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再遇奇人 - 七韬剑 - 更吹落爻 徐有贞勒马回行,只见一人站在官道之上,心中一紧,喝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抬起头,笑道:“属下岳天轩,见过徐大统领。” 徐有贞惊魂未定,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属下追击嫌犯,是以在此。”岳天轩道。 徐有贞心道:“坏了,这些都让他看见了。”口中说道:“哦?那嫌犯现在在哪里呢?” “嫌犯在哪里,这取决于大统领。”岳天轩道。 徐有贞不知岳天轩是怎么想的,杀念顿生,道:“岳神捕,你这么说话,我可是有些不懂了。” 岳天轩笑道:“很简单,只要徐大统领记住今天的事,我绝对不会说出半分,但是日后若是属下有所求,还望大统领能相助一二。” 徐有贞不屑道:“你堂堂一名京城名捕,我能帮你什么忙?” “官场之上,本就是互帮互利,何况大统领官职跟在属下之上,怎么会没有相帮的地方呢?而且今日事如果只有大统领一人承担,总是担子不轻,大统领虽然能很轻松的扛过去,但是如果有人替你一起扛呢?岂不是更好?”岳天轩淡淡的说道。 徐有贞知道这个岳天轩的用意,他只不过是想让两人成为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而且还直言这件事算的上是两人共同所为,如果事败,都不会有什么好处,这样说的目的也是想让徐有贞放心。 “你扛的起?”徐有贞撇嘴道。 岳天轩笑了笑,说道:“如果是我一人,自然是扛不起,但是这不是有大统领跟属下一起扛吗?” 徐有贞哈哈大笑,说道:“好好,岳天轩,以前只是以为你是专心破案,对官场并没有什么野心,今天倒是让我对你有所改观,也好,这样的人,更好相处!” 两人相视一笑,各怀鬼胎。 再说杨进想起秦玉,也是心急如焚,这虽然才分别不到一天,却因为经历的事实在太多,当真有着如隔三秋的感觉,最为关键的是,他真的对秦玉一人在望坡亭等待自己有些不放心,如果锦衣卫和六扇门得知这个消息,前来抓捕秦玉,可是非常凶险的。 望坡亭距离京城十里处,杨进胯下可是快马,很快便到了,秦玉已然等候多时,远远看见杨进,迎了上来,杨进腾空而起,一把搂住秦玉,秦玉娇声笑道:“师哥,我还以为你出不来了呢?如果你再不出现,我可是要回城找你了!” 杨进抱着秦玉,这个动作两人小时候经常做,但是现在长大了,杨进很快发现有所不妥,松手道:“傻丫头,就算我出不来,你也不能自投罗网啊。” “总是要和你一起面对,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呢?”秦玉道。 杨进凭借着月光望着秦玉,只觉得秦玉是越来越漂亮,如果说朱潇莜有着贵族气质,秦玉可是标准的小家碧玉了,可以说是各有千秋,而且最为难得的是,秦玉对杨进那是一往情深,尽管没有明说,但是杨进也是心知肚明。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但是更多的是顺理成章,牵手搂抱自不必说,就算是同杯喝水也是毫不在意。 “回华山吗?”秦玉被杨进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缕了一把青丝,红着脸问道。 “嗯,回华山。”杨进突然想起一事,说道:“回之前去一个地方。” 秦玉道:“反正我跟你一起,你去哪里我都跟着。” 杨进回头看了看京城放心,叹道:“没想到这次回来,竟会是这种结局。但愿没有给大哥和于叔叔添什么麻烦,还有公主……” “公主?”秦玉有些不解。 “我这次能出城,除了于叔叔,还有邓掌门叶帮主他们,公主也出了不少力……”杨进将刚才的事说给秦玉听。 秦玉噘嘴道:“原来她真的是公主,这样一来,你们岂不是两情相悦了?” “呸呸呸,你胡说什么?我和公主话都没有说几句,这一番话当真是莫名其妙。”杨进道。 秦玉也是哼了一声,说道:“是不是莫名其妙,以后自知。” “好了,师妹,别胡思乱想了,我们能出城,已经是万幸了,何必还愁眉苦脸的?”杨进说道。 “我可没有愁眉苦脸的。”秦玉扭头道。 杨进也是无可奈何,秦玉经常会发些小脾气,杨进当然知道,好在这个小师妹就算是生气,很快就好了,只要不理她,很快就会忘了此事,于是不再说话,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望坡亭拴着两匹快马,显然是于谦替他们两人准备的,杨进和秦玉上马,快马加鞭,连夜赶路,基本没有做什么停歇,只有马匹累的时候,才会放慢行程。 来到保定,杨进还想继续赶路,看见秦玉疲惫的神色,于是有些不忍心,便找了一家客栈,暂且休息一晚。 第二天一早,秦玉因为太困,一直没有醒,杨进也不想打扰她,于是先在落下吃早饭,喝完一晚稀饭,眼角余光看见一个人影从门前走过,杨进心中一动,急忙追了出去。 那人非常机灵,察觉到有人出来,带着一股劲风,心知不对,脚下生风,杨进急忙跟进。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偷了杨进包裹的夏云飞,看来他就在保定这一带活动,上次就是在保定被他偷的。 二人展开身法,各有千秋,一连行了十多里,杨进内功更加精妙就展现了出来,逐渐拉近了距离。 夏云飞看着无法逃脱,陡然停住身形,喝道:“且住,你为什么要追我?” 杨进怒道:“不久前你还偷了我的钱财,还问我为什么要追你?” “哦,原来是你啊,对了,跟你一起私奔的小姑娘呢?”夏云飞舒了口气,终究不是深仇大恨,至少应该没有什么什么危险吧。 杨进道:“要你管!” “其实你那个包裹除了换洗衣服,也没有多少钱财,何必咄咄逼人?”夏云飞道。 杨进道:“你好手好脚,不自力更生,却行这卑鄙的勾当!岂能容你再祸害别人?” 夏云飞叹道:“哎,兄弟你这就不对了,妙手空空也是自力更生啊,古有柳下跖这等受万人敬仰的盗圣,更有孟尝君鸡鸣狗盗的食客排忧解乱,你怎可看不起我们这个职业?” 杨进呸了一声,道:“强词夺理,谁听你胡说八道!” 夏云飞看着杨进身后,道:“咦,姑娘?你怎么也追来了?” 杨进连忙回头一看,本以为秦玉真的来了,却不见人影,当即骂道:“臭小子,你别想耍什么花样!” 而夏云飞已经乘机飞走,便是这么一瞬间,两人相距已经十多丈,杨进本想继续追,转念一想,停下脚步,暗道:“可别让小师妹又遇险了。” 上次秦玉被锦衣卫抓走尚且历历在目,杨进专心去追,总会抓住这个小贼,但是那也要在一炷香之后,他离开客栈也有些时辰,算起来秦玉也差不多醒了,再追怎么说都划不来。 杨进高声道:“下次别让我撞见你!不然非打断你的狗腿不可。” 夏云飞远远喊道:“好咧,我等着!” 杨进回到客栈,秦玉正好也起床了,洗漱吃过早饭,两人再次赶路,这一路之上,倒是没有什么阻碍,只是因为岳天轩等人把这件事压了下来,将搜索重点放在城内。 不几天便快到了华山,杨进带着秦玉回到遇到怪老者的那个山洞,他还记得答应老者的话,并且将老者的事跟秦玉一说。秦玉也觉得应该来看看这个人。 那老者看见杨进,苍老的脸上一动,也不是是喜还是意外,说道:“你倒是信守承诺,还真的回来了。” 杨进躬身行了大礼,说道:“前辈别来无恙。” “无恙无恙,你呢?”老者反问道。 杨进迟疑了一下,道:“一切都好,内功精进的很快,只是每逢月圆之夜,膻中穴和丹田穴都会疼痛难忍,而且内力所经其处,有一些疏涩的感觉。” 老者点头道:“这就对了……你现在是回华山吗?” 杨进道:“嗯,辞别前辈之后,晚辈就直接上华山了。” 老者挥了挥手,道:“知道了,你过来。”、 杨进闻言前行几步,来到老者身边,老者突然伸手,在杨进的腹部按了下去,杨进大吃一惊,本能的向后一缩,腹部却突然一阵绞痛,豆大的汗珠不停滴下,秦玉慌忙赶了过来,急问道:“师哥,怎么了?” 杨进疼的说不出话,指了指自己的腹部,秦玉拔出长剑,指着老者,娇声喝问道:“你对师哥做什么了?” 老者似笑非笑的看着杨进,说道:“我是在帮他,你们何必这么大的反应?” 秦玉疑虑的看了一下杨进,杨进感觉稍好,已经站直了腰身,秦玉问道:“师哥,你没事吧?” 杨进舒了口气,说道:“还……还好。” “你现在内功已经大进,只怕不在你的师父之下了,这便回华山吧。”老者说完,便陡然消失,不见了踪迹,留下杨进和秦玉莫名其妙的站在那里,甚至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27 逆徒居心 - 七韬剑 - 更吹落爻 秦玉莫名其妙的说道:“这位老前辈好奇怪啊。师哥,我怎么没有听你说过他的姓名?该不会是他不让你说吧?” 杨进耸了耸肩膀,说道:“就算是他不让我说,告诉你也没什么,可惜的是,问题是我也不知道……” 秦玉在经历京城这些事之后,也成长了不少,当即说道:“他连姓名都不曾告诉你?那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帮你呢?” 杨进回想了一下,说道:“听前辈说的意思,似乎跟我们华山有些渊源。” 秦玉点头道:“原来如此,回去问一下师父,就什么都知道了。” 杨进和秦玉没有在这里度留太久,匆匆离开,要知道杨进现今身负重案,通缉令随时都可能散发,他回到华山之后,也不能多待,不过具体如何做,还是要请示师父。 “也不知师父知道我们闯了这么大的祸,会是一个什么反应?”眼看就要到华山了,秦玉有些担忧的说道。 杨进为了不让小师妹过于担心,说道:“没事,大不了面壁思过,以前做的还少吗?” 秦玉道:“如果只是面壁思过那么简单,就好了。” 说话间二人已然到了华山脚下,已经有弟子看见他们,急忙迎了过来,说道:“二师兄,小师妹,你们回来了!” 杨进和秦玉连连回应,这名弟子算是宗外弟子,在山下迎客,叫马来金,为人热情,天赋不高,不过很讨人喜欢,欧宁安也正在考虑正式收其为弟子。 “马师弟,师父他老人家最近还好吗?”杨进问道。 “身体很好,心情倒是不太清楚,毕竟我很少上山。”马来金说道。 “嗯,马师弟辛苦了,师父上次还说正式收你为弟子呢,这件事怎么样了?”秦玉说道。 马来金道:“秋至之时,应当会有消息了。” 杨进拍了拍马来金的肩膀,道:“基本已经确定了,那时你就是我的十三师弟了。” 马来金连忙说道:“那时还望二师兄多多指点和照顾。” 杨进道:“不必客气,就算你是宗外弟子,咱们也是师兄弟。” “那是那是。”马来金笑着说道。 杨进和秦玉与马来金告别,刚到落雁峰,六弟子高信发现他们二人,喜道:“二师兄,小师妹,可算把你们盼回来,小师妹,你不告而别,师父可是很不高兴的。” 秦玉笑道:“有六师兄在,师父还能不高兴吗?” 高信嘿嘿也笑了起来,说道:“我可没有小师妹的本领,能让师父开心,你没在这段时间,师父又是生气又是担忧,当然了,更多的还是担忧,生怕你会有什么危险,让师兄弟们下山找你,后来知道你是追二师兄了,这才稍稍放心。” 秦玉吐了吐舌头,道:“我还是赶紧去给师父赔罪,不和你聊了。” 高信道:“快去吧。” 玉泉院坐落在华山中部,宛若书院,处处透露出一丝书香气息,不像是江湖门派,环境也是极为典雅,欧宁安正在小屋打坐,听得弟子来报,二师兄和小师妹回来了,眼睛也没有睁开,只道:“让他们进来吧。” 杨进和秦玉有些忐忑的进屋,跪拜道:“师父在上,弟子给师父道安。” 欧宁安依旧没有睁开眼睛,说道:“起来吧,进儿,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对于秦玉不告而别的是暂且没提。 杨进道:“弟子无能,在京城闯了大祸,这次是逃出来的。” 欧宁安面不改色,说道:“什么大祸?” “弟子杀了王振之义子王兴梓,后来又在六扇门大开杀戒,总有十几条人命……”杨进的话没有说完,欧宁安张开双眼,道:“你的那帮师弟想要吃肉,你连一直鸡都不愿下手杀害,何故会如此?” 杨进抿嘴道:“弟子也不知怎么了,与人打斗,总是控制不住情绪,那一刻似乎是被什么影响了心神,弟子知道这件事很奇怪,更像是为自己开脱,但是事实如此,绝无隐瞒。” 欧宁安皱起眉头,道:“你过来,伸出手来。” 杨进闻言走到师父身边,伸出右手,欧宁安将食指和中指搭在杨进的脉搏之上,刚一接触上,脸色一变,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说道:“你遇到过什么人?练习过什么内功?” 杨进答道:“弟子遇到一名老者,因为当时弟子正身受重伤,他曾让我练习一门治愈伤势的口诀,我觉得效果不错,也就照做了。” 欧宁安当即站了起来,右掌在杨进肚腹上轻轻一按,杨进知道师父这是查看自己的身体,没有动弹,欧宁安一按之下,发觉一股真气撞了出来,微微一缩,道:“那人什么长相?” 杨进如实回答,欧宁安脸色一变再变,杨进看到师父这副模样,也不敢说话,静静的看着。 欧宁安叹了口气,打开窗户,沉默了片刻,说道:“近日你是否内功精进不少,只是膻中穴和丹田穴时不时的会疼痛难忍?” “正是。”杨进听到欧宁安这样说,心中稍微安定一点,既然师父能诊断出来,那多半是有解救的法子了。 “其实这是二十年前我们华山发生的一件大事,没想到至今牵连到你,只恨当年为师心慈手软,以至于如此。”欧宁安缓缓说道。 杨进问道:“师父,我这症状可还有救?” 欧宁安道:“难。这柄剑也是他给你的吗?” 杨进双手托住宝剑,道:“正是。” 欧宁安接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说道:“看来我猜测的没错,这就是七韬剑!” “七韬剑?”杨进从来没有听说过。 秦玉道:“师父,你刚才说二十年前的大事,是什么事?” 欧宁安将宝剑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说道:“进儿,你去召集所有弟子前来玉泉院,我有话跟你们说。” 杨进应道:“是,师父。”退出房门,听见师父训斥道:“玉儿,你好生不懂事,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师父,我不是担心师哥嘛……”秦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担心师哥?你跟着还不是闯了这么大的祸事?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欧宁全没好气的说道。 秦玉道:“师父,你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是不好,我也不值得你生这么大的气啊,师父你说是不是?你要是真的想跟我生气,从小到大还不被我气死了?” 欧宁安哭笑不得,说道:“你这个小丫头,真拿你没有办法!” 杨进找到所有在山上的弟子,围坐在玉泉院大厅内,欧宁安在秦玉的陪同下,站在上首,朗声说道:“今天为师召集你们,是有一件往事要跟你们,你们好好听。” 大弟子路平说道:“师父请说。” “二十年前,为师有一个师兄,名唤萧宁安,此人天资聪慧,学武极为上进,便是你们的师祖,也是对他称赞有加,只是可惜他并不学好,心怀叵测,你们师祖知道这一点,于是有意将掌门之位交给为师,为师那是尚且年轻,自然不能胜任,但是既然你们师祖有意培养,也就接受了这个挑战。”欧宁安道。 路平问道:“那这个萧宁全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了?” 杨进心道:“师父突然要说这些,难道那个老者便是萧宁全?” 欧宁安继续说道:“然而萧宁全并不死心,他先是偷学《混元神功》,被你们师祖发现,但是念其终究还是华山弟子,也就没有多加责罚,万万没有想到,萧宁全不知从何处得到一本邪书,叫做《拜月宝典》,他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将二者相结合,创出一个《拜月混元功》这套内功,这套内功可以让人短时间**功突飞猛进,但是后遗症非常严重,那就是对膻中穴和丹田穴破坏十分的强大,时间一久,便会发作,以至于整个人都会废掉。” 杨进听到这里,口瞪目呆,心想自己若是修炼的便是《拜月混元功》,那岂不是大大的不妙了。 欧宁安继续说道:“这还不算,萧宁安闯入我们华山禁地,取出七韬魔剑,以至于心神大乱,大开杀戒,整个华山血流成河,你们师祖也是身受重伤,我各位师叔以及师兄弟联手,才将萧宁全制服。然而我们华山也是元气大伤,弟子死伤无数,那时隐隐和少林武当分庭相抗,现在也就跟青城观之流齐名而已了。” 路平道:“没想到二十年前,我们华山发生了这么一件惨案。” “我念其毕竟是我师兄,于是没有杀他,只是关了起来,可惜有一天看守稍微疏忽,被萧宁全逃脱华山,自此不见踪迹。”欧宁安说道。 高信怯生生的说道:“师父突然跟我们说这些,难道萧宁安现在又出现了?” “没错,萧宁安现在又出现了,而且他显然是没有放弃以前的想法,已经有所行动,从今天开始,我们华山进入紧急状态,加强巡逻,不要让萧宁全有可乘之机!”欧宁安严肃的说道。 28 压魔寻解 - 七韬剑 - 更吹落爻 路平说道:“师父放心,我等定当拿出以往的小心百倍,不能让华山逆徒有任何机会!另外需不需要找到几位师叔前来助阵?” 欧宁安摇头道:“你们大师伯彻底隐退,年事已高,三师伯在后山闭关修炼,不好打扰,六师叔顽童本色,云游四海,也是找不到,眼下谁也指望不了,好在萧宁全虽然武功高强,但是这些年来,为师可也有所长进,只要你们不落单,他就无可奈何了。” 路平点了点头,说道:“弟子明白。” 欧宁安看着面前十二名弟子,叹了口气,说道:“这些年来,我倒是疏忽了你们的武功进度,除了平儿和进儿,其他人都不怎么样,这段时间要勤加练习,正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明白了没有?” 弟子们齐声道:“弟子明白!” “去吧,要嘱咐宗外弟子格外小心。”欧宁安想路平说道。 路平带着另外九名师弟师妹离开了玉泉院,只剩下杨进和秦玉,欧宁安指了指身旁的那柄生锈的宝剑,说道:“进儿,这便是我刚才说的七韬剑,你之所以大开杀戒,和此物脱不开关系。” 杨进惊道:“难道那个老者便是萧宁全?” 欧宁安“嗯”了一声,说道:“从种种迹象表明,确实如此,给你的所谓疗伤口诀,也就是《拜月混元功》,这是一门邪功,威力非同小可,精进速度更是飞快,你现在已经修炼了一段时日,已经根深蒂固,想要完全消除影响,只怕只有萧宁全知道了。” 杨进抿了下嘴唇,说道:“也就是说,完全没有希望了?” 欧宁安道:“当然不是,但是这其中很有为难之处,我和少林的玄寂大师关系倒是不错,但是想让少林出手向帮,只怕也难。” 秦玉问道:“难道是要去少林寻找方法了?”、 欧宁安说道:“没错,少林有两本内功心法,在武林中可是神一般的存在,一本叫做《易筋经》、另一本叫做《洗髓经》。其中,《洗髓经》能改变一个人的体格经脉,当是能化解这个邪功带来的后遗症。” 杨进为难道:“如此说来,《洗髓经》可是少林的镇寺至宝,他们当和尚的虽然慈悲为怀,但是终究还是会有门派之观,这件事只怕是有些难为了。” “他们不会让师哥改投他们门下,当和尚吧?”秦玉有些担心的说道。 欧宁安叹道:“如果当了和尚,就能学习《洗髓经》,那就好了,实际上没有这么容易。” 杨进问道:“师父说的玄寂大师是?” “玄寂大师是少林主持,但是他也并非一言独大,一个外人想要学习《洗髓经》,还需要得到藏经阁首座玄正大师、达摩堂首座玄苦大师、千佛殿首座玄心大师的首肯,除此之外,他们的师叔辈虚字三圣僧也要了解详情,这些人我可是都不认识了。”欧宁安说道。 杨进道:“那我还是不去了,免得自寻其辱,还是留在山上,对抗萧宁全的好。” 欧宁安说道:“不,这个少林你还真的必须要去。总要得去试试,可能他们慈悲为怀,答应了呢?” “但是现在华山危在旦夕,我岂能一走了之?”杨进急道。 “你本身肩负命案,留在华山,只会添乱,你和玉儿一起去吧。”欧宁安眨了眨眼睛,说道。 杨进马上明白师父的用心良苦,萧宁安潜心二十年,为的就是报复华山,可以说是处心积虑,华山收弟子向来不以年纪排资论辈,是以杨进虽然才十八岁,确实二弟子,除了秦玉这个女弟子外,还有两名女弟子,分别是七弟子和九弟子,但是她们都已经三十岁了,而秦玉还没有年满十七,欧宁安生怕秦玉留在华山会有什么危险,正好杨进要去少林,他们在一起可能会更安全一些。 欧宁安没有子嗣,将从小养到大的秦玉当作自己的闺女,用心自然和别的徒儿不同。这也是秦玉明明上山比杨进还要早,却只能排在第十二位,成为小师妹。 秦玉当即说道:“师父,这次我就不走了。我要跟师父和师兄姐们一起对付萧宁全!” 欧宁安伸手拉住秦玉的手腕,另一只手抓住杨进的手臂,然后将两人的手放在一起,说道:“玉儿,进儿,你们自小青梅竹马,感情不同于其他师兄妹,这些年来我也都是看在眼里,如果这次华山能够度过此劫,进儿也能安然无恙的话,为师做主,把你们的事办了吧。” 秦玉脸红,羞涩的低头不语,杨进也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师父,这……这……” “别这这那那的了,万一我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可要好好照顾玉儿,不能辜负人家姑娘对你一往情深,也不能辜负我对你们的一片期望,懂不懂?”欧宁安打断了杨进的话茬。 话已至此,杨进坚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弟子明白。” 欧宁安道:“玉儿,你自幼无父无母,是为师将你带大,为师唯一可惜的就是,对待你和别的徒儿一样,我应该让你做我的女儿的。” 秦玉感动道:“师父,你不是一直视我如同己出吗?” “叫我一声爹爹吧。”欧宁安突然说道。 秦玉愣了一下,跪倒在地,说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玉儿叩谢爹爹养育培养之恩,往后定当孝顺爹爹。” “好好好,玉儿,你快起来,我也算是了却了一个心愿,进儿,你可要好好待我的闺女,不然可绕不过你!”欧宁安说道。 杨进笑道:“恭喜师父得到一个懂事的女儿,弟子一定不负师父所托!” 欧宁安点头道:“嗯,这就好,进儿,你八岁上山,我本无意收你为徒,但是看在杨公的面子上,这才答应,你爷爷和我的关系不同寻常,这些都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你为人聪慧、正直,侠义心肠颇重,这才是我看中你的,你倒是也争气,武功了得,谦逊得体,现在虽然被魔性所困扰,但是这不是你的错,也不用过于自责,总会有解决办法,你去少林之前,我会暂且压制住你的那股真气,不受冲撞之苦,但是最终还是要看你自己的造化。”欧宁安说道。 杨进道:“师父教诲,弟子铭记于心!” 欧宁安拿起那柄宝剑,又道:“你拿着这把剑,交给玄寂大师,看他如何解决,这是一个不祥之物,你这一路之上,不要再拔剑了。” “是!”杨进应道。 欧宁安又提笔写了一封书信,折叠好放入信封,交给杨进,道:“你去少林,先把这封信交给玄寂大师,后面的事,就听天由命了。” 杨进伸手接过,放入怀中,道:“弟子明白。” 欧宁安爱怜的摸了摸秦玉的头发,说道:“玉儿,你二师兄为人如何,想必你比我还清楚,你们可一定好好的啊。如果有什么误会矛盾,一定要相互间多谅解一些。” 秦玉看了一眼杨进,说道:“爹爹放心,我们会的。” “师父,我们定当相敬如宾,白……白……”杨进的话说到一半,想起这些词语说的都是夫妻之间,便再也说不下去了,欧宁安笑道:“白头偕老,如此甚好!” 欧宁安表现的有些像是生离死别,杨进和秦玉毕竟年轻,感觉没有那么悲伤,虽然现在华山有些危险,而杨进不仅受魔性之苦,还有命案在身,但是在他们眼里,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他们坚信车到山前自有路。 欧宁安在杨进体内输入了大量真气,杨进见师父疲惫至极,担忧道:“师父,你没事吧?” “无碍无碍,我自行打坐,很快便会恢复。”欧宁安满不在乎的说道。 杨进和秦玉没有在华山度留,稍作收拾,便再次下山,七韬剑被紧紧包裹,杨进背在背上,二人朝少林寺方向而去。 少林寺坐落在嵩山,距离华山倒是不是很远,也就不到十天的路程,如果快马加鞭,六七天也能到。 华山此时戒备比平日里要森严许多,显然是为了对付萧宁全,杨进道:“没想到那老者竟然会是心怀叵测,哎,本以为遇到好人,岂料……” 秦玉道:“由此可见,江湖是何等险恶了。” 杨进这段时间的经历,可以说官场的恶毒、江湖的险恶展现的淋淋尽致,这对他的成长也是全方位了。 杨进本来还想讨论这件事,转念一想,再说下去,就要说道师父托付终身的那件事上来了,尽管这些顺理成章,但是杨进还是微微感到有些尴尬,便不再说话,秦玉毕竟是女孩子,更不会主动提出。 杨进和秦玉回首望了望华山,只见奇峰叠起,云雾缭绕,是那么的神秘莫测,杨进说道:“但愿华山和我都能逃过此劫!” 秦玉接口道:“这是肯定的了,还用说么?” 杨进道:“嗯,是我多虑了,不应该发此感概!” 29 插科打诨 - 七韬剑 - 更吹落爻 “不知大哥和于叔叔现在怎么样。”杨进想起京城发生的事,便觉得有些愧对他们,自己闯完祸便一走了之,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 秦玉劝道:“犯事的是我们,我想他们应该没事吧?” 王振是一个太监,就指望王兴梓给他传宗接代,续一丝香火,却被杨进杀害,王振自然气急败坏,锦衣卫和六扇门也是全力抓捕,至于杨寿,毕竟是文定公长子长孙,又有正五品官衔,杨溥又刚去世不久,皇上说什么也不会轻易去动他,以免落了一个兔死狗烹的骂名。 王振之所以能得到皇上的信任,其中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能很清楚知道皇上想的是什么,想要什么,是以也没有要求连坐杨寿,杨寿在京城暂且倒是安全。 至于于谦,那就更没什么是了,徐有贞和岳天轩各怀鬼胎,谁也不会说破,不过这个通缉令迟早还是会流传下来,那是杨进的行动将会受到极大的限制。 朱祁镇得知杨进杀害王兴梓的消息时,还有些不以为意,他虽然看中王振,并不代表就对王振的义子另眼相看,反而有些反感一个宦官有传宗接代的意识。但是当刑部报来杨进在六扇门大开杀戒的事,令朱祁镇震惊之余,更是生气。 金忠翩也不好多说什么,朱祁镇两次招揽杨进,均被拒绝,心中本就有些芥蒂,此刻当然要将杨进缉拿归案,至于杀不杀,那就看杨进自己的表现了。 由于通缉令暂且没有下达,杨进和秦玉这一路之上,并没有什么阻碍,七天夜里便已经到了河南嵩山境界,明天中午便能上少林了。 二人在一个小镇找了一家客栈,这一路舟车劳顿,秦玉也是有些疲惫,匆匆吃了一碗饭,便想回房休息,杨进带着秦玉准备上楼,因为已然进入深夜,虽然楼下大厅和阁楼上走廊均有油灯,但是台阶处还是有些昏暗,杨进和秦玉与一个人打了一个照面,那人愣了一下,转头想走,杨进也看的真切,一个跨步拦住了他的去路,喝道:“当真是冤家路窄,我看你今天还望哪里逃?” 那人正是夏云飞,他在保定遇见杨进,虽然逃脱,但是保定城是暂时不能回去了,他是一名神偷,自然云游四海,哪里都可以去,左思右想,少林寺虽然是佛门圣地,但是终究是江湖第一大门派,总有油水可偷,于是一路南下,没想到在这里也能撞见杨进。 夏云飞嘿嘿一笑,道:“我也不过是投了你一个包裹,为什么咄咄逼人?俗话说的好啊,得饶人处且饶人,赶尽杀绝可不是江湖大侠的所为啊,小兄弟,你说是不是?” 杨进冷哼一声,说道:“谁听你废话,上次我便说过,再让我撞见你,绝对没有你的好果子吃,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秦玉这时也已经上来,看到夏云飞,撇嘴道:“小偷!” “哎呀,这位姑娘好生面熟,奇怪,这么漂亮的姑娘,我怎么会没有印象呢?但是看着又好像在哪里见过……”夏云飞咋呼道。 秦玉呸了一声,道:“你别装了,上次在保定你偷的就是我和师哥的包裹。” “啊,原来是你啊,这几天不见,姑娘又漂亮了许多,难怪我不认识了,想必是受到爱情的滋润,才会如此啊,姑娘,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夏云飞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秦玉虽然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但是这话确实让人爱听,微微一笑,说道:“你这张嘴,若是不偷东西,只怕也会有口饭吃!” 