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帮忙帮出的乱子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在蒸笼一样的地铁上,身着对襟半臂襦裙的苏青早就后悔没有听从好基友的劝告,早早就在家里换好了这次舞蹈排练要穿的衣服,此时这层层叠叠的裙孺实在是捂得双腿直冒汗。 她本想粗暴地将手臂上堆到一块的广袖打个结,可是考虑到这是别人的汉服,而且很有可能造价不菲,只好作罢。 接着狼狈地用手一擦脖子和后背,确定后背已经整个被汗浸湿透了。 正当她自己都觉得狼狈不堪之时,却没想到已经有不少人都在暗中注视这个衣着不寻常的人。 “妈妈,你快看姐姐身上的衣服。”小女孩对眼前的新鲜事物感到好奇,指着苏青对身边的家长说道。 “这是古装嘛,人家可能是个演戏的吧。”牵着小女孩的女人正埋头在手机屏幕上,听到孩子的声音后才抬起头看了一眼苏青,不甚在意地回答道。 苏青虽然也对所谓的汉服文化不太了解,但是有个汉服和Lolita服双重中毒已然重症的基友的念叨下,也知道古装跟汉服不是一种东西。 这时手机响起,她的好基友已经在询问她的位置,催促她快点到场。 我正坐着价值上亿的车,挥汗如雨地赶赴我们的约定,所以,亲爱的,再等人家一下下。她恬不知耻的这么回复到。 对方倒是没有再催促她,而是发了一个“你病得不轻”的表情包。 到了地方后,苏青总算松了口气。这个约定的地点在一个有湖的公园里,这里的亭子邻水,呆在亭子里,在荫蔽之下又有从湖里来的凉风吹来,舒服得苏青瞬间感觉得到了救赎。 看来是选了个好地方,要拍视频的妹子也是格外有心了,为了组织古典舞找来这么一个天然背景布,非常契合古典舞的主题。 站在这里,连身上的罗裙轻纱也不会有那么强烈的违和感,仿佛自己就是水彩画中人。 闺蜜郝淳远远看见了苏青,连忙往苏青的方位走过来。 “你干嘛还站在这里?我们要开拍了,你的头发怎么乱成这样?”她一语打破美好的幻想氛围。 苏青在公寓收拾好的发型在赶来的途中早就已经在人来人往摩肩擦踵间散乱的不像话,顶着这头凌乱的头发在湖边自我陶醉时她的身影无比诡异。 这景象全被对岸的俊秀青年看在眼里。 “郑鲤,你现在的表情怎么回事?”何均之看着郑鲤那纠结的表情,自己看着都感觉到不舒服。 “假如你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了个不务正业、奇丑无比的混子,你也是这种表情。”对方冷着一张脸答道。 何均之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就只看到个妹子站在茂密的柳树树荫下。 “你怎么也不会有年龄那么大的女儿的。”何均之笑着调侃。 “谁说那个女的了?我说的是她身上的山寨衣服。”郑鲤对着他翻了个白眼。“那衣服的原版就是我设计、打版一步步看着完成的,那种程度的山寨货我隔着这片湖都能看得出颜色不正。” “所以你的意思是衣服才是你的亲女儿,那个妹子是不务正业的混子?”何均之不以为意地问。 “奇丑无比的混子。”郑鲤加重了语气重复了一遍。 “那你能拿人家怎么样啊,跑到人家身边质问她,让她退了那裙子顺便给你补点精神损失费吗?”何均之劝着对方赶紧消火,何况今天他们来这还有工作要做呢。 郑鲤也没有言语,拿起手机就对着对方拍了张照片,然后用手机上的修图工具简单把面部打上马赛克,将图片发到朋友圈和店铺微博,连带着这样一句话:今天本来要拍我新设计汉服的宣传图,可是没想到刚到拍摄地点就看到个穿山寨的人,心情瞬间低落。 湖对岸的苏青并不知道对面发生了什么,只是跟紧郝淳的步伐,任由她在自己的脸上涂涂抹抹,拿着梳子将她一团糟的头发理顺梳好。 “你一会听她的指挥就行,不会是什么很难的动作,跟着做马上就能学会。”郝淳一边熟练地在苏青脸上比比划划,一边轻声安抚她的情绪。 “她们问我身边有没有适合汉服、有古典气质的朋友,我马上就想到你了,你不上镜简直辜负了小时候的舞蹈功底啊。” 听着郝淳的夸赞,苏青也没有那么紧张了,觉得这就是一群有着相同爱好的人在做着大家共同热爱的事,开始对一会的排练有了期待。 不多一会儿,负责拍摄工作的所有人都来齐了。组织这次视频拍摄的是一个舞蹈专业的女孩,脖子修长,腿部笔直,身着墨色汉服,散开的轻纱裙裾让她仿佛就像一只遗世独立的鹤。 原来这个女孩在为自己拍摄一个汉风舞蹈的视频,但是缺少几个姑娘为自己伴舞,而有舞蹈功底的苏青就被推荐来伴舞。 不过因为伴舞没有什么复杂的动作,好几个伴舞的妹子都没有专业学习过舞蹈,照样穿好汉服一脸开心地来帮好友忙了。 此时一人打开了音乐,其中一个已经知道动作的伴舞妹子开始示范动作,苏青和其他几个刚来的妹子开始紧跟着她的动作做了起来。 苏青在小时候就曾表演过相似的舞蹈,所以跟着领舞的示范动作毫不费力,不一会就做的有模有样,配合着中国风的歌曲,颇有种古诗里舞低杨柳的韵味。 郝淳看着闺蜜专心致志的舞蹈动作,也没有干坐那那里,连忙拿出手机进行拍摄,将对方此刻的身姿音容仔细地记录下来。 一曲终了,就算柳树成荫,凉风阵阵,苏青的身上也开始冒汗,只想找个地方买点喝的东西慰劳一下自己快冒火的喉咙。 她到冷饮摊位那里挑选饮料,挑好后就站在摊位前,打开瓶盖开始肆无忌惮地痛饮。 这时身边来了一个眉目清秀、身姿挺拔的男青年,脖子上带着一个单反相机,也来到冷饮摊位前。他没有过多挑选,伸出手就拿了一瓶常温的矿泉水,付了钱刚准备离开,就看到了苏青。 苏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像这位俊秀小哥在看到自己的脸时,表情一时有些不自然,就好像他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然后视线有一瞬间的躲闪。 苏青还以为自己的衣服上被饮料滴上了什么污渍,连忙低头左看右看,当她确定身上什么异样时抬起头,刚刚那个带着单反的小哥已经不见了。 尽管出了这样的小插曲,苏青也并没有在意,只想着喝完自己的饮料后就赶快向要拍舞蹈视频的选景地走去。 刚到地方,就被自己的闺蜜郝淳一把搂住了肩膀。 “快看这个?怎么样?我拍得不错吧!”郝淳献宝一样打开自己的手机,向苏青展示着自己刚刚为她拍摄的舞蹈视频。 视频拍得非常用心,避开了所有人的身影,只把苏青的身影拍进了手机镜头,采光的选取也非常合适。 苏青看着屏幕中的自己,陌生又熟悉,心里有种完成了某件事时的微小喜悦感,催着郝淳将这个舞蹈视频发到自己的手机上,准备收藏起来。 “什么?你就只放到手机里发霉?白瞎了我的拍摄技术!”郝淳发现苏青就只打算在手机里雪藏这个视频后,非常不屑。 “这么好看的闺蜜,这么精湛的拍摄,我们好歹要炫耀下。”郝淳自己立刻将视频传到网上,还抢过了苏青的手机,帮她发了条微博:天气不错,我和这世上我最爱的闺蜜来拍视频了。然后附上了她刚刚拍的苏青跳舞。 正在苏青和郝淳说笑的时候,组织国风舞视频拍摄的领舞妹子突然叫住了苏青。 “你是苏青对吗?我叫宋月楼,就是今天领舞的,也是一个国风舞up主。”今天见过的领舞妹子落落大方地打着招呼。 “你好,我是和郝淳一起来帮忙的苏青。”苏青觉得对方不仅气质出众,人也非常好相处。 “你也跳过舞吧,我一下就看出来了。”宋月楼看到了苏青的表现,想要进一步结交。 “虽然大家都非常努力,但是你非常出众,一会拍摄时,我想你可以站在更显眼的位置,再加几个动作。” 接着就开始给苏青演示该加上哪几个动作。 当音乐再次响起,苏青用心跟着节拍伸展手臂,踮起脚尖再放下手臂。此时音乐的第一个高潮来临,所有的姑娘都都在同一时间举起团扇,然后变换站位,放下手中团扇后又撩起轻纱裙裾转身。 排练结束后,接下来的视频拍摄工作很顺利,跳舞的姑娘们配合默契,没有任何人动作出错,只拍了一次就成功完成了。 要发视频的宋月楼非常满意,说道这个古风舞的视频肯定能大火,等到几天后视频剪辑完成,一定第一时间给大家发过去让大家欣赏自己参与的作品。 接下来大家纷纷交换了联系方式,就各自告别。 苏青跟着郝淳一起离开,两人准备在离别前一起吃个饭。 “你还穿着这身啊,看样子非常喜欢嘛。”郝淳看着苏青进门上台阶时小心地提着粉色裙裾以避免绊着脚,但她本人也没有在商场的哪个试衣间里换下这身衣服,便打趣道。 “总觉得穿上这身衣服,我就不是那个平常的那个我了。”可能是因为穿着它的完成了某件事的经历给了苏青一种仪式感,苏青此时再看这有些碍事的衣裙也没有那么不习惯了。 “这件衣服你可不能留下,这是宋月楼的,不过你还可以再买。准备踏入汉服这个坑吧,吃土少女!”郝淳成功将闺蜜拉到了汉服的世界。 在离她们两三桌的桌子,郑鲤看了她们一眼,又转回了头。 “我今天遇到那个山寨女第三次了,难道我这个原版设计师就这么看着她大摇大摆地穿着我家的山寨服闲逛?”郑鲤语气冰冷。 “哇,你的微博评论底下有人说认识那个穿山寨汉服的妹子。”何均之埋头看着手机,突然说道。 第二章 被网络流言攻击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在昨晚,苏青对自己穿了一天的汉服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躺在宿舍一晚上搜索了不少汉服的相关介绍和图片,不禁心里产生了想要拥有一套的向往。 她看着屏幕上款式各不相同但各有千秋的汉服,觉得这世界上只可能有不够了解汉服的人,而不会有真正不喜欢它们的人。 它们的款式似乎有着某种统一的制式,却在此制式之上产生了多种不同的样式,统一之中包含着个性,这一点深深吸引着苏青。 第二天一早,苏青趁着没课带着宋月楼的给她伴舞穿的对襟半臂襦裙来到郝淳的公寓,想让郝淳将这套衣服物归原主。 来了之后,郝淳将苏青带过来叠得很整齐的衣服接过来,然后领着苏青到自己那几乎跟一个主卧的面积一样大的步入式衣帽间。 “来看看我的漂亮衣服。”郝淳帅气地走过各个衣柜,依次打开了衣柜的门,然后止步在一个小号的立式抽屉前,从下到上地拉开抽屉,只见抽屉里是各式各样的古风簪子和一些零散的珠子。 苏青看着四个柜子的空间里满满当当得挂着成套的汉服,不禁一脸空白地呆立原地。 “这是我五年来收集的心肝宝贝们,为了配得上这些衣服我还学了彩妆和制簪,现在我不仅是个妆娘,还是个簪娘哦。”郝淳兴致勃勃地对苏青展示着自己的珍藏。 “这是我最喜欢的大氅,因为背后那个鹤的绣工简直不得了,这套我也超喜欢,这可是一家超体面的店里的隐藏款,必须联系他们家的官网客服才能订制哦,我可是问了那些返图的姑娘们才问到原来还可以订制这种圆领,长短和料子原来也都是可以订制。” 听着郝淳一张嘴就合不上的兴奋样子,苏青努力地听懂那些自己从没有听过的名词,感慨到这汉服其中的道道似乎还挺多的。 但是苏青还是想自己拥有一套汉服,就像昨天她穿在身上的那套就好,她很喜欢那套衣服的配色和设计。 她并不知道那套汉服的分开每件的名称,只是喜欢那些层层叠叠的嫩叶色裙裾和交领的素色花纹。 “你的嘴先歇一歇,听我说两句。”苏青连忙向对方递过一杯水,打断了对方。“我呀就想知道我今天还回来的那一套能在哪里买到。” “你昨天穿的那套,好像是伏龙苑的某一款吧,我也不太确定,完了帮你问问宋月楼那套衣服的出处。”郝淳接过杯子,大大咧咧往沙发上一趟,抿了口水。 “说起伏龙苑,他们家的几款小清新都还挺畅销的,店主还是个眉清目秀的帅哥,动不动就在爱在网店上放几张自己穿自己设计的汉服照片做宣传照,看得老衲颇为心痒痒。” “那你把他们家的店铺地址给我呗。”苏青听了郝淳的介绍,对那家店铺产生了几分好奇,苏青想着也许找不到自己穿的那款,但郝淳这么推荐的必然是理由的,看看那家店其他款式的风格或许会有些相似之处。 郝淳应承着,放下手中的水杯,拿起手机搜索了店铺,随后嘴角弯了起来。 “哇,你快看他们又拍了一组新图,还是店主和一个帅哥眉目传情的,不用解释了那个陌生帅哥肯定是店主小哥的内人!” 苏青没有再次要地址,也跟着搜索了伏龙苑的店铺名字,一点进去就是占据大部分空间的宣传图,第一张就是两个身着汉服的小哥在湖边竹林里漫步,图上两人似心有灵犀般地目光相撞。 其中一人身着青色贴里,外披雪白大氅,袖口绣着流云纹饰,眉眼低顺的垂下,表情温和有礼。 另一人穿着黑色下裙,收着袖口的盘领短打,爽朗得笑着,似是正是在听对方说话。 两人的衣服款式不相同,但是苏青觉得两人站在一起,却有种互补的和谐,也难怪郝淳要想歪了。 只是这白衣小哥的眉眼间却让苏青感到有股熟悉感。 “这个人就是店长吗?”苏青点着他的脸问郝淳。 郝淳凑过来一看点了点头。 “你有没有觉得图片里这片湖就像我们昨天去的那个公园里的?”苏青看着这图片,心说难怪眼熟呢,她们昨天也刚去了那里,所以觉得人家的脸也有了股熟悉感。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哎,这怎么说的,叫圣地巡游来着。”郝淳一看也觉得是,便保存了图片,想要再发个微博说一下这个事。 不看不知道,她发现她昨天发的苏青跳舞的微博底下有了许多的评论和转发,她立刻点开查看。 啊啊,我看到了什么,这好像就是小鱼店主PO的穿山寨的女的哎! 身形有点像,不过小鱼PO的山图把妹子脸P掉了,也不一定就是吧 这就是一个人没跑了,附图对比 我擦,这好像是我们学校设计系的一个妹子,我还认识她 哇,山图和视频上的气质简直差太多,果然化妆邪术 郝淳看着这些评论都在说什么山寨、小鱼店主的PO图,于是连忙搜了伏龙苑的官博。 昨天这个官博就发了两条,一条是店铺上的店主的宣传组图,另一条就是一张被马赛克挡住脸的妹子图片,图上的妹子头发有些凌乱,身着汉服站在湖边,这俨然就是昨天刚刚碰面时苏青的打扮。 “苏青,你过来一下。”郝淳此时的语气有些吞吞吐吐,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欢快劲。“这是你吗?” 苏青瞪大了眼睛看着手机屏,她不敢相信,可是看着发图的日期明明白白就是昨天,而且人家店主的宣传图的拍摄地就是昨天她去的那个公园。 这一切都说明图上确实就是她,无法抵赖。 这时候她突然就想起了本来已经忘记了的一件小事,一个青年昨天好像就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她。 一切都说得通了,他的目光里就是厌恶和不屑,那个青年就是这件汉服原版的设计师、伏龙苑的店主。 “郝淳,我想起昨天我应该是遇上了这个店主,他应该早就发现我穿了件他店里的山寨汉服,所以看着我的眼神特别奇怪,可是那时候我并没有往心里去。” 苏青神情低落得对郝淳坦白,默认了图上穿山寨汉服的女孩就是她的事实。 “别伤心,这又不是你的错!”郝淳一想到苏青要穿汉服是因为受自己所托来帮朋友的忙,就感到非常愧疚。 “买山寨货的是她宋月楼,又不是你苏青,你先别急,我这就打给宋月楼问清楚怎么回事。”郝淳拿起手机就开始拨号。 电话打过去后,在等待音终于停止后,手机里传来宋月楼的声音。 “宋月楼,你给苏青伴舞用的汉服是不是买的山?”郝淳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一上来就开始高声质问她。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阵,好半天那边传来宋月楼的叹息声。 “小淳我知道我买山寨确实不对,可是我现在手头实在不宽裕,不比你家境富裕,总能负担得起自己的爱好。” 宋月楼也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对,可是她最近的经济压力确实大,觉得郝淳仗着自己总能穿得起正版货就这么严厉地指责自己实在太不讲道理。 “我也尽我所能支持正版的汉服了,我这个视频里我的服装就是买的正版,至于其他的服装,买正版的我实在负担不起。” 不坦白还好,一坦白郝淳更气了。 敢情这位姑奶奶就只给自己整了身正版汉服,给其他所有伴舞的妹子全部发了身盗版汉服。 亏得妹子们都撇下自己的事到公园里帮她的忙,真是好心做了驴肝肺。 郝淳对自己有这么一个损人利己的朋友这件事而恶心坏了,但还是继续为苏青讨个说法。 “别说的我就像宿舍查违规电器的老阿姨似的,本来我懒得管你的事,但是你买的那山寨货苏青穿着,被人家正版的卖家看见了,现在网上都在骂苏青,你自己看看人家店铺官博吧。” 电话那边又是一阵寂静,然后宋月楼特别谨慎小心地询问郝淳道: “那家店是哪家店?” 人家说,鸡蛋好吃不用记住下蛋的母鸡,这句话对面这位一定是知道。 一个人买了山寨却不知道正版来源的店铺,好吧,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郝淳深深为自己遇人不淑而遗憾。 苏青全程听着两人打开的外放电话,即使身为受害人也表示无力吐槽。 于是郝淳无力地报上了伏龙苑的店铺大名,电话那边的宋月楼就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似的说自己要查看一下官博就慌忙挂了电话。 听到手机里传来挂断的声音,郝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为好。 你看要是删了这条苏青跳舞的视频吧,感觉就像坐实了苏青确实做错了事情,买了人家的山寨服。 可是要紧跟着再发一条微博澄清,不说有没有人信,有没有人看都是个问题,而且势必是要把宋月楼牵扯出来。 可是宋月楼现在大小是个有一定粉丝基础的网红了,她昨天拍的穿山寨汉服的古风舞视频根本都没有后期剪辑完成,更没有上传上网。 视频没传上网就没有证据,这空口无凭地给她扣这么一顶帽子,她那群护主护得要命的脑残粉就敢反咬一口,到时候受到伤害肯定还是有口说不清的苏青。 虽然不甘心,但是现在也只能先看宋月楼那边是什么反应了。 她跟苏青说了这些事,苏青也表示理解。 可是苏青昨天也发了微博和朋友圈,此时已经有人挖出了她的微博,她在评论里试图解释这件山寨汉服是别的朋友的,此举只换来了更大的嘲讽。 有这么个买山寨的朋友,就看得出你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一条评论的语气阴阳怪气回复道。 第三章 罪魁祸首的示弱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苏青心情低落得回到了学校。 但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穿山寨的图和视频已经在隔壁的那几个班里传遍了,有一个人认出了视频上的她,所以一传十、十传百,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苏青的班级姓名。 苏青所学的平面设计与隔壁的服装设计同属一个系,宿舍也紧挨在一起,她经过走廊时不得不路过服装设计专业的寝室。 有服装设计专业的学生看到了苏青,脸上就挂着非常鄙视的神情,用自以为小声但是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开始嘲讽。 “可真是亏了她也还算是学设计的,就算学的不是服装设计,也该知道被别人盗版是什么感觉。咱们国家的原创品牌起不来,可就是亏了苏青学姐这种人。” 苏青听到这些话一瞬间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抱着自己的肩膀就拼命往自己的宿舍奔跑,想要将这些传播留言的人抛在脑后。 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屋里也没有半个人影,只有苏青一个人形只影单地窝缩在床上,用被子狠狠蒙着头。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苏青有气无力地拿起手机,看到是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她此刻没有任何心情去理会外人,想也没想就挂断了电话。 又过了一会,她的手机响起了短促的提升音,她收到了一条短信。 她的情绪稍有平复,于是打开手机看了一下。 是刚刚那个她挂掉的号码发过来的短信,内容是:你好,苏青,我是宋月楼,如果方便的话请回我个电话吧。 苏青看着这条信息,心里非常复杂。 她现在想到对方的名字和声音,就觉得打心底里的厌恶,她现在这样全拜她所赐。可是就像郝淳说的,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宋月楼买了山寨汉服。 宋月楼的古风视频没有上传网络,苏青的视频上又只有自己入境,主动权全部在宋月楼那里,她想承认就承认,她要不承认,苏青就只能自己一个人无力地为自己辩解。 可是苏青这时无法不去联系她,于是咬咬牙回拨了对方的号码。 几乎是瞬间,那边的电话就接通了。 出乎苏青的意料,那边的女孩也是哭得梨花带雨,十分委屈。 还没有等到她自己开口,对方就一个劲开始向自己认错。 “实在对不起,苏青,我根本没有想到会出这种事情!我要是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我根本就不会有拍这个视频的念头的!” 苏青面无表情地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心里想你一开始会不会有拍这个视频的念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现在肯定是不会有发这个视频上网的念头了。 “我一直以来都特别努力,好不容易现在才在网上有了一点名气,我一直将此当成自己的事业来经营。” 苏青听了她哭了半天自己不容易,早就意识到了对方并不打算发个布告说大家冤枉了苏青,真正的山寨卖家是她宋月楼。 其实这事真的可大可小,宋月楼只需要卖个可怜,说自己只是不小心买到了山寨汉服,再表露一下以后支持正版的决心,她的粉丝其实很容易就能原谅她。 可是对方明显不打算污染自己的羽毛,而是期待苏青能继续顶着这口黑锅。 “苏青,我知道此时我的语言非常单薄,没有丝毫说服力。”宋月楼也发现对方始终都没有发声,觉得不太对劲。“这样吧,我之前接的一个商业汇演和广告的钱已经快要到账了,我愿意为你进行经济补偿。” 苏青的心情就是日了狗了,她都不想质问对方都能猜到这笔马上到账的钱肯定已经安稳地在对方的银行卡里呆着了。 你这不是有钱嘛,白天哭穷给郝淳看有意思吗,早这样就买上几套正版货也不必像现在这样这么麻烦了。 “好吧,我们来谈谈价吧。”苏青语气平稳礼貌地回复对方。 宋月楼非常精明,一听到苏青在自己提出经济补偿时就出声说了话,松了口气的同时脑子飞转,想尽量少掏点。 “苏青,我知道你还是学生,我不仅可以给你经济上的补偿,还可以利用我的人脉关系为你提供各种优质的实习和打工机会。” 苏青尽管是有些懦弱,但脑子并不傻,放着现钱不要而去追求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兑现的工作机会,这可不是她苏青的风格。 这时候宿舍的门被打开,原来是苏青的室友们回来了。 “我考虑一下,我们完了再聊吧。”苏青和宋月楼的通话被打断,所幸她现在也没有想好怎么回复对方,也不想再继续聊下去了。 挂了电话后,苏青打开刚刚的通话录音听了一遍。 虽然没有视频那么直观,但是这通话记录也算是一份可以保底的证据了。其实宋月楼给不给她钱,为不为她做事已经都不重要了。 苏青依然在现实生活中被别人指责,但是手机这个录音却让她好受不少。 接着她给郝淳打了个电话。 “宋月楼的意思是让我全部认了。”苏青一句话总结出了宋月楼刚才那通电话的最终目的。 “她单独给你去电话了?这个小婊砸。”郝淳立刻就想知道刚刚的事情经过。 “我答应了,不过身为受害者嘛,为了保护自己,我也只好悄悄录了下全部通话记录。”苏青已经掩饰不了自己,笑出了声。 “真是我的好姑娘!”郝淳也跟着笑了起来。 此时夜已经深了。 郑鲤还在细化自己设计的新品汉服的底稿和效果图。 黑暗的房间里没有开灯,一片黑暗里就只有他的电脑还散发着冷清的光线。 突然房间的灯被打开,突如其来的亮光让郑鲤不自觉地捂住了双眼,他保存了进度,合住电脑。 