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知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翩若皎月遇渺云, 诚如星海落凡尘。 慎藏卿眸半剪泪, 错将夏花葬心扉。 何矣...何矣...” “先生,先生!!不知先生,出事儿了,出事了!!” “哐当!!咚...” “哎哟,嘶...跌死我了!” 坐在主位上的人,端正着身姿,将将朗诵完毕今日要教学生们的新诗,学堂屋舍的大门外,就传来了一阵听着叫人觉得心下紧绷的疾呼,紧接着,学堂的大门,就被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自外面十分突兀的急推开来,可这人许是因为太急没留神,刚一抬脚就被门槛给绊了一跤,整个人结结实实的以五体投地之姿摔趴在地! “哈哈哈...” 一屋子三十来个学生见状,个个笑得前仰后合,拍案叫绝... 众人正乐呵着,却突然接收到了那双自高位的书本后面,悄然露出的那双略带危险的眉目之时,这充斥着整个学堂的笑声,竟立刻戛然而止。 “都背熟这首诗了是不是!?” 一个不怒自威的女声,自那遮住了面庞的书本后面,中气十足的传了出来。 闻言,一众学生赶紧低眉噤声,乖顺的将脑袋埋进了书本里。 高位上的人治住了这帮年纪其实与自己相差无几的学生之后,这才将手中书本重重的搁置在了书桌上,露出了那张眉若春月柳,眼如朝霞升,肤若皎皎月,唇如秋枫叶,不娇不媚,却偏又眉眼生动顾盼生辉,叫人越看越忍不住沉浸其中的绝色容颜。 这人,便是方才突然闯进学堂里的那人口中所叫的不知先生,虽然称呼先生,可她却是个女儿身。 三年前,她浑身是伤,手里还提着一把尚在滴血的长剑,突然出现在了卧龙村的村口。她的出现,可是将这有着近千户人家的卧龙村给炸开了锅,正当大家纷纷猜测其身份来意之际,这女子却突然白眼一翻的昏厥在地。 那时谁也不敢上去查看这女子的情况,只有这村里唯一的书院,惜字阁的掌院,拾秋先生一人站了出来,也不管村里人一路的议论指点,将这女子给带回了惜字阁。 之后,这女子昏迷了足足一个月才苏醒过来,可是,无论问她来历,何方人士,家住哪里,她都只答不知。无奈,拾秋先生只好暂且收留了她,并借着她这一问三不知的情形,给她就地取材摘了一个名字,叫不知。 起先,书院里的其他人,都是不同意拾秋先生留下这女子的。 因为,惜字阁,乃是朝廷所办的公立书院,在整个大虞国的各地都有设立。目地,就是为了给朝廷培养优秀的人才。故此,能上这公立书院的孩子,都是千挑万选的优秀子弟。 所以,一个朝廷公家的地盘,怎么能轻易容下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呢?谁知道她是不是敌国来的细作,这一点,哪个敢替她保证。这样反对的声音,一直到了某个大雨倾盆的雨夜,此时,正值夜半子时,天上电闪雷鸣,屋内自学堂散学开始,就一直持续到现在的议会,仍在气氛紧张的继续着。 书院里,加上拾秋先生,一共十一个先生,教文五个,教武五个。书院里的学生们,都是文武皆习。拾秋先生虽是掌院,但也偶作顶班。这些先生里面,年纪最大的,应该是教武先生里年近三十的陇章先生,年纪最小的,是半年前刚来,年纪不过二十一二的教文先生百树。 “大家的顾虑,我也下细深思过,可是,衙门那儿,我们也已经去备过案了,衙门一日找不到她的家人将她领走,我们就断不能将其逐出书院流落街头啊,这世上,已经有太多被迫堕落烟花柳巷的姑娘了,何苦再多她一个呢?” 这拾秋先生,生得眉眼俊俏,性格极好,温文儒雅,举手投足皆是一派斯文。年纪虽然不过二十五六,却是朝廷钦派下来的掌院。他为人处世都很方正,往日大家都对他都是极为尊敬的,可是,自从拾秋先生决定留下不知以后,书院里的气氛,就开始逐渐改变了。也不是说大家对拾秋先生起了不服之心,而仅仅只是对他留下不知这件事,有所异议。 “拾秋先生,现下我国与歇逻国交恶,而不知又是以那样的情况出现,万一她真的是个细作,我们死了赔命倒是无所谓,可她要是对咱们手上的这几百个孩子下手,那岂不是咱们大虞莫大的损失?谁都知道现下人才金贵,最关键的是,她偏偏在这刚刚收编了咱们卧龙临近所有村落的孩子以后,就突然出现了。这其中细末,咱们属实大意不得啊!” 陇章先生口气有些紧张,常年待在教武场晒出来的黝黑肤色,配上他现下这副眉头紧锁的表情,在那昏黄摇曳的灯光下瞧着,竟有几分骇人的意味在里头。 但,大家都晓得,平日里,陇章先生对待学生,其实是最为宽松的。也正因为如此,留下不知这件事,陇章才会这么在意。他可不想自己捧在手心里的那帮孩子,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给祸害了。 “是,陇章先生的担忧,我亦是想过。但...” “嗨哟,拾秋先生,大家都已经商量了这么久了,左右不过是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而已,何必让大家伤了和气呢?” 百树年轻,心直口快,这半天商量不出一个结果的议会,让他待得属实有些头疼。所以,他现下实在不想管这结果如何,只想快些回去躺在他那香软的被窝里,美美的睡上一觉,他还小,睡不够会长不高的!! 气氛再次僵住,大家又找不到了话口,一阵气压低迷的沉默,几乎要将人逼得发疯。 就在此时,一道在雨滴拍打着屋瓦的声响里,听起来有些几不可闻的突兀声响,忽然自众人所在的屋顶上,传了下来。 习武的陇章和他旁边坐着的另外四位教武先生,不逝,兮骓,乌擎,断蓝,几人纷纷伸手便抄起了身侧的佩剑,浑身警觉的悄然站起了身... “咔哒,咔哒...” 屋顶上再次传来了几道十分清晰的脚步挪动之声,屋内警惕着的几人正要飞身跃上房梁戒备,却听闻一道衣袂破空之声,突然自门外的院落里,先他们一步的跃上了大雨倾盆的屋顶。 第二章 无脸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听闻此声,众人皆是微微一愣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细扫屋内众人,学生们散学,都回了有侍卫守护的寝院,所以,现下能在书院里的人,就只有拾秋先生等十一个人。 等等,还有一个人,那就是...不知... 众人正当醒神,屋顶上,就传来了不知的声音。 “来者何人,夜半上人房顶,定是非奸即盗!!看剑!!” 话音未落,就只听得一阵乒乒乓乓的兵刃相接之声毫无预兆的响了起来。 完了,这不知竟然同那些来路不明的人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屋内的众人赶紧鱼贯而出的奔到了院子里,待众人淋着大雨下细一瞧,眼前的情形,顿时便叫他们傻了眼。 只见那瓢泼大雨之中几个身着黑色夜行衣,个个手持长剑的男子形成的包围圈里,身着一袭白色长衫,顶着风雨,身姿挺拔站立其中的不知,手上正提着她昏迷过去时一直紧拽着不放的那把通体雪白的长剑。 此时,几人的心口皆是不停起伏,看起来,在屋内的众人醒过神来冲出门的这段时间,不知已然是同这几个来路不明的人对上了几招了。 这说归说,闹归闹,虽然不知并不能算是他们书院的人,但现下可是在他们惜字阁的地盘上,就算是他们不想让不知留在这里,但也不能平白叫她被这些来路不明的人欺负了不是! 于是乎,手持长剑的五个教武先生,几乎是同时提气一个飞身便跃上了房顶,将围着不知的那几个黑衣人给圈在了攻击范围内。 “不知姑娘,可有受伤,你且...” “你且退下,这里不需要你们来插手!我即刻便能解决了他们!!” 陇章本想问候不知的话卡在口齿间尚未讲完,这不知就出言打断了他。紧接着不等他们加以反应,在场的所有人就突然感觉眼前一道残影闪过,“唰唰”几道剑刃划破血肉的声音响起过后,就只见那几名黑衣人的脖颈间应声开出了几朵血花,这血花在空中短暂的飞溅不过半个呼吸的时长,便同那几名黑衣人后知后觉从脖子上分了家的脑袋一起,裹挟着天上不断落下的雨水,顺着屋瓦倾斜的弧度,十分顺畅的就滚落到了院子里...令人觉得诡异的是,脑袋虽然落了地,可那几具无头尸,竟然像是脚下钉了钉子一般,依旧屹立在屋顶,这画面瞧着,真的别提有多吓人了。 这一幕,让在场活着的人,无一不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然后偷偷咽了咽口水... “咻!” 一道长剑回鞘的声音,将众人的视线,从这满地的脑袋瓜,又拉回了屋顶上,不知收好了手中的长剑,随即十分轻巧的纵身一跃,便在众人惊诧的目光里,落脚在了院子当中。 可她却并未理会这些人脸上吃惊的表情,而是径直走到了离她最近的一颗脑袋面前站定,随即俯下了身去,伸手一抄便如沙地取西瓜一般,轻而易举的将那颗脑袋给端在了手上。在场有胆小的教文先生,比如...百树,一个经受不住不知这骇人举动的刺激,瞬间便白眼翻翻的晕厥了过去。其余几个心理承受能力好点儿的,也已经去了旁边抱柱狂吐。 剩下拾秋先生和几个教武先生,还在勉强直视... 可那不知却像是不知道恐惧为何物一般,不仅将那脑袋端在手上,还将另一只手里的长剑随手朝着旁边的屋舍廊柱一扔,那长剑竟然连同剑鞘一起直直的插进了那廊柱里... 妈耶,这...这女人...真的是个人吗!? 众人还未从那柄插进了廊柱的长剑上回过神来,这边的不知就已经用那只空出来的手,轻而易举的扯下了手中那颗脑袋上遮脸的方巾。 “啧...嘶!” “咚...” 哪知,这不知将将看清那脑袋方巾遮掩下的脸,就立马双手一松,然后伸手捂着自己的脑袋,仿佛是有些痛苦的皱起了眉头,而那颗被她揭开了面巾的头颅,也顺势再次坠落在地,骨碌碌的滚出了三五步远的距离。 在众人探究的目光都追随着那颗滚动着的脑袋而去的当下,拾秋先生却是赶紧上前一步,伸手扶着仿佛是有些痛苦的不知,将她带离了不断降下瓢泼大雨的露天院落,来到了可以避雨的屋檐下。 “可是有哪儿不舒服,亦或是,这人的脸面,让你想起了什么?哎,我现下问你这些做什么,你等着,我去拿一套衣裳,你赶紧回房间去洗个热水澡,本就大病初愈的身子,等下再着凉生病可如何是好!” 拾秋先生自言自语唠叨得像个小妇人一般的言语,却好像是并未让不知听进耳朵里。她虽是觉得脑子里好像万花筒一般的闪过无数支离破碎不成片段的画面,但...她的目光,却一点儿也没从那颗露出了脸面上的头颅脸上离开过。 见她不说话,拾秋先生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了那颗头颅,待看清那人的面貌之后,拾秋先生不由惊得倒抽一口冷气。 原来,那颗头颅的主人,竟然没有脸面!! 这...这怎么可能呢!? 要不是他亲眼所见,拾秋先生也很难相信,这世上竟然有人是没有五官也能鲜活自然的!! 可惜,来者一共六人,在刚刚已经全数被不知斩杀,并未留下活口能用以逼问他们的身份。不过,现在并不是纠结在意这个问题的时候,重要的是,不知显然对于这些无脸黑衣人有所感应,难道...这些人就是来杀她的追兵!? 那,她究竟是什么身份呢? 一个年纪看起来不过二十上下的姑娘,又生得如此绝色,还身手不凡,真的实在很难让人去想象她的真正身份究竟是何来历... 拾秋先生眉头轻蹙的将目光自那无脸黑衣人的头颅上挪回到了身侧紧抿着嘴唇,脸色有些苍白的不知身上。 陇章几人将那些立在屋顶的无头尸带下之后,就聚合到了拾秋先生和不知的身周。 “姑娘...你这身手如此出色,不知...师从何人啊?” 这陇章先生在见识过了不知这见血封喉,一剑斩首的非凡身手以后,心下简直对其崇拜极了。 第三章 镇卯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陇章先生...不知姑娘现下身体有些不舒服,想讨教剑招,还是待她身子好些以后再说吧。” 拾秋先生听完陇章先生的话,虽然理解他为人耿直又痴迷剑法,但,现下说这个话题,属实是有些不合时宜。 “啊,是了,是了。是我唐突了,这样,既然方才咱们不是在讨论姑娘的去处如何处理么,不如这样,咱们书院不是刚刚收融整编了邻村的那些新来的孩子么?现下书院正缺先生,既然不知姑娘没有去处,而我们书院又正好缺先生,不如,拾秋先生书信一封,向国学院请了入职教印,让不知姑娘就在咱们书院任教武先生算了。如此,既可解决不知姑娘的去留问题,也能解决咱们书院缺先生这个问题,岂不两全其美!?” 虽然知道陇章这是存着点儿想找不知讨教剑招的私心在里头,但,他方才所说的这个办法,也确实是可行的。 “嗯,陇章先生这个法子,也确实是好的。那么,既然大家都无异议,明日,我便休书上奏,如此,也算是了却了大家的一桩心事。姑娘,你意下如何呢?” 眼下的不知,正双手抱着头,也不晓得在想些什么的发着呆。许是在细想这些黑衣人的来历,可她不做声,也算是代表了她没有异议。 于是乎,因为这么一出没头又没尾的闹剧,最终阴差阳错的倒让不知成了惜字阁的教书先生。而且,在之后她任教的这三年过程当中,大家还发现她文才亦是甚好,索性,经过一番商议,书院就从几百个学生里面,抽了最拔尖的三十二个学生,让她一人单独教学。自此,不知便成了整个大虞国学院里唯一的女先生,还是唯一一个文武皆授的先生。不过,平日里,不知都是一副散散慢慢,两耳不问窗外事,散了学就回住处睡大觉的作风。也是,一个想不起过去的人,你叫她怎么活泼得起来呢。但,授课的时候,她却是一丝不苟,极为严谨的。 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坊间倒越发将不知的名声给传了出去,惹得十里八乡家里有适学年龄的孩子的家庭,个个都想把孩子往卧龙村的书院送。 可是,不知虽然授课优秀,也是出了名的严厉。手下那些一个个十七八岁的孩子,正是青春叛逆的时候,可到了她的手上,就没有一个不乖顺的。 就好比方才冒冒失失推门而入,现下正摔趴在地的这个名叫林茂的孩子,先前在家里那可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主,如今在不知的调教下,已经是她的得力助手了。 因得书院收编了临近村子的学生以后,寝院就不够住了,所以书院决定让本村的孩子,每天都回家住宿。 今日,因为班上一个本村的孩子槊禹,已经连续三天没来学堂了,所以不知便遣了林茂去槊禹家看看情况。前两日家里还来人请假,可今天竟然连假都没人来请了。 不知睨了一眼趴在地上的林茂,随即站起了身上前去将人给扶了起来。 “冒冒失失,先前教你的言要清,行要稳,你都记到脚板心去了么!” 嘴上虽然一直说教着林茂,可不知还是伸手一边将他衣衫上沾到的灰尘给拍了个干净。 站稳身形的林茂赶紧端正了身姿,随即后退一步冲着不知拱手行了一礼,然后恭敬的道。 “是,先生,林茂知错。” “嗯,说吧,槊禹究竟怎么个情况。” “回先生,槊禹...槊禹家出事儿了!!” “出事儿!?出什么事儿了?” “槊禹...槊禹一家,今早被邻居发现...全家都被吊死在了大门口,现下,衙门的人已经带着仵作去了。” “什么!?那槊禹呢?” 听完林茂的话,不知的眉头紧蹙,立马就上前一步揪住了林茂的衣领,吓得这孩子连大气都不敢出。 “槊...槊禹,槊禹后来被他们发现一个人躺在他家后院的荷塘边上,活是活着,可是...可是好像已经神志不清了!” “神志不清...” 不知重复着林茂话语里的最后四个字,随即便低着头不晓得在想些什么的沉思着,但,不过三五个呼吸后,她便舒展了眉头。 “林茂,你去通知拾秋先生和陇章先生一声,然后就回来领着大家温习今日所学的这首诗,我去槊禹家看看。” 言罢,不知抬脚便越过了林茂,大步流星的出了书院,随即飞身几个起落,就朝着槊禹家急行而去。 还未临近槊禹家门口,站在高处的不知,远远的便瞧见了一大帮人围聚在了槊禹家大门外,冲着里面指指点点的。不知的视线越过两米高的墙头,轻易就能看到几具用门板做床,临时停在院子里,已经用白布给盖住了全身的尸首。 看见这一幕,不知那双清澈的眸子,瞬间便暗了暗。 但很快,她便收敛了情绪,提气冲着槊禹家赶了过去。 她才将将落地,一众识得她的村民,瞬间便炸开了锅。 “哟!这不是不知先生么!” “对了对了,槊家那孩子,好像就是在不知先生的手下学文习武来着。” “是是是...” “哎,可怜呐,这本来大好前程的孩子,现在....” “诶...谁说不是呢。” 不知并未理会村民们的纷纷议论。只是简单的冲着他们点了点头,以示招呼,随即便越过了人群,径直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刚到大门口,迎面便走来了本村衙门的捕快领班镇卯,这镇卯年岁也不过二十七八上下,但因为身手了得,为人刚直不阿,深得县官老爷的赏识,所以年纪轻轻便成了衙门捕快的领班。镇卯在当初拾秋先生带着不知去衙门备案的时候,是见过她的,所以,现下也不算是眼生。 “先生如何来了?” 镇卯十分客气的冲着不知拱手行了一礼,毕竟,大虞是一个极重人才培养的国家,而不知可是有着朝廷钦颁教印的正经在编教书先生,以段位来说,不知其实算是同县官老爷一个级别的。 “镇捕头,槊禹是我的学生,听闻他家里出了事儿,我赶来看看,不知现下是否方便让我进去瞧瞧槊禹?” 第四章 解莲尘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哦哦,原来如此,哎,这孩子也是可怜,既然如今先生来了,正好去开导开导那孩子吧,从发现他到他清醒以后,我们就一直无法近得他身,这孩子口中一直在念念有词,说些什么辰起子归,魂灵不息...” 辰起子归,魂灵不息... 不知眉头微蹙的在心里重复了镇卯方才那句话的最后几个字,但很快,她便调整了心态。 “如此,还是让我先去看看槊禹的情况吧,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开导解决的方法。” “行,不知先生请跟我来。” 说罢,镇卯便领着不知进了槊家的大门。 入得院内,也不晓得是错觉还是怎的,不知总觉得能嗅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泥腥气息,她循着气味以目光探寻着这泥腥气的来处,却惊奇的发现这味道仿佛就是从这院子里停放着的几具尸体上散发出来的... 见不知盯着槊家的这几具尸体似乎在想些什么的样子,镇卯以为不知是个女子,眼下突然见着那么多横死的尸体,心下定然是有些害怕的。 “先生若是害怕,不如....” “他们全都是自缢而亡的吗?” 镇卯打算让不知同自己换个位置的话还未讲完,不知却突然开口打断了他。 “嗯,是。全都是自缢而亡,早上来槊府送柴火的樵夫是最先发现尸体的人。” “不对...” “不对?先生说何事不对!?你是怀疑第一个发现尸体的那个樵夫有问题吗?” “非也,是他们死于自缢的说法,不对...” “啊?!” “你看他们的双脚,自缢身亡的人,往往会在断气之前死命挣扎,力气耗尽之后,他们的双脚,会呈自然向下的垂直状,而你看他们的脚,每个人的脚,却都是平直的,说明...” “说明他们是在被挂上大门之前,就已经死了。” 不知的话还未讲完,就只听得一个利落清脆的男性声线,自两人的身后传了过来。 闻言,两人不由得同时回转了身形,看向了说话的来人。 只见一年纪瞧着不过二十上下,面容俊秀白皙,身上穿着一袭深灰色广袖八卦道袍的男子,右手抄抱着一柄红色的拂尘,左手提溜着一串明晃晃的铜钱,大摇大摆的就越过了槊家的大门,正要往里走来。乍一看去,这厮竟还算是有着几分人模狗样的神棍气质。 门口把守的两名捕快见状,立马便抽刀上前将其挡在了门口。 “来者何人,这里是衙门办案现场,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嘿!要说你们这帮捕快就只知道傻愣愣的给人当走狗呢,什么都不懂,就在这里让个仵作瞎折腾,我告诉你们,这天儿啊,可是要下雨了,院子里的这几具尸体,要是遇了水...可就要活过来了哟!” “你!!” “阿五,住手。” 见着那名叫阿五的捕快,提刀就要上去跟这小道士理论,镇卯赶紧叫住了他。然后亲自跑回了门口,示意阿五让这厮进来。 这阿五虽然心下气不过,可自家老大都发话了,他也只好咽下了这口气就此作罢。 从头到尾,不知都没有搭过话,但那双清明的眼眸,却一直在细细的打量着这个小道士。这小道士仿佛也知道她在盯着自己,倒也不躲不闪,甚至还挺直了腰板的任她打量。 可不知的眼神,在空中与这厮有过短暂的接触之后,便挪移到了头顶的天空上。 这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儿,现下当真如这小道士所说,竟乌云滚滚风卷树梢的有点儿山雨欲来那个架势了。 “小道长,方才我的属下多有得罪,还请见谅。不知...您方才说的这些话,究竟...该作何理解呢?” 镇卯拱手冲着这小道士作了一揖,语调听着颇为客气。 要说这镇卯果真是会处事,这不请自来的小道士方才那番话听着,是个人都要气得七窍生烟了。但,镇卯心思下细,从这一家惨死的状况,再结合那独活的槊禹不正常的表现来看,他也直觉的认为此事有些蹊跷。如今又凭空来了个不请自来的小道士,说出了这一家人并非自缢而死的话,他就愈发相信槊家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再者,这些道士都是修行之人,得罪了莽夫不可怕,得罪了这些会点儿旁人不会的招数的道士,那还是有些讲究的。所以,镇卯才会如此态度。 听完镇卯的话,这小道士脸上的表情虽然算不上什么开心,但他还是将右手端抱着的那柄红色的拂尘往左手一搭,然后单手还了镇卯一个礼,随即清了清嗓子道。 “咳嗯...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捕头大人亲自开口了,那本道长就同你细细讲讲。” “如此,甚好,道长里面请。哦,还未请叫道长法号是...” “法号!?噢,本道长法号...解(jie三声)莲尘...” “解莲尘...哦,解道长...” “别别别,别管我叫什么解道长,就叫我解莲尘便是,或者是叫我莲尘道长,这样好听些!” “噢,噢...好,好,莲尘道长,道长里面请。” “嗯嗯,我先去瞧瞧那几具尸首。” 说着,这解莲尘便抬脚昂头挺胸的入了院儿来,径直朝着那几具尸首走了过去。 “老大,这...这神棍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您怎么还真的信了他呢!” 这解莲尘前脚一走,阿五便凑到了镇卯的身侧,满脸不情愿的小声道。 “总合咱们现在也没什么头绪,出了这么大的事,县令大人定然是急着要我们查清事情真相的,以免拖得太久,引起这些百姓心下恐慌。多个人,多条路,说不定他真能查出点儿眉目,咱们也好交差了,这里你先盯着,我领着不知先生去后院瞧瞧那个孩子。” “哦哦,还是老大英明!” “行了,少拍马屁,给我把现场盯好了,有事及时向我汇报。” “是!” 交代完了阿五,镇卯便快步走回了一直等在原地的不知先生身边。 “先生久等了,且随我来吧。” “嗯,镇捕头请。” 待不知同镇卯离开以后,那目光原本落在尸首身上的小道士,却悄悄的将眼神挪转到了已经逐渐远去的不知身上... 第五章 异变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这边的不知跟在镇卯的身后,七弯八拐的过了前院弄堂。在越过最后一道门槛之后,总算是眼前一阵开阔的到了槊家的后院。入目,是一处开阔的荷塘,荷塘的另一边,修葺着一幢独栋二层小楼。因得是仲夏之末,所以那荷塘里还立着三五翠绿渐黄的荷叶。 不知和镇卯两人将将踏进后院的半圆拱门内,就只听得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吼叫之声,远远自荷塘的另一边,传进了两人的耳朵里。 闻声,这镇卯正想转头同身侧的不知说些什么,可他将将侧目,就只觉眼前突然一花的闪过了一道白色的身形,耳边随即便传来了一阵衣袂破空之声。 “诶诶!!不知先生,先生!!你等等我啊!!” 还不待镇卯的话音落下,在水面上轻易几个起落的不知,就已然抵达了嘶吼声传来的那幢独栋小楼的大门前,然后只见其十分英姿飒爽的抬脚冲着那朱红色的门板大力一踹。 “磅!!” 可怜的门板,应声倒地... 随后,不知的身形就消失在那缺了一块门板的大门后面。 不熟悉不知这人狠话不多的性格的镇卯见此情形,不由得偷偷咽了咽口水,素来听闻这不知先生做事干脆,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真是胜过传闻呐! 不过现下并不是去思量这些事情的时候,镇卯赶紧运转轻功,走了不知刚刚走过的水路,几个起跃过后,就紧随其后的到了小楼前。 可还未待他上前入得门内,屋内就传来了一道男声吃痛的惊呼,镇卯将一抬头,就只见一个浅蓝色的身影,伴随着刚刚那道惊呼声“咻”的一下便被扔出了门外,好在是他镇卯身手麻利,赶紧飞身上前去将这从门内扔出来的人给接了下来。 因为他认得这浅蓝色的身影,正是方才他们在湖对面听见发出那道嘶吼声的正主,槊禹。 “快离他远些!!” 镇卯还未来得及转头去细看被自己救下的槊禹,身后就传来了不知先生的疾呼。随即他就只觉自己的衣襟后领处一紧,整个人下一秒便瞬间身形腾空的向后瞬移出去了五六米远。 不等镇卯回过神,自己眼前又是一花的闪过了那道熟悉的白色身影,朝着他刚刚被拽回来的位置就杀了过去,不同于方才的是,现下不知的手中,已然多了一柄明晃晃的长剑。 而眼下,不知已然杀到了刚刚被镇卯救下的槊禹身前,上去“唰唰”就是几剑,与那明明手无寸铁,却居然可以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同不知撕打的槊禹缠斗在了一起。 这...这什么情况! 镇卯的疑惑,很快便在他看清了槊禹现下的面貌之后,得到了解惑的答案。 以前的槊禹,镇卯是见过的,不说是英俊潇洒,也算是个标致的帅小伙儿,可眼下这个脸上布满了灰青色鳞甲,头顶还长出了两只兽角,双手竟然还生出了好似蛙类脚趾上才有的蹼,其间亦是布满了灰青色的鳞甲,指尖的位置还生出了鹰爪一般的尖利指甲,现下,槊禹正用这尖利的爪子,同往日里他最尊敬的不知先生来来回回的厮杀着。那双往日皆是盛满了清明之色的双眸,现下竟然变成了只剩一条棕色细线的妖异瞳孔。 “槊禹!!清醒一点,你还活着,还是个人!!” 不知先生冷静的嗓音,似乎对于眼前这不知是人是妖的槊禹来说,还是有点儿作用的。镇卯能清晰的看见槊禹那双现在只有一条棕色细线的瞳孔,在听见不知先生的声音过后,闪过了一丝往日的清明,但很快,这丝清明便被那抹妖异的棕色细线给代替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上来帮忙!!” 见着自己的声音好像有点儿作用,不知紧蹙的眉头,有了一丝舒展,但槊禹现下的行动十分敏捷,不知虽然可以用手里的长剑迅速将其斩杀,可是,这毕竟是她的学生,不是真正的妖物,万不可痛下杀手。见着镇卯在旁边不知道是被槊禹眼下这幅样子给吓傻了,还是纯想看戏,不知就冲着其一声爆喝。吓得愣神中的镇卯赶紧回过了神,“咻”的一声抽出了自己的佩剑,冲上前去加入了缠斗。 好在,槊禹虽然会些武功,但他毕竟还不是镇卯和不知的对手,再加上他现在失了心智,手上完全是靠着蛮力在胡乱挥舞,很快,便被不知和镇卯给擒住了身形,然后将他捆绑在了小楼门口的廊柱上。 身形被缚,可眼前的槊禹,依旧是不断的发出他们先前听到的那种兽类的嘶吼声,一直在不停的挣扎着,试图想要挣脱束缚。 “镇捕头,这绳子困不住他的,你快些用你身上的锁链将他的手脚铐起来。” 将长剑竖立于身后的不知,在细细打量了眼前的槊禹一番之后,很快便得出了结论。 “好好,我这就将他铐起来。” 镇卯知晓现在的槊禹已非常人,所以他很相信不知先生的判断。可正当他要抽出自己腰带上挂着的锁链之时,“啪!啪!”两道绳索断裂的声响,听得镇卯暗叫一声不好,耳畔传来的“呼呼”两道利爪破空之声,让他来不及抬头细看,就赶紧闪身离开了槊禹的身边。 “噹噹!!” “快去,找人来帮忙!!” 两道剑刃与硬物相击的脆响过后,不知的身影,又再次和挣脱了绳索束缚的槊禹缠斗在了一起。 听见不知叫他去找人来帮忙,将将站稳身形的镇卯亦是晓得现下不能犹豫,再一个,他知道以不知先生的身手,抵挡发疯的槊禹一时,也是不在话下的。于是,他转身便想要飞身跃起,哪知刚刚转头,就瞧见了那个提着道袍下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年轻道士,由远及近的自对岸连接这独栋小楼的回廊上,奔到了他们这里。 “哎...哎呦喂...这大户人家,就是气派,连来个...来个后院儿都要跑这么久,可把...可把贫道给累坏了!!” 见着这厮的出现,镇卯立马便眉头紧蹙的迎了上去。 “道长,此处危险,你赶紧速速离开!” 第六章 骗鬼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言罢,镇卯拉着这尚且喘着粗气,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解莲尘就要离开,可这厮却十分轻巧又显得毫不刻意的挣开了镇卯拽着他的手。 “嗨呀,捕头大人,贫道好不容易跑了过来,你好歹让我...让我喘口气先啊!” “道长!镇某并非同道长儿戏...” “得得,我看见了,看见了!我不就是为这来的嘛,哎呀,这小公子,是因为吸入了妖气,故此,才会突生变异,成了眼前这幅模样。” 听见解莲尘的话,镇卯紧蹙的眉头总算是豁然开朗,这小道士,瞧着年轻,竟真懂得许多,看来,自己方才将他请进来,是做对了。 “原来如此!是镇某唐突了,还请道长见谅,那请问道长,槊禹公子眼前情形,该如何解救!?” 既然这解莲尘知道症状的由来,那定然是有解决之法的。镇卯虚心求教,可旁边这解莲尘却半天都未答话。镇卯纳闷儿的转头一看,就瞧见了这厮的眼神,竟直直的落在了尚且在与槊禹缠斗中的不知先生身上。 额...这... 是了,是了,不知先生本就生得美貌,难怪连这清心寡欲的小道士,都动了心了。 “咳咳...道长,道长...?” “啊?!哦,你问怎么解决是吧。很简单,来,你将这张符咒贴于其眉心之上,便可将其定住身形。” “定住身形!?仅是如此?” “没错,没错!” “可是...道长,这也没有替他除去妖气恢复正常啊。” “诶,慌甚?这妖气若在此时出了他的身体,它的本体没有出现,妖气无法归元,岂不是让它现场再找个下家附体?如此,现下将这妖气逼出这小公子的身体,又起什么作用呢。” “哦哦,原来如此...” “你们的废话说完了没有,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这边的两人说着说着竟然开始闲聊了起来,那边忙于应对槊禹的不知,转头就是一个爆喝。吓得这两人赶紧收拾了话题,转而开始实施计划。 可是,这次饶是有了镇卯的加入,眼前的槊禹,却好像不似方才那样好对付了。两人合力上去与其缠斗许久,都只是一人一边紧捁住了他的四肢,根本无法抽出手来去贴什么符咒。 “愣着干什么,过来把符贴上啊!!” 见着那解莲尘一副生怕殃及池鱼,站得老远的样子,一向急性子的不知又是一声怒喊。 “哈?!这位女善人你开玩笑的吧,贫道虽是修行之人,可奈何不善武力,所以难担此重任...” “少废话,赶紧的!!” 不知显然是没什么耐性再跟这厮掰扯下去,因为她发现槊禹的能力随着时间的推移,竟然在不断的加强中。她和镇卯两人,很快便要泄力擒不住他了。 “啧…果真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你还在嘀咕什么!!” “啊...没,没什么,贫道,贫道这就来...” 见着他一副瑟瑟缩缩,不敢上前的样子,不知的白眼简直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要不是不合时宜,她真的很想就地给他来一剑。 紧挨慢挨,这厮总算是走到了跟前。然后颤抖着手从怀里又掏出了一张符纸,尖着两根手指,眼见着就要贴上槊禹的额头,哪知这槊禹突然间一个猛力挣扎,头上的那对兽角突然间就撞在了解莲尘的手腕上,这厮本就怕得要死,这一撞,手上的符纸瞬间便像那树梢没了着落的枯叶一般,在空中几个飘荡打转,不出半个呼吸的时间就要掉落在地。 “啊!!!两位善人,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下次再来烧啊!咱们还是赶紧逃命,逃命吧!!诶,罢了,罢了,死道友不死贫道,我家里的灶膛忘记熄火,贫道就先走一步了!” 说着,这厮竟然转身就跑没了影儿。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千钧一发之际,不知赶紧将槊禹被自己擒住的那只手往他的身后一背,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翻身屈膝抵住了槊禹的胸口,将他压实在地,随即再一个向后下腰,伸手便抄起了眼见着那张就要落地的符纸,迅速翻仰起身。 “啪!” 一道皮肤相击的声音响起过后,眼前的槊禹,总算是不再动弹了。被他给挣出了一身汗的镇卯,这才长松了一口气,十分小心的放开了自己擒住槊禹的双手,整个人彻底瘫倒在了一旁,累得直喘粗气。 可压在槊禹身上的不知却是没有任何表情的伸手抄起落在身侧的长剑,一个飞身跃起,又是在那水面上几个起落,不偏不倚的就落脚在了已经跑到了出口处的解莲尘那厮身前,“咻”的一声长剑出鞘之音响起过后,下一秒,不知那柄剑刃冰凉的长剑,就抵在了解莲尘的脖颈上。 “呀...女善人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这厮满脸堆的是讨好求饶的表情,可不知却是冷眼相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语气冰冷的开口道。 “回去,救好我的学生,就饶了你,救不好…我马上就去烧了你的观宇!” “这...女善人,咱们也要讲讲道理好不好。这盘踞在槊家的妖孽,可不是轻而易举便能收服的,其中要承受的风险太大了,万一咱们救人不成,反倒成了那妖孽的盘中餐,岂不是得不偿失!?” “废话少说,你有几成把握!” “几成...哎呦,女善人,你就放过贫道吧,你瞧着我这么年轻,定然是道行不够的呀,要是有足够的把握能够擒得住那妖孽,我方才何必跑路呢!” “你没有能力,那么何人有此能力?” “何人?高人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除非升仙渡劫,否则他们一般是不会到人间走动的。” “没有高人到人间走动,难道,我的学生就只能站着等死!?” “这...啧...好吧好吧,我答应你可以一试,不过,你要先答应我,今晚一定要随时在我身侧保护好我哦~” “今晚?” “对啊,哎呀,其实我方才已经仔细查验过那几具尸首了,他们全部都是被人吸食了精气,再伪装成了自杀,企图骗过今晚前来勾魂的鬼差的。” “骗过鬼差?” 第七章 来了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正是,这几人并非正常的阳寿到头,而是无故枉死,那阴曹司的生死簿上,平白空了几个名字,枉死城里多了几缕冤魂,冥界肯定会派人上来调查的啊。伪装成了自杀,鬼差便会认为这是突生变故引发的惨案。最后这事,便会不了了之了。再一个,此妖孽来自水下,所以那几具尸首都不能沾水,沾水便会起尸。”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关于冥界地府的事?” 见着不知一脸的探究,解莲尘倒是显得落落大方的迎上了她的目光。 “嗨哟,女善人您这话问的,贫道乃是修仙之人,对于这些神鬼之事,定然是了若指掌的啊。” “那行,既然你了若指掌,今晚就有劳道长了。” “诶诶!!我还没说完呢...嘿!合着你在这儿等着我呢!” 还未等这解莲尘再说些什么,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的不知便已然收起了长剑,又是纵身几个起落,就回到了小楼前,与守在那边的镇卯细说着什么。 要说这不知果真是人狠话不多,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也不问他今晚的计划是什么,要怎么做才能成功擒妖,就这么果断的信任了他。万一他要跑路...额...算了,这等凶狠的女子,自己还是不要跑路得好吧,否则,她就是追杀到天涯海角,怕是都要将自己斩于她那长剑之下! “啧!别的女人是老虎,这女子,八成是那训虎师出身...诶,出师不利,出师不利啊。将将下山,就遇上了这么个硬茬儿,嗨哟,难搞哦!!” 言罢,解莲尘便一副摇头晃脑,悔恨不已的模样提脚走出了入口处,许是去准备晚上擒妖要用的东西了。 入夜 后院的独栋小楼前的院子里,已经画好了一张巨大的阴阳八卦图,其间还在各个星宿方位上,以鲜红的朱砂,画就了一道道符文。 而布阵完毕的解莲尘,现下正闭目盘腿,双手持印端坐于那张巨大的阴阳八卦图的正中间,也不见颂念咒语,也不见他睁眼视物,真的很容易让人怀疑这厮是不是睡着了。不过,以他这种胆小到连跑路都不敢的性格来说,此刻恐怕是在心中求祖师爷保佑的多吧。 这本是仲夏尾巴上的天儿,今夜,竟然没了月色。 天空之上,乌云密布,气压低迷,闷热的感觉,让人觉得隐隐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知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一刻也不曾松懈的站在了被解莲尘的符咒,给定在了阴面阵眼上的槊禹身边,警惕的四下打量着四周。 应解莲尘的要求,在场的活人,要越少越好,以免那妖孽现身的时候,误抓生人去吸了精气,徒增伤亡。 虽然无论是拾秋先生还是镇卯他们,对于这个小道士的做法,都很是不能信任。但,他们却是信任最为靠谱的不知的。所以,当不知说今晚由她一人守在此处之时,大家心下除却担忧其安危之外,还是极为相信不知不会做没把握的事儿的。 时间已经临近夜半子时,此刻,夜深人静,周遭连一点儿虫鸣鸟叫的声响都没有,四下静谧的可怕。 “子时,并非阴气最重之时,而是寅时。所以,鬼差来的时间,是寅时。” 坐在八卦阵当中的解莲尘,突然毫无预兆的冒出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 “所以呢?” “所以,那妖孽定然是会在寅时之前出现,而我们要做的,是即使不能将其擒住,也要将其困至鬼差前来。” 听见他的话,不知只是淡淡的睨了依旧闭着双眼的解莲尘一眼,随后便不再接话。 “呼啦...呼啦...” 原本没有一丝风力经过的现场,突然间平地起了两道旋风,吹得眼前的这个荷塘里的那些荷叶一个劲的左摇右晃着。 “来了!” 解莲尘有些异于白天的瑟缩模样的冷静态度,让不知对他多看了一眼。 只不过,眼下最紧要的不是去细究解莲尘的态度,而是专心应对即将到来的未知危险。 解莲尘持印的双手,终于有了变动。只见其迅速咬破了右手食指,随即像是变戏法一般,忽然自他那宽大的袖袍里抽出了一把桃木剑。将指尖溢出的血珠,在那柄桃木剑上来来回回的一番游走之后,一枚鲜红的符文便跃然于那桃木剑身上。 啧...也不是说看不起人家这专业的工具昂,只是以白天槊禹那般的厉害程度来说,仅仅只是吸入一点儿妖气就这么刀枪不入了,那正主岂不是铜墙铁壁!? 不知那把削铁如泥的长剑都无法奈何得了,解莲尘这犹如三岁小孩的玩具一般的桃木剑,能起得了什么作用啊喂! 算了,算了,术业有专攻,兴许削铁如泥的长剑无法奈何得了的妖物,就是需要桃木材质这样的武器才能奏效呢。 “守心,万不可直视其双目!” 解莲尘压低了声线,再次自唇齿间吐露出了这么一句话。 现场的妖风,越发势头渐强了起来。地面卷起的风沙,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哗啦,哗啦...” 两道几不可闻的水花漾动之声在他们眼前的荷塘之中响起过后,现场除却阵阵风声,就再不见任何声响。 不知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时刻都准备着拔剑的姿势。 现下风沙太大,让人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不知干脆就将双眼紧闭了起来。难怪解莲尘这厮从刚刚开始就没有睁开过眼睛,合着他是早就知晓会有这么一出,所以提前防备着了啊。 但,在人的双眼看不见东西的情况下,鼻子的嗅觉和听觉,却是变得十分灵敏了起来。 一股似曾相识的水腥气,突然十分浓郁的飘进了不知的鼻腔里。这上头的味道,要不是她心理素质极为强大,此刻,怕是早就吐出来了... “啪叽...啪叽...” 一种听起来像是鸭子的脚蹼走在下过雨的地面上的声响,突然在离着不知极近的地方响了起来。 这种听起来黏黏腻腻,湿湿嗒嗒的声音,在这诡异万分的现场,真是让人忍不住的全身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第八章 擒住它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但,不知并没有收到解莲尘通知她可以行动的指令,所以,尽管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危险就在眼前,不知也不曾动弹半分。这是一种信任,一种对于选定了队友以后,就不会轻易去怀疑的信任。 “低头!!” 就在不知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之时,解莲尘的声音,总算是随着风沙,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因为本就全身精力高度集中,所以当解莲尘说出“低头”这两个字的当时,不知就立马躬身低下了头。 “咻!!” 不知将将低下头,一道利刃破空之声便险险的擦着她的头顶飞了过去。 “滋啦!!” 这听着就好像是烙铁贴上了皮肉一般的声音,伴随着一股好像烤鱼一般的焦腥气息,瞬间弥漫在了这风沙大作的现场。 “无量天尊,印起!!” 解莲尘的声音再次传进了不知的耳朵里,紧接着,一道亮眼的金光,瞬间光芒大作的照亮了此处的整个地界。 “唔啊!!” 一道听起来就好像是那稻田里的田鸡被闷在了锅炉里发出的惨叫,听得叫人心下一紧。 “上啊,擒住它!!别让它下水!!” 听见解莲尘的话,手中的长剑早就蓄势已久的不知,立马就睁开了那双盛满了杀气的眼眸,长剑出鞘,一道寒芒闪过,不知的身形以快出残影的姿势立马就杀向了前方跛着一只脚,身形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只身上套着麻袋,有着成年人般高矮的怪物。 “噹噹!!” 两道剑刃与坚硬的鳞甲相击的声响,十分刺耳的回荡在这方地界里。那怪物被解莲尘的阴阳八卦阵给困在了金色的阵墙内,一时间竟也不得出去。不过,它好像是并没有要攻击不知的意思,无论不知的剑招来得如何凶猛,它都只是仅以它那身铜皮一般的鳞甲上来接下剑招。 此时,风沙渐息,视线逐渐清明,不知也终于看清了这难缠的怪物真实的面目。 只见其形似蟾蜍,身披青铜色硬甲,头顶长着两只弯曲向内的兽角,一双臌胀如铜铃一般眼睛,镶嵌着两颗有着一条深紫色细线的瞳孔,那张不断鼓气又消胀下去的大嘴,时不时的吐露出一条暗红色的舌头,那舌头每出没一次,就会带出一挂璇呼呼的黏液,吊吊拉拉的挂在好似两节紫色香肠的嘴唇边。只不过,现下它右边的脸上,多了一道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烫伤了的新鲜伤口,此刻,这妖怪正伸出它长满硬甲的利爪捂着伤口,一脸防备又十分焦急的将眼神越过了不知,投放在了站在阵眼处的槊禹身上。想来,这伤口定然就是刚刚被解莲尘的那柄桃木剑所伤的了。还好,它并未主动用眼神与不知和解莲尘对视。如此,他们才能得以对其下细观察。 还未等不知再做反应,眼前这蟾蜍怪竟突然摇身一变,一团紫色轻烟闪过,就化作了一个身姿妙曼,相貌却说不上好看的年轻女子,“扑通”一声,便跪在了不知的面前开始低低抽泣了起来。 这...这什么情况? 通过方才这蟾蜍并没有要伤害不知他们的意思,再加上她的眼神一直落在槊禹的身上,不知瞬间便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系来去... 第一次见着妖怪化形,不知却并没有表现出太过惊讶的表情,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好像潜意识里,自己对于这样的情形,仿佛司空见惯一般,心下并未掀起什么波澜。 “妖孽!!不好好修行,竟然生出了祸害凡人的心思来,还不束手就擒!惊动了天神,届时,你可就不像现在这般轻松了。” 解莲尘的声音,听着颇有些严肃公正。不过,视线清晰以后的不知,却从眼前这妖怪的身上,看出了一丝不同。 “不对…” “安!?何事不对?” “颜色不对!” “什么颜色不对,女善人,您这没头没尾的话,听得贫道都迷糊了...” “瞳孔的颜色不对,槊禹吸入的妖气,不是它的。” 盘坐在地守阵的解莲尘一听不知的话,瞬间脸色大变,然后伸手一阵捏决掐指的盘算了一番,随即大叫一声不好。 “呀!糟糕,失策失策!贫道算漏了一指,这妖孽恐怕并不是祸害这小公子的正主,而是它的...” “咕呱!!” 解莲尘的话还未讲完,一道振聋发聩般的蛙鸣之声,震得人耳膜都几欲穿裂。 “哗啦!磅!!” 眼前的荷塘内,突然炸起了一道数十米高的水花,紧接着一个身形比之眼前的怪物要大上五倍左右的巨型蟾蜍,犹如天降陨石一般,轰然落脚在了八卦阵外。瞧着这厮同先前的那只好似放大版的长相,用脚指头想也知道,眼前这小山一般的巨型蟾蜍,定然就是被困在八卦阵内的这只小蟾蜍的家长了。看这模样,来的,应该是它爹没错。 嘿,咋打不赢还兴摇人儿叫家长的!? “完了完了...女善人,你赶紧把那小妖孽给推出阵去,这是捅了蛤蟆窝了,本以为就是擒个小田鸡,没想到还有一只大蛤蟆!!” “闭嘴!什么小田鸡大蛤蟆,既然来了,今日就得一并拿下!” “啥!?拿下!?嗨哟,我的姑奶奶,你当是下田摸鱼么,还拿下,你瞅瞅人家那张一口能吞下十个我们的嘴,咱两再加上这小公子,都还不够人家塞牙缝儿的。” “是它...” “怎么,这是你旧识啊?” 听见这句话,不知终于忍不住扭头狠狠的白了解莲尘一眼。 “你瞎了看不见它那两只棕色瞳孔,灯笼一样大的眼睛么!” “哈?哦哦,果真是嘿!” 不知一脸“你没救了”的表情又转过了头来,她记着解莲尘先前说的不要看这怪物的眼睛,所以当这巨型蟾蜍的视线居高临下的投射过来之时,不知立即便挪开了眼神,随即伸手掏出了一张先前解莲尘给她的定身符。在这只小蟾蜍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啪”的一下将符咒贴在其额头上,随即抄起了地上的那柄方才伤了小蟾蜍的桃木剑,伸手抵在了被她定住了身形的小蟾蜍眉心处。 “我知晓你们修行不易,我也知道你想救回你的孩子,但,你们不该祸害我的学生!” 第九章 赌一把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跪在不知身前的小蟾蜍听见她的话,身形虽然不能动弹,但那一颗颗不断自这小蟾蜍精的眼眶里掉落的眼泪,却仿佛是为它们父女俩的行为,在向不知道着歉。 见着自己的女儿如此举动,阵外犹如一座小山一般存在的它爹,立马便不情愿了。 只见其抖动着身上肥厚的肚腩,随即摇身一变,就化作了一个满脸横肉,肚儿挺挺的中年男子。此刻,他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不忿,怒气冲冲的就上前一掌击在了阵墙上。 “女儿,你这是作甚,是这小子不识抬举!我家姑娘看上他,是他的造化!老夫有心想招他为我家姑娘的赘婿,哪知,他们一家竟然不识好歹,嫌我姑娘面貌丑鄙,瞧不上!嗬...一群以貌取人的卑劣凡人!!” 听见这老蟾蜍的话,不知脸上的表情,瞬间便冷冽了下来。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修行这么多年,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你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娃,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什么?我知道身正不予人恶,我知道万事不可强求!更何况,槊禹他还只是个孩子,你们怎么下得去手!现下因为你们父女二人,弄得他家破人亡,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害得他如今成了孤儿!如此狠绝的手段,你也不怕折损了你的道行!!” “为了我女儿的幸福,一点儿道行算什么。再者...我做的天衣无缝,只是没想到你们这半路杀出来的一个半吊子臭道士,竟然会坏了我的好事!不过...只要鬼差到来之前,我将你们解决了,这事儿...不也一样可做没有发生过么...呵呵呵,啊哈哈哈哈!!” 言罢,只见这厮下颌鼓胀,“咕呱”一道低音,犹如闷声炸雷一般的,裹挟着巨大的冲击波,“磅”的一声便朝着阵墙奔袭而来!! “轰!!” 冲击波与八卦阵墙相击所发出的轰然巨响,震得整个大地都在隐隐颤动着。 “唔…噗!!” 许是收到这冲击波的震荡,作为布阵人的解莲尘,率先受到了波及。只见他眉头紧拧,一股腥甜抑制不住的自喉间喷涌而出。 “解莲尘!撑得住吗!?” 不知一向不会软言细语的问候,更何况,现在千钧一发,谁也不能软弱。所以,现下也不指望能从她嘴里听到什么让人心下一暖的关切之语。 “额…咳咳…多谢女善人关心,贫道,贫道还好…还…额…” “咚!!” 解莲尘的话音未落,就只见其突然白眼翻翻,整个人瞬间朝旁栽倒在地… 八卦阵也因为没了他的加持,那原本格挡住了老蟾蜍精攻击的金色阵墙,瞬间便如飞沙流影一般,消散得无影无踪。 见他如此模样,不知的脸色瞬间沉了沉,却也并未显露出半分怯意。 她将手中的桃木剑调转锋刃,伸手一抄便将面前跪在地上的小蟾蜍精给桎梏在了怀里。 “滋啦…” 沾染着解莲尘鲜血的桃木剑刃将将抵上小蟾蜍精的脖颈,就立竿见影的烫出了一条细长的口子。 不知的目光冷清如寒夜下的月光,她并未直视那老蟾蜍精的眼睛,而是紧紧的注意着它方才使出冲击波的下颌处,随时防备着它故技重施。 见着自己的女儿被擒,这老蟾蜍精也慌了,只见其大步向前迈近。 “女娃子!你胆敢动我女儿一根手指,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好啊,不过在死之前能拉着你女儿垫背,仿佛我也是不亏的!” “你!!” “怎样,要赌一把吗?” “哼!那你想怎么样!” “我的诉求很简单,你将布施在我学生身上的妖气解了,然后自散修为,带着你的女儿重新开始修行,我便可不取你们的性命。” “哈哈哈哈!无知小女娃,老夫不发威,你倒当我是颗能够让你随意拿捏的软柿子了!!” 老蟾蜍的话音未落,就只见其下颌臌胀,料到他这是要故技重施,所以不知早有防备,拽着手里的小蟾蜍精就将其格挡在了身前。 可是,下一秒,她就心下暗叫一声不好,她以为老蟾蜍这厮臌胀下颌便是要施展刚刚那招冲击波,可这一次,想象中的冲击波却并未传进耳朵里,而是只见一条裹满了粘液的乌紫色卷哒哒的长舌,突然自那老蟾蜍精的嘴里急射而出!! 见此情形,不知的心下暗叫一声不好,连忙带着身前的小蟾蜍精朝后一个急退,堪堪避开了这波攻击。 还未来得及站稳身形,这厮那条黏答答的长舌又再次急急袭卷而来,不知赶紧带着小蟾蜍精朝着左边的空地一个闪身,恰好就落脚在了吐血昏厥过去的解莲尘身边。 不知低头瞧了栽倒在地的解莲尘一眼,随即将怀里的小蟾蜍精随手一放就搁置在了解莲尘的身边,空出手来的不知提着手中的桃木剑,飞身几个起落,就杀回了老蟾蜍精的身侧。这家伙,似乎极为擅长远距离攻击,唯今之计,就只有试试贴身近战了。 心下拟定了策略,不知出手的剑招,便不存丝毫犹豫,剑剑皆是杀意,招招皆是要命。要说,这凡人一个的不知,理应不是这老蟾蜍精的对手才是。但,这老蟾蜍精仿佛是小看了不知的本事,几个回合下来,竟也没有伤及她半分。 知晓这女娃娃不好对付,老蟾蜍精与其缠斗之余,抽空瞄了一眼那立在八卦阵阴面阵眼里的槊禹,这厮当即心生一计。只见其假装佯攻上前,却趁着不知闪身躲避之际,一个长舌飞飞就冲着槊禹偷袭而去。 “等的就是你这一招!!” 本以为声东击西这一招定然会成功的老蟾蜍精,一听不知这话,心下顿时警铃大作,忙要收回吐出去的舌头,却突觉身侧一阵凉风乍起,随即一道暗色残影“咻”的一声便划过了身前,下一秒,一阵钻心的疼痛就从自己的舌尖上传了过来。 “额啊!!” 一道撕心裂肺般的吼叫声,裹挟着自那舌头被不知用桃木剑,给扎了个正着的蟾蜍精身体里泄出的一股巨大能量,“轰”的一声朝着四周攻散而去! “唔!噗...” 第十章 缘由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没了解莲尘的八卦光阵墙保护,不知这一次,是挨实了老蟾蜍精的这一招... 不知这一剑虽然重创了老蟾蜍精,但她自己却也是被这冲击波给震得口吐鲜血,整个人被这冲击波给击飞出去,重重的砸在了院子角落里的一棵树干上,随即便痛得眼前一黑的彻底昏厥过去。 待不知再次醒来之时,面前出现的,竟是已然挂上了一丝清明之色的天空,以及...解莲尘那张探寻中带着隐隐关切的脸... “额...嘶...” 看见解莲尘的出现,不知本能的便想挣扎着站起身,可她才稍稍动弹,就感觉全身的五脏六腑都移位了一般,疼得她顿时眉头紧蹙。 “诶诶,姑奶奶,您就别乱动了。我好不容易把你救醒了,可别再出什么问题,要不然那捕头小哥非得拿我下大狱不可!!” “槊...槊禹...槊禹呢?” 见着她将将缓过点劲来,自己都顾不得,就开始问自己的学生在哪儿,真是不得不佩服她竟爱学生如此... “先生!先生,我在这里,对不起先生,是我连累了你....” 听见不知在叫自己的名字,已然恢复了清醒同解莲尘一起守着她的槊禹,连忙凑了一个脑袋过来,一下子就将解莲尘给挤到了旁边去,满脸焦急又愧疚的瞧着不知。 “你...没事儿...咳咳...没事儿吧。” “回先生的话,没事儿,没事儿!解道长给我吃了仙丹,现下我早已恢复清明,再无大碍。” “哎呀,是莲尘道长不是解道长啦!” “哦哦,是是,莲尘道长。” 旁边刚刚被槊禹给挤到一边去了的解莲尘,听见两人的话题里提到了自己,悠悠的就插了一句话进来。 “蟾蜍...蟾蜍精...” 见着槊禹没事,不知又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 “咳咳!!要说你还真是个操心的命呢,你放心好啦,那蟾蜍精,早已被本道长给妥妥收服了!!” 解莲尘的话,成功的换来了不知一个有气无力的白眼。知道她定然是不信自己话的,解莲尘倒也不甚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后盘腿坐在了一旁,一边伸手划拉着一些看起来就像是神棍做法前必备的姿势,一边语调悻悻的道。 “嗨呀,你这女善人,当真是一点儿也不可爱呢。好啦好啦,是你昏迷过去以后,恰好冥界的人就来了,然后收服了那蟾蜍精父女俩,现下已经领着他们去地府问罪了啦!这下放心了吧!” 听完解莲尘的话,不知只是淡淡的睨了他一眼,并未再开口言语。她转头看了看四周,这薄烟袅袅的清晨,令人感觉,昨夜的那场恶战,蟾蜍精父女俩,都好像是一场梦一般。 “诶诶?!小公子,你是怎么招惹上蟾蜍精这朵烂桃花的?” 这解莲尘,仿佛是那村口上八卦的小妇人一般,想个不同,转头就脱口而出的问了坐在另一边的槊禹这个问题。 啧...你说你一个道士,这么八卦真的好吗? 解莲尘的问题,仿佛是勾起了槊禹的伤心事...只见他先是出神的望着眼前那片狼藉不堪的荷塘,随即便低下了头,似是陷入了回忆。 “哎...我们这座宅子,是祖上传下来的基业,原本这里是一处荒废已久的荷塘,我入学以后,母亲觉得我先前住的那个院子挨着大街,太过嘈杂,于是,便命人将此处收拾了出来,重建了这幢独栋小楼,说是取其幽静,有利于我学习用功。起先,其实一切都还好的。直到三个月前,我在荷塘边上,瞧见了一只腿受了伤的蟾蜍,我见它可怜,就救下了它,之后便将它养在了荷塘里,每日喂它吃食。可是,它好像是伤得太重,那腿虽然是好了,可还是落下了残疾...诶...要是知道它会给我们槊家带来这么大的伤害,我...我是断然不会救它的!!” “诶~千万别这么想。小公子,你的善心本意是没错的,万不可为了这么一个妖孽,毁了你的本性里的善良呢。你且宽心,善恶有报,这背了命债的妖孽去了地府,定然很快便会被提审至判官跟前,介时伸了冤,你的家人很快便能再世为人的。” 听出槊禹的口气里满是因为自己的善举给全家带来了灭顶之灾,感到万分的自责和悔恨。解莲尘赶紧开口打散了他的这个想法。 “真的么...” “当然,贫道从不说谎。” 嘴上说着话,解莲尘状似不经意的拢了拢那不小心从他那宽大的道袍里...露出来的那只金色的蟾蜍腿... “后来呢?” 收拾完毕,解莲尘一脸很感兴趣的催促着槊禹赶紧接着讲后面发生的事。 “后来...就是三天前了。先生知道,我从三天前,就一直请假没去书院。原因,就是因为三天前的那个晚上,当时,我正坐在二楼的书房里温习功课,突然一阵平地飞沙,那蟾蜍精父女俩,就出现在了我的书房里。当时,此处只有我一人,伺候我的书童,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们给弄晕了,所以一直没有人去前院通知我的家人。起初,那蟾蜍精向我提出我救了她的命,她说要以身相许这件事。我当时心下惊骇,哪里敢答应。那蟾蜍精虽然难过我没有同意,但,还是尊重我的意思,并没有逼我应承。可它那父亲,却是蛮不讲理,觉得是我夺走了它女儿的芳心,现下又要反悔不认,口口声声讲的都是我乃一十恶不赦的负心汉之姿。我哪里肯受此等冤屈,当即便想以死明志,可那老蟾蜍精却不知施了何等妖术,我只记得当时我挂在窗边,眼前一道流光闪过,就失去了意识,中途我曾听见过先生叫我的名字,可仅是短暂一瞬,再之后,待我完全清醒过来,见着的就是莲尘道长了。再然后...我就知晓了我的家人全都...全都...呜...” 话到此处,槊禹紧绷的精神,终于彻底崩溃,整个人再也压抑不住的将脸埋进了自己的臂弯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见他如此模样,之后的事,解莲尘和不知,已然是能猜出下文大概... 第十一章 真谪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老蟾蜍逼婚不成,恼羞成怒,妄想将槊禹以妖气变成它们的同类,再杀了他的家人,断了他在人间的念想,让他跟着它们去妖界过活。 “你不记得其间过程,其实,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有些时候,遗忘比记得珍贵...” 当解莲尘嘴里吐出最后这几个字时,语气里溢出的...竟是满满的怅然若失... 躺在地上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的不知,不由得转头看向了坐在自己身侧的解莲尘。此刻,眼前这人明明还略带青涩的面庞,竟让她瞧出了几丝与其身上的青涩,完全不搭调的落寞意味在里面。这种落寞...她真的太熟悉了,因为就像刚刚解莲尘说的那句话一样,“有些时候,遗忘比记得珍贵...” 是了,这种熟悉的落寞感,不就是平日里独处时的自己么? 只不过,她的落寞,恰好与解莲尘所说的这句话相反,自己是想记得,可...偏偏却又遗忘了... 命运啊,你说...有时候它多会捉弄人呢。 一时间,这犹如大梦一场乍然初醒的清晨,谁也没有再说话。直到天边的第一缕阳光,越过了高高的院墙,照亮了这方地界。 “身凉...” 不知低低的声线,突然打破了这份各带心事的静谧。 “呀!是我疏忽了,这地板冰凉,又是清晨之时,先生您还有伤在身。来来,我扶您起来。” 槊禹有些激动的从低迷的情绪里醒过了神,转头伸手就想要上去扶起不知,可一只白皙的大手,却忽然伸出来拦住了他。 “等等!!她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你现在动她,岂不是要了她的命。” 解莲尘听起来有些严肃的声线,吓得槊禹赶紧将手缩了回去。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道长!!先生...先生不会...” “诶诶!!打住打住!清早八晨的,把你那些不吉利的话儿,都给我咽回肚子里,找个茅厕吐掉。” 没想到,这解莲尘竟然如此讲究大清早不能讲不吉利的话这茬儿。 “噢噢!!多谢莲尘道长教导,我自己掌嘴三下!” “得得得,你赶紧去把那进得后院的门儿给打开,再不打开,估计外面的那群人都要疯了。” “好好,我这就去!” “等等!你让那个姓镇的捕头,带几个得力的手下过来就行了,叫其他人先别过来,人多手杂的,到时候再生出多的差池来。” “是是,我记下了。” 得到解莲尘指令的槊禹,赶紧站起了身,临走,还不忘端正了身形,冲着躺在地上的不知行了一个礼,这才撒开脚丫的奔向了后院的入口大门处。 “你...” “什么?” 槊禹走远后,不知突然开口冲着解莲尘吐出了一个没头没尾的“你”字,听见她的话,目光原本落在逐渐远去的槊禹身上的解莲尘,立马就回头应了她一句话。 毫无预兆的四目相对,让现场的气氛,变得有些突如其来的难以言表... 这是不知第一次认真的看清解莲尘的眼睛,清澈,透亮,又带着一丝犹如深渊般令人忍不住想去一探究竟的吸引力。此刻的他,侧脸映耀着天边初升的阳光,好似那开在悬崖边的绝色幽兰,瞧着,竟让人难以移开双眼。 青山影疏浓荫渡, 错落俗人半凡仙。 慎观绝崖独孤品, 尤疑真谪戏此间... 面对不知如此这般不遮不掩,甚至是有些沉迷其中的视线,饶是脸皮厚到了一个极点的解莲尘,竟也忍不住的羞红了脸。 这...不对劲,她不对劲,自己也不对劲!! “先生,道长,来了来了,我把他们叫来了,镇捕头他们还带了一副转移伤患的担架来。咦?道长,道长...?” 槊禹由远及近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这微妙至极的氛围,清醒过来的不知,率先挪开了自己的眼神。只有那微微泛红的圆润耳垂,不小心泄露了她此刻的真实情绪... 而目光突然失去了着落的解莲尘,呆呆的愣了两秒,随即便极不自在的别过了脸去。 “咦?!莲尘道长,您的脸怎么那么红啊?是不是昨夜受了凉,感染了风寒啊!?” 这好死不死,根本不解风情的槊禹,凑近了一瞧这解莲尘居然脸颊通红,这孩子也是实诚,不疑有他的就将自己所见给吐露了出来。 “轰...” 完蛋,他这话,听得解莲尘的脸直接一个爆红到了耳朵根。 “呀呀呀,这...这怎么还越来越红了呢?不行不行,镇捕头,镇捕头!你们快些来呀,莲尘道长好像也有点儿不舒服!!” 啧!!这死孩子!! 心思真是直到了极点,一点儿弯儿都不带拐的!! “诶诶!别别,我没事儿,就是...就是这太阳出来了,我一时间晒热了而已,你别大呼小叫的,本来大家都精神紧张了一整晚,你再这么一顿咋咋呼呼,可是想吓死他们。” “哈!?原来是这样啊,嗨...真是虚惊一场。还好道长您没事儿,不然,我心下的愧疚,可是要更深了。” “行了行了...” “道长!!莲尘道长,怎么样,您没事儿吧?这...这不知先生...” 这边的槊禹刚刚闭嘴,那边的镇卯,就扯着嗓子三步并作两步的奔到了解莲尘和不知的身前。 诶...真是打一晚上的妖怪,都没有应付眼前这一对奇葩来的心累! 解莲尘虽然极度的不想应付,但,人家又做错了什么呢?不过就是不解风情,不懂得看事情的苗头罢了。他们的出发点,是好的,嗯...是好的... “额呵呵...贫道没有大碍,哎哟嘶...现下就是在这地上盘腿坐得太久,腿脚有些麻木了而已。” 他能怎么办,只有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不是... “哦哦!原来如此,来来,道长,我扶您起来。” “嗯,多谢镇捕头。” “道长直呼我的名字便是,你我不必客气!今次您替我们解决了一桩大案,我定会禀明县令大人,为您请功的!” “诶~大可不必,大可不必。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回头,你们来我的道观烧上两柱清香,给我添些人气便是!” “那是一定,那是一定!!” “好好,那么,眼下,咱们还是先将不知先生送去医馆救治吧,她的伤势严重...” “不知!?不知...” 解莲尘的话音未落,就只听得在镇卯带来的人手后面,传来了一个听来十分温润,又有些焦急的声线。 第一十二章 回来了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解莲尘顺着这个声线,下意识的便抬头望了过去。 只见一个身着白色广袖束腰长袍的俊秀男子,十分优雅的越过了前面有些拥挤的人群,不出三五个呼吸,便行至了跟前。 可是,这人却并没有像槊禹和镇卯一样,率先向解莲尘打招呼,而是直接蹲下了身形,十分紧张的看向了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不知。 如此这般的举动,看得解莲尘脸上本就应付的假笑,瞬间便没了踪影。他居高临下的斜睨着眼前这个虽然很着急,但从他出现开始,身上的一切举止就非常优雅有分寸的男子。 尤其是他身上这一袭瞧着十分眼熟的衣裳... 解莲尘的目光,自眼前这突然出现的男子身上,又挪到了躺在地上的不知身上。豁...他总算知道这莫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了,原来,这厮身上的衣裳,竟与不知身上所穿的一模一样!! 看到这里,解莲尘那双犹如深渊一般的双眼,几不可察的眯了眯... “不知...不知先生...” 这边的不知听见有人叫她,将将转过头,就看见了已然奔到了自己身前,满脸焦急关切之色的拾秋先生。 “哎...怪我,我不该同意你说要独自守在此处的决定的...” 咩嘢!? 不该同意她独自一人守在此处!?这是人说的话!? 他解莲尘不是人!?安? 也难怪拾秋先生不认得解莲尘了,昨天他赶到的时候,后院就已经临近封锁,他只来得及听取不知口述的计划,之后便在门外等到了此时。 “咳咳!!镇捕头,这里人太多了,空气不好,不知先生伤势严重,还是赶紧将她转移去医馆,好生静养修整才是。” 虽然知晓他是关心不知的,但...解莲尘就是说不上来这厮无视他存在的行为,为什么会令他这么反感...按理说,自己也不是个喜好功名的人儿啊。这种莫名其妙出现的未知情绪,弄得解莲尘的心下一阵烦躁,想要将人从不知的身侧驱赶开来的话...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脱口而出... 这话一经出口,解莲尘自己都愣了两秒。 “是是,确实是不能再耽搁了。拾秋先生,来,麻烦您让让,我们好挪动不知先生。” 镇卯十分客气的上前去通知了拾秋先生,这人明显是一副关心则乱的表情,经由镇卯提醒,他才收拾了脸上关切的表情,十分优雅的站起了身,然后退到了一旁,好给镇卯手下的人腾出地方来上手转移不知。 这边的一群人开始忙活,而莫名其妙就站到了一起的解莲尘和不知先生两人,现下才正式的打了照面。 “这位,想必就是镇捕头口中所说的莲尘道长了吧。” “呵呵...贫道穿了这么一身显眼的衣裳,想必,也没有那么难以辨认吧。” 解莲尘的口气,不甚上佳... 拾秋先生自然也是读出了解莲尘语气里的“不友善”,修仙之人一向性格古怪,他还是知道一些的。但,咱好歹是饱读圣贤书的人儿呢,这点儿气量还没有么。 “失礼失礼,在下拾秋,是不知先生所在书院的掌院。方才一时情急,没来得及向道长问好,还请...” “得得得,贫道江湖浪荡惯了,没有那么多的曲折心思,花花肠子...哎呀,这折腾一宿了,贫道甚是疲累,这就先行告辞了,还请拾秋先生宽恕则个。” 不想再同这厮纠缠的解莲尘,冲其微微躬身,随即十分潇洒的一甩手中的红色拂尘,转头便背影挺拔的离开了。 留下还在原地连还礼都还来不及的拾秋先生,有些尴尬的拢了拢袖袍,遮住了自己仍做拱手之姿的双手。 一个月后,惜字阁。 “林茂,林茂!!据说先生今日要从医馆回书院了,是真的吗?” “对呀对呀,今早我听陇章先生和拾秋先生在教舍里商议着,说是要准备一些好吃的,迎接不知先生病愈出院呢。” “真的啊!?嗨呀,那可真是太好了,如此,我们终于不用再受百树先生的荼毒了...” “咳咳!!都围在一起作甚?昨日布置的功课,一个个可是都质量上乘的完成了!?” 说曹操曹操到,这人呐,还真是念不得。 百树的声音突如其来的就从一堆学生的身后传了过来,一帮孩子连忙各自回到了座位上,噤声端正了身姿,等待着暂代不知授课的百树走上了主位。 这百树的年纪与这帮孩子相差不过三四岁,但他们可都是在不知的手上教出来的学生,尊师重道是他们第一堂课就学过的。再加上,百树虽然年纪尚轻,但授课的能力还是十分受到肯定的。不然,也进不了惜字阁当先生。 “今日,想必你们也听说了,不知先生就要回来了。” 此言一出,底下的学生立马便是一阵躁动,但很快便自动平息下来。 “别高兴的太早,不知先生回来以后,也仍然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你们少去烦扰先生,听见了吗!?” “是,先生,听见了。” 一众学生虚心应下,随即,百树便拿出了课本,正要准备上课,就只听得学堂外突然由远及近的传来一个声音。 “回来了,回来了,不知先生回来了...” “哇...” 方才还一个个端端正正学生们,一听说不知先生回来了,立马便如那脱缰的野马一般,瞬间便蜂拥而出的挤到了学堂外面。 “诶诶!这帮小兔崽子...” 百树虽是嘴上埋怨,但也理解这些孩子对于不知的师生情谊有多深厚,倒也并未认真责怪。 书院门口,拾秋先生同陇章先生早早的便站在那里候着医馆的马车到来,马蹄“踢踏”的声音,总算是自街角转弯处,传了过来。 “嗬...总算是来了。” 陇章先生颇为激动的搓着手,翘首期盼着,要知道,不知养伤的这一个月内,没人陪他切磋剑法,自己那柄长剑都感觉要生锈了。如今好了,不知回来了,每天又可以找她讨教剑招了。 “吁~~” 车夫稳当的将马车停在了书院的门口,拾秋先生和陇章先生赶紧迎了上去。 第一十三章 旧识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师傅辛苦,有劳了。” 拾秋先生十分客气的冲着车夫拱手行了一礼,见他如此举动,这车夫倒是受宠若惊,连忙跃下了马车,端正了身形,冲着拾秋先生回了一礼。 “拾秋先生客气了,这是小的该做的。” 寒暄结束,拾秋又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些早就躲在门后蠢蠢欲动的孩子,然后冲着他们遥遥的一招手。 得到默许可以过来那帮孩子立马便蜂拥而至的奔到了马车前,虽然激动,但大家还是十分有秩序的分列两边排好了迎接的队伍。 见着这些学生一个个的这么乖顺,拾秋先生心下也觉得不甚欣慰。安排好了迎接的学生,拾秋先生将将转头,就瞧见了已经自己从马车内撩开了车帘,探出了头来的不知。 这不经意的一撇...竟叫拾秋看出了神。 眼前的不知,并未像平日里那般束发,而仅仅只是将两鬓的青丝,以一绛红色的发带,十分松散随意的束在了脑后,其余的发丝,则是披散在了胸前身后。这副打扮,让本就明媚动人的不知,增添了几分温婉可人韵味,如此这般模样的不知,是一众师生...谁也没有见过的。 “嗨哟喂...贫道果真不是个有福之人,这马车虽是省去了腿脚之力,可颠颠簸簸...竟让人觉着有些眼晕。” 众人正沉浸在不知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这番绝美画面中,一个听来颇煞风景的男声,十分突兀的就打破了现场美好的气氛。 连一向温柔好脾气的拾秋先生,都不由得眉头微蹙的将眼神投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只见不知先生的身后,忽而又探出了一个脑袋,定睛一瞧,发现此人竟是那晚布阵捉妖的那个名叫解莲尘的道长! 见着此人,拾秋先生便忆起了两人不甚愉快的初次见面... 只是...这人怎么会在不知的马车上? 心下虽是满腹疑惑,但拾秋先生还是收敛情绪,然后整理了一番衣衫,随即抬脚步上前去,冲着来意不明的解莲尘拱手行了一礼。 “莲尘道长,又见面了。” 嘿,这拾秋先生,倒是知晓礼数,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嘛。但,解莲尘心下对于此人的那种天然的不喜之感,还是没有减少半分的。不过,人家都主动跟你打招呼了,再怎么样,咱也不能失了礼数不是。 于是,解莲尘便越过了自己身前明显脸色已经难看起来的不知,轻松一跃便梭下了马车,站稳身形之后,解莲尘便将手中的那柄红色拂尘往右手一抄,然后以左手行了一个作揖礼。 “无量天尊,拾秋掌院,有礼了。” 见着解莲尘以左手还礼,拾秋倒是明白这人也并不是个全凭性情,毫不讲理之人。 “这...请问莲尘道长如何会与不知同乘一车,来到我们书院呢?” 哟呵?这口气,听着怎么像是...像是丈夫撞见妻子幽会老相好呢!? “贫道...” “他腿瘸了,死皮赖脸硬说要搭一截便车,车夫师傅心好,我也拗不过他不要脸皮的纠缠,就让他上车了。” 解莲尘还未来得及讲明原因,身后就传来了不知听起来口气不佳的话。 是了,半个时辰前,不知将将上得医馆的马车行出去没多久,这厮就突然从街道的人群里,好死不死的跌坐在了不知乘坐的马车前。吓得那马儿扬蹄便是一阵嘶鸣,好在是那驾车师傅经验老道,所幸马儿虽然受惊,却也没有闹出大麻烦来。 那车夫本想下去对其一通责骂,可见其年纪轻轻又身着道袍,所谓,惹谁也别惹泼妇与道士,前者你吵不过,后者...你可能还没机会跟他吵,人就莫名其妙的没了...所以,车夫只好咽下了一肚子的恼火,上去好心牵扯起了解莲尘,询问他可有大碍。 要说人不要脸就天下无敌呢,这厮摆着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作势就倚在了那车夫的身上,说自己腿脚无力,怕是难以走道儿了。 啧,今日出门真是没看黄历,怎的遇上这么个泼皮道士。怎么办,人家也不说赖上你了,但你又不能撒手不管。无奈之下,车夫只好前去询问车上的不知,看她是否愿意让这道士暂且与他们同行一路,待到将不知送至书院,车夫再单独将这尊瘟神给送回他的道观,权当自己今日做善事了。 哪知,这两人一打照面,发现竟是旧识... 虽然不知极为不情愿的不想搭理这厮,但,要是她不同意,又怕他找这车夫的麻烦,于是乎,就有了现在他们看见的同乘一车这么一出。 “诶~我说女善人,相遇即是缘嘛,所谓...” “行了,你家里的灶膛怕是又忘了熄火吧,赶紧回去,免得把你那道观给点了。” “哎呀哈哈,莲尘道长说的对,既然大家相遇一场便是有缘,前面擒妖,道长与不知先生都是功臣。再者,按理说,槊禹是咱们书院的学生,他的家人遭遇横祸,如今,咱们书院就等同是他的家,我们就是他的家人,既是家人,那么,理应是该设宴感谢莲尘道长一番的。拾秋先生,意下如何!?” 眼见着这不知脾气就要上来,站在旁边的陇章先生赶紧上来打圆场。 听见陇章先生的话,不知转头就要否决,可拾秋却先她一步的开口接话道。 “呀,还是陇章先生考虑周全,如此,快,快请,莲尘道长里面请。” “哈?这...这不好吧...嗨呀,既然二位先生盛情难却,那贫道,便厚这一回脸皮了。” 言罢,这厮便将右手的拂尘往左手一抄,又是那幅神棍气质拉满的道貌岸然的模样,随着在前面引路的陇章先生就大摇大摆的朝着书院里行了进去。 啧!见着这厮如此这般臭不要脸的行为,不知那个白眼,简直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拾秋知晓不知心下定是恼这解莲尘的,但,现在人已经请进去了,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再者,陇章先生说得也对,书院是该代表槊禹感谢一下他的。 “不知,走吧。外面风大,现下已是初秋的天,你身体初愈,可别再感染了风寒。你瞧瞧,这帮孩子,知晓你今日要回来,个个早就翘首期盼了。” 教书的先生,果真是惯会宽慰人。三五两句,就叫不知心下的气愤消减了大半。 第一十四章 承诺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她抬眼看了看分列两边,个个眼中都是难掩激动情绪的学生们,不知顿觉心下一暖。 “现下正是授课时间,一个个的杵在这里作甚,还不赶紧给我回去学习。” 不知佯装生气的话,却让学生们听得有些热泪盈眶,毕竟,不知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良师益友的存在。 一帮学生簇拥着不知进了书院的大门,送至先生寝舍门口以后,大家便识相的都回了学堂继续认真上课。 先生们居住的寝舍,是与学生寝舍相邻的另外一个巨大的院落,院落里又分隔出了每个先生单独居住的小院。 在医馆里待了一个月,再次回到书院的寝舍,不知的心下,竟生出了几分亲切与归属的感觉。 “怎么?可是房间哪里没有收拾妥当...” 见着不知站在自己的寝舍门口发着呆,待到一众学生散去以后,这才慢慢走上前来的拾秋,并肩与不知站在了同一处,然后开口问到。 “没...挺好,多谢。” “你我之间,说谢谢不是太见外了么。” “但,还是要说。无论是三年前,还是如今的一切...” 认识了三年,这是不知第一次对拾秋先生说出谢意。不知脸上认真的表情,看得拾秋微微一愣,但很快,他的嘴角边洋溢上了一抹笑意。 “呵呵,好啊,既然你说谢谢,那...你要用什么来谢我呢?以身相许么?!哈哈哈...” 很少听见以端方雅正出名的拾秋先生,会这般开口玩笑。 听见拾秋的话,不知并未立马应声。而是低下了头,仿佛是在下细思量着什么。三五个呼吸后,只听得她忽然长舒了一口气,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突然转过了身形,目光灼灼,不避不闪的看着拾秋先生道。 “如果你不嫌弃我是个来路不明之人...” “诶别!不过是句玩笑罢了,你怎的还当了真。若真是要你报答,岂会等到现在?再者,你替书院教育出了这么多优秀的孩子,于书院,于我大虞的江山社稷,那都是功劳丰厚的。是我该庆幸捡到宝才是,也应是我...感谢你才是。” 见着不知当了真,拾秋先生的心下突然莫名的一阵慌张,这种慌张,并不是害怕坦然自若的她,会真的以身相许...而是...仿佛一种心下潜藏已久的那个念头,突然被揭开了遮掩的篷布一般不耻与羞愧... “我说的,是认真的。” “嗨...怪我,怪我。是我失言,不知,你可千万别这样。你这般态度,真是要叫我今后寝食难安了。” “可...” “打住...打住!嗯...好吧,既然你非说要报答我的话,那,这样吧。不如,你许我一个今后我随时可以向你提出,但你不能拒绝的要求,怎样?” “好。” 几乎是完全没有犹豫,当拾秋先生的话脱口,不知就应承了下来。 “二位先生,原来你们在这儿啊,嗨,贵书院真是宽敞,贫道不过是出来小解,这就一不小心迷路了,呀,现下正好,遇上了二位先生,我们就一同去往饭厅吧。” 正当不知与拾秋两人之间的气氛,稍稍显得有些微妙之时。解莲尘那厮极为煞风景的痞癞声线,就从两人的身后传了过来。 闻声,不知连头都没回,就直接跨进了自己的寝舍,然后冲着拾秋先生拱手行了一礼。 “拾秋先生,我突觉身子有些疲累,午宴我就不参加了,替我谢过各位同仁的盛情,我就先歇下了。” 言罢,还不等拾秋先生应下她的话,眼前的房门便“嘭”的一声就关了个实在。让那将将走到跟前的解莲尘,刚好吃了个闭门羹。 “诶~女善人这是?” “哦,不知说她身子有些疲累,想休息一下。哎,是我疏忽了,她当初伤势那么重,如今回来了,本就该是好好静养才是。不过没关系,今日道长赏脸光临,也恰好让我们书院借花献佛的宴请道长一次了。来,道长请随我一同去往饭厅用点简单的吃食,道长请...” “噢,原来如此。行,先生请...” 于是乎,这么一出迎接不知回归书院的戏码,就以这解莲尘阴差阳错的白吃了一顿饭,最后简单结束。 席间,大家都相谈甚欢,解莲尘此人,本就生性开朗,原本从中午就开始吃的宴席,愣是被他左一个奇闻异事,右一个捉妖趣闻的强大掰扯能力下,直接吃到了夜半三更。像解莲尘这样的习道之人,没有那么多的禁忌,酒肉结亲,皆是在允许范围内的。不过,食肉只食三净肉,即为,不见杀,不闻杀,不为己杀。还有就是,每月初一十五为斋戒食素日。 解莲尘的酒量极好,这书院的一众教书先生全都被他给喝趴下了,只剩下定力最好的拾秋,还坚持回到了寝舍。不过,这一路上,都是被解莲尘勾肩搭背的搀扶着就是了。一到拾秋先生的寝舍,他就彻底来不起了,直接倒卧在床,昏睡了过去。 自己也有着三分醉意的解莲尘,站在拾秋先生的床榻边,本想着坐在旁边的矮凳上稍作休息,就自行离去。这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个此时本该睡着了的人的声音。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你是不是认识我?” 这是...不知那有些清冷的声线。 以屈膝半蹲欲坐之姿打算落座的解莲尘,在听见不知这突然出现的声音过后,原地呆愣了两秒,随即便取消了这个动作,转而站直了身,那张此刻因为酒力而显得有些陀红飞醉意的俊秀脸庞,堆满了犹如孩童般天真无邪的笑容,转身看向了手中提着长剑,身形冷冽的站在门口,以充满了戒备的眼神在看着自己的不知。 见她如此模样,解莲尘不由得捂嘴做出了一副很吃惊的样子。 “呀!女善人,您不是身子不适,需要静养么?怎么...这夜半三更的,如何会突然出现在拾秋先生的房门口啊?哦~~我懂了!嗨,原来你们是这种关系啊,怪我,怪我,是贫道没有眼力见儿,打搅了你们本该独处的时间。你...嗝...你放心,贫道...贫道现在就走,现在就走哈~~嗝...” 说着,这厮就一副酒劲上头,醉得左脚绊右脚的样子,抬脚就冲着不知行了过去。 第一十五章 扒拉我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见着此人如此醉态,不知的眉头瞬间便紧蹙了起来,随即一脸嫌恶的闪身离开了门边,似是一点也不想同解莲尘这厮挨近半分。 哪晓得,不知才将将闪身离开,那脚步虚浮的解莲尘也不知是绊到了门槛,还是自己踩着了自己的脚,就只见其突然惊呼一声,随即整个人便直直往前栽倒下去。 眼见着那张俊秀白皙的脸蛋儿就要撞实在那屋舍门口的廊柱上。不知赶紧一个闪身上前,随即伸手一抄,便搂着解莲尘这厮的腰身一个原地翻转,就将这人给捞回了正轨。 可这酒醉之人,本就步伐凌乱,不知将将把他给纠正了身形,这厮也不知道是又绊着哪儿了,整个人突然重心不稳的朝着身后凌空的台阶一跌。吓得手臂还来不及从这厮的腰侧收回的不知,下意识的便又再次搂紧了他,想借着自己的腰腹力量将其再次牵拉回来,可是...解莲尘毕竟是个成年的男子,又高出自己半个头,后仰力加上解莲尘自身的重量,再一个他醉酒以后无法控制自己全身的肌肉,种种因素,竟让不知一只手根本没能将其拉回来,反倒是因为两人之间的牵扯,害得自己也重心不稳,整个人直接趴在了解莲尘的身前,两个人一起朝着台阶下面跌倒而去。 完蛋,这台阶足有五阶,这要是跌下去,解莲尘这厮非得脑袋开瓢不可! 情急之下,不知只好单手运剑,“咻”的一声将剑身自剑鞘中飞速抽出,随即将柔韧的长剑抵在了解莲尘身后的地面上,然后借着长剑的弹力,做了一个简单的缓冲,但还是难以避免两人同时摔倒在地的结局... “哎哟...嘶...这位女善人,你...嗝...你好重呀...” “你!!” 摔趴在了解莲尘胸口的不知,一听这厮的话,气得差点儿没一剑插穿他那张满是酒气的臭嘴! 不知挣扎着从这厮的身上爬了起来,那抓着长剑的手,简直是紧了又紧... 最后,理智还是稍占上风,不知一再忍耐的逼迫自己咽下了心间的那口恶气,然后收敛了情绪,居高临下的睨了躺在地上伸手不断的想去够自己被剑柄给抵疼了后背的解莲尘一眼,随即便挪开了目光,转身便想去寻那掉落在台阶上的剑鞘。 可不知将将转身,就突觉自己的小腿一紧,一个温热的物体,猛地就靠了上来。吓得她扬起手中的长剑就要戳下去,可待她定睛一瞧,入眼居然是解莲尘这厮那张盛满了无辜之色,又带着些许醉意的俊脸... “多谢...嗝...多谢女善人的救命之恩,贫道...贫道无以为报!不如,不如...我就以身相许吧...” “无耻!!” 解莲尘的话音未落,好不容易压下邪火的不知,那将将占了上风的理智,“噌”的一下便被这厮重新点燃的怒火给瞬间焚烧殆尽。 她本想一脚踹飞这无赖泼皮,可奈何自己的双腿都被这厮以双臂环抱之姿紧捁着,她如何也无法抽身出来。 气极愤极的不知,抬手就将手中的长剑高高举起,眼前着那剑刃就要落在解莲尘这厮的脖颈之上。 “先生!!不可!!” 槊禹的声线,及时自拾秋先生的寝舍院落大门处,传了过来。 凌冽的剑锋,险险的应声悬停在离着解莲尘的脖颈处不过一掌之远的距离处。 因着今日要回去处理槊家宅子的缘故,所以白天的时候,槊禹并没有在书院。晚上回来听闻不知先生从医馆回书院了,槊禹连忙洗漱了一番然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这才来了先生寝舍找不知,可去了不知的住处,却并未瞧见不知的身影,槊禹想,许是不知才将回书院,大约是在拾秋先生这儿接洽课业事宜,于是便来了拾秋先生居住的院落。 哪知,他将将跨进院子的大门,就瞧见了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呀...现在想想真是后怕,要是他稍稍再晚来一丁点儿,今日...拾秋先生这院子,怕是就要见血了。 叫住了不知以后,槊禹赶紧奔上前去,伸手强拉硬拽,好不容易总算是将八爪鱼一样缠拗着不知先生的解莲尘,从她的腿上扒拉开来。 可这解莲尘仿佛酒劲上头,自己被槊禹给强行拽开以后,这厮就垮着那张青稚俊秀,此刻又飞着些许醉意的脸,转头撅着嘴就冲着不知告起了状。 “先生~~他扒拉我~” 我的天... 顶着一张正经又俊秀的脸,以那种软糯,又让人生不起气的受气小媳妇的声线说出这么一句话来的解莲尘,看得槊禹和不知,直接傻了眼... 师生俩默默的对视了一眼,随即同时伸手抚上了自己的手臂,搓了搓那些自动冒起来的鸡皮疙瘩。 不知有气无处撒,只得无语仰头望天长叹了一口气,随即便伸手冲着那还窝在地上,做着一脸无辜状的解莲尘后颈处大力一劈。这厮瞬间便双眼一闭,整个人顿时失去了意识的倒卧在地。 “槊禹,你将此人弄出去丢到大街上,再在书院门口挂上一张狗与解莲尘不得入内的牌子。” “哈?先生,这...这不好吧。莲尘道长救过我的命呢,我如此举动,岂不是违背了先生之前所教的知恩图报一课么?” “啧...平日里怎么没见你那么听话!” “嘿嘿,先生,槊禹平日里也是这么听话的,只是先生不曾发现罢了。” “油嘴滑舌!!去,多叫两个学生来,把这人...把这人弄去空置的那间教舍里,今晚暂且让他住下。明天待他清醒以后,就把他轰出书院去。神棍,真是个扫把星,走到哪儿就弄得哪儿一片鸡飞狗跳,不得安生。” 听见不知软了口气,至少是不再说要将解莲尘给丢在大街上了。槊禹开心的应下了她的话,转头就回了学生寝舍,叫来了几个同住的学生,几人合力,将解莲尘这厮给弄去了空置的那间教舍。槊禹还给他找来了被褥,这夜深露重的,免得把他给冻着。 翌日 因得昨夜一帮教书先生都被解莲尘给喝趴下了,所以...今日书院所有的班级,都没有教书先生到场授课... 这是大虞自开设书院以来,史无前例的全院先生旷课...不对,旷工记录!! 第一十六章 冷静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但,好在是剩了个重伤初愈的不知在... 见着各个教舍都没有先生前来授课,不知的心下,那叫一个气啊! 无奈之下,心中窝火的不知,只好将所有学生都集中到了教授武课的宽阔校场上,然后以各个教舍为单位,组织大家上了一天的大课。即...她一个人,教了一整个书院的学生... 这也是,史无前例,仅此一人的壮举。 好歹是挨到了下学时间,学生们各自有序的去了食堂用餐以后,不知便手执长剑,憋了一天的怒气值,现下彻底拉满。只见她脚下生风,一路疾行的到了昨夜她让槊禹安置解莲尘的那间教舍前。 “磅!” 继槊禹家那块门板之后,又一块可怜的门板,同样应声倒地。 诶...这不知,人好是好,就是发起脾气来,有些费门板... “哎哟!!地震了,地震了!?” 躺在教舍的地板上,裹着槊禹给他的棉被睡得正香的解莲尘,立马便如那受惊的猫儿一般,“咻”的一下就从地上弹坐了起来。 当他用惊魂未定的眼神看清了站在教舍门口,手提长剑的不知时,解莲尘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然后端正了身形,一脸讨好加谄媚的表情看着怒气满满的不知说到。 “呀,是女善人啊,真是失礼失礼,叫女善人瞧见了贫道如此蓬头垢面的样子,贫道这就起来,这就起来..” “不用起来了,因为你很快...就要入土为安了!” 话音未落,不知手中的长剑瞬间便应声出鞘,凌厉的剑风吹得解莲尘只觉自己的面门凉嗖一片。 眼见着危险袭来,这厮才终于醒过神来,可惜手边也没有趁手的物件儿能用以格挡,情急之下,解莲尘只好将身上的棉被伸手一抄,堪堪仅做抵挡不知第一招的器具,“呲啦”一声,闪着寒芒的剑刃瞬间便刺破了棉被,解莲尘心下怕怕的脸,在棉被后面险险的躲开了不知这铆足了杀意的一剑。 “诶诶!!女善人,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呀!贫道若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您,我可以赔不是,可以致歉的!别别,啊...救命救命!杀人了,杀人了!” “嘭,嘭!咔嚓,咔嚓!!” 闻讯赶来的拾秋先生众人,还未走近这间教舍,远远的,就听见了解莲尘听着十分凄惨的求救声。 身手好的几个教武先生已经率先飞身几个起跃先行抵达了“命案现场”,几人合力才勉强把那解莲尘已经逼到了房梁上的不知给拦了下来。 “不知先生,冷静,你冷静点儿,出了何事你这非要致莲尘道长于死地啊?” 陇章先生一边夺下了不知手里的长剑,一边惊魂未定的询问道。 “如此蛊惑人心的妖道,不杀了他,难道留着让他继续祸害人间么!” “呜...贫道冤枉,贫道冤枉啊...” 这边被众人拦下的不知,一听那倒吊着身形挂在房梁上的解莲尘还在喊冤,立马便要继续发作,想上来找他的麻烦,吓得众人连忙捁紧了她。 “不知,怎么了这是!?” 关键时刻,拾秋先生温润的声线,犹如那艳阳炙烤的夏日午后,突然吹进来的一阵解暑凉风似的,瞬间给这剑拔弩张的现场降下了些许温度。 拾秋先生快步走到了被众人给围在了当中的不知身边,示意大家松开她。 “拾秋先生,你来得正好。我怀疑,这妖道心怀不轨,恐对书院的学生不利,我们要么现下就将他送去镇捕头那儿关起来,要么...就让我立马了结了他!!” “天大的冤枉啊,拾秋先生,您倒是评评理啊,我一没做对贵书院不利之事,二没在学生当中散播低俗之语,敢问不知先生,贫道究竟是犯了书院哪条规矩,违了国家哪条法律啊...啊啊...要掉了要掉了...呀!!救命!!” 挂在房梁上的解莲尘口中给自己辩解喊冤的话尚未说完,自己紧张出汗再加上力量渐失的手臂,很快便支撑不住,眼见着就要从那房梁上坠落而下,幸好离他最近的断蓝先生眼疾手快的飞身上前,及时接住了他,才不至于叫他摔了个难看。 “呜~呜~多谢断蓝先生的救命之恩,多谢,多谢!” 这解莲尘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将将站稳身形,就立马一把抱住了断蓝先生,给其一个大大的拥抱以示感谢之后,随即便躲藏到了断蓝先生的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惊恐万分的看着那眼神都快把自己给大卸八块的不知。 “好了,好了。莲尘道长,此事,真是对不住,原本道长是我们请来的贵客,如今却弄成这个样子。拾秋替不知先生,向道长致歉,对不住,道长,让您受惊了。” “拾秋先生,你怎么还向他道歉...” “不知,我晓得你是因为昨夜我们集体醉酒一事,迁怒于莲尘道长,可,这事怎么能怪道长呢?酒是我们自己喝的,今日旷课,也是我们的失职,于情于理,这件事,都怪不着莲尘道长,所以...诶诶,不知,不知先生!” 拾秋先生嘴里的话还未讲完,不知就已经完全听不下去的伸手夺过了自己的长剑,然后拨开人群,愤愤然的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现场。 “这...哎...实在抱歉莲尘道长,您先稍事休息,待会儿我再安排马车送您回去。我先去瞧瞧不知,她重伤初愈,再加上接连动怒,今日又教授了全院学生一天的课...” “无妨无妨,拾秋先生且去,且去!!贫道这就收拾离开,不用送,不用送,叨扰已久,贫道这就告辞,告辞!” 拾秋想留解莲尘再稍等片刻就安排人送他回去的话还未讲完,这厮便一脸万万使不得的表情,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还接连摆手立马拒绝了。 言罢,解莲尘就赶紧伸手抄起了自己掉在角落里,连毛都被不知给一剑斩掉了半截的拂尘,然后匆忙与众人告了别,就跌跌撞撞的奔出了门去,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余下的一众教书先生,各个面面相觑,也想起因为昨夜醉酒,犯下了今日所有先生集体旷课的糊涂事儿。 见着大家脸色不佳,拾秋身为掌院,也明白这个时候,该自己去承担责任。 第一十七章 高攀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大家且先回去吧,由我去向不知先生赔礼道歉。” “这...拾秋先生,我们...我们也该一同承担此事的责任的。” 昨夜听得最是兴致勃勃的百树,一听拾秋要一个人承担此事,立马便心觉不安的站了出来。 “是呀,是呀,酒是大家一起喝的...” “对对...” 一众先生皆是出言附和百树的话,但,拾秋还是摆了摆手。 “今日之事,若是闹到了国学院,大家都会受到牵连,我一人揽下,总好过大家一起受罚。” “拾秋先生...” “好了,先不提这件事了,我心下自有分寸,大家回去休息吧,准备明日的课业,我先去找不知先生了。” 说着,拾秋先生便率先离开了教舍,转而去寻生气离开的不知了。 大家知道,拾秋先生平日里看着温文尔雅,其实,也是个有主见且轻易不会被任何人改变的主儿,就好像之前留下不知这件事一样。 众人说他不过,也只好依从。 此时,天边的夕阳渐落,逐渐挂上幽蓝帷幕的夜空,已经悄然跃上了几枚星子,在自顾自的闪烁着。 拾秋在书院里寻了一大圈,总算是在书院最高的一处瞭望观景台上,找到了独自一人凭栏而坐,此刻正双手抱膝,将下巴搁在了自己膝盖上的不知。 “初秋露重,小心着凉。” 拾秋一边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衫,一边走到了不知的身边,然后躬身替不知披在了肩头上。 不知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伸手扒下了拾秋先生的衣裳,然后站起了身,将手中的衣裳,递还给了他。 “多谢,我不冷,今日疲累,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言罢,不知越过了拾秋,抬脚便要离开。 可下一秒,她却突觉自己手腕一紧。不知眉头轻蹙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拾秋先生握住的手腕,又抬头看了看他并未直视自己的侧脸。 见他如此模样,不知的嘴角,扯出了一个带着些许标准距离感的微笑。然后轻轻翻转手腕,就轻易挣脱了拾秋的牵扯。 “我并非拾秋先生你的上级,所以先生无需对我说什么歉疚之语。只是,我觉得,为人师表,就应该做出好的表率,而不是如此这般的轻易放纵自己。” 听见不知的话,拾秋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然后轻笑一声道。 “是了,不知你一向是对自己要求极高,是我们荒唐行事了。” “好了,拾秋先生无需再多言语什么,有一事,我想提醒一下先生,那解莲尘,定然不是什么好人。” “不知你的意思是...他并非正经道士?” “道士是道士,正不正经,这就不得而知了。总之,拾秋先生还是尽量与之少有来往为好。” 不知这话一出,听得距离他们大约百米开外的一棵参天大树上藏匿着的那人,差点儿没一个趔趄直接栽倒下来。 在这人旁边的树杈上,还端坐着一只身形线条极其优美,除却额头生着一簇淡金色绒毛,其余满是柔软雪白的毛发,那张瞧着便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揉搓一番的可爱脸蛋上,嵌着一对天生的紫色双眸的八尾狐狸。 “嗬...这就是你说的最近找到的新鲜乐子?” 这八尾狐,竟开口说话了,听这柔腻软糯的声线,由此便可得见它若化形,定然是个绝色可人儿呐。 而它旁边正仔细听着那边观景台上不知和拾秋两人说话的人,正是刚刚从书院仓促逃走的解莲尘。 此刻的他,脸上哪里还有半丝窘迫,而是一副趣味十足的模样,在干着听人墙角之事。 “诶~八尾,你不懂!这女子,可有趣了。” 听见他的话,那名叫八尾的狐狸,立马便轻呲一声道。 “嘁...是是是,我不懂~我是不懂你这几百岁的老人,对于这么个女娃娃,究竟是有何种趣味在里面,不过,我奉劝你,我总觉得这个女娃娃来历不简单,你瞧见她手上的那把长剑了吗?那可不是凡界该有的上品宝剑呐,就是在我们妖界,也没有几样能与之比肩的。” “你这狐狸,说事儿就说事儿,非讲我这不值一提的年岁作甚。” “怎么?怕我说你老,让你觉得自己不配同这么稚嫩的女娃娃玩耍了?” “嗬!非也,非也~与你们妖界修仙之人相比起来,我这不老不死,又不见修为增长的活死人,可是连渣渣都算不上。” “又是这句话,我都听腻了。” “好嘛,好嘛,你听腻了。那我便换个话题,上次交给你的那两只金蟾,你如何处理了?” “怎么?都给我了,你还想要回去啊?” “呵呵,说得贫道怎的如此小气呢,既然给你了,就定然是不会再同你要回来的道理啊。只是,那老蟾蜍的身上背了命债,你若是想要他们的能为你所用,冥界阴律司,你怕还是得去走上一遭的。” “哟?你平时从不过问我的行事轨迹如何的,今日怎的突然转性,想起来跟我说这个了。”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虽然你想复仇,但...” “但万不可走上邪道,修为尽毁...真是的,我都听腻了你这话,果真是人的年岁越大越唠叨!嗨呀,我知道你是担心这女娃娃那个学生的父母亲人,若是没有找到断命凶手,就要一直呆在枉死城里无法转世轮回。啧,真是没见过你对哪个人如此上过心。老人家,你该不会是...喜欢上这女娃娃了吧?” “喜欢...” 解莲尘将这两个字细细的在口中咀嚼了一遍,随即嘴角便擒着一抹玩味笑意,转头看着旁边的八尾道。 “怎么,你嫉妒啊?” “哈哈,嫉妒!?啧啧啧,果真是人老脸皮厚呢,我狐族男子,哪个不比你这老人家貌美又有道行。不是我非要踏谑你,你呀,就是配那小女娃,我都觉得你高攀了。呵呵呵...走了,你且好生与你这女娃娃玩耍吧。噢,对了。你可要好生伪装你的年纪哟,可别叫人家发现,你是个能当人家祖宗的仙人板板哦!” 话音未落,就只见八尾突然摇身化作了一缕轻烟,转而消散在了解莲尘的面前。 细品八尾的话之后,解莲尘又再次轻笑出声。 “果真...是我高攀么?” 第一十八章 再见面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世间,有许多爱而不得,想爱,又怕深陷其中的牵扯... 有时候,为了避免看见花落的伤感,所以,有些人,会选择不要看见花开。 就好比,解莲尘此人此刻... 时间过得飞快,转瞬,又是一年盛夏。 近来,整个大虞都深陷水涝的困扰,这三天落一次暴雨的天气,搞得大虞到处都是水灾泛滥。民众最惨,庄家被毁不说,有些地方连自己的家园都被大水给淹了。 于是乎,这各个没有被淹的城镇街道上,就多了许多逃难的灾民。 朝廷已经下令,命各个城镇村落,凡是有收容难民能力的地方,一律不得拒收难民入城,并开仓放粮,于各地设立施粥点,让这些灾民不至于饿死街头。 可饶是如此,各地那些接受难民的城镇,却已然是人满为患,粥粮不济。 卧龙村因得地势处于较高的地界,所幸还没有受到水灾的影响,因此,来这儿避难的民众,也是最多的。卧龙村虽称为村,但其实就人口量和经济收入来说,已经算的上是个面积颇广的地界了。 站在书院大门处的屋檐下,看着面前不断降下的大雨,拾秋已经不知道叹了今天的第多少次气了。 “连连暴雨,再这么下去,叫那些江河下游仍在坚守的城镇,该如何是好。如今,卧龙村的难民数量,早已达到饱和。别说难民的粥粮不济,连本地村民的生活,都要出问题了。” “是呀,村中能拿出米粮来救济的大户人家,早已米仓见底,如此下去...不是个办法啊。” 站在他身侧的,是年纪稍长他两岁的教文先生葵之,此刻,他亦是脸色凝重的接话道。 “难民安置点,已经没办法再容纳更多的人了。而村民大多愿意施舍米粮,但不愿接受外来人士住进自己家里。”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施舍米粮已是尽了善心,这些毕竟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很难保证,这其中没有混进什么匪盗人员,趁火打劫。” “嗯,确实...” “两位先生...” 拾秋与葵之正就现下的情形,商讨分析着,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这些难民住食问题。此时,两人的身后,突然传来了槊禹的声音。 闻声,拾秋和葵之两人同时转过了身形,看向端正了身姿,冲着他们行了一礼的槊禹。 “槊禹,怎么了?可是有何要紧之事?” 拾秋先生十分关切的上前一步,站在了槊禹的面前,悉心问到。 “额,不,先生。还请拾秋先生恕我冒昧,偷听了你们讲话。是这样,我方才听见你们说,那些灾民无处可去,容纳点就要爆满,于是,我便想到,我家的宅子,总合现在也是没有人住。家里人去世后,我便请人将屋舍里的家具摆设都收拾妥当封存起来了。如今,我家,也是空置着。不如,让那些难民住到我家去吧。先生请放心,我的家人,生前都是一心向善之人,所以,即使他们乃是横死,也不会出现冤魂索命,要找替死鬼那样的事儿来。” 两人一听槊禹的话,立即眼前一亮。 “嗨呀,槊禹这倒是个好法子呀。他们家的宅子宽阔,再怎么样,容纳个百余人不是问题,如此,也可解了城内难民容纳点的燃眉之急呀。拾秋先生,你认为呢?” 葵之先生听完槊禹的话,显得有些欣喜,拾秋先生亦是。 “是了,这真是一个好法子。如此,我们便替那些难民先谢过你了槊禹。” “诶诶,使不得使不得先生,能为大家做点贡献,我心下也是开心的。” “呵呵,真是个好孩子。如此,拾秋先生,我就先去通知镇捕头,告诉他这件事,让他将后面进村的难民,安置到槊禹家去。” “嗯,那就有劳葵之先生了。” 说着,葵之先生撑起门边搁置着的油纸伞,转身就疾步走进了雨里,朝着衙门所在的方向奔走而去。 解决了一件燃眉之急,拾秋先生心下十分欣喜的上前揽着槊禹的肩,然后正要同他一道进得书院之内。这时,两人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重物啪嗒落地之声。 师生两人闻声连忙转头一瞧,就看见了一个从一匹没有马鞍的高头大马背上,脸面朝下坠落在地,身下还不断溢出鲜血的人。这人的身形,瞧着有些眼熟,尤其是他身上这袭被血水浸透了的道袍...等等...道袍!? “莲尘道长!?” “莲尘道长!?” 拾秋同槊禹两人,几乎是同时惊呼而出了这个几近一年之久没人提起过的名字。 确定了此人的身份,师生二人赶紧冲进了大雨里,合力将人给抬到了书院大门的屋檐下。 “道长,莲尘道长!?” 无论拾秋先生如何呼喊解莲尘,这人都没有半点儿反应。 “呀,先生,您快瞧,道长腰侧,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咬了一口似的。” 拾秋顺着槊禹的话定睛一瞧,果真是看见了让他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的一道血肉翻飞的狰狞伤口。 这伤口之深,竟隐约可见森森白骨... 那浸透了解莲尘身上衣衫的血水,便是自这里涓涓泄出。 “这...这如何会弄成这个样子!?槊禹,你赶紧去找人来帮忙。” 拾秋的眉头紧蹙,立即吩咐槊禹去找人手来。 “怎么了!?” 恰好经过此处的不知,扭头便撞上了迎面奔来的槊禹,师生俩都不曾防备的撞了个满怀。 “哎哟,嘶...你这小子,不是教过你勿要疾行,勿要...” “对不住先生,我一时慌张,哎,来不及细说了,既然先生来了,我就先去医馆一趟找孙大夫前来吧。” 说着,槊禹就调转了身形,然后拔腿奔进了雨幕里。 不知满脸纳闷儿的看着远去的槊禹,又将目光落在了大门口的拾秋和他怀里那个血呼啦嚓的人身上。 “解莲尘!?” “不知,你来得正好,快,咱们合力,将莲尘道长弄进书院里,找个干净的地方,先给他换下这身满是血污的衣裳再说。” 乍一初见此人的不知,本来是完全不想搭理的,可是...见着他那张平日里总是嬉笑卖怪的青稚脸庞,现下竟然毫无血色,双眼紧闭的躺在那里。不知的心下,也不晓得为什么会突然闪过一年前,那个清晨里的解莲尘的侧脸。 第一十九章 诊治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知,赶紧过来呀!” “啊?哦,好。” 见着不知站在原地愣着神,拾秋以为她对于解莲尘因为一年前的那件事,依旧心存芥蒂,所以不想帮忙。可是人命关天,拾秋还是出言催促了她。 走进了一瞧,不知这才看见了解莲尘腰侧的那处依旧在渗血凄惨伤口。她脸色一沉,随即便默不作声的躬身与拾秋两人合力将解莲尘给弄进了书院里。 血,顺着他们经过的地方,留下了长长的一道痕迹,瞧着,竟有些触目惊心。 为了避免引起学生们的惊慌,所以两人便将解莲尘给弄到了拾秋居住的院子里。 “不知,你先去通知陇章先生他们一声,我先替他将这身脏污的衣裳换下来。” “嗯,好。” 支走了不知,拾秋先生便拿出了自己的换洗衣裳,小心翼翼的替解莲尘换下了他身上的道袍。 当他褪去解莲尘的贴身亵衣,露出了里面精壮结实的胸膛时,拾秋呆愣了两秒,因为在解莲尘左肩接近心脏的位置上,竟然十分精密的以金色刺着一只看不懂为何物的异兽。 这倒是稀奇,不过,像他们这样的修仙之人,身上有些异于常人之处,也是合情合理的,再者,拾秋也不是个喜好窥探他人秘密的主儿。所以,仅是呆愣了三五个呼吸之后,拾秋便继续了手上的动作。 因得解莲尘的伤口在腰侧,所以,拾秋索性就给他换上了干净的亵裤,上身暂时裸着方便待会儿孙大夫来诊治。 “先生,拾秋先生,孙大夫来了。诶诶,孙大夫您慢着点儿,小心脚下。” 将将替解莲尘处理好了衣物,门外便由远及近的传来了槊禹的声音。 拾秋赶紧站起身迎了上去,走到门口,便遇上了被槊禹拖着一路疾走而来的孙大夫。 “啊,失礼了孙大夫,情况紧急,所以...” “嗨哟,无妨无妨,救人要紧。人呢,先让我瞧瞧再说。” “是是,孙大夫这边请。” 这孙大夫倒是个关心伤患又负责的主儿,一路疾行而来,连一口气都还未来得及喘喘,就先问伤患的情况。也亏得他年纪不算太大,四十左右上下,还经得起如此这般的折腾。 将孙大夫让进了屋内,提着药箱的槊禹和一脸担心的拾秋便一直候在旁边。 这时,不知同陇章先生以及百树三人,也赶了过来。 见着大夫在悉心诊治,大家也都识趣的等在了门外,并未进去打搅。拾秋见着他们过来了,于是便转身出了门外,同他们站在了一起。 “拾秋先生,这...这莲尘道长...如何会...” “唉,具体情况我们现下也还未知晓,方才我同葵之先生正在门口商议如何能帮衙门暂解难民数量爆满一事,槊禹便说能将他家的宅院暂借出来一用,我们喜出望外,葵之先生就亲自去了衙门告诉镇卯捕头这件事,我同槊禹正要进得书院,这莲尘道长就突然骑着一匹没有挂上马鞍的高头大马,坠在了书院门前,之后的事,你们便都知晓了。” 听完拾秋先生细讲了前因后果,众人脸上的神色,皆是凝重一片。 这解莲尘虽然是有些神棍气质在,但,他为人却是坦荡磊落的,嘴上虽然有些不太牢靠,可是,行为举止倒也不曾托大过分。 再者,他先前还帮过他们书院的学生,是个值得交往的人。 现场的气氛,一时间显得有些低迷沉重。 一个时辰之后,孙大夫总算是擦着手上的血污,一脸疲惫的从屋内走了出来。 拾秋先生赶紧迎了上去,有些急切的问到。 “孙大夫辛苦了,请问,我这友人,情况如何?” “拾秋先生还请放心,您这友人,虽然伤势瞧着有些严重,但好在是没有伤及要害,内脏并未出现渗血等情况,他现下昏迷不醒,只是因为失血过多,昏厥过去了而已,这点只需稍加修养,多些时日,便可恢复过来。另,他的伤口,我已经为他缝合止血,现在,最关键的是,怕他伤口感染,引起高烧,这就有些麻烦。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此处随时都要有人在,你们得小心照看着他。有什么情况,就及时遣人来医馆找我便是。” 听见孙大夫的话,大家都稍稍松了一口气。 “如此,那真是太感谢孙大夫了。槊禹,快请孙大夫去会客厅歇息片刻,我稍后便过来结清出诊费。” “是,先生。孙大夫,请随我来。” 送走了孙大夫,等在门外多时的众人,这才走进了屋内,瞧着床榻上面无血色的解莲尘,大家心下皆是一阵唏嘘。 “既然现下莲尘道长昏睡着,大家待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不如这样,现下是白天,就由不知来守头班,我去替你代课,陇章先生守上半夜,我来守下半夜。” “拾秋先生,如此,你会很疲累的。” 百树听着拾秋先生的安排,心下不由得有些担心他。 “无妨,陇章先生守的这段时间,学生也已经下学了,我正好可以休息一番。再者,只要熬过了这两天,后面就无需如此费神了。” “那...好吧,就听拾秋先生的安排了。不知...不知先生!?” 见着站在旁边从进来开始就没有开口说过话的不知,怔怔出神的在盯着床榻上的解莲尘,拾秋以为她是心下仍然介怀一年前的那件事,所以不太愿意照看他。 “啊?什么...哦,好,听从拾秋先生的安排。” 听见不知应下了此事,拾秋这才松了一口气。 “如此,那么我们就以此开始行事吧,我先去将孙大夫的出诊费结了。不知,这里就拜托你了。” “嗯,好。” 交代完毕,拾秋便率先步出了屋舍。终于,这么一件突发的紧急事件,总算是暂告一个段落。 众人走后,不知双手抱臂的揣着她那柄从不离身的长剑,然后端坐在了床边。 见着这厮惨白如纸的脸,不知的心下,也说不出什么感觉。按理说,自己应该是恼恨他的,可是,见他如此模样,她却又如何也生不起气来。 “不说话的时候,也勉强算是个人样。” 瞧着瞧着,不知突然自言自语的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话。哪知,她的话音未落,就只见床榻上的人,突然动弹了一下。 “唔...痛...” 第二十章 胎记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解莲尘突然间的呓语,惊得不知立马便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随即那张俊丽的容颜上,仿佛是做了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之后被人发现了一般,瞬间飞上了两朵红霞。 不知此刻心跳的厉害,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是如此反应,真是的,不过就是一句话而已,自己怎的...怎的还生出了做贼心虚的感觉来... 好在,解莲尘仿佛是因为伤口疼痛,所以下意识的发出了两道呼痛之声。 见此情形,不知心下竟暗松了一口气。 收敛好了情绪,不知又转头看了他一眼,见着他刚刚扭动的这么一下,就将盖在身上的被褥给挣开了。 “连睡个觉都是这么个不得安分...” 不知语气颇嫌的一边弯下了腰,一边伸手去替他将滑落的被褥重新拉扯了起来,正要准备给他盖上,不知的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撇见了解莲尘左肩处的那个金色的纹身。 霎时间,不知顿觉自己仿佛是被一道惊雷击中了一般。整个人瞬间楞住了,下一秒,她的眼前便如走马观花一般,闪过了无数混乱的片段。 在一片刀光剑影,飞沙走石,满是无脸人尸体的修罗场,不知看见了孤身一人站在层层死尸堆叠起来的庞大尸山上,迎着凌冽的寒风,手执长剑浑身是血孤身迎敌的自己... 尸山底下密密麻麻皆是不断涌上前来的无脸人,不知看见自己在不断挥剑劈斩着,那隐隐颤抖着的执剑的手臂,在提示着她自己现下已然是强弩之末。 灰沉的天空之上,不断的飘下鹅毛大雪。前一刻还尚且温热的血液,下一刻便被这寒凉的空气给冻凝在了不知手中的长剑之上,但很快,那凝结的血液,又被下一具尸首主人的血,重新温热,融化...如此,反复... 飞溅的血花,已经将她身上的那件雪白的披风,给浸染成了暗红之色,随着披风吸收的血水越来越多,重量也愈发的沉重,最后,她索性将那披风大力扯下,朝着尸山底下随手一抛。 血红色的披风,被冷冽的寒风吹得猎猎作响,那犹如逝去的彼岸花一般坠下的醒目红色,看得人禁不住的心生悲凉。 画面一转,眼前出现的,竟是一股股透着刺骨寒凉的冰水,犹如那猥琐阴森的毒蛇一般,肆无忌惮的从自己身上的领口,袖口,不断的浸透了她的全身。那几欲令她心肺炸裂的窒息感,让不知忍不住的想要挣扎逃生,仰天呐喊!! “额...啊!!!” “女善人,哎哟...嘶...女善人...贫道,贫道...快支撑不住了...” 就在不知感觉自己就要窒息而亡之时,耳边竟忽然传进了解莲尘那厮的声音。下一刻,不知顿觉自己犹如被人从那寒凉刺骨的冰水之中拉扯回了现实一般,整个人突然瞬间清醒,猛的睁开了眼睛,并心有余悸的喘着粗气。 可当她的眼神对上了距离自己极近的解莲尘那双犹如深渊一般的双眼之时,不知呆愣了两秒,随即便如那受惊的猫儿一般,瞬间弹坐了起来。 “啊...嘶...呜~~女善人,我们都一年没见了,你怎的还在记仇呀。我要是有罪,就请痛快的给我两剑,而不是...不是这般来折磨我呀...” “什么...” 还未从刚刚突然出现的情境中回过神来的不知,下意识的便应了一句,随后她便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是趴在了解莲尘的...胸口上... 再加上她方才下意识的坐起来,好死不死的就正好撞在了解莲尘腰侧的伤口上。如此这般失态的情形,是不知这四年以来,从未有过的。 真是的,见了这解莲尘,自己就准没好事。 等等,她怎么会突然不清醒了呢,是了!!刚刚自己明明是要去给这厮盖被子来着,后来...后来...对,那个金色的刺青! 思及此,不知伸手便一把掀开了解莲尘身上的被褥,吓得那厮立马惊呼出声。 “呀...非礼,非礼啊!!你你...你要干嘛...贫道虽然身不富裕,但好歹是个清白之身,女善人,你怎能趁我病,对我如此...如此粗暴!!” “闭嘴!!” “呜~~” “我叫你闭嘴,你没听见吗?!” “呜~~贫道不干净了...” “咻!!嚓!” “...” 见着解莲尘这厮口无遮拦的一通乱说乱嚷,一再警告不起作用,不知一把便抽出了手中的长剑,一剑便插在了解莲尘脑袋下面的枕头上。果真,还是只有这招好使,这厮立马便不再做声了。只是那双明亮呼扇的眼眸里,竟隐隐的泛出了点点泪花。 哦!解莲尘这眼眶含泪,身姿瑟缩,面色苍白的凄惨模样,如何还整出了点儿楚楚可怜的意思在里面呢。 可不知却对他这幅柔弱可怜的病娇模样,丝毫不见怜惜... “我问你,你身上的这个刺青,是从何而来!?” “安!?刺青...什么,什么刺青嘛?” “就是这个,你左肩上的这个!” “哈?哦,你说这个啊,这是只有在我重伤,或者体虚之时才会显现的天生胎记啦...” “胎记?” 听见解莲尘的话,不知的眼神,瞬间暗了暗,本以为...或许通过这个刺青,能够弄清楚自己从何而来也未可知。因为她坚信自己看见这个纹身不会平白无故的就昏迷了过去,又看见了那样的情境,她觉得那很有可能就是自己丢失的真实记忆。 可如今,解莲尘却说,这是他天生自带的胎记,既是胎记,要叫她从何查起呢! “嗯嗯...正是。那个...那个,请问女善人,你看够了吗...” 解莲尘小心的询问着不知,如果可以,还请放过他这可怜的病号吧。主要是自己这样“坦诚相对”的样子,他真心觉得好没安全感呐!可这姑奶奶,却像是丝毫没有听见他的话一样。 “我再问你,这胎记,可是有何特殊之处?” “特殊?我自娘胎出来便带着的,你若要问它有何特殊之处,恐怕是只有去问我娘亲了...” “你娘亲在哪儿!?” 一听有迹可循,不知立马便又燃起了希望。 见她如此模样,解莲尘忍不住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转头睨了她一眼道。 “嗨哟,我的姑奶奶,我母亲自诞下我那日,就因血崩去世了,现下已然不知轮回至哪处地界,别说你找不到了,我自己也不知道啊。” “因血崩去世了...” 第二十一章 欺负人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对啊,不然,你以为我如何会成为道士呢?因我母亲是独自在一处荒山之中产下的我,我师父发现我的时候,我正差点被那山野里的豺狼给叼走果腹,师父见我可怜,便将我带回了他修行的道观,自那以后,我便一直跟着我师父。所以,别说你找不到我这胎记的来源了,就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究竟是何家子嗣,姓甚名谁呢。” 解莲尘的话,彻底熄灭了不知重新燃起的希望。她低头愣愣的看着解莲尘肩头上,比之方才,已经逐渐就要看不清楚的那处胎记。 无迹可寻,无人可查,难道,自己就要一辈子都这样带着不完整的记忆浑浑噩噩,不明不白的过下去吗? 见着不知不晓得在想些什么的盯着自己的胸口发呆,饶是脸皮再厚的解莲尘,都忍不住的偷偷羞红了脸。 “咳咳...那个,那个...女善人,可否...可否替贫道,将被褥盖上呢...” “等等,我再下细看看。” 心有不甘的不知,还是不肯就这么轻易放过有可能会查到自己过去如何的机会,她想趁着解莲尘身上的胎记消失之前,牢牢记下这个图案,或许这个图案,将来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哈!?还看啊...男女授受不亲,我是男子没关系,但女善人你可是清白的女儿之身,这要是被旁人瞧了去,你岂不是后半辈子都毁了么。” “别动!” “这...” “这什么这,我一个女的都不怕,你一个神棍还怕这些闲言碎语了?!” “神棍?喂喂喂,女善人,我敬你是个文武双全的教书先生,这才对你客气有加的,你怎能如此贬低伤害于我呢?” “难道你不是!?” “当然不是!” “哦...” “哦!?你就只是哦一声就完了吗?” “那你还想怎样?” “我!我...哼...贫道不与女子一般见识,你速速将被褥给我盖上,我就不予追究...” “闭嘴,废话少说,别动,我叫你别动!你听不懂人话么,跟个蚯蚓似的一直咕踊什么!” 解莲尘一直挣扎着,想要自己够着让不知给一把掀到了膝盖上的被褥给抓来盖上,可奈何稍有动弹,那伤口便会被扯得生痛,现下不过几个动作,他便已疼得浑身是汗。 按理说,这么闷热的天儿,也不是非要盖这被子,但,羞耻,羞耻感懂吧!这哪儿是给自己盖被子,这不过是给自己那仅剩不多的自尊,找点儿最后的体面罢了。 诶,难啊! “额...嘶...痛,痛...” “不是叫你别动么,活该!” “呜~~” “我让你闭嘴!别动!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解莲尘的不配合,让不知心下一阵恼火,索性双手一伸,轻易便抄起了他的双手,然后牢牢的禁锢在其头顶之上。 “疼...疼...姑奶奶,你别这样,别这样...” “别动!” “哐当...啪嚓...” “啊...这...” 这边的两人还在纠结拉扯着,突然一道茶盏落地的声响,以及陇章先生惊讶的低呼之声,同时传进了不知和解莲尘两人的耳朵里 完蛋... 这是此刻两人的脑子里,难得的同时出现相同的想法。 不知连忙松开了桎梏住解莲尘的手,然后迅速拔出了插在他枕边的长剑,随即脸上堆笑的转头看着呆愣在了原地的陇章先生道。 “陇章先生来了,哦,你别误会,是莲尘道长说他伤口有异,叫我...额...叫我替他瞧瞧,嗯,瞧瞧。是不是,是不是啊莲尘道长!” 一边解释着,不知藏在身后的那只手,一边戳了解莲尘那厮两下,哪知,她好死不死的,正巧戳中了他的伤处。 “哎哟...嘶...” “啧!你这瘟殇...让你应承我的话,你怎么...” 没有听见预料中的答案,不知立即压低了声线,微微撇头冲着解莲尘小声抱怨道。 如此这般情形,把陇章先生都给看蒙了,但,很快,他便回过了神来。 “额...那个,那个...我好像忘记把煎好的药带过来了,我先回去端药,你们继续...继续哈...” “诶诶!陇章先生!!” 未待不知追出去,陇章先生连轻功都用上了直接跃上房顶,轻易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 妈耶,这是急着去跟其他人八卦去了!? 哦豁,这下跳进濑溪河都洗不清了... “呜~~完了,这下彻底完了,我都提醒你不要这样对我了,你非是不听,非是不听,这下好了,陇章先生此一去,不出明日,整个出院都晓得...都晓得...” “闭嘴!晓得又怎样!?再者,我与你本就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又怕他们晓得什么啊!?” “清清白白...?嚯!你倒是清清白白,你瞧瞧我呀,我如此这般的衣衫不整,不对,是根本就没有衣衫!还被你,被你那样将双手桎梏着...我...” “嗨呀烦死了!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大不了我现下就出去找他们说清楚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说清楚,就你现在这幅德行出去跟他们说清楚?嗬...姑奶奶,麻烦您找个镜子瞧瞧您现在什么样子好吗?手持长剑,气势汹汹,你这像是去找他们说清楚的样子?怕是去找他们灭口还差不多吧!” “这...” 不知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长剑,难怪方才陇章先生会连轻功都使出来的转身就逃了,原来是因为... 啧,难搞哦! 心下气累的不知长叹一口气,然后侧身又坐回了床榻边的矮凳上,脸色极其难看。 “还不是要怪你!” “什么?怪我?喂喂喂,你这女善人,不讲道理也要有个极限好不好,我从头到尾就没动弹过,我一直都是被动的那一个好不好?!” “谁让你生个什么胎记不好,非得要生个那款样式的。生个那款样式的也就算了,还生在那种地方!” “嚯!怪我咯!什么叫那款样式,什么叫生在那种地方,咋的胎记长胸口这地方,很羞耻吗!?我是个道士,不是送子娘娘,我要有那本事能控制自己的胎记长什么样,长哪个地方,我还用躺在这里受这般侮辱!?真是...呜...真是太欺负人了。” 越说越心酸,越说越绷不住情绪的解莲尘,竟瞬间哭咛了起来。 第二十二章 关心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见他如此模样,不知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刚刚的行为...确实是过分了。可,对于一个不知道自己过去如何,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来说,能找到一点有可能弄清楚前因后果的线索,任谁也是不想错过的。 她看了看解莲尘已经有些渗血的伤口,心下不禁...生出了些许歉疚。但,一向不善言辞的不知,也不晓得该如何开口讲出抱歉两个字。 沉默了三五个呼吸过后,不知轻叹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拿过了床头矮柜上用来包扎伤口的干净棉布,随即就想上手去松开解莲尘身上染上了血渍的纱布。 “你干嘛!!” 见着解莲尘防备如此,不知也并未意外,只是不发一语的接着手上的动作。看出她没有恶意的解莲尘,终于没有再反抗,而是整个人身体紧绷的抬眼望着上方的浅蓝色帐幔。 现场的气氛,一时间显得有些静谧过头的嫌疑。 整个房间里,就只听得到不知的手与棉布摩擦的声音,以及她时不时传进解莲尘耳朵里的呼吸声。 “你如何出了这么多汗?可是除却伤口疼痛以外,还有哪儿不舒服?” “啊...?没,没有啊。我,我大约就是有些热罢了,这个天,太闷热了。嗯,嗯,就是这样。” 不知狐疑的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低头继续了自己手上的动作。 左挨右挨,总算是等到了不知将那久违的被褥,又盖回了自己身上。 活了这么久,解莲尘从来没有一刻是觉得自己是如此的需要被褥这个东西。 “换好了,你休息一下吧。外面天色不早了,我去叫陇章先生来替我。你...你好生歇息,我走了。” 说着,不知便收拾妥当了换下的带血棉布,然后提着自己的长剑,头也不回的就出了拾秋先生的院落。 待到确定不知走远以后,解莲尘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呵呵呵,撩人不成反被撩啊老人家。” 八尾的声音,人未到声先至的从屋内的房梁上传了下来。紧接着一团轻烟闪现,八尾那流畅的身形,就出现在了房间里。并十分熟练的跃上了刚刚不知坐过的那张矮凳上,那双紫光潋滟的眼眸,此刻盛满了笑意的正盯着解莲尘看。 “笑甚!要不是为了给你捉住那两只金蟾,我又怎会同他们牵扯上关系...嗨,算了,你不懂...” “啧啧啧,又是这句话,你就不能换句新鲜点的词儿么?不过,我确实是不懂你现下这是什么操作呢。方便细说一下么,春心荡漾,情窦初开的老人家?” 听见八尾这句情窦初开,解莲尘那张白皙的俊脸上,顿时飞上了两抹可疑的红晕。 “你说你一个狐仙,不好好计划你复兴金狐一族的大计,总跑人间来晃悠作甚!” “我来干什么,肯定是为你而来啊。” “好好说话!” “嗨呀,真是无趣。近来大虞不是旱涝不断么,我夜观星象,算出是一走蛟即将化形,奈何入海的那条道,被人给阻了,于是就被困在了大虞境内,所以它才会不断兴起风雨,试图借由暴涨的洪水入海化龙。所以,我...” “我已经同它交过手了...” “嗯,我看出来了。啧啧啧,许久没有遇到能让你伤到的东西了呀。” “呵呵,它还不是同当年的你一样,误会我是人界的皇帝派去除它的。这厮,也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咬了我一口。好歹咬的人是我,要是旁人,早就死透透了,它那即将化龙的修为,也就全毁了。” “我当年咬你的事儿,你竟还记着仇呢?” “那是,想我当年还是那么一个如花似玉,额不对,那么一个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翩翩佳公子。你怎的下得去口咬我,真是不知好歹。” “是了,是了!嗨,为了这事儿,你还指望我跟你道几回歉呐。” “为了避免你贵人多忘事,所以我决定,见你一次提一次。” “无聊的老顽童...” “诶~~跟你的年岁比起来,我连零头都不到呢。所以,贫道还年轻,还年轻着呢!” “好了好了,玩笑到此打住,你接下来怎么处理这条走蛟?” “怎么处理,当然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咯。” “那意思是不用我帮忙咯?” “我本也没想叫你来帮忙啊。” “好吧,倒是我自作多情了。那我...嗯?来人了,我先走了,有事就找我!” 八尾本想还说些什么,可她异于人类的敏捷听力已经听见了院外传来的脚步声。于是八尾立即摇身化为了来时的那缕轻烟,随后消失在了房间里。 妖界修仙的动物,其实是很忌讳同人类打交道的,人的身上,多嗔痴贪念,一个交友不慎,便会容易误了修行。 但解莲尘本就是修道之人,为人亦是正直,所以,八尾才愿意同他接触。 这边的八尾将将消失在房间里,不知那张脸色不甚上佳的脸,就出现在了门口。 怕两人之间的气氛再次尴尬,解莲尘赶忙闭上了眼睛假装入睡。 他能明显感觉到方才还脚步颇重的不知,在进得房间,看见已然“入睡”的他以后,脚上落下的力道,明显减轻了。 “咯噔...” 碗底碰上了床头矮柜的声音响起过后,没过一会儿,解莲尘的鼻腔里,就闻到了一股十分浓烈的草药味。 紧接着,房间里的光线,也比之方才要亮上了许多。 随后,不知的脚步便停在了床边,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在解莲尘的耳边响起之后,自己的额头上就多了一个手指微微冰凉但掌心有着些许温热的柔夷。 “嗯...还好没有发烧...” 她这是...在关心他? “唉,这陇章先生,早不回家探亲,晚不回家探亲,偏偏这个时候回去。明明白日里都说好了,却又突然变卦,拾秋先生又去了衙门...” 听见她这话,解莲尘差点儿一个没忍住笑喷出来。拜托,小姑奶奶,人家为什么连夜回家探亲,你心里没点儿数么! “嗨...罢了,你且安稳的睡会儿吧,折腾了一整天,连我都疲乏了。额...嗬...” 没想到她平日瞧着那么冷清的她,竟然也会自言自语。还会这么斯文的打呵欠,解莲尘闭着眼睛,一直在脑海里想象着她此刻的表情和样子,不由自主的就嘴角上扬了起来。 第二十三章 走蛟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嗬...你倒睡得安稳,竟还做起忍不住偷笑的美梦来了。” 糟糕,一时入神,忘记表情管理了。 好在她并未多疑,唉,他是已经许久不曾做梦的人了... 屋内,再次静谧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解莲尘都没有再听见不知有什么动作。直到自己的胸前突然一沉,随即一个呼吸均匀的声音,就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吓得解莲尘立马睁开了双眼,入目的,是不知那张不同于平时清冷模样的绝美脸庞... 鼻尖若有似无萦绕着的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味,闻着叫人顿觉心旷神怡,让解莲尘忍不住偷偷的深吸了两口气。 看着眼前睡颜如孩童般可爱的不知,解莲尘的目光,简直柔和到了极点。这么一个平时像只刺猬一般让人不易亲近的人儿,原来在睡着以后,竟然可爱如斯。 “嗬...你要是平常像现在这般温顺近人,又如何会生出这么多的误会来呢。” 其实在刚刚他闭眼休息的那么一段时间里,因得自己不老不死的身体条件,腰侧的那道被走蛟咬中的伤,现下早已愈合如初。 先前在房间里不知要看他锁骨处的胎记之时,他之所以一直故意反抗不肯配合。真实原因,是怕不知发现他那伤口处飞速愈合的非人景象而已。因为他自己知道当胎记在慢慢消失,说明身体的自愈能力已经开始启动。 所以,他一直在将长合一点的伤口,不断的故意扯裂,甚至特意引得不知生气来碰到他的伤口,以达到阻止伤口愈合的目地。 方才修养这么一段时间,现下他早已没有大碍。 说起来,与其讲这是胎记,倒不如…说它是长在解莲尘心上的一道疤… 解莲尘小心的将不知靠在自己胸前的脑袋给移动到了被褥上,然后动作麻利的翻身跃下了床榻,将将站稳身形他就迫不及待的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唉,果真是个不会享福的命,连受个伤都还要如此折腾一番。好了,你就好好在此睡上一觉吧。不对,等等,这是拾秋先生那厮的房间呀,你如何能睡在此处呢,不行,不行...” 说着,解莲尘便伸手抄起了先前拾秋替他准备的干净衣衫,随意套上穿戴整齐过后,他先是给不知点了睡穴,防止她半路醒过来,然后便小心翼翼的抱起了不知,将她从拾秋的房间,抱回了不知自己的房间。 把不知安置妥当以后,解莲尘忍不住坐在床榻边,静静的看了她许久。 “嗬...如此乖顺的模样,以后也不知何时才能再看到,好吧,贫道,就暂且先珍藏在心间了。好好睡一觉吧,小刺猬...” 随后,解莲尘便息了不知房里的灯火,小心的给她带上了房门,还在门内一处隐蔽的地方,贴上了一张道行在他之下的东西,轻易无法进来的符咒。做完这一切,解莲尘这才消失在了书院里。 卧龙村里唯一一条大河,就是养育了全村人的濑溪河,因得此处地势较高,所以上头没有什么污染源下来,故此,这濑溪河水,也是水质极为上成的。 现下,离开了书院的解莲尘,就站在离着卧龙村的居民屋舍较远的一处河滩上。 此时,下了一整天的暴雨,已然停歇了下来。近来一直少见的月亮和星子,自那厚厚的云层后面,悄然跃上了头顶挂着幽蓝帷幕的天空。 解莲尘看着眼前因着大雨刚停,河水显得还有些浑浊的河面,那张平日里总是端着一副没什么正形表情的俊脸,现下竟眼神凌厉,满是严肃。 只见他端正了身形,随即右手凌空一挥,那修长洁白的指尖立马便破出了一道口子,一串血珠瞬间飞溅而出。解莲尘不慌不忙的伸手将那串血珠迅速凝结于指尖,随即开始凌空画符。 不出三五个呼吸,一道以血画就的符文,就跃然于解莲尘的眼前。 “苍月破空,焚寂,念来!祭!” 一串铿锵有力的咒语,自他那此刻不苟言笑的薄唇间,清晰的吐露而出。下一刻,他面前凌空而立的那张符咒,瞬间便金芒大作的照亮了这一整片地界。 只见那发出耀眼光亮的符咒,无风自动的凭空漂浮到了眼前宽阔的河面上。 下一瞬,那符咒突然间就如一道流星落入了河道里一般,“磅”的一道闷响过后,一圈圈金光闪闪的波纹,映着天边的月色,波光粼粼的闪耀在这濑溪河上。 “孽畜!还不现身!” “昂呜!!” 解莲尘力沉丹田发出的一声怒喝,震得这河面上的水纹瞬间沸腾了起来。紧接着,那沸腾的水纹当中,突然间跃出了一条全身布满了青色鳞甲,身体似蛇,四爪似鹰的异兽,只见其头上两只将将窜出头的犄角,好像破土而出的春笋一般,顶在那一对好像铜铃一般大小眼睛的额头之上。 眼前这犹如一颗百年大树一般粗细的走蛟,看起来气势凌凌,不过,当他看清召它出现的人,竟然是白天同自己已经交过手的那个道士之时,这走蛟的眼中,顿时便盈上了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 “竟然是你!你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应该死了才对是吗?” 那走蛟未讲完的话,被解莲尘替他讲完了,这厮居高临下的细细打量着眼前这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道士,一时间竟也没有再次出声。 解莲尘抬头睨了它一眼,随即便将手中的那柄被不知一年前给斩掉了半截的红色拂尘,有意无意的放在掌心里把玩着。 “嗬,若我真是死了,你头上的这对犄角,怕是永远也冒不出来了。” 看见那柄红色的拂尘,这走蛟立马便震惊得瞳孔放大。 “你...你是...莲尘道长!?” “哦!?不曾想,贫道的名声,竟然已经传到了你们这些修仙的异兽耳朵里了?” “呵呵,拥有不死不老之身的金身道士解莲尘,试问修仙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想当年,竟让你得了咸鱼道长的舍灵金身,要不是金身入体除受者自愿便无法再夺,你又如何能在这凡界过得几百年的清净日子...” 听见这走蛟的话,原本还噙着一丝笑意的解莲尘脸上,瞬间便冷了下来。 “看来,当年的围剿行动,你也参与了?” 第二十四章 支走了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道长说笑了,如此违背修行之道的事,本座才不屑与那些妖兽同流合污!” “是吗?看来你还是难得的靠着自己的本事,修行得道的咯?” “那是自然,嗬...我们兽类修炼,本就不易,哪像道长您呐,得了金身本就可以飞升成仙,可您这偏就喜好做一凡人,连天界下来的公文都置之不理,甚至天帝亲自下凡来请,您都无动于衷。” “呵呵...你知道的,倒还挺详细。唉,人活在世,不过是图个平安喜乐,要那么精致的去处作甚。天界再好,也不如人间逍遥啊,你说是不是。” “道长是得道高人,领悟自然要比我们这些兽类要上成。不过,今日道长召我现身,应并不只是为了要同我探讨这修行之事的吧。” “你心思如此通透,定然是晓得我为何而来的了。” “道长,想来你也是理解我们走蛟化形,是有多么不容易的。我修行数年,从未恶意杀生,一心向善,如今总算是要化形成龙,可我行至这大虞临海之处,那唯一可入海的一处半月拱桥下,竟叫那些作恶的工匠悬挂了古剑。我若要自那通过,岂不非得开膛破肚方能通过?无奈之下,我只好出此计策,引发大水,如此才有机会能从那拱桥之上通过。” “嗯,贫道能立即你的迫切之心,只是,你也差点儿因此酿下大祸你可曾知晓?误伤了我也就罢了,可,你看见那些因你兴起的水患,从而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难民了吗?也就是幸得大虞的皇帝不是个昏庸无策的主,妥善将那些灾民安置在了各处,否则,就是那大街上死了一个人,你也永远也无法飞升化龙。” 解莲尘的口气严肃,一条一条的,同这走蛟,细数了它差点犯下的让自己几千年的修为功亏一篑的错事。 这走蛟听来也是觉着羞愧难当,自己急于化形,却忽略了如此行事,给那些无法与天灾抗衡的凡人带来的是多大的伤害。 “是,道长教训得对。我愿意,在化形之后,主动附身于那大虞皇宫的龙柱之上,保得他们百年风调雨顺,以弥补我此次做下的错事。” “嗯,孺子可教,你倒还算是个心思通透,知错就改的主儿。看你态度诚恳,如此,我便助你飞升吧。” “道长此话当真?!” 一听解莲尘竟然要帮助自己飞升,这走蛟立马便是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欣喜万分的在空中一阵游弋盘旋。 “那是自然,贫道从不说谎。” “如此,那便多谢道长了!” “走吧,子时到了,趁着天色正暗,我送你过桥。你记着,过了那悬剑拱桥,你就只管往前一直潜行入海,切勿回头!” “是,我记下了。” 言罢,解莲尘便飞身跃上了这走蛟的后背之上,走蛟驮着解莲尘在空中盘旋游弋了两圈之后,随即“嘭”的一声便扎进了濑溪河里。待那走蛟纤长的尾巴完全隐没于河水之中以后,那荡漾着金色波纹的河面,就瞬间恢复了正常,连点水花都没留下,仿佛什么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书院内,从衙门商量完了难民安置方案的拾秋先生,马不停蹄的赶回了自己居住的院子。 “唉,这一挨竟就快到了寅时,不知该是累坏了吧。这陇章先生也不晓得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急事,原本商议好的事,竟临时变卦要告假回家。” 拾秋一路疾行,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 可当他将将抵达自己的院子,瞧见里面竟房门紧闭,屋内漆黑一片没有点灯之时,拾秋的眸光,瞬间便暗了暗。 他有些迟疑踌躇着,现在要不要进去... 眼前的情况,毕竟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现下竟还熄了灯!虽然,虽然...解莲尘如今是个伤患,可... “啧!拾秋啊拾秋,你到底在想些什么龌龊事件!” 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度解读,拾秋有些恼火自己现在这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思想。 思量再三,他还是抬起了脚下往前的步伐,不再犹豫的朝前走去。 他试探着戳了一下门板,发现竟然是虚掩着的。他有些讶异的伸手推开了房门,借着外面浅淡的月光,拾秋能清晰的看见床榻上的被褥,有一个人形起伏的弧度。 一个人... 呼...不知为何,看清床上只躺了一个人,拾秋竟有些暗松了一口气。 “唔...谁?” 正暗自庆幸的拾秋松的那口气将将吐到一半,一个仿佛是睡梦乍醒的熟悉声线,就从床榻上传了过来。 这是,解莲尘的声音。 “噢,抱歉,莲尘道长,是我,拾秋。我方才瞧着你睡得正好,本不打算吵醒你的,可还是...” “啊,原来是拾秋先生。” 说着,床榻上的人便想坐起身来。拾秋见状赶忙阻止了他,然后转身准备去将屋内的灯盏给点亮。 拾秋一边摸索着点灯,一边开口说道。 “哎,衙门那边儿说要商议赈灾之事,一时耽搁,竟挨到了这个时辰。陇章先生又突然告假,诶?怎的未见不知,她不是应该守在此处么?” “哦,女善人原本一直在此的,不过在贫道醒来之后,发现天色渐晚,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是在书院里,传出去难免会给书院和女善人带来流言蜚语,故此,贫道便借口说要自行运功疗伤,将女善人支走了。” “原来如此...” 不知为何,听见解莲尘这番话,拾秋的心下,竟是一阵全然的松泛,方才那种不忍细想先前两人同处一室的画面的心结,也顿时放下了。 可这边点着灯的拾秋,根本就没注意到他身后的解莲尘在他转过身去的一瞬间,就跃下了床榻,然后一边应着他的话,一边将一双湿哒哒的靴子给踢到了床下,还将那套同样湿透的衣衫给一并扔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依旧裸着上半身的解莲尘将将坐上床榻,拾秋就正好点完灯盏转过了身来。 瞧见他竟然自己坐在了床边,拾秋的眼里立即盛满了惊讶。 “莲尘道长,你怎的自己坐起来了!?你的伤势...” 第二十五章 体面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哦哦,这点小伤,无碍无碍的,你忘了我是修仙之人了吗?身上多的是灵丹妙药,只不过先前因为失血过多,我体力不支昏厥了过去而已,如今休整了这么久,我方才已经自行服下了丹药,现下已然恢复得差不多了。不信,你瞧。” 说着,解莲尘便自行解下了身上的棉布条,露出了连疤都没留下的腰侧伤处。 “呀!当真如此呐!道长果真是得道高人,竟有如此灵丹妙药!” “嗨,这哪儿是我自己的功劳呀,不过是我的师父给我留下的老本罢了。哈,说到这里,为了报答拾秋先生你的救命之恩,这丹药,贫道愿赠予先生一颗。” 说着,解莲尘便像是变戏法一般,转身在枕头下就摸出了一个不怎么起眼,方方正正的小木匣。 一听解莲尘竟然要赠予自己丹药,一向雅正端方的拾秋,哪里肯受这般重礼。 “不不,道长,无功不受禄,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再者,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太多的忙。” “能及时发现我,便已是帮了贫道天大的忙了。还请先生莫要再推辞,千万收下,否则,真要叫贫道心下不安了。” “莲尘道长,真心是使不得!如此珍贵的东西,您平日里一定是比我更加需要的,故此,您还是妥善收好,莫再同我推搡了。” “不行不行!” “拾秋先生,你就别同贫道客气了,你若不收,叫我今后如何安心。” “真的不行,我不能...” “你们...在作甚...” 两人正当争执不下,不知的声音,突然就从门口处传了进来。 这是...不知的声音! 完了,她不是被自己点了睡穴了吗?怎么这么快就情清醒了,啊,是了,不知的武功高强,定然是要先常人的时间醒来的。 解莲尘心下狐疑,果真,扭头定睛一瞧,就看见端着一碗尚且冒着热气的汤药,目瞪口呆的在盯着他们的不知。也不怪不知要呆愣在原地了,毕竟,眼前的情形,仿佛也不是她现下能看得的。 只见屋内的解莲尘和拾秋先生两人,此刻四手相握,一个还裸着上身,一个呈拒绝之姿的在不断后退着,妈耶...这...这真不能怪她想象力丰富,自行脑补了一出不能言说的大戏啊。 屋内的气氛,一时间,也唯有用尴尬到抠脚几个字才能形容了... “不知先生,你站在门口作甚?如何不进...去...啊这!?” 得,这下又来了一个白天目睹了不知和解莲尘两人“叫你别动”的那一幕,担心自己被不知给杀了灭口,连夜告假回家的陇章先生... 陇章先生此刻犹如地震般的瞳孔视线,一直在屋内“拉拉扯扯”四手相扣的拾秋先生和解莲尘的身上,以及站在门口愣着没有进去的不知先生身上,来回打着转。 这...这...他这半夜想通了不知先生应该不会对他痛下杀手这件事,又连夜赶了回来,就是为了来见证这一幕的吗?妈耶,脑子里奇奇怪怪的关系...又增加了! “咳...那...那什么,我突然想起来有东西落家里了,我先走一步回去取哈,几位,我就先行告辞了!啊,对了,拾秋先生,我的假期,恐怕要往后顺延几日了,因为...因为我发小的夫人,好像是要生孩子了,我想等着吃了他家的满月酒再回书院。如此,我就先走一步了!!” 紧张到语无伦次的陇章先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再次用上了轻功,比着白天还要快的速度,没两下就消失在了月色里。 留下本就说不清楚此刻情形的三人,独自风中凌乱着... 哦豁... 明日那天桥底下说书的段子,怕是又要增加素材了。 见着气氛如此尴尬,不知便率先开了口。 “看来,他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你们继续,我就不打扰了。对了,拾秋先生,明日的课,我自己上吧,你安心照顾这神...这道长吧。” 原本脱口而出就想叫解莲尘神棍来着,可不知转念一想,今后自己或许还需要靠他身上的那个胎记找回记忆,所谓,今日留一物他日好相见,所以,最后不知还是改口称呼其道长。 说着,不知便将手中的汤药,放置在了屋内的圆桌上,然后转身便离开了现场。 诶...这都什么事儿啊。 待不知走后,这才回过神来的解莲尘和拾秋二人,瞬间犹如触电般的松开了对方,两人尴尬到不知所云的各自分站在了房内。 “咳咳,那个,叨扰已久,不如,我现下就离开吧。这个丹药,还请拾秋先生莫要再同我推辞。” “这...好吧,既然道长坚持,那拾秋便厚着脸面收下了。” 你说你俩,要早这么痛快应承了彼此,人家陇章先生不就少受些不必要的精神打击了么! “嗯嗯,收下吧,收下吧!这药丸,可去腐生肌,可解百毒,虽说不是什么可以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但,也算是凡界少有了。” “多谢莲尘道长...啊,我这说起话来,都忘了道长还未有衣物可穿,先前你受伤昏迷的时候所穿的道袍,我见着脏污破损了,就自作主张替道长换下了,诶!?我先前明明放了一身干净衣裳在床头的呀,怎么不见了。” 说着,拾秋便想躬身下去四下查看那衣物的去向,解莲尘赶忙上去拦住了他,然后转移了话题。 “诶,说谢多见外呀。无妨无妨,这个天气,也冻不着人的。好了,时辰不早了,贫道就不多叨扰先生休息了,您这又是为书院忙碌,又是为百姓排忧解难的,如此心思通透之人,不走仕途,真是大虞朝堂的一大损失啊。” “呵呵,莲尘道长谬赞了,能为大虞培养栋梁之才,也是除却仕途之外的另一条能为国家效力的路呀。再者,我不善于人交际往来,朝中那些大臣,个个皆是八面玲珑的主儿,我一向说话不会转弯抹角,怕是要得罪许多人。如此,倒不如在这书院做个掌院来得清闲自在。” “先生谦虚了...” “我还是替道长再找一身干净衣裳吧,如此,也较为体面。” “那,就麻烦拾秋先生了。” 说着,拾秋便又去拿出了一套自己的干净衣裳,递给了解莲尘,随后便背过了身去,以留给他穿戴衣物的私人空间。 第二十六章 授课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一边穿戴衣服,解莲尘一边打量着背过身去的拾秋。见他如此言行,心下忍不住细想,连拾秋这样处事周全的人都不能在朝堂之上待得住,那真是不晓得还有谁能干朝廷命官这个差事了。不过,解莲尘并没有将这番话说出口,人各有志嘛,也许人家有人家不做那常伴天子的高官的苦衷呢。 再说了,能做这书院掌院之人,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更何况是以他这般年纪尚轻的人来说。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这道士该管的了。 话说回来,此次交往,倒是让解莲尘对于拾秋初见时的那种不待见的感觉,有所改观了。以前他只当拾秋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如今看来,这人,也许是个值得深交的主儿。 “诶?不晓得莲尘道长有没有兴趣来我们书院,做个选修玄学课的先生啊?” 听见拾秋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解莲尘手上系拢衣带的动作立即微微一顿。 “安!?选修玄学课?拾秋先生的意思是...想让我教这帮孩子一些画符技巧!?” “呵呵,非也非也。在我看来,玄学,是立言与行事两个方面,并多以立言玄妙,行事雅远为玄远旷达。我的意思是,在书院原有文武授课的基础上,再拓宽一下学生们的知识层面。当然,这是我自作主张的事,莲尘道长是否愿意应下此事,全凭道长意愿,拾秋,不做强求。” “这...此事贫道倒是未曾想过,可否容贫道回去细想一下,再给先生答复?” “当然!这本就是我提出的唐突要求,莲尘道长没有当面拒绝,便已是超出了我的预料。” “呵呵,好了,贫道已穿戴妥当,如此,就先告辞了。这身衣裳,改日待贫道洗净以后,定会亲自奉还。” 听见他的话,拾秋连忙转过了身来。 “不用还来也是没关系的,不过就是一些寻常我也穿不着的衣裳,在书院里,都有书院先生统一的服饰,自己的衣物竟也用不上。那么,我就不留道长了。走吧,我送道长出去。” 说着,拾秋便率先踏出了一步,想要引着解莲尘出门。 “这倒不用了,贫道识路,拾秋先生且留步,我自行离去便是。” 知晓解莲尘或许是要用非于常人的方法离开,拾秋倒也没有再与他客套。 “好,如此,拾秋便不远相送了,方才所提之事,还请道长细细思考,得空,来予以拾秋一个答复。” “行,无论愿意与否,贫道定然会来的。” “如此,甚好!那么,就不久留道长了,请。” 谈妥了后续的事,拾秋便微微躬身冲着解莲尘拱手行了一礼。 “贫道告辞!” 待他再抬头之时,房间内,果真就之剩下了他一人。 见此情形,拾秋倒也没有太过惊讶,只是摊开了掌心里的那个方才解莲尘给他的丹药盒子,细细端详一番后,拾秋便嘴角擒笑的将这小木匣小心收捡到了随身的荷包里。 转而抬脚走到了门外的廊檐下,抬头望着天边那轮清浅的圆月,也不知在细想些什么,但,那双总是盛满了清明之色的眼眸,却仿佛是重新增添了些许坚毅在里面... 这种坚毅,是一种对于某种曾经为之踌躇不前的事,因为现下的一个决定,从而下定了决心的表现。 圆月悬空,尽观天下众人之千面,可它却又能独自守密,缄口不言... 三天后 早起准备授课的不知,站在教舍外的廊檐下,抬头看了看头顶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的蓝天,心下不由得生出一丝疑惑来。说来也怪,自解莲尘受伤那日过后开始,这天色便一直晴好,洪水退去,那些难民也逐渐离开了卧龙村,终于,所有的生产劳作,都恢复了正常。不过,无论怎样,这洪涝灾害总算结束,于整个大虞来说,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将将踏入教舍,那一帮围在一起议论纷纷的孩子们,立即便窜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手上揣着备课教材的不知,抬眼扫视了下边儿一个个明显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的学生们。 “啪!” 下一刻,可怜那无辜的教材,被不知拿来当震慑之用的重重搁置在了讲桌上。吓得这些学生全都缩了缩脖子,没有一人敢用眼睛直视主位上的不知。 “槊禹,站起来。” “是...先生。” 第一个被点名的槊禹,颤颤巍巍的站起了身,那紧张得小腿都要抽筋的样子,瞅着真是叫人不忍直视。 “《记春远游》,背一遍。” “哈?” “没听清?” “不是,先生,《记春远游》,不是...不是今日才要教的...” “我昨日有没有同你们说过要回去预习此课!?嗯!?” “回先生...有...” “既然是有,那你如何今天都还记不住!?有这拉着同学交头接耳的时间,没有备课预习的时间!?” “这...是,先生,槊禹知错...” “去,教舍外面站着,什么时候把这首诗背下了,就什么时候进来!” “啊!?” “还不快去!” “是...先生...” “诶~~哪儿有你这么教学生的呀,孩子爱玩儿,是他们的天性,你怎能如此严苛的压抑他们呢?” 槊禹收拾了桌上的课本,正行至教舍门口,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形给挡在了门口,此人,正是前来归还拾秋衣裳的解莲尘。 “哇~真的来了!” “诶诶,如此看来,那天桥底下的说书先生讲的故事,十有八九是真的咯...” “我看是...” 听见底下学生们的纷纷议论,不知那双不怒自威的瑞凤眼,立马便危险的眯了起来。吓得这帮忘己议论的学生们,连忙噤声端正了身形。 镇住了这些学生的不知,随即伸手抄起了搁置在讲桌上的长剑,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解莲尘的身前,然后将卡在中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槊禹,提溜着后脖颈给扒拉到了旁边。 没了阻挡以后四目相对的两人之间的眼神,仿佛是火花带着闪电,空气中...似乎已经有了些许火药味。 “诶诶,来了来了,情人见面,分外精彩啊!” “别瞎说,我觉得先生是有些气愤莲尘道长同拾秋先生举止不端!所以,这个眼神才不是什么情人见面,应该是...” “行了别说了,先生等下该罚我们了...” 第二十七章 谈崩了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身后学生们交头接耳的那些话,一字不落的被站在门口的解莲尘和不知两人尽数听了进去。 相比于不知的冷脸相对,这臭不要脸的解莲尘这厮,竟有些喜出望外暗爽不已的嫌疑是怎么回事! “此处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还请你速速离去,否则...” “诶~~女善人,大家好歹是相识一场,如何要这么见面就不给贫道好脸色嘛。” 听见解莲尘的话,不知抬头淡淡的睨了他一眼,随即语气不佳的冷声道。 “抱歉啊道长,我这儿不是卖笑的风月场所,所以,想看好脸色,还请你移步别处! “嘭!” 话音未落,不知伸手便将教舍的房门大力合上,将一脸堆笑的解莲尘,再次关在了门外。 这熟练的关门动作,解莲尘简直不要太熟悉,一年前他已经“有幸”见识过一次。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嘛。 习惯了,就好了。 “咦!?莲尘道长?呀,果真是你,如何站在此处啊?” 听见拾秋那个熟悉的声音,解莲尘收敛了情绪,随即转过了身去,冲着拾秋以左手作了一揖。 “拾秋先生,贫道,又来打搅了。” “啊,不不,道长千万别这么说,道长能来,我求之不得呢!” “今日,贫道是特意来还先生衣裳的,来,已经清洗干净了。” 说话间,拾秋伸手接下了解莲尘递过来的衣裳。其实,解莲尘也知道,当日拾秋借他衣裳,为的,就是想让他再来一趟。既是要来,那总得有个由头不是。 “莲尘道长不必如此客气的,怎样,那晚我同你说起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哦,先生是指让我来书院开授玄学课的事吗?” “正...” “不行!!” “吱呀...” 解莲尘的话音未落,身侧的那扇刚刚合上教舍的房门,突然间就被不知从里面给打开了,联合着她表示反对的“不行”二字,震得解莲尘那耳朵简直嗡嗡作响。 “不知先生...” 拾秋本想上去说些什么,可不知已经踏出了教舍,然后转身再次将门合上,随即伸手便一把拽住了解莲尘的道袍衣襟,那双满是威胁神色的瑞凤眼,此刻微微眯起,警惕的盯着解莲尘道。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平日你祸害旁人便罢了,现下竟然想来祸害这些学生,今日,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妖精变的!” “咻!!” 不知的话音将落,解莲尘便只觉领口一松,下一秒,那明晃晃的长剑闪着骇人的寒芒,裹挟着一道猛烈的罡风,直直的就朝着他的面门刺了过去! “啊!!救命,救命!!又杀人了,又杀人了!!” “闭嘴!!给我站住,还不速速显出原形,我今日定要拔了你这层神棍的外皮,好好瞧瞧你是个什么祸害!看剑!” “呀呀呀,你那日不是什么都看清楚了吗!?还要看什么,我的天王老爷,算我怕了你了,怕了你了还不行吗!我走,我走,这就走!” 院子里,不知提着手中的长剑,杀气腾腾的追在其解莲尘身后,一副不杀其不足以泄心头之恨的样子。 站在旁边急得不行的拾秋,想上去救下解莲尘呢,可又奈何他的武力不济,只能站在旁边好言相劝。 而此时,教舍里的门缝儿,窗框缝隙处,早就围满了看好戏的那帮学生们。 “诶诶!!瞧瞧,这明显谈崩了呀!” “哈哈,没错没错,瞧瞧咱们先生这幅杀气腾腾的样子,看来真是气得不轻呢。” “你小点儿声,待会儿让先生听了去,指定得收拾你!” “快看快看,拾秋先生那干着急的模样,呀...真是精了个彩!” “林茂,林茂,你赶紧开个盘啊,咱们赌先生能不能追上这道长。” “安!?开盘?别了吧,我还想多活两日呢!要是让先生知道了,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嘁...没意思...” “诶诶,陇章先生回来了!” “哈哈,这下更有意思了,据说,陇章先生就是他们这复杂三角关系的发现者呢。” 一帮平日里在不知的手上乖顺无比的学生,现下一个个的瞬间现了原形,都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啊。 干着急的拾秋一见着出现在不远处的陇章先生,简直就像是抓着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连忙迎了上去。 “嗨哟陇章先生诶,你可算是回来了。赶紧,赶紧,快去将不知拦下,晚了,那莲尘道长怕是要被她给大卸八块了。” “哈!?我去!?” 嗬...说的好像让人家去,就不会被大卸八块了一样... 他今日出门是没有看黄历么,怎的一来就遇上了这么一出,老天,他还想多活几年,至少让他在这里干到退休嘛! 见着陇章先生仿佛是被人给点了穴一般呆愣在原地,拾秋急得不行的连忙冲上前去,硬是将他拽到了解莲尘和不知两人“战场”的边缘处。 “陇章先生,靠你了!若是不成,放心,你发小家的满月酒,我替你去!” “安!?满月酒,什么满月...诶诶!!别,别推我,我怕...” 陇章先生嘴里的话还未讲完,拾秋就一把将他推入了不得不拔剑的战斗圈内。 “呀!!陇章先生,快救救我呀!!” 这将将入局,解莲尘这厮就立马躲藏到了他的身后。 “啊...别拿我挡呐,我也怕呀...” 要知道,他有好多剑招,可都是不知教他的呢。 “陇章先生,你且让开,我今日非要宰了这妖道不可!” “不知,不知先生,有话好好说,误会,误会,都是误会!咱们心平气和,坐下来谈谈嘛,大家都是熟识了,别伤了和气!” “谁要跟他和气!你且让开...我...” “拾秋先生,拾秋先生,门外来了两个人,说要见您。我说咱们这是书院,不是闲杂人等能进的地方,那人便拿出了这个,说是让我给您看过,便知晓他们是谁了。” 这边的几人混战眼见着就要再次开打,此时,门房处的守卫突然来报,说是门口有人要见拾秋先生。 这一打岔,缠斗着的几人都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头看向了守卫递给拾秋的那块在阳光底下散发着耀眼金色光芒,有着巴掌大小,好似某种令牌一样的东西。这玩意儿,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东西啊,黄金的,还那么大一块儿,指定得是朝廷才有的呀。 难道,来者是朝廷的人? 第二十八章 太子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知来了书院今年已经是第四个年头,还是第一次见着朝廷来人。 但,拾秋在看过那块令牌以后,明显的脸色变了变。那种凝重的表情,至少是不知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见到。 莫非...来者不善? 不过,一向同朝廷没有什么来往的拾秋,又如何会同这令牌的主人认识呢? “你去将他们领至会客厅,说我待会儿便过去。” “是,先生。” 拾秋声线有些冷清的吩咐着守卫,随即便将那块令牌递还给了他。 这突然的一出插曲,倒是歪打正着的救了解莲尘一命,因为,察觉出异常的不知,已经收了手里的长剑,朝着明显心情凝重了起来的拾秋走了过去。 “拾秋先生,可是有何麻烦?” 听见不知的话,拾秋立即收敛了脸上有些凝重的表情,然后勉强露出了一个想让不知安心的微笑。 “嗬...无事,不过是国学院下来巡查的两个高官而已,我只是不想赔笑脸应付他们罢了。” “既是如此,那便由我们替你去吧。” “不,不必了,我是书院的掌院,我不去,不合适。” “可...” “无妨的不知,总合他们也不是长期要在此处待着,应付这一两日就是了。” “那好吧,若是需要我们帮忙协助,只管知会一声便是。” “嗯,我晓得。哦,对了。不知,关于莲尘道长要来我们书院做选修玄学课的授课先生一事,还请你莫要介怀,这件事,并非道长提起,而是我主动去找道长说起此事的。我想着,玄学博大精深,或许能给那些感兴趣的学生们,带来精神上更高远层次的领悟也说不一定,总合,学海无涯,知识无量,就当是多一点见识也是好的呀。再者,莲尘道长都还未答复我呢。” 听见拾秋的话,不知先是低着头抿唇不语,随即又转头看了一眼那一见着自己的眼神扫过去,立马就躲到了陇章先生身后的解莲尘。最后,她收回了眼神,轻叹了一声道。 “如此,便全凭拾秋先生安排吧。” 言罢,不知便收了长剑,拱手冲着拾秋行了一礼,随即便转身便进了教舍,不再同解莲尘起纠缠。 见着这姑奶奶总算是走了,解莲尘和陇章先生两人不由得同时松了一口气。 目送着不知的身影回了教舍以后,拾秋这才转头走到了解莲尘的身前,满是歉疚的朝着他深深行了一礼。 “着实抱歉啊莲尘道长,是我没有提前知会院内的一众教书先生们一声,以至于造成了现下这般误会,你放心,方才我已经同不知先生说清楚了,现下她已经没有异议,今后,也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真是对不住,这事怨我没有处理好。还请道长,宽恕则个。” 拾秋如此模样,解莲尘倒是不好意思了。他连忙从陇章先生的身后闪身出来,伸手将拾秋先生扶正了身形。 “拾秋先生切莫如此内疚,这本是贫道先前同不知先生结下的前孽,不关拾秋先生你的事。” “那,道长可是答应愿意留下来了?” “这...” 看着拾秋脸上的陈恳与期待,饶是厚脸皮如解莲尘,一时间竟然无法开口说出拒绝的话来... “道长,您心下有所犹豫的原因是何?” “嗨!其实倒也没有什么,贫道就是想着,自己闲云野鹤惯了,在书院授课,恐难担重任呢。” “这点道长无需多虑,授课时间,全凭道长安排,不做硬性规定。” “这...这,好吧,拾秋先生盛情难却,贫道再是推辞,就有些太过不近人情了。” “呀,这可真是太好了,多谢道长成全!” “拾秋先生言重了,仅当是,多结善缘了。” “是是,善缘,善缘。如此,那就劳烦陇章先生代我引莲尘道长去辎(zi一声)重(zhong四声)院,领取我们书院的先生服饰和生活用具吧。居住之地,就暂定陇章先生隔壁空置的那处院子。” 虽然不知道拾秋留下解莲尘的前因是何,但,陇章先生晓得拾秋一向行事稳妥。再加上方才从他和不知两人的谈话间,陇章先生也窥出了事件一二大概。 “好的,莲尘道长且随我来。” “如此,就有劳陇章先生了。” 言罢,几人便相互行了一礼,随后就分道去了各自的目的地。 书院前堂,会客厅。 缓缓行来的拾秋,将将踏入会客厅的大门,便见着了厅内一站一坐的两个“老熟人”。 坐着的那名身着浅绿色束腰窄袖圆领长衫,容貌瞧着竟与拾秋有着几分相似的少年,一见着拾秋进得厅来,立马便站起了身,那张俊逸明朗的脸庞上,此刻堆满了发自心底的开心笑容。迎着将将一只脚跨进了厅内的拾秋,就疾步走了过来。 “十九哥!” 这声久未听闻的十九哥,听得拾秋进门的动作瞬间一顿,可他的眼神却并未看向那冲着他笑的少年,而是落在了那个从他进来开始,就一直将双手负于身后,背对着他的那名身穿一袭玄色束腰广袖长袍,袖口以银色丝线绣有蟹爪兰纹样,一头墨发,由一顶上品紫玉发冠工工整整的高束于头顶的男子身上。 这玄衣男子听见少年的呼叫声,随即应声便转过了身来,那张看起来比拾秋应该要大上几岁,眉宇间亦有几分相似的脸,竟让拾秋的脸色,瞬间变了变。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只做了简单的交汇,下一秒,拾秋便借由低头看路这个动作,率先挪开了眼神,待到再一抬头,他的脸上,已然恢复了正常的情绪。那嘴角噙着的笑容,让人瞧不出一点生硬来。只有那拢在袖袍里,借由行礼而抬起的手,在悄悄的攥紧了拳头。 “太子殿下...” 听见这个称呼,那被拾秋称呼为太子殿下的玄衣男子,先是微微一愣,随即脸上便露出了一副故意嗔怒的表情开口道。 “十九弟,几年不见,你竟与你的皇兄我,变得如此生分!?” 言罢,这玄衣男子便大步走到了拾秋的身前将他扶正了身形。然后牵着拾秋的手臂,十分亲络的将他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 第二十九章 妙啊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嗯,果真是个一派正经的教书先生模样。” 此时,站在他们身侧的那名看起来,年岁不过同这书院的学生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见着他们如此举动,忍不住的出声抱怨了起来。 “哎呀,皇兄,你瞧瞧十九哥,我叫他这么久了,他竟只顾着你这太子,全然不搭理我。” 原来,今日到访的两人,竟是大虞的东宫太子百里庆律,和当今皇帝最小的一个儿子,百里庆棠。而被百里庆棠唤做十九哥的拾秋,便是大虞的十九皇子,百里庆羽。 拾秋,拾秋... 十九,十九... 没想到,他的真实身份,竟就藏在了这个听来十分简单的名字里。 而这一切,都被刚刚明面上已经各回各位,各做各事的解莲尘和不知,以及陇章先生,甚至还有那半路加入进来的百树几人,躲在会客厅外,尽数听了个一清二楚。 原来,他们刚刚就已经看出了拾秋的异常,意识到这令牌的主人定然不会只是国学院派下来的巡查人员,所以,几人就不约而同,先后脚的跑到了这里听墙角。 此刻,众人脸上表情各异,心下虽然惊诧,倒也晓得噤声不语,继续听了下去。 “庆棠,皇兄乃是我们大虞的太子,将来大虞的皇帝,你虽然年稚,但,顽皮也要有个限度。” “皇兄,你瞅瞅十九哥,我就说别送我来这老古板这里的嘛。这还没入学,就已然开始教训起我来了,哼...真是恼人。” “呵呵呵,你这小子,在宫里的时候,就因为没人治得了你,父皇这才遣了我亲自将你送来。让你十九哥啊,好好管教管教你!” 父皇遣了我亲自将你送来... 百里庆律别的话,拾秋都只听了个左耳进右耳出,只有这一句,让他眸光一暗。 “哦,嗬...原来是父皇的旨意,好,我定当严厉约束,好好教导庆棠。” “嗯!就是要这样的态度。诶,十九,不是皇兄我非要说你,你瞧瞧你当年同父皇请旨说要来这书院教书,这都几年了,也没有回宫瞧瞧,这教导庆棠的事儿,你也躲脱了几年,现下呀,你皇兄我总算是要解脱了!” 躲脱了几年...看着眼前说得眉飞色舞的百里庆律,拾秋的心下,却丝毫不能苟同他语气里的一派轻松。 “呵呵,皇兄恕罪,是我惫懒了。皇兄与庆棠自京城而来,一路舟车劳顿,想来也是十分疲累了吧。我立马去为你们安排住处,只是这卧龙村不比京城,客栈甚是简陋,还请皇兄将就克服一下。” “嗯!?如何要去外面找客栈啊?我们就住在书院里便可,不必另寻住处了。” “皇兄有所不知,这书院因得收编了临近村落的孩子,所以已经没有空置的住处了,再者,住在书院里,人多复杂,皇兄身份特殊,需得小心谨慎才是。皇兄的暗卫,也好布防控制四周的情况。” 听见拾秋尤其加重了暗卫二字,这百里庆律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变,不过,这只是眨眼间的事,很快,就已经恢复了正常。 “嗬...老十九,你还是如此心思缜密,做事考虑得仔细。” “皇兄谬赞了,还请皇兄在此稍候片刻,我先出去打点一下。” “诶诶!!十九哥,带上我,带上我,我也要去!” “无礼,怎可让皇兄一人在此冷冷清清的候着,此后有的是你将这卧龙村逛得不想再逛的时候。且在此处等着,好生陪着皇兄,我去去便来。” “哈啊!~~果真还是那个老古板,一点儿都没变!!” “庆棠,不得无礼,你要是能有你十九哥一半的懂事知进退,父皇与我,也不用如此费心了。” “皇兄...” “好了,既是如此,老十九你只管去便是,不必顾虑于我,找好了住处,你再遣人回来接我们便是。” “是...” 言罢,拾秋便冲着百里庆律拱手行了一礼,随即转身,快步出了会客厅。 这边的拾秋一走,那躲在墙角偷听的众人,瞬间便矮下了身去,一个个猫着腰深怕拾秋发现。 “诶诶?走远了吧...啧!嘶...百树你踩着我的脚了...” “哈?哦哦,不好意思陇章先生!” 这身在最前面的百树,慌乱中不知道踩了在他后面的陇章先生多少脚,而紧随陇章先生后面的,就是解莲尘,在他之后的,就是尾随他们这一群看起来就不像是去干好事的家伙过来的不知。 “女善人,贫道就要撑不住了...” “啊!这...” 原来,方才见着拾秋突然出来了,不知情急之下,伸手就将解莲尘的脑袋朝前按在了陇章先生的后背上,而她则是将头埋在了解莲尘的后背上... “咳嗯...你们几个是何人,为何如此没规矩的窝在此处偷听!?” 这猫在墙角犹如叠罗汉一般的几人身前,突然间传来了一个故作威严的青稚声音。 几人难得的统一了动作同时抬头一看,就瞧见了百里庆棠那张好奇宝宝一般的脸,正躬身凑在他们头顶上,居高临下的瞧着他们。 啊...这... 这尴尬了不是... “我...我手上的课还未授完,这就先走了。” 本不容易看见她参与什么群体活动的不知,第一次参与这种“群体活动”,就尴了个大尬,饶是性格再是清冷的她,现下都忍不住的红了脸。随即便像是那被踩着尾巴的猫儿一般,“噌”的一下便站起了身,然后转身就想离开此处。 “站住!!” 不知前行的脚步尚未走远,一个听来不怒自威的声线,就突然自她的身后传了过来。把这本就觉得心虚理亏的不知,整得越发难为情。 哈哈,果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胆子比窟窿大,杀个人都不带眨下眼的不知,竟然破天荒的被这声“站住”,给吓了一大跳。 这是...百里庆律那厮的声音。 虽然很尴尬,但,现下也实在是难以避免要正面交锋的局面了,索性不知心下一横,理直气壮的转过了身来,打算...装莽,不认识!! “你们是前来报名的新生和家属吗?” 哇!此言一出,听得在场仍旧蹲在地上的几人,一个个皆是朝着不知投去了崇拜加赞赏的眼神。 此招,妙啊! 第三十章 怎么了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既然你没有自报门户,那他们就大可不必捅破这层窗户纸,装傻到底就对了! 可当不知抬头直视百里庆律时,后者明显的呆住了。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透露的,是对于不知丝毫不加掩饰的来自于异性的欣赏。可惜,百里庆律他这厢端的是深情款款的欣赏,奈何站在他对面的,可是我们出了名的心比剑直的不知先生。 所以,在百里庆律那厮,用着以往不出三秒,便能让女孩子沦陷的眼神看着不知时,却半天都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回响。 不应该呀,难道是本太子的魅力不行了!? “咳!那个,我也是新来报到的先生,尚未找到辎重院在哪儿呢,既然先生要回去授课,不如,劳烦先生带着我一起啊。” 就在百里庆律正当怀疑自己的魅力出了问题之时,解莲尘突然间满脸堆笑的就自地上站起了身来。然后以他那足足高出了不知半个头以上的身高,将百里庆律那厮打量不知的眼神,给挡了个严严实实。 观望的眼神突然被打断,本就心下懊恼的百里庆律的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他的目光,不得已的落在了眼前这煞风景的解莲尘身上,眼里满是愠怒。 当他看清这厮身上穿着的一袭显眼的道袍之时,百里庆律眼神里的愠怒,瞬间便转化为了满是兴趣的探究。 “你又是何人!?如何会出现在皇家书院这样的重地里?” “你问我啊?嚯,我可是受拾秋先生邀请前来,准备在书院教授玄学课的先生。” 哈,解莲尘此话的言下之意就是,你问老子是谁,老子可不是你这等不请自来,明显不受拾秋待见的瘟神能比的大爷。哦,不对,是仙人板板! 是了,无论是拾秋见到那个令牌开始的表情,还是刚刚在会客厅里同这太子之间的一番交谈,只要是不傻的人,都能听出拾秋对于这个太子,其实并不怎么感冒。而且,这两兄弟之间,明显是有着一些间隙甚至是矛盾纠葛在的。 只是现下大家都不想撕破脸皮,想粉饰太平罢了。 “教授玄学课的先生!?嗬...我大虞的书院从来就只有文武两课,何来的玄学课一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这厮,倒是颇为大胆!” “呵呵,非也,非也!出家不打诳语,那是和尚才讲的,我们道士,向来都是直来直去,不说谎话的。” “直来直去...这一点,你倒是符合。不过,国学院都尚未颁布的扩学教令,你这授课先生...倒是先上任了,有趣...” “有没有趣,那个我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在场的这几位先生都可以作证,贫道说的句句属实。这位...额...这位学生家属,要是没有别的事,贫道与这几位先生都尚且还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辞了。新生入学的事,会有专门的先生过来与你们对接。” 哇!此刻声行皆是高调的解莲尘,还是当初那个能说出“死道友不死贫道,留得青山在,下次再来烧”,神棍气质拉满的半吊子道士吗?这明明就是一个有责任有担当,逻辑思维满分,据理力争又有头脑的得道高人好吗!? 说罢,解莲尘转身便十分自然的牵着不知的手腕,在扭头的瞬间,还不忘示意陇章先生和百树赶紧走。 以前,解莲尘在不知心里的形象,向来都是欲除之而后快的神棍一枚,可现下此刻,他在前面大步流星的牵着她走着,不知有些愣神的看了看前面仿佛背影都变得不一样了的解莲尘,又看了看他拽着自己的手... 这厮的手指,竟然是如此的修长有力,修长有力... 等等,她怎么会去细想这些,自己如何竟会有心思对他进行欣赏了!! 有毒,此人定是有毒! “放开!” 幡然醒悟过来的不知,立马大力挣脱了那只紧拽着自己的手,然后冷着脸抬头睨了转过身来,一脸“怎么了”的表情在看着自己的解莲尘一眼。 “怎么了?” 嗬...这人,果真是情绪都显在脸上,连说出来的话,都跟她设想的一样。 “男女授受不亲,你这神棍,不知羞耻!!” “安!?怎的又骂贫道神棍嘛,贫道方才还替你解了围诶。再者,那日你用那样的姿势对待贫道,贫道还以为,女善人你,对于男女授受不亲这种世俗的看法,不甚在乎呢...” “你闭嘴!!再敢提那日的事...我就立刻宰了你!” 解莲尘这厮说点话,就跟那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就讲了出来,不知连上手想捂住他的嘴都来不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被这厮给说完了。 不知第一个反应,就是侧过身去看走在他们后面的陇章先生和百树先生两人的反应... 吓得陇章和百树两人,现抓了一个话题,赶紧假装聊得正投机的样子。 “咳咳,那什么...陇章先生,您对于咱们书院未来的发展前景,有什么看法呢?” “啊!?哦哦...我个人觉得,拾秋先生目前的规划,就是很好的。” “嗯嗯,我也是如此认为的!” “诶!?不知先生,你们如何不走了,可是对我们在聊的这个话题,有点儿兴趣!?” 硬掰扯完这段话的陇章先生,身上的汗都下来了,鬼知道他又想跟百树八卦,想笑又不敢笑,还硬生生的同百树两人生编了一段,必须表情严肃的才能显得他们确实是对这个话题感兴趣,而不是对他们的八卦感兴趣的事出来。 见着这两人脸上都快憋出内伤的表情,不知也不想再逼迫他们。只是转头满是警告意味的瞪了一脸无辜的解莲尘一眼,随即抬脚便越过了他,径直朝着自己的那间教舍快步走了过去。这速度,就差没用上轻功了。 “啧啧,平日里还教育自己的学生不可疾行呢,自己还一副鬼撵路的样子,就那么两根小短腿儿,还倒腾得那么快,也不怕把自己给绊着!两位先生,你们说是不是!?嗯!?你们这是怎么了,如何满头是汗,一副要中暑的样子啊?” 看着不知飞也似的远去的背影,解莲尘这厮还不忘在背后又是一番吐槽。 第三十一章 十九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可一转身瞧见陇章先生和百树两人脸上精彩万分的表情,解莲尘又是看得一头雾水。 “啧...这书院的人,怎么一个个都好像不太对劲的样子啊!?” 仙人板板,到底是谁不对劲啊喂!! 嗬...我们为什么这样,你心里没点儿数么!? “诶诶,话说回来,这拾秋先生是十九皇子的事,你们之前晓得吗?” 比起不知,现下,其实解莲尘更想知道这个八卦。 听见他的话,陇章和百树两人互看了一眼,随即便摇了摇头。 “陇章先生比我来书院的时间要早上好久都不知道,我定然也是不晓得的。” “嗯,要说起来。我其实来书院的时间,要比拾秋先生早一些,我记得,当时我来了书院半年以后,以前的老掌院就退休了,之后,前来接手掌院一职的人,就是拾秋先生。那时候,我们还议论了好久关于拾秋先生这么年轻,就能做掌院一事,是否为朝廷哪个大臣的公子,凭关系来的书院,毕竟,我们大虞,一向是最为注重教育的。故此,能来书院教书的先生,个个皆是文才身手上等的优质人员。不过,在拾秋先生来了我们书院一段时间后,无论是他的为人处世,还是授课方式,皆是极为上成的,故此,大家对于他年纪轻轻就做了掌院一事,也没什么异议。只是不曾想,拾秋先生的真实身份,竟然会是十九皇子。” “就是,这也确实是太出乎人的意料了。诶诶,不过,我以前倒是听说过关于这太子和十九皇子之间的那个传闻,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啊?” “什么什么,百树先生快说来听听。” 一听百树晓得一些关于拾秋以前的事,解莲尘这厮眼睛都发亮了。 你说说你一个道士,生得这么八卦,真的好吗!? 不仅是他,就连旁边的陇章先生都伸长了耳朵,一脸很想知道的样子。 几个大男人,对于这些八卦的事,也是很感兴趣的嘛!现下这三人竟闲庭信步的走到了辎重院门口的台阶上,随即席地而坐,细聊起关于拾秋的八卦来了。 “就是以前,我还未入得书院教书以前,不是在国学院待过一段时间吗?” “哇,百树先生你好厉害呀。年纪轻轻,竟然在国学院待过。” “诶嘿嘿,这都是陈年往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啦,不过是因为我从小就是孤儿,又十分幸运的被国学院的老掌院给收为了义子罢了。” “哟呵,不曾想,百树先生竟还有这般身世!” “好啦,好啦,言归正传。我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有一日我养父下朝回来,瞧着脸色不佳,于是我便下细询问。据我养父说,那日,朝堂上就歇逻国时常边境挑衅的行为如何应对一事,起了争执。当时,太子主张提出将六公主庆阳嫁过去和亲,以试图重修两国邦交关系。可谁都知道,歇逻国人蛮横凶狠,女子的地位尤其低下,让庆阳公主嫁过去,不是等同于将她推入火坑吗?所以,作为庆阳公主胞弟的十九皇子,也就是咱们拾秋先生,当时就在朝堂上提出了反对。并提出在边境搞武力军演,用以震慑,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大虞的实力。若是歇逻不信邪,继续挑衅,直接就可开打!甚至,还主动请命愿意挂帅出征。” “嗯,拾秋先生这主意,其实很好啊。” “确实,当时朝堂一半以上的官员,其实都是同意拾秋先生这个主意的,一味的忍让,甚至还嫁个公主过去,只会让那歇逻国的人认为,咱们大虞好欺负,不敢同他们动武。可是,朝堂上的如此局面,却让太子一党很是不爽,他们认为,现下还不是同歇逻国动武的时候,到时候一旦开打,国内这好不容易繁荣兴盛起来的局面,就又要受到影响倒退数年,倒不如将六公主嫁过去,息事宁人。” “那最后呢?” “最后...皇上还是采取了太子的办法,将六公主嫁了过去和亲。从那以后,十九皇子便不再参与朝堂任何政事,后面的去向,我就没有再向我养父细问过了。不曾想,他离开了朝堂,竟然是来了这里做了教书先生。” “自己的亲姐姐被嫁去那样的一个蛮恶之地,而自己还不能保护她,如此这情形,听着确实是叫人难免心灰意冷,对自己失去信心啊。” 陇章先生有些唏嘘不已的做了个简单的总结,不过,解莲尘却是看出了拾秋来此做教书先生的另一层意思。 “贫道认为,拾秋先生之所以来这里教书,其实也不全是为了逃避,你瞧,他将这书院打理得多好,书院里的学生,不说将来个个皆是国家栋梁,也都是于社会,于江山社稷有用之人呐。所谓,少年强则国强。当时拾秋先生无法阻止自己亲姐姐被嫁去和亲这件事的反对条件,说的就是那些人不想让大虞如今的兴盛局面受到影响,所以,拾秋先生才会从问题的根源处来解决。那就是,培养更多的人才,让大虞变得更加强大,然后庆阳公主在歇逻,才会不受欺负。因为,庆阳公主嫁过去,已是既定的事实,如此,只有一个强大的后盾,才是庆阳公主立足于歇逻的根本。更甚,若是将来的条件允许,把庆阳公主接回来,都是有可能的事。” 两人一听解莲尘的话,惊得顿时瞪大了眼睛。 “哇,莲尘道长果真心思通透,厉害啊!” “嗬...嗨呀,贫道在道观待了那么多年,见着的这些情非得已,却又无能为力的事,已然不在少数了,故此,看待这个问题的时候,才会生出些许猜测来。只是,不曾想平日里瞧着那般春风细雨的拾秋先生心下,竟埋着如此叫人意难平的心事。” “是呀,啧...说起来,这天家的孩子,也是不好做呀。” “确实,干哪行其实都不容易,像干我们道士这行,其实跟干皇帝这行是一样的,为了世人百姓排忧解难,只不过,皇帝这行是管衣食住行,我们这行,就是管精神层面上的问题。” 第三十二章 头铁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嘘!道长可千万别这么说,我不是要贬低道长的意思哈,只是,咱们这种身份的人,最好是不要同皇上作比较呀。以免让人抓了话柄去,故做文章。好了,好了,今日我们摸鱼打诨的,天儿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干点儿正事吧!” “呀!完了,完了,我忘记我还上着课呢,怎能如此糊涂跑来这里闲聊呢!惨了,惨了,道长,陇章先生,我就先走了!得空再聊!” 百树终究是年轻,还是存着些许不稳重。 见着百树火烧屁股似的奔走远去的身影,真是看得叫人又好笑又有些羡慕他身上的这股子朝气蓬勃的样子。 “不曾想,这百树先生年纪轻轻,竟也是有着如此身世,好在,他有个让他长大成才的养父。” “是了,这已经是极为幸运的了。” “嗯,现在想来,难怪当初我提议让不知先生在我们书院任教之时,拾秋先生能如此轻易的就替她弄来了先生教印。” 听见这句话,解莲尘心下顿时来了兴趣。 “先生的意思是,不知实际上并不是正经的教书先生!?” “额...这,也不能说不是正经教书先生,只不过她并不是像我们这般通过国学院考核才进来的。罢了,道长,我们也耽搁许久了,现下,我们还是尽快进去领取你的衣物,然后熟悉一下书院吧。” “啊,好!如此,麻烦陇章先生了。” 言罢,两人便起身进了辎重院。 给解莲尘将住处打理好了以后,都已经临近下学时间了,陇章决定先带解莲尘去饭厅用餐,之后再去找拾秋先生。 可是,在去往饭厅的路上,两人却先遇见了仿佛是刚从外面回来的拾秋。陇章同解莲尘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即便走上前去同拾秋先生打了招呼。 “拾秋先生,打哪儿来啊这是?” 也不知为何,平日里总是温文儒雅,见着谁都是礼数有佳的拾秋,在看见迎面走来的解莲尘和陇章先生两人之时,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先打招呼,甚至在解莲尘跟他搭话之后,他才一副从自己的心事里醒过神来的样子,拱手冲着解莲尘和陇章先生微微颔首还了一礼。 “哦,二位有礼了,我方才去了一趟村里的上源客栈,替那两位...那两位贵客,安排住处。” 听见拾秋在提到百里庆律和百里庆棠两人之时,语气有些迟疑和停顿,解莲尘和陇章先生两人自然是晓得他心不在焉所为是何... “拾秋先生,其实你心下有事,不必瞒着我们,今日,我们已经全都知晓了。” 解莲尘的话音刚落,就瞧见了拾秋眼里露出的那抹在他预料之中的震惊之色。 “我...” “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再者,无论你的真实身份如何,在这书院里,只要你愿意,永远就只有拾秋先生,没有十九皇子。你若是不想公开,我们亦是可做没有听见过这回事。” 见着解莲尘和陇章先生的眼里流露出满满的鼓励和坦然,方才他还因为百里庆棠即将入学书院,那么自己的身份,定然也瞒不了太久了这件事烦恼。书院里先前方没有任何人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因此,他还在思量着自己该不该提前告知书院里的众人这件事。 哪知,不曾想,解莲尘他们居然已经知晓了。 “我...这...” “哎呀,好了,好了。无妨的,今日,其实我们都已经同那太子打过照面了,诶诶,贫道跟你说...” 说着,解莲尘便走上前去,一副哥俩好的模样,伸手就搭在了拾秋的肩头上,然后同陇章先生三人一起,相约着去了饭厅,这一路上,解莲尘都在说他们同那百里庆律和百里庆棠见面之时的尴尬场面。当说起百里庆律这厮,仿佛是对不知起了兴趣这件事时,拾秋眼里的眸光,瞬间暗了暗... 之后,便是些繁琐闲聊,此处不做赘述。 两天后,百里庆棠作为新生,正式入学了。而解莲尘,也作为玄学课试点授课先生,正式成为了一个教书先生。 百里庆棠入了不知教的那个班,也不晓得这是拾秋的安排,还是...那此刻打着旁听的幌子坐在教舍最后面百里庆律那厮的主意。 这厮一直落在不知身上的眼神,是来听课的么,这明明就是借着旁听的幌子,来打望的好吧! “少郎茕茕(qiong二声)如芝兰,妙如无根落玉盘...” “先生,我有疑问!” 上面的不知正带头朗诵着今日所教的诗词,此诗形容的是一身貌气质绝佳的男子,于江畔独坐怀抱琵琶吟唱之时的优美身姿。这里教导的,是要学生们,无论何时,行事身姿都要雅正端方,作为男子,气质与魄力,皆是给人第一印象的重要根本。 可不知的诗还未念完,百里庆棠那厮就突然站起了身来,也不事先举手示意,也未等不知提问。 “哇...真是个勇士啊,还有人敢打断咱们家先生授课,这下惨了...” “可不是么...” 这百里庆棠将将站起身,就听得身边的同学瞬间炸开了锅,无不称赞其“勇猛”,这厮心下竟然真是生出了几分不该有的自豪来你敢信!? 本就因为百里庆律这厮在这儿膈应了她一整天了的不知,现下终于是被百里庆棠给拉爆了心里最后的那根紧绷的弦儿。 “啪!” 那可怜的课本,再次无辜做了情绪的发泄口,被不知一掌给拍平在了课桌上。 “有问题要先举手示意,你以前的先生没教过你吗?这点儿规矩都不懂!?” 不知的声音,满是压抑着的愠怒。 可那不知死活为何物的百里庆棠,偏偏就是头铁。 “先生,我们现下要讨论的,不是我先生有没有教过我规矩的事,而是先生方才所教的这首诗词。” “哦?那你有何见解呢?” “以先生之意,取的是此诗描述男子身姿如何一事,可,先生却疏忽了一件事,那就是这诗的背景, 花琵琶,珑江响。 少郎茕茕如芝兰,妙音无根落玉盘。 游鱼恭前跃腰起,雀鸟绕云岂肯停。 见者叹,遇仙不如初见卿。 原本,这首诗讲的是形容那独坐江边画舫之上的花姓乐师,容貌过人,一手琵琶技巧绝妙无比。” 说到这里,百里庆棠这厮竟还得意十分的微抬下颌,睨了盯着他的不知一眼。 第三十三章 花琵琶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见着这小子狂妄至此,不知竟不怒反笑了起来。 在场的学生听见不知笑了,那一个个立马跟见了鬼一样,吓得脸都白了。因为,见识过不知这个笑容的人都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尤其是恰好坐在百里庆棠身边的林茂。 他赶紧伸手拽了拽百里庆棠的衣袍下摆,然后小声提醒他道。 “庆棠啊,你赶紧跟先生认个错,现下还有得救,迟了...你今天恐怕不妙啊!” 哪知,这百里庆棠听见林茂的话,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冲着他露齿一笑,得意洋洋的说道。 “没事儿,你且瞧好吧!” 啧!果真头铁... 林茂一副你没救了的表情,摇了摇头便对百里庆棠彻底放弃了“治疗”... 此时,主位上的不知,终于发话了。 “你了解的,倒还不少,很好。” “嗬...那是自然,我在...” 百里庆棠原本想脱口而出“宫里”二字,可突然记起拾秋曾千叮咛万嘱咐的不准他表露自己的身份,也不许提宫里的事,所以,话说到一半,他还是转换了说法。 “我在家里的时候,曾听我们府上的乐师提起过这段唱词。对,我想说的就是,这段词,原本说的是,一个每日在珑江供人游乐的画舫上,有一琵琶弹得极好,模样也生得极好的伶倌儿,每每都有人慕名他的美貌与绝佳的琴技而来。” 此言一出,底下的学生们顿时便交头接耳起来。 “诶!?先生怎么会教这样的唱词给我们啊?这...这岂不是,在将我们当那每日供人消遣的伶倌儿相比?” “别胡说,先生教这个,自有先生的道理!” “是吗...” “嘘!听听先生怎么说!” 听完百里庆棠的话,不知仍旧是脸带笑意,甚至端起了桌上的茶盏,浅浅的饮了一口。 “你说的确实句句属实,不过,那你可曾领悟过这首唱词里,所说的真正意义是什么?” “真正的意义,这还能有什么真正的意义,这段词,不过就是那伶倌儿的金主们,闲来无事所做的污秽之词罢了!” “嚓!” 听见这个“污秽之词”,不知手中握着的茶盏,竟然瞬间应声而裂。再瞧不知的脸上,此刻已然冷若寒霜! “污秽之词!?嗬,心神污浊之人,看什么东西都是污浊的,因为,什么也洗不干净你那双满是污秽的眼睛!” “你!难道我说错了吗?你瞧瞧那“妙如无根落玉盘”几个字,无根本是形容那阉人之词,先生博学多识,难道没有听过如此说法!?啊,我倒是忘了,先生你是女子,女子...本就无根!” 百里庆棠这段话一说完,在场的人,无一不是脸色凝重,那紧张万分的眼神,一直在不知和百里庆棠的身上,来回打着转。因为,他方才这话,着实是过分了。 “庆棠...不得对先生无礼!” 这时,坐在教舍最后面的百里庆律,总算是发话了。不过,他这话虽然是在招呼百里庆棠,可那双深邃的眸子,却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不知的身上。 可不知现下却根本没有心思去在意百里庆律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而是随意的抖了抖手上的茶汤,然后伸手拿起了桌上的戒尺,边说,边朝着百里庆棠走了过来。 “呵呵...说得很好。女子,确是无根之人。不过,想必,你也不知道,你每日喝的水,在变成茶汤盛入你的茶盏之前,它也是...天上落下的,无根之水...” 不知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听得在场的人后背上,皆是冒出了一身冷汗。 就连那气焰嚣张的百里庆棠,在瞧见不知离着自己越来越近之后,竟也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待行至百里庆棠身前,不知终于停下了脚步,手中的戒尺“啪”的一声便击打在了百里庆棠面前的书桌上,随即,不知便抬头直视其有些闪躲的眼神,接着沉声道。 “现在,我就来告诉你,这段词真正的意义,究竟为何!“少郎茕茕如芝兰”,取义此翩翩少年,身姿灼灼,如那灵芝幽兰一般,曲线优美。“妙如无根落玉盘”,是指,这少年绝妙的琵琶之声,听来竟如那天上的雨珠,落在玉盘内一般听来脆响悦耳无比。“游鱼恭前跃腰起”,是说那鱼儿听闻这琵琶之声,都忍不住游到了他的跟前,不停的翻转腰身跃出水面。“雀鸟绕云岂肯停”,连那天上的鸟儿听了,也一直盘旋在其头顶的云层里,久久不愿离去。“见者叹,遇仙不如初见卿”。所有见到过的人,都忍不住的赞叹,即使遇见神仙,也不如初见此少年时的惊鸿一瞥。我如此解释,不晓得...你现下可是全然明白了这段词,真正的含义!?” “...” 不知一番有理有据的话,说的百里庆棠哑口无言。紧接着,不知又继续说道。 “乐师对其所见,是同行业者之眼。欣赏者见,是看官者之眼。雅士所见,是取其优雅。智者所见,是取其术业之精。千万人所见,皆为其内心所见,由观而表。故此,心污者见,就是取其场所之限!” “啪!” 轰!! 不知的话裹挟着又是一道戒尺击在书桌上的声响,在现下的百里庆棠听来,那简直是如雷贯耳,晴天霹雳般的击中了他自以为是的内心,久久不知道...也不敢再作言语。他的桀骜不驯,犹如被不知刚刚的那一记拍在书桌上的戒尺,给打成了重伤一般。让他顿觉脚下无力,整个人顿时跌坐回了位置上。 可不知却并未就此放过他,而是一把拽起了他的衣领,强迫他与自己对视,然后一字一句的道。 “既然你以前的先生没有教你尊师重道为何物,那么,我现在就一样一样的教你!起来,去外面罚站,在没有背下书院弟子规以前,不许进得教舍上课!哪日背熟了,就哪日进来学习!” 说着,不知便犹如拎着一只小鸡仔似的,将自信心受到了严重鞭笞的百里庆棠给提到了教舍外面。那原来本是林茂经常光顾的位置,现下,终于是有了“接班人”。 真是没接受过社会不知毒打的年轻人,嘁! 这也就是不知想着给拾秋一个面子,不然...百里庆棠今日,又如何会只是受这点儿罚。 第三十四章 先生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将百里庆棠拎出教舍以后没多久,屋内便再次传来了不知领着一众学生们继续朗读这段词的声音。 而从头到尾都目睹了不知教训百里庆棠的百里庆律,那落在不知身上的眼神,已然变得愈发炽热了起来。 而同样是今日才开始授课的解莲尘,现下正趴在自己那间空荡荡的教舍里,闲得脑袋上都快开出花儿来了。 “啊...这帮臭小子,现下已然是到了闲修时间,竟然没有一个愿意来上我的课!哼,明日...不,今晚我就去捉两只山精来吓吓他们!” “那个...莲尘先生...” 正当解莲尘忍不住的开始自言自语之时,教舍门口,终于传来了一个怯怯懦懦的声音。 莲尘先生!? 乍一听闻这个称呼,解莲尘竟然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再一细品,嘿!这玩意儿听着,果真是比那莲尘道长要顺耳多了呀! 他连忙从座位上端正了身形,然后喜笑颜开的冲着站在门口,只探出了一个脑袋在看着自己的槊禹,迫不及待的招了招手。 “是槊禹呀,来来!快进来!” “是,先生。” 见着解莲尘招呼自己进去,槊禹连忙站直了身形,然后先是冲着他躬身行了一礼,这才脚步轻缓的跨入了教舍内。选了一个离着解莲尘最近的位置坐下后,槊禹又冲着他行了一礼,随即朗声道。 “先生,请问我们今天要学什么?” 眼前的槊禹,在现下的解莲尘眼里看来,真是越瞧越可爱,比他以前带的那些个徒弟们,可是要乖顺多了。 “嗯~~果真是不知先生手下出来的孩子,举止言行都是如此雅正端方,那么,槊禹想学什么呀?” 解莲尘这一顿夸奖,不仅夸了学生,进连带着将学生的老师都夸奖了一番。果然是,真,端水大师。 “先生愿意传授槊禹什么知识,槊禹便学什么。” “哈!?那你就没有什么感兴趣的,想同我一问究竟的事吗?” “先生想教给学生的,自然是最好的。” “啧,嘶!你这娃娃,你家不知先生别的没学到,这一板一样倒是学的挺像!那好吧,刚刚你在不知先生那儿,学的什么呀?” “回先生,今日,先生教了我们《珑江琵琶序》。” “《珑江琵琶序》?哟呵,你们不知先生竟也晓得如此雅致的词啊?真是难得诶,少有女子会知道这个。” “嗬...那么,莲尘先生定然就是不知先生所说的那种雅士所见了哦。” “安!?雅士!?什么雅士?” 于是,槊禹便将今日先前的时候在不知的教舍发生的事,尽数讲与了解莲尘听。 期间,解莲尘脸上的表情,一直跟随这槊禹描述的事情经过,十分精彩的变换着。待听完事情的全部过程以后,解莲尘忍不住的拍起了手掌,末了还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你们不知先生,果真是个育才奇人!如此解析,如此教育,妙啊!!” 居然错过了这么精彩的一幕,不行,明日他也要去不知的教舍做旁听。既然那百里庆律堂堂一介太子,都能够厚着脸皮去人家教室后面旁听,他这正经的书院先生,还不能听同事的课么! 心下打定主意的解莲尘,满脸堆笑的看着槊禹,然后右手凌空一晃,变戏法似的就拿出了一个材质瞧着像是铜制的铃铛,随即将它抛给了槊禹。 “这个你好好带在身上,关键时刻,能保你命的。” 槊禹连忙伸手接下了这铃铛,可奇怪的是,这铃铛碰到他的手,却并不响动。槊禹将其提溜在手上,还特意摇了摇,发现它果真是没有声响的。 不会响的铃铛!? 将其细细端详一番之后,槊禹也没有发现除了不响以外,这铃铛还有什么特殊之处,不过,这既是解莲尘赠与自己,还说在关键时刻能保命的东西。那定然就是好的,于是槊禹将这铃铛小心收捡了起来,然后端正了身形,冲着解莲尘又是躬身行了一礼。 “多谢先生赠予槊禹宝物,槊禹定当好好珍惜。” “嗯~~果真是个乖孩子,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跟着我一起去道观修行啊?” “啊?这...” “哈哈哈,逗你的啦!你们可都是不知先生为我们大虞培养的栋梁之才,今后无论前程如何,切记都不可违背本心,不可生出贪念来。人这一辈子,能赚多少钱,能活多少岁,那冥界阴律司的生死簿上,皆是记载好了的,多一点儿都没有让你享受了的。” “是,槊禹记下了。” “那好,今日的课,就上到这里吧。” “哈?!可...可我什么都还么学呢先生。” “我方才不是都已经教过你了?” “安?教过了!?这...先生,还请原谅槊禹愚钝,先生所教是...” “啧,刚刚还夸你聪明来着,现下又这么呆笨了。” “先生是指,让我不可违背本心,不可生出贪念来?” “对呀!” 这...这究竟是算哪门子教过了嘛。好吧,先前便听说过道士性格乖僻,许是这莲尘道长性格如此。也罢,这才刚刚开始。再者,他说的这番话,其实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自己再回去细细斟酌,或许,真能悟出什么大道理也未可知。 “好,槊禹知道了。那学生就先回去了,先生告辞。” “嗯嗯,告辞,告辞!” 送走了自己的第一个学生,解莲尘也总算是一扫先前没有学生愿意来上课的阴霾,反正,有一就有二,来了一个学生,回去或许一番传扬,明日就会多来几个学生也未可知呢。 哎,这活得太久,果真是什么都能见到呢。 自己做梦也没想过,竟然有朝一日,他还能弄个教书先生来当当。这倒是解了他平日困在道观里,同那帮山精野怪为伴的闷儿。 不过,说是说当解闷儿,但,既然穿上了这身教书先生的衣裳,还是要对得起人才是。至少,不能辜负了拾秋如此诚恳的邀请嘛。 “诶!罢了,坐了一整天了,出去走走先!” 说着,解莲尘便从位置上站起了身,然后将将走到教舍门口,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不速之客。 第三十五章 毒打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哟!?这位学生家属,怎的还在我们书院逗留呢!?这里可不是闲杂人等能四下闲逛的地方,既然选择了将孩子交来我们书院,就安心离开。要实在不放心,我劝你还是尽早将孩子接走为妙哦,免得呀,学生又学不进去,你们家属又不放心,还白占一个学生的名额,让别的有心求学的孩子,无法入学,你说是不是。” 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解莲尘给劈头盖脸数落了一顿的百里庆律,此刻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啊! 要说这解莲尘,果真还是天生当道士的料呢,就只凭这一张溜嗖无比的嘴皮子,可以说是,他要是不当道士,那可真是修真界的一大损失。 “你怎么跟我皇...跟我大哥说话呢!?” 这百里庆棠,还没学乖呢,刚刚在课堂上被不知教育了一番,现下竟然还敢同他来顶嘴! 看来,他不是没挨过社会不知的毒打,而是没挨过社会道士的毒打吧! “嗨呀!你别动,我见你印堂发黑,近 来好像是有血光之灾。啧,既然你已经入了我们书院,身为书院的先生,那我就有义务一切为了学生好!来来来,术业有专攻,驱邪避祟是我的强项,我这儿有一打神鞭,顾名思义,连神仙都能打,任何胆敢纠缠于你的妖邪,都将在先生我的打神鞭下现行!” 说罢,就只见那解莲尘右手一挥,一柄通体黑亮的,其间布满了一看就觉得肉痛的鳞结的长鞭,瞬间就闪现在了他的掌心里。 “啪!” 炸啦啦的脆响,让人听得头皮一紧。 吓得那先前便受过精神重创的百里庆棠,瞬间便躲藏到了百里庆律的身后。 “啊!!大哥救我!” “诶诶,你别躲呀!我这免费驱邪,不另收费的,人家求着我都不一定愿意呢!” “啪!啪!” 言罢,解莲尘这厮手中的鞭子仿佛是长了眼睛一般,分明那百里庆棠就躲在百里庆律的身后,可这“呼呼”两鞭出去,竟然无一虚发的抽在了百里庆棠的身上,疼的那厮瞬间犹如掉进油锅里的耗儿一般,“咻”的一下便蹦跶了起来。 “啊呀!!好疼,好疼!大哥救命,大哥救命!” “哟,这妖孽还挺顽固!你别动,七七四十九鞭,还剩四十七鞭就完事儿了!” “哈!?还有四十七鞭!?我看不是你完事儿,是我要完事儿了吧!啊啊啊,救命,救命呀!!” “别跑,别跑啊!” “唰啦!” 就在百里庆棠逃也似的奔离了百里庆律的身后,跳脱到了教舍外的院子里之时。解莲尘本想再次挥出去的长鞭,下一瞬,竟被一个青筋暴起的大掌,给硬生生接在了手里。紧接着,百里庆律满是愠怒的声线,就传进了解莲尘的耳朵里。 “够了!这位道长,还请你自重!” “诶!?这位家属,我懂你爱惜孩子,不过,我这都是为了你家的孩子好。诶诶,你别走啊,还剩四十七鞭呢!真是的,我这驱祟的技术,可是出了名的童叟无欺啊!” 说着,解莲尘便不想再理会这百里庆律,一个寸劲便强行收回了被他给攥在了手心里的鞭子,抬脚正要追着那已然跑没了影儿的百里庆棠而去。 “道长!!且慢!” 这是,拾秋的声音。 闻声,解莲尘顿时停下了将要前行的脚步,然后转身看向了明显是匆忙赶来的拾秋。 “哦,原来是拾秋先生,怎么了?我正要替那新生驱邪呢,你有事儿快说,可别耽误了孩子的病啊!” “这...” 拾秋的眼神有些无奈的落在了解莲尘的身上,随即就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抬脚行至了解莲尘的身前站定。 “莲尘道长,今日初次授课,想必你也是累了。如今也快到用餐时间了,不如你先回去修整一番,然后再去饭厅用餐吧。” 解莲尘自然明白拾秋现下的意思,再者,方才已然抽了那百里庆棠两鞭,这两鞭,也够他疼上两个月了。心下虽然觉得还不够解气,但,看在拾秋的面子上,还是见好就收吧,免得让拾秋难做。 “那...好吧,改日我在亲自画两张符咒,让他焚过以后再化水喝下,也是应该能无大碍的。” “好,如此,便有劳道长了!” “无妨,无妨,一切为了书院,也为了我们的学生好!这位...额...这位学生家属,你无需过多担心,既然你将孩子交到了我们书院,我们就一定会负责将你家的孩子给教育好的。噢,无需言谢,这都是我们身为先生,该做的!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说着,解莲尘这厮一副任重道远脚步颇为沉稳,不疾不徐的就离开了此处。 丝毫没有在意明显恨他恨得牙痒痒的百里庆律,那几乎要在他潇洒离去的背影上烧出两个窟窿的眼神。 待到解莲尘离开以后,拾秋这才走上前去,拱手冲着百里庆律行了一礼。 “皇兄恕罪,这解莲尘本就是如此性格,他的为人极好,道法高深,性格有些乖僻,也是情有可原的,还请皇兄某要介怀。” 听见是拾秋的话,百里庆律只是淡淡的睨了他一眼,随即便一拂袖袍,仿佛是要抖落方才解莲尘带来的晦气一样,然后将双手负于身后,转身看向了院子里那株开得正好的木槿。良久,百里庆律才沉声道。 “老十九,这个解莲尘,我劝你还是尽早将他逐出书院为好。毕竟,这涉及到关乎我大虞人才的未来,岂能如此儿戏的让一个道士来带学生!相比之下,那不知先生,就真是好的太多了,今日庆棠在课堂上那般的行为,她竟能全然镇场不说,还将庆棠给说得哑口无言。果真是一奇女子,不愧为我大虞独一无二的女先生。” 百里庆律的这番话,听得拾秋的眼神瞬间便暗了下去。 “皇兄,你离开京城也有些时日了吧,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回京呢?” “怎么,我才待上几日,你就嫌你皇兄麻烦了吗?” “庆羽不敢,只是,我担心皇兄离京太久,消息若是不慎走漏,怕回去的路上,有人暗下埋伏。如此,对于皇兄的安危不利。若皇兄出了什么事,我也不好向父皇交代。” 拾秋不卑不亢的对着百里庆律拱手行了一礼,随即便罗列出了让他早日回京的缘由。 第三十六章 什么债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呵呵,老十九,你这心思缜密的性格,果真是半点儿没变呢...来这儿之前,我还在想,你会不会还记恨着我提议将庆阳嫁去歇逻和亲这件事...十九,我...” “皇兄不必再提此事,皇姐能为大虞的江山社稷做出一份贡献,想来她心下...也是觉得开心的。” 还未等百里庆律说完,拾秋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且明显是一副不想再提的样子。 有些事,我不想提,你却偏要提起... 所以,也不要怪我,将有些恨,也重新记起了... 当百里庆律听见拾秋说的那句,“皇姐能为大虞的江山社稷做出一份贡献”之时,百里庆律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瞬间便蒙上了一层杀意。但很快,这层杀意便被他以一个低头看路的动作,给轻易化去。 “老十九,我知晓你心下仍旧埋怨着我,我此次前来,也就是为了要同你冰释前嫌的。” “皇兄,我方才就说过,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皇姐都已经嫁过去了那么多年,既是已成的事实,现下再来提起,没有任何意义。再者,我与皇兄的关系,从来就没有冰封过,又何来冰释前嫌一说呢。” “嗬...那倒是我多虑了。” “今日天色已然渐晚,我送皇兄回客栈吧。” “如此,也好...走吧。” 天边逐渐西斜的一轮红日,将兄弟两的身影在回廊下拉得极长。可是,这样一个盛夏无风,又闷热的下午,却并没有让眼前这兄友弟恭的美好景象,显得温和有情... 反倒生出了些许...山雨欲来的燥热气息。 入夜,闲来无聊的解莲尘,洗漱一番之后,也不知道是择床还是天气闷热的原因,竟是如何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索性,他觉也少,睡不睡都没什么区别。 此刻已然临近午夜子时,解莲尘在书院里兜兜转转,想找一个乘凉的地方落脚。遍寻无果后,他突然想起来那日他和八尾看见不知和拾秋,在一起说话的那个,位于书院后山腰上的观景亭。 “嗯,那里定然是个乘凉的好去处。” 一个人自言自语一番后,解莲尘便抬脚缓步朝着后山观景亭走了上去。 现下的他,身着一袭松散的清凉睡袍,平日里总是工整束于头顶的墨发,现下也打散开来,十分随意的披在了身后,解莲尘此时这副模样,在那清浅的月光下瞧来,竟还有着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在里面。 正当他就要走近那观景亭时,却突然听得“哐啷”一声酒罐坠地的声响,自那凉亭里传了过来。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解莲尘前行的脚步微微一顿。 “哟?看来,长夜漫漫,不止贫道一人无心睡眠呐...” 又是摇头晃脑的一番自言自语过后,解莲尘继续抬脚朝前走去。 终于,入得观景亭的台阶,总算是出现在了眼前。 可还未走近,解莲尘便闻到了一股十分浓郁的酒香气息。啧,喝的还是好酒,这倒把他肚儿里的酒虫给勾起来了。 随着脚下步伐的逐渐临近,解莲尘也瞧见了那个凭栏斜倚着,平日里总是一派雅正端方的拾秋先生。 见着解莲尘由远及近的走到了自己跟前,然后伸手不请自来的抄起了地上六七个酒罐里,剩下的还未开封的三个酒罐里的其中一个。也不待拾秋开口招呼,解莲尘便自行揭开了酒封,满脸欣喜的提着酒罐仰脖就灌下了一大口。 “啧!哈~~好酒!入口浓烈,回味甘醇,果真不负前段的那阵酒香!” “道长...道长来啦...呵呵,真是失礼,叫道长瞧见我如今这副失态模样。” “诶~今朝有酒今朝醉,管旁人那么多的目光作甚!人生如此短暂,应当...为自己活一次!” 解莲尘最后的这句话,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一般。 “是!没错。道长此言甚是正确!人生苦短,我们应当为自己活一次!可是...可是,这好难啊...真的好难...好难啊!!” 听见解莲尘的话,拾秋先是立马端正了身形,十分赞同的附和着解莲尘的话,但,下一秒,他却像是被脑海里的那些不美好的记忆,给带回了现实的沼泽当中一样,十分痛苦的双手掩面,整个人蜷缩到了一起。 如此这般的拾秋,是以前任何人都没有见过的。 见他如此模样,解莲尘提溜着手中的酒罐,然后行至拾秋的身侧,十分随意的倚在观景亭的美人靠上,那双漆黑如深渊一般的眼眸,远远的望向了笼罩在夜色里,沉寂一片的卧龙村。 “哗啷...哗啷...” 酒罐里的液体,被解莲尘晃悠着发出了声响。 良久,他才轻叹一口气,幽幽的开口道。 “你知道,十八层地狱长什么样么?十八层地狱里,什么也没有,而它的尽头,就是人间。你瞧瞧,所有人,都是带着啼哭而来,闻着亲友的恸哭而去,来此,便是为了偿还自己欠下的债。这话,好像不适合说给现在的你听,但,这世上,哪有活得轻松自在毫无羁绊,又心无旁骛的人呢?所以,既然这尘世待着叫人如此痛苦,我们便要学会,苦中作乐!苦中作乐你懂不懂,就好比现在,你在借酒消愁,这就是一种想让自己忘记痛苦,寻求一时解脱的方法啊。” 听完解莲尘的话,拾秋渐渐抬起了那张喝得已经有些绯红的脸,然后转身有些呆呆愣愣的定睛瞧了解莲尘许久。 这副呆萌的样子,瞧着竟还有着几分可爱在里面。 “道长啊...嗝...其实,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你究竟...究竟是什么神仙下凡啊?” “呵呵,神仙!?怎么你们都觉得做神仙很好呢?嗨,我哪是什么神仙下凡呀,我与你一样...不过是...不过是,想在这人间,偿还一些自己想要还清的债罢了。” “那,那道长欠下的,是什么债呢?哦~难道是...情债!?” “哈哈,贫道倒想是跟谁欠下点儿情债呢,可惜啊,就是没有那么一个债主,肯借我这笔债呢!” “嗬...拾秋,真是羡慕道长的潇洒不羁。我...我心下,一直在压抑着,压抑着不让自己去回想...去回想,当他们将出嫁的头一晚,割腕自杀未遂,又被人救活了过来的皇姐,强行塞进送去歇逻国的那顶喜轿时的情形。我不敢,我真的不敢去回想...我每每闭上眼,都能看见,皇姐那张毫无血色,满是绝望的脸...” 第三十七章 夜谈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说到此处,拾秋再也忍不住的情绪彻底崩溃,整个人将脸再次埋进了手掌里,放声痛哭了起来。 解莲尘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的看着拾秋,不发一语的任他尽情发泄着自己的情绪。或许,自他的皇姐嫁去了歇逻以后,他就一直将这份痛苦的回忆,压抑在心底,从来没有释放过吧。 “我到现在,都能清晰的记得皇姐看见我时,那种从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的希望,再到逐渐灰暗,逐渐暗淡无光下去的那个眼神,那分明是...那分明是放弃了生而为人,放弃了活着的证明的绝望眼神啊...我不敢去想,她独自一人,身在那般奸恶的他乡异国,像这样的夜晚,她会是如何难以安枕的度过,她是否...是否还在记恨我...记恨我没有拼死反对。” “拾秋先生,其实,这世上,有很多事是我们都无能为力的,比如,生老病死,比如,你身处的那个庞大又复杂的关系圈。” “我和皇姐,是父皇二十八个子女中,唯一同父同母的亲姐弟,皇姐比我大三岁,我母妃在生下我后没多久,就因病去世了。所以,我自小便挨着与我母妃生前交好的庆棠的母妃,端佳贵妃长大。可是,端佳贵妃也生育得有两个公主,一个皇子,所以,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照顾我们。平日里,其实也是我和皇姐两人跟着奶娘的时间多。小时候,宫里那些兄弟姐妹,总是喜欢欺负我们姐弟俩。自那时起,我便发誓,我一定要努力,要成为一个能让皇姐依靠,再也不受任何人欺负的人!所以,我拼命学文习武,拼命想变得优秀,可是...嫡庶有别,我再怎么优秀,父皇,仍然是眼里只有皇兄...” “呵呵,虽然吧,未经他人苦,莫劝人大度。但,你那么在意你父皇对你的看法吗?在我看来,你变得优秀,是你自己积累的财富。就算你现在不是个皇子,但,你在任何地方,也能不靠这个身份独立前行,这就是你那些兄弟姐妹无法比拟的长处啊。比如,在这个书院里,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可是,你瞧瞧,大家都很信服于你。你又何必去管那不懂你优秀之处的人的看法,平白给自己增添烦恼呢?人呐,有时候就是要懂得自己开导自己呀。不然,一辈子都要让所有人满意,那活着得多累啊!” “所以啊,我有时候,就好羡慕道长你的豁达洒脱...” “嗬...我一个孤寡道士,连自己的出处是哪儿都不知道的人,有什么好羡慕的。” “道长你...” “这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再提无意,来来来,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几多愁!我这也不知道是离了我那破道观,择床睡不着还是怎么的,今夜叫我好一阵翻来覆去,如何也睡不着。想来,定是差着你这点儿酒呢。” “好!!来,今日,我便放纵了。陪道长,不醉不休!” 这边的两人,喝得酒兴正起,而书院内,不知的房门前,却是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笃笃笃...” 一阵细微的敲门声,将睡下不久的不知,给吵扰了起来。她有些烦躁的翻身下了床,点了灯,随意披了件外套,就行至门前,伸手打开门一看,就瞧见了此刻根本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百里庆律。他的手里拿着一个方方正正,上面以极好的手艺雕刻着一株栩栩如生的牡丹的红木匣子。这玩意儿,一看就价值不菲。 见着不知开了门,这厮便立马满脸堆笑的看着她。 一见着是他,不知的脸上顿时便挂上了一副丝毫不加掩饰的“真晦气”三个字。 “这位...这位学生家属,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此地作甚!这里是先生寝院,不是学生家属能轻易来得的地方,还请你自重,速速离去,别让我叫来守卫。” “额呵呵,先生,白日里,庆棠在课堂上冲撞冒犯了先生。我想着白天人多嘴杂,若是拿着礼物前来登门道歉,会给先生带来不好的影响。所以便选择了此时前来,还请先生莫要见怪。” “啧...这位学生家属,你脑子没事儿吧?白日里你都知道会带来不好的影象,你认为到了夜里这个点儿,它就没有影响了!?这夜半三更,叫人瞧见你我私会,更叫人说不清楚好吗?庆棠这样的学生,我见得多了,能入得我教舍的学生,在没有受到管教之前,哪个不是像庆棠这样的孩子。所以,你无需介怀此事,我也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时候不早了,这位学生家属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不送。” 说着,不知伸手便想将房门当着百里庆律这厮的面给甩上。哪知,这厮竟然厚脸皮至此,见着不知就要给他吃闭门羹,抬手便硬生生的挡了下来。 “嘭...” 门板磕着这厮手肘的声响,在这寂静一片的午夜里,听着动静颇大。 “额...嘶...” 百里庆律连忙吃痛的捂着自己的手肘,那怀里抱着的精致木匣子,眼见着就要摔落在地,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突然间就凭空闪现,在那木匣子坠地摔坏之前,险险的接住了它。 “噢哟,如此精致的玩意儿,定然价格不菲吧!诶,不知先生,平日里也不见你梳妆打扮,竟还有着如此精致的东西在身边呢,真是难得。来,好生拿着,可别再掉了,摔坏了,不是可惜了么。” 看着眼前这个再次挡在了自己和百里庆棠那厮中间,甚是满身酒气的解莲尘,又低头看了看被解莲尘给强行塞进了自己手中的红木匣子,不知整个人都懵了。 咋的,今晚是期不好,还是撞了邪了。怎么一个缠人精还没送走,又来了一个醉鬼呢! “额呵呵...别用这种眼神盯着贫道嘛,怪难为情的...” 此言一出,不知那个白眼,简直是要翻到了天上。伸手便将手中的木匣子丢回了给了解莲尘,然后连着他和那百里庆律,一起给推出了门外。 “嘭!” 这次,门终于是被不知给关了个严实。 剩下两个大男人,站在门外大眼瞪小眼的面面相觑着。 第三十八章 突发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啧...嘶,怎么又是你这位学生家属呢?不是,受累问您一句啊,我究竟要做一场什么样的法事,才能将你给送走啊!?” 百里庆律本就气恼解莲尘这厮突然出现坏了他的好事,现下再一听他这番话,真是一口气没忍住就差点儿翻了脸。 “你这厮,怎的哪儿都有你!” “嘿,你这话说的,我是这书院的先生,我不在这儿我在哪儿呀。你还说我呢,你一个学生家属,如何会半夜三更的出现在我们书院唯一的女眷寝舍门口啊!?你小心我将你扭送官府,治你个采花大盗的罪!” “你!” “你什么你,还不速速离去,可别逼我在世界上最有学问的地方抽你!” “怎么了这是?嗯?莲尘道长,这位是...咦,这不是庆棠的家属吗?这大半夜的,你如何会在这儿呢?” 这边的两人眼见着就要起争执,住在旁边被吵醒的断蓝先生,忍不住的走了过来查看情况。 其他的院子,也逐渐的亮起了灯光,许是觉得面子挂不住,百里庆律这厮愠怒至极的瞪了解莲尘一眼之后,伸手便夺回了仍旧还在他手上的红木匣子,转身便拂袖而去。 目送这厮灰溜溜的离开以后,解莲尘转头便招呼着断蓝先生。 “啊,吵醒先生了,没事儿,没事儿,就是这家属想私下找不知先生多多关照一下庆棠,拿了点儿东西来,你懂的。不过被不知先生拒绝了,正要死皮赖脸的不肯走呢。我这将好打发了他,已经没事儿了,先生回去接着睡吧。” “哦哦,原来如此。那,道长也早点歇息。” “嗯,好好。” 解莲尘三两句将断蓝先生劝走以后,又转头看了看眼前禁闭的房门。 “人已经走了,女善人你可安心歇下了,时候不早了,贫道就先行离开了。” 言罢,解莲尘站在门口稍等了片刻,始终没有得到回应后,他倒也不甚意外的轻笑着摇了摇头,随即便消失在了院子里。 确定门外没了动静,其实一直站在门口没有离开的不知,这才再次将房门悄悄打开,当看见外面确实是空无一人后,她不知为何,心下竟生出了些许期望落空的感觉来... 诶!自己这是想什么呢,这两尊瘟神走了,自己应该轻松了才是。 思及此,不知又将门再次合上。 “唰啦...” 正要转身回到床榻上的不知,突然听得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纸张脱墙落地的声响,她疑惑的回头一看,恰好就瞧见了刚刚坠地的一张成色看起来颇为老旧的符纸,上面洋洋洒洒的画着一道她看不懂的咒语。 嗯!?自己的房间里,何时有了这个东西? 她有些疑惑的伸手将这符纸拾捡了起来,然后借着屋内的灯光,下细一阵端详。 自己并没有收到过这种东西的印象,所以,只能是在自己来这儿之前就已经贴在此处了,或者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人贴上的。 不知道的情况下...那就只能是解莲尘这厮了,不过,他没事儿贴张符在自己房间里作甚!? 看着手里的符咒,不知又回想起刚刚他突然出现的样子...难道,是因为百里庆律那厮强行抵住门的时候,触发了这符咒,所以解莲尘才会突然出现。 他这是...在暗中保护着自己? 这个想法,让不知的心下,顿时生出了一股子陌生,又觉得让人心下一暖的感觉来。 不知小心的将这符纸收捡妥当,打算,找个机会问问他。可转念一想,若这符纸不是人家贴的,自己去问...岂不显得很是尴尬? 诶,罢了。既然这符咒的存在,对于自己也没有什么坏处,倒不如,还是将它给贴回原位,总合也省得自己去多想。 如此一番折腾,竟也让不知生出了几分困意来。躺上床榻,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隔着屋瓦,听力过人的解莲尘,在听见床榻上的人传来了均匀呼吸之声后,不由得漾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嗬...就知道你这小妮子,定然是不会当面来问的。” 言罢,解莲尘便消失在了屋顶上,因为被他给灌醉了的拾秋,还晾在半山上的观景亭里呢,再不去把他给弄回来,怕是要将那儿的蚊子都给撑死了。 翌日 一大早,书院的大门就被人给敲得哐当作响。门房守卫忙去应门,将将打开,就只见一个浑身仿佛是从那水里将将捞起来的人,十分慌张的站在门外,连鞋子都没有穿。一瞧见门房开了门,忙不迭的就要朝里面钻。 “诶诶!你谁啊,是个人就能往里面钻吗?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镇捕头!?哎呀,原来是镇捕头,这,您如何会弄成这副样子啊。” 门房拦下此人,本想好好教训一番,可定睛一瞧,发现此人竟然是镇卯,这倒是把门房给惊了一跳。 “对不住,失礼了。请问,莲尘道长是否是在你们书院啊?” “莲尘道长?” “对对!听闻他来了你们书院做玄学课的授课先生,我现下有十分紧要的事,要找莲尘道长帮忙。还请这位大哥通传告知一下莲尘道长,说镇卯有万分火急的事要找他。” 见着镇卯脸色凝重,门房也知道事情可能紧急,他忙应下了话,然后转身就去了先生寝院里解莲尘住的那个院子,可敲了半天,都没人来应门。无奈之下,门房就只好调转身形,去了拾秋先生的院子,打算先找拾秋先生去了解情况再说。 可当门房来了拾秋先生的院子,正要伸手敲门,却发现院子的大门是虚掩的,门房不疑有他的推开入内,行至屋舍前正要敲门,眼前这门却突然自己开了。当门房看见开门之人时,却瞬间愣住了,因为,来者便是方才自己敲了好久都不见来应门的莲尘道长。 见着一边开门,一边拾掇着身上衣衫的解莲尘,这门房整个人都懵了。 “道...道长!?您怎么会...怎么会在掌院的房间里啊?” 说罢,这门房还抻长了脖子的往里间瞧了瞧。当瞥见那床榻的纱幔后面露出来的那只手臂以后,这门房脸上顿时一副“我是不是要不中了”的表情,连忙背过了身去。 “我...我...那个,我什么也没看见!” 第三十九章 水底尸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门房如此反应,倒是将解莲尘给弄懵了。 呆愣了两三秒后,解莲尘总算是反应了过来这门房为何如此表现。 “呵呵,门房师傅,你误会了。” “是是!误会,误会!哦哦,对了,那个,镇卯捕头来了,在大门口候着您呢,说是有要紧事找您,我瞧着他有些异常,您还是赶紧去吧。” “镇捕头!?” 这么早,镇卯来这里作甚...难道,又出了什么事? “嗯嗯,道长穿戴好了的话,就请赶紧过去吧。” “好,我这就去。哦,对了,拾秋先生有些宿醉,若是没有什么紧要的事,就不用过来打搅他了,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宿醉...休息...好好,我知道了。” 门房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直点头。 “如此,有劳了。” 言罢,解莲尘抬脚便步出了拾秋的院子,朝着门房处行了过去。 嗨,昨夜那酒,后劲儿忒足,吞是好吞,就是有些上头,害得后来他从不知的房顶上离开,把拾秋弄回来以后,自己也醉意来袭,索性就在拾秋的房间里歇下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先前在拾秋的房间睡过的原因,还是自己真的有些困了,往拾秋房间里的软榻上一躺,这一觉就睡到了现在。 “诶,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不过,还好贫道酒量极好,嘿嘿,不愧是我!” 这厮,脚下步子虽快,可这嘴巴竟也没有闲着,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唠叨臭屁了半天。 好容易到了书院大门处,远远的,解莲尘就看见了仿佛像只落汤鸡一般,全身都湿哒哒,甚至衣袍下摆都还在滴水的镇卯。 在看见解莲尘的身影后,镇卯那双清澈的眼眸,瞬间便亮了起来,仿佛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走上前来,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径直拽着解莲尘的手腕就往外走,还急急开口道。 “莲尘道长,可算是找到您了,道长,快随我走一趟吧,出事儿了!” “安!?走,去哪儿...诶诶!去哪儿啊镇捕头,你别拽我,先说清楚事儿啊。而且,你这到底是打哪儿来啊,浑身湿透的,先回去换身衣裳吧。” “不不,来不及了道长,无妨的,而且待会儿,或许还要下水一趟呢。” 镇卯仿佛是一刻也不愿意停留,直接拽着解莲尘就上了门口早就准备好的两匹快马,两人一路急奔。镇卯在前面带路,解莲尘就一头雾水的上了马背,迫于无奈的只能跟在他身后一路疾行,总算是奔到了离着卧龙村大约十几里地开外的一处偏僻水潭边。 远远的,就能看见一群捕快守在那儿戒备着。其间,隐约还能听见几道闻之悲恸的哭喊声。解莲尘眉头轻蹙的盯着那事发点,已经大约能猜出发生了什么事。 “吁!” 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马儿扬蹄嘶鸣着,乱蹄溅起了地上灰黑色的尘土,让现场看起来顿时灰濛一片。 解莲尘跃下了马背,然后伸手在马脖子处轻拍了两下。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有贫道在,你慌甚。” 这仿佛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话将将脱口,那原本还在不停打着响鼻嘶鸣着的马儿,果真就不再狂躁乱窜了。 这一幕,把旁边上来替他牵马的捕快看得一愣一愣的。这仿佛,就是那日在槊家大门口,拦下了解莲尘的那个名叫阿五的捕快吧。 “哟,阿五捕快,我们又见面了。” 不曾想,这解莲尘看了他一眼之后,居然直接就叫出了他的名字,他竟还记得自己。 “啊,是,是我。莲尘道长,许久不见了。” “嗯嗯,是有一年多不见了。” “好了,闲话少叙吧,我们先去看看现场。” 见着解莲尘和阿五两人在打招呼,镇卯却心神有些凝重的走过来打断了他们的闲聊寒暄。 “如此,镇捕头就前面带路吧,顺便细说一下情况。” “嗯,好,莲尘道长这边请。事情是这样的,昨晚下半夜的时候,我们突然接到这四户人家的报案,说是他们家的相公,自三天前出门说是出去游玩以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他们找遍了这几人有可能去的各处地方,都没有任何发现,甚至在昨日,就已经组织人员在濑溪河里捞过一遍了,甚至连上下游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人,直到今日卯时,两个经过此处,来卧龙村做买卖的货郎,本想在这水潭处暂做修整,待到天亮以后,再赶路。可当他和同行的商贩两人到这水潭边打算取水洗漱一番之时,就看见了眼前这副情景。” 说话间,解莲尘和镇卯两人,已然来到了刚刚听闻那悲痛哭泣之声的声源处,一个宽窄直径不过二十米左右的深水潭。 此刻,几名妇人模样的女子,正伏趴在水潭边,哭的呼天抢地,声泪俱下。 解莲尘的目光越过她们,再朝那水潭里一瞧,那双犹如深渊一般的眸子,瞬间便沉了沉。 只见那水潭里距离水面大约五米深的水里,居然屈膝跪立着四个耷拉着脑袋,头上的发丝披散开来,犹如四团恣意生长的水草一般,在水里荡漾招摇着的男子。看这情形,他们已然是没救了。最诡异的是,他们既没有浮起来,也没有沉下去。 “道长,您看。这便是他们报案失踪的那几名男子,卯时那货郎和同伴来衙门急报,说在这水潭里发现了四具尸体,我们立马就来了此处。并唤来了这些报案的人,让他们辨识。现下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脸,但,通过身上的衣衫,他们确定这几人就是他们家里失踪的人。当时我们抵达此处的时候,这四下,除了那两个第一发现人货郎的脚印,居然连一点人为活动的迹象都没有,按理说,要是这四人在生前起过争执的话,附近应该有很多痕迹可循才是,可我们却一点儿线索都没有找到。这几个人,仿佛就是从天而降一般,凭空出现在了这里,若非如此,我也实在想不通他们是怎么来到此处,还溺死在了里面的。虽然诡异他们为何会齐齐溺死在此,但之后,我还是下了水去,想着把尸体打捞上来,看看能不能通过验尸,来查出他们的死因。可是,神奇的地方就在这里,我们一共下去了四个人,可这些尸体,饶是我们四人合力,竟然都无法将他们从水中挪动半分!我觉着事情有异,于是便想到了道长您。这就冒昧去了书院,请道长您来了。” 第四十章 泥菩萨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泥菩萨...” 听完镇卯的话,解莲尘突然没头没尾的冒出了这么三个字。 “泥菩萨!?” “是了,怒水沉江,自保亦难何谈他保。” “这...道长,恕镇卯愚钝,没有听懂道长话里的意思。” “呵呵,那你可曾听过,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这句话?” “是有听闻,可,这跟我们眼下这个案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意思就是,他们原本只是一人犯事,可为了不走漏风声,于是互相包庇,最后,因果报应,就做了这潭下冤魂,嗬...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你这半吊子道士!!胡言乱语什么,我家相公平日里连鸡都不敢杀的人,如何会杀人...” 解莲尘的话音刚落,那趴伏在水潭边的一名身形颇为丰满的妇人,就突然抬起了头,张口就对着解莲尘一通驳斥。 可是,听见她的话,解莲尘却不怒反笑。 “呵呵,这位女善人,贫道方才那些话里面,哪一句提到了...杀人这两个字?” 意识到自己仿佛是失言了,那妇人立马便埋下了头去,然后接着嚎啕大哭。 “呜...我可怜的相公啊,你惨死这寒冷水潭之下,官府的人不作为就罢了,甚至还请来了一个神棍道士,在此胡言乱语。呜呜...我苦命的相公啊,你叫我这孤儿寡母的,去何处伸冤呐!” 听见这妇人的一通胡乱编排,镇卯本想上去阻挠,可解莲尘却伸手拦下了他。 “究竟是不是贫道胡言乱语,今晚丑时,你大可见着他亲自问问啊。” “什么...你这妖道,竟心思歹毒到了如此地步,居然咒我死!嗨呀,捕头大人,你莫不是想整死小妇人啊!请来这么个妖里妖气的臭道士,在此大放厥词...” “行了!道长所言,定然是有其道理的,再者,若是你们心下真的没有什么脏事儿藏着,那么今晚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陪着你们候着,你怕什么!” “我...” “算了,与其同她在此胡言,镇捕头不如先带人去这几户人家的家里查查,看看有没有一些...带血的罗裙...朱钗...首饰...以及,像是这位女善人脚上的这双,精致的绣花鞋啊什么的东西。” 说着,解莲突然转过了身,盯着位于自己身后的那名身形较为娇小,并没有像其他的妇人一样嚎啕大哭,而仅仅只是偷偷抹着眼泪的女子的脚。 一听解莲尘这话,镇卯随即便眉头紧蹙的招呼了一声自己的人马,转身便要去这几户报案的人家里。 这番说风就是雨的阵仗,吓得最开始的那个妇人顿时就煞白了脸。 “不不,不能去,不能...” 在场的人当中,唯有她的反应最大,其余几个妇人虽然也不太想让镇卯带人去搜自己的家,但,大家都还是没有提出异议。 “算了,张家嫂嫂,你还是如实同官差大爷们讲出实情吧,早一时说明,或许,他们的尸首便能早些升潭,入土为安...” 此时,那刚刚被解莲尘看了一眼脚上的绣花鞋的女子,忽然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然后径直站起了身,还顺手脱下了脚上的那双十分精致的绣花鞋子。 “尤家妹子,你怎么...” 见她如此举动,那胖妇人顿时慌了,连忙拍了拍身上的黑灰,然后快步走到了那纤瘦女子的身前,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悄声询问着。 可显然,这纤瘦女子并不想同她一路。只见她伸手拿开了胖夫人拽着自己的手,然后语气肯定的道。 “既然你不肯说,那么,就由我来说吧。半月前,那时候,洪灾初见泛滥,所以来我们卧龙村的人,还不是很多。但,已经有些其他地方的有钱人,害怕自己的财产受到损失,提前搬运了自家值钱的东西出来,准备在我们村暂避水灾,免得到时候村内人满为患,就更加找不到地方落脚。那是一个暴雨的傍晚,我那平日里总是嗜赌成性的夫君,忽然自外面回来了,怀里,还抱着这双绣花鞋。” 说着,那纤瘦女子便将手里提溜着的那双绣花鞋,摊在了众人的眼前。这鞋子,绣线精美,花样独特,煞是好看。上面除了沾上了一些这附近的灰黑色的尘土以外,并没有任何损毁的地方。 这纤瘦女子望着手中的绣花鞋,似乎陷入了回忆里,顿了顿,她又接着道。 “我初嫁于他之时,原本他并没有染上嗜赌这个恶习,我们夫妻的感情,也算得上是相敬如宾。可在结识了这潭水里的其他几位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每每出去赌博不说,还偷偷变卖了我的嫁妆,叫家里的生活,捉襟见肘,粥粮不济。我屡次劝阻,他都说改,可他们只要一来约他,就什么誓言都忘了,依旧如此。直到那日,他突然献宝似的给了我这一双绣花鞋,说是送给我,以作弥补他先前所做的错事带给我的伤害。当时,我都天真的以为他真的转性学好了,可是,当我拿着那双鞋子,细细查看时,却发现这鞋子的线缝处,隐隐的有一点好似血污一样的东西。我当时心下惊颤,以为是他去扒了死人坟,从哪个亡者的脚上给脱下来的。我气极的找他理论,他却说,叫我不要声张,安心穿着便是,还向我保证,这鞋子,绝不是死人身上的,至少...当时还不是。” “当时不是,也就是说,后来,这绣花鞋的主人,就...”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大约是七天前的夜里。他半夜慌慌张张的回来了,一身的脏污,平日里我叫他去洗漱都还懒得动弹,可那日,他竟然自己就去了后院儿洗漱,还将当天所穿的那身衣裳都洗了个干净。我心下狐疑,一再逼问他去哪儿了,他却如何也不肯说,只道是同几个好友出去游玩,不慎摔了一跤,所以衣物才会如此脏污。那时洪灾正是最为吃紧的时候,我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没有再问。但,我隐隐的觉着,他定然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的。于是,我隔天便尾随他出了门,想看看他究竟在干什么。我跟着他,一直到了一处破烂房子外,透过门缝...我看见...我看见了他们,竟然在将一个身上满是血污,已然没了气息的年轻姑娘,偷偷的藏上了一辆马车,准备拿去抛尸!” 第四十一章 实话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尤其是那张家的胖妇人,顿时就不依教了,伸手一把就夺下了纤瘦女子手中的那双绣花鞋,随即向后一扔,就将其抛进了那个水潭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应该是浮力极好的鞋子,竟然只在潭面上打了几个转,就自行沉入了潭水底下,没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众人见状,瞬间顿觉后背汗毛竖立,尤其是刚刚还趴在潭水边哭的那几个女人,吱哇乱叫的就跑离了水潭边,站的老远。 “你们!你们别听这小女子胡说,她就是不高兴她丈夫与我家相公交好罢了。什么尸体,什么年轻姑娘,都是她胡编乱造的。” “我是不是胡编乱造,大可让官差老爷亲自前去查证,还有,你头上的这个朱钗,也不是你的吧,不仅仅是你,还有李家嫂嫂,段家嫂嫂,你们耳朵上的耳环,手上的珠宝戒指,手串儿,手镯,头上的步摇...你们扪心自问,有哪一样东西是你们自己的!” “啊!!!” “快,快拔了,快帮我拔了呀,我不要了,不要了!!” “怎么拆不下来啊!” 尤家媳妇儿的话音未落,那帮逃出去了老远的女子,个个皆像是被那小鬼摸了脑袋一般,瞬间炸开了锅,迫不及待的就开始扒拉自己身上的那些个华丽的朱钗首饰。 “嗬...方才,道长讲的那句话,还真真是有道理,他们就是罪有应得!!” 说完,这尤家媳妇儿整个人情绪也彻底崩溃,再次跌坐在地,掩面哭泣了起来。 从头到尾都站在旁边没有做声的解莲尘和镇卯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下顿觉一阵松泛,这看似没头没尾的冤案,终于是找到了突破口。 原来,在来这里的路上,镇卯便已将这里发生的事告知了解莲尘。到了目的地后,借着安抚马儿的那个空档,解莲尘便同镇卯说了这个以搜家为名,实则是为了炸乱他们阵脚的方法。 是了,解莲尘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家里有没有血衣,有没有什么不是自己的珠宝首饰,直到他刚刚走近水潭之时,看见了尤家媳妇儿脚上的那双,与她身上所穿的粗布衣裳极为不符的精致绣花鞋时,他才肯定了刚刚同镇卯定下的那个计策,一定是可行的。所以,他们只是点了个火,剩下的跳蚤,自己就蹦出来了。 此时的那张家胖妇人,满身的肥肉抖动如筛,压垮她情绪的,就是刚刚亲眼见着那双绣花鞋,在自己面前沉了底。她的脸色惨白,似是再也承受不住心里最后那点道德的鞭笞,终于,她冲着那水潭,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呜...我们...我们本来没想谋财害命的,是段家的那个登徒子,见着那小姐貌美,就起了歹念。我们本来好一阵劝,可他...” “如此,你是承认了你们四家人,合谋一起谋财害命了!?” “不不,官差老爷,我们可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家的死鬼给我这些东西的时候,只道是别人赌博时,输给他的抵押之物,我不疑有他,才会拿来戴在身上的,若是让我知晓...” “我也是,我也是!!” 那李家段家的两个妇人,一听这火烧到自己身上,连忙就想撇清关系。 “少装蒜了,你们家的那两个死鬼什么德行,你们自己心里没点儿数么!” 这张家胖妇人一副老子不好过,你们也别想舒服的架势,非是要将这几家人都拉下水了。 “你!!” “行了!都别说了,有什么话,等到了衙门,你们再细说吧。” 见着她们狗咬狗的就将一切都抖落了出来,镇卯眉心紧蹙的赶紧呵斥了她们,一个一句,说得乱七八糟,还特别吵,什么头尾也整理不了,所以,镇卯当即便决定要将她们全都给带回衙门,进行审问。 “且慢!” 就在此时,解莲尘却出言阻止了他。 一听解莲尘有所异议,镇卯赶紧走到了解莲尘的身边,下细询问到。 “道长,可是还有什么遗漏之处。” 只见解莲尘低头细细的看了看地上这些与其他地方不同的泥土颜色,然后沉声道。 “这里,不止一条人命!看来,张家嫂嫂,没有全说实话啊。” “什么!?” 解莲尘的话,犹如晴天炸雷一般,将众人惊了个外焦里嫩。 “镇卯,我记着你来书院找我的时候,脚上仿佛是没有穿鞋的。” “是,因为我从水潭里上来的时候,鞋袜尽湿,沾上了这四周许多的灰黑色泥泞,我想着,书院乃是清净之地,我穿那满是泥泞的靴子前来,岂不是失了礼数,所以,我就将鞋子脱在了那里放着。” 镇卯遥遥的指着那放在上得大道的田坎下的一双满是黑泥的靴子,应着解莲尘的话。 “嗯,那就好,倒是省去了许多的麻烦。哦,对了那两匹马儿,在离开这里之前,可是也在此处!?” “噢,不是的,那两匹马儿,是我临时同过路的商人征借的,所以先前并未在此处。” “如此,甚好。” “怎么了道长?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也没有什么,就是,这些灰黑色的泥灰,大约,都是那名遇害的年轻姑娘家里人的骨灰,混合着柴灰的所留下的东西。” “什么!?骨灰!!” 又是一道晴天霹雳,直接将那些胆小的妇女,吓得白眼翻翻的瘫倒在地。剩下的那些捕快,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饶是见惯了命案现场的镇卯,都被解莲尘的话,给震惊得有些失态。 不过,现下细细想来,从最开始到这里的时候开始,他就觉得这里有些什么地方不一样。是了,就是这泥土的颜色不一样! 噢!现下就能解释,为什么这四周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有痕迹留下了,想来,定然是在焚烧尸体的时候,一并毁去了。 如此看来,这个地方,还真是叫人细思极恐。 镇卯气不打一处来的一个箭步冲到了明显是知情人,在场的女眷里,唯一一个听见这件事没有被吓傻的张家胖妇人的面前,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一把便拽起了胖妇人的衣领,眼带杀气,语调冷硬的道。 “你这毒妇,事到如今了,还不肯说实话!?” 第四十二章 怨气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此刻,那妇人面如死灰,面对镇卯的逼问,她终于是肯吐露实情。 “我说...我都说...这一家人,本是那金鹅村前来我们卧龙避难的一户富贵人家。那日,他们初到此处,在大街上正巧遇上了我家那个死鬼,他们向他打听,我们卧龙哪里的客栈最好,甚至提出可以包下一间客栈。我那死鬼当时正愁输得惨淡,瞧见这家人衣着不凡,出手阔绰,仅仅只是问个路,就直接给了我家那死鬼十两银子!赌鬼,最是见钱眼开。但最初,他并没有想打他们的主意。只是想接下他们一家人住宿的生意,想着,把他们安置在我们家里,如此,也能赚上一些银钱。所以,我才会同意他将他们领回家里。起先那几天,倒是相安无事。这家人也好说话,我每日负责他们的吃食住行,他们也会在日常采买的基础上,多给我银钱,以作报酬。” “人家都对你们这么好了,你们如何还下得去手啊!!” 镇卯松开了拽着那妇人的手,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痛心疾首。 “呜...我知道,我们有罪...可是,事情的起因,本不是因为我们,而是那日段家那色鬼,来了我家找我相公,恰好就瞧见了那家人的那个生得极为标致的小姐,这厮心下就起了歹念。出事,就是在尤家媳妇儿的相公带回鞋子去那天。当天,我家那死鬼同这段家的色鬼,正好去输了钱,回来焦愁着没有赌资,于是,他们就把歪脑筋,动到了这家人的身上。” “他们绑了这家小姐以做威胁,勒索金钱?” “是...是...” 虽然很不情愿,但这胖妇人还是点头承认了。 “不过,起先我并不知道这件事啊,官差老爷你相信我。我当时出去采买了,若是我在场,是定然不会让他们这么做的。” “你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 “我...哎,我回去之后,他们就说小姐不见了,让我帮忙找找,我当时也帮忙找了,可找到的时候,那段家的色鬼...却已将小姐给...给糟蹋了!!恰好,那处地界是他们平日聚赌的窝点,那李家的赌鬼和尤家媳妇儿的相公,一来也就都撞见了。当时,要是将这小姐送回去,他们定然是要被问罪的。李家那赌鬼便出了主意,说来个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这一家人出现过的痕迹全部抹去!再将他们的钱财据为己有,如此,我们几家人下半辈子都可衣食无忧了。原本,尤家那相公是不同意的,可奈何这几个死鬼威胁他,若是不同意,就将他一起杀了!他心下害怕,迫于无奈,就答应了。于是,那晚回去之后,我假装说没有找到,明日若是小姐再不回来,我们就去报官,并哄得他们吃下了...我放了药的饭食...” “毒妇!你还敢说与你无关!?” “是..我有罪,我有罪啊!!就是在尤家媳妇儿看见我们的那一天,当时,其实那小姐并没有死。当夜我们就先将她的家人,弄到这里烧掉了...第二天才回来处理的她。我清楚的记得,当时她就跪在现下道长所站的那个位置,一直在不停的向我们求饶,说什么都给我们,甚至可以委身给段家色鬼做小妾,并承诺不会报官。那段家色鬼瞧着那小姐楚楚可怜,本都同意了,可是,其他的几人不愿意,说留下她,就是个祸害,不能为了他的一己私欲,让大家都冒险。说到后面,他们甚至起了争执,我们家那死鬼和李家的赌鬼强行将段家的色鬼制服了,让尤家相公...将那手脚都被捆绑了起来的小姐,身上系了一块让她沉底不能浮起来的石头,然后...然后就将其推进了这深水潭里...” “你们也真的是下得了手啊!这家人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们竟也能下此狠手。” “呜呜...我...我也是没办法啊...” “几条人命,就是你一句没有办法就能抹去的吗?罢了,多说无益,阿五,秦云,将人绑了,连同这几个妇女,一并带回去,好生审问!” “等等,不急,按照她们的说法,今晚,就是这小姐的头七回魂夜,这里满是她亲人的骨灰,再加上她含恨而死,怨气太重,这殒命之处,又是在这阴气极重的深水寒潭之下。今晚的回魂夜,怕是不好挨啊。枉死之人,再加上原本阳寿未尽,往往不肯轮回,即使鬼差前来,若她怨念太重,不肯去那枉死城,他们也无法强行将她带走。若是她放弃了轮回,在这凡界做了游尸,不缠到这几家人种灭绝,她定然是不会罢休的。” 镇卯本想叫人将这些妇人带走,可解莲尘又再次拦下了他。 再一听他这么说,镇卯的眉头就皱得愈发凝重。 “那怎么办,难道,就任由这小姐今晚将这些人全都拉下去陪葬么!?” “别着急,你先让人留意路过的人员,让他们回去衙门带信,准备一些东西。我让你们暂时不要离开的原因,是因为你们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沾了点儿这小姐亲人的骨灰,你们现下离开,不就将他们的骨灰带走了么,到时候,再去收捡,就麻烦了。所幸,你身上是湿的,即使沾上了,也应该没有抖落才是。你现在命令现场的人,将这地上所有的黑灰,都收集起来,然后用干净的蒲坛装起来,尽可能不要遗漏任何一点,包括你们靴底上的,也都要刮下来。” “可是,道长,这么做,有什么用处呢?” “这么做,是为了给这小姐减轻一些怨念,我们把她的亲人骨灰好生收捡了,她也算了了一桩心事。行了,时间不多了。趁着现在临近午时,阳气正盛,你们先下去看看底下的情况,这几人的尸体,就先不管了。除非那小姐愿意放人,否则,即使阎王爷来了,我们也无法挪动他们半分。” “什么?道长你的意思是...现在就要我们下去潜到潭底!?” “对啊,此时骄阳当空,阳气正旺,现在不下,什么时候才下,难不成等到半夜她自己上来啊?” “啊...这...” 第四十三章 跳下去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你要是不愿意,非要等到半夜,那我也是没有意见的,反正我同她无冤无仇,到时候,我再免费做场法事超度一下他们全家,说不定,她还得感谢我呢。” “可是...可是...” “诶~~镇捕头莫怕嘛,怕是心头怕,胆子要放大,我看好你哟!” “道长...我...要不咱们俩一起下去吧,走嘛,走嘛~~虽然破案是我的专业,但,这不是遇上超出我专业盲区的事儿了么。” “嘿!你这样儿下次我可不帮你了啊!” “走嘛,走嘛道长~~好道长,您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再者,这是一个多么好的积德良机啊!” “哎哟...我不缺这点儿德...得得得,诶诶!!要摔下去了,要摔...唔...咕噜,咕噜...!!” 这本就站得离水潭极近的两人,一番推搡拉扯中,那潭口沾了水,地面本就湿滑,结果解莲尘脚下一溜,整个人顿时就重心不稳的朝后栽倒而去。而本来要下去的镇卯,此时正楞楞的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简直不敢相信在最后关头,解莲尘竟然松开了自己的手,让他没有跟着被带下去。 眼见着解莲尘在水面上扑腾了没两下,竟然在吐出几个水泡之后,就径直朝下沉了进去。镇卯忽然想起了先前那双沉底的绣花鞋...他瞬间心下一阵寒颤的醒过了神来! “道长...道长!!莲尘道长!来人,快来人,赶紧下去救人!” “噗通,噗通!!” 回过神来的镇卯赶紧叫上了旁边离得最近的两个捕快,然后率先跳了下去。几个人顾不得其他,拼了命的想要往下游去。说来也怪,那解莲尘明明就在眼前,可是无论他们怎么游弋,心口憋的氧气都耗尽了,几个人连解莲尘的衣角都没碰着! 最后,几人只得游回了水面,换了口气,又继续下潜,想去找解莲尘。可是,待到他们回头再下去,那水里,哪儿还有解莲尘的影子呀。 镇卯心下慌了,完蛋,这命案还没解决,得,又搭一个帮手进去。自己这次,怕是连这差事都要除脱了... 之后,镇卯不知道组织人下去搜了多少回,岸上会水的人,几乎都被他轮番叫下来去水里搜过。 可是,眼见着那日头逐渐西斜,饶是这盛夏的天儿,这潭水在照不到阳光以后,竟变得寒凉刺骨了起来。 没有找到人,镇卯始终心下不甘,他原本还想再下去,却被阿五和秦云给强行拦下了。 “大人,道长说过,此潭阴气极重,再加上现下天色已晚,根本不适合活人再下去。我们已经将这地上的骨灰,能找到的全都装进了蒲坛里,你放心,就算是晚上那小姐回了魂,要找这些人的麻烦,我们这么多人在,也不怕她呀!” “是呀大人,您这都在水里泡了半天了,身子要紧啊!” “哎...怨我,都怨我...道长叫我下去的时候,若我没有推脱再三,也不会...” “算了,算了。大人,您先休息一下吧。” 阿五和秦云将心神俱疲的镇卯给搀扶到了一旁,一群人正焦愁着,却忽然听得大道上,传来了一阵马蹄翻飞的声响,众人连忙回头一瞧,正好就看见了拾秋同不知,领着书院的几个教武先生,浩浩荡荡的就跃下了马背,正朝着这边疾走而来。 镇卯见状,赶紧起身迎了上去。 “拾秋先生...不知先生...诸位...” 临近跟前,镇卯赶紧拱手冲着他们行了一礼,先打了声招呼。 拾秋亦是拱手回了一礼,然后便询问着现场的情况。 “镇捕头,这是什么情况?听书院门房师傅说,一大早,镇捕头就来接走了莲尘道长,可到了下学时间,都仍旧未见道长回来。我们心下有些忐忑,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就去了衙门打听,结果衙门轮值的官差说,你们根本不在衙门,而是在这里,于是我们就赶了过来。怎么...未见莲尘道长呢?” 听见拾秋的话,镇卯的脸色,简直是愈发惭愧了。 “唉...道长他...这都是我的错啊,我不该去找道长帮忙的...” 一听镇卯这话,书院的众人顿时变脸色凝重了起来。接着,镇卯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同他们说了。这下子,书院来的一群人,也瞬间不淡定了。 “按照镇捕头这话,那莲尘道长岂不是...” “这...这可如何是好呀!” “是啊,是啊!” 一群人焦头烂额的站在一起,要说商量对策呢,又毫无头绪,也不知道从何下手。 而从方才就一直站在旁边没有做声的不知,在听完镇卯的话以后,便独自一人走近了水潭边。当看见里面果真跪立着四具死尸时,不知的眼神,瞬间暗了暗。 “诶诶!!不知先生,切莫靠近,那里湿滑,小心...小...啊!!别!!” 镇卯瞧着不知独自一人走到了水潭边,刚想出声提醒,就突见不知忽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朝着水潭终身一跃。 “噗通!!” “不知!!” “不知先生!!”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不知已然跳进了水中,只见她在水面上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整个人就沉入了水底。 “不知!不知!!” “拾秋先生,你冷静点儿,冷静点儿!!别去,别下去!!不知先生如此举动,定然是有她的把握,你再下去,万一...” “对啊,对啊!先生,你先冷静一下,静观后续如何,咱们再做打算呀!” 见着不知跳进了水潭里,拾秋跟着就要随着她而去,好在是众人眼疾手快,及时拦下了他。 大家十分紧张的围在水潭边,眼神直直的跟着不知的身影,一直下沉着。现下,这四具死尸,在他们眼里看来,仿佛都已经看习惯了一般,没有人再将关注点放在他们身上。 没过多久,不知的身影就逐渐模糊,到最后,完完全全的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下去了!下去了!不知先生竟然下去了!我们方才如何努力下潜,那水里仿佛是有一道无形的墙壁一般,到了这几具尸首的位置,我们就再也无法前进半分。可如今,不知先生竟然成功潜下去了。这...这应该算是一个极好的消息了。” 看见不知居然潜入了潭水下面,镇卯显得有些激动。 第四十四章 幻觉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之所以他们无法下去,是因为他们的“道行”并不足以突破水里的那道结界。说明,他们根本不是水里那位小姐的对手。而不知,则是因为她手里的那柄曾被八尾说过,并非凡品的长剑身上的煞气太重。所以,她才能下去。 这边岸上的众人还在焦急等待,另一边头脑冷静且清醒的不知,在游过了那几具跪在水里的尸体以后,越往前游,就感觉到水里的温度越来越低了。 神棍,你可千万别死了啊!! 此刻,不知的心里,就只有这一个想法。因为解莲尘要是死了,那自己的身世,恐怕一辈子都无从查起了。 现下,不仅仅是水温越来越低,连视线都变得越来越差了。不知只能靠着直觉朝前一直游着,只要始终保持一个向下的趋势,那迟早都是要到底的。 可是,有一个问题,现下已经变得有些棘手了。那就是自己心肺里的氧气储备已然开始告急,要是再找不到解莲尘的影子,自己今日恐怕也要交代在这里了。 但现在就是回头,自己恐怕也无法撑到浮上水面。 怎么办! 缺氧的窒息感,简直就像是在凌迟着不知的心肺。她抑制不住的开始呛水,冰凉的潭水,激得她鼻腔一阵生疼。 就在不知两眼昏昏,即将晕厥之际,眼前漆黑的水底,突然泛起了一阵金光。 “嗡!!” 一道听来十分沉闷,像是从那破了顶的古钟内发出来的轰鸣之声,伴随着那逐渐大盛起来的金光,让神志原本已经有些迷糊了的不知,顿时心神为之一振。 但那金光太过刺眼,不知还未来得及看清底下的情形,就突觉自己腰间一紧,随即唇上便传来了一抹温热的触感,紧接着,一股新鲜的氧气,就代替了冰冷的潭水,源源不断的渡进了自己心肺里。因为这新鲜氧气的灌溉,不知那有些混沌的意识,也慢慢的清醒了过来。 可当她看清眼前这副十分熟悉的眉眼之时,不知整个人瞬间犹如被雷电击中了一般,傻楞在了当场。 这...这不是解莲尘么!? 见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解莲尘的眉头顿时微微一蹙,随即伸手便捂住了她的眼睛。视线被阻,不知竟第一次不晓得该作何反应!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她的耳边突然听见了一道水流哗啦作响的声音。而解莲尘的嘴唇和遮住她视线的手,也恰好在此时松开了她。 “上来了,上来了!!” 陇章先生熟悉的声线,炸啦啦的从上方传了下来。随即身边就是几道“噗通,噗通”,重物入水的声响。 不知正有些迷茫的转头四下打量,却突觉肩头一沉。下意识的伸手接住怀里的人之余,她连忙侧头一看,就瞧见了解莲尘那张白皙青稚的俊脸,此刻,正双眼紧闭的趴在自己的肩头上。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刚刚他不还生龙活虎的给自己渡气来着吗,怎么一下子就...柔弱不能自理了... 是了,看着解莲尘的脸,不知的心下,就只冒出了这么几个字。 “不知,不知!!你没事儿吧?啊?没事儿吧!” 正当不知呆呆的看着解莲尘的脸怔怔出神之际,拾秋的声线,突然在她的身前响了起来,随即手上来自解莲尘的重量也消失了。她下意识的伸手就要将其搂回自己怀里,这时,拾秋那张焦急万分的脸,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在他旁边的,是正从自己的手里想要接过解莲尘的镇卯。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来,快将道长交脱给我们,大家好赶紧上去。” “是呀,是呀,不知先生,你快松手吧,这道长瞧着还有救,让我们先将人给弄上去再说吧!” 听见他们的话,不知这才回过了神来,然后小心翼翼的将靠在自己肩头上的解莲尘交给了镇卯,随后,她自己也被拾秋给带着推上了岸。 此时,天空早已拉上了一层幽蓝的帷幕,可今夜,却仿佛并没有月亮要出来的样子。 “来,快披上我的衣裳。怎么样,有受伤么!?我看看...” 拾秋紧张万分的拉着不知上下一阵打量,见着她身上也没有什么伤口,他这才放下了心来。 这时,陇章先生和一帮书院的教书先生也围了过来。 “来,不知先生,我这外套是干净的,你先把头上的水渍擦擦吧。” “对对,来,我的也给你。” “还有我的!” 看着围在自己身边十分关切的几个教武先生,不知的心下,顿时涌上了一种温暖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被自己的家人在悉心呵护着一样,叫人心下暖暖。 “谢...谢谢...” “嗨!跟咱们还客气什么呀!” 一向快言快语的陇章先生,见着不知安全回来了,他那张常年在教武场晒得黢黑的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不知先生,你是不晓得呀,你下去了起码得有一个时辰之久,我们都急坏了,以为你同道长两人,今日怕是凶多吉少了...” “什么!?一个时辰!?” 听见旁边的断蓝先生的话,让不知顿时心下一惊。是了,自己下去的时候,这天色虽已然渐晚,但,还不至于在她下去再上来这点儿时间里,就天黑了。 如此说来,自己在水下呆的时间,显然不是认知里的这么短。 “真是没想到,你竟然能独自一人将莲尘道长给驮上来?” “我驮他上来的!?” “怎么,你全然不记得了吗?方才,我们一直守在水潭边那儿,亲眼见着你驮着莲尘道长,一路浮上了水面的。” 这接二连三与自己的认知相悖的情况,让一向冷静的不知,都有些愣住了。 她忍不住的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然后回想起了刚刚那抹来自解莲尘的温热触感...不可能,这种真实到不能再真实的感觉,怎么可能会是自己的幻觉! 不知的情绪有些波动,她连忙站起了身,然后拨开了围着她的几位先生,径直走到了正在被镇卯和阿五等人合力抢救着的解莲尘跟前。 她看着眼前双眼紧闭,看起来脸色煞白的解莲尘,心下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给激起了层层涟漪一般...久久不能平静。 第四十五章 见鬼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唔!!噗...咳咳...哎咳咳...” 正当不知看着解莲尘心下生出了些许异样之时,眼前这人总算是突然脑袋一偏,嘴里猛的呛出了一口水。 “救回来了,救回来了!谢天谢地,总算是救回来了!” 心绪紧绷的一群人,在听见秦云的语调轻快的欢呼之后,大家心下也都顿时松泛了下来。 “道长,道长...你感觉怎么样?!” “啊~~可算得...咳...得救了!!多谢...多谢列位了...” 听见解莲尘致谢的话,最是心下愧疚的镇卯,简直头都觉得抬不起来。 “对不住啊道长,都怪我...若是没有同您推搡拉扯,你也不会...” “嗨...镇捕头不必自责,该是贫道命中有此一劫...罢了,罢了。这小姐怨气太重,将我困在下面,好一番折腾,幸得不知先生下来捞我,否则呀,贫道今日,怕是就要交代在此了。贫道,多些不知先生的救命之恩。” 听见这厮语调依旧的话,不知的心下,竟第一次觉得好像也没有这么厌恶他... 不过,对于解莲尘的道谢,虽然她没有做声应话,倒也没有像以前那般甩脸色给他看。只是淡淡的睨了他一眼,随即转身便坐到了刚刚那些捕快们生起来的火堆边,安心的烤起了自己的衣裳来。 没有听见回应,解莲尘倒是不甚尴尬,十分的习以为常。 随后,镇卯就赶紧将他扶了起来,搀着他也到了火堆边坐着。 “呼呜~~” 此时,四周忽然刮起了阵阵凉风,天上的云层,也逐渐的越积越厚,眼见着,一场暴雨就要来临了。 “道长,您去了那水潭底下,如何过了这么久...都没事啊?为何在您掉下水的第一时间,我们就跳了下去捞您,可却是如何也抓不住您的衣角,甚至连水里的那四具死尸的位置都游不过去。” 犹豫再三,镇卯还是问出了心下疑惑。 “阿嚏!!嘶...额...不好意思,好像在水里泡的太久,有些着凉了。哦,你问我为什么在下面待了那么久都没事啊?嗨呀,其实,我跟你们一样觉得神奇啊,因为我自己觉得,我掉下去,不过只有一炷香的时间罢了。” “一炷香!?难道,这深潭底下的时辰,与我们上面的时辰有异?” “对了对了,刚刚不知先生也诧异她下去的时间竟然过了一个时辰之久,是吧不知先生。” 听见镇卯和解莲尘两人之间的对话,那断蓝先生也插了句进来,并把话头抛给了安静烤火的不知。 一见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本不想参与到话题讨论内的不知,迫不得已,只好点了点头。 哇,见着不知点了头,在这妖风四起的黑夜里,众人顿觉后背一阵毛骨悚然! “要...要不,我们今晚还是先回去吧。这个地方这么邪乎,万一闹出点儿事来,岂不更难收场!?” 捕快阿五听得后背嗖凉,忍不住提出了建议。 “不行,道长说了,今晚是这小姐的头七回魂夜,若是我们将这些妇女带走,她一样也会找来衙门的。到时候,岂不更加麻烦。” “那...那咱们就这么干等着呀,眼见着就要下雨了,这地儿,也没法儿待人啊。” “无妨,你们先回去也可以,让这几名妇人留下便可。” 就在阿五同镇卯说着提议的时候,解莲尘突然插了一句话进来。听他这话里的意思,今晚他应该是有把握的了。听他如此语气,镇卯焦愁了一整天的脸,总算是舒展开来。 可旁边那些好不容易从白天的惊吓中清醒了过来的小妇人,一听解莲尘说要她们留下,瞬间又是白眼翻翻的昏厥了过去。只剩那神志已经有些浑浑噩噩的张家胖妇人,和那心理承受能力颇好的尤家小娘子,还算是清醒的。不过,现下也没人有精力再去管她们了。 “道长,您的意思是,您如今有把握能劝退这小姐寻仇了吗?” “我方才在水下,已经同她打过照面了,她让我帮她把身上系着石头的绳子解开,我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呢。” “啥!?您说您将套在那小姐身上的绳子解开了!?” “对啊!哎,还好,这潭水底下阴凉,尸身还未腐坏。” “那个...那个...道长说...说的...可,可是这位小姐...?” 众人正围在一起商议着,而坐在一眼就能看见水潭的位置上的断蓝先生,突然间一副见鬼的样子,连手指都有些颤颤巍巍的指着众人身后水潭的位置,舌头有些打结的道。 一听断蓝先生这话,大家顿觉脚心儿一阵抓紧,随即整个人都从地上弹跳了起来。一帮人瞬间团在了一起,个个眼带惊恐的盯着此刻那个身着一袭红衣,领口暴露在外的皮肤惨白一片,正缓缓的从那漆黑一片的水潭中央,冒出了头来,披头散发的女子。 “啊!!” “呀...” “鬼啊!!!” 这下是,真,见鬼了... 受到惊吓的众人,顿时做鸟兽散,一个个跌跌撞撞,连头都不敢回,拔腿就奔命而去。 不过三五个呼吸后,这现场,就只剩下了那几个妇人,解莲尘和不知,以及蹲在他旁边的镇卯。还有一个虽然心下惊骇,但却没有丢下不知独自逃命的拾秋先生。 这也不能说他们跑掉的人不讲义气,只能说是每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同,看待事情的方法也会不同。 现下时间已然接近午夜子时,天空之中的雷云越积越厚。 “嚓嚓...轰隆!!” “滴答...滴答...滴答...” 终于,一个明晃晃的闪电过后,云层似是再也承受不了已然饱和的雨水,豆大的雨点,紧跟着雷声,来势汹汹的接踵而至。 “嚓嚓,轰隆隆!!” 又是一道明晃晃的闪电,将这方地界给照的亮堂一片,也将那水中探出了半截身子的女鬼小姐的模样,给照了个清清楚楚。她的身形,已然比之方才,要探出水面更多了。 “啧,不是还没到商量好的时辰么,你如何自己就上来了。” 留在现场的众人心下正是惊骇,此时却只听得解莲尘竟突然开口同这女鬼小姐聊起的天儿来。 “嘶嗬...嘤嘤...” 哪知,这解莲尘才说上一句,这女鬼小姐竟然直接掩面哭了起来,这声音听着...就好像是从那沁凉深邃的涵洞中,传来的阵阵水流滴答声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第四十六章 溟濛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一见着女鬼小姐竟然未语先泣了起来,这活了几百年没哄过女孩子的解莲尘,顿时便没了法子。 “诶诶,你先别哭呀。我不是怪你来早了,我这不是呛了点儿水,休息了一下,正要遣他们走呢嘛,你这就来了,好家伙,倒是省了我一番口舌。罢了罢了,你且上岸来说吧。” 啥!?还让人上岸来啊!? 这...这大可不必吧。 “镇捕头,你赶紧同拾秋先生和不知先生离开此处...” 眼见着那女鬼小姐就要踏上岸来,解莲尘突然小声的冲着站在旁边的镇卯小声说道。 “我们走?那...您同不知先生呢?” “她身上的怨气太重,你们不是她的对手,别说了,让你们走,就赶紧走。晚了,待会儿想走都走不了!” “可是...这...” 听见解莲尘的话,拾秋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镇卯却出手制止了他。示意他听解莲尘的,然后便强行拉着拾秋以及站在原处的不知,往来时的路疾行而去。 待到确定拾秋,镇卯和不知三人走远后,解莲尘这才咬破了指尖,然后就地以血画符。 “天罡地绝,阵破!祭!” “轰!!” 脚下一阵地动山摇般的震荡过后,这四下的景致,仿佛白驹过隙一般,眨眼间就变换成了另一番景色。只见方才还是电闪雷鸣的天,现下已经被一颗夜明珠给代替了光亮,高高的鼎立在一处看起来虽然不大,但屋舍建筑都很华丽的府邸屋顶之上。一个透明的结界,不断的荡漾着乳白色的波纹,将这处水下府邸,给包裹其中。形成了一个干燥且充满了氧气的空间,如此,现下才能呼吸自由。眼前那方才已然到了水潭边上的女鬼小姐,竟突然摇身一变,化作了一条青龙,那青龙瞧着,还有些眼熟。 嘿!这不正是解莲尘前几天帮着它渡劫化形的那条走蛟么!? 只是,它如何会在此处!? “孽畜!!还不显出人形!” 此刻的解莲尘,身上已然不见平日里的嬉皮笑脸,而是从内由外的散发出了一股很强的威压。这种威压,让眼前这青龙忍不住的瑟缩了一下脑袋。 许是知道再也躲藏不过,这厮也只好摇身一变,化作了一个身着墨绿色水鳞纹样的广袖束腰长袍的男子,老老实实的跪在了这水府的前院里。 这厮的模样瞧着,也还算不赖。不过,现下并不是细说他样貌如何的时候。 只见解莲尘不知何时竟将他那柄被自己给斩断了一半的红色拂尘,给抄抱在了手里,整个人不怒自威的盯着那跪伏在前的青龙,声线郎朗的道。 “贫道念你修行不易,恐你再兴水灾,徒增伤亡,于是便出手助你化龙。可你倒好,你明知因为你的缘故,导致这卧龙村出了如此枉死惨案。竟先发治人的将这件命案的关系人,全都拘来了此处,并设下结界,让鬼差无法找到这冤死女子的魂魄和去处。好你个孽畜,让你化形为龙,是想让你感知天地苍生之苦,以渡人为己任,你倒好,竟然干出这等混账事来!要不是你不敢再将那四名男子弄死,故意封住了他们的五识,将他们封印在了此处,从而留下的痕迹,你这“好事”,倒是真叫人发现不了了!” “道长恕罪,道长恕罪!!溟濛...知错了...” “这是你一句知错就能作罢的事儿吗?原是你一人犯错也就罢了,现下害得贫道也成了帮凶,如今,不仅是你要去那剐龙台挨上一刀,贫道怕是也要自去天帝处领罚了。最最无辜的,还是被你藏在这水府之中的那位姑娘!生前惨死不说,连死后,身魂都还被你拘在了此处!都说人心歹毒,你这厮,更加可恶! “不,不!!道长,求道长放溟濛一条生路,我修行数千年,就是为了化龙,若道长...” “孽畜!!到了此时,你竟仍旧不知悔改!?” “道长,道长您听我说,现下这件事的所有知情人都在此处了,不如,道长您就当做不晓得此事,我已经好好的将那姑娘的尸身保存了起来,上千年都不会腐败,若是她愿意,我还可带着她一起修行...” “冥顽不灵!!” “唰啦!” 见着这溟濛死活不知悔改,竟然还打着如此主意。解莲尘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唤出了打神鞭,打算好好的教训一下这溟濛。 原来,眼前这水府,瞧着富丽堂皇,实则是他囚禁这因他兴起洪灾而惨死的小姐的身魂处。甚至,为了不让这小姐因为心生怨念而尸变,他还将那几名背了命债的罪魁祸首,都拘来了此处。为的就是给这小姐减少怨念,哄得她不要生事。不过,因为现下他已经化龙了,轻易不能再造杀孽,若是将那几个人一起杀了,事情就更难收场了。再加上最近冥界查此事查得紧,要是他们以入梦之法去找真相,让鬼差发现起因是自己这件事,去那龙王处告上一状,岂不哀哉。所以,他便想到了将人藏在那水潭里,以法术封住了他们的五识。等着风头过去,再想办法处理。但是没想到,他疏忽了一件事,那就是这几人的家眷里,竟然有知晓甚至有参与其中的人,顾头不顾尾,光想着去堵死人的嘴,却忘了堵活人的嘴。 在这件事里,人虽然不是他杀的,但却是因为他的一己私欲,所造成的惨案,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然是扰乱了轮回秩序。这不是一件小事,所以,冥界才会如此在意。 故此,自解莲尘到了这处现场开始,他便已察觉出了异常。再瞧见那被困水中旁人无法挪动半分的几个男子,解莲尘就看出了里面的结界。所以,在刚刚同镇卯推搡的过程中,他才会故意掉下水来。借由此举,名正言顺的下来查明究竟。果真,叫他发现了此处。因得这水府里的屋舍被溟濛布下了阵法,用以延迟尸体腐败的时间。这就是为什么明明他和不知下来没多久的时间,回去的时候,外面却已然过去了极久的缘故。若是他强行破阵,说不定会伤及被禁锢在里面的那位无辜小姐。 第四十七章 剔仙咒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不知竟然突然下来了。 迫于无奈,解莲尘只好救起了不知,再设下障眼法,让外界的众人看见的,是不知驮着他,而不是自己在...用自己身体里的氧气,渡给不知。 也罢,经由此事,多方考量,他还是决定先支走镇卯他们,回头再来处理,免得人员越多,牵扯就更广。至于他故意说要留下那些女眷在水潭边,其实不过就是想吓吓这些贪念过盛的小妇人而已,她们经此一番教训,以后,定然是不敢再恋来路不明的钱财了。 “啪嗒!!” 打神鞭被解莲尘摔在地面上,发出了炸啦啦的脆响,光是听着,就叫人感觉皮肉一紧。 “今日,贫道就先废去你的法力,拔了你的龙筋,再将你送去龙王处受死!” “不!不要!!道长,道长,求您再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求您了道长!!” 这溟濛见着解莲尘动了真格的,吓得立马跪跌在地,连连后退。 “正因为我先前给了你机会,才会到了如今才发现这发生在我眼皮子底下的惨案!” “啪!!啪!!” 言罢,这蕴含了解莲尘八成灵力的两鞭,毫无遗漏的尽数抽在了溟濛的身上。 “额啊!” 溟濛身上的墨绿色长袍,顿时便被解莲尘给抽得呲裂了两道口子,那裂口处,瞬间便被鲜红的血液给侵染成了黑色,其间还夹杂这些许被那打神鞭的鳞结倒刺给带出来的血肉。 “这两鞭,是打你不知悔过!” “啪啪!!” 解莲尘的话音未落,紧接着又是出了全力的两鞭,相继落在了溟濛的身上。 这溟濛被他给打得满地乱滚,连连求饶。 “道长饶命,道长饶命...饶命啊...溟濛知错,溟濛知错...” “你尚且还有机会在此求饶,可被你困在那水府里的姑娘,连去枉死城替自己伸冤的机会都没有!你实在可恶!!得道飞升固然重要,可你心下浮躁,难成仙骨。嗬...如今想来,难怪那桥下的古剑会如何也不肯调转剑锋让你过去,想来,也是知道你贪念太重,急功近利,不肯给你机会飞升!倒是我...自以为是的为了不让你破损功德,还助你强行过桥,入海化龙!真是...气煞!哎,说到底,你是有错,我又何尝不是呢...如此顾头不顾尾的作为,与助纣为虐,又有什么区别。” 说着,解莲尘突然将那打神鞭高高抛起,随即手指轻挥,那打神鞭竟像是活了一般,自己在半空中微微曲体,随即“唰啦,唰啦”两道听着比先前抽那溟濛还大声的鞭笞之声,就重重的打在了解莲尘站得笔直的身体上。 这两鞭下去,楞是将他左肩的锁骨都给抽断了,可解莲尘却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只是抬起尚且还能动弹的右手,收了打神鞭,随即单手捏决,就着身上刚刚被打神鞭给刮出来的血,凌空画就了一张看起来菱角走势颇为霸道的符咒。 见着这张符咒,那溟濛顿时便懵了。因为这是剔仙咒,专门用以处理犯错的神仙。其作用,就是强行剔除被罚者的仙骨,仙骨一除,从此便是凡人一个,再也无法修仙习道。 这对于一个好不容易才修炼化龙的兽类修仙者来说,简直是与死无区别。试想一下,一条不能修仙的蛇,只能沦为老鹰的猎物,要么就是被同类吞食,这叫一个原本触及了神殿的人,如何心甘呢! 更别说将化龙作为毕生所愿的溟濛了,一见着解莲尘画出了这道符咒,他彻底慌了。也顾不得刚刚被打神鞭抽得几乎站不起身来的伤势,连滚带爬的一路朝后奔去。本想着入了这有结界的水府,至少能给他点儿时间脱逃,可解莲尘哪儿肯让他这么轻松的就开溜。 “咻咻”两条蕴含着浅金色光亮的绳索,应声便凌空飞跃到了已经快要奔至水府门前的溟濛身前,不出半个呼吸,便将其给五花大绑了起来。 这厮还想着以化为龙身来挣脱绳子,可无论他如何挣扎,竟然也没有办法调动半分灵力。 “滴答...滴答...” 一个带着仿佛水流滴落之声的脚步,逐渐行至了溟濛的身后。不必回头,他也知道这是身上负伤在滴血的解莲尘,已经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唉,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自己今次,确实是犯下了错事,一是不该急功近利的迫切化形,二是不该藏尸至此... 可现在知道错误,又能怎么样呢? 抱着侥幸心理的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可是...自己却忘了,举头三尺有神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件事。 瞧见他已然不再动弹挣扎,解莲尘倒也没有径直将这剔仙咒现下就种于其身,这厮固然有错,但,其实也轮不到他越俎代庖。龙族,只有龙王管辖,所以,解莲尘只是将他好生拘了,然后命其撤了此处的结界,再将其扭送去了灵府深渊龙王处,让龙王自行处置。 而他自己,在将溟濛送去了灵府深渊后,就再次折回了此处。 本想着,将那解除了结界封印的冤死小姐,好生劝说一番,再亲自做场法事超度了,如此,也算是给冥界赔不是了。 可待他再回到水潭底下时,那水府当中哪里还有那冤死小姐的尸首。 解莲尘当即掐指一算,可算出来的结果,却让他暗叫一声不好! 他连忙出了水府,正要往上奔去,却只见那水潭上方原本悬浮跪立着的四名被溟濛封住了五识的男子,现下竟然全数肚儿翻翻,真成了四具溺亡死尸,漂浮在了潭水面上。 完了,千算万算。他倒是忘了,今夜乃是这冤死小姐的头七回魂夜,虽然祸根起因溟濛已经被自己给扭送到了灵府深渊。可是,这冤死小姐同这四名男子的恩怨,却也是真实存在的。所以,仅仅是解决了溟濛,根本不算完全处理好了这件事。 此刻已经回到地面的解莲尘,脸色铁青的看着面前这已然浮尸水面的四名男子,心下真是许久没有出现过如此糟糕的时刻了。 现下恰好是寅时,正是晚上阴气最重的时候,那地上躺着的几名小妇人,乍一看好像都在,可是,独独缺了那个下毒的张家胖妇人!! 连带着不见的,还有那些装满了骨灰的蒲坛。 但,解莲尘还忘了一个人,那就是揭发事件的尤家小媳妇儿... 第四十八章 回魂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卧龙村,张家 当解莲尘到这里的时候,那张家的大门,正微微些开着,里面漆黑一片,并不能看清其间事物。看到这副情形,解莲尘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先是抬手“咔嚓”一声,将自己错了位的锁骨给接上了,随即便伸手推门而入。 “吱呀...” 门,轻易的朝里打开了,跨进门内,就能见得这是一处标准的四合院,入门处是一个抄手游廊,东西左右各两间厢房,正中间是北房,也就是正房。此刻,入目是一口能装进一个成年人大小的莲花缸,里面亭亭袅袅的立着两支本该盛开着的荷花,可惜,现下它们已然是被人给折断在了莲花缸内,连那浅粉的花瓣,都碎成了好多片。 “这好好的花,折了它作甚...” 解莲尘伸手捞起了一片残缺了的花瓣,然后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自薄唇间吐露出了这么一句话。 “嘶,嘶...唔...嘤嘤嘤...” 解莲尘的话音未落,就只听得一道低低的哭泣之声,自那正对着大门的正房饭厅内,传了出来。顺着声音,解莲尘抬头一看,就瞧见了正端坐在那不知何时点亮了一盏油灯的饭桌前,守着安置在饭桌周围椅子上的几个蒲坛,和一桌丰盛的佳肴,却十分悲恸的掩面哭泣着的张家胖妇人。 不,现下,确切的说,她已经不是张家胖妇人了。 因为虽然从身形来讲,她还是她。但,从她的坐姿,声线,行为来讲,都与之前解莲尘见过的那个张家胖妇人,完全是两个人。 也就是说,现下眼前这个张家胖妇人,实际上,应该是那个冤死的小姐才是。 “唉,你这哭的,弄得我都想哭上一哭了。” 看见这被冤死的小姐给附了身的张家胖妇人,解莲尘一副摇头晃脑,不请自来的就走进了饭厅里。他睨了一眼桌上那些看起来很美味的饭菜,随即笑着坐了下来,然后伸手抄起了桌上的碗筷,也不等主人家招呼,就开始自顾自的吃喝了起来。 “好了,好了。这不是都报了仇了么,还哭什么呢?你家人的骨灰,我都让官差全都给收集起来了。再者,既然都准备好了饭食,那就多少吃点儿吧,吃了,贫道亲自做场法事,热热闹闹的送你们一家人去入那轮回。来吧,我陪你吃。如此,你也不会觉得孤独了。” “嘶...嗬...呜呜~~” 解莲尘仿佛闲聊一般,一边吃着饭菜,一边同这“张家胖妇人”说着话。可这“张家胖妇人”却依旧不言不语,自顾自的掩面哭泣着。 见她仍旧不肯放下心结,解莲尘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便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贫道晓得,你心下仍旧是幽怨如斯。也知道现在劝你放下,那是不可能的事,但,你要明白,这只不过是一个大家闻之都会替你感到惋惜的失败人生,你早些放下,不是就能早些奔往来世了么。哎,你这好歹还同父母亲人享过了几十年的天伦之乐,不像贫道这等天煞孤星,生来别说父亲是谁了,连自己的母亲都没有印象,就差点葬生山野豺狼之腹,幸得我师父收捡,将我养大。否则我哪儿有命同你在此闲聊呀。像现在,其实我还挺想体会一下轮回的感觉的。我这不老不死的模样,不敢结交朋友,也不敢攀亲嫁娶。生怕自己身边的人发现,我是一个不会老去的人,把我当怪物一样看待。” “既然道长如此苦恼,那...不如,你就将那舍灵金身,贡献出来吧!!” 不知何时,这原本掩面哭泣中的张家胖妇人,渐渐的在解莲尘的自言自语中停下了哭泣,一双猩红如野兽般的瞳孔,仿佛盯上了猎物一般,正直勾勾的看着对面的解莲尘。 言罢,那双长出了尖利长爪的手,犹如勾魂索命一般,径直就朝着解莲尘抓了过来! 可是,解莲尘却连半点儿意外的表情都没有,而是淡定自若一拍桌面,“磅”的一声便将桌子上的那盏盛满了酒的酒杯,瞬间震弹而起,“咻”的一声朝着“张家胖妇人”急射而去。 “早知道你有问题!!” “哐啷!!” 解莲尘冷清的声线,裹挟着酒盏碎裂的声响,将这方才还是诡异的闲聊现场的静谧气氛,瞬间打破。桌上的灯盏,应声熄灭。 “噼里啪啦!” 光线昏暗的屋内,顿时便传来了一阵混乱不堪的打斗之声。 “谁派你来的,设这么大个局,究竟还是打的我这金身的主意是么!!尤家小媳妇儿!!” “嘶啦!!” 解莲尘的一阵爆喝之声,伴随着一道仿佛是衣物被撕扯破碎的声响,从那混乱不堪的屋舍内传了出来。紧接着,解莲尘的身影就自那屋内率先跳脱了出来。 这时,昏暗的房间里,忽然传来了一个有些熟悉,可现下又带着些许娇媚的声线。 “呵呵...你这小道长~怎的这么猴急呢?~” 话音刚落,一条雪白的玉腿,就自那昏暗的光线处,犹如一条阴森的毒蛇似的,幽幽的滑出了门槛。 这...哪里还是刚刚那个身姿丰腴的张家胖嫂嫂,这分明就是那率先揭发了事情真相的尤家小娘子啊! 看着眼前这与先前那般,哭得凄惨的可怜模样完全大不相同了的尤家小媳妇儿,解莲尘的脸上,端的却是一副老神在在,波澜不兴的样子。这模样,竟忍不住叫人想起了不知。 “嗬...你们这帮人,几百年前打了我师父的主意,将他逼死了还不够,现下竟还想来打我的主意。哈...这几百年来,若不是因为贫道答应了师父不可寻仇,你以为...你们如何能活到现在!!” 话音未落,就只见解莲尘左手一挥,那眼熟的打神鞭,今夜再次闪亮登场! “啪嗒!!” 满是倒刺鳞结的鞭体,刮在那青石地板上,竟瞬间陷下去了一条深坑。 此刻的解莲尘,杀气腾腾... 可那自屋内摇曳着身姿,只着了一件简单遮住皮肉的薄纱,缓缓踏出了身形来的尤家小媳妇儿,却对解莲尘此刻盛怒的模样,显得有些不以为意。 那张与之白日里不同的娇俏脸庞,此刻,正挂着一抹妖冶的浅笑。一双似要勾人魂魄一般的眸子,秋波暗送的盯着解莲尘,一副“你装什么清高”的表情。这模样,看得解莲尘更加的火冒三丈。 第四十九章 有妖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哎呀呀,道长,瞧您说的...既然大家都是老相识了,要不是你次次都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们久请不到,也不用费了这么大的一番功夫,来引你入瓮呀,额呵呵...” “溟濛是被你们蛊惑说我能助他飞升,他才会这么急躁的想要以水灾来引起我的注意吧?还有,你刚刚故意在水潭边揭发这件事的真相。嗬...所谓的真相。或许,不过是你先吃掉了张家胖妇人,然后伪装成她。引导着那几名男子,杀了那富人家的小姐。再回头吃掉了真正的尤家小娘子,故意抛砖引玉的演出了今天这一幕。想必,那因为没了封印以后,冲出来杀了那四名男子的富人家小姐,已经被鬼差带回地府了吧。现下苦主已经彻底脱离了我的掌控,等我处理了溟濛,回过头来要想挽回点儿什么,也是为时已晚了。你做这一切,为的,就是让我发现这事儿,与我之前帮过的溟濛有关。所以,助溟濛化龙,本是一件有功德的事,就变成了现在这番助纣为虐,非但无功,反倒有损功德的乌龙事件。虽然,这件事目前来说,与我的关系不大,但,你们这是想杀鸡儆猴吧。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呢,为了这么一出戏,又做凶手,又做见证人的。” “道长果真聪明...不瞒你说,这只不过是我们送给你的见面礼罢了。想必,没人能比道长更清楚,这金身维持的秘法,是需得时常积德结善缘,既然你不肯交出来与大家分享这副金身,那就只有...将其毁掉以免大家继续眼红了!!” 话音未落,那变了一副模样的尤家小媳妇儿,突然间画风一转,原地摇身一变,就化作了一条吐着信子,通体幽绿,足有汤钵粗细的巨型毒蛇,呲着那血盆大口,尾巴在地上快速游弋了几下,就窜到了解莲尘的身前。张口就要咬在解莲尘的肩颈处,可这仙人板板却半点儿不慌的朝着旁边一闪,瞬间就让这蛇妖给扑了个空。 解莲尘调转手腕,本想抬手就给她来上一鞭,可此时却听得身后突然传来了“嘭”的一道门板坠地的重响,下一瞬,一柄闪着寒芒通体雪白的长剑,“咻”一声擦着解莲尘的鬓角,就朝着那蛇妖的七寸,直直的扎了过去。 这是...不知从不离身的那把长剑!! 解莲尘有些惊讶的看着这眼见这就要一招中地,却被那蛇妖给险险躲过的凌厉剑招,还未来得及转头,就突觉自己仿佛被人擒住了命运的后脖颈似的,衣领一紧,整个人瞬间就被一个丝毫不带“怜香惜玉”的后拽力,给直接抛回了大门处!! 咩嘢!? 将将站稳身形的解莲尘,有些了愣神的看了看脚下那两扇方才还好好生在门框上的门板,又抬起头看了看已然手持长剑,同那蛇妖缠斗在了一处的不知那“伟岸”的身影,解莲尘忍不住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哗...这女人...莫不是位好汉变的吧...” “道长!莲尘道长!!你没事儿吧!!哈?没事儿吧?快让我看看!” 解莲尘正盯着手法凌厉的不知,忍不住自言自语着,身后就突然传来了镇卯那炸啦啦的声音,让毫无防备的他,顿时吓得一个激灵。真是的,没被鬼怪吓死,倒差点儿被这活人给吓死了。 嘴里差点儿就口吐芬芳的解莲尘,打算回头理骂那一惊一乍的镇卯,可还未待他转身,就只见一道残影“咻”的一下从自己眼前闪过,下一秒,自己的双手就被人给牵扯了起来,然后十分幼稚的被迫原地旋转了一圈,弄得解莲尘这么好脾气的人,现下都忍不住想翻个白眼。 “哎哟...嘶...镇捕头,您还请温柔着些,贫道这身上,还负着伤呢。” “啊?这...实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道长。来来来,快让我瞧瞧伤哪儿了。天王老爷,您可千万别有个好歹啊,要是你出了事,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喂。” “好了好了,就只是左肩的锁骨断了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事,你先别管我了,快去帮不知先生的忙吧,那蛇妖凶狠异常,你们尤其要小心她的毒液,沾之即死!” 镇卯这人也是为人正直,心思简单,想着解莲尘若是他请来的,若是因为这件事出了什么意外,岂不是要他难以交代。所以,方才他们在书院左等右等,过了寅时都仍旧不见解莲尘回来,众人便商议着,一起再回那水潭处看看情况。 哪知,回去一瞧,看见的就只有那几具肚儿翻翻的尸体飘在水面上,还有那几名李家和段家的女眷昏迷不醒的躺在水潭边的空地上。大家心下也是一阵着急,但心想着现场并没有发现解莲尘的尸体,这也是一件好事。之后,还是拾秋先生想起来今夜是那小姐的头七回魂夜,她的家人都是殒命于这张家,回魂,定然也只有是回这里来。再者,现场也没有发现张家胖妇人和尤家小娘子的踪影。 所以一群人这又再折返回来,果不其然,刚来,就正好碰见了那条蛇妖想吃解莲尘那一幕。 就是可怜了这第三扇被不知给“放倒”的门板了,果真,咱们这不知先生哪儿都好,就是有些费门板... 再说回现场,镇卯听了解莲尘的话,拔剑就冲上前去,同不知两人一道对付起了那蛇妖。 也不晓得是不知的剑法太过凌厉凶猛,还是因为那蛇妖有些忌惮她手中的那柄长剑,镇卯没有加入的时候,那蛇妖就有些不敢上前与不知正面交战,这一人一蛇,就在院子里弯弯绕绕的你追我赶着。 嗬,想闪躲? 可惜你的对手是一向人狠话不多的不知先生,不知现下出手,剑剑皆是杀招,次次皆在要命。 如今再有了镇卯的加入,两人形成前后夹攻之势,逼得这蛇妖就差没上房顶了。 随后赶来了拾秋等人,一见着眼前居然出现了这么大一条长虫,在同不知和镇卯两人周旋着,除却武功稍弱的拾秋留下来陪着解莲尘以外,其他的几名教武先生,全都手持长剑,加入了捕蛇大战当中。 这蛇妖本就被不知和镇卯逼得走投无路,现下又多了这么些帮手,她的处境就更难了。 但,这蛇妖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不其然,下一秒,只见那蛇妖循着一个空档,突然自嘴里吐出了无数条手腕粗细的青绿色毒蛇! 第五十章 没付钱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见此情形,众人连忙四散开来,一人一处地界,开始见蛇就杀! “千万不可沾染上这些毒蛇身体里的汁液,有剧毒!!” 站在大门口同拾秋两人惊险万分的看着院内与群蛇混战的众人,解莲尘立即出声提醒道。 原本,这区区蛇妖,他的打神鞭三下便可抽得它道行全废。但,他现在还不能在他们面前暴露自己真正的实力和身份。更甚的,这个书院,现下自己恐怕都不能再待了。既然那些妄想得到他金身的家伙,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出入地。再呆在书院里,恐怕会给他们带来危险。书院里那么多孩子,虽然他们不能直接动手杀凡人,只能借由蛇妖这样的妖物之手,来搞像这件案子一样的小动作。 可是,长此下去,定会扰得这卧龙村不得安宁。 这不是他隐居在此想看到的局面,所以,此事平息过后,看来,自己是时候得找个由头,离开书院,离开卧龙村了。 言归正传,奋力斩蛇当中的众人,听见解莲尘的话,连忙就避开了地上已经有着许多死蛇流出来的墨绿色汁液,小心的尽量往高处站。 可这些蛇,就像是怎么也杀不完一样,这边斩成了两截,过不了一会儿,这断成了两截的尸体,就会变成两条活鲜鲜的蛇。一条变两条,就这么一直裂变下去。现场的蛇,已然只多不少了起来。现下众人除却不知还在缠着那蛇妖追杀以外,其余的人,已经找不到地方落脚了。只能且战且退的回到了解莲尘和拾秋的身边。尽量控制着出口,不让这些蛇跑出去。 可是,只要那蛇妖还在,这些蛇就会源源不断的再生,这如何杀得完。 “道长,怎么办,这些蛇邪乎得很,怎么杀都杀不完!还会再生!” 镇卯眉头紧拧着,一边尽量不再将眼前这些蛇弄死,一边将它们给抛出去远远的,避免给它们再生的机会。 如此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解莲尘又如何不知道这些蛇十分棘手呢,只是,他现下又找不到借口将他们支开施展法术。 啊!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用百姓驱蛇最常用的雄黄,只是这蛇妖有些道行了,需要的雄黄应该不是一笔小数量。 “镇捕头,你赶紧去找雄黄来,越多越好!!快!” “雄黄!?是了,是了,蛇最怕雄黄,我这就去,这就去!你们先撑着,撑着啊!!” 说着,镇卯转身拔腿就往外冲了出去,跨上马背就朝着卧龙村最大的药铺疾行而去,现下也顾不得会不会吵到村民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怕是想不吵到他们都难了。 到了药铺,镇卯不待马儿停蹄,就直接飞身跃下了马背,然后奔到了药店的门口,一阵快要将门板给拍烂的敲门声响起过后,药铺里总算是传来了应门的声音。 “吱呀”,门开了,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探出了头来,脸色不甚上佳。 “谁呀....那么早...哟,镇捕头!这么早,你这是打哪儿来啊!?” “抱歉老先生,衙门里来了一窝蛇,我现下急需大量的雄黄,还请老先生将店里所有的雄黄都拿给我,哦,多少钱,我这就结给您。” 这是卧龙村里最有名的大夫,几乎可以说是看着镇卯长大的人,所以,镇卯对他也是特别客气。 “哦哦,好好,你稍等,我这就给你。” 说着,这老者就进了屋内,然后没多久,就抱出了一个通体呈暗红色,酒缸大小的坛子,坛口,以油纸做封。老者疾步走到了门口,然后将这一整坛雄黄都递给了镇卯。 “来来,这是店里所有的雄黄了。这夏日蛇虫本来就旺盛,你们可得小心着点儿诶。” 镇卯伸手接下了老者递过来的一大坛雄黄,然后微微颔首以致谢意。哟,重量还不轻。方才看着这老者抱在怀里,行走随意,还挺轻松,不曾想,这一坛雄黄,竟还有些分量。想来,对付那一院子的蛇,应该是够了。 “多谢先生,这雄黄多少钱,您说个数,我把钱结给您。” “诶~慌甚!你不会跑,我也不会跑,这钱,自然就不会跑。可那窝蛇可是不等人的,你且先去。再者,付了钱,这雄黄的功效,恐怕就不会这么好了。还有,这雄黄,若是佐以童子尿,效果更佳!” “啊?还有这等讲究,也罢,那我就先谢过老先生了,明日我定来结清银钱,如此,镇卯就现行告辞了!” 言罢,镇卯也不再多做逗留。转身一手抱着坛子,一手握紧了马缰绳,一个呵斥,架着马儿就急忙朝着张家赶了过去。可是,一路上,镇卯都始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他一路细想,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镇卯干脆放弃了,专心驾马。 紧赶慢赶,镇卯总算是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了张家。 “来了来了!!我来了,都让开,让开!!” 又是一个飞身下马,镇卯直接落脚在了仍旧挡在门口死守的众人身后,随即十分豪气的伸手一揭那坛口的油纸,眼见着他就要作势豪放的扬洒一番。可解莲尘却突然自人群中探出了一只手来,及时阻止了他。 “且慢!!” 镇卯顺着按住自己手臂的那只手往上一瞧,就看见了解莲尘那张满是严肃神色的脸。 “道长,怎么了!?雄黄拿来了,咱们不是应该先洒再说么!” 听见镇卯的话,解莲尘却有些答非所问。 “这雄黄,你是不是没有付钱!?” “安!?” “我问你这雄黄是不是没有付钱!?” “啊...是的。不过,道长你是如何晓得的?” “出去!” “???” “我说,让你们都出去!快,就现在!” “哈!?可是,道长,这么多蛇,您一个人怕是处理不来吧!让我们留下来帮忙,总归是要快着些的。” 解莲尘在见到这坛雄黄以后,那眼神就一直没有离开过,连如此这般严肃的表情,都是他们第一次见到。 “不,这里有我和不知先生就行了。你们先行出去,在大门口逮来一只鸡,将这一沓符纸焚烬,在再上面撒上一滩米。等到那鸡将米粒啄食完毕,你们方可开门入内。期间,你们不管听见院内有任何声音,都不准进来!!可记下了?” 第五十一章 我有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听见解莲尘严肃万分的交代,众人心下虽是讶异,但也都晓得他绝非容易儿戏之人。 “哦哦!!对了对了,拿雄黄给我的那位老先生说了,这雄黄佐以童子尿使用,效果更佳!!道长,道长,童子尿,需要我给你弄来吗!?” 镇卯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在解莲尘一边将他们轰出门去,一边提防着地上的那些异蛇攻击的空档,突然想了起来。 “不用,童子尿...我有...” .... 解莲尘这话,说的不卑不亢,不骄不躁,隐隐的,还有着那么些许自豪... 此言一出,连一向最为雅正端方的拾秋,都忍不住的握拳抵唇,假意咳嗽了两声。随即便招呼着大家将地上被不知给踹飞了一块的门板,又重新投回了门框上。然后快步退出了门外,以留给解莲尘弄童子尿的私密时间。至于不知,她同那蛇妖缠斗得一副“没事别烦老子”的模样,哪儿有空张实这已然一边提溜着装了雄黄的坛子,一边踢踏着地上的毒蛇,转眼就闪身进了里屋去弄童子尿的解莲尘呐。 “你这臭小子,这都火烧眉毛了,竟还敢给我弄这么一出!!” 屋内,已然爬到了高处的解莲尘,一边伸手解着腰带,一边骂骂咧咧自言自语着,所幸,因得方才那些蛇的攻击目标都在院子里,所以,这屋内还没有蛇进来。只不过,他嘴里骂的那个臭小子,仿佛,并不是在说镇卯,而是在说,给他雄黄的那个老者... 言归正传,一阵高山流水的动静过后没多久,解莲尘便一脸嫌恶的伸着两根纤长的手指,拎着那坛口偶见湿漉装着雄黄的坛子,踏出了门来,然后颇有些撒气意思在里面的朝着地上一摔! “哐啷!!” “滋啦!!” 雄黄坛子应声碎裂,随即,一阵仿佛是肥肉放在了火炭上的声音,顿时在这仿佛已然是千蛇之窝的院子里响了起来。 只见那掺杂了百年童子尿的雄黄,犹如能让这些蛇瞬间肠穿肚烂的烈性瘟疫一般,一条沾染,再稍加接触其他的,瞬间就会被腐蚀成一滩腥臭发绿的浓水,随后青烟浅升,不多时就被蒸发成了一团干涸的墨绿色污渍。这不过三五个呼吸的时长,院子里的群蛇,就被灭了大半。 这边的雄黄刚起作用,就只听得那边同不知从正房打到了东厢房,又从东厢房打到了房顶上的蛇妖,突然间惨叫一声,随即就从那屋顶上扭曲成了一团,骨碌碌的就滚下了屋檐,重重的摔趴在了院子里。 在落地的瞬间,这蛇妖就化为了人形,捂着她的肚腹,不停的向解莲尘告着饶。 “饶命,饶命...道长饶命...小妖也是被逼无奈,我的孩子在他们手上,若是我不愿意替他们卖命,他们就会杀了我的孩子...还请道长宽宏大量,饶恕于我...额...啊!!” 看来,这百年童子雄黄尿,还是有些作用。显然这些院子里的蛇被消灭了,对于那蛇妖的影响,也是极大的。 “冥顽不灵!!到了现在,你还想说谎诓骗贫道!” “还跟她废话什么,不杀了还等着弄去泡酒么!” 站在房顶上,将长剑竖立于身后的不知,满脸肃杀的盯着院子里仍旧在扭曲打滚着的蛇妖。解莲尘抬眼看了看身姿潇洒的不知一眼,随即脸上那幅严肃的表情,瞬间便转换成了平日里的那般嬉皮笑脸的模样。 “嘿嘿,果真还是女善人厉害!这蛇妖成精有些时日了,拿回去泡...别!小心!!” 解莲尘嘴里正想同不知打趣一番的话还未讲完,就只见那一向是人狠话不多的不知,将手中的长剑在身侧舞出了一朵凌厉的剑花,随即纵身一跃,就朝着那躺在地上打着滚儿的蛇妖直射而去! 可是,对付这些狡猾的妖孽,不知哪里有解莲尘有经验。 妖,最是懂得如何蛊惑人心的。 所以,刚刚这蛇妖说什么那帮人以她的孩子作要挟,逼她来此的话,在解莲尘听来,简直跟听了一个笑话一样。 可他还未来得及讲出如何处置这妖孽的话,不知就已然动了杀心,提剑就要杀到那蛇妖的跟前,这就正好中了那妖孽的计。只见那原本哭得梨花带雨,疼得捧腹打滚的蛇妖,见着不知临近,突然间就凶相毕露的张大了呲着毒牙的嘴,眼见着就要一口咬中冲着她杀了过去的不知腰腹处。 解莲尘吓得连瞬移之技都使了出来,半个呼吸不到就瞬间出现在了那妖孽和不知的中间。 “噗呲!!” “额...嘶...” 毒牙没入血肉的声音,伴随着解莲尘的一声闷哼,现场的局势,在刹那间,就发生了变化。 “解莲尘!!” “嗬...没想到,第一次听见你叫贫道的名字...竟然会是...会是在这样的...这样的...额...” 那替不知挡下了蛇妖致命一口的解莲尘,眉眼含笑的瞧着因为一时惊诧,忍不住脱口而出的喊了他名字的不知,口中的话还未讲完,整个人瞬间便白眼翻翻的晕厥了过去。 而那阴差阳错咬了解莲尘一口的蛇妖,趁着不知接下了受伤昏迷的解莲尘稍有愣神的空档,瞬间变化了身形,化作了一条纤细的小蛇,打算悄悄滑走。 可是,你以为我们不知先生只会拆门板么!? “咻!” “找死!!” “嘶...啊!!!!” 一柄通体雪白的长剑,犹如一道流星划过,裹挟着不知语调冰冷的“找死”二字,“噹”的一声便插进了不远处的青石地面里,顺带着将那蛇妖也给斩成了两段... 确定了那蛇妖终是不再动弹以后,不知这才搂紧了怀里已然脸色都开始变化了的解莲尘,小心的出声呼喊着。 “解莲尘,解莲尘你醒醒,醒醒!神棍!!” 因得解莲尘这厮平日里总是稀奇古怪,上次受了那么重的伤,都只用了一夜就好了。眼下这蛇妖的毒,应该...也不在话下吧。 看着解莲尘变得越来越乌青的脸色,不知忍不住在心下如斯细想着。 可是,她转念一想,这蛇妖都已经可以幻化出人形了,定然不是普通的蛇妖,毒性定然也是极为烈性的。 怎么办,普通的蛇毒,或许还能找郎中医治,可这成了精的蛇毒,要上哪儿去弄来仙丹妙药医治啊! 第五十二章 梦魇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但,解莲尘的面色在提醒着她,他已然是撑不了找到仙丹妙药那一刻了。不知的心下,第一次,慌了。 她低头细细查看了解莲尘腰间的伤口一番,虽然没有造成大面积的创伤,可是,那蛇妖的毒,仿佛是有抑制伤口愈合的功效。此刻,两股犹如涓涓细流一般的黑色血水,正从那两个毒牙造成的伤口中,不断的沁流而出,这没过去多久的时间,地上,就已经淌下了一大滩血水,瞧着,颇有些触目惊心。 这要是不赶紧将解莲尘身体里的毒素清除,等到蛇毒攻心,这厮...岂不是要凉凉。 一番快速的思量之后,不知心下已然有了决定。 她将解莲尘小心的放在了地上,然后大力出奇迹的伸手扒着他腰侧破损的衣裳一撕,“唰啦”,布料的纤维断裂的声响,在这充满了雄黄味道的院子里听来,竟有些凄凄凉凉的意味在里面。 解莲尘腰侧的伤,从不知扒开的那个衣服口子处,显露了出来。她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就躬身下去,张嘴便附在了解莲尘身上的那个毒牙孔洞上,然后用力一阵吮吸。 “噗!” 第一口毒血,被不知给吸了出来,满嘴的血腥味,闻着都叫人上头,可不知却像丝毫没有感觉一般,紧接着进行了第二口,第三口,如此反复,直到伤口流出来的血,不再是黑色的。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当不知将解莲尘身上的两个毒牙孔洞都清理干净之后,她自己也因为摄入了微量的毒素,整个人眼前一黑,朝前一栽便趴在了解莲尘的身上,彻底昏死了过去。 而此时,守在外面的拾秋和镇卯等人,终于是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只鸡,将符纸灰烬上的米粒全数啄食干净了。大家迫不及待的就冲进了院子里,恰好,就瞧见了不知栽倒在同样昏迷不醒的解莲尘身上这一幕。 “不知!!” “道长!!” 拾秋和镇卯两人同时惊呼出声,然后几个箭步就冲到了晕趴在一起的解莲尘和不知的身边。 看见插在院子中央的那柄不知的长剑,以及那剑下被斩成了两截的蛇妖尸体,大家在忧心不知和解莲尘的情况之余,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很快,大家就商议着,合力将解莲尘和不知给小心搬抬着,打算送去医馆医治。当众人从门内运着人出来之时,那方才还活蹦乱跳着的鸡,现下竟然两脚蹬蹬,肠穿肚烂的倒卧在了那层符文灰烬上,那臌胀到破腹而出的鸡内金里,竟然蹦出了无数条已然死亡的乌青小蛇... 这副场景,看得众人忍不住的一阵头皮发麻。 大家都暗暗感叹解莲尘果真是有些本事在的,这明明是他们亲眼见着这鸡吃下肚去的米粒,竟然就变成了蛇,这要不是亲眼得见,谁敢相信。 而此刻被大家暗暗称赞的解莲尘现下,却正陷在那一辈子他都不想再提起的回忆梦魇当中。 高绝的悬崖边,一群手执长剑的道士,追着另一个牵着一名,年岁不过十一二岁的半大孩子还身负重伤的道士。那半大孩子,俨然就是小时候的解莲尘,而牵着他奔命的,就是他的师父,咸鱼道长。 前方已然是绝路之地,万丈深渊焉能完尸... “莲尘!你听我说,师父的大限已到,今日,便要离开了。” “呜呜...师父,不要,不要离开莲尘,不要啊...” 小小年纪的解莲尘,哭得有些难以自己。 “好了,你是我们道观里的大师兄。师父走后,你要答应师父,不可寻仇,照顾好你的师弟师妹们!要广结善缘,行善事,积德渡人!” “可是...师父,我害怕。我做不到...我一个人,如何能照顾得了三个师弟师妹啊...” 他还只是个孩子,独立尚且困难,何谈照顾他人。 “男子汉大丈夫,难承重任何以渡天下!” “师父...” “行了,不许再哭!我要你现在就答应师父,刚刚我说的那些,你全部都可以做到!!” 看着师父充满了寄托,希冀和严肃的眼神,解莲尘终于强迫自己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然后哽咽着说道。 “嗬...嘶...呜呜...莲尘,莲尘答应师父,不会寻仇,照顾好师弟师妹,弘扬道法,广行善事,积德渡人...” “好孩子...” 见着解莲尘如此懂事,一向坚毅如斯的咸鱼道长,也忍不住的红了眼眶。他忍不住伸手一把将解莲尘给抱紧在了怀里,师徒两人...泪洒衣襟... 可是,如此这般温馨又叫人动容的师徒情深的场景,却偏偏有些人不想苟同。 “咸鱼道友!你说你又是何苦呢,我们不过是想借你的舍灵金身一用罢了,你何必又表现得如此伤感呢,你瞧瞧你这小小年纪便出落得松柏之姿的徒儿,何必为了一副金身,舍弃这么难得的师徒情谊呢,你说是不是。” 那为首的一个独眼道士,满脸的阴鹜狡黠,说出来的话,没一句是人能听的。气得解莲尘转头就想冲上去同他们打上一架,可是,咸鱼道长却拽住了他,然后摇了摇头。 见着自己师父如此模样,解莲尘心下的内疚,就更甚了... 事情的起因,是半月前,在裴松山举行的道友传教交流大会上,解莲尘同一帮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小道士,聚在一起等着自家师父从论道大会上下来。 其间,有一小道士,就是那独眼道士门下的徒弟,他同身边的小道士正大肆宣扬着他师父是如何如何的厉害,能活死人肉白骨,能医百病解百毒。那一副吃不完要不完的样子,看着真的是让人心下不爽。 年稚好胜的解莲尘看不过,就走上去驳斥了他的话。 “你说你师父能肉白骨活死人,呵呵,真是笑话,那人死以后,就该魂归冥界,身归大地。哪一样轮得到你师父管辖,照你这么说起来,岂不是那冥界神君帝释天,和那管辖大地的地天神君荼荀,都要听任你师父差遣咯!哈哈哈,你以为你家师父是父神再世啊!?吹牛不打草稿,虚伪说大话!” “你!!” 那独眼道士的小徒弟,被解莲尘这一番话,给气得脸蛋儿涨得通红。 第五十三章 心之殇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旁边看热闹的一帮小道士们,听得也是哄堂大笑,纷纷取笑起了那独眼道士的小徒弟。这下,让这本就气不过的小道士,脸色愈发挂不住了。 “哼!!你说我讲大话,那你呢!你师父又有什么本事,能教出你这般伶牙俐齿的小恶徒,你那师父定然也不是什么有能之辈!” “你说什么!侮辱我可以,你竟敢看轻我师父!告诉你,我师父,可是已经修炼出了舍灵金身的得道高人,岂是你师父那般身残又脑残的半吊子道士能拿来相提并论的!!” “莲尘!...” 解莲尘的话刚刚脱口,就只听得身后传来了自家师父咸鱼道长有些不怒自威的声线。吓得他赶紧噤声端正了身形,然后转过了身去,本以为身后只有他师父一人。结果,待他转身一看,发现那些来参加论道大会的道士,竟然全都在。 完了... 这件事,本是秘密。 一个道士,要修炼得道成为不老不死的金身道士,那可是需要极为难得的厚实功德和过人的悟道之心,以及一颗绝对的善心,方可达成。因为一旦修炼出舍灵金身,便意味着此人随时可以经受天雷渡劫,飞升成仙。 可是,修真如此长久的历史当中,真正靠着自身修行得到舍灵金身的道士,唯有天界现下协助天帝主管道教事物,如炼丹讲座等事宜的太上老君,又名太清道德天尊。亦称道祖老君,道祖老君上处玉京,为神王之宗。下在紫微,为飞仙之主。是至尊天神,而且传闻他常常分身降世,传教度人,弘扬道法。 由此可见,一个舍灵金身的出现,是如何的惊为天人。 虽然当时众人的脸上并未表现出过多的表情,但,现场的气氛,明显变得不一样了... 舍灵舍灵,意思就是,这舍灵金身,只要金身的主人愿意奉献,舍弃自己的灵魂以金身赠予他人助力其修行,这舍灵金身也可为他人所用,只要最后你扛得住雷击天劫,就能飞升成仙,理论上来说,这本是一种大道无私的高尚品质。 但前提是,人家得愿意。 所以,那日因解莲尘的一时口舌之快过后,咸鱼道长已有舍灵金身的消息,在整个修道界,不胫而走。这也是,给他们今日带来杀身之祸的事件缘由。之后,这帮不学无术的道士,就联通了妖界的一些有点儿道行的妖兽,借故挑衅,设下像今日这般的局中局,让咸鱼道士误杀了一只兔妖,之后,一众道士便以咸鱼道长滥杀无辜,不配为修道中人为由,对他的咸鱼道观加以围剿屠戮。 咸鱼道长一共收留了包括解莲尘在内,三个男弟子,一个女弟子。几个孩子年纪都小,解莲尘是咸鱼道长收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他的第一个弟子。在解莲尘之后,咸鱼道长还陆续收留了八岁的除非,六岁的锦官儿,以及唯一的女弟子,四岁的梨音。在他们之前,来咸鱼道观参道修行的,因咸鱼道长并未收他们为徒,所以他们就只是在道观有授业课听的时候,前来书院听课的火居道士,并不是咸鱼道长的入门弟子。 可惜,他们本不该有此杀身之祸,却在这帮乌合之众前来咸鱼道观围剿的时候,尽数葬身火海。除非和锦官儿,还有梨音三人,则是被解莲尘在咸鱼道长出去御敌的时候,将他们偷偷藏在了道观后院的水井里,然后自己跑了出去,吸引那些人的注意力,将他们引出了道观。之后,身负重伤的咸鱼道长,便同引敌出去的解莲尘,在上得这处山崖的半山腰处汇合了。 原来,这师徒二人...竟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宁死不愿苟活。 不给别人机会,也不给自己留后路... 悬崖边上,咸鱼道长抱紧了年纪尚小的解莲尘,附在他耳边悉心叮嘱道。 “莲尘,你不必理会这些人,师父得道以后,一直没有飞升,原因有二。其一,就是天下道友众多,可领悟正道之人,却是寥寥无几。为师本想在凡界多加走动,以传扬更多正确的修行之道,可惜...人有千千万,心有万万千。我愿渡人,而人却难以自渡嗔痴贪念...其二,就是师父也并不想飞升,这副金身,对于为师来说,可有可无。处之凡界天界,不过是换个地方修行罢了,我于身居何处并无要求。只是,你们师兄妹几个年纪尚小,原本,我想带着你们好生修行,将你们培养成材,再做打算。可是,如今...为师已然是等不到看见你们长大成材那天了。” “呜呜~~师父!是莲尘的错,都怪我...” “不,莲尘,师父当初给你起这个名字。为的,就是希望有一天,你能领悟你的名字里所蕴含的大道理。解己惑,解彼惑,如莲出尘,于泥生而不染半分世俗。希望,你能懂得师父的苦心。” “是,师父,莲尘明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可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能有多成熟的心智呢。 “好了,收敛心神,待会儿可能会有点儿疼...” 说罢,咸鱼道长就将解莲尘从怀里拉了出来,然后诀别一般,用眼神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疼?!师父!!师父,您要做什么!?不,我不要,师父,师父!!” 大约有些读出了咸鱼道长想要做什么,那双眼泪汪汪的单纯眼眸,顿时有些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本能的开始抗拒。 “收敛心神!!记住,今后,于天下苍生而言,你要做到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于自己而言,解意随心,如风自在!” 这是解莲尘听见咸鱼道长说的最后一句话,这也是...他一辈子都不敢再去触及的回忆... “师父!!我不!!我不要....不要啊,师父...我求你了,我求求你师父...” 可是,咸鱼道长却并没有理会解莲尘的失声哭喊,而是强行将他调转了身形,随即一道金光闪过,解莲尘就顿觉自己身后的各处大穴,仿佛被人强行打通了筋脉,下一秒,一股强大到他现下幼小的身体还无法承受的灵力,顿时从那疏通的穴位中,蜂拥而入!! “额!!啊!!!” 第五十四章 清醒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这不过三五个呼吸的时间,解莲尘却像是经历了数百年之久一般,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承受不住这汹涌的灵力涌入之时,脊背突然裂开的疼痛,让他瞬间晕厥了过去,紧接着,身下就传来了一阵失重的下坠感... “不要...不要!!!啊!!” “道长,道长,你没事儿吧,啊?嗨哟,这人可总算醒了。” 从那个沉长又晦涩的噩梦中突然惊醒过来的解莲尘,浑身被汗水浸湿,此刻,正心口不断剧烈起伏的喘着粗气。而他刚刚从噩梦中惊坐起来,旁边就传来了镇卯熟悉的声音。 解莲尘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稳了稳心神,调整好了呼吸,这才再次睁开眼睛,看向了旁边正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的镇卯。 “镇捕头...” “诶诶,我在这儿呢,道长,您有什么吩咐?” “嗬...镇捕头说笑了,贫道哪儿能吩咐镇捕头做事呢,只是想劳烦镇捕头,给贫道一杯白水喝罢了。” “啊,好好,喝水,喝水好呀!” 镇卯见着解莲尘终于醒了过来,那个嘴角简直都要咧到后脑勺去了。一听解莲尘说要喝水,立马就起身去了屋内的八仙桌前,小心的斟了杯白水,然后迅速回转身形,递到了解莲尘的手里。 “多谢镇捕头...” 道过谢之后,解莲尘端着那杯水,仰脖便一饮而尽。 “慢点儿喝,慢点儿喝,还要吗?我再去倒!” “呵呵,不必了,多谢镇捕头关怀。” “嗨呀,哪儿还能让您谢我呢。这次的案子,真的是该多谢道长舍命相助啊。虽然吧,这苦主和凶手都已经归了西,但,至少我们还是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啊。哦,在您昏迷这五天里,我们已经将这案子结了,还给那冤死的小姐一家人磊了坟,这生前死得冤,死后,还是有个归宿的好。也算是替我们监管辖区不力,所能做的一点点弥补了。” “镇捕头心善,定能得好报的。” “嗨,好报我就不奢望了。反正,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嘛!”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听见镇卯这句脱口而出的话,解莲尘方才还洋溢起了一抹轻松神采的眼眸,瞬间便暗淡了下去。 见着解莲尘突然不讲话了,镇卯都有点儿心慌。 “道长...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啊,不,没有。我只是在想,我怎么昏睡了这么久。” “哎呀,您是不知道啊,当日,我们好不容易等着那鸡将米粒啄食完毕了,一帮人赶紧冲了进来。结果踏进门就瞧见了不知先生,白眼翻翻的晕倒在身下全是血水的您身上的情形,吓得我们三魂顿时没了七魄,以为你们出了什么好歹...” “等等!你方才说,不知先生倒在我身上!?她最后还是受伤了吗!?啊?严不严重,是不是被那蛇妖给伤的!” 听见镇卯一说不知也昏过去了这句话,解莲尘立马就掀开了身上的薄被,说风就是雨的就要起来,一副立马就要冲出去将那已然归了西的蛇妖,从新扒出来再狠狠鞭尸一番的架势。还好,镇卯眼疾手快,及时按住了他。 “别别!!道长您先别着急啊!不知先生没事儿,她就是在给您将毒素吸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摄入了微量的蛇毒,然后昏厥了过去而已。后来经过医馆老先生的医治,不知先生当天就醒过来了,休息了两天以后,现下已经回书院授课了。” 听完镇卯这番话,解莲尘这才终于放下了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听见不知为了救自己而昏厥过去的时候,心下会这么着急。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腰侧已经恢复得不见一丝痕迹的那处伤口的皮肤,不知为何,解莲尘现下回想起的,竟是那日在水潭之下,自己给不知渡气时的那个画面,那个触感... 呸呸!!解莲尘,你到底是个什么流氓神棍臭道士,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去想那些...那些不过是江湖道义,好汉之间不能见死不救的行为准则罢了!!嗬!忒!真是臭不要脸... 不过,经由镇卯提醒,他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个,当晚他就想抓来按在地上当场打死的人。 “不知先生没事,那真是太好了。诶?对了,一直听镇捕头提起医馆的这位老先生,想来,我的命能救回来,也是这位老先生的功劳吧。不晓得,现下镇捕头方不方便将那位老者请来,我想当面致谢一下。” “好啊,好啊,这自然没问题。在道长昏睡的这几日,老先生可是天天都来看您呢。” “哦?是么...那,贫道就更应该好好感谢一下这位...老先生了。” “行,那您再躺会儿,我现下就去请那老先生过来。” 言罢,镇卯便脚步轻快的起身出了门去,三五步,就消失在了门口。 待到镇卯走后,身体早已没有大碍的解莲尘,立马便翻身下了床,慢条斯理的穿戴整齐以后,解莲尘便老神在在的往那屋内的八仙桌旁一坐,然后右手一伸,那条眼熟的打神鞭,就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他将这打神鞭拿在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拿撸着,时不时又低头细细的观赏着这通体黝黑,可是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的打神鞭。然后仿佛是在跟这打神鞭聊天一般自言自语道。 “嗬,当初天帝将你赠予给我,我还曾一度担心辜负了你,不过,现在看来,今后,你可能是有得忙了。” 说着,解莲尘抬手就是一鞭“啪嗒”一声抽在了木质地板上,那甩出去的锋利鞭尾,差点儿就打中了将好踏进门来的镇卯和他身后跟着的那个老先生。 “哎呦喂...吓我一跳...好道长,快收了您这神通吧。不是让您休息一下么,您这怎么起来了?” 听见镇卯的话,解莲尘却并未看他,而是直接将视线落在了,站在他身后的那个蓄着白花胡须的老者身上。 那老者的眼神,在与解莲尘接触的一瞬间,竟然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脑袋... “咳...躺了许多天,这身子骨都疲乏了,起来活动活动。” “哦哦,也是,呐,这就是替道长您和不知先生解毒的余大夫。来,老先生,里面请。” 第五十五章 除非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镇卯不疑有他的将身后的老者,小心让进了屋里,扶着这老者安稳坐下后,镇卯正想一起坐下来,可解莲尘那打神鞭却先镇卯的殿位一步,“啪”的一声就落在了他本要坐下的凳子上,然后还一脸无辜的道。 “对不住啊镇捕头,我这鞭子有它自己的想法...所以...不好意思豁~~” 这厮没头没脑的一番操作,看的镇卯也是一脸懵。 “额...呵呵,那不如,你们先聊着,我这在医馆待了也是许多天了。总合我还没有向县令大人述职,要不,我就先回去了。” “哈~~你要走啊?” 听见解莲尘的话,镇卯忍不住低头看了看,那仍旧搁置在他原本想坐的那张凳子上的打神鞭。随即又抬眼露齿一笑,然后拱手冲着解莲尘和那老者行了一礼道。 “是了,还请道长和老先生见谅,这公务在身,镇卯不得不先走一步了。” “哎,那好吧,你记得常来看我哟!” “嗯,一定,一定!那镇卯就先告辞了,二位留步。” “那好吧,公务要紧,那我就不留你了,你且去吧镇捕头。” 这仙人板板,赶人走这点儿技术,还真是炉火纯青。叫人明明就知道是在赶自己走嘛,你偏还就不好挑明了说,你讲气不气。不过,还好镇卯是个看破不说破,性格极好的主儿,这也就没说什么便走了。 屋内的气氛,自镇卯走后,就开始慢慢降到了冰点... 解莲尘老神在在的一手拿着打神鞭,一手端着桌上的水壶,想给自己倒点儿水喝。那名姓余的老者见状,立马就站起了身来,然后赔笑殷勤的伸手接过了解莲尘手上的水壶,小心的倒满了一杯清水,递到了解莲尘的手上。 见着这厮如此殷勤的模样,解莲尘竟也没有第一时间伸手去接。而是手腕一转,将那打神鞭又是“啪”的一声抽在了地上。 “咳嗯...哟,我不过三五年没回去,那道观就容不下你了!?” 解莲尘的声线,听着虽然波澜不兴浅浅淡淡的样子,可是...却叫这老者听得顿时腿肚子抽筋,连忙将那茶盏往桌上一搁,整个人“噗通”一声就双膝跪地的立在了解莲尘的身前。 “除非知错,果然还是什么都瞒不过师兄的眼睛...诶嘿嘿...我这不是想你了么,你这三五年都不回来看我们,我们定然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有什么事儿呀。” 说着,眼前这跪立在解莲尘身前的老者,竟然摇身一变,就化作了一名年岁瞧着与解莲尘相差无几,模样俊朗,神采奕奕,身着与解莲尘同款道袍的年轻男子。这人,赫然就是解莲尘的二师弟,除非。 听见他的话,解莲尘眉峰一挑,随即不怒反笑的道。 “嗬...你们!?意思是,偷跑下山的,竟还不止是你...” “师兄!!” 解莲尘抓住了除非话语里的漏洞,压制的怒火正要发作,就只听得门外突然传进来一个娇脆脆的声线。 听见这个声音,解莲尘头都不想抬,甚至扭头就想起身直接跳窗跑路。可他的想法还未付之行动,就只觉自己的手臂一紧,随即一个看起来温温软软,俏皮可爱螓首蛾眉,白皙的皮肤上,还飞着两朵粉嫩红晕的脸蛋儿,就凑到了他的面前。那双笑得像月牙一样的眼睛,仿佛盛满了星辰大海一般,叫人看着不忍拒绝,不忍伤害。 可是...除了解莲尘... 只见这厮半点儿怜香惜玉的念头都没有,身手就是一巴掌捂在了眼前这可爱女子的脸蛋儿上,然后一把就将其推离了自己身边。 “我说梨音啊,你都几百岁的人了,总是以这副娇俏可人的小姑娘模样示人,也不觉得脸上臊得慌吗?” 原来,吊着解莲尘半边膀子不撒手的这个年岁瞧着不过十五六岁的女孩子,竟然就是解莲尘的四师妹,梨音。 面对解莲尘半点儿不懂怜惜的举动,这梨音仿佛是习以为常一般,一边闪躲着解莲尘扒拉自己的“魔爪”,一边毫不在意的扭头又是露齿一笑的凑上了前去,继续挂在解莲尘的手臂上。 “嗨呀师兄,咱们就大哥别说二哥了嘛,你这不也是用的最年轻的样子出来招摇撞骗,迷惑女孩子的芳心么!” “啧!!我说除非,你们到底是一天在家里教的梨音什么啊?听听,这是一个女孩子该说的话么,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像什么话!!” 跪在地上莫名又被点到的除非,一脸无辜的道。 “师兄,我冤枉啊。这次下山,就是因为梨音小师妹自己偷偷爬墙跑了,我才追出来的,要不然,你借我两个胆儿,我也不敢私自下山啊!小师妹,你赶紧向师兄解释呀。” “行了!!都给我闭嘴!赶紧把这医馆真正的老者给我弄回来,否则就别怪我家法伺候了!” 说着,解莲尘“啪”的一声便将那打神鞭抽在了地板上,吓得梨音赶紧松开了他。 “道长?莲尘道长,我方才遇见镇捕头了,听说你已经醒...过...来了...” 就在解莲尘几欲发飙之际,拾秋的声音,突然自房间外面由远及近的传了进来。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害得解莲尘都还来不及反应,下意识的就想将站在身前梨音给藏到身后,可待他伸手一捞,却捞了个空。 心下顿觉一阵不妙的解莲尘连忙低头一看,果真就瞧见了已然变回了四岁模样的梨音,正用那双溜圆可爱的大眼睛,硬生生的挤出了两滴眼泪,楚楚可怜的瘪着嘴,一副想哭不敢哭的样子,一边抱着解莲尘的大腿,一边语调可怜的道。 “爹爹...梨音知错了,娘亲已经不要梨音了,爹爹别再丢下梨音和叔叔独自在家了好吗?叔叔身残志坚,连生活都不能自理,我们叔侄两人,孤苦伶仃,相依为命...” 哇奥!! 梨音这一番堪称“封神”之作的精彩表演,看得解莲尘都忍不住想伸手给她鼓个掌了。 啧...要不是不合时宜,他心下真的是有一万句当讲不能讲的内容,想要一吐为快... 而现场最最觉得震惊的是,将将走到门口的拾秋,以及...跟在他身后的不知... 第五十六章 成全你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毕竟,眼前这副残疾叔叔带着被遗弃的侄女前来找寻生父,而生父正操持着他那柄打神鞭,想要赶人离开的惊人戏码,也不是天天都能得见的。 尤其,主人公还是解莲尘... “这...这我们走错地方了,不知,莲尘道长是不是在隔壁医馆来着。” “隔壁?隔壁是一家酒庄啊...唔!!” 一向是说话不会拐弯的不知,让拾秋先生本想装作没看见,打算给解莲尘一个台阶下的想法,瞬间破灭。 吓得他赶紧转身捂住了不知的嘴,生怕这姑奶奶再冒出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来。 就在他拉着不知打算离开之际,解莲尘却立马出言叫住了他。 “等等!!拾秋先生,这是个误会,误会!!你们这一走,回头,贫道就更加解释不清楚了。” 解莲尘的话,让拾秋打算离开的脚步立马一顿。得,这好不容易存留的一层窗户纸,倒还被当事人给亲自捅破了。 诶...真是难搞哦! “这...” “唔...嗨...拾秋先生,既然这神...这莲尘道长都发话了,咱们现下若是再走了,怕是只有被灭口的多了。” “不知...嘘!!少说两句...” 见着这两人在门口一阵小声嘀咕,解莲尘反倒是落落大方的收了打神鞭,然后伸手一把抱起了捁着自己大腿的梨音,笑嘻嘻的走到了门口,指使着梨音叫人。 “来,梨音,这是大虞皇家书院卧龙分院的掌院,拾秋先生。这位是...” “先生...先生~~抱抱,梨音要先生抱抱!!” 解莲尘将将介绍完了拾秋,正要接着介绍不知,这梨音竟然立马就打断了他的话,然后也管人家愿不愿意,直接双腿十分熟练的一支楞,轻车熟路的就梭下了解莲尘的怀抱。动作极其自然的就巴在了人家拾秋的双腿上,一双萌到能融化世间万物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拾秋。 哇...这谁顶得住!! 男人嘛,谁都有一个女儿梦,尤其是像拾秋这样的翩翩君子。 所以,梨音巴着他还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长,这拾秋就像是被眼前软萌可爱的小家伙给迷了心智去一般,下意识的就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哦~~英俊的帅哥怀抱着软嫩的萌娃,这是一副多么温馨的画面... “灵泉梨音!!” 正当拾秋抱着梨音打算逗弄一番的时候,解莲尘有些煞风景的声线,突然就打破了这美好的画面。 这是梨音的全名,每当解莲尘叫她全名的时候,就是自己要挨教训的时候了。往日的话,要是梨音听见解莲尘这般称呼,早就吓得瑟瑟发抖的老实去那三清天尊相前跪着了。可是,今日,她可是找到靠山了!! 她又不傻,当然能看得出来自家大师兄很是在意眼前这风度翩翩的教书先生的看法,尤其更加在乎的,恐怕是站在这教书先生后面,那名手执一柄白色长剑,气质颇为出尘的绝色女子的看法吧。 于是在听见解莲尘的这声包含着威胁意味的声线后,梨音立马便做受惊状,小嘴一瘪,眼见着就要哭了出来。 “唔...嘶...爹爹好凶凶~~梨音怕怕!!” 一番让人听了简直让人觉得解莲尘仿佛是个十恶不赦之人的委屈哭音,让一向好脾气的拾秋,第一次冲着解莲尘投去了略带责怪的视线... 哇!这谁啊,一向雅正端方的拾秋先生啊!真是想不到,他的脸上,有一天竟然也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莲尘道长,孩子还小,她又何错之有呢,有什么事,大家摊开了好好说嘛。好了好了,小梨音,叔叔在,你爹爹不会拿你怎么样的,叔叔保护你哈。” “嗯嗯~梨音多谢叔叔。” 啧...嘶... 听见梨音的话,解莲尘简直差点儿就没忍住自己想立马叫她现出原形的冲动。 算了,算了,这是自己的师妹,我要记着师父的嘱托,要好好照顾他们... 无处撒气的解莲尘,虽然气得浑身都抖了起来,可他还是不停的给自己洗脑,试图冷静下来。 “呼...拾秋先生,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在这里,还是要澄清一下的。首先,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师弟,除非道长。” 听见自家师兄点到了自己的名,跪在地上的除非连忙站起了身,然后脚步轻快的走到了站在门口的众人面前,端正了身形,十分谦虚的做了一礼。 “哦哦,原来是莲尘道长的师弟啊,失礼失礼,哎哟,我这抱着梨音,也不方便回礼,还请除非道长见谅!” “啊,无妨,无妨。” “其次,就是关于梨音的事,她并不是我,或者我师弟的孩子,她是...她是我们在路边拾得的,嗯,对,拾得的!这孩子打小就没有娘,我们几个男子,哪里懂得照顾孩子,所以,她才会这样没有安全感。是吧师弟,师弟!” “安!?哦哦,是是!捡来的,捡来的...” “嗯,就是这样。这次,因为离开得久了些,她太久没有见到我,所以有些闹脾气。梨音,好了,你这么重,拾秋先生都抱你不动了。你赶紧下来,让...让二叔叔带你回去,我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今晚就回来。听话哈,乖。” “不!!我不要~~梨音不要同二叔叔回去,二叔叔总同小叔叔一起将我关在黑屋子里,那黑屋子里,尽是老鼠蟑螂,我好怕~~道观里连个小孩子都没有,我一个人孤零零的,都没有人陪我玩。” 此言一出,别说拾秋听得目瞪口呆,就连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不知,都是一脸的鄙夷了起来。 身为当事人的解莲尘和除非两人,就更加的无语了... 这下,倒是把解莲尘的耐性全都磨光了。好,既然你要跟我们对着干,那我就成全你。 “那好吧,你既然觉得我们亏待了你,总合,我们也是内疚没有照顾好你,既然你这么喜欢拾秋先生,又说没有孩子陪你玩,他的书院里,就全是孩子。要是你愿意,拾秋先生也想的话,不如,我就将你托付给拾秋先生吧,如此,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事,你也算是有了一个好的去处。” 哈哈,听见解莲尘这番话,除非差点儿没绷住直接笑出来。 第五十七章 夜宴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天知道这几百年来,他和锦官儿被这小妮子给折磨得“人模狗样”的,早就想脱离这小姑奶奶的魔掌了。现下有人“接盘”,这如何能叫他不想笑! “这...师兄,怕是不好吧。这毕竟是我们单方面的想法,人家拾秋先生的意思...我们还未问过呢...” “两位不必多虑,我同意!!” 除非强忍着笑意,还是假吧意思的转头同解莲尘说道了一番。可还未等解莲尘搭话,拾秋就已经先他一步的开口同意了。 看着拾秋眼里的诚意,除非都已经开始同情他今后的日子了。不过,秉着他们的祖传家训,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优良”传统,除非顶多只能心疼拾秋两秒钟。 “如此,那真是太好了。梨音,你今后,可要好好跟着拾秋先生哦。” 啥!?这就如此轻易的把她给“卖了”!? 梨音本想回头同解莲尘他们再掰扯一番,可一接收到那俩仙人板板要吃人的眼神,梨音也知道自己这是玩儿大了,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呢!她只好偷偷咽了咽口水,然后假装乖顺的趴在拾秋的肩头上。 诶,罢了。总合在哪儿不是待呀,解莲尘和除非以及锦官儿三人虽然也是三个样貌出众,气质上佳的男子,但,仿佛都不及她现下抱着的这位教书先生来的精彩绝伦啊! 思及此,梨音心下一番权衡利弊之后,索性还就顺坡下驴,使劲巴紧了拾秋。 “梨音多谢先生收留,以后,梨音就跟着先生了,我吃的少,好养活的!” 听见梨音这番话,身后那俩仙人板板的白眼都快翻上天去了。不过,一想到今后受到荼毒的人终于不再是他们了,真是想想就开心啊!! “不曾想,今日本是前来看望莲尘道长的,却意外与梨音结下了师生缘分。” “师生缘分!!” “师生缘分!?” “噗…师生缘分…” 三道分别来自于梨音和解莲尘,以及除非略带着丝丝嘲讽意味在里面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梨音惊讶的是,她可不想做他的什么学生…解莲尘疑惑的是,本以为拾秋会收她做义女养在身边。而最了解梨音的除非,则是嘲笑着梨音的打算落了空。 这三人的反应,倒叫拾秋懵了神。 “这…有什么不妥吗?” “哦,没,没有!极好极好!学以幼为佳,梨音四岁,跟在先生的身边,正是合适!启蒙便能遇上拾秋先生这样年轻又优秀的老师,真是梨音三生修来的福气!梨音,还不赶紧叫师傅。” 这除非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通添油加醋,把心下本就不痛快的梨音,给气得不轻。不过,她现下是个四岁孩子的模样,也不敢像平常那样上去就揪着除非暴打一顿。 好嘛,今日这笔账,先给你记上了! “好了,既然道长已经没事,拾秋先生,我们还是尽早回书院吧。今晚,那位…那位学生家属,不是要请书院所有的先生夜宴么。去晚了,也不好吧。” 一直没有说话的不知,见着他们也谈得差不多了,抬脚便想闪人离开。 不过,她刚刚那番话,倒是让解莲尘有些意外。都这么多天了,那百里庆律怎么还没走! 看来,他怕是真的在等自己给他做场法事才能送走了。 思及此,解莲尘伸手拎着梨音的后衣领,然后头也不回的就将她给抛到了除非的身上挂着,随即便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拾秋,走出了门外。 因得这里是医馆二楼,所以底下街道上的景象,他们便可轻易的一览无余。 “你这皇兄,怎么到今日都还没走?如今还要大张旗鼓的宴请全书院的先生,是不是…他存着些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要不要我替你…” 听见解莲尘有些担忧的话语,拾秋倒显得不甚在意。 “嗬…我一无朝中势力,二无兵马在手,三无群众党羽。唯一的亲人,还被他给送去了歇逻国和亲。我唯一能对他造成威胁的,恐怕就只有我这一条命了。” “是吗?我倒不这么认为,首先,你的身份,现下可是大虞教育质量最好的卧龙分院的掌院,虽然你不在朝中,但,你又如何能保证,这些学生里面,没有那些大臣通过手段塞进来的自家孩子?虽然你可能真的不知晓实情,但,百里庆律,可不这么认为。再者,你虽然没有兵马在手,可是…天高皇帝远这句话,想来,先生和你家老爷,应该比我理解得通透。你家老爷千辛万苦的让这百里庆律将百里庆棠送来你这里的目地,想必,你也不会以为你家那么大的家业,会没有一个比你这书院的先生教得更好的师傅吧。最后,群众党羽…你瞧,从我们方才站在此处开始,街道上,有多少百姓向你打过招呼了?现在,你还认为…你除了这条命以外,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威胁到他了吗?” 解莲尘仿佛闲聊谈天一般讲出来的话,听得拾秋的脸色,竟是愈发的凝重了起来。 他抬眼看了看天边已经逐渐落沉下去的血红色夕阳,那双时常都是清明之色的眼眸里,此刻,竟晕染了天边那抹残阳的些许绛红… 良久,这才终于听见拾秋长舒了一口气道。 “树欲静而风不止,既然…我已经退步到了这样一种地步,他们仍旧不肯放过,那么…我也只有做那与风周旋的长鹰了…” 看着拾秋眼中的那抹少见的坚毅之色,解莲尘也明白,眼前这个温文儒雅的拾秋先生,也不全然像他的外表那般从容随和。至少,在他所坚持的事情面前,是轻易不会见到他让步的。 “呵呵,贫道只是胡乱妄语罢了,先生权当贫道…” “不,莲尘道长,我明白你想为我好的苦心,道长放心,拾秋…心下自有断定,多谢道长为我费心思量!” 言罢,拾秋便拱手冲着解莲尘行了一礼。 解莲尘倒是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然后伸了伸懒腰,笑笑道。 “嗨呀,今儿这天气真好,如此,正合适去赴一场夜宴!除非,走吧,师兄带你去见见世面!” 听见解莲尘的话,拾秋倒有些讶异了。因为他知道百里庆律同解莲尘,其实是有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过节在的。 今晚的夜宴,虽然百里庆律也邀请了他,但…其实解莲尘完全可以借着重伤未愈,避而不见的。 第五十八章 花儿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但,对于可能发生的不愉快避而不见,一向不是他解莲尘的风格。相反,越是可能不愉快,就越要迎难而上。 反正,只要我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嘿,不知先生,你要走了吗?我们一道去送送这学生家属吧,要说贫道一个人送不走他,今儿加上我师弟,两个道士出山,怎么着也得给他送走喽!” 听见解莲尘的话,不知连看他一眼都嫌麻烦,直接潇洒的调转身形,抬脚就率先下了楼去。 “诶诶!不知先生,怎么说走就走了呢!?啊,那天先生亲自用嘴将蛇毒帮我吸出来的事…” “咻!!” “嘶…这…” 这解莲尘本想就那晚,不知亲自给他吸出毒素救治一事,表示表示感谢。于是他便追着不知的脚步下了楼去,还边走边大声嚷嚷。可他话还没说完,不知那柄熟悉又冰凉的长剑,就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要是将这件事说出去,我保证连你的妖术…也救不活你!!” 不知饱含杀意的声音,简直凉得比这抵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还凉… “好好,不说不说…可是,就算我不说,他们…他们也已经全都知道了…啊…行行行,我忘了,我忘了这件事了。我让他们也忘了,嗯嗯,晚上我就去给他们挨个儿下咒!” 提到下咒,不知忽然就想起了自己门后面的那张符咒… 见她不说话,解莲尘也不敢做声,只得是偷偷咽了咽口水,然后尝试着想去将不知横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柄长剑挪开。可他的手还未碰到剑身,不知像是突然回过了神一样,不等解莲尘反应,直接就抽走了长剑,转身潇洒万分的就离开了医馆。 “啧啧…果真是个驯兽师!” “师兄,你说谁是驯兽师啊?” 将梨音交给了拾秋以后,跟在解莲尘身后一起下了楼的除非,正好就听见了自家师兄嘴里冒出来的这句话。 “喏,还能有谁,自然…就是那朵开在悬崖边的花儿咯!” “哈!?悬崖边的花儿?花儿,怎么又跟驯兽师扯上关系了?” “嗨呀,除非,你还小,你不懂…” “是了是了,我不懂…我都几百岁了,还说我不懂…你总讲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可是,以我为数不多的下山经历来看,我感觉这些凡间女子,也不像你说的那样啊。” “嘘!除非,以后你要想在凡界行走,就断不可将你的年岁暴露于旁人知晓。那样,你会被当成疯子抓走的!” “哦哦!我知道了师兄!诶!?师兄,那你这是同意我在凡界活动了吗!?” “我有说过这样的话吗!?年纪大了,记不住事儿喽。今晚去吃完饭,你就赶紧回去!” “啊?你又是这样,每次都来这一招!我回去了,那小师妹怎么办啊?难道,真的就放之任之的留她在拾秋先生身边么?” “既然她总想见识见识这人间的七情六欲,我们跟她讲再多的大道理,都没有社会实践来得直接。有些时候,总要让她经历过了,才能懂得为人的艰辛。”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 “二位道长,如何站在此处说话?” 除非正想再说点儿什么,身后抱着梨音走了下来的拾秋就正好搭进了话来。 “啊,没事,就是我师弟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宴会,我正教他一些席间礼节。” 解莲尘打了个哈哈,就将原本的话题遮掩了过去。 “呵呵,这不过就是一场普通的宴会罢了,我本不想让书院的人去。可是…” 拾秋的话没有说完,但剩下的话,解莲尘已经能够理解一二。 “罢了罢了,就当送瘟神了,再者,吃饭这么快乐的事儿,可不能抱着不愉快的心情去。” “嗬…还是道长看事通透。” “嗨!有什么通透不通透的,不过就是心态如何端正的问题罢了。行了,天儿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干点儿正事儿吧。” “好,来时医药费我已经结清了,我们直接离开便是。” “那真是让拾秋先生破费了。” 言罢,几人便相携着,步出了医馆。 说到医药费,解莲尘还回头瞪了除非一眼,示意他赶紧将真正的先生弄回来。 除非立马点了点头,借故内急,又折回了医馆二楼,走到一个无人的房间,口中轻念咒语,眨眼间,那真正的医馆老先生,就出现在了空房间里的床榻之上。 “委屈老者了,歇息一炷香的时间,你自会安然醒来。” 说着,除非就原地消失在了房间里。 按道理说,修道之人,要练成除非他们这般的本事,已然绝非易事。但…咸鱼道长收的这几个徒弟里,除了解莲尘以外,其他的几人,其实都不能算是人类。 他们都是山中灵兽的孩子,只因他们的父母皆是得道的妖仙,故此,他们生下来便已然是人形。 后来,因为异界无脸魔尊冲破了封印,大肆捕杀妖仙以吸收其修为,来助长自己的功力。 他们三个,就是在无脸魔尊追杀其父母之时,被咸鱼道长恰巧遇上,可惜,虽然他救下了这几个孩子,但他们的父母非常遗憾,都被无脸魔尊给抓走了… 之后,他们就被咸鱼道长带回了道观。可惜,咸鱼道长还未来得及好好的教导他们,就被那帮同行妖道给迫害了。 好在,最后的关头,咸鱼道长将自己的舍灵金身,给了解莲尘,并将他直接推下了悬崖。 有他身体里的金身保护,解莲尘不会有什么大碍。 其实,那时候咸鱼道长本可以不管解莲尘的死活,虽然身负重伤,但给他点儿时间,靠着身体里的金身,他也能全然复原。 可是,那时的情况,已经没有时间给他复原了。更甚的,自己与解莲尘之间,顶多只能活一个… 所以,最后,咸鱼道长将生的希望,留给了解莲尘。 虽然解莲尘活下来了,但那种因为自己害死了咸鱼道长的深深内疚感,一直是解莲尘不愿去回想的梦魇。 那时,在悬崖下清醒过来的解莲尘,甚至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就赶紧爬起了身。小小的身形,在那满是荆棘的丛林里东奔西跑,不断的躲避着那些仍旧不肯死心的乌合之众的搜寻。 第五十九章 丢死人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最后,终于让他跑回了已经被大火烧得只剩焦炭的咸鱼道观。 他将藏在后院井下的除非和锦官儿,以及梨音给弄了出来,然后带着他们,一路奔命。藏到了人迹罕至的大山里,过了一段非常非常艰辛的日子。 但,也得益于这段艰辛的日子,让这几个孩子,锻炼出了异于常人的坚韧心智。 后来,他们慢慢长大,也逐渐的修炼出了本事。 经过再三商议,大家决定再回咸鱼道观,将其重建。只是,他们并没有再收纳前来拜道听课的火居道士,也没有收徒弟。 甚至在道观外面布下了障眼阵法,以迷惑外人探究此处的眼光。 不过,虽然没有收徒弟,但道观里却不请自来的进了许多山林里,想要修仙得道的一些小动物。 也罢,它们比人类机敏,有什么危险,也能提前察觉!让他们待在道观参悟修行,也算是招了一群能够预警解闷儿的玩伴了。 所以,道观里并没有人类在。而解莲尘在重建道观后,又开始重新在凡界走动,以完成他师父咸鱼道长交代下来的积德行善,广结善缘,修渡人间的遗愿。要不是因为有咸鱼道长这番要求,恐怕…解莲尘也不愿如此苟活多年。 也因得时常见解莲尘去人间走动,这年纪最小的梨音,才会对凡界充满了好奇,总想跑出来去人间看看。 是了,以妖的年纪来说,梨音正是叛逆不可束的时候。 所以,今次她脱逃出来,解莲尘决定,也不再强行约束于她了。毕竟,一百次的说教,也比不过一次的亲身体会来得直观又有效。 言归正传 入夜,灯盏渐明的卧龙村,显得一派繁荣祥和。 卧龙村最大的酒楼,今日,已经被财大气粗的百里庆律给包了下来,用以设宴款待书院里的一众教书先生们。 酒楼的大堂,此刻已经被布置成了放置着两排单独桌椅的样式。 桌面上,整齐摆放着上等的美味佳肴。席间酒香涌动,混合着菜肴的香味,闻着真是叫人忍不住的想要十指大动。 但,此刻端坐于席间,包括拾秋在内的十二名教书先生,却没有一个动筷的。毕竟,大家今日愿意前来,多少也都知晓了百里庆律和拾秋的真实身份。所以,无论是看在百里庆律的身份上,还是拾秋的面子上来讲,今晚这场夜宴,大家都是得来的。 相较于大家的严肃和拘谨,反倒是那仿佛许多天没有吃饭一样的解莲尘和除非两人,还不等那百里庆律招呼,就已经自行开始吃饮了起来。 这幅饿死鬼投胎,又看起来没有半点儿教养的模样,别说不知直接闭眼不看了。就是坐在拾秋身边的梨音,现下都恨不得自己不认识他们,真是丢死个人了! “师弟,多吃点儿!这等上好的酒楼,师兄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可都还是第一次进来呢!” “哇,真的吗师兄,好好,那我多吃点儿,待会儿再给锦官儿带些回去!” “嗯嗯,可以可以。诶!?诸位先生,你们怎么不吃啊?噢,来来来,这位学生家属,多谢你的盛情款待,哎,真是失礼,贫道受伤几日,正是腹中饥饿,多少有些失态了,还请莫要见怪,宽恕则个,宽恕则个哈!” 解莲尘的行为和他这一番话,把坐在主位上的百里庆律,简直给气得不轻。 但又碍于面子,也不好当场发作,只得是咬紧了后槽牙,从那紧抿的薄唇间,吐出了几个字。 “无妨!道长是为百姓受伤,这顿饭,理应吃得…” 哟呵,百姓?听他这口气,这厮是不打算继续隐藏自己的身份咯? “好好,吃得吃得!既然东家都发话了,大家也都不要拘谨客气了嘛!来来来,都吃,都吃,别叫人家难得布置。这么多吃食,不吃多浪费呀!” “就是就是!大家都不是外人,人家一番好意,既然来都来了,多少…还是吃…点儿…” 一众教书先生里,年纪最小的百树,已然是按捺不住自己嘈杂的五脏庙,硬着头皮就接下了解莲尘的话,然后又在众人的目光投到自己身上的时候,突然就没了胆量…声音也愈发细小了下去。 仿佛,他这一番言辞,就跟叛变了书院没什么两样。 这尴尬到几乎能将鞋底扣穿的宴会现场,真是叫人如坐针毡。 “好了…大家也不必如此拘谨。想必,对于…对于太子和我的身份,诸位都已经知道了。” 就在现场的气氛已经尴尬到了极点的当下,拾秋终于开口打破了这种局面。 不过,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拾秋竟然会直接挑明了他和百里庆律的身份。 言罢,拾秋便站起了身,然后带头拱手冲着主位上的百里庆律行了一礼。 其余的人见状,也立马跟着起身行礼。 “参见,太子殿下。” 一见拾秋竟然主动捅破了那层掩饰身份的窗户纸,这厮倒也没有特别意外。也好,既然他亮明了大家的身份,也省得待会儿一些话不好说得。 “呵呵,十九弟,瞧你。不是说好了,我此次只作微服私访,不要向外透露身份么。好了好了,既然大家都知道了,也就都不必如此拘束。来来来,起筷,这家酒楼,我尝着味道还不错,大家吃吃看。” “哎呦喂~~没想到,这位学生家属,您竟然就是当朝太子爷啊!?真是失礼失礼!” 这眼见着气氛就要缓和下来,可那人是个好人,可偏偏就是长了一张嘴的解莲尘,非要不合时宜的插进一句话来。这整的,让百里庆律发火也不是,想顺坡下驴的原谅了解莲尘嘛,好像又心下不怎么情愿! 弄得他好像噎了一团又烫又黏的糍粑在喉间一般,吐又吐不出来,咽又咽不下去,难受到了极点。 “呵呵,道长不必如此介怀,我皇兄一向宽宏大量,断是不会跟你计较的。再者,不知者无罪,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关键时刻,还是拾秋站出来同他打了圆场。 百里庆律闻言,先是脸色不甚上佳的睨了一眼帮腔的拾秋,然后又转头看了一眼吃得油嘴儿油嘴儿,让人觉得多看他一眼都是一种人格侮辱的解莲尘。 真是...让人即使咽不下去,也要咽下心头的那口恶气。 第六十章 担心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嗬...十九弟说得对,不知者无罪,以前,都是误会。来来来,诸位都是为我大虞做出过贡献的杰出人才,这一杯,是我替父皇敬大家的。” 不愧是储君啊,这变脸消化情绪的速度,也算是叫人叹为观止了。 既然人家太子都发话了,大家也都不好怠慢。于是纷纷举杯遥敬,这一杯黄汤下去,等于此前的种种,都算是一笔勾销了。 “嗯,果真好酒!!太子殿下,果真好品味。” “吃饭都堵不住你那张嘴么!” 这解莲尘,真是非要找存在感还是怎么的,明明默不作声吃他的饭就是了,硬要上来搭话。 不过,还未等百里庆律面露不悦,不知满是嫌恶的话,就已经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 不知突然间发话,倒是叫众人微微一愣。不过,细想一下,倒也明白不知为何会是如此反应。因为,解莲尘在百里庆律的观念里来说,应该算是拾秋的人。而他一再的给百里庆律找不愉快,以这厮的性格,他多半会认为这是拾秋指使他这么做的。所以,不知出言呵斥解莲尘,其实也是在警告他不要给拾秋找麻烦。 聪明如解莲尘,他又如何会不明白不知的意思呢。但,他要是怕百里庆律找麻烦,就不会这般举动了。 “哎呀呀,女善人,你这话讲的,我好没面子啊。” “你这种神棍,脸面对于你来说,不过是张皮罢了。太子不与你计较,你倒真打算蹬鼻子上脸了。” 不知的口气听着,颇为严肃。 “我...这...好嘛,好嘛,你长得漂亮,你说的都有道理。” 说着,解莲尘当真就坐回了位置上,然后提筷继续吃喝了起来。 众人见状,倒也不甚意外,毕竟,不知一向是说一不二,能动手就不会动口的主。今日这般跟解莲尘说上了两句,已经是将拔剑的手忍了又忍了。解莲尘再是不知好歹的继续掰扯,恐怕这夜宴就要杀个人助助兴了。 不过,有一个人对于不知的这番言语,却如那燃起了星星之火的草原一般,看着不知的眼神,竟是越发炽热了起来。 “呵呵,这都无妨的,不知先生。莲尘道长一向是快言快语,心思不坏的。本太子倒是喜欢同像道长和不知先生这样的人打交道,大家都是快言快语,省去了许多的言语弯绕。来,我再敬二位一杯!!” 这百里庆律,倒还晓得找准时机插话。不过,这厮看着不知的眼神,却明显不是主人看客人,而是...男人看女人的那种! “叔叔~~梨音也想敬叔叔一杯!” 正当百里庆律那厮的眼神,借着饮酒的动作,变得愈发肆无忌惮的对着不知上下打量之时,一个软软糯糯的声线,突然就从百里庆律的桌边响了起来。 这厮正纳闷儿的低头一瞧,就看见了梨音冲着他露出的一副萌到让人无法自拔的表情。饶是可恶如百里庆律,也难逃每个男人都想拥有一个女儿的梦。 他丝毫不加犹豫的躬身将梨音抱在了怀里,然后笑得一副慈爱无比的样子,伸手接过了梨音手上捧着的那杯酒。 “呀,这是谁家的小可爱啊,还知道敬酒呢。好,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那我就喝了你这杯酒吧。” 说着,百里庆律仰头便将梨音递给他的那杯酒一饮而尽。 “梨音,不得无礼。快回来师傅身边,看来,回去要好好教教你席间礼仪了。抱歉,皇兄,这是我今日刚收的一名无父无母的小孤女,我见她可怜,就打算将她收在身边,今后就在书院里跟着学生们学习。” 见着梨音竟然不知何时的跑到了百里庆律的身边,手里还捧着一杯酒,拾秋赶紧走上前来,伸手从百里庆律的手上接过了梨音,抱在怀里说教了两句。然后赶紧向他解释清楚了梨音的来处,但他并没有说出梨音其实是解莲尘他们带来的孩子这件事,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哦?原来如此,嗨呀,这么可爱的孩子,竟然有着如此凄惨的身世。真是可怜了,不过,还好你遇上了我十九弟。诶?不如,本太子收你做我的义女呀!来,叫我一声爹爹,你将来可就是身份尊贵的公主了!” 没想到,这百里庆律竟然会说风就是雨的认下了梨音做义女。不仅仅是拾秋感到意外,连埋头苦吃的除非,都吓得瞬间抬起了头。他连忙伸手,扒拉了一下正同眼前那只盐焗鸡,做着“斗争”的解莲尘。 “诶诶!师兄,师兄!!这太子...要收梨音为义女诶!怎么办!?这俗话不都说,伴君如伴虎么?这厮可是将来的皇帝,梨音要是成了他的义女...” “哎呀,除非!你怕什么呀,梨音成了他的义女,你是怕这厮的命撑不到他登基么?我们只管顾着自己,既然梨音想见识见识这凡界人间的种种际遇,那皇宫,岂不是最好的去处。里面最是能够见识人心狡诈的地方,把咱们家这大魔头放进去,那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原来,除非听见百里庆律竟然要收梨音为义女,首先担心的并不是梨音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而是担心百里庆律这厮,会被她给玩儿死。要知道,他们那道观的阵法,可不仅仅只是起个防止外人进来的作用,还有一个就是为了防止本体为四眼狸猫,天性爱玩儿的梨音偷跑出去。 “嗯,也是。算了,我还是赶紧吃饭吧,吃了好给锦官儿带点儿回去,他在家里眼巴巴的望了我们好几天了,该是担心了。” “现在知道锦官儿会担心了,下次再这样,回去我就布个只有我能解开的结界,看你们还怎么跑出来。” “哎呀,知道了师兄,我这也是被迫出来的呀,梨音一个人偷跑了,我们总不能放任他不管呀。” “行了,行了。少说话,多吃饭!还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们。今次我解决的这件事,与当年杀了师父的那帮人有关。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发现了我就是当年得了师父舍灵金身的那个孩子。所以,最近道观里,要加强戒备。我担心,他们会卷土重来。” 听见解莲尘的话,除非的脸色也逐渐凝重了起来。 第六十一章 舍弃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这边的解莲尘和除非两人正商议着观内的事,那边就着是否要梨音进宫的拾秋和百里庆律,亦是在来回博弈着。 “皇兄,梨音太小了,而且她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就这么跟着你进宫,恐怕,会惹得父皇不高兴的。” “诶~~怕甚,不过是一个小女娃罢了。她这么可爱,跟着我进了宫,父皇见了喜欢来还来不及呢。” “可是...” “好了,别可是可是了。你这么护着她,我都要怀疑这孩子,是不是十九弟你在外头的遗珠了。” “这...皇兄,你就莫要再取笑我了!我在这书院里这么些年,唯一有过交集的女子,就是不知先生了。” “哦!说起不知先生,我倒是有件事想同十九弟商量。” 一听见百里庆律提到了不知,拾秋的心下就顿生一阵不好的感觉。 “皇兄想说的...是何事!?” “嗨呀,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就是...你也知道,你皇兄虽然妻妾成群,可是,那都是父皇为了今后我继位的时候,能够笼络朝中大臣,故此塞给我用以联姻的。这里面,哪儿有一个能与你皇兄我琴瑟和鸣,相辅相成的人儿啊。全都是一群姿色平庸,只会争风吃醋的绣花枕头罢了。不过,这不知先生,却是完全符合你皇兄我想要陪在身边的人儿全部要求啊。无论是姿色,身手,学问!那都是万万里挑一的,这样的可人儿,要是成了你的皇嫂,将来,于我大虞的江山社稷,岂不是一大功劳!?” 听百里庆律讲到这里,拾秋的脸上已经全然堆不住了笑意,可这厮偏就像是看不见一样,还在继续唠叨。 “所以,既然十九弟你同这不知先生交情较好,不如,就由你去替皇兄说说,让她跟着我回宫。虽然今后不能封她为皇后,但,我保证,能给她独一无二的恩宠。怎么样?十九...老十九!?” “噢,皇兄...这...” “唔,师傅,你抱疼我了...” 百里庆律的话,听得拾秋下意识的就握紧了拳头,可这却不小心弄疼了他怀里抱着的梨音。 听见梨音吃痛的声音,拾秋这才回过神来,小心的松懈了力气。 “抱歉啊梨音,师傅一时疏忽...” “没关系师傅,梨音已经不疼了。” 看着拾秋脸上抱歉的表情,梨音立马露齿一笑的还了他一个可爱的甜笑。 “哎哟,这梨音真是越看越可爱啊!快来,义父抱抱!” 说着,这厮又将梨音给抱在了手上。 “皇兄,这是不知先生的终身大事,我一非其父母兄长,二非至亲好友,她的终身大事,恐不是我能左右的。” “这样吗?那真是太可惜了,如此,就只有让梨音,跟着我回去做小公主咯!” 哦豁!!合着这厮在这儿等着呢! 不知和梨音,他总要拾秋舍弃一个! 眼下的场景,不由得让他回想起了当年在朝堂上,自己对于庆阳公主去和亲的事,那种深深的无能为力感,到现在每每回想起来,都会压得他喘不过气… 可是,时过境迁,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十九皇子百里庆羽,而眼下...也不是在朝堂之上。 “皇兄,我...” “我不愿意!” 还未等拾秋将口中的话说完,身后就突然传来了不知坚定的声音。他惊讶的回头一看,发现不知竟然不晓得是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 听见不知的话,拾秋觉得有些惭愧。 “不知先生...” “拾秋先生,你无需愧疚。我是练武之人,听力本就优于常人,方才你们的谈话,我已经全部知晓了。太子殿下,你的心意,我已经明白了。” “哦?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既是如此,那么明日,你便跟着我一同回京吧。我保证,一定不会亏待与你。” 这百里庆律一听不知的话,那双深邃的眼眸里迸射而出的精明之光,简直丝毫不加掩藏。 要换做是寻常女子,当朝的储君如此抬爱,怕是早就诚惶诚恐的巴上去了。不过,很可惜,站在你眼前的,是我们一向人狠话不多,能动手绝不轻易跟你掰扯的不知先生。 “不,太子殿下。你误会了,我说的明白了,是指,知晓了你的想法的意思,并不是已经同意了你的想法。再者,那晚,你拿着东西夜半来访的时候。我就已经同你说清楚了,在我的眼里,你只是我学生的家属。既然庆棠在我的手上学习,那么,我同太子殿下,就只能是教书先生与学生家属的关系。我不想背一个攀龙附凤的罪名,也不想给书院带来不好的非议。所以,还请太子殿下,也端清身份。大虞优秀的女子多的是,大可不必带着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回去,让皇上烦心。再者,你若器重于我,恐怕,我在你的东宫,已然是活不到你登基的那天,就被你宫中妻妾的身后势力,给弄得尸骨无存了吧。一句红颜祸水,便能在朝堂之上掀起轩然大波。想必,这种局面,太子殿下应该是比我要熟悉的。还有,这种事,你大可不必去为难拾秋先生,直接来问我,我便可以直接给你回答。” 不知的话,不卑不亢,调理清晰,句句戳心。不仅摆明了拒绝,还有意无意的提及了你堂堂一国太子,竟然还干那种夜半翻墙,探人闺房的下作勾当。 听得百里庆律这厮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煞是好看。 这一番话,声音不小不大,恰好能让在场的人,都听了个清楚明白。 尤其是抱着一只鸡腿,啃得津津有味的解莲尘。听见不知这番话,要不是不合时宜,他简直想站起来给她鼓个掌! 原本方才听见百里庆律那厮不要脸皮的那番话之时,解莲尘就想直接站起来帮衬拾秋的,可抬眼一看这话题主角之一的姑奶奶都已经亲自走上前来了,他也就省下了这番口水,用来养养牙齿了。 现场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不尴不尬了起来。 毕竟,所有熟悉不知性格的人,都觉得气氛融洽,只有被拒绝了的百里庆律一人,觉得十分尴尬。 “我愿意跟着义父进宫,我在外流浪的时候,曾听刘大娘提起过,她讲,天下最繁华之地,就是京都。所以,梨音愿意跟着义父进宫见见世面。” 第六十二章 木巧巧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梨音此言一出,大家都愣了愣,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四岁的女娃娃,居然会如此懂得人往上走的生存法则。 谁都知道,纵使百里庆律是为了为难拾秋才提出的要认她为义女,可此事,却只有梨音一人当了真。 当然,这是大家都不知晓她真实面目的情况下,在替她感到一丝丝的担忧。 可实际上,该担忧自己前景的,是百里庆律这厮才对。他以为,不知和梨音,他带走其中任何一个,也算是擒住了拾秋的一处软肋在手里。当是出了这么多天,在这里受的这些窝囊气。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认为的这两根连是拾秋的软肋都算不上的奇女子,其实是任何人都不敢轻易触碰的,甚至会让你疼到怀疑人生的盔甲。 不,确切的说,应该是铁板。 再者,他也打算好了,今晚拾秋若是没有挑破他和自己的身份,那么,他也已经安排了人,会在适当的时机进来,假装暴露他和拾秋的身份。让这一群对拾秋忠心耿耿的教书先生,对他生出嫌隙来。可不曾想,拾秋竟然会自己捅破这层窗户纸,而他也低估了这群教书先生的心理素质。 也是,这些人,本都是可以在朝为官的人,愿意远离朝堂,来当个天高皇帝远,自由自在的教书先生,不可谓是没有大智慧的人。 这也是百里庆律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天,所得出来的结论。 故此,你说,这样一个看起来好像孑然一身的拾秋,身边有着一群能文能武的帮手,他们的手上,算上已经结业出去的人才,以及在院的学生,这已经是一笔不容小觑的力量了。 这些人,虽然不是朝廷的根基,却有可能是将来朝廷的栋梁! 能撑起整个大虞的栋梁,仅是这两个字,就已经足以叫皇帝忌惮,叫眼前这大虞的储君心生恶寒了。 所以,解莲尘先前对拾秋说的话,是完全正确的。 拾秋认为自己是一无所有,可是,在百里庆律,甚至是他父皇的眼里,他已经积攒了一股足以动摇大虞基业的力量了。 这样一个在每日增加实力的隐患,如何能叫那皇城里的人夜晚安睡呢。尤其是,他定然还一直记着庆阳被执意嫁去了歇逻和亲的事。 前因后果加起来,如今,百里庆律再回去一番添油加醋的细说,想必,那皇帝老儿,很快就要按捺不住了。 不过,眼下,梨音竟然答应了要跟着他走,这倒是意外的惊喜,原本,百里庆律都以为今日这番夜宴,怕是除了受气以外,就要一无所获了。可不曾想,这半路居然杀出来一个梨音小可爱,顿时就解了他心下的不痛快。 看着拾秋脸上那抹难以掩饰的心痛和为难,百里庆律现下,简直脸都快笑烂了。 “哈哈哈,好好,我的梨音小公主,今后,你就跟在本太子的身边了。义父保证,叫你吃香喝辣,穿金戴银,让全天下所有的小孩子都羡慕你!这可比你呆在这只会成天逼着你做学问的教书先生身边,要来得有趣多了!” 看着怀里笑得天真烂漫的梨音,这百里庆律简直别提有多高兴了。反正,那不知迟早会是他的囊中之物,而眼下能先让拾秋不爽一阵,他心下觉得也是甚好的! 而在场的人里面,真正高兴的,除却百里庆律以外,恐怕就是解莲尘和除非两人了。 豁,这下好了。这厮以为领了个甜心小公主回去,还损了拾秋的心情。熟不知,眼下,解莲尘和除非向他投去的,已经是同情的眼神了。 “师兄,我们打个赌好不好,要是这太子没有撑到登基,你就放我和锦官儿出来人界游玩一番怎样?” “好啊,我跟你赌。不过,我是赌他不能活着到京城。” “哇!狠还是师兄狠啊!” “那是自然,你瞧见梨音方才给他喝的那杯酒里,掺了什么吗?” “什么啊?难道...是木巧巧?” “对喽!” “嗬...那此后是有得他受了。” “还有一点,你感觉到刚刚在门口经过的那几个百姓的眼神了吗?依我看,他们应该不是大虞的人才对。” “师兄的意思是,已经有人盯上这太子了?” “八九不离十吧,所以,你瞧见今日这夜宴的玄机是什么了吗?” “玄机!?难道是指...兄弟内斗!?” “非也,非也,应该说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啊?我不懂...” “呵呵,你不懂,很正常!” 这师兄弟俩嘀嘀咕咕,脸色精彩的一番议论。成功的引来了听力极好的不知,向他们投来的一抹警告的眼神,吓得解莲尘赶紧将除非的脑袋按进了面前的餐碗里,然后自己也伸手抓起一个啃了一半的鸡腿,假装忙碌的继续吃饭。 啧… 这姑奶奶,莫不是八字同解莲尘相克吧!?否则,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莲尘道长,如何会惧怕一个凡人女子呢!? 成功的让解莲尘噤了声的不知,眼下已经向百里庆律解释清楚了自己的态度,再待在此处,也没什么意思。 索性,这姑奶奶提着手中的长剑,冲着拾秋浅浅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就先走一步了。 拾秋自然同意,那百里庆律虽然不想不知离开,可碍于眼下还有这么多人在,他也不好强行挽留,故此,也得是假作豁达的放任不知离去了。 “这…梨音,既然你想跟着太子殿下回京。师傅虽然还未来得及教导你一文半字,可你好歹是称呼我一声师傅,所以,有些话,师傅还是要讲与你听的。你记着,皇宫不比这寻常百姓的人家,里面有诸多的规矩,你要谨言慎行,不可仗着太子殿下对你的喜爱,就肆意妄为。还有…” “哎呀,好了好了,十九弟!梨音还是个孩子呢,我看中的就是她如今的天真烂漫,可爱自然!你这条条框框,长篇大论又严肃骇人的模样,倒把我这开心果给吓着了!得得得,你放心好了,我既然认下了梨音做义女,就定然不会亏待于她!你要是不放心,你大可随时回京来看看嘛!更甚的,你明日…同我一起回京也行啊!” 听见百里庆律话里有话的意思,拾秋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 第六十三章 槐序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他只是淡淡笑笑,然后伸手顺了顺梨音鬓边有些凌乱的发丝道。 “嗬…皇兄言重了,我只是怕这孩子没有学过宫里的礼仪规矩,到时候冲撞了父皇…再者,眼下正是盛暑槐序之时,书院的学生们,也要进行上半学年的结业总试了,所以,之后的一段时间,书院都会非常忙碌。年年如此,导致我也没有时间回京,这事,总合还是得请皇兄替我在父皇面前美言几句,以恕我这做儿子的不孝之处。” 见着拾秋如此谦逊的模样,纵使百里庆律知道总试结束后,就是书院要放学生槐序纳凉,回家避暑月余的日子。 而京城来去卧龙,不过只需花上十日时间而已… 所以,你拾秋到底忙不忙,他百里庆律心下,还是有点数的。 不过是知晓他心下对于庆阳嫁去歇逻的事,仍旧心存芥蒂,不肯回京触景伤情,以及不想费力做表情的应付父皇,所以他也就没有点破罢了。 “呵呵,老十九,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你许久不曾回京,也确实该抽个时间回去看看了。还有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比你小的庆云都已经结亲娶了两名妻妾了。你也该努努力,争取呀,今年就把这件人生大事处理了。诶?我回去就在京城的名媛圈里帮你物色几个,你放心,皇兄的眼光,一定包你满意!” “皇兄…这…现下书院正是…” “好了好了,别总拿书院说事儿。将来书院的学生都成家了,你若是都还没有成,岂不是平白惹人笑话。你在外这么多年,父皇也真是放心,任你就这么单着。得,这事儿啊,父皇不管,皇兄就替你做主了。” 嗬…左右你这厮都想对人家拾秋的人生横插一脚进来干涉,这幅假意兮兮,伪善至极的样子,看了都让人觉得恶心。 “我…” “哎哟喂,这一餐吃得,真是八辈子都没这么饱过。除非啊,你吃饱了没!?” 拾秋明显不想再同这百里庆律周旋的表情,差点儿就要挂不住。身后就突然传来了解莲尘十分突兀的一阵撑唤声。 “啧…嘶…” 果真,解莲尘一番上头的操作,瞬间就让百里庆律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换作旁人,这太子稍稍脸色不对,立马就诚惶诚恐了。 可咱是谁啊,别说你仅是个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登基的太子了,就是同那天帝见了面,天帝都要给个笑脸的金身道长解莲尘啊! 他要怕你这纨绔太子,就不会一开始就跟你对着干了。 “哟,怎么?太子殿下,你牙疼吗?哎呀,这牙疼可得早点儿去寻个大夫瞧瞧啊!都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命,太子您这身体多金贵呐,来来来,大家都别吃了,走吧走吧,咱们一起送太子殿下去医馆瞧瞧牙去。迟了…怕是不好搞噢!” 解莲尘这一番听了叫人简直想拍手叫好的话,顿时便引来了大家的附和。虽然明眼人都知道,这解莲尘是故意这样糊弄事情曲折。但,这场难吃的夜宴,大家早就已经“吃够了”!所以,明知道解莲尘是故意要给百里庆律难堪,也是给拾秋解围。众人还是纷纷站起了身,配合着他的说辞,当真就要送这厮去医馆。 (医馆:嗬!忒!真晦气!) “行了行了!!你这道士!真是叫人扫兴…罢了!本太子并未牙疼,这也夜深了,看来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吧。我另外还安排了这卧龙村最好的歌姬前来表演助兴,且做饭后消遣了。不如,大家一起移步楼上,我们换个地方闲聊。” 啥!?这厮竟还安排了歌姬表演? 这…还是别了吧。 明明大家跟这太子待在一起,脚趾头都尴尬到要将鞋底扣穿了。好不容易解莲尘找到了话题由头,大家可以借由走脱,哪曾想… “哦!?竟然还有歌姬助兴!?如此,甚好甚好!!所谓,酒色是为炼心魔,亦是修行亦是劫。走吧走吧,贫道已经许久没有渡劫了!” “你!” “怎么?太子殿下莫非是没有准备贫道师兄弟二人的位置?哎哟,你这也忒小气了,咱们大虞,家大业大的,堂堂太子宴请宾客赏舞,竟然连两个道士都容不下,啧啧啧…说出去呀,也不怕人笑话!哎哟,除非啊,咱们还是走吧,搭着拾秋先生的面子,蹭了顿山珍海味,已然是属咱们的造化了。罢了,罢了。歌舞啥的,咱们还是别奢望了。走吧,诶?断蓝先生,你那盐焗鸡是不吃吗?那正好,快,除非,把那只鸡也包起来,给锦官儿带回去,我这小师弟,最爱吃鸡了。” “解莲尘!!” “怎么了嘛太子爷,不让赏舞,还不让人包点儿剩饭剩菜走么!?” “皇兄息怒,皇兄息怒!可否容我说一句?” 眼见着这百里庆律脸上的表情就要绷不住,拾秋赶紧站出来打起了圆场。 “哼!要不是看在老十九的面子上,本太子今日非得…” “好了好了,皇兄消消气,消消气。这莲尘道长,素来是江湖修行,恣意潇洒惯了。不懂咱们皇家用餐的礼节,这很正常,皇兄也莫同他计较了,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儿,气坏了皇兄的身子就不好了。另外,我们身为书院的教书先生。若是笙歌夜舞的,传出去,也是有损咱们大虞惜字阁所有教书先生的名誉。这多少会让那些学生的家人心下生出质疑来,介时,若影响了书院形象,就不好了。故此,那赏舞一事,我们就只有辜负皇兄的一番美意了。” “老十九,怎么你也变得跟朝中那帮大臣一样迂腐呢!?啧…真是扫兴!” “呵呵,皇兄,我这是身在其中,不得不为啊。既然作为书院的掌院,理应将书院的形象作为首位来考量才是,别的,就真没什么可…” “罢了罢了,我知道你小子的脾性,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留你们了。时候不早了,都回吧。” “是,多谢皇兄体谅。如此,我们就先告退了。” “行行行,去吧,去吧。” 百里庆律一副恨不得赶紧送瘟神走的样子,抱着梨音转身便拂袖而去。 这倒好,他一走,也省得大家再点头哈腰的行礼了。 第六十四章 小心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待到百里庆律走后,现场的气氛,仿佛自那泥沼当中拔出了腿来,重获自由一般,瞬间活络了起来。 见着拾秋不是很放心百里庆律就这么将梨音带走了,抻长脖子的用眼神一直目送着的样子。解莲尘不由得轻笑一声,随即将那临时从断蓝先生的桌子上抓来的盐焗鸡,又轻轻的放了回去,然后伸手将自己桌上搁置的那张干净的擦手巾抄在了手里,仔细的将手擦了个干净。末了,还冲着断蓝先生施了一礼,以作抱歉自己方才一系列举动的唐突。 断蓝先生自是明白解莲尘刚刚那些瞧着非常失礼的举动,其实就是为了故意气走百里庆律,故此也拱手还了一礼,以示无碍。 随后,解莲尘便抬脚行至了拾秋的身边。 “别看梨音年纪小小,能让我们都招架不住的小魔头,可不像你瞧见的那般温婉可爱。放心吧,她既然选择了跟着你皇兄去,就定然不会吃亏的。” 听见解莲尘明是宽心却又听不出半丝安慰语气在里面的话,拾秋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随即收回了目送的眼光,转头冲着解莲尘扯出了一抹诚意十足,却有些力不从心的笑意。 “道长…今晚,多谢道长了。” “诶~~我这又没做什么,还搭着拾秋先生你的面子,让我们师兄弟吃了顿好的,该是我们谢你才是呀。” “呵呵…道长总是大智若愚,其间细末,拾秋了然于心。” “哈哈,什么大智若愚呀,不过是没脸没皮罢了!走吧走吧,主角都散了,咱们这些陪衬还杵在这儿干嘛,今日大家都累了,回去休息吧。” “嗯,也是。如此,道长便还是同我们一路吧。” “噢,不不,我就暂且不同诸位一起了,我师弟不熟悉卧龙村的路,待会儿我还要送他一程。” “今夜已然时辰渐晚,倒不如,就让除非道长跟着我们一起回书院吧。” “别,不用了。本来我都已经是厚着脸皮待在书院里了,再弄一个我师弟进去,难免惹人非议。拾秋先生,你的心意我们领了,也不必再过多言语,你知道我不会同你客气的。” “那好吧,既是如此,我便不做挽留了。” 之后,拾秋便领着书院的一众教书先生,先行回了书院。而提着一包吃食,闲闲散散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的解莲尘和除非师兄弟俩,却不疾不徐,只差个灯笼就颇有点儿秉烛夜游的意思在里面了。 “师兄,真的就这么放任梨音跟着那百里庆律去么?我看那厮,可不像是个能当明君的主儿。” “嗨!你担心这些作甚。梨音性子刁钻古怪,你还怕她吃了亏不成。” “倒也不是…只不过,我们数百年没有参与世事,许久不在人间行走,细枝末节的,难免疏忽。你瞧,你这不过是在凡界待上了一年,就已经有那帮臭道士的人发现了你的行踪,并且给你下套了。所以,综上种种,现下,我们属实是要小心了。” “小心!?小心什么?除非,你莫不是忘了,是他们欠着我们那么些命债,而不是我们欠他们一副舍灵金身!他们以为能在这凡界苟活残衍数百年,是我们怕了他们。嗬…这倒是要让他们感谢感谢师父临终之前,嘱咐我不要报仇这一点了。否则…我就是拖着这幅舍灵金身入魔成孽,也要让他们尽数陪葬!!” 月色下,解莲尘略饮几杯后显得有些飞红云的脸,此刻,竟有些欲要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神色在里面。 “师兄…别啊。金身是师父修行一辈子的善果,若是为了一群豺狼,从而毁掉了师父的心血,岂不是得不偿失?所以,若是一定要报仇,就让我们去吧!” 说到此处,除非看向解莲尘的眼里,已然是满满的坚毅。 听见他的话,解莲尘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然后转头认真的看向了这个心性自小就善良,现下,却肯为了要给师父报仇,而变得心生杀意的师弟。 他不由得伸手拍了拍除非的肩膀,随即长叹一口气道。 “傻除非,我若是要让你们去报仇,我何苦还将你们藏在深山里养大那么些年呢?我如此费心费力的传授你们课业,可不是为了让你们用来报仇的。这点,你们一定要明白。” 看着有些醉意的解莲尘,那满脸的疼惜与期望。除非的心下,亦然满满的不是滋味… 要知道,那时候,连自己都还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半大孩子的解莲尘。带着他们师弟妹三人,一路逃亡,躲避追杀,最后,好不容易藏到了一个住着一只冬眠中的棕熊的山洞里。 那棕熊本也善意,见着他们可怜,倒也让他们在自己的山洞里住下了。可好景不长,那帮不死心的臭道士,竟然追到了那处地界。最后,那棕熊为了帮助他们逃命,也不幸命丧妖道剑下。 之后,又是好长一段时间的奔命逃跑,因得那时候解莲尘年岁尚小,身上道行不够,根本就无法发挥舍灵金身最大的作用来与那些追杀的人正面抗衡。况且,他又还带着三个啥也不会的妖仙,所以那时他能做的!就是让他们,让自己,活下来… 好在,皇天不负… 在这样奔命的日子过了有五年以后,那帮人,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发现过他们的踪迹。虽然时常还是有人在找他们,倒也不像头几年那般天罗地网了。 如此,才有机会让他们喘息一口气,好好安定的开始修习。 所以,解莲尘对于他们三个来说,既是同门师兄,也是拼了命将他们带大的亲亲兄长,是家人一样的存在。 他们知道,虽然他们一直在奔波逃命,但,解莲尘仍旧给了他们一个在极端条件下,最好的一段幼时回忆。 那段回忆,叫相依为命… 为了让他们没有负担的长大,解莲尘一个人,默默的抗下了一切的血海深仇… 如今,他们全都已然有所修为。虽然解莲尘依旧习惯的将任何事都包揽,但,除非还是很想为他做一些分担。 “师兄…让我们下山帮你吧…” “帮我?帮我什么啊?不是跟你说了,报仇的事,你们不必过问,只管好好修行,弘扬师父生前所悟之道法。” “可是,师兄…” “好了,此事,不必再说!” 第六十五章锦官儿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解莲尘的态度,瞧着颇有些严肃,除非也知道他的心性,此事,现下来提,他定然也是不会同意的。索性,还是莫要再提的好,至少,现在别说这个了。 “那行,师兄,我明白了。后面的路我知道怎么回去了,就送我到这儿吧师兄。” 站在村口处,除非同解莲尘拱手行了一礼,以作道别。 “好,切记我说的话,万不可鲁莽行事。回去,好好顾着观里。同锦官儿好生修行,莫要受到外界的干扰。梨音那里,我这边得空便会去京城看看,你不必担忧。再者,那些人已经发现了我的行踪,此处,我也不能久留了。人说,大隐隐于市,或许,京城会是个好去处也说不一定。” “嗯,师兄思虑周全,做事稳妥,我自是安心。不过,既然那些人发现了你的行踪,今后,师兄就要加倍小心自己的人身安全了。” “呵呵,放心吧。” 该小心的,是他们才对... “那师兄,除非这就回去了。” “去吧,路上小心。” 师兄弟俩,在村口道了别。除非一步三回头,可每次看见的,都是解莲尘头也不回的背影。末了,他也只好轻叹一口气,转身不再回头。殊不知,待他安心前行之后,解莲尘便飞身跃上了高处,看着除非的身影消失在月色中,直到看不见了,这才飞身跃下了房顶,准备回到书院去。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要去一个地方。 卧龙村最好的客栈里,此时,宽阔的天字号客房内,正上演着一出小女孩溜太子的戏码。 悄声落脚在了客栈屋顶上的解莲尘,手脚麻利的抄起了一片青瓦,然后透过青瓦露出来的空隙,看清了房内的情形。 只见那屋内的软榻上,梨音正盘腿乖巧的端坐其上。那一脸天真烂漫的笑容,让人根本不敢相信那软榻对面的柱子上,被罚站吊绑着的人,竟然会是那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百里庆律。 这厮,眼下哪里还有半点儿正常人的模样。 只见其现下只着一件中衣,双手负于身后,一根绳子被他牢牢的握在了手里。看到此处,解莲尘这才发现,原来先前乍一看来,他还以为这厮是被梨音给绑起来了。合着,这厮是自己把自己给绑起来了,两只手还死命的抓着绳子的两头,生怕松开了。 再看其时常都是一副伪善又时常都是算计的脸,现下竟然飞着两朵可疑的红晕,连那嘴角都挂着两条黏答答的口水,看起来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 “今晚,你可不能睡觉哦,站在这里乖乖的守着这个坏蛋,千万别让他给跑了!” “唔...嘶溜...好,一定守着。” 梨音一边吃着手中的葡萄,一边冲着那神志不清的百里庆律,像是下命令一般,指示着他今晚要做的事。 那厮也不做反抗,指示一边吸溜着嘴边的口水,一边应着梨音的话。 见此情形,解莲尘不由得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随即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了房间里。 “师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看我的!” 一见着解莲尘的出现,梨音瞬间便蹿下了软榻,蹦蹦跳跳的像只猫儿一样,三五步就跃到了解莲尘的身前站定。一脸软萌可爱,人畜无害的笑脸,哪里能让人相信这小妮子是个鬼见愁的“大魔王”呢。 “你还说,这太子又没招你惹你,何苦这般折磨他?” “嗨呀师兄~~这太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再者,他在宴会上那般给你脸色看,一副瞧不起你和二师兄的样子。我当然要替你惩治他一番咯,你瞧瞧,我只不过是让他罚站罢了,又没有损及他的身体。” “行了,这厮虽然不是个好人,但,你也不该这般戏弄他啊。” “哼,这算什么呀,不过是略施惩戒罢了。今后,要是他登基以后,不为百姓好好经营这大虞,昏庸无道的话,看着我还有更烈的手段在等着他。” “哟,你这是要打算做监国公主啊?” “嘿嘿,公主什么的,我可不稀罕,原本,我还是想跟在拾秋先生身边学些真学问的,省得三师兄整日嫌我不学无术,不肯搭理我。我今次出来,就一定要学到一番本事,再回去叫三师兄刮目相看!!” 当梨音提到她的三师兄锦官儿,那张可爱的脸蛋儿上,盛满的,竟是如何也无法掩饰的喜爱。 她这话,听得解莲尘顿时眉峰一挑。 “哦?合着,你白天说的想我了才翻墙出来找我的话,其实是骗人的咯。嗯?让我猜猜,你定然是整日都去烦扰你三师兄,然后,又被他提着脖子给扔出了虚渺院。你心下气不过,就直接离家出走了吧?” “哎呀师兄,什么话都让你给说了。哼,是又怎么样,我这次下定决心了,就算你强行撵我回去,我都不要就这么走了。那可恶的三师兄,整日就只知道清心寡欲的修行,也不陪我玩儿,也不同我和二师兄交谈,天天都板着一张脸。真是的,白瞎了他那张极品绝色的脸!” “你这小妮子,明知道你三师兄是喜好独居的雪狐,偏要凑上去烦他扰他,我要是你三师兄,断然不会仅仅只是将你扔出虚渺院那么轻松!” “大师兄~~你就惯会偏袒三师兄,哼,我不管,今日,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回去的。我就要留在这里,我就要跟着这太子去皇宫里。” “好啊。” “我...安!?师兄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好啊。你不是想留下跟着这太子进宫去玩儿吗?我同意了,你去吧。” “这...你发誓你说的不是反话?” “爱信不信,我走了。” “诶诶!等等师兄!” “干嘛?你又反悔不想去了?” “不!我就是...那个...哎呀,你不是应该反对的吗?” “哦,合着你是天生反骨,就不喜欢人家顺着你?” “也不是啦...只是你突然就这么轻松的同意了,我...我瞬间就觉得没了什么乐趣了。” “嗬...我可跟你说啊,去是你自己决定要去的,现下若是再变卦,我可不会轻饶了你。” “啊...这...” “行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要回书院歇息了。你好自为之吧。” 言罢,解莲尘转身便要离去,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又折转了身形。 第六十六章 扯平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一见着解莲尘有点严肃的表情,梨音就知道他又要开始说教了。 “有三点,我要提醒你。第一,不可随意像这般滥用法术,尤其是在人前大张旗鼓的使用。其二,就算是在宫里见着什么路见不平的事,你最好也是少管为妙。里面的关系极为复杂,盘根错节,你一个虚活几百岁的四眼狸猫,最好还是不要觉得自己会点儿三脚猫的功夫,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深宫内苑里,定然也是有高人镇守的。要知道,这些凡界各国,可都是有国师掌管的钦天监的。能成为国师的人,肯定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骗吃骗喝的神棍之类的人物。其三,就是保护好自己。” “师兄~~你这么一说,我都不想去了。突然感觉,这人类的世界,好生复杂呀。” “呵呵,现在才知道害怕,已经晚了。罢了,你一直生活在我们的保护之下,也该让你出去见见世面了。只是,没有我们在身边,什么事情,都要靠你自己拿主意了。” “我...” “行了,你师兄我重伤初愈,再加上年纪也大了,可不像你们这些正值青春叛逆期的妖仙噢。所以,我现在就要回去休息了。你好自为之吧,对了,这太子啊,你可悠着点儿折腾,别把人给弄坏了,到时候,我可赔不了那皇帝老儿一个囫囵太子。啊...嗬...走了啊!” “师兄!诶诶!!” 言罢,还不待梨音再说些什么,解莲尘就打着呵欠瞬间消失在了房间里,气得这小妮子踢踏着那双肥嫩的小短腿儿,原地直蹦跶。 “嗨!明明就是为了要气气师兄他们的,结果...结果怎么会是这样嘛!哼!!不管我就算了,我自己也能独自闯荡人间!” 梨音自言自语的话,一字不落的传进了还未走远点解莲尘耳朵里。他只是浅浅笑笑,并没有回头再看。 解莲尘并没有告诉梨音当年那群道士已经卷土重来的事,一是觉得没必要,而是觉得,这件事,他一个人去解决便好。梨音是他们这几个同门里面,算是被解莲尘他们保护得很好的一个。所以,她总是天真烂漫,调皮任性,几个师兄也都宠着她,让着他。就连性格从小就孤僻冷淡的锦官儿,虽然平日里总烦她,嫌她吵闹,可若是有谁想欺负梨音,锦官儿绝对是第一个出手的。 一路无话,回到书院,已经是夜半子时了。 正要回到自己院子的解莲尘,远远的就瞧见了那个闭目养神的倚靠在自己大门口的不知。 “哟呵!?明儿那太阳,怕是要打西边儿出来了。” 这声调满是调侃,音量不大不小的话,远近合适的传进了不知的耳朵里,闻声,那双瑞凤眼瞬间便轻睁开来。 “呀,这不是不知先生么?这么晚了先生如何还不睡觉,杵在贫道这门口,可是有什么话想贫道单独聊聊?” 不知睨了一眼仿佛是永远也没个正形的解莲尘,随即端正了身形,朝前慢走了两步,站定在了离着解莲尘四步之远的地方。 “那日...在水潭之下的事,算我欠你一次。之后,我在张家替你吸出蛇毒的事,算我欠你的。如此,我们算是扯平了。” “安?不知先生,你半夜搁这儿等我,就是为了跟我说扯平了这三个字啊?” 言罢,不知抬脚越过解莲尘就要离开。却突觉自己手腕处一紧,她低头一看,就瞧见了那只熟悉的修长大手,正紧紧的拽着自己。 “松开...” “啊?哦哦,不好意思,下意识,下意识,嘿嘿。不过,首先呢,关于水潭的事,我想,应该是不知先生记错了吧。大家亲眼所见,是先生你将我给驮上来的,可不是贫道救的你呀。所以,水潭之下,应该是我欠你一次才是。再者,你在张家替我吸出蛇毒的事,就更应该是我要再欠你一次了。所以呢,综上所述,贫道就欠了不知先生两次救命之恩了。哇...合着,不知先生您这不是来找我说扯平了,是来跟我说要我报恩的事儿的吧!” “...” “哎,这可如何是好呢?贫道一无金银可谢,二无绫罗可赠。啊,若是不知先生不嫌弃,那贫道,愿意以身相...” “闭嘴!!!再啰嗦一句,我无法保证明日的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但我可以保证...你的人头,立马就会落地!!” 熟悉又冰凉的剑刃,快到连解莲尘都没有看清它是如何出鞘的,就只觉一道杀气犹如那鬼差勾魂儿的三叉戟一样,瞬间就锁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呀...好好好!贫道不说,贫道不说!” “还有,我警告你,要是你再敢提起我给你吸出毒素的事,我就!!” “是是是!我不说,不说!!” “好自为之!” “嗯嗯,贫道一定好自为之,一定好自为之。” 收到保证,不知抬手便收了长剑,转而身形潇洒的离开了。 唉,这解莲尘,每每遇上不知,都是这副老虎见了驯兽师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不知先生的八子真的与自己相克,嗯...看来,改日确实是要好好的算上一卦了。 一夜无话,不做赘述。 翌日 一大早,大家就已经站在大门口等着要送太子一程了。 等了许久,一帮人总算是瞧见了太子的马车,摇摇晃晃的自街角那头行了过来。 临近跟前,众人忙站好了身形,等着太子下来同他们道别。可不知道这太子是怎么了,大家等了许久,才终于见着他脚步虚浮的自那马车内掀帘而出。 还未踏下马车,这厮竟身形坠坠的一个重心不稳,险险的差点儿栽倒下来,吓得一帮侍从赶紧上前去接住了他。 “皇兄!皇兄,你没事儿吧!怎...啊...这!你们是怎么当差的,如何太子殿下精神会如此倦怠!” 心下惊慌一场的拾秋,在那些侍从接住了百里庆律之后,就赶紧疾步上前,想要查看他的情况。可待他拨开人群定睛一瞧,这可着实是让他吓了一跳。 眼前这百里庆律,哪里还有昨晚夜宴之时那般的意气风发。只见其双眼乌青,仿佛是熬了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似的。整个人瞧着,竟像是纵欲过度,一夜老了十岁一般。 第六十七章 中邪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虽然拾秋心下不喜这百里庆律,可现下,这厮还尚在卧龙村的地界上,要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不仅仅是他脱不了干系,就是管辖此处的县令,都要受到牵连。 一众侍从自然是认得拾秋真实身份的,一帮人吓得连忙跪伏在地,身抖如筛。 “十九皇子饶命,小的们也不知道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呀,今日一大早,我们照着太子爷平日里起身的时辰前去伺候,可我们一开门,就瞧见躺在床上的太子爷,已经是眼前这副模样了。” “大胆奴才,胡言乱语,信口雌黄!本皇子面前,还敢不说实话!” 这拾秋平日里总是一副斯斯文文,没想到,发起脾气来,还真是有些吓人。 “怎么了这是,不是说好要送皇兄的吗?” 人群中,忽然传来了晚起一步的百里庆棠的声音。昨晚的夜宴,太子并未让他参加,所以,他只知道今日一早要给太子送行,还未曾晓得昨夜发生了些什么事。 “庆棠,你来的正好,赶紧让人将这些狗奴才给我扣押起来。你瞧瞧皇兄眼下这副模样,若是让父皇瞧见,怕是以为咱们兄弟俩给皇兄下了什么药了。” “哈?下药?这...我看看,呀!皇兄,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哎,一言难尽,昨晚我们夜宴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看见了皇兄抱着梨音好端端的出了酒楼,可这些狗奴才,非说是皇兄睡了一晚起来,就变成眼下这副样子了。真是些狗胆包天的奴才,竟然敢这般明目张胆的下毒!如此祸心,定然是想挑起我们兄弟几人的争端,好让父皇以为我们对太子之位有所觊觎,好一个一箭三雕之计!” 拾秋这一番情绪激动,异于平时的言行,无一不是在向众人宣布,这件事,与他无关,要是非要牵扯上关系,那同样是身为皇子的百里庆棠也难脱干系了。 总之,太子变成这样,不管是他自导自演也好,还是谁动的手脚,今日,一定要将话语的主导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行了。否则,一个风向不对,那事情的火苗,定然就要烧到自己的身上来。 “奴才们冤枉,奴才们冤枉啊!!昨夜太子殿下回到客栈以后,就带着梨音姑娘进了屋里休息...啊!莫不是,那梨音姑娘有问题!!” “大胆奴才,自身失职,不老实承认也就罢了,竟还将一切过错,推到一个四岁女娃的身上!”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就在拾秋怒气渐腾之时,比百里庆棠起得还晚的解莲尘,慢悠悠的拨开了围观的众人,将一看清,就连忙惊呼一声。 “哟!?这太子,怎么突然中了邪心煞了!?” 众人一听解莲尘这话,就知道事情的真相有眉目了。 “道长,你的意思是说,皇兄他这是中了煞!?” “嗯,是啊。你瞧,这双眼乌青,神情呆滞,叫着没有反应的样子,明显的是中了邪心煞啊!” “那,道长,这该如何解得呀?” 拾秋紧紧的拽着解莲尘的袖袍,仿佛是拽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生怕他给跑了。而先前遭受过解莲尘这社会道士毒打的百里庆棠,一见着他出现,立马就站离了五步远,还一脸防备的样子盯着解莲尘的一举一动。 “好说好说,你先让开,去让人取一盆河沙,再要一张沾了童子尿的床单,以及一根乞讨十年以上的叫花子手中的打狗棍。就这些,快去准备吧。好了,大家且都让让开,贫道要开始做法了。” 言罢,见着拾秋遣了人去收集这些东西以后,解莲尘便撸起了袖子,然后冲着拾秋投去了一抹你且放心的眼神,随即将他从百里庆律的身边牵扯开来。 众人依言散开退去之后,就只见解莲尘那厮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沓符纸,然后煞有其事的探出右手食指和中指,也不见其操作笔墨,就开始在上面凌空画起了符咒。 “封戬顿消乱弥音,借寸金光除邪心!!” 解莲尘这煞有其事的模样,瞧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一番咒语念诵完毕,解莲尘像变戏法似的,突然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方磨好了墨的砚台,就着手里的符纸,蘸着砚台里的墨汁,开始绕着躺在地上已经昏迷不醒的百里庆律一趟又一趟的画着圈。 末了,这厮还将那一沓沾满了墨汁的符纸,“啪啪”几下,尽数贴在了百里庆律的四肢心口,甚至是脸上... 眼下这浑身贴满了黑乎乎的符咒的百里庆律瞧着,多少是有些凄凄惨惨,仿佛命不久矣的意思在里面。 待到解莲尘将现场布置完毕,那几名负责找东西的侍从也跑得满头大汗的回来了。 几人将东西交给了解莲尘以后,就躬身退了下去。 只见解莲尘先是将那张饱含满满童子尿味道,甚至画着一副边线清晰的“地图”的床单抖了三抖,随即便用这床单,将躺在地上的百里庆律从脖子以下裹到了脚板心,全身就只露出了一颗头来。紧接着,解莲尘就端起了那盆河沙,“唰啦啦”全部倒在了百里庆律的身上。 豁!这河沙一去,本就瞧着仿佛是命不久矣的百里庆律,离着入土为安,就只差着剩下的一口气了。 可虽然这场面瞧着是有些奇奇怪怪,但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敢站出来打岔的。 做完这一切,解莲尘伸手便抄起了立在马车旁边的那根外面都已经包浆了的打狗棍。一套旁人看不懂的运棍手法结束之后,这解莲尘便手持打狗棍,扬起那打遍天下无敌狗的棒头,在拾秋等人的惊呼声中,“啪噹,啪噹”几下,就打在了那被河沙给盖了起来的百里庆律身上。 “道长!道长!手下留情啊,皇兄身子贵重,可千万别...” “嘘!!拾秋先生,切莫担心,我现在打的不是太子殿下,而是藏在他身体里的邪祟!” “啊?邪祟!?” “好了,剩下的我待会儿再解释,现下除邪要紧!!” 言罢,解莲尘扬起手中的打狗棍,又是接连数十下听着棍棍到肉的敲打。 啧,这下,那本就只剩一口气在的百里庆律,瞧着,仿佛是要愈发不行了。 “祸兮邪兮,速速滚蛋!!” 第六十八章 来人呀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啧啧,这玩意儿,要是再打下去,恐怕百里庆律真的要死在这卧龙村了。 “唔...噗!!” 就在众人忧心这百里庆律就要挨不过下一棒的时候,他的嘴里,却突然间喷出了一股黑色的腥臭液体,这味儿...就好像是那在死水潭里泡了三天的臭鸡蛋,又放进了茅厕里捂了七天一般,瞬间就让围观的众人奔逃到了数米开外,扶墙狂吐起来。 就连一向稳重端正的拾秋,都忍不住的捂住了口鼻。 可惜,今日不知并没有来参加送行,不然,还真想看看她闻到这个味儿,那张绝色又冷艳的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呀!!总算是吐出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那解莲尘仿佛根本闻不到这臭气熏天的味道一般,伸手像是从那柴灰堆里扒拉出一颗烤焦的红薯似的,将覆盖在百里庆律的脸上那层沾染了许多黑色液体,已经凝结成块儿的沙子给拨弄开来,露出了百里庆律那张瞧着简直不忍直视的脸。 讲真,要不是不合时宜,解莲尘现下真的好想笑出来。 只见这百里庆律的脸上,歪歪斜斜的挂着一张浸满了墨汁的符咒,黑色的墨汁,顺着他的法令纹沟,一路流到了两腮,就好像在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王八一样,再配上他嘴角沾染着的些许河沙,这厮眼下瞧着,就好像是刚刚从那河沟里扒了淤泥来吃似的,真是别提有多滑稽了。 真正好笑的是,因为刚刚解莲尘卯足了劲的拿打狗棒锤他,现下,他除却那双乌青乌青的眼珠能动以外,全身就像是被人给拆开又重组了一般。让他明明见到这些人在场看了他的笑话想呵斥嘛,可自己又偏偏提不起半点儿力气。只能瞪着那双骨碌碌的眼睛,瞅着一群扶墙狂吐的人干瞪眼,又憋了一肚子的“芬芳”,无法发泄出来。气得只能胸口剧烈起伏,却什么也做不了。 “哎呀呀,太子殿下,你终于清醒过来了啊?” 想笑的冲动,真是让解莲尘忍了又忍。但,专业素养告诉他,现下不能笑,笑,就全部穿帮了。 本就心下气恼的百里庆律,一扭头见着解莲尘竟然在他的身侧,立马就怒气拉满的想要窜起来。在谁面前丢脸,都不能在这臭道士面前丢脸啊喂!! 可惜,他身上还裹着那张由童子尿画着地图的床单,就算他像个蚯蚓一样扭来扭去的想要挣脱,眼下也仿佛无济于事。 百里庆律如今心下那叫一个气啊!! “来...来...” “哈!?太子殿下是在叫贫道附耳过来吗?哎呀,这么多人在,我们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说悄悄话,不好吧太子殿下,有什么话,您还是当着大家的面说嘛。” 这解莲尘,要说什么捉鬼除妖的本事,都没有他这一张能将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得的利嘴能耐大。 见着太子本就痛得说不出话,好不容易挤出了两个字嘛,又被解莲尘这厮给曲解成了别的意思。要不是他阳寿未尽,恐怕今日就要活活气死在这里。 拾秋见状,亦是强忍着心下的笑意,脸上堆满了担忧的走到了百里庆律的身前,然后掏出了一把匕首。他这举动,吓得百里庆律瞬间狗眼瞪大,下意识的就要朝后咕蛹着想要远离手拿匕首的拾秋。 “啊!皇兄,你莫要误会,我是想替你将这床单刨开,好将皇兄解脱出来。” “诶!~不可!拾秋先生,万万不可破坏掉这张床单,今后,太子殿下的安宁,还得靠它加持呢!” “什么...” 就在拾秋拿着匕首想要将百里庆律自那张床单里解脱出来之时,解莲尘却及时出言制止了他,然后上千一步,伸手一边将床单解开,一边开口道。 “这床单,已经加持了驱邪咒的法力在里面,太子殿下需得将这床单叠做枕头,放在寝宫里,枕上七七四十九日,方可完全驱除邪祟。” “这...” 虽然知道解莲尘这番操作,多少是有些替他出气的成分在里面。可是拾秋毕竟是从小同这百里庆律一起长大的人,知晓这厮报复心极强。解莲尘替自己出气事小,可要是百里庆律记仇报复,就得不偿失了。毕竟,解莲尘没有必要参与到他和太子之间的恩怨里。 接收到拾秋眼神里的丝丝担忧,解莲尘依旧是回了他一个你且放心的眼神,随即又继续了手上的动作。 “来...来人...” 就在拾秋和解莲尘两人进行着简短的眼神交流之时,那终于完整的吐露出了一个词语的百里庆律,也正用那双乌青的眼睛,在盯着那群已经跑得老远去扶墙狂吐的侍从。 这帮侍从也是没办法,百里庆律这厮平日里就已经够难伺候了,现下再加上这个味儿...他们就更不想近身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出身不一样,注定就要无可奈何。 几人捂着鼻子颠颠儿的又跑了过来,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的跪伏在地,听候着百里庆律的差遣。 “诶诶,太子殿下,你先别动哈,待会儿这河沙不小心跑进里的口鼻里,就...就...哈啾!!” “噗!!咳咳咳....” 这遭瘟的解莲尘慢慢的将裹住百里庆律身子的床单给解开,正想小心的折叠起来,结果一口气不知道是吸入了点灰尘还是怎么的,突然就鼻尖瘙痒,一个响声巨大的喷嚏,裹挟着一口不小的气体,瞬间就将那床单上堆积的厚厚一层河沙,给直接噗散在了张大了嘴准备呵斥那些侍从的百里庆律脸上。 “呀!!呀呀呀!这...这,太子殿下恕罪,贫道无心的,来来,我马上给太子你掸掉!!” 说着,解莲尘就将手中的床单往百里庆律的身上一扔,抬手就往百里庆律脸上一顿胡乱扒拉,好家伙,这厮一顿优秀的操作,将原本就乱成一团的现场,搞得愈发乌烟瘴气了起来。 “够...咳咳!!够了!!噗...唔...哈...哈啾!!” “太子殿下,这怎么能行呢,这是贫道失误所造成的事故,理应贫道捡搞才是。” 明明知道这百里庆律已经被收拾得快要气死了,偏偏解莲尘这厮装莽的本事简直一流,不仅对百里庆律的愤怒熟视无睹,还更加蹬鼻子上脸的继续一顿胡乱操作。 第六十九章 万一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住手!!呸呸...噗...咳咳咳!!来,来人!!赶紧...赶紧走,赶紧离开此地!!噗,噗,咳咳咳...哎哟嘶...” 这百里庆律心下又气又恼,身上又痛又痒,可面对解莲尘这尊瘟神,他虽是心下不甘,但又不想再在此处同这厮继续耗下去,他怕自己再多待上一刻,这小命就要不保了。 “呜呜...什么东西...好臭臭呀,咦?师傅,叔叔,怎么你们都在这里啊?” 正当一帮人手忙脚乱的想要将百里庆律给抬上马车时,那从头到尾都不曾露过面的“罪魁祸首”梨音,却十分懂得掐点儿的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从那马车内探出了头来。 好在她也算是聪明,并没有开口管解莲尘叫爹爹,因为昨晚拾秋介绍她的时候,就只说了梨音是自己捡来的。要是知道梨音是解莲尘他们故意放出来的“大魔头”,那这梁子,恐怕是要结得比那龙王居住的灵府深渊还要深了。 不过,解莲尘还是抬眼瞪了瞪她,一副“看看你干的好事”的样子。可这姑奶奶对于解莲尘不痛不痒的警告根本不感冒。还趁着众人不注意,朝着解莲尘做了个鬼脸。 真是气煞人也,这小祖宗,要不是为了给她减轻嫌疑,解莲尘何必搞这么大的阵仗来吸引火力,将重点揽在自己身上呢。 “哎呀,梨音姑娘,你可快些进去,咱们要出发了。” 一旁的侍从深怕方才自己说问题出在梨音的话,被这姑奶奶给听了去,赶忙就将探出一颗脑袋来的梨音又塞进了马车里。 随后,一帮人就手脚麻利,逃也似的,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一路奔命的离开了卧龙村。 哈,这样回去的场面,当真是百里庆律做梦都没想到过的。 送走了百里庆律,现场的气味也逐渐消散了。 这从洪灾开始,就鸡飞狗跳了近一个月的卧龙村,总算是恢复了平静。 一群人也收敛心神,回到了书院里,开始着手准备学生们的上半年结业总试。 期间,寻着空档,拾秋也找解莲尘谈过他替自己出气一事,感谢之余,拾秋也道出了自己心下的一些担忧。不过,解莲尘却十分不以为意的叫他放宽了心,别把这事儿记挂着。既然他敢出手,就不怕百里庆律那厮今后有些什么动作。 见着解莲尘如此态度,拾秋虽是心下意难平,但,眼下总试在即,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考虑还未发生的事儿了。于是,这事儿,就算是如此画下了一个句点。 经过几天的紧张测验后,上班学年的课业总试,总算是落下了帷幕,一帮学生领着自己的成绩,喜忧参半的同前来书院接自己的父母亲人回了家,开始了时间长达三个月的槐序假期。 送走了最后一个学生,往日里总是充满了人气和欢声笑语的书院,瞬间便冷清了下来。一帮教书先生也没了事情干,大家收拾好了行礼,一一向拾秋辞了行,也都纷纷各回各家去了。 到了晚上,整个书院里,就只剩下了一个有家不想回的拾秋,一个没家可回的不知,和一个可以四海为家的解莲尘三人,还待在书院里。 不过,解莲尘已经收拾妥当,打算离开这里了,因为他在这里的事,已经暴露了,那帮妖道既然敢一环套一环的给他下套,就保不齐还有下一次的什么阴招。 所以,为了不给拾秋他们带来麻烦,如今,他也要离开书院,另寻去处了。总合,梨音已经跟着百里庆律去了京城,他跟着启程也去京城,一路上还可偶作停留的游山玩水一番。路上若是遇上什么自己能帮得上忙的事儿,也可做积累功德了。 打定了主意,解莲尘就甩手甩脚,两手空空,也没什么行李的走到了拾秋的院子前。正要抬手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不知的声音。 哟呵,这么赶巧吗?一来,就有八卦可以听!? 这厮,一副发现了新大陆的样子,瞬间就将耳朵巴在了门板上,抻长了脖子的下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拾秋先生,今次槐序之假,我想出去云游一番。” “出去云游!?可是...你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儿啊?再者,你的身世未明,若是再遇上当年追杀到书院的那帮人,那可如何是好?” “正因为我的身世未明,故此,我才想出去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让我想起来点儿什么。” “这...” “我知道,拾秋先生是担心我的人身安全,但,我的本事,先生你是知晓的。” “话虽如此,可是...诶!?不如我陪你一起去吧,总合我一个人在书院,也没事干,除了槊禹以外,大家都回家了。” “你陪我去!?这...恐怕不好吧。拾秋先生,你的身份特殊,我是不介意什么,可你要是在外面出了什么事,将来皇上那儿问责下来,我恐怕也担待不起。” “嗬...你多虑了。我的死活,要是父皇真的在乎,他就不会任由我在卧龙待上这么久了。” “可是...”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你若是不同意,那我也不会同意你一个人出去的。你心下虽然了解自己的本事,可...” 可你却不知道我心下对你的牵挂... 这句话,拾秋并没有当着不知的面说出口,因为他知道,自己一但表明的心迹,那...今后,无论是不知,还是自己,都将无法像现在这样坦然相对了。 最重要的是,不知现下并不记得自己过去的事,万一...万一,她此前已经有了心上人,万一...万一她已经成亲嫁娶。自己的表明心意,就会成为三个人的痛苦启序。 所以,他不能,也不允许自己这样做。至少,在不知找回记忆之前,他必须要同她维持着眼下这样的关系。 不近不远,不算陌生,也不算有所牵连... “那...那好吧。如此,就有劳拾秋先生陪我走一趟了。” 听见不知同意了他的提议,拾秋的脸上,也顿时漾开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 虽然不能以恋人的名义相携旅行,但,不管将来如何,能拥有一段共同的回忆,也算是给余生,聊以慰藉了。 两人的这段对话,让门外的解莲尘听了个清清楚楚。 第七十章 黑僵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啧,听到拾秋说要陪不知出去云游,解莲尘这心下吧,也不能说是完全不在意,但,也不能说他可以在意。 是了,他一个“孤寡老人”,这些儿女情长的事儿,是他能去在意的吗? 尽管... 罢了,罢了。没什么好说的,原本他想着要跟拾秋道道别,眼下...自己还是悄悄的来,悄悄的走吧。这样...免得大家都尴尬。尤其是,拾秋那样心思细腻又懂得照顾别人情绪的人。 于是,解莲尘便转身离开了拾秋的院儿门边,然后闲庭信步的一路散着步,就朝着书院大门口走去。 夜里的卧龙村,宁静又空旷。 出了书院的大门,解莲尘的心下,倒生出些许不舍来。此处,是他待过的人烟气息最浓的地方。 “哎,解莲尘啊解莲尘,你想什么呢。你一个天煞孤星的命,还指望能在一处安顿不成。呵呵...” 伴随着这一番自嘲一般的话语,解莲尘摇头晃脑的便走进了夜色里。 末了,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回头看了看书院门口挂着的惜字阁三个大字,随即扬手一挥,一张颜色暗沉的符纸,就牢牢的贴附在了书院的门楣之上,一阵清风吹过,那符纸竟然就逐渐隐去了身形,就好像他现在的离开似的,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五天后 解莲尘已经离开卧龙村挺远的一段距离了,一路走走停停的,眼下,很快就要到下一个最近的村落了。 此时,已然是天色渐晚,要想赶路进村歇脚,都还需三五个时辰。 总合他也没什么事干,也不急着进村。反正以天为被地为庐的日子,他都已经过惯了,所以,解莲尘便决定,就地寻了一处较高的地势,找了棵枝繁叶茂的巨大小叶榕树,飞身就窝上了树杈,准备在此一边欣赏着天边的星辰月色,一边酝酿着睡意。 就在解莲尘的睡意逐渐上头之时,听力敏锐他,突然听见离着自己休憩之处不远的地底下,传来了一阵听着颇为激烈的打斗! “啧...这荒郊野岭的怎么也让人睡不了一个安生觉!!哎哟~~贫道这究竟是什么天生劳碌命哦!” 能怎么办嘛,这听都听见了,总不能坐视不管吧! 于是乎,解莲尘一个翻身下树,就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行了过去,一边走,还不忘一边抱怨。 “打架也是不挑个好地方打,这片空地这么开阔不打,偏偏要去什么地下,咋的,现在还兴打完就地埋...诶诶!!啊哟!” “滋溜...咚!!” 解莲尘嘴里抱怨的话还未讲完,就突觉脚下一阵悬空,整个人顿时便掉落进了一个像是盗墓贼挖出来的盗洞一般的沉长坑洞里,当他以平沙落雁向后式在那盗洞中一路向下的滑行了起码十来个呼吸之后,解莲尘的臀部终于狠狠的落在了一张摸起来滑溜溜的青石地板上。 “哎呦喂...嘶...可跌死贫道这把老骨头了!!呀呀呀,怎么是你啊!!” “闪开!!” 就在解莲尘将将落地,还来不及让他心疼一番自己摔得生疼的屁股之时,一张熟悉的面孔,就着这狭窄空间里不知道哪处地界投下来的一点昏黄光亮,突然就出现在了解莲尘的面前。 这!这不是同拾秋先生一起云游去了的不知吗!? 可惜不等解莲尘将心底的疑惑问个究竟,这姑奶奶就动作十分熟练的拎着他胸前的衣衫,将他一个朝旁扔摔,让本就心神未定的解莲尘,再次摔了个七荤八素。 “啊呀!!你...你这...你这...僵尸!?” 被不知给摔到了一旁解莲尘本想为自己叫屈一番,可当他看清了同那挥舞着长剑的不知缠斗在一起的那只黑毛僵之时,整个人顿时就怔住了。 这玩意儿,他也不是没见过,以前他刚刚下山的时候,曾经遇见过一只刚刚起尸从墓穴里爬出来的白毛僵。 白毛僵最易对付,这类僵尸行动迟缓,它极怕阳光,也怕火怕水怕鸡怕狗更怕人。可当他们身体里的尸液全数流光之后,若是再加以喂饮牛羊精血,身上的白毛就会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几寸长的黑毛,成为黑僵,此时,它们仍怕阳光和烈火,行动也较缓慢。但开始不怕鸡狗,一般来说黑僵见人会回避,也不敢直接和人厮打,往往在人睡梦中才吸食人血。但他们身上的黑毛极为坚硬,犹如披了一层硬甲一般,刀枪不入。 再过去,黑僵吸食了人的精血之后,就会逐渐脱掉黑毛,变成跳尸,行动开始以跳为主,跳步较快而远,怕阳光,不怕人也不怕任何家畜。全身看起来暗旧且无光泽,身上的皮肤像是脱水的干硬肌肉一般。收服起来,也比较棘手。 眼前这只黑毛僵,尚未褪去黑毛,说明,它还未来得及吸食人类的精血,故此尚未蜕变成跳僵。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那边同黑毛僵缠斗在一起的不知,见着解莲尘这厮一副被吓傻了的样子呆愣在原地,看得她瞬间就气不打一出来,张口就是一顿爆喝,吓得毫无防备的解莲尘顿时一个激灵。 “哎哟!!真是的...每次都是这句话,你就不能换点儿新鲜的台词么!?一点新鲜感都不给人家...那僵尸瞧着,倒比你可爱多了....” “还在磨磨蹭蹭干什么,它抓了拾秋先生,里面还有一只更厉害的,我骗出来了一只,你赶紧进去救拾秋先生!!” “哈!?还有一只!?你们这是捅了僵尸窝了还是怎么的!” “废话少说,还不赶紧去!” “哦哦...好嘛,好嘛,我去...诶!?我去!!不对啊,你身手这么厉害都打不赢它们,合着让我去就行啊?真是没点儿良心,你担心拾秋先生被僵尸吃了,就不担心贫道...” “你去是不去!!!” “啊!好好好,我去,我去!!” 哎,这叫什么事嘛。自己果真是个天生劳碌命,这睡着觉都能现约一单业务上门。 解莲尘挣扎着从地上站起了身,一边伸手揉着自己被摔疼的屁股,一边嘀嘀咕咕的又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真是的,让一个几百岁的老骨头去送死,也不怕...” “走啊!!” “呀呀,走,走,我这不走着呢么...” 第七十一章 养尸地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解莲尘颇觉委屈的撇了撇嘴,然后伸手抽出了自己那柄被不知给斩掉了半截的红色拂尘,故意在不知的面前晃了晃,提示她自己曾经干下的好事。 “咳嗯嗯...那贫道就去了哈!你这边要是结束了,就赶紧进来救我们哦~~” “.....” 要不是不合时宜,不知现下真的很想先捅那解莲尘两剑再来同这僵尸纠缠。 见着不知并不回头搭理他,解莲尘倒也不甚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然后轻叹一口气,转身收敛了心神,抬脚就踏进了眼前这扇被打开了一半,接近两米多高的墓室门。 入得门内,就只见一根汤钵粗细的自来石,十分凄惨的断成了三四截,七零八落的散落在地上。先前的墓室门上并没有什么浮雕装饰,不过,进得里间甬道之后,这墙壁之上斑驳几许的成片壁画,倒是让解莲尘有些意外。 不过,转念一想,或许是墓主人并不想显露山水,故此在墓室外面的前室里,并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连墓室门都很普通。但进得里间,却又是另一番光景。虽然因为曝光多时,引起这墙上的壁画褪色掉落,但,这并不影响它们透露出的墓主人生前的辉煌。 而先前他掉落下来的那个前室里的昏黄光亮,现下才总算是在甬道里看清楚了究竟是何物质。只见那光滑的甬道顶上,竟然每隔五步,就镶嵌着一颗起着照明作用的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哟呵,这还挺有钱的嘛。不过,就是没请个业务熟悉的道士。这处地界,明明也是风水宝地,不过,却让人破了气象,宝地...成了养尸地。难怪你们会起尸了,生前许是得罪了什么人吧。想来,让你们从白毛僵变成黑毛僵的那些精血,就是打了这盗洞下来的那帮盗墓贼的没错了。真是的,掘地三尺送人头,也真是礼重人义轻了。他们想要你们的财物,你们要了他们的命,嗯..怎么说呢,也算是礼尚往来了吧。” 解莲尘这厮像是到了什么旅游景点一般,一边摇头晃脑的自言自语,一边对这墓主人的生前死后的种种际遇开始点评总结。 不过越看,解莲尘怎么就越觉得自己好像是来过这里一样熟悉呢。难道是年纪大了,记不住事儿啦? “解莲尘!!” “哎呦嘶...吓死个人!我说不知先生,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儿么!贫道的魂儿都快被你吓掉了,到时候没人给贫道收惊,贫道就成傻子了!!” 不等解莲尘努力回想自己是否到过此处之时,还在前室里同那只黑毛僵缠斗着的不知,一听这厮竟然在里面自言自语的品起了故事来,气得她顿时一阵气血上涌,差点儿就没忍住冲进来一剑捅死了解莲尘。 “你再不进去救人,我让你现在就变成傻子!!” “啧啧啧,不知先生,你这是求人的口气么?再者了,答应救人是贫道心善,而不是贫道的责任好吗?那有责任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的人是镇卯那样的捕快,不是像贫道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道士!你...” “咻!!噹!!” 解莲尘同不知辩驳的话尚且还卡在唇齿间,就只见那墓室门口处,突然间急射而入的迎面飞来了一枚闪着寒芒的小巧匕首,甚幸解莲尘身手好急忙朝旁一闪,那匕首险险擦着他的鬓角飞身而过,下一秒就“噹”的一声钉在了解莲尘身后墙壁之上。 这女人,果真是人狠话不多! 吓得解莲尘瞬间噤了声,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然后赶紧抄抱着拂尘,颠颠儿的就朝着甬道的尽头奔去。 “真是的,果真人家的命就是命,贫道的命就不是命了...哎呀,别扒拉我,叫你别...” 在确定不知已经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后,话痨精一样的解莲尘,在穿过了一个仿佛空间很大,却没有照明的耳室之后,忍不住又开始念叨了起来。可他话说到一半,就突然感觉自己后背好像被人给戳了两下似的,这厮还不疑有他的侧了侧身,让身后之人不要捉弄他。 可回过神来的解莲尘,这才想起刚刚进来的只有自己啊,唯一一个活人不知,还在前室里同那只黑毛僵缠斗着呢,所以...现下扒拉自己的,不就是...不就是不知让他进来收服的另外一只更厉害的僵尸么! 咳,嗯! 咱也不是说怕昂,虽然这是自己的专业对口业务,但...在这么一个环境下,被人突然戳了一下后背,换谁谁不慌啊!再者,这僵尸也不是哪儿哪儿都有,时常都能见到的寻常妖孽,人家道士也不是天天都骑着僵尸上下班儿来着。所以,乍一见得,有些犯怵,实属正常反应! 不过,怕是心头怕,胆子要放大。 短暂的惊着一跳过后,解莲尘身为道士的那种天生就要除魔卫道的气质,瞬间就提了起来。只见其反应灵敏的迅速一个转身,在转身的同时,手中那柄红色拂尘,犹如气势凌厉的出鞘长剑似的,比拟着僵尸所在的大概位置,就一拂尘捅了过去! “昂呜!!” 一道听来像是一团纱布塞进了狗嘴里的声响,自解莲尘的面前这漆黑的耳室内传了出来,听声音,仿佛还离着很近。 (废话...一拂尘过去都能捅进人家嘴里了,这能不近吗!) 还未等先发制人的解莲尘再有动作,一道力量强悍的冲击力,带着十足的推背感,瞬间就将解莲尘连人带拂尘的给顶出去了数十米远。 最后,还是在解莲尘强行用脚抵住了墙壁之后,这才险险的停了下来。此处是一个放置陪葬器具的另一个耳室,要说唯一不同于方才解莲尘被袭的那个没有光亮的耳室之处,那就这里的室顶上镶嵌得有比之前的甬道里还要大一倍的一颗夜明珠。 也得益于这夜明珠的光亮,解莲尘终于看清楚的袭击自己的是个什么东西。 顺着手中的拂尘望去,印入眼帘的,是一张呲着青绿色獠牙的血盆大口,此刻,这张血盆大口,已经被解莲尘的拂尘给塞了个正着。其上是一对猩红瞪大的双眼,镶嵌在已经变成了仿佛是那青铜起了白卤的干皱面部皮肤上。一双十指长满了尖利指甲,裸露衣物外面的皮肤,像是一块块青铜材质的鱼鳞一般,叫人瞧着虽然觉颇有些质感,可是却并不太想拥有... 想来,这就是不知说的另一只僵尸了吧。 第七十二章 亲王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过,这厮虽然将解莲尘从那个漆黑的耳室给顶到了这个墓室,那双长满了尖利指甲的双手,现下就杵在离着解莲尘的手仅仅一拳之隔的位置,却好像并没有要动手的打算。 有些纳闷儿的解莲尘借着夜明珠的光亮,定睛再往上一路细看,发现这厮那头瞧着有些凌乱的发丝上,竟然戴着一顶有些眼熟的头冠。 等等,眼熟...这厮难道是... 正当解莲尘心下涌上了一些熟悉的记忆之时,眼前这只僵尸,仿佛是确认了他的身份一般,只见其先是眉眼一睁,然后一把拽出了解莲尘捅进他嘴里的拂尘。下一刻,这僵尸竟然“噗通”一声就跪在了解莲尘的身前。 这玩意儿,倒是把刚刚想起这厮是谁的解莲尘给吓得瞬间贴墙! 不过,按理说,他现在只是一只黑毛僵,应该无法屈膝才是啊,难道...这其中哪里出了问题? 可还未待解莲尘细想,这跪在身前的黑毛僵就一把抱住了解莲尘的大腿。那青口獠牙的大嘴,还不断的发出呜咽之声。 天...他该不会是在哭吧!! “喂喂喂!!怎么又是你啊!?我不是给你移了一个墓了吗?你怎么...等等,我说这地方怎么瞧着有些熟悉呢,合着,这根本就是我替你建的嘛!” 搞了半天,先前自己还在嫌弃的那个业务不熟悉的道士,就是自己啊!! 看见这厮头上的那顶熟悉的头冠,解莲尘瞬间就想起了他是谁。 眼前这只僵尸,不就是大约五百年前,自己初次下山之时,在淮安山下遇见的那只生前为大虞邻国,名叫雀宁小国的一个英年早逝的亲王么!?这雀宁国,虽然国土不甚广阔,但因其土地上蕴含着大量的金矿和一些名贵的药材,故此,这个国家虽然不大,却是富得流油。 五百年前,因为他英年早逝,在入殓之前,被府上恋他不舍的家眷给不小心渡了一口气。这就导致他头七之夜起了尸,一个死人,喉间藏了一口活人的气,能不起尸么。这玩意儿,相当于你在生死簿上已经除了名,可因得你身上还有一口气在,鬼差就无法勾走魂魄。 这就跟枉死是相反的理论了,枉死是阳寿未尽身已死。起了尸,就是阳寿已尽身未死。故此,冥界就会自动将其归结于跳出三界轮回的修行之人。 可是,这就有一个问题了。 于冥界而言,他已经从生死簿上除了名,不再进入轮回。于凡界而言,他又已经是死人一个,人间再无他的一席之地。于天界而言,他又还未修行得道,连个地精都算不上。 所以,他就成了这世间少有的跳出三界之外的人,嗨呀,说白了,就是在任何一界都没有户口的三不管人员... 这么一说起来,怎的还有点儿让人想同情起这厮来了呢。 是了,当年的解莲尘,就是这么同情他的。当然,也不能怪当年给他渡了气的那个家眷,毕竟...要鼓起勇气去亲吻一个已经逝去的人,可见其还是爱得深沉的。 所以在第一次见着从自己的坟墓里爬了出来,躲在一处农户人家的家里,想借着晚上夜深人静,偷偷去吸食几只睡着家禽的血的僵尸亲王之时,解莲尘并没有直接杀了他。也所幸他是在杀生之前遇见了解莲尘,见他原来的墓穴已经被他爬出来的时候,弄得墓室塌陷,完全不能用了。解莲尘便替他寻了现在这处地界,重新给他修建了一座墓室,将他原来那座坟墓里的陪葬,全都挪到了这里。先前他还觉着这夜明珠有些眼熟,啧...果真是人老多忘事儿,这不就是自己亲自镶嵌上去的么,能不眼熟吗! 包括哪些已经斑驳的壁画,都是自己亲手画的那些个什么山水图,瑞兽图,华严序什么的。至于墓室门,这就涉及到了石匠专业了,因为自己并不会这门儿业务,所以那门上就什么花纹也没有。再者,他先前的那番说什么墓主人怕露富的理论,也是当年他没有给那墓室门再弄些什么花样的原因。 真棒,自己几百年后来参观自己建的埋着别人的坟,这样的经历,也是绝了。 不过,眼下并不是去追究前因的时候。 解莲尘伸手将这厮好不容易从自己的腿上扒拉开来,然后将其扶正了身形。 “贫道不是替你重新寻了这处地界,让你好生悟道修行了么?瞧你这样儿...怎么...啊!!难道!?” 心下一个让他十分惊喜的想法,顿时叫解莲尘眉开眼笑了起来。 这僵尸显然也是读懂了他的想法,呲着那青口獠牙竟然就冲着解莲尘“嘿嘿”笑了起来。 妈耶...试想一下,一只青口獠牙的僵尸,在这昏暗的墓室里,冲着你龇牙咧嘴的嘿嘿直笑,你跑是不跑! 不过,解莲尘却是不甚在意,甚至还伸手重重的拍了拍这僵尸亲王的肩膀,一副颇为骄傲的口气道。 “好呀你可以啊老小子,当年给你盖棺的时候,贫道教给你的那些道法,竟真叫你参悟修行出了些本事呐,难怪你能四肢动弹自如,不似黑毛僵,也不似跳僵呢!” “嗯嗯!!夺...多,多谢...昂...恩...恩公!!” 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同活人说过话,这僵尸亲王开口讲话之时,那嗓音听着像是破锣摩擦一般,又咬字不清,又有些难听。 方才让解莲尘眉开眼笑的,就是他发现眼前这僵尸亲王,仿佛是已经修炼出些道行了,将自己的尸身,练得不似寻常僵尸那般死板,也不需要靠着人血过活。 “诶诶!?你这墓室,如何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啊!?” 一听解莲尘问起这墓室如何会是现下这副模样,这僵尸亲王顿时犹如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居然低下了头去,不敢再看解莲尘。 见他如此模样,解莲尘下细一阵回想,突然间记起了这墓室里不是还有一只正同不知缠斗着的僵尸吗?难道... “你后来又出去将你那未过门的青梅竹马,给接来了此处!?” 解莲尘口中所说的青梅竹马,就是在这僵尸亲王死后,不小心给他渡了一口气的那个家眷。 那僵尸亲王听见解莲尘的话,先是点了点头,又很快的摇了摇头。 第七十三章 同根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哒...盗墓,盗墓啧,盗墓贼拿...来...我...” “你的意思是,并不是你先跑出去的,是我走后没多久,就有盗墓贼盯上你的墓穴,然后打了盗洞下来想要偷取你的陪葬品,结果被你吓跑了。后来,你就干脆将就这盗洞,出去将你的青梅竹马接来了!?” 听见解莲尘的话,这僵尸亲王果真点头如捣蒜的连连应声。 “可是,前后算起来,你那青梅竹马,当时年岁不过三十出头吧?你怎的就舍得将人带来了此处,还同你一样做了僵尸啊!?” 解莲尘的话,仿佛是戳中了这僵尸亲王的伤心事一般。 “沙...伤心...伤心过度,思我...思我长...成疾,不久于...思...世。” “你那青梅竹马,因为你英年早逝,所以伤心过度,积郁成疾,你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不久于人世,所以,你干脆就直接将她变成了僵尸,并带回了此处,一起修行!?” 那僵尸又是一阵重重的点头,然后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搓着那双几百年没有剪过指甲的手,听候着解莲尘的数落。 可是,知晓了前因后果的解莲尘,却仅仅只是长叹了一口气,随即开口道。 “罢了,你于心不忍她香消玉殒,害怕她人一死了,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这一错过,就不再是一辈子的遗憾,而是永生永世的遗憾了是吗?哎,你能如此长情,也难怪冥界神君没有让人为难于你了。” 要不怎么说解莲尘天生是个做道士的人才呢,如此这般八面玲珑,仅仅只是靠着僵尸亲王的只字片语,就能将事情前后还原了个清楚的超高情商和清晰的逻辑思维,不得道成仙,这都说不过去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不知交代自己进来救拾秋来着,别等下人没救着,还让她给发现自己同这僵尸闲聊起来了。 “诶!?我问你啊,刚刚被你抓来的那个公子呢?” “公子...棺椁...” “啧啧,你让我说你点儿什么好,你们不都已经修炼出了本事了吗,怎的还需要靠着人血过活啊!?” 听见解莲尘有些责备的话,这僵尸亲王又是一阵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没喝,没喝...伤,是伤...救,救人...” “啊,懂了。你的意思是,你们并不是要喝他的血,而是因为他受了伤,所以你们是要救他?可是,这好端端的怎么还能受伤给掉进你这地盘里了呢。罢了,罢了,先带我去瞧瞧再说。” 听闻拾秋是因为受了伤,阴差阳错的就掉到了这僵尸亲王的墓室里,而不知大约是先前同他走散了,寻到此处再一见着这僵尸夫妻二人,以不知那般人狠话不多的性格,定然就以为这两货是要打拾秋的主意啊,那她能忍么,所以这就动起了手来。 解莲尘理清了大概的前因后果,僵尸亲王也带着他到了放置自己棺椁的主墓室。 进得此处,解莲尘就十分熟悉了。除了那棺盖现下已经被掀开了,里面基本没什么大的变化。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了棺盖大开的棺椁前,探眼就瞧见了平日里总是雅正端方的拾秋,现下竟然浑身是血的躺在棺椁里,双眼紧闭,脸无血色。 “啧...这是什么深仇大恨,才能下这么重的手啊...” 看着拾秋身上的伤,解莲尘那双漆黑的双眸瞬间暗了暗,心下对于伤了拾秋的人,顿时就有了计较。这世上能对着温文尔雅的拾秋下得去如此狠手的,不就只有那才被自己收拾了一顿的百里庆律了么! 不过,眼下还是救人要紧,算账什么的,日后有的是时间... “你先出去,让你的王妃别再跟外面那位女善人动手了,她是我的...额...是我的朋友,你去将她带来这里,切莫伤了她。” “嗯嗯!!” 那僵尸亲王听见解莲尘的话,立即就点头转身几个快速起跃,不出两三个呼吸,就消失在了主墓室里。 待那僵尸亲王离去后,解莲尘这才伸手解开了拾秋身上的衣衫,然后就着墓室顶上的那颗硕大的夜明珠的光亮,下细的检查着拾秋身上的伤势。 当解莲尘拨开拾秋身上最后一层亵衣之后,两道看起来十分狰狞的伤口,像两条巨大的蜈蚣盘踞在拾秋的胸口上一般,瞧着让人顿觉后背发麻。在其左肩之上,还有一处自后背捅穿过来的贯穿伤。 “啧...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也没碍着你什么地方,如此雅正的一个人,何苦非要逼着他走上绝路呢?承认别人的优秀,真是有那么困难吗?看来,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瞧着拾秋身上的伤,解莲尘有些愤愤不平。 他先是扯下了一截自己身上干净的中衣,仔细的替拾秋清理干净了伤口周围的血渍,然后手掌一摊,眨眼间掌心里就凭空出了一个通体碧绿的小小玉瓶。解莲尘从里面倒出了些许红色的粉末,将其轻轻的洒在了拾秋的伤口上。 “可能会有些疼,你且忍着点儿。” 虽然知道大约拾秋根本听不见自己在讲话,但解莲尘还是一副将他当正常人对待的样子。 “滋啦...” “唔!额...” 果不其然,这红色粉末一沾染上拾秋的皮肉,瞬间发出了一阵仿佛是烙铁搁进了水里降温时,所发出的那种滋滋啦啦的声响。昏迷中的拾秋也感受到了疼痛,下意识的闷哼出声,可许是伤的太重,他也仅是发出了这么点儿声响,整个人就再没任何动静。 “好了,这药,能助你快速恢复身体上的伤痛,但...心下的伤口,恐怕就只有靠着你自己去治愈了。唉...诶呦喂!嘶!!你没事儿悄摸摸的站我身后干嘛?很吓人诶你知不知道!咦?贫道不是让你去劝架将她们分开吗?怎么你又一个人回来了,她们人呢?” 解莲尘正自言自语的对着拾秋一阵说道,可他将将直起身来想稍稍后退两步,想缓缓有些酸累的腰,结果才退上一步,自己顿时就撞上了一副铁板似的肉墙。紧接着,僵尸亲王那张青面獠牙的脸,就从自己的肩头上凑了过来,又是冲着他露齿一笑。 天,这要是换个心理承受那能力差点儿的,非得当场吓死不可! 第七十四章 数到三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见着他身后并没有不知的身影,想来,他应该也是劝不了两只打架中的母老虎的。 唉,也是自己急糊涂了,这僵尸亲王本就说不太清楚话,让他去干这差事,不就等于是让一个哑巴去劝架么! “好好好,我知道了,知道了。你就待在此处守着这位公子,我去劝架。” 说着,解莲尘便收拾了手上的血渍,还将方才替拾秋擦拭了血渍的那些布条全都收捡了起来,准备拿去扔掉。在经过僵尸亲王身边的时候,解莲尘心念一转,故意拿着那沾满了血渍的布条凑到那僵尸亲王的面前,想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不食人血。 结果,这厮还未等解莲尘手中的布条靠近,整个人就龇牙咧嘴的仿佛中毒了似的,转身就开始干呕起来。 啧啧,没见过还能被血腥味给熏吐的僵尸,又是活久见系列。 好吧,既然这厮通过了测试,解莲尘也不再耽搁,出了主墓室,就抬手打了一个响指,一团红亮的火苗瞬间就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指尖。紧接着,解莲尘就将手上脏污的布条,全数堆到了那个漆黑一片的耳室里,然后一把火烧了。 到这时,解莲尘才终于想起来这间耳室怎么没有光亮了。因为这座墓室是按着当年僵尸亲王初次下葬时的那座墓穴修建的,可是修好此处以后,因得负责搬运的那几只自己叫来的山精,实在搬不动原本该放置在这个耳室里的那架巨大的玉石床,索性这僵尸亲王眼下也用不着那玩意儿了。之后他们就没有把那张玉石床给搬过来,就地掩埋在了第一处墓穴那儿。所以,这个耳室顶上,才会没有镶嵌夜明珠,因为自己当时说空荡荡的,安了也浪费...最后,剩下的那些夜明珠,就全部被自己给拿去给他垫了那有些不平的棺椁角。 哎,果真是上了年纪就爱忘事。 也难怪了,这都已经是自己一百多岁时发生的事儿了,这么多年过去,期间又发生了那么多事,自己哪儿还记得这茬儿。 将那些布条烧掉以后,解莲尘这才慢摇慢摇的出了耳室,朝着来路又行了回去。 眼见着就要走到那敞开了半扇的石门前,解莲尘的眼皮忽然间就一阵突突直跳,完蛋!!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顿时迎面袭来! “糟!” “磅!!嘭...嚓嚓嚓...” 果不其然,解莲尘的心下将将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眼前这仅剩的半扇墓室门,突然间自外向内的被人一脚踹成了四截,吓得解莲尘赶紧朝后一闪。结果这一闪,也不知道是踩着什么了,解莲尘只觉脚下一个趔趄。 “咔嚓!!” 哦豁...完蛋.... 一道脚骨错位的脆响,十分清晰的在这尘烟四起的甬道里毫无预兆的响了起来。紧随其后的,就是解莲尘从来没叫得那么大声的哀嚎。 “额...啊!!!” 这下好了,方才僵尸亲王怎么想办法劝解都不肯停手的两个女人,在听见解莲尘这声杀猪般的哀嚎之后,竟然不约而同的就停下了手来。还十分默契的将目光投向了躺在地上,抱着一只脚疼得满地打滚的解莲尘身上。 过了大约三五个呼吸之后,这一僵一人,居然也不再交手,而是一个跳跃着进了甬道里面去了主墓室,一个则是不疾不徐,甚至还有些潇洒的将手中的长剑“咻”的一声插回了剑鞘里。然后这才抬脚行至他的身边站定,用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以一抹“喂,你没事吧”的眼神看着自己。 安!?这就停手了!? 哇!不是吧,这些女人不管死的还是活的,通通都这么性情古怪么? 关键,凭什么他一受伤,这两个没有分出胜负的女人,立马就停手了。难不成,她们约好了这场架,一定要以一个人受伤作为结尾,而自己很“幸运”的就成了那个受伤的人儿? “哎...贫道果真命苦,注定的天煞孤星,天煞孤星啊!!” 脚下又疼心下又难过的解莲尘,一边抱着自己的伤脚,一边忍不住的替自己这悲惨的命运抱屈。 “没事吧?” “啊?你在问我吗?” “难道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 “嘿,我说你...哎哟嘶...等等,你干嘛!” “既然受了伤,就少说两句话。” 看着眼前突然蹲下了身来的不知,解莲尘下意识的就蜷紧了身体侧向了一旁,深怕这姑奶奶再一个什么上头的操作,自己这几百岁的老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可是,那一向长剑不离手的不知,竟然将手里的剑顺着墙边一靠,随后就伸手握住了解莲尘受伤错开的那只脚踝。 “呀,我是脚受伤又不是嘴受伤,凭什么不让我...” “你忍一忍,我数到三,就将你这错开的骨头给接回去。” “哈!?不知先生你要给我接骨?不是,你会吗...” “三!!” “啊!!呜呜呜...你一个教书先生,怎么还兴骗人...不是说好的数到三么,一二呢!?” “难道我说的不是三?!” “安!?这...” 解莲尘被不知的一番话给噎得竟然无力反驳,所幸,她替自己正骨以后,脚上的疼痛果真要轻松些了。 “呐,起来!” 就在解莲尘一边尝试着转了转脚踝,一边心下嘀咕这女人果真还有些本事的当下,一只线条优美又纤细的手,忽然就伸到了自己面前。 不知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倒叫解莲尘瞬间愣了愣。他看了看眼前这只虎口处因为常年握剑而生出些许透明干茧的手,心下不由得窜上几分感叹。呀呀呀,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这女人竟然终于知道心疼他,要主动拉他起来了? 这被不知虐久了,突然一下来了寡淡当中带点儿甜味的举动,解莲尘竟然懵了。 见他半天没有动静,不知本就难得出现一次的耐性,瞬间便被消耗殆尽。还不等解莲尘回过神去握住她的手,这姑奶奶就突然变卦的反手抄起方才靠在墙边的长剑,身形潇洒的就站起了身,扭头就朝着甬道另一头的主墓室走去。 这一气呵成的动作,把心间泛起一丝丝甜意都还未来得及消化的解莲尘,简直给看傻了眼。 第七十五章 没门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等他眼睁睁的看着不知走远了起码五六步远的距离后,这厮才终于回过了神来。心下一阵急躁的他,第一次失态的冲着不知大声喊到。 “喂!!喂!!你这女人,怎么一点儿也不可爱啊!刚刚还想夸你有了点人情味儿来着,这变脸的速度,竟比那翻书还快!呀...你倒是将贫道拉起来再走啊!” 可惜,不知连头都没回一下,对于他的失态叫喊,根本充耳未闻。 把解莲尘那叫一个气呀!! “哈!解莲尘啊解莲尘,这大半夜的,你好好躺那树杈上睡你的觉不好吗?非要管什么闲事,现下好了吧,人家急着去会情郎,哪儿管你的死活哟。没天理,没天...” “唰啦啦!!唰啦啦!!” 就在解莲尘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躺在地上鬼哭狼嚎的替自己叫着屈的时候,一阵仿佛是那野猪回笼一般,由地面逐渐向墓室内下行而来接二连三的响动,瞬间便让解莲尘噤了声。 “哟呵...果真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捅了这么多剑不说,没有见着尸体,始终是不安心呐。” 听这动静,解莲尘已经大概猜出这声响的来源是什么了,八成,就是那些想要截杀拾秋的刺客没错了。 “嘘!别动,我去解决他们。” 可还未等解莲尘有所动作,身后就游魂似的传来了原本已经走远的不知的声音。 “呀!嘶...姑奶奶,你属猫儿的么,怎么没...唔!!” “待在这里,怕血,就把眼睛捂起来...” 还不等解莲尘嘴里的话说完,不知伸手便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然后在他耳边丢下这么一句冷到掉渣的话,就只见一道白色的残影自眼前一闪而过,下一秒,墓道前室里,就传来了一声剑刃没入皮肉里,血花飞溅到了墙壁上的声响! 天,这女人... 总是这样的行事风格,当真是人狠话不多。 “咚...咚。” “唰啦,唰啦!!” 第一颗脑袋落地的声响出现不到半个呼吸,紧接着又是两道增援人马自那盗洞中杀了下来的声音响起。 “噹,噹!!” 这次,并没有出现像第一个下来的刺客,所遭受的那般利落的脑袋掉地的声响,取而代之的是两下剑刃相击的脆响。看来,后面下来的,是比前面的斥候身手要厉害许多的高手了。 听见外面的响动,解莲尘一副身残志坚,抻长了脖子想看热闹的模样。还嫌弃现下躺的这个位置不好,十分夸张的拖着那条再耽搁一会儿都要痊愈了的腿,硬是从甬道的这一边,给挪到了甬道的另一边。 嚯!~ 好家伙,他这将将挪好位置,迎面就只见一颗圆滚滚且在高速旋转中的脑袋,正不偏不倚的朝着自己所在的地方急射而来。吓得他顿时一个激灵,赶紧朝旁趔趄了一下身形,险险的躲过了那颗新鲜搬家的脑袋。 “啊哟我的天!这位置,看来是风水不太好啊!” 这厮,也真是不怕遭受社会不知的毒打,刚刚才被收拾了一顿,眼下又开始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作起了妖来。 可他嘴里虽然没个正形的念叨着,但还是伸手十分淡定的抄起了刚刚落在自己身后的那颗脑袋,然后伸手扒下了将这颗脑袋给捂得严严实实的黑色面纱。 “嘶...无脸妖!?” 前室里与这些来路不明的刺客缠斗在一起的不知,一听解莲尘竟然说出了这个名字,手上挥剑的动作当即微微一顿,不过很快,她便恢复了冷静,出剑的手,更加稳当了。 其实,刚刚不知是故意将那第一个被她斩下来的刺客头颅,踢到了解莲尘所在的位置。因为她始终不相信,自己看见解莲尘身上的那个所谓的胎记,会无缘无故的出现昏迷的反应,还在昏迷之时看见了那样身临其境的场景。 所以,其实今晚不知和拾秋遇上的刺客,并不是像解莲尘先前猜测的那样,是百里庆律派来想要刺杀拾秋的,而是来杀不知的... 他们实际上要比解莲尘先到这片山头,可是天将擦黑,这帮来路不明的杀手,就突然出现将他们团团包围了起来。 起初,不知也以为这帮人是冲着拾秋来的,但交手几个回合下来,这帮人仿佛对于自己的兴趣,远远要大于拾秋。 因此,她才会故意和拾秋分散,想要将这些人引开。可惜,拾秋虽然会些武功,可哪里是这些足以同不知对战的刺客的对手呢。故此,即使自己已经引开了大部分的杀手,拾秋还是身负重伤,一路奔逃,阴差阳错的就踩到了先前解莲尘掉下来的那个盗洞。 之后,那僵尸亲王夫妇俩,就救下了拾秋,还吓跑了后面准备跟下来斩草除根,负责追杀拾秋的刺客。 在不知甩开了追她的那群刺客以后,再调转回来想寻拾秋的踪迹,结果就只发现了地上的点点血迹,再后来,就有了解莲尘看见的误会一场的打架了。这也就能解释现在这帮人,为什么会如此准确的找到此处,并再次聚集了人马,决定下来闯一闯的原因了。 啧,这令人头疼的前因后果。 也不晓得这不知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会招来无脸魔尊的人追杀她呢? 这个问题,不仅仅是解莲尘想知道,人家不知本人也想知道啊! “你们究竟是何人!我与你们到底有什么冤仇,为何要对我下此杀手!” 脾气上来的不知,越想自己这来路不明的身世,以及眼前这些不清楚为何要追杀自己的无脸妖就越来气。 不过,听见她这番话的那几个后面下来的无脸妖,却是瞬间愣了愣。很显然,他们也很诧异不知不晓得他们身份,以及她同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这件事。 这几人面面相觑了两秒之后,其中一个明显是领头人的家伙,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突然发出了一道十分刺耳的声响,此声一出,跟着他一起的那些无脸妖,顿时便有序的打起了掩护,开始准备撤退。 聪明如不知,又怎么会看不出这些家伙的意图呢。 “想走!?没门儿!!” 说着,不知飞身就是一个凌空后翻,落地便是一个利落干净的扫堂腿,瞬间就将地上散落的几块自来石给一举踢飞至那盗洞入口处。 “哐啷,哐啷!” 一阵土方坍塌的声音响起过后,几人想要撤退的盗洞入口,瞬间便被掩埋了个干净。 第七十六章 住手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后路被断,这帮人却好像并不慌乱。 见此情形的不知,心下顿觉不好。果不其然,下一秒,这些人竟然同时抬剑,然后在不知根本来不及阻止的极短时间里,“唰啦”几声,通通横剑自刎... 这一幕,连躺在甬道里的解莲尘都看得微微一愣,心下不禁有些诧异这些无脸妖的极端。 宁死,不留活口。 呆愣了两秒的不知,心下怎可甘愿。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伸手快速的点住了其中一只无脸妖的穴道,试图想给他止血,然后趁着他还有一口气在,能从中问出点儿什么来。 “别白费劲了,这些无脸妖,完全受命于无脸魔尊,相当于,他们就是无脸魔尊的无数分身。所以即使他没有到场,刚刚这里发生的一切,现下,那无脸魔尊都已经全然知晓了。” 看着眼下这明明被自己点住了穴道,却依然气绝身亡的无脸妖,再听得解莲尘如此这般一番解释。不知那双瑞凤眼,瞬间便凝上了一层寒霜。她一把就将那无脸妖的尸体仍在了地上,随即快速提剑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就奔到了解莲尘的身前,然后伸手一把拽起了他的衣襟,强迫着解莲尘与她对视。 “关于我的身世,你早就知道些什么是不是!?说,你究竟是谁!” 眼前的不知,已然动了明显的杀意,解莲尘甚至能感觉到她全身都在隐隐的颤抖着。 可是,他能怎么办,他也很懵啊! 他在到槊家之前,根本连见都没见过这姑奶奶,更遑论知道她的身世什么的了。 “诶诶!!这位女善人,麻烦你先放开贫道好吗?这样真的很不雅诶!” “回答我的问题!!” “你要我怎么回答嘛!?在来到卧龙村之前,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啊,认都不认识,更何况说什么知道你的身世了。” “那你如何会知道这些人的来历和特性?!” “哎哟拜托,麻烦你出去随便找个有点儿资历的道士问问好吗?当年三界合力镇压无脸魔尊之时,但凡有点儿道行的人,全都去参战了。我知道的这点儿事儿,当年参加过伏魔之战的人也都知道呀。” “你也参加了!?” “我?我当然是没有啊!那时候我才多大点儿啊,不过,我师父倒是参加过,还在伏魔之战中立下了功绩。” “那你师父在哪儿,快带我去找他!” 说着,不知一把便将解莲尘从地上给直接拽了起来,拉着他就要走。 “哎哟嘶...姑奶奶,你冷静点儿行吗?贫道还是个伤患呢,再者,我师父都已经仙去几百年了,别说人了,我至今连他的尸骨都未曾见得,你叫我带你去哪儿找啊!?” “什么...” 将将看到一点儿希望的不知,在听见解莲尘的这番话以后,整个人瞬间便怔住了。 已经仙去几百年了... 如此,她刚刚看到的希望,岂不是又落空了... 看着不知备受打击的松开了自己衣襟,甚至有些踉跄的后退了两步的失落模样。解莲尘心下竟生出了些许怜惜,他下意识的就想上前一步去安慰她。可奈何自己的脚还未完全复原,这上前的步子将将迈出,一阵刺痛瞬间就让解莲尘脚下一个重心不稳的直接扑倒在了不知的身前。 “哎呀!!” “...” 眼见着两人就要在解莲尘的惊呼声中坠倒在地,关键时刻,还是不知回过神来,伸手一把搂住了他的腰,想要带着他翻转身形避免摔倒的结局。可她好像每次都忘记了解莲尘这厮是个男子,轻易翻不动。所以翻转身形这一招,不过是将后背着地的人选,瞬间换成了解莲尘罢了。 “咚!” “啊!!嘶...噢...呜呜呜~~要是贫道有罪,请天降惊雷来惩罚我,而不是...不是...” 又是一阵哀嚎的解莲尘,嘴里的话在瞧见不知眼下离着自己极近的这张绝色脸蛋之后,竟然连剩下的唠叨都完全念不出来了。 此刻,两人的距离近得连呼吸都纠缠在了一起,气氛...瞬间从方才的剑拔弩张,忽然变得有些暧昧旖旎了起来。 她的眉眼,真好看。 饱满圆润的鼻头下,是那张温温软软的浅丰红唇... 看到此处,解莲尘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水潭下的那个...那个“救命之吻”。 思及此,他竟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本就白皙的皮肤,瞬间便飞上了两朵可疑的红云。一股由丹田直冲上脑门儿的热意,仿佛让这甬道内的温度都上升了许多。这种让人飘飘然的氛围,竟让解莲尘生出了一种醉酒的微醺感来。 嗯!?鼻子下面为什么感觉温温热热的... 解莲尘有些傻楞的抬手一抹,就瞧见了自己手背上那一片显眼的红色。 哇,解莲尘啊解莲尘,你定力就这么差吗?不就是...不就是离着她近了点么,竟然就直接淌鼻血了!? 啧!真是丢死人了... “嘶溜...啊!对不住,对不住...我这就起来...哦,不对,是请先生你先...先...诶诶!!你干嘛,你干嘛!?为什么又扒贫道的衣裳呀,别别别,不要,不要!这位女善人,还请你冷静,冷静点!就算你对贫道有什么非分之想,也请稍加克制,稍加克制啊!!呜呜...人家还是清清白白的,你好歹是...好歹是换个地方啊...” “闭嘴!!别动!我不相信...不相信你跟这些人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要再看一次你胸前的胎记,一定是哪里的线索被我遗漏了,你别动!!叫你别动!!嗯!?胎记呢...我问你胎记呢!?” 这不知,人家解莲尘还沉浸在微醺迷乱的氛围里,你倒好,一心只想给自己弄清楚身世,完全没有在意什么氛围不氛围,还上来就扒开了人家的衣裳,非要看人家的胎记... “呜呜呜~~贫道不是已经说过了么,这胎记,只有在我重伤之时才会出现,我现下好端端的...啊!!救命呀,杀人了,杀人了!!” 一听解莲尘说这胎记只有在他重伤之时才会显现,不知立马就起身抽出了长剑,很显然是想让解莲尘就地重伤一番... “不知!!住手!” 就在那闪着寒芒的剑刃就要一剑捅穿解莲尘的心口之时,拾秋的声音,犹如及时雨一般,自那甬道的另一头遥遥的传了过来。 第七十七章 心悦否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知有些情急的举动,被拾秋这冷不丁的一声呵斥,竟瞬间叫她冷静了下来。 她看着自己身下衣衫不整,脸色陀红又面露委屈的解莲尘,心下顿时微微一怔... 这...自己究竟是在干什么,走火入魔迷失心智了吗!?怎么可以为了一己私事,如此为难于一个有伤在身的人呢?糊涂..真是糊涂! 意识到自己差点儿走火入魔的不知,有些后知后觉的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长剑,空洞的眼神,呆呆的盯着被自己将衣衫给扒开了的解莲尘。 一句“对不起”,就卡在她微张的红唇边,可是...自己却怎么也无法将这三个字说出口... “不知,不知...你怎么了?这...这如何又欺负莲尘道长呢?” 脸色尚且苍白的拾秋,脚步有些踉跄的急忙奔到了不知和解莲尘的身前。一脸担忧的先是看了看衣衫不整满是委屈的解莲尘,然后一边伸手替他整理着衣衫,一边轻声说道着不知。 见她不说话,拾秋自然是晓得这小妮子心下在想些什么,她这从来不懂细腻,不懂温柔,更不懂如何开口道歉的性子,真是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好了,好了。你先起来,瞧瞧你身上,那么多的血污,可是有哪儿受伤了?” 替解莲尘整理好了衣衫之后,拾秋又动作温柔的将不知给拉到了一旁,抬眼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她身上并没有受伤后,他这才放下心来。 可这一泄力,本就重伤刚醒的拾秋,顿时便感觉眼前一阵晕眩,整个人又再次眼前一黑的昏厥过去。 待他再次醒来之时,眼前已经是天光大亮的另一番人间景色了。想来,他们已经出了墓穴了吧, “额...嘶...” 拾秋正想稍稍动弹,就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要炸开一样的疼痛。 “呀,拾秋先生,你醒了啊?快别动,你失血过多,虽然贫道给你用了极品的生肌止血药,但你身体里流失的血液,还是需要一段时间来修复的。” 听见解莲尘那中气十足的声线从自己的右侧传了过来,拾秋忙转动了脑袋,扭头就瞧见了解莲尘正躺在一张用藤蔓编织的吊床上,那条像是裹粽子一般里三层外三层的用布条缠裹着的腿,十分显眼的搭在那吊床边上,随着那轻轻晃动的吊床一下一下的左右摇晃着,瞧着还颇有些闲情逸致在里面。 见着他没事,拾秋倒也放心下来了。 “嗬...多谢莲尘道长,是拾秋欠道长一次。哦,对了,不知呢?还有那对好心肠的僵尸夫妇呢?” “诶~~干嘛这样说呢。后面你不是在不知先生的手上将我救下了么,所以,我们就扯平了。今后,你也不必记着什么救命之恩的。至于不知先生,她去寻吃食了。现下是白天,烈日当空的,那两只僵尸是不敢来地面的。放心吧,贫道同他们是旧识,你想道谢,日后有机会的。” “呵呵,道长心思通透,八面玲珑...拾秋,自叹不如。” “哎呀,拾秋先生,你就莫要再打趣于贫道了嘛。我这也不知道是同不知先生八字不合还是怎么的,每每凑到一起,就一定是这样的情形。” “道长还请见谅,不知她...不记得自己的身世,这件事,一直是她的心病。试想一下,一个不知道自己过去几何的人,怎么能再要求她同我们一样能够正常对待周遭之事呢?所以她时常都很孤僻,也不随便主动找人攀谈交际,看似自由散漫,可...那种不敢牵扯过多的隐忍压抑,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其中苦郁。因为,旁人或许不知道,但,我明白她是怕同我们牵扯过多,将来追杀她的仇家,会将我们当做威胁的筹码。而她愿意答应留下来在书院教书,很大一部分原因,其实也是在冒险的等着追杀她的那些人,再次找上门来。” “哦!?先生的意思是,这些无脸妖,在先前就已经来过一次了!?” “嗯,大约在四年前,不知刚到我们书院的时候发生的事。” 这事儿,解莲尘倒是第一次听人说起。 四年前?现下又来了一次。如此频繁的出现,难道...镇压无脸魔尊的封印,已经有所松动了?否则,无脸魔尊要派人追杀不知的话,也不会一次间隔这么久。想来,应该是那封印松动的位置,一次只能通过这么些人,而且些开这点儿缝隙,需要至少四年的时间。 这倒是有点意思了,当年举三界之力镇压封印的无脸魔尊,要是再次出世,这天下众仙,怕是又要不得安生了。这厮,性格古怪,不与凡人为难,偏就要同天界作对。原因就是当年与他同门修行师兄,也就是现任的天帝,娶了他心爱的小师妹。而后又因得这厮修习邪术,导致自己容貌尽毁,变成了无脸人堕入了魔道,成了一代大魔头。这厮也是执着,在他同门师兄的天帝任期里,就一直没消停过。 不过,这人不是一向只同天界作对么?怎么会跟不知扯上如此深仇大恨!? 看来,有必要抽个时间好好调查一番这件事了。虽然吧,这只能算是不知的私事,但,现下涉及到了修仙界的安宁。出于道士天生的除魔卫道的职责所在,这件事,他也要管上一管了。 解莲尘抬眼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拾秋,见他出神的望着天空好像在回忆着些什么。 “拾秋先生...你好像,很了解不知先生啊。” “嗬...了解吗?可是,到现在,我都仍然觉得,不知的心扉并没有敞开,虽然...” 对于解莲尘突然间提起的话题,拾秋有些不晓得该如何接下去。 他该怎么说呢?说自己很了解她吗?可是,说起来好像关于不知的种种行为,他都是清楚且明白其意图的,但,这也仅仅只是明白她的行为举动罢了。要说真正的了解她,说实话,他还算不上。 “你心悦不知吗?” “什么...” 还未等拾秋再说些什么,解莲尘忽然又开口问到。 你心悦不知吗...心悦不知吗...? 解莲尘的这个问题,再次直击了拾秋心中想要极力掩藏的那个角落。他彻底愣住了,慌乱...不耻...五味杂陈的种种情绪形成的风暴,将拾秋用来掩饰自己真情实感的那层遮羞布,给彻底撕扯下来蹂躏,撕碎...碾成了飞进眼里的沙子... 酸涩,又不可言说。 第七十八章 一次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良久,拾秋才终于缓缓的吐出了这么一段词,真是...再没比之更合适形容他当下心情的了。 “心悦君兮...君不知...呵呵,先生果真好学问。” 听见他这一番话,解莲尘嘴角的笑意,却显得有些刻意.. 而对于解莲尘这番听不出褒贬的话,拾秋也仅是有些自嘲的笑笑。 “道长,那你呢?心悦不知吗?” “哈哈!!” 面对拾秋的反问,解莲尘却显得豁达万分,半点也不见扭捏的朗笑出声。 “拾秋先生,你这话说的。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呀!不知先生如此绝色又文武双全,是个人都会喜欢的呀。” “嗬...道长,你的洒脱,真是叫拾秋羡慕。” “羡慕什么呀,这哪儿叫洒脱,这叫认命!我一个孤家寡人,天煞孤星的命,有什么好羡慕的。” “是吗?其实,我同道长的命运,又何尝不是大相径庭呢?身在帝王家,却从来没有感受过所谓的亲情温暖为何物。你说,这多可悲啊。” “哎呀,你想这么多作甚,每个人的命不同,活法也不同。若是非要拿出个条条框框的形态来照着活,那生而为人,还有什么意思?” 解莲尘的话,仿佛点醒了拾秋一般。他有些惊诧的转头看了看已经闭上眼睛开始假寐的解莲尘,心下第一次对于解莲尘的来历,有了想要一探究竟的冲动。 这个人的出现,就像不知一样的突然。 相同的是来路不明,不同的,是解莲尘看似好像什么话,什么举动都很透明,却偏偏就让人觉得他其实是一个掩藏很深的人。 也就是说,现在他们看到的解莲尘,只是他想让他们看到的解莲尘。 而不是,真正的解莲尘... 之后,两人便十分默契的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一人望天不语,一人闭眼休憩。 只是,他们谁都没有发现,那个手上提着两只刚从山林猎得的野兔的不知,正站在离着他们大约五十米开外的一棵大树后面,将他们刚刚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入夜 几人休息的营地,已经被不知点起了一簇篝火,上面架烤着的,是不知白天猎来的那两只野兔。 而现场不同于白天的是,那对僵尸亲王夫妇,也从墓穴里爬了出来。现下,正一左一右的守着睡着的解莲尘,在等着他醒过来。 啧,这玩意儿,是人醒来就能瞧见的画面吗? 试想一下,当你从睡梦中醒来,天色昏暗,而你的床边,正一左一右的站立着两只青面獠牙的黑毛僵,你心里不怕吗!? 而从下午醒来过后,就一直在闭着眼睛假装睡着的拾秋,现下也是已经躺到身体麻木了。因为下午解莲尘突然问他的那番话,现下,他竟然觉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不知,虽然他并不晓得不知已经将他和解莲尘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啊...嗬...好久都没睡得...哎哟!!你们怎么站在这里啊!吓死人了!!” 就在拾秋犹豫着自己要不要“悠悠转醒”之时,解莲尘的声音就好像是天降救星一般,先他一步的传了过来。拾秋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要替自己解围,还是真的恰好醒了。不过,眼下,确实是一个缓解尴尬的好时机。 “唔...额...大家都在呀...” “哟,拾秋先生也醒了吗?哎呀,真是的,我们两个大男人,却要叫不知先生一人照顾,真是不好意思啊。” 解莲尘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是在同不知抱歉,但其实,他也是在减少拾秋现下的尴尬。因为他知道,雅正如拾秋,他心下是不愿让自己如此不体面的出现在这样的场景里的。尤其是,这个场景里,还有不知在。 “是了,不知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明明是我说要陪你云游的,如今,却倒成了先生你的累赘。” 坐在篝火边的不知,先是睨了一眼已经从吊床上坐起了身的解莲尘,然后又看了看躺在新鲜松枝铺就的临时床榻上的拾秋,还未来得及搭话,就被这嘴像花钱租来着急还的解莲尘又给接去了话茬儿。 “诶!~其实拾秋先生不必如此介怀的,不知先生乃是女中豪杰,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又岂会在意照顾我们两个伤患呢。不知先生,你说是...啊...啊!!烫烫烫!!”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不知实在是极恼这聒噪得让人心紧的解莲尘,抬手就将一只烤好的兔子扔到了他的身上。烫得这厮瞬间就从吊床上直接弹坐了起来,拖着那条伤腿就蹦到了地上。 “哎哟嘶...完了完了...骨头又错开了,啊呀呀,这下怕是真的要落下残疾了。怎么办,怎么办...不知先生,你就不能怜惜一下贫道么!?我...我...我吃东西,吃东西...嗯~~不知先生手艺真好,哇,这真是贫道吃过烤得最好的兔肉了!!” 解莲尘这厮本想就着不知这番粗暴的举动,又要好生哀嚎一番的。结果下一秒在接触到不知那双已经慢慢凝结起了寒霜的眼眸之时,这厮便立马住了嘴,老老实实的抓着手里那只烤兔,开始慢慢吃了起来。边吃,还不忘一边拍拍不知的马屁。 收拾了解莲尘以后,不知这才拎着另一只烤兔,起身行至了拾秋的身边,然后默不作声的坐了下来,开始拆解起了兔肉。 只见她仔细的撕扯下了一块儿比较柔软好吞咽的腹肋处的肉,随即递到了拾秋的嘴边,示意他张嘴吃下。 “啊...这...不知先生,我已经没有大碍了,还是...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拾秋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不知来亲手喂自己,言罢,他便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不知却伸手按住了他的肩头,示意他躺好别动,然后一边将兔肉喂进了拾秋的嘴里,一边悠悠的吐出了四个字。 “只此一次...” “这...我...” “唉哟,拾秋先生,你就知足享受投食嘛。你瞧瞧贫道,可怜哦,同样是有伤在身,却只能自己动手吃东西。所以,要说惨,还是贫道惨呐!” 第七十九章 喜欢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听见解莲尘的话,不知那简直能杀人的眼神顿时就落在了他的身上,吓得这厮连忙瑟缩了一下脖子,恨不得将脑袋埋进这兔肚里。 最让人无语的是,当那僵尸亲王在听完解莲尘和不知之间的对话之后,竟然一蹦一蹦的跳到了解莲尘的身前,然后伸出了他那双几百年没有剪过指甲的手,示意解莲尘将兔肉给他,他可以来喂他吃东西。 “恩公...雀邈...呲...伺候...” 妈耶!这还是别了吧! “额...呵呵。不必了不必了,贫道这同不知先生说笑呢,我只是脚受伤了手还利索着呢。没事儿,没事儿,贫道可以的!” 咱这也不是嫌弃人家昂,只是...让一只僵尸喂自己吃东西,这画面不是太诡异了么! “哦,对了。你们夫妻二人,今后打算如何?需要我再替你们寻一处风水宝地,重修一座墓室吗?” 一边吃着,解莲尘倒想起来这名叫雀邈的僵尸亲王夫妻俩的墓穴,现下已经不太适合他们修行了。 听见解莲尘的话,那雀邈亲王转头同自己的王妃对视了一眼,随后两人竟双双跪在了解莲尘的面前。 “哎呀!!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跪着啊!” “恩公...我...门,愿意,个...跟着,恩公...” “啥!?跟着我!?跟着我干嘛呀,你们谁见过哪个道士带着两只僵尸行走江湖的啊!?不行不行,要么就给你们再选个地方,要么现下把你们就地再埋了。跟着我算怎么回事儿呢,胡闹么不是。还有,要是让别的道士发现了你们,你觉得他们会管你们是不是正经修道的僵尸么?那些人只会将你们当妖孽给收了。” “这...恩公...” “行了别说了,贫道话已经说到这儿了,你们好好考虑一下吧。” 解莲尘的脸色不甚上佳,尤其是那双深渊一般的眼睛,一直将眼神落在对面不发一语的喂食着拾秋的不知身上。也不晓得是为什么,这一幕,越看,他心下就越觉得烦躁。连带着对雀邈说的话,都显得颇没耐性了起来。 现场的气氛,瞬间显得有些尴尬了起来。 “两位,莲尘道长所说,也确是为了二位的安全和修行着想。两位身份特殊,世人不常见得,定然会有所恐慌。再者,世俗嘈杂,也不利于两位的修行啊。” 心下记着这僵尸亲王夫妻俩于自己有救命之恩的拾秋,适时的出来打了圆场。 那雀邈听见拾秋的话,仿佛也是在下细思考,好一阵都没有搭话。而他身边的妻子,见着自己的夫君不说话,她也并没有做声,只是默默的守在雀邈的身边,等待着自己的夫君做出决定。 解莲尘知道,这雀邈想跟在自己身边,其实是想保护他。因为今次遇见这些无脸妖,他认为解莲尘同不知他们应该是一路的,所以,雀邈就觉得解莲尘现下不是很安全。虽然他的道行或许比自己高深,但,双拳难敌四手,要是他们夫妻二人跟着解莲尘,好歹也能在危机时刻帮上一点忙。 可是,就像刚刚解莲尘所说,一个道士身边,怎么能带着两只僵尸到处溜达。别的不说,要是那帮想动他舍灵金身的妖道知晓了此事,岂不正好给了他们一个讨伐自己的借口么。这雀邈夫妻二人的修行,本就比之常人不易。若是平白叫他们做出了牺牲,自己如何能够心安。 “拾秋先生所言甚是,好了,既然你做不了决定,那贫道就擅自做主吧。也别另选他处了,此地虽然气象破损,但,稍加修复,还是可以扭转乾坤的,你们夫妻二人还是就在此处好生修行吧。” 说着,解莲尘便放下了手中的兔肉,然后行为颇有些做作嫌疑在里面的挣扎着站起了身来,也不让雀邈搀扶,好像小孩子赌气似的,一瘸一拐的就朝着位于林子里这夫妻俩的墓地走去。身后,还跟着两个一蹦一跳的僵尸,三人皆是一高一矮的往前行进着。 这画面,明明就是有些伤感的,可是为什么让人这么想笑啊。 尤其是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的不知,对于解莲尘的这番小学生行为,更是看得不明所以,也不知道这厮又在抽什么风。 而进得树林里的解莲尘,在确定不知他们看不见自己以后,瞬间就恢复了正常。 那脚啊,嘿!它也不跛了,那脸色也不难看了,就只是一副薄唇翘得老高的样子,简直不要太搞笑。边走,这厮还不忘一边自言自语道。 “哼!贫道都这般模样了,那女人也不见起个身来扶一下,诶,你们说这还有点儿天理吗?嗨,罢了,我何苦自讨没趣的跟你们这生死都要在一起的恩爱夫妻说这个呢。” 听见他的话,默默跟在他身后的雀邈夫妻俩,也只得是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便摇了摇头。 这解莲尘,刚刚明明就是在气不知只顾拾秋不顾自己,所以才会在现场那般装深沉,搏存在感。 啧,几百岁的人儿了,还干这种幼稚的争宠行为,关键是他还幼稚不自知。 不过,雀邈夫妻二人,也没有点破他。因为虽然解莲尘的幼稚行为是真,但他心下的担忧,却也是真的。 到了墓地前,解莲尘便伸手掏出了一沓符纸,动作麻利的将其布置在了盗洞附近,然后以这些符咒分布的位置,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只墨斗,开始画起了布阵图。 “唉,我倒不如跟着你们一起埋进去修行算了,省得眼不见心不烦的。” “恩公...是否,吸...喜欢,不知...” 从未开口说过话的雀邈王妃,听见解莲尘这一番抱怨,竟忽然开口搭了这么一句。 这句话,听得解莲尘拿着墨斗的手微微一顿。 雀邈王妃的话,让他想起了先前自己问拾秋是否心悦不知这件事。当时,拾秋也问了他同样的问题... “嗬!贫道独身几百年,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要想动心,早就子孙满堂了,还用得着等她出现来对我如此这般的折磨么。” “磕...可是,恩公...爱人...王...往往,不自知...” 爱人往往不自知!? 这句话,就好像是晴天霹雳一般,瞬间将解莲尘给劈得外焦里嫩,呆愣在原地。 原来,自己方才心下那股莫名的烦躁,和不想看见不知与拾秋挨得那么近,竟是...竟是,因为自己已经...已经喜欢上了不知吗? 第八十章 我在乎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这怎么可能... 这个女人,又凶又狠,既不温柔体贴,又不懂得照顾别人... 嗬,转念一想,她哪里是不会照顾别人呢,她只是不会照顾自己罢了。 哎,解莲尘啊解莲尘,你何时变得矫情到需要一个女子来照顾了?跟除非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哪时不是自己在照顾他们呢? 一番自嘲又连连否认的腹诽,让解莲尘脸上的表情,一会儿摇头苦笑,一会儿又唉声长叹。 见他如此模样,雀邈夫妇俩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雀邈便自王妃的头上取下了一枚通体呈莹亮渐变的紫色,形态好似一朵紫藤花的玉簪。随即将其递到了解莲尘的手上,示意他收下。 看见这支玉簪,解莲尘先是微微一愣,但很快便明白了雀邈的意思。 紫藤花,为情而生,执着的爱,寓意是深深的思念。它的花穗为紫色,一串一串连在一起,很像是自己连在一起的思念,日复一日想念心里的爱人,是一种美好的憧憬。它还有深爱的寓意,表示付出了深深的爱意,心中只想着一个人,能为她付出所有的一切,沉沦在爱里面,希望能与心爱的人一起走下去。 这枚玉簪,很显然是雀邈当年送给眼前他这青梅竹马,生亦同寝,死亦同穴的王妃的定情信物。 “这个东西,贫道不能收下。它是你们感情的见证,岂能转手给我糟蹋了。” 说着,解莲尘就要将这玉簪还给雀邈。可雀邈如何也要他收下,甚至还拉着自己的王妃冲着他行了一礼之后,就纵身跳进了盗洞里,回了墓穴。 他们的意思,解莲尘自然明白。这是希望他能正视自己的心事,正视自己的真情实感... “嗬...怎的还有人希望一个天煞孤星能同人携手到老呢?” 解莲尘的话语里,是掩藏不住的奚落与自嘲。 罢了罢了,再是喜欢又能怎样,她于自己这不老不死的生命长河而言,不过是昙花一现的过客而已。百年之后,即使自己还挂念着她,可她,却已经不知入了哪道轮回了。 他将玉簪小心收捡,这毕竟是雀邈夫妻俩的一番心意,虽然...自己一辈子也不可能送出去,但...总不好再辜负了人家。还是先暂时收着,下次来看他们的时候,再还回来就是了。 收敛心神,解莲尘便继续了手上的动作。他现在要布的,是丰土拓疆之术,也就是恢复此处原先的地貌,这样就能省得再去另寻地界替他们重造墓穴了。好在,方才雀邈并没有将这墓是自己几百年前给他造的这件事给说漏嘴,不然,等下再回去,还真是不好圆话呢。 这边的解莲尘还在不停的忙活着,那边树林营地内独处的不知与拾秋两人,现下的气氛也是不甚尴尬。 额...要说尴尬,其实也就只有拾秋一人罢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下午对着解莲尘说了那番“心悦君兮君不知”的话以后,心理作祟,拾秋总是觉得不敢去看不知的眼睛,深怕她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可是,他却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拾秋心生,我有一事,想告知先生。” 甚少时间会主动开启话题的不知,在将剩下的兔肉收捡妥当之后,就坐在了拾秋的对面,两人的中间,隔着一团火苗不甚兴旺的篝火。 不知的声音,不浅不淡传进了拾秋的耳朵里。这让本就心有千千结的拾秋,顿时便紧张了起来。 “啊?哦...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拾秋应声的话,听起来有些磕磕绊绊,不小心就泄露了他现下有些紧张的心绪。 不过,这对于神经比缸粗的不知来说,完全不是什么异常的事。 “我想辞去书院的教书先生一职。” 当不知说出这句话时,拾秋以为自己听错了。整个人在呆愣了两秒之后,瞬间便坐立了起来。因为起得太急,他顿觉脑袋一阵晕眩,不过,眼下就是天塌下来,也没有不知刚刚说出来的那句话对他的打击来得要大。 拾秋晃了晃有些晕眩的脑袋,稍有缓解,然后就迫不及待的转过身去直面着不知。 “不知...为何?为何如此突然...是不是我...是不是我拖累了你!” 难道,是自己白天说的那番山有木兮木有枝的话,让她给听见了,所以她觉得自己很猥琐很是故作清高,不愿再看见他了吗? 她方才喂自己吃东西的时候,是不是还说了一句“只此一次”... 只此一次,难道言外之意说的就是,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同自己接触了吗? “拾秋先生多虑了,我想离开,无关任何人的事。只是经此一事,我觉得,一直被动的躲在书院里等着他们找上门来,终究不是个办法。而且,昨夜之事,你也看到了,你同我在一起,是我会连累到你。” 她这是...在变相的拒绝自己么? “这怎么能叫连累呢?是我执意要跟着你一起出来云游的,再者,昨夜之事,是那些想要对你不利之人所犯下的错,与你又有何干呢?” “不,你还不明白吗?只要我还活着,我的身边就随时都会有危险,而这种危险,本不应该让你深陷其中。若是你出了什么意外,我...” “没关系的,这次只是我们不小心而已,下次我们有所防备,便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拾秋的情绪,有些越说越激动了起来。这个样子的他,是不知以前从未见过的。 “这不是小不小心的问题,我只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而已,你与我的事情无关,就没有必要牵扯进来,你懂吗?我不在乎将来还会有多少杀手会来找我,我不在乎他们是不是在下一刻就会出现,我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死...” “可是我在乎!!我在乎啊!!我在乎你有危险的时候,会没有人陪着你一起面对,我在乎他们是不是下一刻就会出现对你不利,我在乎你,我在乎你...你知道吗?我求你,不要这样毫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好吗?若是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独自一人死去,那我情愿...” “拾秋先生!!你失态了...好了,这件事,就说到这里,等到了下一个村子,我会找个地方安顿好你,待你养好了伤以后就离开。” “什么...离开...” 第八十一章 褫也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当不知的嘴里说出这在现下的拾秋听来简直冷若寒霜的两个字时,眼前的烟火,仿佛瞬间失色一般,让他的世界再也没有了光彩。 自从庆阳公主被嫁去了歇逻以后,拾秋就再也没有真的开心过。 他想着就这么一直在书院里终老一生,一辈子都不要再回去那个没有人情冷暖的深宫大院。直到,上天将不知送到了他的身边。那一刻,他仿佛觉得命运终于开始垂怜他了。 她就好像一只孤高冷傲的猫儿一样,总是不肯随意跟人亲近,总是一副和自己悠然独处,对别人却是闲人勿扰的模样。 就是这样的她,让自己一直不敢吐露心声,生怕自己的一厢情愿,会吓跑了她。 于是,他说服了自己,要给她时间找回过去,要让她慢慢的接受自己。 在这之前,自己做过的最大胆的举动,恐怕就是那日在半山凉亭里,说的那句希望她以身相许的话了吧。他到现在都仍然觉得,当时借由玩笑说出这句话的自己,是有多么的令人嫌恶。 见他情绪有些激动,不知也明白,今晚突然同拾秋说这些话,或许是真的有些让他伤心了。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 虽然人人都觉得她好像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懂男情女爱,不懂人情冷暖... 但,她非草木,只是失去了记忆,并不是感官失灵,岂会真的不懂拾秋每次看她的眼神,是一个男人在看一个女人的眼神么? 只是,她明白自己这来路不明的身份,也明白拾秋怕吓到自己的隐忍。 这样一个雅正端方又心思通透的人,她怎么能够让其毁在自己手里呢? 别说自己真的对他只有感恩救命的情谊了,就算是真的自己也对他存着男女之情,以昨日那般凶险的情况而言,她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和拾秋再有所联系的。 这不是绝情,是为了避免遗憾的发生,从而提前所做的未雨绸缪。 所以,趁着他还未陷得太深,趁着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她,一定要心肠冷硬。 “是的,离开。今次槐序总试,我手上的孩子们也都顺利结业了。所以,也不需要找代我授课的老师来接手。如此,我现下离开,是时机最好的时候。” “时机最好!?” “对,放心,先生与不知的救命之恩,不知会永远记在心里。” “你记住的...从来就只有我对你的恩情是吗?” “是!” “嗬...” 听见她这个毫不犹豫的“是”,拾秋突然觉得自己好好笑。怎么,你还在期望着她对你说出什么难舍的话语吗?从头到尾,存着不轨之心的人,就只有你一人而已!! 拾秋的情绪,彻底崩了... 数声鶗鴂,又报芳菲歇, 惜春更把残红折... 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 永丰柳,无人尽日花飞雪。 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 天不老,情难绝。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 多情堪叫绝情灭... 悲也...褫也... 一朝单恋,总是要到这样面对事实的一天。拾秋不是没有预想过,而是他没有料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而已。 “啊哟...嘶!!啧啧啧,跌死贫道了,这荒郊野岭的地儿,也真是不好走啊。最可怜的是,还让一个脚上有伤的人独自来走,哎呦,可怜,可怜哦。” 就在两人之间的气氛跌至冰点之时,解莲尘那厮现下听来十分扎耳的声音,就自树林的另一头传了过来,听这距离,仿佛还隔着很远。 想来,他刚刚应该是没有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吧。 不过,解莲尘适时的出现,恰好挽救了不知和拾秋两人此刻的尴尬气氛。 “瘟神...” 一听这厮的声音出现,不知的脸上瞬间便露出了一抹忍不住想翻白眼的表情。不过,厌烦归厌烦,听见了,总也不好一直让他跛着脚独自一人在这漆黑的树林里窜来窜去。最重要的是,他这聒噪到连那树梢的麻雀都自叹不如的声音,着实是听得叫人好想就地扁他一顿。 但他现在是个伤患,再打他,多少是有些说不过去。于是乎,秉着“息事宁人”的行事准则,虽然不知也极为不情愿,但她还是站起了身,手提长剑朝着树林里走了进去。 拾秋有些失神的望着不知身影消失的方向,没一会儿,林子里就传来了解莲尘和她的日常八字不合式对话。 “哎呀,贫道瞧着今晚这月亮,也不是从西边出来的呀,不知先生竟然亲自前来搀扶贫道,无量天尊,贫道真是上辈子积了大德了!!诶诶!!你别走呀!!” “要想我搀着你,就把嘴闭上!再说一句...我现在就将你弄去跟那对僵尸夫妻埋在一起!” “哈~~不知先生,你这模样生得如此美丽动人,怎的心肠却生得如此冷硬呢!?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呐!你想想,你这举手之劳仅是搀扶贫道一下,就等于建造了七层宝塔,这是多么难得为自己积德的好事儿呢。” “闭嘴!!” “好嘛好嘛,贫道闭嘴!不过,贫道是个道士,天生就是要念经说道的,这说话呀,是天性使然,我有时候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所以,嘿嘿,就还请不知先生多多担待了。贫道无法保证一句话不说,但,贫道可以尽量保持缄默!!诶!?不知先生,刚刚的兔肉你们吃完了吗,哎呀,贫道刚刚急着去将他们埋了,又是伤着一条腿干活儿,如今腹中甚是饥饿...” “咻!!” “好好,我闭嘴,我闭嘴!!” 这一番听得让正常人都忍不住想将解莲尘按在地上打一顿的话,终于在不知的长剑出鞘之后,得到了片刻安宁。 淅淅索索的一阵衣袍下摆摩擦着林子里的茅草,所发出的由远及近的声音响起过后没多久。两人的身影就从一颗大树的后面跨了出来,一到营地,不知简直一刻也没有耽误的就将解莲尘给撒手扔到了地上。 然后一个飞身跃起,整个人瞬间就落脚在了一颗视野极佳的大树树杈上。 “今晚你们好生休息,我来守夜。” 说着,不知便双手环抱着她的柄长剑,就地栖身在那树杈上。 第八十二章 沙洲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见她如此模样,解莲尘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一瘸一拐的爬上了自己的吊床。 “诶呦~~这金窝银窝,果真是不如自己的狗窝呀,能躺下来,真是太好了。” 刚刚躺上去,这厮就发出了一道极为满足的叹息。 “咦!?拾秋先生,你的脸色不太好呀,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是呀,他心里不舒服,正心如刀割呢。不过,拾秋肯定是不会这么说的。 “哦...嗬...没事,就是躺久了,觉得血气有些供应不足,现下稍觉头脑晕眩罢了。” “哟,那可得再好好休息一下了,没事儿,拾秋先生尚且年轻,回头再好好滋补一番,不出月余就能恢复了。” “多些道长关心,道长,你的腿,没事儿吧?” “嗨!贫道修习时常会受些伤,皮糙肉厚的,这不过是普通的扭伤罢了,回头我也吃些好的,再休养一番,很快也就能恢复的。” “如此,甚好...我...我觉得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还请道长宽恕则个。” 拾秋脸上勉强支撑着的寻常表情,终究还是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啊好好,没事,拾秋先生赶紧休息,贫道也要躺会儿了。啊...嗬...” 说着,这厮倒比拾秋还先合眼了。 见着解莲尘已经睡下,拾秋在侧身躺下的空档,还是忍不住的偷偷抬眼看了看倚躺在了树杈上的不知。她的眉眼,侧在了火光无法照到的另一边阴影里面。从拾秋的这个角度望过去,并不能将她脸上的表情看个真切。 哎... 今夜,注定要无眠了。 一夜无话,四下除了偶有夜莺鸣叫,就只有营地里逐渐熄灭下去的柴火发出的“哔啵”之声。 熬过了寅时,终于迎来了天边露出了鱼肚白的卯时。 一阵由上至下的衣袂破空之声响起过后,一夜未睡的拾秋,连忙睁眼看向了提着长剑又入了树林里的不知。 难道,她现在就要走了吗? 这个想法,让拾秋的心下顿时慌乱了起来。他正想翻爬起身追过去,解莲尘的声音,却及时出现阻止了他。 “她不会走的...” 听见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拾秋是非常惊讶的。他一转头,就看见了不知何时已经坐起了身来的解莲尘。 “道长...” “她不是说过要等你伤好再走吗?以她这说一不二的性格,肯定是不会食言的。” “你都...都听见了...” “嗯嗯,都听见了,不过你别以为是贫道故意要偷听哦!我也不想听见的,只是怪贫道这听力太好。你们谈话的声音呀,顺着风就飘到了贫道的耳朵里,我也是被迫听见的。” “嗬...” “哎呀,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芳华年纪,女未婚男未娶的,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不是很正常么?拾秋先生,贫道以为,你就是太过小心了。” “是么...呵呵,如此这般小心,都不能...” “诶!~她不过是有心事牵绊,现下不想谈及男女之情罢了。你没错,她也没错,大家都没错。只是立场不同,你们又在互相为了对方着想罢了。” “是这样吗?可是...可是我好像已经把那层仅做维系的窗户纸,给捅破了...” “捅破了就再给他拿张纸糊起来嘛!” “糊起来!?这...我不懂,还请道长指点一二。” “指点谈不上,只是她如果非要走,谁也留她不住的。你我生如纸鸢,无论飞得再远,都有一根名叫责任的线牵绊着。而她不一样,她是那真正能够无牵无挂自由飞翔的白眉鸫(dong一声)。任谁...也无法轻易叫她停留。” 这些话,解莲尘仿佛也是在说给自己听一般... 一番言语下来,两人竟然谁也没有再开口。 天色渐亮,今天的第一抹阳光,终于翻过了山头,跃上了树梢,透过那细细密密的枝杈,投落在已经熄灭了火焰的灰烬上。橙黄暖色,竟叫人生出几许那火苗似是仍在跳动一般的错觉。 片刻宁静之后,不知的身影,终于又从去时的路由远及近的行了过来。她的手上提着一只暗棕色的水袋,肩头上还挂着两个一白一篮的包袱。想来,方才她应该是回头去找他们被追杀的时候给弄丢的行李去了。 见着不知回来,拾秋显然暗松了一口气。 “不知,你回来了。” “嗯。” 听见他的问话,不知并未多抬眉眼,仅是简单的应了他一声。随后便行至了拾秋的身前,将那个蓝色的包袱递到了他的手上。 “还好,这里少有人出没,包袱没有丢,保险起见,拾秋先生还是检查一下吧。” “噢,好...” 拾秋好生接下了包袱,却并没有伸手打开,仅是将其搁置在了自己的双腿上。 “来,喝点儿水吧。修整一下我们就出发,争取赶在天黑前,能到下一个村子落脚。” 说着,不知又将另一手上提着的水袋也一并递给了他,随后便转身去检查营火是否完全熄灭了,以免他们走后这火苗再起,引起不必要的火灾。 “哎呀,拾秋先生,你不渴吗?不渴的话,不知道能不能将水袋递给贫道饮上两口呢?贫道这嗓子都快干得冒烟儿了。” 听见解莲尘的话,原本还在望着不知的背影发呆的拾秋,顿时便醒过了神来,颇有些尴尬的将手中的水袋递给了解莲尘。 “不好意思道长,道长先喝吧,我还不是很渴。” “好好,多谢拾秋先生。” “道长客气了...” 拾秋显得有些心事重重,不知虽然看在眼里,但,却也只能缄默不语,权当不明所以。 修整过后,几人便收拾了一番。然后由不知带着解莲尘,拾秋一个人杵着一根把棍,几人步履颇缓的朝着下一个村落行去。 还好这一路上都是绿林,虽然现下暑气正重,但有了林叶的遮蔽,以及山林间的徐徐凉风,走起来倒也不甚辛苦。 几人一路走走停停,原本五六个时辰的路,竟走了七八个时辰才到。 待他们抵达眼前这名叫沙洲村的村落时,已然是晚上的亥时。 “沙洲村!?嗬,这地名儿,取得还真有意思。明明此处四下皆是苍翠山林环抱,却偏偏取了个干涸的名字。” 解莲尘这厮,抬头一瞧见这村头牌坊上挂着的写有“沙洲村”三个字的匾额之时,那张租来的嘴,又开始了自言自语。 第八十三章 如何破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听见解莲尘的话,不知却并未理会他。因为眼下这村子瞧着,竟让人生出了一抹毛骨悚然的感觉。 此处,虽然没有卧龙村那么大,但起码好歹也有几百户人家,不算是个小村庄了。村口挂着匾额的牌坊过去往前十来米的样子,连接着一座弯月拱桥,那拱桥上的青石,仿佛是因为经常有人从桥上经过,所以每块的中间都被磨出了些许凹陷的痕迹。 弯月拱桥的下面,是一条看起来雾气朦胧,宽约十米左右的河流。河流呈环抱之姿,将村落给包围在了其中,这一点,倒是能解释这沙洲村名字的来历了。青石拱桥再过去,就是成片的两层小楼共壁相连组成的屋舍。 可令人十分在意的,不是这些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屋舍。而是眼前这有着几百户人家的沙洲村,眼下仅是入夜没多久的亥时,竟然没有一户人家亮着灯。不仅如此,每家每户的门口,居然还都立着一个个白纸扎的小人儿。小人儿的身上,有的挂着玩具,有的挂着小小的鞋子,有的则是吃食。小人儿的旁边,还放着一筐装得满满的纸钱,一阵阴风扫过,将那框里的纸钱,给刮得漫天狂旋。如此诡异的场景,再配上那天边仿佛忽然变得冷清一片的月色,这盛夏的天儿,竟叫人顿觉后背发凉。 这,又是什么情况? 别说拾秋和不知两人皆是第一次见着如此诡异的画面了,就是解莲尘都看得眉头微蹙了起来。 “啧啧,环山抱水,明明是处风水宝地,如何要弄些脏污之事,来破了气象呢。” 解莲尘一番摇头换脑的自言自语,听得不明所以的拾秋和不知两人,更加一头雾水。 “道长,此处...可是不能入得!?” 听见拾秋的话,解莲尘不由得笑笑道。 “呵呵,拾秋先生你这话说的,连那阴曹地府都人人都去得,这青天人间的大好河山,如何不能入得。” “可是..此处瞧着颇有些蹊跷的意味在里面,我们要不要等到白天的时候,再进去查看一番?” “白天?白天来看什么呀?” “白天,当然是来问问里面的村民,为何要家家户户的在门口放置这些物件儿啊。” “哈哈哈,拾秋先生,有些时候,有些事。你问活人,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呢。再者,既然我们挑都挑到这个时间来了,那就择日不如撞日,现下就进去问问收这些物件儿的事主,前因后果为何呀。不知先生,您意下如何呢?” 解莲尘的话头,忽然就转到了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不知身上。 不知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眉头紧锁的盯着河对岸的沙洲村在细细打量。听见解莲尘的话,一向走到一起就没有同解莲尘顺过一句话的不知,这一次竟破天荒的同意了。 “走吧,进去看看,总合今晚也需要一个地方落脚。” 没办法,两票对一票,少数服从多数。拾秋虽然并不是怕这里面有些什么鬼怪之类的东西,而是担心要是里面有无脸妖埋伏,以他们现在这伤的伤,残的残的样子。要是动起手来,那肯定是凶多吉少啊。可眼前这解莲尘和不知两人,定然是铁了心要现在进去的了。唉,罢了。舍命陪君子吧,他前面连僵尸的棺椁都躺过了,还怕啥! “如此,那便走吧...” “哎呀,别担心拾秋先生,里面潜藏之物要是活的,我们有不知先生在呢,要是里面是死的,不是还有贫道在么?” 啧,你这一顿安慰,倒不如不要说话来得好呢。 “嗯,我一向信任道长和不知的本事。” “那走吧,不知先生受累,还是得扶贫道一把呢。” 听见解莲尘的话,不知连白他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直接伸手拉过了解莲尘的手臂搭在了自己肩上,架着他就跨过了沙洲村的牌坊。 可是,前面的两人将将过去,身后就传来了拾秋的一声惊呼。 “诶呦!!嘶...” 闻声,解莲尘和不知赶紧转头一瞧,就看见不晓得为什么刚刚还好好跟在他们身后的拾秋,现下竟然像是撞到了一堵墙上似的,整个人四仰八叉的给撞翻在了地上,疼得拾秋正捂着脑门儿倒吸凉气的呼痛呢。 “拾秋先生,你怎么...这...这怎么过不去了!?” 见着拾秋先生无缘无故的倒在了地上,不知随手就将自己的长剑递给了解莲尘用作支撑,然后转身想倒回去扶起躺在地上的拾秋。可就在此时,诡异的事情却发生了。 方才明明她和解莲尘还顺利通过了的牌坊,现下竟然像是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壁一般,无论不知怎样用力,都无法穿过这堵无形的墙壁去到拾秋的身边。 “解莲尘,如何破!” 施救无果的不知,心下顿时溢上了一抹不好的预感。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应付这些事,应该是手到擒来的解莲尘。 可她一回头,就瞧见了解莲尘也是一脸愁眉不展的样子,一边杵着自己递给他的长剑,一边一瘸一拐的行至了不知身边。他也伸手摸了摸眼前这明明空无一物,却如何也穿不过去的空气墙。 “啧...看来,我们遇上硬茬儿了。” “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大概就是这里面事主的道行,应该是在我之上的,故此,我才无法破去它的阵法。” “你的意思是...这堵墙,是里面的妖孽布下的陷阱!?” “额...可以这么说,也不能这么说。” “...” “哎呀,这很简单嘛,我们俩能进来,说明是事主准许我们进来的嘛。不让我们出去,自然是想让我们帮它呗。哦,不。确切的说,它应该是只想让我一个人进去才是。毕竟,贫道这般英俊潇洒又道法高深的高人,可不是轻易能够遇到的。所以咯,不知先生你,应该是由于跟着我一起进来的缘故,现下被迫要同贫道一起面对了。而拾秋先生仅是无关凡人一个,里面的事主并不想牵连无辜,所以他进不来。” “如何解决?” “怎么解决?现在连事主都没见着,贫道如何知晓怎么解决嘛!这样,既然眼下已然无法改变现状了,不知先生,就只有请你跟着贫道一起进去看看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第八十四章 息魂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知转头睨了解莲尘一眼,又看了看已经从地上爬起了身来的拾秋一眼,心下也明白这解莲尘虽然总是不甚靠谱,可身上,还是背着些真本事在的。不知也晓得他现下虽然言语间总是夹带玩笑,但这仅仅是为了宽拾秋的心罢了。怕本就有些紧张的他,再一见得身为专业人士的解莲尘都这么慌乱,心下就更加恐惧了。 这厮...倒也并非全无可取之处啊... “诶!?我的拂尘呢?” 心下正对解莲尘有所改观的不知,一听这厮突然冒出来这完全不靠谱的话,刚刚才对他生出的那一丁点儿少到可怜的信任,瞬间便被解莲尘这句话给搅得烟消云散。 “呀!拾秋先生,你快瞅瞅你脚下踩到的那个,可是贫道的拂尘呀!?” 听见解莲尘的话,方才一心顾着自己被撞疼的眉心的拾秋,这才惊觉自己脚下确有异物感传来。他连忙低头一瞧,果真就瞧见了解莲尘的那柄眼熟的红色拂尘。咦,奇怪,刚刚他并未觉得自己踩到了东西呀。许是自己身体还未全面恢复,所以感官有些不太灵敏吧。不过,眼下并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 “啊!这...真是对不住呀道长,我一时不察...” 说着,拾秋便赶紧躬身捡起了被自己踩到了一点儿的拂尘。还十分仔细的伸手掸了掸上面沾到的泥灰,本想着上前两步将拂尘还给解莲尘,却突然想起来此处已经无法进去了,拾秋只好握着那柄拂尘站在牌坊外无可奈何的冲着解莲尘投去了抱歉的眼神。 “无事无事,既然掉在外面了,那就请拾秋先生代贫道暂为保管吧。” “哎,也只好如此了。道长请放宽心,我会替你好好保管的。” “有劳拾秋先生了,那么,不知先生,我们走吧,天儿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干点正事儿吧。拾秋先生,你莫怕,我那拂尘还算是一件宝物,是贫道的师父传交下来的。你拿着这拂尘站在此处,切莫到处走动,一般的妖魔鬼怪,是不敢近得你身的。噢!对了,若是卯时我们仍未出来,你就赶紧离开这里,记住,届时无论听见任何人叫你,你都千万不要回头!无论是我,还是不知先生的声音,都不可回头!千万切记!!离开此处以后,回去卧龙村,将这拂尘交予先前替我疗伤的那位老者,到时候,自会有人来救我们。” 一听解莲尘的话,拾秋顿觉手中这拂尘仿佛有着千金一般的贵重,连忙将其收揣好了。 “好,我记下了,你们万事小心!” “嗯,你且宽心。不知先生,我们走吧,进去会一会这苦命的事主。” 说着,这厮倒十分自然的就伸出了一只手,提醒着不知要扶着自己。 虽然不太想搭理他,但不知还是忍下了这口气,然后架着他,一路步上了青石拱桥,不多时,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从拾秋现下所站的位置看不见的拱桥另一面。 见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里,拾秋的心下,其实是担忧他们,多过于自己独身一人守在此处的害怕。 相较于拾秋的担忧,这边算是正式进得村内的不知和解莲尘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有些跳戏了。 “诶诶,不知先生,你说拾秋先生会不会被吓着呀。” “...” “哎呀,说说话嘛。你瞅瞅,这满街满市的小人儿和纸钱。你认为,这些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啊?以贫道之见,这些小人儿,定然是用来息魂的。诶诶,息魂,你知道吧?就是讲一个人横死之后,对于生前放不下的东西太过执着,故此魂灵不愿离去,成了游尸。成日就游荡在它生前所在的地方,一直纠缠着夺走它性命,或者抢了它心爱之物的人。我猜呀,此处的事主,八成就是一只游尸。不知先生,你觉得...” “闭嘴!!” “好好好...贫道闭嘴,闭嘴...” 讨来一阵没趣的解莲尘,终于在不知的一声低喝之中,闭上了他那张租来着急还的嘴。 两人过得青石拱桥之后,入眼就瞧见一条看起来仿佛笼罩在一层灰白迷雾当中的阴森街道。街道两边都是关门闭户,看起来萧条无比的商铺。每家商铺的门口,还挂着布绦垂垂的白色招魂幡。一阵阴风吹过,那招魂幡就像是黑白无常前来勾魂的鬼爪一般骇人。 此刻,解莲尘与不知两人,已然踏入了这条街道。远看之时的视觉恐惧,和身临其境之时的感官恐惧,任何一个,都不是胆小之人能轻易涉及的。 眼下前面的路,已经越发的看不清楚了。 现场除却偶有阴风扫过耳畔发出的阵阵呜咽之外,就只有那些招魂幡闻风而动发出的淅淅沙沙之声。 解莲尘悄悄的侧目看了一眼架着自己的不知,她脸上的表情,还是那般的淡定自若,滴水不漏。 哟呵...这小妮子,果真是名不虚传的奇女子啊。要是换做别的女孩子,早就不知道已经吓晕过去几回了。 “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挖掉!” 正当解莲尘以一副欣赏的眼光打量着不知时,这姑奶奶立马就来了句煞风景的威胁之语。憋得解莲尘只好回过了头去,侧脸看向了另外一边,然后小声的嘟囔着。 “真是的,一点儿也不可爱...” “要想找那会讨你欢心的女子,花街柳巷多的是!” “嘿!你...” “出现了!!” “诶诶!!别...别...别把贫道扔地上呀...” 眼见着八字不合的两人就要再次吵了起来,突然间,不知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抬手就利落万分的一把抽出了长剑,一个箭步上前,就朝着前方杀了过去。等到被她给抛在身后的解莲尘回过神来之时,不知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眼前的灰白迷雾当中。 糟了... “不知先生!!不知!!不知!!?唉...你这女人,总是这般说风就是雨,真是没吃过亏没上过当,就不晓得社会的险恶还是怎么的?哈!也对,她就是险恶本人,她怕什么社会呀!啧,真是的!你以为你自己天下无敌吗!?哼...殊不知,眼下待在贫道身边才是最安全的!罢了罢了,让你见识见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厉害也好!” 这解莲尘,许是心下不爽这不知将他一人抛下独自前去追凶,坐在地上就是一顿咋咋呼呼的一番抱怨。 第八十五章 到头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过,抱怨之后,他还不是只有站起身来伸手拍了拍自己道袍上沾到的灰尘,然后脚下一顿,就将那用来装伤的布条和树枝给震散开来。 他一边转动着脚脖子,然后一边开始打量起了眼下的街道。 在凡界行走这么多年,还真是甚少见到怨气如此之重的地方。看来,此地的苦主,应该也是有着一番血泪史呀。不过,它刚刚抓住了自己不注意的空档,故意现身将不知给引开了。想来,它定是做好了要于自己斗上一场的准备了。 “呵呵...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贫道...正怕手艺回潮了呢。” 说着,解莲尘便抬手一挥,“啪嗒”一声,那条熟悉的打神鞭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上。说来也怪,打神鞭落下之处,那灰白的迷雾,竟然顿时便像士兵见了将军一般,瞬间溃散开来,活生生的给解莲尘让出了一条路来。 而刚刚追着一道一闪而过的红色身影同解莲尘走散了的不知,现下正一路疾行的朝前奔跑着。眼前的视线不佳,她只能将手中的长剑以回旋之姿抛出去探路,以长剑有无碰到障碍物来判断前面是否有路可走。 前面将她引开的那抹红色的身影,一直在时不时的闪现,仿佛是想将她带去某个地方一般。 “站住!!装神弄鬼!!” 脾气上来的不知,哪里能忍得了那红色身影如此这般牵着自己的鼻子走,在一次十分接近那厮的时候,不知抓住机会,将手中的长剑“咻”的一声便飞掷了过去。眼见着长剑就要刺中那红色身影,可下一秒,那厮竟又消失不见了。 这一次,连带着自己的长剑都没有再回旋过来,而是在三五个呼吸之后,自前方那迷雾中传来了“咚”的一声长剑插进了木头当中发出的闷响。 到头了!? 不知沉静的一步一步朝前探行着,忽然间,两抹就好像是某种妖兽的眼睛发出的红色光亮,若隐若现的就进入了不知的视野里。乍见此景,不知下意识的便想朝旁闪避以做缓冲。可她将将侧身,眼前就出现了一张瞧着简直惨不忍睹的女人脸面。 只见这眼前这张脸,整个右边的面皮被人自眉毛下面的眼窝处,齐鼻梁正中间,直接剖剥开来,并且能看出是用力一扯,顺势就活活给揭了下来,皮肤分裂的纹路,一直延续到了右腮下颌处。且面皮下的筋络,还连带扯掉了半边耳朵和鬓角的头发。失去面皮之后,其下乌青的肌肉纹理甚至都还清晰可见。右边脸颊的眼珠也直接从眼眶里暴突出来,晃晃荡荡的悬挂在已经没了面皮,只剩下仿佛是曾被人久浸在毒药里,从而显得发黑的眼眶底下。而左边脸颊也只剩上半部分惨白的面皮完整,齐颧骨以下的部分,已经被什么东西给啃咬腐蚀得只剩下几丝血肉,露出了里面的森森白骨以及早已尸变成了青色,一看就布满了尸毒的一口獠牙。 天!! 这是一个貌美如花的教书先生半夜能看的画面吗?! 是的,她可以... 眼前这幅骇人的场景,若是换做旁人,早就不知道吓死过几回了。可我们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的不知先生,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想也不想的抬脚就是一个侧身飞踹! 但她这一脚出去,却直接踹了个寂寞! 一招未中的不知,调转身形定睛一看,眼前哪里还有那恐怖女子的身影。连带着消失的,还有刚刚让她寸步难行的灰白色迷雾。取而代之出现的,是一座门口高挂着两盏大红灯笼,看起来门楣颇丰,家宅硕大的宅邸。宅邸的大门牌匾之上,赫然以朱砂写就着“周府”两个大字。 见此情形,不知瞬间眉峰一挑,合着,刚刚自己在迷雾里看见的那两个红彤彤,好像是妖兽眼睛一样的东西,就是这宅邸大门口挂着的灯笼呀!?自己那柄飞掷出去的长剑,现下就插在那周府大门口的前檐金柱上。 不过,眼下不知的注意力,却并不在这两盏灯笼和自己的长剑上面,而是在那几具晃晃荡荡悬吊在大红灯笼旁边的尸首身上。 是了,在那周府牌匾前面的前檐金柱横梁木上,吊挂着大约七八具看起来已经死去多日的尸首。 不知有些诧异的朝前行进了几步步,然后站定在了离着那些尸首大约十米开外的地方。借着大红灯笼透出来的绯红光亮,不知下细的打量了一番这些尸首,发现他们的死状,竟然形态各异。 有的是被折断了手脚,有的是被拔掉了舌头,其中有一具,瞧着竟同不知刚刚看见的那个恐怖女子的糟糕脸面一模一样,不过,这人是个男子,长得也跟那恐怖女子不一样。 “呜呜呜...嘶...呜呜...周郎,你开门呀...你瞧,我们之间,再没任何人能阻拦我们在一起了。周郎,你不是说好了要娶我的吗?你不是说,让我跟着你回来,你的家人,一定会接纳我和煜儿的吗?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娶那林家小姐呢...周郎,你骗了我...你骗得我好苦呀...你还我煜儿的命来,你还我的命来...” 正当不知下细观察着那几具尸首之时,一个突然出现在门边跪趴着的红衣女子。一边低低泣诉,一边时不时的伸出那只已然自腕骨处断裂翻转,指尖仿佛是在某种硬物上抓挠过,从而指甲全部劈裂开来满是鲜血的手,“咚咚咚”的拍打着面前那扇无论她怎么哭喊,都始终紧闭的大门。 这瞧着有些熟悉的背影,不知一眼便认出了她就是将自己从解莲尘的身边引开的那个神秘人,也是她刚刚看见的那个拥有恐怖面貌的女子。 见着这女子突然凭空出现,不知心下倒也不曾慌乱,反倒气定神闲的开口道。 “女为悦己者容,你以此番模样来见他,他定然是不愿见你的。再者,何苦为了一个负心之人,如此作践自己呢?” 每说一句,不知便朝前行进一步,仿佛丝毫也不曾惧怕这女子刚刚带给她的恐怖经历。 第八十六章 孽缘起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听见她的话,这红衣女子竟瞬间便止住了哭声,甚至不哭反笑的抽动着肩膀“咯咯”笑出了声来,一边慢慢的扭转了身形,一边阴阳怪气的接话道。 “呵呵呵...是吗?那姑娘你如此美貌,你那情郎...定然是无论如何都会来见你的咯?!” 看着眼前这说是扭转身形,实则仅是转动了头颅,身形却并没有挪动半分的女子,慢慢的从那散乱的发林间,露出的那张现下在不知看来,已经算是十分眼熟的恐怖面庞。不知不退反进的再次上前一步,然后站定在了离着这女子大约五米开外的地方。 “你既是心下有所冤屈,为何不去枉死城找判官平冤,何苦在此祸害一方!” 不知的话,仿佛是戳中了这恐怖女子的逆鳞一般,只见其瞬间暴怒而起,张牙舞爪的露出了一副恐怖至极的身正四肢和头却翻转过来诡异模样,一个原地跃起,就冲着不知飞扑而来。 见此情形,不知却半点儿不曾慌乱的朝旁一个闪身,并在电光火石间,伸手便拔下了自己刚刚为了探路而飞掷出来扎在了前檐金柱上的长剑。 原来,她一路向前行进,为的就是不想打草惊蛇,以进为退,大摇大摆的走到了此处,然后趁机取回了自己的长剑。 那恐怖女子一招扑空,很快便再次扭转身形,又是一个飞扑上前。这次,不知并没有再朝旁闪躲,而是横剑在前,直面危险。 “噹!!” 一道利刃与尖牙相击的脆响,竟震得不知握剑的虎口一阵发麻。这恐怖女子,居然修为如此!!看来,不能轻敌了。 那恐怖女子虽然再击未中,心下是有些气恼的。但她似是有些惧怕不知手中的长剑,故此不敢再轻易上前。 两人稍加周旋过后,这恐怖女子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忽然朝旁一个佯攻,待到不知提剑迎上前去之时,这恐怖女子竟又瞬间消失了。 见此情形,不知心下顿时暗叫一声不好!! 自己怎的大意了,这恐怖女子会瞬移闪现之术,自己平常的对敌招数,于她身上而言,并不能完全适用。这也是她们两人交手这几次下来,自己一招也未得逞的根本原因。 可惜,现下才得出这个结论,仿佛为时已晚。 就在不知心下暗叫不好,还未来得及收回上一剑招的颓势调转身形之时,一阵忽然闪现的阴风,就从自己的身后十分凌厉的攻了上来。 “啊!额...” 不知还未来得及回头反应,就顿觉后颈处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痛,随即整个人便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瘫倒在地。 昏昏沉沉中,不知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混沌无比的空间里。耳边传来的阵阵风声,提示着她,自己正在无尽下坠着。不知尝试了好几次想睁开眼睛看清周遭的事物,可无论她怎么努力,自己的眼皮就好像有千斤重一般,如何也支撑不起来。恍惚间,她又仿佛感觉自己好像落脚在了一处地质绵软的平地上,此时,当她再次尝试睁眼,竟不费吹灰之力便睁开了。 此处,好像是一座僻静的河畔小亭,亭边新芽初绿的柳枝,正迎着微露春光稍觉寒凉的春风,摇曳着那幻影万千的枝条。 可是印入不知眼帘的,却是一副让她也不晓得是该躲开,还是该落落大方的站那儿的画面。 只见眼前的河畔小亭里,正相依而坐着一对年轻男女,男子看起来眉清目秀,虽比不上拾秋和解莲尘那样的绝世之姿,但也算是勉强入得眼球了。而此刻正靠坐在他身侧的那名样貌甚是美艳的女子,就让不知觉得有些眼熟了。 哦,是了,这不就是先前将自己引到周府门前的那个恐怖女子吗? 咦!?她的容貌不是被毁了吗?怎么会...不过,自己从出现在此处到现在,起码已经过去十来个呼吸了,要是他们发现了自己,定然早就分开回避了,哪还会继续如此相依相偎的靠在一起呢。难道,自己现在看见的画面,就是这恐怖女子生前的所有经历!? 除却这个解释,不知真是找不到更好的答案了。 视线再回到眼前的互相依偎在一起的男女身上,相较于这男子表面上看起来的深情款款,女子眼中的那种痴恋,却是叫人一眼便看出了这两人之间,谁付出的感情更真切一些。 “周郎...我昨夜已经用全部的积蓄,替自己赎过身了,你瞧,这是我当年被义父卖进倚春楼,所签下的卖身契。我将银钱给了柳妈妈,她便将将卖身契还给我了。周郎,我现在,终于是自由之身了!!哎,可我心下始终忐忑,毕竟我是这样一个卑贱出身,跟着你回去,你的父母亲人,恐怕是不会接受我,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 女子先是开心的将那纸张泛黄的卖身契,摊在了自己双手上,然后献宝似的拿给那周郎看。可脸上的神色,从刚刚的开心雀跃,却到后面越说越没了底气。最后,她将那张好不容易拿到手的卖身契给紧紧攥在了手心里,然后伸手拂上了自己已经有些微微隆起的肚子。那双桃花眼里,甚至盛满了即将溃堤的眼泪。这般我见犹怜的模样,能叫这周郎不心疼么。 只见其伸手一把将那女子给揽进了怀里,抱紧了她,柔声安慰道。 “放心吧玲珑...有我在,他们定然也会当家人一样对你的。” “周郎...” 情到深处,两人又再次依偎在了一起。 画面一转,场景瞬间变换成了一间装饰不甚华丽的屋舍前,此时,那屋舍内,正时不时传来女子痛苦的叫喊声。屋舍外,那周郎,也正焦急的在院子里来回踱着步。 想来,应该是十月怀胎,一朝瓜熟蒂落,已然到了那名叫玲珑的女子生产之时。 “呜哇~~呜哇~~” “生了生了!!” 随着一道响亮的婴儿啼哭之声,屋舍紧闭的大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给拉扯开来,一个脸色精明的中年妇女,喜滋滋的从门内探出了头来。 “恭喜公子,贺喜公子,令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 闻声,这周郎自是喜出望外,连忙自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塞进了这中年妇女的手中。 第八十七章 喜事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那中年妇女收了银子,自是喜笑颜开的将这周郎给迎进了屋内。 不知忍不住的跟在他身后,也入了屋舍。 进得屋门,入眼是一张简单的八仙桌,左边是一间厨房,右边挂着门帘的房间,应该就是起居室了。 不知本想伸手撩起眼前的门帘,却发现自己伸出去的手,竟然直接穿了过去。她正纳闷儿,就听得屋内传来了玲珑和那周郎的对话。 “玲珑,辛苦你了。” “周郎...你看见了么。这是我们的孩子,你瞧这眉眼,多像你啊。” “嗯,是...像我。” “那...那我们现在可以带着孩子,回去见你父母了吗?” 听见玲珑的话,这周郎明显的顿了顿,过了大约三五个呼吸之后,才接下了玲珑的话说道。 “你刚刚生产,先养好身子,等孩子大些,我们再计划回去的事吧。” “哦...也好,我现在这副样子,确实没法儿见人。” “没事,你先休息,我请了这位李妈妈来照看你和孩子。” “为何要请人照看我们母子呀!?你要去哪儿啊?” “我...我昨日刚收到家里的来信,说是父亲身体抱恙,我出来这么些日子都不曾回家探望,于情于理都是极为不孝之举。所以...所以,我想明日就动身回去一趟,一来是看望我父亲。二来,也同他们商议商议,将来,要以何等盛大的婚礼,来迎娶你呀!” “周郎~~” 女人,总是这样容易相信一个人的片面之词... 站在帘子外面没有进去的不知,只听这两人之间的对话,都已经直直摇头了。 忽然间,眼前的画面再次变换,一个孩子忽然从这门内蹬蹬噔的跑了出来,径直穿过了不知的身体后,就跑去了外面那现下不明所以跪伏在地,哭得极为伤心的玲珑身边。院子里,还站着那个周郎请来照顾他们母子的李妈妈。那李妈妈仿佛是同玲珑说了什么,玲珑接受不了打击,故此才失声痛哭。 不知将此时的玲珑上下一番细细的打量,眼前的玲珑,身上的衣衫已经变成了有着无数补丁的样子。头发也仅是以一粗布简单束缚在身后,而刚刚那从自己身体穿了过去的孩子,十分懂事的依偎在她身边,将那小小脑袋,靠在了玲珑的肩头上。 “娘亲,你为何要哭呀!?” 软软糯糯的声线,透着满满的关心,听得叫人心下忍不住的生出一股怜惜。 那李妈妈见着这孩子,竟忍不住的一声叹息,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油纸包裹的饼子,递到了那孩子的手上。 “来,煜哥儿,这个酥饼啊,是李婶儿专门给你带的。呐,快拿去趁热吃吧。” 倚靠在玲珑肩头上的煜哥儿,见着李婶儿递过来的酥饼,虽然眼神都看直了,也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但他还是先转头看了一眼自己失声哭泣中的母亲,发现母亲并没有反对之后。这煜哥儿才端正了身形,先是冲着这李婶儿行了一礼,然后才伸出双手,十分谦逊的接下了李婶儿递过来的酥饼。 “谢谢李婶儿~~” “嗯,煜哥儿乖。要好好听你娘的话,好生读书习字啊。” “是,煜儿记下了。” “好好,玲珑啊,我这就回去了。你们母子俩好好保重啊,看在煜哥儿的份上,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呀。” 悲泣当中的玲珑,只是低低的垂着头,并未回答李妈妈的话。见她如此模样,李婶儿也只得是轻叹了一口气,随后便将自己带来的一些吃食,放在了屋舍门前的台阶上,又看了一眼乖巧的煜哥儿,李妈妈这才满是惋惜的摇着头转身离去了。 这玲珑就这么跪伏在地哭了好一阵,天边透过低矮的院墙射进来的夕阳余晖,将这对相依为命的母子的身影拉得极长。 冷凉的橙红,竟然没有一丝温暖在里面。 眼前的画面忽然再次跳转,这次出现的,终于是不知也认得的地方了。 这里,就是沙洲村入村的那个牌坊前。 此时,牌坊后面的青石拱桥上,以及河对岸的条石护栏上,都挤满了看热闹的村民。甚至连那河道里都有摇着船,抻长了脖子的看客。 村口的牌坊下,站着身形消瘦的玲珑。她的身侧,煜哥儿依旧十分乖巧的牵着自己娘亲的手,紧紧的贴着她。眼下仿佛正值寒凉的初冬,母子俩却只穿着一层单薄的破布衣衫。 村民们纷纷对着母子俩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不甚中听... 可玲珑对于他们的议论,全然充耳未闻。那双原本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与期盼的桃花眼,此刻,已然失去了光亮,变得暗淡无神. 忽然间,远处传来了一阵对于眼下的场景来说,显得十分刺耳的喜庆丝竹之声。 众人闻声一瞧,就只见一队统一身着大红色衣衫的人马,拥着队伍当中的那个身骑高头大马的男子,领着他身后跟着的那顶极为华丽的八抬大喜轿,由远及近的朝着村口行了过来。 此时,村民当中又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了。 “嘿!!来了来了!有好戏看了,这大婚当日被破鞋带着私生子找上门儿来的戏码,可不是天天得见啊!这下,那周员外不得气的吹胡子瞪眼呐!” “是呀是呀,听说啊,这周家公子能娶到泽林村首富林员外的女儿,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呢。不仅这周公子日日殷勤的去找那林家小姐对诗赏花,夜游品茶。这周员外甚至连自己家的祖传宝贝,都拿了出来做聘礼呢。不然呀,以周家这日渐萧条的家底来说,哪里能娶到林员外的独苗千金呢。” “要不说人家天生就比咱们这些人富贵又命好呢,娶了这么一个独苗千金,那林员外今后的家产,不都是周家的了么。” “咋的,你羡慕啊!?” “我羡慕,羡慕啥啊!?羡慕人家有个破鞋带着私生子在大喜之日找上门儿来么,啊哈哈哈哈!!” 一帮人越说越起劲,越说越大声,丝毫没有顾及到那对衣衫褴褛,已然面色苍白的凄苦母子。 而那边身在高头大马上,身着一袭华丽喜服的周郎,已然也发现了站在牌坊底下的母子俩。这人原本喜笑颜开的脸色,瞬间面如死灰。 第八十八章 负心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一阵慌乱的表情过后,这厮竟在玲珑充满了期盼的眼光里,径直扭过了头去,不敢与她对视。 那些嫌他们母子晦气的迎亲队护卫,竟然伸手就将这身形单薄的母子俩给推到了地上。 “哪儿来的叫花子,给我滚一边儿去,别挡道儿,晦气!!” “哎哟!!” “煜儿,煜儿,你没事吧!?来,娘看看,可有伤着哪儿啊!?” 身形单薄的母子俩,被那体型壮硕的护卫一推,轻易就给攘翻在地。 “啊...嘶...没事娘亲,煜儿没事。” 这小小年纪便如此懂事的煜哥儿,虽然手臂都被擦破了皮,但还是安慰着自己母亲,说他没事。 看着懂事的煜哥儿,再听得正从身边经过的迎亲队伍的刺耳丝竹之声,玲珑心下隐忍了三四年的委屈,终于爆发了。 “周骏驰!!虎毒焉知不食子,你的心肠到底是何等冷硬,才能对着你的亲生儿子视而不见!!” 寒风中,挣扎着站起了身来的玲珑,那双满是冻伤皲裂的手,紧紧的攥在了掌心里。鲜红的血丝,顺着一道道细密的皲裂伤口,逐渐汇聚在了一起,一滴,一滴的砸落在了青石地板上。上一秒还温热的血珠,下一刻便如那周郎冷硬的心一般,瞬间失去了温度。 她的声音,竟然盖过了仿佛要告知天下一般那么大声的丝竹之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这些人当中,也包括那个坐在八抬喜轿里的林家小姐。 “停轿!!!” 一声娇喝过后,原本前面都已经过了村口牌坊的迎亲队伍,顿时便原地停驻了下来。 “小姐,小姐...小姐您不能下来,诶,小姐!!” 几个丫鬟,簇拥着一个身着一袭大红喜袍,头上还顶着一张绣有百年好合花样盖头的女子,气势汹汹的就下了轿来。而已经到了桥头的周郎,察觉事情不妙,顿时便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翻身下马,然后一路奔命跑来,因为跑得太急,这人连头上的新郎礼帽都被一阵寒风刮过给吹掉了。 他颠颠跑了两步,又只好急急忙忙的折回去,身形狼狈的将礼帽拾捡起来重新戴上,这才又继续朝前跑到了已经下了花轿的林家小姐身边,一把拽住了她。 “玥儿,玥儿,好端端的,你下轿做什么呀!?来,赶紧上去,我们马上就要到了,爹娘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要是误了吉时就不好了。走吧,走吧,先上轿。” 这厮,到了这个时候,都还想息事宁人的想先将林家小姐给哄上花轿再说。 可是,一向是娇生惯养,小姐脾气出了名的林玥,在清晰的听见玲珑喊的那几句话之后,哪里还有心思回花轿里去啊。甚至在听完这周郎的一番劝说之后,一气之下抬手便掀掉了头上的百年好合大红盖头,露出了那张虽然比着玲珑的美艳容貌稍逊一筹,但胜在年轻肤嫩的娇小脸蛋儿。她先是横眉怒目的瞪了一脸讨好的周郎一眼,随后,她就将眼光投向了站在寒风中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天冷的缘故,从而浑身颤抖着的玲珑身上。 那双满是傲气的眼眸当中流露的,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嫌恶与鄙视。 “我问你,他们是谁!?” 林玥的口气,不甚上佳,让那周郎在这寒风潇潇的初冬天儿里,竟然听出了一身冷汗。 他甚至连顺着林玥的眼神侧目过去看一眼玲珑母子俩的勇气都没有,只是眼神恍惚的胡扯道。 “这...这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疯妇,许是见着我们府上今日办喜事,想要趁机讨点儿喜钱吧。来人,给他们一些银钱,赶紧打发了!!一个个都怎么办事儿的,回去再好好教训你们!!” 说着,这厮就想扶着林玥回去花轿里,这林玥或许也是相信他的话,虽然脸色难看,倒也依言扭转了身形,在那周郎一阵附在耳边的温言软语过后,终于娇笑着准备重新盖上盖头,回到轿子里。 而将这一幕给看了个真真切切的玲珑,简直整个人如遭雷劈一般,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她亲眼见着那周郎,如同呵护至宝一般,将那林玥给揽在怀里,扶上了喜轿,从头到尾,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自己,更别说还有她身边的煜儿了。 这一次,她真的绝望了,那双曾经看向他时,总是盛满了爱意的眼眸,现下,已然只剩下了满满的恨意! “周骏驰!!你我颂江畔玉河亭定情,你曾允诺我,待我生下孩子,就接我回周家,要给我名分。还说有你在,你的家人一定会接受我,可我生下孩子的第二天,你就借故令尊病重,说要回去探望,这一走,就是三年零九个月。你睁眼看看,现下,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成日问我,为何别的孩子都有爹爹,而他没有...今日,我希望,能由你来亲自解答他这个问题!!” 玲珑的话,掷地有声,句句都像插在那负心汉身上的刀子一般,一点一点的凌迟着他苦心伪装的翩翩佳公子的外表。 不仅是他,连他身侧刚刚才被哄好的林玥,在听完玲珑的这番话之后,瞬间便炸了。 “周骏驰!!你!!你竟然...你竟然真的与这女人存有旧情!?还...还有一个孩子!?欺人太甚,你简直欺人太甚!你把我林玥当成什么人了,当成你周家翻身的摇钱树了吗?你竟然让我在大婚之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如此大的洋相,我告诉你,今日,你要是不给我一个满意的解决方式,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来人,去周府!!把这...把这贱妇和这贱种一并给我带去,我倒要看看,今日你们周家,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是!小姐!!” 林玥气势汹汹的话音刚落,方才那几个将玲珑母子给推倒在地的护卫,立马便围了上来,不由分说,就将玲珑母子俩像押解犯人一般,给一路扭送着朝周府行去。而林玥就拖着那张绣着百年好合的大红盖头,一脸冷若寒霜的跟在后头,俨然一副罪证确凿,要去讨要说法的样子。 村口牌坊处,现下就只剩那窝囊至极,本名叫做周骏驰的负心汉,面如死灰的立在原地,跟着走也不是,回头跑路也不是。 第八十九章 狐狸精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那些看好戏的村民,亦是声势浩大的跟在了林玥那帮人的后面,蜂拥而至的很快就要到了周府门前。 而那原本站在周府门口,准备迎亲的周家人,远远的瞧见一帮乌泱泱围过来的村民,还以为他们是要来讨喜酒喜糖吃的。那周夫人连忙吩咐了府上的丫鬟,赶紧去拿些喜糖出来,准备派送给这些村民。 可是,待到那些人临近之后,周家人终于瞧出了不对劲。只见那其中两个林府的护卫,竟然押解着一名衣衫褴褛的女子,另外一个,则是拎抱着一个眉眼间同周骏驰极为相似的孩子。而那原本该是坐着八抬大轿被抬到这里的林玥,现下竟连盖头都没有盖,直接拖着那盖头,一脸气势汹汹的样子,领着一帮看热闹的村民,正朝着周府行来。 这一幕,看得周家人全都傻眼了,各个面面相觑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家人正不知所措之际,那林玥便已然杀到了眼跟前。周夫人见状,赶紧迎了上去。 “哎哟喂,我的好玥儿啊,你这...你这怎么自己把盖头揭下来了呀!?来来来,快让娘给你重新盖上,不吉利!” 一听周夫人这话,林玥那张傲气十足的脸上,立马就扯出了一抹冷笑。 “嗬...不吉利?周夫人,我可没那么好的命来做你周家的儿媳妇儿。来,瞧瞧吧,这才是适合你周家的儿媳妇儿!哼哼,不仅如此,这儿还有你的大孙子呢!” 林玥的话音刚落,一旁押解着玲珑的两个护卫,一把便将手里桎梏着的玲珑给推到了周夫人的眼跟前,一同扔过来的,还有那被另一个护卫给拎在手里的煜儿。 周夫人一见这衣衫褴褛的母子俩,那脸色呀,就跟林玥初见他们时一模一样。 “这...这...玥儿,为娘并不认识他们呀。” “行了行了,别在这里为娘为娘的称呼自己可以吗?我林玥还没有嫁进你周家,你就不是我的婆子妈!” “我!” “你怎样!?还不乐意听呀,嗬...来人!!给本小姐弄张椅子来,今儿啊,要是不讨着一个满意的说法,我林玥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着,林玥便在一帮丫鬟的安排布置下,俨然一副苦主上门的架势,二郎腿一翘,就只差没端杯茶在手里了。 作为第三视角看着现场发生的一切的不知,见着那地上抱团在一起的可怜母子,那双清澈的眸子,已然凝结了一层寒霜。 而那边的周夫人在细细打量了玲珑和煜儿一番后,瞬间便明白了眼前这母子俩,定然是自己那儿子几年前去外地学习经商时所犯下的错了。 可是眼下并不是去追究自己儿子过错的时候,而是要想办法先解决了这对母子才是。 “额...呵呵,玥儿啊,这对母子,定然是想来骗些喜钱的,我这就打发了他们哈。” “啧啧啧,果真是亲亲母子啊,连这搪塞的借口都想得一模一样。行了,你叫来你那好儿子,让他当面同这孩子滴血认亲,若能证明这孩子不是他的,这婚,我照结。若是不能证明...那就别怪我回头就去衙门告你周家骗婚了!” “啊!?骗婚!!这...这怎么能是骗婚嘛。骏驰的为人,玥儿你是清楚的呀!” “这句话,若是放在这对母子出现之前同我说,我当然都是无条件相信他的为人的。但是,现下眼落落的两个活生生的人杵在这儿,你让我怎么信他!够了,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周骏驰呢!?赶紧把他给我找来,当面验!” 果真不愧是商贾人家出身的女儿,这林玥的行事风格,还真是有些商人的精明与果决。 “这下啊,可真是有好戏看了。依我之见,今日就算验出这孩子不是那周家公子的私生子,林家和周家的这门婚事,多半也是要黄了的。” “可不是吗!瞧这林家大小姐一副把控全场的架势,就是嫁进了林家,定然也是要做周家掌权主母的。” “那是自然呀,不然,你以为林家的财产,就那么好得的白给了你周家啊。” “诶诶,别说了,别说了,周公子来了。快快,让条道儿,真正的重头戏来了。” 听见一群村民的窃窃私语,那林玥倒像是充耳未闻一般,反倒是那玲珑,一字不落的将这些人的话给听了进去。 这个傻乎乎的女人,竟然觉得周骏驰这几年不回来接他们母子,是因为周家遭到了变故,而他身为周家的独子,必定要想办法挽救整个周家。而同林家联姻,就是最好,也是最容易拯救周家的一条路了。 思及此,玲珑甚至意识到自己今日带着煜儿前来大闹婚礼的事,可能已经毁了周骏驰的下半辈子,于是乎,这个傻到无可救药的女人。在周骏驰从那人群中走出来的档口,一把便抱起了自己的儿子,扭头就想走。 可是,现在要走,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不光是林家的护卫拦了上来,连那周家府里的家丁都冲了出来,将母子俩给团团围在了中间。 玲珑心下惊恐的将煜儿给紧紧抱在了怀里,然后试图从那些围观群众的缝隙间跑出去。可是,这些看热闹上头的村民,哪里肯轻易让这故事的主角离开呢。一帮人不仅不让,甚至还故意将她给堵了回来。 就在玲珑走投无路之时,不知是谁忽然从身后飞踹了她一脚,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后背上传来的梗绞之痛,让玲珑瞬间重心不稳朝前栽倒了下去。可饶是如此,倒地的瞬间,她仍旧是拼命将煜儿给牢牢的护在了怀里,没让他磕着碰着半点儿。 “来人,赶紧把这孩子给我弄走,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狐狸精,竟然敢污蔑我家骏驰!!” 身上疼痛难忍的玲珑,还未来得及细细查看怀里的煜儿是否受伤,一个有着尖利指甲的肥手,上来便一把拽开了玲珑紧抱着煜儿的手,不等她看清来人,一个火辣辣的耳光便率先“啪”的一声给扇在了玲珑的脸上。这一巴掌,打得她顿时鼻血飞溅而出,耳朵嗡鸣,双目晕眩,好长一阵都躺在地上无法动弹。 晕眩的余光中,玲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被周府家丁给强行抱走的煜儿,在撕心裂肺的哭闹着朝自己伸出那双瘦瘦的小手。 第九十章 悲剧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这一幕,谁人能忍! 可是...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愿意上来阻止这场悲剧的。甚至一个个愈发兴奋的在起着哄,对着被打翻在地的自己,伸出一根根仿佛直戳自己脊梁骨的手指,对着自己指指点点,一张张嬉笑的脸皮上,无一不是流露着鄙视和轻蔑的表情。 看着这一张张恶魔在人间的脸面,玲珑的心下,此时已然不能用愤恨二字来形容了。 更让她觉得心如死灰的,是那个造成这一切悲剧的男人,进入自己的视线,却连一眼都未看过自己时的冷漠态度。 晕眩感终于过去,玲珑一路挣扎着想要爬起身来,去追那已经被周府的家丁给抱到了准备好的滴血验亲碗盏前的煜儿。可奈何多日饥饿,加上刚刚还被周夫人给狠狠的甩了一巴掌,现下玲珑虽然挣扎着爬了起来,可还未踏出一步,便又腿下一软,整个人又再次栽倒了下去。但她仍旧没有放弃,依然奋力的手脚并用,一路朝前爬行而去。 “放开...你们放开...放开我的孩子!!他不是周骏驰的孩子,不是...” 又急又气,心下悲痛不已的玲珑,一边在地上爬行着,一边哭喊着否认煜儿是周骏驰的孩子。浑身是伤的玲珑,身上已经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个伤口在流血了。一条鲜红醒目的长长血痕,从她爬过的地方一路蜿蜒曲折的画就出了一条血色红毯。 可是,那帮人已经擒住了煜儿小小的手儿,然后狠心的以一柄尖刀划破了他的手掌。玲珑的耳朵里,一直都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那一浪盖过一浪的巨大嗡鸣之声。可她能看见煜儿盛满了委屈眼泪的小脸儿,一直在望着自己哭着求救。 很快,那周骏驰也到了验血的碗盏边,玲珑看着他丝毫不曾犹豫的拿起了那柄刚刚划破了煜儿手掌的尖刀,然后在自己的右手食指上,小心的扎了一个小口,挤出一滴血水后,便立即就有伺候的丫鬟递上了干净的巾帕,让他净手止血。 众人都抻长了脖子的等待着验血的结果,因为这关系到今日周家要办的,究竟是喜事还是坏事。 玲珑绝望的看着周家一家老小都屏息凝神的围到了那验血的碗盏边,时间过去了大约十来个呼吸之后,那脸色凝重的周夫人,终于露出了一阵狂喜的表情。然后献宝似的伸手亲自端着那带着喜讯的碗盏,一路颠颠儿的就疾行到了俨然一副女主人架势的林玥面前。 见此情形,玲珑便已然知晓了验血的最终结果。可是...无论验血成功与否,现下...对于他们母子来说,好像都不是一件好事。她抬眼看了看那一边擦拭着自己的手指,一边指挥着家丁将孩子扔回了自己身边的周骏驰,玲珑到现在都无法相信,眼前这个绝情如此的男人,竟然会是当年同她在玉河亭里私定终身的那个周郎。 可是,现在后悔,好像,一切都晚了... 玲珑比谁都清楚,这孩子的父亲就是周骏驰。但现在的验血结果表明,煜儿并不是他的孩子,这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周家人在验血的碗里,动了手脚。这一点,相信周骏驰自己也知道。只不过,在亲生骨肉和家族未来面前,他选择了后者。 而那边的林玥在嫌恶的撇了一眼那盛着血水的碗盏后,一边脸色轻蔑的捂着口鼻嫌这东西晦气,叫那周夫人赶紧拿开。一边招呼着身后的丫鬟,去找来了一张新的盖头捏在了手里。 亲,还是要结的。她今日将此事摊开了说,放大了闹,为的就是,这事儿要有什么问题,有什么责任,她林玥都是那个受害者。万一这孩子真是周骏驰的,自己也能全身而退,不影响她今后再择良胥嫁人。 现下既然验明了这孩子不是周骏驰的,那这场闹剧,再继续上演下去,不过是多给这些站在身后看笑料的村民一些热闹看罢了。 而玲珑现下也已经全然死心了,可就在她心下终觉这场噩梦就要过去之时。林玥这个女人,竟突然站起了身,宣布要将他们母子收留进府照料。原因是,她说她心肠软,见不得这样母子颠沛的人间惨剧。所以,她不仅原谅了玲珑今日这本想借着孩子讹上周家的行为,还十分善良的收留了他们。 这一来,挑起事端的坏人是她,以伪善之心收尾的人,也是她。这女人,果真是不可谓是不聪明。 可是,这对于一心不想再同周家扯上关系的玲珑母子来说,现在,才是真正的噩梦开始。 玲珑本想拒绝的话,在看见怀里的煜儿,一直盯着那正朝着林玥走去的周驰骏细细的打量时,她又心软了。 看着周骏驰牵着那重新盖上了盖头的林玥,踩在自己身上淌出来的鲜血铺就的“红毯”上,一路丝竹高唱的进了周府的大门时。玲珑竟天真的以为,纵使父子不能相认,若是让煜儿能待在自己父亲身边长大,也好过今后他一直问自己爹爹在哪儿。最最重要的是,她一个柔弱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当年要不是周骏驰走的时候,给足了李妈妈一笔能让她照顾这母子一年的银两。恐怕,玲珑也根本无法将煜儿养活到这么大。 周骏驰给李妈妈的银两用完后,便离开了他们家。但好在这李妈妈心善,看这母子可怜,经常回来接济他们。就这样,靠着李妈妈的接济,和玲珑先前在倚春楼攒下的那点赎身后仅剩的散碎银两,以及变卖了她那些简单的首饰,他们母子才能活到今日。 但,有些悲剧,仿佛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而这悲剧的开始,也不知道该从周骏驰和玲珑的相遇开始算起,还是该从玲珑被不知道第几任的义父,给卖进了倚春楼开始算起... 不过,眼下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虽然不能让煜儿光明正大的叫周驰骏父亲,但至少母子俩的温饱,应该不成问题。 可是,进府以后的半年里,玲珑便清楚的知道了这样嗟来的温饱...倒不如去同那泔水桶边的恶犬争食。 不知来不及感慨什么,眼前的景象,又再次切换到了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夜里。 第九十一章 毒妇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眼前,是一处华丽庭院,庭院内修葺着一幢雕梁画栋的两层小楼。小楼的二楼起居室内,隐隐的透着一点浅淡的烛光。不知现下身处之地,就是这庭院前面的抄手回廊。抄手回廊环抱着建在庭院内的一汪假山鱼池,清浅的池水里,肆意畅游着几尾游鱼。鱼池的旁边,是一条由鹅卵石铺就的蜿蜒小道。 可是,她左右一番细细打量,却不见半个人影。就在她心下疑惑之时,一个女子的惨叫之声,忽然就从眼前那透着昏黄灯光的小楼传了出来。出于正义的下意识动作,不知抬脚就想一个腾空飞跃冲上前去查看情况,可还未她有所动作。那传出惨叫声的起居室的窗户,就忽然被人从里面给猛的推开,一个披头散发,身上的衣衫仿佛是刚刚被人给强行撕扯了一番的女子,突的就从里面探出了半个身子来,俨然一副想要跳窗逃生的模样。 “轰隆隆!!” 就着天上火光乍现的闪电,不知终于看清了这从里面探出身来的女子,竟然就是玲珑!! 而一个忽然出现在她身后的男子,一把便将这准备跳窗而出的玲珑给强行拖拽了回去。这男子,不知并不陌生,因为先前在周家大门口吊着的那几具尸首中,其中一具手脚被折断的男尸,就是此人没错了。现下,不知便明白了先前在周府大门口看见这玲珑敲门的那只手的指甲,是怎么劈裂开的了,想来,就是因为她一直伸手扣扒着那窗框才造成的。 好在玲珑强行挣脱了他的束缚,然后再次扑到了窗台边,这次,她的一只脚已经快速的跨出了窗框,眼见着就要掉下楼去,可那男子仍旧不想放过她。甚至直接折断了她的手脚,强迫她不准反抗,乖乖从命。 这一幕,看得不知杀心顿起。 可怜那悲愤至极的玲珑,已然是动了宁死不屈的念头。她根本顾不得自己已然废掉的手脚,死命的用自己的手肘扒着窗框,然后开始大声呼救。 可她的叫喊声,却全然被天上的雷声所掩盖。根本无法惊动那些或许是真的睡了,又或许是在装睡的其他人。 就在此时,一个看起来长大了些许,但还是十分瘦小的身影。忽然穿过了不知的身体,一个踉跄的摔趴在地,可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顾不上自己被摔破皮的双手,一个翻爬起来,就朝着玲珑和那男子拉扯着的起居室奔了过去。 这是...已经长大了许多的煜哥儿!? 未等不知细细打量,眼前的画面像是朝前瞬移了一下似的,那刚刚还在自己眼前的煜儿,眨眼间就出现在了玲珑同那男子拉扯纠缠着的窗台边,身形瘦弱的煜儿,一边对着那男子拳打脚踢,一边想要从他手里将手脚都被折断了的自己母亲给拯救出来。 可是,煜儿的一番拯救之举,在这身强体壮的男子面前,根本就是螳臂当车。 只见其一边用一只脚踩踏在玲珑的后背上,一边伸手轻易的拎起了瘦弱的煜儿,然后将他悬空置身在了窗台外面。瓢泼的大雨,很快便将煜儿身上的粗布衣裳给淋了个透湿。好在眼下仿佛是处在夏季,所以淋雨并不算寒凉,但,这样的举动,在底下的不知看来,简直就是在拿人命当儿戏。 她想也不想的就飞身上前,想要去救下玲珑母子。可是,她忘了自己在这个世界里,仅仅只是一抹作为旁观者的意识存在,对于已经发生过的事,她根本无力改变... 忽然间,她看见这男子拎着煜儿的大手一松,那煜儿瞬间便如断线的风筝一般,连挣扎都来不及,就“啪”的一声摔落在了小楼底下庭院内的鹅卵石小道上... 赤红且醒目的鲜血,从不断抽搐挣扎着的煜儿身下缓缓溢出...血水混合着天上的雨水,像是数条破土而出的蚯蚓一般,慢慢的顺着鹅卵石蜿蜒曲折的缝隙,悄无声息,又十分悲凉的流进了庭院内的锦鲤池内。那不知人间疾苦的鱼儿,只管撒欢游弋,哪懂得怜惜这在它们面前逐渐流失而去的小小生命... 仿佛身临其境一般经历了这一切的不知,整个人瞬间呆住了,愤怒,不平,种种情绪,却好像是那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般,根本无法发泄出来。 她一个局外人都尚且如此痛心,就更别说...那将煜儿视为自己全部的玲珑了。那张惨白无比又消瘦的脸上,此刻,竟生生的淌下了两行血泪... 忽然间,不知眼前的画面再次跳转。眼前的场景,已然变成了一间阴暗的地牢。煜儿那已然没了气息的小小身体,此时正静静的躺在手脚皆被折断,可仍旧尚存一息的玲珑身边。只见她拖着那断手断脚,拼命的蠕动着,想要将他抄抱起来。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却再也无法好好的拥抱一下自己的孩子。 而现在站在这母子俩身周的,是不知先前在周骏驰和林玥的婚礼上见过的大部分人,连林玥和周驰骏都来了。还有两个没有见过的,就是此刻正牵扯着那想要欺辱玲珑的男子的耳朵,在破口大骂着的一个年纪大约三十四五左右的女人。以及站在她身侧的那个眉眼阴鹜的男子,这男子,一直在盯着玲珑打量。当这女人训斥完了那想欺辱玲珑的男子之后,便开始折磨起了本就已经只剩半条命在的玲珑。 “你这贱女人,我妹子好心将你母子收留进府,你倒好,竟然敢勾引她的堂兄!!还被自己的儿子给发现了奸情,甚至不惜杀了自己的儿子!!你这毒妇,长得就是一抹狐狸精的样子,心肠还毒如蛇蝎!!今日,我就替天行道,送你这毒妇去那十八层地狱里!!” 说着,这女人抬脚便狠狠的踩在了玲珑已然断裂的右手上,可怜这玲珑,现下疼得竟然连哼都哼不出声来了... 此时,玲珑那双满布满了鲜红血丝的眼,终于从煜儿的身上,慢慢挪转到了站在已经怀孕的林玥身边,连看都不敢看自己和煜儿一眼的周骏驰身上。 一切的一切,皆是因为这个男人的不作为,因为他的冷眼旁观,因为他的没有担当,因为他的不负责任... 也怪自己的愚蠢,也怪自己的懦弱,也怪自己的于心不忍... 第九十二章 求求你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玲珑被这一群人,像审判一个毫无尊严的犯人一般,以目光...以言行...不断的凌迟着。 那在周骏驰的搀扶下,挺着微微凸起的肚子的林玥,忽然朝着玲珑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啧啧啧,堂兄,这样的女人,你也不嫌脏啊。我堂嫂那么丰腴美艳,你竟还去打这贱人的主意,真是的...行了,这事儿呀,依我看,你还是赶紧带着堂嫂回去给她好好赔个礼吧。至于这个女人,不如就交给咱们府上的应护卫来处理好了。嗬...走吧,这地方,待久了也是晦气!” 言罢,这林玥便扭捏着腰肢,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转身便在周骏驰的搀扶下,率先离开了这昏暗的地牢。 很显然,这个林玥口中所说的应护卫,应该就是那个眼神阴鹜的男子没错了。 这人,一看就是没少替人做这样善后的事。 “你这不要脸皮的女人,当真是不知好歹!!当初要不是看在这孩子的份儿上,你以为你能踏进我周家一步!?哼,果然是天生水性杨花,竟然敢去勾引玥儿的堂兄!怎么,你以为你攀上这根高枝儿,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我告诉你,做梦!!一个破鞋,也敢去做这样的春秋大梦!!嗬!呸!既然你不想要你这面皮,那本夫人就成全你!应护卫,将这贱人的脸皮给我扒下来,我看你今后还怎么用这张狐媚脸去勾引男人!” 临走,那周夫人却一副并不想轻易放过了玲珑的样子,不仅对着她一番言语上的侮辱,甚至...甚至还让那应护卫要将玲珑的脸皮扒下来。难怪...先前不知看见玲珑的时候,她会是那番凄惨的样子。 扔下这一番话,周夫人便协同着那从头到尾都不敢言语一句的周员外,再次拂袖而去。 是了,这周夫人一向是恨毒了玲珑母子的,因为大婚当日发生的事,于她来说,于整个周家来说,一直就是如鲠在喉。这母子两进府的大半年里,这一大家人,明里暗里,真的是没少给玲珑母子俩罪受。甚至连府上的下人都瞧不起他们母子,还在这周夫人的默许下,时常合伙欺负玲珑和煜儿。 而那看似什么也没做的林玥,其实就这母子俩进府以后的遭遇来说,她应该算是罪魁祸首。 她应该也知道那验血的碗盏定然是有问题,别的不说,就凭煜儿那张与周骏驰长得极为相似的脸,瞎子也能看得出来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只不过,当日那么多人在村口看见听见了玲珑指责周骏驰的那番话。她若是不拿出个解决事情的态度来,今后成为笑话的人,就是她林玥了。 所以,她是在完全知道煜儿就是周骏驰亲生儿子的情况下,故意将这对母子给收进了府里的。为的,就是想要报复玲珑在她大婚当日,突然出现搅乱了婚礼,让她脸面尽失这件事。 她多聪明呀,要想折磨玲珑母子,除了把他们收进府里这件事以外,她什么也不用做。因为,她知道...周府的人,会替她动手。 果不其然...之后发生的一切,林玥都看在眼里,也乐见其成。 周夫人一帮人走后,现场就只剩下了那个脸色阴鹜的应姓护卫。这个人,玲珑先前是见过的,也知晓他的一些手段。眼下这男子,正慢慢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柄刀口飞薄的匕首,看这样子,很适合用来片取东西...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求求你...求求你...看在我孩子尸骨未寒的份儿上,你放我一条生路吧,放我...放我...不要不要,你别过来别过来!!啊!!!” 一道在人听来简直撕心裂肺般的惨叫,直上九霄一般,响彻在了这方地界。 眼前鲜血四溅的场景,让一向见惯了血腥场面的不知,都忍不住的心下一阵颤动。 画面再次转切,一群瘦饿的豺狼,正不断的扒拉着被抛尸在了荒郊野外的玲珑母子的尸首... 忽然间,一股极强的怨气,自那已然没了生气的玲珑残缺不堪的身体里,猛然间飞窜而出!! 吓得那些不知人间疾苦,只懂弱肉强食的豺狼,瞬间奔命四散而去。眼下玲珑的样子除却那身衣裳依旧破烂以外,就完全是不知先前初见她时所呈现的那幅模样了。只见玲珑先是绕着自己孩子的尸首,伤心至极的呜咽恸哭着盘旋了好几圈。随后,不知的视线便跟着她突然窜天而起的身形,再次回到了周府。 眼下,正值夜半寅时,整个沙洲村仿佛都浸泡在了一层层浓郁的阴气里面。玲珑充满了怨气的身影,此刻,就站在那周府的大门口。而那正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谈笑着什么的周家人,对于玲珑和煜儿母子俩的死,仿佛是连半点儿情绪波动都没有,甚至还觉得终于解脱了,一扫他们母子给周家带来的晦气,就只差没有在门口放挂鞭炮庆祝了。 看见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玲珑心下的怨恨,此时,已然达到了一个极点。 只见一阵阴风扫过,周家原本大开着的府门,“嘭”的一声便被大力合上。此时不知的身形,就站在了周府的大门外,并没有再跟进去。不多时,里面就传来了数声在不知听来也是极为惨厉的叫喊声,可在如今的玲珑听来,却像是天籁一般的悦耳。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门,开了。 几具已然没了气息的尸体,被玲珑的怨气裹挟着,“咻咻”几声便吊挂在了周府的大门口。 周家,现下就只剩两个人。 一个是那负心汉周骏驰,另一个,就是身怀六甲的林玥。 没杀周骏驰,或许是因为玲珑心下还是想让他给自己一个解释。在玲珑的心里来说,周骏驰始终还欠自己一个名分。而不杀林玥,一来是想让她看着自己和周骏驰再成一次婚,二来...玲珑的怨气再深,却也还是顾念着她腹中的孩子。毕竟,孩子是无辜的。她虽然不想林玥好过,但也不想让那未出世的孩子,跟自己的孩子一个下场。 玲珑要周骏驰准备好喜堂,明晚就要来找他成亲。 第二天,周家全家几乎满门被灭的消息,瞬间就在沙洲村炸开了锅,所有人都知道了是那惨死的玲珑回来报复了。 第九十三章 救人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那些当初在婚礼当日或多或少成为了看官帮凶的村民,一个个的皆是吓破了胆,生怕玲珑也去找他们报复。于是乎,就有了那家家户户的门口都立着的纸扎小人儿,和那些孩童的玩具这一幕。而这些东西,不过是这些吃了人血馒头的村民,在给自己找一个求得心安的途径罢了。 而周骏驰这窝囊废当时虽然满口应下,可是第二天就在林玥的唆使下,去找来了一个道士,准备在晚上收服了玲珑。可即使是那道士来了,竟如何也无法将周家已死的那些人的尸首从大门的前檐金柱横梁上取脱下来。 这本就天气盛热的槐序之时,那一家人的尸首,就像是那码足了盐分正在快速脱水当中的风吹肉一般,尸液滴滴答答像在下雨一般,不停的从尸首当中渗了出来。 入夜,玲珑如约而至,身上的衣衫,已然是换成一袭大红喜袍。可是,无论她怎么敲门,那周骏驰就是不来应门。而白天被他们找来的道士就跳了出来,准备与玲珑大战一场。可是,这厮毕竟是个半吊子神棍,勇气虽然可嘉,但奈何没有真本事。仅仅只是瞧见玲珑那张凄惨的脸,就已经吓得转身就逃。 但他贴在周府内的符咒,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弄来的,竟还有些用处,让玲珑无法再进得周府的大门。此后的每天夜里,她都会像不知初见她时那样,跑来这里哭诉着要周骏驰开门。 这对于不知来说,仿佛就是一个沉长的梦境一般的经历。对于那玲珑来说,却是真实经历过的人间地狱。 不知看着一直重复着那些话,一直在呜咽哭喊着的玲珑,心下明白她也并非一定是要嫁给这周骏驰,只是这件事在她心里成了执念,也成了她想要夜夜拿来折磨这厮的一个借口。 就在不知心生感慨之际,她突觉自己的身后仿佛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吸力似的,整个人瞬间脚下腾空,眼前的景色也瞬息万变的一闪而过了许许多多的画面。最后,一阵晕眩感传来,不知的眼皮又开始变得好像万斤重一般,叫她如何也睁不开眼。 昏昏沉沉中,她仿佛听见了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在自己耳边不断的轻声呼唤着她。 “不知...不知...不知,快醒醒,醒醒!” 这是...解莲尘的声音!? 将将辨别出耳边这个声音的主人的不知,整个人顿时浑身一个激灵,瞬间便从地上惊坐而起。结果因为起的太急,而处在她身前的解莲尘又来不及闪避,两个人的脸面触不及防的就撞在了一起。 “哎呀!!嘶...你这女人,怎么总是这般冒冒失失,你就不能温柔点儿...么...诶诶!!你去哪儿啊!?” 解莲尘嘴里的话还未讲完,这仿佛是块石头做的不知,一把便推开了他,然后径直站起了身,似是在四下寻找着什么一样,在这依旧大雾弥漫的街道上来回徘徊着。 她记得自己先前失去意识的地方是在周家大门口,可眼下这处地界,却好像是自己第一次见到玲珑的地方。难道...自己从来就没有走拢过周家大门,而是在见到玲珑的那一刻,就入了她的迷阵? 见着她先是一副急于寻找什么,最后却遍寻无果颇有些失落的冷静了下来的样子。解莲尘一边揉着自己被不知撞疼的下巴,一边走到了她的身边。见她额头也被撞得绯红,可这姑奶奶却一副没感觉的样子,低垂着眼眸,仿佛是在想些什么想得出了神。末了,解莲尘竟然在这一向是不见柔弱的姑奶奶眼里,看到了点点泪意你敢信!? 这... 看着她失落难过的样子,解莲尘竟然顿觉心下一阵抽痛。那双脚啊,不由自主的就走上了前去,然后伸手一把将她圈进了自己怀里,修长的手指,带着淡淡的温热,动作十分轻缓的按在了不知被撞得绯红的额头上,一下一下以顺时针的方向替不知揉起了伤处。 “叫你不要这么冒冒失失嘛,瞧瞧,撞疼了晓得痛了吧!” 原本以为她会反抗,解莲尘都做好了要挨打的心理准备。可是,这姑奶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竟然丝毫没有反抗,只是依旧低垂着眼眸,仿佛还深陷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这般乖顺的她,从解莲尘的视觉看过去,简直温柔可爱到让人心都要融化了。 眉如远黛,眼若春风,唇似绛枫...佳人可能采拮否... 不知不觉的,解莲尘竟看呆了神,眼下的不知对于自己来说,仿佛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一般,让他不由自主就将自己的脑袋慢慢靠了过去... “啊呀!!嘶...痛痛痛!!!” 就在解莲尘情不自禁的想要与不知更加亲近之时,这果真是石头做的姑奶奶,突然毫无预兆的扬起了头。“咚”的一声,两人的额头和下巴,又再次撞在了一起。这次还让不曾防备的解莲尘给咬到了舌头,疼的这厮原地直蹦跶。 可还未待他稍稍缓解下颌处和舌头上传来的双重痛觉,不知便一把拽住了他的手,不由分说就拉着他冲进了迷雾里,然后一路疾行的朝前快速奔走着。 “哎哟...嘶...好痛!呀,我说你这女人,到底是什么东西变的呀,石头吗!?啊...贫道完美无缺的下颌骨呀,你要是给我撞歪了,可得叫你负责!” “废话少说,快跟我去救人!” “安!?救人!?救谁呀?” “去了你就知道了!” “哈?这里的苦主是你熟识啊?” “算是吧!” “哇!不知先生,你竟然还有除了书院的人以外的熟人呀,这可真是稀奇!” “到了!!” “什么到了?” 解莲尘不着四六的话刚刚说完,不知就带着他找到了周家。顺着不知的眼光,解莲尘一眼便瞧见了周家大门口挂着的那几具已经快要风干的尸首。 “咦...啧啧,难怪此处怨气这么重了,合着是灭门啊!” “不,还有两个活人。” “啥?还有活人,你怎么知道!?” “走吧,先去救人。” “哦好,诶!不对啊,救人,救谁啊,怎么救!?” “你救死人,我救活人。” “什么死人活人的,你讲讲清楚嘛!” 第九十四章 滚开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听见解莲尘的话,不知抬眼看了看天边的那轮冷月所在的位置,提示着寅时即将到来。她清楚的记得,在迷阵里面,玲珑每夜都是阴气最重的寅时到周家来的。所以,他们要赶在玲珑来之前,先把周骏驰和林玥给转移出去,然后再设法超度了玲珑。否则,一直放之任之下去,要是她的执念不除,继续加深怨气,如此终究会让她成为祸害一方的妖孽。 “来不及细说了,你记着,见到玲珑切莫伤她。好生劝说,最好是能超度了她。” “哦,好...诶!不对啊,玲珑又是谁,你说清楚呀!” “磅!!” 还不待解莲尘再问个细致,这姑奶奶又是十分熟练的抬腿就是一脚踹在了眼前的周家大门上,可怜的大门,瞬间应声倒地,这已经是数不清第几块被不知给拆掉的门板了。 原来,这符咒只对玲珑有作用,对于活人来说,是不起任何作用的。所以不知他们可以开门进去,而玲珑却没办法进去。 门板坠地的巨大声响,让那躲在屋舍角落里,本就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的周骏驰和林玥两人,顿时犹如惊弓之鸟般失态嚎叫着各自都想把对方先推出去送死。 一个飞身跃起便到了两人跟前的不知,见着二人如此举动,她嘴角不由得扯出了一抹冷笑。 嗬...果真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啊! 尤其是那禽兽周骏驰,别的不说,林玥肚子里可还怀着他的孩子,这厮为了活命,竟然不管不顾的一把就将这林玥给推了出来。 “别杀我!别杀我!!是他们逼我的,是他们逼我的,不关我的事,你知道的...你知道我也是身不由己的!!是她,是她。她明知你们母子与我有所关联,可她就是想要存心报复,我...我没办法,我没办法阻止。玲珑,你知道的,为了周家的将来,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你原谅我,啊,原谅我...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磕头,冤有头债有主,我从头到尾都没有伤害过你们母子,是他们...是他们动的手...不是我,不是我,不关我的事...” “咚!咚!咚!” 说着,这厮连抬眼看看来者是谁的勇气都没有,就开始跪在地上,冲着不知磕起了头来。旁边被他给一把推了出来的林玥,见着这厮如此贪生怕死的模样,顿时便气不打一出来,上去抬脚就踹在了周骏驰的脑门儿上。 “你个没出息的狗东西,这事要不是你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如何会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如今命债找上门,你竟然将本小姐推出来替死,你真是好狠的心!!” “够了!!你们两人,半斤不输八两,都是一路货色,别在这里狗咬狗一嘴毛了,看着叫人恶心!!” 要不是最后的一丝理智在克制着不知想要拔剑的手,这两人哪里还能活着在她面前如此这般的互相推卸责任。 听见不知的声音,这两人现下倒是动作一致的停止了争吵,然后看向了身着一袭白衣,浑身杀气腾腾站在他们面前的不知。 瞧见这乍见眼生的不知,两人皆是微微一愣,互相交换了一个“你可认识”的眼神之后,两人又同时摇了摇头。 嗬,一见来者是活人,那林玥瞬间便硬气了起来,挺着那凸起的肚子,就从地上站起了身,摆出了那幅连不知都觉得已经看熟了的大小姐架势,插着腰冲着不知问到。 “你是何人!?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可她这话刚一出口,就收到了不知甩过去的一个冷到让人心颤的眼神,吓得这女人顿时便瑟缩了一下脑袋,下意识的将脚步往后挪了挪。 “我是谁,你还没有资格知道!!不想死,就赶紧给我滚开!!” “哦哦,好好...” 被不知身上凌厉的气势给吓得大气都不敢再喘一下的林玥,气势瞬间便焉儿了下去,老实的退到了一边,站得远远的,生怕不知一个不高兴,怒火就要烧到自己身上。 没了林玥在眼前碍事,不知便将眼神落在了这实在连禽兽都算不上的周骏驰身上,不由分说,抬腿便是一脚将这厮给踹飞了出去。 “啊!!” 周骏驰的惨叫之声,听得那不敢吱声的林玥忍不住的瑟缩了一番。刚刚才将门口的尸首给放了下来的解莲尘一进来就瞧见了这一幕,但他并未上前去阻止不知,因为他晓得,不知一向是黑白分明的人,能让她都如此生气忍不住要动手的人,定然就是十恶不赦的了。 “这一脚,是替煜哥儿踢的!!” 不等这周骏驰缓过神来,不知愠怒的话音未落,紧接着又是“磅!磅!”两脚,几乎将这周骏驰给踹得要当场昏厥过去。 “这两脚,是替当年在玉河亭同你定情的玲珑,和死在你的没有担当之下的玲珑踢的!我告诉你,你眼下能活命,不是我的仁慈,而是要感谢玲珑对你的不杀之恩!!” 听见不知的话,这周骏驰虽然到现在都不晓得不知究竟是什么身份,但从她言语里句句都是为了玲珑在讨公道来分析。林玥和周骏驰两人皆认为不知应该是玲珑的生前好友什么的,眼神奸猾的林玥在看着周骏驰被不知给三脚踢成了狗之后,知晓向其求饶定是没有作用的。她的目标,就转移到了身着一袭道袍的解莲尘身上。 林玥从刚刚看见解莲尘竟然轻而易举,便将那前一个道士如何也不能放下来的周家众人的尸首给弄下来了开始,她就知道,此人定然是法力高深的得道高人。从他到现在都没有过对他们不利的举动来看,此人,应该是可以求上一求的。 “道长,道长...上天有好生之德,求道长看在我肚里孩子的份上,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吧道长!” 这句话,不晓得在解莲尘的耳朵里听着是什么感觉,但是在不知听来,这简直是一种火上浇油的愚蠢举动。因为这让她瞬间便想起了玲珑被那应护卫给剥去了面皮之前,一声声苦苦哀求他放过自己的画面。 “你也配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句话!?” 本就气性难消的不知,提着剑就转过了身来。吓得那林玥赶忙躲到了解莲尘的身后,想寻求一时庇护。 可是,想找人挡剑,那你可就找错人了,你怕这姑奶奶,他解莲尘也怕啊! 第九十五章 都没错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诶诶!这位女善人,男女授受不亲,还请你自重。” 未等不知开口让解莲尘闪开,这厮倒是自觉无比的就让到了旁边。 意识到这解莲尘竟然是同不知一路的人,林玥和周骏驰刚刚生出的一抹希望,顿时就被熄灭在了摇篮里。 不过,他们眼下最担心的,却不是眼前的不知,而是那扇刚刚被不知给踹开了的大门。 对于他们来说,这扇门就是他们保命的唯一屏障。可是眼下这门已经开了,要是玲珑这个时候来了... 事实证明...有些人,真的是念不得的。 “周郎...” 这在周骏驰和林玥听来简直就像是催命符一般的低唤,听得两人瞬间一阵头皮发麻。 “啊!!救命,救命!!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冤有头债有主,是他们为难你的,是他们...别找我,别找我!!” 在推卸责任这一点上,林玥和周骏驰两人还是非常统一阵线的。 闻声,不知和解莲尘两人顿时调转了身形,不再搭理那狗咬狗的林玥和周骏驰。 看着凭空悬停在门口的玲珑,解莲尘不由得眉峰一挑,然后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不知。 “诶诶!我说,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名叫玲珑的熟识!?” “是她没错,一时间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她的身世经历,你只要记着,她是个苦命的人,母子同亡...” “行,你说了就算。你是指望我劝劝她自己去地府报道,还是让我收了她?” “能劝则劝,若是不能劝...那就得看你的本事如何了!” 说着,不知便转头拎起那瑟缩在墙角的林玥。 “啊!!你干嘛,你要带我去哪儿,你想对我做什么,我告诉你,这件事,我何错之有!?我也是个受害者,她在我大婚当日,跑来搅局叫我颜面尽失。我一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哪里能受如此羞辱,还让那么多人都瞧见了。我要是不为自己讨个说法来收场,你叫这沙洲村的人今后怎么看我!?” 听见林玥的话,不知拽着她本想再找后路出去的脚步瞬间一顿。你不提还好,提了...姑奶奶就要教教你什么叫生而为人了! “你没错,那玲珑就有错吗!?在你把玲珑母子收进府内之前,没人会觉得你有错。可是,你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你只顾着你的脸面。只觉得玲珑带着孩子出现这件事,让你觉得屈辱。但,那孩子是她一人就能生出来的吗?是她愿意在你的大喜之日跳出来搅局的吗?但凡这周骏驰有一点儿担当,她们母子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还有,玲珑是在你嫁进周家之前出现的,她根本就是在以自己的前车之鉴,来叫你看清这个男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她不想让你跟她一样的下场你明白吗!?可你呢!?你非但不站在一个女人,一个母亲的角度去体谅玲珑也就罢了。你竟然还在明知这男人不是个东西的情况下,仍然坚持嫁了进来。而这一切,就只是为了报复一个拖着孩子,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怜女人!!所以,归根究底,这件事,是你自己蠢,怨天不由人!!可你不应该将这所有一切的错误,都归结于一个从未想过要伤害你的女人!你更不该用两条人命,来补填你那毫不值钱的面子!她都那般凄惨的结局了,就算化为厉鬼回来报仇,都仍然知道要顾及你肚子里的孩子,而你呢!!!她的孩子躺在她身边尸骨未寒的时候,你做了什么!?我问你,如此种种,你还敢说你问心无愧吗!?你既是觉得你没错,那你何须龟缩在此,害怕面对玲珑上门讨要命债呢?还有,你应该庆幸,你刚刚说的上天有好生之德这番话,是对着这道长讲的,而不是...对着同样说出过这句话却依然残忍的在玲珑对他苦苦求饶之时,强行剥下了她面皮的应护卫说的!!” 不知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将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错误的林玥,给劈得久久不能回神。 是了,现下回想起来,玲珑当日在迎亲路上拦下他们之时,从头到尾都没有对自己有过半分恶意,反倒是当着自己的面儿,揭发了周骏驰... 再结合不知刚刚讲的这番话,此时的林玥,那一身的骄傲,那从小到大的盛气凌人,仿佛瞬间瓦解崩离,让她的情绪,彻底崩溃。整个人脚下一软的跌坐在地,面如死灰。 见她如此模样,本想先将她带离此处的不知,干脆直接就放弃了这个打算。反正,玲珑既然先前放过了她,眼下再来,定然也是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而那旁边依旧躲在角落里的禽兽周骏驰就不一样了,玲珑从出现在门口开始,那仅剩一只完好的眼珠,就一直没有离开过他的身上。连走上前去想要同她交涉一番的解莲尘,都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遭到忽视的解莲尘,忍不住的扭头冲着不知摊开双手耸了耸肩。一副“你瞅人家也不愿搭理咱”的表情,可不知却回了他一个“你要是办不好此事,你就死定了”的表情,硬生生的又将解莲尘给怼了回去。 哎,没办法,谁叫他明明本是猛虎下山,却奈何碰巧遇上了驯兽师呢! 既然姑奶奶下了任务,咱除了认真执行以外,还能怎么办呢!?只有乖乖人命呗,不认命,难道还能分道扬镳咋的。 退堂鼓无处可击的解莲尘,只好收敛了心神,然后本想转头看向门口的玲珑。结果,待他再次转身,那大门口哪里还有玲珑的身影呀! 糟!!坏了! 自己这是捉妖习惯了,业务生疏,忘记了鬼魂是没有实体的,她前一刻能在你的面前,下一秒就能在你的身后了!! 心下暗叫一声不好的解莲尘,赶紧回头一看,果真就瞧见了同样没有任何防备的不知,被那突然闪现在其身后的玲珑朝着后脖颈一个重击,不知便瞬间眼前一黑的昏死了过去。 见此情形,解莲尘那双犹如深渊一般的眸光瞬间暗了暗。 不过,还未待他有所动作,那玲珑便再次消失,下一次出现,就已然是在那周骏驰的身前。 第九十六章 判官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只见其凭空悬停在了瑟缩于墙角的周骏驰身前,却并未直接出手伤他,而是依旧低低的唤了他一声。 “周郎...” 这在常人听来或许觉得柔情蜜意的称呼,眼下在周骏驰的耳朵里听来,那简直就跟催命符没有两样。 “不!!不要!!你走开,你走开!!都怪你,都怪你!!我好不容易想到的能振兴周家的办法,就是因为你的出现,就是因为你的出现...呜呜呜...” 听见他的话,玲珑那已然看不出正常表情的脸,顿时便怔了怔。 “周郎...你到如今,都还在怪我吗?可是,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怪过你呢...我想过你是身不由己,我知道你要以周家为大,那我和煜儿呢?孤儿寡母...你瞧见我们可爱的煜儿了吗?他是多好,多么懂事的一个孩子啊。你知道吗,有一次,我们母子在来此处寻你的路上,我实在饿得没有力气,差点儿昏死过去。是煜儿,是我那小小的煜儿,去沿街乞讨,要来了吃食,才让我们母子俩撑到了此处。你知道我有多么自责么,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痛么?若是...若是当时我就那么死在街边,煜儿就不会来到这里,就不会...就不会死在我的面前...就不会知道,他的爹爹,是那样一个无情无义之人!!” 一个母亲,会是在如何绝望的情况下,才会想到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想让孩子遭受苦难。尤其是,后来还发生了那般令人惋惜的事情,眼下,玲珑对于煜儿的自责,其实要远远大过对周骏驰的恨意的。 “我不想的...我不想的。我...我本想着娶了林玥之后,就寻个机会将你们母子二人接回来的,可是,可是...眼见着事情就要成功,你却突然带着孩子出现了。你知道吗?这彻底打乱了我的计划,这一切的悲剧,本可避免的!!” “嗬...是呀...这一切本可避免的,若是你当真是个有担当有责任心的男子,就不会对于自己的儿子横尸眼前,却能眼不红心不跳的搀着你另一个孩子的母亲,毫不留情转身就走的!!对,你是什么都没做...但,你错就错在你什么都没做!!我和煜儿,不是死在这些人的手上,而是死在你这个对于自己的妻儿袖手旁观,却什么都没有做的人手上!!呵呵...我真的...我真的太傻了...到了今时今日,我居然还在期盼着,若是你能认知到自己的错误,承诺好好将我母子二人安葬,我便留你性命到林玥腹中的孩子长大成人。很遗憾,你明显毫无悔意...既然如此,这件事皆是因为你我而起,那么,我就只好...带着你一起下地狱,在判官大人那儿,将此事...好好了结了!!” 言罢,心里最后一丝善良被尽数斩死的玲珑,顿时怨念暴增,整个人瞬间笼罩在了一层红到发黑的稠雾内。 旁边的解莲尘见状,心下顿时暗叫一声不好,光顾着看热闹,倒忘了不知曾经提醒过自己,要对她好生劝说,不可放之任之... “这位女善人,可愿听贫道一句劝说!?” 解莲尘这话听着,着实是让人觉得有些苍白无力,可他有什么办法嘛。让他降妖除怪或许容易,可让他同女子沟通,他连不知一个活生生的女人都奈何不了,更遑论眼前这已然入了心魔的厉鬼了。 果不其然,那边的玲珑在听见他的话之后,不仅连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甚至加快了凝聚力量的速度,一副恨不得赶紧将这周骏驰除之而后快的样子。 “哇!!你们这些女人,为何总是这样听不进人话,总是要这样任性嘛!!死的活的还都一个德性!诶!?对付你贫道不擅长,有个人擅长呀!!” 原本气得跳脚的解莲尘,急中生智,突然想起了一个绝对能治住这玲珑的人。 只见他左手一挥,一串血珠就值那修长的指尖飞溅而出,然后这厮便就着血珠,开始凌空以血画符。不多时,符成,解莲尘探掌将其吸附与手心,随即朝着地上猛然一祭! “轰!!” 一道浅淡的金光乍现,伴随着一阵地动山摇之后,那刚刚仅有解莲尘掌心大小的符咒,竟然瞬间膨大了数倍,一圈又一圈的金色波纹,裹挟着细细密密的符文,犹如在那平静的水面上炸出了一团水花似的,慢慢的荡漾开来。 忽然间,在那波纹漾出的中心处,一道无名旋风突然凭空乍现。不出三两个呼吸,一个身着一袭玄色流云暗纹束腰立领窄袖长衫,肩扣绶带,左手抱着厚厚一沓陈情书,右手持着一支罗汉竹做柄,兽王尾毛做毫的俊秀男子,就出现在那符阵中央。 “啊呀,判官大人,您这怎的亲自来了。嘿嘿,这也不是多大的事儿,随便遣位得空的神官儿上来便是了。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这多不好意思呀。” 一见来人,从未见过对谁这么殷勤的解莲尘,立马便赔着笑脸走上前去,十分亲昵的伸手拉住了这俊秀男子的袖袍,一副生怕他跑了的样子。 听见解莲尘的话,这俊秀男子手臂一侧,便将自己的袖袍从解莲尘的掌心里给抽离了出来。然后一脸无奈的睨了他一眼,随即开口道。 “你以为冥界跟天界一样能养些闲人呀!?啧,我剑仇(qiu二声)雠(chou二声)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师徒俩的,本以为你师父仙去,我便能清净得了了,哪曾想,还有你这磨人精等着我呢!哎,罢了,罢了,你是为这玲珑的事儿找我来的吧?” 原来,这被解莲尘以符咒召唤而来的人,竟然就是掌管冥界阴律司的执法判官剑仇雠。 一听这判官知道玲珑的事儿,解莲尘简直愈发喜上眉梢。 “哎呀,既然判官大人知晓此事,那就好办了啊。来来,你赶紧劝劝她,要是劝不了,你就直接带走她。你瞅瞅这样子,再不加以救赎,她可就要变成妖孽了。” 对于解莲尘这种动口能解决事情就绝不会动手的职业选手来说,请外援来帮忙什么的,那简直是再好不过能偷懒的事了。他同能动手就绝不会跟你多说一句的不知,根本就是两个极端。 第九十七章 血尸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急,那人我曾答应过要给她七七四十九天的时间,来了结积怨。今夜是最后一晚,就算你不找我来,也会有专人前来带走她的。” 剑仇雠的话,听得解莲尘顿时瞪大了眼睛。 “啥!?搞了半天,你们地府全都知晓此事啊!那...门口的那几条人命...也是你们默许的?” 面对解莲尘的询问,剑仇雠眉峰一挑的点了点头。 “有些人的命数,是早已注定了的。” “嗨哟,那早说嘛。这事儿弄得,你瞧瞧,我那...我那朋友为了此事,都不晓得操了多少心,现下还晕倒在地没人管呢!” 解莲尘一脸“瞅瞅你干的好事”的表情,指着地上的不知就冲着剑仇雠发起了牢骚。剑仇雠不以为意的一边提笔批阅着手上厚厚的一沓陈情书,一边分神顺着解莲尘的手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不知,这一瞧,剑仇雠便从中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这厮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随即脸上便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意,他用拿笔的那只手的手肘捅了捅解莲尘的腰侧,然后一脸八卦的开口道。 “诶诶!!这位...是你朋友啊!?” 一听剑仇雠这带着八卦意味在里面的话,解莲尘竟然老脸一红,颇有些娇羞意思在里面的扬了扬下巴。 “干嘛!贫道纵横人世几百年,还不能有上一两个朋友了?” “哈哈,非也非也,有朋友不稀奇,稀奇的是,你这朋友,居然是个女子,更稀奇的是...你竟会为了她着急!?呀呀呀,这可是三界一件天大的喜讯呢,咱们这几百年不开花的莲尘道长,如今悄默不作声的,突然就蹦出个“朋友”来了啊!” 一向是脸皮比那城墙转角处还要厚的解莲尘,一听剑仇雠打趣自己的话,居然害羞了! “我说你这人又不是道士,怎么这么八卦呢?!讨人厌...!我可告诉你啊,不准拿出去到处宣扬!我同这女善人,当真只是普通朋友,你坏贫道名声不打紧,但人家可是正经清白的姑娘。” “哟哟哟,我这可还没说什么呢,就开始维护她了?哈哈哈,果真是万年石头打花苞,你想开了呀!” “哼!贫道懒得同你掰扯,既然此事你已知晓,那我便走了啊。” “走!?去哪儿?既然这事儿你都已经插手了,那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呗。诶,给你个在这姑娘面前挣表现的机会你要不要呀!?你刚刚不是说这姑娘为了此事操心颇多么,要是你把这事儿给解决了,她岂不是要对你刮目相看?” “嘁!以贫道的魅力,要什么样儿的女子没有啊,哪需像你说的那般,要靠手段去博取她的另眼相待。” “噢哟,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解莲尘呀。好吧,那没办法咯。我现下腾不开手,再者我同她还有承诺在,你若是不想眼睁睁看着她堕入心魔化为妖孽,那现下就去制服于她嘛。” “不是吧,这是你身为堂堂阴律司的掌权判官能说的话吗?” “那不然呢!?你看不见我现在很忙吗?” “啧嘶...这事儿又不归贫道管,这不是你们冥界的差事吗?” “没办法啊,你能者多劳咯。再者,谁都没碰上这事儿,她偏就与你莲尘道长有缘,恰好就遇上了。这可是一个挣功德的大好时机呀,呐,大家都是老熟人,别讲我没照顾你哟!” “嘿!你这厮...果真是个流氓判官啊!” “诶~~话不能这么讲嘛。你既然都说我是流氓判官了,那我这流氓就应该做些流氓该做的事情啊。行了,你再不去,她那怨气一但凝结完毕,届时要想按住她,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说着,剑仇雠竟拿着他那一沓厚厚的陈情书,干脆席地而坐,开始埋头批阅起来。见他如此模样,解莲尘简直感觉自己这辈子活到现在都没这么无语过。 “得得得,真是大懒使小懒,强盗来了躺着喊!我去,我去!真是的,也不知道神君大人如何能容得了你这般泼皮流氓在地府当差,还把枉死城阴律司给了你管...” “呵呵...你再不去,那周骏驰就要被她吸干精血...了...等等!!糟了,她定然是先前在被抛尸的时候,沾染了活人的血气,导致魂力异变,我问你,门口那几具尸首,你是不是用你的血咒才取下来的?” “是啊,你怎么知道!?” “哎!坏了!!她竟然会布血煞,我怎么刚刚没察觉出她的异常之处呢。一个当时不过头七回魂之夜的鬼魂儿,纵使她的怨念再深,也哪里能有布下血煞的身手呢!” “哇!判官大人果真料事如神呐,我当时还纳闷儿,此处怎么会有血煞出现,刚刚又听闻你知晓此事,我就以为是你帮了她,不曾想...” 见着原本坐在地上同自己谈笑风生的剑仇雠,在恍然间看了那边的玲珑一眼后,整个人顿时便吓得直接原地弹跳了起来,还问起了解莲尘是如何将周家那些人的尸首解下来的。见他脸色凝重,解莲尘顺着他的目光转头一瞧,正好就看见了玲珑张大了那布满尸毒的獠牙,嗷的一口便咬在了那周骏驰的脖子上。 “呀!这不是血尸吗!?” 血尸,顾名思义,是被人以鲜血喂养过的尸体,普通的血尸,或许是好对付。但,玲珑因为其身上的怨念太深,她变成了血尸,再有了怨念的加持,现下又喝了周骏驰的血,她已经算是彻底成魔了! “完了完了,快来帮忙!” 剑仇雠将手中的陈情书一收,然后抄起他那支判官笔,一个纵身便跃上了屋顶,只见他一边操持着判官笔开始迅速在屋瓦上画起了布阵图,一边扯着嗓子冲着解莲尘大喊到。 “快替我拖住她,给我争取点儿时间把伏魔阵布好!” 看着眼前在玲珑的手上逐渐干瘪下去的周骏驰,解莲尘是真的不想管这破事儿。今夜,先前他并不是无法将玲珑收服,就连不知被玲珑的迷阵给困住,他其实都一直守在旁边。也就是说,解莲尘是故意让不知去追那将她引走的玲珑的。因为,解莲尘的想法很简单。他想让不知身上,多一些人情味儿。 第九十八章 放开她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还有什么是比上一堂身临其境的实践课的效果要来得好的呢,所以他便放之任之的让玲珑将不知给引入了她的迷阵里。最重要的是,解莲尘也知道玲珑其实没有恶意,只是她想找个人帮帮自己罢了。 再一个,他也清楚玲珑的事,冥界不可能不知情。既然有人能够收尾捡搞,那他何必费那么多的力气自己动手呢。 可是不曾想,再精明的算盘,也抵不过这不靠谱的剑仇雠啊! 眼下人是叫来了,可还是需要自己动手。 “真是的,简直浪费时间嘛!” 解莲尘虽然忍不住开口抱怨,但还是晓得事情要分轻重缓急。现下剑仇雠已经上了屋顶去布伏魔阵,他现下就只好右手一挥,召出了打神鞭。然后先是一把抄起仿佛呆傻了的林玥,让她赶紧离开这里。可这女人,还未等解莲尘松手让她自己站好,也不知道是惊吓过度还是怎么的,这林玥竟白眼一翻,整个人瞬间瘫软昏倒了下去。哎,没办法,解莲尘只好先将她转移到一个远离此处的安全角落里,顺带着也将不知弄了过去。安置好了不知和林玥,解莲尘这才回转身形,将手中的打神鞭“啪嗒”一声摔打在了地板上。 这炸啦啦的声响,顿时便引起了已经将周骏驰,给吸成了一具仿佛脱水的干尸一般的玲珑的注意力。见此情形,解莲尘的,眸光顿时暗了暗。 “玲珑姑娘,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你现下大仇已报,再入那枉死城结清了陈情书,就能再入轮回了。听贫道一句劝,眼下判官大人都亲自前来接你了,放下执念,遁出心魔,方得重生啊!!” 解莲尘的话,真诚当中也透露出颇有些痛心疾首的样子。 可眼下的玲珑,哪里还能听进去这些话,原本心存最后一丝善念的她,因为周骏驰的死不悔改,早已不再相信任何人。她那只仅剩的眼球,现下已经全然变成的猩红之色,玲珑睨了一眼解莲尘之后,突然间就龇着她那布满了尸毒尚且还挂着周骏驰血的尖牙,凝聚了周身稠浓的红黑色密云,一边尖声咆哮着,一边失控的朝着解莲尘杀了过来。 “都不是好人,你们都得死!!都得死!!都得给我的煜儿陪葬!!” 见她回头已成难事,解莲尘索性也是心下一横,右手再次挥动,那鞭体黝黑的打神鞭犹如出鞘的利剑一般,瞬间飞射而出,迎着那朝自己袭来的玲珑就击了过去。 “啪嗒!!” 一道长鞭重击在地的声音响起过后,解莲尘的眼前哪里还有那玲珑的影子。不过好在他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使出这一招瞬移消失之术,打神鞭将将落地,解莲尘便立马翻转手腕,将长鞭以横扫之姿“呼啦”一声就朝着身侧凌空一挥。 “滋啦!!” “额!啊!!” 这一击,伴随着一道好似那皮肉落在了火炭上的焦糊声响,裹挟着一声尖利的惨叫。那原本身形消失了的玲珑,竟然在解莲尘的打神鞭再次挥动之时,一击就中的将玲珑给逼得闪现出了身形,长鞭不偏不倚的打在了她的心口之上,一股黑烟顿时应声冒出,玲珑原本凌空漂浮在半空之中的身形,也瞬间坠落在地。 “贫道本不想伤你,可你若是再执迷不悟,那就别怪贫道硬要写下超度你这笔业务了!!” “呜呜呜...呵呵...哈哈哈...” 解莲尘还是想要劝说玲珑一番的话,却只换来了玲珑先是掩面哭泣的一阵呜咽之声,接着哭声就逐渐变成了尖细的偷笑,到了最后就演变成了放肆的大笑。看得解莲尘眉心紧蹙,可下一秒,这玲珑就趁着解莲尘不注意,遮掩着脸面的袖袍一挥,整个人瞬间便再次消失遁形了。 这一幕,看得解莲尘的脸色都变了变,但不出两个呼吸,他身后的大门处就传来了一道仿佛是什么重物撞击在了一堵空心墙上的闷响。 “啊!!” 闻声,解莲尘连忙调转了身形,恰好就看见了那已然逃到了大门处的玲珑,像一只慌了神的雀儿似的,“嘭”的一声就撞在了看起来空无一物,可当玲珑的身体撞上去,却突然闪现出了一道刺眼红芒的阵墙之上。 嚯!剑仇雠这厮动作挺快嘛,不愧是专业对口的业务员儿,对于这些布阵捉鬼之术的业务,剑仇雠果真是比自己要娴熟。 玲珑吃了一次闷亏,眼下竟也不敢再冲上前去,只是一味的朝后瑟缩着身形,然后又试图飞身跃出没有遮挡的院子上方。可奈何,剑仇雠的阵法,已然将整座周家宅院都封锁了起来。玲珑上跃的身形还未超出四下的抄手回廊的屋檐,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掌给拍回了地面一般,重重的砸在了庭院之内。 但她好像仍未放弃,落地不过半个呼吸的时长,她的身形就再次消失在了原地。这一次,四下的伏魔阵墙,均未再次传来任何动静。 见此情形,解莲尘连忙收敛心神,然后留意起了周遭的动静。当他的眼神扫到被自己安置在角落里的不知和林玥之时,解莲尘的心下顿时暗叫一声不好。然后以快出残影的速度,立马朝着她们所在的位置冲了过去。 可奈何,还是去时为晚。 玲珑的身影,已经先他一步出现在了不知和林玥的身边,那腕骨折断的双手,凭借着她周身稠浓的黑红色云雾,竟然叫她一左一右的将不知和林玥给凭空提溜了起来。 看见这一幕,解莲尘飞奔上前的身形,顿时便停驻在了原地。他看着被玲珑给拎在手里昏迷不醒的不知,那双犹如深渊一般的双眼,瞬间便暗了暗。 “贫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放开她们...” 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解莲尘手中的打神鞭,已经被他给捏得几欲变形。可见其心下对于玲珑最后的隐忍,已经到了极限之处。 此时,那边布阵完毕的剑仇雠,也飞身下了屋顶,然后快步走到了解莲尘的身侧站定。 “玲珑,你可还曾记得你在阴律司苦苦哀求本官之时所答应的话!?当时,本官念在你生前凄惨,便破例允了你返回阳间,以七七四十九天之期,让你能够消除心中怨念。可你现下竟然一念成魔,要不是莲尘道长拦着你,你眼下,怕是早就出去将这整个沙洲村的村民...屠杀殆尽了吧!!” 第九十九章 凝神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剑仇雠的话,似乎对于玲珑还是有些作用在的,她那仅剩一只,原本已经变得血红一片的眼珠里,竟逐渐的显现出了清明之色。 见此情形,剑仇雠心下一喜的连忙同解莲尘对视了一眼。可就在他想要趁热打铁的再对玲珑加以开导之时,那先前昏死过去的林玥,竟然好死不死的恰好就在这时清醒了过来,这货扭头一瞧,正正就对上了玲珑扭过去看她的脸。 这玩意儿,也不是谁都能像不知那样,即使恐怖,也能心不跳脸不红的抬腿就是一脚踹过去的。尤其是像林玥这般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她的反应,最为直接。 “啊!!!鬼呀!!” 得!完蛋! 被她这么一吼,玲珑那好不容易恢复了些许清明的眼色,顿时又再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那猩红之色给占领了。 “啧!真是个只会坏事的瘟殇!!” 一向好脾气的剑仇雠在看着林玥的坏事之举过后,竟也忍不住的飚了句不雅之词出来。 眼见着那魔性再起的玲珑,张口就要朝着林玥撕咬而去。 “噹!!” 下一秒,一柄雪白的长剑突然闪现,不偏不倚的就横呈抵挡在了玲珑大张的口舌之间,险之又险的拦下了那即将刺穿林玥脖颈尖牙。 “呀!不知!?谢天谢地,我的姑奶奶你可算醒了,你快想想办法劝劝玲珑,她已经失了心智入了魔!” 原来,这一剑,便是刚刚被林玥的惊声尖叫给震醒了的不知使出来的极限一剑。 见着不知总算清醒了过来,在场最高兴的,就是解莲尘了。 剑仇雠一副见鬼的样子,看着眼前这就只差没有高兴得跳起来的解莲尘,这玩意儿...当真还是那性子寡淡,轻易不同修道中人打交道的金身道长解莲尘呢吗? “闭嘴!我不是让你好生劝说于她么!?如何会让她异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不知一边吃力的用剑死死卡住玲珑她想撕咬林玥的尖牙,一边咬牙切齿的对着解莲尘一番说教! 这话,倒是把解莲尘给说得颇觉委屈了。 “贫道...贫道冤枉呀!我道行尚浅,哪里能制得住她呀!不过,所幸咱们恰好遇上了路过此地的高人,眼下,此处已经被这高人给布阵施法封闭起来了,你放心,她现在出不去这里了。” 本就一脸震惊的剑仇雠一听解莲尘这番话,那脸上的表情简直已经不能用精彩来形容了。听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合着眼前这身手不凡,长得也是绝色一匹的姑娘,还不知道解莲尘这厮的真实身份啊! 意识到这一点的剑仇雠,转头就抛了一记“你小子老牛吃嫩草”的眼神给解莲尘,可这厮,不仅不觉脸红,还颇觉骄傲的冲着剑仇雠下巴一扬,露出了一副“咋的,你不服啊”的表情。 他们这边倒是无声的以眼神讨论得神采飞扬,那边的不知,却无心搭理他们。她一边把持着手里的长剑同玲珑做着抗衡,一边急切的开口劝说道。 “玲珑,我知道,你让我看见你所遭遇的一切,是想让我帮你。好了,现在我答应帮你,可是你自己也要帮自己呀!!重生之路就在前面,切莫再要回头堕入魔道啊!!你想想煜哥儿,煜哥儿还在等着你呢!这林玥的肚腹之中,也尚且育有一个未见天日的孩子!玲珑,凝神,清醒啊!!” 说实话,解莲尘从来没有见过不知如此这般的对着一个人好言相向的劝说,他知道,自己故意让不知进入玲珑的迷阵这件事,多少还是起了一点作用的。至少,她不再像以前那般,总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丝不苟,认为这世道,非黑即白... “煜儿...煜儿...我的煜儿...我苦命的煜儿,是娘亲害了你啊...” 没想到,不知刚刚这番话,竟然对玲珑起了作用。是了,每一个孩子对于自己的母亲来说,都不仅仅是让她变得强大的铠甲,也是母亲心下的软肋呀。 “解莲尘!!快,想办法,招魂,把煜哥儿的魂魄招来!现下只有这一个法子能挽救玲珑了!” 那边对于不知的勇气,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剑仇雠一听她这话,顿时幡然醒悟的一拍大腿。 “哎呀!!瞧我这糊涂的,也怪你,召...唔!!” “额呵呵,召...我当然可以召,但眼下有这位高人在,让他施法的话,速度会事半功倍的!!是吧,是吧,高人!!” 剑仇雠原本想说要怪解莲尘将自己召来得太匆忙这件事,可还没说完,就被这厮给一把捂住了口鼻,不再让他言语半句,还冲着他使了一个威胁的眼神,甚至还在自己耳边悄声恐吓道。 “你要是敢暴露你我的身份,回头我就把你这判官笔给折成两段!!还有,这事儿,本就是你办事不力。要是被我给捅到神君大人那里去,少不了你一顿惩罚吃!!” 哈!合着,他是怕自己的身份是阴律司判官这件事说漏了嘴,那名叫不知的姑娘就会知道解莲尘竟然认识像自己这么厉害的人物,那他之前的扮猪吃虎的半吊子道士行为,就要遭到暴露了。为了此事,解莲尘这厮甚至还不惜威胁上了自己。 诶!当真是孽缘,孽缘呐!! 走了一个咸鱼道长,又来了个解莲尘,自己这是上辈子烧了多少道观才会要到现在都还没还清孽债啊!! “唔唔!!呼!好好好,我做法,我做法!!我这就将那小...小煜哥儿给召来。” 费了好大的劲,剑仇雠才将解莲尘的爪子从自己脸上扒拉下来。原本说习惯了想冒句小鬼头出来的话,也还是在看见那边的玲珑以后,硬生生的改成了称呼小煜哥儿。 其实,他刚刚那个“召”字后面没说完的话,原本是想说,都怪解莲尘将自己召来得太快,那煜哥儿要比他这娘亲先到地府,所以这孩子其实要比他娘更先见到自己。当时,他见这孩子聪明伶俐,恭顺有礼,虽然是横死之魂,却也并不像其他的冤魂一般,上来就对着自己哭冤诉苦。这孩子就那么站在堂下,自己问什么,就有条不紊的答什么。怎么死的,怎么来的。有何诉求,皆是一一呈来,丝毫不乱。 第一百章 舐犊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剑仇雠对他倒是好感颇多,再一转头细想,自己身边正好缺一个供案书童,这孩子机敏沉着,倒也不失为一个可以培养的人才。 故此,当时他便请了神君帝释天的法印,让他批准这孩子入冥界神籍,既能当差,又能修行。倒也算是给他这生前凄惨的身世,做了一个上佳的弥补了。 这里要说清楚的一点就是,三界其实各为一方君主管辖,互不相干。 天界有天帝,主管修仙成神的天神,设天条,束众约。凡界有君王,圈地为主,各自主管辖区群民,设律法,断活人是非。冥界有神君,主管地府之内三界神魂,掌六道轮回之盘,设阴律司枉死城,平死人生前怨念判断。 所以,平日里若非天灾妖异降世,哪里可以得见天神下凡呢?因为各界有各界的章法约束,轻易不可越界干涉。 言归正传,且说这剑仇雠将将收下了煜哥儿做供案书童,前脚让他去了入籍处报到,后脚那玲珑就来了。也怪自己当时太忙,见她来的时候,模样凄凄惨惨,一心只想回凡界报仇,就忘了同她说起这件事。 也罢,这玲珑能将煜哥儿教得如此之好,倒也算是给冥界做出一点儿贡献了。眼下让煜哥儿来见她一面,也是情理之中的。 “好好!我这就叫煜哥儿来!” 言罢,剑仇雠便将手中的判官笔凌空一挥,一道红光闪过,一扇通体黝黑的大门,就凭空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剑仇雠走上前去,伸手轻轻推开了那黝黑的门板。身形小小,但神态与衣着,都与先前大不相同了的煜哥儿,就自里间缓步踏出了门来。见着开门之人是剑仇雠,煜哥儿还甚是懂礼的冲着他端正了身形,拱手行了一礼。 “师父大人。” 听见煜儿的声音,在场的人里面,反应最大的,就是玲珑了。她那只逐渐恢复了清明之色的眼睛,以及周身逐渐淡薄下去的红黑色稠雾,终于让她慢慢的将手中挟持着的不知和林玥给松开了。一直在用手中的长剑同玲珑争执着的不知也顺势收回了剑刃,在落地的一瞬间,就从玲珑的身后一个背身旋转快速挪移到了林玥的身后,将她堪堪接住。 虽然这女人是咎由自取,但,她肚子里毕竟还有一条无辜的生命。 见着这边的玲珑已然收敛了魔性,剑仇雠和解莲尘两人不由得同时松了一口气。 “嗯,很好。煜哥儿,来,去见过你前世的生身之母。” 剑仇雠伸手将煜儿给招到了身前,然后将他朝着已经缓缓行了过来的玲珑,轻轻朝前推近了一步。 毕竟,对于现在的煜儿来说,玲珑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纵使散场的结局不尽人意。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结局还算是成就了煜儿今后要走的路。毕竟母子恩情一场,这样的缘分,也是难得遇上的。 煜儿依言端正了身形,小小的腰板儿,挺得笔直,一步一步的朝着那边的玲珑走了过去。 苦母舐犊缘未央, 生死祸福孰难讲。 倒言人间少有情, 却幸冥府识稚郎。 看着那原本以为永远都没机会再见的煜儿,饶是当下之玲珑,亦是难忍心殇。眼前的煜儿,已经不似生前跟着自己时那般衣衫破旧。一袭淡紫色流云暗纹圆领窄袖长衫,肩扣绶带,让煜儿看起来,仿佛身形都挺拔了不少,头上亦是戴着一顶同色系襦巾帽。 如此优异稚郎,倒叫那玲珑看得有些自惭形秽了起来。 本来有些急切的想要上前去同煜儿团聚的玲珑,在看清了如今的煜儿之后,那前行的脚步,竟突然停在了原处。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她有些慌乱的抬手用宽大的喜袍袖口遮住了自己现下这副恐怖模样。 原来,玲珑是怕自己现在这副样子,会吓到眼前的煜儿。 在场的人看见这一幕,真是无一不为之动容。 可是,煜儿却丝毫不以为意的走上前去,伸出了小小的手儿,轻轻拉下了玲珑遮住自己脸面的手。 “娘亲,您曾教我,不以表象做判结,不以人言断是非。娘亲,是您生下了煜儿,没有抛弃煜儿,还让我体会了几年人间疾苦,此一遭,煜儿已将其视为修身渡劫之旅。娘亲,您现下的颜面如何,皆是不能影响娘亲在煜儿心里美貌如初的模样。娘亲,如今,煜儿已经入了冥界神籍,投师判官大人门下,做了阴律司的供案书童,得以有机会修行得道,将来能如师父大人一样位列仙班。如此,煜儿已经算是因祸得福了。故,还请娘亲放宽心神。身前之事,莫再牵挂。轮回前路,方能解脱。” 这样一番根本就让人无法相信是从一个四岁小孩的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偏偏就能让这玲珑给听进了心里。她那想要掩掩藏藏的唯一一只眼睛,既是想看煜儿,又生怕自己现下的面貌吓着她。可那躲闪之间的目光,却是依旧忍不住的泪光盈盈。无语哽咽的玲珑,只是不断的点着头,算是应承了煜儿的话。 她很想伸手去抱抱他,可又怕自己这厉鬼之躯,会污了煜儿现下的神籍身份。 懂事的煜儿,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娘亲的想法呢。只见他上前一步,然后好似生前那般,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了玲珑的肩头上。他的举动,顿时叫玲珑惊诧不已,那隐忍的泪光,终于决堤而出,她再是把持不住自己的思念,一把便将煜儿拥进了自己怀里,彻底失声痛哭了起来。 眼前这一幕,真是看得人眼睛发胀... 尤其是在迷阵里见过这一幕的不知,最是能够体会玲珑和煜哥儿现下心中的情绪了。 母子俩就这么互相依偎着,谁也不忍心上去打扰。直到高高的院墙外,传来了提示卯时将至的鸡鸣之声。 闻声,剑仇雠这才走上前去,轻声说道。 “好了,天快亮了。本官应允你的七七四十九日的时间也到了,走吧,收敛心神,跟着我们回阴律司结了你的陈情书吧。来世,再投个好人家。” 听见剑仇雠的话,玲珑亦是不再挣扎,只是轻轻的放开了怀里的煜儿,末了,还不忘替他正了正衣冠。那仅剩的一只眼睛里,流露出的,是满满的不舍,和终于释怀的豁达。 第一百零一章 熹微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临走,玲珑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折转了身形。她先是看了看几乎已经被吓傻了的林玥,随后便移开了目光,然后冲着身后的不知和解莲尘两人躬身行了一礼。虽然她什么也没再说,但,大家都明白她是想表达自己对他们的感恩之意。 见她如此举动,解莲尘同不知两人也微微颔首,以示还礼。 末了,玲珑便牵着煜哥儿,先一步的跨过了那扇黑色大门。剑仇雠目送这对母子先行离去后,这才走到了解莲尘的身边,附耳悄声道。 “诶诶!按例,我得将这二位的记忆抹去才行。你看...有没有什么别的要求。” 听见他的话,解莲尘顿时便作一副“还是你懂我”的表情,转头冲着剑仇雠咧嘴一笑道。 “嘿嘿,判官大人果真懂得贫道心思。林玥的记忆,自是应当抹去,不过...” 说道此处,解莲尘忽然转头看了一眼正在查看林玥情况的不知,随即又回转过来看着剑仇雠接着道。 “她的就不必了,本就没有多少记得的事儿,再来雪上加霜的抹去一段,想想就更可怜了。” “啧啧啧,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晓得心疼人儿了。可以啊莲尘道长,你这花儿,我看哪,指不定哪日就要开喽!” “得得得!你现在差事不赶了吗!?还不赶紧办完事儿回去,你管我这花儿开不开的!” “行行行,那你成亲的时候,可要通知我来喝喜酒哟!?” “喝什么喝!你一个活死人,没味儿没知觉的,到时候顶多给你烧点儿红包下来不得了了。” “哟呵!?人家只是多看了你两眼,你就已经把婚礼红包样式长什么样儿都给想好啦!?哈哈哈哈!!!” “嘿,我说你...” “好了,好了,不再打趣于你了。本官公事繁忙,天儿也不早了,咱还是干点正事儿吧。” 说着,剑仇雠便伸手拍了拍解莲尘的肩膀,然后示意他先将不知给支开,他才好施法让林玥忘了今晚发生的事。 解莲尘会意,于是便走上前去,伸手拉起了不知。不等她反抗,就一把揽住了她的肩头,强行将她带离了林玥身边。 “爪子不想要...我不介意帮你把它剁下来!!” 不知虽然不晓得解莲尘这厮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但他要是再不把手从自己肩头上挪开,她手中的长剑就已经要按捺不住出鞘的冲动了。 “嗨呀,不要总是这样凶巴巴的嘛。现下,咱们总算是解决了一件大事,应该感觉轻松无比才是啊!走走走,我们快些出去看看拾秋先生吧,一夜过去,他该是担心坏了。” 说着,解莲尘不惜冒着被剁手的风险,依然揽着不知的肩头,带着她抬脚就要朝外走去。可不知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突然眼神微眯的扭头将解莲尘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 “你的脚...不是受伤了吗?昨天还走一步都需要我架着,怎么...眼下隔了一夜,你这腿就奇迹般痊愈了!?” 哦豁,完蛋! 昨夜忙着找不知的时候,解莲尘嫌脚上捆绑装伤的树枝和布条碍事,就将其给一脚跺碎了。刚刚一阵折腾,自己都忘了这茬儿了。不曾想,倒叫不知抓住了马脚。 “额...你忘了贫道有灵丹妙药了吗?上次我伤的那么重,不都一夜便恢复如初了么。这崴脚的小伤,自是不在话下。” “那你的意思是,你承认你昨天是在装伤,故意拖慢我们到来此处的时间咯?” 这女人,果真是不好糊弄。 “哪儿的话呀,那灵丹妙药不也得有时间来发挥作用吗?再者,伤筋动骨本就不容易恢复。你,我...我...那个...” 不知的眼神,一直目不转睛的在盯着替自己辩白的解莲尘。这女人犀利的眼神,把一向脸皮奇厚无比的解莲尘,楞是给看毛了,看得没底气了!最最要命的是,比起她的问话,眼下更让解莲尘觉得脑子瞬间乱成浆糊的是,眼前这几乎等于是半圈在了自己怀里的不知那张绝色的容颜。 现下的她,秀发微乱,却平添了一丝凌乱的美感在里面,衬着天边熹微将露的浅薄淡蓝朦胧之色,仿佛所有的形容词,都无法用来描述此刻的不知... 卿颜可餐... 这是解莲尘现在的脑海里唯一蹦出来的四个字,思及此,他竟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你们...你们是谁...如何会在我的家里。” 就在解莲尘的脑子开始忍不住浮想联翩之时,两人的身后,忽然悠悠的传来了林玥的声音。 闻声,两人连忙回头一看,就瞧见了仿佛是大梦初醒一般从地上慢慢爬起了身来的林玥,一脸朦胧的在看着他们二人。 “嗯!?那位高人呢?” 一见眼前竟只有林玥一人,方才明明还在她身边的那个所谓的高人,已然不见了踪影。连带着消失的,还有周骏驰同大门口的那几具周家人的干尸。 解莲尘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很明显林玥的记忆已经完全被剑仇雠给更改了。他连忙上前一步,冲着林玥开口道。 “哦,这位女善人难道忘了吗?我们是你请来为你的家属做超度法事的呀!” 虽然不知道剑仇雠给林玥改的究竟是什么记忆,但,眼下都不重要了。反正他们今后也不会再见,随便搪塞一个借口遮掩过去便是了。 “超度...哎...是了,我那夫君一家月前突染疾病暴毙,眼下...就只余我们孤儿寡母了...” 哟呵,竟然随便一蒙就蒙对了情节呀,那剑仇雠果然上道,知晓他们也只能以这个说法来离开此处,就直接给林玥改了周府一家皆是死于染病暴毙这段记忆。再看眼前这林玥,明显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完全不见以前的张扬跋扈之态。变得温婉恭顺,行为有礼了起来。 “额嗬...人死不能复生,女善人还请节哀。” “多谢道长宽慰,二位稍等,我去将做法事的银钱结给二位吧。” “哦哦,那敢情好。” 解莲尘这厮一听林玥要去取来银两,立马就表现出了一副没见过钱的样子。看得不知的眉头都拧在了一起,扭头就想往外走去。但解莲尘还是将她拽住了片刻,待到林玥的身影消失在了去往后院的侧门处,解莲尘才拉着不知一路疾行的出了周家大门。 第一百零二章 惊心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待到他们走出周,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了。街道上,成堆的纸扎小人儿,被那些村民给收捡到了一处,一把火给烧了。边烧,众人还一边议论。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半夜没事儿干竟然在别人大门口放置这些晦气玩意儿。” “就是,逮到了非得打断他的手脚不可。” “可不是吗,真是惹人厌...” 听见村民们的抱怨,解莲尘顿时就明白了,剑仇雠竟将这些村民的记忆都消除更改了。不愧是阴律司的执笔判官,做事当真细致。 一路上,解莲尘同不知两人都没有多做停留,那些村民的注意力也都放在了收拾各家门口的纸人儿身上,倒也没有过多关注他们。 “诶诶,不知先生,你等等我呀!贫道这脚伤初愈,哪里能跟的上先生你的步子呀!” 出了周家的大门,不知便一把甩开了解莲尘拽着自己的手,一点也不想同这厮走在一起。她在前面大步流星的走,解莲尘就在后面边喊边疾步追赶着不知。 “这女人,腿儿不长,跑的倒挺快!” 不多时,两人便行至了村口牌坊处。 现下已经过了他们和不知约定的时间,牌坊下也不见了拾秋的身影。想来,他定然是已经依着解莲尘说的话,赶回去卧龙村找人来救他们了。 “呀,拾秋先生定然是返回卧龙村去了。怎样,我们要去追他吗?这个时间,他应该还没有...诶诶!!不是让你等等我吗,又自己走了!” 好不容易追上了不知的解莲尘,本想同她商议一番接下来的去向,可这姑奶奶一句话也不同他讲,来了村口没见着拾秋,当即便决定回去找他。 把解莲尘那叫一个气得呀! 可是,再气...自己这脚啊,它就像自己有了意识一般,不由自主的就跟着不知的脚步奔走而去。紧赶慢赶,总算是行至与她并肩的位置。 “不知先生,你怎么了?是在担心拾秋先生吗?哎呀,放心好了,拾秋先生办事一向稳妥,这里离着卧龙村也不算太远。他身上的血气尚未恢复,应该是走不了多远的,我们脚程快些,相信不多时便能追上,你别...着...急...” 解莲尘嘴里的话尚未说完,前面一路疾行的不知,竟突然停下了脚步。此刻,她脸上表情看起来,不甚上佳... “你也知道他的气血尚未恢复,昨夜留他独自一人守在外面也是不得已之举。眼下现场并未留有任何能够证明他是回了卧龙村的证据,那百里庆律一直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你如何能保证他是真的回了卧龙村,而不是遭遇了什么不测呢!?” “我...” “你要是没事干,就去找个清静的地方安心修你的道!偏偏要来人界掺和这些是是非非做什么!?显得你很有能耐吗?有能耐你为什么每次都是马后炮,每次都是在悲剧已经发生了之后,才以一副高人救世的姿态出现呢!?” “不知先...” “够了,剩下的事情,已经与你无关了。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拾秋先生我自会去找,我的身世既然在你那儿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也会自己去寻一个答案。所以,就此别过吧,后会无期!!” 后会...无期... 当解莲尘听见不知的嘴里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他仿佛感觉自己的心,好似被什么东西给重击了一般,疼得他突觉心口一阵抽痛,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 见着解莲尘如此模样,意识到自己的话或许是有些太重了的不知,下意识的便张了张嘴,可是...道歉的话就在嘴边,她却如何也说不出口。自己那个心呀,不知为何,在看到解莲尘脸上那幅受伤的表情之后,竟忍不住的颤了颤。 两人就这么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谁也没有再看谁一眼的在原地僵持了大约十来个呼吸之后。终于是不知率先转过身去,打算不再理会解莲尘,自己先行离去。这样...也好过两人在这里僵持不下的尴尴尬尬着。 可不知转身准备离去的身形还未跨步走出一米,就突觉自己的手腕一紧,眼前的景色快速挪转,下一秒,她便落入了一个带着些许温暖的怀抱。 一股淡淡的草木熏香之味,莹莹绕绕的盘旋在鼻尖,嗅着,竟叫人心下一阵舒畅。这样的熏香味道,也只有在解莲尘的身上...才能闻到... 不知第一次,懵了... 因为这是第一次,两人在清醒又直面的情况下,真正的拥抱。腰间传来的紧捁力道,在提示着解莲尘现下真正的情绪。 “放开...” 也不晓得是为什么,不知此刻说出来的话,竟没了平日里的雷厉风行。听来...倒有些绵软羞涩的意味在里面。 “如果...今日可能遭遇不测的人是我,消失的人是我,你也会这样紧张吗!?” 不知正想挣扎,可头顶上却忽然传来了解莲尘有些沉闷的声音。 “我叫你放开!” “你回答我...回答我...你会紧张吗?你会在乎吗?” “我...我为什么要在乎你,我为什么要紧张你,你又不是我什么人!” 不知的话,就好像是一支支冷若寒霜的利箭一般,直直的插进了解莲尘好不容易生动了起来的心里。心下的疼痛,让他愈发的收紧了自己圈着不知的臂弯。虽然已经知晓再问无果,可他还是逞强的继续追问着... “那拾秋先生呢!?他呢!?我不是你的谁,那他呢!?他又是你什么人?” “你!他是我什么人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来过问我...唔!” 不知句句生冷的话还未说完,一抹温热中带着一丝苦涩味道夹藏其中的薄唇,突然间欺了上来,准确擒住了自己微凉的唇瓣... 玄英倚暮雪倚云, 春寒飞絮阴复晴。 落枫非言赤无色, 槐序不知解莲尘.. 两人之间,唇齿未见,倒言一番无声较量...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终结了这场闹剧一般的情涩难忍... 两人的身形也因为这记耳光,颇有些踉踉跄跄的分开。透过天边逐渐艳丽起来的朝阳,从树梢的缝隙投下的橙色光亮,不知能清晰的看见解莲尘的脸上,留下了自己刚刚扇过去的那一巴掌。她突然觉得,这朝阳,竟变得有些刺眼了... 可叫她觉得更加触目惊心的,是此刻...解莲尘的眼角,挂着的那两行名叫心殇的泪痕。 第一百零三章 渐无书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看见这两行眼泪,不知愣住了,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朝后踉跄着倒退了两步。 此刻心下的慌乱,让她再也无法平静自持的待在原地。所以,她选择了转身离去来加以逃避。 嗬...这模样,多像是...怎么说呢? 多像是,落荒而逃啊... 看着不知脚步有些凌乱的渐行渐远,一时间,解莲尘竟也不晓得自己此时应该何去何从。 别后不知君远近,触目凄凉多少闷。 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 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恨。 故欹单枕梦中寻,梦又不成灯又烬。 别后不知君远近... 时光荏苒,自那一日在沙洲村前的林中小道一别,解莲尘同不知他们分开,已经是半年了。眼下,已然是到了玄英身寒的隆冬。 是夜,解莲尘独自一人斜倚在落脚的酒楼屋顶上。此处名叫白卞村,这是去往京都的必经之路。这村子比之卧龙村要略微小些,治安也仿佛不如卧龙来得好。毕竟是个集散各地人员的咽喉之地,鱼龙混杂,实属正常。 眼下,天气寒凉,解莲尘嘴里呼出的气体,瞬间就化作了一团浅淡的薄雾,不消半个呼吸,便随风分解而去,如此反复。 今晚的夜空,月高星阔,是寒冬腊月难见的好天气。 自从那天自己失控强吻了不知以后,到如今已是六个月过去了。他之后并没有再舔着脸跟过去,一是晓得不知肯定不会待见自己。二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心态,去面对不知,面对拾秋... 因为自己的冲动,好像一下子就将他们三人原本莫名平衡又微妙的关系,彻底给打乱了。他也不晓得不知后面有没有再回书院教书,现下身在何处。他并不是没有方法去知道,只是...没有底气去知道罢了。 “无言独坐,余影成友且话孤凉,哎,可叹可叹呐...” “啊!!救命,救命...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我有钱,我把钱都给你们,你...你们,你们想干什么...不要,不...救命,救...唔...唔...” 就在解莲尘心生感叹的对月独坐之时,一道听来常人几不可闻的呼救之声,远远的就传进了听力极好的解莲尘耳朵里。可那呼救之声仿佛戛然而止了,这个发现,让解莲尘瞬间便坐直了身形,随即他的嘴角边露出了一抹堪比当下气温的冷笑。 “嗬...真是闲坐半刻也能遇了缘儿,妄想清净,却偏偏不得闲...” 下一秒,那自他嘴里呼出的白色雾气都尚且停留在原处,屋顶之上,却已然没了解莲尘的身影。 卞河边上的一处废弃船厂屋舍内,一群刚刚逃亡到此处的山匪,绑着一名嘴巴被堵了起来,身穿一袭胸前绣有一朵半开玉兰的浅粉色纩(kuang四声)衣,里衬同色系罗裙,肩上还系着一件枣红色大氅的女子。一伙人嘻嘻哈哈的就入了破败的船厂屋舍,然后将这女子给扔在了满地狼藉的木质地板上。看这女子身上大氅的长短大小,仿佛也不像是她自己的东西。 那女子一被扔在地上,就立马挣扎着想要翻爬起来。可奈何手脚被绑,尝试了好几次,竟也无法立起身来。 一群山匪像是看戏一样,将那女子围在了当中,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在地上摸爬挣扎,却没有一个上去将她扶起来解开绳索的。甚至有那心恶之人,见着女子就要爬起身来,上去抬腿就是一脚,又将那女子再次踹翻在地,引来那些山匪的又一阵轰然大笑。 “一群有手有脚的大老爷们儿,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传出去,你们也不怕道上的人笑话呀。” 就在一群山匪看戏看得正起劲的时候,解莲尘那不冷不淡,听起来毫无波澜的声线,就从那船厂破败的屋顶上,悠悠的传了下来。 乍闻此声,一众山匪顿时便如临大敌一般操持起手边的家伙事儿,纷纷警惕的看着那说话间已然自屋顶上身姿飘飘,不慌不忙跃了下来的解莲尘。 不仅是那帮山匪见着解莲尘的出现看傻了眼,那被捆绑在地不断挣扎的女子,亦是看出了神,连眼下最紧要的逃生这件事儿都给忘了。 眼前的解莲尘,身形修长,一袭浅灰道袍,衬得他颇为出尘。再加上他又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在这女子的面前,英雄救美的戏码,那个少女不曾梦想... 当即,这女子的心,便沦陷了... 虽然,她现下连解莲尘的脸都尚未见到。 那一帮山匪见着出现的是个道士,众人便顿时松懈了心神,甚至纷纷取笑起来。 “哈哈哈,这臭道士,莫非也想来分一杯羹!?” “哎呀,三哥,你难道不晓得这些所谓的修道之人,其实骨子里呀,最为闷骚!!” “对对对,可不是吗!他们还能娶妻生子呢,你说这修的什么道?” “还能是修什么道,当然是...荒淫无道呀!!” “哈哈哈哈哈哈!!” 这些山匪,仿佛根本没将只身一人出现的解莲尘给放在眼里,甚至还狠狠的羞辱了他一番。不过,对于他们的嘲讽,解莲尘却显得丝毫不见在意。只是冷笑一声,然后不紧不慢的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沓黄旧的符纸,然后幽幽的开口道。 “呵呵,贫道究竟修的什么道...相信,你们很快便能知道!!” 说着,解莲尘就将手中的符纸看似十分随意的朝着空中一抛,然后头也不回的不再与这些山匪交涉,而是转过了身形,躬身屈膝的将那张让芳心纵火却不自知的脸,凑到了那看他已经看傻了眼的被绑女子面前。解莲尘上下打量着她是否受伤,伸手替她拿掉了堵住嘴的巾帕,随即解起了她身上的绳索。 “姑娘,可有哪处受伤!?” 乍一听闻解莲尘的声音,这女子感觉自己仿佛是在做梦一般。她正想作答,却突见解莲尘的身后冲上来了一个手持板斧的山匪,吓得她原本要答解莲尘的话,突然变成了一声尖叫,十分刺耳的回响在整个屋舍之内。 第一百零四章 蓝桉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相较于这女子的过激反应,解莲尘却十分淡定。他连头都没回一下,只是抽空抬了一下左手,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并凝一处,轻轻一挥。那些先前被他给抛到半空,扬洒许久却未见一张落地的符纸,瞬间犹如活过来了一般。“咻咻”几声,就服服帖帖的巴在了那些山匪的脑门儿上。符咒将将贴稳,这些人顿时就像变成了一块木头似的,一个个皆是立在了原地,丝毫不见动弹。 这一幕,看得那被救的女子瞬间止住了尖叫,连嘴巴都忘记合上,呆呆愣愣的看着刚刚的举动对于她来说,简直是帅气到让人无话可说的解莲尘,不知该作何表现。 可解莲尘却根本没有在意在女子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只是一边伸手将她牵扯起来,一边再次上下打量了这女子一番,确定她没有受伤之后,才算是放下了心来。但见她一副被吓傻了的样子,始终没有开口说话。解莲尘不由得放轻了声音,下细询问到。 “姑娘,你可还有亲人在此处?” “啊?哦...我...我是同...同我兄长一道出来的。可是,中途出来一些小差池,导致我和我兄长走散了。我初来此处,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兄长他们落脚在何处。我正在大街上四下寻找,就...就遇上了这些恶人。不由分说,便将我绑来了此处。幸得道长相救,蓝桉才得以保全性命。” 原来她叫蓝桉,这名字倒是雅致。瞧她说话条理清晰,也不打生。样貌清丽可爱,穿着打扮颇显富贵。想来,她定然不是什么寻常人家的子女,不过,这些事情,解莲尘都不甚关心,因为她的身世如何,都不关自己的事,他也不想了解。 “哦,原来才如此。那若是蓝桉姑娘不介意,贫道便陪着你一同寻找你兄长吧,待将你交脱到他们手上,贫道再离开。嗯!?蓝桉姑娘,蓝桉姑娘!?” 在解莲尘说话的过程中,蓝桉那双乌溜溜的大眼,就一直没有离开过解莲尘的脸上。 天呐,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好看又优秀的男子呢? 这是蓝桉现下心头唯一所想之事,她臆想得出了神,以至于解莲尘出声叫她,她都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嗯??哦哦,好...好...那就,那就有劳道长了。噢,对了,还未请叫道长法号是...” “姑娘不必介怀,贫道法号解莲尘。” “解莲尘...解莲尘...莲尘...哇,道长真是人如其名,果真一副出尘清莲之姿。” “嗬...蓝桉姑娘谬赞了。走吧,夜已深沉,想来姑娘的兄长也定然寻得焦急了。” “嗯嗯,好好!” 这蓝桉,倒也性子欢脱,虽然刚刚才遭了劫难,但一经脱险,却不像寻常女子那般哭哭啼啼。这一点,解莲尘还是颇为欣赏的。 看着眼前的蓝桉,此时此刻,解莲尘的脑海里,竟突然冒出了不知的影子。 是了,那女人...不也与眼前的蓝桉,有着大同小异的性子么。要说唯一的区别,那大概就是蓝桉看起来可可爱爱,活泼外向。而不知,就永远是一副不苟言笑,性子寡淡如水的样子。 “道长,如何不走了呀?” 细想出神的解莲尘,在听见蓝桉的呼唤之后,连忙收敛心神,勉强扯出了一抹标准的微笑。 “哦,呵呵,抱歉,刚刚突然想起了点事来。” “啊?那道长是不是就不方便同我去找兄长了呀?” 一听解莲尘这口气,仿佛是不能同自己一道了,蓝桉那张可可爱爱的脸蛋儿,瞬间便沮丧了起来。 见她如此模样,解莲尘赶忙解释道。 “噢,倒也不是这样。贫道想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放在那里...也不会有任何变化的事情罢了。”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还以为。” 这小妮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说着说着,竟然就羞红了脸,还好解莲尘没有细看她此刻的表情。借此,她赶忙转移话题道。 “哦对了,这些人怎么办呀?” 听见她的话,解莲尘只是淡淡的回头看了那些山匪一眼,随即便率先抬脚走了出去,然后边走道。 “且让他们定在此处受受冻,以示惩戒吧,两个时辰后,符咒自会脱落,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哇,道长果然厉害呀。” “不过是些障眼法罢了,小小把戏,不足挂齿。” “那道长能收我为徒吗!?” “抱歉,贫道不收徒弟。” “啊?可是我对这些术法好感兴趣呀,道长,你就不能破例收下我吗?” “不能...” “道长~~” 就这样,在蓝桉一路上简直是喋喋不休的言语下,解莲尘总算是明白了不知当时,在面对同现在的蓝桉没有什么两样的自己时的感受了。 就在解莲尘感觉自己就要受不了这小姑奶奶之时,一个听来颇觉低沉的男性嗓音,突然就从两人的身后传了过来。 “桉儿!!” 一听此人的声音,这原本还在缠着解莲尘要拜师的蓝桉,瞬间便噤了声,整个人仿佛被点了穴一般,丝毫不敢动弹的立在了原地。 哟呵,果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顺着这个声音,解莲尘回头一看,就瞧见一个浑身都笼在了一顶深灰色大氅下,身形看起来修长挺拔的男子,正用他那双好似鹰目一样犀利的双眼,在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那眼眸里此刻盛满的,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没有好感。 见此情形,解莲尘不由得眉峰一挑,饶有兴趣的调转身形,细细的将这男子好一番打量。 眼前这人,生得剑眉星目,五官立体,轮廓分明。是一张让人看了,就很难忘记的充满了阳刚之气的脸。 就在解莲尘大大方方的打量这名男子的同时,那男子也同样将他从上到下的细看了一番。 “你是何人!?快将我妹子好生交还回来,若是她少了一根头发,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听见他的话,解莲尘简直乐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众里寻这蓝桉的哥哥千百度,蓦然回首,她哥竟在身后不远处。只是,他好像误会了解莲尘是打算拐走他妹妹的坏人,开口闭口的言语,都有些不甚中听。 第一百零五章 棣棠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可还未待他开口同这男子解释,刚刚还好像被点了穴的蓝桉,立马便活泛过来,一个调转身形,就双手叉腰的冲着对面那男子嗔怪道。 “二哥哥!!你说什么呢!今夜要不是多亏莲尘道长,你恐怕今后都见不到我了!!” 蓝桉的话,让这原本对解莲尘心存戒备的男子的脸色,瞬间转变。 一个箭步便冲到了解莲尘的面前,吓得他差点儿没把打神鞭抽出来,还以为这人要同他大战一番。 没想到,这厮下一秒就一把将解莲尘给搂进了怀里,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讲真,活了几百岁,还没被一个大男人这样拥抱过,这把解莲尘给膈应的,伸手就将其给推开了老远。 “这位壮士,还请自重!” 见着解莲尘脸上的嫌弃表情,那厮倒也不甚介意,对于解莲尘将自己一把推开的举动,竟然不怒反笑的走上前来,本想伸手拍在他的肩膀上,但解莲尘哪儿肯呢?让你得逞了一次,还能让你得逞二次?于是乎,在那厮的大掌还未落下之前,解莲尘便突然一个闪身瞬移就消失在了原地。 那厮一掌落空,还在纳闷儿四下寻找,就只见解莲尘又忽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这厮立即一副惊诧万分的样子。 “啊呀,道长果真高人,好身手,好身手呀!!棣(di四声)棠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原来他叫棣棠,这两兄妹的名字,倒有些意思,兄长叫棣棠,妹妹叫蓝桉,皆是有所寓意的花树之名。 不过,眼下的解莲尘可没有兴趣同这兄妹俩交什么朋友,自己与他们顶多不过是萍水相逢,眼下,他只想快些结束这无用社交,快些回去睡大觉。毕竟自己已经是几百岁的老人家了,哪里能同这些小年轻儿在这儿干熬。 “壮士谬赞,既然你们兄妹已然团聚,那么,贫道就先告辞了。” “诶!道长,道长留步!道长替棣棠找回了舍妹,棣棠理应好好答谢道长一番才是。” 解莲尘准备离去的想法还未成行,就被这好像极喜欢跟人肢体接触的棣棠给拽住了臂膀。 “哦,这不过是路见不平罢了,小事一桩,壮士大可不必介怀。” “可是...” “好了,夜已深了,令妹方才大约也受了些惊吓,壮士还是赶紧领着她回去好生休整一番吧。” 说着,解莲尘也顾不得会不会让他们觉得惊诧,抬手一挥便消失在了原地。 留下那一副今日见着活神仙了的两兄妹,在原地面面相觑着。 “嗨呀!二哥哥,都怪你!谁让你对道长那么无礼的,瞧瞧,都把人家给吓跑了。我刚刚差点儿就求得他收我为徒了,啊!!都怪你都怪你!!臭二哥哥,臭棣棠!!” 回过神来的蓝桉抬手便是一记粉拳锤在了自家哥哥的肩头上,可这不痛不痒的一拳,却并未让她哥意识到错误,反而叫他醒过神来伸手就拎住了蓝桉的后脖颈。 “你还敢说!?我不是让你好好待在客栈休息吗,可你倒好,竟然从客栈偷跑出去玩儿。哼!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啊!?不要,不要,我知错了,知错了!好二哥哥,蓝桉下次不敢了,不敢了!” “现在知道怕了,当时你求着父...你求着爹让我带你出来的时候,是怎么跟他老人家保证的!?安!?现下才出门多久,你就开始给我造次。走,回去!” 棣棠原本差点脱口而出的一个称呼,让他有些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后,这才拎着蓝桉,一边教训着蓝桉,一边朝他们落脚的客栈走去。 一夜无话,但清晨一大早,这白卞村就被昨夜发生的一件事给炸开了锅。 那些起早看热闹的村民,通通都围聚到了昨晚解莲尘救下蓝桉的那个废弃船厂处。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可以瞧见里面已经被当地官差给重兵把守了起来。连整个破败的屋舍,都被他们用草席遮挡了起来,让这些看热闹的人想要窥探的眼神,给牢牢的阻隔在了外面。瞧这架势,想来里面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诶诶!!你们听说了吗?今早啊,有人给衙门送“肉”去了!还是好几块呢!” “哈!?送肉!?” “哎呀,呆!什么送肉呀,是送了七八个人的手脚去!!!” “什么!!!七八个人的手脚!?” “没错,还是新鲜的!听说,那些手脚被放在衙门口的时候,还能动呢!” “吹吧你就,那手脚被砍了下来,离了肉身还能动?” “嗨呀,跟你说你还不信!不然,你以为这里面被那些官差用草席遮挡起来的东西是什么?肯定就是这些手脚的来处啊!” “啊?你的意思是,这船厂里面...有七八具尸首!?” “那可不!!否则,你哪时见过官府动用士兵来把守一个地方的!” “嗯!有道理...” “哎哎,快别说了,里面出来人了!” “咦?这人是谁,看着眼生呀!不过,看这衣着打扮,仿佛也是个捕快啊,难道是新来的?” 一帮围观群众就着眼前之事,正众说纷纭的讨论着,就只见那被草席遮挡的屋舍内,并肩走出了两个衣着相同的捕快。只不过,其中一个,并不是当地的捕快,而是解莲尘他们的老熟人,镇卯。 是了,今日清早卯时,一个身骑一匹通体黝黑的高头大马,浑身都遮掩在一袭同色系斗篷下的人。在经过衙门口时,突然就从马背上朝着衙门的方向,抛下了好几个尚在渗血的布袋。吓得那门口值夜的侍卫,连滚带爬的就奔进了衙门里去找帮手来,哪儿还敢追上去一看这作恶之人的真实面目啊。 那守夜的侍卫寻来衙门的其他几人和领头捕快后,一帮人看着这几个血呼啦碴的布袋,愣是没人敢上去一看究竟。最后,还是捕头让人去将衙门里号称“千人斩”的刽子手蒲虎给找来了,让他给打开的。 可当蒲虎将这布袋里的东西给一通抖落出来之时,一帮大老爷们儿,竟然个个吓得面色煞白,甚至有那心理承受能力差的,直接扭头就去抱着柱头狂吐了。 这些布袋里的东西,无一例外,全是一双一双的手脚。被人用棕榈叶,像是串挂那案板上的猪蹄膀一般,一手一脚串绑在了一起。以个人为单位,分装成了七八个布袋。一个袋子,就代表着一个人。 第一百零六章 探路人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虽然白卞村原本治安就不是很好,他们也时常会处理一些打架斗殴,河道捞尸什么的案件。但那些,都不像眼前这些手脚那般来的直白啊。 就在一帮人心下惊慌又摸不着头绪之时,一阵马蹄翻踏的声响,忽然由远及近的朝着他们奔行而来,吓得那先前值夜的捕快顿时直哆嗦。因为先前来衙门“送肉”的那厮,就是骑着一匹通体黝黑的高头大马而来,搞得他现下连听见马蹄声都有心理阴影了。 “头...头头儿...刚刚那厮就是驾马而来,该不会是他又折返回来了吧!!” 众人一听这值夜捕快的话,顿时满心戒备抽出了随身的佩剑,如临大敌一般静待着驾马之人从夜色中走进了他们的视线。借着衙门前檐金柱上悬挂着的灯笼,众人总算看清了来者的身影。只见一个身着与他们同样款式衣裳的捕头,勒缰立马的停驻在了他们眼前,看他这风尘仆仆的样子,仿佛也是赶了一夜的路。 这人,就是为了追查命案,连夜赶路到了此处正打算同这里的衙门进行交涉,想请他们协助办案的镇卯。可不曾想,刚到这里,迎接他的竟然会是一群手持兵刃,对着自己虎视眈眈的捕快。 讲真,当时镇卯也是懵的。 不过,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他们显然是将自己当成了某个有可能会对他们造成威胁的人。这个猜测,也在镇卯瞧见了大门口的那一个个十分眼熟的布袋之后,得到了印证。 为什么说眼熟呢,因为镇卯来此的原因,就是因为大约一个月前,卧龙村的官府门口,也同样被人用这样的袋子给送了肉来。只不过,里面装的东西,却不是手脚,而是一条舌头。 不仅仅是卧龙村的衙门,镇卯一路追查过来,已经在沿途至少三处衙门那儿,听闻了同样手法的案件,只不过,每次布袋里装着送来的东西,都不一样。上一处衙门那儿,是一挂连同喉管一起被扯了下来的心肺。再上一处衙门,收到的是一双眼睛。还有一处,收到的东西应该也是最恐怖的,是整整十几个袋子的肉块。至于是什么肉,就不用细说了... 这一路上,他都在不停的收集线索,想要在凶手下次行凶之前,能够将其绳之与法。可惜,这厮作案的目标,仿佛是随机选定的一般,根们没有逻辑可循。且每次,都会留有看见他去向的目击者。可每次依着这些目击者指的方向追来,却总是会晚上一步,这可把镇卯给气坏了。于是,从上一处县衙离开后,他便一路快马加鞭,丝毫不曾停歇的赶到了这里。不曾想,却还是晚了一步。 镇卯同这些捕快面面相觑一番后,顿时便明白了他们也是刚刚遭遇了那个凶手的挑衅。说明,自己这是追对方向了。 他赶紧翻身下马,然后掏出了自己的随身令牌,递到了为首的那个捕头手里。 “兄台勿慌,自己人!在下镇卯,乃是卧龙村的捕头,到此,也是为了缉捕这犯案凶手的。” 那白卞村的捕头在看过镇卯递过来的令牌之后,心头总算是安定下来。不过,听他刚刚话里所言,他们卧龙村,先前定然也是已经遭遇过此事了。 也好,有个探过路的人,他们也能省去些力气查找关于这厮的线索。 “噢,原来是镇兄,在下冉山旭,是白卞村的捕头。听镇兄所言,看来,你们那儿,定然也是遭遇过同样的情况了?” 听见冉山旭的话,镇卯一边伸手接下了他递回过来的令牌,一边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之后,他便将先前所发生的事,全都一一告知了他们。 众人一番分析过后,正打算计划在全村排查这些手脚的出处在哪儿。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就一路跌跌撞撞的奔到了衙门处,哆哆嗦嗦的说他在旧船厂发现了好几具没手没脚的尸首,最最诡异的是,那些人的额头上,还分别贴着一张符咒。 真是瞌睡遇上了枕头,一听这乞丐描述的情形,众人当即便知道了那几人定然就是这些手脚的主人没错了。 于是乎,一帮捕快赶紧快马加鞭,一刻也没有耽搁奔到了废弃旧船厂。一进门,就瞧见了那破败的屋舍内,七零八落满地是血的横呈着七八具尸首。 只见那些尸首,个个皆是双眼大睁,脸色煞白。仿佛是在生前看见了什么恐怖至极的画面,活活被吓死了一般。他们之所以脸色煞白,是因为手脚被斩,血全部都被放光了。 这画面,看得众人一阵头皮发麻,肠胃翻搅,一个隐忍不住,就直接吐了出来。 说实话,这般骇人场景,就算是办案经验老道的镇卯,都忍不住的心下发怵。 可是,若连他们都不敢面对,那这些惨死之人的冤屈,又要从何申诉呢? 思及此,镇卯便立马让冉山旭去找来了能遮挡外界视线的草席,在那些好事的村民过来围观之前,先把这里遮挡起来。以免传出去,引起村民们的恐慌。 所以,这才有了先前那帮围观村民的议论。 眼下,虽然里面满地是血,简直让人无从下脚,但镇卯和冉山旭两人依旧进去细细看过了那些尸首的状况。也遣人去将仵作叫来了,现在正准备验尸。 仵作接手了现场,两人便脸色凝重的退了出来,准备好好商议一番如何上报之事。 其实,有一件事,让镇卯一直十分在意。那就是这些尸体上的符咒,这东西...他实在是越看越眼熟。 是了,这黄旧符纸上的纹路笔迹,不就是同解莲尘当初解决水潭陈尸案时画的那些符上的笔迹一模一样吗!? 这个发现,让镇卯顿时心下一沉。 自上次在医馆一别后,自己已经是有半年之久没有见过解莲尘了。听书院的那些教书先生说,他们在槐序假期结束回来后,就一直没有见过莲尘道长。连不知先生和拾秋先生都没有不晓得出了什么事,也没有回书院。那百里庆棠因入学前就被安排在村里的客栈居住,开学回来,大家询问他这三人的去处,他竟然也不知晓。 如今,镇卯在这样的地方发现了关于解莲尘的踪迹,再结合近来发生的种种挑衅官府行为的命案,这真的很难不将事情去往解莲尘身上猜测呀。 第一百零七章 张榜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再结合失踪的不知先生和拾秋先生... 镇卯已经不敢往下细想了,他不是不相信解莲尘的为人,只是这当中透露出太多的异常,比如凶手是如何做到悄无声息的猎杀受害者的,还有他是怎么办到自己明明就只差一时半刻便能追上他的行程,可他偏就能在这样的一时半刻里,轻而易举的将这些人给杀了,还能将这些人的手脚尽数斩下,送去了衙门挑衅。 眼下再出现了这些符咒,真的没法办法让人不去浮想联翩呀... 思及此,镇卯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他抬眼看了看已经跃上了屋顶的日头,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道长...可千万别是你啊...” “镇兄,你在同我说话吗?” 站在他旁边的冉山旭正同身侧的捕快交代着什么,乍一听闻镇卯好像在说些什么,他赶紧转身过来搭了句话。吓得镇卯赶紧收敛心神,随便找了个借口遮掩道。 “噢,也没什么。只是我在想,这人究竟是怎么做到能够快速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的。还有,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这确实是眼下的两大疑点,只是,这厮行踪难觅,至今连一个见着他脸面的人都出现,就算张榜昭告,以他那一身黑色斗篷的装扮,谁知道他究竟长什么样啊!” “嗯...确实...” “那个...大...大人...老朽有一事禀告...” 就在两人商议无果一筹莫展之时,一个身形有些佝偻的老者,突然自人群中走了出来。镇卯和冉山旭两人立马对视了一眼,似是发现了事情重大的转机一般,立马 一左一右的就将那老者给架了起来,带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四下查看无人之后,这才开始对这老者进行问话。 “老人家,不知你刚刚想说的是事,是什么?” 镇卯语气轻柔,听来甚是有礼。 那老者听见镇卯的话,忙冲着他作了一揖,这才开口道。 “是这样的大人,昨晚老朽起夜之时,曾经看见一个身着浅灰色道袍的道士,带着一名年轻女子,从这破船厂内出来。那女子身上,还披着一件比之她的身形要宽大许多的黑色斗篷。” 黑色斗篷!! 一听老者说出的这番话,镇卯和冉山旭两人再次惊诧万分的转头对视了一眼。只是,他们两人惊诧的点,好像不太一样。冉山旭惊讶的是听到了黑色斗篷四个字,而镇卯惊讶的是...带着那名女子出来的人,真的是个道士。 浅灰色道袍...女子身上要宽大许多的黑色斗篷... 事情听到此处,镇卯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多想了。但,以他了解的莲尘道长来说,要让自己去相信一个那样为了救别人不惜牺牲自己性命的人,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在没有看到确切证据之前,他是如何也不愿相信的。 “那...那老人家可有看清那道长和那女子的容貌如何?” 听见镇卯的问话,这老者不由得伸手一边抚着自己的山羊胡,一边似是在仔细回想着。 “待我想想...嗯...这一时间叫老朽形容,还真是不好说得。不如,烦请大人去寻来笔墨。老朽即刻给两位大人细细画来,如何?” 一听着老者竟然还会作画,镇卯和冉山旭两人自是喜出望外,连忙叫人去找来笔墨纸张,然后从邻近居民的家里借来了一方桌椅。一切准备就绪,那老者便开始认真画作了起来。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日头已经渐上当中。看着画上之人的脸面已经愈发清晰,冉山旭脸上已然满是兴奋之色。 可是,镇卯的脸色,却随着这老者笔下之画的逐渐成形,慢慢变得冷凝难看了起来。 没错,这老者画上的两人,除却镇卯不认识的那名女子,另一个,他真是再熟悉不过了。虽然画像会有所偏差,但,解莲尘的脸,他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一旁的冉山旭见镇卯脸色难看,赶忙走到了他的身边,十分关切的问到。 “镇兄,怎么了?如何脸色这么难看呀?” 听见冉山旭关切的话语,镇卯赶紧收敛了情绪,然后强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笑笑道。 “哦...呵呵,没事,只是连日赶路,现下身子突然停驻下来没有活动,就生出了一股倦意来罢了。” “呀!!是了是了,这倒是冉某疏忽了,镇兄没日没夜的奔命追凶,本就该好生歇息一番才是。这样,我安排人带你先去找处客栈休息,待这老者画好嫌疑人画像之后,我便会张榜广而告知。” “张榜!?这...这老先生只是说看见他们从这里面出来,可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能说明他们就是凶手啊,如何就成嫌疑人了?” 一听冉山旭开口就要将这画拿去张榜,镇卯顿时便听不下去了。 似是没想到镇卯会对自己这个决定表现出如此大的反应,冉山旭都有些惊讶。 “这...镇兄,我只是觉得,就算他们不是凶手,但找到他们,或许就能给破案找到契机啊。这种做法,起码能征集到更多有用的线索不是么。” “我...这...” 冉山旭的话,句句在理。 没错,若是想尽快破案,找到解莲尘,确实是迫在眉睫的事。 见他不再说话,冉山旭倒也不再同他辩执,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 “镇兄,你是太累了。得,这里就交给我吧。放心,这白卞村鱼龙混杂,我在此处当差十几年了,自然也是见过许多世面的。我明白镇兄是不想打草惊蛇,这榜,若是镇兄不想张,那便不张就是。此处的一些地下交际线,我也很是熟悉。明的不行,那么我们就走暗线。” 没想到,这冉山旭竟然如此善解人意,倒把镇卯给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向他隐瞒了认识画上之人这件事。 “冉兄...” “好了好了,大老爷们儿的,你该不会是要说什么谢谢之类的吧。这案子,若是没有镇兄给我们带来这么多的前期线索,眼下,我们可能还在摸着石头过河,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呢。得得得,李六,来,带着镇捕头去村里最好的客栈歇下,同掌柜说,费用我出。” “这怎么好呢,冉兄,不能让你破费...” “诶~你若是拿我当兄弟,就不要说这些。改日,我去那卧龙村,再找你吃住回来便是。” 这冉山旭,为人倒也豁达不扭捏。 第一百零八章 命案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推辞不过,镇卯便只好依了他。 从现场离开后,镇卯便在那李六的领路下,到了白卞村最好了一家客栈,写好了房间,就此住下。那李六也在安顿好了镇卯之后,就告辞回了命案现场。 眼下,镇卯一个人躺在房间的床榻上。虽然确实感觉自己很疲惫,但,他翻来覆去,却如何也睡不着。 解莲尘的脸,和那老者所画的画像,一直都在自己的脑海里来回切换着。心下各种猜测,让一向脾性稳重的镇卯都开始心下烦躁了起来。 “哎!!睡不着!!” 一番辗转之后非但没有睡意,还越来越清醒的镇卯,索性一个翻爬起身,准备出去走走,看看能不能再找到其他的目击者。反正,只要没人拿出证据说那些人是解莲尘杀的,他就绝对不会将他当做嫌疑人。 只是,冉山旭的话也说得没错。 找到解莲尘,确实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或许,这一桩连环命案的突破口,真的在他身上也说不一定。 镇卯一边蹙眉低头下细思考着,一边抬脚走到了门边,然后不甚在意的随手打开了房门。可将将踏出脚去,就突觉自己脚背被人给一把踩了个正着。 “哎哟喂!!” 一个有些眼熟的灰色身影,忽然从自己的面前一闪而过,眼见着就要应声栽倒在地,还好镇卯眼疾手快的一把拽住了这差点儿被自己给绊倒的人。在其以五体投地之姿摔趴在地之时,险险将其强行拉扯了回来。 “对不住,对不住!!是在下鲁莽了...这位兄...莲尘道长!!?” “镇捕头!?诶你...你干嘛!”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自己正要出去寻他,这人竟然就主动送上门儿来了,你说这天底下哪儿找这么遇缘儿的事去! 正要离开客栈去退房的解莲尘,将将经过此处,一不留神就差点儿被绊了一跤。本来他还想教育教育这些年轻人,做事不要这么毛毛躁躁来着。可一抬眼,就与那见着他同样显得很惊讶的镇卯四目相对了。 两人同时惊呼一声,可还未待他与镇卯正式打过招呼,这人便一把将他给拽进了屋内,还十分紧张的把房门给关了个严严实实。不仅是门,连那为了通风些开了一点的窗户,镇卯都跑去谨慎万分的给关上了。 他这一番举动,倒把解莲尘给看懵了。印象中,镇卯并不是个做事如此毛躁之人啊。 “镇捕头?怎么了这是?你是不是犯了什么事儿,跑这儿避风头来了啊!?” 听见解莲尘的话,镇卯立即便上前一步,伸手捂住了解莲尘的嘴。 “嘘!!道长,你小点儿声!不是我犯了事儿需要避风头,眼下真正需要避风头的人,是道长你呀!唉,现在,估计你已经很难走出白卞村了...” 听见他的话,解莲尘就更加一头雾水了。他伸手一把便将镇卯捂住自己嘴巴的手给扒拉了下来,然后满是疑惑的问到。 “什么叫贫道现在很难走出白卞村了啊?镇捕头,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在说胡话呀?” “哎呀!莲尘道长,你瞧我像是那种会说胡话的人吗!?我跟你实话说了吧,昨夜,白卞村发生了一件命案,七八个人的手脚,被尽数斩下,用布袋装好,给投送到了府衙大门口,对官府进行挑衅!” “哈!?有这等行迹恶劣之事?” 在自己说出这些话,和听解莲尘回答的同时,镇卯都一直在下细观察着他的表情。想看看他对于这件事的一无所知,究竟是真是假。 如自己预料的一样,解莲尘从听见这件事开始,到他开口回答,脸上的表情都是一副疑惑和惊讶,并没有做出那种故意为之的样子。 见他如此表现,镇卯一直担心着解莲尘的那颗心,也算是勉强放下了一半。另一半,就悬在了冉山旭会怎么判断这件事上了。 “来,道长。且先坐下,听我细细同你讲来。” 考虑再三,镇卯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判断力,选择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了解莲尘。一来,是想再看看他的表现。二来,解莲尘的能力,镇卯是从来都不怀疑的,虽然他总是做出一副不甚可靠的样子。但,每次遇见事情,他都可以起到关键作用。这次的事,通过现下的种种迹象表明,唯一的突破口,就在解莲尘的身上。说不定,解莲尘真的能给他们一些指引也说不一定。再者,这次他都已经牵涉其中了。事情的头头尾尾,也理应让他知道。 就这样,镇卯便将这件连环杀人案的事情详情,都同解莲尘细说了一遍。 听完他的话,明显能看出解莲尘的脸色已经凝重了起来。他低头蹙眉思陈了大约三五个呼吸,再抬头,很明显,他的心下已经有了一番计较。 “这件事,相信不用贫道辩解,镇捕头也是信任贫道为人的。” “那是自然,否则,我也不会将这些本该是机密的事,告知于你呀。” “嗯,多谢镇捕头信任贫道!” “哎呀,光是我信任道长有什么用啊。此事牵扯颇广,除却此处衙门已经在着手调查,还有另外三处府衙随后也会派人前来一同查办此案。所以,我希望道长若是知晓些什么关于这件命案的细节,还请道长千万莫要隐瞒。因为眼下,白卞村已然四下都张贴得有道长和那晚同您一路的女子的画像。刚刚若不是机缘巧合,让我先他们一步遇上了道长,恐怕眼下,道长早已锒铛入狱了。” 镇卯的话,让解莲尘听得倒是愈发不见紧张了,他不忧反笑的看着镇卯道。 “呵呵,我入狱与否,这事儿倒是无关紧要。只是,我确有几点,要告知镇捕头。首先,贫道昨晚,确实是去过那处旧船厂,也确实见过你说的那几个被斩手斩脚的山匪。但,我去那儿,是为了救下被他们给掳走的那个你说让人瞧见同我一起从那旧船厂出来的女子。他们额头上的那些符咒,我也承认,确实是我贴的。但,贫道救下那女子之后,就送她去找她的家人了。而且,我可以确定,我们走的时候,那些人还活得好好的。其二,那就是那个老者。他或许看见我们是真,但,他绝对有问题。因为,当晚那女子身上确实系着一袭男式大氅。不过...颜色,却不是那老者所说的黑色。而是,红色!!” 第一百零九章 凶手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解莲尘有条不紊的话,让镇卯听得连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如果说解莲尘讲的是真的,那么,那个看似替他们提供了重要线索的老者,就有极大的嫌疑是同凶手一路的人。 是了,现下细细想来,那老者,果真是有些问题的。 首先,一般像他年纪那么大的人,眼神定然是有些不好使的。更何况是在月黑风高的夜晚,可他不仅看清了那女子身穿之物为什么颜色,甚至连解莲尘和那女子的样貌都给看了个清清楚楚,还能巨细无靡,生怕他们认错人的将两人的面貌给画了个八分神似。虽然不能说是一模一样,但,也到了足够让人看过之后,走在大街上遇见了也不会认错人的地步。 最重要的是,他仿佛在故意引导他们将解莲尘列为嫌疑人。所以才会说出那女子身上所披之物,乃是一件黑色斗篷这种话,来引起他们的注意力。 可是,以解莲尘方才所说,那女子身上穿戴的,根本连斗篷都不是,而是一件红色的男式大氅。这里,就牵扯出来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那就是,他们并没有向任何人透露,凶手来衙门抛尸之时,身上所穿的,就是一件黑色斗篷。如此一来,就只有亲眼见证过那个凶手杀人过程,或者抛尸时的样子的人,才会知道那凶手的穿着。 还有一个细思极恐的可能,那就是...此人,就是凶手本人!! 这个想法,让镇卯惊得瞬间便从座位上站起了身来。 糟!他们中计了!! 可恶,想他们一帮官差,竟然被一个杀人凶手给明目张胆的耍得团团转! “哼!!遭瘟的杀人犯,小爷今日要是不将你生擒了,老子就将名字倒过来写!!” 说着,镇卯伸手便抄起了搁置在一旁的佩剑,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抬脚就要出门去找那老者算账。 可就在此时,解莲尘却急忙伸手拽住了他。 “等等!!你现在赶过去,想来也已经是来不及了。这件事,里面还有些细节,有待查证。还有,对于你说的这些死者的种种死法。贫道,倒是有一些大约对你们查案有用的线索,不知道镇捕头可有听过十八层地狱一说?” 听见解莲尘的话,镇卯当即便来了精神,连忙点头如捣蒜,接着又坐回了原处,然后静待解莲尘细说下文。 “十八层地狱里,第一层地狱乃是拔舌地狱,凡在世之人,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辩,说谎骗人。死后便会被打入拔舌地狱,小鬼掰开来人的嘴,用铁钳夹住舌头,生生拔下!!且非一下拔之,而是拉长,慢拽,直至舌肉分离崩断!再有,就是磔(zhe二声)刑,磔刑是前朝时期的一种酷刑,割肉离骨,断肢体,再剁碎了弃市示众。还有一种刑法,叫鬼目粽,其手法,是将受刑者的眼睛,给生挖出来,然后以蜜渍之。往往用来处置见死不救,或者藐视君主之人。也还有另一种说法,就是金蓖刺目。但这个,就不是刑法了。说的是一忠贞女子,承诺自己即将远行的丈夫,说若是自己在丈夫离家的这段时间里,做出了有违操守之事,就自刳(ku一声)双眼,以谢自罪。这本是赞扬此女忠贞之意,但,用在今时的案情上来说,不排除是凶手觉得这死者不忠于夫妻伦理,故此才用这样的手法处置了死者。还有上一处衙门收到的那挂心肺,大约,也是因为此人生前污人钱财,干了些什么砸寡妇门,掘光棍儿坟的坏事,凶手觉得这死者狼心狗肺,不配为人,便施用了此招吧。至于眼下白卞村的这几个人,大约就是因为他们无恶不作,烧杀抢撸,明明是有手有脚的七尺男儿,却不走正道,偏要做那山匪恶棍。凶手大约是想,这些人有手有脚却不用在正途,长在身上也是个摆设,便将他们的手脚斩下,以示惩戒吧。” 解莲尘的话,已经叫镇卯听傻了眼。 经他这么一分析,这凶手看似毫无逻辑可循的杀人动机,就很清楚了呀。 他定然是以侠客自居,四处惩奸除恶,以自己的手段,来维护各处治安。且以送回受害者肢体一部分的行为,来挑衅和讽刺衙门的人,对于自己辖区里的这些丑恶之事,不予从重处置,甚至是不作为的做法。 这样一来,就什么都说得通了。 只是,他为什么要想嫁祸给解莲尘呢? 见镇卯听完自己的话以后,半晌都没有做声,解莲尘倒是不甚在意的笑笑道。 “贫道猜测,镇捕头现下,定然是在想,为什么...这凶手会想嫁祸给贫道是吧?” “道长果真高人!!” 对于解莲尘的料事如神,镇卯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要不是不合时宜,他真的很想站起来给解莲尘鼓掌叫好一番。 “嗬...很简单,因为,贫道...就是他下一个要猎杀的人。” 刚刚还满心欢喜的镇卯,一听解莲尘这用风轻云淡的口气,讲出的却是骇人听闻的话,顿时便坐不住了。 “这!!道长...” 相较于镇卯的反应强烈,解莲尘却显得有些满不在乎。 他冲着镇卯抬了抬手,招呼他再次坐下,然后继续开口道。 “诶~镇捕头莫慌,这对于你们破案来说,是一件好事儿呀!” “哈!?好事儿!?这...这要道长性命的事,怎么能讲对于我们破案来说是件好事呢?” “呵呵,这当然是件好事啊。既然凶手想要杀我,那么你们只要将我做饵抛出去,就能钓到他上钩了呀。介时,你们再设法抓捕,岂不是人赃并获,一举告破!?” “以道长做饵!?这怎么能行,道长虽是高人,但,这凶手也是穷凶极恶,手段残忍之人。万一他狗急跳墙...” “这个你倒是放心,贫道若是没有把握,自然是不会同你讲出这番主意的。” “可是!!” “好了,此事,就这么决定了。你附耳过来,我与你细讲一番贫道的详细计划,你再决定要不要实施。” 房间里的两人,正就如何擒住凶手的事,在商议得热火朝天,却并未发现,有一双窥视之眼,早已在那房间的夹层缝隙处,将屋内的一切,给视听了个从头到尾。 第一百一十章 好奇心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是夜,在命案现场忙活了整天的一众捕快,个个皆是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了衙门。 同样忙碌了一天的冉山旭,却依然还在同仵作细问着些什么。想来,是因为要向县令大人汇报案情,故此必须了解全面的情形,才能呈报上去。 而就在此时,府衙外,却传来了一阵闹闹嚷嚷的喝斥声。 “老实点儿!!走!” 闻声,离着府衙大门最近的冉山旭赶紧中断了同仵作之间的交谈,然后快步奔了出去。可将将走到门口,迎面就瞧见了押解着一个看起来颇觉面熟的人的镇卯,正大步朝里行来。 镇卯一见到他,立马就露出了一副喜出望外的表情。 “冉兄!瞧我抓到谁了!” 听见镇卯兴奋无比的话,冉山旭也受到他的情绪感染,顿时心下一阵松泛的走近身前,将被他押解着的人上下一番打量。 “呀呀呀,镇兄!这...这莫不就是...” “没错!此人,正是那老者笔下所画的那个道士!我方才休憩一番正要出得客栈,想说赶紧去现场看看。不曾想,在那命案现场附近,就发现了这厮鬼鬼祟祟的猫在那里,似是在窥探着现场的一切。我一见是他,当即便将他锁铐了扭送过来。来,冉兄瞧瞧,这厮是否就是那老者画上之人。” 说着,镇卯便一把将其手里押解着的解莲尘给推搡到了冉山旭的面前。 就着衙门口的灯笼透下来的光亮,冉山旭又惊又喜的拽着解莲尘好一番上下打量。最后,终于确定了这人就是那老者画上的道士。 “这...果然就是画上那厮。真是...真是,太好了!” 冉山旭的情绪,从刚刚发现镇卯带着解莲尘来了衙门之后,其实就一直让人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异样感觉。 怎么讲呢,要说他不高兴吧,那满脸的笑意又叫人看不出一丝异常。可你要说他高兴吧,他看着解莲尘的眼神,却显得有些复杂。但,他将这丝复杂掩饰得很好。除却离着他最近的解莲尘以外,连站在不远处的镇卯,都没有发现这一点。 嗬,有意思。 解莲尘状似不经意的抬眼看了看这冉山旭一眼,随后便垂眼下去开始演戏。 “哎呦喂,各位官爷,你们真的弄错人了。贫道只是听闻那里发生了命案,又不想在白日里去引起旁人议论我这道士喜好看热闹,故此才在那时去偷瞄了一眼。可还未看清现场究竟是何状况,就被这位官爷上来不由分说给我扣下了。贫道,真心是冤枉呀!” “行了!废话少说,有什么要辩解的,待明日县令大人提审之时,再来喊冤叫屈吧!镇兄,今日你辛苦了。这厮,就由我亲自将其带去大牢关押起来吧。你且在此稍事休息,待我回来,咱们再整理一下案情线索。” “如此,甚好!” 听见解莲尘的一阵叫屈,那冉山旭立马就是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由不得解莲尘继续喊冤,就安排了镇卯在这儿等他,随即便亲自带着解莲尘去了衙门的大牢。 一路上,这厮的眼神,一直时不时的落在他身上,搞得解莲尘都被他看毛了。 “诶诶,这位官爷。贫道身上还揣着些散碎银两,若是官爷不嫌弃,还请官爷尽数拿去喝壶好茶怎么样!” 解莲尘这厮,仿佛是扮嫌疑犯扮上了瘾一般,想个不同,竟然开始演起了贿赂官差的戏码来。 原本,他以为这厮一定会上钩的。可是,这人仿佛是没听见他说的话一样,那眼神虽然依旧不停的对他进行打量,但却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响。 这能说明什么呢? 这只能说明,眼下,在冉山旭的心里,解莲尘的身上,有着比钱财对他来说更具吸引力的东西。 是什么呢?自己身上,究竟是什么东西对他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呢? 自己要是个女子嘛,或许还可以理解为这厮是垂涎美色,可眼下这很明显不是呀!而且,换做旁人,逮着了自己这么个有着重大作案嫌疑的家伙,还不得加班加点的赶紧审问一番么。可这厮,却是一副生怕自己落到别人手上的样子,在他将将被镇卯给带到衙门之时,就说要亲自押解自己去大牢里关押起来,这完全不正常呀! 下细一番思量后,解莲尘终于明白了他在初见这人之时,就从他身上品出的异样感是什么了。 好奇心... 对,就是这一点,就是好奇心! 连对自己那么熟悉的镇卯在见到他的第一时间,都是询问他跟这案子有关的事情经过。可这人,从见到他开始,就完全没有想要一问究竟的好奇心表现出来。按理说,白卞村的命案,是相较于其他几个地方出现死者最多的一处。所以,对于破案的急切感来讲,身为本地官差的冉山旭,应该要比镇卯更加焦急才是。但,这厮却并未有此表现。 就在解莲尘心生疑惑之际,他突然发现不知何时,这冉山旭已经带着他出了县衙的后门,如今已然走到了一处看起来十分偏僻的地界。这里颇为空旷,四下无遮无挡,除却许多乱石杂陈以外,连根草都没有长。这哪儿像是有什么衙门大牢存在的地方啊,你要说它是个乱葬岗他大概能信。 哟呵,这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哈。 “诶?!官爷,咱们不是要去大牢么?如何会...额!!” 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决定装傻到底的解莲尘正要开口询问一番。却不曾想,自己将将收回四下打量的眼神,还未来得及看上这冉山旭一眼,就只觉后脖颈处突然传来了一阵疼麻,随即眼前一黑,解莲尘便瞬间失去了意识,脚下一软的直直栽倒在地。 而打晕他的人,正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同他交涉过半句的冉山旭。 待确定解莲尘是真的昏死过去之后,这人才站起了身,然后先是看了看灰濛一片的夜空,今晚,并没有月亮出现。这寒风呼啸的天,似是在预告着即将到来的一场暴风雪。 这人就这么看着丝毫没有欣赏价值的夜空许久之后,才终于听得他长叹了一口气。随后调转了身形,冲着身后漆黑一片的旷野,仿佛自言自语一般沉声道。 “出来吧...” 他的话音刚落,那原本瞧着仿佛空无一物的旷野,仿佛忽然凭空出现了一个活物似的,在朝着他所在的位置,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替罪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临近身前,一个通体都掩藏在一袭黑色斗篷下的高大身影,就出现在了冉山旭的面前。 黑色斗篷... 这...这不就是抛尸衙门的那个杀人凶手么!! 可瞧着冉山旭看见这厮出现,却半点儿不带惊讶样子,看来,他们应该很是相熟...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的事,不用你插手么!!” 冉山旭的声音,听起来仿佛比这眼下呼啸过境的北风,都还要冷上三分。字字句句,无一不是在透露出他此刻强行压抑着没有爆发的情绪。 但,相较于冉山旭的冷冽,眼前这浑身都笼罩在一袭宽大黑色斗篷下的人,却忽然轻笑出声。 “呵呵...你的事,也是我的事啊...你的身份,不方便行事。而我...正好可以做你的影子,去替你完成你想做...却迟迟不敢架脉开始的事。我是为你好呀,而且,我很快便能完成你的计划了,你怎么还不开心呢?” 这人的声音,仿佛是隔着一层厚厚的铁皮传出来的一般,听起来,沉沉闷闷,不甚清晰。 而他刚刚这一番话,很明显是彻底踢爆了冉山旭隐忍已久的情绪。只见其未待这厮的话音落下,就一把抽出了身侧的佩剑,“咻”的一声便将剑锋直指到了眼前这人的面门处! “我是个活生生的人,我有自己的影子!!我不需要你这...你这以杀人为乐的怪物,来当我的什么影子!!” 冉山旭拿剑的手,都在隐隐的颤动着。可是,眼前这人却仿佛一点儿也不将他的愠怒当成一回事。 “哎...你总是这样...从小就好强,长大了,亦是如此...” “不要跟我提什么小时候!!” “好啊,不提。只是,眼下我们显然已经集齐了所需之物,而你显然心动了,也很想快点进行最后一步吧。不然,你也不会在得到此人的第一时间,就将其带来了此处。” “你给我闭嘴!!我与你,根本就没我们二字可言!这十几条命债,皆是你一人所欠,与我无关!而且...而且我是个捕快,是个专门缉拿凶犯的捕快!将他带来此处,不过就是为了引你承认事情,主动现身罢了...我告诉你...” “够了...” 冉山旭的话,越说,就越发显得有些激动了起来,并且连声线都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也不知,是因为这寒夜里的北风,还是因为心下力不从心的愤怒...还是...对于即将发生的事,在感到一丝莫名的兴奋呢... 而那人显然是非常了解冉山旭的,见他浑身隐隐颤动,这人便一副时机一到的突然收敛了先前有些玩笑的态度,冷冷的抛出了“够了”两个字,就轻易的制住了已经开始有些不太正常的冉山旭。 随后这厮便转身冲着那片漆黑的旷野,打了一个十分响亮的口哨。 “咔哒,咔哒,咔哒...” 一阵马蹄翻踏之声,不疾不徐的从那漆黑一片的夜色里,由远及近的奔行而来。 这马儿,很显然就是今早这人前来衙门抛尸之时所骑的那一匹通体黝黑的骏马。只不过,现下它的后背所驮之物,从人,换成了好几个眼熟的布袋子。 看见这匹马儿身上所驮之物,冉山旭的眸光明显暗了暗。 “昨晚那个目标,你明明只需取其一条性命便可,何必杀了他的同伴!” 听见冉山旭的话,正转身从马儿背上取下布袋的那厮一听,手上的动作瞬间微微一顿,但很快,他便又继续动作。 “反正都是些社会上的渣滓,杀一个也是杀,杀八个也是杀。我这是为民除害,你该夸我才是。再者,他们看见了我的样子,不杀...难道留着让他们指证我么?” “所以你才会故意将这毫无关系的道士,顶出来想给你当替罪羊!?” “他今夜反正也是要死的人,死之前,我物尽其用的让他顺便将这些事情背下来,也算是为我们的事以作善后了。总之,他一死,所有的事情,就全都结束了。” “疯了...你真的疯了...我再说一次,这不是我们的一起做的事,是你一个人做的事!!不要牵扯上我!!” “到了现在你倒想同我划清界限了!?” 冉山旭有些游离的言行,仿佛是彻底激怒了这人,只见其忽然一个扭转身形,就将自己的藏在黑色斗篷下的脸直接凑到了冉山旭的面前。他暴露出来的脸面,被一张黢黑的铁质面具给遮挡了个严实。但仅这一个动作,让这厮先前掩饰得极好的一身杀气,丝毫不加掩饰的瞬间暴露了出来。吓得冉山旭握剑的手当即一个哆嗦,手中的长剑“哐当”一声便坠落在地。他整个人也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哪知,脚下的石块太多,冉山旭重心不稳,一个踉跄便直接摔倒在地。 见他如此模样,那人仿佛已然是不想再过多搭理他。而是转身继续卸下了马儿身上所驮之物,然后故意一袋一袋的将其全数扔在了冉山旭的身边。 “打开,然后按照计划,将这些肉糜,全数涂抹在这道士的身上,如此,我们很快便能取得他的舍灵金身了。