夏云飞摆手道:“姑娘,别总是偷偷偷的,多难听,我师父‘摘星公’在江湖上也算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不过这件事确实是我得罪在先,杨公子、秦姑娘,我向你们道歉。” 这是夏云飞第二次道歉,上次道歉之后,趁着他们不注意,偷走了包裹,这次杨进长了一个心眼,没有接受,只道:“东西呢?” 夏云飞妙手空空,在江湖中屡屡得手,而且他有一个爱好,专偷江湖中人,其实“摘星公”一生累积的财富,足以敌国,夏云飞身为他的得意弟子,可谓一生不愁吃穿,当偷盗成为一种爱好,寻求刺激的一种方式,那么对于财物也就不那么看中了。 杨进的包裹里除了换洗衣服,也就几两碎银,碎银自然留着零花,衣服早就不知丢在了哪里,让他还东西,真的如同上天摘星星一般艰难了。 “钱我可以还给你,但是衣服……早就没有了。”夏云飞为难道。 “那不好意思,既然你无法物归原主,那只好在你身上留下一个物件了。”杨进淡淡的说道。 秦玉先是一怔,转念想通,杨进其实也不是要让他物归原主,只是想找一个由头教训一下这个夏云飞,于是秦玉加油添醋的说道:“没错,江湖规矩理应如此,夏云飞,你想留下什么?” 夏云飞苦着脸道:“能不能商量一下。” “不行,既然你是手偷的东西,那么应该砍下一只手吧?”杨进咧嘴笑道。 秦玉道:“依我说,还是砍脚的好,他不是能跑吗?砍了脚看他还能跑多远!要不手脚都砍了?” 杨进说道:“师妹,咱们也不能太过分,一样就够了,重要的是,以理服人。” “这倒也是,问问他吧,看看他是要手还是要脚。”秦玉说道。 他们师兄妹一唱一和的,搞得夏云飞心里也有些发毛,说道:“指甲盖行不行?” “呸,指甲盖,亏你说得出口,你怎么不说头发?”杨进装作生气的模样说道。 夏云飞道:“身之发肤,受之父母,头发也是父母给的,怎可随随便便的割了?” 秦玉忍不住笑道:“你这个臭小子,说起来我们两个都不是你的对手,师哥,咱们还是别说了,直接动手得了。” 杨进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道:“没错,跟他没什么好说的。” 夏云飞忙道:“二位二位,且慢,我知道多有得罪,但是你们可不能犯了江湖大忌,夺了别人的吃饭家伙,这样的话,你们还不如杀了我。” 杨进眉头一挑,道:“你道我们不敢吗?” “敢,你们当然敢了,但是这样一来,我师父和你们华山的交情,也算是走到头了。”夏云飞道。 “摘星公”在江湖上也是一号人物,虽然欧宁安没有说过此人,但是夏云飞一再说他的师父和华山有渊源,杨进和秦玉心里难免会有些疑虑,在说他们本也没有想把夏云飞怎么样,言语中还是以恐吓为主,当他们听到夏云飞这么说,对视一笑,杨进说道:“摘星公我们自然是听说过,但是师父可是从来没有谈起过此人,到底有没有交情尚且不知,你把你师父搬出来,又有什么用?” 夏云飞道:“这是他们上一辈的交情,你不知道也很正常,但是你不知道不代表就不存在。” 秦玉说道:“那我问你,如果我们这就杀了你,然后毁尸灭迹,有谁知道是我们干的?” 夏云飞“呃”了一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纸是包不住火的!”但是这话说的已经没有底气。 秦玉妙目一蹬,道:“我和师哥做事,从来不计较后果!”她想要装的可怕一些,却看起来更加可爱。 夏云飞听到这里,在看了看杨进和秦玉的表情,他本就福灵心至,已然知道他们师兄妹多半是装的,吓唬自己的,于是说道:“既然这样,那你们动手吧,我绝对不会反抗,我只希望你们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秦玉问道。 夏云飞道:“给我留一个全尸。” 杨进上前一步,道:“好,我答应你。”说着,一掌拍了出来,夏云飞本能的抵挡,两掌相交,啪地一声,夏云飞察觉对方没有使用全力,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夏云飞身子一晃,倒退到秦玉身边。秦玉身子一侧,这才没有撞上。 “你不是说不反抗吗?”杨进问道。 夏云飞撇嘴反问道:“你内功本就高过我甚多,我反抗不反抗,有什么区别?” 杨进哈哈大笑,说道:“夏云飞,你可知道自己错了?” 夏云飞愁眉苦脸道:“知道。” “错在哪里?”杨进进一步问道。 夏云飞道:“我不该出现在这里。” “嗨,你这不还是不知悔改吗?我告诉你,你这是今天遇到我们,若是旁人,说不定真的会杀了你!”杨进道。 夏云飞抬头道:“这么说,你们不会杀我了?” 秦玉翻了一下白眼,道:“为什么要杀你?一些钱财而已,不值得伤害人命!咱们也不屑杀你!” 夏云飞若无其事的走到窗边,坐了上去,道:“原来你们一直在吓唬我啊。哎呀,这两个物件可真是好东西。你们的定情信物吗?” 杨进和秦玉听到这话,不约而同的在身上一摸,一起怒道:“臭小子!” 30 与贼共行 - 七韬剑 - 更吹落爻 夏云飞嘻嘻一笑,昂面一倒,从窗户掉了下去,杨进和秦玉上前一看,夏云飞已然走的远了。杨进一跺脚,道:“狗改不了吃屎!太过分了!” 秦玉也道:“看来真的得好好教训一下他了!” 原来夏云飞把杨进的凤凰独玉以及秦玉的金龙独玉偷走,这两件东西对于杨进和秦玉来说,都是比较重要的。 杨进的凤凰独玉是长公主朱潇莜赠送,本意是为了报答杨进相救之恩,免受牢狱之灾,虽然没有达到效果,但是杨进之所以能够安然出城,朱潇莜可谓功不可没,杨进将玉佩时刻带在身上,也算是念其的好意。 至于秦玉,金龙独玉可是当今圣上御赐,她本就喜欢杨进,这次跟他到京城,发现杨进的家境殷实,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一种自卑感多少会有一些,皇上御赐玉佩,也算是对秦玉一个认可,无形中感觉身份也有所提升。 杨进看着夜深,怕秦玉会有什么危险,于是二人一起飞身出去,朝夏云飞逃跑的方位疾奔。不一会儿,借着月光发现夏云飞坐在一个屋脊上,似乎正在等他们。 杨进拉着秦玉纵跃上去,还没有开口说话,夏云飞说道:“二位上次失窃的物品,我没法完璧归赵,这次却是可以,这样的话,你们会不会原谅我?” 秦玉噗地一笑,说道:“难道你偷我们的玉佩为的就是这个?” 夏云飞道:“没错。” 杨进伸手道:“还来!” 夏云飞拿出那两块独玉,说道:“这上面似乎有一条金龙,是谁的呀?” 秦玉回答道:“是我的。” “给你!”夏云飞二话不说,扔了过来,秦玉一纵接在手心,低头看了看,确定没有被掉包,这才放入袖兜。 夏云飞又道:“这么说来,这个凤凰独玉是你的了?” 杨进点头,说道:“嗯,是的。” 夏云飞没有马上还给杨进,而是把玉佩在手里翻了几圈,说道:“你们两个竟然有这么好的东西,当真让人没有想到,是你们互相的定情信物吗?” 秦玉道:“不是!” 夏云飞哦了一声,奇怪道:“难道是别人的定情信物?” 杨进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快快还来,不然我真的不客气了!” 夏云飞看了看秦玉,秦玉的玉佩到手,这时一点都不急了,而杨进的凤凰玉佩,是公主所赠,若是真的丢了,秦玉反倒欢喜,她本就有些吃醋。 “还还,我当然是还了,不然也不会在这里等你们,不过,还之前,我倒是要问问秦姑娘了,我是把这个玉佩毁了好呢?还是还了好?我全听姑娘的。”夏云飞看出了其中的不对劲之处,故意这么说,也算是让杨进为难。 秦玉眨了眨眼睛,道:“玉佩在你的手里,你想怎么处理都可以,问我做什么。” 夏云飞哈哈大笑,说道:“如果我毁了,姑娘能不能报我平安无事?毕竟你的玉佩我可是还了。” 杨进听到这话,顿时急了,道:“夏云飞,你不要胡来!” 秦玉见杨进这么关心这个玉佩,心里一酸,道:“你还了我的玉佩,我确保你能安然无恙!” 夏云飞道:“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说着便要将玉佩狠狠摔在地上。这个高度,加上夏云飞内劲,必碎无疑。 杨进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落雁步”发挥到了极致,赶在玉佩坠地之前,一手抄了过来,然后半空中旋转几圈,安然落地。 夏云飞鼓掌道:“好身手!” 杨进方一入手,便觉不对,那是一块石头,而玉佩还在夏云飞手上,原来他本就是神偷,扔东西的过程中,想要掉包,岂不是太容易了。 夏云飞笑道:“秦姑娘,这个玉佩还是交给你处理,免得你师哥找我的麻烦。” 秦玉拿着玉佩,看了看杨进,又看了看夏云飞,酸溜溜的说道:“这可是公主的定情信物,我哪里有权利处理,师哥,你拿回去吧。” 杨进红着脸接了过来,说道:“师妹,你别跟着他胡说八道,什么定情信物?我与公主总共就没有说过几句话,你又不是不知道。” “但是她对你可是有恩的,当然了,你对她也有救命之德,话说回来,你闯下大祸,也是拜她所赐!”秦玉越说越觉得生气,醋意也就越来越重,夏云飞笑呵呵的看着这些。 其实吃醋这回事,不分男女,只是女孩子更容易表现出来,杨进这段时间也是深有感触,说道:“师妹,我的心意你还不知道吗?” “我知道,但是面对如此诱惑,我想没几个男人能做柳下惠,人家毕竟是公主,长的又漂亮,还有……还有什么来着,气质,对,就是气质,气质真好啊,难道不是吗?”秦玉胡搅蛮缠道。 杨进也是有些无奈,说道:“好了,师妹,先不说这个了,可不能让这个小贼有什么可乘之机!” 秦玉道:“为什么不说?我觉得今天说清楚,没有什么不好!”嘴里虽然这么说,行动上还真的把这件事一笔带过,面对夏云飞,说道:“小子,你偷了我们的玉佩,又还给我们,用意是什么?” “刚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啊,上次的东西没法还给你们,这次能够还了,你们是不是应该原谅我了?”夏云飞大言不惭的说道。 秦玉哭笑不得,说道:“你就是这么和我们套近乎的?” “谈不上什么套近乎,只是想和两位交个朋友,仅此而已,还望两位不计前嫌。”夏云飞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道。 杨进沉声道:“你若是不改掉偷盗的毛病,这个朋友,不交也罢。” 夏云飞道:“这个我没法答应,不过我可以向你们保证,绝对不会偷穷人的东西,以后我只偷富有之家,这样总是可以了吧?本身在我眼里,那些官宦和武林高手的东西,才更有挑战性!” 杨进摇头道:“官宦和武林高手家中的钱财,也是辛苦赚来的,你凭什么要偷呢?” 夏云飞撇了撇嘴,说道:“看来杨公子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生,我倒是问你,如果我偷的是不义之财呢?如果我劫富济贫呢?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杨进迟疑了一阵,说道:“如若如此,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既然这样,那你还在纠结什么?”夏云飞问道。 秦玉满口应予,说道:“好,既然你做了这个保证,那这个朋友就交定了!” 夏云飞笑道:“没想到秦姑娘更加爽快,倒是不输男子!” 杨进如果再纠缠不休,确实有些显得小气,俗话说“量小非君子,无度不丈夫。”于是说道:“夏云飞,咱们的过节就此打住,再也没有了,谁也不会再提,但是如果让我撞见你违背今天所说的话,那时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夏云飞耸了耸肩膀,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就跟你们一起走吧,让你们看看,我会不会违背今天说的话。” “啊?你要跟我们一起?”秦玉有些吃惊。 “没错,怎么了?咱们不是朋友了吗?结伴而行,有何不可呢?”夏云飞用一种无所谓的态度说道。 杨进狐疑道:“你都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就要跟着我们,是什么用意?” 夏云飞道:“交个朋友而已,哪有这么多的用意?” 秦玉心道:“跟一个小贼一起,总感觉不怎么放心啊。”却没有说出口,只道:“我们要去少林有事。” “那敢情好,我本身的目的也是嵩山少林寺。”夏云飞笑嘻嘻的说道。 杨进反倒是不是很在意这些,他想在一起结伴而行,也无不可,他虽然偷盗了得,但是武功总是不及自己,如果真的有什么图谋不轨,只要及时发现,想来也是无碍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明日一起上少林。”杨进淡淡的说道。 “好,可是说定了哦。”夏云飞说道。 三人回到客栈,老板之前已经听到动静,当夏云飞翻窗逃走,杨进和秦玉去追的时候,心想这是有大事要发生,正在考虑要不要汇报官府,看见三人有说有笑的回来,心下了然。 这种事江湖中也是经常发生,叫做“不打不相识”。 夏云飞回入房间,秦玉却没有就睡,来到杨进的房间,说道:“他要跟我们一起去少林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跟我们一起是临时起意,至于目的如何,还真的不太清楚,不过他手脚不干净,我们还是小心一点为好。”杨进说道。 秦玉点头道:“这个我自然知道,但是我看他本性倒是不坏……” “本性坏不坏,相处的太少,还是不要妄自下结论,这段时间反正他要和我们结伴同行,正好也能了解一下。”杨进说道。 秦玉道:“他要是另有目的得话,怎么办呢?” 杨进简短的说道:“见招拆招!” “也是,他武功不如我们,怕什么。”秦玉说道。 31 千年古剑 - 七韬剑 - 更吹落爻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夏云飞便早早的起床,向店家要了大饼稀粥,叫起杨进和秦玉一起吃了,秦玉一面吃着,一面笑道:“这饭钱可不是偷来的吧?” “不瞒二位,我只不过是顺手娶取了一些,你们放心吃喝,那家主人都是不义之财,只管使用便是。”夏云飞坦然说道。 杨进默不作声,很快喝完一碗粥,放了一块碎银在桌子上,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和师妹愧不敢受,这是饭钱。”说完起身离去,秦玉抿嘴笑了笑,说道:“师哥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你可得小心一点。” 夏云飞之所以要跟他们结伴而行,说是诚心想要结交也并不是不可以,但是更多的还是杨进背上包的紧紧的物件,他一眼就看出是一柄宝剑,他偷盗并不是为了生计,而是好玩,没有挑战的事情都不屑去做,杨进武功比自己高,如果能够得手,而且全身而退,可真的是一件刺激的事。 “你们这次去少林做什么呀?”夏云飞若无其事的问道。 秦玉喝了一口粥,说道:“拜会玄寂大师。” “哦?你们竟然认识少林住持?”夏云飞有些不敢相信。 玄寂大师身为少林寺住持,深居简出,很少露面,江湖中几乎无人不知他的名号,但是见过他的人寥寥无几,夏云飞的师父“摘星公”都没有机缘得见,是以夏云飞才会如此惊讶。 秦玉说道:“我们并不认识他,只是受师父之托……呸呸呸,我跟你说这些废话做什么,那我问你,你为什么非要跟我们一起?” 夏云飞似笑非笑的说道:“我若是说,看上了姑娘,想要接近姑娘,你相信吗?” 秦玉还没有来得及发火,门口的杨进听到了,脸上一寒,道:“夏云飞,你别胡说八道,你再口出轻言,我可就不客气了!” 夏云飞笑道:“得咧,差点忘了你们两个是一对了。” 秦玉对于夏云飞的话自然是不高兴,但是杨进的反应让她又很欣慰,轻轻擦拭了一下嘴,来到杨进身边,道:“师哥,我们还是抓紧赶路吧。”她对于杨进这次来少林寺的目的还是很明确的,早一日到少林,早一日治好身子。 杨进点了点头,回房间拿了包袱,结账出门牵马,夏云飞急急忙忙的追了出来,不乐意道:“不是说好一起走的吗?为什么不叫我?” 杨进淡淡道:“你要跟着我们,又不是我们要求你跟着的,为什么要叫你呢?” 夏云飞无奈道:“行行行,谁要我厚着脸皮非要想和你们结交呢?” 三人三马齐行,一路之上倒是热闹许多,夏云飞插科打诨强词夺理的本领真的不是盖的,总能把方的说成圆的,有时候杨进都没能忍住很她分辩几句,但是很快发现是徒劳的,便不再言语。 到了中午时分,便已经到了嵩山脚下,因为少林寺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女子不得上山,秦玉只好换了一身男装,乔装打扮一番,一个玉树临风的公子哥出现在杨进面前,杨进呆了一下,调笑道:“这位公子,你如此帅气,上少林做什么?做一个花和尚吗?” 秦玉听到“和尚”二字,没有来及想起师哥对自己的调笑,心里一个暗淡,道:“如果玄寂大师真的要收你,该如何是好?” 杨进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也无意转投少林门下,再说他身为华山弟子,少林还真的不一定会有这个要求,于是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怎么会?且不说我愿意不愿意,人家还不一定有这个想法呢。” 秦玉一个转念,喜笑颜开,道:“你就算是成了和尚,也是一个花和尚,绝对不会忘了我对吗?” 杨进笑道:“酒照喝,肉照吃,自然是一个花和尚。” 夏云飞忍不住说道:“呆子,人家说的是吃肉喝酒吗?人家是说色戒,你要是当了和尚,戒不戒色?” 杨进猛然回头,道:“要你多嘴!” 少林寺在河南登封少溪河北岸,从山门到千佛殿,共七进院落,主要包括常住院、塔林和初祖庵等。常住院的建筑沿中轴线自南向北依次是山门、天王殿、大雄宝殿、藏经阁、方丈院、立雪亭、千佛殿。另外,寺西有塔林,北有初祖庵、达摩洞、甘露台,西南有二祖庵,东北有广慧庵。寺周还有同光禅师塔、法如禅师塔和法华禅师塔等古塔十余座。 作为一个千年古刹,江湖第一大帮派,前来拜会乃至于求师的不计其数,山门十几个武僧看守,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入内,很多女子或者找事的武林中人,都被拦在这里。 杨进双掌合十,对一位小僧人说道:“大师,在下华山弟子,奉命前来拜会玄寂方丈,还请通报一声。” 那小僧人上下打量着杨进三人,道:“方丈不一定有空见你们,不过你们倒是可以到天王殿问问寺务玄业大师。” 杨进彬彬有礼道:“多谢大师。” 三人很顺利的进入山门,来到甬道。只见甬道两旁苍松翠柏掩映下的碑林,因碑石如林故称碑林。这里共有十多通历代石碑,如“宗道臣归山纪念碑”、“息息禅师碑”等。在道路东侧有一长廊,廊内陈列有从唐代到如今的名碑几十多通,有碑廊之称。 锤谱堂就在山门内碑林西侧,里面有泥塑和木雕群像,经甬道过碑林后便是天王殿,天王殿位于碑林的尽头,以供奉象征“风、调、雨、顺”的四大天王而得名。 该殿红墙绿瓦,斗拱彩绘,门内隔屏前左右各有一尊金刚塑像。三间重檐歇山顶殿堂,外面有两大金刚,内里则是四大天王像,威武雄壮。 秦玉忍不住赞叹道:“本以为我们华山已经够华丽的了,而且建筑多半在险峰之上,没想到这少林更是了得。” 杨进道:“这是自然,少林作为一个千年古刹,底蕴深厚,我们华山算的上是后起之秀,这个可是比不来的,再说少林身为武林第一大门派,朝廷也是很重视的,能寒碜的了么?” 夏云飞撇嘴道:“第一大门派又如何?还不是一群和尚?一点意思也没有。” 杨进正色道:“我们既然来到少林寺,就不要出言不逊了,出家人可能不在意,但是少林可是有不少脾气暴躁的大师,再者说了,要是让宗外弟子听见,还不找你算账?” 夏云飞道:“行,那我就少说话。” 秦玉左顾右盼,满是兴奋之情,要知道她本是女子,按照规矩,可是不能进入少林的。 寺务作为接待客人的长老级别的高僧,静静坐在天王殿里面,闭目打禅,因为这里已经进入少林寺的内部,看不出戒备,也许这是佛门圣地的缘故,也可能是天下第一大派的气魄所致。 “大师,华山弟子杨进、秦玉,特来拜见方丈,还请通报一声。”杨进和秦玉行礼道。 玄业大师张开双眼,道:“方丈沉积佛法,不便见客。” “这是华山掌门的亲笔书信,还请大师给方丈过目。”杨进拿出欧宁安写的信,毕恭毕敬的递了过去,少林虽然是清修之所,但是还是逃不过武林纷争,既然一个门派的掌门亲笔信,也算是有些分量,于是玄业大师接了过来,道:“施主稍后片刻。” 杨进道:“大师请便。” 玄修大师起身离开,秦玉侧身看了看天王殿里面,只见不少和尚正在打扫,一尘不染,佛门净地,也并不是说说而已。 不一会儿,玄修大师走了过来,合掌道:“请问哪位是杨进施主?” 杨进道:“在下便是。” “请杨进施主进来一叙。”玄修大师说道。 杨进看了一眼秦玉,道:“这位是跟随在下一起来的……” “方丈只说见你一人。”玄修大师说道。 杨进只好点头道:“在下明白。师……师弟,你和夏公子在这里稍后片刻,我去去便来。可不要胡乱走动,免得打扰少林高僧清修!” 秦玉虽不乐意却也只能胡乱点头答应。 杨进跟随玄修大师出了天王殿,穿过大雄宝殿,来到方丈院,方丈院正西为方丈退居,坐北向南,面阔三间。 方丈退居是离任后的方丈住所,目前是虚字辈三圣僧居住,方丈院东、西两侧,为东、西厢房,是现任方丈起居和处理佛事活动的所在。 来到东厢房,只见一个老僧坐定,眉毛纯白色,以至于看不出年纪,总是有六七十岁,先是他便是少林方丈玄寂大师。 32 慈悲何在 - 七韬剑 - 更吹落爻 玄寂大师听到动静,睁开双眼,眼神里清明如镜,满脸的慈祥模样,开口说道:“师弟,这位施主便是杨进杨大侠?” 杨进跪拜道:“弟子杨进,拜见方丈。” “不必多礼,老朽不过是痴长几岁罢了。”玄寂大师说道。 玄修大师退了出去,顺便关上了房门,杨进道:“方丈,晚辈此番前来,是有事相求,想必师父在信上说的也比较清楚了。” 玄寂大师沉默了一阵,说道:“施主,当年少林寺尚且还没有习武之时,是达摩禅师东渡,带来了佛法之余,也带来了各种绝技,按道理说,我们是出家人,不应该争强好胜,更不应该有门派之分,一切理应以普度众生为己任,只是在隋唐时期发生了一件事情,我们少林才会故步自封,不愿向外人传授绝技。” 杨进不解道:“发生了什么事?” “少林寺曾经记载,‘大业十四年,天下大乱。少林寺为山贼所劫,塔院被焚,灵塔尚存’,说的便是这件事,唐人的《少林寺碑》上也记载:‘大业之末,此寺为山贼所劫,僧徒拒贼,遂纵火焚塔院,院中众宇,倏焉同灭’,可以说这场浩劫是我们少林寺咎由自取,也不为过。”玄寂大师说道。 杨进问道:“何出此言?” “虽然记载上说,这把火是乱世中的贼人所致,其实具体什么情况,我们是再清楚不过,这一切均是俗家弟子王世充所为。”玄寂大师说道。 “王世充?他是少林俗家弟子?”杨进对于隋唐时期的事件虽然并不是十分了解,但是王世充的名头还是听过。 “王世充乃是少林俗家弟子,这件事现在几乎没有人知道了,其实算起来,连俗家弟子都算不少,只是在少林学过武功,那是我们少林寺毫无门派观念,只要有人来求学,基本都是来者不拒,也不用剃度拜师,王世充年轻的时候,在少林寺学过几天。”玄寂大师说道。 “既然他在少林学武,为什么要火烧少林寺呢?”杨进奇怪的问道。 玄寂大师合掌道:“阿弥陀佛,当年王世充和秦王李世民争夺天下,王世充仗着自己曾经在少林学过武,要少林帮助他完成大业,我等出家人自然不会答应,他便怀恨在心,一把火将少林烧的干净!” 杨进挠了挠头,道:“是以后来才有十三武僧救秦王的事?” “没错,不然我们少林是绝对不会参与逐鹿之事,王世充咎由自取,那就怪不得我们了,也是因为这件事之后,我们少林才开始有了门派的观念,不是来个人就可以习武了,而是要看其品行,才决定收不收徒弟,就算是俗家弟子,也要观看三年,才能学武,而且一些高深的武功,只有资历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才有机会进入藏经阁!”玄寂大师说道。 杨进为难道:“如此说来,在下是没机会学《洗髓经》了?” 玄寂大师点头道:“阿弥陀佛,施主,《洗髓经》乃是七十二绝技之一,与《易筋经》齐名,便是我们玄字辈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学的,下面的觉字辈更是没有几个人有资格……” 杨进道:“难道没有通融的地方吗?” 玄寂大师道:“施主,老朽跟你说这段往事,你还不明白老朽想说的是什么吗?” 杨进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被方丈拒绝,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道:“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没想到也会见死不救。” “老朽确实是想帮你,但是这其中可不是老朽一人说的算,其中为难之处,还请见谅。”玄寂大师客客气气的说道。 杨进无奈道:“在下当然知道方丈的为难之处,但是这事关在下的性命,自然还需要争取一下,不知能否网开一面,方丈和几位执事一起商讨一下,也好让在下心死。” 玄寂大师闭目思索一阵,道:“可以。” 很快藏经阁首座玄正大师、达摩堂首座玄苦大师、千佛殿首座玄心大师、寺务玄修大师以及虚字辈三圣僧齐聚方丈室内。 虚字辈是少林仅剩下的三位高辈分的僧人,分别是虚空、虚设、虚清,他们不仅佛法无边,武功也是了得,其中虚清传说会七十二绝技中的十四项,可谓是震古烁今。 玄寂大师道:“这位施主是华山弟子,欧掌门也写了一份亲笔书信,三位师叔,四位师兄弟,你们过目一下。” 玄字辈和虚字辈七人一一传阅,当最后一个看完,却没有一人说话,最终还是玄苦大师开口道:“阿弥陀佛,不知这其中为难之处,师兄可曾跟这位施主说明?” 玄寂大师道:“已然说了。施主的意思是,希望能够争取一下,问问各位的意见。” 玄正大师朗声说道:“武林有武林的规矩,门派也有门派的规矩,无论怎么说,这都不妥,依我看施主还是赶紧下山,另寻他法,别耽误下去,免得越来越严重,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值得。” 玄心大师说道:“玄正师弟说的没错。” 玄寂大师转而看了看虚字辈三圣僧,等候他们示下。只见虚空虚设和虚清始终一言不发,玄修大师说道:“按说出家人慈悲为怀,见死不救,实非所愿……” 虚清大师道:“玄修,你忘了几百年前的那场浩劫了吗?” 玄修大师忙道:“弟子不敢,但是此人看起来不像是王世充之流。” 虚清大师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既然少林吃过这样的亏,就不能再犯这等错误,他若是能等,可以先拜在觉字辈门下,哪怕是一个俗家弟子,三年后再决定给不给看《洗髓经》!” 玄寂大师合十道:“虚清师叔说的极是。” 杨进听到这里,已经知道无望,站起身道:“红花白藕,天下武学原是一家,千百年来互相截长补短,真正本源早已不可分辨。但少林派领袖武林,数百年来众所公认,我这次上山,无非是学习《洗髓经》救命,没想到各位均是得道高僧,却门派之观念都看不开,当真是让人失望之极。” 虚空大师笑道:“施主好利的言辞,令人无法分辨,但是门派观念,可不是我们少林首创,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还请施主理解。” “晚辈无意中习的邪功,又无力控制,以及身犯数案,如果不加以治疗,只怕会有更严重事情发生,少林众高僧修为精湛,若能不吝赐教,令晚辈得闻大道,自是感激不尽,你们佛家有一句话说的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我一个,可不是仅仅一人那么简单了。”杨进朗声说道。 虚空大师说道:“少林千年古刹,不会在乎这点虚名,你既然犯了案子,自当去官府自首,不要认为我们少林便是避乱所。” 杨进心下暗自叹息,心道:“你身为江湖第一大门派的虚字辈三圣僧,却如此宥于门户之见,胸襟未免太狭,当真是名不副实。可悲可叹。” 当下杨进拱手道:“既然如此,晚辈叨扰。”躬身行了一礼,出门而去,这个结果虽然是早有准备,但是心里的失落之情,还是可想而知。 