打开灯的就是他的表哥何均之,郑鲤看到对方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样衣,便起身去帮对方接下手上的东西。 “我把你的亲女儿们安全送到了。”何均之揉着自己的手腕,嫌弃地看了一眼这里乱成一团的环境。 他走到沙发前,将乱摆在沙发上的布料小样、比色卡、汉服设计手绘图等等东西推到一边去,然后将自己安置在这挤出来的一小块空地方上。 郑鲤没有接话,白了对方一眼后就打开包装查看工厂返回来的样衣。 他细细地查看每一处车线、压边和花纹,心里还是不特别满意,可工厂的流水化过程当然是比不上亲手手工缝制,可是为了降低成本,那也是不得已的选择。 何均之看自己调侃没有收到对方丝毫的回应,觉得郑鲤这人一忙起工作来就真的没劲,几棍子打不出一句话来。 说着便自顾自地刷起手机来,他的眼睛这两天就没有离开过他们拍的汉服新品宣传图和那个穿山寨汉服的姑娘。 何均之随着转发和评论的引导,也点开了苏青上传的那个舞蹈排练视频。 看着视频上那个随着古风音乐翩然起舞的姑娘,脸庞端正清秀,身段纤细修长,要不是评论里给出了重要细节比对,他还真没办法相信这和郑鲤拍的那张图片上是同一个人。 “小鱼,你昨天发的那个山寨妹子被骂得很惨呢。”历来看人爱看脸的何均之忍不住开始怜香惜玉。 “就她惨?难道我不惨?”郑鲤因为熬夜白皙的脸上挂着两个黑眼圈,听到何均之的话后从工作中抬起了头。 “我可是仁至义尽,我发的图把她的脸涂掉了,也没有跟着那群吃瓜群众一起围骂她,何况汉服无圈人有圈,我更没有鼓励汉服圈的粉丝去骚扰她。” “我刚刚看到人家的微博上说自己也是误穿了别人的衣服,可能她自己根本就不知情。”何均之还在翻着这些评论,不在意地回答着郑鲤。 郑鲤这下也不埋头工作了,坐直了身子想跟对方好好理论下。 “大志,她怎么解释是她的事,我犯不着管。”郑鲤的语气生硬,态度绝决。 他对何均之的说法非常不满,果然对方不是这种职业所以完全无法理解这种看到自己的设计被抄袭时的心情。 他知道对方的意思,他想让自己网上挂上两天就删了那张图,免得对那姑娘太狠了。就现在来看,那条微博的转发和评论还在涨。 何均之一听到郑鲤喊自己这乳名就知道他生气了。 他心里咒骂自己干嘛闲的没事说那个山寨妹子的事,他帮郑鲤大晚上取货刚从高铁下来,感谢都没落下一句,就被对方一顿训。 “停,我们才是一家人,那个叫苏青的姑娘我又不认识,我可没有帮她的意思。我只是说,你的做法本来就治标不治本嘛。”何均之说出了自己作为一个旁人的看法。 “你说我该去谴责山寨店铺?我都知道,可你知道什么叫野火烧不尽吗?” 山寨店铺以此谋生,只要他们的成衣一出,心怀不轨的人就会直接买到他们的成衣,完全按照他们的成衣进行打版,用次等的布料再次仿制。 他就算可以告到一家店,紧接着又会有另一家。 “因为山寨店铺没有人工设计成本,我们永远都无法与之竞争价格。” 虽然PO出买山的消费者的图片并不是很好的做法,但却是郑鲤力所能及的事。 何况郑鲤本来只是想表达自己当时的郁闷心情,并非想让对方真正付出什么代价。 所以郑鲤根本就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骂那个买山寨的妹子的人又不是他,扒出人家的真实信息的人也不是他,在郑鲤看来这件事是那些支持正版汉服的人们出于正义感的行为。 尽管方式可能不妥,但是管别人如何去做事就不是他一个做汉服的店主管得着的事了。 “我知道了,你创业辛苦。”何均之还是不明白郑鲤的意思,但是对方平时的行事从来都稳健,所以也就不再问了。 “我只能保证我自己的行为没有偏颇,其他的事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郑鲤熬到这会几乎就没什么睡意了。 “小鱼,来哥给你看个有意思的发明,二哈给了我灵感。”何均之尽快换了个话题。 只见那是一张动图,动图上一个类似磨盘的圆盘上坐了个小孩,磨盘那端的棍子那头栓了个狗子,狗子的眼前吊了个烧鸡,狗子望着烧鸡疯了似的往前奔,带着磨盘上的小孩转啊转。 图上标注:自动遛狗神器。落款:均之公子。 做个人吧,何军志。 第四章 弄巧成拙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苏青起了个大早,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宿舍,去和郝淳汇合。 虽然昨天晚上苏青的室友们并未对她说些什么,但是苏青就是怕真的从昔日好友的嘴里听到什么残忍的话。 人与人不同,有的人可以完全做到身正不怕影子歪,不顾及别人的风言风语,可是她苏青不行。 虽然她自己也经常讨厌自己过于在乎别人眼光的样子。 到了约定的地点,郝淳朝她挥着手。 “我昨天临睡前发短信告诉宋月楼你录了通话记录,然后就关了手机。”郝淳笑嘻嘻。“然后今天一开手机,好多个未接电话。看样子有人昨晚一夜都没睡好。” “我想到你那里住几天。”苏青犹豫了一下,还是向她提出了这个请求。 郝淳了解苏青的性格,大概明白她的意思。 “如果你是在害怕给我添麻烦,那大可不必,我的公寓随时欢迎你,你爱住多久都行。”郝淳知道说到底自己虽然没有做错,但没有她苏青也就不会被误会。 “但是我担心的是你在回避伤害,尽管你非常清楚你本来就没错。你可以住在我的地方,但是我只担心你为了避开那些人的闲话接下来都不想去学校上课了吧。” 有时候朋友太理解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事啊,自己都还没有想到的东西对方都能替你想到。 苏青本来没有想要逃课,可是一听郝淳的话再联系自己的想法,为了避开她不想看到的事而逃一段时间的课,这事她还真是有可能做得出来。 “不会这么严重啦。”苏青被看穿后微红着脸打着哈哈。 “是吗,我相当怀疑你的动机啊。”郝淳支着下巴看着苏青。“其实最严重的后果也不过就是被别人说说难听的话,天天发生这么多新闻,人的注意力会很快转移的。” 苏青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脸皮薄,心理承受能力不行,还是决定一会收拾行李到郝淳家躲几天,那些同校学生的冷言冷语,她还是耳不听为净。 和郝淳在这咖啡馆呆了一段时间,点的蜂蜜柚子茶也续了几杯。 郝淳把弄着手机不知道干嘛,苏青自己一个人去了洗手间。 解了内急出来洗手的功夫,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带着一个刚学会走路不久,步伐还摇摇晃晃的小孩进来了。 会走路的小孩走进了一个厕所隔间,也许也是不太懂事,只听见大人大声制止小孩的声音。呵斥的内容苏青听不懂,因为带着浓浓的本地方言口音,可是那声音有些大,一时间大孩子和小孩子都开始放声哭泣。 苏青有些同情厕所隔间里的女人,感慨着当二胎母亲就是辛苦,一个人带着两个小孩难免就行动处处不方便,就像现在,是个人都得头大。 她用纸巾擦干手上的水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也知道现在都已经不流行擅自管别人的闲事了,可谁让她是懦弱愚善的苏青呢。 “请问需要帮忙吗?”苏青敲响了厕所隔间的门,用礼貌客气的语气轻声询问着。 厕所门是被用脚踹开的,显然里面唯一的成年人已经腾不出手了。她一手勉强抱着奶娃娃,一手拉着另一个小孩的衣襟,面色通红,非常狼狈。 “太谢谢了,你帮我抱一下手里这个就好,不好意思,孩子们都太闹腾啦。”女人将手里的奶娃娃递给苏青。 苏青小心接到怀里,她从小没有弟弟妹妹,抱婴儿对她来说是少有的经历,所以抱着婴儿僵直的站着,不敢乱动。 那个母亲将孩子暂时托付给苏青后自己腾开了手,双手抓着孩子的肩膀不让他乱动,可是不用双手也许还好,也就是用了双手,才在她滑到的瞬间来不及抓着固定物。 苏青只看见女人往前挪了一步,就连带着孩子双双摔倒在厕所隔间里。 她连忙上前打算去扶,可是看这一大一小一时不知道先扶谁比较好,一弯腰的功夫,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滑进了坑里。 她一手抱着奶娃娃,一手扶着那位母亲的胳膊,甚至没力去阻挡一下正在滑下去的手机。 为什么现在裤子的口袋设计都这么浅,真是不合理……苏青无力而茫然地想。 当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后,不出所料,她的手机暂时下线黑屏了,不过应该是可以修好的。 总算出了洗手间,本来那个母亲一个劲地要给她赔钱,执着到苏青觉得不收都不好意思,可是当对方刚把手伸进口袋,就想起来自己并没有带任何现金。 对方坚持要了她的手机号,但是她忙着用纸巾擦拭自己的手机,又没有动真格地想要对方赔偿,也就没有真的说。 她快走到自己的刚刚的桌子那里时,发现自己刚刚的座位上有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坐在刚刚自己的位置。 那个女孩背对着自己。虽然并不熟悉,但认得出那就是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宋月楼。此时郝淳正在和宋月楼争执些什么。 “苏青昨天晚上跟我哭诉了一整晚,她们学校的设计系的同学都知道这事了,处处针对她。”郝淳有意识地把苏青的惨状夸大了。 “她现在都不敢回学校了,卷了铺盖要搬出来和我一起住。” 回学校还是得回的,毕竟跑路也还要收拾点东西才行,苏青挠了挠下巴,略有些难为情。 “那也不是我的本意啊,这不是事情太巧了嘛,可是你心也太黑了,我就是有点收入你也不能这么为难我。”宋月楼的坐姿讲究,学舞蹈的背挺得非常直。 “再说你就是曝光了那段通话记录,也不一定有几个人能信呢,现在会调音的人那么多。”宋月楼非常不服气,本想着苏青的性格温软好拿捏一些,谁知道苏青没叫出来,倒是现在先被郝淳叫了出来。 郝淳也是一肚子的气,苏青人是她叫来帮忙的,苏青跳舞的视频是她拍的,连最后上传网络也是她帮苏青传的。 这让她感觉自己现在成了宋月楼的帮凶,这种想法让她非常不好受。 “怎么不信,信不信现在就放出来让你听听自己昨天怎么向苏青服的软!”郝淳看见苏青走过来了,作势就要她把昨天录好的证据放一遍。 苏青一个头两个大,最怕的事还是发生了,这几天怎么上天就和折腾自己玩似的,怕什么来什么。 “郝淳,别那么咄咄逼人,我们都坐下好好谈。”苏青硬着头皮坐到了郝淳的旁边。 郝淳一听到苏青不但没帮着自己还为宋月楼说话整个人都不好了,敢情她刚刚大吵大闹地是为了谁啊? 苏青无视了郝淳满脸写着的猪队友三个血红大字,嘴里像念经一样低声念叨着放不了放不了放不了。 “郝淳,你昨天看的那家汉服店里的那套云釉我挺喜欢的,你再让我看一眼。”苏青努力无视宋月楼看着自己的目光,想到一个办法,向郝淳索要手机。 宋月楼则松了口气,感慨还是苏青好说话,看她的样子都不太在意自己,完全没有郝淳的泼辣劲。 郝淳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苏青,昨天那家汉服店不就是伏龙苑嘛,她昨天自己也能用手机搜到那家店铺,干嘛还非要自己的手机。 尽管感觉苏青的行为举止很怪异,出于信任她还是把手机递给了苏青。 苏青当然没有看什么店铺,一接过来就打开记事簿,打了几个字:我手机掉进厕所坏掉了。然后就把手机还给了郝淳。 郝淳接过手机看了一下后,大脑宕机了几秒,拿过自己桌上的饮料喝了几口,望了望窗外的风景。 “是啊,伏龙苑的衣服都好看,店主也长得帅,就是恰好碰上了倒霉的苏青。”郝淳只好顺着苏青的谎话重新组织了语言,内心手刃猪队友无数回。 宋月楼在听到伏龙苑三个字时,在桌子底下握着包的手更用力了。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在网上承认是自己卖得山寨汉服的原因就在于此。 换了别家的山寨汉服,她可以在网上服个软撒个娇、自罚三杯轻描淡写地就过去了,只要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被商家骗了就行。 可是唯独伏龙苑不行,她说不过去,因为她完全没有理由不知道这家的汉服是不是正版。 因为她跟苏青说过自己接了商家的推广,但还没有拿到推广费,做的不是别家的推广,正是专做汉服的伏龙苑的推广。 伏龙苑是自己的甲方,她买了自己甲方家的山寨汉服来为雇了自己的甲方做推广。 这事传出去她就没法混了。 虽然她也不是故意的,而是她确实没太在意伏龙苑上架的汉服款式,随便图便宜买了山寨就刚好撞上了。 她能想得到她这事在广大网友的添油加醋下会多有娱乐性,所以打死她都不能承认。 为了自己的前途,也为了自己的甲方。 第五章 失之东隅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场面似乎完全陷入了一种僵局。 苏青知道自己的证据暂时没有了,但是宋月楼不知道。 宋月楼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公布自己买了甲方的山寨的事情,但是苏青不知道。 双方谁都不敢撕破脸皮,把对方逼得太紧。 观摩着双方很长时间都没有一个人说一句话。郝淳知道今天可能依旧是讨论不出个结果的,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想要结账走人。 “就算我请了。”宋月楼非常积极地为她们付了账单。 苏青和郝淳检查了下随身物品,起身准备离开。 “这不是那个帮我忙了的姑娘吗,我以为你早就已经走了,可是回来想再看一下,没想到你还在呢。”一个声音打破了这种沉默。 原来那个被苏青帮过的母亲过来了。 苏青起身的动作停了下来,又坐了回去。她有些意外,本以为那个女人在自己离开洗手间后早就离开了这个咖啡馆。 可是对方竟然为了找到自己又折了回来。 “本来想要你的手机号,可是当时有急事给耽误了,本来都打算回家了,还好你还在。” 那个女人的声音热情洋溢,言语里都是感激。 “你的手机是不是进了水坏了?把你的手机号给我,修好以后我给你逃维修费,不会让你白白吃亏的。” 听到这一句话,宋月楼离开的动作也停住了。 虽然难得您是出于一片好心,可是您出现得实在太不是时候了,苏青的心里哀叹。 宋月楼又不傻,大概也猜测得出发生了什么。 这句话解释了苏青刚才种种怪异的表现。因为她的手机坏了,所以她根本没办法当着自己的面将通话录音再放一遍。 可是她依然没有办法太过得意,因为手机进了水不代表里面的内容就一定会消失,于是她决定再次放低自己的态度。 “苏青,我什么都能答应你,唯独就是不能承认是我买了那些衣服。这件事对我来说太重要了,对我的影响也无法估量。” 宋月楼走到苏青面前,牵起了她的手。 “我真的发自内心向你道歉,请你再好好考虑考虑。”说完这句话,宋月楼没有给苏青说话的机会,径直离开了。 那个来找苏青的女人看着眼前发生了一些不知何故的事情,以为自己的到来打断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 “实在对不起,打断你们说话了。” “没有么。”苏青勉强给对方挤了个笑脸,她并不想因为跟别人无关的事而责备别人,哪怕对方好心办了坏事。 她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当初是自己选择帮忙的,既然是自己的选择,现在就不要一个劲抱怨。 苏青将自己的电话号码告诉那个热心的女人后,苏青打算先回学校收拾些衣物,再和郝淳回她的公寓。 “我先回学校吧,明天我直接去你家就好。” 郝淳听到苏青的打算后,点了点头。 “现在抓紧时间吧,一会天就黑了。” “姑娘我送你回去吧,反正这会我也没什么事。”那个女人热心地说。 苏青联想到今天的事,对方是有两个孩子的妈妈,怎么可能特别清闲,再者她们毕竟也才相识不久,防人之心不可无。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她婉拒了对方。 苏青回到学校后,看到宿舍里有自己相熟的室友。 “苏青同志,她们说你支持山寨,打击原创,还发视频明志,被人家原版设计师diss了,可有此事啊?” 苏青看到对方坐在椅子上假装一副领导派头,就知道对方其实是在开玩笑。 “报告舍长,我全是被小人陷害,可怜我现在势单力薄的毫无还手之力啊。” “我猜也是,就你那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张羽摊了摊手,做了个夸张的无奈动作。“对谁都小心翼翼,生怕影响到别人。不过你还是得小心点,我听别人说,这次专门在服装设计专业的学生里到处宣传你买山寨的,就是沈沐。” 苏青听到这里也有点惊讶,沈沐是她这次设计大赛的主要竞争对手,不止在这次竞赛,两人同台竞技过多次,学校的演讲比赛、院里的奖学金,经常不知不觉中就只剩两人在同台竞技。 所以彼此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哪怕没有脸,看到那张穿山寨服的照片,就能猜到这个人是苏青。 “最了解你的人往往就是你的敌人啊。”苏青不得不感慨。“宝贝,我这几天真是背到家了!” 张羽听到她的抱怨,大手一挥指了指贴在柜子上的人像。 “快拜一拜大仙,让他高抬贵手放你一马。” 苏青没有二话,立刻弯下腰虔诚地对着那个人像双手合十,掬了三躬,期盼着时来运转。 与此同时,在咖啡馆门口,苏青走后,那个接受了苏青帮助的女人一直等在这里。 “好你个何军志,属乌龟的吗?让我好等啊!”满脸狼狈的女人怒吼。 “好了妈,这不是被堵在地下停车场了么。” 虽然他也想尽快赶过来,可是今天是周六,商场停车场爆满,有人占用了离开的通道停车,以至于好多车都被堵住了出去的路。他在地下停车场里折腾了半天,才终于把车开出来。 何均之接过亲妈手里的大包小包,低着头打开车门,一股脑地把买来的东西塞在后座上。 “看着点,这有人呢。”后座上的郑鲤抱着个小婴儿在哄。 “把东西摆好,一股脑地都塞进后座我们还能坐得进去啊!”女人看着何均之漫不经心的态度就火大。 何均之只好依着她,又把后座上的东西移到后备箱。 他现在已经无所畏惧了,只要今天他的亲妈不又催着他相亲,就算让他当场去世他也照做不误。 当妈的先把孩子安置到汽车座位上,然后自己坐了进去。 “我现在也懒得说你了,你自己心里有点数。”何均之一坐到驾驶座上,就听到亲妈开始念叨。“我今天看着两个孩子,就想着哪怕能有一个是你的也好啊!” “郑鲤也还单着呢,我怎么也得陪他呀。”何均之一看车上不还有一个活靶子,连忙把话头往表弟身上引。 “我管不了他还管不了你?郑鲤自己当老板创业辛苦,你一个有稳定工作休息时间的却不抓紧,成天搞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 何妈完全不理何均之的小伎俩,找着个事就开始发作。 “也不能全怪我,现在的姑娘一个个都太现实,我也找不到能陪着我说个话的啊。”何均之开始为自己找一些外部理由。 “谁说现在的姑娘都现实了?我见到的就都挺好的,就今天要不是个小姑娘帮我,我就摔死在那起不来了。” 何妈今天都有些后怕,如果不是今天刚好遇上个姑娘主动帮她把孩子抱着,那么她摔倒时就还抱着婴儿,连带着婴儿也被摔到的话可就惨了。 尽管是个陌生人,可是却帮了大忙了。 反观何均之,需要人的时候就不知道人哪里去了,何妈看着自己的儿子越不顺眼了。 “我记下了人家姑娘的电话,完了告诉你,你明天打电话问问人家什么有空,一定别让人家吃亏。” 何均之连连答应,修个手机小事。 郑鲤在后座上将抱着的婴儿递给何妈,可能传递的动作惊到了孩子,孩子一离开郑鲤就开始哭闹。 他只好继续抱着婴儿。 “喜欢表舅,那表舅就继续抱着吧。”何妈看着郑鲤怀里的婴儿笑了。 “小鱼也是,这么会哄孩子要真当个爸爸多好。” “他已经是了,他的女儿有一仓库那么多呢。”想到那堆满汉服样衣的房间,何均之又开始不合时宜地嘴贱。 “哪里是我会哄,明明就是这孩子自己乖。”郑鲤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何均之。“不像他的亲舅舅一样烦,只配让他正月里剃头。” 突然手机响了一下,郑鲤看了一眼,原来是上周他委托做推广的一个跳国风舞的网红发来的信息。 他并不熟悉这个人,但是何均之似乎挺喜欢这个叫宋月楼的网红,把她发的几个舞蹈视频翻来覆去看了不知道多少遍,在她的直播间也刷了不少礼物。 最开始何均之还提议让宋月楼做伏龙苑的模特。 郑鲤考虑到对方是跳国风舞的,也许对推广汉服有帮助,所以买了对方的视频推广。 你好,郑老板,因为出了点事情,我现在经济压力比较大,希望您能尽快把合作款打给我。宋月楼发给郑鲤这样的话。 对方这个时候突然催起了尾款,让他觉得有点奇怪。 对不起,今天是周日,我们的财务休息了,明天财务就会负责打款。郑鲤回复。 “这是谁啊,又是工作的事?”何妈看见郑鲤正在打字,便随口问了一句。 “是啊。” “休息日也这么拼,自己当老板就是忙。”何妈倍感年轻人生活压力大,便出言安慰。 “妈,我工作也忙啊,加班熬夜都是家常便饭的。” 何均之觉得人心太不公平了,自己的亲妈一个劲疼别人家的孩子不说,对自己非打即骂的。 “你忙还做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你看你做的那个什么打鼾抑制器,那是人用的吗?” 何妈不想起那些还好,一想起来就又开始气。 “小鱼你说他,他那个打鼾神器,我给他爸用了,结果老头子一晚上就没睡着过,一问怎么了,就说那个机器一检测到他打鼾的声音,就开始警报把他吵醒,一醒来当然就不打鼾了。” “也不能这么说吧,虽然我爸没睡好,但他一夜不打鼾,所以您睡得不错啊!” “你还敢顶嘴。” 第六章 诈骗来电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苏青一大早就到了郝淳的公寓。 郝淳帮着她将行李放进昨晚为她收拾的一间卧室里。而苏青此时没有忙着将行李里的东西拿出来归位。 她拿出了一张海报并打印了出来,贴在自己房间的门上,每次出门时就对着海报鞠上几躬。 郝淳看着海报上的外国老头,看着面生,不是乔布斯那号知名人物,就好奇起来,这人有什么值得拜的。 “不拜不行,我近来太背了,肯定是命犯这位大佬。”苏青没理会郝淳,在看到海报上的黑白头像时又低头拜了拜。 “这谁啊,难道是来自西方的神秘锦鲤体质?”郝淳好奇得不行,就要准备拍张照在网上搜一下图片找找这是谁。 “我们流程设计里有这么一条定律,叫作墨菲定律: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通俗来讲,就是怕啥专来啥。” 苏青想了想这两天的经历,觉得真有道理。 “我的室友管这种平时几乎不会发生的坏事偏偏连着发生的情况,称为命犯墨菲大神。” “这人不就是个衰神附体嘛!”看着苏青一脸严肃的样子,郝淳笑了起来。 苏青拜归拜,一会还是要出门找个地方去把昨天进水黑屏的手机修理一下。 郝淳拿出自己更新换代下来的旧手机让她先将就用着。 “苏青,我的一位同袍约我去一个制簪的铺子。” 郝淳突然说道,还在适应新手机的苏青抬起头。 “同袍?” “就是汉服圈里对有相同兴趣爱好的同伴的尊称啦。” 苏青第一次听说,觉得这是个文雅诗意的称呼。 可是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因汉服而起,这些事让她对汉服实在没什么好感。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出自诗经啊。” “是啊,很美吧,去年冬天,当我穿着汉服和同袍们夜游灯会时,我们站的地方好像不再是一个差强人意的二线城市西安,而是站在诗里的那个长安。” 郝淳陷入美好的回忆,苏青也不禁被她影响。 那种文化和历史的厚重感铺面而来,苏青开始跟着对方想象。 苏青知道自始至终,让她扫兴的是那个穿汉服的人,而不是汉服本身。无论在哪个时代,人都是有好有坏,这与一种文化无关。