动作快着些,幽儿...已经等了太久了。” 这人也不管冉山旭愿不愿意,只管埋头卸货,直到他等了许久也没听见身后的人传来应声,他这才回头看了看仿佛是呆傻在了原地的冉山旭一眼,然后轻呲一声道。 “嘁...也不知道幽儿当初为何会选择你!若是你当时直接将她让给了我,幽儿又如何会成现在这样。好了,我不想再同你继续掰扯。赶紧的,把袋子打开。子时将至,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 说话间,这人已经将最后一个布袋给卸了下来,然后跟着蹲在了地上,开始打开手中的袋子。 这袋口一经打开,一股来自腐肉特有的臭味,瞬间便窜入了冉山旭的鼻腔。先前离得远,再加上是上风口,还并未闻到什么臭味。现下这东西已然就在身侧,这上头无比的臭味,顿时就叫他肠胃一阵翻江倒海,直接侧过身去就是一番狂吐了起来。 相较于冉山旭的剧烈反应,这厮倒像是嗅觉失灵一般,根本不甚在意。 反而还直接伸出了手,一把探进了他手中的那个袋子里,然后从中掏出了一把尚且还在滴落着暗红色汁液的肉糜,作势就要将这玩意儿给涂抹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解莲尘身上。 第一百一十二章 命运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等等!!” 那厮手上的肉糜汁液都已经滴落在了解莲尘的脸上,可冉山旭却突然开口叫住了他。那人有些疑惑的抬头看向了他,似是有些不解,但却并未做声。 “你...你先告诉我,你是如何选定这些人的!?万一...万一东西不对,起不了作用怎么办?” 听见冉山旭的话,那人突冷笑一声道。 “嗬,这些人选,自然就是高人亲自为我指点的。高人既然能用术法将幽儿已成白骨的尸身恢复原样,那他所言,定然没错!” “那你已经杀了这些人,为何又要多此一举的将他们身体的一部分送去各地衙门挑衅!?” “为何?为何你难道不知道吗?当初若不是这些官差衙役对幽儿的失踪不做上心,幽儿也不会错过最佳的营救时机...我就是想看看,在他们的眼里,幽儿的命或许不是命,那么别人的命呢?他们自己亲属的命呢?不知道算不算呢...” “你何必呢...” “何不何必,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我现下只想快些弄出这道士身上的舍灵金身,就好快些复活幽儿。还有一点我要告诉你,今后,幽儿与你,再无关系!这一次...我不会再让步与你...” 说着,这厮便不再言语,只是“啪”的一声就将手里的肉糜给拍到了解莲尘的脸上。后面,他已然是失去了耐性,干脆直接伸手将这些袋子里的肉糜,尽数堆倒在了解莲尘的身上。然后搬来了许多石块,将解莲尘和那些肉糜给圈在当中,做出了一个圆形。末了,这人又再掏出了一张浅黄色的符纸和一个火折子,就在其正要将这符纸置于火光逐渐明亮起来的火折子上,打算依照那高人所言的先燃尽符咒,再将这灰烬咽下,就能请得高人上身,来替他们取骨。 从头到尾,冉山旭都是沮丧着脸,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冷眼相看着。 而这人仿佛也不想再管他要不要参与进来,只是自顾自的干着自己的事。 一阵火光“呼啦”一声突的炸燃起来,不出三两个呼吸,那符纸便已燃烧殆尽,也不知这是何物所制,燃烧速度之快,却又不见灰烬断芡,除却稍显卷曲颜色也变成了黑色以外,竟也没有别的变化。 那人小心的一手执着已经燃烧过的符纸,一手探进了他那宽大的黑色斗篷下,将那遮住了脸面的黢黑面具给缓缓摘取了下来,露出了那张熟悉的脸... 没错,眼前之人,正是那衙门号称“千人斩”的刽子手,蒲虎... 事情的起因,要回溯到十几年前,那时的冉山旭和蒲虎二人,皆是立志要做江湖侠士的热血男儿。 可是,当两人浪迹江湖的计划才开始没多久,就遇上了当时算是家境富裕,却不似普通的大家闺秀那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生性活泼偷摸从家中跑出来玩的苏幽儿。 那时的冉山旭和蒲虎两人,皆是身形潇洒,年方十八的大好青年,两人的样貌,都可算是英俊之姿。当时两人同时爱上了苏幽儿,可惜,他们空有一腔热血,奈何囊中羞涩,虽然心下爱慕,但也深知自己和苏幽儿之间的身世背景的差距。 但,苏幽儿却不以为意。她总说向往两人的潇洒自由,不似她那般每日都要学习琴棋书画,枯燥又乏味,还说要跟着他们一起去浪荡江湖。那时,苏幽儿总是从家中偷溜出来,让冉山旭和蒲虎两人带着她四处游玩,山野乡间,绝崖明月,皆是三个人共同的美好回忆。虽然当时大家都没有互相表露心迹,但,喜欢一个人的眼神,又如何能藏得住呢。 良辰犹似昨夜月,记心间却难再见... 长久的相处下来,虽然大家都知道各自心思,可为了这样一段难得的交情,谁也没有率先捅破这层窗户纸。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某个阴雨绵绵的午后。 冉山旭和蒲虎两人,为了能够时常见着苏幽儿,于是便在当地合租了一个农家小院儿,平日里靠着打鱼卖柴,换取了一些能供日常花销的银钱。 往常,苏幽儿都会隔上两日便来找他们玩儿,可是,最近已经差不多接近半个月,苏幽儿都没有来找他们了。 平日里,他们都轻易不会去苏府找苏幽儿,因为怕给她带来麻烦。但眼下,他们实在是坐不住了。于是两人便一人挑了一捆柴火,伪装成樵夫,以卖柴为由,终于混进了苏家。可是两人四下一番寻找,却不见苏幽儿的身影。经过好一番打听,这才从一个小丫头的嘴里探听到了苏幽儿已经于两日前,被嫁去了京都。 这个消息,让冉山旭和蒲虎两人,简直如遭雷击。 当即,两人便寻了两匹快马,然后一路紧追慢赶,终于在半道上找到了苏幽儿。 此次再一见面,几人终是再也无法掩藏各自心下的真情实感。两人趁着夜晚送亲队伍防范松懈之时,悄悄将苏幽儿给带走了。原来,身为苏家庶女的她,终究还是逃不过要被迫远嫁出去用以巩固家族生意脉络的悲剧。这悲剧的结局,就是让她嫁给一个好像是京都的某个大官,做他不知道第几个小妾... 二八年华,花儿一样的年纪,你叫她如何甘愿如此命运! 所以,当冉山旭和蒲虎两人突然出现并说要带她走的时候,苏幽儿简直丝毫没有犹豫,就直接答应了。 之后,带着苏幽儿逃离了送亲队伍的冉山旭和蒲虎两人,皆是向苏幽儿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三人当面也说清楚了,无论苏幽儿选谁,剩下的那个人,也永远都不会因此疏离另外两人。 这本就是一件极为让人意难平的心事,但,这也是动情之初,就已经预料到了的结局,怨天不由人... 最后,苏幽儿果然选择了冉山旭。 蒲虎心下虽然难免失落,不过一声义气大过天。再加上当时送亲队伍的人发现苏幽儿不见了,已经寻到了他们藏身的地方。故此,蒲虎当即便决定要掩护冉山旭带着苏幽儿私奔,几人约定好了,在下一站卧龙村的村头会面。 之后,冉山旭便带着苏幽儿先行一程的逃往了他们约定好的下一站卧龙村。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人牙子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可上天好像并不想给这一对苦命鸳鸯在一起的机会,那冉山旭带着苏幽儿将将驾马奔命出去没有多远的路程,就好死不死的遇上了原本该是苏幽儿要嫁去的那家人,前来接应送亲队伍的人马。 那帮人里面,有一个是曾随提亲的人去过苏府,见过苏幽儿的人。 所以他当即便认出了她,再一看他们一副仿佛急于奔命的样子。接亲队伍的人,当即便明白了他们这是要私奔。 之后,接亲,就变成了追回同情郎私奔的新娘的戏码。 追逃途中,因得冉山旭和苏幽儿被接亲队伍的人马给分散了身形,冉山旭便让苏幽儿驾马独自一人先走,去卧龙村找蒲虎回合,自己先拖住这些人。一但脱身,就会去他们约定好的地方找她。冉山旭的武功不弱,再加上这些来接亲的人里面能打的也没有两个,应付下来,当是不成问题。但,如果苏幽儿在场,她要是被人给抓住用以要挟他。那么今日,他们俩就谁也别想走了。 苏幽儿虽然心下难舍,也明白或许这一别就再难相见。但,眼下若是她不赶紧去找来帮手,也许冉山旭就要命丧当场也说不一定,虽然他的武功高强,可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 无奈之下,苏幽儿只好狠心咬咬牙,然后驾马先行离去了。 可这一别,竟真的就成了最后一面。 苏幽儿,失踪了... 当冉山旭好不容易甩脱了那帮接亲的人之后,就一路狂奔的徒步赶到了卧龙村村口,可当他到那儿之时,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 卧龙村的村口牌坊处,就只有孤零零的站着早已在那儿等候他和苏幽儿多时的蒲虎。 一见着冉山旭浑身狼狈的独自一人出现在了眼前,蒲虎整个人都懵了。 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见着对方的第一句话就是。 “幽儿呢!?她没和你一起吗?!” “幽儿呢!?她没和你一起吗?!” 听见对方的话,两人顿时便傻眼了。 苏幽儿没有到卧龙村来找蒲虎会和,也没有回头去找冉山旭,这只能说明,她定然是在离开逃走的路途中,出了什么意外。 两人当即便折返回去,几乎将那条路给上苏幽儿可能走失的地方给翻了个遍,可是...最后他们却只在一处悬崖边上,找到了苏幽儿的一只大红色绣鞋。 当看见此物之时,冉山旭和蒲虎两人几乎愧疚得差点儿没直接跳下去。但当时两人还是忍住了轻生的念头,决定先找到苏幽儿的遗体,再自戕去陪她。 但当他们下到悬崖底下之后,却并没有找到苏幽儿的遗体。别说遗体了,那山崖底下根本就是一副无人踏足过的样子。 这就说明,苏幽儿还没死! 如果说她没死,可现场又找不到踪迹,就只能说明她是中途被人给带走了。而且为了让他们放弃寻找,甚至还将现场伪装成了一副苏幽儿已经坠崖的样子。 这个发现,怎么说呢。对于冉山旭和蒲虎而言,定然是喜忧参半的。 喜的是,她可能还活着。忧的是,他们不知道该到何处去寻她。 之后,两人经过一番商议,决定还是先去卧龙村报官,毕竟以他们二人之力来找不知道去哪儿了的人,简直跟大海捞针一般的困难。若是衙门的人来帮忙寻找,也许事情会出现转机也说不一定。 于是,两人就又回到了卧龙村。 那个时候卧龙村县衙的领事捕头,还不是镇卯,是前一任的老捕头。 当他们去报官说自家妹子在跟着他们去京都投奔亲戚的路上,走散了。想请他们官府的人去帮忙找找,可偏偏不凑巧。那个时候,卧龙村因为发生了另一件命案,大部分的人手都派去了那边。对于冉山旭他们这边找人的差事,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人手不够。 衙门的人让他们缓两天,先自行找找,待他们抽出人手,再来帮他们找人。 可这火烧眉毛的事儿,哪里等得呀。 冉山旭和蒲虎两人急得不行,苦苦哀求无果,就只好咬牙出了衙门,在卧龙村里找起了线索。或许,他们在路上同苏幽儿错过了呢?他们折回去山道上去寻她的时候,兴许她已经来了卧龙村也未可知啊。 带着这样强撑着意志的信念,两人又在卧龙村内找寻了两日,可依旧是无果无信。 待那边衙门的命案侦查结束,都已经是五日之后了。虽然那老捕头还是信守承诺的抽调了人手来帮他们找人,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再是遗留得有线索,眼下...应该也是没有用了。 就在他们打算放弃在卧龙村寻找之时,在一个偶然的机缘巧合下,他们在一队途经此地的商贩队伍那儿,听说了他们曾经看见过几个男人带着两三个妇女,仿佛是已经去了下一个村落,那其中一个年轻的,就有点像是冉山旭他们要找的苏幽儿。不过,听那些商人隐晦的口气...想来,那几个带着苏幽儿和另外两个妇女走的人,多半就是拐卖妇女的人牙子没错了。 两人听闻此事,心下又是一阵喜忧参半,当即便动身循着那队商贩所说的那个村子,一路奔行。 到了当地,他们又开始四下打听询问,可得来的,却是说他们已经离开了那里的消息。 如此反复...他们始终是慢上一步。直到他们到了白卞村,那时这里鱼龙混杂的地步,比之现在,那简直是到了没人敢在夜晚出门的地步。 想来,人牙子们的最终目的地,也就是想来这里同人交易。 这一点,也是冉山旭和蒲虎两人在最后才醒悟过来明白的。可惜,他们在卧龙村耽搁了太久的时间,就算提前预判了人牙子的行迹路线,他们也无法在这些人的前面到达白卞村。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导致了后来的蒲虎,真是恨极了那些不作为的官差。 两个初入江湖的愣头青,像两只无头苍蝇一般,横冲直撞的四下打听着关于那些人牙子和他们拐带的妇女的消息。可这却在无意当中,传到了那些人牙子的耳朵里。 那帮人生怕事迹败露,偏偏手上还未卖出去的,就只剩下了苏幽儿。他们本想留着她卖个好价钱,可是,眼下显然已经来不及等买家上门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叔慈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为了尽快逃命,带着苏幽儿定然就是个累赘。于是,这帮人就将苏幽儿绑了故意藏在了一处涵洞之中,然后畏罪滑走了。待冉山旭他们一路追寻再次找到这帮人之时,得到的却是他们早已把苏幽儿弃置在了白卞村周边的某个涵洞里的消息。 这是人干的事吗!? 冉山旭和蒲虎两人气得差点儿没当场将这帮人牙子给打死,无法,找苏幽儿要紧,于是两人把这帮人牙子给扭送到了当地的官府,随后又折回了白卞村。两个人疯了似的沿着白卞村外的河道一通搜寻,最后,终于在下游处的水坝泄洪孔处冲出来的一个岸边水凼里,找到了因为最近两天接连大雨,导致从涵洞中被冲到了河水里...尸身都已然被泡成了巨人观的苏幽儿... 当两人看见那因为尸身泡发,从而困顿在了水凼里,随着泄洪孔的激流涌下而尸身荡动着,已然被鱼虾给啃食得面目全非了的苏幽儿时。 那一刻,他们的世界...塌了... 愤怒,悔恨,不甘... 种种情绪,皆是不能形容两人现下的糟糕心境。 这件事,从头到尾,他们三人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 与命运抗衡的不甘,不想错失真爱的遗憾,大义成全的意难平。皆是生而为人,在所难免要经历的一些磨难。 可,原本该是三个恣意潇洒的鲜活生命,现在却独留两个人的终生遗憾,和一个人的天人永隔,这又让人何其感叹呢。 之后,冉山旭就去了衙门当了捕快,正是因为苏幽儿的事,让他心下愧疚。无论是因为卧龙村发生的另一件命案,导致了当地官差腾出人手来帮他们找苏幽儿的时间晚了。还是后来在白卞村,因为当地治安混乱,才生出了像人牙子这样的职业犯罪来。其万变不离其宗的一个极为重要的点就是,一个地方的安宁,才是所有百姓安居乐业的根本。所以,为了不让更多像苏幽儿一样的遗憾之事发生,冉山旭便立志要做一个有所作为,实事为民的好捕快。 可蒲虎...却明显要比冉山旭的心思沉重一些。 期间他不是没有想过要去找那几个人牙子报仇,甚至连带着,他也很恨卧龙村的那些捕快。几次三番曾经想过要去截杀他们,可那些人牙子已经被当地官府判了秋后问斩,而卧龙村的官府,又不是那么好闯的。截杀官差,亦是死罪。 恰好,当时白卞村衙门里的老刽子手到了年纪,即将退役。却没人能来接手他的差事,这蒲虎一腔怨念正好无处发泄,于是当即便自告奋勇的去应下了这个差事。还拜了老刽子手为师,学了不少本事。 冉山旭自然是清楚蒲虎这么多年其实心里一直没有放下过苏幽儿这件事,别说是蒲虎了,就是他自己,都何尝不是从来没有放下过呢... 在衙门里,两人都是装作不认识,共事这么多年,谁也不知道他们曾经是最要好的兄弟。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大约一年前。 当天正值苏幽儿的生辰,往年,两人都会不约而同的到苏幽儿的墓前陪陪她。但这一次,因为蒲虎要处斩一个死囚,当天就稍晚了冉山旭一步还未去。可当先到的冉山旭走到苏幽儿的墓前之时,却惊奇的发现她的坟墓居然被人给挖开了,连里面的棺椁盖子都被掀翻在了一旁。 乍见这一幕,冉山旭气得整个人都浑身颤抖了起来。 可当他急忙奔近一看,却瞧见原本十几年过去,尸身早该是白骨一具的苏幽儿,竟然鲜活如初的躺在那棺椁里面。 除却没有呼吸以外,当真是与其生前毫无二样。 眼前的一切,让冉山旭看得简直又惊又喜。可是,狂喜过后,冉山旭却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这...这怎么可能呢? 且不论苏幽儿已经去世十几年了,就是他们找到她遗体的时候,那尸身也早已被鱼虾啃食的面目全非,身体也已经膨大呈巨人观了。就算是尸身不腐,她也绝不可能是现在这鲜活如初的样子。 就在冉山旭心下惊诧之际,一个看起来模样平平无奇,年纪大约在个四五十岁上下的道士,却突然出现在了冉山旭的身后。乍见此人,冉山旭的心下立马警惕了起来。 “无量天尊,冉山旭捕头,贫道这厢,有礼了。” 他竟然知晓自己姓甚名谁,连做什么职业的都知道。说明,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 “阁下是!?” 听见冉山旭言语里的防备,这道士完全就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贫道乃是鳞安观的道士,法号,叔慈。” “原来是叔慈道长...冉某与道长素不相识,不知道长整的这一出...是何用意呢!?擅自掘挖他人坟墓,按律,是要被处以当街鞭笞剁手弃市之刑的。既然道长来此之前,就已经查清了冉某的底细。希望,道长这么做,不是为了...知法犯法。” “呵呵,冉捕头果真为人正直,难怪...这苏幽儿姑娘,当年会选择你,而不是那刽子手蒲虎了。” 一听他居然还知道当年的事,冉山旭的脸色瞬间变了变。要知道,这本该是只有他们三人之间才清楚的事,眼前这来路不明的道士竟然也知道...如果不是蒲虎和自己告诉他的,那么...唯一知晓此事的人,就只有眼下躺在棺椁里的苏幽儿了。 可是,他一个捕快,你叫他如何相信一个去世多年的人,会突然活了过来,还告诉了一个莫名出现的道士这些没有第四人知晓的事情呢。 “行了!既然你是有备而来,那就不要再浪费大家的时间了。说吧,你究竟想干什么?为什么要掘开幽儿的坟墓,还有,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她如何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见着冉山旭明显急眼的表情,那道士依旧是一副老神在在,不出意料的样子。只见其上前两步,然后对着那棺椁里躺着的苏幽儿抬手一挥,就只见里面刚刚还鲜活如初的苏幽儿,瞬间就变化成了一副白骨森森的样子。 这一幕,看得冉山旭的眉头愈发紧蹙,一股被人戏耍的侮辱感,让他顿时气性上涌,一把就拔出了身侧的佩剑,然后直指着眼前这厮。 第一百一十五章 苏幽儿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眼下你若是将幽儿的坟冢恢复如初,我便可既往不咎,当做没有见过你。如若不然...你既是知晓我的身家背景,就应该晓得我的身手如何!!” 听见他的话在,这叔慈道士脸上立马便露出了一副很是吃力不讨好的表情。 “哎呀呀,冉捕头,你这般行为,可就真是太伤贫道的心了。你需知晓,贫道此番下山,为的只是还你一段前世的人情债罢了。近日,我预感飞升,可始终觉得心神繁重,难获魂境轻松。左思右想不得其解,终于,祖师爷垂怜,在一日夜里入梦来同我点醒不能飞升的根本,原来就是因为前世欠得你的一份人情债尚未了结。故此,我才特意下山寻你。几经辗转波折,这才在终于找到了你。得知你心下有一意难平的心结,就是这坟中所躺之人。所以,为了避免你不信任贫道的话,贫道才会先斩后奏,冒昧先将幽儿姑娘的坟给掘开了。然后以肉白骨之术,将其样貌复原,以叫你见识了贫道是有真本事,而不是在扯谎。” 这叔慈道士一番言语,简直说的天花乱坠。而冉山旭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你猜我信不信你的表情,很显然是不想听他在这里鬼吹神吹的瞎掰扯。 “好了好了,这位叔慈道长,你所言之事,不管真假与否,都同我没关系。若你只想要我一句话,那我现在就可应承了你。你前世所欠我的所谓人情债,现下已然还清。这样,行了吗?如今,我只想将我未婚妻的坟墓恢复原样。如果你不想我再次动怒收回刚刚说你已经还清欠债的话,那么你就赶紧给我离开这里。” 说着,冉山旭便收了手中的长剑,然后准备转身着手给苏幽儿将棺椁再次合上。 可他将将转身,却只见那原本已经变回了白骨的苏幽儿,不知何时,竟然又再次变成了鲜活如生的样子。而此刻头顶原本晴空万里的天色,也忽然间乌云聚集,遮天蔽日,俨然一副昼夜颠倒的样子。冉山旭再定睛一瞧,这一次,苏幽儿甚至直接从棺椁里坐起了身来。虽然双眼未睁,口齿未动。但是一句仿佛只有在午夜梦回之时才能听见的低唤,却让冉山旭的心理防线瞬间坍塌。 “旭哥哥~~” 听见这个恍如隔世一般的温柔声线,冉山旭竟然浑身颤抖着,难以置信的将眼前的苏幽儿上下一番打量。 “幽儿...” 终于,他再是忍不住的伸手一把将苏幽儿给拥进了怀里,虽然知道这是假的...虽然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可是,当年没有见到最后一面的遗憾。对于冉山旭来说,始终是一个永远无法释怀的心结。 怀里的苏幽儿,通体透凉,没有一丝温度。但,她的声音,却紧接着悠悠的传进了冉山旭的耳朵里。 “旭哥哥,我在地下,好冷啊...我不想躺在这里面,我想回到人间。叔慈道长见我可怜,故而特去冥界地府求了阎王大人,为我求得了五年的阳寿,让我得以能够了结生前遗憾。旭哥哥,这么多年,幽儿一直未去投胎,为的就是想同旭哥哥你,再续前缘。只是,我若想还阳,就需得获取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不知旭哥哥可否愿意为幽儿取来。” 苏幽儿的话,仿佛让冉山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好好,幽儿,你说你说,无论要什么,我都会去找!只要你能活过来!五年,三年,哪怕一年也好...” 可以弥补遗憾的可能,让冉山旭彻底失去了理智。 “那好,旭哥哥,你记住了。依阎王大人所言,若是想让我复活,需得找到五个八字天干全阴的人。也就是年柱天干乙木,属阴,年支亥水。月柱天干乙土,属阴,月支丑土。日柱天干丁火,属阴,日支卯木。时柱天干乙木,属阴,时支巳火。也就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属纯阴之命的人。” “好,我去找。找到他们之后呢,又当如何?” “杀掉...” “什么!?” 一听这苏幽儿突然冒出了这两个冷若寒霜的字眼,冉山旭原本已经有些上头的想要苏幽儿复活的念头,突然间就像是被人给拉回了现实当中一样。 他整个人微微一怔的缓缓将怀里的苏幽儿给松开了,然后抬眼看向了那张让自己日思夜想了十几年的脸。心下的犹豫,彷徨,不确定,全都化为了一个复杂的表情,呈现在了冉山旭的脸上。 “旭哥哥,你是不愿么...” 仿佛是看出了他的犹豫,这苏幽儿的声音,又突然间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我...” “若是旭哥哥不愿,那幽儿也是不愿强求的。” “不...我...幽儿,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要不,你再去问问阎王大人,可否取个不伤及他人性命的法...” “哎...若是有着其他法子,我今日又何必冒险让叔慈道长借取一时天色,让我能够短暂回魂,亲自前来告知你这件事呢?为的就是怕你不相信叔慈道长,可惜...就算我费尽心思的想要回来,旭哥哥你...却好像并不想让我回来。” “没有没有!!幽儿,真的没有!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活过来,我想弥补我们之间的遗憾。若是真有这个机会,我自然是一百个愿意!!” “那好,既然旭哥哥愿意,那么,集齐这五人之后,除却立马杀掉,分别各取人头,五官,内脏躯干,四肢来凑成一个整人所需的一切,将其碾和成肉糜。最后,还需寻得一位拥有舍灵金身,名叫解莲尘的金身道士。他是阎王大人在阳界的使者,凡死后特许还阳之人,都需得在莲尘道长那儿取得舍灵金身,方可不惧阳间天日。” 这苏幽儿仿佛是生怕这冉山旭不肯不愿一般,逮到话头,就立马截章取义硬是将冉山旭给架上了不得不为的境地,让他无法再来犹豫拒绝。 可是,没想到复活苏幽儿,竟然是要用如此这般残忍的手法。当了十几年的捕快练出来的绝对正义感,让冉山旭沉默了。 为了自己的儿女私情,随意剥夺他人性命这种事,与自己平日里憎恶那些罪犯,又有什么区别呢?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互换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所以,冉山旭...犹豫了。 他当时并未就此答应此事,只道寻人需要时间,说会去试着寻找这些人,看看能否寻到。其实,这也是在变相的说,他不愿意了。 可是,这一切,却被晚一步到来的蒲虎,给听了个实在。冉山旭没有安心去做的事,这人却自作主张的去替他做了。 他寻到的第一个目标,恰好就在卧龙村。这人“故地重游”,当年的旧事让他始终无法放下心结,所以,他就萌生出了一个借着寻找纯阴之命的人的机会,将那些用不着的尸首的剩余“零件”,给抛尸在了县衙大门处。比如抛了舌头的,就是取了那苦主的其他身体部分来用。从而,才制造出了这一系列的连环杀人案。 先前那些案子没有传到这边来之前,冉山旭还没有发现是蒲虎。之后因为镇卯来了,一说起这些人缺失的东西,他当即便想到了一年前自己接下的这个“计划”。后面去调查现场的时候,冉山旭再一回想起在镇卯到来衙门之前,他有让蒲虎将那些人的手脚从袋子里倒出来,当时他那种淡定的程度,自己其实早就应该想到这事儿可能与他有关的。可惜当时因为这些手脚带来的视觉冲击太大,导致他并没有过多猜想。 那他是怎么发现凶手是蒲虎的呢,因为到白卞村为止,受害人正好是五个。而那帮受到牵连的山匪,蒲虎会将那几个人一起杀了,其一,可能是因为他想起了当年他没有手刃的那些人牙子。其二,就是他想伪装成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所为这个计划,其实并不完全是为了报复当年那些官差的不作为,而是为了到时候案件结束,他们的正常生活不会受到影响,苏幽儿若是真的活过来了,他们就能给她一个稳定的生活环境。不用受到牵连,过那种被官府通缉,颠沛流离的日子。总合,这个天衣无缝的计划里,还有一个完美的替罪羊,那就是最后一个死者,解莲尘。 视线再回到现场,只见那蒲虎慢慢的摘下了脸上的黑色面具,然后当着冉山旭的面,将那张已经经过焚烧的符纸,尽数吞进了肚腹之中。 这灰烬将将如口,这厮就突然间双眼圆睁,一副好像身中剧毒的模样,紧接着就开始痉挛抽搐。不出三五个呼吸,这人就已然慢慢萎靡挣扎着逐渐蜷缩在地,那一袭宽大的黑色斗篷,仿佛一个漆黑的裹尸袋一般,将蒲虎的全身都包裹了起来。 而旁边站着的冉山旭,从头到尾就一直这么冷眼相看着,既没有上去阻止,也没有去管地上躺着的解莲尘。 时间过去了大约十来个呼吸后,那地上蜷缩抽搐着的蒲虎,突然间不再动弹了。再过了一会儿,这人竟然就从地上缓缓的爬起了身来,那笼罩遮掩在宽大斗篷下的脸面,并不能让人看清楚他脸上此刻的表情如何。 但,很明显的一点是,他身上的气息变了。 虽然蒲虎是个习武之人,本身就懂得收敛气息。但是,眼前这人瞧着,简直就跟没有呼吸一样的存在。 看着再次站在自己面前的蒲虎,那冉山旭脸上的表情,亦是大有改变。原本苦闷抑郁表情,现下完全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胸有成竹,万事尽在掌握的样子。 “呦呵,这次竟然是你亲自出马呀...嗬...真是好久不见啊。这一别,我们起码有近六百年没见了吧。你师父是教了你什么妖术,才能让你们这些妖道,活到这个年纪呢?啊...我想想,不会是...你们偷偷练了什么吸取别人道行的邪术吧!?噢哟哟,这个修行的法子,很是不可取哦!” 话音未落,这冉山旭竟突然摇身一变,眨眼间就化作了解莲尘的模样。而眼下再定睛一瞧那地上被填在肉糜堆里的“解莲尘”,不知何时,居然变成了冉山旭的样子。 原来,刚刚解莲尘根本就没有被冉山旭给打晕过去。而且趁着莆虎转身去马背上“卸货”的时候,将自己和冉山旭的身份调换了。 因为在客栈里从遇见镇卯开始,解莲尘就已经发现了他被人给监视了。所以,那些在客栈里所谓商议用他来钓鱼的计策,其实都只是为了哄着镇卯不要跟过来罢了。这件事,很明显的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无论是眼下的蒲虎和冉山旭,甚至是镇卯,都是这人想要设法拿到他的舍灵金身的棋子罢了。 这重新站起身的“蒲虎”对于眼前这一切,仿佛有些意外,又好像是不出所料的样子。这厮忽然轻笑一声,然后伸手直接掀开了遮住其脸面的黑色斗篷,露出了那张比之解莲尘的俊朗之姿,完全可以说是相反的阴柔气质的脸。 眼前之人,面若半弦之月,肤色凝白,纤眉似柳,眼若丹凤,唇如含殷。头顶的墨发,仅以一截桃木,松散的挽了一个髻子束在脑后,其余的发丝,则是恭顺的垂在了胸前身后。 这人看向解莲尘的眼神里,是慵懒中带着一丝侵略感。 解莲尘完全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只是淡淡的瞄了他一眼,随即便轻呲一声道。 “嘁!叔慈,你果真是没变样啊,还是小时候那幅命不久矣的样子。” 原来,这人就是当年解莲尘同他起了争执,导致他一时口快泄露了自己师父拥有舍灵金身的那个独眼道士的小徒弟,叔慈,也是这次主导了连环杀人案的幕后黑手。 对于解莲尘的冷嘲热讽,叔慈显得丝毫不见在意,甚至不怒反笑的道。 “呵呵...解莲尘,没想到,你竟然跟你那师父一样,是个硬骨头啊。我们追杀了你这么多年,竟然还是叫你给逃脱了,眼下还跑到了人间,四下活动起来了。怎么...是不是你的功德,开始不够维持你的舍灵金身了啊?哎呀,维持不了...你就趁早将东西交出来,也省得...大家都麻烦!!” 这厮的话音未落,就只见其突然从那宽大的黑色斗篷里,“咻”的一声抽出了一柄通体呈暗红色的长剑,随即趁着对面的解莲尘不曾防备,一个疾步上前,那闪着寒芒的剑刃就朝着解莲尘的面门直刺而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取灵符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而似是早就预料到他有此一招的解莲尘,丝毫不见慌乱的稍一侧身,然后以快出残影的速度伸出右手,以并凝在一起的食指和中指,百分百空手接白刃的“叮”的一声就夹住了叔慈朝着自己面门刺来的剑刃。 另一只尚有空余的手,一把便擒住了叔慈的脖颈,纤长有力的手指,轻而易举的捏到了这厮的命门。现下只要他动了杀心,这人的命...便犹如风中残烛一般,稍纵即逝... 此刻,解莲尘那张已然盛满了杀气的脸,已然凑近到了叔慈这厮的面前,然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句咬牙切齿的话语。 “我虽然答应过我师父,不要寻仇,以弘扬正道为己任...但,那是答应的他老人家不寻你们害死他的仇。可眼下,你们竟然能想到要以纯阴之命的人的血肉,来破除我身上的金身护印这种阴招!所以,现在所有的事,都是你们同我解莲尘结下的新仇!!贫道可没有师父他老人家那么宽大的心胸,能够做到死仇不报!!今日,我就是拼着自散修为,堕入魔道的风险,也要替这些无辜惨死之人,讨回公道!!” 说着,解莲尘便眼露杀意,那捏着叔慈脖子的手,已然渐渐开始蓄力。 这厮终于感觉性命受到了威胁,虽然声线有些颤抖,但,他却好像仍旧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 “呵呵呵...解莲尘,动手啊!你难道忘了,眼下我只是元神出窍,附在了这厮的身上,你虽然捏住了我和他的命门,但你眼下真正能杀死的...却只有他一人!!要是不想你的功德掉得更快,那你便尽管动手好了!我是不介意的,顶多不过魂力受损,可你就不一样了。一条人命,怕是要抵好多好多功德了哟!!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这厮竟是在这儿等着他呢,难怪他这么有恃无恐! 但,面对叔慈这厮的嚣张,解莲尘也半点儿没有感到气累。 “你以为我会在乎一个死了也会下地狱的人的命!?” “他下地狱,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吗?” “你也配同我提独善其身这个词!?我现在就杀了你,然后再去捣了你们这帮妖孽的老窝!!我倒要看看,介时,是谁不能独善其身!!” 说着,解莲尘便指尖蓄力,眼见着就要一个寸劲捏断这厮的脖子。可这人的嘴角忽的露出了一抹奸计得逞的邪笑,只见其突然将握剑的手一松,紧接着一张浅黄色的符咒就出现在了他的指尖。 “啪嗒!!” 一道符纸与肌肤相接的脆响过后,这空旷的地界里,就响起了叔慈那厮猖狂至极的笑声。 “啊哈哈哈!!这招激将法,对你果真有用!!若不是用上主动出击露出破绽让你擒住这一招,我恐怕还无法近得你身呢!” 被一张符纸给定住了身形的解莲尘,此刻心下那叫一个气啊!! 千算万算,没料到这厮会利用自己气性上头这一点,以近为退的主动送上自己的命门来博取两人之间最近的距离,好让他有机会偷袭。 眼下他说不出半句话,也无法动弹半分,虽然叔慈的符咒定不住自己多久,但,这没有多长的时间,已然是足够他做很多事了。挣扎无果,解莲尘现在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叔慈这厮将手搭在了自己的肩头上,然后重重的拍了两下。随即就将他那张阴柔至极的脸,凑到了自己的耳畔,轻声说道。 “不瞒你说...我还挺欣赏你的。连我师父都说,若是能得一个你这样忠心又悟性极高的弟子,那他此生也算没有白修道法。啧啧,听他这样说,连我都开始忍不住的想要欣赏起你来了呢!可惜,我心下对你的厌恶,还是超过了想要欣赏你的念头,所以,我现在,还是像小时候那样讨厌你!!不过,你放心好了,待会儿我取你金身的时候,可以尽量不让你...像你师父当年那样痛苦的!!哈哈哈哈!!” 说着,这厮便直接解下了身上的黑色斗篷,然后快速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空白的暗红色符纸,这玩意儿,只是见其拿出来,就已经能感受到上面游弋着的满满怨气了。 想来,这张符纸,定然就是用那些纯阴之命的人血泡过的邪物了。原来,他让蒲虎弄的那些人的肉糜,真正的使用方法,就是用其来浸泡符纸。他从来就没有抱存过蒲虎这厮能轻而易举的就拿下了解莲尘,因为这个人的心思,没人比他更了解了。区区两个凡人的小把戏,哪里能入得了解莲尘的法眼。 只见其将那符纸摊展在左手掌心,然后迅速咬破了右手中指,随即开始以血画符。这厮的手指在那暗红色的符纸上,洋洋洒洒的一番游走之后,一枚看起来走势颇为凶厉的符咒,顷刻间便跃然纸上。 这是...取灵符... 这厮仿佛也是知道自己的定身符对于解莲尘来说,起不了多久的作用。所以他一刻也不敢耽搁,符咒成型,这厮便开始着手结印。 这印记,应该是极为消耗功力,不过是六七个指法的叠加,这厮的头脸上,就渐渐的渗出了丝丝冷汗。越到后面,他那捏决的手指,都已近逐渐开始隐隐的颤抖了起来。越到后面,就显得越发吃力。但这厮也是铁了心了,今晚一定要取了解莲尘的舍灵金身回去。所以再是耗费心神,他也依旧咬牙坚持着。伴随着他指尖的印记叠加,一道暗红色的雾芒,已然由淡转浓,逐渐开始凝聚粘稠,将他和解莲尘的身形,慢慢包裹其中。 眼见着只差最后两层印记叠加,他的术法就要完成了。 可就在此时,叔慈这厮眼角的余光,忽然就瞥见了那边漆黑一片的旷野里,突然冒出了几处星星点点的火光。 糟! 那帮捕快这么快就寻到这里来了吗? 想来,定然是冉山旭这厮,沿途留下了记号,引着他们前来的。 “可恶!!” 虽然这些凡人在他眼里不足为惧,可若是眼下强行取出解莲尘的舍灵金身,一旦自己同他之间建立起了灵力媒介,若是术法被人中途打断,不仅金身取不走,连自己也会灵力受损,遭到取灵符的反噬,这一点就很麻烦。 可这好不容易到手的肥羊,又叫他如何甘心放弃呢! 就在这厮犹豫不决之时,一道剑刃摩擦着空气发出的独有嗡鸣之声,以极快的速度,由远及近的朝着叔慈和解莲尘所在的位置奔袭而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劝退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好快!! 听见声音到剑刃闪现至身前不过半个呼吸时长的绝杀一剑,险险的擦着无法动弹的解莲尘的鬓角,朝着站在他身后的叔慈那厮直插而去!! 但这一剑,很明显的意在劝退,不在截杀。所以在叔慈那厮一个闪身避开了已经杀到眼前的那柄通体呈淡绿色的长剑之后,那明显经过预判的剑身,就从解莲尘的脑后呼啸而过的再次回旋到了长剑主人的手上。 被打断了好事的叔慈定睛一瞧,就看见了一个瞧着颇为高大的身形,正疾步而行的朝着他们这边奔袭而来的男子,一边将刚刚回到手中的长剑,在身侧舞出了一朵凌厉的剑花,一边再次蓄力直奔着他和解莲尘所在的位置杀了过来。 “找死!!” 好事被人打断的叔慈,心下顿生恨意。他连忙撤了印记,随即提起手中的暗红色长剑,就朝着奔袭而来的高大男子,正面相迎了上去。 此刻,两人浑身蓄满的杀气,皆是意在想要对方的命! “噹噹!!” 伴随着乍然闪现的两朵火花,两道剑刃相击的声响,在这漆黑空旷的地界里,传出去了极远的距离。 两个互不相识,却初次见面就是到刀刃相向的身影,在这寒冷的旷野里,一时难分高低的缠斗在了一起。 而那边由远及近的几个星星点点点的火把光亮,也在逐渐朝着这边靠拢过来。 话说叔慈这厮,虽说是手段不少,但若是不给他机会使阴招,面对这高大男子密如骤雨般的剑招,竟然也没有叫他讨到任何便宜。相反,因为眼下他所使用的,并不是自己的身体,很多招式使用起来,也要比自己的身体使出来时要显得笨拙迟钝许多。再加上眼前这人明显是动了非死不休的念头,继续下去,眼前的局势对于自己没有半点儿好处。 在加上那边的增援人马已经越来越近了,眼下若再是恋战,那么待会儿的情势,定然会对自己不利。 思及此,叔慈立马将手中的长剑奋力一挥,然后趁着对面这高大男子闪身格挡之际,瞬间撤走了元神。 没了叔慈元神支撑的蒲虎的身体,顿时便如那抽去了骨架的泥人儿一般,双膝一软就直接瘫倒在地。再历经几个抽搐,蒲虎的脸,就从叔慈的样貌,变回了他自己的样子。 而那高大男子一见这对手居然不战自败,顿时便失了兴致。只见其收了手中的长剑将其负于身后,几个大步奔到了被定住身形的解莲尘身前。 “恩公,恩公!?你怎么样!?” 听见这人的声音,解莲尘再定睛一瞧,就发现了这在紧要关头赶来救下了自己的高大男子,竟然就是昨晚自己救下的那个名叫蓝桉的姑娘的兄长,棣棠! “恩公,你如何不说话...咦!?这什么东西!?” 见着解莲尘没有答话,也没有动弹,这棣棠也是个耿直心肠的人,看到解莲尘额头上贴着一张浅黄色的符纸,这厮也不作他想的抬手就一把将其撕扯了下来。 “唔...呼!!” 符咒一经摘下,解莲尘顿时便松懈了一口气。其实刚刚即使棣棠没有出现,他也会在叔慈这厮得手之前,强行破除定身咒的。只是,他没想到棣棠竟然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为了掩藏自己的实力,所以,解莲尘便选择了隐忍下来。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棣棠还了自己救了他妹妹这个人情,省得今后他们再纠缠自己。 “道长,怎么样,可有伤着哪里!?” 看见解莲尘终于松懈了身形,棣棠一路紧绷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没...没...多谢棣棠公子相救。” “哎呀,道长没事就好。再者,我们本就还欠着道长一个大大的恩情呢。” “呵呵,眼下,我们就算是扯平了。所以关于恩情什么的,今后,还望棣棠公子,就莫再提起了。” “啊!?可...” “好了好了,这事儿就此打住。诶!?棣棠公子如何会到这里来啊?” “嗨!此事说来话长,今日我同舍妹将将起早准备出去闲逛一番,结果上街没走多久,就一路被人指指点点,到了后面,直接就来了一大帮官差跟在我们后面一通追捕。你说我们这初来乍到的,一没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二没坑蒙拐骗调戏良家妇女的。凭什么就要抓我们,再说了,昨夜舍妹差点儿在他们的地界上被那群山匪给...给侮辱的事,我都还没去官府找他们县令理论这些官差太不作为了些。他们倒还先找上门儿来寻我们的麻烦了,道长你说着都叫什么事儿呀!后来我越想越气,越想越憋屈,就直接带着我妹妹杀到了衙门。恰好就遇见了那个认识您的镇捕头,他当时就认出了舍妹,然后就说要带我们去同你当面对质。可是,我们一行人去了地牢,却根本就没有看见你和镇捕头口中所说的那个冉捕头的身影。那镇捕头见此情形,当即大叫一声不好,转头就带着我们和衙门里的其他捕快,一路搜寻着沿途你们可能留下的踪迹,然后就追到了这里。隔着老远,我们便瞧见了当时道长和那厮所处的位置传来的一团逐渐明亮起来的红雾。于是我便运转轻功,先行杀了过来。好在是及时赶到,救下了道长,如此才没有酿成遗憾。” “原来如此...哎,一言难尽。好了,现下已经没事了。哎呀,差点儿忘记了!!快快,烦请棣棠公子帮个忙,快将冉捕头从这肉糜堆里救出来。” “安!?肉糜堆...哟,这什么东西啊!?方才离得远,还不曾闻到,现下一股旋头风吹过来,这味儿...这味儿...唔...唔...对不住,道长,我...我不行了!!” “诶诶!!棣棠公子!!” 还不等解莲尘带着棣棠走近冉山旭躺着的地方,一股旋头风刮来,顿时就将这肉糜散发的恶臭味,给吹到了棣棠的鼻孔里。哎哟,那叫一个臭啊!! 这种臭,完全就超越了世间所有东西的臭味,简直臭出了让人刷新认知的新高度,惹得棣棠转身便冲去了一旁大吐特吐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鳞安观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而随后赶到的镇卯等人,亦是还未接近,就已然受不了这上头的臭味,一个个吐得简直不忍直视。 只有心理承受能力稍稍好些的镇卯,勉强走到了解莲尘的身前,先是十分紧张的将他上下一番打量,确定解莲尘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以后,这才暗松一口气的问道。 “莲尘道长,可有大碍?” 听见他的话,解莲尘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 “贫道无碍,只是苦了冉捕头。” 之后,镇卯便叫大家用身上携带的巾帕,捂住了口鼻,一边强忍着呕吐的欲望,一边用他们去远处找来的树木枝杈,硬生生的将冉山旭从那肉糜堆里给扒拉了出来。 诶...别的不知道,但能肯定的一点是,他们今后起码三年内,都不会再吃什么肉丸之类的东西了。 隔天冉山旭和蒲虎二人醒来过后,就将事情的一切都向县令大人交代了。最后,蒲虎因犯下了连环杀人案,被判处了当街问斩,尸首悬挂于街头三日,以示律法威信。 杀人偿命,无论你杀人的前提因素是什么,这都不能成为你剥夺他人性命的借口。 而冉山旭,虽然他并没有直接参与杀人案,县令大人也念在他这么多年为了白卞村的安宁,做出了不可抹去的贡献。所以仅是罚了他一年的俸禄,以示惩戒。 但,县令大人的好意,冉山旭却是觉得受之有愧。于是,他主动辞去了衙门的捕头一职。 他和蒲虎两人,本就是多年的兄弟。如今当年约定要潇洒浪迹江湖的二人组,已然只剩下了自己。对于冉山旭而言,苏幽儿的死,或许自己一辈子的意难平。可是,蒲虎的死,却是叫他一辈子心下难安的愧疚。如果当初自己退出,成全了蒲虎和苏幽儿。或许,今日的一切,都会是另一番景象。没有人死,没有意难平,没有愧疚... 在蒲虎被斩,尸首悬挂于市的日期满了之后,冉山旭便身着一袭孝衣,也不管旁人指指点点的言语。只是默默的将蒲虎的尸首收敛了,然后将其葬在了苏幽儿的坟侧。 旧坟身侧添新冢,生亦难来死亦苦... 等到解莲尘和镇卯两人想去安慰一下冉山旭之时,却发现他...竟然饮剑自刎在了苏幽儿和蒲虎两人的坟前... 这个让人顿觉梗痛在心的结局,任谁见了,都只能徒留一声叹息。 世事无常,造化弄人。有些命运,你不能说它不公,你只能说它...于人情冷暖不懂... 对于冉山旭和蒲虎以及苏幽儿三人的坎坷命运,心下感到惋惜无比的解莲尘和镇卯,决定合力将他给葬了。 那坟冢啊,就好像是他们生前的关系那样,一左一右,再次将苏幽儿给护在了中间。 你能说他们这是一段孽缘吗? 不...不能... 我们无法决定自己将要遇见什么人,无法预知将来要同谁共度余生,亦或是孤独终老。 不过,比起爱而不得,仿佛到死无法表露心迹的遗憾,好像更叫人心下难以释怀。 但,这件事,却彻底惹怒了解莲尘。 安葬好了冉山旭,又同镇卯仓促道别之后。解莲尘甚至连那,原本说要与自己同行一路的棣棠和蓝桉兄妹两的招呼都没打一声,直接就从白卞村消失了。 他去了哪儿呢? 当然是杀去了独眼道士的老窝,鳞安观。 “磅!!” 这解莲尘也不晓得是不是在不知那儿偷了师,学下了这踹人大门的本事。只见那鳞安观本就有些破败的大门,应声便被他一脚踹倒在地。 可是,让解莲尘吃惊的是。这里面,仿佛是许久都不见人居住了一般,别说人影了,就连个寄居的兽类都不曾见得! 这个发现,倒是让解莲尘感到有些意外。 他下细一番思考,再联想到这次操纵蒲虎杀人,想要设计来取自己舍灵金身的事件,竟然连叔慈那厮都亲自出马了。那么,他就有理由怀疑,是不是独眼老妖道,出了什么事,所以叔慈那厮最近几年,才会如此迫切的想要拿到自己的舍灵金身。 还有,按理说,叔慈如果不是靠着自己的本事悟道修行,那他是不可能活到现在这个年纪的。除非,他和他那妖道师父,就如自己先前所说,当真是修炼了什么妖术,来获取了某种可以延长寿命的法子。 就他所知,这世上凡人能够长生不死的法子,不过就是那几种。 一是如他这般,靠着自己的修行真正悟道飞升的。二是像雀邈这般,成为活死人僵尸。第三点,也是最有可能的一点,那就是他们这帮乌合之众,真的修炼了靠着吸食妖类的灵力修为的妖术,来达到延长寿命的目地。 他们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妖不妖,仙不仙的妖孽,难怪没有任何一界出来管辖他们了。 而眼下,或许是那老妖道的修炼出了问题,不得不需要自己的舍灵金身续命。所以才会在这几年,突然如此急切的要找解莲尘拿到舍灵金身。 理清一切的解莲尘,顿时一扫心下的阴霾。 “呵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知道了这些人的软肋之后,解莲尘现在只想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在哪儿。然后趁他病要他命,一举斩草除根,端掉这些毒瘤! 可惜,在之后的两个多月里,解莲尘几乎将他们可能藏匿的地方,全都找遍了,都没有发现叔慈这些人的踪迹。他们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哪里都不见其行踪。 这倒是奇了怪了,所谓风过犹留痕,更何况是一群靠着别人的修为度日的妖孽。 遍寻无果后,解莲尘只好暂时作罢。只是心下始终觉得憋着一口气无法发泄,实在是不叫人痛快。 无法,既然眼下找不到这群人,那他也只好转换心境,继续自己先前一路去往京都的计划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对于一切都很小心了。甚至直接变换了面貌,以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了一个他应该是从来没有去过,名叫延泽城的大型城镇。这个地方,离着京都,步行的话,大概还有两三个月的距离。 第一百二十章 延泽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此处临近大虞的另一个接壤国家,显云国。 显云地处平原,盛产布匹绢帛,是个向来同大虞交好的邻居。与那处处都跟大虞做对的歇逻,完全是两个极端。 故此,得益于两国的交好,这延泽城也成了两国商贸交易往来的重城,里面的居民,幸福感明显比之前解莲尘去过的那些村落要高得多。 进得城内,街道上四处可见叫卖自家商品的商贩,大家都显得和和气气,不见哪家因为别家做成了生意,从而感到嫉妒不满的。行走一圈下来,这延泽城带给解莲尘最大的感觉,就是一种满满的其乐融融的氛围。 看来,此处的掌权都护,定然是个爱民如子的大清官无疑了。 难得遇到一个这么好的地方,解莲尘也不着急赶着去下一个城市了。 那叔慈只知道自己或许是需要功德来维持师父给他的舍灵金身,但,他不知道的是。在这几百年的修行时间里,自己其实早就修出了属于自己的舍灵金身。这金身一但成型飞升,就不再需要时时刻刻的弥补功德来维持。只要他不做大错,枉造杀孽,谁也奈何他不了。只不过因为自己不愿意应旨去往天界,执意要留在人间罢了。所以,功德对于他来讲,并不是那么的迫在眉睫的需要。 而且,这些人目光短浅,总以为用这些雕虫小技,就能折损他的道行。殊不知,井底之蛙,管中窥豹,皆是仅能瞧见片面罢了。解莲尘的心境见识以及修为,哪里是他们这帮乌合之众能比的。他不愿飞升的原因,除却要完成师父交给他的弘扬正道的任务以外。他心头还放不下除非,锦官儿,以及那最不懂事的梨音。 虽然自己已经得道成仙,但是,他们并非人类,修行之路本就漫漫其修远。若是自己没在他们身边时常警醒提点,恐怕周遭的一些环境影响,会将他们引入歧途也未可知。更何况,他早已将他们当做了自己亲人,既是有机会能与他们长久相处,他自然更愿意留在人间。 言归正传,话说这解莲尘到了延泽城后,经过一番考察,他觉得此处与自己甚是投缘,于是便打算在此小住一段时间。他在城中寻了一处空置出租的院子,付了银钱,就暂时在此安顿了下来。 这延泽城,四面筑有高约十几米的棕红色城墙,每处城墙延展长约五百米。以四神分主四方的设计,左西青龙,右东白虎,前北朱雀,后南玄武的布置方式,各设四门。四面门外有护城水渠,其上架桥。城镇的中央有一座瞭望高台,其基部约五十米见方,高约二三十米左右。城内的房屋皆以此高台为中心,向周边延展排建,房屋大部分都分上下两层。下层是回廊和迎客主屋,廊外有用青石铺砌的散水。 城内的各区各片做什么营生买卖,都是有所规定的。且依旧以四神分主方位的形式,东面房屋壁面涂青色,以贩售布匹日用为主。西面涂白色,以供客休憩的客栈和本地居民居住的民房为主。南面涂红色,以吃食玩乐的买卖为主。北面涂黑色,就是驻扎城内的军队和延泽城的都护府衙所在。军队的官兵和延泽城的都护大人,皆是住在此片区域。 眼下解莲尘租住下来的庭院,就是在白色区域。这庭院,前脸虽与街道上的其他屋舍无异。但内在却是别有洞天,原本的迎客主屋,改成了前庭大门,进得门内,是一个连接上得左右厢房木质楼梯的抄手回廊,站在抄手回廊端看,庭院前方和左右,各自坐落着三处二楼回廊相连的厢房小楼。眼前再一入目,就是一棵长势极好,花开正茂的粉色海棠。海棠树下布置着一张原色八仙桌,桌上搁置着一套浅色青花茶具,桌子两旁各自安放着两张同色摇椅,摇椅上垫着一个贵妃香枕,和一张兔毛软毯。这入目皆是安逸的景象,真是给人一种无比惬意舒适,想在此处就地安顿下来的感觉。 此刻,解莲尘就正躺在这海棠花树下的摇椅上,手里摇晃着一杯温热的茶汤,眯着那双好看的眼睛,就着刚刚跃出屋顶的新鲜阳光,在慢慢品尝着时间的流动。 突然间,门外传来的一阵人潮涌动,声调鼎沸的嘈杂声响,十分突兀的打断了这对于解莲尘来说极度难得的休闲时光。 “诶诶!!快点儿快点儿,今日棠颜楼的新晋花魁游街,据说啊,这次这个,可是难得的人间极品啊!!” “你这不是废话么!棠颜楼出品,必是精品呀!哪次的花魁不是惊艳四座,名动一方啊!” “哎呀,你不懂!这次这个,已经美到那种看上一眼,增寿三年的地步了!” “嘁!吹吧你就!再美,能美得过天上的仙女不成!” “嘿,你还别不信,这花魁,可比那天上的仙女更胜一筹呢!” “哈哈哈哈,说的跟你好像真见过那天上的仙女似的!” “得得得,我懒得跟你掰扯,不信你自己去一看究竟就是了嘛!” “哟,这还说撒气了怎么的。那我问你,你把那花魁说得天花乱坠,那你可晓得她的花名叫什么!?” “花名?这个嘛...我听他们说,好像叫什么不知还是什么来着...” “不知!?你开玩笑呢吧!?哪儿有花楼姑娘叫这种名儿的!” “是真的,我听说,这花魁,好像是脑子有点儿毛病,无论别人问她什么,她都只答不知。一来二去的,那棠颜楼掌柜觉得这要是作为这花魁的名字,倒也新鲜,故此,就给她...” “你说什么!!什么不知!?” 那优哉游哉躺在院子里赏花的解莲尘,原本是不想理会这些嘈杂的声音的,哪知,下细一听这外头的人议论的话题,竟然叫他听见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名字,不知! 听见这个名字,解莲尘的脑海里,立马就闪现出了那张自己连想都不敢去想的绝色容颜。 下一秒,那海棠依旧的院子里,就只剩下了尚在独自前后晃动当中的摇椅。而解莲尘的身影,好似凭空乍现一般,突然间出现在了门外街道上,站在了那两个边走边讨论新出花魁的来龙去脉的男子身后。 第一百二十一章 花魁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突然听闻解莲尘声音在自己身后闪现的那两人,吓得顿时一个激灵。 “哎呦喂!!你谁啊,走路怎么没声儿呀,吓死个人了!”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确实有些过激了,解莲尘连忙赔了个笑脸,然后拱手搭了个礼道。 “抱歉抱歉,二位兄台还请见谅,在下方才听闻二位在讨论什么花魁,什么不知的。一时间没有忍住好奇心,就冒昧上来搭了个话,不晓得二位可否详细讲讲这花魁一事,究竟...” “嗨!你这小子,原来也是垂涎美色...这有什么好详细讲解的嘛,呐,你瞧,那载着花魁游城的花车,不是已经到了青龙区了吗!?想了解详情,自己去看不就是了。” 说着,这两个被突然出现的解莲尘给下了一跳的男子,扭头便拂袖而去,一副根本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不过解莲尘眼下也不甚在意了,因为,他顺着这两名男子的指引,看到了那个...时隔九个月未见,让自己念念不忘,又想都不敢想的...不知。 只见她端坐在那以各色姬月季装饰得华丽无比的花车上,身着一袭淡粉色束腰百褶连身罗裙,外披一层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劲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一头墨发十分精巧的以一条淡紫色发带盘桓成了一个随云髻,头插流云桃花钗,鬓边两缕青丝垂在胸前,那张本就美得不可方物的脸上,此刻薄施粉黛,只增颜色,不减风华。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更加衬得她犹如那枝头的粉色海棠花一般的娇嫩可爱,再配上她身边装饰着的那些姬月季,眼下的不知,整个人好似那随时可能随风纷飞的蝴蝶一样,让人忍不住的想要上去将她网罗于怀... 解莲尘是这么想的,他也是这么做的。 原本游行有序的车队现场,突然间平地刮起了一阵无名旋风,搅得四下众人一顿双眼迷离,待到旋风平息,众人再定睛一瞧,那花车之上,哪里还见花魁不知的身影啊! 热闹的街道上,顿时便炸开了锅,众人纷纷四下逃窜,皆言妖孽作祟,掳走了花魁。这下可不得了,花魁失踪的事,瞬间就将这原本平静安宁的延泽城给炸开了锅。 而相较于外面的混乱喧闹,那制造了混乱的“罪魁祸首”解莲尘,眼下却拥着那失踪的花魁不知,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端坐在那连晃动都尚未停止的摇椅上。 槐序阔别春寒聚,卿似昨日君亦是... 虽是美人在怀,可解莲尘却觉得自己全身一辈子都没这么僵硬过。你问他见到不知感动吗?不,他不敢动... 怕被就地打死... 浅粉飞絮,两人的视线在间隔不远的距离中缓缓交汇,这微微尴尬里,又带着丝丝的久别重逢的小小惊喜在其间。 这是解莲尘第一次见着不知穿女装... 他一直知道她长得很好看,一直都知道她对自己有着莫名其妙的吸引力,可是...当他真正的见着眼前这美得不可方物的不知时,一切一切关于美貌的形容词,仿佛都无法准确的描述他现下的心情。看着看着,他竟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了起来。喉间的一阵干涸,让他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可也不知道是咽得太急,还是因为眼前的不知让他乱了呼吸,导致他一个不慎便开始呛咳了起来。 “咳咳...咳咳...我...不好意思...” 真是的!! 解莲尘啊解莲尘,你是头猪吗!气氛这么美好,这么和谐的时候,你竟然让口水给呛着了!! “放开...” 就在解莲尘又气又恼,也不知是因为咳嗽引起的脸面泛红,还是因为眼下的情形让他觉得尴尬而羞红了脸的时候。原本老实端坐在他怀里的不知,突然就挣开了他的怀抱,兀自站起了身来。 见她如此举动,生怕她转身离去的解莲尘,连忙伸手抄起了旁边的茶杯,一口咽下了里面已经凉淡下来,微苦当中稍显回甜的茶汤。顺了顺气息,然后立马站起了身,毫不犹豫的一把擒住了不知的手腕。 感受到掌心的柔荑竟然冰凉如水,解莲尘的眉头顿时便紧拧在了一起。他一边伸手抄起了摇椅上的兔毛软毯将其披在了不知的肩头上,一边语带责怪的道。 “真是的,你这穿的什么鬼东西,这乍暖还寒的初春时节,还给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搞什么香肩半露的戏码!!走,赶紧去给我换身衣服!” “你是谁!?凭什么用这种口气同我讲话,我穿什么,用得着你来过问吗!” 说着,不知一个巧劲便挣开了解莲尘的握住她手腕的大掌,然后一把扯下了肩头上的兔毛软毯,将其潇洒的抛扔在了解莲尘的身前,随即扭头就要离开。 听见她的话,解莲尘顿时一阵冷汗翻飞,他怎么忘了自己现下并不是以原来的样貌视人。好在这不知好像并没有认出他来。见她转身要走,他赶紧一个箭步上前,然后再次拉住了她的手腕。 “你去哪儿!!” “滚开!!” 还不待解莲尘再说上些什么。不知扬手便想甩开他的手。但,见她如此模样,气性上来的解莲尘也不想再做让步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让她轻易无法挣脱。 “我问你要去哪儿!?” “找死!” 被解莲尘给纠缠的没了耐性的不知,俨然一副杀心顿起的模样,右手被缚,那左手立马便做出了一个手刀,作势就朝着解莲尘的脖颈命脉之处劈砍而去。 但早有防备的解莲尘,扬手便接下了她朝着自己劈来的左手,然后将她被自己擒住的双手一起反剪于其身后,紧接着骤然收紧了自己的双臂,以将她双手困顿于身后的绝对无法反抗的姿势,把她再次收进了自己的怀里,强迫她不得不于自己对视。 打架从来就没有在谁手上输过的不知,俨然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那双清澈的瑞凤眼中流露出的,除却惊讶以外,还有一抹疑虑之色,在逐渐的凝结当中。 但,解莲尘眼下哪里还能管得了这么多。 看着眼前好似一只充满了防备心的猫儿一般的不知,解莲尘的心下,真是五味杂陈。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可爱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他不清楚不知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但,能让她做出如此大的牺牲的事情,定然不会是什么小事。而且,解莲尘隐隐觉得,这件事,大约还同拾秋先生有关。 “你问我是谁,嗬...在下...不过是倾慕小娘子美貌的一个爱美之人罢了。” “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解莲尘的话,成功的换来了不知眼中凝聚更甚的杀意。只见其话音未落,她的膝盖突然就是一个寸劲上顶,目的地...自然是不言而喻! 但,这解莲尘显然是再次预判了不知的狠招,她的膝盖将将曲起,就只觉眼前的景色突然一阵急速转换,下一刻,不知的脚下顿时一个悬空,紧接着自己的后背就落在了一张柔软的床榻之上。随后,解莲尘那张易容过后的清俊脸庞,就欺上前来,依旧以将她双臂反剪于身后的姿势,强迫她看向自己。 这人许是怕万一同不知动起手来,叫院子外面的那些乱做一团的民众听见动静,跑来找麻烦就不好玩儿了。所以,眼下他已然是带着不知再次一个瞬移,就到了他准备用来晚上休息的卧室里。 “你这只小野猫,还真是难以驯服呀,不过,你越是如此举动,就越是激起了本公子的征服欲呢!” “你!!” 哈哈,没想到,不知在解莲尘的手上,竟然也有吃瘪说不出话的时候。这倒让解莲尘这厮的心下,生出了几丝小傲娇来。看来,这张陌生的脸,对他仿佛是有什么功力加成的效用一般,他发现自己顶着这张脸,居然一点儿也不惧怕不知对自己的“霸凌”手段。 不过,他也知道,以不知的脾性,这种在挨打边缘疯狂试探的言行,还是少做为妙,不然哪日睡着了,被这小妮子给几剑捅成马蜂窝都不知道。 但是,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他怎么能轻易放过她呢。 “怎么样...小娘子可愿就此跟着在下呢?毕竟,那棠颜楼也不是个好去处,留在本公子身边,别的不说,至少,不会白白让人占了便宜去!小娘子意下如何呢?” “...” 此刻,若是眼神能够杀人,解莲尘就已经被不知给凌迟了几千遍了。 “哎呀,你不说话,莫不是...真如那些人所说,脑子有些问题!?” 可不是脑子有问题么! 放着自己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又道行高深的极品俊道长不要,非得一意孤行的去找那拾秋。虽然,他承认拾秋也算是个翩翩佳公子啦。但,奈何男人间的那种该死的胜负欲,叫他却是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你到底想干什么!?” 面对不知几乎咬牙切齿从口齿间蹦出了这么一句话,解莲尘竟下意识的怂了。 “我...我...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说还能干什么!” 这厮,嘴上无比硬气的说完这句话,那张清俊的脸颊上,居然瞬间就飞上了两朵可疑的红云。 咦...啧啧啧,不是你在捉弄人家吗?你在脸红个什么劲啊! 听见他这话,不知直接就是一个“你瞅我像是想理你的样子吗?”的表情。直接双眼一闭,干脆装死不再理会他。 呀哈!明明主动权是在自己手上的,不知这番举动,倒显得解莲尘有些被动了。不行,事关男人的尊严,他一定要找回来! “喂!我说你这女人,怎么一点儿也不可爱啊!” 这话一经脱口,解莲尘顿时就后悔了,因为这句话,以前自己就经常对不知说。果不其然,一听见自己这话,那原本闭着眼睛的装死的不知,立马就睁开了眼皮,那双漂亮的瑞凤眼中透露着的,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怀疑。 面对不知探究的疑惑眼神,解莲尘慌了,但,自己这张脸皮可是用法术变化的,就算她现在强行上手来扒拉,也定叫她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思及此,解莲尘又再次重拾信心,眼神不避不让的直视着不知探究的眼神,然后故意十分轻佻的说道。 “怎么!?你这是在垂涎本公子英俊的面貌吗?但是,你知不知道,女子,是不可以用这样的眼神,去打量一个男子的。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危险的环境里!” 解莲尘的话,果然成功的又叫不知瞬间挪开了打量的眼神,甚至将那张绝美的脸蛋都给侧到了一旁。 看着她优美洁白的肩颈线条,解莲尘竟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然后突然意识到眼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和姿势,确实是有些太过暧昧了。回过神来,他赶紧松开了自己擒住不知的手,随即立马站起了身来,颇有些不自在的运用假咳战术,伸手握拳抵唇,轻轻咳嗽了两声。 随即就只见他缓步走到了放置衣物的储物柜前,伸手打开了柜门,然后从里面挑了一套适合不知气质的浅蓝色圆领束腰长衫,故作毫不在意的将其抛扔在了已经从床榻上爬起了身来的不知身上。 “呐!穿上,你那身衣不蔽体的破布蚊帐,本公子瞧着实在是没胃口!” 说完,解莲尘便故作潇洒的将双手负于身后,随即转过了身去。装作一副不想再看她的表情,可是,他那红得简直快要烧起来的绯色耳垂,却在不经意间泄露了他现下心脏狂跳的真实情绪。 真是的,明明就没有什么撩妹经验嘛,还非得要学人家玩儿什么暧昧文学。现下不仅没有撩动美人的心弦,反倒是将自己给整得七荤八素,不着四六的。 听见身后传来的一阵淅淅索索,衣料摩擦的声响。解莲尘的耳垂,顿时红得更加明显了。真是的,这女人就不知道开口叫自己出去吗?竟然在他还杵在房间里的时候,毫不避讳的就开始换起了衣裳。搞得他反倒不好意思了起来,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情绪,解莲尘只好用转移话题这个战术,来减轻眼下只有自己一个人觉得尴尬的局面。 “咳...那个,我刚刚说的事,你考虑好了吗?要不要留在本公子的身边。” 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说你又不敢表白真心,又不会撩人的,你提这茬干啥! 第一百二十三章 跳窗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等了许久,解莲尘都没有听见身后之人传来半句应答。但他现在就是不用回头,也能猜到现下的不知在干什么。 她定然是趁着自己背对着她的时候,快速穿戴好了衣物,眼下,正光着脚,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慢慢靠拢过来,想要趁机暗杀他。 嗬,天真得可爱... “本公子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哟,不要以为我没转身,就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喂!你干什么,这里可是二楼,任你武功再好,跳下去你就算不死,也要残废的!!” 就在解莲尘自信满满,以为自己掌控着全局的当下,他一边迷之自信的言语着,一边扭头转过身去。这定睛一瞧,却发现自己身后哪儿有不知的影子,反倒是正好看见了不知朝着那大开的窗台,纵身一跃的惊险一幕。 吓得解莲尘三魂丢了七魄,一个闪身就出现在了不知的身后,险险的抱住了她的腰身。结果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突然看见了手里的不知,身形灵活的转过了来,借着自己不敢松手让她掉在地上,从而没办法腾出手来制服她的空档,直接伸手就捏住了自己的脸颊。 “哎哟嘶!!痛痛痛!!你干嘛,干嘛!快松...呜噜呜噜...松...手!!” 这姑奶奶原来是故意用的跳窗这一招,来引得他撤下了防备,她才好上手验证自己心下的猜测。 果然,不知因为他刚刚说的那句话,已经对自己起疑心了。逮住机会就对着他的脸一顿不要钱似的拼命揉搓,弄得他现下那张白净的脸皮,瞬间就红了猴屁股。 不过,好在他这是张真脸皮,不然,就真的穿帮了。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不是他呢...” 一边死命揉搓,一边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的不知,到最后,那双漂亮的瑞凤眼中流露出的,竟然是满满的失望。 见她如此模样,解莲尘的心下,倒生出了些许不忍来。可是一想到自己同她分别之时,是以那样的尴尬场面收尾,眼下,他还真是没有那个自信告诉她,你的直觉没错,我就是解莲尘这个事实。 “你这是作甚!是你不要我碰你,眼下,你竟然还使计骗我过来。真是女人心海底针,罢了罢了,本公子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 说着,解莲尘就将怀里抱着的不知给放在了地上,然后一边揉着自己快被不知给搓掉一层皮的脸,一边站离了她起码五步远。 见她若有所思的低垂着眼眸,并没有再同他继续斗智斗勇,解莲尘又忍不住的朝着她走近了一步。 “你这女人,莫不是在外面有了情郎,以为本公子就是你那情郎假扮来救你的吧!嗬!真是的...这世上除了本公子,谁还有这般移形换影,能够用瞬间移动的好手法来救你啊!哼!给你脸面,你竟还不晓得知足,要换做...” “好!我答应你...” “安?你说...你说什么!?” 原本还在聒噪无比的想要故意取笑不知一番的解莲尘,乍一听闻她的话,竟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说,你先前所说,要我留在你身边的话,我答应你。但,我有个条件。” 听见她的话,解莲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你认真的!?” 可是不知却并没有再理会他的一脸懵神,自顾自的开始说起了话来。 “我与我的...我的兄长,原本是一起出门游历山水的。可奈何,路上遇到了追杀我兄长的仇人。我们一路奔逃,途中失散了。他本就身上有伤,之后我寻遍了各处,都不见他的踪影。直到来了此处,才在那棠颜楼掌柜那儿,打听到了一点消息。” 别的解莲尘都没怎么听进去,但听见不知口中的这个“兄长”二字,不晓得为什么,他竟觉得心下莫名一阵痛快和开心是怎么回事... 但,眼下并不是去思考这个的时候,他赶紧收敛心神,然后假装不在意的接话道。 “所以,你跟那棠颜楼的掌柜交换你这兄长消息的方法,就是答应做那棠颜楼的花魁!?” 不知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解莲尘知道,这就等于是她默认了。 “啧!真是...也没见你对我何时做出过那么大的牺牲啊...” 解莲尘一见她这副默认不言的样子,心下顿时就生出了一股小情绪,叫他忍不住的小声一阵嘀咕。但,不知好像对于他的这种小孩子行为丝毫不感冒。 “现下你打乱了我的计划,再一个你...你也想得到我。只要你能帮我找到我兄长,我就...我就依言跟了你。” 听见她的话,解莲尘那双漆黑如深渊的眼眸,顿时暗了暗。 “你为了他,当真愿意做到委身于我这种地步!?” “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谁,但,既然你神通广大,我又有求于你...总不好,让你做这赔本儿的买卖!” “买卖!?” 当解莲尘从不知的口中听见了这两个刺耳无比的字眼,他的那个心啊,就好像是被人用千万颗钢针扎穿了一般,疼得他连呼吸都不敢。 等了许久,解莲尘才终于开口道。 “好,我跟你做这桩买卖,不过...我不要你委曲求全的跟着我,我要你...心甘情愿的跟着我!” 解莲尘的话,让不知终于抬头正眼瞧了他一下。那双瑞凤眼里流露出的,是不明所以的迷茫。解莲尘从来没有在不知的眼里看见过这样的神色。这一次再见,他总觉得不知同以前变了好多。比如,她以前时刻不离身的长剑,眼下就并未见着她带在身侧。 而让解莲尘真正感到不解的,是拾秋到底是如何消失的。以及这棠颜楼的掌柜,又怎么会晓得拾秋的去向。 但,以解莲尘来看,大概有两种可能。 一是,这厮见着不知容貌出众,想假借他有拾秋的消息,来诓骗不知做他棠颜楼的花魁。 二是,他当真的知道拾秋在哪儿,如果印证了第二点猜测,那这棠颜楼的老板,多半不是个简单的人物。看来,他必须得找个时间,好好的去会一会这个棠颜楼的掌柜了。 “在我回来之前,你且给我在这儿好好呆着,眼下外面定然找你找疯了,如果你想找到你的兄长,就最好给我乖乖听话。” 听见他的话,不知并没有再抬眼看他。只是默默的端正了身形,中规中矩的坐在了床榻边上。 第一百二十四章 颜玉棠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知道她也不会应自己的话,但,既然他开口做了要求。以不知说一不二的性格,就定然是会信守承诺,好好待在这里的。 不过,现在这里已经被自己给布下了阵法,除却道行在他之上的人,是根本无法进得此处的。而身在里面的不知,也同样出不去。 出了房间,站在北厢房二楼回廊上的解莲尘,那双漆黑如深渊的眼眸,正呆呆的看着底下院子里花开正茂的海棠花。良久,他才终于长叹了一口气,原以为,这辈子大约都不会再同她有交集,但,有些缘分一旦相遇了,哪儿有那么容易就可以解开呢。 “哎...罢了,我大约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又或许...你是上天给我设的一道劫吧...” 一阵清风拂过,解莲尘的身影,转眼间就消失在了原地。只余那随风飞舞的海棠花瓣,没着没落的在空中盘旋打着转… 是夜,香雾缭绕,光线暧昧的棠颜楼内,正挤满了提前买了票,却因为白天花魁无故失踪,从而前来讨要个说法的客人。 “叫你们掌柜的出来,给我们给说法!!” “对!叫她出来!” “就是,收了我们的钱。竟然还搞让花魁突然失踪这一招,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收了钱还想不兑现诺言!我看你这棠颜楼,是不想做了!” “就是!就是!叫掌柜的出来!” 几个为首的客人,许是因为掏的高价,买的前排票,所以气性也显得格外的陡。那帮负责维护现场治安的小厮,眼见着就要支撑不住。这时,一道听来叫人心下一阵松泛舒畅的琴声,忽然间悠悠然的从那二楼的纱帘后面传了出来。 “松鹤琴,是颜掌柜的松鹤琴,掌柜的出来了!!” 就在众人听见这琴声,瞬间安静下来的档口,人群中一个仿佛是识得这琴音主人的人,一语道破了玄机。 这琴声,仿佛是有安神镇定的功效一般。让底下原本还在躁动不安的一群人,顿时便安静了下来。 一曲毕,那松鹤琴的余音,仿佛依旧盘桓在顶上那雕梁画栋的房梁上一般。 众人还未回神,就只听得那传出琴音的纱帘背后,突然又响起了一阵环佩叮当的声响,不出三五个呼吸,一个身形高挑曼妙,身穿一袭湖蓝色百褶抹胸长裙,肩披一条浅蓝色披帛,模样生得楚楚动人,乍看好似颇具风尘,可她眉宇间流露出的那抹不怒自威的神色,却又叫人不敢轻易靠近的女子,正由一名小丫头的搀着,缓缓的步出了纱帘后头。 这名女子,便是这棠颜楼的掌柜,人称玉面海棠的颜玉棠。 众人一见她的出现,顿时就炸开了锅。 “哇!真的是颜掌柜啊!” “嘿嘿!今日没有看到花魁,眼下见着了这颜掌柜,咱们,倒也不亏啊!!” “哈哈哈哈!!” 一群人在短暂的安静过后,又开始变换话题开始起哄。 而她的出现,不仅叫底下的一帮人重新开始兴奋起来。 也叫那原本端坐在二楼雅间里,现下正透过房间的花窗,在细细打量这个名叫颜玉棠的棠颜楼掌柜的男子,勾起了丝丝好奇。这人,便是白日里将不知在大庭广众下掳走的解莲尘。 “是她!?” 当他看清这颜玉棠的容貌时,一向甚少对哪个女人多看一眼的解莲尘,竟然饶有趣味的眉峰轻挑。 而那原本正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步下台阶的颜玉棠,仿佛是感受到了解莲尘的目光一般。忽然间抬起了她那线条优美的劲项,用那双叫人看上一眼便忍不住想沉沦其中的桃花眼,透过花窗的空隙,与来不及收回打量目光的解莲尘,深深的对视了一眼。 这一眼,要换做是寻常男子,怕是早就心神沉沦,拜倒在了她的百褶裙下。 但,很可惜,现下她遇见的,是我们母胎单身到如今的金身道长,解莲尘! 所以,即使两人的目光隔空相汇,却并没有擦出任何火花。 哦,不。也不能说是没有火花,只能说是,解莲尘单方面没被颜玉棠几乎要将人融化其中的视线给点燃罢了。 这短短不过三五个呼吸时长的对视,两人之间,却已经交换了无数条只有对方才懂的讯息。 最后,还是解莲尘率先收回了目光,然后伸手轻轻将那花窗合上,随即又坐回了房间里的软榻上。 没多久,解莲尘就听得底下传来了颜玉棠的那清脆悦耳,又不怒自威的声线。 “诸位!首先,关于今日花魁失踪一事,我颜玉棠向各位保证,我们棠颜楼与各位一样,也是受害的那一方。” “颜掌柜,你这话说的,莫不是想推卸保护不力的责任,也不打算退我们银钱咯!?” 颜玉棠的话音刚落,人群中就传来了一个质问的声音。 “嗬,棠颜楼在延泽城开了多少年,口碑如何,我颜玉棠的为人如何,想必诸位客官心下,都是有着一杆衡量公道的称在的。花魁失踪,损失最大的,是我们棠颜楼,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想要找到花魁在哪儿。” 说到这里,颜玉棠的视线,似是漫不经心的朝着二楼的那扇花窗睨了一眼,随即又收回视线,接着沉声道。 “我知道这件事,扰了诸位客官的雅兴。所以,未来三日。诸位皆可凭着预交银两时拿到的回执票据,随时来我棠颜楼,酒水吃食费用,一律全免。另外,待我们寻到花魁之后,各位依然可凭这票据,来参加花魁盛典。” 颜玉棠此话一出,底下的众人又再次口水翻飞的议论起来,不过,这一次,大家的脸上皆是带着满意的笑容和对颜玉棠的夸赞之词。 “哎呀,我就说这颜掌柜定然是不会食言的!” “就是,就是!人家开门做生意,向来都是童叟无欺的!” “罢了,罢了,少说两句,还是抓紧时间,去找点儿乐子吧。” “诶诶!别跟我抢啊,雪儿姑娘今晚已经答应要陪我了。” “嘁!谁理你呀!” 说话间,一帮人也不再围堵在大堂里,很快便各自散去,去寻那平日里的相好姑娘了。 这方才还乌泱泱闹哄哄的一楼大堂,瞬间便人烟散去,恢复了平日里的雅致清净的光景。 第一百二十五章 青涩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这地方,虽然是个烟花之地,但,却不似寻常青楼那般嘈杂喧闹。而是每个客人都拥有各自单独的房间,各自玩乐,互不相扰。 安抚好了这些闹事的客人,颜玉棠便身姿婷婷的再次回到了二楼。并遣开了身边服侍的小丫头,独自一人,去了解莲尘所在的房间。 “吱呀...” 雅间的门,被人给由外向内的轻推开来。 端着一杯桃花酿正要仰脖入喉的解莲尘,在瞧见站于门外的颜玉棠时,手上的动作瞬间微微一顿。不过,很快,他便又继续了手上的动作。 薄酒入喉,微感辛辣,却也无比的提神。解莲尘将手中的酒盏“咚”的一声搁置在了面前的矮几上,然后抬眼看着那正转身将门合上的颜玉棠。他的眼眸中,看不出太多的情绪,但,很显然,解莲尘与这颜玉棠之间,定然存着些许微妙的关系。 “你们棠颜楼,都这么没规矩的吗?进客人的房间,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关上门后,正缓步朝着解莲尘行了过来的颜玉棠,对于他故意挑刺的话,仿佛是充耳未闻一般。只见其一边矮身坐在了解莲尘的对面,一边提起了几案上的酒壶,然后伸手拿过了解莲尘刚刚放下的酒盏,动作优美的重新斟满了桃花酿。 也不等解莲尘招呼,她便自行端起了桌上的酒盏,先是冲着解莲尘遥遥一敬,随即便仰脖一饮而尽! 见她如此举动,解莲尘倒也不甚在意的将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好整以暇的看着对面又再次斟满了一杯酒的颜玉棠。这一次,她并没有再自行喝下。而是端着那杯酒,举止得体的站起了身,然后行至的解莲尘的身边,她大约是想再敬解莲尘一杯酒吧。 可她不知道是踩着了自己的裙角还是怎的,整个人突然间重心不稳的一个趔趄,伴随着一声惊呼,颜玉棠顿时便身形不稳的朝着解莲尘倾倒而去。 “哎呀...” “小心!!” 见势不对的解莲尘赶紧伸手一边接下了她手里的酒盏,一边探出了另一只手,险险的捞住了差点儿磕在了矮几上的颜玉棠。 尘埃落定,解莲尘那双好似深渊一般的眼眸,此刻,正与将那双玉臂勾在了自己脖颈间的颜玉棠,四目相对。 温香软玉在怀,佳酿杯盏在手,良辰美景,长夜漫漫... 这原本该是一副令人无限遐想的旖旎场景,但,很可惜,解莲尘怀里的人,并不是他想要的那一个。 两人之间,又是靠着眼神流转的一番无声交流。 最后,依旧是解莲尘率先侧过了脸去,然后将手中的那杯颜玉棠斟满的酒,仰脖痛快饮下。 而几乎是挂在了他身上的颜玉棠,从她现在的角度看过去,解莲尘那几乎完美无缺的下颌线简直叫人看得痴了。就在她情不自禁的想要探出手去抚上他清俊的面庞之时,解莲尘却突然一把擒住了她那只想要使坏的纤纤玉手。犀利的眼神,瞬间便再次锁定了颜玉棠的桃花眼。 “难道,你平日里也是这么招待你的那些客人的?” 听见解莲尘不甚中听的话,从进屋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的颜玉棠,终于开口了。 “怎么,你掳走了我的花魁还不够,现下让我占点儿便宜,弥补一下我的损失,难道还不行吗?” 颜玉棠的声线,眼下听来,软糯甜腻,是个男人听了,都定然是不忍拒绝的。但,他解莲尘可不是...额...可不是个普通的男人!! “我不是你的那些恩客,你这招...对我没用。” 这人,不仅没有半点儿怜香惜玉,反倒是直接伸手拽下了颜玉棠勾在自己脖颈上的手臂,一个寸劲便将其拽离了怀抱。 他这举动,显然是将颜玉棠给气得不轻。 “解莲尘,你!!” “我都已经变换了样貌,你又是如何认出我的!?” “嗬...变换容貌?难道你忘了,我好歹也算是个修道之人,这么点儿易容之术都分不清,那我不是白在这世间行走这么些年了!?” “原来你还记得自己是个修仙道之人,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办了这处售卖声色的棠颜楼,究竟是修的何种道法,拜的是哪位仙师!!” 眼前语气充满了愠怒的解莲尘,是颜玉棠从未见过的。 说起来,她在解莲尘初到咸鱼道观之时,便已经认识了。只不过那时她还尚且是株未化人形,生长于咸鱼道观后院内的一株垂丝海棠。 当年咸鱼道观突遭横祸,以至于解莲尘不得已带着几个师弟妹,躲去了外界的深山里避世修行。那其间,道观一直是荒废着的。在那段时间里,颜玉棠也终于修炼出了人形。之后风头过去,解莲尘也带着除非他们重新回到了咸鱼道观。 最开始,他们倒还相安无事,解莲尘他们白天活动,颜玉棠就选择晚上出来活动。 其实,说是活动,倒不如说是颜玉棠去解莲尘的居所外面,偷偷的看着他修行。 以那个时候初化人形的颜玉棠来说,也只能算作是跟解莲尘差不多年纪的人而已。 痴女芳心,如缈云,如青梅,可见不可及,酸涩...又叫人忍不住的想去采拮。 但,那时的解莲尘,哪里有心思去想这些儿女情长的事呢。对于他来说,除却修行以外,就是想要完成师父留下的遗愿。 所以当颜玉棠向他表露心迹之时,他便以此为由,直接干干脆脆的拒绝了。 不过,他虽然是没有心属这颜玉棠。但有一个人,却是在意料之外的对她上了心。 这个人,就是深居在虚渺院,一向寡言又鲜少出现在人前的锦官儿。 因为颜玉棠总是在夜晚出没,而本体为喜欢独行的雪狐的锦官儿,亦是喜欢在那个时间出来找解莲尘讲解道法。一来二去,这看起来最不容易动心的锦官儿,就偏偏将这颜玉棠给看入了眼。 哎,本以为是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结果却是,我见青山多妩媚,青山见我却不是,情与貌,不相似... 这一段少年心动失败的经历,叫那原本就话少不怎么与外人交际的锦官儿,从此变得愈发少言寡语,更加轻易不肯在人前露脸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的人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后来,遭到了解莲尘拒绝,又拒绝了锦官儿的颜玉棠,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让解莲尘没想到的是,时隔几百年不见,竟然会在这里遇见她。更加没想到的是,她还此处办了这么一个售卖声色的场所。 面对解莲尘严肃的质问,颜玉棠虽是有些惧怕他言语里的愠怒,但,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欠他什么,他也不是自己的什么人,凭什么来过问她修的什么道! 思及此,颜玉棠便挺直了腰身,然后下颌稍扬的道。 “我修什么道,拜的什么师,好像没有必要同莲尘道长你解释那么清楚吧?!我眼下只想知道,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把我棠颜楼的花魁归还于给我!” “归还于你!?她是你什么人!?你用的又是何种身份跟我说出的这归还二字!?” 听见颜玉棠这话,解莲尘“噌”的一下就站起了身来,那种从身高优势和气场上带来的压制,竟让颜玉棠惊得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我!我...那你又是用的何种身份,来用这样的口吻质问她是我什么人!若我同她没关系,那你呢!?她又是你什么人!” 面对颜玉棠的触底反问,解莲尘却并没有任何的迟疑和犹豫,几乎是立马脱口而出的说了一句。 “她是我什么人?她是我的女人!!” “什么...你说...你说她是...她是你的女人!?不,不可能!若她是你的女人,那我呢!?我又算是你的什么人!?” 解莲尘的话,仿佛让颜玉棠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尤其是那刺耳的“她是我的女人”这几个字,听着,真是叫人觉得讽刺至极。 面对颜玉棠的精神崩溃,解莲尘很明显的不想再同她继续掰扯下去。只是冷硬了眉眼,侧过了身去,不再看她。 “好了,我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来跟你说这些事。当年我已经同你讲的很清楚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可能性。你自己也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从未应允承认过你任何事情。再者,以你如此优越的条件,你可以寻一个更好...” “够了!!不要再跟我说什么我可以找一个更好的,解莲尘,你根本就不懂...你根本就不懂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若是如你所说,心中所恋,是随便找一个人就能代替的话,那还叫喜欢,那还叫爱吗?那只能是叫图个一时新鲜罢了!就跟每日光顾棠颜楼的这些男人一样,都是为了片刻的欢愉。嗬...原来,我对你的喜欢,竟然就只能是以此等卑劣的比喻来形容吗!?”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当年你拒绝我的时候,是怎么信誓旦旦,言之凿凿的说,你此生都不会动这男女之情的!?” “人生之遥,当年岂能言定今日之事。再者,我动情与否,同你也没有任何关系。难不成,你到了今时今日,都还没想明白吗?当年的你,或许是真的对我有着真情实感,但,眼下过去这么多年。当年的喜欢,早已只剩下了一丝不甘,不甘你懂吗?” “对!我就是不甘!不甘你心上之人不是我...” 两个人说到此处,颜玉棠已经是再也维持不住强撑的情绪,整个人彻底崩溃的开始掩面低泣... 见她如此模样,解莲尘的心下,亦是五味杂陈,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若说是当年他们曾经相爱过,如今看着颜玉棠这么放不下,或许他还会觉得心疼。但,关键是,他们俩之间,根本从来就没有开始过,一直就是颜玉棠一厢情愿的局面啊。 他有什么错呢? 错在没有与她两情相悦吗? 不,不是的。在解莲尘的认知里,如果你不喜欢一个人,就不要去给人家任何有希望的可能。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她陷在仍有一丝曙光的沼泽里,刀片堆中捡糖吃。那他宁愿直接将她这感情的幼苗,当场溺死在那没有任何光明的沼泽底下! 所以,他没有错,他只是觉得两人不适合,他只是爱的人不是她罢了... 当然,也不能说颜玉棠喜欢一个人有错。 一段美好的感情,在任何一个女子的心中,都是心存向往的。只是,眼下颜玉棠的情况,就好像是她用她的喜欢,在不断的感动自己一样。她只觉她爱而不得,好生可怜。可是她却不知道,爱是相互的,爱是彼此心里都住着彼此,爱是三观一致,爱是当你想到这个人,就会觉得心间一暖,而不是无尽无边的遗憾。 最最重要的,爱,不是感动自我,而是你明白这份爱对你来说真正的意义在哪里。爱,是让你变得更好的动力,而不是变成让你作茧自缚的羁绊。 而对于现在的颜玉棠来说,她对解莲尘的这份喜欢,就已经变成了爱而不得的执念。解莲尘也说的没错,她现在不是喜欢,而是心有不甘。 但,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解莲尘都不可能违背本心的去欺骗她。 “行了,此事,也没什么好继续争论的。就说到这里吧,今后若是再见,我希望,你已经彻底将此放下,莫要再提了。我今日来此,就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让你把你知道关于那个名叫拾秋的男子的消息,全都告知于我。” 听见他的话,颜玉棠那张满是受伤神色的脸上,顿时便噙着一抹泪痕犹在,但却稳操胜券的表情。 “呵呵...解莲尘啊解莲尘,我当你是多么伟大清高的一个人呢?原来,你与我,也不过是一类人嘛!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解莲尘,竟然会为了自己心上人,亲自出马来替那女人找她相好的下落!”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想跟你解释太多,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知道拾秋在哪儿。” “啧啧啧,你这是在着急吗?为了你心上人的相好着急?哎,不知为何,我突然间,心情就好上许多了呢,啊哈哈哈!!” 面对颜玉棠的冷嘲热讽,解莲尘却显得丝毫不以为意,见她不肯配合,立马就不想再跟她浪费时间,抬脚就越过颜玉棠的身侧,作势就要离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艮卦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见他一言不合就要离去,颜玉棠连忙一个闪身堵在了房间大门处,挡住了解莲尘的去路。眼下的解莲尘,目光森冷,不苟言笑。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不过,颜玉棠却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丝毫不曾在意。 “要我告诉你他的下落,当然可以。只不过,我要你答应我三个条件。” 说完,颜玉棠就双手环胸抱臂,一副笃定了他会同意的表情,在等着解莲尘给她答复。 但,她还是不够了解咱们莲尘道长的性子啊。 他可是出了名的能靠自己,就绝不求教好人的主儿。刚刚他想知道的时候你不说,不好意思,现在就算你上赶着要告诉他,他也不想知道了。 “让开,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 “你!!” 计谋落空的颜玉棠,顿时便气得那张娇俏的脸蛋儿飞上了两抹红晕。见她不肯让身,解莲尘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枚暗黄色符咒,作势便要破出指尖血液开始以血画符。 他这举动,吓得颜玉棠立马就没了脾气,赶忙朝着旁边一让。 “好好好,我让你走,但,你可别后悔!!” “后悔?我当然现在就后悔了,后悔...来此一遭!!” 解莲尘语气颇重的扔下这么一句话,随后就化作了一缕清风,瞬间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那花容失色,面容苍白,似是受到极大打击的颜玉棠独自一人,失魂落魄的站在房间里。 而眨眼间又回到了小院儿里的解莲尘,现下正端坐在西厢房里的几案前,那纤长的大手朝着桌子上一挥,几枚看起来通体呈暗铜色的古币,“丁零当啷”的就滚落在了几案桌面上。 他这是要用神所临地支,八卦方位来判断拾秋的具体位置。以用神来表示方位,所在卦宫为环境。比如,兑为寺院,沼泽。乾为大城市。震为闹市,森林。巽(xun四声),为树林。坤为人多处,或者原野。艮为山林,坟墓处。 而眼下,解莲尘所得之卦,便为艮卦... 艮,代表山。主卦和客卦都是艮卦,卦象是山。两座山不可能合并成一座山,但是,主客双方在一起相处,不能不相互影响,不能不相互往来。如此卦象解来,得到的信息就是,山里的山...山的里面怎么可能还会有山呢? 山里面的山...那只有可能是,坟山...也就是坟墓? 坟墓!? 拾秋怎么会在坟墓里!? 这个卦象,顿时就叫解莲尘给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以为自己算错了,紧接着又再算了好几遍,可是...卦卦落子,皆是不偏不倚的落在相同的位置。 艮卦...艮卦...还是艮卦!! 算到最后,解莲尘连再抛一次的信心都没有了。他满是疲惫的闭了闭双眼,眼前浮现的,是不知那张等待着他带去消息的脸。 他明白,拾秋对于不知来说,虽然在不知的心下,除却报恩的那种心情,更多的,是将他当做了自己亦师亦友的至交。但,就像她说的,她已经将拾秋当做了自己的兄长,兄长,即是亲人。失去亲人...对于本就失去了原有记忆的不知来说,这该是多么大的一个打击。眼下,解莲尘已经可以预见不知会有多么难过了。 先前他去棠颜楼那一趟,是他以为给不知下套的人,是叔慈那帮妖道。所以他是抱着要大战一场的心态去的,可到了那儿,没想到接洽不知的人,竟然是颜玉棠。但看颜玉棠的样子,又并不像是同那些人有所交集。 而拾秋的下落,从头到尾,他其实都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能从棠颜楼一行得到消息。 可眼下他算出的这一卦,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思陈了许久,解莲尘的心,总算是沉静了下来,待到再一睁眼,那双漆黑如深渊一般的眼眸中,已然有了计较。 下一刻,西厢房里的灯盏,便被一阵轻风熄灭,连带着消失的,还有解莲尘的身影。 东厢房内,不知依旧端坐在白天解莲尘离开之时的那个位置,仿佛从未挪动过半分一样。 忽然间,门外传来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是预料中的软底鞋跟,“吱呀”,门被来人由外向内的推开了,一股清冷的春风跟着进了门,让屋里的烛台,摇晃了好一阵。 不知抬眼看向了端着一托盘热气腾腾吃食,正推门而入的解莲尘。不晓得为什么,明明眼前这人并不是她在今天之前见过面的人,但,她就是莫名觉得此人颇为熟悉。 而进得门来的解莲尘,自然是清楚不知落在自己身上的那抹上下打量的眼神。他明白不知定然是还未对自己打消疑虑,但,原谅他现下仍旧没有勇气以自己的真实面貌面对不知吧。毕竟,对于一个清心寡欲的几百年的人来说,像是强吻不知这种事,你再给他一次机会重来,他也不一定能拉下脸皮再亲人家一次的。所以,现在的解莲尘,是怂且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面对不知,也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何种语气来同她相处。所以,借着这张陌生的脸,他反而是能寻到一个较为舒适的陌生人的身份,来同不知交谈。 “过来,吃饭!” 解莲尘一边将手中的饭菜搁置在了房间里的月牙圆桌上,一边用那种听不出喜怒语调,招呼着不知过来吃东西。 这不知倒也不扭捏,自那床边径直站起了身,随后便行至了月牙圆桌前。也不等解莲尘招呼,她便自行寻了一张圆凳坐下。然后接过了解莲尘递过来的碗筷,工整的放在了身前的桌子上,待到解莲尘也坐了下来,先端起了碗筷,不知这才跟着动筷。 房间里,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听得见偶尔传出的碗筷碰撞之声。 眼前这副情形,若是换做不明情况的人见了,怕是要以为这两人是什么结发多年的夫妻吧。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吃得并不多的不知,率先放下了碗筷,然后安静的等着对面的解莲尘吃完。 而表面平静,实则内心慌得一匹的解莲尘,只好在不知的注视下,强行让自己从容不迫的吃完了剩下的饭食,随即便端坐在原处,手里拿着一杯饭后茶,装作十分惬意的品饮着。殊不知,他其实紧张到连嘴角沾了一颗米粒都未曾察觉。 第一百二十八章 山里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等了半天,都未见不知有任何举动,也没有开口问他事情的进展。 两个人就这样相对无言的静坐着,直到解莲尘终于沉不住气,率先开了口。 “你如何不问...你干嘛!!” 就在解莲尘忍不住的率先打破了宁静之时,坐在他对面的不知,却突然站起了身,隔着中间的圆桌,朝着他探出了她那纤细修长的手指。 许是被不知给打了太多次,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解莲尘下意识便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见他反应如此过激,不知手上的动作先是微微一顿,然后只是淡淡的睨了他一眼,随即便继续了手上的动作。解莲尘眼睁睁的看着不知的手指探到了自己的唇边,轻轻的将他嘴角的那颗米粒给拨弄了下来,放置在了解莲尘面前的饭碗里。 做完这一切,不知便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一切显得是那么风轻云淡,几不可谈。 可,她这厢倒是风轻云淡。但在解莲尘的眼里看来,却像是被她这看似不经意的一个举动,给搅乱了心湖一般,久久不能平静。连带着那张少见害羞的脸皮,都瞬间飞上了两朵红云,现下滚烫得紧。 完蛋,完蛋! 解莲尘啊解莲尘,你是中了这女人下的蛊了吧!人家不过是这么轻巧的一个举动,居然就让你激动成这副德性! 没救,更加没出息! 借着喝茶的举动来掩饰自己现下尴尬心境的解莲尘,已经暗自腹诽的不知道鞭笞过自己多少遍了。为了显得自己不甚在意刚刚不知的举动,他连忙开口转移了注意力。 “咳...那个,本公子已经去过棠颜楼了。不过,并没有得到关于你兄长的消息。” 听完解莲尘的话,不知的脸上,仿佛也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但,他还是瞧见了她暗暗的叹了一口气。于是,他赶紧接着道。 “本公子去那儿,本就没有抱着能够寻得你兄长消息的想法。可是呢,所谓,山人自有妙计,本公子又用别的办法,重新获得了关于你兄长的消息。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因为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解莲尘边说,其实还一边注意着不知的神色变化。果然,在听见自己有了拾秋的消息后,不知那双冷清的眸子里,瞬间便盈上了一层光彩。但又在听见自己最后的那句“不是个好消息”这几个字时,那刚刚兴起的光亮,顿时便又暗淡了下去。 “你但说无妨...” 不知说出的这几个语调冷清的搭话之词,完全不出解莲尘所料。是了,以不知的性格,她本就不是个轻易会将情绪表露在脸上的人。又或者说,在经过这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得到拾秋的消息,她的心下,其实早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思及此,解莲尘干脆心下一横,直接站起了身,然后牢牢的握住了不知的手腕,在她满是疑惑的眼神中,语调干脆的道。 “与其在此浪费时间下细言语,倒不如,我带你亲自前去看看。不过,有件事要先说好,无论你看见什么场景,都不要给我哭哭啼啼,吱哇乱叫,本公子听着心烦!” 说着,解莲尘便拉着不知的手,然后将她往自己怀中一带。 “抱紧我!” 随后还未等不知做出反应,就被一阵猛烈的罡风突如其来的裹挟周身,惊得她下意识便伸手圈住了解莲尘的腰身,随即眼前的景色就开始飞速变换。 感受到腰间传来的紧捁力道,解莲尘那厮的嘴角竟然忍不住的露出了一丝暗自窃喜的微笑,还好不知比他稍矮,若非现在抬头,是肯定看不见他脸上此刻的表情。 就这样过去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后,两人终于落脚在了一处看起来山峰不见多高,大约四五百米的样子,但是山形巨大,横向纵向皆是绵延不知几许的群山跟前。 这处地界,瞧着山体缓和,不见层峦叠嶂的险恶山石。山上,也没有生长什么其他树木,而是成林成海的长着茂茂密密的楠竹。 而在他们身后大约七八里地开外,就是远远看起来灯火通明的延泽城。 再回头看着眼前仿佛笼罩在一片黑雾当中的楠竹林,一阵无名妖风拂过,林间立马就响起了阵阵淅淅沙沙竹叶摩挲,和咯咯嘎嘎的竹身与竹身之间摩擦发出的声响。眼下万籁寂静,突闻这么一系列的诡异声响,如何能不叫人顿觉毛骨悚然后背汗毛直立呢! 但,怕是心头怕,胆子要放大。 解莲尘看着到了目的地就径直松开了紧捁着自己腰间的手,现下正四下打量眼前境况的不知。然后悄悄的抬手摸了摸自己尚且留有她身上余温的腰侧,心下忍不住的开始腹诽。 这女人,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石头变的,眼下这般漆黑又诡异的场景,要换做是别的女子,早就吓得吱哇乱叫的躲到自己怀里了。她可倒好,不仅不怕,还像是到了什么名胜古迹风景区一样,居然还四下参观打量起来了你敢信! 诶!罢了罢了,倒也是自己糊涂了。这姑奶奶,可是个见着厉鬼都能脸不红心不跳,抬腿就是一脚飞踹过去的主儿。眼下这么点儿恐怖气氛,她要是怕,那才奇了怪了。 “你不是说来这里就能找到有关我兄长的消息吗?可这里连人烟活动过的迹象都没有,我们来此作甚!?” 不知四下打量无果,转头便冲着解莲尘质问道。 见她满脸疑惑,解莲尘倒也不想再瞒她了。 “本公子刚刚不是说过了吗?人,我大约是找到了,不过,得到的不是什么好消息。经过本公子反复推算,得到的,都是艮卦。”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艮卦,艮卦你不懂吗?就是说,人在山里。” “山里?你是说,我兄长在这山里?那我们还耽搁什么,赶紧去找呀!” 一听拾秋可能就在这山上,不知抬脚就想踏进这竹林当中开始寻找,可解莲尘却一把拽住了她。 “你怎么还不懂呢?我说的是人在山里,就是说他在山的里面,活人可能在山的里面吗?只有死人才会在山的里面埋着啊!” “死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 第三人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知的嘴里,品不出情绪的重复了一遍解莲尘说的话里最后的两个字,随即整个人便有些踉跄的朝后倒退了一步。那张总是清冷模样的脸上,此刻,也不由得露出了几许悲伤。 解莲尘明白,这对于一个从来没有表现过太大喜怒哀乐情绪的人,眼下这副模样,恐怕已经是她心哀至极的一个表现了。 见她如此模样,解莲尘心下顿觉一阵心疼。他下意识的便想伸出手去扶住她,可却被不知不着痕迹的避开了。解莲尘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显得有些苍白的举动,随即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收回了自己的手,将它同自己不小心流露出的担忧情绪,一并收敛妥当。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你若还想寻他,就跟着我来。” 扔下这么一句冷淡如水的话,解莲尘转身便抬脚朝着漆黑一片的楠竹林中率先走了进去。 听见他的话,原本脸色哀伤的不知,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顿时便盈上了一层坚毅的神色。只见其突然一撩长袍下摆,在那贴着小腿挨到膝盖内侧的位置像是变戏法儿似的,拿出了一柄看着像是她从不离身的那把长剑缩小版的匕首,然后只见她将其握于掌心,也不知是按了哪处机关,只见这匕首“咔咔”两声,就突然朝着两头一个爆涨,眨眼间就变回了它原来的那个样子。 不知将变回了原样的长剑紧握在手中,随即便毫不犹豫的跟在了已经走出去了一段距离的解莲尘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的缓步进了竹林。 这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不见小路,也不见任何有迹可循的人类活动过的痕迹。 听见身后不近不远的脚步声,解莲尘并没有回头去看她。只是默默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沓符纸,然后随手朝着上方一抛,紧接着薄唇微动,悄然颂念出了一串咒语。随后就只听得“呼啦,呼啦”几声,那些被他抛至上方的符纸,顿时便无火自燃了起来。 符纸燃烧的光亮,顷刻间便将他们身周十米内的区域,全都照得明亮一片。这符纸,明明就是薄薄一张,竟也不见其逐渐熄灭,也不见其坠落在地,只是像那火把一样,凭空悬浮不断的燃烧着。 火光的出现,好像顿时就让人心下安定了不少一般。 跟在他身后的不知,好像并没有对这些凭空悬浮燃烧的符纸感到有多么的惊讶。大概,在她的眼里,解莲尘会这些把式,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再者,他现在完全是另一个人的模样,一个从未想过要在她面前隐藏能力的人的模样。 两人就这么不言不语,一前一后的在这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楠竹林里,劈山开路的不知道行出去几多远。他们动身的时候,大约是亥时,眼下,恐怕都已经过了寅时,很快就要天亮了。 走着走着,解莲尘突然发现,他们好像一直在原地打着转,比如眼前这个稍显平坦的地势,很明显的能在地上看见他和不知刚刚走过去的脚印。不过真正让他在意的,却不是他和不知的脚印,而是另一个第三人的脚印! 这个发现,顿时叫他心下一阵警觉,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让他都没有察觉其存在。 解莲尘赶紧伸手将不知拉到了自己身侧,一只手紧紧的牵着她的手腕,随即浑身戒备的观察着四周。他本想下意识的召出打神鞭,但突然想起不知还跟在自己身侧,要是用打神鞭,不就露馅儿了么。情急之下,他只好将打神鞭变化成了一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长剑,然后御在了身前。 “何方妖孽,敢在本公子的面前撒野!!还不赶紧滚出来受死!” 解莲尘满是愠怒的声线,裹挟着他三分起着震慑作用的灵力,以一种气势磅礴之姿,朝着四下猛然间扩散而去。 这凌厉的声线冲击波,震得四下的那些楠竹都晃了三晃。不过,回答他话的,却只有那些竹叶摩挲的声音。 “瞧见地上的第三个脚印了吗?我们遇上硬茬儿了,不过,这也是找对了地方的一种征兆。所以,跟紧我,千万不要松开手。我数到三,就跟着火符行动的方向,开始往前跑。记住,无论听见身后有谁叫你,你都不可回头!沿途看见谁,也不要去搭话,你现在能相信的人,只有我!” 听见他的话,不知虽然没有应声,但也以回握住了他手的方式,来表示她明白了。 “准备好了吗?...三!!跑!” 解莲尘这不按常理出牌的话,听得不知微微一愣,还来不及待她细想,自己就被解莲尘给拽着被迫朝前奔行而去。一边跑,解莲尘还一边将手中的长剑不断的朝前抛扔出去,又回旋回来。他这个举动,似是在利用这长剑为他们开路一般。 说来也怪,两人将将开始奔跑出去没多远,眼前的景色,竟然瞬间就变得不一样了起来。此前他们都是爬坡上坎,披荆斩棘的硬开山路出来行走。可眼下,他们的面前,分明就出现了一条虽然不算很平坦,但比起他们先前所走的路,要好得多的羊肠小道。 就在两人逐渐奔行出去极远的距离之时,不知突然听见身后好像出现了一个孩子,在低低哭泣的声音。听这熟悉的声线,好像...好像是沙洲村的那个厉鬼玲珑的孩子煜哥儿! “凝神!不要回头东张西望!” 听见这个声音,不知下意识的便想回头张望。可还未待她的动作成行,就听见了解莲尘好像醍醐灌顶一般的低喝。不知顿感心神一个激灵,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好险!差点儿就着了道! 她抬眼看着前面拉着自己不断奔行着的解莲尘,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人的背影,竟叫她突然回想起在书院里的时候,解莲尘为了给她解围,故意站在了太子打量自己的视线中间,随后又拉着自己离开了现场的场景。当时,他的背影,就如眼前的这个人一样,给了自己一种陌生又觉得暖心无比的安全感。 渐渐的,不知越看眼前这人,就越将他和解莲尘的背影给重叠到了一起。 难道...他真的是那个人吗? 第一百三十章 慌了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过,眼下并不是去分神在意这些的时候。 眼前这条路,也不晓得究竟通往何处。就在不知心下猜测之时,他们头顶用做照明的那几张符咒,突然间毫无预兆的熄灭了! 连带着火光消失的,还有他们面前的那条羊肠小道。眼前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不知心下立马警觉了起来,握着长剑的手亦是紧了又紧。 “哎...嘶...” 许是太过专注周遭的环境变化,不知并没有注意到前面突然停顿下来的解莲尘,一个毫无防备,就让她径直撞在了他宽阔的后背之上。 “怎么了!?没事儿吧!?可是伤着哪儿了,我看看?唉,这火符又熄灭得不合时宜,眼下什么也看不清。” 感受到后背上这力道不小的冲击力,因为火符突然熄灭而停下了脚步的解莲尘,立马就转过了身来,十分心疼的下意识就伸手捧起了不知的脸,可却因为光线太暗,让他始终无法看清不知的脸色如何。 这呆子,因为看不清,就只好将自己的脸朝着不知一个劲的凑拢过去,却丝毫没有察觉眼下两人之间的距离,究竟是有多近。 如果现在有光的话,那么他定然就能看见不知那张从来都是清冷一片的脸上,第一次盛满了女儿家的羞涩红晕。 周遭的温度,仿佛瞬间攀升了许多一般。 “我...没事...” 听见不知不同于往常说出的三个丝毫没有杀伤力的字,解莲尘这厮才终于醒过神来眼下两人之间的不对劲距离。掌心里捧着的不知的脸,仿佛瞬间有了千百度般烫手似的,让他一下子就撒开了手,还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迅速转过了身去。一边借故从怀里摸出新的火符,一边整理着自己有些凌乱的情绪。 “我...我就是...只不过是...担心...” “拾秋?...” “嗯嗯,对对对,我只不过是担心拾秋...安!拾秋!!?” 心绪紊乱的解莲尘下意识的便接过了不知的话,然后跟着搭了一句。可说到一半,他才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他连忙快速转身,且在转身的同时,就将捏在手上的火符再次抛洒到了半空。 “呼啦,呼啦!!” 这一次,解莲尘用上了比刚才多上一倍数量的火符,十几张火符同时炸燃的光亮,立马就将周遭的环境给照得一清二楚! 炸燃的火光,恰好就让解莲尘看见了仿佛失了心智,正朝着一旁不远处的悬崖走去的不知。 “不知!!凝神!!” 这一幕,看得解莲尘几乎睚眦欲裂,吓得他立马就用上了五成灵力冲着不知大喊了一声。 那仿佛着魔一般被引去了灵识的不知,被解莲尘这么一吼,顿时就瞬间清醒了过来。就在此时,她身后的一颗颜色看起来比周遭的要深上许多的楠竹,竟突然活动了起来,只见其用那修长的枝杈,“啪”的一下就抽在了已经停下了脚步的不知后背上。 “额!” 这一下的力道之大,竟将不知整个人都抽飞了起来,眼见着她就要被打落悬崖,解莲尘赶紧飞身上前飞奔过去营救。 可原本都已经跃上半空想要去救下不知的解莲尘面前,突然就出现了一大堆楠竹枝丫,强迫性的将他给压回了原处。这情形,气得解莲尘脚下用力一顿,就只听得一道十分清脆的“咔嚓”断裂之声,从他下脚的位置传了出来。 下一秒,挡在他面前的那些楠竹枝丫,立马就自动挪开了身形。可是,这原本只是一两个呼吸间发生的事,对于那边的不知来说,却是生死一线的紧要关头。眼见着不知就要悬空坠下,解莲尘急得立马就想瞬移过去。 可是千钧一发之际,不知强忍后背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然后“咻”的一声便将手中的长剑“啪嚓”一声扎进了距离她最近的一颗楠竹里,并借着抛物回旋的力道,整个人险险的在那悬崖边上兜旋了一圈,待她的身体再次回到安全范围后,不知一个寸劲便抽出了扎在楠竹内的长剑。然后朝前一个滚翻,就径直落进了已经快速朝着她奔来,并稳稳将她接了下来的解莲尘怀里。 “怎么样?还好吗?” 不知还未回过神来,耳边就传来了解莲尘满是关切的话语。虽然后背处传来疼痛让她已经满头大汗,但她还是隐忍了下来,冲着解莲尘摇了摇头。 见她身上没有别的伤处,解莲尘便将她安稳的放置在了地上,然后十分温柔的叮嘱她。 “你把眼睛闭上,站在这里,哪儿都不要去。” “那你呢!?” “乖,别问,等着我!” 说着,解莲尘便直接伸手挡住了她的眼睛,示意她赶紧把眼睛闭上。不知也不晓得眼前这人的话,究竟有什么魔力。按照她平日里的性格,应该是不会应允他的话才是,但这一次,自己竟然不由自主的就将眼睛给闭上了。 随后,就只听得眼前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间光芒大作的一闪而过,紧接着就是一道震耳欲聋般的轰然巨响,伴随着脚下竟然不知为何突然震颤了起来的大地,惊得不知下意识就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景象,顿时就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不知,惊诧的瞪大了那双瑞凤眼。 这不过三五个呼吸的时长,眼前这刚才还十分茂密楠竹林,除却自己站立的这个地方尚且幸免以外,其余的居然连同整个山头,都好像是被什么破坏力巨大的东西给瞬间夷为了平地,甚至可以说是将这山头的土地都给翻转了一遍似的。眼下,别说竹子了,就是连根笋都见不着啊! 可是,当不知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以后,她瞬间就慌了。 因为她没有看见解莲尘在哪儿,这人...这人该不会是被埋到土下面去了吧。 心中突然生出的一抹焦急,让不知失了平时的理智。她下意识的就想大声呼喊那人,可是,到现在她才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哎,罢了,名字左右不过是个称呼罢了。情急之下,不知干脆直接省去了他的名字。 “喂!!你在哪儿!喂!你死了吗!?喂...” “你就这么巴不得我死啊?” “啊!嘶...” 就在不知放开了嗓子在四下寻找着失踪的解莲尘时,一双有力的大手,突然间就出现在了她的腰间。紧接着一句带着温热气息的话,就在自己的耳边语调轻缓的响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识破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这厮的突然出现,倒叫不知给吓了一大跳。 真是的,今晚这都被吓多少回了。整的她感觉自己真是越来越不像以前的她了,说到这一点...不知似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一般,竟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见着我没死,你这怎么还叹上气了。是我没死,你很失望吗?” 听见他的话,不知并没有接茬儿,只是将手中握着的长剑,微微些开了一条缝... 果不其然,站在她身后的解莲尘一听见这再熟悉不过的剑刃摩擦着剑鞘的声响,立马就撒手松开了圈在不知腰间的手,老老实实的站离了她五步远。 “真是的...还以为你有所改变了,没想到,还是这么不可爱...” 他虽然说得小声,但,耳力极好的不知,还是将他的嘀咕给听了个清清楚楚。刚刚他的一系列表现,就更加印证了不知心下的一个大胆的猜测,只不过,她还没有找到时机验证罢了。 此刻,这里四下都已经没了楠竹林的遮挡,头顶已经露出鱼肚白的天空,正逐渐的明朗了起来。 解莲尘抬头看了看天,这才淡淡的松了一口气。然后一边伸手掸了掸他身上的泥土,一边说道。 “哎,下次办什么事儿,还是选在白天为好,这大晚上的逛竹林,也太费眼睛了。” 听见他的话,不知低头淡淡的睨了一眼地上的泥土,然后破天荒的主动接了他的话茬儿道。 “没想到,你竟然还有如此本事。” 不知的话,顿时便引来了解莲尘的兴趣,这厮立马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又蹦回了不知的身边,一副昂首挺胸,颇为得意的样子道。 “哈!那是自然!本公子的厉害,岂止眼前这般开山化石之力啊。要是今次你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儿,本公子岂止是废了眼前这座山头这般简单,我定然要叫这主使的妖孽陪葬,才方能解恨!!” “哦?如此说来,你是已经晓得今晚作怪阻拦我们的人,是谁了吗?” “当然!本公子刚刚已经打伤了这厮的根,眼下,这厮怕是已经逃回本体去养伤了。走吧,我们去会会这妖孽!” “会妖孽!?” “对啊,本公子刚刚已经知道你兄长大概在哪儿了。” “在哪儿!?” 一听解莲尘说他知道了拾秋在哪儿,不知立马就十分重视的走上了前来,有些急切的问到。 看她如此在意的模样,解莲尘的心下,你要说他不在乎的话,那肯定是假的,他在乎,而且在乎的要死! “在哪儿,你跟着我来不就是了。都到了这个点儿上了,你还怕本公子食言不成!还有啊,你不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么?我刚刚说的话里,不是已经告诉了你他在哪儿了啊!” 听见解莲尘的话,不知的眉头立马就紧蹙在了一起。她没有再接解莲尘的话,只是低着头暗自思陈着。 见她如此模样,解莲尘反倒是没了心情再逗她,只是轻叹了一口气,然后走上前去,一把拽住了不知的手,拉着她就往另一处没有被他给夷平的竹海走去。 嘿!这经过一两天的相处,不知这手儿啊,解莲尘是越牵越熟练了。 这个发现,让解莲尘这厮不由得心下一阵窃喜。殊不知,他这一副心有小九九的模样,早就全数都被不知给看了个一清二楚,于是,不知当即便决定现下就要印证她心里的那个猜测。 “解莲尘...” “嗯~唤贫道何...嘶!你何时知道的!!” 哈哈,不知这简简单单的利用一个人下意识的反应,当即就印证出了眼前这人,果真是解莲尘那厮! 见着这人脸上露出的那抹惊诧的表情,不知立马双眼微眯,一副十分危险的样子在看着他! “果然是你!!” 被不知这番神操作给吓出了一身冷汗的解莲尘,当即就想狡辩。 “不不不!不是我!啊呸!不是,我是说,我根本不知道你刚刚叫的那个名字是谁,我就是随口应了一句话而已。你听我跟你狡辩,不是!你听我跟你解释!” 可得到了验证答案的不知,现下完全就是一副“你觉得我会信你么”的表情在斜睨着他。 见她如此模样,知道再也藏不住的解莲尘,终于放弃了抵抗。 他有些沮丧和不舍的松开了不知的手,然后默默的站离了她两步远,随即轻轻打了一个响指,就恢复成了他本来的面貌。 诶...作茧自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玩儿砸了吧! “那个,贫道...贫道只是...” “行了,不必解释太多。之前我答应你的承诺,依旧算数。” “安!?” 不知的话,让解莲尘顿时惊得瞪大了眼睛,完全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不是!那个,那个只是一句玩笑话罢了。当时情况不同,我见你愁眉不展,又不知道该如何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来套你的话,所以才...” “这些,我知道。再者,你本就没有义务来帮我这个忙。” “别别别,你别这么说。拾秋先生也是我的朋友,若是我不知晓他失踪了这件事倒还说得过去。既然已经知道了,即使你不开口承诺,我也会去着手找人的。” “那么,我们就别再耽搁了,先找到他再说吧。” “啊,好好!走吧,这边。” 不晓得为什么,被不知识破了身份以后,解莲尘反倒觉得心下一阵轻松自在了。而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也不似以前那般,见面就是鸡飞狗跳的非打即杀了。 “诶?我一直想问,追杀你们的人是谁啊?无脸妖?” 两人一路无话的走着,不知倒是觉得无感,但解莲尘就觉得颇有些尴尴尬尬的意思在里面。于是,为了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他就寻了一个话题,想着活跃活跃气氛。 但他并没有看见,听见他这句问话的不知,那前行的脚步,瞬间微微一顿,不过,很快,她便又继续了前行的动作。 只是,她并没有出声应答解莲尘的问话。 许久没有听见回答的解莲尘,刚刚还一派轻松自在的心态,顿时就暗沉了下来。他以为不知并不想搭理他,更别提回答他的话了。 “额嗬...要是你不想说,也没关系的...你瞧,翻过这...” “不是无脸妖,是我出手伤了他...” 第一百三十二章 知前事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你!?” “对,是我...” 说到此处,不知便直接停下了脚步。然后转头看向了自地平线处,已经冉冉升起来的朝阳。似是在下细回忆些什么,解莲尘见她如此模样,也并未出言打断她。 良久,他才听见不知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生平第一次,主动跟解莲尘聊起了事来。 “那日同你分开后,我便一路急追,终于在半路上找到了已经体力不支,晕倒在了路边草丛里的拾秋先生。他本就重伤未愈,虽然有你给的灵丹妙药恢复了身体上的创口,但气血恢复,仍然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弥补回来。之后,我便带着他,就近找了一户农家,暂且安顿下来,想等他恢复以后,就送他回卧龙村。” “想来,他应该也是不愿跟你分开的吧。” 听到这里,解莲尘忍不住的搭了句话。不知自然明白解莲尘说的是什么意思,显然,他知道那天她也听见了拾秋和他互相问的那些,关于“心悦否”的话题。 “他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若是为了报恩以身相许,以拾秋先生的为人来说,他定然也是不愿的。更何况,我也不愿以这样的方式来报答他。再者,两情若是不相悦,又何必用这恩情的枷锁,来将双方都禁锢与姻缘的牢笼中,互相折磨呢?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伤害。而站在我的角度来说,我情愿他说我忘恩负义,也不愿看他郁郁寡欢。” “如果他真的开口要求了呢?”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解莲尘脱口而出了这句话... “嗬...我曾答应过,允他一件不能拒绝的事。若是他真的开口要求了...” 后面的话,不知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再次长舒了一口气,然后低下了头去,换成了前面她没说完的话题。 “他的身体好些以后,我就提出说要送他回卧龙村的事,他也确实如你所说,不肯回去。但,他始终是一国皇子,既然百里庆律能将他当做竞争对手,说明,他是因为有些本事,所以才会被百里庆律所忌惮。因此,我更加不敢让他与我同行。一是因为我自己还绑着一个无脸妖的未知危险,二是,他暴露在这样风餐露宿的环境中,只会让百里庆律更容易对他下手。而事实证明,我的预判,是对的。就在我们商议此事的当天夜里,百里庆律的人,就找来了。可他们或许是知道硬来打不过,所以便找机会,在我们的饭菜里...动了手脚。” “迷药?” “不...是鸳鸯醉...” “鸳鸯醉?!” 解莲尘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药物,但听这名字,他也大概猜到了这是起什么作用的药了。思及此,解莲尘那双漆黑如深渊般的眼睛,顿时就盈上了一抹杀意。 “那你...” 不知自然晓得解莲尘想问的是什么... “我们俩当时,都中了招。但,我可能因为体质不同,所以那药效对我来说,来的没有那么凶猛。除却手脚比之平时来说有些疲软以外,应付那些杀手,倒也勉强能够撑住。可拾秋先生,完全被那鸳鸯醉给迷失了心智。在我拼死解决了那些杀手以后,却也因为剧烈运动导致了药效上来,整个人当时便瘫倒在地...这个时候,拾秋先生...找到了我...” 听到此处,解莲尘的拳头,已经捏得紧到不能再紧了。 “他...” “他克制不住自己的那些冲动之举,但,还是凭着最后一丝清明,求着我...杀了他,说他不想毁了我。” 说到这里,不知已然紧闭了双眼,似是在逃避去回想当时那一幕。别说不知不愿去回想了,就是解莲尘现下听了,都是气愤不已。 “所以,你说的伤了他,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的?” 听见解莲尘的话,不知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顿了顿,才又接着道。 “是...当时情急之下,我亦是拼尽了全力的挥出了最后一剑...就是这一剑...失误...斩下了他原本想撕开我衣襟的那只手的无名指和小指...之后,我便失去了意识。待我再次醒来之时,现场,就只剩下那些杀手和那一对无辜被牵连的农庄夫妻的尸首...” 当不知说完这一段,解莲尘也终于明白了这一次见到不知,为什么会觉得她同以前大不一样了。首先来说,她斩下了拾秋的手指这件事,虽然本意并不是想伤他,但,她因为失误,对拾秋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这也是不争的事实。这对于心下本就记挂着自己还欠着拾秋救命之恩这件事的不知来说,根本就是雪上加霜的打击。 再者,她身上的不一样,就是因为多了一种东西在影响她的情绪。这种东西,叫做愧疚。 是了,是对于自己误伤了拾秋以后所产生的愧疚,以及那对无辜被牵连其中,从而丧了命的农庄夫妻的愧疚。 所以,结合如此种种,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不知能够放下身段,牺牲色相答应颜玉棠去做那棠颜楼的花魁,以此来换取关于拾秋的消息。 因为,通过失手断了拾秋的手指这件事,她已经明白了,有时候,武力虽然是最直接的解决事情的方法。但,却不是每次都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故此,她变了。变得不像以前那般冷漠不近人情,也不像以前那样能动手,绝不动口。而是懂得能屈能伸,以一些委曲求全,去获得最小伤亡以及最大的收益。 看着眼前依旧低着头的不知,解莲尘的心啊,真的好痛,好痛... 虽然他也曾经想过要去改变不知直来直去的性子,想让她有些女子的温柔。可是,眼下她果真变成了那种稍稍柔软了些的样子,但,解莲尘却后悔了。 以前的她,虽然失忆,但却能够问心无愧,爽爽快快的直来直去。也不用去委曲求全,不用去管别人的眼色如何如何... 思及此,解莲尘再也隐忍不住自己心疼至极的情绪,一把便将不知给搂进了怀里,然后紧紧的抱住了她。 眼下的他,心里除却心疼以外,剩下的,就是满满的自责。 自责自己在沙洲村的时候,故意让她入了玲珑的迷阵,想要教她体会别人的七情六欲,妄想让她改变性格。自责自己一时冲动,强吻了不知,导致两人的关系急转直下,以至于后来他连厚着脸皮继续跟着不知一起走的勇气都没有。 第一百三十三章 告白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他就会跟着她一起走,后面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 如此种种,眼下全都汇聚成了一个完全不管不顾后事如何的拥抱,倾尽全力的回馈给了被他抱在怀里的不知。 说实话,按照以前的不知,这解莲尘哪里有机会离着自己这么近... 可是,说来也怪,这一次再遇见解莲尘,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像以前那样,见着他就想两剑捅死他的想法。顶多就是像先前那样,略微亮剑仅做威胁。甚至在印证了他确实易容骗了自己之后,她的心下,都只有一抹庆幸甚至可以说是微微的高兴。 不知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情绪来,在她的潜意识里,解莲尘对于自己来说,应该是极度讨厌的才对。但...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在同他分别之后,自己不仅时常会想起他,甚至...甚至还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他先前在水潭底下给自己渡气的样子,以及...分开之时,他强吻自己的那个样子呢? 此刻,不知的鼻尖,又嗅到了解莲尘身上特有的那种淡淡的草木熏香之味,这是一种闻着就叫人心神顿安的味道。 先前,大约是因为他故意隐藏了这个味道,所以之前自己同他近距离接触了这么多次,都没有嗅到。想来,经过上次的事,他也是不知道该以何种姿态来面对自己吧。 天边已然全面露出了头脸的朝阳,将这难得安安静静待在一起的两个冤家的影子,在他们的侧面,拉得极长极长。既分不清彼此,也难解出琴瑟。 “不知,我想郑重的跟你说一件事,这件事说完,或许你会立马提剑杀了我。但,我想了好久好久,甚至在我们分别的这几个月里,我都一直在想这件事,这件本该是在几个月前,我就应该理直气壮,坦然荡然的告诉你的事。” 忽然间,解莲尘像是落定了什么重大的想法一样,他将怀里的不知微微拉开了一些距离,然后目光灼灼,脸色正经又紧张的看着同样被他的举动给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了的不知。 朝阳明媚的光辉,将解莲尘那双漆黑如深渊般的眸子,给映耀得光彩熠熠。 那张从前在不知的眼里看来,还稍觉有些青稚的英俊面庞,此刻在朝阳的投影下,竟让他瞧着瞬间成熟了几分一样。 “你...” 面对这样的解莲尘,不知第一次...语塞了。她的心,此刻就好像是藏了一只小鹿一般,在里面不停的狂跳着。 但,解莲尘明显已经迫不及待,非说不可了。他的眼睛一刻也不敢移开视线的紧盯着不知,生怕自己一个挪转眼神,心里好不容易鼓气的勇气,就会瞬间消失了。他知道,错过这一次上头的机会,今后,他恐怕再也不敢开口了。 解莲尘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然后用双手紧握住了不知的肩膀,整个人激动得连声线都有些颤抖。 “不知...我...我喜欢你!!不,是我心悦你!从我在槊禹家见到你的第一次起,我就喜欢上你了。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心下,是不屑理会我这般看起来没什么真本事的神棍道士的。但,在刚刚过去的这个夜晚,我真正的本事,想必你也已经见识过了。我是身不由己,不可轻易在人前显露本事。我...我承认,在第一次离开书院的时候,我有偷偷的藏在观景亭外,听到过你和拾秋先生的谈话,我知道,你觉得我不是个正经道士,甚至是个混吃混喝想对书院不利的骗子。可是,你真的相信我,我是有苦衷的。如果你愿意听,我可以全部说给你听。但我现在唯一想说的,就是...我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分开的这几个月里,我真的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可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我不敢去找你。我甚至没有勇气,去探寻你的消息。也怪我,怪我懦弱了,若是我不要这么鸵鸟心态,再大胆一点,主动去寻你,又怎么会让你和拾秋落入那样的险境里,又怎么会让你被那颜玉棠给骗去做了花魁。还让你穿了那样的衣衫,还叫那么多人瞧去了你的美貌。你不知道,当我看见身在花车上,美得不可方物的你时,我当时唯一的反应,就是好想把你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瞧了去。虽然我当时也确实是这样做了,可...我却是顶着一张陌生的脸面做的。我甚至连告诉你我真实身份的勇气都没有,因为我害怕...害怕你知道是我,又会像上次分别时那样,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而我...又没有强留你在身边的理由。我明白,我现下说完这番话,估计今后,你都不会再想见到我了,但,与其留下一辈子爱而不得,钟情又不曾表述的遗憾,我宁愿在你决定老死不再与我相见之前,告诉你这件在我心底掩藏了许久的事。我...我...我说完了...” 讲真,解莲尘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紧张过,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握着不知双肩的掌心都已经完全汗湿了。话一说完,心下刚刚支撑着自己不要怂的那股勇气,顿时便像泄了气的鱼鳔一样,瞬间就干瘪了下去,他甚至有些慌乱的挪开了自己盯着不知的眼神,然后瞬间站离了她起码三步远。 而作为另一个当事人的不知,在听完解莲尘的话之后,从最开始的震惊,到后面越听,就越慢慢的冷静了下来。末了,她甚至听得心下都有些隐隐的颤动。 她知道以自己先前对待解莲尘的那种强硬态度,今日他能鼓起勇气对自己说出这番话,已经是做好了今后永远都无法再见到自己的打算。 这是一种破釜沉舟,将自己置之死地的想法。 但,眼下突然接收到了这么多讯息,对于一向不擅长情感表达的不知来说,这就相当于是一个突然间摆到她眼前的难题一样,叫她无所适从,不晓得该从何处谈起,才能给解莲尘做出最好的回应。 所以,按照她以往的风格,她选择了沉默不语。只有那只紧握长剑到关节都开始泛白的手,在泄露出她此刻真正的情绪。 第一百三十四章 何矣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更何况,不知从来就是一个外冷内热,轻易不会表露自己真情实感的人。再者,正如解莲尘了解的她那样,她喜欢直来直去的人际关系。拐弯抹角绕来绕去的风格,并不是她喜欢的。 但,也因为这个直来直去的性格,现下反倒是让她不晓得该如何回答他刚刚说出的这番话。 而站在她对面的解莲尘,现下又如何不像是等待着凌迟的审判下来一般的内心煎熬着呢。 等了好久,解莲尘都始终没有听见不知应他的话。末了,他反而是心神一阵松懈的平静了下来。 他转头看了一眼天边已然跃出了地平线的朝阳,然后轻笑一声道。 “没事,你就当我刚刚说的是一场梦话吧。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不重要了...走吧,我们还是赶紧去找拾秋先生吧。” 说着,解莲尘便率先转过了身去,先行一步的朝着远处的另一片没有被解莲尘给荡平的竹海走去。 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不知的心下,除却一丝不晓得如何回应的无力感以外,还有着一抹...一抹好像是叫...心疼的感觉在里面。 哎,罢了,罢了... 刚刚他不都已经说了让自己当他说的是一场梦话么,既然他都已经给了大家台阶下,那自己还在这里纠结什么呢! (啊...不知我恨你是根木头!!) 思及此,不知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抬脚跟上了前面的解莲尘的脚步。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在初升的朝阳里,穿过被解莲尘给夷平的这座山头之后,两人的身影又再次隐没在了前方的那一片竹海之内。 入得此处竹林,便能看见一条铺就得非常工整的青石板路。这路一直蜿蜒向上,眼下,他们都已经走了起码一个时辰了,都还未见其尽头。 这经过一夜的折腾,眼下又是这么一段长途跋涉,连一向体力极好的不知都生出了些许疲惫感来。解莲尘回头瞧见她唇色有些苍白,脸颊上又飞着两抹不太正常的红晕,心下顿觉一阵心疼的调转了身形,然后拉着她就地坐在了青石板路上,随即像是变戏法一般,手掌一摊,他的掌心里就凭空出现了一只精巧的水壶。 “来,我们歇会儿。这里上去,恐怕还有很远的距离,你又一夜未睡,身体始终还是需要休息的。你先喝点儿水,我这里还有些吃的,吃了你就休息一下,养精蓄锐。待我们到了目的地,说不定还有一场恶战也未可知。” 说着,解莲尘就将手里的水壶拧开,递到了不知的手上,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包裹得很好的油纸包,里面装着几个千层酥饼,他也一并将其递到了不知的手上。 看着手中的吃食,说实话,不感动,是假的。 不知有些迟疑的拿着手里的东西,转头看了身侧已经随意倚靠在了身后的台阶上准备休息一下的解莲尘,一句谢谢,就卡在嘴边。可,她却如何也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口吻来将其说出。末了,她只是语调平平的随口说了句。 “你不吃么?” 听见她的话,解莲尘又瞬间坐起了身,然后面露骄傲的看着不知说到。 “嘿嘿!贫道可是修仙之人,简称仙人,仙人啊,是不用吃东西的!” “那你昨晚还吃了那么多...” “嗨!那不是怕你一个人吃尴尬,没有气氛么!所以贫道本着好人做到底的道理,勉强陪你吃点儿咯。” 说完,解莲尘又伸手将摊在不知掌心里的那装酥饼的油纸包,给再次撑开了许多,然后将其朝着不知又推了推。 “呐,快吃吧。我休息一下,放心,这妖孽的根被我打伤了。眼下他怕是在考虑着怎么给我们赔礼道歉,好少挨点打呢!” 说着,解莲尘便又躺回了原处,然后闭上了眼睛,开始假寐起来。 而手里捧着吃食的不知,倒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看那眼下明显都有了一抹乌青的解莲尘,心中顿时便生出了一抹五味杂陈的感觉来。 他从昨天开始,就一直都在为了这件事奔波,到现在,已经是一天一夜都没合过眼了。他还如此贴心的准备了这么些东西,原本,是不需要插手这件事的... 静谧的竹林里,眼下就只能听见随着微风摇曳着身姿的竹叶,在时不时的摩挲出声。已经逐渐爬上当空的日头,透过疏密相间的楠竹枝杈,安安静静的投落了下来,留下了一地的斑驳光影。 眼前的解莲尘,就躺在这光影之下,清俊的面庞,竟叫不知看出几分不似真切的幻影来。 浮生窃得半盏梦, 疏影可识君颜度。 玉干婆娑不解意, 唯余五味杂陈心... 何以...何矣... 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我的身世,到底与你有没有关系呢?你的真心,又是否可信呢? 看着解莲尘的睡颜,不知的心下,当真是从未生出过如此之多的疑问和想法来。 就在她呆呆的看着解莲尘的睡颜出神之际,一股突如其来的杀气,带着势如破竹般的凌厉,奔着不知的面门,就杀了过来! 海棠花瓣!!? 就在不知“噌”的一下站起了身,准备拔剑防御之时,却乍见那将顶上的竹冠破开了一个窟窿,裹挟着凌厉杀气直奔自己而来的东西,竟然是一股呈螺旋之姿奔袭而来的海棠花瓣! 这些花瓣的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狼藉,连那轻易无法折断的楠竹都被这些花瓣给瞬间削斩成了碎片。 “闪开!!” 不知凝神惊诧之际,那原本躺在地上休憩的解莲尘,竟突然间就闪身出现在了不知的身前。十分霸气的将她往自己身后一拽,随即便以单手结成防御罡印,迎面就对上了那已然攻到了身前海棠花瓣。 “磅!!” “噹噹噹!!” 一道轰然巨响裹挟着一阵仿佛是钢针打在了铁板上的脆响,伴随着一股巨大的冲击波,轰然一声就朝着四下震荡而去。 “咔嚓,咔嚓!” 四下受到波及的楠竹林,顿时便如摧枯拉朽一般,被这强大的震荡波给轰出了一个直径大约二十米的空处。 这一幕,看得不知顿觉心生余悸。这一招,刚刚要是解莲尘没有替她接下,自己现下定然就如眼前这些被震荡波给扫荡完毕的楠竹一样,碎成渣渣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可怜人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就在不知心生余悸之时,一个解莲尘和不知都十分熟悉的身影,以那浮夸至极的天女散花之姿,婷婷袅袅的就从半空之中缓缓落脚在了他们面前。 颜玉棠? 让不知没想到的是,刚刚差点儿杀了她的人,竟然会是棠颜楼的掌柜,颜玉棠! “是你!?” 一见着此人,不知的眼中,顿时便盈满了杀意! 听见不知的声音,颜玉棠那双桃花眼,却并没有将那落地之后就搁在了解莲尘身上的眼神挪转开来。反倒是一副盛气凌人,正宫抓包了丈夫私会小妾的口吻,看着解莲尘说到。 “解莲尘,你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嘛!” 哟呵?!听她这语气,看来是与解莲尘颇为相熟啊。不过,相较于颜玉棠的盛气凌人,解莲尘现下浑身所散发的戾气,却是不知从未见过的那般凝重。 “我的眼光如何,不需要你来评价!不过,看来你同这竹海里的妖孽,果真是有些关系啊。嗯...让贫道猜猜,你们该不会是,由你在延泽城开的棠颜楼收揽合适的对象下手,然后将他们掳来了竹海,然后由这竹海里的妖孽,利用这些被你们掳来的人,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解莲尘的话,仿佛是戳中了颜玉棠的痛脚一般,令她当即脸色大变。不过,很快,她便镇定了下来。一双桃花眼,秋波流转的盯着解莲尘一个劲的抛着媚眼。 “哎...你说说,如此这般优秀的你,又怎么会叫人不爱呢。这便是人家当年那么喜欢你的原因呀,可惜,我本将心托明月,奈何明月却是...照了沟渠啊。” 说到此处,颜玉棠终于调转了眼神,看向了被解莲尘给护在了身后的不知。不过,她这眼神落上去不过一个呼吸,就直接被解莲尘给挡了个严实。 “我没工夫与你在此闲说,若是你不想我毁了这处地界,那么你最好就赶紧将我的朋友交出来,免得大家失了最后的体面!” “体面!?解莲尘,你何时给过我体面?我与你相识这么多年,还不如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对你来得重要?” “不合时宜的相遇,都只会造就无可奈何的遗憾。” “既然你都称之为遗憾,那么我们就还有弥补的可能呀!” “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并不是所有的遗憾,都可以用弥补来改变结局的走向。你到底还要我说多少次,我不喜欢你,我们不适合,这是你的执念,不是你心下对于我的喜欢。” “那她呢!?她与你就适合吗?呵呵...解莲尘啊解莲尘,你说我执念,难道你不是吗?她根本不喜欢你,你不也同我一样,依旧痴痴不忘的恋着她么!你我...不过是同样爱而不得的可怜人罢了!” “可怜人?嗬...那只是你这样觉得。于我而言,就算爱而不得,我也不会去强行打扰,我只会将她当做是我心中的美好,仔细加以珍藏。而不是如你一般,以爱为刀,刀刀都在杀死你7最初心动的模样。” “你凭什么端着一副清高的模样来指责我!!” “够了,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要么交人,要么交命!!” “好啊,你要命要人,我都可以给你,只不过,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来拿了!!” 颜玉棠的话音未落,就只见其突然袖袍涌动,数枚锋利如刀片的海棠花瓣,犹如疾风骤雨一般,只听得“咻咻”几道利刃破空之声,迎面便朝着解莲尘所在的位置急射而来! 面对如此杀机,解莲尘却丝毫不见慌乱的脚下一顿,巨大的冲击力,瞬间便激起了落满地面的竹叶。这些原本软耙的竹叶,被解莲尘身上的灵力一激,一张张立马便支楞而起,同样“咻咻”几声,就迎着颜玉棠急射而来的海棠花瓣毫不闪躲的直击而去! “噹噹噹!!” 数道利刃相击的声音响起后,一直被解莲尘给保护在身后的不知,突然只觉眼前一花,解莲尘和颜玉棠的身形,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若不是现场的一片狼藉,和那些被解莲尘的竹叶给击落在地的海棠花瓣在提醒她刚刚的事,是真真正正发生过的,不知都要以为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她连忙四下寻找着解莲尘和颜玉棠的身影,可奈何,他们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遍寻不着。 可站在原处等待也不是办法,左思右想,不知决定沿着当前的道路继续前行,先去找到拾秋。解莲尘的本事,她已经见识过了。虽然到现在她还不是很清楚解莲尘的真实身份,但,从那颜玉棠竟能与解莲尘对上招来的架势来看,很显然。这两人的来历,定然也是不简单的。 思及此,不知决定趁着解莲尘引开了颜玉棠的间隙,先继续朝前赶路。怕解莲尘不知道她往哪儿走了,不知还沿途都做上了记号,标明了她的去向。 只不过,她这一走,就又是花上了一个时辰。此处的道路,越往前走,就已经越发开阔了起来。这说明,她已经离着目的地不远了吧。 就在她四下观察着周围有没有异常动静之时,眼前的路,竟忽然发生了变化。她这将将踏上去一只脚,就顿觉脚下的地面传来了阵阵剧烈的震颤。这个变故,让本就心存警觉的不知,立马收回了前脚,随即一个纵身向后翻跃,就远离了前方地界。 不过还未待她站稳腿脚,就只觉眼前的景色再次发生了变化,那落脚原本该是一处平滑石板的地面,竟然瞬间变成了一处镂空下去,里面插满了切面锋利如刀般的竹桩的陷阱。 突如其来的变化,惊的不知赶紧再次飞身跃起,以双脚不断在四下依旧屹立着的楠竹身上蜻蜓点水般的游走几个起落后,她终于落脚在了一处从刚刚突生变故之时,就一直没有变动过的路边岩石上。 将将站稳身形,不知便立马抽出了手中的长剑,将其御在了身前。 “躲躲藏藏,玩这种机关术的小把戏作甚!既然敢做,就要敢当!!” 不知的话音未落,就只见其突然纵剑一挥。下一秒,只听得“嚓啦嚓啦”几道竹身断裂的声音响起,那些离着不知身周最近的楠竹,瞬间应声断裂。 不过,这一剑出去,好像并没有起到多大的成效。 第一百三十六章 擒杀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四下除却这些被她斩断的楠竹咔嚓断裂的声响,并未出现其他的异常。不过,不知下细一番观察后,突然就在一堆楠竹中,发现了一根颜色比之四周的要深上许多的楠竹!这玩意儿,不就是昨夜差点儿将自己给拍下悬崖的那家伙么! 就是你了!! 锁定目标的不知,心下没有半点儿犹豫,立马提剑运气,就朝着那根颜色不同的楠竹直杀而去! 可不知杀过去的身影尚且处在半路,就突觉眼前一花,那根颜色不一样的楠竹,刚刚明明还立在那儿,现下竟然眨眼间就不见了! 还未等不知看出个细致来,一股似曾相识的罡风,就毫无预兆的再次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 是了,这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就是昨夜差点儿将自己给拍下了悬崖的那根楠竹枝所带来的。有了昨夜的经验,不知立马足尖轻点身前离着最近的一根楠竹,然后凭空一个向上翻跃。 “啪嚓!” 那原本想要偷袭不知的楠竹枝,瞬间落空的拍打在了不知刚刚借过力的那根楠竹身上。狠绝的力道,顿时就将那根楠竹身上的青皮给刮出了几道浅白的印记。 而翻跃在半空的不知,总算是看清楚了偷袭自己的那家伙究竟长什么样了! 原来,这东西竟是一根可以随意移动,且看起来比附近的同类要粗壮得多的楠竹精。 这玩意儿许是思想单一,以为昨夜偷袭成功,这一招便一直都对不知有用。但很可惜,论打架,你姑奶奶还没有吃过亏! 趁着这厮还未来得及收回落空的枝杈,转身跑路之际,不知便立马探手逮住了这家伙的一截枝丫,然后丝毫不见犹豫的一把将手中的长剑给飞掷出去,“嚓”的一声便不偏不倚的扎在了这家伙藏在土里的根茎上! 突然受到创伤,这厮立马就疼得全身都颤抖了起来,身上的竹叶都被抖落了许多。可不知却没有理会它的痛楚,而是拽紧了手里的枝丫,然后整个人提气倒立,利用她修长的双腿再一勾压。这厮的竹尖就被她给缠在了腿上,然后借着竹子本身的柔韧性。此刻的不知就好像是勾着一根可以将她送回地面的绳子一般,轻而易举的就回到了地面安全的位置。 竹尖被擒,主根被扎,仅此简单的两招,这楠竹精便被不知给轻易制住了身形,叫它无法再逃。 这玩意儿似是没有料到自己会被擒住,还连带着连两处命门都握在了不知的手里,眼下它虽然疼得浑身颤抖,但它却连半分都不敢反抗。还反抗呢,它应该庆幸现在的不知性格改变了许多。要换做是以前,哪里还能让它在这儿抽抽,早就被不知给打来当柴烧了。 不知非常满意的将其上下一番打量,然后冷着一张脸沉声道。 “说,你为何要杀我!” 对着一根竹子聊天,这个场面,说起来可能是有些搞笑,但,眼下这场面,仿佛也是叫人笑不出来的。 这家伙听见不知的话,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还没修炼出人形,始终不见其答话,弄得不知顿觉一阵无语。 “蠢货多作怪!” 哟呵,向来是人狠话不多的不知,竟然也知道讽刺人了! “罢了,既然你无法提供有用的信息,留着你也没什么作用。” 说着,不知便伸手握住它瑟瑟发抖的主杆,打算一个寸劲将其折断! 可就在此时,一个听来十分清脆的男性声线,却突然间从不知的身后传了过来。 “它修炼到这个程度不容易,姑娘又何必痛下杀手呢?” 闻声,不知却并未直接转过身去,而是继续了手上的动作,“啪嚓”一声,就将其直接拦腰折断。随即十分潇洒的将手中的残枝朝旁一扔,这才抬脚不疾不徐的走过去抽出了扎在这家伙根茎上的长剑。 不过,她手里的长剑将将拔出,这被自己废去了半条命的楠竹精,立马就是一个移行遁逃,当即就消失在现场。 不知倒也不甚在意,只是将手中的长剑在身侧舞出了一朵凌厉的剑花之后,这才慢慢回转了身形,看向了刚刚出声制止她的那名男子。 只见那方被移形换影之后变得机关重重的青石板路,眼下,已然恢复了正常。 而在那石板路的上方,现下正站立着一个身着墨绿色束腰立领窄袖长衫的男子。 这人,乍一看去,年纪大约在个二十五六左右。生得倒是眉眼清俊,肤色白皙。只是身形看起来有些高挑单调,不似解莲尘和拾秋那般的瞧着胖瘦匀称。 眼下,这厮正一脸探究的将目光落在了不知的身上,丝毫不加掩饰的对她上下一番打量。 对于他上下打量的目光,不知倒是不甚在意。同样落落大方的用眼神回看着他,两人之间就这么静默的互相观察了三五个呼吸后,这男子的脸上就逐渐的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这笑容,讲真,看得不知是真的好想锤他一顿啊! “你是何人!?” 不知冷着一张脸,完全一副姑奶奶可没心情跟你在这儿耗着的表情,率先开口问到。 “嗬...这句话,该是我先来问吧。此处,可是我的私人地界。你擅自闯入,还打伤了我的侍从。这笔账,怎么说也是该我先找姑娘你清算啊。” “既然你都说到这件事了,那么我也确实是要跟你清算一下了。你都承认了这东西是你的侍从,那么好,昨夜你这侍从,差点儿将我给推下了山崖。我同它也算是无冤无仇,没有招惹过吧。请问,这件事,你又作何解释呢?” 这男子或许是没有想到不知会如此反应,短暂的惊讶过后,很快,这厮的脸上就露出了一副兴趣十足的样子。 “如此说来,你这倒是在怪我的不是了?哈哈哈,有意思。” “我没工夫在这里跟你有意思没意思的浪费时间,我问你,我的朋友拾秋,可是在你手上?!” 听见不知的问话,这厮竟还歪着头,抬手一边抚摸着他光洁的下巴,一边做出那种下细思考状。良久,他才终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看着不知说道。 “哦!~你说的,莫非是...刚刚被我给剥了皮,晾在了院子里的那个说是名教书先生的男子?” 第一百三十七章 花辞烎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你说什么!?” 听见这人刚刚的那句话,不知本就冷清的脸色,顿时便犹如凝结了一层冰霜一般,瞧着让人心下忍不住的一阵寒颤。 不过,那厮好像仗着不知是个凡人,并未将她给放在眼里。但,很快,他便会知道锅儿为什么是铁倒的了! “呵呵,我说什么,刚刚难道你没有听清楚吗?我说,你那个名叫拾秋的朋友...已经被我...把皮剥了,晾...” “咻!!” 这厮果真是头铁不怕死,明明不知都已经怒火中烧了,他还偏偏要往枪口上撞的把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可还未待他把话说完,不知就已经长剑出鞘,身形以快出残影的速度,几乎是眨眼间就杀到了那厮的面前! 好快! 眼见着不知的长剑就要一剑捅穿他的心肝,这厮突然身形一闪,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原地,让杀气腾腾的不知瞬间扑了个空。 一剑未成的不知,心下的怒火,已然愈发大盛。 手提长剑的她,立马四下一番寻找。可这厮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哪儿都不见人影。 好嘛,既然你不出来,那姑奶奶就逼你出来! 心下已然有了计策的不知,立刻就将手中的长剑在身侧舞出了两朵凌厉的剑花,随即开始见着竹子就砍。 她那长剑多锋利呀,削铁如泥般的存在,砍这些竹子,简直就跟切瓜砍菜一般的容易。 不出三五个呼吸,挨着不知身周的那些竹子,就已经齐刷刷的被她拦腰斩断。现下,不知就像是砍竹子上瘾了一般,根本停不下来。 可这厮竟然还是没有出现,这招行不通。不知当即便心下一横,想到了另一个计策。 只见她从怀里摸出了一支在解莲尘先前的住处悄悄顺走的火折子,然后慢条斯理的将它里面的火星吹吹旺,随即躬身下去,十分淡定的捡起了一张干枯的笋壳。 “听说,这笋壳,可是引火的一件好物。点点星火,便能炸燃...一直没有机会试试,今日,天干物燥,看来,是个杀人放火的好日子...” 说着,不知便将手中的火折子直接凑到了另一只手上提着的笋壳底下,“滋啦”一声,那干燥的笋壳一经接触到火星,顷刻间便开始炸燃起来。 红亮的火苗犹如贪婪的恶魔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在吞噬着未被点燃的笋壳剩余部分。 很快,一张笋壳就烧到了一大半的位置,火舌烫手,不知便状似不经意的将其朝着旁边一抛,眼见着那张已然被火苗给尽数吞噬掉的笋壳下一秒就要坠落在地。 一个墨绿色的身影,突的凭空出现,在那着火的笋壳即将坠地将其他的笋壳和竹叶给点燃之时,险险的探手一抄,仿佛不知道疼痛为何物一般,就将那仅剩一点儿火苗的笋壳给捏在了手里,然后身形流畅的落脚在了不知的对面。 看着这厮将那捏手里依旧冒着火星的笋壳给轻易碾碎熄灭后,不知的嘴角,终于露出一抹计谋得逞的笑意。只不过,这笑意却未达眼底。 “嗬...我还以为,你当真是那么洒脱,可以不管不顾自己子子孙孙的性命呢。不过也是,你这连绵数座山头的竹海,我这不痛不痒的砍上你几根,又能算的了什么呢。不过是来年开春,就又长回来的损失罢了。但,若是这火一但燃烧起来,恐怕就不只是一个春就能解决的事了吧...” 听见不知的话,这厮终于开始正色起来,重新审视着不知,可不知却没那么多耐性在这儿跟他继续耗。 “我再问你一次,我的朋友...在哪儿!?” 不知的话,几乎是绷紧了牙龈,从口齿间硬挤出来的一般,叫谁听了也知道她这是在强行隐忍着心下的怒火。 “你果真聪明...要我说出你的朋友在哪儿,可以。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不见棺材不掉泪!” 你以为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啊,这可是我们出了名的能动手,就绝对不会跟你多说一句的社会不知啊!谁要跟你在这儿继续掰扯! 不知的话音未落,就只见她将手中依旧火苗旺盛的火折子直接朝着身后一扔,随即提着手中的长剑作作势就要再次冲着对面那厮杀过去。但下一秒,她的身形还未大动,对面那厮就再次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可不知的脸上,却是一副完全意料之中的表情。手上刚刚架起佯装要去强攻的姿势,竟然转瞬之间就发生了变化。只见她突的剑锋调转,整个人身形不进反退,丝毫不出偏差的一剑向后横扫过去,下一刻,那锋利的剑刃,就只差分毫的抵在了闪身出现在了不知身后,此刻正险险抢救回了那即将落地的火折子的男子脖颈之上。 “别动!!” 寒凉的剑刃,让这厮稍加动弹,瞬间就立竿见影的在他那白皙的脖颈上,擦出了一道血痕。而且最让人在意的是,不知的剑刃在划破这厮皮肤的那一刻,一股青绿色的烟雾,顿时就从那伤口破溃之处冒了出来,连带着周围的皮肤,都出现了烧灼的痕迹,这让明明没有多大的伤口,眨眼间就变得无比狰狞了起来,疼得这厮当即一阵吱哇乱叫。 可他这一动,却更要命的又多擦出了几道口子,眼下这厮的脖子上,就好像是燃起了狼烟一般,顷刻间烟雾缭绕了起来。 “啊!!!啊!!我带你去,带你去!” 这厮一边死命的拽着手里的火折子,一边疼痛难忍的直接背身跌跪在地,然后终于松口说要带不知去找拾秋。 说实话,眼前情形,其实不知也不晓得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看来,自己手里的长剑,仿佛是对这厮有着天生的克制作用啊。 思及此,不知立马就多了一分底气。她尽量控制着剑刃不要再戳到他,以免他疼急了跳墙反抗,到时候,自己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我现在就两个问题,一,你是谁!二,我的朋友在哪里!要不要说,看你。但我要提醒你,这是最后的一次机会。” 不知的话,言简意赅,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身上又疼又不敢乱动的这厮,听见不知的话,立马就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应承了下来。 “好好好,我说,我说!小仙名叫花辞烎(yin二声)!” 第一百三十八章 鸢萝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花辞烎?” “是...” “你既是自称为仙,如何又会同那颜玉棠勾结在一起!?” “我...我是有些不得已的苦衷...” “有什么苦衷也不能成为你轻贱别人性命的借口!罢了,我懒得跟你废话!赶紧带路,若是我朋友无事便罢。若他有事...后果你知道的!” 说着,不知便用剑架着这厮,两人一步步的顺着石板路朝前缓缓行去。 其实不知也不晓得自己的长剑,为什么会对这花辞烎有着如此巨大的作用力。这倒叫她想起来先前在沙洲村的时候,好像玲珑也对自己的长剑也颇为忌惮。再加上自己对这长剑,一直都有一种视其为生命同样重要的潜意识在。如此种种,真的是叫不知越发想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份究竟为何了。 不过眼下,还是要以找到拾秋为主。 两人一路前行,走了大约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后,面前的路忽然变换,由上坡变成了下坡。眼前的景色,也终于豁然开朗了起来。 站在高处往下看,眼前之地,是一个看起来四周完全由成片成片,密集到除非砍掉否则无法穿行其中的楠竹林,包裹其中的一幢占地面积颇广的绵延山庄。眼下因为离得较远,里面陈列如何,还尚未得见清晰。 眼下不知和那花辞烎所站的墺口上,立着一块青石碑,碑上以流畅的字体,刻着葬影谷三个大字。站在这里朝下看去,那山庄的身侧,一左一右的立着两座坡度缓和的山丘,远远看着,就好像是一张舒适的椅子安放在此处一样。而那座山庄,就正好坐落在这“椅子”的中央。 此处完全符合风水宝地里的左青龙右白虎之势,因得“只许青龙抬头,不许白虎撑腰”的说法,所以风水中大忌青龙低白虎高,这样的格局风水上称为犯“白虎煞”,白虎煞属于大凶,不利家宅安宁。 不过眼下这个地方,青龙抬头,白虎蛰伏,是个简直堪称完美的风水宝地。可是,在不知的眼里看来。这地方,却不像是安宅之处,反倒像是...埋骨之冢。但,既然是风水宝地,活人住得...死人...同样也能住得。 过了墺口,两人便一路向着底下的山谷行去。下了墺口,就能明显的感觉这里比其他地方的温度要高上许多。 一路行来,沿途都是修葺养护得极好的栈道,在栈道的两侧,不知终于见到了除却楠竹以外的另外一种植物,羽叶鸢萝。 它是一种,喜好温暖,怕霜冻,生命极为脆弱的藤蔓类植物。眼下,它们正蜿蜿蜒蜒的攀爬在路边的那些楠竹之上。它的花瓣呈连延的五角形状,花色为浅淡的白色,也偶有一株白色粉色相互交替开放的。配上那脆嫩犹如羽毛一般的叶片,微风浮动,倒也别具一番美景。 只不过,现下在这乍暖还寒的初春,本应该是不能得见其踪迹的。但这山谷里比其他地方的温度要高,它会开花,也就不奇怪了。 继续前行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后,不知和这花辞烎,终于站定在了刚刚在墺口上看见的那处占地颇广的山庄大门口了。 这里的门楣上,悬挂着一块同样爬满了羽叶鸢萝的牌匾,透过花叶的缝隙,不知隐约看见了上面以那石碑上的字体相同的笔风写就的“荒度余生”四个字。 “吱呀...” 就在不知下细打量之时,眼前的大门,忽然间就无人自启的打开了。 入得门内,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个搭得极好的花架,花架上,毫无悬念的全都挂满了羽叶鸢萝。可下一秒落入视线的东西,却让不知看得心下一阵恶寒。 只见离着他们所在的位置大约五步开外的花架上,居然悬悬荡荡的倒吊着一个被羽叶鸢萝的藤蔓给包裹了起来的人! 以这人全身风干如柴腊般的情况来看,他应该已经死去多时了。 而且不仅这一处,放眼望去,这偌大的山庄前庭内,只要有羽叶鸢萝的地方,几乎皆是每隔五步远,就吊着一具尸首... 并且这些尸首上的花,开得都比其他地方的要大朵鲜艳和茂盛许多。 这个发现,饶是心理素质极好的不知,眼下都顿觉后背一阵寒凉。 粗略估计,仅是这前庭院子里的花架上挂着的尸首,起码都有上百具! 上百具... 那么拾秋...是不是也在这上百具尸首之中呢... 不知无法再往下细想,她只是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然后语气不佳的问到。 “你不要告诉我拾秋就是这上百具尸首里的其中一个,如果是...那么我保证,下一秒,你就会去为他陪葬!” 说着,不知便将手中的长剑再次朝着花辞烎的脖颈处逼近了一分。 这厮顿时便吓得浑身一个激灵,然后赶紧出言应话道。 “没有,没有,我走的时候看过了,他还是...还是...活着的...” “什么!?什么叫做你走的时候他还是活着的!你对他做了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我只是想救回鸢儿而已...我...” “给我闭嘴!我管你什么鸢儿狗儿的,他在哪里,赶紧带我去找他!如果他死了...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走!” 说着,不知便用剑架着这厮,由他在前面带路,然后两人穿过了前庭的花架,再进了一道雕花木门之后,就到了另一处比之外面的庭院稍小一些的院子。这座院子左右的抄手回廊上,无一例外的全都爬满了开着白色花朵的羽叶鸢萝。院子的里面,倒是意外的光洁简单,除却一方圆形石桌和凳子以外,就长着几棵颜色同先前被不知给废掉的一模一样的楠竹。 见着它们,不知的心下顿时便警觉了起来。此处,看起来诡异无比,其间暗藏的危机还未可知。 “我奉劝你,老实带路,让你的侍从安分点儿。否则...你的这些羽叶鸢萝,可就要遭殃了...” 不知当然知道刚刚这厮嘴里说的鸢儿,就是指的这些羽叶鸢萝。只不过眼下她并没有兴趣知道花辞烎同这些羽叶鸢萝有什么瓜葛,她眼下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快点儿找到拾秋。 第一百三十九章 还有救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好好,我带你去。他就在对面的屋舍内,只要穿过这个院子...” “走院子?” 听见他的话,不知的脸上立马就露出了一抹疑惑。 “对对...走院子里过去近一些...” “是吗?” “是...是...” 面对不知的再三疑问,花辞烎的脸上,瞬间多出了一抹不自在的神色。这厮,明显的坟山上面撒花椒,想麻鬼呢! 你姑奶奶岂是这么好骗的! “嗬...那好,我们就走...抄手回廊过去。” “什么...” “怎么?你这庭院走得,这抄手回廊反而走不得了?”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个...你不是急着见你的朋友么,我也是...也是为了你好啊。” “为了我好?你心这么善的吗?” “我...” “不好意思,我今日,偏就要不识好歹一回了。走吧,前面带路,我们从这抄手回廊走。也好叫我,欣赏欣赏你这悉心养护的羽叶鸢萝。” “这...好好...” 花辞烎本来还想推辞,但,似乎也觉得眼下再做无畏的挣扎,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故此,他虽然心下不情愿,但还是调转了身形,带着不知转身朝着右手边的抄手回廊走去。 一路上,不知都在下细留意着四下的动静。 好在,这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怪异的事。 终于挨到了那屋舍的大门前,这厮就停了下来。眼前这处屋舍,是一幢独栋的两层木质小楼,仅从外观来看,倒是颇为雅致。 两人行至门前停下,然后由花辞烎伸手推开了眼前的原木色房门,入得门内,里面却是一副别有洞天的光景。 放眼望去,里面并无多余的摆设,这瞧着原本该是会客厅的位置,除却大门正对过去七八步远的主位上,摆放着一张简单的矮几以外,其余连个给客人落座的位置都没有。 而在那主位矮几的后面,则是一个半月拱门,拱门出去,就是一个木制观景台。观景台的侧面,立着一棵已经枯萎死去,仅剩那犹如蟒蛇般垂落在地面的根须,在支撑着它依旧屹立不倒的小叶榕树。观景亭的前方,则是一汪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完全碧绿一片不见其底的水池。 在这小叶榕伸展至观景台上的枯萎枝杈上,还吊绑着一个看起来已经很老旧,现下正无风自动着的秋千。秋千的绳索上,亦是爬满了羽叶鸢萝。而在那秋千上,不知终于看见了她苦苦寻找了好几个月的...拾秋... 可是...眼前坐在秋千上的拾秋,却让不知有些不敢相认。 她甚至不知道该以何种形容词来描述他现下的状况...究竟是可以归类为人,还是应该...归类为一个半人半妖的植物人... 因为,眼下的拾秋身上,已经冒出了许多羽叶鸢萝的藤蔓,这藤蔓将他缠缠绕绕,已然叫人分不清他们之间的关联处究竟在哪儿了。 且有一点,是令不知极为在意的,那就是这些从拾秋的身上长出来的羽叶鸢萝的花儿,竟然是红色的! 那种鲜艳无比的红,与外面的那些通篇惨淡的白,简直形成了一个再鲜明不过的对比了。 不知看着眼前坐在秋千上,披头散发的将脑袋耷拉着的拾秋...心下真是,用什么言语也无法表达出她现下的难过。 他可是一向雅正端方的拾秋先生啊,何曾有过如此这般狼狈的模样。 想来,当初他会不辞而别,大部分的原因,定然也是因为知道自己在不知的面前出了丑态的缘故吧。是了,以他那般清白的人,出了那样的事,叫他又有何脸面继续呆在不知的身边呢。 但,眼下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得先将他救下来才行。 思及此,不知便架着花辞烎,示意他继续前行。 随着脚下步子的越来越近,拾秋的情况,也越发真切的印入了不知的眼睛里。 他的身上凡是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都好像是被埋下了种子,然后种子破土而出以后的那种样子。更让人觉得无法接受的是,不知发现他身上的那些流向清晰的青筋,仿佛已经同那些从他身上破出的羽叶鸢萝的藤蔓长在了一起,成了共生共存的一个共同体。 眼下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不知看见了拾秋的胸口,尚且还在十分微弱的起伏着吧... 不知的眼神,缓缓的落在了拾秋那被自己斩掉了两根手指的左手上。只见那断指切面处,同样已经长出了两根羽叶鸢萝的藤蔓。那暗红色的藤蔓,围着拾秋的身体缠缠绕绕,时不时的还会涌动一番,似是还在不断吸收着拾秋身上的养分。 见到这一幕,不知终于再也忍不住的将手中长剑锋刃一立,下一秒,就只听得“唰啦”一声剑刃摩擦着血肉的声音响起,那花辞烎的整个左边臂膀,就被不知轻而易举的给斩切了下来。因为她是精准的按着那臂膀与锁骨接缝处切下的,所以不仅半点儿不费力,甚至因为刀口太过锋利,那原本该是喷射而出的血迹,眼下竟然都还未曾见得。 而痛觉仿佛还未来的及抵达大脑的花辞烎,在呆呆的看了一眼“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的臂膀后,整个人这才终于回过了神来。 “额!!啊!!” 被不知给卸掉了一根手臂的花辞烎,万分痛苦的当即跪倒在地,捂着那终于渗出了血来的断臂伤口处,疼得满地打滚。 可不知却并未理会他的痛苦,而是大步向前朝着拾秋快速行了过去。但临近跟前,不知却突然不敢开口了。她知道,眼下拾秋这副样子,他最不希望被看见的那个人,应该就是自己吧。但,思量再三,不知还是低低的叫了他一声。 “拾秋先生...” 果不其然,眼前的拾秋在听见她的这声低唤以后,那原本起伏不大的胸口,顿时便有了大幅的波动。 他还能听见并辨别自己的声音,还有救!! 这个发现,终于让不知心下一喜。 可是当她想要抬手去将拾秋从这秋千上解救下来之时,不知却有些难过的发现,自己竟然无从下手! 眼前这羽叶鸢萝的藤蔓,仿佛是生出了根系一般,已经将拾秋和这秋千,连接在了一起。 不知本想扯断这些羽叶鸢萝的藤蔓,却又怕它关系着拾秋的生死,如此进退两难的局面,倒真将不知给难住了。 第一百四十章 花盆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过,不知很快便镇定了下来,然后转身就冲到了还蜷缩在地上疼的脸色苍白的花辞烎跟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说,怎么才能救他!” 花辞烎疼得满头大汗,听见不知的问话,竟然不惧反笑的低低笑出了声来。 “嗬...呵呵呵...” 见着这厮居然不知死活的讪笑了起来,不知心下原本就在强行隐忍的怒火,瞬间就被花辞烎这般找死的行为给当场踢爆。 “不知死活!!” 气极的不知,扬起手中的长剑就想了结了他。可就在此时,一道震耳欲聋般的轰然巨响,毫无预兆的炸响在了前庭的院子里! 几乎是同一时刻,巨大的震荡波就裹挟着气势磅礴的罡风,“磅”的一下就将不知他们所在的庭院雕花前门儿给轰了个稀碎。且一路未见停歇的连带着,将眼前这院子里生长着的那些楠竹都给吹得折弯了过去。 很快,震荡波的余威便一路奔袭到了不知他们所在的屋舍,并且毫无悬念的将这屋舍的门窗也给尽数破坏。这一切都发生在一两个呼吸间,根本来不及让人反应,眼见着那些被震荡余波击碎的门框残片就要尽数冲着不知他们直奔而去。 一个突然闪现的身影,让不知顿觉眼前一花,在她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一把便将她给圈进了怀里,紧接着一道光盾乍现, “砰砰砰!” 一阵仿佛是木屑击打在了坚硬板甲上的声音响起过后,现场便再次恢复了平静。而此刻,终于回过神来的不知,鼻尖又嗅到了那抹熟悉的草木熏香气息,她有些后知后觉的抬头一看。自己的心神,顷刻间便落入了解莲尘的那双漆黑如深渊般的眸子里。 这一刻,仿佛世界都无声了,不知甚至觉得,此时的解莲尘身上...是有光的!! “不知,你怎么样?没事吧?啊?来我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 见着不知一脸茫然不明所以的样子,再看这满地的鲜血,解莲尘还以为她受了什么伤。心下那叫一个紧张啊,连忙拉着她上下一番细细打量。 听到解莲尘满是关切的问话,不知终于回过了神来后退了两步远。 “啊...不...我...我没事...对了,颜玉棠呢?怎么只见你一人?” 看她反应如此灵敏的举动,解莲尘的心下倒是感觉轻松了许多。 “好好,没事就好。” 相较于解莲尘的泰然自若,不知心下却觉得眼前情形,稍显局促...可下一秒当她瞧见地上那被自己给断掉了一截手臂的花辞烎时,不知顿时脸色大变的想起还有拾秋这茬事儿来。 “对了,我找到拾秋先生了,可是...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救他...你瞧。” 说着,不知破天荒的第一次主动伸手拽住了解莲尘的手,然后拉着他疾行到了拾秋的面前。 完全没有注意到解莲尘因为她这一个举动,眼下那个脸啊,瞬间就爆红到了耳朵根! 她牵他手了,她牵他手了,她牵他手了!! 啊!!如果空气有颜色,那么此刻它一定是粉红的!! “解莲尘,解莲尘!?” 就在解莲尘因为不知主动拉了他的手这件事而开心得忘乎所以之时,不知的呼喊声,终于让他回到了现实中。 “啊...嘶溜...” 这厮埋汰至极的伸手擦了擦嘴角的可疑水渍,然后顺着不知的眼神看向了坐在秋千上的拾秋... 一见着拾秋此刻的模样,解莲尘的脸色,顿时便凝重了起来。 “寄生鸢萝!?” “你认得此物!?” 听见解莲尘开口就准确的说出了这个东西的名字,不知终于感觉拾秋有救了。 “认得是认得...此物原本存活的寿命不过一季的时长。不过,它的种子却是数量颇多。当这一季的本体凋零枯萎后,来年它的种子同样可以继续在此生根发芽,再次茂盛一季。所以,这种植物,少有可以修炼出道行的。但,眼前这一株从拾秋先生的体内长出来的羽叶鸢萝,却是少见的有着至少百年的道行了。虽然它还未来的及化形,不过,假以时日,化形,只是迟早的事。” “所以这跟拾秋先生眼下的情况又有什么关系?” “重点就在这里了,我刚刚不是说过吗?眼前这株羽叶鸢萝,是少见的有着百年道行的一株。少见,不代表以前没有出现过啊。” “这...你说清楚点儿。” “意思就是,眼前这株羽叶鸢萝,其实是早已化过形的了。只不过,可能在化形之后,又遭遇了什么变故。导致她一身修为散尽,又打回原形了。且她可能伤势过重,故此不得不以寄生人体这一招,来重新固本修炼。因为害怕失败。所以救她的人,最开始的时候,不敢拿眼前这株本体来测试。外面那些白色的羽叶鸢萝,恐怕就是这厮先前用来做实验的,等到他完全有把握了之后,才终于决定实施这个计划。” “你的意思是...它将拾秋先生的身体,当做了花盆?” “嗯,通俗点儿理解,确实是你说的这个意思。不过,寻常的花,可不会要了花盆儿的命。而且,以她这已经快要近百年的道行来说,这花盆儿,看来还得定期更换。否则,他们也不会持续抓人来此了。而拾秋先生,显然就是他们最近才更换的“花盆儿”...这位仙友,贫道说的,没错吧!?” 解莲尘说着说着,忽然间就将话头引到了躺在地上已经疼到麻木了的花辞烎身上。 这厮捂着被不知卸掉的那只臂膀,虽然因为失血过多,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同他们周旋了。不过,他还是强撑着意志,慢慢的从地上踉踉跄跄的爬起了身来。然后用那晦暗无光的眼神,不断的在解莲尘和不知的身上来回扫视着。 末了,这厮竟然笑了。 “嗬...呵呵呵...曾几何时,我同鸢儿,也是这样...比肩而立...” “你的曾经怎样,我们没兴趣知道,不过,眼下贫道还是奉劝你一句。赶紧将你的花儿,从我朋友的身体里分离出来。否则,就不要怪贫道用强的了。你也知道,她的花根,是何其脆弱啊,若是哪里稍有不慎,不小心被贫道给挑断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是不是。” 第一百四十一章 愚蠢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说着,解莲尘便看似不经意的右手一挥,“啪嗒”一声,那打神鞭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打...打神鞭...你是!!” “诶!~贫道是谁不重要,只是这命不等人。你历经数百年的风吹雨打,才终得正果,何必为了这于你的漫长修炼之途来说,仅是昙花一现的这么一株羽叶鸢萝,来欠下命债,枉造杀孽呢?” 花辞烎差点儿脱口而出的话,被却被解莲尘给立马拦截了下来。倒也不是怕不知晓得了会有什么想法,而是他觉得有些事,还是他自己找个机会同不知讲清楚来的好些。再者,眼下要以救下拾秋为主,别的,都可以先放放。 听见解莲尘的话,花辞烎那张面色惨白的脸上,竟露出了一抹叫做寂寞的浅笑。 “嗬...道长,你是位心思通透的高人。其实,置身荒野,历经风霜,我都从未觉得心下苦楚。只是,长久的修炼难免感觉心下寂寞。这种寂寞,是因为无人分享你的喜怒,无人分享你的哀乐,无人分享你的成就而产生的孤独感。我不晓得道长平日里是怎样排遣这种寂寞的,不过,道长你天生为人,自是可以四下走动,接触的人,也是许许多多,大约也是无法理解像我这种后天修炼出一身血肉的人的感受。” “不,你错了。修炼,本就是一条孤寂无援的路。无论是人,还是如你这般的后天修炼者,寂寞二字,再所难免。况且,这本就是修行中的必经之路。得道之后的岁月,又何止是眼前这么几百年的时光。若是你连眼下的寂寞都无法挨过,又何谈与这岁月的长河共进退呢?” “嗬...是吗?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鸢儿随风飘来我身边的那一天。秋风不燥,所有的一切都是刚刚好。她还是一颗将将离开母体的种子,她就那么小小的一颗,恰好,就落在了我的身边。起初,我并未在意,只是,后来随着气温的逐渐降低,我看着她每时每刻都在想办法钻进泥土里,以求不被即将到来的冬季给冻死。可是,她没有手脚,无论怎么努力,都还是未能将自己的身形掩藏起来。我动了恻隐之心,于是我抖落了自己身上的叶子,设法将她掩藏了起来。后来那个冬天,下了整整一个冬的雪。隔着叶子的掩盖,我无法看清她究竟有没有活下来。终于,漫长冬季过去,挨到了春回大地之时。我日日都在仔细的观察着那底下是否有动静,可是,我从春天,又等到了初夏。都仍旧未见她破土发芽的踪迹。就在我以为她没能熬过前面的寒冬之时,某日的清晨,她却悄悄的从我给她盖上的竹叶底下,探出了一抹怯生生的嫩芽。我当时惊喜无比,之后的每一天,我都能亲眼看着她一寸一寸的长大,分叶,长出枝杈,然后绕在了我的身上,一圈又一圈,她爬得好高好高啊,最后直接盘桓在我的竹冠上,开出了花儿...她的花儿呀,好似自那夜空中坠入人间的繁星一般,美极了...” 说到此处,花辞烎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当中一般。此刻的他,眼睛里是有光的。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到。 “有了她的出现,我感觉自己孤独了几百年的时光,终于有了未来可期的价值。可是,好景不长,秋天到了,霜冻渐起。她的花根脆弱,本就惧寒怕冷。天气将将转凉,它就开始逐渐萎靡了起来。见她如此,我心下亦是焦急,可那时的我也尚未化形,虽然有心想保她,但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可我不想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日渐枯萎下去,于是,我牺牲了自己的一截主根,让她将根系寄生在了我的身上,然后用自己的修为,来滋养她继续存活下去。之后,我们共生共存,终于修炼出了人形。我们在这片山谷里,修建了这处山庄,以做栖身之所。但,后来阴差阳错,导致她误会了我和玉棠之间的关系,一时想不开就寻了短见,将我和她的共生根给断了...她本就脆弱,没了我的保护,哪里还能存活下去。没过多久,她便恢复成了原形...” 此后种种,不必细言,解莲尘他们也能知晓个大概了。但,解莲尘却一点儿也没有要同情他的意思,而是直接对他声重言厉的教育了一番。 “糊涂!你就没有想过,她有可能是想利用你来修行呢!?你难道不知道吗?像她这样的藤蔓植物,本就会抢占依附之物的养分。也就是因为你本身有些道行在了,势大于她,若不是因为如此,在其爬上你的竹冠之时,你早就因为她遮蔽了你吸收光线的枝杈,从而枯萎致死了。” “不!不是的!鸢儿她没有这样的想法,若是开始的时候我没有救她,她哪里能够存活下来呢?” “最好的猎人,往往是以猎物的姿态出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两句话,你难道没有听过吗!?” “没有!我没有听过!!我只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无论她有没有想过对我不利。但我当时只想救下她,养活她,不让她死去这一个想法!” “呵呵,难怪她会选择你了,因为你真是傻得可以!你难道不晓得,这世上的羽叶鸢萝,凡是修炼成形的,就没有一个不是靠着汲取依附他人的修为来增长道行的吗?” “鸢儿她不一样...” “那你跟我说说她哪一样行径不同于我所言之差?是她没有骗取你的同情心,还是她没有汲取你的道行来修炼?” “我...” “我什么我!你同颜玉棠两人,该不会是因为心下有愧,这才商议着以颜玉棠主外物色对象,以你主内来实行以活人为养分的计划,让她重新恢复正常吧?真的是愚蠢他妈给愚蠢开门,愚蠢到家了!!呵呵...不过,你们这两个少根筋的人,恰好就适合来做这种为他人做嫁衣的蠢事。你既然都能想到用活人来饲养她的办法,怎么就会不知道她有可能是故意用这种苦肉计来同你分道扬镳,彻底开始自己修行,不再需要依赖你呢?真是没见过你这种做了踏脚石,还在自我感动得不行的。” “你...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鸢儿...鸢儿她是故意想要离开我?” 第一百四十二章 得救了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废话!如果她真的想寻短见,你就算是将太上老君的仙丹捧到她面前她也不会吃的。再者,要是她真的愿意原谅你,直接再跟你根系相连继续修行不就好了吗?何必大费周章的等你想到用活人来饲养她这种招之后,才开始改变心意呢!” “可是....” “行了行了,你别跟我在这里可是可是的了,赶紧告诉我让她离开我朋友的法子!小子,这可是你最后能够减轻罪孽的时机了。刚刚我这...我这位女侠朋友只是卸了你一条膀子,这已经是对你仁至义尽了。否则,她眼下就算是杀了你,都只能说是替天行道,还算是记了大功德一件了。” “我...我不想的...” 说到此处,花辞烎已然面如死灰的跌坐在地,仿佛整个世界都坍塌了一般,那张苍白清瘦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愧疚之色。见他如此模样,解莲尘除却无奈以外,也真没什么情绪可以表达了。 “你不想,可你还是这样做了不是吗?得了,赶紧说,怎么样才能将她从我朋友的体内弄出来。” “来不及了,他已经和鸢儿成了共生共死的共同体,除非他死,否则...没有办法分离...就像...就像你先前在前庭里看见的那些...那些干尸一样...” “什么!?” 听他说出这番话,站在旁边早就忍无可忍的不知,提着长剑就要冲上前去再找花辞烎进行一番“肢体”理论。但好在解莲尘及时拉住了她,赶紧出言劝阻道。 “不知,冷静!!眼下就算杀了他,也一样没有法子拯救拾秋先生啊。” “你叫我如何冷静,他能为了一株花枉顾人命,现在既然他也没有解救拾秋的法子,那还留着他作甚!” “你等等...我有办法,有办法!!” “当真有?” “贫道何时骗过你呀,只不过,这个法子使起来,有点冒险便是了。” “什么办法?” “嘘!看我的...” 解莲尘一脸神秘的让不知跟在自己身后,随即走到了拾秋的跟前站定。此刻,这羽叶鸢萝看起来,那藤蔓的颜色,居然比之先前要红上许多了,且瞧着也变大了不少。看来,她果真是如解莲尘所言,是个为了自己的私利不择手段的东西。 解莲尘将眼前的羽叶鸢萝和拾秋下细一番打量之后,随即掌心一摊,就凭空变出了一柄精巧的匕首来。只见他拿着这匕首,小心的靠近了拾秋,然后伸手擒住了一根藤蔓,随即手起刀落。 “咔嚓!” 那藤蔓应声而断,下一秒,这羽叶鸢萝浑身的枝杈,仿佛疼痛无比一般,整个都开始不停的颤抖了起来。一股鲜红的液体,瞬间就从那藤蔓的切口处喷涌而出。 “唔...额...” 同样一起颤抖的,还有与它性命相连的拾秋。原本已经没有什么动作起伏的他,在解莲尘动手割断了这根藤蔓后,竟然感同身受的疼得闷哼了一声。 见他如此模样,不知赶紧出手阻止了他。 “这样不行...” “没事,我有分寸!” 解莲尘回了她一个“你且安心的表情”后,转头又牵起了一根藤蔓,同样是丝毫不见犹豫的手起刀落。 “咔嚓...” 这一次,那藤蔓的切口处,竟然好似活过来了一般,疼得不停颤抖不说,还一个劲的蜷缩了起来。 见此情形,解莲尘不由得轻笑一声道。 “呵呵...鱼死网破,唇寒齿亡...贫道还以为,你当真是一点儿都不怕呢!反正你若是不离开我朋友的身体,他也是死。既然如此,那我何不给他个痛快!” 解莲尘这看似自言自语一般的话,显然就是说给这株羽叶鸢萝听的。她的计谋被他给识破了,眼下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尽可能多的吸收拾秋身上的养分,然后争取一个机会逃脱。不过,她的道行还是太浅,即使多吸收了这么一会儿的养分。也不起什么作用,反倒是叫解莲尘抓住了把柄。 说话间,解莲尘又再次伸手捞起了一根藤蔓。然后作势就要再次下刀,就在此时,那羽叶鸢萝突然间就动了,只见其不断的蠕动着全身的枝杈,一边将扎在拾秋身体里的根茎抽出来,然后一边一路向上的顺着那秋千绳索逃往了那棵枯萎的小叶榕身上。 得救了! 失血过多的拾秋,没了那藤蔓的支撑,整个人瞬间便如那没了线头的提线木偶一般,直接浑身瘫软的朝前栽倒下来。 见此情形,解莲尘赶紧伸手接住了他。 眼下的拾秋,浑身就好像是被抽去了骨头一般,体重起码已经减半,看起来只见出气不见进气。 “拾秋先生,拾秋先生!!你振作点儿,我这就带你去疗伤。” 解莲尘一边出言鼓励着明显瞧着神志已经涣散的拾秋,一边调转身形,将他驮上了背,准备带着他离开。 临走,解莲尘还是回头看了一眼那蜷缩在小叶榕上面,瑟瑟发抖着的羽叶鸢萝。随即转过身来,又看了看跌坐在地的花辞烎。 “哎,真是孽缘...如今,贫道没功夫来追究你们的责任。但,也不可能就这样放任你们继续为祸人间。你们这天界看不上不想管,妖界去不了也管不了,人界管不着的三不管人员。还背了一身命债,杀了你们偿命也不现实。罢了,贫道受累,还是先将你们收走,回头再做打算吧!” 说着,解莲尘便腾出了一只手来,单手捏了一个印记,然后口中一阵念念有词,下一刻,一道浅淡的金光闪过,那原本呆愣在地的花辞烎,和盘桓在小叶榕上的那株羽叶鸢萝,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见此情形,不知立马转头看了仿佛只是做了个打呵欠般简单动作的解莲尘,心下怎的突然就冒出了一股被骗的感觉呢?! 他既然有这么大能耐,那他们还辛苦这一天一夜作甚啊!? 不过,虽然心下颇多计较,但不知也明白眼下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她跟在背着拾秋的解莲尘身后一起出了这庭院,现下外面已经因为先前解莲尘出现时的震荡波,给弄得狼藉一片。 看到这个,不知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一边走着,一边状似不经意的问到。 “怎么不见颜玉棠?” 第一百四十三章 怅然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听见不知少有的主动问话,解莲尘心下倒有些暗戳戳的开心。这说明什么呀,这说明,不知已经在慢慢的对周遭的事情,开始感兴趣,不再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呐,她被我给定在那儿了。真是浪费这么一身修为,好好的正经花仙儿不当,非得要去掺和什么小情侣之间的孽缘。” 顺着解莲尘指引的方向,不知站在内庭的大门口往前庭院子里一瞧,就看见了先前进来的时候,那些爬满了羽叶鸢萝的花架子,此刻已经被什么重物给全数砸塌,不仅花架被毁,连那青石地板上都被砸出了一个大坑! 而解莲尘嘴里所说被他给定住了的颜玉棠,此刻正老老实实,四肢僵硬的躺在那坑底。见着她和解莲尘一起出来了,那双桃花眼啊,简直是一副快要把不知给活吃了的样子。 不过,相较于颜玉棠的愤愤不平,不知和她对上的眼神,就显得十分淡定和坦然了。 “你在这之前就认识她?” “当然认...认不得了!我怎么可能会认得她呢,如此这般胡搅蛮缠的女子,沾上简直就如那牛皮糖一样,难得招架。” 好险好险!! 差点儿就说漏嘴了,不知怎么还会在意这些事情。 不过,不知好像并不想就此结束这个话题,而是继续问到。 “那她说的你这明月照了沟渠,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没想到不知竟然还会记得这些事情,他原本以为不知并不会对这些事情在意,没想到,她竟将颜玉棠先前在竹林里说的那些话,全都听了进去。眼下还主动来问他了,妈耶,这太阳是要打西边儿出来了!? “额...这,这其实是个误会,误会而已!好了好了,我们还是不要耽搁了,先把拾秋先生带回去救治再说吧。” “回去?回哪儿?卧龙村!?” 又一个夺命三连问,看着眼前“多事”的不知,解莲尘突然好怀念以前的人狠话不多的她啊! “走吧,到了你就知道了。” 解莲尘的话音未落,不知就只觉眼前突然一阵金光乍现,随即耳畔就传来了一股呼啸而过的狂风似的,让她整个人下意识的就朝前一个趔趄。 可是,当她再次站稳身形之时,眼前的景色,就已然完全变了一个样。 那原本该是躺着颜玉棠的荒度余生小院儿,此刻已经变换成了一处看起来左右见方大约在个二十米,里面铺满了白色鹅卵石的雅致庭院。 庭院的入门处,以一堵雕花石墙做了屏风之用,阻隔了外面来人之时一眼便能看尽院内景色的视线。曲折穿过雕花石墙后,就能看见眼前这将庭院四周,给完全包裹了起来的抄手回廊。抄手回廊所抱内容,除却那些分布均匀的白色鹅卵石以外,还有一座半月拱桥,拱桥的下面,轻轻浅浅的漾过了一条源头不知何起的小溪。 小溪里欢快自在的游弋着几尾看起来很普通的小青鱼,它们时不时的躲藏在小溪里种着的几株莲花底下嬉戏着,看起来好不自在。 紧挨着抄手回廊扶手的位置,还种着几棵修剪工整的罗汉松。 且,眼下这方地界,完全不同于葬影谷的晴好,而是正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不知!?不知?愣着干嘛,赶紧进来帮忙呀!” 正当不知看得出神之际,身后却忽然传来了解莲尘的呼喊声。她连忙回过了神来,匆忙转身看向了已经将拾秋给放置在身后房间里的解莲尘。 不知这才意识到他们刚刚是从葬影谷,瞬移到了眼前这处陌生的庭院里。 “赶紧过来,拾秋先生快不行了!” “好!来了!” 见着不知竟然少有的露出了一副呆呆愣愣的样子,解莲尘虽然是很喜欢她这个可可爱爱的模样啦。不过,眼下哪里是能去在意这些事的时候! 回过神来的不知赶紧疾步上前,开始上手帮着解莲尘检查拾秋的伤势。 两人小心翼翼的合力将拾秋身上满是血污的衣衫解开,随即引入眼帘的画面,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只见拾秋那原本光洁一片的皮肤上,眼下竟然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孔洞,这些孔洞,还在不断的往外渗着血水,瞧着真是叫人触目惊心。 这还仅是眼前所见,未能得见的地方...说不定情况还更加惨烈。 “不行,拾秋先生的伤势太严重了。我得单独带他去一个地方,你就待在这里,哪儿都不要去。待会儿如果除非来了,他认得你,自是不会为难你的。” 说着,解莲尘便随手将拾秋身上的衣裳一抄,作势就要抱着他离开。 “你要带他去哪儿!?” 看见拾秋如此模样,心下顿觉十分沉重的不知连忙出声问到。 “回头再跟你细说,听话,乖乖在这儿等着,我们很快回来...” 话音未落,解莲尘便已经抱着拾秋消失在了门外。 “我们很快回来”,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已经是包含了解莲尘对于不知的承诺。我们,而不是我,也就是说,他一定会将拾秋救活。 细品了解莲尘这句话以后的不知,眼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她抬眼看了看眼前的这间屋舍,此刻她所处的地方,是一个除却主位上摆放着的一张矮几和一个灰色蒲团以外,再也没有多余摆设,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房间。房间的左侧,则是搁置着一个图样雅致,大约一人高的屏风。屏风的后面,约摸是一张可供人休憩的床榻。 不知以为自己在书院的房间就已经够简单了,没想到,竟然还有比她住的地方更加单调的房间存在。 难道... 这里就是解莲尘平日修行的道观!?这两天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且不论拾秋的事儿吧。就单说解莲尘这一两日所表现出的真实一面,都让她颇觉惊讶。 此前她曾设想过解莲尘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可眼下看来,“不简单”三个字,好像完全不能用来形容他。 不知调转了身形,出神的望着外面已经越下越大的雨势。此刻,连那欢快游弋的鱼儿都全部藏到了莲花底下。这幅独坐听雨闲看游鱼的难得情境,倒叫不知心下生出了些许怅然来。 “解莲尘...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大嫂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正当不知望着外面的雨天心生惆怅之时,一个有些熟悉的高大身影,忽然间就从那雕花石墙后面,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一路疾行而来。 “师兄!!师兄!!你回来了吗?哎呀呀,你这出去了这么久的时候,如何想起现在回来了啊?可是已经去了京都,见过梨音小师妹了?她怎么样,好不好?不会真把那太子给玩儿...死...了吧...” 那人一边顺着抄手回廊一路疾行,一边叽里呱啦的丢了好多好多问题出来。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白衣,模样瞧着简直是妖孽到了极致,可他身上却满是一股高冷气息的男子。 妖而不浊,绯而不艳... 当不知第一眼看见这个男子的时候,脑海里想到的就是这两句话。 而先他一步奔到了屋舍大门口的男子,嘴里的话在看见屋内独坐的人竟然是不知的时候,整个人都傻眼了。 “怎么...怎么是你呀!?” 这人,便是先前在卧龙村见过不知的除非。而眼下晚他一步到了门口的人,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男人,锦官儿。 当他那双妖而不艳的狐狸眼与不知清明的瑞凤眼四目相对之时,两人都在对方的眼神当中,看出了一丝惊艳。 不过,很快,不知便率先将眼神挪开了。转而看向了冲她问话的除非,微微颔首以示礼貌道。 “除非道长。” “呀,你竟然还记得我!诶!?不对啊,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师兄呢?” “解莲尘他现下有事出去了,说是待会儿就回。” “哦哦,这样啊,多谢...嘿!我跟你说什么谢谢呀!整得好像我们是客你是主了一样,我记得...你不是一向同我师兄不合吗?如何你们两人会走到一起来?” “这个,说来话长。” “那你就长话短说!” 言语间,这除非倒是不甚讲礼的踏进了屋来,直接席地而坐的杵在了不知的对面。而脸色冷清的锦官儿,却是完全同他相反的做法,只见他直接将双手负于身后。转身就站在了外面的廊檐底下,也不掺和他们的言语,就那么冷冷淡淡的站在那儿,一副谁也不爱的样子。 而不知在抬眼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除非后,冷不丁的就扔了句。 “可我不想说。” 果然,她这话一出,当即就将除非给憋得一副如鲠在喉的样子,一时间竟然也找不到话来反驳她,你说气不气! “好好,你不想说可以,但我们道观有规矩,不能收容凡人。所以,非常抱歉,这位女善人,还请你尽快离开我们道观。” “这地方,并非我主动想来,而是你们师兄在未经过我同意的情况下,就直接将我带来了这里。我也想离开,不过,我同他之间尚且还有些私事要处理,所以,恕我眼下还不能离开。” 哇奥,人家这话里画外的意思,无一不是在透露着,这破地儿可不是老娘想来的,而是你那师兄使了手段,在未征得人家同意的情况下,强行掳来的。 妈耶!一听不知这话,除非立马就是一副知晓了什么天大的八卦一样,一脸激动的翻爬起身,直奔到了站在廊檐底下的锦官儿身边,急不可耐的伸手捅了捅他的腰侧。 “诶诶!师弟!你听见这女善人的话了吗?她是被...她是被咱们师兄给强掳回来的!强掳回来的也!哇!万年石头打花苞,师兄终于想开了啊!” 听见他的话,锦官儿直接朝旁挪移了一步,然后就是一副“你瞅我像是想理你的样子么”,斜斜的睨了一脸八卦的除非一眼。 不过,除非却好像是对他的这般举动早就习以为常了似的,根本直接忽略了锦官儿的眼神,仍旧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继续凑上前去,同嫌弃他的锦官儿又挨在了一起,继续八卦道。 “不是,我跟你说啊,先前我和师妹卧龙村的时候,我就已经品出师兄对她的态度不一样了!你瞅瞅,几百年过去了,咱们何时见过师兄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过呀!你是不知道,师兄在她面前,完全就是一副被人拿捏住了七寸的模样,这位姑娘稍微一个眼神丢过来,师兄就会立即变得跟那猫儿一样温顺!我跟你说,依我看呐,咱们师兄多半是要...” “二师兄...很吵...” 面对除非的一阵叽里呱啦的八卦,那锦官儿却是一副丝毫不感兴趣,甚至已经嫌他太吵的再次站离了两步远。声如其人的冷清声线,简简单单的吐出这包含了他现下所有情绪的五个字以后,就再未听他言语半分。 这你除非要是再跟上去,真就是有些不知好歹了。 而依旧独坐在屋内的不知,自是将他们的对话都听见了。除非这段听起来全是八卦的话,但对于不知来说却是透露出了几条极为重要的讯息。 比如,解莲尘居然已经有几百岁了。又比如,当时在卧龙村的时候,连除非这个外人都已经看出了解莲尘对待自己的不同之处,而自己却一直后知后觉,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之处。而且,这个地方,他还从来没有带凡人进来过。 更别说是...女子了... 那他和颜玉棠呢?又是怎么一回事,如果说他真像是这除非所言,从来没有对任何女子动过心,那么颜玉棠先前在竹林看到解莲尘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又是一副看见负心汉的表情呢? 如此种种疑问,就好像是那一串又一串的气泡一样,根本不受大脑控制的蹦了出来,惹得不知心下顿时一阵莫名的烦躁。 这时,不知忽而又听见了那话语甚少的锦官儿说了句。 “二师兄,我们先走,她是女眷,不好...” 话音未落,一串由近渐远的脚步声就传进了不知的耳朵里。 “诶诶!!师弟,师弟!你别走呀,师兄既然把她带来了咱们道观,说不定,将来她就是我们的大嫂啊!眼下师兄不在,要是我们怠慢了大嫂,回头师兄那儿可怎么交代呀!” 说着,又是一阵紧跟着锦官儿而去的脚步声响起,这师兄弟俩,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了。 留下不知一人,独坐房中,恢复了清净。 第一百四十五章 梦境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过,经他们这么一番打岔,不知原本还有些惆怅的心情,倒是顿觉舒缓了不少,整个人也瞬间松懈了下来。 这紧绷了一天一夜的心神,一经泄力,那种强撑过后涌上来的深深疲惫感,顿时就让不知觉得身乏无比。 她也不是个拘泥的人,既然困了,就要睡觉。苦撑着一直在这里干等,并不是最佳的打算。所以不知便从地上爬起了身,然后走到了屏风后面的床榻上,和衣往上一躺,困到极致的她,几乎是那种昏迷式的入睡一般,闭上眼不出三五个呼吸,就睡着了。 可睡着的不知,却像是陷进了一个沉长的梦境里一般。 梦里,她看见自己提着长剑,站在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前。此时的她,身披金甲,脚踩战靴,一身干净利落,俨然一副即将要上战场的模样。细看之下,不知瞧见了自己的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一张金黄色的绢帛卷轴。 下一刻,画面调转,眼前突然由那金碧辉煌的宫殿,转眼就变成了先前不知在看见解莲尘身上的那枚胎记进入了幻境时,所瞧见的那幅尸首成山,血流成河的修罗场。只不过,此时的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了。 而是同一群跟她衣着相当的金甲战士,以及数名身手厉害的道士,还有一些妖仙,在共同并肩作战。此刻他们的对手,正是不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那些无脸妖! 凌厉的寒风中,很快便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那些无脸妖就像是可以源源不断的再生一般,杀光一批,又来一批。画面快速前进,两方对战到最后,自己这方的人马。已经被杀到只剩下了寥寥几人,大家且战且退,却还是被逼迫到了一处悬崖之上。 怎么办,前是追兵,后是绝路。 情急之下,一个看起来颇具仙风道骨的道长站了出来,也不晓得他对身后那些人说了什么,众人皆是一阵附和,连那个自己都十分认可的点了点头。 见大家都同意,那位道长便开始着手结印,紧接着一道金光乍起。众人所在的山崖上,顿时就出现一个好像传送阵一般的阵型罡印。 罡印一出,众人便有组织有计划的开始先将伤员转移离开,从始至终,那个自己都率领着仅剩的金甲战士,在前面拼死抵抗,为他们争取撤离的时间。杀到最后,那些金甲战士,已然全数战死... 但那个自己手中的长剑,依旧不知疲倦一般的手起刀落,手起刀落... 直到最后,悬崖上就仅剩了负责布下罡印的那名道长,和另外那个自己在。两人仿佛因为什么事而起了争执,不过,好像两人皆是在为了对方着想,在由谁断后这件事上,有了分歧。道长想由他来断后,可那个自己明显不愿意。 说到后面,不知看见那个自己假意答应了,然后一只脚踏进了传送罡印内,可却在最后的关头,一把拽住了负责布下罡印的那位道长,将他拼命往传送阵内一推,想将这道长给送走。 可那道长却像是早就看出了她的想法一样,两人就这样同时一只脚在里面,一只脚在外面的互相都想将对方送走。但就在他们的争执当中,不知看见了那位道长的手臂上,不经意间露出的那个有些熟悉的金色印记! 是了,这不就是她之前在解莲尘的身上看见过的那个胎记吗!? 只不过,眼下这个却并不像是解莲尘身上的那种受伤之后才能看见的印记,而是一种好似刺青,却比刺青要来得自然的东西。更像是达成某种成就以后,天生显现的罡印。 看到这一幕,不知有些懵住了。 她虽然没有见过这位道长,但,眼下她却已经能够对其身份猜出个大概了。 这位道长,恐怕就是当初解莲尘在雀邈的坟墓里,在面对自己的逼问下曾提到过的他师父! 如此说来,当时解莲尘曾提起过他师父都已经去世几百年了,若是他师父已经去世几百年,那现在她看见的那个自己,还曾和他师父一起并肩作战过!这么一理解,那岂不是自己也有个几百岁的年纪了!? 不是吧! 诶!?话说回来,当初解莲尘在雀邈的坟墓里提到这事儿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说漏过嘴,暴露了他已经几百岁这个问题了。(详见第七十六章) 因为自己在询问解莲尘去哪儿可以找到他师父的时候,他曾经说过,他师父已经去世几百年了。一个几百年前就去世的人,又怎么可能收一个才十几二十岁的人为徒呢!而且他还说过,大家联盟攻打无脸妖的时候,他还小... 当时因为自己的注意力都被解莲尘说出他知晓无脸妖的来历这件事,给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再者那时自己对解莲尘这个人自身如何的事,本就半点儿不感兴趣,所以才没有去细想。 不知有些后知后觉的理清了这一点,心下倒也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感觉。 正当她出神细想之际,眼前两人争执不下的局面,忽然间就发生了改变,只见那个自己忽然一个巧劲,就将解莲尘的师父往里一推。那失去了控阵人的传送阵,瞬间便如一道清风过境一般,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此刻...现场,就只剩下了那个自己,一人手执长剑,迎风而立的站在原处。 蜂拥而至的无脸妖,很快便冲到了那个自己的身前,可她却临危不惧,丝毫不见慌乱的犹如切瓜砍菜一般,将那些不断攻上前来的无脸妖一个个尽数斩杀,尸首直接推下了悬崖。 看到这里,不知顿时便将眼前画面,同先前看见的那幅自己站在尸首堆上的画面联系了起来。 原来,自己并不是一开始就站在尸堆上,而是因为站在悬崖上斩杀的无脸妖太多,尸首直接填满了悬崖底下,一层一层,后面堆叠到了悬崖的上面。 眼前情形,真是看得不知心下一阵抽痛,那个自己将生的希望给了别人,她却独自一人来面对这犹如地狱一般的修罗场... 就在不知心下抽痛之际,她忽然在一众冲上前来的无脸妖中,发现了一个身形不一样的家伙。他身上的装束,要比其他无脸妖的看起来工整许多,而且身形也比之高大不少。 可是,第三人视角的不知虽然看见了这个人,但那边疲于应付其他无脸妖的那个自己,却好像并没有察觉到这个家伙的出现。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不喜欢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那厮的目标,很直接,就是奔着那个自己去的! 一柄通体透明如冰晶般的长剑,悄悄的从这厮的腰间拔了出来。 十步...七步...五步... 这厮离着那个自己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这一幕,看得不知下意识的便大喊了一声。 “危险!!” 可她的话音刚刚脱口而出,眼前的画面便开始不进反退的开始急速倒退起来。紧接着一阵失重感传来,不知整个人瞬间就从床榻上惊坐而起! “嗯!!?怎么了怎么了!?哎呀,不知,你睡醒了吗?” 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的不知,正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还未睁开眼睛,就听得耳边传来了解莲尘听来仿佛也是刚被叫醒的声音。 闻声,不知连忙转头一瞧,就望进了解莲尘的那双因为连日操劳,从而显得通红一片的眼睛里。 “你...” “哦哦,你是想问拾秋先生吗?他没事了,你放心。现下我把他安置在了另外一处厢房内,他的身体遭受的重创太多,眼下能保住性命已是不易,所以需要好好的调理休养。不过你不用太过担心,我们道观里有很多上好良药,假以时日,相信他很快便能痊愈的。哦,还有...” “谢谢...” 见着不知醒了过来,原本在救治完了拾秋以后回到此处,准备同不知交代一番的解莲尘。一回来就看见已经和衣躺在自己的床榻上睡了过去的不知,见她睡得深沉,解莲尘不忍心叫醒她。 于是他也靠在了床边,原本只是想闭眼稍稍打个盹儿。哪知因为太过疲惫,他还是不小心睡着了。刚刚突然被不知的一声叫喊惊醒,解莲尘还以为她是想叫醒自己。所以,虽然他还是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但还是立马开口跟不知细细的言明了拾秋的状况。 可,令解莲尘意外的是... 不知竟然主动跟他说谢谢了!虽然这是为了别人的事跟他说的谢谢,但至少,她已经不似从前那般的不懂表达自己的真情实感了。 “额...呵呵呵...这,这也没什么啦。拾秋先生也是我的朋友,你何须同我说什么谢谢呢。” 听见不知的“谢谢”二字,解莲尘倒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见他如此模样,不知倒是破天荒的多看了他一眼。可却不曾想,这多看的一眼,却正巧被转过头来看着她的解莲尘给擒了个正着。 两人的视线...不期而遇... 就好像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一样,毫无预兆的相遇,被一个又一个的突发事件,给硬是串联在了一起。 此刻,房间里的气温仿佛突然间上升了许多一般,叫两人顿觉耳根一阵燥热,随即便快速分开了视线。 “那个...那个...今晚月亮挺大...” “哗啦,哗啦,哗啦...” 屋顶上传来的整整齐齐的雨点敲打着屋瓦的声响,却好像是在嘲笑解莲尘的转移注意力的蹩脚话题一样。 “咳...那什么,今天夜已深了。你且好生休息吧,拾秋先生那儿,你不必担忧,我的师弟在那儿照顾他。而且,因为用药需求,眼下...眼下他也没穿什么衣衫。你一个女孩子,去了也不太好照料。” 哈哈,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说着,解莲尘便打算从床榻边站起身来。可他的动作还未成行,就突觉自己的手腕处一紧。 “你劳碌几日,这床榻,给你睡。” 不知的话,让解莲尘直接呆愣了两秒。然后还未待他回过神来,不知便松开了他的手腕,自顾自的起了身,打算将床榻留给他,自己去外面。 但解莲尘哪里会让她做出这般打算呢,于是他赶紧反剪住了不知尚未离开自己太远的手。 “不用,不用!此处就做你在道观的暂居之所吧,我还有其他地方可以睡。此处僻静,不会有人来打搅,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 “哎呀,我知道你心下在想什么。你放心好了,不会有人说什么闲言碎语的。” “我并没有在意这个,只是单纯的想让你休息一下罢了。” “嘿嘿,没事啦。我刚刚已经睡过一会儿了,你忘了吗?贫道可是修仙之人,修仙之人...” “再是修仙之人,毕竟,也是几百岁了...” “几百岁也不影响...嘶...你...你已经知道了?” 解莲尘下意识便想答了不知的话,可说到一半,却突然发现有点儿不对劲啊!他连忙有些慌张的扭头看向了不知,发现她却是一脸平静,没有半丝波澜的样子。 见她如此模样,解莲尘却反倒是感觉瘆得慌的咽了咽口水。 为什么不知眼下这种淡定的眼神,却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呢。 “不知...我...” “你说,我听着。” 话音未落,不知便挣开了解莲尘握住自己的手,然后挺直了身板儿,同他一起坐在了床榻边。 哟呵,这姑奶奶,合着是欲擒故纵的引出话题,在这儿等着他呢! 思及此,解莲尘心下倒也不甚紧张了。本来也是,除了未经不知同意,就偷偷喜欢上她了这点以外,他又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想到这里,解莲尘便瞬间有了底气。 “好吧,本来我也没打算瞒你。” “嗯,你确实是没打算瞒我,且,你早就告诉了我事情的真相。是我不甚在意,没有上心分析罢了。” “安?我有吗?可是我记得,我并没有同你讲过...讲过颜玉棠曾经爱慕于我这件事啊!” “你说什么?你说...颜玉棠曾经爱慕于你!?” 当解莲尘从不知脸上,第一次看见那名叫吃惊的表情之时,他的心下...顿时便慌了。 完蛋...牛头不对马嘴,很明显不知想问他的事,和他不打自招的事,完全是两件事!! “这...不是,不知,你听我跟你狡辩...呸呸,你听我跟你解释。是这样的,颜玉棠她是曾经爱慕于我,但我从未对她动心过,更加从未做出过任何出格之事。哎呀,其实真正喜欢她的人是我师弟,可那颜玉棠又偏偏不喜欢我师弟,我就夹在了中间,进退两难...嗨哟,我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清楚。总之,就是颜玉棠虽然曾经确实爱慕于我,但我真的没有喜欢过她,我们两人也没有过不清不楚的关系。还有就是,喜欢她的人,是我师弟!!” “师兄,我不喜欢她。” 第一百四十七章 假的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就在解莲尘语无伦次,甚至是有些慌乱的同不知解释他和颜玉棠之间的关系之时,那本不该在此时此地出现的锦官儿,竟然不请自来的从门外忽然行了进来。 当他那优越的身形自屏风后面走出来时,就瞧见了并排坐在了床沿上的解莲尘和不知两人。 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在两人身上来回了几趟,随后,这人竟然也不觉尴尬的直接走过去,挨着解莲尘坐了下来。这一番迷之举动操作下来,锦官儿那张妖孽到了极致的绝色容颜上,盛满的,却依旧是那幅一丝不苟的样子。 可相较于锦官儿的淡定,解莲尘却慌了。这小子,总是喜欢夜晚活动,但每每来的都不是时候。 诶!罢了,多一个能证明自己过往清白的人,其实也挺好的。 “师弟,你刚刚说,你不喜欢?不喜欢什么?” “颜玉棠。” “安!?那你每晚都往我这里跑作甚,还有还有,那晚,我明明瞧见你同她表明心意来着。” “假的。” “假的!?” “是,那晚,梨音缠着我。故此,我其实并未来过你这儿。” “什么!那你的意思是,颜玉棠故意使的幻术,让我误会你喜欢她!?可她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啊?” “惹你吃醋。” “惹...惹我吃醋?我上哪儿吃什么飞醋去啊,我又不喜欢她。” “欲擒故纵。” “欲...诶!罢了罢了,你只说你师兄我,是不是同她没什么关系,是不是颜玉棠一厢情愿的嘛!” “我不清楚。” “你不清...你如何能说你不清楚呢?你要说你不清楚,那我才是真的说不清楚了!颜玉棠来纠缠我的那段时间,你不也天天晚上都来我这儿吗?我还一直觉得你就是为了要来看她,才故意每天晚上都来这儿呢!” “她有妖气,我想保护你。” “妖...好吧,好吧。那你这次来又是为什么,你不要告诉我又是有什么妖气吧。” “二师兄,要我来送吃食,给大嫂。” “大大大大...大嫂!?” 轰!! 一听见锦官儿的嘴里说出这个词,解莲尘那张老脸啊,瞬间就红透到了耳朵根。 紧接着,还不等解莲尘反应,锦官儿便直接站起了身,双手朝前一摊。一个装着两盘儿尚且还在冒着热气的菜肴,和一碗米饭的托盘,就凭空出现在了锦官儿的手上。 解莲尘这房间里的陈设太过简单,导致人家锦官儿端着一盘吃食,都没地儿放下。 不过,锦官儿却不甚在意,甚至是习以为常的抬眼,淡淡的将目光落在了脸红得像虾子一样的解莲尘身上,声音听不出情绪的道。 “师兄,重,端不动。” 听见他的话,解莲尘这才回过神来,然后极为不自在的上前一步,伸手接下了锦官儿手里的托盘。他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还不等他开口,锦官儿便冲着自己微微颔首行了一礼,随即整个人就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诶诶!!你这小子,怎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呢!!” 半夜送吃食... 这一定是除非那个八卦的臭小子想处来的鬼主意,这点儿解莲尘都尚且还能理解,可他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说动了一向不喜欢掺和闲事的锦官儿来当了探听八卦的斥候。 但眼下也不是去追究这些事情的时候,解莲尘低头看了看托盘里的吃食,无法,只得口中默念口诀。 下一秒,一张四仙桌就出现在了屏风外面的会客厅里。解莲尘将吃食摆放妥当后,就叫来了不知。 这是两人第二次坐在一起吃东西,哦不,这一次,确切的说,是解莲尘在看着不知吃东西,因为除非他们根本就没有给他准备碗筷... 不知倒也不扭捏客气,解莲尘叫她吃饭,她便自行寻了个位置坐下,然后自顾自的开始吃起了饭。 而坐在她对面的解莲尘,则是坐得端端正正,一边看着不知吃相优雅的吃着饭,一边有些手足无措的绞着手指。思陈许久,他还是鼓足了勇气,再次开口道。 “不知,你信我,我真心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本是我们道馆里修炼成形的一株海棠,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爱慕于我...” “你的这些风流韵事,我并没有兴趣知道。我刚刚想问你的是,你师父有没有向你提及过,六百年前他参加过的那场镇压无脸妖之战的细节。” “安?你...你对这事儿不在意啊...我还以为...还以为...” 还以为你会为了这事儿吃个飞醋什么的呢,哎,想多了,想多了... “你有你师父的画像吗?” 解莲尘正因为不知对于自己的“情感纠纷”,显得有些不甚在意的态度,而感到心下失落之时,没想到,不知又突然转换了话题,开始问起了有关他师父的事。 “我师父?我这儿应该是没有,不过,锦官儿那兴许会有。但如果你现在想看,我的画功其实也还行,你想看,我现在画给你看也行啊。” “好,你画。” “啊?真画啊?” 本以为不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叫他现在就画。听见他满是意外的疑问,埋头吃饭的不知,立马便抬头淡淡的睨了他一眼。这眼神之中蕴含的意思,自然不必过多解释... “好好,我这就去研墨。” 说着,解莲尘便立即起身,抬脚走到了这客厅里唯一的一张矮几跟前,然后坐在了蒲团软垫儿上,开始着手准备作画。 一边研墨,解莲尘还一边偷偷的抬眼观察着不知的表情。 这小妮子,睡了一觉起来,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到了任督二脉上,竟突然想起了快一年前自己说出的话里的漏洞,晓得了他其实已经几百岁了这件事。 哎,这下可惨了。 本来人家就不乐意待见自己,眼下又知道了自己是个大她几百岁的老人家...这么一来,自己和不知之间,就更加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了。 思及此,解莲尘那张俊脸啊,瞬间就垮了下去,一副愁眉不展,累觉不爱的样子。 他一边想着此事,一边开始提笔作画。画着画着,就时不时的歪着脑袋,左叹一口气,右叹一口气,感觉人生好像出现了什么无法治愈的缺憾一样。 第一百四十八章 则安之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果然没错...” 就在解莲尘沉浸在自己的腹诽世界里无法自拔之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不知的声音,吓得他拿笔的手一抖,一滴黑色的墨汁,“啪嗒”一声就落在了已经画出个大概的人像脸上。墨汁一经沾染在纸张上,瞬间便晕染开来。 画作被毁,解莲尘也无心再做找补,在师父仙去后的这几百年里,他还是第一次在纸张上将他老人家的相给画出来。可惜,这画儿已有瑕疵,也不适合框裱起来了。 思及此,解莲尘便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收敛心神,转而站起了身,看向了不晓得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身后的不知。眼下的她,大约是在细想些什么事,整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师父的画像上。 “不知...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考虑再三,解莲尘还是有些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等了半天,都没有听见不知的回答。不过,这都是在解莲尘意料之中的事。就在他都打算放弃追问之时,不知却忽然悠悠的开口道。 “我好像...知道自己是谁了,可是...我又好像不知道自己是谁。” “安?” 听见不知这说了仿佛等于没说的话,解莲尘整个人简直是一头雾水。 “我上次...在看见你的胎记以后,曾经看见过另一个自己,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里,孤身一人与无数的无脸妖苦苦鏖战。那里...尸首成山,血流成河...每一具尸首都长得一模一样,全部都是无脸妖...刚刚,我并未看见过任何有关于你胎记的图案。但我却做了一个同上次看见的画面能够前后串联起来的梦。梦里面除了我自己以外...还有你的师父...以及你曾经说过的那些结成了联盟,前去绞杀无脸妖的各界能士。” “什么...你...你的意思是,你在几百年前就见过我师父!?还在绞杀无脸妖之役中,曾经并肩作战过!?” 不知的话,犹如一个重磅炸弹一般,彻底将解莲尘给炸懵了。 这...如果不知说的这些东西,是真的曾经发生过的事,那不知的年纪,岂不是比自己还要年长。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当年的那场战役,法力低弱的人,根本无法前去参加。且不知还说她曾孤身一人,在那处世界里与那些无脸妖苦苦鏖战。 如此说来,这至少还证明了一点,那就是不知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她的身上没有妖气,但也没有半丝灵力,凡界亦是查不到户籍。失踪了这么久,除却那些追杀她的无脸妖以外,竟也没人来寻他! 这太奇怪了不是吗? 她如果不是三界里的人,难道...她本身就是魔道中人,因为叛变逃跑出来,这才招来了无脸魔尊的追杀? 不对啊,如果是这样,前面她曾与自己师父并肩作战这件事,就完全不成立了呀,师父怎么可能会同魔道里的人一起并肩作战呢! 原本以为理到了解开不知身世真相的线头,不曾想,这看似露出希望的线头,底下带出的,却是一团更为复杂的乱麻。 “如果梦境里的事,是真实发生过的,那...我的真实身份,又究竟是谁呢...” 看着她低头喃喃自语的模样,这是解莲尘第一次在不知的脸上,看见“茫然”两个字。 他很想上前一步将她拥入自己的怀里加以安慰,可是,他又找不到自己可以这样做的合理身份... “其实,你也不必太过烦忧,既然你都说这是梦境,那便不能作数的。再者,你知道吗?我其实是很羡慕你的,因为你完全不记得过去那些痛苦的回忆。而我呢,是想忘记一些事,却偏偏忘不了。不瞒你说,我是亲眼看着我师父仙去的。那种面对至亲的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你大约是没有体会过的。我知道,你也许会觉得我隐瞒自己的实力,和年纪,种种...是在欺骗你们的感情。但,就像你不想让拾秋先生跟着你一起涉险一样。我背负的血海深仇,是比之你们还要来得凶险的。所以,不告诉你们我的来历,也是不想你们牵扯其中。说起来,咱们三个还真是悲催,一个被家里人追杀,一个被不知道何种立场的人追杀,一个被相当于是父辈的仇人追杀。呵呵,要说,这世上能有这种缘分的,还真是少之又少呢!其实,在上次沙洲村一别后,我都已经做好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的打算了。没想到,我们缘分未尽,竟然会以那样的方式再次重逢。所以啊,缘分这个东西,都很难说呢。” “...” “好啦,别想这些事了。既然理不出个头绪,何不暂且将其放下,事情的真相,总会有一天能够水落石出的。既来之,则安之。很多东西,你一直一直去强行追究其真容,说不定,反倒会错过你想得到的答案也说不一定呀。” “既来之,则安之...” 终于,在解莲尘长篇大论的安慰了不知一番过后,这姑奶奶总算是应了他一句。 “对对,既来之则安之!眼下咱们也算是知根知底了吧,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只管知会一声便是。贫道,定当义不容辞!” 听见解莲尘的话,不知终于抬起了头来,那双瑞凤眼中,已然不见了方才的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释然和坦荡。 “颜玉棠和花辞烎你打算如何处置?” “安!?你这话题跳得也太快了嘛!哎呀,你放心。我早已将他们安置在了道观的锁妖塔内,让他们好生悔过修行。” “你舍得?” “什么舍得不舍得?” “自己去想!” “哈?!我想啥呀,诶诶诶,不知,不知你推我干嘛。喂,喂!!你把我关在外面作甚!” “你不是说眼下这个房间,要给我使用吗?我现在要休息了,你请便吧!” 解莲尘一头雾水的站在门外,看着眼前被不知一把给关上了的房门,简直是不明所以啊喂! 这女人,明明前一刻还在纠结自己的身世如何,下一秒就在说别人的事,别人的事都还没讨论完,自己就被她给莫名其妙的轰出来了,你说气不气! 第一百四十九章 幽怨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诶!果真是女人心,海底针...” “师兄!师兄~~...噗嘶,噗嘶!!这儿,这儿呢!快过来,我们在这里!” 正当解莲尘一脸无语的看着眼前的门板一阵兴叹之时,身后却忽然传来了除非那满是八卦意味的小声招呼他过去的声音。 解莲尘满脸狐疑的回头一瞧,就看见了站在距离他没多远的回廊抄手边的罗汉松后面,此时只露出了一个脑袋的除非,以及...这几乎是藏了当没藏一样,直接就杵在了旁边锦官儿两人。 锦官儿就不说了,依旧是那幅高冷气质拉满的表情。而除非,跟他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这厮看见解莲尘被不知给推了出来,身上那种探寻八卦的求知欲,简直旺盛到快要溢出来了。解莲尘满是无奈的扬天长叹一口气,随即扭头便朝着抄手回廊的另外一边走去,压根儿就不想去理会除非那幅想要获得一手八卦,抻长了脖子的样儿。 见他要走,在这里等了一晚上的除非,哪里肯就此罢休啊,他连忙追着解莲尘的脚步跟了上去。 要知道他今晚为了给解莲尘助攻,不仅亲自下厨做了饭菜,还哄着锦官儿亲自去送了饭,好让解莲尘有个近一步同不知单独相处的机会。哪知道,自家这大师兄,简直就跟那望天树一样直,直到连刚刚大嫂都已经有些开始吃飞醋的话,都没听出来。这家伙,可把刚刚在门外将他们的对话都给听了个清清楚楚的除非给气得呀,简直恨不得当即就冲进去把解莲尘的脑袋扒开,给他换个恋爱脑进去。就他这样还想追到媳妇儿,光棍儿一辈子吧!! 真的,有些人单身了几百年,是有原因的! “诶诶!师兄,师兄!你别走呀!你听我说嘛,刚刚明明大嫂都已经吃醋了,你都没听出来吗?” 除非一路紧追着解莲尘的脚步,紧赶慢赶,终于在回廊的拐角处追上了他。 “哎哟,师兄!你跑什么呀!” 这臭小子,他为什么跑?为什么跑还不是因为自己被不知给赶出了门外这件事,被他们两个给撞了个正着么!他就是脸皮再厚,也不可能完全不在意啊! 被除非给逮到的解莲尘,为了避免被他发现自己此刻的窘迫。于是便故意板着一张脸,拿出了他在作为长兄如父般的威严,眼神斜斜的睨了一眼除非。 “你这小子,我不是让你好好照看那位公子吗?你跑出来作甚,玩忽职守,不负责任!回去将恪德心经给我抄上一百遍!” “哎呀,抄好了抄好了!!你不在观内的这几年,我早就不知道备下多少遍的恪德心经了。呐,拿去,这是这一次的一百遍!诶!先说好,我已经把惩罚交了。你现在可不能生气了,先听我把话说完嘛!” 说着,这家伙果真就从怀里掏出了一沓抄满了恪德经的纸张,豪横至极的强行塞进了解莲尘的手里。 “你倒是早就想好了对策啊!” “诶嘿!这叫有备无患,哎呀,好了,咱们别说这个了。眼下啊,还是先帮你追到大嫂再说吧!” “大嫂!?豁!说到这个,我正想找你们俩说道说道呢!谁允许你们管人家叫大嫂的,人家一清白姑娘,到了你们这儿,就变成已婚妇女了!传出去,你叫人家将来怎么婚嫁!” “呀!师兄,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很是要不得啊!人家大嫂都没反对我们这样叫她,你倒好,可劲儿将人家往外推!合着你非得要等到哪日大嫂真的嫁作了他人妇,你才晓得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 “除非啊,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天,师兄你竟然还没有醒过神来吗?刚刚人家大嫂不是问你,你如何处置花辞烎和颜玉棠吗?” “然后呢?” “然后...啧...大师兄啊大师兄,我真是恨你是根木头!人家大嫂不是问你,你舍得吗?” “诶对啊,我也正是纳闷儿这一点呢。他们犯了错,我将他们关进锁妖塔,没有杀他们,都已经是仁至义尽,很合适的做法了。可她却问我,舍得吗?这...你说她什么意思嘛!我跟他们又没什么关系,有什么舍得舍不得一...说...舍得!?舍得!?” 顺着除非的话,解莲尘本来还在委屈巴巴的给自己打抱不平,觉得是不知不晓得哪里搭错了筋,说些听不懂饿话。可现在经过一番复盘,解莲尘突然就明白了不知问他的那句“舍得吗?”,原来...原来指的是他把颜玉棠也关进去了,不知的舍得吗,就是在问他这个点! 天!难道...难道,她这是在吃醋了!? 嘴上说着不在意自己的“风流韵事”,可这话里话外的,简直是老飞醋人儿啊! 原来,不知刚刚的这句舍得吗?是在暗戳戳的内涵他将颜玉棠也关了进去这件事... 思及此,解莲尘原本还满脸愁容的表情,瞬间就变得眉开眼笑,神采飞扬了起来!他激动万分的直接伸手握住了除非的肩膀,然后使劲儿的拍了两下。 “啊呀!除非,你果真是厉害啊!” 不过,兴奋之后,解莲尘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 “怎么了师兄!?” 见他如此模样,除非连忙关切的问到。 “哎...关于颜玉棠这件事,我定然是给不知留下花心的印象了。她本就对我不甚待见,以后,就更加不会给我好脸色看。” “其实,我倒觉得并非如此呢。你想,大嫂吃醋,不就是对你在意的一种表现么!” “在意...我感觉,她也没有多在意我呀...反倒是,关心拾秋先生,要比我来得多...” “哇,师兄,你好幽怨啊!” “幽怨你个头啊!走了,别在这里吵闹了,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也要回去修整一番了,刚刚带拾秋先生去沐华池疗伤,消耗了不少灵力。你回去好好照看他,他的命是救回来了,但还是很虚弱,需要静养调理。” “师兄的意思是?他们会在我们这儿住上很长一段时间咯?” “目前的情况来看,确实如此。吩咐好那些野孩子们,这段时间就不要来内院儿走动了,以免惊吓到他们。” “是,我记下了师兄。” “嗯,走吧,诶?锦官儿那小子什么时候走的!?” 第一百五十章 酸萝卜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解莲尘正想招呼着除非离开,忽然又想起来锦官儿刚刚还跟着他们一起来着,可眼下回头,却已经不见人影了。 嗬,也罢,他一向是这般来去随意的性子,解莲尘他们早就习惯了。 师兄弟俩相携着缓步走出了庭院,丝毫没有注意到其实一直站在屋内大门处,将他们的话给听了个实在的不知... 一夜无话 翌日一大早,解莲尘便悄摸摸的亲自做好了早饭,然后端到了不知的房门口。 可他在那儿站了半天,敲门的手抬了又放,放了又抬,犹豫再三都没办法鼓起勇气去敲响眼前的房门。 最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伸手正要敲门,可那门板,却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吓得解莲尘连忙收回了手,一副智商不高的样子,傻乎乎的盯着仿佛是刚刚起床没多久,连那一头青丝都尚且披散在胸前身后的不知。 如此模样的她,还是解莲尘第一次得见。眼前的她,虽然未施脂粉,可在解莲尘的眼里看来,却好似一朵将将盛开在晨曦里的莲花一样,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看得解莲尘都傻眼了。 而站在门内的不知,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呆呆望着自己的解莲尘,随后便装作若无其事的伸手接下了解莲尘手里的早饭。 “多谢,一起用吗?” “安!?一起...一起好啊...啊不不不,不了不了。我吃过了,你吃吧,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说完,解莲尘连忙调转身形,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不知住的院子。 其实,如果他现在回头,定然就能瞧见不知的脸上,露出的那抹令天边的朝霞都失了颜色的清浅笑容... 之后的两个月内,解莲尘每日都亲自给不知做好三餐送去她住的院子。这方院子,原本并没有命名,自从不知来了以后,解莲尘便给它起了一个叫做听雨小院儿的名字。 拾秋的身体,在经过解莲尘和除非他们的精心照顾后,终于开始慢慢的有了好转。只是他目前依旧处于昏迷当中,尚未清醒,不过,好在他身上的那些伤口都已经愈合了,眼下,也终于可以穿上衣衫,不用每日上药了。 所以,在时隔两个月后,不知才第一次见到了依旧处于昏迷中的拾秋。 站在拾秋躺着的床榻边,不知的心下,真的是五味杂陈。 眼前的他,虽然已经瘦得脱相了。但,比起之前刚刚救下他的时候那幅骨瘦如柴,仿佛就是死尸一具的样子,已经要好得太多太多了。说明,解莲尘一定是费了很大很大的功夫,才将他从鬼门关前叫了回来。 思及此,不知第一次十分正式的冲着解莲尘行了一礼。 “多谢...” 见她竟然冲着自己行礼,解莲尘的心下啊,哪里开心得起来呢。毕竟,她这举动,显得他们之间多生分哪。更何况,她这还是为了另一个男人,来向自己道谢呢... 不过,秉着别给脸不要脸的态度,解莲尘强忍着心下的酸涩,还是扯出了一抹笑容。 “呵呵,哎呀,你这说什么谢谢啊。我不是说过了吗,拾秋先生也是我的朋友,救他本就是我分内之事,你说谢谢,不就把我当外人了么。” “虽是如此,但,我还是要替拾秋先生向你道谢。” “干嘛用你替他道谢呀,等他醒了,再由他亲自跟我说,岂不更好。额...呵呵,我开玩笑的。没事,没事,从今天开始,你可以在每天的早上来看他。但不要待得太久,因为这房间里一直熏着能够安神驱邪的熏香。病人闻了倒是有益身心,但常人闻了,就会不慎陷入昏迷。每日清晨,这里的熏香都会进行更换,那时的药效最低。” “好,我记下了。” 之后,不知便在拾秋的床前稍坐了片刻。解莲尘就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看着,虽然,他晓得不知对于拾秋,并没有任何的男女之情,连那种一丁点儿暧昧的情形都未出现过。但,眼下这副场景,却依旧并不是他想看见的。 哎,自己也是犯贱,非得杵在这里捡酸萝卜吃... 可是,比起捡酸萝卜,他更加不愿意放着不知在此同拾秋两个人独处。 不知就那么坐在拾秋的床边,静静的看着他,也不见她言语半句。只是偶尔能够听见她轻轻的叹上一口气,其余,就再没别的动作。 不过,她还是有分寸的。只是坐了这么一会儿,也不等解莲尘提醒,便径直站起了身,离开了拾秋的房间。 她知道对于拾秋的情况,没人比解莲尘更加了解怎么样对他才是最好,自己既然帮不上忙,就要做到不帮倒忙。 不知出去以后,解莲尘便重新点燃了今日份的安神熏香,然后这才出了门去。 将将出门,他就瞧见了站在门外背对着自己,一个人出神的看着院子里爬满了回廊扶手,甚至是房顶的浅粉色蔷薇的不知。 眼下的咸鱼道观,正处于初夏的时节。因得除非平日里甚是喜欢侍弄这些花花草草,所以整个咸鱼道观里,眼下都是一副夏意盎然,鸟语花香的怡人模样。 “想什么呢?” 解莲尘将房门关上后,便行至了不知的身侧站定,然后轻声问了一句。 “我在想,如果我遇见的不是你们,或许,眼前所见之景,定然不会是此时这般清新怡人的样子。” 听见不知的话,解莲尘忍不住的侧目看了她一眼,不出所料,她的脸上,依旧是那幅品不出情绪的表情。 “呵呵,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来了我们咸鱼道观两个月了,我都还未带着你好好的逛逛。” 说着,解莲尘便率先抬脚朝着回廊的右侧走去,不知倒也没有拒绝,不近不远的跟在了解莲尘的身后,这还是两人单独第一次以如此安静祥和的氛围相处。 解莲尘带着不知,一路左拐右拐,穿堂过巷的到了一个瞧着看起来不常使用的侧门前。 这一路行来,他们并没有在路上遇见任何人,连除非和锦官儿都没有看见。 其实,不知一直都想问解莲尘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他们的道观里,没有除却他们师兄弟三人以外的人在。 第一百五十一章 小确幸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但,不知又怕这其中会涉及到解莲尘的一些他并不想提及的隐私,所以便一直没有开口询问。 再者,她的性格,本就不是个喜欢八卦的人。如果解莲尘没有主动同她说起,这事想来也是自己不适合知晓的。 不知看着解莲尘伸手将那扇门,轻轻的打开了。 这门一经打开,入眼的风景,却叫一向冷静的不知,都给看出了神。 只见那门下稍见几许青苔的木门外,竟然是一处可以望出去极远的观景凉亭,此刻,那观景凉亭的扶手和亭顶屋瓦上,亦是开满了花朵正繁的粉色蔷薇。从门口到凉亭的那段走廊上,则是整齐的摆放着几盆开得比肩继踵的姬月季,它们的花色各异,有的玫红,有的浅绿,有的淡粉,有的鹅黄。 一眼望去,简直叫人心旷神怡。 这初夏微感热意的清晨,能欣赏到如此景色,当真是叫人心旷神怡。 见不知看着眼前的景色怔怔出神的模样,解莲尘不由得轻笑一声,然后伸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她踏出门来,去往观景亭。 不知自是不愿辜负眼前美景,她甚至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抬脚踏出了半月木门。 出了门来,她这才发现这个观景亭,竟然是建在一个悬崖边上的。不仅仅是这座观景亭,而是这整个咸鱼道观,其实都是建在一处海拔颇高的险峰上。 站在观景亭里,视线越过两座比他们所在的山峰要略微低矮些的青山,就能瞧见一条水流颇缓的宽阔大江。大江的远处,还能看到偶有两只乌篷船,在江上捕鱼劳作着。 这江水不见来路,也看不见尽头。 就好像是不知的身世一样,不明来处,不见未来。 由景生叹的不知,在短暂的心神放松后,竟生出几许低落的情绪来。思及此,她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 仿佛是看出了她在想些什么的解莲尘,并没有立即上前安慰她,而是默默的伸手摘下了一朵将将绽放的鹅黄色姬月季,递到了不知的面前。 不知低头看了看解莲尘递过来的花儿,然后又一脸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就在解莲尘都以为她不会接下这花儿的时候,她竟然鬼使神差的伸手接了下来,甚至放在鼻尖嗅了嗅。 “香吗?” 解莲尘像是一个等着接受表扬的孩子一般,眼露笑意的看着不知。 不知虽然没有应他的话,却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不过,这对于解莲尘来说,已经是获得了预料之外的回应了。 “呵呵,你喜欢就好。我们道观里,自从几百年前遭到变故之后,还从未来过凡人,你和拾秋先生,是第一批客人。” “变故?是同你师父的去世有关吗?” 听见不知的话,解莲尘虽然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他还是应了声。 “嗯,是。” 随后,他便将当年之事,以及后来他带着除非他们一起逃亡,到最后再次回到了这里的全部经过,都告诉了不知。 听完他的话,不知的心下,当真是有被震惊到。 没想到,看起来这么开朗又大方的解莲尘,竟然会有如此惊险又凄惨的过往。难怪,他会说羡慕自己可以忘记过去的事了。 是了,对于一个已经记事的半大孩子来说,当真是没有什么比亲眼看见自己亲如生父一般的师长死在自己眼前,自己却无能为力去挽救这种遗憾,更加叫人意难平的事了。 对比解莲尘的身世,眼下再来回头来看自己,当真是叫人好像有种不值一提的感觉。 她明白,这些事,对于解莲尘来说,是一种提一次便算是拨开伤口一次的行为。如今,他却毫不避讳的将这些事都讲给了自己听,等于是将伤口再次暴晒在了阳光底下,好让她不要这么伤感的一直沉浸在自己的身世里。 这世上不幸的事情有很多,但,我们要懂得珍惜眼下的小确幸。 就好比,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站在此处,恰好看见这个时辰,这个季节,这阵微风下的这一刻的眼前壮阔秀丽的山河江景。又好比刚刚解莲尘递给她的这朵姬月季,并不是每一朵花都能开得像它,而又正好被解莲尘摘下,送给了自己。又好比拾秋能够活下来,让她尚且还有能够弥补心中愧疚的机会。 就好像是解莲尘在两个月前同她说的那句话一样,有时候,不知道过去,其实是一件好事。至少她没有过去的烦恼,只管往前看,只管往前走。有些事情的真相,自会在它想让你知道的时候,出现在你的面前。 一切的一切,或许当真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之后的解莲尘还说了些什么,其实不知都没有听进去太多,因为,她好像在这一刻,顿悟了一样。 那些从她在书院醒来到刚才,都一直困扰着自己的事,仿佛一瞬间就烟消云散,自己同自己和解了一样。她现在一点儿也不想去追究过往,只想好好活着,好好往前走。 而眼前的解莲尘,现下在不知的眼里看起来,都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以前,自己总觉得这人不怀好意,出现得莫名其妙,同他们扯上关系的方式也很是叫人觉得有问题。 可,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好像从头到脚都有问题的人,却在这一刻,用自己的过去,教会了她学会放下。 “解莲尘,谢谢你。” 原本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与他们分开后,遇见的冉山旭一案的解莲尘,忽然听见不知十分郑重的冲着自己说出了今天的第二句谢谢,解莲尘都感觉自己说完这些话,好像都白说了,导致不知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了一样,叫他忍不住的哀嚎一声。 “哎哟...说了半天,你怎么还同我讲上谢谢了,越来越客套...以前的你,多潇洒,一副谁也不爱,生人勿进的样子,连像玲珑那样的厉鬼见了你都要绕道而行。啧啧啧,如今我倒是有些怀念起以前的你来了。” “你的意思是,如今的我,反倒不讨人喜欢了?” “也不是...只是...只是怎么说呢。我只是觉得,以前的你,活得好像要恣意潇洒些。” “那现在的我呢?” “现在的你,多了分真实,少了一分凌厉,变得...变得身上的戾气没有那么重,更加像个女孩子了。” “是吗?...像个女孩子,你的意思是,我只是像,还不是咯。” 第一百五十二章 前路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听见不知的话,解莲尘果真立马就慌了,他连忙冲着不知摆手辩白道。 “不不不!不是的,不是的,我是说,我更喜欢以前...啊呸呸,不管你什么样的性格,我都一样喜欢!” 解莲尘的话,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但,正因为关心则乱,所以他这看似紊乱无头绪的话,却是此刻最真实的话。 而偷偷猫在木门后面偷看他们两人的除非和锦官儿两人,简直脸都要笑烂了。确切的说,是除非的脸快笑烂了。站在他旁边的锦官儿,依旧是那幅高冷模样,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能看得出来他还是对解莲尘今日的表现,颇为满意的。 画面再回到解莲尘和不知的身上,听见解莲尘的话,不知依旧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捏着那朵鹅黄色的姬月季,将眼神望出去了很远很远。良久,才终于听得她说了一句。 “修行很苦吧?” “安?” 听见不知忽然冒出来的这么一句和前面的话题完全不搭噶的话,解莲尘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几百年,并不是一个很短的数字。” “哦,嗯,是。不过,如果你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颠沛流离,时刻都要准备逃命的生活以后,其实修行时的那种清净独处,反而是一种难得的奢侈品。” 终于回过神来,理解出了不知话里意思的解莲尘,连忙接话到。 “如果,我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一个与你们站在对立面的人,届时,你会如何?” “站在我们对立面的人?你是指,魔道的人?” “嗯。” “嗨!这点儿我觉得你还是放心好了,以你那柄长剑能够克制妖邪的属性来看,你的身份,绝对不会是什么妖魔鬼怪。” “是吗?万一是因为我的本身功力很强,道行远远高于这些人,所以才会出现对他们有天生压制这种情况呢?” “哈?这个,我想也不太可能,你所使用的招数,皆是适合贴身近战的剑招。而魔道中人,大都擅长使用法术类的攻击手法。” “是这样吗?” “嗯,自然是的。你放心好了,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定然是没有看错的。” “嗬...但愿你没错。那么,今后你有什么打算呢?” “打算嘛,我想,我还是会继续去往京城,毕竟梨音还在那儿。虽然以她的身手来说,寻常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不过,我担心她性子顽皮,会惹下麻烦,扰乱大虞的朝纲。你呢?你是想等到拾秋先生醒过来,继续同他前行,还是想择日出发,自己去寻找关于你身世的答案?” 听见解莲尘的话,不知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叹了一口气道。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百里庆律对于一个无权无势的拾秋先生,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的赶尽杀绝。我想,这一次拾秋先生活下来了,他的心境,定然也是会发生变化的。再回卧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且不论他的姐姐被强行嫁去了歇逻和亲这件事,只说这次百里庆律对拾秋先生的追杀,如果换做是我,我都不可能就这样算了。” “你的意思是...” “拾秋先生,一向是个不惹事,但也不怕事的人。他虽然看起来很好相处,但,对于自己心下认定的事,轻易,是不会妥协的。今次,我想,百里庆律已经触及到了他的逆鳞,所以,在他康复以后,有很大的概率,他会回到京城去。” “回到京城...参与到皇权争斗里?” “大概率是。不过,就算他想就此隐姓埋名,放弃为自己讨回公道。我也不想让他这么优秀的一个人,就此埋没于人海里。对于江山社稷来说,他才是更适合大虞未来的君主。” “不知,你是想...” “眼下,他身体尚未复原,待在你们这儿,是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在他康复之前,我想,去替他扫清了前路上的绊脚石,也算是我报答了他的救命之恩了。等他安定下来,我再去寻自己身世的真相。” “什么?你...你是想,一个人去京城,参与到那些皇权争斗里?你一个无权无势,没有半点儿基础的教书先生,拿什么去同那群人斗啊!?” “呵呵...我拿什么去跟那些人斗。刚刚,你不是已经替我说出来了吗?” “啥?我刚刚说什么了?哦~~你指的是...是你那些学生!?” “你倒是不笨。” 见着解莲尘猜出了自己的计划,不知竟然破天荒的夸了他一句。 “不是!你听我说啊不知,你怎么知道你的那些学生,现下就一定是在京城里呢?” “因为我当初教导他们的唯一标准,便是为国家培养栋梁之才啊。能进我班上的学生,将来唯一的出路,便是为朝廷效力。” 当不知说起她的学生时,解莲尘第一次在她的身上,看见了骄傲两个字。 怎么办,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女人了。她不仅生得如此美丽,更重要的是,她自信,有能力,自律又冷静。 解莲尘现在觉得自己喜欢不知这件事,都变得好有荣耀感了哦。 那种仿佛是在炫耀自己眼光超好的成就感,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美妙! 此刻,解莲尘看向不知的眼神,就像是那融化了在冒出心形泡泡的糖浆一样,就差没挂霜在人家身上了。 看着自家师兄眼下这副半点儿不值钱的样子,站在门口偷看的除非和锦官儿,简直是根本没眼看。 锦官儿倒是十分直接的转身就走了,而那天生爱八卦的除非,却是一脸磕到了的样子,一个大男人,拳头都快塞进自己的嘴里了那种兴奋。 啊!此刻的空气,仿佛都是甜的一样。 “好!既然你决定帮拾秋先生平定前路,那贫道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这边的除非还沉浸在解莲尘那甜甜的眼神当中之时,下一秒,这厮就突然来了一句仿佛是晴天霹雳一般的话。 “师兄!你说啥!?” 听见解莲尘的话,一向爱八卦的除非,竟然瞬间就清醒了过来,然后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好像已经被恋爱,不,确切的说,应该是被单方面的恋爱给冲昏了头的师兄。也顾不得他会不会恼自己偷听他们讲话,一个跨步便从门后面蹦了出来,一副“你脑子没事儿”吧的表情,瞪着解莲尘说到。 第一百五十三章 千宿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见着除非的出现,解莲尘那幅“难看”的花痴模样,瞬间就荡然无存了。他扭头一脸“你小子是不是皮痒”的表情,在不知看不见的角度,狠狠的瞪了除非一眼。 而因为有了第三人的出现,从而变得有些不太想继续同解莲尘交谈的不知,简单的同解莲尘和除非以做告辞后,就离开了观景亭。 留下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一副智商不是很高的样子,还在傻傻流连忘返的解莲尘,和一脸“你没救”了的表情,在看着他的除非。 不知走后,除非便大步上前,一脸痛心疾首的看着解莲尘道。 “啧啧啧...大师兄啊大师兄,我当真是做梦都没有想过,我英明神武的大师兄,竟然会变成现在这副为了爱情,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样子。你知道你刚刚在说些什么吗?大嫂要掺和进朝堂的事倒也罢了,你跟着掺和什么呀?咱们只是一介道士,人间有人间的法制,沾染太多世俗,会对你的修行不利的师兄。” 听见除非的话,解莲尘完全就是一副你还小,你不懂的样子看着除非。 “除非啊,你还小,没有吃过爱情的苦,所以你不懂。再者,我们现下所处之地,不就是人间吗?既然身在人间,那便要入乡随俗,处在哪方地界,就要遵循哪方地界的律法。虽然我们咸鱼道观并不属于任何一处国家管辖,但,人间亦是我们修行之地。光是处在这方小小天地里修行,并不能见识甚多人间疾苦。那么,我们修行若只是为了给自己增加道行,修来这长命百岁,空长年纪又有什么用呢?” 虽然解莲尘的话,说得是很有道理。但除非看着解莲尘的表情,完全就是那种,在看一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傻瓜,被人识破以后,还在不停欲盖弥彰的想掩饰自己愚蠢的表情。 “嗬...我信你...” “嘿!你这小子,翅膀硬了是不是!” “怎么,又想罚我抄恪德心经是不是!呐!给你,这是两百遍的量!不过,这两百遍的量,我就想换一句话。” 除非还不等解莲尘发难,就率先从怀里掏出了一沓抄好的恪德心经,然后豪横至极的塞到了他的怀里,随即一脸傲娇的提出了条件。 “哟呵?你小子,学坏了哈!说吧,什么事,说完我再捶你也不迟!” “诶嘿~~其实也没什么,既然师兄你刚刚都说了,人间也是我们的修行之地,光处在这一方小小地界,并不能悟得真正的大道。所以,你这次下山,可不可以把我和锦官儿也带上呀!我们保证不添麻烦,放心,我们也不会跟你和大嫂一起走的,一定给你留足了单独和大嫂相处的空间。” “这话...是你一个人的意思,还是锦官儿的意思?” “当然是我们两个人的意思呀!” “你确定?” “那是当然!你也知道锦官儿的脾性,一向是不太会主动提什么要求的。所以,便由我这个二师兄来开口了。” 听见除非的话,解莲尘倒是很认真的下细思考了一番。 其实,除非的提议,也不是完全不可取。 他们俩从小到大,都一直生活在自己的保护下。鲜少去人间走动,一是怕他们太年轻,经不住那花花世界的诱惑,误了修行。二是,他刚刚也仔细想过了,与其一直压抑着他们想去人间的念头,反倒是会叫他们生出执念来,越想得到,越得不到的东西,吸引力就会成倍增长。到时候,反而会成为一个隐患。 所以,与其压抑他们的探知欲,倒不如,放任他们出去,真正的历练一番,就好像梨音一样。 思及此,解莲尘便佯装严肃的抬头睨了除非一眼。 “呐,我同意你们下山,不是让你们去人间给我惹麻烦,可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不可枉造杀孽。要多行善事,广结善缘,以...” “以弘扬师父的渡人之道为己任,我知道,我知道!放心吧师兄,你就算是不放心我,还不放心锦官儿吗!” “豁!你倒是还有点儿自知之明,罢了,罢了。这样,我大概会同你们大...咳咳,会同不知先行一步下山,你们就负责看顾好拾秋先生。待到他清醒过后,便带着他前来大虞京城,找我们会和。在到京城之前,你先不要同他说起不知刚刚说的那些要去为他的将来铺路的事。” “好,我记下了,放心吧师兄。” “哦,还有,我们都走了,道观里始终需要有人来照看。所以,这事儿先别声张,你晚上将千宿叫来,我要交代他一些事情。” “是,师兄。那我先去把这事儿告诉锦官儿了,他肯定也很高兴的!!” “好你个臭小子,果真这事儿是你自作主张!!看我今日不狠狠的捶你一顿,站住!!臭小子,叫你给我站住!!” 没想到聊到了最后,除非这家伙还是说漏了嘴,原来锦官儿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是他这小子思凡想去人间走动了,这才将锦官儿也拉下了水,骗取了解莲尘的同意。 气得解莲尘抄起打神鞭,就追着除非进了观内,打闹之声,倒是给这没了平日那些在观内修行的小妖,从而变得有些冷清的道观,增加了些许生气。 入夜,观内又变得十分安静了下来。 今夜的星空繁盛,站在暂住的庭院内看着满天星宿的解莲尘,心下也忍不住感叹,有好久没有这样下细的去欣赏过这漂亮的夜景了。 就在他安静赏星之时,一阵淅淅索索,仿佛是什么东西的根须爬了进来的动静,自庭院的大门口,悄摸摸的探出了一个黑影。 “千宿,来了。” 听见这个动静,解莲尘却一副早就在他意料之中的样子,不慌不忙的开口道。 那门口的黑影在听见解莲尘的这句话后,竟然瞬间就化作了一个身着一袭黑色立领束腰窄袖长衫,眉眼冷峻,却又丰神俊朗,身板儿挺得笔直,给人一种正派之相的少年。那少年从大门口的阴影处,缓步走到了解莲尘的身前,然后躬身冲着解莲尘行了一礼。 “道长,久未问安,近来可好?” 这少年一开口,就给人一种说话颇为老成的样子,这与他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样貌,完全不符合。 第一百五十四章 找台阶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千宿的本体,是原先解莲尘居住的院子里的罗汉松。后因每日听着解莲尘同除非他们讲解道法,从此耳濡目染,倒是让他修出了道行,如今已然化形了。 他心性沉稳,为人也正直,在道观里的这些前来旁听的小妖里,算是最有前途能够修成正果的一个。所以,解莲尘也格外的器重他。 “千宿,许久不见,看来,你的道行又增加了不少呀。” “多谢道长夸奖,千宿愚笨,关于道长平日讲解的那些道法,理解尚浅,还需要好好的参悟一番。” “嗯,不骄不躁,甚好。” “不知道长今日唤我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也没有什么,就是过段时间,除非他们也要下山历练了。这道观,就无人看顾,我担心那些前来修行的小妖们,会无处可去,误了修行。所以,想拜托你组织他们平日里的修行一下,免得他们日日跑空。毕竟,这世上有心想走正道修行的小妖,已经很少了。” “好,千宿定当不负道长所托。” “应该是贫道该谢你帮我照看道观才是,来,这一本,是我珍藏的悟道心经,便作酬劳,赠予千宿你了,还请你不要嫌弃此物寒碜。” 说着,解莲尘便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书页有些泛黄的典籍,将其递到了千宿的手上。千宿一见此物,那张俊逸的脸庞上,顿时便溢出了一抹惊喜之色。 他如获至宝一般,连忙伸手将解莲尘递过来的书本手下,然后端正身形,工工整整的行了一礼。 “此物贵重,千宿,谢过道长,待我研习完毕,定当一页不差的奉还与您。” “诶~不必了。既是赠予,哪儿有再收回来的道理呢。这书,权当是你我相识的缘分一场,你且好生收下。将来,待你得道成仙后,还可赠予你觉得值得将其托付之人。如此,也算是为咱们弘扬道法一事,做出一份绵延后世的贡献了。” “还是道长想得长远,那么,千宿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好,收下吧。” 千宿将解莲尘送给他的那本书,好生的收藏在了自己的怀中。之后,两人又闲聊了一阵,夜色渐晚,话题结束,解莲尘便让千宿回去了。 一夜无话,不做赘述。 时间又过去了半月,终于到了解莲尘和不知两人商议好的下山之日。 一大早,不知便去向仍旧尚在昏迷中的拾秋辞行过后,就同解莲尘两人,以步行的方式,出了咸鱼道观的大门,下了山去。 路上,不知曾问过解莲尘为何他明明有瞬间移动之术,为何他们不直接去京都。说到这事儿,解莲尘倒还有些不好意思了。 原来,其实像这样的空间瞬移之术,除却特别消耗灵力以外。它还是一项不得轻易在人间使用的术法,上次因为是情急之下,为了救拾秋,他不得不为之。再者,当时除却不知这个凡人以外,在场的,也都是晓得有此一术的人。再加上又是在深山之中,所以也不必特别避讳。 眼下他们再次下山,定然还是要以步行,或者去了大的城镇以后,就找马匹代步的。 下了山,当不知站在离开此处的一艘可供人休憩的画舫上再回头看去之时,她惊奇的发现,咸鱼道观所在的那处山峰,竟然消失不见了。那处地界,现下在不知的眼里看来,就是一座看起来根本没有什么奇特之处的山丘。 站在船头摇着船桨的解莲尘,自是看出了不知眼里的惊诧,他不由得笑笑道。 “呵呵,你不必讶异。这是因为见云山有我布下的护山大阵,除非道行在我之上的人,是无法以肉眼得见此山的,更别说破阵上山了。” 听见他的话,不知也收回了打量的目光,然后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忽然转头看向了解莲尘。 “所以,在卧龙村书院时,我房间里的那张符咒也是你贴的对吗?” “额...咳...” 不知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听得解莲尘差点儿没一个趔趄栽下船去。 这女人的思维,还真是极度的具有跳跃性啊喂! 明明前一刻还在专注着护山大阵的事,下一刻就突然冒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干的话出来。 “那个,我就是...我就是觉得当时那卧龙村不怎么太平,所以...所以...因为那个书院嘛,毕竟有很多孩子在,我担心孩子们的人身安全。毕竟...毕竟你看,前面都已经出过槊禹家那样的命案了,我们当然是得小心点儿不是。就是因为这样的,所以我才贴了一张符咒,只不过...只不过刚好就贴在了你的房间而已。嗯!就是这样没错...” 说完这段话,解莲尘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 唉,他果然还是不擅长说谎。 听完他欲盖弥彰的话,不知的嘴角,竟然悄悄的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不过,她也并没有再拆穿他。 “哦,原来如此。那我,便替书院的孩子们,多谢你的好意了。” “诶嘿,好说好说!孩子就是未来,当然要保护好他们。” “这水路,我们是还要走许多天吗?” 也不晓得是不是怕解莲尘觉得尴尬,她的话锋一转,又改了一个话题。这还真是叫人惊诧,心比剑直的不知,竟然也懂得给人找台阶下了。 正愁不知道该如何化解眼前尴尬的解莲尘,听见不知的话,心下顿时暗松了一口气。 “嗯...此处距离最近的适合我们上岸的地方,大约还有个五六天的时间。所以,这段时间里,都要委屈你暂住在船上了。不过,你放心,你的吃食,我早就让除非给你备下了,足以吃上许久的。” “有劳了。” “诶~说什么有劳不有劳的,这不都是应该的么。我既然答应了你要帮忙,定然就不会食言的。所以,你今后,也别跟我说什么谢谢啊,有劳啊之类的客套话了。撇开别的不说,咱们好歹也是共事一场的书院先生不是。” 唉...为了给自己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单方面恋爱找个合理的身份,解莲尘也是废了老劲儿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夜钓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其实,这样的泛舟江河之上,沿途看遍山川美景,也是一种难得的人生美事。 只是,他们这一去,前路如何,还未可知。 拾秋或许会不同意他们要去替他讨回公道这个想法,但,若是要他们看着他就此荒废,那解莲尘当初还不如直接让他死了算了,何必再费心救他回来呢。 所以,这个或许不会的到拾秋同意的决定,也算是解莲尘和不知两人想要逼迫他重新燃起斗志的一个强硬的法子。 而且,不知说得也没错。拾秋这人,从表面上来说,看起来是很好相处,但,对于自己认定的事,任何人都轻易无法改变他的决定。再者,他的为人处世,他的才华横溢,都让人不想就此将他放弃。这也是当初,解莲尘为何要拼尽全力的将他救活的很大一部分原因。 入夜,解莲尘找了一处水流颇缓的地势,下了船锚,打算今夜就在这里休息了。 船舱里只有一张床,所以,解莲尘很自然的就将船舱的位置,让给了不知。他自己则是抄起一根鱼竿,爬上了船顶的平台。 他的竿上只见鱼线,不见鱼钩。随意绑了一颗小石子做了坠玺后,解莲尘就开始了愿者上钩的夜钓之乐。 好在今晚天色依旧皓月繁星当空,微风徐徐,倒也不甚惬意。 解莲尘一边钓着鱼,一边欣赏着天上的繁星。而依旧坐在船头的不知,则是将他这无钩垂钓的行为,从头到尾的看了个真切。 就在她觉得解莲尘这只是单纯的不想让自己觉得两人独处会产生尴尬,故意找的事儿来做之时,那鱼竿的尖子,竟然动了! 而那前一刻还在看星星的解莲尘,立马伸手一抄,一只在月光下闪耀着银白之色的半大鱼儿,就被他给钓了起来。 “啪嗒啪嗒!!” 那离了水的鱼儿,被解莲尘给抛在了底下的甲板上,眼下跳踏正欢。 “不知,来,咱们明日加个菜。” 解莲尘招呼着不知,让她将那鱼儿给捉住。 不知倒也懂得如何操作,只见她伸手用船头上搁置着的一个水瓢,伸手从江里快速打了几瓢水上来,将就着甲板下面的那一截放脚的小格子,把水倒在了里面,再将那鱼儿给放了进去喂养起来。 如此,明天他们便有新鲜的鱼儿吃了。 不过,看着这鱼儿,不知倒生出一个问题来。 “你们修仙之人,不是不能枉造杀孽么?怎么...你还会钓鱼上来吃呢?” 听见不知的话,正将鱼线再次抛进江水里的解莲尘,不由得回头冲着她笑笑道。 “呵呵,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在得道成仙以前,我们确实是不能枉造杀孽,不过,若是极端情况下,为了活命,也是可以向其他生灵借命续命的。不过,这种在以后得道成仙了的时候,我们都会匀出功德,对借命的恩人,以做答谢的。如此,它在此后的轮回里,也能获得益处。但是呢,像我现在这种已经修成正果的情况,我再吃它们,其实反而是在超度它们。如此,它们便能洗清身上因前世犯错,今世被罚做飞禽走兽,游鳞虫介的罪孽。” 听完他的话,不知不由得眉峰一挑。 “哦!?你们修仙之人吃东西,还有这么多的说法?” “那是自然。” “难怪,你这无饵无钩的钓法,竟然也能钓起鱼来。” “嗬...其实,我在想,你吃它们起到的作用,应该是同我一样的。否则,它们也不会愿意上钩。” 说着,解莲尘的手又是往上一提,一条比之先前那条身形要小一些的鱼儿,就被他再次给抛到了不知所在的船头上。 两人配合熟练的一个钓鱼,一个捡鱼,就这样,来来回回钓了大约有个六条。解莲尘便收了鱼竿,不再下竿了。 见他收了鱼竿,不知倒颇有些不解。 “你不是说你吃了它们,可以帮它们洗清罪孽吗?那如何不多钓一些呢?” 听见不知的话,解莲尘一边收着鱼线,一边轻笑一声道。 “人心不足蛇吞象,凡事若都叫它们觉得还清罪孽来得如此容易,那还要阴律司作甚?剑仇雠不就可以回家种田了么。” “剑仇雠!?你说的,可是上次在沙洲村解救了玲珑母子的那个高人?” “对啊,是他。他是地府阴律司的执笔判官,专断冤案。” “哦!难怪,我就说一般的道士,怎么可能会那么厉害。” “呵呵,那件事,确实是多亏他帮忙。但,其实也算是我们替他解决了一件麻烦事才对。毕竟,玲珑异变成了血尸,差点儿酿成大祸。要是再多一条命,那剑仇雠回去啊,保证是要被神君大人理骂一番了。” “听你的口气,你好像同他们很是熟悉呀。” “诶嘿嘿,也不算很熟悉吧。不过,干我们道士这一行的,在冥界,多少得有两个对接业务的熟人儿不是。毕竟,我们也算是替他们解决了不少的麻烦事儿。” 说到此处,解莲尘终于在不知的面前找到点儿自信的感觉了。以前是怕她知晓自己的身份,会给她带来麻烦,以及更加遥远的距离感。 而且,从决定要带她和拾秋回道观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做好了不再隐瞒的打算。眼下,经过十天前的观景亭谈心之后,不知已经完全知道了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这种不必遮遮掩掩的相处方式,对于解莲尘来说,当真是再惬意不过的了。不管今后不知会不会接受自己的心意,他也觉得,就眼下这种相处模式,对于他和不知来说,也是极好的。 “哦,是吗?” “嗯嗯,当然。好了,时候不早了。早点儿休息吧,你都在那儿坐了一整天了,该是累了吧” “那你呢?” “我?我就睡这里呀,以天为被地为庐,多舒坦呀!” 说着,解莲尘便直接翻身仰躺在了船顶上。 “...” 不知抬头看了已经躺在船顶上的解莲尘一眼,心下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她还是细想作罢了。 不知从江里打了一些水上来,简单洗漱后,便进了船舱和衣躺下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衣裳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听见船舱里不多时便没了动静,解莲尘自然晓得她肯定也没这么快就睡着了。 再者,她平日里性格再是刚直,但好歹也是个女儿身。所以,他早就替她准备好了一些生活必须的用品。 “不知,你睡了吗?” “还未...” 船舱里传来了不知的应话声,解莲尘怕她觉得尴尬,就以一种十分随意的口气说道。 “那船舱的壁柜里,好像有梨音以前的衣裳,你若是觉得身上的衣裳脏污了,可以穿一下梨音的。你放心,那些都还是新的,她还未曾穿过,所以是干净的。你来了道观这么多天,都一直委屈你穿的...(我的)道袍,眼下,我们既然要回到城镇里去,我个人感觉,你还是换一身衣裳吧,免得引来旁人非议。” 这个“我的”,二字,解莲尘自然是没有点明说出来。他怕不知晓得他拿的是自己的衣裳给她穿,不知肯定会忍不住两剑捅死自己。 而他之所以等到不知进了船舱再说备有衣裳,自然是怕她觉得男女授受不亲,不好意思什么的。 “哦,好,多谢...” 不知的话,听不出任何情绪,但,这倒也是在解莲尘的意料之中。 “诶~~不是说好了,不要同贫道客气吗?” “嗯,知道了。” 此后,船舱里便没了动静,解莲尘也不去多做猜想了。 两人就这样,一人躺在船顶,一人躺在船舱里。 共同望着天边的那一轮明月,心思各异... 微风拨动着江水,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涟漪摇晃着画舫,让人好像置身于那摇篮之中一般,没过几个晃荡,就叫人进入了梦乡。 这一夜,大概是不知这几年来,睡得最踏实的一夜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解莲尘就在船顶上,让她觉得安心的缘故、还是因为第一次在船上睡觉,这摇摇晃晃的感觉,太容易让人放松下来的原因... 翌日,清早。 一缕柔和的阳光,像调皮的小婴儿一样,从船舱的窗户洒了进来,叫醒了一夜无梦睡到现在的不知。 她抬手遮住了有些刺眼的光线,稍稳了片刻,就十分干脆的起了床。 如往常一般,不知本想简单的梳理一番就可以了。可是她发现因为昨夜自己是和衣而睡的,所以现下身上的衣衫,已经完全皱得跟梅干菜一样。虽然船上只有她和解莲尘两人,但,也总不好以这般邋遢的模样出去吧。 思及此,不知便走到了解莲尘所说的那个壁柜前,伸手打开了柜门。 可这柜门一经打开,不知都看楞了。 只见里面挂得整整齐齐的衣衫,全都是一些款式优雅,十分符合自己气质的那种干净利落的女装。 这些女装,寻常根本就没有女子会选择穿吧。 她不是没见过梨音,虽然是缩小版的那种女娃娃状态,但,她身上所穿的打扮,完全就是娇俏可爱的正常女子会穿的那种广袖罗裙类的。所以,经此可以推断,这一柜子的衣裳,根本就不是像解莲尘所说,是梨音留下的。 而是...他特意为自己置办的。 难怪,在出发前的那一两天,总是看不见解莲尘的身影。原来...他是去置办这些东西去了... 下细翻看,在这衣柜的角落里,还有一套看起来十分精致,与其他干净利落的款式完全不一样的罗裙。 不知将这罗裙取了出来,然后上下打量了一番。 不得不说,解莲尘的眼光,还是极好的。 这罗裙,材质上等就不用说了。配色以浅蓝广袖纱衣,搭衬着满满春天气息的粉色百褶罗裙。这一眼瞧去,就让人感觉心下一阵赏心悦目。 不知的嘴角,也在她的毫无察觉下,不由自主的上扬了起来,心下也渐渐的泛起了一股暖意。 “笃笃笃!” “不知,你起来了吗?” 就在不知看着眼前的罗裙忍不住的发起呆来之时,船舱外,就传来了解莲尘的敲门声。 吓得不知像是在做什么坏事,被人给当场捉住了一般。连忙伸手将这一袭漂亮的罗裙给塞进了衣柜里,然后随手取了一件淡紫色的窄袖圆领束腰长裙出来。一边应着解莲尘的话,一边快速套换着。 “哦...噢...我,我刚刚醒,马上就出来。” “好好,不急不急。你慢慢来,没关系。我刚刚已经起锚了,准备顺水而下漂流一段时间,趁此机会把早饭吃了。” 听见她的话,不疑有他的解莲尘,便也没做多想,然后转身就去开始着手准备早饭了。 而屋内匆忙之中将衣衫换好的不知,却站在了船舱的门口,迟迟不敢开门出去... 她有些扭捏的伸手扯了扯身上的这袭其实看起来十分合身的长裙,一向穿惯了宽松衣衫的不知,哪里会觉得自在呢。可是,她又实在没办法将那件已经皱得不能穿出去的道袍,再次套在身上。 不知当真是从来都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感到人生是如此的窘迫过。而这种窘迫,还是来自于一件看起来中规中矩,十分保守的长裙... 上次在延泽城,被颜玉棠诓骗穿了那样暴露的衣衫,她都没有感觉有如此这般的难以示人过。 怎么回事呢!? 不应该呀!这不过是一件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长裙罢了...要说它唯一的特殊点,大概...就是因为它是...它是解莲尘买的这一点吧。 他买的也就罢了,关键是...关键是...它太合身了啊喂! 一点儿不宽,一点儿不紧,简直比自己去买的衣裳还要合身,你说吓不吓人! 这简直都让不知忍不住的开始怀疑,这厮是不是趁着自己睡着了,偷偷让裁缝来量了尺寸,然后连夜赶工缝制的这些衣裳。 想到这里,不知的脸上,已经开始不自觉的飞上了两抹可疑的红云。 诶!罢了! 最后,不知干脆心下一横。不就是一件衣裳么,人家买都好意思买,你还不好意思穿了!不知啊不知,你何时变得这般扭捏不干脆了! 思及此,不知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假装十分不在意的伸手将船舱的门给打开了。 “吱呀...” 门板发出的响动,成功的吸引了正在甲板上煮着米粥的解莲尘。 只见其闻声扭头一看,下一秒,不知就在他的眼中,见到了一抹根本不加掩饰的惊艳。 第一百五十八章 初恋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哐当!” 因为看得太过入神,解莲尘手中原本用来搅动米粥的汤勺,竟突然间就从他手上松脱,掉落在了甲板上,发出了十分突兀的一道声响。 见着解莲尘居然如此反应,不知那心下好不容易建设起来的自信心,顿时便土崩瓦解了。她站在船舱门口,这下转身也不是,出去也不是。当真是...别提有多尴尬了。 不过,也难怪解莲尘会如此了。 因为不知根本就不知道,此刻的她,看起来到底是有多么的美到令人无法移开眼神。 这一袭裁剪得体的简单衣裳,将不知平时原本掩藏在宽大衣衫下的那玲珑有致的身材,完完全全的展露无遗。那一头平日里总是工工整整的墨发,眼下仅仅只是随意的被不知给盘了一个发髻束在头顶。可鬓边的那些细小的碎发,却偏偏又为她增添了些许俏皮可爱的味道在里面。 尤其是,此刻的不知,整个人都沐浴在晨曦的和风微光中。而且眼前的她这种清纯到让人心态炸裂的模样,又与先前在延泽城所穿的那套女装呈现的完全是两种风格,但两款相较起来,解莲尘明显是更加喜欢眼前这一种,当真是叫人丝毫没有抵抗力的清纯可人的打扮。再加上她此刻脸上不知为何飞上的两朵红云,哇奥~~看得人简直想冲上去戳戳她这绝色又可爱的脸蛋儿,验证一下到底是不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来了。 眼下,这脸红仿佛是会传染一样,不光是不知的脸变得越来越红了,连解莲尘的脸都开始变得像只煮熟的虾子一样,红得吓人。 不仅如此,这时,解莲尘感觉自己的鼻子下面,忽然间淌出了两行温热的液体... “你!你怎么...” 见他忽然开始流鼻血了,这倒把不明所以的不知给吓了一跳,以为他受了什么伤,连忙就跨出了门来,三两步奔到了解莲尘的身边。左右寻摸,也没有合适的能够用来擦拭血迹的东西,情急之下,不知直接就用自己的衣袖去堵住了解莲尘淌出鼻血的鼻子。 完了完了!! 不知这一靠近,她身上的那种淡淡的天然体香,透过堵在自己鼻子下面的袖子,不断的传进了自己的鼻腔里。他本就对她没有什么抵抗力,这下两人还靠得如此之近,近到解莲尘仿佛能够听见不知此刻的心跳声,再加上鼻子里时不时嗅到的那股不知特有的体香... 哦豁,完蛋... 这下,解莲尘彻底晕了。 看着脸红得像中暑,鼻血还在不止反盛的呼呼往外直淌,眼下整个人像是中了某种迷药一般,直接白眼翻翻晕了过去的解莲尘,不知整个人都懵了! “解莲尘!解莲尘!你醒醒,醒醒啊!怎么了这是,你别吓我!” 不知一边手忙脚乱的替他擦着鼻血,一边不停的拍打着他的绯红一片的脸颊。 可这解莲尘偏就像是没有知觉一样,整个人仿佛是一只煮熟了头顶还在冒着热气的虾虾似的,就那么四仰八叉的躺倒在地。叫他也没有反应,吓得不知还以为他是中了毒,于是赶紧将他拖进了船舱内,用枕头垫高了他的脑袋。然后伸手抄起两张干净的巾帕,在江水里打湿了,赶紧用一张敷在了他的额头上,另一张则是用手按贴在了他的后脖颈上,想着先替他止住鼻血再说。 好在是,经过不知这一番“急救”,解莲尘的鼻血终于不再往外呼呼直冒了,整个人也逐渐开始清醒过来。 可当他看清眼前距离自己近在咫尺的不知时,那好不容易止住的鼻血,竟然瞬间又再次喷涌而出。不过,这一次,还未等不知对他进行抢救。解莲尘便赶紧一个翻身爬起,“噌”的一下就消失在了船舱里。 然后下一秒,不知就听见了船舱顶上,传来了咚的一道重物坠地的声响。不用猜,她也知道,这是解莲尘那厮,匆忙落跑到了上面发出的动静。 从刚刚到现在,解莲尘的这一系列在不知的眼里看来简直是迷之操作的行为,让那一向对待男女感情总是后知后觉的不知,完全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解莲尘,你...你是不是中毒了?” 噗!! 听见不知这忽然间冒出来的一句话,原本趴在船顶上任由鼻血滴进江水里的解莲尘,差点儿没一个趔趄栽下江里去。 中毒...没错,他确实是中毒了,中了一种名叫不知的毒啊! 唉,不过也能理解他会如此反应啦。毕竟是个母胎单身了几百年到现在的老人家,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看见自己喜欢的人穿上自己喜欢的那种女装,再以那样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还是以如此这般两人单独相处的情况,换谁都得晕啊! 这种感觉应该叫什么呢? 应该...称之为初恋吧!初恋谁又不是懵懂害羞的呢! 所以,也没必要嘲笑咱莲尘道长今日这般失态失仪的样子啦。 言归正传,稳了稳心绪后,解莲尘这才开口应了不知的话。 “额...那个...那个贫道没事儿,就是这几日天干物燥,肝火旺盛,导致刚刚感觉有些乏力罢了。你放心,贫道并无大碍。哦!对了,你身上的衣衫被我的鼻血弄脏了,你赶紧换下来吧。不过,你不要再穿梨音的衣裳了。” 听见他的话,不知倒是眉峰一挑的问到。 “不穿?为何?” “额...额...因为,我感觉这衣裳,好像不太适合你,梨音的衣裳都有些幼稚,与你身上的那种清冷的气质不相符。我我我...那个衣柜下面的抽屉里,还有两套我没有穿过的寻常男装,你...你还是穿那个好了...” 依着解莲尘的话,不知果真在那衣柜下面的抽屉里,找到了两身看起来像是他在延泽城遇到自己时穿的那种男子的衣裳。 豁!有这些东西,他早拿出来不就好了吗?害得自己还扭捏了半天,平白还弄脏了一套新衣裳。 不过,眼下拿出来,其实也不耽误什么。 于是,不知便再次快速的将身上被解莲尘的鼻血给弄脏的长裙换了下来,然后换上了男装。 哈,这男装上身。不知感觉自己顿时又活过来了一样,浑身上下都无比舒坦! 看来,自己还是不适合活得太女人,太精致呀! 第一百五十九章 骤雨至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换好了衣衫,不知简直像是找回了自信心一样,丝毫不加犹豫的就打开了船舱的门。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瞧见那红泥小火炉上,原本是解莲尘煨着的一锅粥,眼下已经隐隐的泛起了焦黄的烟雾,一股子糊味儿,也顺着江风飘进了不知的鼻子里。 “呀!糟!” 粥糊了,不知赶紧冲上前去,拿着毛巾包着那煮粥的罐子给挪到了甲板上。 听见不知的惊呼,解莲尘一边擦拭着自己脸上的鼻血,一边从船舱顶上探出了头来查看。恰好就看见了不知正将那熬糊掉的粥,给挪到了甲板上。见此情形,他连忙飞身跃下,一脸可惜的捡起了掉在甲板上的勺子。简单清洗过后,有些不太死心的搅了搅那锅看起来已经不太能吃的粥。 “啧...怪我坏事耽搁,可惜了这锅粥。” 见他满脸自责,不知倒是不以为意的伸手接过了解莲尘手里的勺子,然后拿了瓷碗,小心的撇开了焦糊的那些块状的锅巴,将其他仍旧可以食用的,给盛到了碗里。 盛满了一碗,不知随手就递给了蹲在旁边一脸讶异的表情在看着自己的解莲尘。 “呐,吃。” 解莲尘看着手里的粥,整个愣了愣。没想到,他都打算放弃不吃了的粥,不知竟然会不嫌弃,甚至是想到避免浪费的方法。 将第一晚递给解莲尘后,不知又给自己盛了一碗,然后坐到了一旁,轻轻的呼着气,给碗里的粥吹吹凉。 两人就这么一人端着一碗带着糊味儿的粥,一边吃着,一边结束了这个“兵荒马乱”的清晨。 今日的天色不像昨夜那般晴朗了,天边时不时的就会飘来几朵云,将太阳给遮掩起来。看样子,这是要变天了啊。 解莲尘一边摇着船桨,一边抬头观察着天色。果然,到了傍晚的时候。天空已经聚集了大片的乌云,天气也变得有些闷热了起来,平静的江面上,连一丝风都没有。 见此情形,解莲尘便提前找了一个可以躲避风雨的地方,将画舫下了锚。 这里三面环山,是一个不容易受到风浪打击的凹口。 解莲尘将将把外面甲板上的东西收拾妥当,天色便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一阵无名妖风“呼啦”一声便刮过了江面,导致他们的画舫都开始剧烈摇晃了起来。 “嚓!嚓!!” “轰隆隆!!” 妖风刚至,一道明晃晃的闪电,带着劈裂山河的气势,突然间就闪现在了距离解莲尘他们的画舫不远处的江面上。 巨大的雷声,简直震耳欲聋。 解莲尘探眼看了看外面这极端变化的天气,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转身进了船舱,然后在船舱的门上,抬手就巴了一张符纸在上面。符纸将将贴稳,这原本还受大风影响在不停剧烈摇晃的画舫,竟然瞬间便安定了下来。 连平时的那种轻微的摇晃感都消失了,简直就跟站在平地上没有两样。 不知透过窗户的缝隙,看了看外面的情况。没想到,这早上还艳阳高照的天儿,到了傍晚,居然会变成现在这样的极端天气。 “放心,没事的。这船结实着呢,我刚刚已经下了符,稳住了船身。今夜休眠,不会受到风雨影响的。” 听见解莲尘的话,不知便收回了打量外面的眼神,然后看向了已经就地坐在了进门处的解莲尘。 这船舱里面是一个整体全部都平铺着木质地板的空间,平时没有人在里面休息的时候,还放着一张棋盘大小的几案。只不过在不知上船以后,解莲尘为了方便她活动,就将那张几案收起来了。所以,眼下这里面就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宽阔平整的空间。 眼下,这还是解莲尘第一次和不知,单独处在这样一个密闭的没有外人的空间里。 所以,这对于我们情窦初开的莲尘道长来说,又是一种心理上的考验。 别看他现在身板儿挺得笔直的端坐在那儿,其实,他的心底慌得一匹!尤其是当他发现不知的眼神看向了自己的时候,解莲尘感觉自己身上的汗都下来了。 “滴答!滴答!滴答!” 就在解莲尘觉得自己快要坐不住,打算夺门而出的当下,就只听得外面骤雨已至,雨滴不断落在了甲板上的声音。 听这动静,看来雨势颇大。 “这雨,来得好突然。” 听见下雨的声音,不知又扭头看向了窗框的缝隙处,想瞧瞧外面的情况。但她这小小的动作,对于解莲尘来说,简直就像是如释重负一样,瞬间便叫他松了一口气。 “嗯,入夏了。这样的短时间天气变化,也很常见。” 解莲尘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线,以那种听起来风轻云淡的口吻,应了不知的话。 “那我们早点儿休息吧。” “休息,好呀休...安!?不不不,使不得使不得!!男女授受不亲,虽然你对贫道没有什么歹念,但...我那个什么...就是,也就是说...” 当不知说出这句对于解莲尘来说简直就像是晴天炸雷一般的话时,他整个人都被震懵了,好不容易伪装出来的淡定,也瞬间被他给抛到了九霄云外,说话开始语无伦次了起来。 见他一副慌张到简直想要挖个洞把自己给藏起来的样子,不知的嘴角,竟然又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外面风雨交加,你总不好再出去睡船顶。这里面空间宽阔,被褥足够...” “不不不!!不用了,不用了!我们修仙之人,是不需要睡觉的!你睡就行了,不用管我,我待会儿...待会儿就在这里静坐入定便是。你放心,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修行方式,对我有益无害的,所以,你不用太过在意。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你睡吧,放心,我绝对不会做出什么禽兽行为...啊!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在指桑骂槐的影射拾秋先生...哎呀,越说越乱。总之,你先休息,我...我入定了。” 又是一番越描越黑,语无伦次的言语过后,解莲尘额头上的汗都已经滴了下来,他只好强行结束了话题,然后闭上了眼睛,开始假装自己已经入定修行了。 嘁!! 此地无银三百两,捏着鼻子哄眼睛。你瞅你现在这副样子,像是能好好修行的模样吗! 第一百六十章 可爱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其实,若他现在睁开眼睛,定然就能瞧见不知那幅从未有过的捂嘴偷笑的表情。 看着慌张如此的解莲尘,不知第一次从心里觉得,这个男人...还满可爱的... 说起来,其实自己对他的第一印象不好,也是因为他为了掩藏自己真实的实力,不得不伪装出一副自己是一个没什么真本事,只知道到处蹭吃蹭喝,遇事儿大惊小怪,正事儿半点不干的神棍。 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让她先前的时候,心里那般的见着解莲尘就想两剑捅死他。 但,期间她其实也一度怀疑过解莲尘只是在扮猪吃老虎。就好比在沙洲村时那样,为什么玲珑只敢找自己去她的幻境里,不敢动解莲尘呢?最开始她还曾经想过,会不会是因为玲珑觉得他的道行太低,帮不了自己,所以才选择了她。可是,当她清醒过来看见解莲尘居然找来了这么一个高手之时,不知瞬间便明白了。 不是因为解莲尘的道行太低,玲珑才没有选择他,而是因为他的道行太高,不敢去惊动他。 所以,当时在解决了所有事情后,不知才会有些赌气的没有理会解莲尘。因为她觉得这人就好像是拿他们在当猴儿耍一样,明明他有那个实力,非得要装出一副弱不禁风,贪生怕死的样子,这就让人感觉好像一直活在欺骗里一样的不爽。 大家好歹都是一起出生入死过几多回的人了,他还对自己的真实身份掩掩藏藏。 所以,不知当时也是有些故意想借着自己不理会他,来激他露出真实面目。 没想到...真实面目没激出来,倒是...倒是把他对自己的真心话给激了出来... 虽然当时大家不欢而散,但其实,从前面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来看,解莲尘虽然次次看起来都没起什么作用,可实际上,凡是有他参与了的事,尽管过程中状况百出,到最后都还是圆满解决了的。 不知心下,也多少是明白,这人,不坏。只不过大概是立场不同,以及牵扯到了一些什么不能言说的私事,所以才没有对他们表露出真实的身份和实力。 今次接触,事实证明了,她的猜测果然没错。 其实,在不知发现那张不晓得什么时候被解莲尘给贴在了房门背后的符纸时,她的心下,还是有着几分触动的。只不过那时先入为主的讨厌感,比起心下的触动要来得更多,所以,不知也并没有过多的在心底去放大这份触动。 因为,她真的是一个不会处理感情上的事的人。 就拿拾秋先生来说好了,她不是不知道他对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要不然,她也不会选择要独自离开书院来避开了。只是,想到自己还欠着他一个救命之恩,好像就这么走了,也确实是不太像话。 可是,没想到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 虽然拾秋什么都没做,但,自己伤害了他,却也是不争的事实。他那么一个严谨又自律的人,如何能接受得了这个打击呢。否则,他也不会不辞而别,转而阴差阳错的被颜玉棠给抓住了。 再说解莲尘,这人... 从他第一次在水潭底下给自己渡气开始,他在自己的心里,就好像已经开始发生了潜移默化的形象变化。 以前只觉得他就是个神棍,但,也是从那次以后,她开始觉得这人,应该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自己在沙洲村恼他的原因,也是觉得,他明明就是个有本事的人,却非得要对一些可能改变结局的事袖手旁观。虽然她承认自己当时是有些情绪化了,但,换做是她的行事风格,她要是有解莲尘的这身本事,定然是会出手去帮任何她能够帮助的人。 不过,人不同人,也不能以自己的心性去衡量他的做事准则。 自从在沙洲村和解莲尘不欢而散后,不知其实时常都会去回想解莲尘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如果...今日可能遭遇不测的人是我,消失的人是我,你也会这样紧张吗!?” “你回答我...回答我...你会紧张吗?你会在乎吗?” “我...我为什么要在乎你,我为什么要紧张你,你又不是我什么人!” 那日的争吵,仿佛还历历在目。每每回想到这里,不知都会清晰的记得那时解莲尘在听见自己最后说出的这句话时,眼里露出的那抹受伤的神色。 是了,自己的种种行为。 从头到尾,都是在拉着没有义务帮忙的解莲尘,在为了他们的事情奔波拼命,劳心费神。就好像是他明明已经先一步离开了书院,是她因为自己被追杀这件事,阴差阴错的又遇见了他,又让其再次牵扯了进来。 他其实完全可以不做理会的,但,他还是出现了。 要说起来,自己虽然是欠拾秋一个救命之恩。但,比起这个,自己现在欠解莲尘的...好像更多。 无论是人情上的,还是感情上的... 而他从来就没有逼过自己,也没有要求她一定要给他一个答复。还依旧如从前那样,不求回报的在帮着自己,做着这些原本与他无关的事。 这样一个无一处不是在表达对自己的喜爱,又处处都在小心不要让自己因为他的个人感情,而觉得紧迫难堪的人,换做是任何一个女孩子,都会忍不住心动呀! 心动... 这个词,对于不知来说,好陌生呀。 她忍不住下细的开始打量起眼前这个心思通透,却又什么都不会说出来的男人。 他的眉眼,原来生得如此好看吗? 以前她总觉得解莲尘这人,看起来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道士,半点儿成熟的心性都没有。但,经过延泽城这一次接触,又或许是因为见识了他真正的实力以后。不知眼下再看解莲尘的眼光,就已经自动发生了改变,变得不再当他是个毛头小子一样看待。而是觉得,他是一个完全成熟得不能再成熟的男子。 是了,这样一个心思通透,恨不得将世上所有美好都带给她看的男人,又叫人怎么会不动心呢。 “解莲尘...” 不自觉的,不知竟轻轻的喊出了他的名字。 只不过,这家伙好像真的入定了,完全没有听见不知的话一样,居然连半点儿反应都没有! 真是的,要是以后他晓得了不知此刻的心境变化,恐怕肠子都要悔青吧!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大货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见着叫他没有反应,不知倒也没有执着,只是低头笑笑,然后转而就去拿出了被褥,铺展在了地板上,再次和衣躺下。 静静的听着外面雨滴不断拍打在甲板上的脆响,倒是让人意外的觉得心神放松了下来。 不知不觉的,她竟然睡着了。 就在不知睡着的那一刻,原本看起来已经入定的解莲尘,忽然间就睁开了眼睛。他抬手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然后将眼神落在了已经睡着的不知身上。 唉...解莲尘啊解莲尘,你不是希望得到她的回应吗? 那眼前这绝佳的单独相处的机会,刚刚她也显然是对自己有话要说,可是...可是自己却懦弱了。他发现自己一点儿也不敢去正面不知,因为他根本没有丝毫把握能从不知的嘴里听见什么中听的答案。 解莲尘目光温柔的隔着这不近不远的距离,下细的打量着不知的睡颜。睡着的她,少了平时的锐气,整个人都变得好柔和。 睡着的她,也好好看啊! 不知的睡颜,让解莲尘看得简直无法挪开眼神。感觉就这样看着她睡觉,自己都能看上个一辈子。而他当真也是不明白为什么不知的任何模样,都对自己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无论是眼前睡着的她,还是发呆想事情时的她,还是提剑打架英姿飒爽的她,自己都无一例外的好喜欢,喜欢到炸! 哎,有什么办法。他就是喜欢她,喜欢最大咯,还能怎么办嘛。 谁叫他万年石头不开花,想开的时候,偏就遇上了这么一块儿最难捂化的冰山呢。 “嗬...冰块儿就冰块嘛,这大热天的,时不时还能取点儿凉。” 盯着不知看了许久的解莲尘,忽然间自言自语,傻笑着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只不过,这时外面忽然间闪过了一道简直将这黑夜给照成了白天的巨大闪电,这闪电出现不到半个呼吸的时长,“轰”的一声惊天巨响便接踵而至,几乎震得人耳朵发懵。 还好解莲尘提前用灵力封住了不知的听力,才没有让她被这道惊雷给吵醒。 不过,到了此时,解莲尘终于察觉出了一丝不正常的意味。 按理说,这天气再是极端,也不可能会出现这么厉害的闪电呀!这东西,看起来倒不像是单纯的天气骤变引起的,反倒是像...像谁在渡劫,从而引来的天雷。 渡劫!? 当解莲尘的脑海里冒出这两个字,他赶紧捏决掐指一算。哟呵,果真是有一只“大货”要在这里渡劫啊。 解莲尘看了一眼睡着的不知,又看了一眼外面已经越来越密集的闪电。看样子,渡劫这个货,今晚怕是有些难熬过去了。 解莲尘转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不知,虽然心下还是更加愿意待在这里守着她睡觉。但,谁叫他是个容易招事儿的体质呢。 嗨,罢了。 他还是出去瞅瞅吧,万一能帮得上什么忙呢。 思及此,解莲尘便轻叹了一口气,最后再看了一眼不知的睡颜,然后就十分果断的推开了船舱的门。 “呼啦!!呼啦!!” 外面的风雨,大得几乎让人看不清任何事物。好在是这门框里面贴着一张符咒,这符咒形成了一道隐形的屏障,将外面的大风大雨,全都阻隔在了屏障的外面。踏出门来的解莲尘,又随手将门给关上了。然后只见他抬手一挥,一个泛着淡淡金色的透明光罩,眨眼间就笼罩在了他的周身,将狂风暴雨阻隔在了光罩之外。 他缓步行至了画舫的船头站定,然后脸色肃穆的抬眼看向了距离他们下锚的位置不远处的江面上的云雨层水汽里。 只见一只通体呈淡莹亮的湖蓝色,看起来倒不是很大只。形态似兽又非兽,身上布满了好像鱼鳞一样的硬甲,四肢以及后背的脊柱上,都生着鱼鳍一样的东西,它的脑袋扁长,像龙,却又比之龙头瘦小的一种...一种解莲尘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动物。 哟,这倒是看稀奇,看新鲜了哈。 解莲尘看着那一道比一道威力更大的天雷,不断的劈在这家伙看起来并不怎么健硕的身躯上。每挨一下雷劈,这厮便痛苦的在那密集的云雨里不断的翻滚扭曲着。这一幕,倒叫解莲尘看得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道行不够,就回去修行再来过,既然都修炼到如此地步了,也不差这么一丁点儿时间。” 这几句裹挟着解莲尘大约五层功力的话,带着一股劈头盖脸而去的强大气势,朝着那边正在渡劫那家伙直冲而去。 有了上一次中计帮了溟濛的事情之后,解莲尘现下已经轻易不会再出手做好人了。 再者,这渡劫天雷可是属于他们教派的普化天尊的。既然他老人家在此施法,自己当然是要恭顺些。 不多时,解莲尘的声线便已然抵达了对面。那被又一道天雷给劈得几乎就要扛不住,浑身的鱼鳍都开始出现焦糊状的家伙,竟然还分神看了解莲尘一眼。 这一眼,透露出的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惊诧。 解莲尘自然是看清楚了他眼神里的情绪,不过,这也全都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的。 “轰隆隆!!” 又是一道天雷降下后,那厮终于是扛不住的被这天雷给“扑通”一声轰进了江水里。 这厮落水以后,那气势汹汹的天雷也瞬间止住了继续落下的趋势。 见此情形,解莲尘好像是预见了什么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一样。连忙双膝跪地,整个人立得笔直的跪在了甲板上,仿佛是在迎接什么很重要的人物。 果不其然,这边的解莲尘将将跪好。一个身着红色打底,深蓝色镶边,其上绣有黑色神秘花纹的广袖飞鱼服。身形伟岸,左手执楔,右手执槌,相貌丰神俊朗,看起来不怒自威的男子,忽然间就凭空出现在了解莲尘所跪的船头。 然后以一种长者的姿态,居高临下的看着老实跪在甲板上的解莲尘。一经看清他的容貌,来者便是眉峰一挑,那开口就如雷贯耳一般的低沉嗓音,直接震得解莲尘的耳朵嗡嗡直响。 “小孩儿,竟然是你?” 第一百六十二章 小孩儿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哟呵,看来,这又是解莲尘的一大熟人儿啊! 不过,这个熟人,应该是解莲尘轻易不敢招惹的那一种。 只见他在听到这位熟人的话后,连忙恭恭敬敬的端正了身形,冲其行了一个工整的大礼。 “小孩儿不知天尊在此施法,多有冒犯打搅,还请天尊宽恕则个。” 这还是第一次见着解莲尘在一个人的面前,表现出如此低眉顺眼,以他几百岁的年纪来说,还自称小孩的样子。 看来,此人的身份,定然是那种修仙界传说一般的存在啊! “行了,起来吧!少在本天尊面前装乖了,天帝小子也是,竟然留你不住。” “嗬!多谢天尊!” 原来,眼前此人,便是主天之灾福,专制九霄三十六天,执掌雷霆之政,持物之权衡,司生司杀。他下辖一个复杂的雷部组织,总部为神雷玉府,下设三十六内院中司、东西华台、玄馆妙阁、四府六院及诸各司,各分曹局的普化天尊,陈文玉是也。 简单来说,这天下能制造雷声的,分别为最基层的雷公,而雷公也分很多种。雷公上一层的是普通的雷神,再上层是雷王。其中分列太过复杂,在此不做赘述。而现下站在解莲尘身前的这位,就是统管他们的最高级别的雷祖。也称,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是雷部的最高天神。他也属于是解莲尘他们的教派当中,最高级别的人物。 难怪解莲尘看见他会如此乖顺了,祖师爷来了,他能不乖么。 且听他们这说话的口气,仿佛也是老交情了。 解莲尘应了普化天尊的话,举止得体的起了身,然后语调恭敬的冲着普化天尊拱手问到。 “小孩儿冒昧,敢问天尊这是在渡哪位仙友升天呀?怎的,闹出如此大的阵仗。” 听见解莲尘的问话,这普化天尊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那双仿佛可以看透世间万物的清明双眼,淡淡的侧头睨了一眼身后的漆黑一片的江面,随即便轻呲一声道。 “哼,还不是那老龙王干的好事儿!” 一听普化天尊这口气,解莲尘就知道这事儿有些八卦可以听呀! “龙王?难道...这位仙友...” “小孩儿,想必,你也听过龙生九子,子子不同这件事吧。” “略有耳闻。” “刚刚这小崽子,就是那老龙王的三儿子,嘲风。” “嘲风?可是...他不应该天生下来便是仙籍吗?” “嗬!你说的没错,这嘲风作为老龙王的儿子,也是有些自己的本领在的。翻江倒海,地祸天灾,听起来好像是颇为不成正形。但他偏偏却是个瑞兽,而且还有个古怪的爱好,就是平日里喜欢攀爬高险之处。你刚刚也瞧见了,他是一条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龙,还经常喜欢在海里的百丈礁石上旋身而舞,而海上经常会有渔船出现。每当有渔船经过时,他便在那高处险地跳来跳去,以显示自己的能耐。这也就罢了,他还好面子。渔船经过它时,需得为他鼓掌喝彩才能通过。反之,渔船经过时,如果对它视而不见,便会惹的它脾性大发,兴风作浪把渔船打翻。” 哟呵,没想到,这厮瘦是瘦,脾气还不小,而且明显还是个处在叛逆期的问题少年啊。听普化天尊说到这里,解莲尘忽然间就想起了刚刚自己出声劝导他的时候,他还曾抽空与自己对视了一眼。 想来,这厮的脾性,当真是有些傲倔。 “原来如此,那,他今日又如何会招来天尊亲临呢?” 一听解莲尘提及此事,普化天尊的脸,立马就黑了下来。 “还不是老龙王那老小子,自己的孩子不好管教,非得来请本天尊出马。” “哦!?想来,这里面还有曲折?” “可不是!这混小子因为长期遭到其他几个兄弟的嘲讽,说他这种幼稚的行为,在那些渔民之间,早已传为了笑柄。还笑他体质瘦弱,不配为他们神龙一族的一员。这小子,心性本就倔傲,哪里能受得了这等打击。转头就离家出走,说要除去神籍,靠着自身修炼出本事。而他倒也确实是修炼出了些道行,只不过,离着飞升上神,始终不还是差着那么一大截儿么!往日他发了召雷渡劫书,本天尊都只当他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不谙世事,倒也不曾认真理会。谁知,这混小子竟然跑回了灵府深渊,去找他老子,非说要本天尊让他渡天劫!他老子拧不过,就跑来求了本天尊,说这孩子心性顽劣,想借本天尊之手,好好教育他一番。之后的事儿,你就全都晓得了。” “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真是辛苦天尊亲自下凡了,那,刚刚他这算是...渡劫失败了?” “那是自然,七七十九道天雷,他才受了二十道就扛不住了。” 说到此处,这普化天尊忽然间就将眼神落在了解莲尘的身上,然后上下来回打量了一番,眼中顿时精光乍现。 而感受到他那“不怀好意”的眼神解莲尘,立马就下意识的捂着胸口后退了一步。这普化天尊的路子一向是野到不能再野,哪个靓仔被他这么看上一眼心里不发怵啊! 尤其是,他原来就十分欣赏解莲尘,只是因为当时天帝招安让他入神籍去天界任职的时候,他不肯渡劫飞升。无法,天帝就只好允诺他可以下界历练,任何时候想回天界,只管上去便是。天界多枯燥呀,再者,解莲尘还一直惦记着他师父咸鱼道长留下的遗愿。所以就一直留在了人间,迟迟没有回去。 于是这普化天尊就一直惦记着他,这一次恰好遇见了,这天尊明显是想借此机会,顺便再接一单,渡了解莲尘上天界啊! 果不其然,解莲尘才将将后退一步,这普化天尊就直接闪现在了他的身后,一副生怕他滑走的样子。 “诶~~难得本天尊今日下凡一趟,好不容易活动了一下筋骨,都还没活动舒坦呢,这小子就扛不住了。嘿嘿,既然他扛不住,那不如...换你来呀!!诶诶!!臭小子,别跑!!” 还未等普化天尊嘴里的话说完,解莲尘便瞬间化作了一缕轻烟,眨眼间就溜出去了老远。 惹得普化天尊跟在后面,拔腿就急追而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嘲风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就在解莲尘被迫让普化天尊给逼得跑路以后,一只被天雷给劈得外焦里嫩的龙爪,突然间就探上了画舫的甲板... 翌日清晨,当不知从一夜无梦的优质睡眠当中醒来之时,外面已是天光大亮。 她将将一个翻身,就瞧见了一个,像是刚从那麸碳当中,给扒拉出来的一个浑身衣衫褴褛,裸露在外能看见的皮肤,都像是被烧起了黑色硬壳的红薯一般的男子。 眼下,这厮正用一只未被他那一头怪异的浅蓝色长发给遮住的眼睛,在居高临下,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 刚刚睁开眼睛就瞧见了这么一副“儿童不宜”的画面,搁谁谁不吓得病中惊坐起啊! 但,我们的社会不知,当然是个例外啦! “噌!” 几乎是在起身的一瞬间,不知便直接抬手抽出放在身侧的长剑,十分精准的就将手中的长剑抵在了这厮的脖颈之上。 “你是何人!” 说话的空档,不知还抬眼看了看昨夜解莲尘贴上符咒的门框,果然,那张符咒不见了。难怪,这厮会进得来。 可是,眼下,连同那张符咒不见的,还有解莲尘... 不过,不知并未表现出半分惊慌,也并没有直接开口询问这厮关于解莲尘的去向。 这家伙,仿佛是没有见过像不知这么大胆的女子一样,面对她刀剑相向的举动,不仅半点儿不恼,甚至还将他那一头看起来像是炸了毛一样的浅蓝长发,十分潇洒的往后一拨,然后就露出了他那张与锦官儿的妖孽容颜,完全不同的另一种...一种怎么形容呢。啊,一种病娇美态的那款阴柔面相。 凭心而论,好看是好看的,就是可能不太经得起摧残。 面对不知的长剑相抵,这厮不仅不怕,反而是一副欣赏至极的表情,侧目看向了满脸肃杀的不知。 “美人儿,你生气的样子,本座...” “闭嘴!!” 这货,明显是没有遭受过社会不知的毒打,所以不晓得世道的险恶啊! 哪知,这家伙还真就是像百里庆棠那样,欠收拾。 明明不知都已经生气了,他还在不怕死的来了句。 “诶嘿,还从未有过哪个女子敢同本座这般凶恶,有趣,有...啊!!!疼疼疼!!本座命你赶紧松开!!” 这厮嘴里自以为是的挑衅之语还未讲完,不知的耐性就已经被他给全数耗尽。抬脚就是一个屈膝后顶,“咚”的一声便将这厮用膝盖给顶压在了地板上。锋利冰凉的长剑,稍稍用力,就直接划破了这厮脖子上的皮肤,疼得他吱哇乱叫的。 “我让你闭嘴!!说,你是谁!” 见着不知来了真的,这厮仿佛还甚是不太服气的样子。 “呀!女人,不要以为你长得有几分姿色,本座就舍不得打你。我告诉你,本座乃是龙宫三皇子嘲风!!识相的就赶紧给我放开,给本座说些好话,本座听得高兴了,兴许还能...能能...啊!!疼疼疼...你是个女人吗你!” “我管你是什么龙宫三皇子还是什么韭菜饺子!我问你,解莲尘去哪儿了?” “什么解莲尘!本座不认识!!” “哦,原来你不认识,那留着你的命也没用了...” 说着,不知作势便要长剑横呈,打算一剑了结了这个自称是什么龙宫三皇子嘲风的家伙! “诶诶!!等等,等等!我知道,我知道,你说的是那个灰袍道士是不是!我知道,我知道他去哪儿了,他昨晚同普化天尊一起走了,好像是有什么急事的样子。让我在这儿照顾你,嗯,就是这样没错!” 听完他的话,不知拎着他的后脖颈,直接将他从地板上给拽了起来,然后眼神微眯的盯着他,一副“你觉得老娘会信你这鬼话”的表情。 “是吗...那你跟我解释一下,你身上这些伤,又是从何而来!?” “安!?...” 可恶,这女人怎么一点儿也不好唬呢!若不是因为昨夜渡劫失败,自己的灵力暂失,她区区一个凡人女子,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嗨!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怎么?还没想好怎么狡辩的说词吗?” 见他忽然开始暗戳戳的低头思量着什么,不知直接当场就戳穿了他。 “诶嘿,美人儿哪里的话,本座只是...只是...” “不知!不知!你没事儿吧!?” 就在嘲风这厮不晓得该如何开口之时,解莲尘那听起来简直快急出火一般的声线,几乎是前一刻还在百米开外出现,下一秒,他的人就已经杀到了画舫的甲板上。 可当他看清船舱里的情形之时,解莲尘脸上焦急的神色很明显的微微一怔,随后便瞬间松懈了下来,一脸庆幸无比的抚了抚胸口,这才抬脚踏进了船舱里。 他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上半身裸露在外,其上满是焦黑硬壳的男子。然后就迫不及待的冲到了不知的身前,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正过了身形,下细检查了一遍。确定她没有受伤之后,解莲尘悬吊着的那颗心,这才总算是放了下来。 “怎么样?吓着了吧?” 见着不知没事,解莲尘说话的声线,瞬间就温柔了下来。 “无事。” 看着他满脸的担心,要说心下不感动,那自然是假的。但,以不知的性格,你要她讲什么煽情的话来回应解莲尘,她自认目前还是做不到的。 而被他们两人直接给晾在了一旁的嘲风,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的忽视! “嘿,我说二位,本座还活着呢!” 听见嘲风的话,解莲尘立马就转头睨了他一眼。然后眼神微眯的盯着他,一副“你知不知道你很吵”的表情。 “三皇子,你说你好好的龙宫皇子不做,非得去攀什么险,舞什么妖艳儿。明明就是个神籍在编人员了,还非得让普化天尊来给你渡什么劫!现在好了,一身修为被封禁,心里头凉快了吧!” 见着自己灵力暂失的事情居然被解莲尘这家伙知道了,嘲风那仅存的最后一点骄傲,这下彻底被他的话给碾碎成了渣渣。 只见其仿佛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一样,整个瞬间便垮下了双肩,然后跌坐在地,开始唉声叹气了起来。 “哎...二哥当年嘲笑我的话,果真是没有讲错...我真的是龙族的一大耻辱...” 第一百六十四章 腌臜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见着他一副颇受打击的样子,解莲尘却连半丝同情都提不起来。因为他混到眼前这步田地,当真也是他咎由自取。你说你身体瘦弱,就不要像只花蝴蝶一样去什么百丈险礁上非得去博取人家的喝彩了嘛。给大家留条活路,也给自己留点儿体面不好吗? 要是不去干那些个傻事儿,他那些亲兄弟又怎么会嘲笑他嘛。 不仅如此,昨夜看他渡劫的热闹,险些还将自己给搭进去了。要不是他机智,再以千杯不醉的本事将普化天尊哄高兴,喝高兴了,不然自己还脱不了身呢! 思及此,解莲尘直接冷笑一声道。 “嗬...三皇子,有些事,我们或许是真的无法掌控其走向的。但,有些事,却是事在人为的!好了好了,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三皇子还是尽早回龙宫去吧,晚了,你父王该担心了。” 听见解莲尘的话,这厮完全就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甚至目光都有些呆滞的抬头看了一眼解莲尘。 “你让我现在回去?回去让那些家伙继续嘲笑我吗?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何父王要给我取名叫嘲风了...嘲风,嘲讽...我活着就是个笑话!!” “昂,然后呢?” “安!?你是人吗是人吗你!亏得你还穿着一身道袍,不知道开解他人也就罢了,竟然还落井下石!” “这哪儿有井,哪儿有石?贫道说什么了?贫道什么也没说啊!” “就因为你什么都没说,所以这才是你的过错呀!” “嘿!我说你这条龙,多少是有点儿死不要脸了昂!” “说谁死不要脸呢!你这道士,也不知道是哪个教出来的徒弟,这么没教养!” “不好意思,你问我是哪个教出来的徒弟?嗬,昨夜用天雷劈得你外焦里嫩的那位,就是贫道的祖师爷。怎么,你还想找我祖师爷理论吗?好呀,他老人家现下还在离这儿不远处的一座凉亭里躺着休息呢,你要是还没被劈够,贫道现在就可以去请他老人家再来一趟!” “你!!” 被解莲尘的话给噎得一句也怼不出来的嘲风,气得瞬间就从地板上站起了身来。原本吧,这一身衣衫褴褛的模样,看起来很是可怜的。不过,此刻加上那被解莲尘给气得脸色涨红的表情,当真是让人瞧着好笑极了。虽然这样笑别人的痛处不对,但,谁叫他是真的很好笑嘛! 哈哈哈!! “我什么我,你还是赶紧回去换身衣裳吧。我这儿还有姑娘在,见不得你这般衣不蔽体的腌臜之物!” 听见解莲尘的话,这本就备受打击的嘲风,眼下简直是直接开始怀疑人生了! “你说什么!?你管这母老虎叫姑娘?嚯,我说你怕是除了她以外,就没见过别的女人了吧!嘿不对,重点是这个吗!?什么腌臜之物!?你竟然敢称呼本座为腌臜之物!?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见着嘲风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解莲尘都给他整乐了。 “贫道就是欺人太甚,你想怎么样?又回去你父王那儿告状吗?好呀,赶紧去呗。正好,上次我还给他送去了一条有罪的龙,也不知道他被送上那剐龙台了没有。要不,我同你一起回去瞧瞧?也好叫你家老龙王备点儿宴席,还了贫道这个人情呀。诶,剐龙台你知道吧。听说,你父王对于犯了错的龙族,一向很是严厉呀!” 一听解莲尘居然说起了剐龙台,这厮立马偷偷的咽了咽口水,一副好像是回想起了什么血腥场面一样,竟然不敢接话了。 父王因为他从小体型比之其他兄弟要瘦小,所以已经是对他格外的宽裕了。今次,自己渡劫失败,想来最近几百年里,自己也是没有脸面回去见他的。至少...至少在自己的灵力恢复之前,是肯定不敢回去的。 要是父王,或者那些本就想看他笑话的兄弟们,发现他不仅渡劫失败,灵力被还封禁了起来,那不是得笑掉他们大牙,父王也要对自己再失望一次了... 思及此,嘲风忽然一语不发的走出了船舱,然后站在甲板上朝着江里纵身一跳,几个水花翻滚后,就再也不见其踪影了。 见他竟然自己走了,解莲尘倒也不甚在意。只是转头看着一脸冷静看着尚且留有几丝波纹的江面的不知,随即露齿一笑道。 “没吓着你吧?” 听见解莲尘的话,不知便收回了眼神,然后看着他摇了摇头。 “你认识他?” “认识?算不上吧,我也是昨夜在普化天尊那里听闻了关于他的事。哎,总结来说,他就跟我那小师妹梨音一样,是个处在叛逆期的小孩子罢了。不管他了,这里,估计是他平日修行的水府所在。昨夜的风雨雷电,也是因为他要强行渡劫的缘故。总之,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 难怪他身上会有那么多看起来焦糊成块儿的灼烧伤痕,原来...是遭了雷劈呀。 “哦,既然如此。那我们便趁早启程吧,免得他再跟上来找麻烦。” “嗯,好。你等着,我去起锚。” 说着,解莲尘便转身出了船舱,不多时便收好了船锚,重新扬帆起航了。 这雨过天晴的夏日,当真是一时比一时的天气更加炎热了起来。 解莲尘将甲板上的遮阳布给撑了起来,然后避开了中午烈日当空的时候站在船头撑桨,就让这画舫顺着水流一路向下。 趁着这个空档,他就开始准备起了午饭。 哎,要说这解莲尘真的是个完美的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儿呢。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身手厉害。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绝对不会让不知受一点儿委屈。 简直是要将她给宠上天!! 额...其实,咱们不知也不是一无是处昂。比如,她文武双全,打架也是一把好手,人还长得美到没朋友! 要说唯一有什么缺点嘛,那大概就是...不会做饭了吧。不过,好在咱们不挑食呀!给啥吃啥,好养活! 见着解莲尘又在忙活着做午饭了,不知就坐在旁边,看得极为认真的学习了起来。 咱不会做,还不会现学么! 没过多久,解莲尘便做好了一餐简单的午饭,今日吃的,是那晚解莲尘钓上来的鱼。船上的材料有限,所以他就做了一个简单的鱼汤。 第一百六十五章 鄙视你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就在两人端坐在甲板的饭桌前,准备吃个午饭之时,一个听来极为煞风景的声线,突然间就从船舱顶上传了下来。 “啧啧啧!就吃这!?你也不怕饿着你家的母老虎啊?” 闻言,不知和解莲尘两人端着饭碗同时转头一看,就瞧见了嘲风那厮,竟然两条腿晃啊晃的端坐在画舫的船顶上。不过,眼前的他已经完全换了一副打扮。 只见其身着一袭浪花暗纹的湖蓝色立领广袖束腰长衫,一头原本被天雷给劈得犹如枯枝一般的浅蓝发丝。眼下已经被梳理得工工整整,鬓边的发丝勾成了两条三股辫,同其他的发丝一起,以一顶镶嵌着一颗硕大珍珠的玉冠高束于头顶。 这衣冠楚楚,人模狗样的打扮,别说,还真是有点儿好看嘿! 不过一见着这厮,解莲尘完全就是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不知,吃饭吧,待会儿凉了。” 他一边招呼着同样一脸面无表情看着嘲风的不知回头吃饭,一边用眼神睨了那厮一眼。并没有就他的出现发表任何言语,一副摆明了要忽略他的样子。 这叫一向是喜好别人对他捧高高的嘲风来说,哪里能忍得了呀! “喂!!本座跟你说话呢!你竟然敢忽略本座!” “慢点儿吃,这鱼叉刺蛮多的。” “嗯。” 哪知,嘲风这一番气急败坏的叫嚣,得来的却是解莲尘和不知两人的再次忽视。 这一下,可算是彻底把这家伙的脾气给发涨了。 “解莲尘!!你聋了吗?本座在跟你说话!!” 听见他叫出了自己的名字,解莲尘这才露出了一副仿佛刚刚才看见他的表情,一边将嘴里的鱼刺吐了出来,一边端着碗往嘴里塞了一口饭,伊哩乌噜含糊不清的道。 “唔...哟,三皇子什么时候来的呀。不好意思,今日我只做了两个人的饭,就不留你吃饭了。再者,我们这粗茶淡饭的,恐怕也不合三皇子的胃口。” 听见解莲尘的话,嘲风差点儿没气得晕过去。 “你你你...你这臭道士,早晚我得找人整治你一番!” “诶~~三皇子,贫道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说这话,贫道就有些委屈了哈。” “委屈!?你跟本座谈委屈!?昨夜,要不是你突然吼的那一声,让本座分了神。此刻本座早已渡劫成功,飞升上神了!” “啧,三皇子,你说这话就真的是有点儿昧良心了昂!昨夜你渡劫失败的真正原因是什么,难道你心里没点儿数吗?贫道好心劝解于你,你竟然反倒说是贫道误了你的飞升。你讲讲道理好不好,要不是贫道即时提醒,剩下的那二十九道天雷,你以为真挨下来,你能剩得了几根骨头!?真是好心没好报!” “你倒说得冠冕堂皇,还一副为了本座好的样子!你以为你是谁呀!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还!” “呵呵,贫道不才,虽然没什么大的本事,但,若是你真要问起贫道是谁,那贫道大概偏偏就是三皇子你羡慕不来的那种...祖师爷追着喂饭的人吧。” “你!!” “好了,三皇子,也别你你你,我我我的了。你要是真没事干,就去凡界找个差事做嘛。也总好过一直呆在这江下的水府里,道行一筹莫展来得好呀。毕竟,没有什么地方是比凡界更能让人成长历练的地方了。” “你闭嘴!!” “噌!!” “噹!” 说不过解莲尘的嘲风,正要恼羞成怒的跃下船顶来同解莲尘进一步理论。结果他的动作还未成行,看似一直埋头吃饭的不知,突然间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拔出了放在身侧的长剑,连头都没回一下,直接将手中的长剑一个凌空朝后飞掷。下一刻,那长剑的剑锋就直直的插在了原本想蹦下来的嘲风裤裆之下的木板上。 吓得他连忙娇羞无比的迅速将双腿一收,一副冷汗都被吓出来的样子,惊恐万分的看着那差点儿把自己齐档对半切成了两半的长剑,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那原本就是冷白皮的肤色,现下居然变得更加惨白了。 其实不仅是他,连坐在不知对面的解莲尘都下意识的闭拢了双腿,然后冲着嘲风投去了一抹“心疼你三秒钟”的表情。然后就将脸埋进了碗里开始认真干饭,一副生怕血溅到自己身上的样子。 啧啧啧,解莲尘啊解莲尘,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竟然活脱脱的就是一副惧内的模样了,真是没眼看,没眼看呐!! “我们大约还有几日能到?” 在现场制造了绝对恐惧的不知,忽然间云淡风轻的飘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安?哦哦,以目前的速度来看。预计明日傍晚的样子,就能抵达最近的一处可以上岸的城镇了。” “好。” 见着这两人居然又再次忽略了自己,那一向忍不得别人忽视自己的嘲风,立马就是一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样子。也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骄傲自信,这次他倒是学乖了,没有直接从那船顶上蹦下来,而是居高临下的直接站起了身来,然后不怕死的指着解莲尘说道。 “你这没皮没骨的臭道士,本座鄙视你!” 听见他这鄙视二字,解莲尘根本连理都不想理他,连头都没抬一下的接着埋头干饭。 鄙视又怎么样,受鄙视总比遭到社会不知的毒打好,小子,你还是太年轻啊! 讲真,他嘲风纵横江湖这么些年,哪里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难道你前面受的那些嘲讽都是假的么...) 嘿!小爷还真就跟他们杠上了。既然他们一直忽略自己,那自己偏偏就要一直缠着他们,让他们无法忽视自己! 思及此,嘲风这厮便冷哼了一声,然后又是冲着江面纵身一跃,“扑通”一声就再次扎进了江水里。 碍事儿的家伙走了,真是让人感觉吃饭的心情都瞬间好了起来。 “看样子,他并没有打算就这么放弃与我们纠缠。” 听见对面吃相斯文的不知忽然冒出来的这么一句话,解莲尘也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嗯,这龙族,最爱记仇。尤其是像嘲风这样性情乖僻的,我们这般不似旁人的捧着他,他定然是会逆反心理更甚的。” “无妨,途中设法撇开他。” 第一百六十六章 宠溺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说完这句,不知便将手中的碗筷十分轻缓的放在了桌面上,然后伸手状似不经意的抬手在那桌边搁置的茶水杯里,轻轻的蘸取了一丝茶水。再用沾有茶水的手指在桌上,一笔一划的写下了几个字... 看完这几个字的解莲尘,瞬间秒懂的冲着不知点了点头。很显然,两人已经商量好了对策。 入夜,解莲尘依旧是找了一处水流颇缓的地方,将船下了锚。随后便跟着不知一起进了船舱,没过多久,里面的灯光便熄灭了下去。 就在灯光熄灭了不过十来个呼吸的时长,一道“哗啦”水响之声,就在船头甲板处的船舷边响了起来。 果不其然,当真又是嘲风那厮从水里摸了上来。 只见其一脸好事至极的表情,猫着腰趴到了门边,仔细的听着里面是否有什么动静传出来。 可是,他在那里等了半天,也没有听见预想中的声音。别说什么异常的声响了,就是连一个正常人的呼吸之声他都没有听见。 如此情形,让嘲风心下一沉的暗叫不好。 他连忙伸手推开了眼前的房门,然后朝里定睛一瞧。 哈,里面哪儿还有解莲尘和不知的身形啊,这两人早就晓得什么时候就已经跑路了。 “可恶!!果真是狡猾的人类,竟然连夜逃跑了!” 原本还想再趁夜捉弄他们一番的嘲风,这一来便扑了个空,气得他直接一拳锤在了门框上。 而原本该是在船舱里的不知和解莲尘两人,现下早就已经借着解莲尘的遁地符,离开了画舫,进入了离着他们最近的一处山林里。 这里四下黑灯瞎火的,啥也看不清。 解莲尘怕不知看不清路,本想弄张火符照亮四周,却被不知阻止了。原因是此处离着画舫停靠的地方并不是很远,若是被嘲风那厮发现了,准又得跟上来。 好在,他们在山林里没走多远,就发现了一条林间小路。 他们顺着这小路一直朝前行进了大约一个时辰的样子,终于在路旁的一棵大树上,找到了一处看起来像是供猎户进山休憩的林间小树屋。 解莲尘率先纵身跃上了树屋门口的小小平台,然后伸手推开了眼前的简陋门板,下细打量一番后,排除了有危险隐患存在的可能。他这才纵身跃下了树屋,然后伸手揽住了不知的腰身,带着她再次飞身上了树屋。 两人将将站稳身形,解莲尘随即便点燃了一张火符,照亮了这看起来还不算太过拥挤,勉强一左一右的搁置着两张简易床榻的空间。 “这里看起来还不错,我们离着江边已经很远了,嘲风那厮不能离开水太久,再加上他现在没有什么灵力,断然是不敢冒险追来的。今晚,我们就在这里歇脚吧。明日天亮以后,再想办法弄两匹快马赶路。” 解莲尘一边检查着两张床的安全情况,一边伸手朝着床榻上一挥,一床崭新的被褥,就凭空出现在了其中一张看起来明显要结实许多的床板上。 有了被褥,这小木屋仿佛顿时就有了一丝生气一般,叫人感觉心头有了着落。 “来,试试。这山林里温度比较低,盖这种薄厚的被褥,应该合适的。” 站在一旁的不知见着解莲尘只铺了一张床,心下自然就明白了他的打算。 “你是打算今夜就在外面坐一宿吗?” 听见她的话,解莲尘仿佛是被戳穿了计划一样,当即愣了愣。不过,很快他便回过了神来。 “这...我就是,就是觉得外面空旷,比较适合修炼。嗯嗯...就是这样的。” “从我们赶路这几日起,你就一直没有好好睡上一觉。” “我们修仙之人...” “白日里你不还说,普化天尊醉酒都会躺下休息吗?所以,你就不要跟我扯什么修仙之人是不需要睡觉的话了。若是这样,那么今后的路,我情愿自己一个人走。” 说着,不知便坐在了另一张没有铺上被褥的床榻上,一副今晚你要是不好好睡一觉,那她就陪着他一起熬的架势。 哎,一向是对不知没有任何招架之力的解莲尘,立马就妥协了。 “好好好,姑奶奶,算我怕你了。你先去那张床上躺着休息,我再铺一张床可以吗?” 听见他对自己满是无可奈何的话,也不晓得为什么,不知的心下,顿时盈上了一股淡甜的...嗯...怎么形容呢,应该是叫,被宠溺的满足感吧。 宠溺... 原来,一个人对你妥协,对你无微不至的照顾,便是叫做宠溺吗? 既然他做出了满意的妥协,那自己当然是要见好就收的。 所以不知十分干脆的站起了身,依着解莲尘的话,坐到了已经铺好的那张床榻上。为了避免他觉得局促和尴尬,不知便装作已经困了,想要睡觉的样子,率先背过了身去,闭上眼睛躺在了自己的床榻上。 等到解莲尘铺好床再回过头来看不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她已经睡下的背影。 果不其然,看见已经睡下的不知。解莲尘的心下,顿时就暗松了一口气。 我的老天鹅啊,当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了这姑奶奶。昨夜要不是因为嘲风这厮渡劫这一茬儿,让他分了心神,跑去了外面。恐怕,昨夜自己还不知道该怎么熬过去呢。 可是万万没想到,逃过了昨夜,又迎来了今夜这茬儿。 哎,好在是这里不似水面上那样,无处可去。 待会儿等到不知睡着以后,他还可以去外面四下走动一下打发时间。要真是叫他一直呆在这里,和她共处一室,那可真真儿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心下打好算盘的解莲尘,又看了一眼睡下的不知,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应该是叫做开心的微笑吧。 试想以前,他们俩走在一起,别说是这样共处一室的待着了。就是两个人稍微走近点儿,都要引起一场论及生死的恶战。 所以,无论是在船上的时光,以及当下这样共处一室的和平,对于解莲尘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一段回忆了。 他和衣躺在了床上,然后抬手又在这木屋的门框上飞贴了一张符咒。