎覆着一层厚厚的泥垢。唯一能够让人觉得长得还算对得起他的老爹老娘的就是身宽骨壮。 罗曼靠在椅子上斜眼抬望这个比自己的女儿大不了多少的表弟,他没有回应对方。 “你说我什么时候也能拥有高帆号这样的船呢?就像你一样。”光脑门的目光从桌上扫过,又打量了整个船舱,眼神像猫儿闻到了腥,不请自便地一屁股坐在桌边的椅子上,椅子嘎嘎直叫。 “不得不说我真羡慕呢,我的表哥,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儿,三艘长浆船,还有三个女人供你享用。”维戈将目光收回。 “年轻人,注意你的措辞,你觉得我会完完全全相信你吗?不要忘记了在此之前你只是个四处流浪的毛皮商人。”罗曼警告。 “传闻罗曼-斯托雷克除了金币之外谁都不能让他相信,”维戈对罗曼的贬低不动声色,“最起码我们算是同行。” “没有金狼人愿意跟素不相识的比斯巴曼人做大宗交易,所以,有了船队你也将无处可去。” “这么说我们的合作将是一段富有成效的关系。” “合作?”罗曼审视对方,“你只是我的雇员,直到目前为止,我没有在你身上看到我们有必要合作的希望,或者说价值更合适。”罗曼捻着手里的金币轻笑,对方的野心让暗自做出了一个决定――将此人赶走,罗曼的船队绝对不允许第二个跟他一样有野心的人。 “我的表哥,就像你形容的,在此之前我四处游荡,贩卖毛皮,对这一带所知的远比你知道的要多,金狼人在恩格罗罗平原私建的地下炼油厂你有了解过吗?” “私贩圣浆?”巨大的利益冲击罗曼内心刚才的决定。 “我们听说你费尽千辛万苦获准了与驼山地下炼油厂直接交易的权利,现在,有一个更直接更大利润的生意也更为安全放心的生意在等着你。”你们?罗曼没有说话,他必须保持让自己平静,隐藏内心的意图,上船之前他没有料想到这小子是一个野心家,亏他罗曼精明一世却看不穿这小子的心理。 维戈微笑着着继续话题:“你不必冒着风险在原野上驱赶奴隶,花大把的金钱雇佣大量的猎奴军团,况且奴隶还会逃跑反抗;现在你只需要将船稳稳地停靠码头,满载人脂,顺顺当当地将人脂运往南部,买通金狼王国特准允许售卖人脂的大商贾就行,你还能想到比这个更好的生意吗?” 金狼对圣浆管理异常严格,加上圣夜的公主惨案之后更是如此,一旦被发现有人私自贩卖圣浆,那么圣浆走私犯以及全家都会被处以极刑,但是圣浆的利润远比奴隶贩卖高。罗曼静靠椅子上,衡量得失。 “狗杂种,大干一番!”金币克朗大叫。 “风险与利润并存!”维戈似乎看出了罗曼的顾忌出言劝告,然后故作轻松地看着金刚鹦鹉,“我喜欢这只鸟,听说是我那漂亮的侄女儿送给你的。” “总该让我见见你的合作伙伴吧。”他不想与此人有过多纠缠,但他的回答依然不动声色。你看不到我的意图,你也无从知道我对此是否有兴趣,罗曼窃喜。 “这么说来我们已经迈出了坚实的一步,”维戈向后靠着,椅子发出散架前的嘎嘎声,“一位金狼公子,不过他希望你能给他一个见面礼,当然他也会为你准备一份惊喜。” 罗曼闭上眼,灵动的右手指来回捻着金币克朗,指肚尽情感受金币浮雕的起伏。 维戈等了一会却没等到罗曼的任何答复,他终于受不了罗曼不温不火的态度,言语有些急切说道:“你老弟的遗孀!对你来说这不算是一份太重的礼物吧?” 野心家,年轻的野心家!最大的弱点就是没有耐性,罗曼心理暗自得意――除了女儿,就是连带安其拉和他的老婆一并送给那位金狼公子无关痛痒,最重要的是这单交易能够顺利达成。 !! 第四十八章:葬礼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懦夫,恐熊少爷!你还沉浸在炉边故事的情节当中吗?这地方不适合你,回去含着你母亲的**入睡吧。”火葬举行前,雷扎卡-蓝斯特**走到身边的时候回头对着站在人群后的乔伊盾低吼,浅褐色的双眼像利剑一样抵在他脸上,雷扎卡的话语将他内心的怒火点燃。 乔伊盾迎着对方的目光冰冷地看着年轻士兵。继续吧,胆敢侮辱我的家人的话葬礼上就需要多准备一堵柴堆——那是他的底线。 年轻士兵的脸上有着盐状灰白粉末,干燥脱皮,初长不久的褐色胡须在下巴处用一枚铁环扎在一起,两鬓粗须则像迎面劲风吹向耳后与褐色短发相连。 乔伊盾清楚自己的实力,雷扎卡刚猛勇武,几个来回就会将肋部洞开;狼獾盖坦-乔司攻守平衡,但战斧的重量拖慢了他的进攻节奏,腿部的空挡不难让乔伊盾抓住;在这群年轻士兵当中,唯一可能会让乔伊盾使出全力与之周旋的人叫做冈萨洛-巴里内龙。 乔伊盾第一眼看到瘦高身材的冈萨洛在操练场上将对手打得满地滚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此人,平衡性与敏捷兼备,他的利剑彷如身体的一部分,留着特有的科雷亚发型,由于干燥而严重蜕皮的光脑门顶部留着粗黑的长辫子,年龄与自己相差不多。 白熊那天晚上攻入了山谷,加之暴风雪的到来冲散了为数不多的骑兵。当乔伊盾醒悟之后从床上爬起,打开火塘后的储物柜,取出火把点燃之后跑到矮墙之外时大风裹着暴雪从谷口翻卷而来,震耳欲聋的巨熊咆哮声将骑兵们的坐骑惊得不受控制,发疯似地带着骑手冲向夜幕当中。 倒入沟中混合热油的松脂根本没法点燃,重弩机将白色的恶魔惹怒,视线内冲在前方的老兵像破布片一样被白熊撕碎甩向半空…他跑向了矮墙后的石头房子,它们攻入了矮墙,浓烈的血腥味漫过墙头直窜鼻腔…一切失控之后乔伊盾钻入了菜窖,忍受着老鼠的侵扰瑟瑟发抖地度过了一整夜。 第二天幸存下来的大部分人从粮窖中走出,一溜的新兵,指挥官勒比冈仅剩半截的躯体流出一肚子的花肠,与他的战马的内脏搅在一块,冻成了暗红色的冰堆,侥幸存活的杰森老爷煮了一大锅热水,半天才将两幅肠子分离,乔伊盾难以忘记那令人作呕的肉香味。那个早晨,盖坦上半身像木桩一样迈着两条腿在山谷内搜寻他父亲的下半身,并不时缓缓回头直直地盯着乔伊盾。“懦夫,我会让你陪葬的!”狼獾缠上了他。 冈萨洛则陪着他的兄弟敲断鲜血凝成的冰块,在残渣碎肢当中翻找,一语不发,平静的表情之下乔伊盾能够感觉到迸发前汹涌的怒火。 所有人都认为他耽误了点燃热油的时间,他成了懦夫,他们要将他杀死祭奠英灵。乔伊盾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是姓贝更斯,那他现在已经成了一俱躺在柴堆之上的尸体。失去了军官的军队就失去了维持秩序的纪律,守护和平的军队与凶残嗜血暴徒间的准绳往往脆弱如纸。 来吧,杀了我,我手无利刃,也无心反抗。那天乔伊盾准备好坦然接受他们的审判,但最终他躲过了一劫,士兵们恢复了冷静,不过言语对乔伊盾的伤害却比之最终审判更甚。十数天内陆续找回几具黑而硬的尸体之后,葬礼最终在不冻泉边举行。 雷扎卡转身狠狠地踩在乔伊盾的脚面上。“你不配站在这里!”他的目光从右肩上斜视乔伊盾,闷哼一声后走向前方。仅仅是这样?你的钉头锤呢? 数不清的材堆升腾着惨白的火焰,热浪将视线扭曲,头发与皮肉在火焰中散发出冲天的焦臭味,杰森事务官领着一百来号人低咏送葬曲。 葬礼从午间持续到了傍晚,纷飞的雪花重临大地,站在返回山谷的人群后方,乔伊盾任由风雪铺面,他仅有的衣服现在已经穿不下了,从死去的士兵那里翻来了几件从破洞里露出绒花的棉衣,还有两件兜帽衫,披风倒是有不少,脚上的长靴被他用斧头切开了后跟,勉强可以笈在脚上。 不冻泉上空还弥漫着焦臭味,乔伊盾走向冒着热气的泉边,远方的部分隐入雪幕中,雪花落在水面,迅速化开,有几个地方向外汩汩地冒出水泡,带着刺鼻的硫磺味。他跪在岸边,岸边没有积雪,露出黑色的泥土。 他俯身探出双手,突如其来的情景下了他一大跳——一个消瘦有些黝黑的面孔,黑胡须上挂着几缕伙房用来引火的枯草,似乎是菜汁一类的液体附在嘴唇下方冻成了条状,伸到肩膀后的长发就像醉鬼在马棚里睡了一宿的样子——污泥、草屑、灰烬,黑色的瞳孔有些失神。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水中的人如是照做——父亲看到我这个样子多半要利剑出鞘,一刀削了这头长发吧,或者直接当成乞丐扔过来几个铜板?乔伊盾自嘲。 他双手舀起一抔温水捂在脸上,抬起下巴用指甲抓了抓,十个指甲刮出厚厚的污垢,狼不看他,现在连自己也不忍直视水中的自己。 黑色的身影——正当他继续打理自己的脸时余光瞥见了黑色的身影,就在跟前狭长泉水湾的对岸——彼岸。他就是认不出自己也不会认不出彼岸黑色矫健的身影。它四蹄稳健地站着,静静地看着泉边的乔伊盾,精神抖擞的双耳跳动着将落在耳边的雪花弹开。乔伊盾难以置信地一屁股坐在小腿上,看着他梦里多次出现的小马。 剑芒状白斑从两眼间的螺旋向下延伸,一直到鼻子上方,鬃毛疏于修剪,倒垂在紧致的脖子一侧,他的胡子长了,彼岸的鬃毛也长了,他变得消瘦,彼岸却似乎变得更加健壮,即便是阴雪天,它的毛色也依然光亮如初,乔伊盾想吹口哨,但他没有,他只是静静看着马儿——它过得很好,至少比我好多了,乔伊盾感到很欣慰。 彼岸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口哨,却迟迟没有来,马儿终于禁不住向着乔伊盾的方向顿首点头,从胸腔里发出浑厚的响鼻,迈着方步走到泉水边,显得兴致勃勃,像个调皮的孩子一样,站到岸边屈膝,伸出一只前蹄往水里探了探,收回脚后又将头伸向水面,最后欢快地顺着岸边找了几个地方都试了一遍。 “放心吧,这不是冻水泉!”乔伊盾咧嘴笑道,看来小马对跌入冰窟窿的经历记忆犹新。 “咴儿…”刚劲悠长的马嘶,它拔起前蹄赞同乔伊盾的观点。噗通一声,马儿跃入水中之后向他游过来,鼻息哼哼直响。到了身前之后彼岸甩着他的头颅,水花飞溅乔伊盾一身,它欢快地在水里打着圈,就像忠诚的猎犬与主人久别重逢一般,彼岸张着嘴,白牙咬着乔伊盾的袖口,他伸手轻轻拂过马儿的滚烫的前额,白色的雪原野马闪现在对岸,看不出有多少。 “回去吧,跟你的朋友…”乔伊盾咬咬牙拍了拍马儿的脖子,挣脱了袖口,并推着它的脑袋转向对岸,“那才是你的伙伴。”他站起身,马儿就像被大人训斥的贪玩孩子一般静静地看着湖面,然后不甘地缓慢将头扭回来,他转身离开,穿过飘落而下的雪走向八狼关,将彼岸留在身后。它不必因为白熊进攻八狼关而丢掉性命,也不会因为自己被士兵们打死之后沦为他们果腹的烤肉。 比他预计的来得更快,发色与雪无二的狼獾看来已经等候多时,身后还站着几个人,不用多想就知道雷扎卡、冈萨洛、歌盾都在其中。 冈萨洛拔剑而出,伸手抛掷到乔伊盾跟前,直直插入雪中的钢剑呼呼抖动。 “看来懦夫的胆子还没被熊给吓破,此前我还庆幸你假装被熊吃了离开了这里,”雷扎卡向前迈出一步,轻笑着双手交叉胸前,“狼獾,猎物自己送上门了。” “在这里,你被认定有罪,你可以在决斗审判之前选择为自己辩护,也可以选择沉默,不过我谅你也找不出什么托辞为自己辩驳,所以决斗审判是你无法回避的唯一选择了。”歌盾一本正经地宣布。决斗审判,哼,我现在被认定有罪却查无实据的罪人?而执行审判的对方是具有无上荣誉感的军人甚至册封的骑士?一个十六岁的士兵妄谈决斗审判,你们谁都没有资格。 “拿剑吧,还有遗言吗?”狼獾卷着袖子绕着他迈步。我还有什么遗言呢?给我一个体面的葬礼?把我命丧不冻泉的事情以飞书的方式送回冰凌城?陆续有人从山谷里走出来。 “雷扎卡,轻点儿,这小子被你吓破胆了。”有人在后面嚷,围观的人发出一阵哄笑。 乔伊盾站在雪中,一动不动,抖动的剑柄幅度越来越小越来越快,狼獾已经将战斧抓在手里,跟着他的脚步在雪地上划出一道痕。 “拿剑!”狼獾盖坦双眼圆睁冲他咆哮,口中的唾沫被怒气喷到嘴角,“你害死了他们!”他拖着利斧逼到乔伊盾身前,鼻子贴着他的脸,“忏悔!向他们忏悔…”他的声音嘶哑气竭,唾沫星子喷在他的脸上,“懦夫!”他退开一步,将利剑一把踢飞,落在乔伊盾身前,雪花和污泥飞到他脸上。 乔伊盾将嘴角的污泥吞出,平静地看着眼前急躁地来回走动的白发士兵。“你躲进了被窝里,告诉我…”盖坦的脸部扭曲,声嘶力竭,“告诉我你没罪…” 乔伊盾心理却是愧疚,现在他愿意接受他们的审判,但绝不是决斗审判,火塘后锁着准备好的火把和硝石,但他在觉醒之后已经是第一时间举着火把冲出了门外。 “告诉我…”狼獾侧身踢起一脚,结结实实地踢在乔伊盾的胸口,他栽倒在地,当他刚想深呼吸减轻胸口的震痛时盖坦转身举着利斧扫向她的脖子——接受吧,他闭上了眼。 “噗…”战斧的锋刃咬进他的脖颈,切断了血管、肌肉,斩入颈椎,摧毁了他的脊髓,分离了他的躯干和头颅,血管内的鲜血喷向抛离地面的头颅,他的视线变得狭窄,横躺地上的躯体痉挛抽搐。视线迅速坠落,在雪地中翻滚,他死了——灵魂飘向空中,他看到那个从斜面鞋面到膝盖都是鲜血的白发士兵朝着他的躯体吐了口唾沫。 “懦夫…”带着哭腔的极力宣泄,他们满足了吗? !! 第四十九章:烽火台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乔伊盾闭上了双眼,等待着战斧剁掉他的头颅,脑中出现他濒临死亡的情形,灵魂卸掉他的躯壳飘向半空。 “噗…”雪花冲击他的半边脸,锋利的斧刃触碰到他脖颈的那一瞬间,乔伊盾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冥想了一阵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没有得到死神的眷顾,狼獾的斧头停了下来。 “懦――夫!”在场的所有人都能从嘶喊声当中读出了悲愤、失望。盖坦向所有人宣布了乔伊盾的懦弱,连剑都不敢拿起来的懦夫。 齿间留着污泥,他吐了出来,睁开眼就看到盖坦向后踉跄退去,双眼发直地向后退,然后转身一把推开围观的士兵,向矮墙跑去,留下失望的围观者。 看热闹的士兵意犹未尽地将乔伊盾留在入夜前的雪地中。在这个冰冷如地狱般的地方已经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处,去哪?回到南部吗?回到冰凌城向他的母亲哭诉自己饱受凌辱的遭遇,让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多么的不堪,让她知道自己的儿子连举剑的决心都没有?还是讨来奶奶的老泪,然后为他讲一些炉边故事哄着他入眠? 佐图-贝更斯公爵将他带到这里,像对其他儿子一样寄以厚望,希望自己最小的儿子能够为他分忧解难。他就这样披挂乞丐的束装跑到父亲的面前屈膝下跪吗?回去向铁匠老爷和酒鬼宣布他们花了近十年时间教出一位货真价实的懦夫? 连地狱都找不到自己的容身之所,其他地方更无从落脚――他决定离开这里,独自一个人到某个偏远的地方。他起身晃晃悠悠地向矮墙走去,四处死寂――白熊群带走了这里的生气,剩下的是一群没有任何荣誉可言的新兵,院子里空无一人,昏黄的烛光从院落西侧的小窗内投射而出。 从院子里跨上房檐下的石阶,穿过两侧低矮的宿舍,走到与伙夫共宿的矮房门口,腐朽倾斜的木门内传出伙夫们的笑声,骰子落入碗内的叮铃声。 他推门,门框在冰冷石板上常年剐蹭出来的划痕边是他的兄长卡帕里奥送给他的小马雕像,雕像被打翻在地,乔伊盾用力推了推,他的随身衣物还有一块木头削制成的枕头抵在门后,伙夫们继续手中的游戏,将他视若空气。 卢安克厨师长的双膝上盖着厚厚的熊皮,那是父亲的近武卫奥尔沃爵士离开这里之前送给他的,他和另外两名伙夫围坐在通铺的木床上,目光都盯着卢安克摇晃的双手,酒糟鼻子卢安克的多肉下巴颤动着,即便所有八狼关的士兵再消瘦,卢安克也能保持肥头大耳的形象,似乎单纯喝水就能让他保持这副模样。他吃力地探身,双手举到小碗上方,肥厚的双掌松开――叮铃――三个人的目光依然紧盯碗里,没人例会乔伊盾。 他猛然间想起那张马皮,墙角的木钉上空无一物。 “挂在墙角的马革去了哪?”乔伊盾走到卢安克身前一字一顿地问道。 “拉克,你看到了吗?反正我没看到,也许有人把他煮了喂猪!”喂猪?我会像剥马铃薯一样将你们三个的皮剥下来,然后喂猪。 “嘿嘿,那东西味太重了,猪能吃吗?”瘦如鼠的拉克侧着脑门以让嘴里叼着的烟斗不会熏到他那双小眼睛。猪嚼不烂马革,但人皮可以。 “找出来!”他克制自己滔天的怒火。 “小少爷要哭了,卢安克,不妨给他含着你的**吧,哄哄他…”老邦雷亚呲着牙向厨师长做鬼脸,门牙的豁口往外冒出浓烈呛人的烟。等会扒了卢安克的皮之前我会切下他的**塞进你门牙的豁口里,他转身冲向伙房,差点踢在门槛上,在漆黑中乔伊盾摸到了那把剔骨尖刀。 他冲进后门,明晃晃生剥鳄鱼皮的剔骨尖刀被他紧拽手中,在卢安克来得及将他肥胖晃动的身躯弹到安全距离内之前,乔伊盾钳住了厨师长滑腻腻的手碗,肥猪没来得及做出任何挣扎,尖刀就刺穿了肥厚的掌心,死死钉在了床板之上。 尖利的嚎啕声代替了厨师长的挣扎。 “拿出来。”乔伊盾的话很平静,但能确保他们都能听到。 “小子,放开厨师长,”老邦雷亚的脸色惊恐,烟斗滚落,火星子四散,他手脚并用将自己推向床头,“乔伊盾,这是个玩笑。”玩笑?我父亲的战马守护过你们,让你们苟延残喘,你把这当成玩笑? 厨师长的另一只手在床板上拍着,身上的肥肉直震颤,像新鲜的鹿馕灌满了水被人掷在地上,他对呆愣一旁的拉克尖声吩咐:“在床下…拿出来给他…” 乔伊盾拔出尖刀,胖子将手抽回,连声呻吟,他掀翻了床板,红色的马革被扔到落满灰尘的床底,乔伊盾将马皮收起。 “雷扎卡,回你的床上!”杰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看来年轻的士兵们听到了这边的响动,他们也会拿马革跟自己开玩笑吗?试试看。 他拿起那张洒了鲜血的熊皮扔给瑟缩在床头的卢安克,刚想捡起地上的箭囊,门就被推开了,杰森走进来,看着通铺木板床上表情惊恐的三人,他稍稍愣神,转而对乔伊盾说道:“乔伊盾,跟我来一趟。” 跟着老人走出门外,来到事务官的书房。 “你…还好吗?”好得不能再好了。 “从八狼山西边的烽火台回来之后我听说了你们的事,”老人让他坐下,“指挥官的死对整个八狼关的打击很大,士兵们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所以…” “吉恩斯先生,原谅我的过失…”乔伊盾平复心情,“我能理解他们对我的怨恨。” “嗯,既成的事实已经没法改变,他们会走出来的,只不过可能需要给他们一些时间,所以我想让你暂时先离开这里,”老人坐到简陋的书桌后面,表情很无奈,“你同意吗?” “先生,感谢你。”乔伊盾不愿意为难这位老人,与冰凌城的事务官比瓦一样,他的兄弟杰森也是保持一脸和善。我会去哪里呢?还能够比这个地方更糟糕的吗? “八狼山西边最远端的前哨你知道吗?” “没有。”乔伊盾如实回答。 “现在我们在那里有两位士兵,但有一位老兵上了年纪――”老人在斑驳光洁的桌前翻找,一张被压得平整的羊皮纸被他从纸摞中抽出,“往西去,顺着烽火台,第八座烽火台就是前哨站。”他的手指在纸上搜寻那些鲜明的标志。 “我现在就可以启程去那。”他一刻也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 老人将目光从地图上收回,语气抱歉:“现在我们没剩几匹马了,如果你还能再忍耐一下,明天一早再走最好,孤身一人在这里走夜路很不安全,我会为你准备几件避寒的衣物,埃丝-卡兰特是肯帕尔克首臣的外甥,一个十分友好的年轻人,他将会是你在前哨站的唯一伙伴。” “卡兰特?”这个姓氏他很熟悉,“达利尔人的王族姓氏?” “不,达利尔王朝的王族姓考兰特,而不是卡兰特,”老人解释,“这么说你同意明天一早启程了?骑着马会很快的。” “不!不用,走着去就行。”乔伊盾拒绝了老人的好意。在交代了一些简单事情后乔伊盾只能回到伙夫房中,伴随着厨师长一整夜呻吟声,乔伊盾度过了一个难眠之夜。 晨曦到来前杰森将一包鼓囊囊的衣物递给了他,乔伊盾孤身踏破清晨的雪原,没有极影和彼岸,甚至连箭囊里都空空如也,以最孤独的方式踏向远方。他曾孤身一人跨越上千抵来到这座堡垒,然而来到此处之后他依然孤独,现在他孤身一人往西而去――在原野上身影孤独,在人群中内心孤独。 第一天,他走在逐步抬升的缓坡上,穿过稀稀落落的哨兵树,到达八狼关西部的第一座烽火台,告别了四名瑟缩在石墙后的士兵,向远处山岗上指甲盖大小的方形建筑迈步,差点没在太阳下山之前赶到那里。 四天半的行程有惊无险地渡过,日头偏西的时候他迈着沉重的步履向八狼山最高的山头前进,孤零零的烽火台就在对面,搭建在主峰伸向平原的绝壁之上,积雪底下露出易碎的褐色页岩,如鳄鱼向平原张开巨嘴,八狼山到此突然中断。 他从主峰上艰难爬下来,又得费劲踩在积雪下的危岩上,向倾斜的鳄鱼上颚迈步,一个消瘦的身影冲他滑稽地张牙舞爪,乔伊盾还以为是某种宗教礼仪。他顺着一块横档路中间的巨石边沿小心挪步,碎石纷纷向下坠落,乔伊盾惊出一身冷汗,等他越过了巨石,前方开阔了许多,几棵倔强的哨兵树就长在悬崖边。 “可算等来一个活人了!”笑嘻嘻的声音从前方的一处矮坡后传来,一颗顶着乱蓬蓬棕发的脑袋冒出,接着是跟自己一样消瘦的家伙,活像刚睡醒的懒猫从稻草堆下爬出。 “嘿嘿,不要告诉我你是谁,石头变的、树妖变的都不打紧,总之能说话就好,”埃斯-卡兰特咧着嘴,“我的朋友,旅途一切顺利吗?”如履平地地迈开细腿向他走来,毫不客气地接过他的布囊,“有好吃的吗?快告诉我是牛肉干或者什么其他美味的鹿肉。”另一只手在布囊的四角抓了抓,然后有些失望地看着一语不发的乔伊盾。 乔伊盾累的直喘气。“嘿,我说,我的朋友,请开尊口,”卡兰特跨出两步在他身前躬身摊手做了一个请教的动作。 “你把我叫做朋友?”乔伊盾看着卡兰特。 “当然,跟我来,朋友,你叫什么?”他把布包往肩上一靠。 “你让我不要告诉你?” “我有这么说吗?为便于我将你跟我的众多朋友们区分开来,我想还是知道你怎么称呼比较好,”卡兰特一边在前边带路一边指着枝叶不多的几棵哨兵树,“这个我把它叫‘吵闹的老枝杈’,最靠近悬崖的那棵叫做‘善唱的歌者’…”这家伙八成给这个死气沉沉的鬼地方逼得神经失常了。 他没有理会沉浸在自言自语当中的埃斯-卡兰特,走上小坡,鳄鱼鼻尖的烽火台出现在视野当中,页岩筑起的基台,干枯的树枝顺着台基高高摞起,哨兵树多油的针叶盖起一个不大的顶棚以保持材堆的干燥。火焰熏过的焦黑基台、顶棚还未完全变成褐黄色的针叶都在叙说着这里的过往烽火频仍。 未来的家――没有任何粘合物的页岩碎块摞起两间窄小的房屋,高高的小窗让乔伊盾想起了冰凌城内的黑牢,与坚固的黑牢所不同的是这两间小屋随时都会有散架的可能。唯一让人对建房石匠由衷佩服的一点就是那面贴着悬崖边搭建起来的墙,再往下就是几百跨的深渊。他倒吸冷气――以后这就是自己的家,完全有可能在某个风雪飘摇的黑夜里连同这些石头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烽火台,这个位置视野的绝佳,八狼山在此处距离覆雪山脉最近,在南边拢成一个紧收的袋口,原民南下,需要经过悬崖下方进入袋口顺着峡谷往东而行,另一条路就是沿着八狼山北麓向东北行进,行踪完全暴露在分散于山脉中的烽火台的视野当中,八狼险关更是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成为必须跨越的坎。这就是他的父亲佐图-贝更斯公爵的战略眼光,乔伊盾由衷感到自豪。 “我看我叫你聒噪的黑乌鸦好了,”埃斯-卡兰特像请一位远道而来的贵客入门一般热情友善,他推开吱吱叫的木门,“乌鸦先生,请进。” 乔伊盾不满地看着消瘦的士兵,以示对这个外号的鄙夷。 “至少你比吵闹的老枝杈话多很多,当然,我还结合了你的身体特征,一身的黑色,所以它很符合你的身上的一切。” “乌鸦先生,既然咱们没有牛肉,也没有鹿肉,那么今晚咱们就吃豆子吧。” 门内的空间狭窄昏暗,跟一口干枯幽深的老井没啥两样,墙上挂着一把弓箭和箭囊,还有一柄剑套油亮的宝剑,很难让人将之与一头乱发的卡兰特联系在一起,屋内衣物少得可怜。 豆大的松脂灯被点燃,满目凄冷,这地方没人愿意来,除了他这样连猪倌、伙夫都鄙夷的家伙,埃斯-卡兰特呢?他也被一切抛弃吗?乔伊盾不禁对眼前表情夸张的埃斯-卡兰特的过去产生了一丝兴趣――至少这是一个好的开始,除了生存和照看烽火台之外,他必须找到一些能让他感兴趣的东西来填充漫漫的空闲时光,否则一旦闲下来,他会饿得吞咽自己的舌头,像卡兰特一样孤独得要跟石头称兄道弟,最糟糕的是承受不了这一切飞,纵身跃向下方,或者借伙伴的剑结果自己,再不行就用自己的尿扎进心窝。而现在,只是他遥遥无期的哨兵生涯的开始。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五十章:孤崖烽火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雪刚刚下过,他唯一的同伴挨着火堆瑟瑟发抖,但糟糕的天气丝毫没有影响到卡兰特的兴致,他像个刚学会说话的三岁小孩一样喋喋不休。他把锅架在外头的屋檐下,悬崖上的风四处乱窜,卡兰特认为从那儿可以将整个谷口尽收眼底。 “真有趣!”卡兰特轻声笑着遥望远处,那里的雪原上点点亮光,原民正在准备一天的晚餐,“乌鸦先生,你能想象到手指揩皮眼,手背接受亲朋好友亲吻的古怪风俗吗,他们管那叫友善的见面礼,朋友间的问候,真有趣,真有趣。”入夜前最后一波原民巡逻队正沿着南边的一道浅沟往悬崖底下缓缓移动。 又是豆子,酱黄色粘稠状的液体在锅里直冒泡,一份豆子加三份雪,没有任何调料,几天来这是乔伊盾跟他同伴一成不变的食谱,难怪他每天半夜都被饥饿折磨得辗转难眠,现在他开始怀念有马铃薯的时光了。 卡兰特为了照顾初来乍到的乔伊盾,建议由他来值夜班,但实际上乔伊盾发现卡兰特几乎每天只睡一个上午,之后就能精神饱满地继续喋喋不休。 “按时到来的晚餐,”埃斯-卡兰特拿着一个勺子在锅里咕噜噜搅拌,“不用加任何调料,这是食物的原味。”坏天气不会影响你的好心情,乞丐都嫌弃的烂豆子也不能影响你的好胃口,真怀疑你是怎么变成这幅皮包骨模样的。 “跟我说会话。”卡兰特把勺子送进嘴里,豆子黏在牙上,烫得他把勺子扔进锅里直吸凉气。 “他们有几只熊,”熊在雪地上拉着加大码的雪橇,乔伊盾感到很不自在,之前的巡逻队中并没有出现白熊的身影,“为什么他们没有南下?”他们有驯熊,那么八狼关就变成了摆设,而父亲却全数带走了黑袍军团,留下原有数量的守军。 “我想是积雪太厚了,”卡兰特将视野收回,“几个月前他们就穿过了山谷,在遭遇不冻泉边的黑袍军之前就退回来了,在厚厚的积雪中骑马是什么感觉呢?不好!行进缓慢,还随时都有掉进冰窟窿的危险,所以大家都在等着夏天的到来,他们等着积雪融化。” “夏天到来他们就会南下?”父亲会在即将到来的夏天攻打独山铁矿,而原民如果在那个时候南下,那冰原铁骑将一马平川横扫整个后方。不会,父亲肯定想到了这一点。 “似乎是这样的,”卡兰特沉思的脸忽然露出狭促的笑意,“你不是处男了吧?肯定不是了,”卡兰特修长的手指戳了戳乔伊盾,“烽火烧起之后跟八狼关那帮生瓜蛋子直接杀到冰原上,烧杀掳掠,大抢特抢,每个人分个三五个小妞…我可是个还没尝过女人滋味的小处男。” “然后亲吻她的手背?” “我见过,冰原的女人肤白如雪,嘿嘿…”卡兰特嘿嘿直笑,活像此刻他已经闯入冰原姑娘们的闺房中,左拥右抱,“他们的古怪风俗?咱们可是提着明晃晃锋利钢刀的强盗,而不是低三下四上门讨岳父开心的倒插门女婿,谁在乎他们的风俗啊,到时候那些女孩还不是得乖乖脱下裤子…习惯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原民根本不清楚痛苦为何物,只有别人对他们做出相同的事情,他们才会明白自己也能够感知到痛苦的滋味,”卡兰特可以是一个街头无赖,也可以变成一名充满睿智的哲人,“与其守在八狼关等死,咱们还不如主动袭击。”好像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迫于饥饿,乔伊盾勉强咽下了两口煮豆子,然后就打算早早爬到床上,但刚躺下,肚子就又开始咕咕叫了,他只能爬起来。太阳却停在了刚才的高度,迟迟没有落下。 卡兰特在烽火台旁边翻飞跳跃,像鱼在水中一般迅速敏捷,一招一式干净利落,他只在二哥威特朗的身上见过如此敏捷的步伐,进攻凶悍凌厉,防守密不透风。乔伊盾暗自庆幸他不是冰原人,否则单单一个卡兰特就够八狼关的新兵们应对的。 同伴看到他之后将剑收起,向他走了过来。“乌鸦先生,要不要试试?”卡兰特举剑问。 乔伊盾摇头:“看来你每天都在练啊,你为什么来到这?” “现在讨论这个话题似乎不太合适…”卡兰特又笑,“因为我能看出来你又被饿醒了。” “这跟你来这个鬼地方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卡兰特走到门前一屁股坐下,“卢安克厨师长你知道吗?他养了一条跟他一样肥的狗…”他舔了舔嘴角,“你吃过狗肉吗?嘿,现在我还能清楚地回味咬开脆皮狗排的香味,简直棒呆了,恨不得连舌头也一起吞下去…不过雷扎卡那小子他以为我们吃的那是狼肉,他拿到厨师长面前展示,以示惩罚厨师长平时摊派马铃薯分量的不公,”卡兰特咕噜一声咽了口唾沫,“你知道,他是个大块头,不管厨师长怎么分配,雷扎卡都会抱怨的,军营里以前无故失踪的猎犬最后也算在了我的头上…”乔伊盾也跟着咽口水,所以你被赶到了这个地方,总之是跟我一样有罪。 “我是说你为什么来八狼关?凭你的身手想要在独山进入军队似乎不是什么难事。” “你不是也来这了吗?贝更斯先生。”卡兰特翻了翻白眼,似乎对乔伊盾打断他有关脆皮狗排的话题表示不满。 “你怎么知道?”乔伊盾坐在同伴的身边。 “天底下还有谁会随身携带一张马皮呢?除了贝更斯家族的人之外我实在是想不出还会有什么人有这等癖好了,不过我也曾怀疑过,战马踏破疆场,钢剑守护和平,一个没有马也没有剑的贝更斯实在不多见啊,”卡兰特发出轻声怪笑,“乌鸦先生,把我的小妹介绍给你如何?” 乔伊盾嫌恶地看着卡兰特。“嘿,我向你保证,她可不像我这么黑不溜秋的,我的小妹绝对不亚于你们家的任何一位侍女,”卡兰特很有自知之明,他语气沉了下去,“虽然我已经五年没有见过她,但我相信阿芙现在已经长成一个漂亮的姑娘,而且我能感觉到她就在我们视野范围内的冰原上。” “好名字,她也肤白貌美,用手指揩皮眼吗?那我倒是希望她能帮我告别处男之身…” 话还没说完卡兰特就伸出双手要掐他脖子,早已准备好的乔伊盾迅速躲开卡兰特的袭击,几个月以来他头一次笑出了声,他们成了相依为命的朋友。 卡兰特家族并非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而是紫衫王朝的功勋,卡兰特-绑贡达是拜伦伊尔一世的军辅大臣,在加蒂斯南部的蛇湾大败由奥斯塔-肯帕尔克统领的勤王军团,紧接着挥军南下攻入卡斯蒂列卫星城,接受了末代国王布里纳-贝更斯的投降,由于王子年幼,绑贡达伯爵放走了王子,紫衫王朝根基稳固之后拜伦伊尔二世以此为借口杀害了绑贡达伯爵并对整个绑贡达家族实施灭门屠杀,侥幸逃脱的子嗣被迫改姓为卡兰特。 乔伊盾知道绑贡达的家辉是一只黑猫,卡兰特告诉他他们家族现在的家徽是攀山虎,实际上是一只壁虎,只是拉兰特坚持那是攀山虎,他的父母在五年前被冰原人杀害,妹妹被掳走,所以这便是他在这里的原因。难怪他有掳走冰原女人的打算。 许多天以后,橘黄色的太阳顺着地平线绕圈,在那截枯木上划了五十几道杠之后由于不再分得清白天黑夜,乔伊盾停下了来到前哨站之后每天例行的习惯。十五天分量的豆子已经在差不多五天前就没了,但东部迟迟没有人给他们送来续粮,卡兰特不得不伤心地将他的两位老朋友――烽火台边的两只旅鼠――剥了皮放进锅里,那一次午餐或者似乎是晚餐,他们连带整锅汤都喝了个精光,而最近的一餐他们不得不切下熊皮熬了差不多一整天之后才勉强下肚,用卡兰特的话说反正天气似乎暖和了一些。 “你说他们是不是把我们忘了,这群混蛋…”卡兰特靠在烽火基台边自言自语,乔伊盾第一次见到同伴不再乐观,那张仅剩一角的熊皮盖在双腿上,嘴皮子几乎不动,冻疮让他的耳朵看起来像枯萎的木耳,除了那双上下转动的眼睛,整个人看起来与死人无二。在他还能比较灵活走动的时候他就把锅和熊皮搬到了烽火台的顶棚之下。 “原苔露出来了,原民该南下了,”可怜的攀山虎继续嘟囔,“站好最后一班岗…我还是个处男…” 乔伊盾也饿得眼冒金星,他懒得回答卡兰特,不过他的情况好很多,自从吃下熊皮之后攀山虎就没法排便,或者直接排血,让乔伊盾真正担心的是这小子似乎已经出现幻觉,蹲在悬崖边一会呻吟一会又偷着乐,让人毛骨悚然。 唯一的朋友几乎要活活饿死了,而自己也将难以幸免,东边的烽火台似乎远在天边。我能走到那里吗?即便是走到了,可如果那儿连一颗豆子也找不到呢? “爱你的家庭、你的朋友以及所有爱你的人,他们会让你变强,恨你的敌人以及背叛你的人,他们会使你变得不可阻挡。”父亲的话在耳中回响。 卡兰特的双眼失神地眺望着西部的远处。极影是他的朋友,它走的时候乔伊盾毫无办法,现在他唯一的朋友卡兰特也将活活死在他的眼皮底下。他不能原谅自己再次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朋友离他而去――对,前几天有鹿群经过山谷。 乔伊盾决定到冰原上碰碰运气,他把身上的熊皮盖在朋友的身上,拍了拍卡兰特的肩膀安慰他:“等着我,卡兰特!”卡兰特翻了翻眼皮以示回应。 背着卡兰特的弓,从墙上取走那捆落满灰尘的麻绳,希望不会跌落崖底。他没有别的衣服,仅剩黑衣,来回巡逻的原民很容易就能发现他的身影,但现在别无选择。 将麻绳绑在一截枯树桩上之后乔伊盾将绳扔下山崖,却只够到三分之二,好在剩下的那一段是一处缓坡。积雪的融化导致易碎的页岩边缘挂着许多冰凌,不断往下滴水。简单打了一个活结之后套在身上,试探着往下降了几跨他就开始为自己的返程担心了。 碎石和冰凌在他的脚下簌簌往下落,水滴从袖口和脖子钻到里层的衣服,锋利的碎石断面在他的手腕处留下了划痕,身体的晃动让整根绳子不停地在岩壁上摩擦,随时都有绳子被切断的可能,乔伊盾不禁为自己的计划感到后悔,他小心躲开头上的落石和冰柱慢慢下降。 最终没有出现什么太大的意外,稳稳地跳到苔原上,卡兰特有救了,即便没有肉吃,苔原也能救他一命。积雪呈片状分散在遍布苔原的小土坡上,伸向远处的原民聚集区,冰冷的积水从皮靴的破洞处沁入脚底,他浑身抖动着,踮脚往山谷走去,四处一片寂静。 一直走到谷口,一个鬼影也见不着。“妈的!”他咒骂着往回走,顺着沟壑的流水边拔了一些肥嫩的苔原,希望不是有毒,否则卡兰特就有的受了。正走着,谷口的远端有东西从山谷向外移动,乔伊盾本能地矮身隐藏到土坡后,认真看了一会他才发现是熊,起码有十几头,还有人骑在白熊的身上――驯熊。 他的心砰砰直跳,尽可能地靠在土坡的背后,算上这一次,他已经与白熊遭遇了三次了,第一次他失去了极影,第二次八狼关失去了一大半的守军,导致自己连八狼关也没法呆下去。 乔伊盾听到了轻微的说话声,他直接靠在了湿漉漉的土坡上,冰冷透过他的皮甲和衣服直钻脊梁骨,伸手摸了摸身后的箭囊――四支箭矢。 驯熊竟然在他们监视的视野当中穿过了山谷,看来八狼山已经没人给他们送豆子了,下最低层地狱的畜生,他们最好不要往这边来,否则在自己死后,卡兰特就只能活活等死,乔伊盾祈祷。 等了好长一段时间说话声消失,在确保驯熊离自己足够远之后他才探身出来,冻僵的肩膀咯咯直响,白熊已经消失在苔原上,捏了捏小腿之后他迈开脚步往崖底快步走去,必须得离开这个地方,这地方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他们成了守着一堆不能传递消息的木头等死。 顺着低洼处走了几个弯之后一只死鹿出现在视野当中,但他来不及高兴,背起死鹿就往回飞奔,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几乎是一步一步数着将死鹿弄上了崖顶,手腕的鲜血直流。 乔伊盾将死鹿扔在地上,卡兰特缓缓睁开双眼,嘴里嘟囔着什么。“这地方不能呆下去了!驯熊穿过了山谷!”他将绵软无力的卡兰特拖到远离烽火台的地方,然后没有任何迟疑地一扯那根绳子,枯枝上方装着热油的锅呼啦倒翻。 “他们来了…”卡兰特似乎是在问乔伊盾。 “离开这个地方,我看这里就剩咱们两了!”乔伊盾大声宣布。随着手中燃烧的木棍扔向烽火台,――嘭――烈焰砰然炸起,飞溅的热油差点烧到他身上,得益于卡兰特每天坚持添加几根枯枝,风乘火势,火趁风威,咆哮的火焰带着黑烟直窜高空,靠近的哨兵树枝叶噼啪直响,乔伊盾眺望东边的山岗,没有任何回应。 “看到了吗?咱们被遗弃在这个鬼地方了!”乔伊盾指着远方。 卡兰特呆呆地斜眼望了望,似乎是用最后的力气喊了出来:“那群混蛋,他们把咱们给忘了…” 死鹿被乔伊盾剥了皮,开膛去除内脏直接挂在烽火台边,乔伊盾退到卡兰特身旁一摸头发和胡子,焦了一大半。 “一餐吃完…” “这鬼地方不能呆了,你还想用你的小锅一块块小火慢炖?”他不忍失望地再次眺望烽火的那个方向,却依然没有动静,像已经被遗弃几千年的老古董。 当两人吃得满嘴流油时,烽火台上仅剩下随风而散的灰烬和袅袅青烟,攀山虎的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话又开始渐渐多起来。 “如果仅剩下咱们两个,还要不要打原民老巢的主意?”乔伊盾在此之前曾对卡兰特的鬼点子表示了赞许,“我受够了挨饿,在走之前把吃不完的都带上。” “吃饱了再想小妞吧!” 他等着同伴恢复体力,两个人事无牵挂地饱饱地睡了一觉之后才收拾行装准备离开,卡兰特在身后嘟囔着跟他的朋友们依依作别,乔伊盾自顾走在前边。 “烽火!”身后的同伴大叫一声。 东边的烽火台升起了红色的火舌,深褐色覆雪不多的山梁上非常醒目,乔伊盾停下脚步驻足观望。 “你说会不会是那几个家伙跟咱们一样饿昏了头,出去找吃的?” “八狼关点燃了烽火,传到了这里,要么是咱们的人点的,要么是咱们的人都死了,冰原人引咱们回去赶尽杀绝。”除了这个地方,其他的烽火台都是最少三人配守,绝对不会出现烽火传讯中断的情况。 “有意思,嘿嘿…”卡兰特在身后狞笑着,“阿芙,我会回来看你的。”他没有忘记自己的小妹妹。 两个人顺着不是路的山路往东而去,乔伊盾的心理七上八下,他开始想他的父亲和兄长们,现在整个北版到处暗藏杀机,东镜的拜伦伊尔有没有给父亲援助呢?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五十一章:传讯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山路崎岖,只要一停下脚步,湿透的双脚就开始冻僵,迈不开步子。攀山虎卡兰特很快就走在了乔伊盾前边,任谁也看不出这家伙就在差不多两天前差点就饿死掉,修长的双手稳稳地扣在褐色的裂岩缝隙中,步履稳当得就跟走在田间小路一般。 当他爬到基台下方的时候攀山虎已经消失在上方的岩壁边。本来乔伊盾打算顺着八狼山的山底往东走,但卡兰特坚持要到这里看看――最靠近前哨站的烽火台。 吹落下来的灰烬跟水将手染黑,这让他想起了在冻水泉的日子,每天不间断地拉风箱,挥舞着铁锤,一天下来能够保持原样的就仅剩眼睛和牙齿,但乔伊盾那时候无忧无虑,晚上偎在炭炉边等着博兰诺-雷登老爷将诸如格洛伦斯之围、维洛佐之战等过往事迹娓娓道来。 1223年,魔塔-雷德萨克为了替他的父亲――前任国王泰奥――复仇,与其他六国联合未果的魔塔打造了一支算得上庞大的舰队沿着安达布拉卢索大陆西海岸北上,绕过了人族的骑兵,舰队在驶入空无之海后遭遇了风暴,折戟过半的雷德萨克军团在落日湾登陆。 金狼人率先攻破格洛伦斯,将整个格洛伦斯被俘的人族拉到江边斩首,以报人族曾经对金狼人实施过的排江斩,紧接着他们逼近拜伦伊尔家族的加蒂斯城,攻打加蒂斯之前魔塔就收到了镇守卫星城的骑兵团北上的消息,但他的侦查卫队错将卫星城的骑兵当成最精锐的雷东军团――第一军团,清一色配备伊思里博恩汗血宝马的第一军团彼时镇守安普勒,他们直接在蛇湾渡滩登陆东岸,攻城战打响四天之后的破晓,第一军团突然出现在魔塔的后方,金狼人还没弄明白事情的原委就被长枪刺了个透心凉,魔塔带着残余部队一路北逃,缩进了之前攻打下来的格洛伦斯。 重重围困下,缺兵少粮的金狼人开始自乱阵脚,雷东-贝更斯活捉金狼国王魔塔,魔塔与他的父亲泰奥一样被施以脊刑,成为王家太监。 然而三年之后魔塔出逃,并在某种邪恶巫师的帮助下,他集结了三年前战死的骷髅军团,在日蚀的掩护下再次向南进发。雷东-贝更斯以为对方只是一般的金狼战士,等到了近战接敌,他们才发现是对手是身披褴褛衣服护甲的亡灵骷髅。强大的第一军团被打败,伤亡惨重。等到日蚀将尽,不死亡灵骷髅军被击败,魔塔再次被俘。 另一种更具神秘色彩的传说则是事关耀阳议会的成员――巫师,在巫师的帮助下击败亡灵骷髅,但结果都是一样,魔塔被俘。 一种及其恐怖血腥的刑罚――血狼――等着昔日金狼国王,魔塔被剥了个精光,绑在一根横在半空的圆木上,四肢绑着重重的石块直指地面,雷东王子拿着匕首将他的十二对肋骨尽数剥离脊柱,挑断脊柱的白筋,将整根脊椎骨反方向拉到后方,变成“血狼”的尾巴,整个人看着就像狼,据传但凡受到此种刑罚的罪犯,一直到了成为“血狼”的那一刻都还尚存呼吸。 死后还被斩首,成了“无头血狼”。烽火传讯在那几大战役初期的作用左右了战局的走向,现在,人族最北疆的烽火也跟古老的老特洛梅尔烽火一样失去了传讯的作用。 “一个人都没有啊。”卡兰特的叫声从上方传来。乔伊盾爬了上去,基台上仅剩下四根七歪八扭的焦黑支柱和碎碳,顺着狭窄的石阶往下走,半块盾牌被人丢弃在石阶旁,卡兰特的身影消失在圆形堡垒幽暗的门洞当中。 还没走入门洞,霉味和大便的臭味迎面扑来。 “这有个人…”卡兰特嗡嗡的声音,听不太清楚,“额…像小苍蝇冻死一样死翘翘了。” 宽度不到五跨的圆堡内摆着通铺的木板床,在那之上陈横着悠悠发白的卡兰特所说的“人”,打翻在地的两口锅和一把小刀是他们不多的生活用具,旋梯尽头透下来的光让这座哨塔内部不至于漆黑一片。 “连衣服也被剥光了,”卡兰特在床上摸索着,“让我们把他埋了吧。” 乔伊盾闻到了血腥味,自从亲手剥下极影和白熊的皮之后他就对血腥味极为敏感,顺着旋梯躬身往上走,脚上似乎踩着什么东西,黏糊糊的,他推了推旋梯尽头上翘的木板封盖,没有锁,映入眼帘的是血迹,已经凝结成块的大量血迹,自上而下一直淌到脚下的旋梯上。 他走到塔顶,把掉落地上的骏马旗插回原来的位置,从这里可以看到东侧的另一座烽火台。 “你这皮包骨的瘦猴,可真重…”他看到卡兰特已经将死去的士兵抬出门口。烽火台没能免遭原民的袭击。 “我们躲过了一劫!”乔伊盾对下方正跟死人埋怨的卡兰特说道。 “嗯,火很可能是原民们点的,没有看到前哨站的烽火回应,他们八成觉得咱们已经饿死透透了…”卡兰特推断。 他详细查看了其他地方,有人负伤逃出了烽火台。两个人将死去的士兵草草掩埋之后往八狼山东麓行进,地势缓降到平原上,路也好走了许多。乔伊盾打算先回到八狼关一探究竟,然后再作打算,没有黑夜,也没有休息,除了停下来简单吃点东西,他们一直保持行进。此时正值盛夏,乔伊盾判断。 “有一匹怪马在跟着我们!”乔伊盾迈过一处浅沟时同伴告诉他。最靠近八狼关的第一座烽火台已经在视野范围当中,随处可见闪着光的冰凌在原野之上,让人眼泪直流。 “雪原马有黑马吗?还有白马也跟着,”卡兰特又开始喋喋不休,“真奇怪,似乎什么事情都不对劲…” 乔伊盾低头前行,没有放缓脚步,他要尽快弄清楚心中的疑问,大概走了半天的时光,晃悠悠的黑色小点出现在前方的一片雪地中,他加紧脚步将卡兰特远远甩在身后。 黑影变多,从褐色苔原处向积雪上移动,乔伊盾顺着沟壑间前行,以便自己不会被对方发现。原民一般都是身披狼皮,可以很好把自己隐入白雪当中,所以那些黑点不太可能是原民,但以防万一,乔伊盾继续保持警惕。 “八狼关的守军,这群混蛋,他们怎么跑到了这个地方来了?”不知什么时候卡兰特已经到了他身前的五十跨之外。 乔伊盾从沟中爬了上来,“八狼关被摧毁了。”他断言。 卡兰特吹响了长号,对方有人向他们走来。走了一会才看清楚来人是盖坦-乔司和歌盾-赞布罗,两人的样子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盖坦的白发上凝结着不知是他自己还是别人的血块,肩部的衣服破口处渗出鲜血,矮个子歌盾的额头缠着一块黑布,他们来到身前,乔伊盾没有等来对方的怒视,而是两人凝重的神色。 “乔伊盾,杰森-吉恩斯可能…”矮个子歌盾的脸上语气低沉,“可能会找你谈谈。” 乔伊盾越过两个人向人群走去,大概还剩三四十人,每个人都像刚刚从战场上的死人堆里钻出来,大部分都在围在低洼地的火堆边,士兵们都看着他,乔伊盾无法读懂他们复杂的眼神,他向火堆走去。 “乔伊盾。”一个士兵喊他名字,老人躺在士兵身边,奄奄一息。他的肋部垫着厚厚的棉绒,眼窝深陷失神。有人给他在火堆旁让出一个位置。 “杰森先生!”乔伊盾呼唤老人。 老人似乎听到了乔伊盾的呼唤,呆滞的眼珠晃了晃,嘴唇蠕动:“乔伊盾…”他要挣扎起身,但是伤势太重根本无法动弹,乔伊盾伸手抚慰老人。 “一封书信…在我的怀里。” 乔伊盾伸手轻轻摸了摸,粘湿湿的,不用看都知道是血,羊皮被鲜血染成酱紫色,字迹的第一行就足以将乔伊盾击垮: 十三日,佐图-贝更斯公爵在渡滩中遇到了来自地狱的邪恶魔兵与尖牙联军,公爵与大公子加雷斯一同折剑,暗黑几乎是等着他们自投罗网;二公子威特朗身负重伤与战马一同落入江中,生死未知;三公子卡帕里奥失踪。今天清晨,东军兵临冰凌城,由于守城士兵不足,很快城门将破,奥尔沃爵士会誓死保护夫人的安全,乔司大人与吾兄弟杰森谨记保护好少公子乔伊盾-贝更斯,以续皇族血脉,拜伦伊尔家族已经背叛整个北版的子民,在南部,有贝更斯就有希望。切记不要回冰凌城,人族存亡维系诸位。 佐图-贝更斯公爵事务官兼冰凌城城务官比瓦-吉恩斯亲笔 “今天已经28日。”老人虚弱地提醒。 父亲、母亲、奶奶、大哥加雷斯、二哥威特朗、三哥卡帕里奥、他的人生导师博兰诺-雷登、剑术无匹的莫哲,这是他的家人,他的家。乔伊盾静静地坐在地上,他想大哭一场,但却挤不出一滴眼泪,他只感觉到自己手脚冰凉。 当他缩在那座孤崖上的时候,他的父亲与几位兄长在为人族的未来赴死,母亲被困在城中。乔伊盾感到浑身绵软无力,战马极影离他而去,父亲与兄长也离他而去,他不再感觉到冷风刮面,不再听见周遭的一切响动,书信被他绞在掌中,指缝间溢出鲜血。 我也将死去,与诸王共享圣堂之光; 吾儿生于鲜血,催生于斯,踏着我流淌过鲜血的土地; 向前,向前; 希望之路必定由生命凋萎的花瓣铺就而成; 掩埋你父兄将寒的尸体,继续向前; 如同曼珠沙华的绿叶,永无可能见到盛绽的花儿; 我也将见不到吾儿的凯旋与荣耀之日… 乔伊盾在心理默默哼唱奶奶曾经给他唱过的《兵出铁盾岛》 ――未来的某一天,你可能失去的甚至比极影更让你伤心,希望我的儿子有这种准备,这是你的世界,生来如此,只因你姓贝更斯――把彼岸找回来――这是父亲与他的别话。 杰森的脸色变化预示着鲜活的生命将结束,在乔伊盾将压胸口抑的郁气呼出的同时,老人呼出了肺里的最后一点空气。 乔伊盾起身走出浅沟,视野中彼岸亮黑色的身段清楚站立远方的雪中,他没有犹豫,一声尖利的口哨宣泄着他的悲伤与孤独。马儿向他冲来,疾如一阵风,没用多久,彼岸已经趋身跟前,它前身拔起,嘶鸣声好像表达着某种悲伤,似乎能明白乔伊盾内心的伤痛。 它还是那么漂亮,如黑色的绸缎在阳光下闪亮,双目炯炯,方鼻喷出白色雾网,在夏天里滋长的苔原显然为他提供者源源不断的能量,彼岸长成了一匹骄傲的宝马。 “你准备好了吗?”乔伊盾抚摸彼岸滑溜的脖子,“成为一匹战马。”马蹄在地上刨,顿首似乎表示肯定。 “乔伊盾,我们对公爵大人及黑袍军团的遭遇都感到很悲伤,如果之前我所做的任何事情伤害到你,请原谅我,那不是我的本意,”歌盾表情诚恳,“我们希望大家以后能够一起面对困难,这应该也是城务大人比瓦的愿望。” “谢谢你,赞布罗,”乔伊盾走向他的唯一朋友,“能借你的剑吗?” “你是我的兄弟,乔伊盾!”卡兰特第一次表情这么凝重,他将剑递给乔伊盾,“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回冰凌城!”乔伊盾肯定。 “希望你的马能驼两个人。” “回去了就不会活着离开那。” “反正我已经死过一回了,”卡兰特一屁股坐在地上,“如果死前能看到我的妹妹就好了。” 乔伊盾停下了手中滑动的利剑,彼岸看到自己的鬃毛只修了一半不满地咬了要乔伊盾的袖子。卡兰特是我的朋友,曾经相依为命,乔伊盾确定。 “那咱们就去找找她!” “这是真的吗,你跟着我一起去?”卡兰特像个拿到糖果的小孩,蹦了起来,“原来这怪马是你的,骨架可真大的少见…” 话没说完看,马尿就在卡兰特的脚尖飞洒下,他跳着跑开:“这不会是伊思里博恩汗血宝马吧,那我还是提防着点好。” 挣扎着漂浮地平线上的橘色火团终于垂落地面。 乔伊盾现在没有任何兵器,即便是回到冰凌城也无非自寻死路,但母亲和奶奶的安危让他的心一直砰砰跳个不停,冰凌城被围已经过去十多天,他不敢去想破城的后果。奥尔沃爵士和卫队个个剑术精湛,母亲和奶奶一定会安全逃离危险的,还有导师和莫哲先生远离危险,乔伊盾千百次祈祷,向他一直不信奉的诸神祈祷。 “原民南下了!”远处有人从山底跑来,跌跌撞撞。 “好消息,就趁这个时候,”卡兰特向他靠了靠,眼睛提溜防范彼岸,“原民袭击了矮墙,还有各处传讯塔,现在,没人抵挡得住他们要南下的脚步了。我们要西进了,不过似乎咱们两个人太少了点。” “先把死去的兄弟火葬再说。”乔伊盾说着走向杰森的遗体,彼岸跟在身后。尸体绑在马背上之后他们八狼关走去,存活下来的都是一些身强体壮的年轻战士,身上负伤的有不少人。 当他们进入矮墙之后发现原民试图将这里烧毁,但没有任何东西可烧,几颗头颅滚向排水处的低洼地,连两头可怜的猪都被当场开了膛,尸体横七竖八。 有人为自己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默默祈祷,有人小心将头颅抱到躯干边,但已经难以分辨身份,一样的黑色衣服护甲,一样血肉模糊。谷口南侧的那片哨兵树林已经没能为葬礼提供更多的枯枝。 他们在这个北疆像畜生一样活着,也像畜生一样死去,毫无尊严,他们本应该配得上庄严隆重的葬礼,在这块本不是自己家乡的冻土,又有谁能带着尊严地活着呢?希望我的父亲也能躺在柴堆上,有人为他擦拭洗净身躯,在他的双眼放上两枚铜币。曾在巴勒斯隘口拒敌千里的斗士、在阿里梅老林北部舍身护民的守护者…人族的守护者…乔伊盾跪在无头尸边,为它断立身体的头颅洗净面庞。 不冻泉边再燃起葬礼之火,不同的是这次所需要的时间更久。 看不到任何希望也不知将要去往何方的士兵拖着沉重的步履回到了矮墙之后,乔伊盾此刻倒是希望他们像之前那样对自己怀恨,双眼放着凶光,但在他们的脸上他看到的只有呆滞木讷。 肥胖的厨师长从菜窖里钻了出来,他侥幸躲过了一劫,当他安顿好彼岸正回到木板床上躺下时卡兰特推门进来。 “你习惯使弯刀吗?”卡兰特手里提着一柄弯刀,“现在咱们就去,”乔伊盾累得迈不开步子,而他的同伴却精神得像个斗鸡,毋庸置疑,在所有的士兵当中卡兰特是最会让自己过得舒服和快乐的,“我还炖了猪肉。”他又开始舔嘴唇。 “那可是泡在士兵们的血泊中的死猪。” “但那确实是猪肉,我可不会白白让它们浪费,难道你还想吃豆子吗?” “把那东西放这儿,”乔伊盾不想拒绝唯一一位还怀抱希望的士兵的好意,“我睡会,熟了叫我,吃完咱们去找阿芙。” 攀山虎将弯刀扔给他,然后嘿嘿地笑着出门。原民、驯熊,这是他醒来之后下一部要面对的。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五十二章:胜利者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见到攻城锤-黑掌的次数并不多,但牠给乔伊盾的印象恐怕这辈子也忘不掉,最后一次见到牠是独山镇的信使们回到冰凌城的那一次,攻城锤曾带着“牠家”的其他五位成员来到冰凌城给父亲帮忙,肩高两跨甚至还多,拥有几乎相当于15个成年人体重的庞大身躯,肩部的抓痕据奶奶说是与其他白熊战斗时留下的。 十二年前奶奶在冰凌城南部的一条小径边看到了奄奄一息的攻城锤,她把牠带回来精心呵护,三年之后攻城锤不辞而别,再次见到牠的时候尚未完全长大的白熊伤痕累累倒在冰凌城的北门外,守城的卫队本打算将牠剥皮吃肉,有人认出了牠鼻子上的豁口,再次获救之后奶奶把牠放归原野,但是当冰凌城需要帮助的时候攻城锤总能及时提供帮助,仿佛如约而至。 乔伊盾每次都会远远地看着巨熊,他从来没见过攻城锤咆哮,但牠从胸腔内发出的闷哼声像地底的闷鼓声,让人不寒而栗,直到现在为止,攻城锤依然是他所有见到过的最大的白熊,即便算上那只重创极影的恶魔。 如果在原民聚落里遇到了这等狠角色,那也就意味着他们十之八九要被压扁撕碎,谁也不知道阿芙在这片原野的什么地方,要说仅凭卡兰特的直觉就能说服乔伊盾相信可以找到阿芙,那他无疑是一个笨蛋。但那是他朋友卡兰特的家人,忠于家人才会忠于朋友和誓言,这不关乎成败,而关乎友谊。 他还可以给自己足够的理由让自己踏上西行之路——找回自己的剑、给备受打击以至于绝望的士兵们找到一丝希望。 哪怕仅仅是杀掉一两个原民,那也是对士兵们的极大安慰。 乔伊盾背上弯刀顺着两排矮房的夹缝中走到院子的时候卡兰特已经在院子里等候多时。 “怎么样?看得出来你的脚力很不错,”卡兰特站在墙边,踮起脚尖将手里的一个木桶伸到彼岸跟前,“好家伙,来,吃一点…又甜又香,还好下咽…”他轻声细语,温柔得像是在哄小孩吃饭,仿佛那些豆皮他经常吃一样。 “你们聊的怎么样?”乔伊盾将遍布破洞的披风系紧,四野沉寂,满世界都铺上一层橘红色,就连彼岸也变成了黑红,马儿还没有极影那般高大,但脾气却更为暴躁,他不停地跺脚,如果不是缰绳的束缚,卡兰特现在已经飞到墙根或者院子当中。 “嘿,你不想吃吗?” “你有一匹好马,贝更斯!”雷扎卡出现在西侧的屋檐外,身披皮具护甲,滚边绒黑色披风非常不协调地斜披身上,下摆刚好盖在后膝处,显然是某个死去的矮个子士兵留下的。他走到乔伊盾身前,从披风下掏出那张拓木硬弓和几支箭矢,“或许你还需要配上这个,我用起来不太顺手,”雷扎卡的黑脸上微微一红,但声音依然洪亮,却很生硬,“我对你家人的遭遇感到难过。” 乔伊盾愣了好一会,伸手接过弓箭:“叫我乔伊盾就行,你需要远行?” “对,”他将披风撩起,漆黑的战锤露出来,耸了耸肩装出自然的样子,“似乎跟你们同路!” 突兀地嘭一声响,卡兰特痛苦的尖叫:“哎哟…我认输…”挂在箭靶上的宝剑掉到地上,卡兰特佝偻着身敏捷地爬起来。 “天啊,它会解开缰绳…”卡兰特狼狈地跑过来,身后跟着咕噜滚动的木桶,箭靶不停地颤动,他躲到乔伊盾身后笑嘻嘻地指着彼岸宣布,“有意思…至少我知道你的脚力如何了…”彼岸则用一泡热尿表示赞同。 这一幕无疑缓解了乔伊盾和雷扎卡的尴尬,两人都大笑起来。 “我以为你们两早就成了朋友…你们聊的够久了吧…”雷扎卡靠到墙边笑得满脸通红胡子乱颤。 “我听说贝更斯家族的人与自己的战马心灵相通,是这样吗?”盖坦的声音。与发色一致的熊皮披风,身穿黑色护甲,从语气当中绝然想不到此人肩膀上带着箭伤。 乔伊盾收住笑声,平静地回应:“希望是这样。” “既然胆小的少公子都敢于深入原民的腹地,我想我跟其他兄弟没有理由比他表现得更懦弱,”盖坦嘴角露出轻笑,他回头询问,“是吗兄弟们?”至少不是把我叫做懦夫,乔伊盾安慰自己。 “当然!”其他人走了出来,寡言纤瘦的冈萨洛,能言善辩的歌盾和其他十几个人,表情各异,但似乎都在等着乔伊盾的反应。 “狼獾…”雷扎卡将他的内心变化全然变现在那张黑脸上,紧张又尴尬地看了乔伊盾和雷扎卡,像是意图缓和气氛,“之前不是说好了…” “对,就像之前商量好的,咱们也去偷袭原民,但这不代表我跟我们的贵族少公子就成了朋友!” “狼獾,我看差不多就够了,”卡兰特闪身挡在两人之间警告对方,“你被揍的次数可不少,我不在乎多那么一两次。”说完回头跟乔伊盾做鬼脸。 “噢,忘了你们成了朋友…”盖坦拉住了他身后要向前跨步的冈萨洛。 乔伊盾不想弄得太尴尬,至少经过差不多两天的沉寂之后这些士兵重新披上了盔甲,他拍了拍卡兰特的肩膀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自然平静:“撇开别的不谈,至少我们这一趟的目的是一样的,不妨先说说你们的计划。” “原民们的群落分散在各处,兄弟们需要马匹,所以我认为有了马咱们才能迅速在荒原上游走袭击原民的群落,原民大军已经南下,但并不表示他们把所有的驯熊都带往南部,所以缴获马匹和小心提防驯熊是关键。”歌盾抢过话题,似乎也想缓解气氛,其他人纷纷表示赞同。 “从这里到达前哨站的西边需要走五天的时间,离这里最近的群落你们有人知道吗?”乔伊盾推测八狼关西边十有八九有原民的聚落。 “我知道,”冈萨洛第一次开口,“往西六抵地有一个。”科雷亚人生来就是猎手,他对原民聚落的了解乔伊盾当然不会感到意外。 “那我和你一道先去看看,探清布防之后再折返回来,”乔伊盾寻求冈萨洛的意见,“介意与我一道吗?” 冈萨洛迈出一步郑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肯定,不过看了看骄傲的彼岸,他有些犹豫。 “放心吧,有我在它会保持安静的。”冈萨洛脸部抽动有些尴尬,他当然不希望别人觉的科雷亚人没种,没有胆骑上彼岸。 商讨过后士兵们情绪高涨起来,有人开始商量着要大吃一顿了,还有人表示自己要挑最好的战马,卡兰特表示赞同并提溜眼睛,看看彼岸的反应。 “我们在不冻泉最西边的巨岩等你们。”歌盾告诉冈萨洛,后者点头同意。 乔伊盾从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低矮后鞍靠的马鞍,他抓好笼头,冈萨洛才有些慌张地爬上马背。与其他士兵分别之后马蹄键飞,身边的一切都在向后迅速逃逸,乔伊盾在极影背上体验到的那种感觉此刻也能在彼岸身上找到。 顺着矮丘的山脊前进了大约五抵地,低矮的木质结构房屋就出现在视野当中的低洼处,自西向东零散分布,四处没有任何可供隐蔽的树林,只有不多的一些岩石,可以看到炊烟正从原苔覆盖的房顶袅袅升起,阳光在尚留积雪的房顶渡了一层橘色,安详宁静。原民们的房屋多半是圆木筑起,在缝隙间填上原苔,屋顶则整片覆盖。乔伊盾拉住缰绳,马蹄收住。 “是这里吗?”乔伊盾跳下马背,冈萨洛也跟着翻身而下点了点头。 原苔在矮坡上长得很茂盛,叶片上的水滴闪着橙光,他拍了拍彼岸,马儿往来时的方向迈步,很快消失在矮坡后,乔伊盾伏身顺着木屋背后的斜坡靠去,尽可能银币好自己。冈萨洛的身上发出扣环碰撞的声音,他回头看的时候同伴正捂在胸前披风的扣环上。 两个人摸到一处矮房的岩石后,静听了一会,没有什么声音。他们继续向西越过另一座房屋,糟糕的是房屋太分散,这让他们的速度越来越慢。 一个女人大声说话的声音传入耳朵,两人同时蹲了下来,听不清楚当然也听不明白,话音刚落,房屋前就出现了女人的身影,她双手提着清理好的鱼走到门前的木架边,嘴里叽叽呱呱像是跟别人在交流。等了不一会女人才返回屋里。 乔伊盾再次起身向前,他知道一场冲突会在所难免,只要他们闯入这片低洼地,要偷马是不可能,只能硬抢。拐过一处缓坡之后视野中突然闪现了六七个男人,乔伊盾向后一靠把身子缩回,心砰砰直跳。原来另一侧被挖成了一处小广场,若再向前跨出一步他就从坡顶一滑到底了。身后的同伴看到他的反应也靠到矮坡上,双手摁着披风的扣环,马嘶声从近在咫尺的下方传来,乔伊盾能够肯定刚才的一瞥见到的那一处就是马厩或者牲畜的围栏,但原苔房顶挡住的视线,不过从动静来看有不少马匹——希望不全都是马驹。 乔伊盾心理盘算了路线,对面的矮坡坡度非常缓,无论是往下冲还是返回都更容易。他示意同伴往回走,正当他们快到第一座房屋的背后时狗叫声从西面的小广场传来,随后是一个男人粗鲁地骂声。 两人出了原民群落的视野,冈萨洛坚持自己留下来继续到西边去看看,乔伊盾跨上马背往八狼关疾驰。可以肯定的是没有看到白熊的影子,留下的男人也不多。没用多少时间,乔伊盾就看到了之前商量好的那块巨岩,有人也发现了他。 “怎么样?先说说好消息,虽然我知道会有坏消息。”马蹄还没停下,卡兰特就跳了出来冲他大声喊。 “冈萨洛呢?”狼獾低眉狐疑。乔伊盾翻身下马,士兵们都急切地站起来等着他说话。 “有马,但也有战士。” “先弄死那帮杂种,我正想找他们呢!”雷扎卡牙齿咬得嘎嘎直响。 “冈萨洛在那边等着我们。” 狼獾听到之后恶狠狠地宣布:“那就走吧,他妈的,一个都不要留,女人、孩子、老人全给他们开了膛!”乔伊盾没有反驳,他知道这些士兵对原民的恨,他也领略过盖坦复仇的怒火,即便他不希望看到小孩、老人、妇女受到遭殃,但是这个年代,有谁饶过他们的老弱妇孺呢? 卡兰特骑上马之后笑嘻嘻地抚摸马鬃,彼岸又往西而去,血红色的太阳低伏地面,似乎预示即将而来的冲突将是血肉与仇恨的交融。 等到三个人再次细细侦查了一遍,其他同伴才气喘吁吁的赶来,他们躲在房屋对面的矮坡上,稍作休息。 “他们的屋里有什么我们不清楚,所以这一次咱们相当于试探,先把马弄到手,在此之前最好先不要做过多纠缠,其他的等弄到了马之后再说,所有用不着的马全部赶跑。”乔伊盾简单说了自己的意见,说明了大概地形。士兵们个个神色紧张,有的双手绞着披风,有的紧紧握着兵器,发出急促的金属撞击声。老实说他们都没有什么实战经验,乔伊盾也同样如此,起先他心里也感到一丝害怕,但现在更多的是亢奋。 没有人下命令,盖坦就率先翻过坡顶冲下缓坡,而后是其他人,还有几个士兵在犹豫,乔伊盾翻身跃上马背很快就到了前头。 狗叫声陡然而起,最先发现他们的两个女人发出尖利的叫声连滚带爬返回屋中,广场上的男人拉动某处的铃声,叮铃铃…叮铃铃…其他人忙不迭跨上马背抽出明晃晃的弯刀,一边迎向他们一边大喊大叫。还有四五个从西边跑过来。 “马厩…”乔伊盾大声提醒。 话音未落,举着弯刀的一名中年骑手已经纵到身前,彼岸拔起前身一记铁蹄就给对方开了颅,发出令人作呕的颅骨碎裂声,乔伊盾一手紧拽马鬃一手抓着弯刀扫向另一名侧身而来的战士,对方矮身躲闪,狼皮上的狼鬃从刀口处随风而起,对方的弯刀袭向乔伊盾的肩头,侧身一闪,他惊出一身冷汗。 他看到卡兰特修长的身影一晃已经接过了那名颅骨碎裂骑手的缰绳,翻身上马:“谢谢!”,而后笑嘿嘿迎上赶来的骑手。 “西边!妈的,西边来了十几个人!” 不容乔伊盾细看,刚才那名骑手已经扒马转回,却被一记飞斧击中面门,倒下的瞬间盖坦已经越上马背将斧头抽出。西边传来嚎叫声,十几名骑手正拍马而来。 己方的两名士兵被弯刀砍中,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晕过去,直挺挺倒下。 “啊!雷扎卡…救救我…”歌盾差点被马踢翻,他被逼得从马肚下窜出,手脚并用往后蹭。乔伊盾拍马赶上弯刀一辉,粉红的血雾喷向他,等他擦拭双眼时那人的头颅已经挂在肩膀上,脖子仅有一块皮连着脖子,最后整个人栽倒在地。 “上马!”他大叫。血一直从头顶流下模糊视线。 乔伊盾抽出硬弓,弯弓搭箭,砰…广场边刚刚赶来的一人中箭坠马,第二声,另一名捂着中箭的咽喉滚落马下。 