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后林初相识,暗待卸采衣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北国德武十九年,北国国君成武昏庸无能,政治草乱赋税严重,草寇四处兴起,北国百姓苦不堪言。 成武荒淫无度不思朝政,朝野之上,丞相司马南惑天子以令诸侯,欲立新朝之心人尽皆知,大肆打压皇脉成姓、亲脉苏姓韩姓,妄图独拥大权。 乱世之下,邻国楚国虎视眈眈,北国时逢内忧外患之境也。 而北国边境的一处山谷之中,苏家村,便几近成了北国境内唯一的净土。 ……“三步、两步、一步,中了!” 苏家村后山静谧的小树林间,茂密的树丛遮住了毒辣的日头,只留着轻风像奏曲子一般滑过树林间的每一片树叶,带着沁人心脾微香的小叶子在空中打着转,缓缓地落在了坐在半空树桠的小女孩肩膀上。 女孩不过六岁大小,绾着两个鼓鼓的发髻,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前头不远处的一行人,狡黠的眸子滴溜溜地一转,嘴里也是念念有词。 随着她话里最后一个字落了下来,那前头一行人中,走在稍前的两个,便是脚下不差分毫地踏进了她做的绳索圈套里,随着绳子猛地收缩回去,活生生两个虎背熊腰的男人便被倒吊了起来,一路扯到了半空中去,十足一个上下不得。 女孩瞧着,得意的神色都快蔓延到了光着的小脚丫上,脚丫悬在空中晃悠了两下,两瓣较之野花更夺颜色的嘴唇也是抿着偷笑起来,“哼,先让你们尝尝我阿喜的‘空中飞人’,再让你们看看我的新招数,‘飞火流星’!看你们还敢不敢闯过来。” 阿喜说着,一双眼睛都是弯成了月牙,小手也往着一旁摸索了去,拉了拉在她身侧的一根长绳。 而那根长绳另一头连着的,是一排她昨日里新做的木头机杼炮塔。 小炮塔搁着许多小石子,阿喜在这头将长绳一拉,那头炮塔的长臂没了受力,便是朝着前面一弹,长臂上的小石子应着力叮咣叮咣地朝着前头飞去,丝毫不差地砸在了那行人的脑袋上。 “哎哟” 、“哎哟” ,随着接连不断的小石子飞了过去,那不幸落了彩头的人都是一个个抱起了脑袋来。 几个人里武功稍长的一个,立马拔出了手里的长剑,几步走到了他们之中的小男孩前头,为他挡去了飞来的石子,才低声说道:“小主子,这林中机关甚多,是否还要前行?” 被他护着的男孩,也不过八九岁大小,穿着一身锦绣的暗黑缎袍,明明要比周围的护卫都矮上几分,可挺得笔直的脊梁和微微抬起的下颌,却让他在几个大人里头气势也丝毫不输。 他也不答话,只是漆黑的眸子朝着树林的周围看了看,才向着前头一个方向指了过去,“石头不大,力度也不重,射程至多不过五丈,就在这个方向。” “是。” 护卫应了一声,提着长剑朝着男孩指的方向几个翻滚过去,一剑砍断了挡在前头的树桠,几个奇怪的木头东西便露了出来。 上头的小袋子上还有石子落下来,落在那木头东西的长块上,再被反方向的石头一压,长块上的石子便会立马被弹了出去,想来这些砸向他们的石子都是这般射出来的。 护卫也不迟疑,当机立断一剑挥下,将一排机杼都斩成了两半,这石头雨也总算是停了下来。 只是这口气刚松了下来,一旁一个声音却是又跟着响起,带着浓浓的怒气,像只小狮子刚张口一般喊道:“你!你竟然把我的‘飞火流星’给弄坏了!” 不远处的男孩听着声音,视线从那堆奇怪的机杼里转移到了声音的来源。 只见着在那树丛掩着的后头,一个小女孩稳当当地坐在半高的树桠上,光着脚丫勾住了树桠,双手便是气冲冲地撑在了腰间。 纤瘦的个子,身上却偏偏盖着件艳丽的红纱裙,发髻绾得乱七八糟,一张没长开的脸上,五官算得上几分玲珑,只可惜活生生被脸上的泥土掩了光彩,虽徒留着一双清澈的眸子眨了眨,里头的怒火却也是显山露水了出来。 他下意识地便是微微颦起了几分眉头,若不消得说几句实话,眼前的这个女孩,脏兮兮的毫无规矩,怕是他见过最不像女孩的了。 他微微走前了一步,身子依旧立得笔直,“你伤我的护卫在先,如此也只当两相偿还而已。” “你……你知道我做‘飞火流星’花了多少时间吗?就挨了几下石子而已,哪里能偿还得了。” 阿喜听着他的话,嘴唇便是撅了起来,她皱了皱鼻子,看着不远处的男孩,看样子年龄也不大,可是却好像跟苏家村里其他的男孩子都不一样,十分清秀的一张脸上,一双眼睛深邃得一点也不像小孩该有的。 阿喜觉得自己已经够聪明了,可也不知是隔得远还是怎么,就是无法从他眼里看出他的喜怒来,声音更是云淡风轻得很,说话也是跟大人一样老道。 她知道自然是不能将面前的这人跟苏家村里天天光脚丫爬树掏鸟蛋的小混蛋们相提并论,但她阿喜是谁呀,村东头那胖得流油的肥肉大叔她都不怕,还能怕眼前的小屁孩不成。 她想着,抱着树干快速地溜了下来,拍了拍手,依旧是高昂着脑袋,说道:“你们不是我们村的人,我当然要赶你们走咯,我告诉你,这林子里可处处都是我设的机关,你躲得了一个,还能全躲了不成?” 阿喜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学着村西张大婶吵架模样一般,在胸前交叉了起来,“别怪我没提醒你,就连这地上我也挖了不少的陷阱,你再敢往前走一步,绝对让你来得、可出不得。” 阿喜小脑袋都快扬到了天上去,明明是清脆奶气的声音,却还有着十足装模作样的气势。 男孩看了看她,的确没想到那一旁的机杼之物,竟然是她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做出来的? 只是他自然也不会被她的气势唬弄住,依旧打前走上了几步,恰恰好平平稳稳地站在阿喜面前的地上。 这地上的草木毫无翻新的痕迹,只徒有两个新留下的脚印,自然不会像她话里所说的埋了陷阱。 他眸子定睛看着眼前的女孩,神色也没有异动,语气却是礼貌得很,“我们无心叨扰,但请求见苏婆婆一面。” “哼。” 阿喜皱了皱鼻子,看着眼前弄坏自己“飞火流星” 的罪魁祸首,一脸没好气,“婆婆说了,她不会见你们的,让你们赶紧离开苏家村。” “可是……” 男孩眉头一拧,声音也沉了几分,“苏婆婆曾与我家门定下一诺,如今我家门也只想借婆婆的兵道之书一用,为何要拒我等于门外。” 兵道之书? 阿喜听着,便是禁不住轻嘶了一口气,这不就是、她总从婆婆那偷拿玩的书? 那本书的东西好玩得很,这“飞火流星” 、“空中飞人” 都是她从书里学来的。 不过婆婆可真厉害,没见着他们,就知道他们是来要东西的了。 阿喜轻咳了两声,又提高了声音道:“婆婆又说了,她的确欠你家一个承诺,但别的事情都可以,独独你们要的这件、绝对不行,所以我看,你们还不如赶紧离开的好。” “可否……” 男孩听着,还要再说,林子外一个声音却是响了起来,大大咧咧地径直穿透了林子落在了他们几人耳里。 “苏婆婆家的臭丫头呢,今儿个轮到她当新娘子,怎么人都跑没影了?” “嘶……” 阿喜倒吸了一口气,十分无奈地点了点面前的人,“你瞧吧,都是你,今天成钰哥哥好不容易同意当新郎官,却差点让你把我的正事给耽误了。” 阿喜说着,从一旁的树桠上迅速扯下挂在那儿的红纱,才撇了撇一旁的几人,“我可不跟你们说了,总之就算你见到了婆婆,婆婆也不会答应你要求的,我劝你还是别执着了。” 一句话落了下来,阿喜也不打算在这儿跟他们多说什么,抱着她的东西便是一股脑地朝着林子外跑去。 只没一会儿功夫,林子那头便是再次响起了她清脆的声音,“二牛哥!我可听着你在背后叫我臭丫头了!” 男孩听着那头的声音,眉眼微微动了动,脚下的步伐却是停了下来。 一旁的护卫也低下了几分身子,“主子,我们还要继续前往吗?” “不了。” 男孩摇了摇头,“既然她这般说了,想来这本兵道书,我们此行是要不到了,回吧。” 男孩说着,神色淡了几分,视线却是回到了刚刚女孩坐过的树桠上,只见着在树桠下,还掉落了一块小小的玉佩,似乎是刚刚她从树桠上跳下来时被刮落得。 他走到树下,将那块玉佩捡了起来,轻轻拭去了几分上头的灰尘,又朝着女孩跑出的方向看了一眼,好看的眸子动了几分神采。 “成钰,是成姓?” 他呢喃道,视线很快又缓和了几分,“苏婆婆家的丫头?” 这般匆忙,他竟连名字都未来得及问呢。 本书来自 197 殿中挟天子,四周埋危机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齐光的人马尚且还沉浸在终于看到了翻身的希望,哪知这身后的太子一行,竟然突然好想打了鸡血一般,一个个勇猛无敌,好似都杀红了眼,杀人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一般。 就连范鸿上将军,身边有那么多人护着,这会子竟然也活生生地被太子的人逼到了跟前。 明明老皇帝已经成了齐大人的囊中之物,他的安危都只在齐大人的手掌之中,可是好像这一点也压根就牵制不住太子,丝毫没有让太子压制住几分攻势下来。 一时之间,别说他们刚攻破了宫门夺了先机,可竟然一个个地都是被楚文胥人的猛烈攻势吓着了。 而接下来的一幕,则更是让他们好不容易因为宫门攻破升起的士气又迅速淹没了下去。 只见着楚文胥已经带着他的几个亲兵杀到了范鸿的跟前,原本在宫门攻破之前还稍稍压制着自己与范鸿的交手,只是让他无甚回击之力却又不至于伤他性命。 他们也只以为自家的范鸿上将军还能应付得来,谁知宫门一破就好像是一个信号一般,楚太子这头竟也开始了猛烈的攻势。 范鸿一下子就应付不来了,原本身上就受着一些伤,从宫门口一路攻到乾坤殿来,也实在是让他打得疲惫不堪,这会子楚文胥的攻势突然变得猛烈无比,直打得他成了落败公鸡。 楚文胥也丝毫不打算给他留情,招招之下全是向着脖颈胸腹而去的致命招。一旁他的亲兵也是护着他不断地给着范鸿压力。 终于,范鸿一个回挡的速度稍稍慢了些许,便被楚文胥抓住了时机将他手里的长剑挑了开去。 范鸿脸色大惊,却也再无了丝毫想应对之法的机会。 楚文胥毫不留情的剑锋一转,下一剑再落下的时候,已经直逼范鸿的脖颈而去,手起剑落就划破了范鸿的脖颈。 楚文胥的剑招之快,让范鸿脖上的鲜血都来不及奔涌而出,范鸿便是摔下了马去,再也闭不上他的双眼。 这利落的几招,几近已经吓坏了范鸿身边的一些亲兵。 对于眼前的太子,其实对于他们来说,一直都算不上多有存在感。 毕竟,他是十岁那年才回到楚皇宫中,虽然当时有大皇子相护,可这个太子到底也是个民间皇子,极其不受待见。 后来即便当上了太子却也连续失去了他最信任的人,这朝野之上连个能护着他的人都没有,虽然是堂堂楚国太子,可在朝中的势力却尚且还不如齐大人一个外臣和楚文信这个二皇子。 最要命的是,虽然是皇帝压着众臣钦点的太子,可其实在楚皇帝的心理,也算不得对这个太子多么地看重,危险地活儿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实权却是分不了多少过去。 但谁也没想到,紧紧几年的时间,当初那个所有人都不看好的九皇子,如今的实力竟然这般不容小觑。 尽管从未见过他真正出手对付朝野上的哪一个人,但一旦出了手,却竟然如此恐怖。 不但拉拢到了一向最排斥朝野权谋争斗的四皇子让他为自己所用,与外军共同对抗二皇子,甚至还丝毫不将连皇帝都忌讳几分的齐大人放在眼里。 二皇子的心腹李刚被杀,齐大人最得力的上将军范鸿也死于他的剑下。 如今的楚文胥,他眼底的冷意和长剑上殷红的鲜血,已经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徒生恐惧。 恐惧这个东西是很可怕的,他能一点点的瓦解你所有的意志和战斗力。 这会子的齐光人马,已经近乎快要被楚文胥和楚文胥手下的阴狠血性吓得没了丝毫对抗的能力。 而反观楚文胥这边,却因为范鸿的死更显得气势高昂,手里的长矛长剑都用得更起劲来。 他们丝毫都不松懈,在楚文胥的带领之下,朝着齐光的兵马继续一步步地紧逼了下去。 如今的士气已经是一边倒,胜负自然也是明显。 随着范鸿的死,齐光的人败象已露,再无任何招架能力,被楚文胥的人打得节节后退,终于也一并退到了乾坤殿中。 齐光比楚文胥早入了乾坤殿不少时间,禁卫军已经被他们打得零零散散,在楚皇帝身边护着的,不过是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臣太监,还有些许不足为惧的护卫。 齐光很容易地被追上了楚皇帝,杀了他的护卫,刀剑挟在了楚皇的脖子上。 卓林和剩下的那些禁卫军瞧着,哪里还敢有什么动作,全都听着齐光的话慌忙地扔了手上的兵器,不敢有丝毫反抗齐光。 一切都和齐光料想得一样,缺兵少马又如何,只要皇帝落在了他的手上,这偌大的楚皇宫,谁人不敢听从于他?接下来他要做的,便是简单地让皇帝写下一纸皇命,撤掉皇宫之内所有其他人的兵马,等到范鸿的东南军到了京都。 一切,就都在他的掌控范围内了。 只是,他的计划里头,到底还是少算了一个楚文胥。 楚文胥的动作也没有慢上他多少,在他之后接踵而至地闯了过来。 他看着大殿内的场景,齐光挟着楚皇就站在大殿中央,楚皇已经被脖子上的长剑吓得有些腿软,连连让自己周围的禁卫军退下去不能轻举妄动。 楼喜和几位大臣也是被齐光的人抓到了一旁,楼喜瞧着楚文胥,神情终于激动起来,“太子,您可算是来了。” 齐光听着身后的声音,手上的剑也没有落下去,只是挟着楚皇回过头来看着身后的楚文胥,冷笑了一声,“没想到啊,老夫果然还是低估了太子的能耐。” “本太子却是高估御史大夫了。”楚文胥不慌不忙,一步步地朝着齐光走了过去,仅仅带着三个亲兵便毫不畏惧地踏入了大殿之内。 而他的亲兵都听着他的命令,只守在了大殿外头,和齐光的人举着兵器互相虎视眈眈着。 里头只要稍有动静,外面便会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这个时候,谁都不敢分心。 “本以为凭着御史大夫在楚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手下人怎么也该像御史大夫您一般,谁曾想竟这般无能,连一个后方都守不住。不过无碍,像这种无能之辈,御史大夫留着也无用,本太子已经替御史解决了。” “你……你杀了范鸿?”齐光眸子睁了睁,不知怎么的,明明之前在朝野之中,一直处于自己下风的楚文胥,如今再两两对峙的时候,齐光觉得他竟然有一种让人莫名生惧的气势,压得自己喉咙有些干哑起来。 他下意识地便带着楚皇后退了一步,确保了些许和楚文胥的距离,才哼了哼,“杀了便杀了,那又如何?楚文胥,你不会以为老夫手上,就只有范鸿一个吧?” 齐光说着,朝着一旁大殿中的亲兵看了一眼。那些手下人会了意,立马操着长剑将楚文胥和楚文胥的三个亲兵围了起来,顺势将身后大殿的门也关了起来。 “楚文胥,我承认你有勇有谋,在这老皇帝的几个儿子里,算得上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可惜你要挡老夫的路,今日也怕是要死在这大殿里了。” 齐光眸子凝了凝,阴森森地说道。 只是他依旧没想到,即便如此,即便楚文胥身边有数个人齐齐拿着兵器围着他,可他脸上竟然还是丝毫畏惧的神色都看不到。 该死!齐光心中暗骂一声,也不知如今到底是怎么了。 明明这大殿之中全是他的人,老皇帝在他的手上,几个大臣太监也被他的人绑了起来。他楚文胥不过是只带了三个亲兵罢了,怎么可能敌得过他这数十亲信。 但就是这样一边倒的局势之下,楚文胥依旧巍然如山一般得站在大殿之中,神色安然没有一点异常,似乎周围指着他的刀剑不过小孩子家的闹剧。 偏偏是自己,手上握着楚皇帝这么一个大把柄,却竟然还是凭空地生起了一丝不安感。 齐光很讨厌这样的感觉,他的神色朝着一旁的扬了扬,那些个亲信带着亲兵又朝着楚文胥靠近了一分,只要齐光的一声令下,便能立马向着楚文胥攻过去。 即便不说眨眼之间,但靠着他们这么多人,也定能在楚文胥殿外的亲兵赶过来之前杀了他。 楚文胥却依旧还是对他们置若罔闻,还唇角一勾,竟然轻笑了一声。 他双手覆到了身后,脚下的步子踱了踱,便是朝着面前围着他的这些看上了一眼。 如今跟着齐光一路冲到了大殿之中的,都是齐光的一些亲信,寥寥几眼看过去,也尽是一些熟人。 “左前锋营何统领、护军参领王大人、二等侍卫任大人、湖城宣抚使蒋大人……啧啧啧,都说御史大夫权倾朝野,如今看来果真不假,这朝廷武官无论京官还是外官,都有御史您的人,难怪即便范鸿上将军的东南军还咩有来得及到达京都,御史大夫依旧有这么多亲信将自己的府兵和手上兵马送过来,实在是让本太子佩服啊。” 198 良禽择木栖,离间天子道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楚文胥说得没错,难怪在楚国上下,齐光一个外臣却能够力压太子和朝中势力颇广的二皇子平起平坐,他齐家的手也的确是伸得长,兵部在楚文信之手,他却也能够从中挖了不少武官做自己的亲信,还能够跟他们一起密谋造反之事。 不说在京都的京官,就连湖城的宣抚使也为了他的大事带着兵马赶到了京都来支援。 这还是近的,在外远的武官也难说不会还有在齐光手下的,解决了齐光之后,楚文胥还有的是时间去解决在外的同党。 当然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楚文胥轻笑了一声,明明唇角边带着笑意,可是眼中却是阴森森的神情,在场那些被他一一点到名字的武官都是微微地一愣,带着不可言说的神情朝着他看了过去,不知道他此言何意。 左前锋营何统领算得上几人里头官职稍高些的,在几人里头自然需要他先行站出来。 他往前走了一步,手中的长剑依然是直直地指着楚文胥,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太子,良禽择木而栖,你我不过是志向不同分属党派罢了,怨不得其他。我何家对楚国也算是尽心尽力,只可惜到头来却处处被楚皇和二皇子打压,只得了御史大夫的赏识才让何家兴旺了不少。如今既然随了御史大夫行此大事,太子若是执意相拦,我等也只能以下犯上了。” “哈,好一个良禽择木而栖。”楚文胥仰头笑了一声,笑容里充满了诡异,让何统领突然都觉得心中一凉。 “话虽然是没错,不过何大人,只可惜你这良禽的眼光太过狭隘,跟着御史怕是要将你何家栽在这儿了。” “你……” “你狂妄什么!”何统领被气得不知如何回应,一旁的护军参领王大人倒是壮了几分胆子站了出来,“何统领,何必跟他废话,多涨了他的气焰。如今即便中了他的计又如何,皇帝在我们的手上,这大殿之内又全是我们的人,难道就凭着他们几个能翻出什么风波来?” “是吗?”楚文胥又是笑哼了哼,阴森的神情朝着护军参领看了过去,眸子上下打量了量他,只不过轻飘飘地一看,却竟然这般轻易地将王大人的胆量泄下去了些许。“王大人,如果本太子没有记错的话,王大人最是顾家,对妻儿都是尽心尽力,投靠御史大夫也是因为御史能为你包庇了你儿的杀人之罪,为你留下了王家独苗,本太子说得,可对?” “对又如何?”王大人微微愣了几分神色,又立马直起了身子,丝毫都不避讳。 当初这件事情即便御史大夫为他包庇下来,他依旧惶恐不已终日不宁,可如今既然都跟着御史大夫造反了,只要能拿下了楚国,那些事情自然也不会有人去翻篇,他也不在乎楚文胥是如何知道的。 “太子,如今我们都跟随御史大夫杀到了楚皇宫来了,你以为,你所说的事情,还能成为我的把柄吗?” “王大人你错了,我所谓的把柄,当然不是你儿的杀人之罪,准确的说,只不过是你这颗被你精心保护舍不得掉一根头发丝的独苗罢了。”楚文胥下颌微微抬了抬,话语虽然淡了不少,但一字一句都冰冷得很,让人不由得有些生怵。 王大人听着他提起了自己儿子,更是一颗心都微提了提,皱起眉头来,“你什么意思?” “倒也没有别的意思。”楚文胥抿了唇角,“只是对王大人家颇为好奇罢了,想来王大人也是重情又清廉之辈,身为高官年过半百,家中却还是只有一个发妻一个独儿,除却二老儿媳和亲兵,这偌大的王府,家丁不过二十人,丫鬟也只十二个,实在让我等钦佩。哦对了,本太子,应该还少算了两个,听说王大人的儿媳,似乎也有身孕了是吧,真是要恭喜王大人了,似乎还是个双胎呢,王家的血脉算是有传承了。” 楚文胥的话不急不慢,悠悠地说道,可是却越发地让王大人的脸色难看起来。 其实说起来,这护军参领虽算不上好官,却也不算极恶,他不贪不戾,也做过些许好事,只唯独太过宠爱家中独苗,本就是老来得子,更是倾尽了所有的身心,为了包庇他犯了大错,也是因此被逼投靠了齐光。 他也不蠢,楚文胥的一行话说了出来,他立马明白了什么意思。 楚文胥特意提到了他,不但连他的家人,府中有多少下人都清楚,甚至连他儿媳有孕在身都知道。 最可怕的是,他妻子曾去庙中求过菩萨问了卦,解了卦说是他这儿媳腹中怀的是双胎,没把他们一家人高兴坏了,如今哪里想到,楚文胥竟然连这都知道。 王大人一下就慌了,“太子你、你在我家中暗藏细作?” “哪止我一人啊。”楚文胥笑了起来,“王大人忘了你们府上上半年新晋的两个家丁吗?那可是御史大人派去监视你们的人,本太子也算对得起大人你了,不但保护了你的家人,还帮你控制住了那两个家丁,只是不知道,王大人的家眷,需不需要本太子的人保护了。” “我……”王大人神色一愣,长剑抖了抖,朝着一旁的齐光看了过去,显然是刚知道在他家中竟然还有监视自己的御史大夫的人。 齐光冷哼了一声,不以为然,“那又如何,你既是老夫的人,老夫自然是考察考察你的忠心,别忘了,你的儿子,可是老夫保下来的。” “可如今,御史大夫你,怕是保不住了吧。”楚文胥丝毫不急,甚至还腾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袖子。 但他越是悠然,王大人却越是心神不宁,“太子到底想说什么?我知道,我等背叛楚国在你们眼里的确是逆臣贼子,可是这楚国早就百蚁侵蚀摇摇欲坠了,既然楚皇当不好这个皇帝,我们扶持御史大夫又有何错?” 楚文胥笑了起来,“何错?王大人觉得无错,不过是御史护了你罢了,但你可知许家和徐家,两家世代为官清明廉洁却因不服齐光而被处处打压至家族败落家破人亡,各位大人就能保证得了今后你们不会走上许家和徐家的老路?” 楚文胥说着,却其实也不打算用这些大道理来说动他们,只是朝着一旁跟着自己走进大殿的亲兵看了一眼,才又缓缓接着道:“不过这些也只是本太子一人之言罢了,王大人若是真觉得无错倒也罢了,只是可惜了王大人那还没出生的两个孙儿,更是无错却要平白受罪了。” 楚文胥的话音落了下来,一旁的亲兵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便是向着王大人扔了过去。 他只见着那东西金光一闪,他手上的长剑都有些拿不稳,慌忙去接了来,只到了手上看清,身形便是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那手上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个金锁,那是他专门为自己的孙儿打造的,那金锁还算奇特,合在一起是一把金锁,却能够从中间分开,各成一形,是他打算等两个孙儿出生了挂在他们脖子上的。 这东西他一直让儿媳随身保管着,若不是儿媳出了事,东西又怎么会落到别人手上去。 “太子你……” 王大人此行是终于明白,楚文胥、这是要拿着自己家人还有那两个孙儿的性命威胁自己。 可他不得不承认,偏偏这个威胁实在是自己受不起的。 本这个独儿就是好不容易才保下来的,如今终于又有了血脉,他怎么也承受不住又要因此失去他们。 可楚文胥话里的意思明白得很,他已经解决了家里齐光的人,说是说保护他家人,可其实只要自己依旧跟随齐光对抗于他,恐怕他们就都会遭遇毒手。 王大人想着这些,手上的长剑再也是拿不稳,看向楚文胥的神情也不再像刚才一般的戾气。 楚文胥瞧着,便也适时地追上了一句来,“王大人其实不必过于担心,这今日之事的最后一步,你到底还没迈出去,楚皇疑心重尚且不知,不过本太子心善,只要王大人及时悔改,或许不会殃及你的家人。” “太子所言当真?”王大人听着,眼睛微微地亮了亮,话问出了口,尚且还没等楚文胥的回应,便已经率先扔了手上的长剑,朝着楚文胥单膝跪了下来。“太子!若是太子真的能保全我的家人,我绝不会与太子为敌!” “你!”王大人的话音落了下来,齐光便是眉头一皱,狠狠地朝着他看了过去,一脸的不满,“你可别忘了,你儿子的命,可是老夫救得。” “对不住了御史大夫,我王家只有这么一个血脉,我必须得保住他!” 王大人的话音落了下来,一旁的二等侍卫任大人抬了抬手中的长剑,又是开了口,“算了御史,王大人本就对你不算忠心,不过碍于他儿才会跟随于你,这样的人留着也是祸害,如今不过少了一个他罢了,楚文胥依旧不足为惧!” 199 信物致倒戈,局势始扭转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二等侍卫的话落了下来,楚文胥丝毫不着急,又悠悠地朝着他看了过去。 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楚文胥还没有开口,不过朝着他看了一眼罢了,可就是这么一眼,却让二等侍卫任大人的脸色一僵。 楚文胥很是欣赏他神情上的变化,“任大人,王大人舍不得他王家唯一的血脉,任大人府上有三儿两女,的确没有太多王大人的顾虑,只是任大人有没有想过,若是他们都不在了,恐怕你也该好好考虑这血脉之事了。” 楚文胥的话音落了下来,在他身后的几个亲兵也是收起了手上的长剑,将怀中的东西拿出来,洒落在了地上。 只随着东西亮了出来,不止是二等侍卫王大人,其他的何统领蒋大人几个人的脸色也是忽得大变,手上的剑再也拿不稳。 “那……那是我妻子一直佩戴的翠玉坠子……” “是我孙儿的脚圈和长生锁,从未离过身。” “我……鸳鸯吊坠,可是我送她的定情信物,连我父母都未曾见过,怎会在你手上?” …… 一时间,大殿之中,齐光的几个亲信武官都是一下子乱了手脚,看着那地上再相识不过的东西,也终于是能够体会刚刚王大人的心情。 楚文胥不慌不忙如数家珍一般地将他们几个人家中几户几口都说了出来,“几位大人,其实你们本该也知道,谋逆造反依照楚国国法,原就是株连九族之罪。几位大人执迷不悟,本太子也定不会辜负大人你们,会提前将你们的家人,送上黄泉与你们作伴。” “你!你不许动他们!” 湖城宣抚使蒋大人最是激动,他身在湖城,比起他们这些在京都的武官来说,本就算得上安全些许。却哪里想到,即便远在湖城,依旧还是逃不掉楚文胥的掌控。 楚文胥笑了起来,“蒋大人错了,不是本太子动不动他们。而是几位大人你们,许不许本太子动。” “我……” 那几位大人喉咙都是哑了哑,再也说不出像刚才一般的硬话。 其实这次行事之前,他们就知道这种事情定然是会受到牵连,也调派了不少人手保护自己的家人,甚至于左前锋营何统领还在此之前便派人将家里人带到了乡下老家去避难。 但万万没想到,即便如此,竟然那些贴身之物还是被楚文胥取得了。 似乎这天下之大,已经没有了他们的藏身之处。 这个威胁性对于他们来说,显然太大了。 他们随着齐光谋逆造反,有的是原本就不服这百蚁侵蚀摇摇欲坠的楚国,有的是贪图齐光对他们许下的承诺,妄想跟着齐光造反成功之后能够光耀门楣,让家族更加荣华富贵。 可是如今,连他们的家族血脉都没了,他们所做的事情,怕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而楚文胥适时再追上地一句,便是彻底粉碎了他们最后的犹豫。 “几位大人,本太子倒是很想多给你们些许考虑的时间,不过我那些手下却是担心我担心得紧,如今进了大殿也有上了一炷香的时间了,最多再过上半个时辰,若是还不能见着我安然走出这大殿,恐怕你们家人的性命,我便无法保证了。” “太子……太子饶命。” 何统领最先放软了下来,他的胆子原本就在几人里头算是小的,如今瞧着原以为已经在他们掌控范围内的局势,竟然一步步地随着太子的谋划向着他那边倒去。 他哪里还有勇气继续跟着齐光,让自己的家人处在随时便有可能共赴黄泉的处境。 何统领的话音落了下来,其他几位大人也是朝着齐大人看了过去,再没了之前的坚持。 “齐大人恕罪,但下臣真的无法罔顾我家里人的性命。” “御史,这乾坤殿已经都被太子的人围了起来,就算我们杀了太子,恐怕我们也出不去这乾坤殿啊!何况、何况我们的家人都在他的手上!” …… 他们说着,除了那些红了眼打算奋死一搏的,大多数人已经是一一地放下了手里的兵器来,不再与楚文胥为敌。 在这大殿里头,随着楚文胥的几番话,已再也不是之前一般一边倒的局势了。 连楚皇瞧着,原本恐惧不已绝望的神情,这会子也禁不住喜笑颜开了起来,慌忙朝着楚文胥扬了扬手,手上动着,倒是脖子还是僵硬,生怕会被齐光的剑伤着。 “老九,朕果然还是没有看错你,朕的这些儿子里,也只有你最能干了,不愧是朕一手扶持起来的太子。快!快让齐光放了朕!” 皇帝的眼中重新看到了希望,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楚文胥听着他的话,看向他的神情里却比之前看着几位大人时候的冷意更为明显,像是寒山一般冷峻地让人有些生惧。 楚文胥并不回楚皇帝的话,只看向了挟持着他的齐光。 齐光瞧着,冷哼了一声,丝毫听不进楚皇帝的话,脸上阴森的神色尤为浓郁,“废物!都是一群废物!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此牵牵绊绊,怪不得没有老夫,你们个个都只能在楚国朝廷里当一只叫都叫不出声的狗!我们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只要杀了楚文胥掌控住楚皇宫,楚国天下就是我们的。将来你们想要什么,应有尽有,居然连几个无用的女人都放不下!” 或许齐光说得没错,牵绊太多的确也会阻碍太多,在他们几人之中,若真是能有人成了大事,或许也只有齐光这样冷血无情之人。 只是,像他这般,为了自己的地位权势,什么情都可以利用,什么人都可以放弃的,注定、不可能成为明君,也更不可能在皇位上坐上多久。 齐光的神色有些激动,可手上的长剑却依然不离开楚皇帝的脖颈,狠狠地向着楚文胥看了过去,眼底的恨意似乎想要将楚文胥撕碎了一般。 “好你个楚文胥,的确是老夫一直小看你了,你在朝中的权势尚且连一个楚文信都比不过,却竟然能将你的手伸到这么多人身边去。老夫倒是知道你曾在御史府安插过细作,却没想老夫还是没有连根铲除。” 楚文胥笑了笑,似乎很是受用齐光的称赞,“御史大夫谬赞了,想必御史大夫也是知道的,本太子不才,但手上尚且有三支暗队,如今,便也只是小小的暗队助了几分用罢了。” 楚文胥说过,齐光的势力在楚国的确不容小觑,即便自己的人真的能逼到乾坤殿,也不一定能真的打得过齐光那么多亲信的兵马。 而这个时候,他一直隐忍的狐队也终于到了能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楚文胥的三个暗队,狐队是藏得最深的,他们像是一只巨大的蜘蛛网一般,细小得让人难以追寻他们的踪迹,却又渗入了各个势力之中,将整个楚国的朝野联系起来。 在这些细作之中,男男女女各个身份的都有,为了行事潜入势力之中,有的甚至于是当初楚文修安插进去的,时间长达数年,就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发挥他们全部的作用。 这些人,大多都是当初楚文修的亲信,十分衷心于楚文修,楚文修惨死之后,他们听命了楚文胥,也一心抱着能为大皇子报仇的希冀,丝毫不需要怀疑他们的忠心。 的确也有些被齐光楚文信他们发现,但对于其他大人来说,就远远没有那么幸运了。 楚文胥的话音落了下来,其他几人的神色也凝了凝。 他们也终于是知道自己败在哪了,总觉得这朝野之中,太子不过是老皇帝的傀儡,这皇位最有利的竞争不过是御史和二皇子。可哪里想到,御史和二皇子再厉害,那些势力也不过是明面上放着,能被人轻易地掌控利用。 可太子的便不一样了,他藏得太深了,他势力的根已经渗入到了朝野这片土地的各个地方去,狠狠地扎进去。平日里或许丝毫都瞧不着,但有朝一日等到他突然行动的时候才会发现,他的覆掌之间便能翻云覆雨,掀起整个楚国朝廷! 只是即便齐光如今看明白了这些,却不管怎样,都依旧不可能往回退上一步。 他冷哼了一声,“楚文胥,何必在老夫这儿耀武扬威呢?你的那些把戏,对他们尚且还有几分作用,可对老夫,却是丝毫阻碍不了的。” 楚文胥听着,朝着齐光看了过去,眸子微微地动了动,“听齐大人的意思,本太子也不必向齐大人送上你妻儿的贴身之物了,是吗?” “哼。”齐光冷哼了一声,“你觉得就这些东西,能拦得了我吗?既然做了我齐光的人,他们就该想到会有今日的事情。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可能放弃的!我、一定会成功,也一定会坐上皇位,让天下对我俯首称臣!楚文胥,你斗不过我的。” 他说着,手上的剑朝着楚皇帝靠了靠,已经近乎刺破了些许他的脖颈,能看到鲜血冒出来了些,话音才又冷冷地响起。 “何况你别忘了,如今这狗皇帝的命,可还在老夫的手上!” 200 乾坤殿中辨,往事真相明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啊!逆贼!你……” 齐光的话音落了下来,楚皇脖子上吃痛,低呼了一声,已经忍不住骂出了声来。 他原本还以为楚文胥策反了齐光手下的几个亲信,这齐光怎么也不敢再做什么谋逆之事,却哪里想到,他竟然对这些无动于衷。 “朕可是九五之尊,天子!你竟敢伤朕!” “我有何不敢?”齐光眸子凝了凝,眼中危险的神色越来越浓了起来,“老皇帝,真以为就凭着楚文胥就能救了你吗?呵,天子,过了今日,你便不是了!” “你……”老皇帝指着齐光的手抖了抖,已经气得吹胡子瞪眼了,可他也知道,齐光已经对他的皇位红了眼,自然是劝不住的,老皇帝的所有希望都放在了楚文胥的身上。 “老九,你切不可轻举妄动,将齐光的家里人都带到这里来,他若是不放了朕,就一个个地杀,朕就不相信,他们死在他面前,他也能无动于衷!” 楚皇的话音落了下来,楚文胥却是丝毫不急,脸上的脸色风轻云淡,和楚皇的焦急害怕,齐光的激动阴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没有动作,更没有顺从楚皇的话向一旁的亲兵吩咐,只是悠悠然地向楚皇看了过去。 只是一个眼神,便是让楚皇的心也是抖了抖,不知道怎么的,明明他这个太子今日跟进这乾坤殿是来救驾的,可是那个眼神,却竟然让楚皇帝自己都觉得有些害怕。 “皇上,难道最了解御史的人,不应该就是皇上你吗?连你自己都做得到抛妻弃子罔顾亲人的性命,一个跟随你多年的御史大夫,恐怕也该有样学样了吧。” “你……你说得什么话?” 楚皇帝神色愣了愣,他突得意识到,这是楚文胥在自己面前,第一次没有称呼“父皇”,而只是极其生疏冷血的“皇上”。 他话里的意思,也是明明白白地在暗骂自己冷血无情? 楚文胥显然想要楚皇帝听得更明白了些,“难道不是吗?我大哥楚文修,我母亲丁香,还有贤妃、许妃,难不成是这些人离开的太久,皇上便不记得了吗?” 楚文胥的话已经说得很明了了,楚皇帝不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眸子一睁,手已经无力地垂了下来,“你……老九,难道你也想造反吗?” “谈不上造反,不过替死去的人向皇上你来讨个公道罢了。” “讨公道,向朕讨什么公道,你大哥楚文胥的确是被朕处死的,可你别忘了是他谋逆在先妄图杀朕夺位,是他咎由自取由不得朕。”楚皇不满地朝着楚文胥看了过去,“还有贤妃香妃许妃,这些人可都是被齐皇后和齐光害死的,你若是要讨公道,该向面前这逆臣讨便是,怎个冲着朕来了。” 皇帝说着,都有些着急起来,“老九,你也该有分寸,如今要紧之事是那些这谋反逆贼,将来你要平反的事,朕都一定会满足你,定不会让你母亲走得冤枉!” “哈哈哈,老皇帝,临死时候,倒是把你的事撇的干净。”齐光听着楚皇帝的话笑了起来。 “你胡说。”楚皇帝暗骂一声,“齐光,那些人都是因你而死,你早已犯下了通天大罪,若是你乖乖放了朕,或许朕会留你一个全尸,不治你株连九族,否则的话,朕要整个齐氏在楚国消失!” “死到临头嘴倒是硬。”齐光对楚文胥说到底还是有几分顾忌,可是对于楚皇帝却是丝毫都不畏惧。“你放心,就算齐氏亡了,也定然有你这个皇帝给我们陪葬。” “你……”楚皇帝见威胁不住齐光,求助的神色又朝着楚文胥看了过去,“老九,你别再迟疑了,你想讨公道的那些人都是齐家害死的,现在仇人就在你的面前,你还犹豫什么,有什么仇什么恨就冲着齐光去便是。” “我的确不会放过齐光。”楚文胥淡淡的声音响了起来,视线却还是停留在了楚皇帝身上,眸子危险的眯了起来,“不过,我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害死过他们的人。” “你、你什么意思?”楚皇帝被楚文胥的眼神惊得话语都有些说得不利索。“那些事情,可从头到尾都跟朕没有丝毫关系!” “毫无关系?”楚文胥冷哼了一声,仰头笑了起来,眸子里的冷意衬着他脸上的笑意,有着一种让人脚底生寒的诡异感。“好一个毫无关系,皇帝,那你就好好听听,是如何个毫无关系?” 楚文胥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楚文信暴戾可恨,齐光阴险可恨,但最可恨得却还是原本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 他是一国之君,却也是他们的父亲,是她们的夫君,他操控着所有人的生杀大权,只要他愿意做,齐光的势力就算再强大又如何。 可是他没有,他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为了平衡他的朝野,任何人、都可以放弃。 即便这些人,是他的亲人,即便这些人对他尽心尽力忠心耿耿,可只要他们的存在会稍稍动摇他的权位,或者只是可能会被有心人利用,他都依然毫不留情地选择了放弃。 就这样一个人,如何配做楚国的天子! 楚文胥想着,狠狠地看向了楚皇帝,“没错,对于他们的死,你的确什么都没做,可就是你的不作为,才会让他们毫无生还的希望。贤妃、许妃,他们对你尽心尽力忠心耿耿,没有丝毫谋逆之心,可你呢,你不过因为忌惮齐家势力,恐怕往深明察会打草惊蛇动摇你的朝政,你便充耳不闻,任凭齐皇后在楚国后宫为所欲为。” “我大哥楚文修,事所有皇子之中最尊敬你的,他敬你是他父亲,对楚国朝廷更是鞠躬尽瘁,唯一不得你心的,不过是他为了给自己的母亲报仇,让你的朝野因此倾动。他的以德服人,到了你的眼中成了结党营私。他的为母寻仇又成了你眼中的铲除异己。你就这么用着你的疑心一步步地亲手摧毁了他。” 楚文胥越说着,声音也越发地激动起来,“你可知当年的天皇门太子之乱,同如今凯旋门围剿可是同出一辙,齐光设下圈套引诱我大哥楚文修,让他以为齐光谋逆在上带兵于天皇门救驾。可你呢,却只因你的疑心和所谓的朝野平衡便治了他的罪降了他的太子之职。难道你未曾想过,若他真的要谋反,何故闯而复止,若他真的要反,你可知你身后的皇位,能坐到如今吗?” “你一直是他最尊敬的人,可是也许他永远都想不到,最后害死他的,也是他最尊敬的人。潍州大乱,他带兵营救,心中丝毫不怀疑,也不怀疑朝廷的援兵,可是你呢,你只因为朝廷鹰犬的几句话,竟断定他会在潍州起兵造反,迟迟不下皇令。援兵不至,我大哥活活被对方一刀一刀地砍死,尸体回城之后,身上刀伤无数,背上整整插了十三把箭。你如今还觉得,他的死与你、毫无关系吗!” “我……”楚文胥的话就好像一支支冷箭一般,震得楚皇帝心中一紧,他全然没想到,楚文胥今日带兵闯入乾坤殿来,竟然不是为的救驾,而是、而是要跟他算账来了。 “你是他带进楚皇宫来得,自然为他说好话,你怎知他当日不是要在潍州起兵造反,朕、朕这是未雨绸缪防范于未然。” “哈,好一个未雨绸缪!”楚文胥仰头笑了一声,“为了你的朝政为了你的地位,你连查都不查,就一个未雨绸缪,便置他的性命于不顾,这皇位、你是怎么坐的下去的?他可是当朝太子国之储君,难道你以为,他需要造反吗?” “朕……” 楚皇帝其实有的是狡辩的话,可不止为什么,被楚文胥浓郁冷意的眸子撇了撇,竟然觉得喉间一哑,什么都说不出来。 楚文胥却也似乎不想听他多说,只是止了几分笑意,脸上的神色霎时冷了下来。 “皇帝,你觉得这些你都能撇的干干净净的话,那我母亲呢?我母亲的死,你又如何?”楚文胥猛地向楚皇帝看了过去,拳头也是紧紧握了起来,“你觉得我朝中势力单薄,是最好作为你的傀儡太子,可是你又忌惮母凭子贵,我母亲因此在后宫之中能够乘风而上,妨碍你楚国大局,便效仿古周公杀母扶子。这件事,楚皇、你又要如何反驳?” “好你个楚文胥。”楚皇帝正了正身子,终于不打算说什么好听的话来,“你母亲一个药女的出身,身体里还留着当初旧北皇朝的血脉,你觉得朕的皇宫里能留得下她吗?她这般卑微的身份,却还能爬上朕的龙床,为朕产下龙子,难道还不能知足吗?如今以她的性命换取他儿子坐上太子之位,已经足够了,她应该感到庆幸才是。老九,朕念你毕竟是朕的血脉,如今冒犯于朕也是因为母慈子孝,若你拿下了齐光救驾有功,朕可以不治你的罪,太子之位,你也可以稳当当的坐着。可你若在这般以下犯上,可休怪朕不念父子之情了。” 201 局势已定局,天下无阻路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楚皇说着,胸脯也是下意识地挺了挺,刚才的时候他的确是太害怕了,他虽然是堂堂的楚国国君,可是这一生来连一次戎马征战都没有,就真刀真枪摆在明面上的功夫,的确是让刚看到的他惊吓了几分。 可是很快他便意识过来,这楚文胥就算是再恨自己,但说到底自己也是楚国的国君,有这个身份在,楚文胥他不敢妄动,就算他是楚国太子,可一旦背上谋杀天子的罪名,他依然得不到百姓拥护,也无法在这皇位上坐稳,就算他解决得了齐光,老二和老三也决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楚皇料定了楚文胥不敢动他,说话也硬气了几分来。 齐光此时倒也难得的和楚皇帝心中想的一样,如今这乾坤殿中,局势虽然被楚文胥所控制,但他有着楚皇这么一个最大的把柄在身上,他仍然是胜券在握。 齐光想着这些,眸子也是微微的凝了凝,“楚太子,若不是老夫这双手不得闲,倒还真是想给你们这父子联袂演出的大戏鼓掌称赞,只可惜呀,楚文胥,就算你再恨这老皇帝又用何用,光是你担不下这谋杀天子的罪名这一点,你便已经输给老夫了。” 齐光说着,下颌也是微微的抬了抬,“老夫劝你,若还真想保住这老皇帝的命,便带着你的人速速滚出乾坤殿中,否则的话,老夫的剑可要不长眼了。” “是谁告诉你,我今日来乾坤殿,是为了来救驾的?” 齐光的话音落了下来,楚文胥的神色却依然没有丝毫的变化,他微微的笑了笑,眸子里不动声色地漫上了些许杀意,右手朝着自己身边的亲兵摊开来,那亲兵会着意,将手中的弓箭递给了楚文胥。 楚文胥不慌不忙的拿着弓箭在手里转了转,便是朝着齐光拉了开来。 齐光见着楚文胥,竟然丝毫不把自己的话放在眼里,神情中闪过一丝慌忙,很快又被他自己抑制了下去,“楚文胥,你就不怕老夫杀了这狗皇帝吗?” “老九你……”一旁的楚皇见着,也是禁不住开了口,“你到底在做什么?难道要罔顾朕的性命吗?朕如今被这齐光老贼挟制,你尚且顺从他几分退出乾坤殿外,可别把他逼急了,到时候他的人都被降服,他自然除了投降没有其他出路。再不济、再不济你替……” 楚皇帝说着,声音哑了哑,原本还想着用自己的身份压着楚文胥,让他以太子之身换了他作为人质。可如今看着楚文胥脸上的神色,嘴里的话,哪敢还说出口。 “看来,楚皇和御史大夫,还是没能看清楚如今的局势啊?”楚文胥冷笑一声,手上的弓箭举起来,对准了楚皇帝,又微微挪了挪,挪向了一旁的齐光。 “御史大夫,难道你从来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吗?如今在这乾坤殿中,能不阻碍我楚文胥一步步迈向龙椅的人,似乎、可只剩下你和皇一帝二人了。或许,我还得感谢御史大夫你,替我解决了一个以我太子之身最不好动手的人。” “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清楚。”楚文胥眸子一凝,“楚皇,我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当年你做下的那些事情,你也总该有几分愧疚之心才对,可没想到,你却依然是如此执迷不悟。不过无碍,我今日来也不过是想让你死个明白,原谅你不应该是我要做的事情,而是到那黄泉底下,你要好生问问我大哥我娘亲,还有贤妃许妃、那些被你害死的人,他们要不要原谅你。” 楚文胥说着,嘴角微微地勾起,一丝冷笑蔓延了出来,右手一松,箭离弦而发,终于朝着齐光而去。“父皇,你该念儿臣、救驾不力了。” 随着楚文胥的话音落了下来,从他手中的箭迅速地射了出去,直逼着齐光而去,齐光尚且都未曾反应过来,丝毫没想到楚文胥竟然能够不顾老皇帝的性命,向着自己射出那一箭。 可还不等他意识过来,那箭径直的插入他拿着长剑的手臂,手上受着力向后挥了过去,剑锋本就搁在楚皇的脖子上,离着分毫之差。 如今这一剑下去,便正巧划破了楚皇的脖颈,楚皇帝连最后的话都来不及说出口,喉咙的鲜血奔涌而去,睁着眼睛恨恨地看着楚文胥,就这么倒了下去。 一时之间,乾坤殿里的那些大臣都是傻了眼,一国之君这样死在了他们眼前,谁都是如鲠在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连那齐光都是满眼的惊诧神色,手上的剑落了下去,捂着手臂眼睛睁得好似铜锣一般看着楚文胥,“你……你好狠的心。” 借刀杀人,谋杀亲父,齐光如今才知道,这楚文胥的心,狠辣之深、丝毫都不亚于自己。 该死,有这样一个狼虎之辈埋在朝廷之中,他之前竟然还会认为楚文信才会是自己最大的对手。 可显然,齐光如今才明白这个道理已经太晚了,楚文胥将手里的弓箭扔在了一旁,却连看都不看齐光一眼,只是冷冷地扫向了一旁其他几位大臣。 那些个大臣还沉浸在楚皇帝的死带给他们的震惊中没能回过神来,这会子瞧着楚文胥的眸子朝着他们看了过去,都只觉得背后一凉,活生生像是从冰室中再走出来一番。 只他们几人中的蒋大人最是有眼力见,立马回过神来便是霎时明白了楚文胥的意思,迅速地从一旁捡起了自己的长剑,便是举了起来,大声地喊道:“来人啊,齐光老贼乾坤殿中行刺皇上,株连九族就地正法!取得项上人头者赏银者赏银百两!逆贼同党格杀勿论,以儆效尤!” 一句话落了下来,一旁的几位大臣都是回过神来,跟着喊了一声,不再犹豫领着自己的亲兵便是向着齐光冲了过去。 楚文胥的意思再明了不过了,他的确是借着齐光的刀杀了楚皇,行刺皇帝有他楚文胥的一份。 但这件事情,乾坤殿门已经关了,亲眼见着的除了楚文胥的亲兵之外,只有他们这一行人。楚文胥明摆着是在试探他们在这件事情上的立场,一个不留神他们就有可能落成齐光同党,同他一起死在这乾坤殿中了。 一时间,蒋大人几人都不敢有丝毫迟疑地立马用行动表明自己的立场。 对于他们来说,楚皇一死,齐光再没有任何能够威胁到楚文胥的东西,他的局势已经是大败涂地。 他们唯一能活下去的希望,就是向楚文胥表明自己的忠心,他们的行动就是咋表示今日在乾坤殿中发生的事情,他们绝对不会乱说任何一个字。 反正已经跟着齐光入了这乾坤殿,他们怎么都是有罪之人了,若是能杀得了齐光,或许还能在楚文胥面前将功补过立下一功。 一时间,乾坤殿终于是刀光剑影,打起来了。 齐光手上没了楚皇帝这个把柄,只能让自己的亲兵护着自己拼死一搏。 只是无论是乾坤殿中的谁都知道,这样的抵抗再怎么样也只是无力回天,他在乾坤殿中的亲信已经被楚文胥策反,留下的那些死士,也是寡不敌众,没多少的功夫,便被楚文胥的人拿下,再无抵抗之力。 楚文胥眸子眯了眯,眨眼之间刚才的狠戾神色全然不见,又恢复了之前的云淡风轻。 结束了……这一切终于是结束了。 他等了那么多年,隐忍了那么多年,在朝中步步地建立自己的势力,将狐队的网一点点地渗入到朝廷各个势力分派之中。他的恨在心中累积了那么多年,就是为了等到今天,这一切终于是在今日结束了。 大哥、母亲,你们的仇,终于是替你们报下了。 只是,楚文胥想着这些,心中也并没有如同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激动,从前的时候,他以为他的人生中只剩下报仇,但是有一个人的出现让他知道,他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他还是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不过一个楚皇帝罢了,不值得让自己付出全部的心血。 楚文胥眸子猛地睁了开来,再不顾着面前的场景,转身便是出了殿外,朝着凯旋门飞快赶去。 他知道齐光必死无疑,乾坤殿中这么多人,各个都等着要拿到他的项上人头,在自己面前立上一功,齐光如今的处境已经没有了任何活路。 他死不足惜,更不值得耗费他的时间。 他如今唯一要做的、是见她,他要安安全全地见到她,她还在等着他呢。 凯旋门中如此危险,即便已经有了楚文远和韩家暗队的人前去协助,可是不管有多少人,无法亲眼看着她安全,楚文胥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心来。 他说过事情一结束便回去找她的,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见到她,告诉她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结束,告诉她,他终于、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让她成为自己的妻子,成为楚国的皇后! 阿喜,一定要等着我!不管是谁,都无法将我们分开了! 202 千军护一人,性命何其重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凯旋门中,楚文信和阿喜的人已经交战了将近半个时辰了,双方都已经打得有些精疲力尽,可是楚文信却依旧没有丝毫的放弃。 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了,齐光起兵造反,从其他三门闯进皇宫之中,楚文胥设计金蝉脱壳,紧随齐光而去。 如今的形势,不管这二人到底谁输谁赢,他都会是一败涂地的那种。 若是齐光先行挟制到父皇,挟天子以令天下,等到范鸿的东南兵一到,这天下再没有其他人能动得了齐光,他们只会都成了他的瓮中之鳖。 若是齐光棋差一着,让楚文胥拿到了先机,他救驾有功,在楚皇帝面前自然不会再是那个不受重视的傀儡太子,而自己、擅自调动皇城守备军,使得齐光有机可乘,是造成如今局面的首要罪人,父皇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他如今唯一能保住自己性命的,就是尽快带着自己的人闯出这凯旋门,赶到乾坤殿去救下父皇,否则的话,他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就算是以死谢罪恐怕都不足为过了。 可是该死的!他实在是太低估这楚文胥了。 楚文胥要带着自己的亲兵前往乾坤殿营救,几乎已经调动了他所有在京都的兵马和他的精锐狼队,其实留在这凯旋门内保护那个女人的并没有多少。 可是没想到,只是一个女人罢了,凯旋门这一出竟然也是如此的兴师动众。 不但能召集到那么多的宫外之人不顾性命地闯进宫中,封死他的退路。连老四楚文远那个平日里看上去文文弱弱什么都不争不抢的人,这会儿也更拼了命似的堵住自己的去路,甚至不惜与亲自上战,吸引了不少的兵力,似乎生怕宫墙之处那女人身边多了多少危难似的。 楚文信原本也是想尽快从楚文远这一处的薄弱地方冲出去,只要出了这凯旋门到了乾坤殿,楚文远的人就算再放肆,也不敢在乾坤殿前有什么动作。 更何况,他这个四弟从小文弱无力,更是未曾上过战场,在带兵打仗之上,楚文信不觉得自己会输过他。 可是没想到即便这样,将近攻了快要半个时辰了,双方都是损失惨重,楚文信竟然还是未曾突破出去。 楚文远似乎并不打算冒险杀他,只是让自己的人摆成一列一列的阵型,像是一层一层的围墙一般,将自己围在凯旋门中难以前进。 楚文信知道,楚文远这是下定了决心要断自己的去路。也不知道那楚文胥到底给楚文远下了什么蛊药,竟然会让楚文远如此听信于他。 可是楚文信如今也没有时间多想其他,他知道再这么耽误下去,自己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不!他一定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他筹谋了那么多年,一步步在宫中建立起自己的势力,到如今终于可以和齐光抗衡,甚至毫无顾虑的在凯旋门设下埋伏对付楚文胥。 他已经等了这么久了,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棋差一着,竟然还是输在了楚文胥的手上。 楚文信不甘心,他不甘心就这样认输,如今乾坤殿的情况还不知落成如何,或许、或许他还是有机会的。 楚文信想着,眸子从楚文远的身上收了回来,看向了一旁不远处的阿喜。 那个女人…… 楚文信想着刚刚自己的手下跟他说过的话,就是之前楚文胥将她带进了太子东宫,甚至还为了她几次冒着危险亲自到了明国去。如今连凯旋门这么重要的任务都交到了她的手上,想来这个女人在楚文胥心中的地位一定不简单。 只看着如今凯旋门的局势,楚文胥的两个亲信朝灵和狄阳,是楚文胥身边最信任的人,按道理说,他们的性命才应该是最重要的,可是没想到竟然连这两人都挡在了那女人的前头,拼死地保护着她,丝毫不亚于平常对于楚文胥的保护。 就连那些从凯旋门宫外传进来的人,虽然看不清是什么来路,但一个个领着人马都是往那女人身边靠,在她周围形成了一层一层的保护圈,似乎生怕她受到了丝毫的伤害。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在这些人之中,对于他们来说,性命最重要的恐怕就是那个女人了。 楚文信心中想着,眸子也是危险地眯了起来。看来若是不把她给解决了,这凯旋门前的乱局是不会平息的。 他朝着一旁的亲兵招了招手,也不再犹豫地立马将命令传了下去。他拉了拉马绳,向着身后退了几步,在自己亲兵的保护圈之中,放下了手里的长枪,在此从一旁拿起了自己的弓箭来。 楚文胥,你夺我江山,今日就算我无法成功,也绝对不让你好过。 …… 阿喜这头,长时间的拉锯战已经让她的脸上有了些疲惫之色,她到底是个女人,虽然平日里在苏家村跟着苏家村的哥哥们学了些许的拳脚功夫,体力比一般的女子要好上些,但到底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领兵打仗过,更何谈胶着在这样的刀光剑影里头。 不过阿喜也没有只是一味地躲在步撵里头让他们保护着,而是同身旁的弓箭手一起寻找有效的机会掩护着自己的人。 阿喜看得出来,虽然如今楚文信的重点已经放在了攻破楚文远身上,可他们这些人的重点,好像还是放在了保护自己这儿。 朝灵虽然身上没有功夫,却还是眼睛都不眨地挡在了自己前头,一脸严肃认真的神情,生怕自己在这场战斗之中掉了丝毫毛发。那些个亲兵更是,围在自己身前都挪不动道,一天也不给楚文信的人能接近自己的机会。 就连狄阳,虽然听了她的命令,领着人冲破重围去杀了邓峰,可只眼看着邓峰被楚文信自己射于马上,没有丝毫迟疑,马不停蹄的又赶到了自己身边。 这两人简直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另一个楚文胥,完全在拿命护着了。 至于韩家暗队的人,就更不用说了,她是韩家暗队的主子,剑七的使命就是要保护好她,虽然无法违背她的命令,只能看着阿喜伪装成楚文胥到这凯旋门来犯险,但也在第一时间便带着自己的人也赶到了这儿来。 只是对于剑七他们来说,这凯旋门的局势到底会如何发展,楚国将来的皇位又会是谁坐上,楚皇宫中谁输谁赢,这一切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阿喜不会受伤。 