如此一来,这山林里的任何活物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妖精鬼怪,都不敢靠近此处了。这样,不知也能好好的睡上一觉。 第一百六十七章 孟裴城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一夜无话 而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自己脸上时,解莲尘这才突然惊醒了过来。 天,他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的解莲尘,立马翻爬起身,第一件事就是看向睡在另外一张床榻上的不知。 可是,本该是她躺着的位置,眼下根本空空如也。 糟! 他连忙冲上前去,伸手摸了摸那被褥里的温度。 已经凉了... 看来,不知已经离开许久了。思及此,解莲尘连忙一个箭步冲出了木屋的门,站在外面的小小平台上正想朝下一跃,结果就看见了手里拿着一包用阔叶树木的叶子包裹着的浆果,从山林里走了出来的不知。解莲尘那颗悬吊着的心啊,就像是在那悬崖之上游荡了一圈又落回了地面一般,终于安稳了下来。 早起出去觅食回来的不知抬眼看见站在树屋平台上的解莲尘,正用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在看着自己,心下顿时就明白了他露出这番表情的原因为何。不知上前两步,刚要开口对他解释。 可下一秒,她就只觉自己眼前一花,随后腰身一阵紧捁,整个人瞬间双脚离地的被人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此刻,她的鼻尖,又嗅到了那股淡淡的,闻起来叫人心安无比的草木熏香味... “解莲尘...我...” “我以为你走了...” 听见他声线里带着的隐隐颤动,不知的心,仿佛瞬间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一样,猛的震荡了一下。 一向冷静的不知,竟然被这种陌生的震荡给惊得久久无法回神。 过了好一会儿,她感觉自己就要喘不过气来了,这才回过神来轻轻用手中的剑柄戳了戳解莲尘的腰侧。 “我...我喘不过气来了...” “啊...对...对不起...我...我失态了。” 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将不知给抱得简直紧到让人无法呼吸的解莲尘,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了。他松开了自己紧捁着不知腰身的手,然后脸色爆红的后退了一步。 见着他一副手足无措,仿佛做错了事的模样。不知只是抬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瞧了瞧旁边的地上,因为解莲尘刚刚的举动而被撒了一地的浆果。她并未言语什么,只是默默的蹲下了身去,捡起了地上的浆果。 这个时候,其实她不说话,才是真正能够缓和解莲尘尴尬的办法。 捡好以后,不知便随手将东西塞到了他的怀里,然后轻描淡写的开口道。 “呐,我已经吃过了,原本是洗干净带回来给你吃的,现下既然被你给弄脏了,那么你就只有将就着吃了。” 解莲尘看着怀里新鲜的浆果,又看了看已经转身走到了别处,准备寻个地方坐下歇息的不知,一时间竟然不晓得该做何行为了。 “不知...我...” “不饿吗?那我们就启程上路吧。” 说着,刚刚坐下的不知,又再次站起了身来。只见她抬头看了一眼从林间射下来的阳光走势,然后依着他们本该前行的方向,选择了朝着那条林间小道的右侧,率先抬脚朝前走去。 明白不知这是在给自己刚刚的失态找台阶下的解莲尘,连忙抱着满满一兜的浆果,然后颠颠儿的追上了不知。一边傻乎乎的吃着不知给他的浆果,一边笑嘻嘻的看着不知说道。 “嘿嘿...这浆果真甜,多谢了。” 听见他的话,不知的脸上,也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 “既然这里有猎户暂居的地方,那么离着城镇肯定就不远了。” “嗯嗯,到了之后,我们先修整一下,再....” “到了再说吧。” 之后,两人便是一路上只听得见解莲尘在不停的找话题聊天,偶尔听得见不知应上他两句。 就这样,两人在这林间小道上,走了大约两时辰之后,总算是站在一处山坳上看见了底下那处瞧着规模颇大的城镇。 “哇,这地方还不小呢,竟比卧龙村都要大上许多。诶,不知,你等等我呀。” “你一路上说了这么久的话,都不觉得口渴吗?” “安!?不知你口渴了吗? “...” “不知,不知,你理我一下呀。” “...” 看着不知已经走出去老远的背影,解莲尘简直是太佩服她的意志力了。这么远的路程,她一路上从未喊过累,甚至连休息都是自己提出来的。 他赶紧快走两步,追上了不知。 只是这当真是应了那句俗语,看到屋,走到哭。 明明瞧着不远的距离,最后竟然叫他们花上了快一天的时间,才在天近傍晚的时候,终于走到了入城的大门处。 站在城门口,解莲尘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看城门牌坊上雕刻着的“孟裴城”三个大字。 “孟裴城...这城镇的名字倒是别致。” “走吧,进城。” 可就在解莲尘和不知两人打算进城之时,城内却忽然间由远及近的传来了一阵声势颇为浩大的动静。期间语言,偶闻夹杂着什么喊打喊杀之词。 哟呵,这是一来就要遇上事儿的节奏啊。 声音越来越近,看样子里面的人这是要出城。思及此,不知和解莲尘两人干脆直接站在了城门外,打算等着里面那些人出来以后再进城。 果不其然,大约五六个呼吸后,他们就瞧见了一群民众打扮的人,推簇着一个被扒光了上衣人已经昏迷过去,现下正双臂伸展的被吊绑了起来的男子的囚车。一路上骂骂咧咧气势汹汹,闹哄哄的正朝着城门口走了过来。 “不知,站到我身后来。” 见着这群百姓明显正在气头上,解莲尘下意识的就将不知给揽到了身后。可是,他大约是忘了咱们这社会不知,可是一个连厉鬼都不怕的奇女子,这帮老百姓又怎么可能会吓到她。所以,解莲尘伸手打算拉着不知的动作,根本就拉了个寂寞。 看着不知完全没有丝毫惧意的表情,解莲尘也觉得自己当真是多此一举... 很快,囚车便行至了不知和解莲尘的身前。 两人下意识的抬头细看了被绑在囚车里的男子一眼,可是这一眼,却叫他们看得顿时瞳孔放大的同时惊呼一声。 “镇卯!?” “镇卯!?” 第一百六十八章 相公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这帮气势汹汹的百姓原本并未在意站在城门边的不知和解莲尘,可当他们听见这两人嘴里同时叫出了这个囚犯的名字之时。在场所有人的眼光,瞬间便齐刷刷的转移到了不知和解莲尘的身上。 从这帮百姓的眼神里,他们能读出一种满满的愤恨之意。 这种被无数双满是恶意的眼神盯着看的感觉,就好像是在不经意间捅了马蜂窝一样,让人顿觉手足无措了起来。 不过,解莲尘和不知两人却并没有在意这些百姓冲着自己投来的眼神。而是一直在下细的打量确认着被关在囚车里的那个满身是伤的男子,究竟是不是镇卯。 经过再三确认,两人在收回打量的目光时,互相交换了一个确认的眼神。 这人...确实是镇卯。 只不过,很奇怪的一点是,这里押解囚车的人,竟然不是衙门的官差,而是一群平民老百姓。放眼望去,这些百姓当中,也不见有捕快随行,这也太不正常了不是吗? 就在两人以眼神互相交换着讯息之时,人群里忽然间走出了一个杵着龙头把棍,身形有些佝偻胡子都已经花白的老者。 这些百姓一见着这老者出来,个个立马就躬身退到一边,自动给他让出了一条路来,还众口化一的冲着这老者称呼了一句。 “裴老。” “嗯,大家暂且退到一边吧。” 没想到,这老者看起来年岁颇高了,声音听来却是中气十足啊。 而这一众气势汹汹的百姓倒也肯听他的话,一个个乖顺的后退了三步,站到了旁边,静静的等待着这裴老出面来与解莲尘和不知两人交涉。 这老者杵着他的把棍,每走一步,那把棍就“咯噔”一下敲在脚下的青石地板上,听着莫名让人感觉心下一阵紧张,一种无形当中产生的压迫感迎面而来。 但,换做别人或许是觉得会被这老者的气势给吓到。不过,今次站在他对面的,并不是一般的平民老百姓,而是身形未动,气势却同样不会输他的不知和解莲尘。 只见这老者缓步行至了距离两人大约三步开外的地方站定,然后伸手一边捋着他那白花的胡子,一边丝毫不加掩饰的将他那炯炯有神的目光,在不知和解莲尘的身上来回打量了个遍。末了,这老者终于开口看着身后被关在囚车里的镇卯说到。 “敢问二位,可是与这采花大盗相识?” 采花大盗!!? 当不知和解莲尘两人听见这老者对于镇卯的称呼时,眼里瞬间便流露出了一抹难以置信。不过,两人并未乱了阵脚,只是由解莲尘上前一步,先是冲着这老者行了一个简单的拱手礼,随后便开口朗声应了这老者的问话。 “无量天尊,这位老者,我们确实与他相识。不过,我们所认识的他,并不是像老者所言,是个采花大盗。而是...一个正经的朝廷在编衙门捕头。” “啊?捕头?!” “我没听错吧,这道士刚刚说这禽兽是个捕头?!” “是呀,是呀!” “像他这样猪狗不如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是衙门的人呢,这道士,搞不好还是这厮的同伙!” “对对对,依我看!应该将其同这厮一起抓起来才是!” “就是,就是!抓起来,抓住这采花大盗的同党!” “抓起来,抓起来!!” 解莲尘的话音刚落,老者身后的那帮百姓瞬间就炸开了锅,从一开始的议论声到最后的吵着说要抓了解莲尘他们一起连坐,这个过程,完全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长。 面对一帮民众的声声讨伐,不知和解莲尘两人却只是简单的对视了一眼,也不替自己辩白。只是静静的看着那裴老,等着他再次发话。 因为,他们知道,这些人都是只听这个裴老的话,所谓擒贼先擒王,虽然用在眼下来比喻并不恰当,但,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果然,面对这一帮群众的嘈杂叫嚣,这裴老只是简单的将手中的龙头把棍朝着地上重重的扽击了三下,那些老百姓顿时便鸦雀无声的安静了下来。 “咳嗯!这位道长,依你所言,此人,不仅不会是个采花大盗,反而还是个朝廷的公职人员。言下之意,就是断然不会相信这厮会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对吗?” 听见这老者的话,解莲尘当即眉峰一挑的应到。 “以贫道对其为人的了解来说,他当然不是那种人。不是相不相信,而是他根本就不会做这样的事出来。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是有人故意构陷,才让他落到了现在这般田地。” “呵呵,道长这话,是在说我们冤枉他了?” “贫道并未提及是何人构陷,所以,老者其实也不必...对号入座...”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没想到,这看起来面庞青稚不谙世事的年轻道士,在面对如此局面的情况,竟然会丝毫不见慌乱的同裴老进行言语上的周旋。 “嗯,年轻人,有胆识有魄力,只可惜做了道士。” 这裴老的言语里,听起来好像满是对解莲尘的欣赏之意,不过,解莲尘可对这人的话不甚感冒。 “嗬...老者此言差矣。有胆识有魄力,如何做了道士就可惜呢?能为百姓出力谋福祉的方式有很多,除却像是老者这般统御全城以外,贫道所攻之专业,又是另一种领域里的成就了。所谓,道不同,理相通。” “哈哈,好一张三寸不烂之舌。” “老者过奖,不过,话题扯远了。既然各位都言语我这朋友是个采花大盗,不知,可否与贫道细说一下他所犯的罪行经过。” “看来,道长是打算,一定要为你这朋友洗刷冤屈咯?” “诶~话也不能这么说,要是他真的有罪。那么贫道自然也不会袒护他,只不过,若是他当真是清白的,自然...也不能平白叫各位背了命债不是...” 听见解莲尘的话,那老者脸上的欣赏之色,依然是愈发明显了。 “好,那么,就请道长与你的这位...” “这是我的...” “相公,走吧。先进城,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再说,万一真的是你识人不清呢。” 啥?! 他刚刚没听错吧! 不知刚刚管他叫...管他叫...相公!? 轰!! 听见这句相公,解莲尘的那张老脸啊,瞬间就爆红到了耳朵根去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犯案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仅如此,不知还直接伸手挽住了解莲尘的手臂,一副甚是亲昵的样子,拉着解莲尘就率先进了城。 这一路上,解莲尘都感觉自己浑身轻飘飘,连怎么进的城都不记得了。他完全只记得不知刚刚说的那句...相公... 诶嘿~~ 她管他叫相公耶! “道长,道长!?” 就在解莲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之时,那裴老的声线忽然间就传进了自己的耳朵里,将他从自己美得冒泡的世界里给拉回了现实。 “安...哦...已经到了吗?” 解莲尘抬眼看了看眼下他们身处的这个看起来像是某间客栈的天字号房间,又看了看已经端坐在对面的裴老,不知则是落坐在了他的身侧。虽然手臂已经没有在勾着自己,但,这比之平时要近的距离,却也叫解莲尘的心,跳的比平时要快上许多。 “裴老,还请你将事情的原委同我们细讲一遍。” 相较于解莲尘的不着四六,不知倒是显得十分清醒。三人将将落座,她就直接切入了正题。 听见不知的话,这裴老立即就将他那精明的目光落在了不知的身上。这个女娃,从刚刚在城门外开始,给他的印象就很深刻。他还从未见过哪个女子身上,有着她这样的一种从容不迫的神色。 “呵呵,这位夫人真是爽快。那好,那老夫就将事情的原委,全都告知与你们。相信,以你们二位的心智,对于事情的对错,定然是有着自己的判断的。” “愿闻其详。” “好!事情还要从半个月前说起。那天,正是我们孟裴城首富,孟员外家嫁女儿的大喜日子。可是,当花轿抬至新郎家大门口准备接人下轿之时,那前去掀开轿帘的媒婆却发现新娘竟然不知何时...用一根喜绸吊死在了花轿里!” “死在吊死在了花轿里!?” 听见裴老的话,不知的眉头顿时轻蹙了起来。 “不错!当时我们便觉得这件事情有所蹊跷...” “你们?难道...要娶这新娘子的人,就是你们裴家?” “呵呵,夫人果真聪明。竟然在老夫并未提及新郎家任何消息的情况下,瞬间就猜出了新郎是我们裴家的人。没错,娶这新娘子的新郎,正是老夫的孙儿。” “那这事儿,又如何同镇卯扯上关系了呢?” “哼!如何同他扯上关系,那自然是因为孟家这新娘死的蹊跷。三个月前我们裴家去定亲的时候,这孟家姑娘还好端端的一个人。举止端庄,未见任何异常。如果说是不愿嫁入我裴家,那她大可提出异议不同意这门亲事便是。但她分明是乐意嫁入我裴家的,所以,根本就不会存在孟家女儿,因为不满婚事从而自缢这种可能。好端端的喜事,眼睁睁的变成了丧事。这对于我们世代交好的裴孟两家来说,都是一件极为悲痛的事。但,这人死始终要有一个原因,老夫也不相信这里面没有别的隐情在。故此,老夫便让人去查了这孟家姑娘出嫁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查到什么了?” “当然!这城内,以我们裴孟两家大姓的居民为多。我们向来也是世代交好的姻亲关系,发生了这样的事,老夫首先考虑的,就是怀疑有人从中作梗,故意挑事,想要破坏我们裴孟两家的关系。果不其然,老夫派去查探消息的人回来说,就在我们前去提亲过后大概一个月的时间,这孟家小姐忽然身体抱恙,卧病在床,好几日都不曾见人。而这些事,我们都全然不曾知晓。可最最关键的地方,就出在这孟家小姐身体抱恙,闭门不见任何人这件事情上。” “难道...这就是跟镇卯有关的地方?” “正是!据这孟家小姐身边的丫鬟供述,她家小姐,根本就不是因为身体抱恙才闭门不见任何人。而是因为镇卯这厮,竟然趁夜潜入了孟家小姐的房间,将这小姐给玷污了!!这孟家,为了怕这件事传出去,影响孟家小姐的名声,于是就将此事给压了下来。甚至连我们裴家都被蒙在鼓里,孟家还强迫这小姐不能悔婚,强行让她出嫁,若不是这孟家小姐感知自己已非完璧之身,羞愧难当,自缢而亡。恐怕,新婚之夜过去,两个年轻人的心下,怕是要产生一辈子都难以解开的心结了。” “你们又如何知道,这玷污孟家小姐的人,就是镇卯呢?” “如何知晓!!这厮在孟府作案的那一夜,就曾经被孟府的家丁发现过,只不过当时被他给逃掉了,再加上孟府不敢声张此事,所以一直都只能在暗中寻找此人的踪迹。这厮,许是摸准了像孟府这样的大户人家,是断然不敢将此事给声张出去的,故此在孟府作案之后没多久,城里又接二连三的发生了四五起类似孟府这样的案件,且次次都被人看见了脸面。当时事情闹得太大,纸终究是包不住火,在当时,采花大盗横行孟裴城的事情,闹的是沸沸扬扬,我们那个时候还并不知道孟家小姐也是受害者之一,故此也并未过多在意。不过,老夫还是遣了人去孟府,让他们多加防范。哼,这孟府的人,当真也是心思歹毒,竟然向我们隐瞒了此事。” 说到此处,这裴老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抹狠厉之色。不知与解莲尘两人,自然是将其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解莲尘低头思陈了片刻,随即便抬起头,脸色温和的看着裴老问到。 “裴老,你的意思是,这镇卯在犯下了孟家小姐一案之后,还在城中作案了四五起?” “不错!今日听你们提及此人竟然是个公职人员,也难怪他会如此猖狂了!” “不过,贫道有一个疑问啊。以裴老所言,我们假设犯案之人,确实是镇卯,那他既然要做这样的事,就定然不会让人将脸面给瞧了去呀。而且,每次他被人发现,都是在案发以后。并没有一个人,是在案发当时看见他的对吗?” “话是如此,但如果不是他犯案,为何每次他都恰好都在命案现场出现呢?” “嗬...裴老,不知,你们可有问询过那些受害的女子,可否见到过采花大盗的样貌?” 第一百七十章 怪异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样貌?那厮作案之时,都会先用迷魂香将受害者迷晕,随后再实施犯罪。故此,也没有一个受害者看见过那厮的样貌。但,如果不是他干的,那为何次次都有人在现场发现他的踪迹呢!” “呵呵...裴老,难道你忘了。我们刚刚才说过,镇卯的身份,是个捕快呀!” “捕快?...难道!!” “想来,裴老也终于觉出这里面的不对劲了吧。以贫道之见,想必,镇卯定然是因为追击采花大盗,才会次次都出现在命案现场,还未曾蒙面做掩饰。因为,在他的认知里,他是个捕快不是个贼,只有贼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可是...可是,为何他之前并没有提及他的身份是个捕快呢!” “这个嘛,嗬...还请裴老见谅贫道心直口快,以贫道方才在城门口所见,这城中百姓,个个皆是义愤填膺,恨不得将其杀之而后快的表情。想必,也没有机会来让镇卯为自己言语半句开脱之词吧?” “这...虽然道长你的话,也是说得过去。不过,我们也不可能仅因你片面之词,就放了此人。” “是,这个贫道自然清楚。现下为今之计,就是要抓到真正的采花大盗,才能为镇卯洗脱罪名,还他清白。” “道长的意思是,要亲自去抓住真正的凶手!?” “如今看来,好像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好,此事,老夫便信任道长一回。” “多谢裴老信任。” “那行,老夫就让人通知城里的百姓,叫他们予你们方便。” “如此,甚好!” “这间客栈,就当是你们夫妻二人的落脚处吧,费用,老夫出了。” “啊呀,那当真是多谢裴老了。” “不必客气,老夫年事已高,也不想枉造杀孽。好了,今日天色已晚,二位就先好生歇下吧,老夫就先告辞了。” “好好,裴老慢走!” 送走了裴老,解莲尘就冲不知使了一个眼色。 不知会意,立马就站起了身来,然后走到了床榻边。 “相公,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先歇息吧。” “噢,好,娘...娘子稍等,我先去叫人打点儿热水来。” 虽然知道这只是在做戏,但解莲尘还是有些紧紧张张,因为这“娘子”二字,当真是他这辈子都不敢去想象的。 解莲尘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打开了房门,然后站在门外,冲着楼下喊了一声。 “小二,打些热水来。” “好嘞客官!” 当解莲尘站在门口招呼小二准备热水之时,原本该是在床边端坐着的不知,就趁机打开了房间的窗户,从这里看下去,后面是一处狭小的巷子,巷子两头通泰,不知其尽头为何处。 对面是一栋同样款式的建筑,看样子,应该也是一家客栈, 简单打量过后,不知便合上了窗户,然后坐回了床前,从头到尾,都没有听见任何一点儿响动。 这时,解莲尘也已经重新回到了屋内,不知冲着他投去了一抹肯定的眼神。 简单交换信息后,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笃笃笃!” “客官,您要的热水送来了。” 哟呵,这客栈的办事效率可以啊。 不过,解莲尘并没有半丝意外的直接走到了不知的身侧坐下,然后假装很是亲昵的牵起了她的手。但,不知感觉这明显不算真正的夫妻间的亲密,于是她便主动将头靠在了解莲尘的胸口上,还将他牵着自己的手,从脖子后面绕了一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做完这一切,不知才示意解莲尘让他开口唤了小二进来。 “进来吧。” “诶,好嘞!”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脸上堆满了笑容的小二,先提着一桶热水进来了,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装作不甚在意的瞟了坐在床榻边依偎在一起,看起来十分亲昵的不知和解莲尘一眼,随后就将眼神给挪开了。 他的身后,还紧跟着另外三四个小厮,个个手上皆是拎着一桶热水。 很快,这几人便将热水倒进了房间里的屏风后面的浴桶里。 “二位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的,我们这就不打搅二位了。” 这小二依旧是满脸堆笑,冲着不知和解莲尘两人点头哈腰一阵后,就离开了。 待到房门关好后,解莲尘立马就松开了揽着不知肩头的手,然后坐离了不知身侧老远的距离。 面对解莲尘的反应,不知倒也不甚在意。只是站起来,冲着解莲尘指了指耳朵。他立马会意,抬手便在房间外面布下了一个结界,如此,他们在里面说话,即使隔墙有耳,外面的人也听不见了。 刚刚他们故意让人送来热水,是不想让人怀疑他们是夫妻的身份。 如此,不让外面的人起疑心来过多关注他们,如此,才好商量接下来的事。 “你察觉到了吗?这个孟裴城,很是怪异。” 不知眉头轻蹙的率先开口道,解莲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亦是一脸下细思陈的样子。 “嗯,确实怪异。不仅仅是这个地方怪异,这里的人也很怪异。首先来说,要处决一名犯人,应该是官府出面要做的事。何时轮到一个老头儿来发号施令了,这地方,不可能没有衙门在。可是,刚刚这老头儿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及过衙门二字,全都是他自己在主宰一切事物。且,他的言语里,只要是提到孟裴两家的地方,从来都没有说过“孟裴”,而是说的“裴孟”,这说明,他的心里,对于两家的排名先后,身份地位这件事,很是在意。这也反应出一件事,那就是,他们两个大姓之间,根本就没有像他说的这样世代交好。” “没错,还有,这个孟家姑娘吊死在轿子里这件事,也很怪异。那轿子才多高的距离,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这新娘怎么可能会在身高低于自己的轿子里吊死。这新娘,分明是在上喜轿之前,就已经死了,然后才被人将尸身挂在轿子里的。” “是了,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们能想到,精明如这老头儿,他又怎么可能会想不到。” “所以,采花大盗一事,想来,其中曲折,并没有我们想象的这么简单。” 两人一番分析下来,脸色已然是越来越凝重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 裴掌柜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没想到,他们偶然间来的一个城镇,竟然会卷入这样的一种前路不明的纷争当中。 “我想,这裴老头儿,定然是知晓什么内幕的。你看见刚刚他说那句很意外镇卯是个捕头的表情了吗,很明显,这人是想找一个陌生人来当替死鬼,可惜,没想到一脚踢到了铁板上,镇卯偏偏是个不好处理的捕快。若是今日我们再晚到此处半刻,镇卯今日...恐怕都要折在这里了。” “确实,刚刚我已经看过这客栈后面的路了,很是通泰,但,四下应该眼睛众多,不好从这条路离开。” “嗯,无妨。我想,在这孟裴城里,无论我们走到哪儿,都是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所以,与其偷偷行动,倒不如大大方方的。” “在理,只是,我们要从哪里查起呢?刚刚那老头儿说,会跟全城的人打招呼,说是让他们予我们处处方便。依我看,他不是想让他们予我们方便,而是想让我们什么也查不出来吧。” “呵呵,这个简单。有些实话,从活人嘴里无法得知。但从死人那儿,就容易得多了。” “你的意思是?...” “别急,现下时辰尚早,过了子时再说。” “好,那么,我们要不要去看看镇卯?” “去见见也可以,不过,我们先换一身衣裳吧。呐,人家既然早就给我们准备好了热水,也不好辜负了他们一番美意不是。想必,这些热水,就是想验证我们是不是夫妻吧。否则,也不会来的这么快了。” “可是...” “哦,你放心!我不会偷看的,你安心去沐浴,我已经在外面布下了结界,没人可以偷窥的。” 当然没人可以偷窥,就算不知不介意,他解莲尘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吗! “嗯。” “我...我去门外守着,来,这是换洗的衣裳。” 解莲尘有些慌张的抬手一挥,就将一身干净的衣裳搁置在了床榻上,然后就逃也似的奔出了门外。 不知看了看已经被解莲尘给匆匆合上的门板,不由得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这人,自从对自己表白以后,竟然再也没了以前的那种乖张和无赖,与自己相处之时,变得处处都小心翼翼了起来。 不过,眼下并不是去在意这些的时候。 不知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然后便出了门去,与站在外面等她的解莲尘会和。不知以十分自然的动作,伸手挽上了解莲尘的臂弯。随即两人便相携着下了楼。 在路过酒楼的前台时,解莲尘能明显的感觉到掌柜的一直在打量着他们,不过,这一切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其实,像这种打量的目光,他们接下来应该会接收到很多,所以,还是尽早习惯的好。 不仅要习惯,还要学会主动出击。于是,解莲尘便拉着不知,径直走向了正在偷偷打量他们,却忽然被转过身来的解莲尘给擒住了他目光的客栈掌柜。 许是没有料到解莲尘他们会突然朝着自己走过来,这掌柜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明显的慌乱,但很快,他便镇定了下来。再对上解莲尘的目光时,他的眼神,已然变换成了标准的应付客人该有的精明。 “哟,二位这是要出门去啊?天色已晚,现下出门,街上也没有什么好玩儿的去处了。” 嗬,没想到,这掌柜的应变能力,竟然会这么强。明明前一刻还被解莲尘逮住了破绽,下一秒,就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与人谈笑。 “呵呵,掌柜的,你怕是想说...我带着夫人出门,这城中有些好玩儿的去处,怕是无法去得了吧。” “额...这...嗬,道长可真是幽默。你们二人如此恩爱,在下也不好说些不恰当的话,让二位回去吵架起争执不是。” “掌柜的多虑了,不过,贫道确有一事,想向掌柜的打听一下。” “哦?道长但说无妨,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好,爽快。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贫道想同夫人去看望一下我们的那位朋友,镇卯。我们想知道,他被关押在何处?” 没想到,解莲尘竟然会如此直白的问他这个问题,掌柜的明显有些惊讶。不过,他掩饰得很好,几乎不易让人察觉到,然后就露出了他那标准的应付事儿的笑容。 “额呵呵,这个嘛,那人是个嫌犯,自然是被关押在衙门的大牢里的。” “啊?你们这儿,原来还有衙门呀!?看着傍晚时分押解镇卯出去要处刑的人,全都是些老百姓,贫道还以为,这地方没有官府衙门呢...” 听见解莲尘的话,这掌柜的脸色瞬间变了变。 “这...呵呵,道长又说笑了。我们这里,自然是由官府管辖。只不过,因为此事关乎我们裴孟两家的名声,再者,孟家的姑娘,虽然不幸香消玉殒了。但好歹也是裴家三媒六聘要娶进门的人,即便没有成亲,但,裴老一家已经将这孟家小姐,看做了自家的媳妇儿。所以,裴老便向大人特意请命,准许由我们来处理此人。” 裴孟...看来,这掌柜的,显然是裴家的人。也是,那裴老头儿,怎么可能会让他们住在孟家的地界里呢。 “哦!?贫道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百姓还能从衙门的手里要来犯人处置的。” “额呵呵...我们大人宅心仁厚,再者,他也是从我们孟裴城考取功名出去的又回来做官儿的。所以,就通情达理的允了这事儿。” “哦~原来如此。我们知道了,多谢...裴掌柜。” “不客气,不客...” 当掌柜的后知后觉发现解莲尘竟然称呼了他的姓之时,他满脸惊诧的抬起头,却只看见了解莲尘已经拥着不知走远了的背影。 待到看不见这两人的身影后,掌柜的立即叫来了跑堂的小二,然后在其耳边言语了几句,这小二便转头就从大堂的侧门入了后厨,随后就消失在了后厨的一道暗门里面。 而这边大摇大摆的说要去衙门探监的不知和解莲尘两人,现下正如老夫老妻压马路一样,缓步走在了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第一百七十二章 牌坊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知,你猜这衙门的官儿,是姓裴呢?还是姓孟呢?” 走着走着,解莲尘忽然开口问了不知一句。 “姓什么我倒不是很感兴趣,我只是好奇,镇卯是怎么被他们给抓住的。” “呵呵,掉进了狼窝,他又孤身一人,被抓住不是很正常么?哎,我待会儿见着他,倒是很想替他算上一卦,他这到底是什么招命案的体质,回回出现必是命案。还是那种悬到不能再悬的惨案,疑案。” “这跟你的易招事儿的体质,不是一样的吗?” “呀,不知,你现在竟然还会打趣人了啊!” “闭嘴!” “诶嘿嘿,说实话,这么久了,我还是觉得你刚刚说的这两个字,最是好听。” “...” “这个时候,想来,拾秋先生已经清醒过来了吧。” 听见解莲尘的话,不知前行的脚步,瞬间顿了顿,不过,很快,她便继续了前行的脚步。 “不知,你当真决定要去京城,为拾秋先生讨回一个公道吗?” “...” “这件事,毕竟我们没有问过他的意思。若是就这样自作主张的去了京城,万一到时候他不愿意怎么办?” “...” “不知,你说句话呀。” 面对解莲尘的不断追问,不知当即就被他给惹毛了。 “你想听我说什么?拾秋先生是什么样心性的一个人,你觉得,他在遭受了如此打击的情况下,心境还会似从前那样吗?如果没有一样东西能够激励他重新找回自信,那你救活了他有什么用?就算不是为了拾秋先生,难道,你想看见像百里庆律这样的人,来掌管大虞的江山吗?一个对手足尚且如此狠心的人,何谈能够善待百姓!你若是不想去,我不会勉强你。”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就不要问这么多。” “诶诶!!不知,你去哪儿!你等等我呀,不知,别生气啊。我们不是要去衙门看看镇卯吗,你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去?” “...” “不知!不知!” “闭嘴!你再跟着我,我就跟你一刀两断!” “好嘛,好嘛,我不跟。可是,这里你人生地不熟的,到底要去哪里嘛!” “你管不着!” “我是你相公,我怎么管不着你呢!” “很快你就不会再是了!” “啊!?” 大街上,不知同解莲尘两人一前一后,一个气呼呼的朝前走着,一个则是跟在后面舔着脸追着。 没过多久,两人竟还误打误撞的到了衙门口。负责值夜的捕快应该是收到了要予以配合解莲尘他们的指令,所以当解莲尘提出要进去看望镇卯的时候,这捕快竟也没有阻拦他。 不过,这捕快虽然没有阻拦他。但不知却好像在跟解莲尘赌气,无论解莲尘怎么哀求她,她都说不想进去,让他自己一个人去。 无奈,解莲尘只好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她就在衙门口等着他,他进去看看镇卯的情况就出来。 这边的解莲尘三步一回头的进了衙门,而那边原本该在衙门口等着解莲尘出来的不知,抬脚就往街道的另一边走了过去。 这街道上,看起来空空荡荡,没有一家的窗户,是亮着灯的。 除了街道两边的灯柱上挂着的那些随风摇晃着的灯笼,在散发着昏暗的灯光以外,就再没什么别的光亮了。越往前走,不知就发现前面已经越来越荒凉。 之前路过的那些地方,从他们出发的客栈开始,房子看起来倒还算是周正气派。可过了衙门,再往城镇的另一边走,就越走越荒凉,房子也慢慢的从周正气派,变成了残破不堪的一番景象。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不是说,这城里...有着孟裴两家大姓吗?如果说客栈那边是裴家的地盘,那么这一边,应该就是孟家的地盘才对呀。 可是,这孟家的地盘,眼下看来,哪里像是活人能住的地方。不仅不像活人住的,反倒像是...像是一个巨大的义庄一样... “呜呼~~” 这原本已是夏季的天儿,眼下竟然刮过了一阵阴风,吹得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见此情形,不知当即就将手中的长剑御在了身前,然后小心翼翼的继续朝前走去。 前面的路,在拐过了弯道后,眼前突的豁然开朗了起来。 一个巨大且瞧着气势磅礴的石雕牌坊,赫然出现在了不知的眼前。这种具有强烈地盘划分意义的牌坊,现下看来,其实用界碑来形容它好像更为贴切一点儿。 此时,这里已经没有了光亮,不知凭借自己过人的目力,看清了那石雕牌坊上写着的“裴氏居地”四个大字。 裴氏居地!!? 这...这里怎么会是裴氏居地呢!? 如果眼前这片区域是裴家的地盘,那么...那么刚刚那个客栈所处的地界...岂不就是...不就是孟家的地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越往前走,心下的疑惑,就越发的多了起来。 这里四下安静得可怕,连一丁点儿虫鸣鸟叫的声音都没有。不知的心下,现在除了警惕,倒也没有什么怕与不怕的念头。她现在只想弄清楚这个诡异的孟裴城,究竟是藏着什么秘密。 就在不知小心翼翼的不断朝前行进之时,一道几不可闻的重物压断了瓦片的声音,隔着不近不远的一段距离,传进了不知的耳朵里。 这让原本就心下警觉的不知,全身的感官都愈发的敏锐了起来。 不过,她还是假装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继续朝前走去。很快,不知便走到了那座巨大的牌坊底下,只差一步,她就要踏进里面。 就在此时,一道利刃破空之声,突然间奔着不知的后背直冲而来! 好在她早有防备,在这利刃破空之声响起的当时,不知就早已拔剑转身,“噹噹”两道剑刃相接的声响,在这寂静之地里听来,竟然有些刺耳。 短暂的兵刃相接过后,不知也看清楚了偷袭自己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眼前这个,看起来好像浑身都被一张巨大的老鼠皮给包裹了起来,脸上戴着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的...怎么形容呢,说它是个人吧,它又像只发育过剩的老鼠,说它不是个人吧,它又四肢健全。 第一百七十三章 老鼠精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这厮那一双在黑暗中散发出的一抹看起来就好像是两团会动的红雾一般的眼睛,仿佛像是擒住了猎物一般的带着十足的侵略感,在目不转睛的看着不知。 难道,这是老鼠成精了!? 其实,刚刚不知和解莲尘两人,是故意在大街上为了拾秋先生的事情起了争执。如此一来,他们便好分开单独行动,争取查到更多的线索。 镇卯身上有伤,不知去了也没有疗伤治愈的作用,所以只能是解莲尘去。 而她孤身一人在这街道上游荡,其实为的也是想引出真正的采花大盗... 等等...真正的采花大盗!? 莫非,眼前这个老鼠精... 这个猜测,顿时就叫不知心下一阵警铃大作。如果这东西当真是那采花大盗,那这孟裴城里的人,怕是不知道被它给吃了多少才能叫它长到如此气候。 难不成,那裴老头儿就是因为怕得罪了这老鼠精,给孟裴城招来灭顶之灾,所以才会抓了镇卯来顶罪? 还未等不知心下再有过多猜想,对面那老鼠精,忽然间身形就动了起来。 只见其一边将手中的那柄看起来,像是将一截什么树枝给磨出了刀口一般的怪异剑刃,在身侧舞出了两道凌厉的剑花,随后就身形快闪的朝着不知杀了过来。 原本的就全神贯注准备迎敌的不知,当即就提剑御在了身前,在那厮杀过来的一瞬间,迅速出剑格挡! “噹噹”!! 两道利刃相接的刺耳金属碰撞之声响起过后,不知与这老鼠精的位置已然调换。短暂不到两个呼吸的休息时常过后,双方又再次提剑相击,开始了新一轮的厮杀! 原本,不知还以为自己怕不是这家伙的对手,可没想到,这老鼠精的御剑手法,似乎并没有很高超的样子。只不过它的模样看起来吓人,所以就给对手造成了一定的视觉冲击,这样就容易分散对方的注意力,造成有机可乘的漏洞。故此,就算它的剑招并不是很厉害,但,试想一下你的对手是一个近两米高的老鼠,这玩意儿,谁看着谁不上头啊! 不过,今次他的对手不一样。 我们不知可是除了名的不管对手是谁,只要你拔剑相对,就一定不会让你剑刃走空的干架专业户。 所以,两方一番缠斗下来,竟然谁也没有在谁的身上讨到半点儿便宜。 尤其是不知对面的老鼠精,也不知道是因为它的体型太胖,体力跟不上的原因。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同不知对战一番过后,已然渐渐的显露出了颓势。不知抓住了这个机会,立马冲上前去,以生平最快的出剑速度,朝着它的手脚筋位置,直刺而去! 眼见着自己的计策就要得逞,可是下一秒,眼前的情形,却突然间让不知傻了眼。只见这厮原本立在地上的双脚,突然间朝上一缩,转而在旁边露出了两只看起来就好像是风干了的腊肉一般的双腿来做了身体的支撑。 连带着出现的,还有两双干枯如柴一般的黑色手臂,仿佛像两柄砍刀一般,冲着不知的肩头落了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长鞭破空之声,突然间从不知的身后传了过来。紧接着,她就顿感自己的腰身一紧,下一秒,整个人直接就腾空而起,以极快的速度脱离了那老鼠精的攻击范围。 “咚咚!” 果不其然,在不知逃离之后不到半个呼吸的时长,那双突然出现的黑色手臂,顿时就砸落在地,没有任何悬念的将地面砸出了两个大坑。 看着这两个大坑,不知顿时心生余悸。 与她同样心神余悸的,还有刚刚赶到,险险将她给救下的解莲尘。 “不知!?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听见解莲尘那熟悉的声线从自己的身后传了过来,不知的心下,竟第一次觉得莫名的心安。 “我没事,只不过,这厮极为狡猾,虽然身手不怎么样,但身上却是诡术颇多!” 不知极为简单的总结了几句关于这厮的路数,解莲尘会意,然后就将她揽到了自己的身后。 “好,我清楚了。你先休息一下,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就行!” “嗯,你当心!” 面对这样把戏颇多的对手,不知虽然不怕它,但,相较起来,对付这种东西明显经验更多的解莲尘出手,会比自己强行上阵要来得更有效率一些。 所以,不知也并没有逞强坚持再上,而是依着解莲尘所言,退到了他的身后,以作后备。 两人交换上阵后,解莲尘与那老鼠精,显然都在互相打量着对方,一时间竟然谁也没有再动手。 约摸五六个呼吸的时长后,解莲尘终于率先轻笑一声开口道。 “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去披着这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皮,在这里装神弄鬼的作甚!?” 装神弄鬼? 难道...这家伙并不是个老鼠精? 对面那老鼠精在听见解莲尘的话以后,很显然的愣了愣,不过,这仅是眨眼间的事。它也并没有应答解莲尘的话,而是满身防备的用那双红雾流萤一般的眼睛,在死死的盯着解莲尘的一举一动。很显然,这老鼠精是有些忌惮解莲尘的。 见它不做回应,解莲尘倒也不甚意外的直接将刚刚为了救不知而召出的打神鞭慢条斯理的收了。然后赤手空拳的,一步一步朝着那老鼠精走了过去。 不知虽然不明白解莲尘的葫芦里卖得究竟是什么药,但,她知道他从来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所以,不知完全相信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故此,她也并没有过多阻拦。 而怪事就在此时发生了,只见解莲尘每朝前走上一步,那老鼠精居然就有些怕他一样朝后倒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的被解莲尘给逼到了只差一步就要跨入那裴家居地的牌坊,这厮也不知道是害怕进去里面,还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让它忌惮。一时间,这前有解莲尘堵路,后有忌惮之地的情形,居然让这厮瞬间进退两难了起来。 “呵呵,怎么?这不是你的祖居之地吗?如何又不敢进去?” 祖居之地!? 第一百七十四章 放下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听见这几个字,连不知都愣了愣。 难道,这只老鼠精,还有点儿背景来头!? 不仅仅是她感觉有些意外,连对面的老鼠精都显然一副很是吃惊的样子,那双猩红的眼睛,此刻正一眨不眨的在紧盯着解莲尘,将他上下好一番打量。 不过,解莲尘却并未在意它打量自己的眼神,而是马慢条斯理的,一边抬脚朝前走去,一边用那种仿佛是在闲聊一般的口吻说到。 “不用看了,我是谁,想必你已经很清楚了。你将你妻女的尸身背在身上这么多年,难道,还不肯将她们放下,入土为安么?” 这“放下”二字,解莲尘说得格外用力,颇有些一语双关的意思在里面。 妻女的尸身!? 听见解莲尘的这几句话,不知下意识的便看向了对面的老鼠精。是了,方才这厮与自己交手之时,确实是突然生出了两双手脚来,还差点儿伤了自己。 原来...这竟然是它妻女的尸首... 不对!! 方才她瞧见那两双多出来的手脚,分明是人类的,难道.... 还未待不知心下理出个确切答案,那对面的老鼠精,居然“啪嗒”一声扔下了手中的兵器。随即伸手扣向了自己的眼睛,没错,就是扣。只见它那留着修长利爪的手指,在自己的眼珠位置一阵摸索过后,居然瞬间就将其给扣了下来。 这倒让不知看得眉峰一挑,见过心狠的,没见过这么心狠的,自己的眼睛,说扣就扣了,这简直离谱啊! 不过,下一秒,不知就明白了自己的猜测出现了误差。因为这厮从他的眼珠位置扣下的,根本就不是一对眼珠,而是两颗会发出红光的石头!难怪刚刚它的眼神看起来,会像是雾气在流动一般了,原来是因为石头散发的光亮形成了一种视觉上的错觉。 紧接着,这厮就伸手从眼睛的孔洞处,像是摸索到了一根线头似的,只听得“咻咻”几声像是绳索摩擦着动物皮革的声音响起过后。 眼前这只巨大的老鼠精,居然自己剥开了自己的老鼠皮,像是那螃蟹褪了壳一样,露出了里面的...三颗脑袋... 没错,就是三颗脑袋,而且,还是人类的脑袋。 只不过,细看之下可以发现,其中左右的那两颗脑袋,大概因为时间久远,现下已经风干变得腊黑。说白了,这其实就是两具干尸。从发饰衣着来看,应该是两名女子没错。哇,没想到解莲尘刚刚居然说对了。 而这三颗脑袋里唯一的活物,就是中间的那个看起来胡子拉碴,头发糟乱打结,眼下处在背光处,根本无法看清其脸面的男子。 原来,这张看起来巨大无比的老鼠皮下,居然藏着一家三口。但,看样子,也藏着一段叫人十分心酸的过去吧。 如此说来,这人难道是一直背着两具尸首在生活着?! 不知有些眉头轻蹙的看着眼前的这个老鼠精“变”出来的活人,心下滋味,一时间竟然也只能用五味杂陈来形容了。 此刻,解莲尘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前。而这人看见解莲尘,仿佛也很是激动,激动到浑身看起来都有些颤抖。 紧接着,这人就将身上绑着的两具干尸,小心翼翼的从身上卸了下来,轻轻的安置在了地面上。随后他便摆正了身形,冲着解莲尘屈膝一跪,整个人直接磕伏在地。 “小的眼拙,未曾识得莲尘道长驾临,多有得罪...还请道长见谅。” 哟呵,这人居然认识解莲尘!?这事儿倒是有点儿意思了。 不过,解莲尘却并没有在意这人眼前的态度,见他跪伏在地,也并没有立马上前叫他起来。而是在离着他五步之远的距离处,站定了脚步。 “你既然知道是我,还不将这城中之事,详细与我说来。” 这人听见解莲尘的话,当即便是一幅如获救赎的样子,连忙直起了身来,冲着解莲尘道出了令他们大吃一惊的事情原委。 事情还要从三年前说起,当时的孟裴城,还是一个十分繁荣昌盛的城镇。里面的居民,也确实是分成了两大姓氏,孟氏和裴氏。 以城中的那条河为界,两大家族分地而居。数年来大家各自生活,倒也相安无事。 眼前这人,就是这一代裴氏家族真正的族长,裴振庸。而先前接待解莲尘的那个自称裴老的老者,其实是孟氏的族长,孟宗尧。 也就是说,他们现下所在之地,并不是裴家的地盘,而是孟家的。只不过不晓得其中出了什么差错,让这些孟家的人,全都改名换姓了裴,继续在孟家的地盘上生活着。且在日常生活中,还十分刻意的强调他们是裴氏的身份。 三年前,据这裴振庸所言,当时的裴氏已经在经济实力,人丁兴旺上,远远超过了孟家。 只不过,这种一派兴盛的情况,好像还另有隐情。 孟裴两家,在那个时候,也确实是达成了姻亲关系。而当时孟宗尧的孙子要娶的,就是裴振庸的女儿,也就是地上这两具干尸当中的其中一位。 可是,事情也正如孟宗尧那厮先前所说,裴家的女儿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吊死在了花轿里。让好好的一桩大喜婚事,变成了叫人晦气的丧事。 如此局面,搁谁的身上来说,都是一件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啊。 所以,当时两大家族便闹翻了脸。裴家说孟家定然是使了什么奸诈手段,害死了裴家的女儿,目的是不想与他们家族结亲。 而孟家的说辞,就跟前面那老头儿跟解莲尘他们说的一样。是裴家的女儿在出嫁前,就出了什么事,所以才会吊死在了花轿里。 总而言之,这件事,就变成了焚毁两家关系纽带的一个导火索。 裴振庸的女儿真正的死因,其实确实是死于自缢,只不过,自缢的第一现场,却不是在那花轿里,而是...在她的闺房里。 是的,裴振庸的女儿,在大婚的头一天,就已经在自己的闺房里,上吊自缢了。原因是,她并不愿意嫁给孟家的孙子。 并不是因为孟家的孙子不好,而是因为她的父亲,裴振庸答应这门亲事的原因,从一开始就不单纯。 第一百七十五章 诉求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原来,这裴振庸在某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只硕大无比,犹如黑熊一般的老鼠。坐在了自家的宗祠里,手上一边嚼着他们平日里供给祖先的白蜡,一边伸出它那大如熊掌的爪子,在朝着自己招着手,示意他走上前去。 这裴振庸也是第一次瞧见体型如此巨大的老鼠,哪里还敢上前半步。当即便吓得双膝一软,连忙跪在地上,冲着这老鼠精磕头作揖的起来。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小的不知何处冒犯了大王,还请大王明示。这里是小的祖上宗祠,大王可千万别毁了小的祖上安寝地方。小的给您磕头了,磕头了!” “没想到,你这小子竟还有着几分孝心。” 这老鼠精居然会说话,裴振庸当时也被吓了一跳。只不过,比起这个,怎么样不要得罪它才是最紧要的。 “多谢大王夸奖,多谢大王夸奖!这是小的分内之事,不足挂齿,不足挂齿!额...那个…不知大王究竟有何吩咐啊?” 他才不相信这老鼠精会平白无故的来找自己,定然是存着什么心思在呢。 见他如此上道,这老鼠精倒也不再客气。 “也没什么,就是我受你祖上所托,前来助你将裴氏家族振兴强大起来的。” 说实话,当时裴振庸听见这老鼠精的话,是动了心的。因为孟裴两家看起来像是表面平和,实际上,明里暗里的不知道斗过多少回气了。 所以,如果说真的有可以让裴氏家族兴盛起来的法子,裴振庸自然是愿闻其详的。 “大王此话当真!?” “本大王从来不说假话!” “那...那还请大王明示小的!事成之后,小的定然为大王塑金身,修庙宇,每日以香火供奉!” 这人,还是太年轻,没上过当。这老鼠精,本就是何等精明之物。你这小小人类,哪里会是它的对手。 这不,它才稍稍抛出诱饵,裴振庸就上当了。还没等人家开口要求什么呢,就已经夸下了海口,说要给这老鼠精塑金身,修庙宇,俨然是要将它当成神仙来供奉了。 不过,它的诉求可不是这个... “嗬,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 “啊?可是,总不好让大王平白帮衬小的吧。若是大王嫌此麻烦,别的什么要求,只要小的能够办到,就一定满足大王。” 哎,现在的裴振庸最后悔的,大概就是这句话了吧。因为当他说出这个承诺以后,那老鼠精就露出了找上他的真正目地。 “呵呵,你这小子,当真上道,要不你的那些祖宗都疼你呢。嗨,罢了。既然你诚意满满,那本大王也不好矫情推辞了。” “诶~大王本就不应该推辞的!” “那好,其实,本大王啊,也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事成之后,你去给我找一对巳年巳月巳时所生的雏菊之身的男女,把他们给我带来此处,之后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巳年巳月巳时所生的雏菊之身的男女...” 其实,当时虽然在梦境里,裴振庸都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女儿就是符合这个条件的其中之一。所以,当时他都稍稍犹豫了一下。 不过,转念一想,村里的人那么多,到时候再找一个跟自己女儿生辰八字一样的就行了,所以也并不是会牵扯到她。 思及此,这厮立马就应承了下来。 这老鼠精一见自己的计谋得逞,立马就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不过,短暂的嬉笑过后,这老鼠精还是换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孔。 “小子,本大王可警告你,不要给我耍什么花招,若是没有达我的要求,那么你这裴氏家族的人,就都会被我的孩儿们...给吃个精光!” 它的话音未落,一阵吱吱喳喳,仿佛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的一群灰毛儿老鼠,瞬间就涌向了裴振庸,如潮水一般将其淹没在了老鼠堆里。 在这真实到不能再真实的窒息与恐惧感中,裴振庸在被吓得清醒过来的一瞬间,还听见了那老鼠精说的最后一句话。 “宗祠后面的莲池内,有你想要的东西!” 当裴振庸从噩梦当中醒来之时,耳边竟然还不断的回荡着那老鼠精的最后一句话。 在噩梦中浑身汗湿的他,心口还在惊惧不已。裴振庸一直觉得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惹得祖宗震怒,故此才特意让他做了这个噩梦,以示警醒。当时的他,还是颇为庆幸这是个梦。所以,裴振庸便决定第二天一大早就去宗祠里给祖宗们上个香。 只不过,这种庆幸,当他在第二天去宗祠里,一打开宗祠的大门,瞧见了在梦境之初,被那个老鼠精给咬了一口的白蜡之时,就完全破灭了! 这个发现,当即便叫裴振庸给吓得跌坐在地。 做噩梦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当你醒来以后发现,你做的噩梦居然是真的,这个就很可怕了! 看着那被咬了一口的白蜡,裴振庸几乎是当场吓得夺门而出!在那之后,甚至还大病了一场,命都差点儿除掉了。而且事后他还让人去整个孟裴城打听了,整个孟裴城符合这老鼠精要求的,竟然就只有他的女儿,和孟宗尧的孙子两人! 这太巧合了不是吗? 只不过,当时他已经是自顾不暇,哪儿还有精神去细想这些。 而且他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吧,那老鼠精又来找他了。 还是在那宗祠里,他又见到了那被一群个头比猫还大的灰毛老鼠,给簇拥着坐在当中的巨大老鼠精。 一见着这玩意儿,裴振庸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一条命,立马就吓得差点儿当场送走。 他颤颤巍巍赶紧跪下身去,把头磕得咚咚响。 “哎哟...大王饶命,大王饶命...您瞧小的现下这副模样,怕是无福领受大王送来的福泽。故此,还请大王另择能贤,将这福泽赐予他们吧。” 这老鼠精一听裴振庸的话,当即就变换了一副凶恶的面孔! “哼!!不识好歹!!本大王已将天机泄露与你知晓,你骗得本大王的消息后,竟然胆敢翻脸不认!我看你怕是活腻歪了!” “不不不!大王恕罪,大王恕罪!小的岂敢,小的岂敢啊!大王,您说的那个东西,小的还一直未曾动过。也未曾向任何人提及过,只是现下小的这身体犹如风烛残年,恐辜负了大王的恩赐,故此才说...” 第一百七十六章 疯了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闭嘴!!你当本大王好糊弄么!言而无信,你枉为人!哼,你就等着让你裴氏家族的人,来为你的食言做补偿吧!” 一听这老鼠精的话,裴振庸当即便吓得脸色惨白。虽然他知道这是梦境,但他也知道这只老鼠精是真实存在的,所以,这梦境与现实,根本就没有任何差别! “不!不要啊!不要啊大王,我照办,照办...只是,只是千万别祸及我裴氏族人啊!这是我一人之罪,本来也该由我而解...” 是了,因为他的一念之差,因为他的急功近利,这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造成了今天这种局面。 听到裴振庸又开口答应了,这老鼠精顿时就变换成了一副笑脸。 “呵呵呵,这就对了嘛。比起两个人的性命,你裴氏整族人的性命,就宝贵得多了不是!?那我们便约定好,半年后,本大王要的东西,你就给我送到这宗祠里。” 裴振庸并没有应承老鼠精的话,只得是打碎了牙齿和血吞的点了点头。 到了此刻,他才明白,这老鼠精打的,究竟是什么算盘。从一开始,它应该就计划好了一切。 不过,它的这般步步紧逼,倒是把裴振庸心下的那股狠劲儿给逼出来了。 反正做与不做,这老鼠精都要作恶。倒不如,先将它说的那个东西找到,看看是什么,然后再做打算! 说到这里,那跪在解莲尘面前的裴振庸,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令人难过愤恨的事情一般,眼中露出了一抹浓浓的恨意。 “我到这里心里都觉得,是我连累了孟家的那个孩子。若不是我急功近利,应下了这桩祸事,又怎么会将我自己的女儿,和孟家的那个孙子搭进去。可是,当我第二天让人放干了宗祠后面莲池里的水以后,发现那莲池的淤泥里,居然沉着一块巨大的玉石。若是将这玉石开采出来,那我裴氏一族的人,必然是家家暴富。”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让原本还在自己女儿性命和裴氏一族的兴盛之间摇摆不定的裴振庸,当即做出了决定... 这也是他一生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此后,裴氏一族果然因为这块玉石从而全族富裕了起来。 高兴之余,那个承诺,也始终是裴振庸压在心底的一块巨石。不仅仅是他心中对于女儿有愧,还有一件事,也是让他绞尽脑汁想解决的。 那就是,同为巳年巳月巳时所生的那个孟家的孙子,自己又要用什么方法来将他哄骗过来呢? 因为自从裴氏富裕起来后,与那孟氏一族的人,关系好像就愈发的恶化了。 就在裴振庸不知道该如何解决此事之时,忽有一日,那孟家的人,竟带着媒婆,上门求亲来了。 这等瞌睡遇着枕头的好事,上哪儿找去啊! 不过,他还是有些怀疑这孟家究竟打得什么算盘的。因为这太巧合了不是吗?自己正愁没办法跟孟家搭上线,人家自己就送上门儿来了。但约定的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了,也容不得他细想更多了。于是他便应承下来这桩婚事,原本他那女儿也并没有反对什么,只不过是依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她嫁,她便嫁了。 可是直到大婚的头一夜,她本想去找自己的母亲说说母女间的知心话。却在无意当中听见了父母之间的争执,晓得了原来让她嫁去孟家,是打着要诓骗那孟家的孙子以及自己性命的主意。 那种被至亲给出卖给了恶魔一般的感觉,让裴振庸的女儿,当即心如死灰,转头就回了自己的闺房,直接一根红绸上吊,死了... 她死了,这婚,就结不成了。 孟家的孙子,也不用为了自己父亲的一己私心而陪着自己一起送死了。 可是她却不知道,她的意外死亡,却是给裴振庸造成了巨大的麻烦。但,这婚,不能不结啊。花轿已经到了门口,犹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他还等着晚上想办法在洞房之前,将他们弄去祠堂呢。 虽然丧女之痛的悲恸让裴振庸几乎一夜之间就老了许多,但,在孟家的人来接亲之时,他还是让人将自己女儿的尸首背上了花轿,还让伺候她的丫头,假借要替新娘子整理衣冠的名头,把那根红绸又重新挂回了她女儿的脖子上,制造出了她在花轿里上吊自杀的假象。 说到这里,裴振庸的头,已经低到不能再低的垂了下去,仿佛是在为自己不配为人父的举动在忏悔一般。可是,现在忏悔又有什么用呢?因为当时自己的这个决定,他的夫人在他送自己女儿的尸首上花轿的同一时间,也在家里上吊死了。 好好的一个家,因为自己的一个决定,转眼间就支离破碎,让他变成了孤家寡人。 可真正令他觉得愤恨的,还远远不止于此。 因为两个人当中的其中一个死了,所以自己永远也无法兑现他向那老鼠精承诺之事了。 但真正逼疯裴振庸的,还不是这件事。 而是到了兑现承诺的那一夜,因为无法交出人来,那老鼠精当即就开始发难。遣出了无数的老鼠,那些老鼠,还正就是从他们挖出了玉石以后的那个坑洞之中爬出来的。一夜之间,这些体型比猫儿还大的灰毛老鼠,就将整个裴氏家族全族上下的人,吃了个干干净净!连一头牲畜都没放,独留了他一个人,和早已死掉的他夫人的遗体。 当天色再亮之时,整个裴氏家族...一夜之间,全族覆灭... 看着那些一只只浑身是血,个个吃得肚儿滚圆的老鼠,重新回到连那原本该是由那玉石镇压着的洞口,裴振庸当即就疯了。 到了这个时刻,裴振庸才终于明白,什么要找一对巳年巳月巳时所生的雏菊之身的男女献给它,都是假的! 这老鼠精从一开始的打算,就志不在此。而是为了将它的子子孙孙,从那个镇压它们的玉石下面解脱出来。而自己急功近利的贪念,就正好成就了它。 可惜,当他明白这一切的时候,早就为时已晚了。 但摧毁他意志力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当他站在村口的牌坊处看向对岸的孟氏居地之时,却惊讶的发现,他们的村子,居然半点儿都没有遭到毁坏。 第一百七十七章 救赎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尤其是当他看见站在牌坊口,仿佛早就在等着他出来的孟宗尧和他身后的那些孟家族人之时,裴振庸整个人都傻眼了。 因为一向没有在他面前示过弱的孟宗尧,居然在见到自己的那一刻,当即就率领身后的那些族人,朝着自己直接跪了下来,然后磕了一个头。 到那时,裴振庸才知道,原来,这老鼠精最先找上的,其实并不是自己。 而是,对面的孟氏家族。 原因是,当年这只初得道行的老鼠精,带着他的子子孙孙为祸一方。是裴氏的祖上,请来了高人,设法将它和它的子子孙孙,全都镇压在了裴家宗祠后面的莲池里。而那个高人,恰好就是解莲尘。这也难怪裴振庸会认得解莲尘了,因为在裴家的宗祠里,一直都供奉得有他的画像。 而老鼠精向孟宗尧开出的条件,却不是要他的孙子和裴家女儿。而是要他配合它演一出戏,一出能够达到让裴氏一族的人,心甘情愿去将封印住那老鼠精全族的玉石给挪走的戏。如若不然,到时候被灭族的,就会是他们孟氏! 于是,就有了一开始的孟氏家族的人,不断与裴氏发生一些摩擦。以及后面被裴振庸形容为瞌睡遇上了枕头的那一出,上门求亲的戏码。 不过,求亲这件事,其实是孟宗尧与那老鼠精提的一个唯一的请求,那就是一定要给裴氏留个后,毕竟,先祖做下的错事,本也不应该让他的后代来付出代价。虽然这也算是给孟宗尧的心下,求得一个片面的心安。 那老鼠精本不想答应,但孟宗尧说裴振庸只有一个独女,留下来也等于是绝后了。所以这老鼠精就答应了,反正多吃一个少吃一个,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所以,不管裴振庸能不能交出老鼠精说的巳年巳月巳时所生的男女,其实,今晚裴氏一族的人,都难逃被灭族的命运... 可惜,这孟宗尧想救的人没救到,反而剩下了这个中年失独又丧偶的裴振庸。 故此,孟宗尧对于裴氏一族的心态,始终是带着一种愧疚的。因为毕竟他们孟氏也算是那老鼠精的帮凶了,可是,都是为了保全自己的那一族人,他也只能做出对自己家族有利的选择。只不过,孟宗尧选择的是牺牲整个裴氏一族,保了一个最后还没活下来的裴振庸的女儿。 而裴振庸选择的,却是牺牲两个年轻人的性命,来保全整个裴氏,甚至在最后,他还在担心记挂着自己会不会也拖累了孟氏一族。 可结果,却是如此的让他目眦欲裂,愤恨不已。所有的情绪,就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般,叫人有气无处发泄。 所以,裴振庸...疯了。 他找到了自己妻女的尸首,从那时候开始,就一直将她们背在了身上。这尸首,也许是因为她们身上都戴着由解莲尘拿去镇压老鼠精时所用的那块玉石起到了防腐作用的原因,她们的尸首就好像是直接脱水风干了一般,变成了干尸。 而那老鼠精,以为出了镇压他们的洞口,就能重见天日,横行天下。 没想到,解莲尘居然在眼前这座裴氏居地的牌坊上,下了死咒。若是它有朝一日破了结界,重出人间,那么这道藏在牌坊里的死咒,就会让它瞬间毙命。 这是道家做事之准则,一为劝,二为降,三为灭。 很显然,这老鼠精明显是最顽劣的那一种妖精。屠了整个裴氏一族的当天晚上,再准备出来扫荡别处之时,就被全数诛灭在了这牌坊处。 难怪刚刚裴振庸看见不知就要跨过那处牌坊之时,会突然间出现在这里。原来,是他怕不知误入此处,变成那老鼠精一样的下场。 而裴振庸自己,自从那一天受了那么大的打击过后,整个人直接就疯疯癫癫。还把那老鼠精的皮给剥了下来,披在了自己的身上,时常假装老鼠精出来吓人。搞得所有住在这附近的孟家人,全都搬去了别处,所以这一片地区的房子,才会显得那么破败。 但,他却也只在这附近的一带活动,倒也没有过多的去搅扰其他地方的居民。 其实,在裴振庸的潜意识里,这个地方凶险无比,他就是想一直守在此处,免得有人再进去送死。 你说他不清醒,可他又知道救人,又认得解莲尘。 你说他清醒,可他又不肯将自己妻女的尸首,从身上解下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他心里的愧疚。这是他认为自己在赎罪的一种方式,所以他不能放下... 今日终于再次得见解莲尘,裴振庸感觉看到了自己的救赎一般,他终于可以向一个人忏悔自己所犯之错了。 看着他跪在自己身前,失声痛哭,深深忏悔的样子,解莲尘却好像并不想替他解脱。 因为这一切,那老鼠精固然是罪魁祸首。但,若是裴振庸的意志坚定,左右不过是一个梦境而已,他不从,那老鼠精也根本拿他没有办法。 很可惜,不是每一个人,都拥有像不知那样强悍的心理承受能力的。要是那老鼠精敢去不知的梦里作怪,搞不好不知直接在梦里就把它给杀了。 这一切,或许真的是个天大的遗憾,但,这也是一件事在人为最好的例子。 就在现场一阵冷清之时,一道熟悉的把棍杵在地面上发出闷响,忽然间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 闻声,众人皆是侧目望向了声源来处。只见那街道的转角处,忽然间出现了由孟宗尧打头,身后跟着一大群擒着火把的民众的庞大队伍。队伍中,还有几人抬着一副担架,担架上躺着的,正是已经清醒了过来的镇卯。 “解莲尘...镇卯他...” 见此情形,不知立即就将手中的长剑御在了身前,然后上前与解莲尘站在了一处。 不过,相较于不知的警觉,解莲尘就显得淡定许多。他伸手将不知握着长剑的手,往下按了按,然后轻声说道。 “安心,方才。我在牢里去的时候,就已经见过这孟宗尧了。他告诉我,孟氏现在之所以会全员改姓裴,也是因为他们想要赎罪。虽然在这场灾难中,孟家成为了活下来的那一方,但,这种活着,却是叫人比死还难受。” 第一百七十八章 怎么管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原来,在那场灾难中活下来的人,没有一个是心安理得的在活着。每个人都带着对死去的那些人的愧疚,在度日如年的活着。 而所有孟家人都变成了裴家人的事,也成了所有知晓此事的人的一个共同的秘密。大家都无时不刻不在提醒自己,他们是在替裴家死去的那些人活在世上。 这样一种畸形的活着...也不知道该是替死去的人感到惋惜,还是该替活着的人感到劳累... 原本,这样的生活,一直都在心照不宣的朝前行进着。裴氏一族被灭族的消息,从来都是这孟裴城最大的秘密。当地的衙门早已被孟宗尧控制,官员都是自己的人。这事儿除了孟裴城的本地居民知晓以外,并没有孟裴城以外的人晓得。所以,当身为捕快的镇卯出现在此处时,瞬间就成了一个孟裴城最大的眼中钉。 虽然他也确实是追着逃犯,误打误撞来了这里的。但,谁敢保证他不会查到关于三年前裴氏一族被灭门的事情上来呢。 故此,这帮人就找了一个借口,将镇卯给扣押了起来。原本是想给他安个什么采花大盗的名儿,将他给带出去私下处决了。可没想到,这人才将将带到城门口,就时机恰巧的碰上了误打误撞到了这里的不知和解莲尘。 孟宗尧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他当即就认出了解莲尘就是那个数年前镇压了老鼠精的高人。又恰好解莲尘他们还与这捕头认识,孟宗尧认为,这大概是天赐的一个拯救孟裴城的良机。所以他才会将解莲尘和不知两人好生安顿,也由着他们出去查案。 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想遮掩,甚至还盼着解莲尘查出点儿什么来。 若是解莲尘能够给他们一个救赎的话,那这孟裴城里的所有人,都能得到解脱了。 但,孟宗尧的这个算盘,显然是打错了。 解莲尘不仅没有任何救赎可以给他们,甚至一点也不想掺和进这件事情里面来。 因为,他们唯一可以获得救赎的办法,就是好好的活着,带着那份谋杀了裴家的人愧疚,好好活着! 这就是他们唯一的救赎! 而这件事,刚刚在牢里见到孟宗尧的时候,解莲尘也已经同他讲过了。这人,倒也心下清明,知道解莲尘若是不愿意,那么...说明事情就真的是没有转机了。 故此,他倒也没有再过多执念。 甚至还有些庆幸不知和解莲尘两人在他们处决了镇卯之前出现了,要不然,他们的手上,又要多背一条命债了。 眼下他们将镇卯带了过来,想必,也是已经想清楚了,这份谋杀了裴家人的罪孽,除非他们死,否则是永远也无法还清的。 解莲尘抬眼看了看已经率领着众人行至眼跟前,然后齐刷刷跪了下去的孟氏族人,他的眼里,第一次没有对着平民百姓产生同情。 “你们不必如此,想必,刚刚你们...孟氏族长已经同大家讲过了。贫道对于你们的现状,没有任何帮助。” 听见解莲尘的话,那些孟氏族人倒也没有出言反对,只是一个个默默的低下了头去,仿佛已然认命... 解莲尘见他们没有动静,干脆就直接过去伸手捞起了躺在担架上的镇卯,将他扶在了自己的肩头上,然后看向了跪了一片的孟裴城现下所有的活人。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同饮一江水,何必做太绝。如今一切,皆是你们咎由自取。你们乃是平民百姓,贫道无法插手管辖。至于今后如何,那就只有看你们的造化了。不过,贫道奉劝你们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既然敢做,就要敢当。” 扔下这句话,解莲尘又转头看了一眼跪得最久的裴振庸。现在他的心里,当真就只有五个字,“不值得同情”。 这件事情,其实解决的办法很简单,若是他们孟裴两家合作起来,所有人都一条心,不做恶性攀比,那这老鼠精又怎么会有机可乘。 所以,不能怪解莲尘不管他们,而是真的没办法管。 怎么管!? 杀了他们!? 上报朝廷,让他们全都被抓去坐牢?怎么定罪? 人非他们亲手所杀,事非他们率先挑起,罪魁祸首已被诛灭,这能怎么判? 判这全城的人都坐牢?为了关押这些人,还要专门去修一座大到能容下整个孟裴城居民的监牢?需要吗? 不需要... 因为话又说回来,这些人现下,不就等于是在坐牢吗? 所有人都被关在这座,名叫“孟裴城”的巨大监牢里,不敢与外界有所关联,也不敢让城外的人进来。这样自我封闭的情形,与坐牢有什么区别? 不仅如此,他们还相当于是每日都在他们的犯罪现场入睡一般,时时刻刻内心都在受着煎熬。 所以,任何惩罚,都不如眼下这一种,要来得直白又有效... “她们早已入了轮回,前往了来生,你再是如此,也无济于事。放下二字,贫道希望你能将其误得透彻。” 这句话,是解莲尘对着裴振庸说的。 当他听完这句话,整个人便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瞬间瞪大了他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正想抬头看向说话的解莲尘,可最后,却只瞧见了他带着不知和镇卯两人原地消失的浅金色光芒。 茕茕难立独其身,是非对错孰分辨... 关于孟裴城,想必不用解莲尘再回去,他们也应该认清了一切的是非对错,何以救赎,唯有自救...旁人当真,爱莫能助。 而这边带着镇卯和不知从孟裴城离开了的解莲尘,现下正带着他们落脚在了一处看起来像是另一个村子入口处的地方。 他一边将镇卯放在了地上倚靠着一棵大树休息,一边回头看了看不知的神色。见她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和不解,这才放宽了心来。想必,不知早已理清了有关于孟裴城里面发生的一切是非对错,所以,她现在才回如此淡定。 “眼下,我们已经离开孟裴城很远了。前面是村庄,我不好用法术直接落脚在里面,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所以,我们暂且在此歇息一下,然后等到天亮,再进这村里去找个地方歇息。” 第一百七十九章 来者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听见他的话,不知也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村庄,同意了解莲尘的想法。 于是,几人便坐在原地进行修整。 解莲尘看了看几乎是劫后余生的镇卯,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道。 “嗨,原以为。贫道就已经是个招事儿的体质了,没想到镇捕头你居然比贫道还容易招事儿,还没回出现,不是疑案就是悬案。啧,一时间,贫道竟然也不知道该为自己叹口气,还是该心疼心疼你。” 听见解莲尘的话,原本身体虚弱的镇卯,不由得扯出了一抹苍白的微笑。 “嗬...道长...你说...说笑了。” “啊呀,你还有力气说笑,证明没什么大问题嘛。” “道长...” 不知扭头看了一眼谈笑中的两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忽然开口道。 “我们就这么离开了,那镇捕头要抓的那个逃犯呢?不管了吗?” 不知的话,倒像是点醒了镇卯一样,让他病中突坐起,然后一脸大事不好的样子。 “完了...我...我忘记我还在缉凶了...” 见他如此模样,解莲尘连忙伸手按住了他。 “诶诶!!你当贫道的仙丹不费钱么,给你吃下好些了就开始造。那逃犯早就出城去了,他知晓那孟裴城是个不欢迎外人的地方,所以故意引你前去,让你陷入其中,脱身都已经是难事,更何况分身乏术的来找查他的行踪了。” “哎...是我大意了。” “不是你大意,是人心险恶,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善良。” “我...” “好了,休息一下吧。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善恶到头终有报。总有将他缉拿归案的那一天,再者,你自己现在都是一副自顾不暇的样子了,还去谈什么缉拿凶犯。用什么缉拿,用命吗?你死了,顶多给你个因公殉职的追号罢了,那凶犯不是照样逍遥法外。” “话虽如此...” “行了行了,别跟我扯什么话虽如此了。你现在连个三岁小孩儿都追不上,更何况是去追什么凶犯。老实养好身体,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镇捕头,听他的吧,这是为你好。” 一直没有做声的不知,也忽然间搭了话进来,对镇卯劝解道。 “哎,也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与那废物没有两样...” “诶~你怎么能这样贬低自己呢。任何人来到这个世界,都是有他存在的意义的。纵使是成为别人眼里的一道风景,那也是你存在的一种意义。” 听见解莲尘的话,连已经开始闭目养神的不知都微微些开了眼睛,淡淡的睨了他一眼。此刻的解莲尘,就好像是沐浴在晨曦的微光中,周身都散发着一种仙沐之气一般,叫人瞧来心下竟然有些宁静致远的意思在里面。 “贫道脸上有东西吗?” 正当不知看着解莲尘竟然不小心看入了神之际,这人突然转头凑到了不知的眼前,冲着她小声的来了这么一句。 这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接触,一时间竟让不知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直接傻在了当场,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起码对视了有五六个呼吸的时长。 此刻,他们都能在对方的眼睛里,瞧见彼此的身影... “哎,莲尘道长,刚刚事态紧急,我都还未来得及细问您。您如何...道长,道长!?” 嘶!! 就在两人深陷在对方的眼神里难以自拔之时,镇卯那在此刻听来颇为煞风景的声线,就突然间打断了两人之间的这种仿佛顷刻间在彼此的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名情愫的奇妙对视。 “咳咳...嗯...啊?你刚刚说什么?” “哦,我是说...咦,道长你脸好红呀,这是生病了么?道长,道长?!” 仿佛是被人给捉住了小九九一般的解莲尘,立马就直接站起了身来,然后伸手随意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就走远了几步。连头都不敢回的一边假装淡定的应着镇卯的话,一边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额...那个,现在的天气仿佛是越来越热了。你们都渴了吧,贫道去给你们寻些水来解解渴。” 说着,解莲尘便逃也似的直接一个飞身跃起,就消失在了他们落脚的这个地方。 “哇!道长的身手何时变得这么好了!?” 从来没有见过解莲尘施展过如此利落身手的镇卯,当即便惊叹出口。 反观已经侧过了头去,重新闭上了眼睛的不知,看起来好像是不太想同镇卯细聊太多的高冷模样,但...其实下细观察,她那微微泛红的耳垂,还是不小心泄露了她此刻的真情实感... 好在神经比不知还要粗上几倍的镇卯,并没有察觉出这两人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许久没有等到不知的搭话,再侧目一看,瞧见的就是已经闭上眼睛,仿佛疲惫至极,已经沉沉睡去的不知。镇卯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住了嘴,依着不知的样子,悄悄的闭上了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可就在他们安安静静的歇息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忽然听得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飞踏之声,从那进得这村子唯一的一条来路上,遥遥的传了过来。 听见动静的不知和镇卯两人,当即便睁开了假寐的双眼。 尤其是不知,从听见声音的那一刻起,几乎是在一瞬间就伸手抄起了长剑,整个人也顿时站起了身来,完全是一副御敌状态,挡在了伤势未愈的镇卯身前。 时间过去大约三五个呼吸后,马蹄翻飞之声在越过了道路转角处的那棵大树后,总算是显露出了来者的真身。 只见一群身着灰色斗篷,个个胯下皆是驾着一匹良驹的神秘人,就跃入了不知和镇卯的眼帘。 对方人数大约在个七八人左右,他们一路奔袭,仿佛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不过,当他们看见站在晨曦的树荫底下,手执长剑在盯着他们的不知时。 这帮灰袍人领头的那个忽然间就勒马立定,惹得那马儿烦躁不已的扬起前蹄在空中翻腾了几下,仿佛是在借此表达着它心下的不满,可又在无法甩下自己身背之人时,只得是以打了两个响鼻来结束自己的无奈。 第一百八十章 重逢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见着这帮人停下了前行的脚步,显然是对他们这样无故出现在此的两个人起了兴趣之时,不知倒也不甚慌张。 她淡定无比的看着为首的那个人,伸手将头上戴着的灰色斗篷宽大的帽檐往后捎了捎,随后就露出了一张丰神俊朗,看起来颇有男子气概的俊逸脸庞。 来人看向不知的眼神里,是那种满满的好奇,和男人看待女人的那种欣赏的眼神。 而不知也用一副“你是何人”的表情,将为首这人从上到下,大大方方的打量了个遍。 两边的人马,谁也没有先开口。 直到这男子的队伍里,那唯一一个身形稍显娇小的人,也捎开了自己头上的斗篷,露出了一张娇俏可爱,但此刻却好像是在生气的脸蛋儿。原来,她是一名女子。 “二哥哥!!你停下来干嘛呀,咱们不是要早点赶回皇...赶回家里吗?!” 这女子颇为不满的声线,让为首的那名男子,听得好像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现在你晓得着急了,当初让你不要跟出来的时候,你怎么不听呢?要不是你硬要跟出来,拖慢了我办事的速度,此刻,我早已回去同父亲复命了。” “你!好嘛,好嘛。那我们就不要再耽搁了,走吧,走吧!这一看就是来路不明的女子,咱们还是少去招惹为好。你见过哪家正经小娘子,会在这个时辰,出现在这里啊!” 这娇俏女子的话,听起来颇有些夹枪带棍,不甚中听。 话里话外,无一不是在透露出对不知的不满。 不过,对于她的话,不知倒也不甚在意。她只是淡淡的睨了说话的娇俏女子一眼,然后就收回了眼神。打算不做理会的转过了身去,想伸手拉起坐在地上的镇卯。 可这女子口中的二哥哥,分明是不想就此错过与不知认识的机会。 这人甚至不顾那娇俏女子的反对,直接翻身下了马背,然后径直走到了不知的身侧站定,甚至还伸手帮着拉了镇卯一把。 “来来,我帮你吧姑娘。” “...” “额...不知这位是姑娘的...” “...” “姑娘,姑娘,你别走呀。敢问姑娘...” “噌!!” “再敢上前一步,你的脑袋,就犹如此树!” 被这男子给烦得想打人的不知,终于忍无可忍的快速抬手抽出了长剑,反手一挥,那棵碗口粗细的大树,瞬间就被不知手中的长剑给削斩成了两截。 不过,她的这个举动,没有吓到眼前这烦人的男子,倒还将他身后的那些随从一般的灰袍人给吓得不轻,一个个的当即翻身下马,“噌噌噌”的抽出了随身的佩剑,直指着不知。 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情势恶劣了起来。 “本公子让你们动手了吗!?一个个是要造反!?” 这帮人的举动,遭到了眼前这烦人男子,当即就变了脸色的冲着他们呵斥了回去。 吓得这些人立马收了佩剑,躬身抱歉,然后退到了一边。 等到这人再回头看向不知时,却发现她早已收起长剑,架着镇卯走出了几多远。 这厮见状,赶紧迈着他的大长腿朝前快走了两步,追上了不知。 “姑娘!姑娘!抱歉,我的手下吓着你了吧。来来,你们是要进村吗?我瞧着你这朋友好像身体不太好呀,让我帮你吧。你一个女流之辈,要架着他走,也是费尽。” 听见他的话,不知那张早已凝结了一层寒霜似的脸,终于抬起了头来,满眼杀气的盯着这厮,语调冷硬的道。 “滚!” “哎呀,姑娘,你为什么要一直都提防着别人对你产生歹意啊!?哦,也难怪了,你生得这么美丽,会有这样的意识,也实属正常。诶不过,我可是个正人君子哦。” “你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你看不见她已经生气了吗?” 就在不知的情绪彻底被眼前这人踢爆无法控制之时,解莲尘听来颇为不爽的声线,就从这男子的身后传了过来。 可还未等这男子转过头去,那边骑在马背上的娇俏女子,却率先惊喜无比的喊了一声。 “莲尘道长!!莲尘道长!!” 听见这女子的声音,解莲尘下意识的抬头一看,就瞧见了正从马背上快速翻了下来的那个娇俏女子。 “蓝桉!?” 原来,这一队人马,竟然就是上次解莲尘在白卞村遇见的那个差点儿被山匪给糟蹋了的女子蓝桉,和她的兄长,棣棠。 一听自己妹妹喊出了“莲尘道长”四个字,这棣棠赶紧一个转身,就瞧见了手上提着两个水袋的解莲尘,正站在距离自己身后大约五步开外的样子。 但他还来不及跟解莲尘打个招呼,就被自己妹妹蓝桉嫌弃挡路,伸手一把给推开。然后强行从不知和他的中间,挤了过去,也不管解莲尘乐不乐意,就凑到了他的跟前。眯起了她那双可爱圆润的杏眼,冲着解莲尘露齿一笑道。 “嗯嗯!是我,是我!没想到,莲尘道长竟然还记得我。啊,我好开心呀。” “额...这...” “莲尘道长,你这是打哪儿来,又要打哪儿去啊!?” “贫道...” “要不,你跟我们一起走吧。上次我还求你收我为徒来着,可是命案结束以后,你就突然消失不见了。害得我好一番寻找,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见到你了。心下失落得很呢,没想到,今日机缘巧合,竟然还能再次遇见。所以,我们之间一定是有特别的缘分存在的。莲尘道长,你觉得呢?” “不...” “啊!你该不会是,算到了我会从这里经过,所以特地在此等着我呢吧?哇,我好开心呀!!” 解莲尘活了几百年,当真是没见过话这么密的女孩子。他每每开口想要说话,竟然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啧,这样的女子,世间也是少见。 就在蓝桉拉着解莲尘一直嘚吧嘚的说个不停之时,不知架着镇卯就直接一声不吭的从他们的身侧行了过去。仿佛对于他们之间的话题,一点儿也不敢兴趣。 见她要走,解莲尘赶紧撇开了蓝桉拉着自己的手,然后快步上前去将镇卯的另一只手臂架在了自己的肩上,就将镇卯整个人的重量都挪到了自己身上。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三分愁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有人代劳,不知倒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就松开了镇卯的手臂,独身一人走在了他们的身侧。 见着他们竟然一声不吭的就要走,蓝桉和棣棠这两兄妹几乎是同时就追上了前去。 “诶诶!?莲尘道长,如何没有说上两句就要走呀。你们赶时间吗?你同这女子认识?她是谁呀,她是你什么人啊?” 蓝桉上去就拽住了解莲尘的袖袍,然后又开始了她让人头疼的话密攻略。 听见她的话,解莲尘那叫一个头疼啊! “啧,蓝桉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你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家,还是不要与贫道如此亲近的好。贫道乃是一介男子倒是无所谓,但你不一样,你是个姑娘,日后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 “没关系,这里都是我们自己人。没人敢乱说什么,再者...你要是怕我日后嫁不出去的话,你直接娶了我就好了呀,这样,就不存在什么名声不名声的了。” “我...” “好好解决你的个人问题吧,镇卯我就先带着他走了。” 还不待解莲尘同缠人的蓝桉辩解出个所以然来,这边的不知直接就再次拉起了镇卯的手臂,一个巧劲就将他从解莲尘的身上给卸了下来。然后扔下这么一句不冷不热的话,直接抬脚就朝前走去。 “诶诶!不知,不知,你等等我呀!” “没事没事,莲尘道长,你先同舍妹叙叙旧,那位...额...是叫不知的姑娘是吧,你就放心好了,由本公子去照顾。”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解莲尘总认为不知好像是生气了。他本想快走两步摆脱了蓝桉,可这小妮子就跟那粘人精一样,几乎就要挂在了自己的身上。这还不是最让解莲尘无语的,而是在他还没来得及摆脱蓝桉之时,她那兄长扔下了这么一句话,就先自己一步的赶到了不知的身边,仿佛是在同她说着什么。 这一幕,看得解莲尘那个心啊,简直是不爽到了极点。 不过,下一幕发生的事,顿时就叫他的不爽得到了疏解。因为这棣棠靠近不知还未有两个呼吸的时长,解莲尘就看见不知扭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握在手里的长剑就已经用大拇指顶开了一丝缝隙,这种威胁意味拉满的场景,当真是看得解莲尘很是爽快啊! 但是那棣棠仿佛还是没有死心,在不知发出死亡警告以后,竟然不知死活的依旧凑在了她的身边,依旧在不停的说着些什么。 啧,见此情形,解莲尘当真是忍不住想要感叹一句,这人不愧与蓝桉是亲兄妹,连这缠人的技能,都是如此相像。 罢了,罢了! 不知那里,她应该是没问题可以应付的,自己还是先将蓝桉这磨人精给解决了再说吧。 “好了,蓝桉。贫道不管你现在听不听得进去,但我要同你把事情说明白。你若是想同贫道交朋友,那么我们现在已经是了。可你要是有什么别的男女感情之类的想法,那么我只能对你说声抱歉。贫道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不管你心里对我存着怎样的心思,我都只能对你说声抱歉,我没有办法以同样的男女之情回应你。” “莲尘道长,可是我...” 蓝桉那张娇俏可爱的脸蛋,在听见解莲尘的这番话以后,瞬间就变得可怜兮兮,一副叫人不忍伤害的样子。 不过,解莲尘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处处留情,怜悯心泛滥的人。 所以,蓝桉此刻的表情,并不会对他的心引起任何波澜。 “你若是没事,那么贫道就先走一步了。” 说着,解莲尘便从蓝桉的手里抽回了自己被她给拽住的袖袍,然后疾步追上了已经快要进村的不知。从她的手上,又接下了镇卯。 只剩下从未想过自己会被解莲尘如此直白又直接的拒绝的蓝桉,呆呆的站在原地,脸上不知道究竟该作何表情。 此刻,天色已经大亮,清晨的第一抹阳光,洋洋洒洒的照在了这刚从沉睡中清醒过来的村子。 这里,看起来建筑朴素,并不是十分繁华的样子。不过,瞧着倒是颇为宁静,不见太多的奢侈和嘈杂。 现在这个时辰,村里的村民,已经陆陆续续的起床了。 当他们见到解莲尘和棣棠他们一行人之时,倒也没有过多的关注。仅是在初见之时抬头观望片刻之后,就直接挪开了眼神,回头继续去干自己的事情了。 看来,这村子小是小,但村民却是见多识广的。 一行人在不甚合群的情况下,找到了这村里看起来应该是最好的一处酒店前。 那些跟随着棣棠的侍从,已经有人进去打点住店事宜了。不多时,那侍从便拿着一串房牌出来了,然后将其中的天字号房间的房牌,恭敬的呈给了棣棠。 拿到房牌的棣棠正要转头将这东西拿给被他烦了一路的不知,可将将一转头,就瞧见不知居然已经和解莲尘架着那仿佛是他们朋友的伤员,走出去老远了。 见此情形,棣棠赶紧追了上去,然后本想拉住不知然后将房牌递给她。 可他的身形还未临近不知的旁边,就只见得前面的不知忽然间抽出了自己的长剑,“咻”的一声直抵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 “不管你是谁,我已经给足你活命的机会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再跟着我们!” 说出这番话的不知眼神里的杀意,已经是积蓄到了最大值,要不是最后的理智在克制着她拿剑的手。此刻,棣棠早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许是意识到不知真的已经动了杀心,这棣棠想要递出房牌的手,也是瞬间抖了抖,果真不敢再上前半步。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不知收回了长剑,追上了在前面等着她的解莲尘和那伤员朋友,三人没过多久,就消失在了眼前的街道转角处。 而这时,同样是遭受了巨大打击的蓝桉,也已经脸色哀伤的走到了这里,她看了看已经瞧不见身影的解莲尘一行人消失的方向,那张委屈巴巴的脸蛋儿上,顿时又加了三分愁色。 第一百八十二章 开心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两兄妹对视了一眼,下一秒瞬间就同时叹了一口气。 然后认命耷拉下了双肩,转身进了他们已经投宿的客栈里。看样子,是要去好好修复他们这,分别被不知和解莲尘给伤透的心去了。 而另一边带着镇卯找到另外一处客栈的不知他们,也已经安排好了住宿。三个人,两间房。不知单独一间,镇卯和解莲尘一间。 这还是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解莲尘和不知两人分开。 嗯...或许这样说有些不太合适,但,确实如此... 从他们离开咸鱼道观开始,两人就一直是形影不离。甚至还...同室而眠过。 虽然他们已经一天一夜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但,除了身为伤员的镇卯,在洗漱一番躺下以后没过多久就睡着了之外。不知与解莲尘两人...虽然隔着一堵墙,却是谁也没有睡着。 两人皆是躺在各自的床榻上,不停的翻来覆去... 明明都是有些疲惫了,却怎么样也睡不着。 许是因为天色太亮,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吧。 带着这样令他们辗转反复的情绪,最后也不知道究竟是太困,还是知道再去胡思乱想也没什么用处。两人倒也一前一后的睡着了,这一觉,就直接睡到了天色黄昏。 最先醒过来的,是不知。 她看了看通过房间的窗户透进来的天边的晚霞,然后闭上眼睛缓了缓神,随即便掀开被褥,走到了窗户边,打算伸伸懒腰,活动一下身心。 可是她站在窗前还没活动两下,就瞧见了对面的那家酒楼的二楼靠窗处,在发现了自己的眼神以后,身形瞬间挺得笔直的棣棠,和一见着她就脸色奇差无比的蓝桉两兄妹。 啧,晦气! 原本在睡了一觉起来过后,不知的心情都已经好多了。 哪曾想,这刚一起床,居然就瞧见了这对极品兄妹。这事儿,搁谁谁不郁闷。 尤其是,那棣棠在明明知道自己早就已经发现了他们过后,还十分装模作样的以一副“呀,真巧啊”的表情,在看着自己。 不知当即就是一个白眼翻上了天,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就直接“嘭”的一声合上了窗页。 那边的棣棠见状,一张俊脸瞬间就垮了下来。可就在此时,坐在他对面的蓝桉,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喜一样。几乎与棣棠刚刚看到不知时的行为一模一样的挺直了身板儿,然后也露出了那幅“呀,好巧,我们又遇上了”的表情,在看着对面同样醒了过来,正站在窗台边伸着懒腰的解莲尘。 与不知的行为相同,解莲尘在看见对面的蓝桉和棣棠以后,不出三秒钟的时间,就直接一把关上了窗页。 啧,这下,真的是看了个寂寞。 两扇紧闭的窗户,就好像是不知和解莲尘对他们兄妹二人关上了心门一样,让他们瞧着,当真是别提有多难过了。 而这边的解莲尘将将关上窗户,就听得自己的房门被敲响的声音。 “是我,你们已经休息好了吗?” 听见不知的声音,解莲尘连忙疾步行至了门边,然后迅速打开了房门。看着好像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般的不知,这人的那双好似深渊一般的眼睛啊,瞬间就柔和了下来。 “不知...你醒啦。怎么样,你睡得好吗?是不是饿了,我让小二给你送点儿吃的去房间吃吧。” 听见他的话,不知却只是摇了摇头,然后直言道。 “那对兄妹又来了,既然是你的熟识,我若是动了手,介时你也不好相处。所以,现在要么你去将他们劝退,要么我们现在就走,你决定。” 见着不知一脸严肃的模样,解莲尘当然知道她现下的心情,定然是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才来找自己说道此事。 “我与他们也仅仅是几面之缘,既然你不喜欢他们,那我们现在就离开便是。也不必去同他们再过多接触了,我这就去叫镇卯起来,你也回房间收拾收拾,我们准备退房离开吧。” 没想到,解莲尘几乎是想也没想,就选择了不再同他们过多接触,直接离开这条路。因为他明白不知不喜欢同这两兄妹接触,又顾及到他们与解莲尘相识,所以对于他们几次三番的离谱行径,不知都选择了隐忍自己的脾气。 得到了确切方案,不知也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扬了扬手里的长剑。 “已经收拾好了,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说着,不知便背过了身去,就这么站在了门外的走廊上,显然是早就做好了打算。 见她如此模样,解莲尘反倒是有些开心的咧嘴一笑,然后心情顿时愉悦无比的转头就进了房间,去叫镇卯了。 为什么开心呢? 当然是因为看见了不知如此潇洒又丝毫不见拖泥带水的举动,这简直是戳中了他的心动之处好吗!? 当时他会喜欢不知,也是因为觉得这个女子身上,当真是有着连男儿都少有的一股做事利落,杀伐果决,丝毫不见拖泥带水的样子。 不过,今日他开心的,是因为不知居然会将这种果决,放在了拒绝对她有好感的人身上。 嗬... 解莲尘啊解莲尘,你当真...是不太了解她呢。 她究竟是为了避开棣棠的好感,还是为了...不想看见蓝桉一直缠着他的模样呢?这一点,想必解莲尘眼下都还未猜到这个点上。 言归正传,不知站在走廊上没过多久,就听见解莲尘和镇卯两人出了门来的动静。 “我先去叫小二给我们准备一些干粮和马匹,你带着镇卯慢慢下来。” 听见身后的动静,不知连头都没回,扔下这句话,就直接抬脚先行一步的下了楼去。找到了店小二,吩咐了他几句,就径直找了一个空闲的位置坐了下来,然后静待着解莲尘和镇卯两人下来。 可是,就在这等候的空档,棣棠和蓝桉那两兄妹的身影,却突然间出现在了他们落脚的这间客栈的大门口。 那棣棠一瞧见坐在大堂里的不知,当即就是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不过,他迫不及待想要朝着不知走过去的步子,却在看见她手里已然被她悄无声息的顶出来了些许剑刃之时,当即就改变了方向,朝着距离不知最近的一张酒桌坐了下来。 第一百八十三章 即墨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啧,还真是阴魂不散。 不知转头淡淡的睨了这两兄妹一眼,随即便直接站起了身来。走到了客栈的柜台处,掏出了钱袋,准备结账走人。 可这掌柜的却告知她,他们的账单,已经有人他们结过了。 有人结过了,听见这句话,不知的眉头顿时就微微轻蹙了一下,用脚指头想,她也晓得这账是谁结了的,除却棣棠以外,她不做他人猜想。不过,她并未转头去与其对质。而是收起了自己的钱袋,转头看了已经走到大堂里的解莲尘和镇卯一眼,随后便伸手接过了恰巧已经准备好了干粮的店小二递过来的包袱。 接过包袱,不知便头也不回的率先踏出了客栈的大门,去检查刚刚她让店小二给他们准备的一匹马和一辆马车。 因为她细想了一下,镇卯现下身体还尚未复原,不适合骑马奔波。原本他们是可以在这里多做停留几日的。但,奈何遇上了棣棠和蓝桉这一对极品兄妹半路杀了出来,当真是磨死个人了。 所以,虽然现下是黄昏,但他们还是不得不尽快离开此处,来避开他们。 没想到,他们还是低估了这两兄妹磨人的本事。 这边的不知将将出得门外,身后就传来了蓝桉那听起来娇脆动听的声音,喊了一声“莲尘道长”。 听见这声称呼,不知前行的脚步,当即顿了顿。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前行,打算对于身后之事,做充耳未闻之态。 而在她身后被蓝桉给再次缠住了的解莲尘,很是无语的抬眼看了看好像对于他这边的情况丝毫不见在意的不知,然后又看了看拦住自己去路的蓝桉,心下,当真是无奈至极啊! 无法,解莲尘只好不得已的脚下一顿,“嘭”的一声闷响过后,现场的一切仿佛都瞬间静止了一般。 蓝桉瞪大的眼睛,微张着正想说些什么的小嘴。棣棠将将站起身来的动作,店小二手里刚刚倒至半截的茶水,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是被按下的暂停键一样,全都定格在了当场。 居然逼得解莲尘用上了锁时术,这蓝桉也是头一个了。 不过,解莲尘现下却并没有心思去考虑其他了。他只想快点儿脱身,远离这两个缠人精兄妹。 这个也不能说解莲尘不近人情,就跟颜玉棠一样,不喜欢就直接拒绝,这是解莲尘对待男女感情的做事准侧。与其温温柔柔的说什么委婉拒绝,倒不如这样直截了当来的痛快。对方能死心,自己也得一个清净。 “不知,不知,来,搭个手,把镇卯弄上马车去。” 还好,解莲尘没有锁住不知身周的时间,所以她还能动弹。 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解莲尘使出这样厉害的法术,倒让她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但,她并没有将这种轻微的讶异,表现在脸上。而是淡淡的收回了眼神,然后又走回了解莲尘的身边,帮着他将时间被锁住了的镇卯,给弄上了马车。 这个术法不能用得太久,否则就会引起蝴蝶效应,导致时间出现错乱。 所以,他们现下得赶紧离开这里才是。 不出十来个呼吸的时长,他们就安顿好了镇卯,然后由解莲尘负责驾车,不知则是骑上了那匹马儿,一行人明明是没有什么追兵,却被逼得一副不得不赶紧跑路的样子,抓紧时间赶紧走人。 待他们出了村去之后,解莲尘便抬手打了一个响指,这边客栈里被定住了身形的众人,立马就活泛了过来。 大家仿佛是做了一个梦一样,明明感觉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总之,就是正常当中,透露出了一股浓浓的不正常。 “咦!?莲尘道长呢!?怎么,怎么不见他们的身影了!嗨呀,二哥哥,都怪你!我就说不能用你的那个不要唐突了佳人的法子,你偏不信!这下好了吧,你连个唐突人家的机会都没有了!哼!我们连关于他们的半点儿有用的消息都没有得到,现在人都走了。我们今后又该要去哪里找他们啊。” 一恢复了自由,就发现本该在自己跟前的解莲尘,居然不见了。把好不容易又见到了解莲尘的蓝桉给气得直跳脚,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啦。 心下本就懊恼的棣棠,在听见蓝桉这番话后,直接就无语望天的叹了一口气。 “我说,这事儿能怪我吗?要不是你一直缠着莲尘道长说这说那,还想让人家娶了你,人家能连过夜都没有就走了吗!你还好意思怪我呢!缠人精!” “即墨棣棠!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的亲妹妹呢!” 棣棠的话,简直犹如火上浇油一般,直接就将蓝桉的怒火燃到了最大。连...连一向不准在外称呼的全名,都被蓝桉给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吓得棣棠连生气这事儿都给忘了,连忙上前捂住了蓝桉的嘴,生怕这姑奶奶再蹦出点儿什么该说不该说的话来。 这边的棣棠和蓝桉兄妹两,还在鸡飞狗跳兵荒马乱。而这边已经出了村子几多远的解莲尘几人,情况虽然没有棣棠他们这样的混乱,但却是另一种沉默到令人尴尬的局面。 不知一声不吭的骑着马走在前面,解莲尘真的能感觉出她是在生着气的,只是,具体这气究竟是从谁的身上而来,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啊! 一路上,两人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躺在马车里一个人百无聊赖的镇卯,忽然探出了身来,倚靠在了车框上。他先是看了看前面只看背影都能察觉出一丝生人勿进的气息的不知,又看了看满是苦恼不明所以的解莲尘,不由得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听见他的笑声,解莲尘忍不住的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回过头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嗨,镇兄,有时候,贫道当真是羡慕你。” “羡慕!?道长这是跟我开玩笑呢?镇某只不过是一介捕快,承蒙大人不弃,让我做了捕头。现在都已经到了而立之年了,连个妻室都没有,至今还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镇某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值得道长您羡慕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心上人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听见镇卯的话,解莲尘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落寞的微笑。 “呵呵,镇兄,独身心中无忧事,这是一种难得的福气。” 解莲尘口中说出的这“福气”二字,倒是叫镇卯歪着头好一番思量。 “福气?道长,您的意思是,独身还是一种难得之事吗?” “嗯,那是自然。独身不懂单恋苦,也更加不用体会爱情的苦。所以,这确实是一件值得令人羡慕的事。” 当解莲尘的这番话,声音不大不小的传进了前面骑着马的不知耳朵里时,其实若他现下细看,就能发现不知的背影顿时僵了僵。 不过,下一秒,不知便突然双腿稍微用力一夹马肚,朝前快速奔腾而去。 留下坐在马车上面面相觑的两个大男人,一头雾水。 “哎...镇兄...” “哎...道长...” 没想到,两人居然会同时长叹了一口气,显然一副有话要和对方说的样子。 “罢了,镇兄你先说吧,贫道现下心情有些复杂。” 解莲尘想了想,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晓得该如何开口同镇卯说起自己心下的烦恼,索性,就直接让他先说了。 见他神色惆怅,镇卯倒是不以为意的笑笑道, “道长,虽然我尚未娶亲,不过,我见过的人也是有着许多的。所以,对于你现下的心情,我或许能替你分析一二。” 听见镇卯的话,解莲尘不由得转头看满是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呵呵,道长不必如此看我。其实,道长从早上同你的那位旧识蓝桉姑娘重逢开始,就应该看出来了呀。” “安!?那个时候?我看谁,看出来什么呀!?” “啧...道长,你平日里是心思多么通透玲珑的一个人呀,如何到了这种时候,就偏偏不灵了呢。” “不是,镇兄,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道长,这已经很明显了啊。” “明显什么!?” “不知先生,是在吃您和那蓝桉姑娘的醋呀!” “哈!?吃...吃醋!?你说不知...是在吃我和蓝桉的醋!?” “嗯嗯嗯!” “可是...我们之间,并没有任何关系呀。顶多不过是有着几面之缘,算得认识而已,我和蓝桉可以说是清白到不能再清白了!” “哎哟,道长啊道长,你怎的还是如此糊涂。这要是你俩之间真的有什么,你现在还能安然自若的坐在这里同我闲聊么!?女子吃醋,都是会吃那种与自己心上人暧昧不清的女子的醋。而蓝桉姑娘在不知先生的眼里看来,就恰好是那样一种。” 轰!! 镇卯的话,瞬间仿佛一道晴天霹雳一样,突然降下将解莲尘给劈了个外焦里嫩。 心上人... 自己...会是不知的心上人!? “心上人...怎么可能呢?不知怎么会喜欢我呢,我之前那样烦她,给她造成了许多的困扰。她...她怎么可能会将我当做欣赏人呢,不可能...不可能...” “呵呵,道长,平日里如此自信的你,现下如何这么干脆的自我否定了呢?” “我...” “其实,道长你这么优秀,若镇某是个女子,都会倾慕与你的。” “嗨!镇兄,你就不要如此打趣贫道了,不知她志不在此,儿女情长,现下也完全不在她的考量范围内。所以...嗬,应该是你看错了吧。” “道长,聪明如你,难道就没听过旁观者清这句话吗?我一个单身汉都能看出来的事,道长你又如何偏偏看不出来呢?” “我...” “诶,要不这样。我们打个赌,待会儿,你这样...” 聊着聊着,镇卯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降低的声音,然后凑到了解莲尘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两人耳语一番后,解莲尘像是听见了什么难以苟同的讯息一般,直接摇了摇头。 “不不不,不行不行。要是被不知发现我们诓骗了她,那咱们定然是少不了要脱一层皮的。不干不干!” “诶~道长,若此计成了呢!?成了你还用得着像现在这样焦愁吗?那成了,你同不知先生的前路,自然就是一马平川了呀!!” “可是...” “好了,别可是了。眼下天已经快黑了,不知先生定然是在前面去找地方过夜了,我们快马加鞭赶紧追上去,然后找个机会实施我们的计划。” “可我始终觉得不妥...” “哎呀,道长你做事一向果决的,如何在这件事情上,就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了起来呢?听我的,准没错!” “是么...你一个连姑娘的手都没牵过的人,能整得懂这些么...” “啧,伤人了不是!虽然我没有牵过姑娘的手,我还没见别人牵过么!我手下的那些个捕快娶媳妇儿,好几个可都是我参与出谋划策,才追到手的。没问题,你信我!” 见着镇卯这家伙一提起这事,居然连先前的体虚疲乏之态都不见了,那个精神头儿瞧着,哪里像个身上有伤的人嘛。看来,解莲尘的丹药,还是起到了很大作用的。 “那...那好吧,万一要是失败了,左右也坏不过现在这样的情形。” “对了,对了!就是这样的想法!” “行,那你坐稳了,我要加速追上不知了。” “好好,我先进去躺着休息一下,待会儿,就按计划行事!” “嗯!” 这两个半斤八两,一个单身几百年,万年石头不开花的家伙,和一个连姑娘的手都没牵过的人,居然还凑到一起商量什么帮单身几百年的家伙,追心上人的计划,这也是绝了。 一路无话,解莲尘架着马车,在天色完全黑尽之前,终于赶到了果然在路边的一处破败的凉亭里,已经生起一堆篝火,脸色冷清,默默的坐在那儿等着他们的不知。 见着他们来了,不知连头都没抬一下,只是伸手从包袱里拿出了先前在客栈里让店小二给他们准备的吃食,放在了凉亭里稍微好点儿的那块勉强还能坐人的椅子木板上。 也依旧没有做声,也没有招呼他们。自己拿了一块馒头,就坐回了篝火旁,默默的吃了起来。 解莲尘与镇卯见状,倒也不甚意外。 第一百八十五章 粗鄙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两人前后脚的下了马车,然后走进了凉亭里。 这亭子,是建在路边的一个堰塘之上。现下天黑了看不清周遭的景色,不过,既然之前能在这里建观景凉亭,那么想来风景应该还是不错的。 不过,现下解莲尘和镇卯两人可没什么闲情逸致去细看这风景不风景的。 心下有事儿藏着的人,那种举动啊,看起来都是不正常的,就好比现在的解莲尘和镇卯两人。 经过一天的修整,再加上解莲尘给的灵丹妙药做了补给,眼下的镇卯,已经好太多了。不过,他现在还不能在不知的面前表现出自己已经好很多的样子。 因为待会儿,他还要靠这个,来帮着解莲尘证明不知的心意呢。 只见两人从一进凉亭开始,那个眼神啊,就一直在互相无声的交流着。解莲尘仿佛还是有些退缩,不过,镇卯显然是不想让他后退,索性直接就往那凉亭的贵妃靠上面一倚。 “哎哟...莲尘道长,我怕是,要不行了。” 这人一边无病呻吟着,一边在不知看不见的角度,不停的冲着解莲尘使着眼色,示意他赶紧接茬儿。 可解莲尘犹豫再三,都还是无法开口强迫自己演戏给不知看。 见他一脸犹豫,镇卯看向解莲尘的眼神,完全就是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 “啧...道长!前有拾秋先生,今有这棣棠拦路。你还不抓紧时间把不知先生追到手,难不成等着将来她和别人的孩子管你叫莲尘叔叔么!” 镇卯借着解莲尘附身下来扶自己的时候,凑到解莲尘的耳边快速的同他耳语了一番。 听见镇卯的话,解莲尘的那个心气儿啊,顿时就被那“莲尘叔叔”四个字,给激起了强烈的胜负欲。 于是,他立马开口接了镇卯的前面一句话道。 “不应该呀,贫道明明都已经给你服下增益丸了。按理说,你现下除却体力可能还未恢复以外,其他的伤势,都应该好了呀。来,我再下细为你检查一下。” 说着,解莲尘就颇像一回事的伸手上去,打算解开镇卯的衣衫,给他下细诊疗一番。 这镇卯的衣领才刚刚些开一点点儿缝隙,就只听得解莲尘忽然传来了一声倒吸一口冷气的惊呼。 “呀!糟糕!你何时中了鼠瘟毒呀,啧!怪我怪我,先前没有给你检查仔细。想来,定然是在孟裴城的时候,你不小心感染上的。现下你胸口的皮肤已经发黑,说明,毒素已经走到心脉了。” “啊?已经走到心脉的意思是...我眼下命不久矣了吗!?” “哎,怪我,怪我呀!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就想办法给你把毒素吸出来。” “这...这...道长,若是你为我解毒,反而自己中毒了怎么办!?” “无妨的,贫道有仙术护体,这点儿鼠瘟毒,还不能对我造成影响。” “可是...” “好了,你别说话了。你只管躺好,解毒的事,我只有分寸。” 说着,解莲尘抬手便是一张定身符,“啪”的一声给贴在了镇卯的额头上。这人瞬间就没了动静,然后,解莲尘连回头看一眼不知的表情的勇气都没有,就直接开始有模有样的将双手竖立于胸前,随即开始结印。 从头到尾,身后的不知,都没有吭过一声,也没有要过来查看一番情形的举动。 她这样的反应,当真是叫解莲尘后背都毛了。她该不会是...已经看穿了他们的把戏了吧! 可是,这做戏做到一半,也不可能不做了呀! 于是乎,现下解莲尘也顾不得不知是不是已经识破了他们俩是在演戏这件事了。他简单的结了一个睡眠咒,然后一掌祭在了镇卯的心口上。 这睡眠咒一去,那原本刚开始还只是被定住了身形,但意识还是清醒的镇卯,当即就脑袋一歪,整个人彻底昏睡了过去。 啧,其实,原本解莲尘也用不着这样做的,只不过,要是待会儿他们计划失败了。丢脸的事情嘛,也就不知和自己晓得。这样,他还至于丢失太多的颜面。 待到镇卯昏睡过去之后,解莲尘就开始装模作样的施起了术法,一副颇为专心跟用力的样子,连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 殊不知,他这汗呐,完全是因为心虚才生出来的... 时间大约过去了半盏茶的样子,解莲尘终于装不下去了,表面上装作一副大功告成作势收手的模样,实际上内心里慌得一匹的在心里不知道骂了自己多少遍了。 “唔...啊...” 这解莲尘刚刚收势站直了身形,连头上的汗水都还来不及擦上一擦,就只听得他忽然间冒出了一道闷哼。紧接着,他整个人就捂着胸口,瞬间委身了下去,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 见此情形,不知也仅仅只是淡淡的侧目睨了他一眼,然后一点儿也不见紧张的继续吃着手里的干粮,末了,还不忘喝上两口水,顺了顺气儿。 完蛋,她如此表现,定然就是看出了自己和镇卯是在演戏呀。 其实,镇卯的计策很简单。那就是他配合解莲尘,顺理成章的整出点儿什么事来。然后就可以假借此因,让解莲尘装作中毒的样子,来引起不知的关心。 那晓得,不知心思太过敏锐,早就看出来他们俩是在做戏,所以这招连半点儿作用都没凑效。 就在解莲尘感觉尴尬万分的不知道该怎么接着演下去的档口,一道湍急的水花激荡之声,突然间就从这凉亭的木板底下,传进了解莲尘和不知的耳朵里! 两人当即满心戒备的一人提剑,一人收了过场,开始专心戒备了起来。可是在戒备的档口,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的不知,竟忽然间开口道。 “你的毒,倒是消化的挺快。这不过是三五个呼吸的时长,你就能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了,当真不愧是个隐士高人...” 听见不知这用着一副不咸不淡的口气说出来的话,解莲尘简直想当场挖个坑把自己给埋咯! 果然,这女人早就识破了他们这粗鄙计谋。 啧,当真是不该听镇卯那家伙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死了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听见不知的话,解莲尘简直是又羞又尴尬。 只不过,眼下情形,也没有过多的时间来给他同不知解释一二了。 因为,前面的那阵水流激荡的声音响起过后。四下连虫鸣鸟叫之声都瞬间消失了,万物静籁,此处仿佛一片死地一般。 如此情形,解莲尘与不知两人,当即便如临大敌一般的背对背相靠在了一起。 解莲尘右手一挥,“啪嗒”一声,打神鞭就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掌心里。细长凌厉的鞭尾,在出现的一瞬间,就在空气中爆出一声炸响。 就在两人集中注意力戒备之时,脚下的木质地板,突然间就被一只长着脚蹼一般的幽蓝色利爪,“嘭”的一声顶撞开来,且十分精准的拽住了不知的脚踝,然后将其朝下一拽! “噗通!!” “不知!!” “噗通!!” 一道重物落水之声响起过后,解莲尘的惊呼,伴着紧随其后的另一道落水之声响起。这破败的凉亭里,眨眼间就只剩下了啥也不知道,甚至睡得深沉的镇卯独自一人躺在了凉亭里。 水下 不知被这突然出现的怪物给拽住脚踝,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拖下了堰塘里之后。她的心下,其实一点儿也没有慌张挣扎。而是由着这怪物拖着自己,一路下沉。 水里什么也看不见,再加上现在是夜晚,一点儿光线都没有,四下一片黑暗,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掉进了一个无底深渊一般,让人心生恐惧。 就在不知感觉这四下无依无靠,需得另想法子脱困之际,她忽然感觉自己的腰间一紧,下一秒,整个人就被圈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她知道,抱住自己的人,是解莲尘。 只不过,这怀抱她还未待得片刻,就突然感觉自己被怪物抓住的脚踝竟瞬间松懈开来。紧接着,不知就感觉到解莲尘那双有力的大手握住了自己的腰肢,然后将她大力朝着水面上一送! “哗啦!!” “唔,噗...咳咳咳!!” 这个过程,快到几乎只用了一个呼吸的时长。被解莲尘给送上了水面的不知,一边划动着四肢保持着漂浮在水面,一边止不住的呛咳着。 呛水的痛苦稍稍缓解之后,不知便心下焦急的开始在漆黑一片的水面上,四下寻找着解莲尘有没有跟着她上来的身影。 可是,环顾四周,这水面上,除却自己以外,哪里还有半个其他的身影。 “解莲尘!解莲尘!?你在哪儿!?” 这是不知第一次有些失态的呼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可惜,她的呼喊,只听得见自己的回声在回答着自己。 当呼喊没有结果之后,不知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次猛的一头扎进了水里。 她一路向下不断游弋着,水里的漆黑,让她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只能是凭着碰碰运气的想法,来尝试着能不能找到解莲尘。 可是,她不断的在这堰塘里上升又下潜了不晓得多少回,直到自己的体力都已经完全耗尽过后,不知这才满是疲惫的爬到了岸边,整个人仿佛虚脱一般,直接趴在了地上,心口不停起伏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她的手,下意识的放在了自己刚刚被解莲尘握过的腰侧,心下...一片沉重。 他是个身手厉害,道法高深的道士,而且,他时常都说,这世上少有人能伤他。所以...所以他一定没事的。 而且,像上次在卧龙村的时候,他不也在那深水潭下待了好几个时辰之久,最后不也一样平安无事的出来了么... 心下一片混乱的不知,不停的在给自己做着解莲尘一定没事的心理建设。 可是...当她坐在堰塘边,就那么一直望着平静的水面,从黑夜等到了白天,都依旧没有见到解莲尘的身影从这水塘底下出来。 她的脸色,此刻已经冷得不能再冷了。 而两耳不知身外事,安安生生的睡了一整晚的镇卯,现下终于醒了。 他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发现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还吓了一大跳。以为昨晚自己睡着以后,不知和解莲尘的好事儿成了,两人就撇下了自己双宿双飞去了。他正想腹诽一番这两人忒不讲江湖道义之时,就听见了“扑通”一道重物落水之声,在离着自己不远处的地方响了起来。 吓得他赶紧爬起身来,定睛一瞧,正好就看见了不知在水面上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直接就潜进了水里的这一幕。 “不知先生!!不知先生!!这...” 镇卯的声音传出去极远,可不知就好像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一般,眨眼间就消失在了水面上。 “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如何一言不发就潜水呀!?” 心下慌张的镇卯,正想走到刚刚不知跳下水去的岸边去。可他将将落脚在地板上,就瞧见了这昨晚还好端端的地板,现下竟然破出了一个大洞。看见这个洞,镇卯仿佛已经有些猜到了这里昨晚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 他眉头紧锁,十分焦急的连忙奔到了不知刚刚跳下去的岸边,正要跟着不知一起跳下去。就听得水面再次“哗啦”一响,刚刚潜下去的不知,竟然又浮了上来。而她的手里,还紧紧的拽着属于解莲尘的那条打神鞭... 看到这一幕,镇卯的心,顿时沉了沉。 别真是他想的那样吧... “不知先生,你没事儿吧?来,我拉你!” 也不晓得当下该如何帮助不知的镇卯,只能是没活儿找活儿的冲着已经游到了岸边的不知伸出了手去,想要拉她一把。 可是不知却对他伸出去的手,仿佛置若罔闻一般,根本就没有搭理,自己就身手利落的爬上了岸来。然后浑身湿透的就地坐在了那里,手里紧紧的攥着解莲尘的那条打神鞭,眼神冷冽,表情严肃的死死盯着它。 见她如此模样,镇卯心下的那股不安和紧张,顿时就变成了一股不好的预感盈上了心头。 他小心翼翼的朝着不知接近一点儿,然后有些犹豫的开口问到。 “不知先生...莲尘道长他...” “死了。” “安!?” 没想过不知竟然会如此直接的给出了这么一个,听起来就跟晴天霹雳没有任何区别的答案。 第一百八十七章 对不起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一时间,镇卯竟也不晓得自己现下该作何表情,他有些脑袋发蒙的下意识后退了两步,然后脚下一个趔趄的跌坐在地。 这...这怎么可能呢!? 昨天晚上他们还在密谋着要用解莲尘假装中毒这件事,来激不知表现出对解莲尘的在乎。可是半路上解莲尘反悔,竟对他下了瞌睡咒,叫他直接昏睡了过去。怎么...怎么等他再次醒来之时,得到的,却不是解莲尘同不知两人在一起的好消息,反倒是...得到了他已经死了的消息。 你说,这如何能叫人接受得了呢? “不知先生,你...你开玩笑的吧。” 听见镇卯的话,不知直接将那条打神鞭往旁边一扔,然后丢下了一句。 “是不是开玩笑,你等着他的尸首浮上来,自然就晓得了。” “啊!?尸首...尸首浮上来!?难道,莲尘道长他...” 还不等镇卯再做猜测,不知就已经直接站起了身来,然后转身去了马车里,还把布帘遮了个严严实实。想来,她应该是去换下身上的湿衣裳了。 换衣裳...这么说来...她是不打算再下去寻找解莲尘了... 镇卯看了看进了马车的不知,又回头看了看没了水纹波动的水面,心下当真是...一时不知该作何感受。末了,他只得是长叹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捡起了被不知给扔在了地上的打神鞭,有些手脚无力的从地上站起了身来。 他默默的在岸边站了好久好久,到了此刻,镇卯都依旧不愿意相信解莲尘已经死了这件事。 眼前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堰塘,如何能配成为解莲尘这样难得的好人的葬身之处呢! 之后的日子,镇卯就同不知两个人,一直守在这堰塘边。想等着解莲尘的再次出现,无论是以活着的姿态,还是以...以浮尸的状态... 时间过去了大约五日之久,在这五天里,不知从头到尾都没有同自己说过一句话,除了在岸边守着,就是实在守不住了,会去马车里睡上一会儿。镇卯都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了,因为这么多天过去,就算是死了,尸首也早该浮起来了。可是,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一直这么眼睁睁的干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所以,在第六天的早上,靠在柱子边的镇卯将将睁开眼睛,就瞧见提着长剑,准备再次下水的不知站在岸边,正要纵身跃入堰塘,吓得他赶紧上前伸手拉住了她。 “不知先生!不知先生,你这是要作甚!” 听见镇卯的话,不知六天以来,第一次开口应了他一句。 “这堰塘底下,或许生长着大量的水草。” 水草... 不知的言外之意,就是在说,解莲尘的尸首,很有可能是被水草...给缠在了水底下,所以才没有浮上来... 意识到她的想法,镇卯的那个心啊,简直就直接揪在了一起。 他将不知拉到了一旁,然后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不知先生,我现在伤势已经痊愈了。这种下水捞尸的事情...此前我不知道已经干过多少回了。所以,还是我下去吧。” 说着,镇卯便松开了拽着不知的手,然后转身正要冲着那堰塘纵身一跃。 可就在此时,那先前还平静一片的水面上,竟忽然间“唰啦”一声,猛地窜出了两个一灰一篮的身影。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镇卯下意识的就挡在了不知的身前,想保护住她。可奈何,咱这姑奶奶,向来都是个有事冲在前面的主。还不等镇卯挡在她的身前,不知就已经“噌”的一声拔出了长剑,然后朝着空中飞身跃起。 “咻咻”两道剑花闪过,那一灰一蓝的身影,就瞬间被她从中隔开。她伸手拽住了灰色的那个身影,在返回地面的途中,还临走飞踹了一脚那蓝色的身影做回身之力的垫脚石。将那蓝色的身影,一脚就给踹入了他刚刚和解莲尘一起出现的堰塘里。 这电光火石,不过两三个呼吸的时长,却是叫站在底下没来得及上去帮忙的镇卯,看得目瞪口呆。 因为,他分明的瞧见了那被不知给拽住了手臂的灰色身影,竟然就是...就是已经等于是在这水塘里泡了六天的解莲尘!! 而另外一个蓝色的身影,却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一个长得极为好看的男子。 不过,眼下并不是去在意那厮的时候。 此刻,不知已经带着解莲尘回到了地面上。只不过,还未等镇卯凑上前去问候解莲尘。他就只听得“啪”的一道脆生生的耳光,在解莲尘的脸上响了起来。 啧!嘶!! 这...这什么情况!? 他没看错吧?刚刚...确实是不知伸手打了解莲尘一巴掌!? 看着解莲尘脸上冒起来的那五个清晰的手指印记,镇卯下意识的就捂住了自己的脸,然后感觉喉咙有些干涩且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罢了,罢了。 看样子这里此刻不需要自己,他还是躲开盛怒中的不知,先避避风头吧,免得等下解莲尘的血溅到自己身上。 于是,镇卯十分迅速且有眼力见的转身飞跨上了马背,然后扔下一句。 “那什么,我们的干粮不够了,我去寻处店家,再买点儿备着。” 说完,镇卯便大力一夹马肚,快速的逃离了这即将掀起一场风暴的现场。 镇卯走后,解莲尘这才伸手摸了摸自己刚刚被不知给扇了一巴掌的脸。不过,很快他便放下了手,然后也不顾不知的挣扎,握住了她刚刚打了自己的右手,有些心疼的替她揉了揉。 “手打疼了吧,对不起。我知道,你们这几天定然是每日心急如焚,想尽办法的要找到我。可是,事出突然,我确实是来不及通知你。再加上,那事情,还颇有些凶险,所以,我也不敢带你去冒险。” “你以为我会担心你吗!?解莲尘,你都是活了几百岁的人了,当真是以为自己能耐无比,哪儿的闲事都能管上一管是吗!?” “不知...” “闭嘴!!你以为我在这里等了这么多天,是因为在乎你吗!?我不过是想等着捞你的尸首,好给你道观里的人一个交代罢了!” “对不起...” “我可受不起你莲尘道长的对不起!你也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既然你无事,那么,今后我们便就此别过,分道扬镳吧!” 第一百八十八章 错了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说着,不知提着手中的长剑,就越过了解莲尘的身侧,大步流星的准备朝前走去。 见她要走,解莲尘当真是慌了。他连忙疾步上前,挡在了不知的身前,然后急言道。 “不知,不知...我知道错了,我也晓得你是在说气话。” “闪开!” “不知~你再给我次机会嘛。我保证下次再也不管这样的闲事了...” “咻!!” 解莲尘的话还没说完,不知的长剑就在直接横呈在了他的脖颈之间,这熟悉的冰凉又冷冽的触感,倒叫解莲尘的心下生出一丝安心来。他明白不知这是在生他的气,也知道她确确实实是在担心自己,否则,她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说起来,解莲尘还是有些暗暗开心的。 虽然,他也知道,这种开心,是建立在不知为他担心的那么多个日日夜夜的基础上。 “让开!!否则...你是知晓这把剑究竟有多么锋利的!” “不让...” “解莲尘!!” “嗯嗯,我在呢!不知先生,您有何吩咐呀!” “你!!” 看着解莲尘在面对自己的刀剑相向,不仅半点儿不慌,甚至还满脸嬉笑。不知这么多天隐忍在心下的气恼,疑惑,担忧...种种情绪,终于在解莲尘的这副嬉笑脸面前,彻底崩溃了。 两颗晶莹的泪珠,就好像是那即将从不知的眼眶里坠落凡尘的玉珠一样,毫无预兆的就滚落的下来,砸在了她身前的衣襟上。 而在解莲尘的眼里看来,不知的这两滴眼泪,简直就像是两块能将他的心烫烧出两个窟窿的火炭一般,将他烫了个手足无措,心乱如麻... “这...这...你别哭,你别哭呀。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对不起,对不起。不知...不知...” 这是解莲尘第一次看见不知哭,他真的是慌了,这种慌张,是他用任何术法也拯救不了的那种发自心底的慌。 解莲尘伸手就将不知抵在自己脖颈上的长剑给挪了下来,然后心疼至极的用自己的袖袍想去给她擦干净眼泪,可又怕自己的衣衫不干净,污浊了不知的脸面。搞得他手忙脚乱,面对哭了的不知,比面对百万大军还来得不知所措。 无奈,他只好一直给不知道歉,一直想说些什么哄哄她。可说来说去,除了这苍白无力的“对不起”三个字,解莲尘发现一向自认口才不错的自己,居然词穷到不晓得该说什么了。 不知现下根本就不想搭理他,直接伸手就一把将他给推开了自己身前,然后提着手中的长剑,想要继续抬脚朝前走去。 没有办法,解莲尘只好一直跟在她的身后。道歉的话,已经说得不知都听烦了。而且显然也没有什么作用,还平白叫不知增添了些许心烦。所以,解莲尘干脆就闭嘴。默不作声的跟在不知的身后,她走他也走,她停他也停。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往前行进了大约几百米之后,不知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伸手十分干脆的擦干净了脸上的眼泪,又扭头折返回了破旧凉亭处,然后伸手在马车里,拿出了自己的包袱,又再次出发准备往前路行去。 解莲尘就这么傻乎乎的跟在不知的身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不敢言语,也不敢去拦着不知。 “啧啧啧!!瞅瞅你那窝囊样儿,女人,都是需要哄的!像你那样跟个傻子似的一直道歉,一直跟在人家身后,有什么卵用啊!?” 就在解莲尘埋头跟在不知的身后准备朝前走去之时,那堰塘岸边,忽然间就传来了嘲风那厮,在眼下这个局面听来当真是十分不合时宜的一番对解莲尘冷嘲热讽的话。 没错,那晚拽住了不知的脚腕将她给拖下了水的家伙,就是那循着他们的踪迹,一路找了过了的嘲风。而他找到解莲尘,其实也确实是有要紧事。因为他家那个不省心的二哥睚眦,出去干下了占人河府,霸占妻女的龌龊事情。所以这就给老龙王捅了大篓子,人家苦主在天庭也是有些熟人儿的,所以,苦主就一纸御状,将这事儿告到了天帝那儿。天帝震怒,说要将他犯事的二哥给送上剐龙台处决了,老龙王急得跳脚。亲自去了天庭向天帝求情,还当着天上众仙的面儿,跟那苦主河神道了歉。 可那苦主并不想就此罢休,非得要给自己的妻女讨回公道。说若是天帝就以老龙王的只字片语就放过了睚眦如此罪行,那今后这天地间,何谈法治,何谈安身。 天帝自然明白,此事已经闹大,若是不给整个天界一个交代,也是不好收场。只不过,老龙王的苦苦哀求,以及放下身段给那河神跪下赔礼道歉的这个举动。在天帝这里,却也是看得于心不忍。 睚眦固然可恶,但,老龙王的行为,已经是在为他赎罪了。 一时间,怎么处置这睚眦,倒成了天帝心下的难题。 这件事,就这么不冷不热的搁置在了那里,河神还是日日都告状,要求处理了睚眦。老龙王呢,就是日日道歉,日日求天帝宽恕自己这个儿子。 最后,天帝是在闹得没办法了。还是选择了同意将睚眦送上剐龙台处置了,以此作为警醒三界众仙的一个警钟。 一听儿子要被处决,老龙王差点儿没急死。 于是他便召集了自己的其他几个儿子,聚在一起商议对策。几个龙子众说纷纭,大家各执己见,叫本就心乱的老龙王,听得更加没有头绪。 而这嘲风,忽然就想到了解莲尘这人。因为他曾说过,他的祖师爷,可是普化天尊那样的大神。普化天尊,可是连天帝见了都要赔笑脸的村子。所以,要是能请来普化天尊那样的大神来给睚眦说情,那么,这事儿就根本不算事儿了。 只不过,要想请来普化天尊,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先前老龙王才因为教子无方的事儿,请普化天尊劈了嘲风一顿,眼下又因为这个儿子的事,再去找他说情。说实话,这多少是有点儿蹬鼻子上脸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对吗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但是,请不来普化天尊,普化天尊的徒孙,说不定也有用处呀! 嘲风这厮虽然很不想管自己二哥这档子闲事儿,但也还是折返了回来,一路循着不知和解莲尘两人沿途留下的一些踪迹,找到了这里。天助我也,他追到这里的时候,正巧就瞧见了已经落脚在此处的解莲尘一行人。 于是乎,这家伙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冲破了凉亭的地板,想要将解莲尘就地带走。哪晓得,他预估错误,竟将不知给拽了下去。 后来还惹得解莲尘发了好一通脾气,差点儿就没同意去帮这个忙。最后还是老龙王好一番告饶求解,这才让他同意了元神出窍,让肉身留在了湖底,跟着他们去天庭走一趟。 不过,走这一趟,解莲尘想的却不是要去给这睚眦求情,而是递了一个让天帝两全解决此事的方法。 那就是,可以留下睚眦一条性命,不过,前提是,要抽去他的龙筋,废除他的道行。如此,方能两全。 一来,老龙王不想失去儿子的念头也得到了满足。二来,那河神也算是为自己的妻女讨得了一个公道。 道行被废,龙筋被抽,睚眦现下已然只能算是个烂泥鳅。他这样活着,兴许是比让他死还难受。 嗨,不然还能怎么办呢?谁叫他好龙不做,非要去作恶呢?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虽然解莲尘同老龙王一行上得天庭也不过是同天帝说了一会儿话的时间,这地上,却早已过去了五六天之久。 解莲尘火急火燎的辞别了天帝,然后就回到了凡界。还好赶上了不知想再次下来的档口,免得她再受一次辛苦。 原本,他还以为,等了这么就,不知和镇卯两人早就走了。可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还在这里,等着他的“尸首”浮上来。 而这件事最让解莲尘意外的,那就是不知的眼泪了。 他原本以为,心性坚强如她,或许确实是会为自己的“死去”而感到有着些许的难过,但...他没想到,不知竟然会...会为了自己哭。 解莲尘扭头狠狠的瞪了一眼爬在了路边的一棵大树上,正居高临下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在瞅着自己和不知的嘲风这家伙,心下当即真是后悔去帮了他龙族这个忙。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面对解莲尘口气不佳的话,嘲风这家伙倒也不甚意外。只见他身形一闪,就快速的蹦跶到了另外一棵树杈上。 “本座说得是实话,你又何必恼羞成怒呢!” “....” 解莲尘抬头扔了一记白眼给那嘲风,随后便不再搭理他,疾步快走上前,又跟在了已经走远了的不知身后。 “不知...你说句话吧。我知道错了,我晓得你恼我多管闲事...但,这事出紧急,我...” “滚开!” 被他给缠得脾性上来的不知,转身冲着他就是一顿爆喝。不过,解莲尘怎么可能会被她这么一句话就吓退了呢。更何况,这件事确实是自己不对,若是今次不能获得不知的原谅。那么今后,恐怕自己一辈子都不要想再见到她了。 思及此,解莲尘干脆心下一横,也顾不得其他了,他直接冲上前去,一把将不知给搂进了怀里。也不顾她的激烈反抗,就这么死命的将她给紧捁在了怀里。 “你心里是有我的,对吗!?” 听见他的这句话,原本还在剧烈反抗的不知,就好像是被人给点住了穴道一样,瞬间就定格在了当场。 心里...有他... 从在那村口遇见了蓝桉开始,不知其实心下就一直感觉莫名的堵得慌的那种感觉。尤其是每当蓝桉去缠着解莲尘的时候,那种堵得慌的感觉,就愈发的强烈。这种感觉,对于不知来说,其实是很陌生的。 她以为,自己只是没有休息好,所以感觉身体不太舒服而已。睡一觉起来,大约就好了。 可是当她躺在客栈的床榻上,明明很困,却偏又翻来覆去睡不着,闭上眼睛出现的,就是蓝桉扬着她那张可爱娇俏的脸蛋儿,在冲着解莲尘不停的说着话的情形。 不知一度以为,自己这只是心里很厌烦一个女子对一个男子,行为表现得如此外放罢了。 可是,她发现自己就算是以前在颜玉棠的棠颜楼里见到那些招呼宾客的姑娘,都没有表现得如此厌烦。 到了此时此刻,在听见了解莲尘对自己说出的这句“你心里是有我的”,不知的心下,顿时就感觉自己困顿已久的心境,仿佛瞬间找到了冲出牢笼的出口一般。心中那股憋闷已久的浑浊之气,轰然间倾泻而出,让不知感觉整个人都好像轻松了许多一般。 “不知...我说的,对吗?” 对吗? 解莲尘在问她,他说的对吗? “我...” “哎呀!!这位姑娘,要本座说来,你就答应他得了。这样傻的男人,世间不多了。” 就在这解莲尘和不知两人之间的感情,仿佛就要朝前迈近一大步的关键时刻。那树梢上,偏偏就传来了嘲风那死瘟殇煞风景到了极致的声线。 他的话,成功的引来了解莲尘话不多说,直接就是飞起一张符咒急射而出,命中度达到百分之百的贴在了那厮的额头上。 下一刻,就只见那前一秒还在枝头上到处蹦跶的嘲风,下一秒就直接从那树杈上仿佛自由落体一般,径直坠落而下。 “嘭!!” 一道重物坠地的闷响过后,就只见这厮四仰八叉的仰躺在地。这模样,就好像是一只被翻身过来,壳子着地的乌龟一样,要不是不合时宜,当真是叫人忍俊不禁的想笑出来。尤其是,他的额头上,还正贴着解莲尘刚刚冲着他飞贴上去的一张定身咒。 眼下,解莲尘可没有心思去细看这厮什么模样。他正想低头再同不知说些什么,可他的嘴巴将将张开还未来得及吐出半个字,就只听得一道马蹄飞踏的声响,忽然间由远及近的从他的身后传了过来。 啧!这动静,不用想也知道,就只有那刚刚借口说要去买干粮的镇卯了。 今天这些煞风景的家伙们,是不打算让他好好消停会儿了!? 就在解莲尘一脸没有好气的转头看向身后驾马飞奔而来的镇卯之时,却突然被他浑身是血的模样给吓了一大跳。 第一百九十章 人肉雀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道长!!” “镇兄!你这是...如何弄成这副样子。” 临近跟前,镇卯赶紧吁声勒马,然后动作麻利的飞身跃下了马背,三步并作两步的奔到了解莲尘的面前,脸上的表情,净是慌张。 “道长,不知先生,快,快回去看看,我们落脚的那个村子,竟然不知道被什么人,将全村的人都给屠灭了!!” “什么!?屠灭了?这怎么可能!” “别耽搁了,先回去看看!!” 这边的解莲尘还在和镇卯交谈确认着信息,而身后的不知,已经手提长剑,飞身跃上了镇卯骑回来的马儿背上,然后牵扯缰绳,调转马头,策马朝着来时的路飞踏而去。 不知的举动,将两个大男人看得面面相觑。 哎,看来,在对于事情的执行能力上,他们还是比不上不知啊。 不过,两人还是很快就奔回了马车处,由镇卯驾车,两人追在不知的身后,又朝着那个他们曾经以为再也不会回去的村子疾行而去。 可怜了林子里依旧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嘲风,几个人前后脚的都走了,竟然没有一个人想起他的存在来,就这么把他给晾在了这里。幸好眼下他的法力已经恢复了些许,挣脱解莲尘这定身符,是要花上些时间。不过,至少不会让他一直呆在这里臭了都没人发现。 这边已经往回赶了过去的不知一行人,已经奔在了半路上。 而特意让镇卯驾车的解莲尘,其实在上了马车没多久的时间里,就已经悄悄使用了瞬移之术,在眨眼间就回到了村里。 他的双脚将将落地,就感受到了脚下传来的一种黏黏腻腻的触感,以及迫不及待钻进了自己鼻腔里的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儿。 解莲尘眉头紧锁的定睛一瞧,下一秒,他就被眼前这仿佛人间修罗场一般的场景,给看得眉头瞬间紧蹙了起来。 他落脚的地方,是先前他们曾经暂住过的那间客栈门前。 那先前还给他们准备过干粮的店小二,眼下正死状惨烈的以面门朝下,上半截身子担在客栈大门的门槛上,下半截身子显然还未来得及跨出门槛,就被人从身后给一掌贯穿了到了前胸的,心脏的位置,直接变成了一个窟窿。里面的心脏,已经完全不翼而飞。 再往里看,入目的就是这客栈的老板那仿佛是被人一脚给飞踹到了二楼的天花板上,脑袋卡在了楼板里,整个身子就好像是那没着没落的灯笼一般,还在左右来回摇晃着。 鲜红的血水,顺着他与那店小二同样被掏走了心脏的胸口窟窿里,不断的渗溢而出。血水,沿着掌柜的早已被浸透的衣衫下摆,“滴答滴答”一声接着一声的滴落在了地板上。 眼神从那掌柜的摇晃着的身躯上挪开再环顾四周,这街道上,沿街的屋舍,二楼窗台上,无一不是七七八八的横呈着无数具村民的尸首。死状,无一例外的都是被掏走了心脏。 解莲尘看着眼前情形,那犹如深渊一般的眼眸里,顿时凝上了一层寒霜。 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会下此狠手的将全村的人都给屠灭了。 解莲尘怀着沉重的心情,缓缓的抬起了脚,朝着村口的方向,慢慢的走了过去。沿途,无一不是惨烈至极的村民尸首。血水,早已将这不甚宽阔的街道,给染成了一片鲜红。瞧着,当真是叫人觉得触目惊心。 以这些血液尚未凝固的情况来看,此处遭难,不过是在一个时辰前发生的事情。所以,很有可能凶手还没有离开这里。解莲尘小心翼翼的将这整个不算太大的村子,都给检查了个遍。但是,细看下来。却叫他心下生出了一个疑问。 那就是,这些村民仿佛每个人都是在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被人给一掌洞穿了心口,然后取走了心脏的。除非凶手的人数多到能够保证一人杀一个的情况,否则,是不可能办到这种事的。因为人是活的,一处地方出事,其他的人闻讯,定然是会快速奔命而逃的。 这里的村民数量,虽然不像卧龙村那么庞大,但,若要是在眨眼间同时杀掉这么多人,并且取走他们的心脏,没有一个军队,是不可能办到这种事的。 再者,说得难听点儿。这么多人的心脏呢,就是用什么容器来装,起码也得是好几箩筐了。 而细看这现场,别说是有庞大的军队行走过的痕迹了,就连一个多余的脚印都没有! 如此说来,取走这些村民心脏的,就不是正常的活人了。如果不是活人,那就只有是...山精,妖怪,甚至是僵尸了... 这么一想,那些被掏走的心脏,之所以没有被运走的痕迹。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被掏出他们心脏的东西,当场吃掉了... 喜食心脏的妖孽... 入内雀!! 传说有一种鸟,它会把蛋下在人的身体里。这种鸟的蛋比人的毛孔还小,当它出生后,就会把人的内脏做食物,最后吃空才飞出人体,这个东西,就是入内雀。这种雀儿,传闻是冤死之人的怨灵,附身在了鸟雀的身上,然后四处作怪。还有一种说法,是说这种妖雀,喜欢将人肉当做装饰,所以会接近人类,将他们杀死取肉,所以也叫人肉雀。 这种地方,怎么会出现人肉雀呢? 等等,他其实从一开始,就对这个地方,感到有些奇怪。 当时被蓝桉缠着,他也没有心思和时间去细想这种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现在,他终于知道这种奇怪从何而来了。 那就是,这些村民对于他们那么大一群陌生人的到来,居然没有一个人对他们产生过很是好奇的那种目光,顶多是将他们上下打量一眼,就回头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现在想来,这些村民,定然是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被人肉雀给控制了思想。在它们的眼里看来,这些陌生人,不过是多了一些人肉送来罢了。新鲜的食物...自然只有在下口的时候,才最感兴趣。 而且,那个时候,它们全都有寄生的躯体,所以他们这些新鲜食物,还尚未来得及让它们提起兴趣。 第一百九十一章 怨灵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思及此,解莲尘当即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他们还在这里睡了一整天,也不知道他们和蓝桉兄妹一行人,有没有被这些人肉雀给入侵。只不过,眼下也没有时间去细细查看了。只有先将那些家伙找到,然后再想办法把它们除掉。之后,再来看看他们自己有没有被寄生了。 毕竟,这些人肉雀的鸟蛋,从寄生到人体内,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孵化。孵化出来以后,才会开始蚕食人的内脏。所以,他们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可以处理事情。现在这些成行的人肉雀,已经从这里飞走了。必须在他们寄生下一群受害者之前,找到它们。 不过,找到它们是一回事。斩草要除根才是真的,这个根在哪儿,就需要想办法找到生成这些人肉雀的来源。 究竟是什么样的怨恨,才会让一个死灵生出这样恶毒的怨念产物来。 “咔哒,咔哒!!” 就在解莲尘眉头紧蹙的下细思陈之时,身后忽然由远及近的传来了一阵马蹄飞踏之声。不用回头,解莲尘也知道,这是驾马先行的不知,已经抵达了此处。 他连忙回转身形,迎着已经从接到转角处露出了身形来的不知走了过去。 见着解莲尘居然先自己一步的到了这里,不知倒也不甚在意。 她连忙勒马悬停在了原地,然后飞速翻身下马,一边眉头紧蹙的观察着四下的情形,一边同解莲尘会和在了一起。 “什么情况!?” 听见不知的问话,解莲尘亦是脸色凝重。 “初步断定,应该是入内雀,也就是人肉雀。” “人肉雀!?” “是,这是一种由怨灵生出产物附身在了鸟雀身上,这种鸟雀,会生出一种细小如毛发的蛋。蛋寄生在人体内,待到孵化成型,就会以人体的内脏为食。待到蚕食空了以后,就会直接破体而出。虽然我也很不想相信会是这样的情况,但,除此之外,我猜不到第二种可能。” 不知对于解莲尘说的这种人肉雀,也是第一次听说。只不过,这东西的种种行为听起来,确实是颇为恐怖。这些村民皆是个个被掏空了心脏,原本先前看起来像是被人一拳从身后洞穿了身体然后掏心,可是现在看来,他们的伤口,更像是因为受不了那人肉雀在身体里啃食。从而在身前不停抓挠,直到挠破了胸口的皮肤,那雀儿,却直接就从身后捅穿了寄宿者的脊背,潇洒离去。 “现下该如何收场?!” “这个东西,我们现下也找不到其行踪。只有先找到那个怨灵,只有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才能阻止下一场灾难。” “如何寻得那个怨灵?” “一般,这种怨灵,都不会离着事发地太远。比较大的可能性,应该是在周边一带人烟比较稀少的密林里。待会儿,等镇卯到了,我们就分开行动。让镇卯去附近城镇,利用他捕头的身份,先报备官府,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然后将这个地方封锁起来,把这些村民的尸首全都集中焚烧了。待到我们解决了怨灵以后,我再亲自做一场法事,将他们超度了。免得节外生枝,搞出更多的事情。” “好。” 在这种自己不擅长的范围事情上,不知都是很愿意配合的。更何况,解莲尘的话,句句在理。 “那你先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先回马车上去,免得引起镇卯不必要的疑惑。” 要是被镇卯看见本应该在马车里的自己,居然先他一步的凭空出现在了这里,倒也不是怕他知道了会有什么不好的。只是眼下这种情况,也没有什么时间去同他细说那么多。所以,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说着,解莲尘便暗暗催动咒语,一阵清风拂过,这人便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不知一人站在这尸横遍地的村子里,一时间,心下只觉不甚荒凉。环顾四周,唯余一声叹息。 她将手中的长剑搁置在一旁,然后开始将这些村民的尸首搬挪到一处。待她搬运了大约四五具尸首时,就听见了镇卯和解莲尘的马车飞驰而来的声响。 “不知先生!!” 隔着老远,镇卯就在冲着不知打招呼了。 听见他的声音,不知并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而是一边搬运尸首,一边冲着镇卯将这些人的死因,依着解莲尘先前同她所说的内容,告知了他。 从马车上跃下身来的镇卯听完不知的话,当即就吓得脸色大变。晚他一步下车的解莲尘,亦是装作一副很是吃惊的样子。 随后,不知便说出了先前同解莲尘商议好了的解决方案。镇卯听完,当即也觉得很是可行。于是乎,三人当即便开始行动。 镇卯骑上了单独的那匹马儿,先行一步去了最近的城镇,通知当地官府过来处理善后。而不知与解莲尘两人,就一头扎进了位于这村子后面的一座莽莽大山里。 这山林,全都生长着树冠巨大,身上粗壮的气生根都已经深深的垂长到了土壤里的榕树。 一踏进这里,就能感受到一股浓浓的阴森之气,那前一刻还曝晒在太阳底下的燥热,到了这里,就好像突然进入里一个巨大的冰窖一样寒凉。不仅如此,外面明明还是艳阳高照,这里面瞧着却是雾气氤氲,神秘感拉满的场景。 “不知,拿着我的打神鞭。如有不测,它能救你的命。” “不测!?难道,这里面的怨灵,道行比你还高?” 听见不知的话,解莲尘差点儿没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不是啦,只不过,你瞧瞧眼前这个地界。很显然这里面的怨灵已经在此处偷偷修成了气候,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呀。我们现下踩在人家的地盘儿上,防备警醒着点儿,总是好的。” “哦。” 交谈中,两人已经慢慢的走进了这榕树林的深处。这里的雾气,比着林子边沿处的,还要浓上数倍。 解莲尘下意识的就拽住了不知的手,将她紧紧的捁在了自己身边。 “待会儿不管听见谁叫你,你都不要应,也不要回头,跟紧我。” “好。” 不知低头看了看其实已经被解莲尘握得有些疼痛的手腕,却也并没有反抗。她知道,这是解莲尘紧张自己的表现。 第一百九十二章 尸林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再者,眼下也并不是矫情挣扎非要矜持的时候。 前面的雾气太大,大到看不清前路。这一脚下去,根本就拿不准下一脚会踩在什么东西上。 两人这边将将越过了一棵榕树的气生根,下一刻,解莲尘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肩头上刮了一下似的。 他连忙带着不知跳到了一边,然后抬手就是一张画就着红色符文的符纸,“咻”的一声朝着刚刚那碰到自己肩头的东西祭了过去。 “嚓!!” 那符纸在碰到一个实物之后,立马就瞬间炸燃了起来。火焰的出现,当即就将那四周的雾气驱散开来。露出了一具早已吊死在树干上,变成了骷髅的死尸。 这人身上,并没有被束缚的痕迹。从身上有些破败的衣衫看来,应该是个男子。说明,他有很大得概率是自杀的。因为他身上的血肉早已降解干净。无法通过肌肉的形态来判定这人的真正死因,再加上他身上没有束缚之物,也没有断肢或身体残缺的痕迹,所以只能说他有很大的概率是自杀。 看这具死尸的腐败程度,大约已经有个一年半到两年的时间了。 但,他身上却并没有什么怨气。别说怨气了,就是连一点儿那种阴森可怖的气息都没有。这种感觉...就好像无一不是在透露出,他是死的心甘情愿的那个意思。 不知和解莲尘两人下细打量了这具尸骸一番后,确定了他只是一个跑到这林子里上吊自杀,一心求死的人。所以,两人倒并未觉得很是在意。 只是没走多远,他们很快就碰上了第二具,第三具,第四具...第无数具尸骸。无一例外,都是男子。 这个情况的出现,让不知和解莲尘两人,察觉出了事情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想。 如果说一个两个人选择在这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倒还勉强说得过去,可是,眼前这数量起码达到了上百具的尸骸,就真的是有些让人毛骨悚然了。 每一具尸骸的死状,都是一模一样的,无一不是身上透露出那种欣然赴死的感觉。 越往里走,里面的尸骸,就越来越密集,此刻,他们就像是进入了一片尸体的森林里一样。且,尸首的新鲜程度,也逐渐开始出现了腐败程度大约可以追溯到几个月前,再到后面,甚至是几天前的了。 从后面这些比较新鲜的尸首身上所表现的死亡特征来看,这些人的脚尖都是垂直向下的,脖子上没有求生的本能出现时抓挠过绳子留下的抓痕。这就完全符合了不知与解莲尘先前判定的这些人是自杀而死,而且是在极度愉悦和心甘情愿的情形下死的。 如此情形看来,这里面的怨灵道行,确实是高啊。 也不晓得它使的是什么手段,才能让这些人如此心甘情愿的赴死。 “不知,你要是害怕,我可以先送你回去。这里的情形太过诡异,我怕你待会儿分身乏术,没办法照顾到你。” 听见解莲尘的话,不知当即就扭头睨了他一眼。 “你觉得哪一次我是有拖过你后腿的?” “这...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那你就不要再说了。” “可是...” “救命,救命...救命啊...” 就在两人稍生口角之际,一个听来叫人心惊无比的女子呼救之声,忽然间在离着他们仿佛不远的距离处,透过氤氲的雾气传了过来。 听见这个声音,两人下意识的互看了一眼。并成功的在彼此的眼里,看见了一抹淡定。 是了,他们两人都没有被这突然出现的女子的呼救之声,给勾起半点儿同情和想立马就去一探究竟的心。 解莲尘冲着不知忽然微微一笑,然后语调轻松的道。 “不知,你信这世上,当有着无怨无悔,至死不渝的男女之爱吗?” 面对解莲尘这没头没尾的一句问话,不知将头微微一偏,好像认了真在思考这个问题。良久,她才一副得出了结论的样子,看着解莲尘说道。 “你信,它就有。” “...” 当真是钢铁直女,本以为等了半天,那边那拼命呼救的女子,听来嗓子都要嚎干了,她才终于得出了这么一个不痛不痒的结论。 诶...罢了,罢了。是他不好,是他不对,问什么不好,问谁不好,非得去问不知这种问题。 “啊!!!” 就在解莲尘同不知两人杵在原地,就着这根本没什么营养的问题在认真讨论之时。那女子的呼救之声,突然间就变成了一声惨叫。 到了这时,不知才同解莲尘两人结束了话题,然后不紧不慢的朝着刚刚发出惨叫之声的方向,走了过去。 两人一路前行了大约一两百米的样子,一个看起来黝黑无光,由两株根部互相缠绕寄生,到了顶端,直接就长成了一株的巨大榕树的气生根围拢而成的洞口,就赫然出现在了不知和解莲尘的眼前。到了这个地方,雾气也逐渐消散了,四下甚至可见开有一些白色的花儿。 刚刚那声惨叫,应该就是从这个洞口里面传出来的了。 不知与解莲尘再次互相对视了一眼,这一次,她居然主动的拽住了解莲尘的袖袍。见她如此举动,解莲尘不禁看得眉峰一挑。心下顿时就一阵轻飘飘了起来,诶嘿,这是不知第一次主动来拉着他耶。 不过,眼下并不是去在意这些的时候。 解莲尘快速的收敛心神,然后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这个洞口里。 “我先探路,如有不对,你就先走。” 说出这番话,解莲尘便将双手竖立于身前,然后开始快速结印。 “天地正罡,点兵召将!!” “唰啦啦!!” 他的话音未落,就只见一串身上画着盔甲,甚至佩戴得有各式兵器的人形纸人,突然间凭空乍现,一个个扑棱着仿若小小翅膀一般的手臂,迫不及待的跃下了地面。 这些纸人儿将将落地,就瞬间身形暴涨的原地变成了正常人的大小。 看着眼前这一个个身披盔甲,手上皆是持着不同兵器的纸人。不知多少还是有些吃惊的,毕竟,她也算是同解莲尘一起共同经历了好多事了。这还是第一次,她见着他摇人儿。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主人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知正诧异着解莲尘此举,就只听得身侧的解莲尘语调严肃的冲着这些纸人儿兵将说道。 “密令已下,着命,不死不休。” 解莲尘这短短的几个字,却听得不知心下一番震颤。一向不见对谁痛下过杀手的解莲尘,竟然会对眼前这些纸人儿兵将,下达不死不休的命令。看来,这是要与这洞中的怨灵,决一死战了啊。 见此情形,不知顿时眉头紧蹙的冲着他问到。 “解莲尘,你到底有没有把握。如果不行,我们...” “咻咻咻!!” 就在不知想对解莲尘说些什么话的时候,那黝黑的洞口里,突然间就急射而出了数根犹如八爪鱼的触手一般的深棕色树木根须。 “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解莲尘猛然间就将不知从自己身侧给推向了一旁的安全地带。而不知的身形将将移动,那几个纸人儿兵将立马就飞身到了不知的身后,稳稳妥妥的接住了她。 也就在此时,不知恰好就瞧见了伸手将自己给推开了的解莲尘,因为来不及闪躲,整个人瞬间就被那些触手一般的根须给卷裹全身,连眨眼的时间都仿佛未曾用到,解莲尘就直接被这触手给拖进了那漆黑的洞口里。 “解莲尘!!!” 眼睁睁看着他被抓走的不知,此刻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挣开了那些纸人儿兵将的搀扶,然后“咻”的一把拔出了自己手中的长剑,提着剑就要跟着杀进去。 可她前行的脚步还未跨出两步,前路就被那些纸人儿兵将给挡住了去路。 “闪开!!” 不知的眼中,此刻盛满了杀意。要不是看在这些纸人儿是解莲尘的手下,她早就一剑把他们给劈成两半了。 可是,面对她的怒喝。这些纸人儿却像是没有听觉一样,根本不为所动。 无法,不知现下根本就不想理会他们,她直接一个闪身越过了这些纸人儿,然后寻着一个空档,提着剑就要杀进那树洞里。 可这些纸人儿动作奇快无比,不知的身形刚刚动弹,他们保准是下一秒就会出现在她的身前。 给不知那叫一个气得啊! “我让你们闪开!你们听不见吗!?” 气性上来的不知,也顾不得其他,提剑就朝着其中一个将她的去路给拦住的纸人儿身上。 “噹噹!!” 没想到,她那削铁如泥,对于像花辞烎那样的妖精都有作用的长剑。砍在这纸人儿的身上,居然像是砍在了铜墙铁壁上一样,根本毫无反应。 “抱歉,女主人。主方才已经对我等下达了保护您的指令,不死不休。所以,我们先在必须以您的安全,为第一首要任务。” 正当不知心中气闷之时,这拦在她身前的这个纸人儿,竟然开口说话了。只不过,他说的这些话,当真也是把一向心性沉稳的不知,给着实惊了一跳。 女主人...这三个字,当真是听得不知心下一阵颤动。 原来,刚刚解莲尘当着她的面儿,跟这些纸人儿下达的那句“密令已下,着命,不死不休”...竟然不是在让他们去打头阵,而是...而是在跟他们说,要以命...来保护自己...除非他们死,否则,这个命令,便一直存在... 以刚刚不知劈下去的那一剑来看,要他们死,谈何容易。 所以...所以,解莲尘是早就做好了打算要自己去以身犯险,并且...有可能一去不还的准备了... “解莲尘!!你混蛋!!混蛋!!” 明白了解莲尘的良苦用心的不知,此刻心下当真是又感动,又气急。 感动的是,这个男人,从头到尾都在处处替自己着想,时时刻刻都想护她周全。 气的是,他就这样把自己交给了这几个纸人儿兵将,然后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就孤身一人去闯了险路。 如此情形,你说叫她如何自持。不知有些情难自禁的低下了头,将双眼紧闭着,努力的不让自己哭出来。 不知始终是不知,她并不是那种一直会沉迷在阴霾情绪里的人。所以,当最冲的那股情绪过去之后,很快,她便重新收拾了心情。待她再次抬头之时,眼中早已恢复了冷静。 她站直了身形,浑身散发出了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然后倒退了一步,眼神在这五个纸人儿之间,浅淡的浏览了一圈。 “你们,可有姓名。” 这些纸人儿,本就是解莲尘亲自培育出来,当初是想做护卫咸鱼道观所用。只是后来他想着,除非和锦官儿,以及梨音三人都在道观,若真是有什么危险,权当锻炼一下他们也好。于是就没有将这些纸人儿投放在咸鱼道观。而是让他们一直跟着自己,免得到时候让除非他们生出依赖心来。 要知道,这些纸人儿,别看他们只是那么小小一张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纸幻化而来。但,实际上,他们可都是饮过解莲尘心头血,认过主,身上已经有了人的气息和灵识,功力强悍,只要解莲尘不死,他们就一直都存在的灵神。 是了,他们是正经的神灵,所以不知的剑刃砍在他们身上,才会没有任何反应。也就是说,他们其实同解莲尘是命运相连的,只要解莲尘活着,这些纸人儿就会一直保护着她。但是这一点,不知并不知道。 以命相护,这就是解莲尘不为她知的浪漫... 言归正传,这些纸人儿现下全都各自修炼出了灵识,对于不知的话,当然是有自己独立的思考的。而且,她这句问话,也并不涉及到违抗解莲尘下达的要保护不知的命令。所以,这五个纸人儿,当即就动作化一的双手抱拳,一一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横刀!” “风去!” “从觅!” “霜刃!” “无过!” 横刀向天君言愧, 风去自有清云来。 万剑从觅旧人骨, 霜刃寒心求无过。 他们的名字,无一不是在透露着解莲尘的行道之心。万事但求无愧于心,管他风言风语,清者自清。纵使在那万剑诛心之下,只剩旧识往日与己亲近,而今却像是一具骸骨一般空荡的记忆。寒霜封印了剑刃,他也秉持自己的初心,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第一百九十四章 入树洞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到了此时此刻,解莲尘以往在不知心里留下的那种浮夸又不着四六的形象,算是彻底洗白变样了。以前她总觉得这人虚有其表,做事没有章法,完全不靠谱。可,通过最近这几件事情的处理下来。她发现,解莲尘其实是大智若愚。他的浮夸和不着四六,恰好就是他在 “好,既然你们的主人让你们认了我为女主人,那么,现在一切事宜,都需得听我差遣。” 不知的话,听来掷地有声。 “是,女主人。” 五个纸人儿兵将,异口同声的应了不知的话。对于他们的服从,不知很是满意。 “现在,我要你们保护我,进去这个树洞里面。” “女主人,这违背了主人...” “我说的只是进去这个树洞里面,这并不违背解莲尘让你们保护我的命令!他是让你们保护我,不是让你们圈禁我,也不是让你们阻止我的任何行动!” “女主人...” “就这么说定了,走,难不成你们想违抗命令?” 不知的声线,裹挟着丝丝愠怒,让人听来不寒而栗。这些纸人儿兵将也确实是找不到理由来反驳不知的话,再者,不知的命令听起来,也确实是不与解莲尘的命令冲突。 见着他们再言语,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不知却不想再等了,直接就越过了离着她最近的霜刃,抬脚就要踏进这树洞里。可她才将将走出一步,那身上背着一把精美的长弓的从觅,却身形一闪的快速出现在了她的前面。 “女主人,请行于从觅身后,以防前方不测。” 从觅的话音未落,不知紧接着就感觉到左右也多了两个身影。他们分别是手持一柄长刀的横刀,以及配着一把长剑的风去。剩下的腰侧别着一柄长鞭的无过和看起来身上并没有什么兵器的霜刃,则是跟在了她的身后。 不知抬眼看了看从觅的背影,又看了看几乎将自己保护得没有一丝破绽的其余四人。她心下虽然觉得解莲尘给自己派的这些护卫很是麻烦。但,不得不说,他们确实是很尽责。 “行,快走。” 她是真的一秒钟也不想再耽搁,谁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那个能用怨气寄生人肉雀的怨灵,究竟强大到什么地步,也未可知。不过,能让解莲尘都正色起来的东西,应该是简单不了的。 这洞里晦暗无光,从觅抬手便干脆利落的凭空打出了三张火符,随即朝前一个飞掷。 “呼啦!!” 符纸的火苗炸燃,分立三方,将这漆黑一片的树洞给照得光亮一片。也叫不知看清了里面让人瞧了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的画面。 只见在他们身周的那些盘根错节的树根里,竟然锁夹着无数已经植物化,人体的四肢和那些树根都已经长在了一起的人类!!看起来,他们还都好像是活的。见着不知他们进来,居然立马就扬舞着那溜长的深棕色根须,直奔着他们席卷而来。 这深棕色的根须,分明同刚才将解莲尘给卷走了的那些是一模一样的。 难道...解莲尘是被他们给卷进了这些树根里面? 就在不知拔剑就想冲上前去将这些根须给全数斩除之时,风去和横刀两人却先她拔剑的动作一步,突然间扶持住了她的左右臂膀,然后将她朝旁一带。 还未等不知站稳身形,紧接着就只听得好像是无数暗器飞射而出的“咻咻”之声,顷刻间不绝于耳的在这树洞中响了起来。 闻声,不知赶忙定睛一瞧,就看见了那身上看起来什么兵器都没有带的霜刃,已然将双手竖立于胸前,结成了一个不知看不懂的手势。当他每结一次手势,他的身周就会有无数片像雪花一般急射而出的银白色暗器,尽数扎在了那些树人挥舞而来的根须里。 暗器入体,一大片长出冰棱的雪白霜花,瞬间就覆盖住了那些根须的全身。 这看起来满满一整个树洞的根须,竟然被霜刃在不出三五个呼吸间,就尽数冻结在了当场。 “走!” 危险解除,领头的从觅没有丝毫犹豫的抬手就取下了肩头上背着的长弓,然后虚空拨弦,虽不见箭矢,却能见得随着他开弓的动作逐渐成型,一支通体泛着莹莹绿色的光箭,赫然出现在了他的弓弦之上。 “咻!!磅!!” 从觅搭箭,急射,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见拖沓。那绿色的光箭一经离弦,就直奔着从觅面前的那一簇看来抱团最为紧蹙的树根而去。一道轰然巨响过后,那被霜刃给冻住的根须,居然瞬间就被从觅的光箭给破出了一个大洞。 一道刺目的光亮,当即就从这破出的大洞里喷涌而出。这刺目的光亮,让不知下意识的抬手遮掩了一下。 可她将将抬手,就感觉眼前这光亮里突然间伸出了一只大手,然后拽住了不知抬起来想遮住光线的手,将她猛地朝前一个拉扯。 没有防备的不知,当即就被这只大手给拖进了前面这未知的光芒里。 手臂被擒的不知,下意识的就想单手持剑斩断这只拽住了自己手臂的大手。可她的动作还未成行,那只拽着她的大手就忽然间松开了自己,紧接着不知就顿觉脚下传来了一阵悬空下坠感。 她连忙睁眼低头一看,就瞧见底下居然是一大片青翠幽绿的草地。下一瞬,不知就直接摔在了这草地之上。这么高的距离摔下来,却没有她预判当中的痛感。 不过,不知眼下在意的,却并不是这些。 而是在距离她掉下来的地方不远处,有着一个巨大且湛蓝的湖泊,湖泊边上,长着一颗巨大的扶桑树,那树上,开满了好似一个个小灯笼一般的红色花朵。 扶桑延伸到湖面上的树梢下,建着一座水上庭院。 这庭院外围有着一方直到成人胸口的矮墙,视线越过矮墙,能看见这庭院里面安置得有十分精致的景观树木,亭台楼阁,瞧着,倒是颇为雅致。 在这庭院的屋檐下,悬挂着一张张粉色的纱帘,纱帘被不知从哪个方向吹来的微风,撩拨得轻轻飞舞了起来。远远看起来,倒是给这座庭院增添了些许朦胧的美感。 第一百九十五章 活人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而真正引起不知注意的,是一个站在庭院里的屋舍大门口,身着一袭白色纱衣,肤似凝脂,长及脚踝的长发,仅用一根红色的发带简单扎系在了身后,身形看起来高挑且玲珑有致的女子。 一阵清风吹过,又撩起了屋檐底下挂着的轻薄纱帘,这飘飘扬扬纱帘,竟多给这女子增添了几许朦胧的美感。 距离隔的有些远,在加上她是侧身站着,所以不知并不能将她的面容如何,瞧得真切。也正因为是看不见她的脸面,所以就更加吸引不知想要走过去一探究竟的念想。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只见不知缓缓的从地上站起了身来,然后抬脚缓步朝着那女子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 可她的身形还未行出五步远,就只听得身周忽然“砰砰砰”的传来了先后脚的五道重物坠地的声响。 突如其来的变故,倒将看那女子看得有些入神的不知,给震得瞬间醒过了神来。 她看了看刚刚落在自己身边,依旧是以从觅在前的阵型,再次将自己给团团包围式的保护了起来的五个纸人儿兵将。要说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 但眼下,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因为从他们五个人出现开始,不知就发现那个站在湖心庭院内的屋舍门口的女子,不见了!! 不知连忙四下一番寻找,但却遍寻无果。 “从觅,可有看见那边湖心庭院里的那个女子去哪儿了!?” 这五个纸人儿,从降生到现在,不知都从未见过他们的脸面,因为他们的身上,都穿着一袭青色的盔甲,头上戴着一顶斗笠盔,脸面皆是用五张不同样子和花纹的面具,给遮掩了起来。所以,其实不知也不晓得他们面具下,究竟长的什么样。 不过,他们既然能准确掌握到自己的位置,那应该是...额...有眼睛的吧。 等了大约两三个呼吸过后,不知才听见从觅以一副十分负责任的口气对她说道。 “女主人,此处,除了你一个活人以外,再无其他。” 从觅的话,听得不知心下一阵惊诧。 除了她一个活人以外...再无其他... 从觅他们是纸人儿,虽说已经修出了灵识,但他们并没有血肉和魂魄,所以并不能算做是真正的人。而她刚刚看见的那个女子...依着从觅的话来说,她不是人,至少,不是个活人... 所以,她在很大的概率上来说,极有可能就是那个用怨念附身在了雀儿身上的怨灵。 可是...这也就是说,解莲尘他...他要么不在这儿,要么...要么已经... 第二种可能,不知现下并不想去做出这种猜测。所以她快速收敛心神,然后拍了拍从觅的肩膀,在他的身后悄悄耳语了几句。 听完不知的话,从觅很快的点了点头,然后纵身朝着那巨大的扶桑树上一跃,下一刻,从觅便身手轻巧的落脚在了那扶桑树上看起来很脆嫩的一截枝杈上。 站稳身形后,从觅随即便取下了肩头上的长弓,抬手就是快速的连拨三发光箭。 “咻咻咻!!” 箭矢摩擦着空气的声响,裹挟着巨大的冲击力,朝着湖心里的那幢雅致的庭院飞射而去。 “砰砰砰!!” 不出半个呼吸的时长,这三支光箭就像是击中了一个极为坚硬的光罩一般,在三道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后,那威力巨大的三支箭矢,居然就只在这庭院外面的那一层透明的防护罩上,激起了几道水波一般的涟漪,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居然有护院大阵存在!! 这个发现,顿时就叫不知心下一紧。要说打架,她真的没在怕。但,一说到这种非武力能解决,非常理能解释的东西,她可就真是没辙了。 “风去,此阵,可有解法。” 被不知点到名的风去,仿佛也是在下细观察那边的庭院,三五个呼吸过后,风去却说出了让不知震惊到当真是不晓得该如何是好的一句话。 “女主人,此阵,乃是主人所设。我们,无法解得。” 什么!? 这个护院大阵,居然是解莲尘设的!? 那...那刚刚从觅说这里除了自己以外没有活人,难道...是因为有了这层护院大阵的原因,所以才没有让他察觉出解莲尘的存在吗? “解莲尘可是在这里面!?” 不知好不迟疑的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听见她的话,旁边的横刀却接过了话头开口道。 “女主人,这阵法虽然是出自主人之手,但,阵法既能护住这个地方,自然,也能困住里面的东西,让其无法出来作恶。” 横刀的话,听得不知眉峰一挑。 “你的意思是,解莲尘布下这个阵法,是为了将这怨灵困在里面?” “是。” “那他呢!?他去哪儿了!?” “目前还未可知,需得进一步查探。” “进一步,这如何能够进一步!?你们无法破除这护院大阵,里面的人也出不来,难道,我们就要一直在这里干耗着吗?” “女主人,还请稍安勿躁,容我们细想破解...” “等等...你们能看见吗?那儿...那个庭院里的景致,变了...” 就在不知同横刀几人进行商议如何破除这护院大阵之时,她恍然间瞟了一眼那座庭院,却发现里面的景致,竟突然发生了变化。 只见那屋舍房檐底下先前悬挂着的白色纱帘,现下竟然变成了...看起来喜庆无比的鲜红色! 不仅如此,连那庭院里的景观,以及屋舍门窗上,都贴上了一个大大的囍字。 红绸扎就的大红花簇,就那么悬挂在屋舍的房檐和大门上。这地方眼下看起来,当真是喜庆无比吧。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就在不知眉头紧拧的看着那庭院里发生的景致变化之时,一大群雀儿吱吱喳喳吵闹无比的声音,“呼啦”一声伴随着翅膀挥舞的动静,就从不知他们一行人的头上呼啸而过。 这些雀儿,身形比一般的麻雀体型都还要小。每一只雀儿,浑身都长着红艳艳的羽毛。这种红,就好像是刚用鲜血浸染出来的一样... “人肉雀!?” 看见这些雀儿,不知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脱口而出了这三个字。 第一百九十六章 新娘子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看见这个东西的出现,那足以证明这里面的东西,确实是那个纵雀杀人的怨灵没错了。 这些人肉雀飞至那庭院上方盘旋了三圈以后,随后便像是自杀一般撞向了那庭院外面的透明护院大阵上。 “嘭嘭嘭!!” 这犹如鞭炮一般密集炸响的声音,每响一次,就代表着一只雀儿的死去。 很快,那透明的护院大阵光罩上,就洒满了大片大片的鲜红血迹。 这些血迹,看起来都是那种暗红色,颇有些粘稠的质地。每撞死一只雀儿,就好像在那光罩上开出了一朵红艳的扶桑一样,惊艳,却又触目惊心。 不知并不知道这些雀儿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又突然自杀。 但,她隐隐的感觉,这里面因果,一定与解莲尘脱不了干系。 这些雀儿尽数自杀完毕后,现场又再次恢复了平静。就在不知眉头紧蹙的看着这些雀儿自杀以后留下的血腥场面,心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就在她感觉心情复杂之时,那边的庭院里,忽然间又传出了阵阵丝竹之声,这声音听来,当真是无比喜庆。 不知连忙上前几步,然后定睛一看,就瞧见了那屋舍的庭院内,竟突然多了一队...一队由数只站立起来如人一般行走,大约半人多高,身上穿着喜庆的衣裳,一个个吹拉弹唱的黑猫组成的乐队,走在了前面。紧随其后的,是一个身材高挑,光看背影都是玲珑有致,身着一袭华丽喜服,头上盖着大红盖头的新娘子。 通过身形,不知认出了这个新娘子,就是刚刚她在这屋舍门口看见的那个身着白色纱衣的那个怨灵。 此刻她的身后,还跟着一群由各种精怪组成的送亲队伍。虽然它们个个都穿着得很是喜庆,容貌也有些类人非人,但还是很容易就能看出它们的本体是什么。 这里面,有狐面人身的狐狸精。一蹦一跳,肚儿滚滚的蛤蟆精。还有人身蛇尾,扭捏着身形走在那蛤蟆精身后,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那厮给一口吞掉的一条蛇精。后面,就是一些不知认不出究竟为何物的山精野怪。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一些魑魅之类的东西。魑魅,就是山中的瘴气所凝结修炼出的产物,专门吃人的一种精怪。 难怪这怨灵作恶的底气这么足了,原来是身边还有这么一帮妖精山怪在帮衬着她。 不过,见此情形,不知的心下,已经隐隐的生出了几许不好的预感来。 因为...她大概能猜到,即将迎娶这个怨灵的新郎是谁了。 果不其然,不知上一秒才猜到的事情,下一秒,就随着那屋舍紧闭的大门的打开,瞬间得到了验证。 只见那缓缓洞开的屋舍大门后面,站着一个身形挺拔,面如白玉,丰神俊朗但此刻脸色却与四周的喜庆之色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的严肃的男子。 “解莲尘...” 当看清这新郎的容貌之后,不知下意识的便叫出了他的名字。 是了,这新郎,不是别人,正是先前被那些植物人的根须给拖了进来的解莲尘。 此刻的他,看起来当真是...衣冠楚楚,风华月貌... 只是,瞧见他这一番喜服加身,即将成亲的样子,不知的心下,却是如何也开心不起来。甚至能感觉到心间正隐隐的生出一股叫人心口憋闷的酸涩之意。 这种陌生的感觉,令不知下意识的再次朝前走近了两步,但风去却连忙拦住了她。 “女主人,稍安勿躁。” 听见风去的话,不知连忙收敛了心神,强行让自己忽略了心间的那种酸涩之感,尽量用正常的口吻说到。 “他这是唱的哪一出?明面上让你们保护我,可你们却处处阻拦我前行的脚步,难道是怕我耽搁他娶亲么?”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虽然她心下明白解莲尘一定不是这个意思,但...自己明明想的是另一番话,说出来的...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女主人,主人意愿我们无法揣度。” “无法揣度的意思,就是你们实际上是知道他要做什么的对吗?” “女主人,主人只让我们保护您的安全,其他的...” “够了,我不需要你们的保护。” “女主人...” “我不是你们的女主人,你们真正的女主人,正在那边即将要嫁给你家主人。所以,你们不要跟着我了。去找你们的主人,保护我的命令,到此结束。” 说着,不知便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脸色冷凝的转身就要离去。 见此情形,站在她身后的无过和霜刃两人,先是互看了一眼,随后便同时伸手,拦住了不知的去路。 “女主人,抱歉。我们无法让您单独行动,请待在我们的保护范围内。” 听见无过的话,不知那个脾性顿时就上来了。 “让开!!” “女主人,抱...” “噌!!” 无过嘴里的话还未讲完,不知的耐性就已然被耗得一干二净。直接就拔出了手中的长剑,剑刃横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咻”的一剑就将离得她最近的无过给抹了脖子。 无过顿时就像失去了动力支撑一般,应声瘫倒在地,失去了行动力。 “再有拦者,下场犹如无过!!” 不知的声线,裹挟着浓烈的杀气。她将长剑御在身前,一副神挡杀神的样子。 在场剩下的三人见着自己的同伴被杀,立马就将不知给围在了当中。 见着他们如此动作,不知的嘴角,瞬间就露出了一抹嗜血的冷笑。 “怎么?被我揭穿了你们主人的计谋,现下要想杀了我?哼!!道貌岸然,与你们的主人没有任何两样!!” 言罢,不知便将手中的长剑在身侧舞出了两朵凌厉的剑花,随即便提剑朝着拦在她身前最近的霜刃杀了过去。 “噹噹噹!!” 一阵尖锐之物碰撞在了剑刃身上的激烈声音响起过后,不知与霜刃的身形,已经交换了一个位置。 “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不知几乎是从齿缝间说出了这几个字,当霜刃真的与自己动手之后,她脸上的杀气,已然愈发浓烈。 “女主人,这并不是我们想同你动手。” “你不想,但你还是动手了!” “女主人,无过没错,是您先动手杀了他,霜刃被迫才与您短兵相接!” 第一百九十七章 醒醒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听见霜刃的话,不知简直都给气乐了。 “哟,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你也很委屈咯!?” “女主人,委屈不敢当,只是,希望您不要让我们难做。” “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看剑!!” 说着,不知又再次提剑上前,一副是要不死不休的架势,与且战且退,并没有正面与她相战的霜刃,再次斗在了一起。 横刀与风去并没有上来帮霜刃的忙,而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不知与霜刃两人缠斗。他们不去,不是他们不能去。而是,大概在他们的眼里,处理不知,仅是出动霜刃一人...足矣... 不知的剑法,一直是出神入化登峰造极的那一种,虽然她身上并没有任何灵力可言。但,仅以这精湛的剑法来说,都已然可以同擅长霜花暗器的霜刃对上一对了。 两人的身形,不断在这片空旷的草坪上,上下翻飞,身形调转着,兵刃相击之声源源不绝于耳。 霜刃的暗器本就对这些草木有着极大的杀伤力,他与不知这一番交手下来,不知没被他伤到半分,反倒是他们脚下的那些草地遭了殃。每当不知落脚一处,霜刃的暗器就会紧随其后的散落下来。不知将将闪开,这些霜花形状的暗器就会直接扎进不知刚刚所在的地方。 如此反复,这片葱葱郁郁的草地,不到十来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完全狼藉一片,根本无法得见其本来的面貌。 由于不知他们这边的动静闹得实在太大,导致那边庭院里原本要举行婚礼的一帮鬼怪,不得不中止了婚礼的进程,将注意力投转到了他们这边。 这个时候,不知也在闪躲霜刃的空档里,看清了那个已经转过头来的新娘子,究竟长什么样了。 “怎么会...额!!” 就在不知看清那个新娘子的容貌后,整个人都傻楞在了当场。因为那个新娘子,居然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可还未待她再下细观察,后背上就突然传来了一阵寒彻脊骨的刺痛感,暗器击中她带出的惯性,让不知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直接向前栽倒了下去。 眼前,是那一汪湛蓝的湖水。 不知能清晰的在湖面上看清自己逐渐接近湖水的脸... “扑通!!” 冰凉的湖水,犹如那阴狠的毒蛇一般,迫不及待的从不知的袖口,领口,逐渐往里浸湿了她全身的衣衫。 不知脸面朝下,不断的朝着湖底沉了下去。 她仿佛能瞧见此刻在那湖底之下,已经有着无数双等待着替死的人下来换取自由的水鬼鬼爪,在朝着自己不停的召唤。 此刻,不知感觉自己的眼皮突然变得好重啊。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冰凉的湖水,在从自己的鼻腔里,不断的朝着她的心肺里灌涌了进来。她的神志,已经变得越来越模糊。 恍惚间,她好像听见了身后传来了一道重物落水的声响。不知很想翻转身形回头看看,可是因为霜刃的暗器击中了自己的脊骨,所以,她现在根本动弹不了。 解莲尘...会是你吗?会是你下来救我了吗... 听见这个动静,不知下意识的就在心里冒出了这个想法。 不行了...她的眼皮好重,好想睡觉... 此时,底下的那些水鬼的鬼爪,已经有手长者拽住了自己的手脚,在不停的将她往下拉拽而去。一张张从模糊到清晰的鬼脸,赫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不知最后的意识,就停留在了此处,此后,她便眼前一黑的彻底昏死了过去。 时间不晓得过去了几多长久,不知感觉自己好像一直处在一片混沌当中一样,她好想睁开眼睛看看,可那眼皮却好像是有千斤重一般,叫她如何也睁不开。 “不知...不知...醒醒,快醒醒。” 迷迷糊糊中,不知好像听见了拾秋的声音。 拾秋!?怎么会是拾秋呢?他不是在咸鱼道观养伤吗? “不知,不知!?” 嗯!?难道当真是他? 一想到这里,不知心下顿时一阵激灵的猛然间睁开了自己的双眼。一股短暂的窒息过后又恢复了呼吸的急迫感,让不知下意识狠狠的大喘了几口粗气。 “呼,呼...” “不知!?你怎么样!真是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可把我们给吓坏了。” 尚且还在调整呼吸当中的不知,再次听见拾秋的声音传进了自己的耳朵里,她连忙捂着动荡不已的心口,满是疑惑的扭头一看。拾秋那张仿佛成熟了许多的俊脸,就印入了自己的眼帘。 “拾秋...拾秋先生...?” 不知当真是有些迟疑的从嘴里吐出了这个好像许久都没有提及过的名字,听见她叫自己,拾秋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抹喜色。 “太好了,万幸你无事。除非道长,请你替不知瞧瞧她哪里可还有大碍吧!” 除非!?顺着拾秋的声音,不知一抬头,就瞧见了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除非,和看起来依旧那么冷清的锦官儿。不知有些迷茫的转头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竟然是她先前和解莲尘两人进到榕树林的入口处。自己身后靠着的,是他们进去时并没有看见过的一块石碑。石碑上,以狂放的字体写着“逍遥林”三个大字。 等等,解莲尘!!解莲尘呢!? 还有从觅他们呢!? 原来,当时她在从觅的身后悄悄说的几句话,其实,是同时说给了他们五个纸人儿兵将听的一个计划。 当时,不知计划的是,让从觅找一个借口去高处戒备,以试探那庭院有无猫腻的借口,让他先占领了扶桑树上的制高点。 再然后,就是想办法让霜刃他们与自己起争执,制造一种窝里反的场面。她甚至做到了以假乱真杀了无过的假象,实际上,她的长剑,根本就不能对无过他们造成伤害。这么做的目地,就是因为他们进不去解莲尘布下的护院大阵,既然进不去,就只有想办法引他们出来了。 可是,她的计划才实施到一半,眼看着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力。可是自己却因为那新娘子转过来的那张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从而分了神。导致她一时呆滞,让身后追着她打的霜刃来不及预判收手。误伤了她,之后的事...她感觉自己好像记得一些什么,但偏偏却又想不起来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九千岁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知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连忙从地上爬起了身来。上前两步拽着除非和锦官儿两人,转身就要领着他们进入榕树林里。 “快,来不及了。你们的师兄有难,我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出来的。但,我们是一起进去的。中途出了一些意外,总之,他现在有危险,这里面有一个很厉害的怨灵。她用怨念操纵了一种人肉雀,残杀了一整个村子里的百姓,我...” “怨灵,你说的可是我呀?” 一个听来极为熟悉,熟悉到让不知拽着除非的手都下意识的颤了颤的声音...忽然间悠悠的从自己身后传了过来 听见这个声音,不知前行的脚步,顿时就停滞在了当场。因为,这声音...分明就是...分明就是自己的! 此刻,不知掌心里的那两只原本该是除非和锦官儿的手,竟突然变得冰凉刺骨了起来。她立马就甩开了这两人的手,然后满是戒备的转过了身来。 待到不知转过身来,映入她眼帘的,竟是那张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而旁边锦官儿和拾秋,也都变成了先前不知见过的那只走在送亲队伍前面的狐面人身的狐狸精,和那只垂涎蛤蟆精的人身蛇尾的蛇精。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不知心生疑惑之时,她突然发现,周遭的场景,竟转瞬间就发生了变化。原本该是榕树林入口处的地方,居然变成了一方祭祀的石台,这石台大约五米来高,其上有着数级台阶,拾级而上是一方宽阔的平台,平台上建有一个井字行刑架。 此刻,这里眼下四周一片黑寂,连一丝虫鸣鸟叫之声都没有。这行刑架上,正捆手捆脚的吊绑着一个嘴里被塞了一团纱布,那双满是惊恐的杏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的女子。她的那被吊绑起来的手臂上,已经被绳索摩擦得血肉模糊,鲜血,顺着她那纤细白皙的手臂,一路倒流向下浸红了她身上的那袭在这黑夜里看来无比显眼的白色纱衣... 白色纱衣...这个被吊绑起来的可怜女子,竟然就是那个怨灵!可是,现在她的脸,与自己长得完全不一样啊! 只是,还未等不知下细猜想。突然间,一股无名旋风瓜刮过,猛地就将这行刑台四角立着的四支火把给瞬间熄灭了!! 火把的熄灭,让这本就气氛恐怖的现场,变得简直让人恐惧到无法喘息。瞬间紧张起来的气愤,令不知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唰啦啦...唰啦啦...” 一阵淅淅索索,听起来就好像是一条蟒蛇穿行在干枯的树叶上的声响,叫人听来立马汗毛倒立。 “咻咻!!” 突然间,两道生猛的强悍旋风,裹挟着两条带着凌厉气势的树根,就从那行刑台的两侧瞬间窜出,直奔那被吊绑起来的白纱女子。 这一番猛烈的正面相接下去,那少女不得被这两股旋风给挤压成肉饼才怪了。 见此情形,不知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直接拔剑,打算冲上前去解救这白纱女子。仿佛在她的下意识里,只要阻止这女子受难,好像就能阻止她变成怨灵一般。但,她冲上前去的动作还未成型,就只听得身后忽然又传来了一阵由远及近的丝竹之声。 这声音听起来,甚是熟悉。 不知下细一番回想,啊,是了。这不就是先前在那庭院里听见的由那一队黑猫吹凑出来的喜乐么!? 喜乐...难道会是解莲尘来了!? 思及此,不知立马迅速的回头一看。可入目的,却并不是解莲尘。而是在那一队吹奏着喜乐的黑猫后面,出现了一个坐在由四只壮硕的蛤蟆精抬着的四面挂着几张红色薄纱的凉轿上,浑身上下都长满了犹如榕树的气生根一般的根须,从头到脚看起来都是黑乎乎一片,看不清容貌,只看得见一尊像熊那么大的人形身躯的家伙。在他的凉轿侧面,则是走着那个狐面人身的家伙。 看见这个人,不知这才回过神想起来,自从自己眼前的场景变换之后,就不见了那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怨灵,和这个狐面人身的家伙,还有那只蛤蟆精。 不过,看到这群家伙的的出现,不知好像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她连忙回头一瞧,果不其然,就瞧见了刚刚那两条树根,现下就像两条蠕动着的蟒蛇一般,将这白纱女子从脖子以下到脚踝处,给一圈一圈的缠绕了起来。 这被吊绑着的白纱女子,倒也意志力强悍,遇上这么恐怖的事情,居然还没有被吓晕过去。她只是瞪大了那双已经哭到无法在溢出眼泪,此刻已经干涩到起了红血丝的眼睛,眼睁睁的看着那坐在凉轿上不知为何种精怪的家伙,被那几只蛤蟆精抬着,朝着她渐行渐近的走了过来。 “嚯哈哈哈哈!!嗯~这次这些村民倒是学乖了,知道不敢再找一个老妇来糊弄本千岁。” 这浑身黑乎乎的家伙一开口,那嗓音听起来,简直就好像是在打雷一样,嗡嗡作响又声调极大,震得人耳膜都疼了。 一听这厮开了口,跟在那厮身侧的狐面人身的家伙,立马就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随即出言奉承道。 “那是,那是!咱们九千岁能接纳他们送来的贡品,保他们一方风调雨顺,都已经算是千岁您仁慈了。上回他们不懂事,弄了个老妇来搅了千岁您的兴致,这一次,他们自然不敢再糊弄。额...千岁,要不要...小的先去给您验验货呀!?” “放肆!!” 这被狐面人身的家伙称之为九千岁的东西,好像不太高兴狐狸精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提及了让他感到不高兴的事情。这九千岁立马就大声一阵呵斥,他那犹如巨雷炸响的声音,当即就将这狐狸精给震得口吐鲜血,双腿一软,瞬间跪伏在地,浑身抖如筛糠。 “咳...咳咳...千岁饶命,千岁饶命!小的不该在这大喜的日子里,提及那扫兴的事情,叫千岁心头不痛快。千岁大人大量,就绕过小的这一回吧。小的日后定当给千岁再多多找些新鲜吃食来,孝敬千岁!!” 这狐狸精虽然被震得心口血气翻涌,直接口吐鲜血,但它甚至连嘴角的血迹都不敢擦上一擦,就赶忙阿谀奉承着这九千岁。 第一百九十九章 条件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听见这狐狸精的话,那九千岁的毛儿,仿佛也是被捋顺了,当即就让那些蛤蟆精落下了凉轿,然后稍动了一下他的右手,一条黑黝黝的根须,就从那凉轿的纱帘里,犹如一条毒蛇一般,探出了身来。随即“咻”的一声缠绕在那狐狸精的脖子上,将跪在地上的这厮,“噌”的一下就提了起来,凑到了他的眼跟前。 “你向本千岁承诺的事,你最好能乖乖办到,否则...本千岁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唔...咳咳...是...是!千岁,千岁...小的,小的知道...” “滚!!” 这狐狸精差点儿没被这九千岁的根须给勒死,几乎是在死亡的惊恐中,慌慌张张的应承着他的话。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这家伙瞬间就被九千岁给扔飞了出去老远。还“嘭”的一下撞到了一颗树的树杈上,随后就掉到了地面,趴在地上不知死活。 不知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也明白了,原来,这个白纱女子,是被那些村民...给献祭到这榕树林里来的。很显然,这厮应该是用什么手段,威胁到了那些村民。这些人无法,所以才将这女子献祭至此,一换求片刻安生。 不过,依照事情的严重性来说,定然是不止自己猜测的这么简单。其中,定然还有什么隐情才会让这女子,死后变成了怨灵。 那九千岁在将狐狸精扔飞出去之后,就直接冲着那被绑在高台上的白纱女子,急射而出了无数的根须,仿若那蜘蛛吐丝一般,将那白纱女子给严严实实的包裹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像是巨大的鸟蛋一样的球形。 这厮再就着那些连接着球形的根须,一个急速前跃,就奔到了裹着那白纱女子的球形树蛋前。 九千岁仿佛很是满意的绕着这颗树蛋来来回回的走了几圈,随后便操纵着那些根须,将那白纱女子的头脸,给露了出来。 经过这么一番惊吓,那女子的脸色,早已惨白得不似活人。 但她偏偏又求死不得死,更何况...死了以后的她才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死却更艰... 不知看着那九千岁,像是得了什么至宝一样,伸出了他那满是根须的手,然后抚上了白纱女子的脸,他似是很享受这女子光滑的脸蛋儿带给他的愉悦触感。这厮一副高兴得摇头晃脑的样子,此刻,他的容貌也发生了变化,只见他那覆盖在浓密根须下,原先根本看不出什么眉眼的脑袋,竟然幻化出了一副勉强能认出五官,但绝对同正常的人脸扯不上关系的脸面。 这厮讪笑着,将那只满是根须的手,也幻化成了人类的手指,然后轻轻一个招手,就解开了这白纱女子手腕上的绳索。失去了坠吊之力的白纱女子,立马就双臂瘫软了下来。可是因为被吊得太久,她的手臂现在除却酸麻以外,根本就没有任何知觉。 所以,她只能任由这九千岁用他的根须,将自己团团缠绕着,送到了他的跟前,任他细细端详。 说实话,被这样一个似人非人的东西,再这样一种恐怖的环境下,隔着这么近的距离盯着瞧,任谁也接受不了。 但,这女子,也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怎么的。竟然就那么睁着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已经冲着自己越靠越近九千岁。并不做任何挣扎,也不见她有什么躲避的念头。 这厮见着她居然没有瑟瑟发抖的害怕自己,瞬间就来了兴致。 “唔哈哈哈...小美人儿,真是乖哈。嗯~本千岁喜欢你!来,我们现在就回洞府,即刻成亲入洞房!!哈哈哈哈!!” 说着,这厮就伸手扯下了白纱女子嘴里堵着不让她发出声音的纱布,然后将身形小了他两倍的白纱女子给搂进了自己怀里,朝着那顶凉轿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期间,这厮还十分变态的拉着她先前因为绳索的摩擦,导致已经血肉模糊的手腕,放到了自己的嘴边,将她手臂上的血迹,好一番吮吸舔舐了个干净! (嗬!tui!死变态!) 看到这一幕,不知简直就想现在冲上前去,一剑捅死这悲催玩意儿!! 就在不知心下愤怒之际,她的身后,就突然传来了另一个自己的声音。 “怎么,你也可怜她吗?” 可怜她!? 难道,这不是她自己吗?不过下细想想后,不知仿佛瞬间就明白了她为什么会这样说了。故此,不知听见她这话,根本连头都没回一下,只是悠悠的叹了一口气道。 “你是觉得,眼前这个时候的你,还算是一个活人,也算是你心中的白月光吧。所以,你不愿意将她同现在的自己相提并论,是吗?” 说完这番话,不知才慢慢的转过了身去,看着眼前这顶着一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的女子。不知成功的在她的脸上,见到了一丝讶异。想来。她应该没有想到,自己会将这件事...看得如此透彻吧。 但,这丝讶异,只不过是转瞬即逝。一个低头再抬头的空档,这女子的脸上,就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应了不知的话。 “呵呵...难怪,他答应娶我的唯一条件,会是一定要我变成你的模样,同他一起生活了。你果然是个...人间少有的,心思通透,才貌双全的极品女子。这样的你,他会倾心,当真是一点儿也不叫人意外了。” 不知当然晓得她口中所说的“他”,指的就是解莲尘。 “他和你谈成了什么条件?” “条件!?你不都看见了么。我用我辛苦培育的雀儿们,做了陪嫁之礼呀。这已经是我做出的最大让步了,他自然是要见好就收的。” “嗬...是吗?那你觉得,你那一湖的怨灵魂魄,他会如何处置呢!?” 没想到,不知竟然早已洞悉了一切。虽然中了霜刃的暗器掉入湖里这件事情,确实是意外,但这意外,却给了她最大的收获。 那就是,不知发现了解莲尘为何突然要娶这女子的原因了。这个原因就是,在不知落入湖里之时,看见的那些水鬼。 这些水鬼,实际上,就是先前不知和解莲尘两人在榕树林里发现的那些尸首的魂魄。 第两百章 夫婿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他们被这女子用术法将魂魄生生拘来了此处,并以那湖水加以镇压,她就能利用那一湖的怨灵聚集的怨气,来炼出人肉雀,然后回去报复那些将她送来这里做了九千岁的贡品的村民。 这女子,手中掌握着这么多人的魂魄。若是与她硬来,她想玉石俱焚,鱼死网破,到时候,对于解莲尘来说定然是会变成一大憾事的。而且,他们何其无辜。若是能设法将他们的魂魄从这女子的手上救出来,那么,他就能将他们超度了,也算是平了一桩冤案。 只是,这女子心中执念太深,一时的劝解,定然无法奏效。但她不知为何偏偏提出要解莲尘娶她这种事情,来换取这些怨灵得以超生的机会。这件事,还有待进一步的了解其中细节。 言归正传,听见不知的话,这女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她眉头微蹙的盯着不知,脸上露出了一抹阴狠之色,然后冷笑一声道。 “哼哼...那个,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了。再者...说到湖底的魂魄。你现在,不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了么!?哈哈哈哈!!若是他敢有什么轻举妄动,到时候,不仅仅是这一湖的怨灵魂魄无法超生,连你自己...也都一样要永世不得超生了!!” 听见她的话,不知竟然不怒反笑的道。 “是吗?那你呢?你自己呢?不也一样被困在这...这应该是叫做,你自己的心魔里吧。那座庭院,那株扶桑花,那个镇压着那些被你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弄来的人的魂魄...包括我们,其实现在都是处在你的心魔生成的空间里。而那个树洞,就是进入你心魔入口。你既然还愿意让我看见这些,说明...你还是存着一丝,希望别人能够拯救你的念头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这个现在容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不知就会想起玲珑,那个在沙洲村母子惨死的厉鬼。她和眼前这个女子所抱的念想,其实是一样的。只不过,玲珑并没有去害身上有她血债以外的人。而眼前这个女子,完全就不一样了。她已经杀了太多人,回不了头了。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去杀的这些人,她身上背的命债,都已经太多,太多... 或许,在利用人肉雀杀了那些将她献祭的村民以后,她心中的那股执念,也算是放下了吧。 这女子看着眼前的不知,她脸上出现的表情,一时间竟叫不知也看不太懂。良久,她才终于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抬手一挥,脸上的容貌,瞬间就恢复成了她本来的面貌。 这是一张,看起来温温柔柔,眉如远黛,眼如圆杏,鼻头饱满,朱唇一点,是个十足十的温婉美人儿。她的面相,是那种看起来会让人不自觉的想与她亲近,觉得她很和善的面相。 恢复成原貌的她,见着不知丝毫不加避讳的在上下打量自己。她倒也不甚在意,反倒是拉着不知,与她缓步走到了那座行刑台的台阶上,两人并排着坐了下来。 “果然,他看重你,真的是有他的道理。他宁愿舍弃自己的后半生,和前半生的修为,选择与我共结连理。也不愿让你进来涉险,看来,他当真是爱惨了你。” 听见这女子的话,不知的心下,顿时没来由的一紧。心中几番滋味...此刻,她竟也不晓得该作何理会。 “是吗?嗬...他一向是觉得自己很伟大。” “他确实是很伟大,牺牲自我这种事,不是每个人都能办到的。” “所以呢?你是在替他辩解什么吗?” “那倒没有,毕竟,他已经成为我的夫婿了。所以,他好,他坏,我都会坚定不移的跟着他的。” 他已经成为我的夫婿了...已经成为我的夫婿了...我的夫婿... 听见这句话,不知的心呐,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重重的捶打了一番似的,竟叫她一时间感觉心口钝痛,无法喘息...她不太明白这种感觉应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她只是觉得...这种感觉,真的好陌生,也叫人...当真是心殇难忍... 缓了好一阵,不知才努力的用一副毫不在乎的口吻说道。 “那真是恭喜你,觅得一个好夫婿了。” “呵呵,可是...他太优秀,我反倒是觉得只有些自惭形秽了。” 不知这一次没有接她的话,因为她的这句话在不知的耳朵听来,当真是跟在同她炫耀自己得了一个好夫婿没有任何区别。这种话,叫她怎么应? 这女子倒也没有在意不知的没有搭话,而是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托着腮,仿佛陷入了长久的回忆当中一样,自顾自的开始说起了她的曾经。 “我本名叫伏禧儿,是个孤儿。从小,就跟着捡到我的奶奶长大,奶奶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们婆孙俩一直相依为命,是奶奶用她精湛的刺绣,绣出精美的绣品,拿去卖了换回吃食,将我养大成人。我一直期望着自己快快长大,然后就可以靠我的能力,好好报答奶奶。这一切,本是已然可行的梦想。但是...直到一场地动过后,将这山里镇压着九千岁的封印给震松了,让他逮到机会,逃出了封印。他本是一个千年的树妖,以前就是因为在山间作恶,唆使手下的魑魅掳来行人供他吸取人的精气和魂魄,来达到提升修为的目地。被一个得道高人,给施法封印镇压在了这座逍遥林里。后来因为地动,他逃了出来以后,最开始是像以前一样,在路上掳走行人。到了后来,发现没人能管得了他。他就开始肆无忌惮的了起来,我们村子因为离得最近,所以最先遭殃。他先是遣了一拨魑魅下来,捉走了几个村民。把他们的精气吸食干净,魂魄拘走以后,第二天又将他们的尸骸给扔回了村口。还派了魑魅在我们村口堵住,不准我们逃跑。相当于,就是变相的将我们当做食物给圈养了起来,然后方便他随时的取食。长此下去,哪里是个办法。于是,村里的那些村民,就开始偷偷的商议,以每年上贡这样的方法,来换取他们一年的正常生活。如此,也算是为大家争取了一些活命的时间。” 第两百零一章 死签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听她说到这里,不知好像突然有些明白了那些村民在见到他们进村的时候,为什么会那么不见在意了。想来,应该是他们心下还在暗暗高兴,有了鲜肉进来,可以替他们村里的人去上贡也说不一定。 不过,眼下并不是去猜测这些的时候。不知并没有应她的话,只是将眼神望出去了极远,然后静静的听着这名叫伏禧儿的女子,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话。 “这村子里,他们都是有着一家老小的。所以,纵使一番商议,到最后也没人愿意站出来自动去送死。于是,就有人决定,用抓阄的方式,全凭个人运气来决定由谁去献祭。你大概会觉得,这应该算是最公平的一个法子了吧。” 说到此处,伏禧儿的眼神,明显的起了变化。一种不加掩饰的愤恨,慢慢的溢上了她那双杏眸里。 “嗬...那时的我和我奶奶也是这样觉得的。以至于...最后抽到死签的人是她,她也完全没有任何怨言的进了逍遥林,慷慨赴死。还把我托付给了...托付给了村长那个老匹夫,拜托他好生照顾我。可是...奶奶的死,却并没有换来村子里片刻的安宁。甚至在第二天,这杀千刀的九千岁,就直接将我奶奶的尸首给扔回了村里。还大发雷霆的说我们诓骗他,用这么个寿命没剩多久的老妇,来企图糊弄过去。村里的人没想到这九千岁的胃口竟然这么挑剔,上了年纪的人,还不符合他的要求。” “所以,他们又将你给推了出去?” 听到这里,不知终于搭了伏禧儿一句话。但,伏禧儿听后,却是露出了一抹自嘲的讪笑。 “嗬...推我出去送死,我没有任何怨言。我倒是巴心不得早点死了,好去黄泉路上追我奶奶。” 难怪,不知刚刚在那个幻影里看到的伏禧儿,会在瞧见九千岁以后,没有表现出半点儿惊慌,反倒是一副欣然赴死的模样。 伏禧儿顿了顿,随后又继续说到。 “如果真的能够为村里的百姓求得一时安宁,我的死,就算是获得了最大的价值。但,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并没有说要我去献祭。当天,村长叫了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者,来他的家里进行秘密的商议。我本是想找他们说我自愿去献祭,可是当我走到门口还未进去,就听见村长在同那些老者说,本以为用抽签这种法子,设法让这伏老太婆去送了死,能让咱们喘上一口气。没想到,这死老太婆命太短,肉太硬,竟然不能哄得千岁大人高兴。反倒还盛怒一场,眼下,难道我们还要再来一次抽签这个法子吗?可这一次,我们要再在谁的签上动手脚才能保得全村人的安宁呢。我当时听到这里,整个人简直瞬间如遭雷劈一般,久久不能回神。原来,我奶奶并不是运气差才会抽到那个死签的,而是...而是他们其中做了手脚,前面抽签的人,都是他们安排好了的。轮到我奶奶这里,死签必定会到她的手上...因为,生签早就被前面的人抽走了,那签筒里剩下的,全部都是死签!!” 没想到,人心险恶...竟能险恶至此... 伏禧儿与她的奶奶,一个岁无多几的鳏寡老人,一个侥幸长大的孤儿。本就已经是如此可怜的身世了,这些人,竟然下得去手,去诓害一个孤儿唯一的依靠。 不知侧目看了看旁边此刻情绪有些激动的伏禧儿,本想言语安慰她几句。可话到嘴边,却发现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不过,伏禧儿却并没有在意不知有什么反应,而是继续说到。 “你觉得这就已经很过分了是吗?呵呵,这些老匹夫的心,究竟有多黑,你根本无法想象...当那些老者里,有人提出,将我送去献祭这个话的时候。村长那个老匹夫,竟然说他不同意。讲什么...我奶奶将我托付给了他,他就有责任将我照顾好。可是,那些老者显然是清楚村长为人的。当场便戳穿了他,说他是因为觊觎我...想偷偷的将我占为己有,才会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村长被这些老者说得哑口无言,老脸通红,虽然言语上没有承认他的这个龌龊的想法。但,后面他便不再反对这件事了。我当时...真是感到欲哭无泪,我本想扭头就走,带着我奶奶的尸首,先去把她老人家安葬了,然后再伺机回来找他们报复。可我终究是太天真,也低估了他们的手段,我还未来得及找到奶奶的尸首。就被他们先行找到了。然后这帮人连伪装都懒得伪装了,直接就把我绑了,强行扭送来了这里。之后的事,你刚刚都看见了...我当时,真的是想着,就算活着不能替奶奶报仇。死了,我也一定要化为厉鬼,来找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索命!!” 说到此处,伏禧儿却忽然情绪有些挫败的垂下了头去。不知隐隐的感觉,事情恐怕还不止前面那么让人听着心揪。果不其然,伏禧儿低垂着眼眸,接下来的一字一句,都仿佛只在将她已经结痂的伤口给重新剥开暴露出来一般,让人闻之动容。 “我被这九千岁带回他的老巢的当天夜里,就被他残忍的糟蹋折磨致死了...可是,我的魂魄刚刚离开那副遍体鳞伤的躯体没多远,就感觉自己好像被困在了那里一样。我想逃,想大声的呐喊呼救,可我的声音,已经没有活人能够听见了...而且,那个地方,被他布下了阵法。我的魂魄,根本逃不出去。活着被他糟蹋,死了...竟然连魂魄都逃不出他的魔爪。最开始的时候,我还会拼命反抗不从。可是,有一天,他竟然提来了我早已为她已经去了地府黄泉路的奶奶的魂魄,威胁我,若是我不肯顺从他,他就要让我奶奶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我的心里,真的好恨啊!恨这苍天的不公,恨这世道的黑暗,恨这悲惨的命运,为何会落在我的身上。可是,再恨又能怎样呢?恨也无法改变现状...于是,为了保全奶奶,我只好服从了他...” 第两百零二章 报仇了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这世上,当真是再没比这更加凄惨的命运了。 当初的玲珑虽然亦是惨死,但,她好歹是还有机会去那地府,向剑仇雠递上陈情书,为自己争取了一个亲手回来报仇的机会。 可是伏禧儿呢...她不仅不得好死,连死后的魂魄,都没有自由的被困在了那个杀死她的凶手身边,被迫做了他的禁脔... 说到这个地方,伏禧儿的脸上,已经没了任何表情,这是一种,对于疼痛完全麻木了的神情。 “虽然我被困在了九千岁这厮的身边,但,我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心里想要找那些村民报复的机会。嗬...说来也可笑,我能存在到今日,竟然还要感谢这份怨念,支撑着我度过了那段最为难熬的日子。” “那那个九千岁,现在哪儿!?” 听见不知的话,这伏禧儿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一样,忽然间哈哈大笑了起来。 “呵呵呵,他!?哼...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他呢。如果没有他教我摄魂之术,去帮他弄来那些路过此地的过往行人,来供他餐食。他靠着吸食这些人的精气和拘来的魂魄,用他们的怨气来助长自己的功力这一点。我还没有机会靠着他教我的摄魂术,来炼出人肉雀,回去村里,替我奶奶报仇!!” “仇报了,然后呢!?” 听完伏禧儿的话,不知的心下已经得出了大概的结论。她的种种遭遇和现在的境地,与自己先前猜想的,并没有什么出入。只是,不知现在很想知道,这个支撑着她走到现在的信念,已经大仇得报了,报了仇以后,她又会选择怎样的前路呢?是继续以这种歪门邪道来修炼,然后为祸一方。还是回头是岸,自己去冥界自首呢? 不知的话,让伏禧儿愣了愣。不过,很快,她便淡淡一笑,然后说了一段与不知的问话,根本不相干的事情。 “嗬...因为我的魂魄,被他困在了这个逍遥林里,哪儿也去不了。所以,我只能抓住经过这林子附近的人。” “借着你的呼救声,将他们吸引到林子里?” 听她讲到这里,不知顿时就想到了她和解莲尘在之前的时候,曾经听到过一阵女子的呼救和尖叫声。现下听她说起这个事,不知当即便明白了她掳来路人的法子,大约靠的就是这一招。利用人本性的善良,当然,其中...大概也不乏对于美色的贪婪。 “呵呵,你很聪明。其实,那个时候,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帮他捉来活物了。所以,有一天晚上,他大发雷霆,又是对我一番折磨。我差点儿被他打得魂飞魄散...也正是因为这一次的毒打,激起了我的反抗之心。我暗暗的积累自己的实力,交给他的人,也慢慢的会在其中偷偷先汲取一些精气和灵识来据为己用。渐渐的,我终于有了一些本事。而我对这九千岁的忍耐,也已经到了极限。其实,要说起来,我对他的仇恨,要远远超过对于那些村民的仇恨的。因为,如果没有他的出现,我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没有所谓的仇恨。所以,比起杀那些村民,我更想先杀了他!终于,我逮到了一个机会,那就是那些村民在第二年的上贡当中,送来了一个并不是本村的女子。嗬...这帮人,不知道在哪里去弄来了这么一个可怜的女子。得了新欢,这九千岁自然高兴,当天晚上,就喝多了。这也让我逮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我培育人肉雀下手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在他的身上。呵呵,他的身体,可比那些村民来得要肥厚得多,身体里灵力充沛。用了比之那些村民一半的时间不到,我的雀儿们,就从他的身体里孵化出来了。你不知道,当我看着他心口里犹如千虫在蛀,痛苦得满地打滚儿,对着我磕头求饶的时候,我的心下,有多么的快乐,有多么的开心!!” 伏禧儿的杏眼里,露出了一抹难见的发自心底的喜色。虽然,未经他人苦,莫劝人大度。不知也完全能理解她的心情,但...其实杀了这九千岁,她本就可以收手的。至少,她杀了九千岁,是在为民除害。说不定到时候天界还会念在她除妖有功,以及她这可怜的身世,给她正个名,给个地仙的名分也未可知。可惜...她心下的那种仇恨,已经太深了... “我看着雀儿们,从他那肥猪一般的心口穿膛而出的时候,我当真是激动得无与伦比。可是,这九千岁死了。可他身前用地形布下的阵法,却依旧将我困在了这片逍遥林里。导致我无法出去,亲自看着那些村民死在我面前。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他们死了,都死了。所有人...所有带给我和我奶奶伤害的人,都死了!!我的心下,当真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和快乐。” “是吗?那你留下解莲尘又是为何呢?他与你无关紧要吧,再者,他那么一个烂好人。要是你求求他,或许,他还能帮到你也说不一定。” “帮我...呵呵...除了狐仙他们以外,我谁也不会相信。因为,那个时候,我能成功的杀了九千岁,也全靠他们帮衬我。他们也是被这厮祸害了的受害者,所以,我们就成了最好的伙伴。” “你与你伙伴的关系,我并不关心。我现在只想知道,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解莲尘。” 听见不知的话,伏禧儿竟转过头来,冲着她咧嘴一笑,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啊。 “啊哈哈哈...你这小娘子,当真是有点儿意思。你觉得,我现在能同你坐在这里讲话,是因为我已经困住他了吗?不,你错了。是他...将我困住了。” “什么意思!?” “因为你掉进我的心魔里啊,你掉进的那个湖,也就是这方天地,才是我心魔的真正所在。他怕我伤害你,所以,现在已经下了封印咒令,将我困在了这里面。” 原来,刚刚跟着不知下水的人,并不是解莲尘,而是伏禧儿。她知道解莲尘向她妥协的原因,是想从她的手里除去最为棘手的人肉雀。 第两百零三章 珍惜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因为他无法确定不知镇卯和棣棠蓝桉他们身上,有没有被寄生。所以,不管伏禧儿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都早已做好了答应她的准备。 只是,没想到,伏禧儿这脑子一热,做事没什么逻辑的人。居然会提出,要解莲尘娶她这样的要求。而解莲尘,竟然连想都没想,就直接答应了。 难怪,他会让从觅他们出来,明面上是说要保护不知,但实际上,不知的感觉也确实没错。解莲尘确实是想让他们拦住不知,不想让她卷进这件事情里。 可他早该想到,以不知的性格,如何会让他孤身一人前去犯险。再者,有从觅她们这样厉害的高手在,留下来守着保护自己,也未免太过浪费了。与其让他们跟着自己,还不如让他们去帮解莲尘。 还好,从觅他们都是灵物,有了一些自我意识。再加上,在他们的心里,解莲尘的地位,实际上是比不知要来得重得多的。所以,当不知提出要进去找解莲尘的时候。他们碍于解莲尘的命令,无法直接执行忤逆他命令的话,但还是同意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他一个金身道士,原本要是想灭我,也只不过是费点儿灵力的事。只不过,因为我手上按住了这么多人的魂魄在,要是这些魂魄跟着我一起魂飞魄散。那他的罪孽可就深咯,所以,他现下正在外面,想办法将这些魂魄超度了。你没发现,我们头顶的这片天空,已经比之先前要清明许多了吗?” 听见伏禧儿的话,不知下意识的便抬头看向了头顶原本漆黑一片的天空,发现果真如她所说,这天空,已经慢慢的露出了一丝丝光亮。这就意味着,解莲尘已经在将那些冤魂,全都引渡去地府了。 看着这个情形,不知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连忙转头看向了身侧的伏禧儿。可她这定睛一瞧,却发现坐在她旁边的伏禧儿,此刻的身形,竟然已经变得越来越透明了。 “伏禧儿,你!!” 相较于不知的惊诧,伏禧儿却显得淡定无比,她转头冲着不知笑笑道。 “莲尘道长的眼光,当真是没有看错。你是个值得他真心相待的人...小娘子,有一个不顾一切去爱你的人,真心不易。我不劝你一定要有回应,但,请你一定要跟着自己的本心走。因为,你知道他爱惨了你。而你自己,以我这旁观者的看法来说,你只是...爱他而不自知,亦或是,不晓得该如何表达罢了。小娘子,听我一句劝,我这种苦命的人,一辈子没见过,更加不敢奢望能够得到这种被人爱的幸福。所以,趁着青春美好,趁着彼此都在,能爱,能在一起,请一定要好好的珍惜。” 不知看着眼前一字一句的跟自己说着话的伏禧儿,她的心下,真的是五味杂陈。 “小娘子,对不起,希望你和莲尘道长...永远幸福...” “我...伏禧儿...你...” 此刻,伏禧儿的身形已经变得越来越透明,到了最后,竟直接化作了一团闪闪发亮的浅蓝色流萤,缓缓的飞向了顶上光线越来越强烈的天空。 “谢谢你们...” 她的最后一句话,还语音犹存的回荡在不知的耳边。但不知还未来得及回应,就突觉一阵强烈的晕眩感传来,下一刻,不知当即眼前一黑的直接昏死了过去。 此后的好长一段时间,她仿佛陷入了一个沉长的梦境里一般。她感觉自己好像一直在这个梦里颠沛流离,身体也变得越来越轻。 下一秒,一阵轻飘飘的失重感传来,不知当即便猛的惊坐了起来。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处敞亮的屋舍里,身周围满了一圈她都认识的人。 解莲尘,从觅他们五个,甚至还有蓝桉和棣棠,以及除非和锦官儿以及...身形看起来消瘦憔悴了不少的拾秋先生。此刻,他们脸上的表情,皆是一片沉重。看见她醒过来甚至坐起身来了。竟然也没有半点儿动作,这...这什么情况!? 不知心下疑惑的转头看着解莲尘,然后一边伸手想去拽他,一边冲着他喊了一声。 “解莲尘...你们怎么...” 惊奇的事情,发生了...不知看着自己从解莲尘的袖袍直接穿了过去。这一幕,看得不知直接楞住了。 这...这怎么回事... 她惊诧万分的直接站起了身,却不曾想,自己现在的身体居然身轻如燕,不仅直接从解莲尘的身体里穿了过去,还逐渐轻飘飘的飞里了地面。不知的心下,一次出现了慌乱。这种慌乱,是来自于对自己身体的不可控。 慌乱中,不知不经意的回头一看,整个人瞬间呆住了。 因为,在被他们围聚着的空间当中,她看见了自己正闭着眼睛,安安静静的躺在一张软榻上。 这个发现,顿时就让不知明白了什么。 原来...她已经...已经死了... 所以,现在自己是已经灵魂出窍了... 难怪,难怪自己的身体会这么轻盈,原来是因为,自己现在根本就已经是孤魂一个。 正当不知心下不晓得此刻自己究竟应该作何反应之时,解莲尘忽然站起了身来,然后沉声道。 “诸位,请大家先出去一下。贫道想试试最后一个方法,看看能不能把不知...救回来...” 听见解莲尘的话,不知顿时就回想起了先前伏禧儿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有一个不顾一切去爱你的人,真心不易。我不劝你一定要有回应,但,请你一定要跟着自己的本心走。因为,你知道他爱惨了你。而你自己,以我这旁观者的看法来说,你只是...爱他而不自知,亦或是,不晓得该如何表达罢了。趁着青春美好,趁着彼此都在... 可惜...可惜现在就算她想回应解莲尘什么,好像都已经晚了。 解莲尘...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能早点回应你... 不知如是在心下想着,但,她转念又一想。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没有看见花开,总好过看见花落的伤感... 她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那些人,全都一个个依着解莲尘的话,出去了。房间里,就剩下了解莲尘和自己的“尸首”在。 第两百零四章 他在哪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知并不晓得解莲尘要怎么做才能将自己救活,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要看着他在,自己就会觉得莫名的心安。于是,不知便控制着现在这轻飘飘的身体,然后凌空漂浮到了解莲尘的身侧看着他。 只见他忽然将自己上半身的衣衫褪去,露出了精装的胸膛和结实的臂膀。 这...这这这... 他这是要干嘛!! 虽然不是没有见过他光膀子的模样,甚至自己还曾不止一次的扒开过他的衣服,但是...但眼前这副光景,显然不同于之前任何一次...因为这一次,是他自愿的。 该不会,他是想趁着自己...趁着自己不能动弹,欲行不轨之事!? 正当不知脑洞大开,心思不停转换之时。解莲尘却突然间右手一挥,“噌”的一声,一柄看起来锋利无比的匕首忽的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掌心里。 他这是...难道,是觉得自己没救了。所以打算...送自己一程!? 正当不知心下疑惑解莲尘究竟想干什么之际,突然间,解莲尘拿着那柄匕首,“咻”的一刀就插进了自己的心口正中央!! “解莲尘!!你干嘛!!” 见他如此举动,不知当真是吓坏了,之前的种种猜想,瞬间烟消云散。她惊恐万分的下意识扑了上去,想要抢下解莲尘手里的匕首。 可是她忘了自己现下是魂体,别说夺刀了,他根本连看都看不见自己。 血...顺着解莲尘白皙的心口肌肤,一路向下,最后,滴滴答答...滴滴答答的落在了解莲尘的脚下。很快,就聚集了一大滩。 看着这触目惊心的鲜血,不知真的傻眼了,她转头疯了一样的想要拼命钻回自己的身体里。可是,这身体就好像是变成了一块僵硬的石头一般,根本没有任何方法能让她从新回去。就在她慌不择法的拼命想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之时,解莲尘那边,忽然又有了新动作。 “咔嚓,咔嚓!!” 两道利刃划断了脆骨的声响,突然间传进了不知的耳朵里。她愣住了,忽然间有些不敢回头去看他此刻究竟在作何举动... “解...解莲尘...” 虽然心下害怕,但,不知还是强行让自己回过了头去。可她将将调转身形,就只看见眼前出现了一片血红之色,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压力迎面袭来,不知根本连解莲尘现下是何情形都来不及看清,整个人直接就被这巨大的压力给拍回了身体里。 身体...好重...好重... 神志一片混沌中,此时的不知,感觉自己的身体,当真是从未如此沉重过。重得就好像是有着千斤重的石块在压着自己一般,紧接着,在这重压之下,不知顿觉心口处传来了一阵钻心的刺痛,这种刺痛,就好像是被人活生生的剖开了肚腹一般,让不知疼得下意识的就大声呐喊了出来。 “啊!!!” “不知,不知!!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从混沌当中被痛醒了过来的不知,此刻浑身汗湿,整个人几乎是瞬间就从身下的床榻撒上弹坐起身。 耳边传来的拾秋先生的声线,让不知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她连忙睁开了有些沉重的眼皮,入目的景象,还是那间之前自己醒来时躺着的敞亮屋子。不知的神情有些呆滞的转头,看了看一脸焦急守在自己身侧的拾秋先生。可她的眼睛还未聚焦,就感觉自己瞬间被人拥入了一个有些陌生的怀抱,紧接着,耳边就传来了拾秋先生竟有些语带哭腔的声音。 “不知...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 “解莲尘...在哪儿?” 拾秋先生说了些什么,不知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想见一面解莲尘。 不知能清晰的感觉到,此刻抱着自己的拾秋先生,在听见自己的这句话时,身体明显的僵了僵。 等了片刻,不知都没有等到拾秋先生的回答。于是,她轻轻的推开了抱着自己的拾秋,然后用一种看不出悲喜的眼神,看着眼前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的拾秋先生,再次一字一句的问到。 “拾秋先生,我想请问你,解莲尘...他去哪儿了?怎么这里,不见他们的身影。之前,除非道长和锦官儿道长他们,不都...在这里吗?” 说到后面,不知的声音,竟慢慢的小了下去。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心口,竟然有些隐隐作痛... 但她并未声张,只是不着痕迹的伸手假装不在意的伸手抚上了自己的心口,发现那里,竟然有着一道手掌长短的伤口,这伤口,应该是被人处理得极为仔细,如果不下细触摸。和那种不太明显的痛感传来,根本就无法察觉到自己心口上竟然存在着一道疤痕。 “原来,那时的你,竟然什么都知道,我们都以为,你快不行了。” 就在不知暗暗查探着心口的那道疤痕之时,一直沉默的拾秋先生,终于开口了。只不过,他说的话,却依旧没有涉及到重点。 “我那个时候,确实是不行了。因为我的魂魄,都已经离开了身体...” “什么...难怪...莲尘道长会以自己的性命...” “你说什么1?解莲尘怎么了!?你刚刚说他用自己的性命...是不是他用他的性命...来换了我的...” “不知...你听我说...” “回答我的问题!” “...是...他用自己的道行,换回了你。” “什么...” 听见拾秋先生的话,不知紧绷着的情绪,瞬间就崩溃了... 她像是再次失了魂一般,整个人无力的跌坐回了床榻上。眼泪,犹如溃堤的洪水一般,顿时倾泻而出... 见她如此模样,拾秋先生也慌了。他有些手足无措的想要安慰一下不知,可失去了两根手指的手,却像是在提醒着自己先前曾经对不知犯下的错事一般,让他抬起的手,又连忙收了回去,拢在袖子里,不敢再有动作... “不知...你听我说,我们与你们会和的时候,你已经在这里,昏迷了半年之久了。这段时间里,一直都是靠着莲尘道长,用自己的灵力在为你续命。因为,你在那尸湖底下浸泡得太久,导致了身魂分离,三魂不全,七魄不稳。莲尘道长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勉强将你的魂魄聚齐了。可是,因为你的魂魄离体太久,时常都会有呼吸骤停等情况发生。” 第两百零五章 皇城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听见拾秋先生的话,不知的心呐,当真是痛到已经无法呼吸了。 他时时刻刻,无论何时何地,都在为自己着想,都在以自己为最重要。可是,自己好像,从来就没有给过他多少好脸色,连一个笑容,都在记忆里极难找到。 对不起... 她现在好想当面对他说出这句话,她现在真的好想...好想再见到他。 可惜,不是所有的对不起,都能换来一句没关系。 不是道歉的对象不愿意原谅你,而是...你连见这个人一次的机会,都没有了... 看着她难过的样子,拾秋先生心下亦是心痛万分。但,他清楚自己已经没有什么资格去对不知的感情,去做出任何干涉。 “那一天,你的情况突然恶化了,一天之内,呼吸骤停了三次,这是半年来,你的情况最差的一天了。大家都来了这里守着你,生怕你挺不过去...最后,莲尘道长让我们先出去,他说,他要试试最后一个办法。我们都没有他的本事,所以,为了救你。我们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莲尘道长的身上,哪知...我们在外面等了一天一夜,直到除非道长和锦官儿道长两人忽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惊呼一声不好,随即冲了进来之时。我们才发现,莲尘道长...他将自己的灵力全都渡给了你,用以为你巩固三魂六魄。而他自己,却因灵力透支,导致...导致修为散尽...是否活了下来。我们到现在...也尚未可知...” “什么叫他是否活下来也尚未可知!?” 听见拾秋先生的话,不知的情绪瞬间就变得有些激动了起来。尚未可知的意思是,他有可能已经死了...有可能...已经死了? 可是,她分明见着解莲尘是用匕首划开了他自己的心口,然后鲜血流了一地,并没有对自己施展什么需要用到灵力的术法啊。思及此,不知连忙探出身去,看了看解莲尘当时所在的位置。地上干干净净,什么痕迹也没留下。这不可能...这是木质地板,一天一夜之久,血迹早就侵染进了木头里,怎么可能会没有半点儿痕迹。 思及此,不知忽然想起来。解莲尘曾经对她说过,他的身上,有他师父给他的舍灵金身。任何人有了这副金身,就会拥有长生不老,身体快速愈合等强悍的能力。 所以...解莲尘并不是将灵力全都渡给自己,而是将自己的舍灵金身...生剖了出来,换给了自己... 而为了不引起拾秋他们的过多猜测和见着满地鲜血的惊慌,所以才将血迹抹去了,且让他们以为,自己是因为灵力耗尽而生命垂危,并没有将金身已经到了自己身体里的这一点泄露出去。因为不知晓得,有一些解莲尘的同道中人,也在觊觎他的金身。所以,为了保护自己今后的安全,他到最后都依然能够想到将事情处理得干干净净...不给自己留下祸患... 最让她感觉痛到极致的是,他一但没有了舍灵金身,这个人,别的不说,就是因为失血过多这一点,他也完全是凶多吉少了... 这跟让他灵力尽失,完全没有任何区别。就算除非和锦官儿两人及时带着他回到了咸鱼道观,这舍灵金身没了,与受些小伤根本就是两码事。 想到这里,不知的心,完全已经痛到完全麻木了。她低着头,眼泪...无声的滴落在曾经浸染过解莲尘鲜血的地板上... 看着她痛苦压抑的模样,拾秋的心下,也当真是说不出的心疼。 “不知,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我们也一样担心着莲尘道长,只是,他们并非凡人,除非道长和锦官儿道长在察觉出莲尘道长异样的当下,就已经将他从皇城这里,带回咸鱼道观了。相信以他们的手段,应该可以...” 拾秋的话,听得不知瞬间愣了愣。 “你说什么!皇城?...” “噢,是我忘记告诉你了。眼下,我们已经到了皇城一个月左右了。我从咸鱼道观清醒过后,我当时意志消沉,本想借此机会干脆就在咸鱼道观出家,了却残生。可除非道长却告诉我说,你和莲尘道长两人,决定来皇城为我讨回公道。已经出发数月了,我心下,当真是感动万分。我知道你们是为了不想让我放弃自己,所以才用这种先行一步的激将法,逼我不得不打起精神。拿起自己这已经废掉的人生,重新开始。不知,关于这件事,我真的要衷心感谢你们。” 听见他的话,不知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 她明白,解莲尘一定是在路上一边带着自己赶路,一边想办法救自己。她并没有看见镇卯在先前看望她的那些人当中,说明,解莲尘一定是让他去办自己的案子了,并没有拖着他同他们一起上路。 见她不说话,拾秋倒也不甚在意,而是继续说道。 “当我们抵达京城与你们会和的时候,看到的你,就已经是很严重的那个样子了。之后的事,你大概也都晓得。哦,对了。昨日,因为我父皇寿辰将近的缘故,所以我已经进宫觐见过了。不知,我明白你和莲尘道长的一番苦心,所以,我定然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你放心,我到了京城的这一个月,已经去联络上了许多当年从我们书院毕业出去的学生。我并没有与他们言说什么,仅是以师生叙旧的理由,与他们叙了叙旧。” 不知明白,拾秋现在同自己说这些,其实是在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不要沉浸在解莲尘的这件事情里面。因为,忧心再多,也于事无补。与其继续沉浸在这样无谓的悲伤里,还不如打起精神,先完成先前自己和解莲尘商量好的,要替拾秋讨回公道的事情。 因为不知猜测,解莲尘在伏禧儿那件事情里,定然灵力损耗严重。所以他也是在朝着京城行进的路途中,借着时间不断的恢复灵力。且,他定然是早就想到了要用自己的金身才能救她,所以,解莲尘一直等到将自己带到了京城以后,这才实施了他舍弃金身救自己的计划。 他到最后,都一直记着他和自己的约定,说好了要一起来京城为拾秋先生讨回公道。他就说到做到,将她护送到了京城... 第两百零六章 见识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他拼死都要成全自己的事情,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自己又怎么...又怎么能辜负了他... 思及此,不知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开始逐渐收敛自己的情绪。 她心下明白,解莲尘根本没有义务来帮自己这个忙,根本没有必要掺和进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情义”二字。 他对于拾秋先生的朋友意气,对于自己的...真情... 所以,如果到了这个时候去后悔,实在是没什么意义。 想到这里,不知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睁开了那双已经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瑞凤眼,声线冷清的道。 “好,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希望,你是真的想明白了,是不是真的要去为自己证明一次,为了过去的不公平待遇讨回一个公道。还有...你的皇姐...” 听见不知的话,拾秋的眼里盛满了惊喜和意外。本以为,经过上次百里庆律那厮暗算的事情,导致了他们两人之间出了那样尴尬的事故,虽然并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遗憾,但,自己在不知心里的形象,应该是全毁了吧。 故此,他才会在当时选择了逃离,甚至为了防止自己再连累不知,他甚至在逃离的路上,故意暴露自己的行踪,将百里庆律后续派来围剿他的人马,全都吸引到了自己这边。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才会出现在延泽城那样的边陲城镇,还着了颜玉棠的道儿,差点儿没命。 说实话,给任何人添麻烦,都是自己不想看见,也不愿发生的事。所以,对于不知的不计前嫌,和解莲尘的无私帮助,拾秋的心下,当真是感到无法不让自己打起精神来。也正因为这种欠着人情,不还不得心安的感觉,才让他重新拾起了好好活下去的希望。 “不知...多谢你和莲尘道长对我的...” “好了,多的就不说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感觉,有些累了。后面还有许多事情要忙,我们必须做好万全的打算。虽然不是一定要将百里庆律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但,暗算手足的人,我想,也不太适合接管将来的大虞。” 当提到百里庆律之时,不知的语气里,明显的蕴含了一丝杀意。 拾秋自然也是明白,所以,他也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举止优雅的起了身,叮嘱不知好好休息,就同她道了别,就转身出去了。他现下住在自己离京之前住的十九王府,为了不给不知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每次出来找他们,行动都十分隐蔽和低调。 此后的几天时间,不知都在这里休养着。其实,因为解莲尘换给了她舍灵金身,所以她的身体,本就早已没有大碍。但,既然解莲尘不想让人知道舍灵金身在自己身上的事。那么自己就还是要依着正常人的恢复速度,在屋子里躺上几日。 五天后,因得大虞皇帝的六十岁寿辰临近,与大虞交好的那些国家,都派来了使臣祝贺。所以最近的京都,显得十分热闹。 每天听着外面人声鼎沸的商贩叫卖之声,不知在房间里也躺腻了,所以,今天她决定出去走走。只不过,自己这副样貌,尤其是女装的样子,当真是太过扎眼了。故此,不知便让拾秋先生替她做了一些合身的男装,以女扮男装的样子出去,总没有那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其实,这几日,她一直在下细感受这身体发生的变化。 因为解莲尘换了舍灵金身给自己的缘故,她现下感觉自己的听觉嗅觉以及视觉,都比往常要灵敏了数倍不止。身体也变得十分轻盈,她曾经在晚上偷偷试过自己现在的轻功,用不着过多发力,她都能轻松飞跃出去数十米远。这个改变,不知也在慢慢的适应当中。 今日,是她醒过来以后,第一次出门。 出得客栈的大门,旁的不说,就是他们住的这间客栈。看起来都是不知从未见过的那么气派,他们这一住就是个把月的,也不知道解莲尘哪儿来的那么多钱付房费。 豁,说起来。 他们从咸鱼道观出发到京城的这一路花销,其实都是解莲尘在打点。甚至她的钱袋,都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解莲尘塞满了钱票,以及银两。 说实话,解莲尘当真是她见过最有钱的道士了。诶...其实这么说也不对,加上除非和锦官儿两人,她总共也才见过三个道士而已... 这些都不重要了,站在大街上,这里人声鼎沸,对于自己这敏感的听力来说,属实是有些受不住。但,这些东西,都要慢慢习惯。总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在这样繁华的大街上走动吧。 她现下算是明白,为什么那些得道高人轻易不会现世了。因为她这没有丝毫道行的人拥有了舍灵金身之后,都变得有些无法适应大街上的嘈杂,那像解莲尘他们那样的就更不用说了。 罢了,言归正传。 不知站在大街上,一番左顾右盼之后,决定先随意寻个地方走走。于是她依照平日里使剑的习惯,选择了右手边。 今日,她并没有要拾秋安排人手陪着自己。一来太过显眼,二来,她自己本身就已经是顶尖的高手了。万一遇上什么危险,按照她现在的轻功身手,一个人反而能够简单脱险。 这皇城不愧是皇城,本以为像卧龙村那样的地方,就已经够繁华了,没想到,当真是坐井观天,管中窥豹。这天外有天的景象,也算是刷新了不知的一些观念。 因得最近来了很多别国使臣的原因,所以这街道上,也多了很多身着异样装束的人。他们大都是跟着使臣队伍进来的随从或者公主皇子之类的,不知并不想惹是生非,所以,她都尽量挑人少地方走。 可是这皇城太大,朝前走是容易,可要找着回去的路,就有些困难了。 不知出门的时候,还是临近晌午。可眼下,都已经日沉西山了,她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还好出门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她住的客栈叫什么名字,于是不知便在大街上,找了一位老妇,与她说了客栈名字,想问问回去的路。 第两百零七章 托你福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知的向老妇人问路的话才将将说到一半,就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在不知的耳朵里听来,简直与瘟神无异的声音。 “哟~啧啧啧,这不是...咱们莲尘道长的相好,不知姑娘么?” 这个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先前逼得不知他们连夜弃船遁走的嘲风那厮的声音。 虽然很不情愿,但,为了不引起太大的骚动。不知还是被逼无奈的与那老妇道了谢,然后一脸面无表情的转过了身来,将眼神落在了那依旧穿得花枝招展,一脸天下本小爷最帅的表情,在同样看着自己的嘲风身上。 见着不知如此深情,这厮立马就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说道。 “哎呀,你说你这女人,长得倒是标致,但你能不能不要整天就是一副防着别人对你起歹念的样子啊?本座承认,你确实是长得比普通的凡人女子要好看,但,我们龙族的那些女子,哪个不是个个都比你长得好看啊。诶,我跟你说,也就是解莲尘那厮对你鬼迷心窍,喜欢到如痴如醉...诶诶,小爷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走什么!!等等我啊!!小爷我这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你好歹是给小爷我领个道儿啊!” “嗬!说得好像我也认识路一样!” 不知并不想过多搭理他,扔下这么一句话,转头就想走。 “诶,我说你...咱们好歹是相识一场,你这女人,怎么能这般对待小爷!” “嘁!托你三皇子的福,刚刚我正要问路,你就好死不死的出现了!要问路啊,自己想办法去吧!!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说着,不知便一副根本不想搭理他的样子,转头就要走。 “你确定!?喂喂喂!!女人,你会后悔的!!” “我确实后悔,后悔走到这条路上来,遇见了你这家伙,平白沾染了些许晦气!!” “你!!” 嘲风被不知的话,给气得差点儿龙须直立。可他每次跟这女人相遇,就一定会吵架,吵架就必输!! “啧!可恶,你这女人是跟本皇子八字相克还是怎么的,每次对上,就没有一次赢过的。哼!下次小爷我一定吵赢你!” 看着不知逐渐远去的背影,嘲风这厮一副恨得牙痒痒,却又没办法上去与不知理论一二,只好对着她的背影做了一个挥拳的手势。殊不知,对于他的这番挑衅之语,现在听力过人的不知,其实将他的话给听了个一清二楚,只不过,不知并不想继续同他掰扯。 今日在这皇城里逛了一大圈,虽然看起啦不知像是在漫无目地的随意闲逛。但,实际上,她走的这些地方,都是人烟较少的偏僻路径。这种地方,最适突遇情况之时,用来当做撤走的后路。因为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事情,并不是儿戏。如果一旦拾秋和百里庆律两人之间起了什么冲突,这皇城本就等于是百里庆律的地盘,若是不提前部署,那么到时候吃亏的,肯定是他们。 只不过,不知没想到的是,嘲风这家伙居然也来了皇城。真是个事儿精,哪里有热闹,哪里准有他!难道这些龙族就这么清闲没事儿干么!每次这厮一出现,就准没好事儿。 罢了罢了,提起他就烦,不如不要过问。 不知收敛了心神,强行让自己将遇到嘲风的事情给抛诸脑后。这一耽搁,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 街上的行人都减少了许多,自己这样继续在大街上闲晃,好像也不太好。原本这个时候就来了很多外国使臣,若是让这皇城巡视的守卫发现了自己这个生面孔,这个点儿还在街上闲晃,保不齐会将自己当成细作抓起来也说不一定。 思及此,不知便直接放弃了寻找自己先前住的那间客栈的想法。转而寻了一家最近的客栈,重新投宿,暂住一晚,等明天再回自己原来住的那间客栈。还好她出门带了解莲尘给她把银钱塞得满满当当的钱袋,让她不至于露宿街头。 不知刚刚交了银钱给前台掌柜,还未来的及跟着引路小二上楼,就再次听见身后传来了另一个比起嘲风,她更不想遇见的瘟神!! “不知姑娘!!呀!!真的是你!!” 还未等不知转过身去,棣棠那张露着笑脸的俊脸,就迅速从自己的身后绕到了身前,一脸十分惊喜的样子,冲着自己打了声招呼。 天!! 她这是出门儿没看黄历,遇上了个不宜出门的日子么!? 怎么送走一个事儿精嘲风,转头随意选的一间客栈,就遇到了另一个可以同嘲风那厮匹敌的棣棠呢!! 等等!!看到棣棠,不知忽然想起来,自己在灵魂出窍的时候,也看见过他们兄妹两出现在自己当时住的那个房间里。看来,他们要么是与解莲尘一同到达的皇城,要么是前后脚,然后不知道怎么遇到了。 不过,这些事情,眼下来说都不重要了。 她看了一眼冲着自己仍旧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的棣棠,秉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优良品德,不知心下虽然也很是不想与他们有所交集,不过,人家既然能在自己病重的时候来看望她。冲着这一点,今日,她都要给对方一个颜面。所以,她还是十分礼貌的冲其点了点头。 “棣棠公子...” “哎呀,如何还叫我棣棠公子如此生分的称呼啊。你直接唤我棣棠便是,诶!?你身体完全恢复了吗?前天我想去客栈探望你的时候,你那名叫拾秋的朋友还同我说,你身体尚未复原,不宜会友,需要静养呢。看来,你那朋友,颇有些诓骗了我的意思在里面呀。” “嗬...拾秋先生并没有诓骗你们,是我的身体,确实需要静养。只是躺了这么久,我也实在想出来透透气,这才...” “嘁!!人家莲尘道长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你那么久,到了最后,你竟随意的就选择了那人!哼,当真是替道长的真心不值!” 不知的话还未说完,蓝桉那听来有些呛人的声音,就从她的身后传了过来。 蓝桉的话,不知眼中的眸光...瞬间暗了暗... 她说,解莲尘衣不解带的照顾了自己这么久...她说,替解莲尘的真心感到不值... 哎,是了,说起来。蓝桉是话,当真是半分没错,解莲尘的真心费在自己身上,确实是浪费了... 第两百零八章 改观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蓝桉...乱说什么!还不赶紧给我回房间去!!” “干嘛呀!二哥哥,我说的是事实,你瞧她自己都没否认,你在这里着急什么!” “你!” “是了,蓝桉姑娘说的,半分没错...” 眼见着棣棠和蓝桉兄妹两就要为了自己再次吵起来了,不知见势就应了一句。她这一句话,直接就让这兄妹两愣了愣,两人当即就没人再说话了。 只不过,相较于他们兄妹俩的愣神,不知却更想赶紧脱身离开。这地方,有了这兄妹俩在,别说自己睡不好,恐怕,他们三人今晚,都是睡不好的了... 所以,趁着他们还未回过神来。不知便告了别,然后去了掌柜处退了房间,打算另寻他处住下。 这边的棣棠见着不知要走,一边先是没好气的睨了一眼蓝桉,一边转头看向了已经走到门口的不知就追了上去。 “不知,不知...这天都黑了,你不是打算在此住下吗?怎么又要走了呢!?” “抱歉,我忘记先前的客栈,我还没有退房。出门在外,总不好浪费银钱。那边已经付过房费了,再在这边住下,属实是有些浪费了。” “那我送你吧!!” “这...不用了,我认识路。” 虽然不知确实是找不到回去的路线了,棣棠是知道,但,她转念一想。棣棠对自己存的什么心思,她不是不知道。只不过,自己也确实是给不了他任何回应。所以,与其让人家处在容易产生误会的幻想里,倒不如干干脆脆,丝毫不要拖泥带水的给人家一点点觉得有可能的错觉... “可是...” “棣棠公子,留步吧!” 不知坚持要自己走,棣棠本想继续追上去,但不知的话,已经存了很显然的劝退之意在里面。所以,棣棠也只能是收回了前行的脚步,然后呆呆的站在原地,目送着不知纤细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了已经点上了华灯的街道上,棣棠的心下,当真是...怅然若失里面,又带着一丝丝的不甘心。 他也明白不知的种种态度,分别代表了什么意思。可是,得不到的,反而就是叫人最难忘的不是吗? 哎,罢了,罢了。 还是尊重不知的意愿吧,她对自己说话的态度,显然已经发生了些许改观。还是悠着点儿,别去破坏自己在不知的心下,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点起色的形象吧。 这边的棣棠看着不知远去的背影,暗暗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调转了身形回了客栈里。而那边的不知,出了客栈的大门,其实就是在漫无目的,不知前路的朝前走着。 啧,这都在外面闲逛了一整天了。腿都走酸了,尤其是在这大病初愈过后的时间里。虽然身体里有了解莲尘的舍灵金身加持,但自己因为没有灵力,所以也不能发挥其最大的作用。 不知一边走一边想着再寻一处客栈,还是要先找个地方休息才行,可不能干那种职位抽身先猝的蠢事出来。 就在不知在街上边走边寻着合适的客栈准备再次落脚之时,一个几不可闻的女子呼救声,突然间就她刚刚经过的一条十分不起眼的小巷子里,传进了不知的耳朵里。 有了先前遇到伏禧儿的经验,所以现在不知对于这种突然出现的呼救声,都会下意识的生出防备之心来。 但这一次不一样,因为在这个呼救声里,还夹杂着另外两道一直在威胁这个发出呼救之声的女子,让其闭嘴! 然后没过一两个呼吸的时长,不知就听见这名女子呼救的声音,变成了好像被人捂住了嘴在挣扎的支支吾吾的声音。 不好,这次是真的!! 思及此,不知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就冲进了那条小巷子里,这里面的光线不似大街上那么敞亮,但对于现在的不知来说,要看清楚里面的情形,根本不在话下。 那名女子支支吾吾的声音,一直在不停的走远,说明,她现下已经被人给挟持,并且捂住了口鼻,不想让她发出声音引来旁人的注意了。不知一边追,一边还隐隐的听见那两个威胁她的男声,在奸笑着讨论到。 “哈哈哈,今晚没想到还打到一个漏网之鱼,把她卖给赛掌柜,肯定可以大大的捞上一笔。” “可不是吗!还是老哥你有经验,知道这样的小巷子里面,可能会遇上大货。” “嘿嘿,好说!我先前捞的那几条鱼,就是从这些小巷子里打的。” “那敢情好,今后小弟我就跟着大哥您发财了!” “你小子,倒是奸猾!行,那今后咱哥俩,就一起发财了!!” “多谢大哥,多谢大哥!!” 听完他们的对话,不知不由得眉峰一挑。 看来这皇帝老儿,当真是没什么卵用啊。在这皇城之内,天子脚下,居然还会发生这种当街掳人的事情。 思及此,不知便打算不再耽搁了。现下已经入了小巷子,自己的举动稍微高调些,也不会引来旁人的围观。于是,不知便轻提了一口气,然后双膝微曲,就直接一个飞身跃过了前面巷子转角处的屋舍,然后沿着屋檐,一路疾行向前。 当不知奔过三四个屋檐过后,就瞧见了两个身形壮硕的男子,一人捂着那个被他们强行劫持的女子的嘴,在后面走着。一人手持一柄闪着寒芒的匕首,走在前面探着路。 哼! 许久没有活动筋骨,今日,正好拿你们俩来给自己手中的长剑去去锈。 “噌!!” 估算好了底下那两人的前行路线后,不知当即便拔出了手中的长剑,然后“咻”的一声便将其给飞掷了出气,长剑在空中呼烈烈的飞速几个旋转之后,不到半个呼吸的时长,那长剑就“噹”的一声,直接插在了距离那拿着匕首在前面探路的男子的裆部不到一步之远的地方。 只要刚刚他那一个步子稍稍迈大一点点,此刻...这厮怕是都可以直接入宫应聘当太监了... 那男子看着眼前这天上突然飞来的一柄断子绝孙剑,整个人直接吓傻了!那一双腿,抖得简直跟筛糠一样,就差没有尿裤子了。 “这这这...大哥,大哥!!有人,有人想暗杀我们!!” 第两百零九章 人狠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这厮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他有些吃力的咽了咽口水,然后惊慌无比的跑回了带着女子刚刚走过来的另外一个男子身边,语带颤音的吐了这么一番话出来。 负责挟持那女子的男的,显然比这厮要有江湖经验一些。他先是看了看不知飞掷下来的那柄长剑,又四下观察了一番,但因为角度问题,他并没有看见站在他们身后屋顶上的不知。没有见着人,这男子仿佛也是在故意充老江湖,当即就给了那个差点儿被不知给阉了的男子一记爆栗! “蠢货!慌什么!!” “哎哟,嘶!!是,是!!大哥教训得是!” “哼!就你这怂包样儿,还想跟着我赚钱!?” “这...我...” “行了!闭嘴,把人给我看好了,我来会会这位高人。” “是是!!” 这大哥将手里挟持着的那名女子交给那个小弟之后,就一副装模作样的走到了不知的长剑跟前,然后伸出一只手,打算秀一秀自己的臂力,想要单手将这长剑从地面拔出来。 可是,这厮脸都挣红了,愣是没把这剑给拔动半分。这一只手不行,这厮干脆也豁出去不要这么点儿面子了,直接上了两只手,结果,这一次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却依旧没有让不知的那柄长剑松动半分。 这厮现下终于醒起了神,意识到他们碰上硬茬儿了。于是乎,这人就一边战术性后退,一边虚张声势的大声说到。 “不知是哪条道上的朋友,可是想与我们兄弟二人同做这笔生意。若是兄台愿意,还请现身详细一叙!” 听见这厮的话,不知的嘴角,当即就露出了一抹冷笑。然后身形轻盈的朝着底下飞身一跃,整个人犹如天神降世一般,直接落在了自己的长剑跟前。 不知抬眼看了看对面那两个见着自己的出现以后,很明显的有些惊讶的男子。随后就在他们目瞪口呆的眼神中,轻而易举的拔出了刚刚这个“大哥”怎么样用力都拔不出来的长剑。 “放开她,去衙门自首坦白先前犯过的罪行,我便放过你们。” 在乍见不知以一副天人之姿出现的惊讶情绪过去后,这两人听见不知的话,终于回过了神来。 这两二货防备的眼神将不知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得出的唯一结论,竟然是觉得这人长得真好看! 尤其她这一身男装打扮,看起来当真是英姿飒爽,他们作为同性都忍不住的想多看她两眼。 但是当他们对上不知那双已经逐渐盈上了杀气的眼神之时,出于对能力者天生的惧怕,这两人居然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你你你!!你是那条道上的,报上名来...剑...” “剑下亡魂,身上命债,也总得有个来去详细,嗯,确实...不过,你们不配!!” “你!!” “行了,我今日没有心情同你们在这里废话,所以,奉劝你们在我耐性耗尽之前...把这个姑娘放了,然后滚去衙门自首...否则,下场...犹如此墙!” “噌!!唰啦!!” 说话间,不知抬手就是一剑劈在了身侧的墙砖上。这也不见她使了多大力道的一剑,却轻易的就在那青石墙砖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啧...坚硬如斯的青石墙砖,在不知的手下都犹如砍菜切瓜一般容易,那就更别提他们这血肉之躯了。 被吓的不轻的这两人,顿时就有些简单的咽了咽口水。可那个仗着自己有些经验的大哥,显然是鸭子死了嘴壳子硬,想在这愣头青小弟的面前,逞逞能,所以,这人便一副活动活动的筋骨,但脚步却不是往前而是朝后稍退了些许的样子,冲着不知来了一句狠话。 “你以为,本大爷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手上沾的那些是猪血吗!?哼,知道孤月帮的老大司空途么!本大爷与司空帮主可是拜把子的兄弟,孤月帮在皇城拥有何等实力,想必也不用本大爷跟你细说,识相的,就给赶紧给本大爷磕头认个错,这事儿,我们就可当做没发生过。如若不然,到时候事情传到了司空帮主的耳朵里,你小子可吃不了兜着...啊!!我的手,我的手!!” 这厮一番逼逼赖赖的话,让不知听得当真是半点儿耐性都没有了! 还未等这厮嘴里虚张声势的话说完,这狭窄的巷子里,就只见突然闪过了两道寒芒,一股血花飞溅过后,这厮左手的两根手指,就和着血花一起伴随着这厮杀猪般的嚎叫,一起滚落到了墙角边上。 “啊!!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小的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都是李三儿威胁我同他一起干这勾当的。我...我我...我这就放了这姑娘,还请大侠饶恕小的这一回吧!!” “刘老二!!你!!啊...我的手...我的手...” 见着领头大哥被不知在怎么出剑的都没看清楚的情况下,就被削去了两根手指,如此情形,怎么能叫这名叫刘老二的家伙心惊呢。这厮根本就顾不上其他的将今次这件事的责任,全都推卸到了那名叫李三儿的领头大哥身上,当即就跪在地上,冲着不知磕着头。 刘老二这一番操作,当真是将本就身体受创的李三儿给气得够呛,差点儿没直接气厥过去。 看着这两个家伙,在强于他们的人面前,将人性的不堪表现玲离尽致的模样,不知的脸色,已然变得愈发冷凝了起来。 不过,眼下不知对于他们却完全没有兴趣再去搭理。 而是呵斥着他们,赶紧主动滚去衙门自首。若是明日她没有在衙门的大牢里看见他们,后果,他们也是知道的。 这两人听见不知的话,瞬间便明白他们是碰上了个黑白两道通吃的硬茬儿了。所以,他们也只能认栽。刘老二赶忙从地上挣扎踉跄着爬起了身来,然后扶起了被不知给削去了两根手指的李三儿,两人一路跌跌撞撞的朝着衙门所在的方向奔行而去。 讲真,现在就是进了大牢。也好过跟不知这人狠话不多的大魔头待在一起要好呀! 第两百一十章 祝影影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看着这两人离开以后,料他们也不敢不去衙门的不知,这才收了手中的长剑,然后缓步行至了已经从挟持着她的刘老二手里脱困,可是因为惊吓过度,现下连哭都哭不出来,整个人满脸惊恐的瑟缩在墙边的那个女子身前。 见她被吓得不轻,于是不知便伸出了手去,在这女子瑟瑟发抖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两下,甚至语调轻柔的道。 “好了,已经没事了。他们已经去衙门自首了,不会再来伤害你了。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这女子许是还未从刚刚的那番惊吓当中回过神来,在不知碰到她身体的最初,这女子还十分惊恐的朝后瑟缩了一下。不过,在听见不知柔声的安慰之后,她也总算是稍稍松懈了一点情绪。 只不过,这一直紧绷的情绪稍加松懈,这女子因为惊吓过度而强行隐忍住的眼泪,顿时就溃堤而出,她再难自禁的一把便扑入了不知的怀里,然后开始嘤嘤哭泣了起来。 从来没有安慰过别人的不知,第一次被一个异性给主动抱住。讲真,这一刻,不知也是有些懵的。她那原本还在轻拍着这女子肩膀的手,当即就悬停在了半空,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从何落下。 “呜呜...小女子祝影影,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不过,慢慢适应下来以后,不知倒也不觉有他了。可能大概也因为她同自己同性的原因吧,所以不知并没有在意她抱着自己的这个举动。 “原来你叫祝影影啊,呵呵。好了,影影姑娘,没事了,没事了。你自己能走吗?我送你回去吧,以后,一个人就不要走这样偏僻的路径了。” “我...我并非皇城人士,我也是来此投靠亲戚的。可是,我这到了皇城许多日,都还未寻到我家的那位据说是在皇城做大官的亲戚。一连许多日,我身上的盘缠也花光了。所以,迫不得已。我就只好寻了一处没有人住的旧屋子,先暂时落下了脚。” 听见祝影影的话,不知的眉头,瞬间就紧蹙了起了。 她伸手将祝影影从自己的怀里拉了起来,定睛一瞧,这姑娘,长得还挺漂亮。是那种小家碧玉,又带着一种知理的气质在里面的感觉。见她哭的伤心,不知心下颇有不忍,她一边伸手替祝影影整理着鬓边的碎发,一边轻声问道。 “既是寻不到你那做大官的亲戚,如何不直接再回你的家乡呢?回去家里,至少也会落到现在这个样子。” 不知的话,仿佛是勾起了祝影影的什么伤心事一样,让她未语先泣了起来。 “嗬...嘶...呜呜~~不瞒公子,我其实...其实就是我刚刚说的这个在皇城做官的...的亲戚,所生的私生女...他并不是我的亲戚,而是我的...父亲...我母亲之前一直瞒着我,说我父亲已经死了。可是一年前,我母亲忽然得了重病,到了弥留之际,她才将我的身世告知了我。当年在我这父亲随着皇上巡视到我母亲的家乡之时,结识了我母亲,两人一见钟情。可是...我父亲当时家里已经有了妻室,故此也没办将母亲轻易带在身边,跟着他一起回去。等到我父亲走后,我母亲才发现自己已经怀上了我...可那个时候,父亲已经随着皇上巡视的队伍,离开了我们那里。我母亲舍不得将我打掉,于是就不顾众人的流言蜚语,将我生了下来,独自带大。也正是因为常年的积劳成疾,心中郁结,所以...母亲才会...才会得了那么重的病,还来不及等我筹够钱为她医治,就撒手而去了...” 说到此处,祝影影瞬间悲痛不已的将脸埋进了自己的掌心里,伤伤心心的哭了起来。 见她如此模样,不知也不晓得该如何开口安慰她。只能是长叹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件事,的确是叫人心生遗憾。但,既然你母亲如此辛苦的将你带大,且眼下,你也已经到了皇城。我想,你之所以找不到你的父亲。大概是因为这么多年过去,在当年你父亲如果就已经是可以随着皇上出去巡视民间的重臣,那么现在,定然也已经不再是当年你母亲知道的那个官职,而是往上或者是调到了别的官位上任职去了。所以,你现在找不到他,也很正常。” 听见不知的话,祝影影仿佛又看到了希望一般。整个人瞬间惊喜万分的抬起了头来,用那双因为哭得太久而变得有些红肿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不知。 “真的吗!?公子...难道,真的是我一直寻错了方向!?” “呵呵,你先起来,地上凉。虽然我不知道我的猜测,究竟是不是正确的,但这也确实是一个可以去下手寻找的方向。” “可是...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既然我父亲现在位高权重,那我贸然找去,岂不是...岂不是给他抹黑吗?” “影影姑娘,你怎么能抱着这样的想法呢。从头到尾,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感情的事,谁也没办法控制,更何况,这是上一辈造下的孽。如何要让你来承受这个恶果呢,所以,你大可不必抱着如此之重的心理负担。再者,像你父亲这样的大官,哪个不是有着三妻四妾的。而且,是他欠你母亲一个名分,欠你一个安稳的生活。不是你欠他的,故此,你一定要放下心里的包袱。安心去寻你父亲,若是他不认,你转头就去衙门告他个强拆良家妇女,生而不养的罪名。到时候,事情一旦闹大了,我看是谁着急。” 不知的这番话,显然是让祝影影听呆了。 见她如此模样,不知也感觉自己可能是有些想得太远。但,先把最坏的情况摆出来,让祝影影抱着最坏的打算去寻她那个父亲,到时候无论事情如何发展,她也不至于因为没有心理准备,从而再受一次重大打击。 见她低着头不说话,不知想了想,又再次开口道。 “你也别太担心,我这只是将最坏的情况给你分析到这里。说不定,你父亲心下其实一直记着你的母亲呢。” 第两百一十一章 有功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知的话,仿佛又给了祝影影希望一般,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影影多谢公子指点...” “嗬,不用谢我。只是,你还打算住在这片区域吗?” “我...我身上已经没有盘缠可以用来住客栈了。这皇城里的客栈,价格都贵。” 说到此处,祝影影顿时垂下了头去,然后绞着衣袖,一副很是不好意思的样子。 见她如此模样,不知左右思量一番,心下便有了计较。 “影影姑娘,不知道登仕客栈,你可找得到?” “登仕客栈?” “嗯!” 听见不知的话,祝影影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客栈在哪儿,但,不知既然问起,那肯定是对她很重要。恰好,她也知道这个地方。 “我知道,之前我最开始到皇城的时候,曾经在它旁边的一家小客栈投宿过一夜。我记得那个地方在哪儿,怎么?公子可是要到那里寻什么人!?” “嗬,你既是知道,那就太好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不过我之前住在那儿,丢了一样东西,想回去找找。只是我这走的匆忙,出来也没记路。现下想回去寻,你若是认得路,就劳烦你带我去一下。” “啊,原来如此!那我们赶紧走吧,时间都已经有些晚了。这里距离登仕客栈还有很远的距离,且得走上好一会儿呢。” 说着,祝影影就一边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衫和在方才的事件中被弄乱的头发,一边领着不知,走在了前面。 看着祝影影的背影,不知脸上的神情,瞬间就变得有些阴晴不定了起来... 两人穿过了小巷子过后,就回到了大街主道上。沿着这条主道,往回行了大约半个时辰,就到了不知之前住的那家登仕客栈大门口。 到了门口,不知正打算进去,祝影影却站在了门口,并没有跟上去。 见她如此举动,不知又折回了她的身边,下细询问道。 “如何不进去!?” 客栈门口明亮的灯光,将祝影影的那张看起来温婉可人的脸,照得盈盈动人。让来往的客栈门口的人,都忍不住侧目看了一眼这对“郎才女貌”的人儿。 不知对于这种好奇打量的目光,早就见惯不怪了。反倒是祝影影,明显是不太喜欢这些人打量的目光,所以一直将头垂得低低的。 “我...我...公子,这里如此富丽堂皇,我穿着如此俗落,跟着公子进去,会有损公子的颜面...所以,我就不进去了。” “呵呵,你考虑得太多了。我若是在意,岂会叫你为我带路?走吧,随我一同进去。” 说着,不知便直接牵起了祝影影的手,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客栈的大门。 这客栈的掌柜自然认得不知这个大主顾,毕竟在皇城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能包下一间天字号住上月余的人,也是不多见的。虽然此前这位大主顾一直病着,掌柜的也仅仅只是在他们入住那一日,见得不知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斗篷,遮住了半截颜面,被另一个男子抱进来,直接就进了他们住的房间。但,今日她出去的时候,来叮嘱了他叫人打扫房间,所以掌柜的这才第一次见到了这位大主顾的面。 此前,他还曾一度以为那抱着这位大主顾进来的男子,这两人之间...是存着什么...什么不可言说的关系呢。只是最近那位抱着大主顾进来的男子,已经许久不见露面了。也不知道这其中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干他们这行,最先需要学会的,就是不该过问,也不能对任何客人的事情感兴趣。 所以,一见着不知白天这一趟出去,竟然到现在才回来。这回来,还带了一名女子。掌柜的不由得多看了他们两眼,看这女子身上的穿着,也不像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女儿,也不像是青楼女子,倒像是在什么难民窟里找来的。 只不过,这些事情,都不是他这掌柜该在意的。见着不知领着那名朝着柜台处行了过来,他赶忙端着笑脸迎了上去。 “哟,客官,您回来了?劳累一整天了吧,我这就让人给您将热水备下,回去就能好好洗漱一番。” 不得不说,这掌柜的是真会做生意。什么叫宾至如归,在他刚刚这句话里,简直体现得玲离尽致。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这么热情,任谁也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不知看了一眼喜笑颜开的掌柜,脸上却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将自己牵着的祝影影,带到了掌柜的面前。 “掌柜,麻烦你再替我开一间房,不需要太大,适合这姑娘一人住下便可。再帮我给她买两套合身的衣衫,来,这是银钱。” 不知一边交代着需要掌柜的去办的事,一边从随身的钱袋里,掏了一张钱票出来,准备递给掌柜的。可这掌柜的却笑脸盈盈的将不知递出来的钱,又推回了她的手里,然后应着她的话说道。 “额呵呵,客官有所不知。已经有人替您在本店预存下了一笔银钱,说是您如果有任何需要的花销,都可以在里面扣除。故此,您现在已无需再支付任何银钱。您现下只需回房间洗漱一番,剩下的事,我自会安排人办置妥当。” 听见掌柜的话,不知也是瞬间愣了愣,已经有人替她预存下银钱了?解莲尘已经给过自己这么一大笔钱了,应该不会是他预存的。所以,这里面就只有两个人有可能,一是拾秋先生,二,就是那棣棠了。 哎,罢了。 管他们谁存的,能省则省了。 思及此,不知便同身侧明显有些紧张的祝影影轻声说到。 “影影姑娘,走吧,我陪着你去你的房间。” 听完不知刚刚的话,原本早就想出声的祝影影,这才抓住了机会拉着不知开口道。 “那个...公子,我...我怎么能住在这里呢,我没有银钱偿还您...” “我何时说过要你偿还了?” “可是...无功不受禄,公子,您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本就已经无以为报,眼下又如何...” “谁说你是无功呢?我刚刚找不到回来的路,不是你带我回来的吗?如果我在外面再找个地方住下,岂不是就多花了两笔银钱在住宿上!?你替我省下了银钱,不就是有功咯。” 第两百一十二章 想他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知的话,竟叫祝影影一时间找不到任何言语来反驳。她明白这是不知为了宽她的心,不想让她觉得她在施舍自己,所以便寻了一个自己替她带了路,她要感谢自己的借口,来解决了自己的住宿问题,让她不至于再流落街头。甚至为了让她减轻心理负担,还特意只要了一间普通房。 如此贴心的举动,叫她心下又如何不感动呢? “公子...我...” “好了,你不必再同我多说什么了。我累了,走吧,我送你回房间。” 祝影影本想再说些什么,但不知完全不给她机会,还十分亲昵的伸手一把揽过了祝影影的肩头,跟着早已候在一旁的店小二,去了祝影影的房间。 安置好了祝影影之后,不知这才回了自己住的房间。进得屋内,就瞧见了隔间的浴室里,早已备好了热水。 不得不说,解莲尘这地方找的,确实是不错。 想起解莲尘,不知的眸光,瞬间就暗了暗。她下意识的伸手抚上了自己的心口,那个疤,已经完全感觉不出来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是否挺住活下来了,还是... 第二种猜测,不知不敢再往下去想。 她甩了甩有些疲惫的脑袋,然后长舒了一口气,决定先去洗漱,暂时不要去想他了。 想他...? 这两个下意识在脑海里蹦出来的词语,倒叫不知心下猛然一惊。 原来,这种不由自主去记挂一个人的感觉,就叫想念吗? 心下揣着这个怀疑,不知漫不经心的去寻了一套换洗的衣衫,然后进了浴室,准备洗漱一番。 可她的衣衫才解到一半,一阵水纹波动的细微声响,就传进了不知现下听觉十分灵敏的耳朵里。 听见这个几不可查的动静,不知立马就警觉了起来,然后装作忘拿东西的样子,又将已经露出了半边香肩的衣裳,重新扯回了肩膀上,出了浴室去。 哟!? 看来,这是一点儿也不想让她清净啊。自己这才刚刚出去一天,难道...就已经被百里庆律的人给盯上了? 但不管是谁,不知都已经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 她回到了房间里,伸手抄起了自己刚刚搁置在床边的长剑,然后屏息凝神,又一步一步的折回了浴室的门口。 此刻,这个房间静得没有一丝动静。 按照不知的计划,若是百里庆律派来的杀藏匿在浴桶里,那么他只要是个人都不需要呼吸。所以,自己只要抓住他冒出头的那一刻,一举将其制服就没问题了。 于是,不知便站在浴室外面,手上保持着时刻准备拔剑的动作,等着这个不速之客露头。 可是,不知在那浴室门口,等了起码有一炷香的时间了。那藏在浴桶里的杀手,竟然到现在都没有露头。这不正常啊,只要他是个人,就一定需要呼吸。要是他没有露头呼吸,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浴桶里的人,已经淹死了。二是,这里面呆着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的人类!! 等等,不是正常的人类!! 难道... “哗啦啦!!” 就在不知心下得出了一些猜测跟结论之时,那浴桶里突然间孟的炸起了一道巨大的水花。一个穿得花枝招展的身形,就从里面“噌”的一下蹿了出来。当不知看清这人的面貌之时,那个白眼啊,当即就翻上了天去。 “嘲风!怎么又是你!!” 不知当真是少有这种无语到怒吼的时候,能把她气成这个模样,嘲风这厮,也算是头一人儿了。 没错,这躲在不知浴桶里的家伙,就是不知先前在街上无意间遇到的龙族三皇子,嘲风。 见着不知一副气到炸裂,自己要是再有一个动作,恐怕就要将他给碎尸万段的样子。嘲风也有些心下怕怕的偷偷咽了咽口水,然后嬉笑着脸皮说道。 “诶嘿嘿,小爷我这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既然有缘与不知姑娘你遇见了,那自然就是天定的缘分啊!!再加上,小爷看你今晚也没有想要回这里住的样子。就一路循着你留下的气味,找到了这里。想说借你这房间,暂且休憩一下呢。哪成想,你竟然又回来了。嘿嘿...你说这事儿整的...” “闭嘴!!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 不知的话,简直就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一般,真是很难不让人发觉她现下隐忍着的怒火啊。可惜,不知惜命如嘲风这厮,偏就是个不信邪的人。见着不知生气了,这人竟然还不知死活的上前了两步,然后嬉皮笑脸的搓着手,冲着不知咧嘴一笑道。 “哎呀,咱们好歹也是旧识一场是不是。如今这天色已晚,这房间这么大,要不,不知姑娘你,就好心收留小爷一晚呗!你说...好不...诶诶!!别动手,别动手,有话好商量!!” 要说这厮,当真是年轻不知命金贵啊。虽然他也不算是个年轻人了,但,不年轻却依旧如此不知死活,那就真的是找死他妈给找死开门,找死到家了! 情绪早已紧绷到了极点的不知,还未等这厮把话说完,当即就直接抽出了手中的长剑,剑刃直指着嘲风的面门,一个飞速疾刺,就杀了过去! 这厮身上的灵力虽然恢复了一点,但,要论这种近身作战,他哪里会是不知的对手呢。 于是乎,这人便只好在屋内一边上窜下跳,一边对不知告着饶。 “哎哟喂,你这女人,当真是一点儿也不可爱!!也不知道解莲尘那厮看上了你哪点儿,自己都是要死不活的人了,还不忘叫人寻我来帮你!” “你说什么!?” 听见嘲风的这番话,不知当即就愣住了。她握着长剑原本要杀嘲风的手,也瞬间垂落回了身侧。她一脸难以置信和带着急于求知真相的神情,在回过神之后,连忙就冲到了嘲风的身前,然后一把揪住了他身前的衣襟。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你刚刚的意思是,你会来这里,是因为解莲尘拜托的你!?” 见着不知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情绪的缺口,嘲风这厮立马就硬气了起来。 “哼哼,那是自然!不然你以为,小爷我会那么清闲的来管你这母老虎的闲事儿么!” 第两百一十三章 什么事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听见嘲风的话,不知整个人都怔住了。 她紧揪着嘲风衣襟的手,也缓缓的松懈开来,转而整个人都情绪十分低落的垮下了肩膀,低垂着脑袋,缓了好一阵才听得她小声问了一句。 “他...还好吗?” “谁呀?哦,你说解莲尘?嗨!小爷我哪儿知道他好不好,来找我的人,都不是他本人,而是他的一个叫什么除非的师弟,拿着他的那根打神鞭,来找的小爷我,说你需要小爷的帮忙。啧!要不是因为先前解莲尘帮过我们龙族的忙,小爷才懒得来见你这母老虎呢!” “那你先前遇见我的时候,如何没有同我细说!?” “小爷倒是想啊,可你给机会了吗!?” “...” “行了,行了。你那桶洗澡水刚刚小爷借来润了润鳞甲,你要不是不介意,其实也可以接着用...诶诶!好好好,小爷不与你打趣了。真是的,也不知道你这么无趣的女人,怎么会入了解莲尘那块石头的眼。” 听见嘲风这话,不知的心下,竟没来由的晃了晃。 原来,他给了自己所有的偏爱。从蓝桉的身上,其实就能看出他在对待别的异性,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 思及此,不知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 见着一向言语凌厉的不知,竟然会没来由的叹气,嘲风那张妖孽至极的脸上,顿时就出现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嘿嘿,你该不会是...在想解莲尘吧?” 对于嘲风的打趣,不知却没有理会他,而是转身抄起了外套,一边重新穿上,一边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见她如此举动,嘲风还以为不知这是要走。他连忙冲到了门边,伸手一把拦住了她。 “诶诶!!你这是要去哪儿!?” “让开。” “你先说你去哪儿,小爷我再考虑要不要让!” “我...” “笃笃笃!” “公子,您睡下了吗?” 就在不知和嘲风两人站在门边,为着一些鸡毛蒜皮的问题,眼看着就要再次互相掰扯起来。房门外,就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和紧随着敲门声出现的祝影影的声音。 “这谁啊!?” 听见外面的祝影影的声音,嘲风这厮立马就是好奇宝宝的样子,作势就要上去打开房门一看究竟。结果却被不知先行一步的一剑插在了门把上,差点儿就插中了这厮的爪子上。 “喂喂喂,你这女人,如何这么歹毒啊!” “闭嘴!给我噤声!” “公子...公子你是有客人在吗?” 门内的两人都快打起来了,门外的祝影影,却丝毫不知内情的继续出声问到。 不知一边用眼神警告嘲风赶紧躲回浴桶里去,一边收拾好了身上的衣衫,准备开门。 碍于也不好同她动手,嘲风这厮虽然心下不服,但也没有再说什么。更何况,这临近半夜的时间来找不知的,是个女子又不是个男的。想来,也没有什么八卦可看。总合,自己刚刚在那浴桶里还没泡舒服呢。眼下水温也降下来了,进去再泡上一泡,也是一大美事。 “罢了,小爷对你们这些女人之间磨磨唧唧,家长里短的事儿,不感兴趣,小爷我继续回去泡着,没事儿不要进来打搅我!” 嘲风将脸凑近了不知,然后扔下这么一番臭屁至极的话,随即扭头就再次回到了浴室里。 不知懒得跟他计较,只是收了长剑,整理了一下情绪,然后面色从容的打开了房门。 房门外站着的祝影影,此刻已然换了一身衣衫。 一袭淡紫色抹胸百褶长裙,外罩一件米色纱衣,衬得她原本就温婉可人的脸蛋儿,竟是愈发娇俏了。此刻她的长发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以一条发带简单的束在脑后。如此模样的祝影影,当真是让人眼前一亮,连不知这个女子看得都有些惊喜之色。 讲真,如果不知是个男子。看见眼前这副模样的祝影影,那当真是可能会把持不住。不过,可惜她是个女人,还是个神经比缸粗的女人。 从不知打开门的那一刻起,祝影影的眼神,就一直在她的脸上仔细观察着。自然是没有错过不知在看见自己时,脸上露出的那抹惊喜之色。 “抱歉公子,我打搅到您了吗?” “啊,没有。我只是回来歇息了一下,正要去洗漱。怎么,你有什么事吗?” 在与不知说话的空档,祝影影的眼神,若有似无的往门内的光景瞧了瞧。但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却并未看见里面有人在。但方才,她分明听见了有个男子声音在里面与不知进行交谈。 不过,她这打量的眼神只不过是抬头又垂眸的片刻时间而已,所以不知也并没有在意这么多。 “噢,是方才掌柜的遣人送来衣衫的时候,让小二哥问了我要不要准备些吃食。我想您这一番折腾下来,定然也是饿了。所以就先来问问您,是否有什么想吃的。我好回了小二哥,让后厨去准备。” “哦,原来如此。我并没有什么想吃的,待会儿洗漱一番,就要歇下了。不过你想吃什么就尽管吩咐他们去准备,银钱你不必担心。你也听见了,有人替我付了一切花销,所以这银钱,你也不必替我节省。” “这...公子!!” “噗通...” “诶诶!!快起来,快起来!!你跪我作甚,使不得使不得!!” 面对不知的无私帮助,祝影影的心下当真是感动不已。还未等不知反应,就直接跪在了她的面前。 祝影影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倒让不知整了个措手不及。她连忙伸手将祝影影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带着她进了屋里。免得在这走廊上跪着,引起旁人不必要的注意。 关上门后,不知便拉着祝影影坐到了屋内的圆桌前。 “来,喝口水。” 不知伸手提起了桌上的茶壶,然后倒了一杯清茶递给了祝影影。 “多谢公子...啊,瞧我这糊涂的。到了现在,竟也还未知晓公子您的大名。” “我?哦,呵呵,你唤我不知便是。” “不知...公子的名字,真是雅致。” “嗬,名字左右不过是个称呼罢了。明日,我陪着你一同去寻你父亲吧。你孤身一人,我始终觉得有些不太妥当。” 第两百一十四章 省心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听见不知的话,祝影影捧着茶杯喝茶的动作,竟微微一顿。不过,很快她便恢复了正常。 “这...多谢不知公子的好意,只是,公子定然事务繁忙,我的这点儿小事,哪里敢麻烦公子跟着我一起出去奔波。眼下公子已经是给了我莫大的帮助了,所以寻我父亲这件事,公子还是让我自己去做吧。我当真是没办法再欠公子的人情了,再欠,我恐怕就只有用这条命来还公子的恩情了。” “呵呵,影影姑娘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你无须放在心上。既然你坚持要自己去寻你父亲,那么我也不做强求,只是,你孤身在外,轻易不要去相信别人的话。省得上当受骗,你又生得如此美貌,今晚...罢了,此事就不提了。好了,夜已深了。你若是想吃点儿什么,就吩咐店小二让厨房去做。走吧,我送你回房间去。” 说着,不知便率先站起了身来。走到门前去打开了房门, 哪晓得,不知才将将打开房门,抬眼一看就瞧见了正作举手敲门之姿的拾秋,正一脸懵的站在门外。 “拾秋先生!?你如何来了?” 许是没有料到不知会忽然开门,拾秋短暂的愣神过后,随即便立马恢复了正常。 “哦...可是我打搅到你了!?” “不曾,我还未睡下。” “不知公子,您有客人来吗?那我...” “这位是!?” 两人正在门口说着话,祝影影听见声音,便起身行至了门口。当她抬眼与拾秋先生四目相对时,祝影影的眼神里,明显的多了一抹异样的情愫。只不过,这种情愫出现的时间不过低眉抬眼间,并不能让人品出其中意味。拾秋也只是惊诧与不知的房间里,竟然多了一个陌生了女子。他的眼中,显然是有了一丝防备。 面对拾秋的疑问,不知却有些不以为意。 “哦,这位是祝影影姑娘,我新认识的朋友。” “原来如此,那么,我还是明日再来找你好了。” “不不,这位公子,影影这就出去了,不敢耽搁二位商谈正事。” 听见她的话,拾秋的眉峰顿时一挑,随即轻笑一声道。 “这位影影姑娘当真是聪明伶俐,我这一来,还未说上什么呢,你就知道...我们是要商议什么正事了。” 祝影影显然是没有料到拾秋会说出此番言语,所以她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丝窘迫,然后就低下了头去,不敢再应拾秋的话。 而不知则是淡淡的睨了一眼拾秋,然后就伸手搂住了祝影影的肩头,将她带出了房间。 “呵呵,我这位朋友惯会玩笑,影影姑娘不必在意。走吧,我送你回房间。拾秋先生,你先自便。” 说着,不知便带着祝影影,将她送回了房间。 拾秋看着矮了不知半个脑袋,现下正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倚着不知肩头的祝影影。心下不由得生出几分感叹,哎,这不知,看来是完全不晓得自己这副模样走在大街上,究竟会迷倒多少花季少女的心吧。 一时间,也不知道究竟该不该庆幸她是个女子,所以才免除了那么多少女心碎的可能。 但转念一想,她作为女子,好像也一样的不叫人“省心”呀。 拾秋正独自一人站在走廊上摇头晃脑的暗自腹诽着,就瞧见送完祝影影回去的不知,已然再次出现在了走廊转角处。见他仍旧一人站在原处,不知先是愣了愣,随即便开口问到。 “拾秋先生站在这里作甚,如何不进去呢?” “哦,没事,就是想等着你回来一起进去罢了。” “原来如此,那走吧,请进。” 两人前后脚的进了房间,然后依旧落座在了刚刚不知和祝影影坐过的圆桌前。 看着桌上饮了一半的茶水,拾秋的眸光瞬间有些暗了暗,随即伸手便将这茶杯以手背挪到了一旁,然后自顾自的重新拿起了一只茶杯,为自己倒上了一杯茶水,用他那无名指和食指戴着两只深棕色皮套的右手,端起了茶杯,凑到了自己的嘴边,浅抿了一口。 看着他那只勾起了不知心下的那段不好的回忆的手,她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 “如何忽然叹气啊?” 察觉出她情绪有些异常的拾秋,连忙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然后十分关切的问到。 听见他的话,不知却并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言道。 “无事,只是拾秋先生怎么这么晚了还来我这里呢?” “打搅到你休息了吗?” “不曾。” “那就好,今夜,我父皇召我入宫了。” “然后呢!?” “他特意在皇宫里设宴,席上宾客,除却我的那些兄弟姐妹以外,还有...” “还有谁?” 见着拾秋说到此处时,脸色很明显的凝重了起来,不知当即就感觉出了不对劲。 “还有...先前我回到皇城之时,曾经去见过的那些学生。除此之外,朝中其他的大臣,凡是与我有些亲近的,也都被请来赴宴了。” 听见拾秋的话,不知的眉头,当即微微轻蹙了起来。 “你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嗬...还能有什么意思。不过就是要我回来以后,安分守己,不要去动不该动的念想么。” 说着,拾秋便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搁置在了圆桌上,眸中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何为该动,何为不该动?他纵容太子张扬跋扈,弑弟行凶,难道就是该做的事?” “不知,不必为了此事动气。我倒是觉得无妨,既然父皇对我的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那么我们反倒好去行事。” “此话怎讲?” “我在明处,当着他的面,会见任何人,说了什么话,自然是会有人传进他的耳朵里。” “你的意思是,既然你父皇想知道你突然回京的真正原因,你想直接通过他的眼线,将你真正的想法,传进他的耳朵里?” “未尝不可,省得他花费时间去猜忌。我曾经将父皇当做我十分尊敬的人,但,他偏爱皇兄已经到了枉顾亲伦的地步。皇帝爱长子,这本就是帝王的天性,无可厚非。可是...” “拾秋先生,可口茶,暂且歇息一下再说吧,我看你有些疲惫了。” 拾秋的话还未说完,不知就出言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将那杯茶水,重新递回了他的手上。 第两百一十五章 刻意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拾秋会意了不知的话,在伸手拿起茶杯的同时,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并未落下门栓的房门,当即不再言语。 隔墙有耳,现下也确实是不适合说这些,是自己有些情绪化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自从那次的事情过后,自己再清醒过来之时,心境就与从前大不相同了。变得很容易受到周围事物影响,不似从前那般心如止水了。或许...从自己差点儿对不知做了错事那一刻起,潜意识里,就已经在唾弃自己了吧... 见着他不再言语,不知伸手也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然后凑到嘴边浅浅的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后,不知又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拾秋先生,你认为,真正的亲情关系,应该是怎样的呢?” 听见不知这没来由的一番话,拾秋当真低着头,下细的思量了一番。 “我们生在帝王家的孩子,不似旁人那般可以与自己的父母亲近...所以,你现下问我这件事,其实我也不太能答的上来。” “是吗?嗬...其实,在百姓当中,时常都有一句话。那就是,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 “不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太子作为嫡子,他获得你父皇最多的关爱,也是正常的。就像你刚刚说的,毕竟你们生在帝王家。” “呵呵,也许吧...罢了,不提这个了。说说刚刚那个...那个叫什么祝影影的姑娘,她又是何来头?我瞧她打扮素净,也不似哪个官宦有钱人家的女儿啊。” “她啊...要说起来,她同你,还有着一点儿相似之处呢。” “哦!?此话怎讲?” 之后,不知便将祝影影的身世,以及今晚经历的同拾秋细说了一遍。 不过,在说话的同时,不知却用右手食指,沾了杯子里的茶水,一边说着别的话,一边在桌上写着另一些事情... 话题结束,不知身前的桌面上,也写满了很大一片密密麻麻的字,其中内容,看得拾秋忍不住的眉头紧蹙。 原来,两人先前那番看起来根本不适合在眼下这种环境里该说出来的话,其实是故意说给...偷偷藏在门外的某人听的。 至于这个某人,当然指的就是祝影影了。 是了,从她出现开始,不知就已经发现了她的不对劲。首先,她被劫持了以后,确实是一副很害怕的样子。但是,在不知卸下了那李三儿的两根手指以后,祝影影却并没有出现任何一丝见着血腥场面的惊慌模样,只是依旧瑟缩在墙角,尽全力的表现出一副受害者该有的柔弱,只不过,这种柔弱演的有些太过了,就显得十分刻意。 其实让不知确定她有问题的一件事,是祝影影在扑到自己怀里哭的时候,按照正常人的感知能力,不知的女性特征虽然算不上波涛汹涌,但在到了那种程度的亲密接触下,是个人都应该能感觉出她是个女儿身,并非男子。 可是,这个祝影影明明已经发现了不知是个女子,却依旧是一副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继续将不知当成男子在看待。还有就是,为了确定这一点,她刚刚故意以那幅出水芙蓉的模样来见不知,明显就是在试探她。 因为以一个正常男子来说,见着她这副模样,又是主动送上门来的,就算是不动真心也该起色心了吧!但是,不知仅仅只是请她进屋喝了口茶而已。而且她能进来,还是在不惜献上了自己的膝盖前提下。 综上种种迹象表明,这个祝影影都不简单。 而且,不知刚刚故意说要跟着她一起去寻找她父亲,但,她当即神情就有些不自在的拒绝了。 她的拒绝,也完全在不知的意料之中。如果她刚刚没有拒绝让不知陪着她一起去寻她父亲,或许不知还会愿意相信她。很可惜,她并没有同意让不知跟着她一起。 所以,刚刚不知在桌上用茶水写下的字,就是告诉了拾秋这些。 明白了一切的拾秋,当即就冲着不知点了点头,然后配合着她继续演戏。 “啧...还真是个苦命的人儿。这样吧,明日,我安排人陪着她一起去。” 这句话,拾秋说得格外清晰和自然,一点儿也听不出他是在故意调侃。 果不其然,他的话音未落,门外就传来了一道几不可查的细微响动。听力极好的不知,当即就冲着拾秋使了一个验证成功的眼神,随即又以一种闲聊的口吻应着拾秋的话道。 “罢了,还是不要给她增加心理负担了。我救下她,她就一直觉着自己心头于我有所赊欠,所以...你还是暗中派人跟着保护她的安全就是了。” 原本还以为不知当真是会拒绝拾秋的主意,没想到,要说狠还是不知狠啊!明面儿上的拒绝,竟然是为了光明正大的暗地里跟踪祝影影。而祝影影还不能说什么,人家可不是为了跟着调查你,而是为了暗中保护你! 里面两人的对话,果真是听得猫在门外走廊上,避免影子透过门窗上半部分的纱布泄露踪迹的祝影影差点儿没一个趔趄栽倒在地。她现下已经没有心思再继续听下去了,需得快点儿想办法找个“爹”,应付不知他们会派来暗中保护她的人才行。 于是,祝影影便扭转了身形,悄声密气的离开了不知的房门口。 听见祝影影离开的动静,不知随即就冲着拾秋使了一个眼色。拾秋会意,就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递到了不知的手上,然后就站起了身来,对她拱手行了一礼。 “这夜已深了,那么,我就先回去了。哎,抱歉,今晚同不知你说了这么些该说不该说的,还请不知你见谅。” “拾秋先生言重了,无妨的。走吧,我送你出去。” 不知收好了拾秋给她的信件,然后起身同拾秋一道行至了门边,两人在门口简单告别后,不知就关上了房门,回到了房间里的圆桌前,将拾秋给她的信延展开来,借着灯光细细 越看,不知的眉头就越发紧蹙了起来。 原来,今夜皇帝老儿确实是为拾秋设宴接风了。只不过,席间虽然没有将他见过面的那些现在在皇城里有所任职的学生全都叫来。但,以前支持过他的那些大臣,却一个不落的都被请来了。这其中意味,自然不言而喻。 第两百一十六章 敖馥雅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说实话,从一开始,不知就一直有个疑问。那就是为什么皇帝老儿,会这般对待庆阳公主和拾秋先生姐弟俩。这种感觉,根本就像是在防备着外人一样。 还有就是,他的母妃,究竟是怎么死的... 这一系列叫人细思极恐的问题,在不知看过眼前的这封信以后,心下的疑惑顿时就有了答案。这 撇开这点不谈,就太子的人选来说。不知虽然没有见过其他的皇子,但就以拾秋同百里庆律两人放在一起比较,拾秋显然是更能胜任大虞未来君主这个位置的人。 继续细看,信上还说,不知这里,定然也是有着皇帝老儿的人在的。或明或暗,尚未可知。他们的力量现在太过单薄,再加上,皇帝老儿对拾秋盯得这么严实,让他根本就没有什么空间能去布置一些暗棋之类的人。 还有就是,皇帝老儿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动她,定然是存着一些别的想法。再者,又或者是因为先前不知的身边,一直都有解莲尘在,所以在拾秋还没有同不知他们会合之前,他还尚未发现不知的踪迹。只不过,时间推移,这下不知和自己,恐怕都算是已经暴露了。 再加上今日不知第一天出去,就遇见了祝影影这样身份不明的人。 说到祝影影,说实话,到现在不知也不能确定她是谁的人。 她怀疑的对象,也有好几个。 一,就是皇帝老儿的人,不过,皇帝老儿的人办事一定不会像祝影影这样破绽百出。 二,也是最有可能的人选,那就是百里庆律。这种办事风格,当真是太符合那厮的气质了。 三,是最不好拿捏的一个可能。那就是,祝影影或许是要追杀解莲尘的那帮道士手下的人也未可知。 总之,关于祝影影的身份,还有待商榷。 信上有一点,与不知的想法其实不谋而合了。那就是拾秋也开始对自己的身世起怀疑了,因为在小时候,他曾经听负责带他的奶娘说起过。其实,他的母妃,最开始其实并不是皇帝老儿的妃子,而是...皇帝老儿的兄长,也就是在皇帝老儿那一辈,那一位被废黜的太子的太子妃... 这个点,前面在卧龙村的时候,因为年代久远,拾秋那个时候年纪尚小,也记不太清楚这件事究竟是不是真的。所以,今次回来,他特意找了一个机会,进了皇宫一趟,找到了以前负责带他的那个奶娘,向她问起的此事。 得到的答案是...这其中果然有所唏嘘... 原来,当年拾秋的母妃,与皇帝老儿和他那位被废的太子兄长,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拾秋的母妃,是当时的丞相,敖元确的女儿敖馥雅。 敖元确是先帝手下的得力干将,朝中大小事务,皆少不了敖丞相的帮衬组织。所以,先帝格外器重他,故此,他的女儿敖馥雅,就成了当时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这或许也是天意吧,原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三个人。偏偏太子与敖馥雅两人互生情愫,再加上他们本就是先帝已经默许的一对,所以他们俩时常都是在宫里成双成对的出入。却不曾想,这现在的皇帝老儿百里连业,竟然也喜欢敖馥雅。 于是乎,这种原本是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三人关系,就此出现了裂缝。 后来,太子成功迎娶了敖馥雅,两人青梅竹马伉俪情深的感情,在当时一直被传为皇城里的佳话。 而百里连业在太子迎娶了敖馥雅之后,整个人就变了。以前从来任何事情都是帮衬着太子的他,变得不再事事以太子为先。更甚的,在当时歇逻国与大虞交战之时,百里连业主动请缨挂帅去了前线,立下了赫赫战功。从此名声大振,颇有压上太子一头的趋势。 偏偏这个时候的太子,又出了一档子酒后玷污了先帝的一名年纪很轻的嫔妃的丑事。 一时间,废黜太子改立百里连业为储君的言论,将大虞朝堂炸开了锅。所有大臣都联名上书,让先帝废太子,改换储君人选。只有敖馥雅的父亲,敖元确一人坚持力挺太子。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太子多年来恪守规矩,也为先帝处理过许多棘手的事情。万不能为了一个女子,就断了大虞的将来,还伤了他们父子间的情分。 敖元确的话,让当时很多的大臣,都在背后讥笑他为了自己这未来国丈的身份,竟然不惜给自己的女婿纳妾,纳的...还是女婿他爹的小妾。这等荒唐的事情,当真是叫人笑掉大牙。这不仅是先帝的颜面有所折损,更甚的,是这件事会成为他国耻笑大虞的一个把柄。 于是乎,在朝堂之上舆论渐行的情况下,再加上百里连业几乎是隔三差五就传到皇帝案前的战况捷报。让本就脸面抹不过的先帝,终于决心动摇,以太子失心失德,位居东宫多年,却未体现出一个储君该有的本事的借口,将太子即日废黜。 太子被废过后没多久,得胜归来,风头无两的百里连业,就率领大军班师回朝了。 这一下,热乎的太子人选,已经呼之欲出了。 朝中大臣们,纷纷开始谏言,说百里连业文武双全,是为新任太子的不二人选。本就为了前任太子的事心力交瘁的先帝,也没有什么犹豫的就同意了立百里连业为大虞新任太子的事。 而当时的敖元确,在百里连业刚成为新任太子没多久后。就被朝中其他大臣弹劾,说他贪赃枉法,私收贿赂,甚至还秘密在国学院里,培养今后能在朝中替他巩固地位的学生。桩桩件件,皆是奔着要让敖元确满门抄斩,株连九族那种架势去的。 这种举动,就好像是在拔出一颗在朝堂上根深蒂固已久的参天大树一般,需得一击毙命,然后连根铲除,不能留下任何一丝能够让他从新恢复生机的机会。 所以,那些天,关于敖元确贪赃的确切证据,犹如漫天雪花一般,每日只多不少的出现在了先帝的面前。这其中,不管真假,敖元确这个丞相之位,都已经是做不下去的了。 第两百一十七章 幸存者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功高盖主,本就是官场之上的一大忌讳,再加上...当时的先帝,在经历过太子事件,以及敖元确这件突然被爆出来的事情的双重打击,已经没有多少精力能去细查敖元确事件里的真假细末了。 所以,敖元确事件在被爆出来大概月余过后,就被先帝下了满门抄斩,所有家当全部充公的懿旨。敖氏一族,满门被灭之后没多久,先帝就因为突发恶疾去世了。 而被废的太子,在先帝去世也是新帝继位的当年,也因为常年的郁郁寡欢,积郁成疾,随着先帝的脚步去了。 先帝去世,百里连业顺理成章的继位。 他继位以后,首先料理的,就是太子的后事。而这些后事当中,也包括了...敖馥雅的去处... 原本,在敖元确事件当中,敖馥雅就应该在被处死的名单之中的。不过,先帝当时心力交瘁,也恼太子当时的糊涂行径,但还是明白,敖馥雅是太子如今仅剩的白月光了。如果自己把敖馥雅也处死了,说不定,他这个皇帝,还会经历一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人间惨剧也说不一定。故此种种,敖馥雅,就成了敖氏灭门案里,唯一的“幸存者”。 只不过,这个“幸存者”,当真是要打上一个大大的引号... 谁都知道,当年的太子和百里连业以及敖馥雅三人,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百里连业钟情与太子妃爱而不得,转而化悲凉为战力去了前线的事。在皇城贵族圈儿里,也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当百里连业用让所有伺候过太子的女眷陪葬的方法,让敖馥雅死而复生的换了一个身份又重新回到了宫里,成为了自己后宫嫔妃里的其中一个的事情,大家也都心照不宣了。更甚的,还有传扬百里连业痴情青梅,为其深情歌功颂德的之人。 只不过,百里连业的手段非人,大家也都不敢将此事摆到明面儿上来谈。久了,也就没人提起了。所以,当拾秋出生长大以后,不知晓这其中的前因后果,也很正常。 而这封信里面,还提及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六公主庆阳,其实...根本就不是拾秋的母妃和百里连业所生,而是...在百里连业以假死换了身份的手法将敖馥雅接回宫里以后,才发现她已经怀有五个月的身孕。也就是说,庆阳公主,实际上是敖馥雅与前太子的遗腹子。 难怪在百里庆律提议让庆阳公主嫁去歇逻和亲的时候,虽然百里连业那厮也知道拾秋的计策,其实更加适合当时局面一些,但还是坚持选择了让庆阳嫁过去和亲这条路。因为,庆阳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儿。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庆阳还是百里连业心中的一根如鲠在喉,虽然不至于致命,但却能叫他心下不痛快的刺。因为看见庆阳,就会让他想到她是敖馥雅和自己那死鬼皇兄所生的孽种。 然后就是关于拾秋自己了,按理说,自己确实是百里连业和敖馥雅所生的孩子。但是,因为他的出生。拖垮了敖馥雅本就因为先太子被废和家族满门被灭,以及太子逝世,和被迫嫁给了百里连业,三年产下两个孩子积病已多的身体。所以在拾秋生下来没多久,敖馥雅就因病去世了。 而她的去世,也是导致百里连业不待见拾秋的根本原因。 因为,百里连业认为,是拾秋克死了自己心中的挚爱。所以,即使拾秋再优秀,他也完全没有在意过他。能让他长大成人,活到现在,都已经是不易了。其实,从拾秋的名字就能看得出来其中端倪。 百里庆羽,羽...是多么轻巧又不值一提的东西... 也难怪拾秋在书院要用自己的排行,作为化名了。 看到这里,不得不说一句,这个百里连业,当真是个心思缜密,又思想极端的人。 仅从这封信上的内容来看,好像太子被废,敖氏灭门,都与当时身在前线的百里连业无关。但是,细想一番之后就会明白。这宗宗件件的事情,其最后的最大赢家,正是百里连业这厮没错。 所以,要让不知相信他与太子被废敖氏灭门,甚至是后来的先帝与先太子去世这些事情都与百里连业那厮无关的话。那除非是天塌下来,河水倒流,人类灭绝! 这其中,最无辜的,还要说是庆阳公主和拾秋了。他们做错了什么呢?他们什么也没做错,却被迫沦为了别人的情绪宣泄之口。 “啧啧啧,没想到,这大虞的皇帝老儿,还是真是个狠角色。” 正当不知看完了拾秋给她的信,从而感到心下唏嘘之时。一滴水珠,“啪嗒”一声就掉在了自己手中的信件之上,她还未来的及反应,就只听得嘲风那厮痞贱痞贱的声线,从自己的头顶上传了下来。 看着手中信件上已经被这厮身上落下的水滴给弄得墨迹晕染,不知的眉头也随着这晕染的墨迹开始紧蹙了起来。 她也并未应这厮的话,而是默不作声伸手握住了搁置在桌上的长剑,然后慢慢的将剑刃推出了剑鞘些许。这金属摩擦之声,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听来,当真是别提有多刺耳和清晰了。见她如此举动,嘲风这厮倒也识趣的收敛了身姿,转而一个闪身,就出现在了不知的对面,一屁股就跃上了桌子,那个修长的腿啊,就那么翘着一甩一甩的,没个正型。 不知抬头淡淡的睨了他一眼,然后就挪开了眼神,并将手中的信纸,搁置在了桌上的灯盏火苗之上。 “呼啦...” 纸张接触到火苗的瞬间,就好像被那火苗给一口咬住了似的,几个忽明忽暗后,明亮的火焰就吞噬了整片纸张。 “诶诶,我说解莲尘家的小娘子,你这么大半夜的私会别的男子,就不怕解莲尘知道了吃醋!?”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豁!你这意思是,要小爷替你保密咯!?” “你哪只眼睛瞧见这里有什么秘密了?” “是吗?哼哼,不要以为小爷我不懂你们凡界人间这些个男女之间的小九九,这男的,保准儿是对你有意思。那么晚了,竟然不晓得避嫌,还来找你。啧啧啧,要换做小爷我,都没有他那么厚的脸皮!” 第两百一十八章 做梦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那你现在是在梦游?” “啧嘶,我说你这个女人,小爷岂是他能比拟的?再说了,小爷我可对你没什么兴趣!” 听见他的话,不知有些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这般态度,显然是将心下鄙夷,表达得淋漓尽致了。 “嘿,我说你这女人怎么回事!” “行了,泡你的龟壳也泡够了吧,你既然知晓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就应该知道自己现在该出去了。” “啊哟!~你以为小爷我乐意待在你这儿啊,真是的!!嘁,要不是解莲尘求着小爷,小爷还不来呢!” 说着,嘲风这厮就大摇大摆的朝着房门处走了过去,然后伸手十分潇洒的拉开了房门,正准备出去,却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扭头就冲着不知一副要找她算账的架势。 “诶不对!!你说谁泡龟壳呢!?小爷我...嘿嘿,你给小爷开门儿啊!!” 这人现下醒过神来刚刚被不知无意当中骂了一句乌龟,他嘲风可是龙族三皇子,能受这个气!?可惜,他想回头找不知算账的动作还未成行,就只见不知“咻”的一声拔出了手中的长剑,然后动作流畅的一把冲着嘲风所在的门框处飞掷而去!吓得那厮,赶忙合上了门板,险险的避开了这一剑,匆忙逃窜了。 这兵荒马乱的一天,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不知有些疲惫的坐回了凳子上,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感觉自己这不出门还好,一出门,就好像所有事情都堆了过来一样,让她应接不暇。 她扭头看了看已经被嘲风那厮给“糟蹋”得差不多的洗澡水,心下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虽然现在的皇城处于花开正好的四月天,但,她今日在外面走动了一天,七七八八的,总归还是要洗漱一番。 思及此,不知又出了门去,让小二重新换来了热水。 在等店小二弄来热水的空档,不知也偷闲看了看房门紧闭的祝影影的房间。如果不出她所料,此刻要是进去祝影影的而房间,里面应该没人吧。可不是么,明天要是拾秋真的派人暗中跟着她,她要是不现找个爹出来,能圆得过去么。 不过,不知并没有去推开那扇门。 现在对于他们来说,其实无论做什么,都是在明处的。多此一举去揭开一些不必要的遮羞布,也没多大的意义。所以,待到店小二重新更换了浴桶和新的浴汤后,不知就自顾自的回房间洗漱去了。 洗漱结束,不知躺上床没多久,就睡着了。 睡梦中,她隐隐的感觉自己床边站了一个人,这个人身上,带着一股很是熟悉的味道。这种味道,有点像解莲尘身上的那股草木熏香之气,但又比他身上的那股气味,多了一丝冷冽。这种冷冽,是那种来自高人自然散发出的周身气场。这种气场,并不会让人感觉压抑。不知甚至能感觉到这人的眼神,一直落在自己的脸上。只不过,他的这种眼神,并没有恶意。 这种气场上带来的压制感,当真是太真实了。不知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但她的心下并不害怕这个人,反而是存着一丝亲切感在。可是,当不知想要睁开眼睛,去看清楚此人的面貌之时,却发现自己的眼皮仿佛有千斤之重一般,竟然如何也睁不开。 “花开之事,定不负季节的盛情相邀...” 就在不知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看清楚此人是谁之时,一个浑厚有力,传入耳朵里都听来让人精神一振的声线,忽然间冒出了这么一句听来没有任何头绪的话。 说完这句话,这个人仿佛瞬间就消失在了不知的床边一般,那种来自此人的天然压迫感,也瞬间随之消失不见。当这种压迫感消失后,不知也瞬间双眼睁开,整个人立马就从床榻上惊坐而起! 她的心口平静,并不似从那噩梦当中惊醒过来的样子,反倒是感觉全身都十分舒畅,好像浑身的筋骨刚刚得到过舒展一般。 只不过,不知现在根本没有想要去细细体会这种感觉的想法,她在坐起来的一瞬间,就立马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床边。这别说是人了,就是连个蚊子都没有。 难道...真的是自己在做梦? 可是,如果真的是在做梦。那么这种感觉,未免也太过真实了点。 还有那句话,花开之事,定不负季节的盛情相邀... 这又是什么意思? 带着满心的疑惑,不知下意识的抬头一看,这才有些惊诧的发现,外面居然已经天光大亮了。不过,她明明感觉自己并没有睡下去多久呀,怎么这一闭眼一睁眼的时间过去,天就已经亮了呢。 但虽然不知感觉自己睡觉的时间很短,可她却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疲惫,反倒是感觉睡了饱饱的一觉,浑身精力充沛。 难道,这也是来自舍灵金身的强大恢复作用吗? 以前不知还以为,这舍灵金身,仅仅只作用在肉体上的修复,没想到,它竟然还能消除疲劳。 难怪这个东西,有那么多人都想要了。 思及此,不知又十分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将舍灵金身给了自己的解莲尘...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他将舍灵金身给了自己,是不是...是不是已经活不下去了... 不知发现,自己现在想解莲尘的念头,已经变得很自然了。自己的下意识里,已经不会再去抵触自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他这件事了,这种改变,究竟是好是坏呢... 正当不知坐在床上,眼神放空的楞楞发着呆时。房门外,却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笃笃笃!” “哪位?” 在听见敲门声的那一刻,不知就已经翻身下床,然后走到了衣柜旁,随手挑了一件男装,准备穿上。可是门外,却忽然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尖细嗓音。 “不知先生,您已经起来了吗?抱歉打搅您的休息,小的奉皇上之命,前来有请不知先生入宫觐见。” 什么!!? 来者,竟然会是皇帝老儿的人。 这一来,人家甚至直接点名叫出了代表她身份的名字,不知先生。 第两百一十九章 鲜余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这个称呼,除却书院的人以外,可是没人知晓的。如此一来,能说明什么呢?这只能说明,在卧龙村的书院里的那些教书先生当中...有皇帝老儿的人... 嗬,不过细想一番也不奇怪了。 百里连业是如此的视拾秋为不祥,他又怎么会宽心的就此放任拾秋天高皇帝远的,待在为国家培养人才的一座书院里呢。 思及此,不知倒是不怒反笑了起来。 她一边将手中的男装放回了原处,一边伸手从角落里,拿起了那款自己曾经穿了四年的书院先生的衣衫。 不知看了看这件跟着那些男装一起被送来的衣裳,心下,仿佛瞬间明白了些什么... “嗬...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纵局者,心之难测,心之难测...” 说完这句话,不知不做任何犹豫的一边将衣衫穿上,一边应着外面来人的话。 “稍等,容我洗漱一二。” “是,先生从容便可,不必着急。皇上此刻尚在早朝,先生收拾妥当随小的进宫,时间刚好。” “那就劳烦公公等候了。” “无妨,无妨,先生请便。” 不亏是皇宫里的人,说话都是这般一套一套的。虽然不知只是个教书先生,但,这太监显然也懂得皇帝老儿的惜才之道,对于教书先生这样的人才,他一向是颇为器重的。所以,这太监才会对不知这样客气。 要知道,换做是朝堂上的那些大臣见着皇帝身边的这些个太监,那都是要虚抱一拳以示礼节的。 时间过去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袭白衣的不知,将一头墨发高束于头顶,除却一顶简单的玉冠和两条同色系发带自然的垂在身前以外,并没有过多的装饰。 常言道,人要俏一身孝。 白衣不知,当真可以封神! 尤其是她这眉若春月柳,眼如朝霞升,肤若皎皎月,唇如秋枫叶。不娇不媚,却偏又眉眼生动顾盼生辉,越看越容易叫人沉溺其中的绝色容颜,当真是叫人想不看她都难。 连这皇帝老儿身边,一向见多识广的太监,在乍一见得不知的身姿容貌之时,整个人都愣了愣。但他随即就意识到自己现下态度稍有不妥,他才赶忙低眉顺眼,恢复了自己平日里的那副微微弓着腰,将手老实的交叠在身前的样子。 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年纪较轻,身上的衣衫也较他的有所不同的小太监。 “不知先生,小的失礼了。” 正当不知在下细观望之时,这太监,当真是处事圆滑,对于自己刚刚短暂的失神,也不做掩饰,反倒挑明了说出来,还跟不知道了歉。 听见他的话,不知不由得对他多看了两眼。 只见眼前这人,生的倒是五官端正,肤色冷白,个子还比不知稍稍高出些许,这还是他现在低着头,弓着腰的情况下。若是站直了腰身,恐怕与拾秋的身高,差不了多少。这倒是让不知有些意外,要说起来,这人的相貌人才,都不应该去做一个,做一个太监啊... 不过,眼下并不是该去考虑思量这些的时候。不知微微颔首,算是还了他一个礼,然后轻笑一声道。 “无妨,还未请教公公名讳...” “先生抬举了,小的名叫鲜余。” “哦,嗬...那就烦请鲜余公公前面带路吧。” “好好,不知先生这边请。” “嗯,请。” 说话间,不知他们一行人,就经过了祝影影祝的房间。此刻,她的房门依旧紧闭,不见任何动静。路过此处时,不知也仅仅只是稍稍侧目看了一眼,并未多做停留的跟在了鲜余公公的身后,一行人下了楼。 楼下也不知道是不是鲜余让人清了场,以往这客栈大堂里,都是宾客满座的。眼下,竟然一个人也没有。连那掌柜的都回避了,不在柜台后面。 看来,拾秋的话,说的没错。这酒楼里,早就有皇帝老儿的人,在盯着她了。之所以没有下手,或许是因为先前自己一直是昏迷不醒的状态吧。 昨日自己已经能够独自出门了,再加上还顺手救了一个祝影影,显露了实力,皇帝的人定然是回去报了消息。所以,今日一大早,就遣了人来,直接带她进宫了。 说实话,对于此次进宫,不知的心下,其实是很平静的。也没什么觉得慌乱或者担忧的感觉,更多的是一种从容,更甚的可以说是,早就想去会会这个手段非凡的百里连业了。 一行人出了客栈的大门,就瞧见了一架颇为华丽的马车,停在了客栈的大门口。 不知在鲜余的搀扶下,步上了马车。 车轮转动,马车缓缓的驶向了皇宫所在的位置。 一路上,不知其实什么都没有去想,她只是闭着眼睛,安稳的坐在马车里,休养了一下精神。 街道上传来的阵阵商贩叫卖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每经过一个地方,就会有不同的味道,转进不知的鼻腔里。有卖花儿的花铺传来的花香,卖甜饼的饼铺传来的饼香,甚至是卖铁具的铺子里传来的那股很有分辨率的铁锈味儿。 这些味道传进鼻腔里的顺序,都被不知给记了下来。 时间过去了大约接近半个时辰的时长,终于感觉到马车忽然间停了下来,然后就传来了鲜余和人交谈的声音。 三五两句寒暄后,不知就听见一个带着甲胄与佩剑摩擦声响的脚步,行至了马车旁边停下了,然后一道亮光就从掀开的车帘后面,投了进来。连带着亮光出现的,还有一张戴着金色面具的脸。 想来,这便是镇守宫门的守卫了。 这名守卫探究的眼光,正好就对上了不知那双将将睁开些许,带着一股淡然但是又给人一种天生的压迫感的瑞凤眼。 惊得这侍卫当即倒退了一步,还是撞到了后面跟上来的鲜余,他才回过神来。 “大人这是劳累过度么?” 鲜余关切的声线,从这侍卫的身后传了过来。他连忙调转身形,收敛了情绪,以正常的口吻,冲着鲜余拱手行了一礼道。 “哦,多谢鲜余公公关心,属下无事。额,检查没有问题,公公请吧,别误了皇上交代给您的差事才好。” 第两百二十章 议政殿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做为皇宫的守卫,这应变能力,还是勉强够看。 鲜余抿嘴一笑,随即便微微颔首以作告别,然后便领着马车,驶进了皇宫的侧门。 进去行进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过后,马车又再次停了下来。车帘再次被人掀起,这次出现的,就是鲜余那张白皙清俊的脸了。 “不知先生,我们到了内宫门口了,里面除了皇上的车辇外,是不允许车辆通行的。所以,就烦请先生下来,随小的步行至议政殿。” “嗯,好。” 听见鲜余的话,不知便丝毫不曾犹豫的起了身,然后动作利落的下了马车。 下得马车,不知放眼打量着四下的建筑,此处,宽约两百米左右,两边都有着十来米高的棕色城墙,正前方是一方气势恢宏,雕梁画栋的城楼瞭望台,其上除却有定桩的侍卫把守以外,还有十米一队的流动巡逻侍卫队。这皇宫的守卫之森严,可见非同一般。 “不知先生,这边请。” 不知正下细打量着,鲜余的声音就从前方传了过来。她连忙收敛心神,跟着鲜余的脚步,朝着这给人一种满是压迫感的皇宫内院,走了进去。 入得内宫的门,入眼的,是一方宽阔无比,横纵至少在五六百米以上的广场,广场的前方,修葺着一座看起来气势宏大,庄严无比的宫殿。宫殿前,是以花白耀眼的白玉石铺就的一条有着数级台阶的长道。长道的起点,一左一右的请放着一对威风凌凌的金麒麟。 此时,这条白玉长道上,正三五成群的走着一些刚下朝的大臣。 鲜余带着不知穿过了沉长的广场,来到了上得玉石阶的起点处。其上有先行一步的大臣,也已经走到了此处,见着是鲜余,这些人也都个个有礼的冲着鲜余微微行了一礼,鲜余亦是十分得体的一一回礼,应答着他们的寒暄问候。 但是这些大臣的眼光,皆是在鲜余的身上停留片刻后,就将眼神落在了他身后的不知身上。不出所料的,每个看清的不知容貌和衣着打扮的人,皆是眼露惊讶。随后便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着,缓步离开了。 不知对于这种眼光,很显然是早就习以为常了。更可况,今日她是特意以这身打扮进宫的。为的,也是能够让这些人不必费心猜忌。就能够晓得她的身份,正是大虞唯一的教书女先生,不知。 既然皇帝没想藏着掖着的秘密将她召进宫里,那么她就要有多高调整多高调了。 这拾阶而上的过程中,不知他们起码是与无数的朝中大臣打过招呼了。每个人的脸上,皆是不出所料的惊诧,和看见不知容貌之后的惊讶。 终于,台阶上完了,鲜余同这些人招呼也打完了。前方五十米处,就是议政殿的大门了。 “呵呵,看来,不知先生的名字,在咱们大虞,已经是家喻户晓了。” 一边整理着自己衣冠的鲜余,一边有些打趣的冲着不知来了这么一句。 听见鲜余的话,不知也亦是笑笑道。 “鲜余公公说笑了。诸位大人,不过是看在公公的面子上,对我多看了一眼罢了。” “嗬...许是如此。那么,不知先生这就随小的进去面圣吧,先生请...” “有劳公公前面带路。” 说话间,两人便已走到了议政殿的大门口。到了此处,鲜余便不再往前了。而是恭顺的站在门口,冲着不知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待到不知进去后,也未听见他向皇帝通报不知的到来,鲜余便合上了议政殿的大门。 殿内的光线,并未因得大门的合上,从而变得晦暗下来,反倒是少了那抹直射的光线,让不知得以看清楚了坐在一方宽阔的几案后面,此时正埋头提笔书写着什么东西的百里连业。 这人,年岁看起来不过三十五六的样子,哪里像是个有着那么多子女的中年皇帝。甚至模样都与不知先前想象的那种大腹便便,满脸横肉的样子完全不同。相反,眼前的百里连业,眉眼俊挺,此刻正薄唇紧抿眉头微蹙着,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不过,看见他,就晓得拾秋先生长得像谁了。 不知同他之间,大约相距着一二十米的距离。 百里连业没有出声招呼她过去,不知便站在原地,并没有上前打搅。 时间过去了大约一炷香之久后,不知终于看见百里连业轻舒了一口气,然后悬笔立停,一边确认着纸张上的内容是否正确,一边缓缓的抬起了头来,将目光从纸张上,挪转到了站在门口处的不知身上。 毫无预兆的,两人突然四目相对。 只是,这一眼,不知倒未觉得有什么,无非是这人的眼神,带着一股王者的犀利和威严,让人无法与他对视太久。但不知的心下,却并没有什么波澜。他这么看着她,她也落落大方的回看着他。 不过,有趣的是,与不知冷静淡定的眼神完全相反的是,她清晰的看见了百里连业在见到自己以后,那双犀利的眼眸,顿时变得同先前见到她的那些大臣一般,露出了一抹瞳孔瞬间放大的惊诧!!手中握着的狼毫,也顿时抖了抖,一滴漆黑的墨汁,顷刻间掉落在了他已经书写好了内容的纸张上。 “馥...馥雅...” 百里连业的声线,听起来有些隐隐的颤抖。馥雅!?是在说拾秋的母亲,敖馥雅吗? 这大白天的,难不成这厮见鬼了不成,这里明明活生生的就只站着自己一个人而已。叫什么馥雅... 等等,馥雅... 难道!! 一个让不知震惊万分的想法,让她顿时感到心下一阵惊凉。 还未等不知将心里的那个想法细细理清楚,就只见这人忽然站起了身来,快步越过了几案,随后大步流星的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这副来势汹汹,生怕不知下一秒就要跑路一般的架势。看得不知顿时眉峰一挑,手下意识的就放在了已经被她收整成了腰带模样的长剑上。 好在,随着这人脚步的越来越近,他的身形,却也逐渐的慢了下来。眼睛里的那种初见不知时的惊诧,也慢慢的收敛了起来,最后,就恢复成了不知最开始看到他的时候的那种犀利和威严。 第两百二十一章 作用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临近跟前,两人的视线,再次清晰的交汇在了一起。 只不过,这次不知先行移开了视线,然后拱手冲着百里连业端正的行了一礼。 “不知,参见皇上。” “不知...” 听见她的话,百里连业忍不住的重复了一番这两个字,似乎是在细细品味着其中奥义。 “是,皇上。” “嗯,很好!来,平身。呵呵,不愧是我大虞,乃至整个天下唯一的教书女先生。我们大虞能有不知先生这样的人才,当真是一大幸事。” “皇上谬赞了,能够为大虞培养栋梁之才,也是不知的善缘。” “哈哈哈,很好!羽儿果真没有看错人,他的眼光...一向独到...” 说到这里的时候,百里连业那双犀利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不知一直在直视着他,自然是没有将百里连业的这异样的神色放过。 且,她也读出了这人言语里的话外之意。是了...当他提到拾秋,不知的心下,亦是多出了一抹异样。 在今日之前,不知对于拾秋的态度和感觉,都是以一种对待救命恩人的感觉。但,从今日起,她想,这种感觉...应该是时候脱卸下来了。 