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啊,他们会很高兴有人对此感兴趣的。”在郝淳的极力说服下,苏青答应了与对方同行。 她知道郝淳出于一片好意,当她看到某种美丽的事物时,就希望苏青也能看到一样的风景,而苏青愿意当那个始终跟随她一起冒险的人。 这也是她们能够成为朋友的原因啊。 苏青蹭着郝淳的光,跟着她一起来的这个由她们小圈子里的同袍们举行的庙会。 据郝淳说,这就是一群同好,穿着漂漂亮亮的汉服,聚在一起逛逛庙会,再一起切磋一下近期各位同袍的制簪作品。 郝淳穿着浅粉色上衫和豆绿色的马面褶裙,苏青至今还不算什么汉服爱好者,拒绝了郝淳给她穿的汉服,只是穿着平常的便服。 她们一同到了一个看上去有些年头的小院,院里栽种各种郁郁葱葱的绿植,品种繁多,一看就是有人细心打理过的。 进了屋子,苏青看到有几个也身着汉服的妹子围着桌子,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簪子和发冠,琳琅满目。 “好漂亮,上衫是朝曦堂的粉色折枝海棠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果然很漂亮。” 一个姑娘在看到郝淳立刻止不住激动的说。 “同道中人啊,我也第一眼就喜欢上这款了,吃土数月,终于狠狠心把它带回家里。” 像是对上了什么暗语,郝淳一听到对方的话就立刻打开了话匣,说着一些他们同袍之间才能听懂的话。 苏青觉得自己还真是插不上什么话,就无聊地看了看桌上的簪子。 要说不喜欢是不可能的,哪个女孩都会对漂亮闪烁的饰物有着天然的好感,虽然苏青并不懂得这其中的工艺和材质,但完全不妨碍她欣赏这些东西的好心情。 很快她就被一款簪子不同寻常的设计吸引住了目光。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喜欢来这里的。”聊完天的郝淳注意到苏青专注的目光,知道对方对某样作品非常感兴趣。 “是啊,一看那支簪子就跟别的不一样,都不像是个业余的人能做出来的。”苏青看到不仅仅是一个簪子那么简单。 那个簪子设计奇特不说,连装簪子的盒子和衬托簪子的布料上的花纹都是统一设计和制作的,要是一般业余爱好者可不会有这种统一的主题和配色意识。 更不用说里面的木纹小卡片的材质都不像是路边的普通打印店会有的。 “需要拿过来仔细看看吗?”郝淳轻声问苏青。 “可以被允许吗?”苏青默认展会上的工艺品和艺术品都不能上手碰的规则。 “没什么的,这里都是同好,没有那么多规矩。” 郝淳指了指前面一个拿着簪子仔细看的姑娘。 “她拿的是我做的簪子哦,我现在可是特别开心,先不跟你说了,我去跟她聊会。” 郝淳两眼放光地走过去和那个喜欢她簪子的妹子开心地攀谈。 苏青伸手把那个盒子连同簪子都一起拿到眼前。 放着簪子的小盒子里,显着古朴的卡片上用墨水手写着端正的蝇头小楷:骤雨初歇。所以为了符合这个主题,簪子才做成了几根流苏上坠着透明珠子的样子。 因为骤雨初歇,还有房檐上的几滴雨在不停地滴落啊。 看来制作它的人不仅意识出众,字也写的漂亮,苏青心里已经非常喜欢制作这个簪子的人了。 她翻过卡片,卡片上用红色的墨水写着制作人的名字,只见上面写着两个字:沈沐。 她赶紧将手里的东西放回原处。 这个名字太过熟悉了,也许是凑巧同名而不是一个人。尽管苏青极力这么说服自己,但是能做出这么令人印象深刻的工艺品的沈沐,在她记忆里就只有那一个。 苏青状似无意地离开人群聚集的桌子,退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左右环顾,没有见到她熟悉的那个身影。 但是有这么个事始终让人不得安心。她的室友说自己在学校里被别人编排的原因就是沈沐在背后四处散播,推波助澜。 又是个是非之地,她还是离这个汉服圈子远一点为好。 “郝淳,我想先走了。”苏青找到了郝淳,告诉她自己的意思。 “这就要走了?这个院子后面不远还有个小庙宇呢。”郝淳正和一位同袍聊得火热时被苏青突然打断,以为是自己冷落了苏青。 “先别走啊,我们一起先去那个庙里逛逛,来都来了,逛完我们一起回去吧。” 在郝淳的盛情邀请下,苏青再一次说不出拒绝的话。 逛逛就逛逛吧,自己也是起了大早,呆在这里的时间还没坐车的时间长,自己都觉得可惜。 跟着郝淳一路走到庙宇附近,看到这里还有不少身着汉服的人,看来这里就是郝淳说到的庙会的地方了。 庙里的氛围果然不是平时喧嚣的灯红酒绿可比的,这个庙宇就是比较传统的制式,一个院子里两侧的偏房里也都供奉着不同的神明。 在这种有历史的建筑里,大袖子,及地裙的装扮倒是显得十分应景,拜个菩萨、烧个香的动作,看上去也有种混乱了时空的文雅。 郝淳想要去主庙里拜一拜,苏青靠着庙前的红柱子等着她。 站在主庙前,台阶下的整个院子一览无余。苏青看着院子里的人穿着各式各样的汉服在院子里合照自拍,全当成此时无聊的消遣。 “等等我啦沈沐。” 苏青清楚地听见了这声呼唤,惊讶地四处寻找着声音来源的方向。 好个眉目如画的美女,身着青衫白裙,目视着正前方,脚步和缓,看上去一股清新脱俗的味道。这不是沈沐又是谁? 沈沐正向着主庙走来,身边跟着一个女孩,苏青并不认识。 站在台阶上,所以两人的一举一动苏青看得非常清楚。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苏青并不想在这里跟沈沐对上,所以当沈沐她们上来时,苏青将身影藏在宽大的红柱子后,刚好不在两人视线范围内。 看来得等两人进去,自己才能离开,一会等自己离开主庙再跟跟郝淳联系吧。 可是此时,苏青的手机突然响了。 铃声在安静的主庙前显得格外突兀。 苏青反应迅速,刹那间就把电话接通了。她知道自己此时如果立刻挂断电话,沈沐一定会好奇柱子后是什么人。 但是接通了电话,沈沐反而不会太当回事,毕竟这里人多,有人打个电话很正常,凑到别人那里听别人电话里的隐私反而非常不合时宜。 “你好,请问你是谁?” 苏青一点都不在乎电话对方是谁,将全部精力都放在柱子后的沈沐的动向上。 “你好,请你通过一下这个号码的好友,我给你发维修费。”一个男性声音传来。 她昨天确实帮了一个人的忙,可不巧接受帮助的人是个女人。 “要不是昨天我是在女厕所里帮的忙,我就真信你了。” 这是什么新型诈骗的台本吗?就算她不是什么聪明人,也知道占这种小便宜是要吃大亏的。 苏青分神看见沈沐两人的确没有去关注柱子后面的人,而是直接进了主庙里,松了口气。 所以也有了精力语带讥讽地调戏电话里的某电信诈骗从业者,并打算严肃规劝对方从良。 “你这骗子用的理由真的挺新颖,我差点着了道呢。” “你可能对此有什么误会,我真的不是骗子。”那边的声音冷冰冰的,显然有点恼怒。 是不是你心里清楚。骗子也没有说自己是骗子的,不然这智商也不配当骗子了。 “对,你不是骗子,那些被一个电话搞得的破产跳楼的老人也不关你什么事,你们这些社会毒瘤良心早让狗吃了。”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你加一下我这个手机号,然后我把昨天的费用给你转过去。” 这还恼羞成怒上了。 “然后怎么着,给我发个二维码,让我加你领钱,然后我一扫那个码,我的银行存款就全部不翼而飞了!你就是这么骗别人的吧?” “社会这么大,别再骗人了,女人没有想象中那么好骗!继续这么损小心将来做手术遇上地震。” 苏青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一抬头,看见郝淳已经出来了,正站在她身边。 郝淳的身后则是沈沐她们。 第七章 没有回复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随着一个新项目的上线,何均之今天开始忙不过来,渐渐力不从心。 当他在电脑前坐过了午饭的点,看到备忘录里的一个电话号码,他才想起昨晚他亲妈让他跟这个电话上的姑娘联系一下,把人家修手机的钱给了。 可他现在实在脱不开身,要知道程序员修bug的时候天王老子来了都不会理,除非来的人能帮他把这bug修了。 可这不是他亲妈么,可比天王老子厉害多了,天王老子可以不理,她的吩咐可不能不执行。 他一看通讯录里的郑鲤,想到周一对方的员工都上班,他今天会比较清闲,干脆把电话号发给了郑鲤。 郑鲤看了一眼何均之发过来的短信也没多想就拨了出去,拨出去才想到发手机维修费就说明对方的手机可能刚坏不久,现在不一定接的到电话。 出乎他的意料,对方竟然瞬间就接通了。 莫名其妙的,他自己念叨了一句。 但是电话能打通,不是已关机状态,说明对方应该在正常使用手机。 “你好,请问你是谁?” “你好,你昨天帮忙不是手机坏了吗,你通过一下这个号码的好友,我给你发维修费。” 郑鲤听出对面是个女的,声音有种阴沉沉的不善,敏锐地察觉到对面的情绪并不好,于是不想拖泥带水,赶快把人家的手机维修费补偿了算了。 但是对方非但不领情,甚至对他出言嘲讽。 “要不是昨天我是在女厕所里帮的忙,我就真信你了。” 什么女厕所,郑鲤一脸蒙蔽。 他只知道何均之要他给这个电话号码的主人打个修手机的钱,除了这个电话号码之外他连人家姓什么叫什么、是男是女一概不知。 他刚张嘴准备解释,就听到手机那边那个姑娘滔滔不绝的指责。 “……” “你这骗子用的理由真的挺新颖,我差点着了道呢。” “你可能对此有什么误会,我真的不是骗子。” 他赶紧掐了对方的话头,想继续解释一下,可是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自己强调不是骗子这句话说得太傻。 在他停顿了一下的空当恰好被对方认为是做贼心虚,那边倒是伶牙俐齿地继续开始对他这个骗子进行指责。 “对,你不是骗子,那些被一个电话搞得的破产跳楼的老人也不关你什么事,你们这些社会毒瘤良心早让狗吃了。”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你加一下我这个手机号,然后我把昨天的费用给你转过去。” 郑鲤真的不想再管这事了。 “然后怎么着,给我发个二维码,让我加你领钱,然后我一扫那个码,我的银行存款就全部不翼而飞了!你就是这么骗别人的吧?” “社会这么大,别再骗人了,女人没有想象中那么好骗!继续这么损小心将来做手术遇上地震。” 电话一下子被挂断。 郑鲤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他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他长这么大,在校是三好,入社是良民,从来还没有被人这么彻底得损过。 可是一想这妹子的话语之间都透着一股子的怨愤,像是他狠狠得罪了对方,对方才搞出这么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语言对他进行羞辱。 什么女厕所,做手术,不要欺骗女人的,信息量太大,稍微联系一下似乎解析出来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郑鲤并不认识那个女人,但是号码是何均之给的,何均之肯定是认识电话那边的妹子的。 郑鲤不自觉地想到一些头条里的老旧段子。什么不良父亲混迹社会身陷锒铛,只留娇妻幼子给兄弟照顾,什么我兄弟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竟然是被他抛弃的前女友等等。 总之都是些绿色健康、兄友弟恭、脍炙人口的故事。 所以刚刚那个电话里语气不善的女人别是何均之的秘密的底下相好吧,关系处的说不清道不出的然后把无辜的他推出去当傻子吧。 可不是嘛,只要一牵扯到他的沙雕堂兄何均之,任何事情就会变得不可控制,随意神转折。 越想越是那么回事,什么给妹子打个修手机的钱,只怕根本不是要修手机,而是要修点别的什么东西。 一想何均之最近的行踪就觉得形迹可疑,就觉得这事他真能干得出来。 他连忙给何均之打过去,没想到对方连接也没接。 这都已经不接电话害怕他问起来了,那下一步就要关掉手机,改掉手机号,把怀着包子的妹子撇给他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表弟。 郑鲤再一次拨了何均之的电话。 这下直接提示手机关机。 他心想你不仁别怪我不义了。 郑鲤直接把电话打给了何均之的亲妈。 “姨妈,出事了。” 身为长辈最怕的就是从至亲嘴里说出的这三个字。 “出什么事了?你妈怎么了?军志怎么了?还是你怎么了?” 何妈惊得面容失色,电话里的声音比平时豪爽的嗓门还高出了几分,震得郑鲤捂住耳朵适应了一会儿。 “我怕大志哥出事,给他打电话咋也不接。” “他不就那样嘛,忙起来不接电话也正常。”在听到没有关系到人身安危的消息后,何妈语气放缓,不疾不徐得说。 “我听人姑娘跟他在女厕所做了什么事,现在他不敢跟姑娘直接联系,让我去联系那个姑娘,人家把我劈头盖脸一顿骂。现在我怎么打他都不接电话。” 郑鲤觉得自己说的都是实话,丝毫不认为自己的想象力过于丰富。 “我就说给他找了那么多个怎么一个都看不上呢,原来背地里早就有了,亏我还被蒙在鼓里。” 何妈一副恍然大悟的语气。 “这事你别管了,我完了问他。” 郑鲤乐得清闲,满意得把这事扔过手了。 “郑总这为什么发火呢?”一个新来的员工看着玻璃门后郑鲤面色不善的脸,虽然听不到他对着电话说什么,但是能看出一定是在生气。 “不知道,不过老板有时候真有些偏执。”另一个员工接过话茬。 “什么偏执?”新来的员工赶紧附耳过去,初来乍到得谁都不认识,有老员工透露老板的事那必须得听。 “有一次发信息管我要样图,我就一闪神的功夫没有及时回复,人就直接走到我背后了。” 现在想想依旧不寒而栗啊,刚刚伸了个懒腰想想下班去哪浪,一回头就看到老板不言不语的盯着你,你还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他直接招呼我,说我两句这都没什么,可他来了吧,也不出声,就在我背后安安静静得看,我就说我对面那个厚眼镜平时悠哉悠哉一会听个音乐一会泡个茶,怎么那天就跟转了性似的眼睛都离不开ai界面。” 新来的员工在脑袋里对新老板的性格里加上了不喜欢别人不及时回复信息这一条。 老员工正想再跟新来的聊些什么,就看到对方的目光依旧不在自己身上了。顺着新来的员工的目光,看到了一个大美女。 美女身段修长高挑,气质出众,看到有人在注视自己,用手拢了拢蓬松的长卷发,温柔可亲得向着他微笑了一下,显得知性而有礼貌。 “有什么事吗?”老员工一看这么个美女对着自己笑,连忙殷切得问对方有什么需要。 “我想找一下郑总,请问方便吗?” 老员工一听是找老板的,立刻就意识到这里面肯定没他什么事,立刻决定把新来的推出去。 “快去告诉老板这个妹子要找他。” 新来的员工被吩咐后心里翻了个白眼,刚刚还看到老板的心情不好呢现在就让他去找老板,这不是找不自在嘛。 可是老板不喜欢别人不及时回复信息,想必也不喜欢别人不及时传递信息。 “郑总,有个叫宋月楼的女士在这里等着见你。”新员工虽然看见里面的老板在通电话,犹豫了下还是敲了敲郑鲤的门。 郑鲤听到宋月楼要进来,准备直接到自己的抽屉里数钱拿给宋月楼,也没有打算让她往财务那再跑。 他拿出钱,习惯性地在纸钞上签了个名字,把钱放进了信封里。 “郑总,我是来取我的推广费用的。”宋月楼亭亭玉立一七五的身高挡在郑鲤的身前。 郑鲤看着这姑娘一七五的身高再蹬了个十几厘米的高跟鞋,顿时打消了自己站起来的想法,很高冷的坐着把刚才包好的信封推到宋月楼那边。 宋月楼非常有礼貌地道了谢后离开了。 郑鲤不禁想到何均之就很中意这位宋月楼,当时谈推广的时候何均之硬是抢过他的手机,用郑鲤的账号跟宋月楼谈天谈地,问了许多跟业务没有丝毫关联的问题。 想了想似乎那个时候起就该看透何均之这个花花肠子程序员的死宅本质。 正想着何均之,就听到了手机的震动声,郑鲤低头一看,果然是对方将电话打过来了。 郑鲤撇撇嘴,何均之不是挂他电话吗。 他没有太过犹豫,直接挂断了何均之的电话。 他仿佛能看到此时的何均之那张焦躁的脸。但他还不是很解气。 他们两个一起长大,何均之不是不知道他有多厌恶自己被晾着、得不到对方回复的情况。 “你也不能老这么着啊,也就你哥我还惯着你,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人总得向前看吧。” 郑鲤看了何均之发来的短信,闭上眼睛心里默念你还敢现在提这个。 过不去,有些事就是不能让它过去,哪怕就是淡忘了都还得再划拉一下伤口,时时提醒自己犯过的错不能再犯一遍。 何均之又将电话打了过来。 郑鲤心烦意乱,将手机关了。 第八章 阴差阳错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苏青,没想到真的是你,我刚刚听到讲电话的声音就像你。” 听着沈沐久违的声音,苏青真不知道自己刚才的欲盖弥彰有什么意义。 她觉得沈沐早知道自己站在那里,但没有太过在乎,该干啥干啥,等她讲完电话就悠闲地跑回来把她轻松拿下,像只逗弄捕捉对象的猫。 “沈沐,好久没见了。”苏青最不擅长应对这种尴尬复杂的局面,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话。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我们的活动。” 如果说光打招呼并没有什么恶意,那此时这句话就有很明显的敌意了。 “她是和我一起来的,你是谁啊?”郝淳挡在两人之间,面对着沈沐给苏青撑腰。 沈沐看到郝淳身上昂贵的小众牌子汉服,就知道郝淳应该是了解汉服的人。 “苏青你跟她一起来的,说明你知道自己买的是山寨货吧,知山买山,你有什么资格参加同袍们的活动。” 然后沈沐将炮火对准了郝淳。 “还有你,这位同袍,汉服圈是大家的净土,没有人希望这片净土被抄袭、不法谋利所玷污,所以下次带朋友来还是看看这位朋友值不值得吧。” 说完沈沐便拉着身边的女伴拂袖而去。字面意义的拂袖而去。 “她有什么疾病吧!自顾自地讲话连别人的辩解都不带听一句的?”郝淳非常生气。“真当自己是同袍了?她就是个傻狍。” 苏青苦笑,因为这世上愿意听别人辩解的人还真不多,什么辩解都比不上别人亲眼所见的。 沈沐如此,苏青学校里背后议论苏青的学生也一样的。 别人看到的,就是她苏青穿了山寨汉服被原版的老板挂了,也是她倒霉,那么多穿了同款山寨汉服的伴舞只有自己被拍了。 苏青知道,如果这事不解决,只怕就像肉中刺一样,不知何时就会有人出来触碰一下,让她跟着疼痛一下。 如果宋月楼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自己给伴舞的苏青提供了山寨汉服,那么她或许可以从源头那里试试解决这个问题。 虽然苏青和郝淳在这次同袍的聚会上并不愉快,可是还是得回去把郝淳放在展桌上的簪子拿回来。 虽然郝淳的制簪技术并不够成熟,可是镶在上面的好歹还是个天然葡萄石的戒面。 “郝淳,要不你还是自己去拿吧。”苏青十分怀疑自己可能至此都对汉服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你怕什么,她要是再来还有我呢。”郝淳紧紧拉着苏青的手,把她往屋子里带。“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歪,还怕她?” 郝淳找到了自己制作的簪子。 簪子是层叠闪烁的花片缠丝,郝淳喜欢的东西向来都不怕废工废料,为了达到立体的效果,她用了许多银色花片一片叠一片,连接也是用手缠丝,不像有些人为图省事就用热熔胶粘。 郝淳取了自己的作品,放入小盒子里。 苏青一开始并没有仔细看郝淳的花片簪,现在一看也就觉得对方对自己的作品非常用心。 郝淳原本应该玩得很开心,如果不是想要带着自己,此时也不会像现在一样,糟心到不得已而早早离开。 她和郝淳乘兴而来,此时垂头丧气,一路颠簸得回到公寓。 苏青一回去也没有别的什么话,先进浴室洗了个澡,出来就用浴巾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尤其是脑袋,基本连个眼睛都没露出来。 “你包成那样干嘛,这里又没地震,还需要你保护头部?”郝淳看见她把自己整个包成一个团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别笑啊,这样有安全感嘛。”苏青有点不好意思,这是她小时候的习惯,每次成绩不好做错了事挨妈妈骂她都喜欢把自己的头往被子里一插。 虽然做法难看是难看了点,但黑暗和温暖能有效得让人感到安慰和镇静。 “鸵鸟也是这样想的吧。”郝淳想说苏青但没有说,只是在心里默默吐槽一句。 过了一会,苏青自己把包在脑袋上的浴巾取了下来,刚刚取下毛巾的头发半干不干地左支棱一缕右缠绕一撮,整个人都有种可怜巴巴的惨劲。 “郝淳,不能这么下去了,我必须去找那个小鱼店主删微博!”苏青一字一句得说。 郝淳难得见苏青强硬一回。印象里那个委屈自己也不舍得伤到周围的姑娘终于也意识到周身柔软是保护不了自己的。 所以这个忙她当然会帮。 “我们可以微博先联系小鱼店主,不过他会不会回我们的私信真的不好说。”郝淳支着下巴帮苏青做参谋。 苏青跟着点点头,想也知道他很有可能理都不会理她们,谁对侵害了自己权益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态度。 “要是能查到他的电话更好了。”若有所思地接上了话茬。 说着她准备上手查一下伏龙苑的注册公司名,现在网络时代的便利之一,就是查找一个公司就能找到它的工商注册信息,注册人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应该也不难查到。 调出伏龙苑的店铺信息,找到了这个店铺的注册公司名,随便在一个搜索引擎上一搜就找到了这家公司的信息。 可是结果却让苏青不敢确定屏幕上的这个公司是她要找的那家公司。 这查找的公司信息差的也太远了,伏龙苑的老板可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帅哥,搞的是微博网上营销那一套。 可查到的这个企业信息上的注册人是一个从照片到名字都明显看得出那是个有些年纪的女人,再一看注册日期,竟然是上世纪九十年代,这家公司注册的时候苏青自己都没出生呢。 郝淳见苏青面露难色,把头凑到她身后也看了一眼,同样觉得查找的结果不靠谱。 “这不可能是同一家公司吧。”苏青实在无法相信一个网红店铺会有二三十年的历史。 尽管苏青觉得可能是有哪个环节出了错,但还是记下了查出来的公司注册人的电话,打算还是死马当活马医,试试看总是没错。 其实郝淳也觉得查错了。 “查不到就查不到吧,找不到和尚也能找到庙。” 郝淳心想我就算查不出老板的电话,我还能找不到公司的地点? 郝淳拨通了一个朋友的电话,问了问最近有没有买伏龙苑的衣服,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问了一下汉服的寄出地址。 “这不就有了。”郝淳边低下头用笔飞速地记下地址,边冲着苏青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就算不是公司的地址,也应该是仓储部的地址,稍微问一下就能知道公司在哪了。” 两个人摩肩擦踵地准备养足精神来日杀到伏龙苑老巢。 “就是这么回事,我妈心肠好,不想让人家小姑娘帮了自己又闷头吃亏,说什么也要让我给她个手机钱。” 何均之好容易联系上了郑鲤,也顾不上bug要修,项目要赶,一口气都没停一下地向郑鲤解释地清清楚楚。 郑鲤心里暗暗感慨了一下,那电话里的妹子还真是个好心的傻子。 他不由地又翻出了几年前的通话记录。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自己当年似乎也是那样奋不顾身的傻。通话记录没有任何变化,一如几年之前。 也不是没有想要删过,只是每次想删的时候就会觉得或许对方会有一天突然在一个无风无雨的夜里回复他。 总是犹豫之下觉得就保持这样就好了。 郑鲤不安地整了整根本一丝未乱的头发,这时候他心理上恍惚觉得自己浑身狼狈。