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姥儿 - 不逝阴魂 - 六零流光 漆黑的冬夜里,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咀嚼声。在那个饿殍遍野的饥荒年代,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是绝对无法抗拒这种诱惑的。于是,小姑娘在经过一翻痛苦的挣扎后,终于舍弃了被窝里那点可怜的温暖,探出了小半截瘦弱的身子。 “娘啊,娘啊,你在吃什么啊?” “胡萝卜……”咀嚼声并没有因为小姑娘渴望分享的发问而停止。 “娘啊,娘啊,咱家哪来的胡萝卜啊?”对于小姑娘来说,隆冬的食物都是奢侈的,特别是能在东北的腊月里当成宵夜的新鲜蔬菜,更是连想都不曾想过的穷奢极欲。 “你姥姥送来的……”母亲的语气透着一丝的不耐烦,口中的咀嚼声却似乎尖利了许多,节奏也越来越密集、紧促。 “娘啊,娘啊,姥姥啥时候送来的胡萝卜呀?我咋都没看见她呢?”小姑娘好像意识到了母亲不太情愿分给自己一小根甜美爽囗的胡萝卜,她开始紧迫起来。虽然她们家很穷,穷到经常饿肚子,却被好强要脸的母亲教育出一副绝对不能开口向人乞食的小小倔强。可是,这寒冷的夜晚与这饥馑的肚肠又让她不愿轻意放弃这顿看似唾手可得的额外美餐。 “白天送来的……”母亲含乎其辞:“快睡觉!” 小姑娘不敢忤逆妈妈的话,悻悻的钻回了已经跑掉不少热气的被窝。妈妈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嗄嘣,嗄嘣……” 娘有了吃的从来都是让我和姐姐先吃的啊! “嗄嘣,嗄嘣……” 娘吃的胡萝卜好脆啊,嚼起来就像隔壁家的阿黄咬碎从野地里刨出来的骨头的声音一样,“嗄嘣,嗄嘣……” 姐姐是不是不饿呀?是不是娘偷着给姐姐吃了没给我吃呀?要不然,姐姐怎么就没被吵醒呢?肯定是早就吃饱了。 “嗄嘣,嗄嘣……” 姐姐呢?姐姐去哪儿了?姐姐怎么不在被窝里啊? *************************************我的童年,差不多都是在外婆家度过的。 我们东北人从来不叫外婆,外公,而是称呼为姥姥、姥爷。再加上一点口音,姥姥也不叫姥姥,那样太麻烦,我们干脆直接带着儿化音叫姥儿。就好比别人问我上哪去了,我会轻快利索的回答,上我姥儿家!由此推论,从姥儿家这边论的隔辈女性亲属就叫大姥儿、二姥儿、姑姥儿、舅姥儿、姨姥儿等等诸如此类。没有亲戚关系的,则被呼之为赵姥儿、钱姥儿、孙姥儿、李姥儿云云。我爸属羊,据说属羊的人命苦,民间甚至有十羊九不全的说法,意思就是十个肖羊的人至少会有九个父母早逝。我不知道这句话从何而来,但应验在我爸的身上还是很准的。他三四岁的时候,母亲便病故了,二十出头父亲也逝去了,所以我从小就没有见过爷爷奶奶,再加上我妈和姑姑们的关系十分不融洽,几乎不相往来,于是乎我同本姓亲属走动甚少,便造成了我对姥儿家人倍加亲切的感觉。虽说现在我三十好几的人了,却还是愿意往姥儿肚子上一躺,等着姥儿喊一声“姥儿地光呐”,然后我贱贱的回一句,“光地姥儿哎”,这便是我从呀呀学语之时就和我姥儿玩的文字游戏,并且直到今天仍乐此不疲。 我姥儿特别疼爱我是有原因的。那时候我绝对是方圆十里之内最有名的孩子,为什么这么出名?就是因为乖,特别特别的听大人话。打个比方:差不多每家都有一个笸箩,装着针头线脑顶针剪刀之类的家什。如果我姥儿怕我扎着,只需要嘱咐一句:“大光哎,那里边有针,你别碰,扎手!”我就会该玩啥玩啥,根本不再多看那个笸箩一眼。当时的大人对于好孩子与坏孩子界定的标准非常之简单,就是是否让大人省心。像我这样的孩子当之无愧的成为了乖宝宝的典范。可以说,我在我姥儿家那一片,是揭窗户吹喇叭——名声在外,一提老宗家那个大外孙子,没人不挑大拇指。神一般的存在感,让我特别愿意在姥儿家呆着,直都到现在也三天两头的去住一住。 可就在不久前,我又买了好吃的东西去姥儿家的时候,我姥儿突然告诉我一个消息:“你时姥儿死了。” 时姥儿是我姥儿家的老邻居。说实话,我对这个时姥儿的印像并不是很深刻,从我七岁姥儿家搬进楼房以后就没有再见过。所以,她在我的记忆中主要就是三条:第一条,小时候不管我家里亲戚还是周围的邻居都管我叫大光,因为虽然我是独子却在我们这辈兄弟姐妹里年纪最长,只有这位时姥儿叫我时喜欢用一个加了爱称的全名——小陈光;第二个,从我记事起,她就是个又干又瘦又黑又矮拄着个拐棍的小老太太。我从来不知道她有多大年纪,甚至根本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第三,就是她的右手有残疾,缺了食指,中指和无名指,只剩下大姆指和小指两根,但她从不避讳这个缺陷,见到熟人了照样大大咧咧的挥挥右手打招呼,老远一看就像在冲人比划“六”这个手势一样。 我姥儿跟我说这个事的时候我还真没太往心里去,可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我姥居然让我去给时姥儿披麻戴孝。这个我就有点接受不了了。我姥儿看我不愿意,叹了一口气,说:“大光啊,你还记得咱们动迁前一年,你妈和你时姥儿吵起来的的事儿不?” 我记事儿很早,记忆中的我妈绝对算个火爆脾气,再加上她那双瞅谁都像急了的大眼睛,挺吓人的。但了解我妈的人都知道,她的脾气基本上只是对家里人发作。在外面,那是冲谁都彬彬有理客客气气。哪怕是被人欺负到脖梗子上,也是温柔的瘪茄子一个。用我爸的话说:标准的耗子扛枪——窝里横!所以,她基本没在外面大马金刀的和人过干仗。