从早上她打开衣柜看见里面的那套先生制服开始,一切的一切,都在不知的心下有了总结。 首先,是拾秋这个人,在此之前,不知一直觉得,他对待自己,除却那点儿男女之情外,一向都是单纯的。直到今天早上看见了这件提前准备好的先生制服,不知才第一次感觉到,拾秋或许,根本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因为,她只说让他帮忙准备几身男装,却并没有让他准备先生制服。在当日送来之时,不知还未觉得有什么奇怪。只当是拾秋可能会觉得她喜欢穿先生制服,于是就顺便替她备下了一套。 可是,倒是今时今日,鲜余来找到她的时候,她才知道。这一袭先生制服,原来...其实是拾秋早就为了她今日的进宫面圣,所备下的...“战袍”...也可以将其理解为,免死金牌。 昨夜他来找到不知时,并未提及只字片语的有关于今日皇帝可能会召她进宫的事。而是给了她一封,正好能在她心生疑惑之际,为她解惑,和现在想来,根本就是在为他的前事做着来龙去脉的详细说明的介绍信。 毕竟,只有在了解这一系列故事发展的前提下,才能明白不知自己可以在这件事当中,起到什么作用。 什么作用呢... 那当然是,替拾秋扳倒百里连业的作用... 因为,从刚刚不知听见百里连业冲着自己说出“馥雅”二字的时候,她瞬间就明白了,当年在那样一个没人敢施以援手的情况下,拾秋如何会挺身而出的救下她。甚至在后来的大家都不同意自己留在书院的前提下,力排众议的非要留下自己在书院里。以及,后来自己决定独自离开书院,前去云游寻找有关她身世的事情之时,拾秋会不顾一切的说要跟着自己。 他当然要跟紧她咯,因为,自己是他复仇之计中。最为重要的那一颗棋子,一颗...长得很像拾秋的生母敖馥雅的棋子。不知方才心中的悲凉之感,亦是来自于此。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早就是拾秋布下的一个大局。 从他离开皇宫去了卧龙村任职掌院开始,就是这个局的启幕。不知猜测,他最开始的计划,应该是暗中在卧龙村的书院,培养将来能够效忠于自己的人才。并将这些人才,全力输送到了皇城,乃至于整个大虞国境之内,更甚或者是国境之外,为自己将来的复仇,做好准备。 他这么年轻,还怕熬不死百里连业么。 再者,等到百里连业死了,到那个时候,他的学生们,早就已经遍布朝堂了。到时候,自己想要这个皇位,不是易如反掌之事吗。 只是,没想到,后来竟半路掉下来了个不知。因为他曾偷偷的在百里连业的书房里,见到过自己母亲敖馥雅的画像。拾秋自然明白母亲对于百里连业来说,一直是他心下的意难平。所以,当拾秋看见了不知的容貌之时,他就感觉自己的计划,仿佛生出了一枚定心丸似的,让他又多了一份把握。 于是乎,他就执意将不知留在了书院里。也相当于是变相的将不知看管在了身侧,他不是不知道书院里也有皇帝的眼线。而这个眼线,不知也猜到是谁了。 那就是,对于拾秋的身世,起到了一些些宣传作用的...书院里最年轻的那个教书先生,百树... 因为,从字面上来说。大虞的掌权人姓百里,那么,百这个字,就不可以作为姓氏让寻常人使用。可是,百树一个自称是孤儿的人,却可以用这个字作为名字。说明,拾秋或许早就知道了百树的来历。甚至是,百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隐瞒书院里的那些人关于他的身份。因为他的出现,也是在光明正大的警告书院里的人,你们的一举一动,皆在皇上的掌控之下。轻举妄动,没有什么好下场。识时务者为俊杰,才是最好的归宿。 只不过,也不晓得这些教书先生个个都忠心于拾秋,还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没往那方面去想,所以,也没人把他当回事来看。 关于这一点,不知自然是更倾向于前者。毕竟,能够获得国学院认可的教书先生,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所以,不知认为,这些教书先生,应该都是正经先生。只不过在后来,或许是在拾秋的“策反”下,将他们都变成了自己的人。 不过,这些事情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拾秋的复仇之路,原本在颜玉棠的掺和下,就应该终结在了半路的。可是没想到,自己大概真的是与他的命理有所纠缠,所以,阴差阳错之下,自己又将他的复仇之路,重新接上了正轨。 还连带着把解莲尘给牵扯进来了,思及此,不知的心下,当真是五味杂陈... 难怪今日自己从进宫到现在,拾秋都还未出现,这一切就好像是...下棋之人,终于把自己的王牌,推到了地方首将的面前,准备殊死一搏一般。 第两百二十二章 周旋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到了这个时候,不知已经不想去猜测拾秋此时此刻的心境如何了。 毕竟,他能做出这样的部署和决定,就已经是想好了当自己再从这议政殿出去的时候,他于自己的救命之恩,就已经还清了。 难过吗? 不,其实对于不知的这种谋划。如果是在没有看过昨夜那封信之前,她或许不会理解他的做法。但是,他显然是害怕不知无法理解自己的做法的。所以,他才会在昨夜,给了她那一封信。对自己以前经历的种种,做出了一个交代。 故此,纵使现在不知已经晓得了他利用了自己,但,不知并不怪他。 毕竟,他的母亲敖馥雅的死,和相依为命长大的姐姐,被送去了和亲。以及自己什么也没做错,却被父亲百里连业给差别对待。更甚的,百里连业既然对于自己的一切行踪都了若指掌。那么他就不可能不知道百里庆律曾派人设计暗杀自己的事情,他知道,但他却默许了。这种行为,与纵凶杀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如此种种,其中滋味,除非亲身经历,旁人当真是无法去体会他心中的悲凉。再者,他到现在为止,不管是不是在利用自己。都从来没有伤害过她,甚至在中途出了百里庆律派人暗杀他们的事情以后,拾秋直接主动的消失了。说明,他还曾一度放弃了要将自己卷进来的念头。 所以,到了现在,不知也完全理解拾秋了。 思及此,不知便露出了一抹标准的微笑,冲着百里连业再次拱手行了一礼道。 “是了,拾秋先生于不知而言,是亦师亦友的同伴,也是对不知有救命之恩的恩人。” “嗯,感恩知分寸,可见不知先生你的品性优良。朕,也是在昨日的夜宴上,听闻羽儿提及不知先生你也来了皇城,故此也不想错过见见咱们大虞第一女先生的风采几何。” “皇上谬赞了,第一这个称谓,不知当真不敢当。是学生们优秀,我这先生,才有发挥作用的空间。” “呵呵呵,不知先生如此心胸宽阔,当真不愧是...一代奇女子啊。” “皇上愈发调侃了,这接二连三的夸奖,倒是要叫不知忘乎所以,飘飘然的虚浮了。” 虽然心下很是不想同这厮在这儿“闲打卦”,说些没有营养的话。但是,毕竟还没有到撕破脸皮的那一步。再者,这百里连业字字句句都在对自己戴着高帽子。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不知当然也不好给他甩脸色。毕竟,这厮是大虞当今的皇帝。、 “哈哈哈,好!!羽儿果然没有看错人!这样,今晚,朕在宫里设宴款待各国使臣,不如,不知先生也留下来一同参与如何!?” 老狐狸,终于说到重点了。 “这...这不好吧,皇上。不知只是一介普普通通的教书先生,如何能唐突的参加国宴这样重要的场合呢。不妥,不妥,皇上。” “嗯!?不知先生你于大虞江山社稷的人才建设有功,既是有功之臣,如何不能参加国宴!朕说你来得,你就来得!” “皇上...使不得...” “这是圣旨!!难道,你想抗旨不成!?” 说到此处,百里连业就做出了一副很是严肃的样子,拿出了皇帝的架势。 嗬...殊不知。她等的就是皇帝老儿这副非要自己去参加不可的样子呢。 因为不知忽然想起来昨夜做梦之时,那个看不清身形的人,对自己所说的那句话。 “花开之事,定不负季节的盛情相邀...” 只不过,这句话用在当下的话。就不知道这即将欣赏的花,是什么样的了。 思及此,不知便装作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面露难色的答应了百里连业的要求。 “不知不敢抗旨,既然皇上盛情相邀,那么,不知遵命便是。” 见着不知答应了,这百里连业的脸上,终于再次露出了一抹笑意,然后又冲着不知靠近了一步,原本是想伸出手来拍拍她的肩膀,却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这手伸到一半,就犹犹豫豫的又收了回去。 “嗯,嗬...如此,那朕便让鲜余带你去偏殿休息。待到夜宴开始前,再由他带你去宴会场地所在的地方。” “是,不知明白了。” “好,你便退下吧。” “不知告退!” 言罢,不知便冲着百里连业微微颔首,算是行了一礼。随后转头便要离去,可她转身的动作将将成形,就忽然听得身后的百里连业又忽然叫住了她。 “等等...” 哟呵,这家伙,看来还是忍不住想问些什么别的事情吧。 思及此,不知便装作一脸疑惑的又回过了身去。 “皇上,可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不知?” 在不知回头的一瞬间,不知清晰的在他那双锐利的眼眸中,再次看见了一抹缱绻和不舍... 不过,在见到不知那双带着探究神色的瑞凤眼与自己四目相对之时。这人就瞬间收起了那幅不舍,然后恢复了那种正常的样子。 “哦,呵呵,也没什么。朕,只不过是想晓得,不知先生你的父母...是为何方人士?” 听见百里连业的话,不知当即忍不住的眉峰暗暗一挑,心下顿时就明白了这厮想知道的事情是什么。 不就是看见自己这张脸,就想问问她与死去的敖馥雅,有没有什么关系咯。 或许,在当年的敖家灭门惨案中,还有敖馥雅年幼的妹妹之类的人物...有所遗漏也说不一定。 “回皇上的话,不知无父无母,因头脑曾经受过重伤,所以到目前为止,还未曾想起自己究竟为何方人士,家中亲人几许。还请...皇上恕罪!” 不知这番话,说的诚恳又不卑不亢。叫那老狐狸百里连业听了,都忍不住的露出了一声叹息。 “这,没想到,不知先生的身世,竟然会是如此令人唏嘘。” 好嘛,这厮本就心存侥幸的感觉不知是不是与敖馥雅有所关联。现下听了不知的话,心中的猜测,恐怕是又多了一分。 “呵呵,皇上当真是怀着一颗慈悲之心。对于不知这样无名小卒,竟然也会如此关心。”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第两百二十三章 很合身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呵呵,朕,一直决心要做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这点儿关心,不过空口白话罢了。好了,你先退下吧,朕还要处理别的事情。” 这一次,百里连业说完,就率先转过了身去,并没有再留不知的打算。 见此情形,不知倒也不甚在意,依旧是客套的回了句话,就伸手打开了议政殿的大门,走了出去。 门外,鲜余站在距离议政殿的大门约二十米开外的地方。微躬着身子,候在那里。只不过,让不知在意的,却不是鲜余。而是站在鲜余身前的...拾秋先生。 听见大门打开的动静,拾秋的眼光,立马就锁定了从门后走了出来,又将殿门给合上了的不知。两人的视线,毫无意外的四目相接。 只不过,一人的眼中,是掩藏不住的忐忑。一人眼中,却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见着不知走了出来,拾秋的心下虽然有所犹豫,但最后还是决定踏出脚步,冲着不知迎了上去。 临近跟前,两人的脚步,都同时停了下来。 “不知...我...” “十九皇子殿下...” 听见从不知的嘴里,第一次说出这样陌生的称呼,拾秋的心下,当真是愈发五味杂陈了。 “不知...” “殿下,您是要来找皇上的吧,皇上现下正在里面,若是有事,殿下还是切莫耽搁的好。” “我...” “鲜余公公,皇上方才说,要让我留下来参加今晚的夜宴。所以,有劳公公带我去偏殿。” “是,不知先生请随我...” “你说什么?父皇让你参加晚上的夜宴?” 听见不知的话,拾秋的心,瞬间就是一紧,也顾不得其他的上前一步,伸手拦下了准备跟着鲜余去偏殿的不知。 见他如此举动,不知只是扭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轻笑一声道。 “殿下,这身衣裳,很是合身,多谢。” 说着,不知便直接侧身越过了拾秋挡在自己身前的手臂,跟着已经在前面候着她的鲜余,准备离开此处。 衣裳...合身...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不知的这句话,还是带给了拾秋意料之中,但也超出了自己预料的难过... 拾秋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与不知,当真是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她的这句多谢,恐怕,也是在对自己予她的救命之恩,做着最后的总结。 思及此,拾秋的身形,竟有些踉跄的晃了晃。 只不过,还未等他从这种意料之中却超出了预料的难过中回过神来。就只听得一个在此时听起来,当真是没有比之更讨厌的声音,从自己的身后传了过来。 “哟!!十九弟,早就听父皇提起你回来了,不曾想,我们兄弟二人,竟到此时才得空相见啊。” 这个声音,不知别人。正是让拾秋恨得牙痒痒的...百里庆律。 闻声,拾秋瞬间便收拾好了心间的难过,转而收敛心神,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侧身看向了从议政殿的右侧回廊缓步走了过来的太子百里庆律。 看见他,拾秋的心下,要说没有一丝情绪的波澜,是假的。 不过,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自己才刚刚回到皇城没有多久,凡事,需得循序渐进,好好计划才是。 思及此,拾秋便端出了以往见着太子的那种标准的笑容,冲着他迎了上去。 “太子殿下!” 听见拾秋的称呼,百里庆律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当即便闪过了一丝得意的神色。两人临近跟前站定,拾秋便率先拱手冲其行了一礼。 百里庆律这厮虽然心下暗爽拾秋对他这副恭恭敬敬的样子,但,毕竟到目前大家都还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所以,既然他都能忍得下这口气,那自己又何乐而不为呢。 “十九弟!!你又与皇兄生分了不是!!” “哦,呵呵...皇兄。” “嗯,这才对嘛!!你小子,回来了那么久,如何也没来找皇兄我聚聚。卧龙村一别,转眼已经过去了近两年的时间,眼下再见,为兄心下当真也是不甚唏嘘。” “嗬...是了,步履匆匆,竟也不觉时光荏苒。” “走走走,咱们就不要在这里闲话其他了。你是来见父皇的?那不如我们一同进去啊,为兄我也正好有关于父皇寿宴安排的一些事宜,想要请示一下父皇的意思。” 说着,百里庆律便伸手一把揽住了拾秋的肩头,一副兄友弟恭,甚是亲切的模样,架着不知就朝着议政殿行去。 因得鲜余带着不知去了偏殿,所以眼下就只有百里庆律的随侍太监前去通传。得到门内的皇帝百里连业允许后,百里庆律这才放开了拾秋,两人站在门口端正了身形,待到通传的太监将门推开后,两人便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 “儿臣,参见父皇!!” “儿臣,参见父皇!!” 兄弟俩异口同声的冲着坐在几案后面仿佛是刚刚将什么东西给收了起来的百里连业,同时躬身行了一个大礼,然后就弯着腰,等着皇帝应声。 约摸三五个呼吸后,两人终于听得百里连业让他们免礼起身的话。 “嗯,平身。” “谢父皇!” “谢父皇!” “今日,你们兄弟二人,倒是难得的聚到了一起。” “是呀父皇,儿臣与十九弟,在卧龙村一别,如今已经是快两年的时间没有见面了。这小子,回了皇城,竟然也没有与儿臣言语半句,要不是今日被儿臣恰好碰见这小子,只怕是,不知哪才能得见呢!!” 百里庆律这厮,一副跟拾秋哥俩好的模样,以及他此刻说出来的话,当真是听得拾秋心下一阵恶心。 嗬,要不怎么百里连业如此喜欢这个儿子呢。想来,这百里庆律,与当年设计夺取了太子之位的他,应该是秉性相同无异吧!! 拾秋的心下,虽然忍不住的这样腹诽。但,他还是赔着笑脸,应了百里庆律的话。 “呵呵,父皇,您瞧皇兄这架势,倒当真埋怨起儿臣来了。儿臣回来,也不过就这几日的事情,因得刚刚回来琐事颇多,所以还未来得及去找皇兄叙旧,皇兄竟然就将这状,告到了父皇您的面前,哎,幸亏儿臣一回来,就现行入宫给父皇请过安了。要不然,皇兄怕是直接在父皇这儿,告儿臣个大不敬之罪了。” 第两百二十四章 失言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拾秋的话,当真是听不出半点儿不好的情绪在里面。 父子三人谈笑风生的场面,若是在旁人看来,或许还真的会感叹他们这亲子关系的融洽。但是,这等欢声笑语,只不过是...看得揭不得的一层遮羞布罢了... 一番不痛不痒的玩笑话过后,百里庆律便率先开始了今日的话题。 “父皇,儿臣今日前来,是想征求父皇的想法,关于您大寿当日的宴会场地,您是想办在别苑呢?还是在宫里呢?” “这种事情,律儿你自己决定就可以了。身为一国储君,这也是体现你的统筹能力的时候。所以,你也不必来问朕的意思。只要是你自己的心意,朕,都高兴。且,这一次来了那么多的各国使臣。也是律儿你提前熟悉政治邦交场面的一个重要场合,懂得控场,很重要。所以,今次朕的寿宴,也是对律儿你的一大考验。” “是,父皇!儿臣明白,只是,这次来的使臣颇多。儿臣怕自己忙着筹备寿宴的事,就疏忽了照顾各国前来的使臣。尤其是,今天儿臣已经安排他们全部的人,都住进了露华别苑。不似先前那般,由他们自行乐意住在皇城的哪间客栈,不用我们照闲。现下,一切起居事宜。都需要人来每日照拂安排。所以,儿臣这里就急需一个助理人手。还请父皇恩准儿臣,寻一个帮手来协助照拂这些各国使臣们,免得落人口实,说我们大虞怠慢了他们。” “嗯,律儿的想法很是周全,不错!至于这个助手人选...你看看你的那些弟弟里面,有谁是适合的?” “诶!?瞧儿臣这急糊涂了,父皇,还用得着寻么!十九弟不就正合适!?他在卧龙村,可是照顾着一整个书院的学生,所以,由十九弟来负责照顾各国使臣,不是正合适不过的事情么!” 站在一旁完全没有参与这个话题的拾秋,在听见皇帝和太子之间的对话之后,他简直差点儿没忍住笑出来。 合着,百里庆律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他早不来找皇帝商量事情,晚不来找,偏偏在自己进宫的这个时候来了。 原本他是想来接不知出宫,想跟她好好谈谈的。可是现在,不仅不知被皇帝给留在了宫里,现下连自己都要被这百里庆律给框进了一个极容易整出幺蛾子的差事里。 嗬...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商量好的。 但,眼下他又如何能编出什么能够躲脱这个差事的借口呢? 旁的不说,在皇帝的这些儿子当中,其他的皇子,都各自有着各自的差事,年纪稍长的就负责一些宫内各司的事物。年纪小点儿如百里庆棠那样的,又都在读书。 所以,眼下就只有自己这个刚刚回来的“闲人”,可以作为百里庆律刚好缺的这个帮手了。 他能怎么拒绝呢,他没办法拒绝... “这...羽儿,照拂所有使臣,可是个苦差事,你这刚刚回来,就让你接手这等麻烦事情,你可愿意?” 呵呵...他说他不愿意,能行? “父皇言重了,能为皇兄分忧解难,是儿臣的荣幸。若是父皇与皇兄信得过儿臣,那儿臣自然是愿意至极的。” “好好好!!看着你们兄友弟恭,相辅相成的样子,朕,很是欣慰。如此,那这件事就定下来了。寿辰宴会的事,就由律儿你负责。照拂各国使臣的事,就由羽儿你全权负责了。” “是!!儿臣,定当竭尽全力为父皇筹备一场空前盛大,让所有各国使臣,都见识见识我们大虞的实力!!” “儿臣,也定然全力协助皇兄,不负使命。” “嗯!!不愧是我百里连业的儿子,很好!!行了,今日朕也乏了,你们都下去各忙各的吧。” “是,儿臣告退。” “是,儿臣告退。” 说着,拾秋和百里庆律两人,就冲着皇帝百里连业躬身行了一礼,随即便准备转身离去。 可就在此时,那百里连业又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叫住了拾秋。 “哦,对了,羽儿。朕方才,已经见过你极力推荐的那位不知先生了。不得不说,羽儿你的眼光很是独到啊。竟然能发掘出这等奇女子,当真是为我们大虞,挣了一份面子。我连女子都如此出色,更何况男儿了!所以,今晚为各国使臣设的接风夜宴,朕也邀请了不知先生一同参加。羽儿你既然同不知先生是旧识,那么,晚上就由你去接...” “什么!?十九弟,不知先生也来皇城了?如何没有听你提起,啧,你小子,当真是保密工作做得如此之绝。不知先生既然是跟着你一同来了皇城,你就应该早点儿派人来通知皇兄我啊!好歹皇兄我也与不知先生是旧识啊。” 听见百里庆律的话,不仅仅是拾秋的眉头微微轻蹙了一下。连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给出言打断了的百里连业的脸色,都瞬间暗了暗。这一切,百里庆律那厮还一副眉开眼笑不知生死为何物的在同拾秋,吧啦吧啦的说着一些有的没的。 “咳嗯!!” 终于,百里连业的耐性,已经被百里庆律这不知死活的家伙还耗尽了。而他的这一声战术性假咳,也终于让百里庆律这厮回过了神来,意识到自己刚刚失态又失言了。 因为他刚刚的那番言行,已经完全触犯到了一个储君所不能犯的错误。 其一,就是冒然打断了百里连业的话。 其二,就是对一个女人,表现得太感兴趣。尤其是对一个他父皇明确表示出了很欣赏的态度的女人..因为,作为帝王,是不可能,也不能对一个女人钟情一生的。更何况,在他父皇百里连业还在世的情况下,天底下所有的女子...只要他想,是可以纳任何一个为妃的。 所以,刚刚百里庆律这厮,当真是在老虎的嘴巴上,拔下了一根极有可能触怒这头老虎的胡须。 这厮也终于看出了百里连业脸色的不对劲,尤其是被他那双犀利的眼睛稍稍那么一盯,百里庆律就差点儿没吓得直接跪下去。 现场的气氛不对,拾秋其实根本就不在意他们之间会生出什么嫌隙,他现在只想快点儿离开这里,然后去找不知把事情说清楚。 第两百二十五章 出事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思及此,拾秋便清了清嗓子,然后出言道。 “那个,皇兄...其实不知先生,并不是同我一起前来的。这其中的事情,说来话长。再者,眼下并不是该讨论不知先生的事情的时候。眼下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干正事儿吧。” “额,对对对!十九弟说的没错,父皇,儿臣手上事情繁多,还请父皇恕儿臣方才的无心之过...” 百里庆律的话,显然是没有起到安抚百里连业的作用,反倒是叫他眉宇间,更加生出了几许沉重。见此情形,拾秋又接着打圆场道。 “父皇,晚上儿臣会记着派人去接不知先生参加夜宴的。劳累半日,父皇还请保重龙体,稍事歇息一下吧。” “嗯,朕,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 “是,父皇,儿臣等告退...” 拾秋与百里庆律两人,异口同声的回了皇帝的话。就再次行了一礼,然后出了门去。 走出殿外,拾秋侧目看了脸色难看的百里庆律一眼,然后用那种满是关切的口吻问到。 “皇兄,脸色怎么如此难看?” 虽然知道这厮现下在脸臭什么,但还是明知故问的说了这么一句。果不其然,拾秋的话刚刚出口,这厮就一脸阴鹜的冷哼一声道。 “哼哼,老十九,你这小子,当真是不够意思啊。皇兄我好心在父皇的面前给你讨了一个负责照拂各国使臣的差事,这是多好的一个立功表现的机会呀。皇兄我都没有去找别的兄弟,就念着你这么多年没回来,现下回来了,正是缺少一个在父皇面前表现的机会不是吗?” “是,多谢皇兄的提携。” “嗬...多谢?可我看你这谢意怕是有些假吧?” “这,皇兄,我的心思如何,你我兄弟这么多年,皇兄应是了解...” “了解!?那我问你,为何不知先生同你一起来了京城,你却没有告诉我一声?” “原来皇兄是在恼我此事啊,那我可当真是冤枉了。先前在父皇面前,我就已经说过了,不知先生并非随我一同回来。而是她...” “行了,行了!!我不想听你这巧舌如簧的辩解开脱,罢了,眼下父皇安排的寿辰重要。这样吧,你既然负责了照拂各国使臣的差事,此后定然是轻易抽不开身的。既然如此,晚上去接不知先生赴宴的事情,就由皇兄我替你去吧。” “可是皇兄,父皇说...” “哎呀,父皇整天日理万机的,不过是个接人的差事罢了。咱们兄弟两谁去都一样,得得得,你就甭跟皇兄我客气了。就这样说好了,你还是赶紧去露华别苑,看看底下那些人,有没有把各国使臣安置妥当吧,走了啊。” 言罢,这厮也不等拾秋应话,就直接心情由阴转晴的一甩袖袍,转头就朝着他的东宫走去。 拾秋站在原地,看着百里庆律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下...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该作何情绪。末了,也只是草草总结成了一声叹息... 罢了,既然他上赶着去,自己也多说无益。 整理好情绪后,拾秋便迈开了步子,朝着露华别苑所在的位置行了过去。 傍晚时分,这四月温和的天,连夕阳看起来都比其他时节的要美丽。宫内专门用来宴请宾客的旺京殿内,此时已有阵阵丝竹之声,从里间悠悠扬扬的传扬而出。 今晚受邀赴宴的主角,也就是各国的使臣们。已然纷至沓来,现场的气氛,也逐渐开始热闹了起来。 席间有相识的,就相携着比邻而坐,如此,也不会显得有所尴尬。 今夜到场的人,出却这些使臣以外,还有皇帝的那些皇子和公主们。 等到所有人都来的差不多的时候,皇帝与皇后,以及如今最得宠的几个嫔妃,就十分隆重的亮相了。 待到百里连业等人落座,在场的所有人,便纷纷站起了身来,躬身冲着主位上的皇帝拱手行礼。 “多谢虞皇盛情款待,我等,喜不自胜。” “哈哈哈,诸位使者远道而来,多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诸位海涵!来,此杯薄酒,朕,敬诸位使者!希望诸位在我大虞期间,能够玩得尽兴,吃喝随意!!” “谢虞皇!!” 众人饮罢第一杯酒之后,就纷纷落座。随着百里连业身边的随行太监高唱一声。 “接风夜宴,现在开始!!” 整个旺京殿里,瞬间就开始活络起来,只听得见杯盏碰撞,与碗碟筷箸交响,大家席间畅谈的声音。 紧接着,一队身着粉色纱衣,身形窈窕的舞姬。就从宴厅侧门鱼贯而入,稍稍整理队形后,就随乐开始翩翩起舞。 宴会现场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融洽和喜乐。 但坐在主位上的百里连业,却是瞧着脸色不佳。只见其不着痕迹的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然后召来了今日的随侍太监,低声问道。 “遣人去看看太子和不知先生,还有...十九殿下如何还没到!” “是,皇上。” 没错,这席间看起来,好像所有人都到了,但其实,临近皇帝跟前的那三个位置...到目前都还空置着。 可是,那随侍太监还未来得及调转身形出去,就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突然间脚下一个踉跄的从旺京殿的大门口栽了进来。 此人一经出现,殿内众人当即一片哗然。丝竹之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落在了来人的身上。 “鲜余总管!?” 刚刚领命准备去寻太子等人去向的那个随侍太监,一看清那浑身是血的来人的脸,当即就吓得脱口而出了来者的名字。 是了,此人,正是负责在偏殿陪着不知的太监鲜余。 “皇上!!皇上!!出事了,出...” “混账东西!!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鲜余一边在地上挣扎着爬起身来,一边踉跄着身形刚刚朝前奔近了两步,就被气得已经从主位上站了起来的百里连业给一顿呵斥。 吓得那刚刚站起身来的鲜余,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只是,事情紧急,还请皇上感觉派人前去阻止一二啊!!” 听见鲜余的话,百里连业那双犀利的眸子里,当即便迸射出了一抹寒光。 第两百二十六章 关海莹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大胆奴才,讲话没头没尾,还不赶紧把话给朕说清楚!!” 此时的百里连业,已然气得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吓得跪在堂下,满身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的鲜余,瞬间浑身瑟瑟发抖起来。 “是是是!!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是太子,太子他...不知为何在先前傍晚时分,忽然喝得酩酊大醉的来了您安排小的让不知先生歇息的偏殿,不由分说,就将小的给赶了出去。然后...然后...太子殿下就...” “说话吞吞吐吐,是嫌你狗命太长了!!” “不不不,小的只是...只是怕皇上知道了...” “狗奴才!!还不赶紧给朕如实道来!” “是是!!太子殿下他将小的赶出去后,就在殿内...想要非礼不知先生!!太子殿下将门从里面锁住了,小的没办法进去,也不敢贸然闯进去。恰好那时十九殿下来了,小的便求了十九殿下前去为不知先生解围。当我们破门而入的时候,不知先生身上的衣衫...都已经破损不堪了...碍于太子殿下的身份,不知先生并未敢出手反抗...十九殿下为了解救不知先生,当即便冲上前去,想将太子拉开。十九殿下劝说太子殿下,不知先生是皇上钦定的夜宴宾客之一。若是闹出事儿来,在皇上您这儿不好交代。可是太子殿下不仅不听,反而...反而转手就抽出了随身的佩剑,一剑刺中了十九殿下的腰腹处...” “什么!!这逆子,反了他了!!他们现下人在何处!” “回皇上话,太子殿下将十九殿下刺伤以后,本想再补两剑...但万幸被不知先生拦下了,只是,不知先生赤手空拳,再加上又是女流之辈,虽然有些武功傍身,可哪里是太子殿下的对手...只能是且战且退的将太子殿下引开了十九殿下的身边,让小的得以有了机会,将十九殿下救出了大殿...出了此等事件,小的半分不敢耽搁,安置好了十九殿下,就赶忙来此上报皇上...他们眼下,恐怕仍旧还在偏殿...” “混账!!来人!” “儿臣在!” 百里连业听到此处,已经顾不得其他了。直接就袖袍一挥,怒喝一声。应声的,是管辖宫内金甲护卫军的七皇子,百里庆珏(jue二声)。百里庆珏生得五官标致,一脸英气。肤色比之百里庆律那些养尊处优的家伙来说,看起来也要健康许多。 “给朕去将那个逆子绑了押去子午司,朕要亲自审他!!” “是!儿臣领命!” 百里庆珏领命就出了旺京殿,招呼了门外负责夜宴安全的两个金甲护卫,就去了事发地。 说起来,今晚会出这样的事情,也是因为旺京殿举办夜宴的缘故,宫内大部分的守卫,都被调到了此处。 不知他们出事的偏殿,平日里守卫本就稀少,今晚的夜宴,更是直接将那里的守卫全都调走了。因为整个皇宫最需要保护的人,全都在旺京殿。一个无关紧要的偏殿,根本就不需要浪费人力去把守。 所以,当偏殿出事以后,不知他们才会连个帮手都没有。又碍于百里庆律的身份,大家都不敢与其动手。否则,以不知的脾性,从他关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死尸一具了。 百里庆珏带人离开后,鲜余也赶紧跟着一起离开了。毕竟,他这一身的血迹,谁见了还有胃口吃东西啊。百里庆珏一行人了,整个大殿内,简直是死一般的寂静。这原本是其乐融融,相聚甚欢的一场夜宴,谁也没想到,居然会因为这根本就没到场的几个人,给毁得彻彻底底。 百里连业气得不轻,而坐在他身侧的皇后荼濛娇,一听自己的儿子出了事情,哪里还坐得住。现下已然是满脸愁容,根本就坐不住的在自己的位置上辗转焦急,又无计可施的想开口让皇帝同意她去看看自己那好儿子百里庆律吧,心下又害怕气头上的百里连业迁怒到自己身上。 这个时候,还是坐在皇帝另一边的贵妃关海莹,适时的站起了身来,然后扭着那不盈一握的腰肢,走到了皇帝的身侧,将手中端着的一杯温茶,递到了百里连业的手中,随即柔声细语,以只有在他们身周的人能听见的音量出言安慰道。 “皇上,您消消气。眼下,还有比太子之事更重要的...” 关海莹,是百里连业一直都极为宠幸的一个嫔妃。但虽然极得宠爱,她的膝下却并无子女。不过,大概也正因为如此。皇帝才会对她比其他嫔妃多出一份的信任。没有子嗣,就意味着没有竞争性,没有在后宫立足的根据... 这在历朝历代的后宫当中,都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不过,这个道理,却好像在关海莹这里,并不成立。她的年纪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但容貌却依然像是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般娇俏可人。身形却透着那种成熟女人的风味在里面,这样的女人,谁见谁不迷糊啊。 虽然她没有子嗣,但是,她却比与她同年纪,甚至是比她年轻的妃子看起来,都要漂亮不知多少倍,这大概也是百里连业如此宠幸她的原因之一吧。 果不其然,听见关海莹的话,这百里连业果然就消气了不少。回过神来,终于想起要安抚一下这些各国的使臣,才是最重要的。 “额...抱歉诸位,让大家看笑话了。这本是高高兴兴的一场夜宴却...罢了,来来来,诸位,是朕教子无方,扫了大家的兴致。此杯,就权当是朕向各位赔不是了。” 作为一个皇帝,百里连业的话,已经是屈尊降贵到了极致了。所以,这些使臣,也自然懂得见好就收。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你再是想看热闹,也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不是。 于是乎,大家又都举起了手中的酒杯,站起身来,与皇帝遥遥相敬,也算是息事宁人了。 “诸位自便,吃好喝好!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虞皇哪里的话,这不过是家庭琐事罢了,太子正当年轻,有这些冲动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其实,皇上也无需太过苛责太子殿下。” 接话的,是离着皇帝的主位比较近的海门国的使臣。 第两百二十七章 玄机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这个国家,与歇逻相接,一直饱受歇逻国的欺压。所以,他们当然要抱紧大虞这个可以依附的大腿。 而今晚的夜宴,除却歇逻国的使臣尚未抵达以外,还有一个就是与大虞交好的显云国使臣了。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大虞,歇逻,显云三国,本就是蓝泽大陆上国力最为鼎盛的三个国家。 给别国皇帝祝寿这样的事情,这些小国家可能是需要积极一些,但是,像他们这种大国,本也不需要派使臣前来祝寿,顶多遣人送点儿贺礼来就不得了了。 但是,这场看似仅是祝寿的聚会,其中却暗藏着一丝别的玄机。 此次前来的这些使臣,大多都是由各国的皇子或者是公主出任的。所以,这祝寿的另一层意思,自然不言而喻了。 大家都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年纪,更何况,近来四处天灾不断,妖异四起,搞得蓝泽大陆各处皆是名不聊生。而大虞虽然也同样受到了一些情况波及,比如洪灾地动之类的。但,大虞国土辽阔。即使一处受灾,别处也可加以支援。就好比当年溟濛渡劫之时引发的大洪灾一般,别的地方受灾,朝廷便会命令各处没有受灾的地方,必须接收难民。 从这一点上来看呢,百里连业这个皇帝,当得还是不错的。 所以,眼下这个时候大家会选择过来,自然就是想找大虞这么多的皇子公主...联个姻,处个对象啥的咯。故此,今日其实太子搞出的这件事情,别的不说,就是弑弟这一点,就已经足以废掉他的太子之位了。 但,刚刚这海门国的使臣说出的这番话,根本就是在避重就轻的为百里庆律这厮开脱。 毕竟,大家都知道,百里连业这老狐狸,是出了名的最宠他这太子的。 摸清了这一点的海门国使臣,自然就能一巴掌拍对了位置,让百里连业舒舒服服的享受这个马屁了。 果不其然,这海门国使臣此话一出,百里连业那张原本阴云密布的脸上,瞬间就有阴转晴的露出了一抹笑意。 见着海门国使臣的话有用,其他的人,连忙跟着附和起来。个个皆是表现出一副完全没有受到太子事件影响的样子,在短暂的冷场过后,愣是在东道主百里连业连头都没带的情况下。个个又开始主动攀谈畅饮起来,根本就不需要百里连业操心许多。 一时间,这原本已经冷场到让人根本不想继续下去的夜宴,此刻,已然恢复了先前的热闹。 百里连业端着手里的酒杯,嘴角当真也是抑制不住的露出了一抹笑意。他很是满意的拿着手中的酒杯,冲着那可谓是一大功臣的海门国使臣,遥遥一敬。把他海门国的使臣可高兴坏了,连忙端着自己的酒杯与百里连业隔空对饮了一杯。 而见他开心了,那早就按捺不住想要上来询问百里连业准备怎么处置太子的皇后荼濛娇,连忙趁机站起身来,行至了百里连业的身边,然后小心翼翼的出声询问道。 “皇上...您打算,怎么处置律儿啊...他定然是无心之过,再者,那个什么叫不知的,也不晓得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贱蹄子,定然是她先勾引咱们律儿的。所以,一定要重重处置那贱蹄子!!咱们律儿可是大虞的储君,勾引储君,定然是不安好心。搞不好,这贱蹄子还是敌国的细作也未可知!!皇上,您...” “闭嘴!!” “我...” “眼下这件事情好不容易平息了下去,你又想给朕挑起麻烦来么!你们这母子俩,当真是没一个叫朕省心的!你知道那名女子是谁么!那是我大虞乃至整个蓝泽大陆独一无二的女先生,她对我大虞做出的贡献,可不是你这只晓得每日好吃好穿的一国皇后...能比拟的!还有,朕还没死呢!你也知道律儿眼下只是大虞的储君,既然是储君,就只是一个储备的东西。既然是储备,那么...这个储备的人选,朕...也可以随时换掉他!!” “啊....” 百里连业对着皇后荼濛娇,几乎是咬牙切齿从齿缝间挤出的这番话,把爱子心切的荼濛娇,当即吓得一个趔趄的跌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见着她如此失态的样子,百里连业当真是感到晦气无比,一甩袖袍,就离开了主位。然后从大殿的侧门,离开了。 而在皇帝走后,已经回到原位的关海莹,亦是一副意兴阑珊,根本没什么兴趣继续待下去的样子,转身就要带着自己的宫女离开。 可此时,荼濛娇却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站起身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哟,关贵妃,今夜如此热闹,你如何这就要走啊。你的舞姿一向了得,不如,你下场去为大家助助兴啊!” 荼濛娇这话,一听就是因为刚刚在百里连业那儿挨了不痛快,现在想在关海莹的身上伺机报复,找回点儿乐子呢。 可惜,她关海莹,可不是后宫里的那些对皇后唯命是从的妃嫔。想在她身上出气,你可是选错对象了。 只见关海莹不怒反笑的上前一步,昂着她那精致的下巴,一副眉眼含笑的模样,一双美目眼波流转的看着皇后荼濛娇道。 “呵呵呵,皇后娘娘,要臣妾下去伴舞当然不是不可以啊。只是,你也晓得,臣妾一向对伴奏的乐师,有着极高的要求。皇后娘娘您的一手玲珑琵琶,弹得甚是绝妙,不如...就由皇后娘娘为臣妾伴奏。臣妾,就下场舞一曲怎么样!?” “你!!” “哼!荼濛娇,我告诉你。少在我这儿来自讨没趣。你要不是生了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你以为...你这皇后的位置,能坐到现在!?呵呵,我想想,你的年纪,好像同臣妾差不多大吧。可是,您瞧瞧您这乌青的眼圈,连脂粉都盖不住了呢。我劝你啊,要是有时间,不如好好保养打扮一下自己吧。省得每次皇上见了你,都得来我那儿好几次,说是要...洗洗眼呢!哈哈哈!!” “关海莹!你放...” “诶!~皇后娘娘,切莫生气啊,生气,可是会老得更快哟!最后再奉劝你一句,我看你还是不要在你那不成器的儿子身上花心思了,抓住皇上这几年龙体正茂的时间。看看还有没有机会...再生一个出来,好好重新培养啊!!” 第两百二十八章 子午司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反了你了!!” 皇后荼濛娇被贵妃关海莹这番话给气得简直够呛,当即就隐忍不住的作势要发作。 可关海莹却先她一步的上前按住了皇后准备扬起来想打她的手,一双美目满是笑意的看着皇后说道。 “皇后娘娘...你确定,你今日要在这里对我动手?呵呵,好呀。如果你想你那儿子趁早被废,那你尽管动手好了。只是,眼前这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夜宴。恐怕...就会因为皇后你的举动,再兴波澜了哦~你说,到时候皇上...会如何处置你们今日这将大虞的颜面折损殆尽的母子呢!?哼哼!好自为之吧,皇后娘娘...” 言罢,关海莹便甩开了皇后的手腕,直接越过了她的身侧,转头扬长而去。 这身形之潇洒,当真是宫内任何一个嫔妃都学之不来的。 大殿里的丝竹之声,完全掩盖了两人先前的这番不甚中听的交谈。在场的人,也没谁去在意这两个女人凑在一起说了什么。更何况,她们可都是百里连业的女人,谁敢多去看她们一眼呐。 而这边出了旺京殿的百里连业,现下正气势汹汹的走在去往子午司的路上。 堂堂一国太子,被抓去了子午司,这当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子午司,是大虞历来处置犯错的皇族和大臣的地方。从开国之初就已经建立的一个,唯一不受皇命的地方。也就是说,如果百里庆律进了子午司,就算是百里连业,也没办法捞他出来。因为子午司的掌司,是大虞出了名的铁面判官,申明太。 凡是到了他手上的人,除非是被冤枉的。否则没一个是能从子午司毫发无损出来的,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刚刚在我旺京殿里,百里连业才会直接说出要百里庆珏将太子押送至子午司。这也是为了能够堵住悠悠众口,免得旁人说他偏袒太子,徇私枉法。 只不过,这话虽然是说出去了。 但他却是不敢真的让百里连业进去的,所以,他必须要趁着百里庆珏还未将人带到子午司的空档,在半路上将人给拦下来。 “长禄,去,赶紧找到他们。传朕旨意,命七殿下将太子押解到议政殿。” “是!皇上!” 吩咐完毕后,百里连业便先行去了议政殿,等着百里庆珏将人带过来。 今夜的天,没有一丝月色。整个天空都仿佛笼罩在一片死气沉沉的灰雾底下,似乎也在预示着今晚即将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议政殿 先到一步的百里连业,此刻正脸色难看的端坐在龙椅上。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而他的怒气值也在慢慢的积蓄,耐性,却是在不断的消散当中。 就在百里连业的耐性就要消耗殆尽之时,议政殿的大门,终于伴随着今年的第一道春雷,“轰隆”一声,开了。 “禀告皇上,太子殿下,来了...” 进来通传的,是跑去截人的长禄。 “嚓嚓!!” “轰隆隆!!” 借着外面的闪电,坐在龙椅上的百里连业,也看清楚了站在门外的那几个或是被人搀扶,或是被人押解,或是直接躺在了担架上,被人给抬着的一群人。 看见他们,百里连业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愈发阴沉了起来。 “让他们进来,其余不相干的,可以退下了。” “是,皇上。” 长禄领命出去了,站在门外的众人,纷纷领命照做。 很快,身上已经重新披上了一件披风,但,那头散落在胸前身后的长发,却已然能够看出她先前遭遇了什么,由两个宫女搀扶着的不知。以及身上的伤势已经被处理包扎过,不过眼下却仿佛已经昏睡过去的拾秋。还有造成这一切闹剧的“罪魁祸首”,现下被百里庆珏以手绳将双手反剪在了身后的百里庆律。 进了议政殿后,百里庆珏就将捆绑着百里庆律的手绳,立马松开了。显然,这七皇子,也是个能看清局势的明白人儿。 在外面自然是要做戏做全套的把百里庆律给绑了,这已然到了自家父皇的地盘儿上,自然就不能再绑着他了。 待将这三人弄进议政殿后,七皇子就很懂事儿的拱手冲着坐在龙椅上的百里连业行了一礼,随即就退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殿门。 殿门将将关上,百里庆律这厮就立马一副哭得凄惨的模样。“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然后开始了一番不要皮脸的哭诉。 “呜呜呜...父皇,儿臣知错了!都怪儿臣酒量太差,坏了大事。今日,从父皇这里离开后,御膳司的人,就送来了准备要在父皇的寿宴上饮用的酒。说是要让儿臣过目。可是,这酒,定然是要喝到嘴里,才晓得极品与否。故此,为了能让父皇的寿宴,样样东西皆是上成。所以...所以儿臣才会...” 跪在堂前的百里庆律一边说,这边的百里连业就一边站起了身来。然后冲着这厮跪立的位置,缓步行了过来。 这人的身上,本就带着一股多年练就的帝王威压,再加上他这一副脸色阴沉油盐不进的样子。让从小就见识过其脾性之可怕的百里庆律,简直快将脑袋瑟缩到了肚子里。但,他可不敢挪动身形半分。 因为他知道,越是躲闪,越是闪烁其词,就会被罚得越重。 眼下的百里庆律,只敢将眼神死死的落在自己跟前的这双黑色打底,金线镶边的高筒皂靴上。 “父皇...儿臣...儿臣知...” “啪!!!” 这厮原本还想继续承认错误,好为自己求情一二的话,还尚且卡在唇齿之间。一个毫无预兆的巴掌,带着极大的力道,瞬间就落在了百里庆律那张白皙的脸蛋儿上。 这巨大的惯性力道,顿时就将丝毫没有心理准备的百里庆律给扇躺到了地上。 “混账东西!!朕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说着,百里连业作势抬脚就想一脚踢踹在躺倒在地的百里庆律身上。 他这一脚下去,百里庆律不死,起码肋骨也得断掉两根。只是,他这一脚,显然也是带着余地在其中的... 这个余地...当然就是在等着不知能够见好就收的及时出言制止,可惜...他这算盘虽然打得叮当响,但是他却算错了...不知,可是个不能以常人思维去猜测的女子... 第两百二十九章 人话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眼见着百里连业这一脚就要踢中百里庆律的肚腹,到了千钧一发之际,却仍未听见不知开口替这厮求情的声音。百里连业那双犀利的眼眸中,当即闪过了一丝阴鹜。 而躺在地上被扇了一巴掌的百里庆律,终于在自己的肋骨被踢断之前。以进为退的猛然蹭起了半个身子,堪堪躲开了百里连业的重脚,转而一把抱住了其大腿。这副模样,也不知道是他自己有意而为,还是恰好的本能反应。 总之,眼下这百里庆律,正如一泼皮无赖般,整个人直接吊在了自己皇帝老爹的大腿上,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继续哭诉道。 “呜呜呜!!父皇,父皇儿臣知错了,真的知错了!!儿臣知道这不是为自己做错事能找的借口,儿臣...儿臣...嗬,嘶...不知先生,不知先生。你替我向父皇说句好话求求情好不好,我知道是我的不对,是我不该酒后乱性...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不知先生你大人有大量...” 这厮,当真是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就天下无敌! 在百里连业这儿找不到台阶下,居然厚颜无耻的转头就去求起受害者不知了。还一副脱离了百里连业的大腿,转而就要扑到不知的跟前,想去求得不知的原谅。但不知对这厮显然早有防备,在扑过来之前,就立马抓紧了身上的披风,朝着旁边一个闪身,让这厮的猪蹄扑了个空。 “太子殿下...请自重...” 不知开口,声音却是十分明显的有着一些沙哑在里面。、 这沙哑的声音,再加上她眼前这副莫名带着一股凌乱之美在里面,瞧着叫人心生爱怜的模样。哦...当真是让心肠再硬的人见了,都忍不住想对其好好怜惜一番。 这一幕,尤其是入了那百里连业的眼... 他看向不知的眼神里,明显的多了一份很难言语的情愫在里面。这种情愫,要说它是喜欢呢,却又好像差点儿意思。要说他是怜悯呢,可是...此刻他的眼神,却好像是在透过不知,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似的,有着些许的神游... 但不管他现下思绪如何,不知都没有兴趣知道。她拢紧了身上这件由鲜余从掌事宫女那儿接来的披风,然后再次出言道。 “皇上...今日之事,不知已经不想再去回忆一遍了。所以,眼下,无论皇上对太子殿下要作何处罚。不知...都不会有半句怨言。只是,身为一国储君,如果不懂得事有节制,稳重自持。将来,恐怕对于国事的掌控判断...抱歉,皇上,不知失言了。” 不知的话,并没有说完,她知道眼下并不是说这些,也是不该自己去说这些的时候。所以,她还是将口中没有讲完的话,适时中止了。 听完不知的话,这百里连业也忽然从那种仿佛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里的状态中,恢复了正常。 “嗬...不知先生教育得是。这事儿,也得怪朕,从小对律儿宠爱太过,导致他...” 哟,臭不要脸的,这是要打感情牌了?嗬!tui !! 不知今日总算是见识了什么叫真正的上梁不正下梁歪了,合着,这一老一小一唱一和的,又是演苦肉计,又是这这那那的,当真是比看大戏还要精彩,要不是现下不合时宜,不知当真是想笑出来。 “皇上言重了,今日之事...说大可大...” 讲到这里的时候,不知不着痕迹但却意思很明显的侧身看了看摊在担架上,因为失血过多一直昏睡着的拾秋。言下之意,已经很是明显。意思就是,你这废物太子不仅荒淫无道,最重要的还弑弟行凶。这可不是一个储君该有的行为,最重要的是,他还亲自动手了。 但是,这些暗自腹诽的话,不知当然不会说出来。她神情自如的将眼神从拾秋的身上挪了回来,然后顿了顿,又继续说到。 “当然,说小...也...也...” 这个“也”字后面的话,不知几番鼓起勇气想说出“也可小事化无”这几个字,但是一想起他在偏殿里对自己的那些言行...不知就如何也说不出口。 精明如百里连业,他自然是晓得不知无法说出口的话是什么,故此,他赶紧抓住机会顺坡下驴的说道。 “不知先生,朕...明白你所受的委屈,所以,若是你想要任何形式的补偿。朕,都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听见他的话,不知简直是给他气乐了。这多像是民间那些纨绔子弟犯了错以后,家里人出面来捡搞的样子呀。 “皇上...不知现下只想快些回去,换下这一身脏污破碎不堪的衣衫...好好休息一下...” “好,朕立马安排,今夜,不如你就在宫里住下吧...” “不,皇上!还请皇上见谅不知眼界不广,所以住不惯皇宫里的这些华丽宫殿,不知只想回到先前居住的客栈....请皇上千万恩准。” “这...” “父皇!!父皇...儿臣,儿臣有一句话想说。就一句,一句...” 就在不知向皇帝提出要离开皇宫,回到客栈,两人正就这去留一事做出博弈之时。那依旧跪在地上的百里庆律,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连忙朝前跪爬了两步,然后求着百里连业让他说句话。 百里连业低头睨了他一眼,显然,这一眼,已经足够让这品性相差无几的父子两,通上气儿了。 “没用的东西,你还有什么言词可说!!” “父皇息怒,父皇息怒!儿臣,儿臣想到了一个或许能取得不知先生谅解的法子。” “那你还不赶紧言语!” 百里连业的脸上,此刻虽然端的是一副满满的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但那双犀利的眼眸中,很显然是暗暗在冲着百里庆律这厮投去了一抹赞许的眼神。 这一幕,看得不知心下的白眼简直快要翻到天上去了。但她又只能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一句话也没有说。 “是是!!儿臣是想...今日之事传出去,定然是对不知先生的名声有所折损的。儿臣自知无颜祈求不知先生的原谅,但,儿臣想用实际行动来改变不知先生对我的看法。故此...儿臣想...想请父皇赐婚,将不知先生嫁给儿臣。好让儿臣,能用一辈子来赎罪!!” 什么!!? 让不知嫁给他!? 这特么说的是人话!? 第两百三十章 赎罪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这叫让他用一辈子来赎罪?! 这怕只能是叫让不知被他折磨一辈子吧! 听见他非人言语,不知连忍都不想忍了,当即就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太子殿下,我不清楚你究竟存的是什么心思。但,还请太子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今日你是我,我对你做出如此羞辱的事情。还闹得众人皆知,试问太子,你将如何自持!?我不知道太子是如何能说出让一个被你伤害过的人嫁给你这种话的,难道你是想让我一辈子都日日活在今日种种的阴影里吗!?” “不不,不知先生,我...” “够了!!太子殿下,我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过你,让你非得要如此这般的不肯放过。与其一辈子都活在太子殿下的怨恨里,那我宁愿一死!!” 话音未落,不知就突然间一个拔腿疾冲,脑袋奔着那议政殿内的朱红圆柱直撞而去。 “不知先生!!” 千钧一发之际,百里连业赶忙追上去堪堪拽住了想要以死明志的不知。 “皇上!!您这是作甚,不知难道连寻死的资格都没有了吗?天家皇权,不知虽无力抗衡。但,若是皇上非要强迫不知嫁于太子,那么...不知只能同皇上说一句,人只有一条活路,可是,死的方法...却是有很多种。” “不知先生,你误会了。” 百里连业的口气,听来,竟有几丝焦急。此刻,他看向不知的眼神里,透露出的仿佛是心有余悸的回想起来一段很不好的回忆。一段...与眼前的情况,极为相似的回忆。 “误会?皇上,这其中何来的误会?是太子殿下羞辱了不知的事情是个误会,还是太子殿下想用娶了不知这样的法子,来堵住悠悠众口的议论这件事有什么误会!?皇上,不知虽是一介不明出处为何地的孤女,但,礼义廉耻,不知却是清楚明白的。” “朕明白不知先生你心下的种种委屈,你放心,朕,一定还你个公道!” “皇上...不知早已说过,不想再提起今日之事,就此翻篇便可作罢。可是,太子他却...” 说到此处,不知的脸上,已然盛满了那种满腹委屈的神色。虽然并未做出那种掩面哭泣的举动,但是这副故作坚强,小心隐忍,如此病娇可怜的模样,任谁见了,不得说一句心疼呢。更何况,她还长了一张同百里连业心里的白月光敖馥雅,一模一样的脸蛋。仅此前提,就足以激起百里连业的同情心。 “好好好,此事翻篇。朕即刻下旨,不准任何人再提及此事。你想回客栈是吗,朕这就遣了鲜余送你回去如何?” “如此...那便多谢皇上恩典了...”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来人!!” “吱呀...” “皇上,奴才在,有何吩咐。” 百里连业的话音未落,就只见一直候在门外的鲜余,和其余两名太监,一起推门而入。 “鲜余,立刻去准备马车,送不知先生回客栈歇息。” “是,皇上。不知先生,请随小的来。” 得到了指令,鲜余便领着将头低垂着的不知,两人转身便先后脚的出了议政殿的大门。当不知经过拾秋身边之时,她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其中缘由...想来也是不必细说。 出大殿,不知就瞧见了手里握着一柄长剑,身姿挺拔的站在议政殿前面的台阶处,背对着大门的百里庆珏。 这个人,不知是第一次见到他。 今日她正当与百里庆律周旋之时,这人便带着一队金甲守卫,直接冲了进来,不由分说的拿下了百里庆律。只不过,若换成旁人来,她都愿意相信这皇宫里还有好人存在。但当她看清了百里庆珏那张与百里连业有着几分相似的脸时,就瞬间明白了。来的,不过还是这百里家的自己人儿罢了。 此刻,出了殿门的不知,正好经过此人的身边。 不知并未侧目看他,但,她却能清晰的感觉到,百里庆珏的眼神,正丝毫不加掩饰的落在自己的身上。 对于旁人打量的目光,不知早就习以为常。所以也并未过多在意,再者,他会对自己好奇,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轰隆隆!!” “滴答,滴答...” 这突如其来的阵雨雷鸣之声,已然渐渐远去。但天上的雨势,却并未立马停歇,只不过比起先前的动静,如今已然小上许多了。 “不知先生,奴才替你撑把伞吧。” 正当不知抬眼看着头顶的雨势之时,鲜余的声音,就从不知的身侧,传了过来。期间,他还向百里庆珏躬身行了一礼,以示问安。那百里庆珏当然知道眼下并不是与鲜余过多交谈的时候。所以,他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听见鲜余的话,不知也收回了看向天空的目光,然后应了一句。 “不必了,有些脏东西,我不想从这里带出去,所以,便借了老天的这场雨,让我好好洗洗吧。” 说着,不知便率先走进了雨幕里,然后一步一步的走下了玉石台阶。 鲜余根本没料到不知竟然会丝毫不见犹豫的先行一步走进了雨里,手里拿着雨伞都还未来得及撑开的鲜余,就赶紧跟着不知的脚步,冲进了雨幕里。 “不知先生,不知先生!!您慢点儿,您等等小的呀!” 看着雨幕里逐渐远去的不知与鲜余两人,那站在议政殿台阶之上的百里庆珏的眼神,也瞬间暗了暗。 而此时,议政殿内,就传来了百里连业传他进去的声音。百里庆珏迅速应声,随即收回了目光,快步折回了议政殿内。 进去以后,入目就是百里庆律跪在皇帝的面前,而刚刚被他的人给抬进来的拾秋,现下依旧还躺在担架上,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的昏睡着。 百里庆珏并未多看,只是自顾自的行至了百里庆律的身侧,中间间隔了大约两人宽的距离,然后单膝跪下。 “父皇,有何吩咐。” “珏儿,传朕旨意,今日偏殿发生的事情。勒令任何人都不得再次提起,违者,斩立决!” “是,父皇!” “嗯,还有,让你的人,将你十九弟,送去太医院,好生照料。记住,必须得由你亲自照料,不得弄出任何差池。” “是,儿臣明白。” “好了,去吧。” 一番吩咐下达,百里庆珏就领命,让自己的人进来,将拾秋抬着出去了。 第两百三十一章 险招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百里庆珏一行人带着拾秋离去以后,大殿里,就只剩下了百里连业和百里庆律父子二人。 “还不赶紧起来!难不成,还要朕亲自扶你不成!哼!” 百里连业低头睨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百里庆律一眼,随后便眼露嫌恶的一甩袖袍,转身就回到了自己的龙椅上坐下。 “是是,多谢父皇多谢父皇!!” 终于得到了松懈,百里庆律这厮赶忙从地上站起了身来,只是他这金贵无比的膝盖,在地上跪得太久,眼下忽然得到解脱,竟还有些酸痛。 “朕问你!你究竟如何会去那偏殿,寻那不知先生的麻烦!?你可知她在我们大虞的影响力,远比你这太子更得人心!” 一半是气,一半是真语。 百里连业说的话,也全然都是事实。不知这个蓝泽大陆唯一的女先生,在民间老百姓的心里来说,她文武双全。多少人慕名而来的想要将自己的孩子送去卧龙村,进不知任教的班级。撇开这一点不说,就说不知在书院教书这几年,给大虞教出了那么多的人才。给大虞的江山社稷,可谓是真正的添砖加瓦了。 而百里庆律呢,顶着一个太子的头衔。干的却是些只有草包能干出来的事情,再加上...不知确实是在百里连业的心里,存在着些许特殊因素在的。所以,今日这件事,百里连业才会生这么大的气。 “儿臣知错,儿臣知错!父皇,儿臣只是...只是念及先前在卧龙村之时,与不知先生也算是旧识一场。故此,在得知她来了宫里以后,就想去看看她。可是...不曾想,今日这酒,仿佛有些烈性,就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言行...” “那老十九呢!?若是你当真酒后糊涂,言行不端造成的误会。那么老十九进来劝你的时候,你就应该见好就收!哪个男人不知道,若是真正的醉酒,还有力气去撕扯人家的衣裳?!可你倒好,不仅没有收敛,反倒拔剑弑弟!好大的胆子,身为一国储君,竟然当众行凶!还是杀亲弑弟这样足以让你进了子午司,就永远也别想再出来的行为!!你现在的品性,当真是越来越次了!在今天如此重要的日子里,给朕来了这么一出酒后乱性的荒唐闹剧!!看来,你这个太子,是当得腻歪了!!” “噗通!” 长这么大,讲真,百里庆律还是第一次见到一向对他偏爱有加的百里连业,如此生气。往常他稍有跋扈,皇帝不过是说教两句。像今晚这样不仅打了自己一巴掌,还在事后这么严厉的苛责自己的情形。还是生平第一次,你问他怕吗?怎么不怕,虽然现在他的身份是储君,但,既然是储君,那么...就有随时被替换掉的可能。 毕竟,眼前的百里连业当年,不也一样是替下了自己的兄长,才当上了这个皇帝的么。 思及此,百里庆律的心下,当即就多了一抹危机感。他连忙跪直了身形,一副诚恳认错的样子。 “父皇,儿子知道自己让父皇失望了。儿子保证,定然没有下一次了!父皇,您就饶恕儿子这一回吧。不知先生那里,回头儿子再亲自前去负荆请罪。相信,以儿子同她的交情,她应该...” “混账东西!!” “哐当!!” 一听百里庆律竟然还在说出这样的话来,把百里连业那叫一个气得呀,直接伸手就是一个砚台冲着百里庆律的脑门儿砸了过去。要不是这厮躲得及时,现下,定然早就被这砚台给当场开瓢了。 虽然心有余悸,但百里庆律根本就完全没有时间害怕,眼下他能做的。就只有尽力伏低了身子,跪在地上,一下一下的给百里连业磕着头。 “父皇饶命,父皇饶命!!儿臣知错,儿臣真的知错了!以后再不敢品性不端,喝酒贪杯了。” “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早知道你是如此的不堪重任,今日朕就不该在半路让人将你带到此处,早该直接将你罚至子午司!让申明太,替朕好好管教管教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滚!从即日起,罚你闭门思过,在你的东宫,给朕抄写明君守则一百遍!抄不完,就不许出来!!” “是是,父皇,儿臣领命,儿臣领命!只是,父皇...操办您的寿辰一事...” “你还有脸提朕的寿辰!还不给朕滚!!” “是!!父皇息怒,儿臣告退,儿臣告退!” 看着百里连业连滚带爬的出了议政殿,室内终于安静了下来。 百里连业扶着有些隐隐作痛的额头,然后有些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只见其闭目养神片刻后,就伸手从几案下的暗格里,拿出了一张边缘都摩挲得有些泛绒的黄旧画轴。 他小心翼翼的将那画轴延展开来,随着纸张的伸展,一个容貌与不知瞧着颇为神似的女子,就出现在了画轴的纸张上。 这女子,身着一袭墨绿色宫装,端坐在一处开满了紫藤花的回廊下,正微扬着下巴,在欣赏那些开得正好的紫藤花。 “馥雅...真的是你回来了吗?算算时间,仿佛...不知与你重生的年纪,应该差不多大吧...” 是了,画上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拾秋的母亲,敖馥雅。 看着画中不知已经瞧过几多遍的人儿,百里连业脸上的神情,竟有着些许落寞... 这边的百里连业还在睹物思人,而另一边已经坐上马车出了宫门的不知,现下正浑身湿透的坐在马车里。 她抬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顺便...也抹掉了一些不该在她身上出现的东西。 这是一种,细微如粉末状的东西,就藏在她今日所穿的先生制服,以极为细致的针脚缝制在了衣领和袖口里。 若是要为今日这场巨大的闹剧,做一个总结的话,那么,这就应该叫做棋行险招吧。 正当不知暗自思量之时,外面就传来了鲜余勒停马车的声音。 “吁!!不知先生,我们到了。” 听见鲜余的话,不知便快速收敛心神,然后掀开了车帘,也不让鲜余扶持,自己就跃下了马车。 “鲜余公公,今日有劳你了。你且回吧,恕不远送。” 说着,不知也不等鲜余应话,转身就头也不回的进了客栈里。 第两百三十二章 出出气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此时已然过了夜半子时,客栈里,就如早上她离开之时那般,虽然灯火通明,但却空无一人。 不知现下并没有心思去追究客栈里的人究竟去哪儿了,她现在只想好好洗漱一番... 今天的事,虽然百里庆律并没有占到自己的便宜,反而在他的甚至不是很清醒的时候,还挨了自己好几巴掌。 只不过,比起先前这人干下的事。打他这几巴掌,连利息都算不上,只能算是暂时出了口恶气罢了。 思量间,不知已然步上了楼梯,在经过祝影影的房间之时,不知将脚步暂停,侧目静静的看了一眼这紧闭的门板。她脸上淡然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三五个呼吸后,不知就收回了眼神,然后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进去以后,她就直接去了浴室。 果不其然,里面,早就备下了一桶干净的浴汤,以及一些洗漱用品。 看来,今后她的衣食住行,都怕是有着落了... 因为像洗澡水这样在事先无法判断客人何时回来的情况下,这客栈的人,却能掐算好时间,在她到了客栈以后,就能及时用上自己需要的东西。这种服务,除非是在实时跟踪着顾客,否则,是无法做到这样的操作的。 很显然,这个可能,也不太现实。 那么,就只有可能是在她出宫之时,鲜余就已经遣了人先行一步的来了客栈,通知了客栈里的人,准备好了这些。 相较之下,当然是第二种更有可能。 只是,眼下不知已经没有兴趣去做过多的猜测了。她拿了一套干净的衣衫,然后径直去了浴室。 不知解开了身上的那件披风,低头看了看身上这套其实大部分都是被自己给故意扯坏的先生制服,端详许久,末了,不知便在一声叹息中,将其速速褪去,然后收捡妥当搁置在了一旁。 沐浴完毕后,不知便披散着发丝,独自端坐在了屋内的圆桌前,伸手给自己倒上了一壶温度将将偏凉可以即刻下口的茶汤。 正要送到嘴边,一阵几不可查,瓦片棱角相互摩擦的声响,忽然间就从屋顶上,传进了不知灵敏的耳朵里。 听见这个声音,不知往嘴边送茶汤的手,瞬间微微一顿。不过,很快,她便又继续了手上的动作。一杯茶汤饮尽,不知却并未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而是将其捏在了手里,下细的端详把玩着。忽然间,不知便将手中的茶杯以中指垫力,然后“咻”的一声,就冲着刚刚发出声响的瓦片的位置朝上弹射而去! “嘭!哐啷啷!!” “哎哟!我去...” 看着伴随屋瓦隔板的碎片一起掉落下来的龙族三皇子嘲风,不知的眼里,丝毫没有半点儿波澜。 “三皇子,你好歹是龙族的皇子,如何偏就喜欢干这些不着四六的事儿呢?” “啧...嘶!!摔死小爷了...喂喂喂,我说你这女人,你就不能温柔点儿吗?这么高摔下来,你是想摔死小爷我啊!” “哟,对不住啊三皇子殿下。这么晚了,我还以为是哪只猫儿调皮,爬上了房顶捣乱呢。” “你!” “我如何?” “嘿!啧...罢了罢了!小爷我不同你计较,不过,我可告诉你一件事儿啊,这客栈的四周,多了好多双监视着你的眼睛。你可得仔细着点儿,别不是你哪个仇家找上门儿来了吧。” 听见嘲风的话,不知的眼神,瞬间暗了暗。 “嗬...原本在今天以前,这些人还不是我的仇家,不过...眼下,也已经算是了吧。” 不知的话,让嘲风听得歪着脑袋思量了一下,不过,很快,他便又继续说到。 “哦哦,还有,那个那个...就是那个...昨天你救下带回来的女人。今日,小爷我亲眼瞧见她,一大早就去了太子府!!” 嘲风的这句话,终于引起了不知的兴趣。 “是吗?看来...这世道,当真是人心隔肚皮呢...只是,三皇子殿下,你如何会想到去替我监视她呢?” “我!?...额...这,这个嘛!你昨夜不是在同你那相好商议着要去调查这个女人嘛,小爷我,今日恰好路过那处地界,就正好瞧见了...” “哦?!是吗?不曾想,三皇子殿下,竟然会起那么早,还那么碰巧的去了太子府的门口,恰巧撞见了她进太子府那一幕啊。只不过...三皇子殿下,我记得...你好像...并没有见过,昨天跟着我一起回来的那个女子,长什么样吧!!” “这!我...” “妖孽!还不赶紧现行!!” “噌!!” 不知的话音未落,就只见她突然拔出长剑,锋利的剑刃,直奔着说话间已经缓步朝着她走了过来,现下距离她不过五步之远的距离的嘲风面门,疾刺而去! “喂喂喂!你这女人,又想干嘛!!” “休躲!” 那嘲风眼见着不知的长剑就要奔至面门前,赶忙一边闪身离开的同时,还不忘与不知伶牙俐齿一番。 只不过,不知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剑剑皆是杀招的在眼前的嘲风躲过了第一剑后,迅速酝酿了第二剑,第三剑... 招招都是杀意,剑剑皆是要命。 “还不显形是吗!?哼!正好今日的架,打得甚是窝囊,一肚子的气,正愁找不到发泄之处,既然你不肯显形,那么,我就只有当条真龙来剐了!!看剑!!” 不知的长剑,带着凌厉剑气,与对面这显然论贴身实战的功夫,并没有不知好的嘲风,在这空间并不算宽阔的房间里,再次纠缠打斗了起来。 看来,对于先前没有肆意畅快的狠揍一顿百里庆律那厮的气儿,果然是堵在了不知心下,让她很是不爽。所以,眼下她的剑招,已经变得愈发狠厉和决绝起来。 一副今晚非得要分出个生死的样子,见此情形,嘲风那厮也终于瞧出了不知已经起了杀心。于是乎,于是乎,眼前这个被不知认定为妖孽的嘲风,在一番辛苦闪躲之后,察觉出不知已经出了心中的那口恶气过后,终于在借着跃上了桌面躲避不知剑招的空档,伸手冲着不知大喊了一句! “停!!” 只不过,从嘲风的嘴里发出的这声“停”,居然并不是他的声音,而是一个...女声。 第两百三十三章 反转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是你?祝影影!?不...你的声音虽然是祝影影,但...我想我应该称呼你一声,梨音道长...是吧,我应该没有认错吧。虽然我只见过你变成小孩时的模样,不过我想此刻你的这张脸,才是你真正的长相吧。” 不知看着眼前站在圆桌上,已然身形从嘲风,变换成了另一幅模样的...应该称呼其为解莲尘的小师妹的灵泉梨音,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见她一眼便认出了自己,站在圆桌上的灵泉梨音,瞬间就一副玩心被人打断的沮丧模样,嘴里哀嚎一声,就耷拉着双肩,飞身跃下了桌面。然后轻轻打了一个响指,就将刚刚她被不知从房顶上打下来弄出来的窟窿,以及屋内的一片狼藉,顷刻间就恢复了原样。 还好现在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否则,这屋里怕是早就已经成了水帘洞了。 看着眼前嘴巴翘得老高,已经一屁股坐在了桌前圆凳上的灵泉梨音,不晓得为什么,不知竟然还对她生出了几分亲切来。这种亲切...也不清楚是因为在异乡遇见了熟人的缘故,还是...因为又看见了与解莲尘有关的人的缘故... “你看着我作甚!?怎么,是觉得见到本仙这副花容月貌后,有些自惭形秽是吗?哎呀,其实你也不用这么自卑的。嗯...就冲着我师兄喜欢你这一点,就够你美的了!行了行了,气儿也出了吧。赶紧坐下歇会儿,免得把你累坏了,回头我师兄该心疼了。” 听见她的话,不知当即便明白过来,原来她刚刚那番只避不战的举动,是在提自己顺气啊。因为像不知这样会武功的人,若是心间一直气血郁结,得不到抒发,很容易就会在胸腔里造成瘀滞内伤。 听见梨音的话,不知的脸上,并未作出太多的表情,只见她收了长剑,然后寻了一张最近的圆凳坐下,接了梨音的话道。 “你不会也是你师兄安排来帮我的吧...” “嘁!你可别提我师兄了,当我感知到你们来了京城以后,原本还在高兴师兄终于来接我了。因为这皇城,本仙都已经玩腻了。可是,师兄带着你来了皇城以后,竟然根本没有来找我,就只知道整天守在你身边。我连几个师兄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道,还是我那天突然看见你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这才晓得了师兄他们已经离开了。以本仙这么聪明的脑袋,当然就猜出定然是师兄为了救你...做出了什么牺牲。所以,才不得不让二师兄和三师兄他们带着他即刻离开了。啧,不是。本仙当真很是好奇呀,你说说你,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女人味儿,我师兄是有什么特殊嗜好么。一个活了几百年都不曾动过心的人,为什么偏偏就会看上了你呢!” “这个问题...我也很想...很想再当面问问他。” 不知听来情绪仿佛有些低落了下去的话,让梨音下意识的就抬眼看向了她。此刻的不知,正低垂着眼眸,看来,是在回想着什么。 “嗨!罢了,罢了!诶,你昨夜救我的时候,那身形,可是潇洒的紧呀。快说说,你练的究竟是些什么武功。我看你刚刚使出的剑法,根本没有半点儿灵力加持,居然能让我感到应付起来有着一丝吃力。你不会是...什么隐士高人的弟子吧。” “...我倒是想要有个隐士高人出来认领我是他的弟子,可惜...罢了,言归正传。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否则,你也不会这个时辰还来找我。” “那是当然,像你们今日这样傻到用苦肉计去设计百里庆律,想要策反他们父子的办法。本仙看了,简直都想笑。” 梨音的话,让不知听了当即就精神为之一振。 “你今天...都看到了?” 听见不知的话,梨音忽然就站起身来,然后冲着不知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随即摇身一变,就变成了今日几乎一整天都在陪着不知的那个太监,鲜余。 “你!今天一直都跟我待在一起的鲜余公公,竟然是你变化的?” 见着不知那张时常都是一片冷清的脸蛋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惊讶,梨音立马就抬手一挥,恢复成了自己本来的面貌。然后二郎腿一翘,又再次端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哼哼!那是当然,这皇宫里的那点儿事,来这儿这么久的时间里,本仙女早就摸探清楚了。包括,当年十九皇子,也就是那个拾秋先生的娘,究竟是怎么死的。” “什么?拾秋先生的娘亲?她的死因,不是因为久病缠身,加上产后气血亏损,才导致的...” “嗯~~非也非也!!” 不知的话还未说完,梨音就伸出了一根手指在不知的眼前左右晃动,以示否定。 “他的娘,其实是自杀的。” “自杀!?为何!?” “为何?你以为她是怎么怀上百里连业的孩子的?还不是像今日百里庆律想对你做出的那些事情一样,只不过,她没有你的本事。根本无力反抗...所以,才会在她不情愿的情况下,有了你说的拾秋先生。在她生产之后,她便想去找皇帝谈说,孩子给他,她只想带着她和前太子的女儿,六公主庆阳离开皇宫。” “你的意思是,拾秋先生的母亲之所以会生下他,只是为了用来当做与百里连业谈条件的筹码?” “大概是这个意思,只不过,百里连业这个皇帝,都可以说是为了她才当的。所以他怎么可能会答应敖馥雅的要求呢,两人意见不和,谈崩了。敖馥雅感到人生无望,于是便当庭撞死在了议政殿。” 敖馥雅竟然是死在了议政殿!? 难怪,今日自己误打误撞的做出了同样想要自杀的举动之时。百里连业救下自己的动作,会是如此的熟稔...仿佛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见不知没有说话,梨音又继续说到。 “昨夜我在门外,虽未详细听清和看到你们在室内的秘密商议,但,从今日你们的种种行为来说,我想我已经大概知道了你们的想法是什么。” 第两百三十四章 来头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说道此处,梨音顿了顿,随即又继续说到。 “你们不过是想,将当年百里连业曾经做过的事情,利用他的儿子,把他的罪行,重新上演一遍,来借此让百里连业体会到当年他做的那些事,究竟是有多么的令人发指。以此来达到鞭笞他良知的作用,只不过,你们的方法虽然是可行的,但,这个计策,也得是在他们有良心的前提下才行啊。” “所以?你难不成有更好的方法可以惩戒他们?” “没有啊,本仙只是看不惯皇帝和太子罢了,他们与我又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再者,我才跟着百里庆律到皇城的时候,可没少让他吃苦头。只是现在这皇城本仙已经玩腻了。正想回去,大师兄和你就到了。” “言下之意,你也是赞同我们的计划是最好的吧。” “豁!本仙就知道,昨夜你们防备着我讲了今日的计划。还好我今日早有准备,一大早就截下了来接你的鲜余。” 是了,今日的一切,除却梨音变幻的鲜余不在计划内之外。其他的事情,皆是昨夜拾秋与自己秘密商议好的计划。 包括太子会因为醉酒之后来了偏殿兽性大发的想要轻薄不知,一切皆是在经过拾秋的提前部署和安排下,自然而然发生的。 安排人让太子试酒,以及在不知的衣裳里面添加了能够让喝过酒的人,性情更加躁烈的药物。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若是太子犯下重错,就算百里连业舍不得重罚他。但,这至少是给他增加了一点儿减分的负面事件。再加上还有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梨音在旁边看戏,想让不知吃亏,那根本就不可能。 说起来,还多亏了梨音假扮了鲜余。要不然,今天这事儿,还不能闹得人尽皆知。因为,按照真正的鲜余的做事手法来讲。像梨音那样明知会引起巨大骚动的一身鲜血的跑进旺京殿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 这么重要的场合,这件事情当然是能压下便压下就最好,哪可能还会舞到夜宴上去,闹得整个蓝泽大陆的人都知道了。 所以在百里庆珏带着人赶到的时候,梨音假扮的鲜余,才会特意找来了一件披风,好让她盖住身上其实很容易就能被人识破是自己撕烂的衣裳。当时不知还有些疑惑,这个鲜余,看起来就跟宫里其他的太监不一样。虽然他确实是站姿,行为与其他太监无异,但是吧,整个人的气质是无法改变的。 今日之事一经开了头,后面的事情,就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了。 他们的做法,虽然看起来是天衣无缝的。不过,百里连业是何等精明的老狐狸。所以,既然连梨音都能看出来的事情。百里连业即使是有被不知这张与敖馥雅极为相似的脸,和性格给震惊到。但等他回过神来好好捋捋,定然就会发现其中猫腻了。 故此,他们不能耽搁太多的时间,应当尽快计划下一步的事情才是。只不过,现在拾秋先生受了些伤,所以,再是着急,还是只有等到他稍稍恢复一些再说。 眼下,就算百里连业心下有所怀疑,但是他没有任何证据,也动不了不知和拾秋他们。 思及此,不知淡淡的笑了笑。 “如此,那真是多谢梨音道长了。” “嗨!!谢谢就罢了,本仙...帮你们,也是存着半点儿私心在的。” “你是怕你大师兄生你任性来了皇城的气?” “啧...说破就没意思嘛!” “呵呵,那好吧。夜已深了,梨音道长还是早些回去休息,明日会出现什么事情,还未可知呢。” “行吧行吧,那本仙就走了。” “恕不远送。” 说着梨音便站起了身来,在不知的注视下,走到了门口处。刚要开门,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扭头看着不知问到。 “诶!?你说,本仙要是回去跟百里庆律说,要请你做我的教书先生,你觉得他会是什么反应?” 听见梨音的话,不知当即眉峰一挑,心下思陈了片刻之后,她便对梨音说道。 “此事也不是不可行,只不过,需得详细计划一下才行。” “那好,这事儿就先提到这里,走了!” 言罢,梨音便身形潇洒的出了不知的房门。 屋内,瞬间又再次安静了下来。 难怪,今早出去和今晚回来的时候,都没有见到楼下有人在。想必,定然也是梨音事先计划好的吧。 思及此,不知便起身走到了床边,然后躺下,将还有些湿哒哒的长发,捋顺在了一边,然后收敛心神,让自己逐渐放松了下来,开始尝试着闭眼休息。 其实,相较于今日发生的这些事情。不知更加在意的,是昨夜自己做的那个梦,以及梦里的那个人说的那句,“花开之事,定不负季节的盛情相邀”究竟是什么意思。 带着这份思量,不觉间,不知竟然就睡着了。 待到她再次醒来之时,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了。这一夜,不知并没有再做梦。 只不过,她才将将睁开眼睛,就瞧见了自己床边竟然坐着一个人,这人正一脸笑意灿烂的在盯着自己。 “哟,你终于醒了!?” “你要实在没事干,就回你的池塘里养鱼去!” 是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前晚被不知给轰了出去的嘲风那厮,这人,也不知道是有什么爱看人睡觉的嗜好还是怎么的,这已经是不知第二次睁开眼睛就看到他坐在自己身边了。 说实话,以不知的立场来讲。她其实是不想嘲风来帮忙的,因为这样,就会让解莲尘又欠下一份人情。本就已经还不清了,要是再添一份,她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他了。 “啧啧啧!!你以为小爷我愿意来看你啊!要不是因为...因为...” 说到这里,嘲风这厮那张极品妖孽的脸蛋上,竟然出现了一抹让不知都有些感到诧异的红晕。见他如此模样,不知一边从床榻上爬起了身来,一边转头睨了他一眼道。 “你这个因为的下文,看来是有些来头啊。” 其实,不知的心下已经大概的猜到他想说的是谁了。果不其然,下一秒,这厮竟然还有些扭捏的侧过了身去,然后用那种羞涩当中带着几分小兴奋的口吻说到。 “那是!因为,是梨音姑娘让我来的...” 第两百三十五章 机会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梨音!?” “你小点儿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房间里藏了个男人是吧!” “你放...什么厥词!!不对,昨夜梨音以你的容貌来找我的时候,我当时还并未醒过神来发觉。” “发觉什么啊?” “你与梨音,应该是没有见过面才对啊,如何...她会知道你的容貌呢。再加上你这一副与人家很熟的口吻,不对劲...” 听见不知的话,这家伙竟然还一副很害羞的样子,直接就从不知的床榻边站起了身来,然后背对着她也不知道是在偷笑还是在干嘛的一番扭捏过后,这才应了不知的话。 “哪儿有什么不对劲!哎,要说起来。小爷我还得谢谢你这女人的薄情呢!” “?” 嘲风的话,听得不知眉峰一挑。 “昨夜你从你这儿离开以后,小爷我与梨音姑娘...就在那么完美的时间,完美的情况下,相遇了!!哦~她是生得如此可爱,生得如此深得我心!” “口水...滴出来了。” “安!?嘶溜...” “啧...邋遢!你们龙族的人,是不是没有一个正常的!?” “说什么呢,嘁!罢了,小爷我不与你一般见识。” “那你今日这么早就来找我是?” “哎呀,人家梨音姑娘心善,让小爷我来照顾你。” “哦,不需要,你走吧。” “嘿!我说你这女人!” “不可爱,我知道。” “那你还!” “这世上美好的女子有很多,所以,不需要我来可爱。” “你,啧!罢了,罢了。既然如此,那小爷便去找梨音…不行,梨音交代了我要守着你的。若是小爷食言…那我在她心里的形象,岂不是要一落千丈?不可,不可…豁!你这女人,心思真是歹毒,就见不得小爷好是吧?你想着支走了我,梨音姑娘会对我印象变差,到时候小爷若是想娶她,就会变得困难重重!。” 不得不说,嘲风这家伙,当真是有一些被害妄想症。面对这厮的无理取闹,不知甚至都见惯不怪了。 “我什么也没说…” “嗬!你是什么都没说,但你…” “够了,你连我都打不过,所以我不需要你守着,梨音道长那儿,我会替你解释的。再者,你的外貌这么扎眼,跟在我身边反而会增加负担。” “什么!?你讲小爷我是你的负担?那我走!?” “嗯,恕不远送!”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还不等嘲风回过神来,不知就推着他,三两下就将其推出了门外。 “喂!喂!你这女人,当真不识好歹,小爷我还不稀得跟你在这儿浪费时间!哼!” 听见门外逐渐没了动静,站在门内的不知,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其实,不让嘲风留在这里,他确实是帮不上忙是一方面。再者,他毕竟是龙族的三皇子。这些事情,本就与他无关。牵扯太广,仿佛也不是一件好事,就好像解莲尘一样。所以,不知才会一直拒绝他的帮忙。 此后,时间过去了大约七天。距离皇帝的寿辰,还有十日,宫里筹备寿宴的事情,已经越来越忙碌。 太子百里庆律自从上次偏殿的事情过后,就一直在他的东宫闭门思过,受罚抄写明君守则一百遍。这也是不知会识破梨音假扮的嘲风的原因之一,因为太子就住在皇宫里,根本就不在所谓的太子府,所以不知才会轻易识破了梨音。 言归正传,两天前,百里庆律这厮,总算“刑满释放”了,皇帝心下本就偏袒他这儿子,此次受罚,虽然大家都知道他是在为百里庆律开脱洗罪,免得他被子午司逮去废了。 现如今,罚也罚了,皇帝念他表现良好,所以,关于寿宴的相关事宜,就又交给了他,开始继续着手准备着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倒是学乖了,不仅滴酒不沾,连宫女递上来的茶水,都要让人验过再喝,可谓是小心到了极致。 还有一件事,也是这一两天出的。 那就是,太子百里庆律带回来的那个女娃娃,梨音小郡主,说是见着太子百里庆律的其他孩子都在跟着国学院的先生学文习武,她也想学。 虽然这个梨音小郡主并不是太子亲生,但她模样可爱,精灵古怪。连百里连业那老狐狸都对她甚是喜爱,所以,她也成了这宫里所有宫女太监,甚至是后宫的一些嫔妃们众相讨好的对象。此时的梨音在外人的面前,已然长大了些许,看起来大概是凡人七八岁的小姑娘的模样,容貌也出落得愈发标致和可爱。 今次她向太子提出,自己也想学文习武之时,太子本还因为前面受罚的事,心头不大痛快,所以并没有什么精力去应付梨音的缠闹。 可是当她提出要让不知来当她的授课先生时,百里庆律那厮立马眼前一亮,心头顿时有了计较。 很显然,梨音提出来的想法,于他而言,也是很好的一个想法。只不过,他还是存着些许理智的。 他晓得自己现在刚刚解除了封禁,若是自己再去跟父皇百里连业提及想要不知做梨音的授课师父,那说不定会又惹来百里连业的一顿苛责。 但他又不想放弃这个能够随时接触到不知的机会,所以,他就让梨音,自己去找百里连业说她想要不知做她的授课师父。 殊不知,这事儿让梨音去,岂不是更会让百里连业觉得他贼心不死,甚至还让梨音这么小的孩子来成为他编借口的挡箭牌。 只是,百里连业心下虽然不高兴这百里庆律还在惦记着不知。但碍于梨音一直坚持,再看她仿佛也确实是有想学东西的想法。故此,最后百里连业还是同意了。 所以,现下的不知,就正坐在再次去往皇宫的路上的马车里。 再说到关于拾秋的伤势,或许是因为百里庆律那两剑虽然看起来伤势颇重,但其实并未伤及要害。再加上他先前在咸鱼道观里修养之时,除非他们给他吃了很多仙丹,所以他现在的身体,就是受了伤,也恢复得很快。 今日不知开始任教梨音的文武授课师父,拾秋也可以下地走动,处理一些简单的事物了。 毕竟,各国使臣那么多,不仔细着点儿,很容易就可以让有心之人搞事情出来。 第两百三十六章 东宫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这是不知第二次入宫,只不过这一次,去的不是议政殿,而是太子的东宫。 踏入东宫的大门,里面的装潢瞧着,比之议政殿看起来要没那么死板,屋梁上的画饰,颜色也较为鲜亮明快一些。 这里的环境,多鲜花绿植,倒是与百里庆律这厮乖张的性格颇有些出入。 不知跟着领路太监七弯八绕的到了一处看起来很是雅致温馨的院子里,刚刚站定,就听得屋内传来了一阵宫女的惊呼声。 “郡主,郡主!!您慢点儿,慢点儿...” “郡主,别跑那么快啊...” “慢慢吞吞的,谁稀罕你们跟着!” 说话间,不知就看见一个身形不是很高,脸蛋儿圆润可爱,但一眼就能认出是梨音的半大孩子,正提着自己的裙摆,三步并做两步跨出了门槛,朝着自己所在的位置飞奔而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跑得气喘吁吁的宫女。 这小妮子,当真惯会折腾人。 临近跟前,不知明白,纵然两人是旧识,但,在外人面前,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足的。于是,她便冲着梨音,行了一个礼。 “梨音郡主。” “你先让开,嗯~不知先生有礼了,我们曾经见过的,在卧龙村。只是那时我还小,不晓得先生可还记得我。” 梨音走到跟前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挡在不知身前的那个领路太监给一把推开,然后笑脸盈盈的看着不知狡黠的眨了眨眼,脆生生的说道。 见她如此模样,不知也回了她一个淡淡的微笑。 “是,郡主。没想到,郡主竟还记得那么久之前的事情。” “那是当然,本郡主一向是聪慧过人,再者,先生您如此优秀,岂有不记得之理。” 眼前的梨音说话和动作,当真就跟一个七八岁,心性颇高,被皇室宠坏了的郡主毫无两样。 “呵呵,郡主好记性。” “行了行了,你们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本郡主要跟先生学习了。” “是,郡主。” 一众在院儿里伺候的太监宫女,整齐划一的领命下去了。 院子里,就只剩下了梨音和不知在此。 在这些太监宫女离开后,梨音便收起了那幅带着幼稚的孩子气息,然后抬手便在胸前结了一个印记。这个印记,不知瞧着也颇有些熟悉的感觉。应该是类似于先前解莲尘在床上做过的那种,能够隔绝外界声音的印记吧。 只见梨音的手指上下翻飞,然后没几个呼吸,就已然结好了印记。印记成型,随即她的左手就凌空一挥,一枚旧黄的符纸,瞬间凭空出现在了她的指尖。 梨音将印记朝着那张符纸上一祭,这符纸顿时犹如在那平静的水面上投下了一颗石子一般,漾起了无数的波纹。 并且在眨眼间,就消失在了空气中。以不知的眼力,并未看出什么异常的东西出现。但,她已经习以为常了。眼前这个院子的四周,应该都笼罩在了一层透明的隔音结界里了。 做完这一切,梨音才拉着不知,一起进了屋内。 而在门外候着的那些人,自然是想尽办法的要打听到不知和梨音两人在里面的具体行为。好回头去跟百里庆律汇报,可是,他们个个抻长了脖子,竖起耳朵,都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此后过去的几天,都是这样的情形。 但是吧,每天不知离开以后,梨音却都会了一些新的东西。书法也好,诗词也好,更甚的是武术基本的套路,她竟然都会点儿了。 这很奇怪啊,每天他们明明一点儿消息都探查不到。可梨音却逐渐逐渐的什么都会了,难道,这不知先生,还会什么奇异之术? 一帮伺候梨音的宫女太监,探查几天无果,最后就只有将事情尽数禀告给了太子百里庆律知道。 得知这个消息,原本还找不到借口,也不敢冒然来找给梨音授课的不知的百里庆律,总算是觉得来了一个机会。 因为皇帝曾明里暗里的暗示过他,不许打不知先生的主意。 只是,他就很好奇一点。 从上次开始,就算不知是一个难得的女教书先生,但是,自己毕竟是父皇钦定的太子,他对不知的维护,也太过了不是吗?而且这一次不知进宫来做不知的任教先生,父皇更是勒令自己不许去打搅。 难不成...是父皇也看上不知了? 这个想法,让百里庆律的心,顿时咯噔了一下。若真是如此,那自己先前的举动会引起父皇如此大的怒火,就一切都说得过去了。 因为,自己刺伤老十九这件事。其实在他看来,并不会引起父皇那么大的反应。毕竟...当年他自己是怎么做才坐上皇位的,他自己心里清楚... 想到这里,百里庆律的心下,已然有了计较。 若父皇真是看上了不知,那自己还当真是不好硬去下手了。 可是呢,他一想到不知那张倾城绝色的脸,自己的心下,就忍不住的会泛起一阵躁动。这种躁动,不是任何女人都能够替代来安抚的。所以,想要得到不知的念头,一直在百里庆律的心间盘桓着。 今日再一听闻不知每日来了东宫教习梨音之时的种种异象,他就更加想来看看了。 于是,他便抽了一个视察宴会现场布置结束的空档,支开了身边的人。独自一人,回了一趟东宫。 到了梨音住的院子前,太子就让守在门口的一种太监宫女都下去,然后自己悄悄的进了院子。 入得院内,果真里面静静悄悄的一寂静,半点儿不像是有什么人在里面的样子。 这个...就有点儿诡异了吧。 一个教书先生,要教书,竟然没有半点儿声音,这一点儿也不合理啊。 带着十足的好奇心,和满满的探知欲,百里庆律放轻了脚步,然后慢慢的进了屋内,往书房的位置行了过去。 “梨音?梨音?父王今日得空,特意过来看看你。” 屋内静悄悄的,竟然也没人应声。 难道,这不知...当真是有什么问题? 就在百里庆律手都已经握在了随身的剑柄之上,打算拔出防御之时,一个突然出现的脆生生的童音,毫无预兆的就在自己身后响了起来。 “父王!!你来啦?!” 第两百三十七章 镇尸符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哎哟!!你这小坏蛋,吓了父皇一大跳。” 百里庆律转身,就瞧见了歪着脑袋站在自己身后,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的梨音。 “嘻嘻,父皇,您今日怎么得空来看梨音了。” 梨音一蹦一跳的走到了百里庆律的身边,扬着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笑眯了眼睛。 见着如此可爱的梨音,当真是叫人心下再有不快,也顿时能够心情明媚起来。 “呵呵,近日没有关心你,不知不觉间,小梨音都长高不少了。” 听见百里庆律的话,梨音那张笑脸当即就变了个样。 “哼!父王还说呢,梨音近日都开始跟不知先生学文习武了,你都没有来过问一下梨音的功课进展。” 听梨音提到了不知,百里庆律赶忙顺着她的话问到。 “哦,对对!瞧父王这记性,不知先生呢?近日父王就是特意前来看看你的功课进展,顺便感谢一下不知先生的,怎么不见她人呢?” “嘿嘿,我就知道父王肯定是关心着梨音的。不过,今日父王来晚了,方才不知先生在后院教我武术,现下课时结束,先生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什么时候走的?刚刚吗?” 不知居然已经走了,这让专门想来“偶遇”她的百里庆律,瞬间就慌了。说话的语气都开始急了起来,不过说完以后,他就意识到自己或许表现的有些太过明显了。不过还好面前的人是什么也不懂的梨音,故此,他倒也不用担心失言之过... “额...呵呵,既然先生已经走了,那么,父王就先看看你近来学习的成果吧。” 这个时候,当然是尽力找补才是最好的。既然不知已经走了,自己也不好再追着出去。 “好呀,好呀,父王来看,这是我写的字...” 说话间,梨音便拉着百里庆律进了里间的书房,去看自己先前和不知在一起说事情的时候,随手写下的一些字。 屋内的氛围,是一片“亲子和乐”的融洽氛围,而站在门外将他们的对话全都听了进去的不知,则是眸光微微一暗,随后便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去了。 又过了两日,宫内因为皇帝的寿辰之日逐渐临近,到处都已经张灯结彩的逐渐装饰了起来。 这日,清晨一大早,不知照例按时进了宫。可是,今日城门和内宫的大门处,都增加了许多的守卫。刚刚过了内宫的大门,不知那过人的听力,就听见一群离得还很远的出去采买的宫女太监,一路上边走,边在窃窃私语的讨论着什么。 “诶诶!!你们听说了吗?昨夜...露华别苑出事儿了!”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好像是海门国的那个使臣...被人...被人给杀了!!死的可惨了!” “什么被人给杀了呀,我听露华别苑的掌事公公说,那个使臣死相凄惨,根本就不像是被人给杀了的,更像是...被什么妖怪给活活折磨死的!!” “嘘!!你们小声点儿,不要命了!这还在宫里呢,皇上不都下令封锁消息,将这件事情压下来了吗?你们还敢议论,小心等下抓了你们就地问斩!” “可这是事实呀!那掌事公公还说了,那海门国的使臣,死相诡异。今日一早,露华别苑的侍从便来报,说海门国的使臣,昨夜被人暗杀了!!且...死状凄惨!!头颅被人一刀干净利落的斩下,五官朝外的别在了裤裆的...私/处之上。验尸的仵作还在他的口中发现了吊命的参片,并由此推断出,此人的四肢,是在活着的时候,就被斩了下来,用猪肋骨串起来插在了他的躯干之上,双手的指头,同样也是一一斩下,用一种两头都被磨尖了的动物牙齿,又活生生的插回了那海门国使臣的十指上。肚腹里的内脏,全部都被取了出来,分别放置在了四个酒瓮里,酒瓮里,还灌满了一种黑色的液体,更奇怪的是,里面竟然还养得有几尾活鱼。这些活鱼吃了这海门国使臣的内脏,已经个个肚儿鼓鼓的在里面游不动了!最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头脸上,还被人贴上了一张镇尸符,双眼也被挖了出来,空出来的眼眶内,放置了两枚印有五行字样的铜币。” 镇尸符...五行字样的铜币... 听见这几个字,不知的心,顿时咯噔了一下。 难...会是他吗?可是,他不是会做出这样的事的人...难不成,会是那些人? 还未等不知细想别的,就只听得另外一个太监继续说到。 “还有,还有!按理说,死状如此凄惨,那海门国使臣的身下,竟然没有一滴鲜血洒落在地。全都像是消失了一般,现场干净得离谱!还有啊...” “你们几个,聚在一起嘀咕嘀咕的说什么呢!还不赶紧去干自己的差事!” 那些人还没说完,就被领着不知进宫的那个太监,给狠狠的呵斥了一通。这人是太子身边的人,职位自然是要比他们这些负责采买的人身份要高得多,一群人听见这个领路太监的呵斥,一个个顿时就低下了头去。瞬间散开,再不敢做声的埋头快步走了过去。 没想到,一夜之间,皇宫里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看来,百里连业这个寿辰,很是不吉利啊!! 先是太子失德,再是使臣被杀... 这一件一件的事情,仿佛都在酝酿这一波巨大的风暴一般,让这皇城的上空,仿佛凝结出了一股阴云。 或许,这件事情,梨音会知道些什么也说不一定。 只是,到了东宫以后,不知却遍寻不着梨音。以往到这个时候,梨音都会吩咐那些宫女守在外面,不让他们进来打搅。所以,不知都是独自进去找她。 可今日,不知把整个院子都找了一遍,都没瞧见梨音。 她的心下,顿时升起了一股隐隐的不安。 难道,昨夜露华别苑的命案,与梨音有关?! 正当不知心下猜测着,一阵重物坠地的声响,“咚”的一声就掉落在了后院的草丛中。 闻声,不知连忙赶了过去。远远的,就瞧见了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正一动不动的躺在草丛里。看这身形,熟悉得让不知心下顿时一沉。 “梨音!!你怎么样!?” 是了,这个浑身是血躺在草丛里的人,正是刚刚不知遍寻不着的梨音。 第两百三十八章 双瞳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知惊呼一声,然后赶紧奔上前去,伸手把脸面着地的梨音,给翻转过来抱在了怀里。 可当她将梨音翻转过来以后,却对上了一双拥有四枚瞳孔的双瞳之眼,这副模样的梨音,虽然让不知感到心下诧异,但她并没有一点儿恐慌的情绪。而是在短暂的惊讶过后,赶忙伸手将梨音给扶了起来。 然后将她带回了屋内,不知将梨音安置在床榻上以后,这才得空解开了她身上被鲜血染透的衣衫,露出了腰侧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此刻,一股鲜血,正从里面源源不断的流出来。 见她伤势如此严重,不知的眉头,顿时就紧蹙在了一起。她一边小心的将梨音身上沾染了血污的衣衫换下,一边开口询问道。 “梨音,你需要我怎么帮你?” 这种关键时刻,不知并没有去问她怎么受伤的,而是事分轻重缓急的先问她怎么才能帮她止血治伤。 听见不知的话,梨音不禁侧目看了她一眼。难怪...几百年不曾动过心的大师兄,会喜欢上她了... “在我的枕头下面,有一暗格,暗格内,搁置得有...有一只白色小玉瓶,以及...一些伤药。” 原本以梨音的本事,是不用将这些东西放置在随身以外的地方的。但是,为了防止像今天这样自己伤重到无法使用灵力的情况出现,所以梨音还是在之前就备下了可以不用灵力便能伸手取用的一些丹药和处理伤口的东西。 “好,我知道了,你坚持一下。” 说着,不知便动作麻利丝毫不见耽搁的伸手取出了梨音所说的那些东西,然后开始替她处理伤口。 梨音让不知喂了她几颗那只白色小玉瓶里的那种暗红色的丹药,然后她就闭上了眼睛,待到不知将她的伤口缝合止血以后。梨音瞬间就化作了她的原身,一直四眼狸猫,十分虚弱的蜷缩在了床榻上。此刻,她的周身都在泛着隐隐的红光,想来,梨音应该是在为自己调息疗伤吧。 见此情形,不知便不再打搅她,还好她化为了原身,方便了不知将她挪移到了房间里的软榻上,好让她可以处理掉这些沾染上了鲜血的被褥和梨音的衣裳。 就在不知刚刚将那些染血的被褥和衣裳收捡起来,准备拿到后院烧掉之时,听觉灵敏的不知,就听见了前院入口处,忽然传来了宫女太监们向百里庆律请安的声音。 真是讨嫌的人,无论何时何地都讨嫌。 不知赶紧将手中的那些带血的东西,都暂时先从梨音房间里的那个打开门就能欣赏后院景致的侧门处,全都塞了到了门后面。然后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确定了没有沾染上血迹后,不知这才快步走出了梨音的卧房。 她将将打开门,抬眼就看见了正准备敲门进来的百里庆律。 不知那双淡定如斯的瑞凤眼,与百里庆律那双深邃的眼睛,瞬间就毫无预兆的对上了。 只不过,前者依旧冷淡,后者...却是透露出丝毫无法掩饰的惊喜感... 简短的对视过后,不知就十分自然的率先挪开了眼神,然后直接踏出了一只脚,不着痕迹的将百里庆律给劝退了一步。 待到不知整个人都出来以后,她不疾不徐的顺势就转身将门给关上了。 “诶!?梨音呢...” “嘘!太子殿下,梨音郡主方才跟着我练习武术,累着了。说想休息一下,这才刚刚睡着。依我之见,太子殿下现在还是不要进去吵醒郡主的好。” 不知的话,音量并不大,似乎真的很怕吵醒里面的梨音。见此情形,百里庆律其实心下高兴还来不及。本来他还在想,前两天来想来“偶遇”不知,都没有遇上。自己也不好频繁的过来,免得父皇知道了,又免不了一顿说教。 不曾想,今日出了这档子事,他的本意其实也是抱着想来看看梨音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被吓到了。顺便再看看能不能遇上不知,哪知,这天算不如人算的,自己原本真正想看的人没看着,反倒是见到了自己先前一直想见,却没有见到的人。 当真是...天助我也... 思及此,百里庆律当真是好不容易忍住了想笑出来的冲动,然后假装深沉正经的以握拳抵唇假咳的动作,掩饰了过去,随即清了清嗓子应了不知的话道。 “咳咳,既是如此,那么,可否请不知先生移步书房,我想问问有关于梨音学习上的事情。” 听见他的话,不知心下虽然明白这厮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此时若能够将他支开,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哦,好,太子殿下请。” “不知先生请...” 两人一路无话的走到了与梨音的寝殿一墙之隔的书房,然后不知便取出了梨音这两日写的一些字,搁置在了坐在书案后面的百里庆律跟前。 “太子殿下请过目,这些,都是郡主这两日写的字。郡主天资聪颖,学得很快。” “哦~?是吗,那真是多亏了不知先生的悉心教导了。” 说着,百里庆律便伸手拿起了书案上的纸张,装作仔仔细细的在查看梨音写的字。 “嗯...这笔势走向,果真是有着不知先生的风范。” 嗬!简直好笑,你又在哪个地方得见不知的术法了,这假把式的话,当真是张口就来。 虽然知道这厮只是在想办法与不知套近乎,但不知当真是忍不住的想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太子殿下谬赞了,若是没事,我就先告退了。” 这句话,其实是不知不想再看这厮这副假正经的嘴脸,故意说出来的。 果不其然,当不知说完这些话就要走的时候。这厮立马就放下了手根本没有看清楚一撇一捺怎么走的纸张,迅速站起来身来,快步走到了不知的身前,以自己的身体,拦下了不知。 “诶,等等!不知先生,我...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太子殿下,若是你想讲关于那日在偏殿发生的事情,我劝你,还是不要开口了。因为我已经同皇上说过,这件事情大家都不要再提,毕竟,受到实际性伤害的,是十九殿下,不是我。” 不知的话,说的条理清晰,又丝毫不见犹豫,说明,她的心下,已经将这件事情,想得很清楚了。 第两百三十九章 不对劲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意识到这一点,百里庆律也明白,这或许是唯一一次能够向不知表明自己心迹的时候了。 “不知先生,我明白你的想法。只是,我确实是欠你一个道歉。那日,我当真是不晓得自己怎么会对你做出那样的事情,你相信我...” “太子殿下!看来你还是没有明白我说的翻篇是什么意思,看来,明日梨音郡主的课,我是不能再来上了。” “什么...别,不知先生,你听我说。我是真的喜欢你,钟情于你。包括那日在议政殿我向父皇提出要娶你,也是出自真心想用自己的一辈子来弥补你。不知先生,不知...” 说着,百里庆律便上前两步,想要伸手拽住明显已经不想再听他继续说下去的不知。但不知显然早就预判到了他会有这样的动作,所以在百里庆律的手伸过来的当时,她便将手往身前一收,让百里庆律这厮当即扑了个空。 “太子殿下,还请自重!我的剑法如何,你应该也是知道的。那日你能保命下来,想必你也清楚是为什么。” 此时不知说话的口气,已经带着微微的寒气。百里庆律当然晓得不知那天也是顾忌着自己这一国太子的身份,不好撕破脸,也算是给了皇帝一个面子。况且,事情没有一而再,再而三的道理。所以,今次若是自己再次冒犯了她。以不知的脾性,恐怕当真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也说不一定。 思及此,百里庆律虽然心下不甘,但,他也只得是收敛了情绪,然后笑笑道。 “抱歉不知先生,我这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一见着你...就容易情绪失控。” “太子殿下要是没有别的事情,那么我就先回去了。哦,我有东西忘在梨音郡主的房间里了,要去取一趟,那么,我就现行告辞了。” 说着,不知也未等百里庆律应话,就直接迈开了步子,朝着大门处走了过去。虽然不知也想拖住他一些时间,但是,与这人待在一起,自己当真是浑身不自在。她怕这厮再稍微靠近一点儿,自己就会忍不住想要一剑捅死她的冲动。 再者,那些血衣和沾染了梨音血迹的被褥还未处理呢。万一待会儿那些伺候梨音的宫女发现了,事情岂不是不好解释。 于是乎,出了书房,不知便快步走回了梨音的房间。她看了看依旧躺在软榻上浑身泛着红光调息着的梨音,明白她这伤势太重,一时间,还无法恢复过来。但眼下,她也只有先将善后工作做好,再来考虑其他了。 思及此,不知便不在犹豫的打开了侧门,然后将那些被她塞在观景台门外的东西,全都收到了后院的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现下不适合点火焚毁,所以只能将其藏匿起来。 藏匿妥当之后,不知这才从容不迫的回到屋内。可她刚刚一只脚踏进梨音的卧室,就瞧见了正抱着浑身泛着红光的梨音,一脸好整以暇的模样在看着自己的一个陌生女子。 这女子,身着一袭有些暴露的深紫色锦缎束腰长裙,外罩一件白色薄纱。这身穿着,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一目了然的显露无余。她长得天生媚态,眉眼含春。一张妖娆如狐狸般的脸蛋儿,白皙又迷人。莫说男子了,就是不知这样的女子,都忍不住的想盯着她看。当然,在不知盯着她打量的时候,这陌生的女子,也在盯着她看。 看着这个陌生的女子,不知的心,当即咯噔了一下。来者身份不明,身手如何还有待观察,况且现下梨音还在她手上。所以,自己不易轻举妄动。 不过,虽然不晓得对方的虚实如何,但不知的面色依旧沉稳,大大方方的迎着那紫衣女子打量的目光,不见丝毫慌乱的淡定走进了屋内,然后将身后的门给关了个严实。 两个女人的眼神,已经在这片刻时间里,来回了交锋了好几次。不知能清晰的看见,她的眸子,竟然是淡紫色的。 一个带着某种不可知的神秘,一个则是满满的淡定。 最后,还是这紫衣女子率先挪开了打量不知的目光,然后低头浅笑着,一边伸手摩挲着被她抱在怀里的梨音,一边开口道。 “呵呵,这小妮子,还是这么的莽撞逞强。哎,吃点儿苦也好,免得成天不长记性。” 话音未落,不知就瞧见这女子突然探掌成爪,在她那修长的指尖酝出了一团紫色的雾气,然后丝毫不见犹豫的将这团雾气给祭入了梨音的身体里。 “你做什么!!” 见她如此举动,不知当即就生出了一丝危机感。言语间,她就已经拔出了自己的长剑。剑刃直指着对面的这个紫衣女人。虽然从她刚刚的话语中,已然能够听出她与梨音是认识的。但是,这认识,不代表就是自己人... “嘘!~你别激动呀,我要是想对她不利,还用得着费力么?再者,要是招来了隔壁那位太子的...” “不知先生,怎么了?是不是梨音醒了,要不我进来看看她吧。” 这女子嘴里的话还未说完,房门外就传来了百里庆律那厮的声音。听见他的话,这紫衣女子当即一脸无辜的冲着不知耸了耸肩,表露出了她的无辜。 不知抬眼看了看她,心下也明白现在并不是同这女子纠缠的时候。所以她立马收起了手中的长剑,放下了屋内格挡外界视线的纱帘,然后转身走到了门边,在百里庆律这厮推门而入的前一秒,打开了房门。 “额...不知先生,是不是梨音醒了?我进去看看她吧...” 说着百里庆律就想跨进门内,但不知却站在他的身前,挡住的去路,并没有让开。 “太子殿下,梨音郡主说她还想再睡会儿。” 看着眼前的不知,百里庆律的心下,顿时就生出了一抹狐疑。这已经是不知第二次拦住他不让他进梨音的房间了,从刚才开始,她就说梨音想睡觉。但自己因为当时一心想跟她单独相处,就没有在意。 现下想来,梨音这小妮子,一向是精神好的出奇。白日里,甚少有时间会睡午觉之类的。但是今日却很奇怪,在明明晓得自己已经来看她的前提下,居然说还想再睡会儿。 不对劲... 第两百四十章 反常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知先生,既然梨音睡着,那我小声一些,就不会吵到她的。我也确实是有两日没有见到梨音了,进去看看,应该不碍事。” “太子殿下,梨音郡主已经七八岁了,不是四五岁的小姑娘了。所谓,儿大避母,女大避父。更何况,梨音郡主与您,也不是亲生父女...” “呵呵...不知先生,你今日,很是反常啊。” 说着,百里庆律便带着一股满满的压迫感,朝着不知跨近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然不足四五拳。 虽然不知并不怵他,但他说的话,却也让人无法反驳。 两人就这么站在门口谁也没有退让,情况一时间变得有些紧张和尴尬了起来。就在百里庆律打算再往前一步,想要强行越过不知进入门内之时。一个脆生生又带着一些朦胧睡意的声音,就从不知的身后传了过来。 “不知先生...你站在这里...咦?父王,您何时来的呀。” 这是...梨音的声音。 闻声,不知连忙转身定睛一瞧,就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的梨音。只不过,她在这个梨音的眼睛里,清晰的看见了一抹一闪而过的紫色... 不知当即就明白了眼前这个梨音,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梨音,而是...那个紫衣女子变幻的。 而她的怀里,还十分大胆的抱着真正的梨音在臂弯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撸着它的皮毛。 见着梨音出来了,百里庆律的心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情绪。 “这...梨音,你今日,怎的想起睡午觉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咦!?这猫儿...又是哪里来的?” 听见百里庆律的话,梨音一边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一边打着呵欠,走出了门来。 “额...嗬~~父王,您还说呢。今日一大早天不见亮,整个宫里就闹哄哄的,不晓得出了什么事情。吵得梨音一点儿都没睡好,连今日的课程都没习完,就感觉整个人都好困,这才去睡下了。这猫儿,是我托不知先生帮我带进来的。您是不知道,父王您近来都好忙,梨音时常都见不着您的人影,也没人陪我玩儿。我那日去了和顺姑母那儿,瞧见她的院子里,养着一只极为听话的猫儿。它可有趣了,所以,我便求了不知先生,让她帮我带了一只进来。父王您瞧,这猫儿,多温顺啊。” 说着,梨音还将手中的狸猫高高举起,递到了百里庆律的眼跟前儿。这一幕,看得不知下意识的就有些紧张了起来。也不是怕百里庆律看出什么,只是怕这紫衣女子没轻没重的,会把梨音身上的伤口挣裂了。 不过,百里庆律这厮,显然是对这猫儿敬谢不敏,不是很感兴趣。现下梨音的出现,显然证实了不知其实并没有说谎,那么自己刚刚的态度如此强硬...岂不是让不知对自己的印象,变得愈发... 思及此,百里庆律连忙胡乱应了一句。 “哦哦,原来如此。你养只猫儿有个伴儿也好,也好...额呵呵,既然你没有睡好,那现在便回去再睡过吧。” “可是,眼下我已经没有睡意了。啊...嗬~现下时辰尚早,不如,辛苦不知先生再陪我一会儿吧,我想把今日没有习完的功课完成了。可以吗父王,不知先生今日能在宫里多待会儿吗?” “额...这个,自然是可以的。只是,昨夜宫里出了一些事情。父王今日过来,就是特意来叮嘱你,晚上千万别到处走动。好生待在宫里。我会加派人手前来保护你,不止是你这儿,宫里其他地方的守卫,都已经增加了两倍。” “啊!?什么事情这么严重啊父王,梨音怕怕...” 说着梨音便一把扑进了百里庆律的怀里,然后一脸害怕的瑟缩着身体。 见她如此模样,这厮仿佛是有意想在不知的面前,展示一下自己作为父亲慈爱的那一面似的。只见其一边伸手轻轻拍着梨音的后背,一边语调温柔的说道。 “好了,好了。不怕,不怕。天大的事儿,不还有父王替你顶着么。再者,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即使是大事,也用不着你担心。今日,你皇爷爷已经命人去鹿归山请得国师回来了。想必,有了国师的坐镇,事件很快就能平息的。” “国师?!” “嗯,国师。” “那...既然都需要国师出面解决了,这件事,就一定很严重咯,究竟是什么事呀父王。” “呵呵,其实也没有,不过是一些使臣之间的私人小矛盾引起的纷争罢了,没什么事。请国师回来,只是因为你皇爷爷的寿辰将近,宫里恰好出了点事。再者,提前去请国师,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所以,你这个小娃娃啊,什么也不用去想。安安心心的待在宫里,哪儿也不要去就行了。” 没想到,这大虞竟然还有一个国师的存在。原本,在不知看来。百里连业那般精明的人,应该不会去相信那些牛鬼蛇神之类的东西。没想到,竟然还存在着一个国师。这一点,倒是让不知有些意外。 “哦,这样啊,那好吧...” 梨音一脸不情不愿的答应了,现下,慈父的形象也展示过了。自己好像也没什么理由再留下来了,思及此,百里庆律便抬眼装作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不知...心下不禁生出一抹悔意来。 他原本是想借着时间不早的理由,让不知跟着自己一起离开东宫,好借口送她一段路,解释解释的。可是眼下梨音开了口,说要留她为自己补补课。为了掩饰好自己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心思,也为了维持一下自己刚刚在不知面前表现出的慈父形象。百里庆律也只好咬咬牙,装作一副很轻松的样子,将梨音拉离了自己的身前,笑笑道。 “嗬,看着你这么勤奋好学。父王也很是欣慰,希望你能保持这份热爱的初心,继续坚持下去。也好给宫里其他的同辈们,做个表率!” “是,父王!梨音定然不让父王失望!” “嗯,如此,甚好。那么,父王就先走了。不知先生,梨音,就拜托你费心了。” “太子殿下言重了,教人育才,是不知作为一个教书先生的分内之事。” “呵呵,先生还是如此谦逊。那好,我就先走了,不耽搁你们的时间了。” 虽然心下不是很想走,但,话已经说出了口,也没办法留下来了。 第两百四十一章 我们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而眼前这一大一小,显然也没有什么想留他的心思。 罢了,罢了。昨夜发生的那件事情,还悬在那里呢。虽然露华别苑不是自己在负责,但是,作为太子,自己不过去关心一下事情的进展,好像也有点儿说不过去。 所以,百里庆律也收敛心神,交代完毕以后,就离开了梨音的住处。 待到他一走,变化成了梨音的那个紫衣女子也瞬间就恢复成了原状。她侧目看了看旁边对她依旧存着一丝戒备的不知,随即便轻笑一声招呼着她道。 “呵呵呵,你不必如此看着我。我还是那句话,要是想杀你,在卧龙村的时候,你就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毕竟...能叫解莲尘动心的女子,我本不应该善待才是...” 什么!? 这个女人,竟然在卧龙村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了吗? 难道,她一路上都在跟踪自己? 可是,刚刚又听她提及了解莲尘,莫非,她会是解莲尘的什么人? 这个女人的一句话,顿时就叫不知心下生出了一大堆疑惑。很显然,她是认识解莲尘的。也知道自己的来龙去脉,听她话里的意思,还与解莲尘关系匪浅的模样。 见不知没有说话,依旧是端着那幅冷冷清清的模样在看着自己,这紫衣女子当即就是一副很没趣的样子,一边转身进了屋内,一边嘀咕道。 “真是的,也不知道你这样的女人,到底有什么趣味可言。解莲尘怎么会看上你,连逗你都逗不了。永远都是一副冷冷清清,生人勿进的样子。总是时刻防着人家对你起歹念还是怎么的,无趣。” “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听见不知的话,已经走到了屋内的紫衣女子,当即就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嗬...” “那么你呢?你又是何人?” 不知跟在她的身后进了房间,然后又将门给关上了。 “我?我...怎么说呢。我与解莲尘的关系,是那种无话不说...” “我没问你们是什么关系,我问的是,你是谁!?” “呵呵,我是谁。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好了。我,乃是金狐一族的女皇,人称,八尾罗刹!” 八尾罗刹,原来,她竟然也是妖仙。知晓了她的来历,不知心下,也瞬间安定了不少,至少晓得了她对梨音,应该是没有恶意的。 “既然你身份如此金贵,如何又会掺和到我们的事情里来。” 听见不知这个“我们”二字,八尾当即就轻笑了一声。 “嗬!我们?你倒是对那拾秋先生的救命之恩,看重得很呐。甚至不惜以身犯险,不顾名节...你这么做,难道就没有考虑过解莲尘的感受么?你是他放在心尖儿上,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的人,他那么在乎你,可你呢?你一直在为了另一个男人奔波卖命,丝毫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哼...真是替解莲尘的真心感到不值!” “这些话,是他要你来向我转达的吗?” “他!?呵呵...你觉得他会舍得这样说你?你怕是不晓得他现在是一副什么模样吧?他都是要死不活,没个烟火气的人了,他要是有这个让我传话说你的精力,早就已经飞奔而来找你了!” 听见她的话,不知整个人瞬间怔了怔,然后嘴里有些讷讷的重复着刚刚八尾说的话。 “你说什么...要死不活,没个烟火气...他...” “行了,行了!你也别摆出这么一副假装内疚的样子了,我可不是他,会对你感到心疼什么的。好了,说正事儿吧。昨夜这大虞皇宫里发生的事情,想必你也知晓一二了吧。” 听见八尾的话,不知的心下虽然还在为知道了解莲尘不太好的近况,而感到心神难安。但,她也明白,眼下自己担心亦或是愧疚,都起不到任何实际性的作用。于是乎,她赶紧收敛心神,抬眼看向了已经抱着梨音再次坐回了软榻上的八尾。 “知道一点大概,但是,没有任何眉目。” 露华别苑是拾秋先生负责的地方,如今出了事情,他现下应该忙得焦头烂额吧。只不过,现下自己的身份,也不合适去过问这些。难道,眼前这个八尾,是知道什么? “你要是有眉目,那就不叫凡人了。” 八尾的口气,带着一些些的傲娇。 “既是如此,那么八尾女皇你,是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那是自然,不然我来干嘛。罢了,罢了。我也不想同你多费口舌,晚上,我带你亲自去看看好了。” 其实,八尾原本可以将自己已经看到过的画面,形容给不知听的。但是吧,她那股恶作剧的心思上来,就忍不住的想将不知带去那骇人的命案现场看看,吓吓她!就好像她刚刚故意把自己和解莲尘的关系说得那么暧昧一样,说白了,不过就是想激一下不知,看看她究竟会是什么反应罢了。 谁叫解莲尘那厮自己都已经这样了,居然还在挂念着眼前这个女人的事情。竟还拉下脸皮的求了自己过来看看,因为那法力暂失的嘲风,根本就起不了多大作用。事实证明了,解莲尘果真是有远见的。这货自从那天被不知给赶出去以后,就不见了人影,也不晓得又摸到哪里去滚澡了。 听见八尾竟然说要带自己去命案现场看看,这自然是好的,如此,多少也许还能获得一些线索,可以帮到他们破案也说不一定。 撇开露华别苑是由拾秋先生负责不说,光讲海门国的使臣死在了大虞这一点,就已经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了。现下各国的关系,本就扑朔迷离,暧昧不清。若是因为此事再生出祸端来,到时候大动干戈,遭殃的还是只有黎民百姓。 思及此,不知当即便答应了八尾的话。 两人商议好了晚上见面的时间以后,不知便离开了东宫。由八尾暂时变幻成了梨音的模样,暂时将那些伺候她的宫女太监应付过去。 入夜,很快便到了不知与八尾约定好的时间。 不知依言先到了距离皇宫大门处不远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然后等着她现身来带自己进宫。 第两百四十二章 现场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眼下已经快到半夜子时,大街上静谧一片。不知站在暗处,静静的等待着八尾来与她接头。 今夜皇宫的城楼上,几乎增加了比平时三倍的人力在把守。流动巡逻的金甲守卫,几乎是没有任何视角空档。 城楼处都尚且备着这么多的守卫,那露华别苑,岂不是更加守卫森严? 正当不知下细打量着城楼处的动静之时,身后忽然感觉一阵凉风拂过。她警觉万分的正想拔剑转身,可不知的动作还未成行,就只觉一个纤细的手臂突然间从自己身后探到了腰间,伴随着一道紧捁的力量。不知顿觉眼前的景色猛地天地变换,一道汹涌却短暂的罡风响起过后,眼前天旋地转的场景也终于安定了下来。 入眼取而代之的景色,是一处看起来比较陌生的房间。此处光线不是很亮,仅有这左右大约十五步见方的房间四角里亮着的几盏宫灯,在散发着薄弱的光亮。 屋内所有的家具摆设,都已经被挪移了出去。所以这里面现下看起来十分的空旷,空旷之余,还叫人感觉有种毛骨悚然的气息,在若有似无的游荡着。 房门外,依稀可见一队队在门外来回巡逻着的守卫。以及随着他们不断的走动,身上的盔甲所发出的金属摩擦之声。 但,眼前陌生的场景,亦或是门外巡逻的金甲守卫。不知其实都不甚在意。因为眼下让她最为在意的,是一股十分浓烈,且伴随着她的每次呼吸,都会传进她鼻腔里的血腥味... 这个气味,显然是从自己的身后传出来的。可是,先前那些宫女太监不是说,命案现场并没有见到任何血迹吗?房间里,又怎么会有血腥味呢。 思及此,不知警敏的往前走了一步,然后这才回转了身形。她本以为,看到的会是什么骇人的场景。可是眼前出现的,却是一张看起来旧黄旧黄,面积十分巨大的绢帛,绢帛上,还以暗红色的线条,画就了一枚巨大的符文。 看起来,这张绢帛应该有些年头了吧。否则,也不会是眼前这个颜色。 不知看了看眼前这张旧黄绢帛,又四下打量了一番,但却依旧没有瞧见带自己进来的八尾。 眼下,她又不好开口叫她,门外那么多的守卫,自己这一出声,岂不是叫人家抓个正着? 再者,或许八尾已经进入了这旧黄绢帛里,也说不一定。 想到这里,不知便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然后朝着眼前这传来浓烈血腥味的旧黄绢帛,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越靠近跟前,那种血腥味,就越发的浓烈,她的眉头,也逐渐的紧蹙了起来。 不知并不害怕里面会突然冒出一具僵尸或者别的什么怪物,她只是单纯感觉这个血腥味有些上头罢了。 终于走到了跟前,不知几乎没有丝毫迟疑的就伸手撩开了旧黄绢帛。这一经掀开,一股让人心下作呕的腥臭气味,顿时便凶猛无比的窜进了鼻腔里。 不知这才明白,这层看起来薄薄一张的旧黄绢帛,竟然还起着如此重要的隔绝气味的作用。 且里面的这种味道,不仅仅是血腥之气,里面,还夹杂着内脏带着的肉膻味,以及大肠里未消化的那种液体的味道。 虽然这味道着实不是阳间能闻的气味,不知的眉头也有些紧拧着,但,她还是强行让自己屏住了呼吸,尚且能够忍住一时。 紧接着,她抬眼细看着眼前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巨型蜘蛛似的,被人平白加长了肢体,悬吊在房间中央的海门国使臣。 在这之前,不知并没有见过此人。所以,也并未觉此人得眼熟。 借着旧黄绢帛后面透过来的昏黄光线,不知瞧见了在这人的尸首底下,放着那四个传闻是用来盛放这人内脏的四个瓦瓮。 咦?!这些东西,如何还放在这里呢?按理说,仵作验过尸以后,尸体和这些盛放此人内脏的瓦瓮,就应该挪走了才是呀。可是,眼下这里不仅尸体没有挪走,甚至连这些内脏都还放置在原处。光线太暗,那四个瓦瓮翁口里的光景,看起来漆黑一片,并不能叫人瞧得真切里面究竟有些什么。 顺着这四个瓦瓮,不知又抬头细细的打量起了眼前这人的尸首。他那被人一剑斩下,如今倒挂在尸首腰腹处的头颅脸面上,被人贴了一张黑色的符纸。符纸遮掩下的五官,仿佛是在生前经历了什么让他惊恐至极的事情一番。现下瞧来就是一副口鼻长大的模样。原本该是口舌所在的位置,看起来竟是黑洞洞的一片。显然,他的舌头已经被人给拔掉了。眼睛本该是眼珠的位置,也已经被两枚看起来微微泛旧的铜钱,给代替了眼球的位置,大小刚好的卡在了眼眶内。 鼻子被他脸上的符纸给挡住了,所以不知眼下也看不真切他的鼻子是否还在。不过,以旁边鼻梁周围的皮肤有些破损的情况来看,他的鼻子,多半也是已经被削掉了。 顺着这颗头颅再朝上打量,就是这人现下四肢伸展,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只巨大蜘蛛一般的尸身。他的四肢和十指,也果真如白天那些宫女太监所言,确实是被人给生砍了下来,然后以某种动物的肋骨和牙齿,又重新连接插回了他的四肢和手上。肚腹处被开膛破肚的地方,已经被人用旧黄绢帛给遮盖起来了。同样的,这张旧黄绢帛上,也画有一道暗红色的符文。 更让不知感到很费解的是,他的尸首,是被人用一种极为纤细的丝线,给吊绑在了房梁上。 真是奇特,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材质的丝线,才会如此结实。能在吊绑了一个成年男性的情况下,还不会断裂的。 思及此,不知便直接飞身上了房梁,打算下细的研究一下这个丝线,究竟是什么神奇的材料。 上了房梁的不知,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只火折子。在她的这个位置发出光亮,因为角度问题,外面应该也看不见。 借着手中火折子的微弱光亮,不知发现眼前这吊着尸体的细线,打结的方式很是特别。 第两百四十三章 龙脊筋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知正想上手去触碰这细线是什么材质,身后就传来了八尾那在这诡异的房间里听来,十分阴森的嗓音。 “我劝你最好别碰噢~看见那丝线上的血迹了吗?想必,白天来验尸的仵作,那手已经废了吧。它叫龙脊筋,细如发丝,坚韧如铁,刀枪不入,拥有八面锋利如刀的棱角,却又细软如丝。除非懂得使用此物的人亲自解开,否则,旁人是无法取下被它束缚住的东西的,是一种难得的物件儿。” 说话间,八尾的声音,从不知的身后,又转换到了她的对面。一阵青烟浮现,八尾那玲珑有致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不知的面前。只见她坐在房梁上,一边晃荡着那双白皙的小腿,一边像是闲聊似的将这细线的来历,娓娓道来。 “龙脊筋…” 不知并未对八尾的出现,感到丝毫惊讶,只是在听完她的话以后,在嘴里重复了一遍这种细线的名字。难怪朝廷的人没有将这尸首挪走,原来是没办法挪走,所以才让他一直吊在这里。可是,那些瓦瓮如何也没挪走呢? 不知心下正当疑惑,又忽然听得八尾开口说到。 “哎,你不认识它,很正常。这东西,也却非凡间之物。是属于那妖孽…特有的东西…” “那妖孽?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八尾这口气,显然是知道些什么。 “嗨,这事儿,你就把我问倒了。我只是对气味敏感,能够嗅出这空气里不一样的味道罢了。具体发生了什么,还是要去问问梨音那丫头才知道。先不说这个了,你看这人的死相,像什么?” “像什么…” 八尾的话,让不知的眉头顿时紧蹙了起来。她飞身跃下了房梁,然后从新站在了尸首的前面。 先端详了一遍正面,又绕道了背面仔细观察着。 其间,她忘记了熄灭手中的火折子,手中的火光,无意当中将这尸首的影子,投射在了前面的巨大旧黄绢帛上。 不知晃眼间透过尸体的身侧往前一看,眼前因为火折子的光亮所折射出的景象,让不知下意识的呢喃了一句。 “符文!?” 是了,不知手中的火折子照在这尸首的后背上,投射出去的影子,显露出的模样,正是一枚巨大的符文。 “没错,这人,被活生生做成了一枚符文。我们修道之人画符,讲究的正是一气呵成,行事过程不能间断。所以,这人才会被活生生斩下四肢,最后砍掉的头颅,就是点睛之笔。这种以人身做符的手段,我们成为,人符。” “所以,凶手大费周章的用尸首做出这枚人符,究竟是起什么作用?” “当然有大作用了,瞧见这几个装着内脏的瓦瓮了吗?这枚符咒,镇压着里面的东西呢。” “你是指这里面的鱼?” “是,也不是。这张人符,和这四个瓦瓮,其实是在布煞。一种,以活人献祭,名为血煞的东西。血煞一旦被人触发,煞气外泄,别说这皇宫里的人了,就是整座皇都里的人,都会…死!” 八尾的话,越听,越叫人胆战心惊。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身上有着什么样的仇恨,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如何能解?” “解决的办法,不也搁置在面前了么?你瞧,那瓦瓮里的鱼儿,是不是还没吃饱呀?” 顺着八尾的话,不知下意识的就看向了那坛口黑洞洞的瓦瓮。虽然她的目力并没有达到像八尾那样可以在黑夜视如白昼,但,不知过人的听力,确实是能听见里面那些鱼儿的来回游动的声音。 见不知没说话,八尾也不甚在意的继续说到。 “它们没吃饱,就会跃起来想办法啃食悬吊在上方的尸体…尸体本是镇压着它们的东西,一旦符文破损…你说…这些吃了人肉要成精的鱼儿们,会不会“嘭”的一下,蹦出来啊!” “你的意思是,凶手这是在给宫里的人倒计时?当这些内脏被吃完的时候,它们就会跳起来吃掉尸体,破除封印...” “是,也不是。” “何解?” “吃掉尸体,只是在这宫里的人没有完成除煞条件的前提下,才会发生的事。如果在这些鱼儿吃光了内脏,开始吃掉尸体之前。他们能将这布煞之人想杀的那个人带来,投喂给了这些鱼儿吃掉,除去它们身上的煞气。这件事情,就算解决了。如若不然,就只有让整个皇城的人陪葬咯。而这瓦瓮里的内脏,顶多只够这些鱼儿食用三日。这些鱼儿,若是咬中了凡人,就会令他们失去心智,变成疯狗一样的怪物。见人就咬,见肉就吃...” 难怪,他们没有挪走瓦瓮。不是挪不动,是不能挪... 一但挪走,血煞就会失去人符的镇压,直接跳出来吃活人...若真是像八尾所说的那样...那这皇宫,乃至整个皇城,确实是都会完蛋... “所以,这是有人在寻仇?但他这没头没尾的举动,如何知道他究竟是想同何人寻仇?” “既然事情发生在皇宫里,自然就是要寻那坐在最高位置上的人的仇咯。” “你的意思是...凶手的仇人,是百里连业!?嗬,那可就有意思了。他以前做过那么多的坏事,仇家不知几多,恐怕这凶手寻上门儿来报复,他都还想不起来是哪一家的苦主呢。” “那个,就不是你我该操心的事情了。” “嗯,确实...看来,这寻仇的人。是不想让他活过这寿辰之日了...” “不过,看来这大虞皇宫里,还是隐藏着高人在的。你瞧,这现场的处置。看起来尸体和这四个瓦瓮是没有移动,但是,除了这具尸体以外的东西,却全部都移动过了。这四盏宫灯和这一张将尸首围起来的绢帛,都大有玄机。” “你的意思是,这是有人在先办法除煞?” “除?呵呵,以命献祭的血煞,若真是有这么好除,那凶手还会使用吗?这些手段,不过是在延缓时日罢了,看来,他们是在等那个国师回来处理这件事。” “国师...会不会...” “恭迎皇上,太子殿下!” 不知正想说些什么,可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了那些金甲守卫恭迎皇帝和太子到来的声音。 第两百四十四章 父子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闻声,八尾当即就从房梁上瞬间一个闪身,下一秒,就出现在了不知的身侧,紧接着再是一个闪身,两人就出现在了靠近门口的那根房梁上。从视觉角度来说,此处不会被第一时间发现。 两人将将在房梁上稳住身形,门,“吱呀”一声,开了。 率先走进来的,是百里连业。紧随其后进来的,就是百里庆律。 这父子两,深更半夜的来这儿,难道心里不怕么?更合况,眼前这个血煞,根本就是为了他而设置的。这厮现在还敢来,难道不怕父子两一起全军覆没? 思陈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屋子的中央站定,并未与那血煞所在的位置过于靠近。 “父皇,这里太过晦气,儿臣觉得,您还是别来此处的好。毕竟不是正常死亡的人,怨气太重,儿臣怕影响...” 屋内的血腥之气,熏得这两人直接用袖袍捂住了口鼻。 “朕是真龙天子,什么样的妖邪见了,都要退避三舍。哪里还有朕要避让它们的道理,简直荒谬!” 这百里连业,当真是没有挨过社会的毒打,所以不知道锅儿是铁倒的么!说着就要上前两步,结果还是被百里庆律给拦了下来。 “父皇,父皇...您当然是真龙天子,所以这种污秽之地,就更不能污染了您的真龙之气。儿臣明白您心下的气愤,可是,司鉴大人也说了。此为凶煞之处,您不宜前来。司鉴大人说了,此凶煞与父皇您的生辰八字相克,您来此处,有损龙体康健。儿臣的话您不愿听,那司鉴大人的话,您总得信服一二吧。再者,司鉴大人今日已经出发去请国师大人回来了。相信有了国师大人的坐镇,此事很快便可平息。其他使臣那边,十九弟已经去安抚情绪了,今日也未曾听说因为此事而引起别的使臣人心惶惶的事。这附近住着的人,都已经安排他们住到了别处,露华别苑那么大。容纳这些使臣,还是绰绰有余的。所以,一切事情,都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父皇您且放宽心。现下,保重龙体才是最重要的,介时,您再在您的寿辰大典上,公开悼念这海门国的使臣。谁还不说您一句仁义心慈呀,故此,这件事情...” “此人,本是代表海门国前来,表示安心想要投靠于我大虞的人。前几日你出的那档子混账事,要不是他站出来打圆场,你今日,恐怕还在子午司里关着呢!!” 还未等百里庆律的宽慰百里连业的话说完,这人就语气沉重的打断了自己儿子的话。 见着百里连业脸上沉重的表情,百里庆律自然是明白自己父亲这是在可惜一个很好的线头,就这样被掐断了。毕竟,有了一个人带头起了用舆论引导人心的作用,其他那些心性尚在摇摆的人,自然而然的情绪就会受到影响。 现下,歇逻国与大虞的边境摩擦事件,一直层出不穷。若不是百里连业沉得住气,以及朝堂上那些老匹夫个个都主修好,不主战。导致现在歇逻国的人,已然愈发的蹬鼻子上脸了。 撇开别的不说,就说这六公主庆阳嫁去了歇逻和亲,于情于理,这百里连业,好歹算是他歇逻国太子的老丈人吧。老丈人寿辰,女婿竟然迟迟未到,凭这一点也说不过去不是。 所以,由此可见,这歇逻国的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了。 “是,儿臣明白。可,眼下此人不是已经死了么。他若是在天有灵,看到父皇在他死后对他心生惋惜,定然也会欣慰自己没有投错诚的。所以,现在最重要的,除了稳定人心以外,还要赶紧寻一个人顶替这海门国使臣的舆论领头者的位置才是。” 百里庆律的话,百里连业这个老狐狸又怎么会不懂呢。他刚刚只是在考验百里庆律罢了,看他如此言行,这老狐狸心下,还是很高兴的。 “律儿,你果真是沉稳了不少啊。”】 “多谢父皇夸奖,全靠父皇悉心栽培,儿臣才有今日。” “嗯...见到你如此优秀,再一想到老十九...朕这心下...” “父皇,您是觉得...” “哼!朕果然没有看错他,从小就是个扫把星!克死他母亲,现下才一回宫,就搞得宫内鸡飞狗跳,乌烟瘴气。让他简单处理个露华别苑,竟然还给朕出了这样的事情。早知道,当初就应该让他一直待在卧龙村,不要再回来了。” 此刻,百里连业,终于显露出了他讨厌拾秋先生的真实面目。 在这之前,不知都还抱着一丝观察的态度,在看他对待拾秋先生的样子,是不是真的掺杂着厌恶。至少在这之前,不知都感觉,此人或许是有些惺惺作态,但,没想到,他居然会在另一个儿子的面前,表露出如此厌恶另一个儿子的态度。 说实话,要不是不看天日,不知真的好想现在就将他塞进那个瓦瓮里,为民除害!!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父皇息怒,眼下,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既然这事儿是在他手上出的,那么,到时候万一这些使臣出了乱子,我们也有个顶罪的人不是。毕竟,我大虞一个皇子的性命,可比这一个区区海门国使臣的性命要金贵多了。” “嗯,律儿此言有理。那好,你就还是专心准备寿宴的事情。露华别苑这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 “是,父皇,儿臣遵命。那...父皇,夜已深了。父皇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这地方晦气,呆久了不好。” “好,你就随朕一同离开吧。” 见着这父子两就要回头,八尾不动声色的在他们转身的一瞬间,带着不知又瞬间挪移到了他们的视线看不见的地方。 门,再次“吱呀”一声开了又合上。 待到听闻外面的脚步声走远后,不知便同八尾两人跃下了房梁。 “啧啧啧!!人家都说,虎毒不食子,这大虞的皇帝,当真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八尾双手抱臂,对着已经合上的门板,一副很是瞧不上眼的表情,一直在摇头。 听见她的话,不知有已经没有什么言语可以接茬了。 “嗬...一个强占他人妻,又对自己的孩子不顾生死的人,已经不配活在这世上了。” 第两百四十五章 试探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听见不知的话,八尾不由得侧目看了她一眼。 今晚,其实是她有意想试探一下不知的。这种地方,换做一般的女子,就在刚刚自己单独将她放置在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吓得吱哇乱叫了。可是不知不仅没有丝毫慌乱,甚至还勇到可怕的直接上手没有半点儿犹豫的伸手撩开了挡住尸体的旧黄绢帛。 而且,她还心思通透。很多事情说个大概,她便能推理出其中蕴含的意思。 说实话,今晚对于八尾来说,其实是在心里对不知已经有所认可了。 这个女人,确实配得上解莲尘的喜欢... 见着八尾不说话,而是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在看着自己,不知顿时眉峰一挑的出声道。 “我脸上有脏东西?” “怎么,长得好看,还不许人欣赏么?” 八尾这胡说八道的本事,当真是张口就来。 “哦,欣赏完了吗?哦,对了,梨音怎么样了。好些了吗,她的伤口因为当时情况紧急,所以我只是处理了个大概。” “哎呀,那小妮子命硬着呢。她那些个师兄,从小把那些仙丹妙药当糖果喂她,底子不知道比你我要好上多少。她不过是因为失血过多,所以有些虚弱罢了。现下休养了几个时辰,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行了,你也别担心她了。先想想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吧。走,我送你出去。” 说话间,八尾就已然走到了不知的身侧,然后伸手十分自然的搂着她的腰身。并没有让不知再有机会回头看一眼那暗红色的字体正在消失的旧黄绢帛... 紧接着一股罡风刮过,脚下悬空失重的感觉不过三五个呼吸之后,不知就已经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客栈里。 “你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为什么连我住哪儿都知道?” 说实话,对于八尾,不知还是抱着些许少有的好奇的。毕竟,这种连她在卧龙村的时候就已经晓得自己的人,让人不好奇也是蛮难的。 “哟,你这是还未对我放下防备啊?” “防备,你觉得我对你有所防备吗?” “难道不是?” “嗬...要说是防备,倒不如说是...感兴趣吧。” “啧啧!我这何德何能呀,人家解莲尘那么费劲都没得到你的注意力,我这啥也没干,居然就让你觉得感兴趣了。哈哈,要是让他知道了,恐怕要郁闷好久。” “所以,你跟他也认识很久了是吗?” “他?哦,你说解莲尘啊?是呀,我们是不打不相识,我当初,还曾咬过他一口呢。这个人,完全就是烂好人一个。什么样的忙都帮,人家那些道士,哪个不是以降妖除魔为己任,他倒好,不仅带大了三个非人类的妖仙,还时常爱心泛滥的去帮那些要渡劫的妖精,助他们得到成仙。哎,要不怎么说连天帝都对他高看一眼,想让他去天庭位列仙班呢。可这人,偏就不要这所有修仙之人都想得到的机会。依旧选择留在人间,继续管他的闲事,做个闲散道士。” “哦。” “我说了这么多,你就只有一个哦?!” “我只是问你是否同他认识很久了,并没有问你这些事,是你自己要说的。” “你!诶!罢了,罢了!我不与你置气,置气会变老,变老了本女皇还怎么去寻同修。”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嗬,说得好像你这住处是什么绝密场所一样!我神通...” “笃笃笃” “不知先生...是我...” 正当八尾想同不知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忽然间传来了拾秋先生的声音。 这么晚了,他还会冒险来找自己,想必,他现在一定是为了海门国使臣之死,有些焦头烂额了吧。 听见拾秋先生的声音,八尾那张妖娆魅惑的脸蛋儿上,当即就呈现出了一副很是不屑的表情。 “嘁...还是个书院的掌院呢。竟然会干出半夜敲女子房门之事,我看哪,这厮也不像是什么好人。” “你是留下来与我一起见见他呢,还是...” “哎哟,我可谢谢你了。我才不想见他呢,一个凡人男子,有什么可见的。罢了,你们自己商议事情吧。我走了,啊...嗬~~困了。” 说话间,八尾就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摇身化作了一缕轻烟,转瞬就消失在了房间里。 这人,当真有趣... 不知心下如是想着,但很快,她便收敛心神,快步行至了门边,伸手将门给打开了。 现下这间客栈,等于是已经被皇家包了下来,全给不知使用了。毕竟,不知算是百里连业的贵客,所以,一间客栈全给她使用,根本算不得什么。 眼下已经快到寅时了,门外看似没有什么人把守的客栈,实际上,不晓得被百里连业安排了多少的暗卫在看着她。眼下,是暗卫眼线最松懈的时候。所以,拾秋还是趁着这个机会连夜来了客栈一趟,看看不知。因为,自从上次偏殿的事件过后,他们几乎已经十天没有见过面了。这期间,两人之间所有的消息,都是停滞不前,没有任何进展的。 昨晚出了这样的事情,不知也早就料到,拾秋定然会来见自己一面的。 打开门,不知就见到了站在门外,身形看起来都消瘦了不少的拾秋先生。哎,又是大病初愈偏摊上了麻烦事儿的一次。也难怪拾秋先生会在这么几天的时间里,整个人都消瘦不少了。 “进来说吧。” 不知侧身,将拾秋先生给让进了屋内,两人走到了屋内的圆桌前坐定, “抱歉,不知先生,这么晚了还来打搅你休息。” “无妨,我也刚从宫里出来。” “什么...” 听见不知的话,拾秋先生当即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可相较于拾秋先生的惊讶,不知脸上的表情,就显得十分淡定了。 “别的先不说了,关于那海门国使臣尸首的调查,你们那边得出的结论是什么?” “嗯,今日一大早,海门国使臣所居住的院落里的守夜太监就来报,说是听见海门国使臣的房内,传出了一阵异响。听起来像是病人的呻/吟,那太监敲了门,里面却没人应答。房门也是,无论使了多大的力气,也推它不开。” 第两百四十六章 单方面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那后来你们又是如何打开的?” 不知眉头紧蹙的搭了一句话,拾秋的脸色亦是严肃的接着道。 “我得到消息后,就从七哥手上调来了几名力气比较大的金甲守卫。可那门板,就像是被浇筑了铁水一般,竟然如何也打不开。别说打开了,就是刀劈斧砍,那刀刃连条印子都没在门板上留下。而且,时间到了那个时候,里面早就已经没了动静。最后,无法,我只好去请示了父皇,让他允许我去国鉴司,请来司鉴大人帮忙。” “这个司鉴大人是?” “哦,他是代替国师大人掌管国鉴司的官员。也是修道之人,只不过比起国师的法力,或许是要稍稍逊色一些。不过,也已经是很厉害的人物了。” “原来如此...” “嗯,司鉴大人来了以后,亦是眉头紧蹙。一番掐指推算后,就命令现场生肖属猴的,全都撤离。之后,司鉴大人便开始以血画符,不消片刻,终于将门给破开了。破开那门板的时候,我曾亲眼见到那门框边缘处,像是被人用利刃剖开了皮肉一般,居然渗出了血来。且门开以后,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迎面而来。随即,入目就瞧见了那海门国使臣的尸首,十分醒目的悬挂在屋舍的正当中。当时我就让人去子午司找来了仵作,然后下令封锁了消息。” “那张旧黄绢帛,就是你说的那个司鉴大人布下的?” “没错,当时司鉴大人看过现场之后,脸色就十分凝重。好一番下细研究,又结合了仵作的验尸结果得出了结论。说这是一种极为凶恶的血煞之阵,之后就让我命人清空了现场,然后他亲自回了国鉴司,取了说是国师留下的一些法器,去了现场布阵。那阵法,据说是只能延缓血煞之阵启动的时间。而司鉴大人,必须在血煞之阵启动之前,找回国师大人前来解煞。还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我,一定不能让父皇去那儿,否则...那延缓血煞之阵启动的法器,就会自动失效。” “你说什么!?” 听见拾秋先生的话,不知当即脑子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惊得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第一次见到不知有这种过激反应,拾秋先生也是慌了。 “怎么了不知先生!?诶诶...你去哪儿!!” “来不及了,你父皇刚刚已经同百里庆律去过命案现场了!!” “什么?” 她连忙朝着房门处奔了过去,正要打开房门,就被拾秋先生给拦了下来。 “不知!你冷静点,先跟我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是如何去到命案现场的,那里可是有重兵把守,你...” “现在没有时间跟你解释这么多了,再迟,整个皇城的人都要完蛋!!” “那你就更不能出去了,别的不说命案现场乃是寻常人不得靠近的地方。你这一去,岂不是不打自招的供出了自己曾私闯皇宫的事情?到时候,别整个皇城的人没有完蛋,你就已经被子午司的人治了个意图谋反之罪了。” “可...” “好了,别的事情都先不说了。既然你说父皇已经去过那里了,我现在就赶紧回去...” “哎呀,等到你们回去,黄花菜都凉了!!” 正当两人在门口争执不下之时,八尾的声音,突然间就从两人的身后传了过来。 听见她的声音,不知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但毫无心理准备的拾秋,倒是被惊了一跳的赶紧转身一看,就瞧见了现下正翘着二郎腿端坐在圆桌前,一条雪白的小腿,在那儿晃啊晃啊的八尾。 感受到拾秋先生打量自己的眼神,八尾当即就翻了一个毫不掩饰的白眼,然后双手抱臂,十分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嘁...凡夫俗子...” 面对八尾对自己表现出的没来由的恶意,完全处在状况外的拾秋,真的是一脸懵啊! “你如何又回来了?” 不知并没有理会八尾对于拾秋的不屑一顾,而是有些奇怪的出声问到。 “呵呵,我想来便来了呗。怎么...我来的不是时候?耽误你们二位私会了?”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百里连业去了那里,就会使法器的效力全失?” “嗨,我这不是怕吓着你么?你没发现我们走的时候,那尸体...都动了动吗?” 听见八尾故作神秘的话,不知当即眉峰一挑,然后学着她的样子,同样双手环胸抱臂的看着她道。 “所以,你才会那么急着把我带离现场?” “那不然呢?要是你在那儿被吓出个好歹来,我怎么跟...跟那位交代呀!” 八尾原本想脱口而出的提到解莲尘,但思及拾秋在场,她又很是不耐烦的换了一个称谓代替。 被她们之间的对话搞得一头雾水的拾秋,对于八尾的身份,就更是好奇了。不过,从这只字片语间,他还是听明白了带不知去命案现场的人,就是眼前这个长得十分妖娆魅惑的女子。 “不知先生...请问这位姑娘是...” “她?算是我的一个单方面的旧识吧。” “单方面的...旧识...” 天,是他的文学太差吗?为什么他感觉不知这句话说得没有毛病,但又...又读不懂其中的意思呢? “我与她什么关系,不是你这凡人能够知晓的。我们现在要休息了,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如此不懂事呢?还待在人家的闺房里作甚,你读的那些圣贤书没有教你男女有别,男女授受不亲,男未婚女未嫁...额...这句不对。总之,就是现在你该走了。那具尸首,你们不用去管,我已经处理好了。撑到你们那劳什子国师回来,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 “啧!!我说你烦不烦呐!都跟你说了什么事情我都处理好了,让你走,你听不懂吗!?” 八尾当真是对这拾秋先生,越看越看不上眼,越看越嫌弃。这话说得,也是越来越难听。 不知见着八尾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再说下去,搞不好真的会把拾秋先生当场扔出去。 故此,不知便装作不经意的转身将房门给打开了,然后劝着拾秋先生。 “拾秋先生,我这单方面的旧识既然说了你不用担心命案现场的事情,你就且听一句,放宽了心的回去吧。” 第两百四十七章 够了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知的言行,已经在很委婉的劝退拾秋了。他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虽然心下疑惑重重,但这女子既然是不知的,纵使是单方面的。但,只要确定她不会对不知不利,自己其实也没有非要知道其来历的必要。 思及此,拾秋便微微颔首浅笑着道。 “这位姑娘所言甚是,是我唐突冒犯了。那么,已然夜深,我就先告辞了,二位早些休息。” 言罢,拾秋转身就出了门去,不再逗留。 送走了拾秋,不知也没有去看他是如何离开的,走的什么路线避开百里连业布下的暗卫的视线。这些事情,拾秋自然之道如何处理。 只是她合上房门将将转身,就瞧见了不知何时已然口吐鲜血的趴在桌上的八尾。 “八尾!!你这是...” 见此情形,不知顿时眉头紧蹙,连忙快步疾行到了勉强还能撑住一丝清醒的八尾身前。她本想伸手去掀开八尾身上的衣衫,看看她身上哪里受伤了。可八尾却按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 面对不知冲她投去的疑惑眼神,八尾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嗬...咳咳...我没事,只不过是方才在重新镇压那血煞之时,收到些许煞气的反噬冲撞,受了点儿内伤罢了。不...不打紧。” 见她说话都是三句两喘的模样,不知没有自乱阵脚,而是语调沉稳的问到。 “我能帮到你些什么?” 听见她的话,八尾看向不知的模样,明显的怔了怔。但很快,她的脸上,就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你...呵呵...” 话到了嘴边,八尾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只是再次笑笑,然后作罢... 瞧她如此模样,不知就更加一头雾水了。 “呵呵什么呀?再呵呵,你这命都没了。” “放心...我可是狐仙,有九条命...哦不,已经用掉一条了。所以,所以...我才叫八尾啊...” 她的话,让不知听得微微一愣。九条命,已经用掉一条了,所以...她才叫八尾... 这听来仿佛是句闲聊一般的话,其中包含的经历,又岂是这么简单的几个字就能概括的。但,不知并没有去详细追问,眼下,应该以八尾的性命为重。 “好了,我再问你一遍,我能帮到你什么?” 见着不知一脸严肃,八尾也知道,她是个分得清事情轻重缓急的女人。 “我需要...你的血...” “我的血?怎么给你,喂你喝吗?” 说着,不知就直接站起了身来,随手就解下了盘在自己腰间做了装饰的长剑,作势就要划破自己的手掌。 她这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举动,倒还将八尾给吓了一跳。 “诶诶!!咳咳...我说你这女人,怎么说风就是雨呢?我没事儿喝你的血作甚,我是狐仙,又不是吸血的僵尸!” “那我的血要用来做什么?你一次性说清楚,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不知这副比自己还要着急的样子,倒让八尾的心下,顿生一阵轻松,仿佛身上五脏六腑传来的疼痛都已经没那么难受了一般。 “好吧,好吧。取你右手无名指的指尖血一滴,然后帮我找来一张干净的纸张便可。” “就这样?还需要什么?” “没有了,就这些。” “好,等着。” 说着,不知转头便出了房门,随后八尾就听见一道一袂破空之声响起。过了不到两个呼吸,又只听得一道脚蹬木头的声音,以及一个重物落在门外走廊上的声音响起过后。不知的身形,就出现在了房门口。 这办事效率... 八尾看着不知手中拿着的笔墨纸砚,一应俱全的东西,整个人都傻眼了。这女人,从她出门到回来起码没有花上六七个呼吸的时长吧。听刚刚这动静,一猜就知道她是直接从他们所在的二楼跳了下去,到了大堂以后,在柜台的位置抓了平日里展柜的记账必备的文房四宝,就又是抬脚一蹬大堂内柱子借了力,又上了二楼。 见八尾一脸很是惊讶的样子,不知却并未在意,而是将手里的东西全都搁置在了圆桌上以后。直接就将右手的无名指在长剑锋利的剑刃上剌了一下,一股鲜红且泛着微不可查的金色的血液,就滴在了不知顺手拿来盛血的茶杯里。 看着她一气呵成,剌开自己手指放血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的举动,八尾的心下,当真是开心当中,带着丝丝满意啊... 不愧是解莲尘看上的女人,当真配得上... “够了吗?还要多少?” 就在八尾愣神的这么一小会儿时间里,不知已经挤出了不少的血在茶杯里。看着那过量的血液,八尾连忙出声制止了她。 “哎哟喂,我的姑奶奶,够了够了!!别别别,你的血现在金贵着呢,怎么能如此糟践呢。我不过是想要个几滴,拿来画张符罢了...你...唔!噗!!” 八尾正情绪激动的要阻止不知这不要钱似的给自己放血的举动,可她仿佛是牵动了内伤,当即就是一口暗红色的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 见她如此模样,不知连忙上前扶住了她。 “你怎么样?啧...我都说了让你不要浪费时间了!来,快点儿。画符我不懂,你趁着还有意识,赶紧自己画!要是迟了一步你死了,我可赔不了解莲尘一个囫囵知己。” 听见不知这句“知己”,要不是不合时宜,她真的好想笑出来。 这小妮子,明面上装着一副不想知道自己和解莲尘是什么关系的样子,其实啊...在心下早就有了计较... 罢了罢了,还是先保命要紧吧。 思及此,八尾在不知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伸手蘸取了杯子里的不知刚刚滴进去的鲜血,然后在那纸张上开始以血画符。 她疼得厉害,所以画出来的符咒,有些歪歪斜斜,虽然勉强能看清楚符文走向,但,这样线条不合格的符文,是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的。可是,眼下八尾已经显然快要支撑不住了。 画废一张不行,又再起一张...连废三张以后,她自己也离废掉差不离了。 到了最后,她已然是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的直接昏倒在地。 看着脸色惨白的八尾,说倒就倒的从自己臂弯间滑落了下去。不知的心,顿时一阵阴沉... 第两百四十八章 四殿下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八尾!八尾!!你再坚持一下!!你好歹告诉我这符应该怎么用啊!” 不知有些着急的话,却没有等到有人来回答。 现在怎么办,自己又不会法术。身边唯一懂这些的人,一个嘲风不知所踪,一个自己都尚且还是个病号,并且还在深宫大院里的梨音。就算等到天亮自己去找她询问救治八尾的办法,但,八尾很显然是等不到天亮的。 怎么办...怎么办... 情急之下,不知忽然抬头看见了搁置在桌上的最后那张八尾刚刚画完就倒了下来的符咒。她看了看自己尚未止血的无名指,又看了看旁边空白的纸张。 不知的心下,顿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罢了!死狐狸当活狐狸医了!!” 一句仿佛是给自己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的话撂下后,不知就将八尾小心翼翼的平放在了地上,然后赶紧走到了圆桌前面。 她看了看自己的无名指,然后将前面三根手指都弯曲了起来,抓过了一张空白的纸张,就照着刚刚被八尾作废的那几张符文上面的线条,开始以血画符。 不知本就天资聪颖,这么几年的教书先生,也不是白干的。所以,几乎是第一次,她就临摹成功了八尾刚刚画出来的符文。再有一个非常让不知在意的事情就是,这画符的手感...竟然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你敢信!? 妥了!! 可是...最关键的一步来了,她要怎么才能让这符咒起作用呢? 不知眉头紧蹙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在大脑里搜寻着有关于符咒的画面。她有记忆的关于符咒的画面,都是来自于解莲尘。不知也知道这符文不同,所需要的结印手法也不同。可是,自己根本就不会结印啊!! 算了,不管了。 先试试将这符咒贴在八尾身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反应,若是不行...那就真的只有期盼她命大能够撑到自己带她进宫去找梨音了。 心下打定了注意,不知便不再犹豫,当即伸手抄起了写好符文的纸张,然后学着解莲尘张贴符咒的样子,“啪”的一掌贴在了八尾的额头上。这纸张比较大,八尾的脸又很小,一张纸盖上去,八尾的脸直接就被完全盖住了。回想起此前她其实也有过给槊禹贴符咒的经历,但是,那次毕竟还有解莲尘在。而眼下,只有自己这依瓢画葫芦没有基调的操作。 就在不知心下没底的将这符纸贴上了八尾的额头还未来得及收手之际,掌心里忽然传来的一阵逐渐开始温热起来的触感,让不知心下微微一怔,她下意识的想要抽回手掌,可是掌心里越来越高的温度,竟然还伴随这一股巨大的吸力一般,这种吸力,不仅仅是让她的手无法抽离纸张表面,更甚的,是在不断的将她的魂魄给抽走一般。 没有灵力傍身的不知,根本来不及反抗,整个人就直接眼前一黑的失去了意识。 时间不知过去了几多长久,不知感觉自己一直处在混混沌沌中似的,脚下一片虚浮,没着没落的。 这跟之前的那种灵魂出窍的感觉不同,这种感觉是,她能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但,奈何眼皮却像是有千金之重一般,竟叫她如何也睁不开。 这种感觉持续了好久之后,不知忽然间听见有人在前面不远处说话一般。 她下意识的就想往前靠近,此时,方才还睁不开的眼睛,现下居然能动弹一二了。 不知缓缓的张开了双眼,入目之处,居然是...咸鱼道观!? 这...自己怎么可能会回到咸鱼道观呢?不知有些难以置信的再次确认了眼前这块牌匾上的字,确实是咸鱼道观没错。 卧龙村距离皇城或许只有十天的路程,但是从咸鱼道观去皇城,可是足足花了他们半年的时间啊! 正当不知心下疑惑之际,道观的门,忽然由外向内的打开了。 一个看起来仙风道骨,给不知一种很是熟悉的感觉的人,就从里面缓步走了出来。 “咸鱼道长...?” 不知有些迟疑的叫出了这个名字,因为眼前这个从道观里走出来的人,确实是与之前在梦境里见到的那个与自己并肩作战的人,长得一模一样,而之后不知也向解莲尘求证了,眼前这人,确实是咸鱼道长没错。 见着不知一脸惊诧的在喊自己,已经踏出门来的咸鱼道长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抹笑意。 “呵呵呵,四殿下,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四殿下!? 他在叫...叫自己? 不知有些疑惑的转身看了看,确定自己的身后并没有人,所以,他这句四殿下,确实是在叫自己。 在她疑惑的当下,咸鱼道长已然行至了她的跟前站定,紧接着不知就感觉自己面前的场景忽然一个变幻。下一秒,他们就站在了当初解莲尘带她来过的那个位于侧门外悬崖之上的观景亭内。这里的风景看起来,与之前她和解莲尘见到的景色,并没有什么变化。甚至连远处江面上打鱼的渔夫和渔船位置,都没有什么改变。 不知很快便意识到,眼前的咸鱼道长,其实是进入了自己的记忆里,在同自己对话。可是,他是怎么进到自己记忆里的呢?不知虽然心下疑惑这一点,但是,她现在其实还有另外一件更加急迫想知道的事情。 “道长...请问,您是不是晓得我的真实身份是谁?” 听见不知的问话,与她站在一处的咸鱼道长再次转头看着笑了笑,然后伸手捋了捋他那有些花白的山羊胡,随即开口道。 “四殿下,你我之间的缘分,本是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注定的。只是没想到,因缘际会,当时你救了贫道一命,现下贫道交予徒儿解莲尘的舍灵金身,又救了你一命。看来,所有人的相遇,当真是有所注定的。贫道明白,四殿下现在还记不起任何有关自己身世的事情。别急,贫道,这就告知于你。” 咸鱼道长的话,仿佛让不知看到了一片光明一般。自己这段在哪儿都找不到头绪可以下手查询的身世,终于要重见天日了!! 第两百四十九章 芳楠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四殿下,你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天帝的第四个女儿,芳楠公主。你现在之所以想不起自己的身世,是因为,你的三魂七魄当中的天魂,被困在了魔界,用以维系你全部施放在了镇压无脸魔尊封印上的神力。这也是,你现在为什么会没有半点儿灵力的原因。因为在几百年前的那场封印之战中,最后四殿下你凭着释神之力,用溃散修为之术,以自身为封印,将无脸魔尊封印在了魔界。至此,天界再无四殿下你的音讯。这么多年以来,天帝都甚是挂念你。可是因为你的神力散尽,阴曹司也查不到你的去向。又因得之前你都在天界活动,所以凡界地仙根本没人见过你。而我那徒儿解莲尘,亦是更加不晓得四殿下与贫道乃旧识。” 听着咸鱼道长的话,不知的心下,一时间竟也不明悲喜。咸鱼道长的话,也印证了自己在初到这里的那天晚上所做的那个梦里,看到的那幢十分雄伟的宫殿,确实是来路不凡。 “那道长,请问…那些追杀我的无脸妖…” “无脸魔尊本是与天帝为同窗,他的法力,本就在你之上。当年他想以人海战术,将你活活累死。哪知,你心性倔强,竟在苦战三天后,选择了释神之术这样的极端手法来封印他。如今,几百年过去了,你的神力逐渐消退。封印也出现了松动,所以,他才得以有机会让他的爪牙来到凡界作恶。” “可是,我又是怎么来的凡界呢?再者,如何天界都不能寻到我的行踪,他的手下却可以?” “所谓,天上一天,地上一年。魔界的时间则与凡界更加之长久,是为,魔界一天,地上十年。你在完成了释神封印之术以后,身体与天魄分离,在人魔两界之间的混沌里游荡如浮萍。因得你失去了天魄,在这期间,你根本没有意识。所以天帝派来寻你的人,也遍寻不着。而你在混沌里面飘荡几百年后,终于抵达了人界,这个时候,魔界的封印也开始松动了。无脸魔尊最是记仇,他自然比任何人都更加想要杀了你。所以,在封印松动的第一时间,他便派遣出自己的爪牙,依着你一路从魔界游荡到人界的踪迹,找到了你…” 难怪,自己在卧龙村外面醒来的时候,虽然当时什么也记不得,但是,一见着那几只突然出现的无脸妖,她就下意识的提起一直握在手里的长剑,手法娴熟的将它们一一斩杀。 甚至包括在后面见到它们的每一次,自己都没有想过留活口,脑海里,只有杀!杀!杀! 原来,这一切本能的反应,竟然是因为那三天三夜的屠杀... 见她并未说话,咸鱼道长又伸手捋了捋他的山羊胡,然后继续说到。 “四殿下现在能见到贫道,是因为这已是贫道存在于这天地间的最后一缕人魂,其他的两魂七魄,早已在当年的劫难中,尽灭于天地间了。贫道这缕人魂,一直就隐在这副舍灵金身里。原本贫道是想,将来若是莲尘修炼到了能够催动贫道留给他的舍灵金身之时,也好帮协他一二。可是,没想到,这孩子天资聪颖,从小吃了那么多的苦头,竟然没有荒废修炼,自己练就了一番本事。只是,贫道并没有料到,他竟然能忍受剥皮取骨之痛,将贫道留给他的舍灵金身,给了四殿下你。换骨完成后,贫道这丝人魂,也才算是苏醒了。只不过,贫道第一次尝试在四殿下你的梦境里想告诉你这些事,可奈何你现在没有灵力,贫道无法与四殿下你建立对话沟通。今次,因为你的血液释出,又与你方才画的那张驱煞符发生了共鸣,无意当中触发了舍灵金身,这才让贫道得以有机会与四殿下你,见上最后一面。” 听见咸鱼道长口中的这句“最后一面”,不知当即有些意外的转头看向了一脸风轻云淡的咸鱼道长。 “道长...” “四殿下,你为天地苍生所牺牲,在当初,还舍己救了贫道一命。原本以为永生都没机会再见四殿下一面亲口道声感谢,只是没想到,莲尘与四殿下的缘分,竟然如此深切。这倒得以让贫道圆满了,四殿下...” 说到此处,眼前的咸鱼道长,忽然间转身过来,十分郑重的看向了站在他对面的不知。见他神情严肃,不知的心下,已经隐隐能猜到咸鱼道长这是要做什么了。 “道长,我...” “殿下...贫道能再见你一面,已然是了却了夙愿。这副舍灵金身既然与殿下有缘,那么,贫道...愿助殿下一臂之力,再修仙身,重返天界!!” 说着,咸鱼道长便将他那双枯瘦如柴枝般的双手,竖立在了身前,看他这架势,很显然是打算结某种印记。虽然不知还不晓得他要结的印记长什么样,但是,她能感觉得出咸鱼道长此刻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解脱和甘愿奉献的精神。这种感觉,让不知少有的心下感到有些慌张。 “且慢,道长!!道长,虽然我不知道你所说的助我一臂之力的办法是什么,但是,我想解莲尘一定还想再见您一面的。如果您所说的这个办法,是要以您这最后一缕人魂消散来达到的话。那么请恕我不知好歹,不愿领情了。” 不知的话,让准备结印,打算将最后一丝修为尽数渡给不知,好让她重塑仙根,能够重新开始修行的咸鱼道长,给听得微微一怔。 但随即,他那张慈眉善目的脸上,就露出了一抹乐及眼底的笑容。 “呵呵呵,殿下,仅以你现在的这番话,就已然配的上这世间所有的美好。故此,还请殿下,给贫道一个修成正果,善始善终的机会...” “道长,不...我不能...” “殿下,贫道的这缕人魂能坚持这么多年没有消散,凭的,全是心中的那股牵绊。眼下,这个牵绊,已然可以用另一种更好的方式得到释然。所以,就请殿下莫再推辞了。再者,贫道,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道长...” 第两百五十章 觉醒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知此刻,已经感到鼻头酸涩,心中有万般言语想说,可偏偏那喉咙啊,就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似的,竟叫她如何也开不了口。 她本想上前一步阻止咸鱼道长结印,但是,不知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如何也动弹不了身形。 不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面的咸鱼道长双手开始飞速结印,然后手上叠加印记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渐渐的,咸鱼道长的身形,也已然开始变得透明,末了,他将最后一个指法暂停了,然后看着不知笑笑道。 “殿下...花开之事,定不负季节的盛情相邀啊。切莫悲伤...有缘,我们定然能以另一种形式相见...” 言罢,不知还未来得及应上一句咸鱼道长的话,他就已然完成了最后一个结印的指法。紧接着,眼前的咸鱼道长,就化作了一缕看起来流光溢彩的金光。 动弹不得的不知,只能透过泪光朦胧的双眼,看着这缕流光溢彩的金光,在绕着整个咸鱼道观盘旋三圈后,就化为了一枚蚕豆大小的光点,然后“咻”的一声就飞入了不知的眉心。 下一秒,不知就感到浑身的骨头都在发烫一般,整个人顿时凌空漂浮了起来。 很快,那种骨头发烫的感觉,已然愈演愈烈。 眼下,已经到了不知根本无法承受的时候。此刻,她感觉自己的血液好像都被烧得沸腾了起来似的,不停的在体内汹涌奔腾着。她并不知道,这是咸鱼道长在用自己最后的一点灵力,在利用舍灵金身,为她重塑仙根。只要有了仙根,那么不知就可以开始重新修习仙术。纵使现下无法取回她在魔界封印着无脸魔尊的那缕天魂,也只不过是让她想不起从前的事情罢了。再者,她现在有了仙根,最重要的是重新开始修行,找回记忆这件事,反而不那么迫切了。 只是,这重塑仙根,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再加上,不知是天生就有仙根的人,但是因为释神封印之术,她不得不硬生生废掉仙根,将神力尽数释放。所以,这也让她此刻的仙根重塑,比之常人,要痛苦上千百倍!! 身体里面的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剧痛,终于让一向不惧疼痛的不知,再也忍不住的仰天呐喊出声。 “啊!!!” 这一声仿佛响彻九霄一般的呐喊过后,不知终于再也扛不住的眼前一黑,整个人你彻底失去了知觉。 之后,她就感觉自己陷入了一段冗长的睡梦当中一样。只是这场睡梦,是不知感觉自己有记忆以来,睡得最好最安稳的一觉。她整个人都好像一直徜徉在一汪温暖的浴汤里似的,浑身的筋骨,都已经完全舒展开来。 不知真的好想就这么一直睡下去,可是...偏偏就有人不想让她一直睡下去。 “怎么办!?我不过是打了个盹儿而已,这人就跟你相处了一天,你就把她搞成这样,眼下这人已经昏睡三天了。你让我怎么跟我师兄交代,他发起脾气来,你顶着啊!” “哎哟,我不就是...不就是想借她的一点点血用用吗?再者,我是为了谁受伤的呀!要不是我回去冒死重新布下了符文,眼下你还能在这儿对着我没大没小的蹦跶!?” “哼!我懒得跟你瞎扯!!先说怎么办吧,明日就是百里连业的寿辰之日了,不知可是在宴请宾客的名单之内的!她要是去不了,百里连业肯定就会让人来查。要是他们发现不知只是一直昏睡不醒,不就会起疑?” 这两个一直在不知的耳边争执不下的声音,正是梨音和八尾... “你跟我吵吵有什么用嘛!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办法把她弄醒...” “那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不用想办法了,我已经睡醒了...” “听见没,她说她已经睡醒了,不用...嗯!?!我天!你什么时候醒的!!” 就在八尾和梨音两人为了怎么把不知弄醒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之时,床榻上不晓得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自行坐了起来的不知,就插了一句话进来。 吓得两人连忙转过了头去,一脸惊讶当中带着惊喜的表情,瞪大了眼睛的看着已经自己站起了身来,若无其事的走到了梳妆台边,开始准备梳洗一番的不知。 “这...这...这你怎么醒了?” 梨音有些语无伦次的一边走到不知身侧,一边瞪大了眼睛的盯着依旧在自顾自的梳着头发的不知。 “怎么?你是不想我醒来吗?那我再去睡会儿!?” “不不不,你可别再睡了,再睡,这天儿就要变了。” “嗬...是吗?我何时拥有这等本事了,竟然能让天空变色。” “啧啧啧!!不对劲,不对劲!!” 就在梨音凑在不知跟前,一句一句的跟她搭着话时。站在两人身后的八尾,忽然间就面色沉重的一边摇着头,一边行至了不知的另一边身侧站定,然后单手环腰,一手支着下巴的来了这么一句。 “哈!?不对劲?哪儿啊,谁?你讲不知吗?她这哪儿不正常了,不是好好的...” “笨!!你何时见过这个女人的脸上露出过笑容,还跟你开过一句玩笑了!?而我说的这两点,她刚刚都做了!” “什么!?我想想,好像真的是也!!” “说!你是谁!真正的不知在哪儿,你把她怎么了!?” 八尾的话,让站在不知另一侧的梨音,瞬间一副茅塞顿开,细思极恐的表情,立马跳离了不知的身边,转而快步走到了八尾的那里,与她站在了一处。毕竟,八尾的法力,在她之上,万一眼前这个女人,当真不是不知,打起来,自己也有个缓冲的时间,让八尾先顶着。 而被这两人用异样的目光一直盯着的不知,却根本没有理会她们两脸上的防备之色。而是自顾自的将头发梳理工整,做成了一个发髻,盘桓在了头顶。然后就直接站起了身来,准备走到衣柜门前,去寻一身干净衣裳,准备沐浴。 可被她忽视了的八尾和梨音两人,却并不想就此放过了她。 “喂!!我们跟你说话呢!!” 第两百五十一章 赐婚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始终没有得到不知回应的八尾,这暴脾气一上来,当即就怒了。她刚想上前一步找不知理论,就听得不知忽然说了一句。 “梨音,我见到你师父了。” “安?!” 对于不知突然冒出来的这么一句话,梨音和八尾皆是听得微微一愣。 “你...你说什么?你怎么会见到我师父?我师父在哪儿?啊?” 回过神来的梨音,终于情绪回笼的,三步并做两步的冲到了不知的身边,伸手坂过她的肩膀,脸上的神色,已经是激动当中,隐隐开始泛泪。 可是,当不知将自己昏睡的这三天,在梦境的另一层空间里发生的事情同梨音和八尾讲述了一遍过后。八尾倒是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可是...梨音,显然是有些难以接受的。 毕竟,咸鱼道长对于她来说,是如同再生父母一样的存在。当年咸鱼道长殒命仙去,没有见到他的最后一面,一直是梨音这么多年以来的一个遗憾。 刚刚听不知说见到她师父了,她以为自己这个遗憾终于能够得以疏解。可听完不知后面的话,梨音刚刚升起的希望,又瞬间破灭了... 见她低头不语,不知本想安慰她两句,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她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晓得该怎么安慰人。 末了,还是八尾走上前来,伸手一把揽住了梨音的肩膀,然后大大咧咧的道。 “嗨!!伤心什么呀!!这不过是我们修仙之人的漫长修行中,再平常不过的一次错过和离别罢了。再者,刚刚不知不也说了吗?你师父最后一句话说的是,相信他日,定然还能以另外的一种方式相见么。所以,傻丫头,你就别这么伤感了。人生别离几多回,莫忘前路才是真。” 是了,已经别离,过多的伤感,并不能治愈思念。 人啊,心情低落的时候,最是无法听得别人的安慰。所以此刻的梨音,终于情绪崩溃,整个人失声痛哭了起来。八尾赶紧伸手抱住了梨音,让她趴在了自己的肩头上,可以尽情的哭出来。 看着梨音如此难过,一时间,不知竟也不晓得该作何表情。毕竟咸鱼道长的死,并不是她造成的。但,没有让他们见到他最后一面,在不知的心下来说,却是一个不能否定的事实。 “对不起...” 听见这句话,不仅仅是八尾愣了愣,连趴在她肩头失声痛哭的梨音,都微微一怔,随即止住了哭泣,然后转身擦干了脸上的眼泪看着不知说道。 “说什么对不起,要是你真觉得心下有愧,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要给我好好的开始修习仙术!不要暴殄天物的浪费了我师父的这副舍灵金身,这个东西,可是让那些妖道都争破了脑袋想得到的东西。若是你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就最好是赶紧学会保命。眼下,师父的舍灵金身在你身上的事情,只有我们三个和师兄他们知道。这里面,我相信是没有会泄密出去的人。所以,你目前来说,应该是安全的。但是,不能掉以轻心。总之,事不宜迟,说干就干。来,现在就开始修习仙术。” 梨音这性格...当真半点儿没有脱相她作为四眼狸猫的乖张。 明明前一刻还在伤感没有见到她师父最后一面,下一秒就开始像打了鸡血一样,突然就逼着不知,要她从现在就开始修行仙术。 哎,这一幕,真是看得八尾哭笑不得。 “哎呀,好了好了。人家仙根刚刚修复,现在就开始修行,你是想要她死啊!她死了,你师兄那儿,你有几条命去交代!?” “可...” “笃笃笃!” “梨音郡主,皇上有圣旨到。” 八尾的话,不无道理。梨音本想还说些什么,可就在此时,门外却忽然传来了真正的鲜余公公的声音。 上次他被梨音在还没起床出门之前就截下了,在房间里昏睡了一整天,第二天醒来,就什么事情也不记得了。所以,这一次,其实是真正的鲜余公公来见不知。 因得在之前就晓得不知先生身体抱恙,梨音郡主来了此处探望,故此,鲜余敲门之时,就直接提的梨音的名字。 听见鲜余的话,屋内的三个女人,立即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下一秒,几人就十分默契的回到了自己扮演的角色状态里。 不知躺回了床榻上,梨音也变幻成了半大少女的模样,而八尾,则是变成了梨音的随侍侍女,站在了她的旁边。几人准备完毕,梨音便用小孩的声音应话道。 “鲜余公公请进。” “是,梨音郡主。” “吱呀~” 鲜余的话音刚落,房门就被人由外向内的推开了。 眼前之人与梨音先前变化的鲜余公公,模样并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身上的那种点头哈腰,以及行为举止,其实比梨音变化的模样要收敛得多。 这人入得门来,就立即冲着端坐在圆桌前的梨音,工工整整的行了一个大礼。 “郡主,皇上有旨...需要不知先生接一下。不晓得,现下不知先生是否方便起身接...” “嘘!!不知先生身体抱恙,刚刚才喝了药睡下。皇爷爷的圣旨,就由本郡主代接吧。” “这...” “怎么?你是觉得,本郡主的身份,还不配给不知先生代为接旨吗?” 一听梨音的口气有些不太高兴,鲜余公公连忙躬身赔着不是。 “不不不,郡主恕罪,郡主恕罪。接得,接得,郡主自然能够接得。如此,那就劳烦郡主起身了。” 梨音没好气的睨了鲜余公公一眼,然后故意像是小孩子耍脾气一样,冷哼了一声,就十分傲娇的站起了身来,准备替不知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生不知,诲人不倦,兢兢业业,为我大虞教人育才,立下了汗马功劳。今,特地提拔不知先生入国学院,任,新一届国学院掌院一职。另,先生德才兼备,美貌出众,实乃世间难得之才女。令,七皇子仰慕倾心,以诚挚之言,向朕请旨,求娶先生不知。朕,感念其真心难得。故此,特批准许。即,七皇子百里庆珏,将迎娶不知先生为正室王妃,择日完婚,钦此!” 第两百五十二章 很气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什么!!? 鲜余手上的圣旨念完,梨音和八尾,以及躺在床上装睡的不知,简直是听懵了。 当真是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先是突然提拔了不知做什么国学院的新任掌院,这也就算了。可是...让不知嫁给七皇子百里庆珏,这算怎么回事啊! 这天帝的四公主,岂是你这等黑心子皇帝的儿子能娶的?! 豁,这样一来,其实就好解释百里连业为什么要提拔不知了。因为要给她一个至少能与七皇子匹配的身份,才不会叫人说她高攀。 但是,无论是提拔不知,还是要将不知赐婚于那个七皇子百里庆珏。这任何一件事,都没有提前征求过不知的想法。这遭瘟的百里连业,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又亦或是听了谁的谗言,竟然整出这样的幺蛾子来。 这圣旨,别说不知不想搭理了。就是梨音和八尾两人听了,都想两下给他扯碎了! 在鲜余宣读完毕手中的圣旨过后,现场的气氛一时间变得诡异无比的安静。没人上来接旨,也没人说话。 “额...郡主,圣旨已经宣读完毕,请郡主...代不知先生接旨吧。” 说完这番话,鲜余身上的汗都下来了。是个人都知道百里连业这道圣旨,下的确实是很让人感觉他脑子有包。 可是,他只是个卑微的传话人啊。 为难他,也起不了改变圣旨内容的作用啊。 “好,本郡主接。” 就在鲜余感觉后背都汗湿了之际,前方终于传来了梨音应声的话,鲜余感觉人生都得到了拯救一般,浑身顿时轻松了下来。 尤其是当圣旨从自己手上脱离的那一刻,他感觉这应该是他活了二十几年最轻松的一刻。 “圣旨已经传到,那么,小的就先回去复命了。郡主,您也早点回宫吧。近来皇城多了很多异国来的民众,宫里的事情,大约郡主也有所耳闻。所以...” “好,本郡主知道了,多谢鲜余公公的关心喽。” “郡主言重,言重。那么,小的就先告辞了。” “嗯嗯,去吧,去吧!” 鲜余离开后,房内的几人就恢复了原状。几个人一起坐在了桌前,盯着桌上的那封圣旨。 “你们说,这主意,是谁出的?” 梨音摸着下巴,一副在“深思熟虑”的样子。 “谁出的,除了百里庆律那个草包太子,还有谁能想出这样的事情来。我跟你们说,这里面,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八尾的话,说得恳切有理,完全八九不离十的样子。但不知看了这封圣旨以后,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见她如此模样,梨音简直都快急得跳起来了。 “喂喂,你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啊?这老狐狸擅自做主,要将你许给他儿子了。你都不着急吗?还是,你其实还蛮希望嫁给这个七皇子百里庆珏啊?那我师兄怎么办!他都为你付出牺牲了那么多,你就为了个王妃的位置,难道就要辜负他的一片真心吗?” 梨音这一番口不择言的话,换来的,却依旧是不知的冷淡表情。只见她伸出那修长的手指,然后将面前的圣旨,推到了梨音的身前。 “这圣旨,是你接的。” 听见不知的话,梨音的脸上,瞬间就露出了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去嫁给他吧!?我可告诉你哦,我有喜欢的人了!!” “哈哈,你这小笨蛋。人家不知的意思是,这圣旨,又不是她接的,是你接的。所以,这道圣旨,根本就不能作数。” “啊!?是这样的吗?难怪她一脸不慌不忙的样子。” “好了,先不要说这个事情了。宫里的那件命案,解决了吗?哦,对了。倒是忘记问你了,命案发生的那天,你到底是遇见谁了,怎么伤成那样!?” 不知很显然并没有将这道圣旨放在心上,而是十分在意命案当天的事情。 听见不知的话,梨音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嗨哟,你不提还好。一提我就生气,那天晚上,恰逢满月,正适合我修行。我便寻了一处最高的建筑,打算汲取月露精华。结果,过了夜班丑时到寅时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一只怨气极重的恶灵,悄摸摸的潜入了皇宫里。按理说,皇宫,是天子所在之地,正气浩然。再者,宫内还有国鉴司的人布下的阵法。一般的恶灵,是无法进得其内的。可是,这只恶灵仿佛根本就不惧怕宫内各处的阵法一般,轻车熟路的就到了露华别苑那海门国使臣的门前,然后悄悄溜了进去。我本想跟在他身后一起进去看看,可是,这个恶灵身上的法术高超的程度。却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我根本就打不开他下了咒术封锁的门。我本想从房顶突入,可是整个屋舍,都被那厮给施了法术,变成了铜墙铁壁,房顶也进不去。没办法,我只好守在不远处,等着这厮出来的时候,一举将其拿下。可是我等了好久,一直到那个守夜的太监来了,发现了里面的不对劲,就通知拾秋先生去了。那恶灵,也是在此期间,从里面出来的。他一出来,我就同他缠斗在了一起。这恶灵,浑身都隐藏在一袭灰黑色的宽大又破败的斗篷下面。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脸面,我一直追着他,甚至跑出了宫外。直到追至了一片十分茂密的竹林里,这厮终于停了下来,打算要与我正面对战了。以我的修为,应付他本不是难事,但,这厮手法极为凶狠。招招皆是要命,每一下都是奔着我的命门而来。更要命的是,他身上的那件斗篷,不知道是在哪里沾染上了尸毒,只要皮肤稍微破损,且触碰到了他的斗篷,我就要从道士,变成道士要捉的僵尸了。” “所以,你就因此有所顾忌,处处掣肘,这才着了他的道!?” 听着梨音说到此处,八尾一副已经猜到了下文的样子,顺口接了一句。 哎,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八尾说的,也确实是事实。所以,梨音还是很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嗯,没错,就很气啊!!” 第两百五十三章 沉甸甸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如此说来,这恶灵,还大有来头了。若是没有人帮扶,区区一介游尸小鬼,又如何能拥有这么强大的法术。以及懂得这么狠厉的布煞之术,还敢跑到皇宫里来闹事。毕竟,国鉴司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八尾总是能够理性分析,不知也极为赞同她的话。 “是了,没错。” “还有,你们道士,既然能够捉鬼降妖,那么,不是一样也能圈养鬼魂为自己办事么?” 说到此处,八尾忽然又得出了一个极有可能的假设。 “你的意思是?这只恶灵,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 “不排除这个可能。” 梨音听见他们的对话,那张 “啊?听你们这么一说,那倒还真是有可能。只是,这世上能圈养鬼魂的道士。没有一点儿道行,也是不太可能办到的。” “那答案不就呼之欲出了么?除了叔慈那帮妖道,还有谁能干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可是,他们与大虞皇室,又有什么仇怨呢?” “这件事情,不能从表象的是非因果来看。总之,我们要小心为上。毕竟,那恶灵还尚未被捉住。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尤其是,如果他真的与叔慈那帮妖道有关的话,就更为棘手了。” 八尾的话,让现场的气氛,一时间陷入了一阵沉默。良久,不知才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又开口问到。 “对了,那个所谓的国师,请回来了吗?” “国师!?嗨,反正到目前为止,还没见着人影呢。过了今夜,若是过了今晚他还没回来。明日百里连业那厮的寿辰,就要变葬礼了。” “梨音,你以前有见过这个国师吗?” “哈?国师?我没有见过,这国师据说是很久以前就出去云游了。宫内一般需要国鉴司出马的事情,都是司鉴大人代为处理的。这司鉴大人,可见也是有些本事。只是我没有去探过他的虚实,再一个,这后宫里啊,每天都可热闹了。诶诶,你们还没见过那个关海莹关贵妃和百里连业的皇后吧。这两个女人只要走到了一起,那必然就是一出精彩无比的大戏啊!改天有机会,你们一定要见识见识。” 这梨音,说事儿说到一半,就开始跑偏说起了百里连业后宫的那些女人的事儿。哎,毕竟是没什么社会经验。这些后宫嫔妃之间的宫斗,对于她来说,也是一件稀奇事儿。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都干点儿正事吧。梨音,你先回宫。我隐隐的感觉,眼下发生的事情,已经不是我们可以提前商量任何计策来引导事件走向的了。所以,见机行事,以不变应万变。” “嗯,我知道了。诶不对啊!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呀,哼!呐,这是我们咸鱼道观的修仙入门书籍,本是大师兄给我修习的。如今我已经不需要这个了,所以,就给你了。我可告诉你啊,这个,可是我大师兄亲手撰写的。给你,你可要珍惜!还有啊,上面有详细入门基础内容,你可不要惫懒,要认真学哦!” 说着,梨音便手掌一摊,一本书页看起来已经有些旧黄,大约两个巴掌叠起来那么厚的书,就出现在了梨音的掌心里。 这么厚一本,若全是靠手写,应该要写很久很久吧。看着这本书,不知下意识就联想到了解莲尘坐在几案边提笔书写的模样。一股陌生的悸动,毫无预兆的让不知的心,漏跳了两拍... 但她的脸上,却并未表现出任何表情。还十分淡定的伸手接过了梨音递过来的书,这书...拿在手上,沉甸甸的... 那股仿佛久违了的草木熏香的气息,也透过这书本的纸张,若有似无的窜进了不知的鼻子里。她忍不住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收敛了心神,将手里厚重无比的书,拿捏在了身侧。 “好,多谢。” “啧啧,真不知道你这么无趣,我大师兄究竟是怎么看上你的。” 见着不知依旧是一副不咸不淡的表情,梨音忍不住就开口吐槽了一句。惹得站在旁边没有做声的八尾,顿时笑得前仰后合了起来。 “哈哈哈,你这傻丫头。你当你师兄跟你一样,没什么眼力见儿啊。再者,你不也喜欢你那个冰山一样的三师兄么?行了行了,走吧,走吧。她这仙根刚刚重塑,还是让她好生休息一下。要是累坏了她,我可没本事还你师兄一个囫囵媳妇儿!!” “八尾...” 听见八尾这女人一番“口无遮拦”的打趣,饶是冷清如不知,竟也在听见这“媳妇儿”三个字之后,感到些许的难为情... “不许你说我三师兄,我三师兄,可是天底下最英俊的男子!!” 相较于不知的难为情,梨音这小妮子,就完全是一副战斗中的小母鸡的样子,立马双手叉腰的维护起了自己的三师兄,锦官儿。 “得得得!你们这些女人,当真是不懂,心中无男人,拔剑自然神这个真理!” “嘁!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整天守着你狐族那么多的美男子不下手,真是空长这么一副红颜祸水的模样了!” “还说我呢,你不也是?那龙族三太子如此痴迷与你,你倒好,嫌弃人家现在没有法力,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就将人家给骂回了灵府深渊去。” “什么?嘲风...你刚刚说,嘲风被梨音骂走了?” “可不是么!” 八尾这无意当中透露出的嘲风的去向,倒是让不知有些小小的惊讶。 如此厚脸皮的人,都被骂走了。可见,梨音说的话,定然不是什么能入耳的好话。这人本就心性好(hao四声)高,再被自己喜欢的女子给拒绝,甚至是一顿嫌弃至极的臭骂。搁谁,也接受不了啊。 哎,罢了。 不知也正觉得让嘲风卷进他们这些个复杂无比的事件当中来,其实是没有必要的。自己也正愁无法劝退他,眼下...倒是意外的让梨音给人家骂走了。 虽然心下确实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人家,但是,他这一走,也算是了了不知的一桩心事。 “好了,好了。再说下去,天都要黑了。对了,明日百里连业的寿辰,你要来参加吧?” 第两百五十四章 修行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八尾的话,倒是提醒了不知,要细想一下明日去参加百里连业寿辰国宴之事。她低头思陈了片刻,随即轻笑一声道。 “去,一定要去。还要,尽可能高调的去!!” 梨音和八尾两人,这还是第一次在不知的脸上,见到这样活力满满的表情。两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随即相视一笑,仿佛也瞬间明白了不知话里的意思。 “那好,那就,明日见了。” “嗯!” 言罢,梨音与八尾两人,又是一番变化。变成了梨音小郡主和她的侍女的模样,然后开了门,走出了不知的房间。 送走了她们,不知将梨音给她的那本仙术入门书籍摊在了手臂上,仔细的端详着上面看起来苍劲有力的《仙基入门术》几个字。 不知的心下,也不晓得究竟该如何形容此时的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又见到了自己一直想见,却不敢开口说想见的那个人。但,却又失望这只是与他有关的物件,并不是他本人的那种...那种,应该叫...怅然若失的感觉吧。 情不知何起...亦不知何从... 没想到,自己同解莲尘之间的缘分,竟是如此的错综复杂。而且这种缘分,还是在自己先认识了他的师父又失了忆,再认识了他。且在两人互相都不知道对方与咸鱼道长有关的情况下,延伸出了属于他们两人的一段关系。 哎,万般情绪,最后,只得化作了一声叹息。 不知将手中的书捧着,然后搁置在了圆桌上。开始慢慢的着手翻看书页,书页里的内容,就像解莲尘这个人的性格一样。处处巨细无遗,无论是心法解释,还是搭配符咒使用的结印手法。皆是每一种都有详细的图文注解,符咒亦是每根线条都有十分清晰的描画分解。 虽然这是不知失忆过后第一次见到这种有关于修仙类的书籍,但是,也许是因为自己本能的身体记忆。很多符咒,在不知看到前半部分,就能很快的画出后面的内容。 就这样,从白天的中午到夜幕降临,不经意间,不知就已经将入门符咒翻看修习了一大半。夜晚,她让小二准备了浴汤,沐浴洗漱一番后。不知便盘腿坐在了床榻上,依照着白天看的书本上所写的修习心法。第一次尝试调息吐纳,很快就入了定,并开始默念口诀,运转周身的气息走向。 不多时,不知就发现全身的毛孔,好似学会了自己呼吸一般,随着自己一遍一遍的运转周身气息,它们也开始吸收天地间的灵气。这种灵气,无色无味,但,不知闭上眼睛,却能清楚的感受到它们从自己的毛孔和呼吸间,全部都依着周身筋脉,进入了血液里。并伴随着不知的运转调息,这些灵气,就逐渐逐渐的在不知的小腹处,慢慢凝结了起来。不知甚至能感觉到随着周身灵气的不断灌入,小腹处凝结的团灵气,已然缓缓的开始成顺时针旋转了起来。 这个过程,就好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不断的将这些凝聚在小腹处的灵气,一遍又一遍的将其揉搓成了一颗芝麻大小的圆球。 而当这圆球成型后,不知就感觉一股暖洋洋的气息,不断的自这圆球的周遭散发出来,并不断的以顺时针的方向,通过血液的流淌,就好似那一股又一股的温泉在不断的洗涤着自己全身的筋脉一般。每运转洗涤一边,不知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好像轻盈了起来一般。仿佛下一刻,她就要凭空漂浮起来。 这种陌生但又很是熟悉的即将失重的感觉,让不知的心下,当真是又惊又喜。但,她也知道,今天要适可而止了。因为自己刚刚看完的书所学会的内容,只支持她做到现在这一步,再往后,要怎么控制这些灵气,让它们能够用在每一次的画符和结印上,是不知还没来得及看的内容。 不知一边收纳吐息,一边巩固着这些已经在自己身体里凝结成了一颗小小珠子的灵气。 待到不知收拾妥当,再睁开眼时,外面竟然早已天色大亮了! 真是神奇,在自己看来,这不过是一闭眼再一睁眼的时间。外面的时间,居然就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令不知心下感叹的,还不仅仅是这一点。她收了手势,然后从床榻上站起了身来。只不过,这一站起来,不知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身轻如燕一般,这起身的一个简单的动作,差点儿没叫她直接原地蹦起来。 这种轻盈的感觉,与平日里她使用轻功的感觉,完全不相同。轻功是靠着人体肌肉的爆发力,而眼下这种轻盈的感觉,完全就是因为自己本身很是轻盈的原因。轻盈到现下只要她稍稍足尖点地,她起码就能直接窜到房顶上去。 讲真,这个改变,对于现在的不知来说,还是有些不能适应的。但她还是尽快的让自己习惯了这种感觉,然后赶紧换上了一双鞋底比较厚,能增加一些重量的鞋子。 正当不知在房间里为自己“增重”的时候,门外,就忽然传来了“笃笃笃”的一阵敲门声。 这个时候,谁会来? 不知心下虽有疑惑,但还是出声回应道。 “何人?” “是我...” 这是...八尾的声音。这女人,怎么又来了。 “稍等,就来。” “你在里面干嘛呀,该不会是还没起身吧?” “起了,别催。” 蹬上了鞋子的不知,一边应着八尾的话,一边走到了房门处,然后将将打开房门,就瞧见了八尾在看过自己一眼后,立马就是一副见鬼的样子,瞪大了双眼张大了嘴巴在看着自己。 “你...口水要流出来了...” “嘶溜....” “哎呀,你这女人,忒坏!” 被不知故意说出来的话,逗得下意识伸手去擦了擦嘴角的八尾,发现是不知在故意打趣自己的时候,忍不住的嗔怪了一句。然后就是一副迫不及待的进了门来,“嘭”的一声将房门关上,随即就拽着不知快走了两步,然后就用她那一双紫光潋滟的眼睛,将不知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 末了,这女人终于嘴里“啧啧”的道。 “啧啧啧!!你这女人,当真不是凡品。” 第两百五十五章 皮囊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八尾的话,让不知听得眉峰一挑。 “此话怎讲?” “来来来,你自己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见着不知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八尾拉着她就走到了梳妆台的铜镜前,让不知好好的细看了一番镜子里的自己。 这一瞧,倒把不知自己给惊了一跳。 镜子里的自己,虽然看起来还是那个她,但是,眉眼与五官,以及身上散发出的那种...那种应该怎么形容呢?就好像是刚刚八尾对她说的那句,并非凡品。 是了,眼前的不知看起来,整个人的五官都更加精致立体,眼眸明亮如月,看起来,就好似那下凡的天仙一般,叫人瞧着,愈发的移不开眼。 “啧啧啧,今日你要是进了宫去,那些凡夫俗子见了,我不得跟在你身后拿着箩筐捡眼睛啊!?” “嗬...一副皮囊罢了。” 不知不置可否的离开了铜镜前,然后准备找身衣裳换上。 “你是不是?已经结了内丹了?” 八尾根治啊不知的身后,一副很是好奇的样子。 “内丹?” 听见她的话,不知又转过了身形,脸上的表情,有些似懂非懂。 “你是指...昨夜我尝试运转心法之时,通过全身的毛孔和呼吸吐纳吸收进了丹田凝聚的那些灵气?” “天!!你也未免太过分了吧?” “过分?何解?” “当然过分了,修出内丹,以常人来说,起码需要两百年。而你,就只是看了半天的书,又过了一晚上罢了。你说过不过分,啧啧,要是让那些辛苦修仙之人听去了你的经历,不得个个锤墙大喊上天不公平呀?” 八尾的话,也确实叫不知有些惊讶,她还以为只要有仙根的人,修行这些心法之类的,本就这么容易。没想到,自己这一晚上,居然就完成了别人两百年才能办到的事情。但她还未应话说些什么,就又听得八尾继续说到。 “嗯...不过,以你原本就是天界四公主的身份来说,其实这些基本的入门心法,于你而言,根本就是在温习已经会了的功课而已。所以,你能在一夜之间就完成这样的成就,也不是很惊讶了。哎,可惜你还没恢复记忆。要是恢复了记忆,你不就能将以前所会的仙术,全部想起来了么。到时候,你就可以回去天界了。可惜,我们这些人里,能够自由来去天界的人,只有解莲尘,现下他又...还有一个半吊子嘲风,又被梨音给骂走了。否则,要是他们在的话,现在就可以带你回去天界,你就不用在凡界掺和这些跟你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了。” “呵呵,连我自己才知晓自己的身世。解莲尘和嘲风,又如何能够未卜先知呢。再者,我现在,其实对于回到天界这件事,并没有感到很迫切。事情,还是要一样一样的来。拾秋先生对我有救命之恩在前,我知晓自己的身世在后,所以,于情于理,都要先帮拾秋先生得到了他想要的一个答案之后,再来说别的。况且,现在我已然是身在事件当中,不能独善其身的了。” “你倒将事情看得透彻,罢了,罢了。你自己的事,自己决定就好。走吧,赶紧的。梨音那丫头不放你一个人进宫,特意让我来看看你。” 难怪,八尾这么早就又过来了,原来是担心自己。 “她倒细致,那好,我去换身衣裳。” 说着,不知便走到了衣柜门前,然后伸手在里面挑了一件,与她平日所穿的衣物风格完全不同的浅粉色束腰罗裙,肩臂上,披挂了一条用银花粉绘花的薄纱制作而成的披帛。披帛的一端,固定在半臂的胸带上,再披搭肩上,之后旋绕于两臂间。 这一身穿着,完全将不知玲珑有致的曲线,勾勒得愈发叫人移不开眼。 “啧啧啧,要了老命了你这...难怪你平日里总穿男装。你这是在给那些凡界女子留活路呀,要不然,她们见了你这副打扮,早就自惭形秽自卑而死了。啊哟,解莲尘这家伙还真有眼光!!我要是个男人,也被你把魂儿给勾走了!” “夸张至极...既然真是如你所说的那般迷人,那么,就劳烦你再锦上添花一下,给我梳一个搭配这身衣裳的发式吧。昨晚不是说了么,既然百里连业这老狐狸打起了我的主意。那么,今日,我就要尽可能高调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毕竟,人算不如天算,有些事情一但发生了原有印象的改变。那么,就由不得他层层计划了。” “嗯,我懂你的意思。只不过,这对于你来说,也是多了许多未知的风险啊。” “已知的风险,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我们根本就没有意识到的风险。” “好,那我赶紧给你准备吧,寿宴定在午时之前,眼下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嗯,有劳了。” 这边的不知与八尾两人,正在抓紧时间打扮。而另一边的皇宫里,却是热闹非凡。 前面露华别苑出了海门国使臣惨案一事,已经有些原本倾心于想要抱紧大虞这条大腿的国家,都已经有些动摇了。 原因是,那日在接风宴上出了太子行为不检那件事后。海门国的使臣,是第一个站出来给了大虞皇帝百里连业台阶下的人。那幅谄媚之心,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如今,偌大的露华别苑里,谁都没死,偏偏死了他。你要说这里面没有蹊跷,谁信? 所以,众人都觉得,海门国使臣之死,多少是与他为明明已经犯了大错的太子开脱这件事有关。众人都觉得,这是因为海门国使臣昧良心讲话,所遭受的报应。 大家都生怕接下来还会报应到自己的身上,所以,自从命案发生了以后这段日子。住在露华别苑里的众人,哪个不是人心惶惶。巴不得这皇帝老儿提前两天过了他这寿辰,然后他们就好赶紧走人,远离这是非之地。 左挨右挨,总算是挨到了百里连业寿辰这天。众人都暗暗决定,吃完中午这顿饭,连夜宴都不想参加了,赶紧赶紧走人,一刻都不想再过多停留。 ” 第两百五十六章 寿宴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终于,所有人都有惊无险的挨到了今日。 所以,这些聚集在崇明殿,也就是今日百里连业的寿辰举办地所在的宫殿花园里的一众各国使臣,个个皆是满脸笑容。 这笑容当中,真心为百里连业的寿辰感到开心的,可能几乎没有。众人高兴的,恐怕是因为终于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吧。 “有请,各国使臣,入席!!~” 众人正站在崇明殿前的花园里三五成群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一听崇明殿门口传来了掌事太监通知大家可以入席的声音,这些人顿时就做鸟兽散,一个个赶紧进了崇明殿,然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安分的坐下,等待着今天主角的到来。 不过,相较于期待寿宴结束,众人其实还更加期待的是...歇逻国的使臣,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毕竟,已经到了百里连业的寿辰当日了。两国之间再是边境有些摩擦紧张,但是,只要还没撕破脸皮,你歇逻国的太子,既然娶了大虞的六公主庆阳,那这百里连业就算是你歇逻国太子的老丈人不是?于情于理,老丈人的寿辰,你没有提前到场帮忙协作着寿辰的事情就算了。这距离寿宴都已经到了眼跟前儿了,你都还没到,就多少有些说不过去了。 要是今天歇逻国真的没有派人前来贺寿,那...这两国的关系,不就等同于彻底撕破了么。 这个,可是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啊。 还有一个点是,与大虞一向交好的显云国,竟然也还没到,这真的很反常啊。 就这几点看来,怎能叫人不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呢。 “皇上驾到!!!~” 在众人的期盼中,今天寿辰的主角,终于隆重登场了。 百里连业带着他那甚是壮观的后宫团,自大殿门口,声势浩大的缓步走了进来。一路上,众人皆是站起了身来,向他们投去了注目礼。 这厮,显然也很享受这些人投来的注目礼。 磨磨蹭蹭的,终于等到百里连业和他的这些后宫团全部落座了。好在这崇明殿比旺京殿要大上好几倍,要不然,还容纳不下这么多的人同时用餐呢。 此处的建筑,与旺京殿不同的是。这里的地理位置较高,且四面的墙壁,除了皇帝的龙椅四周有起到防护作用的隔离墙以外,其他的地方,皆是四下镂空,仅以玉石珠子做帘,其上再点缀着几缕薄纱。看起来,还是别具一番风情的。 这边的百里连业等人,刚刚坐下,还未来得及与众人寒暄。就只听得大殿门口的掌事太监,忽然拖声遥遥的通报道。 “不知先生到~~” 不知先生!? 一听这个名字,众人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谁不知道她是整个蓝泽大陆上唯一的女先生啊。而且据说生得极为貌美。且,上次太子的那出糊涂事的对象,不就是她吗?能让太子都把持不住,干出糊涂事的女子,定然绝非凡品。 此前一直没有机会得见其真容,没想到,今次居然能在这么正式的场合,以及如此高调的情况下,见到其现身。 这一点,倒是在众人的意料之外。 毕竟,若是换做其他女子,让太子出了这等丑事。早就不知道被怎么秘密处理了,还能让她如此高调的出现在皇帝的寿宴上,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就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不知的身影,一步一步的自那崇明殿的台阶下,缓缓的行了上来。 “呜!” “嘶!” “呀!” “啧啧啧!!” 不知的脸,刚刚露出半点儿,就只听得整个崇明殿内,顿时就掀起了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之声。 此时的不知,衬着天边耀眼的骄阳,就好比是那天上经过凡间,暂时在此歇歇脚的天仙一般。她肩上的披帛,被一股路过的清风轻轻撩起。这薄纱飞舞的模样,竟叫人心下生出几丝下一刻不知就要乘风归去的错觉。 让人忍不住的想站起身来挽留她,就好像此刻的百里连业和百里庆律一样,父子俩看见如此模样的不知,居然同时站起了身来,一副沉醉在了不知的美貌当中的模样。 而成为众人焦点的不知,早就已经习惯了旁人打量的目光。所以,对她来说,或许今日自己的这身打扮,确实是会不同于往常,也确实是会叫人眼前一亮。但,对于她本人而言,其实根本没有太大的区别。 “咳嗯...” 殿外的不知还没踏入殿内,居然就将百里连业和百里庆律父子俩的魂儿都勾走了,坐在皇帝身侧的皇后荼濛娇,早就想找机会除掉这个让自己儿子蒙羞的妖精不知了。今日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她的一经出现,就几乎同时勾走了这父子俩的魂儿。现下她那双眼睛简直就快要将不知那张绝色的脸蛋儿,烧出两个大窟窿来。 可是,她身为皇后,偏偏不可善妒,这可是身为中宫的大忌。 但,她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为了一个女人,在这么多朝中大臣和一众使臣的注目下,不顾身份,十分失态的站起了身来,你说她能不气么。可她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什么,只能是假装以袖袍遮掩着唇瓣,然后轻咳了两声,提醒皇帝要注意形态。 而坐在皇帝另一边的关海莹,倒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与其他人一样,将欣赏美人儿的眼光,投在了不知的身上。 这边的百里连业听见皇后的“战术性”咳嗽,他倒还反应颇快的作势抄起了桌上的酒盏,正想抬眼再看一眼不知,然后待到她落座以后,就顺坡下驴的借着手中的酒盏来向众人敬酒。结果,不知刚刚走到大殿门口,还未来得及踏进殿内。就突觉眼忽然荡过了一阵无名旋风,紧接着,一个高大到直接将不知完完全全遮挡在了身后的人影,就出现在了不知的身前。 眼前这人,身着一袭宽大的广袖束腰圆领暗蓝色流云纹长衫,满头雪白的发丝,被一顶流云纹紫玉发冠,一丝不苟的高束于头顶。从不知的角度看来,并不能得见其容貌。 其实,不仅仅是不知看不见这人的容貌,就连大殿内见着这人突然出现的所有人,也都看不见他的容貌。因为,这人的脸上,戴着一张没有任何花纹的原木质地的暗棕色面具。 第两百五十七章 起歹念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看着眼前挡住了去路的“不速之客”的宽阔背影,不知顿时眉峰一挑,心下瞬间提起了精神来。 而在大殿内原本还想借着端酒杯的举动,再看两眼不知的百里连业,一见着此人的出现。那个脸色都瞬间就变了,只见他连忙将端在手里的酒杯搁置在了面前的几案上,然后一脸谄媚的神色,快步走下了宝座,迎着那名站在大殿门口,将不知与众人肆无忌惮打量的各色眼神给挡了个严严实实的男子,就走了上去。 临近跟前,这百里连业居然还十分客气的主动开口道。 “国师驾临,朕,甚是欣喜,甚是欣喜呀!!啊哈哈哈,来来来,朕给国师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大虞,乃至整个蓝泽大陆,唯一的女教书先生,不知先生。” 哟呵,原来眼前这人,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国师啊?但是,相较于见到这个国师,不知更加在意的,是听见百里连业的介绍,她的心下,听得别提有多膈应了。每次听他提到自己的名字,都会有一种很不爽的感觉。 只不过,还未等不知将脸色收拾妥当,这厮就已经自作主张的跨出了大殿的门槛。然后一脸笑意满满,也不管这被介绍,和接受介绍的人乐不乐意见面认识,就为他们两人,互相做了个被迫的自我介绍。 要不是不合时宜,不知现下真的好想一个白眼给他丢过去。 再看这国师,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高冷到没朋友的气质。 虽然百里连业一脸笑意的想让他回头看看不知,但是,这国师却只是微微一个侧身,然后就挡在了想过来将不知引荐到他面前的百里连业身前。 “不必。” 这声如其人,冷到掉渣的清冷嗓音,听得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后背一凉,尤其是站在国师面前的百里连业,更是感受到了拥有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威慑眼神的国师,浑身散发出的那种让人不容拒绝的威压感。 讲真,作为一个皇帝,百里连业已经算是拥有帝王威仪的人了。 可眼前的国师身上的气息,却竟然比他还要来得更加不容拒绝。要不是此人根本不屑于参与进这些凡界的权势斗争,再一个,大虞也需要他的特殊业务能力来保驾华航,恐怕,百里连业也不会容得下他的存在。 但转念一想,你容不容得下又怎么样,人家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你,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所以,除了讨好这国师,他还真是没有别的办法。好在是,这国师并不是个多事儿矫情,爱摆谱的人。平常更加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轻易看不见人的。 这一次,要不是出了海门国使臣的事情,以及恰好百里连业这厮的寿辰到了,这些人哪儿见得到这位国师大人的尊容啊。 嗬,看来,今天真是来对了。这一下子,就来了平日里根本见不到的两位有名的人物。今日就是那歇逻国和显云国的使臣不来,这寿宴,也算是足够精彩了。 言归正传,见着国师完全就是一副忽略了不知的态度,百里连业这个老狐狸也不好再开口自讨没趣。 “好好,来,国师里面请。” 其他人见着百里连业这个皇帝都对这国师如此客气,还亲自起身去迎接,可见此人定然不是个简单角色。所以,除却本就知晓国师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的大虞本国的王公大臣以外,那些各国使臣们,也是十分有眼力见的,顺势就依着已经站起身来迎接国师入殿的大虞本国的王公大臣们的动作,一起站了起来。 阵仗这么浩大,也算是给足了这国师面子了。 只见这人根本没有做声,只是淡定无比的随着百里连业的引荐,入了殿内,然后走到了早已为他备下的专座,身形优雅又利落的坐下了。 而当百里连业安置妥当了国师,正想回头去安排不知时,却发现她早就已经自行入内,然后端坐在了已经向她招手好久了的梨音郡主身边。 啧! 百里连业这厮的举动,简直是让人没眼看。刚刚还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接受了众人的恭维,这转眼间居然就去恭维别人了。 尤其是见到他还想回头去迎接不知的那个举动,坐在位置上的皇后荼濛娇,那叫一个气啊!! 她早就让人打听过不知的来历,也知道她长得跟死去的敖馥雅长得很像。原本她还以为只是有些神似罢了,可不曾想,这个不知,不仅仅是神似,而是在敖馥雅原本就已经很绝色的基础上,更加明艳动人,美到不可方物! 也难怪这百里连业会没有因为太子那件事而处理了她,想来,也是因为这张脸,还存着一些对敖馥雅的旧情在吧。想到这里,被荼濛娇绞在手里的丝帕,简直都快被她给阴着撕碎了。仿佛这丝帕就是不知那张让她恨了一辈子的脸一样,恨不得将其全部扯烂! 从不知出现开始,还有一双眼睛,也没离开过不知身上,那就是...拾秋。他眼中的那种惊艳...当真是丝毫不加掩饰。 而坐在梨音身边的不知,眼下的目光,却落在了自己斜对面那个终于见得了正脸的国师身上。 这个人...怎么说呢。 不知见着他,总觉得有一种...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诶诶!!看什么呢!?怎么,你看上那个国师了?” 正当不知有些出神的在盯着那斜对面坐着的国师之时,旁边的梨音,却忽然伸手捅了捅她的腰侧,然后一脸狡黠的看着她道。 听见她的话,不知的脸上却根本就没有那种被人抓包了心事的神态。而是淡定自若的收回了眼神,借着端起桌上的茶盏的动作,十分自然的转移了注意力。 “只是对这个人,有些好奇罢了。” “好奇!?你怎么能对我师兄以外的男人,感到好奇呢!!我可告诉你,这人你可不能对他起歹念哈!!” “起什么!?” “起歹念啊!你都没用这种眼神正眼看过我大师兄吧!哼,真是个薄情的女人!”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 “哦!?~~嚯嚯,你终于承认了你对我大师兄是有意思的,是不是,是不是!!哈哈哈,我大师兄要是知道你也喜欢他,他肯定得高兴死了!!” “那是你的自以为,我什么都没说。” 第两百五十八章 压轴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这边的不知和梨音两人小声的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得起劲,却并没有注意到斜对面的国师,那双隐藏在暗棕色面具下的眼睛,其实一直在盯着不知。对于她和梨音之间的对话,以听力过人的他来说,其实早就尽数听进了耳朵里... 不过,就在此时,大殿门口,又响起了掌事太监拖声遥遥的通报声。 “显云国使臣,歇逻国使臣到!!~~” 哟呵!!重头戏终于来了,这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显云国和歇逻国使臣,终于到了。 众人又是整齐划一的扭头看向了大殿门口,只见一行四人,同时走上了台阶,正往大殿内行来。 “是他们!?” “怎么?这些人你认识?” “你瞧,走在左边的那一男一女,男的叫棣棠,女的叫蓝桉,是一对兄妹,你大师兄曾经救过他们。但是,他们并未向我们透露过他们的身份。不过,即使现在知道了。其实也没什么区别,毕竟,他们的身份如何,与我们又有何干呢?” “哦!?这两人竟与我大师兄还有这等缘分?” “嗯,具体他们怎么认识的,我也不是很清楚过程。只是在后来,我们遇上人肉雀事件的时候,他们也恰好与我们又遇上了。” “那看来,这兄妹二人,与我们的缘分匪浅啊。” “且不说这个了,那边个...那个看起来不是什么善茬儿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听见不知的问话,梨音便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只见走在棣棠和蓝桉兄妹俩旁边的那个男子,从走路的姿态就能看出一副张扬跋扈的样子,甚至还十分不避讳的搂着一名颇为美艳,穿着打扮甚是暴露的女子。迈着外八的步子,一副吃不完要不完的模样,还特意走在了棣棠和蓝桉兄妹俩的后面进来。 意思是...他还成了压轴的嘉宾。 因为,一般压轴的...都是大人物嘛...所以,他就想当那个大人物咯。 “这人,应该就是歇逻国的太子,尉迟千泉...” 梨音看了这人半天后,总算得出了一句结论。听见她的话,不知不由得眉峰一挑。 说实话,你走到别人的地盘上,还是你老丈人的地盘上,还表现得如此嚣张,那简直是跟找死没什么两样。 这一次,殿内的众人,没有再站起来迎接的人了。反而是安安静静,这种安静当中,又透着一丝丝的刻意... 坐在龙椅上,手里刚刚端着酒杯打算邀请众人满饮此杯的百里连业,此时见着这四个走进殿来的人,那个脸色啊...简直精彩极了。 一边又是想表现出看见显云国的棣棠和蓝桉两人的喜悦,可在见到那遭瘟的尉迟千泉过后,那股喜悦,真的是变成了一副哭笑不得... 但他又不好当众发作,只能是哑巴吃黄连,闷亏在眼前,也不得不吃下去了。 这边的棣棠与蓝桉两人在经过不知身边时,两人的眼神显然是眼前一亮,一个表现出的是更加欣赏的痴迷,一个,就是带着有些妒忌了... 反观不知的表情,依旧是那幅波澜不兴,冷冷清清的样子。 棣棠虽然还想多看不知两眼,但是也晓得眼下并不是去在意这些的时候。于是他赶紧收敛心神,然后看向了坐在龙椅上的百里连业,与蓝桉两人端正了身形,冲其行了一礼。 “显云太子,即墨棣棠,携胞妹即墨蓝桉,前来恭祝虞皇大寿之喜。” “好好,免礼免礼。” “谢虞皇,原本我父皇早就叮嘱我们早些上路,只是,我这小妹,第一次出远门,对大虞的风土人情,处处感兴趣。导致路上稍有耽搁,这才来迟了些日子。还请虞皇恕晚辈心性不稳,少不经事...” “哈哈哈哈,不怪,不怪!棣棠,这一两年不见,你果真成熟了许多呀。朕瞧瞧,这就是你父皇每次都向朕提及的那个...据说是生性顽皮,连你们皇城的城墙上都是她的脚丫子印的蓝桉公主是吧?嗯,不错,生得甚是古灵精怪。” “嗬,虞皇谬赞了。噢,对了,这是我父皇吩咐一定要亲自呈献给虞皇的贺寿之礼。” 说着,棣棠便将手中一直抱着的那个看起来甚是精美的盒子,交予了百里连业身边的鲜余。由鲜余接过,捧到了百里连业面前的几案上,然后打开了盒子。 这盒子一经打开,就只见一道五光十色的光亮,刹那间便从那宝盒里照耀了出来。当百里连业看清楚这盒子里所呈之物时,那双犀利的眼睛里,顿时就露出了一抹惊喜之色。 不仅仅是见多识广的百里连业眼露惊喜,底下那些稍有见识,认得此物的人,哪个不是忍不住的倒抽一口冷气,心下之惊讶,溢于言表。 “这...这难道是...” “回虞皇,是了,这便是世间极为难得的海中至宝。鲛人珠,此珠,据说时常佩戴在身上,拥有益寿延年,增精提神之功效。” “好好好!!此等贵重之物,墨皇竟然割爱赠予了朕,这份情谊,当真是,礼也重,情义也重啊。改日,朕定要亲自感谢你父皇。来人,将此物好生收捡,不得有所闪失!” “虞皇如此喜欢,那晚辈也总算是完成了父皇交代的差事了。” “哈哈哈哈,棣棠,你当真是个知情知理又懂事的好孩子。你父皇立你为储君,当真是你们显云的国之福音。” 听见这个“储君”二字,棣棠的脸色,显然变了变...但这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快到让人根本就没有看清他刚刚的脸色变化。 “虞皇,您这么夸赞晚辈,回头呀,晚辈该骄傲了。” “你自是应该骄傲,你也有骄傲的那个本钱!!再者...” “父皇!还请父皇宽恕女婿这一路舟车劳顿,水土不服,再加上昨夜刚到皇城,饮了一些酒,所以今日便起晚了。还好,勉强算是赶上了父皇你的寿宴开始。这...本太子坐哪儿呀?怎么不来个人给本太子引路!” 这百里连业嘴里的话还未讲完,居然直接就被后面搂着一个女人,大喇喇的走上前来,一把就挤开了棣棠和蓝桉兄妹俩的尉迟千泉给打断了。 第两百五十九章 三巴掌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这一幕,看得坐在梨音和不知隔壁桌的百里庆律,直接就站了起来同这厮理论。 “尉迟千泉!!你这是什么意思!!作为我大虞的驸马,竟然敢用这种态度与我父皇说话!!” 但是坐在龙椅上百里连业虽然也是脸色铁青,不过,他还是冲着已经站起了身来的百里庆律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百里庆律虽然心下不爽,但是还是依言坐了下来。 再看大殿当中依旧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搂着他身侧的那名女子,冲着说话的百里庆律微微转过身来的尉迟千泉,一脸轻蔑的正想回怼百里庆律些什么。但这厮的眼光,却在不经意中,瞄到了坐在百里庆律隔壁桌的不知。 这完犊子玩意儿的那双阴鹜的眼睛,仿佛像是瞬间找到了新鲜的猎物一样,顿时就来了兴致。 “哟!?这位是!?” “尉迟千泉...放肆!!” 见着这厮居然直接忽视了自己,转而想打不知的主意。坐在龙椅上的百里连业,彻底被点爆了情绪!也顾不得这是别国的太子,也顾不得这是自己的寿宴,当即就大声出言呵斥道。 但是,这家伙显然对于百里连业的呵斥,不是很感冒。这厮一副懒洋洋的将目光从不知的身上,又挪回了百里连业那里,然后用一种满不在乎的口气说道。 “噢!倒是本太子忘记告诉父皇,哦,不。现下,本太子已经不能管虞皇叫做父皇了,因为...你们大虞的六公主庆阳,已经在月前...因病去世了。这路途遥远,本太子心想,等报丧的人赶到皇城。那岂不是与本太子来同虞皇贺寿的时间差不多,所以,本太子就决定,亲自前来...在贺寿的同时,也顺便...报丧!” “尉迟千泉,我杀了你!!” 这一次愤而直起的人,是拾秋.... 在场听见六公主庆阳的死讯,最为伤心的人,恐怕就只有拾秋了吧。 只见他直接伸手抄起了桌上的那只体型修长的白玉酒瓶,然后“啪”的一声在桌面上敲碎了,让其变成了一柄十分锋利的“匕首”,随即拾秋握着这柄临时的匕首,就冲着站在堂中的尉迟千泉杀了过去!!这一切的动作,皆是只在一个呼吸间发生。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之时,拾秋的身形,已经距离尉迟千泉不到两个身位。 现场即将目睹一场惨案发生的众人,皆是一片惊呼。 千钧一发之际,不知的身形犹如一道清风闪过,下一秒,就出现在了拾秋朝着尉迟千泉杀过去的路上,仅是简单的一个抬手再一个翻转手腕,拾秋手中的“凶器”,就直接“哐啷”一声坠落在地。紧接着她又探出了另一只手,“啪”的一掌就将拾秋给推着倒退了五六步远。 “不知先生!!你拦我作甚!!我要为...” “十九殿下!你失态了!” 情绪有些失控的拾秋,在站稳身形后发现拦下自己的人竟然是不知以后,顿时便想再次上前去与那尉迟千泉理论,但被不知一脸严肃的呵斥住了。 这是拾秋第一次见到不知表情如此严肃,还是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声调颇高的与他说话。 “我...” “哎哟!!虞皇!这就是你们大虞的待客之道?本太子远道而来的为你贺寿,你这十九皇子,竟然当庭就要行凶杀了本太子!?豁,要不是...得这位小娘子的搭救,本太子今日...恐怕就要殒命当场了。当众行凶,刺杀歇逻太子。到时候,哼哼,我看你大虞如何去向我歇逻国的子民交代!...小娘子,多谢啊...方才本太子就想一问芳名了,不知小娘子,年方几何,婚配与否...” “啪!!” “嘶!” “这...” “完了,完了...” 这尉迟千泉当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刚刚才从拾秋的手下捡回一条命,这转头居然就开始调戏起了不知!?你怕当真是没遭过社会不知的毒打,不晓得她的可怕吧! 哦,不,其实也不算。 因为他刚刚已经遭过一巴掌了... 方才就在这厮嘴里不干不净的话还未说完之际,就被站在他身前的不知突然一个转身,然后下一秒,一个响亮的巴掌,就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尉迟千泉这张不知死活的脸皮上! 不知这个举动,顿时就让现场的众人个个忍不住的惊叹出声。随即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内容,无非就是说不知打了歇逻国的太子,恐怕性命不保,吧啦吧啦之类的。 “你!!” “啪!!” 就在挨了一巴掌的尉迟千泉终于回过神来,一副风雨欲来作势就要对着不知发作的凶狠模样。可他嘴里准备口吐芬芳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不知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又是一巴掌扇在了尉迟千泉的脸上。 “方才那一巴掌,是打你目无尊长。这一巴掌,是打你人性泯灭,庆阳公主尸骨未寒,你就堂而皇之的带着其他女眷,在你岳父的寿辰之日,来向她的亲人报丧!!” “本...” “啪!!” “这一巴掌,是替歇逻的子民们,教育你这不学无术,无德无心的登徒子!!” 不知这三巴掌,不仅仅是把尉迟千泉给扇懵了,还把现场的众人给震得鸦雀无声。 可是,相较于旁观者的震惊,动手的不知却显得十分淡定。不仅内心毫无波澜,还顺手抽出了早上八尾硬要她带在身上的丝帕,擦了擦刚刚接触到了尉迟千泉那张厚脸皮的手。然后眼神看似不经意,但却带着八分凌厉的睨了这厮一眼。 “尉迟太子,你方才不是想问我是谁么?很抱歉以这种方式来让你记忆深刻的记住了我,那么,既然你诚心的问了。我还是要做个基本的自我介绍的,我是一名教书先生,名叫不知。并非大虞人士,也非在场的其他国家的人士。方才打你,是作为一个教书先生身上所背之教人育才的责任!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但,既然你父皇能立你为太子,那么,说明他显然不是那个错者。因为没人会比你父皇更加希望你能够成为一代明君,所以,既然你是现在这个品性,那就一定是负责教你的先生,没有完成本职的工作。故此,同样身为一名教书先生的我,就有责任替那位同仁,改善你的德行!!” 第两百六十章 台阶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知的话音未落,全场当即一片哗然,回过神的众人,不禁再次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 “这不知先生,当真不愧是个奇女子,连尉迟千泉都敢教训。” “诶诶,还有,你刚刚听见她说的话了吗?她讲她并不是大虞的人,也不是咱们在座任何一国的人。如此,还同我们都撇清了关系。到时候,这尉迟太子怪罪起来,还不至于连累的别人。如此心思通透之人,当真是世间难得。” “可不是么...再者,今日这件事,确实是尉迟太子有错在先。正如不知先生所说,虞皇就算已经不是他现在的岳丈,但是,总归也算是他的一个长辈。且今日还是虞皇的寿辰,他不好好贺寿也就罢了,竟然...竟然还搂着别的女人前来报什么丧,于情于理...也是说不过去的。” “对对对,这毕竟还是在大虞的地盘上,如此言行举止,属实是有些太过目中无人了点儿。” “正是,正是...” 整个大殿内,仿佛一锅煮开了的烫粥一样,瞬间叽里咕噜的沸腾了起来。这些话,当然多多少少,若有似无的传进了尉迟千泉的耳朵里。但是,这人从刚刚被不知打了第三个巴掌开始,就一直侧着脸,没有回过身来。 直到他旁边的那个同行的女子一脸担忧加心疼的凑上前来,想要安慰安慰他。 “太子殿下,您没事儿吧...怎么样,让妾瞧瞧...” “滚开!” “嗬!tui!!” 哪知,这厮根本就不领情。直接一把推开了上来安慰他的美艳女子,然后十分没有教养的当众从口中吐出了一口血水。 是了,刚刚不知的这几巴掌,直接将他的牙腮骨都扇出血了... 但是,就在众人都以为这厮会去找不知的麻烦之时。他却是一副终于回过了神来的样子,脸色激动的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就伸出了他那双禄山之爪,一个飞扑上去就拽住不知的手。但好在不知早有防备,直接一个飞身后移,就错开了他的“袭击”。 “怎么!?你那先生难道还没教过你,男女授受不亲!?” 不知的声音,听起来掷地有声。 扑了个空的尉迟千泉一听不知的话,当即就露出了一副知错就改的表情。 “是是是,不知先生说的极是!” 乜嘢?! 这...这又是什么情况!? 众人听见尉迟千泉的话,全都是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连已经从龙椅上站起了身来,打算亲自下场为不知开脱的百里连业都愣住了。 尉迟千泉的话,明显是根本就没有要怪罪不知的意思,反而真的将她当做了一位值得尊重的教书先生来看待的样子。连说话的口吻,都放低了身段。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太子你能及时止损,明白过来这个道理,便还不算没救。罢了,今日是虞皇的寿辰之日,本就已经扰了大家的雅兴。太子还是向虞皇赔个不是,然后赶紧入席为好。”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听完不知的话,这尉迟千泉当真就转过了身来,然后拱手冲着已经坐回了位置上的百里连业拱手行了一礼。 “晚辈昨夜醉酒,神志恍惚,尚未情形。方才多有冒犯,还请...还请岳丈大人,宽恕则个。” 尉迟千泉的话和态度,比起之前来,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这倒让百里连业一时间没有缓过神来,并未及时回应。还是坐在他身侧不远处的关海莹轻声提醒,他这才回过神来,假装轻咳了一声,然后开口道。 “咳嗯...既是如此,那便罢了。关于庆阳的事...哎,今日这么多的各国使臣,皆是为了朕的寿宴而来,总不好辜负了大家的一番心意。故此,寿宴...还是继续。只是...寿宴结束后,关于朕的爱女庆阳之死一事,太子你还是要与朕细说一番才行。” “是,那是自然。” “嗯,如此,太子便落座吧。” 说实话,今日之事,换做哪个君王能忍得了一个晚辈,在自己的寿宴上如此没有礼数,口无遮拦的挑衅。但是,眼下却也并不是能够撕破脸皮,将这尉迟千泉就地斩杀,然后以示宣战的时候。所以,其实不知打了尉迟千泉的这三巴掌,反倒是给了双方一个很好的台阶下。一来,不知的身份不同,立场不同。行为,也仅是代表她的个人行为,与旁人无关。且她很聪明的以教书先生的身份,堂而皇之的来教训了尉迟千泉,这厮,在见识到了拾秋先生那幅为了自己的姐姐可以什么都不顾的样子以后。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到害怕,因为,这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儿上。自己再是有恃无恐的能将自己代表的歇逻国当做猖狂的资本,但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从当初就不同意将庆阳公主嫁给他和亲的十九皇子,百里庆羽呢。 总之,不知的这番举动,倒也算是给今日这场闹剧,垫了一块有些硌脚,但大家都不得不下的台阶。 一番风波过后,今日的寿宴,总算是可以正常开始了。 众人推杯换盏,好不快活。一时间,整个崇明殿都只听得见一片欢声笑语,丝竹响乐之声。 谁也没有再提及方才发生的事情,自然...也没人提及,庆阳公主的死... 不知侧目看了看孤身一人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脸上的表情,与周遭那些人的喜笑颜开的表情完,全相反的拾秋先生一眼。不知自然明白...方才突然得知的这个庆阳公主已经去世的消息,对于拾秋先生来说,究竟是多么大的一个打击... 他心里的白月光...没了... 但是,不知也明白,现下这个地方的眼睛太多,并不是去找拾秋先生,宽慰他几句的时候。 故此,仅是淡淡的看了拾秋一眼,不知便将眼神挪转回了面前的茶盏之上。她正伸手抄起茶盏,打算浅抿一口之时。却忽然感受到了一抹不容忽视的目光,从这人声鼎沸的大殿某处,投射在了自己身上。不知正想抬眼查看,可此时,旁边的梨音又捅了捅她,然后小声道。 “你刚刚那三个耳光,打得真是妙啊!!来来来,敬你一杯。” 说着,梨音就捧着她手里的杯盏,一副学着大人敬酒的模样,找着不知,碰了一杯。 第两百六十一章 国师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听见梨音的话,不知并没有说话,只是端着手中的茶盏,然后浅浅的抿了一口。但她却并没有回答梨音的话,而是说起了从刚刚她就想说,但是一直没有机会说的关于八尾的去向的事。 “八尾跟着我一同进宫之后,就去了命案现场。她想看看...这国师的功力,究竟如何。” “安!?怎么突然扯到八尾的事情啦!诶,罢了,罢了。我看你,是根本就没有在意过眼前的这个饭局。” “为什么要在意,又不是我做东。我想达到的目地,已经达到了就行了。” “好吧,既然如此,那随便你了。只不过,你刚刚那个举动,真的很冒险诶。万一那厮耍混不肯善罢甘休,那你岂不是...” “他不敢,再是张狂又怎么样,他的小命也只有一条,能经得起几种死法,还不是手起刀落的事。但是,如果动手的人真成了拾秋先生,那现在的局面,就另说了。” “嚯!说了半天,你还是在为了那个拾秋先生着想。” 梨音的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下自然明白,不知的做法,已经是将刚刚那种一点就要燃起来的局面,做出了最大的挽回了。所以,眼下的场面,已然是最好的。 “那你觉得,我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我....” “不知先生!” 正当不知与梨音两人就着此事做着讨论之时,一个让不知听了立马眉头轻蹙了声线,就毫无预兆的从她的身侧,传了过来。这人,除了百里庆律以外,也没谁了。 听见他喊自己的声音,不知本想权当没有听见的,但是,这厮居然还恬不知耻的再喊了一遍。 “不知先生,先生...” 他的声音,已经引起了身周临近几桌人的注意,不想再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不知,出于无奈,只好冷着一张脸,侧目看了一眼坐在她们这一桌隔壁的百里庆律。 “太子殿下何事?” 见着不知终于稍稍侧过了脸来应了他的话,百里庆律那张脸上,当即就笑开了花儿。他连忙趁着不知的视线落在自己这边的机会,伸手端起了桌上的酒杯,然后冲着不知遥遥一敬。 “来来来,不知先生。这杯酒,我敬你。” “不好意思太子,我不擅饮酒。” “额...不饮酒啊,不饮酒好,不饮酒好。呵呵,那,那你便饮茶吧,饮茶一样的。” “茶凉了。” “那我叫人替你换一壶,来...” “父王!!父王,你怎的找不知先生饮酒,不找梨音呢?我也想饮一杯,我也想饮一杯呀!” 正当那没有半点儿眼力见,根本没有看出不知完全不想搭理他的百里庆律,想要叫人来为不知换一壶茶时,梨音见着不知手里握着的茶杯都快被她给捏碎了。她赶忙端着一副笑脸,十分俏皮的从不知身侧露出了一个脑袋,然后冲着百里庆律露齿一笑,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 被梨音给打了岔的百里庆律,原本心下还有些不快,但是一想到若是自己对梨音的态度不好,不知肯定就会更加不愿意待见自己。所以,虽然他心下十分不想搭理梨音,但还是装出了一张慈父的脸。 “好呀,来,父王便同梨音饮上一杯。” 见着这厮一脸不得不应付的样子,梨音脸上的笑容简直是更加灿烂了。 坐在当中的不知,待到这两人开始饮酒以后,就直接站起了身来,借故说是有些醉意,想出去透透气,然后就尽量低调的从大殿的边沿回廊处,离开了此处。 在场的人,其实也都看见了不知的离开,但是,也没人敢当即就跟着不知一起出去。因为这种行为,不就太过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么 而这边的不知,却没有心思去管崇明殿内的那些人现下如何。她出了崇明殿以后,就直接奔着发生命案的露华别苑而去。但她还是走得很慢,并没有露出一副急着想去干什么,而是在散步消食的样子。 一路上,这些太监宫女都基本认识她了。所以她在宫里一个人闲晃,也没人拦她。 左拐右拐的,不知终于绕到露华别苑。与上次来的时候不同,此处已经撤了把守的重兵,然后因为所有住在这里的使臣都去了崇明殿赴宴,故此,现下这里基本就是一座巨大的空院子。 看来,这国师已经将血煞的事情给解决了吧。要不然,他们也不敢撤了守卫啊。所以,不知很轻松的就进了露华别苑。进了这里,不知其实也不知道命案现场在哪方,因为那天晚上,是八尾带着她直接用的瞬移之术去的那里。现下,这地方太大,不知也只好飞身跃上了房顶,想从高处往下观察,应该就要好找得多。 正当不知想要飞身跃上房顶之时,一个深蓝色的身形,忽然间就出现在了她的身前。 这人是... 国师!? 面对突然出现的国师,不知的心下,当即便兴起了一股下意识的防备。 两人就这么相距着不到十拳的距离,毫无预兆的在同时定睛的一瞬间,就望进了对方的眼中。只不过,这两人的眼神,都有得一拼。 一个冷冷清清,一个心如止水... 端的皆是一副波澜不兴的样子.... 过了大约七八个呼吸的时长,还是不知率先移开了眼神,然后打算装作没有看见他,直接越过他的身侧,就要朝着通往一处庭院的回廊走去。 可当不知在经过这个国师身边之时,却突觉手腕一紧,然后整个人就被牵制住了。 不知有些不解的低头看了看,那只从宽大的袖袍当中伸出来,拥有着修长又好看的骨节,属于眼前这个国师的大手。然后又抬头看了这个人隐藏在面具下的侧脸一眼,随即眉峰一挑的道。 “国师,你这是何意?!” “你既然认得我是国师,就该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有些什么东西。” “所以呢?” “所以,你在知晓此处不是你的书院,而是命案现场的前提下。你还是离开了宴会,孤身一人来了这里。你是想...做什么呢?” 听见这个国师的话,不知简直都想笑。 “呵呵,这个事情,我好像没有义务向国师你汇报吧!” 第两百六十二章 弱女子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知的话,终于成功的让国师侧过了头来。两人的视线,再次四目相接。 “此处现下归本座一人管辖,所以,你觉得你有没有必要向本座报告!?” “呵呵呵,真是好笑。国师大人,你难不成是在寿宴上,就一直在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吧。否则,怎么会我前脚刚到此处,你后脚就跟到了这里呢?说到底...还是国师的心思不单纯,我们两人才会在此处相遇吧!!” “信口雌黄...” “是吗?我是不是信口雌黄,相信国师大人心下,自有衡量。现在,请你松手。否则,我不介意像先前教育尉迟太子那样,教教国师大人...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 说罢,不知的话音未落,就只见她忽然间手腕翻转,一个巧劲,就挣脱了国师握住自己手腕的手,然后足尖一个轻点,眼见着就要十分轻盈的离开地面,窜上房顶。 可是,不知的动作明明已经很快了,快到她做出这一系列的动作用了还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长。她就感觉自己飞到一半的腰身,猛然间就被一只强而有力的臂膀,给一把拦腰抱住。然后下一秒,她的后背就落入了一个宽大的怀抱里。 这一刻,不知并没有惊慌,十分淡定的反手就是一个向后顶肘。这一顶,倒是让身后抱着她的国师,没料到她第一反应不是挣扎,而是设法反击。所以就挨实了这一肘,疼得他忍不住在不知的耳边闷哼了一声。 “嗯...” 一击成功,不知很快便组织了第二次的攻击。只不过,这一次当她抬手握紧了拳头,想以弯曲的食指骨节去击打国师的太阳穴之时。却没有得到预想中的收获,因为,她忘了这国师的脸上,是戴着一张面具的。 所以在听见“咚”的一声骨节与面具相撞的声响过后,不知抬起的手臂,就被身后的国师,顺势一把给折别在了自己的腰后,与她的另外一只一直被他给禁锢着的手,给牢牢的紧捁在了一起。 双手被缚,难道你就以为我们不是在打架,就是在去打架的路上的不知先生,没有办法了吗!? 天真! 两只手都被禁锢了起来的不知,并没有惊慌,而是“咻”的一声便抬起了她那柔韧性极好的长腿,以一个抬腿前踢,目标看似是这厮额头的假动作。然后在他下意识的后仰躲避之时,不知忽然间的一个顺势收腿屈膝,然后瞬间改变了小腿高抬后踢的路径,而是变成了蓄力后蹬,目标是这遭瘟的国师的膝关节的一脚。 可是,她还是低估了这个身手深不可测的家伙的实力,在第一次被不知给一个反肘击中了腰侧以后,他的全身心意识,都在防备着不知的每一个动作。 就好比现在,明明眼见着不知就要一脚蹬废他的膝盖,但他却轻而易举的一个稍稍顺势朝后扬腿,就完美的避开了不知这一记“天残脚”。还让使出了全力祭出这一脚的不知,因为无法收住的后坐力,整个人直接变成在国师的身前反着手劈了一个竖叉下去。 要不是她强行咬牙让自己的手臂在国师的手中法力,勉强撑住了身体,然后直起了身来。要不然,她这一双手臂,恐怕是要当场被卸掉! 不过,就算她不用手臂强撑,这国师也应该不会让她变成残废吧。因为在不知一脚踢空的当下,其实国师是有稍稍矮身一些,替她卸去了一些下坠力的。不然...不知哪里能这么轻易撑住自己的身体呢。 这说明,国师并没有想要伤害她的意思。 如此明显的一个细节,不知又如何会没有察觉,所以,现下她已然冷静下来,不再做无畏的挣扎。 因为,毕竟男女的力气,天生的差异。 既然反抗不过,那就要懂得节省力气,伺机而动。 “没想到,堂堂的国师大人,竟与那街头的流氓小混混无二。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传出去,你也不怕有损你国师的威名!!” 听见不知的话,这国师默默的伸出空着的那只手,状似不经意的摸了摸自己刚刚被不知给一指节给顶出了一个窟窿的面具,然后轻笑一声道。 “呵呵,不知先生谦虚了。” “行了,我不想跟你废话。我来此是为了寻我的朋友,对于国师口中所说的什么命案现场,根本不感兴趣...” “嘘!...不知先生...教书诲人,首先要教的一件事,就是...诚信待人,不可白话吧?” “不好意思,我的学生,我先教的...是不可强人所难!!” 不知的口气,听出的一丝丝的愤怒。可是,面对已经有些愤怒的不知,这国师却显得根本不是很在意的样子,反而还轻笑出声。 “哦?不知先生这是...在影射本座!?” 他的笑,带动了胸腔的震动,让不知都能察觉一二。这下,她就更气了... “你管这叫影射?我以为我说的已经够直白了。” “呵呵呵!!” 没想到,不知这气呼呼的口吻,听起来甚至还有些可爱,这国师瞬间就更加猖狂的笑了出来。 但是,他的笑,已经成功的让不知在心下发了一个狠狠的毒誓,那就是,等到恢复自由,她就是死,也要杀了这厮泄愤!! “笑够了!?” “怎么?想杀了本座?” “你知道就好。” “嗯...可是,就算本座现在放开你,你也一样杀不了我。” “你可以试试...” “试?为何要试?这温香软玉抱在怀的...” “国师大人,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所有的符咒,都布置在了...额!!抱歉,抱歉,属下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就在这国师想故意使坏的想“调戏”一番不知的时候,一个在此刻听来十分煞风景的声音,就从两人的右后方,毫无预兆的传了过来。 听见这个声音,国师顿时就是一个十分冷凉的眼神射了过去,吓得来人连忙瑟缩了一下脑袋。然后赶紧转过了身去,急忙解释道。 “国师大人恕罪,属下是真的不晓得...不晓得您...” “朝云,你不去找国师大人,一个人站在此处自言自语作甚?” 这个煞风景的声音口中的话还未说完,就又听得另一个听起来清脆明朗的男声,忽然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 第两百六十三章 司鉴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奇怪的是,听见这个声音,这个国师居然当即就将禁锢在怀里的不知给放开了。 不过,你现在想放开,姑奶奶就偏不让!! 所以,当国师想将不知松开,然后推离自己身前之时,不知突然一个反手就拽住了他的手臂,随即一个快速转身,顺势伸手勾住了国师的脖子,整个人瞬间就攀附在了国师的胸前,还顺便将他被自己拽住的手臂,强制性的放在了她的腰上。 最后,不知还将脸故意将脸贴在了他的心口处。咦...他的心,跳的好快... 但是眼下并不是去在意这些的时候,不知刚刚“挂”在了国师的身上,那个让他听见了以后就立马松开了自己声音的主人,就出现在了距离他们不远的那道半圆拱门处。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朝云,还愣着干什么,不走等着他洗了你的记忆吗?” “噢噢,是是,司鉴大人。” 原来,他就是司鉴大人。 不知闻声望去,就瞧见了一个年纪大约在二十三四上下,身着一袭看起来比国师身上的衣裳,颜色稍浅一些的宽袖圆领束腰湖蓝色长袍,面容清俊白皙,瞧着令人感觉十分赏心悦目的男子,正淡淡的睨了自己一眼。随即便转头领着站在他身边背转着身形,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下的另一个看起来像是国鉴司的,名叫朝云的年轻男子,转身就朝着通往另一处宅院的回廊走了过去。 见着他们要是朝着另一边的方向走去,不知当即就松开了被自己强行搂住脖子的国师,然后打算快步跟上去。因为他们要去的地方,应该就是命案现场,不然,以他们这种修仙之人,没事儿怎么会来这露华别苑瞎溜达。如此说来,这里面的命案,应该是还没有解决的了。 可这一次,情况又再次翻转,不知的手才刚刚松开国师的脖子,下一秒就被他给再次擒住了手腕。 “你干嘛!?” 不知满脸的不悦,眼神十分冷冽的抬头睨了又拽住了自己的国师一眼。 见着她这一副很是不爽的表情,这国师隐藏在面具下的脸,顿时眉峰一挑,随即嘴角就扯出了一抹微笑。 “呵呵,方才...你不是主动对本座投怀送抱了吗?如何还问我想干嘛...难道我想干嘛,你不清楚吗?” 说着,这国师便故意将不知的双手用他的一只大手给钳制住,然后忽然将其双手举过了头顶,随即身形向前逼近了两步,这种突如其来的压迫感,害得不知下意识便后退了两步,直到她的后背“咚”的一声撞在了她身后的廊柱上。 撞倒是没撞疼,因为在她磕上廊柱的一瞬间,这国师居然还伸手护在了她的后脑勺处。 眼下,不知退无可退,眼前这厮又不知道在发什么神经,一副恨不得下一刻就要将自己吞吃入腹的样子。 这大虞皇宫里的人,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吗?! 更何况,不知眼下根本就不想搭理他,因为她现在只想跟着那边已经走远的司鉴和朝云两人,一同去那命案现场。 依照八尾的本事,她和这国师已经在这里纠缠这么久了,她早该察觉到,然后出来找她了。可是,直到到现在八尾都还没有出现,这说明,她要不是已经离开了露华别苑,就是在里面出了什么事。所以,她现在很是担心。 可这不知道哪根筋没有搭对的国师,偏又抽风的不肯放她走,真是叫人火大! 思及此,不知便再次没好气的抬眼瞪着他道。 “我不知道你究竟在打什么小九九,但是,我告诉你,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若你今日非得要与我在此继续纠缠,我可不介意...让你像太子一样出出名!” “哦?本座以为,在大虞,本座已经够出名了。难道,还没有到家喻户晓的地步吗?” “嗬...果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树不要皮必死无疑...行了,我没功夫与你在此继续浪费时间。你若是想寻欢作乐,我想以国师这般自信到天下闻名地步,那些花楼里的姑娘,恐怕是争着想陪你寻欢作乐!” “可是...本座偏就觉得你有意思,最对本座的胃口...” “冥顽不灵!我今天就要杀了...” “嘭!!” “磅磅磅!!” 正当不知心下的愤怒终于被眼前这莫名其妙的国师给点燃了,作势就要飞起一脚顶在他的重要部位上之时。那边刚刚司鉴和朝云走过去的方向,突然间就发出了三道惊天动地的巨大声响,紧接着只见那本是建着回廊的院墙,转瞬间就被三道身影给撞出了一个很大的缺口,缺口的断裂连带着整个地面都在震颤。 这边见势不对的国师,立马就松开了不知的双手,然后抱着她急速一个飞身跃上了他们所在的这个位置的回廊屋顶,整个过程,不知都被他给牢牢的护住了头部,圈在了怀里,保护得极好。 这个下意识想保护她的动作,做得是如此自然又不做作。 连待在他怀里的不知都愣了两秒,但是她很快便回过了神来挣开了国师的怀抱,然后定睛一瞧底下刚刚被震飞出来,现在正躺在这抄手回廊中间环抱着的那个花园里的那三道身影。当不知看清了其中一个熟悉的窈窕身形时,不知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随即立马飞身向下,直接落脚在了那个窈窕身形的旁边,十分焦急的伸手拨开了她身上的那些散碎石块儿。 “八尾,八尾!!你怎么样?!” 是了,这便是不知此行想来找她的八尾。只是,没想到分开时好好的,再见面,居然会是这样的情形。这边躺着的是八尾,另外躺着的两个人,就一定是司鉴和朝云两人没错了。 另一边,国师也已经飞身下了屋檐,然后落脚在了司鉴和朝云的身边,只不过,他却并不像不知心疼八尾那样,而是淡淡的睨了他们一人一眼,就不再理会。 紧接着下一秒,这人便一挥袖袍,扔下了一句。 “布下藤甲阵,守好生门和死门。” 言罢,这人瞬间就化作了一缕轻风,当即便消失在了现场。 第两百六十四章 藤甲阵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藤甲阵!? 这个阵法,听起来很是坚硬啊! 不过,眼下并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国师的话音未落,司鉴和朝云两人就立马自石块儿堆里翻爬起身,然后就地站立着,将双手竖立于身前。开始快速结印。 不知已经看过了一些基础的修仙入门手法,所以,眼下他们所结的印记,她也能看懂一二了。只不过,现在她怀里的八尾伤势太重,刚刚把她扶起来的时候,八尾当即就喷出了一口鲜血。看起来伤势很重,只是,眼下她还不会以前解莲尘给她治伤用的那种医疗术,所以,眼下不知面对八尾过重的伤势,竟然也无计可施。 她转头看了看孩子啊结印的司鉴和朝云,心下当即想到了一个办法。她连忙轻轻的将八尾放回了地面,然后跑到了司鉴的面前站定,以她过目不忘本事,就学着刚刚看见他们结印的手法,开始一层一层的叠加着印记。 见着她如此举动,司鉴当即眉峰一挑的看着她道。 “你这是作甚!?” “我需要你们其中一个去帮我救救我的朋友,我知道这个藤甲阵,需要两个人同时施术。” “知道你还...诶!不对,你不是个教书先生吗!?如何会这些奇门遁甲之术,你...” “我不会治疗术,所以我来顶替你们其中一个。” “喂喂喂,你在教我做事啊?” “不是教,是拜托。” “你这就是你拜托...” “我已经叠加到第四层了。” “你!!” “好了,好了,司鉴大人,莫要动气,莫要动气。我去吧,我去!” 朝云实在听不下去这两人在这儿谁也不想让步的对话,索性干脆撤了结印手法,然后快步奔到了八尾的身边,开始为她疗伤。 见着朝云已经着手治疗八尾,不知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 另一半,还挂在指尖这越来越重,越来越难做动作的结印手法上。理论上来讲,这是她第一次结印。虽然她已经结丹了,按理说布阵这种事情,对于她来说,应该不在话下的。只是,她还不太熟练如何运用内丹来释放灵力,增加这个藤甲阵的坚固程度。 很快,当指尖的印记叠加到第十层之时,不知额头上的汗珠都已经下来了。此刻,她的双手就好像在举着一堵仿佛有着千斤重的墙似的,让不知的双手都在隐隐的颤抖起来。 “屏息凝神,力沉丹田,顺时针以真气催动内丹运转起来,灵力自然就会顺着你的筋脉开始运转。” 就在不知感觉自己就要顶它不住之时,对面闭着眼睛仿佛从没看过她一眼的司鉴,却突然开口,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说出了这番话来。 听见他的话,不知当即心下有些诧异的抬眼看了看他。这人,看来也没有他表现出的那么毒舌嘛。 不过,现在并不是去在意这些的时候。 依照着他刚刚所说的话,不知赶紧闭上了眼睛,然后开始逐渐放松,与自己小腹丹田内的那颗已经有黄豆大小的内丹,取得了连接。随即不知便开始深呼吸,尝试以真气入腹,来催动丹田里的内丹。 果然,司鉴教的方法,当真有用。 不知才深呼吸了两三次,那内丹就已经受力感召,然后由慢渐快的开始旋转起来。 这内丹一开始旋转,不知就感觉一股十分温暖的力量,在不断的顺着自己的筋脉,游走在全身,然后汇聚到了她仍旧坚持着在结印的指尖。想来,这便是催动灵力了吧。 这灵力一经运转到指尖,那股犹如举着一堵厚重的城墙的感觉,瞬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感。这个改变,让不知顿时心下一喜。 随后,她指尖结印的手法,就越来越快了起来。 因为她知道,这印记,不同与别的降妖伏魔的印记,图的是快捷。这个,是作为封锁和防御作用的阵法所需的印记,所以,就需要叠加七七四十九层。每叠一层,就想相当于在给这藤甲阵,多加固了一根藤条。藤条越密,东西自然就越坚固。只是越到后面,叠加起来,就越困难。 而对面的司鉴,早已叠加到了三十几层。 这就好比是两个人在同时铸造一张巨大的盾牌一样,大家分工合作,但是人家那边已经都在快要完成锁边的结束动作了。而自己这里,却还是在刚刚编好框架一样。 思及此,不知便加快了内丹运转的速度。催动着身体里更多的灵力,来达到让她手上的动作快一些,再快一些的目地。 只是,闭着眼睛的不知不晓得的是,当她闭上眼睛专心结印的时候,对面的司鉴和那边已经完成了为八尾止血的初步治疗的朝云两人,见着她手上已然快出了残影的动作,简直差点儿惊掉了下巴 因为其实撇开司鉴不说,就拿朝云来讲,他自认目前都无法达到不知现在结印的这种快出残影的速度。且,如此看来,不知的灵力,显然是在他之上的。 哇奥,没想到,这看起来绝色之姿,甚至是不认为她会任何武功的不知,居然还是个修仙的高手。这个发现,倒叫他有些意外。 对于司鉴和朝云的诧异,不知却万千没有察觉和在意,她只是在心里默默的计算着司鉴此刻应该叠加到了第几层,然后在她预估自己的结印的层数已经追上了司鉴的时候,这才“咻”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然后潜移默化的开始于司鉴的结印速度和动作持平起来,这样,就好像是他们两人都已经完成了这张巨大盾牌的编造,已经只差最后的锁边工序了。 此时,在他们头顶的天空之上,已然能够看见一个几乎将整个,露华别苑都笼罩了起来,一阵一阵的散发着淡金色流光的藤条编织物状的巨大阵型了。 这个东西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倒着扣下来的沥水簸箕一样,只不过,这个簸箕有点儿大就是了。 但,眼下让他们在意的,却并不是眼前这个巨大的“簸箕”,而是在这藤甲阵之上的那一整片不知何时阴郁聚集了过来的很大一团乌云。 第两百六十五章 包抄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这情形,大有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时限已到,方才血煞已经被触发,要不是你的这位朋友先到一步帮我们拖住了血煞,恐怕...此刻整个皇宫都早已被屠灭...” 正在完成最后两层印记叠加的司鉴,与不知同时抬头看了看头顶上那已然聚集了过来的庞大云团,然后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听见他的话,不知瞬间就收回了眼神,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道。 “你不是去请国师了吗?该不会...他是在刚刚国宴开始的时候才到的吧?” “对啊...” “啧!那他不先来解决这里的事情,去参加什么国宴啊!吃了他那顿饭能长生不老还是怎么的!简直胡闹,拿人命开玩笑。” “因为国师大人说了,要到了午时,才是处理血煞的最佳时间。” “...” 司鉴这么一说,不知还真是不晓得该如何反驳。 也是,她方才到的时候,确实还差点儿时间到午时,在宴席上再耽搁了一会儿,差不多就是午时了。所以,他刚刚其实也不算是在跟踪自己,而是他确实是也要到这里来。 而且,他刚刚的那一系列阻止自己不让她去命案现场的行为,现在想来,其实也是在变相的救她。因为国师知道,血煞即将被触发,所以想阻止她去送死。但是吧,这个人你说多扭捏,是这样一回事,你就早说嘛。还浪费那么多的时间在两个人的无谓纠缠上,有那功夫,早点去将血煞解了不是更好? 不过,眼下都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了。 此刻,最后一层藤甲阵的印记,就差最后一步便可完成。不知抬头与司鉴对视了一眼,随即两人便同时完成了最后一下指法。 “千藤如金,聚顶,祭!!!” 伴随着司鉴口中的一声爆喝,不知与他同时单掌承力,“轰”的一声祭向了地面。 “咻!!噹噹噹噹!!” 一道金光,伴随着四道仿佛是什么金属之物拔地而起,封顶与他们头上的那张巨大的金色藤网相碰在一起的脆响。 一股股不断的从四根金色的柱子散发出淡金色流光,顺着柱体,如水纹一般慢慢上升,然后在整个金色藤网不断上漾开。 完成布阵的两人刚刚松了一口气的站直了身体,就只听得那先前被八尾他们三人给撞出了一个缺口的位置,突然间,“咻”的一声擦着不知的身侧急射而出了一个人影,是国师!!只见他“磅”的一声直接蹬脚在了另一边的抄手回廊的墙壁上,悬停了不到半秒时间,甚至还未等不知他们定睛看清楚他的身影,这人便又再次借着双脚蹬在墙面上的弹射力,比出来的时候更快的速度,再次冲进了那个缺口里。 见此情形,司鉴当即便右手一挥,凭空变出了一柄通体泛着隐隐的蓝光的长剑,抬脚就要冲进去帮国师的忙。 “等等!!我不懂维持阵法,但打架我会。所以你留在这里,我进去帮忙!” “诶诶!!不行,不....” 千钧一发之际,不知却伸手拦下了司鉴,然后像是变戏法一样,伸手将她栓在腰间当成了装饰品的长剑轻轻一碰,那长剑就瞬间变化成了原本的模样。随即还未等司鉴口中反对的话说完,整个人就直接身形一闪,下一秒,就消失在了现场。 而这边已经在眨眼间就冲进了缺口里的不知,穿过了两三个已经被直接砸通了的院子,刚刚一进来,就瞧见了一只大到起码接近两三米高的蜘蛛精。 不,确切的说,是那海门国的使臣的尸身被发泡变大了两倍不止的身躯。此刻,他身上的衣衫吗,已经全部被发泡的身体给完全撑裂开来。成了一副巾巾吊吊,破烂不堪的布条。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早已不是不知上次来的时候看见的煞白,而是整个人瞧着就好像是被人从脖子上的动脉血管,灌进去了许多的黑色液体一样。那些黑色的液体,灌满了他全身的筋脉,导致每一条血管都是饱满暴起的样子。而他那原本该是头颅所在的位置,现下正趴着一只中间左右各长着一张人脸,全身布满了灰黑色鳞甲的怪鱼。可笑的是,他真正的脑袋,却还依旧挂在他的档部,随着他的每一次走动在左右摇晃着... 这...这要怎么形容这个怪物呢? 它这既是人身,又是鱼头的。罢了,暂且就统称它为血煞吧。 不知将将一进去,就碰上了这血煞正挥舞着它那被动物的肋骨串联起来的修长手臂,一下子朝着站在它身前不远处的国师就砸了下去。 这架势,要是国师被砸个正着,大概瞬间就变成肉饼了吧! “小心!!” 几乎是下意识快过脑子的第一反应,不知提着长剑就是一个飞身跃起,然后直接一剑劈向了那厮挥出来的长臂,想要救下国师。虽然不用不知去救,他也能轻易脱困,不过,这种下意识的反应,有时候却也不是人为能够控制的。 但是,令不知没有想到的是。这家伙脖子上巴着的那只长得有三张脸的黑鱼,那张侧向自己这方的脸,显然是已经发现了她。所以在不知刚刚飞身跃起的时候,这家伙就已经操控着尸身,来了个撑地侧滚翻,十分灵巧朝旁一个闪身。故此,她这已经是快出了残影的一剑,居然没有劈中它! “可恶!!还挺狡猾!” 一剑落空的不知却并未气累,而是再次凝神聚气,手中的剑刃再次翻转,脚下将将落地,就再次一个飞身跃起,只不过,这一次她的目标却不是这些看起来很好攻击的四肢,而是是那条明显控制了这副躯体的黑鱼。 可,这家伙仿佛极为狡猾,一眼便看穿了不知的意图,在不知一剑刺穿它那诡异的人脸脑袋以后,就再次操控着尸身,“噌”的一下跃上了房顶。让不知的第二剑,又一次落空。 见着它窜上了房顶,刚刚被不知“救下”的国师,当即暗叫一声不好。他一边跟着飞身跃上房顶,一边冲着不知说到。 “它想跑,赶紧包抄!” 听见国师的话,第二剑落空的不知,当即调转身形,稍晚国师一步的跟着飞身跃上了房顶。 第两百六十六章 人脸鱼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果不其然,这血煞上了房顶以后,立马就开始想要朝着最近的另一处房顶逃窜,但是,国师和不知两人却连忙紧随其后的跟了上来。 先到一步的国师,率先飞身落在了血煞逃跑的路线前面,紧接着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凭空变出了一块铜镜。那铜镜的边框上,刻满了一道道的细小符文,这些符文的凹槽里,也不知道是浸着朱砂,还是某种动物的血迹,看起来整体呈暗红色。 这铜镜昏黄的镜面在照到这血煞的身形之时,居然顿时就叫它有些惧怕的发出了两声就好像是鲶鱼发出的那种叫声,然后这家伙就打算往后撤退。可是,后面的不知,早已备好了长剑在等着它转身。 也不晓得它是有些不敢碰到不知手里的长剑还是怎么的,见着不知手执长剑在等着它,它居然亦是像见着国师手里的铜镜一般,朝后倒退了两步。 终于有了能够让它避之不及的东西,不知的心下,顿时就暗松了一口气。她其实除了击杀过无脸妖以外,在现在的记忆里,还没有过与这种非正常形态的东西打交道的经历。 可是,不知松的这口气还刚刚吐到一半,就突然听得眼前这血煞的身上,传来了一阵阵就好像是用脚踩在了稀泥里,不断的挤压着稀泥的那种黏答答的声音。 接下来,不知就瞧见这血煞身上那些本就已经有些暴起的血管,眼下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臌胀了起来。 见此情形,不知心下当即暗叫一声不好的后退了数步远。她侧身将视线越过了卡在中间明显没憋着好屁的血煞,看向了站在屋顶另一边的国师。见着不知在看自己,这厮居然还歪着脑袋冲着她投来了一抹“你有事儿吗”的眼神。 看到他这个眼神,不知不禁微微有些愣神。 是了,自己在想什么呢? 在刚刚那一刻,她竟然下意识的将国师当成了解莲尘,因为如果在这个时候,解莲尘一定会大声告诉她,一定要注意安全,还有需要防备的事项,以及这个血煞的弱点。 更甚的...他根本不会让自己面对这样的事情,就算是有,在眼前这种情况下,她也大概也只能看见他站在自己身前的背影,而不是眼前这个怪物吧... 怎么了这是... 好端端的,为何会想起解莲尘来。 不知的心下,冒出了这么一个疑问。但,很快她便收敛心神,专心应对着眼前的这个血煞。 眼下,这血煞的全身,都已经爆涨了数倍,那被勉强被人缝合起来,原本还贴着一张符咒现下却已然不见的肚腹处,居然在哗啦哗啦的不断往外渗出黑色粘液。 而这些粘液,好像有着些许的腐蚀性,才刚刚沾染上屋顶的瓦片,就已然开始嘁嘁嚓嚓的腐蚀着它脚下的那些屋瓦。 这玩意儿,连屋瓦都能腐蚀,那要是人身上沾染了,岂不是要瞬间化成血水? 不知有些细思极恐的再次后退了两步,心下暗自猜想着,这家伙,该不会是想以自爆来跟他们同归于尽吧。 但,应该不可能啊。 要是它这么容易就放弃了,那造它出来人,布置这么个没有恒心的玩意儿,又有什么作用呢? 正当不知心下疑惑之际,这厮就突然浑身一个激灵,“噗噗”几声,就从那肚腹的缝合处,“嗖嗖嗖”飞射而出了数十条,看起来就好像是与那脖颈之上的人脸鱼一模一样的黑鱼。 啥!? 这打不赢还兴摇人儿,甚至是让自己的孙孙仔仔出来干架的? 不过,不知忽然就明白了这个血煞,为什么需要那么多的时间来触发血煞,原来,这尸身的死相惨状,只是为了迷惑他人。让他们不敢轻易动弹这具尸首,然后有时间来让这人脸鱼在瓦瓮当中以死者的内脏为食,然后产卵,再由那人脸鱼将其通过脖子断口的地方的血管,将鱼卵全数灌入了尸身里面,进行孵化... 先前不知还纳闷儿,为什么八尾会说这东西若是让它起了煞,到时候整个皇城都会沦陷。这只有一只的话,只要不让它咬人,怎么样也不可能叫它翻出天去。可是,这底下起码有上百尾已经孵化成型的人脸鱼在翻滚跳跃着,应该是在寻思着尽快找到宿主吧。 这些家伙,看起来是鱼,其实不知道是什么怪物呢。否则,离了水的鱼,哪儿还能像它们这样满世界蹦跶呢。难怪,这家伙要爬上屋顶来。原来它不是为了要跑路,而是为了要找个高处,尽可能越远越好的将这些小人脸鱼给喷洒出去,如此一来,就算它这母体即使被抓住除掉了,也无关紧要了。 好家伙,这一环扣一环的,竟比人类的思想还要复杂。 而且,看情况这只是它孵化的第一批鱼卵,因为,以不知猜测,那尸身的血管里的黑色液体,其实应该就是这人脸鱼的卵泡带。而经过刚刚的产鱼,这些血管里的黑色,并没有减少。这说明,它刚刚的臌胀尸身肚腹,就是为了将肚子里的那些已经成型的鱼给逼出来,然后就好酝酿下一波。如此反复,估计等到这尸身损坏无法在承载鱼籽以后,这母鱼就会更换宿主了。 眼下,不知也不敢上前去,因为这此处,已经到处都是黑色的液体。刚刚只迸溅了一丢丢在她的裙摆上,就立即将她的裙摆烧出了一个大洞。要不是她手快,提剑就将那块儿布料给劈斩了下来,恐怕这东西马上就会腐蚀到自己的皮肤,介时...恐怕当真要完。 不知的眉头紧蹙,她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另外一边的国师,可是,当她放眼过去时,却根本没有瞧见国师的身影! 这家伙,该不会是见势不对,就跑路了吧!! 正当不知心下疑惑之时,头顶那已然下压到了临近刚刚她和司鉴两人共同布下的藤甲阵上方,且在不停的闪着明晃晃的闪电,大有一副要想压倒藤甲阵的趋势。 待到再一次的闪电划过,那总算是憋闷到了尽头的黑云里,终于“哗啦啦”的降下了瓢泼似的大雨。 雨... 雨落到地上,不就成了水了吗? 而鱼...离不开水... 第两百六十七章 生产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现在,不知终于明白国师为什么先前一定要他们布下藤甲阵,并且守好生门和死门了。 因为一旦这场大雨,淋在了这些刚出生的人脸鱼幼崽身上,那么,它们就算真的活了。雨水所到之处,必然就能将它们给带到那里。 现下,要不是因为藤甲阵阻挡了落进露华别苑里。这锅煮了好几天的粥,恐怕真的就炸了... 只是现在国师这人去哪儿了,以他的个性,应该不会跑路才对吧。 但是,还未等不知细想多的。那边刚刚“生产”完毕的血煞,就已经调转身形,一副饥肠辘辘急需补充能量的样子,在虎视眈眈的望着自己。 好家伙,生完就饿了,现在只想饱餐一顿是吧。眼前的不知,就成了它最好的补给品。 不过呢,你姑奶奶岂是你这妖物能吃的! 不知将手中的长剑在身侧舞出了两朵凌厉的剑花,然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的血煞。仔细的在观察着它有什么弱点。 这家伙,别看体积如此庞大,但是极为灵活。尤其是因为它有三张脸,视野极为宽阔,自己稍微有点儿动作,就会被看得清清楚楚,它会提前预判自己的运动轨迹,所以导致根本没有机会下手。 就是这个点,是最麻烦的。若是想要提前打瞎它的另外两双眼睛,就必须要先近得它身才行。可是这就进入了一个死胡同,要杀它先近身,关键是,根本近不了身啊。 不知越想,心下就越发浮躁了起来。 对面的血煞,显然也晓得不知是个不好下口的“硬骨头”,所以它也在盘算着怎么才能将不知给吞吃入腹,变成它下一批鱼苗的营养来源。 “轰隆隆!!!” 此时,头顶传来的一道炸雷,几乎震得人耳朵发懵。 不知抬头看了看头顶不断降下和出现频率越来越高的闪电,脑子里忽然间就回想起了之前在花辞烎的竹林里夜奔的时候,解莲尘曾经使用过的火符。这种火符的画法,并不困难,在基础入门的书里,不知也已经学习过了。火符虽然没有杀伤力,现下也用不着照明,但是...它能分散这血煞的注意力啊。 思及此,不知便快速咬破了指尖,然后凝神聚气,暗暗运转内丹,将灵力由指尖释出,用灵力包裹着指尖的血珠,随即开始以血画符。 这是不知第一次凭空画符,也算是她第一次正式的使用符咒。 一般的人要达到她这个水准,少说也要修炼个三五百年。但是,不知却在一夜之间就学完了这些基础符咒,还凭借司鉴的一句话,就学会了运用灵力来布阵和结印。现在,她要开始以血画符,这个过程,当真是用了一天,就完成了别人几百年才学会的事情。 不过,这大概也跟她身体的肌肉记忆有关吧。因为她没画一张符咒,每学一个技能,都可以身体先大脑意识一步的做出相应的后续动作。毕竟,在失去记忆之前,她本就是天界的四公主,且能主动请缨去降服无脸妖,还能用释神之力来封印了无脸妖,那她之前的本事,应该是比现在这些个最基础的东西,会的要多得多。 言归正传,眼下也并不是去在意这些的时候。 不知眼前的符咒才刚刚画到一半,那血煞就已经先她一步的有了动作。 但是,这家伙,显然忘记了它脚下的屋顶,早已被它肚子里刚刚漏出的那些黑色液体给侵蚀腐朽化了,所以这厮刚刚有所动作,脚下的房梁就“咔嚓”一声,瞬间断裂开来。 就是现在!! 在这家伙立马就要从房梁上断出的窟窿掉下去之时,不知当即毫不犹豫的祭出了眼前的火符,她现在还没办法让火符分身出像解莲尘使用的时候那样七八张的程度,但是两三张,也已经够用了。 “咻咻咻!!” 只听得三道火符擦着空气急射而出的声音响起过后,不知那快出残影的身形,也已然紧随其后的跟着杀拢了跟前。 但是眼前这家伙虽然已经坠了下去,可它那手长脚长的四肢,却突然间扒住了断开的房梁,然后借力一把窜天而起跃上了半空,等到它再落地之时,就已经落脚在了不知的身后。 危!! 见势不对的不知,感觉调转身形,然后操纵着扑空的火符,再次“咻咻”往回急速飞射而出。 可是,这家伙的移动速度太快,不知这才刚刚调转身形,它就已经攻到距离不知的身边不到五步远的距离。 怎么办,身后这窟窿底下可全是刚产出来的鱼苗,要是掉进窟窿里,岂不是瞬间尸骨无存!? 退无可退,情急之下,不知干脆心下一横。冷静沉稳的操纵着火符飞至了血煞的三双眼睛跟前,扰乱了它们的视线,然后趁着它无暇顾及自己的时候,不知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脚下猛地一个发力,整个人眨眼间就如离弦的箭矢一般,“噌”的一下就朝着那血煞中间那张脸的脑门儿处直刺而去。 因为不知明白这血煞的尸身,其实根本就是一副提线木偶,内脏啥都被掏空了,连脑袋都被砍了下来,只剩一副皮肉的东西,本就是啥也干不了了的。但是,这尸身上面,换了一个长了张脸的“脑袋”,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所以,刺这尸身身上任何一处都不能达到将其击毙的效果,只能刺那人脸鱼了。 三步,两步,一步!! 眼见着不知的长剑,就要刺中人脸鱼的面门,可是下一秒,它的那双被加长了的双臂,原本还在挥舞着想要扒拉开眼前扰乱视线的火符,但当不知攻到身前之时,这双手臂却突然一个准确擒拿,当即就捉住了不知双臂,它这泡大了数倍的手掌,居然将好能够双手合十的将不知困在掌心里。然后当即见她死死捁住,任凭不知如何挣扎,居然都挣脱不了。 不知被擒,灵力也与火符断了链接,眨眼间就如一张符纸燃尽了一般,几个火花闪烁后,就消失在了当场。 紧接着,这人脸鱼就将手中擒住的不知,给提溜到了跟前。然后张开了它那三张脸上的嘴,这嘴,原本离得远还觉得没有多大。 第两百六十八章 瓦解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可是随着不知被它越举越近,这三张嘴巴,竟然犹如深渊巨口一般,瞬间胀大了数倍,大到简直能一口将不知给吞吃下去。 里面一圈一圈螺旋状排列的牙齿,简直犹如一柄柄锋利的匕首一般,黢黑到发亮!! 一看就是能够切骨如切瓜一样容易的可怕利器,临近跟前,那一股股带着令人闻之作呕的腥臭气味,简直都快把不知给熏晕了过去。 “你还在等什么!!!就是现在啊!!” 千钧一发之际,不知忽然没头没尾的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紧接着她的话音未落,一个深蓝色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血煞的身后。是国师!!跟随着一起出现的,还有一柄通体泛着淡淡金光的长剑,“咻”的一声凭空乍现在了人脸鱼的头顶上。 “噗呲!!” “吱...哇!!” 一道剑刃没入血肉的声音响起过后,此处整个地界里,就只听得一阵怪物的惊叫之声响彻天地。 “轰隆隆!” 但很快,一道惊雷炸响,就将这怪物的惊叫之声给掩盖了过去。 怪物吃痛,立马就松开了不知。 原来,这是一切,皆是刚刚在不知和国师两人前后分立之时,国师歪着头看了她一眼的同时。不知的耳朵里,就听见了这国师不晓得是用了什么秘术传递的话过来到她的耳朵里。 其实,国师早就知道这人脸鱼会生产鱼苗出来,而他其实也是在等着它孵化第一批鱼苗。因为这个时候,它会急需营养。如果现场有两个目标,必定会不好取舍。所以,国师便故意隐身消失了一段时间。让饥肠辘辘急需补充营养的人脸鱼,只会专心去找不知的麻烦。 再一个细节,其实也在刚刚显露出来了。 那就是,这人脸鱼,根本不敢落入底下它的那些孩儿们的当中。因为,它驾驭着的这个育儿尸身,也是它的孩儿们急需的养料。万一落下去,它还有得混么。到时候不仅它的肚子没有填饱,反而还会被它的孩儿们分而食之。这个可不知人脸鱼想看见的局面,所以,刚才明明它差点就掉下去了,却还是死命的挣扎着飞上了屋檐,这一活动,就更加耗费体力。 导致这血煞愈发迫切的想要寻找食物,不知在它的眼里,就成了正在喘气儿的美食。 而国师要不知等的,就是这一刻。等到它丧失理智,三张脸的目标都集中在了不知身上,他们就有机可乘了。这是唯一,也是最好杀掉它的方法,毕竟,它只有三张脸,而不是四张。所以,身后,就是它唯一的死角。 眼下它的脑子被国师插了一把长剑进去,几乎是在一瞬间,人脸鱼中间的那张脸,当即就萎缩坍塌,最后完全融化成了一滩黑水。 但是,眼下已经收回了长剑,与不知落脚在了一处的国师,那隐藏在面具下的脸,已然是同不知现在的脸色一个模样的阴沉了。 因为,这个人脸鱼,之所以有三张脸,是因为...它们根本就是由三条鱼一起凑成的三张脸。并且合作协调,一起操控着这具尸身。 眼下,中间那条人脸鱼被国师给杀了,由它控制的肚腹,瞬间就开始往外泄露着黑水。显然,中间这条鱼,负责的是产卵。 也就是说,刚刚国师杀死的,其实相当于是它们的鱼后,由它负责产卵孵化。左右两边的人脸鱼,则是负责保护鱼后,和协调尸身的四肢行动。 不得不说,这样心思缜密,分工明确的行为,放在了一群在寻常市集间,只有被人按在砧板上随意宰割的鱼儿身上,真的是一件细思极恐的事情。 不过,眼下并不是去说这些的时候。 只见这没了鱼后控制的尸身肚腹,里面新一批鱼苗没有获得营养来源,已然开始有了就要流产的迹象。但是,剩下的那两条负责护卫鱼后的人脸鱼,显然是不想让这种事情发生的。于是乎,这两个家伙的其中靠近右边的那个,就在慢慢的往鱼后刚刚所在的位置挪移。显然是想代替鱼后的位置,来控制这些马上就要夭折的鱼卵。 “不能让它们由雄性转变成雌性!” “安!?” 听见国师忽然冒出来的这句话,不知都愣了愣,这雌雄性别,还能说变就变的!? 但是,信不信现在都必须趁热打铁,赶紧先将剩下的这人脸鱼给处理了再说。 于是乎,国师先是闪身回到了这血煞的身后,随即便同不知两人一前一后的飞身跃起,手中的长剑,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祭了出去。 “唰唰!!” “噗呲,噗呲!!” 那两条盘踞在海门国使臣尸身上的人脸鱼,终于被他们同时一剑爆头,削成了两半,很快便化作了两摊黑水。而没了人脸鱼操控的尸身,也在此刻停止了动作,那畸形怪状的手脚,终于下垂回到了身侧,再也没有了动作。 而藏在他身体筋脉和肚腹里的鱼卵,也因为没了母体的支持,彻底宣告流产。所有的鱼卵,都化为了一股股黑水,顺着那尸身大开的肚腹,尽数倾泻而出... 随后,这海门国使臣的尸身,也因为没了人脸鱼的加持,导致尸身被这些黑水给侵蚀。此刻,这尸身整个就像是刚刚被大雨给冲刷了一遍的泥人儿一样。 那原本就被斩了下来又用动物的肋骨接起来插回了躯干上的手,眼下正缓缓的自那动物肋骨上渐渐脱落。最后掉在屋顶上,彻底变成了一滩浓水。 不出片刻,这海门国使臣的尸身,就彻底瓦解,直至消失不见... 这现场,一下子就变得腥臭至极了起来。原本那些已经孵化的鱼苗,就带来了巨大的臭味,现下,当真是更臭了。 血煞,终于解决了。 收回了长剑的国师,又飞身落在了不知的身侧,正想与她说些什么。 可就在此时,底下那些小鱼苗,竟突然开始“哗啦哗啦”的躁动了起来。 因为这个院子被国师提前布下了结界,所以它们现下还无法离开此处。这底下黑压压,满池满院的一大堆人脸鱼苗,现下居然一言不合的开始互相残杀。 第两百六十九章 赌对了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所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很快的一阵骚动过后,这原本还黑压压的满院子的鱼苗,就已然只剩下了最后的一只看起来体型已经变大了数倍的人脸鱼。 “糟!” 见着这不过三五个呼吸的功夫,满院子的鱼苗,就被眼前这只给吃得只剩下了它自己。国师当即暗叫一声不好,随即开始掐指推算。 可算出来的结果,却叫国师的手指...微微颤了颤... 见他如此模样,不知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她隐隐的感觉,这件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如何?” 不知有些急切的问到,国师侧目看了她一眼,随即语调低沉的道。 “先前的演算错误。血煞...血煞的真身,并不是刚刚被我们斩杀的那只,而是,它...” “你的意思是,真正的血煞,是院子里的这只...” “小心!!” 正当不知与国师两人就着眼前的情形在做着商讨之时,底下那只巨大的人脸鱼,竟突然微微躬身,随即猛的一个纵身跃起! 这架势,显然是一副想要把不知和国师两人置于死地的样子。 千钧一发之际,国师眼疾手快的赶紧伸手揽住了不知的腰身,随即朝旁一个飞身闪躲,险险的躲开了这真正的血煞人脸鱼的攻击。 可他们还未站稳身形,就只听得“咻咻咻”几道犹如暗器划破空气的声响,速度极快的从不知和国师两人的身后传了过来。 “拖住它!!我设法封印!” 国师一边将不知朝旁一推,险险的躲过了从这血煞的嘴里吐出来的,一颗颗黢黑发亮的尖牙状的暗器。随即原地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了不知的面前。再次出现的时候,这人就已然悬停在了半空之上,并且双手已然竖立于胸前,开始着手结印,准备封印血煞。但是,这个封印,要做出来,定然很是麻烦,否则,他也不会冒险要不知拖住血煞。 他并未下重手推她,所以,不知也仅是踉跄了一下,但却刚好躲开了这血煞飞射出来的暗器。 好家伙,居然还会使用暗器。合着前面孵化它的母体,都是障眼法啊! 等等,刚刚国师说什么来着?拖住它?! 回想起这句话的不知,连忙提剑转身一瞧,正好就看见了那只血煞拖着肥壮却灵活的身躯,纵身越过了房顶的窟窿,呲着那口就像是满口血滴子一样的螺旋状牙齿,朝着自己飞扑而来。 我滴个乖乖!!这谁顶得住!! 此时,天上的雷鸣电闪之势,也颇为适时的轰然乍现,倒给这畜生增加了些许气势和氛围感。 但,也是在这个抬头看向天空的时候,不知发现了一个很棘手的事情。那就是,先前她和司鉴两人一起布下的藤甲阵。原本是个向上凸起的半圆拱形,可是现下,因为藤甲阵上的雨势太大,居然硬生生的将这凸起的阵顶,给压塌了下来,并且在里面兜起了好大一汪雨水。 见此情形,不知的心下,当即暗叫一声不好。 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趁着战术性后撤,躲过血煞这一记飞扑的时间,连忙回头看了看一个人守住阵型的司鉴。 天,果不其然,现下虽然朝云也上去帮他顶着了,但是,两个人居然都是已经单膝跪地,结印顶阵的手,也在微微颤抖着。很显然,他们很快就要顶它不住了。 看到这个情况,不知连忙回转身形,心下暗暗思量着要如何拖住这血煞。 它身上的那些不断散落各处的黑色汁液,定然是不能碰的,所以,要想拖住它,就只能暂且避战,可这也不符合不知打架的风格啊。 不知一边闪躲着血煞的飞扑,一边在心里想着办法。 只是,她偶然间的一个回头...却突然好像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因为,不知借着天上恰好落下的一道闪电的光亮,看清楚了这血煞的那张人脸... 这张脸,她真心觉得似曾相识...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啊!!! 这是...是拾秋先生的脸!! 不,确切的说起来,它也不完全相似拾秋先生,有些神韵还是不一样的...这种不一样是来自于,来自于...性别!!? 这一瞬间,不知好像突然就明白了什么一样。她立马就停下了闪躲的步伐,然后怔怔的站在了原地,等到那血煞攻至身前之时,不知就突然语调不轻不重的叫了一声。 “庆阳公主...!” 没错,这张脸,依据不知的猜测,它就是庆阳公主的脸。虽然不知没有见过庆阳公主的样子,但是,因为敖馥雅与自己长得有几分相似,所以,眼前这血煞的脸,除却与拾秋先生相似以外,还有着一些自己脸上的五官特征。 说实话,刚刚推算出这个可能的不知,心下也是一阵发毛不敢相信的。 可,这世上已经死了,又与拾秋先生长得相似的人...就只有死讯今日才传到百里连业寿宴上的六公主庆阳了... 是了,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这个血煞的目标会直冲百里连业而来了。因为这世上恨百里连业的人,或许会有很多。但是,恨到如此,恨到要让整个皇室,乃至整个皇城的人陪葬的,就只有...前太子的遗腹子,庆阳公主了。 先是外公一家背罪,导致满门抄斩。 再是母亲敖馥雅被迫成为了可能是还她全家灭门,以及夫君枉死的凶手百里连业的嫔妃。 最后...就是她自己,被迫远嫁和亲,连差点儿自杀死了,都被硬生生救回来,塞进了和亲队伍的喜轿里。到了最后,却还是落了个客死异乡的凄惨下场。 连死讯都是在自己那所谓的夫君,搂着别的女人当众说出来的。 不仅这夫君没有半点儿悲伤,连那听见了她的死讯,却依旧选择了继续寿宴的...应该称呼为叔父的百里连业,都没有什么悲痛的情绪流露。 说实话,到了这一刻,不知已经完全能够理解这只血煞,为什么会如此狠厉了。 果然,听见不知喊出这个名字,那前一刻还在凶猛攻击自己的血煞,当即便落在了距离不知十米开外的地方,那张鱼身人脸上,竟然露出了一抹哀伤。 赌对了!! 第两百七十章 恶神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自己的猜测蒙对了,不知赶紧趁热打铁的上前一步,表现出了满满的不想动手的诚意,然后继续说到。 “你是庆阳公主对吗!?我是拾秋先生,也就是十九皇子,你的弟弟,百里庆羽的朋友,我叫不知。” 听见不知的口中,说出了拾秋先生的名字,这血煞当即便朝后蠕动了一下。仿佛是有些难以置信,当然也掺杂着一些不能相信。但更多的,是看清楚了不知这张与敖馥雅长得极为相似的脸,所以感到有些震惊吧。 “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有很多不信任。但是,请你相信我,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和这几位道长,只是不想你再一错再错,出去牵连无辜。我也知道,你心下一定恨透了百里连业。但是,恶人自有天收,你大可不必...” “我好苦...我好苦啊...” 不知嘴里的话还未讲完,这人脸鱼居然就满脸悲伤的开口讲话了... 她说,她好苦.... 是了,任何人经历了她的这些身世,谁又不道一声命苦呢。 人人都当,身在帝王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有耀眼的皇室光环... 可,殊不知,这皇室里的腌臜关系,却是天底下最不能拉出来在阳光底下曝光的。 “公主...” 听见她的这两句“好苦”,不知的心下,当真满满的不是滋味。 这也是她为什么知道拾秋先生其实有在利用自己,但还是选择了帮他的原因之一。因为,要说起来,其实自己还他的救命之恩,怎么算也都已经还清了。可,拾秋先生这个人,就作为一个朋友来讲,当真是没有毛病的。 更何况,在知晓了他那么曲折的身世以后,不知就更加没有办法坐视不管了。 但是,眼下见着庆阳公主,居然变成了眼前这个样子,她真的是心里有千言万语,却像是被一团棉花堵在了喉咙里,安慰的话,如何也说不出口来。 因为不知曾听八尾说起过,说这血煞,一定是要有人用自己的灵魂与恶神做交易,才能施术。恶神助冤魂复仇,事成之后,冤魂就归恶神所用,永生永世都不得超生... 说起来,这恶神也是一个三界的三不管人员,他本是凡界一个富贵人家的独子,本名叫做端木清池。可是,因某日家中惨遭一帮山匪洗劫,一家老小连同仆人在内的一百三十几口人,全部身首异处... 这桩灭门惨案里,端木家的女子全部被“强拆”,男子尸首不全,最惨的,还是这端木清池,死状就跟之前的海门国使臣一模一样... 因为他是十里八乡出的唯一一个考起了功名,然后选择回了当地成了父母官的优秀人才。 可,这也给他带来了杀身之祸... 他上任以后,就致力于发展当地的民众经济,与解决民生问题。加上他家里原本就是大户人家,一家人也是乐善好施。所以,经常救济流民之类的。 怎么惹上这些山匪的呢,其实是因为他上任的地方,有一座名叫插旗山的山上,盘踞着一个势力庞大的山匪团伙。这端木清池上任以后,就几次三番的向上级官府请命,要求联合官兵整治这些山匪。如此搞了几次围剿下来,这些山匪就已然元气大伤。只剩下最后的一百来号人,这些人,能上山当山匪的,哪个不是手上背着几条命债的,所以个个皆是穷凶极恶。 端木清池的清剿行动,彻底惹毛了这帮山匪,所以,他们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下山,挑了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灭了端木家满门... 事后,那些人竟然没有放过他,仍旧将他同家里的其他男子一样,斩头剁四肢...尸体,还被悬挂在了端木家的大门上... 为什么要斩首剁去四肢,就是因为觉得他手伸太长,管得太宽! 自此以后,端木家所在的那处地界,就成了一片鬼宅,连同附近的居民,也全都搬走了,整个村子都成了空荡荡的幽灵村。 再说回那惨死的端木清池,他的家人全都被拘魂的鬼差,带去了枉死城,因为全部都是横死的冤魂,且阳寿未尽,等着给阴律司递交陈情书,平结生前冤屈之后,才能重新入得轮回转生。 但这端木清池,却因为身上怨气太重,加上他也是阳寿未尽,怎样都不肯入地府。 这也能想象,他心下有多么的不甘。因为毕竟他原本是一心向善的,想要为民为众做好事,当一个称职的父母官。但是,善良的结果,却换来了全家的满门被灭。你叫他如何心甘,如何情愿呢! 端木清池心中的这些不甘,就变成了一股极强的怨气。让他的心性,也在此时开始发生了变化。 鬼差拿他也没办法,只好任他在阳间做了游尸,想说等着他阳寿耗尽,再来拘他回地府报到,不过,这也就意味着他放弃了去阴律司申诉冤屈的机会了。 可不曾想,这端木清池在凡界里以游尸之身开始了自悟的修行,且还给他修成了气候。他在修行初成的时候,就去找到当初将他们全家灭门的山匪窝,然后用他们杀死端木一家老小的方法,将他们全数斩杀。还剥下了所有人的皮囊,挂在了山匪窝所在的插旗山上。自此以后,此方地界,就成了他的根据地,那些被他杀掉的山匪的魂魄,也让他布下了阵法,给困在了插旗山,永生永世为他所奴役。并,开始研究以魂力来修炼的高阶术法。渐渐的,竟然还给他练出了气候,甚至还渡过了成仙之路上的三劫当中的地劫。 之后,在某次机缘巧合下,一个丈夫刚死,却惨遭同村人的挤兑侮辱的女子,逃到了他的地界里,他本想收了这女子的魂魄作为补给,但,这女子竟说在死前有一个请求,就是希望他能够替自己杀了欺辱了她的那些人。 端木清池一听,这买卖,似乎也是可行的。 一来,她自动献出来的魂魄,也比较纯净,不需要花太多的力气去驯服。二来,其实这女子也可成为她与外面接触的一个媒介。 所以,端木清池便答应了。 第两百七十一章 好苦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自此以后,端木清池替人解仇的消息,就此不胫而走。来找他的人,也渐渐开始多了起来。而端木清池也十分乐意接受这样的委托。 后来,端木清池索性就以端木家的旧址做为他在凡界的庙宇,给自己树了一尊人像,接受人间香火的供奉。 说到此处,或许难免会让人心声感叹,生前如此体己为民的一个人,居然会是这个结果。仇恨带给一个人的伤害,真的是太大了。 眼下,他其实也已经不算是个好人了。因为来找他的人,必须要付出血的代价,所以,要不是苦大仇深到走投无路,这些人也不会来找他。所以,这也是人们称他为恶神的原因。 再说回他为什么叫三不管人员,其一,因为他是以魂力修炼成了气候,进而还度过了修仙必经三劫之中的地劫,自此,他就不在冥界的管辖范围内了。再加上他的肉身已死,所以,凡界任何一个国家,都没有办法管束他。再说他修炼成仙这件事吧,他在凡界有了自己的庙宇,享受着香火供奉,有了信仰之力的他,就与一般山林之中修炼成精的魑魅不一样了。可又因为他的修炼方法独树一帜,并不是以肉身得道,所以,也不属于天界招编成神的范围。因上种种,他就成了三不管人员。 而且,这人在长年累月的修炼过程中,常年于冤魂死鬼接触,以及因为生前受虐枉死,所以性格变得极为怪癖,情绪总是阴晴不定的难以捉摸。 可是,近来几百年,都少有听闻这恶神出没人间的。更可况,还涉及到了皇室。故此,这个协助庆阳公主献祭灵魂成为了血煞的人,以及那天伤了梨音的人,究竟是不是恶神端木清池,还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言归正传,再看眼前的庆阳公主。 不知心下虽然百感交集的想安慰她一番,可是,眼前的庆阳公主,根本连个孤魂都不能算了,不知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方才她并没有第一时间留意到不知长得像她母亲敖馥雅,大约也是因为时间久远,她也很小就失去了母亲,所以对于她的长相,有些模糊不清了。但是正眼看清楚不知的脸以后,原本还躁动不安的庆阳公主,就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我好苦,我好苦呀...呜呜呜...” 顶着一张人脸鱼的身体,哭得却是无比凄惨,眼前这个画面,当真也是有些诡异。 但,不知却并不在意这些。她本想上前几步靠近庆阳公主,以示诚意,可又想起她身上的那些黑色的黏液具有很强的腐蚀性,靠近她的这个举动,便只好作罢。 “公主,你有什么冤屈,若是需要我们帮忙的,你尽管说。但你万万不可冲动,做下不可挽回局面的傻事啊。” 不知的话,说得恳切又在理。 那庆阳公主看了满脸担忧与心疼的不知一眼,随即干脆往那屋顶上斜斜一坐,将她嫁去了歇逻以后的遭遇,娓娓道来。 “当年,阿羽在朝堂上极力反对将我嫁去和亲一事,主张以武力解决问题。但,太子和百里连业这对狗父子,却当起了缩头乌龟,还是将自杀未遂的我,塞进了和亲的花轿里。在路上,我本也是几次三番的想要自戕不从,可...他们还是每次都把我救活了。到了最后,甚至在我的饮食当中下了能让我神志不清,一直昏昏欲睡的药。直到将我送到了歇逻,完成了婚礼...婚后,尉迟千泉对我百般凌辱也就罢了,连他的那些妻妾,都个个能够随意将我拿捏。我在那里,孤立无援...带过去的两个贴身宫女,一个被尉迟千泉那厮酒后强占,不堪受辱投井自杀了。另一个...却因为误饮了被人掺了毒,本是想要害我的茶汤,命丧当场...她们大好的年华,本不应该跟着我来遭此横祸,客死异乡。但...” 说到此处,庆阳公主已然泣不成声... 不知见她如此模样,心中的那种滋味,已然是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的。 过了一会儿,庆阳公主仿佛收拾好了情绪,顿了顿,又接着道。 “我的两个贴身宫女死后,我在宫中的日子,就越发难熬了...我本想就此了却残生,可是,偏又在这个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然怀有身孕了,纵使我不想活,可这个孩子毕竟是无辜的。所以,为了孩子,我还是忍辱负重,将他生了下来。许是因为这是尉迟千泉的第一个儿子吧,所以,在我生下孩子过后的那段时间里,他对我的态度,也稍有改观。但,这种改观,也绝算不上好。只不过是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少了一些动手的次数罢了。可是...这种改观,也不过是持续到了孩子三岁的时候。一日午后,负责带孩子的奶妈惊慌失措的跑进来,说是孩子...孩子失足跌进了深井里。一个好好的孩子,怎么会失足跌进井里,这定然是奶妈,同那些见不得这孩子好的后宫嫔妃勾结,才干下的黑心之事。” 一个女人,孤身远嫁,唯一的一个希望,还就这么夭折了,这搁谁能够接受呢。 不知现下,真是后悔刚刚没在崇明殿多扇那尉迟千泉几巴掌。还有那造成这一切的百里庆律和最该死的百里连业... “孩子没了以后,我的日子,又回到了从前...不,是比从前还不如。因为尉迟千泉一直将孩子的死,归咎于我没有照看好他。这一点,确实...我认为他说的没有错,是该怪我...之后,我便一病不起。汤药当饭吃,却也总不见好。我知道,这药里,定然是被人动了手脚的。可是,我已经没有力气,也不想反抗了。熬啊,熬啊...我这条命,终于在月前...魂归西天了。但,我心下冤屈,我盼死,可不是为了去往轮回。而是要让那些伤害过我的人,全都跟着我一起陪葬!!” 说到此处,庆阳的脸上,已然浮现出了一副凶狠的模样。 如此遭遇,让一个女人,失去了生的希望。竟然到了想化为厉鬼来找这些人报复的最坏打算。 是了,一个人的心中,若是怨念太深,就好比那端木清池一般,到了一种地步,确实是会让人无法安心去往来世。 第两百七十二章 一世了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一世事,一世了。 若是下辈子的人生依旧如此清苦曲折,那去下辈子,还有什么意思呢? 又若是这辈子过完没了下辈子,那这一辈子的仇,就更应该结算清楚了。 “可是,我始终把这世界想得太天真了,尉迟千泉怕我死了以后找他报复,于是便请了他们的国师,想要设法将我的魂魄封印在那口孩子葬身的深井里。但,这国师大人念我身世凄惨,于是便暗中帮了我,指给我这条得以报仇的明路。” 终于说到关键点上来了,不知就是想知道这个让庆阳公主主动献祭了灵魂成为血煞的人,到底是谁。 可听她这么一说,不知就有些狐疑了。这个国师,当真是在帮庆阳公主吗? 一方面,他本就是尉迟千泉请来封印她魂魄的刽子手。可他却对庆阳公主说出了“同情”二字,且指给了庆阳这条献祭自己灵魂的所谓明路。 这真的是一条明路,还是一个不用花费任何力气就能解决一桩麻烦的鬼主意呢? “庆阳公主,这国师,你可曾见过他长什么样?” 听见不知的问话,庆阳公主的脸上,竟出现了一副茫然的表情。 “不,他的脸上,戴着一张黑色的面具,我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 黑色面具...这些国师为什么都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啊,本以为只有大虞这国师是那幅打扮,结果连歇逻国的国师都是这种样子。 “那...送你来大虞的人呢?是那个国师吗?” “我不太清楚是不是那个国师,因为我在答应了这件事情以后,就被那国师藏进了他的一个随身的荷包里。一路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我再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身在一群黑鱼当中了。之后,那些鱼想来吃我,我没有办法,我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那么凶狠的心性。这些想吃我的鱼,到最后全部都被我给吃掉了...” 不敢露脸吗? 这下子,事情就有意思了。 因为这就意味着,在先前不知和八尾他们推测,这件事情可能是叔慈那帮人干的前提下,又多了一个未知的嫌疑犯。 当然,也不排除这是叔慈那帮人故意玩的鬼把戏。毕竟庆阳公主并没有见过那个国师的真面目,所以,一切都还不能盖棺定论。 而此时,从先前原本是在打算结印封印了庆阳公主,身在半空之中的国师,现下在听完了不知和庆阳公主之间的对话以后,当即便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然后悄无声息的落脚在了庆阳公主的身后,静静的看着她们之间的交流。 现场的局势,一时间仿佛已经被控制住了。 可就在此时,藤甲阵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十分嘈杂的声音。隐隐约约当中,不知就听见了那个她一点儿也不想听见的百里连业的声音。 “来人!给朕将此处通通包围起来,今日,朕就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妖孽。敢在朕的大寿当天,闹出这种不祥之兆来。” 虽然距离隔得老远,但是听力极好的不知,还是将他这番话给听了个清清楚楚,当即不知便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真的是好会找机会寻死啊!! 明明都知道自己不能来这里,还偏偏要来,这不是找死这是什么。 但还未等不知暗自腹诽完毕,她就发现眼前的庆阳公主,忽然间就有了变化。 而见势不对的国师,立马从庆阳公主的身后瞬间一个闪身,下一秒就出现在挨了不知的身侧,然后将她带离了正在起变化的庆阳公主身边起码二十米开外的距离。 不知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已经松开了自己,与她站在了一处的国师,随即不解的问到。 “国师...这人是庆阳公...” “她入煞的时候,就已经被人设定了起煞的契机,也就是...她想要报复的人的生辰八字。确切的说,是把她做成了血煞的人,想要她杀的那个人的生辰八字。很明显,她的契机,就是百里连业。现在他来了,所以就触发了她心里的契机,眼下的她已然起煞了。上次差点儿起煞但没有翻起波浪,是因为有你的那位朋友拼死镇压,再加上她当时尚未成型的原因,战斗力并不强。但,如今不同了,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成熟。所以,现在的庆阳公主,已经变成了真正的血煞。我们现在...已经杀不死她了。除非她要报复的对象死,否则...她可以一直战斗,一直死而复活...” “什么...” 听见国师的话,不知整个人都愣了愣。 已经起煞,已经杀不死她,除非她要报复的对象死,否则...她可以一直战斗... 不知不由自主的在心里默默的重复了一遍刚刚国师所说的话,可是让她在意的事情,却并不是关于百里连业那厮的死活。而是...眼下的庆阳公主,已然真的没救了... 确切的说,是救不回来了。 因为一但变成血煞,魂魄将会永世不得超生。这就意味着,她将带着这一世所有的痛苦记忆,变成了那个让她成为了血煞的人的傀儡... 这...这怎么可以... 不知的心下,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她下意识的就想上前一步,打算飞身上前去再劝劝庆阳。可是,国师却及时伸手拽住了她。看着她带着不解与不甘的眼神回过头来看自己,国师那张隐藏在面具下的脸,也不由得怔了怔,但很快,他便恢复了正常,然后冲着不知十分遗憾的摇了摇头... 见着国师如此模样,不知的心,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一般,整个人都往后倒退了一步。她的眼神有些呆滞的看向了那边已经差不多完成了起煞过程的庆阳公主。 只见她那原本是一条鱼身的模样,现下竟然开始往...往一个人形在发展了!? 是了,眼前的庆阳公主,已然慢慢的从一条大鱼的模样,转变成了一个人形... 一个头顶长着两支弯曲如羊角一般的犄角,全身布满了一层黑到发亮的鳞甲,手脚上的指甲,全部都变成了一根根锋利如刀的利爪。手肘弯曲处,亦是长出了两张犹如弯刀一般锋利的鱼鳍的人形怪物... 这次她的脸面倒是能看出是个人样了,但是,眼前她这一副从瞳孔黑到脚趾尖的模样,不知已经不敢说这到底是庆阳公主,还是应该称呼她为血煞了。 第两百七十三章 看戏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公主!!庆阳公主!!别,我们总有办法救你,总有办法替你伸冤的。十九殿下一直在想办法,你千万不要...” “没用了,你现在对她说什么都没用了。走,先去帮司鉴将藤甲阵顶...” “轰隆隆!!!” 就在国师拉着不知准备离开眼前这个地界,去帮司鉴他们撑起已经随时有可能坍塌下来的阵顶之时。一道比之先前任何一次都要巨大许多的雷声,毫无预兆的轰然降下,并伴随着一股强势无比的大雨,全数降落在了司鉴和朝云两人苦苦支撑着的藤甲阵上。 “国师大人,我们快撑不住了!” 雨势太大,已经听不太清楚朝云求助的声音。不过,在他开口的同时,国师早已揽着不知的腰身,正朝着朝云和司鉴所在的方向冲去,但还是晚了一步。因为方才降下的那股雨势太大,这也成为了压垮司鉴和朝云两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嘭!!” “哗啦啦啦!!” 一股就好像是鱼鳔破裂的沉闷声响,裹挟着犹如瀑布溃堤一般的水柱,自藤甲阵上破开的窟窿尽数倾泻而下。这远远的瞧着,就好像是天空破了一个洞,导致天河的水倒灌进了人间似的。 “走!!” 见势不对,国师当即便稳住了身形,落脚在了最开始他和不知两人差点儿打起来的那座院墙上面。随即毫不犹豫的一边单快速结了一个破阵的印记,然后冲着司鉴和朝云两人大喝了一声,让他们带着负伤的八尾先离开此处。 此刻,底下的院子里,因为一时间灌入了太多的雨水,而大门和那些镂空的窗户根本来不及排出水流,导致眼下这个院子已经被刚刚的那股雨水灌装成了一汪浑浊的水池。 待到司鉴和朝云他们两人转移到了安全地带以后,国师这才将手中结好的印记,“噌”的一声伴随着一道金光,猛的祭向了头顶的藤甲阵。很快,那破了一个缺口的藤甲阵,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自动修复当中。 哇奥,这司鉴和朝云两人都顶不住的下压之力,这国师居然单手就搞定了。 不知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心中刚刚萌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就忽然间望进了一双深沉的眼眸里。 “不知先生如此看着本座,怕是要叫人误会不知先生是不是对本座...芳心暗许了...” 芳你个头啊!! 听见他的话,不知倒也没有做贼心虚那般立即将眼神挪开,而是带着一丝探究意味在盯着他看。两个人的眼神,再次对上。依旧是一个冷清,一个淡然,不分伯仲。 最后,还是不知觉得没什么意思了,率先挪开了眼神。 不知这一转头,就见到了现下从他们所在的位置看过去,已经依稀能瞧见百里连业领着一大帮人,气势汹汹的冲到了露华别苑的门口。 真是不知死活! 总有那么一些人,始终不晓得锅儿是铁倒的,偏偏就要来试试自己的命硬不硬,就好像现在的百里连业一样。 不知的眼神,有些冷凝。 但也就在此时,那边已然完成了形态变化的庆阳公主,亦是发现了百里连业的踪迹。只见她突然扬天长啸,发出了一种类似于海豚的尖叫。 这种尖叫声一经发出,顿时听来感觉耳朵都被震得生疼。连带着五脏六腑的血液都在沸腾一般,叫人喉间忍不住的涌上了一股腥甜。 “静心,现在我们只要不去招惹她,她应该不会主动攻击我们。” 正当不知感到心口血气翻涌之时,国师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安定的作用,传进了不知的耳朵里。听见他的话,不知赶紧凝神静气,慢慢的开始调息血气。 但在不知静心调息之时,那听见了百里连业的声音,现下已然发了狂的庆阳公主,当即便朝前一个飞扑。之前因为国师在庆阳公主所在的院子里设下了一个结界,避免那些人脸鱼提前泄出,但,这一次不同了。现下的庆阳公主,已经势不可挡。国师困住人脸鱼所设的那个结界,庆阳公主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直接突破了。 现下她正站在距离不知和国师不远处的院墙上,只不过,她的目光却并没有落在他们两人的身上,而是看向了面前的那一汪雨水。 “她这是...” 见着庆阳公主有些怔怔出神,不知忍不住的问到。 “聚为众,散...为星...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安!?” 国师这番话,还未等不知想清楚其中深意,就突觉自己脚下忽然一阵悬空,紧接着,她整个人就被国师给带到了半空之中。 “你飞这么高作甚!!” 一时间没有适应这么高的高度,不知多少有些紧张,她下意识揪住了国师的揽住她的那只手臂。见她如此模样,这国师居然还闷声笑了出来。 “呵呵...本座还以为,你连藤甲阵都能撑起来,应该熟练掌握飞行之术了才是。” “我...” “好了,不必解释,安心看戏吧。” “看戏!?” 听见这个“看戏”二字,不知整个人都是一头雾水。正心下不解之时,此刻,连带着负伤的八尾的司鉴和朝云两人都已经飞到了他们身边,五个人并肩凌空站立在了一处。 哈!? 他们不是在干解煞的活儿吗,如何...如何变成看戏了啊! 正当不知心下疑惑着,就忽然听得底下传来了一道听着极为震撼的尖利吼叫之声。这个声音与先前的那种发泄般的惊声尖叫,有着很大的区别。这种声音,听起来就更像是在...找召唤!对,就是在召唤!! 闻声,不知赶紧低头一瞧,就正好看见站在那汪依旧没有消减多少的池水前面的庆阳公主。正不断的从身体的鳞甲间,施放出一种黑色粘液,粘液顺着她的身体,一路滴淌进了底下不断朝外溢出的雨水。 此刻,天上的藤甲阵的窟窿,已经被国师给重新填补上了。所以,现在已经没有雨水再渗漏进来。但是,天空中的电闪雷鸣之势,却愈发的猛烈了。 只见那些黑色的液体一进入雨水里之后,整个水面,立马就像是沸腾了起来一般,不断的有东西从里面蹦跶起来。 人脸鱼!? 第两百七十四章 听天命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这个发现,让不知的心,又再次悬吊了起来。本以为庆阳公主化了形,就见不到这种让人瞧着心下不舒服的鱼了。可不曾想,它们居然已经被庆阳公主给收为了己用。现下,这些人脸鱼遇到了水,自然欢快无比。 一个个随着那些已经溢出去的水流,游弋到了露华别苑的各处,眼下,要不是有这藤甲阵格挡,这些人脸鱼,早就窜出门外了。 而那不知死活的百里连业,依旧带着一帮人,站在露华别苑的大门口,死命的拍打着被司鉴他们进来的时候给关了起来的大门。 因为他们要施术,定然就不能让凡人瞧见。所以,此刻在百里连业等人的眼中,仅仅只能看见整个露华别苑的上空盘踞着一团巨大的乌云,且这乌云降下的雨,在落下之后,就直接消失不见了。除了刚刚那一阵好像是露华别苑的上空,出现了一条从天而降的瀑布以外的景象,就再没见到其他。 就包括现在不知他们一行五人悬停在半空中,外面的人也是看不见的。 虽然百里连业也有些怵这般异样的场景,但是,今日是他的寿辰。若是让天降异象这样的事情传遍了整个蓝泽大陆,岂不是叫人诟病他这皇帝当得不称职,招来了天谴?! 所以,就算是为了这张老脸,百里连业也要硬着头皮来此一趟。以显示他作为一国之主的威严,以及不怕事的精神。虽然那些怕死的各国使臣,并没有与他一同来此。 讲真,他的这般掩耳盗铃响叮当的行为,在别人的眼里看来,当真是与打肿脸充胖子没有任何区别。 不过眼下不知其实并不在意他的这般找死行为,她在意的是底下已然召唤出了全部人脸鱼的庆阳公主,此刻正以极快的速度,在朝着百里连业那厮所在的露华别苑大门口直奔而去。 见此情形,不知虽然并不想救那老狐狸,但是...她却也不想庆阳公主为了此人,身上再多背命债。于是她下意识的变想冲下去阻止庆阳公主,可却被国师死死的揽住了腰肢,然后在她不解的眼神中说了一句。 “尽人事听天命...” 这叫哪门子的尽人事听天命啊喂!他们这明明就是在袖手旁观好吧!? 等等,尽人事听天命... 国师的话,仿佛瞬间点醒了不知一样。 是了,她从在露华别苑遇见了这国师那一刻起,就一直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劲。现下想来,不对劲的事情,当真是太多了好吗? 先是阻止自己去找八尾,然后等到司鉴和朝云两人来了,一直到八尾被最开始的海门国使臣的尸身给震飞了出来。再到国师十分冷静的让司鉴和朝云两人布下藤甲阵,他自己就冲进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与那海门国使臣的尸身在打斗,还是在干什么。因为以他仅仅单手就能撑起整个藤甲阵的功力来说,不知真的无法相信他会打不过一具被三条鱼操纵的尸身。 而且,在他与自己合作的战斗的过程中,其实一直都是利用自己在做诱饵,他则是每次看起来都像是要做更重要的事,却每次都是晚了事态发展一步。更甚的,其实还有着推波助澜的嫌疑在里面。 因为每次他都好像是在尽自己的职责,在做了相应的措施。但,却总是每一次都恰好晚了一步。 每一个举动都在表明,他尽力了,只是错过了最佳时机而已。 但实际上却是,老子只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谁爱管这破事儿谁管去。 这怎么看,都不应该是一个国师能干出来的事情吧。 现下就更夸张,居然直接告诉她尽人事听天命,让她看戏!这是一个国师能说的话吗,简直就离谱! 见着不知一脸狐疑的在看着自己,这国师居然一副老神在在任她看的样子。 不对劲,真的太不对劲了! “你到底是谁!?” “你在说什么,本座听不懂。” “少装蒜,你既然能有单手补全藤甲阵的本事,区区一个血煞,以你的本事,又如何会破不了!” “呵呵,不知先生恐怕有所误会。你也瞧见了,这血煞浑身都是尸毒,旁人无法近身,本座就是本领再高,若是仅靠耗费时间的远程法术,来尝试制服她。你不觉得有些不太现实吗,再者你也瞧见了,她的身手有多快。无法贴身近战,也没有办法灭了她不是?” “不,你有办法,只是你不想而已。” “不知先生这话,就有些言重了。本座这是拼尽了全力在救人,不管是这庆阳公主本身,还是皇上。只不过,你也瞧见了。本座就是再大的本事,也无法干涉皇上的自主行为,以及...改变这庆阳公主被种下的起煞契机啊,你说是不是。方才你也看到了,明明那庆阳公主都还有得救。可是,谁晓得皇上会突然过来呢。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既然这是皇上命里该有此劫,那么...与其耗费精神去打一场没有胜算的仗,那倒不如静观其变,听天由命了。” “确实,你说的是打不过她,但是,你并不是说没有办法解决。” 不知很清晰的抓住了国师话里的一些端倪,然后一语中的的指出了其中的问题。 果不其然,国师在听见不知的这番话后,终于结束了他那幅老神在在的样子,转头再次与不知对视了一眼。 不过,这厮却并没有表现出被戳中的话柄的慌张,而是带着一抹赞许的眼神,在看着不知。 “不愧是不知先生,果真冰雪聪明。也不晓得,先生婚配与否...” 本以为不知听见他这话定会生气,可是,不知却不避不让的抬眼看着他道。 “呵呵,原本是没有婚事的。只不过,昨日皇上遣人来旨,已经将我...许配给了七殿下。哦,七殿下你认识吧。呐,就是那个...那个那个,站在皇上身边的那名俊秀男子。” 也不晓得是故意为了激这国师,还是赌气,不知故意引着他的目光,看向了站在露华别苑的大门外,依旧在想方设法的想要将大门打开进来的百里连业身边,那个全场唯一身着一袭劲装,打扮不同于其他皇子的男子。 只不过,不知此刻没有看见的是,当听见她口中那句皇帝将她许配给了七皇子的话时,国师的眼中顿时就迸现出了一抹冷意。 第两百七十五章 皇姐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呵呵,听不知先生这口气,想来很是满意这门婚事了。” 听见他的话,不知当即眉峰一挑的轻笑一声道。 “皇嗣之亲,又有哪个女子会不满意这门婚事呢?” “是吗...!” 这两个字,在不知听来,简直就跟从国师的牙缝里吐出来似的。连带着他揽着自己腰间一直没有松开的手,都有些下意识的收紧了。种种迹象,当真是让不知对于这国师隐藏在面具下的脸,愈发的感到好奇了。 但还未等不知细想心中猜测,底下的露华别苑的大门,终于“嘭”的一声被百里连业带来的人给撞掉了。 只不过,撞掉门板后这些人所瞧见的景象,倒是立马将他们给吓得连滚带爬的落荒而逃。 因为此时,站在大门口等着他们的,是已然变成了血煞的庆阳公主。此刻的她看起来,就好像是刚从地狱里爬上来的罗刹一般。 那张以往总是温柔清丽的脸庞,眼下,已然变成了一副吃人恶鬼的模样。以及在她的身后,还有这一股被扬起到了两三米高的鱼浪,没错,那些鱼儿到了此处,已然是只见鱼不见水。而且那些鱼,还都一个个全都长着一张人脸。如此场景,怎么能叫人不心惊胆战。 乍见此景,撞开门的那帮太监和守卫,当即就吓得四下逃窜。连那不信邪头铁到无可救药的百里连业都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估计,要不是因为身侧跟着这么些人,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恐怕早就跑了。但,当他看清楚了血煞与他们之间竟然还隔着一层透明的结界,让它无法突破出来之时,这厮便又大势了起来。 “都给朕站好了!!谁再敢惊慌乱叫,就地杀无赦!!” 不得不说,这老狐狸的声音,还是有些威慑力的。那些连滚带爬逃跑的太监和守卫,当即便不敢再过多动弹,老老实实的站回了原位。 现场得到控制,这百里连业还是找回了一点点自信。 他大着胆子将那双总是带着犀利之色的眼光,落在了站在结界后面,那一副呲着青口獠牙,恨不得现在就冲出来将自己拆吃入腹的血煞。一开始,他的眼中,还是带着些许不屑的。因为有着这层结界在,这东西也翻不出花儿来。更可况,他是很相信国师的本事的。 但,就在这厮一副“你瞅我多勇敢”的表情,在肆无忌惮的盯着里面的血煞看之时。那血煞突然间就探出了它那双长满了利爪的手,“磅”的一声拍在了眼前这透明的结界上。 吓得在场的人无一不是哆嗦了一下,但好在这结界够结实,血煞这听起来威力颇大的一掌拍下去,并没有将结界拍碎。不过,看着她将爪子泄愤一般紧钉在结界上,然后向下划出了一阵刺耳的声响。那对黑到叫人不敢直视的眼睛,简直就像是盯着一群猎物一般,在死死的盯着他们。 这一幕,还是叫人瞧着后背下意识的一紧,仿佛此刻她的那双利爪,真的抓在了自己的后背上一样,肌肉在隐隐的跳动瘙痒着。 可是,就在这众人都怕得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的当下。现场却有一个人,仿佛不知道恐惧为何物一般,也不见他后退,也不见他脸上有任何恐惧的表情。反倒是瞧着一副眼中有泪,神情激动的样子。 这人...便是已经认出了眼前这个人人惧怕的血煞,就是自己唯一牵挂的亲人,六公主庆阳的拾秋先生。 “皇...皇姐...皇姐!!!” 他的情绪,从这最开始的不敢相认,到确认是她的心惊,再到最后一切隐忍的痛苦终于溃堤,仅仅只是在这简单的五个字之间,完成了转换... 拾秋不顾身边的七皇子百里庆珏的阻拦,直接挣开了他来拉着自己的手,径直朝着大门结界处奔了过去。 “皇姐...” 临近跟前,拾秋先生已然泣不成声,他疾行的脚步也逐渐的慢了下来,到了最后,拾秋直接双膝跪地,一步一步的跪上了大门口的那五级台阶,然后满脸是泪的跪在了结界前。颤颤巍巍的伸出了他已经少了两根手指,现下只能戴着皮套遮掩的手,万分不敢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放在了结界上。 此刻...拾秋的心啊,就好像是被人蹂躏一番后,再狠狠的用刀切成了碎片一般,疼到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真的无法想象...他曾一直幻想着能够再见她一面,甚至是想办法能将她接回来的姐姐。当年花轿前一别,再见面不仅天人永隔,那么温柔温暖的庆阳,竟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叫他如何能接受... 在半空之中目睹了这一切的不知,心下亦是一阵难过。她知道,庆阳公主一直是拾秋先生心下唯一的牵挂,也是唯一的遗憾。他一直怨恨自己当年没有坚持己见,免去庆阳公主远嫁和亲一事。如今,再看到庆阳公主不仅客死异乡,连再见她的魂魄,都已然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如此惨事,换做是谁,心下也是无法接受的。 思及此,不知下意识的便想上前去劝解一番。看看庆阳公主在看到拾秋以后,会不会恢复一点儿本性。可她的想法还未成行,就顿觉自己腰间的那只大手猛地一个收紧。不知刚刚低头想要伸手挣开国师揽着自己的腰一直都没松开的手,下一瞬,这厮带着些许嘲讽的话,就传进了不知的耳朵里。 “连腾空之术都还不会,就妄想去逞能当什么和事佬了?” “你!” 听见他的话,不知下意识的便想反驳,可下细一想,人家说的,好像也没错。再者,或许现在拾秋先生单独去跟庆阳公主谈话,或许还能唤醒她的意识也不一定。 思及此,不知便知趣的闭了嘴,也不再动弹。确实,她现在还不会腾空之术,要不是国师一路带着她,她早就摔下去了。 罢了,罢了。 或许真如国师所言,静观其变,听天由命,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再看底下隔着一层透明的结界,一个哭得悲恸不已,一个却眼神冷厉的拾秋和庆阳公主姐弟俩。 第两百七十六章 僭越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说实话,不仅仅是不知从没见过他如此悲伤的哭泣过。就连看着他长大的百里连业,都在惊诧这血煞居然是庆阳公主之外,有些看不过去拾秋哭得如此伤心。 “羽儿...你赶紧回来,待会儿那血煞...” “她不是血煞!!她是我的亲姐姐,她是大虞的...庆阳公主!!” 这是拾秋第一次在众人的面前,简直可以用“忤逆”二字来形容他同百里连业说话的口气。且,他并没有说庆阳是大虞的六公主,而仅仅只是称呼她为庆阳公主。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白的将庆阳和百里连业撇清了关系。 因为他不想,也不屑让庆阳公主认百里连业为自己的父皇。 听见拾秋先生的这番话,不仅仅是百里连业有些惊诧,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副很意外的样子在看着现下虽然满脸是泪,但眼中却带着一股丝毫不加掩饰的憎恨的拾秋。 尤其是百里连业,现在拾秋的这个眼神,仿佛叫他看见了当年守在前太子的灵柩前,听见自己要她以另一个身份嫁于自己为妃的敖馥雅,同样以这种眼神看向自己时的那种感觉一般... 这个不好的回忆,让百里连业整个人都踉跄着倒退了两步。 “父皇,您还好吧。要不您先离开此处,剩下的交给儿臣来解决...” 见着百里连业身形有些不稳,离着他最近的太子百里庆律,赶紧眼疾手快的上前扶住了他。可,百里连业站稳身形后,却一把推开了百里庆律,然后语调沉重的说道。 “都给朕退下!!” “可是父皇....” 百里庆律原本还想劝说自己父皇一番,但在接收到他那双犀利的眼神之时,百里庆律还是怂了。 “是...儿臣遵命...” 在场的人,虽然亦是惊诧这血煞居然会是庆阳公主,但碍于百里连业已经下令让他们离开,其余跟着一起过来的那些王公大臣和一些皇子,就只好应命撤离了此处。 等到现场的人都离开以后,百里连业这才缓步朝着拾秋所在的位置,慢慢走了过去。 但是,他每靠近一步,结界里面的庆阳公主,就越发的躁动。那幅张牙舞爪,恨不得现在就冲出来将百里连业给拆吃入腹的样子,看得本就心虚的百里连业前行的脚步当即一顿。 “父皇,儿臣劝你还是不要再往前的好。若是这层结界失控,我想...父皇也不想您的生辰...变忌日吧。” “羽儿,你!!” 听见拾秋这番能将百里连业的肺给气炸的话,这厮当即便脸色难看的作势要发作,想要训斥拾秋。但,碍于里面情绪已经越来越狂躁的庆阳公主,百里连业又只好隐忍了下来。 “好了,羽儿。朕知道,你是心下一时间难以接受庆阳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父皇,难道说,就仅仅只是我难以接受,父皇您的心里,就没有半点儿心痛吗!?” “这,朕只是...只是...” 没想到即使心中有气也会强行隐忍的拾秋,现下居然半点儿都不带含糊。抓着他的话柄,就开始句句不见血的直戳他的短处。 “只是什么呢父皇?只是因为皇姐并不是您的女儿,所以您便不觉心痛吗?呵呵...当初你同意皇兄的意见,将她嫁去和亲的时候,恐怕也没想到,再见她,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吧。” “羽儿!你僭越了!!” “哈哈哈,僭越!父皇,我只后悔这个僭越,没在几年前就发生!!您现在的心下,应该很开心吧。毕竟...眼中钉的最后一丝血脉,也被您借刀杀人的灭了。如此,您和皇兄的身上,也不会背上命债,而歇逻,也因此稍稍的...安分了那么一点。” 拾秋嘴里所说的这个安分了那么一点,简直就像是在嘲风百里连业同意让庆阳公主嫁去和亲这件愚蠢的事情一样。因为是个人都知道,歇逻在大虞将庆阳公主嫁过去和亲以后,变得越发得寸进尺,变本加厉。 从今日尉迟千泉那厮嚣张到几点的言行来讲,已经可见一般了。 百里连业被拾秋的话,说得脸上是青一阵红一阵。 难怪他要将身边的人全都撤走了,要是被人听见拾秋这番话,那现场的局面,又会是另外一种了。 “羽儿,你是伤心过度,气糊涂了。你今日所言,朕可以全部当做没有听见,既往不咎。现下,你赶紧随朕一同离开,然后让...” “到了今时今日,你还在想要粉饰太平!!