他的弓显然被注意到了,当他从箭囊抽出第三支箭正要搭弦的时候,一名魁梧的骑手已经欺身跟前,弯刀凌厉地砍向他的双手,乔伊盾倒吸冷气,但拔刀已经来不及,他将硬弓一拧,弯刀砰一声砍中弓臂,但他没有躲过下弯的刀尖,鲜血溢出,但却没有任何疼痛。 噗呲…卡兰特冲过来将对方刺了个透心凉。 冈萨洛在广场边以一敌三,身上很快就挂了彩,看到乔伊盾搭箭,对方才提马逃开,向西边逃去,已经有士兵冲入民房中,女人孩子的哭号响彻洼地。一个襁褓中的婴儿飞出门外砰然击中干鱼木架,木架翻到,晒干的鱼四散,老人哭喊着走几步就倒卧血泊中。卡兰特不知道什么时候鞍座前横着两只死狗,还有鱼干。对方死了十几个人,一起来的士兵横躺地上的也差不了多少。 战斗结束,很难说有谁会开心,原民聚落之间常年冲突不断,久经战阵,特别是对马术的熟练程度不是他们这群连马都没有的士兵能够相匹的,如果说赢,他们赢在对方的无准备。不过很意外的是剩下的九个人都缴获到了战马,还有几匹驮着死去的士兵,他们没有按照早先计划的那样迅速撤离,过多的纠缠让原民有了准备。 乔伊盾的手臂创口深达骨头,疼痛在战斗之后开始折磨他。雷扎卡的腿上血湖一片,不知道是他鞍前死去的士兵的血还是他自己的,但乔伊盾见到一名骑手的弯刀砍中了他;盖坦也好不到哪里去,肩部的伤口复发,躲在屋里的一名老人还给了他一刀,扎在另一边肩膀上;歌盾虽然身上看不出有伤,但双眼惊悸,浑身发抖;冈萨洛的手臂皮肉外翻,只能简单包扎;倔强的科里纳-罗因则紧紧捂着自己湿漉漉的腹部,面如死水;坎达尔-巴里内龙与战斗爆发前没什么两样,一直瑟瑟发抖,从始至终都跟在他的同姓兄弟冈萨洛身后;莫雷维克-帕雷奥一路呻吟哭泣,惹得走在前边的盖坦不停咒骂;如果说真要找出来谁胜利了,那就是卡兰特,攀山虎在队伍的最后跟他的坐骑欢快地聊天,以巩固他们的友谊。 “你真棒…嘿嘿…我有狗肉,你也有豆皮…” !! 第五十三章:我们无处可去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有何打算?” “回冰凌城!” “这是你的坚持?” “是的,你呢?” “回冰凌城!跟着你,我的朋友。” “你不必这么做,阿芙还没找到。” “乌鸦先生,阿芙还年轻,咱们有的是时间,起码你还有很多年才会考虑娶妻,在那之前找到就行,嘿嘿…但你的奶奶更需要尽快被找到。” 乔伊盾沉默,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回家的决定了,即便已经破败甚至已经成为废墟,那做冰冷的城池也是他成长的地方,是自己感受到爱的地方。直觉告诉他,家人已经离开冰凌城或者另外一个最坏的结局,他说不清回去的目的,也许只是看看。也许真像之前他所说的那样,回去就是死路一条。 “其他人咱们可指望不上,你听说过盖坦-乔司以前的事吗?我想他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你。”卡兰特靠在墙上,腿上盖着五六张黑的发亮的毛皮,不知道又是去哪里捡来的。 “那你就要跟很多朋友道别了。”乔伊盾望着低矮的屋顶,抹在上方的泥层已经开裂脱落,拼接而成的圆木天花板腐朽不堪,有些地方还被火焰熏过,蛛网被粉尘附于其上,垂挂屋角,不时落下类似蛀虫粪便的颗粒。这间屋子在这之前是老兵们的宿舍,乔伊盾不愿意再挤在几个伙夫之间,他们在最后一次遭受袭击当中躲进了菜窖,得以全部幸免。 “狼拖走了他的母亲和弟弟,”卡兰特慢悠悠说,“他花了半年的时间跟踪狼群,弄清楚了狼群的数量之后独自一人进了茫茫的雪原,每杀一只狼他都把狼头砍掉连带整块皮剥下,挂在狼窝前,直到最后一只狼,那是狼王!”乔伊盾不予评论,卡兰特停了好一会继续说道,“有一天夜里,他正追着那头狼王,雪夜让他没能分辨狼王的伪装,狼王消失在雪堆后,却没有从那再走出来,当他走过去的时候狼也站着等他,他扑上去匕首刺入狼头,但当他发现那是狼王用同伴的头和整张皮伪装的时候,狼王已经向他发起攻击,匕首却抽不出来,他躲闪了致命的一咬,狼咬中了狼獾的肩膀,他生生转身让肩部的皮肉被撕下,张嘴咬碎了狼王的气管。” 屋里寂静,房顶蛀虫噬咬的声音吱吱响着。 “所以狼獾家族的难缠与无畏被世人传颂,他的先人也多半如此,他们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被遗忘。” “你在担心什么?” “他对你怀恨在心。” “我给过他机会,他没有动手。” “狼獾当然不会吃躺着等死的马,他们喜欢挑战和反抗,那能激起他们战斗的欲望。” “别忘了,狼獾曾身伏马蹄之下,甚至为了维洛佐之王与统御之王付出了生命,乔司家族在安达布拉卢索大陆唯一宣誓效忠的是贝更斯家族,正如他们不会遗忘仇恨那样,誓言也根植于心,他对我的怨恨不会让他违背永世效忠的誓言!”乔伊盾吹灭了蜡烛,当盖坦退离他的那一刻,乔伊盾就知道乔司家族的信念在盖坦心中深深植根,而自己的过失远够不上仇恨。 漆黑的屋中仅剩卡兰特似乎是手掌抚过新剃胡茬的嚓嚓声。 “洞察人心与弱点,所有过去伟大的君王都不是剑术最高强、骑术最高超之人,而是驾驭人心的个中翘楚,你也能洞察我吗?” “你跟我一样。” “那说明我交对了朋友。” “所以你能理解我回去的原因。” “当然,那也是我愿意跟你回去送死的原因…真有趣。” 两个人,两匹马,顺着不冻泉边往东而去,就连平时喋喋不休的卡兰特也一路沉默,时缓时急的马蹄声消失在无尽的苔原与雪交汇的大地上、消失在覆雪山脉余脉的哨兵树林间,消失在雪松和初长青草的矮丘间,林地间的动物结束了漫长的冬眠,小鹿在破冰而出的溪流边饮水,马蹄声让它们警觉四散,野猪双膝跪地啃食青草,生机盎然,奔莽的覆雪山脉之巅白雾萦绕,与天共色,映入归途者的视野当中。 冰凌山谷两旁的危岩高耸,天空被悬崖挤成细条状,十五抵是这道长条状山谷的长度,马蹄声轻轻敲打在石径上,头顶的雪燕惊飞,化作浓云从他们头顶掠过。 “你确信你会说原民语吗?”乔伊盾看了看全身乳白色的彼岸不由感到一丝担心,在进入峡谷之前他将携带回来的树浆给彼岸换了毛色,但效果不是太好,人两个人也都披上几张破狼皮,他心里真没底。 卡兰特滑稽地手舞足蹈,嘴里叽里呱啦,似乎正在跟某个人打招呼或者聊天。 “是什么意思?” “大概意思是‘你好,我的朋友,我很乐意让你亲吻我的手背,以示友好,虽然我刚刚拉了一通。’” 乔伊盾无奈地瞟了一眼哈哈大笑的卡兰特,他不知道现在的冰凌城是被东军占领还是原民盘踞,但任凭他再乐观,城头的骏马旗也已经不在。 马蹄声声,归心如风,当两人到达北门时连个鬼影都找不到,也听不到城内的动静,城墙处黝黑的泥浆上横陈两具浮肿发绿的尸体,豆大的墨绿色苍蝇嗡声阵阵,被人遗弃的圆盾上是四蹄怒蹬的骏马盾绘,这是冰凌城的守城卫队,门已经被拱翻,墙内糅杂着腐尸、泥腥的死亡气息漫过城墙向峡谷弥漫。城墙的塔楼处歪歪斜斜插着白头雕旗帜在阳光下随风摆动,哨孔处留下火苗外窜的熏痕。 浓烈的死老鼠恶臭味让人直作呕,卡兰特也被这一切惊得面如死灰。乔伊盾一夹马肚,彼岸飞身穿过门洞直取城内的矮坡。 这是一座死城,人间最负盛名的记书官都难以用语言写下这来自最低层地狱恶魔所犯下的罪恶,遍地腐尸,几只乌鸦在石阶上啄食一颗头颅的眼珠,带出粘稠液丝,尸水从高处流到低洼排水口,凝结成粘稠状缓缓流动的墨绿色液体,连嗜血的苍蝇也被黏住无法动弹。乔伊盾拉了马缰,缓缓越过每一具尸体,呼啦一声,胃囊里的食糜尽数倾倒而出,他坠落马下,仿佛从舌尖到他的胃都是腐肉,直至吐出最后一点酸水。 孱弱的人族子民承载不住这样的仇恨,他自己就可以吗?他手脚并用爬向石阶,巨石堡的大门倾覆,每一级台阶似乎都需要他耗尽全身的力气才能越过。箭靶孤零零直立院中,穿着皮甲的尸体越来越多,在门口处甚至无法下脚,只要他滑倒,就会坐烂脚下的遗体。 有人从身后扶住了他,他甩开肩膀跑向会客厅,门口跪着身披精钢铁甲的武士,头垂于胸,像是死前为表忠诚的一跪,一把剑从背部插入在腹部贯穿而出。浑身刻满荣誉勋章像铁塔一样的力诺-奥尔沃手中依然拄着那柄烟灰色的钢剑。 乔伊盾默默将剑从腐败的肉体中轻易抽出,平放勇士的尸体,他跑向旋梯,木梯被烧得摇摇欲坠,侍女、比瓦-吉恩斯,从穿着就能知道他们的身份,还有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奶奶的双眼黝黑,安静地靠在墙边,抱着她的就是自己的母亲,那身孔雀绿长裙被扔在一旁,面目全非… 乔伊盾挤不出一滴泪水,是谁?白头雕!这是极大的仇恨才会做出这样自绝后路的恶行。他把长裙捡起来,想给母亲套上,但全身赤裸的母亲一块块皮在他手中脱落… 卡兰特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将一俱俱尸体抱下,柴堆的滚滚烈火烧尽了他对这个家的依恋于怀念。走出巨石堡的时候他看到了盖坦等十几个人,火堆在街边燃起,没人跟他说话,突兀的王冠鞋子旗在贸易市场边扭曲摆动,像一把弯刀一样绞得他心疼。 十几匹马在他身后紧跟,他的目的地是冻水泉,马在疾蹄,盖坦沙哑的声音唱出了兵出铁盾岛的第一个词。 几天之后的午后,彼岸表现得愈加兴奋,冻水泉就在几抵外,哨兵树上的积雪尽消,雪鸮穿梭枝叶间,除了冰凌城,北版几乎都是生机一片。 马队一路不紧不慢前行,有序的蹄声穿过林间小路,到了一处矮坡时几个缩手缩脚的平民正要往林中跑,他们一甩行囊就往树林中没命飞奔,卡兰特踢马追了过去,都自觉听了下来。 不多一会,两个衣服褴褛乞丐样的男人战战兢兢地从树林里走出来,最后是一个像男人的女人,像受惊吓过度的小鸡一样在卡兰特的马前走一步停一步,仿佛是走向刑场的重犯。 乔伊盾翻身下马:“我们是八狼山的士兵,请别害怕。” 一个男人上了年纪,枯瘦如柴,低头不敢看他们,另一个似乎是个中年人,胆子稍微大一些,听到乔伊盾的话之后他松开了紧紧抓住侧腰鼓起处的手,能看出来他勇气尚存,女人剪着短发,双手绞着衣襟往下拉,似乎想掩盖她的性别标志之一——胸脯,哆哆嗦嗦。 “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请放心。”盖坦轻声相告,但生硬的语气不会因为声调的高低而增加他的可亲度。老人停住了脚步。 “你们从何而来?”歌盾也下了马。 “从…弓山古堡…”男人回答,“西边的小村子。” “能告诉我们你们为什么跑吗?”乔伊盾从马鞍上拿下父亲留在冰凌城的滚边绒黑色披风,他勉强对女人露出笑容,“把这个穿上吧…” 女人没有过来,中年人想接,但又缩回了脏兮兮的手。“公爵大人的军队在江里遭到埋伏…遭到…”仿佛接下来只要他说出那东西他就会没命一样。雷扎卡急得直转,但他尽量克制自己,似乎在担心他说出一句话就会吓跑眼前的平民。 “尖牙人吗?” “不…比那更可怕…他们身上穿着破布片,从水里冒出来…”他望了望四处的树林,咕噜一声咽了口唾沫,“是恶灵…他们都是小孩变成的骷髅…用刀切,用牙咬,用脚踢,四五俱骷髅就把强壮的士兵拖入水中,像蚂蚁一样多的数不清。” “是你亲眼所见吗?” “不,大人…他们夜里出没,受伤的士兵们说的。” “现在呢?现在是白天。” “还有紫衫王朝的军队,还有带着熊的蛮人,”斜眼瞟了他的女性同伴,男人刚刚平稳的情绪又开始不安起来,“他们…杀人,东军看到女人就…逼她们就范…蛮人烧杀掠夺,现在正准备打杖。” 乔伊盾再次将披风递给男人,“请收下这个,如果她是你的妻子,带她离开这儿,如果她是你的妹妹也请带她离开这。” “大人,我们无处可去!”男人接了过来。他的话像刃,扎入心窝,是啊,他们能去哪里?父亲遇到这样的事情会怎么做呢? ——没有,我的孩子,他们没有救世主,他们缺乏一位带领他们走向希望的英雄,他们需要真理如同盲人需要引路人一样——导师老爷博兰诺-雷登的话在不到一年前他当做故事听,现在这不再是故事。 乔伊盾明白自己不是英雄,也不是引路人,但他是贝更斯,他是佐图-贝更斯的儿子。伤痛在此时此刻不过是一杯苦酒,长留齿间只能是折磨自己,等到一切平静,他再像老牛一样将之吐出,反刍,慢慢品味,但现在它所需要的是勇气与力量,就像在父亲的身上所看到的。 他想将代表着守护和平的钢剑拔出以证明自己的身份,却想起了自己的剑是力诺-奥尔沃的重剑,因此他只能挺了挺胸郑重说道:“我是佐图-贝更斯之子,我将与你们同在,无论是饿死还是被蛮人杀死,我都会与你们同在,请到冰凌城西边16抵的村子,告知你遇见的所有同胞,请相互转告。” 铛一声锁子甲的响声,雷扎卡重重跪在乔伊盾身后。 “我要向你宣誓!”雷扎卡眼睛发红,嘴角颤抖。冈萨洛也跪了下来,握剑于胸:“也接受我!” “我,雷扎卡-兰斯特,” “我,冈萨洛-巴里内龙,” “从今日起向乔伊盾-贝更斯宣誓效忠!我,将是你破敌之矛,御敌之盾;我,将是你马前先卒,第一个踏入危镜,马后掩兵,最后一个撤出疆场;爱你所忠,恨你所怨;我将执一而终,无论健康与疾病,无论富裕与贫穷,永不背叛!农夫与士兵,男人与女人,老人与青年,你们共同见证!我的誓言没有出自胁迫,也无利诱,实自肺腑!” 林中清风拂过乔伊盾的头发,他看着身后的两人,有些发愣,其他人似乎想要下马,但都看着盖坦-乔司,莫雷维克-巴里内龙也是如此。 “别看着我,没人胁迫也没人阻止你们,”盖坦翻身上马向小路疾驰,“你们在这等着。” 乔伊盾将两人扶起,逐一拥抱:“你们是我的兄弟,无关乎誓言!” “大人…”中年人有些着急,“贝更斯大人,那地方没有蛮人吗?” “那是一座荒村,不会有其他人。” “那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我保证没人可以制止你们离开这儿!”乔伊盾肯定。 几个平民离开后乔伊盾重新上马,士兵们在冰凌城的驻军部找到了合适自己的装备,看起来起码比之前更像个士兵,马队缓缓前进。疲惫感让他心不在焉,想有张床,暖和的被子,那也许就是家,他在心中默念。 林间的小径远处传来马蹄声,树冠下闪出盖坦的白马。 “什么情况?”歌盾嘟囔。 盖坦快速地挥舞粗大的手臂,白马纵到身前。“有骑兵往这儿来了,妈的,”他有些慌慌张张,“往树林里!” 乔伊盾拔马向东,这地方他再熟悉不过了,就跟铁匠铺周围的一草一木,士兵们紧随其后,他们穿过了林间的很长一段路,似乎有嘈杂的声音,爬上高地,坡上没有了哨兵树,越过树冠看到了南边五抵外的一片黑色,像一张黑色巨毯慢慢移动,连天空也弥漫着一股奇怪的雾气,刚爬到坡顶就见到了冻水泉边的营帐,从泉边排向林地边沿,甚至很多哨兵树被砍,清出空地安营扎寨,马嘶阵阵,狼皮缝在巨大的布块上,斜插在几张最大的营帐门前。 “原民们的旗帜,”卡兰特颇有抱怨,“这是我见过最丑陋的旗帜。” “谁和谁打…”雷扎卡伸着脖子望了望最近处的几个白影,“他妈的,熊!” 巨熊的咆哮声突然想起,林中的鸟群乍然振翅,一闪掠过下坡的树冠飞向远方。马队不安地躁动起来,彼岸直点头,但它迎风站立,丝毫没有被巨熊的咆哮吓到。 “你赌哪边赢……”歌盾扯了扯冈萨洛的披风,马的躁动差点让他因为这个动作滚到坡下。 “我们!”冈萨洛断言,头皮上青筋鼓起,几乎所有的士兵都跟冈萨洛一样对原民们恨之入骨。 “这下好看了,熊跟小孩玩谁会赢?我跟你赌,不过你有什么呢?有吃的吗?” “看看西方。”顺着盖坦马鞭所指的方向,远处的矮丘之上飘着旗帜,只能看到紫红色,看不清纹饰,黄昏已经来临,冻水泉成了原民的营地,乔伊盾只能选择绕到山后去看看骏马塔,他知道博兰诺-雷登锻造了不少好剑,士兵们需要它,希望他们还在塔下。 “注意原民的哨兵!”乔伊盾提醒伸着脖子往前拍马的雷扎卡。 他们取道坡后,沿着密林往西,林地中不时看到有盾牌丢弃,全是骏马盾绘,可以想象父亲的溃败来得很突然,乔伊盾让同胞们等在林地里,自己往骏马塔的方向前进,卡兰特却跟了上来。暮色渐浓,周围开始变得森冷刺骨。 两人下马从骏马塔的坡后摸了上去,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马棚还在,骏马塔一如之前那样孤零零屹立山肩。一抹浅淡的橘色光从西北塔的箭孔处射出,瞬间消失——有人!他拉着前边撅着屁股往上窜的攀山虎。 “怎么了?” 乔伊盾指了指古老黝黑的箭孔轻声回答:“人!” 卡兰特轻盈得像猫一样迅速到了墙根,带着露水的草打湿了乔伊盾的双手,刚刚结痂的伤口隐隐疼痛,今天抱着家人的时候他丝毫没有感觉,乔伊盾想拔剑戒备,无奈奥尔沃爵士的重剑长得惊人,能从脚跟伸到胸前。卡兰特冲他招手。 他们轻手轻脚摸索到门前,四处安静得只剩风声,墙头黝黑不断往下滴水,远处山头有着微光在摇曳,天幕边沿的橘团已经落到地下。卡兰特轻轻一推门,紧紧关着,他将刀回入鞘中,顺着拐角处蹬几下就上了墙顶。 卡兰特落地声沉闷而微小,乔伊盾靠在门边等着他拉开门闩,却听到卡兰特突兀地嘿嘿笑起来,吓得乔伊盾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嘿嘿,我只是个贼,一个半夜偷盗的小贼。” “注意你的手,再动一下你就没命!”苍劲的嗓音,乔伊盾似乎曾在哪里听过,“穿着战甲的小贼?这战甲哪来的?” “也是偷的…”卡兰特还没说完,一声沉闷的击打声,而后是卡兰特的咳嗽,乔伊盾试着从攀山虎刚才爬上去的地方试图进入墙内救下同伴,但这显然不是他所长。 “冰凌城…哎哟…我投降!” !! 第五十四章:机会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老头子,我保证没偷过你家的鸡,也没杀过你家的狗,更谈不上跟你的女儿有任何瓜葛…”又是撞击声打断了卡兰特的喋喋不休。 “小心你的舌头,任你巧舌如簧,很快它就会变成一块死肉,我保证!” “我数三下,你把这玩意儿拿开,我爬回去,咱们和平友好地结束这场对峙,你不会为此而感到蒙羞,因为没有其他人看到,你觉得如何?” “似乎你没有任何提条件的余地。”苍老的声音低沉威胁。 乔伊盾顺着墙根摸了一圈,差点没踢中脚下的一截黑黝黝的树杈,不过这反而给他提了个醒――踩着树杈攀上墙头似乎是个省去很多麻烦的好办法。从说话的语气来看对方操着标准的通用语,年纪大概在六十岁左右,是谁呢?乔伊盾想不出来,但他的残存记忆告诉他似乎在哪听到过。 夜色已经渐浓,三跨外就难以辨清人脸。他顺着搭好的树杈爬了一段,院墙内的对话时有时无,攀山虎卡兰特似乎知道乔伊盾正在想办法救他,所以语气义愤填膺,好似泼妇吵架,当然也是在掩护乔伊盾,他的声音掩盖住了乔伊盾发出的细微响动。 费尽周折,总算是爬上了东塔后的墙头,他蹑手蹑脚顺着杂物间的方向移动,墙头的很多砖块已经脱离了原来的位置,稍不留神就会坠落地面,有惊无险地迈开脚步跨上杂物间的茅草顶棚。 哗啦一声,腐朽不堪的顶棚垮塌――原本一切轻盈得像猫,这一瞬间却像猪一样往下急坠,连同整个顶棚撞向东北塔,差点没把他撞个趔趄。 “谁在那?”对方大声警告,“老老实实高举双手走出来,不然我就宰了这小子。”老头有些慌乱 乔伊盾只能照做,院中两个模糊的人影,一把幽幽闪光的钢剑指着墙根处的人影――攀山虎。 “别激动,先生!”乔伊盾语气友好,“我记得你的声音。” 沉默的等待,老人似乎在黑暗中回头审视他,但对方依然保持警觉,卡兰特像被钉在墙上一样动弹不得。过了好一会对方才慢悠悠吐出几个字:“你是谁?” “一名士兵。” “谁的士兵。” “八狼关的守军。”他希望这个身份会让所有北版的人族都愿意相信他们不是威胁而是卫士。 “你们有何贵干?”老人语气没有了刚才的锋利,但手中的剑尖却依然指着卡兰特。至少你不是贝更斯的敌人,乔伊盾明白了对方的立场。 “找一个故人,博兰诺-雷登。” “一个远在八狼关的年轻士兵会知道这个人的名字?”老头出离地愤怒,但他极力控制,似乎是怀疑自己被骗了一样。 “那是他的师傅,老头,把剑放下有话好好说!”卡兰特应该已经双腿发麻了,正不停地乱动。 老头的身影夸张地晃动了两下,而后又一动不动,彷如石雕一般擎着那把剑。 “先生?” “老头子,”卡兰特似乎是小心翼翼把剑挪开,然后蹿到一旁,栽倒在地上,“我的腿…” “你是乔伊盾?”老头很慌乱。 “是的先生!” 又是一阵等待,只有卡兰特的身影在地上乱动,像个被捆绑的犯人。 “请跟我来。” “我还有一些同伴,我能让他们也进来吗?” “当然,孩子!”他把剑收回,“请他们进来…进来。”即使是黝黑一片,乔伊盾也能感觉到对方激动得不成样子,似乎是遇到了救星一样。孩子?只有铁匠老爷和奶奶还有母亲才会这么跟他说话,给人感到亲切,也许只是老头见到贝更斯家族的士兵太过于激动,语无伦次,乔伊盾想到。 卡兰特已经站起身,自言自语地抱怨着向外走去。乔伊盾跟在不停招呼他的老人身后,进入了圆厅。他站在门口,呆呆地环望这座圆厅,就在这里,父亲做了左右整个北版人族命运的决定,而就在这,他与自己的几位兄长互道珍重,与铁匠老爷――自己的人生导师、与莫哲告别,但他从未想到那是他们的最后一别,炉膛里的灰烬冰冷,一如这座圆厅。豆大的松脂灯照亮大厅中间不大的一块地方,窗口已经被人用板条封得死死的。 乔伊盾走到长桌边,他将注意力转移到老人的身上,发现对方也在上下打量自己,身材不高的老人身着一身粗布长袍,洗得发白,看得出来他跟事务官比瓦-吉恩斯一样勤勉简朴,腰上的皮带也被拉伸得几乎要断掉,那是从健壮到消瘦的证明,不多的头发已经全白,沧桑消瘦的脸上表情怪异,嘴角抽搐不止,惊喜?或者欲哭无泪更合适,总之活像戏团里的易面表演一样。 察觉到乔伊盾在看他,他有些慌乱地挥了挥手,收起了刚才那副变化丰富的表情,他抱歉地说道:“请原谅我,让你见到一位老人的丑态,我很高兴能见到佐图公爵的公子安然无恙。”老人俯身搬了把椅子,身形摇晃。 “我已经不是公子的身份了,先生!”乔伊盾接过了椅子,“您…您认识我吗?” “你一直都是,公子,”他停顿了一会,“当然,所有北版的人都知道他们的领主有几个儿子,其中有一个叫做乔伊盾,”老人也靠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况且我还是你父亲曾经的马夫兼任厨子,虽然时间不长。”乔伊盾印象比较深的是老马夫科伦-卡拉斯,但他已经在冰凌城被害,就在马棚前被斩首。 “不过,那是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您是?” “劳德-鲁普。” “那您知道我的师傅导师大人去了哪里吗?” “我虽然不知道,但您无须担心,导师大人和莫哲先生都是剑术造诣登峰造极的大师,他们会脱离任何危险的。” 乔伊盾的注意力被老人身后的宝剑吸引――统御之剑?不,统御之剑已经消失了上千年,统御之剑的配重锤没有任何雕饰,只是一块棱角分明未经任何雕琢、如页岩块的原铁,十字护手更像船锚,乔伊盾在画作中见到统御之剑的第一眼还笑着跟铁匠老爷说十字护手会咬到使用者的手。 这把剑在所有的画作当中与雷东大帝的“龙脊”最为相似,大约一跨半的长度,剑鞘首尾都是牛角夹片,中断镶嵌格花状鳄鱼皮,十字护手微微向剑刃弯收,墨色精钢制成,配重锤的亮白马首线条流畅精美,据说“龙脊”剑刃处有骏马刻绘,但龙脊的剑柄似乎更长。希望是龙脊,毕竟画作与实际往往有差距,乔伊盾心中想。 老人察觉到了他的眼神,他赶忙将视线躲闪,毕竟这是一种不太礼貌的行为。老人双眼一亮,将剑放到长桌上,向他面前推过来。 “剑鞘不是原配的,我找人重新按照剑身做了一个,”鲁普看着他,微微一笑,“公子,我一直希望给它找到一个新的主人。” “那…您找着了吗?” “现在找到了!” “您愿意将他赠与我?” “是的,希望你使得趁手。” “它叫什么名字,是谁的佩剑呢?” “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和原来的主人,但可以肯定它的主人是某位伟大的贝更斯,”老人再往前推了一点点,点头鼓励乔伊盾,“拿到它的时候剑刃有些豁口,我让导师大人重新锻打过,何不拔出来看看呢?” 乔伊盾没有迟疑,将剑拿在手中,宝剑出鞘,锋芒摄人――四指宽笔直的烟灰色剑身,并无骏马刻绘,细如婴儿发丝的花纹从剑脊处呈涟漪状向刃口散开直至隐迹,刃纹的无规则起伏表明工匠极力追求锋利之余兼顾美感,而这种美感更应该形容为杀气,寒芒幽幽,血槽从十字护手伸出,占据剑刃的一半,整剑浑然一体。 乔伊盾随意划拉两下,不飘也不会感到一丝笨重,轻轻将食指顶在剑刃的根部,如天平秤一般静止不动――好家伙,乔伊盾心中直呼。他相信如果刚才老人想要给卡兰特开膛,那攀山虎身上的护甲也多半起不到太大作用。 “想好了给它起什么名字了吗?” “守护者!”乔伊盾脱口而出,他举在面前细看剑刃,然后探出拇指想要试试剑刃是否真如看起来那般摄人… “好名字,好…小心…”话音未落,乔伊盾的拇指就被咬开了口子,他倒吸凉气。 “谢谢您!鲁普先生。”宝剑入鞘,乔伊盾由衷感激赠剑的老人。 “好名字…它有了一个好名字,合适的主人…”老人两眼出神,自顾嘟囔。 院中传来脚步声,乔伊盾收好守护者,出门看到自己的同伴晃悠悠都进了门。再次回到圆厅的时候没有看到老人的身影,同伴们饿的全身没有力气,每个人都拉着脸,双眼无光,木讷地扶着凳子坐下,由于人数太多,雷扎卡和另外几名士兵直接坐上了长桌,有人直接趴在桌上,大声抱怨,卡兰特却不见踪影。 “黑脚蜥蜴呢?”盖坦环顾一周没有看到卡兰特。 “八成是自己偷偷躲在角落里吃东西。”雷扎卡双手撑着桌子抱怨。 “下一步咱们怎么办?”歌盾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全身放松,“我们必须解决吃的,没有吃的咱们就活活给饿死。” “他妈的,在北边那鬼地方差点饿死,回到南部还是没吃的,底层地狱啊,我受够了。”雷扎卡松开窄小皮甲的扣环,卸掉腰部的短刃。 “回到老特洛梅尔,”乔伊盾看着沉默的冈萨洛,“我们需要船!”科雷亚人世代生活在科雷亚行省,他们自诩为瓦纳森林的猛兽,空无之海的飞鱼,科雷亚人是比斯巴曼王朝建立之后从维洛佐迁居过去的。行驶在伊思里博恩河之上的十艘船有九艘出于科雷亚船匠之手――这是流传于水手船工间的谚语。博兰诺-雷登先生曾特跟他提过科雷亚人的杰出技艺。在座的几乎都是到北版之后才出生或者年幼无知跟随父母逃难而来,冈萨洛也不会例外,但他是科雷亚人。 “我会尽力…” “不是一艘,是十艘甚至更多!”乔伊盾没容他说完就提醒道。 “那好办,我们是科雷亚人,哪里有科雷亚人,那里就能造出舰队,我们的造船技术别人带也带不走,教也学不会。”坎达尔骄傲地表示,与袭击原民那会畏畏缩缩躲在冈萨洛身后的样子相去甚远。冈萨洛在他的同姓兄弟脑门上甩了一巴掌,坎达尔吓得椅子差点摔倒,缩着脖子摸了摸自己的辫子,低头禁声。 冈萨洛握剑于胸,重重地点头:“人手足够,就如你所愿。”语气简短。 “从哪走?”盖坦一挑眉,看起来像是对乔伊盾的决定不是很认同。 “尖牙人在跟原民打仗,现在是除了这里之外其他地方尖牙兵力最薄弱的时候,包括落日湾以及落日湾南岸,只要跨过了落日湾,就能到达科雷亚行省北部。” “也就是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前必须跨过落日湾!”盖坦拍了一下桌子,仿佛幡然醒悟,“对…”他似乎意识到自己与乔伊盾向来不对眼,突然停顿话锋一转,“贵族公子也并非一无是处嘛!” “落日湾是什么鬼地方?”雷扎卡昏昏欲睡,战甲已经被他尽数卸下。 “我还想看看这场好戏呢,这么早就走?”门口有人抱怨,是卡兰特那一向古怪的语调。圆厅里的人齐刷刷望着门口的攀山虎,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有人吞咽唾沫,在整座大厅里显得出离地清晰。 “我以为你还有吃的。” “你是不是偷偷自己吃了?” 抱怨声在看到卡兰特两手空空之后纷纷响起。 “诸位年轻的守护者,久等了,”劳德-鲁普抱着一摞缺角的陶碗走了进来,跟卡兰特一起摆在士兵们的面前,看得出来他与老人已经化干戈为玉帛。随后他走出去没多久就提着一个升腾着雾网的大木桶走了进来,乔伊盾又闻到那股腻腻的豆子味。士兵们的抱怨声总算给豆子压进了胃里。 他简单吃了两口就独自一人上了旋梯,好不容易撬开藏书间的锁,导师大人走得很匆忙,几乎没带走什么东西。等士兵们都吃得差不多他才叫歌盾进了那间隐秘的隔楼,歌盾像见到金币一样不知要怎么舍取,他甚至计划让每个人背一整袋子旧书,尽量全部带走。乔伊盾拿着地图给其他士兵讲明了路线,最后商量好轮流值夜,然后各自休息等待黎明。 当他开启西南塔底下室,将铁匠老爷存留的佩剑都分给士兵们的时候大家都惊得目瞪口呆,连带使斧头的盖坦也挑了一柄趁手的钢剑;而雷扎卡则扔掉那柄笨重的战锤,拿起了重剑并郑重宣布往后要苦练剑术;唯独卡兰特鄙夷地站在一旁看热闹。最后还剩下不少的佩剑,这些都是在去年冬季锻打的宝剑,为的是攻打独山铁矿做准备,但乔伊盾没有想到还能剩那么多数量,这些他们都必须带走,总有用到的时候。 马队在日出时就纵蹄直奔西北方。路上不断碰见逃难的平民,像受惊的兔子,他们不敢在大路上走,宁愿绕着树林多走上几倍的路程,有人拖妻带子,还有的身缠疾病,马队分散开,以图一一告诉他们往北走,一直到冰凌城西边的兵营村去聚集。但效果不佳,他们听到马蹄声就没命地往密林灌木丛中窜,即使士兵们大声表明身份也无济于事。 等到了兵营村的时候,他们一个人也没看到,但却有未熄的灰烬。兵营村是父亲当年修建冰凌城之前的驻扎地,所以被叫做兵营村,冰凌城建好之后这里就成了荒村,几座简陋的石头房子,孤零零伫立在一条小溪边。士兵们花了不少时间找到了四十几个平民,个个都像刚从地下水道爬出来的老鼠。 安抚一番总算让他们开口说话,乔伊盾和士兵们再次回到冰凌城,挖地三尺,搜出了一些旧粮安顿了平民,然后就再次往南,他们要保证找到一处僻静隐蔽的海湾,并且不会被别人发现,侦查好这场战争双方探哨的部署情况,不容有失。劳德-鲁普自告奋勇留下来陪着平民一起度过这段时间。 乔伊盾对这场不是自己的战争却关乎自己以及同伴、人族平民生命的战争将会持续多久根本没有底,三个月?这不是攻城战,平原会战一旦触发,胜负双方一般都会更快明了。原民们之所以举大军南下,而不是过往的小股骑兵骚扰,很可能要在葛兰甘盆地扎根,近几年来,夏季短得可怜,西部地平线上的几大湖在夏末就开始结冰,厚得没法击碎,原民们最主要的肉类――鲜鱼越来越难以捕获,他们的生活日益艰苦,所以南迁似乎是情理之中。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场战役持续的时间就会很长,一年甚至几年。现在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科雷亚人身上,希望他们以最快的速度造出船只。 至少这是个机会,虽然转瞬即逝。 !! 第五十五章:环水宫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太监奥乔亚正不停地用宽大的袖子擦汗,小太监和宫女不得不忍受总管身上那浓得无以复加的死蟑螂味在其身旁听凭指挥。 “你是没有听见我说的话吗?这个也要搬走!”奥乔亚气喘吁吁,粉红无须的下巴处汗水不住往下滴,烈日骄阳透过巨大窗口的玻璃投射在他身上,脑门湿漉漉泛着光。身旁那个可怜的小太监也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佝偻着身子,不情愿地向奥乔亚身后的藤织椅走过去,腮帮鼓起,胸口不停起伏抽动,满脸憋得通红,似乎下一刻就要将隔夜饭都吐出来。 蕾拉-巴伦思博赶紧走出卧房的门,顺着宽大的橡木旋梯走下去,连日来的高温让索斯提娜小姐浑身白皙的肌肤长了不少小红点,将她折腾得没法入睡,厄尔撒大帝知道之后勒令太监们必须要把小姐安排到双塔下的环水宫,因为那里处在白色双子塔的巨大阴影当中。 