所以他们的注意力其实都放在了阿喜这头,虽然凭着韩家暗队的能耐,已经杀了不少楚文信的人,却也并不逼近多少,只是一层层地护在阿喜前头。 若只是这些也就罢了,最头疼的是连楚文远另一处也是如此。 能否堵住楚文信的去路,让楚文胥有足够的时间去做完他要做的事情,楚文远一处是至关重要的。 原本因着韩家暗队和楚文信亲兵在后方的阻碍,楚文远又领了不少亲兵来,要在短时间内堵住楚文信的去路并算不得太难。 可是显然,楚文远还是分心了。 楚文信终于意识到在这些人之中最重要的是宫墙处那个假扮成你楚文胥的人,唯一能牵制住他们的,也是那个女人了。 他没有多少时间迟疑,便是让自己最信任的将领江陵领着兵马朝着阿喜而去。 江陵英勇善战,在楚文信手下算得上一员得力大将,甚至地位要更高于李刚,否则的话,像是去山镇这样有可能会送命的事情,楚文信就不会交给李刚了。 江陵得了吩咐,丝毫不踟蹰地朝着阿喜去了。 楚文远只看着那方的动静,神情一下子慌乱了一分。 他虽然表面上不谙朝政,但其实也随时关注着朝野上的动静,江陵他是知道的,马上功夫一流,当初进入朝中也是拿了当时的武状元,极其受到楚文信的重用。 可是这个时候,楚文信竟然派他往着阿喜而去,想来,是下定决心要去拿阿喜的命了。 他怎么可能容忍得下这些,江陵不但功夫一流,而且领着去的人都是轻骑,很容易就可以冲破阿喜面前的防御,楚文远很怕阿喜身边的人在江陵的攻势之下护不下来。 他只想着这些,朝着一旁挥了挥手,几乎没有丝毫的考虑,便是迅速让自己的一个手下也领着一小队骑兵朝着江陵的方向而去,想要在江陵冲到阿喜面前之前拦住他的去路。 他、绝不可能让阿喜出事的。 虽然他知道在整个楚国之中,只有九弟一人是最适合当皇帝的,也只有九弟才有可能为自己报了母亲的仇,他也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扶持九弟。 可这并不代表他便赞同今日九弟的做法,虽然的确需要有一个人假扮于他在凯旋门引诱楚文信,但不管怎么样,这个人都不该是阿喜姑娘。 她这么一个女子,怎么能将她如此置于危难之中。 只是他没有想到,阿喜担心楚文胥非要这般做也就罢了,可竟然连楚文胥却也同意了下来。 他没办法更改这个决定,但他一定要保护阿喜,楚文胥不做的,他会替他去做! 203 兵分三路去,直取敌首将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楚文远是打定了主意,不想让任何人会伤害到阿喜分毫。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的这个决定,被远远的阿喜看着,却是禁不住低头暗骂了一声。 她哪里不明白楚文远的想法,只瞧着他身边最信任的人竟然领着人马往着江陵去了,就知道这楚文远怕是想要保护自己了。 其实楚文远对于自己的担心,早就已经超出了朋友该有的范畴,也难怪那时候在威州的客栈,楚文胥会因为楚文远的几句话吃了无端的醋。虽然阿喜也实在不知道,楚文远是因为什么原因,会对自己这个尚且才谋过三次面的人会生出别样的感情来。 但不管怎样,如今的情势,哪里能把重心都放在自己身上啊! 楚文远不了解,可她是最了解的。 那楚文信哪里是想取自己的性命,明摆着是看出了自己在楚文胥的这些亲兵心中,尚且还占得了几分位置,便想着用江陵扰乱战局,给楚文信自己创造机会罢了。 楚文远和楚文信离得近,或许是看不清情势,可是阿喜在这头远远的看着,却能看得出来,虽然江陵带着一部分的人朝着自己这头而来,可楚文信的另一个亲信却带着人马紧靠起来,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楚文远的兵力一因为江陵而分散,那头便是迅速发动了猛攻。 楚文信这一招,就是想声东击西能够分散楚文远的阻碍。 阿喜怎么可能会给楚文信这个机会,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有丝毫的失误。阿胥还在楚皇宫中,不知道如今的情形到底如何。 但她是绝对不可能让楚文信离开这凯旋门,否则的话,阿胥在乾坤殿定然会腹背受敌难以行事了。 阿喜想着这些,迅速朝着前头迈了一步,便是叫住了一旁的狄阳。 狄阳退了回来,一旁的朝灵也是凑了过来,不等阿喜开口,便是先行说道:“小嫂嫂,楚文信在声东击西。” 她就说嘛,还是灵小子有眼力见,楚文胥的这些人里头,也就灵小子脑子好使了。 不像狄阳,这会子才一拍脑袋醒悟过来,“好小子,我说这楚文信怎么可能舍得让自己身边的大将江陵离开自己身边,原来打的是这么一个鬼主意。可你说这情况我看不出来也就罢了,怎个四皇子也这般迷糊,活生生就分散了人去追赶江陵了。不是说好了不管怎样,他只要守住他的那一方就好了吗?” 狄阳也是无心一问,一旁的朝灵却是看得透彻,皱了皱鼻子道:“还能有什么,拔剑只为笑红颜呗。” “拔剑什么什么笑的,灵小子,你就不能说白了?” 狄阳还想细问,一旁的阿喜却是叫了一声“朝灵……”,又摇了摇头。好吧,当她没有夸,这小子聪明是聪明,就是永远都管不住嘴。 好在朝灵瞧着,立马噤了声,耸了耸肩只当自己没说过,“谁让你平日少读书的。” 他说着,立马又转向了一旁的阿喜,免得狄阳还要追问自己,“小嫂嫂,既然主子不在,听你吩咐。” “好。”阿喜丝毫不推辞,她很感动朝灵和狄阳都能像对楚文胥一般对自己,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只觉得自己是女子便不值得信任。 尤其是朝灵,想来这种情况,朝灵发现的那么早,心中应该也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只是他还是选择了将决定的行使权交到了自己手上。 当然,她也绝对不会辜负他们的信任。 阿喜朝着前头看了过去,便是立马开口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楚皇宫里应也快成了定局,我们这一处不需要再拖延时间了。狄阳,让左使带着一二队的人从右侧方迅速去支援四皇子,决不可让一兵一卒离开凯旋门。传令于韩家暗队,让他们领着人从后方突进,发起强势进攻直逼楚文信。狄阳你带着你的亲兵从左侧方突进,配合韩家暗队的人牵制住楚文信。他想要从侧方攻开四皇子的防御,在他身边保护的人绝对不会太多。楚文信想给我们来一个声东击西,却不知道如今是自个给自个来了一个调虎离山。” 阿喜清楚得知道,这个时候楚文信已经着急了,原本他身边那些个亲兵都是拼了命的保护他,可这会儿子已经重新摆起了阵型,想要发起最后一次猛烈的攻击,他这招声东击西的确可以给他自己最好的机会去攻击楚文远的人,可调离了他身边的大将江陵,又分散了他的亲兵,同样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给了阿喜他们机会。 就凭这楚文信身边那些亲兵,阿喜不相信有狄阳和韩家暗队这两方人,还会打不到他的身边去。 狄阳听着阿喜的吩咐,迅速的应了一声,便是朝着前头走去,可是才刚走了两步,却又立马停住了身子,反过头来,一脸的疑惑,“小阿喜,照你这么吩咐下去,那江陵呢,难道放置他不管吗?” 阿喜摇了摇头,“跟楚文信比起来,江陵也就是只小虾米罢了,只要楚文信一死,他江陵还能闹出什么风波来。何况楚文信派江陵来也不过是扰乱我们的视线,不必管他。” “这可不行!”狄阳一脸的不答应,“小阿喜,你可别小瞧了这江陵,他可是楚文信身边的一员大将,功夫不在我之下,若是对他放之不管,你这一处恐怕会深受其害啊。” “放心,剑七会保护我的。”阿喜没有因为狄阳的话而有丝毫的迟疑,“你没瞧着吗?江陵并没有带多少人过来,靠着剑七和阿胥的亲兵,够扛上一会的了,你若是真的担心我,就尽快结束你的行动,只要楚文信死了,一个江陵不足为惧。” 狄阳还是有些犹豫,可看了一眼一旁的朝灵,见他也没有其他的异议,这才点了点头,朝着阿喜拱了拱手,“遵命,太子妃。” 话音落罢,他也不再耽误工夫,立马将吩咐传达了下去。 倒是阿喜因着他这声主母,神情愣了愣。狄阳平日里总是叫着自己小阿喜,这还是第一次他这么称呼她。 太子……太子妃…… 不过这样的称呼听上去还真的不错,这是不是代表她的确有资格、站在楚文胥的身边了。 一旁的朝灵瞧着,也是暗自笑了一声。 只有他明白,其实能让狄阳心服口服地说出一声遵命可不简单。狄高个这家伙从前一直都觉得女人多少会有些累赘,拿不动刀拿不起剑打也打不得,能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拖后腿。 可是到了阿喜的面前,他才能如此的恭敬心悦臣服。 其实也不说狄阳,朝灵心中对于阿喜也是佩服的。 尚且不说她一个没有上过战场的女子,而且能够这么快地看清楚场上的局势,迅速地想出应对之策。单单凭她的魄力,怕也是旁人难及的。 这个局势若是让朝灵来应对,不管他如何行兵,都必然会留上一方人来保护阿喜。可是阿喜却不然,她丝毫不将置身于自己面前的危险放在眼里,也丝毫不想因为自己拖延了战场的局势。 兵分三路相护夹击,却从未想过需要分出一路来保护自己。 朝灵原来总觉得,像太子这样的人,恐怕全天下上下都无法找到一个能与他匹及共肩的人,他总以为大概没有什么女子能衬得上太子。 但如今知道,阿喜便是那个女人。甚至于,在他们之间,已经用不上“衬”这个字,他们无需用一个人来衬托另一个人的光华,而是两个人相辅相成站在一起便能共睥睨天下。 吩咐很快传达了下去,韩家暗队的人朝灵吩咐不动,可阿喜的吩咐,他们却是不敢不听。只是剑七依旧是担心阿喜的安危,虽然派了一部分人听着吩咐从后方突进,但剑七带着几个亲近的人依旧转到了阿喜的身边,保护着她。 阿喜倒也没说其他什么,剑七是知道分寸的,何况江陵这头,也的确是需要一个能够牵制他的人。 霎时之间,场上的局势又是风云突变,楚文信原本想靠着江陵来一个声东击西,毕竟在他看来,那女子应该算得上这些人中最重要的一个,想必他们都会倾尽全力去保护她,只要派出自己最信任的江陵前去,定然会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果不其然,江陵一行动,楚文远一处立马就慌了,也同样派出了自己身边的大将朝着江陵而去。 只是他没想到,慌了的独独只有楚文远一处罢了。那一处非但并没有其他什么异样,甚至还兵分三路,一部分人从侧方绕入支援楚文远,另外两方便是朝着自己这头来了。 楚文信实在他的计谋这么快就被他们识破,更没想到的是,在那一头,那女人此时已经站到了步撵之上,用着锐利的眸子审视着面前的局势,又迅速地向着一旁吩咐着,那身边的人都是朝着她拱手应承。 难不成,这一切应对之策,竟然还是她吩咐下去的? 204 马上比功夫,箭术见高招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楚文信心中简直是不敢相信,他实在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能耐,不但可以让楚文胥和楚文远倾尽全力的保护她,甚至于连他身边的人,都无条件地听命于她。 可仅仅如此也就罢了,这女人偏偏又不仅仅是一个祸水,她竟然能这么快的识破自己的计谋,甚至还迅速的做出了应对之策。 不但不理会自己派去吸引他们注意力的江陵,还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就跟不怕死一样。 偏偏的,那女人还没有猜错分毫,他这么做,的确是将自己放在了最危险的位置,竟然就这么被她抓住了自己最薄弱的部分。 楚文信心中恨得很,若是楚文胥在这里,输在了楚文胥手里也就罢了,毕竟那家伙老谋深算,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 可是如今,自己竟然输在了一个女人手上,楚文信怎么能甘心。 他狠狠的一咬牙,手里的弓箭又是扬了起来。一旁一个亲兵已经是开口劝了一句。“二皇子,太子的同党围上来了,四皇子一处也是迅速有了支援,我们、我们冲不过去了!” “什么叫冲不过去?”楚文远冷哼了一声,“你的意思是,让我放弃吗?” “属下不敢、只是……”那亲兵嘴里说着不敢,嘴上犹豫了一下,看着面前的局势,还是不得已地开了口,“二皇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御史大夫和太子的人进了那乾坤殿已有不少时候了,恐怕如今局势早已定了下来,就算我们真的能冲出这凯旋门到达乾坤殿,怕是也已经无济于事,无力回天了。更何况二皇子、若是只有太子和四皇子的人也就罢了,太子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帮宫外之人,各个武艺高超,根本难以近身,之前他们是对我们未尽全力,如今却与太子同党的的人联合向我们攻来,如此一来,怕是我们扛不住啊。二皇子,不如、不如撤吧,撤出凯旋门是最有希望的了,待我们重新整顿,或许还有翻盘的希望。” “哈,翻盘的希望?”如今的楚文信早已经是红了眼,他步步为营,做了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人也杀了那么多,如今好不容易到了凯旋门,离着乾坤殿的龙椅只差那么最后一步。这个时候他们却让他放弃? 哈,怎么可能? 在他楚文信的字眼里,永远都只有成功或者失败,从来没有什么翻盘。 楚文信想着,眸子里头的危险神色越来越浓郁,手上的弓箭也是朝着一旁的亲兵摆了过去,语气阴森恐怖的似乎能取人性命一般,“你确定,要将你刚才说得话再说一遍吗?” 那亲兵被弓箭指着,只听着楚文信的话,一条命都要被吓掉了半条,哪里还敢再重复自己刚才说的话,一个没坐稳便是扑腾一声便是摔下马去,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便是跪了下来,“二皇子,属下不敢!属下不敢啊!” “不敢就好!”楚文信冷哼了一声,手上的弓箭又是朝向了前头不远处的阿喜,“听本皇子吩咐,继续猛攻,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他说着,眼睛死盯着不远处的方向,眸子慢慢的眯了起来,拉着弓弦的手一松,一支长箭便是向着阿喜的方向射了过。 楚文胥,我跟你之间今日是怎么都会有一个了结的,即便我棋差一着真的要败在你的手上,也定然要拿你最心爱的人跟我一起陪葬! 我、绝不会让你在那个龙椅上安稳坐着的。 阿喜为了尽快的结束目前的战局,调离了大部分的精兵朝着楚文信而去,留在她身边的,除了朝灵和几个随侍进入凯旋门的大臣之外,也只有一小部分武艺精湛的精兵,这会子也是围在他们前头,尽力的抵抗着楚文信的人马。 但好在剑七无论如何都放不下阿喜,即便听着命令调走了一部分韩家暗队的人,却还是领着几个武艺精湛的亲卫护在了阿喜身边。 这会子,也是剑七先发现了楚文信的行动,他毫不犹豫拿着自己的长剑便是跑到了阿喜前头,一剑落了下去,没有丝毫偏差地挡开了楚文信的弓箭,朝着一旁的阿喜说道:“少主,小心!” “好。”阿喜点了点头,有剑七在,她丝毫都不担心,剑七的武功她放心的人,若不然他也不会在那么多楚文胥手下的眼皮底下来无影去无踪。 阿喜想着,也从一旁的士兵手上拿起了弓弩。 弓箭上的功夫,阿喜或许比不得其他人,但是弓弩她却是从小玩到大的,平日里用来射鸟涉猎,早已经出神入化。 好他个楚文信,既然如此,就比比谁的手上功夫好了。 阿喜想着,冷哼了一声,举起了手上的弓弩朝着楚文信的方向瞄准了去。 一时之间,场上的局势针尖对麦芒,楚文信和阿喜这头都是猛烈地攻击着。原本江陵领着自己的人往着阿喜冲去,也的确是噱头,打算以此吸引楚文胥同党的兵力,给楚文信能够冲破重围的机会,一旦时机成熟,他便会掉马回头,继续掩护楚文信。 可是没想到他们的计谋才刚行动便被对方识破,其他三方竟然并没有像他们意料之中的一般迅速赶来支援那个女人这边。 反而这女人还调了人手到楚文远一处,加固了他防守的薄弱之处,简直是要封死他们所有的去路。 该死的,他们这一次还真是遇到对手了。 但他更没想到的是,原本看着这一次的计划失了策,本打算就此停止行动,继续回去支援二皇子。可是二皇子一处却是立马带了命令过来,让他不必回援,而是趁机拿下那女人的性命。 江陵也不知二皇子到底何意,即便到了如今这种情况下,却依然还是要杀了那个女人。 不过也好,他的确也是看那个女人不顺眼了,不过只是一个女子罢了,竟然这般猖狂视自己如无物,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见着自己朝着她攻了过去,身边保护的人却是不增反减,还在他眼皮底下拿着弓弩行刺二皇子。 江陵觉得自己的实力第一次收到了这样的侮辱,既然二皇子下了命,那他就让她看看,到底什么才叫真正的血腥。 战场从来都不该是她这样一个女子之身来的地方! 江陵想着,长剑一挥,一道命令吩咐了下去,继续领着自己的人朝着阿喜一处发起了猛攻。 但剑七也绝非什么吃素的人,知道攻击阿喜这一头最大的将领就是江陵,毫不犹豫地操着长剑迎了上去。 阿喜是一直知道剑七的武功在常人之上,不过如今才真正见识,的确是不容小觑,恐怕连狄阳要跟剑七过起招来,都未必能真正应付得了,这会子迎上了楚文信身边的第一武将江陵,也是毫不逊色。 即便剑七手上拿着的不过是长剑,而江陵高高立于马上,手上的兵器还是比长剑更适于马上对战的长枪。 可是剑七的脸色依然看不出丝毫的惧怕之色,他身形灵活地挡开江陵的长枪攻势,身子后退了几步,足尖一点,一个跃起,踢着江陵坐骑的马头,在空中翻滚一圈,手上的长剑向右侧一扬,一剑挑上了右边江陵一个手下人的脖颈,将他挑翻下马去。 剑七的身形落了下来,又是一跃,翻身上了刚抢回来的马。 一套招数下来,行云流水杀意十足,手起剑落之间便取了旁人的性命。 不过眨眼之间,剑七落于马上,与江陵遥遥相立,除了手上的兵器,已经没有了丝毫劣势于江陵的地方。 江陵的眸子眯了起来,看着眼前的人,他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从前从来没有在宫中见过他,看身上穿的也像是平民百姓的穿着,不像是宫里的人。 没想到,在楚文胥身边,还藏着这样的能人。 江陵不敢大意,当即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对付眼前的人。 他知道,这个男子一直守在那个女人的身边,像是专门保护她的暗卫一般,想要杀了那个女人,需要先得过这个男人这一关。 江陵下了狠手,招招朝着剑七而去,都是想取他的性命,显然,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眼前的男人武艺精湛,却也不是他一时之间便能轻易动的了的,江陵每一招下去,不是被剑七游离的身形躲了开去,就是被他的剑招化解,几乎没有一招能伤到他。 不过江陵和剑七的对战,倒也的确因为兵器的不同,而稍稍占上几分优势,虽然剑七的功夫在江陵之上,无法让江陵能够碰得到自己,可是长枪实在长过长剑太多,若是在平地上比武也就罢了,可是到了这马上来,却因为长度上的短板让剑七处于了不少劣势,没办法近身伤到江陵。 当然,剑七也绝对不会因此让自己吃亏,即便一时之间无法杀了江陵,但一旁那一些在江陵身边护着他也不知道该上不该上的亲兵却是遭了殃,剑七的招数几乎没有不见血的,碰不到江陵身上,便必然要反手一剑刺到了一旁的其他人。 短短时间之内,江陵和剑七身上都不曾见血,倒是江陵左右的亲兵,一个个地倒了下去,再也没能爬起来! 205 不过分毫间,箭下救性命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该死!该死!” 江陵禁不住地怒吼起来,他一向都是楚文信手下的第一武将,即便是放在朝野之上,也绝对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出来相提并论的,当年在狩猎场曾经有过一次比试,江陵曾经以马上功夫赢了前来挑战的十数人,也是因此拿下的第一武将的名头。 他自诩过高,将所有人都不放在眼中,对于那个女人更是觉得必死无疑,可哪里想到到了如今,连那个女人手下小小的一个护卫,自己竟然都伤不到他分毫,这件事情,怎能不让江陵气不打一处来。 可,偏偏他越是着急,手上的招数便越是有些生乱。 剑七原本还因为长剑对于长枪来说有着长度上的短板,正皱眉想着要如何尽快地结束与江陵的打斗。却没想到江陵自个的招数一乱,倒是给了剑七机会了。 他知道有江陵的长枪在手,自己想要凭着长剑伤到他,便不能采取保守的攻势。 原本打算先破了他的长枪,待他没了兵器便只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不过几招对抗下来,剑七也知道不能小看了江陵,他的底盘稳得很,手上的劲也大,拿着长枪十分稳,轻易之间是无法将他和兵器分离。 如今看来,想要取到他的性命,便只能贴身而斗了。 剑七想着,不再犹豫,清除了不少身边七七八八阻碍他的小鱼小虾,见着时候到了,便是踩着马鞍一跃而起,躲过江陵的长枪,径直踩到了江陵面前的马头之上。 那马儿受了惊,脑袋向下低了低,剑七却是底盘稳得很,即便在颠簸的马上,却依旧如履平地一般,手上的长剑向着前头一挥,直逼江陵的脖颈而去。 江陵长枪回刺已经是来不及了,只得双腿夹着马背,身子向后倒了下去,才堪堪躲过了剑七致命的一剑。 剑七手上的剑一收,又是毫不犹豫地向下砍去,江陵人在马上,又离得剑七这么的近,本来就没有多少能够灵活躲开的空间,上一剑防住了,这下一剑却是躲避不及,手臂上直直受了一剑,衣裳划破了开去,鲜血奔涌出来。 也堪得江陵到底是一员老将,即便手上受了伤,却还是忍着剧痛拿稳了长枪,不至于被剑七的一剑因此丢了兵器,扛着力气回马一枪,直逼剑七。 剑七眼疾手快,一踩马头,一个翻跃,又是稳稳地坐回到了自己的马上。 电光火石之间,剑七的招数行云流水,一起一落,自己没有伤到丝毫,却是让江陵直接落败了一成。 江陵喘着粗气从马背上坐了起来,看了一眼自己已经被血液浸红了衣袖的右臂,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他娘的! 原本以为那小子即便武艺精湛,但也仅止于此罢了,却没想到,他竟然比自己想象得还要难打。 不但手上的功夫迅猛有力高上自己一筹,这脚上的功夫却也是远远在他之上。 寻常人练武术,这手上要有劲便要底盘稳,所以一般这手上功夫好的,腿上功夫或许就会弱些,身形也不会太过灵活,相反,招数奇快无比身形灵活迅猛的,或许这手上的力道便要差上别人许多。 可是江陵怎么都想不到,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但手上的功夫迅猛无比,身形更是灵活得让自己的招数无从下手,这一场对招下来,即便江陵还暂且保住了自己的一条性命,却也已经知道这马上的功夫如何,早已经分了胜败,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有这般的能耐,能够让这样的高手在自己身边拼了命的保护她,他如今的想法已经不会再自负到想要杀了那个女人,只能拼尽了全力,不敢有丝毫的分心地去抵抗面前的男人,尽量的在他手上多活下几招来。 只是当然,江陵与剑七的对抗,虽然无法伤到剑七丝毫,但到底这对于楚文信来说还是有用的。 至少他还是牵制住了这女人身边武艺最高强的一个人,阿喜身边没有了剑七的保护,楚文信的弓箭也有了用武之地,原本射出的那些长箭都一一被剑七挡了下来,这会儿,却是只能仅凭着阿喜身上的三脚猫功夫去抵挡了。 不过看来这楚文信是真的想杀自己想红了眼,即便在他身边保护着他的亲兵已经被阿喜和她身旁的几个弓弩手射杀了不少,可是楚文信的身形却依然没有丝毫想要去躲避的意思,依旧是巍然不动,一箭一箭地朝着阿喜射了过去。 阿喜冷哼了一声,这个男人,看来是真的不要命了,冒着这么大的危险,连楚文远一处都不想闯了也要杀了自己。 看来,他还真是把自己看得重得很,倒是承认自己的性命能够与他相提并论了。 她索性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只一边依靠着地形躲开楚文信的攻击,一边暗自观察着楚文信身边几个亲兵的行动。 即便楚文信身边围了不少人,但是大多已经被阿喜和他的弓弩手射杀,剩下的一些尽管想要全力地保护楚文信,却依然还是会因为错开的站位有着薄弱的地方。 阿喜很快便找到了可以一击致命的方向,她不再犹豫,便是稳稳地对准落了楚文信,甚至也不再顾着楚文信朝自己射来的弓箭,只眼睛一眯,松开了手上的弦。 长弩从阿喜手上的弓弦中脱弦而出,朝着楚文信而去,楚文信却依旧好似看不见一般,只牢牢地拿稳了自己手上的弓箭瞄准阿喜也一箭射了出去。 眨眼之间,只听着楚文信身边的亲兵齐齐的一声低呼,阿喜的长弩没有丝毫偏差地径直插入到了楚文信的心脏之处,他的胸口一痛,手上的力气迅速地疲软下去,手上的弓箭也再也无法拿稳,应声落地。 他有些不相信地朝着自己的胸口看了过去,即便是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是无法相信那把长弩竟然直直地插在自己胸口,他的眸子睁了开来,喉咙口似乎还有一句话想要脱口而出,却也再也无力说出口,直直的向着马下倒了下去,落地之后,眼睛还直直的看着乾坤殿的方向。 那个地方,有着他一生拼尽了全力想要夺得的东西,是他所有野心的方向。 可是终究,他还是倒在了仅仅离它一步之遥的地方,再也站不起来了。 在这一场夺嫡之斗中,楚文信一直跑在了其他皇子前头,即便是面临着他当初最强劲的对手楚文修,他也就依然靠着楚皇帝的疑心,和齐光一起结盟,铲除了楚文修这个强劲的对手。 至于楚文胥,说到底刚开始的时候他从来都未曾将他放在眼里,他一直自信地认为,即便如今楚文胥的羽翼渐丰,可是楚国的皇位,终归是自己的。任何人都无法动摇他。 可是,他永远都想不到,即便他已经一步步地爬到了如今这样的高位,掌控了京都的大部分兵权,但最终还是输在了他的狂妄自大之上,输在了一个女人的手里。 楚文信不甘心,可是却再也没有回天之力了。 阿喜看着自己的长弩插入了楚文信的胸口,松下一口气来,她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只是阿喜还是没有想到的是,显然她高兴的有些太早了,在她的长弩插入到楚文信胸口的前一刻,在楚文信的手上,一支长箭也是脱弦而出,朝着阿喜而来。 她只顾着松下一口气,全然没有顾及到面前的局势,对于她性命的威胁。 眨眼之间,那支长箭已经赫然到了她的眼前,剑七为了尽快杀了江陵,也未曾注意到面前的场景,等阿喜再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地方再去躲避。 她眸子一睁,只能微微地避开几分方向去,却也清楚得知道,或许无论如何都是无法全然避开的,但废了一只手也怎么都会比丢了性命得好。 只是没想到,时间眨眼而过,她身上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只听着铿锵的一声,像是两样东西撞在一起的声音,才听着身前的朝灵颤抖的声音,紧张地问着,“小嫂嫂,你没事吧?” 阿喜手上抖了抖,回过神来,有些愕然地看着朝灵,竟不知什么时候朝灵挡在了自己的身前,她一下慌了起来,眼底的泪奔涌而出,“灵小子,灵小子你没事吧,你怎么能……” “小嫂嫂……”朝灵的声音有几分虚弱,但好在却并不是受了重伤,赶紧止住了阿喜的话,朝着地上指了指。 阿喜才发现一旁的地上竟然躺着两只弓箭,一直是楚文信朝着自己射来的,另一只像是挡住了楚文信的长箭,帮他打离了阿喜的方向,否则的话,那支长箭恐怕真的要射到了朝灵身上,让他平白因为救自己而死了。 阿喜惊喜万分,眼里还含着泪呢,嘴上已经抑制不住地弯了起来。 她睫毛忽的颤了颤,朝着不远处看了过去,果然,在她视线的那个地方,一个男人遥遥立于马上,是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眉眼。 在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把弓箭,这支救了她和朝灵性命的长箭,正是出自他的手! 206 胜败已分晓,天下为我聘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阿喜看着不远处的男人,原本眼中的桀骜不驯霎那之间都消失殆尽,只剩下了满满的柔情,眸子里头炙热的目光似乎都快将天边烧开了去。 跟刚刚的那个目光锐利神情狠戾的女人相比,有着天壤地别的区别。 在不远处的楚文远,原本见着阿喜这边的情况,已经是急急地朝着这头赶了过来,只是还没等到了阿喜的身边,只看着阿喜眼中的目光像是一团火一般直直地盯着楚文胥丝毫都松不开眼,他的步伐还是慢了下来。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阿喜。 虽然只不过和阿喜才见了三次面,可是他却见过很多模样的阿喜,在第一次见面太子东宫宴的时候,他就被她惊艳到了。她那么地美艳动人,神情高昂,不卑不亢,即便以这么一个民女的身份,可面对那么多的皇权贵族,眼中却看不见一丝的卑微之色。 仅凭这几句话便能够将别人说的哑口无言,还能让自己安全脱身,那样的女子,聪慧高傲,有着连男人都匹及不上的气质和魄力。 楚文远知道,他对于阿喜的感情,就是在那个时候便已经慢慢地蔓延开去,像是毒药一般侵蚀他的内心,连他自己都有些察觉不到。 他只是鬼使神差地在东宫宴席结束之后找到了楚文胥,表达了自己想助他一臂之力的想法。 虽然这样的想法在之前的时候就已经出现过,可是却是因为那个女人,才让他真的定下心来。 后来,他们又在京都的第一酒楼见了一面。那时候的阿喜,才真的是让他心动地一下子揪紧了心中的弦。 他见过的大多数女人,或是大家闺秀或者小家碧玉,或是因为他的皇子之身唯唯诺诺,或是因为他不受宠而清冷疏远,但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像阿喜那样,或许,他都已经可以用放肆大胆这样的词语来形容她。 他第一次知道,原本一个女人还会有那样灵动可爱的一面,清醒的时候明艳动人,醉酒了之后便是有趣可爱。她并不会顾忌他们之间的身份有别,也更不会因为有太子的宠爱恃宠而骄。似乎在她的身边,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没有身份的差别,似乎只有对于她来说,才会真真正正的把一个人当成自己的朋友。 即便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楚文元依然还是记得那时候阿喜喝醉了酒靠到自己身上时,他心里的那阵从未有过的跳动。 在那一刻的时候,他终于毫不怀疑,这个女人其实早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进了他的心里。 只不过,越是察觉到这一点,便越是让他感到伤悲,他是个局外人,所以能亲眼看得见老九对她显而易见的宠爱。 若是换了其他人也就罢了,可是偏偏那个人是老九,是他无论如何都匹及不上的一个人,楚文远知道自己比不过他,也知道他们在自己之前相识,阿喜对老九一定也有特殊的情感。 他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外人,到最后或许也还是如此。 所以其实他是不准备争的,他只要自己能够默默的守护她,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就好了。 唯一让他终于升起了几分斗意的,还是多日前在威州的时候。 他想不明白,为何阿喜已经选择了和老九在一起,若是换了他能有这样的结果,定定然是要用全部的心意去拼了命地保护她,生怕她会受到任何一点伤害,但老九却不然,虽然是阿喜自己提出的要顶替老九,可楚文远却依旧没有想到,只是经得阿喜的几声劝阻,老九便会同意这个荒谬的主意。 在那一刻,他是真的第一次想要出手从老九身边抢走阿喜,这样一个他视为珍宝的女人,若是别人无法全心的保护住她,他又怎么能安心放得下手去。 但这样的想法,终于是在今日彻底地消失,让他彻底的死心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老九会同意,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天下那么多的女子,老九从来都不屑一顾,却偏偏只选择了她, 因为阿喜是值得的,也是唯一一个有资格能够站在老九身边的人。 她聪明果敢,有着王者之姿,从来都不该是那个躲在别人身后让别人保护的人,她该是和老九一样,站在天子的位置上与他一起睥睨众生共拥天下的。 在这样混乱的战局之中,她的眼里从来没有一丝的害怕,甚至于还凭着她的行兵之道一举赢了楚文信。 而老九,他也并不需要自己或是其他任何一人去保护她,他一定能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做她身边那个不会让她受到一点伤害的男人。 至于,让他最死心的一点,便是楚文远终于看到了他从未见过的阿喜的一面,那便是看见楚文胥时,那眼底弥漫出来的无法掩盖的柔情。 似乎,在这乱局之中,在身边的兵荒马乱铿锵打斗声之中,她只要看见他,这一切似乎都不曾有过,她的眼里只剩下他,她的全部柔情蜜意,也只给了他一人。 那份柔情,或许、是自己终其一生都无法得到的。 这场争斗,从一开始,自己就是输的。 楚文远是羡慕的,羡慕这么一个他视为珍宝的女人,却只会对老九露出这样的神情。 可是他却一点都不嫉妒,他知道这是天下之中,有也仅仅只有老九一个人,能够配得上阿喜,他心服口服,也定然绝不会让自己再生出任何一丝抢夺的想法。 楚文远想着,低了低头,一丝落寞的神情从自己的眼中溢了出来,他笑了笑,终于是停下了身子,只静静地看着楚文胥朝着心爱的女人骑马而去。 随着楚文信的死,凯旋门前的局势已经是不言而喻,江陵眼瞧着楚文信的倒下,本就是拼尽全力才能应付得了的剑七,这会子劲上一松,已经毫无了斗志,手上的长枪不再有劲,连招式都是慢了下来。 只是他却忘了在这样的高手对决之中,分心是他最致命的错误。剑七自然不会浪费掉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他只看着江陵的招数慢了下来,便是毫不犹豫的一踩马背,在此跃了起来,朝着江陵而去。 他的长剑用劲抵挡开了江陵想要防护自己的长枪,一脚踢在了江陵的胸口,便是将他猛地踢下了马背去,身形再次跃了下来,在江陵想要回马一枪防御之前,一剑抵在了他的喉咙口。 一套招数落罢,江陵大败,再也毫无任何回击之力。 就此一战,楚文信被射杀于马上,江陵也被剑七挟持住,楚文信的人马已经一败涂地,再无取胜的希望了。 楚文信和江陵领着的亲兵就好像一团热锅上的蚂蚁,刹那之间便已经全然乱了阵型,识相的都立马扔了手上的兵器束手就擒,还有些还在奋力抵抗的都被楚文胥的人一一斩于马上。 凯旋门一战,随着楚文胥的到来,终于落下了帷幕。 只是,取得了全盘胜利的楚文胥,就好似压根都看不见周围的场景和局势,他的眼中只剩下了阿喜,飞快的骑马到了阿喜身边跳下了马去,没有丝毫犹豫地便是一把搂住了阿喜,声音里透着宠溺,听得阿喜的心都柔和了起来,“我来了,对不起,我差点就来晚了。” 刚才的他是真的后怕的,若是他再来晚了一步,恐怕那一箭就该要射到阿喜身上了。就算是阿喜真的能被朝灵救了下来,可因此要折了朝灵的性命,他也是绝对不想阿喜会因为这样内疚一辈子。但是,还好、还好他还是及时来了。 阿喜能听得见楚文胥话语里头的担心,她感受着楚文胥怀里的温暖,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安心。她安静地躺在他的怀中,笑了起来,“我相信,你一定会会来的,你看,我这不是等到你了吗?” “不想问我乾坤殿中的情况吗?”楚文信揉揉阿喜的脑袋。 阿喜听着,抬起头来,看着楚文胥的目光里,像是星星一般闪着光,“这还需要问吗?我的夫君亲自上场,哪里会有败的道理,” 楚文胥笑了起来,眸子里头的宠溺神色丝毫都没有消退下去,神情却是正经了不少,“一切都结束了,阿喜,我以天下为聘,嫁给我吧,” 楚文胥的目光里带着浓浓的殷勤,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嫁给我”三个字,楚文胥早已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起,就很想对着阿喜说出来。 如果说上一次在山洞之外,他是因着死而复生的后怕,害怕自己真的会与阿喜分离来不及说出口的一天,而脱口而出的激动之语。 那么这一次,便是他正正式式对阿喜的求婚。 他说过,终有一日,他一定会以天下为聘,迎娶阿喜。 今日,他终于做到了。 阿喜只听着楚文胥的话,眸子里头的光更亮了,唇角一弯,一丝明媚的笑意涌了上来,有着让人无法挪开眼的明媚动人。 “嫁!” 207 楚国立新君,明国待开战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今日,注定是会被载入楚国史册的一日,随着乾坤殿和凯旋门两处的战役落下帷幕,楚国长达二十多年的夺嫡之争,从楚文修楚文信一直到楚文胥,牺牲了那么多的人,踩着那么多的尸体,这血雨腥风刀光剑影,也终于是在今日结束了。 楚文信死在了自己的狂妄自大之上,齐光则是死在他之前的那些亲信手上。为了能保住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左前锋营统领和二等侍卫他们,对于乾坤殿中发生的事情自然都有不约而同的答案。 齐光逆贼以下犯上,谋逆造反行刺皇帝,被斩于乾坤殿中。楚皇驾崩,楚文胥这个太子应承天命继承皇位,举朝上下无人能有一句异议。 毕竟,这太子之人,可是楚皇生前自己钦定的。 楚文信身为皇子却残害兄弟行刺太子,依照国法已经将他就地正法于凯旋门,楚文信和齐光同党亲近者抄家珠帘,反抗者格杀勿论,降者领罪待罚。 楚皇帝刚驾崩楚文胥即位,虽还未举行登基仪式,可不过守灵柩的七天时间内,楚文胥就已经雷厉风行地处理了数十件事,除却楚皇驾崩的各个事宜,还一举将朝野之中其他的党派清除得一干二净。 一时之间,对于楚文胥这个新任皇帝,人人都是敬重惧怕,凯旋门和乾坤殿一战,楚文胥的能耐谁都看在眼里。 这样一个人,原本只不过是十岁时候才进了宫最不受宠的一个民间皇子,却能够在短短的十年时间内,在朝廷上一点点的站稳,一步步地走到今天的位置。 这其中所付出的,谁都钦佩不已,更是不敢有丝毫忤逆。 楚皇七日而殡,楚文胥正式入主乾坤殿,登基大典择日而行,但皇昭也已经昭告天下。 如今的楚国,易主了! 阿喜知道楚文胥刚刚登基,定然是诸多事情都等着他去处理。她如今住在了后宫偏殿之中,楚文胥给她安排在了一个清雅的宫殿。 只是,不管楚文胥有多么地忙,都一定会抽出时间来陪着阿喜,或是看书下棋,或是只是简单地相对而坐。 总之,发生了那么多的时间,如今倒是好不容易才能悠闲下几分来。 阿喜看着如今陪在自己身边的楚文胥,只觉得时间果然是如同白驹过隙,眨眼之间便能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若是放在从前,她一定想不到后来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如今的自己,竟然会和楚国的国君在一起。 但不管怎样,那些误会和艰难,他们终于都是度过来了。 只不过,阿喜想着这些,眉眼微微地低了低,脑海里忽的冒出了两个身影来。 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楚国这边风云突变已经是另一番景象,却不知明国那儿,又会是怎么样。 自从发生了上次的事情之后,阿喜控制自己很少想起成哥哥,其实到今日她都有些不敢相信苏家村的事情会是因为成哥哥造成的。她还是没想好自己改怎么办,还是没有办法彻底地原谅他忘记这件事。 但是她更无法否认,她和成哥哥之间十多年胜似亲情的感情,还有她身上担负着的维护北朝的责任。 至于、芸儿…… 阿喜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手指还是禁不住地颤了颤,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 算了吧,人各有命,有成哥哥在,芸儿不会有事,她何必过多担心。 更何况,想必芸儿最不想见的人,怕也是自己吧。 …… 明国襄城。 成钰成婚之后的第二天便在襄城举旗立王,披褂认帝,以襄城为都,国号后北,人称后北王。 成婚之后,他几乎已经将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招兵买马开战鹿城之上,白天没有闲下来的时候,晚上更是几乎夜夜宿在书房。 其实,在成婚那天,他掀开了红盖头却看着里头的人是苏穆芸的时候,成钰的心里是说不出的震惊,久久都不能平静。他实在没想到他和阿喜的人寻了那么久,她竟然会突然以襄王女儿的身份出现,还嫁给了他。 苏穆芸的解释,自然是全盘都栽赃到了小兰身上,说是自己也是迫不得已才只能假扮陈灵儿的。 成钰无法面对苏穆芸,他说过,在这个明国天下,他娶谁都可以,娶了谁或许还是有可能让阿喜回心转意愿意回到自己的身边,但独独苏穆芸不行。 阿喜是芸儿最好的朋友,她不过是知道芸儿喜欢自己,便已经是百般地疏远自己,若是再知道了芸儿如今已经嫁给了他,怕是他再也不会有其他机会了。 所以,他之前面对苏穆芸的告白,才会如此激烈地反对。但他想不到,他还是没有逃脱这样的命运。 终究,即便成钰如何地排斥,一切都已经成了事实。 他即便知道芸儿是假陈灵儿,但却没办法指出这一点,因为他们和陈温之间的关系,还得靠着这个婚姻联系着,若是芸儿的身份一旦被指出来,襄王的兵马也无从借到。 他如今靠着襄王陈温拿到的一切都会失去,更别提有资本去攻下鹿城了。 他只能尽可能地疏远苏穆芸,将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整顿军马和对付鹿城之上,所以成婚多日,他和苏穆芸相处的时间寥寥可数。 但只可惜,事情、还是不如他想象得那么顺利。 鹿城到底是联通明国南北两处的重要之城,防备严明,易守难攻,算得上是成钰攻下明国复兴北朝最大的阻碍了。 成钰做下了承诺,要在一个月时间内攻下鹿城,如今一个月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成钰只在整顿军马,却未曾举兵前攻鹿城。 看着襄城这边丝毫没有动静,原本拥护着成钰的人也有了丝毫动摇,只想着当初的一个月,怕也是成钰夸下的海口罢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一场里应外合慢慢瓦解鹿城的行动,已经开始了。 成钰坐在书房之中,只看了一会儿文书,门口的守卫便是敲了敲门,只听着外头喊道:“后北王,李将军求见。” “快请!”成钰站起了身来,嘴上说着,脚下的步伐也是朝着前头迈了过去。 虽然明面上,他如今已经是后北王,即便还未称帝,但也高居李昂陈温之上,不过对于他来说李昂到底是他的恩人,如果没有李昂的话,他现在恐怕还是苏家村里一个在逃嫌犯,连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更别谈走到如今的地位,成为后北王。 所以即便李昂如今是他的臣子,可成钰对李昂还是尊敬的很。他亲自迎到了门口,见着李昂走了进来便是拱了拱手,“李将军。” 李昂也回了礼去,微微低了下颌,“后北王,如今你是后北王朝的王,我不过只是一介臣子,后北王如此,实在是折煞老臣了。” “将军哪里的话。”成钰摆了摆手,将李昂的身子扶了起来,“将军对于我有再造之恩,如果不是将军,小钰又如何会有今天的成就,将军对小钰的客气,才是真的折煞小钰了。” 成钰说着,李昂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再多客气,脸上却是欣慰的神情,十分欣慰成钰的做法。 历史上有过太多兔死狗烹过河拆桥的例子,其实李昂也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后果,所以对于复兴北朝一事,他想过太多次,也考虑过很多的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复兴北朝这件事情过了三年时间,才被他提上了日程。 不过如今看来他的确没有挑错人,成钰这个家伙,倒是知道几分感恩,也够聪明懂得进退识得局势。 否则的话,他能将他抬到如今的位置上,也能一手将他拉下去。毕竟,他推翻司马南的明国也并不是为了扶持另一个昏君上马的。 李昂想着,点了点头,跟着成钰走进了房中,也不多话,便是直接开口说道:“后北王,之前安排到鹿城的人已经就绪了,攻打鹿城的事也不能再耽误,你定下了一月之期,如今也不剩下多少时间了,如若不做出些事情来,那些个老家伙不会真的服你。” “小钰明白。”成钰应了一声,在李昂身旁也跟着坐了下来,“这鹿城易守难攻,防备也十分严明,鹿城城守是司马南的人,不会轻易倒戈,所以不可能像其他几城一般劝降,只能硬攻。不过我们如今在鹿城中安插入了我们的人,里应外合,倒也有几分胜算,不过……” 成钰话说着,微微地顿了顿,从桌子上拿起茶壶来倒了一杯茶放在了李昂的面前,看了李昂一眼,才又缓缓地开口说道:“不过将军,有件事情,我想应该由你来拿主意。” “什么?” “之前通知过秦副将和张副将,要尽快将皇城中的家眷带离皇城。但是,司马南和罗运对将军你太过顾忌,将军府上的亲眷看管的十分紧,还没来得及离开皇城,若是我们这边一旦行动,恐怕……” 成钰后来的话没有说出口,但他们都明白恐怕两个字后面的意思。 恐怕,李昂很难保住他的家人了。 208 大事应先行,且弃儿女私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司马南为了牵制李昂这些旧北王朝的旧将,除了一步步削减大权之外,便是控制他们的亲眷。 李昂和张天达秦卓的家人都在皇城之中,他们之前就曾商榷过,一旦决定了行动的时间点,必然要先将家里人带离出皇城,否则的话,皇城那边的亲人恐怕都要保不住了。 可是他们还是低估了司马南对于李昂的戒备之心,王洪盛的死讯一到皇城,即便遂城一处一直压着消息,皇城的人也从未轻举妄动过。司马南还是丝毫不相信李昂,加重了对他们家的监视。 如今张天达和秦卓的家人都已经离开,独独李昂的家人因为被司马南的人看得太严,一直都没有下手的时机,是故拖到了现在。 可是如今襄城立了王,即便消息一直压着,但怎么都会有有心之人传到皇城去。 恐怕、等他们进攻鹿城,李昂的家人就会保不住了。 这件事情,成钰没办法自己拿主意,只能如实告诉李昂,毕竟李昂对于他来说有再造之恩,仅凭着这个,他也不能轻易牺牲李昂的家人。 李昂听着成钰的话,神情也是凝了下来,沉重得很。 他接过了成钰递过来的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紧紧地握着手上,微微地转了转。 房间里的气氛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李昂才抬起头来问道:“襄城的军马都整顿好了吗?” “嗯。”成钰也没有想到李昂一开口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点了点头说道:“已经整顿好了,只等鹿城那边的行动了。” “好。”李昂应了一声,“鹿城的灯会一年只有这么一次,大小官员都会聚集在一起,是我们行动的最好时机,若是错过了这一次灯会,那我们攻打鹿城便会成为一场拉锯战,别提什么一个月时间,恐怕再给我们三倍之数,都无法将鹿城拿下来。” “可是将军……”成钰的心中还有一丝迟疑,“可是我们一旦行动,将军的亲眷恐怕就保不住了。” “不必因小失大。”李昂的话语里多了几分坚定,他站起了身来,朝着成钰拱了拱手,“后北王,李家世代为旧北王朝尽力,老夫的一生愿望,也是为了复兴北朝,如今是拿下鹿城的最好时机,若是错过了这一次灯会,鹿城收复无望,那些老家伙心中不会真的服你,更别谈会拿出他们手上的兵马。今后我们再要对付司马南就会难上许多。” 李昂的眼中没有丝毫的犹豫,“鹿城是我们复兴北朝最重要得转折点,所以这一战我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不必考虑老夫的家人,我会安排张副将再找机会将他们带离皇城,假使还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那也只能说他们命该如此。复兴北朝不是一件小事,在这件事情上总是会有人牺牲的,能以他们的牺牲换来北朝的胜利,是他们的福气。后北王,切莫因小失大。” “将军……” 成钰忽得站了起来,看向李昂的目光里除了震惊之外,更多了几分敬佩之情。 在这件事情上,他这个外人尚且都犹豫了数天,不知该如何行动,可是没想到李昂却能这么快定下决心来。 成钰忽然觉得,在这一点上,他确实比不得李昂分毫,他太过于牵扯儿女私情,因为阿喜甚至拒绝过陈温的联姻之事,险先失去他们复兴北朝最重要的联盟。 但相比于李昂,即便是他的家人,在这种大事上,他依然可以做出这么大的让步。 从前的时候,他还真以为李昂要复兴北朝是为了自己的私利,毕竟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旧朝老将,在北朝的时候虽然受尽万民拥戴,但在明国的司马南掌政之下,李昂一直备受打压,从前叱咤天下的傲林军到了如今,也只剩下区区,五千人马。 李昂这个正一品的将军,手上的兵马尚且都比不上罗运手下一个当红的三品皇城京官。 李昂想要回到从前的位置,只能扶持一个旧朝皇子,从司马南的手上拿回政权来。 但成钰如今才知道,李昂是真的衷心于北朝,否则的话,任他如何都不可能做得出这般的牺牲。 他对于李昂所有的误解都烟消云散,只是立马朝着李昂拱了拱手,声音里也充满了坚定,“将军!小钰得将军扶持,是小钰之幸,定不会辜负将军的期望,绝对会复兴北朝,至于将军的亲眷,小钰一定会尽心救下来的。” “把心思都放在鹿城上吧。”李昂的声音淡了下来,知道即便成钰就算有心,这件事情也未必如此简单,他的亲眷是司马南手上最好的把柄,绝不会那么容易让他们逃脱。 但是,李昂也就不会让他们耽误复国的大事,只要能够拿下鹿城,他们的实力必然大涨,也有希望可以跟司马南抗衡。 李昂说着,微微闭了几分眸子,“你可知道楚国那头也来消息了,楚国京都凯旋门大变,楚文信围剿楚文胥,齐光趁此造反,结果两人都糟了大败,倒是让楚文胥捡了个渔翁之利,楚皇帝被行刺驾崩,楚文胥继承皇位成为新君。” “楚文胥当上新君了?”成钰有些惊讶,这个消息,他的确是刚听说。 成钰实在没有想到,楚文胥和阿喜,才回到楚国并没有多久,楚国内竟然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动。 他的确是有些低估这个楚文胥的能力了,原本以为楚国这样的内斗之下,楚文胥即便是太子,却也未必能应对得了楚国上下这一团糟的情况,何况在他的上头还有楚文信和其光这两个人压着。 但没想到,楚文胥的实力竟然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否则的话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可以平息楚国的内斗。 而且,还顺利的当上了新君。 李昂看着成钰脸上的神情,也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不仅仅是你,连老夫都惊讶得很,原以为楚国这场内斗会持续很长时间,没想到楚文胥如此的雷厉风行,丝毫不放过一丝机会,将计就计地坐收渔翁之利。楚国易了主,但明国上下还是争锋不断,楚国一旦安定下来,首要对付的便是明国,这是他们拿下明国最好的时机。但好在楚文胥才刚刚当上新君不久,楚文信和齐光的势力也不是一日之寒,想要彻底铲除,还需要上一段时间,留给我们的也只有这么多时间了。所以,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 “小钰知道了。”成钰点了点头,眉头微微皱了皱,神情也是认真下来不少。 其实对他而言,明国国君司马南、牵制他的陈温、还有与他共同争抢你皇位的成飞,甚至其他所有的人他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但是他永远都无法忽视那个楚文胥。 那个男人,他抢走了自己最心爱的阿喜,他当着阿喜的面,说自己无能。 这口气,成钰是怎么都咽不下去的。 他暗自地跟自己说过,无论如何他都一定会做出一番成就来,他会让阿喜好好看看,到底谁才是那个无能的人,他要让阿喜知道,他能为她做的一定会比楚文胥多,他一定会走到比楚文胥更高的位置,他也一定会让阿喜后悔,在他和楚文胥之间选择了楚文胥这个决定。 可是成钰万万没想到,还没等他走到这一天,楚文胥竟然已经一举平定了楚国的内斗,当上了新君,走上了自己前头那么多,就这样依旧衬托着自己的无能。 他心中恨着,拳头也是握了起来。 楚国!等着,等他,打败了司马南,早晚有一天,也会拿下楚国。 到时候天下都是他的,阿喜也只能是他的! 李昂似乎是从成钰的眼神里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眉头微微的皱了皱,便是叹了一口气,“小钰,我知道你心中在想什么,但你要知道,如今在你身边的人是芸儿,亦或者说、是襄王之女。她才是对你帮助最大的人,在你的大事未曾做完之前,你最好还是不要有其他的念想。更何况你该知道,在这一次楚国的内斗平息之中,阿喜帮了楚文胥很大的忙,若是没有她,内斗不会这么快平息。说不定那本兵书,她也早已给了楚文胥。她如今早已背叛了北朝帮助楚国,你就算再将她抢回来,恐怕也是个祸害。” 李昂的语气也是激动了几分,其实原本的时候,在几个成姓血脉之中,他选择了成钰,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他身边有韩家后裔。 只是没想到,这个阿喜着实辜负了韩烨大将军的忠心和名声,置旧国于不顾,却选择了敌国。 这样的人,他当初就说过,得之为幸,不得之必要小心防备。看来,再这么留下来,让成钰分心,怕也是个对北朝的祸害了。 “小钰,关于她,你也不必再多想了,楚文胥虽为太子,但从未婚娶,他如今刚立新君,为了安顿社稷,充盈后宫是头等之事,恐怕很快,你就该收到阿喜入主楚国后宫的消息了。” 209 楚国暗行事,阻碍大婚行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李昂的话音落了下来,成钰拿着茶杯的手便似乎有些握不紧,差点都要将茶杯打翻了开去,心底的紧张暴露无遗,引得李昂也是朝着他看了几分神色过去。 成钰是知道的,他知道阿喜和楚文胥两情相悦。如今楚文胥好不容易平息了楚国内斗,当上了楚国新君,想必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迎娶阿喜。 可是成钰心中依然抱着一份侥幸,毕竟如今楚国的老皇帝才刚刚驾崩,照理说三年之内楚国都不该有大婚之事,否则便是对老皇帝驾崩的不敬。 