而她唯一的这一战,对手就是时姥儿,甚至拉来了我的两个正值血气方刚之年的舅舅径直堵到了时姥儿的家门口,十足泼妇土匪相。至于这次吵架的起因,则是因为我。 *************************************那一年,我们城市出了一条令人匪夷所思的流言,就是东陵公园的后山来了一个妖精。东陵就是埋葬清太祖努尔哈赤的地方,也叫福陵。后山有一大片原始森林,阴阴森森的,按说那种地界出了个妖精也不奇怪。可是这个妖精据说会幻化成人的样子跑到城里来吃童男童女,这就让人难以接受了。于是,也不知哪路的民间高人出了一个拯救苍生法子,说:当姑姑的要给侄子买七个桃罐头,七尺红布和一挂鞭炮,就是大地红那种。侄子吃了罐头裹了红布放了鞭炮之后要给姑姑回礼七两肉,这一套下来侄子就百毒不侵了,妖精也不敢再吃这个小孩了。估计这个高人八成是在罐头厂工作的。但当年丢了好多小孩子这事情却是千真万确,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弄得四处人心惶惶,所有家里有孩子的都加紧看管,不让再让随便跑出去玩了。 由于我妈和我姑的关系紧张,平时不怎么来往,我两个姑姑也没机会给我买罐头僻邪。不过因为我乖,不爱出去玩,最远也就是小小子坐门墩儿。平时的爱好是把一张半透明的硫酸纸盖在一本庞中华字贴上描那里面印的我并不认识的汉字,从来不往远处走。所以家里人也不怕我跑丢了,倒不是十分的在意。况且那一片住宅都是抗战时的日本房,两三户分一间,邻里密集,再加上那年月民风淳朴,相互都能照应,又很少坏人。于是,我便可以每天心安理得的坐在大门口描字贴。 那是一个下午,我如同以往的认真描着我并不认实的字。我姥儿要去买菜,跟我叮嘱了一声:”大光啊,姥儿去买好吃的,你就在门口哪也别去啊,你妈一会儿就来。” 我嗯了一声,继续盯着字贴。没过多久,听到我妈站在不远处喊我:“大光啊,大光啊来,跟妈走。” 我一看是我妈,就立马放下笔大步流星的奔了过去。来到了我妈身边,她既没多说话也没拉我手,转身就走,一边走还一边从拎的布口带里拿出不知是什么吃的东西放在嘴里嘎嘣嘎嘣的嚼。我一手拽着我妈的衣角眼巴巴的看着她吃,馋的我口水都流出来了。 “妈呀,妈呀,你吃啥呢?”我可怜兮兮的问。 “江米条!”江米条是一种包着白沙糖的点心,对我们那时候小孩子的吸引力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妈呀,给我吃一根呗。”我哈喇子都快淌地上了。 “小孩儿不许要嘴吃!”我妈的口气挺不耐烦,平时我也怕她拿眼珠子瞪我,就吧唧吧唧嘴不敢吱声了。 在快要走出那条巷子的时候,迎面来了一个拄拐棍的老太太,就是时姥儿。我妈带着我,一边继续往嘴里塞着江米条一边加快了脚步,也没个跟时姥儿打招呼的意思。可是在我们俩与时姥擦身而过的一瞬间,时姥突然用她那只只有两根手指头的右手一把钳住了我,凶神恶煞的大吼起来:“小陈光,你上哪去?跟时姥儿回家!快跟时姥儿回家!” 我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看向我妈。我妈反应也够快的,嗖的就把手里的布口袋不知扔哪去了,一手抓住了我胳膊一手抓住我脖领子就往前扯,扯的我生痛。时姥儿看我妈这么扯我,当场就发飙了,用左手里的拐棍狠狠的向我妈头上打去,没两下就给我妈额头开了个大口子,鲜血直流。时姥打我妈的同时,嘴也没闲着,甩开腮帮子破口大骂,什么妈妈奶奶生殖系统一股脑全出来了,骂的那叫一个难听,我在这里都不好意思重复。可时姥儿骂归骂,始终也没松开抓着我的手,我到现在也无法想像她那只只有两个指头的手怎么会这么有劲。 我妈也不回嘴,也不躲时姥儿的拐棍,就是一门心思的想把我拖走。突然,时姥儿急中生智,猛的从嘴里喷出了一口又黄又浓的黏痰,不偏不倚的正中我妈面门。就是这口痰,硬是吓的我妈愣住了,抓着我胳膊和脖领子的手也松开了。她愣了也就一秒钟时间,脸上挂着的痰也没擦,丢下我转过头飞也似的跑远了。 我早就吓傻了,任凭时姥儿带着我回到了我姥家门口,没说话就把我推进院子里,扭头就走了。 我前脚刚进屋,我妈和我姥儿后脚就一齐拎着菜框回来了。我吓得不轻,站在院子里瑟瑟发抖,衣领子也坏了,胳膊上还有好几条血道子。试问这副模样,哪个当妈的看见能不心痛?我妈嗷的一声,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抱着我左看右看:“大光,咋地了?” 我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吭哧憋肚的挤出几个字:“妈……时姥儿……骂你……还打……”然后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再也说不出一个整字。 我妈一听,以为时姥骂了她还打了我,当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出门就拉了蹲在路口下棋的两个舅舅,浩浩荡荡的去找时姥儿算帐去了…… 据说,我那一晚没完没了的哭,怎么哄也不哄不住。后来实在没有办法了,我妈就和我爸出去为我叫魂。 那夜,我爸我妈在外面幽幽的转到半夜,如果你走近他们,就会听见他们失魂落魄的念叨着: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哭郎…… 再后来,我姥儿家就动迁了,我再也没见过时姥儿和她的家人。 *************************************从姥儿家回来,我问我妈:“老太太,你还记得我时姥儿不?” “记得啊,怎么突然想起你时姥儿了?”