好像工作以后都没再想过以前那些破事了。 好巧不巧何均之又过来骚扰。 “我的宋月楼女神今天去你公司了?”何均之激动地声音变调。 “你怎么知道她过来了?”郑鲤对何均之无奈极了。 “她刚刚发了一张在你公司门口的自拍,照片上连前台的logo都入境了。” “你项目进度还赶不赶了?还有空问这些?” 某些人没有给亲妈做事的时间,竟然还有闲心刷起网红的微博,连发个自拍他都第一时间知道。郑鲤觉得之前自己根本不算冤枉他,他自找的。 “哎我一天天沉浸在苦逼的工作中就这么一点点精神寄托啊小鱼!你不能这么指责我!” “你要真心想追人家就不要饥渴成这样,眼睛绿光闪闪,活像要把人生吞了。你看你都用我的号跟她聊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何均之刚要反驳郑鲤,转眼一看玻璃上反射的他的影像,因为工作忙碌睡眠不足脸旁消瘦发黑,眼睛因为盯着屏幕反射出两团绿光。 郑鲤是安了个监控在他身上嘛! 宋月楼敷好睡前面膜发了今天的自拍。手上不自觉地再次点开伏龙苑的官博。 她今天去见了这个小鱼店主,发现对方跟自己想象中的根本不一样。 之前这个人私信她,嘴上说着要和她进行商业合作,可是问的话都不是很正经,顾左右而言他的,一会问问她的学校,一会问问她的专业,甚至借着合作的由头想要她的私人号码。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哪个狂热粉丝开玩笑,不好说话太难听,也就半真半假得聊了起来,谁知道竟然真的是商业合作。 今天去见了本人,那个气质跟线上账号的猥琐形象判若两人。在看到本人的一瞬间,她真的不得不承认被吸引到了。 所以她刻意放上了一张带有半个伏龙苑logo的自拍照片。 第八章 蝴蝶效应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早上装监控的工人刚走,郑鲤打开手机看了看监控画面,觉得挺满意。 以前一直没有想到要在公司安监控,因为一直没有出什么事,楼里安全措施到位,从没有出过什么财物丢失的事。 可是前几天不知道谁带来的电热水壶忘了带走下班后还在干烧,冒出的烟呛得楼上公寓住户都察觉到了。 好在发现的及时,没有失火。郑鲤赶到的时候没有看见明火,但是看到一阵电流火花闪过后头顶的灯啪得一声全灭了,原来跳了闸。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呆了一会儿,在黑暗中决定一是要再弄两个灭火器,二是一定要装个监控没事就看着。 第二天来了没有一个人承认忘了拔插头,郑鲤虽然脸上看不出来,可是心里着实被气到了。 正专心通过手机控制监控头的方向,又有个电话来了。 “您是何女士吗?” “我不是,您打错了。” 郑鲤没多想就回复了对方并挂断了电话。 看着自己的手机上的监控画面,过了一会郑鲤突然觉得不太对。 一开始没细想,可是他妈妈就姓何啊,何女士有可能指的是他妈妈也有可能是他的姨妈。 这么一想郑鲤突然想起自己的母亲好像在几年前一次工商信息重录的时候,因为当时已经是郑鲤在尝试经营,而且何母自己当时也不太会弄智能机,方便起见联系方式就直接留了郑鲤的号码。 现在一想觉得自己可能坏了大事。那边可能是什么局的他都不知道。 他赶快翻到手机的通话界面找到这个联系方式,这一看就更加奇怪,这个号码他昨天才打过,也不是完全的陌生人。 这不就是那个在咖啡馆帮了姨妈但是骂他骗子的妹子啊。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打过去怎么样?”郝淳正在刷牙一嘴的泡沫,听到苏青上完早间课回来关上的门知道人回来了,也没有顾得上漱个口,跟苏青打了个招呼。 苏青对着她指了指自己的嘴,示意郝淳先把一嘴沫沫擦干净再说话。 “完全行不通,号码都是错的,打过去一个男的接的电话。” 因为本就不对网上查找的信息报有太大的希望,苏青回答的语气平平,没有感到失望的意思。 “那昨天晚上对小鱼店主发的私信有回复吗?” “石沉大海,毫无回应。”苏青摇了摇头。 “那我们出发吧。” 郝淳一把擦干净自己的脸,两个人按着昨晚上问到的地址去找微博把苏青照片晒出的小鱼店主。 工作日的上午城市显得富有生机而又吵吵闹闹,地铁在不是上班早高峰的时间也依旧挤得让人崩溃。 所以苏青理所当然得忽视了口袋里的手机不断响起的铃声。 郑鲤这边在挂断电话之后多次打过去怎么都没有人接,他特别厌恶一件事无法正常完成,等来等去都没有结果的感觉。 “你去不去接杨乐天啦我的祖宗?”何均之早就等在郑鲤办公室外,好半天等不到人。“我的时间也特别紧急,百忙里抽出来的,你不去就直说!” 郑鲤心里拧着个疙瘩,跟着何均之上了车。 “昨天那个姑娘,就是那个在咖啡馆里帮了姨妈的那个。”郑鲤还是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她怎么会打电话来问我何女士在不在?” “也许那天我妈告诉了她自己姓何。” “不对,那姑娘根本不知道我是谁,又怎么会想要通过我来问你妈在不在?” 正开着车的何均之抽空扭头看了郑鲤一眼,心想怎么就不再来几个电话烦死你这个重度强迫症患者,这还没完没了了。 “也许她根本就是打错了。” 何均之与郑鲤相处多年,耐性良好,早就已经在当妈的棍棒下学会了包容一群弟弟妹妹。 郑鲤撇过头,完全不领何均之的情,心想着要是何军志同志也学人家创业开公司,恐怕就前几天那事非得等到公司都烧干净了何军志才能知道,这得是多大的心才能注意不到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 “你也太在意这些小事了,什么都放心上人是会出毛病的。”何均之打破了寂静的空气。 “你心也太大了,大到能养鲸鱼了军志哥。”郑鲤同样苦笑着摇摇头,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脱离了原本的轨迹,带着点闪烁的火花,可他却无从捕捉。 “苏青快点,好像就是那一栋楼!”郝淳拉着她就是一路小跑。 苏青木然得任由郝淳拖着自己的胳膊向前走,仿佛胳膊不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都是从鱼罐头大的地铁里挤出来的鱼,郝淳活蹦乱跳的精神让苏青羡慕不已,运动系少女说的就是郝淳这样的。 “歇一下吧,就一下。”苏青咽了口口水。 “现在都快午休时间了我怕一会到了也见不上人!”郝淳执着地拉着苏青。“所以还是快点到地方比较好。” 一进了写字楼的大门,开的十足的冷气让苏青心里欢呼。 “看着挺正规的。”苏青看到眼前的楼层都是规格整齐干净玻璃门,但心里还是或多或少地有些失望。 想象中做汉服的店铺也应该在一个颇有历史文化气息的小院子里,而不是一个主色调是科技蓝的写字楼。 低头看了下,现在正值午休时间。 “你好,什么事哪?” 所有人都在休息,新来的员工非常配合得帮忙守着公司,空了的办公室进来两个人格外明显。 “你好,我们来找这里的老板,郑鲤。”两人都略显拘谨。 “他不在,今天好像有事,老板他走得早。” 新来的从头到脚打量着苏青两人,心想着老板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这一天两天的总有年轻漂亮的妹子找过来。 苏青暗道他们这么拼命地赶路还是没见到人,可是看着这会办公室里空荡荡的就知道对方肯定没有骗自己。 她们不想再次白跑一趟,干脆在前台坐着等。 “这是你们公司的快递,还是放这里吧?” 一个一身工作服的快递小哥抱着几个纸箱子冲着苏青和郝淳打着招呼。 “你等等……”苏青连忙起身去找那个守公司的,可是向办公室一看,哪里还有人影。 “对对,你就放着吧小师傅!”郝淳想也没想直接同意了,将椅子和自己都挪了个位置方便对方走过去放东西。 “美女能不能帮把手?” 苏青看到对方手上的箱子高得有点危险,就帮他拿了几个箱子。 她低头看到其中一个箱子竟然是从同城某个地方寄来的,收件人就是他们要找的人,郑鲤。真是太巧了。 苏青的手紧紧抓着那个箱子。 “郝淳,快来看这个!”等到快递小哥一走,苏青连忙喊郝淳。 “我们这运气真是。”郝淳啧啧称奇。 “快看有没有他的号码?” “这里这里。” 苏青按照快递显示的号码打过去。 办公室里的某个电话响了。 “还是不对,这上面的是他办公室的电话啊。”郝淳非常失望,一下子重新摊回椅子上。 苏青却注意到了寄件人的姓名,脑袋瞬间清明了起来。这是个姓何的女人的名字。她早上给这个女人打过电话,可是接这个电话的却是一个男的。 于是苏青记下了这个快递发来的地址。这个地址离苏青的学校并不远。所谓山不过来,我就过去。 “从你去了日本,有多久都没见过了。”何均之感慨道。 杨乐天是他们一个院里长大的,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本来去日本留学的时候大家都没在意,可谁能想到毕业之后竟然认识了那边的姑娘在那里成了家。 “谁说不是,想当初我和郑鲤变着法坑你的日子好像就还跟昨天似的。”杨乐天眯着眼睛笑笑。“你还跟以前一样没心眼。” “怎么,如果不是你家老太太病了,你是不是都不打算回来?”郑鲤眼看对方就要酒后吐真言,试图截住杨乐天的话头。 “你们坑我什么了?什么时候的事?”何均之如梦初醒般茫然地问。 “不是吧军志,你到现在都不知道?” “别说别说。”郑鲤坏心得看着何均之大熊一样懵懂无知的脸,笑得开心。 杨乐天对何均之万分同情。 “小鱼现在开公司了?” “受不完的累操不完的心。” 郑鲤觉得自己好像要应对无穷无尽的未知情况,脱口而出的真是心里话。就像现在,都一刻不能放下心,生怕出了什么乱子。 他顺手打开手机上刚刚安装的监控画面。 只见办公室空无一人,两个他根本不认识的陌生女人凑在公司的前台翻桌子上的快递箱子,一边翻一边交头接耳得说些什么。 这还了得!公司现在没被烧光改成要被偷光吗? 办公室人呢?怎么就走得一个人都不剩了? 他一时惊讶地都没反应过来打谁的电话好。 再看了一眼手机上的监控,那两个陌生女人一走,办公室里来人了。 不知如何形容郑鲤此时的复杂心情,人都扫荡了一圈走了,你现在出来干嘛来了?真有偷东西的,你出来的这个点都能让人怀疑你是不是跟别人里应外合? 还批判何军志?自己也真是心大! 第十章 再次相遇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他这样下去不会把自己弄出问题?”杨乐天看着郑鲤匆匆离席的背影。“连个饭也吃不好的。” “人家说心较比干多一窍,心眼多的人肺都容易出问题。”何均之不在意,继续吃吃喝喝。“他一走酒菜都是咱们的啦!” “你不能这么说,管理者的活就是不断发现问题并且解决问题,观察力敏锐是好习惯。何况现在做点事情越来越难了。” “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就是再怎么精明也不能违抗命运吧?”何均之一杯酒下肚,用食指一抹嘴唇,心里还是有些在意。 “你跟小鱼小时候坑了我什么事?”他忍不住问。 “挺多的其实,你妈喜欢不分事情原委就揍你一顿。”杨乐天顾左右而言他。 “那就挑重点的说。” “说实话伤感情,诉讼都还讲个时效期呢。” …… 苏青下午就有课,郝淳讨论了一下,认为自己还是别翘下午学院里逢课必点名的系主任的课。 郝淳有些不甘心,大老远跑来连个人影都没有见着就要原路折返。 “虽然没见到郑鲤的人,我们可不是一无所获。”苏青看了看手机上拍下的地址,心里盘算着找着空去这手机里拍下的地址那里问问,她直觉这个给小鱼店主寄东西的女人跟郑鲤肯定认识。 那个地址虽然跟苏青的学校不远,但由于苏青的学校本身就位于不怎么繁华的远郊,除了大学城附近连个正常的大楼之类的建筑都少。 一条没什么人气的路上常来的就只有固定路线的公交,主要载客源也是附近的学生。 苏青问了好久,一个在大学城附近做小买卖营生的当地人才告诉了她。在按照好心人指路的方向走了许久,心里都开始打鼓的时候,苏青终于看到了一个老旧的巷子,巷子左右是人家,每个人家都是老式格局的小院子。 正是天边红透的时候,苏青敲响了小院的大门。 一个女人开了门,她看起来有些年纪,盘发旗袍,脸庞素静,手臂上挽着大披肩,看到苏青站在门外,脸上有些惊讶。 苏青看着她的脸,虽然网上的证件照细节不太明显,但她的脸还是和苏青记忆里的公司注册人的长相基本重合。 “孩子你是迷路了?”她的声音礼貌而不失温和,因为并不认识苏青而先疑问出声。这一代的建筑地标没那么多,这条路和那条路上的风景差不多,有时候会有人在这里问路。 “真是打扰了。”苏青一只手拽了拽身侧衣服的布料,有些生疏得茫然。“我想找郑鲤。” 话语出口后,何女士的目光里多了好奇和探究,不着痕迹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苏青。 “你是他的朋友?”何女士低着头把大门从刚才开了个缝隙的状态推到了可以进人的状态。“快先进来坐坐吧,我这里就我一个人住,平时难得来个人的。” 苏青本来不太情愿在天色渐晚的时候进陌生人的家门,可是看到何女士低眉敛目得开了门,低着的头上梳着的极精致的发髻,不知为何就打消了心中的顾虑。 那不是有威胁的人会有的生活状态,如此温和有礼的态度,合身考究的服饰,还有那个现在生活在快节奏下的人们绝对不会有闲情逸致去一点点打理的复杂发髻。 当她进了大门后,看到了窗子上仍有木质框,花园显然经过主人的精心打理,在夏天里攀藤月季像个瀑布一样铺满了一整面墙,一只油光水滑的大黑猫在花树底下翻着肚皮。所见之景让苏青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 何女士亲自为苏青拉开了椅子邀请她坐下。 这可真是一个体贴入微的人,一般女性长辈不会主动给陌生人拉椅子。苏青连忙照着对方吩咐做。 眼前这位女士就有一种让人无形之中信服的能力。她做什么都是那么理所当然,让别人无法拒绝,连带着跟随了她的步调。 她一边为苏青倒茶一边用不经意的语调对苏青说话。 “你可以说了,你能到我这里来肯定有事情要说。” “您怎么知道的?”刚沏好的茶水很烫,苏青差点一口没咽下去。 何女士对苏青不加防备的真实反映感到很满意,然后止不住微笑起来。 “郑鲤现在不常回这里,你找到这里,当然有事了。” 苏青有种很滑稽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她过于敏感,总觉得这位女士可能误会了什么,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事跟她误会的事可能八竿子打不着。 “请问您是……小鱼店主的……” “我是他妈妈。”看来这个姑娘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那她怎么知道来这里找郑鲤的,何女士心里疑惑,这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我只有一个请求,请您让郑鲤把我的照片删掉吧!”苏青一听有门,立刻激动得站起来给何女士鞠了一躬。 何女士被她这猝不及防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招呼人再次坐下,心里根本不明白苏青在说什么。 苏青也没有再次进一步解释,打开手机上的微博页面就双手把手机递到对方面前。 何女士一脸不明所以地接过手机,然后点点划划的浏览小鱼店主的微博,看着看着脸上有了笑意。 “这个是你?”她指了指那个跳舞的视频。 “是的。”苏青点头。 “跳的真好。”何女士夸奖道。 苏青觉得眼前这个阿姨的关注点完全不对嘛。 “阿姨我因为小鱼店主微博上的那张照片被我们院的同学骂,可是我真的不知情,在跳舞之前我也不知道那是个山寨仿版。”那句夸奖让眼前这个人更有了人情味,苏青放开了胆子为自己辩驳。 “我帮了别人可是不知道正是被帮的人弄得我被骂,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苏青想说的话太多,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何女士皱了皱眉,理了理其中的关系。 “你觉得郑鲤他做错了吗?” “我不能说他做错了。”苏青不得不承认。“可我现在只能这么拜托他,因为这对我的生活影响太大了。” “为什么学校里会有人因为这种事情骂你?”何女士不懂评论里的人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就吵成这样。 “因为……”因为沈沐啊,跟她本来就是竞争对手,对自己也非常了解,一旦有了这种事情她不落井下石才怪。 可这么一想,不仅是自己交友不慎,认识了宋月楼那个罪魁祸首,而且她自己在学校里的人际关系也出了很大问题,照片这件事只要有任意一环没合上,根本不会有现在的问题。 苏青刚刚鼓起的勇气消散的无影无踪,此时有点心虚。 此时响起门被推开的声音,走进来一个身量修长的青年。 “我都说我回来取了,干嘛还给我寄过去。”郑鲤手里拿着本看上去有些年头的书,言语里虽然是埋怨可语调平平。 “想着你忙,我这个一把年纪的人只好主动给你寄过去了。”何女士看到郑鲤就变成一脸笑眯眯的。 苏青觉得自己的存在非常不合时宜,明明自己先来,可就是有种打扰了别人家里谈话的味道,搞得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该站起来走人。 “还是我来取的好,你寄过去之后难保有些居心不良的人就记住你的信息了。”郑鲤半阖的眼睛突然往苏青的身上看了过来。 苏青原本心里就虚,被他这么一看本来想要站起来的动作生生停住,不言不语地缓缓把身体又挪回了椅子上。 不删就不删嘛,有必要这么话里藏刀得骂人吗? 何女士收了脸上的笑,换上一副空巢孤寡老人的落寞表情。 “哎,人上了年纪,就没有那么爱清净,想着哪怕是个骗子只要多来坐坐都挺好的。”何女士半真半假地仰天。 苏青虽然听得出何女士算是在为自己说话,可阿姨你这算给人撑腰吗?刚你儿子说我居心不良,你倒好我现在都成骗子了,这更糟糕了好吗? 郑鲤知道这是自己亲妈在借着外人在场埋汰自己呢,一是怨他平时不多回来看她,只会在有事的时候来,二是在维护那个穿山寨被自己po出来的女孩子。 他赶回公司就到前台看了看,只有一个快递箱子端端正正放在一堆快递箱的最上方,那个快递的收件人就是他,里面是他妈寄给他的一本相册。看来这就是监控里那两个陌生女人要找的那个快递。 再一查办公室里好多个未接电话,和监控里的那个乍一看不认识仔细想却有些熟悉的脸已联系,这就是前几天那个穿自己店铺的山寨服被自己拍着的倒霉姑娘。 她找自己,无非就是因为网上的舆论压力太大,希望自己删微博图片。可是他不知道这个小姑娘什么来头。 郑鲤出于保险考虑,动身来到母亲住着的老宅确保一下自己妈的安全状况,才进大门就看到屋里何女士和苏青坐在一起聊天。 也是能耐,为了找他删个图片都摸到自己的老家来了。 第十一章 意外重逢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小鱼店主,我是苏青。”苏青看见那张店铺海报上的同款脸,有点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可又觉得这么移开视线显得极为刻意。 可是看着这对母子的沟通方式完全不似常人,她有点担心自己不打断他们的对话他们就会这么相互客套到天荒地老。 郑鲤听到苏青的话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根本没有分给苏青半个眼神,自顾自得把手里的相册递给何女士。 何女士接过相册,很自然地将它放在腿上,边拿起茶杯往嘴里送了口茶边悠闲地将手里的册子打开看。 “儿子你叫小鱼店主?”何女士翻着翻着,像想起什么特别有趣的事一样笑起来。 苏青注意到郑鲤不太好的脸色,暗自懊悔自己就不应该提起郑鲤的账号名称,她特别理解此时郑鲤的心情,平时微博上取个中二度爆表的名字,一被长辈念起来那活生生就是公开处刑啊。 就像所有大城市的洋气名字一到春节回了老家全是王二丫一个道理。 “你叫苏青?”郑鲤完全不想理会何女士的恶意调侃,将注意力转移到苏青的身上。 苏青正有些好奇得盯着何女士手上的相册,猝不及防被叫到名字就有些被惊到似的反应过度,扭头看着郑鲤。 两人的目光刚好对上。 郑鲤开始觉得眼前这姑娘脑袋有些不灵光,虽然他不熟悉这个人。 “对,我就是那个你拍的图上穿山寨裙子的那个人。”被一个冷静探究的人直直盯着眼睛给了苏青不小的压迫感,她开始怀念郝淳在身边时给她的支持。 “我想说的是,尽管我确实穿了伏龙苑的山寨裙子不假,可是买那套山寨的不是我,我也算是受害者,你不能完全指责我。” 郑鲤看起来对苏青的陈述完全没什么兴趣,他并不是特别相信苏青的解释,所以将目光又一次移开了。 “我的微博本来就不是针对你的,所以我模糊了那张照片的脸,只是泛泛针对一些侵害我利益的行为,你能明白吗?” 郑鲤客气疏离地回复苏青。 苏青想到这些天东奔西跑得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得安宁,憋着口气决定在今天将所有事情全部了结。 “可是我的生活却全拜那图片所赐被搅得一团乱。” “我爱莫能助。” “小鱼今天回来了?”对话加入了第三人爽朗的声音。“你们家大门怎么没关?我直接进来了!” “来也没提前说一声。”坐在椅子上喝茶看戏的何女士连忙站起来迎向来人,接过来人手上的大包小包,亲热得与来人寒暄。 “我看看……小鱼今天是不是带回来个姑娘?”来人像看到什么稀奇的事物,激动得快步走到苏青的身边。 眼前这个女人抱着婴儿,穿着宽松的棉麻衫,头发随性得固定在脑后,样貌与何女士有几分相似,虽然脸上有皱纹,但眼睛依旧非常明亮年轻。 “原来是你啊!”她惊叫出声。 苏青被眼前这个人响亮的声音震了一下,想了想自己也并不认识眼前这位啊。 倒是眼前的女人看出苏青没有认出她,牵住了她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上了年纪的人是不容易认错人的,你就是咖啡馆里的那个帮了我的姑娘对不对?” 说来惭愧,苏青一向不善于记住别人的脸,所以那天帮了别人,却并没有太注意记住自己帮助的人的相貌,原以为在那之后不会再遇到。如果不是对方提起,苏青不会认出她来。 姨妈的话音刚落,郑鲤瞪大眼睛直直盯着苏青。原来这就是那个在电话里骂她骗子的那个女的? 看不出来这个话都说不利索的人骂自己是骗子时倒是牙尖嘴利,妙语连珠一套一套的。也看不出来一个贪小便宜穿山寨汉服的人会不考虑个人利益,伸手帮别人一把。 “小鱼很有眼光啊,这个姑娘人特别好呢。”姨妈对着苏青看的眼神特别满意,像老一辈疼爱小辈那样一只手挽着苏青的手臂。 半个社交恐惧症的苏青对这样的直接肢体接触感到非常不适应,承受着对方过于慈爱的眼神此时只想逃跑。 “不是不是,这个女孩是因为别的事才过来的。”何女士像是察觉到苏青的不自在,非常善解人意得开始笑着解释,“虽然我一开始也以为她是。” 然而苏青发现眼前这个女人在听到自己有事相求后眼睛反而更亮了。真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热心过头的人啊。 “我来只有一个请求,请小鱼店主删掉那条有我照片的微博。”苏青看着对方鼓励而热情的眼神,咬咬牙重申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小鱼你给不给删?”郑鲤的姨妈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直性子的她直接问郑鲤这事可不可行。 “给删。”郑鲤没有任何犹豫。 苏青非常吃惊。刚刚还特别坚决得摆脸色的人难道不是郑鲤吗?怎么一问就答应的这么爽快?难道这人不怎么听当妈的反而听亲戚的? 郑鲤不着声色得看着苏青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内心叹了口气。 其实他在来之前已经把那条图片微博删了。 看着监控上的两个人不惜当间谍都企图找到他的联系方式时他就删掉了。