当杨进即将回到天王殿之时,听见秦玉正在争吵什么,当即闪身进去,只见几个小僧围着秦玉,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只听秦玉道:“都说你们总是把众生平等放在嘴边,眼下却看不起我们女子,不让我们进入,是何道理?” 其中一个小僧说道:“女施主不要强词夺理,还请快快下山。” “我不下山,我要等师哥!”秦玉说道。 杨进听到这里,也算是知道秦玉也不知怎么暴露了身份,被少林和尚认出其女性身份,于是想要秦玉下山,而秦玉自然不会同意,于是便争吵起来。 夏云飞也道:“我们就在这里待着,那你也不去,如果你们来硬的,往江湖中人知道,岂不是会耻笑你们?如果就此罢了,我们自然会安然离开少林。我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杨进沉声道:“师妹,别说了,我们走。” 秦玉看见杨进出来,脸上一喜,突然想起一事,道:“师哥,他们是不是不同意?” 杨进点了点头,说道:“嗯,没有答应。” 秦玉骂道:“这帮秃驴!见死不救,慈悲何在!” 和尚也是有些脾气的,听到秦玉这般口无遮拦,当即有几个年轻和尚将棍棒一立,喝道:“你说什么?” “秃驴秃驴秃驴,我就说了,怎么着?还想打人吗?”秦玉毫无惧色的说道。 如果不是少林门规森严,只怕早就有人上前教训秦玉了,杨进怕她吃亏,拉住她手臂,道:“算了,少说两句。” “施主,贫僧这便送你下山吧。”玄修大师也回来了,如是说道。 杨进叹道:“嗯,走吧。” 秦玉还想再说,被杨进拉走,夏云飞跟在他们身后,秦玉恨道:“师哥,他们不肯救你可如何是好?” 33 山中冲突 - 七韬剑 - 更吹落爻 杨进淡淡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既然少林不肯救我,苦苦哀求又有何用?还是另寻他法吧。” 秦玉挣脱杨进的手,转身喝道:“秃驴,看来我骂的可真的不错,见死不救,还自称佛门圣地,江湖第一大门派,当真是有辱盛名!” 玄修大师双掌合十,说道:“女施主,你上山便已经不符合规矩,而今破口大骂,是何道理?” 秦玉涨红了脸,说道:“规矩?在你们眼里只有规矩和门派之分吗?没有慈悲心肠的和尚,和秃驴又有什么区别?我说的没错!” 这时一个武僧实在是看不过,跳了出来,大声说道:“哪里来的刁蛮女子,混进我们少林寺不说,还出口辱骂,当真认为我们少林寺无人吗?” 玄修大师眉头一皱,道:“觉远!不得无礼!” “师父,此人都指着鼻子骂了,佛仙尚有几分火气,少林寺岂是他们侮辱的?”觉远小和尚怒道。 玄修大师也觉得秦玉说话实在是太难听,本想让她悄无声息的下山,就当什么事没有发生,现在这么一闹,只怕江湖上也会流传女子进入少林的流言蜚语,对他们少林的声誉着实影响不小。 “阿弥陀佛,施主愿说,那也是无法,如果她骂我们心情能好一些,骂了也就骂了,算是一种清修,无可厚非,女施主,杨施主,这便下山去吧。”玄修大师说道,虽然心里不高兴,说话还是无懈可击,能做寺务这个职位,确实不是一般人可以胜任的。 杨进道:“师妹,我们走吧。” 秦玉自然是不乐意了,但是被杨进拉住,只好作罢。 三人原路返回,玄修大师送到半山腰,便道:“各位施主,贫僧便送你等至此,下面就由觉醒觉先送你们了。” 杨进道:“大师留步。” 玄修大师叹了口气,显然也是为不能帮助杨进而惋惜,转身离开,夏云飞一脸懵懂道:“你们上少林到底是为了什么呀?听你们说的好像跟杨兄弟性命有关?有这么严重吗?” 秦玉哼了一声,道:“当然这么严重了,师哥无意中习得一门邪功,只有《洗髓经》方能救治,少林寺没想到作为一个佛门,竟然连一点慈悲之心都没有,哼,名不副实,不值一提!” 觉醒和觉先听到秦玉的话,脸上一红,也有些不大好意思,更多的是心里也有点生气,刚才那么多秃驴,可是把他们也骂了。 “算了,《洗髓经》是少林寺镇寺之宝,不给外人学习,也是说得过去的,而且几百年前,曾经发生一个室外弟子反叛的大事,导致少林产生一场浩劫,倒是可以理解。”杨进倒是看的开,如是说道。 秦玉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替少林说话!” 夏云飞眨了眨眼睛,低声说道:“你们说,《洗髓经》会不会就在藏经阁?” 杨进点头道:“十有八九……嗯?你想做什么?” “别忘了小弟的名号。”夏云飞笑道。 “不行,少林寺戒备外松内紧,自古以来,多少人打他们藏经阁的主意?还不是无功而返?”杨进断然道。 夏云飞咧嘴笑道:“没有挑战的事,我还不愿意去做,如果我真的能得手,也算是给你们赔罪了。” 杨进沉咛片刻,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今天晚上!”夏云飞道。 觉醒和觉先在远处跟着他们,对于后面小声说的话,并没有听见,杨进突然止住了脚步,他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没办。 “两位大师,我须得在上山一趟。”杨进说道。 觉醒道:“施主,我们少林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何必在白费口舌?” 杨进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这件事,我有一件东西忘记交给方丈了。”说着取下背后的长剑。 觉醒和觉先对视一眼,问道:“里面是什么?” “一柄魔剑,可以侵蚀人的心性,师父的意思是,放在少林较为合适,别处如果被人拿去,可是大大的不妙了。”杨进说道。 夏云飞的目的就是这把剑,现在听到杨进这么说,一阵阵惋惜,不过转念一想,如果这把剑就在少林,反倒更容易得手,反正他是准备投《洗髓经》的,到时候一并取了,又有何难? 夏云飞对于自己的这一点,还是十分自信的。少林寺又如何?越有挑战,他也就越兴奋。 觉先为难道:“杨施主把这把剑送上去,自是应该,但是这位女施主当真是不能回去了。不然我们真的没法交代。” 秦玉一跺脚,说道:“你们一再说众生平等,为什么临到这里,就这么看不起我们女的?怎么就不能进少林寺了?” 杨进看了一眼秦玉,让她一人留在这里,也是不妥,杨进的打算是送剑上去,让夏云飞跟着,也算是提前了解一下路径。晚上偷《洗髓经》的时候,能够更加容易一些。 觉醒道:“要不这位女施主暂且留在这里,杨施主一人跟贫僧前去?” 夏云飞先前一步,道:“我也得上去。” “嗯?”觉醒奇怪的看着夏云飞。 夏云飞道:“这柄剑本是我的家传之物,只不过赠送给了这位杨兄弟,现在杨兄弟发现剑的不对之处,于是奉师父之命前来少林,望少林能够保管处理,我作为这柄剑的原主任,理应有资格知道这把剑你们方丈会如何解决的。” 觉醒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但是倒是也能说得过去,只好说道:“那有请两位跟我来。” 杨进在秦玉耳边说了两句话,秦玉面露喜色,点了点头,没有坚持非要上山,杨进和夏云飞正准备跟着觉醒,但听一声呼喝,紧接着破空之声传来,杨进不急细想,宝剑也不出鞘,奋力一个格挡,将袭击自己的棍棒挡开。 定睛一看,确实觉远,这小和尚越想越是生气,便独自一人下山,想要看看杨进这伙人有没有走,没想到他们居然准备回头,当即不容细想,手中的长棍直接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 杨进吃了一惊,道:“小师傅,你这是做什么?” “呸,别假惺惺的小师傅小师傅的叫,你们打的什么主意当我不知道吗?还想回头?问过我这根长棍再说!”觉远将长棍在地上一戳,尘土扬起。 杨进道:“小师傅误会了,我们再度上山,是另有要事。” 其实杨进在被方丈拒绝学习《洗髓经》的那一刻,心灰意冷,确实把宝剑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不过下山之前,已经想起来了,但是也不怎么愿意去说,只是因为夏云飞说要偷《洗髓经》,这才想法回去探探路。 觉远冷道:“你们赶紧下山,不然休怪我不客气了!” 觉醒劝道:“师兄,别闹了……” “你既然叫我师兄,难道还要管我不成?”觉远喝道。觉远脾气暴躁,虽然禅佛,但是依旧改不了这个毛病。师兄弟们都有些怕他,于是觉醒默不作声,觉先也当作没有看见,眼神望向别处。 杨进道:“小师傅……” 觉远见杨进等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也不听他们的解说,当即一个棍棒翻了下来,只有翻江倒海之势,搅得空气一袭,杨进感受到面部生疼,也不敢怠慢,意随心动,内劲贯穿剑柄,迎面而上,啪地一声,长棍断为两截。 少林寺的棍法一直是武林一绝,虽然在江湖中很常见,但是经过勤加苦练,威力非同小可,觉远学武的天赋不弱,棍法也算是了得,这时一下子就吃了大亏,脸上一空,也不容的细想,反手一抄,将断裂的另一半棍棒拿在手中,一冲而下,一手一根短棍,朝杨进袭击而来。 杨进也没想到少林会有如此拼命的打法,不过他的武功终究还是高过觉远不少,毫无压力,宝剑也不敢出鞘,生怕会被腐蚀心神,在少林寺大开杀戒,可没有那么容易逃脱了。 左躲右闪之际,寻得一个破绽,宝剑一别,从觉远两根短棍之间擦过,手下一沉,剑鞘撞在觉远的胸口,觉远感受到一阵难受,噗地一声,一口鲜血吐出。 觉醒和觉先见状,再也不能装死了,一个纵跃跳到觉远面前,觉醒扶住觉远,问道:“师兄,你没事吧?” 觉先则是面对着杨进,一副趋势待发的模样。觉字辈也有高手,但是面前这三个人还真的不是杨进的对手,杨进打伤觉远,心中有些疚意,问道:“小师傅,你没事吧?” 觉远推开觉醒,恨恨道:“要你假惺惺的关心?今天我技不如人,无话可说,但是你们要是想要上山,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杨进皱眉道:“小师傅,你身为出家人,何以如此大的脾气秉性?”觉远表现的也确实有些失态,完全不像是佛门弟子。 觉远正要说话,山顶上一阵钟声响起,当即脸色大变,显然是有要紧的事情才会如此。杨进则是有些莫名其妙,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34 拒招遭攻 - 七韬剑 - 更吹落爻 觉远喝道:“好啊,我就说你们居心叵测,寺里出了大事!” 杨进不明所以,问道:“什么大事?” 觉远将手中的断棍扔在一旁,也不答话,快速的往山上跑,觉醒和觉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那个钟声一共响了三声,确实是少见,只有情况危急的时候才会如此,夏云飞道:“事已至此,还是上去看看再做打算。” 觉醒和觉先点了点头,也顾不上秦玉能不能上山了,匆匆返回,夏云飞拉了拉杨进的衣袖,朝山下努了努嘴,杨进一看之下,吃了一惊,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官兵?” 秦玉也发现山下人山人海,各个均是手持兵器身穿铠甲的官兵,杨进眉头一皱,道:“这应该是我们大明的官兵,怎么会围攻少林寺呢?” “咱们也上去看看吧,说不定趁乱还能浑水摸鱼一把。”夏云飞说道。 秦玉幸灾乐祸的说道:“这帮秃驴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显然犯了什么大罪,东窗事发了。” 杨进摇了摇头,道:“他们虽然不肯救我,没有江湖义气,但是也不能这样妄自猜测,一切只有上去了才能了解。” 这种情况下,三人就算是想要下山,也是无路,何况本就没有下山的意思,于是从小径盘旋而上,少林寺看起来慌而不乱,果然有江湖第一大门派的气魄,和尚和俗家弟子不停穿梭,来回查看,对于杨进三人的出现,倒是没有盘问,毕竟他们可以说是被迫回来的,少林寺下山的路已经封死了。 杨进带着秦玉和夏云飞来到大雄宝殿,穿过天王殿,其后便是大雄宝殿。大雄宝殿是寺院佛事活动场所,与天王殿、藏经阁并称为三大佛殿。 殿内供释迦牟尼、药师佛、阿弥陀佛的神像,殿堂正中悬挂“宝树芳莲”四个大字,屏墙后壁有观音塑像,两侧塑有十八罗汉像。大雄宝殿东侧的殿宇是紧那罗殿。 大雄宝殿里面已经站满了人,方丈玄寂大师、藏经阁首座玄正大师、达摩堂首座玄苦大师、千佛殿首座玄心大师、寺务玄修大师以及虚空、虚设、虚清三位圣僧也在其中。 别的像是觉字辈和再低一辈的明字辈的高手也在里面,大雄宝殿虽然宽大,倒是也被塞得满满当当的,杨进、秦玉和夏云飞几乎没地方站了。 下首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个书生打扮,四十来岁,另外两个戎装,看起来不像是大明的服饰。 只听那书生模样的人说道:“大汗的意思很明确,敕封少林方丈为:特授佛门演道大宗师,佛门掌教,掌管诸路佛教所……” 玄寂大师双掌合十,打断了那书生的话,说道:“我等虽是出家人,但是身在大明,不敢受瓦刺大汗的封赐。” 玄修大师怒目而视,喝道:“宁大人,你身为大明官员,何以和这些瓦刺异族的人混在一起?你对得起皇恩浩荡吗?” 宁大人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虽然瓦刺目前尚且没有攻入这里,但是终究是迟早的事,你们做和尚的,只管吃斋念佛,何必考虑这些事情?谁给你们特权,谁就是天子,这有何难?再者说了,上一朝中,你们不一样接受蒙古的敕封?这瓦刺可也是蒙古……” 玄修大师怒道:“放肆!佛门圣地,岂容你胡言乱语,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你等贸然前来,还带兵围住少林,居心叵测!你小小的一个地方官,不知报答皇恩,反倒投敌卖国,我便是一个出家的和尚,也看不过你这等人!” 杨进听到这里,也搞明白了其中的来龙去脉,在他们准备下山的时候,这些人想必从侧门已经上来,是以没有撞见,那两个戎装之人想必是瓦刺大将,他们的目的是收拢少林,如果不成,只怕那些官兵会一拥而上,到时候再给少林安排一个谋反的罪名,这个宁大人用心之险恶,当真令人发指。 夏云飞小声说道:“你们在此,我先出去看看。” 杨进知道这是偷《洗髓经》的绝佳时机,虽然有些乘人之危,但是毕竟是为了自身性命,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杨进虽然一身正气,但是也绝对不是一个迂腐的人,于是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小心在意。” 那宁大人是河南太守的一个门生,叫宁忠明,他的所作所为和自己的姓名可以说是格格不入,完全相反,因为他是太守指定和少林寺接触的人,是以他跟少林接触的较多,由此玄修大师认识他。 “方丈,你等当真不愿意归顺瓦刺?”宁忠明问道。 玄寂大师摇头道:“阿弥陀佛,赎老朽不能从命。” 一些觉字辈的弟子已经愤慨,纷纷道:“我们决不投降瓦刺!” “大明和尚,怎么能接受异族的册封?” “话说不错,但是现在官兵围住少林,这该如何是好?” “怕什么怕?这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一死,反倒能提前去往西方极乐世界……” 玄寂大师挥了挥手,让众人安静下来,虚空大师缓缓道:“各位还是请回吧。” 宁忠明冷笑道:“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好,很好!”说着,带着那两个瓦刺人便准备离开。 觉远跳了出来,拦住他们的去路,道:“师父,师叔伯,师祖,这些人不能让他们走了!” 虚空大师道:“让他们去吧,留着也是无用,生死自有天命安排,何必多伤人命?” 觉远恶狠狠的盯了一眼宁忠明,极为不情愿的退在一旁。宁忠明不屑的说道:“你们这帮不明事理的和尚,有你们好果子吃的,佛祖在等着你们呢!” 三人毫无阻碍的离开,杨进奇怪的看着虚空大师,心道:“难道他们不知道官兵随时都会杀上来吗?” 虚空大师说道:“阿弥陀佛,佛门弟子,本不应该牵扯到其中,但是事情找到头上,我们也唯有静候天命,与世无争,大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众多和尚心怀各异,纷纷离开大雄宝殿,三虚圣僧也就此走了,杨进来到玄寂大师的面前,道:“方丈,难道你们真的要静坐等死不成?” 玄寂大师看着三虚圣僧远去,这才说道:“反抗一下,也是有的,不过官兵人数众多,实在是不好对付。” 杨进道:“还请方丈能够全力反抗,这等贼人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施主可有什么好的办法?”玄寂大师问道。 杨进怔了一下,道:“暂时没有,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玄寂大师叹道:“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连累到施主,当真是意想不到。” 杨进耸了耸肩膀,道:“我倒是无所谓,反正以后会生不如死,只是师妹可是无辜的。” 玄寂大师看了看秦玉,道:“阿弥陀佛,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罢了罢了。” 杨进辞别玄寂大师,说是看看山下的情况,玄寂大师一想反正事到如今,他们可以说是同舟共济,秦玉女子的身份,更加的不重要了,便没有阻拦,杨进和秦玉出了大雄宝殿,正好遇到回来的夏云飞。 夏云飞摇了摇头,说道:“藏经阁戒备森严,里面还有十八罗汉阵,根本没有机会偷。” 杨进道:“此事先放在一边,官兵围攻的事才是更加要紧的事。” 夏云飞点头道:“没错,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不容乐观,那三个人也被老秃驴放下山去了,连个人质都没有了。”秦玉说道。 杨进道:“他们既然能上来,就对那些官兵起不到人质的作用,放他们下山并无不妥。” 秦玉有些担心的说道:“少林寺现在被围,我们该如何做?” 夏云飞满不在乎的说道:“怕什么?少林寺这么大,就算是那些官兵一拥而上,多半也是顾不得我们,到时候趁乱留下山便是。” 杨进道:“事情只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三人在前门、后山、侧面转了一圈,发现官兵已经把整个嵩山团团围住,而且很多火把点燃,印的山脚下通红,此时距离天黑还早,却准备了这么多的火把,其用意不言而喻,自然是随时准备放火了,如果真的这么做,隋唐时期的浩劫将会再度发生。 “杨兄弟,看来你说的还真的没错,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少林能有能力对抗他们了。”夏云飞发愁道。 杨进沉默了片刻,没有说话,秦玉说道:“师哥,你有办法吗?” 每每遇到事情,秦玉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问二师兄该怎么办,这并不是因为她是一个毫无主见的女孩,而是因为她无形中对杨进的一种依赖,自从师父收其为义女并托付给杨进照顾之后,这种感觉愈发的强烈,只是杨进和秦玉都没有察觉到罢了。 杨进道:“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要想办法帮助少林度过此劫,但是面对千军万马,并且他们准备火攻的情况下,武功的高低不是决定胜局的关键因素!” 夏云飞眉头一挑,问道:“杨兄弟这是胸有成竹了?” 35 临危不惧 - 七韬剑 - 更吹落爻 杨进遇事不慌不乱,相当冷静,他在心中一个盘算,说道:“眼下不仅是要团结少林众僧,最好能有人出去报信,让别处的兵马前来救援,仅仅靠山上的这些人可是远远不够的。而且我看他们迟迟不肯攻山,多半还另有计策。我们还需要知道他们的意图到底是什么,是威逼方丈妥协,还是灭了少林。” 夏云飞道:“你有什么想法就明说,我们可猜不出你到底是什么想法。” 杨进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刚才大致看了一下下面的摆兵布阵,倒也不是无懈可击,师妹,你可以寻得机会溜下山去,少林传闻有一个密道,我们可以向方丈请教,师妹下山之后,就像临近的官府报道此事,让人派兵救援,这是其一。” 秦玉急道:“我一人下山?不行,我要跟师哥一起。” “这件事关系到我们的生命和少林的存亡,师妹,你不可任性。”杨进正色道。 夏云飞也道:“就是,我们能不能活命,就看你的了,你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吗?杨兄弟,那么其二是什么?” “其二就要夏兄大展身手了。”杨进眯着眼睛说道。 夏云飞愣了一下,很快反应了过来,拍了一下双掌,道:“好好,我懂你的意思,是要我潜入敌营,偷他们的作战计划是吧?” “对,除此之外,如果你能顺手烧了他们粮草,更好不过!”杨进点头道。 夏云飞道:“这个没问题,那么其三呢?” 杨进看了看少林寺,说道:“其三就是有些难处了,我得让这帮和尚听我的指挥,哎,只怕是难以办到啊。” 夏云飞听罢一愣,道:“这帮老和尚迂腐至极,能出手就算不错,还要他们听你的?只怕不太可能啊。” 秦玉直点头道:“对啊,这根本就行不通呢。” 杨进道:“事不宜迟,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商量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夏兄,你看你能不能妙手空空,到官兵大营里转上一转呢?” 夏云飞满口答应道:“没问题,你且等好消息吧。”说完轻身离去,轻功着实了得,这一点杨进也是佩服。 秦玉说道:“师哥,你真的是让我一人想办法混下去吗?” 杨进道:“混下去基本是不能,那也太危险了,走,咱们去找方丈。” 杨进想的非常清楚,他之所以让秦玉离开,也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就算是去搬救兵,因为没有什么身份和名头,不一定能成功,但是秦玉只要下山,那么就不会受到波及,夏云飞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只是念及秦玉就在身边,没有说出来罢了。 秦玉跟着杨进来到方丈院,只见玄寂大师居然还在静坐,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其实官兵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如果第二天一早还不答应归顺瓦刺,那就是一举杀入少林,火烧少林寺。 如果不是别的僧人有些紧张,在玄寂大师面前,杨进还真的不知道情况有多严重,玄寂大师张开双眼,合十道:“两位施主,惭愧惭愧,让你们波受鱼池之殃,实非所愿,善哉善哉。” 杨进道:“方丈大师,请问传闻你们少林寺有一个密道,通往山下,可是确切?” 事到如今,玄寂大师也不隐瞒,说道:“立雪亭确有一个通往山下达摩洞的密道,不过少林弟子,不可进入,这是千年来定下的规矩,我等也不能逾越!” 达摩洞是当年达摩东渡,前往少林欲传播佛学,却被少林所不接收,达摩于是在洞里静坐,后来才被少林请上了山,由此开创一代宗师的少林生涯。 杨进说道:“方丈大师,我想让我师妹从这条密道下山,她并不是少林弟子,算不得坏了规矩。” 玄寂大师为难道:“这个……只怕有所不妥……” “又有何不妥呢?师妹身为女子,现在在少林寺度留这么久时间,本身才是不妥呢,再者说了,你们明知道师妹乃是女儿身,却任由她留在少林,这又符合千年来的规矩吗?方丈大师,既然你们这么讲规矩,那么我们就讲规矩了。”杨进朗声说道。 杨进的这番话可以说是诡辩,但是确实令人无法反驳,就算是玄寂大师身为得道高僧,也是无法,只好说道:“施主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吧,老朽让师弟带你们从这个密道离开,此番浩劫,少林难保,免得你们等受到牵连。” 秦玉张了张嘴,没有说话,杨进却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能下山。” 玄寂大师奇道:“何出此言?” 杨进道:“请方丈大师先将师妹送走,我在来细说。” 玄寂大师叹道:“罢了罢了。”当即叫来玄修大师,让玄修大师带着秦玉从立雪亭进入,随她下山去,玄修大师本想言语,转念一想,现在情况危急,不同以往,既然这女子并非少林弟子,也算不得破坏规矩,于是便没有说话。 秦玉临走之时,依依不舍,杨进在她耳边说道:“我心中自有计较,你不用担心,我留在这里,和少林同进退,也许能够得到特许,学习《洗髓经》,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之法,你只管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在山下等我!” 秦玉听了这话,面露喜色,道:“师哥。我这便下山!” 杨进道:“快去吧。” 秦玉听了杨进的话,心里泛起一丝希望,觉得前途一片大好,同时一刻也不愿意耽误,她的目的可是搬救兵,越快越好。 杨进将秦玉送到立雪亭,突然想起一事,说道:“那些援军如果不信你说的话,可以把金龙独玉拿出来试一下。” 秦玉连连点头,如果杨进不说,她还真的想不起来,这个独玉虽然没有点名是御赐,但是终究确实是皇上送的,如果援军识货的话,理应能够知道。说道:“这次多半能成!” 杨进安慰道:“这是自然,别耽误时间了,快点。” 看着秦玉没入山洞,这才和玄修大师回到方丈院,玄寂大师问道:“施主刚才想说什么?” “方丈大师可有作战计划?”杨进问道。 玄寂大师一愣,道:“作战计划?” “少林寺千百条人命,岂能就此等死?这无论如何也是说不过去的吧?不知方丈大师可有什么好的法子。”杨进继续询问道。 玄寂大师叹了口气,道:“阿弥陀佛,老朽之前已经跟你说了,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但是也不会主动出击,这样不符合我们佛门弟子的行事作风,说到底还是听天由命,仅此而已。” 杨进摇头,说道:“方丈大师此言差矣,如果主动出击或者运用计策得当的话,能够避免死伤,何乐而不为?这才符合佛门子弟的行事作风吧?难道方丈大师时至今日,还会认为坐在这里,他们就会心慈手软不成?要知道这个官兵要不不会出动,一旦出动,自然会灭了少林,他们的行为可是通敌卖国,谋反大罪,怎么可能让我们轻易的活下去?” 玄寂大师合掌道:“阿弥陀佛,施主言重了,当年佛祖能够舍身喂鹰,我等为何不能效仿?” “难道方丈大师忍心看到弟子们都惨死不成?”杨进问道。 玄寂大师不由得一愣,闭目不语,他随时出家人,但是也是一大门派的掌教,他倒是不怕死,但是他的那些徒弟徒孙呢? “施主,你有什么好的打算吗?”玄寂大师问道。 杨进一喜,道:“很简单,我已经让师妹下山报信,让附近的官府知晓此事,而且跟晚辈一起来的夏云飞,是摘星公的徒弟,这时也潜入敌军军营,刺探军情,如果能够得手,我们可以照着他们的作战计划进行排兵布阵,避免大范围的死伤,坚持到援军到来之时,便是胜利!” 玄寂大师苦笑道:“此事说起来轻巧,实则不易,面对千军万马,武功再好,也难以施展,再说他们一旦用火攻,我们该如何是好?” 杨进早就看得明白,说道:“他们用火攻,我们就可以水淹,山顶至立雪亭处,有水源,大可以利用,只是方丈大师一心求死,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点,总觉得事情很难,才会有如此消极的想法,至于虚字辈三圣僧,他们更是消极的不成话了,我觉得咱们不能坐以待毙,还是打起精神,为明字辈觉字辈的那些年轻小和尚多想想。” 玄寂大师上下打量着杨进,说道:“你想法倒是很多,在你眼中,山下的千军万马,也不可惧?” “方丈大师死都不怕,难道还怕这些兵马吗?”杨进不答反问。 玄寂大师微笑道:“既然你有信心,那么这件事就交给你办吧。” “方丈大师的意思是,让我指挥少林寺的大师们?”杨进喜道。 玄寂大师道:“施主既然又帅才,老朽便选择相信你一次,左右事情不可能再更糟糕了。试一次也是无妨。” 