我妈挺诧异。 “今天我听我姥儿说,时姥儿死了。”我一边漫不经心的按着手里的电视摇控器,一边说。 我妈默默的放下了手里正在织的毛衣,发起呆来。 “喂!老太太,咋的了?”我回头看着我妈。 她好半晌才回过神,问:“你姥儿说啥时候出殡没?” “后天吧,我姥儿还让我去给时姥儿戴孝。你说你老娘有意思不?”我调侃道。 我妈沉呤了一下,说:“你姥儿让你去你就去,让你给你时姥儿戴孝你不吃亏。” “哦……”我有点无语了:“老太太,我小时候你堵时姥儿家门口骂,到底是咋回事啊。” 我妈略微思索了一下,就告诉了我那天发生的事情,讲完之后,还补充了一句:“这些都是后来你时姥儿跟你姥儿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 我习惯揶揄性的她:“就你老太太这脾气,能信哪?” 一句话给我妈问犹豫了,半天没吱声。我又哎了两声才把她叫回来。我妈叹了口气,终于缓缓的说:“本来也不是信的,后来你一直哭,我和你爸出去给你叫魂。叫到半夜捡了一个布袋子,一打开没把我吓死,全是小孩的手指头……” “……”看着我妈心有余悸的样子,我的嘴巴也咧开合不上了。 “大光啊,时姥儿对你有恩,你应该去戴孝。你也去认识认识她家人,你小时候还老和他们玩呢。听你姥说过,她孙子外孙子现在也都挺好,早就结婚了,孩子都挺大了。你再看看你,也三十岁的人了,不找对象不结婚,你真想赖你妈一辈子啊……”我这老娘,恢复正常倒也快。 我不得不打断她紧箍咒一般的唠叨:“得得得,我去我去不成吗?您还别说我。人家救你儿子一命你咋也不和人家多走动走动?” 我妈听了我的问话,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半晌过后,她眼中泛出了星点泪花…… “我没脸见你时姥儿啊……” 唉!这代人的面子啊……我感叹着。 二、叫魂 - 不逝阴魂 - 六零流光 “嗄嘣,嗄嘣……”咀嚼声不觉于耳,空荡荡冰冷冷的火炕上小姑娘有些毛骨悚然。 “娘啊……”小姑娘再次试探着问,“我也饿了咋办啊。” “嗄嘣,嗄嘣……睡觉,睡着就不饿了。”母亲继续冷漠着,似乎一点也没给小姑娘吃的意思。 “娘啊,姐姐呢?姐姐上哪去了?”小姑娘失望了,她想用转移话题的方式转移自己的饥饿感。 “嗄嘣,嗄嘣……上你姥姥家去了。”母亲嚼的很香,很认真,很全神贯注。她只用了很小力气来回答女儿的话。 “刚才睡觉的时侯姐姐还跟我一个被窝里呢。”小姑娘对母亲的答案非常不满意,她虽然小,但她有思维。她开始怀疑,可她究竟在怀疑什么,却说不清楚。 “嗄嘣,嗄嘣……刚才,你姥姥来了,看你睡着了,就没舍得叫你。”母亲依然在咀嚼。 “娘啊,我也想姥姥了,明天你也带我去姥姥家呗……”小姑娘在想,如果我去姥姥家,是不是也会有胡萝卜吃了呢? “嗄嘣,嗄嘣……行啊,快睡吧。” *************************************相信每个人的小时候都会或多或少的有过一些挺恐怖的经历。我也一样,有几件事情到后来弄明白了只不过是虚惊一场;有些事情我长大后和我爸妈讨论过,却也真没研究出个子午卯酉;还有唯一的一件事,直到现在我问起来他们仍是闭口不谈,这事儿咱们以后再说。咱们继续讲时姥儿救我这件事。 这件事属于第二种,也就是直到今天没还有个盖棺定论的说法。我妈细细讲述了后来他和我爸出去给我叫魂时发生的经过,是关于布口袋里的小孩儿手指头的。 那年我都六岁多了,过了年该报名上小学了。按理说,这么大的孩子一般不会没完没了的哭,他们已经掌握了发泄不满诉求的其他途径。可我就是哭,呼天抢地的哭,谁来说啥也不买帐。我妈没办法叫我老舅去把我爸喊来,两人又是哄又是劝,最后送我上医院也没查出个所以然,大夫护士全都束手无策。这么一折腾就快晚上十点了。一个带孙子打针的老太太看不过眼,问我妈:“闺女啊,看你家这孩子不像得病的样儿啊,怕不是吓着了吧?” 我妈听了连忙点头:“是是!大娘,就是下午吓着了!” 老太太一听让她蒙对了,就大胆的指点起来:“小孩这魂魄弱,你家这孩子八成是把魂吓飞了。你们别在这医院耗着了,听大娘话,赶快回去给孩子叫魂吧。明天天亮了就叫不回来了。” 旁边值班的小护士听了这话很不高兴,板起脸撅着嘴说:“哎哎!我说那老太太,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你这是宣扬风建迷信知道不知道?挺大岁数人了你别在这瞎说八道的啊!” 可是小护士哪懂得为人父母的心情啊?我妈二话不说,抱起我拽着我爸就回我姥儿家了。要说我爸这人也有意思,平时还真看不出来他能信这些鬼呀神呀的,但一到真格的时候,他还真听得进去。再说我老是这么没完没了的哭,不如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这两口子也没多商量,把我放我姥儿家就一起出门了。其实他俩那叫魂的方法都是道听途说的,叫起真儿来俩人都是二把刀。后来我跟我妈说,人家真正的叫魂是在大门外面贴上红纸,红纸上写着“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亮”。如果恰好有过路的“君子人”看到这张纸并且乐意帮忙的话,就照纸上的字念三遍,家里闹夜的孩子就能消停了。 我妈我爸不懂就算了,也没想起来问问我姥儿。我姥儿问他们干什么去他们也不说。俩人就这么绕世界的在胡同里一边念叨一边溜达,别说叫魂了,他们两个魂都快丢了。 我前面说了,我姥儿家住在和平区,日伪时期是日本人群居的地方,所以都是小日本盖的房子。