小姐已经在昨天就搬了过去,但是很多日常使用的物品直到今天早晨才开始收拾。据说最近宫务繁多,太监总管根本抽不出时间,全内阁以及诸多封疆大公不日将齐聚加罗王城。 双子塔高得离谱,若要爬到最高处的钟漏阁差不多需要花一个早间,当然如果你不需要休息的话那这个时间会缩短一些,好在众王族贵胄大部分居住在西塔的二楼到三楼。 蕾拉走到了二楼的巨大圆拱窗台,巨幅画作环墙而挂,伸向国王的与王后的卧房,近武卫披着厚重的铠甲站在画作下方,似乎透过窗口直照他们盔甲之上的阳光不带任何温度,蕾拉不得不佩服这些武卫的忍耐力。 从这里可以俯瞰城门外的整个深水湾,码头上的水手像放大版的蚂蚁缓缓移动,恩洛河的上游处黛绿色的河湾林地出现白色的船帆,老半天才看到船队出了河湾林地向码头缓缓驶来,然后被西边的高崖挡住――希望是运冰船,蕾拉想。 往年这个时候早早就有船队从烟雾山脉的冰川下将冰块运到王城,但今年似乎已经过了日期却不见运冰船的踪迹。 “什么人?”一个撞钟般的洪亮声音将她的视线吸引到东塔上。 “似乎是四个金狼商人,公爵大人。” “管他几个,敛财奴们多死几个又有何妨?”东塔传来粗鲁的声音,“狗娘养的,除了河东大区之外现在到处是异族骑兵出现的消息,各地的士兵都是没种的吗?” 连接双塔的高桥尽头处,一个高大身躯微胖的男人出现在拱门边,黑色丝质套衫胸前绣着宝剑奔狼纹饰,鼓鼓的肚馕上勒着一条宽大的鳄鱼皮带,已经发福了的奎萨罗公爵,蕾拉差一点就笑出声,这跟棕熊一副模样的公爵真该改叫棕熊-图雷撒坦。 奎萨罗与厄尔撒两兄弟的性格几乎一样,但蕾拉不怕国王,然而如果是奎萨罗站在她身前,她几乎不敢抬头看他。 与公爵大人并肩而行的是今年轮值宫务总政的温罗巴-费列缕来昂。宫务总政历来由内阁成员家族内部的某个人来轮值,任期为一年。温罗巴是财政大臣卡巴烈龙-费列缕来昂公爵的次子,去年的舞会蕾拉还记忆犹新,满嘴污秽、举止放荡不堪的凯丽莎正是轮值总政的侄女。 “他们的老娘给了他们四个卵蛋,但那又有什么用?真应该自己切下来喂狗!” “是…应该切下来喂狗,但是…”瘦弱的费列缕来昂总政不住点头,却不小心被公爵的庞大身躯挤了个趔趄,“选出一名称职的军政大臣还有落实军舰城爵位是当务之急…” “你们内阁不是已经内定某位王子了吗?”蕾拉看到公爵瞪大双眼审视刚到他腋下的宫务总政,砰砰砰连弩机一样将话喷向总政大人的面门,“不是想方设法操贵族小姐的就是无所不用其极折磨人…”他顿了一下,暴躁地抹了一把脸,“现在什么时间?” “公爵大人,应该是早间六个漏刻。” “一个人都没有,没有!都他妈抱着小姐泡浴缸里了吗?”公爵大步来回走动,“阉官何在?”他的炯炯双目向这边扫来,吓得蕾拉赶紧扭头。 “似乎内宫有事情需要安排,”看着暴躁的河东公爵,总政大人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是这样,公爵,国王早有安排。” “他是不是还要再娶几位老婆,到现在都没见人影,所有操过的女人都纳为侍妾,每天晚上都睡个遍吗?然后生出一打白痴!” “公爵大人,您这是对国王厄尔撒…”总政大人刚才的谨慎措辞变成了低声提醒,听不太清楚。 “那又怎么样?他的兄长将王位让给他,替他扫平北境人族,现在他妈的倒成了幕后元凶,干脆将律法委员会的那些蛀虫扔到油锅里算了,这是谋杀!这根本就是蓄意谋杀!”蕾拉赶紧离开,公爵的咆哮声几乎连这边的寝宫都在回荡,“让他继续睡吧!这鬼地方最好温度再高一些,最好跟炼油厂那样…” 她从双塔后方的高大拱门迈步走向环湖广场,环形人工湖里碧波粼粼,贵族小姐和公子们正在水边的草地闲谈纳凉,小孩在双塔巨大的阴影中欢呼雀跃。 据传在金狼王朝初期,白色双子塔并没有建造起来,王族和其他大贵族都住在环水宫,所以比之双塔,这里更能显出王城的历史沉淀,人工湖将旧王宫环绕,湖边的水杉高度正好,不会遮住从窗口欣赏人工湖的视线,而环水宫也建成岛状,花藤在清幽古朴的白墙上郁郁葱葱,顺着突兀的拱门向两侧蔓延,墙头的花此刻开的正盛,拱门后是各式精妙绝伦的楼阁、花园、小广场以及广场边的雕像,人工湖和水杉似乎将环水宫与滚滚热浪隔离开来。 环水宫之外的双塔东西边还建有奢华的行宫,一般都是为远道而来的大贵族提供的临时住所,东边的行宫门前停着多辆篷车,不出意外都应该是从各处赶来列席这次重大会议的贵族。 蕾拉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图雷撒坦人偏偏大费周章建了两座巨塔,住在上面俯瞰城外,高得吓人,当他第一次来到王宫从白塔窗口往下看的时候差点就昏厥过去,手脚冰凉直冒冷汗,虽说现在已经适应了一些,但是夏天一来,双子塔就仿佛蒸锅上蒸蛋糕的铁罩。 他顺着横跨人工湖的白色大理石拱桥走向环水宫,几个花匠正在给墙上的蔓藤浇水,三个小孩向她跑来,大声笑着,跑在前边的一个小男孩为躲避同伴的追逐竟掀起她的裙套往里钻,吓得蕾拉差点没把手中女织扔进湖里,她尖叫着蹲下身子躲避,正想咒骂几句,就有大人笑着咒骂小孩的无礼,并向她道歉,她只能红着脸快步走开。 摆脱了顽皮的小孩,他跨入蔓藤点缀的拱门,顺着鹅卵石铺就的大道往环水宫的小型中心广场走去,浓密的灌木丛边玫瑰花开得正旺,当然还有她最喜欢的三角兰――它们高贵而出众,香冷而典雅――这也是他们巴伦思博家族的家徽。草地柔软翠绿,斜彻的砖块将花园隔开若干区片,分别栽植不同季节的花卉,有一尊雕像斜斜欲坠,但粗壮的蔓藤紧紧抱住雕像,颇有情调,四处野蜂飞舞。 她走向忠心广场的东边,一幢处在高大枫树阴影中的三层阁楼――红瓦白墙,二楼窗口的藤蔓间探出一个脑袋,是索斯提娜小姐正在微笑着看她,似乎刚才自己的丑态被她发现了一样,蕾拉感觉自己的脸跟脖子变得发烫,她低头急匆匆跑向阁楼,以免被人发现自己的窘态。 刚踏进大门,气喘吁吁的太监们就抬着各种日常用具走进了花园小院。 索斯提娜委婉拒绝了奥乔亚要亲自给她好好布置整个房间的好意,留下几个侍女和小太监,花了大半个下午总算将房间收拾得整洁舒适。 在雷拉的提议下,盆栽三角兰被挂在弧形阳台栏杆上,微风吹拂,凝香阵阵,产自哈瓦那南部的藤织椅摆放在水晶玻璃桌边,太监从一楼端来了花插和水果盘,还有豆子熬制的蜂蜜凉汤,卧房里铺上了浅底色花格地毯,看起来显得很清新,宽大的床上换成了透气柔软的丝质被子,还有宽敞的衣柜和一众画作,应有尽有。 蕾拉喝了满满一大碗凉汤和吃了几块香脆的甜瓜,总算将身体里的热气排出,最后和索斯提娜两个人坐在藤织椅上看着艳红的火团缓缓落入西边,遥远的河谷林地雾气渐起。 “小姐,河东的灯塔城公爵回到了王城。”蕾拉慢条斯理地用竹签将一块甜瓜送进嘴里。 “嗯,御前会议要召开了,应该是有重要决定需要内阁和其他领主共同商议做决定”小姐很安静,但精神好了很多,今天她身上的小红点少了很多,乌黑的发丝散落怀里,丝质墨绿色长裙将她的肌肤衬的洁白无瑕。 “据说要选军政大臣呢,还有可能会有王子被封为军舰城公爵,小姐您希望是谁会是军舰城的领主?”蕾拉期待地看着索斯提娜。 小姐将远眺的目光收回,刚才脸上的轻松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微微错愕,然后喃喃道:“谁都不想!” 是啊,隆恩-图雷撒坦被封为军舰城公爵之后不久就成为储君,但他最终选择了放弃王位,离开王宫;厄尔撒同样有被封为军舰城公爵的履历,最后成为储君加冕为王。 换而言之此次重大的御前会议如果选出了某位王子继承军舰城爵位,那么也就意味着长久以来悬而未决的储君之位很可能就要昭告天下了,小姐也会成为储君的配妻。 一个是自己的亲哥哥乔普,那个沉迷于自己的完美世界的王子,那个冷血残忍的王子;另一个则是与他自身为敌,从愚弄别人的过程当中找到自尊找到满足的巴雷斯王子,换做是我,我也不希望看到军舰城公爵的爵位这么早选出继承人,蕾拉不禁默默替她的小姐感到难过。 但从总政大人与公爵的对话来看军政大臣与军舰城公爵剥离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不再像过去那样由军舰城公爵担任军政大臣了。那军舰城公爵还会是储君的不二人选吗?这个疑问只能让时间来揭晓了。 据说七大家族的代表都已经差不多来到了加罗王城,昨天她还看到轮值总政去迎接他的兄弟纳雷亚-费列缕来昂,也就是那个荡妇的父亲。但铁盾岛的公爵还没有消息;博卡-图雷撒坦,那个比他爹奎萨罗还高大的代理军政大臣也还没有消息。 晚餐她陪着小姐喝了一些冷粥外加水果,本来还想跟索斯提娜多聊一会,但看着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只能早早休息。 也许是这几天不停地在双塔与环水宫之间来回跑,蕾拉睡得很沉,当她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索斯提娜呆呆地靠在藤织椅上,鹅黄色睡裙松垮垮套在身上,正发育的双乳侧面看去来显得很突兀。姑姑凯拉菲-巴伦思博早在一年前就问蕾拉有关于公主初潮的情况,后来蕾拉将此事告诉了小姐,索斯提娜要她将此事保密。不过就小姐发育的速度来看这件事情很难再隐瞒姑姑了。 正当她刚要爬起来的时候咚咚的脚步声从门外的楼梯传进屋里。 “公主殿下,”轻轻的敲门声,是侍女,“国王今天要召开庭前会议,王子…”似乎是喘息声,“王子和公主都需要列席会议,”侍女听了好一会补充道,“会议提前了,要在今天早上召开。” “知道了。”蕾拉看了看索斯提娜的反应,她无动于衷,仿佛没有听见侍女的话一样――小姐可真美――随意披散的长发,一副慵懒的样子,面色忧郁,美得像古典的画作当中走出来一样,搭配阳台门口两侧吊篮里深红的花卉,随意飘落地上的花瓣――难怪厄尔撒大帝这么疼爱她。 “庭前会议提前了。”公主喃喃自语,双眼发直。 为什么会提前呢?蕾拉走向阳台:“小姐,您怎么没叫醒我?” “庭前会议提前了,蕾拉…” “小姐,咱们要尽快穿好衣服,会议很快就要召开了,”蕾拉走向柜子,“您今天要穿什么样的衣服呢?” 索斯提娜没有回答她,她拿出一件淡浅蓝色丝质套裙,胸前的金丝蕾丝边一定能将小姐衬托得更加漂亮的,她想。 庭前会议为什么会提前召开呢?这种情况在过去的几年当中可从来没有出现,看来是有些大事情要发生,她将长裙平放床上,然后用梳子给一动不动的索斯提娜梳理头发。 “我不想去!” “可是国王已经派人来通知了,小姐。” 小姐不置可否,只是任由她梳理自己的头发,然后木讷地走进卧房,脱下睡裙――小姐已经出落成一个性感美丽的公主,柔和的曲线和翘挺的臀部。她为她套上长裙,几番打理之后两个人出了门。 当她们迈过大理石拱桥时,先王的兄弟――已逝的本德尔-图雷撒坦伯爵的儿子维托-图雷撒坦伯爵急匆匆提着宽大的长袍从他们身旁经过,并跟公主问好。 维托伯爵对“子不过四代”的民间传闻深信不疑,他的父亲本德尔也是如此。除却原来图雷撒坦固家族有的哈瓦那平原,但凡他们侵占下来的土地赐封给图雷撒坦的其他成员,那该领主都不会有第四代继承人。所以本德尔拒绝了封地,接受了一个空有其名的爵位,现在传到了垂垂老矣的维托。 不过任何诅咒都是让人害怕的,隆恩公爵封地在奴隶走廊,但他连儿子都没有,更别说第四代;河东大区强势的灯塔城公爵到现在都没有看到自己的孙子,据说博卡连自己的妻子都懒得碰,更别说怀孕了。 由于害怕这个类似诅咒的传言,环水宫住着很多拒绝封地的图雷撒坦人。他们虽然拒绝封地留在王城,但子嗣也不见得有多少。蕾拉的祖父凯罗尔公爵曾经说过兄妹通婚一直是控制图雷撒坦家族变得更加强大的原因。 叮铃铃―叮铃铃,铃声从高塔上传来,会议召开在即。她扶着索斯提娜进入了嘈杂的东塔大厅,国王的近武卫之一列拉-维亚特正从宽大旋梯噔噔走下,极力抬着笨重套甲的长尾,试图避免刀片不会碰上旋梯。大厅内的卫队靠墙而立。一般情况下国王的首席近武卫图卡-格拉席尔都会时刻跟在国王身边,列拉则更多负责维护秩序或者外围警戒保护国王。 几个身穿丝质黑色套衫,胸前别着天平胸针的律法委员会代表正准备踏上楼梯。还有记书官手里拿着厚厚的记书本,他们负责记录庭前会议的重要议题,并将决议记录下来,这与录诉官职能一样,但录诉官所记录的是犯罪的供状以及执行官的审问过程。 “公主殿下,日安!”委员会满头银发的首席执行官克里维-雷诺向公主问好,他的下属随从也点头问好。 “诸位大人,日安。”公主小声回应。 大人们都纷纷给公主让道,列拉-维亚特也笑着问安。没有见到戈蓝审问长,戈蓝审问长可以说是整个王城的第一绅士,每次与他碰面,审问长便大老远站立一旁伸手致礼,笑容温暖,对她们彬彬有礼,并真诚地称赞她和公主有多么的漂亮。蕾拉甚至跟索斯提娜说过要是能嫁给审问长这样的绅士那真是自己上辈子修来的福缘。 呼啦一声,人群散开的声音从塔外传来,正往上走的与会众人都停下脚步看向侧门,马蹄声就回荡在双塔间的拱门内,连接双塔通道的侧门闪现一匹黑色的高大骏马,蕾拉只能看到骑手的下半身,上半身被侧门的门头挡住。鳄鱼皮套着铁套的钢靴,箭尾的锋刃从战马特制的靠鞍后方垂挂马尾,骏马四蹄躁动,有人过来给他抓住马缰,黑塔一样的身躯重重地跳在地上,这是蕾拉所见过的箭尾最长的武士。 “博卡公子,现在是庭前会议,严禁除国王近武卫之外的任何人携带武器,请把你的佩剑交给我们暂代保管。”列拉-维亚特向侧门快步走去。博卡?两年多不见他已经认不出对方。 “还有你的箭尾套甲!”治安官柯雷纳-西斯尼亚惊呼,似乎是从东塔跑过来,但蕾拉能够准确在人群中分辨西斯尼亚的尖利嗓音。他是缪斯-西斯尼亚纳妃的弟弟,也是巨富巴赞布-西斯尼亚的长子。 矮小的治安官出现在侧门外,与博卡的身高形成鲜明的对比,显得十分滑稽,像个小孩站在大人身边,也不知道缪斯纳妃给国王下了什么药,竟然让这位矮小的奸商儿子担任了王城的治安官。 博卡拉下面罩,麦色的脸上胡子拉碴,但是接下来让蕾拉和公主脸红的是他竟然就在在门口,在众目睽睽之下扯下了皮带,长尾套甲连带固定套甲以防脱落的腰环、垫衬的虎尾皮套一并扒拉出来,露出粗壮黑毛的长尾。 “拿着!” 没人敢伸手接,列拉走了过去,前来参加会议的贵族都露出嫌恶、鄙夷、愤怒的表情,窃窃私语。 “公子,您这样会有失王家风范!”治安官的声音比起他的身形更具能量。 蕾拉赶紧跟公主往上走,前边的人低声咒骂。 “这是什么统帅?” “狗屁统帅!杂碎。” “他跟竞技场上众目睽睽下赤身裸体的奴隶一个样。” “况且这是在双塔!” “对!该死的最低层地狱啊,太不可思议了,太有失风范了。”连一个太监也低声惊呼。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五十五章:庭前会议在即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太监奥乔亚正不停地用宽大的袖子擦汗,小太监和宫女不得不忍受总管身上那浓得无以复加的死蟑螂味在其身旁听凭指挥。 “你是没有听见我说的话吗?这个也要搬走!”奥乔亚气喘吁吁,粉红无须的下巴处汗水不住往下滴,烈日骄阳透过巨大窗口的玻璃投射在他身上,脑门湿漉漉泛着光。身旁那个可怜的小太监也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佝偻着身子,不情愿地向奥乔亚身后的藤织椅走过去,腮帮鼓起,胸口不停起伏抽动,满脸憋得通红,似乎下一刻就要将隔夜饭都吐出来。 蕾拉-巴伦思博赶紧走出卧房的门,顺着宽大的橡木旋梯走下去,连日来的高温让索斯提娜小姐浑身白皙的肌肤长了不少小红点,将她折腾得没法入睡,厄尔撒大帝知道之后勒令太监们必须要把小姐安排到双塔下的环水宫,因为那里处在白色双子塔的巨大阴影当中。 小姐已经在昨天就搬了过去,但是很多日常使用的物品直到今天早晨才开始收拾。据说最近宫务繁多,太监总管根本抽不出时间,全内阁以及诸多封疆大公不日将齐聚加罗王城。 双子塔高得离谱,若要爬到最高处的钟漏阁差不多需要花一个早间,当然如果你不需要休息的话那这个时间会缩短一些,好在众王族贵胄大部分居住在西塔的二楼到三楼。 蕾拉走到了二楼的巨大圆拱窗台,巨幅画作环墙而挂,伸向国王的与王后的卧房,近武卫披着厚重的铠甲站在画作下方,似乎透过窗口直照他们盔甲之上的阳光不带任何温度,蕾拉不得不佩服这些武卫的忍耐力。 从这里可以俯瞰城门外的整个深水湾,码头上的水手像放大版的蚂蚁缓缓移动,恩洛河的上游处黛绿色的河湾林地出现白色的船帆,老半天才看到船队出了河湾林地向码头缓缓驶来,然后被西边的高崖挡住――希望是运冰船,蕾拉想。 往年这个时候早早就有船队从烟雾山脉的冰川下将冰块运到王城,但今年似乎已经过了日期却不见运冰船的踪迹。 “什么人?”一个撞钟般的洪亮声音将她的视线吸引到东塔上。 “似乎是四个金狼商人,公爵大人。” “管他几个,敛财奴们多死几个又有何妨?”东塔传来粗鲁的声音,“狗娘养的,除了河东大区之外现在到处是异族骑兵出现的消息,各地的士兵都是没种的吗?” 连接双塔的高桥尽头处,一个高大身躯微胖的男人出现在拱门边,黑色丝质套衫胸前绣着宝剑奔狼纹饰,鼓鼓的肚馕上勒着一条宽大的鳄鱼皮带,已经发福了的奎萨罗公爵,蕾拉差一点就笑出声,这跟棕熊一副模样的公爵真该改叫棕熊-图雷撒坦。 奎萨罗与厄尔撒两兄弟的性格几乎一样,但蕾拉不怕国王,然而如果是奎萨罗站在她身前,她几乎不敢抬头看他。 与公爵大人并肩而行的是今年轮值宫务总政的温罗巴-费列缕来昂。宫务总政历来由内阁成员家族内部的某个人来轮值,任期为一年。温罗巴是财政大臣卡巴烈龙-费列缕来昂公爵的次子,去年的舞会蕾拉还记忆犹新,满嘴污秽、举止放荡不堪的凯丽莎正是轮值总政的侄女。 “他们的老娘给了他们四个卵蛋,但那又有什么用?真应该自己切下来喂狗!” “是…应该切下来喂狗,但是…”瘦弱的费列缕来昂总政不住点头,却不小心被公爵的庞大身躯挤了个趔趄,“选出一名称职的军政大臣还有落实军舰城爵位是当务之急…” “你们内阁不是已经内定某位王子了吗?”蕾拉看到公爵瞪大双眼审视刚到他腋下的宫务总政,砰砰砰连弩机一样将话喷向总政大人的面门,“不是想方设法操贵族小姐的就是无所不用其极折磨人…”他顿了一下,暴躁地抹了一把脸,“现在什么时间?” “公爵大人,应该是早间六个漏刻。” “一个人都没有,没有!都他妈抱着小姐泡浴缸里了吗?”公爵大步来回走动,“阉官何在?”他的炯炯双目向这边扫来,吓得蕾拉赶紧扭头。 “似乎内宫有事情需要安排,”看着暴躁的河东公爵,总政大人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是这样,公爵,国王早有安排。” “他是不是还要再娶几位老婆,到现在都没见人影,所有操过的女人都纳为侍妾,每天晚上都睡个遍吗?然后生出一打白痴!” “公爵大人,您这是对国王厄尔撒…”总政大人刚才的谨慎措辞变成了低声提醒,听不太清楚。 “那又怎么样?他的兄长将王位让给他,替他扫平北境人族,现在他妈的倒成了幕后元凶,干脆将律法委员会的那些蛀虫扔到油锅里算了,这是谋杀!这根本就是蓄意谋杀!”蕾拉赶紧离开,公爵的咆哮声几乎连这边的寝宫都在回荡,“让他继续睡吧!这鬼地方最好温度再高一些,最好跟炼油厂那样…” 她从双塔后方的高大拱门迈步走向环湖广场,环形人工湖里碧波粼粼,贵族小姐和公子们正在水边的草地闲谈纳凉,小孩在双塔巨大的阴影中欢呼雀跃。 据传在金狼王朝初期,白色双子塔并没有建造起来,王族和其他大贵族都住在环水宫,所以比之双塔,这里更能显出王城的历史沉淀,人工湖将旧王宫环绕,湖边的水杉高度正好,不会遮住从窗口欣赏人工湖的视线,而环水宫也建成岛状,花藤在清幽古朴的白墙上郁郁葱葱,顺着突兀的拱门向两侧蔓延,墙头的花此刻开的正盛,拱门后是各式精妙绝伦的楼阁、花园、小广场以及广场边的雕像,人工湖和水杉似乎将环水宫与滚滚热浪隔离开来。 环水宫之外的双塔东西边还建有奢华的行宫,一般都是为远道而来的大贵族提供的临时住所,东边的行宫门前停着多辆篷车,不出意外都应该是从各处赶来列席这次重大会议的贵族。 蕾拉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图雷撒坦人偏偏大费周章建了两座巨塔,住在上面俯瞰城外,高得吓人,当他第一次来到王宫从白塔窗口往下看的时候差点就昏厥过去,手脚冰凉直冒冷汗,虽说现在已经适应了一些,但是夏天一来,双子塔就仿佛蒸锅上蒸蛋糕的铁罩。 他顺着横跨人工湖的白色大理石拱桥走向环水宫,几个花匠正在给墙上的蔓藤浇水,三个小孩向她跑来,大声笑着,跑在前边的一个小男孩为躲避同伴的追逐竟掀起她的裙套往里钻,吓得蕾拉差点没把手中女织扔进湖里,她尖叫着蹲下身子躲避,正想咒骂几句,就有大人笑着咒骂小孩的无礼,并向她道歉,她只能红着脸快步走开。 摆脱了顽皮的小孩,他跨入蔓藤点缀的拱门,顺着鹅卵石铺就的大道往环水宫的小型中心广场走去,浓密的灌木丛边玫瑰花开得正旺,当然还有她最喜欢的三角兰――它们高贵而出众,香冷而典雅――这也是他们巴伦思博家族的家徽。草地柔软翠绿,斜彻的砖块将花园隔开若干区片,分别栽植不同季节的花卉,有一尊雕像斜斜欲坠,但粗壮的蔓藤紧紧抱住雕像,颇有情调,四处野蜂飞舞。 她走向忠心广场的东边,一幢处在高大枫树阴影中的三层阁楼――红瓦白墙,二楼窗口的藤蔓间探出一个脑袋,是索斯提娜小姐正在微笑着看她,似乎刚才自己的丑态被她发现了一样,蕾拉感觉自己的脸跟脖子变得发烫,她低头急匆匆跑向阁楼,以免被人发现自己的窘态。 刚踏进大门,气喘吁吁的太监们就抬着各种日常用具走进了花园小院。 索斯提娜委婉拒绝了奥乔亚要亲自给她好好布置整个房间的好意,留下几个侍女和小太监,花了大半个下午总算将房间收拾得整洁舒适。 在雷拉的提议下,盆栽三角兰被挂在弧形阳台栏杆上,微风吹拂,凝香阵阵,产自哈瓦那南部的藤织椅摆放在水晶玻璃桌边,太监从一楼端来了花插和水果盘,还有豆子熬制的蜂蜜凉汤,卧房里铺上了浅底色花格地毯,看起来显得很清新,宽大的床上换成了透气柔软的丝质被子,还有宽敞的衣柜和一众画作,应有尽有。 蕾拉喝了满满一大碗凉汤和吃了几块香脆的甜瓜,总算将身体里的热气排出,最后和索斯提娜两个人坐在藤织椅上看着艳红的火团缓缓落入西边,遥远的河谷林地雾气渐起。 “小姐,河东的灯塔城公爵回到了王城。”蕾拉慢条斯理地用竹签将一块甜瓜送进嘴里。 “嗯,御前会议要召开了,应该是有重要决定需要内阁和其他领主共同商议做决定”小姐很安静,但精神好了很多,今天她身上的小红点少了很多,乌黑的发丝散落怀里,丝质墨绿色长裙将她的肌肤衬的洁白无瑕。 “据说要选军政大臣呢,还有可能会有王子被封为军舰城公爵,小姐您希望是谁会是军舰城的领主?”蕾拉期待地看着索斯提娜。 小姐将远眺的目光收回,刚才脸上的轻松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微微错愕,然后喃喃道:“谁都不想!” 是啊,隆恩-图雷撒坦被封为军舰城公爵之后不久就成为储君,但他最终选择了放弃王位,离开王宫;厄尔撒同样有被封为军舰城公爵的履历,最后成为储君加冕为王。 换而言之此次重大的御前会议如果选出了某位王子继承军舰城爵位,那么也就意味着长久以来悬而未决的储君之位很可能就要昭告天下了,小姐也会成为储君的配妻。 一个是自己的亲哥哥乔普,那个沉迷于自己的完美世界的王子,那个冷血残忍的王子;另一个则是与他自身为敌,从愚弄别人的过程当中找到自尊找到满足的巴雷斯王子,换做是我,我也不希望看到军舰城公爵的爵位这么早选出继承人,蕾拉不禁默默替她的小姐感到难过。 但从总政大人与公爵的对话来看军政大臣与军舰城公爵剥离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不再像过去那样由军舰城公爵担任军政大臣了。那军舰城公爵还会是储君的不二人选吗?这个疑问只能让时间来揭晓了。 据说七大家族的代表都已经差不多来到了加罗王城,昨天她还看到轮值总政去迎接他的兄弟纳雷亚-费列缕来昂,也就是那个荡妇的父亲。但铁盾岛的公爵还没有消息;博卡-图雷撒坦,那个比他爹奎萨罗还高大的代理军政大臣也还没有消息。 晚餐她陪着小姐喝了一些冷粥外加水果,本来还想跟索斯提娜多聊一会,但看着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只能早早休息。 也许是这几天不停地在双塔与环水宫之间来回跑,蕾拉睡得很沉,当她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索斯提娜呆呆地靠在藤织椅上,鹅黄色睡裙松垮垮套在身上,正发育的双乳侧面看去来显得很突兀。姑姑凯拉菲-巴伦思博早在一年前就问蕾拉有关于公主初潮的情况,后来蕾拉将此事告诉了小姐,索斯提娜要她将此事保密。不过就小姐发育的速度来看这件事情很难再隐瞒姑姑了。 正当她刚要爬起来的时候咚咚的脚步声从门外的楼梯传进屋里。 “公主殿下,”轻轻的敲门声,是侍女,“国王今天要召开庭前会议,王子…”似乎是喘息声,“王子和公主都需要列席会议,”侍女听了好一会补充道,“会议提前了,要在今天早上召开。” “知道了。”蕾拉看了看索斯提娜的反应,她无动于衷,仿佛没有听见侍女的话一样――小姐可真美――随意披散的长发,一副慵懒的样子,面色忧郁,美得像古典的画作当中走出来一样,搭配阳台门口两侧吊篮里深红的花卉,随意飘落地上的花瓣――难怪厄尔撒大帝这么疼爱她。 “庭前会议提前了。”公主喃喃自语,双眼发直。 为什么会提前呢?蕾拉走向阳台:“小姐,您怎么没叫醒我?” “庭前会议提前了,蕾拉…” “小姐,咱们要尽快穿好衣服,会议很快就要召开了,”蕾拉走向柜子,“您今天要穿什么样的衣服呢?” 索斯提娜没有回答她,她拿出一件淡浅蓝色丝质套裙,胸前的金丝蕾丝边一定能将小姐衬托得更加漂亮的,她想。 庭前会议为什么会提前召开呢?这种情况在过去的几年当中可从来没有出现,看来是有些大事情要发生,她将长裙平放床上,然后用梳子给一动不动的索斯提娜梳理头发。 “我不想去!” “可是国王已经派人来通知了,小姐。” 小姐不置可否,只是任由她梳理自己的头发,然后木讷地走进卧房,脱下睡裙――小姐已经出落成一个性感美丽的公主,柔和的曲线和翘挺的臀部。她为她套上长裙,几番打理之后两个人出了门。 当她们迈过大理石拱桥时,先王的兄弟――已逝的本德尔-图雷撒坦伯爵的儿子维托-图雷撒坦伯爵急匆匆提着宽大的长袍从他们身旁经过,并跟公主问好。 维托伯爵对“子不过四代”的民间传闻深信不疑,他的父亲本德尔也是如此。除却原来图雷撒坦固家族有的哈瓦那平原,但凡他们侵占下来的土地赐封给图雷撒坦的其他成员,那该领主都不会有第四代继承人。所以本德尔拒绝了封地,接受了一个空有其名的爵位,现在传到了垂垂老矣的维托。 不过任何诅咒都是让人害怕的,隆恩公爵封地在奴隶走廊,但他连儿子都没有,更别说第四代;河东大区强势的灯塔城公爵到现在都没有看到自己的孙子,据说博卡连自己的妻子都懒得碰,更别说怀孕了。 由于害怕这个类似诅咒的传言,环水宫住着很多拒绝封地的图雷撒坦人。他们虽然拒绝封地留在王城,但子嗣也不见得有多少。蕾拉的祖父凯罗尔公爵曾经说过兄妹通婚一直是控制图雷撒坦家族变得更加强大的原因。 叮铃铃―叮铃铃,铃声从高塔上传来,会议召开在即。她扶着索斯提娜进入了嘈杂的东塔大厅,国王的近武卫之一列拉-维亚特正从宽大旋梯噔噔走下,极力抬着笨重套甲的长尾,试图避免刀片不会碰上旋梯。大厅内的卫队靠墙而立。一般情况下国王的首席近武卫图卡-格拉席尔都会时刻跟在国王身边,列拉则更多负责维护秩序或者外围警戒保护国王。 几个身穿丝质黑色套衫,胸前别着天平胸针的律法委员会代表正准备踏上楼梯。还有记书官手里拿着厚厚的记书本,他们负责记录庭前会议的重要议题,并将决议记录下来,这与录诉官职能一样,但录诉官所记录的是犯罪的供状以及执行官的审问过程。 “公主殿下,日安!”委员会满头银发的首席执行官克里维-雷诺向公主问好,他的下属随从也点头问好。 “诸位大人,日安。”公主小声回应。 大人们都纷纷给公主让道,列拉-维亚特也笑着问安。没有见到戈蓝审问长,戈蓝审问长可以说是整个王城的第一绅士,每次与他碰面,审问长便大老远站立一旁伸手致礼,笑容温暖,对她们彬彬有礼,并真诚地称赞她和公主有多么的漂亮。蕾拉甚至跟索斯提娜说过要是能嫁给审问长这样的绅士那真是自己上辈子修来的福缘。 呼啦一声,人群散开的声音从塔外传来,正往上走的与会众人都停下脚步看向侧门,马蹄声就回荡在双塔间的拱门内,连接双塔通道的侧门闪现一匹黑色的高大骏马,蕾拉只能看到骑手的下半身,上半身被侧门的门头挡住。鳄鱼皮套着铁套的钢靴,箭尾的锋刃从战马特制的靠鞍后方垂挂马尾,骏马四蹄躁动,有人过来给他抓住马缰,黑塔一样的身躯重重地跳在地上,这是蕾拉所见过的箭尾最长的武士。 “博卡公子,现在是庭前会议,严禁除国王近武卫之外的任何人携带武器,请把你的佩剑交给我们暂代保管。”列拉-维亚特向侧门快步走去。博卡?两年多不见他已经认不出对方。 “还有你的箭尾套甲!”治安官柯雷纳-西斯尼亚惊呼,似乎是从东塔跑过来,但蕾拉能够准确在人群中分辨西斯尼亚的尖利嗓音。他是缪斯-西斯尼亚纳妃的弟弟,也是巨富巴赞布-西斯尼亚的长子。 矮小的治安官出现在侧门外,与博卡的身高形成鲜明的对比,显得十分滑稽,像个小孩站在大人身边,也不知道缪斯纳妃给国王下了什么药,竟然让这位矮小的奸商儿子担任了王城的治安官。 博卡拉下面罩,麦色的脸上胡子拉碴,但是接下来让蕾拉和公主脸红的是他竟然就在在门口,在众目睽睽之下扯下了皮带,长尾套甲连带固定套甲以防脱落的腰环、垫衬的虎尾皮套一并扒拉出来,露出粗壮黑毛的长尾。 “拿着!” 没人敢伸手接,列拉走了过去,前来参加会议的贵族都露出嫌恶、鄙夷、愤怒的表情,窃窃私语。 “公子,您这样会有失王家风范!”治安官的声音比起他的身形更具能量。 蕾拉赶紧跟公主往上走,前边的人低声咒骂。 “这是什么统帅?” “狗屁统帅!杂碎。” “他跟竞技场上众目睽睽下赤身裸体的奴隶一个样。” “况且这是在双塔!” “对!该死的最低层地狱啊,太不可思议了,太有失风范了。”连一个太监也低声惊呼。 !! 第五十六章:与己无关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他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富有荣誉感的军人,不关乎赏罚、不关乎成败,荣誉是军人永不退缩的驱动力,就像他的老师那样。 当晚景凄凉的戈雷兹-卢西亚孤零零一个人守在巴勒斯哨塔底部奄奄一息等死的时候,那个夏天博卡-图雷撒坦28岁,他的老师戈雷兹152岁。他让博卡给他穿上了那身跟了他大半辈子的全护甲,手握利刃然后满足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戈雷兹-卢西亚是万中挑一的剑术高手,也是先王恩萨-图雷撒坦的贴身护卫,先王死了之后厄尔撒劝告老人脱下那身代表着军人荣誉的铠甲,回到家乡颐养天年。但他们都错了,只有博卡能够明白戈雷兹所效忠的是那身盔甲,而非恩萨大帝。 以战甲为妻,以军人为名,以守纪为信仰的御剑大师离开了王城,自告奋勇来到了最北疆,也是战火最频仍的巴勒斯继续他未完的使命,直至生命的终结。 博卡理解他的老师,但老师的凄凉晚景也同样深深触动他的心,没人愿意孤苦伶仃死去,没有儿女的陪伴,更没人在他的病榻前倒一杯水给他,戈雷兹重病之时没有士兵留心他的低语,等博卡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渴了整整两天,与隆恩的死一样悲凉。 