但楚文胥身为太子从未婚娶,当上新君之后,后宫空虚,为了丰盈后宫稳定朝政,自然也可以破例,这在历史上也有不少类似的事情。 若非楚国那边已经传出要立后宫的消息,李昂也不会跟自己说这番话。 成钰心中像是纠紧了一般地疼,当初他亲眼看着楚文胥将阿喜带走,就已经后悔不已。他一直想着只有将阿喜留在自己身边,才有可能让她慢慢地回心转意。可是如今,不但没有留住阿喜,竟然还要让他亲眼着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成为别人的妻子。 成钰怎么都做不到。 只是如今在李昂面前他也不过多发作,只是赶紧淡了几分神色,“将军,我知道的。你放心,这一次鹿城的行动绝对不会失败。” 虽然成钰话里如此说着,可李昂看着他刚刚紧张的神情,也知道有些事情岂是这般说放下就能放下得了的。 但他还是相信成钰是个以大事为重的人,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让这种事情留给他自己去慢慢释怀。 成钰庆幸李昂没再责怪,又是跟李昂商榷了几分鹿城的战事,才将李昂送出了房间。 只是李昂前脚才刚出了门,成钰后脚便唤了自己的亲信来,他原本想叫常乐,可是想着常乐和阿喜的关系,却还是犹豫了,只叫了另一个亲信,苏秦。 苏秦是后来李昂调到自己身边来保护他的,武功还是高强,办事也十分利落,对自己更是忠心耿耿。除了常乐之外,成钰最信任的人也是苏秦了。 苏秦进了房间,朝着成钰拱了拱手,唤了一声“后北王”,便是只等着成钰的吩咐。 成钰也不废话,便是开了口道:“苏秦,我要你替我办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只有你我知道,绝不能将消息透露给第三个人,包括李将军。” 苏秦点了点头,虽然他原是李昂的人,不过如今到了成钰手下,成钰又是后北王,他自然也只听成钰的吩咐,“后北王尽管吩咐,属下义不容辞。” “我要你去一趟楚国京都,将我给你的消息放出去,务必要一天之内楚国京都传遍,时间紧迫,今日就走。” “后北王?”苏秦也不知道成钰此行用意为何,听上去对于他们攻打鹿城并没有什么帮助,似乎是成钰自己的私事。只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开口多问,便是点了点头,“属下遵命。” “好。”成钰摆了摆手,“去吧,做完这件事情就立马回来,不要离开太久让将军起了疑心。” “是。”苏秦应了一声,才退出了房间去。 随着他身影的离开,房间中再次趋于平静,成钰看着空下来的房间,微微地皱起了眉头,也不再继续看手上的文书,只是闭上了眼睛,慢慢地揉着自己的额头,没有了外人在身边,他脸上的疲惫神色才终于不再掩饰,尽数露了出来。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累过,其实以前在苏家村的时候,也有过比如今累上许多倍的时候,可是有着阿喜在自己一旁陪着说笑,好像那些疲惫也立马地就烟消云散去,让他能够重新再鼓起劲来。 但现在的他,身边再也没有了那个丫头,好似胸口某个地方也跟着变得空落落的一般。 他只要一闲来,就控制不住地去想她,想着若是她能在自己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坐着陪着他,那也该是多么好的事情。 但这一切,终于是被他自己给毁了。 成钰是后悔的,他真的很后悔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 他向李昂寄过不少信,可一直寥寥没有回音,他才不得已将阿喜和韩家之事也泄露了出去,希望李昂会因此注意到他这边来。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造成那么严重的后果,会让苏家村的亲人都失去了他们的生命,也让阿喜、会这般恨上了自己。 如果老天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无论如何都绝不可能再这么做,哪怕、哪怕他真的会失去被李昂扶持的机会。 但也总比如今,会让他失去阿喜的好。 这几天来,成钰一直强迫着自己不要停下来,后北王朝新立,他当上了后北王,这军中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所有的大事小事,他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每一件事都亲力亲为,就是想要自己能够忙起来,不至于脑子里全都充斥着阿喜。 忙起来的时候的确能忘记很多事情,能让他的内疚感消退一些。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一旦稍微地平静下来,那种无助和内疚便是会立马冲到了他的脑子里去,让他整个人都身心疲惫。 他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加重了几分揉着额头的力度,只是没想到不知什么时候,一双柔柔的小手却是忽的伸到了他的额头上,代替了他的手,帮他轻柔地按揉着脑袋。 成钰愣了一下,身子僵硬了几分,他没有回过头去,却也知道,在他身后的人,除了苏穆芸,也不会有其他了。 他淡了淡神色,迟疑了一下,却终究还是没有将苏穆芸推了开去,不知道是因为自从成婚之后他都再未曾踏入过婚房一夜的内疚,还是因为他实在太累,而苏穆芸按揉着自己脑袋的力度实在太过柔和舒服,一下子缓了他不少的疲惫。 只是,他眸子睁了开来,眼睛里闪过一丝疑虑,还是开了口,“芸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心中思虑万千,倒也着实没有注意到苏穆芸是什么时候进的房间。也不知道刚刚他和苏秦的对话,有没有让苏穆芸听到。 在他的身后,苏穆芸温柔的声音响了起来,“才刚刚来,我到的时候看你一个人在这里闭目修神,想来你应该是累了,所以不敢打扰,只想着帮你揉一揉,或许能减轻几分疲惫。成哥哥,这几天为了鹿城的事情,你实在是太操劳了。” “不会,这是我的责任,是我该做的事情,没有什么操劳不操劳的。”成钰听着苏穆芸的话,见她并没有听到自己和苏秦的对话,才放下了几分心来。 毕竟阿喜的事情到底都是他和苏穆芸之间留下的一个心梗,他要苏秦办的事与阿喜有关,自然也不想让苏穆芸知道。 只是成钰没有回身,便也看不到在他的身后,苏穆芸虽然嘴里的话语轻柔不已,脸上却是慢慢地弥漫出了一丝阴霾。 她听得出成钰在试探自己,自从成婚之后,成钰从未再回过他们的房间,他们不过寥寥见了几次面,也全都是自己煮了东西送过来的,每每还总是被成钰寻了各种理由打发了去。 苏穆芸心中不甘,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牺牲了那么多,甚至为了成哥哥不惜杀了人嫁祸到了别人身上,如今还顶着一个陈灵儿的名字活着。 她好不容易才一步步地嫁给了她的成哥哥,可是她没有想到,即便如此,却还是不能让成哥哥多看上自己一眼,即便如此,他还是一听到阿喜要嫁给楚文胥的消息便是乱了阵脚,甚至还…… 苏穆芸心中恨着,阿喜,为什么你都已经离开明国离开成哥哥身边了,可却还是这般不要我好过。 为什么、你就不能彻底从成哥哥的心中消失呢! 不,她绝不可能让阿喜、让任何人有机会分开她和成哥哥,她已经是成哥哥的妻子了。无论如何,这辈子下辈子,她都不要跟他分开! 苏穆芸想着,咬了咬牙关,使劲地忍住了几分心中的情绪,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听上去没有多少异样,才是慢慢开了口,“成哥哥,我相信你,这一次鹿城,你一定会拿下来的。芸儿会陪着你,看着你做完你想要做的事情,看着你带着我们复兴北朝,成为明君,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 “芸儿……”成钰听着苏穆芸的话,心中到底还是有几分感慨。 十多年过去了,从前一直在一起的三个人,如今却也只剩下了芸儿还在自己的身边,只是…… 成钰微微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开口说道:“芸儿,对不起……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才会假扮陈灵儿,但成婚至今,的确是我怠慢你了,对不起……” “不,永远都不要跟我说对不起。”苏穆芸摇了摇头,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她的手顺着成钰的脸往下滑着,摸着这个她心中最爱的男人,一步步地落在了他的胸口上。 “成哥哥,你知道的,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我愿意为你做所有的事情,我不希望得到的是你的对不起,我只希望、只希望有一天在这个地方,能有我的一分位置,那便足够了。” 210 既已下地狱,何惧多错事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苏穆芸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期待,她觉得自己也已经做得够多了,可她要的,不过只是简简单单地能够在成钰的心中留下一分位置来罢了。 可是为什么,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阿喜毫不费力地就可以做到,但她呢,她费了那么大的劲,到头来如今,却还是要看着成钰因为阿喜的事情而这般地动了神色。 果然,不管她是期盼着,还是早已习惯着,成钰听着她的话,神色还是毫无例外地淡了下来。 他低了几分下颌,抬起了手来抓住了苏穆芸的手,将她拉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苏穆芸,神色似乎是迟疑了一下,却还是开了口。 “芸儿,真的对不起,我无意伤害你,可是我更不想欺骗你。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但是我想你也应该明白,我对阿喜的感情,就如同你对我一般,你越是想要和我在一起,就越该能体会到我、有多么的放不下阿喜。” 成钰其实并不想在苏穆芸面前谈及到这个问题,从前的时候,他也一直会有意的避开苏穆芸。他总以为时间会消磨掉一切,也会改变很多事情,只要能再给他一些时间,他一定能让芸儿慢慢的忘记他。 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和苏穆芸之间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如今芸儿已经嫁给了他,那么阿喜这个问题便再也不能藏着掖着,她永远会是他们之间的一道坎,所以成钰必须将它拿到台面上来跟芸儿说清楚。 “芸儿,我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我也曾经跟你说过在这个世界上,因为阿喜,所以我唯一不能娶的人便是你。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会发生如今这样的事情,我改变不了这个结局,我也尝试着去忘记阿喜接受你。可是芸儿,我还是做不到,你知道吗?阿喜就是一直插在我心里的一根刺,我没办法将她拔出来,更没办法忽略她的存在。我忘不掉她,所以、即便你已经是我的妻子,可是、我还是对不起你。” 成钰知道自己的话说的有些绝情,可是他看得出来,自从成婚之后的这些日子,虽然自己一直有意在避开芸儿,可是芸儿却坚持不懈地想要缓和他们之间的感情。 成钰没办法将她看做自己的妻子,便更觉得自己的态度若是再模棱两可下去,才是真的耽误了芸儿。 可是他还是没有想到,原本他一直以为苏穆芸温柔体贴,一定能体谅自己的感觉,可是这一番话,还是将苏穆芸激怒了。 她听着那些话从成钰的嘴中一字一句地出来,神经便也是一丝一丝地冷了下去。 天知道那些话在她听来有多么的寒心,可是她的成哥哥,她最爱的成哥哥,却是丝毫都不顾及她的感受,还是要这般冷血无情的说出来。就为了一个阿喜,就为了彻底撇清他们之间的关系,让将来阿喜还是有机会毫无避讳地回到他的身边。 呵,怎么可能! 苏穆芸冷笑了一声,收回了自己的手去,连身子也是坐直了些。 她看着面前的成钰,第一次声音冰冰冷冷的,再也不是如同从前一般的温柔,“成哥哥,既然觉得这些话那么的不公平,为什么还是要对我说呢?你那么的害怕你做的事情会伤害到阿喜,为什么就从来不会顾忌到我呢?别忘了,我才是你的妻子!” “芸儿……”成钰微微愣了愣神,只是还不等他的话说出口,一旁的苏穆芸却是又先行打断了他。 苏穆芸的下颌微微地抬了起来,眼神里坚定得很,没有丝毫的动摇,更不见了丝毫的懦弱,“成哥哥,没错,我是真的很爱你,所以我愿意为了你放弃一切,但是你到头来却让我放弃你,怎么可能?我做了那么多的牺牲,才终于可以成为你的妻子,我是永远都不可能放弃的。不管你心中是不是有阿喜,总有一天,你一定会看到我的好,一定会忘了她的。我一定会让你知道,只有我才是那个能一直陪着你的人。而阿喜,她早就已经放弃我们了,再过一段时间,她就是楚国的皇后,早晚有一天,她会和楚文胥一起带着楚国的兵马攻到北朝来。成哥哥,难道你一定要到了那个时候,才能看得清吗?” “不!不会的。”成钰摇了摇头,有些事情一旦心中笃定了,就不是其他人说几句便能轻易动摇得了的。 成钰的眸子慢慢的眯了起来,放在桌子底下的手,也是暗自的握成了一个拳头。 阿喜,不会嫁给楚文胥的,他绝对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成钰沉浸在会永远失去阿喜的恐慌里,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苏穆芸,她看着成钰脸上紧张的神情,想着他刚刚跟自己说过的话,脸上的神色也是一点点的冷了下去,眼睛里弥漫上来一丝危险的眸色。 阿喜阿喜,为什么他们之间永远都有一个阿喜在隔着。 不,她绝对不能看着这样的事情一次又一次地发生下去,说是阿喜真的能嫁给楚文胥,断了成钰的念想也就罢了。 若是、若是这件事情真的会被成钰阻碍下来,真的有机会让阿喜再次回到明国,那么她、就绝对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反正在她的手上,已经有了一个陈灵儿和小兰,她犯了这样杀人的大罪,早就已经只能下地狱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唯唯诺诺呢,不如、就下地狱下得干脆点好了! 苏穆芸想着,站起了身来,神色十分的冷静。 “成哥哥,我知道你累了,今晚的话我就当你没有说过,别忘了,如今对于我们来说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要攻下鹿城。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成哥哥最好还是不要多想其他的事情,只把心思放在鹿城上吧,臣妾、退下了。” 苏穆芸说着,臣妾两个字也是加重了几分语气,抬起头来最后看了一眼成钰,才慢慢退出了房间。 只是在她的身后,成钰看着苏穆芸离开的身影却久久不能平静,不知道为什么,刚刚他看着苏穆芸最后看向自己的一眼中,似乎竟然能从苏穆芸眼睛里看到闪过一丝狠戾,竟一时让他自己都有些晃了神。 那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一面,好像面前的苏穆芸不再是他曾经认识的那个芸儿似的。 他晃了晃脑袋,终于没让自己再多想,才重新将视线放在手上的文书上。 不管怎么样,芸儿今日有句话提醒得没有错,当务之急,最重要的,的确就是鹿城,还有五天时间,就是鹿城的灯会了,是成是败,就只有等五天之后了。 …… 襄城离鹿城也有一段距离,所以成钰他们一边谋划鹿城里头的事,一边已经暗中让军马从襄城泸州忻州一路过去,驻扎在了离忻州和鹿城之间,离鹿城仅仅不到百里的地方。 成钰和李昂处理完襄城的事,也是随后立马赶到了军队驻扎所在。 鹿城的兵马其实也算不得多少,以鹿城城守钱大河领着,可鹿城是个大城,城墙高而牢固,四面都有护城河,想要攻下去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毕竟,平阳城和鹿城其实也差不多,而五叶城成飞为了一个平阳城,便是几近耗费了自己大半的兵马都没能攻下来,如今还畏缩于五叶城中没有什么大发展。 若不是因为成飞人马众多又有不少武艺高强的绿林好汉和不满朝廷的山贼之类在五叶城,恐怕如今司马南早就可以拿着成飞的项上人头给他们来一个杀鸡儆猴了。 所以对于鹿城,成钰还是只能小心翼翼,不能出一丝差错的,否则的话,拿不下鹿城,复兴北朝也就算是丢了一半的胜算。 那些个老家伙全都等着看自己的成绩,成钰自然要做点什么出来给他们看。 在一早之前,他就知道鹿城是他们必然要走出的一步,所以早早就派人潜入了鹿城之中里应外合,只等着五天后鹿城灯会,到时候鹿城的高官都会聚集到第一酒楼之中,是鹿城之中街上人最多最乱的一天,也是他们最好行动的时机。 也好在他派人行动的早,如今襄城这边的举旗立王根本瞒不住什么,这边刚有了动静,鹿城便是开始全城戒备,出入城都查得严得很,一副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一个叛贼的模样。 若不是成钰行动得早,也压根不可能将自己的人潜到鹿城中去。 五天时间,很快也就到了。 鹿城灯会对于鹿城人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一个日子,一年一度鹿城人都靠着灯会放松寻乐。鹿城也一向有个传统,到了这一天鹿城高官会聚集在一起到第一酒楼中设宴。 虽然如今外头战事告急,可是钱大河自信这几天城中如此戒备严明,又有这么森严的防备在,不会出什么事,便也不打算破了流传下来的规矩,依旧在第一酒楼设了宴,将鹿城的各个大小官员,都请了过来。 211 灯会热闹时,战事一朝起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钱大河身为鹿城城守,他都决定不破了鹿城的规矩,那些个官员自然也不敢有什么异议,除了些许需要当差的,其余的人当晚的时候都带着贺礼到了第一酒楼之中。 依旧和往年一年,宴席摆满了整个大厅,以钱大河为主座,两边一路下去坐满了官员,身后也都是站着随侍的小生。 大厅中间,则是从鹿城最大的花楼里请来的歌舞绝艳的花娘。 一时之间笙箫管乐的,倒是也能让人忘却几分公事上的烦恼。 他们这些个官员没破规矩,城中的百姓更也是放下着心来。原本这几日看着鹿城越来越森严的防备和紧张的盘缠,让百姓心里都有些慌着,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 如今好不容易到了灯会,总算是能让他们放松几分,由上头带着,鹿城的大街小巷都是挂起了各式各样的灯笼,那些个耍杂役的摆摊贩的也总算到了自己一年一度最能挣到些银两的时候,全都闹得好一番热热闹闹。 猜灯谜的、放灯笼的、划划船的、耍杂技的,挤满了鹿城的街道,到处都能听着鼎沸的人声欢乐声。原本一直紧张着的百姓,在今日也轻松了下来,难得的都上了街上,喧闹着街上的气氛。 这一时之间看上去,鹿城倒也是一片的祥和之景,似乎到了盛世一般,丝毫都让人想不到,很快鹿城之中,就会发生有史以来最惨重的一次骚动。 鹿城第一酒楼的宴席上,照着往年的惯例,祭祀放孔明灯都一一做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些官员都放下了几分心来,跟着钱大河坐到了宴席之中,一边看着前头的歌舞,一边交头接耳聊着天。 其实外头的战事,那些个大小官员多少都是有些听说的,五叶城成飞一处早已起义弄得是轰轰动动,分散了皇帝不少的心去。 后来又有人传言,遂城、也有成姓一脉的人要起义了。 这事原本是没人相信的,可是竟然越闹越大,说是连大街小巷的孩童都开始口口相传什么“明国王,后北兴”之类的童谣了。 再之后,又说是什么正一品将军李昂身边也有了姓成的人,说是遂城城守王洪盛的死也跟李昂有关,这就让他们都有些坐不住了。 谁都知道,李昂是旧北朝的旧将,要不是因为傲林军和李昂在百姓心中的地位,恐怕皇帝早就留不得李昂了。如今看来,李昂造反,恐怕也就是早晚之事。 但偏偏,这造反的地儿,却选在了南方。 他们一直觉得,鹿城这儿虽不算天高皇帝远,可离着皇城有一段距离,也不是边境这般日日都是战事告急之处,算的上是闲暇轻松之地了。 就算那五叶城成飞起义,五叶城平阳城那几处打得是浩浩荡荡轰轰烈烈死伤无数的,可是到了鹿城这儿,却还是没有多少影响。 可哪里想到,如今遂城会有人起义来,这鹿城是明国南北上下链接的重要之城,一旦南方起义,只要扩充了自己的军马,首要想拿下的城,一定就会是鹿城。 毕竟想要进攻皇城,鹿城可算得上是一个必经之地了,早晚都是要卷入战争之中的。 一时间,鹿城的官员也因为传言中的南方起义之事,变得有些人心惶惶了。 人人还在猜测着今年的灯会能不能如期举行,可没想到钱大河倒是没打算破这个规矩,既然连钱大河都觉得没什么影响,那些个官员自然也跟着放下些心来。 毕竟再怎么样,传闻到底只是传闻,鹿城这么大的一座城,也不是他们这些叛贼说想要攻下就能攻得了的。 那些官员心中此番想着,也索性放开了怀的到了宴席之上把酒言欢。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越是最放松最平静的时候,便越是有可能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前奏。 在这样热闹欢乐的鹿城之中,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地方开始,城中不少地方冒出了火苗的亮光来。最开始的时候其实只是小亮光,可是在万家灯火,到处都是挂着亮腾腾灯笼的灯会上,安歇火苗的火光根本就不明显,也没有人去注意到它。 等到终于有人发现他们的不对劲时,那些个四面八方的火势已经猛烈的开始烧了起来。起火的地方大多都是仓库粮草,或是百姓家中干燥的柴房,总之都是一些极其容易燃起来的地方。 没多久的功夫,不少起火的地方已经成了熊熊大火,连人都难以接近,更别提什么尽快扑灭了。 一个两个地方也就罢了,偌大的鹿城,竟然连着好几处全是便成了这样,若是站在高台往下看过去,几乎好几个地方都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还在第一酒楼摆宴席的钱大河一处,官兵带着消息去的时候,钱大河只听着便是一拍桌子,赶紧摆了摆手将让歌舞停了下来,便是怒斥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火?这灯会又不是刚办一年两年的,连防火这一点都做不好了吗?” “大人!”那下头的官兵跪着也不敢起,这样的事情只能够请城守来主持公道,“大人明察,那些火,不是从灯会上燃起来的,而是多在柴房粮草几处,像是、像是有意而为的!” “有意而为?” “谁这么胆大包天,要放火烧城?” …… 一句话落下来,宴席上的官员都是骚动了起来,一个个的脸上都是掩盖不住的惊慌。 “大人!不会是叛贼吧,这个时候,除了他们,还会有谁想对付鹿城。” “老天爷,那岂不是鹿城中混入奸细了。” 钱大河甩了甩袖子,喊了一声“闭嘴”,让那些个官员都悻悻住了声,这个时候,只有他能主持大局了,自然是不能慌。他只冥神想了想,便是立马吩咐了下去,“你赶紧领着人去灭火,下令让城中所有百姓都全都不准在街上逗留,违令者斩。城中精兵除了灭火的,都给本大人上城墙去。今日的事不管是不是那些乱贼搞得名堂,这鹿城也绝对给本人守住了!” “是!”那官兵听着,应了一声,也不敢有丝毫地耽误,见着钱大河下了命令来,便是紧着领了吩咐朝着门外头走了过去。 只是谁也没想到,那官兵才刚刚走到了门口,一直暗箭从远处射了过来,直奔着官兵的胸口而去,径直地插了上去。 那官兵躲闪不及直挺挺地倒在了宴席门口,将宴席上的官员都吓得站了起来,随着那支暗箭插入到官兵的胸口,就像是冲锋的号角一般,第一酒楼大厅宴席四周的门被猛地踢了开来,一列黑衣人毫不留情的冲了进来,见着穿着官府地便是一刀下去,不留任何活口地杀! 这些个官员参加宴席,身边也就是带了一两随侍,保护他们的人也都守在了酒楼外头,可如今这些黑衣人都已经冲进了酒楼之中,便可想而知,酒楼外的人恐怕…… 只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了,这些人也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想着其他,一个个地只瞧着那些黑衣人拿着长剑朝着自己走来,光是逃命都来不及了。 可黑衣人也压根不打算给他们任何机会,手起剑落之下,一个个鹿城官员的命就送到了他们手上。 这其中,也包括了钱大河的人头。 他们便是成钰安排在了鹿城城中的人,要拿的,就正是这钱大河的命。 在灯会举行之后,他们就四散在城中各个地方防火引起骚动,继而汇合到了酒楼之前,杀了外头守着的官兵冲入到了里头。 鹿城的官员,杀一个保本,杀两个就赚,杀了钱大河,鹿城没了领头的人,剩下的那些将士就算是群龙也无首,根本没了士气和战斗力可言,是成钰他们攻城最好的时机。 再加着城里头因为火势的骚动,城中大乱,他的这些人就可以和他一起里应外合,攻破了这鹿城去了。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那些个官员没几个真有本事的,自然抵不了成钰派过去那些精锐之人,一个个逃脱不及的都死在了他们的剑下。 至于钱大河,虽然是武将出身,的确有几分功夫在身上,不过酒楼已经被成钰的人控制住,也再没了他可以逃脱的机会。 酒楼之中的官员被杀的七七八八,钱大河的项上人头也被成钰的人取着,鹿城里头更也是四处骚动。 火势起了之后,百姓哪里还有什么心情逛着灯会,有的胆子小的只想着赶紧回家,有的便想往着火势的地方去探个虚实,就这样来来往往的,大街小巷全都攒满了人,也不知道人群里头谁先喊了一声,“杀人了!城守大人被杀了!” 一句话就这么随着鼎沸的人声一点点地扩大传开了去,许多人只听着“杀人”的两个字,便是被吓得灰飞烟灭一般,撒开了腿子推了人就想赶紧往回家跑去避难。 这一乱起来,整个街道就成了一锅粥,喊叫声打闹声哭嚷声响成了一片,跟刚刚的祥和之景仿若是天上地狱一般! 212 血肉铺前路,城破北朝兴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原本因为鹿城的灯会,鹿城大街小巷上都是挤满了人,这会子却是因着烧起来的大火和那一句句危言耸听的话,鹿城街道上大乱了起来。 所有人都急着往自己赶去,慌不择路,有的人躲闪不及被绊倒,就再也没有爬起来过。 倒下去的人越来越多,被踩踏出的哭喊声更是震天响地,弄得整个鹿城人心惶惶,早已变得如同修罗地狱一般。 也不知道谁又在城中喊着,“不好了,叛贼攻城了!叛贼攻城了!” 鹿城里的人才意识到,一场危机已经消无声息地靠近了他们。 成钰领着自己的军马早已埋伏在了鹿城外百里处,算着时间便是大举朝着鹿城前进。 鹿城城中因为他的人乱成了一锅粥,鹿城军马没了领头,也只得在千户都指挥之类的小将手下领着,到处救火平息民乱。 如此仓皇之下,等他们再发现成钰的攻城兵马之时,军马早就已经到了离城不到二十里的地方。 守城的将士一下便慌了,也顾不得其他,只能紧着调动军马关门守城,可仅仅二十里的路,根本来不及让他们准备了御城的筹谋。一切仓仓促促的,就眼瞧着成钰的兵马到了城角下。 就此,鹿城的人面临着他们数十年来第一次这般的骚乱,城内火光四起死伤无数,城守被杀百姓屠戮,城外也是被团团围住,根本没有给他们丝毫抵抗的时间,便是一排跟着一排地攻城,似乎笃定了主意要在一晚之内便拿下他们这鹿城来。 那些个将士在这样危急的时候糟了突袭,本就已经准备不足,如今内忧外患,只能靠着微弱的防备拖延住外头的人马。 但这样的情况下,连他们的将领都是慌了,更别提他们这些将士,一个个手足无措地守着城墙上的每个护口,却还是因为没有指挥调派而杂乱无章,以至于留给了成钰他们太多的薄弱之处可以攻城。 只看着这鹿城里头的场景,听着手下的人带着城守和许多官员的死讯回来,鹿城的守城将士都知道。 鹿城、怕是保不住了。 留给他们的,只是一个时间问题罢了。 他们实在没有想到,明明是南北之间守备最是森严的一座城池,明明有着足够的防备军事和兵马,可竟然还是在一夕之间便成了修罗地狱一般。 鹿城城外,成钰和李昂遥遥立于马上,秦张两个副将领着兵马不断攻城,连常乐这小子也是非要请了命上战场。 成钰看着鹿城的守备一点点地被他们压了下去,护城河已经被攻了下来,有不少人开始了爬墙梯。他知道,再不消多久时候,鹿城就会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其实若不是万不得已,他是定然不想要用这么激进的法子。 但鹿城守备的确厉害,城中又补给充足,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攻下鹿城,便只有让整个城骚乱起来,否则只要给鹿城守备充分的时间,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有这么快的进度。 虽然,这个法子要牺牲的人实在太多了。 成钰看着远处摇摇欲坠的鹿城城门,看着远远的鹿城城中冒出的零星星点,仿佛能看到在鹿城城中,许多百姓在呼喊哭嚷着,许多生命在践踏着。 他微微闭了几分眼睛,手上的拳头也握紧了许多。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对的,可是,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成钰心中想着,一旁的李昂看着他脸上的神情,也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李昂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他说过,成钰这个人野心足,也的确有勇有谋,懂得隐忍,是复兴北朝的不二人选,但在他的身上就独独少了一份狠心,过于仁慈,导致他做事很是不果断。 这样的性格若是放在盛世,或许会成为一代明君,可是在这乱局之中,过度的仁慈却会让他失去很多的机遇。就好比现在,若是他仁慈鹿城之中的那些百姓,这鹿城一战,恐怕就不会有那么顺利了。 李昂想着,从怀中拿出了一样东西扔给了一旁的成钰,成钰接了过来,只见着那是一串珠玉项链,做工十分精致,想来造价也是不菲,但看上去是一个女人的东西。 成钰有些不解地朝着李昂看了过去,“将军,这是……” “是我发妻的贴身之物,当年定情之时老夫亲自送给她的。”李昂回道,声音里头极其的平静,听不出来任何一丝感情,可是成钰还是能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落寞。 “是张副将昨日交到我手中的,我们在襄城举旗立王的事情已经传到了皇城,司马南以我夫人的性命要挟不成,老夫举家十二人口未留下一个,这珠玉项链便是张副将从我夫人的尸体上取得的。” “将军……” 成钰听着李昂的话,心中的震惊溢于言表。 这件事情张天达没有告知他,鹿城的行事也没有因此有丝毫的耽误,他还以为将军的亲眷已经全部保了下来,哪里想到司马南竟然如此狠心,已经对他们下了毒手。 而李昂,痛失了所有的亲人,却丝毫没有因此影响他们的战局,依旧还跟无事发生一般跟他一起站到了这鹿城城外。 “后北王。”李昂的声音也是沉沉地响了起来,“这件事情是老夫擅自让张副将不必告知你的,你我都知道,鹿城的状况影响着整个天下的格局,与此相比,老夫的亲眷实在不足挂齿,老夫绝不可能因此影响我们的战况。而如今在此时将这件事情告知后北王,也并非有其他的用意,不过只是想让后北王知道,这复兴北朝本就是一条艰险无比的路。在这条路上一定会有很多的牺牲,包括老夫的亲眷,也包括鹿城上下那么多的百姓,可是后北王你要知道,没有这些牺牲,就换不来被北朝的复兴,这条路是他们用鲜血一点一点地铸就而成的,我们能做的,不是在这里因为他们的牺牲自怨自艾,而是应该更加勇猛地踏着这条鲜血铸成的道路往前走去。 你若是生出任何一丝怜悯之心,生出任何一丝犹豫,才是对他们的不负责,才是罔顾了他们的牺牲,要知道,你的一丝犹豫,或许就得用更多将士的性命来换,到底该如何做,应该无需老夫再点醒后北王了吧。” 李昂的话字字如珠,狠狠的敲在了成钰的心上。 他一直以为自己为了复兴北朝已经失去了太多做错了太多,但是这些和将军比起来,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光是这份魄力,便是他比不上的。 李昂说得一点都没错,在乱局之中,想要踏出一条复兴旧朝的道路,原本就不会是干干净净,不沾一丝血渍的。 他若是再这般犹豫下去,便只会牺牲更多将士的性命。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毫不犹豫地继续前行,复兴后北王朝,才能真正还他们一个太平盛世。 至少,他也得对得起李昂牺牲的那些亲眷。 成钰这么想着,也终于是明白了李昂的苦心,眸子里的神色越发地坚定起来,朝着李昂点了点头,便是高举起了手上的长矛。 “众将士听命,继续攻城!天亮之前,本王要看到鹿城的城墙上,插着我们后北王朝的旗帜!” “誓死破城!” “誓死破城!” …… 成钰的雄心壮志一起,那些个将士感染着成钰的气势,也变得更加斗志昂昂了起来,气焰此消彼长,鹿城上守城的将士原本看着极其劣势的局面就已经有些绝望了,如今再看在下头越战越勇的叛军,许多将士更是连守城的心思都没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城中的骚乱终于蔓延到了城墙上。 成钰安排在鹿城城中的人引起了城里头的骚动之后,也没有耽搁地立马杀到了城墙这一处来,和成钰的人里应外合。 没多久的功夫,鹿城的守城终于是坚持不住,里头守着城墙的被杀了个七八,外头的将士一下一下地重锤下去,哪里还能扛得住。 终于,随着最后一声“砰”地响声,城门从外头被猛烈地撞了开来。 鹿城城门……破了! 从成钰和李昂谋划开始,到如今虽然筹谋准备用了不少的时间,可攻城却仅仅不过一个晚上,用鹿城上千百姓的命,换来了鹿城城门大破,后北王朝对抗明国第一次阶段性的胜利。 城门一破,成钰的将士像是红了眼的野兽一般朝着城里冲了进去,那鹿城的守将见着一败涂地只剩下了逃命的功夫,可大多却都被北朝的将士刺死在了长枪之下。 成钰和李昂跟着后头骑马进了鹿城城门,成钰立于马上,遥遥看着鹿城城墙上的“鹿城”二字。 他知道,从今日起,他后北王成钰的名字,便会响彻在了整个天下,无论是司马南还是成飞,任何人都无法再请看于他。 他想要做的事情,已经成功一半了,接下去的路,他一定会一步一步的走给他们看。 他要让楚文胥要让阿喜他们知道,谁才会是、最后的王! 213 登基行大典,楚国立新后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楚国。 楚皇帝七天丧期已到,楚国举行登基大典,楚文胥正式登基为帝。 楚皇帝死了那么久,楚国皇宫中终于第一次又见着了红色,长长的红布铺满了乾坤殿前的数百个台阶,文武百官从乾坤殿中一直到殿外台阶,分站两旁,都是穿着墨黑色的宽袍官府,手上拿着官牌,规规矩矩地躬身等候。 乾坤殿里设着呈放诏书的黄案,殿外设着龙亭和香亭,城楼垛口正中设着金凤台,金凤台前是宣诏台,准备好着金黄色的木雕凤凰和云雕木盘。 奉诏官宣诏官都是一一穿戴整齐神色肃穆,恭候在了两侧。 阿喜站在高高的城墙上,远远地看着乾坤殿前有条不紊的登基大典。 她看着楚文胥穿着绣着腾云金龙的皇袍,从宫门一步步地走向乾坤殿,看着内阁学士穿着朝服恭恭敬敬地从他的手里接过诏书放在黄案之上。楚文胥拿着玉玺盖在了诏书上,再看着诏书被礼部尚书用云盘借着捧出乾坤殿放在龙亭。 鼓乐声并起,仪仗和文武官员跟在楚文胥后头护着诏书一路一跪三叩礼地到了宣诏台。 隔得太远,阿喜听不清那头的声音,但能看着宣诏官在一字一句地宣读诏书仿佛天音一般。 楚文胥高高站在台上,底下的文武百官对着他三跪九叩行着大礼。 阿喜知道,很快,那道诏书就会随着鼓乐和仪仗用黄纸誊写着分送到楚国的各地昭告天下。 从今日起,楚国的楚皇帝就真的易主了。 阿喜的目光远远地那头的男人,即便隔得那么远,可她似乎还是能看到他神情里的坚定,看着他眸中的天下和众生。 一时,都让她看得有些出神了。 朝灵就站在阿喜的身旁,他是楚文胥当太子时候的随侍,说起来其实并没有一官半职,所以如今楚文胥登基,他也无需跟着去登基大典,便是陪着阿喜到了这城墙上来。 朝灵看了远方一样,视线收回来又落到了一旁的阿喜身上,轻笑了一声,“时间,真是过得太快了,如今看到主子终于如愿登皇,想起当初刚随着他入了这楚皇宫的时候,一晃、竟然也十年过去了。” 阿喜听着,朝着朝灵看了过去。 说起来,在楚文胥身边,朝灵和狄阳是一直忠心耿耿陪着他的,若是没有他们两,恐怕楚文胥也难以这么快走到如今来。 “还记得十年前,我们刚进皇宫的时候,大皇子将主子带了回来面见先皇,足足在御书房前跪了一天才见到先皇。那时候,我一直觉得楚皇宫实在太大了,但那么大偏偏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可是谁能想到呢,不过十年时间,当初举朝上下最不看好的九皇子却成了如今的当今圣上。十年了,主子多少次死里逃生隐忍而行,但还好,他还是做到了。” “他值得。”阿喜神色淡了淡,唇边挂着一丝温煦的笑意,眸子看着远处的男子,有着让人挪不开的光华。“他值得如今得到了一切。” “是啊。”朝灵笑了起来,声音顿了顿,又接着说道,“皇后也值得。” “嗯?”阿喜愣了愣,很快又意识到了朝灵话里的意思。 他之前总是戏笑着叫自己小嫂嫂,如今倒还是第一次改了称呼。 皇后? 阿喜笑了起来,她喜欢这个称呼。 他说过会以天下为聘迎娶她,如今,他做到了。 她也说过,会回之以天下,她能够陪着他一步步地走到如今的皇位,也一定会陪着他一步步地走下去。 她,只会嫁给他,他是草民她便是民妇,他是天子她便做他的皇后。 总之,只要那个人是他,就够了。 阿喜想着,笑了起来,终于收回了视线,“走吧。” “不看了吗?”朝灵跟上了阿喜的步伐。 “不看了,现在的他是天下百姓的,还是等他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时候,再好好看吧。” 登基大典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楚文胥才领着文武百官回到了乾坤殿中。 新皇登基,楚国上下有着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何况楚文胥也明白,即便齐光和楚文信已死,但朝中还是有他们的余孽所在,老三老五一列也并非真的心服于自己。 楚国的朝政,还等着他去匡扶。 只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件事情,礼部有人也先行提了出来,礼部大人上前,毫不避讳地指着,楚文胥太子之身并未婚娶,如今当上新君,虽然先皇刚刚驾崩,但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也不可一日无主。 为了皇脉子嗣需要丰盈后宫,可破例而为。 后宫虽是女子之地,可前朝后宫一向都连接在一起,家中若是女子亲眷能在后宫之中占据一席之地,对于前朝族脉也是有着不可言说的帮助。 所以乾坤殿里站着的百官,尤其是那些权重之辈,无一不想着能将家中的女子送到后宫之中为自己在前朝更站住几分脚步。 更别提说若是能当上皇后之位,更是让他们的前途不可估量。 不过显然,他们的算盘都是打错了主意。 楚文胥的皇后人选,从来、都只有那一个人。 只是,对于他的选择,朝廷上的百官都是沉默了下来。 其实,对于明国亦或者当初的旧北朝来说,楚国是马背上打下来的天下,一向潇洒不羁比不得其他皇朝的繁缛规矩,也没有那么多的条条例例边边框框的。 在楚国历代国君的后宫之中,不仅仅只有那些权贵之女,同样有过宫中下人和民间女子,就比如楚文胥的母亲,也是药女出身。 但以这样的身份当上皇后的,却从未有过。 更何况…… 楚文胥的话音落着,一阵沉默之后,随着一个文官出了一声不妥,渐渐的,那些反对之声也慢慢地起了来。 “皇上三思啊,这皇后乃后宫之主,母仪天下,可一个民间女子哪里能胜任得了,若只是入宫为妃也就罢了,但这连规矩恐怕都不懂得,便要做后宫之主,掌管后宫之人,哪里使得啊。” “朕无需她做一宫之主,朕的后宫只需她一人,卿家无需顾虑这些。” “皇上,那就更使不得啊,皇上乃一国之主,是楚国皇脉的传承,丰盈后宫不止是皇上之责,更是天下之责啊。” “那朕且问你,既然后宫是为皇脉传承所在,那卿家,你是觉得朕的皇后会无所出呢,还是觉得朕皇后所生之子会夭折于幼呢?先皇妃子众多,便也平白生出楚文信此等忤逆犯上之辈,何来天下责任之说。” “皇上恕罪,臣万万不敢啊!” …… 楚文胥心中明白得很,那些个文武百官,如此强烈地反对着这件事情,无非便是因为他说过只会迎娶阿喜一人,让她当自己的皇后。 如此一来,那些打着算盘想要通过家中女眷到后宫争宠以致相助前朝的人,自然希望都是会落空了。 他们怎么可能会眼瞧着这样的机会流失,自然都是极力反对着这件事情。 只是楚文胥却也是下定了决心,从在山镇的时候,他从山洞中逃脱出来,差点淹死在暗流之中时,他便早已暗暗下定了决心,今生他非阿喜不娶。 所以即便如今面临着文武百官,他依旧面不改色毫不动容。 但他依旧没有想到,若只有那些藏着私心来反对的官员也就罢了,就连他还是太子之时,便相助于他的太子少傅如今已是御史大夫的方景明却也是站了出来,举着手上的官牌,朝着楚文胥跪了下来。 “皇上,臣亦有异议。” “御史,连你也反对朕?” 楚文胥眉头皱了起来,方景明的性子他了解,自然不会像其他人一般存着私心,更何况他方家也没有什么适龄的女眷能给送到后宫中来。 但方景明也不算得上是一个不懂变通的老古董,为何会在这件事情上也如此反对。 方景明也不起来,只是直起了几分身子,“皇上,民间女子尚且其次,重要的是,她不但身份卑微不足以母仪天下,而且、还不是楚国人。” “什么,竟然不是楚人?” “难不成是明国的?” …… 方景明的话音落了下来,一旁的文武众官都是交头接耳中。 楚文胥微微皱了几分眉头,有些不悦地朝着方景明看了过去,“御史大夫,不知你是否忘了,朕的生母是北朝随嫁而生,有北朝血脉且是药女出生。说起来,御史口中所谓的身份卑微血脉不纯,朕的生母也占了这二条。如今御史以此为异议,难道是说朕、也不配做这个天子吗!” 楚文胥的声音大了几分,语气里头明显带上了几分愠怒。 他不想迁怒于方景明,但是这件事情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也已经跟阿喜做过了承诺,他便是一定要做到的。 无论是方景明或是其他人也好,谁都无法阻碍。 但楚文胥终究还是低估了方景明的执拗,他听着楚文胥的怒言,其他人尚且都乖乖噤了声不敢再开口,方景明却是又磕了头来。 “皇上,恕臣直言,皇上明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臣……不得愚忠!” 214 明察秋毫末,眼不见舆薪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方景明说着,身子也是直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前头的楚文胥,眸子里头有着无法改变的坚定。 其他几位原本一直阻拦着的大臣,这会子也是跟着方景明跪了出来,齐齐地喊道,“皇上三思。” 他们的官爵,原本就比不上方景明,想阻碍楚文胥也是说的模棱两可,如今有方景明这个御史大夫站出来,他们自然也赶紧跟着。 楚文胥眉头皱了起来,眼睛里头已经长出了些许愠怒,“好你个方景明,既然你说你不能愚忠,那你便给朕说说,朕何来的明察秋毫之末,却眼不见舆薪?” 方景明抬起了身子来,丝毫不畏惧楚文胥的愠怒,只依旧直接谨言道:“皇上,如今楚国新立新君,正是朝纲急需稳定百废待兴之时,而明楚两国交战已是多年,明国之地本就因为旧北朝成姓血脉之人,为复兴北朝,引得明国两地分抗天下大乱。如此瓜田李下之时,皇上就要迎娶一个他国之人,还一朝立后,岂不是告诉楚国上下的百姓楚国屈服于明国。皇上此举,置楚国于何境地,让楚国百姓又如何猜测皇上?” “是啊皇上。”有方景明开了这个头,底下的大臣也是壮了几分胆子地跟着附议,“皇上,不是臣等忤逆皇令,而是如今楚国京都之中便已经引起了风言风语,说是皇上要新立的皇后不但身份卑微且非楚国之人,茶楼酒楼聊资者众多,随处可见,且说……且说皇上要新立的皇后之人是明国妖女,会祸害楚国,说皇上您……” 那大臣犹豫了一下,知道接下来的话或许会惹得龙颜大怒,却也还是说出了口,“说皇上您贪恋美色罔顾朝纲,屈服于明国危害社稷啊!” “好一个明国妖女!凯旋门楚文信行刺于朕乾坤殿齐光谋逆造反,若不是她,朕如今恐怕还坐不到龙椅之上。百姓愚昧也就罢了,众卿家各个都是楚国栋梁,难道也这般愚昧吗?” 楚文胥一拍桌子,那底下的大臣各个都惊得赶紧磕头恕罪,只方景明依旧是拱着手直直地跪着。 “皇上,此女子于社稷有功,可当赏,微臣绝无二意,但仅仅皇上有意于将她新立皇后,民间就已经传出不雅风言,若是皇上执意如此,置民意于罔顾,才是真的凉了我们这些大臣和百姓的心啊!” “皇上!” “皇上三思啊。” …… 楚文胥眯起了眸子来,他何尝不懂这些大臣的心思,拿着民间的风言来牵制于他,若他执意此行,便是要为自己落一个昏君的名头。 可是…… 他轻哼了一声,视线扫过了面前齐齐跪着的众臣子,声音也是飘忽了起来。 “众卿家,若是朕,非要执意而为呢?” “皇上……这……” 好些个大臣抬头看着楚文胥,只瞧着他眼中狠戾的神色,又慌忙地低下了头去,他们心中自然还想再劝,可楚文胥这般坚定,哪里还敢说什么话来。 倒是方景明冷哼了一声,听着楚文胥的话,索性连跪也不跪了,只撑了撑地站了起来,下颌微微扬起,直直地看向了面前的楚文胥。 “皇上,若您执意而为,罔顾楚国天下和百姓。皇上愿意当这个昏君,臣却不愿当这个愚臣,御史之位,皇上另请高人吧!” “方景明你!” 楚文胥衣袖一甩,站了起来。 那些个大臣为了自己的私心,说出的话他可以不当一回事,那些百姓不懂局势一昧被传言所迷惑,他也无需放在心上。 可是,方景明却不一样。 方景明在他太子时期就是他的老师,虽然谈不上在朝野之上能为他笼络什么势力,可是一直尽心尽力地帮助他在前朝站稳地位,在他还无法和楚文信齐光的势力抗衡之前,方景明用着他在朝中多年来建立的威信和地位一直帮助着楚文胥。 他是楚文胥的恩师,楚文胥一直对他敬重得很,清楚方景明的为人,一直忠于朝廷忠于楚国,所以楚文胥当上新君之后,便也提拔他为朝廷的御史大夫。 楚文胥自然也知道,方景明的异议自然也不会像其他人一般出自自己私心。 若是其他事情也就罢了,但偏偏是因为阿喜。换了任何一个其他人,这般污蔑阿喜,他都定然要治他们的罪。 可方景明…… 楚文胥眉头皱了皱,终于还是放下了指着方景明的手。 他不是昏君,虽然任何人都无法改变自己迎娶阿喜的决定,但这个决定也绝不该用方景明来换取。 他是自己钦点的御史大夫,方景明这个人油盐不进,不会像齐光一样坐在高位便拉拢势力,也是放眼整个楚国朝廷,唯一一个能胜任得了这个位置的人。 动了他,便是动了如今楚国朝灵的平衡。 方景明也是深知这一点,才会以自己的御史大夫位置作为要挟,要楚文胥收回他这个皇命。 偏偏楚文胥知道他也是为了楚国朝廷好,他驳不了这个恩情,也没办法因此降罪方景明,只能自己在心里生着闷气。 他恨恨的一甩袖子,“好了,这件事情今后再论,朕自有分寸,若是无事,退朝。” 楚文胥说着,不再看着底下的方景明一眼,便是朝着殿后疾步走了开去。 他身后的楼喜也只得赶紧抬着嗓子喊着“退朝”跟着楚文胥走了出去。 虽然这件事情没能让楚文胥改变主意,但到底因为方景明的关系,楚文胥多少还是有几分顾忌的,那些个大臣也放下几分心来。 楚文胥出了大殿,楼喜跟着往前走近了几步,看着楚文胥脸上阴霾的神色,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了口,“皇上。” 楚文胥抬了抬手,制止了楼喜往下再说,只是道:“好了,这件事情不必多说,朕自会处理。” 楚文胥说着,又是站住了脚步,转过身去看着一旁的楼下,接着开了口,“楼喜,前朝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许传到阿喜那边,若是让她知道,但凡有关联的人,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是。”楼喜低了低头,终于不打算多问,只是道,“皇上,要回宫吗?” “不,去阿喜那儿。” 锦云殿中,阿喜正用着午膳,却没曾想听着外头的宫女通传,说是楚文胥来了。 她眼睛亮了起来,放下了手里的筷子,飞快地朝着宫外跑了过去,只见着楚文胥大老远朝着这边走来,后来只跟了楼喜和两个小太监,身上的皇袍都没有换,想来应该是一下朝就往着这边来了。 阿喜迎了上去,笑意斐然地看向了楚文胥,弯着眼睛盈盈地低了低身子,便是笑道:“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文胥知道阿喜在玩闹着,上前一步将她扶了起来,“听着旁人倒也不觉什么,听着你这么一叫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阿喜眼睛笑弯着,拉住了楚文胥的手。她锦云殿里伺候的人不多,但所有人都知道,锦云殿里住着的姑娘虽然没有什么身份,却是被皇上捧在手心上的女人,即便是先皇驾崩的头七日,新皇日夜操劳,却也不忘了每日到这锦云殿来。 那个女人甚至还能直接称着皇上的名讳,皇上对此也丝毫不动怒,反而还宠溺得很。 自然,对于这样与皇上的亲昵,他们也早已习以为常,只乖乖地站在一旁不多言语。 “我正吃着东西呢,你呢,是不是没吃?” “回姑娘。”一旁的楼喜接过了话茬,“皇上下了朝就往锦云殿来了,还没用膳呢。” 楚文胥也是宠溺笑意地朝着阿喜看了过去,“总觉得你这宫里的厨子比我那儿好多了,自然要多来你这儿蹭蹭饭。” “好好好。”阿喜拉着楚文胥的手朝着锦云殿里头走去,又吩咐着一旁的宫女给添副食具,再多加了两个菜。 楼喜跟在后头,只到了内殿便是停住了步子,示意其他的宫女太监都不必跟着,只由着楚文胥和阿喜两个人走到了房间里头。 阿喜拉着楚文胥在桌子前坐下,替他脱下了皇袍挂在了一侧,又拿着一间外衣披在了他的身上,“我今天也去看了。” “猜到了。”楚文胥笑了起来,“怎么样?” “很不错啊。”阿喜举起了一只手指在楚文胥面前转了转,声音里也带着几分笑意,“没想到嘛,我家阿胥还有这么气派的一面,远远看过去,你站在乾坤殿前,还真是有模有样的。我猜想你的这些臣子们,一定想不到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你满脸泥泞身上还穿的破破烂烂的场景。” 楚文胥看着阿喜,神色宠溺地很,连目光里都似乎披着明黄色的光辉一般。 他点了点阿喜的鼻子,拉着她坐到了自己的身旁,“那他们也一定想不到,这楚国未来的皇后呢,是从小到大、都是一副脏兮兮的丑模样,十多年过去了,一点儿都没办。” 楚文胥说着,都是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地笑话着阿喜。 215 十里红妆路,迎娶心中人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阿喜记得他们长大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楚文胥出手将她从一条毒蛇的嘴里救了下来。 那时候她也曾问过,为什么他素未谋生地却愿意出手相助,楚文胥那时候还说着什么是因着她太脏太丑罢了。 不过她想着倒也的确,他们之前见的几面,第一次最小的时候,她只是听阿胥说着,他们在北朝边境相遇,两个逃命的人碰到了一起,她自然是全身脏兮兮的还好生欺负了阿胥一番。 再后来,就是苏家村小树林外的相遇,那时候她忙着做她的飞火流星更是哪里管的什么规规矩矩的。 说起来很多事情还真是不打不相识着,那时候的她又哪里会想得到如今的他们居然会成为对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阿喜想着,心里头满是笑意,嘴上却还是微微地撅了起来,逗得一旁的楚文胥都是生笑不已。 他摇了摇头,拉过了阿喜的手来,放在了自己手中握着,才又借着刚才的话道。 “不过呢,你这样的丑皇后与我这样的丑皇帝,就再相配不过了。” “你啊。”阿喜皱了皱鼻子,“哪有你这样的,取笑着比人还要将自己一起取笑了去。” 可话是这么说着,阿喜却是一下子又笑开了来,“不过,你不说我倒还没觉得什么,你这么一说我才想着时间竟然过去那么多年了,时间还真是一样奇怪的东西,有时候觉得它过得很慢,就好像那时候剑七护着我从楚国逃出去,在明国的日子我总觉得度日如年每一天都那么难熬。但如今又想一想,时间、过得太快了,我们之间也真是老天有眼,居然能在那么久后还会再相遇。” “并不是我们幸运。”楚文胥笑着摇了摇头,“我们重逢是必然绝非幸运,因为不管如何,我都会去找到你。说起来,倒还是我衬不起这份幸运了,否则的话,又何故让你等我等上十年。” “十年又怎么样?”阿喜抬起了头来,眸子里的神情像是跟天上的星辰借了光辉一般。“阿胥,一点都不晚,至少现在,你就在我的身边,十年的时间能换来我们在一起,足够了。” “是吗?那看来改日找个时间我得好好惩罚一下剑七这小子,若不是他,又怎么会要在十年时间之后再让我们分离上个那么些日。” “诶,你敢,剑七可是我暗队的人。” “威胁我?”楚文胥眉毛向上轻挑了挑,直勾勾的眸色看向了阿喜,眼睛里透着掩盖不住的炙热,“既然,剑七是你的人我动不了,那我总能、动我自己的人吧。” 楚文胥话音落了下来,手向着前头一揽,便是将阿喜搂到了自己怀中。 显而易见,他话里头所说的他的人,指的就是阿喜。 阿喜脸色情不自禁地便红了,她记得那时候刚和楚文胥确认关系的时候,他们之间还是相敬如宾着,他对自己温柔得很,连亲吻都只是浅浅地落在额头上。 可是自从在明国再相逢之后,阿胥忽得就不再压抑着他自己了,别说在明国当着那么多人的一个吻,在山镇、甚至于如今他当上了皇帝在自己的下人面前,却也从来不顾忌其他,专宠着自己。 就像现在,他的眸子里,霸道带着一分柔情,阿喜只觉得自己都要在他的眸子里化掉了。 她的眼睛里更是染上了一丝星辰一般柔煦,阿喜不知道她这个样子,眼睛里带着几分迷离,更让楚文胥看着有着挪不开人的吸引力。 他终于不打算控制自己,嘴角轻轻地一勾,眼神里带上了几分邪魅的笑意,搂在阿喜腰上的手慢慢地向上挪去,停留在了阿喜的脑袋上。 他捧着阿喜的脸,轻柔的像是捧着他这一生的无价之宝一般,一点点地靠近了她。 