为了这种小事泄露了隐私信息实在不值得。 当苏青质问他的时候他当然不怎么在意了,反正他删都删了,苏青再说什么理由,他相不相信这些理由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问题解决!”何姨妈开心得拍了拍苏青的肩膀,笑得一脸灿烂。 这就解决问题了?比想象中轻松不少啊?苏青根本没有明白这件事的发展和走向。 “也不能就算是解决了。”何女士在旁边坐了半天也是终于明白了事情的起因经过“小鱼他删不删微博,对结果来说意义已经不大了,你不是说你是被学校里的人冤枉了吗?” 苏青这才注意到事情起因虽然解决,可是这件事的结果已经产生,后续影响还在持续。可这就不是别人的问题了,她必须自己去找那个多嘴的喇叭沈沐谈谈。 “这就是我自己的事了。”苏青冲着何女士抱歉得笑了笑,难得对方还记得自己刚才对她絮絮叨叨的一些琐事和抱怨。 “我就说这个小姑娘很不错嘛。”何姨妈拉着苏青坐下。 “舞也跳得好。”何女士打开手机上的视频给自己的姐姐看。“舞跳得好,那会刺绣吗?” 苏青心想这两者似乎并没有什么联系嘛,刺绣哪能是人人都会的,毕竟这个时代会这个的都得是专业人士了。 天渐渐暗下来,何姨妈打开了屋子里的灯,房子里的陈设因被灯光照亮而清晰起来。 原本挂在苏青对面的那副纹样古朴的普通风景装饰画在灯光的映衬下,可以看得出那细腻的针脚。 苏青傻了眼。 在刚才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楚,原来那不是什么普通风景画,那是一副绣工,每一枝每一叶都是亲手绣出来的。 眼前的就是专业人士本人啊。 …… 郑鲤被姨妈要求送苏青一程,示意苏青上车。 “今天真的谢谢你。”苏青坐上了郑鲤的车,不说点什么觉得心里过意不去。这一天又是去人家公司捣乱,又是来人家老家瞎闹的。 “不用。”郑鲤觉得没什么可被谢的。 苏青的手机突然响铃,她拿出来一看都是郝淳发来问她关于事件进展的消息。已经在车上了,不用担心,她回复到。 可是车子的速度慢得难以想象,郑鲤在大学城的郊区依然保持三十迈的平稳速度。 苏青亲眼看见一辆公交车悠悠超过他们所在的车子,何况路上毫无阻碍。 苏青的手机又响,打开一看是郝淳的疑问:真的在车上?现在都没回来?坐的什么车?苏青不知道此时该怎么回复郝淳。 此时绿灯亮起,可是苏青所在的车子并没有移动,排在后方的车子的喇叭声此起彼伏,纷纷催促他们的车子快走。 郑鲤不是不想走,而是真心打不着火,他真的不怎么擅长开手动挡的汽车,平时有何均之日常代步,他的驾照几乎就是摆设一个。 连何均之都开玩笑说郑鲤的驾照能过真是上苍开的一个美丽的玩笑。 最后绿灯快要结束,郑鲤终于挂上档,车子开动了,但是排在后面的所有车没有一个过去的。整整一个绿灯,只过去了郑鲤他们的车。 苏青强忍着想要下车的冲动,可是不想辜负别人的一番好意,但是在郝淳三番两次的催促下,在车子驶入一个平稳的路段时,苏青要求郑鲤停车。 “你下来。”苏青淡淡说。 “你要开?” 苏青没有说话点点头,郑鲤配合得坐上副驾驶。 当苏青系上安全带车子,车子好像离弦之箭一样飞驰起来,不管不顾得超越了几辆挡在前面的。 “市区限速、限速!”郑鲤喊道。 苏青一脚又踩在油门上,仿佛听不见郑鲤的声音。 第十二章 路上生变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一场铃声过后,阶梯教室的代课老师离开,学生们开始活动起来。 “苏青,这次设计作品你准备交什么上去?”同宿舍的相熟同学扭头小声问道。 苏青挑了个后排,睡眼惺忪得抬起头,懵懵懂懂得“啊”了一声想要含混过去,十分心不在焉,脑袋再次一把栽在课桌上。 苏青忙了一个晚上,现在相信了就算仗着自己技术牛,市区里也不可以随意飙车的道理。她现在累得眼睛都睁不圆,现在任何人对她说任何话都在她混沌的大脑里形成不了任何印象。 可是电话铃声还是像一道催眠符一样再次响起。 她看了一眼,这个电话强打精神也必须接。 因为她觉得现在不仅仅欠这个电话号码的主人一点点,她现在只想跪倒五体投地才能缓解她给别人造成的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可是不仅电话铃声催命,站在过道里的课代表也锲而不舍得推搡着她的肩膀,嘴里催促着什么。 什么比赛,什么作品,什么学分,什么绩点,什么考核,都是什么鬼。 “别管人家了,人家可是有大事要做的人,你催不催,也不在乎什么的。”学院的公开课往往好几个专业一起上,所以沈沐也在此列。她在位置上坐得端正,双手抱肩,眼睛半开半闭得向苏青的方向瞟了一眼,然后快速回头。 苏青也顾不上别人的白眼和闲话了,深深叹了口气,摸了一把脸接起了电话。 “谢谢人家老大爷吧,人家放过了你,你中午好说歹说带上点东西来看望看望。” 那边的男声也透露出深深的心累。 苏青的心里更加愧疚,可是还是止不住想要闭住的双眼,嘴里喃喃道,知道了知道了。 郑鲤这边也是听得一阵无语,所幸昨晚没有人受大伤。 在这种情况下还笑得出来的就只有没心没肺的何均之了。他亲自从公司请了半天事假穿越半个城市过来看郑鲤,来得第一句就是:我的车没事吧。 病床上的大爷听了后呛了一口水,郑鲤黑着脸好一会没说话。 这是人话嘛何军志! 何均之看郑鲤低着头心虚得说不出话,宽慰得拍了拍郑鲤,咧着嘴表示还好他有先见之明他的车是全险。 郑鲤一把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摔出去,在犹豫要不要干脆把人也连带着摔出去。 在几番推搡下郑鲤把何均之从病房拉了出去,心想丢人也还是不需要丢到伤患眼前了。 “终于有人受不了你的匀速三十迈了?”自己的车坏了不但不伤心,何均之看上去还挺来劲的。 “我的错,怎么一时想不开就把车给她开了。”其实郑鲤也知道自己的车技实在不怎么地,所以苏青表示自己要上驾驶位时他也没有多么抗拒。 那个路段平时就没有什么车,但还是算市区路段。 “问题在于她开车的时候并没有驾照。”郑鲤头疼在这里。 他后来问了下苏青。苏青是无照老司机,家里的父亲年轻时候是跑长途的,从走路开始她爸爸就喜欢抱着她坐在方向盘上,教她踩离合和刹车。所以苏青从小练车都是从跑长途的大货车开始练起,开个载人的轿车本来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 可是规定都有规定的道理。 谁说车祸必须物理意义上撞了人才算车祸? 那个老头并没有被苏青驾驶的车碰到半分,甚至他才是违反交规逆向行驶的那个。 老头看着那速度飘飞的车子直直冲着自己过来,登时吓得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 他自己摔倒并心脏病发作,倒在地上好半天没有起来。 苏青将车稳稳停在距离老头五米的地方,一脸恐惧地下了车。郑鲤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行驶这么快的车子平稳停下。 看着倒地的老人,郑鲤狠了狠心,干脆冒着风险对老人说刚才是自己开的车。 自己承认了就承认了,又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故,最多罚点钱了事。可是苏青要是被逮着了就不是这么简单了,这一阵查的正严,拘留是跑不了的。 看着站在路灯下面无血色,吓得六神无主的苏青,郑鲤还是不想看到小女孩被迫拘留的样子。那种后果对她来说过于沉重了。 “那个伤患怎么说的?他说自己是被你们撞倒的吗?”何均之问到。 “没有,虽然那个路段没有监控,但是老人的心肠不错,没有瞎说一通。”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郑鲤嘴角一个苦笑。 发生了车祸后,两人看着倒地的老人决定先把人送到医院,肯定是不能让苏青再上驾驶座,可是就郑鲤这半天挂不上挡的水平送到医院怕是什么都晚了。 这世上根本就不该有手动挡的机动车存在,郑鲤踢了一下何均之的车。 郑鲤背着老人踉跄得往车流量较大的路段走,准备直接拦计程车送人上医院。事情不是特别严重,还没到医院老人就恢复意识苏醒了,说话也正常,但是出于安全考虑还是将人送进医院检查。 郑鲤松了口气,先让紧跟在身边的苏青回去了。 “万幸那个姑娘碰上的是你啊小鱼。” “你家老太太还欠着那个姑娘的情呢,这事你也有份。”郑鲤烦躁得看了何均之一眼。 “原来还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才担着的?我都不知道你这么看重我!”何均之继续没脸没皮得说,表情夸张到显得假惺惺。 郑鲤的意思是何均之也应该担点责任,看着对方理解能力完全不在线的样子产生了一股无力感。 算他倒霉。 中午到了,按照郑鲤的嘱咐,苏青提着看望用的东西赶到了奔波忙碌了一整晚的医院,刚下了计程车,发现一个不太熟悉的电话打了过来。 这竟然是来自宋月楼的。 苏青犹豫着要不要接,想着郑鲤昨晚背着人在黑漆漆的夜晚的身影,心里像是小时候悄悄藏起父母的零钱自己占作零用钱一样,空荡荡的不安和酸涩。 “苏青,我已经拿到我的报酬了,我不是不爽快的人,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对外提这件事了。”宋月楼的声音在现在的苏青听来竟然显得有些悦耳。 “好的,我们明天约个时间见吧。”苏青慎重而又礼貌客气得回应道。 她一开始或许真的没有那么看重宋月楼所说的补偿,可是世事无常,现在她是真的太需要点物质基础来补偿别人了。 感谢那个人让她逃过一劫。 她来到病房门口,郑鲤沉默地靠着墙壁,眼神不定得游移在眼前空荡荡的白墙上。 没发生什么事的时候,自己心怀恶趣味得编排何均之来向姨妈告状,现在真的出了事,自己倒是毫不犹豫得选择先压下事情瞒着亲人,也是挺讽刺。 苏青不知道郑鲤心中的七七八八,不安得叫了他一声。 “小鱼店主。” 郑鲤转过头看苏青。这姑娘真是,都这个时候了就别大庭广众叫他网名了。 “你把东西送进去吧,也道个歉,他那时候摔倒在地没什么意识,我跟他说是我在开车,你别头脑发热漏了馅就行。” 郑鲤印象里的苏青总是容易弄巧成拙,心里有些不放心又跟她串了串“口供”。 苏青连连点头,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没办法表达自己的谢意了。 她进了病房,看见老人挺有精神得坐在病床上看电视,一看苏青来了,甚至还挥挥手招呼她坐在自己身边的空病床上。 苏青找个角落把自己带的营养品放下,按照老人的意思坐在他的对面,准备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两者的关系。 她还没有说话,老人先说了一句。 “小姑娘,其实我摔倒的时候是你在开车,对不对?” 苏青刚准备好要说的话一下子凝固在嘴边,她无意识得睁大了眼睛,感到全身上下的血液也跟着凝固了。 她僵硬得抬头看着老人的脸,不知道对方此时这么说的目的何在。 “没事没事,我就这么一说,没什么其他意思。”老人一看把小姑娘吓得脸都白了,立刻宽慰道。 “您说得没错,就是我在开车。”苏青低着头,声音细微得回答道。 郝淳要是知道自己竟然会如此轻易得不打自招一定会非常生气,一手叉腰一手拿着小皮鞭说:孺子不可教也。 苏青回想起郝淳的脸。 “你记住,上帝其实不会特别偏爱好人或者坏人,上帝只是喜欢不怀疑自己的人,当你决定站在某个立场时,就一定要死守自己的立场。”郝淳这么说着。 真是抱歉,可我只是个软弱犹豫的人,从来只会跟着别人的思维被别人牵着走,从明天开始我一定改,苏青在心里对郝淳道歉。 病床上的大爷对此全然不知,倒是很随性得从床头抓了把瓜子一嘣一个嗑得正欢。 “我就说嘛,就是那个小伙子一问就说是自己开得车,我就记得不是,不过他那么坚持,算了算了” 大爷对郑鲤好像挺感兴趣的,闲聊似的跟苏青问了很多。 苏青也表示挺有压力,跟郑鲤根本不熟啊! “人能替别人担这种责任可是太少了。”老人感慨道。“你男朋友当时是在教你练车吧?” 苏青抬头,不知道怎么回答,支支吾吾点了点头。 “我就说么,我这把年纪什么看不透啊?”老人开心地给自己灌了口水,哈哈笑了起来。 第十三章 必报之恩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苏青脑子里出现了一个搞笑的画面:郑鲤开着个匀速三十迈一脸认真得教着一个副驾驶上的女孩怎么加速换挡。 她嘴角几乎不可见抽搐一下,忍了忍没有笑出声。 算了算了该承认还是承认吧,人家都为自己想了一个堪称绝妙的理由。昨晚那个路段平时车流量极少,还是有人会带着别人在那里练车,这事当地人都知道,所以老大爷会往那个方向想也是意料之中。 苏青从病房出来犹豫着要不要跟郑鲤再串一下口供,那啥她和老人聊天的时候可是稀里糊涂得承认了许多事,万一那个大爷再八卦一点和郑鲤聊起来,他不知情那场面就好看了。 “小鱼店主?” 郑鲤看向苏青,斜照进来的阳光刚好照了他的半脸,一只眼睛被强光照透眼底,显现出琥珀色,脖子修长,俊美的感觉无以言表。 苏青挺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总觉得占了人家的便宜似的。 “那个老人说看到昨晚是我在开车,以为是你在教我练车,我也承认了。” 苏青有意无意隐瞒了老人的原话,但是意思还是那个意思,郑鲤这么明白事理被问起来也会随机应变的。 郑鲤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这不能算我们的责任,我的意思是给掏个检查和昨晚住院费已经仁至义尽了。”何均之看着医院发出的单据,走向郑鲤身边。 “老人的家人来了?” “对啊,不过我们没碰到人就是没碰到人,没什么可缠的?”何均之摊手。 苏青靠近想看看单据预估一下自己该赔偿多少。 “别了别了,当是赔你的手机维修费。”何均之退了一步。 那钱数够买个手机了,不多不少,她还给得起。 但是必须把车先还回来。 昨晚车子没有一直放在事故路段上,而是郝淳帮忙先开到了自己公寓门口。 一开手机满是信息。 其中一条来自舍友的语音,苏青点了外放。 “你还想不想毕业了大仙?” 声音放得很大,在医院走廊这个公共场合里也显得非常响亮。 坏了,期末的设计评比。 她光忙着这边的紧急事情把那事忘得干净。这边的事一旦解决,紧绷的弦松了下来,期末评比的重要性重新回到脑子里。 那可是跟学分、绩点、学位都息息相关的啊! “你下午快到学校来吧,早上那个统计上报作品的还没走呢。” 得知郝淳正在往医院赶来,苏青将问题交给郝淳,自己回到了学校。 这次期末的设计评比的举行跟别的学年比起来还是早了很多,苏青还拿不定什么主意要准备什么作品。 她看了看别人在表格上填写的作品名称。 呃,说起来有些人还是服装设计专业的,期末的作品上报的是织毛衣,那是什么鬼?还特么是男的报的设计作品! 大部分平面设计的学生都上报的海报设计,苏青心想电脑排个版又方便又轻松,非常符合专业特性,完了上交个电子版都不用出实物,决定要随大流跟大部分人走。 可是鬼使神差得瞄到了沈沐的名字。 沈沐报了自制国风发簪。 苏青想起了和郝淳一起去的那个汉服同袍聚集的制簪聚会,她在那个桌子上一眼看中了沈沐制作的簪子。 那是个非常优秀的作品。沈沐对这次比赛早早就准备充分。 不消多想,都能知道这作品一定会格外受到青睐,拿个史无前例的高分。 如果苏青想要追上沈沐的步伐,她知道准备一份电子版海报是远远不够的。她需要更完整的作品,不仅要有实物去体现自己的设计想法,还要有充分的准备体现工艺的精良。 要压沈沐一头,而且必须是她比较了解的东西。 苏青想起郝淳打开的衣柜里无数成套的缤纷汉服,但是马上克制住自己的想法。汉服给她的心理阴影至今未消啊。 哪怕郝淳能为自己提供很多帮助,她也不应该把自己的期末设计作品寄希望于汉服设计和制作。 “你还没填完吗?我要往上交设计作品表了!”那边负责的课代表不耐烦得催促道。 “你说,我应该选个稳点的项目,还是选个闹心点的项目?” 课代表一听苏青的疑问就笑了,略带调侃得回答。 “我妈说选女朋友要选个性格好靠谱的,长得怎么样不重要,我爸连连称是,后来我和我爸两个人的时候,我爸说一定要找漂亮的,哪怕给你气受你都心甘情愿。” 苏青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如果有实力找个漂亮的,就不要傻到去选一个平庸的。 她当然有实力。 谁心里不想要个史无前例的高分? 送设计作品统计表的课代表在进入学院的辅导员办公室时突然被干净得光可鉴人的地板滑了一个踉跄。 一旁伸出一只腕骨修长的手。 他连忙扶了一把那只手,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沈沐,谢了谢了。”他赶快放开对方的手,不太敢看对方的一双脉脉含情的桃花眼。 眼前这位小姐,就是他心里那个一定要找的漂亮的,怎么给他气受他都心甘情愿的那个人。 “来送东西?不是时候,办公室门都锁了,没人在。” 沈沐看着他手上的一叠材料,猜测着对方来此的目的,好心给对方建议。 “我来的也真不是时候,你们学生会来这里做什么?” 沈沐指了指光滑的地面。 “留我们干苦力大扫除啊,你把东西给我好了,我们下午要一直守在这里,门开了帮你送进去吧。” 又漂亮性格又好还是有人的,课代表道了谢。 沈沐拿到设计作品统计表后数了数页码,随手翻了翻。 这个苏青选得作品项目也是真有意思,完全超出她的想象。这个人是完全不知道避嫌为何物吗?这些天传她支持山寨汉服传的网上学校里都是,她还偏偏能抗住这些流言蜚语决定期末比赛的设计作品是汉服设计。 “你自己都穿山寨汉服,可是期末比赛要设计汉服,你不觉得是在自打脸吗。”沈沐在学校小路上遇上了直直向她走过来的苏青。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苏青忙得发蒙,根本没有太注意对面过来的人,等发现时两人的距离已经小到让她来不及掉个头走人的了。 苏青也不知道能说什么,直觉自己说什么对方都不会真的听进心里去。 “我倒霉,给别人伴舞把自己绊进去了。” 她也不指望沈沐能给什么回应。 “你也不怕因为这事完了被取消比赛成绩?” 反正清者自清,苏青走路照样走得理直气壮,刻意傲傲得不看沈沐的脸。 第二天宋月楼来了,苏青等她等得一直在看时间。 宋月楼一来就感到空气氛围不太对,她将杯子拿起来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来,几个来回也不见把杯子往嘴唇那里送。 她终于确定这种不舒服的源头正是坐在对面的苏青。 苏青的眼神直勾勾的让人不舒服,说不清楚友好不友好,但让宋月楼产生了自己已经沦为猎物的错觉。 从行为来说,她刚一来苏青就非常殷勤地嘘寒问暖,一会问问自己有没有吃饭,一会问问自己做什么交通工具来的,倒像一开始是苏青得罪了她似的。 她不会已经知道了她买自己甲方的山寨给甲方做推广这事了吧?宋月楼心里直打鼓。 可是这么无故献殷勤,再配上那种十拿九稳的微笑,让人心里直发毛。 苏青倒是不知道自己在宋月楼眼里这么让人不适,她真心诚意得努力表达出十二分的热情,欢迎这位财神女郎。 不得不说,人在极度缺钱的困境下,连渣友这种存在都看着顺眼了几分。 苏青本想就着这份心情夸一夸对方的今天的穿衣搭配,发型妆容,精神气质什么的。 可是对方出言打断了她。 “这是给你的!” 宋月楼将一个信封拍在面前的桌子上,并把信封推到了苏青的面前。 “我说了我是个爽快人,这是我拿到的报酬,连拆都没拆开,直接给你。” 苏青赶紧拿起信封,她必须承认宋月楼起码没有出尔反尔,算是挺难得。 她真得需要钱,她可以没有良心障碍得随意搜刮威胁宋月楼,但是她就是不情愿欠郑鲤这样的人的一点人情。 就算一点报答吧,报答他为自己付出的善意,他本来没有理由对车前的老人说是自己开得车。在昏暗的路灯下,她那一刻真的已经吓傻了。 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茫然看着对方主动说是自己开得车。 对啊,一般人谁会给一个陌生人担起这种责任。所以旁人才会猜测他们两人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其实没有,都没有。 “我需要你保证,你一定不可以因为这件事提到我的名字,这是我唯一的请求了。”宋月楼一脸严肃,让她今天那明媚的妆容都生硬得和脸蛋不太服帖。 “我记住了。” 苏青托着下巴,一边喝着饮料一边答应了宋月楼。 第十四章 草丛剧场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你准备做汉服,要不要我赞助个窗帘床单什么的。”郝淳打趣道。 “别开玩笑,很严肃的,跟奖学金挂钩。”苏青在网上查找汉服裁剪纸样。“再说我的条件得天独厚,你这一柜子的现成货,我不都能拿来作参考嘛。” “你准备做个什么样的,说不定我能给你点方向呢。” 苏青脑子里没有多少想法,一开始的愿望只是希望能比沈沐的作品看上去更优秀,现在一想要超过沈沐谈何容易,人家的东西真是自己做的,她却根本不可能自己现在手工织一块布。 专业不同,苏青一个学平面设计的不会出专业点的设计图,对打样和各种材质也完全不熟悉。但是大学就是一个讲什么随老师,学什么随自己的地方,服装设计专业的也有不思进取比赛作品准备织毛衣的人呢。 “一个看上去不同凡响的!”苏青的眼睛里燃烧着雄心壮志。 “完了,你要做一个小众的款。”郝淳一旁忙着逗狗,顺便把苏青的话翻译了一下。 在她的理解里,苏青所谓的不同凡响的款式应该指的是大多数人平时没有见过的那种,也就是不能跟大多数古装影视剧里重合,那指的应该就是明制。看上去比较大气,款式能让人耳目一新,但是参考少,可以预测到打样用的纸样也非常不好找。 “医院那边怎么样了,那个老人还好吗?”苏青突然就有些担心,昨天她跑到了学校,郝淳替她一直守在医院那里。 “那个老头一点事没有,顺利出院,就是那个不认识的男的问你的情况。” “是小鱼店主?” “不是,另一个。” 哎?难道还是要找她索要赔偿费?好吧也没打算不给人家。 郝淳其实还想知道为什么郑鲤和何均之会认识苏青,她印象里她们跟这两个人应该没什么交集。 出车祸的晚上她仅仅以为是苏青坐得计程车出了什么问题撞到了人,一来发现苏青坐得是伏龙苑的老板郑鲤的车。 他们怎么认识的?一个原创设计师不应该和被公开骂穿山寨盗版的苏青相亲相爱得坐同一辆车啊。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郝淳想着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环节她不知道。 “那次见宋月楼的咖啡馆里那个那个带着孩子的妈妈,是伏龙苑老板的姨妈。”苏青向郝淳交代了自己一个人去了郑鲤老家的事。 “原来这样啊,我说无缘无故的他这么帮你。”郝淳恍然大悟。 她现在才真正明白事情的原委。 昨天郝淳到了医院看见了活的郑鲤,但是她也不清楚事情怎么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郑鲤怎么也被卷入其中。 看见那个老人悠闲坐在一旁休息区,她就坐下跟老人了解了解情况。 “你是那个刚走了的小姑娘的朋友?” 郝淳不假思索得点点头。 “就是她男朋友在那段路上教她开车,她一时刹不住,开得太快了把我一个骑洋马的老头子吓得一下子趴地上了。”老人说出了自己脑中的事实。 “她男朋友真是难得,一下车就跟我说是自己开得车,把小女朋友的责任撇的干干净净。” 郝淳的嘴巴一下子合都合不住。 郑鲤站在一旁,脸上看不清什么表情。 “你、你、你是苏青的男朋友?!”郝淳控制不住得转过头直接高声询问郑鲤。 “是。” 郑鲤没什么办法,当着老人的面他也不得不承认。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郝淳的常识观念碎成渣渣,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她跟苏青不在一起的短短一个下午苏青怎么多出了一个男友,从时间上讲根本不成立啊,亏她一直把苏青当女儿拉扯着,一夜之间多出了个女婿,当妈妈的好心累。 “别想了,假的,都是假的。”苏青义正言辞拒绝了她的进一步猜想。“这不过是为了不供出我没驾照就开车,顺着老人的想法瞎说的。” “就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出息了!” 可被郝淳这么一提苏青还是想到自己应该偿还郑鲤一些什么东西才能表达自己愈加强烈的愧疚之情。 说着她拿出了宋月楼给她的那个信封。 摸着有点厚度,她想数数里面的具体数目。 她打开信封,看着里面的一叠粉色钞票,被这叠钱第一张上那个签的潇洒的名字吸引了注意力。 那两个字被签在百元大钞的右上角,虽然不大,但写得很清晰,让人明明白白地可以认出来。 那是郑鲤的名字。 宋月楼说,这个钱她原封不动得给了自己,她说的确实是真话。 可以推断的是,宋月楼的钱来自郑鲤。 而她苏青打算用这个本属于郑鲤的钱去补偿郑鲤的见义勇为。 怎样一种微妙的巧合啊。 “你在干嘛呢,好好的怎么还点上香了?”郝淳见房里一屋子烟,开窗户来散散。 谁也不能拦着她参拜墨菲大神,墨菲大神无所不能,墨菲定律世界第一定律。她再次虔诚焚香沐浴拜墨菲。 不知道是不是格外受墨菲大神的眷顾,苏青在学校过的也不是太如意。 “那个平设的苏青啊,穿盗版汉服那个竟然要设计汉服呐。”一个学生在看到苏青路过后就开始和自己身边的伙伴交头接耳。 “她不是平面设计的吗?真觉的自己有才要跨专业弄作品?狗拿耗子的实例啊。”另一个人回应得啧啧有声。 苏青原以为自己会害怕这种声音。 但是现在心里没有起一丝波澜。 可能这就是一回生二回熟吧,习惯了而已。 她下了课,想去一个人少的地方逛逛,就去了平常自己经常去的一个地方,校园偏僻的角落,有荒地一片,不只是人为种植还是自然生长的有一大片波斯菊,生长的茂密,足有半人高。 刚坐在草丛里没一会儿,她听到了好像有女人哭泣的声音。 大中午的,肯定是幻听了,她没有太在意这件事。 可是那个人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苏青没办法忽略了,站了起来,看到了一副活生生的情侣分手修罗场。 只不过其中的女主角苏青是平时眼熟的人,那正是沈沐。 苏青乖乖坐了回去,靠着成片的半人高波斯菊遮蔽自己的存在。 快点吵完吧,我走还不行嘛!苏青痛苦得扶额。 “那么多个电话,你回都不回一个吗?” 那声音似乎是沈沐的,看那样子说是吵架似乎也不太准确,因为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沈沐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苏青本来真的不想多管闲事,可是女神被甩这个戏码真的太让人容易产生八卦之心了!她忍不住半蹲半站起来看了看。 沈沐背对着苏青,她看不清沈沐脸上的表情,只看得到男主角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他的眼睛没有放在沈沐身上。 “你这到底算怎么回事?要分你倒是堂堂正正站在我面前大声说啊?” 这是传说中的冷暴力分手吧,不跟你交流,不对你回应,感情名存实亡,但不点破就等着对方提出来。 “对不起,沈沐,我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坚定。” 男主角的眼睛终于认真看向沈沐的脸,可惜苏青看不见沈沐此时的表情,一定特别具有戏剧性。 “干嘛要说得这么高尚,你不就是劈了个腿,出了个轨?” 可是沈沐的声音却显示出她人不像苏青所想的那样激动,像一锅沸水被加入了冰块,沈沐好像一下子冷静了下来,回答的语气冰冷而有条例。 真不愧是沈沐啊,就这种情况下都能端着情绪不发脾气。苏青都有点敬佩此人了。 “我生气在你看不起我,你自己觉得你提个分手而已能把我怎么样似的,我本来也没多在乎你,但是当着我你就跟别人好,你这就是在埋汰我了,好像在说我有哪不好似的。” 来了来了,沈沐已经冷静完毕开始理性回归,毒舌功能恢复开始怼人了。已经认识到自己被绿,她充分接受了已经分手这个前提,现在是在撕前任啊! “可你以前也是对我爱答不理的,你就又有多在乎了!”男主角不甘示弱得回怼沈沐。 现在到了两人争相抱怨,互相甩锅,数落对方的缺点的阶段了,苏青好奇沈沐一会儿会回应对方什么话。 “我当然不在乎,祝你幸福。”沈沐转身走了。 苏青暗道实在是高啊,无欲则刚,感情游戏里真正的赢家不就是从来不在乎的那个人嘛,这招直接断掉对话转身走人简直太对了。 “对了,这是我的学校,应该你走,大门在那边,我就不送了。”沈沐像想起什么似的,回了头重新往回走。 男主角默默离开。 沈沐在原地站了许久。 苏青等得时间太长,心想死就死吧,腿快麻得动不了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你是变态吗?”沈沐没有任何心理预设就看到身边的草丛里站起个人来。 “你表现得太对了,没有一句话是多余的。”苏青看着沈沐,想夸赞一下她杀伐果决的态度。 “你是傻瓜吗?”原本沈沐的脸上的冷静没有了,在听到苏青的话后她哭了出来。 第十五章 莺莺燕燕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苏青彻底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平时都独立优秀的人,现在在她眼前哭得这么梨花带雨,就结结巴巴不知说什么好。 现在的她都不像她了。 就说自己真的不擅长应对这种尴尬的场面了。 苏青想着一般电视剧里的女主哭得这么狼狈的时候,都会有一个帅哥给她张纸巾擦一擦脸。 她在自己的口袋里摸了摸,发现好像真的还有纸巾,于是用自以为挺潇洒的动作将纸巾一把掏出来,递到了沈沐身边。 沈沐一抬头,泪眼迷茫中看到苏青给她递了十块钱。 苏青也注意到自己给错了东西,急中生智说了一句: “拿去买杯奶茶吧别哭了。” 沈沐倒是停止了哭泣,看上去挺不情愿得接过苏青手里的零钱。 “可是这也不够呀。”沈沐收了钱,蹦出了这么一句挑剔的话。 要不是看在她刚刚被出轨被分手的分上,苏青就要出口骂人了,哪有对对头还要求这么高的,我只有十块,不想要你倒是还给我啊! 可是看着沈沐那张尚还带着泪珠的脸,苏青真的害怕她这么一讨要对方又哭了。有些人的眼泪来的太快去的也快,完全让人防不胜防。 两人肩并肩走在校园小道里。 苏青觉得此时两人的关系似乎有些太和谐,按惯例,这个小社会的女人要不是几个人一起行动,要不然是两个人关系特好,这么姐俩好肩并肩的走法不是一般只有关系特别好的人才经常会这么个走法。 她是不是也该离开了。 天空变得阴沉,全然不似刚刚风和日丽,阵雨来的太急,把两人隔绝在一处屋檐下,除了她们站着的地方,都被雨幕包围。 所以要离开还是要狠下心离开,不能犹豫,一犹豫你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们认识的很早。”郝淳的声音在周围哗哗啦啦的雨声里让人听不太真切。 “我小的时候不叫这个名字,姥姥起得名字是沈莺,小时候老是莺莺、莺莺得叫我。” 也还不错,这个名字来源于古典文学名著呢。老人家看戏,取这么个名字再正常不过了。 “你知道吗,其实西厢记是被后人美化过的版本,原版才是故事的真相,原版的名字叫莺莺传。” “在原版里,崔莺莺是被抛弃的人,我知道后就觉得不舒服,把自己的名字改了,没想到改了名字也没有改变命运,竟然还是被人家甩了。” 苏青回头,发现沈沐没有哭泣,脸上倒是有着淡淡的笑意,一种无奈而又将某些事置之度外的笑意。 苏青最怕这样无意介入别人的故事,可是好在她现在也仅仅就是一个倾听者,就是像一个树洞一样让别人说出自己的秘密,好让别人更好地治愈心伤。 为什么就偏偏选择自己这个对象呢,自己并不是什么特别合适的人选啊。 可是厚重的雨幕让两人彼此都没得选择,可能就只是在合适的时间相遇了而已。 苏青回到了郝淳的公寓,暖色的灯光温馨柔和可苏青的心里却莫名酸涩压抑。这世上太多事自己没办法去理解和评价。 就是优秀如沈沐,生活对她也依旧不温柔。 她刻意去避开这些嘈杂,可是终究会有避无可避的一天,没有什么是永远的避风港。 忍不住好奇,她查找了西厢的原版莺莺传,那真是一个让人不愉快的故事,老套得真实,平常得青梅竹马平常得相爱,平常得始乱终弃和熟悉的懦弱的书生。 其实这世间的善意才是假象?或许人性本恶的理论才是对的? 苏青控制不住得看向那个宋月楼给的信封,努力不去想这其中的关系。 为什么郑鲤要给宋月楼钱呢? 苏青将脑中郑鲤和宋月楼两人的印象重叠在一起,突然发现这两个人外貌真的有些相似。这其中又有什么关联吗?他们其实是兄妹?或者干脆是一对? 一腔热情被现实的冰冷浇了个透心凉。郑鲤那看似珍贵的善意似乎也不那么值钱了,苏青想要补偿的想法也变得不那么迫切。 醒醒吧,人家帮你不过是因为亲人所托,而且帮不帮对他来说都没有那么大的损失,你凑合着扮演一出感激涕零的样子道谢就行了,干嘛这么努力一头热得凑钱想要补偿人家呢?人家说不在乎是因为他真的不在乎。 打开微博,翻到了宋月楼的微博,发现第一条就是人家去了伏龙苑的一日游照片。有关系石锤了。 真是嘲讽啊,对于认识郑老板的宋月楼来说,郑老板对她买自己公司的山寨版汉服就可以选择性得视而不见,而对完全不认识的苏青,谴责她穿山寨汉服的行为又是多么正义凛然。 但是所见也都并非全是坏事,她看到了沈沐发在微博上的道歉。 【由于不了解情况,就随意对苏青同学穿山寨汉服一事进行指责,现在知道了她对汉服是否山寨是不知情的,山寨汉服也不是她本人买的,所以我对她的所作所为感到非常抱歉啦!】 好在阴雨天,也会偶尔有个放晴的时候。沈沐的话像黑暗中的一缕光让苏青感到轻松。 苏青想到自己的作品连个设计稿都没出,连忙开始着手想要接着昨天的信息查找工作。 做什么好呢。她想起了沈沐,就想起了莺莺传。 那么大唐盛世的款式怎么样,崔莺莺就是大唐的女人,坚强果敢,当感情发生时她敢付出,在感情结束时,她敢放手。 一个像莺莺一样的富家小姐,在这样一个阴雨连绵的日子,伏案对那个背弃了她的大诗人写下信件,那是怎样一个场景。 她那时候穿着怎样的衣服呢,那衣服怕也应该绣着精致的牡丹,大气端庄,有一股子完全不在乎对方离开的气势。 说了分手,就此诀别,我从此收拾笔墨,擦干泪痕,再次上路。 还将旧时意,惜取眼前人。 苏青来了灵感,在纸上写写画画。 图上的女人看不清脸,身上穿着齐胸襦裙,颜色并没有选择果绿豆粉之类娇嫩的颜色,而是选择了更显成熟优雅的藏青砖红。 听说唐朝的裙子以红裙为首,苏青想要的不是那种闺中少女的柔和温婉,而是历尽故事的卓尔不群,要抢眼,更要雅致。 红裙妒杀石榴花,她决定就以红色作为齐胸襦的主色调,黑色和藏青作为副色调。 那么一幅简易的初稿就完成了,红色一片式裙,藏青色和黑色相间的上襦和披帛,但是苏青的问题依旧非常多。她大致知道齐胸襦的样式,但是具体拆开来的样式她还不清楚,在加上想好的牡丹纹样似乎在这种上襦上没有太多的展示空间,一般上襦就只有边沿有些花纹,下裙则是纯色重叠的褶子,而她想好的牡丹纹样好像过于醒目过于大,放在哪里都不太合适。 有没有可以适合放在上襦边沿的比较抽象的牡丹花纹呢。 苏青把自己随手画在纸上的初稿通过拍照和一个转扫描图的软件上传至电脑,通过绘制软件打开电子版的扫描文件进行进一步的细节确定。 要确定这些细节,苏青需要一些实物的图片来确定每件的组成和样式。 “有的啊,那个高腰襦裙既有一片式也有两片式,我拿出来你看看。” 郝淳取出了自己穿过的齐胸襦裙,苏青比较直观得看到了上襦和下裙的分开的样式。 “能穿上我看看吗?” 郝淳露出痛苦的表情。“饶了我吧,这东西挺难穿的,穿一回我都能累得满头大汗啊。” 苏青看了看面前的裙,用不专业的角度来讲就是一整块布,想也知道对习惯了松紧带和拉链的现代人来说,穿一块布真算是一件费力气的难事了。 “为什么不干脆改一改呢,用扣子或者松紧不也可以达到目的吗?”苏青指着胸口束带的部分不解得问。 “哎,这不是同一种感觉吧,还有算不算真正的汉服这种问题也特别有争议啊。”郝淳其实也不是太明白。 “汉服的概念是由少数人订的吗?”苏青觉得一种有特别庞大体系的服饰是不是汉服要由少数一群人来肯定这事挺可笑的。 “清楚地知道过去才是创新的基础嘛。死扣汉服概念的都是一些考据党,讲求高度还原。齐胸襦裙就因为不确定古制是一片还是两片都不被考据党承认为汉服。” 这就太扯了,唐朝捣练图上明明白白画着的齐胸襦裙还能作假不成,敢情无法确切被考据到的衣服,哪怕明知道曾经存在过,都要被踢出汉服行列。 苏青还是好奇郝淳要怎么穿上这一片打褶子的布,再三要求她现场演示一番。 郝淳只好穿好合裆裤和上襦,接下来到了郝淳觉得最最艰难的环节,穿下裙,她先把整个人套进裙中,将后片的系带系在胸前,再将前片的系带交缠在背后系好,最后将后片交缠在背后的带子再引到胸前,通过交缠让两根带子分开垂在胸前。 苏青像看表演一样满足着自己的新奇感,这个穿衣过程与其说是穿衣倒不如说更像一种仪式。 第十六章 鸦青蓝靛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这层层叠叠得看着好复杂啊,做这种无法日常穿的衣服会有什么意义吗?”苏青还是有诸多不解。 如果是有活动或者聚会穿穿还好,要是日常生活,谁会有这种闲情逸致穿个衣服穿半天,梳个头发再半天。如果对人们的日常生活没什么影响力,那汉服的文化就不能说真正得存活着。 “有改良款式的啊。穿着会比较方便,形制也不严格,但是很多都很好看。” 郝淳将下裙脱下,又将裙子束在腰上当普通的一片式下裙穿。 哎哎,还可以这样的啊! “等等,难道这些外衫,上襦,下裙都可以随意搭配的吗?”苏青一直以为一套就是固定一套搭配,没想到穿法搭配这么出乎意料得灵活。 “齐胸襦裙的齐胸指的是一种穿法,比如这件裙子,我把带子绑在腰上穿是一般穿法,可是唐朝比较流行把裙子穿得高一些,一直高到胸口处。” “这么来说我买一个裙子只要会穿就可以穿出两个样子了。”其实这么一看古人相当会省钱了,苏青对汉服的印象从小众高冷到了“还可以很贴近生活”的评价。 “跟现代的衣服一样,襦就是小外套之类的,衫就是打底衫,半袖是可以穿在衫外面的短袖,裙子反正是一片漂亮的布,是束在胸口那里还是束在腰上随你了。” 所以只要不考虑颜色问题,就像现在买了一件百搭款的外套就可以搭配很多衣服,只要买了一件很百搭的外衫,其实也可以搭配许多款式的襦和裙了。 所以看起来很丰富的图片,其实有不少是习惯穿法不同造成的整套看起来款式大不一样,东西原来还是那些东西。 “所以说很讲究的店卖的汉服一般都不会按一套衣服来卖,而是分开来卖某个部分,比如只卖袍”郝淳打开了一个均价较高的店铺给苏青看。 正如郝淳所说,这些店铺的上架商品几乎都是都是价格比较高的单件,并且都是可以按照要求进行定制,看上某一件的款式也可以要求掌柜用店里其他的面料进行制作。 苏青看了郝淳为亲自她展示的唐代襦裙,大致确定了每件衣服的版样。 可是要确定最终衣服的效果和样式,面料也是非常重要的。好的面料几乎可以决定成品的效果了。 苏青查找了许多面料的图样,但是图片上的细节展示完全不明显,看不清纹理不说估计色差也是存在的。 于是苏青决定找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去逛逛卖布料的地方。 又是周末,苏青只能想到这条街上的店铺会摆着各式各样的布料可供挑选。 “我没说错吧,把窗帘床单捐出来给你做衣服可不是玩笑话啊!”郝淳在一旁笑嘻嘻得调侃道。 现在已经很少有量身裁衣的需求了,见不到到现成的布料,以至于苏青好像也就只剩下逛制作窗帘床上用品的实体店这一个选择。 “这怎么可能合适啊。”苏青略微惆怅得看着那些布料里少有的红色布料,上面还绣着大头娃娃年画图案和多子多福。 再看这边制作窗帘的布料,虽然是纯色的颜色选择也够多,可是实在想象不出把那种厚重的避光麻料穿在身上是什么感受。 柔纱帘的料子似乎可以用一下,可是这就跟苏青一开始的设计初衷大大不符了。 要不还是网上找吧,便宜不说种类齐全,就是无法确定面料真实的细节和手感。可是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了。 就在两人走到这条街的尽头准备打道回府时,遇上了一个算是熟悉的人。 远远看上去他长身玉立,气质出众,即使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也很难注意不到他。 “郑老板!”苏青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停住脚步去唤住了郑鲤。“你也来做窗帘吗?” 郑鲤看见苏青指了指他身边的那家定做窗帘的门店。 他摇头。他不是来做窗帘的,是来找人的。 按照苏青以往的个性,是绝对不可能主动跟无关联的人打招呼的,可是苏青一看到郑鲤,就想到他和宋月楼之间那不明不白的关系。 她无论如何都想知道郑鲤清楚不清楚宋月楼买他家汉服的山寨版的事,没有理由得想要知道。 虽然两人本不应该再有什么关系了。 人活一口气,想到他能无视宋月楼的行径可是就非要揪着自己不放,未免太不公了。 苏青见郑鲤明显没有继续理会自己的意思,厚着脸皮追到人家身后,把身边的郝淳惊得目瞪口呆。 我的天,苏青什么时候这么大胆了! “郑老板来这里在忙什么啊?”苏青知道自己在讨没趣,还是硬着头皮没话找话,胡乱找了个话题。 “来找个熟人。”郑鲤心思不在苏青身上,不想对自己的行动解释太多。 郑鲤一直都想对自己公司的业务进行调整,他不想在代工和传统汉服之间找这种微妙的平衡了。长期弄得不伦不类对自己品牌的树立没有好处。 如果不想再找这个平衡干脆就彻底分化吧,再开一个店铺专做古制汉服,专攻高端市场,进行定制服务;现在这个店铺干脆进一步降低对消费水平的要求,主动降低利润只求走量,必要时可以结合汉元素设计一些普通消费者可以日常穿的款式。 但是他不可能自己领几个人就重开一个高端店铺,公司里现在都没有大量生产衣服的功能,让这一干人放弃现有工作去专司定制和裁剪他显然不能放心。 何女士知道他想开这个业务就给了他一个联系方式。 郑鲤看了看眼前这个窗帘店的门牌。应该就是这里了。 苏青也不明所以得跟着郑鲤进了这家店铺。 里面一个精精神神的老头,头顶着黑白相间的板寸,脖子上挂着软尺,坐在铺子里敲诈二郎腿,眯着眼皱着眉来气一样看着手上的智能机。 “张叔?”郑鲤叫了这个老头一声。 “小鱼啊,你长这么大了。”那个老裁缝摘了大号的眼镜,看了看眼前的人,然后指了指手机屏幕。“我刚刚在看呢,店铺弄得真好看,不像我们这些人都跟不上发展了。” “哪里的话,我不懂得还多。”郑鲤像个常来的熟人一样在铺子里找了个凳子坐下,坐下之后又从旁边拿起个矮凳递到身后。 郑鲤没有回头看苏青,举着凳子的手在半空中僵持了一会,感觉没有人接过手上的东西,刚想要收回来,就感到手上一轻,矮凳子被苏青拿走了。 苏青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是郑鲤给自己的。有些人尽管嘴上不言不语的,可是心思上细致入微,很难让人讨厌。 “我听了你妈给我说的情况,我愿不愿意还是次要的,我之前也就是个做旗袍的,没有做过那些古代衫子裙子的,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张叔跟郑鲤的母亲何女士是旧识,何女士很多旗袍都是张师傅亲手做的,郑鲤小时候也不时会跟着妈妈来这里改改衣服不合身的地方 郑鲤并没有打算让张叔去学习汉服的版式,这是他自己的工作。他要找的是一个手艺过得去,对细节要求严格,又有丰富经验的老裁缝,会根据客户报过来的身材数据要求稍微进行放宽或收窄又不至于把衣服改的跟原版相差太多。 苏青也在旁听,听到对方是个做衣服的眼睛都直了。那这家店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做旗袍用的布料,而不是清一色的窗帘布了。 “张师傅,你这儿还做旗袍吗?”苏青有些突兀得插了句话。 张叔这才注意郑鲤背后还跟着个苏青。 “做,当然做,家伙什都在二楼呢,你想要身旗袍?” 郑鲤终于回了头看了眼苏青。 那表情叫“你乱说些什么?!” 苏青顿时又想起了自己一直跟着郑鲤的原因,原本对他的些微怨愤加上现在又被指责,她有些不服气起来。 “要,看上了的话必须要。”苏青倔强得开口。 郑鲤是知道苏青是莫名其妙碰到自己然后跟着瞎逛的,她说要旗袍根本就是笑话,在校念书的人要旗袍干什么,主持活动也不用亲自破费买一身旗袍。 然而此时赌气上头的人看都没看郑鲤一眼,跟着张师傅上了二楼。 那个楼层里的店面靠墙的地方都挂着衣料,颜色图案没有太过夸张的,有许多看提花就知道是好东西,既然是用来做衣服的手感就一定不会像遮光窗帘布似的那么厚重。 这些就是比较理想的布料了。 “你看看这个面料,九浸平染的工艺,纯古法染制的,植物蓝靛的染料。”张叔直接就拿起苏青在看的面料递到她的眼前,示意她拿在手上细看看。 “就你现在看的这个提花,这个工艺的面料还有其他颜色的,这个青色,艾草染。” 又拿了一款为苏青作对比。 苏青对拿在手里的布料很满意,这就是她脑子里那种很高端很优雅的深蓝,来做她汉服的副色调部分再合适不过了。 第十六章 真相显露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郑鲤还没来得及跟张师傅聊到重点内容,对方人就被苏青带跑了。他不由想到几天前他打的那个电话,也是不由分说就把对话内容带跑偏。 所以说这姑娘的天赋技能就是把人带跑偏? 他也跟着苏青两人上了楼,看到张师傅手上拿了几款布料,正向苏青介绍着。 “红色的有吗?特别高端大气优雅别致的那种红色!”苏青看着眼前师傅给拿过来的面料,只觉得哪种看着都顺眼,连忙问问自己设计图上的主色调。 “高端大气?有的,这种贵点,你先看看。” 苏青一脸狗腿得紧跟着张师傅的步伐,生怕错过什么似的。 “看这款珠光红的提花真丝面料。” 不行了,这款真心用不起。 苏青一听是真丝就知道这款面料的价格不在自己可以承受的范围内。如果要做打褶子的裙,没个三米左右下不来。 “她还年轻,用不上这种的。”郑鲤显然猜到苏青用不上,因为苏青的脸上的表情明显停滞了几秒。 “也是,这个年轻姑娘不合适。”张师傅边说边收了手里的布料。 可是非要说合不合适,倒是挺符合苏青预想中的要求。 郑鲤走向苏青,一把拿起苏青手上的蓝靛提花布料,不顾苏青想要抢回来的手,将布料放在她的脸庞比划了一下。 “这个明显也不合适,你和这种蓝色没有缘分。” 苏青不喜欢郑鲤的那种独断专横的调调,好像非要强调自己配不上什么好东西似的,自己要这种面料也是有自己的用处的。 “我不适合这样雅致的颜色,宋月楼小姐怕是挺合适的。”苏青将心里想了很久的事情说了出来。 郑鲤以为苏青像很多女孩逛饰品店似的,只顾看新鲜但不打算实际消费,让人家老师傅铺张了这么多再拒绝别人挺没礼貌的,更何况自己还想和张师傅谈点正事。 但是苏青的话让郑鲤全然不知如何应答。 这个姑娘一向擅长把话题带跑偏…… “你认识宋月楼?”郑鲤这么问,但心里想的是这关宋月楼什么事。 “小鱼店主也认识吗?好巧啊。”苏青当然已经知道郑鲤和宋月楼有关系,只是不清楚是什么关系。 “认识,我某个表哥很喜欢她的舞蹈作品。” 苏青听了郑鲤的回答后心里不屑了起来。看看,连编个理由都没编好,谁不知道我有个朋友、我那个同学、我的哥们指的都是自己。 “那你那个表哥的眼神可不太好。”苏青刻意呛对方。 郑鲤脑海中浮现了何均之双眼放绿光的景象。 “确实不算太好。” 张师傅将红色真丝面料收了后,将身体转向两人谈话的方向。 “还要不要再继续看了?”张师傅对着两人喊道。 “要啊。” “不用了。” 苏青和郑鲤两人同时出口。 “张师傅工作挺忙的,你没有需要就不要一直麻烦他了。”郑鲤对着苏青,凉凉得讲道理。 “我需要的。”怎么就是不做旗袍,扯块布难道就不算有需求? 张师傅看着两人这个较劲,想了想还是收拾了布料,也不打算掺和两人的对话,靠着缝纫机的台子点了根烟慢悠悠打开了手里的智能机。 “苏青,你还打算和我一起回去吗?”不知何时郝淳已经站在了窗帘店二楼。 苏青这才想起自己把人家撇下很长时间了,连忙羞愧万分得走向郝淳。 “你为什么没一起跟进来啊。”