所以博卡很想有个孩子,前提必须是艾蒂丝-巴尔利斯特所生,而不是他的那位姓拉斯彭蒂诺的妻子,他连她的名字现在都几乎想不起来,似乎是诺维雅之类的,总之他从始至终都把他叫做船女。当然事实如果真如他所愿的话,奎萨罗公爵八成会暴跳如雷或者让他与艾蒂丝再无机会见面,但他不能这样对艾蒂丝,除非生死两隔。 最近几次,博卡都会在回不夜王冠城的时候抽空去看她,每次跟她缠绵之后她都会用软垫垫在腰部,试图将下身抬高,以防**流出来,他知道艾蒂丝同样很想给他带来一个孩子。 每次东行,碰到父亲无外是对他一通咆哮,让他好好待在奴隶走廊,不要因为一个女人毁了自己,做好一名合格的统帅。老师教给了他一切,而父亲只是给了他生命,其中还有奎萨罗所不能给的——对生命起码的尊重。 他明白自己与父亲的区别在哪,奎萨罗公爵的征服欲就像他散布种子的欲望一样强烈,嗜血杀戮,被他征服的地方,不管是老迈走不动的老人还是刚刚睁开双眼的婴儿,奎萨罗的铁蹄都会将之踩死,他的严苛治军更像是征服欲的另一种表现方式。然而在博卡看来,懂得尊重生命才能更好地服从纪律,才能明白军人与强盗、屠夫的区别。 昨天他又在驼山炼油厂杀了三个奴隶,素有善心的近武卫恐托比亚在他的宝剑入鞘时即惊恐又愠怒地看着他,像看着陌生人。博卡没有解释,也没有对恐托比亚的怨念做出回应。 仲夏烈阳之下的炼油厂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最低层地狱,奴隶们从地底的熔炉中将尸油抗到地面,当博卡看到几乎迈不开脚步,浑身脱下一块块皮的奴隶时他拔剑砍下了他们的脑袋,干净利落——尊重生命并不一定要让他们活着,让他们死去也是一种怜悯,更是一种解脱。这是这个时代极度扭曲却合乎人性的逻辑,尸油不也成了美容保青春的奢侈品吗?博卡远眺被蒸腾热浪扭曲的原木围墙心理想道。 战马踏入了兵营的大门,博卡被晒得两眼昏花,嘴里干得连吞咽都困难,近武卫蒙奇-卡沃和恐托比亚-巴伯正看着几名教官训练骑兵,操练场上烟尘滚滚,毒辣的阳光让夜晚刚刚回清的树叶又开始蜷缩,连一丁点风都没有,权杖奔狼旗帜像浆过晒干之后的粗布,一动不动,地面开裂,他一刻都不想待在阳光下。 不久前近武卫跟他汇报新的骑兵经过三个月的训练已经可以入编了,但博卡否决了他的意见,他们还不足以穿上那身盔甲,即便滚烫得吓人。博卡身上的皮质半护甲已经尽可能将躯干露出保持凉爽,但还是被烤出了一身汗,发出汗臭夹带烤皮质的焦味。乔普就因为受不了矮房的闷热,早早就在初夏的时候就领着自己的卫队灰溜溜回到了加罗。 “对!握好你的枪!”劳恩-雷德萨克总教头鼓励新兵。 “别怕!”恐托比亚-巴伯站在树荫底下吆喝,“注意控制你的战马。” 砰一声,有人被对方缠着布块的枪尖挑飞,烟尘又起,咳嗽声不断从烟尘当中传出。 “下一个!”劳恩拍马绕着士兵大声提醒,“抬起头!你们的妻子被人抢了吗?”战马热得直蹬腿。 一个多月之前,三角兰家族多次派人禀告国王称:不断有船队试图在西海岸登陆。并煞有介事地宣布他们见到了陌生的骑兵队;就连哈瓦那平原也是如此。国王厄尔撒为此调整了整个金狼版图的布防,现在奴隶走廊只剩下了两个军团。 新兵们的情况要比上一次见到的好得多,不再像上次那样老是控制不住坐骑,刺枪的准头更是大有长进。不得不说劳恩-雷德萨克确实是一名优秀的教官,虽然很多人把它叫做阉王之后。 博卡翻身下马,营帐外就响起了马蹄声,没看清楚来人是谁,战马已经来到大门口,是自己的卫队骑兵布拉佐。 “指挥官大人…”布拉佐一脸沙尘,连胡子都是,气喘如牛,他跳下马,“王城的飞信。”这鬼地方仲夏之后就没下过雨。 王城?他妈的多半又是某个地方出现了船队,那个多事的轮值总政又要让自己回加罗,无非是一些无关痛痒的琐事,今年因为这种事他已经换了两次马蹄铁,到了最后他也懒得回去了,只是领着少量骑兵去了信中所说的海边查看布防了事。 他接过信拆开,却看到是两枚王冠奔狼印章落在底下:王城急信,务必第一时间赶回!两枚王冠奔狼印章,这他妈的是紧急事件。 博卡心头疑雾顿起,他打了一声口哨,挥手示意近武卫回到驼山镇,没容武卫们多问,几个人就急匆匆上马,四匹马急急赶回了驼山长街,看了信之后隆恩公爵留下来的老事务官罗因-斯凯科紧张兮兮,并分析很可能是两位王子之间出了什么差错。 博卡调用了和平时期他所能调用的最多的骑兵3000人和备用战马日夜兼程取近路直奔加罗,冲天扬尘在骑兵队后方遮芒盖日,博卡身上的汗水不停往下淌,他们都换上了精钢半护甲,套着虎皮的长尾又湿又热,几乎要脱一层皮。他们经两旁密林幽幽的南山河谷、穿越稍稍凉快的平原林地,然后拐回来渡过岔河渡口,向南行进了六十抵才远远看到王城后的忠狼山,最后才进入两旁都是高大水杉的河谷,战马累的心砰砰直跳,快速饮马之后他们继续沿着西岸的滨河大道前进。 白色双子塔耸立在忠狼山的怀中,山肩林木茂盛,看到这之后博卡感觉心理凉快了一些。坐下马也仿佛感到了水汽的丝丝凉气,加快了前进的速度。拐过两个大河湾之后加罗王城尽现眼前。 “发生了什么事?”受到滨河大道路面的限制,战马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从这些商船自由通行来看似乎并没有什么事。”有人推断。 博卡纵马疾驰脱离骑兵队,远远看到铁墙内走出了一队骑兵——守城卫队,码头上在烈日下来回穿梭的水手和其他平民纷纷躲进城里,显然都发现了城外的骑兵队。 希望只是一场虚惊,博卡想。但城门外的骑兵队一阵骚乱,有人拔剑,光芒闪动。 “拔剑!”博卡大喝一声,身后齐刷刷利剑出鞘,战马四蹄陡然加快,没有一个人敢怠慢,这就是博卡需要的军队,如狼似虎一般向国王大桥涌去。 嘟——嘟——代表友军到来的号角从城门口传来,但博卡的军队没有任何停歇,一下就涌到桥头。原先还从犹豫站在门口伸着脖子从门边看热闹的平民呼啦纷纷缩回逃逸。 有水手直接扔掉了手中的货物,没命地窜上帆船,还有人为此落入水中。 对方不断摇着旗子,守城卫队乱作一团,博卡当先踏上大桥,突然对方扒马赶回城门。 不好!刚冲下大桥的另一面斜坡,内层钢条城门却轰然一声从门顶重重咋下,博卡冲到门下,后面涌来的骑兵纷纷勒马。 “开门!”博卡一脚踢在铁条上,震得头顶的灰尘纷纷落下。 “快下马!你们简直疯了!”头顶传出强硬得像钢条一样的声音,不用问,肯定是治安官柯雷纳-西斯尼亚。 “先让你的骑兵退到滨河大道以外!” 博卡夹马向外退,阳光从面罩的眼孔出直射双眼,闪得他双目晕眩,城头上不知是哪个箭孔传出治安官的聒噪声:“你闯大祸了!赶快乖乖下马!”。然后是新上任的城防司令官维托亚-图雷撒坦,论辈分,维托亚是他叔叔,但博卡已经想不起来对方是哪个先王分支出来的后代了。 “博卡,你闹出大事了!”维托亚探出脑袋,满脸惊慌,不停地擦汗,“把你的骑兵…别…”司令官将头缩了回去,原来蒙奇的箭矢搭上了弦,“我警告你们,你们这样的举动无异于叛国!” 博卡没有说话,他的内心也是七上八下。他妈的,信是国王的的权杖奔狼,而且是两枚,在过去,最紧急的飞信就是最简单的寥寥数语,连给谁都不需要写明,并且两枚印章就是十万火急的代名词。没错,毋庸置疑是厄尔撒大帝的旨意。直觉告诉他,宁可相信有事,也不能放松警惕。 正当他思考这其中的原由时王城内的马道上一队金袍骑兵昂首嘚嘚嘚匀速向城门靠来,围观的平民纷纷让道,当先一骑就是国王的武卫,看起来似乎是格拉席尔爵士,他也是戈雷兹的弟子。马队到了城门口,格拉席尔夹马靠在门后。 “陛下的谕旨!”爵士的沉闷的声音从面罩后传出。 果然是他,博卡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他靠过去,伸手拿过爵士手中的信,展开一看:骑兵全数安排到旧王城,随时准备! 看完之后博卡楞了好一会,脸上的汗不停往下淌,这他妈的算哪门子命令,把自己当猴耍吗?刚才要不是守城卫队关了城门,谁他妈的能想到会是什么个结果,博卡朝着躁动不安的骑兵们手一挥:“旧王宫!” 恐托比亚-巴伯留下几名骑兵之后指挥骑兵褪去,烈日照得他的头盔发烫,脸上的皮肤蹦得像鼓面一样紧,他都能想象到自己的脸结了多厚的盐立和灰尘,看到骑兵退去,金袍卫队才打招呼让守城卫队打开铁门并扒马回头。 “开门!”博卡被晒得怒火未消,一脚踢向铁门,两个守城士兵身后跟着脑门梳的流光的治安官,由于头顶没有头发,他特意将两边的头发向中间顺,盖住秃顶。两条细腿轻轻跳跃避开城门底下的污泥,一遍边提着裤子提防脚下一边尖叫:“是谁给了你胆子胆敢领着骑兵冲入城门的,你这是在找死!” 门缓缓拉上去,博卡一语不发,他的内心像爆发前的火山,蒸腾着腐败臭水沟和与腥臭的热浪、灼人的骄阳、赶了几百抵地却是个荒唐的命令、火辣辣的快要失去直觉的长尾都让他的怒火不断靠近临界点。 “你们几个,需要卸下武器!”治安官大声宣布,“现在,马上!”两撇胡须像死虫趴在发光的嘴上。 博卡纵马两步,俯身一捞,被他提在手里的治安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博卡像扔一只猫一样扔进墙下供士兵饮马的水池,噗通一声,治安官的敏捷却与猫相去甚远,变成了落水狗,他缩着脖子从水里弹出来,发出剧烈的咳嗽声,两鬓的长发往下淌着水,眼睛跟嘴张得一样圆,秃顶漏了出来,平民从街角露出脑袋轰笑起来。 “凉快吗!”博卡的吼声将愣在水中的治安官从惊骇中惊醒过来。 “你等着!”他跑向了他的坐骑,却花了不少功夫才抓住笼头,“该死的,你们瞎了吗?”他爬不上马,身上挂着烂菜叶,城防卫队士兵过去扶他,落汤鸡治安官忿忿不平地打马往马道而去。博卡招呼下属从另一边进入了马道。 到了顶层之后他才发现很多人往双塔底下快步疾走,双塔上的铃声急促钻耳,贵族和官员纷纷给他们让道。 “哪里来的骑兵!” “这是什么地方,没人管管吗!” “天啊,带着武器!” 他们将咒骂声留在身后,涌进通道,有士兵远远向他挥手,他拉住缰绳,右侧东塔的侧门里传出喊声,他听不清楚,似乎是什么暂代保管。狗娘养的又是那个列拉吧。 “还有你的箭尾甲!”治安官的动作算得上迅速,他已经换上了一身干衣服,头发也简单整理。行啊,都给你们,我也凉快凉快。 门洞里果然是列拉-维亚特,厄尔撒的近武卫之一。但在不夜王冠梦蒂列霍的平民区他们就结下了梁子。 他翻身下马,拉上面罩,连带腰部的卡扣和尾甲脱下,还有那湿漉漉蹭得他火辣辣的皮套。 “拿着!”他要递给治安官,柯雷纳只是站一旁,咬牙切齿。不敢向前,一个太监捧着盒子接了过去。 “公子,你这样会有失王家风范!”治安官语气没有了刚才的强硬,狗屁王家风范,你这样的治安官也没少给王家丢脸吧,他心中的怒火终于慢慢消退。 人群当中似乎有人小声咒骂着,但没人看他,都低着头。 下属将马牵走,正当他想矮身进入东塔的门洞时一个甜腻腻的声音喊住了他:“公子,你请稍等!” 扭头看到太监总管正满头大汗向他走来,随之而来的是浓烈的臭味,比之粪池也强不到哪去。 “公子,陛下需要私下与你会面,在会议结束之后,”奥乔亚抹了一把汗,脸上的脂粉也被擦拭一大半,“在此之前你先去换身衣服,这次是庭前重大会议!”他正想洗个澡,况且这种会议他向来不想参与其中,脸上一抓都是灰尘,他皱着眉鄙夷地看着太监,以示自己的不满。 太监总管知趣地退开,喊来一个小太监给他例行带路。 他回到东侧的行宫,然后泡进冰凉的水中,又累又困的博卡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浴缸边就睡了过去,直到有人叫醒他,一看外头的烈日已经正当空,那个无趣的会议大概结束了吧,正好问问厄尔撒到底怎么回事,自己快把马都给累死,回到王城却是个荒唐至极的命令——老混蛋,他心理咒骂。 他穿上了通透凉快的套衫,使劲套了一条褐色的裤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在这里的,但霉味总比汗臭味好。 当他走进拱形大厅的时候国王厄尔撒劈头盖脸冲他嗡嗡嚷道:“我以为你能睡到会议结束!”最好是这样,博卡心说。 但他没有说话,拱形厅的形状与塔基一致,双塔之间平行,东西侧呈圆弧状,国王就在东侧弧顶处的宝座上,两旁则站立着武卫,正前方那个小桌子是书记官,内阁重臣则分列国王两侧,与国王相对的部分是逐阶上抬的列席会议成员,列席成员区有四条走道,五列坐席。 从列席座位最前边多出一张长桌的是临席内阁,一般都是封疆大公的坐席,不属于庭前常设内阁成员,他的老爹正坐在那气呼呼地看着他,不停地抹汗,身材消瘦精神抖擞的老叔萨武第正狞笑着冲他挤眉弄眼。 几乎所有的人都满脸愠怒地看着他,还有人窃窃私语,似乎是咒骂天气,要么就是咒骂自己,博卡对此不削一顾,他妈的反正这会议与我无关,都冲着我发火干嘛?这帮混蛋刚才还昏昏欲睡,看到他之后每个人似乎都将这鬼天气带来的不快转移到他身上。 他本打算坐到最后一排,但当他从门口进入之后顺着第一条过道走道第三排时,厄尔撒大帝提醒他:“好啦,就坐那!” 狗娘养的,这些座位八成是给小孩安排的,博卡直接将腿放在走道上,周边的几个似乎是潮运工会议员还有胸前绣着野猪和铁锤的小贵族成员侧目憋着他,博卡深吸了一下鼻子,绝不是自己的脚臭,而是这帮混蛋的汗臭,这会反倒对他不满了。 “还有什么?”国王问。 “圣浆!”后排有人提醒。 “既然代理军政大臣博卡公子已经入席,那么…”宫务轮值总政翻了翻书页,“有关驼山炼油厂的事情是接下来的议题,据部分贵族和商务部反应,自从军舰城公爵去世之后,圣浆的产量急剧下滑,并有人举报身为代理军政大臣的博卡公子蓄意屠杀奴隶!”轮值总政宣读完低头扫视内阁重臣。 “对!确实如此,越来越不像样了,”第五列列席成员一个身穿白色套衫的男人站起身显得情绪激昂,并目光躲闪地向这边瞟了瞟,“甚至有发出阵阵恶臭的!” “屠夫!”有人挑了头,就有人跟着应和,更多的是愠怒与鄙夷的面孔。真他妈的可笑,你们抱怨尸油不够,我杀了几个奴隶就变成了屠夫,不过确实被杀的都扔进了炼油了。 “八成是死人的尸油!”应和声陡然增大,又是后排的人。 “上次运到东部的早就在半个月…”一个老头从第四列前排扶着桌子努力站起,另一只手哆哆嗦嗦翻着书页,“…稍等,陛下,似乎是十天前…” “好了,那就是十天前售罄!”厄尔撒的鼻子呼呼吹风,博卡看得出老头是商务部的成员,他又扶着桌子缓缓坐下。 “我们律法委员会也收到了类似的举报,这点需要代理军政大人给个解释。”代表律法委员会出席内阁之一的克里维-雷诺向他看来。 “对,罪过!老实交代!”后排聒噪起来。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五十六章:内阁会议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奎萨罗腾地直起身,满脸通红,临席内阁沉重的桌子陡然向前震开。“这是庭前会议!不是审判庭,”老叔萨武第也被自己的兄弟吓了一跳,“别拉我…”老爹的吼声震荡在穹顶,刚才的嘈杂声被压了下去。 “好了,够了!”厄尔撒绷着脸。 “难道军政大臣对此不需要做出什么解释吗?”有人不满地小声嘀咕。 “屠夫当然不需要理由…”一个小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第四列来自罗克维亚特的坐席区。奎萨罗扭头疯狂地扫射普通列席区,窃窃私语缩了回去。 博卡起身直接站在走道处:“国王陛下、诸位内阁大人以及与会议员,现在是盛夏,没人愿意钻入那个地下熔炉,奴隶们也是如此,敢问在座的诸位阁下,如果你们身为司令官或者炼油厂的总管,你们会怎么做!”博卡看到临席内阁之一,他的小叔萨武第回头对他报以诡笑。 “杀一儆百!”铁盾岛的列席代表们回答。 “似乎是这样…”最靠近博卡的第二列一个商务部代表的中年人站起身,提高音调,“但是,国王陛下,圣浆发臭是怎么一回事,连送来王城的那部分也是如此。” “有死人炼油这么一回事吗?”后排质问。 “这得问潮运工会,从驼山谷地运到圣城蒙蒂列霍需要多久?二十几天的暴晒不臭就怪了,从驼山到加罗,一直都是船运,今年我可没见到运冰船,所以潮运工会会替我来回答这个问题。”博卡刚想坐回去又得站直身将话题甩给了潮运工会的代表们,整个大厅又闷又热,汗水流到眼睛。 以潮运公会代表列席内阁的考兹-拉斯彭蒂诺晃晃悠悠站起身,他是一位年过一百七十的老头,博卡的妻子似乎就是这位伯爵的曾孙女,几缕白发无精打采地趴在脑门上,嘴唇皱巴巴缩入嘴中,身形消瘦佝偻,他一边抹着脸上的汗水一边吃力地断断续续说道:“是这样…禀告陛下,往年的…冰场正在萎缩…”仿佛重病之人用全身的力气在排便,一哼一个字,最后歌者考兹的话还被剧烈咳嗽噎住,世人都知道这位拉斯彭蒂诺的族长尽说冠冕堂皇之词,被称为歌者。 “你在唱歌还是在排便?我什么也听不到…”有人不耐烦起来,接着是笑声。 “只有咳嗽…” “商人正试图…”他控制了咳嗽声,憋得满脸通红的歌者又挤出了几个字,“试图寻找新的…” “大声点!”普通列席坐区发出哄笑。 “是时候允许私人炼油厂出现了。”第二列的商务部议员建议。 “请不要喧闹!”轮值总政噔噔敲着桌子。 “安静!这是你们潮运和商务的事情,到此为止,”厄尔撒大帝坐立不安,“还有…该死的…太监!” 奥乔亚从弧形墙的小侧门急匆匆小步跑进来,内阁纷纷扭头,就连昏昏欲睡的首相和财政大臣都打了个激灵,从内阁们的反应来看博卡似乎都能想象得到奥乔亚的体臭有多严重。 “现在什么时间?”国王嚷道。 “马上就到正午时分。”太监躬身站在呼呼响的厄尔撒身旁,国王朝轮值总政挥了挥手。 “暂休会议!”总政宣布。等国王和重臣们退出去之后大厅顿时嘈杂起来,乱成一锅粥,大家都在朝着门口涌出去,离开这个闷热得叫人发疯的大厅。 博卡将桌上的一打烤海扇和奶油水果盘、一大块胡椒羊排尽数扫入胃囊肿,这是是他在步入庭前会议大厅前就告诫太监为他准备的无尸油午餐。最后还喝了麦酒和豆子熬制的凉汤,这才感觉到舒服一些,但他一整天就没怎么停过流汗,浑身粘腻。 他又泡入浴缸中打算好好睡一觉,花匠在烈日下为蔫萎的花卉喷洒清水,其他人都躲入了阴影当中。博卡睡得很沉,醒来之后太阳已经靠在西侧的悬崖上。从浴池里刚刚出来,太监就派人来叫他了。 他走向东塔,顺着木梯而上,进门之前他以为迎接他的又是怨怒嘈杂的列席议员,迈过漆色红木大门的门槛,却只看到神色各异的内阁重臣,国王没在,临席内阁也空空荡荡。头发斑白年逾一百五十岁的凯罗尔公爵以首相身份位列王座左侧的首席位置,靠在椅背上打盹,一身裁剪合身的灰色长袍,桌上放着一个代表身份的笨重铁手套――国王之手,活像一截假肢。 “幽兰”凯罗尔并非瘦如兰花,而是微胖的一个老头,皮肤细嫩得跟女人一样,满脸红润,稀疏的胡须跟头发都修剪得整整齐齐,这倒也难怪,金钱换来的二流贵族都尽力让自己表现得高贵一些。他们的祖先靠着多种多样的敛财手段搜刮来金钱,将自己的座位垫高,最后改头换面将公平秤家徽都改成了三角兰,向世人宣布他们是高贵的家族。 次席的椅子空荡荡,那是他老叔隆恩-图雷撒坦的位子,第三个座位则是财政大臣――“斑点山猫”卡巴烈龙-费列缕来昂,与首相的年龄相差无几,患有严重白癜风的财政大臣双目机警得像猫,身上却像一只身患严重皮肤病的癞皮狗,白色怪斑从头顶往下向侧脸蔓延,绕到脖子下伸入金丝领口内,很多地方还露出粉红的皮肤。 卡巴烈龙公绝的对襟上古怪复杂的金丝刺绣处垂挂一把金钥匙,而挂在脖子上的丝线也是黄金制成,与首相极力想表现自己高贵而非筒臭味身份的着装形成鲜明对比。 这一侧都是在庭前会议当中任有实职的重臣,另一侧属于各大重要部门挂头的内阁席位,他们多半都是派出代表列席,并非个人在庭前担任实职。 分别是个子不高的轮值宫务总政温罗巴-费列缕来昂,也许是刚上任不久,他的精神面貌算在座的所有内阁当中是最好的;代表律法委员会出席内阁之一的克里维-雷诺,也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寄生虫,看到律法委员会的天平秤博卡想到了那条美丽的毒蛇――审问长戈蓝-伦布洛――那个还留着长尾的半阉人,曾经拿他的艾蒂丝来要挟他的美丽毒蛇; 代表商务部列席内阁的费坦-威斯赛里亚――威斯赛里亚家族是香料行业寡头,控制着整个金狼版图的香料经营链条。六十几岁的费坦活脱脱一座肉山,博卡觉得将这混蛋敛财奴扔进油锅比之三四个普通胖子所产生的的尸油只多不少,除了细成一条缝的双眼,其他诸如嘴唇鼻子都是加厚加肥的特大号,棕色浓发向后梳的溜光,此时脖颈后的发梢正不住滴着汗水,他的巨大体积将靠近他的农务部代表――年逾百岁消瘦的托亚-巴略弟挤得仅能坐到半个椅子,巴略弟部长显得局促不安。 巴略弟家族算得上七大家族之外最大的望族,人数不多,却在各大名城担任要职。而后就是潮运工会代表――说话像要他老命一样年纪最大的拉斯彭蒂诺伯爵,歌者正仰着脖子半睁双眼,张开无牙的嘴呼呼大睡。 最后是典籍工会的老会长――沉默寡言的斯泰诺-图雷撒坦,与王城司令官维托亚一样属于某为先王的支系,总之这些都不是博卡关心的。 这些席位都是每次庭前会议必须出席的内阁,与临席内阁不同,临席内阁一般都是为封疆大公或者常年驻军在外的统帅所准备的,不必每次庭前会议都需要出席,除非重大会议。 博卡扫视了一下内阁重臣之后正迈步往之前的位置,身后却急匆匆传来重重的脚步声――老爹的身影闪过窗户向大门而来,还有他那干练的叔叔萨武第。 奎萨罗公爵走到属于他的位置一屁股坐下:“过来坐这儿!”随后进来的老叔也伸手示意他坐过去,轮值总政想站起来,欲言又止。 “陛下驾到!”太监总管话音未落人已经到了门口,臭味也随之而来。年轻的记书官拉福斯-巴略弟腋下夹着厚厚的记书簿紧跟着走了进来,在金袍武卫的簇拥下,厄尔撒大帝迈过门槛,博卡站立过道。 轮值总政起身相迎,其他人也是如此,只不过卡巴烈龙公爵慢悠悠比别人慢了半拍,而肉山费坦-威斯赛里亚一手撑在椅靠上一手撑在桌子上,随着桌脚一阵嘎嘎声,他才勉力站起,可怜的托亚部长生生被挤开。歌者考兹从梦中惊醒,惊慌不跌地挣扎着要起身,但国王已经走到王座前迅速落座。 “诸臣请坐!”国王说道。 众臣纷纷落座,博卡也走向临席内阁席位,跟他老爹将萨武第公爵夹在中间,歌者还没站起身就又摇晃着坐了回去。 很明显这是一次内阁会议,落座之后只听到了翻开书页的沙沙声和厄尔撒大帝重重的鼻息声,大臣们都在整理接下来相关议题的文件。 “好了,那么请继续!”国王宣布。 “似乎又是关于你啊。”老叔萨武第低语。老叔今天一身丝质深绿色对襟套衫,胸前的铁盾奔狼刺绣看起来经手这件朝服的织女手艺不太精巧,不过相比较女织刺绣,铁盾岛的女人更加善于织渔网,博卡心中暗自发笑。萨武第是所有叔叔当中与自己感情最好的,毕竟萨武第公爵现在才不到六十五岁。 众臣落座已毕,整座大厅只有厄尔撒大帝的鼻息和记书官鼻尖摩擦浆纸的声音。 “那么我宣布…”轮值总政站直身子,字正腔圆,“金狼王国内阁大臣会议…”他停顿了一会,似乎害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当下的轮值总政一般,老爹不满地将手里的一摞浆纸扔在桌上,但总政却置若罔闻,又挺了挺胸才继续,“正式开始…” 国王似乎不满地看了看慢吞吞翻开纸张的轮值总政,呼呼催促。“什么议题!” “据商务部的代表们反应…”轮值总政铿锵宣读,“我们在北部的商人,他们的生意受到不法之徒蓄意袭击、破坏,”后面的词他特地加重强调,“甚至有些商人被谋杀!” “是…比斯巴曼人…”香料寡头家族的费坦部长不满地纠正,他将桌子往前挪了挪,刺耳的吱嘎声让众臣们直皱眉,大汗淋漓的部长慢慢地抬起肉山一样的身子,好似肥猪拱开护栏将桌椅挤开,“现在老特洛梅尔平原…”他终于站了起来,“…西部据说有人谋划起义,我代表商务工会请求王国派出军队加以保护我们的商人利益。” “我想…”首相挪开椅子站直身,还算利索,他声音沙哑,但也算顺畅,“这个没有必要…如果仅仅是一个传闻,就需要派驻军队,那是愚蠢的举动,况且这些传闻,从十几年前就不断出现…”首相扫视着对面的内阁席位,最终停留在肉山的身上,“部长阁下…我想这些小冲突多半与某些奸商见不得人的手段有关。”他再次表明了自己与筒臭味的不相容。 “敛财奴…”奎萨罗不满地沉声闷哼,“只想到需要军队的保护,却从未出资给军方!” “我代表农务部否决这项提议!”可怜的托亚-巴略弟部长终于找到了反击肉山的时机,他大声宣布自己的决定,彷如正义对邪恶的宣判那般慷慨激昂。 “我也不赞同。”典籍工会的斯泰诺会长附和。 “没有必要!”奎萨罗咆哮。 大臣们纷纷表示自己的决定,只有财政大臣卡巴烈龙和轮值总政赞同决议。潮运公会的会长――歌者似乎想站起身。“好啦!你们潮运公会也不支持这个决定是吗?”国王不耐烦地冲老会长嚷道。 “陛下…是这样…”他哆嗦着抓住椅子,又开始一哼几个字。 “知道啦!我准许你不用站起来发言!”国王气得鼻息声更大了,“下一个议题!” 记书官的记录议题的比剑发出沙沙声。 “第二…”二这个字仿佛是美妙的乐章,被轮值总政拖得老长,“…个议题,军政大臣的候选人!” “博卡公子是不二之选…”国王之手凯罗尔敲了敲假肢,已提醒别人注意他的发言,“但考虑到不久的将来王子能够更好地为王国做出贡献,我建议让王子从师军政大臣!特别是乔普王子,当今王后的长子。”老混蛋,他妈的现在就开始为自己的外孙铺路了吗?那个苛刻得惨无人道的乔普,博卡一刻都不想见到他。这是什么鬼决议,博卡心理抱怨。 “军政大臣的人选只有一个人!至于让几位王子历练,那倒不如去战争即将爆发的铁盾岛!”奎萨罗看着他的两位兄弟。铁盾岛要爆发战争?博卡满肚子疑惑。 萨武第公爵显然知道他的兄长一向是不惜将自己的孩子赶入前线的人,而奎萨罗公爵的意见确实是出自内心的想法,所以他没有对此有任何不满,他站起身:“陛下!我不同意,从未在军队生活过的王子前往前线无疑是将王国的未来伸到敌人的刀口之下!” “我也不同意奎萨罗公爵的意见…”刚坐下的凯罗尔又站了起来。 大臣们纷纷表示同意首相的提议。妈的,一帮老混蛋,博卡站起身:“我不同意…” “不同意也得同意,你现在没有表决权!”厄尔撒冲他嚷道,“到此为止!” 他的老叔萨武第又是狞笑着拉他裤子让他坐下。 “我宣布…”轮值总政又开始挺胸宣读,“决议通过,即日起…”总政清了清嗓子,“金狼王国正式任命博卡-图雷撒坦担任金狼王国的军政大臣…”总政铿锵宣布,好似是这个职位是由他本人授权一样,“指挥全境军队,并且仅服从、听命于金狼全境守护者――厄尔撒-图雷撒坦国王,授予权杖奔狼纹章…位列实职内阁,”总政调整呼吸,与会的重臣都十分不满地瞪着总政,一直到国王将要发火的时候他才宣告决议结束。“决议第一部分结束。”实职内阁,这恐怕以后都得到这个鬼地方跟这些老混蛋出席无聊透顶的议会了,嗯,跟他们一起表决通过某个伤天害理的决议,狗娘养的!博卡坐立不安。 重症的宣读跟歌者的发言一样,让人难以接受,再加上燥热的天气,要不是都是一列重臣,博卡真想过去扒了他的舌头。 “该死的,你能不能一口气宣读完!”奎萨罗公爵不满地嚷道。 “公爵大人…很抱歉…” “好了,直接第二部分两位王子师从军政大臣。”厄尔撒晃着膀子替总政干了他的本职工作,“第三个议题,还有没有!” “第三个议题,”总政继续,“军舰城公爵的爵位…” “是谁提出的?这个议题他妈的无效,继续由军政大臣全权处理城务事宜!该死的,会议结束!”国王厄尔撒陡然咆哮。 总政大人缩回了位子,国王挥舞着袖子转身离开。 “议会结束之后国王要接见新任军政大臣,”等到国王和他的近武卫离开,总政宣布了最后一项事宜,“大人请留步。”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五十七章:内阁会议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奎萨罗腾地直起身,满脸通红,临席内阁沉重的桌子陡然向前震开。“这是庭前会议!不是审判庭,”老叔萨武第也被自己的兄弟吓了一跳,“别拉我…”老爹的吼声震荡在穹顶,刚才的嘈杂声被压了下去。 “好了,够了!”厄尔撒绷着脸。 “难道军政大臣对此不需要做出什么解释吗?”有人不满地小声嘀咕。 “屠夫当然不需要理由…”一个小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第四列来自罗克维亚特的坐席区。奎萨罗扭头疯狂地扫射普通列席区,窃窃私语缩了回去。 博卡起身直接站在走道处:“国王陛下、诸位内阁大人以及与会议员,现在是盛夏,没人愿意钻入那个地下熔炉,奴隶们也是如此,敢问在座的诸位阁下,如果你们身为司令官或者炼油厂的总管,你们会怎么做!”博卡看到临席内阁之一,他的小叔萨武第回头对他报以诡笑。 “杀一儆百!”铁盾岛的列席代表们回答。 “似乎是这样…”最靠近博卡的第二列一个商务部代表的中年人站起身,提高音调,“但是,国王陛下,圣浆发臭是怎么一回事,连送来王城的那部分也是如此。” “有死人炼油这么一回事吗?”后排质问。 “这得问潮运工会,从驼山谷地运到圣城蒙蒂列霍需要多久?二十几天的暴晒不臭就怪了,从驼山到加罗,一直都是船运,今年我可没见到运冰船,所以潮运工会会替我来回答这个问题。”博卡刚想坐回去又得站直身将话题甩给了潮运工会的代表们,整个大厅又闷又热,汗水流到眼睛。 以潮运公会代表列席内阁的考兹-拉斯彭蒂诺晃晃悠悠站起身,他是一位年过一百七十的老头,博卡的妻子似乎就是这位伯爵的曾孙女,几缕白发无精打采地趴在脑门上,嘴唇皱巴巴缩入嘴中,身形消瘦佝偻,他一边抹着脸上的汗水一边吃力地断断续续说道:“是这样…禀告陛下,往年的…冰场正在萎缩…”仿佛重病之人用全身的力气在排便,一哼一个字,最后歌者考兹的话还被剧烈咳嗽噎住,世人都知道这位拉斯彭蒂诺的族长尽说冠冕堂皇之词,被称为歌者。 “你在唱歌还是在排便?我什么也听不到…”有人不耐烦起来,接着是笑声。 “只有咳嗽…” “商人正试图…”他控制了咳嗽声,憋得满脸通红的歌者又挤出了几个字,“试图寻找新的…” “大声点!”普通列席坐区发出哄笑。 “是时候允许私人炼油厂出现了。”第二列的商务部议员建议。 “请不要喧闹!”轮值总政噔噔敲着桌子。 “安静!这是你们潮运和商务的事情,到此为止,”厄尔撒大帝坐立不安,“还有…该死的…太监!” 奥乔亚从弧形墙的小侧门急匆匆小步跑进来,内阁纷纷扭头,就连昏昏欲睡的首相和财政大臣都打了个激灵,从内阁们的反应来看博卡似乎都能想象得到奥乔亚的体臭有多严重。 “现在什么时间?”国王嚷道。 “马上就到正午时分。”太监躬身站在呼呼响的厄尔撒身旁,国王朝轮值总政挥了挥手。 “暂休会议!”总政宣布。等国王和重臣们退出去之后大厅顿时嘈杂起来,乱成一锅粥,大家都在朝着门口涌出去,离开这个闷热得叫人发疯的大厅。 博卡将桌上的一打烤海扇和奶油水果盘、一大块胡椒羊排尽数扫入胃囊肿,这是是他在步入庭前会议大厅前就告诫太监为他准备的无尸油午餐。最后还喝了麦酒和豆子熬制的凉汤,这才感觉到舒服一些,但他一整天就没怎么停过流汗,浑身粘腻。 他又泡入浴缸中打算好好睡一觉,花匠在烈日下为蔫萎的花卉喷洒清水,其他人都躲入了阴影当中。博卡睡得很沉,醒来之后太阳已经靠在西侧的悬崖上。从浴池里刚刚出来,太监就派人来叫他了。 他走向东塔,顺着木梯而上,进门之前他以为迎接他的又是怨怒嘈杂的列席议员,迈过漆色红木大门的门槛,却只看到神色各异的内阁重臣,国王没在,临席内阁也空空荡荡。头发斑白年逾一百五十岁的凯罗尔公爵以首相身份位列王座左侧的首席位置,靠在椅背上打盹,一身裁剪合身的灰色长袍,桌上放着一个代表身份的笨重铁手套――国王之手,活像一截假肢。 “幽兰”凯罗尔并非瘦如兰花,而是微胖的一个老头,皮肤细嫩得跟女人一样,满脸红润,稀疏的胡须跟头发都修剪得整整齐齐,这倒也难怪,金钱换来的二流贵族都尽力让自己表现得高贵一些。