屋不大但隔间挺多。后来解放了,两三家分一套。那时也不讲究计划生育,我姥儿家还算人口少的,两儿两女六口人,别人家生十个八个的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所以房子就越来越不够住,只能接着自己家的房沿往外搭小房,用现在的话叫违章建筑。小房搭好了,里面再砌一道火炕就能住人。原本门口的街路挺宽敞整齐的,可架不住家家都往外拓,慢慢就变得又窄又破,也就一辆夏利车那么宽了。小路上基本没有灯,都是住户的窗子里渗出点光亮,勉强还能看得见东西。等到九、十点钟,都熄灯睡觉了,不说伸手不见五指也差不多少。所以说,那时候家里再穷,手电筒也是必备的家用电器。 我爸我妈就拿了个手电筒磕磕绊绊的在小胡同里漫无目的四处游走。在快溜达到时姥儿家时,借着手电筒的光亮,看见了一个黑影。也不知道是蹲着还是跪着的倚在时姥儿家门口,好像是在找东西。我妈有点害怕,下意识的拽了一下我爸的衣角,低声说:“老陈,你看那块儿是不是有个人啊?“我爸也沉沉的回了我妈一句:“你管那些事干啥?快走。”说完,便催促我妈加快脚步继续前行。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已经影影绰绰的看见那个人好像披头散发衣冠不整的样子。就在我妈我爸走到与那个人影大约一两米时,我爸手里的手电筒无意中扫到了那人的脸上。那人被光一晃,扭过头看向我爸。就在这一刹那的功夫,只听我爸大喊一声:“快跑!”然后拉起我妈的手撒丫子往前跑。后来听我妈讲,那是他们过了大半辈子我爸唯一一次在外面牵她的手,他们俩出门从来都是一前一后,像是谁也不认识谁似的。 我妈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我爸带着慌不择路的飞奔起来。两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直跑到一个有路灯的路口才停下。不是他们想停,而是我妈被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绊了个跟头,磕到了膝盖,实在站不起来了。 我妈边揉着膝盖,边大口喘着粗气的责问:“你要疯啊,你干啥这么不要命啊?” 我爸累的也不轻,但还是警觉的用手电筒向身后的方向照了照,确定没人跟上他们才对我妈解释:“你没看见刚才那人啊?” 我妈一手扶着木桩做的电线杆子,一手撑地站起来,说:“没看见啊?咋地了?” 我爸还一副惊魂未定的口气:“咋地了?那是个女的,满脸血渍呼啦的,长的跟你一模一样!” “啊?”我妈听了也难以至信:“黑咕隆咚的,你看花眼了吧?” 我爸坚定的一摇头:“打死我都不能,你看有几个人长你那么大眼睛啊?” “你……”我妈听我爸的口气不像是在夸她,但她那双大眼睛的确也是自己的骄傲,就连下乡时候的老农民都说我们大队上来了一个大眼睛姑娘,可漂亮了。所以她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只好拍了拍身上的土,说:“行了行了,别整没用的了,咱俩也别溜了,黑漆麻乌的太吓人。回去看看大光还哭不。哎呀妈呀,摔死我了……啥玩艺啊?这下给我绊的……” 绊我妈的是一个布口袋,里面似乎还装了点东西。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塑料做的方便袋还没有出现。人们上街买菜购物拎东西只有两个选择:一种是用现在打包裹的捆扎带那种材料自己编的框,结实而且不怕压,我姥儿家现在买啤酒还用那个;另一种就是用不要的布自家缝的布口袋,用老式踏板缝纫机一缝,轻便耐用又环保。但这种布口袋,一般人都是脏了洗,破了补,轻易舍不得扔。所以,如果在街上捡到了,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绝对不是垃圾,十有八九是有人不小心丢失的。 我妈低头看了看这个布口袋,也顾不上痛了,对我爸说:“老陈,你看,这谁丢的啊。” 我爸低头看了一眼,又把手电筒照回了来时的胡同口,看样子还心有余悸:“行了,你先捡起来,明天送派出所去。” 我妈的好奇心却涌上来了,伸手捡起那个布口袋就想撑开看。到不是她有占为已有想法,而纯粹因为女人八卦的天性:“老陈,你说这里装的啥呀……” 我爸的目光仍死死的盯着胡同口:“你心咋那么大呢?别翻人家东西……” 我爸的话音未落,就听我妈杀猪般的大叫起来:“妈呀!”然后触电一样把手里的布口袋扔了出去,又扑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爸被她着实吓了一跳:“怎么了?一惊一乍的?”说着就把手电光移向那个口袋。 借着微弱的手电光,和昏黄的路灯,他清楚的看到布口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一根一根的,全都是小小的手指! 就是我爸这个堂堂七尺汉子,此刻也不免一阵阵汗毛倒竖冷汗加夹背。我妈欲哭无泪的抓住了他的衣角:“老陈……” 我爸顺势搀起了已经双脚无力的我妈,也用微带颤抖的声音说:“上派出所报警去……” 派出所离的很近,走小胡同拐两个弯就到了,可我爸我妈还是宁肯绕了好多的路,专挑带路灯的大街。一进派出所,就看见一老一小两个警察坐在值班室聊闲天。老的我妈认识,姓郭,叫郭天贺,比我姥爷小几岁。原先是我姥爷工厂的保卫科长,和我姥爷关系很好,后来调到派出所当了民警。我妈管他叫郭叔,我管他叫郭姥爷。