36 主动出击 - 七韬剑 - 更吹落爻 玄寂大师当即找来玄修、玄苦、玄正、玄清大师等人,说明情况,玄苦大师还有些不大相信,玄寂大师道:“眼下情况危机,左右不过是一死,又有何惧?百年来少林都没有遇到如此浩劫,将少林寺的命运交到一个外人手里,确实不妥,但是大家难道有更好的办法吗?” 玄苦大师道:“师兄倒也说的没错。那么请问施主,可有什么计策?” “四方均派人看守,一有情况,发放讯号,让山上提前准备,另引出立雪亭的水源,对抗火灾,这次事关少林存亡,大家不能有什么妇人之仁,该下手时一定不能手下留情,不然遭殃的将是整个少林。隋唐时期的浩劫,我想各位都不会想再次发生吧。”杨进说道。 玄正大师道:“哎,事到如今,只能试上一试了。” 当少林僧人按照杨进的吩咐去做时,夏云飞已经回来,杨进看着夏云飞满脸的笑容,问道:“得手了?” 夏云飞拿出一个信札,杨进伸手接过,上面果然是作战计划,因为少林在武林中享有盛誉,这次河南太守也是下了不少功夫,勾结当地驻军统帅牟山塔,详细的说明了如何攻入少林,如何杀尽少林僧人,甚至善后的事都想好了,就说少林意图谋反,被牟山塔发现,举兵平息,这样一来,他们不仅没有暴露,反倒是会升官发财。 夏云飞说道:“他们的粮草带的不多,也就明天后天两天的,想必想的是明天攻破少林,就能回去了。我已经一把火将粮草烧的干干净净。” 杨进喜道:“夏兄,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 玄寂大师等人看到这些信札,双手发抖,说道:“没想到对方如此心狠,当真是要少林覆灭不可了!” 杨进道:“对方是有备而来,岂会手下留情?” 正在说话间,突见一个流星直冲上天,这是山下有警讯号,杨进吃了一惊,道:“难道这么快就动手了?” 过不多时,两名在山坡上哨守的和尚奔上山来,向玄寂大师禀报:“方丈,山下哨探急报,山下大军已经有所动静,似乎是准备动手,请方丈定夺。” 玄寂大师道:“这么快就要动手了?” 杨进挥了挥手,道:“别急,这只是刺探一下我们的动静,吩咐下去,静候,不要轻举妄动。” 那和尚看了一眼玄寂大师,玄寂大师道:“现在什么事都听这位杨施主的,不必疑虑。” 那和尚这才应道:“是。”急忙回到山坡,将这个消息传达开来。 玄正大师性子稍微有些急躁,道:“实在不行,我等冲杀出去,总会有几个活着的。” “行军打仗,和我们行走江湖决然不同,还是不要冲动的好,免得全军覆没。”杨进断然说道。 他们都是一帮和尚,虽然武功了得,有的还曾经行走江湖过,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利害之处,杨进虽然没有经历过打仗,但是对于兵书一直是非常感兴趣的,看了不少,对两军对垒的弊端和优点都能看的出来。 少林寺自然属于劣势的一端,但是好在山势险峻,难攻易守,缺点是被火攻的话就会陷入不利的局面,好在山上有水源,倒是能环节火攻的攻势。 杨进沉咛片刻,让夏云飞再次查探官兵的虚实,然后说道:“我们想要击溃他们,基本是不可能的了,但是能守多久就要守多久,时间越长,对我们就越有利,一来援军随时都能达到,二来他们做贼心虚,自然想要速战速决。” 玄寂大师点头道:“施主所言甚是。” “看这个作战计划,这个牟山塔倒是很会打仗,想必以前也算是战功显赫,只是他们颇占优势,难免会有一些轻敌,第一次攻击容易抵挡,第二波可就有些难了,明天他们一早肯定会攻山,如果失败,会很快就反应过来,加大力度,所以我们最关键的是守住第二波攻击。这会很艰难。”杨进分析道。 玄正大师说道:“那么以你所见,第二波攻击会在什么时候发生?” “明天下午和晚上。”杨进淡淡的说道。 “那到时候如何去做呢?”玄寂大师问道。 杨进皱起眉头,思索一阵,抬起头来,说道:“集中兵力,从正门杀出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粮草已经被烧,军心本来就不稳,如果明天一早失败,第二波攻击还来不及开始,我们突如其来,他们定当大乱,那时候多半是要退军了。” 玄寂大师赞道:“施主当真是了得。这都能想得到。” “大师们慈悲为怀,哪里会想到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这个恶业就有晚辈承担。”杨进坦然的说道。 次日清晨,山下的官兵果真攻山,只是被少林早有准备,少林僧人本身对山势就更为熟悉,又各个身怀绝技,占尽优势,虽然官兵人数众多,但是在少林僧人的冲击下,自己就踩死了不少自己的人,很快就将这一波攻击击退。 玄寂大师看着山下一片狼藉,死伤无数,合掌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杨进劝道:“方丈大师,我等自卫杀人,算不得罪过。” “话虽如此,心中总会不安。”玄寂大师说道。 杨进道:“为了生存,这也是无奈之举,要知道你们和尚喝水,可也是在杀生,还不是念佛消孽之后,一样要喝?” “佛观一钵水,八万四千虫,若不持此咒,即食众生肉。阿弥陀佛,施主所言极是。”玄寂大师说道。 杨进当即整顿少林僧人,让他们准备好杀下去,其中觉远最为积极,他本来和杨进有矛盾,杨进还曾打伤过他,但是现在同仇敌忾,也顾不上这些,而且杨进的主动出击,正合他的意思,觉远这种脾气的人,倒是很好相处,想法简单,只要是他喜欢,就是好人,瞬间他就觉得杨进也没有那么可恶了。 一群僧人突然从小路杀了出来,官兵们大吃一惊,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出,顿时打乱,僧人们手持长棍,搅得官兵人仰马翻。 杨进在上面看的热血沸腾,说道:“方丈大师,请你在此压阵,我去杀敌。” 玄寂大师忙道:“杨施主,这里还是需要你运筹帷幄,亲自杀敌,只怕不妥。” 只见僧人们一鼓作气杀入官兵阵中,场面极其血腥,杨进看了一会儿,忍耐不住,道:“我还是前去为好!”说着取下背上的覆名剑,他这次是杀敌,也顾不上其他,就算是心魔附体,也是认了。 玄寂大师大吃一惊,心道:“本以为你是帅才,岂能如此冲动?” 杨进展开轻功,早就取得远了,但见他疾冲入阵,覆名剑挥动,削去了两名官兵的脑袋。千余名官兵挤在山道之中,难以结阵为战。敌人冲到身前,弓箭也用不上了,被众僧四面八方的围上攻打,不到一个时辰,已溃败不堪,纷纷逃离。 杨进又斩杀了几人,他虽然深入阵中,但是大脑还是很清醒,见到大获全胜,运用内功喊道:“诸位大师,穷寇莫追,赶紧回到山上!” 觉远还想追上去,被杨进一把拉住,喝道:“回去!” 觉远张了张嘴,想要反驳,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只得跟着众僧一起,回到山中。 官兵虽然溃败,但是后面还有五千兵马,看到这种情况,冲杀过来,但是有所忌惮,不敢贸然杀了上去。只能围住少林。 当晚杨进和玄寂大师等人商谈下一步该如何做,杨进要僧人们继续提高警惕,以免对方用火攻的法子,玄寂大师等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今天两拨战斗,展现出杨进一定的指挥能力,少林僧人虽然有死伤,但是并不对,对方官兵倒是死了不少人,让牟山塔十分震怒。 杨进和夏云飞来到后山查看情况,只见山下火把迎的通红,说不定对方还真的会用火攻,夏云飞道:“不知援军何时能到。” “山下官兵有六千多,并且肯定还有后援,不然他们早就退兵了,看来粮草已经救济上了。”杨进说道。 夏云飞道:“要不我在去一趟?” 杨进摇了摇头,说道:“算了,根本没有,我忘记了一个关键,他们这不是长途跋涉,而是以逸待劳,就算是烧了粮草,也会及时补上。” 夏云飞望着山下,喃喃道:“但愿秦姑娘能够顺利搬来救兵,不然我们的努力也算是白费了。” 杨进叹道:“其实你我心知肚明,这救兵,还真的不一定能到。” 夏云飞笑道:“总要有些念想,不然坐着等死吗?” 调动兵马,并不是一个容易的是,秦玉一无兵符,二无凭证,那个金龙独玉并不能证明什么,如果附近的驻军将领是一个谨慎的人物,还真的不敢轻易就出兵,秦玉的话,可以说分量不足,总不能因为她的一句话,就要和同是大明官兵相火并。 夏云飞和杨进,非常清楚这一点,让秦玉下山,明里是说搬救兵,其实是让她能够继续活下去罢了。至于杨进,他也不过是为了搏一把,反正邪功缠身,日后生不如死。 37 奋力抵抗 - 七韬剑 - 更吹落爻 夏云飞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其实我倒是有些无妄之灾了,没事跟你们上什么少林,现在能不能活命,还真的难说。” 杨进笑道:“那你为何要跟我们一起?这一点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夏云飞耸了一下肩膀,说道:“还不是你背上的那把剑么?我想寻一个机会,偷来玩玩,除此之外,你我年纪相仿,也算是谈得来,结交一下总归是没错的,当然了,如果我得手偷了这把宝剑,咱们这交情多半也会烟消云散。” “这把剑可是一柄魔剑,你要有什么用?”杨进表示不理解夏云飞的想法。 夏云飞道:“神兵利器,良驹宝马,这在江湖中均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多少江湖中人会为了这两样东西互相残杀?魔剑?那又如何?只要它能够削铁如泥,吹丝断发,就是神兵利器,再者说了,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它是魔剑啊,只是根据你背着的分量,行走举止分析,是一把宝剑,仅此而已。” 杨进道:“好吧,你的眼光倒是毒辣。” 夏云飞说道:“这是自然,我跟师父这么多年,可不是白白浪费时间的,我更不能给师父‘摘星公’这个名号丢脸啊。” “其实我一开始挺看不起你的,但是经过这件事,你潜入敌营获得对方的作战计划,可以说是功不可没,轻功高是一回事,主要还是需要这种手段,之前你说的柳下拓,历史上倒也是浓重的一笔。”杨进正色道。 夏云飞嘻嘻一笑,说道:“你知道就好。”突然想起《洗髓经》的事,又道:“可惜藏经阁我实在是没办法进去。” 杨进说道:“没关系,少林寺能够有这么多绝技秘籍,藏经阁本身就是戒备森严,如果能够轻易得手,不知多少梁上君子都来了。” “其实如果是我师父出手,定当会成功,可惜可惜……这件事结束之后,如果能有好的结局,你说少林寺会不会破例让你学习《洗髓经》?”夏云飞说道。 杨进摇了摇头,道:“谁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夏云飞看了看山下,说道:“本来以为少林僧人各个身怀绝技,面对千军万马也是不惧,但是经过这两天看来,我实在是想多了。” 杨进点头道:“没错,单打独斗,自然不惧,但是这等马上马下、长枪大戟交战,咱们颇不擅长。而且在千军万马的冲击下,武功再高,也难以施威,一个人的力量总归是有限的。” 山下的官兵进行了一次火攻,却被立雪亭引下来的水扑灭,无功而返,因为之前两次吃了大亏,一时之间也不敢冲杀上来,两下便这么僵持着。 玄寂大师也有些焦急,找到杨进,说道:“杨施主,这样下去总归不是个事,老朽决定前去谈判。” 杨进看着玄寂大师的表情,已经猜到了几分,说道:“你便是死了,他们也不会放过这山上千众的和尚。” “然而老朽实在是别无他法,山上水源无碍,粮食确实紧缺,眼看就要断粮,这么围下去,终究难逃一死。”玄寂大师说道。 杨进问道:“寺中还有几天粮食?” “两天,省着点吃,也就三天半了。饿肚子就更加没办法抵抗他们了,到时候,寺中只怕被赶尽杀绝……”玄修大师说道。 玄正大师合十说道:“阿弥陀佛,少林此次浩劫,眼看难以避免,不若如三位师叔所言,放弃抵抗……” 杨进也觉得颇为为难,这帮和尚本身与世无争,如果想要放弃,再激起他们的斗志,只怕难上加难,正在这时,一个飞鸽扑腾着翅膀飞入大殿,夏云飞眼疾手快,飞身抓住飞鸽,落地之时,喜道:“好像是有人送信!” 杨进连忙赶到,取下鸽子脚下的信件,竟是秦玉的亲笔,上面写道:“四日内援军赶到。” 杨进将书信给了玄寂大师,说道:“大师,只要我们再坚持三天,援军便会赶到,所以目前我们不能放弃!” 玄寂大师看了书信,暗自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杨施主带着我等抵抗三天。” 杨进得知有援军之后,信心大增,先是将少林僧人分批分层在山上布防,而自己则是站在布防的最前端。 杨进所看的兵书中,两军交战,心里很重要,如果面对强于自己的敌人围攻,压迫感很容易令人崩溃,何况这些人多半是和尚,就算是俗家弟子,也是处世不深,稳定军心至关重要,杨进需要身先士卒,激起大家的热血。 少林寺在嵩山,山高林密,除了两条小径,几乎没有道路可循,确实是一个难攻易守的地方。 官兵经过短暂的休整,已经决定全力冲杀了。 冲天的喊杀声中直扑而上,杨进面对排山倒海一般的攻势十分冷静的让后排做好准备,自己则是杀入阵中,意图搅乱对方的阵势。 官兵本就无阵势可言,前排的少林僧人手持棍棒,也杀入进去,后排的僧人顶上了防线,不让官兵有任何可乘之机。 不过这次官兵也是势在必得,如果不能成功,这谋反的罪名安插不到少林的头上,那么倒霉的就是他们了,是以各个奋勇争先,不顾一切。 少林僧人毕竟人数不够,很快溃败,但是败而不乱,有序的回到防线,顶上的少林僧人再度冲击。 拉锯战进行了将近一个时辰,杨进看见己方减员严重,连连后退,转眼已经到了半山腰中,而半山腰中早就有人接应,其中不乏玄正、玄修这些高手,官兵猝不及防,攻势一减,势气消退,在想冲上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牟山塔下令在半山腰休整,等待后面的军队跟上之后,再冲击少林寺,杨进命玄正带着一对僧人断后,其他人退了几里,重新布防。 鏖战反复,官兵死伤两千,少林僧人也有五百人的减员,而整个少林,可战斗力已经不足一千,可以说十分危急。 第三天一早,少林的防线已经退到了山顶,官兵只要再冲击两次,多半是保不住了,杨进十分焦急的看着远方,期待这援军的到来。 这次的指挥杨进倒是得心应手,而且经过多天的战斗,只减员五百,可以说是很了不得的战绩了,但是杨进并不满足,可惜人力终究有限,若是久战沙场的将军指挥,可能会更好。 之所以能坚持这么多天,除了僧人们武功高强,事先布置好的陷阱和多变的战术也是其中之一,玄寂大师看到兵临山顶,叹道:“难道此番,少林在劫难逃了?” “再坚持坚持,援军马上就到了。”杨进安慰道,其实他心里也没有底。尽管那封信是秦玉亲笔书写,但是,领军前来救援的,可不是她。 夏云飞说道:“援军真的能到吗?” 杨进迟疑了一下,说道:“肯定能到!” “阿弥陀佛,此番便算是救援及时赶到,少林也是罪孽深重,罪过罪过。”玄寂大师直摇头,说道。 杨进也叹了口气,和尚的婆婆妈妈在这种情况下,令人心生厌恶,眼前不是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的局面,还有心情说这些。 “抓紧时间休息吧,除了岗哨,所有人原地歇息。”杨进说道。 由于粮食不多,僧人们也是有些饿了,杨进算了一下时间,一咬牙,让斋房准备最后的馒头,三个时辰之后,分发下来,这一顿饭吃了,如果援军还不到,只能等死了。 “杨兄弟,要不我们也从密道溜走?”夏云飞小声说道。 杨进环顾四周,看到疲惫的僧人们,断然摇头,说道:“我若是一开始便走,那也没什么,现在丢下他们,于心不忍,也太不讲义气,对敌人自然不可心慈手软,但是这些人可是共舟共济一起对敌的怎可一走了之?夏兄若是害怕,你就先走吧。” 夏云飞胸脯一挺,道:“既然杨兄弟这么说,那我只好舍命陪君子了,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杨进笑道:“没想到梁上君子也有好汉,你拿柳下拓作为例子,看来是有原因的。” 杨进见官兵暂且没有攻击的迹象,和玄正大师回到天王殿,坐下来休息一会儿,虚字辈三圣僧得知少林僧人奋力抵抗,也来到这里,虚清大师叹道:“施主,你这是让我们少林陷入阿修罗地狱的境地呀!” “我们若是不抵抗,现在少林早就成为一片火海,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夏云飞极其不忿的说道。 虚清大师道:“那么请问施主,这些官兵再度攻击,我们可还能抵挡?当抵挡不了之后,少林会是何等局面?既然结局已定,何必多造杀孽?” 杨进站起身子,行了一个大礼,说道:“大师慈悲为怀,令人敬佩,但是事情不到最后一刻,谁又知道结局?” 虚清大师叹道:“事到如今,你还在等待救援吗?救援真的能到吗?” 38 援兵救急 - 七韬剑 - 更吹落爻 杨进心知目前不能露出任何的松懈,这帮老和尚与世无争,本就容易心散,目前的情况,只要有任何怯意,一次攻击都抵挡不住了,如果能再抵挡三次攻击的话,就算是援兵不到,杨进也认命了。 “当然会!”杨进十分肯定的说道。 虚清大师摇头道:“阿弥陀佛,施主,你这样纯粹属于拿我们整个少林在赌!” 夏云飞听到这里,在也听不下去了,说道:“你一把年纪,是得道高僧,一死百了,反倒能够早日进入西方极乐世界享清福,这些年轻和尚可没有你这等修为,就这么死了,二三十年的修行完全白费,还需的重生再来,作为一个得道高僧,怎可如此自私自利,不为他人着想呢?” 虚清大师不由的一愣,合十道:“善哉善哉,施主好利的口齿。” 夏云飞冷哼一声,道:“我们坚持,不就是为了这些年轻的僧人吗?要是这山上都是你们这种七老八十的老和尚,才懒得管你们呢!你们坐在这里,年少的僧人在外面拼死拼活,不帮忙也就算了,还在这里说丧气的话,当真是岂有此理!” 玄寂大师忙道:“夏施主,少说两句吧。虚清师叔也是看淡生死,与世无争,别无他想,还是不要妄自揣测。” 夏云飞张了张嘴,杨进朝他使了一个眼色,说道:“夏兄,按照时间,他们可能会再次冲击,我们出去看看。” 杨进和夏云飞刚出天王殿,夏云飞骂骂咧咧道:“这帮迂腐的老和尚,当真是不可理喻!死了拉倒。” “别说了,再说下去,这老和尚翻脸,你我可都不是他的对手。”杨进说道。 夏云飞不屑道:“一身武功,却不杀敌,又有何用?” “老和尚就这样,难道你才知道?”杨进也有些看不过虚字辈三圣僧,玄字辈的老和尚还有几个奋勇杀敌的,因为武功高强,甚为有用,虚字辈三圣僧武功更高,但是静坐寺内,就像是外面发生的事与他们无关。 “杨施主,看起来他们准备再次冲击了。”觉远从山下上来,一眼看见杨进,急忙说道。经过这几天杨进的指挥,觉远已经彻底拜服,对杨进佩服的五体投地,态度明显好转起来,对于杨进打伤自己的事,也没有在放在心上。 杨进看着觉远手臂有一道长长的口子,虽然已经包扎,但是血迹依旧渗透出来,看起来伤势不轻,于是说道:“觉远师傅,你还是进入天王殿歇息片刻,将伤口好好处理一下吧,只有好身体才能更好的杀敌!” 觉远摇头道:“顾不得了,那些官兵就在不远处,一旦上到山顶,杀入天王殿,少林寺就完全毁了。” 杨进也不好过于多说,轻轻拍了拍觉远的肩膀,说道:“没想到出家人也有如此有血性的汉子,当真是难得。” “此事与杨施主无关,而杨施主能肩负起来重任,更是令小僧敬佩,之前多有得罪,还望莫怪。”觉远反倒是有些不意思,如是说道。 杨进道:“去看看战况如何吧。” 三人一同前往防线,只见官兵已经开始动了起来,随时准备冲击,杨进高声喊道:“将盾牌举起,以防对方放箭。” 少林寺内兵器并不是很多,多半以棍棒为主,少量的刀剑,不过可能是考虑到防御能力,盾牌倒是不少,这时候正好能用得上。 不一会儿,官兵里爆发出一阵冲杀声,先是一通放箭,箭矢如雨而下,劲道十足,如果不是早有准备,少林僧人们将会死伤惨重,饶是如此,依旧有几人不小心被射中了胳膊或者大腿。 很多人轻伤不下战场,杨进将重伤人员拉在防线后面,让其他僧人抬走,随之噌地一声拔出长剑,朗声说道:“各位大师,少林寺的存亡,就在我们脚下,如果我们退后一步,少林寺便多一分危险,今日我在此,以此为线,誓死不退!” 少林僧人被杨进说的热血沸腾,纷纷高喝响应,而官兵弓箭手第一波攻击之后,牟山塔一声令下,发动进攻。 官兵如潮水一般蜂拥而至,杨进站在最前面,七韬剑所到之处,必是残肢断臂,惨叫不绝,一个完整的冲击队形,被杨进一人硬生生从中间隔断,威力也大减。 七韬剑嗜血之后,杨进双眼通红,他现在已经被覆灭心性,眼里只有杀人,唯此而已。杨进武功本来不弱,但是面对千军万马,也是终究会累死,而现在情况决然不同,他的行为宛若战神一般,给官兵们心里极其大的压力,都不敢近他的身,这一波冲击眼看就要失败,牟山塔发觉不对,命令再次放箭,也顾不上已经冲上来厮杀的官兵们了。 如此一来,箭矢无差别射了过来,官兵和僧人们都死伤惨重,杨进杀红了眼,也顾不上指挥,眼看僧人们减员严重,夏云飞急忙喊道:“大家退到山顶,进如最后一道防线!” 眼看着僧人们依旧有些犹豫,夏云飞飞身上前,杨进并无察觉,一剑刺了过来,夏云飞早就知道七韬剑覆灭人性,心里有了准备,到不至于措手不及,但是这一剑来得好快,夏云飞身子一斜,堪堪避过。 夏云飞在杨进后脑一敲,杨进瞬间清醒了许多,看见夏云飞就在自己身后,不由得一愣,道:“夏兄……” 夏云飞来不及解释,指了指杨进的前方,杨进上下一看,很快发现情况,于是高声要僧人们后撤,他来断后。 因为箭矢是无差别的射过来,官兵也死伤很多,当牟山塔再次组织冲击的时候,僧人们已经上了山顶,埋伏在防线之后。 牟山塔只好稍作整顿,此时斋房的馒头已经做好,杨进吩咐分发下去,这将是最后一顿饭,眼看天色渐渐要黑下来,杨进看着远方,心道:“援兵为什么还没有到?难道中途变卦?师妹,你可别出什么意外了。” 夏云飞苦笑一声,说道:“这回是真的完蛋了。” 杨进不置可否,淡淡道:“那你后悔吗?” “后悔?倒是想过,但是更多的是兴奋,可能每一个男儿都有上阵杀敌的梦想,这番真的实现了,而且有你这样同生共死的兄弟,也算是不枉此生了,为什么要后悔呢?只是有些惋惜罢了,毕竟还这么年轻,好多东西我都没有偷过呢,你知道吗?我的梦想就是去京城,偷皇帝小儿的一件贵重物品。”夏云飞说道。 杨进笑道:“皇帝的贵重物品多了去了,你最想要什么?” “只要是皇帝的,什么都行,而且必须要在禁宫里得手。”夏云飞说道。 “如果这次能活命,有机会我们一起办这件事!”杨进豪气道。 夏云飞嘻嘻一笑,道:“那好,杨兄弟,你可要说话算话,别到时候反悔啊。” 杨进摊了摊手,说道:“经过这次生死,就算是任性一把,又有何难?” 大家吃了最后一顿饭之后,又喝点水,天黑之际,利用之前准备好的陷阱击退了官兵的又一次冲击。 只见官兵们纷纷点上火把,就近在眼前,因为他们人数占了极大的优势,他们准备一鼓作气,今晚就将少林寺拿下。已经耽误的时间够多了,不能在浪费下去。 杨进和夏云飞前后查看,一致感觉,这少林寺已经守不住了。玄寂大师脱下袈裟,道:“杨施主,老朽愿最后一战!” 玄正大师等人看到方丈都这样了,也取下了大红袈裟,纷纷请缨。在这少林寺存亡之际,他们终于不再消极下去。 杨进看到玄字辈的高僧们终于愿意出手,欣慰道:“有你们加入,我们肯定能再多坚持一会儿。” 说话间,官兵们冲锋的号角已经传了上来,杨进脸色一变,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只有一个字管用,那就是――杀!” 官兵和僧人们这次短兵相接,悬殊极大,最终终究还是会被官兵占领少林,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最终结局,但是已经坚持到这个份上,谁也不会说放弃,虚字辈三圣僧看到如此局面,也加入了战团中。 几大高手的介入,让少林的战斗力提高不少,但是和官兵人数众多的冲击下,还是有些微不足道,很快官兵杀入山顶,就要攻入天王殿。 玄寂大师看到这些,顾不上再杀敌,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千年古刹,毁于老朽之手,罪过罪过……” 便在此时,山下想起一阵战鼓声,紧接着有几队人马从后面掩杀了过来,官兵们背部受敌,很快溃不成军,一泻千里。 “援兵到了!”夏云飞喜道,并且很快在僧人们中间传开。那几队人马当先杀上山顶的,其中正有秦玉,只见她面容极其疲倦,但是看到杨进,一下子扑了上来,哭道:“师哥,你没事就好,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呢。这些兵行走的实在是太慢了,都要急死我了!” 39 应予习功 - 七韬剑 - 更吹落爻 杨进说道:“没事了没事了,我不是活的好好的吗?别哭了。” 秦玉上下打量着杨进,发觉他并没有受伤,松了口气,道:“没事就好……”说完脚下一软,竟然站不住了。 秦玉从立雪亭下到达摩洞,马不停蹄的往河南北部寻找援军,这帮攻打少林寺的官兵是河南太守勾结当地驻军所为,秦玉刚刚下山的时候,也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她很快还是冷静了下来。 杨进让她下来,什么都没有告诉她,秦玉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这显然是为了让自己离开找的借口罢了。不过秦玉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决定还是先不回去,而是找一下援军再说。 秦玉先是四处询问,岭南北军由河南监察御史亲自掌管,她认为这个军队理应和当地驻军不同,于是偷了一匹快马,前往岭南北军大本营。 秦玉心知自己的话分量远远不够,转念一想,冒充长公主朱潇莜,拿出独玉玉佩这等宫廷贡品才有的东西作为凭证,河南监察御史马天粱并不认识朱潇莜,他认为朱潇莜不太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但是面对秦玉的凭证和信誓旦旦的说辞,也是有些疑虑。 当秦玉说出河南太守投降瓦刺,并且围攻少林的消息,马天粱更是难以相信,秦玉便要他带兵前去查看,自然真相大白。 擅自调兵遣将,可不是一个小罪,御史也不没有这个权利,秦玉就强行下达命令,因为她自称是长公主,谨慎的马天粱也不敢得罪,最终还是带领了五千兵马前往少林救援。 秦玉看到兵马已经准备妥当,这才给杨进飞鸽传书,只是秦玉有些低估了兵马前行的速度,是以来的有些晚了。 牟山塔本身做这些事,就是做贼心虚,当岭南北军杀到之时,便知道事情已经败露,急忙落逃,却被半途截住抓获,河南太守也在府邸被控制住,准备将他们二人押送京城受审,因为证据确凿,书信来往都被截获,他们两个满门抄斩的罪名,多半是逃不掉了,河南太守在狱中畏罪自杀。 秦玉也就是有些累,加上心里担心杨进,苦苦支撑到这里,并没有什么事,杨进将秦玉扶入天王殿坐下,秦玉舒了口气,道:“师哥,你让我下山搬救兵,却又不告诉我搬哪里的救兵,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指望我能搬来?” 杨进笑道:“你别说,还真的是这样,一开始确确实实没有指望能搬来救兵,但是你的飞鸽传书来了之后,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的希望援兵能够早日到来。师妹,你这次的事可办的漂亮啊,少林寺的大浩劫,被你无形中化解,这帮老和尚只怕对你那是感恩戴德了,这回不会赶你下山了,哈哈。” 秦玉红脸道:“我还以为来不及了,没想到你们竟然能坚持这么多天。” 夏云飞道:“这个说起来,你这个好师哥可是功劳大大的。” 他们正在说话,马天粱这次功劳不小,笑呵呵的来到少林寺,看见秦玉,跪倒在地,说道:“长公主金安。” 杨进吃惊的看着秦玉,秦玉眨了眨眼睛,杨进很快明白过来,暗道:“你可真的够大胆的,不过如果不冒充朱潇莜,只怕不一定能搬来救兵。” 夏云飞不明所以,说道:“咦?原来你是……”话说到一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他不是一个愚人,很快就感受到其中的玄妙。 秦玉正色道:“马大人,这次我是偷偷溜出来来少林寺玩耍的,你可不要说是我报的信,不然皇帝哥哥可是要怪罪我的,以后我也别想出来了,你就说是你察觉到河南太守不对劲,这才发兵的。” 马天粱连连说道:“是是是,下官绝对不提长公主。”心里却是乐开了花,这么大的功劳,让他一人独占,何乐而不为呢? 马天粱毕竟是擅自动兵,很快撤离,他准备亲自押送牟山塔,好向皇上请罪,当然了,说是请罪,其实就是邀功了。 