苏青问郝淳。 “因为没人给我凳子啊。我总不好一直站着。”郝淳一开始也跟着进了店里,来得晚,只看见苏青接过了郑鲤给她的凳子,然后那三个人一起坐着聊天去了。 环视了一下店里的挂了满墙的窗帘,再没有什么可以休息的地方,郝淳觉得自己在这个店里怎么站怎么不合适。 “我只好离开这家店去别的地方逛了逛。” 郝淳的声音里倒是没听出什么不满,但是苏青觉得自己特别不地道。 “我在这里找到了这个。”苏青一副我是在工作可不是在搞什么对不起团组织的事正经样子,手里拿着那卷靛蓝布料。 “这不就是你要的那种?和你的设计图挺配的。”郝淳看了一眼苏青手上的东西。 “对,我决定要这个了。”苏青说这话时眼睛没看向这里的老板张师傅,反而挺挑衅得看向了郑鲤。 这姑娘,还嫌弃自己管得太多了。郑鲤无奈。 “张叔,她手里的卖吗?”郑鲤意思是到人家裁缝的地方不买人家的手艺要专门买布,张师傅十有八九不会答应。 “卖,怎么不卖!”其实一般人来不做衣服张师傅是不会只卖布料的。 可是这不是跟郑鲤一起来的人吗,只要不太赔钱他都愿意做个人情。 这就好办了,苏青估摸了一下要用的尺寸,让张师傅裁好装了起来。 “你还是做服装设计的?”郑鲤的表情看上去微妙极了。 不提还好,一提就生气。这是又想起她穿山寨,可是现在声称自己是个搞原创的同行,觉得一时没法接受吧。 “你真的认识宋月楼吗?”苏青不指望对方信了自己给自己洗白的话,只求对方别那么厚此薄彼。 看看宋月楼啊,宋月楼她还买了呢!我充其量也只是穿啊! “关她什么事?”郑鲤就不知道这话题怎么就绕不开宋月楼了呢? “她买的,我穿的。你懂了吗?” 郑鲤都没相信她说的话,一下子就笑了。 这姑娘什么都敢说,都不知道宋月楼是干什么的,跟他有什么关系,就敢说宋月楼买了他家的山寨。 他会雇人买他家汉服的盗版?笑话! “你知道宋月楼跟我的关系吗?”郑鲤成竹在胸,不在乎得问苏青。 果然是这样吗?苏青就知道,他们果然是…… “你们果然是兄妹!”苏青坚定得说道。 郑鲤胸中的气流一下子没顺过来,心里想真是个歪话题的好手,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扯上的关系。 “你怎么把我们想到一起,我只想知道这个。” 这还用想清楚?长眼睛的都看得出嘛,没什么关系怎么会长得那么像。 “你们长得像啊,尤其是眼睛,一看都能看出来。”苏青不假思索的说,语气显示出这事一种天经地义的感觉。 这天大地大得随便哪个人跟他有些神似就一定跟他有血缘关系,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为什么你的钱会在她那里?”苏青想起那张签着郑鲤大名的百元大钞。 “你怎么会知道的?” 郑鲤这才意识到苏青说的话是有可信度的。 对方可没有任何理由知道这么隐私的事,除非是宋月楼亲自告诉苏青的。可是为什么宋月楼会告诉苏青自己给她钱? “因为她给我的钱上,有你的签名。” 一锤定音,这是铁证。被打脸打得啪啪得响。 何均之啊,你那个国风女神到底怎么回事? 郑鲤单方面决定何均之以后不会再粉宋月楼了,他自己也在旁人的指点下知道了他跟宋月楼长相神似这个事实。 记得当时何均之怎么说的?一看这个美女就有一股亲切感,总之就是美的不行。 拉倒吧,她顶着他郑鲤的脸,何均之看着没有亲切感才怪! “给我缓缓。”郑鲤跟张师傅肩并肩靠着缝纫机的台子,跟对方讨了根烟,没点,放在嘴里。“我差不多已经忘了今天来这干什么的了。” “没事没事,反正该看的你也看了,回头微信聊。”张师傅举了举手里的智能机。 今天的何均之难得不加班,早早回了家把自己关在自己的私人小仓库里。 可是好死不死手机的铃声和催命似的不见停下。 “你知道你有多烦吗?”何均之对着对面的人说。 “你床头那张打印出来的宋月楼那个女的的截图还在吗?”那边传来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何均之还以为对方是喝酒喝多了。虽然这事很少发生,但是郑鲤跟别人就是不一样,醉酒后还有高度自律性,机械化得重复动作,让很多人以为没醉,但嘴里说出来的话严肃认真但从内容上来看根本不着调。 “在呢,挂的好好的。” 何均之不自觉回头看了一眼女神的海报。 穿着古风长裙裙跳着舞,女神依旧非常高挑美丽,世上没人比得上。 “快撕了吧。” “你少喝点吧,要接你吗?” 就知道你要这么说,何均之把对方的话全当胡话。 “何均之,你想想小时候我摔了你的飞机模型那事。” 何均之点点头,这事他还记得。他省了一个月的饭钱买的模型,被不到六岁的郑鲤摔得七零八落。 “再想想我丢了买书钱强行把锅甩给你的事。” 何均之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他记得那次被他妈揍得不轻。 “还有那次,那时候你上初中了我还是小学,有次有个女的让我转交给你一封什么信,我下学玩嗨了就忘了。” 何均之开始想自己为什么还没揍死郑鲤。 “现在你看看那张挂在床边的图片,看看那张脸,长得像不像我?” 第十七章 如此巧合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郑鲤你这个魔鬼你以破坏别人内心的梦想为乐你知道吗?!” 电话里的声音打得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郑鲤却还是忍着听对方的动静,想知道何均之到底有没有把宋月楼的图片撕了。 这事没办法忍。他一想何均之没事躺在床上就口水直流得盯着一张跟他长得差不多的脸,浑身惊悚,势要彻底破坏何均之的怪异癖好。 苏青在一旁听得开心,紧紧抱着自己看上的布料不撒手。 郑鲤注意到了后,叹口气转头让张师傅把那块布记自己账上。 “郑老板,你跟宋月楼真不是兄妹?”苏青看热闹不嫌事大,猜着郑鲤可能已经发现了什么事可是故意火上浇油。 “当然不是。工作关系,我们不熟。”郑鲤没看苏青的脸,面无表情公事公办得回复道。 他此时特别不想放过把这个宋月楼大力推荐给自己的何均之。宋月楼他是怎么都没办法管了,钱都付清了人家不会再理你,就是发个公告挂个人也没有什么证据。 就凭苏青空口无凭的怎么也不能把宋月楼买山寨的事板上钉钉,就凭一张写了郑鲤名字的纸币,就算郑鲤感觉苏青说得可能是真的,但这点证据不足以让广大吃瓜群众相信女神无良,坑自己的甲方。 这年头想安安静静得当个好人甲方都不行,躺着都让自己人给卖了。 可是因为莫名其妙的单方举报宋月楼,苏青如愿以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面料,这让她想起悬赏通缉。 “我把写着你名字的纸币给你,你能把红色那个布也给我买单了吗?”苏青想起人家通缉令上一般都是提供准确的证据,奖励另算的。 “死了这条心。”郑鲤拒绝。 “哦。那我把宋月楼给我的钱都给你够吗?”苏青原本就是打算用宋月楼的钱给郑鲤掏医药费的,现在能多来块布料也是好的。 “有多少?”郑鲤没抬眼。 “没数呢,放在一个蓝色信封里。”苏青回想了一下。 那就是他公司专门印制的信封,他自己选的颜色,员工给做的logo,这一看就是宋月楼借花献佛把自己给她的尾款直接给了苏青了。 所以苏青打算把自己的钱还给自己,然后再白白得到一块好布料? “信封上有个奇怪的泥鳅图案。”苏青继续回想。 “是锦鲤!”郑鲤忍不住出口纠正,为自己公司员工的设计能力正名,老板说是锦鲤没人敢说是草鱼。 “看着挺长一条的,不过logo就是这样,做出来往往连亲妈都不敢认这个玩意的原型是什么,看着和谐就好,看着和谐就好。” 苏青也觉着自己的反应太不专业,连忙对着郑鲤信封上的logo一顿无脑吹。 郑鲤摸不准苏青是太会来事还是根本不懂来事,在他听来这种不真诚的夸奖就是明褒暗贬,这是说他公司的logo亲妈都认不出原型别说其他吃瓜群众了。 张叔这时还在摆弄刚才给苏青展示的布料,出于好奇,远远问了一句。 “你买那么好的料子做什么?” “期末作品,齐胸襦裙。”苏青听了对方问话,便诚实回答了。 “浪费了。”郑鲤接过话头。 这种是用来做旗袍的布料,做旗袍用的布料相比较打褶子的汉服下裙用的布料,要少不少。这还是在考虑了旗袍是个人日常穿着的情况下,所以一件仅仅作为在校生作业,不太作为日常穿着的下裙,用这种布料性价比不高。 “那怎么才能不浪费啊?”苏青表示自己虚心求教。 “第一、做下裙别打褶子;第二、换便宜的布料。” 这方法倒是简单粗暴,一句话总结起来就是要苏青降低要求用便宜的料子,在此基础之上最好在少用点,单纯节流,省钱效果立竿见影。 可这跟没说有什么差别?苏青不就是为了作品的外观效果才在这里逛来逛去得找美观点的料子吗? “普通的料子,可做不出想要的效果。”苏青摇了摇头,表示这样的建议无法接受。 “不一定,用几种便宜的料子拼合一下,能增加层次感,也不会那么单调,稍微费点工,做成破裙就好了。” 听起来很合理,建议中肯。 可是破裙是什么?苏青听到了新鲜的名词,对郑鲤的建议来了兴趣。 “破裙是什么?用碎料子拼成的裙子?”苏青根据郑鲤言语间的意思猜测了一下。“是唐代的底层劳动人民穿的?” “你听说过百纳服吗?也是碎料子拼的,一开始起源于底层,后来被贵族们接受后,贵族不惜将价值千万的完整锦缎剪成碎料,而且一件百纳服上的每个碎块都不带重样的。” 所以碎布头拼成的衣服也是这么厉害的,懂了懂了,所以假设给名著中的贵族小姐莺莺来穿,也是一点都不辜负。 苏青接受科普的态度良好,不住点头。 “还有,唐朝的丫鬟之类的真底层女性,穿的是一体的袍,为的是行动方便,裙子之类行动不便的衣服都是小姐的待遇。” “那破裙是什么样的?”苏青想要进一步了解。 “你自己搜索图片去。” 科普君的行为表示这可能是他自己的商业机密吗?不说就不说吧,她可以自己找。 郑鲤倒不是故意不解释,但是他觉得提示的点到为止就够了,这种东西图片实物一放到眼前都知道是什么样子,可是要通过语言解释就太过空洞,他描述了也白描述。 再者苏青真有心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去查一下也不会太困难。 听了郑鲤和苏青的一番对话后,张师傅对郑鲤的专业能力表示肯定和欣赏,在心里已经决定要帮郑鲤开启他的新业务。跟着一个懂行的人还是更能让人心里踏实。 苏青和郝淳离开了呆了一下午的店铺。 苏青有晚课,离开了郝淳自己一个人去了学校。 阶梯教室最下面的讲台上放着几张纸,苏青来得早,没什么事就拿着那几张表格手里看。 这还是那份统计学生期末评比设计作品的表,放在这里是向学生进行最后一次确认,确认无误就正式上报,不可以改了。 主要是预防在统计过程中出什么错吧。 苏青看了看自己的上报的项目和名字,都没什么错,签名确认后,闲极无聊就翻到服装设计专业的名单,想看看那几个期末作品要织毛衣的人还在不在。 然后她发现最近失恋的沈沐小姐换掉了自己的设计项目。 沈沐将自己的项目也换成了和苏青一样的汉服设计。 这是怎么回事,想不开非要和自己死磕到底吗?苏青不明所以。 要是真跟沈沐正面比同一个项目,苏青表示自己在服装设计方面的二把刀水平肯定是拼不过本专业出身的沈沐啊。 哎这个人真是一点点便宜都不让别人占。 “你换项目了?”苏青见到了本人,用不是很在意的口吻问到。 “恩。”沈沐好像也不想多说话似的,低头看书。 “你那个簪子可是个已经完成的作品啊这么想不开说换就换啊?”换也别换成和我一样的啊! “那个簪子跟我那前任有关,看着烦就换了。” 沈沐对了对手指,苏青竟然觉得对方做这个动作时看上去有着天真无害的萌感。 人不能这么任性,作品是作品,前任是前任,作品怎么都是凝结着你无数的心血的啊,你的感情可以喂了狗可是你的作品依然闪耀的。所以怎么能瞎换! “可是为什么偏偏换了个汉服设计啊?”苏青忍不住抱怨道。 “因为我对汉服非常熟悉,说是真爱也不过分,不选这个我能选什么?”沈沐扶着腮帮子。“难不成你还以为我选这个是因为你?” 苏青差点没控制住自己就点了头。可是这么一看她这个对汉服不怎么了解的门外汉仗着有个比较了解的朋友,还带着搞山寨的污点,都选了汉服设计,沈沐同样要选这个也一点都不奇怪。 可惜了她志在必得的奖学金了,估计要成了泡影。 “还是你给的我灵感,我才画成了现在的设计稿。”苏青此时有些看开了,有一搭没一搭得和沈沐闲聊。 “恩,不瞒你说我自己都给了自己灵感。”沈沐叹了口气,所谓情场失意那别的地方必须得找补回来一点。 沈沐就是那种一失恋,工作学习就像开了挂一样上升的人。 “我按照西厢的故事,设计了个唐代齐胸襦裙。” 苏青的话刚一说完,沈沐没有了刚才低迷的气息,瞪大了眼睛仿佛从昏睡中刚刚苏醒。 “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 苏青这个人尴尬得站立在原地,可是沈沐用一件衣服来以物喻人安慰自己跟崔莺莺相似的命运也没有什么问题啊? 她现在算不算剽窃别人的经历? “不过我们的设计肯定不会什么都重复的啊,我的下裙打算设计成破裙的样子呢。”苏青脸上僵硬的微笑着。 沈沐就那么静静坐在那里,眼睛紧盯着苏青的眼睛,非常端正得坐好,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整个人半天都没有说一句话来回答苏青。 “你的,不会也是……”苏青预感到不好。 第十八章 商人相轻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差不多一样,我的是间色裙,就是你说的破裙。”沈沐回答得一脸严肃。 我就知道,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对头。苏青现在信了这句话。 “不会我们连主色调都一样吧……”苏青已经非常担心两人的作品即将撞款的灾祸场面。 “我选的蓝色。”沈沐此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立刻回答了苏青的疑问。 “还好我的不是。”苏青摇了摇头,表示两人在这个选择上没有什么共同性。 沈沐恩了一声,坐回了那个把旁人都当空气的姿势,双眼放空,像是看破世俗对周围一切都不感兴趣的样子。 苏青郁闷得咬了下手中的笔,看了沈沐冷酷无情的灭绝师太脸,难道失恋的人在别的方面战斗力都会飙升吗,她的奖学金更是没有指望了。 苏青回到公寓后按照郑鲤的提示看了几张破裙的图片,明白了这个意思。就是不用一整块布,把能做一条裙子的大扇面分成不同布料的细条扇面缝合在一起的形式,这样裙子更加多彩,层次感比起一种布料构成的裙子来说无疑更加丰富。 所以这是一种节约布料还能提高裙子颜值的做法,有了这种裁剪方法苏青哪怕不用太好的布料也可以凸显出裙子的设计感。 按照她之前的设计稿,红裙占比最大,红色是这套衣服的主色调,那么将下裙改成破裙,就可以将蓝色布料拼合进红裙之中。 之前还在犹豫自己无法将大号的牡丹花纹放在齐胸襦裙上,因为一般有花纹的地方是上襦的边沿。 那现在好办了,红裙上的蓝色部分就可以进行细节的修饰,把牡丹花纹样放在下裙的蓝色部分上就好了,裙子的面积更大,可以容纳更完整的花纹,显得整个设计更加大气。 苏青现在有了作为蓝色副色调部分的靛蓝布料,可以进行下一步,查找一下实物的版型纸样后,她就可以照着纸样开始动手做了。 现在摆在她面前有两个比较可行的方法,一是购买纸样,照着纸样进行打版;二是去找郝淳,让她贡献一套出来,她直接按照实物比对着进行制作。 “你打算用手缝制吗?两个方法你不都需要一个缝纫机?”郝淳听了苏青的计划后点点头,可是摆在面前的问题比较实际。 “而且那玩意就是有了,你能用的好吗?” “应该可以吧,没想过。”苏青双手一摊,栽向身后的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不能因为前路有点坑就干脆不往前走了吧,路的旁边还都是路呢,方向没错就行了。 苏青今天一天都没有沐浴焚香拜大佬,此时想起这回事后一个鲤鱼打挺直起身子往门上贴的墨菲大神走去。 “碰”得一声苏青碰到了桌子。 桌子上蓝色的信封格外让人瞩目,上面那个团成一个圆一样的泥鳅仿佛有种魔性洗脑的作用,明明很丑,却丑到让人印象深刻难以忘怀。 作为一个logo,拥有这种让人一见难忘的作用,它的设计某种意义上可以说相当成功了。 说起来这还是个锦鲤呢……哈哈这么丑的锦鲤谁想当啊。 苏青将蓝色的信封扔下桌子,转身往自己卧室的门走去。 没几秒像是个精神分裂患者一样又折返了回来,高捧着信封双膝跪地,好似某种疯狂的信仰仪式。 “拜托了,锦鲤君,骂你是我不对,我不要这么非了,让我欧一回吧!世界需要更多的锦鲤体质!把我当成你的传人给我更多的欧气吧!” 果然指望衰神放过自己不如求锦鲤庇佑,外国来的就是不怎么靠谱,只有本土的才能指望。苏青跪求转运。 郑鲤翻到宋月楼的账号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他想质问对方关于她这次推广准备是不是买了他们家的山寨汉服,正常人都不会承认这件事。 宋月楼大概会礼貌至极回复自己不清楚他说得是什么,没有证据不要乱说。 虽然这些都是苏青的一面之词,但是没有原因宋月楼把他给的钱给苏青做什么?现在也只是认清了宋月楼这个人的人品问题。 所幸自己没有什么损失,只是心里始终不怎么舒服。 “你撕了那个网红的图片没?”郑鲤看到何均之在旁边晃悠,问了一句。 “托您的福,撕得干干净净。”何均之现在特别不情愿看见郑鲤的脸,眼神四处转却不往郑鲤那里聚焦。 “都跟你说了,那女的不是个地道的人。” “她长得好看。”何均之非常执拗。 “你还敢说她好看?”郑鲤一下就变了脸。“你明天就给我找房子搬出去,我跟你在同一个屋檐下不安全!” 何均之只好躲进了自己的小仓库,感叹世道艰难。 在何均之撤走后,郑鲤的电话响了。 他低头看了来电显示,感慨这几天真是多事之秋,万年不来慰问的人也来凑热闹让他更头疼。他按了接听。 “最近还在弄你的店吗?”他亲爹的声音如此专断,对他说话的口气就像昨天他们一起吃过饭似的。 “店还行,没死。”郑鲤烦躁得用手点着桌面。 他听到对面轻轻哼了一声,意思颇为不屑。 “那不是什么好营生,小女孩家的东西,玩玩就行了,早晚该把精力收回来。”亲爹对郑鲤发表着自己的高论。 “早晚要收,那早也是收,晚也是收。”郑鲤回答道。 所谓万事万物都有发展的过程,所有事物都有结束的那一天,有的一天就是极限,有的千年而不衰。 反正早晚要收,那就晚一些收手,收他个三五十年的。 “你别跟我玩弄这些字眼,我不吃这套。”郑爹在那边反应了一会,慢慢明白了郑鲤的意思。 他是老,但不傻,也讨厌这些小辈在他面前花言巧语得糊弄人。 “你姑家的独生女要结婚了,到时候你来。”看着跟自己跟郑鲤讨论生活近况讨论不出个所以然,郑爸直接说了要说的事。 “好,日子定下来你说,我一定去。”郑鲤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立刻回答了对方,想立刻结束这个通话。 郑爸显然也不想再继续这个通话,在得到郑鲤的肯定回复后,也立刻挂断了。 郑鲤一个人坐了一会,去踢了何均之的门。 “现在不出来你明早就给我搬走!” 工具人何均之的门一下子被打开。 “寄人篱下,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说得就是我。”何均之双眼暗淡,脚步虚浮。 “老郑给我电话了。” “说什么?找你回府上吃香的喝辣的?”何均之继续说笑,他知道郑鲤他爹那边的情况,所以知道不可能。 “他敢看不起我创业,他个倒爷出身的还敢看不起我这个正经做生意的。”郑鲤凉凉得说。 怎么当年去了俄罗斯倒货的千千万,就没把这个万年祸害给倒到某个去往异国他乡的火车上,也不会再找个女的惹得他妈生气。 祸害遗千年。 何均之悲惨得笑笑没有说话,倒爷也好,老板也好,郑鲤在郑爸眼里再怎么没出息也是赚了个小洋楼的人了,现在这两个人无形中联合起来欺负真正的无产阶级何均之。 正在每个月为月供省吃俭用寄人篱下的何均之表示:还房贷的人是真惨。(´ο`*)))唉! 隔天张师傅来到了郑鲤的公司。 郑鲤想要给张师傅一个单独的地方适应着,同时自己原本的店铺的业务也要根据新的定位慢慢调整。 “其实活儿还是跟您以前那些差不多,只不过您得看看这些新版型,适应一下,完了业务起来了给您找几个打下手的。”郑鲤开了间房子的门,查看了电源和灯,亲自把人带了进来。 张师傅不能完全算是他的员工,从小也是叔叔叫到大的,人还是自己的亲妈介绍来的,所以郑鲤为求礼貌事必躬亲。 “昨天晚上打你电话想问问今天要带什么东西来着,不过打了半天都占线。”张师傅坐下后对郑鲤解释道。 昨天晚上,可能就是他跟郑爸的电话,让张师傅的电话正巧赶上了,所以打不进来。 “我爸的电话。” “你爸?好像是又结婚后有了一双儿女吧。” “……” 对,有时候没良心的人下场反而不错,事业有成,生活美满,儿女双全。 就这样他就算是有心回到人家的家里沾一沾富贵气,都显得名不正言不顺得,那里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郑鲤长久没有回答,张师傅也不好再说。 这时候房间的门被碰碰敲响,郑鲤开了门,一个看着年轻的青年站在门外,人长得高高大大,脸上不说多英俊,但是非常有精神。 “哥,咱爸叫我来的,堂姐的单身趴,你来不来。” 尽管年轻人的嘴上问着他要不要来,可脸上明明确确写着,你可别来瞎掺和。 这不情不愿的样子,看来确实是被老郑连吼带骂逼过来的。 其实郑鲤别说认识姑妈的独生女,就连他姑妈什么时候结的婚都不知道。 第十九章 阴谋环绕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按照何均之的话来说,郑鲤是心眼上长了个心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多想,郑鲤总觉得老郑让自己的真、亲儿子来找自己为的不是让他参加什么子虚乌有的单身聚会。 他从小就是跟着妈的,老郑不是不知道,他也应该清楚自己根本不会跟一个根本不怎么熟的兄弟去参加更加不怎么熟的堂妹的聚会。 这么一看老郑做的这件事怎么颇有种招安的味道呢? 就是那种,叫着全家人都到你跟前混个眼熟,走个过场,完了你可要好好认下这家人啊,的感觉,这么一想就更加惊悚了。 老郑人到老年性情大变,把自己家的大门仁慈得对前妻的儿子空前开放?不太可能吧。 还是老郑查出什么重病,担心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良心大发现打算和以前的青春和解,把大儿子接回家走完最后一程? “我去。”郑鲤倒想看看反其道行之会有什么结果。 对面的青年一脸吃惊的表情,看得出完全没想到郑鲤真的会答应。 “这……行吧,走吧。” 郑鲤一脸从容得跟着跟着眼前的青年走了。 在车上时,郑鲤不经意间仔细观察了一下同父异母的亲弟弟郑霆,对方正在开车所以没有留意到他的注目。 看来老郑如此明显的偏心也是有理由的。郑霆的脸跟老郑当年几乎一样。 而郑鲤本人可是像极了自己的母亲,老郑看了也不会多舒服。 既然看见自己心情都不会好,为什么还明里暗里得跟自己套近乎?这都互相不理不睬多久了? 带着这个疑问,郑霆将他载着来到郑家的宅子。 这房子金碧辉煌的,每一块地砖都闪闪发亮,传统欧式的罗马柱楼梯,所有陈设都力求向来人呐喊:老子就是有钱。 郑鲤下了车,一只脚踏上厚重的地毯上。 可以的,把毯子都铺到户外来了,这不是傻就是炫富吧。 果然老郑还是当年那个倒爷,风险里求财,刀尖上舔血,无论到了多大年纪,这人的本质都不会变太多。 不像别人的单身聚会,都是灯红酒绿,一群年轻人一起的狂欢,这个单身聚会看起来过于正式。 走到室内,放眼望去,没有几个年轻人,倒是上了年纪的人比青年多,这算什么单身聚会?看上去跟集结家族内部长辈开批斗会似的。 别是郑霆一开始就随便捏了个理由打发自己吧?郑鲤十分不确定。 “这是郑鲤了,我的大儿子,平时不在我们这边住。”老郑挽着妻子向一个郑鲤不认识的男性长辈介绍。 男性长辈向一旁的年轻女性招手,示意她过来。 “蓉蓉这是郑叔叔家的大儿子,跟你说过的,人家自己开了一家公司。”那个男性长辈顿了顿。“就是你最近特别喜欢玩的那个,汉服,他的公司做汉服的。” 郑鲤心里噼里啪啦得炸开花。 