郭天贺个子不高,也很瘦,却总是莫名给人一种五大三粗的感觉。他一见我爸妈进来了,大嗓门儿一吼:“小敏,大半夜你们两口子不睡觉干啥来了?” 我妈早就吓得说不出话了,只知道“郭叔郭叔”的叫,一边叫还一边哭。郭天贺一拍桌子,说道:“行了,你别吱声了!小陈,这是咋的了?出啥事了这大半夜哭激尿嚎的。” 我爸还算冷静,就把白天我妈和时姥儿的冲突,吓得我一整晚哭个不停他俩没办法出来给我叫魂,遇到了奇怪的人,还有一布口袋手指头的事原原本本都和郭天贺讲了一遍。 郭天贺眯着眼睛听完,还拍拍我爸肩膀夸了我爸一句:“行啊,小陈,胆色不错嘛!” 我爸被他这么一夸,还有点不好意思,可他话锋一转,又教育起我爸来:“要说你们俩口子也都是中学毕业,念过书的人,还给孩子叫魂……”说到这,我爸还以为郭天贺要批评他们封建迷信的事呢,可是没想到,他却抄起一支六节电池的大手电,接着说:“叫魂有你这么叫的吗?不知道问问你老丈母娘你就出来叫,大半夜的碰见鬼活该!行了,先带我去看看那个布袋子去,再看看你家那个嚎嚎个没完的小免崽子!”这话直接给爸说无语了,只好和我妈一起跟郭天贺出了派出所。和郭天贺一起值夜班的那个小民警也想跟着一起去,被郭天贺大手一挥留下看家了。 郭天贺大步流星的在前面走,我爸我妈紧紧跟在后面,也没走大路径直穿过阴森的小胡同,顺利的来到了我妈捡到布口袋的地方。 “在哪呢?”郭天贺问。 “就那呢,”我妈怯生生的往路灯下一指,“刚才让我整撒了,吓死我了。” 郭天贺也不多话,迈大步就走了过去,仔细环视了四周:“没有啊?你们确定是这?” 我妈和我爸一起点了点头。郭天贺也没怀疑他们是看错了或是记错了地方:“你说你看到的和小敏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人呢?” 我爸老老实实回答:“在时大娘家门口看见的。” “走!”郭天贺手电一甩也不废话。 三个人又来到了时姥儿家门口,仍旧一片万籁俱寂。郭天贺弯下腰用大手电又照了照地下,抬起头后还是大手一挥:“走!送你两口家!” 就这样,我妈我爸又灰溜溜的跟着郭天贺回到了我姥儿家。 还没进大门,就听见我震天动地的嚎叫声,郭天贺不禁眉头一皱,自言自语道:“这小免崽子,噪门挺亮啊。”说完,也没打招呼,径直推开大门,还没走进屋便大喝一声:“大光!你给谁嚎丧呢?你家又没死人,小免崽子别哭了!出来让你郭姥爷抱抱!”这一噪子,声振寰宇。我妈后来回忆说,当时她耳膜都生痛,就算有什么魑魅魍魉,也得屁滚尿流的吓跑掉。 而我记意中,却是另一翻样子。我只是隐约记得,我妈让时姥儿打死了,所以我很伤心,就一直一直的哭,其他的事情,一律看不见听不着。而郭姥爷这一声吼,告诉我家里人没事,我那颗幼小脆弱的心,自然就静下来,也就不哭不闹了。 郭天贺进了屋,环视一周,又从我姥手中接过了我抱在怀里,大大咧咧的坐下,也没理我两个舅舅和老姨过来和他打的招呼。 “老嫂子,最近这一片儿是不太平。让孩子都注意点安全。我是警察,很多事不能跟你乱说。你心里有数就行了。”郭天贺放低了音量,对我姥说。 我姥儿也马上回答:“行,他郭叔。给你添麻烦了。这大半夜的,怎么还把你折腾来了呢?” 郭天贺没接我姥儿的话茬,而是转过头,对站在后面的我爸我妈说:“小敏啊,明天带孩子回家住去吧,这一阵子别让大光上你妈这来了啊。” 我妈有点吓魔症了,还想解释:“郭叔,我真没看错……没把我吓死……” 我妈还没说完,我姥家大门开了,我姥爷上二班回来了。八零后的生人都知道什么是二班,那时工厂施行三班倒。除了正常班也就是白班、夜班以外还有一个二班,就是从晚六点到零晨一点。我们家一顿折腾,也快一点多了,谁也没睡。我姥爷一进屋看都在这杵着也没人睡觉,愣住了:“这都干啥呢?”回头看见郭天贺了,“老郭,这么晚你咋来了呢?” 郭天贺也没多解释:“我来看看大光!行了老宗,你们睡吧,我先走了。” 我姥爷却把郭天贺拦住了,神色凝重的说:“老郭,我正想去找你呢。厂子出事了……” 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原来,我姥爷也遇到了奇怪的麻烦…… *************************************好久没和我妈这么聊天了,我妈聊的很开心,说起话来滔滔不绝。我们聊的这些事情也比较有意思,又是发生在我身边的,所以我特别乐意听。 “我记得我上高中之前郭姥爷和郭姥儿还老来我姥儿家打麻将呢。后来怎么就不来了呢?”我问我妈。 “都是你姥爷办事太差劲,把那些老邻居老同志都得罪了,你没看现在过年都没啥人来拜年了吗?”我妈解释道。 “我觉得我姥爷还行啊……”我表示不太相信。 “你姥爷那点破事,我能给你说道个三天三夜。”我妈瞪大了眼睛。 突然,我没话说了,我妈也没话说了。心细的人都会发现这种情况:几个好友正聊得热火朝天,忽然之间不知为何,就谁都不吱声了。现在,我和我妈就是这种感觉。 过了片刻,我缓缓的说:“妈,我怎么觉得我时姥儿来咱家了呢……” 三、青年点 - 不逝阴魂 - 六零流光 小姑娘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这一晚她睡的特别不踏实。不是做梦就是饿醒。而这一次的醒来,却是被手指上传来的湿湿凉凉的感觉惊醒的。 原来母亲,正趴在小姑娘的身边,舔着她露在被子外面的小手。舔得那么轻,那么仔细,一根一根手指的舔,每一根都不舍得错过…… “娘啊,娘啊,你干啥呢?” “娘在稀罕你呀。你看你的小手多白啊,娘真想咬一口……” ************************************* 我妈的脸,当时就被我吓绿了。