马天粱临走之时,在山下特意留下一队五百人马,生怕有什么意外发生。 少林寺损失不小,除了山门被毁之外,死伤过千,其中达摩堂首座玄苦大师还受了重伤,好在根基尚在,少林尽管几乎被灭,但是要想重整旗鼓,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玄寂大师对杨进和秦玉自然是感恩戴德,如果说玄寂大师还有些收敛,不好意思表现的太过于明显,觉远更是向杨进不断磕头,杨进连忙伸手去扶,不敢受此大礼。 玄寂大师知道杨进的身体内有邪功,想要学习《洗髓经》,但是之前已经被拒绝,这次情况有所不同,于是和师兄弟以及三位师叔再次商量此事,其他僧人则是就地休整,照顾受伤人员。 杨进、秦玉和夏云飞则是在大雄宝殿休息,另外等候他们的商讨结果。 不一会儿,藏经阁首座玄正大师合十出来,说道:“杨施主,你现今是否依旧想要学习《洗髓经》?” 杨进愣了一下,道:“这是自然,此事有关晚辈的性命,无时无刻都在想这件事。” 玄正大师道:“阿弥陀佛,此次少林免于受到一场大浩劫,少林理应答应杨施主的一切要求都应该答应,但是三位师叔一致认为,不成规矩可是不成,还望杨施主见谅。” 夏云飞腾地一下站起,怒道:“你们什么意思?过河拆桥?如果不是杨兄弟,你们少林寺都被没了,还能保得住《洗髓经》?孰轻孰重,这一点都分不清楚?规矩是死的,人可是活的,你们这帮老和尚怎么这么迂腐?让人生气!” 玄正大师笑了笑,说道:“夏施主有什么话好好说,切勿急躁。” 秦玉也气道:“少林寺当真是名不副实,且不说慈悲为怀,救苦救难,就说整个少林还换不来一本《洗髓经》不成?你们连知恩图报这个道理都不懂?还说是天下第一大门派,依我看来,当真是天下第一厚脸皮门派还差不多!是不是接下来,还要赶我下山啊?” 玄正大师苦笑一下,说道:“女施主不要激动,你在少林确实也不符合规矩,但是我们可没有赶你下山的意思,至于杨施主的事,可能你们意会错了,我们不是不给,而是这其中,可能对于杨施主来说,有些难处。” 杨进拱手道:“还请大师明示。” “杨施主想要进入藏经阁,翻阅《洗髓经》,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要经历三关,以及十八罗汉的阻拦。”玄正大师说道。 夏云飞呆了一下,说道:“嗨,不就是走一个过场吗?能有什么难处?”既然他们答应给看,又说出什么三关以及十八罗汉,看来也不是完全不顾情谊,既然如此,那三关和十八罗汉稍微放一点水,杨进岂不是很轻易的就进去了? 然而玄正大师的话让大家有些失望,只听他说道:“夏施主误会了,这三关和十八罗汉,并不是走一个过场,而是要杨施主脚踏实地的闯过去,这样才行。” 夏云飞忍不住骂道:“你奶奶个腿,老秃驴没一个好东西,说了给看,却又设置障碍,这不是明显不给看吗?你们怕外人说闲话,故意来这么一出,当真是用心险恶!” 秦玉有些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道:“师哥,咱们不受这个侮辱!咱们走,看看江湖中如何评价他们少林,他们是如何对待少林恩人的!” 秦玉这么做也是以退为进,看玄正大师如何说,没想到玄正大师竟然没有阻拦,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 少林寺对于声誉看到还是很重的,比如不准女子上山,不准滋扰生事,戒酒戒荤戒杀戒色,但是对于这种事,倒是不如何关心,就算是被江湖中人耻笑,也会坚持,因为《洗髓经》可是少林的镇寺之宝,不能轻易的给外人看,这是千百年来的规矩,自从隋唐之后,从来也没有破坏过。 秦玉看到如此情况,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杨进客客气气道:“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杨施主只要感觉可以,随时都可以开始。”玄正大师说道。 杨进点了点头,说道:“晚辈愿意接受少林的要求,闯三关,过十八罗汉,但是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具体时间,我随时说,随时可以开始吗?” 玄正大师忙道:“只要杨施主答应,少林会提供一切便利,随时都可以开始。” 杨进合十道:“很好,晚辈先去休息了。” “几位施主,请便。”玄正大师说道。 告别玄正大师,秦玉和夏云飞依旧是骂骂咧咧的,对这件事十分生气,认为少林寺干的着实是不怎么厚道,杨进淡淡道:“现在说这些都没用,少林能给机会,便是不错了,不过夏兄,这次还需要麻烦你了。” 秦玉问道:“师哥难道有什么好办法?” 杨进朝秦玉点了点头,没有答话。 夏云飞道:“杨兄弟只管说,只要我能够办到,绝对毫不犹豫!” 40 求经闯关 - 七韬剑 - 更吹落爻 杨进神秘的笑了笑,左右一看,将夏云飞拉入房间,小声说道:“上次你说看见了十八罗汉,他们你是否可以搞定?”秦玉也有些好奇的跟了进来,想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夏云飞不由的一怔,道:“我若是能搞定,就不需要你出马了,直接偷了便是,杨兄弟说笑话了。” 杨进眯眼道:“我说的搞定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了,你是要我下毒?”夏云飞笑道。 杨进忙道:“夏兄小声点,可别让那帮老和尚听见了,不然我们的计划可就行不通了,不过和夏兄说话,倒是不累,我确实是有这个打算。” 杨进比夏云飞要小,虽然看起来杨进更加成熟稳重一些,夏云飞的江湖经验丰富,而且作为一个以偷东西为兴趣的人物,对于察言观色这一点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不过夏云飞虽然猜出杨进的想法,还是有一些不敢相信。 “杨兄弟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夏云飞问道。 杨进叹道:“这不是被逼的吗?我想了,为了自己的性命,做一些手段,无可厚非,没必要那么迂腐。” 夏云飞抚掌道:“好好,这样才好,我可不喜欢婆婆妈妈的人,杨兄弟,这件事就交给我了,保证顺利完成任务!” 秦玉欢喜道:“师哥,这样一来,是不是机会会大增了?” 杨进摇了摇头,说道:“除了十八罗汉,前面还有三关细腰硬闯过去,少林寺名扬天下,既然设了这三关,想必自是非同小可,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终究还是会有机会,十八罗汉如果不用一点手段,只怕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所以也就顾不上所谓的江湖规矩。” 秦玉撇嘴说道:“江湖规矩和师哥的性命比较起来,又算个什么?” 杨进正色道:“虽然这件事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是我们也不能以此为荣,另外夏兄可一定要把握好分量,别伤害人的性命。” 夏云飞点头道:“这个自然。” 杨进道:“我有些疲了,先休息一下,夏兄如果得手,第一时间告诉我。” 夏云飞应了一声,匆匆出去,秦玉也在隔壁房间暂且住下,因为情况特殊,少林并没有再赶秦玉下山,但是要求秦玉就在这里待着,不要出去,秦玉为了免生事端,只好答应。 杨进这几天确实累的够呛,这次闯关取《洗髓经》可以说是孤注一掷,也顾不上邪功对自己的影响,潜心修炼起来,先让自己的体力恢复,至于后遗症,得到《洗髓经》自然而然的就解决了。 是夜,夏云飞来到杨进房间,他已经在十八罗汉的饭菜中下了巴豆,巴豆不是毒药,并不能被人察觉,但是其腹泻令人精疲力尽的本事,可不亚于蒙汗药了,杨进知道后,并不着急。 约莫到了后半夜,天色快要亮起,杨进来到方丈院,求见玄寂大师。 玄寂大师开门看见杨进,问道:“杨施主所为何事?” “晚辈想要闯关。”杨进答道。 玄寂大师不由得一怔,说道:“阿弥陀佛,既然答应杨施主随时都可以挑战,那么我们也不能失信于人,请。” 说着,率先走在前列,带着杨进来到藏经阁,藏经阁位于大雄宝殿之后,一个大院子中间放着一口大铁锅,不知是何用意,藏经阁看起来不算大,但依山而建,防范了得,让人寻不到任何破绽。 玄寂大师让弟子招来各位玄字辈的高僧,然后说道:“少林寺数百年,外人不得进入藏经阁,但是而今情况特殊,杨施主又对我们少林有恩,理应图报,但此事毕竟重大,非同小可,虽有破例,但其中三关和十八罗汉还是要闯过去,才能进入三层藏经阁所在,翻阅《洗髓经》,不得带出,杨施主,你可能做到?” “晚辈只是翻阅,绝不带出!”杨进应道。 这时夏云飞和秦玉也来到这里,玄正大师将他们安排在旁边的禅房,杨进也进入休息一下,这时藏经阁里面出来一个小僧,在玄正大师的耳朵边轻声说了几句话,玄正大师眉头一皱,看了一眼杨进,示意那小僧退下。 杨进心知肚明,十八罗汉只怕是拉了一夜的肚子,早就精疲力尽,但他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问道:“大师,是否有什么难处?” 玄正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既然答应了杨施主,便是有难处,也无法可想,杨施主如果做好了准备,随时都能进入。” 杨进点头道:“晚辈现在便想入内。” 玄正大师“嗯”了一声,说道:“那么请。” 杨进出了禅房,玄正大师亲自打开藏经阁的大门,作了一个请的手势,玄寂大师等人面无表情的看着杨进,秦玉喊道:“师哥,一切小心在意。” 杨进朝秦玉挥了挥手,让她放心,一脚踏入藏经阁内。只见里面烛火明亮,一老僧静坐在正中央,他看见杨进进来,站起身来,笑道:“杨施主,你是否要上三楼?” “正是。”杨进说道。 老僧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交流一下拳法吧!” 杨进拱手道:“请。” 只见老僧右手握拳,前踏一步,一个冲拳击打过来,杨进不敢轻忽,当下双手一拍,倏地分开,华山并不是以拳脚见长,但是“破玉拳”也不是泛泛之功,配合《混元神功》,威力着实了得。 而少林“降龙伏虎拳”可是七十二绝技之一,这老僧经营练习多年,一辈子都在研究此套拳法,端的厉害无比,杨进一交手便知难以应付,好在他内功根基了得,硬生生扛了下来。 两人拳法虎虎生风,周围的烛火都熄灭了不少,大厅中的亮光越来越小,外面的人看着两条人影在来回穿梭,秦玉更是焦急,满脸的担忧之色。 倏忽间老僧陡然一招“铁牛耕地”,攻击杨进下盘,杨进抬脚一跃,不想对方陡然变招,自下而上分击,杨进一个“鹞子翻身”,堪堪避过。 杨进刚一落地,左脚勾出,伸手在老僧的破绽处按了下去,老僧不由的一惊,想要挥拳,杨进早有准备,双手如穿花引蝶一般,正中老僧的双肩,并且顺势一托,让老僧僵持在那里,动不得分毫。 杨进很快松手,老僧涨红了脸,朝里面一指,道:“请进吧。” 杨进客客气气的说道:“承让了。” “技不如人,罢了罢了。”老僧重新坐了下来。 杨进进入大厅后门,又是一殿,里面居然坐着千佛殿首座玄心大师,玄心大师武功在少林,只怕仅次于玄苦大师和虚字辈三圣僧了,在杨进面前,也是长辈,杨进稍微愣了一下,道:“前辈请赐教。” 玄心大师是玄苦大师的候补,本来这一关是玄字辈武功最高的达摩堂首座玄苦大师守的,但是玄苦大师身受重伤,无法守关。 玄心大师也不废话,拿起身边的大禅杖,在地上一顿,只觉得墙壁都有所动摇,杨进心中暗叹:“玄心大师的内功看来十分了得,我只怕不是对手。” 玄心大师会三套七十二绝技,其中以“封魔杖”最为娴熟,只见他左手扶杖打横,踏上两步,这大禅杖只怕是有一百来斤,但是在玄心大师手中,毫无阻碍,当即顺势又快又沉的击打过来。 杨进拔出背后七韬剑,矮身从杖下穿过还了一剑,寒光激射,两人兵器一个极长一个极短在殿上回旋激斗。 玄心大师招招狠极猛,犹如疯魔将一根一百来斤的大禅杖狂舞乱打,当真是当的起这个“封魔杖”之名。 杨进一味地腾挪闪避,想要以身法耗其内力,心想玄心大师如此打法,只怕不能持久,岂知玄心大师内功深湛根基极固,恶斗良久,杖法中丝毫不见破绽,反而越舞越急,毫无衰象,将杨进逼的手忙脚乱。 玄心大师见状,乘胜追击,杨进且战且退,最终身靠墙角,再无可退。玄心大师一禅杖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杨进长剑横封,叮地一声巨响,火光四溅,杨进手腕生疼,大禅杖也被削去一个大豁口,不过大禅杖本就是精钢所制,加上分量十足,杂以玄心大师的内功,并没有被削断。 杨进看到如此情况,突发奇想,想要冒险一试,准备险中求胜,玄心大师第二杖击打过来之时,不再闪避,玄心大师的大禅杖虽然使的勇猛无比,但是平时里从不杀生,可以说是得道高僧,哪里肯无故伤人性命?再说此人对少林寺尚有恩情,大禅杖在距离杨进额头不足一尺之处,陡然提起,改砸为扫,满拟将他扫倒,叫他知难而退也就罢了。 杨进本意待禅杖将到头顶时,突然扑入对方怀中以短攻近,忽见他半路改势劲力微滞,但杨进已经冲在半途,眼看大禅杖横腰过来,这一下若是被扫中,只怕整个人都会被切成两截,端的凶险无比。 玄心大师也没想到竟会如此,一声惊呼,想要回招,已是不及,大禅杖贴在了杨进肚腹处,只怕是要血溅当场! 41 禅意深厚 - 七韬剑 - 更吹落爻 杨进面对如此危险的境地,倒是没有慌乱,随机应变,反手一把抓住大禅杖,右手宝剑划出,大禅杖顿时断为两截,两人各执了一段。 玄心大师没有伤害到杨进,心里也是舒了口气,但是大禅杖被毁,心中也是有些生气,一下子扑了过来,想要继续缠斗,杨进一脚踏在墙壁上,从玄心大师头顶翻了过去,转瞬间便已经到了三丈开外。 杨进躬身道:“大师手下留情,晚辈感激不尽。” 玄心大师冷哼一声,道:“还没分出胜负,继续。”说完手中的断杖飞舞过来,杨进一手宝剑,一手断杖,拼命格挡,玄心大师这兵器使得极为不顺手,打了几下,退在一旁,怒气难消,道:“你走吧!去下一关吧。” 杨进道:“大师若不是手下容情,只怕晚辈已经命丧于此,绝对不可能有可乘之机,斩断大禅杖,本来晚辈应该认输,但是此事事关晚辈的性命,还请见谅。” 玄心大师挥手道:“罢了罢了,你也不需要解释,你的武功,虽然不及我,但是我想要打败你,并不容易,何况你有神兵利器在手,这一败,我输的并不冤枉。不过下一关虽然并无凶险,你要是能侥幸度过,那么十八罗汉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你还是小心一点,若是不成,万万不可勉强。” 杨进说道:“多谢大师提醒。” “去吧!”玄心大师拿起两截断杖,离开了大殿,朝外面走去。 秦玉看见玄心大师垂头丧气的出来,喜道:“看来师哥已经闯了两关了。” 夏云飞点头道:“没错,再闯一关,十八罗汉嘛……嘿嘿。”说到这里,不由的笑了,秦玉心里知道,也笑出声来,玄寂大师和玄正大师对视一眼,暗自摇头,十八罗汉的情况不容乐观,看来十有八九就是夏云飞做的手脚,但是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讲希望放在第三关上了。 杨进从楼梯走上,行至一半,只见虚空大师坐在阶梯拐角处的一个蒲团之上,虚空大师作为少林寺辈分最高的僧人,功力之强,可想而知。 杨进不知接下来要比试什么,站在虚空大师面前,抱拳道:“大师安好。” 虚空大师年过九十,内功自然厉害,但是身手总归会受些影响,杨进心中忐忑,倒是并不如何惧怕。 虚空大师睁开眼睛,双目金光陡射,杨进不由的一震,只听虚空大师说道:“你能连闯两关,足见高明,” 杨进谦逊道:“前面几位大师不愿伤害晚辈性命,是以手下留情,并非晚辈有多了不起。想必是大师们念及晚辈对少林尚有微薄的一丝功劳。” 这句话当真是说的有水平,其中也包含这你这个老家伙是不是也应该知恩图报,放他一马了。 虚空大师不为所动,说道:“《洗髓经》乃是少林镇寺之宝,不能轻易给外人观阅,你武功固然不错,但是我们佛法讲究一个缘字,你能否进入第三层,除了武功之外,应当要有缘分,方才可以。” 杨进有些不解,问道:“还请大师明示。” 其实虚空大师出手,杨进必败,只是虚空大师终究是长辈,可以说是杨进的祖师辈,虚空大师虽然不愿意杨进得到《洗髓经》,但是也不想跟他动手。 虚空大师闭上了双眼,杨进只好静候一会,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杨进心里有些发急,正要开口询问,只听虚空大师说道:“昔有一人。巧于牧羊,其羊滋多。乃有千万极大悭贪不肯外用。时有一人善于巧诈。便作方便往共亲友而语之言。我今共汝极成亲爱。便为一体更无有异。我知彼家有一好女。当为汝求可用为妇。牧羊之人闻之欢喜。便大与羊及诸财物。其人复言汝妇今日已生一子。牧羊之人未见于妇。闻其已生心大欢喜重与彼物。其人后复而语之言。汝儿生已今死矣。牧羊之人闻此人语。便大啼泣嘘欷不已。世间之人亦复如是。既修多闻为其名利秘惜其法。不肯为人教化演说。为此漏身之所诳惑妄期世乐。如己妻息为其所欺。丧失善法。后失身命并及财物。便大悲泣生其忧苦。如彼牧羊之人亦复如是。” 杨进听虚空大师说起故事,稍微感受到一丝诧异,当即凝神倾听,不敢有丝毫遗漏。 虚空大师这里说的乃是《百喻经》里面的一个故事,大致是说一个牧羊人因养羊而发家致富,却十分吝啬蠢笨,有一人很是狡诈知他愚鲁而且极想娶妻,就骗他道:“我知道有一女子十分美貌,替你娶做妻子吧。”牧羊人很是喜欢给了他许多财物。过了一年那人又道:“你妻子已给你生了一个儿子。”牧羊人从未见过妻子但听说已生儿子更加高兴,又给了他许多财物。后来那人又道:“你儿子已经死啦!”牧羊人大哭不已万分悲伤。 这个故事有些搞笑,令人嘀笑皆非,只听虚空大师说道:“其实世上万物,皆是虚幻,何尝不是如同这牧羊人一般?又何必苦苦强求?得之欢喜,失之悲伤,岂不是可笑可叹?” 杨进对于佛法并不是很熟悉,但是《百喻经》可是流传甚广,其中的小故事也十分有趣,自然是看过了。 “昔有夫妇有三番饼。夫妇共分各食一饼。余一番在共作要言。若有语者要不与饼。既作要已。为一饼故各不敢语。须臾有贼入家偷盗取其财物。一切所有尽毕贼手。夫妇二人以先要故眼看不语。贼见不语即其夫前侵略其妇。其夫眼见亦复不语。妇便唤贼语其夫言。云何痴人为一饼故见贼不唤。其夫拍手笑言。咄婢我定得饼不复与尔。世人闻之无不嗤笑。凡夫之人亦复如是。为小名利故诈现静默。为虚假烦恼种种恶贼之所侵略。丧其善法坠堕三涂。都不怖畏求出世道。方于五欲耽着嬉戏。虽遭大苦不以为患。如彼愚人等无有异。”杨进背诵道。 这也是《百喻经》的故事,说的是从前有一对夫妇有三个饼。每人各吃了一个剩下一个。两人约定谁先说话谁就没饼吃。两人僵住了不说话。不久有一个贼进来把他们家里的财物都拿了。夫妇俩因有约在先眼睁睁的瞧着不说话。那贼见他们如此大了胆子就在丈夫面前侵犯他的妻子。丈夫仍然不理。妻子忍不住叫了起来。贼人拿了财物逃走了。那丈夫拍手笑道:“好啊,你输啦,饼归我。” 虚空大师见他也引述《百喻经》,赞许的点了点头,杨进继续说道:“佛法度人,本应普度众生,而不是忍心专顾一己,牧羊人妻子虽是虚幻,但受人欺骗所致,如无那人欺骗,谁又能说他找不到真正的妻子儿子呢?就像是我说的这个故事,为了区区一口吃的,反而忘却了大苦。为了口腹之欲却不理会贼子抢己财物侵犯自己亲人。因小失大,便是于此。” 虚空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所言甚是,如此说来,倒是老衲的不是了。” 杨进忙道:“大师言重了,晚辈信口雌黄,胡言乱语,让大师见笑了。” 虚空大师说道:“施主聪明才智十分了得,也有佛缘,看来老衲不应该再设阻碍,现下再问你一件事,回答之后,且请自便。” “还请大师指点迷津。”杨进道。 虚空大师道:“从前,有一位年老的老婆婆,在树下歇息,突然出现一只大熊要来吃她。老婆婆绕着大树奔逃,大熊伸出熊掌,想要抓住老婆婆,老婆婆却乘机将大熊的两只熊掌按在树干之上,大熊因此不得动弹,但是老婆婆也不能松手,就在这僵持之际,有一个年轻人经过此地,老婆婆请他帮忙,杀掉大熊之后好分肉,那个年轻人信了老婆婆的话,按住了熊掌,老婆婆因此脱身逃走,留下年轻人为熊所困,无法脱身。你认为此事年轻人做的是对是错?” 杨进答道:“救人危难,奋不顾身,虽受牵累,终无所悔。但年轻人本应杀熊,而不是按住熊掌,由此可见,救人不需要量力而为,毕竟情况危急,容不得细想,但必须要有方法,方能救人于危难,而自身不受牵连!” 虚空大师“嗯”了一声,道:“施主说的没错,二楼乃是十八罗汉的所在,你若是不成,便回头,不要强求。” 杨进行礼道:“多谢大师嘱咐,晚辈铭记于心。” 虚空大师不再说话,静坐闭眼,杨进上到二楼,刚踏上地板,便听见一阵阵风声传来,一十八个壮年僧人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有序的围住杨进,而且各个都是精神抖擞,看不出是吃了巴豆泻了整整一夜的肚子的情况。 杨进心中惊道:“难道夏兄没有成功?” 杨进算的时间,这是天已大明,十八罗汉应该精疲力尽,没想到事情没有按照他的想法顺利发展。 42 练经除邪 - 七韬剑 - 更吹落爻 杨进尚在疑虑,想要出其不意的动手,转念一想,现在的局面对自己极为不利,被围住不说,连第二层的布局都没有看清楚,只听十八罗汉中有一人朗声道:“你便是前来挑战之人?” 杨进抱拳道:“正是在下。” “很好,那么动手吧。”那个罗汉说道。 十八罗汉阵乃是少林寺中对付强敌的屏障,数百年来,从未闻过有人闯出罗汉阵的传说,陈势如一发动,变化精奇无比。 少林实力宏厚,当然还有更巨大的阵势,如“一百零八罗汉阵”,甚至“一千零八沙弥大阵”,但这些属於群殴的阵法,已然失传良久,不见江湖于数百年了,十八罗汉阵流传至今,更加厉害。 十八罗汉均是壮年僧人,年岁在三十至五十之间,均是觉字辈中的佼佼者,轻易不会露面,守护着藏经阁,就算是少林面临浩劫,玄寂大师也没有让他们出动,杨进知道十八罗汉阵的厉害,真正对敌起来,几乎没有任何机会取胜,这才让夏云飞想办法给他们下毒,只是现在看来,似乎是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 坐鹿罗汉、欢喜罗汉、举钵罗汉、托塔罗汉、静坐罗汉、过江罗汉、骑象罗汉、笑狮罗汉、开心罗汉、探手罗汉、沉思罗汉、挖耳罗汉、布袋罗汉、芭蕉罗汉、长眉罗汉、看门罗汉、降龙罗汉、伏虎罗汉,千姿百态,各有特色,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有迹可循,站位极其讲究,杨进一眼看去,发现不了任何破绽。 不过杨进也不是只懂得练武功的呆子,经过短暂的观察,发现他们是三人一组,呈合力之势,六组组成一套完整十八罗汉阵。威力已然不是十八个人这么简单了,而是将自身的潜力激发出来。 十八个高手杨进就已经不是对手,何况还在如此严密的阵法之中。 “晚辈不知轻重,想要借阅《洗髓经》,已是不智,不愿先动手,各位大师如果准备好了,这便可以攻击!”杨进决定采取敌不动我不动的方法。 十八罗汉常年在一起习武,吃住都不分开,默契十足,当下没有任何示意,马上攻击过来,先是三人上前一步压上,一棍敲头,一棍扫腿,一棍拦腰,上中下三路均被阻拦,棍棒呼呼作响,劲风迎面,瞬间便将杨进笼罩在棍势之中。 杨进不敢怠慢,脚下“落雁步”闪动,宝剑同时出鞘,直接格挡住棍棒的攻击,内力并发,棍棒被截断,那三个罗汉大喝一声,接连后退,剩下的十五罗汉尚且没有动手,已然震惊不已,杨进的步伐法精妙,内功强劲,剑法了得,在这一招之内,便得到了完全的展示。 不过十八罗汉也没有过于沉溺此事,长久来的训练,让他们早就成为一个整体,每一次的攻击,都成为一个本能。很快反应过来,六组罗汉从四面八方攻击杨进,声势滔天。 十八根木棍组成巨网,将杨进笼罩,杨进大吃一惊,左躲右闪,却哪里躲得过去?背后硬生生受了一棍。 只听咔嚓一声,木棍断裂,杨进却没有受任何伤害,身形一退,从缝隙中寻找破绽,自罗汉头顶上跳了出去,来到大殿中心。 杨进被打了一棍,却没有什么事,这不是杨进内功达到了铁布衫的能力,而是那人的手腕无力,内劲发不出来所致。 “难道他们是强行镇定?实则早就精疲力尽?趁你病,要你命!”杨进心道。 但见杨进豁然冲入阵中,宝剑飞舞,所到之处,不断有长棍被削断,反手一掌,还将两人打的口吐鲜血,瘫软在地,失去了战斗力。 降龙罗汉和伏虎罗汉见状,心知不敌,大喝一声,奋力将杨进逼的后退几步,杨进宝剑一顿,却又不敢伤人,如果这七韬剑见血,多半是会再次控制他的心性,到时候可就不好收拾了,当即退到墙角,伺机而动。 降龙罗汉面如死灰,而剩下的武僧几乎都要站立不住,杨进不知他们心中所想,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伏虎罗汉道:“施主,我等今日不在状态,打不过你!” 杨进收势,说道:“不知在下可否上三楼藏经阁一观?” 伏虎罗汉气喘吁吁的说道:“施主请便。”便不再说话。而听到这话,已经有两个罗汉忍耐不住,匆匆从侧门走了,杨进看在眼里,心知肚明,很显然他们确实是拉了一夜肚子,而现在还没有好,看来夏云飞这巴豆可是真的放了不少。 而让杨进敬佩的是,十八罗汉没有给自己找借口,虽然不忿,但是还是放他上去,当即拱手道:“在下讨得一个便宜,多谢大师们的慈悲心肠。” 降龙罗汉寒着脸说道:“不必多言,藏经阁乃是达摩祖师所创,里面都是祖师的传下的绝学。当年祖师定下了规定,外人若想进去,必须通过我少林寺十八罗汉阵的联合考验才行,既然你能挫败我们,无论是什么原因,均是事实,不过藏经阁不同别处,你还是只看《洗髓经》,不得翻阅其他。” “在下理会。”杨进说道。 伏虎罗汉道:“你就算是看了别的,也是无用,贪多嚼不烂,你年纪轻轻,可别一味贪多,免得耽误了正事。” 杨进心知他们是诚心指教,说道:“在下明白,大师们还请放心。” 藏经阁藏书八百万卷,其中除了佛经禅札,还有七十二绝技,以及其他武学,杨进步入三楼,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气息袭来,只得这里实在山壁之中,藏经阁依山而建,第三层便是在山里面,无门无窗,这也是夏云飞无从着手的缘故。 杨进在书架中走马观花一般,《韦陀杵》、《降龙伏象功》、《拈花指》、《散花掌》、《鹰爪手》、《普渡杖》、《千叶手》等等这些在江湖中闻名遐迩的武功秘籍均在其中,看的杨进心中痒痒的。 但是杨进不是贪心之人,很快走了过去,径直来到《洗髓经》面前,深吸了一口气,翻开书卷,只见上面写道:“如是我闻时,佛告须菩提。易筋功已竟,方可事于此。此名静夜钟,不碍人间事。白日任匆匆,务忙衣与食。” 《洗髓经》所记载的是一种先天内功,真气可以在体内循回而生生不息,用掌发生,一道无形的力道便可朝前涌去,克敌时伤人肺腑,还可挡住对方刀剑武器。另外《洗髓经》练成后,还可洗清体内的一切秽恶,不受任何迷幻物的干扰,内功精湛无比。 经书分为“无始钟气篇”、“四大假合篇”、“凡圣同归篇”、“物我一致篇”、“行住坐卧篇”、“洗髓还原篇”,均是非常了得的内功心法,杨进潜心阅读起来,不知不觉过去了两个时辰,将《洗髓经》完全看完。 杨进闭目,将自己所看的内容照着记载,将内功引入膻中穴,阻碍依旧存在,但是并不疼痛,而且经过努力,也能畅通过去。知道有所奇效,只要勤加练习,便能化解邪功的侵蚀。 “这《洗髓经》果然是天下一大奇书,当年达摩能创作出来,真的是震古烁今,武学大才!”杨进自言自语道,为了保险起见,又阅读了一遍,将《洗髓经》深刻的记在脑海中,这才将经书放归原处。 尽管杨进这时肚子有些饿了,还是有些舍不得离去,随手拿起《壁虎游墙功》看了起来,看完之后,又看了一本《达摩剑》,这才出门。 当杨进从藏经阁出来,已然天黑,他是天还没有亮进去的,历经了七八个时辰,这才出来,秦玉一直在焦急的等待消息,不过既然杨进一时半会不出来,反倒是好消息。 看到杨进精神斐然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秦玉不顾避嫌,一把抱住杨进,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杨进轻抚秦玉的青丝,笑道:“师妹,成了。” 秦玉喜道:“邪功已经消去了吗?” 杨进道:“还没有,但是已经有所缓解,假以时日,便能彻底摆脱邪功的纠缠了。” 