什么叫千算万算就把自己算计进来了,这么个鸿门宴他一脚就主动踏了进来,这明着说是什么单身聚会,等到郑鲤一到那这就是相亲会。 别是老郑资金链断了想着把自己卖了堵个缺口什么的。 可是晾着别人始终不礼貌,郑鲤正找着话题的时候,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一个长腿长手的美女走过来拦住了那个叫蓉蓉的女孩的手臂,顺便对郑鲤笑着看了一眼。这不是宋月楼是谁? “蓉蓉,郑老板和我合作过,是个特别好的人哦。”宋月楼善于活跃气氛,打破了郑鲤两人之间的僵局。 郑鲤有些疑惑得看向宋月楼。 “我跟蓉蓉是同学,托她的福现在才能来这里玩了。”宋月楼看着郑鲤脸上的表情,还是笑着。 但是被她揽住臂膀的蓉蓉却是一脸尴尬,说不出什么话来。 郑鲤不想知道宋月楼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但是觉得有宋月楼在旁边,本来两个人能说清楚的话现在反而不容易说清楚。 他向蓉蓉伸出手臂,示意对方跟着自己走。 “我们先聊会儿,宋小姐行个方便。”郑鲤坚持拉着蓉蓉,甩开了宋月楼。 宋月楼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非常惊讶,她挺确定在线上聊天的时候郑鲤对自己非常有兴趣,而且她也看得出郑鲤对蓉蓉没兴趣。 可是她刚才过去主动为郑鲤解围,她以为结果是郑鲤会撇开蓉蓉和她走一起,不知为何恰恰起了反效果。 网恋需谨慎啊,哪怕你已经见了面,也不能确定那边拿着手机上着这个账号的是不是本人。 郑鲤拉着人没走几步,蓉蓉主动甩开了他的手。 “我们真的不可能,我知道你喜欢宋月楼。”那个陌生女孩面无表情得说。 郑鲤猜测站在对面的这位十有八九也是被当爹当妈的用别的理由诓来的,不然哪个女孩相亲能带那么漂亮的闺蜜一起掺和? “都是被骗来的,配合配合走个过场吧。”郑鲤还是伸出手表示自己的诚意。 女孩性格也爽快,拉住了他的手一起往大宅子里走。 郑鲤拉着这个陌生的相亲对象进了屋,一路仿佛特别高兴得一直对女孩说话。 可是每个人对此的反应都不太相同。 宋月楼没有继续保持着礼节性的微笑,低着头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她咬了咬牙,发现郑鲤和蓉蓉谈得挺好的。 两个人都不可靠,蓉蓉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有意把郑鲤介绍给她,可是向自己保证不会向郑鲤出手的。 郑鲤原本对自己挺有意思,一看见有个富家女连忙就跟着人家走了。除了有钱,她宋月楼哪点比不上蓉蓉? 郑鲤却没有将注意力分给宋月楼,他留意的是老郑和他继母的神情。 两人的神情可是不同,看来两人对此的想法不太一致。老郑可是一脸满意,而继母的脸上则不是那么开心。 看见继母离开了客厅,郑鲤找了个借口离开相亲女,一路跟着自己的继母。 走到某个房间门口,果然听见一个关着的房门后有女人呵斥的别人的声音。 “你看见人家两个处的不错了吗?你知道那个秦蓉的爸爸是谁?他们要是结了婚,那前妻的儿子就要入主咱们家了,你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我已经都照你说的做了,人家不放心就是要来,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还能把他怎么样?” 这时传来了青年的声音,看来是郑霆没错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郑鲤恍然大悟,看来还是有人想要自己别来,所以捏造了谎言。 不知为何,郑鲤挺同情老郑的,一把年纪还活在这些人的算计之中,也不知能过得怎么样。 郑鲤回到客厅,看到他同父异母的小妹妹正陪在老郑身边,跟那一圈的人表演唱歌,看到郑鲤来了,虽然称不上熟悉也还是冲他点点头。 看来自己还是多心,人家老郑还有个乖女儿呢。 四处看了一圈,自己也该走了,再不走这相亲就真成了。 “你身体最近还好吗?”郑鲤走之前想和老郑打个招呼。 老郑好像没听见一样没反应,继母只好用那种夸张的大声对着老郑强调了一边。 “你儿子问你身体最近行不行了啊?”那夸张的声音扭曲了郑鲤的本意,像是郑鲤盼着老头的身体出毛病似的。 老郑没说话,抬头跟郑鲤对视了几秒。 本来没什么,可是郑鲤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就像之前自己恶意猜测的一样,老郑的身体真的出毛病了,但是没有告诉继母和他们的一双儿女。 自己道了别,借口公司有事转身就走,也不想再搭郑霆的车。 期间手机响起,提醒有新消息。 打开一看,上面的信息来自那个昧了他一块布料,带他飞车超速,骂他骗子的人。 谢谢小鱼店主的布料。好人一生平安。 …… 不吐槽这个短信的内容,这短信还是今天郑鲤收的最正常最真诚的话了。 宅子里,蓉蓉向自己的闺蜜道歉。“别生气了,我们就是瞎演戏而已,根本没互相留联系方式。” 眼看宋月楼还是不为所动,蓉蓉岔开话题。 “你还记得拜托我在我爸公司里帮朋友找份实习吗?这事有回应了哦。” 苏青将自己的初稿完完整整得细化完毕,怎么看怎么满意,有了一股谜一样的自信。 沈沐不过如此,强敌不过如此,什么也挡不住天才选手苏青的上升之路。 她拿起那块靛蓝色的布料,想起没有郑鲤老板的兢兢业业得付出,哪能没有丝毫代价得来了一块布和一信封的钱。 占了别人便宜的愧疚感驱使苏青给郑鲤发了个好人一生平安。 可是转眼想想似乎不太对,好像求不可描述的资源时,大家才会说,哪位大佬发个网盘,好人一生平安。 没想到这时候有人打来了电话。 “你好,是苏青吗?我这里找到了一份大公司的实习邀请哦,你愿不愿意去?” 对方是宋月楼。 苏青早忘了宋月楼承诺可以帮她找实习工作的事了。 可是有这个机会还是不错的,何况自己的作品要做成还需要买缝纫机等等东西,有个收入不是坏事。 “我愿意去。”苏青回答。 第二十章 如此相似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你看这事靠谱吗?”苏青盯着眼前扭动着奇怪姿势的郝淳。 “去呗,宋月楼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什么本性太坏的人,大不了不合适你不去了就是。” 苏青接完了宋月楼的电话就告诉了郝淳,虽然也不指望对方帮自己拿主意,但是告诉朋友让她的心里更有安全感。 这么来看自己去试试也确实不吃亏。 而且这个学期也接近结束,马上就要到暑假了。 必须加快进度把自己那个齐胸襦裙做完才好,这样也不用太担心时间紧迫。 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苏青现在就将自己自己要上交学院的关于设计作品的文字材料和设计图准备齐全。 苏青的学校发给她们一个固定格式的文件,要求将关于期末设计作品的描述、图片等资料提前上交留底。 苏青早就准备停当,就等着学院什么时候发话要上交。 “这么早就准备好了?”沈沐正写着自己的作品描述遇上了前来交东西的苏青。“放这里就好。” 没想到这次的材料就是沈沐负责收的,这次苏青准备的太早,看向周围,偌大一个阶梯教室都没有几个人在。 看来这次交作品材料的通知来得太早,很多人都没有准备好,都在宿舍的电脑上画图做准备。 看样子就连沈沐都没有提前准备好,但是要负责收东西就不得不一直守在教室里,以防别人来交材料。 沈沐见苏青左看右看,半天也不见把材料放下。 “快放下吧,还怕我看你的?”沈沐也跟着环顾了教室四周。“你算挺早的,大部分人现在都在忙着写这个,教室这几天都没人。” 苏青见沈沐这时候一脸的元气,有点好奇沈沐的现状,她有些八卦莺莺的结局是什么。 “莺莺最后是等到了自己的大才子,还是果断离开之后再嫁了?”苏青一股讨论学术的语气。 “莺莺要脸,修书一封,连带着信物簪子,都扔给前任,自此老死不相往来。”沈沐白了她一眼,却还是回答了。 “还将旧时意,惜取眼前人,祝前任和小三喜结连理,再不要搞出个小四了。”沈沐表现得一派大度,眉眼间对此已经毫不在意。 沈沐看起来完全专注于自己手上的材料,她写完了最后的署名,将自己的作品材料放在面前已经交了的一叠材料里面。 而苏青的八卦之心得到满足,放下自己的材料走了。 接着就是要着手制作实物了。 苏青还是没地方找制作衣服的工具,她询问了一圈,同班同学表示选的海报制作,电子版这次上交之后,就基本没什么事了,完全不用考虑制作什么实物。 正在烦恼着,突然辅导员通知苏青去办公室。 苏青又不是学生会又不是班干的,闲散人员一个,搞不清突然把她叫到办公室,是要喝哪门子的茶。 进门一看,沈沐竟然也在。 苏青不知道怎么一回事,连忙用眼神示意沈沐,求问现在的状况。 谁知道两人根本就不是心意相通,她眼神示意半天沈沐还以为她的眼睛出了什么毛病,客气得提示她有病药不能停。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被叫来了?”苏青放弃了沟通,直接问了对方。 “不知道,我先把一部分的材料交了,然后就被留了下来。”沈沐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什么详细的情况。 导员咳嗽了一声,开门见山得问到: “说吧,你们两个谁抄袭的谁?” 两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导员在说什么。 指导员见两人都是一脸迷茫,打开了两人上交的纸质材料,翻开了两人设计图的部分。 苏青的设计图是汉服里的齐胸襦裙,上襦为靛蓝,裙子为朱红,裙子的款式是破裙。 郝淳的设计图也是齐胸襦裙,上襦为朱红,下裙为靛蓝,裙子的款式也是一样。 苏青的图主色调为红,副色调为蓝;郝淳的图主色调是蓝,副色调是红。 两幅设计图只有些微细节不太一样,看上去就像姐妹款似的。 “你不是说了你的主色调和我不一样吗?”沈沐头疼地问苏青。 “我怎么会知道你的副色调也选个朱红啊?”苏青以手捂脸不忍直视。 “现在问题在于汉服那么多的款式你们两个就非要都选个一样的?”导员摇摇头。“你们两个不能同时都用现在的项目,商量一下谁重新再写一个交上来。” 苏青僵在原地,搞不好这些天的心血全要白费啊。可是真要说起来,自己的灵感来源于沈沐,那么自己是不是应该主动改项目。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辅导员的办公室。 你为什么东西付出得越多,那样东西对你就越重要。同理,现在连布料都准备齐活了,要苏青割爱实在是肉疼。 郑鲤这两天过得非常不轻松。 张师傅这两天照着郑鲤找的纸样和版型开始试着制作一些成品汉服,拿来给郑鲤看需不需要做细微的调整。 “张叔我只能给你设计图和版型,至于这些调整根本不需要过我的眼,关键在于要过客户的眼,衣服是人穿的。” 由于新业务主要是订制,郑鲤寄希望于张师傅的经验,能根据客户提供的身高三围等数据,来对细节进行一些调整,这些细节郑鲤看不看意义都不大。 关键在于客户上身之后,是符合自己身材的。 不然定位于高价格就完全没有道理,同样的版型工厂一天生产千千万。 与张师傅沟通过后,郑鲤还要对原来的业务进行调整,他不打算继续原来的定位,现在已经开始开发新的样式,价格更加亲民,现在上架的所有款式都不会继续补货,存货全部清完为止。 开发新款是繁重的活儿,可是这个节骨眼上又有人打了辞职报告,准备离职。 预计张师傅那里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可是原来业务的老人手又有人要走。网店本身体量就不大,一个人的缺儿可能都牵扯好几个功能。 最迟下个月打了辞职报告的两个员工要离职了。 现在这两头都在逼迫郑鲤。 他的手机一个劲得又开始提示手机收到新消息。烦人的事还不止是工作上的。 自昨天去郑家宅子相了个奇奇怪怪的亲,见了一次宋月楼后,对方开始发一些不知所云的信息。 谁的锅谁来背吧。郑鲤直接把账号给了何均之,让他收拾他自己造下的残局。 宋月楼自昨天亲眼见识到人心变化之快后,决定不再端着自己,开始有所行动,抓紧把自己看上的人拿下。 她总是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在追逐目标的过程中,也总能保持理智。 可是撩也撩了,话头起了一大堆,对方就是连回复都不回复,她就是再能聊天,对此也是完全无计可施。 就在刚才,完全没有回复的人突然开始回她一句。 【看看你的脸,我们是不可能的】 【?!】 宋月楼有些蒙蔽,这是什么展开,嫌弃她丑? 阳台上的两个女孩都一脸无奈得看着对方,上面的风非常大,两人的长发也被吹得四处飘散,但是却没有人分出心思去整理一下。 苏青和沈沐僵持了好一会了,可是谁都不太想放弃自己的项目。 可是说服对方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我知道你也为自己的设计图付出了不少,可是我就指着这此比赛的奖学金了。”苏青话一出口,觉得这么跟沈沐商量不是很明智。 可是她连布都准备好了,这么一搞要全完。而沈沐刚刚写完材料就说明她根本还没来得及准备布料等东西。 “你一向都比我更强,在所有的比赛中你赢的更多!而我只是拼上努力去追逐而已。”苏青觉得这话肉麻得让自己恶心。 “你真的觉得我更好?”沈沐的态度似乎有所松动。 这种卖惨的话对沈沐竟然能起作用!果然对正人君子型的就要卖惨用苦肉计啊。苏青拼命眨眼睛试图让眼圈泛点红。 沈沐思考了一会,缓缓吐出口气。 “我试一试吧,要是试的不成功,你就乖乖去重新找个款式做吧。” 沈沐拿出手机打出个电话。 苏青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试一试不是重新找一个项目做,而是打出去一个电话。 然后她明白了,她要拿回那个一开始要参赛用的的簪子,她说过还给前任的那个簪子。 为什么沈沐中途换了项目,就是因为她把原本要参赛的那个叫“骤雨初歇”的簪子,给了她已经分手的男友。 而现在由于两人设计图撞了的原因,沈沐正打算向前任讨要那个簪子,所以她的电话是打给男友的。 苏青想明白后真觉得自己过分了,沈沐原本决定像历史上的崔莺莺一样,和前任老死不相往来的。 可是自己这么一撺掇,她就不得不联系前任了,还要要回给出去的东西,多难为情。 “算了,我就是换个款也可以继续我的作品,没必要跟那个渣男再联系。”苏青狠了狠心,对正打着电话的沈沐说道。 沈沐边听着电话边皱着眉,伸手挥了挥示意苏青不要说话扰乱她。 第二十一章 洗刷耻辱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二十二章 资金不足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二十三章 筹借资金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二十四章 作品完成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二十五章 严师高徒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二十六章 梦之礼裙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二十七章 作品互换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二十八章 过劳死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二十九章 订婚风波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三十章 假扮新娘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三十一章 虚假婚礼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三十二章 相互坦白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三十三章 离开公司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三十四章 千里迢迢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三十五章 神奇误会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三十六章 看小动物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三十七章 夜游柳巷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三十八章 前来救场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三十九章 前来救场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四十章 露天温泉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四十一章 牛郎织女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四十二章 等公交车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四十三章 赶走他们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四十四章 工作方向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四十五章 飞来百万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四十六章 假期结束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四十七章 价值百万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四十八章 祸不单行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四十九章 工作准备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五十章 故技重施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五十一章 魏晋风度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五十二章 图不符实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五十三章 自由提问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五十四章 青青子衿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五十五章 捕风捉影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五十六章 人生无常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五十七章 倒霉弟弟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五十八章 同性相斥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五十九章 不合时宜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六十章 白日幻视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六十一章 婚服订单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六十二章 命运馈赠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六十三章 游览古城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六十四章 古城魅影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六十五章 统统十块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六十六章 小青小白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六十七章 怀念过去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六十八章 负重前行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六十九章 举案齐眉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七十章 商业间谍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七十一章 抢先服软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七十二章 投喂时机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七十三章 意外之人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七十四章 是我的人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七十五章 春风化雨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七十六章 记得关门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七十七章 与子偕老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七十八章 一次一还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七十九章 婚礼地址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八十章 找回场子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八十一章 送上门来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八十二章 预知能力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八十三章 上天腾位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八十四章 注定孤身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第八十五章 重回公司 - 与子同袍 - 风神弄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