你究竟是有一副何种冷硬的心肠,才能在看见一个大好年华的姑娘,被你葬送了一生,客死异乡,连魂魄都不得安息的情况下,你如何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呵呵...也是,你当年都能设计害得母妃全家满门抄斩,还能将皇祖父和前太子给悄无声息的害死,甚至还逼死了母妃...如此心狠手辣的一个人,我又如何还会天真的去想你会心疼眼前的皇姐呢...” 没想到,拾秋居然什么都知道了。 是了,当年,确实是他因为爱而不得,心中生出了怨念。设计先是除去了前太子的太子之位,再是设计将在朝中势力颇大的熬家给扳倒了。这一点,为的就是防止太子借着敖家的势力,再次复位东宫。那他在前线吃的那几年苦,不就白费了么。所以,太子要除,敖家...也要除!! 至于敖馥雅... 虽然自己这样做,会让她失去一切的至亲至爱,但...他定然会在此后的岁月里,好好弥补她这一点。 可惜,岁月不会变,但是,人心会变。 更何况,有些遗憾,不是你想弥补,它就能补得回来的。 有些伤,有些痛。一但形成了,它就会变成心上的一道时常会隐隐作痛的疤。每当疤痕疼痛的时候,也难免会叫人想起造成这个伤疤的罪魁祸首。 而每想起一次,心里的恨意,就会加深一次! 就好比当年的敖馥雅,也好比现在的拾秋。 敖馥雅就不用说了,那已经是无法挽回的伤害,怎么样也弥补不了的痛。但,在拾秋和庆阳公主这里,明明他是可以选择避免遗憾再次出现的,可是,这个人的偏执,这个人的心呐,已经狠到了一种油盐不进的地步。 别说弥补了,他甚至恨不能将一切他想抹去的人...和事,全都尽数毁灭。 第两百七十七章 罪孽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就好像是,他看见敖馥雅就会想起前太子。看见庆阳,就会想起敖馥雅与前太子的曾经。看见拾秋,就会想起当年一头撞死在了自己面前的敖馥雅一样... 这件事,已经成为了他心下的一个毒瘤。一个不能让任何人知晓,除非这条关系链里的人全死了,否则根本无法清除的毒瘤... 所以,他才会同意将庆阳嫁去歇逻。所以,他才会对离开了皇宫几年再回来的拾秋少了两根手指的事情,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因为他们的存在,就是在提醒自己当年究竟有多么的冷血。以及犯下了些什么罪孽... 他本以为将庆阳远嫁,自己心下就会舒坦许多。可是,每每午夜梦回,他却总是能看见敖馥雅满脸是血的哭喊着回来找他索命,质问他为何要如此对待自己的两个孩子。 所以,他在看见和敖馥雅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不知时,心下才会如此那般小心翼翼的对待。因为纵使晓得不知并不是敖馥雅也好,还是知道拾秋和太子两人都钟情于她也好,他都想借着不知,来好好弥补一些他当年曾经犯下的错。 故此,为了避免历史重演。 他才会突然将不知许配给了明明同她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七皇子,百里庆珏。因为,如此才能避免不知若是嫁给了百里庆律,就会让拾秋有可能变成当年的自己那样,来重蹈覆辙的上演一出太子之位易主记。 说到底,百里连业的心下还是害怕报应的。 否则,他也不会想方设法的改变事情的走向。 面对拾秋的咄咄逼人,以及明显不想再勉强维持他和自己这层...大家都觉得不舒服的父子关系,百里连业似乎也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 “哎...你和你的母妃,太像了...尤其是这性格。看起来似乎与人无害,可...骨子里的那股不肯妥协,不愿为了自己执着的事情轻易让步的性子,当真是叫人束手无策...” “够了!!时至今日,你觉得你还有那个资格提起母妃吗?皇姐虽非你的孩子,可是,你看看现在的皇姐,她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是拜你所赐...儿臣想问父皇一句,你就不怕母妃的魂魄回来找你索命吗!?她做错了什么?皇姐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就要为了你的一己私欲来变成无辜的牺牲品!!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不仅丝毫没有的悔改,甚至还变本加厉!!是了,也许你作为一国之君,确实是无可挑剔,但,就做人的基本来讲,你根本不配为人!!” “百里庆羽!!你放肆!!” “哈哈哈哈哈!!我放肆,呵呵...确实,我早该如此放肆,否则,也不会平白让皇姐变成这副样子!” “你这逆子,朕今日...” “嘭!!嘭!!嘭!!” 就在百里连业被已经眼睛都气得通红,甚至情绪有已经有些上头的在口不择言的细数着百里连业的种种罪行之时,被关在结界内的庆阳公主突然间纵身朝后一跃,随即身形便消失在了她身后的鱼潮里。紧接着,那些人脸鱼便一条条像是命不要钱一样,疯狂的飞身跃起,然后一头撞在了结界上。 这么多的人脸鱼,前赴后继的奔上前来找死,这种场面,也是人生不多见。 很快,透明的结界上,就被这些不要命的人脸鱼给撞出了许多的黑色粘液粘在上面。 身在半空中的不知和国师几人,瞬间就明白了庆阳公主这是要干什么。 因为这些人脸鱼身体里的黑色粘液,具有腐蚀性的作用。她大概是想用这种法子,来冲破结界。 但是这一次,不知却没有再冲动的想去阻止了。因为她知道,万一有事,这国师,应该会比自己要着急的。再者,她现在还隐隐的有些希望庆阳公主能冲破结界,把百里连业那老狐狸给碎尸万段呢。 虽然这个想法不正确,但,不知就是忍不住要在心里去这样想。 见她这次居然没动静,这国师忍不住的侧目看了倒是不经意的睨了不知一眼。但,他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处看着底下的事态发展。 只见那百里连业在瞧见这些人脸鱼突然开始发狂以后,当即就脸色大变的倒退了两步,随即准备拔腿就跑。但拾秋却不想让他就此逃脱,因为他心里想的始终是想让百里连业承认自己的错误,再向庆阳道个歉,能将此事了结便罢。 毕竟...他是自己的父亲。即使心下再恨极了他,拾秋自认也做不出杀父弑兄那种天理不容的事情来。 所以当百里连业转身就想跑路之时,拾秋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冲上前去拦住了他。 “父皇,今日你若承认自己曾经有错,心中有悔。皇姐或许会就此罢了,但,若是你再想逃避,此事...恐怕便不能善了!!” 看着眼前一脸正色的拾秋,百里连业那双满是犀利之色的眼眸中,第一次对着拾秋...闪现出了一抹毫不掩饰的杀意... 将他这抹眼神看得真真切切的拾秋,却丝毫不见意外,甚至还冷笑一声道。 “呵呵,父皇...想来,皇兄想杀我的那种眼神,就是从您这儿...得到的真传吧!” “你!!” “父皇,你既然对我离开了皇宫以后的事情了若指掌,那么...就应该知道我这两根手指,是因为谁而断的吧。可我回宫这么久了,几乎天天都会在你的面前出现。可是,你却对我这两根手指的去向,不闻不问...就好像,你对皇姐的终身不管不顾一般!!” “咔嚓。咔嚓...” 这边的拾秋和百里连业父子俩还在争执不下,可那边的大门结界处,却已然传来了一阵仿佛就像是鸡蛋破壳一般的声响。 闻声,百里连业立马心下十分紧张的转头看了一眼已然出现了丝丝裂痕的结界,随即转头就想赶紧跑路,可奈何拾秋依旧死死的拦在身前,如何也不肯轻易放他过去。 “你这逆子!朕...朕现下不想与你掰扯这些,赶紧给朕让开,否则...” “否则...否则怎样?!父皇,你已经干下过杀兄弑父的事情,现下再添一条手刃亲子,其实对于你来说,不过是多背一条命债罢了。” 第两百七十八章 开窍了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说到此处,拾秋的脸上,已然满是悲愤。 自嘲的笑,和心寒的眼泪,将这张曾经满是阳光的脸,给折磨得像一个疯子一样。 饶是心硬如百里连业,在见到拾秋如此这般情绪的一张脸,心下亦是忍不住的颤了颤。 但,这种时候,已经不容他迟来的心软了。 这厮直接上前,一把便推开了挡在身前的拾秋,然后拔腿就想跑路。 可奈何,拾秋就像是铁了心的秤砣一样,死死的吊着他,不让他离开。任凭他脚踹还是手捶,都依旧无法挣脱。可怜拾秋...现下已然被百里连业给打得满口满头都是鲜血。但他却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不怒反笑的道。 “呵呵呵...哈哈哈!!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应该活下来,更不应该有后代,因为有后代,也是祸害!!所以...父皇,我们就带着你的罪孽,一起毁灭吧!!” 此刻的拾秋,已经分不清是被百里连业给打成了内伤,还是因为怒火攻心。导致他每说一句话,就有一口鲜血从他的嘴里溢出来。 如此惨状,看着真是叫人于心不忍... “嚓...嚓...嘭!!” 就在这副人间惨剧让人根本没办法再看下去的当下,那被人脸鱼身上的黑色粘液给腐蚀掉的结界墙,终于支撑不住的轰然破溃。 那些人脸鱼,犹如被人从笼中放出的洪水猛兽一般,瞬间倾泻而出!! 只不过因为没什么水了,所以这些人脸鱼即使一时间窜了出来,却因为数量太多,从而移动的速度没那么快。但这吓得百里连业那厮,疯了似的朝着拾秋新先生的心口死命一脚蹬去,这一下...总算彻底蹬开了已经不知道是昏迷过去,还是放弃了的拾秋,给踹开了。 而此时,不仅仅是大门口那一处破掉了,连带着只下在了露华别苑上空的那一大团雨水,也彻底压垮了先前国师以一己之力补上的窟窿。 “哗啦啦!!” 这犹如开闸的洪水一般的巨大水流,带着一股势不可挡的气势,以摧枯拉朽之姿从天而降,轰然将底下的露华别苑给冲击成了一片汪洋。里面的建筑,即使没有被冲垮的,也已经淹得只剩下一个房顶了。 很快,这些雨水汇聚成的汪洋,就朝着已经破开了一个洞的露华别苑大门口奔腾而去。不出三五个呼吸,这雨水就从大门的破溃之处,猛地窜了出去,与那些人脸鱼汇合在了一起。 这一下,鱼儿有了水,就彻底能够欢快游弋了。 但,因为破溃处的大小有限,所以那些鱼和水,居然还堵在了洞口一时间出它不去。这倒是给了已经逃命去也的百里连业,和从失血过多的晕眩当中终于缓过神来的拾秋,一些逃命和就地寻找制高点暂且躲避的时间。 而站在半空之中,早就在这藤甲阵的顶端破溃之时,就已经抬手布下了一个隔开雨水的透明结界的国师。除了将怀里的不知揽得更紧以外,竟然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可不知却急了,她挣不开国师的抱着自己腰身的手,于是只能口气不佳的瞪着他道。 “你看戏也看够了吧,现在藤甲阵都已经破了。难道你真的想让这场浩劫将这皇宫里的人,洗劫一空吗?” 听见不知的话,国师终于挪转眼神看了脸色有些焦急的不知一眼。但他却仅仅只是轻笑了一声,然后不紧不慢的说道。 “本座方才不是说了,尽人事听天命么!?你瞧,这天色不是已经放晴了么?” 国师的话音未落,不知就突觉一股刺眼的光线,忽然间像是拨开云雾见晴天一般。从刚刚还密不透风一般的乌云缝隙当中,倾泻而出。 “吱吱吱!!” 这阳光一经照射到底下那些混在洪水里的人脸鱼,但凡有露出水面的,这些家伙就会好像是瞬间被送进了火窑里一样,眨眼间就被烤得焦干,然后顷刻间化为了粉末,然后彻底消失不见。 这一幕,看得不知都愣住了。不过,她很快便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有些讶异的抬手遮住了额头,抬头看了看顶上的太阳所在的位置,然后有侧头看向了身旁的国师。 “你所说的尽人事听天命,指的就是这个!?未时的阳光!?” 听见不知的话,这国师终于一副你总算开窍的口气冲着不知应了一声。 “嗯!总算是开窍了。” 其实,国师也没骗不知。因为这血煞,即使他们先前下去吸引她的注意力,与她缠斗个几百个回合,以她除非报仇,否则不死不灭的强悍背景来说。与其去打架,真的倒不如说是高高挂起的站在这里看戏。 看戏,既是省力,也是在消耗时间。虽然先前国师推断的消灭血煞的时间是午时,但,因为演算出现了偏差。导致他们估计错了真正的血煞问世的时间,所以,这最佳消灭血煞的时间,也要往后稍一稍,从午时变成了未时。 毕竟,血煞再是凶猛。但存活的时间,还是有限,带来的影响虽然当时极为骇人。不过,一但过了那个时辰,她的实力就会被削弱。除非心中执念确实是过于深种,否则这第二个时辰的阳光一出,这血煞就会瞬间灰飞烟灭。 “呜...啊....” 正当不知心中恍然大悟之际,底下传来的一道惊声尖叫,瞬间就将她的注意力又转移回了地面。 只见那浑浊一片的洪水当中,庆阳公主刚刚露出半张的脸面,顿时就被阳光给晒得鳞甲炸裂。疼得她立马惊声尖叫了起来,不过,好在她下潜的速度够快。 在阳光照到她的那一瞬间,庆阳公主就已经再次潜入了水里。 再然后,过了不出三五个呼吸,大门破损的结界处,就传来了“嘭”的一声闷响,这一道犹如山体炸裂的闷响,震得整个露华别苑都瞬间颤了颤。 但这都不是最紧要的,紧要的是,很快,那大门处的结界破损之处,就已然越变越大。整个露华别苑里积攒的洪水,裹挟着数量依旧不少的人脸鱼,顺着四通八达的宫道,朝着各宫各院奔腾而去。 第两百七十九章 愚蠢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露华别苑大门处那破了一个洞的结界,终于被庆阳公主这蓄力一击,给彻底冲破。 刺目的阳光下,那一大群蜂拥而出的人脸鱼,很快便被阳光杀死了一大片。可是因为数量很多,所以这么一点点伤亡,还不足以影响人脸鱼大军的气势。 而隐藏在那些顺着洪水朝着各宫各院奔腾而去的人脸鱼之下的庆阳公主,现下已然循着身体里的契机,找到了跑路的百里连业,和前来接应他的七皇子百里庆珏以及几个武将。 是的,来接应皇帝的,只有百里庆珏。并不见百里庆律,和其他的皇子公主。 不过,眼下并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因为现在没什么比逃命更重要,所以,百里连业现下也只能先保命,再看有没有机会言其他了。 相较于百里连业的奔命,拖着一身的伤拼着最后一丝力气爬上了距离他刚刚喝百里连业起争执的地方最近的一处假山石上,躲过了这股巨大的鱼潮。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庆阳公主有意放过了他,人脸鱼的浪潮涌出的时候,几次三番的都高过了他所在的假山石的高度。这每一次的鱼浪经过拾秋时,身处在半空中的不知,那个心都悬吊了起来。但凡这里面有一条人脸鱼不安分咬到了拾秋,那后果...简直无法想象... 尽管如此,不知还是没有再开口问询这国师到底要什么时候才出手。 但就在此时,这国师却忽然间开口冲着司鉴和朝云两人说到。 “撤阵,照顾好这位道友。” 言罢,还不等司鉴和朝云两人应声。这国师就突然带着不知毫无预兆的一个原地消失,待到他们再出现之时,就已然到了鱼浪的先遣部队之前。 此处是一个空旷地带,庆阳公主轻易不敢见阳光,所以,她只能先暂时靠着顶上的那些人脸鱼来遮住天上的阳光。 等到她在一处阴凉的回廊上追到了正在跑路的百里连业一群人,并操纵着其他几路的人脸鱼将他们一行人全都团团包围了起来之时。国师带着不知,也正好赶到。 当庆阳公主从一众人脸鱼中现身过后,她便用双手做了一个古怪的手势,紧接着那些人脸鱼就开始慢慢的聚集到了她的身周,最后又变成了一股股倒流的黑色液体,再次被庆阳公主身上的那些鳞甲给吸收了。 而百里连业等人见着周遭的人脸鱼退去,下意识的便想逃走,可他们的身形将将挪动半步,那本身在国师和不知身前的庆阳公主,竟一个闪身就出现在了这些人的去路之上。 “咻咻!!” “额!啊!!” 还未等众人来得及看清庆阳是如何出现的,那快得只看得见两个细小黑影闪过的不知名的暗器,就直接射入了百里连业身边的那两个金甲守卫脖颈间!! 两道惨叫之声响起后,这两名不幸中招的金甲守卫当即应声倒地。 眼下这个节骨眼儿,现场的人本就精神高度紧张。如今出了人命,当即便让众人慌了神。 “保护皇上!保护皇上!!” 七皇子百里庆珏临危不惧,虽然乍见庆阳的模样骇人,还当即弄死了两个金甲守卫。但他还是算比较稳重可靠的,知道先让人保护百里连业。 连他自己都拔剑挡在了百里连业的身前,不得不说,这一幕,看得老狐狸心下还是很感动的。他一向器重百里庆律更多,对于百里庆珏这个儿子,虽然也还算是比较信任,但是,投入的感情和精力,是绝对没有百里庆律来得多的。 百里连业心下感动之余,也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他们身前,现下正一步一步逼近的庆阳公主。此时的庆阳,身高已经接近两米,身上的那些厚厚的黑色鳞甲,已经不能让人将她看做还是个人了。 “庆阳!朕知道你心下有怨,但,朕当初将你嫁予尉迟千泉,也是不得已的打算...” “呜啊!!” 百里连业嘴里的话还未说完,对面的庆阳便早已整个人都发狂了起来,猛然间仰天长啸了一声。刺耳的声音,震得所有人的耳朵都是一阵刺痛。 此时,站在众人身后的不知,终于忍不住了。她伸手推开了这国师一直放在自己腰间的手,然后抬脚大步流星的穿过了人群,站在了庆阳公主的身前。 可别误会她这是要救百里连业这老狐狸,她只是不想庆阳一步一步的滑入深渊罢了。 “庆阳公主,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我也知道,杀人,并不是你的本意。今次,我不是想劝你放下仇恨,只是,我希望你不要为了一些不值得的事情,让自己背上不必要的命债。所以,请你千万三思。仇恨固然意难平,但,为了这一世的仇恨而搭上自己的下辈子,却也是没有必要的。” 不知的话,好像起了一些作用。眼前的庆阳公主,明显没有之前那般狂躁了。只不过,她身上的戾气依旧很重,看来,还得费上一番口舌的。于是,不知便趁热打铁的继续说到。 “公主,我认识一位道长,他与冥界阴曹司的判官剑仇雠大人颇为熟络。介时,我可以去向那位道长说清楚你的事情,请他与判官大人说情一番,定能免除你的无心之过的。庆阳公主,你想想十九殿下...你方才已经见到他了是吧。你也不忍心叫他看你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对吗?所以,公主...” “来人!!把这妖孽给本太子围起来!!” 就在不知的劝说,已经逐渐有了起色的当下,百里庆律那个蠢货张扬到了一副恨不得他爹不能早死的样子,带着一大群金甲守卫,就从庆阳公主的身后冲了过来。 如此情形,不仅仅是让不知感到一阵无语望天,心下暗叫一声不好。就连一向疼他到了极点的百里连业,都忍不住的大骂了一句。 “愚蠢的东西!!谁让你带人前来的,还不快给朕滚!!!” 可惜...百里连业的话音未落,先前脸色明显已经缓和了下来的庆阳公主,当即便又再次恢复了那幅凶神恶煞鬼罗刹的样子,身形快到看不清的一个闪身,就轻而易举的穿过了那群金甲守卫,直接冲到了百里庆律的身前,下一秒,庆阳公主的长满利爪的手中,就多了一条百里庆律的脖子。 第两百八十章 尸毒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公主!!不要冲动!!别...别!!” “咔嚓...” 虽然不知也十分讨厌这百里庆律,也根本没有想过要救他狗命。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庆阳为了这种人背上命债,枉造杀孽。 可惜...她还是阻止得太晚了... 一道清晰的脖子被拧断的声响,传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尤其是从不知的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见百里庆律那厮的双腿,犹如瞬间失去了知觉一般,突然间就耷拉了下来,晃晃荡荡的庆阳公主的小腿位置摇来摇去,看来,这时已经回天无力了... 事出突然,谁都没有想到这百里庆律竟会突然出现,更加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这百里庆律几乎是在出现的一瞬间,就被庆阳公主给拧断了脖子,命丧当场... “太子...太子殿下...” “这,这...” 百里庆律一死,围在他身侧的那些金甲守卫,瞬间就没了主心骨。关键时刻,也不知道是谁大吼了一声。 “杀了妖孽!!” “对对!!杀了她!” “杀了她!杀了她!!” “兄弟们,上啊!” 听见这些金甲守卫的话,不知真的...彻底放弃了。算了,有些人,不是你想救就能救,你想救他就愿意让你救的。有些事,也不是你想挽回,它就能挽回的...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所以,毁灭吧!! 已经不想再劝的不知,连看都没再看一眼那些已经不要命似的冲上前去准备杀了庆阳公主的金甲守卫。而是直接调转身形,打算不再过问这件已经无力挽回的事情。 可不知回头转身的步伐还未走上两步,她的身前,就多了一个身着窄袖劲装的男子。 现场穿着这身衣裳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七皇子,百里庆珏。 不知连头都没抬一下,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目光虚无的说道。 “七殿下若是想叫我再劝说一番庆阳公主,那我只能说句很抱歉,现下,我也已经无能为力了。” “不知先生...我并非要你再去劝说皇姐。我现下只是想拜托你,将我父皇赶紧带离现场,我去拖住皇姐一时...” 听见百里庆珏的话,不知终于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此刻的百里庆珏眼神里透露出的,是一股大义凛然的坚定。 “七殿下...” “拜托了!!” 不知原本还想说句别做无畏的牺牲,不要在去给庆阳平添命债。可她嘴里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就被百里庆珏伸手拽住了臂膀,然后朝后一个推搡,就将不知给推到了百里连业的身边。 此时的百里连业,已经完全傻眼了。根本连丧子之痛的那种情绪都还没来得及生出,看到百里庆珏提剑上前准备与庆阳殊死一搏,好替自己争取一点逃命的时间这个举动,他才终于开始回过神来。 现在,他看向百里庆珏的眼神,当真是一股无比后悔的那种器重恨晚的感觉。 因为从刚刚这件事看来,舍命前来接应自己的人是百里庆珏,现下有难第一时间挡在自己身前的人,依然是他。所以,要说起百里庆律突然的死亡带给他的打击,其实还不如百里庆珏今日的种种表现要让他来得更为在意。 哎...这便是帝王... 亲子关系,远没有江山社稷来得重要... 言归正传,现下的百里庆珏,早已提剑上前,与庆阳公主缠斗在了一起。他的剑法精湛,一时间竟真的还让庆阳公主无法脱身。只不过先他一步冲上前去的那些金甲守卫,就没那么幸运了。现下被斩头的斩头,穿胸的穿胸,断胳膊断腿的,那都算是死得好看的了。很快,现场便已然血流成河了起来。 不知并没有转身去看背后的战况,但她也不想侧目去看百里连业这老狐狸。而是直直的将眼神落在了依旧站在原处看着这一切惨案发生的国师,不知真的想不明白,这个家伙究竟是在卖什么关子。他不是国师吗?像这种情况,不应该是他出马解决么!可这人,却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甚至还抄着手在那里看戏。 但他们修道之人不是以渡人为己任吗? 难道... 不知的心下,突然猛地一跳。一个不好的念头,顿时涌上了她的脑海。 可是,她还来不及去确认这个不好的想法。这怕死的百里连业就已经招呼着她赶紧撤走,并且已经先跑一步了。 但他这跑出去的脚步还未走上几米,就被那最开始遭庆阳公主杀掉的两个金甲守卫诈尸直接扑倒在地。然后就像是恶狗扑食一般,摁住百里连业的脖颈就想要一顿爆啃。好在是他们似乎忘记了自己脸上还隔着一层面具,想要啃食百里连业的想法,其实也没有得到实施。 第一次见到人吃人,以及这两个诈尸的金甲守卫不断发出的那种好似禽兽一般的低吼,不知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明明这两个金甲守卫就已经是被庆阳公主给杀了啊,可是...可是他们怎么又会... “尸毒,这两个金甲守卫,已经尸变了,你且退下...” 不知的满眼惊诧,在国师的话语声中,得到了解答... 随后还未等不知反应过来,两道泛着淡淡金色的符咒,就突然凭空出现然后飞贴在了那两个尸变的金甲守卫后背上。符咒入定,那两个金甲守卫的身形当即便不再动弹。而在他们的身下正死命挣扎反抗嘶叫着说“国师救命,不知先生救命”的百里连业,也终于得以松脱一口气。 他连忙从那两个金甲守卫的身下爬了出来,但他从头到尾都不敢开口责怪为什么国师没有提前预警提示,也没有去纠结任何问题。而是连滚带爬,一副恨不得多长两条腿给他逃命的样子,转身就朝着走廊的另外一端奔逃而去。几个没见过这种阵仗的武将,见着百里连业跑路了。当即也是脚步踉跄,赶紧追着百里连业的脚步追了过去。 有胆小者,甚至直接半路脱逃,走了百里连业没走的那条路,显然是害怕被这老狐狸牵连进去丢了性命。 但,不知却并没有追上去,而是直接站在了国师的面前,脸色冷凝的质问道。 “你既然早就知道这一切,为何不加以阻止!!” 第两百八十一章 借刀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面对不知的质问,这国师好像并不想同她过多的纠缠。径直就想越过她去往另一边,但是不知却并不想轻易让他再次躲脱。 只见她“噌”的一声拔出了手中的长剑,下一秒,那冰凉的剑刃,就横呈在了国师的脖颈之间。 但很可惜,还未等不知再次追问与他。国师的身形,就忽然一个闪现消失在了原地。待到他再出现之时,就身在了与七皇子百里庆珏缠斗着的庆阳公主身后。 “七殿下退后!!” 听见国师的话,百里庆珏心下不曾犹豫,当即一个剑锋横扫过去斥退了庆阳公主,自己就闪身离开了战斗圈。 而眼前没了对手的庆阳公主,下意识的变想去追已经跑远了的百里连业。可这一次,她的对手换成了功力深厚的国师。 只见他右手一挥,“咻咻”两枚闪着金光的符咒,当即便朝着庆阳公主的身上飞贴而去。眼见着那符咒就要落户于其身,但是庆阳公主的身形移动非常之迅速,在这符咒朝着自己急射而来的当下。她便早已纵身一跃,飞身挂在了上方的走廊顶上,堪堪躲过了这两张符咒。 这玩意儿,一看就很厉害。若是被它们巴上了身,这不死,也得脱层皮吧。但是,庆阳公主心下的仇恨未消。原本在先前的未时阳光出来之时,就应该连同那些人脸鱼一同被尽数被消灭的她,却偏离的国师的预判。 再一个东西是,刚刚本不应该被杀的百里庆律,却被庆阳公主伸手毫不犹豫的就捏断了脖子。种种迹象表明,庆阳公主根本就不是单纯的血煞,她只是被包裹在血煞的身体里,隐藏的又一重杀机罢了。 也就是说,其实先前国师和不知两人杀死的那个,由三条人脸鱼操纵的海门国使者的尸身怪物,确实是血煞没错。但,庆阳公主就像是被人隐藏在了血煞的身体里的另外一个杀手一样。原本血煞的作用,应该是协助庆阳公主。这一点,相信连庆阳公主自己都不知道。因为她从始至终的认为自己才是那个真正的血煞。殊不知,其实她只是被人骗来利用了一番罢了。 否则,以真正血煞的定数来说,除却自己要杀的人以外,庆阳公主是不可能杀了百里庆律的。也是在百里庆律被杀的那一刻起,国师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他原本一直以为只要消耗掉庆阳公主的怨气,这百里连业就不用死了。但很显然。操纵她的人,明确安的不是只杀百里连业的心。更甚的,是想灭了大虞皇室... 那么,这个问题,就不是解决血煞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而是涉及到了政治纷争,和一些人的不怀好意了。 好一个借刀杀人,其实要说起来,这也不叫借。人家只是将百里连业自己递到别人手上的刀,用来杀他一家罢了。 再说回眼前,这庆阳公主堪堪躲过了国师的第一记杀招过后,身形当即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见着她消失不见,不知的心下当即暗叫一声不好。随即提剑转身拔腿就是纵身几个起跃,朝着百里连业逃命的方向追了过去。与她一同动身的,还有国师。看来,两人见着庆阳公主消失不见以后想法竟然是出奇的一致。 如果不知和国师猜想的没错,那么刚刚消失的庆阳公主,现下定然是已经继续去追杀百里连业了。 百里连业不死,这件事情,就永远都不会解决。 这一次,国师并没有再带着不知一起走,也不知道是不想让她跟着一起涉险,还是单纯因为赶时间。 不过,不消国师带着她,以不知现在的身体轻盈度来说,就是逛遍整个皇宫,也用不了多少力气。所以,大约六七个呼吸后。不知远远的便瞧见了果真已经再次缠斗在了一起的国师和庆阳公主,而百里连业那厮,则是吓得瑟瑟发抖的躲在已经死得只剩一个的武将身后。 此处离着今日寿宴的举行地崇明殿已经很近了,因得崇明殿又是四面镂空,方便殿内的人欣赏外面的景观。但此刻,却也方便了那些各国使臣巴在栏杆上,居高临下的看热闹。 只不过,当众人看清楚与国师缠斗在一起的那个怪物之时,一帮人彻底吓得屁滚尿流的转身就跑,现场就只剩下一些好事之人,和尉迟千泉那厮,尚未抽身离开。 他当然不会离开咯,因为这一切,不就应该是他想看见的么。正是验收成果的时候,他又怎么会走呢。 再看底下战况焦灼的现场,不知已经提剑赶到,随即加入了战斗。不过,她并不是想帮着国师杀了庆阳公主,而是想方设法的阻止他们打斗。因为从刚刚的情况来说,不知坚信庆阳公主还没有完全丧失一个正常人的意识。所以,现在只要想办法将庆阳公主制服,然后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挽回的余地。 “公主!!冷静!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你现在收手,一切都还来得及!!” 国师见着不知依旧不肯下杀手,甚至还来阻止他。依旧是想以劝解为主,这人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是了,若换做以前的不知,这种情况下,庆阳公主不晓得已经被她杀了几遍了。但是,自从经历了沙洲村的玲珑母子事件之后,不知的性子,就慢慢的改变了。变得学会了换位思考,也明白了不是每一个恶鬼都是生来如此。愿意听信他们的一二过往,再来做出决定。鬼虽恶,但也并非...全数适诛... 可惜,眼下的庆阳公主,明显的已经杀红了眼... 先前还能听进去不知的只字片语,但现在...主杀伐的意识,好像已经完全占领了她的全部意念。所以,她不仅没有在不知的劝解下醒悟过来。甚至还将不知当成了阻止她的人,每出一招,都是带着满满的杀意。 面对满是戾气和杀意的庆阳公主,不知的心呐,当真是又急又不忍心。 “你这样的柔性劝导,根本没有作用!!退下,待本座设法看能不能封印她!” 打斗的空隙间,国师终于忍不住的开口劝说不知暂且退下,由他来想办法。 第两百八十二章 异变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听见国师的话,不知也明白,自己的想法,现下是完全行不通的了。故此,不知很快便寻着一个空档,然后抽身离开了战斗圈。但她可没有站在那百里连业的身前,做出要去保护他的打算。而是站在了另外一边,紧盯着国师和庆阳公主之间的较量。 不得不说,难怪先前国师轻易不想出手了。因为眼前的庆阳公主当真是很难对付,她的那一身黑色的鳞甲,简直坚固如寒铁一般。连不知手中的这柄几乎无往不利的长剑,都仅仅只能在其上留下些许划痕。根本没办法伤到她半分,就更别提国师赤手空拳,只以手上简易快捷的一些术法来对她进行牵制,然后在设法开始慢慢布下封印的阵法。 但很可惜,庆阳公主仿佛也知道国师的意图,所以每当他布下阵型的初始基角。庆阳公主就会设法加以破坏,一时间,战局再次陷入了焦灼。 而此时,在不知的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阵人群骚动,紧接着只听闻声声刺耳的尖叫当中,裹挟着一道道野兽般的低吼... 这种低吼,不知并不陌生。正如方才在前面的那处地界里沾染了尸毒以后,差点儿将百里连业给生啃了的诈尸的金甲守卫。 闻声,不知浑身戒备的转头一看,就瞧见了一大群被感染了尸毒的金甲守卫和宫女太监,在追着一群没有被感染的各宫侍女太监,在进行十分惨烈的追杀。凡是被那些感染了尸毒的人追到的,全部都在一瞬间就被按到在地,然后要么直接被一口撕开喉管,鲜血直溅。要么就是被咬到了四肢,然后下意识的想挣脱,但却只有将自己的肢体生生扯断才能短暂奔命。 只不过,这种奔命...无非就是饮鸩止渴,一但被咬,就已经沾染了尸毒。想活命...已经不是不可能的事了。 原来,刚刚庆阳公主发动的鱼潮,已经或多或少的感染了一些人。这些人诈尸以后,就开始在各宫各院逮人就咬。 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就变成了更多... 看着这一幕,不知提着剑的手都攥紧了。出现这种情况,都要怪这个该死却还没死的老匹夫百里连业!! 要不是他不听司鉴的话,非要跑来作死,眼下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思及此,不知顿时气愤不已的扭头狠狠的剜了百里连业一眼。 这缩头乌龟,还躲在那名仅存的武将身后,一副贪生怕死的样子。在接收到不知眼含愠怒的眼神之后,这厮的心下,竟然下意识的咯噔的一下。一股没来由的恐惧,顿时油然而生。 好在是,不知仅仅只是瞪了他一眼,随即就转身是一个飞身跃起,再是几个起落之后,不知就已然抵达了那些追人的尸群前面。 “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吧!!” 面对已经没了正常人意识的这些尸群,不知虽然心下惋惜,但也只能低低了送了他们这句话,随即便直接手提长剑,在她的身形以快出残影的速度,伴随着“咻咻咻”几声剑刃摩擦着空气发出的利响过后,凡是不知经过的地方,那些感染了尸毒的人的脑袋,全部都被应声斩下。 “咚,咚,咚...” 十几个脑袋,几乎同时从尚且还立在原地的尸身上滑落而下。 如此这般骇人的景象,让那些奔命的宫女太监,一个个更加惊慌失措,有胆小的,甚至直接吓晕了过去。 但,不知眼下并没有心情去管他们,而是继续手起刀落,很快的就将那些沾染了尸毒异变了的人,全部都斩首了个干净。 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因为若是不将他们斩首,这些异尸就会一直去伤人。介时,造成的伤亡,就会越来越大,事情也会变得愈发失去控制。 斩下最后一只异尸的脑袋后,不知的眼神,已然变得冷凝无比。 她转头看向了在她身后不远处一个个吓得呆若木鸡的宫女太监,不知的眼神扫到哪里,这些人的脑袋就忍不住的瑟缩了一下。 不知在用眼神在寻找的,是那些身上有伤的人...因为一旦有了伤口,就意味着... “身上有伤的人留下,其余的人全都集中到一处不要到处乱窜。” 众人一听不知的话,先是全都面面相觑,但很快...大家就都意识到了不知的言外之意是什么... 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掩面哭泣了起来。 不知又何尝不懂他们的悲伤从何而来,可...眼下并不是有时间伤心的时候。 “好了!!都别磨蹭了!赶紧行动起来,再迟了,万一你们当中有人尸变,到时候...别怪我没提前告知你们!” 不知的话,终于激起了这些人的危机感,一个个的连忙自动远离了身侧有受伤的人,然后离开了现场,没有受伤的人,大家都主动寻了一处空旷的地界依着不知的话,聚在了一起。 然后现场剩下的这些,就是身上多多少少挂着些许伤痕的了。其中,有被先前异变的人咬伤抓伤的,也有在逃命途中不慎磕伤的。 留在现场的人,个个皆是瑟瑟发抖。因为大概都知道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多半会像先前那些被不知斩首了的人一样... 但是不知并没有去提醒他们这一点,而是再次出言道。 “你们现在,就近去找些柴火来,堆在这些人的身周,然后点燃,将他们就地焚烧。记住,不要走远,四下若是没有木头,将这些屋舍内的门板或是桌凳搬来也是一样,只要能点燃就行。” “啊?!” “这...这...” “我们不敢...在宫内纵火,可是要被杀头的...” “你蠢啊!咱们现在下一秒是死是活都尚未可知,怎样都是杀头,还有什么区别么!” 听见不知的话,一帮人,从最开始的不能接受,到后面的认命,也算是看开了。这种既定的事实,搁在谁身上,也是一时间难以接受的。但,他们在宫里见惯了生死离别...多的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所以,看得开又怎么样,看不开又怎么样,在他们这前路未卜的命运里来说,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第两百八十三章 焚尸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哎,你说的没错...那走吧,别干愣着了。这位我认识,是咱们大虞唯一的女教书先生,不知先生。” “啊!?她就是不知先生啊!” “可不是么,诶,罢了罢了,全算自己倒霉。既然早晚都是个死,倒不如依着不知先生的话,先去把事情办妥了。介时...介时万一逃不了那一步,也无妨了。我瞧着不知先生手中那把长剑也甚是锋利,想来...定然也是...也是没有多少痛苦的...” “啧,你这话,话糙理不糙...好,走!咱们先去办妥不知先生交代的差事,到时候,还能希望不知先生下手利落点儿!” 看着这些身上有伤的人三三两两的结伴在周围去寻柴火了,站在原地的不知,心下忍不住的再次长叹一口气。眼前这些被尸毒感染了的人,当真是何其无辜... 而且让不知更加担心的,是这些感染的尸毒的人,根本就不像那些人脸鱼一样害怕阳光。这些人在阳光底下甚至动作敏捷,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这就意味着,若是普通人遇上了,定然是没有机会逃生的。 这皇宫家大业大,很快那些人便找了到了能做引火物的材料回来。火苗点燃后,很快就将这些尸首给引燃了。 看着熊熊燃烧的火苗,在场身上有伤的这些人,一个个的脸上皆是一片惨然淡然的神色... 因为或许下一秒,被烧的...就是自己了。 果不其然...很快,这些受伤的人当中,就有人突然晕倒在地,吓得临近他身周的人瞬间四下逃窜,生怕沾染了尸毒。 一个,两个...四个... 很快,这些受伤的人当中,立着的,就仅仅只剩下了六七个人还好好的立着。他们身上的伤,因为他们身上的伤,都是逃跑时不小心剐蹭到的擦伤,并非被尸毒感染的人咬伤。 但不知并没有就此将这些人给归置到那些身上没受伤的人群当中,而是让他们再成一堆,寻了一个地方坐下休息。 安置好了这些人以后,不知便开始等待着这些倒下的人开始诈尸...因为这个东西没有办法上手去确认,所以,只有等到他们起尸以后,才知道他们究竟是不是感染了尸毒。这样做,也是为了避免错杀。 让不知失望的是,她等了大约十来个呼吸之后,这些倒下去的人,就一个一个的眼睛全部变成了黑色,身上手上开始长出青铜色的硬甲和利爪... 不知有些无可奈何的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她并不想这样处理他们,可是,若不这么做,他们就会让更多的人倒下...变异... 介时,那将会是无可挽回的一场浩劫。 怜悯和惋惜过后,理智还是占据了上风,几番手起刀落,重新倒下的尸首,就变成了眼前这场焚尸之火里的新鲜燃料... 此刻的皇宫,到处都蔓延着这场大火带来的浓烟。四下可见的鲜血,瞧着...叫人难免心惊。 处理好了眼前的事情,不远处,也渐渐传来了一阵阵整齐的军队临近的脚步声。以及一个十分突兀的马蹄飞踏的声音,闻声,不知远远的望去,就瞧见了骑着一匹黑色骏马朝着自己这边飞驰而来的七皇子百里庆珏。 这人,果真是有些头脑和胆识在的。 刚刚不仅以命相搏的与庆阳公主缠斗了一番,在国师出手以后,他得以脱身却并没有畏首畏尾的躲藏起来,而是去搬来了受他管辖统领的金甲守卫。 很快,百里庆珏便已然策马抵达了不知的身前。 坐在马上的百里庆珏,只是草草的看了一眼不知身后熊熊燃烧着火苗的焚尸现场。之后他便直接利落的一个翻身下马,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的奔到了不知的身前。 他的目光,在不知的身上好一番打量,确认他没事以后,百里庆珏这才好似暗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不知先生,我来晚了。” 他并没有再开口询问不知有没有哪里受伤什么的,看来,这个人,很是相信自己的判断。再者,若是在此刻问上一句“你没事吧”,这听着多少叫人觉得有些惺惺作态。所以,还不如不问的好。 听见他的话,不知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 “七殿下来得正当时,这些被烧掉的,已经是感染了尸毒的人。他们有行动能力的时候,除非斩下头颅,否则不能断其行动力和攻击性。击杀以后,为避免他们身上的尸液接触到别人,只能以焚烧处理。这边的这些人,是身上有些许擦伤,但是接触到尸毒,所以并未发作的人。但眼下还不能完全解除他们的嫌疑,包括那边的那一群人亦是如此。且,这也仅仅只是我现下发现和遇到的。其余各宫还有没有被感染了的人,目前还尚未可知。所以,当务之急,是要请七殿下让人搜宫,并且禁止任何人进出皇宫。连接通外界的地下河都要暂时拦断,避免宫内的污水流向外界。” 不知的话,没有一句多余的。条理清晰,既叙述了前事,现情,还指出了百里庆珏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这番话,也让百里庆珏看向不知的眼神,多了一抹赞赏之外的情愫... 但是不知眼下却没有什么心思去管他怎么想的,交代完了一切。不知便作势就要离去,因为她还是着急去看看国师和庆阳公主那边事态如何了。 不过,临走,看见眼前的百里庆珏,不知倒还想起了另一个人。那就是拾秋先生,从刚刚藤甲阵被破之时开始,他们就一直分身乏术的没有时间去寻他。眼下这些宫女太监都跑出来了,却不见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走了另外一条道,从别的宫殿离开了,还是... 思及此,不知又再次看向了正想同她说些什么的百里庆珏。 “对了,十九殿下方才就在露华别苑外面,鱼潮过后,我还尚未见过他。还请七殿下,派人下细寻找!” 听见不知的话,百里庆珏的脸色,也立马严肃了两分。 “好,不知先生且放心。你说的事情,我都一一记下了。” “如此,就拜托七殿下了。” 说着,不知便错身离开了百里庆珏的身前。随即纵身几个起跃,就离开了此处,急急忙忙的赶回了方才国师和庆阳公主交手的地方。 第两百八十四章 都晚了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看着不知已经远去的窈窕背影,百里庆珏那双映着火光的漆黑眼眸中,竟露出了几许让人难以捉摸的情绪... 但很快,他便收拾了情绪,转头下令让所有的金甲守卫,全部都去各宫各院搜寻有无异常的人类。 这边的百里庆珏已经忙活开来,而另一边赶回了国师与庆阳公主交手的地方的不知,现下却是一头雾水。因为此处已经完全不见了国师等人的身影,而就在不知心下纳闷儿之际,她抬头一看,就瞧见了高处的崇明殿内,传来了阵阵打斗之声。 听见这个动静,不知当即心下暗叫一声不好的立马飞身前往了崇明殿。 可她将将才到崇明殿下的台阶上,就只见一个人影突的从殿内被人给飞掷了出来。她连忙快步上前,伸手堪堪接下了那人。 险之又险的,这人没事,不过,还未等不知看清怀里之人的面貌,一阵香风就已经飘进了不知的鼻子里。 这个香味,让不知眉头微微一蹙,随即低头一看,就瞧见了一张满是惊恐的,美艳脸庞。 居然是她... 被不知救下的人,正是尉迟千泉今日带来的那个女子。不知一见是她,整张脸就有些冷凝了起来。也不知道庆阳公主的孩子的死,有没有这女人的份儿... 思及此,不知伸手将她扶起来之后,便不想再搭理她。打算快步赶到崇明殿,可这时,这女子却伸手拽住了她肩上的披帛,然后语调颤抖的道。 “我...我我...我劝你还是别进去了,那里面...有庆阳...有庆阳的冤魂前来索命了!!” 听见她的话,不知虽然能感觉出她良知未泯,但,她后面这句话,就让不知眼底,顿时沁上了一层寒霜。她缓缓回过了头,然后以那种充满了压迫感的眼神,看似淡淡的,但却叫这女子心下一阵惊颤的睨了她一眼。 “若是没做亏心事,又怎么会怕她是不是来索命呢?” 不知的话,差点儿将这女子给吓得跌下台阶。但不知已经懒理她脸上的面如死灰,转身便不再多做逗留的朝着崇明殿冲了上去。 可是刚刚上得崇明殿前的宽阔平台,印入眼帘的画面,就让不知看得心下暗叫一声不好。 因为此刻,那百里连业此刻已经被摔在了殿内的一根顶梁柱下,浑身是血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不知生死。连国师都是捂着心口,此时正单膝跪地的落脚在了距离主位上的龙椅不远处的位置,不知能瞧见一滴一滴的鲜血,正从他的深棕色面具的下颌处缓缓滴淌而下。而那身在崇明殿的当中位置,已然将宴会现场给搅得乱成一团的庆阳公主手中,正捏着那方才还在崇明殿外的观景台上看热闹的歇逻太子,尉迟千泉。 糟!! 她要是杀了百里庆律还尚且只是大虞自己家的事,可要是在这里杀了尉迟千泉...那可就是两个国家之间的事了!! “公主!!不可....” “咔嚓...” 不知嘴里想要劝阻庆阳公主的话尚且还卡在唇齿间,那边被庆阳公主给拿捏在了手掌里的脖子,就与那百里庆律如出一辙的死法,瞬间被庆阳公主给捏断了。 看到这一幕,不知整个人都愣住了。不仅是她,连另外一边的国师眼中,亦是同样的神色。 很显然,两人的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一刻,不知当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间居然不晓得该如何是好了起来。 但就在此时,国师却突然一个闪身出现在了她的身侧,但身形还未站稳,整个人就差点儿跌下了台阶去,看起来,他应该伤的很严重。 好在是不知眼疾手快的伸手一捞,险险的牵住了他的手腕,这才让他稳住了身形... “多谢...咳咳咳...” 国师道谢的话,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呛咳,让不知听得瞬间眉头紧锁了起来。 “国师,这...如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听见不知的问话,国师抬眼看了看殿内将尉迟千泉的尸首凑到自己眼前细细端详的庆阳公主,随即便微微低下了头,不愿再看殿内的情形。 “我们...我们都中计了。庆阳公主,根本就不是歇逻国弄出来的血煞...而是有心人为之的事。所以,不管是庆阳公主,还是我们...都被人给利用了。现下不仅仅是大虞的储君死了,连歇逻国的太子都被庆阳公主给杀了。今后的蓝泽大陆...恐怕是不要想清静了。” “你的意思是,庆阳公主根本就不是被歇逻国的国师安排进的大虞皇宫,而是另有其人!?” “没错...且,她的身法是越战越强,简单来说,就是遇强则强。这也是本座迟迟没有出手的原因之一,现下...已经没有人是她的对手了。” 国师的话,让不知的心下顿时一沉。 遇强则强...也就是说,同国师交手过后的庆阳公主,现在已经没人能打的过了... 就在不知和国师两人同时沉默着在细想对策之时,里面已经确认尉迟千泉没了气息的庆阳公主,将那厮的尸首随手朝旁一扔,就不再多看他一眼。随即她便挪动着脚步,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趴在地上,目前生死未知的百里连业身前。然后高高的举起了她拥有锋利爪子的右手,准备一掌洞穿其心肺。 看见这一幕,不知顿时暗叫一声不好。她想也没想的拔腿就要冲上前去,打算阻止她。可是另一个身影,却比她还要抢先一步的冲了进去,然后在不知的惊呼声中,活生生的挨实了庆阳公主的这一记必杀之招。 “拾秋先生!!!” 是了,方才比不知的速度还要快冲进去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不知先前让百里庆珏去寻的拾秋先生。 可是,眼下...一切都晚了... 喷涌而出的鲜血,不断的从拾秋先生的口鼻内,被庆阳公主洞穿的心口处,源源不断的沁了出来。 这一幕,看得不知整个人都懵了。此刻,她的耳朵里听不见任何声音,连从不离身的长剑,都从她好像被抽走了全身力气的指尖,缓缓滑落了下去。此刻,她与拾秋先生认识以来的每一个过往,仿佛白驹过隙一般,不由自主的从眼前快速划过了一遍... 第两百八十五章 收尸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知现下...只觉双腿一阵瘫软,整个人顿时跌坐在地。她的喉间,像是被一团棉花给堵住了一般,想喊,却如何也发不出声来。 可是...被庆阳给拎了起来的拾秋先生,却是面带微笑... 他慢慢的侧目看了不知一眼,本想说些什么,可是一张嘴,代替话语出口的,却是大滩大滩的鲜血。 “咳咳咳咳...” 大量的血液涌出,让拾秋先生抑制不住的呛咳起来。这一幕,看得不知泪眼模糊。回过神来,她连忙爬起了身,准备冲进去救下拾秋。可他却冲着不知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过来。 不知前行的脚步,因为拾秋先生的这个举动,不得不暂缓停下。 随后,就只见他仿佛努力的蓄了一口气。然后再抬头看向了眼前的庆阳公主,他那满脸是血的脸上,看起来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些许久别重逢的喜意。 “阿...阿姐...” 听见拾秋的这句话,原本将他提溜到自己眼前正在下细查看他死没死的庆阳公主,仿佛瞬间被人贴了一张定身符一样,整个人顿时僵硬在了当场。她的那双原本变得漆黑一片犹如黑夜里的乌云一般的瞳孔,此刻竟然变得逐渐清明了起来... 感受到她变化的拾秋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惨淡的笑容,但这抹笑容很快就被一缕悲伤给代替了... “阿姐...对...对不起...是阿羽...阿羽不好。没能...保护你...” 这句对不起,在拾秋的心里来说,已经等了太多年才有机会说出来了。本以为,只要再等等,他便能有机会将庆阳从歇逻接回,介时自己再好好的弥补当年没能避免她嫁去歇逻的遗憾。可是...没想到,两人再见面,却会是如此场景。 更加没想到,今日自己竟会殒命在了庆阳的手上。 不过,这种结局对于拾秋来说,却也算是另一种解脱。心理上,身体上的解脱。 面前的庆阳在听见了拾秋的话以后,整个人居然慢慢开始浑身颤抖了起来。脚步也止不住的开始往后倒退,她本能的想甩掉被自己的手洞穿了身体的拾秋。可是...她的手越抖动,拾秋身上的血,就流得越快。 不出三五个呼吸,拾秋强提着的那口气,很快便泄了劲。整个人犹如一个支离破碎的傀儡娃娃一般,挂在了庆阳的手上。 可她越慌乱,就越是甩不掉手上的拾秋。鲜血啊,顺着拾秋的脚下一路滴洒着,散落在了地板上。也让庆阳慌乱的脚步瞬间一个趔趄,致使她当即跌倒在地。 她挣扎着好不容易将手从拾秋的身体里抽了出来,但是...面对自己沾满了拾秋鲜血的手,庆阳公主整个人仿佛都陷入了一种混乱的风暴里。 只见她的眼神,从惊恐到慌乱,再到万分的悔恨... 可惜...这个悔恨,已经填不了拾秋身上的那个窟窿了。 横不见前路, 竖不见归途。 生既是死别, 死既是生离... 难活,难存矣... 这本是一出可以避免的人间惨剧,你说,一个人,为什么会有那么的执念呢?且为什么会非要将自己的这些不堪的执念,强加在无辜之人的身上呢。 现在这个局面,要怎么收场,如何收场... 该死的人没有死,不该死的...却命不久矣了。 其实,也能理解拾秋的这个做法。因为百里连业毕竟是他们的父辈,他再是不堪,再不是个人,但...拾秋终究还是不想让庆阳公主背上更加深重的罪孽。所以,他便替百里连业挡下了庆阳公主的这致命一击。 这一记能要了他命的杀招,也算是还了他的生身之恩。虽然这个恩情...拾秋根本就不想要。 但是,这一下,就算是他死了,也算是不亏不欠任何人的恩情了。 此时的现场,简直犹如死一般的寂静。 满地的鲜血,七零八落的尸体...叫人瞧着,当真是无法直视。 当安排好了一切事宜,又遍寻不着拾秋先生的七皇子急急忙忙的赶到了崇明殿时,见到的就是这副情形。 他看了看跌坐在殿门口整个人都已经面如死灰一般的不知,又看了看捂着心口站在她旁边的国师。 百里庆珏的目光,急忙转进了殿内,在满是鲜血的大殿内,找到了伏趴在地,看起来已经没了什么动静的皇帝百里连业。又在他的不远处看到了脖子都被折断成了九十度的尉迟千泉,再到罪魁祸首庆阳公主身边那个心口一片血肉模糊,胸前已经不见任何起伏的拾秋。积蓄已久的怒气,终于在此刻彻底爆发。 “妖孽!!纳命来!!” 七皇子不管不顾的提着手中的长剑,就杀了进去。 速度快到连站在他身边的国师都来不及阻止,这人就已然冲到了距离庆阳和拾秋所在的位置不到两三步远的地方。 此时,方才被拾秋身上流出的鲜血给绊到的庆阳公主,终于回过了神来。但是她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去迎击百里庆珏,而是一个反手便抄起了拾秋先生的身体,然后朝着崇明殿的另一侧空旷的露台纵身就是一个飞跃,随即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连距离他们最近的百里庆珏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他回过神来想追上前去查看之时,一个比他更快的身影,只在崇明殿内两个起落,眨眼间就已经到了方才庆阳公主带着拾秋离开的露台,跟着纵身一跃。这一幕,看得在场唯一还有意识的两个男人同时冲着不知消失的方向大喊了一声。 “不知先生!!!” “不知!!” 两人或许是都没有意料到对方会出声,所以当两人听见了对方的声线之时,第一反应居然是互看了一眼。 但,国师明显没有什么兴趣在这里跟百里庆珏玩什么四眼相对猜对方心思的把戏,所以,两人的眼神只是简单的一个接触过后。下一秒,国师的身影眨眼间就直接消失在了崇明殿门口。 此时,现场就只剩下了一地的尸首和气味浓郁到让人头晕想吐的鲜血味。 百里庆珏看了看已经没了气息的歇逻太子尉迟千泉,他的脸上,已然没了方才的惊慌,而是显得淡定无比的睨了他一眼,甚至连一旁的百里连业都没有再多看一眼,就转身冲着门外吩咐道。 “来人,收尸...” 第两百八十六章 粉饰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大虞四百六十年,皇宫内乱,叛贼前六公主庆阳,因不满当年被嫁去歇逻和亲,故借假死之名,以妖术祸乱大虞皇宫。致,大虞太子横死,大虞皇帝百里连业陷入昏迷,生死难言。另,庆阳误杀歇逻太子及别国使臣。其罪当诛,天理不容!今,颁此法令,昭告天下,大虞将在整个蓝泽大陆,宣布通缉前六公主,庆阳。凡见此女者,皆可先斩后奏,凭其人头至各县衙领取黄金千两!! 以上内容,是张贴在了整个大虞,乃至整个蓝泽大陆各个地方的一张榜文。榜文的发布者,正是现在因为群龙无首,从而暂代百里连业执政的七皇子百里庆珏。 当真是捏着鼻子哄眼睛,以此种方法,来粉饰太平。最好笑的是,这张公文,竟然在通缉一个死得不能再死的人。 站在公开栏前细读过这一张榜文的可爱娇俏女子,手里拿着一个啃了一半的果子,对这榜文的内容仿佛很是不屑,只见她轻呲了一声,就一蹦一跳的离开了公开栏前,在大街上七弯八拐的走了几条巷子后,就到了一处看起来不是很显眼的客栈前。 可爱女子左右细看了一番没人跟踪后,抬脚便进了客栈。随后轻车熟路的上了二楼,到了一间客房前,也不见她敲门,直接就推门而入。随即门板再次合上,就听不见里面再有任何动静。 但,其实这女子进去之后,就随手布下了一个结界,防止外人偷听。 “嗨呀!!今日我在街上的公开栏前,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这可爱女子进屋以后,就大大咧咧的往屋内的八仙桌前一坐,张口就将自己刚刚在集市上看来的新鲜事儿,打算说与屋内坐着的另外两个女子听。 “梨音,你这小丫头,又不听话偷溜出去玩儿了!” “哎呀不知~~你瞧八尾,真是无趣!又不是我要修行,整天就只知道将我关在屋内,陪着你一起看书修习符文。关键是,那些书,那些符咒,我倒着画都行了。” 是了,屋内的三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日从皇宫里以不同的方式出了宫的不知,八尾,以及梨音三人。 当日,梨音因为当时还是小孩子的模样,所以也不好当场变化了去帮不知的忙。但是她还是尽力将百里连业的那些后宫嫔妃,全都保全住了。至少没让她们被沾染了尸毒的那些异变的宫女太监给感染,这也算是另一种帮忙了。当她听说百里庆律被庆阳公主当场拧断了脖子之后,瞬间就觉得待在这宫里分,仿佛也没什么乐趣了。毕竟,平日里她最大的乐趣,就是隔三差五的去整蛊百里庆律。那皇后荼濛娇在听见自己唯一的儿子竟然被庆阳杀了以后,当场就一口气没提上来,整个人瞬间昏厥了过去。作为她眼中钉的贵妃关海莹,却也并未幸灾乐祸。可见,这关海莹还是有着一点儿行事准则在的。 而八尾当时身受重伤,则是被司鉴和朝云两人送出了宫来,恰好又正与追着带走了拾秋先生的庆阳公主出来的不知遇了个正着。只可惜,这庆阳现下已经太强,不仅不惧日光,还身法了得,以不知现在的身手,居然还追丢了她。而当时紧随着不知出来的人,还有一个同样身受重伤的国师大人。 就这样,一群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莫名其妙的,就凑在了一起。 不知他们是为了找到拾秋先生,不管是活着还是...还是他的遗体,总归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才能叫人了却心下牵挂不是。 而国师一帮人的目地,自然就是要抓住,或者说是灭了庆阳公主。毕竟,她这么危险的一个人物存在。不仅仅是于大虞的群众,更甚的是于整个蓝泽大陆的黎明百姓来说,都是一种不定时的危险。 至于棣棠和蓝桉兄妹俩,当时人事混乱,并没有人留意到他们的去向。不过,当时很多国家的使臣,在寿宴举行之前,就已经吩咐人在皇宫外准备好了马车。当露华别苑发生了异象时,这作死的百里连业非得要故意彰显他的帝王威风,说要以真龙之气去镇压一番。可殊不知,他这以父兄乃至挚爱全家的尸骨换来的皇位,别说镇压妖邪之气了,就是让他去蒸个馒头都够呛。在他走后,那些惜命的使臣就先一步开溜的离开了皇宫。而那些好事留下来的,比如尉迟千泉等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所以,关于棣棠和蓝桉兄妹俩的去向,既然现场没有见到他们的尸首,很大概率那就是已经先走一步了。 不过,这些事情,都不是紧要的了。对于现在的大虞来说,最为紧要的,是要先息事宁人,拿出一个能让全天下的人都信服的说法。 毕竟,当日事发地点在皇宫。先走一步的那些使臣,都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而留下来的...又全部都变成了没办法说出自己所见所闻的尸首。故此,也难怪百里庆珏敢发那种捏着鼻子哄眼睛的公文出来了。因为剩下在宫里,当日见到过庆阳行凶的人...都已经被扔进了不知点燃的那一堆焚尸的火焰里了。所以,榜文上的那“误杀”二字,就用得很是巧妙。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月余。 那些有使臣牺牲的国家,因为百里庆珏都派了人前去安抚。这些国家本就趋炎附势,要依附强国来生存。人家本国的太子都死了,再者还派了人来赔礼道歉,若是再揪着不放,那就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 再者,因为当日在寿宴上的所有人,都听见了尉迟千泉那厮亲口说的庆阳已经死了。如今百里庆珏再一纸公文昭告天下说是庆阳公主是假死,又用了邪术来祸害大虞宫闱。虽然所有知情的人都晓得他是在粉饰太平,但,也没有人敢将这件事抖落出来。所以,大部分国家都在百里庆珏派去赔礼安抚的人到了之后,选择了谅解。因此,也并没有生出太大的事端,也同意了将庆阳已死却变成了血煞的事情加以遮掩。 不同意又能怎么办,他们也没有证据证明庆阳不是假死啊。所以,百里庆珏说她是假死,他们就只能当庆阳是假死! 第两百八十七章 凑热闹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再者,据说庆阳当时已经逃出了大虞皇宫,至今下落不明。这么危险的一个人物,你晓得她什么时候会出现在哪里吗?所以,能苟且苟,只要不招惹上这个麻烦,就已经是上天保佑了。 故此,这件事情发生的月余以来。各国征召修道之人入宫成为国师的各种明里暗里的公文和命令,早就已经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了。毕竟,大家都想保命。像庆阳公主这样的非正常人类,就只能是以专业对口的修道之人来镇场子了。 但,这些国家,其实根本就不在百里庆珏担忧的范围之内。 要担忧的对象,只有一个本就是死对头的歇逻国。 歇逻的太子死在了大虞,这件事,怎么说都不是件小事。更何况两国之间本就有着长达近百年的互相较劲,边境摩擦等等问题。 更何况,别国都好糊弄,但是,歇逻...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 据说大虞都已经在往边境屯兵了,说明,百里庆珏已然做好了兵戎相见的打算。 也是,以他那般杀伐果决的性格来讲。软的不行,那就只有给你来硬的,多一句废话都没有。不得不说,在处理这件事的危机公关上来讲,百里庆珏的手法,已经算是比较得体又有效的了。毕竟,大虞皇室受到的重创,是最严重的。能在短时间内对外做出相应的对策,还将大虞皇室的事情处理妥当,绝非一般人能够扛下这个重担的。 此前大家都没有留意到这个人,因为他总是对百里连业唯命是从,可以说是个隐形的得力助手。又或者说是因为百里连业平日里对太子百里庆律的关注更多,所以,大家都不会过多关注到这个七殿下百里庆珏。 不过,这些都不是不知他们现下要担心的事情。八尾和梨音两人,依旧是那般唇齿伶俐,互不相让。 “豁!你倒是敢倒着画,倒着画符会出现什么结果,你难道不知道!?” “嗨!我就是...就是随口一说嘛!” “好了,都累了吧,歇息一下。这里,我们已经待了好几天了。既然没有找到有关于庆阳公主的踪迹,那么,我们就应该尽快启程,继续寻找。” 不知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冷静。 听见她的话,八尾和梨音两人不由得互看了一眼。两人的心下,自然是明白,不知这是在担心拾秋先生。毕竟他是不知的救命恩人,当初如果没有拾秋先生,或许...什么天界四公主,什么不知先生,早就尘归尘土归土了吧。 就好像是当年解莲尘救了八尾和梨音一样,若是换位思考,今日受难的人是解莲尘,她们也定然会做出和不知同样的举动来。即使是那份恩情早已还清,就单纯作为朋友来讲,也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所以,虽然不知只字未提拾秋先生。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她的担忧之处是什么... “好,那我带梨音这丫头去休息了。晚上到了出发的时辰,你记得叫我们。” 八尾一把搂住了梨音的脖子,然后对不知撂下一句话,两人便出了不知的房间。 房门合上的声音响起过后,屋内,就是静谧一片。 坐在桌前的不知,一页一页的翻看着手上的修行秘籍。初级的书,她早就已经看完,并且全部熟练掌握里面的内容了。现下她看的,是前些日子梨音给她的一本中级修仙秘籍。与第一本一样,都是解莲尘亲笔所写。这一本,讲的就是更加实质性的,如何利用第一本书所学的内容来加以运用到降妖伏魔上来。 换言之,不知现下,也算是半个道士了。 至少说,她现在的功力和本事,不比那种修行了两三百年的差。 只是,眼下她仿佛是有些心事重重,翻看书页的动作,也越来越慢。到了最后,她直接干脆将书给合上了。 思绪万千,最后只得化作了一声长叹,让情绪得以短暂的抒发。 她起身行至了窗前,看了看外面风光明媚的艳阳天。又是一年槐序将至,只是,好像什么也回不去当年那个夏天了。 心中徒增的伤感,让不知再次轻叹了一口气。但,下一秒,她就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整个人眼眸突然瞪大,心跳猛然加速。紧接着不知便回转身形,快步走出了房门。来到了八尾和梨音两人的房门口,也顾不得礼仪不礼仪的了。她直接推门而入,惹得屋内正在宽衣准备睡下的八尾和梨音两人,不住的一阵嗔怪。 “哎呦喂,我的姑奶奶,咱们这好歹是尚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你就不能给我们遮掩点儿。” “我想到一个地方,感觉可以去看看。” 八尾一边穿回衣裳,一边抬眼看了看站在门口的不知。但当听见她的话以后,八尾穿回以上的动作,立马微微一顿。 “什么地方?” “卧龙村!” “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们会在那里呢?” “我不知道,但是,直觉总想去看看。” “好啊,那就听从你的直觉,我们回卧龙村看看。总合也没个头绪,死马当作活马医...对不起啊,我没有别的意思。” “你们先休息,今晚,就不出去找线索了。” 为了避免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所以不知他们大都在晚上出去找线索。因为像庆阳那般的模样,也不太可能在白天出来。更何况,这里是闹市,他们在此处落脚。去找线索的地方,都是往深山老林里去的。所以,一直以来他们都是白天休息,晚上出去。 至于国师他们一行三人,虽然也与不知他们同住一间客栈,但是却整天不见人影。不过不知她们对于这几个人的去向,倒也不是很关心。因为她们原本也没打算要与他们同行。只不过好像两队人的目标方向都是一致的,所以便同行了一段路而已。 一夜无话 翌日一大早,不知几人便退了房间,乔装打扮,准备离开这个不算很大的村子。 可将将踏出客栈的大门没走多远,就只见一群乌央乌央的老百姓,朝着一个方向快步奔走而去。 “咦!?他们这是要干嘛啊!?” 好奇心最重的梨音,一副很是向往的样子,说着就想跟着人群前去凑热闹。 第两百八十八章 沉塘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看出她想法的八尾连忙伸手一把拽住了她,不准她乱跑。 “你这小妮子,当真是个猫儿性子,没个定心。” “哎呀,我们去看看嘛!难道你们就不好奇这些人是去干嘛....” “劳驾,耽搁您一下。请问,各位赶得这么匆忙,是要往哪儿去啊?” 还是不知的办事效率高,直接就拦下了一个从她们身边经过的老百姓,礼貌有佳的问到。 那被不知拦下的,是个中年男子,虽然不知此时的容貌已经经过了八尾的变化,没有平时看起来的那么乍眼,但,还是可以用清秀可人来形容的。对方一见不知是个年轻女子,当即就面色殷勤的答道。 “哦哦,姑娘有所不知吧,我们村里出了一起通奸案,那家女儿,现下要被拉去村东头的河里浸猪笼了。” “浸猪笼!?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心直口快的八尾一听这中年男子的话,当即就是一副眉峰一挑,诟病不足的样子,这下她不仅没有再拽住想去凑热闹的梨音,甚至还自己大步跨上了前去。这大概...是要去打抱不平吧。 一见八尾都走了,梨音回头看了不知一眼,这个眼神虽然是在征求不知的意见,但是呢,那个向前挪动的小碎步啊,早就已经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 不知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但这已经算是默许了。 就这样,几人原本是要出发去卧龙村的计划,又临时变更成了去凑热闹...不对,是去打抱不平。 这种男情女爱的事情,总是要让女人去付出代价,真的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情。再者,若是双方自愿,那就成全了他们,不也是美事一桩。可惜,这些人迂腐的思想,就是不能见得有情人终成眷属。 几人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直出了村口,到了先前那中年男子说的河岸边。 远远的,就瞧见了两河两岸的人,围观着一个木头搭建的平台,在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什么。 “诶诶,你瞧这杨家的女儿,当真如她那娘一样,水性杨花。听说啊,她那娘,当年就是跟着别人跑了的。” “可不是嘛!我也听说过,讲这女儿啊,都不是她跟这杨家老汉的种。不知道是跟谁珠胎暗结之后,才骗得了老实的杨家老汉娶了她当冤大头,生下了这个女儿。没想到,这二十年过去,女儿长大了,居然也是跟她那娘一个德性。” “你们说,这李家...会怎么处理啊?” “怎么处理!他们家那个儿子,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还能怎么处理。这事儿啊,不过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总合,这杨家的女儿,也不是什么正经货色。要我说,他两能在一起,也算是担的起一担了。” “对对对,谁跟他们两人搞在一起都不合适,就他们俩呀,最是合适了!!” 一帮村妇,七嘴八舌,说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不知几人听得眉头紧锁,尤其是梨音,一副恨不得上去跟这帮村妇吵起来。 “哼!人家再是怎么样,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就在这里乱嚼舌根。还都同样是些女人,要是她们自己的女儿出了这样的事,我看她们还有没有脸在这里瞎打卦!” “你们瞧,那被笼子里关的,是不是个人?” 相较于梨音的愤愤不平,八尾的关注点,则是落在了前方露台上的那个竹篾编织的笼子里,被五花大绑起来,嘴里还塞了一块布的女子。 “走,上前去看看。” 这不是拿人命开玩笑吗? 不知一行三人利落的穿过了人群,然后凑到了最前面。隔近了看,这里面被绑起来的那个女子,看起来年岁不大,生得眉眼动人肤白胜雪。只是,现在那张动人的脸蛋上,却不见丝毫的生气。完全就是一副坦然赴死的样子,根本没有任何求生的意志。 下细打量后,不知还发现了她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了... 天... 这帮村民难道是要一尸两命吗?! 简直就离谱,一帮草菅人命的东西。 “这还是人干的事情么,我看不下去了!” 最是冲动的梨音,直接上前一步就想去打开笼子将这女孩儿救出来。但就在此时,一个看起来中气十足的男子,忽然从人群中站了出来,然后提着手上的响锣,“噹”的一敲,现场七嘴八舌的人,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然后,这男子就清了清嗓子,大声说到。 “今次,关于杨家女儿,杨君怡。与李家少爷私通一事,已经有损于我们草结村的名声。故此,为了矫正畸观,恢复我们草结村的名声。经过先前大家的一致投票决定,今日,要将这杨家女儿,沉塘处理,以示警戒!!” “好!好!!” “早该处理这荡妇了!” “就是,就是,平日里总见她跟村里这个男人抛媚眼,那个男人送秋波的。早就不知道跟过多少男人了,还一副装纯洁的样子。成天招摇过市的卖什么绣品,我看哪,多半是打着卖绣品的由头,招揽别的生意吧!” “哈哈哈,可不是吗!” 在场的所有人,嘴里吐出的皆是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无一不是在诋毁,在踏谑这个名叫杨君怡的女子。 而且,细看之下就能发现,说出这些话的人,还都是些女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们丈夫跟这杨君怡有染呢。 一帮人,越说越难听,越说越离谱。 不知几人就瞧着那被关在猪笼里的女子脸色,随着这些人口中的话,变得越来越惨白。两行苦涩的眼泪,顺着她的面颊,不停的滴淌出来,打湿了她身下的木质露台。 这真的是太过分了,且不说眼前这帮村妇嘴里讲的这些污言秽语。 就是刚刚那个中气十足的男子所言之话,都已经是在欺负人了。 大庭广众之下,明明晓得是什么事情,还非得要将这女子的全名报出来。但提到那犯事的男方时,却还恬不知耻的用了什么李家少爷! 嗬!tui !! 好一个人模狗样,舔到驴蹄死不要脸的狗东西! “够了!!都给我闭嘴!!!” 这一次出声的,是八尾。她终于是忍够,听够了这帮愚蠢的村妇嘴里的污言秽语,彻底爆发了。 第两百八十九章 妖气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所有人都被八尾这带着灵力震慑的一句爆喝,给吓的鸦雀无声。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她大步上前,走到了被人塞进了笼子里的杨君怡身前,刚刚蹲下身去准备打开笼子,将她解救出来。可是那牵着响锣的男子却在此时回过了神来,“噹”的一声敲响了手中的锣,然后大声呵止了八尾的行动。 “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山野女子,如此没有家教!!” 这男子起了头,在场其他的人也都纷纷回过了神来,一帮人跟着起哄。 “就是,这女人哪儿来的。” “对啊,此前都没有见过。她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咱们草结村的事情指手画脚,是不是!” 这帮人云亦云的村民,又开始见风使舵的攻击起了八尾。不过,眼前这姑奶奶,可不是尔等凡夫俗子能够轻易拿捏的。 听见他们的话,八尾不怒反笑的站起了身来,然后一副鄙夷蝼蚁的表情,将这些说话的村民一一扫视了个遍。她那紫光潋滟的眸子里,忽闪而过了一道精光。下一秒,刚刚说话的这些人。居然自动就跪了下来,随即“咚咚咚”的将脑袋磕在了面前的木质露台上,嘴里还一个劲的给八尾道着歉。 “姑奶奶,我错了。” “姑奶奶,我错了...”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叫在场的所有人见了,皆是一副见鬼的模样。在短暂的安静过后,现场顿时乱成了一锅粥似的,一帮人瞬间炸开了锅。 “妖精,妖精!!这个女人是妖精变的!” “快逃,快逃,这杨家的女儿与妖孽勾结,定然是要祸害我们草结村的人!” “啊!!救命...救命...” 真是一场闹剧,一帮人啥事儿没干,就被八尾给吓得当场做猢狲散。 “嘁!凡夫俗子,愚蠢至极!” 八尾轻呲一声后,便不再去搭理那些已经跑走的村民。在打了一个响指,卸了刚刚施加在这些跪地道歉的人身上的瞳术,看着他们筋斗扑爬转身逃命的举动。八尾仅是笑笑,随即转而继续蹲下身去,查看着笼子里的杨君怡。 不知与梨音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同时走上前去,一左一右的站在了八尾的身后。 半蹲在地的八尾,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将笼子里捆着的杨君怡给放出来。而是脸上带着一副戏谑的表情,将右手一摊,一柄通体呈细长三角形的尖利匕首,瞬间凭空出现在了八尾的掌心里。 只见她将这匕首好一番把玩过后,就提溜在了手上,那锋利的匕首尖端,就在杨君怡的脑袋上晃啊晃啊,看得人真是忍不住的捏了一把冷汗。 生怕她这一个不小心,就将这匕首失手掉落在了笼子里的杨君怡肚子上... 而看见她如此这般举动的不知和梨音,居然也出奇的没有阻止她,反倒是一个双手环胸抱臂的将自己的长剑揣在了怀里,一个满是看戏的表情在观察着这杨君怡脸上的表情变化。 突然间,八尾手上晃悠着的匕首一个不小心,当即就从她修长的指尖滑落了下去。眼见着那尖利的匕首就要刺穿杨君怡那微微凸起的小腹,千钧一发之际,一根细长的藤蔓毫无预兆的就从杨君怡的脖颈间急射而出。 “咻咻”两道藤蔓快速缠绕的声音响起过后,从八尾手里掉落下去的匕首,立马就被那根从杨君怡的脖子里蹦出来的藤蔓给牢牢圈裹住。 看见这一幕的不知三人,脸上竟然丝毫没有惊讶的表情。反倒是一副警惕提高,眼前这杨君怡只要稍微动弹一下,下一秒肯定就会被不知给一剑捅穿。 而梨音则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上前慢走了两步轻呲一声道。 “哈!终究是忍不住露处马脚了是吗!!哼,妖孽,还不赶紧给我现出原形,免得讨打!!” 原来,不知一行三人从到了这里瞧见了这丝毫没有求生意志的杨君怡之后,当即就看出了她身上弥漫着的一股子妖气。 是了,妖气。 但这股妖气,又与这杨君怡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毫无求生欲的样子,根本不相符合。 这种情况,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藤妖控制杨君怡在先。然后迫使杨君怡与那李家少爷相好,在这种心不甘情不愿的情况下让杨君怡怀上了孩子。所以她才会这么没有求生欲,因为,若真的是她与这李家少爷相好,她不可能会丝毫不见留恋她肚子里的孩子,还一副一心求死的样子,这是一种可能。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两人相爱是真的,珠胎暗结也是真的,但...这李家少爷...不是人,可能也是真的! 这种就应该是杨君怡怀上了李家少爷的孩子以后,这才发现他不是人类。这种心灵上的打击,就致使了她不愿意留下这个孩子。甚至选择了带着这个不应该降世的半人半妖的孩子一同赴死,不过,这第二种就有些阴谋论和不切实际了。 所以,综上所述,她们还是更加愿意相信是第一种可能。 这藤妖控制了杨君怡,然后出于某种目的,让她怀上了李家少爷的孩子。 只是...这光让她怀上那李家少爷的孩子,又有什么作用呢? 最后害死的,不还是这杨君怡吗,甚至连孩子都保不住。 这一切的一切,答案,应该都只有眼前这在听见了梨音的话之后,已然慢慢显露出了真身的“杨君怡”才知道了。 是了,眼前这被关在了猪笼里的杨君怡,已然被她脖颈间的动脉和静脉里一边长出的一根藤蔓给强行撑开了猪笼,然后把她像是托举着一个傀儡娃娃似的,慢慢升高悬吊在了半空。 这两根藤蔓站稳腿脚后,下一秒,就只听得“咻咻咻”又是好几声藤蔓破体而出的声音,从那被举到了半空中的杨君怡身后传了出来。紧接着,几根枝条比那脖颈间窜出的更加粗壮的藤蔓,瞬间就如一只正在撒网的蜘蛛一般,顷刻间撒漫而下。 “磅磅磅”几道木头被洞穿的声音响起的瞬间,不知三人也堪堪后撤,离开了那此刻已经被杨君怡身上的粗壮藤蔓给戳穿了的露台。 第两百九十章 战藤妖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几人稳住身形后,最是活泼的梨音立马便拍着胸脯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快言快语的道。 “啊哟,还好姑奶奶跑得快哟,要不然,还不得被这个家伙给捅成了马蜂窝!” 与她左右相立的不知和八尾,倒是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两人看着眼前这寄生在杨君怡体内,显然没什么道行,也没什么耐性的藤妖。一副张牙舞爪,不肯妥协的样子。不知当真是觉得这厮在浪费她们的时间,不过,看到眼前这个藤妖,不知的心下,瞬间就有些警醒了起来。 这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人间地界上,越来越频繁的出现这种堂而皇之在人间作怪的妖孽。 以前跟解莲尘在一起行走的时候,不知都只当是这厮身上自带的招邪运,走到哪儿都能遇上一些不常见的事情和妖孽。 可是,眼下解莲尘根本就没有与她们在一路。这中妖精妖怪出现的频率和几率,却是只增不减。 如此说来,这就很让人感到奇怪不是吗? 对了,先前在大虞皇宫的时候,不知也曾听说过。据说最近这一两年,蓝泽大陆上无论是哪个国家,都出现过一些异象。只不过,当时不知并未对此事在意上心,所以也没有过多的去追究。 如今在看到眼前这个明显道行还不怎么样的藤妖,不知的心下,顿时生出了一种乱世将现的感觉来。 因为连这么一个没什么道行的小妖都敢出来堂而皇之的祸害人,那就更别提其他地方或许已经有更大的妖孽出现了。 看来,有必要去查一查这些妖孽,究竟是有谁在背后给它们撑腰,它们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出来祸害人间了。 思及此,不知当即便“噌”的一声拔出了手中的长剑,然后以快出残影的速度,“咻咻”几声便斩断了那藤妖众多枝条当中的其中的一条。不知手握长剑,出手极快,但是,竟然还快不过这藤妖重新抽出新枝的速度! 这就很恐怖了,因为这说明,眼前的藤妖,不是普通的妖精。 因为不知的长剑,本就对妖物有着天生的克制。厉害如当年的花辞烎养的那株羽叶鸢萝,都不敢碰上她的长剑。可眼前这个藤妖,不仅丝毫不怵不知的长剑,甚至在它的一根枝条被不知斩下以后,能以眨眼间的速度,就重新抽出了另外一条。 且,让人更加在意的是。它身上所散发的妖气,还并不强烈。所以不知她们先前才会以为它只是一只道行不深的简单藤妖,可是没先到,这家伙不仅不是一个刚出道的简单藤妖,还是一只可以掩藏自己妖气的资深妖怪。 这个,真的是让人细思极恐啊! 到了此时,不知也终于有些明白,它为什么要寄生在杨君怡的身体里了。因为,有了活的人体的掩盖,它身上的妖气就不会被像是不知他们这种懂行的人发现。如此,它便能长久的盘踞在一处为非作歹,而没有人能够轻易发现得了它。 今日若不是遇上了不知她们这几个厉害的,能一眼就看出杨君怡身上有妖气,换个稍微次点儿的道士来,恐怕都不能看出其中端倪。 所以,今次竟然还要多亏了梨音这好事爱热闹的性子。不然,还真是错过了一件大事。 但眼下,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一击不成,不知很快便转换了身法,只见她将手中的长剑在身侧舞出了两朵凌厉的剑花,随即右手手腕翻转,再配合上左手单手结的一个定身印。不知的身形,再次以快出残影的速度,冲到了杨君怡的身前,因为只有近得她身,定住了做为寄生体的杨君怡,她们才能比较轻松的制服这个复原速度快到惊人的藤妖。 看出了不知的打算,八尾与梨音两人也同时飞身上前,协助不知完成这一举动。 可是,她们显然低估了这只藤妖的聪明以及厉害程度。 只见它不慌不忙的直接分出了两根枝杈去应付八尾和梨音,其余的枝条,则是全力用在了阻挡不知进攻这上面。 这一副三人大战藤妖的画面,好在是先前八尾有先见之明的吓跑了那些不知死活的村民。要不然,这些好事之人不晓得要被当场吓死多少。 再说回眼前的战况,那藤妖倒也聪明的知道分工协调自己这些十分灵活的枝条,一下子居然还真的牵制住了不知她们三人。 但是,很显然不知的计策,并没有那么简单。 就在这藤妖的枝条除了在与八尾和梨音纠缠的那两条,其余都在与自己相对抗之际。不知突然松懈了自己结印的手,然后不攻反泄的束手就擒,然后任由这藤妖将自己缠了个实在。但,她的脸上却不见半点儿惊慌,而是趁着这个多数枝条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不知突然大声喊到。 “就是现在,火符!!” 原来,不知和八尾她们看似沉不住气的一番操作,其实是在故意诱导这藤妖将所有的枝条都拿出来对付自己。然后八尾和梨音两人,就好趁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以克制木系植物的火符,来趁机制服它! 但这藤妖显然也听见了不知的话,它当即便松开了将不知牢牢禁锢住的那些枝条,转而快速朝着已经将火符凌空悬置于掌心里的八尾和梨音两人攻了过去。 可惜,它终究还是嫩了点儿。不知道人类的世界里,除了兵不厌诈,还有调虎离山这一招。 就在这藤妖松开了不知转而准备去袭击八尾和梨音两人的当下,不知一个纵身飞跃,轻易就将她其实一直没有松开的结了一个定身咒的手,一掌拍在了被藤妖当做了寄生体的杨君怡额头上。 哦豁!! 下一秒,这藤妖的举动,立马就定格在了前去攻击八尾和梨音的这一幕。 哈,计谋得逞。 完成了很大程度上来说,其实算是第一次合作的战斗,说实话,现下同时落脚在了露台上的不知和八尾以及梨音三人,还是有着些许开心在的。 毕竟,这种能够放心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同伴的战斗,并不多见的。尤其是像她们这种并没有互相商量,第一次合作,就能一击成功的,更是难得。 三人互看了一眼,随即相视一笑。 第两百九十一章 先撤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过,眼下并不是庆功的时候。几人细细的端详起了这只藤妖,讲真,看起来它仅仅只是几根平平无奇,寄生在人体内的藤蔓罢了。 且照理说,仅仅以它连个人形都还没化的程度,但是智力却高出它这形态所该拥有的智力很多。 不知越看这东西,眉头就越发紧蹙。 因为看见这藤妖,不知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以前的伏禧儿。因为不知觉得这藤妖与伏禧儿最相似的一点,就是在冒不该冒的险。伏禧儿是为了九千岁不得已在那片榕树林里引诱活人上钩,而这藤妖...会不会与伏禧儿的遭遇一样,明明自己的道行都还不够,却还是冒险出来“觅食”。 至于它究竟是为谁觅食,这一点,还有待商榷。 “这藤妖,看起来并不像是能冒险干出这种事情的样子。或许...它是不是在为别人觅食。” 综合再三,不知还是将心中的猜测,说予了八尾和梨音两人听。 听见不知的话,八尾和梨音两人顿时互看了一眼,然后同时走到了不知的身侧站定,想听她详细说说她是如何会得出这个结论的。 “我起初在想,藤妖之所以会寄生在杨君怡体内,是因为想用这种方式从她的身体里获取养料。但,它的道行太低,如果直接出来掠夺人命。难免会树大招风,引来能人异士的注意。到时候,它恐会性命难保。但是,用了寄生这一招,借使这些村民的舆论之刃,将杨君怡名正言顺的从这世上除名,从而达到不会引起正道之士注意的这一点。不过,我觉得,一只藤妖,修行到这个程度上,本就已算是不易。到了这个时候,它应该不会冒着前功尽弃的险,来吃一个增加不了多少道行的凡人。所以,我就想到了它会不会是在为别人觅食这一点。” 不知的话,很有道理。 八尾一边眉头微蹙点了点头,一边看向了上方被不知给定住了身形的藤妖,然后接话道。 “嗯,你讲的这个,不无可能。只是,我们要如何来印证这个猜测呢?” “很简单,让它带着我们去。” 还未等不知回答八尾的话,梨音就蹦过来,快速给出了一个方法。 是了,梨音这个法子听起来,最为简单。不过,眼下她们已经同这厮交过手了,如果放了它...它应该会起疑不会轻易带着她们去找指使它的人吧。 “嗯,你说的这点,是个办法。只不过,它恐怕会起疑心,不会带着我们去。再者...它还控制着这个可怜女子呢...” 不知说着,又再次抬头看向了被藤妖悬吊在了半空中的杨君怡。眼中的担忧之色,颇为明显。 这杨君怡,你要说她死了呢,可她又尚且还存着一丝自我意识。但是,这种自我意识的存在,不过是在变相折磨着她罢了。 现下她虽然被不知给定住了,但,依旧能从她的眼中,看到两行不断溢出的清泪,在顺着她那惨白如纸的脸缓缓落下。 见此情形,不知的脸色,就再次冷凝了两分。 如果救她,以现在的情形来说,她也是个死。如果不救...那也只是换个时间,换个死法而已。 就在不知心下五味杂陈,一时间竟不晓得该作何感想之时,方才那帮村民逃窜的方向,居然传来了一阵喊打喊杀的滔天声响。 好家伙,合着这帮人还不完全是些缩头乌龟啊。还知道回去搬救兵,听这架势,怕是连隔壁村的都叫来了吧。 不过,瞧着这帮村民远远的过来了,不知倒是想到了一个既能够让这藤妖带着她们去找到指使它出来害人的幕后主使,又能够有机会救下杨君怡的好办法。 只见她一边单手结印,一边朝着梨音他们招呼道。 “先撤!” 言罢,不知抬手便将指尖的印记朝着上方的杨君怡身上隔空一击,瞬间就解开了她身上的定身术。几乎也是同一时间,不知她们一行三人,也快朝着河岸的另一边纵身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现场。 这一下,这些杀到现场的村民将要面对的,就不是不知他们了。而是一只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不在解决范围内的藤妖。 但是,说实话,两方人马见面之时,大家也都是懵的。 一边是气势汹汹,人数众多的村民,一边是刚刚从禁锢当中回过神来的藤妖。 两方一打照面,心下第一个涌现的情绪,竟然会是恐慌。一个是对于眼前这从未见过的妖物的恐慌,一个是植物天性怕人,尤其是一下子面对这么多人的恐慌。 于是乎,两方人马居然一点儿没打起来,就从现场的两个方向,直接各逃各的落荒而去。 这一幕,看得身在远处暗中观察的不知三人,简直是瞠目结舌。这玩意儿两方凑在一起都不打一架的吗,不过现下已经不是吐槽这些的时候了。 见着那藤妖离开了,她们赶紧追了上去。 这厮,动作极快。不过三五个呼吸,不知她们就差点儿追不上它了。不过,好在八尾的实力够,能够带着她们进行短距离瞬移,这厮很快就被她们给追上了。 眼下,她们跟着藤妖,已经离开了村子极远的一段距离。 好一番翻山越岭,过水淌河过后,这藤妖终于在一处看起来隐身在了一层厚厚的瘴气里面的巨大山体前。 这地方,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地儿。 正不正经先不说,眼前这瘴气,一定是有古怪的。 不知一行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十分默契的各自在自己的额头上,画了一道清心咒。 这个咒术,是为了防止她们因为吸入了瘴气,从而产生幻觉所用。 她们准备完毕,那边的藤妖,也架着杨君怡的身体,像一只蜘蛛似的,一个闪身便进入了那层浓厚的瘴气里。 不知几人紧随其后的冲了进去,这一进去,简直就是伸手不见五指啊。浓厚的瘴气,让人根本就看不清前路。 不行,这种盲目的跟踪方法,还是有着极大风险的。 好在是她们当中有个道行最深的八尾,只见她伸手轻轻打了一个响指,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术法还是以她自身的灵力,强行将身周的瘴气,给驱离了起码十步之远。 第两百九十二章 大意了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但饶是如此,前方依旧已然不见了藤妖的踪影。 这倒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别跟踪不成,反倒自己落入了未知的陷阱里,那岂不就是得不偿失了。 思及此,不知第一次主动伸手,去拽住了身侧的八尾和梨音。 “凝神,找不找得到它是一回事,我们三个,别走散了。” “嗯,我试试能不能施放灵识。” 八尾应着不知的话,随即闭上了眼睛,开始释放自己的灵识。她现下的灵识探查范围,可达到两百米之内。按理说这在她们进入瘴气之前就能看见的巨大山体,应该离着她们不远才是。但,周围这层瘴气,仿佛限制了八尾的灵识释放。她只能堪堪将自己的灵识推展到周围没有瘴气的十步之远处,就再也无法往前推进半步。 无奈,八尾只好放弃了这个方法。 “不行...这层瘴气十分古怪,我的灵识竟然没办法穿透它们。罢了,暂且不要前行,我们退回去...” “啊哈哈哈哈!!难得有几位仙姑驾临本大仙这小小地界,还未好好招待几位呢,怎么就急着要走呢!” 就在八尾放弃了释放灵识,打算让不知她们退出这层瘴气之时。一个听起来时而尖细,时而浑厚,时男时女,时而孩童时而老妪的声音,仿佛从她们的四面八方传进到了耳朵里。 这声音,听起来尖锐刺耳,仿佛还裹挟着几丝灵力在里面。听得不知几人不仅耳膜生疼,连心口都是一阵忍不住的血气翻涌。 看来,这出声的东西,很是厉害呀! 不过,她们三人却并没有慌乱。而是立刻清净心神,快速缓和了它这声音引起的不适。然后三人迅速散开,以后背相抵呈三角之姿的样子,严阵以待的注意着四面八方可能突然来袭的危险。 “小心,这在山林间成精的妖孽。最是凶狠,不仅诡计多端,还很擅长诓骗人心。” 八尾自小修炼的地方,是一座线仙山。但与仙山相邻不远的地方,却是一座专出吃人妖怪的诡山。 凡是在这座山上修炼出来的妖,没有一个不是祸害人间,最后被正道之士给或封印,或绞杀了。 而且,最后八尾的家族所在的仙山,正是被那处地界里的那些妖孽所祸害,这才导致了八尾被迫背负起了复仇的重担... 但眼下,并不是去细想这些的时候。 听见八尾的话,不知和梨音两人,皆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然后专注的盯着前方浓厚的瘴气里,是否有危险出现。 “诶诶,你们说,他们该不会从一开始想抓的人,就是我们吧。” 在这气氛紧张的紧急关头,思维最为活跃的梨音,忽然打趣的开口道。 听见她的话,八尾不由得轻笑一声道。 “之前嘛,不知道,现在...很大的概率是了。” “来了!!” 梨音与八尾两人之间打趣的话还未说完,就只听得不知冷静的声线,突然吐出了这两个让人心神一阵紧张的字来。 让两人当即便收起了玩笑的口吻,紧接着,就只听得在他妈身周那些浓厚的瘴气里,不断的传出一阵阵淅淅索索,仿佛是有很多只螃蟹爬过乱石滩的声音,由远及近的在朝着不知她们所在的位置靠近。 可是,这山林里,哪儿来的螃蟹呢...要说是蜈蚣或者千足虫之类的东西,或许算是常见!! 等等,若现下这些声响,当即真是无数的蜈蚣和千足虫所发出来的,那她们岂不是小命危矣?! 思及此,不知当即便拔出了自己手中的长剑,将其稳稳的御在了身前。八尾和梨音两人则是分别召唤出了自己的法器,一个手执一柄通体晶莹,散发着淡淡紫色的长剑。另一个,则是手握着一条看起来与解莲尘的那条打神鞭极为相似,但颜色是呈淡淡的米黄色的长鞭。 几人兵器在手,气势瞬间便提升了好几度。 可就在她们提振气势,准备大开杀戒之时。突然间,周围那些淅淅索索的声音,却顷刻间消失了。 但不知她们并没有因为这些声音的消失从而放松警惕,而是将这当成了大战来临前的宁静。几人瞬间便拿出了比之先前更加足够的气势,静对挑战。 “吱吱!!” “噌噌噌!!!” 就在几人全心备战之时,一道好似那老鼠发出的尖叫声响起过后,这仿佛是一个发号施令的信号。紧接着,在不知她们的面前,就应声突然窜出了一大群身形看起来似猫不是猫,似鼠不是鼠,但个头比之一般的猎犬还要大的动物! 它们个个皆是呲着一口尖嘴獠牙,一副恶狗扑食的模样,极为凶狠的就朝着不知她们冲了上来。 那一根根闪着寒芒的尖利爪子,仿佛沾之就能将不知她们的脸给撕碎。 到了现在,她们才终于知道了方才听见的那一阵淅淅索索,好似螃蟹摩擦着乱石滩的声音。其实就是眼前这些妖物尖利的爪子,踩在了它们脚下的那些碎石上所发出来的声音。 看到此处,不知她们这才惊觉脚下的这片土地,居然寸草未生。这除非是经常有大量的动物出没,否则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嗨!真是大意了! 其实也不算是她们大意,只不过因为她们面对这种事件的经验有限,所以还没有培养出那种观察地形的下意识反应罢了。 言归正传,眼前这些妖物,已然张牙舞爪,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不知她们跟前。只三人几乎同时出手,一时间剑刃劈斩着皮肉筋骨的声音,以及呼啦作响的凌厉鞭响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的回响在这片浓厚的瘴气之地里。 不知也不太清楚眼前这种妖物是什么,只知道它们身上有一种怪异的臭味,闻之简直上头! 但,这种令人闻之不爽的臭味,却让她挥剑的手,愈发迅速了。 只见其手起刀落,手起刀落... 不出三五个呼吸,在不知的身周,就已经躺平了数十只妖物的尸首。 每一具,都是完全符合不知出手即斩首封喉的一惯操作。 很快的,四下的碎石地上,就撒满了这些妖物的鲜血。鲜血浸润着地上的石头,这些看起来有着极强吸水力的石头,将这些妖物身上的鲜血,十分迅速的就吸食了个干净。 第两百九十三章 先走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这些东西,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只只成了精的黄鼠狼。这下麻烦了,谁都知道这黄鼠狼最为记仇,领地意识极强,且睚眦必报。受到攻击,或者追捕,它们会在没有退路和无法逃脱时,凶猛地对进犯者发起殊死的反攻,显得无畏而又十分凶猛。 且它们的身上,有一种天生的防御臭腺。它们在奔逃的同时,能从臭腺中迸射出一股臭到上头的分泌物。假如敌人被这种分泌物射中头部的话,就会引起中毒,轻者感到头晕目眩,恶心呕吐,严重的还会倒地昏迷不醒。,是一种很强的防御体系。 眼下,这些黄鼠狼已经被不知她们斩杀了起码上百只。可这些家伙,却好像是怎么也杀不完一样,一批倒下,很快就会涌来第二批,第三批...如此反复,纵使以不知她们的身手,这些黄鼠狼即使伤不了她们,也能消耗她们极大的体力,以及专注力。因为它们的攻击速度实在太快了,如果稍有分神,就会被它们的利爪给撕扯开来。 长此下去,也不是办法。这种车轮战式的方法,最恐怖的一点并不仅仅是耗费体力,而是很容易让人产生下意识反应,也就是,比如你一直挥剑一直从某个角度切下它们的脑袋。如此反复个几遍,你的脑子里就会形成一个下意识的预判。而如果此时敌方趁你不备,突然转换招式,那么...在你的下意识反应出去以后,这个趁你不备的攻击,很可能就会要了你的命! 所以,这是一个很恐怖的点。因为,杀死你的并不是敌人的招式,而是你的下意识... 几人疲于应付的当下,嗅觉最为灵敏的梨音,忽然间语调沉重的道。 “它们身上的释放的味道加重了,长此下去,这不是个办法。就算没被它们给杀了,也会被这臭味给熏昏厥过去。我眼下都已经有些头晕...头晕...晕...” 梨音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就只见她挥鞭的动作,忽然开始越来越慢,越来越迟钝。要不是不知和八尾两人冲上前去替她挡下杀招,梨音恐怕早就被这些黄鼠狼给撕碎了。 “八尾,你先带着梨音撤,我掩护你们!!” 不知冷静的做出了决定,听见她的话八尾立即伸手将已经快要昏厥过去的梨音给圈抱在了怀里,然后浑身真气一凝,下一秒,一道威力巨大的冲击波,“嘭”的一声就朝着四周不断堆围过来的黄鼠狼群震慑而去。 这一招虽然极耗灵力,但是好在也算有用。八尾这凝聚真气的冲击波一经出身,就将围在她们身周的那些黄鼠狼,一个个的直接震飞上了天去。 趁此机会,不知赶紧提剑一个疾步直冲,硬生生的在超出了八尾的灵力驱散雾气的范围之外的地方,为她们开辟出了一条道路。八尾也丝毫不见耽搁,立马带着梨音就直接顺着不知开辟出来的那条路,冲进了迷雾里。所幸,她们才走进瘴气没多远,所以不知开辟临时开辟出来的这条路,其实已经快要抵达瘴气的边缘了。 看着逐渐稀薄能见度明显提高了的前方,不知挥剑的手,就愈发的快速了。但距离她五步开外的八尾和梨音的身后,却已然传来了动静更大的黄鼠狼群冲过来的声音。 闻声,不知当即眉头微微一蹙。她利落的两剑扫清了身周冲上来的黄鼠狼群后,立马又抽身冲回了八尾和梨音的身侧。 “先走!!我断后!!” “好!” 有了不知在身后拖住那一大群黄鼠狼,八尾带着梨音出去的行动,也顿时顺畅了起来。可当她带着梨音终于冲出了瘴气之后,正想转身去招呼不知赶紧走。 但待到八尾转过身去之时,眼前别说瘴气了,就是连她们先前看到的那座隐藏在瘴气里的巨大山体,都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处看起来无比荒凉的野地。而那座先前原本在她们眼跟前的巨大山体,现下居然出现在了距离八尾所在的地方,起码三里地开外。 “这...这怎么可能呢!” 八尾那张精致绝美的脸蛋上,此刻呈现的,已经不是震惊了,而是满满的细思极恐。 难不成在最开始的时候,她们其实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着了这黄鼠狼的道儿。进入了一种幻境当中,可是,自己的天生瞳术,本就是能够看清任何幻境的。 所以如果是幻境,她早就应该识破了。 思及此,八尾又看了看身侧已经陷入昏迷的梨音。心中的疑惑,就更甚了。 以梨音陷入昏迷的状态来说,这也侧面证实了此前她们经历的一切,都不可能是幻境。 因为她的修为,已经接近千年了。在仙界或许不足挂齿,可是,在凡界来说,已经算是少有能够遇见对手的人了。 综上所述,这一切的一切,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们此次的对手,能力完全超出了八尾之上。 甚至已经到了能够吞云吐雾,呼风唤雨的境界。 说实话,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八尾还从没见过有哪个能人异士,是可以办到像眼前这种情况的。 放眼凡界,能叫上名,且有大能的散仙,简直屈指可数。 等等...散仙... 糟!她怎么把这个人给忘了! 八尾刚刚灵光一现想到的这个人,就是在庆阳公主这件事情上,有着重大作案嫌疑的恶神,端木清池!! 是了,是了! 要说在凡界,如果有谁既是手段高强,又不受天条约束的人,就只有这号称天地人三不管的端木清池了。 如果对手是他,眼前的这一切,就都能解释清楚了。 难不成,她们这阴差阳错的,是找到了端木清池的老巢,插旗山!? 思及此,八尾的心下,顿时狠狠的一沉。 这个端木清池,素闻是性格古怪,你要说他明明生前是个好人吧。可是因为全家惨死,自己有冤意难平,硬是将自己给逼成了一代恶神。这种经历,也是算是世间绝无仅有的了。 因为接触的血腥太多,眼下,纵使他身前再是个好人,现在,也不可能去指望他能改邪归正了。 第两百九十四章 重逢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现在想来,这端木清池,应该是故意施放的瘴气,以及那些黄鼠狼群的吧。 目的,就是想让她们三人分开。 毕竟,再是不济,自己好歹也是拥有近千年的修为,再加上一个梨音,以及虽然是最近才重新开始修行,但战斗力已然是不弱的不知。她三个人的战斗力,也当真是不容小觑的。 否则,他也不会想方设法的要把她们三个拆开。挑了一个看起来最容易下手,殊不知却是她们当中最凶狠的不知下手了。 哎,眼下她拖着一个梨音,如今也脱不开身去寻被端木清池给带走了的不知。 “啧!!真是的,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呀!” 八尾一边将梨音给平放在了地上,一边抱怨着开始准备给她输送灵力,助她早些清醒过来。 自己是狐族,对于这种黄鼠狼的臭腺所散发的体液,有着天生的抵抗力。但是梨音不一样,她是四眼狸猫,嗅觉又极其敏感。在她们鼻子里可能不算太刺激的味道,在梨音那儿闻到的,却是好几倍的差别。故此,方才在瘴气阵中的时候,她和不知两人都没有什么大碍,唯独梨音承受不住昏厥了过去。 头顶的天空,现下就如八尾的心情一样,阴沉一片。这临近槐序之季的天,竟已开始有些闷热了起来。她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密林与浅草荒地的接壤处。 相较于暗不见天日的密林,八尾当然更愿意选择就地给梨音进行治疗。毕竟此处视野开阔,如果有什么危险的话,第一时间就能反应过来。 但尽管如此,八尾还是十分小心的注意着四周。一边给梨音灌输灵力,一边忍不住的在心下担忧着不知。也不晓得她现在怎么样了,定然是在将自己和梨音送出了瘴气之后,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端木清池那厮给裹走了吧。 思及此,八尾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可她这口气才将将吐到一半,就只听得在她身后的密林里,突然间传来了一阵“咔嚓咔嚓”,仿佛是树枝和地上的浅矮灌木被什么东西给刮到踩断了的动静。听起来,这动静还不小! 闻声,八尾当即收敛了心神。也撤回了给梨音输送灵力的术法,转而迅速站起身来。右手一挥,她那柄通体晶莹呈淡淡紫色的长剑,就凭空出现在了她的掌心里。 林子里的树木断裂之声,已然越来越近。 越临近跟前,八尾就在那树木断裂之声里,听到了一两句人类的声音。 “哎,我说这三位姑奶奶,还是女人吗!?怎么比那兔子还能窜呢,瞧这刺儿比人高,根本就没有道儿可以走的地界。哪个千金小姐是能窜这些地方的主儿,真是的...司鉴大人,您说,咱们会不会走错地方了呀!我瞧着此处,不像是有人儿来过的样子诶。” “我看你话还挺多,想来也是不累。那么,今晚的跑山任务,就交给你了。” “啊!?别吧!司鉴大人,我这...我这...您瞧瞧,这几日连着好几天的跑山,我这腿脚磨起泡儿了就不说了,连这裤子,您看看,都是已经是破的第十条了。今儿再是把这条裤子刮破了,回去我就没裤子换了。这多丢人,多尴尬呀!” “谁叫你不好好修行,同样都是走,我和国师大人的裤子,怎么就没破呢!” “嗨哟,小的哪里能跟国师大人和您比呢。您二位是得道高人,我这半吊子动静的...” “行了,闭嘴!有那功夫,你不如...八尾姑娘?!” “安!?小的什么时候又变成姑娘了,我这...八尾姑娘!?” 密林里的人声随着他们的脚步越走越近,谈话的内容,也逐渐的清晰了。原来,这让八尾感到如临大敌的来者。并不是另一波危险的靠近,而是...这几天明明与她们住在同一个客栈,却是从早到晚都不见个人影的国师和司鉴以及朝云三人。 这波重逢,属实来得猝不及防。 听见是他们的声音,八尾当即就暗松了一口气,转而换了一个姿势,双手抱着她的紫色长剑,好整以暇的立在密林外面,等着这几人走出来。 果不其然,不出十来个呼吸,林子里就前前后后的走出来了三个人。 顺序分别是依旧脸上戴着面具,显得淡定无比的国师。以及跟在他后面晚一步出来的司鉴,以及一路上咋咋呼呼,声音最大的朝云。 几人一见着站在密林外面好整以暇的等着他们出来的八尾,除却领头的国师径直越过了她的身侧,直接走到了躺子地上的梨音身边,半蹲着身子,开始下细查看起了她的情况来。 剩余的司鉴和朝云两人,则是楞在了原地,与八尾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一眼。 从八尾那冷冷的眼神中,司鉴和朝云两人,能明确的读出一种“你们怎么不吃了晚饭再来”的意思在里面。 “诶嘿~~原来是您啊,嗨呀,当真是失礼失礼。怎么,你们也来此处散步吗!?” 这朝云,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当即便遭到了司鉴的一记侧手肘击。 “哎哟!!司鉴大人,您捅我干嘛呀,我...”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本想哀嚎一番的朝云,在听见司鉴这听起来口气不佳的言语后,当即便住了嘴。转而强颜欢笑着,对着八尾露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见着他们如此这般欲盖弥彰,又演技蹩脚至极的样子,八尾简直是无力吐槽。 她也没心思与他们周旋,于是开门见山的说到。 “不知失踪了,我怀疑,前面就是恶神所在的插旗山。” 接下来,八尾便将她们在草结村遇到的事,以及如何追到这里,再然后进了瘴气,击杀黄鼠狼群,以及不知如何消失不见的事,全都说与了他们听。 听完八尾的话,司鉴和朝云两人的脸色,都是愈发凝重了起来。 因为,关于八尾和梨音的身份,虽然他们也从没细问过。但是,她们既然能够在宫里来去自由,且还不会触动宫内的那些隐藏的阵法。能力上成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她们本身不是妖邪,所以才能在皇宫里安安无恙。 故此,既然她们没有主动说明。那么,司鉴他们也没有必要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第两百九十五章 尴尬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毕竟,大家的目标,都是大相径庭的一致。也等于就是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又何必追问那么多呢。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也不见得是好事。 听完了八尾的话,几人便走到了躺在地上的梨音身边,下细观察着她的情况。 而此时的梨音,因为方才八尾已经给她输送了灵力,再加上刚刚国师前来查看她的情况的时候,顺手喂了她一颗解毒丹,所以眼下,梨音已然慢慢苏醒了过来。一见着大家都围着她,饶是脸皮再厚,梨音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咳...嗯,那个...那个...能让我先起来吗?” 听见梨音的话,国师倒是喂完了药以后就站远了距离。而后知后觉的司鉴和朝云两人,则是现下才醒过了神来,颇有些尴尬的调转身形,假装看向了别处的风景。 见她自己开始动弹,八尾连忙矮身下去,伸手扶起了梨音。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梨音揉了揉还有些昏沉的额头,随即轻轻摆了摆手。 “嗯,除了头还有点晕,别的也没什么大碍。我们...我们这是已经出来了吗?那些黄鼠狼呢?” “好了,好了。你先别问这么多,还是自行调节一下吧。不知被恶神抓了,我现在要想办法去救她。” “什么!?恶神!?不知被他抓走了?你见到那恶神了吗,确定吗?” “大概率是的,除却此人,也实在想不到第二个人选。总之,我们现在不能耽搁了。你身体尚未复原,去了反而徒增危险,所以你就先留在这里。若是我们迟迟未归,你就赶紧回去找你师兄,听见了吗?” 八尾的语气严肃,这还是梨音第一次见她如此神色。 “好,我在这里等着。可是....那恶神的法力不弱,若是...” “我知道你的担忧,呐,不是还有国师在吗?” 说到此处,八尾就抬了抬下颌,示意梨音看向那边已经朝着插旗山所在的位置,每踏出一步,下一秒就出现在了百米开外的国师。 是了,国师已经先行一步的出发去往插旗山了。来不及多说什么,八尾便站起了身来,给了梨音一个坚定的眼神之后,随即凌空化作了一阵清风,消失在了梨音的面前。待到她再出现之时,已经是在很远很远处的国师身边了。两人几个闪身之后,就彻底消失在了视线范围里。 现场,就只剩下了一脸担忧的梨音,以及站在原地的司鉴和朝云三人。 “我去帮忙,你们留在这里。” 这边梨音的担忧还未放下,那边的朝云本就在为国师的离去感到惴惴不安,一听司鉴大人竟然也说要去,他就更加心慌了。 “哈!?司鉴大人,你也要去呀!这...那我也跟你去吧!” “不行,你留在这里。若是我们没有回来,你就直接回宫,接任国鉴司掌司一职。” “哈?!我吗!?我我我...我不行的!我道行尚浅,根本就是个半吊子,怎么可能担得起掌司一职呢,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呢司鉴大人...诶诶!!大人,大人!!!” 还未等朝云把拒绝的话说完,司鉴便纵身轻易几个起落,以极快的速度,追着国师和八尾离去的方向,直奔而去。 哦豁,这下,现场就只剩下了面面相觑的梨音和朝云两人了。 关于梨音的身份,虽然朝云也知道她就是太子认的那个义女梨音公主,但是现下太子都已经死了,去追究她这无关痛痒的身份,也没什么意思。 两人的眼神,颇有些尴尬的接触了只有一秒,就立马各自挪开了。梨音倒还好,脸上除了有些尴尬以外,倒也没有别的什么。为了避免两个人继续尴尬,她干脆直接就地盘腿而坐,开始打坐入定,调理身体。 可反观没什么跟女孩子单独相处的经验的朝云,方才仅仅只是同梨音四目相对了一秒钟,这家伙就瞬间脸色爆红到了耳朵根。 还好梨音现下已经将眼睛闭上入定了,否则,他今日怕是要尬到用脚扣出三室一厅来。 但,现下这么安安静静的看着梨音,朝云不由得从心底开始感叹,她真的好好看啊... 睫毛长长弯弯的,肤色白皙,樱桃小嘴一点点... 真的...好可爱呀!! 诶!?鼻子下面为什么温温热热的,感觉到自己有些异常的朝云伸手一擦,再一看自己那满是鲜红色液体的后背。他整个人仿佛瞬间炸毛了一般,就差没有当场跳起来了。 朝云一边背过身去,一边慌忙伸手将自己鼻子下面不断淌出的红色液体给好生擦拭干净。真是的...丢死人了你!! 不就是看个姑娘吗,还将鼻血给看出来了! 这要是传出去,不得笑掉人的大牙啊喂!好在梨音现在闭着眼睛,没有看见他刚刚这副失态的样子。 可是...朝云不知道的是。梨音的嗅觉,很是灵敏,尤其是对血腥味。再加上,人在闭上眼睛之后,听觉和嗅觉会变得更加灵敏。所以...他刚刚慌乱转过身去,擦拭鼻血时,凌乱的脚步和身上衣料摩擦的声音,早就泄露了他现下极力想掩饰的尬态。 这人...还真是有趣。闭着眼睛的梨音,在心下如是想着。 但,相较与梨音和朝云两人之间现下的这种静谧当中又透着丝丝尴尬的微妙场景。另一边去往了插旗山的八尾和国师,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因为他们已经朝着这座看似处在三四里地外的大山,行进很久了。可是,这按理说应该眨眼间就能到的地方,却叫他们看到屋,走得哭的始终没办法靠近这座大山。 忽然间,察觉出不对劲的国师,率先停下了脚步,然后沉声道。 “不对劲...” “但这并不是幻境。” 同样看出了古怪的八尾,亦是脸色沉重的接过了国师的话。 “你的意思是?” “是反射...也就是,海市蜃楼。” “如此说来,这座山,根本就不在这个地方,而是在相反的地界!?” “应该是这样没错,因为我的天生瞳术,可以看穿一切的幻境,但眼前这个,却不是幻境,而是海市蜃楼。” 第两百九十六章 茅草阵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是了,海市蜃楼是通过实景反射的影像,与幻境完全是两码事。 这怎么办,如果这是海市蜃楼,那他们又要去哪里寻不知的踪迹! “现下怎么办?原路折回吗?” 八尾的眉头,已经微微轻蹙了起来,她询问着国师的看法。 但国师却并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在仔细观察了一番眼前的这些几乎是一成不变,全部长满了茅草的地面。然后忽然间矮身蹲了下去,伸手尝试揪下一片叶子,可他却发现这些叶子,就好像是某种坚韧的棉麻所做成的东西一样。居然怎么都扯它不断,这个发现,倒叫国师勾起了些许兴趣。 “这地下,有古怪。” 听见他的话,八尾随即也弯腰尝试着折下一张茅草叶片。可她所遇见的情况,也与国师的相同。原本该是一折就断的茅草叶,竟然会如此坚韧到不甚真实。 这个发现,也确实是叫八尾心下一惊。 “何解!?” 这种情况,八尾以前也从未见过。但懂得虚心请教这回事,或许这国师常年在外云游,会知晓这种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也说不一定。 “仔细看,它们的生长规律,是什么...” “生长规律...” 听见国师的话,八尾连忙直起了身来,然后放眼望向了前方仿佛一望无垠的茅草地。这些茅草,乍一看去,仿佛根本没有什么生长规律,但是,仔细一看,还是能看出其中端倪的。 “一...二...三,一二三...这难道是...三长两短!?” “正是,这个,是一种极为少见的布阵方法。” “阵法!?可是,我并没有看出眼前有任何一个地方是幻境呀!” 国师的话,让八尾简直都有些怀疑人生了。 “我们眼前所见,确实不是幻境,但是,他的这个阵法,却并不处在地表之上。有句话叫,有时候眼见的,不一定为实。”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既然能看出这些杂草是分三长两短来排列的。那么,如此有规律的东西,定然就是人为的。” “你的意思是,这些茅草,是端木清池特意种下,用来布阵的?” “没错...” “可是,这跟眼前的海市蜃楼,又有什么关系呢?” “关系?没有关系?” “哈?!” 这国师的话,简直将八尾给弄得越来越糊涂了。 “我何时说过这些茅草,与眼前的海市蜃楼有关系呢?” “啧!到底什么意思啊!你都给我弄糊涂了,又是阵法,又是海市蜃楼的。若是这阵法与这海市蜃楼没关系,那他布这个阵,又起什么作用呢?” “这个还不好理解吗?意思就是,海市蜃楼是海市蜃楼,它从没告诉过我们,它就是插旗山。是我们先入为主的觉得,它出现在这里,它就是插旗山。现在这么说,懂了吗?” 听完国师的话,八尾当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她有些惊讶的道。 “这...难道说,这海市蜃楼的出现,其实根本就跟插旗山和端木清池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之所以一直走不到那座山前,并不是因为那座山有问题,而是...因为我们脚下的路有问题!?” “不算太笨...” 虽然这国师说话的口吻不是很中听,但是,他讲的东西,却是浅显易懂的。这一点,倒叫八尾对他有了一个很大的改观。这个人,能当上大虞的国师,果真不是没有道理的。如此睿智,又临阵不乱的行事风格。世间也是少有人能与其比拟的,她唯一见过一个人有着跟国师差不多品性的人,就是解莲尘了。 但是,眼下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那么,也就是说。真正的插旗山,其实是掩藏在我们脚下的这片茅草阵下?” 世间山峰千千万,万不可以目之所上来断定一座山的真正高度。因为有些真正巨大的山峰,其实整个身体都已经在人们的脚下了,但人的视角有限,所以往往都只是管中窥豹,难见其原貌。真正的插旗山,其实要从他们进入这片诡秘的地界开始,而地界的划分,也许是从进入密林前开始,也有可能是从密林和这片宽阔无垠的毛草地算起。也就是说,他们现下,其实就已经算是在山上了。 当真是细思极恐... 也叫人体会到了,人在天地万物之间,看起来是多么的渺小。体会到了这层涵义之后的八尾,虽然感叹于造物的神奇,不过,眼下他们需要在意的,却并不是这个。 “依你之见,眼下这个茅草阵,可有什么法子可解!?” “解法,不是没有,但...有些冒险。” “冒险并不怕,这个端木清池行事乖张,从来不按常理出牌,我担心他会对不知做出什么事来...” 听见八尾的话,国师那双掩藏在面具下的双眼,当即便闪过了一丝杀意...只不过,他与八尾所站的位置处于平排。故此,八尾并未得见他的这抹眼神。 “你且后退两步,为我护法!” “好!” 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是,现下也只有无条件相信他,才有机会找到插旗山,救出不知了。 思及此,八尾立即应声后退了两步,然后结了一个护身大阵,为即将开始破除茅草阵的国师护法。 只见他先是从地上直接站起了身来,然后伸手解开了身上的那件深蓝色广袖长袍,露出了里面的那身窄袖劲装。 好家伙,合着这厮还有两幅面孔呢。 凡是穿着长袍出现,就是失态并不紧急。但是一旦露出了他这一袭窄袖劲装,就意味着...他要认真了! 但这也变相说明了,事态的紧急性... 眼下也并不是去在意他衣袍如何的时候,八尾只管尽心的为他护法,其余的,她也不必操心了。 看着他脱下身上的衣袍后,国师便将双手竖立于胸前,然后随即开始结起了一种八尾从没见过的印记。但是,看得一会儿来,八尾却又开始觉得这个印记,也不是那么陌生了。可,它就是与自己平时印象中使用这种印记的手法,完全不一样!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八尾一边维持着护身大阵,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手上的动作。看了起码大约有十来个呼吸之后,一个让八尾心下一惊的发现,顿时让她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这国师...竟然是在反向结印!! 第两百九十七章 破阵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也就是说,他将正常的印记,倒着在做。 先前八尾还曾笑话梨音说她自己对于解莲尘给她的那些书,全部都熟练到能倒着画符了。本以为,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能倒着画的符,可是...眼前这国师正在做的事,不就恰好是在干以前她认为不可能的事情!? 八尾根本来不及惊讶,就只见国师已然结好了印记,然后指尖聚力,一道逐渐光芒大盛的淡金色流光,带着一股无名旋风,将这周遭的一切都吹得猎猎作响。 “风沉...破荒回天!!祭!!” “轰!!” 国师念咒的低沉声音,随着他一掌将结好的印记祭向地面,一股让大地都瞬间震颤了起来的轰然巨响,应声炸裂。 下一秒,八尾便只觉脚下突如其来的一阵悬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整个人就直接往下坠空而去!! 紧接着就是经历了很长一段仿佛是坠入了无底深渊一般的漫长下落过程,这种前路未知的感觉,难免会让人感到心下一阵紧张。尤其是四下一片漆黑,除了耳边传来的阵阵呼啸而过的声音,旁的再没任何动静。 八尾稳了稳心神,随即抬手就点燃了数枚火符。火符上下飞窜,照亮了头顶,也照亮了底下的未知的空间。 这四下看来,简直无边无际一样,下坠的这个过程,亦是让人觉得冗长无比。观察完了四下的环境后,八尾也逐渐收敛了心神,然后没什么好气的看着距离自己不远处,一副气定神闲,就好像是在空中漫步一般潇洒淡定的国师。见他如此模样,八尾当即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就不能事先通知一声吗!!这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你想吓死个人啊!” “灭了火符,快到了。” “安!?” 八尾不满的抱怨却并没有等来这国师的道歉,反而是叫她赶紧灭了火符。甚至还不待自己反应过来,国师就已经自作主张的突然右手微微一扬,掌心再一个握紧。八尾方才点燃的全部火符,就被国师给全部灭掉了。 嘿!这人,当真是乖张到有点离谱啊喂! 不过,八尾也知道眼下并不是去找他理论这些的时候,再者,人家既然有办法破开结界,说明他的功力还是在自己之上的。 啧,这怎么回事哦。为何感觉,一时间这蓝泽大陆上高手这么多呢? 八尾心下正暗自腹诽着,底下不远处的一簇簇星罗遍布的蓝光,就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这些蓝光,甚至将底下的一整个地界都照得亮堂一片。只不过,视觉上看去,里面瞧着幽蓝一片,还颇有些渗人。想来,这便是要到底了吧。见此情形,八尾连忙专注了精神,然后紧盯着底下逐渐跃然在眼前好像是一个巨大溶洞的宽阔地界。此间朝里,不知几多深也。至少从他们现在的角度看过去,是没办法一眼望到这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呲牙咧嘴的巨兽,在张着血盆大口的溶洞,究竟有多深的。 但是,随着高度的下降,现在最让八尾在意的,并不是眼前这个溶洞,而是先前在半空中初见的那些散发着蓝光的东西。因为这些东西,竟然是从一具具有些已经成了骸骨,有些还是半腐烂状态,有些还是新鲜的尸首上发出来的。 而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部都被穿刺在了从上方的钟乳石滴下来的水,所形成的一根根尖利的石笋之上。 粗略一数,这一大片开阔地带中,起码有上百具尸首! 天...此处简直跟一个坟冢没有任何却别呀! “脚别沾水,这水里,有古怪。” 正当八尾心下震惊于眼前这颇为惨烈和壮观的景象之时,已经先她一步落脚在了一处没有尸体的钟乳石上。 依着国师的话,八尾借着尸首身上的蓝光,下细的看向了已经淹到这些尸首大腿处的十分浑浊的水。确实,里面时不时的就会有些水纹在波动。 下细打量之际,八尾也落脚在了一处没有尸首的石笋上。这水里的东西,一经感应到有东西落在了石笋上。水里立马就像是炸开了锅沸腾起来了一般,当即水花四溅的整出了好大一番动静。 “走!!” 见着水面起了动静,国师当即便毫不犹豫的抬脚纵身就是几个起跃,朝着那好似血盆大口一般的钟乳石洞处疾行而去。 八尾依着他的话,刚想抬脚跟上去。 可就在此时,八尾身后的位置,突然间破水而出的窜出了一条通体呈暗到黝黑,鳞甲却亮到反光的深蓝色大蛇!! 这大蛇起码有水桶粗细,此刻它正张开一口尖细的毒牙,呲着猩红的信子,嘴里的腥臭之气,即使是八尾背对着它,都快被熏吐了。 虽然八尾现下并没有回头见到身后这玩意儿的样子,但是以对面的国师朝着自己回头冲刺过来的速度,自己身后这玩意儿,应该是不会简单到哪儿去的。 “闪开!!” 国师疾冲过来的身形,裹挟着他的一声爆喝,让八尾下意识的朝旁一闪,“唰啦”一声,一柄通体黝黑的且闪着寒芒的长剑,险险的擦着八尾的鬓角,刺向了她身后的那张血盆大口。 “噗呲!!” “呜昂!!” 一道剑刃没入血肉的声音响起过后,一声听来像是野猪被捏住脖子发出的惨叫,立马应声响起。 此刻国师已然杀到了八尾的身边,这细小的石笋尖上,肯定是站不下他们两人的。所以八尾当即便纵身朝旁一闪,打算给国师腾出地方来。 可奈何这里方圆数十米范围内都是遍地的尸首,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且现在运转瞬移之术,也根本来不及的。 无奈之际,八尾只好将脚在其中一具看起来腐败程度并不是很高的尸首肩上,轻轻一点,打算稍微借个地方落落脚,再立马转移到别的地方。可八尾的脚才将将落上去,就突觉一个力道极大的手掌,猛地拽住了自己的脚踝。 八尾一时不察,原本想立即离开的脚步,也瞬间被这拽住自己的手掌给牵制住了动作。 第两百九十八章 现真身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八尾瞬间一个重心不稳的朝着底下的水凼里,身形摇晃着跌荡而去。眼见着八尾就要跌入水凼,一个速度极快的身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险险的朝着她伸手一捞,惊险万分的就将八尾给救到了怀里。感受到腰间紧捁的力道,和鼻尖传来的那一阵阵从来没有闻过的类似于某种树叶淡淡的,特殊的清香喂,就若有似无的窜进了八尾的鼻腔里。 这个味道...好好闻... 可是八尾还来不及再下细闻嗅,紧接着耳边就是“噌噌”两道剑气闪过,八尾顿觉拽着自己那只脚的力道,瞬间便应声消失了。随即耳边就传来了一阵呼啸而过的风声,待到风声停顿,自己的脚也落在了一块儿实地之上。 “司鉴...?你...你怎么来了?!” 站稳身形的八尾,当即抬头一看,就瞧见了司鉴那张冷峻的脸。 可相较于八尾言语里对于见到自己时的那种惊讶,司鉴就显得很是淡定了。只见他毫不留恋的松开了搂着八尾的腰的手,然后语气冷淡的道。 “帮不上忙就不要帮倒忙!” 说着,司鉴便扔下了这么一句听起来简直要噎死人的话,转身就提着剑冲回了石笋林上,前去帮协国师去了。可他这话,却将原本心下还生出了些许涟漪情绪的八尾,当即浇了个清醒。 “喂!什么叫帮不上忙就不要帮倒忙!我什么时候帮倒忙了!哼!自大的男人,最是可恶!” 八尾虽然气得不轻,但还是知道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而到了此时,她才看清刚刚那个口气极为难闻的家伙,究竟是什么。 原来是一条巨大的蛇精,这玩意儿,看起来起码至少得有个三四百年的修为了吧。现下国师正与刚刚赶过去帮忙的司鉴,一起对付着它。 可这家伙,仿佛是皮糙肉厚,国师和司鉴的长剑劈砍在它身上,竟然只是在它身上留下了浅浅的划痕而已。 看来,这家伙还不好对付啊! 八尾站在这一方,看着那边的事态,心下亦是一阵焦灼。且这四下的那些原本身上冒着蓝色火光的尸首,凡是被国师和司鉴两人接触到过的,竟然全部都诈尸了! 现下他们正张牙舞爪的挥舞着或是已成骷髅,或是半腐败的手臂,一直在想要伸手去拽住在他们头顶飞来跳去,正与那蛇妖缠斗中的国师和司鉴。好在是这些家伙的身上都绑着一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成的绳子,让他们也仅仅只能是手臂和脑袋可以动弹,身子还是被困在水里的。 想来,方才拽住自己脚腕的东西,应该就是自己落脚的那具尸首的手吧。 这种上有猛兽张口,下有小鬼使绊的情形,看得八尾的心呐,简直是更加焦灼了。 偏偏就在此时,她忽然发现距离国师和司鉴两人不远处的水凼里,突然间阴悄悄的冒出了一个比现下正同他们打斗的蛇精体型更大的蛇头,而它的身子,居然跟另外一个正与国师和司鉴两人缠斗着的蛇头,是共用一个蛇身和尾巴的! 不好!! 这货是双头蛇!! 眼见着这双头蛇的大蛇头,张着那张血盆大口就要冲着距离它最近的司鉴咬下去,来不及细想什么的八尾,当即便手提长剑,以生平最快的速度,直接冲上了前去。只见她将手中的长剑一个横呈,“噹”的一声便险之又险的抵挡在了那张巨大的蛇口的毒牙前面。 “走啊!!” 而听见了八尾的声音转过身来,意识到刚刚八尾反过来救了自己一命的司鉴。看着眼前用手中的长剑,在独自抵抗着面前这个更大的蛇头的八尾,司鉴的心下...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情绪。但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长,他很快就收敛的情绪,转而提剑上前与八尾站在了一处,同她一起抵抗着大蛇头。 “都叫你不要来帮倒忙了!” “你!!” “我什么我,你瞅瞅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能挡住什么!还不快走!” 听见他的话,八尾差点儿没气得直接反手就是一剑给他捅过去。 哼!!可恶的家伙! 他越是这么说,就越是激起了八尾心下的胜负欲。只见她当真利落的将手中的长剑一收,随即看着身边的司鉴恶狠狠的道! “今儿,姑奶奶就让你见识见识,谁才是那个帮倒忙的人!!” 话音未落,甚至连司鉴都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只见八尾突然伸手一掌拍向了自己的胸口,随即就是一道巨大的冲击力袭来,简直让他连伸手格挡的机会都没有。司鉴就眼睁睁的看着八尾的那张现下满是坚毅之色的脸,在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三五个呼吸过后,司鉴整个人就“嘭”的一声撞在了一根坚硬的钟乳石上,停下了后退的身形。 可将将站稳身形的他正想再次冲上前去之时,却突见那一剑挥退了大蛇头的攻击的八尾,直接放弃了用剑,转而脸露凶相的摇身一变。当即便化作了一只身形巨大,通体除了额头上的毛发有着一簇金色以外,其余全身皆是雪白毛色,身后有着八条大如芭蕉叶一般的尾巴,双眼呈晶莹剔透的紫色的狐狸。 这是...这难道就是八尾的真身!? 八尾现出的真身,仿佛瞬间就叫着先前看着还满开阔的溶洞,变得有些拥挤了起来。连原本在与另一个蛇头缠斗的国师,都立即闪身离开了现场。 看样子,国师这也是打算将现场交给八尾来处理了。 而现出真身的八尾,亦是没有让他们失望。只见她扬天长啸了一声之后,立即便是一幅战斗力蓄满的状态。直接扬起她那有着尖利爪子的前爪,一个朝前猛扑,瞬间就将她面前的那个大蛇头给摁进了水里。 巨大的冲击力,连带着将那些身上冒着蓝光的尸首,都给撞得一个个支离破碎的掉进了底下的水凼里。那些蓝色的火焰,一经接触到水,当即便熄灭消失不见了。 但八尾根本没有闲心去管这些尸首,这边她一爪摁倒了大的蛇头。处在她身后的那个小一些的蛇头,就呲着尖牙,准备朝着她的后背猛下一口! 看到这一幕,站在原处实地上的司鉴,当即忍不住的大喊一声道。 “小心身后!!” 第两百九十九章 尸蜡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过,仿佛不需要司鉴的提醒,八尾也已经提前预判了。 只见她那条每条都有芭蕉叶大小的尾巴,直接快速伸展出了其中两条,然后连头都没回一下却准确无误的卷住了准备偷袭自己的小蛇头的七寸位置,紧接着只见她稍稍一个用力,当即就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这小蛇头瞬间就被八尾个应声扭断了脖子。 解决完了一个,八尾就将全部的专注力,都放在了眼前的这个已经从水里再次窜起了身来,要与自己殊死一搏的大蛇头。 要知道,在野外生存当中,狐狸饿极了...可是什么都要吃的。连蛇...也不例外。 当然,蛇也是要吃狐狸的。这个,就要看双方的体型大小,和双方各自的战斗力如何了。 但眼下这种情况,很显然八尾是要胜上这蛇精一筹的! 尤其是现在那双头蛇的其中一个脑袋,还被八尾给拧断了,眼前剩下的这个蛇头的战斗力,就要大打折扣了。 不过眼前这大蛇头很显然是不太服气的,自己的小兄弟被八尾给弄死了,它现下正怒不可遏的想方设法要找八尾报仇。但是姑奶奶又岂是会怕你这妖孽的主儿,只见她整个身子都直立了起来,与眼前这支楞着脖子同样准备与八尾大干一场的家伙,相对而立。 一个呲牙咧嘴,一个张牙舞爪。这画面瞧着,属实有些骇人。 但这也叫国师和司鉴两人对于八尾的认知,有了巨大的改观。先前都只觉得这女人看起来只是有些傲不可攀,可现下看来,这女人确实是有高傲的本事在的。 再说回眼前的战局,只见八尾那高高扬起的前爪,一个疾冲朝下的猛攻,一掌便拍在了那大蛇头的眉框之上。这一掌的力道,大得扇到那挨实了的大蛇头忍不住的一阵摇摇晃晃。且八尾出手极快,左边这一巴掌下去,右边的另一巴掌很快便落在了这大蛇头的眼窝上。 “呲啦!!” “呜昂...” 利爪没入血肉的声音,裹挟着那大蛇头吃痛的叫声,在这空间宽阔的溶洞内,经久不绝的回荡着!! 紧接着,一股血腥之味,就从那刚刚被八尾给一掌抓瞎了的左眼处,逐渐弥漫开来,充斥着整个洞穴里。 原来方才八尾那一爪,直接就抓爆了这大蛇头的眼睛。现下这家伙正疼得到处打滚,硕大的身躯,还拖着一截死蛇的身子,在这水凼里不断的翻滚搅动着,溅起了数米高的水花。这模样瞧着,属实是有些凄惨, 但,眼下可不是对着它爱心泛滥的时候。八尾抱的,可是趁它病,要它命的心态!! 只见八尾收敛了身形,直接再次一个朝上蹦跳而起,在下落的过程中,将她的两只前爪快速并拢在了一起。然后朝着那大蛇头的七寸,猛的一个重击而去。 现场再次只听的“咔嚓”一声脆响,紧接着,那大蛇头便应声没了动静,直接躺倒在了水潭里,然后缓缓下沉,直到它们那庞大的身躯,彻底完全没入了底下的水凼里。 整个战斗过程,瞧着简直是惊险又精彩。 因为先前国师与司鉴两人联手,都只能是牵制住这双头蛇其中的一个脑袋。因为它的鳞甲简直硬如寒铁,若是想要靠着刀剑伤它,属实是有些耗费时间。但是,所谓打蛇打七寸,以八尾这样简单又直接的方式来直接攻击它们最脆弱的地方,才是最最有效且快速的。 解决完了这条蛇以后,八尾看起来也颇具成就感,只见她身姿挺拔的踩在那一片几乎因为刚刚的打斗而被踩平了的石笋废墟上,声音清脆且高调的再次扬天长啸了一声。这一幕,让司鉴看向她的眼神,都瞬间变得炽热了起来... 如此人狠话不多的女子,当真是世间少有。 许是感受到了司鉴的眼神,八尾那高昂着的头颅,忽然间就将那双紫波潋滟的双眼,落在了司鉴的身上。 两人不经意间的四目相对,倒叫来不及挪开眼神的司鉴,看了个心头燥热,连带着眼神都有些闪躲和不自在了起来。 不过,八尾明显不想与他过多交集,在满意的收到司鉴眼神当中的那一抹闪躲之后。八尾便移开了眼眸,然后收敛了身形,摇身一变,再次化作了人形。轻松几个起跃过后,就落脚在了国师和司鉴两人的身前。 “哼哼~~到底是是谁帮了倒忙呀!?嘁,本姑奶奶,可是自小就同这些蛇妖打交道。吃过的蛇不知道多少条了,就这么区区一条双头蛇,长得这么丑,姑奶奶还懒得下口呢。走吧,别再耽搁了。我们这边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想来端木清池那厮,怕是早已知晓了。” 八尾的话,说得干脆又利落。虽然是想糊司鉴的嘴,但是吧,她倒也没有得理不饶人的就着先前,司鉴说她帮不上忙就不要帮倒忙这个话题继续加以嘲讽。而是快速的转移了话题,翻了篇。 说话间,八尾抬脚便要朝里这那溶洞深处走去,可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国师却忽然开口道。 “这些尸首,要将他们全都烧了。” 听见他的话,八尾当即就有些不解的转过了身来。 “为何?” “他们都被做成了尸蜡,点在了这溶洞入口处,而刚刚那条双头蛇,正如看家狗一样的存在。所以,我们也算是敲响端木清池家的大门了。” “什么...尸蜡!?可恶!这端木清池未免也太过分了吧!将这些人都杀了就算了,居然连他们的尸首都不放过!” 听见国师的解说,八尾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义愤填膺。但国师却没有再搭八尾的话,而是一边将双手竖立与胸前,一边说道。 “司鉴,火符。” “好!” 言罢,两人便开始同时结印。眼下这国师指尖所结的印记,八尾倒是认得,是一种开山化石的强大印记。难怪他需要司鉴帮忙一起结印,想来,是想让司鉴先用火焚烧掉这些尸首,然后再破了此处地界的风水,毁了这片尸林泥沼。 不得不说,这国师考虑问题还是很全面的。 眼下,司鉴正忙活着用火符焚烧这些尸首。因为这些尸首仿佛都在很厚重的尸油里面浸泡过的原因,所以焚烧起来,还颇有些费劲。 第三百章 那你呢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就这上百具的尸首,司鉴使用火符,再注入了不少的灵力,这才将这些尸首慢慢的烧融掉了。 而另一边的国师,在司鉴将这些尸首烧的差不多的时候,也时间恰好的结好了开山印记。只见他轻声念动咒语,随即大喝一声,祭!! 紧接着他那结好了印记的大掌,就猛然间朝着地上一推。 “磅!!” 一声巨响裹挟着地动山摇的巨大动静过后,他们眼前的这片尸林泥沼当中的那些原本绑着尸首的石笋,当即便应声粉碎。伴随着地动山摇的动静越发猛烈,渐渐地,一道逐渐些开的巨大裂缝,就赫然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借着司鉴点燃的火符,这所有的场景,都看得一清二楚。 裂缝一经出现,眼前这片尸林泥沼当中的污水,以及那些尸首和石笋化为的粉末,全都一点儿不剩的泄入了裂缝之中。 很快的,随着那条双头蛇的尸首一起被冲下了那个巨大的裂缝之后,现场的一切,都变得光洁无比,不见任何污浊。 清理完毕之后,国师便开始收回印记,撤了掌。 那裂开一条缝隙的地面,也在转瞬间严丝合缝的变回了原样。 此刻,国师脸上的表情虽然看不见,但是司鉴的脸上,倒是很满意的。见他如此神色,八尾不由得侧目细看了他一眼。 这人...其实长得也算还好,虽然比不上他们狐族的男子,倒也不算难看。 顶上的钟乳石,又重新开始往下滴水,累积孕育着新的石笋。这东西,原本算是很奇特的一种景观。但没想到,在这里,却被端木清池这厮,给用来做了插尸蜡的烛台... 处理好了眼前的一切,国师这才调转了身形,也不发一语,只是率先迈进了溶洞的里面。 司鉴则很是默契的跟在了国师的身后,与他前后脚的进了溶洞。而他刚刚点燃的火符,则是凌空悬浮与顶上,跟着司鉴一起,进了溶洞里面,算是在替他们照亮前面的路。 而杵在原地,并没有听到他们叫自己的八尾。对于他们不招呼她一起的行为,倒也不甚在意。因为他们修仙之人,一向是如此孤僻怪异。所以,也就见惯不怪了。 眼见着他们已经走远了十来步,八尾也快步跟着赶上前去,与他们会合在了一起。 这个溶洞,高约十来米,宽约六七米,里面径深不晓得几多,其间亦是怪石嶙峋,他们现在走的这条勉强算是路的两旁,顶上都挂着很多钟乳石,甚至是路中间,都时不时的立着许多的钟乳石滴聚而成的石笋。这让他们前行的脚步,都慢下了许多来。 且,里面时常都还会出现岔路。辩路全靠前面的国师,他们也知道对不对,但是既然国师走得没有丝毫犹豫,那么,跟着他一定是没错的。 但是,眼下国师和司鉴以及走在最后面的八尾几人,如今起码走了大概快一炷香的时间了,都还是没有见到这溶洞的尽头。 且越往里走,里面的温度,就越来越低。眼下他们嗬气,都能看见白雾了。 路途无聊,八尾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司鉴,忽然想起来都忘了问他怎么跟来了。 “喂,你怎么会跟来了。就留下梨音和你那小跟班一起,孤男寡女的...传出去叫我们梨音还怎么嫁人啊。” 听见八尾的话,前面原本跟着国师快步疾走的司鉴,突然间就停下了脚步。害得跟在他身后的八尾,一时不察,直接就迎面撞在了司鉴宽阔的后背上。 “诶呦,嘶...你这人,怎么停下来也不说一声呢!” “那你呢?” “安!?” 对于八尾吃痛的抱怨声,司鉴却并没有与她纠缠在这个问题是上,而是没头没尾的冒出了一句让八尾听得满头问号的话来。 正当八尾感到不解,司鉴却突然转过了身来,此刻,他脸上的神色,在头顶火符的映耀下,显得有些严肃又...又怎么说呢... 可还不等八尾品出他这抹看不懂的神色,司鉴就突然朝着上前了一步凑到了自己跟前。两人之间如此近的距离,让八尾顿时紧张得连呼吸都忘记了,只是本能且眼睁睁的看着他凑到了自己耳边轻声说道。 “那你与国师呢?先前...就不是孤男寡女了吗?难道你也是,不想嫁人了么?” 轰!! 他的话,彻底将八尾给炸懵了... 更要命的是...此刻司鉴的鼻息,莹莹绕绕的穿梭在自己的耳边。与冷凉的空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叫八尾的心下,顿时猛地一阵收缩。 这从未有过的异样感受,让八尾下意识的往后倒退了一步,也终于想起来了要呼吸这件事。眼前的她,在司鉴的眼里看来,就是一副脸色陀红,正不知为何的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的样子... 这个模样...倒叫人瞧着觉得有些可可爱爱...至少让她看起来,少了许多平日里的那种冷傲,多了一些鲜活亲近在里面。 但是,此刻在司鉴的眼里看起来可可爱爱的八尾,现下可就不是这么想的了。她现在只觉自己的啊,快得仿佛就要跳出了胸腔,脸上就像火在烧一样滚烫。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司鉴这厮刚刚对着自己下了什么咒术。 可转念一想,人家不过是跟自己说了一句话而已... 诶,等等,他刚刚跟自己说什么来着?好像是说自己与国师,不也是孤男寡女在一起吗!? 嘿!不对啊这话! 这怎么...这怎么... 这句话,让八尾在心下将先前司鉴转过身来的那个自己看不懂的情绪,瞬间就给读懂了,他那个表情...应该是叫吃醋,是吃醋没错吧!! 这个发现,当即就让八尾下意识的看向了已经不再看着自己,已然转身追着走了老远的国师而去的司鉴。 她张了张嘴,本想拆穿他。 可是...转念又一想,八尾啊八尾,你这女人,怎么能这么自作多情呢。 人家不过是嘲笑反驳你的一句话,你竟然还在里面品出了一丝丝的暧昧来... 啊!!她一定是刚刚中了蛇毒,所以现在有些神志不清了,嗯!一定是的!! 而已经走远的司鉴,悄悄的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傻站在原地,一会儿懊恼,一会儿摇头,一个人不知道在干些什么的八尾,那嘴角的笑意啊...还真是藏不住呢!! 第三百零一章 是客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回过神来的八尾,有些楞楞的看了看前面已经走远的司鉴。 这人...到底什么情况... 不过,眼下却并不是去在意这些的时候。再者,男人嘛,或许都是一路货色,喜欢搞这种暧昧不清的套路。 罢了,罢了,不要多想。 八尾在心下如是劝说着自己,随后抬脚跟了上去。 一路无话,三人在这溶洞中,继续行进了起码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在拐过一个弯道后,眼前立马一阵豁然开朗了起来。 入眼之景,一个比之先前的溶洞更为巨大的空间。而处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座天生石桥。石桥的另一头,连接着一个看来有着上百级的台阶。台阶的尽头,是一座看起来气势颇为雄伟的山门。山门两边的飞檐上,各自落座着上古凶兽,梼杌以及饕鬄。这雕像看起来通体呈青铜绿,呲牙咧嘴,在顶上的一颗作为照明用的夜明珠的光芒照耀下,显得愈发恐怖骇人。 但现下比较显眼的,是那山门的前檐金柱上,摇摇晃晃悬挂着的大红灯笼。以及那挂满了门楣,象征着喜庆的红绸。原石门板上,更是昭然若揭的巴着两个大红囍字。 如此情景,当即便让三人看得心里咯噔一下... 这该不会是,正好赶上要吃个喜酒吧。 正当三人心下暗沉之际,那原本紧闭着的山门,竟“轰隆隆”的传来了一阵闷响,之后便见其逐渐些开了一个缝隙,缝隙慢慢扩大,直至彻底打开。 见着山门突然打开,国师几人明显的全身都开始戒备了起来。犀利的目光,皆是一眨不眨的落在了洞开的山门处。 果不其然,那山门打开之后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长,从里面就走出了一个手里端着一盘面上盖着一张大红喜字丝巾的果盘儿,面容寡白清瘦的年轻男子。那男子的左右,还各自分列着两队前肢离地,全都直立起来行走的黄鼠狼。它们离地的爪子里,每一只都握着一盏引路灯。 灯笼的颜色,依旧是醒目却诡异的喜庆大红。 看见这个玩意儿,八尾心里当即就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她也知道现下不清楚敌情,所以并不是与这些家伙动手的时候。 所以,八尾虽然心中憋气,可还是隐忍了下来,没有发作。 而眼下,这些黄鼠狼,已经快步走下了台阶,然后五级一只的分列站定,举着手中的灯笼,等着那端着一盘新鲜瓜果的寡瘦男子,慢慢布下台阶来。 看这架势,这是要给他们搞一场欢迎仪式啊喂! “走吧,既然我们都把人家的看门兽给杀了,总合,还是得去给主人家一个交代的。” 见此情形的国师,终于发了话,然后还是由他带头,率先踏上了天生石桥。两方人员,就这么一步步的朝着对方行进着。 当国师他们过完天生石桥,行至百级台阶之下的时候,那寡瘦男子,也正好下完了最后一步台阶。 两方人员,就这么站在台阶下的那一处宽阔的平台上,双方都丝毫没有掩饰彼此互相大量的眼神。 临近了看,这寡瘦男子,身着一袭暗红色窄袖长衫,头戴一方黑色巾帽。看起来还是颇为得体的,只是,他长得真的好像一种动物...一种...怎么说呢,啊,就好像是螳螂一样的动物!! 没错,没错!! 不过,眼下却并不是去在意这人长相如何的时候。 双方互相打量完毕,大家都对于彼此,有了一个初步的估量。最后,还是这寡瘦男子率先开了口。 “几位客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请几位,宽恕则个!来,走了这么远,想必几位都渴了吧。我们这山野之地,没有什么别的极品珍馐。只是这果子,倒是极为清甜。几位尝尝,权当解渴之用吧。” 这人的嗓音,听起来也声如其貌,一副不是很健硕跟有阳气的样子。只是,国师几人却并没有在意他这说话的嗓音如何,而是直接话里挑刺儿,口吻极为不善的说道。 “既然知道我们的来历,就不要在这里兜圈子了。趁早把人交出来,本座...还能给你们留下这出山界作为衣冠冢!” 国师这话,说的真是丝毫不留情面,也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甚至连他们死法都直接言明了,衣冠冢,也就是说...哥儿的死法,是灰飞烟灭,连渣渣都不会剩下,只能有个衣冠冢。 但是,国师的话,却仿佛并没有让这寡瘦男子,意识到半点儿危险意味在里面。 这厮甚至权当没有听见一般,自顾自的接着他自己刚刚的话,继续说到。 “小的名叫楼少于,是我们这插旗山的管事。我们主上有所交代,来者便是客,既然来了,正好还请各位吃杯喜酒。啊,失礼失礼。是小的忘记言明了。今日,是我们主上与新夫人大婚的日子。且,我们主上说了,诸位皆是新夫人的朋友,如此,也正好算是请了新夫人的娘家人来赴宴了。” 乜嘢?! 他们没听错吧?! 赴宴!我赴你个大头鬼啊! 且听他这言外之意,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也就是说,他这所谓的主上要娶的人,就是不知没错了。这叔能忍,婶儿能忍得了!? 早就已经憋了一肚子火的八尾,当即便上前一步,动作麻溜一把掀翻了这厮手里捧着的果盘儿。仿佛是青铜材质的果盘儿,应声坠翻在地。这也将盘儿里装着的东西,给牢牢扣在了底下,竟也并没有将里面的果子散落出来。 但八尾现在哪儿有心思去管你果盘儿不果盘儿的,只见她直接伸手就揪住了这厮胸前的衣领,脸上全然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恶狠狠的凑到了这厮的眼跟前儿,语带杀意的说到。 “少给我在这儿装聋作哑,装疯卖傻!!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知...在哪儿!!赶紧给姑奶奶我把人交出来,否则!!你这瘦弱如枯枝的脖子,恐怕是经不住我稍稍朝旁一折吧!!” 话音未落,八尾当即便探掌成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算一把擒住这寡瘦男子那纤细的脖子。 可怪事也在此刻发生了,因为八尾的手,虽然确确实实的掐在了这厮的脖子上,但...这厮的脖子,居然犹如那石头蟹的外壳一样,硬到简直根本握不紧它!! 第三百零二章 楼少于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这玩意儿,倒是新奇了哈! 明明这家伙的脖子看起来就是一副生怕他脑袋晃动的弧度稍微大点儿,就能把脖子给拧断的样子。 但事实,显然并不是他们眼下所见的样子。 八尾甚至用上了全力都已然没有将这厮的脖子捏动半分,这还真是奇了怪了嘿!! 可相较于八尾脸上的那幅很是不可思议以及不信邪,想要继续使劲掐捏这厮脖子的狠样。这名叫楼少于的寡瘦男子,却始终如一的在脸上挂着一幅坦然又淡定的样子,甚至还冲着八尾,略带着挑衅的笑了笑。 这下,当然是将本就心头窝火的八尾,给彻底惹毛了。 但,见势不对的司鉴,立马便上前一步,伸手强行挪下了八尾掐着这厮脖子的手,然后也不管八尾的强烈反对,还是将她给拉到了一旁,甚至怕她出口成脏,还直接上手捂住了她的嘴。 因为,刚刚在八尾冲上去掐住这楼少于脖子的时候,那些提着灯笼站在台阶上的黄鼠狼,一个个立马就转过了露出凶狠神色的脸。虽然并不是怕它们群起而攻之的对他们发起进攻,但,眼下这毕竟是深入了人家的腹地,所谓,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呢。能不吃亏,就先尽量别吃亏。更何况,他们根本就还没有摸清对方的实力究竟如何。 若是盲目动手,到时候,恐会吃了闷亏甚至几个人直接交代在这里也说不一定。所以,能忍一时,就忍一时,这绝对不是什么坏事。 “你还想不想见到不知了,要是想,就先按捺住性子。这些黄鼠狼是些路子的对手,你不是没见识过。沉住气,先见着不知再说!!” 将八尾给拽离了楼少于身边的司鉴,趁机小声的在她耳边,快速的吐露出了这番话。还好,八尾在听见自己的话,下意识的呆愣了两秒之后。虽然还是伸手扒拉下了自己捂住她嘴的手,还恶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但也好在是并没有再继续吵闹,很显然,虽然她现在还咽不下那口气,但...总归还是愿意妥协一下,暂且隐忍的。 见着八尾不再吵闹,司鉴还是暗暗松了一口气的。他将眼神又落在了旁边站着的国师身上,显然,国师眼下也是积蓄了一定的怒气值的。要不是他比司鉴更加明白现在动手不是好时机的话,眼前这楼少于,恐怕早就不知道被国师给拆解几多回了。所以,为了不与这厮再起争执,也为了能够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国师并没有再与他鸡同鸭讲的掰扯许多。而是直接一语不发,再次率先迈出了脚步,踏上了通往山门的台阶。 而在国师带头开始朝前走去之后,司鉴也拉着万分不情愿,还在眼神凶恶的盯着那端着一脸伪善笑意的楼少于的八尾,跟在了国师的身后,开始朝着台阶上方的山门处走去。那些提着灯笼的黄鼠狼,在八尾解除了对楼少于的威胁之后,一个个的表情竟然也恢复了正常。回头又变成了提着灯笼的“工具人儿”,站在台阶两边,看着国师三人,缓缓的朝着山门处走去。 待到他们朝上走去之后,依旧站在原地的楼少于脸上,竟然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意,然后这厮便权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直接弯下了腰去,伸手捡起了刚刚被八尾给一掌掀翻在地的果子。 这果子,长得看起来乳白当中透着一点儿点儿的绯红。看起来,倒甚是可口的样子。 可当楼少于将这掉落在地的果子,一个个的翻转身形,又捡回了青铜盘子里之时。这果子的真正模样,才终于显露出了原形。 原来,这被果盘儿给扣在了底下的东西,竟然是一颗颗新鲜的人眼珠子!! 捡完了这些眼珠之后,就只见楼少于这厮,居然直接伸手就丢了一颗在自己嘴里。然后就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在他的口腔当中,隔着一层纤薄的人皮,传了出来。 紧接着,这厮就一脸十分享受,“咔吱,咔吱”的开始咀嚼了起来。 这一幕,国师他们一行三人虽然没有看见,但,却叫这些分列在台阶两旁的黄鼠狼们,个个看得口水直流,一副馋嘴到不行的样子。 见着它们如此表情,这楼少于忽然脸色一变,随即下一秒便“呲哈”一声,冲着那些嘴馋的黄鼠狼露出了一副满嘴尖利如刀刃的獠牙,青皮鼓眼的骇人模样。 这些黄鼠狼见状,当即一个个就呜咽着瑟缩回了脑袋,老老实实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那楼少于,走几步就吃一颗眼珠的跟在了国师几人的身后,走回了山门处。 待到台阶上完,他那一盘儿的眼珠,也正好吃了个干干净净。 在国师几人转过身来等着他引路的同时,楼少于也正好将最后一颗眼珠丢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在几人有些疑惑的眼神中,“嘭”的一声,咬破了嘴里的眼珠。随即十分坦然的将已经空了的青铜果盘儿,给提溜在了手上,甚至还从容不迫的冲着国师几人微微一笑。 一副“诸位且跟我来的样子”,一边在嘴里“咔吱,咔吱”的咀嚼着他的珍馐美味,一边走在了前边儿带着路。 这个家伙,真的太不正常了。 你要说他油盐不进吧,他又好像能跟他们沟通。你要说他能沟通吧,却又只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想着要完成自己的事情。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也不管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是有多么的气人。说实话,做人能做到如此地步,也算是人间一绝了。 虽然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能算是个人... 就这样,他们一路上就在前面带路的楼少于嘴里,那一下接着一下的“咔吱,咔吱”的咀嚼音中,进了山门,看到了一条点着无数贴着喜字的大红灯笼,看起来冗长又诡异的走廊。 这走廊,就不似外面的那些溶洞那么粗糙了。 顶上是用上好的红木做了吊顶,两旁,则是修葺了类似于人类建筑里的木质墙板。 且这个地方,越走越冷,比外面的溶洞都还要凉上好几分。 第三百零三章 吃席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顺着这给人一种压抑感十足的长长过道,一直曲折蜿蜒的朝前延伸着。又是走了不知几多时长过后,国师一行人,终于在前方,看见了一道红木雕花大门。 临近跟前,这雕花木门当即便“吱呀”一声,由外向内的打开了。 引入眼帘的,是一个比之先前的两处溶洞,还要大上数倍的宽阔空间。只不过,从地面上去距离顶上数百米的位置,有着一个看起来直径在十米左右的圆形孔洞。一束耀眼的光亮,就从这圆形孔洞中,洒落在了底下的一幢看起来极为壮观和华丽的宫殿金顶上。 金顶反射的耀眼光芒,将这偌大的宽阔空间,照得亮堂一片。 此刻,这华丽恢宏的宫殿外观上,亦是张灯结彩,看起来喜庆万分。甚至还有阵阵欢快的丝竹之声,在某个角落里传出来。 沿着宫殿一路拾级而下,可在宫殿的脚下,瞧见一处摆放着起码近百桌酒席的巨大广场。 而眼下这每一张宴桌前,几乎全部都围满了各种人身动物脑袋的妖精,角落的几张照不太到光线的位置,甚至还围着几桌死相难看的游尸小鬼。可是,这么多的妖精和游尸小鬼在。现场居然一点儿嘈杂的声音都没有,再加上那吹得不甚动听的现场奏乐之声。讲真,要不是因为这地方到处都张灯结彩,四下都挂满了醒目的红绸。真的会让人觉得,这现场,不像是什么婚礼。倒像是端木清池挂了,这些妖精和游尸小鬼儿来吃席送葬的... 见着国师他们一帮人的出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就转投在了他们的身上。 一时间原本就有些诡异的现场气氛,顿时就变得更加难以言表了起来。好在,国师和八尾以及司鉴三人,都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这些人的目光什么的,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困扰。甚至在他们大量自己的时候,这几人同样不避不闪的回看着他们。 就在现场的气氛逐渐走向越来与尴尬的局面之时,楼少于的声音,适时的就从前方传了过来。 “几位,请随小的来吧。” 听见他的话,众人也不再耽搁,下了面前的十来级台阶,就正式进入了宴会广场上。 当然,其间这些妖精妖怪的,已然是目不转睛的跟着国师几人的行动,在挪移着眼神。 前行近百米过后,几人终于到了一张空置的宴桌前。前面引路的楼少于,也在此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微微颔首道。 “几位,这是我们家主上特意为你们备下的一桌贵宾席。待会儿婚礼开始,你们也好做个见证人。” 说着,这楼少于转身便要离开。但一直都没说话的国师,却忽然开口道。 “婚礼几时开始?” 听见国师的话,楼少于又调转了身形,依旧端着他那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回道。 “哦,应该很快就开始了。” 这问了等于没问的口气,谁听了谁不上火啊喂!!更气人的是,这厮说完就再次转过了身去,准备再次离开。见他如此德性,连司鉴都看不下去了。只见他大步流星的长腿一迈,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了楼少于的跟前站定,然后手中的长剑“噌”便窜出了半截剑刃,距离这楼少于的纤细脖颈只差分毫的抵在了跟前。 “趁着我们还好说话,我劝你还是收敛一点儿你这阴阳怪气的模样为好。免得惹了小爷看不惯,到时候,你恐怕会死的很难看!” 司鉴的话,听来中气十足,尤其是在这具有回声效果的空间里听来,真的甚是清晰。不用说,在场的人肯定是全都听见了他这番话的。 现场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好像突然有些紧张了起来。但就在此时,那阵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的丝竹之声,忽然变换了调子,换成了人间迎亲的那种,然后在一道沉重的大门轰轰作响的打开之后,这丝竹之声,就突然变得很大声了起来。 这下,倒是能确定这丝竹之声从哪儿传来的了。 因为众人闻声一抬头,就瞧见了一队身着大红色迎亲喜服,一路吹吹打打的,十分热闹的出了顶上那金碧辉煌的宫殿大门。要不是这掌握乐器的,是一群黄鼠狼,还真叫人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在娶亲呢。 可是,让人在意的,却并不是在演奏乐器的这些黄鼠狼,而是在它们身后的那两个,身着一袭大红色喜袍的男女... 那身着一袭广袖立领束腰喜袍,面容瞧着阴柔当中透着一丝病态美的男子。手中牵拉着一条大红丝绸扎成的花球,花球的另一边,则是握在了与他并肩的那个,同样身着一袭大红色广袖阔领抹胸束腰坠地长裙,头戴一顶金色凤冠的女子手中。 想来,这便是今日这场大婚的主角了。只不过,两人脸上的神色,却是一个喜笑颜开的嘴角噙着笑。另一个,却是一副面无表情,冷若寒霜的样子。 而此时,随着两人的缓步走下宫殿前的台阶,看清楚了新娘容貌的八尾,却忍不住的捂着嘴失声惊呼了一声。 “不...不知!?” 是了,站在新郎身边,那个面无表情,一脸冷若寒霜的新娘子,正是他们今日要来救回的不知。可是,这在八尾的时间观念里,不过是过去了几个时辰而已。原本还活蹦乱跳,斩杀黄鼠狼的脑袋犹如砍瓜切菜一般的不知。怎么...怎么就会...就会同意穿上嫁衣,去嫁给这个...这个一看就仿佛是撑不过新婚之夜的家伙呢!? 难道,这人便是那个传说中的恶神,端木清池!? 八尾的眉头,随着心下的种种疑问开始浮现,已然逐渐变得愈发紧蹙了起来。 不过,她不经意的一个侧目,却突然发现站在离她不远处的国师,那双背在身后,现下已然悄声拢进了袖子里的手。并且...正在不停的攥紧着拳头,看来...这国师见着这一幕,想来也是气得不轻的。 诶,不对啊! 这国师...与不知根本非亲非故,甚至连个知己朋友都不算,又怎么会起这么大的反应,生这么大的气呢?这太奇怪了不是吗? 第三百零四章 抢亲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过,眼下却并不是去在意国师态度如何的时候,而是要赶紧弄清楚不知身边这厮,到底是用了什么龌龊手段,能让心性一向孤高的不知,心甘情愿的穿上这一袭嫁衣,与这厮同执一条红绸。且她好像一点儿都没看见他们的样子,一副跟谁都不熟的模样。 这情形,看得几人心下当真是暴怒的情绪猛地一阵抑制不住的上涌。而眼前从台阶上走下来的迎亲队伍,也已然行至了距离众人大约十来级台阶的一处宽阔平台上站定了位置。 那宽阔平台上,早已有人事先备下了拜堂用的供桌和一系列祭祀用品。什么香蜡纸烛,酒水瓜果,一应俱全。 只不过,这回这供桌上放置的供果,就不是先前楼少于那厮吃的眼珠子了。而是正正经经的新鲜水果,和一些喜糖红枣之类的东西。 待到迎亲的队伍和新郎新娘站定了位置,今日既是管家,也是婚礼司仪的楼少于,当即便一脸阿谀奉承的样子,嬉笑着一张脸皮,以快出残影的速度,直接越过了拦在他身前的司鉴,下一秒再出现之时,就已然到了那准备进行婚礼仪式的宽阔平台前。 啧!嘶... 没想到这厮的身法,竟然如此快速。尤其是离着他最近的司鉴,当这厮离开的时候,他就只是觉得面前刮过了一阵罡风,紧接着面前就没了楼少于的身影。 好快! 看来,这厮果真是深藏不露的。其实刚刚无论是八尾还是方才司鉴故意上前去说出很难听的话来刺激这厮,都只是为了想让他露出真面目。因为这人的身上,竟然没有半丝灵力波动! 这种情况,一般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人身上当真是没有灵力,他就是个可能会些武功的普通人。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他的灵力,远在他们所有人之上。所以他们才会感觉不出他身上的灵力波动。 可是,以他刚刚那种快出残影的离开速度而言,这厮显然更符合后面一种可能性。 若真是这样...那他们就要万事小心了。 因为一个管家都尚且如此厉害,那在座的其他人里面,谁能保证没有别的高手。 正当几人心下暗自腹诽之际,那已经抵达了婚礼举行现场的楼少于,已然清了清嗓子。然后端正了身形,站在了新郎新娘的侧前方,随即朗声道。 “吉时已到,新郎新娘,拜天地!!!” 先前听着这厮说点儿话都没什么精气神儿,可没想到一开始主持婚礼,那声线竟突然就变得高调甚至是拖声遥遥了起来。 眼见着不知就要跟着她身边那厮一起跪下去,当真要开始行礼之时。八尾终于再也忍不住的一撸袖子,打算冲上前去阻止他们行礼。 可就在此时,国师那深蓝色的身影,却比她还要快上一步的一个闪身,随即眨眼间就消失在了他们的面前,待到他再出现之时,这人就已然出现在了正要屈膝跪下去的不知身边。那双先前被他背在身后拢在袖袍里攥紧了拳头的大手,眼下正青筋暴起的一把擒住了不知牵着红绸的纤细手腕。 然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顺势就将不知给拽进了他的怀里。那双结实有力的臂膀,就那么大喇喇的圈在不知的腰间,力气大到几乎恨不得将其揉进自己的血液里一般... 额...这... 咱也不是说国师去阻止不知这件事有什么问题哈,而是他这种...嗯...怎么说呢,就是他这种可以说是明目张胆到昭然若揭的对待不知的那种强烈的占有欲,真的让人很容易认为他是不知的正经相公,而不知是背着他偷偷跑出来现在要嫁给别人的落跑小媳妇儿一样。 喂喂喂,这又是什么情况! 这一幕,不仅是司鉴看得愣住了。连原本心下怒火中烧的八尾,都看得甚至直接忘记了自己现在是要冲上去救不知,转而呆呆愣愣的与司鉴站在了一处,两人同时交换了一个“你懂吗?我也不懂”的眼神。 但就在两人一脸懵的当下,上方的行礼台上,却传来了国师仿佛是咬牙切齿的从齿缝间蹦出的几个字。 “你这次...莫非又是为了谁在委曲求全!!” 听见他这话,不仅是底下的八尾和司鉴两人更加摸不着头脑。连从刚刚开始就一直面无表情的不知本人,都瞬间眼神流转,将目光透过国师脸上的面具,与他藏在面具后面的眼睛,四目相对的胶着在了一起。 这一次,两人的眼神,终于不再是一个冷清,一个坦然淡定了。 他们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冲动,和一丝等待验证的探寻... “你...” 可正当不知想要开口对着眼前的国师说话之时,一个野蛮的力道,瞬间就擒住了不知的另一只手腕,并且一个寸劲便将不知给带离了国师的怀抱! 怀中突然一空,一种满满的失落感,顿时就激起了国师的怒气。他那双隐藏在面具后面的双眼,此刻...已然凝满了杀意的看向了拽住不知,将她带离了自己怀抱里的那个所谓的“新郎”。 两个男人的眼神,首次正面交锋,一个眼中透出的是一种阴险如毒蛇般的狡黠,而另一个的眼神当中透出的,却是一副只要他再敢稍稍动弹不知半分,下一秒就会被碎尸万段的狠厉! 而处在当中的不知,眼下就是一副左手落在了她另一边的“新郎”手中,右手又还被国师给紧紧拽住的尴尬模样。 “放开...” 拽着不知右手的国师,显然是耐性已经用尽,只见他直接上前一步,距离不知又更近了一步。然后口气不佳的冲着拉着不知左手的“新郎”吐出了这两个字。 见着国师身上已然逐渐开始升腾起了一股生人勿进的杀气,站在一旁作为司仪的楼少于,立马就上前一步,挡在了这“新郎”的身前,脸上再没了那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而是呈现出了应该说是他真面面目的阴鹜表情,然后目不斜视的直接对上了国师要杀人的眼神,不慌不忙的道。 “这位贵客,你可知...你现下这种行为,是在与我们恶神大人...抢亲吗...” 第三百零五章 我的人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楼少于的话,也变相证实了眼前这看起来带着浓厚病态美的男子,确实是恶神端木清池无误了。 不过,听见他的话,国师不怒反笑的轻呲一声道。 “抢亲!?呵呵...她本就是我的人...你有什么脸面,在我面前提抢亲二字!!” 言罢,国师便一把将不知给再次强行拽入了自己怀里,同时,一柄通体黝黑的长剑,也瞬间出现在了他的右手掌心,已然是一副决心要动手的架势。 国师的话,当即就让被他给圈在怀里的不知给听傻了眼。 什么叫....“她本就是我的人”...这话,究竟是何意思... 而相较于不知的惊讶,对面的端木清池见着国师如此言行,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过激行为。他只是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掌心微微一愣,随即那张透着病态美的脸上,突然就露出了一副张狂至极的笑容。 “哈哈哈哈!!” 这厮的笑声,在这空旷的空间里,漾出去了极远又反弹了回来,此间更显嚣张。 “这位道友,你在本仙大婚之日...不分青红皂白的来搅扰婚礼。还一来便杀了本仙的看门神兽也就罢了,眼下,居然还想将新娘给本仙抢走,难道...你不觉得你们这些行为,多少有点儿过分了吗!?” 听见端木清池的话,国师显然是不愿苟同。 “哼哼...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修的什么道,成的什么仙,想来也不必本座同你细说了吧。所以你这句道友,只适用于同底下这些妖魔歪道彼此相称。而显然,你也自得其乐在当中...” “呵呵,是了...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人士,一向是不屑本仙为伍的。不过,本仙亦是同感...本仙与你们三界,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今次本仙娶亲,破例让你们这些所谓修行正道的人,踏足了本仙的地盘。没想到,你们不仅没有感到荣幸。反而还给本仙生出事端来,要不是看在本仙娘子的份儿上...” “咻咻咻!!”】 “噹,噹...” 这个“娘子”二字一出,仿佛是瞬间就戳中了国师的逆鳞一般,当即就叫他情绪爆发。只见他将怀里的不知朝旁轻轻一推,随即抡起长剑便朝着那逼逼赖赖个不停端木清池面门,直刺而去! 眼见着国师杀气腾腾的冲了过来,那厮也不是个傻子,当即便左手一挥,一柄通体透亮呈玉状的脊骨做成的长鞭,“啪嗒”一声就凭空出现在了端木清池的掌心里。并以极快的速度,正面迎击了国师朝着他直刺而去的一剑。 这厮手中那看起来并不是很坚固的脊骨长鞭,没想到在与国师手中的长剑正面相击过后,居然连半点儿划痕都没留下。 但眼下已然没有时间去在乎这骨鞭有没有什么损伤了,因为国师的第二剑,已然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的杀到了跟前。 端木清池依旧不慌的再次挥动手中的长鞭,正式与国师缠斗在了一起。两人之间的每次出手,招招皆是杀意,剑剑皆在要命!!现下地面的空间,已然不能满足两人的身手施展范围。只见两人平地腾空而起,直接将战场拉到了半空之上,再是几个起跃过后。两人的打斗场地,就换成了上方的那处气势恢宏的宫殿屋顶。 不得不说,这厮是真的把自己当个神仙在享受啊。要说哪个修仙之人的起居室,都没有这家伙的这幢宫殿来得耀眼又华丽。底下还盘了这么多的妖精妖怪在手里供自己差遣,这不必当个土皇帝来得过瘾!?而且,现下离近了看这顶上投下来的光亮,先前他们都以为是顶上开了一个大洞,采的外面的自然光。可是,因为这厮其实是算魂体的,魂体哪儿能见阳光呢。所以,这顶上投下来的光亮,实际上是由无数颗碗口大小的夜明珠,统一镶嵌而成的一个巨大的光源来处。 言归正传 由于两人的正面相击,算是彻底引爆了这场酝酿已久的风暴。婚宴现场,彻底变成了混乱无比的群殴现场。 站在底下的八尾与司鉴两人,早已召出了自己的佩剑,与那些参加婚宴的妖精妖怪,打得不可开交。而身在举行仪式的平台处的不知,则是被楼少于带领着的无数只黄鼠狼,给团团包围在了其中。 看着眼前这副与端木清池那厮一样看起来命不久矣的样子的楼少于,不知的心下,当即就感到一阵恶心。 因为在先前她在瘴气阵里,拼死将八尾和梨音两人送出去过后。自己的身后就突然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吸力,这吸力将不知卷入了一个让她感到自己不断在下落,且暗无天日的冗长甬道中。且这甬道内,奇臭无比。 这种臭味,就好像是混合了老鼠的尿液以及在大热天死了大约一周左右的那种动物尸体,以及死人身上的腐臭气味在一起似的。 上一次闻到这么臭的味道,还是在大虞皇宫里,自己与八尾两人前去夜探命案现场的时候。所闻到的那股,来自于海门国使臣尸首所散发出的气味。 但是眼下这甬道里的臭味,显然是比那海门国使臣尸首的气味,还要让人上头。心理素质强大如不知,都已经有些顶不住这铺天盖地,臭到让人无法呼吸的臭味,心下已然开始有些隐隐作呕了起来。 可就在她快要隐忍不住之时,身下突然传来的一阵悬空感伴随着隐隐透出的丝丝光亮,顿时就让不知顾不得其他的警惕了起来。她连忙调整身形,然后将手中的长剑御在身前,正准备迎击敌人。可底下引入眼帘的情形,却叫不知当即心下一阵恶寒 因为其下入眼的...是个极其空旷的溶洞。这溶洞原本并没有什么的问题,有问题的,是这溶洞内的所纳之物。 这里面,旧骨叠新尸...高高矮矮的码摞着起码数百堆的尸骸。且这里面堆堆叠叠尸骸,有人类,亦有兽类的... 这些尸骸,最下面的已然腐烂成了白骨,然后逐渐上摞,分布成了不同腐烂程度的各种尸首...到了最上面,就是些仿佛是刚被摞上去不久的尸体。只不过,这些新鲜的尸体,无一例外的,全部都被挖去了眼球。 第三百零六章 囫囵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如此骇人的情形,顿叫不知生出了一股自己莫非已下十八层地狱的错觉。 不,这地方,严格来说,应该比十八层地狱还要来得恐怖百倍不止... 如此多的尸骸,且以那些最下面的尸骸已然腐烂呈白骨的迹象来说,此处,存在的时间定然不会短得了的。还有就是,几乎每一摞尸骸的上方,都连接着一个同不知刚刚下来的那个甬道,一模一样的出口。 而不知方才闻到的那种奇臭无比的恶臭味,正是由这些甬道底下堆叠起来的尸骸散发出来的。如此场景,不知忽然想起了先前在大虞皇宫听说的那件事,就是各国使臣都曾提到,自己国家的平民百姓,都有过不同程度的失踪。当地的官府对于这些始终人口,也查不到任何线索。这种大规模的在蓝泽大陆上的各处都曾出现过的人口无故失踪事件,想必...真正的答案,就在不知的眼前吧。 正当身姿悬停在半空之中的不知,心下震惊无比的准备四下查看一番之时。身后她刚刚落下来的冗长甬道内,忽然间传来了一阵淅淅索索,就好像是先前在瘴气阵内听到的那些黄鼠狼的爪子,与地上的石子相击所发出的那种声响。 难道,是那些黄鼠狼追来了!? 思及此,不知当即十分警惕的闻声调转身形,然后正想将长剑御在身前。可转头却迎面撞上了一只身形看起来纤长又巨大,通体呈枯木色,身后背着两对布满了鲜红流动的血管的巨大羽翼的螳螂。 更加诡异的是,这螳螂的头脸,却长得酷似一张人脸! 如此妖异之物,想也不用想,就晓得这厮不是什么正经妖怪。思及此,不知当即便毫不犹豫的抬手就是一剑,打算顺势斩下这厮那颗瞧着让人觉得心下不舒服的人脸脑袋! 可是,当不知手中的长剑,与眼前这只螳螂精的脑袋“噹”的一声重重相击在一起之后,不知惊讶的发现,自己削铁如泥的长剑,居然没有对这厮造成半点儿伤害,反而还震得自己虎口一阵发麻的身形下意识后退了十米之远。 而相较于不知的身形后退,眼前这只扒拉在甬道洞口的螳螂精,却显得一脸的神采飞扬,甚至还带着些隐隐的兴奋在里面。只见这厮十分张狂的从他那一口森白尖牙中,慢条斯理的探出了一条猩红的长舌。这厮用这长舌,对着不知挑衅至极的舔舐着自己的牙口。然后从那双带着狡黠之色的瞳孔中,透出了一丝贪婪的目光,在一眨不眨的盯着不知那双好看至极的瑞凤眼。 “这么漂亮的眼睛...不知道吃起来,会是什么感觉啊...” 这厮居然说话了!! 且这声音,听着,就跟方才在外面的瘴气阵内不知她们听到的,一模一样。 但下一刻,这厮说话的声音,又完全变了一个样。 “诶嘿嘿...小美人儿,把你的眼珠,给我吃吧!!” 夭寿,这厮难道是个超级大变态!? 嗬!tui !! 什么难道,根本就是! 看着它一副恨不得将自己拆吃入腹的样子,不知不由得冷笑一声道。 “我当是何方妖孽在装神弄鬼,原来是你这专吃人眼的家伙!!哼,今日,正好让我替天行道了!!” 言罢,不知便再次提剑,同时运转周身灵力,以快出残影的速度,冲着螳螂精急速奔驰而去! “噹噹!!” 又是几道剑刃与硬甲之间的碰撞之声响起过后,不知与这螳螂精的身形在空中短暂的分开又再次聚合的缠斗在了一起。 按理说,不知现下的身形灵活,早已不似从前那般的凡人之躯。再加上她已经结丹,每一次出剑都蕴含着灵力,其中威力,可见一般! 但眼前这螳螂精却偏偏就像是身上披了一层坚不可摧的硬甲一样,居然如何也没办法伤其血肉。 不知心下明白这厮有些古怪,所以出剑的招式,也变得格外小心起来。再加上先前在瘴气阵内的时候,斩杀那些黄鼠狼,已经让她消耗了不少的体力。更何况,眼下要对付这厮。明显是个持久战,持久战最需要的就是体力。 现在想来,方才在上面的瘴气阵内,这厮释放出的那些黄鼠狼,恐怕正是为了消耗不知的体力而来。 好家伙,还挺聪明你说说。 不过,这些都已经是发生过的事情,先前没有遇到过,谁也没经验应对不是。但眼下,最为紧要的,是要找到这厮的弱点,以及节省体力。避免未战力先竭的场面出现,毕竟,若真是走到了那地步,对于不知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可就在不知一边与其周旋,一边伺机寻找突破点时。不知眼下所处的那摞尸骸堆的上方,忽然间传来了一阵重物滚落的声响。 不知当即心下警觉的下意识抬头一看,就正好对上了先前被藤妖给寄生了的那个杨君怡那双已经瞳孔散大的双眼... “杨君怡!!” 看着她浑身疲软的梭出了甬道口,不知虽然晓得她其实已经死了,可还是忍不住的探出了手去,一把接住了她的尸首。因为在不知的下意识当中,她的肚子里...还装着一个无辜的小生命... 但是,当不知伸手接下杨君怡的尸首以后,自己也因为这尸首下坠的巨大冲击力,整个人瞬间中心不稳的被冲撞到了底下的尸骸堆上。 而杨君怡的尸首,就正好压在了自己身上。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知感觉她的身体,好重好重...竟然叫她如何也推移不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杨君怡的尸首。 一个不好的想法,顿时就从不知眼前的那株,慢慢从杨君怡的尸首当中探出了藤须来的绿色枝条当中,得到了答案。 是了,她怎么忘记了。杨君怡不是早就被藤妖给寄生了吗,她既然会出现在这里,那么,藤妖定然也是在的呀。更何况,先前不知曾设计过它,它肯定是认得不知的。新仇旧怨,此刻又怎么会轻易让不知翻了身呢。 思及此,不知当即心下一沉... 偏偏又在此时,那只刀枪不入的螳螂精,也倒吊在溶洞顶上,“咔啦咔啦”的快速爬行了过来。 第三百零七章 绝处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知挣扎着想爬起身来,可奈何这藤妖居然直接伸出藤蔓“咻咻”两声就将自己给捆了个严实。 哦豁,完了。 看着顶上几乎是流着口水在向自己靠近当中的螳螂精,又奈何自己身形被缚,身上还似压着千斤巨石般无法动弹,不知的心,瞬间就沉溺了下去。 难道,今日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 很快的,那螳螂精就抵达了自己所在位置的溶洞顶上,不知甚至能看见他的口水滴到了杨君怡的尸首上... 只见他先是看了自己一眼,随后就将眼神挪移到了压在她身上的杨君怡的尸首上。 这藤蔓精仿佛是急着阿谀奉承这螳螂精,见着螳螂精注意到了自己带回来的这个“粮食”,它立马献宝似的将被自己寄生的杨君怡的脑袋,给“咔嚓,咔嚓”几个拧转,像是摘瓜取菜一般,“唰啦”一声,就皮带肉的将杨君怡的脑袋给拧了下来。从尸首断口处大量淌出的鲜血,甚至直接喷涌到了不知的身上,然后又浸润到了底下的那些腐败程度不同的尸骸上面...层层沁沁,瞧着,当真是有些触目惊心。随后,就只见藤妖这厮支着两根枝条,小心翼翼的将杨君怡的脑袋捧着,递到了螳螂精的面前。 这螳螂精先是凑上前去嗅了嗅这颗可怜的脑袋,仿佛是在检查这脑袋的新鲜程度。许是感觉这脑袋的新鲜程度还可以,螳螂精这才探出两只副腿从藤妖那里接过了杨君怡的脑袋,然后再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那眼珠的新鲜程度。 或许是终于确定了,这厮就用那一对纤长如弯刀般的钳子,轻而易举的就划开了皮肤,不知甚至能清晰的听见那钳子与血肉摩擦的声音。不多时,两颗完整的眼珠,就被这螳螂精给取了出来。眼睛被摘下来之后,那颗脑袋,就没什么用处的被这厮扔掉了。然后他像是如获至宝一般,用那弯刀形状的利爪串了起来,递到了它那双猩红的眼睛面前,下细欣赏了起来。 欣赏过后,这厮大概是忍不住嘴馋的欲望了,张开那满是尖利如刀片的嘴,就一口将那两颗眼珠给塞了进去。“砰砰”两声闷响过后,剩下的...就是“咔吱,咔吱”的咀嚼音了。 不知大概是知晓这厮有些变态的,但没想到他居然是变态他妈给变态开门,变态到家了!! 可怜这杨君怡,生前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死了以后,居然会是如此下场... 但不知眼下却并没有更多的时间来替杨君怡惋惜了,因为她发现这厮两下将那两颗眼珠吃掉以后,当即就再次将眼神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意识到下一个受害者可能就是自己,不知当即便回过神来,开始想办法自救。可是,先前因为在斩杀黄鼠狼群的时候,耗费了不少的灵力。方才又与螳螂精缠斗许久,灵力一直得不到空隙恢复。眼前仅凭自身的力道,竟始终无法将压在自己身上的杨君怡的无头尸给挪开。再加上那谄媚至极的藤妖还牢牢的捆着自己,要想逃,就更加不可能了。 这处处无生机,横竖都是死的绝境,让不知本能的开始挣扎起来。可奈何这藤妖将自己捆得太紧,甚至每动一下,都会被它那些尖利的倒刺给划出一条口子。 不知的死命挣扎,却引得那螳螂精愈发的兴奋,那幅看着她的眼珠口水直淌的德行,又再次显现。 眼见着这厮已然朝着自己越逼越近,不知的心下,虽然没有任何恐惧,但...这一瞬间,心中的许多遗憾,却犹如白驹过隙一般快速闪过了自己眼前。 比如...还没有寻到生死的拾秋先生。比如...自己困在魔界镇压着无脸天尊的那缕天魂。又比如...她现在最想最想见上一面的...解莲尘... 螳螂精饥饿的嘴脸,已然越凑越近,近到不知甚至能闻到他嘴里那股血腥之气... 眼见着他那尖利如弯钩一般的利爪,就要朝着自己的眼珠逼近,退无可退的不知也只能本能的朝后仰离着脖子来拉开距离。但那尚且还挂着杨君怡血迹的利爪,还是一步步的逼近到了自己的眼跟前。这距离,近到不知都能看清楚这利爪上面如尖针一般的细小汗毛。 就在这利爪几乎只差一毫米就要戳穿自己脑颅的危机时刻,一个听来阳气不甚上佳的声音,忽然间就从螳螂精的身后凭空传递了过来。 “少于...住手...” 这听来好像没什么力气,甚至可以说是轻飘飘的四个字,却真的让这螳螂精停下了想要剜掉自己双眼的动作。甚至是瞬间摇身一变,化作了一个看起来瘦得皮包肌肉的男子,凭空悬停在了不知的眼前。然后在用他那双还未来得及褪去猩红之色的眼眸,暗暗的盯了不知一眼过后,这厮便快速调转身形,连看都没看刚刚那个叫他住手的声音的主人一眼,就直接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主上...” 顺着他行礼的方向,只有脖子以上的地方能动的不知,慢慢的将眼光挪转,看向了那个能用短短四个字就让这螳螂精停下手的人。 只见这人,长得皮肤白皙,虽然样貌甚佳,但却是呈现出一种病态,给人感觉命不久矣的样子。许是感受到不知看向他的眼神,这人亦是瞬间就将目光落在了不知身上。 两人的视线,毫无预兆的来了一个四目相接。 但一个眼中满是冷清与戒备,另一个,却是玩味当中,带着满满的惊艳。 “嗯...你先下去。这个人,本仙要了。” 虽然这话是对着向他行礼的螳螂精说的,但这厮的眼神,却并没有离开过不知的脸。 那螳螂精没有犹豫,得到命令,果真原地一闪,就消失在了这个尸骸溶洞当中。但捆绑着不知的藤妖,却并没有松开对不知的禁锢。但是,不知却能感觉到这家伙居然浑身都在隐隐的颤抖着。难不成...这藤妖是在害怕眼前这个病态男子? 未等不知细想,这病态男子便凭空漂浮到了距离不知不远处站定。然后淡淡的睨了一眼这禁锢着不知的藤妖,这藤妖也不见哪里有眼睛,居然还晓得害怕的立马松开了不知。 第三百零八章 惊闻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甚至还从杨君怡的尸首当中梭了出来,浑身颤抖着瑟缩到了尸首堆里,不敢出来。 身体得到了解脱的不知,当即便将从杨君怡的尸首下面抽身挣脱了出来。恢复了自由身的她,立马就将手中的长剑御在了身前,然后满是戒备的看着眼前这人。 因为此时的不知,还并没有猜测出眼前这人,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恶神,端木清池。 看着不知满是防备的样子,端木清池只是淡淡的笑笑,随即开口道。 “呵呵...仙子不必惊慌。本仙,乃是此地清修于天地间的凡仙。” 听见他的话,不知不由得轻呲一声道。 “嘁...从没听过哪个神仙,是以猎杀凡人来修炼得道的。亏你在这满山满洞的无数无名尸首面前,能够面不改色的说出自己是个凡仙这种话来!我没空与你在此周旋,速速报上名来!!这命债所欠谁家,总得留个姓名!” 不知的话,说得字字见血,步步紧逼。可这厮,却依旧端着那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不怒反笑的冲着继续说到。 “哈哈哈哈,嗨呀,仙子的脾性耿直爽快。本仙...甚是赏识。呵呵,是本仙唐突佳人,只顾欣赏仙子美貌,竟连自我介绍都忘了。本仙...原名本叫,端木清池...” 听见这个名字,不知的心,顿时咯噔了一下。好死不死,怎么会恰好碰上了此人呢!不过,遇见也好,正巧能问问他关于庆阳公主的事情,是不是他参与搞的鬼。 思及此,不知便冷凝着一张脸,然后说到。 “原来你就是那恶神,端木清池...” “哟呵,没想到,本仙的威名,竟然已经在凡界到了人尽皆知,哦不,连仙子所在的天界,都已经有所耳闻的地步了吗?嗨呀,也不枉本仙这么多年来的辛苦付出啊!” “少废话!!我问你,那大虞国的庆阳公主,是不是你将她变成血煞的!” 听见不知的话,这端木清池当即眉峰一挑,然后就伸出他那形容枯槁的手,做认真思考状的摸了摸下巴。然后过了好半晌,这才回了不知的话。 “啊!关于仙子所问的这件事,本仙只能说并没有亲自参与其中。不过,本仙近百年前,在凡界收得一个徒儿名叫叔慈,你可以去问问是不是他做的这件事。” “什么...你说...你说叔慈是你的徒儿!?” “嗯嗯,正是!怎么,仙子难道与本仙的徒儿,是旧识?” 此刻,不知的心下,简直是震惊到无以复加。 果不其然,这件事情,当真与独眼妖道那帮人有关。 虽然不知并没有见过叔慈等人,但是,在咸鱼道观的时候,不知曾听解莲尘说起过关于他们的事情。当时解莲尘还说自己重创了叔慈以后,就杀去了他们的老巢。但那个地方却是一片破败荒凉,早就人去楼空了。解莲尘也四下遍寻无果,这帮人,就像是人间蒸发消失了一样。 可今日,却没想到能在此处,此人的嘴里,再次听到有关于叔慈这人的消息。 只是...他不是独眼道长的徒弟吗?为什么又突然变成了眼前这端木清池的徒弟了呢?! 对面的端木清池见者不知脸色凝重的迟迟没有开口,于是这人便不着痕迹的上前了一步,然后再次开口道。 “难不成,是叔慈这小子对仙子做了什么?” “我问你,你为什么会收这个叔慈为徒!?难道你在收他之前,不知道他早就是凡界一个道士的徒弟了吗?” 听见不知的问话,这端木清池先是有些疑惑的侧了侧头,然后在听完了不知的话以后,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抬手猛地一拍脑门儿,随后又以眼神在这满是尸骸的溶洞内,四下扫视寻找了一番。最后,只见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一个闪身就出现在了距离不知所在的位置不远处的一摞尸骸堆前,指着其中一具已经腐烂呈白骨状的,但依稀可见这其身上所穿的,是一件旧黄色的八卦道袍的尸骸,有些兴奋的扭头冲着不知介绍道。 “呐呐,这就是仙子所说的叔慈那个凡界道士师父!” 看着这厮脸上的那幅仿佛只是在介绍着一处旅游景点,甚至可以说是在介绍一款商铺里的商品一样无所谓,甚至是有些兴奋的表情。不知真的...第一次词穷到想不出能用什么词语来形容眼前这个端木清池了... 什么令人发指,什么变态禽兽,那简直根本不够看... “你说...这人,就是叔慈的师父!?” 见着不知还有些不信,这厮立马就顺手一捞,那独眼道士的骷颅头,就直接被他像是端着一个酒杯一样,轻松抄在了手里。然后还献宝似的,冲着不知详细介绍到。 “这里面的尸首虽多,尤其是最近这几年的,虽然很多都并不是供给本仙的祭品,但是,这个道士当初被叔慈带来献祭给本仙的时候,少于就曾因为这厮只有一只眼睛不够吃,差点儿没同意我收他为徒呢。不过,好在是叔慈这小子舍得表决心,直接亲手结果了他这师父,还亲自拘了他师父的魂魄献给了本仙。本仙见着这老道的魂魄虽然有些肮脏,但胜在道行较高,也是大补之物。所以本仙当时就破例同意收他了,呐,仙子你瞧,这老道的这个眼窝,有着明显的一处伤痕,所以,本仙是绝对不会认错人的!” 这厮脸上那幅越说越兴奋,仿佛是回想起了什么很开心的事情,滔滔不绝开始自言自语了起来的样子。不知握着长剑的手,简直是紧了又紧。但她还是强行克制着,一边偷偷调息开始恢复灵力,一边继续与这厮周旋到。 “你的意思是,他将他师父献祭给你的目地,就只是想让你收他为徒!?” “是呀,他当时诉求,是这样没错...不过...” 这人边说,一边随手就将独眼道长的头骨朝旁一扔。然后身形一闪,就瞬间出现在了距离不知的身前不到两米的距离处,然后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想朝着不知靠近一步。但见着不知下意识的就后退了数米远的动作以后,这厮也无所谓的耸耸肩,继续说到。 第三百零九章 周旋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过,本仙发现他在跟着本仙修行的其间,一直在做着别的什么事情。仿佛,来本仙这里修行,只是为了方便借用本仙的独门秘技,去拿到他想要的那个东西。啊,也就是...你身体里的那幅...舍灵金身!” 什么!! 这人居然一眼就看出了自己身体里有解莲尘给她的那幅舍灵金身,且还晓得叔慈那厮就是在想方设法的要将这舍灵金身给弄到手。可饶是这样,眼前这端木清池,就好像是脑子有那个大病一样,还是选择了继续传授他各种独门秘技。 难怪先前在蒲虎事件当中,叔慈这厮能够远程操控蒲虎的身体来设计想要陷害解莲尘。原来,是从端木清池这儿学到的这些。 哎,要不怎么说变态都是互相欣赏互相吸引的呢。这厮恐怕要不是因为叔慈将他师父杀了,看上了他身上的那种野心和残暴,恐怕还不会同意收他为徒吧。 但是,看端木清池这副毫不在乎叔慈会学了他的独门秘技出去祸害人间的样子。不知也大概猜出了这厮心下端的,应该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想法吧。且,这人心高气傲,一副很是看不起三界这些神仙的架势。看样子,他之所以开始收徒,为的,就是想要做大做强,自成一派。 而叔慈这厮的行事风格,可谓就很符合他的想法。三界众仙,端的是人性本善,教化为主的思想。可是,身死在这种一概而论,却忽略了人有千千万,心都隔肚皮这一点。有些人的心呐,其实能够坏到你无法想象的地步。就好像是端木清池经历过的事情一样,他生前本是一心向善的大好人,可是好人却落得个全家惨死在山匪手上的悲惨结局。 这件事,完全摧毁了他内心里的善念。让他的心性,逐渐变得开始极端起来。然后造就了今日名声在外的恶神,端木清池... 只是,这种种件件或多或少有些遗憾的事情,到底该归结到谁的身上呢? 怪罪三界众神的不作为吗?怪人心狠毒的吗?怪他自己不肯接受救赎吗? 未经他人苦,莫劝人大度... 是了,一个人,不能称为三界众神。世间,也不是所有人的心皆是向恶而生。这个救赎...到现在来说,也已经可有可无了... 再说回眼前,这端木清池见着不知一副很是惊讶久久不曾言语的样子。他倒是显得不甚在意,反而还轻笑一声道。 “呵呵,仙子不必如此举动,本仙已然是长生不老之身,你的舍灵金身,本仙没兴趣...不过...说实话,本仙对于仙子的绝色容貌,很是倾心...不晓得...仙子年方几何,是否婚嫁呢?” 说到此处,这厮就用那满是轻狂的眼神,在不知的身上来回上下的下细打量了一番。这个眼神...与其说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倒不如说是一个猎人在看猎物的眼神... 没错,这厮很显然是已经将不知给当成了自己必然能够到手的猎物。 虽然不知现在真的很想两剑捅死他,但...这人的实力,已经不是远远在自己之上这么简单,而是要想杀了自己,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所以,眼下与他正面对上,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故此,还是要先与这人周旋一番,之后再找机会了。 但是,周旋,不代表着妥协! “呵呵...我是不是该说句恶神抬爱了呢?” 端木清池听见不知这不卑不亢的话,以及脸上的那幅始终淡然的表情,这人脸上的神情,也终于正色了起来。他朝着不知的方向慢慢飘近了两步。本以为不知还是会下意识的后退两步,但,这一次不知并没有动弹身形。依旧是凌空悬停在原处,然后目光不避不闪的在直视着自己。 见她如此神色,这端木清池脸上的,竟然还露出了一抹欣赏的神色。 “哈哈,已经很久没有人敢与本仙对视了...嗯~不愧是本仙看上的女人,有胆识有魄力!此处不是适合我们彼此了解的地方,来,我们换个地方。” 说着,就只见这厮探出手指“啪”的打了一个响指,随后不知便顿觉眼前一花,脚下也几乎在同时传来了落在了实处的感觉。 紧接着一个布置得十分得体华丽的房间内景,就出现在了不知的眼前。 这个房间里的摆设,看起来,还颇有些大虞皇宫的布置那种味道在里面。要说唯一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大概就是此处虽然看起来很是华丽,还到处都镶嵌着夜明珠。这夜明珠的光亮,将整个房间都照得通亮无比。 可是...不知却丝毫不能在这些光亮当中,感受到一丝丝温度在里面。不仅如此,她反而还觉得甚是寒冷。冷到自己嘴里嗬出的空气,都起了白雾。可虽然这里是有些冷,但,比起先前那个四下皆是尸山骸骨堆的溶洞来讲,这里依然算是不错了。 正当不知四下打量此处之际,她不经意的一个转身,差点儿就撞在了,不晓得什么时候阴悄悄出现在了自己身后端木清池身上。还好不知反应够快,一个朝后闪身,就避开了这厮。 见着她如此过激的反应,端木清池依旧是那幅不甚在意的样子。然后在不知防备的眼神中,自顾自的落座在了房间内的一个贵妃软榻上,身形懒懒的斜倚着,随即看着不知说道。 “仙子不必紧张,放心,本仙不会强迫与你,只是,我想仙子会来到此处,应该是找本仙有事吧。来,说说,看看这件事,本仙能不能帮到仙子的忙。” 听见他的话,不知脸上的神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淡淡的开口应道。 “我来这儿的目地,已经在方才,被你的手下将头给拧断,将眼珠掏出来吃掉了。所以,我的目地,已经没有了。不过,要说真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事,那么大概就是希望你早日自散修为,然后弃暗投明,去冥界的十八层地狱,赎清你的罪孽!!” “哈哈哈,仙子啊仙子,你可真是太有趣了!本仙,当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哎呀,这可怎么办!” 第三百一十章 救赎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听见他的话,不知心下隐忍不发的怒气,差点儿就被他给点着了。 “少废话!!你答是不答应吧!!” 不知的口气,是毋庸置疑的认真。而这端木清池却依旧是一副好整以暇,不甚在意的样子,十分迅速的就做出了回应。 “好呀,本仙答应!” 虽然他答应得这么爽快,可是不知却连一个字都不想相信他。直接用一副“你猜我信不信”的表情,目光轻扫的睨了他一眼,随后就将眼光给挪开了,仿佛连多看他一眼都是受罪一般。 “嗨呀,仙子莫要用如此表情嘛。你是对本仙的为人不甚了解罢了,你现在去问本仙任何一个手下,他们都晓得,本仙是个说一不二,既然承诺了,就一定会做到的人!” 他这恳切的口气,不知都差点儿信了他! 见着不知依旧是一副不愿正眼看他的样子,这厮便直接站起了身来,然后一个闪身,就出现在了不知的眼前,轻轻一个抬手,那枯瘦如竹枝一般的修长手指间,赫然就多了一本通体成暗灰色的书籍。这书籍的厚度虽然不及解莲尘编写的那些修仙秘籍,但,以他这自学成才的身份背景来说,已然是不少的内容了。 不过,看着他指尖夹着的那本书,不知却仅仅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随后便挪开了眼神,一副不想同他过多掰扯的样子。 对于不知这一如既往的表情,端木清池就像是眼睛瞎了没看见一样,依旧用手举着那本书,颇有些兴奋的说道。 “仙子你瞧,这本书,可是本仙的毕生心血。世间多少人想得到它,挤破了脑袋的想拜在本仙的门下,只求能够看上一眼。包括叔慈,他到现在,也仅仅只是学了一些皮毛而已。他会的本事,连这本书的一小部分都不曾学到。今次,为了拿出本仙是真心想与仙子修好的诚意。本仙愿将这秘籍,交予仙子保管。” “啪嗒!!” “端木清池,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我说的是要你的命,不是要你这残害三界众生的杀人秘籍!!” 终于,不知被端木清池对于这本几乎可以说是,记录了他欠下所有命债的心路历程的所谓秘籍,那幅很是骄傲自满的口气,给彻底激怒了。 只见她直接伸手便将端木清池手中的那本秘籍,给一掌拍打在地。然后目露凶光,一副不惧生死只想一剑捅死他的表情,反转剧情的一步一步朝着端木清池逼近了过去,随即开始细数着他的种种罪状。 “这本秘籍你是如何修炼得出的,别人不清楚,你自己也不清楚吗?它包含了多少条人命,多少的鲜血,你难道将它拿在手中,都不觉得有冤魂的利爪自里面探伸出来,要掏了你的黑心吗!?哦,不对,你本就是虚无游尸一具,人心早就化成了一滩烂泥,不知埋地何处了,又怎么可能还有什么心在!我告诉你,你所谓的道,你所谓的正义,不过是在发泄你生前所遭遇的一切不公罢了。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杀了你家人的山匪,别说尸身了,就是魂魄,都已经被你给炼化吸收,成为你灵力的来源了吧!如此,你的大仇本已算是得报。可你偏要执拗不清,还以什么恶神自居,替人收命报仇。试问,那些人与你又有什么仇怨!?你又有什么资格,什么身份去拿起“替天行道”这四个字,来作为掩饰你罪孽的遮羞布!!愚蠢!不知所谓!!” 不知越说越气愤,越说越上头,眼下她根本顾不上这人会不会恼羞成怒的当场杀了自己,她现在甚至想扒开这人的脑子,看看他的脑袋里是不是住着一只操纵他为孽人间的妖物! 这厮,一看就是太久没有受过教书先生的教导,思想脱轨,已然出现了极大的偏差。 而被不知给“教育”了一顿的端木清池,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眼中泛光,一脸兴奋的看着不知。 “仙子果真心思通透...这番话,若是早先有人能够在本仙耳边说起,说不定...眼前的一切,都不会是如此光景了呢。如此说来,仙子当真算是上天赐给本仙的救赎!!所以,仙子...仙子,你就看在上苍的份儿上,嫁予本仙为妻吧!今后,你说什么,本仙都定当依从!” 看见他这疯魔到了癫狂状态的样子,不知真的好想两巴掌甩到他脸上!! “救赎?!你现在才来说这两个字,你不觉得为时已晚了吗?端木清池,早在你不肯回冥界去让剑仇雠判官给你伸冤的时候起,你早已算是放弃了你的救赎!!你已经坠入深渊底下,谁也救你不回了...呵呵,你说我是你的救赎是吗?还说对我言听计从是吗?好呀,我答应嫁给你,但是...聘礼便是...你的命!!” 本以为这厮在听见不知的话以后,会脸色突变的想分分钟结果了自己。可没想到,这厮在听她说完这番话以后,立马就点头如捣蒜般直接将手中的那本所谓人人趋之若鹜的秘籍,随手朝后一扔,紧接着再是一个响指。 不知就顿觉眼前之景,又再次发生了变化。虽然空间依旧是先前的房间没错,但里面的装饰,却已然变换成一派喜庆之色。这俨然,就是一个等待着新嫁娘住进来的标准婚房啊! 天!这厮玩儿真的!! 可还未等不知反应过来,就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了一阵房门被推开,然后鱼贯而入的进来了一队人员的脚步声。 不知顿时心生防备的正要转身防御,可她才将将转身,就直接被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看身上的衣着像是丫鬟打扮的女子,给牵拉着坐到了一张凭空出现的梳妆镜前。随后又上来了四个与先前的两个丫鬟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开始给她梳妆的梳妆,清洁更衣的清洁更衣。 这一切的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等到她回过神来之时,眼前这些梳妆打扮的丫鬟啊,镜子啊,什么都消失不见了。转而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则是已然换上了大红喜袍的端木清池。 这厮,虽然换上了一身喜庆的颜色,但仍旧是一副看起来没什么阳气的样子... 第三百一十一章 你疯了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知有些讶异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根本就是不出十个呼吸的事情。但眼下,已然是被这厮给当成了势在必行的事在开始走流程了。 “端木清池,你疯了吧!!” “诶,仙子。本仙不是说,我一向信守承诺,一言九鼎吗!?” “我是在跟你说什么一言几鼎,信守承诺与否的事情吗!?” “好好,眼下并不是你我该去争论这些事情的时候,吉时已到,我们还是赶紧出去吧。外面的宾客,已经在等着我们了。” “什么!宾客!?” “正是,正是...来来,走吧。” 言罢,这厮便二话不说,就将他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一根红绸花球的带子,递到了自己的手上。然后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与他一起出了房门。跨出门外,便能得见一队吹吹打打奏着喜乐的黄鼠狼,分列左右的在等着他们跨出门来,随后便自动聚合在了一起,变换了演奏的曲目,走在了不知和端木清池的前面。 从这富丽堂皇的巨大建筑当中走出去的时候,不知一路上都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这人指定是有点儿毛病没错,搞这些花里胡哨的鬼名堂,肯定是在酝酿着什么阴谋。或许这厮就只是单纯的在这地方待烦了,想找刺激罢了! 可正当不知心下暗自腹诽之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扇高大的殿门。沉闷的轰隆声中,殿门慢慢被打开。但外面突然出现的两眼光线,倒叫不知心下生出了一种是不是已经回到了地面的错觉。待到不知的眼睛慢慢适应了眼前的光线之后,底下的入目的景象,却叫她看得心头没来由的咯噔了一下。 夭寿...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而且,底下根本鸦雀无声,像是一群死人一样。 可让不知在意的,却并不是这些奇形怪状的各种妖精组成的所谓宾客。而是站在距离台阶底下最近的那一桌的国师和八尾,以及司鉴三人。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他们也是被抓来的!?可是,以国师和八尾的身手,应该不至于被抓到吧。那...难道是他们自己找到此处的? 心下犹疑不定的不知,并不敢表现出与他们熟识的样子。虽然她也看到了八尾和司鉴脸上的震惊,但,自己却不能表现出什么激动的表情。因为她怕这脑子不正常的端木清池,会以自己作为要挟国师他们的人质。 尤其是到现在不知都没有弄明白这厮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所以,这种情况下,就更不能轻举妄动了。 可是之后发生的事,却叫不知心下感动又觉得他们实在冒险,尤其是这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的国师。竟然敢冲上来直接抢亲,还说什么自己是他的人... 思及此,不知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顶上正与端木清池打得不可开交的国师一眼,心下万般情绪,竟也不晓得该从何理起。而底下早就与那些妖精妖怪战成了一团的司鉴和八尾两人,此刻正互相倚靠着,不断的收起剑落...他们每一次的手臂挥动,都伴随着一道血花飞溅... 见此情形,不知当即便回过了神来,然后强行让自己收敛了心神,开始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是了,此刻也不是去纠结国师这人在想什么的时候。而是应该将精力,放在眼前这带着一群黄鼠狼,将自己给包围了起来的楼少于身上。 看着面前这张像是一层人皮包裹着里面的肌肉的恐怖脸庞,不知就想起了他掏出杨君怡的眼珠,然后一口吃掉了的那种“咔吱咔吱”的声音。 “新夫人,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不知还没有开口找这人算账,他倒还率先开口了。听见他这明的暗的都裹挟着丝丝威胁之意的话,不知却仅仅只是轻笑了一声。 “呵呵...那如果我非要动呢!难道你想当着你主上的面,将我的眼珠给挖出来吃了吗!?” “嗨...那只是个误会。” “误会!?误会什么?误会你想吃我的眼珠是假,还是误会你控制藤妖给你捉来凡人,供你吃食是假!?” “新夫人,眼下这里不安全,还是请新夫人跟着我去殿内避避吧。” “嗬...你这张口闭口都是称呼我为新夫人,新夫人的...难不成,在我之前,你家主上,还娶过别的夫人!?” “额...是娶过,不过,那已经是主上生前的事情了...” “生前...难道,他要娶我,就是为了图个喜庆!?再体验一次做新郎官的感觉?” “主上的心思,我不能去过多猜测,主上做任何事情,都有他的道理和打算...” “哈哈哈哈!你还真是愚忠到了一种无可救药的地步了!我不妨告诉你,你可知你主上娶我的聘礼是什么吗?是他那本所谓的独门秘技诶...” 说完这番话,不知就下细的观察着这厮脸上是否出现了情绪变化。但是,看了半天,他在听见自己说端木清池用独门秘技的书来下聘之时,竟然无动于衷!! 哟呵,这人倒还是个不曾觊觎主子财产的好奴才啊! “主上愿意以何物为聘,都是主上的自由,我无权过问。” “哦!?是吗?嗬...看到你,我倒是想起了一个关于你们螳螂一族的说法。是不是...你们螳螂一族所有的夫妻在一起,最后都会是妻子将夫君给吃掉的下场啊?” “是...” 没想到他还真的应了不知的话,但是,不知与他周旋可不是为了这个,而是借着说话的空档,在偷偷的恢复灵力。 “呀,还真是啊!那...我就放心了...” “新夫人到底想说什么!?” “嗯...也没什么啦。我只是想说,你家主上给我做聘礼的那个所谓的独门秘技,我根本就看不上眼,也没要!嘿嘿,不如,你猜猜到最后,他是用什么为聘,我才答应嫁给他的呢?” “新夫人...够了...” “诶~~够什么呀,我话还没说完呢。我说,我要他自散修为,以命为聘!!!然后...再去阴曹地府为那些他欠下的命债,好好的赎罪!!” 第三百一十二章 混战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知的话音未落,就只见她忽然右手一挥,突然间召出了她的随身长剑,“咻咻”几道凌厉的剑花闪过,那些围在不知身周的黄鼠狼,当即便一个个的脑袋掉地,“啪嗒啪嗒”的跌跪下去,成了一具具新鲜的尸首。 处理完了这些潜在的威胁,不知却没有半点儿停歇的转身就想朝着底下八尾和司鉴两人所在的战斗圈奔去。毕竟,虽然国师和端木清池亦是打得不可开交,但是,他好歹是一对一。 而司鉴和八尾两人,这可是一对千来说了。 可不知挪动身形的脚步才将将踏出去半步,楼少于这厮的身形,突然间就杀到了自己的跟前,然后摇身一变幻化出了他那幅十分难缠的螳螂原形!! “嗬!姑奶奶好心想留你一命,可你却不知好歹的非要找死!既然你跟你那个脑子有病的主上一样,一心想要求死,那姑奶奶就受累送你一程!!” 说着,不知便挥舞着手中的长剑,以一招苍龙出海之姿,由下朝上的冲着楼少于的下颌处,直攻而去! 可显然这厮早就提前预判了不知的招数,所以只见他稍稍朝后一个弓身,不知的长剑,就险险的擦着他的下颌处,一击落空了! 不仅如此,这厮还直接一爪落下,想用他那弯钩一样的前爪,来勾住不知的身形。可你会预判,姑奶奶打过那么多架,这点儿还不知道防备了么! 所以,在这厮的弯钩利爪落下来之时,不知已然身形朝后跃离的数米,十分巧妙的避开了这厮的攻击! 但眼下,这家伙显然已经被不知给激起了心下的杀戮之意,尤其是不知发现他言语间,一直对这端木清池毕恭毕敬,可见端木清池在他的心里。定然是一个最特殊的存在,那么,要是自己说出威胁到了端木清池性命的事情。定然就会触及这厮心头的逆鳞,再加上他的那双眼睛里,从来就没放下和掩饰过他想吃自己这双眼睛的欲望。 所以,只要主动出手激怒他,勾起他与自己动手,这定然就会让他失去些许正常意识的判断。到时候,自己就能伺机灭了他! 先前因为是他占据了主动权,再加上自己从没遇上过他这款对手,所以一直都在被动收到牵制。但眼下不同了,自己率先出手,他只能依着自己的招式来见招拆招的化解。再加上,他又想杀了自己取眼珠吃,有顾忌着端木清池对她有着别样的看法在。所以,就算是还手,他也不敢下狠手! 不知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敢在灵力稍稍恢复一些的当下,冒险出手,与这厮缠斗在了一起。 这下,随着不知和楼少于也动起了手来。整个婚宴,就变成了一片混乱的决斗现场。 底下的司鉴和八尾两人抽空,看了一眼已经与楼少于打斗起来的不知一眼,随后便心下安定了。因为,至少看见不知在还击,就说明她的意识和身体,应该是无恙的。 “来啊,咱们来打个赌,看谁杀的多!” 收回眼神继续与眼前这些各式各样的妖精妖怪缠斗的司鉴,忽然开口同他背靠着背在并肩作战的八尾笑着说道。 听见他的话,八尾当即便轻呲了一声。 “嘁!无聊!这还用得着比么,我定然是杀得最多的!你都没发现我这脚下,都已经铺满第一层尸首了么!” “哟呵!还真是,那我可不让着你了!” 说着,司鉴便一剑挥退了眼前不断涌上来的这些妖精妖怪,然后将左手竖立于身前,开始单手结印起来! 这个印记,并不是什么复杂的印记,而是实用又好用的火符!、 大部分的野生妖精,都是怕火的,所以,别的什么大招或许对他们来说效果并不突出,倒不如用火攻,或许收效还会超乎想象!! 一个呼吸的时长过后,司鉴抬手便毫不犹豫的祭出了已经结好印记的左手。现场只听得“呼啦”一声,一条看起来气势汹汹的火舌,猛地就自司鉴的掌心窜了出去。 这猛火一经出手,现场就只听得“滋啦滋啦”的好一番生肉被烤出油脂的声响,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甚至还能在空气中,闻到一股隐隐的肉味儿传来! 见着司鉴使用火符居然烧死了一大片的妖精妖怪,八尾不由得轻呲一声道。 “哼!你这算是作弊哈!我这些战绩,可都是靠着真正的实力斩杀达成的。你这还用火攻,属实是有些过分了!” 听见八尾不服气的话语,司鉴仿佛心情大好的朗笑一声接了她的话。 “哈哈哈!!怎么,你又没说过不能使用这些招数啊!再者,你要是不服气,那你也用呀。这样就算扯平了如何!?” “嘁!姑奶奶才没你这么幼稚呢!再者,灭了他们,哪儿用得着浪费灵力!看我的...” 说着,就只见八尾忽然收起了手中的长剑,然后双眼圆睁,那双泛着淡淡紫色流光的眼眸,当即闪过了一道精光,而恰好在这精光闪过的当下与她对视了的那两只狼妖,眼眸瞬间就被八尾给感染变成了紫色。随即这两个家伙居然调转身形,紧接着直接探出那锋利的狼爪,一爪一个的开始厮杀着原本跟他们同一阵线的其他妖怪! 好多来不及反应的妖精妖怪,都被这两只狼妖给两爪剖开了喉咙,直接抽搐倒地,死不瞑目! 见着她的奇招如此有效,司鉴不由得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丝毫不加掩饰的夸赞道! “哟呵,这招厉害呀!好好好,我甘拜下风。认输,认输!” “哼!这么轻易就认输了,真是没劲!” “嗨哟,姑奶奶,我说要比试嘛,你也嫌弃。当真要比试起来,我认输,你又嫌没劲。难道你们女人,都是如此善变难哄的吗!?” “嗬!谁要你哄了!还有啊,你说的没错,我们女人,就是这样难哄又善变的!哼!” “哎呀,你看看,我就是随口说说,这转头马上就开始生气的,你说你...小心!!” 两人正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掰扯着,可此时司鉴却正好在转身看向八尾的时候,发现了一只藏在角落里,准备朝着八尾扑上来的豹子精。 第三百一十三章 缠斗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从司鉴的这个角度看去,八尾若是被它给扑了个正着,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 千钧一发之际,司鉴当机立断的将手中的长剑飞速脱手而出,并在长剑擦着八尾的耳边“咻”的一声窜过去之时,司鉴的人,也已然冲到了她的身边。 在八尾还在愣神来不及反应之际,一把单手圈住了她纤细的腰肢,然后将她朝着自己身后一抛。如此短暂的时间内,两人的身形却是瞬间换了个个儿。 不明所以突然被调换了位置的八尾,将将站稳身形,就恰好看见了司鉴手执长剑,干净利落的一剑斩下了一只面目狰狞的豹子精的脑袋。 他...他刚刚是...是救了自己一命?! 接收到八尾满是惊讶的眼神,司鉴还十分潇洒的转头,冲着她露齿一笑调侃道。 “你这眼神,都要叫人误会你是不是中意我了!” 听见他的话,八尾当即脸色一阵爆红,随即便挪开了眼神,赌气似的不再看他。但也出奇的没有开口再回怼他,这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眼下并不是去在意这些的时候。 此刻,几波人马都各自激战正酣。尤其是站在最高处的国师和端木清池,更是高手过招,招招要命。 “道友,你这面具之下,藏的恐怕是张惊世骇俗的脸吧!!既是有幸交手过招,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打斗间隙,这端木清池忽然冲着国师来了这么一句貌似陶侃的话。但国师大人哪儿有什么闲心搭理你,只见这厮的话音刚落,国师的左手,当即便祭出了一招专门招魂收安的印记! 一般的小鬼儿见着此招,定然是吓得连跑路都不敢的。 但眼下这端木清池,可不是什么一般的游尸小鬼。而是一只已经修炼成精了的鬼王! 尤其是,他会的一些招数,都是他们以前没有见过的。每出一招,都会在你的意料之外。遇上这种对手,除了见招拆招,保持百分之两百的专注力以外,目前还没有什么好的解法。 不过,方才这一番交手下来,国师已然摸到了他的一些招数路子。经过被动接招的这个过程之后,接下来的,就是要主动出击了。 两人身上的灵力,各自闪现着一道金色和一道浅淡的灰色光亮。大殿金顶上,就只见这两道光线不停的跃起又落下,随后又很快的再次缠斗在了一起。 一时间,居然也分不出个高低来! 其实,这也算是不知他们几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到国师出手。先前在大虞皇宫处理庆阳公主事件的时候,他动手的次数,恐怕还没有不知来得多。 而这端木清池的实力,不知先前早已见识过。什么移形换影,造物捏景这种还算是挺耗费灵力的术法,他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这些操作,在他的身上做出来,竟然像是吃饭呼吸一样,毫不费力。所以,由此可见他的功力,不容小觑。 而眼下,国师与他战成了平手,这说明,国师的实力,至少是比眼前的端木清池还要高的。因为他在第一次与一个术法和招式都没有见过的对手过招当中,不仅完全接下了对方的所有招式,且眼下还组织起了反攻。 由此可见,这国师的实力,可见一斑。 而与那披着一身硬甲,几乎可以说是刀枪不入的楼少于苦战着的不知,虽然战得辛苦。但,好在她眼下已经学会了不少的术法,还有就是,她本身的剑术早就出神入化,应对楼少于虽然有些吃力,但也不算是落在下风处。 只是,一番苦战下来,还是损耗了不少的体力和灵力。 眼下,只能是且战且避,然后再伺机寻找突破点了。 综合前面在尸骸洞中与他交手的经过,和方才的这一番来去。不知发现,这厮虽然仗着他这一身坚不可摧的硬甲,几乎每次都是以硬碰硬的方式来接下她的剑招。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将他的腹部显露在不知的攻击范围内过。 如此说来,他的弱点,很大一部分的可能,就是他的腹部。 思及此,不知当即变换了剑锋走势,然后以一个看似要与他正面相接的招式,朝着他的面门直冲过去。而那厮恰好以为不知是要与他鱼死网破,所以就将那两只弯刀似的前爪,交叉叠放在了胸前,已然做好了要同不知正面碰撞的准备。 可,让楼少于没想到的是,临近跟前,不知却忽然一个矮身下去,整个人由前冲的姿势,变换成了一个朝前滑铲之姿。 而她那柄明晃晃的长剑,也早已剑锋向上,做好了要将这厮开膛破肚的打算。 身体朝后仰倒滑铲至楼少于腹部的不知,看着眼前这犹如一层皮囊包裹着一堆内脏的东西,她当即便丝毫不曾犹豫的抬手就想要一剑捅穿这厮的肚子。眼见着那锋利的剑刃距离楼少于的肚子只余两只宽的距离之时。她突觉腰背忽然传来了一阵紧捁的刺痛,紧接着眼前的景象已然朝后变换,最后,就停驻在了楼少于那张丑鄙又可怖的螳螂脸面前。 “呵呵呵...新夫人,你果真聪明呀...居然晓得主动寻找我的命门在哪儿,然后再使出一招以进为退的招数,让我预判失误,差点儿叫你找到了机会!哈哈哈,难怪呀,主上会看上你。你果真是与那些凡人女子,有着大不相同之处啊。” 被楼少于用副爪给擒住了腰身和左臂的不知,却根本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在一阵剧烈挣扎过后,忽然间安静了下来。 见着不知忽然不动了,这楼少于那双闪着猩红之色的螳螂眼,就下意识的凑到了不知的面前,想看看她是不是昏厥过去了。 毕竟,这人虽然他确实是很想吃,但,好歹她也是主上看中了的人。若是自己克制不住食欲,到时候主上发起火来,可就不是他轻易能够承受的了。 可他的眼睛才将凑过去,不知没有被困住的那只提着剑的手,却突然飞速扬起,眼见着就要一剑刺穿楼少于凑过来的眼睛。 “噹!!” 一道利刃与硬甲相击的脆响过后,不知原本应该扎中这楼少于眼睛的长剑,却突然间被他用那一口尖牙给牢牢咬住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分家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知的长剑,被这厮那满口尖牙一嘴咬住,竟叫她如何也抽它不出。 甚至在自己想要强行与其争执之时,这厮还松脱了两条钳制住她的副爪,上手就要同不知争夺她的长剑。 可楼少于没想到的是,不知其实等的就是这一刻!! 只见她的嘴角,忽然间露出了一抹诡秘的笑意,然后声音不大不小的冲着楼少于说道。 “既然你想要...那姑奶奶...就好心结给你欣赏好了!!你可要...拿住了哟!” 言罢,不知就突然松开了与其争执的握剑的手,紧接着猛然间就挣开了这厮钳制着自己的剩下的两只爪子。然后在这厮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不知趁机伸手勾住了这厮的前爪上臂,借力一个飞速上窜,下一秒,她就已然落脚在了楼少于的后背之上。 这下,楼少于的眼中才真正的出现了一抹命门被找到的惊恐之色。他连忙想要吐掉嘴里属于不知的那柄长剑,然后下意识的翻转前爪,想要强行将不知从自己的背上给扒拉下来。 可是,不知仿佛是早就料到了他会有此一招。只见她不慌不忙的直接矮身向下,贴趴在楼少于后背上的同时,还趁机伸手险险的接住了被他给放弃了的长剑。 不知握住长剑的同时,也避过了楼少于的第一次反抓攻击。而她等的,也正是这个第一次的攻击消耗掉了势能,然后他需要再次举起前爪再次蓄力反抓的这个根本用不到半个呼吸时长的空档。 只见不知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然后抓住了这难得的半个呼吸的空档时间。丝毫不见犹豫的站起了身来,随后脚步后移,待到楼少于的下一波反抓攻击袭来之时,不知已然抵达了她冒险行此一招的真正目的地。 那就是,位于楼少于后背上的坚硬的上半身与有着软耙肚子的下半身的连接处,随即丝毫没有犹豫的抬手铆足了劲,径直对着这个其实只比头发丝粗不了许多的缝隙,一剑插了下去!! “吱啊!!!!” 长剑入体,紧接着一道尖利的刺耳的惨叫,顿时就响彻了这处地界,久久不曾消散。 是了,不知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想过楼少于的命门是在腹部。因为如果他的命门在腹部的话,先前在尸骸洞里的是,他就不敢居高临下的将腹部袒露在自己眼前,还探下身来垂涎自己的眼睛。甚至是直接以腹部袒露在前的姿势,直接当着不知的面,吃掉了杨君怡的眼睛。 综上种种,不知都认为这厮的命门,根本不在腹部。而他这时常故意露出来的腹部,反倒更像是一个诱敌深入的陷阱! 相反,无论是在之前尸骸洞,还是在方才的缠斗当中,楼少于唯一没有冲着自己露出的,就是后背! 所以,不知在先前故意佯装找到了他的命门就是腹部的动作,来确定自己的猜测。果不其然,这厮当真是有恃无恐,根本就不怕自己会一件洞穿他的腹部。 那么,这就让不知验证了他的命门,就是在后背无疑了。 而眼下看着这厮身上不断喷涌而出的绿色血液,和死命挣扎着想要反手将不知从自己身上给拽下来的楼少于。可无论他如何挣扎,却依旧握紧了长剑,屹立在他后背上的不知,脸色确实冷凝依旧。甚至还在这厮的剧烈挣扎下,用力将手中的剑柄横向一剌,再双手用力拧转剑柄。 下一秒,现场只听得“擦咔”一声,就好像是先前藤妖扭断了杨君怡脖子时发出的那种脆响。 这声脆响响起过后,不知身下的楼少于,也突然像是被人点住了全身穴道一般,紧接着过了大约两个呼吸之后。忽然就见得这厮的上半身和下半身,直接从中断开,分成了两家... 而他到死,都仍旧是一脸惊恐和难以置信的在保持着反手向后,想要挠下要了他命的不知的姿势。 他死前的那道尖利叫声,倒叫现场大乱斗中的众人,瞬间停顿了下来。 不知这一方的八尾和司鉴,甚至是与端木清池战斗中的国师,都纷纷冲着不知投来了“干得好”的眼神。而反之端木清池这一边的人,却是个个眼露惊讶,有的甚至是生出了一丝惊恐。然后在呆愣了两秒之后,那些胆小的妖精妖怪,居然转身拔腿就想跑。 许是因为楼少于平时在它们的眼里,都属于是那种仅次于端木清池的厉害人物。眼下,连他都被这新夫人给一剑剌成了两半,那他们又岂会是不知的对手。尤其是刚刚司鉴和八尾两人面对这成千上百的妖精的攻击,都丝毫不曾胆怯和吃亏。眼下要是再加一个实力雄厚的新夫人,它们哪里会是他们的对手。加上不知刚刚斩杀了楼少于,在无形间也提升了司鉴他们的气势 再者,下那成千上百的妖精妖怪,早就已经被八尾和司鉴两人给消灭了近半的数量。 数量不占优势,实力更不占优势,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啊喂!! 有了一个带头,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 这些妖精妖怪,几乎是连滚带爬,魂儿都差点儿追不上的朝着入口的方向,疾步奔命而去。 可是...这些妖精妖怪逃命的步子,才将走到一半。就只见那站在宫殿金顶上已经同国师停手,眼下正分立两边的端木清池。忽然缓缓的抬起了手来,然后冲着底下那些正在逃跑中的妖精妖怪,看似十分轻松且随意的将手掌慢慢蜷曲,到了最后,只见他突然猛地攒掌成拳。 底下司鉴和八尾所在的婚宴广场,顿时就传来了一阵好似那炮竹炸响的爆裂之声。 “嘭嘭嘭!!” “唰啦,唰啦!!” 沉闷的爆裂之声响起过后,接踵而至的...就是碎成了渣渣的血肉尽数散落在地的声音... 是了,仅是方才端木清池这个看起来再简单随意不过的探掌,握拳之举...居然瞬间就秒杀了底下刚刚准备逃跑的那些妖精妖怪。 且这些家伙的死相,真的没有一个可以说是留下点儿能辨认出原样的残渣的... 如此血腥恐怖到令人窒息的狠厉手段,顿时就让不知明白了,先前那只藤妖,为什么见到端木清池时,会是如此恐惧... 第三百一十五章 少废话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这些妖精妖怪,恐怕当初都是为了一些利益才会选择来投靠端木清池,可树倒猢狲散,这些人见着厉害程度仅次于端木清池的楼少于,都被不知以一己之力给斩杀了,那他们继续待在这里,岂不是死路一条。 但是,没想到不知他们还没有要他们的命,却先被端木清池给杀了。 而那些没有跑路依旧站在原地的,现下应该无比庆幸吧。还好没有跟风一起跑,要不然,就当真是死无全尸了。 此刻的现场,安静得诡异。 或许众人都尚未从这场意料之外的大屠杀的震惊当中回过神来,但,不知却无心在意这些妖精妖怪的死活。 在确定楼少于已经殒命之后,不知当即便提起手中的长剑,纵身几个起跃,就落脚在了端木清池和国师两人分立而站的金顶上。 她选择的落脚点,自然是在国师的身侧。 见着不知冷着一张脸落在了自己身侧,国师的眼神,很自然的就看向了她。 “这里,不需要你帮忙。” “我何时说过是要来帮你的忙了?” “哦...那倒是本座的不知趣了。” “随你怎么想!” “你...” “端木清池,我不知道你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但,不管怎样,我劝你,还是收手吧。你也瞧见了,树倒猢狲散,这些人,先前臣服于你,不过是图念着你的独门秘技。更何况,你那些所谓的独门秘技,完完全全都是些害人的术法,没有一条是能够用在正途上的。你害人害己这么多年,难道还没有幡然醒悟吗?” 国师原本还想同不知说道两句,可她显然志不在与自己过多交谈,而是转头就冲着对面依旧保持着探掌之姿的端木清池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可不知的话音落下已然许久,这端木清池却依旧没有回过头来。 难道...这楼少于对端木清池来说,还存在着什么特殊的意义? 可是,传闻当中,不是一个女子替他在人间走动么?难道传闻有误,还是...莫非这楼少于,他就是个女的,只是女得不明显!? 啊!是了,是了。传闻雌性螳螂会吃掉雄性螳螂,且往往都是先从脑袋下口。而这楼少于这么喜欢吃人眼珠子,那岂不就证明了这一点! 且先前他还曾提到一点,就是说当初叔慈那厮用他的师父献祭的时候,端木清池说楼少于嫌他师父只有一只眼睛,不够吃,所以差点儿没同意。当时不知并没有去细想这件事,只是觉得,那楼少于不是连正眼都不敢看端木清池一眼么?如何在这件事上,端木清池会听取他的意见和喜好来决定要不要收叔慈为徒呢。 如果说将楼少于换做是一女子,那么就能将前面的一切疑点,和端木清池为什么要娶自己这件事解释通了。 不知猜测,一个地位重要到能让端木清池在意她喜好的人,又怎么会在尸骸洞中,表现出那样一副连正眼都不敢看端木清池的样子呢。 或许,她根本就不是怕他,而是...两人在闹矛盾,楼少于故意表现出一副不愿正眼看端木清池的样子。所以端木清池会娶自己,只是为了要跟楼少于置气? 豁! 理清这一点的不知,当即顿觉心下一阵豁然开朗,这家伙,果真变态! 难怪这端木清池眼下,会将目光久久落在被自己一剑斩断成了两截的楼少于身上。这大概...是在缅怀吧... 正当不知紧盯着这厮,准备好了迎接他随时的报复之时。那端木清池却忽然转过了头来,然后冲着不知露齿一笑道。 “呵呵...仙子,你好像,把我的宠物给杀了...” 听见他的话,不知当即眉峰一挑的应了他的话道。 “宠物!?嗬...端木清池,楼少于尸骨未寒,你就这样形容她,难道不怕她诈尸来找你讨说法么...毕竟...她那么深爱着你,而你却端着一副只将她当做宠物的态度...” 不知的话音刚落,她就在端木清池的脸上,清晰的捕捉到了一丝诧异的表情。这一抹表情,闪现得很快,如果不是不知一直将眼神落在他的脸上,是断然不能发现他这抹表情的。 但即使是被不知发现了端倪,这厮还是脸不红心不跳的笑笑道。 “嗬...仙子,这即便是养一只狗,这么久了,也会有点感情在的是不是,更何况...” “够了!我对于你们俩之间的关系,不感兴趣。眼下,我只问你一句。你是自己去冥界伏法认罪呢,还是我们押着你去!” 听见不知的话,那端木清池先是微微一愣,但很快便回过了神来,然后将手中的那柄脊骨长鞭“唰啦,唰啦”的朝外抖了抖,随即应了不知的话道。 “仙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不是先前说好了你嫁给我,我便任你处置的么!可是,眼下咱们连天地都还没拜,你就着急要本仙履行诺言,岂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少废话!既然你好言不听,那么,我们就只有来硬的了!!” 这一次,接话的却并不是不知,而是站在她旁边,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国师... 听见国师的话,这端木清池不由得眉峰一挑,然后好整以暇的双手抱臂,嘴角随即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哟哟哟,这位道友,先前本仙就想问你了,你与本仙的新夫人,到底什么关系呀?如何你一直在本仙的面前,宣示着对于本仙新夫人的主权呢?且,看本仙这新夫人的态度,好像也不怎么愿意理睬你嘛。” “她与本座什么关系,用不着你来过问!废话少说,看剑!!” 国师的话音未落,就只见其将手中那柄通体黝黑的长剑,“唰唰”两下在身侧舞出了两朵凌厉的剑花,随即原地一个闪闪,待到下一秒再出现之时,这人就已然提着长剑,杀到了端木清池的眼跟前。 这平时从来都不会轻易出手的国师,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不知给传染了暴脾气。每次对上这端木清池,只要是听到他称呼不知为自己的新夫人,这国师就容易情绪失控,二话不说就要开始动手。 第三百一十六章 快走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这一点,别说不知没有见过,就是底下跟着他许久的司鉴,都看得是一头雾水。因为国师这个人,从来就不是个容易冲动的人。像这种二话不说就要冲上去打架的情况,更是闻所未闻。 难道...国师当真是对不知,有着什么别样的情绪在!? 意识到这一点的司鉴,不由得与同样看出了这一点的八尾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喂喂!你们家这国师,不会是喜欢我们家不知吧!这可不兴哦,我们家不知,可是早就名花有主的了。” 听见八尾的话,司鉴不由得轻呲一声道。 “嘁!还你家不知呢!人家是人,你是狐族,连祖宗都不一样,你是怎么做到将人家归纳到你一家的。” “要你多管闲事!总之,趁早劝你家国师打消这个念头,不然,我家不知的心上人来了。那可不是你们能够招架得住的,听见没有!” “哟哟哟,还轻易招架不住呢!本来吧,你不说这个事儿,都不消你提醒,我都已经打算去劝劝国师大人了。可你这么一说,诶嘿,我就偏要撮合我们家国师和你家不知在一起了!” “嘿!我说你这人,是没挨过揍还是天生长得有反骨啊!怎么越说越不听呢!” “怎么,嘴长在我身上,我想怎么说,都是我的自由,你如何干涉得了我那么多呢!” “你!” “我怎样!你以为我是那不谙世事的梨音小姑娘么,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我...我杀了你!!” 这两人,第一回八卦别人的事情,自己还打了起来的。 底下那些妖精妖怪方才被端木清池那么一番震慑,根本就不敢再动弹半分,只能呆在原地,尽量不要被已经打起来的司鉴和八尾两人的余威波及到。 这边的两人打得不可开交,而另一边金顶上的国师和端木清池两人,亦是难分彼此的缠斗在了一起。这两人之间的招数之密集,连站在旁边想帮忙的不知,都根本插不进手去。 “轰轰轰!!” 此时的国师和端木清池两人,或许是终于动了真格的,方才都一直是你来我往,尚且能够看清剑招,也不见什么大动作。 可眼下,两人已然是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架势。每一招出手,都是带着巨大的威力,没多久,就将这巨大的溶洞,给轰得满目疮痍,碎石满地。连那金光灿灿的宫殿金顶,都被上面的碎石落下来,砸出了两个窟窿。 这两人,先前大概都是在摸清对方的招式套路,所以眼下再次出手之时,就已经没有任何顾忌了。 嗨!帮不上忙,也别搁这儿傻站着了。这地方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这两人给现场拆了。所以,眼下紧要的,并不是参与打架这件事,而是要先离开这里才是。 思及此,不知当即便飞身向下,落脚在了不晓得为什么居然打了起来的司鉴和八尾两人身边,然后十分干净利落的出手一剑将两人给分隔开来。 “快走,这地方要塌了!” 言罢,不知抬脚便朝着方才那些妖精妖怪都想蜂拥出去的进口处红色大门,疾步行去。八尾见着不知下来了,她也不再与这司鉴动手,而是听了不知的话,两人前后脚的朝着大门口走了过去。 见着这两人要走,司鉴气得差点儿没当场跳脚! 都说女人是没心的动物,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他们可是为了来救她才冒险进来这里的,可眼下大难将临,不知这个女人居然头也不回的就撇下了还在为了她和端木清池打架的国师。 “喂喂喂!!我说,你们也太过分了吧!我们家国师大人还在上面拼命,你们居然可以头也不回的说走就走了!没有良心也要有个底线吧!!” 可是无论司鉴在后面怎么叫骂,怎么一路小跑着追上来,想要同不知讨要个说法,不知都如何也不肯回头。直到她和八尾两人跨过了那进口处的红色木门,她的手臂才被刚刚赶到的司鉴给一把狠狠的拽了个正着! 前行的脚步被阻,不知这才转过身来,先是看了看司鉴拽着自己的手,然后这才抬头看了看他义愤填膺的那张脸,随即语调冷凝的说道。 “我并没有要你们来救我不是吗!?” “你!!” “哈哈哈,没想到,一物降一物,你也有被人用话噎得无力还口的时候!” 见着司鉴被不知一句话就怼得语塞了起来,站在一旁的八尾,立马就丝毫不加掩饰的讥笑出声,嘲风起司鉴来。 可就在此时,一块儿巨石突然自站在门外的司鉴头顶急速坠下。八尾连忙收敛了笑容,正想上前一步伸手去将司鉴给拽进来。 但是...本就有一只手臂被司鉴给拽住了的不知,却突然一手握住了司鉴拽着她手臂的手,然后在司鉴满是意外和惊诧的眼神中,一把便将他给拽进了门内。也几乎是在同时,不知与司鉴两人的身形,瞬间掉了个个儿。 司鉴被不知给拽进了门内,而不知自己,却窜到了门外。 然后在司鉴惊讶的眼神中,语调沉重的说道。 “八尾...就拜托你了!!” “咚!!” 不知的话才将将说完,那块巨大的石头,就正好在不知松开司鉴的手的一瞬间,砸落在了不知刚刚所在的位置上。 “不知!!!” 眼前的光景,被这巨石一堵,突然一下就变得晦暗了起来。虽然在巨石落下的一瞬间,八尾亲眼见着不知闪身离开了,并没有被这巨石给压住。但...眼前这将整个出口都堵住了的巨石,以及地面传来的一阵晃动得连站稳的都有些吃力的震颤感,无一不是在提醒着司鉴和八尾两人。 里面的溶洞,...已经坍塌了... 司鉴不肯死心的立即探出一掌,想要借用强劲的力道,将这巨石给轰碎,可轰碎了眼前的...后面却是涌入了更多的碎石块儿。甚至要不是八尾拽着他赶紧离开了原地,这些碎石怕是早就将他们给淹没了。 这也就意味着,这个唯一可以出入这个溶洞的地方,已经彻底被里面坍塌的石头,给封得死死的了。 换句话说,也就是...里面已经全然坍塌,根本就没有再进去的必要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鏖战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因为就算他们现在使用瞬移之术进去,进去以后呢? 会不会当即就被乱石砸死,谁算的准!? 不知是晓得若要喊司鉴和八尾两人离开,光是费点儿口舌,是肯定不能将他们劝走的。所以,只有是她率先带头离开,这样,才有办法能将他们两人哄骗到入口处,让他们离开这里。 明白了不知的良苦用心的司鉴,心下不由得微微一怔。而他身侧的八尾,则是根本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眼下,八尾正情绪激动的想要冲进去,但被司鉴一把给拦腰抱住,阻止了下来。 “先走!!” “走什么!?走什么啊!不知还在里面,你家的国师也在里面,就这么走了,你良心安宁吗!?” “不走又能怎么样!?你瞬移进去送死吗?眼下或许里面的山洞塌陷,他们早就先我们一步找到了别的出路离开了!这地方,很显然已经撑不了太久,若是整个山体开始坍塌,我们自己都会死在这里。这山体何其之深,眼下我们身在何处都根本不知道。不清楚方位,再加上你我灵力不足,连传送阵都没办法使用!” “我不...额...” “对不起了,我只能用这种方法让你安静下来。” 八尾的情绪,显然有些失控,以至于根本听不进去司鉴的话。所以,他就只好一个手刀劈在了八尾的后脖颈上,让她瞬间失去了意识,然后司鉴赶紧将她打横抱起,顺着来时的路,快步疾行而去... 而另一边主动跑进了溶洞内的不知,眼下正一边闪躲着伴随着国师和端木清池两人的剧烈打斗弄下来的石头,一边伺机加入了两人的战斗。 虽然不知的灵力现下或许没有国师的端木清池来得高,但不知的身形灵活,剑招亦是出神入化,对付起端木清池来,也是一种他从未遇到过的强劲对手。 有了不知的加入,这整个洞窟内掉落的碎石,立马就增加得更多了。入口处,早已在刚刚不知将司鉴和八尾两人骗走的当下。就被端木清池这厮故意破坏了入口处的穹顶,让那些巨大的石块,直接封住了洞口。 虽然出口被封,是有一些让人感到焦灼,但,好歹是将司鉴和八尾两人送出去了。如此...不知心下,也轻松了一半...至少不会多两条性命,为了自己陪葬在此处了。 而剩下的另一半不轻松...眼下,正与自己并肩作战... 在决定先送走司鉴和八尾的当下,不知便早已做好了欠下国师一条命债的准备。 但,今日就算是搭上性命,不知也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灭了这端木清池,替三界扫清一大祸害。 思及此,不知出剑的手,就变得愈发果决起来。 不过,有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倒让不知感觉有些在意。因为按理说,她和国师两人,这是第二次打配合,但,这国师却就好像是很了解她一样,每次出手,都能与自己完美配合。 她负责贴身近战,这国师就负责远程术法攻击。如此配合下来,竟叫那端木清池有些吃力了。 这种完美的配合,顿时就让不知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可谓说是,与自己不打不相识的...解莲尘。 是了,在认识他之前,自己打架一直都是一个人。但遇到他之后,每每处理一些紧急事件,几乎都有他在场。这世上如此懂得自己剑法路数的人,除了解莲尘,不知真的不作第二人猜想。 可是,无论身形样貌,还是下意识的习惯,国师与解莲尘,几乎可以说是毫不相干... 再者,解莲尘为了救自己,伤得那么重,怎么可能如此活蹦乱跳的在这儿陪着她打架,拆人洞府嘛。 所以,不知心下虽然起疑,但也很快又自己推翻了疑点。 “凝神!!” 思虑间,身侧就传来了国师低沉的声线,在提醒着她因为在想事情而变得有些散漫的剑招。被他这么一说,不知连忙收敛心神,重新调整了状态,然后再次朝着端木清池攻了过去。 这厮,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这么多灵力,一个人对上不知和国师两个人,竟然也只是稍显吃力,不见身上有多少伤口。 而且,这厮或许是身体里吸收的魂力太多,国师的那些伏鬼收妖的符咒,对他来说,也仅仅只是叫他掉了一两条魂力出来而已。 如此说来,若是尸骸洞中的那些尸首的魂魄,全部都被他采为己用了的话。那可是成千上万的魂魄凝结而成的魂力啊。难怪这厮身体里的力量,就好像是源源不断,用之不竭的样子。 这能用得完么,不知他们每一次攻击,也仅仅只能打散他身体里一两个魂力。成千上万的魂力,那不得打到天荒地老去。 看来,要想击败他。如何一招激出他身体里的那些魂力,才是制胜关键。可是,这厮本就是个魂体修炼成气候的存在,虽然他已经将魂体修炼得犹如常人一般有了实体,但,他即使是被不知给一剑捅穿了身体,也能在不到两个呼吸间修复完毕。 这一点,就很变态了。 尤其是,不知从最开始斩杀黄鼠狼群的时候,就一直在消耗着身体的体力和灵力。虽然有舍灵金身的加持,体力和灵力恢复起来,是要比平时快得多。但因为自己没有学会如何利用这舍灵金身,将它的作用发挥到最大。所以即使体力和灵力也在边用边恢复,可还是远远跟不上被消耗的速度。 不行,如此下去,这端木清池还没死,她就要被消耗殆尽了。 看着不知出手的剑招越来越慢,国师自然明白了她眼下的一个危急状况。 他定然也是晓得要想收服这已经渡过成仙路上的地劫的端木清池,是一场时间长久的恶战。但,眼下紧要的,是要先让不知休息一下再说。 就算是短暂的休息,对她来说也是有着极大的帮助的。 思及此,国师一边继续协助着不知与端木清池苦战,一边开始故意引导着端木清池去轰这溶洞的穹顶。因为以他的推算,这顶上,应该就是出口才对。否则,要是其上有巨大的山体压着,底下如此大的一个空洞,早就不堪重负的被压塌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是骗局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所以,综上所述,这穹顶之上,很有可能就是通往外界的出口。 尤其是,刚刚在国师故意引导着端木清池将术法砸在穹顶之上的时候,他发现这厮虽然出招颇狠,但每一次都避开了那由无数颗夜明珠拼装在一起的地方。 国师才不会信这厮是舍不得这些个夜明珠呢,而是因为这夜明珠后面藏着的,就是一个天然的缺口。 因为那底下已经被碎石砸得满目疮痍的金顶宫殿,比这些夜明珠可要值钱多了。但宫殿被毁,这端木清池却连一眼都没有去看过,说明,他根本就不在乎钱财这些身外之物,而是更加在意被他藏在这些看起来仅仅只是做照明用的夜明珠后面的东西。 嗬... 是了,这厮本体是个游尸小鬼,游尸小鬼最忌讳见到阳光。就算不是阳光,也会像先前那些坐在喜宴边缘处的那几桌鬼魂一样,本能的惧怕强光。 依照国师的推断,这厮定然是倚靠着这些夜明珠的光线,来让自己强行修炼出了不惧强光的意识。所以他的魂体,才会如此强悍。 所以,一定要设法弄掉这夜明珠,才能找到出去的地方。 心下有了判断的国师,一边设法减少不知出手的机会,一边化辅助为主攻的代替了不知,示意她去想办法将那些夜明珠弄掉。 因为想要让这厮主动去打那些夜明珠,恐怕是如何也不可能的。所以,只能靠他们主动前去了。 不知会意,在设法全身而退之后,当即便毫不犹豫的朝着顶上的那些夜明珠飞身而去... 很快的,不知便抵达了目的地。虽然底下的端木清池在发现了不知变换目标,转而想要去打那些夜明珠的主意之时。这厮明显的慌了,他连忙想要摆脱国师的纠缠,赶上来阻止正要一件戳向那些夜明珠的不知。 但奈何国师也不是你想甩掉就能甩掉的人,这人越想去阻止不知,国师就缠他缠得越紧。 端木清池的如此态度,也叫国师和不知两人确定了这夜明珠后面,如果不是出路,就是能够将这端木清池制服的东西。 所以,趁着国师拖住端木清池的当下,不知也不再犹豫的上手就是一剑,“嘭”的一声扎进了这些夜明珠的缝隙之间。 可这些夜明珠也不晓得是用什么东西粘连起来的,不知的长剑可谓是削铁如泥的存在。眼下居然奈何不了这些夜明珠,好一番使劲,也不见它们有任何松动。 不知心下也卯着一股不服输的劲,今日,她是铁了心无论怎样也要将这些夜明珠给弄下来的。 而底下的端木清池依旧是一副想要冲上前来阻止不知的样子,但却也依旧摆脱不了国师的纠缠。而不知就抓紧了时间,使上了全部的力气,咬紧牙关的想要将这些夜明珠给撬掉。 “嚓嚓...” 终于,不知在一众嘈杂的声音当中,听见了几不可查的一道像是糖渣被碾碎时发出的那种声响。 这个声音,听得不知心下一阵狂喜。 嘿!有希望! 听见此声,不知就更加铆足了全力,连牙齿都差点儿将嘴唇给咬破了。 “咔咔...嚓!!” 再是一道更加清晰的脆响过后,不知顿觉手上卡顿的力道忽然一阵松懈,她连忙停手定睛一瞧。就发现刚刚被她一直想办法撬动的那颗夜明珠,已然脱落了一半! “掉了,掉了!!它...” 见此情形,不知当然下意识的就是想同底下拖住端木清池的国师分享这个捷报。可当她低头往下看去之时,却发现被她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的,不仅仅是国师...还有那个...此刻居然在望着自己露出一抹奸计得逞的邪笑的端木清池!! 见他如此神色,不知心下当即暗叫一声不好! 糟!中计了!! 她顾不得其他的连忙抬头一看顶上的夜明珠,果不其然,她在这慢慢掉下来的夜明珠背面...发现了一张...一张已经被她刚刚强行撬开的举动,给破坏了纹路的巨大到完全覆盖住了这直径至少在四米的夜明珠群的符纸一角。 是的,这些夜明珠的后面,是一张不知道被什么人给贴上去的巨大符纸! 现下,她也终于明白了刚刚在端木清池那厮脸上看到的那一抹奸计得逞的微笑,是从何而来了! 原来,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巨大的骗局。 这个骗局的起源,至少要从庆阳公主被陷害变成了血煞开始.... 还有什么收徒,什么叔慈杀了他师父来向他献祭,求端木清池收他为徒,全都是假的!! 真相恐怕是,叔慈杀了他师父是真,但端木清池收叔慈为徒这件事,却是假到不能再假的! 试问,若是端木清池当真愿意将自己辛苦钻研出来的独门秘技,教给一个连前任师父都敢杀的人,那独眼道长的下场,就是他以后的下场这一点,聪明如端木清池,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所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场交易。 一场端木清池同叔慈那厮两人之间的一场交易,独眼道长的命,是叔慈那厮拿给端木清池的诚意。原因是,他想要得到解莲尘身上的舍灵金色,而这端木清池...则是想得到自由之身! 是了,如果不知猜想没错,这一张被夜明珠给遮掩起来的符咒。应该是一位高人出手,将端木清池给镇压在这个地方的封印。或者换句话说,这张符咒的力量,是透过这些夜明珠在朝着底下扩大镇压之力。不得不说,这位高人,当真是聪慧过人。 难怪这端木清池在人间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过活动的迹象,如今却突然在大虞皇宫里搞出了这么大的事来。 下细一想,确实蹊跷。 再者,如果他能够随意离开此处,到处作乱的话。人间不是早就大乱了么! 而端木清池与叔慈那厮交易的点,就在这里。端木清池为叔慈做了血煞,帮他设法拿到解莲尘身上的舍灵金身。而叔慈那厮答应端木清池的条件,就是找到一个能够破除这张封印的人。 那个人,很显然若不是底下的国师,就是眼前的不知... 如果不是设下封印的本人来触碰这个封印,不知早就被这连端木清池都不敢轻易触碰的封印给反噬而死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不敢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所以说,方才端木清池那厮,并不是因为舍不得打碎这些夜明珠,才招招都避开了此处。 而是他根本就不敢! 再一个,他或许也是故意在用这种破坏穹顶,却并不去触碰这些夜明珠的举动,来引起国师和不知的注意,好让他们以为这夜明珠后面,藏着巨大的玄机,一步一步的引得他们主动去动这个封印。 也就是说,从庆阳公主带着不知似火的拾秋先生离开大虞皇宫开始,这期间就有人一直有意无意,引得他们往端木清池被封印的地方来。到了这草结村外面,就让刚好准备离开的不知他们,撞见了被藤妖给附身的杨君怡这件事。 桩桩件件,再将他们给引到了此处... 其中繁复,不做赘述。 眼下这封印已然被不知给撬掉了一角,那这封印之术,就算是已然被破了。意识到这一点的不知,连忙一边将手中的夜明珠给摁回原处,一边扭头冲着底下的国师大喊道。 “快!!擒住他!这是个封印,是个陷阱!!快!!” 不知的话,国师当即便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可正当他回过神去想要继续牵制住端木清池这厮的时候。却发现眼前这家伙,身上忽然发生了变化,只见他那张病态的脸上,忽然间爆起了一根根乌黑色的血管,紧接着整个面皮看起来,就好像是被丢到了油锅里的面皮一样,不断的臌胀起了一个个的大包小包。 随着这些大包小包越鼓越大,端木清池脸上的面皮终于撑不住的轰然炸裂。 伴随着“嘭”的一声闷响过后,端木清池全身的皮肤,亦是应声炸裂开来。紧接着不知头顶的那些夜明珠,也开始无力自落的接二连三的往下坠落而去。不知连忙闪身离开此处,避免被这些夜明珠给砸中脑袋。 而随着这些夜明珠的坠落,照亮这整个洞窟内的光线,也逐渐暗淡了下去。 此间,国师已然赶到了不知的身侧与她会和。 “怎么样,没事吧?” 听见国师关切的话,不知仅是摇了摇头,随后就将眼神落在了底下的端木清池身上。顺着她的视线,国师亦是一同看去。底下那些欲逃无路的妖精妖怪们,早就已经被顶上掉落下来的碎石给砸死了个干净。 而底下悬停在半空,已经褪去了全身皮肤的端木清池,已然变成了一团人形黑雾一般的存在。该是五官存在的位置,全然变成了一张空洞如骷髅般的样子,随着那些黑雾的不断四下涌动,从而看起来诡异无比。两颗猩红血的圆形眸子,正从下往上的同样在盯着上方的不知和国师两人。 嗬!难怪这厮会不惧强光了,原来他身上居然是披着一层人皮,所以才会不惧强光。 但是不知他们现在才明白这一点,好像有些为时已晚了。 不过眼下并不是气累自己上当的时候,而是要想办法补救。 “怎么办!?他现在封印已除,若是让他逃了出去,为祸人间,那之后的事...已经无需猜测了。这人根本就是个疯子,根本不分好坏,做事只凭自己喜好!要是...” 不知越说越着急,越说越是一副忍不住想要提剑冲上前去与这厮拼个你死我活的样子。国师连忙伸手握住了不知拿剑的手,然后沉声道。 “别慌!有我在。” 听见国师这简短有力,却充满了底气的五个字,不知顿时就怔住了。她不禁抬头楞楞的看向了并没有正眼看她的国师,这个人...这句话...明明与她心里所想的那个人好像,可当看见他人的时候,这句话,又与她心中所想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了... “凝神,替我护法,封印无果,只能绝杀!!” 国师并未在意不知落在自己身上的那抹探究的眼神,而是再次沉声道出了接下来要进行的策略。 闻声,不知连忙收敛了心神,然后应声点了点头。 “嗯!” “火符,八卦镜!!重影分散,镇之!” “明白!!” 国师快速且明确的安排部署好了不知要做的事情,而不知也下意识的就应下了,因为国师刚刚说的这些事情,恰好是她刚刚学会的内容。 等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国师居然对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心下顿时猛然一惊之时,国师的身影,早已再次杀回了底下已经在不断聚力,仿佛是在憋着一个大招的端木清池身边。 临近跟前,就只见国师猛然间一挥右手,一柄通体黑亮如玉,看起来还有些眼熟的神笔,就出现在了国师的掌心里。 只见他右手执笔,左手迅速凌空一划,一串鲜红的血珠,顿时飞溅而出。国师执笔的手,顺势一个横扫,就将他左手刚刚飞溅出来的血珠,用那只黑玉神笔瞬间将其吸收了个干净。 紧接着,国师便用沾饱了自己鲜血的笔,开始凭空画起了符咒。 不知一边完成着国师交代给她的布置火符和凝出八卦镜的事,一边观察着底下国师和端木清池两人之间的动向。那边的端木清池仿佛见着国师手中的那支黑玉神笔,或许是有些意外,他那由成团的黑雾组成的身形,瞬间微微一阵凝固,但很快,这厮便恢复了原本的那幅全身都呈一团黑雾人形的样子,甚至有些挑衅的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道友...没想到,你还真有些本事,竟然能将剑仇雠的判官笔借来一用...” 听见端木清池的话,不知顿时就想起了这笔为何眼熟了。因为在沙洲村的送走玲珑母子的时候,不知就曾见过端木清池口中所说的那个冥界判官,剑仇雠。当时他手里拿的,就是这支黑玉神笔。 剑仇雠... 在不知熟识的人里面,唯一与他相识的人,就是解莲尘了。而且,在不知看来,解莲尘与那判官剑仇雠的关系,已然好到了可以互开玩笑的地步。而眼前的国师,除非是与剑仇雠的关系好到超过了解莲尘与他的关系,要不然,眼前的国师,就只可能是剑仇雠本人了。 但是以剑仇雠忙活到抽空来个凡界,都要赶着回去的地步,这国师就不太可能只剑仇雠本人。 第三百二十章 困灵阵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如此说来,那就只有是第一种可能了。 可是,能与冥界的判官大人关系如此之好,好到能借来他判官笔的人,又会是谁呢。 难道,真的是... 罢了罢了,眼下并不是去细想他身份是谁的时候。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的不知,连忙收敛心神,然后快速将身前已然分形出十枚的火符,“咻咻”几声急射而出,然后以内四张外四张,头顶一张脚下一张的绝对包围形式,将端木清池给团团圈在了当中的位置,叫他无法从任何一个方位逃脱。 经过刚刚的一阵短暂停手没有消耗灵力,不知已经感觉到身体里的灵力恢复了不少。更甚的,不知甚至觉得,自己身上的灵力,比之方才的耗损虽然更多,但好像自己消耗越多,这灵力就恢复得越快。 这一点,倒是让不知感到心下一阵惊喜。她突然记起来,解莲尘当初身体受了那么重的伤,那个像是胎记一样的东西,才会开始显现。想必,原理应该就是这舍灵金身,会在主体受到威胁性命的伤害之时,它会自动开始急速修补损伤和消耗。所以,自己现在感到灵力越来越充沛的原因,应该是自己刚刚过渡消耗了灵力,触动了舍灵金身的自动修复能力。 有了舍灵金身源源不断的灵力加持,不知的心下,顿时就有了底气。 眼下已经布置好了火符,不知立即沉静心神,开始凭空以灵力凝结出了十枚巴掌大小的八卦镜。再是“咻咻”几声急射而出,这些八卦镜就各自分列排布在了刚刚那些布置好了的火符后面。 这八卦镜一去,原本在端木清池身周看起来还有些惨惨淡淡,不甚光亮的火符,如今在八卦镜的反射下,竟然顿时光亮大作。这个,在学术上来说,应该是叫困灵阵。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中等术法,但是,因为魂魄出于对光亮的下意识畏惧,这个困灵阵,就很容易让被困阵型当中的灵体自乱阵脚,算是一个迷惑性的阵法。而眼下的端木清池也不例外,他被不知的困灵阵给照得下意识就想遮掩住自己,不过,在适应了这明亮的光线过后,这厮倒也不再惊慌。 而是继续运转着他身上的那些黑雾,然后整个身形,也变得越来越膨大,很快就已经要触及到了不知布下的困灵阵。不知虽然眼下灵力充足,可是她目前的道行根本不是端木清池的对手,所以,在端木清池强行膨大身体,想以此来破除不知的困灵阵。 但是,不知却不是个愿意轻易放弃的人。 只见她一边默念口诀,一边不断的尝试着收紧指尖的象征着困灵阵的圆形圈口。差一点儿...只差一点儿便能收拢,待到这圈口被收拢之后,不知就可以开始真正的催动阵法。到时候,端木清池这厮要想再这么容易的挤开困灵阵的圈口,也是不容易的。 可,他的魂力太过强大,不知与他牵扯一番下来,连手腕都已经开始颤抖了起来,但她还是在苦苦咬牙坚持着! 这个时候,端木清池那厮,竟然还嘲笑起了不知。 “哎呀,仙子...你说你何苦呢!本仙最开始都给了你们机会了,只要你嫁给本仙,本仙便能任你处置。可是你非要与本仙做对...不过,本仙倒是应该感谢仙子你。当年你不答应本仙的追求,反而还恼火万分的将本仙给封印在了此处。本仙都以为,或许今后的日子,怕是都要被困在这里了。可没想到,缘分竟然还安排了我们有再见一面的机会...你知道吗仙子,当本仙再次见到你之时,心下有多么高兴。你还是那样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一点儿没变,只是...你好像已经不记得本仙了。哦~你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猫一样,叫人瞧了心下忍不住的想要好好将你疼爱。可是呢...你却永远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本仙当你是心下怒火未消,所以便以自己的性命作为聘礼,想让你收下以后,能够开心一些,可是...不曾想,这么多年没见,仙子你却已经...已经心有所属了...哎,如此,本仙爱慕之心已死,就只好...请公主还本仙自由之身了!” 听完端木清池的话,不知的心下,其实也并没有掀起多少波澜...因为她先前已经大概猜到了自己与这厮,或许确实是有什么关联...只是唯一意外的是,自己竟然与这厮,认识已久...还是那种追求者与被追求者的关系。 难怪这近几百上千年都没有过这厮在人间走动的消息,搞了半天...这人原来是被自己给封印在了这里。而此处也根本不是他当年修行的插旗山,而仅仅只是一处封印之地。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就好像解莲尘当初给雀邈修了一处新的墓穴,他自己几百年后再去却根本不记得了一样,她也完全不记得这里就是自己布下的一个封印阵地了... 哎,如此说来,当年的自己居然有能够将端木清池封印的实力。而眼下却废柴到连一个简单的困灵阵维持起来,都是这么困难。 那叫一个气啊! 但是,不知此刻心下虽然气恼,可还是绷住了脸上的情绪,并没有显山露水的泄露什么。而是故意不与他多言的一边加紧收拢圈口,一边将视线落在了提着笔,仿佛是在凌空写就出一篇巨大的经文似的国师身上。 这个篇经文,不知并没有看过,至少按照她现在的记忆,是没有看过的。不过,看着国师每写一笔,感觉都颇为吃力的样子,不知的心下,也顿时感到沉重了起来。 可她这稍微一分神,差点儿就让端木清池那厮给挣开了圈口,吓得不知身上的冷汗都下来了的连忙收回了视线,然后冷眼瞪向了底下明显是故意想将视线给引到他身上的端木清池。 尤其是这厮在见到不知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除却冷酷以外的气愤表情之后,这厮那个看起来就是个骷髅嘴巴的位置,居然还咧出了一抹笑意! “哈哈哈!!哎呀仙子...你这副对着别人深情的样子,还当真是好伤本仙的心呢...” 第三百二十一章 破阵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面对端木清池阴阳怪气的话,不知根本就不想理会他。而是一边锁紧了手中的印记,一边注意着国师那边越写看起来越发狠重的那片巨幅经文。 不知能清晰的看到一滴一滴豆大的汗水,正顺着国师那张棕色面具的下颌处,往下滴淌而去。见他如此模样,不知的眉头顿时便微微轻蹙了起来。 她能隐隐的感觉到,国师即将使用的这个术法,透着一股生猛且危险的气息在里面。 且随着这篇经文的越写越多,不知的心,竟愈发开始惴惴不安了起来。 “不要冒不必要的危险!” 看到这里,不知终于还是忍不住的开口冲着国师说了这么一句,虽然听起来不像关心,倒也比平时的不知的声音听起来,要多了那么一丝丝的温度在里面。 听见不知的话,国师那双隐藏在棕色面具后的眼睛,有过那么一瞬间,将视线落在了不知的身上。但这也仅仅只是不到眨眼间的事情。且现下随着顶上的夜明珠逐渐掉落殆尽,现场的光线,也变得七零八落的不甚明朗了起来。 因为这些夜明珠都各自掉落在了不同的地方,所以光线远远不如先前它们聚集在一起的时候,显得那般光芒耀眼了。 所以,不知并没有看到国师看向她的这个转瞬即逝的眼神。 她只当是他必须要精力集中,不能分神,所以不知便收敛心神,将全部的专注力,放在了端木清池的身上。 眼下,这人或许是终于看出了国师想用的是什么招数,他那张雾气凝结而成的骷髅脸上,也终于显现出了一丝正色。 “哟呵...道友啊,你这未免也太拼了吧。居然不惜以自散修为之术,想来强行将本仙斩杀。这种术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把半仙打得魂飞魄散,你也讨不了什么好处不是。倒不如,我们商量一下,你想要什么,本仙自当尽力满足。只是,你若要硬来,可别忘了...此处,还有一个...娇嫩如花的仙子呢!” “嚓嚓!!” “嘭!!!” 从端木清池的这番话里,不知终于知道了国师现在正在凝结酝酿的这一招,为什么看起来会如此凶狠,原来,这竟然是当初自己在魔界强行封印无脸魔尊之时,所使用的那招释神之术。只不过,眼前的国师修为,或许并没有当时的自己那般强大,而这要被剿灭的对象,也不如无脸魔尊那般厉害。所以当年不知在明白不能以释神之力与其同归于尽,所以就只能选择将其封印。 但眼下的国师不同,他显然已经动了必杀的决心。所以眼下凝结的经文,也根本不是封印之用,而是凝结的透着凶狠戾气的杀戮之术! 因此种种,端木清池这厮眼下,才会嘴里明明前一秒还在劝说着国师想要何解,可下一秒,他却突然发力!只见其全身游弋着的黑雾,突的猛然间一个暴涨,丝毫不在意那些接触到不知的困灵阵内的火苗之时,顿时被烧得吱哇乱叫的那些这这么多年里,被他给吸收为己用的魂魄,一个个的瞬间灰飞烟灭的惨状。 强行一步一步的开始挣裂这些在不知控制之下,用来反射和扩大火符作用的八卦镜。 一时不察的不知,没有丝毫防备的就让这厮给瞬间挣开了束缚。困灵阵应声炸裂,而作为持印者的不知,因为这厮强行的正面破阵,从而遭受了巨大的冲击和反噬力道。 自阵型中央朝着四下溃散而来的冲击波,首当其冲的将不知给瞬间击飞了出去,巨大的冲击力,推挤着不知的五脏六腑,直到将她“嘭”的一声砸在了一处山石上。 “唔...噗!!!” 巨大的冲击力,几乎将不知的整个五脏六腑给撞移了位。更别提直面迎接冲击的后背,更是直接疼到没有了知觉。此刻,不知唯一的感觉,就是好像自己被人给拆开又重组了一般难受。 可还未等不知从这剧烈的疼痛当中缓过神来,她那不甚清晰的视线里,忽然间就闪现出了端木清池那厮的灰黑色身影。紧接着下一步,不知原本就还未喘息过两下的脖颈,顿时就被端木清池这厮,给紧紧的拿捏在了手中。 一股冰凉刺骨的触感,瞬间就让不知原本有些混沌的意识,顷刻间清醒了不少。她慢慢调整着为数不多能够从鼻腔中挤过被端木清池扼住的脖子,珍惜无比抵达肺部的空气。然后依旧是以那种冷清不见人情味的眼神,淡淡的睨着眼前已然将脸凑到了自己面前的端木清池。 见她居然依旧是如此神情,这端木清池脸上的雾气不由得微微一滞...但很快,这厮便又再次恢复了正常,然后讪笑一声道。 “呵呵呵...仙子,你说你,早些从了本仙,不就没有这些事儿了么?到眼下,不仅你还是落在了本仙的手上,连带着...还要赔上你心上人的修为性命,这多不值得呀,你说是不是...” “嗬!tui !!” 端木清池这厮阴阳怪气的话,得到的却是不知丝毫不见淑女,但却十分解气的一口血水喷在了他的骷髅脸上。 神奇的事情,也在此刻发生了。不知发现,这厮脸上身上,凡是沾染到了自己血水的地方,居然立马像是被点燃的一簇松枝似的,顿时冒起了滚滚浓烟。 而端木清池这厮,仿佛也是没有预料到不知的血水,居然会这么厉害。吓得他连忙撒开了擒住不知脖颈的手,一边吱哇乱叫的捂着自己脸上身上冒烟的地方,随即逃也似的离开了此处。 得到了松懈解脱的不知,顿时心神一轻的连忙倚靠在身后的山石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接下来,端木清池这厮便不仅离着不知远远的,似乎还在想着办法离开此处。 原因是,其实先前不知和国师看见的那个海市蜃楼,根本就不是端木清池这厮布下的阵法。而是不知自己当年设下的轮转这封印之地,避免端木清池这厮逃出去的一个活动的阵法。 所以,不知和国师当时在追着那座巨大的山体前行的同时,其实这座山,也在不停的移动当中,故此,他们才会怎样也到不了那座山的跟前。 第三百二十二章 降封灭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那么说到此处,就应该楼少于这个螳螂精,对于端木清池的重要性了。 因为这个活动的阵法,导致了端木清池永远无法在一个地方长久的安定下来修行。所以,他只能被迫自己在这封印之地里,造了一座先前不知掉下来的那个尸骸洞,用来存储他修行所需的那些无辜之人的尸首。因为无法定所,就不能在一处聚集修行所需的气。正道之人需要的是灵气,而这厮需要的,却是怨气。 所以楼少于同端木清池之间,就完全是相辅相成的。因为楼少于并不受制于不知设下的封印,但她也没有本事去解开这个只有不知能触碰的封印。故此,她能为端木清池做的,就是为他巩固修为。 楼少于帮他捉来凡人供他吸食魂魄用以修行,而楼少于得到的回报,除却那些人的眼睛珠子可以随便吃以外。那就是端木清池可以帮助她修行这一点了,因为原本像她这样的妖精,是不容易修炼出长生不老的本事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阵法会移动这一点,才会在凡界出现各国都时不时会有老百姓失踪这件事。 以前嘛,为了不引起三界能人的注意,楼少于都会亲自出马,用藤妖在草结村使用的那种方法,替端木清池弄来“补给”。到了后面,楼少于也聪明了,慢慢开始用端木清池教给她的本事,强迫一些道行低微,不容易引起别人注意的小妖,去替自己网罗更多的凡人来给端木清池。 渐渐的端木清池所在的地方,就变得越发华丽的起来。并成功的在一处地界里,招安了一群黄鼠狼精来为他所用。这个封印之地,除却端木清池这个“土皇帝”出不去之外,竟然也算是逐渐开始自成一派的繁华了起来。 这一点,大概是连端木清池都没有想到的。 但是呢,...人,怎么会是知足的呢。 慢慢的,端木清池开始感觉楼少于给他找来补给的速度,越来越慢了。为此,这人没少冲着楼少于发脾气。 可是,这楼少于或许是有点儿受虐倾向还是怎么的。面对端木清池越来越大的需求量,楼少于不仅没有选择离开他,反而是无底线的接受了他。才有了像藤妖这种连人形都还没有化,就被她给强行“招安”来替他们卖命的情况出现。 但是,虽然补给是有了一定的保障。不过,这种暗无天日,不知天月年时的日子,再是逍遥,你能坚持过上多少年? 这人没有想过破除封印吗? 当然想过,看他这脱人皮如换衣服一样的容易行为举止,就知道他没少尝试冲上去扣下这些夜明珠。但每次,都无一例外的被这强悍的封印之力,给烧掉一层人皮,连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魂力,都会被震散许多。 长此反复,端木清池这厮,也终于是厌倦疲乏了。整个人也开始没有什么斗志,成天都是颓废无比的只愿贪图享乐,享受着楼少于给他送来的补给和舒适的环境。 原本,端木清池都已经做好了一辈子都要被困在这里,直到他哪一天真的厌烦了,恐怕就会一头撞死在那封印之上,一了百了,随风去也,了却如此狗血的一生。 这样的情况,一直维持到了有一天,叔慈这个家伙的出现。 这个人,应该算是世上第一个在他被不知封印之后,主动出现在此的活人。 叔慈带来的交换条件,真的是没有理由让他可以拒绝。但是,轻易答应了这人的条件,岂不是显得他端木清池很迫切的想要出去? 所以,才会有了叔慈那厮杀师献祭一事的发生。 言归正传,故此眼下若是楼少于还活着,她定然是能够找到出路让他现在就离开的。但是,眼下楼少于已经死了。生途已断,他就只能自寻活路。 但是,不知又怎么会让他就这么轻易逃脱。 虽然现下她的身体尚未完全复原,但是,得益于舍灵金身的帮助,不知现下都能明显的感觉到身体里被破坏的创伤,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在恢复当中。所以,稍稍缓和了一下之后,不知便踉踉跄跄的爬起了身来。 不知的眼神依旧坚定冷凝,只见她抬手狠狠的擦去了自己嘴边的血迹。然后凝神静气的开始重新蓄力,这一次,她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心中,仿佛下定了一个决心... 眼前这端木清池,本在千百年前,就应该被自己给消灭掉的。可是自己的一时心仁,造就了现在的悲剧。所以,今日此人此事,一定要在自己的手上,得到一个圆满的解决。 道法心经所曰,降为上,封为仁,灭为果。 所以当年的自己一定是在劝说无果之后,才会选择封印之道。 而如今,降为上,封为仁很显然对这一根筋钻到底的端木清池,是不起作用的。所以...就只剩下,灭为果了... 这个果,既是自己当年的仁慈造就的孽果,也是端木清池一己执念所造成的苦果。 所以,来吧! 不管什么果,今日,都要将其设法摘下!! 思及此,不知的眼神,又再次坚定了几分。 现下,她的身体已经在舍灵金身的恐怖恢复力下,全然复原如初,更甚的,不知甚至能感到丹田之内,盈满了一股暖意洋洋的灵力,在澎湃如斯的涌动着。 感受到这股力量的加持,不知顿觉握剑的手,都变得愈发轻盈又灵活了起来。 她的抬眼看了看位于自己斜下方依旧凌空悬停着,在用那柄判官神笔在书写着释神之术的国师,不知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但是,这抹情绪,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的事。 很快,她便收回了眼神,提剑一个闪身,就冲到了还在设法想逃走的端木清池身边。 这厮仿佛也很意外不知居然可以这么快就恢复了,原本他还以为,重伤的不知就不足为惧。而正在书写释神之术的国师,他现下亦是根本不敢上前去盲目破坏的。因为这种极为霸道的术法一但被强行中段,其释放的术法威力,与直接承受这个术法带来的伤害,是一样的。所以,为了争取一点儿逃命的时间,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去碰他。 第三百二十三章 要挟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只要在国师完成释神之术之前,找到了出路,那他就还有救。 但是,不知很显然是死也不会让他找到机会跑路的。 就在这厮东奔西走的一边根据他这么多年来演算出的大概方位走法,一边打算结出一个瞬移之术,随时做好了他一但拿准方位,就可以跑路的准备之时。手提长剑的不知,已然是突然杀到了他的跟前。 既然方才无意当中发现自己的血液,对这厮好像有着天生的克制。于是在决定打算要来拦截他的时候,不知就已经在心下做好了章法... 看着眼前杀气腾腾的不知,端木清池的心下,竟下意识的生出了一抹恐惧来。这种恐惧的来源,起因当然是来自不知当年仅凭一己之力便将自己给封印起来的那段回忆。 但,很快的,这厮便找回了理智,因为他知道现在的不知,连当年的芳楠公主一小半儿的实力都赶不上。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毕竟她是天生的神。对于自己这种后天以魂力,再加上靠着吸食别人的魂魄作为灵力补给修行而成的邪道,有着天生的压制力。就好像是不知的血液,对自己来说就像是见到阳光的僵尸一样,瞬间就让他损失了不少的魂力。 所以,突然见着刚刚明明五脏六腑都被震得移了位的不知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他多少还是有些发怵的,不过,发怵归发怵,他现在没皮没脸的,什么表情,不知也看他不出不是。 眼下,应该尽量避免与她起冲突... “呵呵...仙子,难道你改变主意...想与我重修旧...” “闭嘴!!看剑!!” 可惜,这厮原本还想故技重施要与不知周旋的计策,显然是被不知给识破了,只见她抡起长剑,就朝着这厮直刺而去。但好在这厮身形灵活,在不知的长剑刺过来的当下,端木清池便早已提前预判的立马朝旁一个闪身离开了原处。 只不过,你会预判,姑奶奶就没有后手吗? 这厮将将站稳身形,就忽觉身后一道罡风正朝着自己直奔而来。端木清池下意识的就想再次朝旁避让,可是,当他见着不知那柄长剑“咻”的一声穿过了自己刚刚所站的位置,却没有见到不知的身形之时。端木清池的心下,顿时暗叫一声不好。 果不其然,他心下的警觉性刚刚提起之时,对呼吸声一向敏感的端木清池,几乎是在不知的呼吸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当时就意识到了危险的临近。但是眼下,后背传来的疼痛却先逃命意识一步抵达了... “额!!啊!!!” 端木清池的惨叫声,十分凄厉的回响在这困顿了他成百上千年的洞窟内。 此时,在端木清池的心口处,出现了一只满是鲜血的纤细手臂。这手臂上,赫然醒目的呈列着几道深深的伤口,这些血,就是从这些伤口内不断涌现出来的。 而这条洞穿了端木清池身体的手臂,正是刚刚计划好了一切,打算拼死绞杀了他的不知。 不知身上的鲜血,就像是致命的毒药一般,不断的侵蚀着端木清池身上的那些想要游走逃命的魂力。 这厮难以置信的强忍疼痛低头看了一眼不知那满是鲜血的手臂,随即目露凶光的双手攒拳,全身臌胀,然后一个寸劲便“轰”的一声将不知给再次震飞出去数十米远,“嘭”的一声砸在了一堆乱石之中,除却一阵尘雾不断飘散扬洒着,就再也未见不知任何动静。 震飞不知以后,端木清池也根本顾不得其他,他连忙运转心法,一边将不知留在自己身上的那些血液给逼出体外,一边调动着全身的魂力,快速修补着胸口的那个大洞。 不知大概是想以一招掏心之爪来解决了他,但是,不知没有料到的是,他早在千百年前就死得不能再死了。哪儿还有一颗活人才有的心来让她毁灭,思及此,这厮一边强忍疼痛,竟还一边笑出了声来。他看了看顶上已经差不多快写完了释神之术的国师,一个鱼死网破的念头,顿时浮现了出来... 此刻,他已然恢复得差不多了,虽然损失了起码上百的魂力,但是,这点儿损失,还不能伤及他的根本。 胸口的大洞一经恢复,端木清池几乎是丝毫不见犹豫,一个闪身,就出现在了不知刚刚被自己震飞出去砸落的那处乱石堆前。 此时,这里早已尘埃落定。那些碎石上面,甚至还清晰可见不知的身上渗出的斑驳血迹。见到这些血迹,端木清池下意识便后退了两步 但是,眼下已经没有时间可以给他犹豫了。只见他抬手一挥,这些沾满了不知血迹的碎石,瞬间犹如飓风过境一般,被吹飞出去几多远。一阵轰隆隆的巨响过后,这些碎石才终于尘埃落定的砸落在了其他地方。 端木清池可没时间去在意这些石头的去处,他眼下在意的,就只有眼前这个躺在血泊中,已然一动不动的不知... 难道...她真的死了... 现在下判断,似乎还太早了点。 这个女人可是天帝的女儿,怎么可能会就这么死了... 虽然有些惧怕她这满身的鲜血,但是端木清池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他只能放手一搏,要么逃出生天...要么...就是与这女人死在一处了...不过,细想一下最后能与这样一个精彩的女人死在一起,好像也不亏啊! 思及此,端木清池便不再犹豫的双手一拍。那些地上的碎石灰尘,瞬间便再次飞扬而起,将不知整个人,犹如裹上了一层厚厚的面粉灰一样,顷刻间包裹了起来。 准备就绪,端木清池再次伸手一挥,他的身上,就莹莹绕绕的分离出去了一抹灰黑色的魂力。这魂力在绕着不知游弋几圈过后,仿佛是终于找到了可以下手的点。这缕灰黑色雾气缓缓将不知给缠缠绕绕的圈裹了起来,然后在端木清池满意的眼神中,将她给送到了眼前。 真是,先前怎么没想到,以这个女人来作为要挟,那什么国师,一定是不敢动手与自己一起毁灭的。所以,有了不知在手,这才是真的有了活命的把握在手手里。 第三百二十四章 疯子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这厮将不晓得死活的不知给擒住以后,心下仿佛也不那么着急的要去寻出路了。 只见他操纵着那缕分离出去的灰黑色雾气,身形缥缈的飞到了已然只差最后一个字,就能完成释神之术的国师面前。 还十分得意的将昏迷不醒,甚至整个人都看不出原样的不知,给展示在了国师的面前。 看来,刚刚这厮也并不是对不知的死活,全然不顾嘛,因为,端木清池发现他捏着判官笔的手,都已经握得快要变形了,且整个人浑身都在颤抖着。说明,这国师刚刚看见不知被自己给伤到了。他显然是心急的加快了书写释神之术的速度,想要提前完成。 也就是说,眼下这国师他既不能中断这个术法,也因为自己钳制住了不知,所以导致他根本不敢继续写下最后一个字。而端木清池刚刚看到的一线生机,指的就是这个。 眼下,他又可以一边计算着方位,一边与这国师周旋了。 “哈哈哈!!道友,你倒是继续,继续呀!!哈哈哈...哎呀,本仙看你,还在真是爱她爱得连本仙都自叹不如呢。嗯...让本仙猜猜,你该不会是也知道她就是天帝的四女儿芳楠公主,这才对其如此上心的吧。嗨呀,道友。你还是太年轻了,你根本就不了解天庭那帮人的心啊,究竟是有多黑。当年本仙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投奔仙界,可天帝老儿不仅没有好生款待本仙。反倒是派了天兵天将前来围剿于本仙,啊...要不是因为最后他派出了这芳楠公主,使出了美人计让本仙被她给迷得无心战斗,又岂会失手被封印在此处这么多年。哎,本仙劝你啊,若是想靠着这个女人位列仙班,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你以为天帝的女婿,是那么好当的么!那天地老儿,眼睛高出穹顶去了。在他眼里,恐怕只有当年的天界十二天(关于穹顶十二天的故事,详见陈诺南言)能够入得了他的眼了。这老匹夫...道貌岸然,其心可恨!” 端木清池这厮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话,好像越说越起劲一样。尽管国师根本就没有搭理他,可这厮还是继续滔滔不绝的说到。 “眼下既然这芳楠公主在我们手上,且好像是受了什么创伤,失忆了。身上的法力,仿佛也是最近才重新修行起来的。说不定,天界也在到处找她。我们不如以这方楠公主,去向天帝讨要点儿谢礼啊。比如,让你直接位列仙班什么的...你想想,这可是一步登天,少去你在这乌烟瘴气的凡界修行起码几千年的时间。这多好的一件事儿啊,傻子才会拒绝呢,你说是吧!所以,眼下这个大好的机会,咱们就应该好好把握才是!” 这厮越说越起劲,连身上的那些灰黑色的雾气都已经开始兴奋至极的荡漾了起来。 可国师那张隐藏在深棕色面具下的脸,却根本就看不见他此刻是什么表情。 端木清池看着他这张面具,心下那股子乖张的性情,又再次冒了出来。他见说不动这厮与他同流合污,于是便将念头直接转移到了眼前的国师身上。首当其冲想让他下手探寻的,就是这张从他见到国师开始,就一直想要将其揭下一探究竟的面具。 “啧...嘶...道友啊,你这脸上,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疾或者疤痕啊!如何...会一直戴着这张面具,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呢!” 听见他的话,这国师的眼神,终于从眼前的释神之术上,稍稍挪移了一下。但也仅仅只是看了这厮一眼,又很快的放回了释神之术上。 哟呵,见着国师如此反应,端木清池就更加确定了国师这张面具下面的脸,定然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秘密这种东西,就真的是像个妖精一样,很容易勾引人去发掘,去探索它。 尤其是像端木清池这种坐了几千年的牢,人生真的毫无乐趣可言的家伙,就更加想要迫不及待的去探索这个秘密。 所以,这家伙就一步一步的凑近了国师,然后在距离国师大约二十米开外的地方站定,随即一脸兴奋的冲着国师继续说到。 “道友,道友...你是不是很想要这芳楠公主啊!?嘿嘿嘿,本仙可以将她给你,但...前提是...你要先揭下你的面具,让本仙看看你的真面目究竟如何...满足了本仙的好奇心,本仙自当放了芳楠公主,怎么样!” 这厮,当真是个疯子! 见着国师迟迟不肯说话,端木清池竟又再上前了两部,然后当着国师的面,将不知给召到了身前。最后,这厮居然胆大的将不知给遥遥的举到了国师跟前,隔着中间的释神之术,操纵着灰黑雾气,居然一点一点的开始扒拉着不知身上的喜服!!! 小伙子,你这真的是在找死的边缘疯狂试探啊喂!! 当他操纵者灰黑色雾气扒开不知身上那厚重的喜服第一层之时,国师的眼神,很清晰的在一瞬间就发生了变化。 见着这招有用,端木清池这厮,就更加兴奋了! 全然没有注意到,那原本四肢耷拉着不见任何生气的不知...那双拢藏在喜服宽大袖袍下的手,已然悄声攥紧... “哈哈哈!!道友...你终于有所反应了呀...怎么样,要不要答应本仙的要求啊。这对于你来说,并不是什么难做的事情吧,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若你还是不答应...那这芳楠公主的衣裳...可就...” 说着,这厮操纵着那灰黑色雾气,眼见着就要去解开不知腰间的腰带。因为不知的身上全是泥沙,泥沙盖住了她身上的血迹,所以这端木清池才敢如此大胆的操纵着那股禁锢着不知的灰黑色雾气,在国师的面前,耀武扬威的挑衅着。 那灰黑色雾气都只差一点儿便能触碰到不知的腰带,若是腰带一松...造成的后果...已经不用多想了。 “好!既然你那么想看...本座...就满足你的好奇心!” 终于,在端木清池那厮的威逼利诱下,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国师,最后还是开口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尊容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见着自己的奸计奏效,端木清池那厮,当即便露出了一丝邪笑。 “呵呵呵...这就对了嘛道友,早这么爽快,本仙又何须费这么些周折呢。来吧,本仙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一睹尊容了。” 端木清池的话,顿时就让国师的眼色,再次暗了一个层次... 可对面的端木清池却丝毫不曾在意国师的眼色如何,他只是兴奋至极的紧盯着国师腾出了空余的那只手指修长的左手,在慢慢的伸向他脸上的面具。 这面具,不见绳索束缚,也不见耳饰挂钩,仿佛就是天生长在国师脸上一般。所以,当国师的手触碰到他的面具之时,居然毫不费力的就将其给缓缓摘了下来... 剑眉星目,鼻梁坚挺,紧抿的薄唇显得棱角分明的下颌,更显一股坚毅,再配上他那满头的雪白发丝,倒为他平添了一丝仙意。如此丰神俊朗,仙风道骨的模样,竟叫同样身为男子的端木清池都多看了摘下面具的国师两眼... 国师手中滑落下去的面具,“哐当,哐当”的在碎石上几个翻滚,就隐逸消失在了不知名的角落里。面具撞击在碎石上发出的声响,也叫愣神端木清池瞬间回过了神来,然后出声啧啧夸赞道。 “啧啧啧...难怪道友会以面具遮掩,这张脸,若是叫那些凡人看了去,那简直都是污了道友身上的仙气!!啊...今日本仙有幸得见道友真容,当真是荣幸。” 端木清池这厮,倒是毫不吝啬的给了国师这张脸极高的评价。不过,国师掉下去的那张面具,却也叫醒了在场的另一个人,不知... “唔...解...解莲尘...!?” 是了,这张面具的摘下,也彻底印证了不知先前一直在心下所做出的那个猜想。那个猜想就是...国师,就是解莲尘。 这种感觉,要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起呢。 应该,是不知第一次与国师见面之时,百里连业那个老狐狸非要过来拽着自己,来向他介绍的时候,这个人,丝毫不曾犹豫的挡在了自己和百里连业的中间。 这个场景,就好像是当初在书院里,他们第一次去偷听拾秋先生和百里庆律几人讲话,猫在窗子外面被百里庆律和百里庆棠发现以后,自己下意识想走,却不料被百里庆律给盯上了的时候。解莲尘也是这样毫不犹豫的站起了身来,然后用他高大的身影,将百里庆律打量自己的眼神,给挡了个严严实实。 这件事,一直让不知记忆深刻... 再然后,就是在大虞皇宫崇明殿,庆阳公主带着不知死活的拾秋先生走了,自己下意识跟着追了出去的最后一刻,她清晰的听见了国师脱口而出的那句“不知”... 按照国师的性格,是根本不可能这么大庭广众之下,下意识的喊出她的名字的。而且,并不是像之前他称呼自己时,所叫的不知先生,而是直接脱口而出的喊了一声不知... 说实话,这一点,在当时,确实是叫不知心下有些惊讶。但当时局面混乱,她下意识的只想赶紧阻止庆阳公主离开,所以并没有去下细回想这件事,到了后面。因为一路上的事情都很多,她也忙着修习新的术法,渐渐的就将这件事情给搁在脑后了。 再一个就是,他与自己每一次战斗的配合,都是出奇的合拍。仿佛他很清楚自己的每一剑,每一招要怎么出。这一点,除非是与自己长时间在一起战斗过的人,或者是下细观察过自己的人才晓得的。 以见面时间来说,国师是肯定没有机会观察自己以往用剑的招数的,所以...就只能是先前与自己长时间在一起战斗过的人了。一直到刚刚他开始书写释神之术,不知心下都还在疑惑这件事。因为有那么一瞬间,不知感觉自己在他的面具之下,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犹如深渊一样的眼色。 不知本想待到眼前之事解决了,若大家都还有命在,自己就直接去向他挑明了问这件事。 可不曾想眼下...因为端木清池这厮的好事儿本性,倒意外提前叫解莲尘自己揭下了面具。 现下,两人没有再隔着解莲尘脸上的面具,终于“坦诚相见”了。 这两人的眼神,现下竟是统一的五味杂陈。不知的眼中,有惊喜,有验证猜测过后的安定,还有一抹...终于见到你的感动... 也包含了,确定他真的是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感动。 最后剩余的,就是看见他这满头白发的心疼和内疚了。不知大概能猜到,他的白发定然是与他将舍灵金身给了自己有关。 而相较于不知的种种情绪,解莲尘的眼神当中透露的,竟然是带着一抹不知所措和一些不该出现的愧疚。 他的愧疚,是来自于自己以国师的身份再次回到她身边以后,一直都在让她舍身犯险。以至于还让她落到了这端木清池的手中,还好来得及时,没有出什么大事。他都已经做好了要与这厮同归于尽的想法,而这厮以不知逼迫他摘下面具的手段,却不得不叫他提前卸下了伪装。 不知自然是看清楚了解莲尘眼中的那抹愧疚,这个愧疚,看得她心下顿时一紧。鼻尖忽然泛起的一股酸涩,竟叫不知那双明亮的瑞凤眼中,瞬间涌出了两行清泪。 见着不知的眼泪,解莲尘显然是慌了,但他的对面,还有一个带着探究眼神在看着他的端木清池,所以,解莲尘现在一句话都不能说。更加不能冲上前去安慰不知,而是只能强行让自己保持着冷静的眼神。 而看到解莲尘这样强行镇定的眼神,不知的心,就更加紧拧在一起了。 两个人之间的一番无声的交流,倒叫端木清池看出了端倪来。 这厮一把便将不知给抽回了身边,然后强行将她扭转了身形。当她看清了不知那满脸的泪痕之后,端木清池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居然不知所谓的仰天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嗬...不曾想,本仙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能遇上一对...一对应该怎么说呢,应该叫,苦命鸳鸯啊!啊哈哈哈!!” 第三百二十六章 要他命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可是端木清池哈哈大笑的猖狂态度,还未持续到三秒钟,眼前不知的脸上,就顿时露出了一抹狠厉之色。只见她腮部鼓动,眉心微蹙了一下之后,趁着端木清池这厮还在猖狂得不明所以之时,不知便突然发难,双手被缚的她口中,“噗”的一声瞬间喷出了一大口血水。 而被不知的血水给喷了个正着的端木清池,顿时犹如掉进了油锅的豆腐一般,从头到脚,凡是沾染上了不知血水的位置,全都瞬间开始起了剧烈反应。 甚至根本顾不得禁锢不知,自己就吱哇乱叫的凌空后退了数米远,想要快些将不知的血水从自己身上弄掉。因为这个东西一但沾染上身,如果不及时弄掉,它们就会像瘟疫一样会传染蔓延开来。到时候用不了解莲尘的大招,自己就会先行灰飞烟灭了。 见着端木清池如此模样,不知连忙朝旁一个闪身,然后示意解莲尘道。 “就现在,趁他病,要他命!!” 不知知道这释神之术是可以依照施术之人来掌控力道的,只要操作的好,解莲尘便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解莲尘当然在不知提醒他之前,就已经开始书写释神之术的最后一笔了。而当不知说完最后一句话之时,解莲尘的释神之术,也恰好应声完成。 “风云际会,释神告天,以伏妖魔!!应承,祭!!” “噹噹噹!!” 解莲尘低沉的嗓音,将将念完这祭咒之语。三道犹如金钟撞响的震天脆响,仿佛是一种昭告一般,裹挟着一道刺眼的金色光亮,自解莲尘眼前的这篇释神之术的经文当中,轰然祭出。一股浩然正气,恰如解莲尘本人的秉性一般,带着铺天盖地的气势,在奔袭的过程中,居然化为了一条气势汹汹的金色巨龙,朝着那浑身上下都透露出满满绝望的端木清池,直冲而去。 “昂呜!!” “啊!!不要,不要...不要啊!!” “嗷~~” “额...啊...” “轰!!” “不知,小心...” “解莲尘...” “嘭,嘭...哐当,哐当...” 释神之术的巨大威力所化的金色巨龙,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将端木清池那厮给一口吞吃入腹,然后在不知和解莲尘两人的亲眼见证下,他们看见了端木清池的挣扎求生的身影,不断的在巨龙半透明的腹部中四下冲撞着想要逃脱,可最后还是伴随这巨龙的一个内气凝结,随即应声爆炸,顷刻间就将这厮给炸了个灰飞烟灭。 巨大的冲击力,顿时就将不知纤瘦的身形给震飞了出去,吓得解莲尘连忙伸手想去接下她,可他负责持印,轻易不能松懈,否则释神之力的威力,将彻底失去控制。 所以...解莲尘便只能在不知的惊呼声中,眼睁睁的看着她被端木清池那厮灰飞烟灭时所发出的巨大冲击力,给瞬间击飞了出去,第三次砸在了这洞窟内的另一处乱石堆里。 分身无暇,解莲尘心下不由得顿时生出了一抹懊恼。但眼下解莲尘已经来不及去救她,就只能先解决了眼前的残局再说。 虽然端木清池是已经魂飞魄散,可被他收为己用的那些数以万记的冤魂,现下重获自由,正一个个鬼哭狼嚎般的呜咽着,四下游弋窜行的飞舞在整个洞窟内。 他们其中很多都被端木清池给压榨许多年了,可惜魂力不能胜得了端木清池,所以一直都没办法反抗。眼下他们已经跟着端木清池修行多年,就算没什么法力,也沾染了许多戾气。若是不管不问的任由他们放之任之,谁又能保证这些跟着端木清池多时,耳濡目染已经修习到了一些那厮的术法的冤魂,不会成为下一个端木清池呢。 所以,如果放之任之,没有章法,这势必会引起天下大乱。 思及此,解莲尘便将手中握着的判官笔,朝着空中轻轻一抛,随即指尖开始飞速结印,口中亦是默念着口诀。只见那凭空漂浮着的判官笔,当即应声变大,通体开始泛着隐隐的金光。这是一个招魂之术,解莲尘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些人的魂魄全都收到剑仇雠的判官笔里面,然后在还笔的同时,好将这些早该去枉死城报道的冤魂,交给剑仇雠自己处理。 一众冤魂一见这冥界的法器,个个都像是老鼠见了猫儿一样。方才还个个四下奔窜着,如今居然一个个乖乖的静立在原地。 见此情形,解莲尘立马顺势说道。 “此乃冥界判官,剑仇雠大人的判官笔,若是你们都认得,想必也不用贫道再多说什么。眼下,贫道给你们两条路走,一是你们继续在凡界做这游尸小鬼,二是,通通服从安排,进了这判官笔,贫道会亲手将带去枉死城,亲手替你们写陈情书。让判官大人为你们安排一个好的去处,若是不从,后果,便如这端木清池一样的下场!!诸位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想必,也不会愿意再在这凡界四下游荡吧。毕竟,你们要么都已死去多时,世上再无亲人祭奠,要么就是生死不明,亦是无人问津的死鬼一个。故此,贫道希望你们想好去路。现下,这就开始做出你们的选择。” 这些冤魂一听解莲尘的话,哪儿还存在犹豫的,都是被压榨了那么久,且死的没有一个是好下场的人,谁愿意继续留在这没什么盼头的凡界,做什么游尸小鬼。厉害如端木清池,最后不也落了个灰飞烟灭的下场吗? 见着他们全都老老实实的一个接着一个的窜进了判官笔内,不多时,这洞窟内的所有冤魂,全都被解莲尘给收进了剑仇雠的判官笔里。 这件事,至此,终于落下了帷幕,解莲尘也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 但他现下完全没有心思庆幸,而是连忙收了判官笔,然后飞速转身一个闪现就出现在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不知身侧。 不知已然是从强弩之末靠着一股顽强的意志力撑到了现在,见着她那张泪痕犹在,却连昏迷过去都已然脸色冷凝的小脸,解莲尘的心呐,瞬间犹如被人握着狠狠紧拧了一番似的,痛到几乎窒息。 第三百二十七章 抓包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而身体因为达到了极限承受能力范围,短时间内受到三次重击的不知,现下身体虽然很是难受,但心底,却是感到前所未有的一番心安。以至于她虽然是被撞昏了过去,在陷入黑暗前,心下却是一阵松懈和淡然。 因为,这个男人,带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她知道,有解莲尘在,自己就一定不会有事。 所以这一次,即使是陷入了黑暗里,她的心下,都从不曾出现过一丝丝的梦魇和慌乱的场景。 相反,不知一直都感觉自己好像沐浴在一汪温暖的汤池里一样。浑身暖洋洋的,很舒服。她知道,这种感觉,是舍灵金身在为自己修复受损的地方,以及源源不断的在为她补充灵力。这种暖洋洋的感觉,就是来自于灵力流淌在全身的舒畅感。但这个时候,不知依旧睁不开眼睛,或许是因为身体虚耗过度的原因吧。 时间不晓得过去了多久,当不知感觉到身体灵力充沛,眼皮也不再是重如千斤一般睁不开的时候。她才终于悠然转醒的睁开了眼睛,眼前的光线稍微有一些刺眼,不知刚刚睁开眼睛,感觉有些不太适应,于是她又再次闭上眼睛缓了缓,试了几次不断适应过后,她才终于不觉得光线刺眼了。 可当她看清眼前事物之时,眼中的眸光,却是忽然间暗了暗... 因为她方才觉得刺眼的光线,竟是来自于背对着自己坐着的解莲尘的那一头花白似雪的长发... 看见他这熟悉却又不似从前的背影,不知的心,瞬间变得有些沉重了起来。在见到解莲尘之前,她其实有好多话想跟他说。可是,现在真的又见到他了。不知有一刻却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好不真实,心里想说的话,亦是好像千头万绪,找不到话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她应该先说什么呢?说谢谢吗?问问他的身体怎么样吗?还是说他为什么会是大虞国师这件事,能够详细讲讲吗?好多好多的问题,一下子就从不知的心下冒了出来。让她忍不住的摇了摇头,甩开了这些不断冒出来的问题,然后回转眼神,盯着头顶上方的这个浅色的帐篷顶,这帐篷顶上透下来的光亮,这才叫不知意识到,他们现下已经离开了那个洞窟。既然离开了,以解莲尘的做事风格,定然是已经解决好了全部的事情。不然,他肯定不会就这么安定的坐在此处的。看他这样子,应该是在入定修行吧。 思及此,不知稍微缓了缓神,悄悄的坐起了身来。 她转头看了看距离自己近在咫尺的解莲尘,他身上的那股熟悉的草木熏香的味道,若有似无的飘进了自己的鼻腔里。这种味道,每次都能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心的感觉。这股味道,不自觉的就引着不知下意识的朝着解莲尘的后背靠了过去。 因为她从以前就有些好奇,为什么这人的身上也不见挂什么香囊,平时的衣裳也就那么一两套,为什么身上总有这种浓淡适宜的味道。而且,在他作为国师的身份出现在自己身边的这段日子里。他的体型,声音都完完全全发生了改变,连这个味道也不曾出现过。可眼下那面具一除,眼前之人,又变回了原来的那个解莲尘。相貌,身形,以及这股草木熏香的味道,也再次出现了。 就在她越凑越近,近到鼻子都快接触到解莲尘的衣裳之时。眼前之人,却忽然身形一动,紧接着不知的眼前,就出现了解莲尘那张盈满笑意的脸。 “不知,你醒啦。” 此刻...两人面对面的距离,近得连彼此的呼吸都纠缠在了一起。 毫无预兆的四目相对,让不知好像在做什么亏心事被当场抓包了一样,瞬间小脸爆红。 “嗯!?这脸怎么这么红,是哪儿不舒服吗?来我看看...” “我...” 不知窘迫的刚想下意识否认,可她嘴里的话还未说完,解莲尘那只带着暖意的手,就已经先她的话一步,到了她的额头上。 只见解莲尘将手在自己和他的额头上来回试探着,看他一副眉头微蹙,紧张万分的样子,不知的心,忽然间就窜上了一股暖意。然后一抹少见的笑意,就从她的嘴角缓缓荡漾开来... 而心神紧张的解莲尘在见到不知这抹他从未见过笑容之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试想,一张心心念念,喜欢到了极致的脸,忽然在你面前漾出了一抹好看的微笑,这谁顶得住啊喂! 所以,这下不仅仅是不知脸色透红,解莲尘的脸,亦是瞬间红到了耳朵根。连他此刻放在不知额头上的手,都忽然像是烫人的热水一样,叫他立马收回了手来。 一双漆黑如深渊一般的眼睛,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往哪儿看。 可是,不知笑起来,真的好好看啊。 她的笑容,就好像是一朵又一朵在盛开的田边菊一样,叫人看着,当真是觉得清新又美好。 此刻,解莲尘真的好想将不知给藏起来,好想她的这抹能够治愈一切的笑容,可以被他一人私藏。 可这个想法每每在他看见了不知那双明媚的眼睛以后,就如何也不敢付诸行动。 “我...我那个...我没事,不烫。哦哦,不对不对,是你不烫,没事,没事...就,你肚子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的回来吧。” “我不饿...” “啊,不饿吗?那,那渴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儿水来,这里荒郊野外的,具体在哪个国界,目前我都尚未弄清楚,所以,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去找路吧。” 说着,解莲尘便立马站起了身来,一副生怕不知将他叫住的样子,飞也似的逃离了现场。 看着解莲尘一副身后怕是有凶兽在追,匆忙跑开的背影,不知竟“噗呲”一声笑出了声来。 “嗬...这人,还是这个样子,一点儿没变...” 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做到在是国师那个身份的时候,能对自己表现出一副根本不在意的样子。可一旦揭下了那张面具,就又变回了原来的那个解莲尘。 亦或是,这人其实原本的性格,就如他是国师时的那般冷清。只是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才会变成现在这副害羞的模样吗? 第三百二十八章 桃儿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知心下一边如是想着,一边侧目四下打量起眼前的环境。此处,是一个看起来十分高阔的山峰顶上。 四下皆是平整的土地,其间浅草茂盛,树木葱郁。她身处的地方,是一个用浅色粗布搭建起来的简易四角帐篷。从不知眼前的这个位置看出去,山峰底下蜿蜒流淌着一条宽阔入海的河流,确切的说,眼下他们所在的位置,就处在一个内陆河汇入海里的入海口位置。此刻前方一片碧海蓝天,海的腥咸味道,顺着和驯的海风,迎面吹袭而来。 这种感觉,当真是好不惬意。 眼前美景,再加上难得松懈下来的心情,不知忍不住的闭上了眼睛,悄悄的想将此刻此处此景,一一收藏心底。这毕竟,是她自在凡界有记忆以来,应该说是最为放松和惬意的一次经历了吧。 时间过去了一小会儿,不知就听得一阵“淅淅索索”,像是布料摩擦着草木的声音,由远及近的朝着自己所在的位置,快步走了过来。 这熟悉的步伐,以及那人未到声先至的动静,不知就算不用睁眼,也晓得是解莲尘回来了。 “不知,不知!你看,我找到什么了!” 听见解莲尘那迫不及待想要献宝的欢快声音,不知刚刚睁开眼,就瞧见了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的解莲尘。 只见他的怀里,用衣兜包着一大堆刚摘的绯红鲜桃儿,那桃儿看起来个头圆润,饱满可口,叫人一见就忍不住的勾起了一抹食欲。 临近跟前,解莲尘便一股脑的将衣兜里的鲜桃儿,全都倒在了他事先准备好的一张宽阔桐梓叶上,然后推到了不知的面前。一脸开心的样子,冲着她说道。 “来,尝尝。我都已经洗过了,放心,干净的。你那阵法,当真是厉害。我们原本还在大虞的境内,眼下,居然等到再出来之时,就已经到了海边了。呐,这是清水。哦,不过吃桃儿的话,现下就不能喝水了,会坏肚子。要不你先吃点桃儿垫垫,我去海上弄点儿鱼。这地方是个海湾,看样子应该有很多鱼才是。” 解莲尘一边说着,一边从身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个装水的竹筒。连同他从那一堆桃儿里面,挑出的那个最好的,一同递到了不知的面前。 说实话,此刻,要说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一个男人,能在条件有限的情况下,为你准备了能找到的最好的一切,还十分细致的给你分析安排好了所有事情。这并不是天下所有男人都能办到的事情,尤其是,他还是一个如此优秀的人。 见着不知久久没有伸手接过东西,解莲尘脸上的神色,顿时就有些慌了。 “怎么,是不喜欢吃桃儿吗?那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找其他的...” “诶,不...不。我喜欢,谢谢。” 见着解莲尘说着就要放下手中的东西,立马就准备起身去给不知寻别的吃食。不知连忙伸手拽住了他的袖袍,然后从他的手里接过了那个最大最红的桃儿,还有那一看就是匆忙当中准备的一个装水的竹筒。对解莲尘道了声谢,又示意他坐下休息一会儿。 见他坐得拘谨,又离得很远。不知便主动朝着他挪动了一些,然后将手中的桃儿,又递回到了他的手上。 解莲尘看着手中的桃儿,又看了看不知。 “这...你应该确实是不喜欢吃桃儿吧。” 听见他的话,不知连忙摇了摇头,然后笑笑道。 “不,我喜欢。只是我现在真的不饿,所以我喝点水就行了。这桃儿,你吃吧。” “可是...我...” “吃完我跟你一起去抓鱼吧。” “抓鱼,好呀...安!?不不不,海上风浪太大,你这么瘦...” “你忘了我现在也算是修仙之人了吗?这点儿风浪都经不起,那我还修什么仙,得什么道。” “哦哦...对哈...” 看着他这副拘谨又不好意思与自己独处的样子,不禁叫不知心下第一次觉得...这男人,当真是可爱至极... 可爱... 这个陌生的词语,在不知的脑海里生成的时候,她当真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用这个词来形容眼前这个男人。 这应该是,不知第一次心平气和,甚至是主动和不想移开眼神的盯着解莲尘看吧。 他的眉眼,原来生得如此精致又恰到好处。尤其是那双漆黑如深渊一般的眼眸,看起来给人一种简直忍不住想沉沦进去的冲动。那张此刻有些拘谨的薄唇,正被他微微紧抿着,以掩饰他现下的局促和紧张。线条轮廓亦是精彩优美的下颌,以及那微微有些青色的浅浅胡茬,倒叫此前看起来还显得年纪有些小的解莲尘,多了一份成熟男人的魅力在里面。 说起成熟,不知忽然就想起了当年在槊禹家第一次见到解莲尘的时候,自己还觉得,这么年轻的男子,居然是个道士。可不曾想,这人当真是会用这张面皮哄人,瞧着像是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实则呀,都已经是个几百岁的老人家了。 思及此,不知竟忍不住的再次笑出了声来。 她这一声轻笑,倒是将刚刚咬了一口桃儿,想以此来掩饰自己尴尬情绪的解莲尘,给吓了一条。 “咳咳...怎么了。我脸上...我脸上是沾上什么东西了吗?” 说着,解莲尘便下意识的抬手去擦拭着自己的嘴角和脸上。但就在此时,不知却忽然伸手拽住了他想擦脸的手,然后主动往前靠近了一些,将自己的脸凑到了解莲尘的跟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拉近,吓得解莲尘下意识的便想往后撤离。但却因为不知那紧紧拽着他的手,使他不敢动弹。 此刻,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如咫尺... 解莲尘紧张得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然后声音都有些颤抖的说道。 “我我...” “这桃儿,好吃吗?” “啊?哦,好吃...好吃...不信你尝...唔...” 解莲尘嘴里的话还未说完,下一秒,他的眼前,就突然出现了不知那张逐渐靠近放大中的绝色面庞,再然后,自己的唇上...就传来了一抹沁凉当中带着一丝温热的熟悉又陌生的触感... 不知...不知居然主动...主动吻了他!!! 轰!! 第三百二十九章 挺甜的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此刻,解莲尘的脑子,因为终于反应过来不知眼下正对自己做出的举动,从而彻底炸成了一锅粉色的浆糊。 情之所起...非言苦尽甘来,非言心有所愧。 只是喜欢,只是终于鼓起勇气去面对自己的内心。放下所谓的面子和包袱,以及幼稚的不愿承认的行为。为了眼前这个值得真心相托的男人,纵使主动这一回,亦是无妨了。 不知的心下,此刻如是想着。 可被她这一吻给吓懵了的解莲尘,现在却是全身僵硬,丝毫不敢动弹。 这假的吧,做梦呢吧! 解莲尘啊解莲尘,你真的没救了,大白天的做梦,要死了要死了!! 正当解莲尘感到全身体温升高,仿佛面前的不知是一块滚烫的火炭,烫得他整个人都像是要煮熟了一样的时候。不知却忽然后退一步,与他分开了。 夭寿.... 不知的忽然离开,怎么还叫他感到心下一阵没来由的失落呢... 此刻,现场除却原处时不时传来的海浪拍打着海岸的声响,剩下的,就是萦绕在两人身周的那一股股和煦的海风在温温柔柔的吹着了。两人的眼睛谁也不敢先看对方,连主动出击的不知,都失去了先前的那股子冲劲。但,这不代表她怂,这只是...嗯...只是情窦初开的那种,应该是叫...羞涩的东西吧... 再者,她是个轻易不会打开心扉的人。眼下,终于鼓起勇气主动了一回,又怎么会半途而废呢。 “咳...那个...这桃儿,挺甜的...” “哈...?” 哇!!! 这...这不知,说的是什么“虎狼之词”,呸呸,说的是什么少儿不宜,掩耳盗铃响叮当的话。 什么叫...什么叫“这桃儿,挺甜的”,难道人家这百年大帅哥,他本身不甜吗!? 而原本就浑身僵硬,不敢看她的解莲尘,一听不知这话,在呆呆的愣了三秒过后,那张原本就陀红一片的脸,简直瞬间就爆红到了快要滴血的程度。且下一秒,两行温热的液体,就缓缓的从他的鼻下淌了出来... “诶诶!怎么又流鼻血了...快擦擦!!你干嘛...” 不知一见着解莲尘开始流鼻血,立马就伸手用自己的袖子给他擦拭了一下,可她的动作还未做完,整个人就已然被解莲尘给紧紧的捁在了怀里。他的脑袋,深深的埋在不知的肩颈处,这一切的一切,此刻根本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的开心,惊喜,以及多到快要溢出来的爱意,到了最后,终究化为了一声深情的低唤。 “不知...” “嗯...” 这应该是不知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甚至是带着满满的开心,和平静又带着前所未有的安定,应了解莲尘叫自己的名字吧。 而当解莲尘听见不知这在他的耳朵里听起来,软软糯糯,可可爱爱,简直是在挠他心尖儿的声音。欣喜若狂这四个字,已然是无法表达他现下的心情的。他甚至根本无法再继续说下一句话,只能是以更加紧捁的力道,几乎是想将不知直接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然后一直一直这样抱着她,天荒地老下去。 “咳咳...你抱...抱太紧,我没办法...呼吸了...” “啊!哦哦...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忘情,疏忽了...” “没...关系啊...” 见着他一副做错事的样子,不知应话的声音,亦是小声了下去。很显然,她也不好意思... 毕竟,这是自己主动的。而自己虽然主动了,可以她根本没有恋爱经验这一点来说。主动了是一回事,可是主动以后呢... 主动以后该干什么,她是真的不知道啊喂! 事情进展到此处,仿佛又开始卡壳了。但,这一次,解莲尘终于缓过了神来,接过了主动这件事。 “我...那个...你饿了吧,我这就去给你找别的吃的。” 不知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等着他再说些什么,可这家伙,居然又是这句“你饿了吧”。真是的,她要是知道后面该说些什么,该怎么收场的话,还需要他主动么。可他好像是比自己还要鸵鸟心态,不敢言明些,比如关于彼此的心意...什么什么的... 见他起身又要走,不知生平第一次急了。她连忙伸手,一把拽住了他的手,十分急切的道。 “我都说了我不饿呀...哎呀,你这呆子!真是...真是...” 原本不知以为自己是可以扭转话题的,可是...她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想说的话。 她想说...她喜欢他。 潜移默化,情不知何起的那种...喜欢他。 见着不知急了,解莲尘这呆头鹅,也是个大姑娘上花轿,生平头一遭的不晓得该怎么去引导和化解眼前的尴尬,和踌躇不前的剧情。 只能是在不知的拉扯之下,又坐回了原处,然后...他现在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不知在紧紧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所传来的温度。 “好...好...你不饿,不饿。我,我入定吧!” 啊!!!! 解莲尘啊解莲尘,我恨你是根木头!! 平时不挺能说的吗,现下遇上了不知好不容易主动了这么一回,居然给他整不会了,我天... 而不知一听这家伙比刚刚那句问她饿不饿还要气人的话之时,她心底的那股子横劲儿,终于彻底被解莲尘给引爆了。 只见她直接松开了解莲尘的手,然后一把捧住了解莲尘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着,随即一字一句的说道。 “解莲尘,我,我喜欢你。虽然我也不太明白这算不算是喜欢,但,从你离开以后,我会一直克制不住的去想你。去回想跟你在一起的时候的点点滴滴。可越是去回想,我...我就发现,我真的好想,好想...好想一直跟你在一起。因为只有你在身边,我才会完全卸下心里一直紧绷着的防备之心。只要看见你在身边,我就会觉得四下都是安全的。这种想念,让我抑制不住的生出了那种,想放下一切,冲回咸鱼道观去见你的念头。对不起...我不懂自己这种冲动,是不是真的就是他们常说的那种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可是...我现下所说的一切,都是与你分开的这段时间以来...得出的唯一答案...” 第三百三十章 呆子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说实话,不知这番话,她说得很激动,是的,激动... 是解莲尘从未见过她如此神色,甚至可以说是,她从来没有主动跟自己说过那么多话。而且,而且...仅仅是她开头的那一句“解莲尘,我喜欢你”,就已经彻底让他整个人都震惊到不行了... 其实不知后面还说了些什么,他根本就只是听了个大概,眼下他的耳边,他的脑海里,就只有那七个字“解莲尘,我喜欢你”... 天呐! 这世上最快乐的事情是什么,除了吃到好吃的东西,得到想要的一切之外,大概就是晓得了,你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着你吧。 愣了好久,解莲尘终于回过神来,然后学着不知的样子,一把伸手捧住了她的脸,随即在她不知所措的眼神中,一把吻了上去!! 现下这个节骨眼儿,说什么话都不如这个行动来得实际,且更能表达他的此刻的真情实感!! 更何况,他对不知的心意,早就昭然若揭,只差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所以,已经无需任何表白,任何言语来做赘述。 哈... 眼下这两个人互相捧着对方的脸,亲密无间的亲吻对方的画面...应该怎么形容呢。确实,他们现下看起来,当真是笨拙,又可爱...这又恰好都是第一次对一个人动心,和表白的两个人。真的只是在跟随着身体的本能表达,在述说和回应着彼此之间的心意和感情。 “唔...唔...解莲...尘,我没办法,没办法呼吸了...” 哈哈,咱们这莲尘道长,当真是傻得可爱。明明就没有什么接吻的经验嘛,还非得要搞得那么情深义重,感觉自己很老道一样。 殊不知,除却那一次在沙洲村外,他脑子发热强吻了不知,还被她打了一巴掌的经历以外。剩下的经历,就是在卧龙村那深水潭里的时候,他给不知渡气之时的唯一经历了。好巧不巧,这两次的经历,还都是给了不知... 好嘛,好嘛。 毕竟三条腿的蛤蟆好找,但几百岁了初吻还在的道士,可是不好遇见的。所以,看在他稀有且仅有的份儿上,就暂且原谅他吻技生疏这一点吧。 感受到不知的手,由捧着他的脸,再到后面变成在使劲儿推开他。解莲尘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刚刚有点失态了,听见不知的话,他连忙松开了她。两人都在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然后又同时抬头看向了对方。 但这一次的四目相对,却是叫两人都瞬间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 “哈哈...” “你...呵呵...” 原来,因为两人各自都很生疏的吻技,导致刚刚这个吻,让两人的嘴角都被对方的无处安放的牙齿给磕破了,现下正微微红肿着,当真是...又好笑,又叫人无比的羞涩... 不过,两人的相视一笑,倒是让现场的气氛,已然缓解了不少。 终于将情绪松懈下来的两人,肩挨着肩,并排坐在了一起。 两人的眼神,一起看向了远处的海湾。这一刻,当真是没有什么言语能够形容其中惬意了。 入眼皆是山海,身侧相倚着最爱,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吗? 不知将自己的脑袋,慢慢的靠在了解莲尘的肩膀上。而解莲尘在最初的微微一愣之后,随即便十分自然的伸手一把圈住了不知的肩膀,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主动开口道。 “你不问问我吗?” “嗯?问你什么?” “就...问我为什么会突然变成国师啊?” “哦,那你为什么会突然变成国师啊?” “我.....” 啧,说实话,不知这话问得顿时将他给梗住了。搞得他想开口嘛,又好像不知从何说起。不开口嘛,人家又给了个问句的。 “怎么?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没事啊,我既然没有主动问起,就说明我不在意。你说与不说,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在确定了国师真的是你以后,我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因为...我实在害怕...害怕你因为救我,从而...” “哈!?难道...难道你刚刚说喜欢我,只是因为心下对我有所愧疚么!?” 解莲尘一听不知这话里的苗头,当即就十分激动的伸手掰正了不知的肩膀,让她与自己对视着。 可不知被他这一番举动简直给搞得一头雾水,直接当即就给了他一个白眼,然后伸手就是一记爆栗,敲在了解莲尘的额头上。 “真是个呆子!!” “哎哟,嘶...” 见着不知一脸正色,解莲尘一边捂着自己吃了不知一记爆栗的额头,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不知,听得她语调愤愤的说道。 “在你眼里,我是那么笨到感激和喜欢都分不清的笨蛋吗?豁...那你就是觉得我刚刚说的那些话,全都是虚情假意咯!” “不不不!!” 妈耶,不知这番话,听得解莲尘连忙将头和手都摇成了拨浪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就是以为...你会对我为何会变成国师这件事,感兴趣嘛...旁的,我也没别的什么意思。” “所以呢?” 听见他的话,不知立马就好整以暇的双手抱臂,一副“我听你继续狡辩”的样子。 见她如此模样,解莲尘吓得当即咽了咽口水。完蛋,这女人心,海底针。一句话没说对,姑奶奶就生起气来了喂。 他能怎么办嘛,那肯定是只有坦白从宽,别让姑奶奶多费口水搭你话,自己乖乖将事情的原委讲清楚咯。 真是的,得空他一定要好好算算自己与不知的生辰八字,看看她是不是天生就克自己啊! 毕竟这么几百年来,他还从未怕过谁。就连去见天帝,他也丝毫不怵... 诶!?说到去见天帝,解莲尘这才反应过来。先前在封印端木清池的那个洞窟里的时候,那厮好像说过一句什么...什么不知就是天帝的四女儿,芳楠公主... 夭寿!! 他怎么嗅到了一股不祥的预兆呢! 因为,如果不知真的是天帝的四公主,那...那眼下他和他女儿在一起了。那天帝岂不就变成了自己的岳丈!? 哇!这股不祥的预兆,就是来自于这里了。因为前面那么多年,天帝都一直希望他去往天界,为他效力。可自己因为师父交代下来的遗愿,所以一直都没有答应。 第三百三十一章 感情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可是眼下...不知居然阴差阳错的跟自己在一起了... 要说这中间与天帝没有一丝猫腻,他解莲尘真的不相信!! 说实话,哪儿有爹丢了女儿不着急找的。那么大个天界,哪儿有找不到一个公主的道理!如此种种说起来,搞不好这就是天帝老儿设下的一个陷阱! 一个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得了女婿又除去了好些麻烦的陷阱... 额...虽然不知显然是不晓得这件事的。而且,自己喜欢不知,也是在不知根本就不记得她自己的真实身份下发生的。甚至在今天之前的那么长一段时间里,不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一直都是在抗拒自己的,所以也就是说,是自己自愿爱上她的。 陷阱一说,他和不知两人,应该都是被天帝老儿给悄悄安排了吧。 思及此,解莲尘的眼睛,顿时计上心头的眯了眯。 不知见着解莲尘许久没有回话,又一脸时而惊讶时而蹙眉的奇怪表情,还以为他是在忧心什么事情,于是连忙问到。 “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什么事情了?” 听见不知的话,正一个人暗自腹诽着的解莲尘,当即回过神来冲着不知笑笑道。 “呵呵呵,没事,没事。我只是在回想先前发生的那些事,要从何跟你讲起啊。” “哦,那我问你,你这头发...是不是因为把舍灵金身给了我的缘故,才...” 见着不知脸色沉重,眉头紧蹙的在盯着自己的头发,还伸手勾起了一缕,然后摊在掌心里细细打量着。那眉宇间的流露出的心疼和愧疚,溢于言表... 看她如此神色,解莲尘当即心下一紧,一把便将不知给拥入了怀里。 “你不必自责,伏禧儿那事,本应怪我没有让霜刃他们照看好你。要不是因为他们的疏忽,你也不会落入那魂湖里...在你昏迷的那半年时间里,我无时不刻不是在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你。” “这事儿...不能怪霜刃,也不能怪你。是我威胁他们,非要带我进去找你的。你想想,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如何能够独善其身,安心离去呢?” “嘿嘿...那你的意思是,其实从那时起,你的心下,便是有我的咯!” “贫嘴!” 不知被解莲尘这故意的取笑,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的话,倒确实是引起了她的深思。 是了,当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解莲尘,应该确实是在伏禧儿那件事情开始的。因为当她眼睁睁看着解莲尘被卷入了那个树洞里之时,自己的下意识反应,就是想要奋不顾身的冲过去救他。潜意识里,是存着一种害怕失去他的心态。 而不是像以前那样,觉得他好聒噪,好烦他每次明明都是一副有能力解决事情,却偏偏非要马后炮,等到悲剧已经来不及阻止,他才突然出现。用那种扮猪吃老虎的解决方式,来解决事情。虽然每每都能妥当处理,可是...以不知这种说一不二,丝毫不肯拖沓的性格来说,是真的无法理解他的这种做法。 毕竟,在不知的眼里看来。只要自己有能力去帮助别人,就一定会义不容辞,不做二想的出手相助。 但是,后来经过在咸鱼道观的观景亭一叙之后,不知才终于明白了解莲尘如此行为的苦衷。原来,他并不是为了故意如此为之,而是为了避免引起叔慈那帮妖道的注意。其实自那一次长谈过后,不知心里之前对于解莲尘的种种偏见,就已然冰雪消融,并在此后那段长久的相处时间当中,逐渐深入了解,以及因为期间解莲尘对于自己的各种细节照顾,让不知的心,终于开始松动并向他倾斜而去。 感情啊,分好多种呢。 有一见钟情的冲动和浪漫,也有日久生情的缱绻和依赖。 以不知这种慢热又少根筋,以往又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的人来说。她能从与解莲尘分开的这段日子当中,悟出自己对解莲尘的感情,都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此前她虽然一直都猜测国师会不会就是解莲尘,可因为他的身形与声音习惯,都与解莲尘根本不搭边,所以不知才会一直游移不定,不敢妄下结论的去问他。 没想到,那端木清池在灰飞烟灭之前让解莲尘揭下了面具,这倒替她做了一件她不知道要有多大的勇气才敢去做的事情。 “你把舍灵金身给了我,你又如何...如何活下来的?” 思量半天,不知还是想问个究竟。 听见她的话,解莲尘倒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这...这也怪我,没有与你说清楚,也怪除非他们太小题大做了。” “什么意思?” “嗨...哎呀,其实,我身体里,有两幅舍灵金身,一副是师父他老人家留给我的,另一幅,则是我自己修炼出来的。所以,我将师父那副舍灵金身给你以后,才会安然无事。” “哈?!你的意思是,你有两幅舍灵金身!?那...那你这头发是因为...” “嗯嗯,正是。我这头发嘛...其实是因为我当时为了救你,急火攻心,操之过急,取骨的时候,太心急了。身体失血过多,这才导致一夜白头...不过,这无关紧要的。如果你喜欢我黑发,我便幻化一番就是。” 说着,解莲尘当即便打算以幻术将头发变成黑色,但不知却连忙出手阻止了他。 她知道,解莲尘嘴上说得这么轻松,说是因为他自己操之过急的原因才导致一夜白发。可是...若没有损及身体,又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所以,说到底,解莲尘这一头白发,还是为了自己... 见着不知没有说话,只是出神的望着他,眼底写满了心疼... 就只见她这般模样,解莲尘的心下,都已然无比宽慰了。终于,自己的全身心付出,还是换来了不知的芳心。 如此说来,解莲尘倒是没那么记恨天帝老儿了。毕竟,若是自己不动心,天帝再是撮合设计,也是徒劳无功不是。 嗨呀,总结下来,还是自己命里该栽在天帝老儿手里哟。不肯做他的得力助手,却又阴差阳错的成了他女婿,这缘分,果真是妙不可言啊。 第三百三十二章 足够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我这不没事吗?再者,我回去咸鱼道观修养一番后,早就已经没有大碍了。至于国师的身份嘛,其实是因为这个职位,早年是我师父接下的。他说,修道之人,有责任护一方黎民安居乐业。故此,在我师父仙去后,我便理所当然的接下了这个国师一职。” “那司鉴呢?” “司鉴,是我师父在凡界收的弟子。我不在的时候,他就负责维护皇宫里的那些阵法运转。” “哦,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只有他能找到你,旁人都不行。” “呵呵,再怎么说,他也是我们咸鱼道观的弟子啊。” “那你…那你回来了,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呢?” 说到此处,不知倒有些不好意思的将脸别了过去。 知道她心思如何的解莲尘,当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我没有与你相认,自然是担心那皇帝老儿会起疑啊。并不是我对你的心意有任何变化,因为,毕竟是拾秋先生救了你,才让我有机会遇到你不是吗?这件事,我早就知晓,也理所当然的全力支持你呀。若是我心下不舒服你事事都为拾秋先生所想,那我也不会送你来这皇城一趟了。所以,你大可不必多想。” 听见解莲尘的话,不知的心,瞬间便涌上了一股暖流。她迅速抬起头,看向了正用一脸宠溺的神色在看着自己的解莲尘。 这个人…为什么会这么懂她啊。 她心里想说的,就是这个。 因为,当她第一次生出国师会不会就是解莲尘,但他都拜托了嘲风和八尾来帮自己,可他自己却不愿与自己正面相认。是不是因为…因为自己一直在为了还拾秋先生的恩情,从而总是忽略了他的感受。所以…他已经不想再见自己,亦或是…不想再用解莲尘的身份出现了。 而他选择用一个陌生的身份出现,会不会是想说…要与自己形同陌路了呢? 但不知的担心,在听见了解莲尘刚刚这番话后,终于彻底放下了。 “对不起…我…” “好啦,好啦,别说什么对不起了。现在我们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不就足够了吗?” 此刻,当不知听到解莲尘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甚至感觉他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一样。 如果说,她失忆来这凡界走上一遭,就是为了要遇见解莲尘,那么...来此一遭,仿佛也是不亏啊。 两人再次的相视一笑,此处的空气,现下仿佛都是甜的一样。 解莲尘将不知再次揽进了怀里,两人就这么拥抱着,谁也没有再说什么。他懂她的一切顾虑,而她的心里,则是无比的珍惜... 这就够了,再无所求。 过了许久,解莲尘才稍稍松开了不知,然后轻声说到。 “好了,还有什么想问的,一并问了吧,然后我们修整一下,就好去办正事了。” 这人,果真是个分得清轻重缓急,知晓大意的男人。旁人要是刚刚与自己喜欢的人互相表白确定了心意,怕是恨不得日日胶在一起。可这个男人,在费尽了千辛万苦才得到了心爱之人的芳心。眼下还没温存几许,就开始收敛心性,准备继续他们先前要做的正事儿了。 