夏云飞也道:“恭喜杨兄弟。” 玄寂大师合掌道:“阿弥陀佛,杨施主如愿得偿,可喜可贺,但是《洗髓经》毕竟非同小可,还望杨施主不可于外人说起此事,更不能教另一个人习得此武功。” 杨进还礼道:“这一点晚辈自知,绝不擅自做主,教会别人。” 玄寂大师说道:“如此甚好,除了《洗髓经》,别的武功也是如此。” 杨进听到这话,心知玄寂大师知道自己偷看了其他秘籍,只是没有说破,当下也就装起了糊涂,不再言语。 玄寂大师本见杨进宅心仁厚,但是还是会使一些小伎俩,十八罗汉的事,肯定是他所为,既然杨进能这么做,那么偷看几本秘籍,还是很有可能的,然而事实也确实如玄寂大师所想。 玄寂大师见杨进没有回答,心里有些急了,道:“还请杨施主给一个明确的答复。” 43 禅房长谈 - 七韬剑 - 更吹落爻 杨进不能再装糊涂,只好说道:“晚辈自当尊从大师所嘱咐,绝不食言!” 玄寂大师舒了口气,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希望杨施主不要让老朽失望。” 一旁等待杨进出来的虚空大师接口说道:“杨施主能过得老衲这一关,人品自然没得说了。” 玄寂大师苦笑,心道:“这位杨施主下毒将十八罗汉毒翻的事,还是不告诉师叔你了,免得师叔认为自己看错了人,伤心难过。” 杨进这件事算是得到了完美解决,心情也十分高兴,正要向玄寂大师告别,看着天色已黑,只好作罢,将宝剑重新背在背上,想起了这把剑的事。 七韬剑杨进用起来还是很顺手的,所以这也是他一再忘记此事的原因,于是想玄寂大师说道:“方丈大师,晚辈尚有一事,需要少林相助。” 玄寂大师奇道:“杨施主但说无妨。” “我这柄剑,名为七韬,师父老人家曾说,这把剑是二十年前华山禁地所藏,被人取了出来,为此华山还深受其害,元气大伤,实为魔剑,师父的意思是,让晚辈将剑交由少林保管,以防不测。”杨进说道。 玄寂大师端详了一阵覆名剑,说道:“杨施主,还请借一步说话。” 杨进跟着玄寂大师来到方丈院,进入禅房,秦玉和夏云飞候在外面,稍微有些不明所以。 玄寂大师关上房门,让杨进把七韬剑放在一边的桌子上,说道:“杨施主,此剑放于此处,无人拿起,它可否能够害人?” 杨进不禁一愣:“并不能。” “这便是了,世上本无害人之物,只有害人之人,即便是魔剑,也是如此,你在回想一下,在少林寺被官兵围攻之时,你拿起七韬剑,斩杀敌人,对你、对少林来说,是好是坏?”玄寂大师说道。 杨进答道:“自然是好。” 玄寂大师又道:“那么杨施主,你认为《洗髓经》是好内功吗?” 杨进道:“这个自然,不仅能内功大进,还能令人洗清体内的一切秽恶,不受任何迷幻物的干扰,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如果一个大恶人学些了《洗髓经》,为祸人间,那么,是这个人的错,还是《洗髓经》的错呢?”玄寂大师再问道。 杨进想了一下,说道:“当然是人的错了。” 玄寂大师摊了摊手,说道:“既然如此,为何你要执意将七韬剑留在少林?而不是为己所用?你要知道,《洗髓经》能令人不受任何迷幻物的干扰,只要你勤加练习,掌握《洗髓经》的精要所在,难道还怕一个区区魔剑不成?” 杨进恍然大悟,说道:“方丈大师的意思是,现在七韬剑并不能侵蚀我的心神了?” 玄寂大师摇了摇头,道:“魔剑,并不是一柄剑拥有魔性,而是能够激起一个人内心深处的秽恶,由此达到魔剑的效果,如果你心不诚,便是《洗髓经》护体,一柄普普通通的长剑,也会成为魔剑,老朽这么说,你明白吗?” 杨进道:“魔由心生,只有心中无魔,便无魔剑!” “正是,杨施主很聪明,一点便透。”玄寂大师欣慰的笑道。 杨进疑虑道:“可是……这把剑,还是给了我很大的困扰,师父的意思,也是想要将七韬剑放在少林……” “这是一种逃避的做法,并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七韬剑魔剑的名头确实够大,但是最终还是要看使用的人。当年七韬剑和天绝刀齐名,却又像截然不同的道路,这其中,正是用人所致。”玄寂大师说道。 杨进还从来没有听过天绝刀,问道:“天绝刀?” “五十年前,华山和悬刀山庄分别得到一剑一刀,华山的七韬剑和悬刀山庄的天绝刀,江湖中也流传着一句话,七韬天绝,所至无血,纵横天下,谁与争锋!说的便是这两把神兵利器。”玄寂大师说道。 杨进道:“那两者之间,为什么会出现截然不同的道路呢?” “世上任何神兵利器,都能一定程度上激发一个人的嗜血本能,这两者均是如此,但是七韬剑被华山长老袁木青拿在手中,没有压制自身的行为,导致七韬剑成为一柄魔剑。而天绝刀被钱明奇所控,甚至创立悬刀山庄,将天绝刀拱了起来,基本不怎么使用,反倒成了神刀,说到底,还是使用的人,因为袁木青的缘故,华山只好将七韬剑放入禁地保管,然而二十年前,萧宁全横空出世,再次掀起波澜,江湖中人因此谈七韬剑而色变,便是这个缘故。”玄寂大师耐心的解释道。 杨进若有所思,说道:“方丈大师所言极是,但是剑在我的手上,终究不如放在少林安全。” 玄寂大师道:“阿弥陀佛,杨施主,你还不明白吗?我少林虽然是佛门圣地,但是难免会有心魔之人,如果放在我们少林,谁又能保证一定能完全掌控?神兵利器,向来是武林纷争之一,少林刚刚经过这场劫难,再也难以承受其他的不利,还望杨施主能够理解。” 杨进听到这里,这才明白,玄寂大师不想接收这把宝剑,以免惹祸上身,这是少林明哲保身之法,也是少林能够在武林立足千百年的原因。 杨进将覆名剑收起,道:“方丈大师的意思,晚辈已然明了,不过晚辈有一事想问。” 玄寂大师道:“杨施主不必客气,直言无妨。” “如果晚辈没有能够控制心魔,从而搅得江湖大乱,请问,你们少林是不是也有一定的责任呢?”杨进直截了当的说道。 玄寂大师笑道:“这一幕永远不会发生,因为杨施主能够控制七韬剑,消灭心魔,老朽有这个信心。” “万一发生了呢?”杨进追问道。 玄寂大师打了一个佛号,说道:“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老朽愿亲自下山,解决这件事情。” 杨进知道玄寂大师铁了心不愿意接收七韬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坚持也是无趣,再者说,七韬剑用起来十分趁手,真要放弃,还有些舍不得。 “那好,晚辈明白了。”杨进客客气气的说道。 杨进将七韬剑挂在腰间,从禅房出来,秦玉迎了上来,看见剑依旧在杨进的身上,问道:“怎么了?” “没事,以后这把剑我就用了,看看是我厉害,还是魔剑厉害。”杨进笑道。 秦玉有些担忧的说道:“额……师哥,你有把握能控制它吗?”她看见过杨进杀人的情景,基本都是不用杀的,可以说还是有些触目惊心,让她心有余悸,担心也很正常。 杨进伸手刮了一下秦玉的小鼻子,说道:“你要对我有信心。” 夏云飞手足舞蹈道:“这把剑在你手上,那么我就好偷了,如果放在少林藏经阁,我还真的没办法了。” 面对夏云飞毫无顾虑的言语,杨进并不生气,只道:“但是你现在想从我手上拿走这把剑,只怕也不容易。” 秦玉道:“就是,你不说还好,说了让人有所防范,还能让你得手?” 夏云飞笑道:“有挑战才好玩,我不说,你们没有防备,反倒是没意思了,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偷你们的东西,实在是太简单了。” 杨进不服的哼了一声,但是夏云飞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便没有争这一时的口舌之快。 杨进在少林寺暂时待了下来,潜心修炼《洗髓经》,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也好和虚清大师相互间有一个印证,虚清大师学的是《洗髓经》,颇有成效,这对杨进帮助非常的大。 不知不觉中已经在少林寺待了近两个月,天气寒冷,下起雪来,杨进的内功已然大进,邪功的后遗症虽然解除,但是内功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并且与刚到少林来的时候,不可同日而语,就连虚清大师对于杨进的进步也是十分的惊讶。 少林寺的重建也基本完成,朝廷也前来奖励了少林的临危不屈,赐了不少好东西,不过玄寂大师乃是得道高僧,并没有多么的欢喜。 杨进决定回华山,前来告别,玄寂大师也没有挽留,秦玉在少林两个月来,已经令他们很是头疼,又不好出言赶走,而秦玉也觉得在这里憋屈的慌,最高兴的也是她了。 这次是觉远送他们下山,经过同仇敌忾和这段时间的相处,觉远和杨进等人关系更进一步,宛若至交好友。 来到山脚下,觉远这才念念不舍的辞别,杨进等人马不停蹄,朝华山方向赶去。 刚走了几十里,杨进、秦玉、夏云飞三人找了一家客栈,想歇息后第二天再赶路。却不想得知一个令人震惊不已的消息。 早就虎视眈眈居心不良的瓦刺在边境突袭,大明损失严重,朱祁镇受王振蛊惑,决定御驾亲征,并且已经出发。 朱祁镇虽然还算是有才,但是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武将,如果他御驾亲征,可以说是危险重重,杨进作为他的一个儿时玩伴,不免是有些担心他的安全。 秦玉看在眼里,说道:“师哥,你是不是想帮那个皇帝?” 44 闻讯心颤 - 七韬剑 - 更吹落爻 杨进踟蹰一阵,摇头道:“我们在少林寺已经耽误太多时间,再到边境,又是几个月,华山虽然有师父坐镇,但是毕竟危机重重,萧宁全隐忍了二十年,势必势在必得,我们还是先回华山看看再说。” 秦玉抿嘴点头,道:“师……义父也不知怎么样了,确实应该回去看看。” 杨进看了看一旁的夏云飞,说道:“夏兄接下来何去何从?” 夏云飞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说道:“本来想的是跟你们一起去华山,然后咱们去京城偷一件禁宫的宝贝,这可是我们在少林寺说好的,现今皇帝老儿不在禁宫,偷起来也没什么意思,听起来你们华山又有大事发生,咱们暂且别过,日后若是有缘,自当再见。” 杨进“嗯”了一声,说道:“既然如此,咱们今晚在这个客栈歇息一夜,明天就别过吧。” 三人吃过了晚饭,他们现在身处河东,关公故居,距离华山相当近,满打满算也就几天的路程,而去帮助朱祁镇的话,就的往北走,路途更远,这也是杨进考虑范围。 杨进回到自己的房间,盘坐在床上,潜心修炼起《洗髓经》,他体内的邪功早已解除了后遗症,现在修炼主要是精进内功,《洗髓经》作为少林的镇寺之宝,确实了得,杨进的内功可谓是突飞猛进,本来《混元拜月功》的很厉害,在加上《洗髓经》,单说内功的强劲程度,杨进可能已经和师父持平,所缺的只是经验而已。 不知不觉到了后半夜,杨进正准备歇息,突然听见门外一阵吵闹,紧接着隔壁的小师妹秦玉敲门道:“师哥,外面好像出了什么事。” 杨进起身开门,看见秦玉有些慌张的站在外面,奇道:“发生了什么事?” 秦玉道:“听老板说,外面来了不少从太原跑来的难民,说是瓦刺打到太原了。” 杨进吃了一惊,道:“怎么会这么快?不是说皇上到张家口御驾亲征了吗?怎么会波及到太原。” 夏云飞也听见动静,凑了过来,听到这个消息,也有些感觉不可思议,说道:“难道我们大明大败?” 杨进没有说话,匆匆下楼,只见店老板和小二堵住门口,不想让外面的难民进来,杨进从窗户向外望去,只见街上总有百十来人,衣衫破烂,显然是慌乱中逃忙过来的。 “这些都是太原过来的难民,仗已经打到太原了。不过我们这里没事,客官不用担心。”店老板看见杨进下来,如是解释般的说道。 杨进摇了摇头,表示他关心的可不是这个,说道:“他们想要进来是吗?官府不管吗?” 店老板叹了口气,说道:“来的太突然,想必官府也没反应过来吧,明天一早应该有善人散粥,可不能让他们进来,人实在是太多了,咱们店小不说,还会耽误客官们的休息。” 杨进一想也是,正要想办法出去,只见夏云飞腾腾腾上楼,从窗户钻了出去,不一会儿,手上提着一个难民飞身而上,进入阁楼走廊。店老板见状,呼道:“哎呀,客官,你怎么带个人进来?” 杨进摸出一块碎银,塞给了店老板,店老板这才没再说话,秦玉说道:“你让厨房弄一碗热粥。” 店老板连连应予,杨进和秦玉来到那名难民身边,只见他衣衫破烂,一脸的疲惫,看起来也就四十来岁,却如同六十岁的老头。 “仗怎么会打到太原呢?”杨进和颜悦色的问道。 难民四周一望,有些畏首畏尾的说道:“我们也不知道,不过那些瓦刺兵绕而不乱,只是一味的骚扰,赶我们离开太原,对百姓并没有过于残害,哪怕是出了太原,也追赶不止,就是不杀,也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虽然有些惧怕,但是谈吐得体,逻辑清楚。 杨进眼皮一个跳动,道:“确定那些是瓦刺兵吗?” “咱们大明官兵和他们交过手,确定是瓦刺兵无疑。”难民说道。 夏云飞奇道:“战场不应该是在张家口一带吗?瓦刺怎么会分兵去太原?而且这般作为,用意是什么?” 杨进思索一阵,没有回答,只是问道:“那你们逃到这里,瓦刺兵还追赶吗?” “没追赶了,这已经深入中原,想必他们也不会过于冒进。”那个难民回答道。 这时店老板让小二拿来刚热的热粥,难民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杨进听着他吸吸溜溜吃饭的声音,若有所思。 秦玉道:“你慢点,不要烫着。” 难民含含糊糊的说道:“几位真的是好人,我们被赶出来,急急忙忙的也没有带钱财,一路上可是吃了不少苦头。” 夏云飞眯眼道:“你们放心,明天官府就会安置你们,如果官府不管,我也不会让你们继续挨饿。”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官府管你们则罢了,要是不管,那个官府的银库想必是多半不保了。 不过这话在店老板的耳朵里,听出的味道大不相同,他感觉这个夏云飞可能不是寻常人,能在官府里说的上话,态度立马更加谦卑起来,恭恭敬敬的,也不再坚持赶这个难民出去,反而让店小二去安排一间小房。 难民被安置妥当后,夏云飞和秦玉来到杨进房间,围坐在桌子边,沉默不语。 太原距离这里虽然很远,但是瓦刺能够大举赶出难民,实在令人奇怪,朱祁镇御驾亲征,张家口一带想必才是大战场,而瓦刺能够分兵这里,实在令人费解。 “师哥,你若是想去帮皇帝,那就去吧。”秦玉率先开口,她清楚的知道杨进心里在想什么。 杨进轻轻一笑,说道:“我确实是想,但是华山……” 夏云飞打断了杨进的说话,道:“杨兄弟,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华山发生了什么,但是既然有你们师父坐镇,而且他会让你们下山,想必他老人家能够解决这件事,皇帝御驾亲征,也不会贸然的前去,应该是早有准备,其实两件事在我看来,都不是很急。” 杨进道:“夏兄说的没错,其实当今皇上虽然年轻,不过倒也不是碌碌之辈,虽然轻信阉党,不过我想王振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既然他们是有备无患,我在这里担心也是无用。” 秦玉问道:“那师哥明天……” “我们可以先回华山,如果师父处理好了萧宁全的事,我们可以再去张家口看看。”杨进说道。 秦玉道:“这样也好,其实我挺担心义父的。” 杨进正准备让大家回房休息,门外陡然响起一阵敲门声,这已经是后半夜,这个客栈除了他们三人,并不认识其他人,均是不由的一愣。 “里面的几位恩人,我还有几句话想要说说,不吐不快。”是那个难民的声音。 夏云飞起身开门,只见那个难民可能是喝了热粥,脸色好看了许多,侧身让他进来。 “请问先生尊姓大名?”杨进客客气气的问道。 难民道:“小的名叫唐客莱,是太原的一个教书先生,平日里也喜欢和一些江湖朋友结交,虽然不行走江湖,但是也看出来了,三人当是身怀绝技行侠仗义的侠客。” “原来是教书先生,难怪刚才听他说话谈吐不凡。”杨进心道。 秦玉笑道:“这个可不敢当。” 杨进抱拳道:“唐先生你好,请问有什么事要说?” 唐客莱坐在杨进对面,道:“那些瓦刺兵尚且没有打到太原的时候,我就听别人说起,这次皇上实在是有些糊涂。” 杨进有些惊讶此人的胆子,敢和陌生人说当今圣上糊涂,这可不是小罪名。 “何出此言?”夏云飞问道。 “其实瓦刺边境来犯之事,近几年时有发生,不足为奇,这次虽然动静很大,但是也不至于到了御驾亲征的地步,当今皇上把年仅两岁的皇子朱见深立为皇太子,令异母皇弟朱祁钰留守,亲率大军出征。这倒也罢了,军政事务皆由王振专断,行军路线屡变,士兵疲惫不堪。可以说是隐患极大。”唐客莱说道。 杨进关心皇上的安全,问道:“皇上现在如何了?” “瓦刺兵侵犯太原之前,我们就听到消息,他们出居庸关,过怀来,至宣府。明军进到大同。还没有来得及交锋,也先为诱明军深入,主动北撤,王振看到瓦剌军北撤,仍坚持北进,后闻前方惨败,则惊慌撤退。如果是正常撤退,倒也罢了,先是想着退兵时经过其家乡蔚州,驾幸其第,显示威风,后来又怕大军损坏他的田园庄稼,故行军路线屡变,导致士兵疲惫不堪。现在皇上的安危,真的很不好说,现在应该在宣府一带了。”唐客莱说道。 杨进听得心惊肉跳,道:“皇上怎么会如此糊涂?让一个太监掌握军政事务?这是出外行军打仗,又不是在皇宫中!难道于叔叔……兵部尚书就不管这些吗?这种事岂能儿戏?” 45 惊闻事变 - 七韬剑 - 更吹落爻 “兵部尚书并没有随军一起,但是兵部侍郎一样是没有什么话语权,兵部侍郎邝埜、户部尚书王佐倒是都在,但是兵马指挥权都在王振手上,谁也没有办法啊。”唐客莱叹气道。 杨进道:“那他们现在还在宣府吗?” 唐客莱摇头道:“后来的事我就不太清楚了,瓦刺兵仿佛从天而降,来到太原,将我们赶了出来,还时不时的追赶一阵,似乎是有意为之,但是瓦刺兵的用意,我就不太明白了。” 杨进站起身来,来回踱步,道:“唐先生能告之在下这些事,当真是感激不尽。” 唐客莱道:“我也是不吐不快,看几位似乎不是寻常人,也许告诉你们,还能挽救大明江山。” 秦玉吃惊道:“这件事这么严重吗?” 唐客莱左右一看,道:“有些事我本不该说,但是朱祁钰难道就不想当皇帝吗?如果他有什么坏心思,加上皇上在外,谁知道会发生什么?瓦刺可是骁勇善战的蒙古族,一旦真的将皇上击败,说不定就此一路杀到京城。也许,宋朝的悲剧,就会重演呢。” 夏云飞点头道:“这么说的话,情况确实是不容乐观。” 杨进抬头道:“我要北上。” 秦玉早就知道杨进会这么说,道:“师哥去哪里我就跟在哪里。” 夏云飞嘻嘻一笑,道:“虽然打仗没什么好玩的,不过少林寺围攻之战,倒也有趣,杨兄弟,看来咱们势必要在一起干一番大事业!” 唐客莱又说了几句话,不过基本没有什么信息了,只是发发牢骚,夏云飞跟他一起痛骂了王振,这才安心回房休息。 “师哥,我们是先去宣府么?”秦玉看着杨进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 杨进停下手上的动作,来到秦玉身边,道:“师妹,要不你先回华山,这一次北上,不是去游玩,很危险的,瓦刺兵骁勇善战,残忍至极,如果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没法跟师父交代了。” 秦玉撇嘴道:“只是跟义父没法交代吗?” 杨进心中一动,知道秦玉对自己用情极深,但是可能更多的时候,这份感情来的太过于顺利,一切显得顺理成章,杨进内心深处,多少有些心安理得,细想起来,自己还真的有些对不起秦玉的一往情深。 “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会独善其身!”杨进断然道。 秦玉笑的花枝乱颤,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不让我跟你一起呢?” 杨进只好作罢,一旁的夏云飞低着脑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秦玉奇道:“你在找什么呢?” “掉了好多鸡皮疙瘩,我看看找得到不。”夏云飞调笑道。 秦玉知道夏云飞这句话调笑的成分居多,但是内心还是很高兴,没有搭茬,杨进轻轻拍了一下秦玉的肩膀,道:“师妹,你去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赶路。” 秦玉还在沉迷在刚才杨进的话语中,听到杨进这么说,吃惊道:“现在吗?” “本来说是明天,我租一辆马车让你回华山,既然你也不愿意回去,那我们就现在赶路,皇上在宣府想必日子并不好过。”杨进道。 秦玉点头道:“没错!”说着匆匆出门。 夏云飞并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半躺在床上,看着杨进忙碌,道:“我们三人赶去宣府,难道真的能抵挡的住瓦刺的千军万马吗?” 杨进道:“少林一战,虽然取胜,但是面对千军万马的无助感觉,还是令人心有余悸,所以抵挡千军万马,完全是一个笑话,不过皇上如果有什么危险的话,我应该有把握救他出来。” 夏云飞摸了摸下巴,道:“你和皇帝什么关系?” “若说关系,还真的微不足道,而且他有大内高手保护,我这次前去,除了救他,还另有打算,说起来和帮助少林是异曲同工之妙。”杨进嘴角牵出一丝微笑。 夏云飞饶有兴趣的坐起身子,问道:“嗯?杨兄弟这么说,我就有些不明白了。” 杨进也知道跟夏云飞不用隐瞒什么,于是把自己在京城犯下的命案一股脑说给他听,随便将儿时作为陪读的事也一并告之,最后说道:“我要是能救他,这命案可不就能够特赦了吗?那时候我又能跟哥哥一起团圆了,免得他担心受怕。” 夏云飞道:“抛去你的目的,就算是帮了儿时玩伴一把,也无不可。” “我也是这个意思,而且趁乱,看能不能把王振这厮解决掉!”杨进说道,眼神中露出一股狠劲。 夏云飞道:“那你怎么看带瓦刺赶走太原难民的事?” 杨进大脑中大明的版图盘旋一阵,道:“瓦刺如此做,想必是为了分散援军的注意力,而且能够呈一个合围之势,宣府距离张家口并不远,最终的决战,想必会在土木堡附近!土木堡地势易守难攻,但是有一个缺点,就是没有水,其实最好的办法,还是进入居庸关,那样就安全了。但愿皇上不要在糊涂下去,赶紧回到居庸关!” “如此说来,皇上凶多吉少了?”夏云飞咧嘴道。 “这便是我现在就要赶路的原因。”杨进道。 说话间秦玉已经收拾好了,三人结了账便骑马飞奔,天还没亮就出了河东,朝居庸关方向而行。 杨进心系皇上安危,马不停蹄,一路之上不知累坏了多少马匹,好在夏云飞的钱财可谓是用之不竭,但也不用担心,这个时候杨进也顾不上这些钱财干净不干净了。 几日便到了代州,距离边境也就不远了,杨进等人稍事休整,前方却传来一个令杨进整个人石化的消息。 朱祁镇等人退到宣府,瓦剌大队追兵追袭而来,明军三万骑兵被杀掠殆尽、全军覆没。如杨进所料,朱祁镇狼狈逃到土木堡,瓦剌军已紧逼明军。 这时候兵部侍郎邝埜一再要求驰入居庸关,以保证安全,但王振不知是判断失误,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就是不准。土木堡地势高,无泉缺水,土木堡之南十五里处倒是有河,但被瓦剌军占据,大明将士饥渴难耐,挖井二丈仍无水。 隔日瓦剌军队包围土木堡。也先遣使诈和,并主动撤离,以麻痹明军。朱祁镇不疑有诈,遣曹鼐起草诏书。王振下令移营就水,当明军大军移动时,饥渴难忍的军士一哄而起,奔向河边,人马失序,瓦剌军趁机发动攻势。 明军只得仓促应战,瓦刺伏兵四起,明军溃败。这场战争大明损失惨重,英国公张辅,泰宁侯陈瀛,驸马都尉井源,平乡伯陈怀,襄城伯李珍,遂安伯陈埙,修武伯沈荣,都督梁成、王贵,尚书王佐、侍郎邝埜,学士曹鼐、张益,侍郎丁铉、王永和,副都御史邓棨等,五十多位大臣全部战死。 朱祁镇突围无望,索性跳下马来,面向南方,盘膝而坐,等待就缚。不一会儿,瓦刺兵冲上来,一个士兵上前要剥取明朱祁镇的衣甲,一看他的衣甲与众不同,心知不是一般人物,便推拥着他去见也先之弟赛刊王,明英宗的护卫将军樊忠万分愤怒,抡起铁锤对准王振的脑袋,狠狠地砸了下去。王振惨死当场。 樊忠不久也战死了。此役明军死亡过半,大量辎重尽为也先掠夺,只有大理寺右寺丞萧维桢、礼部左侍郎杨善、文选郎中李贤等数人侥幸逃出。 而且瓦刺并没有因为俘虏了大明皇帝就满足,反倒是大举进军,朝京城逼近。 杨进痛心疾首,不住的拍大腿,怒道:“阉党误国!阉党误国啊!” 秦玉劝道:“师哥,你不要担心,至少现在皇上没有死,还有机会搭救的。” 杨进很快冷静下来,说道:“师妹说的没错,我要去救他。” 夏云飞道:“杨兄弟不要慌张,现在既然打定了主意救皇上,那么我们现在应该改变路线,看瓦刺准备将皇上押送到什么地方,趁他们攻打京城之际,立足未稳,一举将皇上救出来,也就是了。就算是不能成功,也要让他们不好过,搅得瓦刺后方大乱,不敢再冒进攻打京城!” 杨进连连点头,道:“夏兄说的没错。” 秦玉道:“只是单凭我们三人,想要搅得瓦刺后方大乱,只怕不易。” 杨进豪气顿生,道:“大明危在旦夕,即便是战死沙场,又有何惧?拼了命了也不会让瓦刺好过!而且一旦京城被攻陷,我的大哥和于叔叔,都是凶多吉少。” 秦玉虽然是个女子,但是毕竟是江湖人士,可不是闺房里的大小姐,被杨进如此一说,也是感同身受,道:“师哥说的在理,我们现在便想办法!” 杨进本来想让秦玉别去,转念一想,说也是白说,便作罢了。 三人也不再废话,匆匆朝土木堡方向赶去,朱祁镇被俘,人数众多,想必不会赶路太快,追击的话,还是有机会追上。 46 丘陵商救 - 七韬剑 - 更吹落爻 土木之变亦称土木堡之变、土木之祸,指发生于明朝正统十四年朱祁镇北征瓦剌的惨败事变。 土木堡是位于河北省张家口市怀来县境内的一个城堡,坐落于居庸关至大同长城一线的内侧,是长城防御系统组成部分。朱祁镇如果听从兵部侍郎的话,进入居庸关,也许这件事就不会发生。 皇帝被俘,当真是一件大事,北宋之时,也曾发生过类似的事,史称“靖康之耻”,而今朱祁镇也遭遇如此的情况,当真是又羞又怒,几次想要自杀,均被金忠翩阻止,几天后朱祁镇也想通了,留在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才放弃了这个念头。 也先甚至一度将朱祁镇押到大同作为人质,威逼大同守将开城门投降未果,这才将朱祁镇送往瓦刺。 一路向北押送,四周逐渐荒凉,朱祁镇左顾右盼,伤心至极,不时痛哭,但是都在半夜,不想让瓦刺看到自己的窘状,毕竟他也是一国之君。 杨进三人赶到土木堡的时候,朱祁镇远去,瓦刺大军朝京城进发,一副将大明灭国的姿态,杨进想的是救出朱祁镇,将会是对瓦刺士气的一个大挫败,对大明的士气却是极大的提升。 于是马不停蹄,继续追击,深入瓦刺,瓦刺地广人稀,只要不是遇到大队兵马,倒是也没有什么阻碍,根据瓦刺押送朱祁镇的蛛丝马迹,杨进三人已经到了开平。 因为杨进、秦玉和夏云飞早有准备,乔装成蒙古人的模样,本来蒙古就是游牧民族,骑马赶路,再寻常不过,倒是不会引起人的怀疑。 三人不敢再开平过多的度留,买了些干粮,就匆匆出城,然后在郊外喂马休整,杨进坐在河边,惘然若失,怔怔的发呆。 夏云飞叹了口气,说道:“杨兄弟,不要想太多,能救则救,不能救还有京城可守,当瓦刺察觉皇上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大可以谈判让他回来。” “话虽如此,总是让人担忧,如果瓦刺凶性大发,不管后果,将皇帝杀掉,咱们也没有什么办法的。”杨进道。 秦玉洗了把脸,道:“事到如今,只能尽力而为了。” 杨进喝了几口凉水,正要继续赶路,河流的上游突然传出一阵拼杀声,其中似乎还参杂着女子的声音,杨进在马背上一按,一跃而起,只见河对面一群瓦刺兵围攻一个女子,那女子浑身是血,正在奋力抵抗。 杨进人在高处,看的真切,那女子不是旁人,竟是朱潇莜,不知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当即不容细想,身子尚在半空,轻轻一拧,当即窜了出去。 夏云飞看到杨进这手轻功,吐了吐舌头,暗道:“这得需要多厉害的内功才能做出这样的动作?本来我还以为自己能够在轻功上跟他抗衡,现在看来,轻功也被他赶上了,哎……” 杨进身形极快,转瞬间便过河而去,同时看见朱潇莜情况危急,大喝一声道:“住手!”衣衫飘飘,自上而下,扑了过去,两个瓦刺兵反应倒是也快,回首射箭,杨进一剑在手,一个抚动,箭矢被宝剑格挡,掉落在地。 杨进杀入阵中,两脚翻飞,几个瓦刺兵倒飞出去,摔进了河里。其他瓦刺兵看杨进如同飞将军一般从天而降,甚是威武,又穿着蒙古服饰,均是又惊又疑,领头的瓦刺武官吼叫道:“你是什么人?