油绿油绿的,愣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看着她狼狈的表情,我立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老太太还说你胆子大,就这么个*啊……” 我妈的脸由绿憋紫,由紫涨黑,终于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你就调理我吧,跟你爸一个德性……” 我乐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不跟我爸一个德性我跟谁一个德性啊?主要是你老跟我说你当知青的时候那地方可吓人了,但你从来也不怕。就试试你胆儿,看把你吓的。作为一个新时代合格的老太太,以后别吹牛了啊!” 我妈绷着脸,不服气的说:“就我当知青的时候碰到的事,说出来吓死你。” 根据她刚才的表现,我当然哧之以鼻:“切,本少爷还真不信。你给我讲讲?” 我妈看我这态度,再听我这口气,顿时就来了精神,腰也挺直了,头也抬起来了,一双硕大的牛眼烁烁放光:“讲讲?讲讲就讲讲。” *************************************我妈是五七年生人,出生在河北农村,不到两岁的时候才随我姥爷举家迁到了东北。在迁徙的过程中也发生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有趣故事,我姥儿都跟我详细的讲述过。后面我会随着这本小说主线的进展慢慢道来,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我先卖个关子不说。 我妈到了东北后于由到落不上户口,晚上了一年学,所以她初中毕业时十七岁,正赶上了上山下乡运动最后几年的尾巴,和起初“老三届”的辉煌早就不能再同日而语。当然,那时候的年青人去农村,已经不在抱着响影伟大领袖毛主席发出的“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到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指示离开他们生长的城市。而作为知识青年下乡这种选择,则更多的成为了他们那代人迫于生存的无奈之举。 我妈下乡那年是一九七四年,两辆大解放汽车把她和四十几个年轻的同伴拉到了距离我们市更北方二百多公里以外的一片辽阔无际的平原。就像歌里唱一样,那里盛产大豆和高梁。与歌里唱的不同的是,那里也只有大豆和高梁。用“贫瘠”这个词来形容这个地方并不贴切,但又似乎找不出更加贴切的词语。 二百多公里的路程用现在的眼光来看其实并不远,但当时路小车破,也折腾了大半天。四十几个年青人有一多半刚下车便因晕车而呕吐的稀里哗啦,我妈就是这半数人中吐的最肝肠尺断的那个。 据我妈回忆,那天她又饿又累又晕又吐的在酷暑的大太阳下晒了足有两个小时,她被分配的那个生产大队的队长才和一个与我妈年岁相仿也是知青模样的小伙子来接她。 又据我妈回忆,那个小伙子叫朱永文,比我妈还小一岁。长的浓眉大眼,帅气十足,眉目中倒和我妈有几分相似。但他个子不高,只比我妈高一点。因为他家成份不好,被划成了地主坏分子,所以不到十三岁的时候就下乡了,已经在这里呆了三年多。 再据我妈回忆,这个帅气阳光的朱永文打从第一眼看见我妈就深深的喜欢上我妈。但我妈一直秉承着离家之前我姥儿对她“千万不能在青年点找对象”的遵遵教道和我姥爷“你敢在青年点找对象回来把你腿打折”的威*恫吓下,洁身自好的错过了可能发生的一段浪漫情缘。以至于我今天只能在这里写这些不着边际吓人唬道的鬼故事,而无法小清新一把。不过这个成熟老实的朱永文在我妈下乡两年多的时间里确实对她关照有加,再加上朱和宗在不分平翘舌的东北口音中的确很像,两个人又一个叫永文一个叫永敏,于是不只一次的被人误以为是亲姐弟俩。直到今天,在我妈抱怨嫁给我爸她吃多大亏的时候,还是老拿这个朱永文当作正面典型来比较。 仍是据我妈更过分的回忆,大队长和朱永文领着我妈进村的时候引起了巨大的哄动。十里八街的老乡们纷纷眼含热泪奔走相告:“来了一个大眼睛的姑娘,长的老漂亮老漂亮了!”当然,这一段是根据我妈的指示写进来的,她对自己的夸奖从来都是不惜笔墨…… 我妈到了大队,先是再当地一户姓韩的老两口家借住了两个多月。这老两口除了具备东北农民勤劳纯朴的传统美德之外,还下了一手好大酱,十里八村都有名。当然,咱们不提那酱缸里的蛆宝宝的事。后来,由于大队上的知青要改吃集体食堂,不再在老农民家搭伙,我妈就被分配到了青年点里的女生宿舍,与两个女知青同住。这两个女知青比我妈早搬进来一天,年纪最大的叫艾小红,那个叫刘丽,家也是本省的,三人相处也不矫情。 女生宿舍的条件不是一般的差,就是大队原先的仓库,离村口有不到两里路远。两间土坯子房,女生们住一间,另外一间就是食堂。房子外面没有院墙,里边也没火炕,搭个木板就当床,床下堆着知青们的口粮。不过当时是初秋的季节,气候还算宜人。男生宿舍更惨不忍睹,就是看田地的窝棚,连电也没有,上面漏雨,四处透风还没窗户。 我妈搬进女生宿舍的第一天,艾小红和刘丽都很热情的帮着她忙东忙西。吃完晚饭天一擦黑,刘丽就出去了。艾小红一笑,也没多说话。到了八点多钟快睡觉的时候,我妈烧了一盆热水洗脚,洗完正要擦干,艾小就把我妈身下的那盆洗脚水端到了自己的身前:“永敏,你洗完了吧?我也洗洗。”说完脱下袜子就把脚扎进了那盆我妈刚用过并且已经不太热的洗脚水里。我妈当时就不淡定了,心说,妈呀,这咋还能用别人用过的洗脚水呢?