阿喜的脸色更红了起来,她长睫轻颤了颤,闭了眼睛去,只等着楚文胥下头的动作来。 只是等了许久,楚文胥的吻却也没有落下来,反而连捧在她脸上的手也松了下去。 阿喜眉头动了动,有些奇怪地睁开了眼睛来,只见着面前的男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离开了自己去,面上带着几分潮红,规规矩矩坐着,悠悠然的拿起桌上的茶杯故作正经地端到了自己嘴边抿上了一口。 阿喜嘴角抖了抖,再看着楚文胥的目光,有些狐疑地朝着门口看了过去,只见着在门口的地方,一个宫女手上端着一副食具,正送到了房间门口,看着里头的场景一下目瞪口呆。 如今瞧着楚文胥和阿喜的神情,又忽的反应过来,立马吓得跪了下来。 “皇上恕罪!姑娘恕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那宫女知道自己犯了非礼勿视,已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却没想到面前的阿喜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说呢,楚文胥怎么突然就离开了,原来他也有害羞的时候。 但还真别说,他这个害羞的模样,是越看越让阿喜觉得可爱。 阿喜笑了一声,朝着那个宫女摆了摆手,“起来吧,哪有那么多的罪要去恕,放下东西就出去吧,皇上没那么容易生气。” 那宫女听着,知道这个阿喜姑娘的话在皇上面前有用得很,她都说没事了,自己的命也定然是能保下来的,慌忙又谢了好几声,才站起了身将食具铺好在桌子上退出了房间。 这一次,是慌忙地连门都关上了。 楚文胥还在刚刚的尴尬里没有回过脸色来,阿喜笑着夹了好几口菜放在了他的碗里。 “好了,你还饿着呢,先吃点东西吧。” “好。”楚文胥点了点头,拿起了筷子,淡了几分神色。 阿喜吃了一口东西,心思却没在吃食上,只专心看着一旁的楚文胥。 只是,她看着他脸上的神色,手上的动作却是放慢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能看到楚文胥脸上的笑意,却似乎还是能从他的神色里看到一丝别样的意味。 她总觉得今天的楚文胥好像有一点怪怪的,如今齐光和楚文信都已经被铲除,他们的同党也被清了个七七八八,却不知道在他心里,还在担心着什么事情。 阿喜耸了耸肩,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向着一旁的楚文胥看了过去,伸出手放到了他的眉头上,轻轻地抚平了他的眉头,让他慢慢地顺了下来。 “怎么了吗?阿胥,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心中藏着事情。” 楚文胥的眸子动了动,向着阿喜看了过去,犹豫了一下,唇边才松了下来,摇了摇头,“怎么会这么想?” “只是一种感觉,我也不知道。”阿喜耸了耸肩,也没有确定。 楚文胥伸出手来放在阿喜的脑袋上揉了揉,目光也柔和了许多,“没事,只是有点累罢了。” 楚文胥其实已经尽量地让自己神色看不出什么异常,只是到底没想到阿喜竟然还能察觉出分毫来。 但这件事情,他终究不打算告诉阿喜。他原本以为,凯旋门大变乾坤殿易主之事落下来,他当上了新君,便再也没有什么能阻碍了。 可是当上了这个皇帝,他却又知道,即便身为天子,也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够随心所欲,要考虑要平衡的,的确是太多了。 当然,这并不代表他便会原谅当初老皇帝为了他的朝野情愿让母亲让大哥他们这些人当做自己平衡朝野的牺牲品。 他就不会和他一样,他一定能做的更好。 那些个大臣,各个心中都有着私心,明面上藏着掖着,背地里却想方设法地为自己谋着利益。 剩下的那些,即便如同方景明一般清廉正明,却也固守着老派思想,规规矩矩守在原有的框架之中,不敢做出任何的改变承受看得到的风险。 如今只是阿喜的事情便将这朝野上的弊端暴露无遗,若是再过些时日,他要重立法规推行新政,恐怕、就要有更多的异议之声了。 所以在此之前,他首要做的,便是清除掉朝野上那些残留的逆贼同党,治治这结党营私的不正之风,同样,也该让方景明他们看看,他绝对不是一个要守在老皇帝的老路上墨守成规走着的人。 楚国经得这几年的势力分割,早已经千疮百孔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要做的,远远不止于守住这个国家罢了。 至于面前这个他心爱的女人,他做下的承诺,不管是谁反对,他都一定会实现。 楚文胥想着这些,脸上的神色更是变得温煦起来,看着阿喜的目光是掩盖不住的宠溺,“最近要忙的事情太多,齐光和楚文信的势力在朝中扎根很深,明面上的余党已经清除,但难防底下还会有些有异心的人,这几日忙着这些事,才会有些倦色。” “没事就好。”阿喜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有我在你身边呢,我也可以替你分担。” 楚文胥笑了起来,“你放心,你的夫君好着呢,你就安安心心地在锦云殿等着,再过些时日,这宫中红灯结彩京都十里红妆,我便迎娶你。” 216 御史遭行刺,有意而为之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楚文胥没有在锦云殿停留太久,还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做,用过午膳,他抱着阿喜放在了床上,哄着她睡了下来,才离开了锦云殿。 他走到了锦云殿外,剑七就守在殿外。阿喜进了宫中之后,他也将剑七安排在了宫中做侍卫,巡逻保护锦云殿的安危。虽然没有官职,不过对于剑七来说,只要能保着他主子安全,就已经足够了,就连他的那些手下,也是楚文胥破格安排,由剑七在韩家暗队里调进宫中来的。 阿喜的安全对于楚文胥来说是最重要的,虽然在宫中有他这个皇帝在,没有人敢在明面上动阿喜,但毕竟皇帝新立,这宫中的事情太多,总会有他照顾不到的地方,但有剑七在,那些暗地里想做手脚的人,也不会有机会了。 楚文胥想着,踏出了锦云殿,走到了一旁的剑七身边,抬头看了一眼他。 剑七低了低下颌,以示敬意,却没有张嘴多说什么,他的心里也就只有阿喜一个主子,自然也只听她的吩咐,至于楚文胥这个皇帝,对于他来说跟其他人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因为阿喜,才会对楚文胥存着几分尊敬罢了。 楚文胥并不在意,只是站住了脚步,“剑七,前朝有我在,但在后廷,阿喜的安危就交到你手上了。” “有人要伤少主?” 剑七眉头一拧,听得出来楚文胥话里头的意思,看来,前朝的地方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安定。 楚文胥摇了摇头,“我不确定,但我马上要立阿喜为新后,这件事情一旦决定下来,会损害到前朝不少高官权贵的利益,他们绝不会轻易放任这件事情这么下去。我担心,他们在前朝没办法改变我的主意,会把算盘打到后廷这边来。所以这件事情,需要你多加注意。” “好。”剑七应了一声,抬起了头来看着楚文胥,“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少主。” “那就好。”楚文胥下颌轻点,视线收了回来不再多看剑七,只是朝着前头走了开去。 楚文胥的担心并不是假,如今朝廷上隐藏着暗地里的余孽并不是完全清除,何况还有老三楚文怀在,他虽然势力比不上楚文信,做事也没有他那么激进和冲动暴戾,但在夺帝的路上从来没有放弃过。 楚文怀做事比较稳妥畏缩,所以楚文胥一时还找不到机会对付他,但绝对是个要小心的对象。 如今挡在楚文怀前面的楚文信和齐光都已经被楚文胥铲除了,楚文胥又刚立新君尚未婚娶,挡在楚文怀面前的就只剩下了一个楚文信罢了。 只要他不在,楚文怀是顺承皇位最佳的人选。 所以,他绝对不可能轻易让楚文胥迎娶阿喜,不说这样后廷的地方没办法安排入自己的人,一旦阿喜若是怀上龙种,那他们想要处理得人就又会多了。 这件事情,一定要尽快结束。 不过好在,在这件事情上,有很多跟他有同样想法的人,还没等他动手,京都里头就已经先行传出了关于那女子的风言风语。 原本他还觉得自己的人在前朝没有什么地位,说的话也没有分量,不过没想到如今连方景明都站到了他们这边。 楚文怀自然是十分乐意看到如今这个场景,方景明那个老家伙墨守成规,为了楚国,绝对容不下那个明国的妖女。楚文胥看在方景明这个御史是他恩师的份上,绝对不会轻易动他。 有方景明在,楚文怀倒是不太担心新立皇后的事,但楚文胥这人极其执着,所以他一定要在新立皇后之前,彻底解决了这个问题。 楚文胥猜测得的确没错,前朝后廷,那些余孽同党没有安分下来,锦云殿里也的确有了些小动作,但有剑七在,阿喜没有伤到分毫,倒是还找到了一些埋伏在后廷之中的奸细。 这件事情,剑七也做得很干净,没有让阿喜察觉。 只是楚文胥还是没有想到,那些人没有在后廷这儿占到便宜,便把主意打到了方景明的身上。 这几日楚文胥没有在朝廷上提起了立后之事,他本想打算先解决了余孽再好好管管这个方景明,却不曾想今日上朝,方景明却连人都不在。 楚文胥眉头微微皱了皱,方景明虽然一直反对他立阿喜为后的事,但这事未曾全盘定下来之前,方景明也不会如此罔顾朝纲。 他抬了抬眸子,扫了一眼站在下头的文武众官,“御史呢?” 其中一个大臣站了出来,抬了抬手上的官牌,“回皇上,今儿一大早就没瞧着御史大夫的人,也没听说因病缺朝,不知是否家中急事,苏大人,你与御史府邸相近,可有知道些什么?” 那被大臣唤着的人也是走了出来,朝着前头的楚文胥拱了拱手,“回皇上,微臣不知,不过此时的确有些蹊跷,御史虽年事已高,但往日早朝来得都是最早的几个,不知今日,怎会突然缺席?” 楚文胥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去,才说道:“此事下朝再论,众卿家……” 楚文胥没有在方景明的事情上多停留,只是转移了旁的话题上头。乾坤殿的一侧,一个小太监神色仓皇地朝着这边走了来,站在柱子后头朝着楼喜使着眼色。 楼喜看了一眼他,向着他走了过去,只听着那小太监禀告的事情,楼喜脸色大变,已经顾不得其他,便是快步走回到了楚文胥身边,顾不得他还在听着底下大臣汇报着朝纲之事,便是附耳过去。 楚文胥眸子动了动,抬起了手,朝着一边摆了摆,示意底下的大臣不必再说,才开了口朝着楼喜道:“宣。” “是。”楼喜应了一声,身子停了起来,扯着喉咙朝着下头大声喊道:“宣,侍读学士方墨林觐见。” 宣召一层层传了下去,那些个大臣听着楼喜的话,都是左右看了看。 方墨林是方景明的大子,一个从四品的侍读学士,平日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无需上朝,怎么今儿个就这般匆忙来了乾坤殿,大臣都猜测着,不知是否和方景明的事有所关系。 果然,方墨林快步地从殿外走了进来,走到了乾坤殿中,便是在楚文胥的面前跪了下来,也不起身,只是径直道。 “皇上,家父遭人行刺昏迷不醒,并非藐视朝纲,请皇上恕罪!” “你先起来。”楚文胥眉头依旧是皱着,刚刚只听着楼喜和自己禀告方墨林觐见的时候,他就知道方景明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若只是普通的患病,定然只是找大夫便是,没必要闯到乾坤殿来向自己禀告。 “具体说说,怎么回事?” “回禀皇上。”方墨林站起了身来,下颌依旧低着,也不敢抬起头来看楚文胥。“今日家里伺候的丫鬟一直不见家父唤,怕耽误了早朝不得已进了房间,才发现家父竟然出了不测。” “可传太医了?” “传了,太医说、是中毒。”方墨林咬了咬下唇,终于抬起了头来,眸色迟疑了一下,才加大了几分声音,开了口,“家父中的,是玉髓散的毒。” “玉髓散?” 方墨林的三个字落了下来,楚文胥眸子一动,眸子里头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他知道玉髓散三个字代表的意思是什么,玉髓散的毒其实算不得有多毒辣,中毒之后伤人肠胃可让人先是呕吐不止继而昏迷不醒,毒性在体内蔓延的时间也不长,中毒之后需要上个两三日才会害了人之根本导致毒发身亡。 这毒比不得其他一些鹤顶红之类的要人性命,听这方墨林的意思,方景明中毒的时间不过一夜,想来发现得及时,只有太医及时救治,应该能捞回一条命来。 但楚文胥却知道,事情远远没有如此简单。 因为炼制玉髓散的毒药引里,有一味、是黑蛇草,黑蛇草这毒草生长环境极其得挑剔,算是玉髓散里最重要最稀少的一味草药,只在明国境内东北方一洼低估红土之地出现过,而楚国境内没有适合黑蛇草的环境,也极少出现过这类东西。 所以,玉髓散这样的毒药楚国也难见一二,毕竟它的药性不算毒辣,在楚国也可以通过其他药引炼制出功效相近的来。 以至于只要一提到玉髓散和黑蛇草,所有人第一想到的,就是明国。 只要这么一想,这件事情其实就容易说得通多了。 楚文胥暗自冷哼了一声,在阿喜身边下不了手,就把算盘打到了御史府去了。 方景明在朝中带头站出来反对楚文胥立阿喜为后,阿喜是明国人,如今方景明出了事,中的毒又是明国最具代表性的玉髓散。 如此巧合之下,自然所有人都会第一想到,是因为立新后的事情,方景明得罪了人才糟了不测了。 果然,楚文胥才刚这么想着,底下的方墨林低了低头,又是立马追上了一句道:“皇上,这已经不是家父第一次遭遇不测了,前两日府中就糟了刺客,虽然侍卫发现及时却也无奈让刺客逃脱,只遗落下来了一把四尺长柳剑。但家父未曾受伤不想因此惊扰圣上,便不许家中人宣扬此事。但如今看来,两件事情恐怕同出一辙!” 217 前朝纷争事,后宫难幸免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果然…… 楚文胥眸子一动,微微地凝了起来,只一个玉髓散,他便听得出来这件事情是冲着阿喜而来的,如今再出来一个四尺柳剑,恐怕就更明显了。 楚国善骑,不分男女几乎都擅长马术,所以他们平日的佩剑大多也是可以插到马靴中的短刀或是重力度的长剑。 像柳剑这种东西,楚国柳树少,又因为实在不衬马术,用的人极其地少,倒是常在明国出现。 这两样东西,几乎都能贴上“明国”两个字的标签,对方的用意,楚文胥又如何不明白。 这样嫁祸的行事实在是太明显了,要真想对方景明下手,实在是有上百种方法,何必如此麻烦。 先是柳剑,再是玉髓散,生怕别人不将这两件行刺时间往明国身上引一般。 可但凡聪明些的,往深了想便知道,若真是明国的人,又怎么会选择这么明显的东西,更何况若真是想杀了方景明,就更不会使用柳剑还有毒性算不得毒辣的玉髓散了。 对方不过是想将这件事情将阿喜身上引去,并不想真的对方景明下手。毕竟方景明是最反对楚文胥新立皇后的人,对方绝舍不得让他死。 但方景明受伤,阿喜脱离不了干系,楚文胥即便是皇帝,若真要为了这件事情包庇阿喜,便是罔顾了朝中老臣,实在是一举将楚文胥置于两难境地了。 毕竟,他能够想得清楚这其中的道理,可朝廷上的那些老顽固,却未必能想得了这么多。 果不其然,那方墨林的声音落了下来,底下的那些大臣们都开始有些站不住了。 虽然在乾坤殿中,不好过于坏了规矩,却也还是忍不住地左右相看交头接耳着。 细碎之声遥遥响起。 “听着了吗?御史竟然被谋害了两次,一次行刺一次下毒,对方这真是要下杀手了。” “可不是嘛,你听着了吗?柳剑、玉髓散,这不都是明国那边的东西吗?” “这事可就巧了,前几天皇上刚想立了那个明国妖女做皇后,御史大夫在前朝极力地反对,都未曾改变皇上的心意,这还没过几天呢,御史就遭了不测。偏偏这行刺的东西,又都出自明国。” “哎哟,快别说了,那女子咱皇上宠着呢,就算真做了什么,这种事情,谁提都是一个死,可惜了……” “唉,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谁让咱们楚国来了个红颜祸水呢。” …… 楚文胥看着底下的大臣,虽然听不到他们相互接耳说着什么,可是只看着他们脸上的神情,却也看得出来他们心中在想着什么。 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了明国妖女的风言,如今到了那些个大臣心里就如同扎根了一般,现在再突然冒出了柳剑和玉髓散的事情,难免他们不会往阿喜身上想。 楚文胥微微闭着的眸子抬了起来,凌厉的目光扫了一眼底下的大臣,那些个大臣被楚文胥的目光一扫,哪里还敢多什么嘴,都乖乖站直了噤了声,不再言语。 乾坤殿中安静了下来,方墨林见着楚文胥没有开口,又是直接朝着楚文胥跪了下来,连连磕了好几个头,脸上的神情也着急起来。 “皇上,家父两次遭遇谋害,如今昏迷不醒尚未脱离危险,御史府中上下束手无策,微臣、微臣担心家父安全,望皇上彻查此事,免家父缺朝罔顾朝纲之罪。” 方墨林心中自然也是听说过立皇后和明国妖女事情的,毕竟方景明这般反对,在家中定然也是忍不住要骂上个几声。 如今方景明出了事,又有柳剑和玉髓散,方墨林心中自然是觉得这事跟要新立皇后的那个女子有关系。 若不然只是普通的行刺,他也无需直接要求觐见皇上,大可只要上书奏请便是了。 但即便方墨林心中这般想着,却也着实不敢直接说出来,谁都知道皇上对于那个女人的宠爱,他只能将情况照实说着,盼皇上能明察。 这柳剑和玉髓散两样东西说出来,一旁的大臣都已经有了些言语,他们能听得出来这件事情跟那明国妖女有关系,皇上九五之尊自然也能听得明白。 方墨林在地上连连地磕着脑袋,便只求着他们的皇帝能为他们做主。 只是楚文胥的神色却依旧是淡淡着,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方墨林,下颌微微地一抬,楼喜瞧着,也立马会了意,向着跪着的方墨林抬了抬手,“侍读学士,您先起来吧,这事、皇上会为你做主的。” 方墨林站了起来,楚文胥才开了口道:“令尊是楚国朝廷的御史,是朕的左膀右臂,这事朕不会置之不管,太医院会尽力治好你父亲,黎旭。” “臣在。”被楚文胥唤着的黎旭站了出来,举着官牌低了低下颌。 “这件事情交由大理寺彻查,朕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后,必须给朕一个答案。” “是。”黎旭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方墨林听着楚文胥的话,神情犹豫了一下,没想到皇上闭口没有提明国之事,不过统笼地交由大理寺彻查罢了,“可是皇上……” “侍读,朕已经说了,让大理寺三天后给朕一个答案,侍读是不相信大理寺呢,还是不相信朕?” “微臣、微臣不敢!”楚文胥打断了方墨林的话这般说着,方墨林若是再不明白什么意思就的确只能做一辈子从四品的侍读学士了。 他虽然心中不甘,这么明显的证据皇上却丝毫不提明国二字,可既然已经说了三天时间,便只等着这三天罢了。 他想着,终于不再说话,只是朝着楚文胥躬了躬身子,退到了乾坤殿的后头去。 经得方墨林一事,今日的早朝,底下的文武大臣都是各存着心思,谁都想知道三天之后大理寺和皇帝又会给一个什么答案出来。 但其实明眼的都看得出来,三天时间后,不管答案是什么,恐怕前朝都平静不了。楚文胥更清楚,若他还是执意要迎娶阿喜,方景明的命、恐怕真的会被当成一个挑拨离间的棋子而被牺牲了。 楚文胥心中有他自己的对策,这件事情他也不打算让阿喜知道,他说过会护住她的周全,他便一定能做到,自然不想因为前朝这些事情徒增阿喜的担心。 只是楚文胥还是没有想到,他和阿喜之间的默契,其实有些事情不必他说,阿喜却也都看得出来。 这几日阿喜和楚文胥的相处便看得出来,楚文胥心中定是藏着事情,尤其是今日,早朝明明很快就结束了,放在平时楚文胥绝对会来锦云殿,可是一直拖到了午膳时候他才过来也就罢了,用膳的时候却也鲜少说话,像是心中有着什么事情。 阿喜没有开口问他,她知道他若是想说也无需自己多问,若是他不说,定然便是关于自己他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 只不过,阿喜早说过,这天下不仅仅是阿胥的聘礼,也同样要作为自己嫁妆的。 等着楚文胥走了,她瞒着楚文胥便将楚文远找了过来。 一瞧着楚文远走了进来,阿喜看着他脸上的神情,也算是确定了前朝的确是出了些事情了。 楚文远似乎并不奇怪阿喜会将自己找过来,走进了锦云殿便是坐到了桌子旁,唤退了房间里的宫女太监,自顾自地端着茶壶替自己倒上了一杯茶,便是笑道:“怎么,按捺不住了?” 阿喜抿了抿唇角,她发现自从凯旋门大变之后,她和楚文远之间的相处好像自然了很多,这家伙在自己面前也不会一直紧绷着脸了。 她挑了挑眉头,“直接告诉我吧,前朝发生什么事了,是关于我的对不对?” “的确因你而起。”楚文远点了点头,倒是不打算瞒着阿喜,反正就算他不说,她一样会去从旁人那里得知。 “御史大夫方景明,这人你听说过吧?” “嗯。”阿喜点了点头,“阿胥太子时期的老师,为人正派清廉不过有些固执,未曾分过党派,怎么了?” “他、出事了。” 楚文远将这几日朝廷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阿喜,当然也包括了方景明带头反对楚文胥立阿喜为后的事。 阿喜只听着楚文远寥寥的几句话,倒一下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柳剑、玉髓散,这帮子人想嫁祸到我的身上,未免也做得太明显了。” “都是做给别人看的,自然是要明显些。”楚文远丝毫都不意外阿喜这么快猜出来对方的用意。“即便这件事情查出了真相,但只凭着这两样明国的东西,旁人还是会觉得这楚国前朝的灾难都是由你引发的,自然这罪责,也会到了你的身上。” “你觉得会是谁做的?”阿喜没在这上头多加纠缠,只是又开口问道,“这几日锦云殿也出了点事,虽然都是一些下毒熏香的小把戏,也都被剑七挡了出去,阿胥倒是想瞒着我,只不过就在锦云殿的地盘,做多了总是会被我发现。我想,锦云殿里发生的,应该也是与立皇后的事情有关。只不过他们没在我这儿讨到便宜,便上方景明那儿去了。” 218 不必与相瞒,亲自探御史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其实在锦云殿发生的事情,阿喜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她也不是什么一直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警惕心和疑心都没那么薄弱,下手下到了锦云殿这儿来,她不可能没有一点察觉。 阿喜也知道,有楚文胥和剑七在,自己自然不会有事,便也装着不知道,只由着他们自己去处理就好了。 可是如今连前朝都牵扯了进来,阿喜就没办法一直袖手旁观了。 楚文远听着阿喜的话,手上拿着茶杯慢悠悠地在桌子上转了转,不得不说,他的确对阿喜很是刮目相看的,原本以为有老九在她身边保护着,她便安心等着当皇后便是,但显然,她要做的事情,总是比他们想象得多。 “是谁做的,我自然无法确定,虽然朝廷上有几派势力相抗,不过在反对立你做皇后这件事情上,他们倒还真是出奇得一致,这锦云殿的都是些小把戏,不外乎就是那些同党余孽或是想将自家人塞进后宫又不得路的,但是……” 楚文远说着,手指在茶杯上松了开来,轻轻地点了点,才又接着道:“但是方景明身上发生的事情,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能做得出借刀杀人的,目的怕不止是想要往后宫有机会塞几个人了。” “你的意思是、楚文怀?” 阿喜眉头挑了起来,楚文远的猜测其实已经说得很明显了。 方景明再怎么说,也是堂堂楚国的御史大夫,敢在方景明身上动手的,绝不可能是些小角色。 方景明虽然在立皇后之事上反对楚文胥,可在其他事上都是站在楚文胥一边为楚文胥为楚国朝廷着想的,是对付楚文胥首要对付的人。如今这一招借刀杀人,能够既铲除楚文胥手下一个得力大臣,又能够因此引起朝廷纷争挑拨离间。 这最大的受益人,就是楚文怀了。 老皇帝的这个三子,在楚文胥还是太子时候就诸多对付他,凯旋门大变之时他不在京都未受牵连。如今楚文胥当了皇帝,虽不过寥寥数日,却也将楚文怀的势力打压了不少,这楚文怀自然是有些坐不住的。 楚文远没有点头承认,可眸中的神色却也看得出来有几分赞同,“我也没有证据,不过是猜测罢了。不过这件事情对你很不利,不仅仅是朝廷上,连民间都有了不少风言风语,都说你是明国妖女红颜祸水,我这九弟呢,是被妖女迷惑当了糊涂昏君罔顾朝纲。” 阿喜听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妖女、红颜祸水?有意思了,还真没想到,我竟然有一天会被冠上这样的名头。” 亏得楚文胥还总笑话她初见面的时候一身脏兮兮的丑得有模有样,瞧瞧,若真是个丑皇后,哪里会被传成了红颜祸水。 “你倒还有心思笑着。”楚文远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种事情换谁身上都是手足无措,也只有面前的女人,总是有着过于常人的冷静和理智。 他耸了耸肩,又接着说道:“不过,这前朝的事情我倒是能猜得出来出自谁手,可这京都突然生起的传言,却不知从哪里流露出来的。老九将你的身份藏得很是隐秘,却没想到还是被人查了出来做了文章。” “我知道是谁做的。” 阿喜应了一声,神色也淡了几分,刚才的笑意立马就收了回去。“不是楚国前朝的,是成钰。” “成钰?”楚文远重复了一声,眸子里犹豫了一下,才凝住了几分神色,“你说得,是明国前阵子举旗立王的后北王成钰?” 楚文远对明国的事情算不得太熟悉,知道的也只是一些明面上的东西。就连阿喜是明国人,他都是后来才知晓的,自然不知道阿喜和这个后北王之间,又有着什么瓜葛。 阿喜点了点头,“我跟他是旧识,不过这事说来话长,只是前几日我在明国的暗队来了消息,说是成钰派了人前往京都来,我当时还不知道他们来楚国所为何事,不过如今看来,这风言应该就是从他们那儿传来的。” “千里迢迢到了楚国,就为了污蔑你,阻止你嫁给老九?”楚文远有些不解地侧了侧头。 阿喜吐了吐舌头,端着茶杯紧着抿了一口水下去,摆了摆手不打算在这上头多费什么口舌。 她和成哥哥还有芸儿阿胥之间的事情,要说清楚非得说个口干舌燥不可。 她只是没有想到,都已经过了这么久,明楚两国各自也有了这么大的变动,成哥哥迎娶了襄王之女,她还以为一切都算了结了。却不曾想,竟然还是会发生这种事情。 不过远在楚国,成哥哥能做的也仅仅如此罢了,这件事情可以留到以后处置,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应付手头上方景明的事情。 “成钰的人起不了什么作用,倒是方景明,你可知他现在的情形如何?” “只是玉髓散,还救得回来。”楚文远的脸色看上去也没有多少担心,阿喜看着他的神情也知道他没有说假。“老九让太医院的人去了不少,不过方景明上了些年纪,命能救得回来,就是得养上个数日才能好得全。” 阿喜眉头轻挑,“方景明是颗好棋子,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让这颗棋子弃了,就算真要让他丢了命,也定然千挑万选地来个好时机。” 阿喜丝毫不怀疑,这一次他们用方景明的事压着自己,若是再在楚文胥的前朝那头起不到什么作用,他们定然便会下个狠招,拿御史大夫的一条命来换取前朝的离间,对于他们来说,丝毫不亏。 楚文远听着阿喜的话,知道这件事情她想亲自动手,只是…… 楚文远抿了抿唇角,“其实阿喜,这件事情对方的用意,想必老九也已经猜到了,他不会任由楚文怀和同党余孽那些人污蔑到你的身上的,即便今日在前朝,他都闭口不提与柳剑玉髓散有关的事,只直接将这件事交给了大理寺。所以、其实你大可不必出手,楚文胥会查明事实真相,给你讨一个公道的。” “我相信他做得到。”阿喜丝毫都不怀疑,“这些嫁祸的手段低劣得很,想要找出真相并不难,不过……” 阿喜点了点头,却又紧接着立马摇了摇头。“不过就算找到真的凶手,想来也不过是小鱼小虾,动不到楚文怀头上。何况,即便证明了事情不是我做的,单单凭这个,根本无法消除方景明对于我的偏见,等他能站起来的时候,依旧还是会在乾坤殿里说尽我的不是,阻碍阿胥立我做楚国的皇后。” “那你打算怎么办?”楚文远知道阿喜说得没错。 方景明对于阿喜的偏见,在这一次出事之前就已经有了,如今算盘打得方景明头上,不过是想借由这件事情污蔑阿喜,却不代表即便阿喜是清白,也能够消除点方景明对她的误会。 何况对方留着方景明一条性命没有彻底除掉,不外乎也是因为在立皇后这件事情上,方景明和他们虽然立场不一样但目的相同,他们自然不能轻易倒了方景明这么一个帮手。 阿喜听着楚文远的话,眸子抬了起来,看着楚文远眨了眨眼,声音里也带上了几分笑意,“我说,你能安排一下,让我去御史府一趟吗?” “你要去见方景明?”楚文远下意识地就觉得有些不妥,“阿喜,这种瓜田李下的时候,你去御史府恐怕不妥吧,方家的人认定了这件事情与你有关,对你可仇恨得很。何况楚文怀和那些余孽可都对你虎视眈眈着,生怕你不会跟这件事情扯上关系,如今你去了御史府,恐怕有点、把方景明往火坑里推着了。” 阿喜听得懂楚文远的意思,那些人做了这么多就是像将方景明出事的罪状嫁祸到自己头上,如今她亲自出现在御史府,是他们再次动手的最好时机。 但显然他们忘了,这也是他们暴露的最佳时期。 阿喜想着,抿着唇角便是笑了起来,“方景明这个老家伙,跟我都没有见过一面,听着几句传言就断定了我是楚国妖女,我不去好好会会他,怎么衬得起这个名字呢。更何况,这件事情因方景明而起,摆脱我的嫌疑不难,难的是要清楚掉方景明心中对于我的误解,所以这一趟,我必须亲自走。” “好吧。”楚文远见阿喜打定了主意,知道她心中自然是有她自己的想法,“早朝的时候方景明还昏迷着,太医去了御史府,具体的消息应该很快就回来了。等御史醒了,我会找个机会带你去见他。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会全力助你。” 楚文远说着,话音顿了顿,又侧了侧脑袋,犹豫了一下开了口,“阿喜,这件事情,要瞒着老九吗?” “阿胥……”阿喜皱起了几分眉头来,想了想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不必告诉他,但也无需刻意瞒着,他有鹰队狐队的人在,我们想瞒也瞒不住,不过我想,他应该不会阻拦我的。” 219 天下大不韪,决心难再改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楚文远说得的确没错,日落时候太医便回了宫,带了消息回来,方景明醒了。 玉髓散的毒不算毒辣,及时救治伤不了性命,不过方景明依然虚弱,需要休息个一段时间才能好,自然第二天的早朝依旧没有来。 可即便方景明不来,早朝上的场景依旧安分不了。 楚文胥闭口不提明国之事,有心之人便请了太医院的大臣上朝,在众人面前禀着毒药出自明国,提醒大理寺的黎旭往着前朝后廷之中的明国人查。 这般明显的线索,径直便指向了阿喜。 甚至有心的直接在朝廷上提了出来,以安御史和百姓之心,应改立皇后。 这可好,案子还等着要去查明呢,他们就急着借着方景明出事逼着楚文胥改变主意。 如此重压之下,楚文胥若依旧替阿喜扛着,倒真的能被冠上一个被美色迷惑的昏君衔头了。只好在楚文远在前朝之处却站了出来替楚文胥挡上了一挡,以着方景明尚未痊愈案件又为明了,皇后之事需多加考虑为由,将那些催着楚文胥改立皇后的人一一挡退了开去。 早朝弄了不欢而散,那些细小的风波也由着楚文远传到了阿喜这儿。 阿喜倒是丝毫不着急,等着楚文胥离开之后,便带着剑七和两个暗队的人出了锦云殿往着御史府去了。 楚文胥在后廷给了她足够的自由,有着宫牌可以随意出宫,楚文远已经跟御史府打了交道,即便阿喜的身份不受着方家人的欢迎,但阿喜身后有着皇帝撑着腰,他们也不敢有什么造次,方墨林这个大子亲自带着人在府门口迎着。 阿喜从轿子上走了下来,看着御史府下头站着的几个人,为首的那个男子,穿着一袭青衣长袍,长相端正儒雅,颇有书生气质,她记得楚文远跟他说过,方景明的大子方墨林在朝廷上当了个侍读学士,想来应该就是眼前的人了。 旁边还站了几个方景明的家眷,方墨林虽不是其中官职最高的,不过身为家中大子又是方景明最信任的儿子,这种事情自然由他来处理。 方墨林朝着阿喜走前了几步,神情十分地疏远,对于当今的圣上他存着敬怕之心,可是眼前的女子跟他父亲的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也无法违心地摆出欢迎的姿态来。 连声音都不冷不热的,“阿喜姑娘。” 阿喜倒也不在乎这些,抿着一丝笑意点了点头,“御史大夫可还安好?” “家父已经醒过来了,但身体依旧抱恙,还在房中休息。” “那就好。”阿喜眉头轻挑,悠悠然地看向了方墨林,“不知,可能前去看望御史大夫一面?” 阿喜虽然问着,可话语里头说着,却有着无法拒绝的坚定。 方墨林知道她也是冲着自己家父来的,害怕她的前来会对父亲有什么不测,可是想着毕竟是在御史府,想来就算她打着什么算盘,应该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这么想着,方墨林让了一步,“姑娘这边请。” “多谢。” 阿喜点了点头,跟着方墨林走进了御史府。 她也听说过不少朝廷上关于方景明的事情,听说这老家伙虽然固执不过正直廉明,是朝廷上难得的好官。 如今进了御史府,阿喜看着这府里头清雅的装潢也知道那些个传闻倒是不假。 即便方景明才当上御史不久,可在御史之前也是个太子少傅的高官,方家除了他之外也有不少在朝廷上当官的人。 但这么多年来,方景明的府邸却还是这般简单清雅,走了不少路也难得见什么华丽的装潢,连下人都是不多,难怪只凭着一把柳剑都可以到御史府里来行刺。 看上去实在是看不出是御史府,倒像是一个简单的大府罢了。 阿喜跟在方墨林身后,绕过了几间长廊便到了方景明的住处。 院子里种着一片竹林,清凉不已,环境倒是安静得很。 方墨林到了房间前停住了脚步,“姑娘,这就是家父的房间。” “麻烦了。”阿喜淡淡说了一声。 方墨林点了点头,走到了门前敲了敲门,朝着里头通传了一声,便是推了房门去,示意阿喜跟着自己进来。 阿喜却是没有迈出脚步,只是看向了一旁的方墨林,微微低了几分下颌,“大公子,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让我单独和御史大夫见一面?” “这……”方墨林有些犹豫,他几乎已经认定了之前的事情和眼前的女子有关,如今来这御史府恐怕也是想来探探虚实。 他又怎么敢让阿喜和自己父亲单独见面,他想着,身子也是微微直了直,“姑娘,家父身体抱恙,恐无法招待姑娘,还是……” “大公子……”阿喜当然明白方墨林心中在想什么,她转了身子慢悠悠地打断了方墨林想说的话,“令尊是楚国的御史,小女子哪敢烦请令尊。更何况,这里是在御史府,是方家的地盘,大公子难道是对御史府的人不放心吗?还是大公子觉得,小女子一介女流,还会对御史大夫有什么威胁不成?” 阿喜说着,话音落了下来,一弯眸子带着几分笑意地朝着方墨林看了过去,笑意中又到这几分凌厉,让方墨林看着觉得一时之间竟然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来。 他哑了哑喉,自然不敢让阿喜找着什么御史府的岔子,犹豫了一下,只得点了点头道:“姑娘说笑了,微臣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家父身体不适,恐怕无法坚持太久。” “无碍,我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 “那微臣在门外候着,姑娘有何事情,尽管吩咐就是。” “多谢。”阿喜点了点下颌,越过了方墨林,朝着房间里头走去。 方墨林看了房中一眼,让身后的丫鬟送了茶水和糕点放在桌子上,便是关上了房门,在门外候着。 方景明原本是躺在床上,听着门外方墨林的通传,这会子也是坐了起来,靠着了床沿上。 阿喜走了进去,方景明看了阿喜一眼,眸中的神色极其冷淡,有着掩盖不住的厌恶,连正眼都不瞧着阿喜一眼,只是点了点下颌,“恕老夫身体抱恙,无法起身恭迎姑娘。” “御史哪里的话。”阿喜走了过去,双手合在了身侧,朝着御史大夫低了低身子行了个礼,才起了身道,“方大人是前朝的御史大夫,小女子一介女流,无名无分,哪里经得起御史的相迎,应该是小女子得罪了才是。” “哼。”方景明冷哼了一声,倒还算是阿喜有几分见识,嘴上却也还是说道,“姑娘受尽皇上宠爱,宁愿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也要立姑娘为后,姑娘此等身份,臣区区一个御史,可不敢得罪皇上眼前的红人。” “好一个天下之大不韪。”阿喜下颌微微抬起了一分,眼神中闪过一丝睥睨,自顾自地坐到了桌子一旁,倒了一杯茶撵在了手里等着茶凉,“御史大夫,其实这房中只有你我二人,有话又何必藏着掖着,我倒是真的很想听听,御史大夫是如何定义小女子的这个天下之大不韪?” 阿喜的话音落了下来,方景明的脸色也立马沉了下来。 他的厌恶之色原本就藏不住,如今阿喜将话挑明了来,他自然也不打算再装模作样,从鼻间里头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声,“迎娶一个明国妖女,难道还不够大不韪吗?如今皇上刚刚登基不久,前朝就因为你而弄得风生水起乌烟瘴气,难道、还不够吗?” “明国妖女?”阿喜笑了起来,却也丝毫不因为方景明的话有所生怒,“御史大夫的话倒有些有趣,不过因为民间的风言风语,一个莫须有的事情,御史便认定了我是个明国妖女,可拿得出来分毫证据?再者,御史口中所说的前朝之事,似乎也并非我引起,若不是有御史的固执所在,那些有心人又如何利用?” “你……”方景明还真没有想到,眼前的女子居然这么地伶牙俐齿,他只听尽了皇上对这女子的宠爱之事,如今见面还是第一次,原本只以为她徒有其表,但没想到也不是那么一个好对付的女人,难怪连他一直认为最是明君的皇上,却也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方景明越想着便是心中生怒,如今楚君新立,皇上最重要的就是要尽快稳定朝纲,可朝中分派尚且未曾处理干净,却因为眼前的女人而弄得朝中分割严重。 方景明自然将罪责都放在了阿喜身上,“空穴不来风,无风不起浪,若你真是行的直做得正,又怎会有这些风言风语。若你真是无愧于心,今日又何必来我这御史府,怎么,是想来探探老夫的虚实,还是想威胁老夫在前朝帮你说上几句好话?老夫劝你还是断了这份心思,为了楚国的江山社稷,不管怎样,老夫都绝对不会同意皇上立你为皇后,若皇上执意如此,姑娘不如便劝话皇上罢免了老夫的御史之位吧!” 220 御史遭行刺,暗中设计谋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方景明的话说得坚定地很,根本也不是阿喜一句两句便能够劝得动的,他已经打定了主意,绝不会让皇上立了眼前的女子为后。 阿喜听着方景明的话,却是笑了一声,端起了手里的茶杯朝着方景明扬了扬,慢悠悠的送到了嘴边轻抿上了一口,“威胁?倒不知是我听错了,还是御史糊涂了,如今哪里是小女子到这御史府来威胁方御史,明明、该是御史拿着这前朝不可或缺的御史之位威胁皇上才是。” “老夫是为江山社稷着想,其实你一个明国妖女能够明白的。” 方景明又是一声冷哼,阿喜神色终于冷了下来,猛地将茶杯在桌子扣了下来,看着方景明也是字字如珠。 “方大人,你身为楚国前朝的御史大夫,却无凭无据,只一个莫须有一个空穴不来风,便口口声声认定我是个明国妖女,口口声声为江山社稷着想。可御史却是否想过,若此事确实非我所做,御史大夫听信谣传污蔑于我冤枉好人,继而放过了那些真正在朝廷上兴风作浪的人,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为江山社稷着想?御史,你我都是真心效忠于皇上,如今不过因为别人的挑拨离间便分割了皇上的拥护,御史这么做,才是真的让亲者寒,仇者快。小女子的话或许御史听来刺耳,但若是此次新立皇后之事,御史不听信谣传从中阻拦,那些个有心人又从哪里来的机会利用御史下这么这一盘棋,御史如今两次三番遭遇行刺,说到底、不过是御史自己给了有心人机会咎由自取罢了。” “你!” 阿喜的话说得有些难听,可没办法,眼前的老家伙油盐不进、讲道理也是丝毫讲不通,阿喜非忍不住骂醒骂醒他也好。 只可惜,方景明同样软硬不吃,“姑娘若是来老夫这御史府为了出气,出好了姑娘便请回吧,但是老夫要告诉你,不管如何,老夫都觉得不会改了主意,老夫绝不可能让好好的朝廷因为你而变得乌烟瘴气。” “好、好一个方景明啊。”阿喜冷笑了一声,算起来,方景明还真是自己遇上的最固执的老家伙了。 不过,在来之前,她也早就做好了无论自己怎么说方景明都不会有丝毫动摇的打算,所以即便如今听着方景明的话,阿喜的神色却也没有多少变化。 她只是站了起来,衣袖甩到了身后,看着方景明目光凌厉地点了点头,“没关系,反正今日小女子前来,也并不打算能就此消除方御史对小女子的误解,只不过,这件事情牵扯到小女子,我也不能平白无故受了冤枉,用不着大理寺,也用不了三日,小女子自然会自证清白!方御史,就好好等着看吧。” 阿喜说着,再不打算多跟方景明废话什么,冷哼了一声,便是往着房间外走了开去。 方墨林依然守在门口不远,虽然听不清里头具体都说了些什么,可大抵还是听得出里头的人偶尔会高声几句,语气都不算好,如今再瞧着阿喜姑娘走了出来,脸上的神情都是冷峻不已,看来在自己父亲那儿没讨到什么便宜。 方墨林是再了解自己父亲不过的了,父亲固执不已,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别说一个小小的女子,即便是皇上来了,恐怕也无法改变父亲的主意。 他想着,走了上前,迎上了阿喜,便是低着身子拱了拱手道:“姑娘,家父生性固执,若说话有得罪之处,还请姑娘谅解。” “你倒是知道你父亲会出言不逊,却怎知道,我一定得谅解?”阿喜转过了身子,凌厉的目光扫过了方墨林。 方墨林喉咙哑了哑,身子低得更下来了些,他知道这房中一定不甚愉快,却哪曾想竟还是让眼前的女子发了脾气,“姑娘见谅,此事还是待由皇上处理吧。” “行,我就等着看,皇上会怎么给我个交代。大公子,令尊无凭无据便诬陷于我,三天之后,若此事与我无关,方家、便请好自为之了。”阿喜话音落了下来,再不和方墨林多说什么,便是抬脚走出了方家大宅。 只是到了门口进了轿子,阿喜凌厉神色才瞬间收了起来,唇角边露出一丝笑意来。 不知道今天这场戏,她演的能不能让那些有心人上钩了。 阿喜想着,掀开了车帘子来,看了一眼外头的剑七,剑七原本在轿子外守着,瞧着阿喜往自己这边看了过来,也会了意,朝着阿喜点了点头,便是在巷子口转了开去,离开了阿喜的视线。 其实阿喜早就知道,这次去御史府定然不会有什么收获,方景明那老家伙的固执是出了名的,若真是能用自己的三言两语将他劝好,他也称不上一个御史大夫的名头了。 她今天来,不过是做戏给那些有心人看得。 他们那些人已经动了两次手脚,可还是未能在前朝引起轩然大波让楚文胥改了立皇后的心意,自然还是会有下一步的行动,毕竟一旦等大理寺查出来还了阿喜一个公道,这些个事情,便是要白做了。 如今,阿喜自己跑到了御史府,跟方景明私下见了面,又惹了脾气,这是他们下手的最好时机。 若是方景明在阿喜到了御史府之后出事,在这个档口眼上,阿喜是怎么都脱离不了关系的。 阿喜说过,他们这些人,不是不想动方景明,而是舍了这颗棋子需要一个最佳的机会,阿喜便给他们这个机会。 果不其然,阿喜才离开后没多久,方景明仍躺在床上歇息着,窗口一动,一个黑衣人的人影便是闪了进来,他蹑手蹑脚地进了房间,待床上的方景明察觉,黑衣人已经到了床前。 方景明大惊,迅速地坐起了身,便是往着床后退了些去,“你你……你是谁!来人啊!” 方景明想叫着呼应,那黑衣人却也不管,只是从怀中掏出了一条丝绢,翻身朝着方景明而去,手上的丝绢便是要像他的口中捂去,另一只手从靴子里拔出了一把匕首,朝着方景明脖子一扬。 方景明原本就体力虚弱,连走路的劲力都没有什么,哪里能抵抗得了面前的黑衣人,只退到了床边便无能为力,根本没有躲闪的功夫,他眼睛一闭知道自己的死期一到,只没想到那女子当真是歹毒,来御史府劝说自己不成,便暗地里又安排了这些杀手,着实是最毒妇人心。 他心中想着,恨恨然自己无法再活着在前朝对抗这个歹毒的女人,却没想到眼睛一闭,脖子上依旧毫无感觉,只听得眼前铿锵地几声,似乎是打起来了。 方景明惊得睁开了眼去,才发现面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从旁边窜出了另外一个男子来,衣着是宫中侍卫的打扮。 方景明没有见过这个男子,但他挡在了自己面前,将那黑衣人手上的匕首挡了开去,招招凌厉的朝着他攻了过去,没一会儿就将他打得步步后退。 这侍卫的武功高过黑衣人许多,几招下去那黑衣人已经没有了任何招架之力,只让男子一剑割伤了他的手臂,一脚踢在他的胸口,将他踢倒在了地上,一把长剑便是搁在了黑衣人的脖子上。 这头的打斗声也是传到了外头,打斗刚是结束,方墨林带着府中的府兵也是立马闯了进来,一脸的担心模样,看着房中的场景惊诧不已,倒是看到方景明还安全着的时候才松下一口气来,迅速叫着府兵将男子和黑衣人团团围住,便是跑到了方景明身旁,“父亲,可无碍?” “无碍。”方景明摇了摇头,尚且刚刚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紧着由方墨林扶着坐到了床边,“墨儿,这位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切莫得罪。” “是。”方墨林应了一声,朝着那男子看了过去,看着他那张颇为熟悉的脸,眸子一下子睁了开来,嘴里的话也是溢出了声,“侍卫大人?” “墨儿认识?”方景明轻咳了一声,缓住了几口气,还有些没弄清楚面前的事情。 方墨林却也好不到哪儿去,实在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点了点头,道:“父亲,这位、是方才那姑娘带来的侍卫,是那姑娘的人。” 方墨林口中说得,正是剑七,阿喜的轿子出了御史府,剑七便暗自离开阿喜又回到了御史府中等着,没想到那些人实在是着急得很,很快就等来了他要等得人。 “那个妖女?”方景明听着方墨林的话,眸子朝着剑七看了过去,脸色沉下来了许多。 剑七却是收了手里的剑,将黑衣人交给了御史府的府兵压着,长剑插入到了剑鞘之中,凌厉疏远的目光朝着方墨林和方景明看了过去,“御史,如今你该称恩公了,今日、是主子救了你一命。” “哼。”方景明一到了阿喜身上,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你们到底在弄什么名堂,先是喊打喊杀,又是来如今这一出,告诉你家主子,若是有什么话,不妨明说了罢!” 221 抓到行凶人,洗脱诬陷罪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方景明原本因为剑七救了他而生出的几分感恩之心,如今也只因为听着是阿喜的人而消失殆尽。 有着之前对阿喜的印象在,如今的事情落在了他的眼里,却也只觉得是阿喜在他面前做出来的一场戏。 剑七听着方景明的话,眸中闪过一丝不屑的神情,方景明这个御史大夫,或许对于别人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官,少主也因为楚国皇帝而对他有几分尊敬,但他却不屑这些,在剑七心中,不过是一个固执己见污蔑少主的老家伙罢了。 自然对方景明也并没有几分好脸色,甚至不屑于去遮挡,“若是想取你的命,何必费尽心思用得了三次,仅凭着你御史府的这些府兵,我一人一盏茶时间,足以。这么简单的把戏一搓就破,只可惜御史年事过高,连脑袋都糊涂了!” “你!”方景明重重咳嗽了两声,指着剑七眉毛眼睛都是变了。“果然是那女人的手下,不过是个宫中侍卫罢了,竟出口如此狂妄。” 方景明的话音落了下来,一张脸上都是怒色,指着剑七的鼻子骂了一声。 只是不等剑七回话,门外一个悠悠然的声音响了起来,径直传入了房中几人的耳朵里,话语里头带着浓浓的笑意,“那大人您呢,堂堂御史,却对明面上的证据视而不见,只凭着莫须有的风声,便妄下定论,又如何担得起御史之名?” 话音落罢,阿喜带着两个同时韩家暗队的人走进了御史房中,跟在他们身后的御史府丫鬟一脸的惊恐,急急地跪在了方墨林的面前,“大公子,姑娘不让奴婢通传,奴婢……” 方墨林摆了摆手,示意那丫鬟不必多说,只让她退了下去。 他知道以面前女人的能耐,想进这个御史府,光是几个下人自然是拦不住的。他只是没想到,这个女人不是走了吗?怎么这会子居然又回来了。 其实阿喜离开御史府之后并没有回宫,只是在附近的茶楼中小坐着,剑七埋伏在御史府里,另一个韩家暗队的人便等在御史府外,一旦那些人有了行动,便立马到茶楼告知她。 果不其然,还真让她赶上一场好戏了。 也亏得她这一次前来御史府,让楚文远提前告知了御史府,也将消息放了出去,做了一场戏给他们看,否则的话哪里能这么快引得这些鱼儿上钩。 不过他们也的确是猖狂,只因着自己来了一次御史府便按捺不住了,就这么眼巴巴地想着除了方景明,再嫁祸到自己身上去。却不知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 方景明看着阿喜走了进去,眉头便是下意识地皱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你又来做什么?” 阿喜却不答他,只是走到了那黑衣人的面前,躬下了几分身子来,看着他,“怎么样,说说吧,你的主子是谁?” 那黑衣人瞪了阿喜一眼,周围那么多把长剑指着他,他眼中倒也看得出几丝害怕,却还是自顾地挺直了身子,“御史挡了我家主子立皇后的路,该死!” “啧啧啧!”阿喜轻啧了几声,笑着摇了摇头,“有意思了,既然口口声声是为我办事情,怎么,你家主子站到了你面前,认不出来了?哎呀,我怎么能派个如此愚笨的人来行刺呢?” “你……”那黑衣人听着阿喜的话,脸色僵了僵,哪里想到面前的女人居然就是那个楚文胥要新立的皇后。 他的确没有见过这个女人,只听着传闻,说是皇上极其宠爱,恃宠而骄。可面前的女人,穿着的衣服虽然一瞧就是宫中上好的布料,颜色却是清雅淡然,身上也不见着有多少华丽的装饰,谁第一眼看过去也不会和传闻中那个受尽皇帝喜爱为了她不顾前朝众大臣的女子。 那黑衣人吃了瘪,索性也不回了阿喜的话,只脑袋撇了过去,径直闭了嘴,不打算再让眼前的女子套出一丝信息来。 阿喜笑了一声,也由得他,只是悠悠然看向了一旁的方墨林和方景明。 方家的两人脸上都是闪过一丝尴尬,那黑衣人的话他们都是听在耳朵里,原本一看着剑七,便觉得是这女子出演的一场施恩方家的戏码,如今却才知道,看来的确是有人故意而为想污蔑到她身上了。 只是饶是如此想着,方景明的脸色还是没有缓去多少。 剑七走到那黑衣人旁边,将他手中的丝绢拿了过来,只刚凑到了鼻间的瞬间,又立马拿了开去,朝着阿喜说道:“少主,这丝绢上有蒙汗药。” 阿喜接过了丝绢来,眉头微微地蹙到了一起,“的确是我宫中的东西,看来剑七,这锦云殿里,还是没弄得干净。” 那丝绢上头的绣画是楚国名家沈周十大名花系列中的牡丹,沈周的题画加上金瑜城那边上供的丝锦。因着阿喜有些欣赏沈周的画,所以同系列的丝绢整个楚国也只有这么十条,都让楚文胥送到了锦云殿中。 阿喜还真没注意什么时候就丢了这么一条,到了这些人的手上,还用着它来嫁祸到自己身上。 想来这黑衣人不管成败与否,都会让大理寺的人有意无意地发现了这混着蒙汗药的丝绢,再顺理成章地查到锦云殿去,做成能够诬陷于她的证据。 剑七听着阿喜的话,拱了拱手,脸色也沉了许多,“是属下大意了,会彻查此事。” “不当急。”阿喜摆了摆手,心中倒也忽得有了几分主意,只是指了指地上的黑衣人道,“将他带下去吧,看来无论问什么都会咬定了是出自我这锦云殿,再问也是白费功夫了。” “是。”剑七点了点头,也不再犹豫,挟着那黑衣人离开了房间去。 阿喜这才转向了一旁的方景明,“怎么样方御史,我说过,无需大理寺也无需三日,便能洗清了小女子的清白。” 方景明淡了几分神色,知道这女人说得没错。 他就算再恨这女人破坏了朝纲扰乱了楚国朝廷,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件事情的确与她无关。 这黑衣人来行刺自己,拿着出自她锦云殿贴身的东西,却不认识她,的确是拙劣的嫁祸手段。 她那身边的侍卫也说得没错,以他的功夫,若是这女子真想杀了自己,完全可以不露一点痕迹地行事,又何必行刺了三次,却都留下柳剑玉髓散还有这丝绢如此明显的证据。 不过都是那些有心人想要迷惑旁人的手段罢了。 方景明想着这些,神色沉了下来,“你今日来,想必目的也是引他们出手,洗清你的冤屈,对吧?” “没错。”阿喜点了点头,“其实有皇上和大理寺在,一样可以查清这件事情与我无关,不过要消除御史对于我的误会,这么做却是最有效的办法。” “的确是老夫冤枉你了。”方景明神色并不好看,可是语气却也没有好上多少。“只不过,即便这些事情不是你做的,但总也是因你而起,若不是皇上执意立你为后,怎会出现这些事情,明国妖女的传言也在此之前,你能洗脱御史府的事情与你无关,却也无法证明你不是楚国的祸害。” 方景明对自己的成见如此之深,即便知道她没有下手却也依旧对她的看法没有多少改变。 阿喜不以为然,只是走到了一旁的桌子前坐了下来,“御史,不妨就跟你明说吧,我知道,为何你极力反对皇上要立我为后。” “嗯?”方景明也没想到阿喜没再在意这黑衣人背后下手的人,只是突然说到了这个话题。 “其一,我只是一介民女,在朝廷上无权无势,若是立我为后,前朝不会太平,那些个大臣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定然会再起风波。其二,方御史觉得,我的身份无法对皇上有任何帮助,皇三爷楚文怀一直对皇位有所觊觎,皇上如今新君刚立,若是能改立内大臣李家或是护军参领林家,都必然能够笼络权臣扩充势力稳定朝政,让楚文怀更加无法动摇皇上的皇位。其三,民间因为小女子明国妖女的传闻也对皇后一事多有驳议,明国身份也会在明楚如此瓜田李下的时候,难以稳定楚国民心。所以,方御史以为,立我为后,上不能稳朝政,下无法定民心,是为下下之策,是故会如此反对,是吗?” “老夫……” 阿喜的一番话下来,方景明的眸子一动,里头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神色。 他今日才见了这女子两面,之前的一面之觉得这女人的确伶牙俐齿有几分刁蛮,可如今听着一番话下来,却没想到她一介女流,竟然能对楚国如今朝廷上的局势看得这般透彻,实在是常人所不及。 方景明倒是有些能明白,为什么他们这个皇帝会被眼前的女子迷住,执意立她为后,她确实、是与普通女子有些不一样的。 只不过即便如此想着,他依旧还是开了口道:“既然这些道理,姑娘都是明白,老夫便劝姑娘为了皇上为了楚国朝廷,放弃立后。以皇上对姑娘的宠爱,即便只在宫中为妃,想来也能享尽荣华富贵,与皇后并无差别。” 222 定下九鼎诺,铲除异己人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方景明话虽如此说着,语气却是柔和了不少,不再像之前一般透着浓浓的厌恶之情。 他听着眼前女子的话,能如此审时度势,见识应是不浅,方景明对眼前女子的好感也是起来几分,只是他依旧希望,她能够看得清楚局势,主动放弃这个皇后之位,不再让楚国的前朝沦落如今的乌烟瘴气。 