为何阻碍我们办事?” 杨进落在朱潇莜的身前,面对那武官,冷冷道:“你们行凶作恶,残害良民,我岂能见死不救?” 朱潇莜本已精疲力尽,看到杨进到来,心中一松,瘫软坐地,杨进急忙回身扶她。 “杨公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朱潇莜激动道。 杨进摇了摇头,表示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只道:“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杨公子,我哥哥他……”朱潇莜话没说完,杨进低声道:“先别说,待我解决掉这几人。” 那武官不知道杨进的身份,又忌惮他的武功高强,只能喊道:“你可知此人是谁?她是明国派来的奸细,人人得而诛之,我劝你莫要多管闲事,免得惹祸上身!” 杨进微微一笑,说道:“她是什么人还不是你们说的算?想要害人,还需要她是什么身份吗?” 那武官上下打量着杨进,陡然道:“你是不是也是那边派来的奸细?” 杨进双目精光一放,杀心顿起,面前有二十多名瓦刺兵,看样子并没有什么高手,于是说道:“看来今天我要大开杀戒了!” 这时秦玉和夏云飞也已经赶到,秦玉看见朱潇莜,先是一愣,不过还是小跑过来,搀扶朱潇莜。 那武官向四周使了一个眼色,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杨进还没有答话,几个瓦刺兵蓦地手举大刀,朝杨进的肩头狠劈过来,杨进身形一斜,剑不出鞘,当当几声,将大刀砸断,随之劲力不消,正中几人的头顶,那几个瓦刺兵哼都没有哼一声,倒地身亡。 那武官大吃一惊,转身想跑,杨进拔剑而出,几个箭步便赶到,七韬剑所到之处,惨叫声不绝于耳,杨进本不是嗜血之人,现在也能控制住七韬剑,他如此心狠,是怕这些瓦刺兵坏事,就此杀了,一了百了,若是有人活命通风报信,他们前面的路就会更加艰难。 只见杨进陡然双掌排出,剩下的瓦刺兵感觉气息闭塞,几乎不能呼吸,更别说反抗了,不到一会儿工夫,杨进已然彻底解决了这些瓦刺兵,最后一个瓦刺兵跑了七八丈,也被夏云飞追上击杀。 朱潇莜身上的伤倒是不重,但是伤口较多,秦玉拿出金疮药,给朱潇莜敷上,杨进和夏云飞背身过去,当秦玉做完这一切,帮朱潇莜整好衣衫,道:“好了,你们可以回头了。” 杨进问道:“长公主怎会在这里?” “我听说哥哥被俘,心急如焚,于是带着几个大内高手想要来救皇兄,没想到走到这里,暴露了行踪,被瓦刺兵认了出来,那几个大内高手也为了保护我力战而死,这些瓦刺兵不怀好意,没有对我痛下杀手,如果没有杨公子搭救,后果不堪设想……”朱潇莜说道。 杨进无奈道:“你好糊涂,救皇上这事是你一人能做的吗?” 朱潇莜落泪道:“情况紧急,也容不得细想了,如果我再不去救皇兄出来,只怕朱祁钰就会上位了。” 杨进心中一动,现在这种情况,朱祁钰当皇上的话,可以说是最好的办法,不仅能稳定朝野,也能让被俘的朱祁镇失去作用,瓦刺没办法威胁大明的根基。 但是这样一来,朱祁镇的生死就更加难说了,如果他还是皇帝,身份特殊,当有用处,瓦刺自然不会杀他,而如果朱祁钰当了皇帝,谁也不能保证瓦刺不会气急败坏,将朱祁镇杀死。 “你从京城出来的时候,可曾听到什么风声?”秦玉道。 杨进四周一看,说道:“此处不宜久留,先离开这个地方再说。” 四人越过河岸,秦玉和朱潇莜共乘一骑,往北方奔驰而去,因为朱潇莜身上有伤,不能快行,当走过十来里路的时候,天色已暗了下来,这才寻得一处高丘,让马停下来吃草,他们四人则是围坐在一起,喝水吃干粮。 朱潇莜没有吃过什么苦,干粮有些难以下咽,吃了两口就不再吃了,想起皇帝哥哥的处境,眼泪不由的落了下来。 秦玉轻轻抚摸朱潇莜的背部,道:“公主,你不要想太多,我们之所以会在这里,就是想救出皇上,咱们一起想办法,总是会有机会的。” 朱潇莜眼前一亮,道:“杨公子也是就皇兄的吗?” “我与皇上怎么说也是儿时的玩伴,而且这件事事关大明江山,总不能让异族有可乘之机,让宋末的悲剧再度重演,这是每一个大明子民应该做的。”杨进道。 “皇兄这次真的是糊涂,轻信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太监,不说让大将军掌控全局了,就算是让一个文官处理事务,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境地。”朱潇莜痛心疾首道。 杨进叹道:“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处?王振也是死有余辜,只是误了我大明,他就算是死上百次,又能如何?眼下最关键的是如何能救出皇上。” “你们有什么计划吗?”朱潇莜问道。 朱潇莜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凭借着一时的义愤,关心则乱,根本没有想到其他,深入敌后又遇到险情,更加不知所措,她和朱祁镇小时候关系很好,又是同母所生,虽然后来年纪渐渐大了,朱祁镇也是政务越来越忙,相处的少了,但是兄妹感情尚且还在。 杨进沉默了一阵,道:“并没有什么计划,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公主放心,只要皇上安然,我定当救出他!” 朱潇莜舒了口气,道:“杨公子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 “根据以往瓦刺的情况来看,他们极有可能把皇上关在最北方,一面我大明施救,晚一刻皇上就会多一分危险,我们需要马不停蹄的赶去。”杨进说道。 四人一拍即合,没有过多的废话,稍作整顿之后,立马赶路,一点也不愿意耽误。 47 被俘屈辱 - 七韬剑 - 更吹落爻 俘虏了皇帝,瓦剌太师也先又忧又喜,喜的是连大明皇帝都抓住了,忧的是不知道该杀该留。倒是他的弟弟伯颜帖木儿提议,觉得大明的皇帝奇货可居,不如留下他,好向明朝索要财物。也先觉得这个提议好,便留了皇帝一命。 于是也先先将朱祁镇押到大同,要求守城大明将军大开城门,说是送皇上回家,谁都知道,这是瓦刺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守城大将正在犹豫,朱祁镇这时反倒是展现出了一个皇帝应有的镇定,高声喊道:“朕乃大明皇帝,也先满口谎言,你等不得上当,需得守住大明江山不被异族侵占!” 一旁的金忠翩暗叹一口气,他本有机会逃走,但是为了保护皇上,只能隐忍至此。 “皇上,你这么说,虽然没错,但是也失去了唯一一次回去的机会!”金忠翩忍不住说道。 朱祁镇苦笑道:“你当朕不想回去?但是这大门一开,大明江山不保,这样朕就算是回去,又有何用?小金,要不你自己寻找一个机会逃走吧。” 金忠翩连忙跪地,道:“皇上,小的誓死追随,此番北上,凶多吉少,小的若是不在皇上身边,无论如何也是放心不下。” 朱祁镇叹道:“朕与你不仅是君臣之礼,更有朋友之谊,朕知道你忠心耿耿,只恨朕有眼无珠,轻信了一个宵小之辈,这一切说起来,也算是朕咎由自取!” 金忠翩低头道:“皇上乃是真龙天子,自然会逢凶化吉。” 朱祁镇摇头道:“你别安慰朕了,朕的处境,和靖康之耻的宋钦宗他们又有什么分别,就算是瓦刺不杀,也只能孤独终老了。” 一旁的瓦刺兵在也先的命令下,将朱祁镇拉走,朱祁镇回头看了看远方的大同城门,悲从心中来,忍不住流下泪水,这泪水既有悔恨,也有惋惜。 一国之君,而今竟然成为一个阶下囚,反差实在是太大。 守城大将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皇上虽然近在眼前,但是又不能开门迎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朱祁镇被押走。 朱祁镇一路向北,在瓦刺境内深处,被关在一个叫做“苏武庙”的地方,这里破败不堪不说,还有不少老鼠,朱祁镇何曾吃过这些苦头,眉头不由的皱起,捂住鼻口。 金忠翩不忿如此待遇,在外交涉,不一会儿,垂头丧气的进来,朱祁镇身边目前只有带刀护卫金忠翩、侍卫袁彬、哈名三人,君臣四人可谓是同甘共苦。 “皇上,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金忠翩怒道。 朱祁镇咳嗽了几声,道:“罢了,如今是阶下囚,与往日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他们不杀朕,已经不错了。”他倒是看的开,既然事已至此,一味的悲观根本没有任何益处, 袁彬在破庙中间搭建起一个帐篷,以抵挡风寒,北方本就寒冷,加上现在已经渐渐入冬,夜晚还真的难熬。 哈名升起一堆火,袁彬在火堆周围腾出一块干净的地方,扶着朱祁镇坐下,朱祁镇自小到大,养尊处优,这一路可是受了不少苦头,也是累的够呛,伸手在火苗上撩了几下,说道:“你们三个辛苦了。” 袁彬和哈名跪倒在地,齐声说道:“这一切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朱祁镇挥了挥手,道:“现在这种情况,君臣之礼还是免了吧,不要让瓦刺找到借口,如果他们让你们离朕而去,这后面的路,朕还真的没法走下去了。” 哈名道:“是,皇上。” 袁彬齐声,侧身在朱祁镇对面坐了下来,说道:“皇上这一路辛苦了,只恨我们没有能力保护皇上……” “你们已经很尽力了,面对千军万马,不说保护朕不被俘了,现在这个局面,已经够好了,朕若是能东山再起……”朱祁镇说到这里,眼睛泛起泪花,说不下去了,低头悄悄擦拭。 金忠翩一直站在朱祁镇的身后,见此情况,蹲了下来,将手搭在朱祁镇的手背上,道:“皇上,无论如何,你现在有我们三人,只要活着,便有希望,古有秦始皇作为质子身在敌国,近有太祖皇帝白手起家,我相信皇上必能东山再起。” 朱祁镇轻轻拍了拍金忠翩的手背,道:“你也不用拿话来安慰朕,现在的情况,朕是一清二楚,这一切的一切,说到底还是朕咎由自取,朕若是真有机会东山再起,你们自是不会亏待,朕也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这“苏武庙”破败不堪,一刮风就漏风,不日飘起大雪,更加寒冷,庙里能烧的基本也烧完了,金忠翩出去想要找柴火,被守卫拦下。 金忠翩据理力争,这才送来了一些干牛粪,随行而来的还有太师淮王也先。 也先先是看了看朱祁镇的处境,不由的一笑,道:“我们瓦刺环境恶劣,不比你们大明,还请多多担待。” 朱祁镇淡淡道:“人生在世,随遇而安,败军之君,不敢强求太多。” 也先见朱祁镇表现得当,微微一怔,道:“我这次前来,是想告诉你一个消息,我的弟弟伯颜将军,正在攻打你们的京城。” 朱祁镇心中一颤,道:“不知战果如何?” “已然逼近京城,想必攻下来也是迟早的事吧,不过你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的用处了。”也先道。 朱祁镇眉头一皱,道:“不知大汗何出此言,你俘虏朕在此,本就是没有任何用处,什么叫做现在已经没有大的用处?” 也先摸了摸下巴,道:“如果你还是皇上,自然是有用,但是你现在已经不是了。” 朱祁镇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有些吃惊,道:“太子继位了?”他御驾亲征之时,为了避免发生动乱,册封儿子朱见深为太子,也算是有了后手准备。 没想到也先摇了摇头,道:“大明皇帝现在是你的弟弟,朱祁钰!” 朱祁镇震惊之余,很快冷静了下来,笑道:“如此一来,你们可就没有奇货可居的机会了。” 也先站起身来,道:“朱祁镇,我本以为你会像是一个落水狗狼狈,听到这个消息,也会崩溃,没想到你倒也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昏君,不过你要知道,你现在的生死,全在我的一念之间!” 朱祁镇抿嘴道:“大汗所言极是,不过今天朕有一句中原的话,说给大汗听,君不畏死,何以惧之?” 这句话本来是“民不畏死,何以惧之”。如此一改,到也能说得通,也先看到朱祁镇面无惧色,也是佩服,道:“我不会杀你,不过你能不能回去,现在看来,只有两个可能了。” 也先就算是没有把话说明白,朱祁镇也是心知肚明,两种可能,一个可能就是大明京城被攻破,瓦刺进入灭了大明,朱祁镇自然也会被押送到京城关起来,第二种可能,就是大明守住了京城,经过谈判,他也可能会去,只是这其中,还要看新皇帝的想法。 第一种朱祁镇不想看到,第二种又实在太难,他和朱祁钰关系谈不上多好,本就不是一母所生,加上皇位的关系,多半朱祁钰是不希望他能够回去的。 朱祁镇笑道:“有可能总比没有的好。” 也先没有说话,径直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道:“如果你受不了这里,哀求我们瓦刺,我们会给你换一个地方。” 朱祁镇断然道:“一切安好,大汗不必费心。” 也先走后,金忠翩在门口看着他远去,这才回来,朱祁镇惨然道:“小金,你听到了吗?” “我想着一切都是不时之需,万不得已而为之,如果有机会皇上还是能够回去的。”金忠翩安慰道。 朱祁镇黯然道:“希望渺茫。”朱祁镇说完便进入帐篷躺了下来,寻思着这一辈子当是要在这寒冷的北方度过,心如死灰。 倏忽间听见门外一阵响动,金忠翩沉声道:“什么人!” 朱祁镇暗道:“难道瓦刺还是容不下朕?”当即探头出来,只见杨进站在门口,犹如看见天神一般,喜道:“杨进,你怎么来了?” 此时夏云飞、秦玉和朱潇莜也纷纷进来,朱潇莜看见朱祁镇,一下子扑了过来,哭道:“皇帝哥哥,你还活着,真好!” 朱祁镇愣了片刻,道:“你怎么也来了。” 杨进等人在瓦刺境内四处寻找朱祁镇的踪迹,这里地广人稀,均是草地平原,瓦刺又严密封锁消息,极为难寻,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还是让他们找到了朱祁镇。 “皇上,救驾来迟!”杨进沉声道。 金忠翩赶紧关上了房门,道:“外面守卫森严,你们怎么进来的?” 杨进指了指夏云飞,道:“此人是神偷摘星公的弟子,想要神出鬼没的进来并不难,但是要想出去,只怕不易,还需从长计议。” 朱祁镇心中又喜又忧,道:“你们能够前来,足见忠心!日后定当重重有赏,小妹,自从你长大一些后,实在是有些亏待你了……” 夏云飞撇嘴道:“现在不是论功行赏和叙旧的时候,还是想办法逃出去再说!” 48 千军万马 - 七韬剑 - 更吹落爻 这种情况朱祁镇可没工夫生气,虽然稍稍感觉有些不快,也是暂且放下,道:“这位侠士说的没错,是朕太高兴了,有些得意忘形!接下来该如何做?” 杨进等人虽是有备而来,但是毕竟深入敌营,又不知道朱祁镇情况到底如何,这次行动也可称之为冒昧,不过无论如何,现在朱祁镇活生生的就在眼前,性命无忧,只是想要在这广袤的草原上逃走,实在有些艰难。 夏云飞进来之前,在“苏武庙”旁边的驻军营帐放了把火,这时外面逐渐乱了起来,朱祁镇也听见动静,金忠翩喜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一行八人将朱祁镇围在正中心,开门出去,此时皓月当空,清光遍地,只见四面陡然冲出来几十匹马,瞬间合围过来,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一马当先,喝道:“朱祁镇,大汗待你不薄,何故蓄意逃走?” 这些人显然是看守朱祁镇的先头军,朱祁镇被关在这里,自然不会只是将他放着拉倒,可谓是严加看管,若有风吹草动,就会一触即发,行动极快,哪怕背后营帐的大火彻底烧起来也不会例外。 金忠翩骂道:“呸!一国之君,被你如此羞辱,还说待我们不薄?呼哈赤,你向来敬佩皇上镇定自若,对我们也算是有所照顾,我大明皇帝今在你处,上不顺天,下不应民,你还是快快让开!” 呼哈赤疑虑了一阵,道:“朱祁镇现在已经不是大明皇帝,就算是逃走,又能如何?” 朱祁镇高声喊道:“呼哈赤,承蒙这段时日的照顾,朕不敢或忘,你不若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呼哈赤断然摇头,道:“恕难从命!” 杨进见此事不会善罢,远处隐隐传来冲杀声,显然援兵即刻便到,冲天而起,人在半空,手中七韬剑拔出,寒光闪烁,一伸一缩之间,已将两名瓦刺兵斩于马下。 呼哈赤吃惊,调转马头,命令放箭,金忠翩和袁彬等人拼命护驾,月光下一片混乱,不过好在那些弓箭手并不想杀掉朱祁镇,箭矢不准,朱祁镇尚且没有生命危险。 杨进杀入敌阵,其中一个瓦刺兵身手颇为灵活,抢前一步,喝道:“大胆贼人!竟敢在瓦刺撒野!”举到向杨进的腰间砍了过来,刀势凶猛至极,杨进身形一飘,抬剑格挡。 那瓦刺兵借着月光看见杨进手中的宝剑,心中一惊,生怕被削断了大刀,急忙间抽刀转回。 杨进顺势一递,刀剑相交,火光四溅,那瓦刺兵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手腕的生疼,便觉后背一凉,一声不吭的栽倒在地,眼见是不能活了。 呼哈赤见那瓦刺兵被杀,手持长矛,向前一直,道:“你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身手,中原人当真是藏龙卧虎!” 杨进看呼哈赤骑在马背上,长矛微微向下,器宇轩昂,暗道:“眼下情况危急,擒贼先擒王,杀了他再说!”也不理他,一剑向呼哈赤肩头刺了过去。 呼哈赤久经沙场,在瓦刺也是一个武功高手,师从天山派,虽然为了行军打仗,改用长矛,但是威力不减,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长矛比之长剑,可以说是占了一定的便宜,特别是他在马背上,居高临下。 手腕一个抖动,矛尖一弯,扫往杨进的胸膛,杨进的华山剑法连绵不绝,,以短拒长,有攻有守,和对方的长兵器狠斗起来。 此时其他的瓦刺兵一拥而上,奔近朱祁镇,前面的金忠翩和袁彬直冲入瓦刺兵阵中,当先两人被格杀当场,瓦刺兵吓得纷纷稍微一个让开。夏云飞紧跟身后,如湖中游鱼,左突右拐。 秦玉摆出一个剑势,立在朱祁镇面前,朱潇莜和朱祁镇手挽着手,紧张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幕,朱潇莜道:“皇帝哥哥别怕,杨大哥武功高强,自然能带我们出去!” 朱祁镇问道:“杨大哥?你怎么认识他的?” 朱潇莜脸上一红,没有回话,朱祁镇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有再说话,一个瓦刺兵扑了过来,朱祁镇身子一缩,而那个瓦刺兵口吐鲜血,已然身亡。 杨进和呼哈赤斗了二十余招,逐渐占得上风,一剑快似一剑,已然并非华山剑法,而是少林的达摩剑法。 达摩剑法杨进虽然还不是很熟练,但是配合自身的强劲内功,威力极大,呼哈赤相形见绌,便在这时,四面八方又围上来上百个瓦刺兵。 杨进四周一看,这个地方一平如砥,根本无从躲避,心急如焚,手下一按,倒飞出去,双脚翻飞,从马背上踢掉几个瓦刺兵,喊道:“上马!” 秦玉一个纵跃,控制住差点失控的几匹马,朱祁镇翻身上马,却又太紧张,从另一边掉了下去。 朱潇莜绕过马匹,想要扶起哥哥,有几个瓦刺兵早到,长矛一挺,刺向朱潇莜。 朱潇莜一把抓住当先一根长矛,手臂抡起,格挡住攻击,朱祁镇再度上马,然而被围,根本没有冲出去的路径。 除了这一百多名瓦刺兵之外,不远处火光也燃了起来,朱祁镇看到如此情况,叹道:“看来终究还是要功亏一篑!” 呼哈赤深知走脱了朱祁镇的罪名,奋勇争先,朝杨进冲杀过来,两人再次杀在一起。 呼哈赤不是杨进的对手,杨进专心对打,不出三十招,便能将呼哈赤打败,但是现在杨进既要分心其他瓦刺兵,还心系朱祁镇的安危,呼哈赤仗着兵器较长,游走不定,一时之间,竟然那呼哈赤没有办法。 不过呼哈赤也是心惊胆战,不过看到援兵越来越多,心中稍定,专心对敌,金忠翩和袁彬且战且退,护着朱祁镇骑着马到了“苏武庙”屋后。 “敌人太多,只能杀出一条血路了。”金忠翩高声说道。袁彬还没有回话,哈名“哎呀”一声,一个黑影冲了过来,哈名双拳打出,咔咔几声,手臂已然骨折。 哈名本不是朱祁镇身边的人,而是也先派来照顾朱祁镇的,也就十四五岁,经过跟朱祁镇的相处,竟然忠心耿耿的跟随,这倒是令朱祁镇也有些感动。 “你……你没事吧?”朱祁镇问道。 哈名断然摇头,道:“我没事!” 一天夜里哈名侍候朱祁镇歇息,不知不觉中自己反倒是是睡着了,第二天早晨起来,朱祁镇说道:“哈名,你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哈名答道:“不知道。” 朱祁镇说道:“你昨夜一只手压在朕的胸前,朕不曾推下你的去。直待你醒了,翻身抬下去。是你为我辛苦困了。知道汉时光武皇帝与严子陵同宿,严子陵脚压在光武皇帝身上,也只等他自翻身抬下去。你到与他一般。” 哈名说道:“小的罪该万死!” 朱祁镇反倒是哈哈大笑,说道:“到家与你都指挥做,钦此!” 这件事可以说是直接导致君臣之间产生了一种潜移默化的改变。 那黑影嘿嘿一笑,说道:“朱祁镇,你想到哪里去?难道我们瓦刺有亏待过你吗?” 朱祁镇惊魂未定,道:“你是抓我的赛刊王。” 那黑影“嗯”了一声,道:“没错,你快快回去,我可以当这件事没有发生。” 袁彬提剑刺了过来,赛刊王手中大刀翻转,朝剑身碰去,袁彬剑走轻盈,剑刃在刀背上一勒,刀背上登时划了一道一寸多深的口子。金忠翩跳了过来,凝神对敌。 赛刊王目的不在他们,大刀飞舞,绕住全身上下,一个急冲,便已经到了朱祁镇的身边,朱祁镇身子一侧,想要躲避,赛刊王一手已经搭在了他的肩头。 金忠翩喝道:“放手!” 赛刊王反脚踢出,正中金忠翩的肚腹,金忠翩一口鲜血吐出,瘫倒在地。 朱潇莜伸手想要拉住赛刊王,赛刊王犹如泥鳅,将朱祁镇提上房顶,吼道:“皇上在我手上,你们胆敢上前一步!” 朱潇莜冲到半路,被秦玉拦住,低声道:“不要慌张!” 朱潇莜哭道:“哥哥……” 忽然南方传来人喊马嘶之声,似有千军万马奔驰而来。袁彬听了,惊惶心想道:“这次只怕不能成功!” 金忠翩爬了起来,喊道:“赛刊王!不要伤了皇上。” “你们马上束手就擒,我自然不会伤了皇上!”赛刊王说道。 杨进几剑挑落呼哈赤,也顾不上看他死了没死,疾驰而来,落在“苏武庙”旁边,看到朱祁镇被挟为人质,当即叫道:“人我们不救了,万万不可伤人性命!” 赛刊王冷笑一声,道:“你们单单是不救人,就可以了吗?还不束手就擒!”随后抬头道:“众将士听命,随时准备放箭!” 远处人马声逐渐迫近,将区区一个苏武庙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再往外还有三层,只怕有五千人马,杨进等人就算是有通天本领,也是难以救出朱祁镇了。 杨进搀扶受了伤的哈名和金忠翩,小声道:“我们不能乱,现在只有找个机会杀出去,再从长计议!这种情况,想要救出皇上,难如登天。” 49 功亏一篑 - 七韬剑 - 更吹落爻 金忠翩摇了摇头,说道:“你想办法杀出去,我们不能走,也走不了的。带上公主!” 杨进看了看身边的几人,武功较好的金忠翩已经身受重伤,哈名就算是双臂无碍,也不能帮太大的忙,秦玉和朱潇莜身手还算可以,但是自保尚且困难,别说救人了。 袁彬武功稍差,朱祁镇又被挟持,满打满算,只有杨进和夏云飞可以一战了。 “留下你们,瓦刺不会杀你们吗?”杨进问道。 金忠翩低声道:“他们要想杀我们,我们早就死了,还能等到现在?接下来只不过防备会更加严厉,这样直接来救是多半不成了,你们快走,趁他们立足未稳。这几千人一旦落好位置,谁也走不了了。” 杨进知道金忠翩所言极是,当下也来不及细想,反手翻飞,拍中身前几匹马的屁股上,那几匹马吃痛,人立起来,接着直接窜入瓦刺兵人群之中。 呼哈赤并没有死,这时也爬了起来,那几匹马来的好快,还没有下令,已经到了他的跟前,奋力一跃,堪堪避过。 杨进喝道:“快走!”腾空而起,宝剑如虹,取赛刊王的双眼,秦玉拉着朱潇莜上了剩下了那匹马上,夏云飞捡起几粒石子,不住弹飞,当作暗器射向赛刊王。 赛刊王是大汗也先的弟弟,天生神力不说,一手大刀也是使得出神入化,他虽然挟持了朱祁镇,不过并不想伤害朱祁镇的性命,先是挥刀格挡住石子暗器,另一只手寻得杨进剑法的破绽,迎面痛击过去,杨进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内劲,呼吸不由的一息,不过他身怀《洗髓经》绝技,很快呼吸顺畅起来,大喝一声,跳上了屋顶,身子侧了过来,肩头硬生生受了赛刊王的这一拳。 杨进肩头吃痛,手下却不慢,附身想要去抱朱祁镇,与此同时,夏云飞也已经杀到,向赛刊王背部袭击而至,配合的竟然天衣无缝。 赛刊王一拳打在杨进的肩头,见他竟然若无其事,不由得一愣,百忙中哪有余暇细想,见他来抢朱祁镇,左手一把抓住他后心,赛刊王大刀向后横挡,阻挡住了夏云飞的攻击。 赛刊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将杨进运劲扔了出奇,前敌甫却,身子前俯,抄过朱祁镇,到了屋脊顶端。 杨进一头栽下,半空中身形一拧,平平落地,听的袁彬哎呀一声,竟是中了一箭,一个踉跄到地。 杨进知道没法救朱祁镇了,唯有先行逃走再说,再次呼道:“快走!” 箭矢如飞蝗密雨般射来,借着月光只见瓦刺兵黑压压的一片,虽然被乱马冲了一阵,但是不见凌乱,千军万马,甚是骇人。 夏云飞牵马进入苏武庙侧面,暂避锋芒,赛刊王抱着朱祁镇进入瓦刺阵中,三个伤员,两匹马,两个女子,只有杨进和夏云飞镇定自若,慌而不乱。 金忠翩咬牙道:“你们快走,皇上被重新抓回,我得去陪皇上了!” “你……”杨进话没说完,金忠翩和哈名以及袁彬相互扶持,出了苏武庙,朱潇莜道:“我也要去陪哥哥!” 杨进回头道:“陪他又有什么用?留在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出去再想办法!” 听得金忠翩高声喊道:“我等是侍候皇上的,不要放箭!” 赛刊王看到控制了局面,反倒是不急,让三个伤员过来,然后一旁的瓦刺兵将他们拿住。 赛刊王好整以暇的说道:“里面的人听着,放下武器,出来投降,念及你们忠心为主,可能不会杀你们,不然一把火烧了这苏武庙,一个也逃不走!” 杨进沉默不语,夏云飞急道:“杨老弟,如何处置?” “我先冲杀一阵,然后我再回来,两匹马从西面走走看,只要进入了阵中,他们也不敢再放箭!”杨进说道。 秦玉道:“师哥小心!” 杨进点了点头,手持宝剑,冒着箭林,宛如天神下凡,杀奔到瓦刺兵马前,所向披靡,四下冲杀。 夏云飞看到杨进如此作为,也不由得咋舌,秦玉更是担心不已,朱潇莜更是暗道:“他虽然勇猛,但是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也好,能跟他死在一起,也算是得偿所愿。” 杨进并不恋战,杀了一阵,转回头来,还没有冲回苏武庙,秦玉和朱潇莜共乘一骑,夏云飞一骑,向西方飞驰而去,杨进正好赶到,跳上夏云飞的那匹马,转瞬间变到了敌阵。 因为天黑,瓦刺兵被两匹马一冲,竟然有些乱了,呼哈赤一马当先,想要阻拦,杨进上身向前伸出,挥剑替马匹开路,马不停蹄,在大队人马中兜了个圈子,杀了十余人。 瓦刺兵见杨进凶猛异常,也是有些胆怯,赛刊王高声喊道:“这几人格杀勿论,一个人头百两黄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百两黄金可是不小的赏赐,当即奋勇争先,纷纷掩杀过来。 两匹马在敌阵中有些自乱阵脚,杨进当机立断,跳下了马,围着秦玉她们的那匹马四周保护,七韬剑嗜血之后,鸣鸣作响,在月光的照射下,寒光四散。剑身上竟然没有一滴血迹。 “此人是谁?”赛刊王远远观望,只觉得杨进之勇猛,难以想象,赛刊王的武功不比杨进差,但是也被他身上的煞气感染,不由的发此一问。 “我大明藏龙卧虎,像这种人比比皆是,你们还是早日放了朕为好,不然有你们好受的!”朱祁镇说道。 赛刊王撇嘴道:“不要当我是三岁小孩,没有见识,这等武林高手,你们中原不会多出十个,就算是有十个,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听你们朝廷的,再者说了,惹火了老子,就此杀了你,你又待如何?” 朱祁镇道:“你们若要杀朕,何必等到现在?” 赛刊王举起手想要打朱祁镇一耳光,转念一想,缓缓放下手臂,道:“你是大明天子,我不侮辱你,免的坏了我瓦刺的名声!” 