他们的祖先靠着多种多样的敛财手段搜刮来金钱,将自己的座位垫高,最后改头换面将公平秤家徽都改成了三角兰,向世人宣布他们是高贵的家族。 次席的椅子空荡荡,那是他老叔隆恩-图雷撒坦的位子,第三个座位则是财政大臣――“斑点山猫”卡巴烈龙-费列缕来昂,与首相的年龄相差无几,患有严重白癜风的财政大臣双目机警得像猫,身上却像一只身患严重皮肤病的癞皮狗,白色怪斑从头顶往下向侧脸蔓延,绕到脖子下伸入金丝领口内,很多地方还露出粉红的皮肤。 卡巴烈龙公绝的对襟上古怪复杂的金丝刺绣处垂挂一把金钥匙,而挂在脖子上的丝线也是黄金制成,与首相极力想表现自己高贵而非筒臭味身份的着装形成鲜明对比。 这一侧都是在庭前会议当中任有实职的重臣,另一侧属于各大重要部门挂头的内阁席位,他们多半都是派出代表列席,并非个人在庭前担任实职。 分别是个子不高的轮值宫务总政温罗巴-费列缕来昂,也许是刚上任不久,他的精神面貌算在座的所有内阁当中是最好的;代表律法委员会出席内阁之一的克里维-雷诺,也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寄生虫,看到律法委员会的天平秤博卡想到了那条美丽的毒蛇――审问长戈蓝-伦布洛――那个还留着长尾的半阉人,曾经拿他的艾蒂丝来要挟他的美丽毒蛇; 代表商务部列席内阁的费坦-威斯赛里亚――威斯赛里亚家族是香料行业寡头,控制着整个金狼版图的香料经营链条。六十几岁的费坦活脱脱一座肉山,博卡觉得将这混蛋敛财奴扔进油锅比之三四个普通胖子所产生的的尸油只多不少,除了细成一条缝的双眼,其他诸如嘴唇鼻子都是加厚加肥的特大号,棕色浓发向后梳的溜光,此时脖颈后的发梢正不住滴着汗水,他的巨大体积将靠近他的农务部代表――年逾百岁消瘦的托亚-巴略弟挤得仅能坐到半个椅子,巴略弟部长显得局促不安。 巴略弟家族算得上七大家族之外最大的望族,人数不多,却在各大名城担任要职。而后就是潮运工会代表――说话像要他老命一样年纪最大的拉斯彭蒂诺伯爵,歌者正仰着脖子半睁双眼,张开无牙的嘴呼呼大睡。 最后是典籍工会的老会长――沉默寡言的斯泰诺-图雷撒坦,与王城司令官维托亚一样属于某为先王的支系,总之这些都不是博卡关心的。 这些席位都是每次庭前会议必须出席的内阁,与临席内阁不同,临席内阁一般都是为封疆大公或者常年驻军在外的统帅所准备的,不必每次庭前会议都需要出席,除非重大会议。 博卡扫视了一下内阁重臣之后正迈步往之前的位置,身后却急匆匆传来重重的脚步声――老爹的身影闪过窗户向大门而来,还有他那干练的叔叔萨武第。 奎萨罗公爵走到属于他的位置一屁股坐下:“过来坐这儿!”随后进来的老叔也伸手示意他坐过去,轮值总政想站起来,欲言又止。 “陛下驾到!”太监总管话音未落人已经到了门口,臭味也随之而来。年轻的记书官拉福斯-巴略弟腋下夹着厚厚的记书簿紧跟着走了进来,在金袍武卫的簇拥下,厄尔撒大帝迈过门槛,博卡站立过道。 轮值总政起身相迎,其他人也是如此,只不过卡巴烈龙公爵慢悠悠比别人慢了半拍,而肉山费坦-威斯赛里亚一手撑在椅靠上一手撑在桌子上,随着桌脚一阵嘎嘎声,他才勉力站起,可怜的托亚部长生生被挤开。歌者考兹从梦中惊醒,惊慌不跌地挣扎着要起身,但国王已经走到王座前迅速落座。 “诸臣请坐!”国王说道。 众臣纷纷落座,博卡也走向临席内阁席位,跟他老爹将萨武第公爵夹在中间,歌者还没站起身就又摇晃着坐了回去。 很明显这是一次内阁会议,落座之后只听到了翻开书页的沙沙声和厄尔撒大帝重重的鼻息声,大臣们都在整理接下来相关议题的文件。 “好了,那么请继续!”国王宣布。 “似乎又是关于你啊。”老叔萨武第低语。老叔今天一身丝质深绿色对襟套衫,胸前的铁盾奔狼刺绣看起来经手这件朝服的织女手艺不太精巧,不过相比较女织刺绣,铁盾岛的女人更加善于织渔网,博卡心中暗自发笑。萨武第是所有叔叔当中与自己感情最好的,毕竟萨武第公爵现在才不到六十五岁。 众臣落座已毕,整座大厅只有厄尔撒大帝的鼻息和记书官鼻尖摩擦浆纸的声音。 “那么我宣布…”轮值总政站直身子,字正腔圆,“金狼王国内阁大臣会议…”他停顿了一会,似乎害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当下的轮值总政一般,老爹不满地将手里的一摞浆纸扔在桌上,但总政却置若罔闻,又挺了挺胸才继续,“正式开始…” 国王似乎不满地看了看慢吞吞翻开纸张的轮值总政,呼呼催促。“什么议题!” “据商务部的代表们反应…”轮值总政铿锵宣读,“我们在北部的商人,他们的生意受到不法之徒蓄意袭击、破坏,”后面的词他特地加重强调,“甚至有些商人被谋杀!” “是…比斯巴曼人…”香料寡头家族的费坦部长不满地纠正,他将桌子往前挪了挪,刺耳的吱嘎声让众臣们直皱眉,大汗淋漓的部长慢慢地抬起肉山一样的身子,好似肥猪拱开护栏将桌椅挤开,“现在老特洛梅尔平原…”他终于站了起来,“…西部据说有人谋划起义,我代表商务工会请求王国派出军队加以保护我们的商人利益。” “我想…”首相挪开椅子站直身,还算利索,他声音沙哑,但也算顺畅,“这个没有必要…如果仅仅是一个传闻,就需要派驻军队,那是愚蠢的举动,况且这些传闻,从十几年前就不断出现…”首相扫视着对面的内阁席位,最终停留在肉山的身上,“部长阁下…我想这些小冲突多半与某些奸商见不得人的手段有关。”他再次表明了自己与筒臭味的不相容。 “敛财奴…”奎萨罗不满地沉声闷哼,“只想到需要军队的保护,却从未出资给军方!” “我代表农务部否决这项提议!”可怜的托亚-巴略弟部长终于找到了反击肉山的时机,他大声宣布自己的决定,彷如正义对邪恶的宣判那般慷慨激昂。 “我也不赞同。”典籍工会的斯泰诺会长附和。 “没有必要!”奎萨罗咆哮。 大臣们纷纷表示自己的决定,只有财政大臣卡巴烈龙和轮值总政赞同决议。潮运公会的会长――歌者似乎想站起身。“好啦!你们潮运公会也不支持这个决定是吗?”国王不耐烦地冲老会长嚷道。 “陛下…是这样…”他哆嗦着抓住椅子,又开始一哼几个字。 “知道啦!我准许你不用站起来发言!”国王气得鼻息声更大了,“下一个议题!” 记书官的记录议题的比剑发出沙沙声。 “第二…”二这个字仿佛是美妙的乐章,被轮值总政拖得老长,“…个议题,军政大臣的候选人!” “博卡公子是不二之选…”国王之手凯罗尔敲了敲假肢,已提醒别人注意他的发言,“但考虑到不久的将来王子能够更好地为王国做出贡献,我建议让王子从师军政大臣!特别是乔普王子,当今王后的长子。”老混蛋,他妈的现在就开始为自己的外孙铺路了吗?那个苛刻得惨无人道的乔普,博卡一刻都不想见到他。这是什么鬼决议,博卡心理抱怨。 “军政大臣的人选只有一个人!至于让几位王子历练,那倒不如去战争即将爆发的铁盾岛!”奎萨罗看着他的两位兄弟。铁盾岛要爆发战争?博卡满肚子疑惑。 萨武第公爵显然知道他的兄长一向是不惜将自己的孩子赶入前线的人,而奎萨罗公爵的意见确实是出自内心的想法,所以他没有对此有任何不满,他站起身:“陛下!我不同意,从未在军队生活过的王子前往前线无疑是将王国的未来伸到敌人的刀口之下!” “我也不同意奎萨罗公爵的意见…”刚坐下的凯罗尔又站了起来。 大臣们纷纷表示同意首相的提议。妈的,一帮老混蛋,博卡站起身:“我不同意…” “不同意也得同意,你现在没有表决权!”厄尔撒冲他嚷道,“到此为止!” 他的老叔萨武第又是狞笑着拉他裤子让他坐下。 “我宣布…”轮值总政又开始挺胸宣读,“决议通过,即日起…”总政清了清嗓子,“金狼王国正式任命博卡-图雷撒坦担任金狼王国的军政大臣…”总政铿锵宣布,好似是这个职位是由他本人授权一样,“指挥全境军队,并且仅服从、听命于金狼全境守护者――厄尔撒-图雷撒坦国王,授予权杖奔狼纹章…位列实职内阁,”总政调整呼吸,与会的重臣都十分不满地瞪着总政,一直到国王将要发火的时候他才宣告决议结束。“决议第一部分结束。”实职内阁,这恐怕以后都得到这个鬼地方跟这些老混蛋出席无聊透顶的议会了,嗯,跟他们一起表决通过某个伤天害理的决议,狗娘养的!博卡坐立不安。 总政的宣读跟歌者的发言一样,让人难以接受,再加上燥热的天气,要不是都是一列重臣,博卡真想过去扒了他的舌头。 “该死的,你能不能一口气宣读完!”奎萨罗公爵不满地嚷道。 “公爵大人…很抱歉…” “好了,直接第二部分两位王子师从军政大臣。”厄尔撒晃着膀子替总政干了他的本职工作,“第三个议题,还有没有!” “第三个议题,”总政继续,“军舰城公爵的爵位…” “是谁提出的?以全境守护之名宣布:这个议题他妈的无效!继续由军政大臣全权处理城务事宜!该死的,会议结束!”国王厄尔撒陡然咆哮,蛮横地否决了议题。 博卡看到记书官写道:国王宣布――这个议题他妈的无效。 他笑出了声,总政大人缩回了位子,国王挥舞着袖子转身离开。 “议会结束之后国王要接见新任军政大臣,”等到国王和他的近武卫离开,总政宣布了最后一项事宜,“大人请留步。” 下载免费阅读器!! 礼拜一更新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博卡-图雷撒坦正眺望城门口的码头,那里有一排巨帆大船正靠向码头,正想看清楚旗帜的时候国王派来的小太监禀告他:国王宣他觐见。博卡一直为王城急信的事情恼火,他出了庭前会议大厅,穿过武卫站立两旁的走廊,顺着楼梯来到三楼,高桥就在此处与西塔相连,浅绿色套裙着装的侍女捧着果盘正从西塔走来。博卡迈开大步直径朝走廊尽头的觐见室走去,格拉席尔像个死人一样一动不动守在门口,唯有靠近之后从重型全护甲内发出的均匀的呼吸声才让人察觉武士的存在。 博卡将他的不满都发泄在那扇有他两人高的红木门上,高大的木门发出闷雷低吼般的声响,近武卫一如之前那样像个死人。“进来!”国王叫到。 “控制一下你那臭脾气!”国王厄尔撒坐在宽大的镶金椅子上,他正翻看桌上打开的厚厚典籍,桌上铺着一张地图,连头都不抬,“听说你把整个城防卫队都给得罪了。”果然,治安官让他等着瞧,瞧瞧国王替他兴师问罪。 这倒也难怪,治安官柯雷纳是缪斯-西斯尼亚的弟弟,而后者是国王厄尔撒的纳妃,兄妹两都是巨富巴赞布-西斯尼亚的亲生子女,国王理所当然会为自己的内弟讨个公道,虽然那算不上什么公道。 博卡正想出言反驳,侍女就跟了进来将果盘放在书架前的一张桌上,他向椅子走过去。“那椅子不是为你准备的。”厄尔撒继续翻着书,根本没瞧他一眼。 觐见室的两侧是大书架,窗台两旁挽起了蕾丝边厚帘,野蜂从窗边的花卉飞到果盘边,此处可以俯瞰烟波浩渺的洛恩河河湾。门外又传来脚步声,所料不错应该是他老爹正向这里走来,因为他听到的脚步又重又快。 “当着全城百姓的面羞辱了他们的治安官,”厄尔撒啪一声扣上典籍,靠在椅子上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在重大庭前会议期间全副武装冲到双子塔下,将百姓吓破胆,这就是你的军人的荣耀!” “可没人告诉我庭前会议在召开,”相对于老爹奎萨罗的咆哮,博卡对厄尔撒的喋喋不休更不喜欢,“我一刻也没有休息…” “谢谢你,总督阁下!”是老叔萨武第的声音,博卡回头一看是他老爹,身后是已经换上护甲的老叔萨武第,两人一个阴沉着脸,一个正眯着眼笑着。老叔萨武第笑得像是吃了蜜,快步走来并向他伸开双手,博卡装出苦笑迎接萨武第的拥抱,萨武第发色深褐,他的浅褐色眼珠有别于他的几位哥哥的黑色瞳孔,看着年轻很多。 没等他想明白萨武第的致谢怎么回事,国王抬眼斜视他,开口说道:“你的三千骑兵将调往铁盾岛,现在铁盾岛情况危急,萨武第必须第一时间赶回铁盾岛,我要是让人给你说庭前会议,恐怕你连回都不会回加罗。”嗯,所以我就成了马戏团的猴,被你们几个混蛋耍的团团转,但铁盾岛发生了什么? “好啦,”萨武第没有坐,而是接过国王递给他的卷轴盒,然后拍了拍博卡的肩膀,“现在我必须马上赶回去,谢谢你的骑兵!” “发生了什么事情?” “国王会跟你说的,”萨武第一边退向门口一边跟他道别,“再见,我的总督阁下。”老叔的笑脸消失在大门口,御剑武卫关上了大门。 “那群野蜂和巨妖在等什么?”奎萨罗公爵正咬牙伸扬手拍打果盘上飞舞的野蜂,差点没把果盘给带飞,好似他刚刚被蛰了一样,恨不能拍到地上踩个扁。 “等我们自乱阵脚、等冬天到来、等蜂女军团全部到位,”国王的鼻息很平稳,“她们现在驻扎在距离铁盾岛四十抵的岛礁上,”国王将典籍推到一边,露出铁盾到周边的地图,“坐下吧。”博卡躬身做了下来。 “荡平这里!”公爵的指节重重敲击地图上的两个小点。 “说说吧,总督阁下,据估算现在死人礁囤积了一万多蜂女战士外带上千巨妖。”国王靠着椅子定定地看着他,似乎期待着博卡能给他什么好建议一样。 看来庭前会议在他没有参与的时候已经讨论了会议最重要的部分,会议果然不仅仅讨论圣浆和军政大臣的职位。 博卡仔细看了看那两个小点,奎萨罗公爵在陆上的的作战风格是快而狠,对敌人狠,对怯战的士兵也狠,只有骑兵能发挥出快速奔袭的特点。死人礁之所以称为死人礁,原因不外乎周边的暗礁遍布在水下,那一片水域几乎成了船只的坟墓,要保证行船的安全,肯定没法做到快速行船,而且高耸的风帆与传讯烽火无异,在海上没有任何遮掩,启航之前蜂女的侦查船只早就会发现。 “蜂女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 “去年!”老爹回答他,直勾勾盯着那两个小点,像似要把它吞进肚子里,“去年就开始出现,铁盾岛的人都是软蛋的吗?眼睁睁看着现在增加到了上万人!” “等!那就等。” “等个屁!再等就是五万、八万,野蜂在等最有利的时机,”奎萨罗激动地敲着桌子疯狂地瞪眼警告博卡,“而如果我们不知道他们等的是什么,却还要愚蠢地陪着他们等,那无异于伸出脖子等着屠夫磨好刀!我他妈的可不做这种刀下鬼!” “你的船当不了骑兵,没等你拉起风帆,夏季的飓风就能把你卷入暗礁底下,”博卡不削于与他的老爹纠缠这类问题,一往无前本身没有错,明知道前方是悬崖峭壁,却还要往前冲,那是愚蠢,不是勇气,“换做是我,我会等一年当中的四次大潮,特别是仲秋那天,飓风季节已过,水面上涨,暗礁落入海底,金狼人举国欢庆,指挥官也放了长假!” “看来你并不是只知道屠杀奴隶和吓唬平民,”国王将书推到博卡面前,硬皮上用金色文字署名《安达战记》,“蜂塔王国的战前动员长达一年甚至更久。” “这鬼东西就跟小丑编写的歌谣一样,简直是鬼扯!”奎萨罗嫌恶地瞟了一眼典籍,满脸通红,“人族的名城再坚固,也被我们攻陷,那可不是记书官典籍工会这些蛀虫的功劳!歌谣还能哄小孩睡觉,我看这些典籍揩皮眼都没人愿意用。” 厄尔撒气的鼻子呼呼直响,却一句话也说不出。而奎萨罗却不以为然,仿佛是他的一番大道理说服了他的兄弟一般,公爵巨掌探入果盘,抓起一把葡萄就塞进嘴里。 “那东西正好塞住你的嘴,”厄尔撒直接捻起一串,“够吗?” “够啦!”他说,唾沫和果汁喷到他老哥脸上。 “好啦!你回你的河东大区,没人叫你派兵北上了,”厄尔撒直扭头。 “小子,你要是再跟那个女奴隶继续搞不清楚,你他妈就别想继承爵位,”奎萨罗气呼呼站起身,这次他口中的唾沫星子扑向了博卡,“还有…”公爵将椅子拉到一旁,“我不管你愿不愿意,你最好抽出时间将你的妻子捅大肚子…去他妈的子不出四代,别让人说你没种!”否则你就找人捅是吗?还是你要自己亲自上阵? “我管你上几个女人,但别让那些女人对你有任何幻想…” “卫兵!”厄尔撒气的胡子乱颤。 近武卫打开门站立门口。“好啦,我走啦!”公爵大叫,冲着门口的武卫扬手,“谢谢你,看门狗!” 厚重的木门再次关上。 “尖牙人的情报表明冰冻荒原爆发了战争,贝更斯家族的人在这块大陆上永久地消失了!”厄尔撒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脸上带着一丝讥笑,“但紫衫王朝的直系后裔很可能已经到达断云山南部了。” “现成的办法就摆在你们面前,几个沦落为叫花子的贵族能成什么气候?”博卡打开了书里折页的部分――《蜂群飞舞》 通用纪年2212年冬,远东高岗(伊思里博恩河以东)陆续出现年轻女性骑兵,2213年春季,特罗拉湾外海频繁出现白帆船队,时年秋末,不明舰队在远东高岗登陆,军辅大臣绑贡达带领三万五千人截击,大败巨妖女骑联军。 通用历2225年夏季,维洛佐陆续出现年轻貌美女性香商,维洛佐首臣里亚索-拜伦伊尔好色,受惑,巨妖于时年夏末攻入比斯巴曼王朝圣城,直抵卡斯蒂列,俘虏众多成年男性,具体数据不可考。 通用历2245年夏季,金狼人攻打流湾城,流湾城被攻陷,城破原因,士兵背叛――拜伦伊尔三世被迫承认涅因斯-贝更斯合法继承流湾城,与金狼人战爆发夺城之战,海上女骑再次出现在远东高岗,夺城之战的人族统帅――流湾城伯爵涅因斯-贝更斯、金狼统帅苏威克-图雷撒坦及双方约五千人被俘。 通用历2257年,老特洛梅尔东部(阿里梅老林东)大旱,瘟疫盛行,时年盛夏,野人湾南部出现女骑,俘获成年男性数量不可考,但估算数字极大,自2257年之后四年,阿里梅东部饥荒。 通用历2314年,女骑再登维洛佐,被击退。 通用历2425年克里温狼山东部女骑登陆,与金狼人交战,俘虏男姓不计其数。 …… 博卡上下简单扫视,密密麻麻记录了很多蜂塔王国攻打安达布拉卢索大陆的历史。 “什么办法?”厄尔撒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鼻息终于没那么嘈杂。 “既然没人愿意为几个落魄的小贵族挥军北上,那何不看看征服者是怎么对待金狼人的呢?”博卡想起了人族之王――征服者博洛兰登对付金狼老贵族的办法,“博洛兰登为了巩固统治,控制七大贵族的势力,扶植了新的贵族,金狼人难道就不能培植自己的傀儡贵族?” 国王双眼一亮,却不置可否,他将视线转移到展开的典籍上。“看出了什么?”国王问。 “这不是金狼人的书,是人族的…”博卡想也没想。 “这是紫衫王朝宫廷典籍工会的人写的,金狼人抄录,”国王将书拉到他自己面前,难掩失望之情“所以比斯巴曼王朝时期蜂女登陆安达布拉卢索的记录并没有记录在这个篇章当中…”这种小的让人脑胀的文字,博卡在平日里连看都不会看一下。 “那能说明什么?也许你该昭告天下所有记书官,必须配用更粗的羽毛笔,这东西看了让人眼花!” “你继承了你爹的优点,”国王慢悠悠地抱怨,“也继承了你老爹该死的缺点,”粗短的手指在那书页上一滑,抬眼凝视博卡,“这是什么时候?” “紫衫王朝时代!”博卡粗鲁而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对,”国王拿着羽毛笔在一排文字上一划,博卡不削地瞟了一眼,国王标示了一行细得像蚊虫的文字“睁大你的眼睛仔细看!”厄尔撒大帝很不耐烦――通用历2425年克里温狼山东部女骑登陆,与金狼人交战,俘虏男姓不计其数――“后比斯巴曼时代,真正将战火引到金狼版图的唯一一次,而且是克里温狼山以东的半岛。” 国王站起身向柜子走去,很显然他需要一杯酒来平复心中的失望,继续营造一种叔侄之间谈话的氛围。“往前翻。”他说。 博卡想着早点离开这儿,所以只能装作样子,粗鲁地往前翻了几页――《比斯巴曼之野蜂袭扰》 起初他只是胡乱扫了两下时间和地点,但他发现了一种令人不易察觉的共性,他将书掉了个个――蜂女军团在安达布拉卢索大陆登陆的地区都是该地势力衰微时代――比斯巴曼王朝时期,他们避开老特洛梅尔平原的铁骑,屡次在金狼人南部的几大港口登陆,只有到了比斯巴曼王朝内耗时期才攻打维洛佐一带。紫衫王朝时代,金狼人比人族更加强大,所以蜂女的舰队一直出现在大陆东部攻打人族,避开强大的金狼人――避实就虚、避强击弱,但现在他们却选择正面进攻安达布拉卢索最强大的军团,直取金狼版图腹地。 “自寻死路!”博卡重重地将书合上,“现在是金狼人最鼎盛的时代,然而他们选择的不是北方,却来与金狼军团硬碰硬。” “那说明什么?”国王将一杯红酒递给他。 “说明她们想找死!”博卡接过来灌了一大口,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 “说明他们有信心,准备充分。”国王否认。 可在博卡看来似乎远不止有信心这么简单,典籍包括歌谣无一不是表明蜂女袭击异族唯一的目的就是俘虏成年男性,鲜少听闻她们会杀死老弱妇孺或者掠夺财宝,加上蜂女的寿命短暂,保证最小的伤亡人数是她们发起突袭的前提条件。 如果她们的目的没有变,那大可在无兵镇守的老特洛梅尔平原大肆掳掠,还能最大程度减少自己的损失,为何现在却选择了重兵压进的南部? “她们的目的变了,俘虏成年男性已经不是她们的单纯目的。”博卡陷入一阵沉思。 直到木门打开,小太监进来点了烛台上的白蜡烛,博卡才从沉思当中醒过来。国王静静地靠在椅子上,肥厚的手掌伸到桌上扣着杯子,手指轻轻敲打,能看出来他也在沉思。 “他妈的!让她们来吧!”厄尔撒粗大嗓门突兀地打破了沉寂,回荡在穹顶之间,小太监被吓得碰倒了一根蜡烛,他赶忙躬身拾起。 “你退出去吧。”厄尔撒命令。小太监走出,武卫关上高大的木门。 “那就没有我什么事了?”博卡试探地问了一句,迅速打量了他的老叔一眼。 “注意你的身份和你的暴脾气,将领是让敌人害怕的,而不是让自己的平民惧怕。”嗯,没看出来你脾气比我好多少。国王凝视着博卡,好似要交代什么重大事情一样,“不管你乐不乐意,以后所有王宫急信需要你回来,你都必须要第一时间抵达加罗,”老叔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一抹僵硬的浅笑,“这次做的不错!”这么说往后自己就有很多机会把治安官扔进水池了,还加上他妈的奔袭几百抵,不管艳阳高照还是风雨交加,最好得到国王‘做的不错’的表扬。 博卡站起身,正想就王子跟着他到驼山的事情表达自己的不快,国王却将杯子推到一旁。“别跟我提任何要求,现在,我需要休息,该死的…总算结束了令人难忘的一天。”厄尔撒闭上双眼下了逐客令。 入夜之后空气当中能够让人感觉到一丝丝清凉,燥热不再,初月在东边升起,当他走到塔下的时候环水宫和东西两侧的行宫已经灯火初上,贵族小姐和公子们在水边漫步,博卡快速往东走去,他不想待在这里,更不愿意等那两个王子与他们同行,他宁愿赶夜路,况且国王并没有严令自己需要他亲自带上两位王子。 穿戴整齐之后与自己的近武卫集合,纵马出了灯火璀璨的加罗王城――如巨型的烛台一般,入夜的加罗不得不让人惊叹它的魅力,映入洛恩河当中,如遥远高处的空中楼阁,如水中的辉煌宫殿,形如梦境。 庭前会议当中厄尔撒对军舰城公爵爵位的议题非常厌烦,这是他没有料到的,这点暗合了奎萨罗公爵的推断――控制两位王子各自阵营势力的膨胀,避免出现失衡――所以国王选择了接受了律法委员会就公主遇害案的审判结果。 国王明明知道博卡对两位王子向来反感,却通过了从师提议。难道是将两位王子调离王宫,然后清理两位王子阵营里的势力?但这个提议可是凯罗尔亲口提出来的。而国王最后提醒博卡的那句话摆明了让自己时刻准备,时刻回援王宫――但是他妈的厄尔撒可不像他老爹奎萨罗,他不是个糊涂蛋昏君,在蜂女军团重兵囤积外海,跃跃欲试的时刻,厄尔撒需要一场影响浩大的变革吗?不可能。 还是国王猜测到了蜂女军团的意图?让自己时刻准备回援?他妈的,总之与己无关。但他能感觉到国王队奎萨罗似乎没有了以前的热情,在觐见室里国王早早遣走了奎萨罗公爵,诚然,国王信任他的兄弟奎萨罗,但会不会有其他原因让公爵失去了兄弟对他的信任呢…博卡没有继续往下想,他也想不明白,紧夹马肚,向无尽的黑暗当中奔去。 !! 第五十八章:总督阁下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博卡-图雷撒坦正眺望城门口的码头,那里有一排巨帆大船正靠向码头,正想看清楚旗帜的时候国王派来的小太监禀告他:国王宣他觐见。博卡一直为王城急信的事情恼火,他出了庭前会议大厅,穿过武卫站立两旁的走廊,顺着楼梯来到三楼,高桥就在此处与西塔相连,浅绿色套裙着装的侍女捧着果盘正从西塔走来。博卡迈开大步直径朝走廊尽头的觐见室走去,格拉席尔像个死人一样一动不动守在门口,唯有靠近之后从重型全护甲内发出的均匀的呼吸声才让人察觉武士的存在。 博卡将他的不满都发泄在那扇有他两人高的红木门上,高大的木门发出闷雷低吼般的声响,近武卫一如之前那样像个死人。“进来!”国王叫到。 “控制一下你那臭脾气!”国王厄尔撒坐在宽大的镶金椅子上,他正翻看桌上打开的厚厚典籍,桌上铺着一张地图,连头都不抬,“听说你把整个城防卫队都给得罪了。”果然,治安官让他等着瞧,瞧瞧国王替他兴师问罪。 这倒也难怪,治安官柯雷纳是缪斯-西斯尼亚的弟弟,而后者是国王厄尔撒的纳妃,兄妹两都是巨富巴赞布-西斯尼亚的亲生子女,国王理所当然会为自己的内弟讨个公道,虽然那算不上什么公道。 博卡正想出言反驳,侍女就跟了进来将果盘放在书架前的一张桌上,他向椅子走过去。“那椅子不是为你准备的。”厄尔撒继续翻着书,根本没瞧他一眼。 觐见室的两侧是大书架,窗台两旁挽起了蕾丝边厚帘,野蜂从窗边的花卉飞到果盘边,此处可以俯瞰烟波浩渺的洛恩河河湾。门外又传来脚步声,所料不错应该是他老爹正向这里走来,因为他听到的脚步又重又快。 “当着全城百姓的面羞辱了他们的治安官,”厄尔撒啪一声扣上典籍,靠在椅子上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在重大庭前会议期间全副武装冲到双子塔下,将百姓吓破胆,这就是你的军人的荣耀!” “可没人告诉我庭前会议在召开,”相对于老爹奎萨罗的咆哮,博卡对厄尔撒的喋喋不休更不喜欢,“我一刻也没有休息…” “谢谢你,总督阁下!”是老叔萨武第的声音,博卡回头一看是他老爹,身后是已经换上护甲的老叔萨武第,两人一个阴沉着脸,一个正眯着眼笑着。老叔萨武第笑得像是吃了蜜,快步走来并向他伸开双手,博卡装出苦笑迎接萨武第的拥抱,萨武第发色深褐,他的浅褐色眼珠有别于他的几位哥哥的黑色瞳孔,看着年轻很多。 没等他想明白萨武第的致谢怎么回事,国王抬眼斜视他,开口说道:“你的三千骑兵将调往铁盾岛,现在铁盾岛情况危急,萨武第必须第一时间赶回铁盾岛,我要是让人给你说庭前会议,恐怕你连回都不会回加罗。”嗯,所以我就成了马戏团的猴,被你们几个混蛋耍的团团转,但铁盾岛发生了什么? “好啦,”萨武第没有坐,而是接过国王递给他的卷轴盒,然后拍了拍博卡的肩膀,“现在我必须马上赶回去,谢谢你的骑兵!” “发生了什么事情?” “国王会跟你说的,”萨武第一边退向门口一边跟他道别,“再见,我的总督阁下。”老叔的笑脸消失在大门口,御剑武卫关上了大门。 “那群野蜂和巨妖在等什么?”奎萨罗公爵正咬牙伸扬手拍打果盘上飞舞的野蜂,差点没把果盘给带飞,好似他刚刚被蛰了一样,恨不能拍到地上踩个扁。 “等我们自乱阵脚、等冬天到来、等蜂女军团全部到位,”国王的鼻息很平稳,“她们现在驻扎在距离铁盾岛四十抵的岛礁上,”国王将典籍推到一边,露出铁盾到周边的地图,“坐下吧。”博卡躬身做了下来。 “荡平这里!”公爵的指节重重敲击地图上的两个小点。 “说说吧,总督阁下,据估算现在死人礁囤积了一万多蜂女战士外带上千巨妖。”国王靠着椅子定定地看着他,似乎期待着博卡能给他什么好建议一样。 看来庭前会议在他没有参与的时候已经讨论了会议最重要的部分,会议果然不仅仅讨论圣浆和军政大臣的职位。 博卡仔细看了看那两个小点,奎萨罗公爵在陆上的的作战风格是快而狠,对敌人狠,对怯战的士兵也狠,只有骑兵能发挥出快速奔袭的特点。死人礁之所以称为死人礁,原因不外乎周边的暗礁遍布在水下,那一片水域几乎成了船只的坟墓,要保证行船的安全,肯定没法做到快速行船,而且高耸的风帆与传讯烽火无异,在海上没有任何遮掩,启航之前蜂女的侦查船只早就会发现。 “蜂女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 “去年!”老爹回答他,直勾勾盯着那两个小点,像似要把它吞进肚子里,“去年就开始出现,铁盾岛的人都是软蛋的吗?眼睁睁看着现在增加到了上万人!” “等!那就等。” “等个屁!再等就是五万、八万,野蜂在等最有利的时机,”奎萨罗激动地敲着桌子疯狂地瞪眼警告博卡,“而如果我们不知道他们等的是什么,却还要愚蠢地陪着他们等,那无异于伸出脖子等着屠夫磨好刀!我他妈的可不做这种刀下鬼!” “你的船当不了骑兵,没等你拉起风帆,夏季的飓风就能把你卷入暗礁底下,”博卡不削于与他的老爹纠缠这类问题,一往无前本身没有错,明知道前方是悬崖峭壁,却还要往前冲,那是愚蠢,不是勇气,“换做是我,我会等一年当中的四次大潮,特别是仲秋那天,飓风季节已过,水面上涨,暗礁落入海底,金狼人举国欢庆,指挥官也放了长假!” “看来你并不是只知道屠杀奴隶和吓唬平民,”国王将书推到博卡面前,硬皮上用金色文字署名《安达战记》,“蜂塔王国的战前动员长达一年甚至更久。” “这鬼东西就跟小丑编写的歌谣一样,简直是鬼扯!”奎萨罗嫌恶地瞟了一眼典籍,满脸通红,“人族的名城再坚固,也被我们攻陷,那可不是记书官典籍工会这些蛀虫的功劳!歌谣还能哄小孩睡觉,我看这些典籍揩皮眼都没人愿意用。” 厄尔撒气的鼻子呼呼直响,却一句话也说不出。而奎萨罗却不以为然,仿佛是他的一番大道理说服了他的兄弟一般,公爵巨掌探入果盘,抓起一把葡萄就塞进嘴里。 “那东西正好塞住你的嘴,”厄尔撒直接捻起一串,“够吗?” “够啦!”他说,唾沫和果汁喷到他老哥脸上。 “好啦!你回你的河东大区,没人叫你派兵北上了,”厄尔撒直扭头。 “小子,你要是再跟那个女奴隶继续搞不清楚,你他妈就别想继承爵位,”奎萨罗气呼呼站起身,这次他口中的唾沫星子扑向了博卡,“还有…”公爵将椅子拉到一旁,“我不管你愿不愿意,你最好抽出时间将你的妻子捅大肚子…去他妈的子不出四代,别让人说你没种!”否则你就找人捅是吗?还是你要自己亲自上阵? “我管你上几个女人,但别让那些女人对你有任何幻想…” “卫兵!”厄尔撒气的胡子乱颤。 近武卫打开门站立门口。“好啦,我走啦!”公爵大叫,冲着门口的武卫扬手,“谢谢你,看门狗!” 厚重的木门再次关上。 “尖牙人的情报表明冰冻荒原爆发了战争,贝更斯家族的人在这块大陆上永久地消失了!”厄尔撒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脸上带着一丝讥笑,“但紫衫王朝的直系后裔很可能已经到达断云山南部了。” “现成的办法就摆在你们面前,几个沦落为叫花子的贵族能成什么气候?”博卡打开了书里折页的部分――《蜂群飞舞》 通用纪年2212年冬,远东高岗(伊思里博恩河以东)陆续出现年轻女性骑兵,2213年春季,特罗拉湾外海频繁出现白帆船队,时年秋末,不明舰队在远东高岗登陆,军辅大臣绑贡达带领三万五千人截击,大败巨妖女骑联军。 通用历2225年夏季,维洛佐陆续出现年轻貌美女性香商,维洛佐首臣里亚索-拜伦伊尔好色,受惑,巨妖于时年夏末攻入比斯巴曼王朝圣城,直抵卡斯蒂列,俘虏众多成年男性,具体数据不可考。 通用历2245年夏季,金狼人攻打流湾城,流湾城被攻陷,城破原因,士兵背叛――拜伦伊尔三世被迫承认涅因斯-贝更斯合法继承流湾城,与金狼人战爆发夺城之战,海上女骑再次出现在远东高岗,夺城之战的人族统帅――流湾城伯爵涅因斯-贝更斯、金狼统帅苏威克-图雷撒坦及双方约五千人被俘。 通用历2257年,老特洛梅尔东部(阿里梅老林东)大旱,瘟疫盛行,时年盛夏,野人湾南部出现女骑,俘获成年男性数量不可考,但估算数字极大,自2257年之后四年,阿里梅东部饥荒。 通用历2314年,女骑再登维洛佐,被击退。 通用历2425年克里温狼山东部女骑登陆,与金狼人交战,俘虏男姓不计其数。 …… 博卡上下简单扫视,密密麻麻记录了很多蜂塔王国攻打安达布拉卢索大陆的历史。 “什么办法?”厄尔撒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鼻息终于没那么嘈杂。 “既然没人愿意为几个落魄的小贵族挥军北上,那何不看看征服者是怎么对待金狼人的呢?”博卡想起了人族之王――征服者博洛兰登对付金狼老贵族的办法,“博洛兰登为了巩固统治,控制七大贵族的势力,扶植了新的贵族,金狼人难道就不能培植自己的傀儡贵族?” 国王双眼一亮,却不置可否,他将视线转移到展开的典籍上。“看出了什么?”国王问。 “这不是金狼人的书,是人族的…”博卡想也没想。 “这是紫衫王朝宫廷典籍工会的人写的,金狼人抄录,”国王将书拉到他自己面前,难掩失望之情“所以比斯巴曼王朝时期蜂女登陆安达布拉卢索的记录并没有记录在这个篇章当中…”这种小的让人脑胀的文字,博卡在平日里连看都不会看一下。 “那能说明什么?也许你该昭告天下所有记书官,必须配用更粗的羽毛笔,这东西看了让人眼花!” “你继承了你爹的优点,”国王慢悠悠地抱怨,“也继承了你老爹该死的缺点,”粗短的手指在那书页上一滑,抬眼凝视博卡,“这是什么时候?” “紫衫王朝时代!”博卡粗鲁而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对,”国王拿着羽毛笔在一排文字上一划,博卡不削地瞟了一眼,国王标示了一行细得像蚊虫的文字“睁大你的眼睛仔细看!”厄尔撒大帝很不耐烦――通用历2425年克里温狼山东部女骑登陆,与金狼人交战,俘虏男姓不计其数――“后比斯巴曼时代,真正将战火引到金狼版图的唯一一次,而且是克里温狼山以东的半岛。” 国王站起身向柜子走去,很显然他需要一杯酒来平复心中的失望,继续营造一种叔侄之间谈话的氛围。“往前翻。”他说。 博卡想着早点离开这儿,所以只能装作样子,粗鲁地往前翻了几页――《比斯巴曼之野蜂袭扰》 起初他只是胡乱扫了两下时间和地点,但他发现了一种令人不易察觉的共性,他将书掉了个个――蜂女军团在安达布拉卢索大陆登陆的地区都是该地势力衰微时代――比斯巴曼王朝时期,他们避开老特洛梅尔平原的铁骑,屡次在金狼人南部的几大港口登陆,只有到了比斯巴曼王朝内耗时期才攻打维洛佐一带。紫衫王朝时代,金狼人比人族更加强大,所以蜂女的舰队一直出现在大陆东部攻打人族,避开强大的金狼人――避实就虚、避强击弱,但现在他们却选择正面进攻安达布拉卢索最强大的军团,直取金狼版图腹地。 “自寻死路!”博卡重重地将书合上,“现在是金狼人最鼎盛的时代,然而他们选择的不是北方,却来与金狼军团硬碰硬。” “那说明什么?”国王将一杯红酒递给他。 “说明她们想找死!”博卡接过来灌了一大口,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 “说明他们有信心,准备充分。”国王否认。 可在博卡看来似乎远不止有信心这么简单,典籍包括歌谣无一不是表明蜂女袭击异族唯一的目的就是俘虏成年男性,鲜少听闻她们会杀死老弱妇孺或者掠夺财宝,加上蜂女的寿命短暂,保证最小的伤亡人数是她们发起突袭的前提条件。 如果她们的目的没有变,那大可在无兵镇守的老特洛梅尔平原大肆掳掠,还能最大程度减少自己的损失,为何现在却选择了重兵压进的南部? “她们的目的变了,俘虏成年男性已经不是她们的单纯目的。”博卡陷入一阵沉思。 直到木门打开,小太监进来点了烛台上的白蜡烛,博卡才从沉思当中醒过来。国王静静地靠在椅子上,肥厚的手掌伸到桌上扣着杯子,手指轻轻敲打,能看出来他也在沉思。 “他妈的!让她们来吧!”厄尔撒粗大嗓门突兀地打破了沉寂,回荡在穹顶之间,小太监被吓得碰倒了一根蜡烛,他赶忙躬身拾起。 “你退出去吧。”厄尔撒命令。小太监走出,武卫关上高大的木门。 “那就没有我什么事了?”博卡试探地问了一句,迅速打量了他的老叔一眼。 “注意你的身份和你的暴脾气,将领是让敌人害怕的,而不是让自己的平民惧怕。”嗯,没看出来你脾气比我好多少。国王凝视着博卡,好似要交代什么重大事情一样,“不管你乐不乐意,以后所有王宫急信需要你回来,你都必须要第一时间抵达加罗,”老叔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一抹僵硬的浅笑,“这次做的不错!”这么说往后自己就有很多机会把治安官扔进水池了,还加上他妈的奔袭几百抵,不管艳阳高照还是风雨交加,最好得到国王‘做的不错’的表扬。 博卡站起身,正想就王子跟着他到驼山的事情表达自己的不快,国王却将杯子推到一旁。“别跟我提任何要求,现在,我需要休息,该死的…总算结束了令人难忘的一天。”厄尔撒闭上双眼下了逐客令。 入夜之后空气当中能够让人感觉到一丝丝清凉,燥热不再,初月在东边升起,当他走到塔下的时候环水宫和东西两侧的行宫已经灯火初上,贵族小姐和公子们在水边漫步,博卡快速往东走去,他不想待在这里,更不愿意等那两个王子与他们同行,他宁愿赶夜路,况且国王并没有严令自己需要他亲自带上两位王子。 穿戴整齐之后与自己的近武卫集合,纵马出了灯火璀璨的加罗王城――如巨型的烛台一般,入夜的加罗不得不让人惊叹它的魅力,映入洛恩河当中,如遥远高处的空中楼阁,如水中的辉煌宫殿,形如梦境。 庭前会议当中厄尔撒对军舰城公爵爵位的议题非常厌烦,这是他没有料到的,这点暗合了奎萨罗公爵的推断――控制两位王子各自阵营势力的膨胀,避免出现失衡――所以国王选择了接受了律法委员会就公主遇害案的审判结果。 国王明明知道博卡对两位王子向来反感,却通过了从师提议。难道是将两位王子调离王宫,然后清理两位王子阵营里的势力?但这个提议可是凯罗尔亲口提出来的。而国王最后提醒博卡的那句话摆明了让自己时刻准备,时刻回援王宫――但是他妈的厄尔撒可不像他老爹奎萨罗,他不是个糊涂蛋昏君,在蜂女军团重兵囤积外海,跃跃欲试的时刻,厄尔撒需要一场影响浩大的变革吗?不可能。 还是国王猜测到了蜂女军团的意图?让自己时刻准备回援?他妈的,总之与己无关。但他能感觉到国王队奎萨罗似乎没有了以前的热情,在觐见室里国王早早遣走了奎萨罗公爵,诚然,国王信任他的兄弟奎萨罗,但会不会有其他原因让公爵失去了兄弟对他的信任呢…博卡没有继续往下想,他也想不明白,紧夹马肚,向无尽的黑暗当中奔去。 !! 第五十九章:半阉人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我说斯托雷克先生,我的远房表亲,你还记得你的承诺吗?”金斯-赛亚的身后跟着罗曼那一群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罗曼-斯托雷克静静坐在椅子上,他静观其变――瘦长脖子金斯脸色很难看,等了好一会没有得到罗曼的回答之后他继续带头胁逼,“瞧瞧我们的船长大人,他的这幅容貌真叫人心疼啊,他表现出来的感觉好像是我们冤枉了好人,而他自己有多么无辜一样,”金斯-赛亚向前跨出两步,双眼不时瞟着罗曼的脸,“很不幸地告诉你,我可没有忘记!” “你跟我们承诺过这趟行船结束就会把佣金算给我们!”一个肉瘦骨凸的五十岁老头往前迈出一步加入了讨要佣金的第一线。 “给个准话,给还是不给?现在已经过了半个多月…”有人开了头给他们壮胆,这群农夫就有了胆气。 “妈的,走了几趟船,我们死了八个兄弟,被诅咒了,这就是个被诅咒的船队!”你们技不如人!胆小如鼠,碰到金狼地主的军队就吓得屁滚尿流,罗曼心里咒骂。 “不…不!”突然一声悲恸的嘶吼声,越过歌盾号罗曼看到白帆号甲板上一个男人怀里抱着身缠沁血纱布的年轻人,男人踉跄着走向船头,身形一晃,双膝重重跪在白帆的甲板上,而倚靠船舷的光脑门维戈-赛斯表情怪异,似乎轻笑着望着这边的罗曼。男人将怀里的年轻人紧紧抱住,“儿子,我的儿子!不…”嘶哑的呼唤在空荡荡的河湾里回荡。 “看到了吧…” “我们上去送命,他妈的他在这船上操着这个肥女!逍遥自在。”金斯-赛亚抽了几下抽出短刃,站在罗曼身旁的胖骚猫紧张地抓着罗曼的椅子退到了罗曼背后。受惊的金币克朗呼啦一声扑腾着翅膀飞向帆际,尖声大叫:“狗杂种,狗杂种!” 罗曼着实紧张,手心冒汗,但他所面对的只不过是刚刚扔下锄头没几天的农夫,所以此刻他保持着最大的冷静,原本他打算站起来,但是金斯-赛亚的短刀抽出来之后好像双腿的筋被短刀当场挑断了一样,没法动弹。 瘦老头拉住了长脖子上青筋凸起的金斯警告罗曼:“把佣金给我们,一切都好说!” “否则咱们把船上的女人都干一遍,”金斯-赛亚用刀作势指着罗曼,“包括你的女儿!” 罗曼怒火升腾,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紧握着拳头重拍桌面,他咆哮:“找死!” 登时桌上的酒杯翻倒,金色液滴沿着桌子的缝隙流到自己的腿上,酒精冰凉地向下淌,葡萄到处滚落――胖女仆也被他这一举动吓得发出了锐利的尖叫声飞速靠到了船舷。 “干他!干一番!”金币克朗飞离缆绳,白色的粪便飞洒在那几个农民身上。 “你说什么?”罗曼腾地站起身,他的脚恢复了力气,任由桌子打翻,酒杯咕噜滚到地板上,他指着金斯-赛亚,以最大的嗓音咆哮“明天!”他感觉到自己的脸上火辣,一脚跨出踩扁了地上的葡萄,“就明天…我会扯下你的卵蛋,送给金狼公爵,”金斯拿着刀的右手缩了缩,偷偷往身后收,双肩垮了下去――这是罗曼想要的效果,“看看你们!”他绕到农夫们的身侧,他看到了他们的表情――惊恐和后悔,“去年你们睡在羊粪堆里,你们是什么?我告诉你们,我是猎奴者!金狼公爵授权的特殊猎奴者!”罗曼贴了上去,紧紧盯着金斯-赛亚,像威风的司令官训斥新兵蛋,“告诉你们!你们是农夫,人族的农夫!你们是在往自己吃饭的碗里吐口水!”金斯耷拉着脑袋,老头往后挪了两步,罗曼一脚踢飞酒杯,砰一声击中船舷,有人倒吸凉气。 “我们…”有人怯懦地低语。 “给我倒酒!”罗曼气呼呼回到椅子,“你们与铁板上冒油的尸体唯一的区别就是你们尚存一口气,别忘了我是怎么跟金狼人交易的,你们要杀我?不妨试试!”女仆也被他吓得够呛,愣了一会才颠着胸脯向船舱跑去。 他的亲戚农夫们低着头,像失去风势的旗帜耷拉着。 “有心跟着我的,绝对不会亏待你,但异想天开的,我告诉你,炼油厂的奴隶金狼人不会嫌多,”罗曼觉得差不多了,胖手一辉,“现在,给我滚下这艘船!” 女仆拿着酒杯,捡起甲板上的酒瓶子给他倒酒,农夫们低声咒骂着,肯定是正在指责此事件的挑头人,金斯-赛亚没有迈开脚步,似乎想说什么,似乎是在担心他的卵蛋明天是否安好。 “滚!”罗曼咆哮,女仆差点没把酒倒在罗曼的裆部。 他看到瘦长脖子金斯愠怒地望着白帆号上一脸失望的维戈-赛斯,果然,这小子没安好心,罗曼看透了这起事件的教唆者,否则这些胆小的农夫根本就没有胆量敢踏上高帆号的甲板。 等到农夫们下了船,维戈对这边的热闹失去了兴趣,罗曼整个人也跨了下来,摊在椅子上,心脏悸动不已,不过他实在佩服自己刚才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也许是女儿给了我力量,他告诉自己。 “捡起来!”罗曼看着地上的葡萄,命令女仆。 “捡起来,胖骚猫!”鹦鹉聒噪大叫,落到了重新摆好的桌上。 罗曼知道这一次只是暂时的压住了这些农夫的怒火,有了第一次的对抗,第二次往往不会相隔太久,现在是他寻求转变的时候了。 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来回跑了几趟也没捞到多少好处,最近的一趟还莫名其妙死了十个奴隶,现在整个大陆中部地方势力割据加剧,金狼平民不愿意北迁,所以在老特洛梅尔平原的金狼地主最终还是离不开人族平民。 金狼大地主需要保证自己的利益,因此他们不得不保护自己的人族佃农,而人族则出于生存,努力为金狼人工作,这两者形成了奇怪的相依相存关系,时下猎奴军团反而成了这片土地上的公敌。 在恩戈罗罗西部平原,他们袭击了一处广袤的葡萄园,但却遭到了地主联军的堵截,幸好他早就逃之夭夭,不然说不准死去的人当中就有他一个。 他们损失了六个金狼人,十一个人族,还不算刚刚死去的那个。金狼猎奴者们直接中断了与罗曼的合作关系,现在猎奴人越来越难雇,不然罗曼早就将这些羊粪堆里出来的农夫轰下了船,当然沿海的地区或者老特洛梅尔北部猎奴者依然持续活跃,但伊斯里博恩河流域的南部罗曼已经看不到什么希望。 这让他不得不再次想起了光脑门维戈-赛斯的那个提议。在那一次维戈主动找上他之后,他都极力克制自己,努力让维戈觉得他对私贩圣浆的生意没有丝毫兴趣,毕竟这是商人的本能――要想获取最大利益或者把主动权抓在自己的手里,你就必须掩饰你真正的目的,将你伪装好的假饵抛给别人,如同鱼贩子要买鱼,开口问的不会是鱼,而是虾或者别的。 但现在,维戈那小子打那以后就没再找过他,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成了一个勤恳能干的水手。当然,他那双渴望而又布满血丝的眼睛瞒不过罗曼――他会来找自己的,罗曼坚信。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圣浆运到南部之后如何出手――如何买通商务部辖下的几大圣浆贸易总署,这点最为棘手,弄不好就会把命给搭进去。 女儿伊拉尼又自告奋勇地去距离此处最近的小镇为船队采购蔬菜去了,还有那个费罗蒂和身兼多职的伙夫拉夫斯-卡兰特,他才不管这个伙夫煮的饭好不好吃,只要能干就行,拉夫斯-卡兰特不是胖子,而是精壮的年轻人,这可以保证伙夫不会偷食,至少瘦子没有胖子那么馋,饭量也少得多,而且这家伙还是一个好水手,这就能满足罗曼的要求,就算是煮出来的东西跟猪食没什么两样那也无关大雅。 宽达两抵的大河清幽平静,像镜子一般将两侧的山川和高耸的密林映入水中,水鸟疾掠过水面,虽然是盛夏,但靠近水的地方总是不会太热,一阵凉风穿河而过,微波粼粼,早间的阳光透过水杉的尖树冠斑驳地投射在罗曼的身上,白帆号的甲板上又出现了维戈的身影,不经意地向他这边迅速一瞥,但这一点细微的动作也被罗曼捕捉到了。 维戈刚才倚在船舷怪笑的样子实在让他感到不舒服。一个念头闪过,罗曼忽然从椅子上坐起来――没错,八成是这小子捣的鬼,奴隶的离奇死亡就是这小子捣的鬼,罗曼的直觉再次肯定地告诉他。这个人必须要除掉或者离开自己的船队,不过他现在需要那单生意,急切需要!罗曼紧握着手暗自决定。 光头佬在远处耸耸肩,目光指向上游,罗曼远眺上游的一处河湾,东岸高大水杉投下的阴影当中一艘帆船正拐过伸向水中的沙洲,往下游缓缓驶来。又是什么鬼主意?这是罗曼的第一反应。光头佬像个哑剧演员一样拿着烟斗背到身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就像下属恭送某位官员一样,这个假道义,罗曼唾了一口转身离开甲板,进入了自己的隔舱。 他坐到桌前,费力地将双脚搁在桌子上,考虑考虑私贩圣浆的事情,然后小憩一会,醒来之后胖女仆应该差不多就为他准备好午餐了,金币克朗也跟了进来,意图跟他一样,打个盹。 当他刚刚开始进入梦乡的时候有人推了推他的肩膀。“老爷…” 罗曼缓缓睁开眼睛,首先看到一个光头――维戈-赛斯――终于来了,在他的光头身后是另一个脑门有几道怪疤的另外一个光头。 “很抱歉!扰你清静,我的表兄。”维戈浅笑。 罗曼直起身子,双手抬着发麻的腿,用力眨了眨干涩的眼皮,维戈往一旁移步,他看到了两条腿后边的断尾――套着鲜艳斑斓的蛇皮――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罗曼从未见过金狼人长尾短成这样,滑稽的像一根加长的老二,年龄大约在八十岁左右,深绿色长裤套着靴子,对襟衫的胸前湿了一大块,比罗曼瘦不了多少,油腻的脸上溢着甜腻腻的浅笑,跟头顶一样,嘴上的毛一根不留,苍蝇头深绿裤子搭配毒蛇的斑斓长尾套看起来非常怪异。 “斯托雷克先生不打算请我们坐吗?”生硬的通用语,带着浓重的河西口音,他的浅蓝色眼珠迅速地扫视了这间不大的隔舱。 在不知道对方什么来头之前要保持适度的热情与友好――既不能让别人觉得你冷漠刻薄,也不能让别人觉得你心无城府。罗曼裂了裂嘴,伸手说:“当然,请坐!”这家伙就是维戈嘴里的金狼公子?跟剧团的演员差不多。 罗曼费力地将另一条腿抬下来,酥麻感陡增,他不喜欢在睡觉的时候被打扰,但此刻不得不装出笑脸,况且对方是个金狼人,这就足以让罗曼必须笑脸相迎了。 “介意我,跟斯托雷克用卡里诺语交谈吗?”金狼人向维戈询问。 “当然,”维戈-赛斯十分肯定,表情献媚,仿佛金狼人是他的雇主而非罗曼,“我百分之百相信你,雷德萨克先生。” 雷德萨克,原来就是阎王的后人,这样看起来眼前的这位雷德萨克先生也可以称之为半阉人了,难道他真的是公子?罗曼将伸直的腿收好,坐直了身子,腿肚子麻如针扎,此人的身份目前看来至少与大贵族有关联,但也远没有达到公子这样的地位,总之他没见过哪位贵族把自己打扮成戏团里的小丑样的。 “听闻你最近的生意似乎不太顺当啊,奴隶病死不少,是这样吗斯托雷克先生?”半阉人很直接,他挪了挪屁股,小凳子似乎让他不太舒服。 “多年前我经历过很多风暴,也包括多种传染病夺去了很多奴隶的生命,但是总体上我保证了更多的奴隶健康而安全,”罗曼伸手将桌子上的那枚金币探去,这似乎已经成了一个习惯,他的手指现在已经活动自如,但他还是喜欢指肚划过奔狼浮雕的感觉,“所以,我从最初的一条船变成了现在的三条船!”罗曼露出真实的笑容。 “诚然,你的经营之道颇为让人佩服,”半阉人侧了侧身子,看着他的同伴维戈,“但在过去,先生似乎碰到人为造成的损失并不多,”维戈用眼神回应着半阉人,后者将目光转移导罗曼的身上,“是这样吗?” 人为因素?难不成奴隶的死就是你们这两个混蛋搞的鬼?罗曼的笑容有点僵硬,此刻在别人看来他的脸应该是扭曲的。 “船长不要误会,”半阉人手掌轻轻摆了摆,示意他平静“我指的是金狼地主对猎奴行业的影响,这在过去是没有的,所以我想说现在的人为因素极大地收缩了你的财路,是这样吗?” “在中部是这样,所以我们正打算为这趟北上远航做好充分的准备。”罗曼谨慎措辞,除了自己的生意,其他绝口不提,而且尽说积极的方面。 “我需要一个伙伴!”狐狸将他短而丑的尾巴露了出来,他尽力摆正自己的臀部。 “敢问阁下找到了你需要的伙伴了吗?” “需要,需要克朗!”昏昏欲睡的金刚鹦鹉冒出一句标准的卡里诺语。 “我的表哥,很显然你就是雷德萨克先生需要找的人啊”维戈也能听懂金狼人的话,他的语气透着不耐烦,半阉人对同伴的插话没有一丝不满,反而颇为赞赏地赏了维戈一个灿烂的微笑。 罗曼真想剪掉金币克朗的舌头。“聪明的人养聪明的鸟儿,这么说我们的目的一致――金币克朗。”半阉人故意将金币克朗拖得老长,最后还呲溜着嘴,语气极具诱惑,就像喂猫的人砸着嘴唇引诱小猫。 “金币克朗!”鸟大叫,扑棱着翅膀。 “金狼人庞大的猎奴船队可不少,我没有任何优势。”罗曼一定要弄明白别人想从他这里拿到什么,这样他才安心去想自己要得到什么。 “我是阎王的后人,阎王的后人不会相信除了雷德萨克以外的任何金狼人,”这种理由看起来好似无比高尚,实则冠冕堂皇,也无法说服罗曼,半阉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双眼一亮,“我们需要的是小船队,而且你拥有军舰城公爵的授权书,”他停了一会,似乎等着罗曼的反应,直到罗曼不置可否地靠在椅子上他才将自己的理由和盘托出,“这块大陆没人会想到一个人族私贩人脂,从道义上讲那属于背叛民族,所以金狼人不愿意相信;从律法上讲,即便是金狼人私贩人脂,那也是灭门重罪,至于人族成了私贩圣浆,金狼人不敢相信!” 嗯,我背叛民族,灭绝人性!这话不就等于你对我的定性吗?这个混蛋金狼阉人,但话说回来,巨大的利益背后可能没有任何罪恶吗?当然不可能。 “船长不要误会,源头是我在经手,你最多只是个运油的船长,那些背叛民族的罪名自然与你无关。”半阉人倒是会说话,他的眼神变成了渴切,期望立马得到罗曼肯定的答复。 “就像你说的,金狼人不愿意相信一个人族会私贩圣浆,将来某一天你我不再合作,你就不怕我将私贩圣浆的事情告知给金狼人?况且你是阎王的后人。”他本不敢说这句话,但既然对方以商人身份而不是贵族身份与自己谈,那罗曼就不需要顾忌太多。 “既然金钱能使船长现在向我敞开心扉,那我相信钱也能让你在将来守口如瓶!”半阉人不以为意,反而诡笑着,好像他们两有多么深的交情一样。 “那什么东西能让你相信我呢?” “除了刚才我说的那些,”半阉人的笑脸变成了难为情,他的胖脸微红,尴尬地将视线转移到维戈的身上,“一点点自私的喜好!”他又挪了挪肥大的屁股,笑比哭还难看,“你知道…我喜欢鲜艳的颜色,那让我兴奋!”所以你在你的断尾上套上鲜艳的毒蛇皮?罗曼还真想看看这位半阉人边走路边高潮的样子,他低头发出一阵低低的怪笑。 罗曼假装看了看自己的身旁,又看着金刚鹦鹉。“似乎颜色鲜艳的就只有这只鸟了!” “操你一炮,奸商…”臭鸟没说完罗曼就扬起了手,鸟笨拙地掉到窗台,“啊!混蛋奸商!”然后飞了出去,飘下几根鲜艳的羽毛。 半阉人笑出声,肚子乱颤。“当然,这是一只聪明的鸟,但看得出来船长你并不太舍得,”半阉人收起笑容,脸又变红了,声调降了一大半,“你船上一位红发女人!”哦,这家伙喜欢红毛女人,看了看他的裤子,罗曼不禁想象这世界是否存在绿毛的女人。 罗曼故作沉思,但半阉人继续说道:“我想你的鸟儿已经给了我答案,这是我给你的一份礼物!”说完半阉人掏出了一个袋子,沉甸甸,还有动听的金属碰撞声,里边必定是圆形有着美妙触感浮雕的钱币,罗曼告诉自己。 “希望我明天能够等来斯托雷克船长的好消息!”半阉人已经站起了身,罗曼却已经闭上眼,他控制自己不去看那袋金属,但他没法控制自己的耳朵不去细细倾听金属的碰撞声。 !! 第六十章:金币克朗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红毛寡妇思薇雅-恩卓洛跪在床上岔开腿,任由满头大汗的罗曼用力撞击。女支女至少还讲究职业道德,不管你爽不爽起码你都要哼两下,让瞟客收获满足和征服的感觉,花钱花得心安理得,现在倒好,她一声不吭――罗曼狠狠地拍了一下女人的屁股。“叫两下!”他喘着粗气大叫。 “啊――啊。”女人冰冷地叫了两声,不多也不少,跟乌鸦的叫丧没什么两样,不是舒服也不是难受,听着可真够刺耳的,罗曼索然无味地退了出来。 真看不出这玩意儿有什么特别之处,无非就是红了点――罗曼低头看了看,伸手抓了一把:“你那小男孩去了哪儿?” “还干不干!”女人一动不动,硬邦邦地问了一句。 “干!大***!”臭鸟金币克朗顺着床杆来回挪动,不时尖叫插嘴,不停地扭头转换角度观瞧,似乎意犹未尽。 “该死的臭女人!”罗曼爬下床穿起了裤子,“你的儿子去了哪儿?” “一个你永远也找不着的地方!” “你怎么不一块去那鬼地方?”罗曼回头看着女人。 “这是我的船,我丈夫的船!” 你明天就沦为金狼半阉人胯下承欢的床奴,你丈夫发臭的骨头在烈龙山被蛆虫噬咬――不,就今天,就今天我就把你送给半阉人,罗曼一肚子气,他迅速穿上裤子和衣服,船开始晃动起来。 走到甲板上一看,起风了,四处乌云密布,黑压压由南边笼罩过来,下游吹来的大风推起白浪打在船上。 “收帆!”维戈大叫着指挥水手们收起船帆,三五个水手正在收揽,还有的将甲板上的物什抬入船舱内,风势突然加紧,未收起的风帆砰砰直响,船身向岸边晃动,云层来的太快了,已经压过头顶,大滴雨水抽打在罗曼的脸上。 “趁我还没反悔,今天就让你的金狼朋友过来!”罗曼冲着维戈喊道,“就今天!”他的女儿一旦回来,这件事情就不好办了,维戈会意地冲他点头揶揄。 另外两艘船的水手也忙起来,下游的江面陡然迷茫一片,没等他做出更多反应,漂泊的大雨一下就将罗曼罩住,大汗淋漓的罗曼被雨水一浇,浑身直打冷颤,他赶忙缩着脖子吃力地跨过栏杆,顺着木板向高帆号走去,风停了,但雨势却大得出奇,周遭的一切都隐入雨幕中,呼啦啦的雨声将整个世界的声音盖得死死的。 等回到了高帆号的船舱内时,金币克朗正站在窗边清理羽毛,罗曼习惯性地坐到椅子上,念起那枚被他无数次揉捏,变得发亮的金币――怎么才能收买圣浆贸易总署的官员?金钱吗?半阉人倒是给了他不少钱,都是金灿灿的金币克朗。总署的官员他一个也不认识,何况自己还是个人族,没人会无缘无故收受陌生人的贿赂,替对方干着危险的非法勾当。 女仆帮他换了一身衣服,被雨淋让他感觉很不舒服,口干舌燥,头脑发热,所以他到床上躺着等消息。雨很大,大半天还没有停歇。有人敲了半天的门,女仆才发现。 这次只有半阉人一个人,他将湿漉漉躺着水的厚重斗篷挂在舱门外,罗曼走向了他的小桌子,显得头重脚轻。 “很高兴,好消息比我的预期来得更早!”半阉人走了进来,鞋印都是水,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脚,摊开双手致歉,“船长介意吗?” “请坐!”罗曼简单回答,他让女仆退了下去。半阉人坐了下来,他擦了擦光脑门上的雨水。 “我想我应该先做个自我介绍,可以吗船长?”半阉人请求。 “当然!”罗曼有些想咳嗽。 “请叫我伊维特――伊维特-雷德萨克,”他强调。 “正如早上你所说的,我只是个人族,无法买通任何一位金狼官员…” “船长,”他委婉地打断了罗曼的告白,“我的好船长,之前的…”半阉人发亮的双眼盯着桌上的那枚金币,“那只是我给你的小小见面礼,金狼官员同样没法拒绝金币,”他大声吞咽,又跟小椅子较起了劲,“相信我,咱们是合作的关系,你不会一个人去应对金狼官员。” 罗曼故做沉思,而半阉人知趣地没有打扰他,过了好一会罗曼才肯定地表示:“这么说我北上远航的计划看来要暂时搁置了。” “很好!”半阉人迅速起身,好似怕罗曼会随时反悔一样,他急切地向罗曼伸出双手,脸上堆着笑意,“好伙伴!请接收我最诚挚的拥抱,预祝我们这段美好合作能够持久而富有成效!”罗曼毕竟是个商人,此类客套他也是轻车熟路。 他起身给了半阉人一个热情的拥抱,虽然他内心不是十分乐意,但他努力让自己相信对方能够给自己带来金钱,毕竟向金币敞开怀抱就容易多了。 “那么说…”半阉人灼热的目光看得罗曼浑身鸡皮疙瘩,嘴角的浅笑更适合献给躺在床上的**,“我可以吗?” “她是你的了,伊维特-雷德萨克阁下。”罗曼躲闪半阉人的目光。 “好!好!太好了!”他拍着肥厚的手掌,双眼精光望着白帆号,如果眼神可以吞噬某些东西,那半阉人几乎要将那艘白帆整个囫囵吞下,“等着维戈的消息,他会带着你去看看我们的炼油厂!”半阉人一边向外迈着步子一遍冲他挤眉弄眼,“来吧,船长!” 罗曼拒绝了半阉人邀请他一同踏上白帆号的请求,他不想看到红毛女的双眼,尤其是现在,罗曼自己也说不清楚原因――她麻木,每一次罗曼埋头苦干她的时候,女人没有任何感情,只要看到罗曼打开白帆号的船长寝室木门,女人就第一时间让流鼻涕的儿子走开,自己掀起裙子,拉下内裤,然后僵硬地岔开腿躺在床上等他干她,他很听话,有时候罗曼真怀疑自己身下的女人是一个精神失常的白痴。 但今天他走过去的时候却没有看到那个小男孩,他的左脚刚跨过门槛,女人就已经开始脱衣服,那一会,罗曼倒是真希望女人叫着骂他,他宁愿强上也不宁愿像现在这样――想想这些,罗曼心里豁然敞开,将思薇雅送给金狼人,换来了一袋子金币,将来可能更多。 半阉人披着斗篷已经穿过歌盾号的栏杆,雨下得很沉,宽阔的水面白茫茫一片,水面涨高了许多,山上冲刷而下的水流带着腐败枝叶注入大河。 透过茫茫的雨幕,罗曼看到岸上有人走上了白帆的船台,似乎是半阉人的随从。过了好一会之后他看到半阉人牵着红毛女的手出现在甲板上,他似乎在笑着为她披上了厚重的斗篷,脸贴着女人的头发,好像是迫不及待就想紧紧搂着她,思薇雅没有任何的不情愿,她顺从地跟着半阉人走向船尾,走下船台,从始至终都没有看罗曼一眼,他们消失在入夜前的雨幕中。 入夜之后女儿迟迟没有回来,罗曼的心无来由地咚咚直跳,按照正常情况,女儿早应该在入夜前就回到船队――只不过是大雨阻碍了他们的行程――他如此安慰自己。 头疼的感觉愈加强烈,似乎发了高烧,扭曲的闪电撕开昏暗的夜幕,惊雷阵阵,女仆点上了蜡烛然后去给罗曼准备晚餐。 不知道在桌子上趴了多久,门突然砰一声被人踹开――罗曼的椅子一歪,他跌倒在木地板上,心脏几乎要跳出来。 “疯子,你这个疯子!”是瘦弱的妻子阿尔丽丝闯了进来,身上躺着水,她趁势一下子骑到罗曼身上,疯狂地撕扯罗曼的脸,指甲在他脸上留下火辣辣的抓痕,“你这个恶魔!你怎么可以这样?” “夫人…”安其拉大声叫嚷。 “你不是为了女儿,为你自己…奸商斯托雷克…”女人撕心裂肺地咒骂,将一口浓痰吐在罗曼的脸上。 “滚开!”罗曼虚弱无力地叫了一声,不断蹬腿。 重病在床的阿尔丽丝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罗曼死死压在身下,桌上的浆纸随着橡木桌的垮塌散落在地,蜡烛被打翻,挂帘一下子着了火,纸张也接着冒白烟,女仆松开了他妻子湿漉漉的领口操起一件斗篷扑打挂帘上的火舌。 “啊!金币克朗没了!没了!”金刚鹦鹉尖叫着拍打着翅膀往外钻。 “老爷,起火了…”安其拉大哭。 “法外狂徒!”女人的凄厉哭嚎变成惨笑,“烧吧,烧起来…”她的指甲深深陷入罗曼的肉里,一心想要将他撕成碎片。 火势将墙上的地图燃烧,再到书架上的那些账本,被子也跟着烧了起来,瞬间吞噬了半个舱室,胖女仆抓了他的脚向外拉,浓烈而呛人的黑烟滚烫灼人。 “滚开!”罗曼掐住了女人的脖子。 “起火了…”女仆松开手咚咚向外跑。 求生的本能让罗曼清醒过来,他使出全力扭身将女人扳倒,双脚狠狠将女人蹬飞一旁,阿尔丽丝重重地撞在在床脚,昏厥过去。 “金币克朗没了,没了!”金刚鹦鹉在玻璃窗外拍打翅膀,急切地翻飞。一阵怪风卷着火舌从门顶向外突。对,他的钱,那是他这一辈子积攒下来的钱,五个不小的陶罐――他将黑烟吸入,顿时胸口像着了火,气管被灼伤,咳得眼泪直流,罗曼从妻子身上撕下一块布,捂住了口鼻向床边爬去,他能闻到自己的胡子发出的焦味,他打开地板上的锁,身后的书架轰然倒塌,火星和浓烟扑向他。 罗曼用最坚强的意志坚持着,每一个陶罐都是他生命的一部分,平常费老大劲才能搬动的陶罐,此刻却在他的手中失去了分量,他的眼睛没办法睁开太久,只能默默地计数,一直数到五个,他凭着直觉往外搬。 “快救老爷和夫人!”女仆的声音,呼啦一声冷水浇了罗曼一身。 刚想睁开眼,又有人将水泼了过来,扑头盖脸,玻璃窗被打碎的声音,四周乱糟糟一片。“快!拿水来!”维戈-赛斯的吼声。有人夹着他的双肩拖了出来,手臂被拽得火辣辣生疼。“罐子…”罗曼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金币克朗!”嘈杂中金刚鹦鹉大叫,“胖骚猫,罐子!” 罗曼虚弱地睁开双眼,他的妻子也被人抱了出来,但纹丝未动,似乎已经死了,雨依然下的很大,四周漆黑一片,闪电不时照亮乱糟糟的甲板,高帆号的水手也踉跄着跑了出来,四肢脱下一整块整块的皮。 经过水手们的扑救,火势终于慢慢变小,女仆在金币克朗的指挥下跪在地上将五个陶罐往外滚。滚到我这,他想叫。 大约过了半漏刻时间,火势被水手们压了下去,在船台这里已经见不到火光,但舱门顶部依然有浓烟冒出来,似乎船内的水手舱室也着了火。 在确定火势得到控制之后从另外两艘船上赶过来的水手们陆续在雨中退回到船上,高帆号的船台一阵阵痛苦的呻吟声、呜咽声,有人将烧伤的船员带到另外两艘船上,但没人理他,维戈经过身旁的时候只是迟疑了一会就走开。 罗曼接借闪电,看着跟前这起起火事件的罪魁祸首――他的妻子阿尔丽丝,她还是一动不动,最好是死了,真活该!罗曼气得直喘气,气管的灼烧感让他真想抓破自己的胸口。