方景明的反应也在阿喜的预料之中,她倒从未强求,因为自己的几句话便能够劝得过方景明,只要他的语气能软上几分,这件事情便是会有转机的。 阿喜想着,放下了手上的茶杯,一弯眸子直直地看向了方景明,才接着说道。 “御史,我知道您毫无私心,是一心为楚国朝廷着想,皇上对于您也是尊敬万分。但是,御史有没有想过,你对于楚国的前朝局势看得如此透彻,可是想法却未免太过消极。今日你能阻挡得了皇上立我为后,可来日不管皇上是立内大臣李家还是护军参领林家的女眷为后,即便能为皇上笼络势力,却依然做不到让前朝大臣各个满意。这暗地里盘旋在楚国前朝的各方势力,若是不能够离根拔除,其实不管将来的皇后是谁,也依然无法真正的平息楚国前朝的内斗。方御史如此做,不过只是将内斗拖延上几分时间罢了。” 方御史被阿喜的话说得愣了一回神,他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子虽然话说的有些难听,可道理却是一针见血。 连他自己都是清楚的明白,他这么做的确是不能够彻底平息朝廷的内斗,只不过是希望借着皇上立后一事,能够将势力笼络起来,更好地对抗朝廷之中的内党。 “老夫承认姑娘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虽然这么做的确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若是能将内斗拖延上几分时间,给他们一点压力,等到皇上的势力扩大,自然也有彻底将他们平息的机会。可若是立你为后,无异于将这内斗摆在了台面上来要挟皇帝。若是比将下来,怎么做才是更稳妥的方法,恐怕也无需老夫提醒你了吧。” 方景明说着,微微叹了一口气,“姑娘,若你真是一心为皇上着想,为何又要执着于一个后位?” 方景明的心中也是可惜的,就眼前女子的聪慧和审时度势,若真是忠心对待皇帝,留在皇帝身边也的确是一个好帮手。 只可惜她的身份……若她能是内大臣李家或是林家家中的女眷,他定然是全力支持的,想来有这两家在,又有眼前的女子相帮,那些个底下的人也脑补出什么风波来。 的确是、可惜了。 方景明如此想着,也希望自己的两句话能够劝说的动眼前的女子。只是没有想到,阿喜的神色却依旧没有多少变化,只是挺直了几分身子。 “御史,你错了。正是因为我是真心地喜欢皇上,所以才不能容忍他立旁人为后。问天下,哪个女子真的能容忍自己的夫君另娶他人,将本就绵薄的爱意还要与他人共享。至少、我做不到。” “可你该知道,他不是普通人,他可是楚国当今的圣上,皇上的肩膀上有着整个楚国和天下百姓,就不能与旁人相论。姑娘喜欢上了九五之尊,又被皇上宠爱已是三生之福,就该承受要比普通女子牺牲更多。” 阿喜的声音高了起来,“我明白这个道理,我也愿意为皇上牺牲性命,为他做一切,却并不代表,我就得让出我夫君身边的位置!” “你……你为何如此顽固?” “顽固的是你吧,方御史。”阿喜站了起来,双手覆到了身后,字字如珠,一个字一个字地扣在了房间中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如今楚国朝局动荡,方御史能够如此明白得看清局势,不好好想想怎么样解决眼前的问题,却一味地选择了逃避和拖延,任由朝廷的局势被那些有心之心牵着鼻子走。御史可知道,这样才是真正地助长他们的士气,灭了皇上的威严。小女子知道,御史不同意皇上立我为后,不过只是因为我提出的那三点原因,可御史难道就没想过,如今要做的,不是遂了他们的意改立皇后,而是要想想,如何解决了那三个难题。” “这……” 阿喜的话让方景明说得有些哑口无言,“老夫承认,你说得的确有几分道理。但你该知道,这朝廷的内党和分派不是一日之寒,岂是如此容易便能够拔草除根的,你口口声声说要解决这三个难题,可哪有这么容易?” “御史觉得不容易,我却觉得不难。”阿喜轻笑了一声,踱步到了方景明的面前。 “这其一,因为立我为后引得朝廷那些想通过插足后廷控制前朝的大臣的不满,难息前朝之乱。可依我觉得,这个问题即便换了任何一家女子都不可能做到让各大臣满意,更会因为后廷争宠而徒增风波。反而我无党无派,帮不了也压不住前朝任何人,对于他们来说才是最公平的。 这其二,方御史想要皇上另立内大臣李家或是护军参领林家的女眷为后,不过是想借着李家或者林家的势力来对抗皇三爷楚文怀的内党,若是我有办法解决了这个皇三爷,这个问题是否就迎刃而解?且若是我区区一个民间女子便能动的了皇三爷,皇上立我为后,岂不也是断了其他大臣想动摇后位的念想,也算解决了其一的问题。 至于这其三,明国妖女实为谣传,这些人将风声传到百姓之中,便是想阻拦皇上立我为后,方御史尽可放心,这件事情我知道是谁做的,也知道该如何处理,解决了皇三爷之后,我会让楚国百姓亲自将明国妖女的名声从我身上取下去!” 阿喜一口气将自己之前说的三点一一分开拆透了说,面前的方景明眉头却是依旧皱得,“你说得倒是轻巧,那些个大臣也就罢了,皇三爷的势力盘旋在楚国前朝十数年,岂是说动就能动得了的,一旦出了差错打草惊蛇引得皇三爷生起谋逆之心,楚国前朝便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如今的朝廷才刚刚稳定,实在经不起这样的动荡。连皇上都不敢轻易行动,你一个小女子,怎敢如此口出狂言?” “谁说皇上不敢动他。”阿喜笑了一声,“连当初压在皇上头上的齐光和楚文信,皇上都能在一夕之间将他们彻底铲除,不过一个小小的楚文怀罢了,皇上不过只是想将这样的小角色留给我罢了。” “你……”方景明摇了摇头,刚刚还觉得这女子有几分见识居然能够看得清局势,可如今这一席话下来,又着实是自己高看她了。 无党无派却竟然口出狂言说只凭着她便能够解决掉如今阻碍在皇上面前最大的障碍,方景明说什么都不信。 “口出狂言!楚国的前朝岂是能容忍你一个小女子便能胡闹的,休得在这里再戏耍老夫。” “方御史试都没试过,又怎么知道我便是口出狂言。”阿喜定睛看向了方景明,眼神之中清澈见底,丝毫做不得假,“方御史,在你心中,皇上如何?” “皇上?”方景明没想到阿喜突然会问了这么一个问题,正了几分神色道,“皇上聪慧明智有勇有谋,体恤百姓明政修德,是难得一见的好皇帝。” 方景明是朝中大臣里和楚文胥接触最久的人,他很清楚楚文胥的为人,虽然在一开始的时候就知道楚文胥在楚皇帝眼里不受重视。 可他长期的相处里看得出来,若是论当今的几个皇子之中,其他人德行有愧,大皇子楚文修有德有能却不够隐忍做事比不得楚文胥的理智冷静。 所以比起来,最适合做皇帝的,也只有楚文胥了。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以来,都坚持尽可能地帮助楚文胥在朝中慢慢地立足脚步。 阿喜笑了一声,“方御史,既然在你的心中,皇上如此明智,那你就该知道,皇上的心仪之人,也不该是普通之辈!” 阿喜的声音里有着毋庸置疑的坚定,她的下颌抬了起来,眼神更是明亮的如同星辰一般。 不知为何,便让方景明的心中一动,若是换了旁人,他定然是信不过的,可是只看着眼前女子的神情,他忽然就觉得,试一试、也未必不好。 他想着,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开了口,“好,若你真的能做到,老夫承诺,绝不在前朝再说出一句反对皇上立你为后的话,明国妖女一事老夫也绝不追究。可你若是做不到,亦或者因为你在此引得朝廷腥风血雨,老夫绝对要拿你的性命来换朝廷的安稳!” “御史放心,小女子绝不会让你失望。” 阿喜袖子拂到了身后,星辰一般的眼睛眨了眨,脸上的笑意也是漫了上来,“小女子说话算话,不仅仅是皇三爷,这明国妖女的传闻也会解决,绝不让御史和皇上为难。所以、一言九鼎,也请御史你,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223 传递假消息,引起风波乱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在方家行刺的黑衣人,阿喜让剑七带着他交给了大理寺的黎旭。 那黑衣人阿喜是不觉得能从他身上查出些什么有用的东西来,总归能查到的线索,估摸着也都是跟她这锦云殿有关,要诬陷到自己身上的。 但这个人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多少都是有用的。 楚国前朝,两天的时间已经过去,楚文胥处理完旁的事情,便是提到了方景明的身上。 太医院已经说着方景明的伤势好了许多,黎旭倒是没说出什么具体的来,只是如实禀报了抓到了第三次去御史府行刺的黑衣人,已经审了一个晚上,吐出了些许有用的东西。 当然,黎旭闭口未提在他身上找到的出自锦云殿的丝绢,倒是只委婉地挑明着此事另有玄机,黑衣人吐出的线索指向着前朝的势力,但到底是谁,还需要时间明察。 一时间,这方家行刺一事,视线立马从后廷的阿喜身上转移到了前朝来,许多大臣眼色都是晦暗了不少。 楚文远更是顺道直接提出,既然方景明一事与后廷无关,便无需因此拖延立后一事,引得前朝的大臣又是乱了起来。虽没有了方景明这个领头的在前头反对,却也有好几个被逼着站了出来,提议皇上待御史重回前朝再行商榷。 两派之声此起彼伏,前朝之上又因为立后之间的矛盾而弄得不欢而散。 倒是阿喜锦云殿这儿,却是难得安详了下来。楚文远带着前朝的消息到了锦云殿,同阿喜坐在前厅,等着宫女上了茶水糕点退了下去之后,楚文远端着茶杯才是悠悠地开了口。 “这也幸得你还未嫁给老九,若是立了皇后,我这三天两头跑的,怕是又要被御史那老家伙说你明国妖女祸害朝廷了。” “阿胥都未介意这些,你倒是在这儿多想。”阿喜笑了起来,也知道楚文远在说着笑。 “你就这么确定,你的计划老九已经知道了?”楚文远听着阿喜的话,也听得出来她话里的意思。 阿胥点了点头,“若不然,你以为在前朝这种地方,有谁能压得住黎旭。” “那倒是。”楚文远端起茶杯来抿上了一口,“今儿个在前朝的时候,听着黎旭禀报御史府行刺一事,就知道他有意压下了许多内幕,连在黑衣人身上搜到的丝绢也只字未提,只将线索引到了前朝去,我还在想着,黎旭此行倒像是听着谁的吩咐了。” “是我让剑七前去嘱咐黎旭的。”阿喜笑了起来,“可若是没有阿胥先在黎旭面前下了皇命,黎旭又怎么可能将剑七这么一个小小的宫中侍卫的话放在眼里。” “那抓着的黑衣人如何?他是否真的招出了幕后之人?” “哪有这么简单。”阿喜耸了耸肩,笑了一声,有意无意地朝着窗口的地方看了一眼,才接着说道:“那黑衣人嘴硬得很,剑七审了好久都没审出什么东西来,更别说黎旭了。” “没审出什么东西?”楚文远的眉头皱了起来,“那为何今日在前朝,黎旭会将线索指向了前朝的人,这话语里头还有意无意地指向了老三的一派势力,我瞧着,老三的脸色都黑了。” 楚文远说着,神色又忽得松了开来,“阿喜,你不会是想借着这件事情对付老三吧?” “一点没错。”阿喜笑了起来,“虽然没有证据,但谁都看得出来,这件事情跟楚文怀绝对脱离不了关系。这楚文怀在阿胥登基之前就多有对付他,如今阿胥登基为皇,楚文怀怕阿胥会打压他,定然不会轻易妥协,朝中有不少楚文怀的势力,阿胥一早就想找机会去对付楚文怀了。如今他们自己动了手,就刚好给了阿胥动手的机会。如今、我不过是帮阿胥一把罢了。” “你打算怎么做?” “楚文怀这个皇三爷,做的事情极其隐蔽,想要找出他的破绽在前朝弹劾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还很有可能会引起前朝波动,让朝中势力不稳,打草惊蛇动了阿胥的朝廷,所以这件事情,阿胥不好动手,只能交由我来做了。” 阿喜淡了几分神色,也摸了摸有些温热的杯子,声音高了几分,“其实不管黑衣人会不会将楚文怀招出来,到时候阿胥也会弄出些假的人证物证陷害到楚文怀的身上,而我,明天的时候便会让剑七带着侍卫直接去楚文怀的王府之中,以行刺朝廷命官谋逆犯上的罪行,将楚文怀就地正法。只要楚文怀死了,到时候那些证据也是死无对证他无法翻盘,楚文怀底下的那些势力也是迎刃而解无需放在眼中。” “你要行刺老三?”楚文怀的眉头扬了起来,声音里都带着几分惊讶,“阿喜,你可知此件事情十分冒险,若是行刺成功也就罢了,有老九在,不愁不能往楚文怀身上压上几个罪名保住你,可若是失败了,楚文怀大可拿着这件事做文章,定你一个谋杀皇爷之罪,到时候即便老九是皇帝,恐怕也保不住你。” “所以这件事情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阿喜的神情十分坚定,“我这么做阿胥其实也是默许了的,他也想借着这件事直接铲除了楚文怀这个最大的障碍。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没有引起任何风吹草动,楚文怀也绝对料不到我会在这种时候直接对他下手。他的府中只有些许府兵,不足为惧,京都之中除了他的骑兵营之外,其他人马阿胥都暗自下了命令,不管明天晚上发生什么事情都绝对会按兵不动。只要我的人行动的够快,楚文怀只有乖乖送上他的性命,没有人能够保得住他。我就不信,只凭着他的府兵,能够抵抗得了我精心安排的人马。”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了。”阿喜端起茶杯来轻抿上了一口,“如今阿胥新君刚立,正是稳定朝纲铲除异己之时,楚文怀原本就是他第一个要动手的人,只要解决了他,朝局才会稳定下来,所以明晚,便是这楚国朝廷,一分高低的时候了。” 阿喜说着,定睛地看向了楚文远,“四爷,这件事情你切莫透露出去,明晚亥时,不管楚文怀府邸发生什么事情,你的府兵还有你手下的人马都绝对不能轻举妄动,只要杀了楚文怀,方景明的事情也会迎刃而解。” 阿喜的话音落了下来,楚文远犹豫了一下,终于是点了点头,“好,既然是老九的意思,我定然会照办,明晚之战极其重要,你切莫小心了。” 楚文远自然是承应了下来,两人再多说了几句,便不再讨论了这个话题。 只又过了些许时候,房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剑七敲了敲房门,应着阿喜的吩咐走了进去。 阿喜瞧着他,神色松了下来,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凌厉,唇角边更是溢出了一丝微笑,“怎么样,剑七?” 剑七低了低头,“人已经走了,想必已经听全了话。” “好。”阿喜眉头轻挑,朝着窗外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收了回来,“想在我的锦云殿里探查消息,恐怕楚文怀、还是低估了我。” 倒也不知道,她和楚文远演得这场戏,落到了楚文怀耳朵里,又该是什么场景。 入夜,楚文怀的皇三爷府,楚文怀坐在书房的主位上,神色阴沉得很。 他是楚皇帝的三子,是几个儿子里头长得最像老皇帝的,儿时倒也颇得老皇帝的喜欢,在几个皇子中,地位也算不得低。 只最恨的是,他偏偏不是嫡子更不是长子,一个老三的名头,便永远要被压在了老大和老二的底下。 楚文修也就罢了,那家伙是皇嫡子,虽然有勇有谋但到底缺了几分心计,轻而易举得便被齐光和老二联手除了个干净。 原本楚文怀以为,在自己的头上,也只有一个楚文信了,却没想到不知什么时候起,老九便突然冒了出来,不但当上了太子,还一步步地建立起了自己的势力,到了如今的地步。 他更没有想到的事,这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竟然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他奉了皇命出了京都,可再回来的时候,一夕之间,齐光和老二竟然都败在了楚文胥的手上,连同着他们底下盘旋的势力也被连根拔起,让楚文胥稳稳当当地坐到了皇帝的位置上。 他着实是恨得,要不是他那时候不在京都,哪里由得他楚文胥坐上这个皇位。 他一点都不甘心,输在了老二手上也就罢了,偏偏输在了一个民间出来又是药女出生的皇子。楚文怀一心想的,都是如何从楚文胥的手中再将这个皇位抢回来。 可是没想到,他还暗自忍耐着寻找最好的时机,这楚文胥、却先行按捺不住了,竟然、还妄想着在自己身上动手,想铲除了自己,给朝廷的其他大臣来一个杀鸡儆猴。 哼!简直是痴人说梦! 224 亥时待行动,全盘布迷局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楚文怀书房中等了一会儿,他府上的下人便带着几个大臣到他的书房之中,禀告了一声退出了房间关上房门,那些个大臣到了书房中,朝着楚文怀极其恭敬地拱了拱手,齐齐地喊了一声,“皇三爷。” 楚文怀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赐了座,等着他们坐了下去之后,才开了口道:“几位大人,你们都是我楚文怀最信任的人,若非事出紧急,今日绝不会将你们召集至此。” “皇三爷言重了。”坐着靠楚文怀最近的一个大臣罗天成立马是开了口,“我等追随于皇三爷已有多年,定当誓死效忠,皇三爷若有事吩咐,明说便是。” “皇三爷。”罗天成一旁的王阳也是开了口,“是否是为了今日前朝的事,大理寺的黎旭奏明皇上,说是行刺方御史的黑衣人,招了些许出来了。” “是吗?”王阳的话音落了下来,一旁的几个人脸色都是变了变,“他会不会把我们都招出来?这行刺御史可是大罪,要是把我们都招出来,可是都要跟着掉脑袋的。” “哼。”楚文怀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话,冷哼了一声,神情十分地阴冷,“若真是有查到些什么东西,黎旭又怎么会说得如此模棱两可,恐怕早就禀报皇上定我们的罪了。” “可我听着那黎大人的话,似乎话里头有意无意的总是针对我们这一派的人,我只听着他的话,还以为真找出了些什么证据。皇三爷,要不然赶明儿,我到黎大人那儿去探探风声?” “不必了。”楚文怀摆了摆手,脸色十分不好看,“本王已经去探了消息,那人根本就没招,他的家人都在本王手上,不可能将我们招出来。锦云殿的彩蝶那儿也来了消息,与本王手下人探查到的一样。” “彩蝶?是皇三爷安排在锦云殿的细作吗?”王阳开了问了一声,“可是,若那人什么都没招,黎旭为何平白无故地这般针对我们。” 楚文怀原本今日在前朝的时候也是诸多疑惑,可如今听着彩蝶那儿传来的消息,却也是让他透彻了不少。 “你们也不想想,他大理寺黎旭是谁的人,手上没有证据却又敢有意地将火往我们身上引,会是得了谁的命令?” 楚文怀的话音落下来,罗天成立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三爷的意思是,是皇上有意让黎大人这么做的?” “皇上?” 罗天成说着,其他人也算是明白了几分道理。这大理寺的人原本都是齐光安排,如今齐光的势力被一并铲除,黎旭是由当今圣上楚文胥钦点的,直接听命于楚文胥。 黎旭手上若是有什么动作,自然也都代表着皇上。若不然,方御史这么大的案子,皇上不会直接交到了黎旭的手上。 “若是黎大人是听着皇上的命令,这是否代表,皇上要对三爷下手了?” “怎么会呢?”一个人的话说罢,另一个人又是接着道了过来,十分不相信地摇了摇头,“既然那人什么都没招出来,皇上就算想对我们下手,恐怕也没有理由,总不能凭着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随意处置朝廷命官吧。” “他有什么不敢的!”楚文怀声音里头也是带着几分狠戾,脸上的神情也是阴冷得很,“本王当初还真是小看了他,还以为一个民间出来的皇子能有什么能耐,没想到如今竟然连老二和齐光那个老人都败在了他的手上。你以为当初他救不了老皇帝,我看他压根就是不想救,反正老皇帝死了他这个太子可以顺理成章的当上皇帝。他连自己老子都不救,自己手足都敢杀,还能有什么不敢的!” 楚文怀说罢,一旁的几个大臣都是愣上了一愣,虽然他们都帮着楚文怀在朝中对抗楚文胥,可这明面上骂着当今皇帝的事,他们也十足不敢做出来,没想到楚文怀竟然毫无顾虑地说着当今皇帝弑父杀凶,光是这几句话都足以让楚文怀掉一百个脑袋的了。 倒是罗天成听着楚文怀的意思,似乎一下子名表了几分楚文怀的意思。 他沉默了些许,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站起了身来,“三爷,是不是彩蝶那儿,有什么消息来了?” 罗天成是楚文怀最信任的人,跟着楚文怀也着实是有些时候了,自然最是明白楚文怀的想法。 楚文怀这个人,虽然一直都觊觎着皇位,但比起齐光和楚文信来说,的确也是比不得他们的暴戾和激进,总想着要找到最好的时机才敢布局动手,若不然也不会让凯旋门大变一事如此好的机会拱手让给了他人,看着楚文胥因此当上了皇帝。 可如今,楚文怀竟然也被逼得说出了这样的话来,像是终于有些按捺不住地要对皇上下手了。 明明他们派出的杀手被他们控制了家人,根本什么都不会招出来,皇上也没有证据无法奈何他们,楚文怀完全没必要因此产生什么大动作。 所以,若非是宫里头来了什么消息,他绝对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罗天成心中这么猜想着,嘴里的话也是问了出来。 一旁的几个大臣听着,也是一一附和着凑耳过来,直觉告诉他们,今天晚上楚文怀将他们聚集到了这儿,定然是有什么大事情要说得。 果不其然,楚文怀听着罗天成的话,神色微微地沉了下来,目光扫过了面前的众人,才终于是开了口,“本王已经得到了消息,后廷那个女子手上似乎有些人马,明晚亥时,她会派人带兵到本王这儿行刺本王。” “行刺?”一旁的几人神色都是一僵,实在有些难以相信,只觉得是自己听错了。“三爷,是不是弄错了,一个女人,手上怎么会有兵马,而且、她怎么敢做得出行刺王爷这么大的事情?” “是啊,就凭她,行吗?” “……” 一时之间,这房间里的大臣都是有些不敢相信。 可他们越是不相信,楚文怀便越是笃定了自己收到的消息绝对不会有假。 行刺这种事情原本就是要暗地里进行,楚文胥身为皇帝明面上自然不好动手,而他手下的那些亲信,人马都摆在那儿,十分容易防得住。可任谁都不会想到要去防一个女人,更不会想到行刺王爷这种事情,楚文胥会交由一个女人求做。 所以,让那个女人来行刺自己,是最冒险却也是最不会被人发现的了。 楚文怀想着,眸子都是危险地眯了起来。 该死的,要不是他在锦云殿里安排了彩蝶在那儿当细作探查锦云殿的事情,又怎么会知道楚文胥竟然会行这么一招狠棋。不过,既然是他先行不给自己留下点情面,却也不能怪他不客气了。 楚文怀哼了一声,目光扫向了面前的众人,才又是开了口,“你们也不想想,这个女人可是楚文胥的人,若不是楚文胥默许,她怎么可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或许,她手上的那些人也是楚文胥给她安排的。他知道若是由他自己的人动手,绝对不可能做到毫无痕迹,毕竟我们的人可都盯着他们呢。所以,楚文胥才会剑走偏锋地将这件事情交个一个女子去做。你们想想看,若是本王不说,你们谁会去盯着一个女人,把心思放在她的身上看她是否有什么行动?” 就连这一次楚文怀得知那女人的行动也的确是意外,原本在彩蝶埋伏在锦云殿里也是为了有机会配合他们的计划里应外合的,谁知竟然阴错阳差地知道了这么一个大消息。 楚文化这么说着,那些个大臣也是各个面面相觑着,终于肯相信了楚文怀的话。 “这个消息是本王安排在锦云殿里的细作传出来的,绝不可能有假,这女人和楚文远共同商榷,话中所说的杀手没供出消息也和我们探查到的真相一样。”楚文怀看着那些大臣的神情,瞧着都是正经了几分,便也紧接着又说道。 “明晚亥时,她会安排人来行刺本王,而楚文胥也暗中下了命令,让明晚京都的兵马都不许随意调动,正是想给那女人创造机会。” “这事倒没错!”楚文怀的话音落下来,远处的一个大臣便是立马开了口,他是京都军马营的小将,“今日上头的确是来了消息,说是过些时候狩猎将近,马营的马要好生照料,不得随意派遣。下臣今日听着倒不觉得什么,如今看来怕也是皇上的意思,连马营都吩咐到了。” 罗天成听着,眸子凝了起来,眉头也是越皱越深,不得不承认,楚文怀的消息,的确没错,皇上、却是要对三爷下手了。 “没想到皇帝竟然如此狠心,在前朝找不到证据,便行这样的主意,想杀了三爷来一个先斩后奏。” “没错。”楚文怀也是点了点头,“楚文胥安排好了一切,让京都的兵马都不许随意调遣行动,便是想让本王孤立无援,好让那女人的手下有更好的时间机会行刺本王,当真是好狠的心!” 225 行动始谋划,将计且就计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如今的几句话下来,大家也都相信着,楚文怀探到的消息绝对不假,皇上真的要下手了。 否则的话,又怎么会暗地里下命令让京都的人马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按兵不动,就是想让皇三爷孤立无援。 也不知那女人手上有多少兵马,皇三爷的府兵能不能扛得住。 罗天成想着,心中有些着急,也是开了口,“三爷,你打算怎么办,如今事情已经板上钉钉,看来皇上是非行动不可了,既然交由那女人来做,想来她手上的人也绝非俗人,怕是光凭着府兵不好应付。” “罗大人此言极是啊。”一旁的王阳也是紧接着开了口,“三爷,我可听说了,派到御史府行刺的人就是被这女人身边的一个侍卫拿下的,那杀手功夫可算不错,但到了那侍卫面前却是十数招都过不下来,未曾伤到方景明丝毫。不过一个小小的侍卫竟然也有这般能耐。看来的确不能小瞧了那个女人。” “那这可怎么办?”听着王阳的话,几位大臣的脸上都有了几分担心的神色,一个侍卫武功也是如此精进,若是再多上许多人,皇三爷府中的府兵,怕是应付不过来啊。 罗天成心中也是如此想着,脸上的神色极其难看,“皇上这招的确狠心,若是行刺成功,他堂堂楚国天子,大可随便找些罪名安在三爷头上也死无对证,只能凭着他一人而言,大理寺黎旭也是皇帝的人,自然会将方御史的事都推到三爷身上。如此,不但掰倒了三爷,还会因此将我们这些人也牵扯其中一一对付。” “三爷!三爷可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啊,我们该如何是好?” 一时间,一旁的几个大臣都是站起了身,急急地向着楚文怀开了口来,心中都是没了主意,只等着楚文怀来决策。 楚文怀看着这些沉不住气的人,冷哼了一声,也是没了脾气,“怕什么,本王岂是她区区一个女流之辈便能杀得了的,既然我们知道那黑衣人并没有招出什么来,他黎旭就拿不出什么证据可以污蔑本王。只要让他们明晚的行刺失败,让本王抓了那女人身边的手下,便能在前朝上反将他们一军,彻底的掰倒那个女人。” 楚文怀心中已经有了些许主意,“楚文胥这一招虽然狠心,不过对于他来说也的确是冒险不已,留下了太多弊端给我们。若是行刺成功也就罢了,但若是行刺失败,本王不但可以上奏告那个女人一个后廷谋权之罪,结党结派越级领兵行刺朝廷命官,还可以顺便告那黎旭,无凭无证诬陷本王,滥用职权铲除异己。到时候,这些楚文胥身边的人,本王一个都不会放过!还可以让楚文胥落一个包庇行凶的昏君之名,我看方景明那些朝中的老臣,还能护着他多久。这朝局之中,本王必定让它、不得安宁!” 楚文怀的话音狠狠地落下来,一旁王阳的眼睛都是亮了几分,霎时便明白了楚文怀的意思。 “三爷说得对啊!皇上此行是兵行险着,不就是断定了我们察觉不到,行刺必然成功才会这么做的吗?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消息早就让三爷您的人探查了出来,只要我们稍作准备,那女人的手下行刺不成,便定能让我们抓住几个活口,反将上他们一军。到时候在前朝捅出来,那女人身为后廷之人,却可随意调派军马谋杀命官,这样的罪名我看皇上还怎么包庇她,若是做得好,黎旭他们几个也是没了活路。这一次,就算方景明有命活下来,也绝对不会站在皇上那一边!看来,皇上的这招棋,怕是要行错了。” 王阳说着,声音都是高了起来,也总算是在这里头看到了几分希望。他跟在楚文怀手下已有了不少时间,在前朝之中许多的大臣心中,也已经将他和楚文怀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辱俱辱的道理,他当然是明白的,自然不会想看到三爷被皇上下手对付。 只是显然罗天成却没有王阳那么地乐观,他的脸色没有好转多少,双手覆到了身后,依旧皱紧了几分眉头,说道:“可是三爷,这行刺失败的后果,我们明白,想必皇帝心中也是清楚的很。既然皇帝选择了兵行险着,那必然便是下足了筹码,岂会像我们一般只派了三两杀手。明晚亥时到王爷府的人定然不会少,武功想必也会是各个精进。如今,皇上还暗自下命令不让京都的其他兵马有任何行动,想来便是料定了三爷府里的府兵斗不过那女人派过来的人马。” 罗天成的担心不无道理,御史府里发生的事情原本就瞒不了多住,这书房里的大臣也有几个听说了,说是那个杀手三两下地便被一个小侍卫给拿下了。 若是连那女子身边的一个侍卫武功都如此高深,想来要为皇帝做这么冒险的事情,定然不会只派一些小鱼小虾过来。 一时间,王阳几个大臣脸上原本刚出现了几分希望,这会子脸色又是沉了下去。 王阳也是紧接着开了口,“罗大人所言极是,而且我们的兵马距离王爷府也有上一段距离,若是听着风声再先行操兵前来营救,恐怕时间也是来不及的。恐怕皇帝就是料定了这些,才敢如此行事。三爷,我们该怎么办?” 王阳说着,楚文怀的神色也是越凝越紧。 罗天成话中所说的,他不是没有考虑过,他府中的确也有些精兵,可只靠着这些,他的确也并无多少胜算。 毕竟,不说这一次御史府里那挟持住杀手的侍卫,就单单说凯旋门大变之时,这朝廷之中也是有风声传来。说是当时这女人也在场,在她身边保护的人并不算多,除却了楚文胥身边的少数精兵之外,只有一少部分武功十分高深的暗队。 可偏偏即便如此,老二那么多精兵围住了他们,却还是无法从那些人手上杀了这个女人。 如此想来,这女人的确是不能小看。 楚文怀也有些怀疑,自己的这些府兵能不能拦得住他们的人,若是败在了这上头,让他们行刺成功,恐怕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了。 不行,他必须得早做打算才是。 楚文怀想着,也是看向了一旁的罗天成,“你的骑兵营如何?” “三爷的意思是?”罗天成眉心一蹙,“三爷,下臣的骑兵营可不属于京都守备军,擅自调动可是违法之事,是会被军法处置的。” 罗天成觉得有些不妥,楚文怀却像是笃定了主意,“离本王这王爷府最近的,也就是你的骑兵营了,我手下的兵马尚在京都之外,若是为了明日之事连夜赶回,必然会引起楚文胥的警觉,着实不妥,能为本王行事的,也只有骑兵营了。” “但三爷,骑兵营……”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楚文怀摆了摆手,“你放心,本王会让人守在宫门口,一旦那女人身边的侍卫出了宫,你立马带着骑兵营在亥时之前埋伏到王爷府周围,一旦他们行事,你们立即冲进来将他们速速拿下。到时候,只说是听人禀告王爷府出了事才带兵援救的便是。国法虽然规定了骑兵营不得擅自调兵,可也有紧急之时破例的先例,只要行刺的人被我们抓到,这上头的文章,便也由得我们自己来做了。” 楚文怀如此说着,罗天成也知道这是要保下楚文怀最好的办法了。只要能抓住那些行刺的人,比起谋杀皇三爷的罪名来说,骑兵营的调兵实在是不足挂齿,皇帝也没有什么名头可以怪罪到他们头上。 这般想着,罗天成也终于是收了还要劝阻的话,点了点头,“下臣谨遵三爷吩咐。” “好。”楚文怀点了点头,又看向了一旁的王阳和其他的几位大臣,“你们明晚调集府兵在府中随时待命,一旦有什么情况,本王会尽快通知你们,是成是败,就看明日的殊死一战了!” “是!下臣遵命。”楚文怀说着,王阳几人都是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下来,朝着楚文怀拱了拱手。 一夕之间,就随着阿喜的行动,楚国京都的天,再一次变得风云莫测了起来。 第二日的早朝,楚文胥能轻易地察觉得到,在这底下的许多大臣,神情都变得十分地微妙,尤其,是在黎旭再一次提到御史府行刺一事与前朝有关,甚至还点出了几个有嫌疑的大臣,希望皇上准许查明之时,那些个大臣脸色更是变得晦暗不已,有着无法言说的复杂。 果然,即便拿不出任何的证据,黎旭却每一句话都用着猜测和莫须有将罪名往他们身上靠着。 甚至于,还有几个人十分突然地便提出有人告发朝中有命官贪赃枉法,希望将手上的证据交由大理寺一并彻查。 如此一番早朝下来,楚文怀和罗天成几人,都是断定了皇帝今晚一定会有行动,否则不会在前朝让黎旭点得如此明显,更不会突然冒出那么多弹劾之人,便是只等着为今晚之后的事做着铺垫,为自己身上多安上几个罪状,让他翻不了身来! 226 殿中有遗失,暗留各夫人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早朝过后,楚文怀没有多少犹豫,便是着手安排府里头的事情。 他唯恐自己做的太过明显,也未曾再多跟罗天成几人接触,表面上看上去还是如同往常一般,只等着夜晚亥时一到,给那些来行刺自己的人,来一个将计就计瓮中捉鳖! 天、很快就黑了。 楚国京都的夜晚还算是繁华,街上来来往往乘凉闲走的人也是不少,但谁都没有预料到,在今夜京都的西处,有一场大动作在等着发生着。 不仅仅是楚国京都,难得的,皇宫里阿喜的锦云殿里头,今夜却也是张灯结彩十分热闹着。 在锦云殿的大厅里,十分高调地精致装饰着不少的帷幕珠帘,桌席摆得整整齐齐,上面放着满当当的瓜果酒水。 大厅里十分明亮,正中央摆着不少精致的珠宝玉雕供人观赏,两旁端端正正地坐着不少女人。 阿喜就坐在最前头的主位上,她如今虽然没有和楚文胥行夫妻之礼,也没有名分,不过这后廷之中楚文胥的宠人只有她一人,对她的宠爱谁都是看得到的。 为了让她能先顺理成章地留在后廷,楚文胥也借由凯旋门大变阿喜有功在身,封了她一个女御的官衔,是故阿喜在后廷之中也有上几分地位。 她今日一大早就让锦云殿的宫女好生的装扮好这锦云殿,又下了请帖,将朝中许多大臣的夫人请到了锦云殿里来赏看珍宝玩物,将锦云殿弄了个好不热闹。 阿喜虽然还没有立后,不过她在皇帝心中的地位都是有目共睹,为了她还专门建立了一个女御的官衔,让她有理由陪在皇帝身边。 自然阿喜在锦云殿里举办的宴会,那些个大臣的夫人都是上杆子上趟地赶了过来。毕竟如今立后的人选,锦云殿里的女人是最得皇帝心的一个,谁也不敢在这个档口得罪了这个女人。 连方御史家方景明的妻子都到了这儿来,其他的大臣夫人自然是各个都打扮精致得到了锦云殿。 只是谁都不知道,眼前的女人原本在锦云殿低调处事得很,怎么会突然举办这么隆重的宴会。她们面面相觑着,心中猜测着想来也是为了通过她们拉拢前朝的大臣,希望他们为着皇上立她为后说上几句好话来。 这锦云殿大厅里的夫人们,都是各个心中思量着,倒是前头的当事人阿喜,却是一脸的悠闲模样,端着手上的酒杯轻轻抿上了一口。 阿喜的目光扫过了大厅前头的各个夫人,目光停留在了其中几个人身上时,也是微微地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这些个夫人倒也真是琢磨不透阿喜的意思,但这一段时间下来,却也的确只是领着大家伙赏识着一些珍宝,并未有其他的什么动作。一时间,几位夫人也都是轻松了许多,开始慢慢地被那些珍宝所吸引着。 就这样一场宴席,一直延续着都快要过了酉时。 夜已经晚了不少,有些个夫人脸上已经有了倦意,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这女御却还没有丝毫要散席的意思。 就连这里头地位最高的方御史夫人,也是陪着那女御左右看着珍宝不时交耳言笑着。这方御史夫人都没有离开的意思,其他的几个夫人更是都不好开口。 好不容易的,总算是到了戌时,熬到了宫禁的时候。 宫门都要关了,这女御也不能是不放人了,这些个夫人本打算要松了一口气下来,却不曾想从大厅侧门快步走进来一个丫头,附身到了女御的耳边,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话,女御的脸色都是大变了起来,双手覆到了身后,像是生了脾气。 阿喜走到了正位前头,脸色颦紧着,十分不好看,那些个夫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方御史妻子却是走上了前,开口道:“女御,可是这锦云殿里,发生什么了?” 阿喜叹了一口气,“是皇上赏我的一样东西,突然丢了。” “丢了东西?” “嗯。”阿喜点了点头,“以金瑜城上供丝锦所织,由楚国的书画老先生沈周亲自题画十大名花的丝绢,举国上下也就只有十条,皇上全都赐给了我,让我好生保管着,如今却丢了其中我最喜爱的一条。这若是让皇上知道,怪罪下来可怎么是好?” 阿喜的话音落了下来,下头的人都是相互看着,慌忙地摆了摆手,小声地和周围人交着耳,急需地想要将自己撇清关系去。 “我可一直在大厅待着,没有出去过,跟我没关系。” “我倒是因着酒闷,出去站了一会,可也着实没去旁的地方,绝不可能是我拿的。” …… 一时间,下头的女人脸色都是有些焦急。 阿喜瞧着,眸子动了动,脸上的神情却还是没有多少变化,只是清了清喉咙才又开了口来,“各位夫人,着实是抱歉,只是这样东西是皇上赐予我的,十分重要,若是丢了,整个锦云殿怕都是要跟着遭殃,所以今晚一定要找出来东西在哪,便也只得麻烦各位夫人在锦云殿先行停留一会儿,若是找到了,定然会护送各位夫人回府,这些珠宝首饰夫人也可以尽挑一些看得上眼的,也算是聊表我的歉意了。” “这……” 阿喜的话音落了下来,那些的夫人脸色都是有些为难,毕竟时间的确是有些晚了,可偏偏这锦云殿里丢了东西,她们这些人都是逃脱不了嫌疑,若是这个时候急着回去,倒好像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夫人们脸上都是有些犹豫,却谁也不敢先行站出来开口,只齐齐看向了前头的方御史夫人。 方御史夫人在她们这些人中地位是最高的,前几日听说御史府发生的事情跟这锦云殿里的女御似乎也有几分关系,想来御史夫人应该跟她关系很是微妙,她们也都想着这方御史夫人能够站出来说上几句。 只是没想到,方御史夫人的确也是站出来了,她神色犹豫了一下,似乎心中有着几番思量,终究还是抬起了眸子,朝着阿喜抿出了一丝笑意点了点头。 “女御,丢了皇上的东西的确不是件小事,我等都在锦云殿中,若是东西没找回来却贸然离开,的确难以洗脱我们的嫌疑。看来,为了我们的清白,也的确该留下来,等着宫中侍卫查上一番了。我想,各位夫人都是清白之人,应也不惧这些吧。” 阿喜有些歉意地朝着方御史夫人看了过去,双手合在了身前低了低身子行了个礼,“御史夫人这般明事理,阿喜在此谢过了。” 连方御史夫人都如此说着,其他的那些个夫人哪里还敢开口拒绝,否则的话,倒就真显得那东西是她们盗窃而去,才会如此惧怕侍卫盘查了。 这么想着,终于是没人再开了口,只都紧着一一附和了过来,表示愿意继续在锦云殿待着,等到事情查明之外再离开。 阿喜听着,笑了一声,侧了侧身子行了个小礼一一谢了过去,才又吩咐着人好生送了不少的好东西到殿中来招待着她们,让方御史夫人帮着自己先行陪着,便是随着宫中的侍卫离开了大厅。 只到了厅外没人的地方,阿喜才停住了脚步,脸上的神色松了下来,微微地挑了挑眉头,看向了跟在她身后的侍卫。 这人也是韩家暗队中的一人,是跟着剑七进了宫中保护阿喜的。 他低了低头,朝着阿喜拱着手。 阿喜才开了口,“告诉剑七,锦云殿这一头已经牵制住了,计划不变,时辰一到立刻行动。” “是!” 那人应了一声,也不再停留,便是快步离了开去。 皇城京都之中,楚文怀一派势力里的几个大臣,在自己府中都是来回不安地踱着步,他们知道今天晚上的行动十分重要,也听着楚文怀的吩咐,召集好了府兵在府中待命着,随时准备若是发生什么事情便好速速行动。 只是,那些个大臣心中焦急,神色更是一个个都担忧得很。 一个府邸之中,在大厅里的大臣一会儿坐着,又一会儿站起来来回徘徊,终于忍不住地朝着一旁的随侍看了过去,便是紧着问道:“夫人去了宫中,还未回来?” “回大人,还没有,派了人过去,说是锦云殿里丢了重要的东西,侍卫正在盘查着。为了人员混杂,锦云殿暂时不准无关人等出入,说等到东西找到了,自然会好生地将夫人送回来。” “锦云殿丢了东西?好生生地怎么会出这种事?” “小的也不知道,不过方御史夫人也在呢,御史跟女御之间的关系本就有些微妙,想来御史夫人也在,这般场合之下,女御也不敢做什么。” “行了,退下吧,过会儿再去宫门口探探。” “是!” …… 就这样,在京都的好几个大臣府中,都发生中类似的对话,他们也根本坐不住,只不断地踱步着,远远看向了皇宫和皇三爷府的方向。 不知道亥时一到,这楚国京都的风,又会朝着哪边、刮了过去…… 227 私动骑兵营,问罪乾坤殿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这些个大臣里头,最是左右焦急的,应该算得上是骑兵营的罗天成了。 他在骑兵营好生等着,也不敢贸然行动,他知道今晚的事情,皇三爷的生死安危,都靠着他的骑兵营,若是赶到及时,能够保住皇三爷下来,抓到行刺的人,便能够将计就计的参上那女御和黎旭一本,让他们再无回天之力。 罗天成早已经暗自调好骑兵营中的上百亲信,随时待命等候他的行动,他便在骑兵营中焦急等待着皇宫中的消息。 终于,亥时快到了的时候,他派去在皇宫门口等着的人带着消息回到了骑兵营中,焦急的连滚带爬地到了罗天成面前,差点都有些没站稳,也顾不得行礼什么,便是紧着开了口道:“大人!大人,他们行动了,小的亲眼看到有宫中侍卫出了城!小的不敢耽误,立马就回来和大人禀告了。” “真的出宫了!”罗天成的眸子睁大了开来,唇角边也是流露出了一丝冷笑。 原本他还恐怕他们会收到了假消息,不敢让骑兵营的人暗自行动,如今没想到还真有侍卫出了宫。看来皇三爷说得一点都没错,这皇帝的确是按捺不住,要对皇三爷下手了。 王爷府离皇宫距离不算太远,亥时将近,恐怕他们的行动已经开始了。 罗天成也不敢耽误,唯恐若是去慢了一步,便真的会让那些女御派过去的人得了手,到时候皇三爷一倒牌,他们这些就都成了砧上鱼肉任人宰割了。 罗天成想着,便是立马召集了之前吩咐好的上百亲信,领着他们出了骑兵营迅速地朝着楚文怀的府邸赶了过去。 亥时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好在骑兵营离着王爷府并不是很远,很快罗天成就带着他们到了府邸之前。 外头看不到里面的场景,却能见着王爷府里灯火通明,在外头也能听着里面吵闹的人声,像是的确有了什么动静。 罗天成哪里敢耽误,再不犹豫,领着自己的人便是冲到了王爷府外,留下了不少人守在王爷府外头,自己带着一小队亲信破门冲了进去。 只是罗天成哪里想到,原本他以为这王爷府里该是刀剑相交两方相斗的场景,可进了府里却没有看到一个带着刀剑行刺的人。 罗天成心中十分狐疑,可已经到了王爷府来,也不敢轻易离去,只迅速朝着楚文怀的地方赶了过去。没想到到了里头,的确是闹成了一片,却不过只是柴房起了小火,一帮子家丁在忙着灭火,或是已经得了控制,才乒乒乓乓地闹出了不少动静来,只让罗天成以为王爷府中早已打闹了起来。 楚文怀一脸不悦地站在院子之中,朝着一旁的人骂骂咧咧着,只瞧着前头管家领着罗天成和一小队骑兵营的人闯了进来,眸子猛地睁了开,“你怎么这么快进来了!” “三爷,探子禀告侍卫已经出了宫,下臣以为……” 罗天成话还没有说完,再环视了一眼偌大的王爷府,却见不到任何一个外人,心中一惊,不好的预感终于冲了上来。 “糟了!” 亥时已经到了,那宫中侍卫也出了宫许久,按道理若是行动早该已经到了王爷府动手了才是。可是竟然,府中瞧不着任何外人,唯一违和的也只有他们一身戎装的骑兵营的人! 罗天成立马反应了过来,楚文怀也是神色一动,他原本吩咐好了府中府兵只在书房之中好生等待着对方的行动,却没想到这样关键时候,府中的柴房竟然莫名其妙起了火,弄得他好生发了一顿脾气。 如今见了罗天成闯进来,也才发现、亥时竟然已经过了! 可是那些要行刺他的人,竟然连一个影子都没有见到。 罗天成和楚文怀都是意识到情况不妙,楚文怀袖子一耍,“不好,中计了,罗天成,立马带着你的人赶紧回去骑兵营,不得耽误。” “是!”罗天成也明白了楚文怀的意思,慌忙应了一声,便是领着亲兵也急急往着府外走去。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才刚到了王爷府门口,从两边的街巷却是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马蹄声,迅速地朝着这边靠拢了过来,将他骑兵营的人团团围住,围了个水泄不通。 领头的,正是如今皇城守备军的将领鲁元,鲁元手上拿着长枪,高高立于马上,一脸颦紧的神情,手上的长枪朝着王爷府门口的罗天成和楚文怀指了过来。 “皇三爷,有人密告皇三爷你暗自擅调骑兵营军马谋逆造反,与骑兵营罗天成大人、总兵王阳王大人勾结党派密谋叛乱。如今、人证物证具在,请皇三爷、罗大人,随下臣走一趟吧!” 随着皇城守备军将领鲁元的到来,罗天成和楚文怀心中绷紧的弦也终于是断了,原本在府中只是怀疑,如今看到了鲁元,才是真的明白,他们、是中计了。 哪里有什么亥时行刺他的行动,不过都是一个幌子,不过就是想引诱他和罗天成调遣骑兵营违背军法,让他们好端端地自己将谋反叛乱的罪名扣在自己头上。 只是,楚文怀和罗天成都想不通,明明罗天成的手下是亲眼瞧着那女御的宫中侍卫出了皇宫的,那消息也是由着他在锦云殿的细作彩蝶传了出来,为什么亥时一到,他的府中却没有生出事来,连一个宫中侍卫的影子都见不到。 楚文怀真的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毕竟楚文怀是楚国的皇三爷,鲁元即便抓着了他和罗天成私调骑兵营兵马,在王爷府举兵有意谋反,却也不敢私自处理,甚至连押都没有像往日的犯人一般押着,只将罗天成和骑兵营的人扣了下来,便让手下人请着楚文怀进了宫。 楚文胥收了消息,早早在殿中等着。他手上拿着奏本,只听着楼喜通传的声音,眉色一动,便是摆了摆手,由着鲁元将楚文怀押了进来。 楚文怀到了殿中,只看着前头的楚文胥,眉头便是一紧,脸上的神色也沉了下来。 他也不等楚文胥开口,便是急急朝着前头走了几步,逼得鲁元都不得已让他的侍卫拔出剑来围着楚文怀不让他靠近楚文胥。 楚文胥轻笑了一声,抬了抬手,让鲁元的人撤开了下去,才是一弯眸子看向了面前的楚文怀。 楚文怀冷哼一声,“楚文胥,你竟设计于我?” 楚文胥悠悠然地朝着楚文怀看了过去,双手放到了身前,轻轻地捏了捏手骨,“老三,你是不是糊涂了,你私调骑兵营,在王爷府举兵谋逆造反,朕还未开口问你的罪,你倒先反打上一耙了。” “哼,别人不明白,难道以为本王也愚笨吗?”楚文怀眉头紧皱,一脸的怒气丝毫都遮不住,“你纵容宫中女官,先是行刺方御史,又是派宫中侍卫行刺本王,罗大人不过是为了本王安危,才会私调骑兵营的人来保护本王。楚文胥,该被问罪的人,应该是你吧!” “休得放肆!” 楚文怀的话落了下来,一旁的鲁元听着,忍不住斥了一声,“皇三爷,大理寺黎大人已经查出方御史遇害一事与后廷无关,早已洗脱了女御的嫌疑,今晚王爷府一事,皇三爷所言更是子虚乌有,下臣赶到王爷府时,可并未见到任何宫中侍卫,只看到皇三爷你与骑兵营罗大人在王爷府举兵行事。皇三爷血口喷人以下犯上忤逆皇上,光是这一条,也足够治你的罪了。” 鲁元如此说着,楚文怀脸上的神色却没有丝毫的好转,看着楚文胥更是满脸的轻蔑,“他是皇帝,自然怎么说都是由得他了,你以为本王不知吗?那宫中侍卫出了宫,若是罗天成的骑兵营军马不及时赶到,恐怕本王真的就要被那女御的人行刺而死。如今本王警惕,罗大人及时护驾,你便掩盖其宫中侍卫私自出宫一事,反过来治本王一个举兵谋逆造反之罪。楚文胥,当初本王还惊奇你竟然能在一夕之间掰倒老二和齐光那老贼,如今看来,你手段狠毒,心机深重,倒也不足为奇了!” “你住口!”鲁元眉头皱起,听着楚文怀一句又一句的忤逆之词,神色终于是有些控制不住,看了一眼前头的楚文胥,急忙地便是指着楚文怀的鼻子斥道,“休得胡说,女御在宫中设宴,锦云殿有贼窃了东西,宫中侍卫遍寻不得,只能出宫告之大理寺备案。那宫中侍卫出了宫之后直奔大理寺,此事宫门侍卫早已向本官报备,岂是容你如此胡说的!那侍卫领了女御的宫门令,所行之人不过五人。若真像皇三爷所说的行刺,难道皇三爷以为仅凭着五人便能行事吗?” “大理寺?”鲁元的话音落了下来,楚文怀脚下踉跄了一下,眸子也是忽得睁了开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去大理寺,明明是她亲口说得要在亥时行刺本王,怎么会是去大理寺!” 228 若要定罪责,另将出铁证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楚文怀脚下踉跄,心里更是怎么都想不通。 是彩蝶亲耳听着那女人和楚文远在房中密探,亥时行刺,一个字都不可能差。也是罗天成的人亲眼在宫门口看到那锦云殿的侍卫出了宫,同行之人也绝非只五人之数,否则的话一定会引起罗天成的怀疑,也定然不会如此贸然行动带着骑兵营往着王爷府而去了。 楚文怀兀自地摇着头,十分不相信鲁元所说的话,嘴里也依旧是不断地重复着。 “鲁元,你是楚文胥钦定的守备军将领,你是他的人,自然替他说话。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什么大理寺什么所行不足五人,不过是你们的片面之词罢了,罗天成的人明明所见宫门口出宫的人远远不止五人,你们休得欺我。” “皇三爷,你……” “好了鲁元。”鲁元还想再说什么,一旁一直沉默着的楚文胥终是开口说了一声,打断了鲁元的话,只是看向了前头的楚文怀,眸子微微地眯了起来。“老三,朕念你是朕的手足,并未直接将你关押,本原以为你举兵起事应也有你的苦衷,可没想到,如今你不但无凭无据污蔑女御,竟然、还私下派人调查监视皇宫的一举一动。说你没有谋逆造反之心,即便朕相信,你以为,天下人会信吗?” “我……”楚文怀神色一愣,喉咙也是哑了哑。他只是听见罗天成所见之事与鲁元话中多有出入,不相信罗天成会欺瞒自己,却没想到如今脱口而出,自己承认了他暗中派人监视宫门。本就如此瓜田李下,这一句话出来倒好像真是证明了他另有所图一般了。 连一旁的鲁元听着,也是禁不住地哼了一声,“皇三爷,如今看来,你是真有谋反之心,一个王爷,却连宫中女御和宫门侍卫的一举一动都百般监视,还私自调动骑兵营举兵起事。你的眼里,还有当今圣上还有楚国天下吗?就连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想污蔑?锦云殿的宫女太监都可以证明,今日锦云殿内确有物事遗失,本算不得是多大的事情,可因为那物事极其重要,恐与方御史行刺一事有关,宫中侍卫便是领了宫门令去大理寺报备,大理寺的黎旭黎大人想必可以作证,宫门守卫也记录在案,亥时将近出的宫门,不到一刻便到了大理寺,这么短的时间,你觉得他们有可能做的了其他事情吗?” 鲁元掌管皇城守备军,这京都城内宫外的安危也由他负责,宫中侍卫非常事出宫,都会向宫中禁卫军和宫外守备军两方上报。 他对此清楚得很,自然也不许得楚文怀在自己面前这般地诋毁圣上,“还有,皇三爷所说出宫侍卫的人数,宫门守卫也可都是详细记录在案,与你所言实为出入,皇三爷若是不信,下臣可立马调了记录簿来,希望皇三爷瞧着,可再说不出如此污蔑之话了!” 鲁元的话音落了下来,眼神铮铮,有着无法撼动的坚定。 楚文怀看着他眼底的神情,只觉得自己的心神一下子有些不稳。听那鲁元的话,似乎丝毫不假,何况他竟然还能说得出让大理寺黎旭作证,调宫门记录簿。 鲁元黎旭是楚文胥的人,可那些个大理寺的官员还有宫门侍卫,总不可能各个都去说假。 可是怎么可能,这一切到底哪里出了差错,罗天成不可能骗他,但那些个侍卫…… 楚文怀不相信地摇着脑袋,心里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他抬起眸子来,定睛的看着前头的楚文胥,侧了侧脑袋,眸子也是紧紧地凝着,“好,皇上,本王承认你做事情的确做得漂亮,将计就计欺瞒于本王,本王甘拜下风。可是,你们就凭着一个私调骑兵营,凭什么说本王谋逆造反。别忘了,若是事情紧急,调派骑兵营一事也可先斩后奏,本王得知消息有贼人行刺本王,罗大人念本王于他有知遇之恩,不得已之下为护本王性命带兵前往王府。怎么到了鲁大人这儿,就成了一个举兵造反谋逆之罪了?” 楚文怀朝着鲁元看了过去,下颌微微抬了抬,神情从刚才的惊诧中回过神来,也终于是冷静了几分,不再显得如同刚才一般惊慌失措。 “鲁大人,本王记得你领着皇城守备军围住本王王府之时,无凭无据便是本王谋逆造反,还道是人有人密告,是故你守备军的人才会来得如此之快。但是鲁大人,谋逆造反可不是小事,你这般污蔑本王,总得要拿得出证据来吧?还是说,所谓密告之人不过是你杜撰出来,所谓谋逆之事,也是你信口开河污蔑本王,想以此铲除异己!” “休得胡说!” “你道本王胡说,那你便拿出证据来!”楚文怀丝毫不惧,暗自地冷笑了一声。 他就不信鲁元真的能拿得出什么证据来,不过就是因为打着这样的幌子速度调兵,以防去晚了罗天成带着骑兵营的人撤了,便会让他扑了个空,怎么可能会有什么证据,更别提鲁元话里所说的密告之人。 楚文怀自信自己做事做得足够干净,绝对留不下什么证据来,在前朝即便出了一些岔子,也不过是手下人多贪上些东西之类的小事罢了,还不足以让楚文胥能奈何得了他。楚文胥若是有证据早就可以朝着他动手,又何必要大费周章地等到今日。 何况他们密谋一事,只有自己的同党之人知道,但他和他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若是出事,他们也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恐怕如今都急着在家里想着明日如何帮他开罪,绝不可能会出卖他。 楚文怀自信鲁元手上绝对不会有证据,便也这般声音高了几分,目光朝着鲁元直直地逼了过去。 可是即便他声音扬着,楚文胥依旧能从他的神情中看到几分故作镇定,他轻笑了一声,抬了抬手,示意鲁元不必激动,只是道:“鲁卿家,皇兄说得也并无过错,谋逆造反不是小事,既然有密告之人,你便将他带来乾坤殿,今晚,朕就好好地审一审,让皇兄伏罪也伏个明白。” “是。”鲁元听着,也终于是压下几分心里头的愤慨,朝着楚文胥拱了拱手,才狠狠看了楚文怀一眼,“皇三爷,下臣绝不冤枉皇三爷,人证物证皆在,下臣无惧。” 他说着,便是领着几个侍卫退出了乾坤殿中。 楚文胥见着鲁元的身影远了去,视线看向了下头的楚文怀,又是摆了摆手,示意一旁的侍卫也退下去,只在乾坤殿中留下了他和楚文怀两人,连楼喜都是退到了殿前候着。 见着楚文胥屏退了左右,楚文怀脸上的神情狠戾了些,连身子都是站直了起来,目光炬炬地看向了楚文胥,一脸的不屑,“老九,我实在是低估你了,没想到你竟如此奸诈狠辣,为了除去我这般不择手段。” “不择手段的,应该是你吧。”楚文胥倒是丝毫不因为楚文怀的话有所激怒,唇边依旧带着一分笑意,“方景明的事,你我都心知肚明,朕看在手足之情上,本想放过你一马,却没想到你仍不死心,竟然妄图想通过方景明和朕立后一事挑起前朝争斗,陷朕于不义昏君的名头,还想借此除去朕的心腹。朕如今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向皇兄你有样学样罢了。” “哼。”楚文怀冷哼了一声,如今乾坤殿中也剩下了楚文胥和他两人,他自然不打算再装模作样,“九弟,定罪可要讲究证据,先是无凭无据便说我谋逆造反,如今连方景明的事情都要推到我的身上,一国之君如此信口开河,也不怕天下百姓笑话!” “是不是信口开河,皇兄你不应该是最清楚的吗?”