这得多膈应人啊? “小红啊,”我妈试控性的问了一句,“你不我嫌埋汰呀?” 艾小红一笑:“都是阶级战友,有啥埋汰的?再说了,我一看你就是个干净人,平时我和刘丽都不洗!以后借你光了。” 我妈听完心里一哆嗦,脸也红了:“刘丽呢?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啊?” 艾小红听我妈这么一问,立时就眉飞色舞的兴奋起来了,但还是刻意的压低了声音:“永敏你还不知道咋地?刘丽和邻村大队的那个谁搞对象了。天天晚上压马路去。快回来了!” “啊?”压马路在我们这专指情侣两个人在一起肩并着肩的散步,那是男女之间最亲昵不过的行为了。我妈听到这,脸更红了。 “永敏啊,他俩还是地下党呢,谁也不知道。你千万别跟别人说啊。”说话间艾小红也洗完了脚,端起盆就要出去倒水,嘴里还在嘱咐我妈。就在她刚到门口准备拉门的时候,门一下子就被撞开了。刘丽慌慌张张的跑进屋,两人撞了个满怀,一盆洗脚水全都扣在了俩人的腿上。 “刘丽你咋地了?神不守舍的?”艾小红不满的问。 刘丽连喘带咳的说:“有个……有个男的拿着把刀一直跟着我……过来了。” “啊?”艾小红吓的尖叫了出来,我妈也不由自主的从床边站了起来。 “他跟了一道了,我咋跑也甩不掉他。”刘丽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快,永敏,把灯关了,把窗帘挂上!”此时的艾小红还真有个大姐大的样子。 三个人立刻关上了门挂上了帘子熄了灯。可木门上别说锁,连个门划都没有。头一天晚上艾小红和刘丽睡觉,也就是拿个木凳子把门掩上,都是乡里乡亲的,没有防贼的必要。可现在,她们连个能掩住门不被推开的大家什都没有,三个女知青只好躲到了门的后边,用身体将那扇破破烂烂的木门牢牢顶住。 接踵而来的,除了潺潺的秋虫,就只剩下她们快要窒息的喘气声了。 脚步打破了寂静,可以听得出来,是个男人粗重的脚步声。男人在外面徘徊了几步,又敲了敲门。三个人谁没敢出声,继续堵着门。敲门声停了,外面的人好像没有继续逗留的意思,脚步渐行渐远。 直到男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了,刘丽才战战兢兢的问:“艾小红,怎么办啊。我不敢在这呆了……” 艾小红想了想,斩钉截铁的说:“走!咱们仨一起去,去找男知青去!” 三个人花了好半天功夫才确定了门外的人已经走远,才壮着胆子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的摸黑走到了男知青们住的“宿舍”,也就是那个窝棚。 窝棚里住着四个男知青,除了朱永文,我妈到现在也没记住那仨人的名字。 刘丽磕磕巴巴的给他们讲了刚才发生的事情,朱永文一听立马就急眼了:“永敏才搬来第一天,就有坏人来?我看谁那么大胆子,活腻歪了吧!”说完,就招呼同住的几个男青年各抄镐头棒子气势凶凶的杀向女生宿舍。 男生们的窝棚离女生宿舍与女生宿舍和村口的距离差不多远,一行人几分钟就走到了。可女生宿舍们口这时连个人影也没有啊?纵使男生们嫉恶如仇,也找不到打击的对象。 三个女生中刘丽是吓得最狠的,她被那个持刀的男人可是追了一路,所以此刻也是她的心里最没底:“看你们来早就吓跑了吧?你说一会要是你们走了,那个男的再回来咋办啊?” 其中一个戴着眼镜还算文质彬彬的男生*着南方口音分析说:“应该不能了啊,我觉得坏人如果想要对你们三个做什么事情,在你们去找我们的路上就会下手了哦。” 朱永文和那两个男生都没说话,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三个女生。 还是艾小红心直口快:“要我说,你们今天就别回你们那个窝棚了。就在食堂那屋对付一宿。要是有啥事,我们就大喊。你们还能照应照应我们不是?” 一听这话,朱永文他们三个立马异口同声的说:“好!”只有那个眼镜男连连摆手:“这样子不好吧,这样不好。男生女生住这么近很不方便的哦。再说,地里就要收割了。我们在地里看着,要是有阶级敌人来破坏生产怎么办哦?” 没等他说完,朱永文上去就给了他一脑勺:“你放屁!保卫生产重要,保为阶级姐妹也一样重要。小红她们都没说不方便,你个大老爷们有啥不方便的?要我说,今天我们听小红的话不回去了!就住在食堂,小红你们要有什么事,大喊一声就行!”他嘴里说着小红,眼睛却时不时的瞄向我妈站的方向。其实以我现在一个男人的皎洁思维来揣度他们的想法,估计接近女孩子和展现英雄气概才是他们留下的关键。 几个人一商量,就这么定了。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几个男生也不在乎有没有铺盖被褥,直接铺上层干草就席地而卧。女生们回到房间,收拾一下拿个小凳子把门一掩也睡了。原来刘丽和艾小红睡一张床板,我妈来了之后三个女生挤不下,艾小红就又找了张床板给我妈搭了张单人床。可我妈是真害怕了,不敢自己睡,三个女生就决定先挤一挤,等坏人抓到了再说。艾小红也真有个大姐样,说:“永敏,你和刘丽睡里面,我睡外面。坏蛋来了,让他先害我!” 我妈犹豫了一下,说:“小红啊,还是我睡外面吧,我晚上睡觉爱起夜。” 艾小红也没罗嗦:“行!你不害怕就行。”说完三个人就躺下了。 知青们白天要下地干活,晚上又这么一折腾。很快就各自沉沉的睡去了。睡到半夜,我妈一翻身,床又窄,我妈的手,就搭到了床外面。突然,她觉得手上一阵麻痒,似乎是摸到了一个湿漉漉的东西,像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舌头,在一根一根的舔着她的手指。