胖骚猫趴在地上不停地咳嗽,金币克朗躲在一面帆布下不停地念叨:“罐子,罐子…” 他暗自庆幸他的钱罐子原封未动,奴隶和水手们肯定不会发现如此丑陋的粗制陶罐里边装的是金灿灿的钱币。 罗曼感到浑身都是伤痛,他死死地靠早船舷上大口呼***神极度恍惚。 “夫人…”身边响起女仆抽噎的呼唤声,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歇,繁星璀璨,北边的天际还不听闪着闪电,月色淡淡地照在雨后的船台上,四处宁静,偶尔响起某种奇怪蛙类的叫声,安其拉瘫坐在阿尔丽丝的身侧… 罗曼恍恍惚惚坐在陶罐中间度过了一个困难的夜晚,血红色的朝阳映红了半边天,山上的沟壑溪流不止。似乎是女仆带走了他的妻子,甲板上就剩他一个人,浑身脏兮兮的,还有他的五个陶罐,他又数了一遍以确认自己昨晚意识清醒。船舱的木梁上被烟熏得漆黑,门内更是烧得面目全非,像一张黝黑无底的洞窟一样随时将罗曼吞入其中。 这是他的第一艘船,也是三艘船当中最大的。因为钱,他失去了自己的第一个爱女,也因为钱他从走脚商人一步步干起,拉着板车在烈日下赶路,连饭也不舍得花钱吃,除了北版之外,从最北端的阿里梅老林的东部到最南端的灯铁盾岛都留下了他的足迹。他还记得在那些最初的困难日子里,他被金狼的猎奴商人关起来――他被关入桥洞下的铁笼里,从城市里流出来的恶臭水沟他伸手也够不着,他倒着身靠在铁笼上将尿尿入自己的口中,从桥上走过的金狼人把他当做畜生,用绳子绑着死老鼠在铁笼外晃动,就像钓鱼。 夜间投宿被几个凶神恶煞的杂种拿着刀抵在咽喉上,辛苦奔波了三个月的收入全数交给了那群凶徒,还被痛揍一顿。 他也曾接济过流浪的诗人,夜里他们一起围着篝火轻轻唱着美妙的歌谣,把酒言欢,清晨起来他仅剩一条内裤,孤独无依地在原野上哭泣。 所有的困难在都没法难道罗曼-斯托雷克,因为他心存挚爱,在确定自己所赚到的钱能够允许他养育一个孩子时,他的妻子又给他生了一个宝贝女儿,那是他的宝贝,像个小天使一样美丽,她的笑能解开罗曼所有的心结、能吹散心中的阴云、能治愈他的所有伤痛。 有一天,一个女人加入了他漫长孤寂的旅程,经过多天的交流之后女人向他敞开心扉,她说她爱他,并打算把自己的身子交给他,但罗曼对自己的妻子忠心无二,不过他还是好心地陪着那位女士,一路护送她到达了她要去的地方。 当罗曼浑身疲累回到那处简陋的家时,他的妻子正被一个邻居骑在身下,任由年幼的女儿在一旁抽搐,她饿得连哭也没有声音,为了女儿他大度地原谅了妻子的不忠。 他曾一度怀疑自己的运气――一个被伊斯里博恩始神抛弃的人,所以他将他的信仰改为金钱,只有金钱才能确保女儿在这个混乱不堪的世界,在这个没有任何希望的世界活下去! 于是他拥有了自己的第一条船――高帆号,这个名字寄托了罗曼对未来的一切希望,他希望自己的船时刻高速航行,时刻升起高高的风帆,载着满满的货物换来富足的生活,而他的小天使伊拉妮可以健康而安全地成长。 而今他的高帆号已经变成了满目疮痍的废船,这深深地刺伤了他的心。 火辣的刺痛将罗曼从悠远的记忆中拉了回来,太阳正直照在他那长着水泡的四肢上。两辆装满生活用品的马车正停在歌盾号的船尾,他没有看到人,但他能够听到轻轻地哭声从歌盾号的船舱里传来,伙夫拉夫斯-卡兰特和费罗蒂满脸阴云,他们像看着陌生人一样看着罗曼-斯托雷克。 满脸泪水的女儿伊拉尼冲上了甲板,她不停地摇头,溢着泪水的双目一刻不离地盯着罗曼,她双手绞着那一头乌黑的发丝,拼命扯着往后退,眼里是绝望、是难以置信、是伤心欲绝,她低低的哭泣让人心碎。罗曼吃力地站起身,向女儿刚刚迈出艰难的一步就跪倒在地,膝盖处的水泡破裂,但他没有了疼痛的感觉。 “我恨你!”女儿的脸上是鄙夷和唾弃,像看着一个十恶不赦的囚犯。我不正是十恶不赦吗?罗曼扪心自问。女儿扭头走向船尾,越走越快,头也不回,罗曼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流,他伸出手,但两船之间的距离恍如天涯之隔。 “小姐…”安其拉跑了出来,追上去,但伊拉尼却甩开了女仆,罗曼看到了女儿冰冷的脸,出离的陌生,她不再是那个襁褓中时刻露出灿烂笑容的婴儿,也不是处处体谅父亲的宝贝天使。 “小姐,你不能离开老爷,”罗曼只听到女仆的哀求,因为他的视野渐渐模糊。 !! 第六十一章:苏醒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人性的阴暗面就像腐败的鸡蛋,表面光洁无二,一旦打碎,方知本真。天真如她,曾相信父亲深爱着那个现在已经支离破碎的家,也曾相信父亲之所以成为一位商人,原因是希望能拯救更多的同胞,让他们有一口饭吃,现在看来,那只不过是编出来安慰小女孩的童话,她喜欢好话,而她父亲就尽捡好听的顺,仅此而已。 费罗蒂昨天告诉了她实话,人族奴隶被送入地下炼油厂,不是付出劳动,而是炼油。 放血、清理内脏,然后推入铁锅,就像烤鹅的做法。 那个名义叫做罗曼的父亲,为了钱贱卖人性、践踏生命。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为几个小铜板精打细算却心怀良知的小商人,而是一个堕入底层地狱的金钱奴仆。 陌生的感觉像与生俱来一样在血脉中滋长着流淌,让她浑身发抖。 我要去哪儿? 哪里能容得下我? 伊拉尼行尸走肉般抬起膝盖,小腿向前,一步一步往前迈,走过荒芜的麦田,杂草丛生的葡萄园,她香荒野里的孤魂,恍惚来到一座古老的废墟。 双眼被邪恶魔君戳瞎的始神伊斯里博恩的雕像身旁是他貌美的妻子,虽然残破,但依旧能看得出来她的容貌确实惊为天人――陆地出现的同一时期,幻化之神便出现在陆地上,与他的妻子即海王的女儿贝娜思生下了五个儿子,两个女儿,他们在大河边幸福地生活。 有一天,邪恶魔君歌勒斯坦东化身成一名歌者来到了烈龙山脉之下,在大河之滨,他被幻化之神的长女席梦娜的歌声吸引,但幻化之神的长子伊斯里博恩窥见了魔君的真面目,为了保护家人,伊斯里博恩将将妹妹绑在马上,骏马渡过河流,穿越虚无荒野,抵达日出之地维洛佐,因为只有在日出之地魔君的威力才会无从施展。 在这场战斗中,伊斯里博恩始神如炬神眼被魔君戳瞎,让他从此以后无法窥视万物真相,魔君则失去了两条手臂,离开了安达布拉卢索。至今,人族仍然相信幻化的儿子们分别是人族、长尾族、尖牙族、树洞矮人的始祖,伊斯里博恩始神娶了他的妹妹席梦娜,他们繁育了现在的人族。 战争不断,人族似乎也早已经忘记了他们的信仰,将金钱奉若生命,就像她的父亲,变成了一个堕落的行尸走肉;有人将权利视若理想,幸亏她只是从歌谣当中获知,谁还会在乎这些远古的神呢? 破败不堪的废墟野花绽放,莺啼阵阵,但此刻在伊拉尼看来就跟坟头开放的花一样死气沉沉,散发腐臭味,莺啼也变成了乌鸦的叫丧,她不再是那个倚在桅杆下为刚刚展翼的雏鸟担惊受怕的女孩,这个世界一起都变了,连同她自己。 狰狞的蔓藤肢解了废墟周边的石墙,伊拉尼渴得吞咽困难,她走到一课枝叶茂盛的古树下轻轻靠着。也许这就是我的归宿,伊拉尼苦涩轻笑。刚想要低头坐下,视野却暗淡下去缓缓坠落在地。 再次醒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朦朦胧胧出现在她的视野当中,是费罗蒂,那个极少露出笑容的奴隶。虽然她一直都没把他看做奴隶,但费罗蒂始终坚持他的身份。 他百分百照顾她保护她,却从未向她透露过自己的过去以及他沦为奴隶的真正原因,伊拉尼不相信事情会那么简单,从他那张坚毅的脸上她很轻易读出他内心深藏苦楚,他只比伊拉尼大一岁,但看起来却大了五岁以上。 人性的复杂在她的父亲和费罗蒂的身上都得到了全然表现,清脆的鸟叫声从不远处传来,伊拉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一张年头久远的木床,当她试图起身的时候床在轻轻晃动,发出轻微响声,直觉告诉她这是一张女人睡过的床,虽然屋内没有女红针织。 我在哪? 这是什么地方? 枝叶的投影通过敞开的窗口投到石砖地板上,随风挪移,两扇不同方向的窗户让这间近乎长方形的房子显得光线充足。一张摆着水杯的简易桌子,上方挂着草皮披风,还有一柄剑和看不出盾绘的盾牌,一张紧闭的低矮木门正对床铺。 旧床的晃动声惊动了正眺望窗外的费罗蒂,一如过去的打扮,上身赤裸的“奴隶”,皮鞭在他结实的身上留下狰狞的伤疤,他站直身轻呼一口气,脸微微发红。“小姐,您睡得不是很安稳,所以我过来看看,希望您见谅。”他低头解释。 谢谢你,我已经不是什么小姐了,她想说,但嗓子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 费罗蒂拿过水杯递给她。“稍后您需要吃点东西,这里是烈龙山北支的最南端,”费罗蒂似乎看出她心中的迷茫安慰她,“很安全,您暂时不用考虑其他事情。” 费罗蒂伸出手扶着她的头,极力避免过于靠近她,温水冲开粘附牙床的舌头,咽喉的干涩也没有了刚才的不适感。 “费罗蒂,雇佣军…他们来了。”一个女孩的惊呼声从门外嗡嗡传入,似乎是一条封闭的通道,门一下子被推开,费罗蒂轻轻放下伊拉尼的脑袋。 “哎呀,未来的嫂子!”跑进来的女孩爽朗的笑声,快速奔到费罗蒂身边,旋身打量他,“我是不是打扰了两位呢?看来我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啊。” “地主的雇佣军?”费罗蒂对女孩的揶揄不为所动。 “嗯,我看到了他们的船队,但没人会找到这个地方,放心吧,”女孩坐到床边骤然变为哭丧的脸,伸手为伊拉尼轻轻捋了捋面颊上的发丝,“可怜的宝贝,好好躺着休息,几个雇佣军让维娜来操心就行。”女孩说完挺起胸。 女孩一头金发,麦色的肌肤光滑细腻,标致的五官如石雕大师刀下的杰作一般精美,笑容纯真灿烂,伊拉尼甚至毫不怀疑这个女孩的笑容是她所见过最温暖人心的表情,从中你可以读出乐观、健康与热情。 她的皮甲背心很合身,腰上别着一柄短刃,下身则是套入长靴的帆布褐色裤子,似乎应该是褐色,因为有些脏,她起身之后伊拉尼看到床上两个圆圆的黄泥印子――一个满身尘土,笑容却纯洁灿烂的女孩,让伊拉尼有些匪夷所思,谁是维娜? “维纳就是我,”她又微笑着挺胸宣布,好像能看透伊拉尼心中的疑惑,“好啦,如果你不自我介绍的话那我以后就叫你嫂子了。” “伊拉尼…”她有气无力地挤出一丝微笑。 “小姐,您先吃点东西…”费罗蒂向窗外看了看之后急匆匆向门口走去,似乎发生了什么紧急事件一样,悠长的通道脚步声很快远离。 伊拉尼出身地望着晃动的门,心里惴惴不安,现在她开始努力不去想过去的一切。 “不用担心,”女孩如是安慰,“据我得到的消息是地主的雇佣军来抓捕奴隶,这地方他们找不着!”维娜信誓旦旦,伊拉尼从她自信的笑容中也感受到了一丝安全。 之后女孩维娜给她端来了酱浇烤羊排,还细心地将肉切成了小块,只不过有些焦黑,味道着实让人不敢恭维,但维娜跟她说那是鹿排,她自己亲自烤出来的美味。平民四处逃难之后田园荒芜,很多人靠着打猎为生,风餐露宿,面包牛奶在平民当中已经成了奢想,他们过着饿一顿饱一顿的生活。 身心俱惫的伊拉尼一直待在屋里三天,之后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恢复了一丝活力,从小在船上长大的伊拉尼被这座古老的城堡深深吸引。 费罗蒂告诉她这里位于伊斯里博恩河以西两抵处的小山上,从窗口确实可以越过密林眺望伊斯里博恩河。 城堡伫立于参天古树当中,高危险陡的围墙攀附着翠绿花藤,六座圆形箭楼分布四角和两面更长的墙体中间,全部由长条石筑成,墙体厚达两跨,墙内的红色塔楼高六层,拱形窄窗遍布每一层,塔楼的三座小箭楼高低不规则排布,出了塔楼就是一座长长的大院,院内落满了墙外飘进来的落叶,褐色草杆编成的箭靶孤零零立在墙根,大门的走廊穿过同样高六成的塔楼,古堡基本完好无损,但墙头垂下来的花藤表明已经许久没人居住了,而现在也只是他们三人住在这儿。 这几天伊拉尼做了一个决定,现在这个世界要想活下去就只能靠自己,而维娜在知道她的这个决定之后已经在着手准备为他制定训练计划了,费罗蒂的母亲嫁给了维娜-卡斯顿的父亲,因此他们成了异姓兄妹。 正当她抬头看着高耸的箭楼时门外传来马蹄声,伊拉尼慌慌张张向后面跑去,费罗蒂两兄妹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一大早就出了门。 地主的雇佣军? 我要是被发现,也会送往地下炼油厂? 但是大门上了门闩,墙头高耸,外边的人根本进不来。 “伊拉尼…”是维娜,马真快,“快开门。” 拍门声弄得她心砰砰直跳。听到是维娜的声音她又从昏暗的通道向外跑出去,门刚打开,女孩就把缰绳塞到她手里,一脸着急。 “等着我!”女孩急匆匆向内跑去。 正愣神的功夫,维娜已经拿着一件深褐色带兜帽的披风扔给了她,而她自己也穿上了一件。 “快穿上,”她一把抓过缰绳翻身上了马,“来不及了!快!” 女孩的紧张神色吓坏了伊拉尼,动作变得僵硬,还没系好系带维娜就冲她伸手,她刚踩上马镫,维娜一把将她拉上马背。“抓紧!” 女孩一蹬腿,坐下马边向树林里的小径飞奔,伊拉尼只感觉头发飘了起来,兜帽直往后飞。 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人追过来了? 伊拉尼紧紧抱着女孩的腰,她扭头看了看,却只看到向后飞驰的树林。 骑了好长一会视野豁然开阔,浓云低沉,维娜扬起马鞭,气喘如鼓的大马加快了步频,穿过一片积水的长草,爬上缓坡,伊拉尼看到雄壮的山下出现零星的房屋。 “戴好兜帽,有热闹好看!”女孩的声音带着呼呼风声。 热闹?什么热闹能让人拼了老命催马啊? 没等她多想,大马飞驰的速度让房子变得越来越大,似乎有人正奔走,穿过一片青草地之后大马来到了一排木质结构的房屋后,维娜拉住了马缰。 “戴好兜帽!”女孩率先翻身而下,然后扶着她也跟着到了地上,伊拉尼能听到房屋前传来嘈杂声,还有狗在不停的狂咬。 维娜将马拴好之后拉着她走过两间房屋之间的烂泥,嘈杂声越来越大,人影也不断出现在视野中――一座刚刚搭就的平台,台上站着长尾族士兵,伊拉尼本能地低下头停住了脚步。 “没事,别害怕,”维娜扭头安慰她,“相信我,伊拉尼,带好你的兜帽。”女孩紧紧将她的手握住。 她低着头贴在维娜的身后,这里更像一座小镇,地上搅和着烂草和马粪的污泥贯穿街道两头,不停有人从远处急匆匆走来,但大部分都是男人,小孩和老人几乎没有多少,泥地上丢着手推车、破烂的马车、塌陷的木箱子、酒瓶子,污水沟的腐败臭味和马尿味让伊拉尼不由捂住鼻子,她们走入人群中,但前边站着的都是高大的男人。 维娜拉着她往人丛里钻,找到了一处凸起的土包,金狼士兵的箭尾镶着锋利的刀链,身上带着皮具护甲,每一个都脸色僵硬,另外两人将一个仅穿睡衣的男人反手压伏跪地,他的头发脏兮兮松散垂到脸上,盖住了眼睛,嘴角流着血,胡子也结了一大块,鼻梁淤青红肿,从上方的架子垂下一根粗壮的索套,伊拉尼现在才明白这是一个刑场,她的手紧紧地握着同伴,如果知道维娜着急忙慌带着她来到这里仅仅是为了看一个人被绞死,那她肯定不会同意。 金狼士兵身后站着一个似乎是军官模样的金狼人,盔甲是银白色,显然官阶更高,另外还有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性人族,这人看起来就让人不舒服,脸上纹着奇怪的图案,丝质套衫内的身体鼓囊囊,眼神漆黑如墨。 “格瑞斯-加西亚子爵!”耳边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没错,是他。” “后面的那人是哪个?该死的,我想不起来了,总之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混蛋。”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恶人的活路更多,为善的多半死于非命。” “看到他脸上的花纹了吗?”一个健壮的男人愤愤不平,“前几天把格瑞斯的儿子绑在马后拖死的就是这个杂种。” “何止拖死?跑到战马力竭为止,我看到了那孩子可怜的尸体…”男人似乎带着巨大的痛苦,“底层地狱啊…” “诺拉-维特罗!”这句话几乎是从紧咬的牙关里顶出来。 “认识台上的这位吗?”那个叫做诺拉的纹脸男人怀抱钢剑侧着脑走了出来,睥睨着台下众人,“此人身犯重罪!” 台下众人哗然。“杂种!”有人吐了一口。 “奸污、暗害、弑亲、抢劫,这就是你们的子爵格瑞斯-加西亚,经由金狼王国地方律法委员会审判,现在宣读最终判决如下――根据王国律法,判决此人身负重罪,施予绞刑!” “没有看到判决书!”有人提出反对。 “看见了吗?这才叫做暗害。” 金狼军官的目光扫射围观的平民,渗人目光扫过每一处,议论声纷纷缩了回去,伊拉尼感觉他的视线停留在自己的脸上,她赶忙把头别到维娜身后,只觉浑身汗毛倒竖。 “从今往后,你们能够…回到自己的…田园,金狼王国,将此人…”嘶哑如铁锹铲过细沙的嗓音撕扯伊拉尼的耳膜,操着生疏的通用语,“此人的封地…赐封给诺拉,”金狼军官重重拍着诺拉-维特罗的胸口,“并赐封他为金狼王国子爵。” “给他套上!”军官大手一挥宣布了行刑。 宣判过程很短,台下也没人为这位可怜的子爵抱不平,因为他们不敢。 他被两个高大的士兵夹着提起,僵硬粗糙的套索就套上了子爵的脖子,伊拉尼看到了那张悲愤的脸,鼓起大包的眼睛仅剩细缝。 “给他套上头罩!”有人提出异议。 “你的临终遗言!”有人提醒犯人。 “人在断气的时候也是他的表情最绝望的时候,诸位当然不能错过!”新任子爵脸上的花纹扭曲成可怕的图案。 “行刑!” 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瘦条男人拿着斧头从后面走出,伊拉尼的手紧紧抓着维娜,冷汗流到眼睛,她贴着维娜的后背,一只手紧捂自己的嘴。 砰――沉闷的击打声,呼啦一声踏板塌陷,子爵陡然陷入平台,套索崩成弓弦,悬空的身体抖了两下――伊拉尼发出惊叫,手也同时紧紧压着自己的嘴,就连她的同伴身体也震了一下发出低低的惊叫,她的指甲掐入伊拉尼的肉里。 人群中发出剧烈的惊呼。 “舌头!” “底层地狱啊,舌头割了!”一个五十几岁的男人捂着双眼悲叹。 “他们剥夺了犯人的临终遗言!” 伊拉尼从维娜的腋下窥了一眼,歪着脖子直挺挺悬挂的子爵大嘴张开,血淋淋的口中空荡荡。她缓缓蹲下来,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亲临刑场,她直视了生命的消逝,也感受到了脆弱。 维娜突然转身拉着她往外钻,想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 第六十二章:群鱼洄游 - 七王权杖 - 哨兵树 “睁开眼!”雷扎卡怒吼,话音未落,沉闷的撞击声接着是坎达尔飞离马鞍发出的惨叫,他重重摔在草地上,科雷亚人在敌方来袭时总是紧闭双眼扭头不敢看。 “起来!”雷扎卡拔马掷枪,直取坎达尔裆部,后者惊呼翻身,矮身窜过马肚向乔伊盾爬来。“抗议!我要抗议!”科雷亚人委屈嚎叫。 乔伊盾双手靠着鞍角偷笑。 雷扎卡现在俨然成了一位威严无比的教官,将乔伊盾的话奉若命令。有人宁愿在船骨下日夜面对闷声闷气的冈萨洛也不原挨揍。 “要不要向你的老哥哭诉去…”雷扎卡五官收缩,模仿小女孩可怜兮兮的样子,“呜…冈萨洛…他们抢了宝贝的布娃娃…” “我承认,我是懦夫!” 坎达尔的身上没有一丝科雷亚战士的影子。 “小女孩,起来!”雷扎卡拔出抖动的木枪。 不远处围着船骨的几十个人大笑起来,冈萨洛则继续埋头干活,煅炉前的铁匠呵呵直笑。 倔强的科里纳-罗因跃跃欲试,虽然身上沾满污泥,鼻青脸肿,但那也算是他多次被挑落马下荣获的勋章,他正用木枪嘣嘣拍着盾牌。 “你退一边,”雷扎卡命令科里纳,枪尖直指莫雷维克-帕雷奥,“你的肋骨断了几根?”怕疼的莫雷维克-帕雷奥每次被击中就宣布自己受到了致命的一击,肋骨或者手臂断了。 “三十根。”帕雷奥怯生生回答。 “你怎么不让你老爹把家徽改成鱼?那东西的肋骨能比三十根多。” “雷扎卡。” “请叫我教官!”雷扎卡威风凛凛宣告,“从今天起,我叫兰斯特,兰斯特教官!听懂了吗?” “我听懂了…”帕雷奥苦着脸,委屈地叫了一声,“兰斯特教官。” “如果是废话你最好别说出来,想说什么!” “我的家徽是蛇。”怕里奥宣布。 “妈的!”雷扎卡气得胡子直颤,纵马直取蛇先生。 围观的人爆发出哄笑。 蛇先生不安地摇晃身体竖起盾牌,夸张地大口呼吸,就像面临决定生死的最后一搏――又是惨叫不跌,然后是雷扎卡的怒吼。 海滩上重回忙碌。换做父亲,他也会这么做,乔伊盾如此肯定――第一批抵达这里的平民年纪大一些的加入了冈萨洛的船工队;年轻的则加入操练的队伍中;几位老铁匠毛遂自荐为南渡出一份力――让更多正直之人手握钢剑,让坏人接受判决,好人得到善待,让罪恶接受惩罚,正义得以伸张。 他明白自己过去所做的所有事情都很难冠以正义之名,唯独当下所做的这件事除外。 找到这一处隐蔽的海湾之后他就让年轻人开始操练,特别是马术和剑术,虽说算上耕马的数量他们的马匹也少的可怜,但就像导师老爷所说的那样,做最好的准备和最坏的打算――破旧马车的轮毂、锈迹斑斑的镰刀被回炉锻造成武器;平民们分散隐蔽驻扎于四周的山谷;在海湾周边的高岗上搭起哨塔。 遇到任何困难,他都会扪心自问,父亲或者导师老爷遇到这种事怎么办。这处僻静的海湾距离流水湍急的威斯德洛伦江的入海口十几抵,渡江的时候渡船将会顺着水流继续往东漂,飘到南岸,在远离断云山的科雷亚北部登陆,这是他的全盘计划。 晴日阳光透过树冠晒在这片绿草与银沙交织的海滩上,晨雾几近退去,轻柔海风吹过密林。他牵着马顺着海滩往东走,前方不远处是一条不大的河流,从覆雪山脉南端几经旖旎注入此处。 彼岸似乎嗅到了清甜淡水的味道,撒开四蹄将他甩在身后。落日湾的宽度在六十到一百抵之间,横跨这处海湾他们需要极好的运气,极目远眺依然看不见南岸。 咴…彼岸的嘶叫声,他看到鼓起的沙坡后彼岸的上身拔起,又重新隐入坡后。乔伊盾加快了脚步走到沙堆上,彼岸正用前蹄重重踩入水中,水花四溅。 不好! 鲜红的鱼脊划开入河口的清澈水流,扑腾着四处逃逸,又迅速聚集――斑点红鲑,青乌色的身影在水中密密麻麻,每年夏秋交替之际,鲑鱼就会逆流而上,回到上游产卵――夏末将至,北版的秋天一旦到来,天气将会急剧恶化,南渡变为不可能。几天前他独自一人在东部探查,原民和尖牙巨猿联军之间剑拔弩张,战势紧急,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 不能再等,计划必须改变。乔伊盾踩上马镫返回操练场。 “不…这太多了…”一阵惊呼,“乔伊盾!” 歌盾-赞布罗爬下哨塔。“起码上千人!”他顺着坡道滑下,“是狼獾和黑脚蜥蜴他们。” 乔伊盾没有停留,沿着海滩往西绕过林地边沿,前方是一片平摊宽阔的草地,草地的尽头便是覆雪山脉的南端,队伍已经出了远处的山谷,确实是平民,三三两两推着车架,耕马艰难前行,队伍行进缓慢,其中还有不少老弱妇孺。 “这几个笨蛋!”乔伊盾低吼一声,拉缰回马冲到操练场边。 “冈萨洛,雷扎卡,上马!” 他府身抓了武器拉马折返,队伍人数众多,行进速度缓慢,他料定队伍的行踪已经被尖牙人发现,从东部回来的路上在驼山以北六十抵的一个无名山谷,乔伊盾发现了尖牙人的哨兵。 等到近了才看到埃斯-卡兰特的马鞍上还坐着一个女孩,这次不是死狗,而是一个活人,一个与他们同龄的女孩,脸色苍白,纤瘦如猫,双目紧闭依偎在卡兰特怀里。有平民纷纷跑到河边洗脸喝水。 “你的妹妹?” “现在是了,”卡兰特摆头示意他注意后方,“有客人加入了我们的队伍。” 这次不是朋友。 二十个骑着高头大马,士兵打扮的人却在上游饮马,平民们纷纷咒骂,稀拉拉上千平民趟过鹅卵石河滩,几辆车架陷了进去。 怎么办?乔伊盾看着黑压压衣着褴褛的平民队伍顿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碰到尖牙人的哨兵吗?” “出山谷之前我跟狼獾断后,”卡兰特知道他的担心所在,“碰到了八个,顺便将她带了回来,”他点头指着怀里的女孩,“后面的客人给我们提供了帮助。” “鲑鱼洄游了!” “在哪里?”攀山虎眼中放光,驱马奔向河边。 又是想到了吃。 “鲑鱼洄游,夏末将至!”盖坦的白发上挂着凝结的血迹。 雷扎卡和一头挂满木屑的冈萨洛也跟了上来,乔伊盾下马牵着彼岸走向河滩,肋骨狰狞的耕马低头跪在河滩上,车架深深陷入淤泥中。 “把东西卸掉。”一个推车的男人提议。 乔伊盾看到装着麻袋的车架上坐着一个秃子老头,膀大腰圆,红光满面,胸前绣着一只狗头,正闭着眼睛稳稳当当靠在麻袋上,身体比之很多正小心摸着河床淌水的老妪强上百倍。 劳德-鲁普正坐在河滩上穿鞋。“公子,这二十几个人来头古怪,”老人站起身提醒他。 “我看出来了,您跟歌盾安顿一下平民…”乔伊盾露出苦笑。 老人答应一声之后转身招呼叫平民。 “它们需要尝尝皮鞭的滋味,”一个中年士兵拍马进入河中,飞溅的河水浇到车架和推车的平民身上,平民们纷纷躲闪咒骂。抽破皮肉的鞭稍吓坏了耕马,哀鸣悲嘶。彼岸踢腿腾空嘶鸣,似乎在痛斥中年人的冷血。 “这是我们的粮食!”妇女提着湿漉漉的裙子尖叫。 “用你们的马!” “用我的马!”乔伊盾向前走去,平民们都直起身子看着他们。 “狗娘养的老混蛋。”雷扎卡甩下马鞭就要往前冲。 “冈萨洛!” 科雷亚战士拦腰抱住了雷扎卡,明眼人都知道车架上的老头与着二十人有着某种关系,否则平民不会一边推车一边瞪着老头却不敢说话。 “拉他到后边。”雷扎卡眼中怒火陡升,迟一步他准把老头抱着扔进水里。 “好马!”阴柔的目光贪婪,赞扬却由衷而发。乔伊盾仔细打量高高安坐马上的中年男人,他无疑就是这群人的头目,五官收缩在浓密褐色胡须背后,披风上的狗头露出尖牙,男人跟乔伊盾一样留长发,只不过自己扎成辫子,对方披散在肩,身高与自己差不多,鼓鼓的肌肉紧撑皮甲,灰色带帽披风垂盖马后,脚蹬及膝长靴。与其着装一致的随从正趟过河水,脸露轻笑。 “不打算做个自我介绍吗?” 这话该我问你,他想说。 “乔伊盾-双骏。”乔伊盾有礼却冰冷地回答。 “听起来跟你很搭调!这是不是一个与女支女或者野种有关的姓氏?”高高在上的男人嘴角扯出一抹讥笑,“这是真实的?” 你不配知道! 平民都站在一旁看着剑拔弩张的双方。“放开!”远处身后传来怒吼,雷扎卡在挣扎。 “很荣幸!车架上是凯尔-蓝斯伯爵,也就是我的父亲,”他挺胸郑重宣布,老头抬起眼皮,瞟了一眼乔伊盾,旋即抱着双手拱了拱麻袋恢复方才的姿势,“而我是里奥-蓝斯,看看我两位好斗的弟弟…”男人噗嗤狂笑,“我他妈…我他妈的竟然向…一个十七岁的生瓜蛋子…” 男人的随从在他身后捂着狂笑,满脸通红。 决心与勇气无关乎年龄!忍住!他劝自己。 乔伊盾将耕马从车架上解脱,推着闷哼的彼岸进入车架下,他看到攀山虎冰冷地盯着他的客人们,狼獾则更像是远道而来看热闹的陌生人,环抱双臂,雷扎卡被冈萨洛紧紧摁在远处的草地上。 乔伊盾轻抚彼岸的马鬃。 他扬起鞭。 他杀心突起。 砰一声车架顶起,鞭稍凌厉地抽在麻袋上,倚靠车架的平民倒入水中。“哎哟!”老头暴跳,脸上一道血痕,旋即滚落河滩上。 “妈的!”一个微胖的士兵怒吼拔出弯刀,夹马跳上河岸。 乔伊盾左手摸向硬弓。 “回来!”尖利无比的叫声,老头站起身,平民们都纷纷退开,刚才的士兵收住缰绳,双目能将乔伊盾吞噬。 盖坦拍马跟在拉车的彼岸身后,若无其事。 “年轻人,我喜欢这匹马!” 我不喜欢你的笑! “你想说什么?”乔伊盾的语气毫不退却。 “狗屁伯爵!”乔伊盾认得歌盾的声音,在人群中的某处。 “对,妈的,狗屁紫杉王朝。” “叛徒,你是叛徒赐封的伯爵?” 老老混蛋红润的脸变成酱紫色。 上千人哄闹,众怒难犯,连刚才拔刀的士兵也拉马回头。谁也不愿意被冠以叛徒拥趸的名号,一旦闹起来这二十几人讨不到便宜。 “比斯巴曼王朝的赐封!”里奥宣布。 “那你该…” “走!”乔伊盾大吼一声打断平民。 现在需要人手,忍!他再次咬牙劝自己。 另外几辆车架上坐着几个胖女人,有一个还搂着一条怪异的皱皮大狗,她伸着胖腿作势要爬下。“好好呆在车上!”老头尖叫。 乔伊盾招呼怒气难平的平民合力将车推出,摇晃的车架终于上了河岸,平坦的草地让车架平顺快速向前,里奥领着他的随从跟了上去。 攀山虎卡兰特将女孩放在车架上,驱马向他奔来,被摁在地上的雷扎卡已经站起了身,怒目圆睁盯着陌生的来客,脸色阴郁的冈萨洛紧抓雷扎卡的手腕。 山边传来绵长的嘶叫声,彼岸的晶黑身影闪出林地边缘――每天晚上乔伊盾都卸下缰绳,彼岸会自己到草地上吃草,足够的草料保证了它能拥有发达的肌肉和粗壮的骨骼,博兰诺老爷曾说过伊斯里博恩河宝马的神奇之处――除却寿命长、绝对的忠诚之外就是成长的速度,上个月他给它换了大号的马蹄铁,它的低鸣如闷鼓自胸间发出,体型与极影一样高大,甚至更修长。在林地里发现哨兵之后乔伊盾翻身下马躲起来,而彼岸则倒卧在地,耳朵贴着地面,大眼咕噜直转,直到哨兵走得够远之后才躬身站起,它的机警与镇定让人吃惊。 攀山虎对它又爱又恨,因为彼岸总找他的茬,他在河湾里洗脸,彼岸则跑到上游撒尿――他发誓,到了南部一定要弄到一匹伊斯里博恩宝马,但绝对不要母马,虽说边尚未正式成年,但似乎是出于有意捉弄攀山虎,他的雪原母马总被彼岸骑上,将他踢落马下,这伎俩与极影对付酒鬼一般无二。 缎子般闪着阳光的彼岸正叼着马缰向他们奔来,里奥的队伍停下脚步,交头接耳。卡兰特则拍马跑到乔伊盾和歌盾的身后。 “真奇怪!我在想有谁敢给它卸掉车架的,”卡兰特跳下马背,“我跟它可算是老朋友了…” “我可没见过用热尿招呼朋友的‘老朋友’,或许那东西在你看来跟麦酒没有两样,”歌盾正经分析,“对,还有铁蹄。” “只要有人卸了麻袋,我就相信它能自己卸了车!”乔伊盾看着悠闲吃草的彼岸,回想起冻水泉的意外,他没有留下遗憾,彼岸成长了。 “鲑鱼洄游,夏末将至,你不用抱怨干肉麻牙了。”乔伊盾苦笑。 他们猎了几匹狼,晒干的狼肉又硬又糙,卡兰特忘记了在孤崖烽火台的艰苦,学会了抱怨。 “嗯,可你的牙遭了虫!”卡兰特幽幽看着那队士兵。 “现在还能嚼碎骨头。” “拔牙带血!” “但那只是阵痛!长期煎熬比阵痛更伤人。” “现在我们彼此需要对方,”歌盾沉思,“一旦在南部登陆,这伙人必定遗毒人间。” 我还能管得着吗?在没有彻底烂根之前,这颗牙他不敢动,但只要它烂了根,这种阵痛他必须敢于承受,而现在更大的麻烦在等着他。 鲑鱼洄游,夏末将至; 剑拔弩张,战事欲起。 他有一千个平民需要护送,现在三艘船刚安放龙骨,一伙自称贵族的遗毒却来到这里乱生麻烦。 “更多的人还在四处逃难,我们发动平民五天时间就轻易聚集起来那么多,怎么办?”卡兰特难得露出痛苦的表情,“真要让他们自生自灭吗?” “最轻微的响动就能让他们抱头乱窜,我们真能成为救世的英雄吗?”歌盾问出这句话的语气更像是给了这个问题一个否定的回答。 “你们还能找到多少人?”乔伊盾提起马鞍。 “三千,五千,或者更多。”卡兰特嘟囔。 他们陷入沉默――他们必须要时刻获知驼山的情况,乔伊盾自己一个人虽说能够胜任,但如果狼獾和卡兰特再继续北上聚集平民,那么海湾就仅剩雷扎卡和冈萨洛――一旦这群“客人”夺船离开,雷扎卡和冈萨洛的性格决定他们即便是战死也不会退缩半步,那对他们无疑是个天大的打击――并且从刚才与这群人的接触来看完全有这种可能。 不不,不能让这个海湾变成平民的坟墓,必须要确保当下上千的平民安然南渡才能去想剩下还在逃难的平民,乔伊盾艰难抉择。 !!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