楚文胥下颌低了低,眸子里尽是悠然神色,似乎都不屑于朝着楚文怀看去。 只不过,明明楚文胥脸上带着几分可见的笑意,可跟脸上尽是狠戾神色的楚文怀比起来,气势竟也是丝毫不输。 “只可惜了,皇兄这嫁祸于人的手段虽然高明,但无奈手下人办事却是不尽心,竟然被朕女御手下的一个小小侍卫给捉住了。否则的话,方御史若是死了,这前朝的事情倒也的确要令朕有几分难办了。” “你……”楚文怀咬了咬牙,知道楚文胥是有意笑话于他,可这件事情却也确实提起让他觉得可恨。 他没有见过宫中传闻的那个女御,只知道是一个被楚文胥宠着的女人,无权无势不见得有什么能耐,否则的话怎么会连方景明都不同意立她为后。 但楚文怀万万没想到,行刺这件事情上,他竟然会败在一个女人手上。 他派过去的杀手武功也算精进,可在那女人手下的侍卫手上,竟然还过不了十招,连方景明的一根毫毛都没有伤着,更别谈借着方景明的死好好动一动这楚文胥的前朝了。 否则的话,他又何故会如此难办,还要防着大理寺黎旭那头会不会在这上面查出点什么蛛丝马迹来。 229 女子来布局,步步引入瓮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楚文怀光是想着这一点便只觉得心中气愤,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杀掉方景明搅乱楚国朝廷最好的时机,却没想到到头来,竟然会被他人利用。 那个女人,明明就是故意去的御史府,故意在人前生的一圈脾气,以此引得他派了人过去刺杀方景明,她便趁机抓了他的手下人为她洗脱嫌疑。 楚文怀实在没有想到,这一切竟然都是那个女御布下的局,如今想来,他就这样被一个女人摆了一道,心里是说不出的恨。 他想着,冷哼了一声,直直地看着楚文胥连眼睛都不眨,“皇上哪里的话,方御史遇刺一事,我可丝毫都不知情,倒是皇上,为了袒护锦云殿的女御,竟然以天子之身包庇罪行,命令黎旭黎大人当着那么多大臣的面模棱两可地便将御史遇刺的罪行从后廷转移到前朝来。甚至于,明明那黑衣人身上搜着的线索与锦云殿有关,却也在前朝只字不提。皇上,您对得起你的天子之威,对得起对你忠心耿耿的方御史吗?” 楚文怀最无奈气愤的,除了被那女人摆上一道外,还有那安排在黑衣人身上最能引向锦云殿的线索,却也被黎旭压了下来,竟然闭口不谈。他只恨得这一次行刺是被那女御的人抓了,也是由他直接带走,否则的话,哪怕是落在其他人手上,都绝不可能如此包庇,连丝绢的存在都置若罔闻。 只是,楚文怀心中恨着,楚文胥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却是淡淡一笑,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多少变化,眼神却足以睥睨众生。 “皇兄这话就有趣了,皇兄句句此事与你无关,可若真是与皇兄无关,皇兄又怎么会知道,那黑衣人身上会有与锦云殿有关的线索呢?” “我……”楚文怀喉咙一哑,袖子便是往身后甩了过去,“我如何得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包庇罪行是真,今日陷害我是真。” “不不不,皇兄如何得知,当然重要。”楚文胥笑了一声,话语微微顿了顿,朝着楚文怀悠悠然看了过去,才又接着一句道,“毕竟,只有知道了这所谓的证据是如何从锦云殿到皇兄手上,便也能知道了今夜,皇兄又如何会输在了女御手上。” “你的意思是……” 楚文怀听着楚文胥的话,眸子一睁,一下便听懂了他的意思,有些不置信地摇了摇头,“你的意思是,我安排在锦云殿的细作,早就被发现了?” “也谈不上多早。”楚文胥瞧着楚文怀脑子上终于有几分起色,神情也正经了些许,“楚文怀,今晚的事你怪不了任何人,如果要怪,就该怪你盲目自信不够谨慎,黑衣人被抓,丝绢已经暴露出来,你凭什么自信以为,你安排在锦云殿的细作彩蝶,还能藏得住为你这般轻易地传递消息?” 楚文胥说着,从鼻间不屑地哼了一声。 有了那黑衣人行刺方景明一事,阿喜看到了那丝绢,也知道自己锦云殿里的人还是不太干净。 剑七原本就是韩家暗队的人,要想查个细作简直是轻而易举,阿喜却任由彩蝶留在里头,不过就是想利用彩蝶行动,引诱楚文怀入局罢了。 她找了楚文远陪同她演了一场戏,故意安排彩蝶在窗外听着,也给了彩蝶机会将消息传递到宫外的楚文怀那儿。为了让楚文怀相信,她也暗自透露出从那黑衣人处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丝绢已经暴露出来,他却仍然轻信了自己锦云殿里细作带回来的消息。如今他的党派正是急需在前朝立稳脚跟的时候,他却因为楚文信和齐光的倒台按捺不住地想要在前朝弄出些动静来。 最后,又因为一个行刺的消息,便自乱阵脚,让阿喜抓到了他最大的把柄。 这么多年来,楚文怀一直被楚文信和齐光压在下头的确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楚文信虽然狂妄自大,但至少他有这个资本手段足够狠毒心机也足够深。 跟他相比,楚文怀便实在逊色太多了。 其实,原本他这个皇三哥,楚文胥是不打算那么早动他的,毕竟他的党派势力对于自己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压力,也免得让自己落得一个刚立新君便急于铲除异己不惜手足之情的暴君名声。 但是,既然如今楚文怀自己将自己的性命送到了他手上来,助他肃正朝风稳定朝纲,还能解清方景明对于阿喜的误解,他自然是十分乐意地很。 楚文怀听着楚文胥的话,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下意识地晃了晃脑袋,又抬了起来看向了楚文胥,“原来,她早就知道彩蝶是我的人,今夜的消息,也是她故意让彩蝶传给我的,就是为了引诱我入局。” “如今明白倒也不晚,至少不会连死都死个糊涂。”楚文胥微闭了闭眸子,连看都懒得再看楚文怀,“楚文怀,你可知你是输在了你自己手上,这件事若是换成了老二,或许还欺瞒不了他,但只可惜你比老二逊色太多。却也不想想,锦云殿里外人不少,可旁的大臣的人弄出了些小动作都被抓着了,你又有什么自信觉得你的人能够逃脱开去?” “我……”楚文怀抬起了头,眉头紧紧皱着。不得不说,这一点的确是他忽略了。 他只想着那黎旭在前朝当着那么多大臣的面说黑衣人招供些了东西,可那女御在后廷和楚文远商榷之时,却能够透露出黑衣人未曾招供,引得楚文怀便相信了他的话,何况…… 楚文怀松了几分眸子,看向了面前的楚文胥,“所以,这件事情全盘到底,都是那个女人安排的,就连宫中侍卫出宫,一早也不过是安排他们去往大理寺以此来蒙蔽我,可是我不懂,为什么罗天成的人在宫门口看到的侍卫全然不止五人,难不成宫门侍卫也已经被人调换了人吩咐好了一切?” “何需我来安排?”楚文胥轻笑一声,“今晚宫门口的确有不少侍卫,可你别忘了,这会子锦云殿里举办宴席,许多大臣家中女眷都在锦云殿里,那宫门口候着的,有不少其实都是那些个大臣的人,并非是出宫的侍卫。” “这、这不可能。”楚文怀眉头一松,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他在笑话着自己,竟然、竟然会输在这么一点上。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今晚王爷府的行刺之上,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一点。 该死,那个女人果然是不简单,一步步地布下局来,在这局中的每一点竟然都考虑得清清楚楚,一步步地引诱着他进入局中,丝毫都未曾对这件事情起疑。 楚文怀丝毫都不想承认自己竟然输在了一个女人手上,可是如今的局面告诉他,他却的的确确地别那女人阴了一招。 “如今你该明白,你已经无法翻案了,无论是宫门侍卫的记录簿,还是大理寺的证词,都足以能够证明你的话是对女御的污蔑。今晚之事,也的确是你有意起兵,并非你所说的行刺之事。” “哼。”楚文怀心中不甘,狠狠地看向了楚文胥,还想做着最后的挣扎。 “好,我承认这件事情,我的确不如你那个女人阴险狡诈。但即便她阴了我一步棋又如何,骑兵营无事私自调动,我和罗天成的确有罪,可你凭什么就断定我们是举兵造反,这种事情拿不出证据,你怎么定我的罪?” 楚文怀坚信楚文胥拿不出什么证据来,“还有,鲁元所说,什么有人密告,你真以为随便找个人来,朝中大人就会轻信他的话吗?若真是如此被你一人操控,这大楚天下怕也不过如此了。” “怎么,事到如今,你还真以为,若没有人证物证,鲁元敢轻易说得出这样的话吗?” “不可能。”楚文怀摇了摇头,“你哪里来的证据,又有谁会出来给你作证。” “随便找一个人自然是不可能,可是若是你自己的人,那就有的是证据了。” “那就更不可能了!” 楚文胥的话音一落下来,楚文怀便是立马出口反驳,他绝不相信楚文胥的话,他的人,怎么可能会出来作证,“你何必说这种话来吓唬我,他们是我的亲信,怎么可能会背叛我,我一旦倒牌对于他们没有任何好处。你以为,只有你的亲信会忠心耿耿吗?” “不信?”楚文胥弯了弯眸子,声音向上挑了一分,一丝笑意立马漫了上来,“那就好好等着,看看鲁元会带了些什么证据来吧?” 楚文怀依旧摇了摇头,心里十分地不相信,他不觉得他手下的那些个人会背叛自己。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楚文胥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他那双睥睨众生一般的眸子,忽然又觉得心里似乎有些没底了。 他实在不知道,楚文胥到底在打着什么算盘。 楚文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殿门,鲁元已经去了有些时候了,不知道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又会带着什么证据来。 230 欲保亲眷命,指认幕后人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楚文怀自信他的亲信应该不会有在这个时候背叛他的人,何况结党一事,他们的性命和胜败都是绑在一起的,若是他出了什么事,那些人全都逃不了瓜葛,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不要命地将他们全都卖了出来。 只是,楚文怀依旧没有想到,阿喜布下的这个局,永远都比他想象的更要布得更深一步。 楚文怀的几个亲信府中,如今也得了楚文怀和罗天成于王爷府举兵被抓,罗天成入狱等候处理,楚文怀也被带入了宫交由皇上亲自审理的消息。 他们几个心中自然是着急万分,再也坐不住了,只来回踱着步,紧着让手下人不断地往宫中去探查消息,想知道事情的发展已经到了哪一步了。 更让他们觉得着急的是,都已经离宫门禁令整整过了一个时辰了,这锦云殿里的宴席,竟然还是没有结束,他们的夫人进了宫到如今,还是没有离宫回来的消息。 原本他们心中都觉得,在后廷之中,有那么多的夫人都在,连方御史夫人也一起,女御就算再得皇上宠爱,应也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地做出什么事情才对。 可是如今这么长的时间下来,还是没有看到自己夫人回到府里,也不由得让他们的担心更多了几分,心中也是没了多少把握。 宣御史陈鸿宇这会子也是焦急万分,探查的人去了好几次,全都没带回来什么有用的东西,他在房中不断地徘徊,坐立不安更是寝食难下。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派去再次探查消息的人终是又回来了,他打前急急走了几步,迎着手下人走了过去,不等着他开口,便是先行问出了声。 “怎么样,夫人回来了吗?” “回大人,锦云殿还是没有放行,别说咱们夫人了,连方御史夫人,都还在锦云殿里没有离开。” “还没放行?”听着话的陈鸿宇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脸上也是有了几分怒意,“这女御未免胆子也太大了,丢了东西留着人在锦云殿里一时也就罢了,可如今都一个时辰了,这东西就算再重要,也不该将这么多人都扣在锦云殿里吧,就不怕明天早朝大臣们联名参上她一本吗?” “大人。”那手下人脸上焦急,话语也是紧着回道,“大人,听着消息,东西虽然没找到,原本女御也是打算放行,让各位夫人回府的,只是没想到,丢的那东西恰好与御史大夫这一次行刺的事情有关,所以事关重要,女御也改了主意,不敢轻易放人,还派了宫中侍卫领了宫门令出宫去了大理寺一趟,向黎旭黎大人备案着。” “什么?丢的东西跟御史行刺一案有关?”陈鸿宇听着,神情颇为惊讶。 他是楚文怀的亲信,这件事情自然也是知道一点的,那派过去的杀手的确是拿了一样从锦云殿里取得东西,是皇三爷的细作从锦云殿里窃取的丝绢,据说是皇上赏赐给她,是能够轻易将线索指向锦云殿的东西。 “丢了的,是不是丝绢?” “对对对。”那手下人听着,连连应了一声,“小的听那侍卫说,丢的的确就是这个,因为与御史行刺有关,这几日时间锦云殿里也的确陆续去过不少探望女御的夫人,所以女御传了话,不得已只能继续将那些个夫人都暂且留在锦云殿中。” 陈鸿宇也是知道,这几日为了皇帝立后一事,前朝后廷都是风波不断,他们这些个人在前朝屡次反对也不能全盘改了皇帝的主意,所以在后廷,也曾有几位大臣的夫人借着名由到过锦云殿想从女御那儿探探什么口风。 他还怀疑着呢,明明那丝绢是多么明显的线索,可是黎旭在前朝提到这个案子的时候,竟然丝毫未曾提过丝绢一事。 偏偏如今,女御在锦云殿以宴席为名将所有夫人都召集到了一起,便自行将这件事情捅了出来。 他也不知道,那女御到底在打着是什么算盘。 陈鸿宇心里十分疑惑着,书房外头又是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他另一个去探着风声的手下人赶了过来,脸上是着极其害怕的神情,一瞧着自家大人,差点身形都有些站不稳,才刚到了跟前,便是立马跪了下来,急急地开口道。 “大人,糟了!皇三爷被皇上带到宫中审查,说是、说是皇三爷举兵谋逆有意造反,皇上已经要定皇三爷的罪了,三爷同党一派,一个都不放过,大理寺黎旭黎大人已经开始盘查,王大人、李大人都被带到大理寺去了,大理寺那头,已经朝着府上来了。” “什么!”陈鸿宇一惊,差点都有些没站稳,不但连罗天成,如今王阳他们竟然也被抓到大理寺了。 当今皇上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竟然都能知道朝中大臣有哪些是三爷的同党,如此下来,岂不是下一个就是自己了。 “不对,不是说今夜是女御暗中调兵行刺皇三爷吗?怎么现在成了三爷举兵谋逆,这其中是不是出了什么偏差。而且,就算是骑兵营未得皇命私自出兵,也不能直接给三爷定一个谋逆造反之罪吧。” 陈鸿宇心中怀疑,那手下人却是笃定得很,“大人,一点差错都没有,皇三爷府上根本没有人行刺,是鲁元鲁大人借到密告说是皇三爷举兵造反,他带着守备军到王爷府时,确确实实也只看到皇三爷和罗大人带着骑兵营的人重兵聚齐在王爷府前,别说什么宫中侍卫,或是女御派过去的刺客杀手了,连一个可疑的外人都见不着。” 那手下人急急地说着,生怕落下了打探而来的任何消息,“大人,小的听说,这一次皇三爷被定罪不但是因为有人密告造反被抓着正着,还因为皇三爷牵扯到了上一次方御史被行刺一事之中,说是御史行刺是三爷派手下人做的,目的是谋害朝廷命官嫁祸到女御身上,如今请了好多大臣到大理寺问话,要查出这件事情来,有牵连者一概重罚!” 手下人说着,陈鸿宇脸色已经有些控制不住地着急了起来,“你确定你没有听错?怎么可能连御史这件事情也被牵扯了进来,可还探到了其他消息,带过去的王大人李大人,大理寺那边又怎么说?” 那手下人摇了摇脑袋,“大理寺小的怎么可能进得去,不知道王大人和李大人如今情况如何,只知道方御史的事也是因为锦云殿丢的东西才偶尔查出来的,说是连窃取丝绢的宫女彩蝶也被抓到了,如今正带着在锦云殿里指认幕后主子,听说,就在锦云殿的那些个夫人之中。” “彩蝶?”陈鸿宇重复了一声,的确是听着皇三爷说过这个宫女,只不过……陈鸿宇的眉头深深皱着,不对,这彩蝶原本就是锦云殿的人,是落了些把柄在皇三爷手上才为三爷办事的,跟他们的夫人没有丝毫关系,怎么会说将彩蝶带着在那些个夫人里指认幕后主子? 陈鸿宇忽的发觉,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他急急地朝着那手下人看了过去,“你再仔细了说,锦云殿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彩蝶有被拷问出又是否有指认了谁吗?” “小的也不知道啊。”那手下人脸都快扭到了一起去了,“小的探查消息的时候,那彩蝶是还没供出什么来,不过小的听大理寺的侍卫说的,说是这件事情关系到御史遇刺皇三爷谋逆,甚至牵连到了后廷,所以兹事体大样样都得查仔细了,凡是与此事有关联的大人还有夫人们都会盘查,夫人们在锦云殿等着彩蝶去指认,大人们便会一一被带到大理寺盘问。若是与三爷同党一派者绝不放过一概重罚。对了,那侍卫还说……” “还说什么?” “说若是、若是能提供证词协助大理寺破案的人,立上一功且也可证明定与此事无关,大人和身在锦云殿的夫人都可洗脱嫌疑,从锦云殿放行……” 那手下人的声音慢慢地淡了下去,陈鸿宇终于站立不稳,踉跄几步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 他的拳头紧紧地捏了起来,话已经说得如此明了了,他若是再不明白怕也是足够愚笨了。 什么让彩蝶在锦云殿指认幕后主子,什么有人密告,不过就是等着他们这些人去开口指认皇三爷罢了。 若是要从旁随便拉一个什么人,自然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更难以说服前朝的官员,只有他们这些人这里才会有些能够指认皇三爷最有用的证据。 皇上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只要他们开口指认,他们被女御软禁在锦云殿的家眷便可以放行平安回到家。若是不说,彩蝶在锦云殿里恐怕便要指认到他们夫人身上了,这丝绢牵扯到的方御史遇刺一事,也会和他们扯上关系。 可关键是,这御史行刺一事,也确实与他们有关,无法逃脱。 皇上此行,便是告诉他们,唯一能保住自己和家眷的性命的方法,就只有站出来背叛皇三爷! 231 罄竹难书罪,无力再翻身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陈鸿宇如今才终于知道,在这场夺帝之战中,他们从一开始就输了,从凯旋门之变到如今的前朝内斗,他们一败涂地已经毫无回转之力了。 皇上想对付皇三爷的心早已经定了,今夜的事情就是一个契机,从一开始皇上和那女御就布下了这个完美的局,等着他们自己往这个局里钻了进去。 皇三爷和罗大人的私调骑兵营被鲁元抓了个正着,而皇帝所谓的皇三爷谋反罪证也在等着他们这些三爷的亲信自己亲手送到皇上那边去。 女御将他们的夫人用宴席之名软禁在了锦云殿中,便是清清白白地告诉着他们,他们别无选择,唯一能保住自己和夫人性命的路,便是站出来当人证指认皇三爷有谋反之心。 否则的话,彩蝶那一处便会被逼着指认盗窃女御丝绢行刺方御史再嫁祸到锦云殿的事情,是他们的夫人所指示。 如今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已经别无选择了。 陈鸿宇身子都有些不稳,连手上都是颤抖了起来,他的夫人还被软禁在锦云殿中,如今,大理寺的人也快要到他的府上了,如今留给他考虑的问题,只有要不要交上这个证词。 他心中想着,面前的手下看着他脸上的神情,犹豫了一下,又是开了口。 “大人,大理寺的人快到了,我们该怎么办?小的听大理寺的人说了,上头说皇三爷密谋刺杀朝廷命官一事应该鲜为人知,为了以防朝中大臣各个都借由此事妄图指证立功,所以皇帝只会相信其中最早最详细的证词,其他人的一律会驳回。” “大理寺的人真这么说了?” 陈鸿宇看向了前头的手下人,只瞧着他点了点头,陈鸿宇的唇角便是一松,下意识地笑出了声,“好一个楚皇帝啊,果然、能在楚国这样的乱局之中脱颖而出,一夕之间打败了二皇子和齐光,他的能耐,的确是不容小觑。” 陈鸿宇在朝廷的明争暗斗中存活了那么多年,不会不明白手下人的这句话代表着什么。 皇上那是在暗示他们,若是想要立功从这一次的皇三爷谋反之事中脱身而出,便最好是尽快指认,将皇三爷的罪行明了地证明出来。否则的话,只要被别人捷足先登了,他们后头的人依然无法彻底洗脱和皇三爷勾结的罪名。 更别谈,要从锦云殿的女御手上,救下自己的夫人来了。 陈鸿宇想着,心中也是着了急,如今皇帝将他们这些分开带到大理寺去,不让他们有机会将证词串通,罗天成罗大人和王阳王大人几个或许还有可能因为和皇三爷牵扯过深不会透露出什么来。 可是像李大人他们几个,难免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将不该说的都说了出去。 他心中一惊,一下子便站起了身,朝着前头的人看了过去,“快说,大理寺已经都带了谁去了?” 那手下人也不知道自己大人怎么会突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来,只诚实答道:“王阳王大人,太尉李大人,还有礼部的两个大人,除此之外,小的就不知道了。” “糟了!”陈鸿宇拳头握了起来,人越多便越管不住口,他虽然不知道皇帝到底是从哪里得知他们这些三爷党派人的名单。 他只知道,这其中的人里只要有一个人先行松了口,其他的人都会被置于险境,只要他们抢在了自己前头,他翻身的机会便越渺小了。 陈鸿宇想着这些,终于不再犹豫,急急便向前走了几步,“将我的官服拿过来。” “大人要去哪儿?” “大理寺,你先行去大理寺通传一声黎旭黎大人,就说皇三爷的事,宣御史陈鸿宇、可以作证!” …… 一夕之间,就因为楚文胥堂而皇之地因为牵扯谋逆之罪将皇三爷带到了宫中,因为大理寺大肆盘查京都京官,因为女御在锦云殿里丢了东西在找幕后人指证着,楚国京都已经乱成了一团,所有大臣都是惶惶不安,生怕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前朝波动会牵扯到自己的身上。 尤其是楚文怀的同党一派,更是各个都坐立不安,只听着一个个探查而来的消息,府中都发生着如同陈鸿宇一般类似的对话。 不仅仅是陈鸿宇,有好几个都按捺不住,为了保住自己和夫人的性命,以防别人赶在自己前头,都急急地朝着大理寺而去了。 黎旭丝毫都想不到,原本还怀疑着如今新君刚立的时候,皇三爷怎么会敢这么大肆地举兵谋逆,如今看着那一篇篇呈上来的供词,从里到外全都详详细细地将楚文怀在朝中结党营私贪污谋逆的罪行数落了个遍。 有的大臣,甚至连同手上的证据和证词都一并呈了上来。 只看着那些个证词,光是上头列举的楚文怀种种罪状,已经够削爵处置个上百回了。 黎旭实在没料到,平日的时候丝毫看不出来,这皇三爷在朝中的地位,竟然何时变成如今这番人人喊打恨不得得而诛之的地步了。 他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将供词一一都呈到了乾坤殿去,而黎旭一出了大理寺,锦云殿里便是退了侍卫,阿喜拿着此事兹事体大,得交由皇上处理为由,暂且将各位夫人都好生地送回到了他们各自的府上去。 乾坤殿中,鲁元和黎旭带着宫门侍卫的记录簿,带着众大臣呈上来的供词交由到了楚文胥手上,楚文胥一条条地甩在了楚文怀的面前。 便只看着楚文怀的脸色一点点地垮了下去,从刚开始的不置信到气愤不已,再到一脸的绝望,已经再也无法顺畅地说出任何话来,只不断地摇着脑袋,嘴里喃喃自语着:“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迫切地想知道眼前的一切,是不是只是自己的一场幻觉,他所信任的那些人怎么可能一个个追赶着地背叛于他。 出了罗天成和王阳两个心腹之外,那些个原本信誓旦旦会追随自己的人,这会子竟然全都这般急切地想要跟自己撇清关系,不但将他们所知道的事情一一数落了出来,连有些芝麻蒜皮的小罪也是恨不得全都吐露了出来。 甚至有些,都是先皇还在的时候发生的。 他丝毫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些在自己面前忠心耿耿的人? 他原本还疑惑楚文胥能从哪里找到自己谋逆的证据来,可怎么也想不到,这些证据竟然会是出自于他的这些亲信手上。 李德、陈鸿宇……这些人明明都掺和了自己一派的许多事情,明明这一次方景明的事情他们都有着份,这柳剑和玉髓散的主意还他娘的是李德出的。 他是疯了还是不要命了,竟然自己将这些罪行全都说了出来,还将他王爷府里的下人去京都珍宝坊里采购黑蛇草炼制玉髓散的证据都摆到了明面上来。 难道他们不知道,他的罪行立了下来,他们这些人全都要受牵连吗? 楚文怀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他竟然……就这么输在了自己人手上? 楚文怀将手中的证词扔了开去,眸子仿佛要冒出火来了一般,狠狠地看向了前头的楚文胥,“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才会弄到这些东西?屈打成招、还是威逼利诱?楚文胥,为了对付我,你是不是太不择手段了!” “皇三爷还要挣扎吗?”一旁的黎旭声音也是高了起来,他看着这些证词也是惊讶不已,对着楚文怀也是没了什么好脸色,“这些都是朝廷命官,大理寺哪里有胆子对朝廷命官用刑?这些个证词,不少都是那些大臣亲自上大理寺告发的。皇三爷,若不是你平日里做尽了耗损前朝之事,又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这一切,不过都是你咎由自取罢了。” 鲁元听着,也是适时地在旁边说着,“哼,我倒真没有想到,皇上对皇三爷如此不薄,皇三爷竟然也能生出这般谋逆之心,结党营私贪污谋逆种种罪状罄竹难书,你可知,全然不止这些,大理寺里头还放着好几份呢。” “好了黎旭鲁元。”前头的楚文胥听着他们的话,微微地弯了几分唇角,朝着黎旭和鲁元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吧,楚文怀谋逆之罪铁板钉钉,有这些证词和证据在,他已经再无法狡辩。你们着手处理之后的事宜,朕、还有几句话要单独跟朕的皇兄说上几句。” “是。”楚文胥的话音落了下来,鲁元和黎旭应了一声,看了楚文怀一眼,也相信他应该不会对皇上有何威胁,才相继退出了乾坤殿。 楚文怀这会子别说反抗了,连站稳的力气都快没了,踉跄了几步,靠到了一旁乾坤殿的柱子上,还在自顾自地摇着脑袋,“不可能,怎么可能呢?我到底输在了哪里?” 楚文胥看着底下一败涂地的楚文怀,长舒了一口气,走下了龙椅,到了楚文怀跟前,好生的将证词捡了起来,拿着手里慢慢地翻阅着,连声音也是悠悠然听不出丝毫的感情。 “怎么,事到如今,还不知道你输在哪儿了吗?” 232 倘惧置死地,何来而后生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楚文怀好似没有听到楚文胥的话,并未开口回答,却又还是争着力气抬起眸子来看向了楚文胥,一弯眸子似乎都能够冒出火来,恨恨地看着楚文胥,连嘴唇都是紧抿着。 楚文胥也由着他,只翻着手上的证词,一页一页地看了过去,嘴上更是轻笑出了声,“啧,你说这礼部的蒋、秦两位大人也就算了,这宣御史陈鸿宇还有这太尉李德,不是你很信任的人吗?怎么,这证词一页一页的说得可再详细不过了。楚文怀,你看人的眼光着实不怎么样啊,一夕之间,没被别人抓到什么证据,却都被自己人给卖了。” 如今的楚文怀,早已知道自己再没有翻身的可能了,可是他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他实在不知道、到底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些东西,楚文胥是怎么弄过来的。 “你到底,都做了什么?” 楚文胥笑了一声,“朕说了,你比不得老二,可老二尚且输在了朕的女御手上,又何况是你呢?” 即便是如今这番场景,楚文胥说着“女御”二字,心中只想到了阿喜,连眸子都是温存了几分,唇角边也是带上了一分笑意来,与平日里凌厉的楚文胥有着天壤地别的区别。 “是她?”楚文怀皱了皱眉头,他知道今日骑兵营的事是那个女人一手造成,可没想到这些证词竟然也是她想办法弄到的。可若是她,不过是个女御罢了,小小女官,怎么有可能做得到让这么多屈服? 楚文胥当然知道楚文胥想不通,他轻扬了几分下颌,“阿喜只是比你更明白,要怎么样准确地抓住一个人的把柄,又怎么去利用他们的软肋。在自己跟亲眷的性命之前,你的性命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更何况,将那些大臣一一分开审问,又拿出可以脱身而出仅仅的几个机会,谁都想拼了命地抓住。 就好像将他们这群人扔到了荒漠之中去,却告诉他们只有剩下还活着的几个人才能够得到水和食物。 如今性命当头,信任不过只是一搓就破的薄纸,谁都会想着抓住那仅剩的活命机会。 就算是同盟又如何,只要有一个生出异心拿出了刀子,什么信任和同盟都会破裂,所有原本按捺着的人都会蠢蠢欲动。 楚文怀、就输在了这么一夕之间。 楚文怀听着楚文胥的话,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也忽得想起了今日,在锦云殿里的确是听说举办了宴席,那女御请了不少大臣的夫人。 想来,他手下这些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将他骂了。 “一帮蠢人!”楚文怀想着这些,也是禁不住地骂了一声,若是他有机会,这些人他定然一个个全都让他们人头落地。 他实在后悔,他怎么会信任这一帮贪生怕死一出事就恨不得将关系立马全都撇个干净的人。 “简直是愚蠢!只有他们这些人全都缄默不言才是唯一有可能脱身而出活命的机会,可他们一个个地,却为了洗脱自己的罪名将本王和其他大人的罪状数落得干净。他们也不想想,他们能这么做,其他人也一样会这么做,他们同样会出现在其他人的证词里头。如今这几份证词,哪有几个谁真的脱身而出的,各个都被告了个干净。哈!真是蠢到家了。” 楚文怀如今一点都不想反驳刚刚楚文胥奚落自己的话,他的看人眼光着实是不怎么样,否则的话,又怎么会如此愚蠢地相信这帮蠢人! 一个个的,真以为紧靠着背叛他提供他谋反叛逆的罪名便能够让自己脱身而出,却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同样被别人冠以各种各样的罪状,用在了别人的证词里。 他们如此,不过是在自相残杀,倒落得让楚文胥看了个笑话。 只可惜,如今楚文怀明白这些,却也已经太晚了。他冷笑了一声,这一声终于是在嘲笑着他自己,努力了那么久,在前朝和楚文信、齐光还有楚文胥争斗了那么久,到头来,还是这番一败涂地。 倒都不如老二和齐光,虽然都身首异处,可是至少,他们也闹出了轰轰动动的凯旋门之变和乾坤殿起事,至少他们曾那么近距离地接近到了皇位。 可是他呢,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竟然就自顾自地往别人设计好的圈套里钻。 他从前总笑话老二沉不住气,如今看来,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笑话。 楚文怀的心里,只剩下了无尽的绝望,连一点点的不甘心,都不再有了。 他靠着柱子的身子一点点地滑下去,眸子也是无力地看向了前头的楚文胥,连声音都是清冷得很,已经再听不出任何的怒意,“老九,你告诉我,我到底输在了哪儿?为什么,我比不上老二拼不过齐光,如今还没等到与你较量,就败在了一个女子手上,我不懂我到底输在了哪儿?” “输在她手上并不丢脸。”楚文胥轻笑了一声,是他的女人,自然便不能够与旁人相提并论。 他不再看向一旁的楚文怀,只是一步步地走回到了龙椅上,慢慢地坐了下来,将证词放在了一侧,缓缓地说道:“其实老三,你不是没有机会,凯旋门之变时,我的人马大都需要牵制老二,剩下的对付齐光,那时是你夺帝最好的机会,若是你领兵前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便会是最后的那只黄雀。” “可我那时候不在京都。”楚文怀摇了摇头,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但时运弄人。“是上天不给我这个机会。” “不,不是老天不给你这个机会,是你自己错过的,你的确不在京都,可不过离京都两日路程,你早做准备,完全来得及。” 楚文怀依旧颦着眉头,“你如今看来,那时候自然是最好的机会。可那事发当时,谁又会真的如此确认。我只知老二有可能会发动凯旋门大变来铲除你,可并不确定你和齐光是否知道这个消息更不确定你们会有所行动。你应该知道,若是没有,我私自领兵进入京都,可是忤逆圣上之罪,削爵都不为过,那个时候,那么多不确定的因素,我怎么可能去冒这个险?还倒不如等着老和你互相残杀,不管是谁赢谁输,我都同样少了个对手。” “可你却没有想到,只是短短的一夕之间,凯旋门之变会发展成乾坤殿逼宫,最后先皇驾崩,齐光楚文信都成了逆贼被就地正法。而你心心念念的皇位,就这么拱手让给了我,对吗?” “我……”楚文怀叹了一口气,他的确一直后悔着,可是放到事发之前,谁又会有先见之明预料到之后发生的那么多事情,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呢。 楚文胥听着,却是轻笑了一声,眸子一抬看向了楚文怀,“这就是你为什么会输。比野心,你们或许不分上下,这么多年下来,一直都在为了楚国的这个皇位拼了命的往上爬。可是比阴狠,你不如齐光,他手下的同党即便是他最信任的人,他依然都存着几分戒心,在那些亲信府中都安排了他的人,时刻监视控制以防万一,所以那么多年,有些大臣虽是齐光的人,却也因为不忠死在齐光手上。而你呢,会用人,却用不好人,既无法用你的才德让他们彻底信服于你,又无法防范住他们,让他们的软肋和把柄都暴露在别人的面前,甚至于,连你自己的把柄,你都轻易暴露给了某些无用之人。” 楚文怀无奈地摇了摇头,“所以,他们才会如此轻易地被女御策反倒戈,这一切,其实也早已注定。” 楚文胥不答他,只是接着说道:“比狠辣,你又不如老二,即便朕当初是太子,老二却依旧可以发动凯旋门之变,想一举铲除朕这个手足。你知道吗?若是今夜的人换了老二,或许老二知道中了计之后,定会一举当场斩杀了罗天成,将骑兵营一事全盘推卸到罗天成身上。你独独比他们好上些的,就是你的谨慎,可也正是这份谨慎,让你错过了最佳的机会。” “为何这么说?” “夺帝一事本就是艰险无比,你不敢承担这其中的风险,又如何会成功?凯旋门大变,你不敢承担私自领兵进京的罪状,所以没办法确定老二和齐光会行动之前依旧按兵不动,却不知道即便他们行动的几率有三成,你都该有所应对。因为错过了这个机会,或许再有下一次的几率,便连百中其一恐怕都没有。今夜之事,你又无法承担女御若是真的行动,你的性命难以保住,却不知当日凯旋门大变之时,女御入了凯旋门,朕的亲兵未带丝毫兵器。其实你若有胆量紧靠你的府兵抗下半个时辰,便不会有罗天成私调骑兵营一事。你不敢置之死地而后生,总想着走一条最稳妥的路,却哪里知道最稳妥的路,往往、便是别人所设下的局。” 233 卸了争夺意,自愿领罪惩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这……” 楚文怀喉间顿了顿,眼睑也是垂了下来,暗自地嗤笑了一声,“你说得的确没错,凯旋门之时,若是我不顾私调出兵可能会面临的削爵责罚,或许坐收渔翁之利的那个人,便该是我了。” 他想着,身体靠着柱子滑了下去,只坐在了地上,双手也是垂到了身体的两边,竟连支撑着自己站起的力气都没有。 只是,楚文怀很快又抬起头来看向了楚文胥,“可是老九,照你所言,齐光够阴狠,老二够毒辣,两人都心机深重老谋深算,可为什么、最后赢的人,却是你?” 楚文怀心中还是不解,若是说他在夺帝之事上的失败,不过只是比老二和齐光少了几分阴狠和毒辣,可比起他们来说,老九在这上头便更不足了,但为什么,最后夺帝成功的人,却会是老九。 楚文胥轻笑一声,长舒了一口气,连声音似乎也变得悠远了许多,“老二和齐光,的确野心也有了狠心也够了,只是、却放错了地方。” “放错了地方?” “一个要靠着用手段才能留住手下人的人,又怎么可能让他底下的人为了他付出自己的性命。” 楚文胥声音淡了几分,其实对于楚文怀,他倒是没有什么恨意。 老三虽然对皇位的野心不小,也做过不少手脚,但比起齐光和老二来说全然不足他们的阴狠毒辣,他大哥楚文修和母亲的事情与老三也没有什么关系。 所以他说过,若是老三在前朝安分几分,他或许不会对他这么快动手,只可惜、是他自己按捺不住,便也只好来做阿喜立后的垫脚石了。 楚文胥低了几分下颌,声音才是又响了起来,“你应该知道狄阳和朝灵,可你知道为什么狄阳这么多年来对我大哥一直忠心耿耿,即便大哥死后,却也依旧愿意以命效忠我吗?大哥身有寒疾,便是当初为了救狄阳落下的病根,他是拿着性命护下的狄阳。至于朝灵,朕与他共患难十年,他的身上有替朕挡下的箭伤,朕的背上,也有为他抗下的刀伤。这些人,朕都愿意以命相保,同样在他们的心中,却也不是为了其他便能够背叛朕的。” 楚文胥轻笑了一声,看向了前头的楚文怀,“或许对于你们这些生在宫里养尊处优的皇子来说,不会懂得所有人的命都是不分贵贱,不会知道一起从刀山火海里爬出来是什么感觉。所以,你们也无法知道,信任二字,永远都不是用手段可以得到的。” “难怪……”楚文怀也不知道是否听懂了楚文胥的话,只嗤笑了一声,抬起眸子来看向了楚文胥,“难怪,原本我总以为大哥死后,他手下的三支暗队的势力也会因此而彻底瓦解,却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到了你的手上,还日益羽翼丰满,较之大哥生时毫不逊色。也难怪,只是属于你太子一派势力的几个大臣被老二抓着了些把柄,想借此掰倒你。那些个人却是咬紧了牙关的不松口,丝毫都没有将他们的罪状牵扯到你的身上来。从前总好奇你到底有些什么手段,如今看来,倒也是清楚得很。” 楚文怀眉头向上轻挑了挑,抬起手来拍了拍自己裤裳上的尘土。才一会儿的功夫,他脸上的神情也变得轻松了不少,“以前我总是不懂,为什么方景明这个老家伙,明明在朝中有几分威望,无论放在老二、齐光或是我,哪一方势力都会对他看重不已,有不可估量的前程。可是他却永远在朝中自成一派,不屑与我们任何人为伍。独独只有你进了皇宫当上太子之后,他却是向皇上自请当太子少傅,为你踏平了不少的道路。或许他,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怎么,不打算再争了吗?”楚文胥看着楚文怀的神情,也看得出来,他的眸子里少了几分狠厉,比起刚刚进来乾坤殿的时候,神情要平和的多了。 楚文怀摇了摇头,端着裤裳站了起来,连身子都挺直了不少,“既然如今输都已经输了,还需要去争什么?人证物证具在,皇上,降罪吧。” 楚文胥唇角微微抿了抿,“朕不会要你性命的,但去官削权总是要做给前朝的各位大臣看看,东南边的锦城还算是块安生之地,你就去那儿当个逍遥王爷吧,不得朕的允许,终年不许踏入京都一步。” “为什么?”楚文怀心中十分不解,连他自己都已经做好了必死的打算,却没想到楚文胥竟然就这么放过他,不过只是去官削权,连发配的地方都是锦城这样的无忧之地。实在不像一个皇帝该有的作风,若是换作了老二,想必早就将他和同党一派全都抄斩了。就算是老九对待齐光和老二的时候,也不见得有这般仁慈,各个都身首异处,甚至于老二连皇陵都入不了。 楚文胥却是轻笑了一声,连头都没有抬起来,“也许你忘了,不过我却记得,当年大哥被诬陷通敌面临处置之时,齐光和老二为了斩草除根,都坚持彻查到底,大肆兴起文字狱,你是唯一一个站出来提议不必弄得如此声势浩大,牵连过多无辜的人。” “可是……”楚文怀倒是记得这件事情,眉头轻皱地摇了摇头,“可是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为了楚文修,不过只是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让老二在前朝再无任何阻碍,至少能多上几分楚文修一派势力牵制于他也是好的。” “我知道。”楚文胥抿着唇角,“不管你出自什么目的,但至少因为你改了先皇的主意,不然当初那场因大哥而起的文字狱,恐怕要平添无数白骨,狄阳他们都会牵连在内。一念恶一念仁,各应有报,你该得的。” “哈哈。”楚文怀仰头笑了一声,脸上的笑意再也不是什么藏着掖着,倒像是许多年前,他们还是孩童时期不懂这朝廷纷争不过新得了样宝贝时候的欢喜模样,“老九,我终于算是明白,方景明那老家伙,的确是有几分眼光。这场夺帝之斗,我甘拜下风,老九的那位女御,也的确是让人、刮目相看。” 楚文怀说着,走到了殿中间,扬起了裤裳,朝着前头的楚文胥跪了下来,像每一次早朝时候一般,跪安磕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随着楚文怀的伏罪,楚文怀一派的势力也就此瓦解,阿喜这么一招计谋下来,大理寺和楚文胥手上已经掌握了楚文怀势力所有人的名单和他们的种种罪状。 楚文胥其实也算得上是仁慈,除了罗天成和王阳几人罪孽深重逃脱不了死刑之外,其他人虽有结党营私之罪,但看在密告有功的份上,倒也能保得住一条性命下来,只是前朝自然是立不了足了,重些的发配边疆,轻的削官为民。 一时之间,前朝上又是一番改头换面,自此一役,楚文胥在朝廷上的威信是彻底立足了下来。才短短不足一个月的时间内,先是掰倒了齐光和二皇子,顺理成章继承皇位成为新君,又雷厉风行地解决了余孽同党,掀起了盘旋在朝廷底下的其他势力。 这前朝那些个大臣看在眼里,没有一个不敢不服他们如今的天子,就这般气魄,饶是先皇尚在,恐怕也是做不到的。 敬怕之余,他们却又同样觉得,当今的圣上,的确算得上一个明君。原本二皇子和齐光的事情让他们都有些畏怕,毕竟几日时间内京都之中原本位高权重的大臣是一个接着一个地被抄家处置。 可这一次皇三爷的事情,皇帝却是显露了几分仁慈明理来,有功论赏有罪论罚,恩罚分明处置也得当的很,并没有因此再弄得前朝一片血腥。连皇三爷也只是去官削权,还留了一个王爷的虚号在那儿,也算是念着几分手足情了。 不少人对于如今的皇帝,心中都是服气的。因为这,原本那些个说着楚文胥残忍无道不念手足的传言,也都烟消云散。 虽然所有人都因此看出了自家皇帝的能耐,可是方景明却是清楚得很,这件事情,应该是那个女人做的。 其实那一日在御史府,他第一次瞧着那个女人,听着她信誓旦旦地说着会为他解决阻碍立后的三个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若是那些话出自于旁人的嘴,恐怕都会让他觉得实在狂妄自大不足为信。偏偏从那个女人嘴里说出来,他看着她眼底坚定的神情还有唇角边若有若无的笑意,却忽然觉得,似乎值得一信。 也是因为如此,他同意在那天晚上,让自己的夫人也去了锦云殿,帮着她顺水推舟了一把。果不其然,丝毫不负了他的期望,短短一个晚上时间,她竟然真的做大了她的承诺。 方景明无话可说,当初他反对立这个女子为后,也是因为以她的身份,无法在前朝帮到皇帝丝毫,但如今看来,仅仅是她这个人,怕就是对皇帝、最大的帮助了。 234 尚有未完事,立后再拖延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这一次上朝,吏部尚书将朝中人员调动宣布了一番,楚文胥还没有开口,方景明却是先行站了出来,又将立后一事提到了台面上来。 新君已立,皇后一事容不得多少耽搁,否则后宫空虚总是一个遭人诟病的地方。 方景明作为楚国的御史大夫,自然有提醒的责任。 那些个大臣看着方景明站了出来,神色动了动,心中都是了然,想着虽然皇三爷倒了台,好在还有一个方御史在,方御史和那女御向来关系不好,只要皇上一日不解决方御史,方御史一日还是会反对皇上立女御为后的。 那些个大臣心中想着,也是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方景明提到了立后一事之后,却朝着楚文胥拱着手抬了抬官牌,接着开了口道:“皇上,立后一事义不容缓,微臣相信皇上自有考量,若是皇上心中已有人选,应无需过多耽误,尽早定下立后一事,以免后宫空虚引人诟病。” “方御史……” 方景明的一句话落下来,一旁的几位大臣都是一脸的惊讶。 他们哪里想到,这方景明生一场病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原本在前朝,天天叫嚷着最反对立那女御做皇后的就是他了。但如今,竟然头一个站了出来表示支持皇帝的意思。 一时间,大臣都有些傻了眼。 倒是眼前的楚文胥,却是一脸的意料之中,并没有多余的神色,弯了几分眸子朝着方景明看了过去,有意将话挑明了几分来,“方御史,你应也知道,朕心中的皇后人选,便是当朝女御,若是朕要立她为后,方御史、也没有异议吗?” 方御史神色没有多少变化,依旧躬着身子抬着官牌,“这一次前朝动荡,能扫清余孽稳定朝纲,女御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微臣又闻女御和各大臣夫人素未交好,如今可稳后廷可助前朝之人,臣没有异议。” 方景明句句落了下来,已经把话说得够明了了。 他说过,君子一言九鼎,他既然答应过女御,若是她能够帮助皇上解决皇三爷的事情,他便绝对不会在朝中再说她的二话。如今,说出去的承诺,自然便只有做到的道理。 但那些个大臣却是不知方景明和阿喜之间的承诺,只听着方景明的话,各个都是有些发愣。 他们原本还想着靠方景明来拖一拖这立后的事情改变皇帝的主意,也好让他们的亲眷有几分机会。却没想到如今,方景明突然跟改了个性一样。 现在连方景明都这么支持着,他们又哪里敢在这个时候公然出来反对,只得乖乖噤了声。 楚文远和几个支持阿喜的人,却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都是跟着方景明站了出来,连连附和上了好几句,也同意着让楚文胥立阿喜为后。 楚文胥眉头轻挑了挑,有些时候,他真是觉得自己对于阿喜的认知永远都会落了那么一层。 若说在战场在刀剑之中,她的气魄他是早就见识过,也全盘地相信着她。但如今才发现,在这前朝的尔虞我斗之中,她能做到的,还是那么得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就这几天的时间,不但解决了楚文怀,还让方景明这个固执的老家伙都肯站出来替她说话,就连楚文远…… 楚文胥朝着楚文远的方向看了过去,这几次前朝,方景明的反应也就罢了,最让他惊讶的,是楚文远竟也会站出来附议让自己立阿喜为后。 再不是那时候火气冲冲地觉得他不该让阿喜替他犯险,也不是在凯旋门时为了阿喜差点误了大计时候的人了。 嗯……楚文胥抿出了一丝笑意来,连眉眼都是明亮了几分。 他的小阿喜,都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夸她好了,竟然连他的情敌,她都一并替自己去解决了。 楚文胥想着,唇角一松,也是禁不住地笑出了声来。 这一笑,让下头的大臣心中更是一紧。 他们的这个皇帝,平日里冷冰冰的让人觉得又敬又怕实在有些恐怖,哪里见过像如今一般,只是听到女御的名字,便是这番禁不住地笑出声。 如今,那个女御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已经是不言而喻了。谁还敢在旁边再说出什么异议的话来,只紧着一个个抬着自己的官牌朝着楚文胥躬了躬身子,全都附议上了这件事情来。 楚文胥并没有轻易立诏书,只是口头承应了几声,便是退了朝。 他确实迫不及待地想要昭告天下,想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他要立阿喜为后。只是,他不是因着自己是皇帝,便自己决定所有的事情,他知道,他该让阿喜来做决定。 即便这个决定,或许并不是他想得到的。 果然,回到了锦云殿中,楚文胥向着阿喜提到了立后一事,阿喜的神情有着难以掩饰的喜悦,却看着楚文胥咬了咬下唇,没有立马点了头来,只是端着桌上的茶水送到了嘴边,轻轻抿上了一口,才放了杯子,扬着眉头笑道:“阿胥,方景明在前朝真是这么说得?这家伙到处只答应我不会阻碍你立后一事,却没想到他会自己提了出来。” “你啊,在我面前也就罢了,在别人面前可不许这么叫方御史了。”楚文胥笑着点了点阿喜的鼻子,“能在一招之间就让楚文怀倒了台,这份能耐可不是旁人就能轻易做得到的,方景明对于你自然是服气的。对于他来说,既然已经答应了你无法再阻碍我立你为后,而我又不可能选择别人,他倒不如出来顺水推舟一番,总归后位、都是不能空上太久的。” “算他还有几分眼光。”阿喜皱了皱鼻子,一下子便是朝着楚文胥粘了过去。 若是方景明和楚文信他们几个在场,看着如今如同小白兔一般靠着楚文胥身上的阿喜,定然是会跌破了下巴,实在无法与在凯旋门时英勇无畏在御史府凌厉果断的人联系到一起。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会放过楚文怀,这家伙底下势力不少,若不是在立后的事情上他沉不住气自己送到我门口来,将来或许发展下去等羽翼丰满,可也是一个大威胁。” 阿喜对于楚文胥的处置是有些惊讶的,照理说这结党营私举兵谋逆的罪,可够砍上几个脑袋的了。楚文胥有足够的理由杀了楚文怀却居然、并没有这么做。 楚文胥笑了一声,将手覆在了阿喜的双手上,由着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只淡淡地说道:“阿喜,这前朝的事情,永远没有那么地简单,我的确有足够的理由可以杀他,但只要我动了手,便会遭人诟病。我新君刚立,手上已经沾了老二的血,若是再杀了老三,必然会落一个不顾手足之情残忍暴君的名头。所以,既然老二的死已经足够我在前朝杀鸡儆猴立一番威望,那么老三的事情,自然便可以用来衬我的仁慈和明君。更何况……老三虽有野心,但狠毒不及老二,留他一命不会让他觉得是讽意反而会让他有几分醒悟,何乐不为。” “原来如此。”阿喜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在这一点上,她确实没有楚文胥想得这么周到,她能布好所有的局去对付该对付的人,却还是不像楚文胥能对朝局的发展看得那么透彻,知道走下的每一步要怎么做才是对朝局最有利的。 看来,在这朝政上,她要学的还太多了。 阿喜想着,也是耸了耸肩,“我知道了。” “你啊,就是想太多了。”楚文胥抬起手来,覆在阿喜的脑袋上轻轻地揉了揉,“其实,你真的什么都不需要想,就只要好好地待在我身边就好了,这一次若不是我想要方景明彻底能消除对你的误会,要不然也不该让前朝的事多烦了你的心。” “可是你也知道,只要是我能做的,我都会想为你去做。阿胥,我说过、这天下,我一定会替你守住的。”阿喜笑了一声,身子离开了几分楚文胥,手上依旧挽着他,目光却是明亮地看着楚文胥的眼睛,“阿胥,我知道你也明白这一点,所以立后一事,你才没有立马答应下来,不是吗?” 楚文胥看着阿喜脸上的神情,目光微微黯淡了几分,却还是不露痕迹地掩了下去,只是抿着笑意道:“所以,其实不管今晚我如何说,你也一定要去解决明国的事,是吗?” 楚文胥怎么会不明白她,前朝对于她的误解虽然消散了,可是明国妖女的传闻还在京都扩散着,阿喜不会任由它这么下去。 何况,在她的身上,还有着她想要做的事没有做完。在这之前,她一定不会着急就这么嫁给他。 所以在前朝方景明提出了立后一事,即便他没再阻拦着立阿喜为后,楚文胥却还是立马承应下来。 只是,饶是他能够如此清楚地了解她,明国一别却不知又是多久时日,他、又怎么会真的舍得下来。 235 但求一明君,天下无纷争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楚文胥说着,话里都是带上了几分难以察觉的黯然,阿喜能体会他的心情,只是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下了头来。 “阿胥,你应该知道,我是一定会去的。方景明尚且能一言九鼎,做到了他承诺我的事情,我又怎么会食言,放之我的承诺不管呢?” 阿喜抿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来,她在方景明面前,就曾经承诺过,不仅仅是楚文怀的事情,明国妖女的传闻,她也会彻底地洗清。 如今楚国前朝有了方景明的支持,那些个大臣自然是不敢有什么其他的异议,可是百姓之间对她的误解,她却也不能任由它们放置不管。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楚文胥这么多年来在百姓里头建立的威望和支持,不能够因为自己而毁于一旦。 她绝对,不能够让楚国的百姓,觉得阿胥执意要驳天下之论执意立一个妖女为皇后,她不能让百姓有理由觉得他是昏君。 这件事情是由明国那边传过来的,成哥哥既然出手了一次,若是不能够妨碍到,定然还是会有下一次的。她留在楚国没办法从根源上解决,所以、一定要回去明国一趟,阻止成钰再接下去还有的行为。 阿喜想着,话语也是坚定了不少,“阿胥,我之前让剑七查过,明国妖女的传言,的确是成哥哥的人在京都散布开去的,源头不在楚国前朝。” “你知道,我可以不顾那些风言风语,不过是些谬论,待立后之后,时间一长自然会烟消云散,何必在乎这些。” “你可以不顾,我却不能。”阿喜摇了摇头,“让它留着不澄清,永远都会是一个可让人诟病拿来做文章的地方,你如今新君刚立,前朝尚不稳定,我不能任由这些弊端留在这儿,何况只是去一趟明国罢了,又不是不回来了。” “可是……”楚文胥知道阿喜既然当面跟自己说了出来,自然便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知道不是自己一两句话便能劝得动的,只是,让他放任她一个人回去明国,他多少都是有些不放心的。 “你那个所谓的成哥哥,一直就对你存着不纯心思,若非如此,他又怎么可能离着千里还要派人到楚国京都传出这些风言风语阻碍我立你为后。你说,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放心让自己的女人去情敌的身边?”楚文胥微微皱起了几分眉头,强烈地表示着自己的不满,毫不掩饰自己的一副打翻了醋坛子的模样,逗得阿喜都是笑了起来。 阿喜眨了眨眼睛,伸出手去点了点楚文胥的额头,“你啊,也不想想,你的女人能是普通女人嘛?你可别忘了,这楚文信楚文怀都是倒在了我手上,还有你那个你动也不好动的情敌皇兄楚文远,可也都是我解决的。怎么,到了成钰手上就开始担心了?你是对你自己没信心呢,还是对我没信心?” “唉……”楚文胥拖长了音地叹了一口气,“你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 阿喜怎么不了解楚文胥的心思,她知道此去明国再回来恐怕也时日不短,若是可以的话,她真的想就永远都陪在阿胥身边。 