我妈一激灵就把手缩回了被窝里,她仔细用耳朵听,只听到了艾小红和刘丽轻微的鼾声,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磨牙声。我妈仗着胆子再听,确定了磨牙声绝对不是从她们两人嘴里发出来的。 我妈轻轻的推的了推睡在中间的艾小红,艾小红没醒,翻了个身又睡了,可她这一翻身,差点没把我妈从床板上挤下去。我妈忙乱中手往床下一扶,正正好好的杵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像是什么动物的后背。那个动物也被我妈吓了一窜,当的一声就撞到了床板上,随着我妈一声凄惨的嚎叫,女生们全醒了。 艾小红第一个就坐了起来:“咋地了?咋地了?” 刘丽也醒了,借着窗外透过的朦胧月光,看见我妈哆哆嗦嗦的说:“床……床下有鬼!” 这一下,三个女生全都不敢睡了,不敢喊也不敢下床开灯,蜷缩在床的一角抱成一团。就这样样熬到了天快放亮,才相继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艾小红气势凶凶的踹开了男知青们的门,只见四个小伙子正四仰八叉的在地上和衣大睡。艾小红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破开噪子就大声吵吵:“你们还有脸睡!昨天我们屋进鬼了,你们没听见动静啊?” 四个男生睡眼惺忪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听艾小红把昨天晚上的恐怖经历讲述了一遍之后,都惊的目瞪口呆。眼镜男第一个说:“我们去把这事和队长说说吧!” 朱永文马上就给他否了:“听说最进上面有宣传干事要下来检查,你在这节骨眼上说这些牛鬼蛇神的事不是找倒霉呢吗?” 眼镜男很委屈的说:“那你说怎么办好嘛?” 朱永文咬牙切齿的说:“今天晚上咱们男知青轮流值夜,俩人一班。我一定要抓住这个坏分子!” 七个年青人又商量了一会,就拿工具各自干活去了。干活的时候,那对姓韩的老两口看我妈无精打彩,就问:“闺女啊,你这是咋地了,怎么一点精神头都没有呢?” 我妈犹豫了一下,就把昨晚的事又跟这老两口说了一遍。老韩头听完了半天没说话,最后才告诉我妈:“闺女,你听大爷的话,今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抓一把洋灰洒在你们屋地上,明天一早韩大爷就去给你们看看。” 我妈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当晚,就按照韩大爷说的在地上洒了一层洋灰。艾小红还是自告奋勇睡最外面,我妈也同意了。睡到半夜,我妈起床去了趟厕所,回来的时候,发现艾小红在她不在的时候翻了个身,又占回了中间的位置。我妈没办法,只好又睡到了最外边。就在她半睡半睡的时候,突然耳边又传来了轻轻的磨牙声。别看我妈现在挺能咋呼,年轻时真是腼腆的可以。她又不敢喊,又不敢动,只知道紧紧的闭着眼睛死死拽着被角在那里硬挺。 磨牙声乎远乎近,那个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东西,好像在屋里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床前用身体在一下一下的拱床。床板被拱的乎扇乎扇的摇,把睡在最里面的刘丽也给晃醒了。她迷迷乎乎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紧接着就听她撕心裂肺的“妈呀”了一声,把艾小红也吓醒了。艾小红一激灵:“刘丽……你喊啥?” 刘丽睁着大眼睛用手指着地面说:“地上……地上有鬼!” 关键时刻还得是艾小红冷静,她铆足劲玩命大喊:“朱永文你快来,朱永文你快!”喊了几噪子男生那边也没动静,地上的黑影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于是,这小姐仨又抱在一起熬到了天亮。不用说,隔壁那几个叫嚣要轮流值夜的臭小子,又神游梦周公去了——谁让他们都是好劳力,白天要干重体力活呢。 天刚放亮,男知青们还没睡醒,韩大爷就来了。老头在地上寻么了一圈,地上的洋灰被趟的乱七八糟。我妈她们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留下的痕迹。韩大爷检查完,面色凝重的对三个女孩说:“你们啊,还是别住这了。还像以前住乡亲们家里吧,咋们坐地户家不差你们知青一口饭。” 艾小红面露难色:”那队长肯定不能让,刚改的集体食堂。” 韩大爷说:“队长那边我去说,你们就别管了。还有这事别往外瞎说,现在外面查的严着呢,别出去惹事。” 刘丽有点好奇:“那昨天进来的东西到底是啥呀。” 韩大爷没说话,就走了。下午,韩大爷带着生产队队长和一个邻村的民兵排长上女生宿舍来看了一圈,也没说什么就让三个女知青收拾东西搬回各自原来住的老农民家里了。直到我妈离开了那片农村,韩大爷也没告诉她,那晚进屋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我傻呵呵的看着我妈:“讲完啦?” 我妈有点得意洋洋:“完啦!” 我对他这种*裸的挖坑行为感到十分的不耻,这要写成小说放在网上不得水死:“那后来呢?那个拿刀的男人呢?你们屋进去的到底是啥啊?” 我妈轻轻一笑:“真想知道吗?”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