听见他的话,不知亦是正色起来,坐正了身形。 “嗯,虽然眼下端木清池是被意外剿灭了。但是,若是以他所言,叔慈那厮学了血煞之术,操纵了庆阳公主。那眼下庆阳公主将拾秋先生给带走了,会不会是落在了他的手里?” “你说的这个事,不无道理。但,这一切都只是一个猜测。他带走拾秋先生,理论上来说,并没有任何作用。若是想以他来要挟我们,那他早就应该出手了。根本不可能等到这个时候,我们都已经寻了他们月余的时间,都尚未搜到任何消息。不过说到此处,我倒是突然觉得,我们突然找到端木清池,会不会是叔慈那厮故意设下的一个一石二鸟的奸计。因为我们与端木清池相见,定然是正邪不两立,一言不合就肯定是要打起来的。那到时候,他再趁虚而入,一来除掉了端木清池,那他所会的秘技,就是有叔慈一人懂得了。而来,若是我们被端木清池除掉了,那他就能得到他想要的舍灵金身。” “是了,如此说来。他当初与端木清池所谈的条件,其实根本就是在扮猪吃老虎。哎,不过。我觉得,奸猾如端木清池。他那么聪明,又怎么会意识不到叔慈只是在利用他这一点呢?” “你的意思是?” “解莲尘,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安!?我们不是在讨论端木清池的事吗?你想说什么呢?” “我想说的是,我见到你师父了。” “哈!?何时?我师父...我师父他...” “已经魂归太虚,不在凡世了。” “这...” “是舍灵金身,你师父的一缕人魂,一直休眠在他的舍灵金身里面。原本他是想等你修炼到有本事开发出舍灵金身全部的力量之时,就能唤醒他与你相见最后一面。可没想到,这副舍灵金身,阴差阳错的,居然到了我这里。而我也在机缘巧合下,代替你,见了师父他老人家最后一面。以师父所言,我的真实身份,实乃天帝的四公主,名叫芳楠。因为当年的魔界一战,我用了释神之术,散去了全身修为用做封印无脸魔尊于魔界之用,并以一缕天魂留守镇之。所以,这也是我为什么会没有记忆的原因。因为我的三魂六魄差了一魂。师父说,我与这副舍灵金身有缘,所以...我见了他最后一面,亦是一种注定的因缘。他说,算是报答了当年我在魔界将他送走,让他多活了一些时日的回报...我当真是没有想过,我与你师父的缘分,竟然会是如此深厚。这一点,我也是在皇帝寿宴的前几天,才知晓的。当时我并不知道你就是国师,也还未与你再见面。若是...若是你早一些出现,或许,便能再见你师父一面也说不一定,至少...能圆了你心下的一丝遗憾...” 说完,不知便有些担心的看向了解莲尘,怕在他的脸上,见到一丝丝遗憾或伤感的神色。 第三百三十三章 求死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可是,当不知有些担心的看向解莲尘时,他的脸上露出的,却是一抹释然的神色。他伸手替不知理了理鬓边的被海风吹乱的发丝,然后冲着微微一笑道。 “呵呵...傻瓜,你与师父见了最后一面,才是我觉得最好的一点呀。” “哈?为什么啊?” “对呀,你想想,师父见了你,知晓你是我心中所爱。师父,定然也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呀。所以,你大可不必为了这一点感到自责。一切的一切,皆是冥冥之中皆有定数。所以,你也不必介怀于此。不过,这件事与端木清池又有什么关系呢?” 见着解莲尘脸上神色坦然,并没有一丝丝勉强的意思在里面,不知也终于放下了心来。她接过了解莲尘的话,然后继续说到。 “是这样的,我在那封印之地里,第一次见到端木清池的时候。我虽然不知道他是被我封印在那儿的,但是,他却是一眼便认出了我。我在想,这个人,或许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叔慈那厮要拜他为师,是个幌子,正想的意图,是像你所说,想要一石二鸟。但,这个人,从我见到他开始,他就一直没有什么求生欲。也并没有表现出一副很想让我去解除封印的样子,反倒是...” “反倒是一心想要求死是吗?” “啊!对对对!你也发现了吗?” “嗯,是。以这人的本事,原本在那样一个情况下,是完全可以牵制住我们俩的。就算我不用释神之术,他也可以像后面那样,以你做为要挟,来逼迫我放弃使用释神之术。但是,他的一切行为,皆是在做无用之功,你不觉得吗?他在那里呆了那么多年,封印一除,他怎么可能会算不到现下阵型移动到了何方呢?他是知道,但是却并没有打算走。因为,他不想走。” “对,他想求死...” “没错,他想求死。哎...以他那样浑浑噩噩,以一个游尸的身份,成了一个祸害,又被你困在了那里如此之久。恐怕,他是早就看透了生死,不想再掺和这人间之事了。” 没想到,不知与解莲尘两人的想法和感觉,竟是出奇的一致。不知沉思片刻,又继续接着话头说道。 “是了,再者,他的秘术,已经授之叔慈,他也算是后继有人了。更何况,你当时已经动了杀心,他也知道根本来不及离开,索性,就直接放弃了求生。若是你的释神之术在灭了他的同时也毁了自己,那他也算是为了他的后继之人,留下了舍灵金身这个重礼不是。所以,我想说的是,还好师父提前告诉了我的真实身份是谁,不然,我真的不会想到那封印会是自己下的这一点,从而对这厮有所防备。” “嗯,左右言说,我们都还是险些中了叔慈那厮的奸计。” “对,而且,我总感觉,这厮,眼下已然志不在舍灵金身,而是在谋划着别的什么东西。所以,我们今后行事,就要更加小心防备了。” “是,没错。但,我们的下一步,还是要先找到拾秋先生。我担心,他会利用拾秋先生,做些什么别的文章。” “那我们眼下,是要去找八尾他们会合吗?” “有时候人多反而乍眼,再者,若是他们长久的等不到我们出去,肯定已经离开那里,去咸鱼道观找除非和锦官儿了。更何况,眼下我们已然不在大虞境内了。” “你怎么知道?” “大虞虽然国土宽广,临海之处,却是只有那么几个地方,且有海湾的地方,皆是船只出入的大港。但眼下此处,很明显是一个少有人来的偏僻之地。所以我推测,这个地方,应该是与大虞相邻的。很大概率上来说,此处是海岸线最多的显云国没错了。” “显云!?” “嗯。” “说到显云,我倒是想起那棣棠和蓝桉兄妹俩了。没想到,他们会是显云皇室的人。那棣棠,更是显云的储君。” “其实关于这一点,先前初遇他们之时,我倒是稍见端倪。首先是他们衣着虽然改扮,但身上的配饰,还有那些随从随身所带的兵刃,无一不是上品。身法站姿,皆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所以我猜测,他们定然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的子女。不过,他们身份几何,与我们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是了...哦,对了,你们之前不是一直在调查关于拾秋先生的去向吗?可有什么进展?” 听见不知的问话,解莲尘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叹了一口气道。 “草结村附近,我们是一直都察觉到一丝丝的不对劲,但等我们追查到你们去的那个地方的时候,才发现这个不对劲,并不是与拾秋先生有关,而是无意当中,找到了端木清池的封印之地。不过,这也没关系。至少,也算是为三界除去了一个隐患。” “没错,嗨...当日我们原本是要动身前往卧龙村的。可将将出得客栈大门,就遇上了那藤妖作怪引发的事情。” “卧龙村?!你的意思是,你们是想去卧龙村看看有没有拾秋先生的消息?” “嗯,毕竟,四下毫无头绪的追查,也不是个办法。索性,倒不如一路往卧龙村去看看。也算是整理出了一条线路和去向来,不至于无头苍蝇一样满世界扑。” “好,那你再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准备点儿吃的。” 说着,解莲尘便想站起身来。但不知也随他一同起身,然后十分自然的拽住了他的手,随即在解莲尘有些惊喜的眼神中笑笑道。 “走吧,我们一起去。” 听见不知说出的这个“我们”二字,解莲尘的脸上,顿时便漾开了一抹露齿的笑意。 “呵...好呀。” 言罢,解莲尘反手就握住了不知的手,然后与她十指相扣,两人相携着,一同飞身跃下了山顶,到了底下的海滩上。 此刻,日头已然逐渐西斜,天色渐晚,绯红的晚霞,妆点着海天相连的远阔天空。天色的绚烂,将海面都印成了娇美的粉色。 两人十指相扣,和煦的海风,撩拨起两人的长发,发丝在空中随风飞舞着,最后不分彼此的纠缠在了一起。 第三百三十四章 非也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沙滩松软,气氛不燥,惬意二字用来形容当下,当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走着走着,不知忽然想起一件事。 “诶,对了。我问你呀,为什么你戴上面具之后,整个人无论身形与声音,全都与平时不一样了呢?” “啊?哦,呵呵...你说这个呀。其实,秘诀当然在于,那张面具呀。面具上有易容之术,无需术法便可维持,可算是一件上好的法宝呢。可惜,落在那洞窟内,忘记带走了。” “哈?原来如此...我说呢,若是你用的易容之术,那八尾不早就看出国师就是你了吗?诶?说到八尾,她曾说,在卧龙村的时候,就已经认识我了。可是,在此之前,我根本没见过她啊。” “哈哈,你说到重点了。我用那面具,还就真是防着八尾的天生瞳术。因为,我拜托她来帮你,是相信她的实力。可是以面具掩饰我的到来,则是担心她沉不住气。打草惊蛇,坏了事情。事实证明,我还真是没有说错。不过,也多亏她沉不住气去看了一眼那血煞现场。虽然结果并没有变成我们想要的结局,不过,已经算是减缓了一些损失了。至于在卧龙村就见过你这件事嘛...” 说到这里解莲尘忽然转过了身来,然后一脸坏笑的看着不知继续说到。 “嘿嘿...你还记得,你将我的拂尘一剑斩断的那一次吗?” 听见他的话,不知当真还歪着脑袋下细想了想,然后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嗯...记得倒是记得,不就是你拉着全院的先生们一起醉酒那次么。怎么...难不成...那次醉酒她也在?” “嗯~~非也非也!” 解莲尘摇着头,然后一把将不知给圈进了怀里,那双漆黑如深渊一般的眼眸,此刻映着天边的晚霞,仿佛绚烂的烟花在眼中绽放开来似的,叫人无法不沉浸在他的眼神当中。连一向理智的不知,此刻都已然有些呆滞,红唇微怔的在盯着他看。 这男人,怎么会越看越好看,越看越想看呢! 正当不知心下腹诽,眼神直楞之际。解莲尘忽然毫无预兆的一个低头,当即便准确无误的擒住了不知微张的红唇。 这家伙突如其来的举动,叫不知瞬间懵了神,一时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喂喂喂...他们不是在说正事儿吗?怎么...怎么又啃到一起了... 虽然...她也不是说讨厌这种感觉啦,可是...当心底的那股子冲劲儿过了以后,另一种叫做羞涩的东西,便会涌上心头呀。 “唔...嗨呀!!讨厌,说事儿就说事儿...干嘛...干嘛...老啃我...” 被羞涩给憋红了眼睛的不知,终于忍不住的伸手一把将解莲尘给稍稍推离了身边。然后原本想是斥责他一番的话,说出来...听着居然像是在娇嗔,而不是像在呵斥他。且越说到后面,不知的声音,就愈发的小声了下去。 见她面容羞涩晕红,解莲尘居然笑得胸腔震动,惹得不知就更加不好意思了起来。正想一把推开他,却不料下一秒自己就被解莲尘给一把高高抱举了起来。然后抱着她在沙滩上转着圈圈,爽朗的笑声,远远的在海面上传出去了极远。 “哈哈哈!!” “嗨呀!!解莲尘!你干嘛,快放我下来!” “不要!我就是想时时刻刻都亲你抱你宠着你!!” 听见他如此这般犹如稚气少年,情窦初开时的冲动模样,不知本想矜持着的心啊,竟是犹如被他给传染了一样,忍不住的将双手攀附在他的肩头上,感受着因为解莲尘带着她旋转而产生的那种名叫真情实感的风,让她不禁生出了想要永远留住此情此景的念头。 过了一会儿,解莲尘那厮终于将她放了下来,但依旧用那双坚实的手臂,将她牢牢圈在了自己的怀抱里,然后用他的额头,抵在了不知的额头上。一双饱含深情的眼眸,就那么痴痴的与不知四目相接着,随后,解莲尘忽然动情的开口道。 “不知...你或许是不晓得。从我第一眼见到你开始,我就清楚的知道自己...恐怕是要栽了。是的,我解莲尘,注定是要栽在你手上的。因为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开始,就深深的被你身上的那种清冷,利落,胸有成竹且淡定自若的气质,给深深吸引了。我从那时起,就生出了忍不住想去了解你的念头。这个念头,一直驱使着我不断地在想方设法的去接近你。甚至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所以故意惹你生气。总之,脑子里就是无论如何都想让你记住我。你刚刚不是问我八尾为什么会认识你么,就是那一次,你斩断我的拂尘之后,我不是落荒而逃了吗?嘿嘿,其实,我根本就没有离开。哼!还好我没有离开,要不然,还看不到你和拾秋先生在那亭子里单独相会呢!” 听见解莲尘这家伙说着说着就开始吃飞醋的话,不知当真是感到一阵哭笑不得。 哦,是了。听他这么一说,当时自己确实是因为生气他们全员醉酒,又个个都包庇着解莲尘,所以生闷气去了半山上的观景凉亭。 只是没想到,当时解莲尘这家伙居然也在,还带了一个八尾当观众,在偷偷的观察她和拾秋先生有没有干什么越矩之事。还好当时自己与拾秋先生都是知情知礼,就事论事,并没有说什么涉及到男女之情的话题。 要不然,这家伙才不会选择一路都选择帮自己呢。 不过,也还好当时他偷听了她和拾秋先生的那次谈话,知道了不知与拾秋先生之间的恩情关系。也正是因为如此,解莲尘才没有一直将拾秋先生当成有可能会抢走不知的劲敌。因为他知道,不知对于拾秋先生,当真只是一根筋的想报他的救命之恩。但是呢,不知这神经比缸粗的小妮子,虽然心下端的一直是想报恩还人情的念头。可身为男人,解莲尘一眼就看出了拾秋先生看不知的眼神,可不仅仅只是救命恩人在看被救的人的眼神。 而是...一个男人,在看自己喜欢的人的眼神。 第三百三十五章 馋猫儿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嗨呀,虽然他承认当时槐序假期开始,听见拾秋先生要同不知一起去云游寻找记忆那件事时,自己是有想过要成全他们,放弃当时一直都不肯待见自己的不知这件事啦。 可是...当他们阴差阳错的又再一次相逢在一起时,解莲尘便明白了...有些缘分太深,轻易...好像是不能错开的。 所以,既然是躲不开的缘分,那么...自己好像也不能再继续推辞了。 两人一番嬉笑打闹后,天边逐渐暗沉下来的光线,终于让他们想起来要寻吃食的了。于是乎,就由解莲尘出马,动手做了一根简易鱼竿,这厮,每每钓鱼,都总能是不用饵料不用勾,轻而易举就可以钓到好多鱼起来。 就跟他说的一样,他出别人,是超度,这些鱼啊,巴不得让他吃掉。 不消一会儿功夫,两人很快就收获满满的带着好几条鱼,回到了他们搭的简易帐篷处,支起篝火,开始烤鱼。这家伙,也不知道是好吃还是怎么的,竟然随身带着好些个调料,一番操作过后,这鱼,竟也冒出了诱人的香气来。 不知不会做饭,只会吃。所以,她就只有坐在旁边一心看着的份儿。 见着不知托着腮,眼光一直落在烤鱼身上,解莲尘不禁轻笑一声。 “呵呵...还说不饿呢。我看,这有只馋猫儿,怕是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哦。” 听见解莲尘的取笑,不知倒也没有恼他,反而理直气壮的侧身睨了他一眼,然后轻呲一声道。 “嘁!要我说,指不定是谁嘴馋呢!我还没见过哪个道士随身带的不是降妖镇魂的法器,反倒是带的这么些个柴米油盐的。” 可对于不知的这番调侃,解莲尘却依旧是面带笑意,然后目光狡黠的睨了不知一眼道。 “嗬...哎呀,我这不是摊上了个还不能离开五谷杂粮的仙子嘛。所以啊,为了不让这仙子饿肚子,贫道,就只好将宝袋腾空,把法器拿出来,放了这些柴米油盐进去咯。” 听出他言外之意的不知,当即小脸一红。原来...他随身带着这些东西,竟然是为了自己。 是了,以他的修为来说,早就已经用不着进食饱腹之物。可,为了自己,他却可以周到如此的为她准备了一切。这一点,当真不是任何一个男人,能够轻易做到的细致和未雨绸缪。 “咳...嗯...你少胡说了,明明就是你自己嘴馋,非得让我来背个名...” 知道归知道,但是这个嘴,是一定要硬的!所以,不知才不会承认他是为了自己呢。 听见她的话,解莲尘的脸啊,顿时佯装垮了下来,还十分夸张的捂着胸口,很是伤心的说道。 “哎哎哎...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一片丹心向明月,明月却是照在了那沟渠里,啧...伤心...” “什么明月,什么沟渠,我才...才不是什么仙子呢...” “哈哈哈哈,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来,鱼烤好了,呐,你先吃。这么久没有进食,怕是早已饿坏了。小心烫,吹一吹...” 见着不知已然开始害羞起来,解莲尘倒也明白见好就收。借着鱼儿烤好的档口,适时的转移了话题,并将手中的烤鱼,小心的递给了不知。 不知当然也明白解莲尘的想法,于是默不作声的伸出了手去,正想接下烤。却不料,一股无名旋风,忽然平地而生,带着一股子咸腥的海水味儿,猛地冲着不知和解莲尘所在的位置席卷而来。 “小心!!” 见势不对的解莲尘,几乎是丝毫没有犹豫的将手中的另一条烤鱼随手一扔,一个翻身就跃到了不知的身侧,一把抱住了不知然后两人顺势朝旁一个滚翻,险险的躲过了这股来势汹汹的无名旋风。 “噼里啪啦...哐哐哐...” 一阵火石乱飞,连带着他们的简易帐篷也被刮倒在地的杂乱声响,接连在这寂静漆黑的地界里响了起来。如此嘈杂之声,听来属实是有些太过炸耳。 但当一切平息,不知与解莲尘两人都纷纷掏出了自己的随身兵器准备大干一场之时,两人定睛一瞧,眼前之景,却叫他们顿觉一阵哭笑不得,甚至是想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只见他们放才所在的位置,赫然坐着那衣着打扮,依旧骚包华丽的龙宫三皇子嘲风。正一手抄着一条烤鱼,吃得正香... 这厮见着对面的不知与解莲尘两人,俨然一副如临大敌,随时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这家伙居然还有脸笑了出来。 “诶嘿嘿...原来是你们二位呀!本座正于自己的水府内专心修行呢,可奈何鼻子太灵,再加上莲尘道长你这烤鱼的手法太妙,本座稍稍一个没有把持住,就忍不住冲到了此处来了。” “你这厮,属牛皮膏药的吗!?怎么每每走到哪儿都有你!” 解莲尘的口气,不甚上佳。 说实话,以刚刚这种情况而言,没就地打死他都是给了老龙王面子了。 能不气吗? 每次只要是解莲尘和不知两人单独相处,且但凡是挨着点儿水的地儿,这厮保准会出现,当真是遇了缘儿了! 面对解莲尘几乎是咬牙切齿,靠着最后一丝理智才没有出手揍他的样子,嘲风这家伙还半点儿不怵的嬉笑道。 “嘿嘿,本座也没有办法啊。谁叫道长与本座的缘分,如此深厚呢。” 啧!!这是人说的话吗!? 哦,不对,他确实不是人。 但眼下并不是与他掰扯这些的时候,而是要赶紧将这厮打发走,因为他当真是一盏太亮的明灯了!毕竟他和不知两人好不容易走到了一起,刚刚确定了彼此的心意,正是需要一些时间和空间单独相处的时候。可这家伙一直杵在这里,就很气啊! “贫道可高攀不起三皇子这番缘分,若是没事,三皇子还是早些回去你的水府吧。毕竟,你这身灵力刚刚解封。贫道看这天儿,好像也是快打雷下雨了。想来,三皇子也不是不想灵力再次被封禁吧?” 一听解莲尘提到打雷二字,嘲风这厮的心下,当即便打了一个激灵。 不过,今日,他可不是什么单纯路过这里,来赶这一顿饭的。而是因为他身上,真的带着重要的消息,在特意的四下寻找不知和解莲尘。 第三百三十六章 两年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诶嘿~~道长,话先别说太早嘛。哎呀,罢了罢了。本座就实话跟你们说了吧,其实,本座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闻到了你的烤鱼香味,才会出现在这里。而是因为,在你们消失的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梨音他们一直在到处找你们!” “什么!?两年!?” “什么!?两年!?” 嘲风的话,顿时就让解莲尘和不知两人,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见着他们两人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他想看见的神色,嘲风这厮心下,也终于是感到了一丝丝找回点儿面子的快感。 不过,眼下,他要告诉解莲尘和不知的事情,才是他一收到虾兵蟹将的报告,说在此处发现了他们两人的身影,立马就马不停蹄从龙宫,一路火花带闪电的冲到了此处的原因。 接下来,嘲风便将一切的事情都告知了不知与解莲尘两人。 是了,他在大虞皇城的时候,原本确实是受解莲尘所托,是要留在那里帮不知的忙的。 可谁知道,偏偏遇上了个嫌弃他没有灵力,帮不上忙还差点儿帮倒忙,觉得他碍眼至极的梨音。 哎,偏偏他还就是中意梨音这小妮子。 俗话说得好,你可以说一个男人丑,但你绝不能说他不行!! 这个,可是事关尊严的! 所以,他才会心下一横,不辞而别的离开了大虞,回了灵府深渊,求了他父王,去向普化天尊求情。说他已经知错能改,明白自己的不足之处,日后定当安心修行,广结善缘,好生积德。如此表明真心下来,普化天尊才终于同意了将他的灵力解封。 解封后的第一件事,他当然就是杀回大虞皇城,却找梨音证明自己。 可是,天上一天,地下一年。等到普化天尊同意了解封他的灵力再回去之时,凡界的时间,已然过去了一年之久。别说梨音了,就是整个凡界的局势,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是了,其实不知和解莲尘他们困在端木清池的封印之地的时间,远比他们想象的要长久。因为那个地方,其实是不知以前的法力所建造出来的一个独立的空间,时间与天界相同。所以他们虽然只是感觉在那个地方只待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但实际上,从他们进入阵法开始,经历的时间,就已然同天界的时间相当了。 也就是说,不知他们以为的时间只过去了最多两天,可现实当中,实际上已经过去两年了。再加上阵型的转动变换,让不知他们以为换了地方,所以季节气候才不一样。 但解莲尘并不知晓那个阵法的奥秘,而知道这件事的当事人不知,却是根本失去了记忆,压根儿就不记得这件事了。 所以,今夜他会出现在这里,其实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他的水府刚好在这里,还有什么闻到了解莲尘的烤鱼味道才跑出来的。真正的原因是,当时他恢复了灵力回去找梨音,却遍寻不着,于是打算去咸鱼道观碰碰运气之时。 恰好就遇见了同样因为不知他们进去的那个阵法消失,从而慌了神四下寻找了好些地方都没有结果,最后不得已,只能先回咸鱼道观,找除非和锦官儿他们商量的梨音,和那个叫做朝云的小道士。 当然,其中梨音与那小道士之间的各种令他感到不爽的交集,以及自己同那家伙因为都想争取的好感,倒是发生了的一些骚操作,此处就不做赘述了。 当他与梨音他们会合之后,一帮人在咸鱼道观正商议着要到哪里去找解莲尘和不知,以及司鉴和八尾几人。 他们还未商议出个头绪来,从阵法里先出来了的八尾和司鉴两人,亦是因为外面的地形发生了变化,从而找不到梨音和嘲风,所以也是选择先回咸鱼道观,从而阴差阳错的与他们会合到了一起。 自此,他们这些人当中,就只差解莲尘和不知两人了。 因为八尾和司鉴两人先出来,所以回到凡界的时间,比解莲尘他们起码要早上一年。 众人在咸鱼道观听完八尾和司鉴两人说完封印之地的事情过后,一帮人就商议决定,各自负责一片地界。因为所有人都不知道不知和解莲尘两人会在蓝泽大陆上的哪个地方出现,所以,他们只能分散开来,各自负责一片地界。 陆地上嘛,嘲风自然是帮不上多大的忙。但是,要说起海的话,那可都是他们龙族的地盘。所以,整个蓝泽大陆的海洋,都被嘲风下达了一但发现不知和解莲尘的踪迹,就要立马上报给他的命令。 说实话,在寻找四下寻找他们的这些时间里。所有人的心下,都是没底的。 因为大家都知道那端木清池的厉害之处,尤其是被不知强行送走了的八尾和司鉴,更是心下明白...他们或多或少会有一定的几率...是根本没办法从那里出来了。 但,有一个消息是,他们没有出来,可端木清池也一样没有出来。从这一点上来看,不知和解莲尘两人,就有很大的概率,是还活着,只是暂时被困在了某个地方而已。 毕竟,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在今日没有得到不知和解莲尘两人的消息之前,嘲风和八尾他们所有人,都是抱着这个想法,在强行支撑着自己的心态,坚持寻找着不知和解莲尘两人可能会出现的地方。 好在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这长达一年多的坚持,终于等来了他们想要的好消息。 先前嘲风在得到了虾兵蟹将上报的不知和解莲尘两人出现在了此处的消息过后,就已经第一时间遣人去通知八尾他们,找到解莲尘和不知这个好消息了。而嘲风也先行赶到了此处,先确定消息,以及留下他们两人等着八尾他们过来会和。 免得这两个家伙又神不知鬼不觉的跑了,到时候他们又要费劲去哪儿找啊! 不得不说,在这件事情上,嘲风这家伙,终于管用了一次。 而不知和解莲尘两人在听完嘲风的话以后,也当真是完全出乎了意料之外的有些愣神。 第三百三十七章 开战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说实话,在此之前,谁也没有预料事情居然会是这样一个发展。连不知和解莲尘两人都没有想到,这时间的差异,居然也会在凡界出现。 但眼下,已经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了。 他们现在出来,若已经是两年以后的话,整个蓝泽大陆的局势,应该也已经发生了变化才对。 还有拾秋先生... 以及大虞和歇逻两国的局势,当时虽然百里庆珏将尉迟千泉的死,全都归咎到了庆阳公主身上。但是,歇逻的皇帝,又不是傻子。 旁人不知道庆阳之死的内情,他歇逻的皇帝还不知道么。思及此,不知连忙问到。 “大虞同歇逻之间的局势如何!?之后你们可有找到关于庆阳公主的去向的线索?” 听见不知的话,嘲风只是双手一摊,随即耸耸肩道。 “还能怎么样,本就是只差个借口就能打起来的关系。那歇逻的储君都死在了大虞,你觉得那歇逻的皇帝老儿,能放过这个开战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两国已然开始交战了?” “可不是么!那歇逻的皇帝老儿,死活不肯依教大虞的借口和做出的赔偿。愣是强行在两个月内,一口气攻下了大虞边境的五座城池。那架势之凶猛,完全就是奔着想要一统蓝泽大陆而去的。可是呢,这大虞的新君百里庆珏,倒也不是个软柿子。” “什么...你说,你说百里庆珏已经继位做了大虞的皇帝!?” “对啊,这大虞的废物太子不是也死了么。那老皇帝百里连业又一直没有意识,只是个挨天数,等着去见阎王爷的主儿了。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啊。纵观整个大虞皇室,有点儿能力的皇子,简直屈指可数。太子死了,拾秋先生失踪。再之后就是些年纪尚小,根本不能挑起大梁的小屁孩儿。所以,无论是按年纪资格,还是能力的大小。这百里庆珏,都是新人皇帝的不二人选啊。所以,理所当然的,百里庆珏就成了皇位最佳的继承人咯。不过,也还好是这人继承了皇位。” “哦!?此话怎讲!?” “嗨,你们也知道,这人,本就是个身手不凡,崇尚武力的家伙。所以说,他做了皇帝以后,面对歇逻的强势进攻,根本没在怕的。在连让了五座城池,将歇逻的大部队全都引入腹地过后。这人最后居然大胆的来了个瓮中捉鳖,用他们早就囤积在边境缺口附近的兵马,将歇逻打开的进攻入口,给封了个死死的。那五座城池,其实早就被搬空和转移了民众,只剩下一副空壳子。所以,这就等于是让歇逻大军,完全断了口粮供给,也断了后退之路。被大虞的兵马给包在这五座城市里,别的不说,就是干耗,也能将他们耗死。如此机智的一战,顿时就让百里庆珏的领袖地位,在整个大虞直接陡坡上升。大虞的百姓,人人皆是奉其为大虞的救世之主。” “那眼下呢?局势又是如何?” “眼下,呵呵...当时那歇逻大军被困,当然也不可能是坐吃等死啊。他们人数多,看准了大虞的一处兵力薄弱之地,就集中兵力,猛攻突围。愣神以上万士兵的血肉之躯,强行杀出了一条血路,让大部分被困的歇逻军队,冲出了重围。虽然当时歇逻损失颇重,但这皇帝老儿也不是个耙角色。歇逻大军杀出重围过后,只是稍作休整了一两个月。就又开始了边境之战,两方一直来来回回,谁也不肯服谁的打着仗。” “一直打到现在!?” “对啊,一直打到现在。至于那庆阳公主嘛,虽然我们在寻你们的途中,依旧没有放弃追查她的下落。可是,这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根本不见任何踪迹,连同...” 说到此处,嘲风忽然瞧见了不知脸上的神色看起来不甚上佳,但是,他说的,也都是事实。所以,他还是将不知不愿意听到的消息,继续说了出来。 “连同那个拾秋先生,也依旧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听见这句话,不知的身形,有些轻微的晃动。站在她身侧的解莲尘,当然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不知的情绪变化。他连忙伸手一把扶住了不知的后腰,然后关切的看着她道。 “没事,既然没有消息,那就是最好的消息。现下我们既然脱险出来了,那么,大家的就能腾出手来,去专注追查拾秋先生的下落了。” 听见解莲尘的话,不知的心,顿觉一阵温暖和一种很有底气不愁前路如何的安全感。她抬眼看了看一脸关切的解莲尘,眼中的感谢之意,已然溢于言表。 “多...” “诶!我们之间还需言谢吗?这个问题,我们不是早就说过,拾秋先生是你的救命恩人,自然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既是有恩与你,那便是有恩与我。于情于理,我都找不到借口放弃。所以,拾秋先生,是一定要找到的。” “解莲尘...” 这个男人的心思通透和豁达懂礼,当真是连她这个女人都自问不及的。两人的四目相对,期间饱含的各种情感,已然无需言表... “啧啧啧!!我说二位,你们要不要这么旁若无人啊,本座还在此处呢!把我当个人看行吗,别动不动就眉目传情,秋波暗送的!” 正当两人忘情对望之际,嘲风那厮煞风景的声线,就从旁啧啧惊叹的传了过来。这倒是让不知和解莲尘两人有些不太自在的脸色微红,连忙移开了双眼。 “咳咳...那个...那个...刚刚的烤鱼,你还一口没吃呢。我再去生火重新烤过,既然八尾和除非他们都要到此与我们会和,那索性,我便多做一些了。” 他俩的忘情对视,倒是忽略了现场还有一个千年明灯嘲风这家伙在。现场的气氛,多少有些尴尴尬尬的。虽然解莲尘倒是觉得没什么啦,但是他明白不知脸上看起来可能是没有什么表情,可心下,定然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故此,由他出面来化解眼前这个尴尬局面,当然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第三百三十八章 还好吗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嘲风这家伙一听解莲尘居然又要烤鱼,这厮当即便来了兴致。 “好呀好呀,要不要我多召点儿过来。人这么多,少了怕是不够吃啊!” 听见嘲风的话,解莲尘当即便转头睨了他一眼。 “一个堂堂的龙族三皇子,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哪儿有叫自己的水族子孙过来被吃的,真是稀奇!还有啊,刚刚的篝火,也是你弄垮的。所以眼下怎么把篝火再重新燃起来的事,就交给你了!” 嘲风一听解莲尘的话,当即就将手中啃得七七八八的鱼骨头朝旁一扔,随后一蹦三丈高的就窜了起来,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解莲尘道。 “本座没听错吧啊!?你居然丧心病狂到叫一个不能碰火的龙族三皇子,去点篝火!?你怕是想我炸鳞而死哦!” “咦?!难道是贫道方才记错了?” “记错什么啊!” “记错了...刚刚一阵风就将篝火给掀得七零八落的人,不是贫道眼前这龙族三皇子!?” “这...本座...本座只是...” “行了行了,别狡辩了。天儿也不早了,三皇子还是帮忙干点儿正事儿吧,免得啊...到时候海上打雷什么的,你又要瑟瑟发抖了...是不是...” “解莲尘,你!!” 不得不说,这世间万物,还真是逃不过一物降一物这个硬道理。 就好比,不知降得住这天不怕地不怕,谁的大道理都比不过自己的解莲尘。而解莲尘呢,偏就降得住老龙王家的这个叛逆期的问题龙,嘲风。 所以说,缘分这个东西,真的很难解释啊。 两人正掰扯着,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位置,就忽然闪现出了两抹一紫一白的身形。在场的三人才将将转头望去,一个熟悉的女声,就先一步传了过来。 “不知!!!” “八尾!!” 一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不知当即便心下一喜,快步迎着同样正朝着她急奔而来的八尾走了过去。而八尾的身后站着的,则是眼神一刻都没从八尾的身上挪开过的司鉴。 不过眼下不知可没多余的心思去看他,而是全心放在了眼前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八尾身上。两人短暂的拥抱过后,不知与八尾两人则是上下将对方打量了一番,然后就同时开口道。 “你怎么样?还好吗?” “你怎么样?还好吗?” 听见对方居然说出了一样的话,两人又忽而相视一笑,然后再次拥抱在了一起。 “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你这女人,怎么能骗我先走呢!亏我还那么相信你,跟着你一起准备要走,可你却...” 八尾的话,越说到后头,居然就越发有些酸涩之意显现了出来。知晓她心下煎熬的不知,连忙伸手拍了拍八尾的后背,然后语带抱歉的道。 “对不起...我当时并不知道下面的时间与凡界的时间不一样,害你们担心了这么久。当时,情况紧急。在不知前路如何的情况下,我怎么能让你们跟着我们一起涉险呢。” “嚯!!你说起这个,倒是提醒我了!!” 这八尾听见不知的这句“我们”,瞬间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一把便松开了抱着不知的手,转而气势汹汹,脸色难看的冲到了看见她抱着不知,同样脸色不甚上佳的解莲尘面前站定。 然后就只见八尾双手抱臂,脸色阴晴不定,下颌微抬的睨着解莲尘,然后十分不爽的轻呲一声道。 “嘁!我还以为堂堂的金身道长解莲尘,当真是如那日在病榻上求着我去帮他心上人那般,命不久矣呢!没想到啊没想到...人家前脚装病拜托了我,后脚啊,他就变换身份,堂而皇之的摇身一变,成了一国之师,神秘得很呢!!怎么,把姑奶奶我当猴儿耍,很开心啊!?要不是你这好师弟见着我以为你们都死里面了,这才好心告诉了我,天天跟我们在一起的国师大人,就是那金身道士解莲尘,我恐怕至今都还蒙在鼓里,暗自伤心愧疚,不知道该怎么向你交差不知的去向呢!!哼!!我告诉你解莲尘,以后自己的女人自己保护,你休想再求我帮你什么忙!” 八尾的话,仿佛是越说越来气,越说声音就越发的大了起来,到了最后,就差没有直接戳着解莲尘的鼻子破口大骂了。 跟在她身后的司鉴见状,赶忙上前一步,伸手将她拉着后退了两步,然后轻声劝解道。 “好了好了,来此之前,你不是答应我不会动气的吗?” “你起开!!少在这里装好人,你同他,都是一路货色!一个个的都把我们当傻子耍,这人明明就没什么大碍,还诓骗我来帮忙,还白叫不知心下愧疚难当,忧心思虑那么久!” 见着司鉴都快要劝她不住,刚刚被八尾给痛斥了一顿的解莲尘,却并没有在意她的凶狠态度。而是一脸八卦的同不知凑在了一起,两人看着正手忙脚乱的哄着八尾的司鉴,那脸上的八卦之色,简直是溢于言表。 而早就仿佛是吃习惯了从天而降的这种狗粮的嘲风,则是十分鄙视的冲着他们四人露出了一抹嫌弃表情,随即便自行走开,去捡他的柴火,避免再吃这伤人的狗粮了。 而那边看戏的解莲尘和不知两人,眼见着八尾的情绪就要彻底失控,两人连忙上前一步,由不知拉开了八尾,然后解莲尘便态度诚恳的冲着她露齿一笑,还十分正式的拱手行了一礼道。 “是是是,女皇陛下还请恕罪,千错万错都是贫道的错!是贫道太想依仗女皇陛下您的不凡身手,去帮忙协助不知。但又怕女皇陛下您不肯出面,如此,贫道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使了个苦肉计。哎呀,总之,都是贫道不好,都是贫道的错。贫道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应该大大方方的找女皇陛下您帮这个忙的!” “嘁嘁嘁!少在这里给我装莽,姑奶奶不吃你这一套!” “好好好~~不吃这一套,那贫道便给女皇陛下换一套嘛!来来来,贫道亲自动手,为女皇陛下准备一餐可口的宵夜如何!?” 不得不说,解莲尘还是了解八尾的性格的。这三言两语的,不消片刻,就将八尾的脸色给缓和了不少。 第三百三十九章 多想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见着八尾脸色有所缓和,不知连忙上前,伸手拉着她走到了一旁,两人挑了个平整的地儿,席地而坐的看着解莲尘和被他叫去帮忙的司鉴两人,忙前忙后的在重新张罗着要烤鱼。 而侍弄着篝火的嘲风,根本就不想搭理他们这帮成双成对的家伙。 “哼!要不是看在你的份儿上,我可不想轻饶了他,简直气人。” 八尾说话的口气听起来,还是有些气呼呼的。不知见状,不由得轻笑了一声,然后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道。 “嗬...好啦,不气不气。看你如此为我,心下感动...当真是无以言表...” 听见不知说出这番话,八尾那个脸上的表情啊,当即就跟见鬼了一样。她连忙伸手拉着不知上下一番检查打量,最后那幅不可思议的眼神,终于定格在了不知见她如此举动,从而显得有些不明所以的脸上。 “怎么了这是...” “你该不会是个假的不知吧!?” “安!?” “对啊!不然你怎么可能讲话这么温柔,还对我说什么很感动...” “哈?有吗?” “当然有!嗯...不对劲,你不对劲!诶诶~~我问你啊,就,我们在那洞窟内分散之后,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呀!” “发生什么事?这个说起来,那可就话长了。” “那你就长话短说嘛!” “额...那好吧...” 为了满足八尾的好奇心,不知便将他们走后她和解莲尘在洞窟内经历的事情,全都同八尾讲了一遍。但是八尾听完以后,好像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一样。 “不是不是!!我想问你的,并不是这些!我说的是...” 说到这里,八尾还一脸神秘的压低了声线,遮遮掩掩的凑到了不知的耳边,小声说道。 “我说的是...你跟解莲尘之间,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好事没有告诉我们呀!” 一听八尾的话,不知的脸啊,当即就飞上了一抹红霞,连耳朵都开始发烫了起来。抬手就推开了八尾那张带着八卦表情的脸,嗔怪的睨了她一眼。 “嗨呀!!没个正形...” 见她如此娇羞的模样,八尾就更加笃定了自己心下的猜测。 “哈哈哈!!我猜对了是吧!快说,快说!!” “我说什么呀!” “就...你跟解莲尘两人之间,有没有发生什么...诶嘿...什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啊!” “嗨呀,你还说我呢!那我问你,你和司鉴两人之间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这说着说着,八卦的话头,居然会突然转到了自己的身上。听见不知的话,八尾下意识的就将目光落在了跟着解莲尘一同在忙活着的司鉴身上,脸上的神情,透着一股看不太清楚的扑朔迷离。 八尾望着司鉴,看了好久好久,久到不知都开始以为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的时候。 不知终于得见八尾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故作轻松的说道。 “我狐族的绝色又优秀的男子,不知凡几。他不过是一个稍有道行的凡界修士罢了,哎呀,你就不要想了。我跟他之间,是不可能有故事发生的...” 说到后面,八尾已然将眼神从司鉴的身上挪转开来,转而低着头,仿佛是在将这段话,说给自己听一样。 所以,她根本没有发现,距离她们不远处,看起来好像是在忙活的司鉴,那双修长的手,有过一瞬间的停顿... 但虽然八尾没看见,不知却是将司鉴这个很是明显的停顿,看了个真真切切。 她看了看已经恢复如常的司鉴,又看了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八尾。心下对于两人之间的事,已然有了计较。 “哎呀,这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是不是。人家司鉴可也是很优秀的,你是没瞧见那些宫女看他的眼神,诶呦~~可是个个眼含桃花,满是倾慕呢。嗯...既然你们都是不缺另一半人选的人,那就没必要去多想了,你说是吧?” “...嗯...你说的对。” “那你干嘛还这么失落跟不开心呢?” “我...我哪儿有啊!嘿,不是!明明是我在问你和解莲尘之间的事情好不好,怎么反而成了你在问我了!你老实交代,你们俩...是不是已经私定终身了!?” “要定终身就要大大方方,干嘛要私定呢!?” “哈!?哇!!不知,以前都没看出来啊!你真的好勇哦,我欣赏你!!” “干嘛欣赏我,你自己不也可以吗?” “我?我...我嘛...哎呀,我连能勇的对象都还没有呢,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 “是么...” “那当然!” “好吧,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可不是么...嘿,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我不是...” “不知!!八尾!!” 八尾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她嘴里的话还未讲完,就只听得身后忽然传来了梨音那脆生生的声线。两人心下一阵惊喜的连忙转头一看,就瞧见了正朝着她们飞奔而来的梨音。 然后在两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之际,一把便被这小妮子给扑倒在地。 “啊!!!我终于又见到你们了!!呜呜呜...” 这梨音,果真还是小孩子心性,半点儿没变。三个女人倒做一团,底下被压着的两个,倒是面露宠溺的笑容,而压着她们的梨音,却是哭得一阵稀里哗啦... “好啦好啦...哭什么呀!见面重逢,不是好事儿么。” 八尾的声音,听起来甚是温柔。可听到她安慰的话,梨音却是哭得更凶了。 “呜呜呜...我喜极而泣不行么...” “好好好,可以可以。你讲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咯,来来,赶紧起来,你最近是吃什么了,怎么变这么重!” “哼!我哪儿有!人家正在长身体呢,吃多点儿,这是正常的!” “诶呦喂,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几百岁的人了,居然还有在长身体的!真是长见识,开眼界了!” “八尾~~你讨厌!!” 经过八尾的一番言语刺激,梨音终于臌胀着那绯红的脸颊,从她们两人的身上爬了起来。 终于得到解脱的不知和八尾,也总算得以喘了口气。 八尾倒罢了,可不知那口气才喘到一半,就被梨音突如其来的一个大大的拥抱,将心口的那口气,给卡在了半截儿上。 第三百四十章 小师叔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呀...小姑奶奶,我差点儿叫你给整岔气了...” “呜呜呜...” 不知这刚说一句话,梨音这小妮子就直接伏在她的肩膀上,然后放声大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你这哭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了呢。”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 听见不知居然说自己死了,梨音立马就小脸一皱的从不知的肩头上挪开了脑袋,然后一脸严肃的看着不知,语气严肃的说道。 “哼!你这女人,当真是没心没肺!” “哈!?我怎么...” “难道不是吗?明知道那瘴气里危险重重,自己都跑出去了,干嘛还折返回来救我们!?” 梨音的话,让不知听得瞬间愣了愣神。但很快她便理解了梨音言语里的意思,不知的心下,顿觉一番柔软... 她抬手擦了擦梨音脸上的泪水,然后伸手将她重新圈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呵呵...就像你所说的一样,明知道那瘴气里危险,既然我们是一起来的。我就不可能心安理得的独善其身,对吧。我想,如果不是我突然消失,你们定然也是会立马折返回来找我的。更何况,我还庆幸你们出去了呢。至少,不必跟着我再继续遭罪。” “你说什么呢!你可知道,当八尾他们去寻你的时候,我在外面等你们的消息,我足足在那儿等了你们大半年啊!!那种每天都望眼欲穿,每天都在不停的期盼与失望之间来回好多好多次的感觉,我真是这辈子都不想再感受一次了。” 听见梨音的话,不知的心里,当真是更加心疼了。 “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你知道对不起就好!嚯!说到对不起,师兄!!你这个家伙,当真是忒坏!!瞒着不知也就算了,居然连我都瞒着!你明明就是国师,居然还跟我们装不认识!” 这梨音啊,就好像是那六月的天一样,说变就变。上一秒还在哭得稀里哗啦的,下一秒就将火力转移到了正一脸无语的看着她们几个女人抱作一团的解莲尘身上。 而此时,跟着梨音一起出现的朝云,也已然走到了解莲尘的身边,冲着他拱手行了一个大礼。 “师父,您交代朝云要照顾好梨音小师叔。朝云幸不辱命,现下,总算可以来交差了。” 哈!? 这朝云,居然是解莲尘的徒儿!? 而且,听他这口气,仿佛也早就知道解莲尘的真实身份。 嚯!合着,这三个男人,一直都是穿一条裤子的,而不知她们几个女人,却一直都被蒙在鼓里,不晓得他们的计划如何。 哇!这好气哦! “你还有脸说!?谁要你照顾,你照顾我什么了!!小屁孩儿一个,打架打不过我,呆呆愣愣的!这一路上,要不是小师叔我保护你,你早就不知道被那些妖精妖怪给吃了多少回了!” 听梨音这话里的意思,看来也已经知晓了朝云就是解莲尘的徒弟这件事了。要不然,以她的脾性,哪儿可能只是像现在这样气势汹汹的走到朝云的身边,光用言语数落他这么两句哦。 而面对梨音的数落,朝云这本就长得乖巧白皙的俊脸,就愈发显露出了一抹叫人不忍心再苛责他的谦卑态度。 “是,朝云多谢小师叔保护。” 而当朝云说出这句话时,那手臂上还十分“不小心”的显露出了,因为某女子在贪玩不小心落水的时候,自己下去救她,她在挣扎中抓伤了自己手臂的一条很深的伤痕。 那心知肚明的某女子在看见朝云手臂上这看起来还蛮新鲜的伤痕之时,前一秒还在趾高气扬,左一句右一句的端着小师叔的架子训斥着朝云的样子,立马瞬间变怂。不仅收声不再言语,还十分“体贴”且不着痕迹的上前一步,借着将他从解莲尘的身边挤开的空档,将朝云“不小心”露出来的伤痕,用他的袖子给遮掩了下去。 她以为她做的这个小动作,在场的人会没有谁发现。殊不知,她才将一抬头,就瞧见了解莲尘那双漆黑如深渊一般,带给她从小到大都存在的压迫感的双眼,正在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的小动作。 可恶,这家伙的眼神,还是这么有杀伤力! 哼!不过,现在有了不知在,她可不会怕这家伙了! “嗯哼!...那什么,师兄啊,不是我说你,你...” “小梨音~~你来啦!!” 正当梨音想说些什么来转移解莲尘这充满压迫力的眼神之时,嘲风那听来叫她心下一紧的声线,就从解莲尘的身后不远处传了过来。 听见这个声音,梨音简直是下意识的扭头就走。可她将将转身,面前就袭来了一股水腥之气,紧接着,嘲风那张妖艳的脸,就堆满了笑容的出现在了梨音的面前。 妈耶!这家伙难道不晓得自己在大虞支走他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的身上,有着一股子令她这天性怕水的猫儿,根本不想嗅到的水腥之气吗!? 他刚刚这番突然出现的操作,差点儿没叫她当场炸毛显出原形来!! 而有一个人的身形,却是在梨音炸毛之前,“咻”的一闪,就挡在了她和嘲风之间,不着痕迹的替梨音隔开了那股她受不了的水腥之气。 这人,当然就是朝云啦。 嚯嚯! 这两人一经正式打了照面,现场的气氛,立马就充斥着一股子很是浓烈的火药味。 “三皇子殿下,小师叔她怕水,而您的身上,偏就有这她受不了的味道。所以,还请三皇子与小师叔之间,适当保持一些距离为好,避免引起小师叔的不适。” 呀!!! 朝云这番话,听着虽然每个字都没有任何毛病,也看起来都谦卑有佳。但是...但是为什么就每个字偏偏都听起来不像是在同嘲风这厮说明什么,而是在警告他离梨音远点儿呢!? 尤其是,明明你知道他这话是在警告,但看着他那张秀气当中甚至透着点儿可爱在里面的青稚面庞,还真就狠不下心去回怼他!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就好像是...你很生气,你想还击,但却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完全使不上力,也发泄不出心中的不满来。这种泄之不出,咽不下的感觉,真的能将人气得吐血三升! 第三百四十一章 聚齐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无法,你就只能吃了这个闷亏!把所有的不满,通通咽下,为了那一丝丝其实也不太想要的体面。 毕竟,人家都将自己的姿态端得极低极低,十分明确的表示出了自己是在场所有人当中,辈分最小,年纪最小的。且字里行间的每一个称呼,都带着尊称,让你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要是你想找人家的麻烦,那就是你这前辈有些没羞没臊,不知好歹了。 总之,朝云这番听起来不痛不痒,似在叙述,但实则是在狠怼嘲风这厮的话,真的听得这家伙差点儿没直接吐血昏厥过去。 但为了维持自己在梨音面前的“美好”形象,所以他也只能忍了下来,然后装作没有听出他话里的威胁,强扯出了一抹笑意,回了朝云一句。 “呵呵...你这晚辈...倒是甚会体贴尊长...” 这个“晚辈”二字,听着简直就是从嘲风这厮的牙缝间强行蹦出来的一样。 “三皇子过奖了,这是晚辈该做的。那么,就不耽搁三皇子忙活了,小师叔昨天不慎落水,故此,还是少闻水腥气为好。小师叔,这边请吧。” 说着,朝云便伸手一让,将梨音给架上了一条不得不走的路。 咳咳,看着朝云这脸不红心不跳的帮他不着痕迹的怼了嘲风一顿,梨音的心下,讲真也是极为震惊的。她以前虽然也知道朝云这家伙不像表面那般看起来人畜无害,可是...没想到他居然可以腹黑至此...连嘲风那厮都没在他这儿讨到过什么便宜。 “额...那什么,我...我先过去休息了。” 说实话,这场面,还是多多少少有着那么些许尴尬的。 “诶,好了好了,来来,准备开始上火烤鱼了。三皇子,麻烦你把手上的柴火添一添好吗?” 解莲尘适时的出来打了圆场,化解了现场有些尴尬的局面。嘲风虽然气得不轻,但还是知道继续说下去,自己也讨不到什么好,所以,这厮只能是乖乖的依着解莲尘的话,将手中的柴火,泄愤一般的扔进了篝火当中。 而梨音在回到不知和八尾身边过后,两人连忙伸手拽着她坐在了中间的位置,然后一副等着她老实交代的样子。 “干...干嘛...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不好。” “喂喂喂!小丫头,你可以啊!” “什么呀...” “嚯!还装蒜!” “我装蒜,我还装生姜呢!” “少扯,我问你,这小子同你...是什么关系!?” 八尾一边挤兑着梨音,一边冲着站在司鉴旁边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朝云努了努嘴。 梨音当然知道八尾想说的是什么,可她那张可可爱爱的脸蛋儿上,端的却是一副“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表情。 “哎呀,你刚刚难道没有听清楚吗?他都管我叫小师叔,你说我跟他什么关系!” “哟哟哟,还不好意思呢。那...那个三皇子呢!?” “嘁!他!?你难道也看不出来吗,那自然是天敌的关系啊!” “好嘛,好嘛,天敌~~嗨,被天敌喜欢上,应该也是件很苦恼的事情吧?” “诶呀,你讨厌!不要理你了!” “啧啧啧,还害羞了。” “谁害羞,我不过是...” “师兄!!呜呜呜...师兄!!可算是找到你了!” 这一天天的,梨音想替自己狡辩一番的话还未说完,就忽然得见一前一后闪现在了篝火旁边的除非和锦官儿两人。这除非,当真是跟梨音一个心性。刚刚落地,就十分夸张的一头扎进了解莲尘的怀里,抱着他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不知道的,怕是要以为解莲尘是不是已经仙去了呢。 “得了得了,多大的人了,还如此这般失态。” “呜呜呜...师兄,能再听见你说教我,真是太好了!” “啧...” 听见除非的话,要说再去责备他嘛,也是叫人下不去嘴。于是乎,解莲尘也只能任由除非挂在之际身上,让他尽情的哭个够。这家伙,从小就是这样爱哭。要是叫人知道他的真身,其实是一只凶猛的黑豹,不知道会不会叫人笑掉大牙。 拥有最凶猛的真身,却有着猫儿一样的温顺性格。 难怪他一到这儿,就跟梨音一样,张嘴就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当真也是...半点儿不在乎形象。 相较于除非的失态模样,依旧冷静如初的锦官儿,就显得很是淡定了。甚至他落地的第一时间,都并不是去看解莲尘,而是将目光落在了不知的身上。但他在不知意识到他在看她之前,就很快的挪开了眼神,然后走到了解莲尘的身边,不轻不重的喊了一声。 “师兄。” 听见锦官儿在喊他,解莲尘连忙十分艰难的将除非从自己的身上给扒拉了下去,然后转头冲着锦官儿露齿一笑。 “啊,师弟,你来了。” “嗯。” 这简短得不能再简短的交流,却是这师兄弟两人再正常不过的沟通。而且这么简单的打过招呼以后,锦官儿就自行找了个地方,身姿挺拔的席地而坐。那一袭白衣,依旧洁净胜雪。真是不知道,为什么都是一同长大的人,这脾性怎么会差这么多。 好啦,这下人终于到齐了。 这也算是,他们这一群人,第一次全部聚集在一起吧。 那哭了半天的除非,终于是停住了抽泣。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连忙拉着解莲尘说到。 “啊!!对了师兄,我和师弟两人,此番在这显云国,有了重大的发现。或许,这跟那拾秋先生的失踪,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众人一听除非的话,当即都来了精神。这比不知和解莲尘两人都还要难找的拾秋先生的踪迹,终于要有突破口了吗!? “哦!?显云国,那不就是我们现下所在的国家?” “嗯嗯!没错,我和师弟两人之所以最后才到,就是为了去确认这一点。” 坐在一旁的锦官儿,应着除非的话,十分恳切的点了点头。看他们俩这副神色,看来,这个线索,并不是什么很好的消息啊。 见此情形,大家的脸色,都开始有些凝重了起来。 虽然找到拾秋先生,并不是他们的责任,但是...他还有一个已经变成了血煞,对凡界有着安全隐患的姐姐庆阳公主,所以,这件事,就不得不重视起来。 第三百四十二章 旱魃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所以,秉着修道之人除魔卫道的天职所在,就算不是为了找到拾秋先生,也应该要将庆阳公主这个隐患给解决了才是。 纵使她也是个苦命人,但...帮她解脱了这种非人的经历,或许对她才是最好的结果。 见着大家都正色了起来,除非也端正了身形,然后将他和锦官儿在显云国查到的消息,与大家娓娓道来。 “这显云国,地大物博,所以,别看眼前这片海岸一片繁荣,这山野草木丰茂。但是,此次我们去的那一处地界,却是整整两年都没有下雨了。” “两年没有下雨!?” 听见除非的话,嘲风立马就插了一句进来。因为,毕竟下雨这种差事,现下都一直是他们龙族在负责。但要是说起一个地方两年都没下雨,那不可能啊! 就算天界不知道,那那一方的民众,肯定也会去龙王庙上香祷祝,祈求下雨啊。可...最近却没有听说过哪方地界,是受了天界命令两年之内不可降雨的啊? 这事儿,有点儿蹊跷! “嗯,正是。两年都没有下雨,甚至是赤地一方!” “这么严重?那显云国的皇帝都不知道吗?当地的官员没有上报这件事么?” 解莲尘听出了事态的严重性,并隐隐感觉到此事其中有些异样。 “我们到的那个地方,叫做道腴村。这个地方,处在一个巨大的盆地之中,四面环山。那个地方,距离附近最近的一个村子,都有近百里地。因为除却那个道腴村所在的地方尚可做为生存之地以外,其余的,全部都是一些险山恶水,根本不适宜人居住的地方。这也是为什么那里两年都没有下雨,却没有人上报的原因。因为地势偏远,平时并没有人会去那里。据说那儿的原住民,也是因为他们的祖先在很久很久以前,为了躲避战乱才会迁徙最后落脚在那儿的。” “可是,就算外面的人不会到那里去,道腴村的人呢?他们受了旱灾,难道就没有叫人出来寻求帮助吗?” 除非的话,让人越听越在心下生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连八尾都忍不住的接了句话茬儿。 “你算是问到正点上了,他们不是不想出来求援。而是因为...那道腴村的人已经无人存活,根本没办法出来求救!!” “什么...” “是了,当我们无意当中到达那个地方的时候,发现那个道腴村,早就已经空空如也,除了一些屋舍还立在原地以外,根本就不见任何活物!” “不见活物的意思是?” “你又说到重点上了,我们在那个村子外面,盘旋查探了好大一圈,都没办法进去。因为那个村子的外围,有着一个十分凶悍的结界。如果强行突破,说不定会造成很大的反噬作用。所以,我和师弟二人,就只能在外面观望里面的情形。最诡异的一点,来了。我们从上往下看去,只见那个道腴村,占地竟还颇为宽广,比起卧龙村来说,大约是不相上下的。重要的,并不是这村子的大小,而是我们发现,在这村子的正中央,居然有着一个巨大的湖泊。要知道,这里已经两年没有下雨了,但这村子的中央,居然存在着如此巨大的一个湖泊,这不是很奇怪吗!” “难道...那处地界干旱,是因为所有的水全都汇聚到了那个湖泊里?!可是,就算所有的水都到了那个湖泊里,但是,天上的雨水,与这些地下的湖水,应该是不相干的呀。再者,既然两年都没有下雨了,那个湖泊,也应该早就干涸了才对。” “是的,诡异之处就在于这里。我们本想继续查探一番,就收到了三皇子的顺风信,说找到大师兄和大...额...不知先生了。于是我们便在最后去了离那儿最近的一个村子,打听了一些消息过后,就赶过来与大家会和了。” 好险好险,要不是及时刹车,除非恐怕是要直接脱口而出的喊不知“大嫂”了。 这么严肃的场面,自己突然整这么一句话,不是很出戏么! “那你们在那些临近村子里,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解莲尘仿佛已经对除非的话,心中得出了些许结论。 “嗯...我们去的那个村子,虽然不是两年都没有下雨,但,距离最近的一次下雨,也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因为其中有些人,最开始其实就是住在临近道腴村附近的一些零散住户,因为那方地界长久不下雨,才逐渐搬迁到了这个村子里。所以我们才会晓得道腴村已经两年没下雨这件事,又因为那个村子里的人,向来是不太同外界的人交流。所以,道腴村的人究竟有没有出来,他们也不是很清楚。且,我们也发现了这个不下雨的现象,是以道腴村为中心,在不断的朝着四下扩散。故此,我和师弟两人一致认为,那个道腴村,很有必要前去一探究竟。” “确实...可是,这件事,与拾秋先生,又有什么关系呢?” “啊,这就是最最关键的地方了。我们先前不是在那道腴村的上空,隔着结界对里面观察了一番么?我们发现,就在那个巨大的湖泊下面,居然有着一座水下坟冢!” “水下...坟冢...” 解莲尘的嘴里,听不出情绪的重复了除非话语里的最后四个字,当这四个字出现,解莲尘之前关于道腴村不下雨的原因所作出的那个猜测,眼下,已经完全有了确切的答案。 “旱魃...” “什么!!?” “旱魃!?旱魃是什么啊师兄?” “怎么可能会是旱魃呢!?” 在场的人一听解莲尘虽然口气不重,但是却犹如在平静的水面上,扔出了一枚重磅炸弹一般,将在场的所有人,都炸了一个激灵。 “除却旱魃这一个可能,我不做第二个猜测...” 解莲尘的口气听来,十分的笃定...他这坚定的态度,也让在场的人心都悬吊了起来。 旱魃这个词,听起来或许是有些陌生,但是,凡修仙之人都晓得。 古籍有载,久旱不见降甘霖,此界定然出尸魃... 而这尸魃,一般是由死后不足百天的尸体变成了僵尸,然后聚集天地灵气开始修炼,所造成的产物。只要一旦出现尸魃,定然是旱地千里,所以,也称其为旱魃。 第三百四十三章 言说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但,与它带来的干旱不同的是,旱魃的坟土上,却是经常湿漉漉的一片。也有传闻,一般的旱魃,会在夜里,给自己的家里挑水回去,所以,其他的人才会没有水喝,周遭也会变得极为干旱。故此,先人们传下来一个处决旱魃的方法,那就是在白日午时,天上的日头正当中的时候,撅其坟墓,然后斩其四肢钉于地内,再对其鞭尸焚烧,方能解决此物。 传闻,在吸纳精魄五百年以上的飞尸,才会成为魃,这个东西,就有点儿像是初期魔王的意思了。 猱(nao二声)形,披发一足行者,为兽魃。这个东西,有些像猴子。据说,一日,山中虎王头上做痒,这厮就自告奋勇的上去跟虎王说他挠痒的手法厉害得一匹,虎王就让它上去试试,不曾想,果真是挠得异常舒爽,可殊不知,这厮悄悄将虎王的脑袋挠了个窟窿出来,然后偷偷的开始吃虎王的脑子,这虎王也是有些过分糊涂,只觉这厮给自己挠痒舒服,竟丝毫不曾察觉异样。等这猱吃到最末了,剩余了一些脑子,这家伙还捧到了虎王的面前,献给它吃。说自己得了些好的吃食,不敢一人独享。这虎王还夸赞这厮忠心耿耿,接过猱递给它的自己的脑花儿,两口就吞吃入腹。时间久了,这老虎才惊觉头疼异常,可为时已晚...所以,可见此类兽畜成了气候,将会是多么棘手。 而缢死尸僵出迷人者,为鬼魃。也就是说,这上吊而死变成的鬼魃,多为面貌秀丽的女性死者所化,善于靠自己的美貌来骗取男子上当,然后吸食其精魄,助长自己的修为... 上述这些东西,全都需要至少数百年的修为才能达到如此地步,魃再修炼向上,就会成为犼,那个,就是更为厉害的存在了,上能屠龙定日,下能指驭瘟神...从古至今,还只出了一只犼,那就是...现任魔界神君,兕重楼... 不过,以前那些曾经有过记载的旱魃,都仅仅是坟土湿漉渗水。可是依照除非所言,道腴村那个,却是在一处干旱许久的地界里,聚集了一个巨大的水潭啊!! 而一般的旱魃现世,就能引得一方地界大乱。 如果应验道腴村出了旱魃之事为真,解莲尘已经无法预测这水潭底下埋的那只旱魃...究竟有多么厉害!! 看来,事态的严重性,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听见解莲尘说出这件事的可能性,大家的脸色,都已然开始凝重起来。现场一片寂静,除却时不时出现的柴火“哔啵”之声在无关痛痒的炸响,众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因为大家都懂了除非说这件事或许是与拾秋先生有关的点,是在于道腴村的干旱出现的时间,正好就与拾秋先生失踪的时间,完全吻合。且他们还在那水潭底下发现了一座坟冢。 综上所述,那座水下的坟冢,有很大的可能就是拾秋先生的... 虽然按理说,一只旱魃的成形,至少需要成百上千年的时间。但是,如果眼前这种仅仅之以短短两年的时间,就达到了赤地千里的效果的程度来讲。那坟冢内的东西,不管是不是拾秋先生,都已然留它不得了... 至于如何会在短时间内达到这种地步,想来,定然也是与习得了端木清池那些秘术的叔慈那厮有所关联了。 见着现场的气氛有些凝重,大家也都没有再说话。解莲尘抬头扫视了众人一眼,自然也明白现下大家都在想些什么。 但是,重逢的喜悦,不应该这么短暂才是。于是,解莲尘便抬手将手里的其中一只烤鱼,随手抛给了坐在自己旁边的除非,然后又站起身来,拿着另外一只已经烤好的,径直走到了脸色最为沉重的不知身前,随即十分温柔的弯下腰来,将手中的烤鱼递给了她。 “来,先吃点儿东西,你才刚开始修行,并不能像我们一样扛饿。再者,先前在洞窟内,你消耗了太多的灵力,内丹损耗过重,吃完东西,就应该好好的调息打坐,休养一下身体才行。” “可是...” 不知忧心忡忡的伸手接过了解莲尘递给她的烤鱼,却并没有什么胃口去吃。见她如此模样,解莲尘自然晓得她心下在想什么。只见他伸手十分温柔的揉了揉不知的额头,然后轻笑一声道。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所以,我不是叫你先好好调息休养吗?等你休养好了,也才有精神跟精力去道腴村一探究竟不是?” “解莲尘...” 听见他的话,不知的心下,当真是无以言表的感动。这个男人...怎么就如此贴心又懂她所想。 “啧啧啧...哎哟哟,你们俩够了!!我们还在这里呢!麻烦二位把我们当当人看好不好!” 见着这两人居然旁若无人的就开始“眉目传情”了起来,一旁的八尾当即就一副看不下去的样子,出声打断了他俩的对视。这两人,要说他们之间没什么事,谁信! 而被八尾这话给羞红了脸的不知,连忙挪开了眼神,还怪难为情的用手肘捅了一下八尾的腰侧。 “嗨呀!!怎么,许你们腻歪,就不许我说句公道话呀!真是的,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八尾~~” “干嘛?” “嗨呀,我懒得跟你说...” 说她不过,不知干脆不再与八尾掰扯,只依着解莲尘的话,先吃东西,吃饱了才能恢复体力。再调息一番,如此,才有精力去一探道腴村。 对于八尾的调侃,解莲尘却显得不以为意。 他站起身来,声音洪亮的冲着众人说道。 “今日夜已深了,大家劳顿忧心许久,今晚,就好好放松心情,好生休息一下。道腴村的事,明日我们详细商议一番,再作决定,大家意下如何?” 众人都没有反对,于是乎,这件事,就算暂时尘埃落定了。 大家都凑在一起,说起了不知他们消失的这两年时间里,凡界哪儿哪儿又发生了什么奇闻异事,哪儿哪儿的国家,又被歇逻国给吞并了。因为他们的兵力,一直在同大虞的战事当中,不断的被消耗着。 第三百四十四章 道腴村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没有哪个国家能够经得起长久的征战消耗,更何况,一个国家若是没有强大的兵力支撑,那么,一但有个大点儿的浪花打来,这个国家的改朝换代,就会在顷刻之间发生变化。 所以,歇逻国为了避免本国的将士损耗过多,就开始吞并他周遭的临近小国,用他们的人,来充当前线的炮灰。以此来保存他们本国的实力,不至于落到那种国内空虚,被人一网打尽的局面。 而大虞这边,因为他们一直与显云国交好,所以,两国理所当然的就组成了联盟。 但是呢,虽然是有所联盟,这显云国也不是傻子。 交情归交情,但不是非要过命对不对。 故此,在与大虞的联盟当中,显云国也只是象征性的意思意思了一批后勤兵,护送了一些粮草去往前线。美其名曰,粮草乃是行军打仗里的重中之重。他们显云能在这样的时候表明立场,还派人给你们送来了粮草。说实话,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毕竟,你大虞同歇逻的战事,也不关他显云的事对吧。 但人家都能做到第一时间表明态度,与你站在了同一战线,还给你送来了粮草,都已经算是有良心的世交盟友了。但凡他显云没有表态,你百里庆珏也不可能胆大如此的与歇逻正面刚不是。 所以,综上所述,显云已然可以被评为一个合格的盟友了。 更何况,现下他们的国境内,已然埋下了一个比打仗还要恐怖的祸患在。显然那些村民也并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所以到现在都还没有上报朝廷。但也不排除显云的朝廷已经知道了此事,只是碍于某些原因,暂时不敢动弹。 因为,这件事,很有可能就是歇逻牵制住显云,让他们不敢派兵去与大虞联合,对歇逻发起征讨的制胜点。 毕竟,一只旱魃的问世,威力可抵得上千军万马的威力。 到时候惹急了,被灭国的,怕就不是歇逻,而是你显云了。 再者,庆阳公主就死在歇逻,而在她完全变成血煞之前,曾经提到过,是歇逻的那个所谓的国师,来告诉她成为血煞就能报仇雪恨这件事的。而那所谓的国师,很有可能就是叔慈那厮,所以,从这一点出发,关于这旱魃的事情,就更加有可能是与歇逻国有关了。 总而言之,除非和锦官儿两人的发现,也算是没有让他们这两年的奔波劳累辛苦白费。 交谈结束,众人都开始就地入定调息。为明日的一探道腴村,做着准备。 此处临着大海,算是在龙族的地盘内,所以,也不用担心会有什么人来捣乱。更何况,他们这么多高手在,谁会笨到没事干来找抽啊。 一夜无话,大家仿佛都已然入定成功。 而就在大家都入定以后,解莲尘却忽然睁开了双眼,然后抬头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不知一眼。那双漆黑如深渊一般的眼眸当中,流露出的是一抹心疼和坚决... 但很快,解莲尘便收回了眼神,然后长舒了一口气,随即收敛心神,口中一阵念念有词的默念过后,下一秒,解莲尘的身形,就当即消失在了原地。 而当他的身影消失过后,距离他不远处的司鉴和锦官儿两人,也随之睁开了双眼。 在发现对方投来的那抹探究的眼神之后,两人的视线经过简短的交流,仿佛已经确定了对方的心思。于是乎,就只见这两人的口中,依着刚刚解莲尘那般一番无声的念念有词过后。司鉴与锦官儿两人的身形,也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剩下那几个信了解莲尘的话,当真开始入定的人,在老老实实的盘腿定坐于原地,认真的入定调息着。 而另一边,通过瞬移之术先行一步,找到了道腴村的解莲尘,现下已然站在了这在夜色里看起来,果真是没有丝毫人气的道腴村口。 站在这里,给解莲尘最大的感受,就是一股热气腾腾,令人瞬间汗流浃背的感觉。他抬头看了看其上高悬于头顶的月光,这月光仿佛跟那日光没有任何区别的在散发着炽热感一样,丝毫没有带给人一种属于夜晚的凉爽。 再看此处的地面,赫然四下皲裂开来。干涸的巨大裂缝,简直可以塞一个婴儿进去。 而这些皲裂之处的尽头,不出意外的全都是朝着村子里面延展而去。 将视线从这些皲裂的缝隙收回后,解莲尘又借着月光,抬头看了看眼前这已经有些破败村口牌坊上,摇摇欲坠的悬挂着的那块写着“道腴村”三个大字的匾额。 “道腴村...呵呵...道不见丰腴...邪魔却见增长。你选的这块养尸地儿,还真是杀人诛心呢...” 解莲尘这一番听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与谁交谈的话,在这寂静之地听起来,竟叫人有些不寒而栗。 不过,说完这句话。解莲尘便不再继续耽搁,已然开始着手破阵之术。因为他知道,这旱魃虽然凶险。但是,若它没有修够道行,亦是不敢离开它的养尸地的。 是了没错,眼前这个道腴村,现下就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养尸地。 且此处四面环山,灵气就会以一种朝中汇聚的形式,不断的从四面八方汇集到底下的道腴村里。 而这四周的山峰,也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难怪这里旱了两年都没人来过问,山高路险,鬼大爷都没有一个,谁愿意来啊。而这道腴村的人,要不是因为祖祖辈辈都生活在此,已经养成了一个自给自足的生态供应系统,恐怕也是没人愿意生活在这里的。毕竟太过偏远,与外界没有什么交集,一切都会显得很落后。 不过,从这里看向里面的建筑,仿佛也并不是那么的破败,甚至与外界的那些建筑毫无差别。 这一点,倒让解莲尘心下生出了一丝疑惑。 要知道,这可是一个相当于卧龙村大小的地方。有着近千户的人家住在这里,怎么可能会完全与外界毫无联系呢? 但眼下,解莲尘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细想这些东西了。他坚信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搞不懂的东西,到了合适的时机,答案自然就会浮现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洞穿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思及此,解莲尘便专心收敛了心神,双手结印破阵的速度,也已然愈发的快了起来。 “伏月劈山河,沉陇混沌开!!破!!” 伴随着解莲尘的口中爆喝出这么一句咒语,下一秒就只见他轰的一掌祭向了地面。一道瞬间乍现的金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然巨响,解莲尘这一掌,几乎是将整个地面都掀翻开来,连大地都开始了猛烈的震颤!! 地面翻滚的势头,以解莲尘按在地上的掌心为源头,不断的朝着结界墙所在的位置奔袭而去。巨大的冲击波,犹如千军万马来袭一般,叫人心神动荡! “轰隆隆!磅!!” 终于,这奔腾冲击波,在与那层透明的结界墙相撞过后,伴随着一道犹如惊雷炸响一般的巨大轰鸣之声,眼前那层透明的结界墙,总算是应声瓦解!! 借着月光,甚至能清晰的看见这层透明的结界墙,正如灰烬一般在随风消散于空中,最后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此刻,这座氛围仿佛是死一般寂静的道腴村,才算是终于显现在了眼前。 不过,眼下解莲尘在意的,却不是已经被他破除的结界。而是一股...迫不及待从内里扩散出来的浓烈水腥气。 闻到这个味道,解莲尘下意识的便抬手轻掩住了口鼻。待适应了这股味道之后,解莲尘这才右手一挥,那柄之前出现过的通体黝黑的长剑,立马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掌心里。 其实,这剑就是由那条打神鞭幻化而成。只不过先前为了不引人瞩目,解莲尘就将它变化为了一柄黑色的长剑。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不知使剑的时间太长,以前一向不喜欢用剑的他,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倒还习惯了将打神鞭当做剑刃来用。毕竟,剑刃出鞘干脆利落,不似打神鞭那边需要酝酿和提前预判。而且,为了保险起见,在到此之前,他还是掏出了一张那种能够易形的面具,重新戴在了脸上。是了,这种面具,他其实有着不止一张。要真是那么稀有的东西,先前在那端木清池的封印之地里揭开的那张面具,他就不会那么舍得的随手扔掉了。 言归正传,解莲尘将长剑提在手中过后,当即便不再犹豫耽搁的抬脚跨过了破败的牌坊,正式进入了道腴村。 进得村内,可以得见里面干涸的沟壑纹路,赫然愈发清晰了起来。这村子很大,毕竟是有着几千户人家的地界,纵使在天上看来这处地界的路岔都很清晰。但是,解莲尘选择步行进去的原因,是他对地上的这些看起来是因为地面干涸才生出的皲裂纹路,有着一些别的猜想... 只见他选了一条看起来纹路最为清晰的沟壑,然后顺着这条沟壑的走向,一路弯弯拐拐的穿行在了道腴村里的那些街道上。 并且,随着他的逐渐前行,那股子水腥气,已然愈发的浓烈了起来。更甚的,他甚至能听见一道类似于浪潮拍打着海岸所发出的那种“哗啦...哗啦...”的声响。 看来,距离目的地,已经不远了。 果不其然,解莲尘继续跟着这条沟壑穿过了两三条街道,在转过一条看起来不像是还有路可走的小巷之后,眼前的景象,顿时让解莲尘惊呆了。 因为,在他面前出现的,是一个陡然下陷,呈漏斗状且面积看起来宽阔无垠的深坑,这就是除非先前所说的那个巨大的湖泊没错了。而在解莲尘左手边的位置,居然有着一条蜿蜒向下的石头小径,那些铸成小径的每一根石料头端,全都雕刻着一个个栩栩如生的恶鬼呲露獠牙的图案。 借着头顶的月光,解莲尘也看见了那位于这石头小径的尽头处的那座,在此刻这样的夜色下瞧着简直是惊悚无比的水下坟冢。 正当解莲尘想上前两步,打算再靠近一些,下细观察一番底下的情形之时。 “哗啦,哗啦...” 眼前这前一秒看起来十分平静的湖面,下一秒,竟无风自动的开始由湖中央,朝着四周震荡出了一层层的涟漪。并且,那涟漪眼睁睁的在解莲尘的亲眼见证下,逐渐势头渐长的演化成了一个大浪,以十分迅速的速度,朝着解莲尘所在的位置径直席卷而来! 见势不对的解莲尘,立马朝后撤退了两步,然后飞身跃上了身后的一幢空置的屋舍房顶上,打算先在高处,观察一番这漏斗状的湖泊,究竟有什么猫腻再做打算。 可是,他上跃的身形才将将落脚在那看似坚实的屋顶,却突觉脚下传来了“咔嚓”一声脆响。听闻此声,解莲尘心下顿时暗叫一声不好,可还未待他反应,整个人脚下瞬间便传来了一阵悬空感,紧接着他整个人就朝着屋舍内径直坠落而去... “嚓嚓,哐哐...嘭!!” 一阵木质楼板被砸穿的声响,十分突兀的回荡在这空无一人的村落上空。 而自房顶上掉落下来的解莲尘,好在是临危不乱,心下早有准备的在双脚还未着地之前。他便已将手中握着的黑色长剑朝着旁边随意一插,“噗”的一道听起来像是扎进了腐朽的木头中的声音响起之后,解莲尘总算是借着这个长剑卡顿的力道,险险的悬挂在了未知前景的下坠半道上。 “呼...噗...咳咳...” 解莲尘一只手握剑,然后腾出了一只手在面前挥舞着,因为这地方,即使隔着面具,他也能嗅到一股灰尘扑面而来的味道...而解莲尘挥舞着手的动作没有继续两下,他便像是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一般,瞬间停止了动作甚至直接屏住了呼吸,然后将双手都握在了剑柄上。 头顶破掉的那个屋顶撒下来的月光,此刻像是在解莲尘的头顶,点亮了一盏明灯一般,将他整个人从头到脚的照了个实在,但解莲尘其实根本就看不清月光照耀以外的东西。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你整个人都暴露在了敌人的视线当中,而敌人却掩藏在了你的四周。 也就正是应了那句话,你在明敌在暗,有时候,看见的东西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根本看不见的那些... 第三百四十六章 白毛僵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在你根本看不清敌人在哪儿的情况下,你很容易就会生出那种没着没落,缺乏安全感的意识来。而让解莲尘突然警觉起来的原因,其实是因为,他在刚刚不仅仅是闻到了灰尘的味道,还有一股...尸体的味道,虽然这股味道并不是很浓烈,但...他可以十分确定,这个就是尸体散发的味道... 请注意,这里说的是尸体散发的味道,而不是...尸臭... 世界上,能同时拥有尸体的味道,尸体却并没有尸臭味的...就只有活死人这一种可能... 所谓,人死后,僵硬不腐是为僵,就好比雀邈那般。 但...死而不僵...可就是为妖了... 因为从玄学上来讲,死而不僵是为犯重身。也就是说,如果这个人死了,但尸体依旧没有僵硬,就表示这个人在等人作伴。过不了多久,这人生前周遭,或者是亲近的亲人或朋友,就会有死亡的情况发生。 这个发现,就是解莲尘心下开始警觉起来的根本原因。 借着月光,解莲尘沉着心性,开始寻找着可以借力再次弹跳起来,重新跃上房顶离开这里的方法。 可是,找了一圈,四周除却一片灰蒙不清的景象以外,仿佛东西都没看见。更为紧要的,是他在刚刚掉下来的过程中,双脚其实已经洞穿了底下的楼板,所以,他的脚下,其实是一个黑洞洞的窟窿...再加上他双脚能及的范围内,根本就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而前面从房顶轻易坠空下来的经验告诉他,即使是有能落脚的地方,他也不能轻易下脚,因为这里的木头,显然早就已经腐朽了。 不过,虽然眼下,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四周,或许正有什么东西在对自己虎视眈眈,但解莲尘并没有一丝慌乱... 只见他平心静气,打算先祭出一枚火符用以看清周遭事物,再做其他定夺。 只是,他刚想抽回长剑凭空悬停而定的祭出一枚火符之时,就只觉一股阴恻恻的冷风,突然间自身后,吹拂到了他的脖颈之间... 这突如其来的凉嗖感,顿时便让解莲尘心下一颤!! 紧接着,一个鬼魅寒凉的女声,幽幽的就传进了解莲尘的耳朵里。 “国师大人...好久不见啊...” 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定然就是带着拾秋先生失踪了两年的庆阳公主没错了!! 而让解莲尘在意的,却并不是她的声音,而是他握着剑柄的那只手,此刻居然传来了一道隐隐的颤动。这种颤动,就好像是...被自己的长剑扎穿的这个东西,正在穿过剑刃,朝着自己靠近一样!! 这股颤动感的出现,顿时就让解莲尘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当即便丝毫不再犹豫的直接双手弃剑,凌空悬停,随后双手快速结印没有一丝耽搁的祭出了十枚火符! “呼啦,呼啦!!” 伴随着每一张火符的炸燃,这整个两层楼高的屋舍内里全貌,也终于全然显现在了解莲尘的面前。只是...印入眼帘的景象,却叫解莲尘这见多识广的人,都忍不住的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这屋舍的房梁上,往下垂吊着数根麻绳拧成的细线,然后通过一个筷子粗细的孔洞,穿过了刚刚被解莲尘掉下来时踏穿的那层楼板,而从他刚刚踏穿的那个孔洞隐约可见这细线底下的末端,竟绑满了一个个死得直挺挺的尸体! 也就是说,眼前这密密麻麻的每一根细线,都代表着一具尸首的存在。 而那些尸体,现下全身都长满了白色的丝毛,丝毛的尖端,正一滴一滴的朝着底下滴着水珠... 水珠落下的地方,恰好…就是前面解莲尘循着痕迹到达此处的那些地面皲裂的缝隙… 难怪这房梁如此脆弱,一脚便被踩塌了,原来…是因为这上面挂了太多的尸体…无法再承重的原因… 而这些起了白毛的尸体,其实就是已经算是是初阶的僵尸了。只不过,他们现下全部被封印了起来,然后悬梁挂尸,将他们身体里的尸液全部由底下的那些干涸的缝隙,汇聚到了外面的那个湖泊里。所以,刚刚解莲尘看见的那个呈漏斗状的宽阔湖泊,里面那些原本以为是水的东西,其实...里面的液体,全是尸液汇聚而成... 这些尸液为什么没有尸臭味呢,因为,他们全部都是先被贴咒埋在了地里,用泥土吸收了尸体里的杂质再养出了白毛之后,才被弄到了这里,悬挂起来,慢慢收取他们身体里纯粹的尸液...这些剩下的精华,就是无色无味,如水一般的液体了。而眼下的道腴村这个地方,阳光强烈,僵尸体内的尸液蒸发出来的速度,也会比其他地方快上好几倍,这样一来,就能让这一切的策划者想完成的事情,事半功倍!! 在这里,就要说到一点关于这僵尸的底细了。 简单来说,僵尸,大致分为白毛僵,黑毛僵,跳僵等几种。 而眼下这种白毛僵最易对付,这类僵尸行动迟缓,它极怕阳光,也怕火怕水怕鸡怕狗更怕人。可当他们身体里的尸液全数流光之后,若是再加以喂饮牛羊精血,身上的白毛就会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几寸长的黑毛,成为黑僵,此时,它们仍怕阳光和烈火,行动也较缓慢,但开始不怕鸡狗,一般来说黑僵见人会回避,也不敢直接和人厮打,往往在人睡梦中才吸食人血。但他们身上的黑毛极为坚硬,犹如披了一层硬甲一般,刀枪不入。 再过去,白毛僵变成黑僵吸食了人的精血之后,就会逐渐脱掉黑毛,变成跳僵,行动开始以跳为主,跳步较快而远,怕阳光,不怕人也不怕任何家畜。全身看起来暗旧且无光泽,身上的皮肤像是脱水的干硬肌肉一般。收服起来,也比较棘手。 而让解莲尘震惊的地方,就在此处。 试想一下,能以如此手段大规模的培养白毛僵,并以尸液催养着一只旱魃的情况,这可是前所未闻的惊天之事。 最让解莲尘感到心下沉重的点,是因为他发现了这些人身上的衣物,是那种只有上战场杀敌才会穿的甲胄之装... 第三百四十七章 定数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甲胄之装... 如果说,这偌大的道腴村所有的屋舍内都挂满了白毛僵。仅是这道腴村的这些村民,是远远不够达到如此数量的。所以,数量如此庞大的尸源供应之处,就只能是出在一直交战当中的大虞和歇逻的战场上来的了! 这...当真是一个细思极恐的发现! 无论是前面歇逻那么多年与大虞发生的边境摩擦,还是庆阳公主的死,亦或是后面发生的一切。若早就是那有心之人的精密谋划。恐怕...事情的真相,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但眼下,显然并不是去细想这些的时候。 而是应该集中精力,来面对眼前这个...一张像是年代久远的青铜起了白卤一般枯萎如树皮的脸,这张脸的眉目之间,尚且依稀可以辨别出庆阳公主的相貌。 要说起来,其实在庆阳和公主和拾秋先生姐弟俩小时候,自己与他们是见过面的。只是因为他甚少回去大虞皇宫,所以,长大后的拾秋,在没有知道他就是大虞的十九皇子之前。解莲尘其实是没有认出他来的,这也是,除却不知与拾秋先生之间的恩情以外,他还是坚持这么不遗余力的去帮拾秋先生的原因。 毕竟,这对姐弟的事情,解莲尘是有所听闻的。只是当时并没有想过事情会演化到今日这种地步,所以...哎,眼下不提也罢。 借着火光,解莲尘还看见了自己那柄插在了庆阳公主腹部的黑色长剑。合着,刚刚自己掉下来的时候,情急之下用剑挂住的着落点,居然是庆阳公主的身上。难怪刚刚那个声音听起来像是扎进了什么腐朽的木桩当中一样。因为眼前的庆阳公主,已然是成了一副干尸模样。 解莲尘看着她,心下滋味...当真是百转千回。最后,也只能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何必呢...你明知是错了,为什么还要将你的弟弟拖下水。” 听见解莲尘的话,庆阳公主那张皱干如树皮一般的脸,顿时便仰了起来,然后看向了悬停于屋舍上方的解莲尘。 “呵呵呵...国师大人...您这是在质问我么?请问...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你们修道之人,不是以济世救人为己任么?那为什么在我们遭受那些非人对待的时候,你没有出现呢?若是你能早点儿出现,一切的悲剧,不就不会发生了吗?” “世事皆有定数,天下性命何其之多。更何况,人各有命,事在人为。天命虽然奠定了一个人此生走向的基调,但...若是你自己不肯跳脱出来给予自己解脱。谁也没有那个未卜先知的本事,来救每一个命运不佳的人于水火之中。” “哈哈哈哈!!国师大人呀国师大人...我本以为你是个多么心怀慈悲,大义凛然的得道高人呢。原来,你的心与那些你口中所谓的邪魔外道...竟是别无二样嘛!人各有命,你这句话,说得很好...只是,你倒是与我细讲一下,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背负了两国邦交的重石之下,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跳脱出来!?” “现下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趁着这养尸地还未将拾秋先生彻底变成遗臭万年的祸害,你赶紧收手!难道,你真的忍心看着生前是那么一个雅正端方的人,变成他厌恨的那种东西吗?” “厌恨!?你觉得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不应该厌恨的吗?” “那只是你的一心所想!你并不能替拾秋先生做主,将他也变成像你一样的人!” “什么叫变成像我一样的人?难道我变成今日这般模样,是我自己愿意的吗?可惜啊...在我变成这样之前,并没有像国师这样的得道高人来解脱与我呢...我有的选吗国师?我没得选呀...所以,今日,你也不必在这里端着那幅大义凛然,肆意踏谑我的样子了。待到阿羽修炼成功,再度出世之时,不仅仅是你,就连这整个蓝泽大陆上的所有人...都将尽数覆灭!” “言之不进,多说无益!!我问你,这道腴村规模如此庞大的养尸地,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仅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来回穿梭于几个国家之间,且还要带上这么多已经成型的白毛僵的。你老实讲,你是不是答应了谁的什么条件。以能够救活拾秋先生为前提,然后让你同意了对方提出的一些条件!?” “呵呵呵...国师大人...你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吧?以我现在的本事,要做这个养尸地出来,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我又何须借助旁人的力量,跟别提答应谁的什么条件了。” “哦!?是吗?那...若依你所言的话。你...就根本不可能是真正的庆阳公主...因为,鱼...是最怕干旱的!叔慈!!少在这里装神弄鬼,显形吧!!” 解莲尘的话音未落,就只见他那双修长的手指间,突然迸射出了一道闪着金光的符咒! 符咒所奔之地,当然是直取底下已然被解莲尘给识破了身份的“庆阳公主”而去! 是了,从这个所谓的“庆阳公主”一经出现在这里,解莲尘就已经意识到,眼前这个东西,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庆阳公主!且不说庆阳现下已然是个魂体,仅仅只是靠着那些人脸黑鱼作为附身之物,才凝结成了一具人体。 而那些人脸鱼,当时在大虞皇宫里的是,仅仅只是照射到一些阳光,就直接灰飞烟灭了! 今次之地,却是一个已然两年之久都没有下过一滴雨的干旱地界!作为最是惧怕阳光的人脸鱼,又怎么可能会在这个地方待上两年! 恐怕,事情的真相是。 眼前这个皮如起卤的青铜,皱干如枯柴一样的东西。应该是在当初庆阳公主死了以后,就被人给利用了尸身,做成了一具行尸,因为行尸...死而不僵。 而让解莲尘起疑的点就在这里,在大虞皇宫见过的庆阳公主,因为身体是由那些人脸鱼组成,所以,全身都是布满了坚硬的鳞甲,在先前的交手当中,根本是刀枪不入的存在。 第三百四十八章 自然直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而刚刚解莲尘一剑戳进了她的腹部之时所感受到的触感,正是让他起疑的一点。因为有着庆阳公主本人意识的躯体,是根本不可能插的进去一把剑的。 所以,眼前这个“庆阳公主”,就只可能是用她的尸身所做成的行尸。因为她的身体,很明显的已经脱水了,且因为她全身能看得见的皮肤,都是呈一种暗旧的青铜色。并不像是黑毛僵褪去黑毛以后的样子,故此,解莲尘当即便判断出,她应该是尸首直接被人做成了行尸才对。 然后被人当成了可以远程操控的傀儡,放置在了此处,作为一个监管养尸地的器具。 而真正有着意识的庆阳公主眼下...恐怕正往返于大虞和歇逻的边境某处,与显云国相通的地下河中,用她身体里的那些人脸鱼,在朝着这个地方运输边境战死的士兵的尸体吧。 毕竟,一般战死沙场的人,都是马革裹尸就地掩埋。根本没有精力去将数量那么多的尸首,运回后方,让那些战死之人的亲属认领。再者,边境离后方那么远,运回去,也早就腐败臭烂了。哪儿还能让人辨认,所以,这就给了庆阳公主能够从中偷取尸首,再运到此处来做成养尸地的供给养料的机会。 这么多的尸首,恐怕是在那边将将掩埋,庆阳公主便将那些尸首给偷了出来,然后迅速运送到此处。这里的太阳那么大,再加上附近的土地,皆是一层层的细腻的沙土。用这种沙土来吸收尸体里的杂质,在加上日日蒸晒,不消几个日头,就能够将那些尸首,制作成他们想要的尸液供给品。 到了这个时候,解莲尘就懂了外面的那层结界是做什么用的了。 因为新鲜的尸首需要埋在地下晾晒,所以需要阳光。但是...已经脱干净杂质的尸首,就不能继续遭到高温洗礼了。而是要好生找个阴凉的地方,将他们悬挂起来,再重新发酵,让他们长出白毛变成白毛僵,然后再收集他们在朝黑毛僵蜕变的过程中,身体里会自动脱挤分泌出来的纯正没有杂质的尸液。通过眼前这些地面的沟壑,慢慢收集到了那个巨大的湖泊当中。 结界的作用,就在这里了。 无论是白毛僵,还是他们身体里分泌出的尸液,自然全都是不能见阳光的。 所以,那个结界,就起到了一个关键的控温作用。不让白天的阳光晒坏这结界里的尸首和那一汪“营养”无比的尸液。 拥有如此庞大的尸液供给,难怪会在短短两年间,就完成了人家修炼几百甚至上千年,才能达到的成为旱魃的赤地千里的境地。 也难怪这不见下雨的范围会逐渐增加了,因为这旱魃的实力在逐日逐日的增强,所以,干旱的地方,就会越来越广,达到最后真正的赤地千里的景象。待到那时,距离这旱魃出世,也已经不远了。 完成这件事,需要时间。如何在完成之前不被满世界想找到拾秋先生的他们发现,这就需要一个有力的羁绊,能够拖延住解莲尘他们的时间。 所以,与凡界有着巨大时间差的端木清池的封印之地,已然是再合适不过,能够拖延住解莲尘他们的绝佳地点了。 而且,想到这里,解莲尘还想起了一个问题。 如果说,这叔慈已经细密安排到了如此地步,那么,之前那些给除非他们介绍情况的村民,就根本不可能是什么从这个地方的附近逃荒出去的零散住户。而是叔慈这厮安排在养尸地的外围,负责警戒,也可以说是来个活人就抓一个的眼线。 这也就能解释得了,为什么这个地方已经连续干旱了两年,却没有一个人讲此事传扬出去了。 而这一点,也是解莲尘为什么一定要瞒着不知他们,连夜来此一探究竟的原因。因为除非他们已经出现过在那些眼线的面前,那么今晚部署这里的人,就一定会有所行动。这也是他们能够全身而退,并没有被抓住埋进地里做成白毛僵的原因之一。因为,这说明,那些眼线很显然是已经知道除非他们的身份,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所以才放了他们走。亦或是因为除非和锦官儿两人的身手,要厉害过那些眼线。促使他们不敢贸然行动,只能冒险放走除非和锦官儿。综上种种猜测不能确定,所以解莲尘才会到这里之时在心里说,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个话,因为现下想不通的问题,随着事情的循序渐进,自然就会显现出来。 这不,在方才与底下这个行尸“庆阳公主”周旋的时间里,解莲尘就已然理清了所有的事情。故此,他才会在暗中凝结印记,待到一个合适的时机,以一击必中的决心,朝着底下被叔慈那厮远程操控着的庆阳公主的傀儡尸身直击而去!! 不过,底下那“庆阳公主”仿佛也是早就料到了解莲尘会使出这一招,所以在他的那道金色符咒击中她之前,这“庆阳公主”便已然朝着顶上一个猛然飞身窜起,险险的躲过了解莲尘这满是怒气与暴戾之气的一击! 很显然,解莲尘亦是提前预判到了不可能一击就中这“庆阳公主”这一点,所以几乎是在对方窜出了房顶的同一时刻,解莲尘已然也是迅速窜出了房顶,然后在他们刚刚身处的那所屋舍,被解莲尘刚刚祭出的那张符咒给“磅”的一声,瞬间炸裂解体之时,各自又凭空悬停落脚在了那座屋舍左右的另外两座屋舍的房顶之上。 这一次,解莲尘自然晓得了这房顶十分娇脆,不可踩踏,所以,他可没有再上当的踩上去。虽然他抱的是不想麻烦的想法,而对面的“庆阳公主”,却显然抱的是不想踩坏那些藏在屋舍内悬吊起来收集尸液的白毛僵。 毕竟,这东西吧,你要说好获得,也不是很容易。毕竟要花上那么多的精力,去培养去维护,所以一屋子的白毛僵被毁,还是有些让“庆阳公主”肉痛的。 双方就这么凭空悬停在各自的对面,然后待到中间那座屋舍解体的动静逐渐平息下来过后,解莲尘这才冷哼了一声。 第三百四十九章 怜悯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正道不走偏作妖,哼哼...叔慈啊叔慈,你好歹也是修行多年的人了。究竟是什么样的巨大诱惑,才会让你变成现在这般冷血又无情的样子。” 对面那“庆阳公主”一听解莲尘的话,居然当即扬天大笑了起来。而这次发出的声音,已然就不是庆阳公主的女声,而是来自叔慈那厮的原声。 “哈哈哈!!早就猜到这国师大约就是你...解莲尘!!怎么,你我相识几百年,好歹也算老友一场了吧。如何...到了眼下这个地步,倒还遮遮掩掩了起来,不能以真面目相见呢?” “呵呵...你不也一样么?躲在一副女子的皮囊后面,说实话,你都不会觉得害臊吗?” “害臊!?嗬...莲尘道长,贫道不似你,有着那么清高的心性。也有着那么好的命,一副舍灵金身,随便就可以获得。呵呵...脸面算什么。比起长生不老,成神成仙来说,舍弃一张面皮又能算什么!?” “好命!?叔慈...说实话,你的命,比起我来,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去了!” “嘁!!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你知道我从小在那妖道的身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在那些无数黑暗的夜晚,他是怎么对待我的...他那些异于常人的嗜好...每每总是将我,以及其他的师兄弟折磨得...不成人样!跟着这样的人,你告诉我,能修什么道,能成什么果!!” “所以,这就是你将他献祭给了端木清池的原因!?” “是!当然是...当然是...” 说到此处,叔慈那张顶着庆阳公主的皮囊的脸,在那月光下,显得有些怔怔出神...仿佛是在下细回想着什么。但很快,他便又回过了神来,然后目露凶光的看着对面的解莲尘,语调森冷的说到。 “行了!今日,不是跟你叙旧聊过往的时候!这里的事情,我劝你还是少管为妙!你的舍灵金身,我现下已经完全不感兴趣了。我的目标,是更为高远,更为有意义实现的...伟大理想!” “伟大!?呵呵...大晚上的,你就别在这里说笑了。你管这种偷窃别人尸首,甚至是故意挑起战端来获取尸源的行为,叫伟大!?叔慈啊叔慈...我说你是不是灵识被那妖道给摄取了,所以导致你脑子缺根弦啊!?这是些人命,活鲜鲜的人命啊!这么多年的道法修行,难道就没有让你悟出一丁点儿的怜悯之心吗!?” “怜悯...啊...莲尘道长,你这个怜悯之心,说得就很有灵性了。你觉得这些贪图享乐,本性丑陋的凡夫俗子,值得我去浪费怜悯之心!?能用他们的臭皮囊来作为我这宝贝的养料供给来源,都已经是给了他们天大的恩赐了。怜悯,这便是我给他们最后的怜悯。像这些凡夫俗子,心性如此狡诈又奸猾可恶,本就不该存活与这世上!” 叔慈的这副越说越疯癫,越说越有些不可失控,整个人都开始有些摇摇晃晃。解莲尘一见他这副模样,心下当即感到时机成熟。 只见他右手一挥,那柄通体黝黑的打神鞭,当即便出现在了他的右手掌心里! “冥顽不灵!” “啪嗒!!” 一道鞭子与空气摩擦发出的爆响,瞬间回荡在了这片空旷的毫无生气的地界里。解莲尘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左手捏决,右手抡圆了打神鞭,“咻”的一声便将手中的长鞭朝着对面已经恢复了正常神态的叔慈,直扫而去。 那厮显然亦是早有防备,见着解莲尘再次有所行动,叔慈也不慌不忙的抬手便凭空自那干枯如柴,长着尖利指甲的掌心当中,凭空凝结出了一柄尖刺一般的利刃!那利刃看起来虽然不甚锋利,但当它与解莲尘的打神鞭正面相接之时,居然没有被打神鞭一招抽成两段,反倒是两物相撞的瞬间,还迸发出了一道巨大的火花! 哟呵,看来,这玩意儿还是一柄利器! 但解莲尘可不怵你这利器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只见他一击不成,当即便再次挥手抽鞭,手腕一个蓄力,又再次快速且狠厉的挥出了第二鞭! “啪嗒!” “噹!” 又是一道利刃相接的脆响,但对面的叔慈那厮根本连地方都没挪动一下。很显然,他也是半点儿不虚解莲尘的招式。 这家伙居然能够如此淡定,难道...他是阴悄悄的在憋着什么大招!? 解莲尘虽然心下有所猜疑,但是手上的进攻招式却一点儿都没有减缓。这长鞭不给力,那就换种打法! 在连挥三鞭都没有获得想要的成效之后,解莲尘当即便撤了打神鞭,转而将双手竖立于身前,以快出残影的速度,不到半个呼吸便结好了一枚囚笼印记。 印成,遂祭! 只见解莲尘丝毫不加犹豫的抬手便将指尖结好的印记朝着头顶的夜空探掌一祭,一道耀眼的金色光芒“磅”的一声,就轰然炸响于整个夜空之中。 伴随着金色光芒出现的,还有一层从上至下,迅速在朝着四下扩散开来,看起来薄如蝉翼的透明结界罩。 看样子,解莲尘今日,是动了一定要将这厮擒拿与手的决心了。 见着解莲尘已然下了囚笼之术,叔慈这厮居然还不怵反笑了起来。 “哈哈哈,解莲尘...没想到,你我还能有今日这场对战!虽然时间有些提前,不过这也正是我期待已久的对决,毕竟...以往的,每一次交手。都是以我的惨败为结局收尾,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今晚,我就要叫你看看,什么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言罢,就只见其忽然一个朝上飞身而起,在解莲尘的囚笼印记将他们身周方圆百米之内的范围给圈禁了起来的同时,这厮的头顶,突然传出了“咔嚓”一声,仿佛是那蛋壳裂开一般的脆响。 紧接着,一只同样枯瘦如柴,但却通体血红无比,且长着无根尖利如刀刃一般锋利指甲的手,就从庆阳公主那幅皮囊的头顶之上,“噌”的一下伸了出来! 再之后,随着那皮囊裂开的范围逐渐扩大,一个纤瘦如藤,通体呈一种血红到发紫的身形,就在那森冷的月光之下,逐渐显露出了身形。 第三百五十章 妖道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庆阳公主的皮囊,犹如一层蝉蜕一般,在里面的那个...那个连解莲尘都不知道该形容他是个人还是个妖的家伙,彻底窜了出来以后,就被弃之如履一般,随意扔在了底下的尸液湖泊内。 那皮囊一经接触到底下的尸液,居然顷刻间就如那掉进了火坑的干柴似的,“呼啦”一声猛地炸燃了起来。 见此情形,解莲尘只是淡淡的低头睨了一眼,那逐渐在火光当中化为了灰烬的庆阳公主的皮囊。随后便不着痕迹的暗念咒语,将头顶的囚笼印记,扩大到了将整个尸液湖泊都给包围了起来的程度。 还好刚刚自己心性警觉,没有在这尸液湖里的浪花掀起来之前,撤离了原处,要不然,自己现下恐怕已经如这庆阳公主的皮囊一般,在眨眼间就被焚烧成为灰烬了。 因为这尸液池,不能出现杂质。必须是最纯净的尸液,才能培育出最优秀的旱魃! 所以,不仅仅是这尸液在汇入这尸液湖之前,作为供体的那些尸首都经过了埋入地下,去除杂质这一步。它甚至还带有自行撇除异物的能力,就好比这庆阳公主的皮囊,在落到这尸液湖上,不到半秒钟的时间,就被一种应该说是这尸液池的自动清异的术法,给瞬间焚烧殆尽,到了最后,别说灰烬了,就是连点儿异味儿都没嗅到,便已然消失在了这世上。 如此恐怖的湖泊,恐怕已经不能单纯的将它给当成一个仅做蓄水作用的湖了,而是应该将其当成一个已然有了自主意识的恐怖怪物。 等到解莲尘将囚笼印记扩大到了把这尸液湖都给完全包围了起来的程度之后,对面那个“蜕皮”结束的叔慈,也终于显露出了他真正的面目。 “唰啦!!哗...哗...” 一道翅膀在空中伸展开来,扇得呼啦作响的声音,将解莲尘的视线,也重新吸引回了对面。 这一看,解莲尘的眉头,瞬间便紧蹙了起来。 只见对面这个...他也不知道应不应该还能把他当做叔慈的东西。正拍打着他那双布满了树纹一般的血管,形状如蜻蜓之翼似的翅膀。那一颗完全没有了毛发,连头皮都像是被人从颅骨上扒拉开来,只剩下一层筋膜在包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血管的脑袋上嵌着的猩红双眼,正骨碌碌的盯着自己。 因为没有了眼皮,所以,这双眼睛并没有那种正常人的下意识眨眼的动作。只是一直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的解莲尘,然后用那同样没有了嘴唇,只剩下一口尖利獠牙的血盆大口,在露出一抹...一抹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是在笑的神情,仿佛是在嘲笑着解莲尘一样。因为他脸上也是没有脸皮的,所以,他的每一个表情,可以说是直接在用脸上的肌肉,很直白的传达出来。可是怎么说呢,没有脸皮。只是肌肉的话,做任何表情出来,都会让人觉得很是干涩和没有可以想去读懂的欲望。再者,你这副抽筋扒皮的样子,谁愿意浪费眼神去多看你两眼啊! 但解莲尘并没有理会他因为皮肉缺失,所以看不出什么表情的头脸,而是将其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番。 眼前这个家伙,不仅全身通猩红到紫,如那刚刚出声的小耗儿一般。连那颗一直在他胸腔里不停跳动着的心脏,解莲尘都能一目了然的看得真真切切。 嚯! 看到此处,解莲尘忽然就有些明白了,这家伙,应该是在利用庆阳公主的皮囊,在孕育着眼前这副大约是在经过改造以后的新身躯。 只不过,因为解莲尘的到来,所以导致了他不得不提前破壳而出,然后才会是眼前这种没有表皮,只有活鲜鲜的肌肉的样子。 他的四肢,不...如果说加上他腰侧长出来的那两双犹如螳螂一般的弯钩利爪,应该算是八肢。但原本的四肢虽然还是保留着人类的十指模样,但也已经长出了犹如利刃一般的尖爪。 这玩意儿,不用试也知道,定然是锋利至极,触之即是见血的。 且他的身形虽然纤瘦如藤,但个头却是长高变长了许多。 解莲尘上下打量完他眼下这副模样,好像也已经明白了他所谓的伟大事业,究竟是什么了。 人,修道。如果一旦卡在了某种境界,一直不能突破的话。他的寿命,就不能随着道行的增长而变长。很多人修到了这个地步如果没有突破的话,要么就选择云游四海,寻求突破点。实在找不到突破点,就只能是认命等着身魂归天的那一天到来。而有些人,就好比眼前的叔慈。 就会另辟蹊径,比如...由正道转修妖道,甚至是魔道。 不是有句话叫,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么? 妖道,一般是以吸食或者偷取别人的灵识或者精气,来达到延长寿命和增长道行的目地。 而魔道,就像是无脸魔尊那样,完全是反出了天去。直接走了一个极端。不成神,就成魔。这种人,往往是已经具备了成为神仙的能力。但是也正因为到了这么一个境界,就很容易在心下因为一丁点儿过不去的心结,积郁成疾的变成一种心魔。最后使其弃道成魔,到了这个时候的这种成魔,跟成仙虽然是两个相反的极端,但是却能够达到同样永生的目地。只不过,这种永生所生存的地方,大概就只能是一辈子都待在像魔界这种要啥没啥的极恶之地。 若是叫解莲尘去那种地方呆着一直长久生存下去,那他宁愿就地猝死。 而眼前的叔慈,很明显的是已经选择了走妖道那条路。毕竟,在以人身无法突破境界的限制过后,只有以破除肉身限制,转修它途这一点,才能让道行的增长,继续朝前走。到了最后,再走妖道的极限,转至魔道,以达到永生的目地。 永生,真的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吗? 以解莲尘的观点来看待永生的话,这其实,不过是一个人心下过于深重的执念罢了。再者,做人都那么累了,不能成仙永生,去选择成魔永生,到底有什么意思嘛! 还不如结束一切,入了轮回,再从头来过。就算是入了非人轮回之道,也可以直接以兽类修炼成仙啊。 第三百五十一章 格局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毕竟,天界又不是只有人类修炼而成的神仙,也有像龙族,麒麟,狐族,甚至是畜类修炼得道成仙的存在呀。 还是那句话,执念... 太可怕... 但是,以解莲尘对叔慈这厮的了解,仅仅是他一个人,是绝对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和本事来搞这些名堂出来的。 所以,不仅是眼前的叔慈,应该还有一个比他厉害的幕后主使,更甚的,他的背后,或许是一个串通好的庞大组织,在与他一起谋划什么巨大的阴谋。 这一切的猜测,恐怕都只有先问过了眼前这个已经由人变成了妖的叔慈,才有可能获得答案了。 思及此,解莲尘便伸手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面具,他们这从小就相仇了几百年的死对头,今日,恐怕当真是要分出个胜负了。 “这副人不人鬼不鬼,妖不妖邪不邪的样子,就是你想追求的伟大事业?” 听见解莲尘口中的质问,对面的叔慈,咧着那一口獠牙,发出了一种听起来是在笑的声音,可脸上的表情却完全都看不出是在笑的样子。 “呵呵呵...解莲尘,你的格局,还是太小了。我要做的事,不是你这种所谓的得道高人能理解的。” “你一直强调,我是个得道高人,但...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多么高深的道行。一个修道之人,应该一生都走在不断修行的路上。所谓的修行,不是一朝一夕,也不是到了一个境界就可以将其当做你的巅峰,你的极限。若你将心态摆正,始终抱持着一颗学习与前行的心,如何会去焦愁不能突破自己?修行,并不是为了去战胜别人,也不是为了去向世人炫耀你的功绩,更不仅仅只是为了长生。纵使长生,若你没有为自己的心去寻到一个前行的方向。那么,就算你现在变人为妖,你修行的结果,也只会是与你为人之时的结局,殊途同归!因为,修行之路上,你唯一需要战胜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你自己而已!学会与自己对话,学会与自己和解,这便是修行之路上唯一一条需要克服的险径,也是通往成仙之途的唯一一条路径。” 解莲尘的话,让叔慈整个人都愣住了。但很快,他便回过了神来,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用他那只长着尖利长甲的手,指着解莲尘愤恨不平的说道! “哼!!你少在这里道貌岸然,以一副成功者的姿态来教我该怎么做!你觉得我跟你之间,是站在同一个起跑线的吗?你有一个能给你一副舍灵金身的师父,而我呢!?我只有一个只会给我噩梦的魔鬼!你根本就不懂,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叔慈此刻的状态看起来,显得有些歇斯底里...解莲尘看着他如此这般的模样,心下亦是五味杂陈...但,这并不是能让他对其提起丝毫的怜悯之心。 因为,叔慈说他的师父带给他的伤害,是如何如何的大。可是,当年那些妖道将咸鱼道长和自己逼至绝境之时的境况,却也不是谁都能够承受的。更何况,这么多年,他还独自一人带着三个师弟妹,在不断的躲避追杀当中,一边自我修行,还要照顾除非他们。 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容易过活的人生。谁没有点儿无可奈何,谁没有点儿差点儿过不去坎儿... 只是,你不应该将你不那么顺畅的人生,报复在那些毫不相关的人身上不是吗? “我是不懂,我也不想懂!如此耗费时间又耗费精力去长远计划的局,想来,这并不是你一个人能够办到的事情吧。我劝你,现下回头,还来得及。这旱魃还未成形,还没有出世枉造杀孽。你顶多也就是在那十八层地狱去走一遭,赎清身上的罪过,便能再世为人,重来一次。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 “哈哈哈!!少在那里假意惺惺的了,你很聪明...这一点,我一直都知道。只不过,开弓哪儿有回头箭呢?再者,将来的局面,谁能说的定。搞不好,黑白颠倒,魔高一丈呢!!你帮我...你确实是能帮到我...那就是将你的舍灵金身,拿来吧!!” 说着,叔慈那厮便突然煽动了后背之上的翅膀,空气中就只听得“咻咻咻”,好似无数牛毛细针一般的东西,一路摩擦着空气,朝着解莲尘所在的位置急射而去。 这玩意儿,细若毛发,利若刀刃!若是不下细看,根本就不能发现其存在。 解莲尘见此动静,当即便立马飞身跃上了半空,离开了原地。几乎是在他飞身窜起的同一时间,他原本所在的位置,就传来了一阵犹如密雨击打在了木板上的“咚咚”之声。 听这动静,若是解莲尘刚刚没有闪身离开,恐怕早就被叔慈这厮祭出的这些细如牛毛一般的暗器,给打成筛子了吧。 这厮一击未中,当即便又再次呼扇着那对血红色的翅膀,接连朝着解莲尘祭出了数招此般的暗器。但他的每一次进攻,都无一例外的被解莲尘给化解逃脱了。 且解莲尘的每一次落脚处,都选在了那些十分脆弱的屋舍房顶上。这家伙会用这一招,显然是害怕那些挂着白毛僵的屋舍,被他自己给毁坏掉。 解莲尘很明显也吃透了他这一点,所以,在经过数次的试探过后,他也终于开始了反击。 只不过,他的反击,却并不是拿着兵器去同叔慈那厮正面对决,而是挥舞着手中的打神鞭。每当叔慈那厮发动一次进攻,他在闪躲的同时,就会状似抵抗,实则却是不偏不倚的几鞭抽在了那些屋舍房顶,或者梁柱上面。 这些屋舍,本就因为长时间的曝晒,变得脆性无比。更别说被解莲尘的打神鞭“唰唰”几鞭抽中了。 “轰隆隆!!哗啦啦!!” 随着这两人不断地移换位置,此片地界内,顿时烟尘四起,仿佛这里现下并不是一个打架斗殴决战之地,而是一个正在暴力拆除的拆迁现场。 如此几个回合下来,这处在解莲尘的囚笼之术内的那些屋舍,已然倒塌了一大半。里面那些白毛僵,也一个个的要么被掩埋在了屋舍的废墟之下,要么就是直接被房屋倒塌时的冲击波,给直接崩出了屋外。 第三百五十二章 缚妖印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解莲尘如此这般不按常理出牌,并不与自己正面对决的行为,简直快将后面看似追着他打,其实是生怕他毁坏更多屋舍的叔慈,气得整个人都要吐血三升了。 但是,这厮倒还沉得住气。在解莲尘再次状似不经意的抽塌了一处房屋的房顶过后,叔慈这厮终于停下了继续攻击解莲尘的脚步,然后冲其大声喝道。 “解莲尘!!要打便痛痛快快的打一场,像个缩头乌龟一样一味地躲藏算什么事!有本事,就拿出你的全部实力,来与我正面对战!” 听见他的话,前面已经奔到了另外一处屋舍房顶上的解莲尘,当即便停下的脚步来,然后一副好整以暇的将双手背在了身后,转身盯着对面的叔慈回话道。 “呵呵...我这不也是想满足你要与我打架的心愿么!你想与我正面对决,若是仅仅几个回合就被我给拿下了,你岂不是又要自闭?!” 啊...哈哈哈... 解莲尘的这番话,简直没把叔慈那厮给当场气昏过去。 “你闭嘴!!废话少说,看招!!” 这家伙显然是气得不轻,居然舍弃了前面的牛毛细针的暗器打法,径直召出了他之前所用的那个...那个也不知道该形容它是把匕首,还是个外形看起来就像是根钟乳石打磨而成的锥状利刃。然后也不见结印,也不见有任何想要回转余地的朝着解莲尘,直直的就杀了过来。 好家伙!一个道士,不修正道修妖道也就罢了,居然连趁手的兵器,都换成了这种妖孽气质拉满的奇形怪状的东西。 但是,不管他拿的什么上来要与自己对战,解莲尘都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只见他站在原地,不避不闪的径直收了打神鞭,然后将双手竖立于胸前,开始快速结印! “殇月伏秋,魇决缚妖!!” 听见解莲尘口中喝出的这一句口诀,朝着他直奔而来的叔慈那厮,居然不惧反笑了出来。 “你居然想用我也会的术法来制服我,哈哈哈!解莲尘,你知道转修妖道的一个好处在哪里吗?我告诉你,那就是...天底下没有一个道士可以制服于我!!因为你们懂的,你们会的,我同样知晓其中奥秘!” 面对叔慈这厮的挑衅之语,以及已然攻到身前的强悍势头,解莲尘不仅没有变换战术,还依旧站在了原地。然后冲着这厮,露出了一抹“你上当了”的邪魅笑容。 叔慈这厮一见解莲尘脸上露出的这般笑意,他的心下当即便暗叫一声不好的准备顺势撤退。可惜,解莲尘显然是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只见他一边冲其祭出了手中已然结好的缚妖印,一边冲着叔慈这厮的身后大喊一声道。 “司鉴!!锦官儿!!就是现在!” 听见解莲尘的这句话,叔慈这厮连忙回头一看,在瞧见了那囚笼之术的结界墙上,果然些出了两个人形窟窿,紧接着司鉴和锦官儿两人的身形,当真是从中闪现了出来的情形。叔慈这厮,终于慌了。他连忙扑扇着翅膀,想要迅速撤离。但解莲尘已然早就提前预判了他的动向,手中那枚在叔慈看来对他不会起作用的缚妖印,却偏偏被解莲尘不偏不倚的一掌拍了个正着! “嘭!!” 一道金光伴随这一阵闷响过后,紧接着解莲尘的打神鞭,就如同凭空闪现一般,瞬间就将叔慈那厮给牢牢捆绑了起来。而显然是没有料到这一点的叔慈,直到全身被缚,这才满是震惊不敢相信的将将反应过来。 “不!!你抓不住...啊!!你不是用的缚妖印吗,为何...为何会是!为何会是捕灵术!!不...不...不要!!” 看着眼前的叔慈被自己手中的印记击中过后,整个人的身体,就开始慢慢无法动弹,随后一缕深红色的灵识,就从叔慈这不人不妖的身体当中,分离了出来。 “司鉴!捕灵兜!!” “来了!!” 一经出现就已然同锦官儿两人直接杀到了叔慈身后的司鉴,一听解莲尘的吩咐,连忙伸手便凭空变幻出了一个看起来不过巴掌大小,通体呈深棕色,且其上布满了一种看起来像是某种符文纹样的兜兜。 这玩意儿一看,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否则,叔慈也不会那么害怕这一招。 只见司鉴一手托着这捕灵兜,一边单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的冲其施术一番后。只见原本平卧与司鉴掌心里的捕灵兜,立马就开始臌胀了起来。然后越变越大,且其上的那些符文,也慢慢开始莹亮起来,在夜色中,发出了一抹莹莹绿光。 叔慈那厮的灵识在见到这捕灵兜散发出的绿光之后,连忙窜离了肉身,想要逃离此处。到这时他才意识到,从刚刚解莲尘站在那儿,将双手背在身后开始,他就已经计划好了能够活捉自己的办法。而他刚刚故意用缚妖印的咒语来迷惑自己,好让他忽略了他结印的手,其实是一只在做缚妖印的印记,另一只手,却是在做打开囚笼印记的术法。 可惜,等到他现在才明白这一点,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在一边待命的锦官儿,早就在他的逃窜路线上等着他。只见叔慈那抹深红色的灵识还未逃窜出去多远,就被锦官儿带着猛烈罡风的一掌,给直接轰到了司鉴的捕灵兜内。 这厮的灵识一经被捉,司鉴便连忙默念口诀,迅速将捕灵兜的兜口给收紧了。如此一来,叔慈这厮,便算是真正被擒拿到手。 而看着他们得手的解莲尘,现下正操纵着打神鞭,将叔慈刚修炼出来的这副妖体,给一把扔进了底下的尸液湖内。 这妖身,就像是先前庆阳公主的那副被叔慈给抛弃的皮囊一样,还未接触到底下的尸液湖,就直接“轰”的一声炸燃起来,不出三五个呼吸,就俨然化为了空气,连一点儿渣滓都没有剩下。 解决了眼前的麻烦,解莲尘与司鉴和锦官儿三人,这才暗松了一口气。 “呼...还好及时赶到。要不然,还帮不上忙了。” 司鉴掂了掂手中的捕灵兜,然后笑意盈盈的凌空飞身至解莲尘的身边。 第三百五十三章 谋划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锦官儿也收了身形,一个瞬移便与解莲尘和司鉴两人会合在了一起。 解莲尘抬眼看了看司鉴和锦官儿两人,然后冲着他们笑笑道。 “嗬...你们俩怎么来了?” “师兄,方才我和三师兄去了一趟白天他们问路的那个村子,所以迟了些来。因为我们左思右想,都觉得那个村子很有问题,在明明知道此处异样的情况下,他们晓得搬迁移居,却没有人去通知外界官府,这不是很奇怪么?所以啊,在你走后,我和三师兄发现对方都没有入定之时,于是便决定一起去他们问路的那个地方看看。你猜我们发现了什么?” 司鉴说到这里,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神神秘秘了起来,解莲尘睨了他一眼,然后接话道。 “什么?” “我们发现了那个村子里,居然每间屋舍里,全都放置着好多好多贴满了符咒的死尸。且看那些死尸的穿着,其中有些还是大虞的士兵打扮,另外一些,有的是歇逻国的士兵打扮,还有少数的平民打扮的人。且他们全身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村子里空无一人,并不像是白天三师兄他们去的时候那样有生气。” 司鉴的话,显然是从侧面证实了解莲尘先前的猜测,都是对的。 “嗯,一切的答案,都在眼前这个道腴村内。你们瞧,这个湖泊,就是那些尸体为什么会被运来的原因。” “哈!?这...这与那些尸首有什么关系?” 听见解莲尘的话,司鉴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看底下的那个看起来清澈见底,甚至在晚上都能将底下的那个坟冢看清楚的湖泊,又看向了解莲尘,等着他说出下文。 “来,你们看,这些白毛僵...” “白毛僵...哈?!你的意思是,那些尸首,就是用来做成白毛僵,然后...” “对,没错。以我的猜测,那些尸体,就是从大虞和歇逻交战的边境,由庆阳公主走地下的水路,运输到了此处。然后埋在了外面的那些已经干涸的沙地里,进行除去杂质变成白毛僵的过程。眼前的这个湖泊里的液体,根本就不是水。而是...由这些挂在屋舍内的白毛僵身体里释出的尸液汇聚而成。目的,就是为了要以尸养尸,去培养底下那个坟冢内的旱魃。” “豁!!难怪了,这不过短短两年的时间,居然就能养出一只旱魃来。原来是用了这种填鸭式的催养方法,普通的尸魃,至少需要数百甚至上千年的时间才能成形。而这以尸液喂养起来的旱魃,竟能将时间缩短到两年内就会显露特性。” “嗯。但,眼下我们该在意的事情,却并不是这个。而是要弄清楚这只尸魃的真身是谁,以及养他的人是谁。” “安!?这难道不是叔慈那厮搞的鬼吗?” “非也...你们也瞧见他方才那幅样子了。他由人转妖,若不是我们发现此处的时间比他预想的要早。还没有让他修出过硬的本事来,或许,今日我们还不能如此轻易的收服他。可见,他只是为那个替他转道的幕后主使,负责看守此处罢了。” “师兄的意思是说,叔慈这厮,不过是受别人驱使?” “当然,否则,以他那点儿本事,还设想不到那么细致精密的计划,多半是被人给当刀子使了。只不过,这幕后主使是谁,我目前还没有什么头绪。心下是有几个人选,但...好像符合,又不怎么符合...亦或是...有没有可能是这些人联合一起了...” “哈!?师兄,你这嘀嘀咕咕,自言自语的在说些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解莲尘的话,让司鉴听得迷迷糊糊的。但此时,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锦官儿,却忽然开口道。 “师兄是怀疑,暗处有几方人马,在联合部署,谋划着一个大阴谋?” 听见锦官儿的话,解莲尘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是,没错,我正是如此怀疑。这几方人马,我已经有了大概的人选...” “歇逻,显云...” 没想到,锦官儿居然直接替解莲尘说出了心下的猜测。但,解莲尘的心下,还有两个应该参与其中的人选。 “还有...大虞...以及,一个我尚未确定的人选。” “大虞!?这大虞怎么会参与其中呢?” 解莲尘的话,让司鉴顿时感到一头雾水。 “你不觉得,那个百里庆珏登上帝位这件事,很是蹊跷吗?百里连业现下意识不清,前方唯一对他登上帝位有阻碍的百里庆律被杀了,拾秋先生下落不明。其余的皇子,要么不成气候,要么就是年纪太小,不足为虑。” “哈!?那师兄的意思是...百里庆珏以自己登上帝位为要求,与歇逻国联合做戏?可是...那歇逻的皇帝老儿有必要为了此事搭上自己儿子的命么?” “尉迟千泉的死,或许是个意外也说不一定。再者,你瞧这叔慈都能弃人为妖,若是那歇逻的老皇帝一心想要追求什么长生不老之术的话。这一切,不就都说的清楚了么?再一个这显云国,旁的不说,这片地界那么久没有收到税务上报,再怎么样也会有人下来查个清楚的。可是,那些派来查看的人,多半是被先前除非他们问路的那里的那些人给截杀了。但,就算他们派来的人被截杀了。许久不见人回去复命,朝廷也该有所察觉不是吗?可是,整整两年多了,显云的朝廷却并没有任何动静,这就很奇怪了。所以,我认为,大虞,歇逻,显云。这三国之间,一定是有着什么猫腻在的。” 说到此处,解莲尘忽然就想起了棣棠与蓝桉兄妹俩。他们既然是显云的太子和公主,那么...此前解莲尘他们已然是在大虞的各个地方都遇见了他们。如果说,他们仅仅只是到邻国游玩的话。有必要跑那么广的地界吗? 而且,几乎每次见到他们,他们要么就是在赶路,要么就是刚到那个地方歇脚,在准备去下一个地界的路上。 如果说,饲养旱魃这件事,大虞和歇逻两国并没有参与的话。会不会...这一切的事情,其实都是显云国在从中作梗,暗地里谋划呢? 第三百五十四章 必有妖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而棣棠和蓝桉兄妹俩在大虞国境内频繁出现,会不会其实就是在勘察运送尸体的线路呢?因为那些解莲尘与他们相遇的路线,基本上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名胜风景,奇山异水可做参观和游览的地界。反倒很是偏僻,名不见经传的小城镇。 且...他第一次与棣棠和蓝桉兄妹俩相遇的地方,就是叔慈控制了那个刽子手蒲虎,想要暗中埋伏算计得到他的舍灵金身的地方。 如此种种...太巧合了不是吗? 因为他会去到命案现场,是听见了蓝桉的呼救声,所以他才会赶过去救下她的。 细想一番下来,解莲尘就越发的感到了一种不对劲。其中盘根错节的关系,已经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然纠缠在了一起。而且,其实他们也早就已经参与其中,但却一直都没有察觉到这些事情的布置与发生。 这当然也不能怪解莲尘他们没有未卜先知,提前阻止。而是因为,人心难测,谁也没有去预想过会有今天眼前的这般情形出现。 但,眼下还好他们及时发现,所以这只旱魃并没有来得及修成气候,出世害人。现下,只要先断了他的营养来源,然后再由白天里的烈日将这尸液湖里的尸液全部蒸发掉。到时候再将那坟冢内的旱魃挖出来曝尸散魂,如此,应该就能圆满解决这件事了。 虽然,到现在还不知道里面的旱魃,究竟是不是拾秋先生,但是...无论是谁。在被人用尸液喂养了这么久以后,也已经完全不再是生前之人了。再是熟悉的朋友,也只能忍痛将他当成一个随时可以危害人间的祸害,干干脆脆的除掉。 只不过,现下有两点需要注意。一是,如果解莲尘的猜测没有错的话,负责运输尸体的庆阳公主,就一定还会回到这里。二是,替他们谋划这一切的人,眼下还没有一个确切的人选,可以锁定那个谋划了一切的人,究竟是谁。 这个,就比较棘手了。 又是敌在暗,我在明。 甚至他们都不知道现下正在经历的这一切事情,会不会也是人家的设计好的连环扣里的其中一环。 罢了,既然没有办法逃脱,那就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思及此,解莲尘便收敛了心神,然后抬眼看了看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的天色。 “我们待在这里,等到太阳出来,就将这些屋舍里的白毛僵,全都拆解出来先让烈日暴晒祛毒,然后再防火焚烧。否则,要是让他们起了尸,后果...不堪设想。” “是,师兄。” “是,师兄。” 听见解莲尘的话,司鉴和锦官儿两人立马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随后,几人便分散开来,然后开始拆卸那些屋舍上的瓦片,要将那么多的白毛僵都弄出来晒太阳,是不太现实的,所以,就只能是先揭掉瓦片,等到太阳一出来,就可以暴晒祛毒了。到时候在一把火将这些屋舍都烧了,便可一劳永逸。 几人分开行动,在太阳彻底跃出远方的山头之时,他们也刚好将眼前的屋瓦给揭开完毕。 解莲尘抬手撤掉了囚笼印记,然后静待阳光起到最关键的作用。 可就在此时...他们面前的那一汪宽阔的尸液湖,却突然间开始无风自动。就好像是半夜解莲尘到此的时候看见的那样,一道道水花,不断的从湖中央朝着四下快速且势头渐长的扩散而去。 见此情形,不知为何,解莲尘的心下,顿时就生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司鉴,锦官儿小心应对,这湖水不对劲!先上半空,再细做观察...” 见势不对的解莲尘,连忙招呼着司鉴和锦官儿两人,一同飞身跃上了半空,然后凌空悬停着,从上往下观察着底下那势头渐高的尸液湖里的浪花,“啪啪”两下,就打在了湖岸边上。 神奇的事情,就在此刻发生了。 那些被浪潮推上岸的浪花,居然全都拍落在了那些地面皲裂的缝隙内。落在缝隙内的尸液,就顺着那些沟壑,一路回游到了各处屋舍内。 而那些到了屋舍内的尸液,居然开始被那些白毛僵,一点儿一点儿的反向吸收了回去! 啥!!? 这特么是个啥!!? 不是...不是这些白毛僵身体里的尸液在供养着这池子里的旱魃吗!?为什么...为什么这池子内纯度如此之高的尸液,却被反向输送给了这些白毛僵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见着情形不对的解莲尘,连忙丝毫没有犹豫的召出了几枚火符,然后默念咒语,将这些火符又扩大分散。看到解莲尘忽然祭出了火符,旁边的司鉴和锦官儿两人亦是没有半点儿犹豫,当即便跟着解莲尘一起,祭出了数枚火符。 此刻,这整个道腴村的上空,就像是点燃了无数盏飞天的明灯一般,瞧着虽然壮观,但也颇为诡异,尤其是在清晨这种天青尚未明的时刻。 “听着,若是待会儿阳光出来的时候,底下的这些白毛僵起了尸,就立马将火符祭出,就地焚烧!!” 司鉴和锦官儿两人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解莲尘会说这些原本惧怕阳光的白毛僵,会在阳光出来的时候可能起尸。但,听他的准没错。于是两人便同时点了点头,然后再次催动咒语,分出了数量更多的火符。 为了保险起见,解莲尘还是再次将囚笼印记重新凝结了起来。一道泛着隐隐金光的结界将将布置完毕,底下的那个尸液湖,又再次掀起了更大的一波浪潮。 “哗啦!!哗啦!!磅磅磅...” 这震耳欲聋,将此处地界都拍得颤了几颤的浪花冲撞在湖岸边上的声音,听着看着,简直叫人忍不住的心下一阵惊骇。 因为这浪头,起码是飞溅起了数十米高。刚刚还只是将尸液输送到了岸边这一圈屋舍内的沟壑里,现下这十几米高的浪头,直接是越过了前排的屋舍,直达了后面的数十幢屋舍。 而因为刚刚解莲尘他们已经揭掉了屋瓦,所以那些尸液在半空之中,就已经直接洒落在了相近的屋舍内。 第三百五十五章 黑毛僵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而那些尸液一经接触到屋舍内的白毛僵们,居然瞬间就被他们给吸收了。吸收完毕之后,那些白毛僵身上的白毛,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迅速脱落,然后重新蜕变出了一层黑而密,看起来坚硬无比的黑毛。 这...这特么是直接从白毛僵,集体蜕变成黑毛僵了!? 有这么夸张!? 要知道,在凡界,但凡是哪个地方出了一只黑毛僵都已经不得了了。现下这个道腴村,起码是数千上万只的黑毛僵!这玩意儿,要是让他们出了世,别说天下大乱了,直接就是还没开始乱,这个世界就已经被毁灭了。 而让解莲尘他们在意的是,这一个势头强劲的浪头打完之后,那尸液湖内,居然连一滴尸液都没有剩下,现在整个空空如也。连底下的那个坟冢,都已然全部暴露在了空气中。 也就是说,刚刚这个巨浪,是直接将湖里的尸液,一滴不剩的全部掀翻了出来。 现下,从解莲尘他们这个角度看过去,已经能清晰的看清那坟冢的全貌了。 这是一个...怎么说呢,无碑又无文,看起来没有任何有迹可循的线索,能够从外观分辨出这坟冢之内的人究竟是谁的坟冢。 无碑无文...这又是唱的哪出? 难道,这里面的正主,并不是拾秋先生,而是另有其人!? 正当解莲尘等人疑惑着,那些白毛僵在完全褪去了身上的白色丝毛以后,连带着身上先前起着封印作用的那些符纸,都随着丝毛的褪去从而一并脱落。 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强烈的光线,透过囚笼印记的结界壁,变换成了一道道泛着金光的耀眼光芒,将整个道腴村都照得金灿灿的一片。 可是...这阳光在照到这些已经变成了黑毛僵的僵尸身上之时,原本应该是让他们避之不及的,可是眼前这些黑毛僵见了阳光,居然不避不闪,反而愈发兴奋了起来。 “嚓,嚓嚓!” 接二连三的麻线断裂之声响起过后,那些彻底没了束缚的黑毛僵,瞬间就一个个的活络了起来。只见他们在那些屋舍内,上蹿下跳的蹦跶着,想方设法的想要跳出屋舍来获取更多的阳光。 眼前的情形,彻底叫解莲尘几人给看傻了眼。 僵尸不惧阳光,反而喜好光明,这玩意儿,跟着急去晒干身上的水汽一样。 这要是让他们都窜了出去,那还了得? “就是现在!烧!” 见着情形不对,解莲尘立马丝毫不加犹豫的率先祭出了自己控制着的那些火符。解莲尘动了手,司鉴和锦官儿两人紧随其后的一起祭出了剩余的火符!! “轰轰轰!!” 那火符一经接触到被困在房间里的那些黑毛僵,当即瞬间炸燃了起来。 “呜~~呜~~” 霎时间,一阵听来像是群鬼乱嚎的呜咽之声。顿时响彻了整个地界,那些被火符点着的黑毛僵,一个个不停的蹦跶着,想要四处逃窜,寻找灭火的法子。有些甚至直接撞开了屋舍,跳到了外面。 眼下整个场面看起来,简直犹如人间炼狱一般...叫人不忍多看。 虽然知道他们已经是死人,但,如此之多本不需要被牺牲的人,最后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这种悲剧,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很快,现场那些将将孵化的黑毛僵,瞬间就越来越少看到有在动弹的。看来,这些黑毛僵方才急着晒太阳,想来,应该是想利用阳光,将身上的那些尸液晒干吧。因为,这种尸液,有着极强的整个囚笼印记内,瞬间变得乌烟瘴气了起来。但那些黑色的烟气,却并没有毫无章法的四下飘散,而是全都一股一股的凝结汇聚。很快,这些聚成了一片的黑色烟气,就将整个囚笼印记的屏障顶上,给遮了个严严实实。 这让眼前的一切,仿佛又瞬间回到了夜晚一般,看起来视线不佳,迷蒙一片。 解莲尘抬眼看着顶上不断凝结起来的黑色烟雾,他的眉心,不由得越发紧蹙了起来。 “这一切...都不对劲...司鉴,锦官儿,小心防备。我总觉得,这件事,好像不似我们猜想的那样简单。” “嗯!知道了师兄。我现下倒觉得,这地方,不像是饲养旱魃的位置。就算是揠苗助长,用填鸭式的方法来催养,这旱魃,也不可能在短短两年之内,就修炼到了能够引起赤地千里这种效应的地步。” 司鉴跟着解莲尘一起看了看顶上那些不断聚集的黑色烟雾,语气有些沉重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连一旁的锦官儿,在听完司鉴的话以后,都点了点头,然后他便将视线落在了底下的那个无碑无文的坟冢上面。 “这个坟冢,或许能为我们解惑一二。” 依着锦官儿的话,解莲尘和司鉴两人,亦是同时将视线落在了坟冢上。随后,几人便互相对视了一眼,大家都交换了一个意见统一的决定。 下一秒,这师兄弟三人便同时动身,朝着底下的那个坟冢直接飞身而去。 可是临近跟前,他们却发现,在这坟冢之上,有着一层透明的结界。看起来好像是空无一物,但,他们却根本没办法直接落脚在这坟冢上。 解莲尘看了看底下的那层透明的结界,心下的疑虑,已然愈发深切了起来。 因为有了这层结界的存在,那么这就意味着,那些灌满了整个池子的尸液,根本就不是在供养着这坟冢里的尸魃,使其快速异变成为旱魃。 反倒像是...这坟冢里的尸魃,在负责看管着这些白毛僵。再将那些尸液,按时,按量的浇灌喂养给那些挂在屋内的白毛僵。而之所以会在挂上去之前,将尸体里的杂质去除,是为了调整他们的体质,以便更快的让他们吸收纯正的尸液。那么...如果说这些纯正的尸液,并不是从眼前这些僵尸的身上得来的。那么,这些尸液,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难道说,眼前这处地界,根本就是个障眼法。真正的养尸地,另有他处!? 那...那先前司鉴他们在那个问路的村子里看到的那些尸首又是怎么回事? 第三百五十六章 台阶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事情一下子因为眼前这个透明的结界,忽然开始变得不甚明朗了起来。 原本他们以为已经想清楚了的事情,现在已然全部都被推翻。 带着种种疑问,解莲尘又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那些已经全然凝结在了顶上,甚至在不断的开始以逆时针的方向慢慢旋转了起来。 这玩意儿,一看就没憋哈好事儿啊喂! “师兄,台阶。” 正当解莲尘看着顶上的那些,仿佛如他们心中的那些疑团一般,不断盘旋着的黑色烟雾,感到有些难以捉摸之时。锦官儿冷静的声线,在此时适时的提醒了他。 台阶... 依着锦官儿的话,解莲尘立马就将眼神落在了上方那个从顶上一路盘旋向下,一直延伸到了这个坟冢跟前的石阶,心下顿时一阵恍然大悟。 解莲尘回头给了锦官儿一记赞赏的眼神,随后率先飞身上前,又落脚在了岸边的第一阶石阶上。 在解莲尘抬脚开始沿着石阶不断向下走去之时,司鉴和锦官儿两人,亦是紧随其后,三人前后脚的走在了这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正经石阶的上面。 当几人走出去了大约三级台阶之后,一阵“轰隆隆”的沉闷震动之声,吓得三人一边调出了兵器,一边迅速转身看向了声音传来的位置。 只见刚刚他们走过的那些石阶,居然在开始不断的朝着墙壁里面回缩。 不仅如此,随着这些石阶的回缩,一股先前根本不曾察觉的威压,在伴随着台阶的回缩,正一点一点不断的朝着他们施压而来。 感受到异常的三人,赶紧抬头一看,就瞧见了顶上的那些先前正呈逆时针盘旋着的黑色烟雾,此刻居然隐隐的已经显露出了一张人脸。只不过...这张人脸一直都若隐若现的隐在一层黑色烟雾的后面。 但,随着那些台阶的不断回缩至墙壁内,顶上的那张人脸,就不断的朝着他们下压而来。想来,这股巨大的威压来源,正是源自于此。 “不好!中计了!你们快回岸上,我先顶着!!” 意识到不对劲的解莲尘,连忙一边快速结印,强行顶住了那股不断朝着他们压下来的巨大威压,一边开口叫司鉴和锦官儿两人赶紧离开这里。 司鉴与锦官儿两人对视了一眼,他们知道解莲尘的话,一向是最正确的,所以,两人便趁着解莲尘在替他们顶着威压的难得机会,顺势窜回了湖岸边上。 他们一上岸,就顿觉方才压在身上的那股子巨大的威压,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发现,让司鉴和锦官儿两人,心下顿时一沉。 看来...他们还是始终都没有逃出那个幕后主使的计划和谋算啊... 原本他们以为眼下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破坏那人的计划,可实际上,他们每走一步,每一件看起来不像是在别人的计划内的事情,却依然都在人家的掌握之中。 这种感觉,真的很让人不爽啊! “师兄,能想办法脱困吗!?” 看着底下一个人撑得有些辛苦的解莲尘,司鉴连忙出声问到。 “你们先走,去与不知他们会合。我怕他们天亮了发现我们不见了,全都冲到了这里来。此处是个陷阱,告诉他们,千万不能来!!我没事,我有舍灵金身护体。若是上不来,我便向下走。总合到了这一步,已然没有回头路了。是妖怪还是魔鬼,总要下去看个究竟,才能不枉此行不是!” 说完,解莲尘便直接撤了手上的印记,然后转身一步一个台阶的朝着底下的坟冢,缓步走了下去。 解莲尘不能用飞的,因为他现在与顶上那张黑雾后面的人脸,形成了一种能量制衡,解莲尘下去的速度越慢,那张人脸往下压来的速度,也会同样的变慢。 若是解莲尘为了图快瞬间跑下去,那顶上这张黑雾人脸带来的威压,便会瞬间将他给压成渣渣。 且,眼前这条蜿蜒向下的路,显然是条没有回头路可走的了。因为解莲尘的脚一松开上一阶,那块儿石阶,就会“轰隆隆”的慢慢缩回石壁内,只剩下一个呲着獠牙的鬼脸模样的雕像,在瞪大了眼珠一般,在睨着不断向下走去的解莲尘。 虽然这个景象看起来,好像解莲尘是被逼上了一条绝路。但,身在局内的他,心下却丝毫不见慌乱。反而越到后面,脚步却愈发的轻松了起来。 上面一直紧张万分的在盯着解莲尘的一举一动的司鉴和锦官儿,在见到解莲尘不甚慌乱的脚步,以及时不时的在朝着他们挥手,示意他们快走的样子。两人立即对视了一眼,在交换了一个意见相同的眼神过后,司鉴便折返了身形,留下了锦官儿一人守在现场。 是了,这样的情况,叫他们放下解莲尘独自一人在这儿应对一切,这属实是办不到。 所以,两人刚刚仅是一个简短的眼神交流,就定下了由司鉴回去,锦官儿留在这里守着解莲尘,以防止出现危机之时,解莲尘会后继无援。 解莲尘看了看上方留守在原地的锦官儿,心下顿时也明白了他和司鉴两人的决定。甚至对于他们这个决定,解莲尘也并没有丝毫的意外。 因为,在师门内。虽然自己和除非还有锦官儿以及梨音三人相处的时间比较多。但是,对于司鉴这个师父在人间收的徒弟,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是一样的好。 毕竟,在师父去世,他们又被那帮妖道追杀逃亡的那些年里。大虞国鉴司的一切事宜,都是由司鉴在负责。司鉴很有慧根,修行很是努力。在解莲尘他们逐渐长大,并重新回到咸鱼道观,重整旗鼓之后。解莲尘就去了一趟大虞皇宫,与司鉴会和。并收了朝云这个徒弟,作为他的帮手。 这朝云,说起来是自己的徒弟。其实,他的大部分本领,都是司鉴替自己教给他的。 所以,因为司鉴的行事风格,一向稳重可靠。解莲尘也好,还是除非他们也好,对于这个相聚没有多少次的师弟,都极为信任。 故此,眼下他们两人选择由司鉴回去通知其他人,锦官儿留守在这里,对于解莲尘来说,其实一点儿也不会意外。因为他们两人的心性,都大相径庭的是个暖心的人儿。 第三百五十七章 惊闻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且,司鉴和锦官儿两人,其实性格很像。 只不过是,一个人性子比较外向,一个人性子比较冷清罢了。在思考问题上面,他们两人总是能出奇的达成一致的决定。 眼下,解莲尘已然朝着那底下的坟冢,愈发靠近了过去。 锦官儿守在岸边,一边紧盯着上方那张隐藏在黑雾后面,一直都是一副若隐若现的人脸。一边密切的注意着解莲尘这里的进展,毕竟,这种仅是威压就叫人顶不住的恐怖力量,并不是他没头没脑的去以身犯险,试探其真正实力的时候。 莽撞行事,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的给解莲尘带来危险也说不一定。 所以,眼下他能做的,就是密切关注,以不变应万变。 不多时,解莲尘就已然抵达了那处坟冢跟前。在他身后的那些,台阶,也已然尽数收进了石壁之内。 而那股巨大的威压,也适可而止的停留在了能让解莲尘感觉到它的存在,却也不是一瞬间就能压死他的位置。甚至在解莲尘到了坟冢跟前之时,那股威压,也仿佛是被这坟冢顶上的那个透明的结界给顶在了外面,让解莲尘彻底感受不到了它的存在。 不过,解莲尘却并没有在意这股威压。而是十分淡定的站在了坟冢之前,他将这坟冢下细一番端详,甚至探出了手去,摸了摸建成这坟冢的石料。 只是,他这手将将探近,就感觉到了一股仿佛来自地狱一般的沁凉手感。这种冰凉刺骨的感觉,让解莲尘立马就抽回了手来。 他的眼中,写满了疑惑。 真是奇怪,这个坟冢上面的结界,方才不能让他们直接下来,但通过那个台阶,居然又能直达此处。 而且,养一只尸魃,是需要保持这坟冢在一个相对较低的温度平衡没错。但是,关健前面那些他们以为是用来供养尸魃的尸液,实际上因为这顶上的那层透明的结界,那些尸液,根本就没有淹到这个坟冢。 一番下细的打量过后,解莲尘抬头看了看顶上的那个始终隐藏在黑色烟雾后面的人脸,虽然依旧看不清它的真实面貌。但...解莲尘的心下直觉认为。这张人脸,是在逼着他打开眼前的坟冢。 这些凝聚成人脸的黑色烟雾,原本还是由那些被焚烧以后的黑毛僵所产生的烟雾聚集而成。按理说,这些烟雾,应该是没有任何威胁才是。可...这烟雾不仅没有四下溃散,反而是不断的凝聚在了一起。还变成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在与自己对峙着。 解莲尘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没有提前设下囚笼印记,让这些黑烟飘了出去,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但眼下,解莲尘已经没有心思去管这团烟雾了。而是在犹豫着要不要打开眼前这个坟冢,一探究竟。 如果说打开了以后,里面的东西,是他一人所不能应对的,那么...这后路被断,前路被封的境地,自己岂不是九死一生... 可是...到了如此境地,仿佛也已经没有了让他不去打开这坟冢的理由... “呵呵...好吧,既然不得不打开,那便是相见的缘分至此,必须要正面相接了。” 解莲尘说出这番自言自语一般的话过后,就只见其慢慢的抬起了右手,然后随手一挥,“唰啦”一串血珠便凌空飞溅而出。解莲尘直接利用那串刚刚从自己指尖的破口处飞出去的血珠,开始凌空以血画符。 这符咒,看起来走势复杂当中,还透着一股很是凌厉的气息在里面。 不出两个呼吸,一张血符便已然成型凌空而立的悬停漂浮在解莲尘的面前。 “蒙意混沌,但见石开!!祭!!” 伴随着解莲尘口中的一声爆喝,只见他右手聚力,随后“咻”的一下快速出击,一掌便将眼前的血符给祭入了眼前这坟冢之内! “轰隆隆...” 解莲尘的血符上一秒才将入体,下一秒,眼前这个无碑无字的坟冢,立马就开始隐隐颤抖了起来。 紧接着,一道听起来十分沉闷的声响,仿佛是自那地底打开了一扇厚重的大门似的。传来了一阵伴随着更加剧烈的颤动的闷响声,且很快,解莲尘所站的地面,就已然些开了一道道皲裂的缝隙。这缝隙随着地面震动的加剧,已然开始越变越大了起来。 见势不对的解莲尘,立马凌空而立,将双脚离开了地面。虽然因为顶上的那层透明结界的限制,他现在顶多只能离地一半米的样子,但是,这也比直接站在地面要好得多了。而且因为地面的裂开,震颤带来的巨大力道,还扬起了一股股叫人睁不开眼的灰尘。 眼见着这些灰尘已经影响到了视线,解莲尘立马抬手一挥,一股猛烈的罡风扫过,这些碍眼的灰尘,立马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可挥散了眼前的灰尘以后,解莲尘还来不及细看眼前情形如何,就只听得眼前。 “嘭!嘭!嘭!!” 忽然间的爆发出了三道震耳欲聋的巨响,这巨响,不仅震得解莲尘耳膜都有些生疼,连心口处,都是一阵忍不住的血气翻滚。这三声巨响平息过后,解莲尘定睛一瞧,就只见眼前的坟冢之上,已然些开了几道可以塞进去一条胳膊的缝隙,一股子寒气,瞬间便从这些缝隙当中倾泻而出。突然变低的气温,让解莲尘现下呼出去的气体,都起了一层白色的雾气。 好有震慑力的出场方式,但解莲尘却心神淡定,他将心口翻腾的血气强行镇压下去过后,立马就将双手竖立于胸前,然后快速结了一个防御印记在身前。 解莲尘手上的防御印记才将将成形,眼前那个已经有了些许裂缝的坟冢,突然间毫无预兆的就朝外“磅”的一声彻底炸裂开来。 一阵乱石纷飞过后,现场终于又再次恢复了平静。 幸好解莲尘的防御印记备得早,要不然,还没揭晓这坟冢之内的人是谁,解莲尘就已经被眼前这些又冷又硬的石块儿,给打成肉饼了。 只不过,等到这些石块尘埃落定之后,入目的景象,却让一向淡定的解莲尘都有些失态的惊呼了一声。 “不知!?” 第三百五十八章 画大饼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仅仅是解莲尘感到吃惊,连处在岸上一向心性冷清的锦官儿,都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是了,没错。 底下那双手呈一个结印姿势,身姿笔挺,且看起来浑身是血的躺在一块明亮如镜一般的寒冰之上的人儿,确是不知无疑。此刻,她的脸色看起来很是苍白,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且她身上所穿的衣物,也并不是她在凡界最常穿的先生制服,而是一套看起来虽然没有很华丽的纹饰,但其上却布满了一些细密符文的甲胄。这些细密符文的沟壑内,因为布满了凝固的血花,所以已经不能看清楚其原本是些什么颜色。 看到眼前的不知,给此刻离着她最近的解莲尘带来的震撼,当然是最大的。 而正当解莲尘对于眼前出现的这个万万没想到的景象,感到惊讶之时。此刻,顶上那张先前一直隐逸在黑色迷雾当中的巨大人脸,也终于在此刻,将真面目显露在了那块明亮如镜一般的寒冰之上。 这...这张脸...这张脸分明是... “无脸魔尊!?” 当解莲尘透过不知身下躺着的那块明亮如镜的寒冰,看清楚了顶上那张由黑色烟雾凝结而成的巨大人脸之时,他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说出了这个名字。 随后他便立即抬头,看向了顶上的那张已经从黑雾当中显露出真身的巨大人脸。 是了,眼前这张看起确实是有着人脸轮廓的东西,却分明没有五官!! 这张脸,解莲尘并不陌生。 但,怎么会是无脸魔尊!! 这坟冢里躺着的人,又怎么会是不知呢!? 思及此,解莲尘忽然想起来不知先前曾对他说过,是师父告诉她,她本是天帝的四公主,因奉命去往魔界镇压无脸魔尊。苦战许久,最后不得已用了释神之术,以施放自身所有灵力,且以一缕天魂作为封印的阵眼,强行将无脸魔尊给镇压在了魔界。 但是因为近几年封印松动,所以不断的有无脸魔尊的爪牙,从松动的封印当中跑来凡界,追杀已经失忆的不知。 综上所述,那...那眼前这个不知,就是当年她舍弃的那缕作为封印阵眼的天魂。而底下的这层明亮如镜一般的寒冰,就是封印的结界所在!? 好家伙,这原本是想找旱魃,却不曾想,居然误打误撞的将不知的天魂和封印无脸魔尊的结界入口给找到了。 到了现在,解莲尘终于明白了顶上的这张巨大的人脸,为什么会有如此恐怖的威压实力,以及它为什么要逼着自己打开坟冢了。原来,是因为这里藏了能将无脸魔尊给释放出来的关键结界所在。 至此,解莲尘也终于搞懂了一切。 想必,应该是叔慈那厮,率先发现了这个结界入口。然后在无脸魔尊的游说之下,与他达成了某种协议,比如说,可以助他转道修炼成长生不老之身。 亦或是,以叔慈若是助他脱困,他无脸魔尊占领了人界,许他一些不得不心动的好处为由,比如除却转道长生以外,还有让他作为人皇统治凡界,然后一起对抗天界之类的理由。说服了叔慈作为他在凡界的使者,帮他在凡界布下如此之多一环扣一环的圈套。引得他们这帮人,一步一步根本没有丝毫准备和怀疑的到了此处。 两种猜测,解莲尘更加倾向于后者,毕竟,连叔慈那厮自己都说了这是一个伟大的计划。既然是计划,那么...利益若是不客观,他又怎么会放弃了想得到解莲尘的舍灵金身这件事呢。 要知道,在这之前,这人便已经献祭了那独眼道长给端木清池,动了要转妖道的心思。后面或许因为即使跟着端木清池学了一些秘技,也还是不能满足叔慈那厮的野心。所以,当他在无意当中发现了封印着无脸魔尊的这个地方后,就毫不犹豫的接受了无脸魔尊给他的承诺 但是,仅仅是以叔慈一人,还办不到这件事。 所以,叔慈便联合了歇逻,甚至是显云和大虞三国,来帮他制造一些障眼法,以及一些必要的步骤。 而先前他们看到的那些白毛僵,和那些尸液。想来,也应该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 毕竟,要喂养一只白毛僵出来或许是简单。但,要是想喂养一支僵尸军团出来,就必须要先利用这些白毛僵身体里的尸液,积少成多的积累起来。然后再利用潮汐,将这些提纯过后的尸液,又全部返还,供给给这些已经培养完成的白毛僵,让他们可以短时间内就能蜕变成战斗力极强的黑毛僵。 因为这些提纯的尸液有着极强的拍异特性,甚至厉害到连一点儿杂质沾染上去,就会引起炸燃成灰烬的效果。所以,那些白毛僵在完全蜕变过后,才会一个个迫不及待的想要照射阳光,因为那些沾染在他们身上的尸液尚未干透,若是此刻但凡有着一点儿点儿的杂质还存留在他们身上,他们不用解莲尘他们动手,就会立马自燃起来。 所以,那些黑毛僵才会迫不及待的晒干身上的尸液,虽然阳光对于他们来说,一样的拥有致命性,但...灰飞烟灭在阳光下,也好过是不伦不类的继续存在于世上吧。 而培养这些僵尸军团的原因,想来,就是叔慈让这几个国家答应他提供尸源,且配合一切计划的唯一交换条件吧。 不过,若是以僵尸军团作为回报的交换条件的话,那么...好像就可以将大虞和显云也参与其中的嫌疑,排除在外了。因为,如果几个国家都同时拥有了僵尸军团,就形成了一个相互制衡的局面。而这个局面,并不是无脸魔尊想要的。 所以,就只能是叔慈去找了歇逻的皇帝老儿,以他只需牺牲太子夫妇,就能能拥有一支战无不胜的僵尸军团,且还能完成一统蓝泽大陆的帝王梦。甚至是,还许了他长生不老之类的诺言,才能让歇逻那皇帝老儿,答应了参与无脸魔尊的这个计划。也等于是叔慈利用无脸魔尊给他画的大饼,一个骨头喂几条狗的用同样的利益诱惑,让歇逻那皇帝老儿,同意了牺牲自己的儿子。 第三百五十九章 补救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而眼前这张由那些黑毛僵所焚烧以后产生的黑烟所幻化而成的巨大人脸,或许是因为这里面早就被叔慈那厮,依照着无脸魔尊的吩咐,布下了某种结界。 起的是一个,威吓震慑的作用。 “嚓...嚓...” 正当解莲尘下细思量着其中头尾之时,一道冰面裂开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就传进了解莲尘的耳朵里。这个声音,让解莲尘听得心下一颤。 他连忙收回了打量上方那张人脸的眼神,然后将定睛往不知身下的那块儿明亮如镜,直径大约在两米左右的冰面上。 糟! 只见那原本光滑无比的冰面上,现下居然开始炸出了一丝蛛网纹。 不妙啊,难道,这结界是要破裂了? 那...那不知的这缕天魂,岂不是要被毁? 思及此,解莲尘当即便不再犹豫的立马开始一边结印,一边抬头冲着锦官儿大声喊到。 “师弟!帮我护法,我现在...要重新加固封印,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让不知的天魂,脱身出来...” 虽然解莲尘的心下再是明白不过,修补加固封印,已经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了。还要想让不知的天魂脱身,那根本是痴心妄想。但是,有些事,你不去试一试,又怎么会知道它到底有没有可能实现呢!? “好!” 锦官儿对于解莲尘的话,一向是不会多问一句的。 就这样,师兄弟两人,一个在上面结印护法,一个在下面开始着手准备修补封印。 而就在此时,顶上的那张人脸烟雾,居然在慢慢的自行消散开来。这玩意儿,当真是除了起点儿威慑作用以外,就再没什么别的卯用。但是,它要是现在消散,那可就不妙了。 因为,先前那团人脸烟雾遮住了顶上的阳光,所以现下这里面昏暗一片。可是,如果它现在消散了,那么上面的阳光就会照射下来。 那阳光照到寒冰,岂不就要使其融化? 这寒冰融化了,那还封印个什么鬼。思及此,解莲尘立马变换印记,紧接着右手一探,掌心里就多了一件黑色的斗篷。 只见他将这斗篷,“唰啦”一声抛撑开来,然后朝着封印的上方一扔,紧接着口中再默念咒语,下一秒,这斗篷就像是被定在了半空之中一样,稳稳的遮挡在了封印的上方。 做好了防护措施,解莲尘便丝毫不再犹豫的继续了手上的动作。 “混沌澄空,妖魔伏诛!!召将点兵,阵列在前,出!!” “砰砰砰!!” 解莲尘口中的咒语话音未落,就只见他的身周,忽然凭空闪现出了五道身影。 原来,是解莲尘将无过他们这几个纸人儿兵将给召了出来。 几人将将落地,就直接单膝跪地,冲着解莲尘行了一个大礼。 “主人!” 解莲尘低头看了看以五行方位之姿分列在了封印之眼周围的几人,心下感慨...当真颇多。 “横刀向天君言愧, 风去自有清云来。 万剑从觅旧人骨, 霜刃寒心求无过。 这首诗,就是你们的名字由来。当初,贫道创造你们出来的时候,做的只是一个解闷儿的打算。可不曾想,时至今日,你们竟也自行修炼出了些许本事,这让贫道甚是欣慰。今次,我召你们出来,是想让你们做一件事。” 几个纸人儿兵将听见解莲尘的话,几乎是异口同声的答到。 “主人吩咐,吾等甘愿奉献!” “很好!!此处封印之物,乃是凶狠至极的无脸魔尊。当年你们的女主人,以释神之术,牺牲了自己的所有神力,以及自己的一缕天魂,将其封印镇压在了魔界。现下封印现世,且出现了裂缝,若是不加以镇压,叫他破印而出,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现在我要你们立即结五行星桩印,待会儿,贫道会先救下你们女主人的天魂。介时,这个封印,将会彻底失去镇压之物。无脸魔尊,很有可能会趁机冲破封印。所以,你们要做的,就是在我将你们的女主人救下之后的这段时间里,一定一定要撑住,站定自己的星桩。直到我回来,听明白了吗!?” “是,主人!” 五人再是一个应声过后,就径直站起了身来,随后也不用解莲尘在吩咐,就径直将双手竖立于胸前,开始各自结起了各自的印记。 而解莲尘也没有闲着,他先是抬手一挥,十二符咒便凭空闪现在了他的眼前。解莲尘没有丝毫耽搁,依旧是右手一挥,一大片血花,立即飞溅而出。这一次的血珠,比之方才破开坟冢所用的,要多得多。而且,破开的地方,也从指尖,变成了掌心。 此刻,解莲尘的掌心,已经满是血迹,看起来颇为触目惊心。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迅速挥动右手,将那些飞溅在空中的血珠,逐一凝结在了之间,随后左手捏决,操纵着他面前的那十二张符咒,依序飞至他的面前,然后由他凝满了鲜血的右手,再次开始以血画符。 解莲尘的动作很是迅速,不肖三五个呼吸,就已然画好了一半的符咒。 可此时,那在此刻听来简直让人心弦紧绷的冰面皲裂之声,又再次响起。但这一次,解莲尘并没有分神去观察冰面的情况如何,因为,他现下其实希望的就是这些冰面皲裂的地方的缝隙,能够再大一些... 大一些,但是不能让它们彻底破开。因为解莲尘需要这些冰面皲裂,然后才能将不知的天魂,从这冰面上解救下来。这一步,将是整个行动中,最为关键,也是最为凶险的一步。若是在不知的天魂离开冰面的那一刻,无脸魔尊也顺势冲破了封印...那场面...当真是让人无法想象。 但眼下已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就算前路再是凶险,解莲尘也是绝对不会回头的了。 “嚓...嚓嚓...” 听这声音,冰面皲裂的速度,已然越来越快了起来。闻声,解莲尘手上画符的动作,也开始愈发的迅速,很快,他便画好了最后的一张符咒。分列在封印四周的五个纸人儿兵将,现下也已然结好了五行星桩印,一股淡淡的金光,正由他们的脚下,呈水波纹漾开的形态,在一下一下的散发开来。 第三百六十章 凶险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那从他们脚底漾出的金色波纹,一下一下的逐渐扩散,然后与自己相邻的伙伴脚下的金色波纹,互相辉映连接,到最后,就只听得“咻”的一声像是利箭穿云而过的声响,裹挟着一道极为耀眼的光柱,将这整个地界,都照得金灿灿的一片。 而解莲尘这边,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就将这些已经画好符文的血符,朝着不知的天魂,“咻咻”几声祭了出去。 那些符咒应声悬停在了不知的天魂之上,然后以内六张,外六张排列分布的形式,开始以内圈顺时针,外圈逆时针的方式,绕着不知的天魂飞速旋转了起来。 这些符咒旋转的速度,到了最后,那些用解莲尘的鲜血画出来的符文,居然在飞速旋转的情形下,逐渐显现出了一种仿佛那些符文已经定在了原处的错觉。 且随着这些符咒在高速旋转下显现出的定位,一缕缕从那些符咒当中释放而出的血色丝雾,像是一条条在自行编织的绳索一般,互相呼应头尾相连的慢慢织造出了一张蛛网一样的东西。 这张蛛网在成型的过程中,身形也在慢慢的往下沉坠而去。 显然,解莲尘这十二张符咒的作用,定然就是想要利用它们来将底下皲裂开来的冰面,重新粘连起来。以达到修补封印的目地。 因为他并不晓得不知所使用的封印之术,是怎样的一种结印手法。所以,他不能贸然将自己的封印之法,叠加在不知的封印之上。因为这很有可能会触发封印的自动防御外来力量的契机,所以,叠加封印这个法子,是轻易不能用的。故此,眼下最适合的方案,就是先行修补。在将不知的天魂解救下来以后,再重新想办法封印。 言归正传,只见那符咒凝结而成的蛛网,现下已然穿过了不知的天魂,慢慢的吸附在了她身下的那块寒冰之上。 这血色蛛网一经接触到那块儿寒冰,负责操纵术法的解莲尘的脸色,立马就变得惨白一片,整个人的身上,都瞬间凝结了一层冰霜。 突如其来的温度变化,让解莲尘差点儿一个没有支撑住。毕竟,这种千年寒冰的寒凉程度,不是一般的人能够抵御得了的。 要不是解莲尘有舍灵金身支撑着,现下,他亦是不敢冒这个风险修补封印的。 好在是,那张血色蛛网,现下已经在开始沿着那寒冰之上皲裂的缝隙,慢慢的延展开来,一点一点的循着痕迹,在不断的修复当中。 而此时,那张由烟雾形成的无脸魔尊的巨大人脸,现下也已然消散干净。顶上猛烈的阳光,瞬间让此处地界里的温度,上升了好几倍。 因为解莲尘要专心修补封印,所以,在那些烟雾自行消散过后,解莲尘便撤掉了囚笼印记,节约了一点儿灵力,用以应对任何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 好在是,此处还有一个十分靠谱的锦官儿在替他护法。 以锦官儿的实力,整个蓝泽大陆上,应该说是少有对手才是。所以,正因为如此,解莲尘才可以安心专注眼前事,没有了后顾之忧。 眼下这毒辣的日头,也变相的证实了一件事。 那就是...旱魃这个东西,确实存在... 虽然不在此处,但...也一定离着此处不远。只不过,它应该是被人给深藏在了某处,然后用这个封印之地,来转移注意力。 锦官儿自然明白这一点,但他眼下并不能分心去找那旱魃所在之地在哪儿。这日头太毒,太辣。底下的那块儿寒冰,是断然不能被晒到的。所以,锦官儿便结了一个遮蔽之术,将顶上的光线,尽量最大程度的遮挡了下来。 可是,看着底下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身上的冰霜已然凝结得愈发厚重了起来的解莲尘。锦官儿的眉头,就愈发的紧蹙了起来。 这种修补封印之术,看起来是保险。但,对于施术修补之人,却是也有着极为伤身的反噬作用力的。 锦官儿虽然明白其中凶险,可他对于解莲尘的决定,以及做事的分寸,还是很有信心的。所以,虽然心下担心,锦官儿还是驻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并没有去贸然出手打乱解莲尘的计划。 而底下正咬牙坚持着修补到最后一丝缝隙的解莲尘,现下也完全是在靠着自己的意志力在坚持。这种寒凉刺骨的感觉,当真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好在,最后一丝裂缝,眼下已然修补完毕。 解莲尘也终于可以稍稍喘口气,但,眼下他还不能完全松懈下来。而是在轻舒一口气之后,重新凝神操纵着那已经完成了修补任务的十二张符咒,捏决的指尖稍稍一个晃动,就只见那十二张符咒“咻咻”几声便嵌入了不知那缕天魂的身下。 这个时候,解莲尘的脸色,已经比之方才还要凝重几分。连带着结成了五行星桩印的无过他们,现下都统一手势,变幻了手上的印记,他们脚下原本呈波纹状漾出的金光,眼下也慢慢起了变化。 只见他们脚下的金光,“噌噌”几声便冲着已经被解莲尘修补完毕的寒冰直射而去。 亮眼的金光,经由那明亮如镜的寒冰的反射,简直照得这四下的地界,都叫人睁不开眼睛。 但身处现场的解莲尘,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这些刺眼的光线一般,只是依旧专心致志的操控着那十二张嵌在不知天魂身下的符咒。 眼下,已然是到了解莲尘先前所说的那个最为凶险的一步。 在动手之前,解莲尘抬眼与无过他们几人对视了一眼。众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确定的眼神过后,解莲尘便心下有了计较。当即就不再犹豫的变换了指尖的印记,口中默默有词的直接催动咒语。那十二张符咒在解莲尘的催动下,立马一张张横向支楞着,变成了一张张坚硬如铁,韧度极强的铁片。 下一秒,就只听得“嚓嚓”两声犹如蛋壳与蛋白分离的声音响起,解莲尘的脸色也瞬间闪过了一抹欣喜。 但无过几人的身上,就像是先前的解莲尘那样,顿时凝结起了一层冷凝的寒霜。 第三百六十一章 撑住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但好在,无过他们并不是活人,而是纸人,对于冷热疼痛,是没有感觉的。所以,这种寒凉刺骨的感觉,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很大的阻碍 最大的阻碍,是来自于底下那股正在朝着上方不断窜动着的强悍力量。 他们都知道这底下的强悍力道,是来自于什么。尤其是做出这个计划的解莲尘,更是明白事态的紧急性。 但他并没有慌乱,而是继续操纵着那十二张已经将不知的天魂,从封印的寒冰之上成功剥离了出来符咒,在抬着不知的天魂,慢慢离开那块儿封印寒冰。 在到了一个安全的高度之后,解莲尘立马再次变幻指尖的印记,在将那十二张符咒撤下,并直接贴回了寒冰之上的同时。顶上那一袭负责遮光的黑色斗篷,也瞬间落了下来,将不知的天魂,从头到脚的遮了个严严实实。与此同时,解莲尘松开了结印的手,然后一把抱住没了符咒的支撑,正要朝着底下再次坠落回去的不知的天魂。 这种抱着不知天魂的感觉,说起来,也真的是很奇妙。她是不知,可她又不是不知... 而且,天魂的召回,也意味着... 如果不知的天魂归位,她将...她将再也不会记得自己... 也就是说,天魂一但回归了不知的身体,虽然她的法力会恢复,可是...关于以前的记忆就会将她在凡界这几年的记忆,完覆盖和抹去... 这一点,在解莲尘决定剥离不知的天魂之时,就已然知晓了。 但,他还是义无反顾,也没有任何时间能够给他缓冲和犹豫的决定了要做这件事。 再成功获取了不知的天魂以后,解莲尘当即便丝毫不加犹豫的抱着她,转身抬手就是一掌,“轰”的一声击碎了原本罩在这处地界之上的那层透明结界,因为眼下封印已经发生了性质上的变化,在加上坟冢内的答案已经揭晓,所以,也没有什么好顾虑这层结界有或没有了。 到了岸边,解莲尘直接就将那用黑色斗篷裹了起来的不知的天魂,交到了锦官儿的手上。 “带着不知的天魂,赶紧去找他们会合。无论如何,都要帮她将天魂归位。” “好...” “去吧!” “那你呢...” “我留在这里,加固封印,在不知的天魂没有归为,神力没有恢复之前,凡界...没有任何人会是无脸魔尊的对手。所以,我至少要让这个结界,撑到不知的神力恢复。” “若撑不住呢?” 听见锦官儿这句话,解莲尘忽然间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空,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嘴角竟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随即又将眼神落回了锦官儿的身上道。 “呵呵...若撑不住,那便是凡界...该有如此浩劫了...师弟,不知,就拜托你了!!” “师兄!!” 锦官儿本想叫住他再说些什么,可是...解莲尘却在他开口之前,已然飞身回到了湖底,开始着手准备着加固封印的事宜。 见他如此决绝,锦官儿心下也明白自己师兄的性格,他一但决定要去做的事情,旁人,是绝对无法改变他的想法的。 思及此,锦官儿也没有再流连和犹豫,他抬手将不知的天魂牢牢的抱在了怀里,然后再布下了一层防护结界,为解莲尘护法。 这结界,除非是法力高于他的人,否则,是绝对无法从外面破除的。 感知到锦官儿已经离开之后,解莲尘还是扭头看了一眼他方才所在的位置... 他之所以没有再与锦官儿多说两句,是因为...他真的不敢让不知的天魂,在自己的怀里逗留太久。 因为留得太久,他心下的那份不舍...或许就会打败自己的理智,让他生出一份私心来... 毕竟...不知才与自己表明心意,两人也好不容易走到了一起。这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叫人怎么甘心,怎么能做到那么伟大的没有丝毫留恋和一己私心呢。 所以,他只能自断念想,就算不知的天魂归位以后,不再记得自己,也完全忘了他们之间是如何历经千辛万苦才走到了一起。 只要能为天下苍生争取一丝生机,个人的感情取舍,已然算不得什么。 思及此,解莲尘便收回了依依不舍的目光,然后收敛心神,转而将双手竖立于身前,再次开始结印... 而这边的锦官儿,带着不知的天魂正往他们来时的方向赶去,因为害怕使用瞬移之术,会在路上与不知他们错过,所以,他便用的是御剑飞行之术。 但刚离开道腴村大约五十里地的样子,就远远的瞧见了距离他的正前方,大约三十里开外,正聚集了一大片的乌云,以遮天蔽日之势,在朝着他所在的方位奔袭而来。 这晴空万里的天儿,怎么可能就要下雨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锦官儿再顺着那乌云定睛一瞧,就看到了一群熟悉的人,这些人,正是他打算要去与他们会和的不知他们。 但是,眼下他们的情形,很明显是在被什么东西追赶着,不得不往这边撤退。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何短短时间内,这蓝泽大陆上,就出现了这么多不得了的妖异之物。 而此时,正朝着他这边赶来的不知几人,显然也发现了锦官儿身形。所以几人便快速几个闪身,利用瞬移之术,不到三五个呼吸,就与锦官儿会和在了一起。 临近跟前,不知几人在看见锦官儿怀里抱着的那个用黑色斗篷给包裹了起来的人形物体,心下不由得同时都咯噔了一下。大家都以为...锦官儿怀里抱着的人,是解莲尘... 但在下细观察一番后,就发现身形不同。锦官儿怀里抱着的这个人,显然身形要比解莲尘瘦小得多。于是,大家便立马凑了上去。 “师兄...你这是...” 心性最是沉不住气的梨音,最先开口,问出了大家心底的疑惑。 锦官儿看了看开口的梨音,最后,却是移动身形,径直到了不知的身边,然后脸色严肃的看着她道。 “这是你的天魂,我们现在,需尽快让你的天魂归位,恢复神力,然后去帮师兄...迟了,我怕他撑不住...” 第三百六十二章 祸害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众人一听锦官儿的话,大家当即面面相觑了起来。尤其是参与了一半过程的司鉴,他满脸不可思议的凑了上来。 “这...师兄,坟冢里面,不是...不是十九皇子吗?” “不...那是一个圈套。坟冢内,根本不是什么旱魃或尸魃...而是,封印着无脸魔尊的那处封印所在之地。” “什么!!” “你说什么!?” 这下惊讶的,就不仅仅是司鉴了,连一直都感到心神有些不宁的不知,都有些失态的言语了一句。 是了,卯时,当他们留在海岸边的几人,从入定当中回神过来之时,就发现了解莲尘和司鉴,以及锦官儿三人,已然不见了踪影。大家瞬间便明白这几人显然是“不守信用”,半夜跑路,先行一步的去了道腴村查看情况。 可当他们动身出发,去寻解莲尘师兄弟三人之时,却在半路上,发现了一个比之道腴村更加棘手的地方。那个地方,距离道腴村并不是很远。且到道腴村这个看起啦像是养尸地的掩护下,成功的躲脱了昨天除非和锦官儿他们两人的侦查。 毕竟,那个地方看起来,就是一处干涸的湖泊。这里干旱了两年之久,出现一个干涸的湖泊,所以并不算是什么稀奇事。 但今日他们之所以会发现那个湖泊有异样,是因为一团犹如底下岩浆燃烧一般的黑烟,浓郁到让人无法忽视的从那湖泊底下窜了出来。 不知几人当即便丝毫不加犹豫的停下了脚步,准备下去下细查探一番这湖泊究竟有什么古怪。 可他们几人的落在那个干涸的湖泊上,还未来的及做点儿什么,就只觉脚下的地面,仿佛是发生了可怕的大地震一般,开始猛烈的颤动了起来。 这动静,很显然是这地底下埋的东西,立马就要出世了。 察觉出危险意味的几人,当即便御剑在前,准备随时迎敌的飞身再次跃上了半空。 果不其然,他们才将将在半空中稳住身形,底下那个干涸的湖泊,顿时“嘭”的一声便彻底爆发出了一团足以遮天蔽日一般的浓郁黑雾。 这黑雾,比之道腴村里面的那些黑毛僵被焚烧之时所产生的那种黑雾,要来得更加浓郁。且此处没有解莲尘的囚笼印记圈服,那些黑雾,就犹如出笼猛兽一般,肆无忌惮的朝着四下的空处席卷而去。 但相比较这声势浩大的黑雾,更让不知等人感到震惊的是。一个看起来就像是刚从十八层地狱里刚捞出来的人影,披散着一头乱发,那身上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衣衫,破败不堪的在随风飘动着... 因为黑雾迷蒙,再加上那人披头散发,所以大家都尚未看清那人的真面目。可为了保险起见,大家都纷纷结出了防御印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做好了随时都要来一场殊死搏斗的准备。 可当那人的身形,从黑雾当中彻底显露出来之时。大家都瞬间呆住了,因为,眼前之人,并不是别人。正是他们找了两年多的拾秋先生... 只是,当他们再下细一瞧时。心下的沉重,就顿时愈发的浓郁了起来。 因为,眼前之人,已经断然是不能再称之为人了。 只见拾秋先生那原本被庆阳公主一爪洞穿了的心口,眼下,依旧是空空荡荡。甚至是可以直接透过他心口的这个破洞,看见他身后的场景,还有些黑雾,直接就穿过了他的心口,来来回回的在他身周萦绕着。 那张原本温润如玉的脸,现下,已经看不出本来的肤色和容貌。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布满了黑色硬甲,青口獠牙,须眉倒竖,脸双眼都全部变成了黑色,只余一丝细线一般的白色,留在了他的眼仁儿中央。 而他的身上,但凡是裸露在外的地方,也全都布满了与他脸上的那些一模一样的黑色硬甲。而这些黑色的硬甲,不知他们并不陌生。这东西,显然就与当时变成了血煞的庆阳公主身上的那种黑色鳞甲,完全一模一样... 连他的四肢,都发生了性质上的变化。只见他的双臂手肘处,和小腿的侧面,都各自长出了一块像是鱼鳍一般的锋利倒刺。 这倒刺,甚至在闪烁着五光十色的斑斓色彩。这种颜色...并不是在说它有多好看,而是在说,这倒刺的上面,饱含剧毒... 谁都不愿意相信,当年的那个风度翩翩,雅正端方的拾秋先生,居然会变成现在这副妖异模样。 尤其是不知,她应该是这些人当中,最了拾秋先生的人。 以他的心性来说,他就算是死,也不会容忍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继续苟活下去。所以...眼前他们所看到的这个拾秋先生,应该是在庆阳公主的操控下,才会身不由已的变成这个样子。 因为,通过他身上分布的这些硬甲,不知就已经猜出了拾秋先生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定然是庆阳公主强迫他接受了一些他应该是宁死不肯的事情。 比如...为了让他能够不死,把他变成了一只...一只由上万人的尸液喂养出来的旱魃... 思及此,不知握剑的手,简直是紧了又紧。她忍不住的上前一步,冲着对面的拾秋先生大喝一声道。 “庆阳!!他可是你的亲弟弟,你如何忍心看他变成一个受人唾骂的祸害!!” 没想到,不知的话,居然喊的不是拾秋先生的名字,而是直接喊的庆阳公主的名字。 大家虽然有些不解,但下一秒,对面听见不知的话,已然缓缓抬起了头来,用那双只剩一丝白色细线一般的眼仁儿,在与不知对视着的拾秋先生一经开口,众人就瞬间明白了不知为什么要看着拾秋先生喊庆阳公主的名字了。 “呵呵...你来了...” 这...这应话的声音,显然就是庆阳公主的声线没跑了啊!! 但相较于大家的惊讶,不知脸上的神情,却显得要淡然许多。 “他心性如何,你从小与他一同长大,难道你会不了解吗!?他就是宁愿死,也不会为了苟活,变成眼前这副样子!!就为了你心下的那股愧疚,你不想承认自己杀了自己的弟弟,所以...所以,你就忍心将他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还因为他不肯就范,自己强行上了他的身,囚禁着他每天泡在尸液里!!” 第三百六十三章 覆灭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说到最后,不知的声线都已然有些颤抖,显得很是痛心疾首。 是了,像拾秋那样一个爱体面的人,如何会肯接受自己变成现在这副妖异的模样。 但是,在庆阳公主的心里来说,只要自己的弟弟不死。她心中的那份遗憾,那份愧疚,就会没有那么强烈。 听见不知的话,庆阳公主却很是不以为意。 “呵呵...阿羽能有你这么真心为他的朋友,他也是很高兴的。只是,我们姐弟俩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觉得真正的原因,是在我们身上吗?” 顶着拾秋先生的模样说出这番话的庆阳公主的声音在此时听来,虽是语调平淡,可却透露着对命运满满的不忿。 听见她的话,不知张了张嘴,却一时间又讲不出什么大道理来说通她放下。最后,只得是化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然后开口应了庆阳公主的话道。 “我知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人大度。可是,前因是已经发生了,无法再挽回的事。你再去纠结不前,不肯解脱...这又何苦呢。百里庆律和尉迟千泉,都已经死了。甚至连百里连业都已经是数着天数在活了,如此,便已然可算是大仇得报,他们尝到了他们自己的苦果...” “所以呢?” “所以,公主...放下吧。你且去寻你的前路,好坏罪孽,自有天数判定。你与拾秋先生所受之苦,去了冥界,判官大人自然会替你们伸冤平苦...” “哈哈哈!!冥界!?别说冥界了...不知姑娘,我们活着的时候,在凡界受的苦难,在凡界都讨不到的说法。还能指望死了以后在冥界...能去讨到个公道吗?再说了,我都已经死了,我还要那公道来作甚!?我要的就是要以牙还牙,我要的就是要让这无情的凡界...从此覆灭!!” 庆阳公主说到此处,显然是已经透露出了满满的愤怒,以及不想与这世界和解的坚决态度。只见她操控着拾秋先生的身体,双臂一挥,那些现下已然是遮天蔽日,犹如火山喷发一般的黑色烟雾,就化为了一只只轮廓毕现的恶鬼头颅,然后蜂拥而上的朝着不知他们奔袭而来。而拾秋先生的身形,也再次完全隐逸在了黑雾当中,再也看不见人影。 见势不对,不知心下也十分清楚,现在是没有办法再劝解她能放下了。再加上眼前从那些黑雾当中此起彼伏磊叠而来的恶鬼头颅,正以一副要吃了他们的狂暴之势在朝着他们奔袭而来。这黑雾,一看就不简单。 不知他们不明其根底,所以眼下就只能是先行避让,同时也朝着解莲尘他们所在的道腴村快速奔去。 只是他们才奔出没有多远,就瞧见了正朝着他们会合而来的司鉴。 原本看到司鉴的出现,几人心下都是一喜的。可是...当看到出现的,竟只有他一人之时,大家心下刚刚才提起的那股喜悦之情,瞬间就烟消云散,甚至是平添了几分沉重在里面。 很快的,众人便与司鉴汇合在了一处。 “司鉴!!怎么就你一个人,大师兄和锦官儿呢!?” 除非见着只有司鉴一人,他立马就沉不住气的率先开口问到。 司鉴看了他们所有人一眼,又看了看在他们身后追来的那团看起来凶险至极的黑雾,随后将目光定格在了问他的除非身上答到。 “我们进了道腴村,与师兄合力将叔慈那厮给擒住了。” “叔慈!?那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嗨!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你们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我远远的就瞧见了这方地界黑如长夜,还以为是那边的尸液湖干了,阵法被破坏,所以天要下雨了呢。” “先走,路上再细说,我们去找师兄他们会合!” 除非与司鉴两人简单的交流过后,大家便一致决定先去同解莲尘他们会合再做决定。毕竟,人多力量大,在眼下的这些人当中,解莲尘的功力,应该是最深厚的。所以,选择去跟他们会合,这是再合适不过的决定了。 所以,这就有了之后锦官儿带着不知的天魂赶过来,却瞧见了司鉴他们一行人在朝着道腴村的方向疾行而来的场景。 眼下,当不知听闻锦官儿所言,讲那道腴村内,竟然是封印着无脸魔尊的封印之地。在场最为惊讶的人,肯定就要属不知了。毕竟,其他人或许对这无脸魔尊没有什么概念,但她,却是“印象深刻”的,就算是现在还没有恢复记忆。从之前自己做梦的那些梦境里看到的景象,以及后面两次遭遇无脸魔尊的手下的追杀,这也足够叫不知“难以忘怀”了。 大家简短的交换了一番信息过后,大致都明白了彼此在这之前,都经历了些什么事情。 只是没想到,解莲尘此行,居然会直接帮她取回了天魂。这在眼前这个困境里来说,就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了。毕竟,只要自己的天魂归为,至少,就多了一个神的战力。收服起被庆阳公主控制的拾秋先生来,想必也会容易许多。 思及此,不知便没有丝毫犹豫的上前一步,看着锦官儿目光灼灼的说道。 “你懂怎么帮我天魂归位是吗!?” 锦官儿看着眼前目光中满是希望闪现的不知,他虽然明白一但她的天魂归位以后,她将再也不记得此前,甚至是此刻发生的所有事情。也更加...更加不会记得解莲尘... 但,让不知的天魂归位,不仅仅是他们眼下解决所有困境的唯一最快的援助之力。这也是...解莲尘郑重交代他,一定要办到的事情。作为道行要高于自己的解莲尘来说,不可能会不清楚一但不知的天魂归位,就将再也不记得他这件事。既然解莲尘都能放弃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一份感情,选择以大局为重,那么...他就断然不能辜负了解莲尘的大义... 想到这里,锦官儿便丝毫不再犹豫的转头看着除非和梨音说道。 “师兄,师妹,护法!!” “好!!” “好!!” 收到任务的除非和梨音两人,当即便将双手竖立于身前,然后开始结起了印记。 见着除非和梨音两人一经开始行动,锦官儿又将眼神落在了朝云和八尾以及嘲风的身上。 第三百六十四章 归位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还请几位,务必为我们争取一些时间...” 几人当然明白不知的天魂归位,意味着什么。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没有点明,而是互相抱拳行了一礼,表示一切尽在不言中,大家懂得都懂。 随后,众人便开始各司其职。 负责最外围的八尾和嘲风,以及朝云三人,联手布下了一个防御结界之后。当即便召出了自己的随身兵器,然后互相对视了一番,确定了彼此之间的战术布置,随后,几人便朝着那团由庆阳公主操纵着的,里面有着无数张恶鬼头脸的黑色烟云,直接杀了过去。 虽然他们也不想同庆阳公主动手,刚刚他们之所以会选择避开,也是因为清楚不知心下肯定顾及着拾秋先生。虽然他现在的情况,算是活着,也算是已经死了。可总归是...总归是相识一场,更何况拾秋先生对不知有恩。站在不知的立场来说,她肯定是下不去手与他们姐弟一战的。 但...眼下的情况是,拾秋先生很显然已经是不能再有所作为的了。等于是现在他的身体,都是由庆阳公主在操纵。 而方才不知那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言语,都依旧没能说服她放下仇恨。眼下...既然她不肯放下屠刀,那么...他们就只有强行让她“立地成佛”了。 虽然在此之前,他们都还没有弄清楚一些事情,比如究竟是谁在协助她,或者是给她支的这一招让拾秋先生变成旱魃来续命,还有凡界究竟哪些国家参与了饲养旱魃这件事。但眼下,已经没有机会和时间来让他们弄清楚这些问题了。 这边的八尾和嘲风,以及朝云三人,已然冲进了黑色烟云当中,与那些犹如缠人的恶鬼一般的家伙,缠斗在了一起。这些东西,应该就是那些被做成了白毛僵的人的怨灵没错... 另一边负责护法的除非和梨音两人,亦是面色严肃的合力结出了一个金刚结界。这个结界,比之一般的结界,不仅仅是要来的坚固许多,它还有着聚力之用。 因为待会儿不知的天魂归位,定然会需要大量的灵力来恢复神力。有了这层带着聚力作用的金刚结界,介时,那些朝着此处奔涌而来的灵力,就有了一个可以存续的地方。等于是,这层结界,就像是给不知搭建出了一个可以囤蓄灵力的蛋壳一般。 而处在最中央的锦官儿和不知两人,眼下已然正式进入了让不知的天魂归位的正式程序。 “旁的什么声音,外界的所有事情,现下都与你无关,你只要专注自己的内心,与你的天魂重新建立起联系和沟通。然后留住她在你的身体里,等到你们重新合体,便是我们大功告成之时。现在,你只需要让自己入定,其他的,放心交给我!” 锦官儿的话,说得干脆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一句。而对于不知来说,眼前的锦官儿,她一向是对他的能力和品性,都是极为信任的。所以,在听完他的话以后,不知也并没有再过多言语。 只见她当即不发一语的凌空悬停盘腿定在了半空之中,开始让自己放松下来,然后慢慢入定。接下来的一切,就要交给锦官儿一人了。 他看了看已经入定的不知,又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天魂,最后终于不再犹豫,抬手一把掀开了不知的天魂身上裹着的那件属于解莲尘的斗篷。 那斗篷在他们的顶上凭空悬停,然后将好遮住了顶上毒辣的日头晒到不知的天魂的光线。 锦官儿将不知的天魂,以灵力使其慢慢凌空悬浮直立了起来。紧接着,锦官儿便将双手竖立于身前,口中念念有词的默念了几句咒语。紧接着随着他指尖术法的转变,一张由灵力凝结而成,通体闪着莹莹金光的空白符纸,就从锦官儿的指尖,慢慢聚体向上,凌空悬停在了他的眼前。 符纸成型,锦官儿便撤了指尖的印记,转而直接左手一挥,一串血珠当即便凌空飞溅而出。锦官儿丝毫没有犹豫的直接伸手将那些血珠凝结在了指尖,然后开始以血在那张金灿灿的符纸上,开始画起了符咒。 不得不说,锦官儿这一番行云流水般的操作。无论是结印的动作,还是画符的手法,都仿佛是从解莲尘那儿复刻而来的一样。 两人的动作,皆是一派行云流水,干净利落,清晰且不拖沓。 只是,眼前这道符画起来,好像十分的吃力。锦官儿画出一笔,从下手到完成,都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且越到后面,画符的动作,就愈发的吃力了起来。 此刻,锦官儿的那张白皙的俊脸上,已然淌下了丝丝冷汗。这种并非来自于天气燥热,而是来自于灵力耗损,身体由内向外的渗出凉寒真气凝结而成的冷汗,可比顶上的日头暴晒,要来得凶险得多! 可见,要让不知的天魂归位,凶险之处,才将将从画符这一步开始。 如果锦官儿但凡是心性不够沉稳,一个坚持不住,那么不仅仅是让不知的天魂归位这件事计划泡汤,更甚的,是他自己也会受到咒印反噬,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了。 所以,他才会在此之前,安排了除非和梨音两人护法。毕竟,他们所用术法是本门之内的,万一出了问题,也知道怎么补救。 况且,眼下要担心的事情,不仅仅是锦官儿能否坚持下去这一点。还有那虽然在八尾和嘲风以及朝云的全力阻挡下,已然是朝着他们这边在不断靠近过来的那些由庆阳公主操控着的黑色云雾。 此刻,连嘲风都已经化为了真龙原身,在那些黑色云雾内,不断的参与着搏斗。阵阵龙吟之声,更是衬得眼前之景当真是愈发悲壮了起来。 按理说,八尾他们三人联手,一般的对手,是肯定斗他们不过的。 可是,且不说眼前那成千上万的怨灵凝结而成的黑色烟云,有多么的缠人和繁琐。那已经变成了旱魃,现下被庆阳公主操纵着,时不时在干扰着他们三人的拾秋先生,就已经让他们有些感到腹背受敌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意志力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但眼下,谁也腾不出手去帮他们。所以,只能是期盼他们可以尽全力撑住了。 而负责让不知天魂归位的锦官儿,眼下亦是不好过。 此刻,他不仅仅是冷汗涔涔,甚至连嘴唇都因为灵力透支,从而开始有些惨白了起来。而眼前的符咒,才将将完成一大半。 里外皆是如此焦灼的情形,让负责护法的除非和梨音两人,看得眉头与心都同时纠结在了一起。可他们现下也没办法脱身前去协助任何一方,因为谁也不能保证,一但他们撤去了金刚结界,到时候不知的魂体归位,就无法囤聚太多的灵力,从而导致她的神力恢复时间,会延长好几倍。 在眼下这个争分夺秒,最是没有可以浪费的额度的节骨眼儿上。时间,就是生命,就是他们所有人唯一能够战胜妖邪的制胜法宝。 而负责坚守最外围的那层结界的司鉴,见着锦官儿眼下一副灵力透支,明显就要撑不下去的样子。他当即便弃了最外围的那层由八尾和嘲风以及朝云三人合力布下的结界,转而入了两层结界,然后一掌推在了锦官儿的后背之上。 “你...” “师兄,别说话了。凝神,先为不知将天魂归位再说!” 虽然司鉴现在的行为,很是冒险,毕竟最外面的那层结界一但被破,最先受到伤害的,就是负责第二层金刚结界的除非和梨音了。但是,眼下也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因为实在没有料到,这帮助不知的天魂归位的符咒,会比他们平时帮助那种一般情况下的丢了魂儿的凡人回魂,要难上几十倍不止。 也是,毕竟不知是天神,既然她的魂力已经强大到离体都能凝结出实体,那就说明,不知的天魂,与她本体的实力,是相当的。这也对,如果不是她的天魂足够强大,当年不知也不可能会将自己的天魂留在那里负责镇压封印着无脸魔尊的结界了。 但眼下,却并不是去细思这些的时候。 有了司鉴的灵力加持,锦官儿负责画符的手,又开始重新充满了力量,画符的动作,也慢慢的顺畅了起来。 只是,他们两人毕竟都只是有些道行,但尚未像解莲尘那样修炼出了舍灵金身的存在。所以,尽管司鉴的灵力补充进来,确实是推进了一些事情的进展。但...总归是消耗太大,在那符咒还差着两笔就能完成的时候。 这师兄弟两人,却都是相同的开始脸色惨白,冷汗涔涔...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边画符的两人咬牙靠着自己的意志力在坚持着的当下,最外面的那层由八尾他们三人布下的结界,却突然间传来了“嘭”的一道炸响!! 而负责维持第二层金刚结界的除非和梨音两人,正想转头去查看情况。不曾想,一股由于结界被破从而产生的巨大冲击波,不偏不倚的瞬间击中了两人后背。 “唔!噗...” “额...噗...” 两人被这冲击波给震得几乎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一口抑制不住的腥甜,瞬间就从两人的喉间喷涌而出,喷溅在了他们眼前的那层金刚结界的透明壁罩上。 在阳光的照耀下,那两朵血花,当真是显得刺目无比... 而还未等除非和梨音两人喘息片刻,一团黑色云雾,就已然闪身出现在了两人的身后。 “噗呲!!” “噗呲!!” “啊!!” “额...” 两道利刃穿过血肉的声音裹挟着一道尖利的惨叫和一道隐忍的闷哼之声,隔着结界壁,传进了里面的司鉴和锦官儿的耳朵里。 这些声音,差点儿就让两人卸了力前功尽弃。但是...两人几乎是将牙齿咬碎了在逼迫自己不要分神,不要去看除非和梨音两人现下究竟遭遇了什么。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画完符咒,只要不知的天魂归位,那么眼前的一切困境,都将迎刃而解。 而现下亦是完全靠着意志力在保持住持印的手不要散开的除非和梨音两人,此刻却是互相对看了一眼,在发现对方的心口处皆是插着一只有着锋利尖爪的手臂之时。这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俩,却是忽而相视一笑... 而造成这一幕惨剧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靠着怨灵的掩护,躲过了八尾他们的视线的庆阳公主,趁着司鉴进了结界内来帮助锦官儿的当下。一举冲破了最外层的那个结界,然后不给守着第二层金刚结界的除非和梨音两人任何机会,直接两臂同时一起出手,瞬间从后背洞穿了两人心口。 此刻,她正顶着拾秋先生的那张脸,慢慢的凑到了除非和梨音两人的中间,然后冲着两人露齿一笑... “呵呵呵...二位的意志力,还真是叫人佩服啊...如此境地了,都还不肯松手吗?” 庆阳公主那听来简直叫人不寒而栗的声线,在两人的耳边同时响了起来。听见庆阳公主的话,除非和梨音两人,却是不怒反笑了起来。 “咳咳咳...师兄...你说,要是大师兄在这里,他会...他会怎么样...” 梨音的声线,听起来已经有些断断续续。而听见她的话的除非,在与梨音再次眼神交流过后,他的嘴角,亦是噙着一抹笑意应话道。 “师兄...师兄他...他应该会...与你同归于尽!!!” 说着,除非的话音未落,就只见他突然撤了手上的印记,转而一把握住了插在自己心口的那只手的手腕,跟同他一起行动的梨音一道,两人迅速背转身形。将没有料到他们会有此一招的庆阳公主的手往她的身后一转,瞬间就将庆阳公主的双臂给锁死在了身后。 身形被控,庆阳公主在有过短暂的惊讶之后,当即便迅速回过了神来。 “哈哈哈哈哈!!当真是意志力感人,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没有放弃挣扎,还想着要与我同归于尽...呵呵呵...只是,如果本公主如此简单就被你们给打败了,那岂不是辜负了我此前受的那些活罪!!” 言罢,就只见庆阳公主忽然摇身一变,瞬间化为了一团黑雾离开了拾秋先生的身体,转而冲着面前已经没了金刚结界的保护,彻底暴露在外的不知和除非以及司鉴三人,奔袭而去! 第三百六十六章 秘密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眼下,就等于是除非和梨音两人控制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般的拾秋先生的身体。 可是,现在最紧要的却不是这个。而是眼见着那庆阳公主就要杀到已经入定的不知身后,想要对她不利。 见此情形,除非和梨音两人,几乎是同时丝毫不见犹豫的直接硬生生挣脱了拾秋先生的身体洞穿了他们心口的手臂,转而想要飞奔上前去阻止庆阳公主。 但...他们伤得太重,那拾秋先生的手臂一经拔出,两人的胸前身后,就立马飞溅而出了两股骇人的血花。突然间的失血,让他们一直在心下硬撑着的那股劲儿,瞬间卸了力。两人不仅没有来得及飞身上去阻止庆阳公主,反倒是因为身体虚软无力,从而整个人都随着同样犹如失去了控制,然后像是一只破布娃娃一般,已然从高空当中,朝下掉去的拾秋先生一起。往地下那片看起来干涸无比的大地,坠落而去。 两人心口的痛凉,远比不上无能为力的看着庆阳公主就要伸手捉住不知这一幕来得痛苦。 可就在此时,原本两人都以为事情败局已定的当下,一道轰然巨响,伴随着一股耀眼的金光,突然间猛的炸亮在了半空之中。 刺眼的光亮,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完全睁不开眼。连离着事发中心最近的梨音和除非两人,都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紧接着,一道刺耳的尖锐惨叫,就在那金光之中传了出来,几乎是响彻云霄。 “啊!!!” 这个声线,除非和梨音两人当然熟悉,这是庆阳公主的声音。 但眼下因为上方发出的光线太过刺眼,甚至直接盖过了顶上的阳光。而恰好除非和梨音两人现下的身形,又是正面朝下的。所以他们并不能得见此刻上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下一秒,他们就惊奇的发现。一股前所未见的强大灵力,犹如一双轻柔的大手,在将眼见着就要坠落在地的他们的身形,缓缓的托举而起。 且这股强大的灵力,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修复着他们心口的那个洞穿伤。不仅如此,先前他们身体里面消耗掉的那些灵力,居然都在一瞬间就恢复得满满当当,甚至整个身体都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盈之感。 这个发现,叫已然平安落地的除非和梨音两人,瞬间面面相觑。不仅是他们,连那跟着他们一同落下的拾秋先生,此刻居然眨眼间就消失在了他们身侧。 两人以为又生出了什么变故,连忙四下一番寻找,可却是遍寻不着拾秋先生的任何踪迹。这师兄妹俩正心下慌张的下意识抬头看向半空之际,却忽然发现,此前的那股耀眼到亮过太阳的光线,已然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姿挺拔,身披战甲,迎风猎猎的凌空悬停在半空当中,看起来英姿飒爽的身影。 方才那些与八尾他们缠斗在一起的黑色烟云,甚至是八尾他们三个人,还有刚刚在负责帮不知将天魂归位的锦官儿和司鉴两人,居然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而在不知的手中,仿佛还提着一个很是熟悉的身影。这个身影...想来就是他们刚刚四下寻找的拾秋先生没错了。 “这...这是...不知!?” 梨音那张可爱的脸蛋儿上,此刻已经盛满了惊讶。她一直觉得不知的气质非凡,虽然她在心下是不想承认这件事的。可是...没想到,她在恢复真身以后,居然会是如此一种完全不能高攀,只能仰视的决飒之姿。 “现下,我们已经不能再叫她不知了...应该尊称她为...芳楠殿下...” 正当梨音和除非两人惊叹至极的在看着上方已经完成了天魂归位的不知的身形之时,司鉴的声音,却忽然从他们的身后传了过来。 闻声,梨音与除非两人立马转身一看。就瞧见了从天空当中消失不见,眼下却整整齐齐凭空出现在了他们身后的锦官儿和司鉴,以及八尾和嘲风,以及朝云五人。 “喂喂喂!!这究竟怎么回事啊!?” 梨音的心下,此刻充满了好奇。她好想好想知道,在刚刚那个他们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局势就发生了巨大改变的时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既然我们一群人都能安全的站在这里,定然就是不知的天魂,复位成功了啊!” 司鉴睨了一脸好奇的梨音一眼,随后轻笑一声接了他的话。但是,他这说了跟没说没有什么两样的话,却是并未满足梨音的好奇心,反而是叫她抓住了司鉴话里的毛病。 “豁!你刚刚不是说不能管她叫不知了吗?” 听见梨音的话,司鉴那个白眼儿,差点儿就翻到了天上去。 “算了,算了,你还是留点儿口水养养牙吧。” 知道司鉴拿梨音根本没有办法,在对付梨音来说,可以算是非常有经验的除非,就适时的出来打了圆场。 “可是我...” “诶诶!!不知人呢?!” 梨音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她的话还未讲完,就被好像是发现什么的八尾,给打断了话头。 众人连忙顺着她的视线往天上一瞧,果不其然,明明刚刚还拽着拾秋先生凌空悬停在半空的不知,眼下已然消失不见。只剩下顶上毒辣的日头,在不断的炙烤着他们。 “嗨哟,我说诸位,咱能别站在这里干晒着了吗?本座的龙鳞都要晒炸了,能不能先找个水池,给本座泡泡再说啊!!诶诶!!你们去哪儿,别走啊,等等我呀!!” 一直没有说话的嘲风,见着大家都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正想说些话转移一下他们的注意力,却不曾想,这些家伙,居然直接就撇下了他,转而几个闪身,就窜到了几百米开外,显然是要朝着道腴村的位置,疾行而去。 “啧!果然是一群非正常人类,要不是...要不是本座有秘密任务要执行,如何又会跑来这里叫这毒辣的日头,晒炸本座的龙鳞!!” 嘲风一边嘀嘀咕咕的抱怨着,一边还是老老实实的追着他们一路奔去。 至于他刚刚嘴里所说的秘密任务一事,已经先行走远的司鉴几人,自然是没有听到的... 第三百六十七章 怎么会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一番急追过后,众人终于抵达了道腴村。可他们到了道腴村的村口,却并没有见到不知的身影。 “诶!?怎么...怎么没有看到不知呢?” 梨音有些好奇的四下观望了一番,不由得有些失望的嘟嘟囔囔了几句。 “先别急,我们先进村,去看看师兄那儿有没有人。” 司鉴适时的出声按捺住了梨音的急躁,然后与早就先他们一步进了村口的牌坊,朝着他和解莲尘分开的地方疾行而去。 众人跟在他的身后,亦是不敢掉队。 很快,几人就杀到了那个原本已经没有了尸液,现下却见鬼一般又重新满满当当的荡漾着波纹的尸液湖边。 八尾他们没有来过这里,自然不晓得这尸液湖原本是已经干涸的状态。但眼下,这一汪满满当当的尸液,却像是他们最开始见到的那样,丝毫不见缺少半点儿。 这个景象,司鉴与锦官儿两人对视了一眼,就连忙将目光落向了底下的那个原本已经被解莲尘给拆开了的坟冢。入眼的景象,顿时就叫他们彻底傻眼愣住了。 “这...这怎么会,怎么会...” 一向冷静的锦官儿,显然是无法理解他看到的景象。因为,那原本已经被解莲尘给打开了的坟冢,现下居然又完好如初的沉浸在了湖底。而那湖底,别说解莲尘和他的那些纸人儿兵将了,就是连点渣渣都没有啊。 而且,那些原本已经随着解莲尘下到了湖底,从而全部缩回了石壁之上的鬼脸石阶,现下居然全部都变成了原样,依旧是一根根的排列整齐,蜿蜒向下的罗列着。 锦官儿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一切,于是他便当即召出了一枚符咒,朝着那湖面之上甩手祭了出去。 “呼啦...” 只见那符纸一如先前焚毁叔慈那厮的皮囊那般,瞬间就将锦官儿刚刚祭出的符纸,眨眼焚烧了个干干净净,连一点儿渣渣都没剩下。 “师兄,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这湖里的尸液,不全都...” “别慌,先找到不知再说。” 不得不说,虽然锦官儿平时不大爱开口做声,但关键时刻,却也全都要靠他稳住众人的情绪。大家一听他的话,纷纷点头附和。正要转身离去,就看到了手上依旧提着拾秋先生的身体,与他们毫无预兆的再次碰面了的不知。 “不知!?哎呀,你来得正好,我们正要去找你呢。” 八尾一见着不知出现,立刻惊喜万分的就朝着不知奔了过去。可临近跟前,她却见着不知将脚步不着痕迹的往后挪移了两步。 离着她最近,将她这动作给看了个清清楚楚的八尾,那脸上洋溢着的笑意...顿时就僵在了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置信,以及下细回想起什么之后的恍然大悟。 “嗬...对...对不起啊...芳楠...芳楠殿下,我忘了...你忘了...” 八尾的话,也听得身后赶了上来的众人心下一沉。是了,他们怎么忘记了。不知的天魂一但归位,就会全然不记得她在凡界的这几年所发生的事情。 所以,眼下他们这帮人,在她的眼中和下意识里,根本就是一群陌生人。故此,她刚刚见着八尾朝着她奔去的样子,才会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意识到这一点的众人,只能是以长嗔短叹,来疏解了一番心下的无奈。 看着眼前身披战甲,一头墨发由一顶紫金嵌玉的发冠,工工整整,一丝不苟的高束于头顶。这干净利落的打扮,真是愈发衬得她英姿飒爽,清丽出尘。 而看到面前这一群“奇奇怪怪”,但又说不上来的透着一股满满熟悉感的男男女女,此刻已经恢复了神力,却失去了在凡界这几年的记忆的不知,心下亦是闪过了几丝怅然。 但很快,她便收敛了心神,转而提着手上的拾秋先生,朝着八尾递近了一番。 “这只旱魃,是你们发现的吗?” 听见不知的话,大家皆是一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样子。最后,还是司鉴站了出来。走到了不知的跟前,然后冲着她笑笑道。 “额...不知...哦不对,方楠殿下。这人...这人...嗨,我还是把事情从头到尾的跟你说一遍吧。要不然,这后面的事情,当真是没办法继续下去呀。” 于是乎,司鉴便将她怎么到的凡界,以及与他们这帮人的关系,和拾秋先生的关系,都用最精简和容易理清的话,与不知说了一遍。当然,在提到解莲尘的时候。司鉴还是没有简单带过,而是详细得不能再详细的与她细说了一番。 听完司鉴的话,不知的眼中,很显然是疑惑居多。且,明显也没有与他们有什么多大的信任。 不过,这一点,司鉴他们也没有抱着多大的能让不知立马就相信了的想法。毕竟,如果你的记忆还停留在数年前,眼下一觉醒来。眼前就突然出现一群人,同你说你其实在睡着的这段时间里,缺失了一段记忆,而他们就是自己这段缺失记忆里存在的生死相交的朋友。这谁能信,是不是。 尤其是以不知这种本性坚毅,心思明锐又冷静有主见的性格来说,叫她仅以司鉴的片面之词,就相信了他的话,这也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尤其是他还说自己与那个什么金身道士解莲尘。是什么...什么互许真心的...的有情人。这更是扯淡,她可是天帝的四公主,在下界降服无脸魔尊之前,别说什么心上人了,就是连个暧昧对象都没有。 怎么可能会在凡界这几年,就看上了一个什么金身道士。 见着不知的脸上,在听完司鉴的话之后,愈发的秉持着一股子防备在里面。一群人当中最为冷静的锦官儿,却在此时上前一步道。 “你信不信二师兄的话,现在无关紧要。只是,现下大师兄的下落不明,既然此事与你先前要降服的无脸魔尊有关,那么,你就有义务帮我们找到大师兄。毕竟,在此之前,凡界还是一片安宁,并没有受到无脸魔尊的影响。只是,或许是因为师父他们当年帮协了你的原因,所以,现下无脸魔尊已然将手伸到了凡界。” 第三百六十八章 责任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很少说话,也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锦官儿,居然会对这件事情,知道得如此清楚。 但转念一想,解莲尘也确实时常都会去找锦官儿说一些事情,甚至是彻夜长谈。所以他会知道这些事,其实也不足为奇。 听见他的话,不知看向他的眼神当中,立马就多了一丝好奇。他没有像这名叫八尾的女子一样,称呼自己芳楠殿下。而是仅以“你我”为话头,端的完全是一副不卑不亢的姿态。 她将眼神落在了锦官儿的身上,来回一番打量后,仿佛已经在心下得出了判断。 “你的意思是,我倒还要为这件事情负起责任来了?” “负责不敢说,只是,既然我们的目标一致,你要降服无脸魔尊,而我们是要找到大师兄。所以,这看起来虽然是两件事。但,它也可以看做是一件事,毕竟,两者殊途同归,并不互相冲突。” 锦官儿的话,不仅仅是让不知听得眉峰一挑,连站在他身边的司鉴等人,都一副很是惊讶的表情,将眼神落在了锦官儿的身上。 呀!这家伙,平日里不见做声,不见做气的。没想到,遇上大事情,还是他来挑起了大梁,成了众人的主心骨。 但对于众人惊讶的眼神,锦官儿却显得毫不在意。甚至是继续看着不知,然后开口道。 “你手里的人,是你的救命恩人,现下他虽然处于沉睡状态。但他变成了尸魃这件事,是已经没办法改变的事实。所以,你要怎么处理他,都是你的事。我们无权,也不想干涉。现下,我们要做的,是需要对这些再次出现的尸液,进行溯源,如果不找到这些尸液的来源,设法阻断。纵使现在我们这群人有本事将这些尸液从这湖里弄走,但很快,这些尸液便又会出现。就算是接触到了坟冢,也根本做不了什么事。介时,只不过是将事情陷入了一个死循环里罢了。” 听完锦官儿的话,大家皆是附和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而不知,在睨了一眼说话的锦官儿之后,便将眼神又落回到了拾秋先生的身上。 虽然她现在根本想不起来自己与这人之间究竟有过什么交集,但是...看着他,不知的心下,就会下意识的窜出一种很难去形容的感觉。你说它是关于男女感情之间的意难平,倒也没有到那个地步。更多的,感觉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歉疚... 歉疚这个词...用来形容自己现下的心情,当真是万分奇妙了... 见着她看着拾秋先生在发呆,锦官儿也并没有在出声与她交涉,而是直接招呼着司鉴他们,转身回到了尸液湖的岸边,然后几人围在一起进行了一番交涉,最后应该是确定了什么方案。大家就各自两两一队的分散开来,绕着湖边的各个方位,开始下细的检查了起来。 这也算是,给了不知一个处理如何拾秋先生的空间。 毕竟,这他们这些人当中,谁也没有不知那么适合,来决定拾秋先生的结局了。 而看着他们转身散开,已经开始寻找线索的不知。此刻却有些犹豫,和踌躇了。 如果依锦官儿所言,这个名叫拾秋先生的人,于自己而言,是有着救命之恩的。那么,自己处理的方法,定然就要为他留些体面和余地。否则,以她刚刚在恢复神智的那一刹那,就发现了这个浑身满是怨气和尸毒的人之时,她早就应该瞬间让其像那抹怨气冲天的恶灵一样,瞬间灰飞烟灭的。 但也正是因为看见了那个恶灵,在她消失过后,这个拾秋先生的身上,就没了那股怨气。所以,她才手下留情,并没有在当时就即刻处理了他。 也好在是自己犹豫了一下,要不然,或许真的会留下什么遗憾也说不一定。 再一个,这人也算是个危险人物。虽然他现下自行封闭,并没有觉醒。可如果他一但觉醒了,若是心性生变,介时,就算是自己,也不一定能够轻易制服他。所以,要处理的话,现在动手,就是最佳的时机... 思及此,不知便将眼前这个据说是自己救命恩人的拾秋先生,凌空悬停的定在了自己跟前。 “都已经算是个厉害的角色了,竟还不肯觉醒。说明,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定然非你本愿。既是非你本愿,那么...靠着这股子尸毒吊命,想来,于你而言,定然也是一种折磨。如此...既是你我有缘,那我便送你一个最后的体面。好好的去往来世,然后...莫循前尘事了。” 不知对着拾秋先生,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劝解着他一般,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紧接着,就只见不知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立马将双手竖立于身前,准备对着拾秋先生,进行洗灵剔魂术。 这术法,顾名思义,就是先洗去那些渗透到他灵识里,有可能会成为触发他觉醒的杂念,然后再将他的魂魄,从这副已经算是被浸透了尸毒的肉身里,剔除出来。再设法超度,助他去往冥界阴律司,了却生前恩怨,再好好投胎。 不知会决定这么做,是因为方才她已经下细的查看过这个人的三魂七魄。他的魂魄,看起来干干净净,不带任何杂质。想来,遭此变故之前,为人定然也是个正人君子。积德无数,不可浅视。 所以方才她才会在本来已经带着这人,想要寻个地方处理了他,但却隐隐觉得其中或许有所蹊跷,故此,犹豫再三,她还是带着拾秋先生回头来找了锦官儿他们这帮人。毕竟,这些人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如果他们不是站在这人的对立面,那就只可能是这人的帮手了。 也还好是她忍了一手,才没有造成一些可能出现的遗憾。 思量间,不知指尖的术法已然成型,一枚不见符纸,只见符纸,且泛着纯正金光的符咒,赫然出现在了不知的指尖。 现下虽是白天,日头也烈。将他的魂魄剥离肉身,或许会对他的魂魄造成一些影响。但是,介于他现在已经算是个危险的尸魃。为了保险起见,不知也只能选择在烈日底下动手。毕竟,此处除了自己以外,还有着几个道行不甚高深的人。 第三百六十九章 我劝你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所以,在此刻进行洗灵剔魂术,是最好的选择。 她虽然想不起来眼前这个人,究竟与自己有些什么样的交集。但...纵使没有任何关系,如此给他一个体面的前路,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思及此,不知便不再有丝毫犹豫。只见她闭目静神,随后指尖聚力,口中一阵默默有词。那枚凌空悬停着的金色符文,当即开始光芒愈发大盛了起来。 “风押陈罪,雷镇五方,今拘苦魂,速应金召来!!祭!!” 伴随着不知口中蕴含着满满能量的一句咒语脱口而出,那金色符文立马“咻”的一声便朝着拾秋先生的眉心飞祭而去。 金符入体,原本双眼紧闭,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拾秋先生。现下却忽然睁开了那双仅剩一丝细线一般的白色眼仁儿,其余全是漆黑入墨般浑浊的眼睛。 他现下的样貌本就可怖,这时再见着他突然睁眼,若是换做旁人,恐怕早就吓得浑身颤抖了。要知道,眼下的拾秋先生,可不是以往的那个只会点儿拳脚功夫的教书先生,懂得隐忍的大虞十九皇子了。他现在,可是一个只用了两年多的时间,靠着数量可怖的纯净尸液饲养出来的尸魃。 其能力,可是足以能够毁灭凡界的。虽然眼下他并没有任何动作,但是,眼下他清醒过来,可不是因为有庆阳公主的操纵,而是他自己从沉睡当中清醒了过来。 见着这边有了动静,那边原本想给不知一些空间,自行决定如何处理拾秋先生的锦官儿几人,立马就将眼神投向了这边。 与他站在了一起的嘲风,立马伸手捅了捅锦官儿的腰侧,虽然成功的引起了锦官儿的注意,但也成功的获取了一枚冷若寒霜的白眼。 “诶诶!!你瞧,那拾秋先生,是不是清醒过来了!?” “...” “不是,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本座呀!你还没明本座话里的意思吗?嗨呀,刚刚这拾秋先生,不知由那庆阳公主操纵的吗?所以她根本没有发挥出这变成尸魃的拾秋先生,该有的实力的百分之一!但,就是这不到百分之一的实力。就已经让我们难以招架了,眼下这庆阳公主已经被这姑奶奶天魂归位的时候,在那一眨眼的时间,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灵力,给冲得魂飞魄散了。可要是这拾秋先生自己觉醒了过来,那还得了。” 是了,原本除非和梨音两人还结了一个金刚结界,想着为不知的天魂归位之时,替她存储一些灵力,可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需要。在不知的天魂归位的一瞬间,那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灵力,几乎是在一眨眼的时间内,就让不知的神力,恢复到了满血的状态。 不仅如此,连带着他们这些灵力有所损耗,更甚的像是除非和梨音,都差点儿死掉了的人,都在一瞬间恢复了灵力,连致命的伤口都在那么短短的时间里愈合了。但也幸好是离得最近的锦官儿和司鉴,以及除非和梨音四人,都是要么灵力透支,要么身上带着致命的伤势。才会在身体里突然间涌入那么多灵力的时候,没有像庆阳公主那样因为身体超过了可以容纳的灵力容量,从而瞬间被撑得魂飞魄散。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但眼下,他们要在意的事情,可不是这个。而是现下拾秋先生自己觉醒了,要是他突然反抗起来,拒绝不知对他进行洗灵剔魂术,那这可从一场救赎,变成一场硬战了。 所以,嘲风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没有应他话的锦官儿,又如何会不了解这一点呢? 虽然眼下有个已经恢复了神力的不知在这儿,但若是要真的动起手来,这也是个不可能轻易处置得了的硬茬儿。 旁边的嘲风那厮见着锦官儿不说话,这家伙一向是沉不住气的。 “嗨!本座说这么老半天,你倒是吭个声啊!诶!罢了,罢了!既然你不愿意开口,那本座就自己过去看看!!” 说着,这厮抬脚就要朝着不知所在的位置走去。但他抬起的脚还未踏出去半步,就被锦官儿给一把拽了回来。 “站住!你想找死我不拦你,但你要是害得不知受伤,那你这龙筋,我看也是时候抽出来做马缰了!!” 一听锦官儿这没有一个字是什么好话的言语,嘲风这贵公子,哪儿受过这种气啊!当即就立马吹胡子瞪眼的扭转身形,一副要同锦官儿算总账的样子。 “喂喂喂!你以为你是谁啊!敢跟本座如此说话,要不是看在你是解莲尘的师弟的份儿上,本座早就...哼!罢了,本座不与你计较!” 听见嘲风的话,锦官儿依旧是一副不见笑脸的样子,然后将那抹仿佛看穿了一切的眼神,落在了嘲风的脸上。 讲真,锦官儿这眼神,看得嘲风这厮都顿觉后背不寒而栗的倒退了一步。可他将将后退一步,就见着眼前的锦官儿突然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了他胸前的衣襟,然后将脑袋凑到了他的耳边,声音不大不小,但是语调绝对寒凉刺骨的说道。 “我劝你,最好收起你那些自以为无人知晓的小九九...别以为没人知道你跟着我们这群人的目地是什么,要是眼下的事情出了什么问题,你计划的事情,就不要想达成了...” 听见锦官儿的话,嘲风这厮居然立马就被炸得一脸懵,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但锦官儿却并没有再去看他脸上的表情如何,只是径直越过了嘲风的身侧,然后站定了身形,将目光落在了此刻独自面对着拾秋先生的不知身上。 而这边的不知,虽然感觉到了那边的锦官儿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但她眼下却根本没有时间去分神一探究竟这人此刻的眼神里,究竟包含了些什么意思。 因为眼前的拾秋先生,正蠕动着嘴唇,看着她在说着些什么。但是因为他或许是太久没有开口说话,再加上长期受到尸毒的浸泡,声带损坏,所以眼下并不能发出像正常人一样的声响。 第三百七十章 死灰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但是,通过他开口的唇形,不知还是读出了这拾秋先生想表达的意思... 对不起...让你看到我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如果时间可以回头,我希望,我能和你一直呆在卧龙村...能和你一起教书育人...我不应该心中有恨,不应该把你也牵扯进这些事情里面。皇姐带我走的时候,我一度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可没想到,造化弄人...若是我知道今日自己会以这样的面貌来与你重逢,那么...当初我就不应该让自己活下来... 对不起...造化弄人,我没有把你保护好...但是,现在能死在你的手里,我真的,好开心,好开心啊... 因为有你的出现,我对这无可奈何的命运,好像有些感激了... 谢谢你,出现在我糟糕的生命力,给了我一线明媚的阳光。你时常都说,是你欠我的救命之恩。可是...我一直不敢对你说,其实...你的出现,才是对我人生最大的救赎。你知道吗?卧龙村的那些孩子,都是我培养出来,等着有朝一日,可以制霸朝堂。就算是不坐上那皇位,我也能叫皇兄过不安生。 但是因为你的出现,我看到你对那些孩子的悉心教导,虽是严词厉语,可却是巨细无遗的将自己所会的一切,都教给了他们。且,你的教授,并不是带着私心和目地。而是纯粹的想教育好他们,能将他们培育成材。 你知道吗...正因为看到你的种种付出,我原本都已经放弃了自己的计划。在你来了书院任教的那几年,当真是我人生中,过得最快乐,最美好的日子。可是...没想到皇兄会突然出现,也没想到...他的出现,会彻底打破一切的宁静。 树欲静而风不止... 我本想放弃心下的不甘,可他却处处紧逼... 我没有办法,我只能再次拾起搁浅的计划,将报复的私心,重新装进胸膛里。因为我不能看着你,像皇姐一样,眼睁睁的在我面前失去今后原本该是美好的人生。 可是...我真的好不耻自己这样...打着为了你的旗号,来掩饰自己心下重新燃起来的那抹名叫报复的死灰。 而这死灰...最后也终于燎原,毁掉了一切的一切... 大虞...父皇,皇兄...皇姐...甚至是整个蓝泽大陆的众生,还有...还有你...都被这复燃的死灰,毁掉了。 我不想看皇姐因为杀了我而感到愧疚伤心,她的命,已经够苦了。所以...我才同意了她说的能将我救活的办法。可是,皇姐太单纯...她不知道自己被人当枪使,也不知道她眼中所谓的是在救我的行为,其实...是中了那人的奸计,是在为他们,将我培养成一个祸害! 我不忍心看着皇姐最后的希望破灭,所以我只能选择沉默... 我的沉默...是可耻的...同时,我也是最大的一个罪人! 要是我自行了断,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人因此丧命。他们甚至到死,都认为自己是在为了荣誉,为了江山社稷而战。可实际上,他们的死,不过是一个巨大的阴谋,巨大的圈套罢了。 因为在我们来这里之前,这里其实早就已经被提前布置成一处养尸地了...在我躺进那个养尸地之前,里面葬的,是一只已经修炼到了一半的尸魃... 但我作为一个活死人的身份,好像更适合被培养成为他们想要的更厉害的尸魃。因为我还没有死,所以,我才能不惧怕阳光。一只不惧怕阳光的尸魃...呵呵...这是多么好的一件利器。 战争,只是掩藏那些人的罪行,避免被冥界发现端倪的手段罢了。 他们借着战争的借口,让这些无辜的百姓,拿起了武器,加入到了战斗。可这种战斗,就只是为了要取他们的性命,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而已。 读他的唇语到此处,不知的心下,当真是不知道该作何感想。尤其是看他提及他说他认识自己,和在那个卧龙村待的那几年他脸上曾闪过的那抹柔和的表情,不知看在眼里,心下却找不到与他说的那段话相连接的记忆。心下,多少有些怅然。这种怅然,是觉得自己好像丢失了一段愉快,轻松的经历那般无能为力,又无可奈何... 无能为力的是她没办法恢复的记忆,无可奈何的...是回不去那段时间再次经历。 但眼下,哪里并不是该去在意这些事情的时候。而是要赶紧搞清楚拾秋先生嘴里所说的“这些人”,究竟指的是哪些人... “你的言语,可是当真!?” 许是没有料到不知会这么问他,拾秋先生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惊讶。见他如此深情,不知也没有与他兜圈子。 “我不是你口中的所说的那个不知,至少现在不是!你所说的这些人,究竟是哪些人!我劝你不要有所隐瞒,尽早说完,我尽早送你上路。去阴律司了却恩怨,就好前往来生。” 听见不知接下来的话,拾秋先生的脸上,已经从惊讶,变成了难以置信。 不知最开始的那句话,他或许是觉得不知在生他的气,所以才会用那种让他感到惊讶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可是,不知的第二句话,却像是将他一巴掌扇回了养尸地一样难过。 她说...她不是不知...至少现在不是。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她也被那些人控制了吗? 此刻,拾秋先生才终于意识到了一切都已经脱离了他此前的认知。他终于将眼神从不知的身上挪开,转而看向了原处的那几个早就在注意他们这边情形的...都算是熟人的男男女女吧。 这些人...确实还是以前他所认识的那些人,可是...又好像与之前自己见到他们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具体是什么不一样,他一时间,竟也无从说起。 只是...一种很没有安全感的感觉,顿时就叫他的心下,对周遭的环境,产生了一种下意识的抵触和防备的心理。 但他没有意识到的是,自己这种下意识的防备,所带来的连锁效应,已经完全不是以前还是凡人那般只是隐忍在心下。 而是直接反应在了明确的行为上!! 第三百七十一章 冲动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这拾秋先生下意识防备,想要朝后倒退一步的动作,却引起了一阵巨大的震荡波。 心神高度集中的不知,见势不对,立马就赶紧念决,准备速战速决,尽快实施洗灵剔魂术。 好在是她提前限制了他的行动力,才没有叫他刚刚这个下意识的举动,让人给溜了。 而另一边见着不知这边有了大动静的锦官儿几人,瞬间皆是心下一惊的朝着不知所在的位置,快速围拢了过来。但在他们抵达之前,不知却出声呵斥住了他们前进的脚步。 “站住!!别过来!!” 听见不知的话,众人当即定住了脚步,不敢再上前半步。 紧接着,就只见不知忽然变换了指尖的印记,随后口中再次念念有词起来。随着她指尖动作的不断转换,那枚先前被不知给祭入了拾秋先生身体里的符咒所散发的金光,现下已然愈发大盛了起来。 而面对身体出现的突发情况,拾秋先生本就防备着的心态,顿时瞬间爆炸,然后也出现了到目前为止看起来算是最剧烈的反抗。 只见其眼神冷凝,一副决心要反抗到底的样子,看得旁观的众人,心下皆是一阵胆战心惊。 因为拾秋先生显然是在设法将不知祭入他身体里的那枚符咒逼出来,他的表情狰狞,看起来有着些许痛苦,也有着些许故意要同不知对抗一番的邪恶表情。 哎...是了,他在那尸液当中泡了那么久,再加上日日夜夜都与那些怨灵恶鬼纠缠在一起,身上难免沾染上了些许戾气。而这种戾气,久了...就开始影响起他的心性来。 若是换做以往的拾秋先生,面前所站之人是不知的话,她就算是说一句,“我现在想要你命”,他恐怕都会丝毫不加犹豫的说“好,我给你。” 可眼下时过境迁,不知不再是以前的不知,她若想要他的命,她根本不会多跟他言语一句。 他也不再是以前的拾秋先生,她就是说要他的命,他也不可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给了她。 尤其是在现下这个,不知不记得他是谁,所以根本不会念及旧情。而拾秋先生也不确定不知和锦官儿这些人,还是不是还如他此前所识的那些人。 所以,眼下就是到了一个两方的心态都发生了变化,心境不似从前的一个尴尬时期。 此刻,拾秋先生和不知两人之间,以那枚符咒为中心所产生的拉锯战,正在愈演愈烈了起来。手上传来的这股巨大的挣扎反抗的力道,倒是叫不知眉峰一挑的冷哼了一声道。 “哼哼...给了你一条唯一充满光亮的路你不走,偏要一条独木桥走到黑...既然你选择了如此,那么...我就成全了你!!” 说着,不知忽然就将结印的双手松散开来,随后几乎是在不到半个呼吸的时长内,她那松开了印记的指尖,就突然多出了八枚闪着寒芒,且其上不断游弋着一串串细小符文的镇魂钉! 看样子,不知这是铁了心要用强的了。谁都知道那镇魂钉的威力,仅一枚便可以叫一个凡人魂飞魄散。眼下不知却是一次性亮出了八枚... 可见,她的杀心不是已起,而是已经盖棺定论了... 但这拾秋先生见到不知手上出现的镇魂钉,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甚至是有些兴奋至极的样子。 “呵呵呵...再世为人几十年,我的满前,什么时候出现过你所言的那一条充满光亮的路。到了这个时候,你觉得我还会在乎能不能善终吗!?一条独木桥走到黑又如何,既然此前没有体会过肆无忌惮的感受,到了今时今日,我不如就此放纵一回!!” 话音未落,就只见拾秋先生忽然间双手聚力,一股浓烈的黑烟,顿时便自他身上的那些黑色鳞甲下面,汹涌澎湃的喷涌而出。很快,这黑烟就将不知给无完全遮盖了起来。让站在不远处的众人,看的心下顿时一沉。 “不好!!这烟有毒,你们待在这里,我去帮不知!!” 见势不对的锦官儿,扔下这么一句话,当即就一个闪身,瞬间消失在了已经重新汇合在一起的众人面前。 “诶诶!!你别这么冲动!嗨呀,算了!!都还愣着干嘛,上去帮忙啊!” 八尾原本还想劝说一下锦官儿,可奈何他的动作太快,还不等她的话说完,锦官儿的身形,就已经闪身进了那团突然出现,然后将不知给包裹了起来的黑烟里。 这还了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锦官儿的举动虽然有些冒险。但是,叫他们就这样干看着,却也是他们现在无法办到的。 思及此,八尾刚说一半的劝阻锦官儿的话,下一秒就变成了招呼众人,一起上去帮忙了。 大家自然也是在等着这个可以出点儿力的时候,但,众人本想上去帮忙的脚步还未跨出去。前方的黑烟里,就突然飞出了一个身影。 “快快!接住他!!” 这个身影,正是刚刚才进去想要救不知的锦官儿... 见着他仿佛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道给轰了出来,司鉴连忙在八尾紧张的呼救声下,冲上前去,伸手接住了他。 额...这...这多少是有点儿尴尬啦。 但是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以前的不知,就是一个能自己动手,就绝对不会假他人之手的主儿。那还是在她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下意识的性格行为。眼下,她已经恢复了记忆,就更加不会叫锦官儿他们帮忙了。所以呢,锦官儿现下被轰出来,也是意料之中啊。 “嗨!叫你不要冲动的嘛...” 八尾瞧了瞧脸色难看,正被司鉴扶正身形的锦官儿一眼,然后忍不住的又唠叨了他一句。但是锦官儿现下正看着那团黑烟眼神凝重,八尾也不好再在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上,去继续调侃他。 “你别着急,不知不让我们过去,肯定是有相当的把握,能够凭着一己之力,就可以降服了拾秋先生。我们现在虽然什么也做不了,但是...我们只要做到不帮倒忙,就已经是在给不知省事儿跟出力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镇魂钉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司鉴见着锦官儿脸色难看,连忙出声劝解了他一番。 可正当众人都在依言附和之时,那团黑色的烟雾,却在此时突然间迸发出了一道震耳欲聋的声响。 这道声响,将丝毫没有防备的众人给老实吓了一跳。但很快,大家便回过神来朝着那方地界一瞧,就看见了一束束金光,犹如一道道麦芒一般,穿过了那层峦叠嶂的黑色烟雾,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那些黑色烟雾给清除了个干净。 金光逐渐代替了遮掩视线的黑雾,里面的情形,也终于叫他们看了个清清楚楚。 只见此时的不知,浑身上下都仿佛笼罩在了一片朦胧的金光内,连她身上所穿的那一袭战甲上面的那些细小的符文沟壑内,都在散发着一道道流光溢彩的红光。金红之色交相呼应,竟叫此时的不知看起来,颇有些几欲乘风归去的仙气飘飘的感觉。 而她对面的那个原本打算反抗的拾秋先生,现下却已然耷拉着脑袋,整个人仿佛又再次陷入了此前的沉睡当中一样。但此时待到下细再看过后,就会发现在拾秋先生身上的几个大穴上,赫然插着刚刚不知亮出的那八枚镇魂钉。 如此说来,不知这是已经成功了! 见此情形,众人心下当即一阵欢欣鼓舞。但,有了前车之鉴,大家都没有再轻举妄动,而是静待着不知接下来的处置。 只见她慢慢的操纵着拾秋先生的身体,凌空悬停在了距离地面大约二十米高的位置。随后再次默念咒语,指尖也重新开始聚合,随着咒语的变换,指尖结印的动作也在不停的变化着。 与此同时,那些插在拾秋先生身上几处大穴上的镇魂钉,也仿佛是有人在将它们不断的按进他的身体里一样。 就连八尾他们,都能听见那镇魂钉摩擦着拾秋先生仿佛干如焦柴,没有什么水分一般的肌肉的涩咕咕的声音。 说实话,这声音听着,当真不是什么悦耳的声音。但是,在他们此刻听来,却仿佛好比是在朝着胜利更近了一步似的号角声。 虽然...拾秋先生即将魂飞魄散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可是...此前不知已经给他准备了最好的一条路了,可他却并不想领情的打算反抗。这...也不能怪不知狠心了。 当那八枚镇魂钉全数没入了拾秋先生的身体过后,不知却并未急着催动咒语就此结束他的生命。而是再次撤了结印的手,然后右手一挥,又是两枚镇魂钉出现在了她的指尖。在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之际,不知便直接将指尖的两枚镇魂钉“咻咻”两声,一前一后的祭入了拾秋先生的眉心和颈部的气管位置。 众人一见她的操作,不由得顿时面面相觑了起来。 “不知这是...” “哇,她该不会是恢复了记忆力,想起来拾秋先生是她的救命恩人,所以不愿意下手了吧。” “嗬...女人,果然是容易心软的动物。” “你不开口,没人把你当哑巴。” “本座说的是事实啊!” “行了,都少说一句,不知不会浪费时间做无用功的事情。再者,她都已经用上了十枚镇魂钉,我们这些人,有谁见过一次性被十枚镇魂钉制服的鬼怪。且,仅是一枚,都已经可以叫一个凡人魂飞魄散了,眼下不知用了十枚。可见...她是十分清楚这拾秋先生现下是有多么危险的。” “那以你之言,不知留着他,是今后还有大用处咯?” “应该是这样没错...” “哈!?作用在哪儿啊!?他现在可是一只实力不容小觑的尸魃啊,这种有着巨大威胁力的东西,肯定是要越早解决越好啊!” “话虽如此...可...” “哎呀,你们说的都不对...我觉得不知是想领着这拾秋先生回天界吧!” “她疯了,带个祸害回天界,万一他身上的尸毒泄露,那天界不是就遭殃了。” “你才头发长见识短呢,人天界都是些大神在,你以为小小的尸毒,就能拿他们怎么样吗!?拜托,他们可都是神仙,不是你我这般的半吊子。” “不是...” “就是...” “得了,得了,都别吵吵了...” “他说的本来就不对...” 众人就着不知这一番明显是放弃了绝杀,选择了暂时封印和镇压拾秋先生的举动,感到有些难以理解。于是七嘴八舌的就开始了一番没有得出什么结果的讨论,此时,一直都在专心留意着半空中的不知的一举一动的锦官儿,却忽然悠悠的开口道。 “封喉断气...封灵断生...封五识断嗔痴...封筋脉,断行为...” 听见锦官儿这一番一语中的,将不知加诸在拾秋先生身上的行为,解释得清清楚楚的话。各执己见争论当中的众人,立马就安静了下来。 大家都顺着锦官儿的目光,看向了已经完成了封印禁锢之术,正将拾秋先生往地面带回的不知。 待到她平稳落地,好奇心最重的梨音,立马就冲了上去,绕着仿佛是根木桩立在原地的拾秋先生,来来回回的绕着看了好几圈。最后,她才一脸崇拜的冲到了不知的身前。伸手就想一把拽住不知的手,可却被不知十分轻巧的就躲开了她这个举动。但梨音却也并没有就此放弃,反倒是越挫越勇的将她那张可爱的脸蛋儿,凑到了不知的跟前。 “大嫂!!你好厉害呀!!这是什么术法,你教教我好不好!好不好!!” 大嫂!!!? 这个称呼,在以前,那可是梨音一千个一万个,最不愿意用在不知身上的称呼。但是,今日这小妮子居然会为了能够学到不知的这招以镇魂钉封印尸魃的术法,从而不惜牺牲了自己坚持,十分狗腿的主动叫人家不知为大嫂。 可惜啊,她现在是马屁拍在了马腿上,不知现在,根本连解莲尘是谁都想不起来,就更别提会应梨音这声大嫂了。 但还未等不知开口撵开梨音,除非就已经冲上前来,伸手一把将梨音拉开了不知的面前。 “哎呀!!二师兄,你干嘛呀,没看我正更大嫂说正事儿呢吗!?” “你闭嘴,现下什么情况,你这脑袋瓜还没想清楚吗!?” 听见梨音的话,除非当即便是一记爆栗弹敲在了她的脑袋上。 第三百七十三章 利用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没想到,除非有朝一日,居然敢动手敲她,梨音当即便要不依的发作起来。 但却被八尾拦了下来,然后将很不服气的梨音拉到了一旁,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过后,梨音这才没有继续做声,而是鼓着脸颊,冲着除非狠狠的瞪了一眼。 “干嘛!我又没做错什么...” “还闹!眼下大师兄下落不明,找到大师兄才是最紧要的事。” “我...” “你仅是将他做封印结果,是想利用他做些什么事吗?” 这边的梨音口中正向除非抱怨的话还未讲完,就只听得锦官儿的声线,忽然传了过来。听见他的话,拉扯中的梨音和除非两人,连忙停下来了动作,然后将眼神落在了已经走到了不知的面前站定,仿佛正等着她给出一个答案的锦官儿身上。 “诶诶...二师兄,你有没有觉得...这三师兄看大嫂的眼神,不对劲啊!而且,你瞧他每次跟大嫂说话的语气,从来就没有用过那种师弟与大嫂之间该有的疏离感,而是...” “行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八卦,先看他们怎么计划接下来的事再说。” 梨音一见着锦官儿看着不知说话的那种眼神,就伸手捅了捅除非的腰侧,小声的与他八卦着。除非这人,虽然说是也有些神经大条,但是锦官儿这种对于不知完全不一样的态度,就是他这种神经大条的人都已经看出来了,旁人还能看不出来么。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罢了,再者,眼下也只有像锦官儿这样能够以正常且不带以前的任何一点儿人情味的态度,来同不知交流。 换做是他们,一时半刻,也是无法以看待一个陌生人的态度来对待她的。 “利用?” “难道不是?” 不知听见锦官儿的话,瞬间有些眉头微蹙的歪着头细品了这两个字一番。见着她仿佛是有些疑惑的样子,锦官儿又接着问了一句。 听见他的话,不知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下一秒,就将眉头松懈开来,然后轻笑一声道。 “我只是直觉认为,这人的终点,不应该是在这里罢了。所以,这只是依着我自己的直觉,做出的一个直觉的判定罢了,没有你所想的那么复杂。行了,眼下,这个人,已经被我封印起来了。现下,就开始着手处理你们先前发现的那个封印着无脸魔尊的结界。” 说着,不知抬手一挥,就将被她用十枚镇魂钉给封印了起来的拾秋先生,给收押了起来。众人一听她的话,虽然都有些面面相觑,但,既然她都主动提到了要着手开始解决无脸魔尊的事情,那么,这也就意味着,失踪的解莲尘,或许很快就会有下落了。 思及此,众人也就没有谁再开口说话,只是跟在了朝着那尸液湖走了过去的不知身后,开始准备寻找关于破解这尸液湖的玄机的法子。 “这里,我们刚刚已经绕着这个尸液湖,下细查看过一圈了。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只是...这湖里的尸液那么多,我方才不过离开片刻的功夫,若不是这湖底有着什么机关,能够在短时间内就可以放出能将这个湖给填满的尸液,其余的,仅从岸上观察,是没有任何异样的。” 锦官儿见着不知看着眼前的尸液湖,仿佛是在思量着什么,他便适时的开口说出了他们刚刚经过仔细的勘察过后所得出的结论。 但不知听完他的话,不知却并没有开口应声。只是十分淡定的抬手一挥,眼前这满满一湖的尸液,居然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哇奥... 神仙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难怪刚刚她会那么淡定的先动手解决了拾秋先生,再来处理眼前这个尸液湖的问题。原来,人家早就已经有所盘算了。因为,她刚刚这看似很轻松的很平淡的一个抬手,就让眼前这满满一湖的尸液,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这一幕,看得众人皆是一番瞠目结舌... 果然,人比人,气死人... 他们几个加起来都束手无策的东西,在恢复了神力的不知这里,居然就只是举手投足的事情。 还未等他们回过神来,就只见不知忽然间身形一动,待到她再次出现时,人就已经身在底下的坟冢上的那层原本已经被解莲尘给破除了的透明结界上了。这一切的发生,不过是在眨眼间。 紧接着,他们就瞧见不知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的再次指尖聚力,一团团金色的能量波,不断的在她指尖聚集着。下一秒,就只见不知将凝聚了能量波的右掌,猛地一掌祭向了她脚下的那层透明结界之上。 “轰!!!” 一道震耳欲聋的轰然巨响裹挟着大量的碎石四下飞溅的动静过后,不仅仅是那层透明的结界,就连结界底下那个的坟冢,都已然应声碎裂。 待到众人定睛一瞧,眼前的情形,顿时就叫八尾等人看傻了眼。 “这...这...这是大师兄!?” 对于自己所看到的景象,梨音简直不敢相信的直接脱口而出了一句话。 其他的人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却是一直落在底下那个...那个此刻看起来,就好像是全身都冰冻在了一块儿坚硬的寒冰当中的解莲尘。 只见他双手捏决,整个人平躺在了一块看起来已经有些裂痕的明亮冰面上。在他的身周,是以盘腿打坐之姿,手持五种不同印记,按照五行的顺序,围坐在了冰面四周的无过等几个纸人儿兵将。 看来,解莲尘是以自身,换下了不知的天魂,替她继续镇压封印着无脸魔尊。 明白了这一点的众人,尤其是锦官儿,此刻心下当真是五味杂陈... 当时解莲尘将不知的天魂交托给自己的时候,那幅丝毫不敢让不知的天魂在他的怀里多逗留一刻,甚至是不敢多看她一眼的样子。锦官儿又如何会不知道解莲尘将不知交托在自己手上,这件事之后要发生的,究竟是些什么情形... 可当时的情形,是封印需要快速回镇,不知的天魂,也需要立马归位。这种种件件,都没有能够给锦官儿一点儿时间,能够让他想出一个避免眼前这种情况出现的方法... 第三百七十四章 遗憾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眼下,解莲尘代替不知成为了封印,而天魂归位的不知,现下却已经全然不记得眼前这个代替了她镇压着无脸魔尊的男人,究竟是有多么的爱她... 世界上的遗憾,有好多好多种... 有的叫爱而不得,有的叫天人永隔... 还有的,是叫...明明相爱的两个人,互相面对着。一个没有办法开口再说爱你,一个...却是已然忘记了我爱你这件事... 所爱隔山海,或许还能翻山越岭,漂洋过海来消除。可是...一段被抹去的记忆,就好比是硬生生亲手将自己,从对方的心里剜了出来。她不知道疼,他...却选择了一个人带着两个人的记忆,沉睡了下去。 而锦官儿对于不知的态度为何会不一样的点就在这里,解莲尘对于他来说,不仅仅是一门师兄弟那么简单的感情,还是从小就将他们带着上大的亲人。而他,在见证了解莲尘如此艰难,如此卑微的追爱之路后。眼见着不知好不容易终于越过了心里的那道高坎,正面直视了自己对于解莲尘的感情,是真实存在的,且也与解莲尘互认了真心。 可眼下,仅是解莲尘将不知的天魂交托在他手上,那不过是短短几个呼吸间发生的事情,就彻底改变了两个人原本已经交汇在了一起的生命线。 你叫他如何能心平气和,用一种师弟对待大嫂的态度,去看待不知呢。 或许在旁人的眼里看来,他对于不知的这种异常的态度,是有着一些...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素在里面。 可实际上,他是私心在心底,对不知,有着一种很是埋怨的感觉在里面。 因为,如果没有她的出现。解莲尘还是那个解莲尘,传道教人,将师父的遗愿,不遗余力的完成当做自己最重要的责任。 可是...缘分这个东西,谁又能解释得清楚呢? 虽然锦官儿心下对于不知的出现,一直都不甚感冒,但是...看着解莲尘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为了她奋不顾身,放下身段,巨细无遗的去做任何事情。也从以前那个清心寡欲的师兄,变成了一个有着些许俗世气息的莲尘道长。他的心下,在某一刻,还是有些感激不知的。 因为,解莲尘其实早就修炼得道,原本该是要直接飞升的。可是,就因为他们的师父,咸鱼道长生前交代给解莲尘的那个最后的遗愿,要将匡扶正道视为己任这件事。其实在解莲尘的心底,是造成了很大的一个影响的。 这个影响,或许解莲尘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它正逐渐在他的潜意识里,变成了一个有可能会形成心魔的诱因。 修道之人,谁都知道。一但有了心魔,就不仅仅是修行止步不前这么简单了,而是很有可能会毁了一切的一个恐怖存在。 而不知的出现,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正好替解莲尘,不说是消除吧,但也算是让他暂且缓和了不少这个执念。 当时第一次在咸鱼道观见到不知的时候,锦官儿对待她的眼神,就不一样,其实也是由于这个原因。 因为当时的不知的出现,喜忧参半。 喜的是,解莲尘对于匡扶正道这件事,终于不再是那么那么的全心扑在上面,以至于都有些忘了自我了。 忧的是,那个时候的不知,好像对于解莲尘几乎是从胸腔里掏了出来,捧到她面前的真心,完全置之不理,丝毫不加理会。这一点,就是锦官儿对于不知的在态度上不一样的根源所在。 所以说,并不是他也对不知存在着什么隐晦的感情。而是...他其实是在为解莲尘的这种忘我付出,感到心中悲悯... 再者,见到眼前这个丝毫不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不知,锦官儿的心下,多少还是为解莲尘感到有些惋惜和觉得不公平。为什么要解莲尘一个人在这段感情里面,担任起了付出一切的那个角色,而不知,就可以得来那么容易,失去也那么容易。甚至是以全然忘记了解莲尘这种结局,来将这段感情,当方面的做了收尾。 所以,他对待不知的态度,就不是那么的谦逊。 言归正传,当众人发现地下的坟冢内,躺着的人居然是解莲尘后。所有人就都不淡定了,一个个皆是飞身跃下,飞奔到了湖底,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大嫂...我大师兄...大师兄他,不会是...不会是已经...呜呜....” 梨音最是急切,她见着解莲尘如此模样,心下顿时就慌了。从小,解莲尘和几个师兄,就一直是将自己当做了亲妹妹一样惯着宠着。她每每闯祸,每每任性,解莲尘都是变相的将责任都归咎到了除非的身上,说是他没有教好带好自己而惩戒了除非,放过了自己。 所以,在梨音的心里来说,解莲尘完全就是给了自己可以任性撒野的空间的那片天。如今,见着解莲尘如此模样,对于梨音而言,这完全就是天塌了... “好了,好了。哭什么,师兄这只是以自身做了封印镇压在了这里而已。只要封印解除,师兄便可恢复如初了,就好比...就好比...” 除非见着梨音情绪失控的开始嚎啕大哭了起来,除非本想出言安慰她一番,可说着说着,还是不小心将话头引到了不知的身上。 因为他没说完的话,就是想说,就好比现在的不知一样,她的天魂归位以后,就完全变会原样了。 只不过这个原样...已经忘记了自己爱着解莲尘这件事罢了... 现场的气氛,因为除非没有说完的这句话,从而变得有些尴尴尬尬了起来。 但是,作为当事人的不知,眼下却并没有做声,仿佛是完全没有听到梨音和除非两人说的话一样。只是默默的将眼神,落在了面前的解莲尘身上。她的眼神,看不出悲喜,也看不出别的什么情绪。她就只是那么静静的看着被冰封了起来的解莲尘,怔怔的出了神一般。 这种眼神,就好像是看见了一个十分熟悉的故人,可...自己却在脑海里,完全找不到关于他的任何记忆。从而让她一直在不停的思索,不停的回想着脑子里有关于这人可能的任何一切线索。 第三百七十五章 破开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可是...思量半晌,不知除却感到心中的困惑愈发增加以外,竟也没有得出半点儿结论来。 最后,她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索性决定不再去想这半晌得不出结论的问题。然后收敛了心神,转而语调冷静的道。 “你们且退后,待会儿我会直接破开封印,然后将他...” “你要破开封印!?” 还未等不知把话说完,一向是脾性不疾不徐的锦官儿,却破天荒的开口直接打断了不知的话。 听见他的质疑,不知当即调转了身形,然后微微扬起下颌,睨了一眼同样正用一副严肃眼神在看着自己的锦官儿。 “不破除,我怎么还你一个囫囵师兄?” “你话外的意思,仿佛是在还人情债。” “算是...毕竟,你们张口闭口就是拿这人与我说事。眼下他替了我的天魂镇守在此,我若不尽快破除封印,将他还给你们,倒当真叫我不自在起来了。” “难道师兄为你做了这么多事情,在你的眼里,就只是一句人情便能抵消的!?” “不然你想怎么样!?” “师弟...少说两句。” 见着两人一言不合这就要掰扯起来,在一旁感到事态有些脱节的除非,连忙站了出来,将锦官儿拉到了一旁。 旁人或许不明白他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但是,除非知道的。 解莲尘在锦官儿的心里,大约是比他们的师父在他心里的分量还要重的。所以,对于锦官儿此刻这般反常的表现,除非是很明白他现下感受究竟如何的。 “对啊三师兄,你少说两句吧...” 连梨音都被锦官儿这副异样的表现,给吓了一跳。 他们师兄妹相依为命这么几百年来,梨音也是第一次见着锦官儿对一个人的态度是如此的刻薄。对...就是刻薄... “好了好了,这是在干什么呢。别什么问题都还没解决,就在开始要内讧了。大家一起相处了那么久,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谁愿意想看到呢,对不对。现在,我们这些人当中。不知的道行和法力是最高的,既然她说要破开封印。那么我们就应该相信她的决定,毕竟,对于无脸魔尊,我们之中,没有人会比她更了解不是吗?所以,锦官儿...我明白你是在替解莲尘感到不平...但是,解莲尘是什么样的人,相信大家都清楚。他不会无脑的为了儿女私情去做一些不必要的牺牲,既然他选择了替不知镇守封印。那么,我们就不应该在这里为了他的决定,去将一些莫须有的情绪,加诸在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的不知身上,你说对吗?我相信,要是不知没有失忆,她定然是第一个不同意解莲尘用自己来替下她的天魂,来镇守这个封印的。” 感觉到气氛有些凝重的八尾,连忙出来理智的分析了一番。她的话,说得很是有理。 是了,若是不知现下还记得解莲尘,定然是不会同意让解莲尘去替下她的天魂,镇守在此处的。 “滴答...” 正当现场八尾的话音刚落,一道几不可查的水滴掉落在地面发出的声响,顿时就引起了在场对于水声最为敏感的嘲风的注意。 “安静!!有情况!” 说罢,他便径直飞身跃上了刚刚那道水滴之声传来的位置。这个地方,不是别处。正是那些从岸边一直蜿蜒向下延伸而来,每一阶都雕刻得有鬼脸的台阶。 而刚刚嘲风听到的那道水滴之声,就是从他现在脚下所踏的这个台阶上的鬼脸雕像,那看起来孔洞漆黑的口中所滴淌出来的。 底下原本还在为锦官儿和不知两人之间有些紧张的关系周旋着的众人,立马就如临大敌一般,将注意力调转到了嘲风这边。 “怎么了!?” 司鉴见着嘲风那厮脸色不对,连忙上前一步,抻着脖子,朝着上方蹲在台阶上的嘲风大声问道。 “不对劲...这些鬼脸石阶有问题,你们赶紧...” “轰隆隆!!哗啦啦...哗啦啦...” 嘲风嘴里的话还未讲完,众人就顿觉脚下的地面,突然间传来了一阵轰然巨响,且地面还伴随着猛烈的颤动。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究竟是地震还是怎么的,一股突如其来的水流之声,已然就从那些蜿蜒向下的鬼脸石阶的口中,猛然间喷涌而出!! “不好,是尸液!!快走!!” 一见这些突然出现的液体,司鉴就赶紧招呼着大家,赶紧离开这湖底,要不然,以这尸液的纯净度来讲。他们一旦沾染上,别说破开封印,救出解莲尘了。就是他们自己,恐怕都要直接交代在这里。 见势不对,大家便赶紧撤离了此处。 而且,现下最危险的,还不是上面那些喷涌下来的尸液。还有这震颤着的地面,很显然并不是因为地震。而是因为这底下的某种机关被启动了,且底下也逐渐的传来了一阵声势浩大的水流奔涌而来的动静。 这下,可总算是叫他们搞懂了这些明明已经干涸掉的尸液,究竟是怎么在短时间内,又重新填补起来的了。原来,这整个尸液湖,居然还暗藏玄机,底下竟有着这么精密的机关。 更甚的,在那些无论是从上方的鬼脸台阶喷涌而下,还是从地面涌出的尸液淹到解莲尘所在的封印位置时,那些刚刚明明被不知一掌给击碎了的坟冢石块儿,居然又再次像是画面倒放一般,重新聚合在了一起。 这一切,当真是太过诡异了。 站在岸上的众人,瞧着底下这眼睁睁在他们面前,经由那些鬼脸石阶和底下经过一番机关运转过后,像是连通了底下暗河一般些开的那个不断喷涌而出大量尸液的黑洞。每个人都是面面相觑,心下问号无数。 “不是...这...这也太诡异了吧。要知道,这么多的尸液,来源要是仅靠那些边疆战死的人,以及他们在各国抓的零星平民,怎么可能会搞出这么多仿佛取之不竭的尸液来,这也太扯了不是么。就算是将整个蓝泽大陆上的人,都抓来,也凑不齐这么多的尸液啊!” 嘲风看着底下那些正不断蔓延上来的尸液,心下当真是像见了鬼一样感到难以置信。 第三百七十六章 聚宝盆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是了,这顷刻间就能淹满整个尸液湖,仿佛是取之不尽的尸液,究竟从何而来。这一点,确实是很诡异。难道,除却叔慈等人,还有人在替无脸魔尊卖命? 等等,卖命... 想到这两个字,原本蹙着眉头看着底下又逐渐涨了起来的尸液,觉得十分棘手的司鉴,忽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突的猛拍一下大腿,然后伸手拽着锦官儿有些激动的说道。 “快快快!!” “???” 见着司鉴一副很着急,却半天都说不出半个字来的锦官儿,整张严肃的俊脸上,都仿佛都写满了问号。 “快什么快呀司鉴,你倒是说清楚呀!是有哪儿不舒服吗?” 除非见着司鉴仿佛像是很难受,又半天言语不出半句的样子,还以为他是出了什么事呢,吓得除非连忙走到了司鉴的身边,十分关切的拉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不不不,不是。我没事,是那个,三师兄,就是那个!之前,我们不是同大师兄一起收服了叔慈那厮吗?他的灵识是不是还在你身上的随身宝袋里拘着?” 司鉴根本没空回答除非关切,而是继续追着锦官儿追问道。 “所以呢?这跟眼前的事有什么关系?” 除非听到司鉴的话,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嗨呀,我的好师兄,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叔慈这厮既然能亲自镇守在这里,那么,说明他应该就晓得这一切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个来龙去脉呀。我们只要找他出来问问,然后就晓得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不是么?得得得,别耽搁时间掰扯了。快快,三师兄,先将叔慈那厮召出来再说...” “是聚宝盆...” 还未等说着就要上手去找锦官儿,想要他把叔慈那厮的灵识放出来的司鉴动手。不知的声音,十分冷静且淡定的就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 对于不知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当真是叫众人愈发的疑惑了。梨音的好奇心重,在听见不知说出这句话后,立马就窜到了不知的身边,十分亲昵的一把搂住了不知的手臂,并无视了不知那幅斜睨了她一眼的神情,然后迅速开口问到。 “嫂嫂,嫂嫂!!你说的这个聚宝盆儿,是个什么东西啊!?它与这尸液的出现,有着什么关系吗?” 啧...这猫儿啊,果真是最粘人,也是脾性最刁钻古怪的。就好比眼前的梨音一样,以前她可是最不屑管不知叫嫂嫂,承认自己师兄喜欢她这件事的。可是现下,在见到恢复了神力的不知,是如此的身手厉害以后,这小妮子居然一改脾性,变得很是崇拜起不知来了。 而不知,显然也是拿她没办法,所以,只能是放弃了想要伸手把她从自己的身上扒拉下来的冲动,转而放眼看向了这个聚宝盆的原处。此刻,一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大半,连毒晒了一天的日头,都已经开始朝着地平线西斜了下去。 火红的晚霞,将目光所及的天空,全都染成了耀眼的绯红。 这情景,配上底下这赤地千里,和一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宽阔湖面,以及这经过先前解莲尘他们的焚烧,从而变得四下残破不堪的道腴村。 倒有着几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凄美之景的意思在里面。 但是,不知眼下却并没有心思去在意眼前的“美景”,因为她从刚刚的一系列事件当中,已然寻到了一个重大的发现。 “这个尸液湖,并不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湖泊,在干涸以后,被改造成现在在这个样子的。而是...有一样东西,从天上掉了下来,砸到了此处,然后就让这里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哈!?嫂嫂,你的意思是...这个尸液湖,是被天上的什么东西掉下来,硬生生砸出来的?” “不,我说的是,砸到了此处。也就是说,这个砸到这里的东西,眼下还存在于此处,并没有消失。” “啊?那...那这个东西在哪儿呢?莫非就是底下的那个坟冢!?” “非也,底下的那个坟冢,我想也正是因为这个东西恰巧砸在了这个地方,才显露出来的。封印,也是因此而松动的。” “那砸到这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啊!?” “呐,不就在眼前么?” “眼前!?眼前不就只有这个湖...啊!!?嫂嫂,你说的那个砸到这里的东西,该不会指的就是这个湖吧!你的意思,这湖,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是,也不是。” “嗨哟,嫂嫂,你就直说了嘛,究竟怎么回事。” “这还不够直白吗?眼前这个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聚宝盆。聚宝盆,传闻是一件神秘的宝物。它是不属于任何一位天神的私有物,甚至它会出现在哪里,都没人会知道。它的神奇之处在于,你将任何东西丢进去,都会无限复制。简而言之,任何东西丢进去,都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这天底下,居然还有如此神奇的东西!?”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更何况,是一个有着自我思想的宝物呢。” “哈!?嫂嫂,你现在还管它叫宝物呢?你瞧,它帮坏人干坏事。怎么还能算是一件宝物...等等,你说它有自己的思想!?那不是...我们说什么,它都能听见!?” “哈哈哈!!小仙子,你是在害怕你刚刚说的坏话,全都被本仙给听见了吗!?” 梨音的话音刚落,众人就只觉眼前的湖面之上,忽然出现了一道深棕色的轻烟,随后一个身着一袭看起来颜色很是古旧,但一瞧就价值不菲的立领广袖束腰长衫,面容看起来清俊秀气,可眼波流转间,却能感受到一丝邪魅之气在当中游弋,年纪看起来大约在二十三四的男子。就自那道深棕色的烟雾后面,飘飘渺渺的显现出了身形,然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当中,直接落脚在了那一汪原本沾之变能叫人灰飞烟灭的尸液湖上。 只见他落脚之后,便一招一摇的扇着左手握着的那柄玉骨孔雀翎羽扇,一双看似慵懒,但却透着一股叫人无法忽视的精明的桃花眼,挨着挨着的将眼前的众人,一一打量了个遍,最后,才终于将眼神落在了领头的不知身上。 第三百七十七章 奉游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对于这厮的出现,不知的脸上,却并没有显现出丝毫的惊讶和好奇。而是一副等的就是你的表情,脸色冷淡的回看了这厮一眼。然后语调平平,甚至只有些鄙夷的说了一句。 “一个没有人愿意收留的破罐子,竟也打起了为祸人间的歪心思...嗬...这世道,当真是乱了。是个有点儿道行的,都想在这凡界来找点儿存在感。” 听见不知带着十足嘲讽意味的话,对面的那名男子,竟不怒反笑的道。】 “呵呵呵...四殿下,多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哟呵,这口气,听起来还跟不知很熟啊这厮。但对于这厮的认熟,不知显然不是很想买账。 “奉游,少在这里跟我装熟,你要是不想我一状告到父神那儿,最好是现在自己就负荆请罪,先去天庭备个案。免得,到时候天庭查起来,你说的话,与我说的话,可就不一样了。” 原来这厮的名字竟叫奉游,不过,不知这话,就不仅仅鄙夷了,而是以十分严肃的口吻,在警告这厮了。 “嗬...你这小姑娘,当真是不可爱。好歹本仙还是长你个几万岁,你怎么能当着这一群后生晚辈的面儿,叫出本仙的大名呢。” 啥!?长不知几万岁!? 豁!没想到,眼前这看起来不过是二十三四模样的男子,居然是个上万岁的老人儿了。像除非他们这样才几百岁的人而言,这厮,当真可称之为老妖怪了。 只不过,眼下并不是去在意这些的时候。 要知道,这厮可是已经几万岁了。人家空长的,肯定不止是年岁,还有道行啊!而且,他还是以一个器皿修炼出的人形。这个的难度,可是要比他们这直接从人形开始修炼,要难上不晓得多少倍。所以,这人的法力,定然也是要高出他们这些人的。 完了,这下完了。一个被困在封印下面,对他们虎视眈眈的无脸魔尊还没解决。这就又来了一个恐怕比无脸魔尊还要难搞的人物来,他们今日...怕不是要直接交代在了这里。 思及此,八尾连忙上前,伸手暗暗的捅了捅不知的腰侧,然后小声的在她耳边耳语道。 “诶诶!!不知,这人...看来不是个善茬儿啊!咱们现下要是跟他起了冲突,岂不是完全没有胜算!?你还是收敛点儿,先缓和一下情绪再说!?” “不用,他不配!!” 啧!嘶.... 没想到,八尾小心翼翼凑到不知耳边说出来的话,却被她并未压制半点儿声线的直接回答了出来,不仅回答了,她甚至还再次鄙夷的嫌弃了人家一番。 这家伙,倒搞得八尾直接社死了。一点儿不敢看对面的奉游现下是何表情,直接就背转了身形,躲到了司鉴的身后,生怕待会儿打起来血溅到她身上。 不知这家伙...真是没救了。 可是没想到,不知这句“他不配”在传到了奉游的耳朵里以后,换来的却是这厮一副很不好意思的笑意。 “哎呀...你如何同你长姐一样,这么爱记仇呢!也不听个人解释,也不问个来龙去脉,就直接给本仙盖棺定论了。这叫本仙多冤呐,你们说是不是!” 这...这怎么还带到他们了呢。众人原本还在置身事外,没想到,这奉游下一句,居然就直接将他们给拉下了水,打湿了腿,想置身事外都不行了这下。 但,好在是他们还有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不知。 “嗬...你还有脸跟我提起长姐!?要不是你勾引她,惹得她非要跟你私奔,还偷偷去了月老那儿,改了自己在三生石上的姻缘,她现在会被父神罚在穹顶思过吗!?” 豁!!这...这合着还是个爆炸性消息啊! 听不知这话,眼前这个聚宝盆奉游,居然还同不知的长姐,也就是天帝的大女儿芳樾公主有点儿说不清楚的关系。嚯嚯,这事情,居然变得有趣起来了你敢信。 原本现场的众人都还在不敢言语,以为这奉游是个道行高深的厉害角色,没想到,这人居然还跟不知有着一星半点儿的关系在里面。 听到这里,大家的心神,瞬间就稍微放松了下来。至少,现在可以确定,这人应该不会对他们不利。只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帮着叔慈这帮人囤积这些尸液,倒是一个很紧要的问题。 “这...抱歉...当年的事情,是个误会...” “误会!!?长姐以真心待你,连擅自篡改姻缘这种天条都为你犯下了,你居然还敢跟我说这是个误会!!?哼!当真是叫长姐的一片真心,喂了白眼儿狼了!!当年你怎么都不愿接受父神的招安,在天庭任职聚灵司的掌司,一心只想做个自在神仙。父神欣赏你的自我主见,也尊重了你的意愿,许了你不受天条约束,不为任何神仙所驱使。这地位,俨然是将你当做了一个难得的人才在珍惜,没想到,你骗得长姐的真心以后,居然就玩儿起了失踪!?现下,居然还沦落成了无脸魔尊的同党...嗬...好啊,好你个只愿自在如风,来去天地由心的聚宝盆奉游!这便是你的自在如风,来去由心!?呸,狗屁不如!!腐朽败类!!” 哇奥~~ 一听不知这一大段桩桩件件数落着奉游的话,以及第一次见着她对一个人破口大骂的样子。在场的所有人,要不是见着眼下不合时宜,不然,他们真的好想给不知来点儿掌声啊喂!!说的真是太好了,太有道理,骂得太解气了!! 但是,为了控制事态的发展,大家还是很理性的没有干鼓掌这件事。只是一个个的憋着笑,等着奉游那厮接了不知的下文。 果不其然,这厮听完不知数落他的话,竟是愈发没了脾气。现下正抓耳挠腮,一副羞愧难当的样子,想为自己辩解嘛,但是不知的话,又桩桩件件的说在了点子上。倒叫他一时间不晓得该如何组织语言来为自己辩解了,支吾了半天,也就是冒出了一句。 “那个...那个...芳樾她...她...好吗!?我当年...当年没有赴约,是有原因的。” 哟呵,这一心虚,居然连“本仙”两个字都不用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交代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听见他的话,不知直接就冷哼了一声道。 “哼...你还有脸问她好不好!?那穹顶是什么地方,别人不清楚,难道你还不清楚?清冷...寡淡到连云雾都去不了的地方,你觉得能有多好的风景在给她欣赏?!行了,今日,我不愿同你扯这些有的没的旧事,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与无脸魔尊勾结在了一起?!” 一听不知最后这句话,奉游那厮立马就急了。连忙摇头又摆手,甚至直接朝前快走了两步,一副急于想向不知解释的样子。 “不不不!!这个你就误会我了,你刚刚没瞧见那坟冢之上的那层透明的结界吗?” “你的意思是,那层结界,是你布下的!?” “当然啦!” 说到这里,奉游这厮,居然还有些居功自赏的样子,一副很是骄傲的扬了扬下巴,期待不知能够夸奖他。可惜,在见到不知那一张看起来油盐不进的脸之时,这厮立马就收敛了邀功的表情,老实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咳咳...这个事情吧...还要从几百年前...那个...我不小心喝醉了,从普化天尊的纳凉休息的凉亭上掉下来说起。” “你说什么!?这里面...还有普化天尊的事儿!?” 这一次说话的,却不是不知了,而是...在刚刚被锦官儿点了几句之后,就一直都没有再说过话的嘲风。 一听这厮突然冒出来的这么一句话,众人的眼神,瞬间就不约而同的落在了嘲风这厮的身上。 一见这齐刷刷落在自己身上的眼光,嘲风这厮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漏了什么,他连忙抬头望天,然后假装一副正在欣赏天上的云彩的样子。 “这位是...?” 不仅仅是不知他们这一群人注意到了嘲风这厮,连那边的奉游,都将眼神落在了他的身上,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赶紧把事情交代清楚,否则,就跟我回天庭去见父神,让他好好算算你拐骗他女儿真心这笔账!” 不知的话,又重新将众人的目光,再次落回了奉游那厮的身上。 “好好好,我接着说就是了,别凶,别凶...就...就我那次同普化天尊一起喝酒嘛,不小心就贪杯多喝了点儿,我也喝醉了,普化天尊也喝醉了。我俩就在他的居处的一个凉亭内,睡着了。许是...许是吃酒太多,我有些神志不太清楚,睡梦中,就滚落凡尘,掉在了这个地方。” 好家伙,以他所言,那这个道腴村所在的地界,之所以会呈一个四面环山,中间凹下去的形态,合着是因为几百年前。奉游这家伙醉酒,从天上掉落下来,硬砸出来的这么一个地界儿。 也难怪,这道腴村的人,会世代都居住在这个看起来并不适合生存的地方,原来,是因为他们发现了奉游这个聚宝盆在这儿。这玩意儿,要啥就能变啥出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谁还需要跟外界进行什么贸易交流,需要什么沟通之类的哦。 恐怕是,除了本村的人以外,谁也不想放进来吧。 “那你刚刚说的结界,又是怎么一回事!?” “结界,就是为了要保护你的天魂不被尸液所侵蚀呀!!你傻么!到现在还没想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吗?” “什么意思?” “啧...嘶,要说你这该傻的时候不傻,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呢。” “少扯这些闲话!!” “好好好,我不说,不说。嗨呀,就是我大概一百多年前,酒醉醒过来之后,不是就发现自己从天界掉下了凡界吗?而且,我这四下,居然全都住满了凡人。他们的饮食起居,都是指望着我。我要是一夜之间离开了,岂不是断了他们的生路?” “嘁!养着一群不知劳作,不知自己过活的蛆虫,倒叫你生出几丝责任感,几份不忍心来了...” 看来,不知对于奉游这厮的意见,那真是相当的大啊!这话里话外,只要是逮住了机会,定然不忘奚落洗涮他一遍。 而对于不知的奚落洗涮,仿佛已经完全适应了的奉游,除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以外,倒也没有反驳不知的话。 “你说的是,我不应该对他们这些只知道依赖我的行为,不加以制止和生出不忍来。但,还好是我这几分不忍,才在几十年前,叫我发现了这底下隐藏的玄机。” “你指的就是这封印着无脸魔尊的封印?” “没错!原本我是想着,适当的开始不满足这些村民的愿望,变相的逼着他们开始自给自足。然后准备离开,可当我选了一个夜晚,准备离开的时候,我才将将从这坑底出来,那底下就迅速传来了一阵异动。起初我还以为是因为我这掉下来太重,将此处的地下砸坏了,现下我一挪动,这底下就产生了地震之类的灾害,于是我便又化为了原形,重新落回了坑里。可没想到,我这将将落回坑底,一个来势汹汹,且带着一股子寒凉之气的东西,就“嘭”的一声从底下窜了出来,还差点儿将我的釜底给弄坏了。但我定睛一瞧,那从地底下窜出来的东西,居然是一块儿明亮如镜的冰块儿,冰块儿里,还躺着你的天魂。我当时就傻眼了,因为你去魔界镇压无脸魔尊的事情,是发生在我醉酒掉下凡界尚未清醒的那段时间内,所以,当时我就下意识的想去救你出来...哪曾想...这底下竟是封印着无脸魔尊,要不是我眼疾手快的又将封印给按了回去,那些无脸魔尊的爪牙,就不止窜那么几只出来了。” “你说什么!!?你说那封印...那封印,是因为你去弄开了,所以才放出了无脸魔尊的那些爪牙!?” 听见奉游这厮最后的这段话,不知握剑的手,顿时就攥紧了剑柄...整个人浑身瞬间就腾起了一股子骇人的杀气!! 见着不知忽然间态度恶化,奉游这厮居然害怕得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然后小心试探的开口问了一句。 “怎...怎么了吗?这事儿...很严重吗?” 他这话,听得在场的众人,都忍不住的摇了摇头,向他投去了一抹“你完蛋了”的表情。 第三百七十九章 前因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意识到好像有些不对劲的奉游,立马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想要压一压心头逐渐升腾起来的那抹不祥的预感。 因为不仅是这些人的表情不对,是不知身上那股子让人不容忽视的杀气,顿时就叫他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好像突然有些明白了这些的眼神,以及不知的杀气,究竟是因何生成的了。 “那...那什么...你听我狡辩,不是...你听我解释。” 这就尴尬了不是,就因为奉游这一个无形的举动,竟然造成了如此巨大的蝴蝶效应,给不知造成了不小的困扰。且这事儿一环扣一环的,到最后,竟然还将所有的人和事情,都串联到了一条线上。你说这究竟是造化弄人,还是命运在开玩笑。 “你这要什么用没什么用,干些搅和事儿的勾当憨有你的废物!!今日我要不拆了你这破钵盂拿去垫桌脚,我就跟你姓!!” 话音未落,就只见不知“噌”的一声拔出了手中的长剑,剑锋直指着对面的奉游就要杀过去。还好八尾眼疾手快的一把抱住了她,没叫不知冲出去。 “诶诶!!姑奶奶,这可是尸液湖啊,你别见着他站上面没事儿,你就觉得自己也可以。这玩意儿,毒着呢!” “松开!!我今儿要是不宰了他,我难泄心头之恨!!” “别别!姑奶奶,算我求你了。眼下不是动气的时候,你把他杀了,咱么不就少了一个帮手了吗!?当年你一个人释尽了神力都才勉强将无脸魔尊封印,眼下多了一个帮手,不正好解决了燃眉之急么?” “对对对,这位仙子说的对。四殿下,我可以帮忙的!” 一听八尾在替他解围,奉游这厮立马顺杆上爬的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你闭嘴!!” “好好,我闭嘴,我闭嘴!” 不知挣不开八尾的束缚,回头一听这厮这番话,当即便愈发的气血上涌,要不是施展不开,她早就一剑捅过去了。 “行了行了,不知啊,你冷静点儿!还是继续听这位上仙说说吧,后来这些尸液,到底是怎么来的。” 八尾继续劝说着不知,这好说歹说,姑奶奶终于逐渐安定了下来。 “说!!这些尸液,究竟是怎么来的!” 不知的口气,听来不甚上佳。但是奉游这厮心下有愧,倒也不敢做声,只得低眉顺眼的应承着。 “好好,我说我说。大约几十年前,有一个名叫叔慈的道士,游方至此,发现了这里的居民,竟然不见劳作,也不见与外界有多少往来。但这里的百姓,却是家家门庭丰满,逍遥自在,丝毫不像外界里的那些平民百姓那般,为了温饱问题而辛苦劳累。这人,就很好奇这一点。还在这里常住了一段时间,直到有一天晚上,他仿佛是终于发现了被我砸出的这个湖,藏着什么奥秘。因为经过他多天的观察,他发现这里的村民,都对那时候还装的是湖水的我的本体,很是敬畏。从来不敢在里面取水喝,也没有人在湖上泛舟垂钓。他就很是好奇,这湖,究竟有什么神奇之处。于是到了晚上,他就打算下水来一探究竟。哪知,他随身的一个玉佩在他下水之前,不慎掉进了水里。我的本事,你是知道的。凡是掉进来东西,尤其是金银玉石,都会变成更多的数量出现。所以,当那厮见着他的那枚玉佩,眨眼间就一变二,二变三的开始逐渐增多。他瞬间就明白了,那些村民轻易不会靠近湖边的原因,是这湖面下,藏着聚宝盆。平日里那些村民没了银钱,都是用个小竹兜,绑了竹竿,放进来,变出一定数量的银钱过后,就会见好就收。这一点,他们还是知道不能张扬。” 一听奉游这厮言语里竟然还带着点儿骄傲,不知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不知道走吗?非得要赖在这里,一个萝卜一个坑。谁给你把脚绑住了不成!” “诶~~你还真是说对了。还真就是有人把我的脚给绑住了,叫我没办法离开这里。” “你说的不会是那些好吃懒做的刁民!?嗬...你真是....” “非也,非也。你当真以为,我是这种姑息养虫的人吗?” “难道你不是!?” “当然不是!!” “嘁!我信你才有鬼了!” “哎呀,我说真的,你怎么不信呢!?” “那你倒是说说,绑住你脚不让你走的人,是谁?无脸魔尊?还是那叔慈?” “那人,就是你呀!你还没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么?” “你说什么?我?张口乱说,我何时绑住你的脚,不让你走了!” “可不就是你么,原本,我酒醒以后,见着这些村民不甚劳作,竟靠着我的本事,在此甘当蛆虫。那我自是不肯的,只是,我前面不是说了吗,我正要离开的时候,那封印带着你的天魂,就突然窜了出来,我差点儿牺牲了自己的釜底才勉强将其强行镇住。” 听见他的话,不知直接没忍住的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儿。 “难道不是因为你手多,去扣开了封印,导致封印松动,差点儿没有摁住的原因,你才不敢离开么?” “额...呵呵,大概也能这么说啦。” “胡扯!!什么叫大概也能这么说,明明就是你自己闯了祸,怕自己一走了之,酿成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所以才没敢走。还敢说是我绑住了你的脚,叫你无法离开!你倒还好意思说了。” “哎呀,四殿下,你别光瞧着我的不是,也瞧瞧我干的好事啊。” 一听他这话,不仅仅是不知,连八尾等人,都不约而同的将眼神落在了他脚下的尸液湖上面,又再看了看他。众人这眼神包含的意思,已然不言而喻。大概就是说“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么”的意思。 “嗬...你这好事,干得很漂亮!” 很显然,不知这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话,是在讲反话。见她一脸又要隐忍不住想动手的样子,奉游那厮又赶忙开口说道。 “不是!!你听我说,还好我没离开。要不然,就算那封印不是我去扣开,叔慈这厮,早就动手了。” 第三百八十章 后果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你的意思是,他不仅发现了这地下藏着聚宝盆,还藏着封印这件事?” “嗯,但他并不是当时发现的。因为,我本以为他当晚发现了这湖面下藏着聚宝盆以后,会立马起了贼心的下来将我的本体挖走。但是,他在知道了这一点后,不仅没有想办法将我的本体挖走。甚至,在那以后,我有几十年都没看见过他。直到大概二十年前,这附近的地界,忽然开始变得炎热起来,降雨量,从最开始的一个月大概只有两三场雨,演变到过了几年,就是一个月,两个月下一次雨了。再到后面,过了十几年,就成了半年下一次。那些好逸恶劳的村民,竟为了舍不得眼下的安逸之地,宁肯渴死,都不愿意离开。到了最后,直接整年开始不不下雨,整个道腴村的村民,都前前后后的全部渴死了。哎,这也算是,他们咎由自取,不思上进的报应了。” 听见奉游这番话,不知忽然想起来,在此之前。她曾听那个拾秋先生提起过,在两年前他被弄到这里接受尸液浸泡之前。他所在的那个养尸地,里面养着的,其实是另外一具尸魃。 如此说来,叔慈那厮,在道腴村住的那段时间里。竟也不是白住,原来是早在那时开始,就盘算起了圈建养尸地这个主意。 结合刚刚奉游所言,这里的降水量,并不是在一时半刻就变得非常稀少。而是经过了十几二十年,从那具尸首被放进叔慈那厮选好的养尸地里开始,经过长年累月的吸收叔慈那厮想办法弄来的尸液喂养,变成了一具修炼到了一半的尸魃这个过程。就是道腴村这方地界的降水量,为什么会逐年减少的原因。 因为尸魃的出现,往往会造成赤地千里。这当然会有一个过程经历,而且,在那个时候,叔慈那厮,并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来获得大量的尸源和帮手。而他开始养尸的时间,想来,也正是从端木清池那儿学到了一些本事之后的事情吧。关于不知和解莲尘两人联手灭掉了端木清池这件事,此前司鉴曾经说过,所以,现在恢复了记忆以后,却并不记得以前的事的不知,才会将叔慈这厮开始养尸的时间,和他从端木清池那儿开始变得不常得见人影的时间,前后分析串联起来。 “难道...他发现了你,却没有将你带走的原因,是他原本想利用你可以复制东西这个本领,来为他复制大量的尸源?” 奉游一听不知这话,当即一副眼前一亮,忍不住冲着不知竖起了大拇指,想要夸赞她一番的样子。 “不愧是四殿下,当真是一点就透!那厮正是想借着我能复制东西这一点,为他源源不断的复制尸源。可是,不曾想,他将那些尸首扔下来。却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因为尸首乃是血肉之物。我的本体,只能复制器皿钱财等没有血肉的东西。却是不能复制他想要的源源不断的尸源的,故此,这厮便恼了。一个脾性上来,提剑就冲着我的本体胡乱砍戳,恰好就在那个时候,发现了我用障眼法遮盖起来的那个有着你的天魂的封印。因为他发现我的本体不能复制尸源的那个时候,正好是我想着此处的天气出现了异常,属实不能放任不管。所以,就想着用自己的本体先顶着封印一时片刻,待我看看能不能找个熟识的神仙,去天界禀告天帝一声,故此,他发现封印的时候,我正好不在这里。哎,也怪我这人,平日里心性乖张,甚少遇上与我投缘的神仙。所以,我在四下寻找了一圈,也没能发现能够相信我的话,帮的上忙的神仙。又因为此前我与芳樾的事情,我也不敢自己去找天帝。因为,很有可能我还没说事儿呢,就被天帝恼我伤了芳樾的心,从而先将我大卸八块儿了。遍寻无果之后,我还是想着,或许去找普化天尊最有用,于是,我就去了普化天尊的仙居。哪曾想,我去的时候,普化天尊好像是已经被老龙王给请走了,听看门的童儿说是...说是龙族的哪个皇子非要渡劫,那老龙王降不住自己这脾性古怪的儿子。于是就求了普化天尊去,说是请他老人家,给这逆子一个狠狠的教训!!你说这不是扯呢吗,一个龙族的皇子,生来就是位列仙班的。哪儿还需要渡什么天劫,飞什么升啊,这不是胡闹么。我这一听,普化天尊一时半会儿也是回不来了。于是,我就赶忙先回来了。哪知,天上一天,地下一年。我不过离开个一两年的时间,回来,这里竟然就大变样了。而且,我也是在那位替换了你的小道长用自己重新补全了封印以后,才回到的这里,发现封印被动,而且已经发生了改变的。” 一听他这话,在场的众人都傻眼了。 “啧...奉游啊奉游!你说你真的...你究竟是怎么在这世上存活了几万年的啊!!这么重要的一件事,你居然还在想着自己的狗头不能被父神摘了,而不是直接奔着去往天庭,先将此事禀告于父神知晓!殊不知,兴许父神念你有功,还不会继续追究你当年伤了长姐的心这件事的过错。糊涂,你真的糊涂!!” “这...我知道我错了。刚刚,我见着四下灵力波动得厉害,想来,定然是你的天魂离开此处之后,成功归位了。我本想快些与你相见一面的,哪知,还未来得及去寻你,这些后生晚辈,就先到了此处。我不清楚他们的来历,也不知道他们是敌是友,便没有轻举妄动。一直待到你提着那只尸魃出现,我才敢确信这些后生晚辈,是与你一道的人。这才...这才现身与你们相见的。” 哎...奉游这些话,做的这些事,其实都不能说他有什么重大的过错。 换位思考,站在他的角度上来说,这些事情他,他会做出这样的应对,完全是在情理之中的。况且,别说他了,谁也没有料到,这件事情,会牵扯甚广,引出了各方势力。 第三百八十一章 通知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而作为刚刚奉游提到过的那个老龙王的逆子,不用说,也知道,这人,就是嘲风那家伙了。好在,眼下知道这件事的不知已经完全失忆了。其余的人,大约也是不太清楚他与不知和解莲尘 这下,所有的事情总结下来呢。大抵就已经理清楚了不知从失忆到了凡界开始,这此后发生的种种件件的事情的来龙去脉,究竟是如何串联在一起的了。 只不过,这一切的一切,要说是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到奉游的身上,其实多少也有点儿不太公平。 首先,他并不知情那个封印,是封印镇压着无脸魔尊的。只是因为瞧见了不知的天魂被困在了里面,下意识的就想去救她。这是本能之下的一番好意,只不过,这一番好意,却在他丝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引发了一系列的蝴蝶效应。 言归正传,这一切都说开了。不知其实心下也明白,怪他不着。眼下,应该先想办法将解莲尘救出来才是。刚刚经过那一番细看,不知发现了解莲尘的体内,虽然有着一副舍灵金身,但是,他还是太年轻,短时间内镇压着无脸魔尊,或许是没有问题。但是,长久下去,他的灵力消耗,就会大过恢复的速度。纵使是有着舍灵金身这样能够极限补给的灵物在,对于解莲尘本身来说。舍灵金身产生的灵力,若是全部都拿来用作封印镇压之用,那么,维持解莲尘存活所需的灵力,定然就会不足。 而他可是被封在了千年寒冰之内,若是没有足够的灵力来维系他身体所需的能量供给,不消多久的时间,他便会因为全身筋脉逐渐冰冻,从而身死殒命。 所以,救出解莲尘,刻不容缓。 “行了,怎么押你去父神那儿受死一事,容后再说。我知道你先现在没办法先撤走你的本体,但是,现在,你赶紧想办法将这些尸液弄走,尽可能多的争取一些时间。” 不知的话,听来沉着冷静,很显然,她已经想明白了一切。事分轻重缓急,现下并不是去理骂奉游的时候。 一听不知这话,像是火气已经小了不少。奉游连忙扬起一副笑意,然后连连点头。 “好好,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说着,这厮便又再次眨眼间消失在了湖面上。见着奉游那厮消失以后,不知便调转了身形,脸色严肃的看着身后的八尾等人说到。 “既然你们为了朋友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安危,那么,就请记好我接下来所说的事。” 众人一听不知的话,当即互相对视了一番,最后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见着众人态度都很统一坚决,不知也不再耽搁。 “待会儿,你们负责在这湖岸之上,合力结出一个结界,封住这方地界。到时候,我会将封印打开,由奉游负责接应解莲尘出来,然后,你们带着他快速离开这里。剩下的事,你们就不用管了。” 说罢,不知转身就要飞身跃下已经被奉游清除了尸液的湖底,准备着手开始实施计划。但是,她这一番话倒说得很是潇洒,潇洒到不等八尾他们这些人反应,就想开始去动手了。 很显然,她刚刚这番话,并不是在同他们商量,不过是通知他们一声她的决定罢了。谁都知道打开了封印之后,要面对的东西是什么。何况是早就与无脸魔尊交手过的不知了,她这副决心想要同无脸魔尊同归于尽的样子,哪儿能让人放心就这么放任她独自一人下去呢。 好在是,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锦官儿的身形就先行一闪,拦在了不知的身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见锦官儿的话,不知只是淡淡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仿佛并不想作答他的话,而是直接侧过了他的身边,准备继续前进。 可她前行的动作还未成行,就顿觉自己的左手上臂瞬间传来了一个紧捁的力道。顺着这股力道,不知侧目瞧见了一只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此刻因为过于用力,导致青筋都直接暴了起来的白皙大手,正紧紧的拽着自己。 “你这是想阻止我去救解莲尘!?嗬...方才口口声声说我祸害了解莲尘的人是你,眼下,不让我去救出来的人也是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知的话,听来不甚悦耳。但,锦官儿却并没有在意她刚刚这番话,而是在沉默了两三个呼吸后,终于缓缓开口道。 “你这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去了...” 听见锦官儿的话,不知不由得眉峰一挑,随后轻笑一声道。 “我抱着什么心态去,好像与你无关吧?你得到你想要的结果,我得到我想要的结果,不就万事大吉了。” “那他呢!?” “谁!?” “我师兄想要的结果呢?难道就不重要了吗?” “呵呵...我说你这人,倒还真有点儿意思。自己碗里的粥都吹不凉了,还有心思管别人。我下界的目地,就只有一个,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将无脸魔尊处理好。这便是我唯一想要的结果,至于你们任何人想要的别的什么结果。抱歉...这不在我此次下界所能满足的事情范围之内。” “你!!” 不知的话,让锦官儿顿时如鲠在喉的噎不出半句话... “够了...我现在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跟你在这儿继续耗。你多耽搁一秒,你的师兄,就会多一分凶险。孰轻孰重,你自己定夺...” “师弟...大嫂的话,说得没有错...她现下都已经不记得大师兄了。你叫她如何能够感同身受呢?算了...她能想到将大师兄替我们救出来,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你懂什么!难道一段感情,仅是一句忘了,就能全部抹去的吗!!?她的记忆是没有了,可是大师兄呢?你想过大师兄该如何自处吗?!他要一个人带着两个人的回忆,长久的孤苦下去,这如何公平!” “那她又何时受到过公平的待遇了吗?除魔卫道,被迫失忆流落凡间。现下又被迫再次失忆,忘记了自己的心上人,要去继续完成自己的使命,公平又何时给过她一个道理!!” 第三百八十二章 悟道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锦官儿与除非两人的这番语调颇高的争论,是在场熟识他们的人,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画面。 在所有人的印象当中,除非一直是个性格开朗看起来大大咧咧,但又时常都能给人带去温暖的一个人。他跟锦官儿两人,就好比一个是热烈的阳光,一个是清冷又孤高的月亮一样。 一个热情,一个冷清。 但是,在他们相依为命的这几百年当中,却从来都没有因为过任何一件事情,别说当众了,就是私底下,都没有如此这般发生过激烈的争论。 而且,他们争论的对象,还是因为他们的大师兄和他的心上人。 尤其是从来都见他跟任何人红过脸的除非,谁都以为他是个大大咧咧,万事不往心头搁的主儿。可没想到...在不知现下的境况上,他却是比任何人都想得要透彻。 见着事情愈演愈烈,看不下去的八尾和司鉴两人,赶忙上得前来,一个伸手拉开了拽着不知的锦官儿,一个则是将拳头都捏紧了的除非,给往后摁了摁,示意他少说两句。 而手臂获得了自由的不知,却并没有再理会锦官儿和除非两人之间的争论。转头就朝着湖底飞身跃下,然后就只见她与早就站在那里等着她的奉游言说了几句什么话。之后,就只见奉游摇了摇头,一副很是不情愿的样子。但碍于不知好像又对着他说了些什么,他就只好勉强的点了点头,重新答应了。 随后,不知便将手中的长剑直接收了起来,然后双手竖立于胸前,转而开始动手结起了印记。 见着不知已经开始行动,八尾连忙劝说着仍旧是在互相不理解,堵着气的锦官儿和除非两人。 “好了好了!!有什么事,等着将解莲尘给解救出来再说不行吗!你们俩在这里各持己见的非要辨个雌雄出来,对于眼下的情形,有任何帮助吗!?并没有!!都几百岁的人了,一个个的冷静一点儿不行吗!?行了,都给我收起脾性,先完成不知交代的事情再说。” 除非本就耳根子软,也听劝,八尾这么说,他倒也不再继续跟锦官儿僵持着,先行调转了身形,不再杵在原地。而锦官儿的心性,显然是比除非要执拗一些的。这人,面冷心热。他与除非的心,其实都是一样的好。 只不过,除非看问题更加透彻。锦官儿...则是比较偏执己见而已。再者,他这份偏执己见,倒也无伤大雅,因为无论是锦官儿还是除非,两人的原意,都本心是善。 见着锦官儿仿佛依旧不想挪动身形,去执行不知说的话。司鉴便轻叹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师兄,我明白你不想让大师兄今后遗憾终身...可是...眼下已然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我们谁也不想事情出现在这样一种不能挽回的局面,但是,能有什么办法呢?你现在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能够两全其美吗?没有...对吧。所以,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相信不知。” 可是,对于司鉴劝解的话,锦官儿显然依旧不为所动。见他如此模样,司鉴那个心啊,简直是恨不得扒开他的脑子看看这人是不是脑子打结,哪儿哪儿转不过弯来了。 “嗨呀,我的好师兄啊!难道你还没有想明白吗?他们两人心下装的,若是只有彼此。大师兄就不会选择去替下不知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们两人的心下,除却彼此,还有天下苍生啊!!” 天下苍生... 司鉴这番话的最后四个字,听得锦官儿犹如醍醐灌顶一般,令他不由得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伸手十分懊恼的一拍脑门儿,幡然醒悟... 是了... 是自己的心境不够,是自己的修为不精,是自己的胸怀不够宽广。只能看见自己心下所在意的事情,却无法跳脱出来。去站在事外,去宏观事情的整个全局。 这就是,没有换位思考问题的后果。 一个人,如果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直坚持自己的片面之见。那么,无论你修行多少年,你的心境,都不会有所提升。反而只会将自己的修道之路,越走越窄。 就好像是叔慈那厮一般,一心只想得道成仙,可心境却一直都处在一个无法打开心结,一直在逼迫自己一定要通过变强来摆脱所有噩梦的状态下。 简而言之,就是急功近利。到最后,还是害了自己。 叔慈这人的命运,不可谓不可悲。但是,同样是命运坎坷的解莲尘,就与他的发展,完全不一样。在那么小的时候,就经历了那样惨烈的变故。但他却一直都没有放弃过继续前行的目标,甚至一直严于律己,在督促着自己不断前行,不断进步。 或许也正是因为小时候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导致了解莲尘那种看透了人情世故的性格。所以,他才能凡事都面面俱到,做事十分下细。若是没有预估好事情的后续发展,他也断然不会忍痛舍弃了好不容易与不知走到了一起的这段感情,选择用自己去替下了不知的天魂,替她镇守在这里。 所以,经过一番下细的思量过后,锦官儿现在想来,自己刚刚的那些行为,当真是羞愧至极。在他们人人都在为了将大师兄的想法完成的时候,自己却在这里拖后腿。 思及此,锦官儿立马拱手冲着已经走远了几步的除非拱手行了一个大礼,然后生平第一次语调有些激动的道。 “二师兄,抱歉...是师弟心胸太过狭隘,无法理解到师兄的宽阔心怀,我这就去完成大嫂交到的事情。” 锦官儿这话一出,别说是除非了,就是其他的几个正准备分别前往湖岸周围的各个地点,打算开始结印布下结界的人。都纷纷皆是一脸见鬼的模样,迅速转身看向了身后正向除非行着礼的锦官儿。 “哇...他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为什么前后态度差那么多啊喂!”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师叔他们是高人,高人的事情,哪里是我这种道行尚浅的晚辈能去猜测的。” 第三百八十三章 七星阵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这嘲风亦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在望着那正向除非行礼的锦官儿,还忍不住的伸手捅了捅站在他旁边的朝云。 可朝云却明显的不想搭理他,这厮讲完前面的话,就被朝云给三两句噎了回去。随后便在嘲风这厮的满脸不爽,又不好当场发作的眼神下,快步朝着他需要抵达的位置,赶了过去。 嘲风虽然在朝云这儿吃了憋,但,还是知道眼下并不是同他斗气的时候,遂收敛心神,去了自己的位置。 另一边,“重修旧好”的除非和锦官儿两人,现下正哥俩感情好拥抱在了一起。 “好啦!!没事,我知道你只是一时间没有想明白而已。如今想明白了,也为时不晚。现下,我们还是赶紧帮协着不知,将大师兄救出来再说。不知不是那种会冲动行事,做没把握的事的人,我们要相信她的决定。” 除非伸手拍了拍锦官儿的肩膀,随后语重心长的同他言语了一番。 “嗯,多谢师兄。” “你我兄弟二人,不言这些,好,我们赶紧行动。” 握手言和之后,锦官儿与除非两人,很快便各自前行,抵达了他们需在的位置。 如今他们七人分列的,是一个七星桩的阵型。此阵,比先前解莲尘的那些纸人儿兵将所结的五行星桩,要更加牢固。 众人站定了身形,并互相致意一番后,当即便开始同时动手结印。 “伏魔锄奸,七星镇妖邪!!” 随着众人口中不约而同的喝出这一身咒语后,七道颜色不同的灵气,当即便“咻咻”几声同时飞上了天际。随即在“嗡”的一声闷响过后,七道颜色不同的灵气,瞬间便应声聚合在了一起,并由上往下的扩散凝结成了一个将整个尸液湖都遮盖了起来的七彩光罩。 此刻...众人头顶的天空,已然拉上了幽蓝的帷幕。帷幕之上,偶有点缀的挂着几颗若隐若现的星子。 乍一看去,这好像与平时的黑夜,并没有任何区别。但,那代表着夜晚的标志性的月亮。却丝毫不见任何踪迹... 好在,众人的灵力凝结出的这个防御结界所散发出的七彩光芒,将此处地界照得通亮一片。且这七彩之色,在这黑夜中,倒还显得十分出挑的好看。 但是,大家现在却并没有心思去在意这些。 众人凝神定气,一边持续输出着灵力,一边注意着底下的不知和奉游两人的动静。 只见底下,此刻浑身仿佛都已经包裹在了一团淡金色光亮当中的不知,瞧着脸色十分严肃。而且,她身上的那套看起来布满了细小符文的战甲纹路当中,也在不停的游弋流动着浅金色的灵力。这袭战甲,看来不仅仅是保护着不知的血肉之躯不受伤害那么简单,应该,还担任着为不知持续输送灵力的作用。 不知的脸色看着严肃,旁边站着替她护法的奉游,脸色比着不知,简直是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他几次三番的想阻止不知,但...伸出去的手,和张了张的口,到了最后,还是只有选择了不做,不说... 很快的,不知身周萦绕着的那团淡金色的雾气,就开始朝着四下溃散开来。不出三五个呼吸,就已经将负责维持五行星桩的无过等人,给团团包围了起来。到了七八个呼吸之时,淡金色的雾气,眼仁已将整个封印之地,全部都笼罩在了当中。 “嚓嚓...” 就在不知施放出的淡金色雾气笼罩了封印之地没多久,一道冰面开裂的声响,就忽然间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 大家都是修仙之人,这点儿距离的听力,还是有的。更何况现下万籁寂静,大家都全神贯注的在盯着不知的一举一动。所以这道冰面裂开的声响,在众人的耳朵里听来,简直不要太清晰了。 但是,纵然听见了这么一道声音。大家也都愈发小心起来,甚至屏气凝神的不敢发出半点儿声响,生怕影响了底下的不知操作。 而离着不知最近的奉游,在听见这个声音之后,脸上的神色,却是愈发的凝重了起来... 很显然,他明白这道冰融的声音出现,意味的究竟是什么... “嚓...嚓嚓嚓...” 正当奉游脸色凝重的在继续盯着不知之时,一道更为清晰和动静更大的冰面裂开的声音,再次清晰无比的响了起来。 “咔...咔...嚓嚓嚓嚓...” 很快,在第二道冰面裂开的声音响起过后,第三道响动更为激烈和迅速的冰裂之声,就已然接踵而至。 众人都十分紧张的在顺着这个声音,细看着那团淡金色雾气当中,有可能突然出现的什么情况。现下,大家的心,可谓当真是个个儿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但不知的脸色,却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就在此时,那团淡金色雾气当中,突然间发出了“砰砰砰砰砰”的五道几乎是在同时爆发出来的巨大响动,于此同时出现的,还有五道突然自那团淡金色雾气当中应声飞跃而出的身影。 这五道身影在站定身形后,随即便立马朝着不知拱手跪了下去。 “女主人!!” 这是...此前负责为解莲尘护法的无过等人。听见他们称呼自己为女主人,不知满是严肃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松动。但这丝松动,也仅仅只是在眨眼间...无人发现... “我并非你们的女主人,既然你们已经脱困,便在此候着,你们的主人,很快就要出来了。” 听见不知的话,无过几人立马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便继续由无过代为开口同不知交涉道。 “女主人,您不能将主人解救出来。这是主人在最后之时,同交代过的事情。主人说,若是女主人您要是想将他从封印当中解救出来,那么...他便会选择与无脸魔尊同归于尽。” 无过的话,听得不知直接冷笑了一声。 “呵呵...同归于尽...他以为他是谁,不过是个只有几百年道行的小道士罢了。以为自己有着一副舍灵金身,便可成为无脸魔尊的对手么?幼稚!!当年我以释神之力都只能勉强将其封印,如今他倒是想得简单,竟以为自己这么点儿道行,便能以同归于尽,威胁到无脸魔尊什么。” 第三百八十四章 难受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知的话,仿佛是听得无过等人一副万分惊讶的样子。因为他们并不清楚,不知一但恢复了神力,就会再也不记得解莲尘。所以,对于不知眼下的这番言语,他们会感到很是不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女主人...” “行了,他马上就要出来了。记住,他出来以后,你们就跟着这位上仙一起,带着他离开此处,越远越好!不得再回此处!” “女主人,恕我们难以从命!” “够了!我没有时间在这里与你们废话,要是都想呆在这里送死,我不拦你们!!” 言罢,不知便应声变换了指尖的印记,并以快出残影的速度,结出了另一种一经成型,便瞬间漾出了一股叫众人忍不住想低下头来的强大威压。 这才是,真正的...来自天神的威慑力... 到了此时此刻,大家才终于见识到了真正的神仙的实力,究竟是有多么的强大。 就在众人心下震惊于不知这释放出的真正实力之时,一阵十分熟悉的冰面裂开的声响,再次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 且这一次冰面裂开的速度,要比之前他们听到的动静,还要连贯和延长了许多。 这表示...冰面裂开的地方,已经从无过他们几人所在的位置,抵达了解莲尘身处的阵眼中心! 听到这个声音,大家也知道了,就算现在想阻止不知,也是来不及的了。不仅仅是来不及,而是根本没办法去阻止。 于是乎,在听见这道冰裂之声响起过后,大家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将灵力全部都灌输到了顶上的七星防御阵上。现下,因为众人增加的灵力输出,让结界壁,都已经开始变得不再透明,奔着厚重的趋势,在不断的发展着。 大家都明白,这个声音的出现,不仅仅是代表着解莲尘即将从封印阵眼上脱困下来。这也代表着,封印了无脸魔尊上千年的封印,也将彻底被打开。 而接下来的事,才是最为凶险的一步。 “咔咔...嚓嚓嚓...嚓嚓...嚓...嘭!!” “奉游!!拜托你了!!” 正当大家都在凝神加固着七星防御阵之时,底下的冰面,突然间就传来了一道听着来势汹汹的并列之声,且,这冰裂之声,到了最后,竟以一道听着叫人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震得移了位一般的轰然巨响作为了结尾。 这结尾之声的最后,不知拜托奉游的声音,倒听来不甚清晰了... 岸上的众人,道行稍浅如朝云和梨音,直接就被震的心口一阵血气翻涌,隐忍不住,“哇”的一声便吐出了一口鲜血。 其余的人,虽然没有像他们这般严重,但是,却也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是强行隐忍着,将喉间涌上的那股腥甜,硬生生的压了下去而已。 可眼下众人,却根本没时间去在乎自己如何,而是依旧一边咬紧牙关,一边将焦急的眼神,看向了处在爆炸中心的不知和奉游等人身上。 此时,他们赫然发现,原本站在不知身边的奉游,现在居然怀里搀扶着一个人。众人生怕看错的透过厚重的结界壁往下定睛一瞧,终于证实了奉游怀里搀扶着的那个人,就是解莲尘没错。 但,此刻奉游似乎正与不知快速交谈着什么。到了最后,仿佛是并没有谈拢。奉游只得是脸色铁青的与那几个因为没有人类的心肺,所以并没有受到爆炸影响太多的纸人儿兵将一起,将处于昏迷状态下的解莲尘,快速带离了风暴中心。 而就在奉游带着解莲尘刚刚上岸之时,脚下的大地,竟突然间开始猛烈的震颤了起来!! “轰隆隆!!” 一道仿佛正从地底朝着地面快速窜了上来的巨大闷响,听得众人心下一阵惊颤。大家都被地面这突如其来的震颤,弄得中心不稳,纷纷七歪八倒,差点儿一个没有站稳的跌倒在地。 但好在是,大家的配合默契,地面站不稳,众人便同时一起双脚离地,飞身跃上了半空之中,继续加大了手中的灵力输出,让这七星防御阵,更加的坚固起来。 而出得阵来的奉游,在与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就与那五个纸人儿兵将一起,带着解莲尘,先行离开了此处。 大家都明白,现下他们必须分工合作。奉游负责将解莲尘唤醒,而他们几人,今日则是要誓死将此处地界给牢牢封住,绝对不能让无脸魔尊从这里逃出去。 但是,当他们回过神来,准备与独自留在底下的不知打一个配合之时。众人却惊讶的发现,那底下,哪儿还有不知的身影。连带着消失的,还有刚刚那股子从地底朝上不断往地面上窜了上来的剧烈震颤之感。 如此情形,看得众人当即一个个的面面相觑!!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家皆是难以置信的看着底下别说是不知了,就连那原本该是封印所在的位置,现下都已然变成了一方乱石堆。 这要不是在场见证的人有那么多,大家都要以为是不是自己的意识出现了幻觉。 眼前之景,叫众人狐疑万分的在开始犹豫着要不要撤掉手中的印记,下去一看究竟。 但是,大家现在都不敢轻举妄动。 一来,是怕底下此刻的情形,万一是个障眼法,那不是全部都玩完了。 二来,是因为现下大家都因为方才封印破除之时的那道强大的冲击波,皆是受了不同程度的内伤。若是此刻撤手,这唯一一道能够阻止无脸魔尊闯入人界的屏障,将会消失殆尽。别说他们或许会遭到阵法的反噬,就算是撤手,也只能是慢慢的松懈力道,循序渐进的来。 这事儿整的,他们明明是想帮忙来着,可是...眼下他们好像是帮了,却又好像是没帮。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有气儿无处发泄,难受啊!! 但,大家还是决定继续维持这个七星防御阵一个时辰,若是一个时辰之后底下依旧没有动静,他们便着手撤了印记。 一个时辰后 异样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于是乎,大家便只能选择撤手,不再浪费灵力。 第三百八十五章 凡人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待到大家将阵法彻底解散,再聚一同聚集到了已经什么东西都没有了的湖底。 大家四下一番查看,却连丁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见到。遍寻无果,现下情绪显得最焦急的,却是嘲风,他一脸纳闷儿的率先开口道。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缄默,很显然,嘲风的这句疑问,也是他们心下所疑惑的事情。 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有些沉重了起来。 良久,最后还是司鉴站出来拿了主意。 “此处定然是找不到我们想要的答案了,先去找到奉游上仙他们再说。不知眼下已经不见了踪迹,别再把大师兄给丢了。” “嗯,司鉴说的很有道理。我们先去找大师兄。找到大师兄在,再让他拿主意,看下一步该怎么办。毕竟我们的道行,还不够与这些强大的妖邪对抗。盲目行动,或许造成适得其反的效果也说不一定。” 除非很是同意司鉴的话,连忙出声附和道。 众人一听司鉴和除非两人的建议,也都很是同意这个想法。于是乎,大家当即便决定动身,去找奉游和解莲尘。 只是,当众人将将飞身上岸,准备商议一下去哪个方位寻奉游和解莲尘他们。可就在此时,一阵马蹄翻飞,由远及近飞速朝着他们所在的方位奔来的动静,却叫他们瞬间面面相觑了起来 骑马...这说明,来者,是一群凡人。 凡人,那还好处理。在场的人,除却嘲风在凡界没什么正经身份以外。其余的人,都是有着可以直接示人的身份的。 梨音是大虞前太子的义女,虽然现在百里庆律已经死了,但是,她的身份还是在的。虽然不是公主,但也算是个郡主吧。 司鉴和朝云,两人的身份,就更好解释了。他们是大虞国鉴司的人,此处出现了如此异常的事情。他们除却是大虞国鉴司的人以外,还是真真正正的修道之人。修道之人,本就应以匡扶天下正义为己任。既然他们“云游”至此,遇上了此等异常之景,当人是不能袖手旁观的了。 至于锦官儿和除非,以及八尾。他们三人的身份,也可做是司鉴和朝云两人的道友。遇此异象,特地一同前来帮忙的。至于八尾,她可做是梨音的好友,也可做随侍之人。总之,他们的身份,不是什么问题。左右,都还是好编出一个合适的身份来解释过去的。 “我们不避开一下吗?” 朝云有些迟疑,他们要不要与前方这些未知的来者,正面相接。毕竟,眼下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不慌,看看来者何人再说,兴许是什么熟人也说不一定。” 司鉴接了话,倒是对来者是谁,颇有些好奇了起来。 眼下,他们可是处在显云的地盘上。如果出现的人,不是显云的,那可就有意思了。因为他们很有可能会与叔慈那厮联络的凡界的哪一国的帮手,现下因为养尸地出现问题,所以就派人来查看一番。 若是如此,倒正合了司鉴他们的意。眼下虽然与解莲尘他们会合要紧,但是,也不能放任这些与妖邪勾结的凡人,继续祸害无辜。 “但我们这么一大群人,还是有些太过显眼了。我建议,我们还是依照原计划,拿一部分人去与大师兄他们会合,留一部分人在这里就可以了,免得全都耽搁在此。” 除非今天,当真是第一次展现了他沉着冷静的一面。先前在锦官儿那件事上,他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点醒了进入执念当中的锦官儿。现下,在应对突发情况的出现。他也做出了一些理性且冷静的见解,经此一事,大家对于他的看法,也都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好,就听二师兄的。那么,朝云,就你同我留下。其余的诸位,就前去与大师兄他们会合,怎么样?” “事不宜迟,就这样,走!” 锦官儿很显然是不想再在这里耽搁,一听司鉴的话,当即便抛出了一句应了声。就率先抬手一挥,下一秒,就率先消失在了现场。见此情形,剩余的人,也当即不再耽搁,接连消失在了现场。 仅剩余一个梨音,还杵在原地,想走,又仿佛是有些什么话想同朝云说,但又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样子。 见她如此模样,司鉴连忙伸手捅了捅朝云的腰侧,然后自己十分识相的一个闪身,就迎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了。 对于司鉴的“懂事”,倒叫梨音有些害羞了。 但对于朝云来说,这却是一件可称之为“喜事儿”的事情。 “小师叔,可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于我?” 知道梨音现下定然是不好意思开口的,所以,朝云便率先挑起了话头,免得她觉得局促。 “额...是...你,就是....刚刚,你没事儿吧?” “嗯?哦,小师叔可是在说方才封印被破之时,那巨大的冲击波,可是对我有什么影响!?” “对...对...” “嗬...多谢小师叔关心。我没事儿,仅是一点点内伤罢了。稍作调息便可痊愈,倒是小师叔你,当时我瞧着,小师叔仿佛也是受了些伤的吧。现下如何,可是需要我帮你...” “不不...不...我没事儿,没事儿。就是...就是,我想说,你自己小心。万事听司鉴的话,他道行比你高深,看事做事,也比较可靠,你切莫轻举妄...额!你干嘛...我...我喘不过气...唔!!” 梨音原本想嘱咐朝云的话,还尚且卡在唇齿之间。下一秒,她就顿觉自己的腰间一紧。一双有力的臂膀,毫无预兆的就将她给圈进了一个厚实的怀抱里。她下意识的便想挣脱,可她刚刚稍作挣扎,就突觉眼前忽然放大了一张俊脸,随后...自己的唇上就传来了一抹温热的触感... 轰!!! 梨音可爱的脸蛋儿,瞬间红透了半边天。 这...这... 朝云竟然...竟然胆大如此的...吻了,吻了自己!! 天...完蛋了。此刻,梨音的心。简直就要跳出了心口一般,叫她无所适从。 而主动吻了她的朝云,此时心境,又何尝不是一样呢!! 第三百八十六章 小动作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两人谁也没有更多的同异性接触的经验,但仅是如此唇瓣相接,也已经是耗尽了朝云此刻能够鼓气的最大勇气了。 夜色静谧...四下虽是一片残垣断壁,倒也平添了一抹劫后余生的庆幸意味在里面。 时间不知过去了几多凡久,就在梨音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之时,朝云终于松开了她。 “呼呼...” “呼呼...” 此刻,现场除却两人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的声音,别的,再无其他。 两人谁也没敢抬眼去看对方此刻是什么眼神,毕竟,此刻无声胜有声。有声...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字眼来发声。 稍候,还是朝云先开了口。 “小师叔...我...我...我喜欢你!!我知道,我现在的道行,还配不上你。但是,我会努力修行,会好好跟着师父学本领。将来...将来一定要成为能够配得上小师叔的人!还请小师叔原谅朝云方才的唐突,也请...也请给我一个能够与小师叔相守一生的机会!!” 这...他刚刚这是...在同自己表白?! 听见朝云的话,梨音悄悄的抬眼看了看他此刻脸上的表情。 好家伙,这家伙,那张原本白皙的俊脸,现下居然比自己的脸还要红! 不过...他脸红的样子,好可爱啊!! 见他如此模样,梨音不由得悄悄笑弯了眼。 但,她却并没有立马正面回答朝云的话。而是直接伸手拍了一下朝云此刻将自己抱得紧紧的,甚是能感觉到他有一丝丝在颤抖的手臂,示意他先松开自己。 意识到自己从刚刚到现在,居然一直都是以圈抱着梨音的姿态,在同她讲话。 轰!! 这下,朝云的脸,顿时就像是要着火了一般滚烫且炽热了起来。 连自己圈抱着梨音的手臂,现下仿佛都感觉像是抱着一团火石一样,叫他瞬间松开了梨音的腰,甚至还后直接退了两步,从头到尾都不看正眼看梨音一眼的低着头,还将那双有着修长手指的手,扣在了身后,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扣摸着,以此来掩饰他此刻慌且乱的心情。 但他却不知道,刚刚他这番举动,叫对面的梨音瞧了,心下别提有多乐了。尤其是见到他悄悄将刚刚抱过自己的手,给藏到了身后,一直在搞着“小动作”的样子,梨音当即便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 “呵呵呵...你瞧瞧你这样子。你好歹是个男子,如何比我这女子的脸皮还要薄。真是...好了好了。嗯...你刚刚说的话,我都知道了。但是,现在大师兄情况不明的,大嫂更是行踪成谜。而且,你刚刚自己也说了,你现在道行尚浅。所以,所以...你刚刚跟我说的事。我且当已经知晓了,但今后,也要看你自己的表现,我才会决定要不要给你这个...这个可以相守一生的机会。” 听见梨音听来口吻轻松的话,朝云终于心下一喜的抬起了头来,看向了对面的梨音。见着她脸上飞着两朵粉色的红晕,脸上亦是堆着他最喜欢看到的微笑。朝云的脸上,亦是忍不住的跟着她一起漾出了一抹憨憨的微笑。 “好...好...小师叔说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朝云...全听小师叔的。不过,我方才所说的事情,却是没有半点儿虚假的。” 见着朝云一脸认真,梨音自然是晓得他的心思如何。 “嗯...我知道了。行了,天儿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干点儿正事儿吧,你快去与司鉴会和。好好帮协着他应对,若对方有诈千万不可硬拼。一定要量力而行,不可...哎,罢了。你们两人办事,可比我牢靠多了。我这多此一举,还来说教你们。” “不不,这是小师叔对于朝云难能可贵的谆谆教诲,是朝云应当铭记于心的真理。小师叔万不可妄自否定,说这是多此一举。” 朝云急于解释,竟还瞬间朝前快走了两步,又再次回到了梨音的眼跟前。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梨音抬眼看了看满脸认真的朝云一眼,随后便忍不住的笑出了声来。 “噗...呵呵呵...当真是个呆子...好了,别再耽搁了。眼下已经没有听见马蹄声了,想来,司鉴此刻都已经与那些人正面相见了吧。你先去找司鉴,我也要去找二师兄他们会合了。” “好好,小师叔保重,万事小心!” “嗯,你也是...” 言罢,两人又再次不约而同的互相对视了一眼。这种下意识的默契,倒叫两人又同时羞红了脸。这气氛...当真是在丝丝甜蜜当中,又带着丝丝的尴尬..最后,还是梨音先行一步,率先转身消失在了原地。 梨音走后,朝云忍不住的下意识抬手想要再同她说些什么,可是末了...他还是只有默默收回了手,随后攥成了拳头,仿佛也以此凝聚了一股坚定心境的力量一般。再抬头,朝云的眼中,已是多了一抹对于自己承诺的坚毅。 画面调转,这边给朝云和梨音两人腾出了一个可以说说“悄悄话”的空间的司鉴,眼下,正眉峰上挑的看着对面的那个坐在马背上,同样以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在看着自己的人。 “棣棠太子?!” “司鉴大人!?” 豁!原来,来者,当真还是熟人呀! 两人打了照面,在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之后,刚刚那抹初见对方时的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也随之松缓了不少。 “不知司鉴大人,如何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我显云的国境内呢?而且...还是在这样一个...看起来刚刚遭受一番摧残的偏僻村落里。” “呵呵...那太子殿下,又如何会在现下...放着清净的觉不睡,偏来这样一个偏远又残破的村落呢?” 双方的对话,听来不见锋芒,但却是在无形中已经过了一个来回。 大家都知道对方想问的是什么,只不过,现下只能心照不宣罢了。 “嗬...司鉴大人这话说得。这地方,再是偏僻,不也在我显云的国境内么?既是我显云的国土,那么...本太子何时想来,不就可以何时来么?倒是司鉴大人,您身为大虞国鉴司的人。也算是大虞朝廷的重臣了吧,一个朝廷重臣,半夜出现在我显云国境内,你觉得...到底是哪个更加说不过去一些?嗯?” 第三百八十七章 交换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听见棣棠的话,司鉴不由得轻声笑笑。 “呵呵...太子殿下此话,当真是言重了。贫道除却是大虞的国鉴司的人以外,还是一个修行之人。近来,贫道夜观星象,算出此方危星高照,是为,大不祥之兆啊。且看方位,还是在与我们大虞世代交好的显云国内。于是乎,贫道便连夜赶来,想一探究竟,再好知会于太子殿下呀。谁都知道,太子殿下...与我们大虞的不知先生,是私交甚好的朋友...” 司鉴此言一出,棣棠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只见其直接一个翻身下马,一改方才老神在在,一副你司鉴要同我兜圈子,我都跟你兜到底的样子,变得十分在意和着急了起来,三五几步,就走到了司鉴的跟前,将将站定,就语调急促的开口冲其问到。 “不知也跟你在一起是不是!?” “太子殿下何出此言呢...” 瞧着司鉴一脸假装听不懂的样子,棣棠不由得缓步上前,然后附在了司鉴的耳边,以不大不小,但也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得见的声线,一字一句的说道。 “少给本太子装蒜!我与不知是旧识的事情,除却解莲尘和他的师弟以外,再没旁人知晓。若不是解莲尘同你说起此事,那么...就只有是不知自己与你说过。前者已经下落不明,所以,就只可能是后者!快说,不知是不是也来了!?自从两年前,她自皇宫追着被庆阳公主带走的十九皇子百里庆羽失踪以后,我便再也找不到她的消息。而你...刚刚显然是故意提及此事,来引起本太子的注意!” 听完棣棠的话,司鉴脸上的笑意,顿时就愈发扩大了。 “哈哈...太子殿下。你这话说的,难道...贫道知晓不知先生与太子殿下是旧识这件事,就一定也知道她现下|身在何处么!?” “你!!” 司鉴的话,顿时就叫棣棠心下瞬间窜出了一股无名之火,但碍于眼下并不是发作于他的时候,棣棠也只好咬紧了后槽牙,强忍着想要发火的冲动。 “嗬...太子殿下稍安勿躁。既然你想晓得不知先生的下落,正好,贫道也想晓得太子殿下夜半到此的真正原因。不如...我们做个交换如何!?” 知道自己已经激怒了即墨棣棠,司鉴当然知道要见好就收。于是,他便主动点破了话底。准备与即墨棣棠,做一个“开诚布公”的信息交换。 而地棣棠在听完了司鉴的话以后,心下虽然恼恨这厮在捏着自己的七寸说话,但眼下,除却答应他说的这个交换的条件。仿佛...也再没什么别的方法可以从司鉴这家伙口中,获取到有关于不知的消息了。 毕竟,如果来硬的。他相信,就算是加上他带来的这七八个随从,恐怕也难以在有些道行的司鉴手下,走上两招。 权衡利弊之下,棣棠最后还是只得憋屈的咽下了这口气,答应了司鉴的话。 “好!本太子答应你说的这个交换!” “爽快!那就请太子殿下,先说说您为何会在夜半三更,前来这个...是非之地呢!?” 虽然棣棠很不想应声司鉴这家伙的问话,但...他用的这“是非之地”几个字,显然就是在提醒自己,他已经知道了这里面藏着什么猫腻,你再是想要隐瞒,已经没有任何意思了。 思及此,棣棠只得是长叹了一口气,随后屏退了身后的随从,这才看了一眼等着他接下话茬儿的司鉴,然后悠悠的开口道。 “事情,还要从两年前说起。当时,负责管辖这个地方的官员,曾经上书来报过。讲此地的雨水,连年减少。百姓已经无法安身于此,而如果要所有村民举家搬迁。此处地界偏远,且村民有着上千户人家。人数太多,临近的村落,根本就容纳不下这么多的村民涌入,而且,很多老人和孩子,也经不起长途跋涉的折腾。尤其是在天气如此炎热的情况下,大举搬迁,恐会造成更大的损失。所以,当地的官员便希望,朝廷能让国鉴司的人,想想办法。看看是不是能通过筹神祭天的法子,求得天降甘霖,以解百姓之苦。” “你的意思是,实际上,朝廷在两年前,就已经知晓了此地干旱的事情了?” “正是...” “那...当时你们显云的国鉴司怎么说?” “哎...当时,整个国鉴司都对此事进行了全方位的研究,最后,依掌司所言,还是决定先进行筹神祭天,然后再结合一些阵法,看看能不能起到一些作用。” “呵呵...最后,一定是筹神无用,阵法也无用,做了一场无用之功吧!” “这不是显而易见么!” “那最后呢?又怎么个下文?” “最后,整个国鉴司用尽了所有的法子都没能奏效。这件事,也因为太过邪门儿。都没敢在朝堂上下渲染开来,怕引起轩然大波。所以,此事,就只能在暗地里进行解决。当时,我主动请缨,向父皇要了这个打算前来一看究竟的差事。” “你那时候来,见到这里,是什么样子?” 司鉴的问话,仿佛瞬间叫棣棠陷入了一段冗长的回忆当中一样。良久,才终于听到他长舒了一口气,再次拾起了话题,继续说到。 “记得...那时仿佛也是这样一个漆黑的夜晚。我和随行的国鉴司的人,一同抵达了此处。可是...明明远远望去,就能瞧见这方地界里,灯火通明,人丁兴旺的一派繁荣景象。当时我们都还以为是不是当地的官员,为了诓骗朝廷的赈灾资金,故意编造的此处受了旱灾的事情。但...当我们一直朝着这个方向走,但却如何也走不到村子里,仿佛前路一直在眼前,可就是无法抵达目的地。” “障眼法?” “对,当时与我一同前来的,是国鉴的副掌院。他也是这么说的,障眼法。也就是说,此处确有猫腻。于是,当时在他尝试破除,却始终不得结果之后。我们就决定,先原路返回,等到白天再来一探究竟。” “白天再来...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是吗?” 第三百八十八章 改观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对于司鉴仿佛当时就身在现场一般的接话,棣棠当然感到很是惊讶。 “你...你如何会对当时的情形,了若指掌!?” “呵呵...太子殿下难道忘了,贫道乃是修仙之人。对于太子方才所言的这些情况,贫道会清楚,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不是么?不过,要说起来,太子殿下,你们国鉴司的人,当真是能力不怎么样啊。居然连这么一个小小的幻术,都解决不了。哦...呵呵,贫道一时心直口快。还请太子殿下莫要怪罪,只是听着太子殿下放才所言,同样身在国鉴司,与贫道手下的人平时办事的效率来说。贵国国鉴司的那些人,当真是趁早换掉为好。也就是太子殿下当时洪福齐天,没有因为你带来的那个国鉴司的人贸然前去破阵,从而造成不可收拾的后果。” 虽然司鉴这话听来,确实是有些夸己踩彼。但,身为当事人的棣棠,又如何会不清楚司鉴说的这些话,其实全都是不争的事实呢。 所以,尽管司鉴的话乍一听来,是有些难听。可下细一想就会明白,他所言并非虚妄。 “哎...当时能有什么办法,谁叫我们没有像你们大虞那样厉害的一个国师压阵呢。” “此后呢?白天你们来的时候,看到的又是什么?” 言归正传,一番无关正题的闲话过后,司鉴便又继续问到。 “我们白天再来的时候,虽然抵达了道腴村的村口,可是...却依旧被一道透明且强大的结界,给挡在了外面。那个时候,我们从外向里看去。里面的村民来来往往,仿佛还是一片安居乐业的样子。可无论我们如何向里面的人打招呼,说话,他们却全都像是听不见一样。” “呵呵...都已经是些死人了,又怎么会听得见你们说话...” “是了...我们去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我当时国鉴司的人,还想诓骗我说此处,是被高人给设下了阵法,保护起来了,说是他们此前的筹神祭天,还是有用的。虽然我们进不去,但是,看到里面的百姓安居乐业,倒也解了燃眉之急。” “哈哈哈!!对不住啊太子殿下,贫道一时隐忍不住...恕贫道直言,你们国鉴司的那些道士,到底是从哪儿找来的啊?当真是些奇葩,个个儿都这么精彩。这和稀泥的技术,也是绝了。最绝的是,就这种江湖术士的级别都还不够格的人,居然还混进了国鉴司。啧啧,这要是说他们没走后门托关系,鬼都不信。” “得了得了,奚落也要适可而止。本太子没做声,你到还越说越高兴了。” 