可是,她终究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做完,她肩上有着责任,便没办法只图着自己的轻松。 楚文胥的手抬了起来,落在了阿喜的发丝上,眼底有遮盖不住的柔情。他的手轻轻地从发丝上一路滑了下来,落在这张他深爱着的脸上。他的目光就这么紧紧地黏在她的身上,好像怎么看都是不够的。 “如若可以,我真的想陪你一起去,好不容易能和你在一起,又要经历分离,老天可真是折磨我,可是……”楚文胥皱了皱眉头,可是落在他手上的事情,的确有些太多了。 “我明白。”阿喜抬起手握在了楚文胥的手上,抿出了一丝笑意来,好生地宽慰着他。“你现在新君刚立,又刚牵扯出了楚文信楚文怀和齐光这三派势力,前朝那么多官员变动,楚国朝纲正待你来整顿稳定,你决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否则方景明那儿好不容易化解的误会,该又要生起了,定然要骂我是个狐狸精。” 阿喜说着,都是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你放心,我不会去太久的,只要事情解决了,我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想必、所有的事情都该解决了。” 阿喜的眼睛亮着光,如同星辰一般明亮。可是了解她如楚文胥,又怎么会不明白,她非去不可的明国一趟,恐怕远远并没有表面上因着明国妖女的传闻那么简单。 楚文胥心中想着,长舒了一口气,淡了几分神情,犹豫了一下才又是开了口。 “阿喜,我知道传闻其实是小事,对于你来说,是不是还是无法轻易放下北朝和韩家后裔的身份。” 楚文胥其实并不想提到这一点,他们之间身份摆在那儿,毕竟是个难以逾越的隔阂。 他可以不管阿喜的身份,但不能不顾忌北朝。北楚之间的恶战已不是一日之寒,从旧北王朝一直到如今的明国,和楚国之间的关系向来就不交好。 当初旧北王朝韩烨大将军死后,北楚两国短暂的平和便被彻底打破,两国边境的战乱已经沦为了前朝的争斗牺牲品。直至后来,北楚恶战让两国都伤了元气,楚国十数年的内斗就此展开,前朝如同不断被百蚁侵蚀一般,早就坏了当初的根基。 北朝更也是被司马南趁虚而入一举谋权夺位,挟持天子三年,慢慢控制住了北朝朝廷一举改了国号新建明国成为新帝。 这三年,边境虽然仍不安宁,但始终两边都没有太大的动作,不过都是因为楚国内斗,明国也更是旧北王朝接连打着复兴旧朝的旗号而起。转移了不少的注意力。 可其实谁都明白,无论是哪国,其实在等着都是一个时机而已。 无论是楚国内斗平息朝纲稳定,还是明国上下内忧解除,便都会是到了一致对外的时候。 所以其实凭心而言,楚文胥并不想明国的两派对峙那么快地结束,毕竟明国越乱,对于楚国来说,便是越有利的。只是……他却也清楚地明白,一个韩氏后裔的身份,对于阿喜来说代表着什么。 韩家从韩烨大将军起,便是世世代代守护着北朝,傲林军以此成军,韩家韩队更也是因此建立。 当初苏婆婆便是明白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肯让自己带走韩将军留下的兵道之书,只是留在了阿喜身边,让她用来交给明君辅佐明君重新复兴北朝。 楚文胥明白有责任和使命压在肩上是什么感觉,就像当初他心中抱着复仇的念头,从楚国宫中一步步踩着刀山火海却也依旧不曾止步不前一般。他知道,那样的责任压在她的头上,她也不会轻易回头的。 楚文胥想着这些,神情慢慢地淡了几分,只是却也好生地掩饰着自己的黯然,免得让阿喜多生出几分忧虑。 但阿喜又怎么能不明白楚文胥心中在想着什么,她垂了几分眼睑来,似乎在慎重考虑着些什么,终于还是抬起了头来,双手紧紧地握着楚文胥没有丝毫地松开。“阿胥,你喜欢打仗吗?” 楚文胥摇了摇头,“谁又会喜欢?” 他带过兵,看惯了那种战场上的生死厮杀,闻多了那修罗场上的血腥味,也早已明白了那生死就在手起刀落一瞬间的感觉。 那样一只脚就埋在地下的感觉,没有人会喜欢。 阿喜看着他的回答,唇角微微地抿了抿,脸上有着一丝释然的笑意,“我也不喜欢,我记得婆婆以前跟我说过,这天下成败无论帝王花落谁家,其实受苦的都是那些个平民百姓,仗要由着他们去打,苦也要由着他们去受。所以,其实韩家要做的,并不是一定要拥护北朝,要拥护的,是天下百姓的安宁。显然,司马南给不了百姓这份安宁,北朝复兴是大势所趋,自然也是我的义不容辞。” 阿喜知道,若只是一味地想要复兴北朝,婆婆也不会将兵道之书藏匿了那么久,也不让它轻易面世。 因为她知道,兵道之书的面世必然会引起明国天下大乱,百姓遭殃,也就违背了她的初衷。所以,她才会一再地嘱咐阿喜,它只能够在合适的机会交给能平定天下给百姓造福的明君,决不可轻易成为朝政利用的筹码。 而如今,司马南暴政戾政,明国不过三年,百姓已经是苦不堪言,反观遂城襄城一处,成哥哥和李将军举旗立王才不过一月余数,联盟的四城在后北王朝之下倒终于算是有了几分起色。 她从前还有些犹豫,但如今看来,她相信成哥哥可以成为婆婆认可的那个明君。 如果成哥哥能够让明国百姓不再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那么不管如何,她都该助他一臂之力的 只是……平定天下,没有战争…… 楚文胥听着阿喜的话,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这样的局面,谁不想要呢,但谁都知道,太难了。 236 战乱何其苦,安生何其难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楚文胥神色淡了些许,神情似乎也变得飘远了许多。 “天下太平,谁都想看到这个局面。但阿喜,你也应知道,无论是北楚还是明楚,都是恶交已久,战况在所难免。如今明国两派相斗,楚国也朝中分崩,尚且能换些个安宁时日。可一旦明国两派分割局面被打破,不管是司马南守住明国,还是成钰一朝为帝,他们接下来首要对付的,都是楚国。所以,所谓太平二字,永远都容不下二国分割天下。” “我不信。”阿喜听着楚文胥的话,即便也明白其中道理,却还是执着地摇了摇头,“阿胥,不是没有先例,古恒公之时,尚有三国鼎立持续了上百年,古周公之时,周韩两国,也因建交之谊长达数十年未有过一场战乱,这并不是没有机会。” “你想做什么?”楚文胥皱了皱眉头,只是接着道,“古恒公时的三国鼎立,三国之间的战乱其实并未平息,不过因为三国势力相当让三国短时期内都不敢轻举妄动。周韩之时,说是两国分立,其实韩国当时也算得上是周国的附属国,韩国势小周公仁慈,利益之下才保了数十年平安。可是如今明北楚,三国的关系,却是错综复杂,远远不如那时候简单。” “我知道。”阿喜点了点头,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明国司马南这人狂妄自大,暴戾行政,若是他执掌朝政,明楚两国恐怕战乱无法平息,可是若成哥哥兴复北朝,我却相信,他会和司马南不一样的。” “是可筹谋之事,却少事成之率。”楚文胥摇了摇头,心里知道这件事情想得的确美好轻易,可要真筹谋下来,却并非想得那么简单。 只是,他话里虽然这么说着,声音还是淡了几分,轻笑了一声接着说道:“但不管怎样,也只是少事成之率,并不代表便没有事成的可能。” 楚文胥的话音落了下来,阿喜听着,眼睛便是亮了亮。 她就知道,她的阿胥,是不管怎样,都会站到她这边来的。否则,这样在旁人看来简直是异想天开的事情,她又怎么敢在楚文胥面前提了出来。 她弯了弯眉眼,凑近了楚文胥毫不犹豫地便是在他脸颊上印下了一个吻来,“阿胥,我就知道你还是会相信我的,楚国这处,你怎么样?” 或许是因着这个吻,楚文胥原本清冷的神情一下子都打了开来,眼神之中都带上了极其宠溺的神情,伸出手来摸了摸阿喜的脑袋,才接着开口道。 “成钰那边,我确实不清楚。不过就楚国而言,前朝也分了主战派和主和派。主战派以为,如今明楚两国对立,明国内忧外患,尚要将大部分精力放在对付旧北朝的一派人身上。对于楚国来说,自然是最好的机会可以趁此一举吞灭明国。” 主战派以武将居多,大多是因好战喜功,还有的一些是想趁此搅浑楚国前朝,从中牟利。战争对于百姓来说永远是磨灭不了的苦难,可对于许多在朝为官的人,却是难得的可以从中打压朝敌为己牟利的机会。 “但主和派却也不少,以方景明为首。一方面是楚国大伤未愈,之前又与西北的倭寇长斗了几次,军力财力都在回转之中,再加着这一次朝廷内斗,前朝根基不稳,不该在此时贸然行动再伤元气。另一方面,虽然如今前朝几派势力已经被揪了出来,我新君也刚立,京官这一头尚且算是干净,但武职外官却其实各居几派相互之间明争暗斗并不和谐。别谈什么为国效力,单单几城军马调派恐怕都是问题大得很。内里尚未团结,又怎么能齐心对抗外敌。所以,主和派一直觉得即便是吞灭明国最好的机会,却也并没多少胜算。” 阿喜仔细听着楚文胥的话,看得出来,方景明这老家伙虽然固执了一点,但其实对全盘的局势看得很是清楚,主战派大多为了私利,主和派却是为着全局观想着,而重要的是…… 阿喜抬了抬眸子,笑着看向了面前的楚文胥,“其实,你也是主和派,对吗?” “的确。”楚文胥点了点头,这丫头从几句话里能听出自己的立场,他丝毫都不意外。 “其实问题很清楚,你我十年后在苏家村刚见面的时候,齐光还是御史大夫,在朝廷之中,他便是主战派,妄想通过明楚之战提高自己在前朝的地位巩固自己的势力,顺便巧夺一些在楚文信手上的兵权。但饶是齐光手上有范鸿这名大将,当初派往攻打遂城的兵马也不少,却一样攻了那么久还是没有攻下来。” 楚文胥说着,声音微微顿了顿,伸出手去捏了捏阿喜的鼻子,才又开了口,“这其中呢,虽然有李昂和傲林军,还有你这个小丫头的几分原因在里头。不过其实楚国本身的军队之中就有不少的问题,范鸿身边原本有个十分懂得行兵之道的贺荣当他的参谋副将,不过因为贺荣不满齐光在朝中霸政被齐光打压。范鸿少了贺荣如同少了左膀右臂,否则傲林军到之前,遂城撑不了那么久,李昂刚到之时最重要的那次会战,楚国也不一定会输。” 楚文胥那时候就在楚国边境,很清楚这其中的问题,朝廷的武职外官早就被之前朝廷上分割的楚文信等三派势力弄得乌烟瘴气,各个之间光是内斗就费劲了心思,哪有什么精力放在外敌之上。 打仗对于他们来说无关成败无关百姓更无关楚国,不过是有利于他们、便打,于他们无利,便输赢也罢。 “所以,我和方御史其实所见略同,如今楚国并不需要费尽心思拿下明国来稳什么局势,最重要的,就是要将这内部溃烂的楚国朝廷一点点地回转回来。将还盘旋在朝廷下的别派势力连根拔起,清除党派和别有用心之人,稳定楚国朝纲。更何况,如今前朝官员和局势变动太大,也极其需要一段时间来调整协调,的确并不是最好开战的时候。” 楚文胥说着,又是耸了耸肩淡下来几分神情来。和阿喜待久了之后,他原本一张清冷毫无表情看不出丝毫异样的脸,好像也跟着阿喜多了几分神态来。“当然,即便我说了这么多,但我之前依然希望着的,都是明国境内明北两派势力可以分锯的的更久一点,毕竟明国不平,等楚国调整依然还是有的机会。” 楚文胥毫不隐瞒这一点,阿喜心中当然也明白得很。楚文胥是楚国人,自然是从为楚国而想的角度是做事情,当初他来明国一是为了找自己,其实二来也是因为这一点。 若是他能够拿到兵道之书,或是阻碍她这个韩家后裔留在成哥哥身边,怎么都能拖延几分成哥哥举旗立王掰倒明国和司马南的时间。 阿喜想着,抿了几分唇角,神色有些异动,心中似乎是在尽力的思虑着。 楚文胥瞧着她这副模样,知道又因着自己的几句话开始为难动摇着了。他想着,都是禁不住抿唇笑出声来,忍不住地便是揉乱了阿喜好不容易才梳好的一头青丝。 “话虽然是这么说,不过、即便成钰能有能耐兴复北朝当上这后北皇帝,想来休养生息也要的上一段时间。他若是怂下几分胆子不到楚国挑衅,这仗、自然还是不打得好。至于等将来两国实力都雄壮起来结局又到底如何,这种费脑子的问题,还是交给我们儿子来处理好了。” 楚文胥说着,眉头都是挑了起来,最后的一句话更是听得阿喜的耳畔都是霎时地红了,这个男人也真是的,明明好生说着这两国之间的事呢,却一转话的功夫,竟然又到了他们身上了,连儿子……都冒出来了。 不过,楚文胥话里的意思也明显得很,只要成钰那头没问题,他其实愿意不开战,朝中有那么多主和派在,楚国百姓又好不容易在前朝内斗之中苟延残喘安生几分,他自然也不想再亲眼看着他们那么快地又沦落到无间地狱一边的血腥之中。 他也更不想,让阿喜在这其中为着难,若是能两得自然是最好,若是成钰做不到,想来到时候,阿喜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有所顾虑了。 阿喜想着这些,眉眼都是亮了,看着楚文胥的眸子里像是发着光一般,十分坚定地看着楚文胥点了点头,“阿胥,你放心,我这次去明国,会处理好所有的问题。等我做完了,我就回来嫁给你,到时候谁都不可能阻拦我了。若是……若是我证明了我的想法真的不过是我臆想的美好幻境,未能做到我所想的。那么回了楚国之后,无论北楚是否还要开战,我都不会再管了,只专心当你的妻子就好。” 阿喜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想法都说了出来,她紧紧地握着楚文胥的手,“相信我阿胥,不会太久的,等着我回来,还没嫁给你呢,我舍不得走太久。” 237 离别不舍情,吻意尤深重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阿喜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头上了,楚文胥又还能再说什么呢。 他早知道劝不住阿喜,何况若他真的要劝,也不会说出之前的那番话来了。他明白此去明国必定艰险,可是这条路阿喜选择了要走下去,他也定然会支持保护他。 楚文胥想着,唇角边勾了勾,一丝宠溺的笑意也是漫了上来,“我相信你,什么时候走?” “我想尽快。”阿喜神情正经了几分,“之前刚得了消息,成哥哥和李将军已经联合遂城襄城等四城打算进攻鹿城,这几天时间过去,鹿城战况如何应该也已经有了分晓。若是已经拿下了鹿城,必然会惊动皇城的司马南,明北两派势力之间的号角会正式打响。之后可有的事情要做,我得尽快赶回去。” “你倒是挺相信成钰,也不考虑拿不下鹿城的情况。”楚文胥轻笑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有李昂和襄城的那个陈温在,成钰的实力已经是不能同日而语。更何况,若是连一个鹿城都没有能力拿下来,阿喜也不会生出想要用兵道之书帮助成钰复兴北朝的念头了。 阿喜不过是简洁明了地独说了最有可能发生的事,只是却也不想想,就这么在自己面前夸着另一个男人,也不怕他吃上几分醋去。 楚文胥无奈地耸了耸肩,“不过,看在这小子喜欢人的眼光是世间一流的份上,一个鹿城倒也是简单。回头我会安排好一切的,你带着韩家暗队的人一起回去,明国境内有我一小支鹰队的人,有任何情况随时和他们联系。” 虽然要放着阿喜离开,可是楚文胥简直恨不得替阿喜安排好所有的一切,生怕这其中生出任何岔子来,连身子都是端正了不少。 阿喜瞧着他正经的神色,再听着她的话,都是禁不住笑出声来。 只是立马,她又坐直了身子,抿着唇角乖乖地点了点头,一下子成了一只顺了毛的小猫一般,拖长着音地回道,“好,到时候不管有没有情况,我都会和鹰队联系,让你随时都能知道我的情况。” 其实阿喜知道,有剑七和韩家暗队的人在,大抵上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为了让楚文胥放心,她当然乖乖地什么答应了下来。 “你啊。”楚文胥看着阿喜的这副模样,固执起来的时候跟块石头一样,谁都无法轻易地改变挪动她。可是顺着她的心思宠着,立马又变成了一只小猫一般,软绵绵地让人忍不住想上去轻咬着。 楚文胥自顾自地眉头一挑,唇边的笑意已经有些忍不住了。他只觉得自己再在这儿坐下去估摸着都要忍不住了,这小丫头,从什么时候起,竟然变得这么会折磨人了。 他想着,长舒了一口气,从阿喜的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来,笑了一声,“好了,既然这件事情你也这么决定了,我也不再多说,免得多说了还得我自己后悔着。时间也不早了,你休息吧,到了明国可还有的是事情等着你去忙,我先回了。” 楚文胥说着,手掌在阿喜的脑袋上停留了留,还是站起了身来。 只是,他的话音落了下来,面前的阿喜却是没有给他回应,只是依旧歪了几分脑袋眸子里头像是亮着光一般得看着他,一眨不眨的,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着什么事情。 楚文胥鼻间微微地“嗯”了一声,语调向上挑着,“怎么了吗?可还有什么事?” “我……”阿喜才吐了一个字出来,耳畔便是一红,活生生地又将后头的话咽了下去,只是双手却是伸了出去紧紧地拉着楚文胥的手不想放开。 “怎么了?”楚文胥看着面前女人的模样,微微红晕的脸,如同星辰一般的眸子,从眉梢眼底到唇瓣齿间都透着诱人的气息,只诱、惑得他忍不住地都想低下头去亲吻。 楚文胥心里才这么想着,身子却已经下意识地先行也这么做了。 他低下了几分身子,凑到了阿喜面前,已经轻车熟路地将一个吻印在了她的眉眼上,停留了一下,又向着下头滑去,落在了她的唇间。 那样温存的感觉,是楚文胥永远都贪图不厌的。 只是,楚文胥的唇瓣一阵温热,却突然感觉到这一次的阿喜,好像有些不一样。 楚文胥微微愣了愣,唇瓣没有从阿喜的唇上离开,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察觉出了是哪里不一样。 他虽然不是第一次亲吻阿喜,可除了在明国当着成钰的面他压抑不住那么久没有阿喜消息而心里的激动,吻得有些炙热之外。其实更多的,他都只是轻轻地印在阿喜的唇上,小心谨慎地对待着他最深爱的女人,如同对着这世间最珍贵的珍宝一般。 至于阿喜呢,别看着她平日里不拘小节大事上果敢英勇,面对感情也从来不退缩远没有普通女子的矜持,可其实到了感情和男女之事的上头,她便一下子便成了刚出阁的女子一般,总是生疏里带着羞涩,很少会回应着楚文胥的吻,只是静静地感受着那唇瓣的温存。 但是这一次,楚文胥却明显得能感觉到他的唇印在阿喜的唇瓣上,她唇齿一动,不再乖乖地,而是反过来抿上了楚文胥的唇,温热的感觉一下子将他包裹了起来,炙热的感觉再一次伸了上来。 楚文胥微微一愣,唇瓣的温热感霎时之间便好像又侵入到了他血脉中去了一般,一下子让他的身子也变得炙热了起来。 他感受着阿喜的唇瓣在自己唇上蠕动着,温热的气息就扑在了他的脸上,有着淡淡迷人的清香。他还能感受到阿喜脖子重了重,是阿喜的双手从自己手上离开,抬到了自己脖间从脖子上圈了过去,绕在了他的脖子上,拉着他的身子向着她靠近了几分。 楚文胥被阿喜突然炙热的回应晃了神,可他的身体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时间,便情不自禁地已经靠近了阿喜,手也抬了起来,覆上了她纤细的后背,吻得更加深重起来。 他再一次占据了主动,从轻抿着阿喜的唇角到开始有着轻微的撕咬,最后再也忍不住开始探寻了进去,从她的唇齿间贪婪着她的气息,吻得越发深重,已经恨不得要将她拆吞入腹了一般。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她又要再一次离开自己去往明国。可是、那是她作为韩家后裔的责任,是她对苏婆婆的承诺。她必须要去做,他也不该有丝毫的阻碍她。 他没办法拦着,却也因着自己的责任没办法陪着她去明国,楚文胥心里是说不尽的难受和不舍。 但,他不想让自己的不舍牵绊住了阿喜,让她过多的担心,只得压抑着自己心里的感觉等着她回来就是。只是这样的压抑,终于在阿喜炙热的回应之中,全盘地将它从楚文胥的心里勾了出来,都沉浸在了这个深重而炙热的吻里。 楚文胥也不知道自己吻了她多久,他只觉得自己身体的某个地方也变得炙热了起来,终于,他感觉到阿喜的气息变得有些深重像是喘不过气来,才紧着在自己的手情不自禁滑下去之前,千般不舍万般不舍地离开了阿喜的唇瓣。 他抿了抿唇角,手抬到了阿喜的唇边,轻轻地拂了拂她被自己吻得有些红的唇角,“是不是舍不得我了?” “我、是真的舍不得你。”阿喜一点也不藏着掖着,径直就将心声吐露了出来。她抬起眸子来看着楚文胥,轻轻咬着自己的下唇,眼睛里像是能流出水来一般的柔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那个吻的缘故,连眼神都似乎带着几分迷离,看得楚文胥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像是又提了起来。 他长舒了一口气,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唉……这个小丫头,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这副模样有多么让人难以控制吗? 他好不容易才能控制住几分自己,“好了,就算再不舍得,你也还是要去的。乖,你放心,不会等很久的,若是你还没有办成你的事,我也会去找你,我会尽快安定好楚国前朝的所有事宜。” 楚文胥说着,伸出手去理好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才挺起了几分身子来,也不等着阿喜说话,便是一手从阿喜的脖间圈了过去,另一只手跨过了她的双腿,将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朝着床边走去,将她轻轻地放在了床上,让她好生地躺好。 时间,的确是不早了,阿喜要筹备着回去明国的事宜,想来接下来的时间要难得有空闲时候了,楚文胥不想太过耽误她的休息。 他摸了摸她的脸颊,刚想着站起身来哄着她睡便离开。 却没想到身子都还没站起来,阿喜却忽的伸出手一下子拉住了他的手臂,眼神之中的迷离散去了几分,像是有着十足的坚定。 她看着楚文胥,一直咬着下唇的皓齿松了开去,像是下足了决心一般,一眨不眨地盯着楚文胥,终于是开了口。 “阿胥,今晚、留下来好不好?” 238 良宵共风流,锦帐恋不休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楚文胥只以为自己是听错了,神情微微愣了愣,再看向了面前的女子,同样的话从她的唇间溢了出来,依旧还是一字一句清晰地吐了出来。 “今晚,留下来、好吗?” “我……”楚文胥第一次哑了喉,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自问从来很少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得住他,任何事情都会有迎刃而解的办法,可是如今面前阿喜的一句话,却第一次让他忽然变得手足无措,竟然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楚文胥愣在了那儿没有回声,阿喜眉头轻轻地蹙到了一起,似乎因着楚文胥的反应有些不悦,可是那微微撅起的唇角和下垂着的眼睑,衬着她有些迷离的眼神,竟然在楚文胥看来,更加地诱人,着实让人难以挪得开目光。 阿喜从喉间溢出了一丝轻哼,明明带着几分怨气,听上去却偏偏像是娇滴滴的一般,可人得很,“阿胥,你不想留下来陪我吗?” 她说着,一弯眸子也是一眨不眨地看的楚文胥,眸子里头的柔情浓郁的像是能流出水一般。 楚文胥瞧着面前的女人,明明平日里的时候很少会有现在这副样子,可是一旦柔情起来,却是胜过这世间所有的甜蜜饯儿,根本让人招架不住。 他长舒了一口气,坐在了床边,视线也无法从眼前的女子身上挪开分毫,只是带着十足地宠溺看着她,抬起手来轻轻顺了顺她脸庞的青丝。 “怎么会不想?我已经恨不得无时无刻都让你陪在我的身边,我恨不得能绑着你不让你离开我去明国,又怎么会不想?只是阿喜……” 楚文胥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思,自他从明国将阿喜带回楚国那个时候起,他心中一直想着的,便是能够明媒正娶地让阿喜成为自己的妻子,将那最美好的一刻,留在他们的新婚之上。 如今,他做到了以天下为聘,只是、却还是被世事隔着没来得及给阿喜她该有的身份。 他想着,语气里头倒也听不到多少黯然,既然他说过会支持阿喜想去做的事情,那便不会后悔。总之,已经等上那么久,也不差这最后的几些时候了。 楚文胥正想着解释,却也不等他的话说出来,前头的阿喜却是忽的抬起了手覆到了他的唇上,径直阻止了他接下来所说的话。 “阿胥,不要跟我说什么还没有明媒正娶没有给我一个身份,更不要说什么来日方长,要等着我从明国回来。我只要听着你说‘你想’,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阿喜一句话落了下来,也不再犹豫,一下子坐起来身,双手便是搂过了楚文胥的脖间。 她再次靠近了楚文胥,手圈着他不让他远离自己,唇瓣便是笨拙地印在他的唇上,滑过他的脸畔,爬上他的耳垂,温热的气息就这么扑在了他的耳边。 “阿胥,我不知道我要去明国多久,我也不知道我们还要分离多久。我只知道,在这世间有些事情是经不起等待的,若是想做便该马上去做。你记不记得,那日凯旋门之变,我在马车上就说过,我已经将我整个人都交给你,我对你的感情,无关于名分无关于其他任何一样东西,只因是你,那便够了。” 阿喜说得坚定得很,而原本在这件事情上她也根本没有丝毫犹豫。 既然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这辈子便是他楚文胥的女人,又何必去在乎早晚之别,身份之说呢。 她想做他的女人,她经不起任何一天的等待,她无法预料到自己到了明国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虽然有剑七和韩家暗队在,但阿喜也知道,很多事情也往往并不是自己就能控制得了的。 就好像那一次在山镇,她抱着从水底暗道里救出来的阿胥,差点就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自己,差点就来不及跟阿胥坦白自己的心迹。 所以,她不想把事情再留到将来,她不想再等待下去,她现在就要做阿胥的女人。 至少、至少不管此去明国再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她也不会后悔。 阿喜心中想着,唇上的吻也是越发的深重起来。 楚文胥原本就被今晚特别主动的阿喜,弄得有些压抑不住,如今再听着阿喜的一番话,感受着她温热的气息扑在自己的耳边。 楚文胥的身体僵了僵,已经无法说出任何再拒绝的话。 天知道,眼前的女人对于他来说有多么的迷人,她就好像是慢性的毒药一般早已侵入到自己的血脉之中,无论如何都无法清除干净,早已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他听着阿喜的话,忽然觉得自己所坚持的那些伦理道德变得有些可笑起来。 是啊,他想要她成为自己的女人那么久,他等不到明天等不到将来,他只想占有她,只想将她拆吞入腹。 楚文胥想着,再也没有踟蹰,脑袋瞥了过来,看着阿喜,眸子里头的目光变得尤为炽烈,似乎下一刻就能够将阿喜燃烧起来一般。 他就这么吻了下来,抛去了所有的顾虑所有的念想,他唯一要的,便是在此刻占有她,在阿喜的身上贴上他的独有印记,让她完完全全地属于他。 楚文胥的吻慢慢地变得炙热起来,阿喜也努力地迎合着他,霎时间,锦云殿寝宫里的气氛,就好像是燃起了火一般,早已经烧得炽热无比轰轰烈烈。 楚文胥托着阿喜的后背,唇瓣的吻从她的眉眼她的脸颊一直滑了下去,侵蚀着她的脖颈锁骨,手也慢慢地到了身前慢慢的解开了她的衣襟。 阿喜轻哼一声,应着楚文胥的动作,长长地喘着气,闭上了她的眼睛,只感受着那股炙热感从她的身体一点点地散发了开去,慢慢地侵蚀到了她的身体之中血脉之中。 楚文胥抱着阿喜,将她轻柔地放在了床上,一抬手将床边的两盏蜡烛熄灭了开去,放下了床帘。 房间里的灯光晦暗了下来,锦云殿内,一场欢愉,少年红粉共风流,锦帐春宵恋不休。 而锦云殿外,守在殿外头的楼喜迟迟等了许久也不见着皇帝出来,再瞧着里头暗下来的光线,立马了然于心。 他下颌扬了扬,一丝笑意漫了上来,左右吩咐着宫人没得着许可不许进去,才朝着前头走了去,到了自个的随身小太监面前,低了低下颌笑出了声来,“得,去敬事房跑一趟,今晚皇上、要夜宿锦云殿。” …… 明国境内。 成钰和李昂顺利攻破了鹿城之后,便入驻鹿城,建立了新的根据地。 总归对于他们来说,最后的目标都是冲着皇城而去,他要夺下明国,而并非要在明国境内和司马南分割南北两相抗衡。 他唯一要做的,是要重新将北朝的旗子插在皇城的城墙上,自然无论是襄城还是鹿城,都仅仅只能是他们的根据地,而从来都不曾被成钰考虑过是否作为后北王朝的皇都。 鹿城是分割明国南北的大城,拿下了鹿城便代表着成钰向着复兴北朝迈出了一大步。 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轰动了整个明国。 之前,的确也有不少百姓听着些襄城成姓举旗立王的风声,但大多都不以为然,司马皇帝鸠占鹊巢改了国号为明的三年时间来,已经有无数的成姓旧朝皇脉揭竿而起,想要复兴北朝。 可同样的,又有数不其数的人才刚刚有了苗头,便迅速被司马南打压了下去,别说活口,连稍有牵扯的人各个都是身首异处。 如今本最有希望对抗明国的五叶城成飞一处,刚开始时的确势力如破竹一般,灭了不少明国威风,甚至还一连拿下了周遭的几城,直逼离着皇城十分靠近的平阳城。 但不过数月时间,成飞一处竟然迅速地疲软了下来,几次攻打平阳城都以失败告终,更是被明军一路追着打得又在此退回到了五叶城去。 所以对于百姓来说,复兴北朝虽然总有着苗头冒出来,却不过都是些雷声大雨点小,轻易就能熄灭了的星星之火。是故遂城刚有了苗头的时候,却也并未造成太大的风波来。 直到如今,才不过短短的几月时间,遂城成钰迅速地联盟上襄城在内的三城,迎娶襄王之女,有襄王和李将军护航,还竟然飞快地拿下了鹿城这一大城。 直到后北王朝的旗帜插到了鹿城的城墙上,成钰带着将士入主鹿城,明国所有的百姓才知道,这复兴北朝之中,遂城这一块的星星之火,终于是要燎原了。 成钰和李昂住到了鹿城之中,顾长风这些着个襄城附近的权贵和富绅倒也还算是说话算话,鹿城一破,不少人便忙不蹄地将兵马送了上来。 谁都知道成钰已经成了将来称帝最热门的人,自然都想着在这个时候紧着在成钰面前立下些许功劳来。 至此,成钰一处后北朝的兵马迅速地扩大,即便依旧不能和明国相提并论,却也有了几分可以和明国对抗的资格了。 239 楚朝已肃清,北朝多磨难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当然,鹿城对于成钰和后北王朝来说有着莫大的意义,却也同样引起了司马南的注意。 鹿城的失守不得不让司马南开始将更多的心思放在了成钰这一头,五叶城的兵马也大都是转到了鹿城这儿来。 司马南想要对付成钰和李昂,也必须尽快地从鹿城下手,将失守的鹿城再次夺回来,才有可能挫一挫后北这些军马的威风和志气,也让那些个墙头草一般的人知道,他明国司马南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所以对于成钰他们来说,拿下了鹿城仅仅只是第一步罢了,更重要的,是如何在司马南的明军反击之中,保住鹿城。 只不过,除此之外,成钰还有着同样重要的事情在做着。 他攻破了鹿城,千等万等着,苏秦终于是从楚京都回来了。苏秦只刚进了房间,成钰的头便是抬了起来,也不等着苏秦说话,便是带着几分急急的目光看向了苏秦,赶在了苏秦开口之前,已经先行出声问道:“交给你办的事情,如何?” 苏秦看着面前的成钰,瞧着他眸子里头的神情,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虽然跟在成钰身边并没有多久,但这些天的相处下来却也十分了解面前主子的性子。他虽然年轻,但气魄和本事异于常人,否则也不会被李将军这么地看重。在面对北明两派势力的乱局之下,他永远都是冷静理智的。 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不会轻易的破坏了他的冷静,都可以好好地分析战局利弊。只独独好像到了楚国那个女子身上的事情。他立马便会变得有些不一样了,甚至于,连苏秦自己都能轻而易举地从成钰的神情中看到几分着急。 原本苏秦被成钰派到楚国去的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家主子如此行动的目的,会对明国的战局有什么影响。可到了那儿,他得知楚国皇帝要立那个女子为后,便也能够清楚明了地猜想得出成钰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也能轻易看得出来那个女人对于自家主子的意义。 这么大费周章地将他从明国派到楚国去,花尽了心思将消息传到京都和楚国前朝的各位大臣那儿,却只是因为,想要阻挡楚国立后一事。 苏秦暗地里摇了摇头,果然,古语总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一点都没有错,至少在自家这个主子面前,没有例外。 只是自家主子的事情,苏秦就算想出了几分明了,却也自然是不好过问,只淡了几分神情,让自己不去多想,才回道。 “后北王,消息已经迅速地放了出去。如今,对于楚国京都的百姓来说,阿喜姑娘在他们心中已经等同于明国妖女。不止坊间已经有了这么多类似的传闻,楚国前朝也有不少官员反对楚国皇帝立阿喜姑娘为后。听说连楚国的御史大夫方景明,在朝廷之中也曾公然反对过楚国新君,立后一事也已经因此被搁浅了下来。” “好,我知道了。”成钰听着苏秦的话,原本有些着急的神情终究是淡下来了许多。 他其实真的不想这么做,要大费周章的去诋毁一个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无论哪个男人,恐怕都舍不得出手。只是他却清楚的知道,若是他不这么做的话,恐怕不要多久便可以从楚国传来楚文胥立阿喜为后的消息了。 不,他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哪怕这样会让阿喜受到伤害,他也绝对不允许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去嫁给另外一个男人,他一定会用尽办法去阻挡这一切。 成钰想着这些,又看向了前头的苏秦,紧接着问道:“那,楚国前朝的情况如何?” 这件事情倒是正经问着,毕竟如今对于他来说,他的敌人不仅仅只有司马南,还有虎视眈眈的楚国。 如今楚文胥在一夕之间就掰倒了楚文信和齐光两派敌对的大势力,又顺利得继承了皇位成为了楚国的新君,速度比自己不知道快上了多少。 成钰知道,如今楚文胥的朝廷还尚未肃清干净,可一旦朝廷内斗解决,到时候楚国的手一定会伸到北朝这儿来。所以楚国的情况如何,成钰也必须要清楚几分。 他想着,便也朝着苏秦问了过去。 苏秦的神情正经了几分,微微低了低下颌,便是一字一句地回道:“属下离开楚国京都的前夕,楚国前朝再次发生了政治变动,皇三爷楚文怀倒台,朝廷官员由楚文胥亲自重新调派了。” “楚文怀也倒台了?”成钰的眸子睁了起来,眼底充满了不置信。 他的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又一次……这个楚文胥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光是凯旋门之变一事,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般快得让人意想不到,如今立了新君才不到一月,竟然、竟然在前朝敌对他的最有一方势力,也败在了他的手上。 如果说之前凯旋门的事还是他侥幸得了个渔翁之利,那楚文怀的事情,却不得不让成钰开始紧张了起来。 如今楚国前朝与楚文胥敌对的几方势力都相继倒台,楚国上下没有人敢在忤逆楚文胥的意思,恐怕再消不了多少时间,楚国内斗就会彻底平息,待楚国京职和外职的官员调派都落实下去,楚国定然会好生一番的改头换面。 只不过…… 成钰眯起了眸子来,“楚文胥是不是疯了,手脚动的这么快?楚国朝纲还未曾稳定下来,就按捺不住要对楚文怀下杀手,也不怕留下诟病引起朝廷议论和不忠吗?楚文怀在楚国那么多年,底下的势力虽比不过楚文信,但也算是有个一二的,楚文胥新君刚立,怎么就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向楚文怀动手?” 成钰皱起了眉头,总觉得这件事情上,楚文胥还是有些着急了。只是,为什么听苏秦话里的意思,似乎楚国的前朝并未因为楚文怀的事情而有所异动? 成钰朝着苏秦看了过去,苏秦淡了几分神色,听得出来成钰话里的怀疑,声音却依然是平淡得很。 “是楚文怀自己认罪的,属下听说,楚文怀手下的人出来做的证,朝政上几乎没有什么异议,事情处理地很快?” “楚文怀自己认罪?”成钰眉头蹙了起来,难怪这前朝没有因此有什么变动,竟然是楚文怀自己认得输,这楚文胥,到底动了什么手脚?“没想到,楚文怀这么无能,不战先降。” “是,而且楚文怀只被楚新君分配到了楚国锦城,算是个悠闲之地。” “楚文胥倒是会收买人心。”成钰冷哼了一声,轻易便能想得明白楚文胥这么做的目的,不过是想在朝臣面前立个明君的由头罢了。 “还有……”苏秦看着成钰,话音再次响了起来,“后北王,属下听说,楚文怀一事,有阿喜姑娘几分原因在里头,她所在的锦云殿举办宴席因此牵制了不少大臣。方景明也因为这对她有些许改观。” 苏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 其实这件事情,他刚开始得知的时候,压根也不敢相信,只是一个女子,还是旧北朝的人,在楚国无权无势,竟然能帮着楚新君,掰倒朝中最大的敌对势力,说出来实在有些让人不置信。 他还反复探查了几次,事实真相却也的确如此。 只是他的话音落了下来,再看向面前的后北王,脸上的神情的确一下有了些异动,却并非如同他一般的怀疑,似乎并不觉得一个女子能做到这番让人难以相信。而只是十分地惊讶,掺杂着些许的……黯然…… “阿喜,竟然在帮他肃清朝廷。” 成钰不像苏秦,他很清楚阿喜的能耐,不是什么寻常女子便能拿得出来与她对比的,成钰丝毫不怀疑阿喜能对付得了楚文怀。 他只是没有想到,阿喜竟然会出手帮他…… 从前,他让阿喜留在自己身边帮助自己复兴北朝,尚且被她婉拒还执意要离开自己,就连兵道之书也丝毫不愿意在自己面前提出来。 可如今,她却顶着一个旧北朝人的身份,也要罔顾北朝去帮助北朝的仇敌,去肃清楚国前朝。 他和楚文胥在阿喜心中的地位,如此一番,已经是高下立见。 之前他还信誓旦旦地在李昂面前担保阿喜不会做有违北朝的事情。但现在,连他也不敢确定了。 成钰再也掩盖不住自己眸子里头的异样,手上的拳头握了起来,已经忍不住在桌上重重地一捶,眉头深深地皱起,有着显而易见的怒意。 苏秦被成钰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他终于是有些明白为什么李将军会那么顾忌那个女人,这个女人这么轻易地就能够挑动后北王的情绪,让他失去理智和冷静,的确有可能会成为后北王最大的软肋。 他想着,暗自地叹了一口气,看着成钰终于又开了口,“不过后北王放心,前朝虽然探查到消息方景明确实对阿喜姑娘有所改观,但民间所传明国妖女的风闻尚且没有丝毫平息。应该是有此原由在里头,楚国如今依旧迟迟未曾有立后的文书颁布出来。” 240 明国派雄兵,扰乱北军心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苏秦知道成钰心中所想,一番话说了出来也是定了几分成钰的心。 果然,成钰的眉头松了松,似乎是放下些许心来。原本苏秦前一句话说着的时候,他心中已然有了几分担心,这方景明,是楚国前朝的御史大夫,若是有他公然反对楚文胥立阿喜为后,他或许还有几分胜算,可若是连方景明都对阿喜有几分改观,成钰还害怕着楚文胥会借此由头娶了阿喜。 所幸,他让苏秦在楚国京都做的那些事情还是有用的,至少暂时,倒是耽搁了几分楚文胥的立后一事。 成钰想着这些,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楚国那一处的情况你随时注意着,一旦有了异样立刻向我禀报。” 苏秦听着也是应了下来,原本还打算在说些什么,门口的地方却是传来一阵脚步声,侍卫在门外的地方喊道:“后北王,李将军求见。” “快请。”成钰大声应道,又立马看向了面前的苏秦,“我让你去做的事情,切莫向将军透露半字。” “属下明白。”苏秦迅速承应了下来,朝着成钰拱了拱手,话音刚落了下来,李昂便是走进了房间。 成钰和苏秦朝着李昂的方向迎了过去,“李将军。” 苏秦恭敬地喊了一声,行了个礼,才退出了房间去关上了房门。李昂朝着一旁的苏秦看了看,眉头轻微地蹙在了一起,却又很快收了回来,只看向了面前的成钰,“后北王。” 成钰也是朝着李昂拱了拱手,将李昂迎进了房间,“将军快坐,这么晚来所为何事?” 成钰看得出来,李昂的神色有些匆匆,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也不会这么晚到他的房间来寻他,成钰也不敢耽误,只直接问道。 李昂听着,眉头便是皱的更深了起来,提起裤裳坐到了椅子上,径直开了口道:“小钰,情况不妙了,前方得了消息来,司马南暂且放下了五叶城的战事,调派了十万精兵,由左侍郎罗运和御前大将宁国胜前来夺回鹿城。” “十万精兵?”成钰的眸子一睁,脸上的惊讶神色有些遮不住。 这一次,他们在一月的时间内迅速夺下鹿城,成钰心中知道,定然会引起皇城之中司马南和罗运的注意,他们下一步的行动绝对会是想要从他们手中再次把鹿城给夺回去,阻碍他们对付明国的进程。 只是成钰还是没有想到,司马南竟然会调派十万精兵? 他有些不相信地摇了摇头,“不可能,这鹿城虽然易守难攻又是连通明国南北的大城,对于司马南来说也是极其重要,但不管怎么样,也不至于让司马南会派出足足十万人马,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兵马?只一心盯着这鹿城,难道他的皇城不守了吗?平阳城难道也不要了吗?” 成钰心中十分地不相信,明国的皇城守备军尚且都不足十万,想要调派十万兵马来,不但要从鹿城的周围几城中调派兵马,还需要皇城守备军连夜朝着鹿城赶来。 到时候,鹿城的确是有希望可以再夺回来,可是司马南的皇城,还有鹿城周遭的几城必然都会城中空虚,恐怕用不了多少兵马就可以将他们夺下。在这个时候,司马南就算再想树立自己的威风,也绝不可能做这种买椟还珠的事,为了一个鹿城去舍弃最重要的皇城。 成钰想着都是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倒没想到一句话落了下去,面前的李昂神色也是正了几分,握了握拳轻点了下颌说道:“小钰,其实老夫与你的想法相同,老夫也觉得司马南绝对派不出十万兵马,如今我们手上的人马,加上陈温手上的和各方召集起来的,尚且也不足三万之数。更何况,遂城襄城等四城也都需要兵马驻守在那儿,我们不过只有一万余的兵马守在鹿城。杀鸡焉用牛刀,司马南不会如此愚蠢,明明三四万兵马就足够给我们不少的压力,却要好端端派一个十万精兵来。” 成钰点了点头,“我也觉得,这一次司马南调派来的人马或许顶多也不过四万,但为什么他们要大张旗鼓的说着派了十万精兵前来?” “故作声势,扰乱军心!”李昂冷哼了一声,确定了司马南调派不出那么多人马,便也能轻易想得通他这其中的用意,“于我们而言,的确不会相信司马南会调派十万精兵,可是,对于鹿城百姓和军中的将士而言,或许便能够轻易相信。司马南此举,不过就是想要扰乱军心,树立威风未战先胜罢了。” 成钰立马明白了李昂话中的意思,“从前我也的确听说过两军交战之时,会故意夸大己方军力,想要借此来打压对方的士气,我在史书上也的确看过类似的案例,晋秦相战之时,秦王谎称自己领着二十万雄兵,要一路直捣晋王城。虽然后来证实秦王手上最多不过五万精兵,可当时恰好逢上晋兵作战疲软,便依旧被秦王之言吓得晋国不少将士不战而降,弃城而逃。如今看来,司马南也是想来这么一套。” “没错。”李昂下颌一点,“如今我们的兵马刚经历过几次大战,将士都有些身心疲倦,极其需要调整,而鹿城因为上次的大火之事,城中百姓受挫的处境也尚且未曾回转过来。如今,对于那些将士和鹿城的百姓来说,依然是人心惶惶草木皆兵的局势。若是再听得明国派了十万精兵前来夺下鹿城,到时候鹿城之中的情况,可就不是我们轻易能掌控得了的。” 李昂的神色颦紧了起来,脸上的神情并不好看,连眉头都是紧紧地皱着,“更何况,虽然这十万人马也许只是个幌子,但是老夫猜想,这左侍郎罗运和御前大将宁国胜领兵前来的消息,应该不会有假。” “将军的意思是,这一次司马南竟然派出了罗运和宁国胜两个得力亲信?” 成钰心中轻哼了一声,看来这司马南道的确是把自己看得重得很,不但要打着十万精兵的旗帜来夺下鹿城,更派出了罗运和宁国胜两人。 这罗运是司马南身边的红人,众人皆知,至于这宁国胜更是司马南手下的一员大将。 他原本只是北朝的一个武状元,功夫了得行兵也有上一套,只是为人太过暴戾,原本并不得北朝皇帝的看重,是受了司马南的提拔才在朝中当了一名武将,至此也加入了司马南的一派势力之中,成了司马南身边的亲信。 司马南改了国号为明之后,也迅速提拔了宁国胜。 李昂封为一骑将军调派到遂城,皇城之中宁国胜就成了最位高权重的一名大将,为司马南立下了赫赫功劳,铲除了不少异己,甚至于司马南还破格为他立了一个御前大将的官职。 如果说李昂在百姓心中是旧北王朝的战神,那么宁国胜就是司马南跟前百战百胜的战将。 宁国胜的手段极其残忍暴戾,让不少人都闻风丧胆,如今一个宁国胜的名头再加着十万精兵的幌子,已经足够可以扰乱军心杀杀士气了。 李昂想着这些,神情也并不乐观。 “如今,司马南派宁国胜带着十万精兵前来夺下鹿城的消息已经在鹿城中大肆地传了开去,鹿城中不少地方已经有了骚动,方才的时候,也有将士来向老夫禀报,说是东、南两城门一处都已经聚集了不少的百姓,想要强开城门出了鹿城而去。几近在所有人心中,只要等到司马南的人马一到,鹿城就会再次城破沦为修罗之地。” “不能开城门!”成钰摇了摇头,知道这其中的利弊,“将军,看来如今之计只能尽快稳定民心,如今两军交战之时,若是大开城门,任由百姓进出,很有可能就会混入明国的奸细,这个时候我们冒不起这么大的风险。” 李昂点点头,“老夫已经吩咐下去了,但是后北王,如今民心不稳尚且只是小事,最棘手的是,怕是军心都要不稳了。” 李昂的担心不无道理,若只是之前在遂城的时候,或许李昂从来都不会担心这样的问题,他手上的傲林军是由他一手带出来的,各个精锐忠心耿耿,自然不会因为这小小的传闻而有所动摇。 可是如今的鹿城兵马之中,除了他手下的傲林军外,还有一些陈温和刚招兵买马而来的人马,这些人刚凑起来的杂牌军,军心并不稳定,很容易就会受这些传闻的影响。 李昂有些担心地是,这三人成虎以讹传讹的速度,恐怕很快就会将军心彻底扰乱。 军心不稳士气不振,到时候,别说要跟司马南多余自己不少的军马作战了,恐怕还不等司马南的人马到了鹿城来,鹿城就已经先乱成一团,不战先败了。 成钰想着,眉头紧紧地蹙在了一起,只是却也不等他开口说话,外头却是突然一阵的嘈杂声传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只听着侍卫到了门口,焦急地敲着房门,“不好了,后北王、李将军,出事了!” 241 千户临阵逃,被绑军营中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那着急的呼喊声,一下子打断了李昂和成钰的交谈,成钰皱着眉头朝着李昂看了一眼便是和他双双走到了门口,打开了房门来。 那门口的侍卫瞧着,也顾不得什么行礼不行礼的,只是又喊了一声“后北王”才焦急地开口说道:“不好了,后北王,城北军营之中,王后、王后要杀了萧大人!” “王后?”成钰愣了愣,竟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侍卫所说的话,倒是李昂沉了沉神情,“哪个萧大人?” “城北一军千户萧鹏萧大人。”那侍卫听着,急急应了一声,“王后今晚将萧大人绑到了城北军营之中,必须要当着众将士的面杀了萧大人,没有人能够劝得动王后,小的知道事情紧急,只得前来禀报后北王。” “走,去看看。”李昂抬了抬手,知道事情紧急便只得迅速说道,和成钰一起跟着侍卫朝着城北军营而去。 只是话音落了下来,两人还是十分狐疑地相互看了一眼,心中都是顶着同样的疑惑。 李昂和成钰都知道,苏穆芸不是那种会乱来的人,怎么会突然在这个时候冒出这种事情来? 这一次他们攻下了鹿城,苏穆芸陪着成钰一起住到了这鹿城之中。 如今成钰是后北王,苏穆芸自然便是王后。 只是她这个王后,或许都比不得皇城皇宫之中的那些嫔妃。 鹿城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火才能城破被攻下来,正是城中萧条,急需休整的时候。除了军队人马需要调整,城中百姓也需安顿,物事和防备更是不少要重新修葺。 鹿城中事事都需要人去做,几乎没有什么能空闲的。连李昂和成钰都是日日忙得紧,苏穆芸身为王后却也是一直以身作则着,不是带着一些将士亲眷共同给百姓施粥,便是领着些药童为军中补充药物的补给。 对于这鹿城的战事,不仅仅是成钰和李昂,其实在很多将士眼中,都能看得见苏穆芸的付出。 成钰知道苏穆芸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为了能有一天在自己心中可以彻底取代阿喜的位置,其实有时候他也在想,若是他不曾遇见过阿喜,或是他到苏家村的第一眼,并不是看见阿喜弯着一双月牙一般的眸子,朝着自己喊着“成哥哥”,也许,他真的会愿意去接受芸儿。 可是有些时候事实就是这么残忍,阿喜就这么从他们第一眼相遇之时,便闯进了他的心中,这么多年都未曾消磨分毫,更是别谈,可以空出位置给别的女人。 只是,即便成钰没办法给苏穆芸想要的感情,他依然还是要承认,芸儿顶替陈灵儿的身份成为王后之后,确实为自己做了不少的事情,他必须肯定芸儿的功劳。 但成钰依然没有想到,今日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芸儿在城北军营,竟然要当着众将士的面杀了萧鹏? 如今正是两军交战草木皆兵的时候,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影响整个战局,成钰自然也不能由得苏穆芸胡来,只得和李昂一起速速地往城北军营赶了过去。 他们住的地方与城北军营距离不远,很快便赶到了那儿,即便已经到了深夜,城北军营里头却是明亮无比,许多将士都高举着火把围作了一团。 在他们围着的高台之上,一军千户萧鹏被五花大绑绑得结结实实跪在了那儿,而苏穆芸穿着一身利落的长裙,头发尽数地盘起,手上举着长剑,搁在了萧鹏的脖子上,眉眼都是凌厉得很。 成钰只刚到了那儿,看着不远处的苏穆芸,竟然觉得一时之间有些恍神,从前的时候在他的心里,芸儿都是一个温柔贤淑的女人,亦或者说,甚至还有这几分软弱,比不得阿喜的英勇和巾帼。 可没想到这个时候看着她,却突然觉得眼前的女人好像哪里有些不一样了,竟然似乎披上了几分阿喜的影子。 他摇了摇头,让自己暂且不要多想,前头的地方因着苏穆芸突然的举动,将士们都是有些激动。 成钰以免事态再这么严重地发展下去,正想着赶紧朝着那头走了过去,却没想到才走上两步,便听着高台之上,苏穆芸举了举手上的长剑,大声地喊了出来,一下子制住了面前的骚乱。 “众将士,如今鹿城刚破,北朝复兴在即,正是我们一鼓作气继续攻破明国之时。可千户萧鹏萧大人,却在其位不办其事,不但不想着如何振作军心一举抗明,竟然罔顾官命惧怕明君在操兵之际临阵脱逃,身为将领却不以身作则,反而祸乱军心,依照军法,不论官职,皆可立即处死,我虽不为军中所职,但身为后北王后,有着辅佐后北王复兴北朝的责任,惩戒此等逃兵义不容辞,各位,还有什么异议吗?” 苏穆芸的话音落了下来,面前的众将士又是一阵骚动,没有人敢站出来说着什么,却也都不敢轻易附和着苏穆芸杀了萧鹏。 倒是后头的成钰和李昂,听着苏穆芸的话都是微微的一愣。 成钰的眉头皱了起来,朝着一旁的侍卫看了过去,“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王后会说萧鹏临阵脱逃。” “回禀后北王。”那侍卫也不敢瞒着,只得仔细地说道,“今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传闻,说是明国司马皇帝,派左侍郎罗运和御前大将宁国胜领着十万精兵前来夺取鹿城,再不消几日时间就要兵临城下了。军中人心惶惶都传闻这一次鹿城难保,大家都会成为阶下之囚。属下随着王后领着药童往城北军营送药之时,正巧抓着萧鹏萧大人卷了行李带着几个亲信想偷溜出军营逃出鹿城。王后二话不说便叫人绑了萧大人,说是惩戒逃兵,要当众诛杀,事情才会闹成了现在这样。” 那侍卫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也不敢有丝毫造假。 不光光是萧鹏萧大人,连他自己心中都是害怕的,那明国十万精兵的传闻说得有模有样,别说鹿城那些百姓,军中的人也是各个都慌了神。 谁都知道十万兵马兵临城下会是什么一番状况,恐怕他们这些北朝的将士一个都活命不了,其实已经有不少人在偷偷的想着如何溜出军营独自保命去。 只是逃兵这种罪名却也不是人人都能担得起的,所以大部分人都是有逃心却没有逃命的胆。 萧鹏萧大人是第一个坐不住的,他原本是忻州人,对于复兴北朝一事并算不得有多少支持,不过是看着成钰竟然能在一个月的时间内便能迅速地夺取鹿城,想着将来恐怕天下会真的再次回到成姓的手上。 可他哪里又想得到,他们即便占领了那么多城,驻扎在鹿城的军马却也不过一万多余,但司马南仅仅派来夺取鹿城的将士就有十万,萧鹏怎么可能不慌了。他想着留着自然是必死,不如便逃了也罢,只哪里想到,明明算准了时机后北王和将军都不在城北军营之中,却会被一个王后抓了个正着。 成钰和李昂听着那侍卫的话,脸色也是忽的变了变。 果然,他们心中设想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这司马南故意传出的风声,就是想要扰乱他们的军心,如今这城北军营一处已经是乱成了一团。连堂堂的千户竟然也带着人想要临阵脱逃。 如此一来,恐怕逃兵会跟着风接连不断。 萧鹏的事只会是一个开始,若是没有处理得好,鹿城的军心就会彻底乱了。 就像如今,那萧鹏明明顶着一个逃兵的名头,下头的将士却还是一个个地都不敢大声说着,只是能听着零碎的声音,一个个带着些许的不服。 “这能怪萧大人吗?大家可都是听着了,明国派了十万精兵来,鹿城早晚要被夺回去,留在这里的人都会死,谁想在这儿等死啊。” “是啊,若不是有军法在,我都想回去了,谁知道到时候明国的军马来了,鹿城会是什么一番情景,我们的人马都不到两万,明国竟然能派上十万人来,这悬殊高下立现,怎么可能争得过他们。” “依我看啊,北朝复兴,真的是难了,也不知道襄王怎么就看中了后北王,非要一心地扶持他,如今鹿城要丢了,恐怕遂城襄城就会是下一个了。” …… 那些零零碎碎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声音越来越大,轻而易举得就能从那些声音中听着将士们的不满和害怕。 