朱祁镇冷笑一阵,本想说你瓦刺能有什么名声,却知道这种情况自己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便没有说下去。回头看了看受伤的哈名、金忠翩和袁彬,摇头叹了口气。 此时杨进他们深入敌阵,黑暗中瓦刺兵不敢使用弓箭,只能随后赶到,混乱中两匹马竟然靠近了外围。 不过瓦刺兵训练有素,虽见杨进凶狠,依旧不放弃,杨进刺杀几人,看见一个武官骑着高头大马,一个纵跃,便到了他的身边,立在马后,那武官急忙回刀想砍,手腕一痛,身子酥麻,一下子瘫软下来,杨进俘虏住这个武将,喝道:“谁敢上前,我便杀了他!” 瓦刺兵不由的一怔,赛刊王急忙喊道:“继续!”这才冲杀上来,然而便是这么一个迟疑,两匹马已经出了包围圈,杨进将那个武官挡在身后,秦玉她们在前,他在殿后,听得武官几声闷哼,知道是放箭了。 马匹也中了一箭,却跑得更快,几乎就要撞在前面的马匹,夏云飞急忙控制,两匹马奔上一处高地,面前是一条大河,却因为寒冷而结了冰,杨进当机立断,没有丝毫犹豫,跃身上了河面。 秦玉等人见状,纷纷下马,这时瓦刺兵也追了过来,不时的房间,杨进身后的那个武官被射的如同一个刺猬,早就已经死了。 秦玉在前,朱潇莜在后,夏云飞和杨进并排护住,四人在冰面上滑行,速度很快,瓦刺兵也上了冰面,当杨进走到一半,陡然回头,将那个死去的武官狠狠扔了出去,因为刚刚入冬,冰并不是很厚,那些瓦刺兵人数有多,还有几个人骑着马,再被武官的尸体一砸,卡的一声巨响,冰面裂开,扑通扑通瓦刺兵落水。 杨进几人身怀轻功,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继续前行,很快过了大河,杨进回头一看,瓦刺兵已经被大河阻拦,除非赛刊王和呼哈赤等高手,暂时大军是过不来了。 不过杨进可不敢怠慢,继续赶路,向西一路飞奔,直到朱潇莜再也跑不动了,杨进也是不说一句废话,背起朱潇莜,继续前行,也不知跑了多久,秦玉也有些跟不上了,杨进一手挽住她的胳膊,道:“再坚持坚持。” 秦玉本来看见杨进背起朱潇莜,便有些不高兴,但她知道眼下不是吃醋的时候,便没有说什么,这时杨进挽住了她,心中一宽,暗道:“师哥只是为了救人,才背她的。” 直到天色泛白,背后也听不到人马嘈杂的声音,四人这才停下,在一处高定歇息。 朱潇莜坐在草地上,也顾不上雪面的寒冷,想起这次看到了皇兄,最终还是功亏一篑,不由的泪如雨下。 “向西走并不安全,我们终究还是要朝南走的。”夏云飞喘气道。 杨进朝南方看了一眼,道:“不,我们要往北走。” “还往北走?再走就是极寒之地了吧。”夏云飞瞪大眼睛,说道。 “他们肯定在南方布置了重兵,往南走就是自投罗网,北走出其不意,另外,安顿好你们,我想再去救皇上试试!”杨进说道。 杨进此话一出,不仅秦玉和夏云飞大吃一惊,就连朱潇莜也有些不敢相信,一脸错愕的看着杨进。 50 妙手判官 - 七韬剑 - 更吹落爻 杨进坚毅道:“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会回头,出其不意,也许能打他们一个立足未稳,不过你们就别跟着我了,我一人行动自由,就算是不能成功,当也能够全身而退。人多反倒是不好。” 秦玉虽然知道杨进说的在理,还是放心不下,夏云飞道:“你确定要冒这个险吗?” 杨进点头道:“无论如何,值得一试。” “要不我随你一起去吧,不管怎么说我也不会拖你的后腿。”夏云飞道。 杨进拒绝道:“不,你要留下来照顾公主,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把两个女孩子留在这里,可不是一个好主意。” 朱潇莜站起身来,晃了一下,秦玉伸手去扶,才堪堪站稳,朱潇莜说道:“杨大哥,我要跟你一起去!” 杨进道:“不,你不能去,我带一个人尚且好带,带两个人就很困难了,你虽然身手不错,但是瓦刺阵中有顶尖高手,我也没有十足把握取胜,我们再往北走走,找到一处安身之所,你们静等我的好消息便是。” “可是……哥哥他……”朱潇莜话没说完,杨进打断了她的话茬,说道:“我想救皇上的心思,不比你小几分,放心吧,我会全力以赴的。” 朱潇莜也知道自己前去指挥添乱,没有坚持,只道:“那杨大哥一切小心在意,能救则救,不能救的话,就马上与我们会和。” 杨进听到远方似乎有马匹的声音,不管是不是追兵,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便道:“这个我自有理会,此处不宜久留,咱们走吧。” 一行四人相互扶持,艰难的向北行走,杨进为了避免留下脚印,时不时的回头清除,这一路没有遇到瓦刺兵,倒也平安无事,走了五六天,到了一处城镇,这里寒冷之极,不是南方能够比拟的。 蒙古人虽然凶狠,但是热情好客,他们四人装扮为本地人,虽然口音不像,但是蒙古学习汉语的人不在少数,也没有怀疑。、 打听之下,得知这是漠河,再往北走,就是罗刹国了,于是杨进寻得一家客栈,漠河虽然寒冷,不过是和罗刹国交界,生意来往自是不少,外人一多,就更没人注意杨进他们了。 看到不少高鼻子黄头发的罗刹人,秦玉也是满脸的好奇,安顿好了公主,杨进买了一匹快马,想要回头去救皇上,因为之前已经说好了,大家也没有什么异议。 四人来到客栈前厅吃饭,虽是冬天,天气倒是不错,在阳光的照射下,暖烘烘的感觉,令人听不起兴致。 “师哥,你这次前去,能成功自是最好,若是不成,一定要活着回来,在我心中……”秦玉话说到一半,看了一眼朱潇莜,继续说道:“一百个皇帝,也赶不上你一根头发。” 杨进微微一笑,道:“如此说来,我头上岂不是有上百万个皇帝了。” 秦玉眼珠含泪,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说笑?” “我又不是一去不还?何必哭哭啼啼的?小师妹,你放心,我绝对会安然无恙的回来的,把这一头的皇帝都带给你。”杨进毫不在乎的说道。 秦玉破涕为笑,撇嘴说道:“谁稀罕你一头的皇帝啦!” “吃了这顿饭,杨老弟也该走了,公主和秦姑娘就交给我了,保证她们安然无恙。静候佳音。”夏云飞说道。 杨进“嗯”了一声,看见朱潇莜怔怔的坐在哪里,筷子都不曾动过,苍白的脸上也没有半分血色,让人见之犹怜。 “长公主,你也不要过于担忧,不管怎么说,你哥哥还活着,人只要不死,就有希望,想太多也是无用。”杨进安慰道。 朱潇莜迟疑一阵,道:“我们留在这里,你救出哥哥之后,难道在这里会和?这样的话,哥哥岂不是离大明越来越远吗?” 杨进左右一看,除了不远处一个桌子有人掷骰子赌博,别无他人,店小二也在门口懒懒的晒着太阳,这才说道:“我之所以要在这里聚齐,除了考虑到瓦刺兵的追赶,还要考虑皇上现在的尴尬身份。” 朱潇莜呆了一下,道:“什么尴尬身份?” “说起来你这个哥哥已经是太上皇了,而不是皇上,朱祁钰才是皇上,你认为朱祁钰会想你哥哥回去吗?如果没有安排好,贸然回到大明,谁知道半路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杨进压低了声音,说道。 朱潇莜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说道:“原来如此,这一点我倒是没有想到。还是杨大哥考虑的周全。” 杨进本来就是一个稳重的人,加上经历了京城和少林寺的一些事,更加成熟,做事谈不上谨慎,不过万事想得多是肯定的。 杨进正准备说几句客气话,忽听一人大叫大嚷道:“他妈的,你搞什么鬼?”杨进回头一看,只见几个蒙古人指着一名男子痛骂,那男子约莫三十来岁,龙眉凤目,相貌着实不凡。杨进微微一奇,想不到此处居然能见到这等人物。 那男子穿着华丽,但是污秽不堪,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拿着两个骰子,说道:“来来来,再来!” 那几个蒙古人却是不赌了,纷纷离桌,嘴里还骂骂咧咧的,那男子急道:“哎……别走啊,这赌的正过瘾呢,再说最后一把的钱还没给呢。” 一名赌徒怒道:“去你大爷的,接连十把开大,分明是出老千,还敢要钱?你不要钱倒也罢了,要钱容得你的好?”说着一拳打了过去,那男子脑袋一缩,喊道:“哎呀妈呀!”向后逃去。 夏云飞眉头一皱,本想起身,却又忍住。杨进看到眼里,心中奇怪。 那赌徒见那男子走开,在桌上抓了几块碎银,骂道:“滚你奶奶的。”径直出了店门。 那男子看到赌徒们走个干净,也不管桌子上的碎银,直接来到杨进的桌边,笑道:“哥几个可玩两把?” 杨进还没说话,夏云飞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能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呢?”那男子大咧咧的坐了下来,秦玉眉头一皱,起身坐到杨进身边。 “你偷了师父的玉麒麟,不躲在这里,也没别处去了。”夏云飞一脸的不屑。 那男子嘿嘿一笑,道:“难道你也偷了师父老人家的东西不成?” 夏云飞呸了一声,说道:“师父待我们不薄,怎可偷他老人家的东西?你当人人都似你这般狼子野心吗?” 那男子咳嗽了一下,像是被夏云飞说中了,脸上竟然一红,不过很快恢复原状,笑道:“师弟说笑了。” 杨进迷惑的看着夏云飞,夏云飞没好气道:“这是我的师兄,‘妙手判官’萧鼎远!” “妙手判官”是“摘星公”的大徒弟,因为觊觎玉麒麟,一时忍耐不住,偷拿了去,就此流落天涯,玉麒麟可谓是武林至宝,无论是什么毒,只要放在伤口,必能清除。 “妙手判官”的名头可是萧鼎远硬生生闯出来的,不像是夏云飞的“摘星公子”属于自封,杨进也曾听过这个名号,由此可见萧鼎远不仅是偷盗厉害,只怕身手也是了得。 萧鼎远斜眼打量着杨进,道:“这位小兄弟,来赌一把吗?” 杨进拱手道:“在下从来不赌,阁下还是另寻他人吧。” 萧鼎远摇头道:“我不信你从来不赌,这样吧,我赌你绝对不赌,二十两白银怎么样?” 杨进觉得萧鼎远这简直就是耍无赖,他有要事在身,怎能在这里浪费时间?当即道:“我已经说过了,我从来不赌,你还是另找他人,你若是不信,那也无法可想。” 萧鼎远哈哈大笑,说道:“小兄弟,刚才我已经说的明明白白,赌你不和我赌,你确实不赌,那么你就输了,来来来,二十两白银拿出来吧。” 夏云飞站了起来,道:“师兄,你在这里胡搅蛮缠,到底要干什么?” 店小二听见里面的动静,一脸错愕的看着,萧鼎远道:“师弟,多年不见,你还是这般急躁,也罢,借一步说话。” 夏云飞冷哼一声,道:“到我房间吧。” 五人上楼,萧鼎远看着朱潇莜和秦玉,调笑道:“这两个女子,哪一个是弟妹啊。” 夏云飞怒道:“你别胡说八道,这位杨兄弟乃是华山高徒,你若是出言不逊,惹恼了他,我可帮不了你!” 萧鼎远嘻嘻一笑,道:“如此说来,帮不了归帮不了,你却愿意帮我了?” 杨进听到他们师兄弟的话,心里也是有气,不过觉得他们还真的是有些相像,伶牙俐齿,从来都不肯在口舌上吃亏。 “你到底有什么事?快快说来,别耽误我们的时间!”夏云飞一进屋便道。 萧鼎远倒了一杯茶水,也不着急喝,深深的闻了一口,道:“难道你出现在这里,不是为了那件物事?” 夏云飞感觉莫名其妙,问道:“什么物事?” 萧鼎远道:“事到如今,何必还要装糊涂?我们师兄弟虽然年纪相差十岁,一直玩的可不差,难道你想一人独吞?这件东西非同小可,你我联手,定能成功!” 51 潜入禁宫 - 七韬剑 - 更吹落爻 夏云飞心中一动,道:“那你有什么计划?” 萧鼎远神秘笑了笑,道:“你的计划呢?能不能说来听听?” 夏云飞反倒是坐了下来,说道:“先说说你的吧。” “这里天动地寒,又多是平原,几乎不见大山,不过我已经想好退路,拿了东西,有一个速度非常快的玩意,倒是可以一试。”萧鼎远说道。 杨进心道:“他说的到底是什么?难不成是皇上?” 夏云飞眼皮子一跳,道:“什么玩意儿?”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只是想拿那东西,倒是很难。”萧鼎远卖了一个关子,没有明说。 夏云飞想了想,道:“不瞒师兄,我们这次前来,绝对不是为了你说的那件物事,而是人!” 萧鼎远愣了一下,道:“哦?” 夏云飞指了指朱潇莜,道:“我就明说了,这是长公主,我们前来,是救皇帝朱祁镇的。” 萧鼎远张大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几年不见,你现在开始偷人了?还偷这么一个大人物?” 杨进本来想要阻止夏云飞说下去,一个寻思,认为夏云飞心中有数,便作罢了。 “师兄可有兴趣?”夏云飞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萧鼎远沉默一阵,放下茶杯,道:“救人风险太大,虽然回报率倒是可观,但是我并没有这个兴致。” 夏云飞道:“那真的可惜,本来说还要帮师兄一把,咱们来个互赢,可惜可惜。” 萧鼎远心知这次如果能够得到夏云飞的帮助,成功的希望大增,但是要他冒险去救皇帝,却又不甘,一时之间犹豫不决。 “这样吧,你先说说你想要的东西。咱们再做计较,你看如何?”夏云飞说道。 萧鼎远武功偷术都在夏云飞之上,但是说道阴谋诡计,可就赶不上这个师弟了,他来到此处,无时无刻都在思考着如何动手,但是均感觉行不通,遇上夏云飞,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萧鼎远一咬牙,道:“这次瓦刺攻打大明,都快打到京城了,也俘虏了那个糊涂皇帝,长公主,可对不住了,你那皇帝哥哥确实是够糊涂,好好的皇帝不当,非要御驾亲征,这倒也罢了,还轻信一个没根的太监。” 朱潇莜淡淡一笑,作为回应。 萧鼎远继续说道:“瓦刺能够如此厉害,这其中罗刹国可也是功劳不小呢,提供了不少火器,不然大明的红衣大炮就够瓦刺受的了。这次瓦刺为了谢谢罗刹国,运了十几辆大马车的金银财宝,路经此地。”萧鼎远道。 夏云飞知道这个师哥绝对看中的不是那十几辆金银财宝,而是另有他物,果不其然,只听萧鼎远又道:“所谓的金银财宝,自然没什么看头,不过这其中有一件宝贝,我是欲得之而后快,如果拿了这件宝贝,我大可以向师父他老人家赔罪了。” “是什么?”夏云飞问道。 萧鼎远舒了口气,道:“千年的天山雪莲!” 萧鼎远偷了“摘星公”的玉麒麟,是为了救一个人,但是这个人却是“摘星公”的仇人,而且那人中毒太深,萧鼎远将玉麒麟化掉,给那人喂食了,时候萧鼎远也有些后悔,但是为时已晚。 天山雪莲并不多见,而千年的更是人间至宝,传说能起死回生,便是不能,延年益寿、增强内力是错不了了,如果萧鼎远能够拿着这个千年的天山雪莲,想必确实能够得到师父的原谅。 “哥哥,你在哪里?”客厅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子声音,萧鼎远喊道:“小妹,我在这里。”吱呀一声,只见门外走进两女,一个二八年华,容貌可人,一个半老徐娘,风采依旧。 萧鼎远指了指那个年轻的女子,说道:“这是舍妹灵儿,这是……内人曲岩香……” 夏云飞眼神一个暗淡,道:“你们……竟然结婚了?这样一来,就算是有天山雪莲,师父也不一定会原谅你啊。” 萧鼎远偷玉麒麟要救的人正是曲岩香,曲岩香和“摘星公”乃是世仇,不死不休的那种,牵扯出来,还是上一辈的恩怨。 曲岩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夏师弟,别来无恙,多年不见,最后一次见你,你应该才这么高吧。”说着还比划了一下。 夏云飞无奈的说道:“哎,师父要是知道这件事,非活活气死不可!” 萧鼎远示意曲岩香和萧灵儿坐下,说道:“现在还是不要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说说如何偷天山雪莲吧。” 夏云飞皱眉道:“天山雪莲什么时候到?” “已经备好,就准备运送,这里是必经之路,想必半月左右就会到这里,而且我们只有一天时间,失手了就再也没有机会,过了漠河,罗刹国就接手了,火枪队的威力可不是闹着玩的。”萧鼎远说道。 夏云飞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倒是要好好计划一下了。” 杨进可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朝夏云飞使了个眼色,夏云飞意会,和杨进出屋。 “你这个师兄人怎么样?”杨进问道。 “除了油嘴滑舌,还有和师父的仇人结婚,似乎也没有其他的了。”夏云飞叹了口气说道。 杨进眯了眯眼睛,说道:“我想去救皇上,你们留在这里处理天山雪莲的事,不过有一点我要跟你说明,无论如何,不能将小师妹和公主置于险地。” 夏云飞点了点头,道:“我会和秦姑娘以及长公主商讨此事。你现在去也好,快去快回,说不定能赶到我们得手之前,那时候借用师兄口中说的玩意儿逃走,也是可以的。”看来夏云飞对于师兄的人品和能力,还是很信任的。 杨进应道:“嗯,我就不和你师兄说话了,你进去让小师妹出来一下。” 夏云飞拍了拍杨进的肩膀,道:“多保重。”说完便进入房间,不一会儿,秦玉和朱潇莜一起出来,跟杨进告别。 虽然杨进此去凶险异常,但是他体现出来的自信感染到秦玉和朱潇莜,虽然念念不舍,杨进背着七韬剑,走出店门上马,二女站在门口,满脸的期盼,心中均是暗自祈祷,只愿杨进平安无事。 杨进骑着快马,朝“苏武庙”方向飞驰,虽然朱祁镇注定不会还在那里,但是除此之外,杨进也没有别处可寻,只能寄希望朱祁镇还没有被转移走。 当杨进到了“苏武庙”,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甚至周围十几里也没有人烟,杨进在庙中愣了很久。 朱祁镇肯定已经被转移到一个更加安全的地方,杨进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前往库伦城。 库伦城乃是瓦刺京城,杨进混了进来,却又不知从哪一方面着手调查朱祁镇被关的方位,大明皇帝被俘,瓦刺消息一直封锁的厉害,甚至很多普通瓦刺人都不清楚这件事,杨进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心中一动,暗道:“既然找不到皇上,那我就去找瓦刺的皇上!” 杨进心中所想,马上付之于行动,初更时分,携了七韬剑,又在铁匠铺买了一些暗器,穿了一身紧身夜行服,来到禁宫墙外,眼见宫外守卫严密,悄步绕到一株大树后躲起,待卫士巡过,运用少林的“壁虎游墙功”上墙,跃入宫内。 眼见殿阁处处,戒备又是森严之极,根本无处下手,而且也不知也先会在什么地方,大费踌躇,暗道:“要不抓住一个守卫或者太监逼问?” 杨进轻声行走,寻了一炷香的时辰,一无所获,绕过一条回廊,突然灯光闪动,急忙缩身在假山之后,过不多时,只见四名太监提了宫灯朝北方行走。 杨进紧跟其后,躲过不时来回巡逻的守卫,只见那四个太监走向一个大殿,先是通报,这才进去。 杨进小心翼翼的绕到殿后,附身在地,一眼看见殿周几十名卫士执刀守御,心中又喜又惊,心道:“戒备如此森严,难道也先便在殿中?” 想到这里,杨进在地下慢慢爬近,拾起一块石子,投入花丛。几个守卫闻声过去查看。杨进乘机展开轻功,已抢到墙边,使出“壁虎游墙功”沿墙而上,转瞬间便到了殿顶,伏在屋脊之上,倾听四下无声,自己踪迹未被发见,这才轻轻推开殿顶的几块琉璃瓦,从缝隙中凝目往下瞧去。只见满殿灯烛辉煌,那几个太监正跪在地下,行的是三跪九叩大礼。 瓦刺虽然是蒙古人,但是在中原也曾经待过七八十年,学的自然是中原那一套,杨进心中明白,大殿上首,坐着的绝非旁人,正是瓦刺大汗也先。 杨进在斜斜望去,差点就要跳下去,大殿下首右边,赫然坐着朱祁镇,金忠翩和袁彬打着绷带,站在他的身后。 那几个太监行礼之后,拿出果盘,放在朱祁镇的桌前。然后退了出去。、 只听也先说道:“你对我们目前的安排可曾满意?” 朱祁镇不置可否,只道:“大汗不杀朕的这几个侍卫,感激不尽。” 也先悻然笑了一下,说道:“忠心耿耿之人,我们瓦刺自是不杀,不过我希望你们从今以后,安分守己,待我们拿下大明,再做计较,如果你们还想继续逃走,你的性命可就不好说了。” 52 木须道者 - 七韬剑 - 更吹落爻 朱祁镇正色道:“朕而今乃是阶下囚,更多的时候那是身不由己,面对如此戒备森严之地,自然是无计可施,更不会贸然逃走,自寻死路,不过若是有人来救,朕没有道理不跟人走,大汗,你觉得呢?” 也先抚掌道:“好好,有道理,没错,有人来救,那是我们的疏忽,现在将你安排在这里,要得便是让人无处可救,同时也能好好照顾你,你虽然已经不是大明皇帝,但是总归曾经是,而且也是太上皇,对你也需要隐瞒什么,马上我便要率军支援,大军已经快要逼近京城,也许,不久的将来,你就会回去了,哈哈……” 杨进暗道:“也先身为大汗,瓦刺领袖,果然见识过人,当是我大明强敌,这次我要是能救了皇上,顺带杀了此人,可是不虚此行。”想到这里,从上而下左右一看,他身后几个贴身护卫和宫女,出其不意的刺杀,还真的有可能得手。 不过一旦一击不中,大殿外的侍卫会马上赶到,普通侍卫杨进自然不怕,不过其中要是有两个呼哈赤这样的高手,也是难以应付。 于是杨进暂且不动,寻找机会,只听朱祁镇道:“大汗若是无事,朕想回去歇息了。” 也先点头道:“时辰确实不早了,不过你我聊得正欢,怎可一走了之?朱祁镇,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 朱祁镇道:“还请大汗明示。” 也先道:“这次如果攻不下你们大明,我留着你还要谈判的,也许能换一些好东西也说不定呢?” 杨进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察觉也先的话并不是很可信,也先雄才伟略,考虑的可不仅仅是眼前的好处,他要是真的放了朱祁镇,可能是消耗大明的最好办法,朱祁钰皇帝当的好好的,朱祁镇如果突然出现,自然是对朱祁镇皇位的威胁,他们兄弟自然会反目成仇,内乱不断,大明朝堂一乱,瓦刺就又有可乘之机了。 可以说也先看起来粗鲁,但是心细如发,各种情况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不过现在放朱祁镇,未免太早,如果过个三五年,上一次的救援,说不定就成功了。 朱祁镇也听出了也先的话里有话,不过他可不会傻到说出来,只道:“朕现在已经不是皇帝了,在大明心中,也是微不足道……” 也先问道:“你对于朱祁钰当皇帝,可曾心有怨恨?” “只要能够让大明安定,只要是朱家皇室,谁当皇帝都可以。”朱祁镇滴水不漏的说道。 也先咧嘴笑道:“难道你想的不是儿子朱见深当这个皇帝吗?” 朱祁镇脸上稍微有些不自然,他御驾亲征之前,确实是留了后路,将儿子朱见深封为太子,就是为了避免意外,也算是后继有人,可惜被弟弟讨了个便宜,当然,这其中皇太后和兵部尚书于谦等人的谋策分不开。 “小儿年幼,不足以支撑起一个大帝国,朕的这个弟弟,文武双全,眼下国难危机,他登基即位,再好不过。”朱祁镇淡淡道。 也先笑道:“你们中原有句话,叫做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看来你们大明气数尚在啊。” 朱祁镇说道:“自是自然,百年基业,根深蒂固,你们瓦刺虽然厉害,但是想灭大明,只怕没有这般容易。” 朱祁镇被俘,有过短暂的低落,但是很快恢复一个帝王的气质,并且知道什么话怎么做最好,是以总是表现的不卑不亢,如此一来,反倒让瓦刺众人对其另眼看待,一国之君,不同凡响。 这是上前两个太监,想要换也先桌前的蜡烛,就在烛光一明一暗之际,杨进一个念头闪动:“好机会!”脚下一沉,千斤坠使出,咔嚓一声,杨进破瓦而入,随着瓦片一起进入殿内,半空中七韬剑拔出,当他落在龙案之上,也先身后的侍卫已然反应过来,当即抢了过来。 杨进出手如电,疾刺向也先的胸口,也先身经百战,虽然没有绝世武功,但是反应极快,身子一仰,连人带椅倒翻出去,侍卫也已赶到,抽刀便砍,杨进剑势不消,刺死两个侍卫,杨进想要上前,两个太监奋不顾身的要抱住杨进的双腿,杨进反踢,将两个太监踢飞,也先乘机爬起后退两步,来到屏风后面。 杨进一跃而起,想要翻过屏风,又有七八个侍卫围攻而至,杨进心中一急,暗道:“也先该杀,但是最重要的还是救出皇上。”杨进站在屏风之上,一眼看见朱祁镇已经被人拿到架在脖子上,金忠翩等人也是受缚,看来也先表面对朱祁镇看管较松,其实早有准备。 杨进本想杀了也先,制造混乱,再带着朱祁镇逃出去,在金忠翩等人的护卫下,加上天黑,大汗又身亡,机会可以说大大增加,但是如此一来,不仅没有杀了也先,朱祁镇反倒是被制住。 情况危急,也容不得杨进细想,反手一扬,使出了暗器,射向也先,却被侍卫冲上格挡,做了替死鬼,杨进身形轻盈,回头想要救朱祁镇,大刀却在朱祁镇的脖子上一紧,似乎渗出血来,朱祁镇吃痛,闷哼一声。 杨进大吃一惊,脚步一停,大殿外的侍卫听到动静,纷纷进来救驾,大殿虽大,却也显得拥挤不堪,朱祁镇也被带了出去。 杨进当机立断,既救不出皇上,那么继续追击也先,然而也先也已经从后门出去,杨进被困在在大殿内。 大殿外一阵吵闹,“抓刺客”的声音也是不绝于耳,杨进心知眼下不能成功,不过还想一试,宝剑挥出,削断几样兵器,身子抢先一步,朝也先逃走的方向追去。 方一出门,杨进察觉头顶一阵凉气,心中一秉,攻势如潮,劲风了得,杨进料到对方武功高强之极,危机中一矮身形,倒翻一个金钩,,回到门口,同时挥舞宝剑,护住周身要害。 大殿内和大殿外无数的侍卫冲了上来,将杨进夹在门口,而杨进面前站着一人,道士装扮,手持长剑,竟然是木须道人。 “你怎会帮鞑子做事?”杨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要知道木须道人在中原武林也称得上是一号人物,剑法也是极其高明,虽然做事向来我行我素,全凭喜好,但是一直也不曾做过损害江湖的事,是以向来被武林中人敬仰,万万没有想到,竟会在瓦刺禁宫出现,而且阻碍杨进刺杀瓦刺大汗也先。 木须道人冷冷道:“原来是你这小子,我给谁办事,需要你管?” 杨进看着侍卫越来越多,朱祁镇和也先都不见了踪迹,又有木须道人这等高手为敌,今天说什么也是不能成功了,甚至连逃走都困难,陡然跃起,想要上到房顶,木须道人跟着过来,连刺两剑,快无论比。 杨进急忙侧身避过,身子不由下沉,有几个侍卫将大刀上举,只待杨进落下,乱刀砍死,杨进一手挽过面前的大梁,借力一起,上到大殿顶,脚刚踩到瓦片上,木须道人已经追到,剑尖几乎贴在杨进的后脑勺。 杨进回剑挡开,这一搭上手,登时以快打快,瞬息间拆了二十余招。杨进竭尽平生之力,竟是丝毫占不到上风,越斗越是心惊,突然间风声过去,右手衣袖被划拉一道长长的口子。 木须道人和杨进上次交手,虽然起了杀心,不过碍于旁人观看,并没有使用搏命的打法,这一次可以说才是全力以赴,杨进虽然进步很快,但是面对淫威了几十年的剑术名家,居然还是和上次一样,落了下风。 不过那时候的杨进可以接木须道人三百余招,现在已是今非昔比,很快镇定下来,专心对敌,那些侍卫反正一时半会也上不来。 杨进看着衣袖,脑海中浮现出秦玉的那句话:“便是一百个皇帝,也比上你一根头发。”救朱祁镇杀也先均是不成,面前木须道人又实在厉害,就算是能挫败他,一旦有另一个稍微厉害的高手,他便是凶多吉少了。 “先想法子逃走吧。”杨进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移动脚步,想大殿顶部另一边走去,木须道人冷笑道:“上次我们没有打好,这次难道你还想逃走?”说完连进三招,杨进脚下交错,不断躲避。 杨进叫道:“你好好的大明子民,何故助纣为虐,敢当瓦刺鹰犬?” 木须道人寒脸道:“我做事全凭喜好,管什么大明瓦刺,小子,上次你让我丢了脸面,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你活着出去!”虽然是说这话,手下却是丝毫不慢,杨进如果专心对敌,不一定不是对手,但是眼看着不少侍卫已经搬来了梯子,想要爬上来,一旦上来人了,更难应付,是以还得抽空踢到梯子。 杨进骂道:“全凭喜好?是非不分,算什么英雄好汉?你对得起青城观的名头?师父与你齐名,当真是辱没了师父!” “我还需要你教训?”木须道人显然也是动怒,剑招明显更加的快了,杨进吐息之间,连出七八剑,挽出几十个剑花,木须道人稍有不慎,两剑相交,手中长剑竟然被折断了。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