对于司鉴直接笑出了声来的言行,虽然棣棠心下也是明白其中道理,但,人好歹是一国的太子,多少还是要点儿面子不是。 “是是,是贫道的错。那么...此后,太子可有研究出什么门路来。依太子的聪明才智,定然是不会受那些草包诓骗才是。” “那是自然!!本太子对于他们的话,根本就不相信,回头就直接隔了他们的职!” “太子明鉴。” “虽然对于玄学上的事情,本太子不甚精通。但,我始终坚信,事出有因。此处地界出现如此情形,定然是有些什么蛛丝马迹可循才是。最开始,我并没有找到多少有用的线索。原本都打算放弃了,但,直到有一天,我注意到这些蜿蜒向村内而去的。虽然此处确实是干旱到了一种地步,但,这种沟壑,乍一看去,好像确实是因为长期的干旱所导致的。但下细一看,这些沟壑,却更像是由于长期因为有大量的雨水,或者是地下暗河的冲刷,所造就的。我想,既然里面进不去。那我顺着这些沟壑的另一端查下去,或许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也不一定。于是乎,我便顺着这些地面沟壑,一路顺藤摸瓜的查了下去。没想到这一查,竟真叫我查到了一些猫腻!” “哦!?比如!?” “我沿着这些沟壑,一路离开了道腴村。最后发现,这些沟壑,居然消失在了一处干涸的平原上。我便命人开始挖掘,可是...那地方,有着一处吃人的流沙。我派去挖掘的人,全都折在了那里...” 说到此处,棣棠的眼神,竟瞬间暗了暗。司鉴自然是将他的所有神色,都尽收眼底。心下...也对这个没见过几面的显云国储君,有了一些新的看法。 且经他所述,再结合此前解莲尘曾同他说起过他是如何认识的这个显云国太子,和他的妹妹蓝桉的种种经历和路线来说,解莲尘和不知两人,总是会在一些偏僻和每次见面都会出事的路线上遇到他们。大约就是因为,这即墨棣棠,在追查那些消失在了流沙之下的沟壑,究竟通往哪里。 说实话,同样是一国储君。相较于即墨棣棠,那百里庆律,简直就跟废物一样! 虽然那人已经死了,自己一个修道之人,也不应该再去说一个已死之人的不是。但,这确实是不争的事实。人家即墨棣棠能为了一个村子的人,去四下奔波。他百里庆律,就做不到这些。这就是最大的区别,一个事事想着百姓。一个处处都在奢靡无度,鱼肉百姓。 “太子所言,贫道已然大抵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你是如何知晓这里今天出了事呢?” “嗬!若是本太子连这点儿消息渠道都没有,那岂不是白做这个太子了。好了,你想知道的,本太子,已经巨细无遗的告知与你了。这下,你总可以说说,不知是不是也跟着你一起来了吧。” “呵呵...实不相瞒。不知先生,原本确实是同贫道一起,来了此处。” “当真!!?” “当真...” 一听司鉴这言之凿凿的话,即墨棣棠高兴得差点儿没跳起来。 “那,那司鉴大人快带我去见见不知。大虞皇宫一别,如今已是两年之久没有见过不知了。也不晓得她是否安好,可有...可有...哎,罢了罢了。先不说了,司鉴大人,还请前面带路,引我去见见不知!” 见着即墨棣棠脸上的兴奋之色,司鉴的心下...不由得瞬间沉了沉... 第三百八十九章 健忘啊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见着司鉴脸上的表情不对,棣棠嘴角的笑意,也瞬间消失了。 “你为什么会这个表情,是不是不知出了什么意外!?” 棣棠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焦急。 “太子殿下稍安勿躁,既然太子殿下都已经坦诚布公,那么,贫道定然也不会有所隐瞒。事情是这样的,太子殿下也知道。不知先生这两年,一直都在寻找十九殿下百里庆羽的下落。” “是,那又如何?难道,道腴村的事情,同百里庆羽有关系!?” “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完全是。” “什么意思?” “事情是这样的,这两年,不知先生一直都在寻找十九殿下的踪迹。身为大虞国鉴司的一员,找到十九殿下,当然也是贫道的一份职责所在。所以,其实这两年里。贫道与不知先生,以及我的一个随侍弟子,也一同在寻找十九殿下的下落。此次我们会来到道腴村,正是因为我们顺着线索,查到了这里,或许存在着有些跟十九殿下有关的事情。” “然后呢!?这村外的大阵,难道也是你破的?”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到了此处。发现这里,已然成了一处养尸地。” “养尸地?!” “没错,我们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这养尸地给破坏了。只不过,里面的村民...很可惜,都已经全部死去多时了。” “哎...这我早已猜到了。在进不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只是,纵使知晓了这个答案。身为一国储君,他们既然是我显云的子民。就断然不能叫他们死的不明不白,总要有个说法告慰他们,我的心下,才能安然自若。毕竟...这事,如果我有那个能力,就不会叫他们...” 没想到,这即墨棣棠,竟当真为民如此。听见他的话,司鉴心下,也算是对蓝泽大陆的将来,有了一丝慰藉。毕竟,眼下看似依然是三足鼎立的三个大国。在本来的兴致上,已然发生了翻天覆的变化。 歇逻和大虞,就不用说了,现下,已然是外强中干,看似没有什么变化,但实际上,早就已经不似从前了。这种不似从前,不仅仅讲的是国力,也说的是掌权者的心境,如果说,大虞此次同歇逻的交战,当真是由百里庆珏和歇逻的皇帝老儿私下互相勾结,一起用人命演的这么一出好戏,那...现下最危险的,当然就属显云了。 毕竟,虽然他们是世代都与大虞交好。可是眼下大虞已然帝位易主,且这百里千珏掌权至今,都尚未来过半封书函,提过两国邦交之事。所以,在大虞和歇逻的交战当中。显云仅仅只是派去了一队人,护送了一些粮草,以示他们并没有改变与大虞时代交好的态度。 但是,百里庆珏这厮,很显然是已经有了新的打算。 确切的说,是已经有了更符合他的治国之道的合作伙伴。所以,显云的态度如何,对于他来说,都不甚重要了。 故此,眼下这个道腴村的事情,如果没有被除非和锦官儿两人在无意中发现。就凭显云国国鉴司的这群草包,怕是等那黑毛僵都满地乱窜的掏他们脑子吃了,他们都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吧。 也难怪大虞和歇逻,这两年都没有来显云走动过。毕竟,他们将养尸地直接选在了显云。到时候时机成熟,第一个覆灭的国家,就是显云。所以,除去显云,不需要一兵一卒,便可拿下。他们又何必去费那个精力来此虚与委蛇的周旋,做什么无用社交呢? 言归正传,司鉴见即墨棣棠自责如此,他自然还是知道要稍微宽慰他两句的。毕竟眼前这个心怀子民的显云国储君,将来很有可能会给整个蓝泽大陆带来一份新的希望也说不一定。 “太子殿下也无需过多自责,毕竟,这并不是以普通的手段,就能解决的事情。再者,杀人者非你,造祸者非你。太子殿下,大可不必给自己上这么重的一道枷锁在身上。毕竟,您的身上肩负着的,还有更重要的整个显云的子民。” 司鉴的话,顿时就叫即墨棣棠阴郁已久的思绪,瞬间犹如被一只大手给拂去了眼前的阴霾一样,叫他心下当即豁然开朗了起来。 “多谢!!多谢司鉴大人为我解惑!!您当真不愧是得道高人,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现在,困扰我两年多的心结,终于是得到了疏通...” “呵呵...太子殿下言重了。贫道什么也没做,是太子殿下有慧根,悟性甚好,懂得灵活变通,为自己的心,寻一条走出困境的路。好了,现下时间太晚了。此处并不是什么适合久留的好地方,太子殿下,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嗯,好。我这就回去向父皇复命,司鉴大人,告辞!!” “太子殿下一路顺风,恕不远送!” 说着,即墨棣棠,转身正想离开。可前行了两步之后,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一样,瞬间又折返了回来。 “不对不对啊!司鉴大人,我本来是想问你关于不知的事情的。方才,大人还未同我说完呢。” “说什么?” 司鉴显然是不想再同即墨棣棠再言语下去,毕竟,他现下更想知道的,是解莲尘现在如何,以及,要怎么去寻已经下落不明的不知。所以,他才想着趁早打发了即墨棣棠走,他也好去叫不知道在跟梨音两人说了什么,这么老半天都还没来与自己会合的朝云,赶紧闪身走人,去同大部队会合。 所以,眼下面对即墨棣棠的继续追问。司鉴立马就是一副,“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的表情。 “嗨呀,就是,就是...我方才不是在问您不知的事儿吗?这才讲到一半儿呢!” “哈?贫道还未同太子殿下说清楚吗?” “嗯嗯!没有!” “哦...那我此前说到哪里了?” “啧...司鉴大人,您这瞧着年纪轻轻,如何这么健忘呢!” “诶~~太子殿下此言差矣,贫道乃是修仙之人,你所看到的容貌。不过是方便在凡界行走罢了,要是太子殿下感兴趣,贫道还有一张几百岁的脸,你要不要看看?” 第三百九十章 脱身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听到司鉴的话,即墨棣棠立马满脸嫌恶的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不不不...这还是不了。只是,司鉴大人,你就快别跟我打哈哈了。你大约是不知道,不知寻了百里庆羽两年多,我就寻了她两年多。这两年多里,我当真是没有睡过一个安生觉。一方面是忧心道腴村的事,另一方面,就是忧心着不知的下落。” 司鉴一听他这话,当即就是眉峰一挑。 好家伙,看来,他们这大嫂,异性缘儿还挺好! 一个大虞的十九皇子百里庆羽不说,现下还来了一个显云的太子即墨棣棠。思及此,司鉴不由得替解莲尘捏了一把汗。此前好不容易才得到了不知的芳心,没想到,两个人互相认爱连一天的时间都还没到,眼下...就已经成了眼前的这个局面。 一个失忆失踪...另一个...情况不明... 最重要的是,失踪了的不知,已经全然不记得了解莲尘。而现下的解莲尘...就算是他安然无恙的清醒了。要面对的...却是一个不知已经忘记了他的痛苦事实。你说,这种人间惨剧,几人能受得了... “原来如此...哎...原本此事,也是没必要让太子殿下知晓的。但,既然现在贫道知晓了太子殿下是如此的关心不知先生,那么...贫道还是将此事告知于你好了。” 一听司鉴这口气,事情仿佛也不是什么很妙的样子。即墨棣棠才将将松泛一点儿的心,立马又沉进了海底,沁凉一片... “好...好...司鉴大人,尽管明说...” “好吧,事情是这样的。就在我们毁了这养尸地的时候,一只体型巨大,负责镇守于此的蝙蝠,突然间出现在此,趁我不备,将不知先生给抓走了!!” “什么!?!” 关于不知真实身份的事儿,司鉴当然知道是不能告诉即墨棣棠的。所以,他只能是编造一个既能诓骗到他,也能让自己尽快脱身的说法。 “嗯嗯!!你没听错,不知先生,刚刚才被那只镇守此地的大蝙蝠给抓走了。所以,眼下贫道正是要去救她!如果太子殿下没有别的事,就还请恕贫道要先走一步了!” 说着,司鉴便装作在此耽搁了太久,心下十分焦急的样子。 见此情形,这即墨棣棠也慌了。他以为是自己非要拉着司鉴说这说那,所以耽搁了太久,导致营救不知的时间,被他在无意当中拖长了。一想到此处,即墨棣棠就像是脚下踩在了烧红的铁板上一样,瞬间惊慌失措了起来。 “这这...这怎么办!抱歉,抱歉,是我冒失了。耽搁了这么宝贵的营救时间,啊!对了,快,来来。道长,你骑我这匹千里驹去救不知吧!它教程快,可比您这徒步强多了。我也跟您一同前去,我带了人手,多个人,多份力量不是!” 言罢,这即墨棣棠就边走边拽着司鉴,一路疾行着到了他刚刚骑的那匹马儿的跟前,还催促着他赶紧上马去救不知。 见着他如此这般的紧张不知的安危,哎...司鉴的心下,又再次为自己的大师兄解莲尘,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师兄啊,情敌好多,你要努力呀! 司鉴虽然心下如是想着,但,却也知道眼下是真的不能再耽搁了。于是乎,他便一个巧劲儿挣脱了即墨棣棠拽着自己的手,然后转头冲着他笑笑道。 “呵呵...太子殿下。贫道自由来去习惯了,不必费心如此。再者,贫道也不擅长骑马。哦!还有,贫道知晓太子殿下也很在意不知先生的下落。贫道答应太子殿下,一但有了不知先生的消息,就一定在第一时间遣人去通知太子殿下,如何!?” “啊...这...” “好了太子殿下,贫道言出必行,定然是不会食言的。眼下,是真的不能再耽搁了。” “我...” “司鉴大人!!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正当即墨棣棠还在犹豫之际,朝云的声线,忽然间就从两人的身后传了过来。 听朝云的声音,同时转过身来的即墨棣棠和司鉴两人的脸上,完全就是两幅样子。 一个是带着探究的眼神,突然出现的朝云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似乎是在判断他的真实身份。而司鉴的脸上,则是一副“你这臭小子,终于知道出现了”的表情,在即墨棣棠看不见的角度,狠狠的剜了他几眼。恐怕要不是因为有即墨棣棠在,司鉴早就冲上去把朝云按在地上狠狠的揍了一顿了! “这位...便是司鉴大人所说的...” “嗯嗯!对对,就是他,就是他,我的随侍。” “哦...既然如此,那...” “好好,太子殿下不必相送,我们这就先走一步了,有了消息贫道定当遣人来通知殿下。太子殿下,告辞!!” 说着,司鉴就赶忙招呼着朝云,示意他赶紧走。 于是乎,两人便在还想同他们说些什么的即墨棣棠的招呼声下,纵身就是几个起跃,身形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留下抬着手,本想同他们说上一两句注意安全,多多保重之类的话的即墨棣棠。见着司鉴和朝云两人几个起跃便消失在了夜色当中,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他终于明白了司鉴刚刚为什么说习惯了来去自由了,如此出神入化的轻功,不知道要比他的这匹千里驹,要快上多少倍。 诶!罢了。 即墨棣棠收回了远望的眼神,转而看向了眼前已然成了一片废墟,隐逸在夜色里的道腴村。良久...也只得是一一声长叹结尾。 “哎...说到头,还是本太子的动作太慢了...” 一旁的随从听见棣棠这话,忙的就上前一步,然后开口宽慰他道。 “太子殿下不必如此自责,发生这样的事情。是谁也没有料到的,再者,旁人不知,我们,可是最清楚不过太子殿下这两三年的时间里,究竟是怎么过的。所以,虽然眼下的境况,不甚乐见。但...殿下,你已经做了你力所能及,甚至是超出了能力范围外的事情。故此,还请殿下,一定要放宽了心才是。” “是呀,是呀,殿下,您的身子重要...” “对对...” 那个随从的话,很快就引起了其他几名随从的附和。 第三百九十一章 不公平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他们的话,即墨棣棠又何尝不知这是在宽慰自己呢。 哎,也罢。 这既是已定的事实,再继续追着此事不放,也没有什么意义。思及此即墨棣棠便不再纠结于此,领着自己的人马,开始启程回宫复命。 这边的即墨棣棠已然动身,而另一边,正顺着除非他们一路留下的标记,紧赶慢赶的追寻而去的司鉴和朝云两人,现下也正交换着信息。 “你说你,挨那么久干嘛。又不是见不到你小师叔了,什么事情非得说这么久。也不早点过来帮我解围脱身,我们也好早点儿上路啊!” 被司鉴劈头盖脸一通说教的朝云,听见他口中提及了梨音。心下顿时就回想起了先前他们所发生的那些...那些令人“脸红心跳”,小手无处安放的事。 “没...没...就是,就是小师叔叮嘱了一些话而已,我道行浅,小师叔怕我拖了你的后腿。嗯...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没了!?” “嗯嗯,没了,没了!”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么...诶,罢了罢了。现下也时间去过问你这些事情,对了,方才我询问了那即墨棣棠,以他所言,我看,现下唯一还算清白的,恐怕,就只有眼下这显云国了。” “嗯,以目前的局势看来,确实是这样没错。” “所以,我们就要趁着现在事态还未扩大,将无脸魔尊探到凡界的那只爪子,给斩断!好在是,现下我们已经擒住了叔慈那厮,也将尸变的十九皇子百里庆羽给找到了。虽然...结局不甚上佳。但,总是没有造成更大的伤亡,便已是万幸了。” “没错,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只是...师父与师母两人...却是牺牲太大了。” “哎...这是为天下正道所牺牲,想来,大师兄应该比我们考虑得要长远。他能做到舍弃这来之不易的一段感情,来成就大道,这一点,不是所有人都能办到的。其中取舍权衡...我们根本无法体会他当时心下的那种忍痛割爱的心情。” “是,师父的大义,当是值得我用一生去学习的。” “你能知道你师父的不容易就对了,行了,闲话少说。咦!?你瞧,前面那座山峰上,好像就是除非他们。” “嗯!?呀!真是,我看到师父了!!太好了,师父醒过来了!” 两人说话间,就看到了一处看起来甚是险峻的山峰。峰顶,是一方天生的山石,看起来,还颇为平整,也很宽阔。眼下,除非他们,甚至是先带着解莲尘离开的奉游,和解莲尘的那五个纸人儿兵将,眼下都在这里。还好这方山石颇为宽阔,站下他们这帮人,还有很多的富裕空间,看起来不至于拥挤。 只是,当两人临近了借着他们用来照明的那颗巨大的夜明珠所发出的光亮一瞧,司鉴和朝云两人却突然发现,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不甚上佳。 见他们竟然如此神色,司鉴与朝云两人的心,顿时就沉了沉。 两人不由得互相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相同的信息过后,随即便落脚在了山石上。 看到他们的到来,除非的脸色虽然不好,但还是抬脚迎了上来。 “司鉴,朝云,你们来了。怎么样,没事吧?来者是谁,可是歇逻国的人?” 听见除非这噼里啪啦一长串的接连询问,司鉴自然也是听出了他口气里的那丝怅然。他悄悄拽着除非,小声的问了一句。 “怎么了这是...如何大家都是一副情绪不甚上佳的样子?” “对呀,对呀,除非师叔,我师父这不是已经醒了吗?如何大家都不高兴呢!?” 面对司鉴和朝云两人的疑惑,除非回头看了一眼现下虽然睁着眼睛,但却一动不动躺在地上没有什么反应的解莲尘一样,随后,便是一声长叹... “哎...人,是醒了。也没什么大碍了,可是...可是...大嫂在先前去解除封印的时候,与奉游上仙说...请他...请他一定要清除了大师兄记忆里,关于她的一切。” “什么!?” “什么!?” 听见除非的话,司鉴和朝云两人的反应,没有意外的完全相同。但除非对于他们两人的这种惊讶,却是见惯不怪了。因为,方才他们找到了这里,看到解莲尘他们的时候,术法...已经全部结束了。 也就是说,不知故意要他们几个帮忙布下一个七星防御大阵,实际上,这根本就是她早就计划好的一件事。因为,布阵一事,对于其实完全不需要他们帮忙的不知来说,这根本就是一个,为了能够拖住他们,不让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有机会跟着奉游一起走的借口罢了。 毕竟,他们这一帮人,是从头到尾见证了解莲尘的追爱之路,究竟有多么辛苦的。更何况,他们也清楚,以解莲尘的性格来说。你叫他忘了不知,倒不如直接杀了他来得痛快。所以,抹去他关于不知的所有记忆这件事,对于解莲尘来说,是一份致命的打击。 大家都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如果有人跟着奉游一起走了,就定然会出手阻止奉游施法的。到时候闹起来,也不是什么好看的情形。毕竟,他们现在需要帮手。而奉游,就是那个他们急需的帮手。 “大嫂说,虽然她不记得了在这之前,自己与大师兄之间,究竟是何等坎坷和亲密。但是,如果她忘记了自己与解莲尘两人之间,其实是相爱的这件事。却要大师兄还记得这一切的一切,这对于他来说,太不公平了。” “啊...难怪,当时我瞧着不知在施术之前,一直在同奉游上仙说着什么。而奉游上仙,则是一脸为难,很不想答应的样子。原来...原来他们当时在说的,就是这件事...” “是了是了,我当时也看见了。师娘与奉游上仙两人,他们在底下争执了好一番,最后,奉游上仙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而且,全程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哎...都是那么的心思通透,却偏偏也怪他们两人的心思...太过通透,不知道自私一点...” 第三百九十二章 自在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除非最后的这句话,确实是总结得很恰当。 现场的气氛,一时间显得很是沉重... 除非见着司鉴和朝云两人的脸色,也很难看。于是,他便想着,还是转移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吧。 “对了,你们前去碰面的人,究竟是谁?” 听见除非的问话,司鉴轻叹了一口气,随即开口应声道。 “来人,是显云国的太子,即墨棣棠。” “即墨棣棠?!他到那里来干什么?难道,这里的事情,果真与显云国有关。亦或是,他们显云国,也参与了其中?” 对于除非的猜测,司鉴只是无力的摇了摇头,然后继续说到。 “非也,显云的朝廷,其实在两年前,就已经知道了道腴村天降异象的事情。” “两年前就已经知道了!?这...那他们为什么会不加以阻止呢?” “呵呵...阻止,二师兄,今日我们费力几何,你不是不清楚。就连我们这么多人一起联手都结局不甚上佳,更何况是显云国鉴司的那帮,连眼前阵仗是什么都没有搞懂,连个阵都破不了的草包了。这即墨棣棠也是胆大,一个储君,竟然敢跟着这样群草包,来道腴村那个凶险之地。也是他们福大命大,那帮草包去动了道腴村外的那个阵法,居然没有出事。” “原来如此...罢了,道腴村的事情,就暂且告一段落了。眼下,我们最要紧的,是要先找到大嫂...” “怎么找,去哪儿找?奉游上仙可是知道一些眉目?” “还不知道,我们也才刚到没多久。将将才知晓了...知晓了奉游上仙受大嫂所托,将大师行关于她的记忆,全部抹去了。大家一时间,都很难去接受这个事实。所以...情绪多少都有些低落。” “嗯,但是,眼下我们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去伤感了。虽然他们两人之前的感情,现下已经可以说是“不复存在”了,但,总合只要两个人都还活着。前面的事情翻了篇,又如何能断定他们今后就不能有交集,二师兄,你说呢?” 司鉴的话,亦是除非现在心下所想的。 没错,眼下虽然他们都已经忘记了此前相爱的事,但,只要两人还活着,时光冗长,既然他们能走到一起一次,就有可能会走到一起第二次。 毕竟,互相吸引的人,就算是再来一次,也还是会一见钟情啊。 “嗯,言之有理!” 说着,除非便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转身行至了站在一旁背转着身形,仿佛是被心下的那股愧疚感,折腾的够呛。 这边的除非,已然行至了奉游的身后,正与他说着些什么。而另一边,司鉴和朝云两人,则是一个自动走到了挨着八尾,一个走到了挨着梨音的地方。两人都在侧着头,下细的询问交谈着。 尤其是梨音,现下还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应该是哭过一场了。 朝云见着梨音通红的眼睛,心下自然是忍不住的一番心疼,但眼下气氛太低沉,他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去太亲密的安慰梨音,就只能是小声的宽慰着她。 反观八尾,虽然她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但是,毕竟她的思想,要比梨音成熟许多。看问题,也要深一些。刚刚司鉴和除非两人之间的对话,她也都听见了。说实话,她是很赞同司鉴的看法的。 但,如果设身处地,换位思考之下。她真的不一定能够做到像不知和解莲尘两人这样的牺牲,且在想这些问题的时候。八尾还下意识的就将那个幻想的对象,想象成了身边的司鉴... 她与司鉴两人,这八字都还没一撇。但她仅是一想到司鉴会将自己给忘了,且自己也将他给忘了这一点,她的心下,就觉着难受。 有趣的人,有很多。 但,有趣,也与自己契合,只要你说一句话,他就能懂你的意思。三观相同,交流起来不费劲。就算在一起,什么事情也不做,闲扯其他的说些无关紧要的事,两人也能你一句我一句,说到天亮去。 这种可遇不可求,能让彼此的心神都放松,且感到相处并不怕会冷场的关系。当真是...比之修仙得道,并不会容易上许多。 眼下,虽然八尾和司鉴两人站在一处,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关于对方现下心头在想什么,他们都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了。所以,两人仅是以一个简单的对视进行了眼神交流后,并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 而另一边,除非找到了奉游,先是冲着他行了一个大礼。 一见他居然冲着自己行礼,一向是自由自在惯了的奉游,连忙伸手扶正了除非的身形。 “诶诶!!使不得使不得!!虽然吧,本上仙的道行,是要比你们多上那么几万年。但...哎,眼下大家也都算是同一条线上的人。所以,有事只管说事就行。行礼这种虚的礼数,并没有这么些讲究。你且自在,我也自在。” 听完奉游的话,除非心下,还是颇为触动的。甚至还有一丝羡慕在里面,羡慕奉游的这份自由自在,能够畅行天下,不为任何人的喜怒所影响,不为讨好任何人而活着。 说实话,奉游的这种修炼之道,才是除非真正向往的。 不仅仅是他,他们咸鱼道长门下的这几个弟子,哪个不是抱着这种心态在修行。谁也没有去向往过天界的生活如何如何,以解莲尘为例。 他是早就能够去往天界任个一官半职的人,连天帝都十分器重他。但是,他始终觉得,自己在凡界的使命,还没有完成。更何况,天界,哪儿有凡界自在呢。 在哪儿都是待,何不给自己留些自由自在。 就好像方才奉游同除非说的那句“你且自在,我也自在”一样,他不喜这些繁文缛节,尊卑有别,所以,一向惯了的爱那个无拘无束。 除非当然也尊重奉游的习惯,他站直了身形,然后嘴角微微浅笑以示礼貌的冲着奉游问到。 “好,晚辈谨遵上仙所言。是这样,眼下,大师兄虽然清醒了。但是,由于冰冻得太久,他现下尚未完全复原。我的意思是,我们能不能就留一两个人在这里守着师兄,等着他完全恢复。我们剩下的人,就赶紧出发去找大嫂,哦,是芳楠公主,您意下如何?” 第三百九十三章 失踪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司鉴的话,听得奉游的脸上,瞬间闪过了一丝丝不自在。因为,他说的事,虽然确实是眼下最好的打算。但...这是因为他现在并不晓得...不知已经去了魔界这件事。 魔界,可不是像他们这样的道行仅仅只有几百年的小年轻能轻易去得的。 毕竟,那里除了无脸魔尊,还有着其他的上古凶兽,以及一些其他的魔神。这些人,可不是吃素的。 几千上万年的不见过活人儿,他们这些小年轻一去,岂不是正好给他们打打牙祭! 虽然无脸魔尊在魔界,向来是独来独往,甚少与其他魔神妖兽有所交集。但,也难保他们不会趁火打劫。不为帮协无脸魔尊,只为插上一脚,捞两个活人儿吃吃,打打牙祭。 所以,眼下当司鉴向他提及此事,奉游第一个想到的,并不是能不能救到不知。想到的是这么一帮人的安危,虽然他们这种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精神,甚是可嘉。但是,精神是精神,性命是性命。 想来,不知也定然就是为了不再牵连他们。故此,才让自己配合她,完成了一出善意的谎言。故此,司鉴现下提及要去找不知。奉游...是断然不可能带他们去的。 思及此,奉游便收敛了心神,随后脸上略带抱歉的笑笑道。 “这...实不相瞒。四殿下的去向,本仙如今也不甚清楚,因为,她仅是拜托了我,帮他将这位小道友救走,救活。其余的,一概没有同我透露半点儿。故此,眼下说是要去寻四殿下,我还真是...真是只能说声抱歉了。” “什么...” 一听奉游这话,不仅仅是司鉴,连其他几个原本分站各处的人,都纷纷不约而同的走了过来,大家围站在奉游的身周,脸上带着的焦虑和疑惑,不言而喻。 见着他们如此模样,奉游脸上的笑意,也终于绷不住了。他看了看不发一语,等着他能再说些什么的众人一眼。虽然有些话,就卡在嘴边,挂在唇齿上犹豫着。但最后...他还是只有长叹了一口气,随即开口道。 “哎...你们也知道,以四殿下的心性。她既然费了心思将你们甚至是我都屏除在了外面,定然,就是做好了不想让任何人再牵连进这件事里的打算。所以,不仅是你们不知道她现下在哪儿,我也是真的不知道呀。” “这...这怎么可能呢!奉游上仙,您可是上仙呀!既然是上仙,那这世上,定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的法眼。既然您提前都知晓了大嫂有意将我们摒除在外,就不可能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儿呀!上仙...上仙...您就看在我大师兄跟大嫂两人这么坎坷的份儿上,求求您,您就把您知道的全告诉我们吧!如果大嫂有事儿...我们真的难以心安啊!上仙...求您了上仙...呜呜...” “小师叔...小师叔,你先冷静点儿。好了,好了,别哭了。” 本就因为知道了解莲尘的记忆也被清除了,整个人的情绪就一直处在崩溃边缘的梨音,当即便情绪失控的冲了上来,越说情绪越激动,要不是朝云拉着她,梨音恐怕早就扑通一声跪下了。 “这...哎呀,小道友,你别激动,别激动。这...你就是求我,我不知道的事情,就是不知道呀。再者,上仙,也并不是万能的。你看天上的神仙,都各司其职,有些事情,只有那一个特定的神仙才晓得。就好比普化天尊一般,所有的修仙之人要想成仙飞升,都必须得受了他的天雷。扛得住,经得起推敲的,方可得偿所愿。否则...就是只有灰飞烟灭,道结成空一条路。所以说,我虽然是在这世上虚活了几万岁,但,我确实是没有读心术,也没有那个能定位他人身在何处的本事呀!” “可是....” “好了,梨音...你有些失态了。朝云,先带你小师叔去一旁休息,待会儿...等等!!大师兄呢!!?” 除非脸色有些凝重的正转身叫朝云带着哭得稀里哗啦的梨音,先去旁边休息。可他将将转身,嘴里的话还尚未说完。就突然发现,原本刚刚还躺在地上的解莲尘,现下竟突然不见了踪影。 众人闻言,当即心下一惊的同时调转身形,随后定睛一瞧,方才解莲尘所躺的位置上,果然已经空无一人... “师兄...师兄!!大师兄!!大师兄,你在哪儿!!” 解莲尘突然不见了踪影这件事,连一向心性稳重的司鉴,都瞬间慌了神。他赶忙冲到了悬崖边上,冲着四下大声呼叫着解莲尘。可是,回答他的,却仅仅只有自己的回声... “别慌,大师兄有可能是因为神志不太清醒,所以起身去了别处也说不一定,大家先四下寻找一番。一个时辰后,不管找没找到...都要来此处会和!!朝云,你陪着梨音在这里等着。或许大师兄会折返回来也说不一定,好了,就这么决定了,大家分散开来,先去找人再说!!” 从方才起,就一直没有说过话的锦官儿,眼下终于再次站了出来,十分冷静的部署着对策。然后说完,就率先飞身离开了此处,去着手开始寻找无故失踪的解莲尘。 众人见状,连一刻都没耽搁。几道衣袂破空之声响起过后,原本还人气颇盛的现场,竟瞬间就清冷了下来。 原本就因为听见奉游说不晓得不知在哪里,情绪就已然处在崩溃的边缘的梨音,现下再遇上解莲尘也失踪了这件事...她整个人终于彻彻底底的崩溃了。 “呜呜呜...这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是...到底是触了什么绝境煞啊...为什么会这样。一个失踪了不够,现下...现下竟然连大师兄都不见了...” 在一旁守着她的朝云,见着梨音如此痛苦失控的模样,心下痛苦...当真不必梨音少上半分。他心疼至极的一把便将梨音给圈进了自己的怀里,然后像是哄着孩子一样,轻声细语的在她耳边出言安慰道。 “好了,好了。小师叔,师父和师娘,他们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哪儿能如此轻易的就出了事情呢,他们都是心思通透的人,知道我们这么多人都在为他们担忧,他们定然也是不忍心叫我们费神太久的。” 第三百九十四章 指天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可是...可是...他们现在都不见了,都不见了呀...呜呜呜...更何况,他们眼下...谁也不记得谁了。这...这怎么能叫人接受得了...他们明明是相爱的呀。相爱都已经...已经那么难得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让他们的命运,如此坎坷...呜呜...都怪这老天,都怪它,都怪它!!对...” “诶诶!!小师叔,你别...你这是...” 梨音嚎啕大哭的背书着不知和解莲尘两人之间的不容易,到了最后,居然越说越气。说到后面,竟直接从地上一骨碌爬起了身来,然后愤愤不平的抬手一擦眼泪。随即在朝云连阻止都来不及的语调中,径直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然后食指指天,左手叉腰。大有一副要与上天叫骂,理论出一番道理来的架势。 “你起开,别拦着我!!” 只见梨音一把推开了圈抱着她,想劝说阻止她的朝云,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你!!你这老天,你好好的让一对有情人在一起不行吗!?还有,为什么要纵生出无脸魔尊这种妖邪,如果你有那闲工夫去给别人的人生,设卡使绊儿,怎么就没功夫将这些妖孽从世间清除呢!?说到底,你这什么青天,不过就是个道貌岸然,吃饱了撑的,啥也不会使绊儿最会的世间第一大糊涂蛋!!你...唔..唔...你拦着我,拦着我干什么!!” “小师叔,您还是少说两句吧。上天自有安排,眼下虽然困苦,但...” “但什么但,但什么但,安!?你一个羽毛都没长满的小兔崽子,你懂什么!少拿你师父教你的那套上天自有安排,一切都是最好的选择之类的话来教育我!告诉你,你师父当年同我说教这些话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闪开,你要再敢捂我嘴,我今儿就将你就地正法!!” 听梨音这口气,显然是真的气得不轻。连原本她本不想冲他发火的朝云上来拦她,都被无辜牵连的挨了一通批。但,朝云显然是对她的这番话,不甚上心。反而是梨音越说,他越是上前。 “小师叔,我知道你是心下难受,无处发泄。如果你实在找不到地方发泄,实在是想骂人。你就尽管冲着我骂,把心头的怒气全出了。可千万别憋在心里,你难受...我...我也...我也心疼啊...” 梨音原本还在气呼呼的准备伸手将他推开自己的身边,可当她听见朝云说的最后这句话时。这一刻,她竟像是喉间堵了一块儿棉花似的,叫她如何想骂,都骂不出来... 憋了半天,倒叫她把脸给憋红了。朝云见着梨音脸蛋儿红红,一副想说些什么,可又显然是心下气性消了不少。所以情绪一直酝酿不到位,嘴巴张了半天,都依旧是说不出半句言语的样子。当真是觉得...天下竟有女子可爱至此... 虽然吧,作为解莲尘的顶门大弟子,自己现下这种一心只想着不要让梨音哭的态度,好像有些“欺师灭祖”,但...他其实心下很清楚。 无论是先有不知的“善意谎言”,将他们从无脸魔尊的事情当中,摒除在外。还是后有现在的解莲尘“不辞而别”。两人的心思,端的...都是殊途同归的不愿再牵连他们这些人的念头。 这是一点,还有一点是。不知和解莲尘两人都知道。以他们这些人的心性来说,定然是就算舍弃自己的性命,也会帮扶到底的。但,因为这次要面对的,并不是像庆阳公主这样的血煞那么简单。而是要面对一个,足以与天神匹敌的无脸魔尊。 对付这么厉害的人物,像他们这样道行太浅的人。就算是去了,也只能是炮灰,白送性命不说,还有可能会给不知和解莲尘他们带去麻烦。 所以,在朝云看来,解莲尘和不知两人的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能将伤亡和影响减低到最小的做法。故此,他虽然也很是担心两人的安危和去向。但,也深知自己灵力低微,纵然担忧万分,可是,眼下自己只有保证不会节外生枝,就已经是帮了大忙了。 且,事出皆已往,前路犹重不可废。 这句话,是解莲尘一直在教他的对待不好的事情,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正确对待。那就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再去回想,再去懊恼。并不能改变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应该在不理想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后,尽快收拾心态,看清接下来的路应该怎么走才是对于这件事,最好的解决方法。 可是,朝云虽然看得通透事情。一向都是在解莲尘的庇护下长大的梨音,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从她的角度出发,她当然一时间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的。 尤其是,虽然在之前,她并不能接受不知对待解莲尘的真心,是那般不明朗的态度。 但,当真实的去深入了解过不知,明白了她心下的顾虑之后,梨音,却对不知,有了新的认识。也在心底,认可了她这个人。是可以成为自己大嫂的那个人,也确实是值得解莲尘去付出的那个人。 因为,他们两人的心性。真的太像了,就好比今日之事一般。 两人都做到了舍小我,顾大局这一点。就是这样一种舍我的精神,在他们两人的身上,经此一遭,已然体现得淋漓尽致。 哎,这也是,他们两人,最叫人心疼的一点。 但凡...但凡是他们两个其中任何一人自私一点,或许,事情就会大不一样... 可惜,这世上,并没有那么多的但凡,可以用来扭转局面。 不知与解莲尘两人的心性,也不会因此而改变。所以,朝云很懂梨音心下现在的不甘和不平,但也清楚,这样的言行...于事无补。 见着她逐渐安静了下来,朝云便上前一步,伸手将梨音抱在了自己的怀里,再次轻声安慰道。 “好了,好了!你忘了吗?师娘可是天帝的女儿,天界的四公主。纵然别人不知道,但,相信天帝,定然是对一切的事情,都尽在掌控之中的。所以,我们现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第三百九十五章 别过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梨音心下自然也是明白朝云所说的这些道理,但是,如此情形。又怎么能叫她心下忍得住,若是不能好好发泄一番,她怕是要先走火入魔了。 这边的朝云好不同意将梨音安抚了下来,而另一边四下寻找着解莲尘的众人,现在却是一无所获。 此处方圆几十里的地界,皆是丛山峻岭,没有什么适合落脚的地方。再者,解莲尘就算要走,也不会只是离开这么点儿距离。 故此,众人遍寻无果之后,就只能两手空空的再次聚拢在了朝云和梨音两人留守的山顶上。 见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空着手回来,大家的心思,就再次的跌落了一层... 直到最后一个抵达的锦官儿落了地,众人眼中最后的一丝期盼,终于落了空... 现场的气氛,再次荡到了谷底。 奉游将众人的反应,全都看在了眼底。他亦是忍不住的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收敛了心神,转而提振了精神,对着众人朗声道。 “咳咳...那个,我有一个建议,现下,不知道大家肯不肯听上一听。” 众人一听奉游的话,当即便一个一个的来了精神。大家连忙调转身形,将期待的目光落在了奉游的身上。 见着大家如此神色,倒叫奉游有些说不出他接下来想讲的话了。但,这却也是眼下,最好能将这些人的心思,重新安置一番的最好的办法。思及此,他便不再有任何犹豫的继续说到。 “虽然,眼下我们找不到四殿下,也找不到那小道友。但,我们能做的事情。却并不只是在他们的下落上,耗费不必要的心思。毕竟,关于他们的去向,我们没有任何线索,也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可循。那么,就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他们并不想让你们插手接下来的事情。既然如此,说实话,大家当真是没必要再继续在此事上面耗费不必要的精神。倒不如暂且将此事放下,换一种心态,也将眼光从这些事情上挪开,去看看有没有别的什么地方,需要大家出力帮忙。先前你们不是说了吗,在凡界,也有同这无脸魔尊联合在一起的人。眼下整个蓝泽大陆都是一片乌烟瘴气,不甚清朗的样子。民不聊生,战火四起。或许,四殿下与那小道友让你们空出手来,兴许就是想让各位,帮协着处理一下人间的那些不平之处,诸位觉得呢?” 听完了奉游的话,众人皆是面面相觑了一番。但下细一想,奉游的话,好像也不无道理。 与其像无头苍蝇一样四下乱扑,倒不如,去干点儿实事。 思及此,除非便带头站了出来,然后冲着奉游拱手行了一礼。 “上仙所言,甚是有理。我们,这就各自分散,去四下查探,看看蓝泽大陆上,究竟有哪些地方可疑。” “诶诶,不是叫你别行礼么。嗨,罢了罢了。既然你们都同意了这个事情,那,我也不能闲着。你们放心,我现下就启程,去找普化天尊商量此事,看看他老人家是不是知道些端倪。” “好好!!这便是最好,那...就有劳奉游上仙了!!” 众人一听奉游后面这席话,脸色终于活泛了些许。 “只不过...有一点你们需知。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我这此去,在天上大概仅是一天。但,你们在凡界,恐怕就等上个一年半载。或许是更久的时间,也未可知。这一点,我必须要提前告知你们,以免你们等得心焦,生出什么别的想法来。” 虽然见着他们脸色终于有些好转,但奉游还是“丑话说在了前头”,给他们铺垫了一个心理暗示。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期盼,总不至于,每天都活在焦虑和对于未知的那种忧心牵挂当中。 “好,我们明白了。那么,就拜托奉游上仙,替我们打听一下了。” “嗨呀,说些什么拜托不拜托的呀。严格说起来,这也算是...我间接闯下的祸。要不是我与普化天尊喝醉了,在醉酒的状态下,掉在了那方地界,造成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这事儿,本还没有这么难办。哎...罢了,罢了。得,就都别耽搁了吧。天儿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干点儿正事儿吧。” “嗯!那...晚辈们,就此与上仙别过!” “好好,别过别过,我先走了,你们保重。” “恭送上仙...” 这一场看起来好像是有了一点儿结局的闹心事,因为奉游的离去,和他给的一系列建议,仿佛看起来好像是已经尘埃落定了。但,大家的心,也仅仅只是被短暂的安抚了下来而已。他们也不得不接受这种安抚,因为,毕竟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路,能让他们去选择。 目送原地化为了一缕轻烟,飘飘渺渺一番就消失在了众人面前的奉游离去过后。众人便开始分工合作,制定了哪些人一起合作,往哪个方向而去。 最后商议之下,决定由司鉴和朝云两人,回大虞去查查那百里庆珏的问题。除非和锦官儿两人,去歇逻看看情况。八尾和梨音,则是留在显云,仔细的再去检查一遍那个道腴村,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顺便再探探这显云朝廷,是不是真就如那即墨棣棠所言,万事都以民为先。 而那好像看起来有些多余的嘲风,则是依旧是一副懒懒散散,说是要回海里,继续他之前守着海岸线的策略。众人虽然并没有想要他帮到什么忙,但,毕竟上一次,还真就是靠着他的虾兵蟹将发现了不知和解莲尘两人的踪迹。 所以,对于嘲风的想法,他们也没人说什么,就由着他去了。毕竟,这里面最应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就是嘲风了。他一个龙族三皇子,本就与此事无关。 但要说全然无关嘛,倒也有那么一点点儿阴差阳错的关系。 比如...要不是他闹脾气,非要说什么叫普化天尊给他渡天劫。奉游去找普化天尊的时候,也不至于扑了个空。这样,至少后来被做成了白毛僵的那些人,不至于无辜枉死。 总之,一句话就是,因果皆有相连。 第三百九十六章 南天门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无心造祸,但,这么一群人,偏偏就串到了一起。这一点,是谁也没有料到的。 言归正传,大家商议出了结果以后,当即便纷纷开始动身,各自前往了各自定好的目的地。 而跑的最快的,就是那口口声声说自己离开了海水那么几天,龙鳞都要干裂开来了的嘲风那厮。但由于大家对他的态度,都一直是来去自由,不强求的态度。所以他先走就先走,众人端的都是一副无所谓。 但,除了锦官儿... 因为通过这前因后果的梳理,他已经大概猜到了这看起来明明就没有必要跟着他们一起牵连进来的嘲风,心下存的...究竟是什么心思了。 而那嘲风,在与除非他们分开以后,果不其然的并没有回海里。而是径直追着奉游上仙离开的方向,玩儿命的飞奔而去。 紧赶慢赶,这嘲风终于追上了已经快到天界的奉游。 “上仙,上仙,你且等等,你且等等我呀!!” 原本一心奔着普化天尊的居所而去的奉游,一听身后竟然有人在叫他。他还以为是遇上了哪个路过的神仙,他正心下打鼓的在想,千万别拉着他闲聊,千万别拉着他闲聊... 毕竟,他是个不喜欢与旁人打交道的人。也就是...有些社交恐惧症... 可当他看清了身后叫住他的人,居然是那条一直跟除非他们在一起的小龙之时。奉游紧张的心,总算是稍稍放下了一些。 见着嘲风临近跟前,奉游便立即开口道。 “小朋友,你这么焦急追着本仙而来,可是他们有什么事要让你转告与我?” 听见奉游的话,嘲风连忙摆了摆手,然后大大的喘了两口气道。 “不...不不...不是的,不是的...是晚辈,晚辈有要事相告...” 嘲风的话,叫奉游听得顿时眉峰一挑。 “哦?!你有什么事,是连他们都不能知晓,非得要单独告诉我的呢?” 被奉游这么一问,嘲风那厮倒还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只见他稍稍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眉顺眼着,然后赔笑道。 “呵呵...额...这个...就是,就是关于先前你不是提到过的那个...那个龙王的逆子么...” “嗯...然后呢?你认识他...诶,不对!难不成,你就是老龙王那条不成器,非得要普化天尊渡天劫的那个逆子!?” 一听奉游的这番形容词,脸皮厚如嘲风,居然瞬间脸红了。他有些不自在的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然后干笑道。 “嘿嘿...那个...那个...那就是晚辈年少不懂事。但现在,我已经完全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所以,还请奉游上仙宽恕则个,莫要再提这叫人羞红脸的往事了。” “嗬...原来,那个误了大事儿的人,竟然就是你小子。难怪,你明明就与他们那些人,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但你却依旧心甘情愿的跟着他们刀山火海的去闯,我看,你怕不是与他们的情谊有多深厚。而是...因为普化天尊他老人家,早就算到了什么,叫你一定要跟着他们一起吧?” “哎呀,上仙不愧是上仙,您果真神机妙算。确实是如此,我之所以上来追您,也是想告诉您。前些日子,我去找了普化天尊,原本只是想请普化天尊撤了于我灵力的封印。但,那时普化天尊却与我说起了关于解莲尘他们的事,说是...只要我帮协他们去做任何事情。不仅仅是我的灵力会恢复,而且,他还能真的赏我一顿天雷!” 听见嘲风的话,奉游当即便是一个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来。 “噗...哈哈哈哈!!这老龙王,也不知道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竟生出你这么个极品儿子。真是个傻小子,哪儿有人还求着赶着去要普化天尊赏他一顿雷劈的。你是有什么事想不开么?说出来,也叫我高兴高兴呀!啊哈哈哈哈哈!!” “嗨...上仙快别笑话晚辈了。我今次前来,就是想告诉您,普化天尊说了。叫我,若是遇见了您,就告诉您一声,不必再去寻他。您想做什么事,就只管去做便是。” “你说什么!?你说...你说普化天尊早就知道了我会去找他,还叫你带话,要我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就是?” “嗯嗯,当时,普化天尊是与晚辈如此说道的。” 说实话,在听到嘲风这话的当下。奉游整个人都是懵的,因为,他好像感觉自己仿佛是落入了一个提前几百年就已经布置好了的局里一样。一个,关系颇广,甚至是由那个人,一手策划,并由普化天尊帮协着的一个大局里面。 思及此,奉游当即双眼微眯,仿佛是已经理清了什么事情一样。先是眉头轻蹙,之后很快却又松开了,甚至是笑出了声来。奉游这一番又是凝重,又是笑的模样,倒给嘲风看傻了眼。 “这...上仙,您没事儿吧...” “哈哈...没事儿,没事儿,本仙能有什么事儿呢?行了,你说的事情,我已经清楚了。你该干嘛干嘛去,我还有另一个地方要去。” “昂...好...诶不对呀!!上仙,上仙...您这是要去哪儿呀!!上仙,上仙...!!” 还未等嘲风把话说完,这奉游便像是前方有什么在召唤一样,一个纵身,就窜出了老远的距离,不一会儿,就直接消失在了云层里。留下一个不明所以的嘲风,独自一龙,风中凌乱着。 “这...嗨!这都什么事儿呀!” 百思不得其解,嘲风也只得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摇身一变,化为了原形,仰天“呜昂”长啸一声,便一头往下扎去,循着海的方向,直奔而去。 而另一边,在嘲风那儿得到了一个普化天尊提前留下的消息,随后便理清了一切事情的前因后果的奉游,现下,正朝着天界的南天门,直奔而去... 站在南天门外的奉游,忍不住的仰着头,透过一层又一层的团云,仿佛是想将目光,直达穹顶一般,望出去了极远极远的一段距离。 “芳樾...对不起...我来晚了。” 一番喃喃自语后,奉游便收敛了心神,缓缓的将目光,落在了眼前的“南天门”三个大字上。 第三百九十七章 了正璕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皑皑的白雪,覆盖了目光所及的所有地方。 一道灰晕的光,看起来久久远远...从天的另一边,斜斜的睨洒在此方地界...使得眼前的一切看起来,都是溟濛一片... 不知站在老地方,那个曾经让她鏖战了三天三夜的悬崖之上。感受着魔界此方地界里,那熟悉且凌冽依旧的寒风,迎面吹拂而来。 “这里的风,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叫人感觉...不甚舒爽。” 这天寒地冻,脚下仿佛是万年不化的冰川,却好像也比不上不知此刻说话的嗓音,来的寒凉... “呵呵...楠楠,当年我与你母亲认识的时候...” “闭嘴!!你有什么资格来同我提及母后...” 此刻,凌空站立与不知对面,接了她的话的人...看起来,一袭白衣胜雪,身姿灼灼... 整个人的头脸,都隐逸在一顶与他的白衣形成了强烈对比的黑色纱帘斗笠下。这斗笠,黑的发亮,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材质所编制的。黑色的斗笠,却偏偏挂着一张白色的纱帘...一道若隐若现的人形轮廓,透过纱帘,时不时的隐隐若现着。虽然看不真切,但...却也不难想象其下是何等模样... 这头脸都掩藏在了黑色斗笠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被不知从凡界,又给拽回了魔界的无脸魔尊。 眼下,不知与他,正相持不下的对峙着。 听见不知斥驳他的话,这厮,竟不怒反笑... “呵呵呵...难怪...轩辕慎...会选择派你来。因为...无论是你的脾性,还是你的容貌,都太像你的母亲了...” “我叫你闭嘴,你听不见吗!?” “嗬...你太单纯了,你只知我与你那高高在上的天帝父神,是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知道我是处处都想要与他做对,但...你却只看到了果,没有看到因...这个因...” “够了!!我不需要看到你所说的什么因,什么果。我只知道,你是这四海八荒的第一大祸害。除了你,并不需要更多的理由!!” 不知对他的厌恶,已经在字里行间,在她不甚上佳的说话口吻当中,表露无疑。她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同这厮言语。 但对于不知如此这般的态度,无脸魔尊显然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的,甚至是有些习以为常... 毕竟,他们如此这般的对话,在几百年前,早就已经发生过一遍了。 “是了,除了我...轩辕慎,确实是能够在他天帝的位置上,高枕无忧了。毕竟...只有我知道,他当年究竟是以什么样的手法,坐上了这个天帝的宝座的!!” “你与我父神之间,究竟有什么仇恨,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除却你先前的罪孽,眼下再加上一条祸害人界的罪,我想,这世上,已经没有可以留你的理由了!” 不知的态度,显得十分决绝... 可是,无脸魔尊却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不知的话一样,继续自顾自的开口道。 “我的本名,本叫了正璕(xun二声),乃是瑞兽桓的独子。我的父神,当年为了替天界镇压蛮荒凶神兕,不惜以肉身化为了一座活的封印之地,将其困在了...你眼前的,这个所谓的魔界。呵呵...是了,这件事,你恐怕是不知道吧。人人都以为,魔界...魔界...定然就是上古天神为了关押魔神妖兽而专门建的一个地方。殊不知,这地方,其实全都是我父神的血肉所化。这万年寒冰之下封印着的,是那头蛮荒凶兽,兕。啊...你方才数与我的那些罪名,在兕的面前比起来,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听见无脸魔尊,也就是了正璕的这番话,不知的心下...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的心,确实是咯噔了一下。 “呵呵...你瞧...那儿,就是那儿...远处那片绵延数里的山峰...你看见了吗?那个地方,就是我父神的脊骨所化...还有那儿...那是他的小腿...那是他的手臂...” “够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不想说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天界,到底有多么的肮脏,到底是对我们父子,有多么的不公平罢了。数万年前,在我的父神牺牲了自己以后,我便被上任帝君,接到了天界,与你的父神轩辕慎,以及你的母亲小绾...” “我说了!!叫你不要提到她!!” “可是...她是我唯一爱过的女人,你叫我...如何能不提及呢?” “闭嘴!!!” “噹噹!!” 不知仿佛是很忌讳被了正璕提及自己的母亲,公皙绾儿...气极之下,她直接抬手就直接飞祭而出了两枚淡金色的符咒,冲着了正璕的面门直奔而去。但结局可想而知,不知这两枚淡金色的符咒,还未近得了正璕的身前,就直接像是撞在了一块儿透明的钢板上一样,在发出了两道清澈的脆响过后,就径直化为了两道淡金色的烟雾,要是在了了正璕的身前。 “你发脾气的样子,同你的母亲,就更像了。” “我杀了你!!” “诶~你先别急着想杀我呀...你难道不想知道,当年,我如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我会变成现在这样,当然,就是拜你那父神所赐呀...呵呵...世人只道,是我觊觎你母亲的美貌。又因得你母亲嫁给了你父神,所以才会同他反目成仇。可是...嗬...谁人又知...当年你的母亲,真正喜欢的人...其实是我!是我啊楠楠,你知道吗!?” 了正璕的话,已经听得不知心下开始隐隐的发颤了起来。但,她只是薄唇紧抿着,依旧没有应他的话。 见着不知没有做声,这厮倒也不甚在意。而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继续开口说道。 “我被上任天帝,接到天界过后。虽然他当着众仙的面,将我父神为了四海八荒牺牲的事情,通篇表彰,大肆颂扬,还当场直接将我认作了义子。说要将我视如己出一般对待,将来的天帝之位,将在我和你父神之间,择优而定。自那以后,我就被安排在了与你父神一同修行的地方。最开始的时候,我们的关系,确实是很好,好到,就真的像是亲兄弟一样。” 第三百九十八章 绾绾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说到此处,了正璕仿佛是陷入了一段冗长的回忆当中一样,许久都没有再说话。直到他好像是忆起了一段...令他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往事之时,他才又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接着道。 “可是啊...楠楠,你应该不晓得吧。就算是一母同生的兄弟,也有反目成仇的时候呀...我们的分歧,就出现在绾绾,到了天界以后...她乃是一只心性孤傲的雪凤。因得前任天帝与她的父母是旧识,所以,天帝就提出,让绾绾也留在了天界,与我们一同修行。说是,她与我们的年纪相仿,在一起修行听课,也有个伴儿。但是,初来天界之时,绾绾心性高冷,是不屑与我们言语的。甚至是在长达起码两百年的时间里,都与我们没有任何交流。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她好像很多天都没有出现在我们一起修行的地方了,于是,我便去了她平时栖息的那株寒冰梧桐,想说看看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没有来。哪知,我一去,就瞧见了绾绾已经化为了原形,浑身烫得吓人的瘫在了寒冰梧桐上。由于她身上的温度太高,高到甚至将整棵寒冰梧桐上的千年寒冰,都给尽数融化了,连树都差点儿死了。我的原身,本也是灵兽。且本命术法,正是霜雪。于是我便用上了我当时能释放出的全部灵力,尽力去帮她降温。可是...我的灵力都差点儿消耗殆尽,竟然也没有将她身上的温度给降下去。反倒是...反倒是她身上的温度,已然越来越高了起来。” 讲到公皙绾儿的时候,不知能清晰的感觉出,了正璕连说话的声线,都是温柔的... 仿佛就算是口头上的提及她,他都是小心翼翼,奉为至宝的... 就好像,公皙绾儿,就是他心头仅剩的白月光一般,提及一次,都需要勇气来将她泄露给旁人知晓。 不知并没有去打断他的话,因为...其实在她的心下,也一直都存在着一个疑问。就是关于她的母亲,公皙绾儿的.... 她们兄妹...一共九人。 因得公皙绾儿是神兽雪凤,所以,他们兄妹九人,都是一窝蛋里孵化出来的。 但是,公皙绾儿生下了他们以后,就香消玉殒了。等于是,不知他们兄妹九人,谁也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并且,在天界,仿佛公皙绾儿的死,是一个人人禁提的秘密一般。他们从小到大,从来就没有听谁提及过。 且,每当他们提及此事,无论问谁,谁都是一副欲言又止,最后完全就是统一口径的给出一个,他们的母亲,是因为产子太过凶险,所以才不幸殒命的。 这个说法,在他们小的时候,还一度成为了他们兄妹几人的一个心结。直到有一天,普化天尊来找天帝轩辕慎喝酒。 没错,又是普化天尊。 那日,普化天尊来找天帝喝酒的时候,不知和大公主芳樾两人,恰好正从那儿经过。无意当中,听普化天尊提了一句。 “小子,你打算什么时候才将人从老道那儿带走呀?这人...本就三魂七魄去了一半了,再每日关在那雷霆谷下,瞧着...甚至不忍心啊!” 而听见普化天尊这话的天帝轩辕慎,却是立马就还了一句道。 “等她什么时候能够忘了那个魔头,能够正视自己这贵为天后的地位究竟有多么重要,朕...再考虑要不要将她释放!” 贵为天后的地位究竟有多么重要... 这段话,当时就叫不知和长公主芳樾两人,听傻了眼。 天帝没有别的妃嫔,更别说天后了。那刚刚轩辕慎提及的那个天后,就只可能是公皙绾儿了。 两人当时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能是缓过神来以后,悄悄的退离了当场。事后,两人原本还想将此事告知其他的兄弟姐妹,但是,一想着兹事体大。万一这件事情当中存在着一些误会,到时候,岂不是弄巧成拙,生出误会来了。 于是乎,这件事,就成了长公主芳樾,同不知两人之间的一个秘密。 时间长久,这件事,两人长大以后,倒也因为一直没有再提及,都差不多忘掉了。 但是,今次听见了正璕这么一番话,不知的脑海里,顿时就跳出了这段回忆。 难道...难道... 当年公皙绾儿会“死”,其中涉及到的事情,当真是与眼前这人有关? 更甚的,或许,他说的事,才是所谓饿真相? 见着不知仿佛低着头在细想着什么,了正璕便朝前行进了些许,本想与她靠近点儿说话。但他的这稍稍微微的移动,顿时就叫不知回过了神来,然后充满了防备的直接提剑直指着他。 “你想干什么!!少在这里妄想用胡言乱语来扰乱我的心神,我告诉你,你说的任何已给自,我都不会相信!!” 听见不知的话,了正璕当即就轻笑了一声道。 “呵呵...楠楠...这...你可就误会我了。毕竟,当年你母亲的性命,都还是我救回来的。” “你救回来的?什么意思?” “是呀,我方才不是正说到,我发现她很多天没有出现以后,就去找到了她么。而且,她当时的状态很不好。可我当时又没办法脱身,毕竟她身上的温度太高了,我当时如果松手了,她必然就会被高温煅烧而死。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你的父神,轩辕慎出现了。我叫他赶紧去找人来救绾绾,他是去了。可他找来的人,却是他的父神,前任天帝,轩辕由。我当时并没有多想什么,只是见到总算有了一个道行在我们之上的人出现,心下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可没想到...实际上,绾绾当时会变成这样。完全就是因为这轩辕由,给绾绾吃了千年月升果,导致她的灵力暴涨,但是因为她的真身是凤凰。凤凰修炼,必须要一次一次的经历浴火重生,才能进阶更高的段位。所以,当绾绾吃下了月升果,灵力突然暴涨以后。原本还没有达到能历劫的程度的绾绾,只能被迫提前开始经历第一次的浴火重生。因为她的骨骼完全都还没有达到可以经受三味真火煅烧的程度,这次的历劫,简直就算是要了她一次命。” 第三百九十九章 错了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当了正璕说到此处之时,言语间,蕴含的是满满的憎恨... “当时,为了保住绾绾,我几乎是倾尽了全部的灵力,连原形都现了出来。用我的本命术法,将绾绾的心脉拼命保住了。而在后来我才知道,这轩辕由会让绾绾吃下月升果,是因为...他早就知道了自己的魂力在不知何故的逐渐衰弱。这件事,对于一个天神来说。可不仅仅是魂力的削弱,最后很有可能会引来外界的注意。首先会对他魂力削弱的原因进行调查的,就是东皇太一。他可才是这天地之间,最高的神。除却原来的穹顶十二天,以及像是普化天尊这样的古早上神不受天界管辖以外。像是轩辕由这样的天帝,犯了错,一样会受到东皇太一的惩戒。而在那时,天帝魂力在逐渐削弱这件事,根本就没人知道。直到绾绾的第二次浴火重生再次提前降临,我对此事,终于起了疑心。因为,绾绾的提前浴火重生,定然是有人需要她来完成些什么。亦或是,她的身上,有别人需要的某种东西。于是,我便开始留意起绾绾平时接触的人和东西。终于,叫我发现了轩辕由每天都将轩辕慎叫去,单独说一会儿话。之后才叫他去修行之地,与我们一起跟着师长修行。” 听到此处,不知的眉头,已经紧蹙得不能再紧了。她的心下,隐隐的开始升起了一股莫名的不安来。这种不安,叫她很不想继续听了正璕继续说下去。因为,她害怕...害怕自己的心,会开始将他的话,给听了进去。然后原本一心想要杀他的念头,会开始逐渐动摇。 “够了...我不想听你们以前有些什么深仇大恨。仅是你此次唆使叔慈在凡界犯下的那些事,就已经足够叫你死上千百回了!莫再妄想狡辩!!受死吧!!” 言罢,不知提起手中的长剑便朝着了正璕杀了过去。可她身形刚刚动弹,前方就突然传来了一股十分强大的威压,逼得不知根本连半步都无法上前!! 这个发现,顿时就叫不知心下警铃大作之余,还十分的吃惊。 惊讶的点是,她此前并不是没有同了正璕交过手。但是,他的实力在当时,远没有现在这么强大! 不... 错了.... 她的确没有亲自与他交过手,因为,一直在同自己对战的。都是他的爪牙,就是那些仿佛数量无穷无尽一般的无脸妖。 如此说来,其实自己当年,根本就不算是与了正璕交过手... 也就是说,当年,如果他想反抗。仅凭自己的一己之力,根本完全不是了正璕的对手。也就是说,当年,是了正璕不想与自己正面交手,换句话说,是不想伤及自己的性命,这才没有与她正面交锋... 思及此...不知的心,顿时就冷凉了下来。 连握剑的手,都开始隐隐的颤抖了起来。如果了正璕现在要杀了自己,那简直就真的是易如反掌。因为,眼下他仅仅只是释放出威压,就已经叫不知寸步难行了。他要是想抬手杀了自己...别说反抗了,自己就是连哼一声都开不及... 而且,这个魔界。还是由他父神的身躯所化,这地方,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其实对他来说,就像是家一样的存在。既然是家,那么,他当然可以随意进出。但,这么多年以来,他却一直都待在这里。显然,不是因为他出不去才没有走的,而是因为,他不想出去,所以三界才能够得以短暂的安生。至于他为什么没有离开,这一点,就有待查证了。 但!就算是不能即刻杀了他,不知也并不打算再听他继续言语下去了。总合,自己在父神那儿领了这个差事,就一定要给个交代才行。就算...就算这个交代,是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就算是要自己魂飞魄散...她现下想的...也只有一个能求无愧于心... 是了,此前的事情。她没办法去衡量定夺了正璕与父神他们之间,究竟存在着什么问题。但是...不知下意识的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如果继续听下去,她很清楚自己的正邪观,很有可能会被颠覆。而这种颠覆带来的痛苦,并不是眼下的她能够承受的。 所以,她才会不由自主的匆忙打断了了正璕的话。急于想要同他做个了结,虽然这个了结,很有肯能...只是自己单方面的牺牲... 见着不知的脸上现下盛满的那股子倔强和坚毅...甚至可以说是决绝的神色。了正璕藏在黑色斗笠下的脸,也终于有了一丝微微的抽动。 “楠楠...到了现在,我想,你应该已经明白了。我对于三界,对于任何人,都并没有那种非杀不可的仇恨。我心下仇恨的人,始终都只有轩辕父子。你是绾绾的女儿,我不会对你下杀手。关于我和他们的恩怨情仇,你或许是可以不用知道。但是,你一定要清楚。我不想与三界为敌,我只想为我自己,为你母亲,讨回一个公道!”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继续说下去了...你说你想为你自己,为我母亲讨回一个公道。那么...我就要替三界众生...讨回一个公道!!” 说着,不知便突然撤了手上的剑招,转而后退了数步之远,然后开始双手结印。还是那个熟悉的释神之术,但是...这一次...她抱的,却是玉石俱焚之心了。 了正璕当然能看出不知的意图,只见他微微一个抬手,之间稍稍对着不知就那么随意的一指。不知原本还在结印的手,竟然瞬间便不能动弹得了了。不仅仅是手,不知还发现,此刻,自己的全身,就好像是被人定在了原地,禁锢住了所有的关节一样,根本连头都无法动弹一下。 这个发现,顿时就叫不知心下一阵惊慌。 她并不怕死,可是...她却害怕在死之前,听见...听见自己极力想要去逃避的真相... “楠楠...你别怕。自从你用自己的释神之术,将魔界封印了起来之后。我一直尝试叫人将你带回来,我想好好的同你细说今日与你说的这些话。可是...你每每都是下手果决,我派去的人,还没有像你说明意图,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第四百章 逃跑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知很想很想关闭五识,不要去听了正璕的话。可是...眼下别说关闭五识了,她就是连想开口说话,都是痴心妄想。这种在实力上的绝对碾压,是不知以前从未体会过的。 “你不要慌,我既然说了不会伤害你。就自然不会动你半分,现下禁锢着你。是因为,你这孩子性子太直。一向是能动手不动口,这一点,也跟你的母亲很像...” 来了...他又开始提及了自己的母亲。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那么眼下,不知一定已经用眼神将了正璕给戳了无数刀了。 “我知道,你或许是不想听这件事的事实。但...我不能叫你平白的来为轩辕慎丢了性命。因为,他根本就不值得你为他卖命!当年,轩辕由的魂力开始消退之后,他为了能够掩盖这个事情。就将主意,打到了你母亲的身上。因为,你母亲是雪凤,雪凤的内丹,拥有能够止溃长生的作用。轩辕由眼下魂力正在逐渐减弱,他最需要的,就是你母亲身体里的内丹。毕竟,你的外祖父外祖母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对付的,更别提他一个小小的天帝了。所以,取你外祖父和外祖母其中任何一人的内丹,都是几乎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于是,轩辕由就只能将主意打到你母亲的身上。连他收留我到天界这件事,都全部是算在了计划之内的。因为...他知道提前让绾绾经历浴火重生,是一件万分凶险的事情。而这世上,就只有我的本命神力,是可以在你母亲历劫的时候,起到有效的为她降温,保护心脉的作用。所以...我在他的计划内,也是至关重要的。同样的,因为我的父神不好掌控,所以,他只能想办法先除掉他。为了达到目的,轩辕由竟然不惜与凶兽兕做了交易,许它数万神兽的内丹作为报酬,要他一定要设法将我的父神桓,就算不能杀死,也一定要将我父神重伤。如此,我才会失去我父神的庇护,成功成为他计划之内的那枚起到保险作用的棋子。” 说到此处,了正璕说话的口吻,已经变得愈发阴冷了起来。不知能够清晰的感觉出,他语气里的仇恨,究竟是有多么的深厚。 这也是...不知最不想听到的...真相...可惜,她现下,对于这个真相,完全无法反抗。 “时间推移,那个时候,你母亲已经经历了第三次浴火重生,因得她每次的历劫,都需要我在旁边帮协着渡过。所以,我们两人的关系,也变得十分要好了起来。我的心意,我从来没有对她藏着掖着。她...虽然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对我的心意加以回应。但...我能清晰的感觉得出,她的心下,是有我的。绾绾,她不是个轻易会将自己的感情表达出来的人。我清楚这一点,所以,我知道,这需要给她时间来慢慢的正视。之后,也证明了这一点。在她经历了第四次的浴火重生之后,她终于回应了我的心意。并...希望我能带着她离开天界。因为,那个时候,绾绾也意识到,自己这不到万年的道行,居然就已经过了第四次浴火重生之劫。要知道,四重劫,至少要修炼到了十万年,才有可能经历。但眼下,她一直在不停的提前历劫...这一点,当真是太不寻常了。而因为绾绾的父母,在当时也正在闭关,所以根本就不知道绾绾经历了这种事情。更何况,他们很信任轩辕由。哎...也怪我...这些事情,等我查到真相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他的话里,此时透着满满的悔恨之意。 显然,这已经不是意难平了,而是一种深深的自责。 “我们意识到这个轩辕父子,或许是在利用我们计划着什么的时候。当即,我就开始制定了逃离天界的计划。呵呵...讽刺吧。人人向往的天界,而我们,却在想着办法逃离...更加讽刺的是。我们计划好的逃离终点,就是三界人人鄙夷的魔界...” 什么...当年...当年,母亲竟然差点儿与眼前这了正璕,私奔逃亡到这里!? 此刻,不知已经无法再去叫自己忽视了正璕的话了。当她与长公主芳樾在当年无意间听到了母亲或许没死,而是被父神幽禁在了普化天尊的雷霆谷后。虽然因为当时自己年幼,对于这件事有些记忆模糊,所以并没有去深究。但自己在潜意识里,对于这个父神,就有了一层始终无法亲近的隔阂。 今次,再一听了正璕说的话。 不知的心...顿时就灰得犹如魔界的天空一般...溟濛...又了无生机。 正当不知心下沉重得连呼吸都开始觉得十分困难之际,却又听得那了正璕继续说到。 “可惜...我们的逃跑计划...失败了...那个时候,你母亲刚刚经历了第五次浴火重生之劫。按照轩辕由需要的程度来说,你母亲,已然达到了能够取丹为他所用的程度。但,当时,我们并不知道这一点。只是一心在计划着要逃离天界的事情,当我们终于定下了逃离日期之后。那轩辕由,也正好定下了取你母亲内丹的日期。嗬...说到这里。倒还不知道是该感谢你父神大义灭亲呢,还是应该感谢他保住了你母亲一命...当时,我们在离开天界的时候,被轩辕由发现了。索性我们便不再掩藏,径直就朝着魔界直奔而来。也幸好,当时轩辕由的魂力,已经减弱了一半。所以他纵使追到了我们,却也一时间拿不了。呵呵...这个时候。轩辕慎就出现了,其实,他在这件事中,也算是一个无知的棋子。因为,轩辕慎每天在去修行之地之前,都会先去见轩辕由。而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每天都被轩辕由在身上布下沾有月升果的精华露的符咒。这种符咒,只对绾绾有效,我们甚至连察觉都不会察觉到。所以,当轩辕慎发现了他自己每天都被自己的父神利用,来对他也喜欢的绾绾下了“慢性毒药”之时。轩辕慎表现出的,是那么的义愤填膺,是那么的对他的父神,感到满满的失望。那幅悲愤不平的表情,连当时的我都信了,这两父子,会不是一丘之貉...” 第四百零一章 她没死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世间的不平,不会因为你没有亲眼看见,而变得不存在... 你没有看见那些不平,说明,你是幸运的。你身周得见的,都是世间的美好。 可是,不是所有人都是那么的幸运...也有些人,就是那不幸的本身。好比之前的庆阳和拾秋先生,又好比眼前的了正璕和不知的母亲,公皙绾儿... 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因为正好他们走的路上,生着那么些的不平,他们避无可避,只能选择继续艰难的走下去。 “这轩辕由,本想以父子之情来做基调,想让轩辕慎以天界为重。说是他身为天帝,天界不能没他。可是...呵呵...这轩辕由,很显然的低估了自己这儿子的私心之大。他当即便露出了真面目,说是,天界的天神,如何只能有他一个呢?不还是有他轩辕慎这个接班人么?于是,轩辕慎在保住自己的父神,和保住绾绾之间,选择了保住绾绾...端的虽然是一副大义灭亲,正义凛然的样子。可当他将轩辕由扣下后,却趁我不备,召出了他的随侍天将,将绾绾擒拿在了手上。然后再以绾绾,来要挟我。一时间,局势就变成了敌众我寡。又因为,绾绾当时是靠着月升果来提升的灵力。本就是个空亏之身,难以自盈。所以,那个月升果,她就需要时常服用,才不会叫她因为灵不供体从而造成反噬,最后魂飞魄散。而这月升果,又只有天界才有。也就是说,如果绾绾要想活下去,跟着我去魔界,定然是不行的。所以...她必须要跟着轩辕慎回天界,才能保命。这件事,绾绾当然不肯,可是...这对于我来说,就像是轩辕慎拿住了我的命门一样。如果绾绾跟着我去了魔界,可需要付出的代价却是她的性命的话。那我们这场私奔,还有什么意义呢!?我不想绾绾死,所以...纵使彼此天各一方,但是,只要晓得彼此都还活着,只要知道有个人在那未知的角落里,还在记挂和思念着自己,那便是...足矣慰藉...可没想到,绾绾不肯...她宁愿死,也不愿跟着轩辕慎回天界。我见绾绾哭得肝肠寸断,心下亦是不忍...于是便同那轩辕慎苦战了一番。我们两人本领相当,所学术法也是师从一门,鏖战许久,也没分出个高下来。再加上,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同窗,又是等于是一起长大的。所以我心下始终不忍对他痛下杀手,可没想到,那轩辕慎却心思深重,趁我不备使了阴招,以术法生生将我的面皮给撕扯了下来!!他再对我给予了致命打击...然后将我打入了魔界。容貌被毁,身负重伤,绾绾被抢,种种打击之下,我等于已经是个死人了...我本不想再苟活于世,但,心下的不甘,对于轩辕家的仇恨,却叫我始终不愿咽下那口气。于是,我便强行叫自己振作精神。绾绾还活着,我还活着,纵使不能再与她在一起,但...总合还是要去讨回一个公道的!所以,我便拼命修行,自创修炼之道。又因为当时绾绾会被擒住,就是栽在一个敌众我寡的亏上。故此,我便一直钻研着分身之术。以一人之力,变幻出无数的分身。这样...就再没人能趁我不注意,将绾绾从我身边带走了...我的修炼有成之后,当然就是要伺机报复轩辕慎。之后的事情,你都清楚了,故,我便不做赘述...” 听到此处,不知整个人反而是平静了下来。因为,她心下一直担忧着不想听到的真相,现在,已经全部摆在她的面前了。 从小到大,父神对她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楠儿,你的容貌,当真是与你的母亲,长得一模一样...”,那个时候她还不甚明白,以为这是父神在透过她,想起了母亲,这是一种代表着思念的赞美。 可是直到现在,不知才终于想明白,原来当时自己主动请缨来魔界。父神的脸上,会出现一丝的犹豫,他这抹犹豫,应该就是怕了正璕会告诉不知关于当年这件事的真相吧。虽然当时他并不晓得,不知当时确实对自己母亲的“死”,有了疑心。但,他之所以会同意,也应该是因为不知长得很像公皙绾儿这一点吧。毕竟,强强对战,往往靠的就是那么一丝丝的机会能够战胜对方。如果让长得很像公皙绾儿的不知去魔界,到时候对战起来,这也算是一个隐藏的,能叫了正璕分神些许的暗器! 当然,轩辕慎会同意不知前去魔界的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他觉得,这么多年过去,又是在魔界那样的贫寒之地。了正璕的功力,应该不会进步太多才是。所以,派个不知前去,应该足以应付了。 但是没想到,不知这一去,竟然会是几百年之久。不仅如此,还直接音讯全无了。 其实,不光是轩辕慎没有想到这一点,连不知自己都没有想到。当年的苦战过后,她还会在凡界兜兜转转了一圈过后,再次回到魔界,还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真相... 原来,那人人向往的天界,竟会藏着如此肮脏的一些往事。 忽然间...不知感觉自己周身禁锢的力道,突然间消失了...她整个人也因为没有察觉,从而径直摔倒在了地上。 “楠楠...自从我知道你母亲已经生下了你们兄妹九个,就已经香消玉殒之后,心中的懊悔,当真几乎要将我再凌迟一遍...对于自己当年的无能,也愈发的深深自恶了起来。我...” “她没死...” “什么...” 当了正璕还想继续说些什么,来向不知表达他对于公皙绾儿此后的遭遇的愧疚之时。跌坐在地,低垂着脑袋,仿佛在自行整理着情绪的不知,忽然间悠悠的抛出了这么三个字。 这三个字,就好像是一道来势汹汹且毫无预兆的天雷一般,瞬间就从了正璕的头顶,直直的劈了下去一样,震得他久久回不过神来。 “呵呵...你不是,心下对她满怀歉疚吗?怎么会...连她还没死这件事,都不曾知晓呢?” 第四百零二章 忘了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说到此处,不知忽然间就缓缓的抬起了头来。那双总是清澈且坚毅的瑞凤眼中,此刻...竟饱含着满满的泪花... 这一幕似曾相似的画面,瞬间就叫了正璕的心下,出现了仿佛看到了当年宁死也不肯跟着轩辕慎回天界的公皙绾儿的错觉... “绾绾...对不起...” 当他下意识的说出了这番话,却突然想起...眼前之人,并不是公皙绾儿啊...思及此,了正璕连忙收拾了心情,然后凌空朝着不知所在的位置就径直飞身而去。 可就在此时,一个浅灰色的身影,却突然间从天而降,“磅”的一声便落脚在了正璕朝着不知而去的前路之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就让了正璕前进的脚步停顿在了当场!! 待到现场因为老者下落时扬起的巨大雪尘归于平静之时,一个身姿挺拔,迎风而立的男子,总算是真正的显露了出来。 透过天边灰濛的亮光,从不知的角度看过去,入眼的...竟是一个瞧着似曾相识的背影...这个背影,就那么站在眼前一片溟濛的雪景中。 这是...这是...解莲尘!!? 是了,眼前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从凡界突然失踪了的解莲尘。 不知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解莲尘,心下的诧异,属实不小。 而对面的了正璕对于解莲尘的出现,却仿佛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波动。但上下微微移动着的斗笠,显然是泄露了他此刻正在打量着解莲尘。一番观察过后,就只听得这了正璕轻笑一声道。 “呵呵...现在的后生,倒是越发年轻有为了。竟是以几百年的道行,就修炼出了舍灵金身。嗯...几百年前那个金身道士,想来,与你关系匪浅吧。就好像是...你同楠楠的关系一样...否则,那个金身道士的舍灵金身,就不会出现在楠楠的身上了。” 没想到,这了正璕对于当年的事情,竟还记得如此清楚...连那些同不知一起前来剿灭他的道士,他都记得这么清楚。 但是听见他的话,解莲尘却并没有做声,只是自顾自的转过了身形,然后十分自然的屈膝半跪在了不知的身前,在她不明所以的眼神当中,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怎么样?可有哪里受伤?” 解莲尘的话,听起来语调平平,就好像是...他在询问一个自己随手救起的人一样。可是...如果爱一个人的眼神能够藏得住的话。那么他的字里行间,就不会满是隐忍爱意刻意了... 不知的眼睛一直落在这人的身上,并没有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待到她在解莲尘的搀扶下,终于站直了身形,不知这才幽幽的开口道。 “奉游并没有消除你的记忆?!” 听见不知的话,解莲尘握着她臂膀的手,顿时微微一紧... 虽然他的这个举动很是细微,可...不知还是察觉到了。但,解莲尘仿佛也并没有要应不知这番话的打算。 “这个记忆,很重要吗?” 这个记忆...很重要吗?重要吗?... 对于解莲尘的这句话,不知竟然一时语塞,不晓得该怎么应对他这番话。心下明明又觉得想要生气,可是却又找不到一个可以生气的点去宣泄。 “你...我,我不是,就是...奉游他,他...” “你很惊讶他没有消除我记忆这一点是吗?” 面对不知有些不明所以的支支吾吾,词不达意。解莲尘直接就挑明了她想说的话。不知看着脸上瞧着并没有什么表情,但却口气森冷的解莲尘,她的嘴巴张了张...心下想说些什么,可努力了半天,却并没有吐出半个字来... 见她如此模样,解莲尘竟忽然间笑了,然后直接欺身上前,将那张清俊却又仿佛看起来成熟了许多的脸,凑到了不知的面前,冲着她露齿一笑道。 “呵呵...你在叫奉游上仙抹去我记忆的时候,并没有想过还会再见到我是吗?真是单纯得可爱...难道,你没有听说过。真正想去忘记一个人,是不需要费力气的,只要你想忘记,就一定可以忘记。反之,如果你不想忘记一个人,就算是外力干涉,就算是旁人强迫。只要你不肯,只要你坚持,就一定不会忘记这个人。你想问的事情,我可以回答你。奉游上仙,确实依照与你的约定,消除了我的记忆。所以...我现在,什么事情都忘了,就只记得你...” 轰!!! 听见解莲尘的话,不知的脸...瞬间就爆红到了耳朵根!! 我现在,什么事情都忘记了,就只记得你...就只记得你... 解莲尘的话,听起来就好像是五雷轰顶一般,持续不断的炸响在不知的脑海里,震得她久久回不了神来。等到她终于醒盹过来之时,却发现解莲尘早已背转了身形,站在了自己的身前。与对面眼睁睁看着他俩对他视若无睹,晾了半天的了正璕,正面对峙着。 “你觉得你对什么事情都很清楚,很了解吗?” 一听解莲尘这话,对面的了正璕不由得轻笑了一声道。 “呵呵...后生,我能看出来。你是真心喜欢楠楠的...” “我喜不喜欢他,这不是你能过问的事情。我只问你,你觉得,你对所有的事情,都很了解吗?” “不知道你这个了解,所指是为何意呢? “何意?看来你这是想要同我装蒜了?” “诶~话不能这么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我既然不耻下问,后生你就应该如实相告才是。” “哦?!那听你这话,我倒还要跟你说声对不起咯!?” “无妨无妨,我并不是那么在意礼节的人。” “.......” “那你现在可以说,你方才讲的,我对什么事情都很清楚,很了解,究竟是指的什么了吗?” 看着这两人之间的对话,简直就跟磨嘴皮子一样,丝毫不见正经。不知整个人的手都攥紧了,这两个男人,究竟在干什么啊!? 方才她和了正璕对峙着的紧张气氛,现下居然被解莲尘同他之间的这番对话,给搅得烟消云散,连眼前溟濛的雾气,仿佛都消散了不少一样。 什么鬼!! 不知一副见鬼的样子,将眼神在解莲尘和了正璕的身上来回挪转着。 到了也没得出半点儿结论来... 第四百零三章 都知道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喂,这里没你的事儿,赶紧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少在这里碍事儿!” 解莲尘的出现,对于不知来说,现在其实并不算是一件什么好事。因为,她先前安排好的一切,都是为了不要再把他们任何人都牵连进来. 可这解莲尘居然意外的来了,完全就打乱了不知的所有计划。 如果说,今日自己一定要同这了正璕来个鱼死网破,那解莲尘的出现,就成了自己的一个羁绊。 所以,不知现下就只想赶他走,少一个人,就少一份可能发生的意外。故此,现下不知说话的口吻,听起来不甚上佳。 可解莲尘却像是根本没听见不知的话一样,只是转头冲着不知笑笑道。 “你先去旁边休息,待会儿,我们就可以走了。” “哈!?” 解莲尘这叫人听得云里雾里的话,当真是叫不知一脸茫然。但是他却并没有再同不知详细解释,而是再次转过了头去,然后看向了对面的了正璕说到。 “你说你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那么,我就告诉你。你为了私人恩怨,先前搅乱仙界就不说了。如今,你居然还将手伸到了凡界。搞得凡界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生灵涂炭。他们与你有何冤仇,他们又何其无辜?还有那叔慈,你明明知道他是个心术不正之人,还教授他改道修行之术。叫他在凡界饲养尸魃,难道你非得要搞得三界纷纷不得安宁,成为了祸乱四海八荒的妖孽,你才甘心吗?” 听见解莲尘的声声控诉,了正璕先是微微一愣,随后竟是不怒反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这后生...不愧是楠楠看中的人,果真是有些胆魄。” “闭嘴!!谁允许你提及我的私事!” 了正璕的话,当即就让不知炸了毛,她完全顾不得其他的赶忙走上前来,怒气冲冲的抬手指着了正璕,警告他不许议论自己的私事。 “呵呵...楠楠,看来,这个后生,在你心里,当真是有不一样的位置啊。” “我叫你别说,你...” “好了,不知,别激动。我来同他说,你且休息一下,瞧你,嘴唇都冻得乌紫了。” 见着不知一个冲动,就要直接冲上去与这了正璕打起来,解莲尘连忙伸手拽住了她,然后右手一探,掌心里就多了一件米色的大氅。只见他十分自然的将这大氅,给工工整整的披挂在了不知的肩头上。 “听我说,你不要冲动,方才你同他说的事情,在之前,我就已经差不多知晓全部的真相了。” “什么...你说你...你说你早就知道了...” “嗯,是...现下,你已经不记得之前在凡界的事情了,所以,我只能告诉你。在当时我们从咸鱼道观出发,前去大虞皇城的路上。在水路行进的时候,恰好遇上了我的师尊,普化天尊,正在为龙族三皇子嘲风渡雷劫。当时,我与普化天尊离开了片刻。这一点,想来现在你已经不记得了。也正是因为离开的那段时间,普化天尊,告诉了我关于你,以及这事关上一辈的恩恩怨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有就是,因为当时你并没有恢复现在的记忆,所以,我并没有选择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因为,说了,你的记忆没有恢复,我告诉你这些事,也就只能成为你的负担罢了。所以,与其在当时增加你的负担,倒不如,我先将事情暂时按下来。再由我,去为你铺路,去还清你一直想对拾秋先生心下存在的人情债。” 解莲尘的话,直接将不知给听懵了。 “你...你不是不记得所有的事情了吗?” 听见不知满是疑惑的话,解莲尘一边十分自然的替她整理着大氅上的兜帽帽檐,一边冲着她笑笑道。 “呵呵...我确实是不记得了很多事,但,我不是也说过,我...只记得你么?这是与你有关的事情,我自然记得。” “可是...你...” “好了,去一旁站着,由我来同他交涉。” 说着,解莲尘便伸手隔着不知头上的兜帽,揉了揉她的脑袋,声线温柔,脸上的神色,亦是满满的宠溺。 不知看着眼前之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整个人都是一直处在懵圈状态下,等到她再回过神来之时,自己就已经被解莲尘给送到了距离他和了正璕对峙的位置,相隔起码五十米开外的地方。 她本想继续上前,同解莲尘交涉一番。但是,解莲尘接下来冲着了正璕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不知前行的脚步,顿时定在了当场。 “天后...现下依旧身在普化天尊的雷霆谷下。难道,你就不想去救她吗?” 什么...解莲尘居然连这件事情都知道... 而他刚刚的这句话,也证实了当年不知和长公主芳樾年纪还小的时候,曾经无意当中听到了那段关于普化天尊和天帝轩辕慎之间的对话,当真是事实... 而对于解莲尘的话同样感到惊讶的,还有对面的了正璕,解莲尘离着他比较近,所以,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对面这人的气息,在听完自己这句话以后,整个人都开始变得混乱了起来。说明,了正璕对于这件事,亦是同不知现下的感受,是相同的。 见他不说话,解莲尘倒也不慎意外的轻笑一声道。 “呵呵...你应该很惊讶吧。毕竟,当年天后在产子之后就过世的消息,在天界来说,可谓是众所周知的一件事,所以,没人会去想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现下还有可能会活在世上。毕竟,天后的死,不是一件小事。我想,当时你是在听闻天后的死讯之后,才终于决定要与天帝不死不休的吧。毕竟,心中所爱,生死未见...分别时的最后一面,也成了两个人在世上的最后一面这种事,任谁,也会觉得心下意难平。所以,你决定大肆报复天帝,一定要让他这个天帝,做的不得安宁。” “嗬...呵呵...后生,你看问题,很是清晰。也很懂得,抓住一个人的弱点。啊...现在,别说楠楠欣赏你了,就连我,都开始喜欢你了。哎,要不是现下这个局面,有些僵持,我倒很想和你坐下来聊聊。” 第四百零四章 天真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听见了正璕的话,解莲尘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别的表情,只是依旧笑笑道。 “呵呵...我是不是该跟你说声,谢谢抬举?” “那你倒也没必要这么客气。” “行,我不跟你客气。只是,现下有一个问题。” “哦?不妨说来听听?” “就是...我很好奇,你在知晓了天后还活着这件事以后,究竟是会选择义无反顾的去救出她呢?还是...继续你的复仇大计呢?毕竟,现下不仅仅是天界,连凡界,甚至是冥界,妖界,都已经被你给搅得一团乱。我不知道你这盘棋,究竟是要下多大。亦或是,或许你现下端的,甚至是想要彻底颠覆天帝对于三界的统治的想法。我就想知道,你会不会为了天后,直接舍弃了你这谋划了数千年的复仇大计呢?又或者说,假如天帝再次用天后来要挟你,你又当如何呢?” 解莲尘的问题,犹如竹筒倒豆子一般,骨碌碌的就滚了出来。 而对面的了正璕,在听完解莲尘的话以后,隔着那黑色斗笠下的纱帘,竟也读不懂他现在究竟在想些什么。但,让解莲尘很是在意的是。此时,了正璕原本还有些慌乱的气息,竟然在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的开始变得平缓了起来。到了最后,居然直接恢复平静,良好如初了。 气息的平稳,可见,也代表着这人的心下,已经对于解莲尘刚刚问的这些问题,有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果不其然,解莲尘又等了大约两三个呼吸过后,这了正璕当真就轻笑一声道。 “呵呵...后生,你当真是叫我,越来越欣赏你了。既然,你这么直截了当的问了我,那么,我定然也要直接了当的回答你。这是礼尚往来,你不必谢我。” 啧...不得不说,这个人,当真好像是有点儿那个社交狂妄症... 他这么几句话停下来,连一向好脾性的解莲尘,现下居然都很想忍不住的翻上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但基于教养,解莲尘还是忍住了。 这厮件解莲尘并没有搭理他,他倒也不甚在意,还一副半点儿不觉尴尬的样子,继续开口道。 “你刚刚说,我为祸三界,这一点,我认。确实,我起初想的,只是要让那肮脏的天界好好的换换血。可没想到,换上去的血,却依旧是来自凡界的那些换汤不换药,很容易就会同轩辕慎同流合污的修道之人,以及那些以为修道的终点,就是渡劫成功,去了天界便可成为正仙的妖仙。不管是人,还是妖,只要他们修行的终点,是成功升上仙界,那就是个俗欲未除的伪仙。人人都道,成仙,便可高枕无忧,不必再如同在凡界修行之时,吃那么些苦头,熬那么些漫长无望的日子。到了天界,就代表着修道的成功。可殊不知,天界却是一个连魔界都不如的垃圾坑!个个表面端的都是一副清高,仙气飘飘又脱俗的上仙模样。背地里,还不知道都偷偷干过些什么龌龊事。且还以高高在上的模样,理直气壮的享受着凡人对他们的香火供奉。却根本没有去听过这些凡人,对他们表达的那些请求和夙愿。” 听见他这番话,解莲尘终于是忍不住了。 “呵呵...那照你所说,这普天之下,就没有一个好人了?” “这当然不能一概而论,就好比是你,你如此年轻有为,但却并没有选择与轩辕慎同流合污。这一点,很好。” “胡言乱语!!” “嗬...后生,你或许当真是觉得我这个人,十恶不赦,明明干的好像都是些伤天害理,叫三界不得安宁的事情。” “难道不是?!” “是,你方才问我的那句话,就说对了。我确实端的,是想要颠覆轩辕慎的想法。只不过,那是在我没有知道绾绾还活着这件事之前的计划。现在,既然你们都说绾绾还活着,那么...我就定然不能再被他用绾绾要挟我两次!!” “所以呢?” “你知道...为什么轩辕慎不敢自己前来魔界讨伐我吗?” 了正璕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话,倒叫解莲尘听得眉峰一挑,他并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的等待着了正璕自己说出下文。 果不其然,这厮见着解莲尘没有接话,又是丝毫不觉尴尬,甚至是十分自然的接过了他自己的话,继续说到。 “因为...这里,不仅仅是魔界,还是...掩藏着他当年亲手将自己的父神,给弃在了此处,叫那已经魂力减半的轩辕由,最后被魔界的这些魔神妖兽,联合诛杀,成为了一口美餐的...命案现场!” 什么... 当年轩辕慎负伤回到天界之时,确实是向三界宣告神兽桓的儿子璕,堕入魔道,并联合魔界的一众魔神妖兽,截杀了发现他有异,所以想去将他追回的前任天帝,轩辕由。他也正是因为轩辕由死了,而当年轩辕由还承诺的,与他一同拥有可以继承天帝之位的同等权利的了正璕因为堕入魔道,也失去了这一个竞争的权利。 所以,轩辕慎,就名正言顺的成了新一任天帝。 “你的意思是...当年...是天帝将前任天帝扔在了魔界,任其被魔界的那些魔神妖兽给...给生吞活剥了?” “没错,要不然,轩辕由不死,他拿什么来诬陷我,栽赃我堕入了魔道,还杀了轩辕由,叫三界的人都对我人人得而诛之呢。不得不说,轩辕慎,当真是个很会鼓动人心的人。就好比现在,楠楠对我,亦是如此仇恨。不仅是楠楠,连后生你...” “嗬...这你就想多了。我对于你的不忿,可不是因为天帝对我说了什么,而仅仅只是因为你联合了叔慈那厮,将凡界搞得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天界如何,我管不着,也管不了那么多。但是,凡界,虽然难免有人心不良的人出现,可...总归大体来说,都是没有什么大错的人。再者,就算是这些凡人有什么错,那自然是有冥界阴曹司来断个公道,用不着你在这里端着一副反却装正的样子来扳还正道。” “呵呵呵...后生呀后生,你果然还是太年轻了。你想想,活着都不能获得的公道...你还指望着死了,能在冥界得到!?天真...” 第四百零五章 白月光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了正璕的话,听得解莲尘简直连想搭理他的欲望都没有。 这种人就是,明明什么道理都懂,但他就是要跟你抬杠,不愿意找台阶下。就好比眼前的了正璕,就是这样的人。 “呵呵...有些人,有些事。不能因为你在这黑暗当中待久了,就用你看惯了黑暗的眼神,去看待一些你并不了解的人。” “哦?是吗?...后生,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还年轻。还不知道这三界里真正的黑暗长什么样,等你真正的见识过了,相信,你就说不出这番话来了。” “你这话说得,就恕我不能苟同了。你不是我,又怎知我的过去如何?你好歹尚且知晓自己的来处...罢了,这个不是我们今日要讨论的事情。现下,给你两个选择。一,就是自行散去修为,便算是为你曾经枉造的那些杀孽,结算清楚了。二,就是我绑了你,去那诛仙台上,好好的盘算一下你的罪行!天公,自有判断!” 听见解莲尘的话,这了正璕先是微微一愣,随后竟然瞬间开始仰天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后生呀后生,我讲你天真,你还当真是天真得有些可爱。你倒是讲讲我有什么罪,需要自散修为去弥补?还严重到...扯上了诛仙台。呵呵...那诛仙台若是真的有用,早就应该先将轩辕慎给剔除仙根,打入十八层地狱里,永世不得超生!!” “哦?那看来你还是不够恨他啊。我以为,你会说,要直接将其挫骨扬灰呢。” “听你这口气,难道,你也恨他?” “我?我恨天帝作甚,他与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虽然他做的那些事,不甚上佳。但,他好歹是不知的父神。” “呵呵...父神?我倒是没见过这样将自己的女儿,送来明知危机四伏之地的父神。若是,今日换做与你们对峙的人不是我...” “非也非也...你这个假设,从根本上就有问题。什么叫换做今日与我们对峙的人不是你,若不是你,你觉得,我们此时此刻,会出现在这里吗?” “你的意思...倒还我是那个罪魁祸首了?” “于此前种种之事而言,当然错不在你。可是,以眼下之势而言,很显然,你已经行差踏错,走出了不该走的一步。” 走了不该走的一步... 当了正璕听见解莲尘最后的这句话,他仿佛是在沉思着什么一样,心下,反复的咀嚼着这几个字。时间过去三五个呼吸过后,才终于听得他轻笑一声道。 “嗬...但凡我有别的路可以走,你觉得,我会选择现在这条路吗?后生,你方才说的那句话,很有道理。你说,我是因为在黑暗里待久了,才会看任何事情都是黑暗的。可...若是换成是你,你当如何?假如楠楠是你艰难人生中的那道仅剩的白月光,而你从小视为兄弟一起长大的人,却在你的面前,亲手将这抹白月光给掐灭了,你又当如何?你又怎么去说服自己摸着黑,从你本就坎坷的人生道路上,继续摸索着往前走?” 当了正璕说到此处,解莲尘终于在他的语气当中,听到了一丝丝情绪的波动。 “我与你不同,我不会让不知陷入那样的困境中。我从小就在逆境当中长大,生下来就没有见过亲生父母,连养育我长大的师父,亦是因为舍灵金身,被同道中人,逼得在我面前自取金身,身魂俱灭...此后,甚至还遭到了那些觊觎我师父的舍灵金身的妖道,长达数百年的追杀。而这期间,我还要带着我那几个年纪尚小的师弟师妹们。四处躲藏,奔命...而那个时候,我还不曾识得不知。若是依你所言,我在经受了这些事情以后,并没有遇到一个能够给我救赎的人,我岂不是现在已经跟你一样,堕入了魔道,手上的命债,多得不知几许。你若是真将不知的母亲当成心中的白月光,那么...这抹白月光,就应该是你前行路上的一盏永远不会被外力所影响而熄灭的明灯。而不是如你所言,是一个会因为现实事件的变故,从而导致这抹白月光变质,甚至是熄灭的。” 解莲尘的话,在这冰天雪地,寒霜千里的地界之中,听来简直是掷地有声。 而了正璕,现下几乎是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处,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而远远的看着眼前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不知的眉心简直都快拧在一起了。这解莲尘,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如何来了这里,不仅没有跟了正璕动手,倒还跟这厮聊起来了。 虽然隔得有些远,但她还是听了个大概。 不得不说,解莲尘这人,当真算是一个难得的心思通透之人。不知虽然不记得关于此前与解莲尘有关的所有记忆,但,今日一番相处下来。她对解莲尘的认知,还是有了很大的改观的。 正当不知心下思量着一些有的没的,那边,就又传来了解莲尘说话的声音。 “从辈分上来说,你算是我们的大前辈。你大概也并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过,毕竟我只是个道行只有几百年的小道士。顶多是有了一副舍灵金身,多少有些特别,除此之外,就没什么能将你制服的本事。呵呵...你想的很对,我是没有什么能将你制服的本事。但是,我想,你一定有把我刚刚说的话,给听进去。否则,你现在早就动手了。” 解莲尘的话,仿佛是将了正璕从沉思当中,拉回到了现实里。而这一次,解莲尘从他似乎是在抬头,所以引起他头上的纱帘,有了轻微的摇晃的举动中,读出了正璕周身的气息,仿佛都已经发生了变化。 果不其然... 当了正璕再开口之时,他的语气已然与此前,大不相同... “嗬...后生...你的话,说得很有道理呀。是了...白月光,应是放在心里好好保护,不让她受到一丁点儿伤害的。你说的很对...你说的很对...所以,眼下,我就要去将我的白月光找回,不应该再让她继续独自一人,浸泡在黑暗里...” 第四百零六章 脱界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紧接着话音未落,解莲尘就突觉眼前猛然间炸亮出了一道,叫人根本睁不开眼的白光。 “解莲尘!!!” 原本就在紧张观望着这边情势变化的不知,在突然见到这抹从了正璕所站的位置迸发出的刺眼白光之时,她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就脱口而出的大喊了一声解莲尘的名字,然后身体快过大脑的下意识就朝着解莲尘所在的位置,直奔而去。 但是不知奔出去的脚步才将将踏出半米,就突觉自己的眼前闪过了一道黑影,紧接着下一秒,不知便感到腰间仿佛是被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给牢牢圈抱了起来似的,整个人脸脚都在瞬间腾空离开了地面。 此时此刻,世界仿佛都瞬间安静了下来。他身后的白光太过刺眼,所以,不知的眼睛,也只能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将她腾空抱起,好像是在找个安全的落脚之处的男人,解莲尘。 从大氅的帽檐边呼啸而过的寒风,在提醒着她,眼下自己正在被眼前这人,给抱着处于高速飞行当中。 “呵呵...怎么,是觉得我太英俊,你忍不住又想芳心暗许了吗?” 又... 嗯...这个“又”字,就用得很巧妙。 但,听见解莲尘的话,就连忙将眼神从他的脸上挪转开来的不知,眼下却是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一丝丝被人抓住了小尾巴的尴尬... 此刻,她显得有些局促,脸蛋儿,也瞬间通红了起来。她只好有些狼狈的将头低下,然后借由头上戴着的宽大兜帽,将自己的脸整个都遮掩了起来。至少,从解莲尘现在的角度看过去,就只能看到一个圆圆的,很是可爱的兜帽顶。 见此情形,解莲尘竟直接笑出了声来。 哎,他这哪儿是瞧着兜帽可爱,是长了一双透视眼,瞧着兜帽下的不知可爱吧。 而解莲尘因为发笑,从而胸腔产生的震动,隔着衣料,也传达到了不知的感知神经里。这下,倒是将不知那股子不服气的劲儿,给激了起来。 “喂!!放开...我自己可以...” “你可以什么?” “当然是我自己可以飞行,你一个几百年的小道士,竟还教起本公主应该怎么做事了。” 听见不知的话,解莲尘顿时眉峰一挑的故意问到。 “哦?原来如此,那倒是晚辈自作多情,低估了四殿下的功力了。” “那是自然...总之,你赶紧把我放开。” 当不知说完这句话以后,解莲尘大约是过了至少两个呼吸,这才不急不缓的应了一句。 “好...” 但当他说完这一声好,下一秒,不知就感觉自己的脚,仿佛已经落在了一处实地上。紧接着,腰间那道来自于解莲尘的紧捁力道,也瞬间消失了。 也不晓得是为什么,当解莲尘抱着自己的这股力道消失之时,不知的心下...竟生出了几丝怅然来。 啊啊啊!! 轩辕芳楠啊轩辕芳楠,你到底是怎么了,这男人,难道是给你下了什么咒么!怎么一遇上他,就会开始心神不定,甚至是生出一些自己从未有过的情绪来。不行不行,这可不行。这只不过是一个连仙籍都还没有,道行才几百年的小道士。如何能叫自己就动了....动了一些不该动的心呢!! 不知正心下暗自腹诽着,解莲尘的声线,却忽然从前方传了过来。 “他好像已经离开魔界了。” “哦...安!!?你说什么!?” 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不知,在听见解莲尘这句听起来没什么特别的语气的话之时,下意识的就应了一句。可下一秒,她便瞬间惊醒了过来的抬头一看。 只见眼下他们落脚之处,竟是一个距离先前同了正璕对峙的悬崖,至少几百米开外的高处。 而当不知顺着解莲尘看过去的方向放眼望去之时,那原本该是了正璕所在的位置,果然已经没了那厮的身影。而天空之上,与了正璕先前所站的位置相对应的地方,现下却是显露出了一团正逐渐消失在灰濛天色中的白光。 “这...这是叫他跑了!?不行...不能让他离开魔界!!” 见着如此情形,不知下意识的就双膝微曲,准备朝着了正璕消失的地方追去。但她的动作还未成行,就被解莲尘一把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臂。 “再等等...他们的事情,需要一个时间来解决。” “解决!?解决什么?他方才的言外之意,难道你还没有听懂吗?你要他去解决,那就只有是天界彻底覆灭,这一个结局而已!” 不知对于解莲尘这听来不甚在意的口气,感到很是不能苟同。所以,眼下不知的情绪,就显得十分激动。说完这句话,她就径直想要甩开解莲尘的桎梏,继续她想去追了正璕的举动。 可是,解莲尘却仿佛是铁了心不想让她离开一样,尽管不知大力挣扎,他却依旧是没有松手。而是转过了身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道。 “你认为,你去了,就能改变任何事情吗?还有就是,就算你今天死在这里,能改变任何事情吗?你到了现在都还没搞清楚,这么多年,是他放过了你,是他不想以破坏你天魂的方式离开魔界。而不是你那个封印,真的能够困住他!不知...你冷静一点,听我说...我知道,你心下其实是在担忧,天帝会因为了正璕的前去,从而受到什么伤害。但是,你要明白一点,那就是,以你我的力量,是断然不可能降服得了他的。他的实力,对于我们来说,已经是断层式的高山。这一点,你亲自同他交过手,相信你不会不知道。所以,我方才与他周旋那么一番,为的,就是想将他引出魔界。出了魔界,自然会有能够降服他的人,你相信我!!” 听见解莲尘的话,不知眼中的冲动,终于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是了,解莲尘说的话...她又何尝不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呢? 确实,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正璕现下的实力,根本只要轻轻抬抬手指,就能碾压他们。但是,她同样也清楚,一但了正璕离开了魔界,接下来的事...意味着什么。 第四百零七章 回去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意味着,天界将会陷入一片混乱,而她的父神...轩辕慎,将会成为了正璕的第一个报复对象。 “不行,我要赶紧回天界去...” 思及此,不知便一刻也不想耽搁的抬手就要开始结印,准备快些离开这里。可见她如此举动,站在一旁的解莲尘却突然间伸手制止了她。 动作被打断,不知顿时眉头紧蹙的就瞪向了身旁的解莲尘。 “你干嘛阻止我!?难不成,你跟这了正璕其实是一伙的!?豁,难怪,你一来这里,就几次三番的阻止我同他交手。还牛头不对马嘴的同他讲了那么多,若你跟他是一伙的,那么这些牛头不对马嘴,就完全可以解释得通了!!” 面对不知这突如其来的质问,解莲尘先是一脸懵,随后在明白她这是误解了自己以后,他连忙摆手加摇头的解释道。 “不不不!上苍可鉴,我这可是天大的冤枉。我厌他还来不及,又如何会同他是一伙的人呢?我是想说,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并不是天界,而是要去九重天呀!” “九重天...?” “嗯嗯!没错,你想,方才我不是告诉了了正璕,你母亲现下身在普化天尊的雷霆谷么?” “然后呢...” “然后,他刚刚不是说,当年犯过的错,今次一定不会再犯一次么?他说他绝对不会让你父神再用你母亲威胁他一次,所以,眼下他去的地方,就一定是普化天尊的雷霆谷,而不是先去天界呀!” “雷霆谷,母亲...” 见着不知心下犹豫,解莲尘当然明白她这是在权衡利弊。 “好了,不用再考虑那么多了。不知,你信我。就算了正璕没有去雷霆谷,而是去了天界。我们现在回去天界,也帮不上任何的忙。搞不好还要徒增伤亡,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先到雷霆谷,了正璕如果在那儿当然就算是遇上了,不过有普化天尊在,我们也能拖延上一时半会儿,折返去天界通知天帝危险在即。但如果了正璕没有到雷霆谷,那么,就正好给了我们机会,先将你的母亲救出来。你也知道了正璕有多在乎你母亲,那么你母亲说的话,他一定会听的。到时候,也可以叫你母亲去劝劝他呀。” 是了,解莲尘的话,当真是半点儿没错。去雷霆谷,应该就是眼下最好的选择。思及此,不知便没有任何犹豫的重重点了一下头。 “好,那便依你所言,去雷霆谷!!” “嗯!” 言罢,为了节省时间,两人便开始同时动手结印。合两人之力来做出一个传送阵,能够直达雷霆谷。这样一来,他们就能节省不少的时间。纵使不能在了正璕之前赶到,至少,也不会差得太久。 这边的不知和解莲尘两人正在动手结印布阵,而另一边先他们一步出发的了正璕,现下正带着雷霆破云之势,从已经没了不知的天魂作为封印的魔界,一飞冲天的破界而出,在穿过了混沌幽暗的临界壁之后,前方终于出现的一道刺眼的亮光,在提醒着他。时隔数千年,他了正璕,终于杀出魔界了!! 解莲尘说的对,在此之前,了正璕确实是在积蓄各界能够为他所用的人或物,在为了他能够推翻轩辕慎的天界,而做着准备。这是因为,他一直以为公皙绾儿已经死了。所以,他端的就是一心想要复仇的准备。但没想到,几百年前,他的部署还未完全成型之时。轩辕慎会突然派不知下来讨伐他,也更没想到,他虽然不忍杀了不知,可这不知却是脾性甚烈。竟用释神之术,不惜牺牲自己来做出了一个封印,还将自己的天魂镇守在了封印之上。这种封印,对于他来说,原本并不算是个难破的。但,奈何这上面有不知的天魂,如果他强行破除了封印。那么这就意味着,不知不仅仅是天魂会被毁,连她的全部施加在封印之上的神力,也会彻底消散,不复存在。这就等于是,他若要破除封印,就相当于要杀了不知。 杀了不知,他是万万做不到的。所以他就只能设法叫人找到不知,最好是能让她尽快收回天魂,恢复记忆和神力,回到魔界来。如此,他才能确保自己不会误伤到她。 所以,道腴村的那个故意显露出来,引起了叔慈等人注意的封印,其实就是了正璕故意设法布置在那里,并利用了叔慈这厮,一步一步的找到了不知。然后引着他们前来此处,成功让人取回了不知的天魂,并让她恢复了神力。 只是,连了正璕也没有想到。这看似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的事情。居然会半路杀出一个漏网的解莲尘,这个人,你要说他是不在自己的计划里吧。他又是能将不知引到道腴村的一个重要棋子,可是呢,就偏偏是这颗重要的棋子。没想要,竟然是一个有着双重身份的人。 即,解莲尘实则是一柄双刃剑。 自己是在利用他引来不知,而他,却也是在利用不知,找到他。并且,这一切的一切,还都是普化天尊早就预料到的。 毕竟,天界的秩序,并非属于他的管辖。雷霆谷,也确实是可以作为天界惩处有罪的神仙的行刑之地。甚至也不需要经过他的允许,可是...公皙绾儿被轩辕慎藏到了雷霆谷这件事,却是普化天尊没有想到过的。 他不能干预天帝所做的决定,但是,轩辕慎的所作所为,确实是有些太过分了。虽然普化天尊不能干预天帝所做的决定,不过,他可以迂回想办法,找一个既能惩戒到轩辕慎,也能将公皙绾儿救出去,还能化解掉一场三界危机的好主意。于是乎,解莲尘,这个看似在不知到了凡界以后,不经意间出现的人物,却是起到了最为关键和巨大的作用。 而普化天尊的法子,也算是印证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这句老话。 为了防止计划“胎死腹中”,普化天尊甚至还将一心要叫他用天雷为其渡劫的嘲风,加入了其中。 第四百零八章 天界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一个人心下装了事情,有些时候的表情,或者是动作,就会不那么自在。 所以,当时在道腴村,感知灵敏,观察细微的锦官儿,才会感觉出嘲风这家伙不对劲。不过好在是虚惊一场,当他确认了嘲风这厮对于他们这群人,并不是一个威胁以后,锦官儿便没有再揪着他不放。 如此种种,前因后果,大致就是这样一个关系存在。 值得一提的是,当初了正璕在接洽到叔慈之时,并没有要让他去搞出像尸魃这样的东西。而是叔慈这厮自己心魔太重,自己去搞出来的幺蛾子。 可话虽如此,但了正璕在知道了这件事以后,还是自动将他造下的所有孽债,都归结到了自己的身上。等到这一切的事情都有了一个结果之后,他自然会去东皇太一那儿,一一领罪。 是了,在了正璕的心里来说,天界可没有那个资格来对他宣判什么。 厚重的云层,在了正璕的面前,形成了一道天然的迷阵屏障。叫他轻易无法看清前路,但,了正璕却是半点儿不见慌张,甚至凭着感觉,一路只快不慢的高速朝着前方飞行着。 云雾里湿湿润润的雾气,带着些许冰凉的触感,在浸湿了他头上斗笠下的纱帘之后,随着风力有一下没一下的贴服在他已经没了五官的脸上。 这种冰冰凉凉的感觉,比起他在魔界经受的那数千年的刺骨寒凉,那简直可以用舒爽来形容。 就这样,在过去了大约两三个呼吸之后,纱帘上传来的那种冰冰凉凉的感觉,也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比之方才还要更加刺眼的光亮。 太阳... 从了正璕的左边,带着一抹温暖的光亮,透过纱帘,照在了了正璕的面皮上。 这种熟悉,却又久违了的温暖和光亮,是了正璕在魔界之时,无数次想要梦回再次触及的感觉。 他看着天边的太阳,甚至精神都有了片刻的恍惚。 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当时,轩辕由带着他第一次来到天界之时的情景。 那一天,这太阳,也是如此的温暖,也好像是散发着这样一成不变的光亮。他第一次这么近,这么直观的面对太阳,在年纪小小的他心下,是留下了很重要的一层念想的。他以为,来了天界,至此以后,他的生活,就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但是,事情啊,往往就是不能只看表象呀。 有些危险的东西,它偏偏就会以阳光且无害的样子,出现在没有害人之心的你面前,去教会你知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正义是非,不是你的自以为。 眼前的此情此景,不由得叫了正璕心下生出了一种好想回到过去,去告诉那个年纪小小,对于任何人都没有防备之心的小小了正璕。 不要跟着轩辕由走,不要叫父神答应去降服那只妖兽,不要让绾绾的父母,同意将绾绾交给轩辕由让他代为照看... 好多好多的不要,犹如鱼儿吐出的泡泡一般,在他的心下,不断的冒了出来。只可惜,这世上,并没有后悔药,也没有时光可以倒回去,能够改变一些已成的悲剧。 收敛心神,了正璕将飘远的思绪,逐渐回拢,拉回了现实里。 他看了看已经赫然出现在了自己正前上方不远处的南天门,种种记忆犹如白驹过隙一般匆忙闪过之后,了正璕便冷笑了一声,随即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呵呵…轩辕慎,我又回来了…” 他这话一经出口,下一秒,就只见其原地一个闪身,整个人瞬间就消失在了云层里,待到他再次出现之时,他…不,确切的说,是他们,就已然犹如大军压境一般。 由无数个无脸妖,将整个天宫都围了起来。 “轩辕慎!!出来受死!!” 了正璕的话,带着一股巨大的威压,犹如雷霆轰鸣一般,炸响在了整个天界! 让人闻之无一不是心口一阵血气翻腾,尤其是首当其冲受到影响的南天门的两个守门大将。 他们更是直接就被了正璕这一声爆喝,给震飞了出去几多远! 整个天宫里的人,皆是不曾防备此等变故,从都都被吓了一大跳。 只有那此刻正端坐在凌霄宝殿正位上的轩辕慎,在经历了短暂的惊讶过后,也终于是认出了自己这宿命一般的冤家对头了正璕的声音。 他当即便“噌”的一下站起了身来,眉眼微眯的心下一番计较后,就很快得出了一个对策。 “来人!!封锁所有的天门,没有朕的允许,谁也不许进出!另,速速遣派斥候,去往九重天上,烦请普化天尊,速来救急!!” “可是…陛下,咱们这还没有弄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 “混账!!朕的命令,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质问了!叫你们去,就赶紧去!还有,通知天宫众仙家,守好本职,莫要叫人…” “轩辕慎!!你这缩头乌龟,怎么,还不敢出来吗!?是不是商量着叫人去找普化天尊呢,哈哈哈哈哈哈,我告诉你,来不及了!!” 天帝轩辕慎口中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就只听得凌霄宝殿外,又再次传来了了正璕的怒吼声! 是了,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坚持到先去救出了绾绾,再来找轩辕慎这厮算账。可是,当南天门映入眼帘,当轩辕慎当年抢走绾绾时的那副嘴脸闪现在自己的回忆里之时,了正璕所有用来压制恨意的理智,全都瞬间荡然无存了!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杀杀!! 杀了轩辕慎,比任何事情都在此刻显得要重要上数倍! 再一个是,其实,他既然知道了绾绾还活着,而轩辕慎这么多年都没有杀了她,那么就意味着,绾绾的性命,是无忧的。 毕竟,除却所有的人情关系之后,她还是轩辕慎这九个孩子的生母亲,于情于理,轩辕慎也不可能会彻底赶尽杀绝。所以,绾绾此刻待在雷霆谷,反而是安全的。而他,也不想让绾绾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第四百零九章 踢爆了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眼下,他既然选择了以一人之力围攻整个天宫,就没有想过再留什么后路。他也不想有什么后路,毕竟,这世上,除却绾绾是自己心下唯一的挂念以外,就再没其他了。 如今知晓了绾绾还活着,而普化天尊既然能够想到让解莲尘来迂回告诉自己,绾绾在雷霆谷,那么,她现下,就一定尚且不算日子太难过,只是....他恐怕要辜负普化天尊的一番好意了。 也为了不要去将战火引至普化天尊的地方,他才会选择不去见绾绾的最后一面。 只要轩辕慎还活着,绾绾心下的噩梦,就一直都会存在。她见到这个人,又怎么会开心呢?所以,眼下,他与轩辕慎之间的事情,就一定要有个结局。而这个结局,将会是他留给公皙绾儿最后的守护... 满宫的天神,在惊闻了正璕这张狂至极,前来挑衅的声音过后。众仙家纷纷提着看家的法器,就赶到了南天门。 可是,当众人瞧见这漫天里三层外三层将整个天宫都围了个水泄不通的无脸妖时。一众神仙,心下无一不是惊骇万分。 没想到,这了正璕,在魔界蛰伏了数千年。众人都以为他会就此“烂”在魔界,做着有朝一日能够颠覆三界的梦时。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真的单枪匹马杀上了南天门来。 当然,因为众仙家并不了解事情的真相。所以,在这些人的眼里,了正璕此刻的行为,简直就跟在打天界的脸一样,叫他们恨的牙痒痒。但,这是因为他们还不知道当年轩辕由和轩辕慎父子俩,究竟干下了什么样的罪行。 所以,此刻众仙都在义愤填膺,恨不得将了正璕就地正法,以为整个三界除去一大祸害。 可当匆忙赶来南天门的轩辕慎,见着这些“不请自来”的众仙家,几乎将整个南天门都围了个水泄不通之时。轩辕慎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朕不是下了令,让众仙家没有朕的话,谁也不能出来,安心守好各自的宫门么!怎么,朕的话,难道....” “哈哈哈哈!!轩辕慎,到了此时此刻,你还在摆你这天帝的架子。怎么...你是害怕他们在这里,会听到我揭发你轩辕父子的,究竟干了什么丑事吗!?” 轩辕慎嘴里本想喝退众仙家散去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识破了他想法的了正璕,给打断了。 而当轩辕慎听闻了正璕这一番“危险发言”过后,下意识的便想抬头去寻那发声的根源,然后将其掐灭在事情的真相被他给捅出来之前。 可是轩辕慎这一抬头却赫然发现,这将整个天宫都围了个水泄不通的无脸妖,全都长得一个样。而了正璕的声音,就好像是从四面八方同时涌过来的一样。听得他冷汗直冒,脚下发虚。 而众仙家一听了正璕的话,现场当即便炸开了锅。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难道,当年这了正璕会突然反下界去,是另有隐情?” “很难说啊,这了正璕,好歹是神兽桓的儿子。桓当初为了整个四海八荒的安宁,以牺牲自己为代价,与那妖兽同归于尽。还以身为囚笼,创造出了魔界,用以关押所有被擒的魔神妖兽。而且,当年先帝还亲自将了正璕带回了天界,当着我们的面,收了他为义子。甚至还许下了他也是新任天帝继承人选之一的诺言,按理说,他应该不会放弃这么优厚的待遇才是。” “对啊,对啊!” “莫非,当年的事情,当真是有些文章在里面?” “诶!?我记得,好像那个时候,还是先帝亲自去追着这了正璕下了界。随后,天帝便带着人跟着一起去了。可也正是那一次,先帝就一去不复返了。如此说来,这事儿,当真是有些蹊跷。” “是呀,当时回来的,就只有这天帝和被他一起带回来的天后公皙绾儿...细想之下,天后大概是唯一知道当年先帝追着了正璕下界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唯二知情人了。可是,当时天后在产下了九子以后,就因气血亏损而香消玉殒了。如今想来,倒是处处疑点重重啊。” “可不是吗?这天后一死,世上就少了一个知道当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人。” “难怪,今日这了正璕突然杀回天界来,天帝不仅没有叫我们参与防御,甚至还叫我们退避各自宫中,不得外出。看来,他这是确实是在害怕我们知道些什么呀?” “下细一想,还真是!” “对对...” 虽然轩辕慎极力想要将事情继续遮掩下去,可是,眼下这情况的演变,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 也就是说,这桩隐瞒了数千年的事,终于被了正璕,亲自踢爆了。 人,一但对一件事情一个人,起了疑心,那么,这个疑心,就断然不会轻易消失。虽然这么多年,轩辕慎作为天帝,一直都是勤勤恳恳,可圈可点的在为天界做着实事。可...眼前这轩辕慎,就好比那凡界当年的百里连业一样。 功虽然也是有的,可...奈何他手上的孽债太多。终究功不能抵过,还是受到了他应得的报应。先是自己最心爱的儿子百里庆律死在了他的前面,之后自己又不死不活的过了那么好长一些日子。可谓是活着在受罪,若他心下有意识,定然也会在心里后悔,自己当年种下了庆阳公主这个苦果吧。 言归正传,眼见着众仙都开始议论纷纷,现场逐渐人声鼎沸了起来。 众仙专注的目标,也从了正璕这个人,转移到了你一句我一句开始讨论起轩辕慎的此前种种蛛丝马迹来。 轩辕慎自然是将众仙的话,都给听进了耳朵里,然后在心下,不断的酝酿出了一抹愤恨的心思。 哼!自己当年,就不应该心慈手软,既然重创了他,就应该顺手将其解决了。也不会造成今日这番局面,哎...要不是当年,自己经不住公皙绾儿的苦苦哀求,并以自己作为交换,求着他放过了了正璕,今日这番场面,也就不会出现了。 第四百一十章 舆论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思及此,轩辕慎藏在宽广袖袍内的手,都瞬间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不过,他很快的,就再次收拾了心情,规整了情绪,转而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脸上端着一副气定神闲的表情,轻咳了一声,然后冲着众人以不大不小,但足以叫在场的听个真真切切的声线说到。 “咳咳!!众卿家稍安勿躁,莫要被这诡计多端的了正璕,给骗了!” “啊?被他骗了,难道...这件事,还有待商榷?” “或许是呢,先别急着站队,先看看情势再说...” “嗯~有道理!” 众仙家一听轩辕慎的话,当即就再次议论纷纷了起来。见着现场的局势,又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开始平地起风,舆论的漩涡,也终于有所挪转。 这就好像是,两股不同的风,在吹动着一片原本平静的麦田一样。这两股风,哪边吹出来的力道稍微大些,这片麦田,就会倒向另一边。 见着自己的话,还是起了点儿作用,轩辕慎此刻虽然很想忍不住笑出来,但,他还是忍住了,然后清了清嗓子,继续趁热打铁的继续说道。 “咳嗯...众卿家且听朕说一句,当年,这了正璕诓骗了与朕心意相通的雪凤绾绾,并以她的性命为要挟,裹挟着她反下了界去。要不是当时父神先我一步发觉,亲自追下了界去,这事情的后果...就远不止眼下诸位爱卿见到的这样了。恐怕,这天界,早就已经易主,成了他了正璕的天下...” “哈哈哈!!!轩辕慎,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真是一点儿没变呢!” 这一次,应话的人,不再是底下那些听得云里雾里的众仙家,而是了正璕本人。只是,他的声音虽然出现了,但人,却依旧是没有寻到一个定向。这数量众多的无脸妖,又都长得一个样儿,一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凭声定位,从这一众分身当中,找到真正的了正璕。 不过,眼下相较于了正璕的真身在哪儿,这一众神仙,更想知道的,是关于当年那件事的真相,究竟为何。 “众爱卿且先行退下,这件事,与你们无关。他今日要寻仇的对象,是朕...” “啧啧啧...轩辕慎,你还真是好意思端得这副衣冠楚楚的,扯起谎来,依旧是面不改色的假惺惺模样啊!你这番话,恐怕是叫当年被你给亲手抛弃在了魔界的轩辕由,都要气得棺材板儿都按不住了吧!哈哈哈!!哦,不对哦。当年轩辕由,是被你给扔进了那些魔神妖兽的聚集地里。别说尸骨了,就连那仅剩一半儿魂力的三魂七魄,都是被那些魔神妖兽给分食了个干净的,又哪儿来的棺材板儿...给他盖呢...” “啊!?先帝怎么会...” “这事儿,当年不是由冥界发了讣告,证明了天帝确实是已经魂归太虚...不,不对。当年冥界发的讣告,只是证实了先帝已去这件事的真实性。却并没有起到证明先帝的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作用。” “是了,是了...” 了正璕的一番话,犹如一道狂风过境一般,将轩辕慎好不容易掀翻过来的麦田,又彻彻底底的给翻转了过去。一众仙家,又开始了细思极恐的事件推敲。 冷汗....顺着轩辕慎的鬓角,缓缓的滴淌了下来... 听着现场愈来愈大声,甚至是已经越来越接近事情真相的来自于这一众神仙的推敲,叫他听得当真是胆战心惊。 可偏偏就在此时,那了正璕的声音,却又再次掷地有声的响了起来。 “呵呵...不知诸位上仙可晓得,轩辕由的魂力...在他还活着的时候起,就在不断的消失了这件事?嗯...以诸位的表情来看,你们很显然是不知道的呀。嗨,难怪,轩辕由的魂力无故开始衰弱消失。引得他心下惴惴不安,因为,毕竟...一个天神,还是掌控整个天界的神。他的魂力,应该是整个天界,乃至整个三界,最强大的人。可是,轩辕由的魂力却无缘无故的开始消失了。这其中原因,想必,诸位仙家,应该比我要清楚才是。他,轩辕由,若不是干了伤天害理,有违天条,身上背了无辜仙族的命债,又怎么会触发了天条的惩戒,魂力开始变得逐渐衰弱了起来。而为了掩饰这一点,他不得不开始寻找可以弥补的方法。这个弥补的方法,想必大家再联想到雪凤公皙绾儿的出现,你们就应该完全清楚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了。” “若他所言为真,难不成...当年天帝突然将年纪尚小的公皙绾儿接到天界,心下盘算的...是想取她的内丹来即使止住魂力的消散...?” “嗯~~诸位仙家,果真是一点就通。确实是如此...诸位都知道,当年公皙绾儿的父母,因为修炼到了十万年的大关,要突破上限,就必须要闭关一万年,潜心修炼。所以,这就给了轩辕由一个绝佳的获得雪凤内丹的机会。毕竟,公皙绾儿的父母的内丹,他是没办法轻易拿到的。但...年纪尚小的公皙绾儿,就不一样了...虽然,她那时的年纪还小,但是....天界,不是盛产...月升果么...” “月升果!?这东西,不是早在东皇大帝将天帝之位交给先帝之时,就已经明令禁止不可再给予众仙家使用的东西么?如何...如何先帝还会有...” “是呀,是呀...” 轩辕慎的脸色,此刻正随着众人的议论纷纷,开始变得愈发难看和惨白了起来... 他现在甚至根本没心思去掰正这一众仙家根本连扶都扶不正的舆论趋势,而是直接放弃了辩解,专心在了正璕出声的时候,抓住机会在这数都数不过来的无脸妖群里,找寻着哪一个才是他的真身。 所谓,擒贼先擒王。 只有掐断了舆论的源头,这些人,才会没有料可以继续接收。没了舆论的原料,众人自然就没有了话讲,此后的一切,就都好解决了。 不仅如此,他还暗中吩咐了自己的贴身随侍,要他们去调来天兵天将,做好面对一触即发的大战的准备... 第四百一十一章 真相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可这些被派出去的人,身形还未走上多远,就只见南天门外,那些原本将整个天宫都围了个水泄不通的无脸妖。居然在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待到众人从眼前的变故当中回过神来,就只见那南天门的牌坊之上,赫然站立着一白衣胜雪,头戴一顶黑色斗笠的人。 “轩辕慎,不必费心去找我了。我不想跟你继续浪费时间,今次我能出现在这里,想来,你也应该明白,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听见了正璕这话外有话的言辞,当然知道他的言外之意指的是什么。轩辕慎正想开口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但奈何...眼前之人,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对自己,心下还尚且存在着不忍的了正璕了... 轩辕慎的嘴巴张了张,还未说出半句辩驳之语,就只听得了正璕又开口了。 “呵呵...要不凡界的那些人常说,无毒不丈夫呢...在论心狠这一点上,无论是几千年前,还是几千年后,我都仍旧比不上你呀...” “你少在这里信口开河,胡言乱语...你当这满天仙神,都没点儿神通么?你这些空口无凭的话,也就只能说出来骗骗三岁小孩儿,这满...” “哦!?呵呵...啊哈哈哈!!轩辕慎啊轩辕慎,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啊...好呀,既然你到了现在都还没有悔改认错之心,那么...就别怪我,不给你留最后的一点儿体面了。” “你!!” “你先别急,我会一桩一桩的说清楚的。诸位上仙,想必,对于我方才讲的话,诸位明辨是非,心下,已然有了些许计较。故此,有些话,也不用我再多说什么了。那么,久远的事情说清楚了。我们就再来说说近眼前的。想必,大家都知道,几百年前,轩辕慎曾拍四殿下轩辕芳楠,下界前来降服于我。呵呵...虽然这个孩子,确实是有些本事。但,她在我的眼里,就跟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稚嫩。所以,我不忍心伤她。哪知,她却在一心想要降服我的念头下,用上了释神之术,以自己全部的神力,加上一缕她的天魂,作为了封印,想将我困在魔界。这件事,想必,你们也是知道的吧。” 众仙一听了正璕的话,现场当即便像是一锅到了沸点的粥一样,瞬间炸开了锅来。 议论声,此起彼伏。这在轩辕慎的耳朵里听来,就好像不断的在向这本就已经沸腾的粥底下,扔着火红的碳石一样,叫这现场的情形,已然愈发难以收场和控制了起来。 “了正璕!!你给朕闭嘴!!” “哈哈哈,轩辕慎,你这话说的,就好像是现在还有嘴能像你一样,红口白牙的自然言语一样。” 说着,了正璕抬手便径直揭下了自己头上的那顶黑色的斗笠,然后将那张受伤后就从未向任何人显露过的脸,曝光在了众人探究的眼光之下。诸仙一经看清了了正璕那张,面皮已经全部不翼而飞,只剩下一层活鲜鲜的肌肉血管在描述着他此前究竟长什么模样的脸。以及没了眼睑,根本就闭不上,看起来悬吊吊的眼珠子。还有那左上方的犬牙缺了半截,也因为没有了嘴唇,所以直接裸露在外的森森白牙。鼻子也只剩下两个只见白骨的孔洞,连两个耳朵都是被一起扯脱了。就更别提,他那直接就只剩下个裸露在外的头盖骨的脑袋了... “嘶...这..” “啊!?!” “如何会...这么惨烈...” 现场传来了一阵阵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众人对于了正璕眼下的样貌,皆是感到十分惊讶。到了此刻,他们才明白,先前了正璕分身出来的那些无脸妖的样貌,已经算是要好看太多了。 但对于众仙的惊讶,了正璕却显得很是平静,甚至还呲牙咧嘴的用脸上的肌肉,做出了一抹“笑意”。 “呵呵...真是抱歉,我这样貌,吓着诸位上仙了吧...熟悉认识我的上仙应该清楚,我在几千年前,可不是长这个样子。而这一切,都要拜轩辕慎所赐!他用绾绾威胁我,要绾绾跟着他回天界。绾绾宁死不肯,我便同轩辕慎打了起来。我心下始终念及一起长大的情谊,所以一直没有下过杀手,只想逼他放弃。可是...就像我此前所说的一样。无毒不丈夫呀,要不...怎么说他轩辕慎能够胜任这个天帝之位呢?他竟用计,趁我不备,使了阴招,活生生的将我的面皮剥了下来...嗬...当然,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要去追究,也没有什么意义,稍候我统一一并与他算了就是。只是我心下气不过的,是他竟然会心肠冷硬到利用自己的亲生女儿。来作为一个妄想利用我心下的不忍,来圈住我的武器!!诸仙想必也知道,四殿下芳楠公主,与她的母亲公皙绾儿,长得极为相似。而轩辕慎,就因为他自己心虚,不敢来魔界面对当年他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所以他便让芳楠公主来了魔界,因为他十分清楚自己这个女儿的脾性,知道她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就算是不能降服与我,也誓要与我同归于尽。知女莫若父,不得不说,他还是很了解芳楠公主的。确实,前面我也已经说过了,方楠公主最后,是用了释神之术,再加上自己的天魂,铸成了一道封印,将我困在了魔界。只不过,想必大家都很清楚。功力低于自己的人的封印,其实是形同虚设的。所以,如果我这几百年里,任何时候想要出来,方楠公主的这道封印,是根本拦不住我的。但,她除却是轩辕慎的女儿以外...她还是绾绾的女儿。我从来没有想过避讳自己对于绾绾的感情。因为,我们本就是两情相悦的。是轩辕由和轩辕慎父子,强行拆散了我们!抱歉...这些都说远了。再说回,轩辕慎利用了芳楠公主来魔界想牵制住我这件事。他在明知道方楠公主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的前提下,还是叫她来了。原因,就是想利用她牵制住我,而且,他知道我会不忍心叫方楠公主就此殒命。” 第四百一十二章 天平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当了正璕说到此处之时,现场的气氛,已然瞬间鸦雀无声了下来。在场的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了正璕说出下文。 而作为另一个当事人的轩辕慎,此刻...也已然是脸色煞白。这天宫原本算得上是寒凉之地,现下,他竟然在额头上,挂满了冷汗... 只是,他好像也已经放弃了反驳的打算。此刻,就只见轩辕慎站在诸仙的中间,迎着众人探究的目光,一语不发的微微颔首,眼神也落在了面前的白玉地面上,不知道在出神的想着什么。 但了正璕现在可不在乎这厮究竟是在回忆,还是在打着什么能够补救的算盘,今日,既然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他了正璕,就没有想过能够善始善终,就算是死,就算是颠覆了整个天界,他也完全不在乎了。只是,在挑起事端之前,他也要叫这满天神仙明白,这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桩桩件件,究竟是怎么起的头,怎么生的怨,怎么结的果。 他了正璕当年没有做错什么,如今,也依然不能将不是他做的事情,揽下来背锅。是他做的他认,但不是他做的,那这脏水,他就只能再收集起来,泼回原主的身上。 现场完全安静了下来,这倒是意外的达到了了正璕想要的结果。他顿了顿,随即又继续说到。 “所以,这几百年来,我都一直没有去碰这道封印。因为我知道,这是芳楠公主的一条命。而轩辕慎也正是清楚我心下不忍这一点,他在赌,他也赌对了。我确实是不忍心伤害芳楠公主。而只要我一日不愿动手去打破这个封印,我就一日不能离开魔界。可如果我真的没了耐性,直接破除了方楠公主的封印出了魔界。轩辕慎便可名正言顺的给我安上一个...杀了他女儿,杀了神族公主,杀了一个天界上仙的罪名,联合在场的诸位,对我进行名正言顺的讨伐。但...我一个可以说是你轩辕慎的死对头的人,都尚且能够姑息你女儿的性命,而你呢!?轩辕慎,我想请问一下。在你明知自己的女儿牺牲了自己全部的神力,来布下了封印的这几百年的时间里。你在干什么!?你怕是在想着,一定不能让芳楠公主再回魔界,去取回自己做为阵眼的那缕天魂吧?因为那就意味着,束缚着我的那道屏障,将会随着方楠公主的天魂归位,从而变得荡然无存。而你!!你轩辕慎,之所以会害怕我杀出魔界。就是因为,现下...自魔界那一战过后,你虽然顺利登上了天帝的宝座,但...与此同时你也发现了,你的魂力,也正如当年你的父神轩辕由一样,在不断的减弱吧?” “啊!?什么...” “这...这怎么可能呢?” “是呀,是呀...” 了正璕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而此时的轩辕慎,已然面如死灰,连想为自己辩解的欲望,都已经没有了。了正璕连看都没看他一眼,随即便继续开口道。 “你继承帝位,并让绾绾怀上了孩子以后。你就开始发现,自己的魂力,在日渐削弱下去。你心里慌了...你的这种慌乱,是因为,眼下,能够救你的人,就只有绾绾...可是,如果她死了,不仅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了见天之日。这恐怕,也会加剧你魂力的削弱。再一个...我姑且也信你,你是心下对于绾绾,当真存在着真情实感,所以...你在心下犹豫,也是害怕自己会一个忍不住取了她内丹的情况下。将她以产子过后气血亏损太过严重的借口,伪装成了已经死亡的假象。实则是...你在普化天尊不知真相的情况下,诓骗了他,同意你将绾绾暗地里藏进了雷霆谷下幽禁了起来!!” “啊?!难道说,天后还活着!?根本就没有死?” “我方才说什么来着,当年天后的死,就是有所蹊跷的。这天界,什么样的灵丹妙药没有,如何会治不好一个产后的血气亏损呢?” “可不是么!想那太上老君的宝葫芦里,不知道藏着几多仙丹呢!这凡人吃上一粒都能长生不老,更何况是天后那样的人呢。” “水德星君说的有理...虽然我们对于这种事情,不甚精通,但...” “哎...罢了罢了。眼下这事,是越说越不清楚端倪了。还是继续听听这了正璕怎么说,还有...天帝会如何作答吧...” 诸仙众说纷纭,大家都在讶异于天后居然还活着这件事的同时,心下关于公证公道的那个天平,实际上也已经在慢慢的朝着了正璕的那一边,开始倾斜起来了... “轩辕慎,你将绾绾幽禁起来。其实也是在为你自己的今后,做着万全的打算吧。毕竟对于外界来说,绾绾早就已经是死人一个。到时候,你想取一个“死人”身上的东西,当真是再完美不过的躲过悠悠众口,骗过所有人的好方法。可是...还有一件事...恐怕是连你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吧。” 当听见了正璕说到此处之时,他能清晰的瞧见轩辕慎的眼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这应该是...对于自己未曾掌控,或者说是,被别人掌控在手里的即将置他于死地的陌生消息,下意识产生的恐惧感吧。但是,了正璕却并没有在意他脸上的表情,此刻如何如何。而是在轩辕慎的沉默中,继续说到。 “轩辕慎,对于我方才所言,可有一句,是我冤枉了你的!但凡有那么一句偏离事实的话,你都可以用天条来处置我。但是呢,很可惜...你这种天帝,还没有资格来处置我。行了,所有事情的真相,我都已经条条款款,桩桩件件的摆在明面上,替你说清楚了。凡是我犯下的罪,我认,待到解决了你这人面兽心,虚伪至极的轩辕慎以后,我自会去东皇大帝那儿领我该受的罚!!现在,事情的真相已经明朗。而你我之间积压了这么数千年之久的仇怨,也该一次性...算个清楚了!轩辕由死在了魔界,我便可当做是他填了我父神的命债。但你...我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的!!轩辕慎,受死吧!!” 第四百一十三章 濛兽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了正璕的话音刚落,就只见其身形一闪,随即便瞬间消失在了原处。 “此乃我与轩辕慎之间的私事,还请诸位上仙切莫插手。否则,到时候误伤了各位,我就只能先说句抱歉了!” 言罢,下一秒,原本还是艳阳高照,一片华彩的天,顷刻间就开始变得灰濛一片。这种灰濛之色,就好像是魔界万年不变的那种天色。你能感觉到光亮是存在的,且好像看起来就在不远处,你仿佛能够触手可及似的。可实际上,这种天色,就算是朝着那道光走到天荒地老,也不可能会拨开那层溟濛的灰色,看到后面的光亮。 让人细思极恐的是,这种溟濛之色,却并不是来自于天界神仙的出手控制,而是,全由了正璕一人操纵。这一点,想来就很恐怖了。 毕竟,眼下满天神仙,除却那些正在闭关的,以及一些老资格的上神不在。其余的,几乎都在南天门这里了。 可了正璕却似乎一点儿也不惧怕他们对自己群起而攻之,而是自顾自的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然后就开始酝酿起了自己积蓄了数千年,只待今朝一举释放的大招。 众仙一见眼前的情形,虽然在场的人,哪个不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可是...却也不免都为眼前这了正璕一人操纵的异象,感到心下震撼不已。 大家开始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拿不定主意。心下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帮协轩辕慎,还是该依着了正璕的话,“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躲远点儿。 而且,这事儿,也还真是不好站边。 于情,依照轩辕慎眼下这副面如死灰,不见否认的样子。了正璕所言,多半是没有假话的。那么,他们就应该从中劝说何解。 于理,轩辕慎犯下了这些错,原本是早就不能坐在天帝的位置上的。所以,他们眼下或许更是应该制服了轩辕慎,将他押去东皇大帝那儿领罪受罚。 但,眼下这种情形,还真是不好办。这种一触即发,剑拔弩张的紧张情势,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对于轩辕慎,他们或许还是了解的。可对于了正璕,他在魔界待了几千年,眼下敢单枪匹马的杀上天界来,定然是有了充足的准备的。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摸清他的底细。 “轰!轰!轰!” 正当诸仙心下犹疑之际,头顶的那片溟濛之色里,竟突然间就传来了一阵阵就好像是千军万马在纷至沓来一般的动静。 众仙闻声顺势望去,就只见一浑身长着雪白鳞甲,头顶生着一对金色尖角,四肢呈三爪落地状的庞然大物,赫然出现在了溟濛之色的天空之上。 只见其不断的游弋盘旋在南天门的上方,那张原本在兽类里来说,应该算是英俊的嘴脸。现下却因为面皮被剥去,从而变得狰狞无比,甚至相较那凶手梼杌,都还要丑陋几分。眼下,这张狰狞的兽脸,正时不时的闪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这越发叫人看得心神不宁,胆战心惊。 只是,好像因为从南天门处开始计算,整个天宫,都是处在一层由东皇大帝布下的防御结界内。故此,眼下这了正璕虽然变化成了原形,一再的想要突破进来。但,他费了半天劲,仿佛也并没有找到突破的地方。 “昂!!!” 被眼前的结界给搞得没了耐性的了正璕,不由得瞬间仰天长啸,发出了一道震耳欲聋般的怒吼声! “天帝!这么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以小神看,您还是想个法子,先同他交涉一番,看看事情有没有可以转圜的余地。毕竟,此事若传得太广,动静闹得太大。惊动了穹顶十二天还有东皇大帝,到时候...” “轩辕慎!!你个缩头乌龟,赶紧给我滚出来受死!怎么,当年你有那作恶的胆子。现下,倒还没了敢站出来承受后果的胆子了!?哈哈哈!!真是笑死人,堂堂的天帝,居然会缩在东皇大帝布下的结界内,不敢出来与我一战!哼!这个结界,是用来保护天界诸仙的,不是用来保护你这个弑兄杀父,夺人挚爱的人面兽心的妖孽的!!轩辕慎,出来!你给我出来受死!!” 水德星君原本想要上前一步劝说轩辕慎的话,还尚未说完,就只听得天空之上,突然间就传来了了正璕的怒吼叫嚣之声。 诸仙一见那了正璕的情绪,正在逐渐的开始暴躁,和游弋在失控的边缘。连忙纷纷走上前去,开始劝说着轩辕慎。 “陛下,水德星君说的对啊!且不论此事会不会传到穹顶十二天和东皇大帝那儿去。如果说,这厮还联合了魔界,甚至是妖界的一众魔神妖兽,要反上界来。到时候,就只会是生灵涂他,天地一片混乱了。” “是呀陛下,你瞧这了正璕,他眼下已然走火入魔。他的真身乃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神兽桓的后代,濛兽。濛兽,本就是主正义和战事的,且血统,比之其他任何神兽,都是来得要纯正的。要知道...您的手上,可是还拿捏着另一对神兽雪凤的女儿啊...” “对对!撇开魔界妖界不说,到时候要是他再联合了所有的神兽,一起前来讨伐天界。恐怕,这东皇大帝的结界,也是挡他们不住呀!” “陛下...早做定夺吧!” “陛下...” “陛下...” “昂!!!” 诸仙纷纷围上前来,你一句我一句的开始劝说着轩辕慎要以大局为重,让他去同了正璕谈判的话,瞬间就淹没在了了正璕的又一声怒吼当中。 “轩辕慎!!出来!!给我出来!!” “磅!磅!磅!!” “轰隆隆~~” 了正璕久等不到轩辕慎的回应,眼下居然气得双眼通红,直接用他头顶的那对金色的尖角,在直接撞击着顶上透明的防御结界! 巨大的冲击力,震得整个天宫几乎都在颤动。甚至连那凌霄宝殿大门上的牌匾,都被震得歪歪斜斜,仿佛再添点儿力道,就能被直接震掉下来一样。 第四百一十四章 出窍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这么下去,大家可都别想体面了... 但,了正璕可不管你们这帮人体不体面。他在魔界那个冰天雪地,常年灰濛一片的地界里,困顿了数千年。这期间,可没有哪个神仙,起了半点儿怜悯之心,来魔界一探究竟。看看事情,是不是真如轩辕慎所说,他了正璕当真是反下了界来,还杀了轩辕由。 当年,但凡是有一个人能来魔界一探究竟。他了正璕,也不会走到今日这个反上天界的地步。轩辕慎,也做不成这天帝。 不过,眼下并不是去说这些的时候。应该先稳住了正璕的情绪,然后再说其他的。 可从刚刚开始,这轩辕慎就像是脚下生根,定死在了这里一样。众人这才察觉到了不对劲,赶忙定睛一瞧。这一瞧,可叫众人看出了一身冷汗! 也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句... “糟!!陛下不知何时...竟然元神出窍,不在此处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难道,他这是畏罪潜逃,想丢下天界不管了!?” “应该不至于吧!陛下,应当不是那样的人!” “老倌儿,你又晓得了!那此前他做下的如此种种,你都是事先知情了的吗?” “哎呀,好了好了!事情还没解决,怎么就自己先吵起来了呢!这样,我们先选出一个人,去同了正璕交涉。以他此前种种言行看来,他应该是不会迁怒于我们,毕竟,我们谁也同他无冤无仇不是。他应当是明事理的,所以....” “水德星君,你这话说的倒是轻巧!那既然你这么相信他不会迁怒于我们,那不如就你去同了正璕交涉如何?” “这...这我的武力不行,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万一打起来,我也不是他的对手,这不是平白增添了伤亡么!再者,我一但出事,那凡界不就水灾泛滥了!” “诶~这你就别管了,上有穹顶十二天的水天泽源上神主管水源,下有龙族负责布施雨点,这中间啊,少了你水德星君,其实也不算...” “你!!火德星君,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本仙主管大江大河,江河海湖,甚至水井、水潭都在本仙的掌控之下,你此言,当真是过分了!” 这水德星君与火德星君,向来是出了名的水火不相容。但凡是抓住了对方的一星半点儿话头,定然是要吵个输赢出来的。诸仙都已经对两人之间的这种表现,司空见惯,见惯不怪了。尤其是,眼下再遇上这本就有意见分歧的事情,双方又是这么各执一词,没说上两句就吵起来,在旁围观的诸仙,根本就没有半点儿意外。 而这边的众仙,面对了正璕的疯狂破界的行为,正为了让谁出去谈判而吵做了一团。另一边,元神出窍的轩辕慎,却是趁着了正璕一心想要找自己报仇,而失去了理智,正在南天门闹开了之际。他偷偷的元神出窍。一路疾行,好不容易终于在最短的时间里,赶到了普化天尊的雷霆谷。 是了,轩辕慎甚是明白,到了此时此刻。自己本就已经衰弱了不少的魂力,若是出去与了正璕正面刚。那肯定是死路一条的,现下唯一能最为自己同了正璕谈判的筹码,就只有公皙绾儿了。 他只要将公皙绾儿从雷霆谷带出来,再利用她来与了正璕谈条件,事情...或许就有转机了。 所以,眼下,公皙绾儿就是他唯一的活路。这也是,他为什么明明知道自己的魂力在逐渐消散,却迟迟没有动手去了公皙绾儿的内丹的原因之一。心下念及旧情是一点,但,怕了正璕前来报复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 因为,他其实是陷入了一个死循环里面。 取了公皙绾儿的内丹,自己的魂力是有可能恢复,但是...杀神兽,亦是背上命债。取了公皙绾儿的内丹,是,填上了之前的魂力亏损。但,公皙绾儿这条命引起的魂力削弱,他又要再从哪儿去找另一只雪凤来取内丹填补呢? 这是一点,还有一点。 那就是...如果自己杀了公皙绾儿,像今天这样,了正璕前来寻仇的场面,自己就彻底失了底牌。只能是任由他捏扁搓圆,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了。 到时候,他了正璕固然是有错,但,他犯的那些错,都是事出自己这个因。介时闹到了东皇大帝那里,他顶多就落个被罚在哪处穷山险境里关个几千年就罢了。而自己,就不一样了。 毕竟,他的手上,确实是有着一些不能用罚就可以填平的命债...就好比当年自己的父神轩辕由。 因为当时,他的实力,实际上是比不过了正璕的。但,上一任天帝魂归太虚之前,会将身上所有的神力,都自动转移到下一任天帝的身上。 以他对自己父神轩辕由的了解,下一任天帝的人选,当然就只有可能是自己。所以...在他必须要同了正璕正面对战一场的情况下。自己的父神轩辕由,就成了他唯一的神力补给处。 他没办法...他没得选... 因为了正璕和公皙绾儿都已经知道了自己父神轩辕由犯下的罪过,如果当时让了正璕逃出了生天。不仅仅是轩辕由会死,连自己的天帝之位,也会随之落空。 综上所述,轩辕慎自认为,在那个时候,将轩辕由的神力转移到自己的身上。是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 他...没得选... 至少他自己觉得,他当时是没得选的。因为,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以了正璕的心性。在两人对战之时都不忍狠下杀手的他,其实只要当时轩辕由和轩辕慎父子,承认自己的过错。向失去父亲的他道歉,向被迫受害的公皙绾儿道歉。这件事,其实就可以圆满解决的。 可是...他轩辕慎,却偏偏选择了最不应该走的那一条路。将这件事,一错再错,错到无可原谅的做了下去。 这才造成了今时今日这种难以收拾的局面,怨谁不由... 思绪间,轩辕慎已然抵达了雷霆谷的入口处。 还未进得里间,就已然能够听闻其内传来的阵阵雷鸣之声。听着,都叫人心下忍不住的一阵颤动。可是...眼下叫轩辕慎在意的,却并不是里面传来的雷声。 而是站在雷霆谷的入口处,与自己迎面相接的那两个人。 第四百一十五章 来解惑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与轩辕慎正面相接的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选择了先来雷霆谷,设法将不知的母亲公皙绾儿先救出来的解莲尘和不知两人。 说实话,双方在见到对方的当下,眼里的那种惊讶,是根本不相上下的... 现场的气氛,一时间开始变得有些凝固了起来。虽然大家都是互相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可是眼下,双方却都在试探着对方眼神里透露出的讯息,是不是还是以前那个自己认识和认知当中的人。 沉默良久,最后,还是解莲尘先开了口。虽然他眼下并不是天界的一员,但,轩辕慎毕竟除却是天帝这个身份以外,他还是不知的父神。于情于理,自己这个晚辈后生,都是应该先同他打招呼的。 “啊!不曾想,竟会在这里遇见陛下,晚辈失礼了...” 听见解莲尘的话,轩辕慎先是匆忙将眼神中的惊讶,收拾了个干净。然后又将眼神在解莲尘和不知来回打量了一番,这才应话道。 “哦!嗬...是楠楠和莲尘啊。你们二人,如何会在此处...” “父神...您见到我,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甚至连多余的惊讶都没有,您为什么就不好奇儿臣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这...朕...楠楠,为父只是...” “虽然父神对于我的出现,并没有感到很是惊讶。但...儿臣却是对于父神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感到十分好奇呢。父神,您能解解儿臣心下的疑惑吗?” 听见不知的话,轩辕慎脸上的神色,很明显的变了变。不知自然是没有放过他脸上一闪而过的那抹不自在的神色,她的心下,亦是瞬间划过了一丝难过... “这,你心下疑惑什么呢?” 轩辕慎虽然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但,他应话的口气听来,还是很不自然。 “儿臣只是疑惑,为什么父神见到儿臣不是在魔界,没有感到丝毫惊讶。而是对于儿臣出现在这里,感到这么意外呢?您是不是以为,此刻...儿臣应该早就死在了正璕的手上了才是。否则...了正璕也不会出现在天界了是吗?” 不知的话,直接将轩辕慎听了个目瞪口呆。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不知的没有感到丝毫意外。她只是微微颔首,以这个动作,来强行让自己调整了一下脸上就快要控制不住变成哭相的表情。 解莲尘站在不知的身侧,将她艰难隐忍心殇的表情,看了个清清楚楚。见着不知如此模样,解莲尘的心下,当真是感同身受,甚至还要痛上许多。他伸了伸手想给到不知一些无声的安慰,但,不管是以前的不知,还是眼前的四殿下芳楠。她们身上很是相同的一点,就是不需要,也不会接受别人的同情。 所以,解莲尘探出去的手犹豫了许久,他还是收了回来。决定让不知自己,去同轩辕慎解决这个父女之间的心结。 在解莲尘心下犹豫的这期间,不知也很快的调整好了情绪,待到她在抬头之时。那张绝美的脸上,赫然出现了一抹微微的笑意。 可站在她对面的轩辕慎看到不知脸上的这抹笑意,心下,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狠狠的撞击了一下。然后令他想起了...想起了当年的公皙绾儿。 是了...眼前的不知,真的与公皙绾儿太像了。无论是脾性,还是做事的风格,还是...还是从小到大每次看自己的眼神,都仿佛与公皙绾儿如出一辙。 但不知却并没有在意眼前的轩辕慎脸上出现的那一丝丝迷茫,而是笑笑道。 “父神...怎么?儿臣的这个问题,对于父神来说,是很难解答的问题吗?呵呵...如果父神觉得心下很难解答。那,不如由儿臣来替你答吧。” “楠楠...” 听见不知的这番话,轩辕慎立马就回过了神来,然后急于想说些什么。可是,不知很显然是不想再同他浪费时间。也不想再继续虚与委蛇的为了维持这层父女之间的窗户纸,从而继续违心的让自己笑了。 很快,当轩辕慎刚刚叫了她一声,不知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父神...你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了正璕从魔界反上了天界。而你...因为不敢叫事情闹得太大,所以,就要想办法将事情解决了。怎么办呢?父神做了这么多年的天帝,别说很多术法,就连符咒怎么画,您怕是都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吧?呵呵...元神出窍...如果您真的问心无愧。堂堂一个天帝,又如何会被逼到使用上了这一招!难道...您自己就没有低头看过吗?您现在连元神,都已经凝结不出实体,而是一个半透明状的形态了...” 这番话,不知说到最后,已然是带着一抹哭腔在里面...这是一种失望到了极点,也痛心到了极点的表现。而作为不知这番话的主要倾诉对象的轩辕慎,在听完不知的话以后,现下已然是双眼紧闭,仿佛是在逃避,也是在为自己的无言以对,做着一种无可奈何的回应。 “父神...想来,您怕是以为,了正璕出了魔界,儿臣也已经死了吧!这么多年,您真的有派人来寻过儿臣的下落吗?天界的人,或许是有知道儿臣去了魔界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可是...您是主宰天界各方星宿,满天诸神的天帝啊!若是真的有在寻找自己失踪的亲生女儿,那小小的凡界,能有几多宽广的地界可以寻找。连了正璕的无脸妖都能在儿臣流浪凡界之时,准确无误的找到儿臣进行追杀。您是天帝啊,何等的本事,何等的能耐...却是连一个失忆了变成烦人的女儿都找不回来。父神!!儿臣就想问您一句...如果当年,儿臣没有主动提出要去魔界,那么...您是不是还是会主动派儿臣前去。或者...换句话说,其实儿臣在您的心下,早就是一颗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出的棋子...哦,不...是弃子...” 当不知的口中吐露出这“弃子”两个字时,语气显得十分的沉重。解莲尘完全,明白不知现下想要质问轩辕慎的,究竟是什么。 第四百一十六章 我来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是了,世上没有一个父亲,是舍得自己的女儿去那样一个凶险之地,冒险担起那样重的一个担子的。 但他轩辕慎,就偏偏舍得... 他也必须要舍得,因为,他在当时是不可能会将公皙绾儿从雷霆谷放出来的。而且,放她出来,还远没有让不知前去魔界起到的效用大。所以,也正如先前的了正璕所言。与其说是轩辕慎派不知下界去“降服”他,倒不如说是,轩辕慎是想利用不知与公皙绾儿长得极为相似,连脾性都相同这一点,去获取他心下的一丝不忍。也同时是利用了不知心性孤傲,以及不完成任务,是不可能会回去的性格。他算准了不知不会是了正璕的对手,所以,他也早就算到了不知会使用释神之术。只要她用了释神之术,那么他轩辕慎的目地,就达到了。 他从头到尾就压根儿没有想过,不知去了魔界能够降服了正璕。因为他一直打算的,就是要利用不知,来牵制住了正璕。无论是几千年前,还是几百年前,轩辕慎一心利用的,都是了正璕对于公皙绾儿的旧情,和对不知的不忍心。 而不知,其实从一开始,也是隐隐约约明白一些什么的。只是,她没有从任何地方得到有关于的事的确切内容。所以,一切的一切,也只是她心下的一个迷罢了。而且,在她从小到大的观念里。不知始终都认为,是因为了正璕,才会叫天界不得安宁,父神和母后之间,也没有一个好的结局。所以,不知直到再次回到魔界,心下对于了正璕存的,都是恨之入骨的心思。可换言之,不知其实也是在下意识的逃避去追寻真正的答案。虽然在去往魔界之前,她确实是有想过要去找了正璕,将当年在魔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问个清清楚楚。但是...不知心下也隐隐的明白。自己想要去探寻的这个事情的真相,或许...会对自己的三观,产生毁灭性的打击。所以,当她真正的到了魔界,却并没有了那个勇气去找了正璕了解事实,而是下意识的想去毁了这世上,可能是除了轩辕慎和公皙绾儿以外,仅剩的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是了,不知在第一次抵达魔界之时。是害怕的,她的害怕,并不是因为自己身处危机四伏的魔界。而是...害怕,也没有了勇气去对那段真相,一探究竟... 而当自己再次回到魔界,还是避无可避的在了正璕那儿,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当真就印证了自己心下的猜测之时。不知的心,只能用“崩溃”二字来形容。但,崩溃过后。面对了正璕的突然反上天界的行为。她却不得不收拾好心情,去试图阻止事态不要变得更加严重。 就好比眼下,也好在是当时在魔界听了解莲尘的话,他们选择直接到了眼前的雷霆谷。要不然...眼下先他们一步找到母后的人,虽然不是了正璕,但却会是另一个比了正璕还不适合出现在此处的轩辕慎。 毕竟,他给母后带来的危险指数,要远比了正璕大得多。至少,他们知道,了正璕不会去伤害公皙绾儿。但轩辕慎...却说不一定了。 思及此,不知便收敛了心神,然后目光灼灼的看着轩辕慎继续道。 “父神,儿臣本不想将事情摊开来说。父神您是天帝,本不应该是眼下这般狼狈到需要元神出窍,前来偷偷提走被自己秘密关押在此处的母后,来用作你保命...亦或是,威胁了正璕之用...” “楠楠....” 面对不知直接了当,根本就不想再与他周旋下去的话。轩辕慎的嘴张了张,是想说些什么的。可是...奈何他的嘴开开合合了半天,最后,也没有组织好语言,来同眼前的不知说些什么。末了,只能是苍白又无力的吐出了不知的名字。 但对于轩辕慎,不知很显然是已经没了任何念想。她连一分钟都不想同眼前的轩辕慎继续掰扯,也不想听他口中,能吐出什么无济于事的辩白。 “够了...您的过去种种,儿臣没有权利过问。也不想掺和到您和了正璕之间的恩怨情仇当中,但,眼下...您既然看到了儿臣出现在了此处。那么,就应该明白,儿臣今日,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带走母后。就算是要带她离开,也是儿臣带她走。父神...您还是专心的去处理您和了正璕之间的恩怨吧。毕竟,如果天界血流成河...您在东皇大帝那儿,就愈发不好交代了不是么...” 说到此处,不知的字里行间,虽然是依然带着尊卑之称。但说话的口吻,已然不再是一个女儿对于自己父亲说话的语气。而是对于想伤害自己想保护的人的外来者,那种充满了警告意味的口气。 而那轩辕慎在听完不知这番话以后,眼神里虽然闪过了短暂的惊讶,但是下一秒。不知就从他的眼神里,看见了一抹逐渐浓烈起来的杀意。 不知对于他眼神的变化,自然是看了个一清二楚...但此刻,她的心啊,仿佛是已经被伤到了一个极致,根本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甚至在此刻,她甚至直接将手,放置到了随身的长剑剑柄之上。 站在她身后的解莲尘,在见到了不知这个“危险”的举动之后,连忙上前一步,迅速伸手握住了不知现下摸起来简直是冷到没有一丝温度的手。 “不知...你累了...” 解莲尘的话,很明显的是在劝退不知。虽然他现下清楚,不知对于轩辕慎,已然是起了要断绝父女关系的心。但...不管他轩辕慎如何的混蛋,如何的不是人。不知始终是他的女儿,是他的孩子。孩子,是不能跟自己的父亲...刀刃相向的... 于是,解莲尘在一边轻声劝退着不知的同时。也在不经意间,将自己的身形,挡在了不知的面前。 “你一直都处在高强度的精神压力下,现下做出任何决定,都不是理智的。所以,现在你需要休息。去吧...去瞧瞧普化天尊是不是已经将天后解脱出来了。这里,我来...” 第四百一十七章 清楚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听见解莲尘的话,不知原本还沉浸在自己那股就快要压抑不住的怒气当中。现下却仿佛瞬间松懈了下来一般,心里也不再那么一直揪着隐隐的疼。 她知道,这是解莲尘在担心自己会在冲动之下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所以,他站了出来。毕竟,他是个外人,甚至连天界的神仙都不算。他和轩辕慎动起手来,与不知这亲生女儿同自己的父神动手,那完全是两个概念了。 在经过了刚刚解莲尘坚持要先到雷霆谷这件事以后,不知现下对于解莲尘的所有决定,心下都是信服的。他看事情,远比自己要来的长远和成熟。所以,在扭头看了一眼轩辕慎之后,当即便头也不回的转身再次进了雷霆谷。 而对面的轩辕慎见着解莲尘如此举动,心下虽然有些讶异,但,他的眼神在解莲尘和不知的身上挪转几个来回以后,仿佛瞬间就明白了一些事情... 他冲着已经目送不知离开,现下也调转了身形,正式以相对而立的形式,面对着轩辕慎。 对于轩辕慎此刻落在自己身上的那种...那种就好像是他第一次同轩辕慎见面之时,他亦是用这种看待陌生人的上下打量的眼神。解莲尘的心下,自然是明白轩辕慎此刻心头想的是什么。于是,他大大方方的挺直了身板儿,然后以晚辈对长辈的礼节,冲着轩辕慎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 “陛下...晚辈多有失礼。” 听到解莲尘的话,轩辕慎先是眉峰一挑,随即便轻笑一声应话道。 “嗬...不愧是朕看中的人,若是你与楠楠真心相许,朕...当然是可以准许你们在一起的。” “呵呵...我想,陛下恐怕是对这其中的一些关联,有所误会了。” “哦?误会?那你倒是说说,朕,究竟误会了什么?是你并不喜欢楠楠,还是楠楠,并不喜欢你呢?” 对于轩辕慎的话,解莲尘显得有些不置可否。 “陛下说的,都不对,也都对。我们两人,确实是互相喜欢着,这点,陛下是说对了的。” “那不就对了,朕一直都很欣赏你,你是知道的。既然你与楠楠还有这么深的缘分,那么,朕就做主成全了你们,这岂不是一桩两全其美的美事?” “哦,不不不。我想,有一点,陛下恐怕是没有弄清楚。” “你所谓的朕没有弄清楚,指的是...” “呵呵,陛下方才口口声声所言,皆是站在一个独断决定的位置上,在不经过不知的同意,就径直决定了要让她同晚辈在一起。” “嗯?你的意思,朕不甚明白。不知?如何你会称呼楠楠为不知?不是你讲你们二人,确实是互相喜欢着吗?朕现在同意了你们在一起,怎么你倒反而来说朕独断!?莲尘,你这话,不是前后矛盾了么?” “陛下既然并不晓得晚辈为何会称呼四殿下为不知,那么...其他的事情,晚辈也就没有必要同陛下详细说明了。总之,陛下需得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无论是她是不知还是四殿下,这是她的人生大事。都需得她自己喜欢,自己愿意,方可成行。反之,陛下若是替她决定,无论那个决定的对象是不是晚辈,那都会让不知感到心下局促。这毕竟,是她的人生。纵使是陛下,也还请不要轻易去替她做出决定。” 听完解莲尘的话,轩辕慎脸上的神色,很明显的阴沉了下来。显然,方才解莲尘的这番话,算是彻底撕破了两人之间的面皮。虽然此前轩辕慎是很欣赏解莲尘,也一直都想将他弄到身边。 因为...轩辕慎其实就跟叔慈那帮人一样,心下...是惦记着他身上的舍灵金身的。 别看他轩辕慎是个天帝,可是...就像他的魂力在不断的削弱一样。别说修炼出舍灵金身,能想到一个绝妙的办法及时止损,都已经算是烧高香了。但是,这舍灵金身同别的东西不一样,必须要拥有的人,自愿献出,才能为自己所用。 虽然轩辕慎也不知道解莲尘的舍灵金身对于他眼下的这个情况来说,是不是真的有用。但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不是么?如果说舍灵金身对自己有用,那想办法从解莲尘那儿弄来,岂不是就解决了自己的燃眉之急。他也不必在可在留下公皙绾儿的性命,和取了她的内丹为自己填补魂力之间,一直卡在一个叫他两厢都卡顿在了一起的困境里。 但是,解莲尘虽然是拥有舍灵金身。不过,由于他现下的道行还尚且算短的。这舍灵金身若是过早从他身上取得,说不一定根本无法托得住自己的魂力,一时间施放出他所需要的那么庞大的力量。所以,当解莲尘一再婉拒了自己想让他入了仙籍的邀请,坚持要回到凡界的时候。他还是同意了,毕竟...这东西养在解莲尘的身上,要比浪费在自己手里,来得要好得多。再者,他待在凡界,不是更容易积攒功德,加持在舍灵金身上,让这金身,变得更加上成么? 所以,综上所述,如此种种,轩辕慎对于解莲尘坚持留在凡界,不愿入仙籍的事情,还是明面上感到可惜,但,实际上却是巴心不得的。 不过,眼下他再意外见到解莲尘,心下,却是有了别的计较。因为...我们还忘了一个人。那就是...在解莲尘失踪以后,就只身来了天界的聚宝盆,奉游... 当日,奉游来了天界以后,就直言要见天帝。 按理说,这个天界,是他以为自己大概永生都不会踏足的地方。可是...没想到。那日在接受了不知的委托,要他一定在自己将解莲尘从阵眼上解脱了下来之后,清除掉他有关于自己的一切记忆。 虽然奉游当时万般不愿意,也不想答应不知这件事。但是,奈何架不住不知的一再请求。而他下细一想,他们两人现在这种情况。 不知已经全然不记得了解莲尘,而她眼下又要去魔界“送死”。在她前路未卜的情况下,叫解莲尘独自一人不仅承受了不知已经忘记了她的痛苦,眼下还要承受她的生死未卜。 第四百一十八章 神仙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这对于解莲尘来说,未免有些太残忍了。 所以,就当是不知为了图个心安也好,还是为了给解莲尘一个公平。 他如果忘了不知,那就算是互相扯平了。毕竟,感情这种事,不同于其他。若是你丢失了一件心爱之物,或许尚且还能以别的东西代替。 可是,这是在心里住了一个人啊。那么多的共同记忆,那么多的酸酸甜甜,要用什么方法去轻易就能忘记? 感情之所以可贵,是因为,它不是旁的什么东西就能换取到的。也不是你说一句“我喜欢你”,就能两情相悦的事情。它虽然无形,可却也无价。它无色无味,可偏偏就是有那种叫人魂牵梦萦,始终牵挂的魔力存在。 这种感觉,奉游是最清楚不过的。虽然不知一直在痛骂他不管不顾长公主芳樾的感受,说他薄情寡义,抛下芳樾一人,眼下还害得她被天帝罚去了穹顶受罚思过。穹顶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穹顶十二天那样的天神才能生存的地方。 神仙神仙,听起来好像是一回事。实际上,这里面的区别,可是大着呢。 仙是指出身不甚上佳,但是靠着自己的后天修炼,在经历过天地人三道劫难过后,终于修成正果,得道成仙的人,是为仙。 而神,就指的像是穹顶十二天这种,从开始存在,就已经是神的人。 简而言之,也就是指的一个靠天赋,一个靠天生。 起跑线都完全不一样,更何况是自身的条件了。虽然像是不知他们这种,也算是天生的神仙。但,他们毕竟不是像穹顶十二天这样的顶级天神的子女,而是层次与穹顶十二天完全不一样的轩辕慎的子女。 所以,芳樾去了穹顶那种大神才能待的地方。上面自带的威压,以及种种极限的环境,根本能直接压得她直不起身来。 此前是自己不知道这件事,故此一直都没有去过问自己离开芳樾以后,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在听见不知说天帝将芳樾罚去了穹顶以后,他的心呐,简直就像是挨了两记闷拳一样,迫不及待的就想去找芳樾。 在这之前强行压制住的对于芳樾的思念,一瞬间就溃堤而出。 故此,他,很是清楚解莲尘的感受。更何况,他的情形,可比自己和芳樾两人,还要苦上许多。因为他和芳樾毕竟彼此都还记得彼此。 可是解莲尘呢? 哎... 所以说,不知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细想一番过后,还是觉得有些益处的。至少,解莲尘此后不会在那种爱而不得,思而不见的感觉里,被折磨到不成人样。 综上所述,最后,奉游还是答应了不知的要求。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小看了解莲尘这个人。 在不知将他从封印上面解救下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逐渐恢复了意识。等他们抵达了后来除非等人找到他们的那个山顶之时,奉游便开始动手准备给解莲尘消除记忆。 可是...令他惊讶的是,无论自己用上多么强硬的术法,去想要清除解莲尘脑海里的记忆。可无论是有关于不知,还是无关于不知的内容。竟然没有一处是能够被自己强行消除的,为了这一点,奉游还耗费了不少的力气。 到了最后,奉游连汗水都弄出来了。却还是丝毫动不了解莲尘的记忆半分,无法,他只得是放弃了这件事,由着解莲尘去了。 因为,解莲尘的精神力,要比一般人,不,甚至是比大多数的神仙的精神意志力都要强大! 所以,尽管自己的道行在他之上。可是因为精神力不及他,最后,这个消除记忆的术法,只得是以失败告终。 奉游当时还未来得及跟解莲尘沟通上几句,只是解莲尘说到了要奉游替自己隐瞒他的记忆没有消除这件事,转而同除非他们讲,自己已经没有了记忆。因为当时他打算的是,不要再将除非等人牵扯进来。既然不知选择了去魔界,那他就不可能会让她去独自面对。所以,为了让除非他们不要担心自己会因为不知忘了他这件事而难过。解莲尘便拜托了奉游,待会儿一定要配合他演一场戏。因为,他要去魔界找不知。 见着解莲尘这种不管前路如何艰险,不管对方身上有了何种变故。他为了爱而义无反顾的去奔赴这件事,当真是触动到了奉游。 原本他打算的是,先替不知他们去天界找了普化天尊,解决了魔界的事情再做打算。可是,没想到普化天尊早就算到了一切。还指点了嘲风来告诉自己,想做什么,只管义无反顾的去做,不必考虑其他。 所以,他才会没有去普化天尊那儿。而是直接来了这个他以为永远都不会再踏足的天界,可没想到,来了天界,却是正中了轩辕慎的下怀。 因为,不管是解莲尘,还是奉游。这两人身上,有两个非常重要的共通点。 一是,他们都是没有入仙籍,尚且算是个闲散仙人的存在。二是,解莲尘身上有舍灵金身,而奉游本身,就是一件难得的宝物,聚宝盆。 而轩辕慎打的算盘,从一开始就是,想将奉游招安到天界为自己所用。到时候,他取了公皙绾儿的内丹,便可放置在聚宝盆内。如此一来,他就永远都不用再害怕魂力会削弱了,因为他有了取之不尽的雪凤内丹。因为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神仙的术法,能够做到变幻出的东西,与本体形态和作用都是一样。所以,可想而知,若是轩辕慎的手上有了奉游,情形会是什么样的。 可是,没想到纵使有了芳樾与奉游两情相悦,奉游还是没有能够留在天界。反倒是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了消息。而这一点,也正是芳樾为什么会被罚到穹顶的原因为。 因为轩辕慎是想靠着芳樾,想办法将奉游给引回来。 啧... 要说一个人的心,能够坏,能够狠到何种地步呢? 看轩辕慎就知道了,变坏不需要很难的过程。可是想要变好,那过程,却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简单。反倒是,他一直在一错再错,一条独木桥,怕是要走到黑了下去。 第四百一十九章 很像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而当奉游再次意外回到天界,想去找天帝,请他放了芳樾,自己愿意承受天帝一切的责罚。 奉游的出现,就好像是老天在给他关上了所有门的同时,又打开了一扇窗。有了他,眼前这种两头不得舒展的困境,就可以迎刃而解。 后面的事,可想而知。轩辕慎自然是不会放过这自动送上门来的奉游,他答应奉游,只要他为自己所用,他便可立马将长公主芳樾从穹顶放回来。奉游知道,天帝的心思,向来是不能以一个普通人去看待的。 他所做的每一个打算,每一个决定,都是有着对天界,对自己有利的长远考虑的。 所以,威逼利诱也好,强行逼迫也罢。这不过都是一个说法,重点是,轩辕慎只想得到一个奉游能答应为自己所用的结果就行。 故此,为了换回长公主芳樾,也算是为了还清一段自己不想欠下的孽债,奉游明知道自己此行定然是有来无回,但他还是答应了。 这就是,为什么眼下轩辕慎见了解莲尘以后,心下已然开始了另一番盘算... 今日,就算是取不到公皙绾儿的内丹,有了解莲尘的舍灵金身,也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了。毕竟他现在掌握着聚宝盆奉游,什么东西丢进去不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呢。 于是乎,在听完解莲尘明里暗里的在说,自己全然不管不知的遗愿,为了一己私欲,就开始决定起了她的终身大事这番话后。心下根本就没有在意过解莲尘说的这些话,而是在开始盘算着,怎么能让解莲尘自动将他的舍灵金身交出来。 只是,眼下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能够留给他来对解莲尘进行更多的言语上的游说。故此...他就只能是...用强的了... 虽然现在轩辕慎的魂力不济,但,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再怎么不济,也能轻易敌得过解莲尘这个不过几百年道行的人。 思及此,轩辕慎看向解莲尘的眼神里,就已然开始多了一抹逐渐升腾起来的杀意... 聪明如斯,解莲尘当然是看出了轩辕慎看向自己时的眼神变化,而他之所以叫不知离开,也是不想叫她见到自己的父神,到了此时此刻,还依旧是眼前这副图谋算计的嘴脸。 因为,你永远不要去小看一个孩子对父亲的崇拜,也不要忽略了父亲在孩子的成长当中,起着多么重要的作用。 虽然解莲尘从来就没有感受过任何关于自己亲生父母的爱,但是,咸鱼道长,却是给了他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关爱,以及在成长的必经之路上的一个最好的表率。 解莲尘子在咸鱼道长身上看到的,是大爱无疆,是舍己为人,是正道为上,是懂得取舍。以解莲尘的身世来说,但凡咸鱼道长的引导出现了一丁点儿的偏差,都成就不了现在的他。 言归正传,眼下解莲尘和轩辕慎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然是起了微妙的变化。虽然吧,解莲尘并不想去捅破这层窗户纸,但是...事情已经到了眼前这个地步,大家再继续装莽下去,好像也已经没什么意思了。 “呵呵...陛下,看来,您这是心下,已经有了定夺了呀。晚辈知道,您是一直都想将晚辈提携至天界,好能够为陛下所用。但是...您也知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您的所想所愿,晚辈都只能说句抱歉,不能如您之愿...” 解莲尘的话,已经算是挑明了在说,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我清楚,但是我就是不能让你得偿所愿。思及此,轩辕慎亦是轻笑一声道。 “你的心思通透,一向是我最器重的一点。嗬...你跟你的师父,当真是很像啊...” 听到轩辕慎的话语间,忽然间提及了自己的师父。解莲尘脸上的神情,瞬间就变了。他的心下亦是猛地一沉,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了起来。他仿佛是察觉出了,可能有些事,出乎了他的预料... 不过,解莲尘还是让自己强行镇定了下来。然后表现出一副状似不在意的样子,嘴角浅笑着应了轩辕慎的话道。 “哦?不曾想...陛下竟然与晚辈的师父,还是相识的。只不过,此前晚辈不曾听陛下,也不曾听师父他老人家提及过。但是,听陛下这言外之意,仿佛是与家师,很是熟悉啊?” “呵呵...咸鱼道长,心系大道。是为我们每一个修仙之人的楷模与榜样,而你,则是完全继承了他的衣钵...连舍灵金身,都是一起继承了...” 舍灵金身... 当解莲尘从轩辕慎的嘴里听到了这几个字,此前心下的那些种种猜想,仿佛都在一瞬间得到了印证一般。此刻...一种无力和怅然之感,顿时就叫解莲尘感到心下悲从中来似的,让他有些无可奈何的闭了闭眼。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解莲尘的眼前闪过的,却是咸鱼道长在悬崖边上,决定要将他的舍灵金身交给自己的那幅决绝的样子。以及独眼道长和他身后的那群乌合之众,每个人脸上显露出的那幅犹如饿狼见了猎物一般的凶恶模样。还有自己带着除非他们几个,在逃亡的路上,无数次躲过的那些妖道的追杀... 此情此景,再联合到轩辕慎方才突然提及到了师父的舍灵金身这件事,一个呼之欲出的真相,当真是叫解莲尘感到心下一阵不寒而栗,以及一股他压抑了数百年的仇恨之意,在逐渐的升腾起来。很快很快的,就差一丝丝极限的位置,便能突破他的底线。可是,不知的脸,却也在此时,适时的出现在了解莲尘的脑海里。 不知的脸,就好像是一剂退却仇恨和心寒的良药一般。终于是险险的将解莲尘濒临崩溃的理智,给拉回了脑海里。只见他紧闭着双眼,不断的深呼吸着。时间过去了三五个呼吸以后,当解莲尘再睁眼时,他的眸子里,已然只剩下一丝清明。 但,他再开口时的嗓音,却全然不似先前那般有温度,而是明显的能听出他在压抑着自己心头的不甘,不平,以及...不能上升的仇恨。 第四百二十章 不知耻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到了此时此刻,解莲尘心下,已经全然很明白事情的一切来龙去脉了。 “呵呵...依陛下方才所言,您既然认识晚辈的师父,那么...就一定也认识...独眼道长了?” 听见解莲尘的话,轩辕慎脸上那种不置可否的表情,就已然算是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这个无声的答案,顿时就叫解莲尘备受打击的朝后倒退了一步。 原来,这一切看似不相干的事情,其实在很早以前,就已经以某种微妙,且看似不相干,却偏偏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给串联在了一起。 就好比是,了正璕与轩辕慎之间的恩怨,好像是与他们这一辈无关,可是...偏偏轩辕慎需要的东西,就正好是与解莲尘有关的。比如,他师父的舍灵金身... 如果解莲尘预想得没错,当年独眼道长那帮人,之所以能够如此猖狂的公然聚众来咸鱼道观闹事,几乎是屠尽了他们满门,只为了得到当时还在他师父身上的舍灵金身。 按理说,屠杀同道中人,这算是天理不容,应受天谴的罪行。可是,他们不仅没有一个人遭到了天谴。反倒是在此后的几百年里,一直都没有放弃过追杀继承了咸鱼道长衣钵的解莲尘,和他一路带着逃命的除非几人。 这一点,实际上在解莲尘的心里,一直就存在着一个很大的疑问。修道界出了这么荒唐且天理难容的一件事,按理说,天界应该早就知道了才对。但,此后的几百年里,一直到解莲尘自己修炼出了属于他的舍灵金身,然后就被眼前的轩辕慎召到了天界,说是想要他入仙籍,能够成为自己的左右手。 解莲尘当时心下就有些疑惑,为什么天帝会对自己这个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小小修道之人,表现出如此的重视。而且,就是在天帝召见自己过后,独眼道长那些人,就好像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逐渐的就开始对他们没有了追杀的迹象。 一直到到叔慈那厮,第一次设计想要利用刽子手蒲虎,来用下三滥的手段,取得自己的舍灵金身。却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被自己给反伤了,然后自己可以算是马不停蹄的跟着就杀到了独眼道长等人的老巢,可那个时候,他们的道观,早就已经人去楼空,不见生机。 这件事,在后面遇上了恶神端木清池以后,就得到了解答,是叔慈那厮突然叛变,亲手杀了自己的师父独眼道长献祭给了端木清池。自己想要得到解莲尘的舍灵金身,如此种种,千丝万缕,看似理不清,可从头到尾,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有所关联的串在了一起。 虽然看起来是天界,人界,魔界几方人马,每个人的死对头也都不一样。 不知的“死对头”是魔界的了正璕,解莲尘的死对头是人界的独眼道长等人。可是,到了后面就会惊奇的发现,其实他们这一系列的事情,一堆人的故事和感情线的走向,都是串在了一件事情的“后遗症”上的。 那就是,最开始的了正璕与轩辕慎之间的恩怨。 是他们的起因,这才引起了此后一系列的蝴蝶效应,造成了解莲尘和不知他们此后经历的果。 而眼下轩辕慎突然提及到了自己的师父咸鱼道长,以及舍灵金身,还有当自己问到轩辕慎,他是不是也认识独眼道长这件事的时候。轩辕慎脸上表现出的那种,不置可否,但却足以算是给了他一个答案的表情...解莲尘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原来,当年独眼道长那帮妖道能够如此肆无忌惮的追杀他们,背后...是因为有着眼前这个看起来,与解莲尘此前的种种遭遇丝毫不相干的天帝轩辕慎,在暗地里的隐晦支持... 这个发现,简直是犹如是在解莲尘的头顶,当头浇下了一盆冷水,叫他心寒且细思极恐的明白过来,自己此前的每一次接触轩辕慎,仿佛都是自己将脑袋伸到了轩辕慎的刀口下。 而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轩辕慎的默许,间接性的害死了自己的师父咸鱼道长,这一点,当真是叫解莲尘越想心下越是意难平。 此刻,他的双拳紧握着,强行压抑着的悲愤,让他浑身都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见他如此模样,那轩辕慎却依旧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甚至是轻笑一声道。 “呵呵...莲尘,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知道朕想要的是什么,对吗?” “...” “眼下,有楠楠在这里。既然她已经发现了她的母后没有死,虽然她的心下对朕已然是有芥蒂,如果朕再在这个时候伤了你,那么,定然就会愈发伤了她的心,所以,你那么聪明,既然知道朕想要的是什么,你如果自行交出来。如此,就算是遂了朕的一个心愿。也不会叫楠楠,心下对朕再是徒增怨恨。我们父女之间的关系,也有尚可转圜的余地。莲尘,不知你意下...” “我这里还有一副舍灵金身,你要不要也一并拿去?” 轩辕慎恬不知耻,直接将他的邪念摆到了明面上来说的话,还尚未讲完。就忽然间只听得一个寒凉如那封冻万年的不化之冰一般的声线,突的就从轩辕慎的身后,幽幽的传了过来。 这是...不知的声音... 闻声,不仅是轩辕慎愣住了。就连解莲尘,都是面露惊讶的猛然抬头,将视线越过了眼前的轩辕慎,然后将目光落在了那个...那个此刻已然是满脸泪水,眼中盛满的,是已经溢出了眼眶的失望的不知身上。而此时,她怀抱里,还扶持着一个面相看起来虽然有些苍白憔悴,但是眉宇相貌,都同不知有些相似的女子。 这个女子,正是此前被轩辕慎给秘密囚禁在了此处的公皙绾儿。 “不知...” 听见解莲尘这听起来应该说是叫不知所措的低唤,对面的轩辕慎,这才回过神来,然后缓缓的转过了身去,原本是想以一个父亲的慈爱眼神去面对不知。可却在转身见到公皙绾儿的一瞬间,仿佛是被一道天雷击中了一般,当即无法再动弹半分。他的脸色瞬间苍白,嘴巴开开合合了半晌,最后却只吐出了两个意味不明的... “绾儿...” 两个字... 第四百二十一章 心病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听到轩辕慎的嘴里吐出了自己的名字,对面的公皙绾儿那张看起来有着些许苍白的脸,立马就变成了一副十分厌恨的表情。眼中的那抹丝毫不加掩藏的恨意,仿佛是在一瞬间变换了数千种想让轩辕慎尝尝的死法。 而轩辕慎,在见到公皙绾儿看向自己的那抹简直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眼神时。这厮终于心虚的低下了头去,不敢与公皙绾儿对视。 现场的气氛,一时间,忽然变得有些尴尴尬尬了起来。 解莲尘看了看对面的不知和公皙绾儿母女,又看了看此刻背对着自己的轩辕慎,心下滋味...一时难表。 就在此时,普化天尊的身影,忽然间就由一缕轻烟,显现在了解莲尘的身侧站定。 见着普化天尊出现,解莲尘忙端正了身形,随即转身冲其拱手行了一个大礼道。 “晚辈,多谢天尊出手相助。” 听见解莲尘的话,普化天尊只是不甚在意的抬手挥了挥,然后笑笑道。 “嗨!这件事,一直算是本尊这么多年以来的一个心病,如今,终于等到了能够除去它的时候。这也,多亏了小孩儿你们的坚持和努力呀。”. “还是全靠天尊的暗中指点,才没有叫晚辈多走弯路。否则,这其中牵扯颇广的关系,单靠我们这些不知前因后果的年轻人去查,恐怕是要查到天荒地老,也得不出一个结论来。到时候,恐还耽误了大事。” “什么...普化天尊您!!” 一听解莲尘的这番话,那原本还在低着头,仿佛是在展露出自己对于公皙绾儿的愧疚的轩辕慎,竟瞬间调转了身形,在解莲尘的话音刚落之时,十分惊讶的插了一句进来。 见着轩辕慎那满脸的惊讶之色,普化天尊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上,瞬间就凝聚了一层阴云。 “天帝小子,你知本天尊不能干预你这天帝所做的任何决定。但,本天尊虽然不能干涉,也劝说不动你,可你也干涉不了本天尊想做什么事。” “天尊,朕知道,您这是为了朕好。可是...朕,真的没得选了。朕也不想的,绾儿是我此生最爱的女子。甚至当年在她和父神之间,朕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保住她!” “住口!!你小子,倒还真是好意思说起此事!人家凤主夫妇,将唯一的女儿托付给了你父神,本是盘算的一个能够安心将女儿交给旧识照看的想法。可你那父神,竟利用凤主夫妇对他的信任,擅自给这小女娃吃下了月升果,迫使她的内丹提前成熟。要不是了正璕那小子次次以命相护,你以为,你还能有今日这九个优秀的子女!?哼,关于此前的那些事,这其中种种,想必不用本天尊细说。毕竟,你自己就已经是最清楚事情内幕如何的那个人。可你明明知道你父神在做的事情的严重性,你不仅没有加以阻止,反倒是助纣为虐,最后还不惜牺牲你父神的性命,来将这小女娃占为己有!如此黑心,你觉得当真是一个天帝该有的吗!?” 普化天尊的声音,听来亮如洪钟,就好像是一道赫然炸响的雷声一般,震得在场的人皆是心口一阵血气翻涌。 尤其是被普化天尊点名批评的轩辕慎,更是半点儿抬不起头来。 “原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我们一直以为的最大的对手,到头来,却是最大的那个受害者...你的心难道就不会感到一丝丝不安吗!?母亲的一生,了正璕的一生,解莲尘的一生,甚至是我的一生,都毁在了你们的私心上!!呵呵...人人都说,天界的美好,使人心驰神往。可殊不知,这天界...却是最为藏污纳垢,不能曝光在人前的一个龌龊之地!!哼...今次,既然你也在这里了,那么,我便直说了。我自愿放弃仙籍,与你...断绝父女关系!!从此以后,我与母亲,同你,同这天界,再无任何瓜葛!!” 轩辕慎前面才被普化天尊给训了一顿,后一刻,就只听得不知可谓是声线颤抖着,但却字字清晰的道出了这么一番话。 她的话,听得轩辕慎心下竟是止不住的一番惊颤。他从未想过,事情会闹到今日这个地步。不知的心性,一向是他们兄弟姐妹九个人当中,最为刚烈的。其余的几个子女,除却长公主芳樾被罚去了穹顶以外。其他的几人,皆是被他安排去了别处,要么是去拜师修行,要么就是各司其职的在不能轻易离开的位置上。因为他不敢让这些孩子都聚在一起,他深知他们九个人之间的凝聚力。到时候如果一个人起了像不知这样的反骨之心,别的人,定然就会跟着一起反了。 他不能...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如果九子一起脱离了仙籍,那这天界,就真的完了。 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当轩辕慎还未从不知刚刚这番决绝的话里回过神来之时,一个仿佛从地狱下呼啸而来的异兽吼叫之声,就将轩辕慎瞬间从神伤的情绪当中,回拢了心神。 这是...了正璕正朝着此方地界赶来的动静。 难道说,自己元神出窍的事情,已经被他识破了! 思及此,轩辕慎根本来不及顾得其他,也没办法去在意不知和公皙绾儿母女俩会怎么看待他了。只见其迅速将双手竖立与身前,然后快速结印,准备遁逃! “想走!!没那么容易!!” 解莲尘一见他手上的举动,立马抬手就是一掌,冲着轩辕慎祭了过去。 “嘭!!” 一道闷响过后,轩辕慎原本打算结印的双手,瞬间就被解莲尘这一掌给破坏了架势。 “莲尘!!你师父的事情,朕承认,朕确实是有失误在里面,但...这件事,朕可以给你解释,可以给你补偿的!只是,今日情况不允许,朕来不及同你细说。不过,你放心,日后,朕定然会好好补偿你的!啊...你放朕走!那了正璕来了,现下朕还是元神状态,根本不能同他交手,朕会被他撕成碎片的。莲尘...莲尘...求你,你看在楠楠的面子上...” 第四百二十二章 原来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在场的人谁也没想到,堂堂的一介天帝,居然会低声下气到现在这个地步。竟为了保命,还去开口求着解莲尘放他一条生路。 看到这一幕,不知根本无眼再看。直接带着她的母亲公皙绾儿,转身便离开了此处。 毕竟,轩辕慎再怎么混蛋,自己的身上,都还是流着一部分他的血。无论自己心下怎么恨他,但,弑父的事情,她是万万做不出来的。所以,不知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自己的母亲,离开这里。 此后的事情,她就不用过问了。 无论是了正璕,还是解莲尘,他们都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万一今日轩辕慎当真是命丧雷霆谷谷口,那也怨天不由人,她轩辕芳楠,也断然不会去找任何人寻仇。 因为轩辕慎会走到这个地步,完全就是他咎由自取的。 见着不知带着她母亲公皙绾儿转身离开了,解莲尘的心下,亦是放心了不少。毕竟,轩辕慎此人太过狡猾,万一待会儿动起手来,这厮再拿捏了他们母女其中任何一个作为要挟,到时候也是个不必要的麻烦。 眼下不知带着公皙绾儿走了,现场,就只剩下了解莲尘和普化天尊,以及当事人轩辕慎,还有一个听起来正在朝着此处赶来的了正璕。 普化天尊倒是不甚在意,他看了看轩辕慎,又看了看解莲尘,然后伸手往后者的肩头上一拍。 “呵呵...小孩儿,来日方长,后会有期啊!这里,瞧着也没本天尊什么事情了,这好一番折腾,本天尊累了。就不同你们一起劳神费事,本天尊,就先走了!” 言罢,也不等解莲尘应话,这普化天尊便是抬手一挥,再次化作了来时那般的一缕轻烟,然后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当场。 如此一来,现场,就只剩下了解莲尘和轩辕慎两个人。 按理说,现在以解莲尘和不知的关系,这轩辕慎,当算是自己的“老丈人”。只可惜,老丈人犯错,与庶民同罪。在大是大非面前,解莲尘不仅不能包庇,还要想办法将他身上的罪孽,找一个合适的方式,叫他去还清楚。 “陛下,晚辈不想与您动手,不仅仅是因为,您到现在,还是天界的天帝。还因为,您是不知的父亲。师父死的时候,曾一再交代过我,不可寻仇,不可深陷仇恨之心当中。当时,我一直以为,师父说这句话,是不想让我去找独眼道长那帮妖道寻仇。呵呵...想来,他老人家,应该是早就察觉出,此事有异。只是,他并没有明说,而是甘愿赴死。有件事,晚辈不晓得您知不知道。那就是...您一直都想得到的我师父的那幅舍灵金身,现下,其实...是在不知的身上。” “什么...” 原本虽然一直都在听着解莲尘的话,但手上却一直都没有放弃过想逃走的念头,在不停的结着印的轩辕慎。顿时犹如浑身遭到雷击一般,整个人瞬间呆愣在了现场。 是了,刚刚由于见到公皙绾儿,给他带来的精神和视觉刺激太大,以至于他根本忽略了不知在带着她母亲出现之时,曾说过的那句,仿佛像是气话一般的“我身上还有一副舍灵金身,你要不要也一并拿去!”。 那时在转瞬间发生的事情太多,轩辕慎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刚刚听见解莲尘这番话,他才终于知道了,刚刚不知所说的那句话,并不是为了激他的气话。 见着轩辕慎满脸的难以置信,解莲尘就知道了,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上其实有着两幅舍灵金身。 “陛下,您没有听错。我师父的舍灵金身,确实是在不知的身上。在她还在凡界之时,曾经有一次,差点儿丢了性命。我别无他法,只能是取了我师父的舍灵金身,来替她保住性命。因缘际会,没想到,在当年的魔界大战当中,我师父也参与其中,与不知是旧识。师父十分清楚她的身份背景,可是,我师父并没有告诉她,或者是告诉我,他的死,他在当年其实就早已有所察觉,仿佛是与您有关。反而是给当时身处凡界,没了天魂过后,失去了所有记忆的不知说,她的真实身份,是天界的四殿下方楠公主。甚至还说,天界其实一直都在想办法寻找她的下落。只不过,究竟有没有派人下界来找不知,这件事,恐怕就只有天帝您自己清楚了。您也不用以那般疑惑的眼神看着我,我的身体里,有着两幅舍灵金身,这一点,恐怕是您也不曾想到过的。但也幸好是有两幅,否则...仿佛今日这等场面没了不知在场,晚辈...定然是无法如此这般平心静气的与陛下...说明一切了。” 听完解莲尘的话,轩辕慎的情绪,就好像是被一道天雷击中了一般,瞬间分崩离析,一发不可收拾... 只见其十分痛苦的抱着头,完全不顾自己贵为一介天帝的身份。瞬间感到双腿无力的跌坐在了脚下的浮云之上,仿佛是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一般,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而就在此时,底下那了正璕呼啸而来的巨大吼叫之声,也终于杀到了跟前。在一道震耳欲聋般的巨大声音响起过后。了正璕的身形,便瞬间化为了人样,然后抬手就是一枚随手以空气里的水珠凝结而成的冰刃,径直朝着已经情绪崩溃,整个人都跌坐在地的轩辕慎直射而去! 眼见着那枚冰刃就要直接射穿轩辕慎的元神,可下一秒,解莲尘的身形一闪,现场就只听得一道利刃与冰刃正面相接所发出的“噹”的一声脆响。 紧接着,解莲尘的身形,就格挡在了轩辕慎和了正璕的中间。 这当然也不是解莲尘不忍心了正璕杀了轩辕慎,而是,了正璕本就是被迫犯罪,虽然他此前确实是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那也并非出自他本意。虽然,他心下确实是记恨着轩辕慎。可也正因为是知道这一点,所以,解莲尘便不能叫他再继续错下去。到了眼下这个地步,杀了轩辕慎,属实是没有那个必要。 第四百二十三章 调和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所以,解莲尘就只能从中调和。他看了看盛怒当中的了正璕,又回头看了一眼仿佛并没有什么斗志的轩辕慎。随时端正了身形,正眼看向了对面的了正璕。 “到了这个时候,杀了他,并不能改变什么事情。方才,不知已经带着她的母亲,离开此处了。我知道,你心下的仇恨,没有人能替你原谅他。但是,他毕竟是不知的父亲...” “后生!我明白你话里的意思,不过,我想,楠楠在知道了轩辕慎是这样一个人之后,心下定然也是不想承认他这种人,是她的父神的。再者,我与他之间的恩怨,与你无关,后生,你且退下。” “呵呵...要说起恩怨,恰好,我与他之间,也是有着一些瓜葛的。” “哦?那岂不正好?咱们今日,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出了事儿,算我的。” “这样吗?算你的...可是,我并不想要他的命。我只想将其交给东皇大帝处理,介时,他究竟有什么错,该受什么样的惩罚,相信,东皇大帝,只有判决。且,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以为是我在为他辩解吗?错了,我是在为你避免再造一桩罪孽。毕竟,前面的事情,你会那么做。都是事出有因,所以,趁着眼下事情还没有变得更糟,你就尚且还有回头路可以走。不过,你若是一定要想杀了他,我也是一定拦不住的。这...就看你自己决定事情的走向,究竟应该怎么发展了。” 言罢,解莲尘便将身形朝旁稍稍一让,不再格挡在了正璕和轩辕慎的中间。 听完解莲尘的话,了正璕先是抬眼看了看让到了一旁的解莲尘,随后,就将眼神落在了对面仿佛失了魂一样,依旧跌坐在地的轩辕慎身上。 解莲尘能清晰的看见了正璕的心口处,重重的呼吸了两下,然后才终于规复平静,又过了大约三两个呼吸之后,才听得了正璕终于开口道。 “轩辕慎,你当年没有杀了我,应该是你这辈子,最大的错误!不过,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可不能用来同你这种人叙旧的。当年你加诸在我身上的事情,今日,我定要数倍奉还...” 了正璕的口气,听来不甚上佳。可是,他的话说到此处,却是忽然停顿了片刻。解莲尘能清晰的感觉出,了正璕这是在努力的说服着自己的内心,要做出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果不其然,稍等片刻之后,解莲尘就听得了正璕仿佛是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继续道。 “轩辕慎,你永远都不知道,这么多年,我在魔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那种暗无天日,每天身处在冰天雪地里,耳边呼啸而过的,永远都是鬼哭狼嚎般的冷风。而你,却在那金碧辉煌,满眼皆是奇花神树,入眼皆是一片光明的金銮殿里,丝毫不知廉耻的做着你的天帝!!呵呵...真是讽刺,一个最该待在魔界的人,竟然身着华衣,做着天界之主!哈哈哈!!这简直就是天界的奇耻大辱,三界最大的一个笑话,笑话!!” “这个天帝...本来,就不是轩辕家的...” “你说什么...?” 正当了正璕越说越激动的在以言语鞭笞着轩辕慎之时,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没有说过话的轩辕慎,却忽然间幽幽的开口,来了这么一句这个天帝,本来就不是轩辕家的。 此言一出,倒是听得解莲尘和了正璕两人面面相觑了起来。随后又同时将眼神,落在了已经慢慢的爬起了身来,站直了身体,终于以正眼,同了正璕对视着轩辕慎身上。 轩辕慎当然知道解莲尘和了正璕两人心下现在想的是什么,不过,轩辕慎却并没有去在意其他,而是将眼神从了正璕的身上挪开,然后将视线远远的落在了天边的那轮明日之上,思绪仿佛是票飘出去了极远极远的时光。 “当年,东皇大帝的门下,有两名修行与品性,都十分上佳的弟子。一个,名叫北辰戊,另一个,就是我的父神,轩辕由。当年,东皇大帝决定归隐太虚之时,是想的从这两名弟子当中,挑出一人来做掌管天界诸神和漫天星宿的天帝。北辰戊是我父神的师兄,为人处世,皆是受到天界诸神的一众好评。是两个天帝人选当中,呼声较高的那一个。不过,我父神却也觉得,自己同样是很优秀,没有哪点儿是比不上北辰戊的。但,碍于两人之间的师兄弟关系,以及,东皇大帝本就最是不喜人同门相仇。所以,父神虽然心下不服,倒也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再加上,那北辰戊,对我父神,一直都很好。两人本就是从小就在东皇大帝门下修行的人,这么多年的师兄弟情谊,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抹去的。只不过,到了决定谁来掌管天界的时候,东皇大帝就出了一个考题。说是,两人都从灵府深渊出发,谁先抵达南天门,就由谁来做天帝。此间不做任何规则限制,谁先到,就算谁赢。这听起来,好像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可是,他们谁也没有料到,从灵符深渊出发,那里是龙族的地界。那个时候的龙族,可并不像现在这样,完全臣服于天界。所以,他们两人都明白,仅仅是去到那里,就已经是个不小的考验了。更何况,从灵府深渊出发,还要经过冥界,人界,最后,才是到天界。如此种种重重障碍,没有哪一层,是那么好通过的。所以,这也算是最难最难的一道考题了。毕竟,要做天界的天帝,首先,你就得让三界的人,都对你有所信服。” 解莲尘和了正璕对于轩辕慎现下所讲的这番话,还是感到有些意外的。毕竟,这件事,按理说,应该不算是天界的秘密。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天界诸神,甚至是四海八荒的人,居然都没有一个知道这件事情的,这一点,就很是叫人匪夷所思。 毕竟,从上古时代就存在到现在的神仙异兽,天地间不知凡几。 第四百二十四章 帝位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可是,轩辕慎刚刚所说的事情,他们甚至连听都没听过。所有人都只知道,当年东皇大帝是直接将天帝之位,给了轩辕由,连北辰戊这个人,都从未听人提及过。 所以,眼下听见轩辕慎说出这件事,了正璕和解莲尘两人心下抱的,都是且听且信的态度。毕竟,轩辕慎这厮的风评,在他们的心里,可没有什么正面分。 轩辕慎顿了顿,又继续说到。 “我知道,你们的心下,定然是对于我方才所说之事,抱持着不信任的心态。” 这轩辕慎,看来所受的打击,当真是不小。此前再是如何,他都已然自称是“朕”,眼下,在了正璕方才差点儿杀了他以后,待到他再开口,这自称,就已然变成了“我”。从这自称的变化,就能影射出他心态上的变化...怎么说呢,想来,他也是早就预料到过,自己有朝一日,会面临现在这样一个状态吧。 见着解莲尘和了正璕两人都没有搭话,轩辕慎倒也不甚在意,而是继续自顾自的开口道。 “龙族...从一开始,就是心高气傲,从不轻易臣服与人的一个数量比之其他灵兽类,都要多出许多的族群。且,很多的灵兽家族,都是以龙族为首。所以,要想一统天界,最先要收服的,就是龙族,拿下了龙族,其他的灵兽家族,就不在话下了。只是,当年的灵府深渊,却并不是现在这般亭台楼阁,宫殿环立。那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四下危机四伏,位于深海,不见任何光亮的蛮荒之地。且有一只十分凶悍的凶兽滇,镇守于灵府深渊的入口处。此兽,据说在当年东皇大帝年少之时,还曾伤过他,只不过,它也没在东皇大帝的手上讨到过便宜。两方鏖战数日,最后,它还是被东皇大帝给打得只能躲到灵府深渊,寻求龙族的庇护。自那以后,凶兽滇,就成了龙族的“看门狗”。若是想要收服龙族,首先要打败的,就是凶兽滇,这是叩开龙族大门的一个必经之路。当时,北辰戊与我父神两人合力,苦战了三天三夜,才终于将凶兽滇,击杀于灵府深渊。随后,这才正式见到了龙族的龙王。当年的龙王,可不是现在这条只会养败家子的糊涂龙。而是一条道行高深,恐怕连当时的北辰戊和我父神两人联手,都没有办法战胜的存在。更何况,它的手下,还盘踞着无数条身手和道行,都比它逊色不了多少的龙族成员。所以,当时北辰戊与我父神两人在杀了凶手滇,进得灵府深渊以后,当即就被那时的龙王给擒住了。情况之危急,我父神甚至一度以为,他们当时就要交代在那里。” 说到此处,了正璕与解莲尘两人都听得觉得很是传奇啊。别说解莲尘这在修真界,算是嫩到不能再嫩的后生,就连同样是灵兽后代的了正璕,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虽然不知道后续如何,但解莲尘和了正璕两人,依然是谁都没有搭话,再静静的等待着轩辕慎继续说下去。 那轩辕慎说到此处,也终于收回了看向天边那轮红日的视线,转而干脆凌空盘腿而坐在了脚下的一朵浮云之上,随后继续道。 “他们两人被擒住以后,那龙王的手下,皆是个个叫嚣着,要吃了他们。但,那北辰戊也算是个奇才,在龙王决定要杀了他们的时候,他却提出,要单独同龙王摆谈一番。摆谈过后,若是龙王还是决定要杀了他们,那他们就心甘情愿的认了。那龙王许是觉得在它的地盘上,北辰戊和我父神,应该是翻不起什么大浪的。再者,那灵府深渊,见到一个活人,就跟在沙漠里遇上下雨一样难得。好不容易来了两个不怕死的,好像就这么两口吃掉了。想来也确实是少了很多趣味,于是,龙王便同意了北辰戊的话,带着他离开了。当时,我父神都已经认为,北辰戊此去,是铁定有去无回的了。可是,没想到时间过去了半晌,那北辰戊,竟然骑在了龙王的背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的回来了。我父神说,当时北辰戊的脸上洋溢着的那种胜利者的姿态,当真是刺眼极了。很显然的,这北辰戊已经成功的说服了龙王,弃暗投明。此后,我父神曾问过北辰戊,用了什么方法说服的那龙王。北辰戊与我父神说,他只是解决了龙王的一个难题而已。而那个难题,就是龙族虽然是灵兽,却一直没有办法成仙飞升,离开海里,遨游于天地间。北辰戊就投其所好,承诺若是龙族肯归属于天界,那么,这整个龙族的位置,就不会再是那么尴尬了。只要道行足够,且是由正途修炼成了气候的龙族,皆可经由渡劫,成为真正的飞龙。到时候,他们就不用再龟缩于这暗无天日的灵府深渊,可以在天地间自由来去了。而且,此后凡是通过修炼达到可以化龙条件的其他种族的兽类,也可通过渡劫的方式,加入龙族。这就等于是,给了龙族一个光明正大可以“招兵买马”,壮大族群实力的理由。这个条件,当然是足够吸引人的。谁都知道,龙族一向是喜好族群强大,是为优。尤其是在灵府深渊待了那么多年,连眼睛都要瞎掉退化了的龙王,他是最想带着龙族光明正大的见到天日的。毕竟,谁也不想一辈子待在这样一个穷凶极恶之地。尽管龙王的本性是高傲的,是难以驯服的。可是,北辰戊用的方法,却并不是上来就要驯服龙王,而是与他协商,给他的高傲,一个很体面的台阶下。再者,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龙族可以得见天日,北辰戊也可以通过考验,谁都没有在这个决定里吃亏,除了我父神...” 说到此处,轩辕慎的口气,明显的低落了下去。他许是联想到了,当时轩辕由同自己提及此事时的音容笑貌,故此,正在心下感伤吧。 第四百二十五章 为父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我们对于你轩辕家的这些陈年往事,没有兴趣,如果你想说,你也是被迫无辜的。那么...你卖惨就卖错地方了。” 了正璕显然是不想再听轩辕慎继续掰扯下去,他来这么一趟,可不是为了听你轩辕慎在这儿卖惨。 听见了正璕口气不甚上佳的话,轩辕慎仿佛也并没有想要反驳的念头,不过,他突然说起这些,定然是为了要带出别的什么事情。比如他先前曾经提到的,这个天帝的位置,本就不应该属于他们轩辕家。 这不用细听下文,也知道是那轩辕由当年在其中搞了什么小动作。所以,了正璕便不想再继续听他在这里浪费时间。 不过,对于此事,轩辕慎却好像是铁了心一定要说个清楚一样,也不管了正璕已然开始不耐烦的态度,只是顿了顿,又继续自顾自的开口道。 “收服了龙族,这对于北辰戊来说,可谓是士气大振。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我父神的心下,当然不是滋味。毕竟,在击杀凶兽滇这件事上,我父神也是拼尽了全力的。” “呵呵...真有意思,轩辕由自己胆小怕死,不敢拿出胆量来同那龙王博弈,反倒是自顾自的委屈了起来,还不曾对人家放手一搏,变相救了他一命的事,心生感激。哼...果然是心胸狭隘的人,永远都不会有突然明白好歹的那一天。” 轩辕慎的话音刚落,就只听得了正璕噼里啪啦的脱口而出了一大段冷嘲热讽的话来。解莲尘在一旁听着,虽然他并不想像了正璕那样对轩辕慎言语踏谑一番。但,也不得不承认,了正璕的话,纵然是有些难听,不过,他说的却也是不争的事实。毕竟,依照轩辕慎所言,要不是那北辰戊冒险前去同那龙王谈条件,轩辕由哪儿还能做下后来的错事。 不过,对于了正璕的冷嘲热讽,轩辕慎却不怒反笑的道。 “嗬...你们都当我父神是心胸狭隘,不知感恩的人。可是,在后来历经到人界之时,那北辰戊因为过不了情关,执意要留在凡界,与那凡界女子相守一生,可当他见着那女子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年老色衰之时,这厮却反悔变心了。这本就已经算是他在历经人界这一关之时失败了,可东皇大帝,却判说他迷途知返,一个人,只有在经历了七情六欲过后,才会真正的懂得,人间疾苦究竟为何物。不仅没有判定他此关失败,反倒是对他大为赞赏。说他顿悟了凡尘一生,不过天界数月光景,贪恋红尘一时,哪抵洪荒岁月之漫长。而我父神,不仅没有留恋凡尘的花花世界,七情六欲,甚至连凡心都没有动过。可东皇大帝,却讲,没有经历过人间疾苦,又怎么能体恤凡界之苦。今后,就没有办法以天神之姿,来造福凡界众生。如此不公不平的待遇,叫我父神,如何能够心下甘愿。但没办法,因为前两关的失利,到了最后一关天劫之时,要挨够七七四十九下天雷暴击,彻底脱胎换骨之后,才能最终成为真正的天神。因为这是每一个由凡界飞升成仙的人,都必须经历的一道天劫。他们身为天帝的候选人,必然要同样经历过这一关,才能叫其他的天神信服。到了渡天劫那一天,普化天尊依约而至,北辰戊先行上去接受渡劫。他的道行本就要比我父神要深上些许,他去渡劫,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不过,仿佛要成为天帝,所要承受的天劫,要比普通的那些飞升的人所经历的天雷,要来的猛烈得多。饶是北辰戊,都在第一次尝试的时候,败下了阵来...北辰戊败了,这个时候,我父神便见着...机会来了。那晚,他本想着是要去看望被天雷劈得受了内伤的北辰戊。可是...那北辰戊却对我父神冷嘲热讽,说我父神的道行,本就没有他的高。连他都败下了阵来,更何况是我父神。言语里的鄙视之意,彻底激怒了我父神。于是...于是...” 当轩辕慎说到此处,却开始吞吞吐吐,后面的内容,如何都无法开口说出来。可就在此时,一个听来亮如洪钟,每说一句话,都好像是带着能够洗涤人灵魂的能量一般,叫人听得心神不由得为之一振。 “于是...你父神便动手杀了自己的师兄,汲取了他的灵力为自己所用,于第二日的渡劫,借着他从北辰戊的身上偷取来的灵力,侥幸的渡过了七七四十九道天雷,成为了天帝。” 这个声音,并非来自于他们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也并非是来自于已经离开的普化天尊,而是一个,完全陌生,仿佛犹如从穹顶,从四面八方传震而来的一般。 众人闻声皆是心下一惊,忙抬眼四下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可正当几人的视线将将开始挪转,一道犹如一阵清风拂过的人影,就出现在了解莲尘的面前。 没错,正是解莲尘的面前。 “嗯???” “啊...这...” 这两声惊讶,分别来自于了正璕和当看清了站在解莲尘的面前的那个人以后,连忙爬起了身来的轩辕慎。 原本是死对头的两人,现下脸上的表情却是出奇的一致,皆是一副活见鬼的样子,将眼神在解莲尘的脸上,和站在他对面的那个...那个除却发丝的颜色与解莲尘不相同以外,身形,样貌,皆像是与解莲尘脱了壳似的男子身上,来回游移着。 同样震惊的,不仅仅是了正璕和轩辕慎,还有解莲尘本人... 他花了好久的时间,才终于稍稍回过神来。对谁都不曾有过说话磕磕巴巴,语气充满了不肯定的解莲尘,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的如此来回反复了好几次过后,才终于从他有些发紧的唇齿间,吐出了一个... “你...” “啧...为父的发丝都尚且幽青,怎的你小子就将发丝弄得雪白了,不像话!” 为父!!? 这个从天而降,且从方才他说的那几句话当中,就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灵力,要远比在场的解莲尘和了正璕,以及轩辕慎三人,都要高出不知道多少倍。 第四百二十六章 就离谱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仅仅是比他们的灵力要高,甚至是比普化天尊都还要厉害! 可是...可是他却在方才对解莲尘说出的话当中,自称“为父”二字!! 夭寿... 这天地间,灵力能高出他们这么多,且能够自由来去天界的人,就只有...只有东皇大帝了... 说起来,虽然此前了正璕和轩辕慎都曾提及过东皇大帝,可实际上,他们到现在都没有见过东皇大帝本人究竟长什么样,就连轩辕慎这个天帝,每次前去东皇大帝处拜访,都是遇上了门口的仙童说,大帝要么是出去游历了,要么就是去了哪个哪个神仙处小聚。而能同东皇大帝小聚的神仙,除了穹顶十二天那样的大神,就是一些传闻中的神仙了。传闻中的神仙,自然是功成名就,功成身退如此之类的上古大神咯。 所以,到了现在,轩辕慎其实都一直没有见过东皇大帝。故此,也根本就不知道东皇大帝究竟长什么样子。 意识到这一点的了正璕和轩辕慎两人,赶忙冲着站在解莲尘面前的东皇大帝拱手行了一礼。 “晚辈,拜见东皇大帝!!” 可是,这东皇大帝却仿佛是对了正璕和轩辕慎两人的话,根本充耳未闻一样。而是拉着解莲尘好一番上下打量,最后,这才将视线落在了解莲尘的头顶上。 “啧...你这白发,为父是越看越不顺眼。要白发,也是为父先白才是。不行,不行...” 话音未落,就只见这东皇大帝忽而一个抬手,下一秒,解莲尘那满头的白发,就在顷刻间变换成了黑色。而东皇大帝的青丝,却也在眨眼间变换成了一头雪白。不过,他的模样,本就比解莲尘看起来要成熟许多,故此,两人虽然相像,但,这白发生在东皇太一的头上,倒也显得不甚突兀,反倒是看起来比青丝更加能够衬托他的气质。 “嗯,如此,看着顺眼多了,这才像是我东皇太一的儿子!” 嘶... 这话,难免叫人听得倒抽一口冷气啊喂! 东皇大帝称解莲尘为自己的儿子,那...那他的身份,岂不是比他们还要高上许多!? 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别说了正璕与轩辕慎两人听得满脸难以置信了,就是解莲尘本人,现下也是一脸懵啊! 他这看戏看得好好的,突然一个爹从天而降的站在你面前,换谁谁不懵啊! 见着解莲尘一副受到惊吓过度,久久回不过神来的样子,那东皇太一却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抬手就在解莲尘的肩头上,重重的拍了两下。 “好小子,果真不愧是为父的儿子,竟然在几百年的时间里,就修炼出了舍灵金身,不错,不错。只不过...额那个...咳咳...儿子,你可知...你母亲现在何处啊?当年她带着还未出生的你跑路了,为父遍寻不着你们的下落,本以为她只是暂时在气头上,不肯现身见我,可是...眼下你都这么大了,你母亲却...” “她死了...” “死了...安?!你说什么?你说你母亲已经死了!?这...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她是我东皇太一的女人,没有我的命令,谁敢取她性命!豁!我知道了,她一定是联合了帝释天那个家伙,这才骗过了我!哼!看我不抓她回来,好生教育教育!儿子,来来,这是回家的令牌,你只需对着令牌默念咒语,便可回去。咒语是...” “等等!!” 这东皇大帝,一时一个想法,且说风就是雨的。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这没说上两句,居然就要去追妻了。这简直不要太离谱了好吗,这两夫妻,一个生下解莲尘丢在凡界就走了,一个刚刚同他相认,父子两还没正式的说上一句半句的话,这东皇大帝就要跑路了,当真是点儿也不严谨啊喂!! 你这个样子,叫那情绪还很低落的轩辕慎,真的很难自处呀! 尤其是,眼下天界根本就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他来都来了,肯定是要把事情解决了再走才是,于是乎,解莲尘在东皇大帝转身就准备离开之时,连忙伸手拽住了他。 东皇太一回头看了看解莲尘拽着自己袖袍的手,然后一边神不知鬼不觉的慢慢抽回着袖袍,一边冲解莲尘露齿一笑道。 “怎么了儿子,还有什么事吗?” 听见他的话,解莲尘立的眉头,不由得瞬间紧蹙了起来。一见着解莲尘皱眉,那东皇太一竟然不由得顿时哀嚎了一声。 “哎哟...你可别皱眉了儿子,你皱眉的样子,当真是像极了你的母亲。啊...如此,当真是叫我愈发想念于她。哎,不行,不行。我还有事,当真要先走一步了。” 说着,这东皇太一扭头就想遁走。 “站住!!” 解莲尘一见他这副五迷三道,不着四六的样子,当即就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不上他是不是自己刚刚见面的父神,也顾不上什么长幼有序。他只觉心下一阵气恼,随即脱口而出就是一句爆喝,吼得那迫不及待要去追妻的东皇太一,像是被人瞬间捏住了命运的后脖颈一样,当即停顿在了当场。 哎,当真是...夫妻是真爱,孩子是意外啊。这母亲不靠谱将他生下来就扔在凡界就算了,没想到,这当爹的更加不靠谱,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匆匆忙忙的认了儿子,然后又从儿子这里套出了个大概,自己就臆想着解莲尘母亲的下落可能会在冥界,然后转身就想跑路,丝毫不管这儿子还杵在这里。甚至就给了他一块儿说是能回家的令牌,转身就想跑路。真的丝毫不管人家现场这了正璕和轩辕慎两人之间,还在剑拔弩张,气得不匀称的对峙着。 诶~好在天界现在不是他掌管哦,要是他管,这天界,恐怕不知道比现在乱上多少倍。 思及此,解莲尘就又是一声长叹。 见着他停顿下了脚步,解莲尘连忙行至了他的身前站定。 “呐!烂摊子,不收拾一下就想走吗?” 解莲尘的口气听起来,不甚上佳...这东皇太一听见解莲尘的话,仿佛这才意识到现场还有了正璕和轩辕慎两人一样,这才收敛了心神,将目光落在了现下还跪立着的两人身上。 第四百二十七章 原委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哦,是你们啊。行了,都别跪着了,起来说话。” 听见东皇太一的话,了正璕与轩辕慎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了一番,最后又在互相嫌弃的眼神中,自顾自的站起了身来。 了正璕心下着急,于是乎先行向东皇太一开口叙述道。 “大帝尊上,今日,晚辈并非故意要将这天界闹得天翻地覆,只是...” “好了,不必多言。今日这一切的是非因果,皆是有所定数的。” “你一句定数,就能够将所有的事情都一笔带过吗!?” 原本还未等了正璕把话说完,东皇太一便出言打断了他的叙述。不过,在听见东皇太一这官方得不能再官方的话语之后,站在一旁的解莲尘立马就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反驳东皇太一。 许是没有料到解莲尘居然会如此出言反驳他的话,东皇太一立马就将眼神落在了解莲尘的身上。在见到他严肃的脸色,和一丝不苟的眼神之后,东皇太一竟微微愣了愣。下一秒,便只听得他轻叹了一口气道。 “哎...孩儿,为父知道你这是在心下怨恨为父缺席了你成长的过程,但是...” “现在要说的,并不是这个。这天界,是你一手建立的。天帝,也是你决定要从北辰戊和轩辕由两人当中选出来的。既是如此,那么你就应该做到公平公正,而不是因为你个人的喜恶,去评定一个人的好坏!亦或是,你心下早就有了一个人选,又何必去叫另一个人徒增期盼!” 解莲尘的话,不仅是叫东皇太一听得为之一怔,就连了正璕和轩辕慎两人都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盛满的,自然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良久,东皇太一才从愣神当中回过了神来,然后脸上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容看着解莲尘道。 “呵呵...你这模样,真是像极了当年你母亲...好吧,原本,这件事,是打算着等你们因果落定,再来断定。既然你们现在都想得到一个结果,那么,本尊就将事情的原委,尽数告知于你们。当年,混沌初开,盘古父神的身躯化为了山川河流,进而灵气聚集,孕育出了穹顶十二天,掌管着世间万物。为父的本身,亦是由天地间的一股灵气聚生而成。当为父的灵识觉醒,见到人间蛮荒,野兽纵横,游魂不得归处。天界诸神,又自成一派,不成规矩与方圆。此等乱象,其不辜负了父神牺牲自己开天辟地的一番苦心。于是,为父便决定,统御天界诸神,传授修炼道法于人间,令得凡人也有了可以得道成仙的途径。不至于在那充满了苦难的凡界里,浮萍浪荡,浑浑噩噩不知为何的过完一生。之后,在帝释天的自我牺牲下,利用拓疆之术,建立起了负责游尸小鬼轮回的冥界。此后,三界众生万物,才终于算是尽数归一在册,前世今生有迹可循,转世轮回亦是自然存在于生死簿上的定数。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这就是为父决定创建天界的原因。天地万物,若是皆在一个野蛮生长的状态下存在,那么,这又有何意义呢?故此,生命的本质,是为了要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而不是浑浑噩噩的只在生出来,活下去上面,苦苦挣扎着。只是,要建立一个有着规章制度,戒律天条,且是用于约束一些神仙的天界,是一件难过登天的事情。创建冥界,都是牺牲了帝释天一个天神全部的神力才建成。天界,虽然不需要为父去开疆拓土,但,神仙,要远比游尸小鬼要难以掌控。毕竟,谁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好在是,在为父的一番游说之下,上古诞生的那些大神,都同意了加入天界,只不过,他们不受旁人管辖约束,也不参与其他事务。但,有了他们的加入,此后的事情,就可以说是十分顺利了。所以,这天界,要说建立起来很困难,倒也不甚困难。为父花了大约一万年的时间,才终于将天界规整完毕。哎...孩儿,你是不知道,这事说起来好像是很顺利,但是呢,这天地间的神仙何其只多,普化天尊你晓得吧。光是他手下的那些个雷神,都细分了许多许多分部。光是将他们入了仙籍,就已经叫为父耗费了太多心力。不过,好在是随着各界的逐渐建立成型,整个三界,都开始步入了一个正轨之上。冥界,有帝释天掌控。他手下,又细分十殿阎王,以及掌管阴律司的一众判官。凡界,则是由人皇统治,只不过,凡人何其之多。众人心思不同,故此,一方土地,便有了一方的帝王。这个,无伤大雅。天界,在为父建立到了这个时候,已然形貌已定,剩下,就是需要一个人来统筹管理。这就是为父决定要在轩辕由和北辰戊之间,选出一个天帝的原因。” 说到此处,东皇太一仿佛是陷入了一段冗长的回忆当中一般,过了一会儿,他才继续说到。 “天帝,作为一界之主。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份与生俱来的霸气,更重要的,是需要拥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可惜...他们两人的身上,实际上都没有这种东西。” “什么?没有这种东西!?那你为何还要让他们两人去争这天帝之位!” “呵呵...孩儿,你以为,那七巧玲珑心,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吗?七巧玲珑心乃是灵物,若是品性不够,它就是摆在那大街上,也任谁都捡它不走。只是,那个时候,为父也尚未找到那个拥有七巧玲珑心的人。又见得他们师兄弟两人,对这天帝之位,皆是心驰神往,各怀心思。于是,为父便设下了让他们从灵府深渊出发,一直到经历了天界过后,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能做这天帝。正好,那个时候,龙族确实尚未归宿与天界管辖。他们两人谁能有那能力可以解决了这件事,也算是有些本事的。这种本事,不仅仅是靠武力,也要靠他们的脑筋去自行周旋。很显然,在收服龙族这件事上,北辰戊是做得很优秀的。” 第四百二十八章 东皇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听东皇太一说到这里,在场的三人,皆是瞬间沉默了下来。 确实,站在他们的角度来看,的确很难去理解东皇太一的种种决定和选择。可在知晓了他此前的那些决定,皆是在为长久之计做打算,他做出一个正确的决定,对于天界,乃至整个三界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一件事。 更何况,那时候,东皇太一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见着他们都没有再说话,东皇太一仿佛也不甚意外,只是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到。 “嗨...原本在他们收服了龙族以后,为父还抱着一丝意外的希望,也许他们两人当中,真的有一个适合做这天帝的位置呢。只是,在随后的凡界游历当中,此前在灵府深渊表现极佳的北辰戊,却表露出了一些对于感情上的优柔寡断。作为一界之主,在人情世故的处理上,必然是要理智且清醒的。在这一点上,轩辕由就做的很好。他们身上各自拥有的优点,皆是作为一个天帝,必须要具备的。只可惜,人无完人,这优点,却不是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 “为何一定要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叫他们各自掌管一部分擅长的领域,不就可以解决天界统筹的问题了?” 解莲尘听到此处,立马就脱口而出了自己心下的疑惑。听见他的话,东皇太一不由得冲他笑了笑,然后伸出手,在他的肩头上拍了拍,随即语重心长的道。 “孩儿,你方才也说出了“统筹”二字。若是让他们各自分立,那为父还费尽心思的建立天界作甚?倒不如叫那些神仙,各自为派。这样,为父岂不清闲?” 也是,如果可以分开管理,那还建这天界作甚。听见东皇太一的话,解莲尘便直觉的住了口,没有再接话。东皇太一倒也不甚在意,顿了顿,又继续说到。 “轩辕由杀了北辰戊,汲取了他身上的灵力,去扛过了天劫的事情,为父,从一开始就已经知晓了。他既然这么想得道这个天帝之位,那...为父倒不如成全了他。叫轩辕由来亲自体会一番身在其位司其职这几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有就是,因果报应,一切皆有定数,今日你种下了一颗孽果,此后,也必将收获它带来的报应。” “大帝尊上,难道...这便是我父神的魂力,无故突然开始衰弱的原因吗?” 听见东皇太一说到此处,一直没敢插过话的轩辕慎,终于鼓起了勇气,问出了这么一句。听到轩辕慎的问话,东皇太一便将眼神从解莲尘的身上,挪转到了他的身上。在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番过后,这才幽幽的开口道。 “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的魂力为何消退,你自己的魂力为何消退,想必,你在心下,早就已经有了一个判定。再多说,无意义...他在当初不惜杀了自己的同门师兄也要做这个天帝开始,就应该明白,一个谎,需要无数个谎来圆的道理。与其由本天尊去点破,倒不如,叫他自己尝尝苦果。想必,在他被自己的儿子,亲手舍弃在魔界之时,就应该能体会到被他汲取了灵力的北辰戊当时,究竟是什么心情了。” “啊...这...”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已尽数全在东皇大帝的掌控之中。 只是,听完他这番话的解莲尘的脸,瞬间就暗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你早就知道,我身在凡界,也清楚我曾经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 面对解莲尘突然抓住了话头的问句,东皇太一的脸色,闪过了一丝丝的不自在... “额...这个...这个嘛...你听为父跟你狡辩,哦不对,是解释,解释!!嗨呀,为父就是想着...你母亲既然将你放在了凡界,定然也是清楚那凡界究竟是什么样一个人心险恶之地。也许,她将你放在凡界,也是为了要锻炼你的心智,让你明白人心之...” “够了!!你明明就是想利用我,来钓出母亲的下落对吗?你是想,母亲定然不会舍得我这个儿子,独自流落在凡界。只要不舍,就一定会现身来看我。只是,你没有想到,母亲或许是知道你一定会通过我来找到她。所以,在这几百年的时间里,母亲一直都没有现过身。你们不觉得这种行为,极其不负责,也极其的幼稚吗?!世上哪个正常的夫妻,会因为双方吵架,就把自己的孩子扔在凡界不管的?你们不觉得这很儿戏,这很离谱吗?是个人都干不出这样的事情!” “可...可为父,为父本来就不是人,是神啊...” “你还有道理了!?你明明知道这三界,哦,哦,还有一个魔界,那加起来,就是四界了。因为你选一个天帝,搞得乌烟瘴气,人界还差点儿出了一只旱魃!旱魃啊,你当人界有多少人来给他吃?还有冥界,剑仇雠都快累死在阴律司了,判官笔都快用秃了你又知道吗?就因为你的一句,因缘皆有定数!那么多的人,就要在这个定数当中去牺牲,去经历那些不平的人生。轩辕由固然可恨,可你的不作为,却才是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你既然都已经将天界建立了起来,就应该凡事亲力亲为,不假他人之手的好好维持下去。还选什么天帝,搞得四海八荒都是乌烟瘴气!!荒唐!!” 解莲尘对着东皇太一的这一顿劈头盖脸的数落,当真是叫一旁的了正璕和轩辕慎两人听得心下胆战心惊。 看来,解莲尘是根本就不了解,当年东皇太一为了建立天界,付出了多少心血,耗费了多少灵力。或许在只字片语间,很难体会出其中艰辛,但,凡是入了仙籍的人,皆是晓得东皇太一当年为了建立天界,究竟做出了何等的牺牲。 所以,天界自建立以来,从来就没有一个人会去议论东皇太一,更没有一个人会去说他的不是。因为,没有他,就没有如今的三界。世间万物,或许都依旧处在蛮荒状态下,没有任何的变化。如果说,父神盘古给了众生以形,那东皇太一,就算是赋予了世间万物以灵。 第四百二十九章 开头难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一万年的时间里,他都全身心的扑在这件事上。 期间,他要面对多少的危险,要碰多少的壁,要耗费多少的心血,才能建立起一个完整,且是利于众生朝前发展的体系。 这么繁复的事情,谁做上一万年,都会觉得心力交瘁,需要帮手。 更何况除他以外,这是任谁也不可能去做到,也不愿意去做的一件事。因为,万事总是开头难,谁也不愿意去做那个吃力不讨好的人。但是,东皇太一就做了这个对于三界而言,最最重要的那个人。 所以,方才解莲尘的那些出于不了解讲出来的话,才会在了正璕和轩辕慎的耳朵里听来,感到有些胆战心惊。 毕竟他们在东皇太一的面前,算是辈分很低的那一种,更何况,他们都很尊重东皇太一。 而作为被解莲尘数落的对象的东皇太一,对于自己儿子刚刚说的这番话,倒是不甚在意,因为他知道解莲尘是不清楚过去的事。所以,站在他的角度上来看待整个事情,解莲尘会说出这番话,其实一点儿也不意外。相反,解莲尘能够有这番敢说敢质问的态度,他心下反而是很欣慰的。 因为,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敢这样对他说话,谁见着自己都是毕恭毕敬的。虽然解莲尘是自己的儿子,但他能够客官的去看待这件事,也是很难得的。 哦,不! 还有一个人,一个生下了解莲尘的人! 想到这里,原本已经安定了下来的东皇太一,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一样,又是一副着急跑路的样子,他抬眼看了看立在一旁的了正璕和轩辕慎两人,然后摸了摸根本没有胡子的下巴思量半晌过后,随即很快就得出了一个结论。 “你们二人之间的恩怨,是早就定下的。只不过,事在人为,轩辕慎,你的确是做错了很多事情。不应该在你父神本就已经做错了的情况下,还继续一错再错,原本如果你好好还清你父神留下的孽债,这天帝之位,你是可以坐得更加长久的。可惜...你并没用从中悟出这层道理。罢了,今日,既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么,本尊就罚判你下界经历十世苦难,尝尽人间疾苦,世世不得善终,知晓世间百味人心。以此,来还清你此前做下的错事。之后,你便可经由自我修行,重新修炼得道成仙。至于,你究竟还能不能成仙,这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对此,你可还有说法?” 听见东皇太一的话,轩辕慎仿佛也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局,只见他低垂着脑袋,然后毫无异议的冲着东皇太一跪伏了下去。 “晚辈自知罪孽深重,对于大帝尊上的惩戒,诚心领受,绝无异议。” 一旁的了正璕听见东皇太一对于轩辕慎的判罚,心下虽然有些不甘自己没有亲自动手报仇。但,同时也庆幸解莲尘方才阻止了自己,才没有伤到轩辕慎。要是自己真的杀了轩辕慎,那眼下的情况,就是另一种局面了。故此,对于东皇太一处罚轩辕慎的决定,他还是没有什么异议的。 “嗯,认错的态度尚可,如此,你便即刻启程吧。” 见着轩辕慎老实认罚,东皇太一倒也没有再说他什么,只不过,这轩辕慎一听东皇太一要他即刻启程,他仿佛是还有些什么事情想做一般,连忙直起了身来,迎着东皇太一目光灼灼的眼神,态度十分诚恳的道。 “大帝尊上,晚辈...晚辈知晓,尊上能够给晚辈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已然是大帝尊上心下慈悲。但...但晚辈斗胆,还有一件不得不在这一世,就想做了的事情,想要去完成。故此,还请大帝尊上,再给晚辈一个时辰的时间,让晚辈去了结这件事。” 言罢,这轩辕慎便又是一个磕头跪伏了下去。 听见他的话,东皇太一虽然心下着急去寻自己那落跑的媳妇儿,但下细一想过后,他还是点了点头,准了他的请求。不过,轩辕慎想做的这件事,他其实也早就知道了是什么。于是乎,为了赶时间,东皇太一抬手便是一挥,下一秒,就只见两个原本已经离开了此处的纤细身影,眨眼间就出现在了当场。 “不知...” “绾绾...” “绾儿...” 没错,东皇太一这一挥手间召来的人,正是此前已经离开了此处的公皙绾儿和不知母女俩。 解莲尘一见着不知出现,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脱口而出的叫了一声不知的名字。而另外两个声音,则是分别来自于了正璕和轩辕慎对于站在不知身边的公皙绾儿的呼唤了。 只不过,这母女俩一经现身,第一时间并没有先搭理解莲尘他们。而是端正了身形,冲着东皇太一行了一个大礼。 “好好,时间不早了,礼节就省了。方才的情形,你们也都已经瞧见,也听见了。公皙绾儿,本尊知道,在这件事情里,你是最为无辜的那个人。眼下,本尊已经对轩辕慎做出了处罚。只是,看来他还有些话,要当面对你说。你听与不听,都是可以的。轩辕慎,还不赶紧过来。” 原来,方才不知并没有带着公皙绾儿走远,而是隐身在了不远处的云层后面,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全都听了个真真切切。虽然,在公皙绾儿的心下,是永远也不可能原谅轩辕由和轩辕慎父子俩的。但...眼下东皇太一已经做出了最公正的处罚。而经过了这么多年在雷霆谷里的独处和思考,她的心下,对于轩辕慎,虽然依旧是恨之入骨,但...她更希望的是,此后永生永世都不要再见到轩辕慎这个人。虽然她也很不想承认自己与轩辕慎之间,还有不知他们这九个孩子的牵连,可是...这是一件,即使她不想承认,却也是不争的事实的一件事。 所以,她是恨透了轩辕慎,但,她却不能当着不知的面,去杀了他。再者,就像是此前解莲尘劝解了正璕那般,着实是没有必要去为了这么一个人,徒增杀孽,多背一条命债,不是没必要,是不值得。 既然眼下东皇太一出现来主持了这个公道,那么,轩辕慎得到的十世不得善终,或许对于她所受的这么多年苦,也算是一种告慰了。 第四百三十章 定判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眼下,轩辕慎很明显是还想同自己说些什么,但是,对于公皙绾儿而言,此刻眼不见心不烦,才是对她最好的安排。不过,既然东皇太一都开了口,应了轩辕慎的话,那么,她还是只有姑且忍受这么一刻时间了。 轩辕慎见着公皙绾儿将头偏向了一旁,虽然没有同意应声东皇太一的话,但她好歹是留下了。见此情形,轩辕慎连忙朝前跪行了两步,然后仰着那张早已没有了任何骄傲,任何与“天帝”二字有关的脸,眼中流露着十足十的真诚,看着公皙绾儿那张叫他爱慕了数千年的脸,轩辕慎的心下,当真是悔恨万分。 确实,以东皇太一方才的话来说,他的确是明明可以在当年换一种方式,来处理那件事,眼下,什么事情都不会是眼前这个局面。也更不应该去以伤害公皙绾儿的方式,来得到了她... 一种种,一件件突如其来涌上心头的回忆,此时此刻,就好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匕首,在一下又一下的刺着他的心肺一样,叫轩辕慎感到,当真是痛不欲生。两行名叫后悔的眼泪,顺着轩辕慎那张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的脸,缓缓流淌了下来。 “绾儿...我知道,这么多年,是我对不起你...” “轩辕慎,有些事情,不是你现在这种到了极限的情况下,才说出口的一句对不起,就能轻易抹去的...” 公皙绾儿的话,听来隐忍当中,透着一股子寒凉的冷凝。听见公皙绾儿竟应了他的话,原本已经抱着要自言自语下去的心态的轩辕慎眼中,立马就亮起了一道光亮。 “绾儿,绾儿...我知道,现在说这句话,早就为时已晚。但...我并不是想祈求你的原谅。我只是...只是想跟你告个别...” “告别!?哈哈哈...轩辕慎,若不是大帝尊上在此,你觉得你还能有活的脑袋在这里说这些废话!?够了,我一个字都不想再听你说!我恨不得从来就没认识过你,更不想同你有任何瓜葛,所以,趁早上路去赎清你的罪孽。告别...我从来就不觉得自己认识你,所以,权当形同陌路,我与你,无瓜无葛,无告亦无别,后会...无期!!” 听见公皙绾儿简直是决绝到了极点,恨自己到了极点,永远也不可能有原谅二字出现的话,轩辕慎仿佛也不甚意外,反而很是平静的照单全收,接受了公皙绾儿一切的决绝。 是了,他本就没有想着能得到公皙绾儿的原谅。他只是想在这一世,好好的跟她道个歉,也道个别。毕竟,经此一别,以后...就真的再无相见之日了。 再者,公皙绾儿对自己这副厌恶至极的态度,他反而是感到心安了一些,至少...她还对自己有恨,还会记得自己一些时日...虽然这种畸形的思想,完全不可取,可是...他现下也已然找不到更好的话,来安慰自己了。 思及此,轩辕慎便站起了身来,端正了身形,冲着公皙绾儿拱手行了一个礼。 “好...绾儿...我答应你,后会...无期...” 言罢,轩辕慎又看向了站在公皙绾儿身侧的不知,见着她一脸的冷漠,眼中盛满的是与公皙绾儿如出一辙的恨不得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眼神。轩辕慎的嘴,张了张,随后却又无力的闭上了。他低着头思陈了片刻,随即忽然调转了身形,然后毫无预兆的冲着了正璕跪了下去。 “对不起...此前种种,多说无益。既然...当年我剥了你的面皮,害得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那么...今次,我便还你一张面皮。权当...谢罪了...” 话音未落,就只见轩辕慎突然间从手中变幻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在了正璕根本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抬手就冲着自己的脸,“唰唰”就是两刀划了下去。随后便是“呲啦”一声面皮与筋肉分离的声音响起。 “你!!这不是你的元神,是你的真身!?” 原来,当时轩辕慎其实是将一个假的分身留在了天宫,目地,其实并不是为了要牵制住了正璕,反倒是故意留出破绽,来将了正璕从南天门引开到了此处。 他来这里,也并不是为了要将公皙绾儿当做自己的人质来牵制住了正璕,而是想在了正璕来之前,放了公皙绾儿。 只是没想到,解莲尘和不知两人,居然会在他之前先到了这里。也更没有想到,普化天尊会早已再暗中布置了许多他不知道的事情,来加快了解莲尘和不知晓得这件事情的脚步,提前阻止了更加惨烈的悲剧发生,也算是阻止了从轩辕由那一辈就开始积累的罪孽,继续延伸到不知他们这一辈。 所以,轩辕慎的心下,对普化天尊的“多管闲事”,当真是万分感激的。 眼下,众人或许是都没料到轩辕慎会有此亲自剥下了面皮,还了当年自己剥下了了正璕面皮的债。故此,所有人都楞在了当场。 而待到众人回过神来之时,轩辕慎却早已将手中的面皮一扔,口中默念咒语,不出半个呼吸,就只听得“嘭”的一声灵力破体而出的爆裂之声响起,一道满天飞舞的金色光点霎时间盈满了此方整个地界。 这是...轩辕慎自散修为,眼下已经去了冥界报道,准备开始他的十世不得善终的惩罚轮回。 对于轩辕慎此前此后此刻的种种言行,随着眼前纷飞的金色光点的消散,在这件事上,也算是画下了一个句点。 不知抬头看着这满天逐渐消散的金色光点,她的眼中此刻盛满的...却已然不知是反射的这满天的光点的亮色,还是...从她心下涌出的...那仅剩的,来自于血缘关系的“不舍”。 “好了,这解决了一个的去向。现在,来说说你吧,神兽璕。” 正当众人还在仰着头,看着由轩辕慎身体里的灵力破体而出散发的满天光点,心思各异之时。那急着去寻自己落跑的媳妇儿的东皇太一,就立马拿捏着事态的进展,几乎是半点儿不带耽搁的又点了了正璕的名,准备开始对他进行定判。 第四百三十一章 璕哥哥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听见东皇太一点到了自己的名字,还未从轩辕慎这个自己恨了数千年的人的消失当中回过神来的了正璕,连忙收敛了心神,将心中那抹有些淡淡的怅然的情绪收拾干净,随即端正了身形,恭恭敬敬的拱手朝着东皇太一行了一个礼。 “大帝尊上,晚辈自知此前和今次这番行为不甚上佳,晚辈愿意承受任何处罚。” 见着了正璕态度端正,也自行认错,东皇太一心下本就没有打算要重罚他什么,只是,他终究还是在此前,造成了一些不必要的伤亡,所以,这么些个命债,他还是需要偿还的。思及此,东皇太一便沉声道。 “神兽璕,虽然在这件事当中,你也算是受害者的其中之一,但,期间你曾犯下的一些过错,还是不可免去惩戒。不过,念在你是被逼无奈,故此,便罚你盘踞在天宫凌霄宝殿上,负责守卫天宫的安宁。直到你还清了身上背负的命债,便可作罢,还你自由身,你当如何?” “晚辈,没有任何异议。多谢大帝尊上宽恕,只是...” 说到此处,了正璕便朝着公皙绾儿的方向看了过去,只不过,他虽是有些想看,可又有些怯意的不敢与其对视。毕竟,他此刻并没有戴上那顶黑色的斗笠,所以,了正璕现下有些丑鄙的面貌,就展露无遗的出现来公皙绾儿的面前。 用这张脸面对谁,了正璕都不会感到半分的不自在,也不会有半点儿的自卑。可唯独在面对公皙绾儿的时候,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就好像是一道刺眼且滚烫的光线一般,烧灼在自己脸上。叫他连忙别过了脸去,心下原本想要对公皙绾儿说的一些话,都瞬间卡在了喉间,上下不得,憋得他脸颊通红的只想现在赶快离开这里,以此来作为逃避。 “晚辈...晚辈这就动身...大帝尊上,告辞...” 了正璕匆匆忙忙的拱手与东皇太一做了别,这就打算转身离去,可他的脚步尚未踏走远两步,就只听得身后传来了一个有些急切的呼唤。 “璕哥哥...” 璕哥哥...这个称呼,曾无数次的出现在了正璕的梦境里。如今相隔数千年再听到,简直就像恍如隔世一般,叫了正璕听得心下猛地一颤,随即整个人都呆滞在了当场,脚下动弹不了半步。 现场的气氛,一时间就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最为识相的东皇太一一见两人之间的这种气氛,连忙抓住了可以遁走去找媳妇儿的理由。 “咳嗯...那个,公皙绾儿,此番事件,你受苦颇多。不过,因得你命里该有此劫数是为你的天劫,眼下劫难已然安全度过,再加上,你还为天界增添了九位非常有优秀的孩子。故此,本尊现在就嘉奖你为,普天凤母,享天界俸禄,受凡界香火供奉。今次,本尊便为你授封!” 言罢,就只见东皇太一伸手一挥,一片耀眼如星辰般的亮白星芒闪过之后,那公皙绾儿的周身,就全然发生了变化。原本披散于胸前身后的满头长发,现下已由一顶十分华丽的银色发冠,工工整整的高束于头顶。身上的衣衫,也由原来的简单素衣,变幻成了一套肩挎淡金色绶带,立领广袖束腰百褶长裙,外罩一件闪耀着银色光亮的流云暗纹广袖坠地长衫。 整个人看起来,雍容华贵,落落大方,简直就像是即刻便要乘风归去的仙子一般,又比起她此前的模样,平添了一层淡然和稳重在里面。 东皇太一看了看眼前的公皙绾儿,仿佛也十分满意,见着公皙绾儿立马就要行礼谢恩。东皇太一连忙虚抬了一手,将她稳稳的托正了身形,随即便冲着她轻笑一声,然后摆了摆手,示意她大可不必。 完成这一切过后,这东皇太一抬脚便要走,可他仿佛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在场一般,又在众人不解的眼神中,转过了身来。一边朝着解莲尘走过去,一边伸手在他那宽大的袖袍当中,掏啊掏啊的,摸索了好一会儿,才得见他终于从里间掏出了一枚看起来小巧,但却很是精致,上面像是被注入了很强大的法力一般的兽形印章,然后将其像是抛出一块儿烫手山芋一般,十分迫切的就扔到了满脸不明所以的解莲尘手上。 “来来,孩儿,这是天帝的金印。眼下这个时候,为父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来接替天帝之位。既然你上来了,那这金印就暂且先交由你保管,然后你同楠楠一起,先将天界好好打理一番,维持号秩序,撑到下一任天帝上位,你就可以交差了哈!呐,这金印呢,可以调动天兵天将,签署任何文书,都需要用到它。虽然是不值钱,但弄丢了也很费事再去打造的。所以,你且将它好好保管哈。啊对了,在此期间,你也可以自行寻找下一任天帝的人选。只要找到能够接替你的,你就可以将金印交托给他。就这样,哦!你小子,可要好好对待楠楠!得,为父还有要事,就先走一步了。孩儿,天界,就交给你了!为父相信,你一定可以将天界搭理得很好!亲家,楠楠,本尊这就先走一步了!” 言罢,众人就只觉眼前忽然一花,下一秒,那东皇太一就彻底消失在了当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当真是叫众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望着手上的那枚金印,整个人仿佛都瞬间石化了一般的解莲尘,更是一脸的找不着南北。 这...这简直就是离了那个大谱啊喂!! 有这么当爹的,有这么当主事人的吗? 简直胡闹,简直儿戏啊! 更要命的是,他刚刚还直接就叫人家公皙绾儿为亲家,解莲尘现在当真是觉得,这一切的一切,该不会根本就不是什么别人的劫数,这特么是自己的劫数才对吧! 他在这几百年里,简直就是一路在被迫成长,而且,还好死不死的,一脚插进了这与天界有关的种种事件当中。 而且,他还遇到了自己的命定之人,不知。 第四百三十二章 后怕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这凑巧得,简直就跟被人给安排好了一切一样离谱。 这是人干的事吗?自己因为干累了差事,明明该他管的烂摊子,他不管,急着去追自己跑路的媳妇儿。然后把这一切都扔给了他这道行还不够人家天界诸神的零头的孩子,关键是,这孩子自己的媳妇儿现下都还八字没有一撇呢! 啧,简直焦人... 解莲尘心下现在简直是整个风中凌乱中,不知该如何继续下一步。 不过,正当解莲尘风中凌乱之际,现场却又再次响起了公皙绾儿呼唤了正璕的声音。 “璕哥哥!你别...别走...” “凤母娘娘,罪臣现下要去履行惩戒,还清身上所背的命债了。故此...就不与凤母娘娘在此言语了。” 闻声,解莲尘立马就从凌乱不知如何自处的心绪中回过了神来,见着不知的母亲现下正出声一边叫住了打算离去的了正璕,一边正朝着他赶了过去的情形。解莲尘顿时就明白了过来,他连忙闪身到不知的身边,然后也不管不知愿不愿意的大手一伸,就将不知的嘴给捂住了,防止她发出声音来搅了现场的久别重逢的气氛,随即顺势将不知给圈入了自己的怀中,将她迅速带离了现场。 直到两人再次落脚在一处解莲尘也不知道此地为何处的空中亭台上,他这才松开了自己圈禁着不知的手,然后等待着她接下来的一顿劈头盖脸的数落。 “你想骂我就骂吧,没关系的。” 甚至他还十分自觉地先开了口,表示自己现在心下已经有了挨骂的准备。 随后,他便直接一撩衣袍的下摆,然后干脆直接就地坐在了观景亭前面的露台边缘上。将脚探入了底下烘托着观景亭的浓密白云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搅动着。 眼前之景,云雾缭绕,偶尔甚至还有仙鸟飞过。天边那轮此刻看起来已经染上了些许橙红的圆日,将眼前的一大片云彩,都染得橙红一片,瞧着,当真煞是好看。 看着眼前美景,解莲尘等了好久,却都没有等到预想当中,来自于不知的数落。正当他心下纳闷儿之际,身侧的位置,却忽然多了一个身影,是不知。 解莲尘有些惊讶的转头看向了身侧,正抬头望着远处的秀丽景色,不晓得在想些什么的不知。此刻,天边的橙红光亮,仿佛给不知本就绝美的脸蛋儿,镀上了一层人间烟火般的温暖气息,叫目光落在她脸上的解莲尘,竟然瞬间看呆了。 你在看远处的风景,却不知,你正是此刻,我眼中的风景... 正当解莲尘看着身侧的不知那张叫人忍不住想亲近的绝美脸蛋儿之时,不知却忽然间悠悠的开口说了一句。 “谢谢你...” “嗯...好...安!?” 看不知看得正入迷的解莲尘,根本就没有细品不知的话,只是下意识的开口应了声,可待到他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刚刚不知是对自己说了一句“谢谢”之时,解莲尘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他立马收敛了心神,然后挺直了腰背,十分正经的看着不知,露出了满脸的疑惑,静待着她的下文。 感受到他的目光,不知倒也不甚扭捏的转过了头来,两人的视线,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四目相对了。 还是那汪漆黑如深渊一般的眸子,还是那双清澈见底的瑞凤眼... 眼前之人,仿佛依旧是如初见。 初见... 当这两个字忽然从解莲尘的心下冒出来之时,当时在槊禹家第一次见到不知的情形,就那么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解莲尘的眼前。 那个时候的不知,身着一袭白色的教书先生的教服,手执一柄长剑,一头墨发并无朱钗装饰,仅是简单至极的将其高束于头顶,脸上脂粉未施。可在解莲尘的眼中看起来,当真英姿飒爽,美到冒泡。 她就那么毫无预兆的闯进了自己的心里,从此...自己的心啊,就再也没有平静过。 借由剑仇雠的那句话就是,自己这是,万年石头遇甘露,想开了。 可是,你说缘分这个东西,多神奇啊。一环扣一环的事情,哪怕有一环没有发生,他们两人就不会相遇。 有时候,解莲尘甚至在想,自己如果那天没有去槊禹家替八尾收服那两只金蟾,是不是就与不知彻底的擦肩而过了。 诶...不对啊!? 想到这里,解莲尘忽然醒悟过来了有件事,方才,他听见了自己那个夫妻是真爱,孩子是意外的爹,东皇太一说了一句,要自己好好照顾楠楠... 好好照顾楠楠?!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在此之前,别说不知了,就是轩辕慎和了正璕他们都没就见过自己这爹长什么样吧。因为,轩辕慎每次去找他,他都不在。虽然说是去哪个神仙哪儿小聚,又去哪儿云游了,可如今看来,他啊,八成就是出去找媳妇儿了吧!如果说连轩辕慎他们都没有见过东皇太一,那...那东皇太一,就根本不可能见过不知,还知道她是轩辕芳楠,还是自己的心上人这件事啊! 合着...难道说,在此之前,东皇太一不仅是早就已经知道了一切,更甚的,自己与不知在凡界的相遇,很有可能就是他一手安排的! 思及此,解莲尘的心呐,当真是别提有多梗塞了。 你要说他点儿不是吧,可他却偏偏又懂得自己儿子的审美标准,给他安排了一个一击就中,能够仅凭一眼便能叫自己的儿子心动的女孩子。 可你要说感谢吧,他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和他的儿媳妇儿在凡界吃了那么多苦,还兜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才在一起。这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吧,却偏偏又叫不知失了忆。要不是自己意志坚定,精神力强过了奉游,现下,不仅是不知不记得自己了。自己恐怕也已经忘了眼前之人,曾是自己心中的最爱。 如此一想,还真是叫人后怕。 所以,要说谢自己这爹吧,他解莲尘还真是说不出口来。 尤其是,眼下他还跑得比谁都快的将人人都想得到的天帝金印,像丢烫手山芋一般,扔给了自己。 这简直就是离了天下之大谱!! 第四百三十三章 暂代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一番思陈下来,解莲尘忽而豁然开朗的径直站起了身来。 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倒将不知给看了个一脸不解。 “如何...?可是想到了什么不妥之事?” 听见不知的问话,解莲尘这才回过神来,惊觉自己方才是情绪有些自顾自了,倒忘记了不知还在眼跟前,他低头看了看仍旧坐在地上,正仰头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己的不知,随即笑笑道。 “额...呵呵...无他,无他...就是,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心下豁然开朗罢了。” “哦?豁然开朗?” “嗯嗯...先不道这个。对了,此后,你可有所打算?额...关于东皇大帝所言那些话,你...你万不可当真...” 解莲尘的话,叫不知听得微微一怔,好似是将解莲尘刚刚这番话,细细品嚼了一番,两个呼吸的时长过后,不知便从地上站起了身来。她抬眼看向了站在跟前,仿佛因为他刚刚说出口的那番话,故此有些懊恼的解莲尘,脸上神色,显得有些不甚尴尬... 但不知的脸上,却是依旧闲淡一片,只听得她不轻不重的道。 “不可当真...你是指,大帝尊上要我协助与你,好好一同打理天界的事情是不可当真。还是...还是要你好好照顾我这件事,不可当真呢?” 一听不知的这话,解莲尘的脸,瞬间就给胀了个通红。这便是方才他惊觉自己说错了话的尴尬之处,也不意外不知会这样直白的抖落出来。弄得解莲尘当真好不自在,末了他只得赔笑又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然后歉歉的说道。 “诶...嗬...呵呵...这,这...是我失言了。我一时气岔,倒还忘了东皇大帝言说的那些话。这烫手山芋丢到我手上,我当真是一时间不晓得该如何处理。再者...这天界,恐怕也算是你与凤主娘娘的一个伤心地。事后,理应给凤主娘娘寻一处清净住处,不与这天宫有所门户牵连,你当如何?” 听见解莲尘的话,不知依旧是那幅不冷不淡的样子,只是思陈了片刻道。 “母亲意下如何,且得问过她,方才知晓。” “那...那...那你呢?你的意下又如何呢?我...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这天界我并不熟悉,你可愿...可愿留下来,帮衬与我些许...” 未等不知的话音落下,解莲尘赶忙就问出了后面这句话。看来,兜兜转转,其目的,还是想问问不知,肯不肯留在自己的身边。毕竟想,现在的她,已经完全不记得此前在凡界的那几年,与自己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情。若是以此作为前情来做了束缚不知的枷锁,这当然,是不可以的。 再者,解莲尘也不想用这件事,来勾起不知心下不快。 故此,他便只能往旁了说去,讲他是希望不知能留下来,在天界帮衬着他梳理这突然到手的烫手山芋。万不敢提及...提及男女之情如此云云。 见着解莲尘的一脸不自在,不知的脸上,虽是不见笑意,但听她声线,却仿佛是松泛了不少。 “既是大帝尊上的命令,身为天界的一员,我纵然是不可推辞的。” “那,那你是答应了!?” 虽然不知的这话,并未只字片语的提及到她是为了自己而留下来的。可是,只要他肯留下来,那也是极好的呀。 还未等得不知再应话,解莲尘便伸手拉着她,仿佛是生怕她反悔一般,带着她一路疾行去往了天宫,好在是,了正璕当时大闹南天门,因得东皇大帝设下的防御大阵,所以,他虽是胡闹叫嚣了一番,但在吵闹无过,又发现了轩辕慎留于当场的是个元神出窍的壳子以后,这厮便一路追杀着,到了雷霆谷,就有了之后的事情。 故此,他这一番搅闹,倒也没有整出多的事情来。天界,也依旧清净如初。只是,天界诸神,应该是早就受到了东皇太一的知会,所以在解莲尘带着不知抵达凌霄宝殿之时,天界诸神,竟已然在那儿等着了。 解莲尘将东皇太一交代的事情,一一表述,并告知天界诸神,他们谁有能耐能够胜任天帝一职,那么,就可随时来他这里,取走天帝金印,掌管天界。 可是呢,没想到这天帝金印,不仅仅是在解莲尘的眼中是块儿烫手山芋,在天界诸神的眼中,亦是如此... 几乎是在解莲尘讲出询问之语过后的当时,底下的天界诸神,就立马个个儿摇头摆手,以示拒绝。 得...合着这玩意儿,就只有那当年的轩辕由一人稀罕啊!? 原本还抱着最后一丝能将这天帝金印送出去的希望的解莲尘,一瞧底下诸仙的如此这般的言行,当即就满心失望了起来。不过,他却也万不能将这种颓意,表露在人前。毕竟,这里是天界,天界诸仙都在底下看着呢。若是自己将此事都当成一份累赘来看,那...天界诸神的心,必然也将散漫。 于是乎,不得已之下。 解莲尘这个在天界诸神当中年纪最小,修行时间最短,道行最低的人,就被逼无奈的接下了这暂代天帝一职。 还好,不知一直在旁帮衬着他整理大小事宜。为他梳理每个神仙掌管之事,所司何职。好在是,这轩辕慎虽然干了些不体面的事情。但,他还是将天界,管理得算是井井有条的。至少,每个神仙的派位,听取述职,交托任务,他都还是很上心的一一处理了。 故此,解莲尘接手以后,倒也没花费多少功夫,就将一切事情,都理了个条理清晰,头头是道。期间,他还曾将不知的那八个姐妹都召了回来。包括当时被轩辕慎暂时扣押了的奉游,解莲尘也在轩辕慎此前留下的海纳八宝袋中,找到了他。因得轩辕慎已经散去神力,去了轮回,故此,他加诸在海纳八宝袋上的禁锢之术,便已然作废,故此,解莲尘倒也没有费多少工夫,就将奉游给解脱了出来。 只不过,他倒并未在意轩辕慎关了自己这么些时日。毕竟,他对于长公主芳樾,心下始终是有歉疚的,她为了自己在穹顶受了那么些苦,故此,自己在轩辕慎的海纳八宝袋内关押那些时日,也算是还了一份愧疚。 第四百三十四章 下界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知一众兄弟姐妹相聚,好不欢喜。 得知了他们的父神轩辕慎已经领了罚,去了轮回,又听得母亲竟然尚在人世,且还封做了凤主娘娘,一众兄弟姐妹的心下,倒也安定了些许。 解莲尘在询问过众人各自去向打算的意思之后,见他们众人都还是决定依旧各司其职。解莲尘心下,倒也落了一块儿心事。至于长公主芳樾,在与奉游两人相见之后,当是互诉衷肠,聊表相思。 真情难得,解莲尘当然最是明白其中的辛酸。故此,他便询问了不知的意思,知道她也希望长公主芳樾,能与奉游两人终成眷属,解莲尘当然也没有二意。于是,他便将之前轩辕慎赠予他的那柄打神鞭,转赠给了奉游,权当是恭喜他和长公主芳樾两人,有情人终成眷属。 奉游谢过解莲尘相赠,他当然还是喜欢自由之身,故,此后的人生,依旧还是想云游四海,自由自在。如今再有了芳樾相伴,奉游心下,已然满足。 解莲尘对于奉游的这番洒脱心性,又何尝不是羡慕至极。毕竟,曾几何时,像奉游这般的无拘无束的自在生活,亦是他心下的一个梦想。只是...奈何此前有师父咸鱼道长的嘱托,现在...现在又摊上了不着四六的爹,给了他这么一个劳什子暂代天帝的差事,一左一右的,竟将他给束缚在了这方寸之间。 临别,解莲尘与不知两人,前往南天门,相送于奉游和长公主芳樾。 “经此一别,不知下回得见是何时。莲尘,期望,你得偿所愿,花好月圆...” 奉游一手牵着长公主芳樾,一边回头,对着送他们出来的解莲尘和不知两人,意有所指的相说一番,随后又将眼神在他们二人的身上,来回挪转了几个次数。最后,就只见其冲着解莲尘,故作神秘的微微一笑。想来,解莲尘也是懂他意思的。 听见他的话,又见他如此神情举止,解莲尘只是淡淡笑笑,然后不经意间扭头看了一眼身侧的不知,随即言语道。 “呵呵...多谢,多谢。如此,便借上仙吉言了。” “诶~你我这样说道,岂不生分。啊,对了,还有一事,我倒忘了与你们说起。” “嗯?何事?” “还记得当时你不辞而别,突然失踪去了魔界的事吗?” “记得...只是...啊呀!!糟糕,一时忙乱,倒将这等重要的事情给忘了。除非他们定然还在凡界等着我们的消息呢,哎...怪我,怪我。这天界的事情迫在眉睫,叫我不得空闲去理起这茬儿事。如今,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眼下时日,在凡界恐怕已然过去了十年。” “正是,正是。当时,我与他们承诺,说是只多两年时间,便可领回你们的消息。只不过,我这当时自己也身陷囫囵,抽不出身来通知他们。这也怨我,一时冲动,没能提早安排妥当。” “别别,此事,本就与你不大想干。罢了,没事。这件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只管带着长公主,且过你们的逍遥日子去吧。” “嗯!上道,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呢!来,芳樾,我们走吧。” “哟!合着,你是在这儿等着我呢,得得得,不与你贫。你且快去过你的逍遥日子,我也好启程,去往凡界,与除非他们解了心头郁结。这真当是耽搁得太久了,恐怕他们都等得心中焦愁了。” 解莲尘催了奉游他们快走,自己也好快些去解决凡界挂着的那些人和事儿。 知晓解莲尘这半是玩笑半是真的话,其实也没有夸张什么。故此,奉游便也没有再耽搁什么。 只是芳樾公主与不知两人,现下倒是姐妹情深的相携在一处,正细细的说着一些姊妹之间的体己话。 这长公主芳樾,虽然与不知长得不甚相似,但眉宇间的那股子清透和倔强,倒是如出一辙。模样,亦是生得好看。听见解莲尘和奉游两人这边已然了结了陈词,姐妹俩也歇了话题,转而两两各自相立在了解莲尘和奉游的身侧。 四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的同时拱手行了一礼,之后,奉游便带着长公主芳樾,转身消失在了南天门外。 送走了奉游和芳樾,解莲尘便转头看向了不知,想与她说起自己打算去凡界一趟的事。可不曾想,不知倒比他还先开口道。 “正好,我在凡界,也有些事情没了,便一道吧。” “安!?” “你不走吗?那我便先行一步了。” 见着解莲尘完全就是一副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不知便不再搭理他,转而自顾自的就踏出了南天门,准备先行一步的下界而去。瞧着她这真是要走,解莲尘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快走两步,伸手拽住了不知的手腕。 “我走,我走,只是,我在想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办妥的事情,诶诶...不知,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且等等我呀!” 没想到,不知还未等他把话说完,转身抽了自己的袖袍,便先一步踏入了云层当中,惹得解莲尘赶忙追了上去。 好不容易终于追到了不知,解莲尘也不管她愿不愿意,会不会反手就是一剑捅死自己,伸手就是一把将其拽进了自己的怀里,好好的圈护着。然后仿佛是自言自语一般,一边领着不知往下界而去,一边在嘴里说道着。 “哎...这天界不过是几日光景,下界,却已然过了近十年。当真是糊涂神仙过糊涂日子,在天界待着,真是会叫人心生疲惫,不知年月。” “...” 听见解莲尘这一番抱怨天界的种种不是,还没话找话的扯出了什么糊涂神仙过糊涂日子的话来。不知虽然没有挣扎他圈护着自己的动作,却也没有搭他的话。只是将他一人晾着,尴尬也叫他一个人受着,不甚云云。 话虽是尴尬,但,此刻两人下界而去的心情,确实如出一辙的。 都是一种,恍如隔世一般的心态。 他们,确实也算都是从天界出发,然后各自去往了不同的世界,可最后,却因缘际会的在凡界有了交集。 第四百三十五章 游故地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一路无话,两人先行抵达的目标,自然是咸鱼道观。这里一向是他们约定碰头见面的地点,无论是谁来了,这里都不会没有人在,故此,定然不会扑空。 远远的于半空之中,解莲尘与不知二人,便瞧见了独立于山头上的咸鱼道观。 其间尚有青烟袅袅升起,说明,里面是有人在的。解莲尘见状,不由得心下一阵大喜。他连忙拉着不知,加快了速度,不多时,便落脚在了咸鱼道观的山门前。 抬头见着那张熟悉的匾额,解莲尘的心下,竟不由得生出了几分近乡情怯与感动来。 “来,不知,小心台阶。当日,我们便是从这里离开,出发前往大虞国都城的。你可还记...” 解莲尘一边高兴的笑着,伸手拉着尚且还在打量这牌匾的不知,一步一步的拾阶而上,还一边的脱口而出了这番话,只是,说到末了,他这才忽然想起来,不知现下已然不记得了此前的事情。所以,话未讲完,解莲尘便收了声,不再言语。 反观不知,她的脸色依旧淡然,不见任何波澜。显然,对于解莲尘的话,她是心下无碍的。当然,不知的心下,自然也明白解莲尘现下是何感受,只是,她惯是不会安慰人的那一款。所以,也别指望着她能说上一两句能够宽慰解莲尘此刻心神的话来。 不过,她倒是“顾左右而言其他”的接了一句。 “嗯,这字,苍劲有力,看来甚是爽朗。很是不错,走吧,前面领路。” “啊?哦...好好...” 听见不知这般没有头尾的话,心下原本还在有些伤感的解莲尘,先是微微一愣,随后醒悟过来,不知这是特意岔开了话题,好叫他不要再去将心神沉浸在失而不复得的往事里,徒增伤感。 明白了不知的好意过后,解莲尘便迅速收敛心神,转而冲着不知微微一笑道。 “来,我领你再去参观一次吧。上次你来,还是我直接布的瞬移之阵,直接带你进来的。说起来,你还不曾正经入过咱们这咸鱼道观的山门。” 言罢,解莲尘便率先走上前去,伸手扣响了暗红色大门上的响环儿。 “噹噹噹...” “何人敲门?!” 门环儿一经响动,里间,就立马传来了一个男声的询问之语。 解莲尘一听这人的嗓音,当即便认出了,这是当年他曾嘱托他照看好道观的那棵罗汉松,千宿的声音。解莲尘心下一喜,立马出声应话道。 “千宿,贫道回来了。” 解莲尘这应声的话落下了许久,里面竟然也没有再传来动静。解莲尘稍等了片刻,随即便打算继续扣响门上的响环儿。可却在此时,门,忽然间“吱呀”一声,有些急促的开了。 顺着些开的大门,解莲尘瞧见了一个身着一袭黑色立领束腰窄袖长衫,眉眼冷峻,却又丰神俊朗,身板儿挺得笔直,给人一种正派之相的少年。 眼前之人,真与当年的他,别无二样。 两人四目相对,漆黑入深渊的眸子和那清澈睿力的眼睛,皆是端的一副惊喜之色。 “道长!!” “千宿!!” 两人互唤了一声,随即便快步凑上了前去。以眼神将对方上下打量过后,千宿便率先开口道。 “这...这竟然真是莲尘道长...” 千宿话语里的喜悦之情,和那不敢相认的情怯之意,溢于言表。 见他如此模样,解莲尘心下当然感动,随即上前一步,探手在千宿的脑门儿上屈指一弹,一个响亮的脑瓜崩儿,当即便叫千宿吃痛的摁住了自己的额头。但,却也因为解莲尘的此等动作,反而叫他确定了眼前之人,确实就是解莲尘。 “呵呵!!可是吃痛,记起你小时候,是如何不肯落脚在梨音的院子里,死活要挪动到我的院子的事情了吗?那个时候,也不知是谁,整日整夜的哭闹,说是梨音要拿你的枝杈做弹弓,要在你的身上绑吊床,压得你的新枝全都折断了。央求了除非,来与我说道,要挪窝。说是,人挪活,树挪死。叫我且将你死树当做活树医,定然要救你一救。” “哎呀呀...莲尘道长,快莫说此事了。你们失踪的这十五年,除非道长他们,几乎是将这凡界都给翻过来了。还托了这个神仙,那个道长的,各界打听你们的消息。可奈何...十五年过去,却依旧不得你们的消息。如今...如今你们可算是...可算是回来了...” 说到此处,一向是冷静自持的千宿的声线,竟然有些开始颤抖了起来... 虽然他只是半路来此旁听解莲尘他们讲道的众多小妖当中的一个,但是,因得他心性沉稳,且从不作恶。平日里虽然话语少些,但是,他的性子,向来是稳重的。所以,解莲尘也格外器重他。本想着,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完结了,再好好的传授他道法,只是,没想到这一去,竟生出这么些变故来。 以至于再见面,竟然会是十五年后。 思及此,解莲尘赶忙伸出了手,在千宿的肩头上,重重的拍了一下,然后笑笑道。 “当年,贫道果真是没有看错你。这些年月,辛苦你了。好啦,来,我们进去说话。” “啊,是是,瞧我这太过激动,一时都忘记了礼数。” “哈哈,无妨,无妨。不知,来,走吧。” 一番见面之后的寒暄言语结束,千宿就在前面引路,解莲尘便十分自然的回头伸手,一把牵住了不知的手腕。 他本还以为不知会挣脱了他的手,不肯迁就...不曾想,她竟也没有什么反对之意。只是任由自己牵着她,一路进了山门,往道观内行去。 对于不知如此的反应,解莲尘的心下,其实是有些诧异的。要知道,在以往不知还未接受自己的那时候,自己若是这般动手去牵她的手,起码早就不晓得被不知抬手就捅了几剑了。 这一点,解莲尘现下,还是感到很是意外的。 但,他此刻却是连头也不敢回一下,只能是硬着头皮,牵着不知没有反抗的手,一路往里走去。 第四百三十六章 人皇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因为,他害怕自己一回头,便叫不知瞬间改了心性。撒手就要撇开自己,不肯再叫他牵着。 所以,思及此,解莲尘就只有一只拽着不知的手,然后状似不经意的一边领着不知,脚下迈开步子往前走着,一边开口询问着千宿道。 “那个...对了,除非道长他们现下各在何处,你可晓得?” 听见解莲尘的问话,千宿一边回头应着,一边不时看着前方继续前行着道。 “除非道长现下,应该是在大虞吧。那百里庆珏前些年,与歇逻的老皇帝勾结,遁入妖邪之道的事,被司鉴道长和朝云小师傅,一举揭发了出来。这厮,原来早就暗地里与那歇逻的老皇帝计划好了一切,祸害了那么些至亲性命,官兵冤魂。好在是,司鉴道长和朝云小师傅两人及时出现,阻止了他后面的计划。掏出了他心皮子底下,那所谓的得道高人给他的那块儿说是能够让他长生不老的心子,实际上就是一截儿烂木头桩子。这厮,心气儿倒是极为高涨。一个肉身凡胎,竟还打算着长生不老的事情。若是以正道修行便也罢了,可是,他却走了那外门儿邪道,最后当司鉴道长将那半截烂木头桩子从他心皮子底下掏出来的时候,这厮还断不肯相信,讲是司鉴道长和朝云小师傅从中捣鬼,做了手脚,使的障眼法,故意诓骗他。可当司鉴道长一抬手,就将那妖道的那缕灵识给提溜了出来之时,这厮才终于肯相信,自己这是为他人做了嫁衣,平白背了命债,自己将自己给踹入了十八层地狱里。” “哦?这其中,竟还有这等曲折?” “可不是么,除非道正与锦官儿道长两人去了歇逻,那将自己儿子献了祭的老皇帝,亦是不肯相信自己的那颗原本该是可以长生不老的心,竟是一截烂木桩子。此后之事,便是大相径庭了。那百里庆珏和歇逻的老皇帝,皆是被几位道长渡去了冥界。下了十八层地狱,眼下,还不知道在那层的油锅里,那层的刀山上呜呼哀嚎,受尽折磨呢。” “嗯,身上背了命债,该是如此结果,方可还清孽障。只是,眼下那大虞和歇逻,还有那显云,都是谁在掌权呢?” “哦!说到此处,想来,莲尘道长应该还记得那个显云的太子,棣棠吧。” “自是记得,此人,生性正直,刚直不阿。且,在当年那个时候,就已经懂得设身处地,亲自以身作则的去为自己的黎民百姓排难解忧。如此人物,当是一代明君才是。” “正是,莲尘道长的眼光,一向是不会错的。那棣棠太子,在你们失踪的第二年,他便顺理成章的继承了显云的帝位。此后,更是在八尾仙子和梨音道长的帮协下,成功的将没了主心骨的大虞和歇逻两国,稳稳收入的显云的版图之下。” “哦!?竟还有此等事情,那棣棠,当真是个人才。” “嗯嗯,确实。如今,整个蓝泽大陆,几乎可以说,全然都是显云的国土。” “哟,贫道当年竟然眼拙,没看出这棣棠,竟然还是个凡界人皇。” “世间之事,变化无常。此一时彼一时的,好在是,眼下整个凡界,在那棣棠的治理下,全然一副众生安居乐业,世间,也再无战争牺牲。繁荣二字,竟不足以形容眼下凡界之貌。” 听完千宿的话,解莲尘的心下,当真是感慨万千。 谁也没有想到,当年自己在命案现场阴差阳错管闲事认识的人,竟然会是此后一统了蓝泽大陆的人皇。 但,这也正如千宿方才所言,世间之事,变化无常。此一时彼一时,难料定。 别说是棣棠此人了,就连自己,解莲尘也没想到,自己这原本算是,苦命到了曾经一度叫他以为自己就是个天煞孤星命的出生。到了最后却没曾想,自己居然会是那东皇太一的儿子。 更加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这“天煞孤星”的命,还离谱的是因为东皇太一夫妻俩吵架拌嘴,自己那素未谋面的娘亲,直接气得带球跑了。跑了这还不算完,还十分随意的将自己生在了凡界,差点儿为了山里的豺狼。 要不是当年的咸鱼道长恰好将自己救下带回了眼前的咸鱼道观,恐怕,自己早就不知道在剑仇雠的判官笔下,转世轮回了多少次了。 不过,这一切的一切,也难以说定。就好比是,自己和不知两人之间的相遇一样,原本以为是两个世界的人,没想到,他们到了最后,却偏偏是这所有人当中,命运最为相关的两个人。 所以讲,这命运啊,真的很难说。再加上,其中也很有可能也有像是东皇太一,像是普化天尊这般有能力可以操控事态发展的人,在无形当中,一直推着事态,朝着今时今日的结局发展。故此,这棣棠能做了人皇之事,或许也是顺势而生。 毕竟,这原本三足鼎立的三个蓝泽大陆上的大国,到了最后的最后,竟然也只有棣棠这一人可做天下黎民的依靠。所以,他能做了这统一蓝泽大陆的第一人,也算是“修成正果”,别无选择了。 思及此,解莲尘不由得笑笑道。 “嗯,千宿所言极是。世事无常,此一时彼一时,难料难定。那,眼下他们各人,都在何处呢?” “啊呀,说了半天,竟还把道长你问的事儿,给岔落了题。” 千宿听闻解莲尘再次问起除非他们的下落,他这才一拍脑门儿的醒过神来,记起自己只说起了凡界的变化,倒忘了应解莲尘这正经问题。 见他有些恼自己,解莲尘却是无妨的安慰道。 “总合是我左问右问,打乱了你的话题。现在来说,一样的。” “呵呵,是是...除非道长现下,正在此前的大虞境内,帮协着卧龙书院,替朝廷培养人才,现下,正任卧龙书院的教书先生呢!” “哈!?你说,你说除非前去卧龙书院教书去了!?” “嗯嗯,是了,是了。哦哦,还有八尾仙子和司鉴道长,额...呵呵...他们两人,现下应该是去了八尾仙子的狐族,准备办理终身大事了吧!” “什么?终身大事!?” 听见千宿提及八尾和司鉴两人的事,解莲尘直呼一个好家伙。 第四百三十七章 嫉妒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且解莲尘一听这话,立马下意识的就转头看向了站在自己身侧的不知。 某人心下大约是想...啊...人家这后认识那么久的一对,眼下都已经修成正果了。自己还在这里半悬不见着落的,如何能叫他不心下生出一丝“嫉妒”与羡慕来呢。 不过,羡慕归羡慕,解莲尘心下的理智还是存在的。毕竟,现在不知尚且留在了自己的身侧,都已经算是万幸,哪儿还能去奢望旁的。 罢了,眼下这种情况,又何尝不是给了他一个同不知重新开始的机会呢? 思及此,解莲尘心下的郁结,倒是瞬间一扫而空。是了,他们虽然不能回到过去,但,他们可以重新开始呀。既然前面的那段互相喜欢,是来得那么的艰难,那这一次,必然要少走一些弯路才好。 只是,眼下并不是去说这些的时候。 想到这里,解莲尘便以一抹笑意化去了眼中的那抹名叫羡慕的神色,然后冲着不知笑笑道。 “不曾想,我们来的正是时候,恰巧赶上了司鉴和八尾两人的婚事。看来,怕是还要去吃上一盅喜酒才能算是圆满。” 听见解莲尘的话,不知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装作没有瞧见解莲尘小心收藏起来的那抹,提及别人的感情终于修成正果的羡慕神色,然后率先挪转开了眼神,抬眼看了看矗立在咸鱼道观后山顶峰上的那座高塔,随即开口道。 “那座高塔,可是一座锁妖塔?” “安?” 没料到不知竟会突然来这么一句,解莲尘一时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可是,不知却还未等到他应话,下一秒就是原地一个瞬间移动,解莲尘只觉眼前一阵清风扫过,不知就当即不见了人影。 “不知!?不知!?” “道长,我想,您夫人应该是去了锁妖塔。” “啊!?哦哦,对对,她刚刚还问我来着...诶?等等...你刚刚管她叫什么?” “哈?莲尘道长,您没听清楚吗?我方才,不知管不知先生,叫您的夫人么?难道,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你们还未成亲!?” “成亲?额...呵呵...是是,成亲了成亲了。” 一听见这成亲二字,解莲尘的心下,瞬间就幻想出了不知穿着大红嫁衣的样子。 “夫人...夫人...嘿嘿嘿...夫人...千宿啊,你小子,当真是会说话,哈哈哈!!额...咳咳...如此,其他的事情待会儿再说吧,我先去看看...看看我夫人...” “诶诶,道长,莲尘道长!!” 解莲尘这前后摸不着头绪的话,以及他那听见自己称呼不知先生为他的夫人时,脸色立马泛起的陀红,顿时就叫千宿看傻了眼。不过,待到他细想片刻,仿佛终于是恍然大悟了什么事情一样,顿时不由得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该不会,这莲尘道长,竟是还未将不知先生给娶到手吧!” 这边的千宿一边心情大好的朗声笑话着解莲尘,一边着手开始准备通知除非他们,解莲尘和不知先生已经回来了的事情。 另一边,先一步抵达了锁妖塔的不知,眼下正看着面前这瞧着通体呈暗红色,笼统一共九层的锁妖塔。眼前的每一根大柱上,都以极为苍劲的手法,雕刻着一层层的符文。符文以金砂混了朱砂,仔仔细细的描画了一遍,其上一瞧,便是蕴含了极其强悍的法力加持。细看之下,其实还会发现,不仅仅是这每一根大柱上刻有符文,就连那外墙看起来仅是以雕花木头做成的门窗,普通灰瓦搭盖的每一层屋檐,其上都是刻满了细细密密的符文。且同样是被高人以法力加持过的,这等可以说是能够称之为铜墙铁壁般存在的锁妖塔。 就是锁个像了正璕这样的神兽进去,他也不一定轻易能够逃脱出来。 只是,令不知感到惊讶的是。如此一座精致与实力并存的锁妖塔,居然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正当不知望着眼前的锁妖塔心生疑惑之际,解莲尘的身影,也忽而闪现在了不知的身侧。 将将一落地,解莲尘便急忙冲着不知询问道。 “怎么了?可是这锁妖塔,有何不妥之处?” 听见解莲尘的问话,不知只是摇了摇头,却并未言语什么。见她如此模样,解莲尘也明白,不知这是在细想什么事情,所以,他十分“懂事”的没有再出声打搅。 果不其然,等到时间过去了三五个呼吸之后,不知就忽然间动了。只见她将双手竖立于身前,然后快速结了一个印记。下一秒,一个十分眼熟的身影,瞬间就出现在了眼前这锁妖塔的大门前。 “拾秋先生!?” 解莲尘定睛一瞧眼前这有些熟悉的人,口中立马便脱口而出了拾秋先生的名字。 是了,当时解莲尘并没有亲眼见到已经变成了尸魃的拾秋先生。这算起来,还是他第一次得见。故此,他言语里流露出的惊讶,也算是正常表现。 这一番马不停蹄的忙碌,倒真是叫解莲尘将拾秋先生这个人物给忘记了。到眼下看到了他,这才想起来,原本当时他们的任务和目地,就是在寻找当时被庆阳公主给带走了的拾秋先生。哎,可惜,后面一直都没有时间给他来询问和想起拾秋先生。这么一想,倒叫解莲尘的心下,生出了些许愧疚来。 看他现在这个样子...解莲尘的脑海里,不由得闪过了当年那个雅正端方,对谁都是谦逊有礼的卧龙书院的拾秋先生。 如果...当年他并没有跟着不知一起离开卧龙书院,那...他今日的结局,会不会完全不一样。 又或者说,如果当时自己出言打了岔,搅了他和不知两人之间的谈话,或许,他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哎,言归正传,都依旧是逃不过一个,造化弄人四字。 思及此,解莲尘不由得又是一声叹息。 “唉,倒是我疏忽了。原本我们要办的,就是找到拾秋先生这件事,到头来,没想到再见面,居然会是眼前这般光景。” 解莲尘的话,倒让不知回头看了他一眼。 第四百三十八章 粉团子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只是,她却并没有应解莲尘的话。倒是自顾自的转过了头去,看着那被自己以镇魂钉封印了起来的拾秋先生,良久,解莲尘终于听见不知轻叹了一口气道。 “他原本是文曲星下凡,理应是助人皇左右的人。只是…偏遇上了我这个变故。” “安!?文曲星下凡!?你讲拾秋先生啊?” “不然还讲你这东皇大帝的独子吗?” “额…呵呵…” 解莲尘这问了跟白问一样的话,立马毫无悬念的就换来了不知的一顿好怼。他倒也知趣,识相的闭了嘴,继续听得不知说到。 “眼下…他成了这般模样,不仅肉身受损,道行也大受影响。眼下,忽然得见这座锁妖塔。这上面的符文,虽然皆是霸道狠厉,不过,却也恰好也是一处能够洗髓释魂的地方。若是将他放进去,每日以这锁妖塔上的涤灵经,反复洗涮其身体里的尸毒和纠缠甚多的恶灵,假以时日,或许还能还他清白之身也说不一定。不过,就算无法恢复如从前,也好过是…眼前如此模样。” 听完不知的话,解莲尘亦是跟着十分附和的点了点头。 “嗯…确实…只是,当真没想到,这拾秋先生,竟然也会是天界的一员。难怪,会与我们,与你,有如此深厚的牵连。改日,我还是去趟冥界,请冥界神君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救他一救。毕竟,对付这种门路的事情,他们比我们懂。但眼下,你说的这个将拾秋先生放入锁妖塔里的法子,也确实可行。来,你不熟悉这塔的开启之术,便由我来吧。” 说着,解莲尘便双手结印,然后以凌空相持之术,从不知的手上,接过了拾秋先生。 之后,他再开始口中默念咒语,随即单手结印,正式开始施行打开锁妖塔的术法。 对于解莲尘的举动,不知倒也并未阻拦。他是此处的“地主”,当然比自己更熟悉这锁妖塔的一切。 不知看着眼前正专心施术的解莲尘,眼前不知道为什么,竟闪过了一抹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已经无数次的见过他如此举动了。 是在哪里呢? 不知想到此处,脑海里竟然瞬间划过了一条看起来粗鄙不堪,恐怖至极的根须触手,那触手竟在解莲尘专心施术的当下,“咻”的一声,就将其卷入了一个漆黑不见五指的暗黑洞穴里,惊得不知立马下意识的大喊到。 “小心!!” 吼完这一句,不知这才稍稍清醒了过来,将自己散漫的意识归拢回府,惊觉自己方才失言不甚难堪… 只是,专心施术的解莲尘,却好像是因为已经心神入定,故此并未被自己刚刚这失神加失态的一句“小心”,给分拨了心神。 见此情形,不知的心下,不由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解莲尘并没有受到影响,否则…怕是要惹出多的事端来。这开启锁妖塔,看似好像只需打开一扇门,可是,这门外虽然空无一物,但里面,却是分层关押着许多的厉害妖孽。 若是他们趁此机会想要逃窜出来,这也是极为凶险的。但好在是,解莲尘对于这锁妖塔的构造,和里面关押的各种妖孽,都极为熟悉。只见不过三五个呼吸过后,眼前的那道原本紧闭的宝塔大门,忽然间“吱呀…咔哒哒”的开了。 与此同时,解莲尘也忽然变换了指尖的印记,转而“咻”的一掌探出,下一秒就将拾秋先生给送进了塔内。 “嘭!” 随着拾秋先生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那厚重的宝塔大门,也忽然间应声关闭。 紧接着眼前的宝塔,只见突然间十分澎湃的迸发出了一道极强的紫色光亮。竟照得人之间睁不开眼睛来,正当不知准备抬手遮掩光线之际,一个带着一股好闻且熟悉万分的草木混合了树叶清香的身影,忽然间就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前,并在那强光刺激到自己眼睛之时,这人就已经用自己的身体,将那强光给挡了个严严实实。 竟没有叫她受到半点儿光线的刺激,眼前情形,倒让不知瞬间呆住了。 这个熟悉的味道,这个熟悉的怀抱和身影,以及眼前这透过光线,只能勉强看清一个下颌线的好看线条。这是…解莲尘在将自己圈抱进了他的怀里… 不晓得为什么,眼前光景,竟让不知看呆了去。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生出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来,但…隐隐约约的,她还是能感觉的出,这多半是因为…因为前面自己忘记了的那些与解莲尘相知相识的过程里,定然是出现过这种场景的,否则,无风不起浪,无影不成书… 没来由的东西,是断然不会空穴来风的。 不知只这样呆呆的看着解莲尘线条流畅的下颌线,许久许久,久到连那紫光已然消散,她都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解莲尘低声轻笑的举动,引得不知紧靠着的胸膛也开始震颤了起来,这才讲她神游已远的意识,给拉回到了现实当中。 意识到两人现在的举动多少有些不妥,不知忙的就想挣开解莲尘的怀抱,可不曾想她的动作还未成行,就只听得一个脆生生的奶音,忽而传进了他们的耳朵里。 “爹爹,娘亲!快看,快看,那儿有两位神仙正像爹爹和娘亲平日里那般,亲亲抱抱…唔…唔…” 这奶娃的声音,还未将他要说的话讲完,就好像是被人给立马捂住了嘴,掐了他的话头,没让他再继续说下去。 闻声,不知立马就挣开了解莲尘的怀抱,然后迅速站直了身形,收敛了心神,还顺手拉了拉身上并没有褶皱的衣衫,随即强装镇定的看向了声音的来处。 这一瞧,不知就看见了原本该是通往这锁妖塔的庭院入口处,挣站着两个十分熟悉的男女。 其中那女子的怀里,还提溜一个被她给捂住了嘴巴的粉团子。 啊,不!确切的说,是一个可爱至极,瞧着年岁不过三四岁的小男孩。 而那一捂住了这粉团子的嘴巴的女子,正是样貌神韵,都看起来成熟了不少的梨音,而她身侧的男子,竟然是朝云! 第四百三十九章 念念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不知将眼神落在梨音和朝云,以及那小粉团子的脸上,来来回回了好几遍,心下,才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这粉团子,应该就是他们俩所生的孩子。 这动作,未免也太快了吧… 说好的在凡界为了他们的失踪而烦忧呢?这友情,合着难道是假的? 同样惊讶的,还有站在不知身边的解莲尘。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上两句,就听得院门处的梨音,立马就将怀里的孩子扔给了朝云,随即立马便朝着解莲尘和不知两人飞奔而来。 “大师兄,嫂嫂...呜呜...终于又见到你们了!!” 临近跟前,梨音刚刚称呼了两人一声,之后便再也忍不住的溢出了哭腔,一把扑上前去,与愣神当中的不知抱在了一处。 没了此前记忆的不知,原是不习惯旁人如此这般热情的。只是...心下也不晓得为什么,面对梨音的亲近,自己竟也不甚反感。不过,她也不晓得该如何回应就是了。 好在是,这梨音才将将伸手抱住不知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长,下一秒,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给拎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诶诶~~师兄,师兄,疼疼疼...” “你还知道疼?礼数呢?十多年过去,什么都忘了?” “师父,师母,你们这么些年,真是辛苦了。念念,来,叫师祖,师奶。” “师祖好,师奶好~~爹爹,师奶好漂亮呀,比娘亲还漂亮诶~” 解莲尘拎着梨音正欲教训,却在此时,忽然听得朝云以及那个粉团子的声音,就从梨音的身后传了过来。 紧接着,不知就突然感到自己大腿一紧,她忙的低头一瞧,就看到了那个粉团子正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眉眼弯弯的可爱模样,忽闪忽闪着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在歪着脑袋看着自己。 噢~如此这般可爱的粉团子,谁又能抗拒得了呢! 从来没有亲近过孩子的不知,见着眼前的粉团子,心下猛然间就冒出了一股抑制不住的亲近怜爱之意。只见她在解莲尘惊讶的眼神中,竟然弯下了腰去,伸手一把抱起了巴在她腿上的粉团子。一抹不同于她任何时候露出的笑意,瞬间就出现在了不知的脸上。这是一种,天生的,带有女子独有的母爱的笑容。 她这一笑,倒是将解莲尘给看呆了。 这一刻,他甚至在心下悄悄幻想着,要是此刻不知怀里抱着的,是他和她的孩子,那该多好... 不过,下一秒,他的这种美好幻想,就被梨音这煞风景专业户给打破了。 “嘿,小兔崽子,怎么说话呢!” 听见梨音这暴跳如雷一般的训话声,解莲尘立马就拎着她的后脖颈,然后朝着朝云一扔。 “都是做了娘亲的人了,言行竟还如此放肆,以身作则,为人榜样的道理,你是不懂还是需要我亲自再教教你?真是的,也不知道给孩子带个好头,做个好的表率!行了,这孩子,就交给我替你养着了。要是给你,还不知道会教成什么模样。” “哈!?” “额...呵呵,师父息怒,师父息怒!梨音她性格本就是如此天性可爱,念念的性格像她,我觉得也甚好。孩子活脱,是天性。” “哟哟哟,你小子,我这才说上几句,就知道护妻了?这孩子名叫什么?” “师父,孩子名叫念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的念念。”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嗯,这名字不错。咳嗯...说到此处,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对我交代啊!?” 听见解莲尘的话,朝云立马就双膝一屈,直挺挺的跪在了解莲尘的面前,然后满脸正色的道。 “师父,徒儿知道,徒儿与梨音,是有着辈分之差。可...相信师父也明白,爱一个人,是不会去在意年龄几何,辈分差异的,甚至是否为同界之人的。毕竟,真爱是那么的可遇不可求。” “嗯,还有呢?” “还有...还有就是,希望师父能够放心将梨音交托给我,我对着锁妖塔发誓,我朝云,会用一生来好好珍惜爱护梨音,定不会叫她伤心难过半分。” “呜呜...朝云...” 没想到,当朝云说完这番话,解莲尘都还没来得及应声,旁边的梨音,就已经感动到不行的直接上去一把抱住了他,伏在朝云的肩头上,又是一顿好哭。 见着他们如此模样,解莲尘先是微微一愣,随后便仰天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哎呀,真是为师的好徒儿,来来来,快起来!为师方才是逗你的,原本为师都以为,梨音这丫头,这辈子够呛能嫁出去。没想到,你当真可谓是能称作我们咸鱼道观的救星,以一人之力,就将这祸害给收服了去。为师不仅不会反对,还要好好感谢你呢!” “啊...这?...” “大师兄!!你说什么呢!什么叫我是咱们咸鱼道观的祸害啊,我这不是...” “什么祸害,哪儿还有祸害!?这无法无天了,如何还有祸害敢闹到我们咸鱼道观来。” 梨音听见解莲尘故意损她的话,嘴上为自己辩解的言语还未讲完,就只听得一个熟悉的男声,忽而就从院门处传了过来。 众人闻声一瞧,就看见了春风满面的司鉴,正搂着怀里已然小腹微微凸起的八尾,缓步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 “司鉴,八尾!?呀,你们也赶到了啊!哎呀,来来,小心点,我搀着你。” 这方才还在苦兮兮的为自己讨要说法的梨音,转头一瞧见梨音和司鉴两人居然也来了,不由得立马三步并作两步的蹦跶到了两人的跟前,然后十分亲昵的伸手搀住了八尾的一只胳膊。 “诶诶,姑奶奶,我可谢谢您嘞,你这天上一趟地上一趟的咋呼劲儿,我还是自己走吧。再者,我哪儿有那么娇气,不过是怀了孩子罢了。” “哈!?我这么关心你,你居然不领情。好哇,果真是有了丈夫忘了闺蜜,行吧,行吧,我不沾着你。我去抱我自己的念念,哼!不理你了!” 言罢,这梨音又一个闪身回到了不知的身侧,本想着伸手从不知的手上将念念给抱过来。 第四百四十章 不要了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来,念念,师奶抱久了,会累的。到娘亲这儿来,昂...” “不不!念念就要师奶抱,就要师奶抱!” 没想到,这念念,居然直接伸手紧紧的捁住了不知的脖子,死活不肯到梨音那儿去。 “嘿,你这小兔...念念,怎么不听话呢,快,来娘亲抱了。” 梨音原本还想着要呵斥念念一句“小兔崽子”的话,将将说到一半,就接收到了来自解莲尘的“虎视眈眈”,吓得她赶紧改了口,放低了音量,叫念念来给她抱。可这念念就像是块儿牛皮糖一样,死活不肯从不知的身上下来。 “不要,不要!念念就要跟着师奶,就要跟着师奶!” “你这孩子...额呵呵...嫂嫂,对不住哈,这孩子平日里都很乖的。且,时常谁都难见得他一个笑脸儿,今儿,还是第一次见着他对人这么主动热情。” 梨音本以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不知,会对念念这种死活都要赖着她的行为,感到不甚自在。可没想到,不知却声调虽然不见有多少情绪,但语气明显放软和了的道。 “无妨,我看他仙根奇佳,是个修仙的好苗子。若是你们放心,便让这孩子跟着我吧。” “哈!?” “这...” 朝云和梨音两人一听不知这话,顿时面面相觑着,不晓得该怎么办。两人只好将眼神落在了解莲尘的身上,希望他能拿个主意。 哪知,解莲尘却只是淡淡的来了句。 “嗯,不知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随后,这人便上前一步,走到了八尾和司鉴两人的身前站定, “方才还说着想去狐族为你们贺喜呢,不曾想,你们倒是连杯喜酒都没给我们留。” 听见解莲尘言语里的调侃,司鉴和八尾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笑,随即由司鉴开口道。 “呵呵...普化天尊都同我们讲过了,且,天界一天,地上一年。普化天尊来凡界通知我们关于你们在魔界和天界发生的事情,都已经过去好几年了。我们知道了你们平安无事,心下自然也就无牵无挂了。” “普化天尊!?” “嗯,正是。” 难怪,他就说嘛,怎么这帮家伙,平日里是那么讲义气的。他和不知没有回来,他们是定然没有心思去考虑个人问题的。以此算起来,那就应该是普化天尊在当时离开了雷霆谷,就直接来了凡界,通知了除非他们,他和不知两人从凡界消失以后发生的事情。 说到除非,解莲尘倒是想起来,忘记问他的下落了,如何现在都还不见回来。 “诶!?除非呢?怎么不见他的人影,方才听千宿说,他去了大虞的卧龙书院教书?” 一听解莲尘问起了除非,八尾和司鉴,以及朝云和梨音两人先是互看了一眼,随即同时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来。 见着他们笑得如此欢乐,想来,这除非会去大虞,应该不仅仅是为了要去教书吧,难不成,那书院里,还有着一个让他不想离开的人?眼下见着这四个人的脸上如此表情,解莲尘的心下,已然有了个大概的谱儿了。如此,他便没有再继续追问。 “啊!还有锦官儿呢?怎么也不见他的踪影?” “哦!师兄还不知道吧,那日普化天尊来了,得见三师兄品性上佳,两人的性格也很是投缘,故此,普化天尊便收了三师兄做入门弟子,眼下,都已经去了普化天尊那儿,好几年了。” “什么?这...这么多的事情,我们竟然一概不知晓。” 对于锦官儿去了普化天尊那里的事情,其实解莲尘心下,倒也不甚意外和反对。毕竟,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教锦官儿的了。他是个悟性极高的人,能去普化天尊那儿继续修行,已然是再好不过的去处,如此,也算是了结了自己的一桩心事。 只是,这普化天尊我行我素,也不知会他们一声的做事风格,也太叫人头疼了。 “嗯嗯,还有呢,那三皇子嘲风,也跟着普化天尊一同去了天界,说是想跟着他老人家修行学习本事。” “哦?连这厮都想开了,竟然“主动投案”的去了普化天尊那儿,嗯,看来,当年的那些个雷,他是没有挨够劈啊,哈哈哈!” “呵呵...” “噗...哈哈哈哈!!” 众人一听解莲尘的话,当即便哄堂大笑了起来。毕竟,谁都知道当年嘲风故意找雷劈那个著名事件,眼下他还自己要去普化天尊那儿,可不是还没挨够雷劈么。 大家一番笑闹过后,众人的眼神,便若有似无的又落回到了解莲尘和不知的身上。 几人虽然嘴上并没有言语什么,可是,从不知方才对于他们开的那些玩笑,以及提到的那些人都是一副表情不甚熟稔的样子,众人原本沉浸在他们这帮人又重新相聚的喜悦下的情绪,瞬间就消减了一大半去。 哎,看样子,不知依旧没有恢复以前在凡界的记忆,依然不记得她和解莲尘之间的事情... 思及此,众人看向解莲尘的眼神里,难免就露出了一抹心疼。 心思一向敏感的解莲尘,又怎么会感受不到众人眼神当中所携带的意思呢。只是,他却不甚在意的笑笑道。 “嗨...你们这成双成对的,当真是瞧着叫我感到满是开心和喜悦。只是,想来...你们也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我并不是想借着这个身份来同你们炫耀什么。只是,现下东皇大帝将天帝金印交予了我暂时保管,那天界杂事众多,我与天界的诸神,又不甚熟稔,我就是想问问你们,有没有意愿,随我一同去天界任...诶诶!!你们干嘛,别走啊,别走啊!!梨音,朝云,孩子你们不要了吗!?” 解莲尘见着他们四人,原本早就在心下盘算着想拉他们去天界替他处理那些繁琐之事的。可没想到,这帮人,居然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就一个个的直接原地一个闪身,瞬间就消失在了眼前。连方才还想从不知的手上将念念抱走的梨音,现下居然还凌空来了一句。 “师兄,念念既然如此喜欢嫂嫂,且嫂嫂方才还讲了念念仙根奇佳,是个修仙的天才,故此,我们就把念念交托给你们了。” “多谢师父师母照看念念!!” 没想到,连这一向尊师重道的朝云,末了居然都还整了这么一句。 第四百四十一章 回卧龙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把解莲尘那叫一个气的呀,只是见着不知并没有说什么,他也不好言语其他。 这方才还一片热闹的现场,就因为解莲尘打的想把司鉴他们四人都拉去给他干活的算盘,从而一哄而散,现下变得冷清一片。 解莲尘有些不甚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想说些什么缓解一下尴尬吧,可嘴巴张了张,半天也不见言语出什么来。 就在解莲尘不晓得该如何化解这段尴尬之时,身边抱着居然已经睡着了的念念的不知,却在此时悠悠的开口道。 “走吧。” “安?!走...走去哪儿啊...” “卧龙。” “哦,好...什么!?卧龙!?诶诶,等等我啊不知!” 这不知,也不晓得为什么突发奇想的要去卧龙。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啊! 两人自咸鱼道观辞别了千宿,随即便一路无话的到了卧龙村。 到了卧龙村的村口,不知抱着怀里的念念,也不晓得在想些什么的看着眼前的进得卧龙村的牌坊。 解莲尘简直她看得出神,心下也不敢出声打搅。转念一想,此处不正是她初到凡界,然后被不知先生救了的地方吗。难道...她是对这里,有了些许熟悉感? 这个念头,当即便叫解莲尘心下为之一喜,难不成,不知在凡界的记忆,还有可能恢复? 正当解莲尘心下暗喜之际,一道听来有些熟悉的嗓音,忽然间就从他们的身后传了过来。 “莲尘道长,不知先生!?” 闻声,解莲尘与不知两人下意识的便回头一瞧。之间距离他们身后大约五步开外,竟站着一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人,这是... “镇卯!?” “啊呀!!果真是二位没错啊!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生怕叫错了人呢。没想到,当真是二位!” 解莲尘看着眼前已然比之十几年前身上明显的多了些许岁月带来的沉稳,和眼角多了一点皱纹的镇卯,心下,当真是瞬间感到恍如隔世一般。 是了,当初他们一别,谁也没想到,再见面,会是在十几年后了。那那个时候的镇卯,只不过三十出头,现在过去了十几年,镇卯的年岁,竟是已然快要五十了。 如此一想,他和不知两人来得突然,倒是没有考虑到变幻一下容貌。毕竟,他们现在与十几年前,可谓是模样一点儿没变,这在凡界来说,那可是相当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不过,还要眼下认出他们的人是镇卯,因为,毕竟他也跟着解莲尘一起破了好多次案了,对于解莲尘本就有些异于常人的本事,他多少还是有些心理准备的。只是,他大约没想到。不仅是解莲尘的容貌没变,连不知先生也没有任何变化。 但当他看见不知怀里抱着的念念时,镇卯的眼神瞬间就亮了。 “呀,莲尘道长,您终于和不知先生修成正果了啊。难怪,我说怎么连不知先生都如此容貌依旧,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解莲尘知道镇卯这是误会了念念是他和不知的孩子,他正准备开口解释,却忽然听得旁边的不知说到。 “时候不早了,先去卧龙书院吧。这孩子一直这样睡着,也不舒服。” “嗯,好。那...镇卯,我们这还有事,要去书院一趟,就先行告辞一步...” “哦!?你们要去书院吗?我带你们去呀,正好,我也要去接我儿子散学。一道,一道,来来,这边请。” “儿子?” “嗯,是呀,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的那个案子结束以后,我便回了卧龙村复命,之后,就娶了我夫人,现下,孩子也十三四岁了,今年刚入的书院。” “那倒完满了,甚好,甚好...” 一路上,解莲尘都在同镇卯两人说着话,和一些见闻,而不知,则是一路无话的抱着念念,边走,眼神也一边在打量着四下的街景。 解莲尘这边,看似是在同镇卯两人聊着天,实际上,他一直都在注意着不知的神情变化。 只是,不知依旧是那副神色淡然,不见任何波澜的样子。解莲尘的心下虽然抱着一丝期望奇迹出现的念头,但,纵使不知一直都不能再记起此间之事,他其实也能够接受,虽然吧,那心下确实还是难免失落,可是,只要不知还在他身边,他就已然知足了。 说话间,一行四人,便已然来到了卧龙书院的大门口。 还未进得里间,就只听得一个十分熟悉且泼辣的女声,清晰无比的就从大门内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 “神棍!这书院里的孩子,若是跟着你学歪了,你信不信我一剑捅死你!” 神棍...这个称呼,在不知的耳朵里听来,竟然有些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哎呀,蓝桉,贫道哪儿又成了神棍了嘛,贫道可是正经道士...” “嗬...正经道士?” “那是自然呀。” “道士是道士,正不正经,我可就不知道了。” “诶诶,蓝桉,蓝桉,你等等我啊!” 道士是道士,正不正经,可就不得而知了... 又一句在不知的耳朵里听来,当真是熟悉无比的话,再一次叫不知心下为之一颤。这句话,真的太熟悉了,就好像是,曾几何时,自己也对着某人说出过这句话。 正当不知心下回忆之时,那由远及近的声音,就已然出现在了书院的大门口。 两方人员忽然碰面,解莲尘他们倒是不甚意外,可是里面出来的除非和蓝桉两人,神色可就大不一样了。 “师...师兄?!大师兄!?” 除非在突然见到门口站了几个人,本是心下有些意外,可当他看清了门外所站之人,居然是解莲尘他们,除非立马就笑得见牙不见眼,直接三步并作两步的就朝着解莲尘飞奔而去。 “师兄!!你们可回来了,这十几年,当真是叫我们一顿好找啊。” “哦?是吗?可我看,你在这里,倒是如鱼得水,很是自在,不见牵挂呀。” 解莲尘的话,意有所指的在暗示着除非能向他解释解释那此刻见着自己和不知两人,显然已经看懵了的蓝桉。 眼下的她,比之十几年前的稚嫩可爱,明显的多了一层成熟的韵味在里面,五官也出落得愈发立体,瞧着,当真是美人儿一枚。 第四百四十二章 大结局一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蓝桉的眼神,一直在解莲尘和不知的身上,来回游移着,尤其是当她看见不知怀里抱着的念念之时。蓝桉的神色,明显的变了变。 解莲尘自然是晓得她心下在想些什么,只是,当年没有结果的事,如今,也依然不会有结果。但解莲尘没想到的是,除非来卧龙书院的理由,竟然会是为了蓝桉... 不过,如此说来,其实倒也不可谓不是一件好事...只是,眼下打了照面,都应该开口同她打个招呼的。但,解莲尘想打招呼的话还未说出口,就只见那门内,又忽然间走出了一个很是眼熟的人。 这...伟岸的身形,从头到脚都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番帝王气势的男子,不是现在的蓝泽大陆的人皇棣棠,又是谁呢。 来者很明显的也是没有想到会在此刻见到解莲尘和不知他们,棣棠跨出门槛的脚步,很明显的顿了顿。但,这不过一个呼吸的停顿,棣棠很快便反应了过来,随即借着低头看路再抬头的瞬间,脸上的惊讶之色,就已然变成了一派从容。 “莲尘道长!嗨呀,总算是将你们给盼回来了。” 对于解莲尘他们这帮人的真实身份,恐怕最为清楚的,就应该只有这棣棠了。故此,解莲尘心下,倒也没有什么打算隐瞒的念头。 见着棣棠朝着他们行了过来,解莲尘也快步迎了上去。 “陛下,别来无恙啊!” 听见解莲尘对自己的称呼,棣棠先是愣了愣,但很快便大笑出声道。 “哈哈哈,莲尘道长,你这称呼,属实是有些生分了呀。” “呵呵,陛下本就该当如此称呼。再者,相识多年,缘分匪浅。称呼如何,也并不能改变如此这般的因缘际会不是。” “正是,正是,道长所言极是。” 说实话,解莲尘看着眼前的棣棠,心下是极其欣慰的。毕竟,他也算是解莲尘一路看着成长起来的。且,也万万没想到,自己管的一件闲事,倒还跟这人皇偏就扯上了关系。 虽然...解莲尘也知道这棣棠心下曾经喜欢过不知,但,眼下,很显然他已然志不在此。而且,见着自己同不知一起出现,他的心下,也已然有了定论。 故此,棣棠也只是捎带看了不知一眼,两人四目相对之时,棣棠还是以点头之举,以示打了招呼。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言行。 几人正将见面,还未来得及说上几句,就只听得远处忽然由远及近的传来了一阵马蹄飞踏之声。 众人闻声望去,就只见一群金甲侍卫,正一路疾行的朝着他们飞奔而来。临近跟前,众人便纷纷飞身下马,然后整齐划一的跪伏在棣棠的面前。 “参见陛下!” “嗯,可是车马已然备好了?” “回禀陛下,是,车马已然备好,只等公主和陛下上车,便可出发返回都城。” “嗯,朕知道了。” “皇兄...我...我都说了我不想回去...” “胡闹,你见哪个公主三十出头了还未出嫁,甚至还在外面抛头露面。” “抛头露面怎么了,我这是在为朝廷培养人才...” “就你,你不给人家书院添乱就是好的了,还培养人才。行了,不要跟朕继续讨价还价,来人,带公主走。” “等等,等等!陛下,您这是准备带公主回去?” 这一听棣棠要带蓝桉回帝都,除非立马就急了,他连忙开口向棣棠询问道。 解莲尘能明显的看出当棣棠听见除非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很显然的闪过了一丝狡黠。 见此情形,解莲尘的心下,顿时就有谱了。他不露声色的看了看棣棠和蓝桉,以及除非三人,只是轻笑了一声,却并未言语什么。 很显然的,这大概就是除非和棣棠两人,早就商量好的,要套了蓝桉这小妮子的计划。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只听得棣棠故作严肃的说道。 “咳嗯...正是。她年纪也不小了,早就过了适合嫁人的年纪,可她还偏就不着急。既然她不着急,那朕就只有替她着急了,眼下,朕已然在帝都,寻了一批适合的王公贵族的公子。看有谁愿意要她的,就将她嫁了。如此,也省得朕再为她操心。” “什么!?皇兄,你怎么能私自替我做决定呢!我说了我此生不不嫁的!” “这可由不得你!” “我不!!你要我嫁给那些纨绔子弟,我还不如嫁给他!!” 这蓝桉,显然是着了棣棠的激将法,她这脱口而出,且伸手一指,就将众人的目光,引到了除非的身上。这小子,眼见“奸计得逞”,居然丝毫不加掩饰的就直接上手,一把握住了蓝桉指着自己的手,点头如捣蒜的道。 “好好好,我愿意娶你,我愿意,愿意!陛下,还请陛下放心将蓝桉公主交托与贫道,贫道,定然会好好待她的。” “这...道长,万事不可勉强啊。” 说话间,这棣棠和除非两人,还十分默契的交换了一个眼神。这眼神恰好就被后知后觉的蓝桉给看了个正着,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仿佛是被自己哥哥和除非两人给设计了。 这小妮子脸色一红,扬手就作势要去打除非和棣棠,吓得一旁站着看戏的镇卯,连忙上去开始劝架。 就这样,一帮人混乱不堪的就开始在大街上闹腾了起来。 而早就置身事外的解莲尘和不知两人,早就脱身出来,不再理会他们闹做一团的几个人,转而入得书院内。 “哎呀呀,这除非,终于是开窍了啊,还知道用计来骗去女孩子的芳心了。” 听见解莲尘的话,不知忽然间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扭过了头去,只悠悠的说了一句。 “看来,还真不是什么正经道士...” 解莲尘一听不知这话,吓得他当即就楞在了当场他,等他再回过神来之时,却发现不知早就已经走远了。 “不知,不知,你听我跟你狡辩,诶不是,你听我跟你解释!” “你咋咋呼呼做什么,没瞧见这帮孩子都在上课吗?” “哦哦,我噤声我噤声...诶?不过,这十几年过去,书院里的一切,竟都还未变化什么,还跟以前一样呀。啊,陇章先生他们,应该早就不在此处了吧。” “...” “诶诶,不知,你等等我呀...咦,不对呀...不知怎么知道这是去往先生寝院的路。难道...哈!不会吧,不会吧!!” 第四百四十三章 大结局(终) - 不知解莲尘 - 北辰海棠 一个叫解莲尘心下突突狂跳的念头,忽然间涌上了心头,解莲尘现下只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 他连忙快步跟上了不知,并未言语什么,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她抱着念念,轻车熟路的进了以前她住的那个院子。 这院子,看起来不像是有人住,但仿佛是有人经常来打扫的。想来,定然也是蓝桉他们吩咐了,此处不能荒废和破坏的原因吧。 毕竟,这是蓝泽大陆唯一一个女教书先生住过的地方,很是具有留念价值的。 但眼下,解莲尘可没有心思去管这院子的留恋价值啥的。他只是呆呆的站在院子里,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看着不知将念念放在了床榻上,还十分熟悉的从屋内的衣柜里,找出了一床被子,给念念好生盖上了。 这轻车熟路的样子,若不是天天住在这里的人,谁能这么清楚哪样东西放在哪里... 解莲尘看到这一幕,那双漆黑如深渊一般的眼眸当中,竟瞬间蒙上了一层雾气。可是,他依旧不敢轻易开口说话,只是依旧将眼神落在不知的身上。 看着她将念念放置妥当后,就站在床前看了他一小会儿,随即便转过身来。与站在院子里现下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解莲尘四目相对了仅仅两秒钟,这两秒钟,解莲尘简直连呼吸都已经忘记了,只能是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不知见他如此神情,居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随后,她就在解莲尘惊讶万分的眼神当中,十分淡定的走到了房间的门后,伸手从门框上,取下了一枚让解莲尘看着有些眼熟的符咒。 这...这... 这枚符咒,可是除了当时的不知以外,谁也不晓得的。 因为,当时解莲尘怕有妖孽会趁机潜入书院祸害不知,所以,就在她的后,贴了这么一张符咒。眼下,解莲尘见着不知亲手从上面将其取了下来,这如果是失忆状态下的不知,是断然不会记得此事的。 可是...可是... 眼下她不仅把它给取了下来,还拿着它,正朝着自己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解莲尘的心啊,随着不知的脚步临近,简直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他现下,当真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眼前之景,是什么幻境... 直到他见着不知站定在了自己面前,然后将那枚符咒伸到了自己面前,晃啊晃的摇了摇,随即开口道。 “你这破符咒,连个百里庆律都拦不住,还指望能拦得住别的什么东西么!?” 天!!! 我的天!! 不知方才这句话,就已然挑明了,她已经恢复记忆了。否则,这只有他和她以及已经死去的百里庆律知道那晚,那厮大半夜翻了墙进来,想骚扰不知,被自己一顿搅和,倒也没叫他得逞。 这件事,原本就是解莲尘心下一直对百里庆律厌烦的一点。 如今,万万没想到,再提及此人此事,会解莲尘感到如此的开心。 他的浑身,现下都有些颤抖着,但他还是强装镇定的上前了一步,然后迫不及待的伸出了双手,一把握住了不知的肩头。 “不...不知...你可是...可是已经记起我了...” 解莲尘的声调,听来简直颤颤巍巍又小心翼翼... 见他如此言行,再也装不下去的不知,瞬间就笑出了声来,然后在解莲尘满是惊讶和惊喜的眼神中,主动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的回抱着他道。 “这可不是我故意要不记得你的,是你自己自作主张,叫我的天魂归位,然后我就不记得你了。你可得庆幸,当年我到这卧龙村的时候,在那村口留下了精血气息。方才我到了那儿,那精血气息,就归了我的人魄。这才叫我恢复了记忆,否则呀....” “对不起,对不起...我已经为自己的自作主张付出好多好多代价了,我的心,每每看向你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睛之时,就好像是在将我凌迟了一千遍一样...如今,谢天谢地...谢谢你,不知...” “以后,你可不许再这样了,我要是再忘了...唔...” 不知嘴里的话还未说完,下一秒,一个带着熟悉气息的吻,就牢牢的封住了自己的嘴... 屋内,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的念念,正偷偷的捂着眼睛,在瞧着站在院内的夕阳下,互相拥吻着彼此的一对天作之合。 “师祖师奶,羞羞...” 两人一听念念这话,当即便火速分开了。但,下一秒,解莲尘就故意呵斥着念念道。 “小孩子家家的,不许偷听偷看大人讲话。” “哎呀,他还是个孩子...” “诶!?说到孩子,不知,咱们也抓紧时间生一个吧...” “啊!?” 在不知的惊呼声中,解莲尘抬手一挥,就将念念一并带上,三人随即便消失在了书院内... 书院内,学生们的朗读声声,听来朝气蓬勃。又是一年槐序之期,生如夏花之绚烂,花开之事,确,定不负季节的盛情相邀。 冥界 “你说什么!?那臭小子把天帝金印给了一个三岁小儿,就带着媳妇儿跑了!?啊…报应,报应…” 跪在东皇太一面前的传令官儿,瑟瑟发抖… 面对东皇太一怒气腾腾,又直呼报应的样子,那传令官儿又想笑又不敢笑的,差点儿没憋出内伤来。 那东皇太一无气又无奈,只得站在往生桥的这头,冲着那头大声喊到。 “琉璃茉!!你儿子闯祸了,你还不赶紧出来管管吗!?啊…茉儿,我错了,错了嘛…你出来,我们去找儿子,好不好,茉儿…” 这边的东皇太一还在苦苦哀求着躲在冥界不肯出来见自己的媳妇儿,琉璃茉。 天界穹顶之上,解莲尘拉着不不知的手,正斜倚在一朵云彩上,两人互相依靠着,解莲尘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不知,随即两人相视一笑,随即便共同将视线落向了千里之外的霞风卷云之上… 风倚君笙雪倚云, 冥府春寒阴复晴。 落枫非言赤无色, 穹顶不知解莲尘... ————全书完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