毕竟,那可是十万精兵吗?要用区区不足两万的人马去对抗,谁都会生出逃避之心的。 萧鹏虽然被五花大绑地跪在高台上,可依旧十分不服地高高抬起着下巴,他听着下面的声音,狠狠地看向了一旁的苏穆芸,一脸的不甘心。 今夜若不是眼前的女子,恐怕自己早就已经离开鹿城,往着忻州而去了,虽然到时候忻州恐怕也会沦为交战之处,但他只要带着自己的人投降明国,说不定也能保下一条命来。 他想着,也是铮铮地开了口,“王后,我可是一军千户,即便你是堂堂的后北王后,怕也没有就地处置我的权利吧。” 242 数罪犯军法,并罚斩立决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萧鹏心中存着几分侥幸,这陈灵儿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女子,在军中没有任何官职,就算说要就地处置他,应该只是说出来吓唬自己罢了,萧鹏不觉得这个女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和气魄,在后北王和将军都没有来之前,也敢擅自动手处置一个军中的千户。 萧鹏已经想好了,就算这件事情闹到了后北王和将军那儿,只要自己打死不承认便是。更何况,自己是忻州一派,也是随着襄王的兵马到了鹿城来的,这后北王想要复兴北朝,靠的就是他们这些凑起来的兵马,要是他不顾情面杀了自己,看谁还敢领了兵马来辅佐他。 萧鹏这么想着,心中也是沉住了几分气,一脸不屑地看向了面前的苏穆芸。 苏穆芸却是丝毫没有被萧鹏的气焰所吓唬住,她冷笑了一声,即便是第一次手握长剑,可却也没有丝毫的颤抖,仍旧是铮铮地说道。 “萧大人身为一军千户,不但不以身作则罔顾军令,如今,却也连军法都记不住吗?军法十七条,萧大人犯了悖军慢军懈军数条,更是临阵脱逃擅离职守,每一条下来都足足定萧大人一个死罪,身为千户,官职在身知法犯法更是足以就地处置。无论是否我为女子之身,或是王后之份,即便如今站在萧大人面前的,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伙头兵,都大可依照军法处置萧大人,就连后北王在此处,也无法言二。” “你!”苏穆芸的话音落了下来,萧鹏便是哑了哑喉,哪里想到面前的女子,竟然拿着军法来压他。 萧鹏眉眼都挤在了一起,声音结巴了一下,才愤愤地又开了口。“你胡说,我根本没有临阵脱逃,我只是、只是家中有事,要回家探望,我身体不适离开军营,怎么到你这儿就成了一个临阵脱逃了。” 萧鹏心中当然明白苏穆芸话中所说,这临阵脱逃的军法的确是足够让他被就地处置。可是萧鹏认准了苏穆芸没有这个胆子,想随便找了个理由如此搪塞过去,却不知道他所说出的理由在旁人听来着实太过苍白无力。 苏穆芸冷哼了一声,自然不会将萧鹏的狡辩放在眼里,“萧大人,你可真是糊涂了,这种事情即便身为千户也应该先行上报,得了允许记录在案方可,连我一个在军中毫无军职的女子都知其中道理,萧大人不会不知道吧?” 苏穆芸的眸子冷冷得朝着萧鹏看了过去,眼中充满了不屑,“萧大人想要推脱罪行,却也不打算找个好些的由头,千户家中是否真的有事,千户的身体又是否有恙,一查便知。若真是我冤枉了千户,后北王来了,我自行领罪。可是萧大人,若是查出来事实并非如此,你可知,不但临阵脱逃有罪意外,千户可还犯了这军法其十五,托伤作病,以避征伐,捏伤假死,因而逃避之罪,是为诈军,犯者、依是斩之!” “你!你胡说。” “是不是我胡说,千户大人可敢让人调查。” “我……”萧鹏彻底哑了喉,一时之间哪里还能说得出什么话来反驳。 他本来就没有什么伤病,说出这句话来,不过想给个台阶下,让眼前的王后差不多就算了,不必太过计较。 可萧鹏没想到这句话说了出来,却竟然换回了这么一番话,如今再看眼前这王后,是铁了心地要对付自己,拿着军法压着,先是什么临阵脱逃的罪状,又是什么军法其十五的诈军之罪,条条都可以定自己的死罪。 明摆着就是想要拿他,来给其他人来一个什么杀鸡儆猴。 萧鹏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想他当初在忻州的时候,怎么也算得上是忻州一大权贵,在忻州就算城守也未必能动的了他。 可是如今呢,成钰这小子也不过让他们给捧起来的一个后北王,眼前的女人虽然是襄王之女,但再怎么说嫁给了成钰想要辅佐他怎么的也得靠着他们这些人将兵马送上门来。 但她如今这么对付他,哪里让萧鹏咽得下这口气来。 他断定了这后北王后不敢真的杀了他,否则没办法给其他人交代,当即也硬了几分气,摇了摇身子干脆站了起来。 “行,我承认,我是想离开。可是这能怪得了我吗?成夫人,你自己去问问在场的兄弟们,你问问他们是不是都跟我一样想离开。谁不知道,明国可是派了十万精兵前来夺取鹿城。十万啊!你以为这是个小数目吗?如今驻守在鹿城的兵马尚且不足两万,你想要拿我们这么少的人去对抗十万精兵,怎么?是想让我们这些人都陪着你们去送命吗!” 萧鹏的话音落了下来,下头的人虽然不敢明面上的附和着萧鹏,却也是骚动一阵跟着一阵,不少人也在窃窃私语着。 毕竟,这十万精兵对于所有人来说,都实在是给了他们太多压力了。 除了原本李昂的傲林军和之前的遂城守军之外,其他大部分的散军都几乎没有怎么上过战场,打过大战,没有什么经验不说,更是不懂什么行兵之道,自然轻易就能被这十万精兵给吓个半死。 即便让他们一万人去对明国的一万人,尚且在他们看来都不知有多少胜算,如今一下来了十万,在他们心里,自然觉得这鹿城怕是即将要被血洗,他们也留不下什么活口来。 萧鹏的一番话,算是说出了他们的心声,只是他们也依旧忌讳着前头的襄王之女和后北王后,不敢有什么大声扬。 苏穆芸倒是丝毫不在意,只是冷冷的目光扫过了面前的将士,手中的长剑依旧在萧鹏的脖子一旁转着圈。 “萧大人,也不知,你是嫌自己身上的罪状不算多呢,还是着实记不得这军法之中,其七条,谣言诡语,大肆讹传,蛊惑军士,扰乱军心,是为淫军,违者、还是斩之!” “十万精兵众人皆知,你从何来定我的讹传之罪?” “是吗?”苏穆芸冷哼一声,朝着前头的将士们看了过去,“萧大人说这明国派出十万精兵的事情军营之中已经众人皆知,却不知这源头是从哪里传出来的,看来,这军营之中,犯了军法其七的,却也不止千户大人一个了。” 苏穆芸的话音落了下来,面前的骚动都是停了几分,谁又敢在这个时候突然地站出来,岂不是就应了苏穆芸那话里的意思,是和萧鹏一般同样的犯了军法之罪,要被就地处置了。 一时间,面前的将士都是噤了些许声,没再敢大上声来。 苏穆芸十分满意面前的情况,眉头轻挑了挑,轻蔑地看着萧鹏,“怎么样萧大人,看来并非如你而言,这军中将士,可并不是觉得这十万精兵所言为真,倒是萧大人你、却是在这里以讹传讹,扰乱军心,居心何在?” “我……” 萧鹏还想开口再说什么,苏穆芸却是连让他说话的机会都不留,只是微微抬起了几分下颌,在她的脸上,有着睥睨众生一般的高傲和坚定。让底下的将士都只觉得看着她便能倒吸上一口凉气来。 即便只是一个女子之身,却有着丝毫不输给男子一般的气魄,甚至于,还会给他们一种带着窒息的压迫感。 那些个将士都是咽了一口口水,只一眨不眨地看着前头的苏穆芸,听着她沉沉的声音在高台上响起,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一军千户萧鹏,身为千户在其职却知法犯法,犯了临阵脱逃、托伤作病、谣言诡语等数条军法之罪。” 苏穆芸说着,眸子狠狠地转向了萧鹏,最后一行话从牙关里咬了出来,“依照军法,就地处置以儆效尤,军中各将士,无论官职大小,无论是谁,若有同等罪者,下场、便如同萧鹏一般!此等两军相战之时,违法军法者,绝不姑息!” “你敢!” “萧大人……” 苏穆芸的话音落了下来,手上的长剑便是一举,那萧鹏眸子睁大了开来,“你敢”两个字才刚刚冒了出来,苏穆芸却不再犹豫,手上的长剑一送,便是毫不犹豫地划过了萧鹏的喉咙。 在下头的将士喊声之中,萧鹏的眼睛都来不及闭上,死死地睁着还带着不相信的神情看着苏穆芸,根本想不到苏穆芸竟然真的能出的了这一剑来。 鲜血从他的喉咙之中崩涌出来,萧鹏的嘴无力地张了张,却再也无法说出任何话来,直直地摔倒了在地上。 那些个在下头的将士看着,也是各个都一脸惊讶的神色根本说不出任何话来。 谁也没有想到,在他们眼里柔柔弱弱只尽力帮着后北王的后北王后,襄王府上的千金,却竟然真的会……就这么出手杀了堂堂的一个千户! 明明在他们看来,萧大人想离开军营根本就是无可厚非,这十万精兵兵临城下,到时候谁都无法活下去,可如今一来,守着也是死,逃竟然也是死!后北王和襄王他们,明明就是想将他们逼上绝路了! 243 不过寥寥月,刮目乃相看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那些个将士瞧着,其实心中都是愤愤的。 萧鹏虽然是为了私利想要逃出军营,可其实在那些将士心中,萧鹏代表的其实就是他们自己,这里的哪一个人,谁不是想和萧鹏一样想要尽快地离开鹿城,不再卷入这两军交战之中,不必去面对那十万的明国精兵。 只是他们不过都是小小的军士,就算有这个心思也不敢做这个出头鸟。 如今,萧鹏做了他们这些人都想去做的事情,在他们看来就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却谁也没想到会是最后落得这么一个结果。 他们的心里自然都是觉得不公平的,明明留在鹿城就是白白送命的事情,可是他们这些人却还是不肯轻易放了他们走。 不过,即便他们各个都是愤愤然,看着萧鹏倒了下去,却也没有一个敢站出来说些什么。 萧鹏堂堂的一个一军千户,都可以让王后毫不顾忌地取了性命,又何况是他们这些普通的军士。毕竟再怎么说,眼前的女子不但是后北王朝的王后,更是襄王的千金,就算不辅佐后北王朝,光是一个襄王,却也不是他们能够忤逆得起的。 是故,他们这会子看着前头的苏穆芸,却也只得用神情表示他们的不满。 其实,也不光光是这些将士,就连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成钰,看着苏穆芸毫不留情的收起剑落,便是取了萧鹏的性命。 成钰的心中也是惊讶万分,连脸上的神情都有些收不住。 如果说刚刚的苏穆芸已经是让自己有些刮目相看,那么现在的她更是让他震惊不已。他只觉得自己好像都有些不认识她了,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在他身边陪伴着他的芸儿,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柔柔弱弱没有主见连哭都要藏起来偷着哭的女孩了。 如今的她,似乎一下子就已经锐变成了另一个人,有了几分……阿喜的模样。 不,甚至于,比阿喜还要更坚决坚韧不少。 至少,成钰不觉得阿喜能这么斩钉截铁地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自要了一个活生生人的性命。 或许他们都明白,萧鹏犯了这么多军法,在这个时候还扰乱军心,杀了他也许是最能够稳定军心杀鸡儆猴的方法。但成钰知道,即便如此,恐怕阿喜还是不会选择亲手去杀一个人。 也许,她会想出其他中庸的办法不必取了性命。更或者,她会当着这些将士的面,定下萧鹏的罪状,再交由到自己和将军手上处置。 却大抵上不会像芸儿一般,毫不留情地便落下了手里的剑来。 成钰看着苏穆芸脸上的神情,甚至无法从她脸上看到一丝毫的害怕和犹豫。 虽然,他很清楚的知道,芸儿这么做的确是有利于他稳定军心,她身上的变化也很让自己刮目相看,可是成钰却不确定,这样的变化对于芸儿来说,是不是一件好事。 他想着,微微叹了一口气,正想着朝着前头走了过去,却没想到脚下的步伐还没有迈出去,一旁的李昂却是伸出手来拦住了他。 “将军?”成钰有些不解,朝着李昂看了过去。 李昂微微地摇了摇头,“不着急,先看看她想要做什么,你的出现,或许还会扰乱几分现在的局势。” 成钰听着李昂的话,没有从他的话中听出对苏穆芸的责备,稍稍缓下几分神情来,开了口道:“将军也觉得,芸儿此行,并没有做错,对吗?” “当然。”李昂点了点头,轻哼了一声,“这萧鹏原本就没有什么本事,要不是手上有点权势,那一千兵马也是大半由他自己带来,否则就凭他怎么可能当得上千户这一军职。如今他罔顾军法扰乱军心,既然一定需要一个人来做做样子以儆效尤,用这个萧鹏岂不正好。” 对于萧鹏这种人,李昂自然不会对他生出任何的怜悯之心,就是因为这些人,这城北军营才会乱成如此这番田地。若是不杀了这一两个的杀鸡儆猴,恐怕事态还会更严重的发展下去。 所以,即便苏穆芸没有动这个手,萧鹏的性命,他也依然不会留下去。 成钰心中的想法其实跟李昂差不多,他倒也不觉得萧鹏这个人留不得,也不是觉得李昂会对这件事情的处理办法生出不满,他只是以为,这件事情或许不该由芸儿去做。 毕竟,她只是一个女子,又不是军营中人,难免让人生出诟病来。 成钰想着,也是轻点了几分下颌,“将军说的是,只是芸儿到底鲁莽了几分,我会提醒她,下次这种事情,还是交由我来处理。” 成钰的话音落了下来,却没想抬起了眸子,李昂却是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不,老夫倒觉得这件事情,王后做的很对,萧鹏交由她来处置,恐怕要比在你手上处置好得多了。” 成钰眉头一皱,脸上有着几分狐疑的神情,“小钰不明白。” 李昂笑了笑,倒是丝毫不在意,“后北王,你别忘了,虽然在后北王的心里,王后或许只是你的妻子,或者是和后北王从小长大的同伴。但是在这些将士的眼里,王后的身份还是襄王陈温的千金,是陈温最疼爱的一个女儿。虽然如今对他们而言,你是后北王朝的后北王,是我们这些人里身份最高的一个人,可其实说到底,如今的天下还是司马南的,你若是没有老夫和陈温的辅佐,只会是一个无权无势,还潜逃在案的明国逃犯。所以复兴北朝的事一旦他们看不到希望,便会觉得你的地位也并没有那么的重要。” 李昂将这些事情都看得透彻得很,脸上的神情也是一副的了然。“但是相比而言,芸儿却不同了,不管北朝有没有复兴成功,她如今的身份都是陈灵儿,她的父亲也是堂堂的襄城襄王。他们或许会对你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后北王有所不服,但不管怎样,也绝对不会轻易去忤逆了陈温。” 李昂这么说着,成钰倒是也有几分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不得不承认,即便如今他身为后北王,苏穆芸只不过是他的妻子。 但将军说得一点都没错,无法忽视的是苏穆芸背后代表着的襄城和襄王,只是这一点,她在这些将士心中的身份地位,便要高过于自己。 毕竟,当初若不是陈温的联盟,这些人也不会轻易地愿意跟着他复兴北朝。 所以,对于萧鹏的处置,若是自己来,或许真的会引起这些人的不服而造成军中的骚动,可却是由芸儿来处置,即便他们心里不甘,却还是会顾忌于陈温而不甘有所动作。 苏穆芸这么做,的确是为他解决了不少麻烦,甚至于还借着萧鹏好好地威慑了城北军营的这些杂军。 成钰想着这些,也是微微低了几分下颌,“将军说的是,是我思虑得不够周道。” 李昂的神情倒是没有多少异样,只是依旧眸子直直地盯着前头的苏穆芸,眉头微微地蹙起。 也真是奇怪,这丫头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如今这样,似乎还能看得到几分那个丫头的影子。 他想着,一口气长舒了出来,微微地摇了摇头,“不得不说,还的确是有些令老夫刮目相看,今日一事,她可为你铲除了不少麻烦了。” 李昂的眉头一挑,苏穆芸以着陈温之女、后北王后的身份,如此公然诛杀临阵脱逃扰乱军心的千户萧鹏,便是在明确地告诉城北军营的所有人,襄王陈温在极力地支持着成钰这个后北王。 她这番表明了陈温的态度,便是要给他们这些将士吃下一颗定心丸去。 如今军营里的情形也一目了然,萧鹏的尸体都已经被苏穆芸身边的侍卫抬了下去处置,却还是没有一个将士站出来公然反对苏穆芸此举,只是都径直地看着她,妄想能从她的嘴里听出个什么交代来。 苏穆芸倒也给了他们这个交代,她将手里的长剑交到了身旁的侍卫手里,便是朝着前头走上了两步,像是鹰一般锐利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众人,带着无可撼动的坚定语气,开了口道。 “军令如山,我想各位应该都明白这个道理,违反军令者的下场,大家也都是看到的,若是让我再看到有谁托病脱逃或是散播谣言扰乱军心,便将都是下一个萧鹏。” 苏穆芸的话音落了下来,带着十足的恐吓,先是震了震在场的人。 他们既然因为一个十万精兵的传闻便是胆小如鼠贪生怕死,那么萧鹏的死和自己的话应也足够震慑到他们。 她先是放了狠话出来,见着他们的骚动淡了些许,才缓了几分神情,接着开了口道,“我不知这十万精兵的讹传从哪而起,但我希望从今日起,不会有人再谈及此事。明国皇城守备军尚且不足十万,鹿城周围几城更是各个急需戒备,五叶城一处成飞尚未根除,司马南就算从天兵天将那儿借都未必能借的了十万精兵来。此等毫无根据无法立足的讹传,你们竟然还会有人相信,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了。” 244 黑脸已落罢,白脸再服人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苏穆芸的话音落了下来,后头的成钰和李昂都是微微侧了侧眸子。 今天一个晚上,这苏穆芸已经让他惊讶了许多次。这十万精兵的幌子,说是戳穿也容易,可是往往旁人听着,便恐惧不已人心惶惶地根本无法周全思考。 可这苏穆芸却竟然能这么快想得清楚其中的曲折,从前只觉得这女子柔柔弱弱,一门的心思全都放在了成钰身上,如今才发现的确是他们小看她了。 先是毫不留情斩钉截铁的杀了这个萧鹏,在这些军士面前做足了样子,唱完这黑脸之后又立马转了白脸,开始用道理来劝服着他们,让萧鹏的死不至于只是让他们害怕,而是让他们也同样觉得是合情合理。 似乎当上这后北王后之后,对她的影响也真是不小。 李昂瞧着,也是没打算让成钰上前,只是打算看一看这个苏穆芸接下来到底打算怎么做。 苏穆芸所说的那些话,若是能够明白上几分事理的人,或许还会相信几分。可是对于站在这里的大部分将士来说,却无法真正的拎得清,更无法清晰明了地从里头分析利弊。 他的话音落了下来,一旁一个将士便是开了口,声音都是高了几分,虽然不敢直接明了地反驳苏穆芸,却也是在话语中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后北王后,明国的军马多过我们数倍,所有军马加起来也远远不止十万之数,王后怎么就能够断定,司马皇帝派来夺取鹿城的兵马一定不会过十万。万一、万一真的有那么多,那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就因为一个猜想就留在鹿城里活活等死吧。” 那将士的声音说到后头越来越沉了下去,还连忙的摆了摆手,“王后,我的意思不是想像萧大人一样想讹传这十万精兵的传闻,只是……只是想替大家说出心中的疑惑罢了。” 苏穆芸已经拿了一个萧鹏的性命,自然不会狠心到连问出这些问题人都一并处置,毕竟萧鹏的死是用于震慑,他是非死不可。但是这种事情也不应该过多的牵扯他人,否则的话也会让他们更多地觉得恐惧,同样会起到扰乱军心的影响。 是故,她的神情也是缓了几分,声音依旧是高高扬起,不仅仅是回答那个问话的将士,也同样是说给在场的所有将士听。 “明国司马皇帝手上拥有的兵权的,的确不止十万之数,只不过想要调派这十万兵马,必须要从皇城和周遭的几城里分散出兵马来,如此大规模的调派,要从司马皇帝那儿一路传达皇命下来,到周遭的几城,再统计兵马数协调调派,怎么的都会花上近一个月的时间。但你们都知道,从夺取鹿城到如今,不过半月,明国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做到,所以你们口中所谓的再过几日便是十万精兵兵临城下,完全做不到。” 苏穆芸尽量的将道理讲得浅显明白,也丝毫的不绕着圈子,让他们都能够明白其中的道理。 她说着,声音微微地停顿了一下,给足了他们时间去消化自己所说的内容,才又接着开口道。 “即便退一万步,司马皇帝真的能够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便能够迅速调派好十万的兵马朝着鹿城而来,那么必然他的皇城还有周遭几城的兵力都会空虚。如今、除了后北王以外,五叶城的成飞也是对明国江山虎视眈眈。他若是毫不顾忌的,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鹿城之上,那么势必便是给了成飞最好的机会,成飞久攻不下的平阳城也会轻易地失去,对于司马南来说,着实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鹿城是连通明国南北的重要大城,对于明国来说的确有着重要的意义,可是平阳城却也是明国的一座大城,而且靠着明国皇城十分的近,平阳城若是丢了,对于皇城来说便有着十分大的危险性。 司马南虽然急切的想要夺回鹿城去,却也绝对不会为了一个鹿城而去放弃平阳城。 苏穆芸想着,沉沉的声音也是再次响了起来,“这么浅显的道理想必也不必我再多说,你们只需自己好好想想,若你们是司马南,会不会因为一个鹿城而去转移你们所有的兵力,给别人一个可以拿下平阳城直捣黄龙的机会?” 这样的问题,苏穆芸问了出来,所有的人心中都是有了答案,看来这所谓的十万精兵的传闻,的确只是一个讹传,如此分析下来,明国的确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派出十万精兵来夺取鹿城。 只是,这也并不代表着就能一下消除所有人心中的担忧和恐惧。 他们虽然知道十万精兵也许真的有些不可能,但从未跟在成钰的手下行过兵,对这个所谓的后北王,其实也并没有多少信任。 苏穆芸的话音落了下来,在她面前的骚动虽然是减轻了不少,却还是依然有人站了出来,开口问道:“王后,王后说的句句在理,我等也相信这司马皇帝定然是派不出这十万精兵的数来。只是明国的兵力原本变强壮上我们不少,这鹿城对于他们来说又极其重要,所以,我觉得即便没有个十万之数,恐怕至少也是三万往上走着。如今我们驻守在鹿城的兵马不过一万余,他们的人马数量是我们的两倍之多,恐怕、鹿城还是难以守下来啊。王后若是要我等效忠,却也该让我等看着几分希望才是。” 说话的人高高抬着下颌,句句说得铮铮,比起之前的人来说,语气里倒也听不着多少的害怕,像是个有些见识的。他的话音落罢,周围的人也是立马附和了过来,只需有一个人开着头,那些个怀疑的声音便是个个都控制不住。 “说的没错啊,虽然照王后的意思,这十万的兵马或许是拿不出来,可是就算没有十万,怎么着也有个三四万吧,说到底还是要多过我们不少,还不是一样?” “我还听说呢,司马皇帝这一次派了左侍郎罗运,和御前大将宁国胜,那宁将军的能耐都是有目共睹,在明国的地位丝毫都不逊于李将军,也有过不少次以少胜多的战果,可不是什么小鱼小虾可以随便忽视的人物。” “竟派了宁将军?” 随着宁国胜的名字被人喊了出来,那些个将士里的议论声又是起来了不少。 有些个人说话的声音都是抖了抖,“天啊,那头竟然派的是宁国胜,我们这些人,大多数都没有上过战场,就算是在兵马数量相同的情况下,恐怕都难以打得过宁国胜将军,更何况如今,他们的兵马数量要多过我们这么多。” “这一次,鹿城是真的不知道能不能守得住了!” …… 人云亦云的确是最可怕的,一旦有一个怀疑的声音起来,便会有着更多的人前赴后继。 只是苏穆芸看着在自己面前的场景,脸上神情却并没有多少的异样。她淡了几分神情,抿出了一丝笑意看着他们,等着声音慢慢的淡了下去,才终于是开了口道:“众将士,我问你们,天下战功赫赫胜场最多的三大将是为谁?” “天下的三大将?” 苏穆芸的话问了出来,底下的人便是追着开口答道,但吵吵嚷嚷地终究还是都看向了之前开口问话的人,由着他去回答。 那个人便也是抬了抬胸脯,开了口道:“如今要论的话,自然要有李将军,明国宁国胜宁将军。再有的话,楚国原御林军首领,如今的上将卓林或是守备军将领鲁元,应该能算其中,卓林官衔压上鲁元一品,手上兵马多上些许,行军经验却不如鲁元,难分上下。” 他说着,话语微微地顿了顿,歪了几分脑袋,又接着开了口,“原本在楚国,范鸿将军和江陵将领,战功和武术之上或许都能压得过卓林和鲁元,只不过,楚国天下大变,楚皇新立之时,范鸿为齐光一派,已被处置,仅次于范鸿的江陵也是楚文信的亲信,早已身首异处。否则的话,倒也不至于沦落到要在卓林和鲁元中踟蹰。” 他微微耸了耸几分肩膀,像是好生地在心中思量了几分,才终于是定下了心来。 “如若放在之前,这天下三大将,该为李昂李将军,宁国胜宁将军,和楚国范鸿大将军。但若是放在如今,明国和北朝之上,暂还无人能及李将军和宁将军,另外一个若以战功胜果而论,便可为楚国的、鲁元将领。” 好生一番话,终于是落了结果出来。 但不得不说,那人的声音落下,苏穆芸的眸子微微一睁,十分意外着面前的这人瞧着不甚起眼,懂得的却也是不少,若是能将他说服下来,其他的人,或许也并不愁了。 她想着,轻笑了一声,站直了几分身子,悠悠然地朝着他看了过去,带着几分赞许的笑意点了点下颌。 “好,虽然逝者已矣,但如今既然要论,我们就拿这之前众人皆知的李将军宁将军还有范鸿这天下三大将而论。” 245 利弊摆眼前,选择已立显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苏穆芸收回了几分视线,双手覆到了身后,环顾了一眼在底下的各位将士,抬了几分下颌,才是开着口继续说道。 “在这三位大将之中,李将军和宁将军的确未曾交战过,至于范鸿将军,两年前,宁国胜和范鸿曾经在边境上交战过,两军交战数月,却也未曾分出胜负来,倒引得明楚两国内息了一长段时间。而几个月前,在遂城曾经有过一次大战,遂城守备军加上李将军的傲林军,不足两千人不说,尚且其中还有不少伤残之辈。李将军却依旧领着这些军士破了楚国范鸿五千人马的强攻,杀了敌军副将,此役,李将军胜。如此看来,宁国胜和范鸿打了平手,将军却赢了范鸿,这天下三大将中,恐怕李将军要更胜一筹。” 苏穆芸的声音沉沉的,有着让人毋庸置疑的坚定,“还有这一次鹿城之战,想必大家也都是知道的,鹿城易守难攻,是为一大城,有着完整而坚韧的防备军事。当初在襄城之时,后北王曾经许诺在一个月的时间内便会夺下鹿城,当时在场的各位权贵也和你们一样,几乎没人敢相信,都觉得后北王在口出狂言。但后来的事你们都是看在眼里,甚至都用不上一个月,仅仅半个月的时间,如今我们便已经入驻鹿城,占领了这一连通南北的要塞之地。现在,明国派来的兵马或许会多过我们,但是我们竟然能够在半个月的时间内攻下鹿城,便自然也能够在明国的手上守住鹿城来。各位,若是心中还有迟疑,是对将军没有信心,还是对我的话没有信心?” “好厉害的丫头!” 苏穆芸一字一句地说道,每一句话都说的极其让人信服,下头的将士已经有好些都变了神色,似乎在好生地思虑着苏穆芸所说的话。 连后头的李昂也是禁不住地夸出了声来,他暗自笑了一声,有些不置信地摇了摇头,像是在对着一旁的成钰说着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看来这丫头当上王后之后,确实是做了不少的功课,否则仅凭着之前的她,恐怕说不出这么一番话来。” “芸儿她……”成钰的神色也是有些犹豫,自然明白李昂所说的话,也知道苏穆芸这么做定然是为了他。 他和阿喜芸儿从小一起长大,对她们两人都是了解得很,阿喜喜欢摆弄那些机杼上的东西,也喜欢缠着他和苏婆婆问一些兵法上的事情,这番话若是出自阿喜的嘴里,成钰不会觉得一点奇怪。 芸儿却是从小对这些没有什么兴趣,刚到遂城的时候,一碰到战事上的事情,她都是满脸的狐疑,要向着一旁的阿喜问清楚了才知道。 可是现在,这些战场上的东西,她却可以信手捏来。 成钰知道,芸儿在暗地里为了自己的确做了太多的事情,而他呢,却永远都在一味地躲着她,或许…… 成钰咬了咬下唇,他突然地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芸儿了,他似乎的确对着芸儿生出了太多内疚和感动之心,但、终究也只是内疚和感动罢了。 他想着,神色终于是淡了下来,点了点头道:“芸儿如今毕竟是我的妻子,是后北王朝的王后,自然不能再像以前一般了。何况将军这些年立下的赫赫功劳,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只是一时之间被这讹传搅乱了军心,才会没有想到那上头去,芸儿只是点醒了大家罢了。” “这些话的确是能稳了几分军心,不过多少也是老夫有些侥幸罢了。”李昂却是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范鸿的功夫或许要高于宁国胜,但在行兵之道上,却远远不及宁国胜。他之所以能在两年前和宁国胜交战数月难分伯仲,不过是因为当时他的身边还有一个贺荣的副将。贺荣这人在谋略上十分过人,有贺荣的辅佐加着范鸿的勇猛,才算得上是几分所向披靡。只不过到了数月前的遂城大战之时,范鸿身边却没了贺荣,仅凭着范鸿少了几分才智,才在那次战役之中中了我们的圈套,略输于老夫之手,所以其实、赢得侥幸罢了。” 成钰松了几分眉头,“在小钰心里,三大将之首,将军实至名归,有将军在,这一次即便是宁国胜带着远多于我们的兵马来,也夺不下这鹿城。” “有这个信心倒也是好事。”李昂笑了一声,没再反驳成钰的话,“只不过,别小看了宁国胜,若真是要跟他拼起来,我们的胜算并不大。但不管怎么说,王后此番话说出来,能定下几分决心,鼓舞些许士气,对于他们这些未曾久经沙场的人来说,倒也是件好事。免得总要存着几分对宁国胜的敬畏之心,对于两军相战并没有丝毫好处。” 李昂这么想着,眸子依旧紧紧地看着前头的苏穆芸。 和他猜想的一样,有着苏穆芸的几句话说出来,下头人的脸色都是变了变,那些个怀疑的声音小了下去,倒是有不少人都是点着头附和了过来。 “这么说,还真是有几分道理。” “是啊,遂城大战之时,我可是听说了,范鸿的人马足足五千多人,遂城也就一千余,剩下的都是缺胳膊断腿的,可就凭着这些人,生生扛住了范鸿的那些个骑兵,最后让范鸿夹着尾巴自己带着人撤退了。” “的确是,那说起来,范鸿都输给了将军,那将军对上宁国胜应该也是有胜算的才对。” “可是宁将军带来的人马要多过我们太多了。” “遂城之时,范鸿的人马不也在将军的三倍之多吗?这哪里说得,何况将军征战多年,以少胜多的例子可实在太多了。这鹿城原本也还以为攻不下来,如今不是照样是我们的囊中之物,若是真照王后所说,明国的确没有十万兵马来,说不定,鹿城这一仗,并不是打不得。” “哎呀,反正逃了就跟萧鹏一样都是一个死,打了或许还有的活,打就打吧!” …… 一时间,下头叽叽喳喳地都是好生地一番议论,难得的是,已经有不少人站了出来附和着苏穆芸的话。 苏穆芸下颌依旧微微抬着,脸上的坚定神色丝毫不改,有着压制着全场的气魄。 她的眸子落了下去,像是能看透每一个人的心一般,沉沉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各位,其实选择很简单,北明之战迫在眉睫,早已没有了退路,若是各位齐心协力,我相信在后北王和将军的带领之下,定能够破了宁国胜的大军直捣明皇城。可若是各位再生出脱逃之心,即便能逃出鹿城,到时候鹿城一破,明军的下一个目标还是各位的家乡,襄城遂城或者忻州。同样,就算不像萧鹏一般被军法处置,却还是烙上了北朝判决的烙印,成为明军的践踏之物。所以,逃、必然是死,可打,却未必是输。” …… 苏穆芸的声音落地有声,字字如珠地穿透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朵。 李昂也是终于是前头收回了几分视线来,朝着一旁的成钰说道:“走吧,这儿交给王后,就够了。” “嗯。”成钰也点了点头,不再看向苏穆芸,只是和李昂一起出了城北军营去。 不得不说,今晚苏穆芸的表现实在令他们都太过刮目相看,李昂原本还忌讳于苏穆芸顶替着陈灵儿和阿喜的位置,但如今看来,她对于成钰的帮助或许远远大于那个韩烨的后裔。 他沉了几分神色,“萧鹏虽然死了,不过既然王后已经处置了,老夫觉得后北王可以借由萧鹏的几分功绩善待一下他的家人。奖惩分明,才更能让将士们信服。” “小钰知道。”成钰点了点头,他也正想着这么做。在萧鹏的这件事情上,黑脸已经让芸儿唱完了,留下来的也只有自己出马稳定一下军心,让那些个将士们不会觉得在后北王朝之下,会如同司马南的统治一般过于暴戾。 奖惩分明,永远是鼓舞那些将士为自己卖命的先提条件。 “这一次借由萧鹏的死,那些个讹传应该也会终止了,军心一稳,接下来的就该是如何去对付宁国胜他们,虽然没有十万精兵,那再怎么说,即便只有三四万,人数也远远多于我们,这一战,不可谓不用心。”李昂的语气沉沉着,十分地正经,“若是赢了,便能挫伤了司马南,给了我们直捣黄龙的机会,若是败了,恐怕自此以后,我们难有再翻身的机会了。” 成钰点了点头,也神明其中的道理,“我这就召集所有将领到我房间里去商量战事,宁国胜的军马已经不消多久便会兵临城下,我们得早做准备才是。” “好。”李昂应了一声,正打算翻身上马,可视线又看向了不远处的城北军营,那高台之上还气魄十足地向着底下的将士鼓舞着的苏穆芸,轻笑了一声,又追上了一句来,“若是商榷战事,或许可以将那丫头也一起叫上,她今日让老夫好生刮目相看,老夫倒想知道,在这战局和战事之上,这个丫头是否也会有几分自己的想法。” 246 迎难而出战,自请上战场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明国的兵马很快就会到达鹿城,成钰和李昂都知道,他们必须尽快想出可以应对的方子来,如今经过苏穆芸这一茬,想来军营之中的不正之风应该是可以平息不少,但想要彻底地消除他们的恐惧和疑惑,就必须在领着他们和明国作战的时候,狠狠地挫伤一下明军,给他们几分信心。 成钰书房之中,李昂秦卓和张天达几人,都是聚集到了一起,商榷着接下来的对策,连苏穆芸也被唤了过来,坐在成钰的身边。 这一次城北经营中发生的事情,大家都是有所耳闻,原本只是因着苏穆芸如今的身份是襄王陈温的女儿陈灵儿,碍着这陈温的身份,对她都有几分敬畏,可经历了城北军营里的事情,他们对于苏穆芸却又多了些许佩服。 苏穆芸就坐在成钰的身边,静静地看着一旁的成钰。 从前的时候,虽然成哥哥和将军商榷战事的时候,也并不会忌讳她留在房间里,但也绝不会像今日一般,会主动将她叫上。 苏穆芸看得清楚这其中的改变,她早下定过决心,一定会让成哥哥和将军都知道,她是一定能够取代阿喜陪在成哥哥的身边,阿喜能做到的事情,她也一定能够做到。 这些天来,她拼了命地努力补充行兵打仗和朝廷战局上的事情,再也不会是当初那个在遂城之时,什么事都要向着阿喜过问的时候了。 甚至于,她觉得她能比阿喜做到的更多,或许萧鹏的事情放在了阿喜身上,她也做不到像自己这么果断,可是有了陈灵儿和小兰的事情,苏穆芸早已经明白,人命有的事情或许真的是草芥,若是对她有利,又有什么事情是下不了手的呢。 更何况,萧鹏临阵脱逃,扰乱军心,本就是该死的,自己更无须有丝毫的内疚之心。 总之不管怎么样,苏穆芸知道自己做的事情还是有回报的,至少如今,成哥哥和李将军若不是对自己改观了,今日也不会唤了她一起到这书房里来。 苏穆芸有理由相信,总有一天,她一定能取代阿喜的位置。 她看着一旁的成钰,也是静静地听着他们说话。 正开着口的是张天达张副将,他们围在长桌子前头,桌子上摆着的是整个明国的地图,张天达指着地图上的几个地方,点了点,便是说道:“后北王、将军,鹿城遂城襄城这一块儿已经被我们战局,宁国胜带着明国兵马从武城这儿前来,传闻中的十万兵马定然是没有这个数的,不过我想,三四万或许还是有的。” 一旁的秦卓也是点了点头,“这一次宁国胜的兵马除了从武城调派了一部分外,其他都是从皇城军营兵马中带过来,长途跋涉,三万兵马半月时间不可能全数到达,但是探子已经回报,已经有明国兵马在二百里开外,开战的时间或许就是这几日了。” 秦卓的话倒是明显得很,李昂听着,往前头走了一步,便是看了看桌上的地图,“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所谓兵临城下,定然不会有三万兵马,恐怕他们的先行部队连一万都没有,不过想来由宁国胜带着的,也该是先锐骑兵。” “嗯。”张天达附和了一声,“属下已经让探子随时盯着了,鹿城的防备修缮了一部分,但时间的确有些急,城外的还不够完善,不过一百里、五十里和三十里的地方,都大致修缮了三条防线,可以尽可能地拦住他们,拖延上个半月时间应还是可以的,如今我们鹿城城中只有一万余兵马,属下也休书前往襄城,半个月时间内,襄城和遂城这四城应还能援助我们一万兵马,要跟宁国胜拼了拼,不是没有胜算。” “难。”张天达的话音落了下来,李昂却是摇了摇头,“鹿城虽然易守难攻,但如今的鹿城比不得之前,我们攻下鹿城的时候,在城中纵了一把火,烧了不少的粮草物资,也破坏了许多防备物事,虽然如今修缮好了一部分,但要抗住明军的几番轮攻却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我也同意将军所言。”一旁一直沉默着的成钰,这会子看则会桌上的地图,也是开了口,“如今虽然经过萧鹏一事,军中的军心已经稳定了不少,但是太过顾忌于明军,也会让他们的士气低沉下去,我倒觉得,既然宁国胜这么求胜,仅仅带着先行部队便兵临城下要对鹿城发起进攻,我们便不如趁此机会派精锐部队好生挫一挫伤他们,只要这第一战赢了,对于我们的军心和士气,都将有着莫大的帮助。” 成钰的话音落了下来,一旁的几个人冥神想了想,都是不由得点了点头,觉得成钰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 秦卓也是立马开了口接了话茬来,“我觉得后北王说的没错,那城北军营多是一些散军,这一次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只是一个十万精兵的讹传,便是让军营的军心都乱成了一团,这个时候,的确需要一场胜仗来好生激励他们一番。何况如今到了鹿城二百里开外的明军,正是宁国胜的先行军队,人不会太多,我看、我们倒不如就迎着他们前去打一打,我们这城南军营的兄弟们,早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秦副将的话倒也有点意思。”张天达听着,仰头笑了一声,“还真别说,咱们夺取鹿城虽然就在半月前,可这一战也就一个晚上的功夫,着实没什么意思,全然不如我们之前在遂城的一战,如今那宁国胜来了,刚好让我们杀个痛快。“ 张天达也算是有几分好战,秦卓的话一出来,他的神色便立马是扬了扬。 城北军营的杂牌军,的确是需要一次胜仗来鼓舞一下他们的士气,这么迎着他们去拼一次未尝不是一个好对策。 李昂也是点了点头,“不错,我想宁国胜和罗运他们放出这样的消息来,也是想要故作声势在气势上压过鹿城,也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出动出战,他们既然到了二百里开外,我们便在一百里之外的地方迎着他们来一场恶斗。” 李昂说着,也是看向了前头的秦卓和张天达,“秦副将张副将,这一次就由你们领着城南军营的将士前去迎战,城南多为傲林军和原遂城守军的人,比起城北来说更为英勇善战,应该足够应付于宁国胜他们。这一次他们赶得及,舟车劳顿之下突然遭受猛攻,未必能扛得住。但你们要记住,这一战是我们对抗明军的第一战,只需成功不许失败,一定要狠狠地挫伤了明军,否则的话,会对我们之后的战局有太多不利的影响了。” 这一场战,只有赢了才能彻底地稳定军心,鼓舞城北军营的将士士气。若是输了,加着这谣传的影响,后果不堪设想。 李昂也是考虑着这样的因素,便也一下派出了秦卓和张天达两员大将。 秦卓和张天达听着,都是拱了拱手,知道这一战的意义非凡,脸上的神情也都是正经了不少,连连拱了拱手,齐齐地回道:“属下领命,绝不辜负将军的期待!” “将军!”秦卓和张天达的话音落了下来,一旁的常乐听着,也是忍不住地站了出来。 他一直跟在成钰的身边,原本只是成钰身边的一个贴身侍卫,但如今经得鹿城一战,他也混到了一个百户的官职。 他到了这傲林军里,就只等着能够一展抱负的机会,如今好不容易又有了时机,常乐也是忍不住地站了出来,朝着成钰和李昂拱了拱,“后北王、将军,我也想请战。” “你?”李昂的目光朝着常乐看了过去,他当然知道这个小子,之前的时候就是一直和阿喜苏穆芸在一起,身上的功夫还是有些,脑子也灵活,爱学勇敢,就是稍微年轻了些。 不过年轻或许也算是个好处,至少这样的事情,大多数人都是能躲就躲,毕竟都是将性命拴在了裤腰带上的事情,若是输了又要担上全盘的责任,也就是秦卓和张天达跟在自己身边久了,有这样的气魄,换做其他人,恐怕没有几个敢出来自行请命的。 只不过,常乐到底也是少了几分行军经验,李昂说不上有多少放心。倒是张天达十分地欣赏,上前拍了拍常乐的肩膀,便是开了口道:“这小子有点意思,有气魄像我。上一回攻打鹿城,我瞧着这小子也有几分骁勇。将军,我看这一次就让他带着手上的百兵跟着我出战去,虽然年轻了点,但年轻人嘛,总是要给机会去闯一闯的。” 秦卓也是点了点头,“我觉得行,这小子胆量不错,就是少了几分经验,不过有老张带着,将军也能放心,我看、就不如让他去试一试。” 秦卓和张天达都这么说着,李昂也是放下了几分心来,不再犹豫什么,便是承应了下来,“好,常乐,这一次你就跟着张副将,随他出战,万事不可鲁莽。这一战,可由不得有丝毫差错。” 247 两路摸敌营,旗鼓正敲起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李昂终于是应了下来,常乐愣了好生一会儿,意识到自己没有听错,整张脸才是兴奋地一下子张开了来。 他只差没激动地跳了起来,“谢过秦副将和张副将,后北王和将军放心,小乐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 常乐在心中暗暗地下着决心,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忘记自己的抱负,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他一定不会放过。虽然如今阿喜姐到了楚国,不在明国,不在他们身边。 但他也一定会做到自己当初的承诺,让阿喜姐好好看着,他一定能做到! 常乐想着,脸上的神情也坚定了下来。 如此,战场的战事倒也是差不多地敲定了下来,由秦卓和张天达领着城南军营的将士,将近七千人径直迎战司马南。 宁国胜带着自己的先行部队到了两百里开外,已经迅速地往着鹿城赶了过来。 秦卓和张天达都以为,经得这一次讹传,宁国胜一定会觉得鹿城在畏惧他们只敢防守,定然料不到他们会主动出击。所以秦卓和张天达都打算先行在一百里开外等着他们,给他们来一个措手不及。 宁国胜这一次的先行部队虽然都是精锐骑兵,可是秦卓他们带领着的七千骑兵,不是骁勇善战的傲林军,也是经验丰富的遂城守军和襄城兵马,比起宁国胜的兵马来说,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何况,宁国胜领着先行军从皇城一路赶来,战线拉长舟车疲顿,原本也只打算先在两百里之内的地方休息调整,再一举进攻鹿城防线,即便不能在一两日的时间内攻下鹿城,却也定要给他们来一个下马威。 但是,宁国胜和罗运都丝毫没有想到,李昂不会给他们丝毫休息调整的机会。在宁国胜的人打算在二百里内的地方安扎之时,秦卓和张天达分两路带着骑兵从黑夜时候摸入,偷袭明军。 宁国胜手上的这些兵马,的确算得上精锐,但一路赶到鹿城来的确是耗费了他们太多的精力,安扎露营都是仓促得很。 更何况宁国胜和罗运这两人也都有着一个通病,都是自信得很,料定了北朝的人已经被他们吓唬着了,更何况还是将近两百里的地方,隔着鹿城有上一段不短的距离,是故在军营外的防线也算不得多么森严。 秦卓很快就找到了突破点,由张天达和常乐领着,一路从正营直接逼近了进去,秦卓便是领着另一部分人从山后的山道上直接摸进了明军的腹背。 张天达避开了探子,几乎等到了军营外十数里的地方,才被明军发现了他们的动向。 一旦暴露,张天达便也不再藏着掖着,做足了动静地迅猛地朝着军营冲了过来。 宁国胜哪里想到北军会给他们来了这么一茬,他好不容易到了离鹿城不远的地方,只等着人马休息调整好便要跟叛军他们来一场大战,哪里想到才刚刚松懈了下来,外头的探子竟然就焦急来报。 北军、攻营了? 宁国胜身上的戎装都是匆匆忙忙地穿上,若不是看着外头闹哄哄地成了一团,他还只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他眉头一皱,一把拉过了前头的探子,“可有虚报?此处离鹿城可有一百多里,叛军怎么可能会到这儿来?更何况,就凭着他们那么点人,他们怎么敢来!” “将军,属下不敢啊!”被宁国胜拉着的探子出了一身的虚汗,连说话都是结巴了不少,“将军,叛军夜里突袭,杀了我们前方的探子,所以发现他们的时候,已经到了十数里外,恐怕很快就要到军营外了。” 宁国胜听着他的话,也终于是发现事情竟然已经按着自己预料不到的方向走下去了,他抓着那探子的衣领便是往外头一扔,吼道:“滚!” 一个字落下来,便也紧着向着外头走去。 罗运那儿也听着了外头的风声,急急忙忙地穿好了衣服走了出来。 他虽是兵部左侍郎,但其实不过是一个文官,打仗的事情自然是不懂什么。但这一次征战鹿城,是对抗北军的一大战,皇帝已经下了命令只需成功不许失败,为了安定明国人心,显示皇帝威信,便也由着他这个兵部左侍郎和宁国胜大将军一起出战。 当然,对于罗运来说,有宁国胜在,还有这将近四万的兵马,区区一个鹿城罢了,怎么可能会拿不下来,尤其对方还不过只是一些拼东凑西出来的杂牌军。 罗运对胜仗早已经是胸有成竹,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可以给自己立下大功的机会。说不定经此一役,他只要在对抗叛军上立下大功,这明国的前朝上,他就真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这十万精兵的消息,就是罗运放出去的,那些个杂牌兵没上过战场不懂什么行兵之道,拿个十万吓吓他们,定然能扰乱鹿城的军心。 罗运抱足了信心,这个时候的鹿城,一定会被这十万精兵和宁将军左侍郎什么的风声弄得人心惶惶,哪里想到,这才刚到了一百多里的地方打算安扎休息的时候,竟然就突然传来了消息,说是、叛军攻营了? 罗运心中根本就不敢相信,可穿了衣服跑出来,外面却确实都是乱成了一团。 他看着了宁国胜的身影,便赶紧朝着他的那头走了过去,只刚到了宁国胜的跟前,罗运就急急忙忙地开了口,“宁将军,我的老天爷这是怎么了,没听错吧,他们说、叛军攻营了?” “没错。”宁国胜朝着罗运看了过去,眉头皱紧了起来,他其实并不是很喜欢这个罗运,本事没有什么,这一次跟着前来夺下鹿城,也不过是想借着自己和这些个精兵到鹿城来捞个功劳罢了。 行兵之道他是丁点都不懂,花里胡哨的把戏倒是会上很多。 宁国胜想着,朝着一旁的罗运看了过去,冷哼了一声,“罗大人,你不是说,这十万精兵的风声放了出去,定能够将他们吓个半死吗?怎么,如今这被吓了半死的叛军,是从棺材底下爬出来的吗?” 宁国胜的话语里头充满了嘲讽,丝毫都不打算掩饰,罗运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脸上的神情也变得不屑了不少,“将军的话还真是有意思,当初老夫将消息放出去的时候,宁将军你不也觉得这个方法足够能够扰乱军心吗?何况你别忘了,当初你可也是说过,这鹿城刚刚经历一场大战,叛军火烧鹿城破坏了不少鹿城的守备物事,他们需要的时间去修葺,所以根本不可能分出精力和我们对战吗?可是今日,那些个叛军还不是到了眼前?” “你……”宁国胜牙关一咬,朝着一旁啐了一口,一脸的不屑,也懒得跟这罗运多说只是,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只是满脸嘲讽地又开了口,“罗大人,大敌当前,我没工夫跟你耍嘴皮子,我劝你还是躲到营帐里去,免得外头的血腥、弄脏了大人的官服。” “要打了?”罗运听着宁国胜的话,也终于是把注意力放到了战局上来,眉头都是快飞了起来,“什么,你们就要在外头打?他们夜里偷袭,我们这里乱糟糟的怎么迎战,何况后头的部队许些还没到了这儿来。我看还是先赶紧撤退出去,躲过了这一仗,等到了后头的部队来了,再杀他们一个头破血流也来得及啊!” 罗运没上过战场,自然不懂那么多什么有的没的,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宁国胜话里的“血腥”二字,只觉得背后都是一阵阵的凉气。 他自然怕死地很,脑子里唯一冒出的念头,也是得先紧着避开才是。 宁国胜却自然由不得他胡来什么,罗运的话音才刚落了下来,宁国胜便是眉头一皱,狠狠地看向了一旁的罗运,径直地打断了他还要开口的话。 “罗大人,我敬你是兵部左侍郎,但既然身为一介文官,就最好别来管这战场上的事情。避开?你以为如今派军夜袭偷袭,这个时候还来得及避开吗?” 宁国胜一张脸都恨不得皱到了一起,脸上满满的都是对罗运的瞧不起,连话也开始说得重了起来。他是一介武官,又上了不少战场,有不少的行军经验,自然在这上头的事情比罗运明白得更加透彻。 “何况罗大人你也不好好想想,如今是明军对抗叛军的第一战,若是这第一战我们便屈服于对方逃出军营避开战场,让叛军的人追着尾巴地在后面赶着杀我们。这事若是传了出来,岂不是让天下百姓笑话!岂不是涨了叛军士气,灭了我军威风,甚至于会影响接下来整个的战局。你可别忘了,当初是你执意要将我们领了十万精兵的消息传出去的,对于那些个将士和百姓来说,许多都以为我们的确有这么多的兵马。可如今,十万兵马却被叛军区区不到一万的人给追得屁滚尿流,罗大人以为,我们还能逃吗?” 248 前营交战时,后方火势起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宁国胜越是说着,脸上的鄙夷神色便是越明显,若不是因为罗运是司马皇帝身边的红人,恐怕宁国胜连一点好脸色都不想给他。 他就是瞧不起像罗运这种人,是个文官,就好好的呆在前朝上,非要为了揽几份功劳,掺和到这战场上来,明明什么都做不了,一遇到事情了就知道逃,这一次去夺回鹿城,若是真的失败了,这罗运至少得担上一半以上的功劳。 宁国胜也十分担心着,若是再让罗运这么说下去,恐怕就要扰乱军心,真的让这些叛军钻了空子了。 他想着便是狠狠的朝着一旁的罗运,又是看了过去,“罗大人,话已经说到这儿了,你若是害怕就自己躲到营帐里去,不要不懂装懂的,在这里扰乱我们的战局,否则的话,即便你是朝廷中的兵部左侍郎,我却依然可以以一个扰乱军心治你的罪。即便是皇帝在这儿,也绝对说不出二话来。” 宁国胜的话说的有些重,叛军已经到了军营外不远,他心中有着几分着急,也不想多在这罗运身上耽误功夫,是故语气也是发狠了不少。 罗运看着宁国胜脸上的表情,狠狠地好似要将自己吃了一般。 他和宁国胜在前朝上的地位平起平坐,虽然在司马皇帝面前,他比起宁国胜来说更得皇帝的赏识。但再怎么说,他都是一名武将,而且是这一次的大军将领,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介文官,在这领兵打仗上的功夫自然是比不上宁国胜。 更何况,罗运也清楚地明白,虽然他心中只想着得赶紧逃开军营避开这场大战,免得成为了那些叛军的阶下囚,但若是没有宁国胜的安排,就他自己一个人逃出去恐怕也逃不了多远,所以再怎么样,他自己的安危还是得靠着宁国胜。 他这么想着,顿时便生出了几分恐惧之情,哪里还敢当着宁国胜的面说出什么要逃跑的话,只得紧着摆了摆手,“不不不,你是将军,这一次夺取鹿城全盘由你带领,你觉得该怎么做便怎么做就是。只不过宁将军,我还是希望你记得,鹿城这一战极其重要,可绝对是输不得的。” “这一点我比你更要清楚。”宁国胜冷哼了一声,他听得出来罗运话里的意思,不就是害怕自己出错了主意会丢了他的性命,也害怕这一次会让叛军的偷袭得逞,便先将这责任挪到了他的身上,让自己可以置身事外。 宁国胜明白这一点,却只摆了摆手,连看都懒得再看向罗运,只是迅速的朝向了自己身旁的副将,便是将自己的命令吩咐了下去,让全军营的人立刻严阵以待,影响叛军。 宁国胜胜战场的经验也不少,在他看来,这些北朝的叛军虽然出其不意地在夜晚给他来了一个措手不及,但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他们识破了十万精兵的讹传,想借由着这夜里偷袭的事情,趁着他的部队还拖着长距离的战线之时,偷袭他们挫一挫明军的士气罢了。 宁国胜不觉得那些个叛军有那么大的能耐,他们驻扎在鹿城人马也不过一万多余,如今夜里来偷袭的又能有多少,不足为惧。 更何况,就算对方是李昂手下精勇善战的傲林军又如何,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会输给李昂,他手上的人马却也不是吃素的。如今虽然打得稍是仓促了些,但也未必没有胜算。 总之不管怎么样,宁国胜都绝对不会像罗运一样,生出什么离开军营逃跑的想法,他清楚地知道,这是明国和旧北朝叛军正式对抗的第一战,他绝对不能够给任何人留下诟病。 他想着这些,也丝毫不犹豫,和副将一起带着军营里的将士,迅速地整装好,便是出了军营,朝着那些个叛军迎战了上去。 张天达带着一部分傲林军,原本就已经到了宁国胜军营外的不远,宁国胜倒也并没有耽误多少工夫,没多久便领着自己的人出了军营和北军交战在了一起,一时之间,刀剑之声此起彼伏,军营外头的地方已经是哄闹成了一片。 原本安安静静的山坡,这会子却是刀剑声响彻天地,北朝的将士们来的气势汹汹,宁国胜的人也是不示弱,丝毫不想让北朝的人占上了便宜。 这刀剑相交之下,两军便是交缠在了一起,军营之外,很快就成了一片修罗场一边。 张天达很清楚的知道,他们这一战不但要赢,更是要好生地挫伤一下明军,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更没有丁点的同情,手起剑落之下,便是飞快的取着明军的性命。 他知道,如今的北朝军迫切地需要一场胜仗去带动所有将士的士气。 不消多少工夫之下,两军都是损伤了不少人,张天达胜在夜里偷袭,打了宁国胜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只是这人数上确实也是有些劣势,原本因为偷袭得来的优势在杀了不少人之后,也终于让宁国胜慢慢地调整了过来。 张天达他们远距离赶来偷袭,带的都是精锐骑兵,可是军营前头毕竟地方算不得宽敞,骑兵的优势并不是很能发挥得出来,宁国胜的人马迅速调整好,摆好了阵型,很快就将局势扭转回来了不少。 只是宁国胜丝毫都没有想到,刚还看着了几分希望,忽的去发现身后不远处的军营里头却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冒起了熊熊大火,即便已经是到了深夜时分,那冲天的火势依然将半边天烧得火红,照亮了整个军营。 宁国胜的眸子都睁了开来,一脸不知心的神情,在身旁的一些亲兵拥护之下,迅速的退到了兵马后头,也不等那营里的人到了跟前,便是抓着他的衣襟,狠狠地问道:“营里发生什么事了?这大火是谁烧的!” “不好了!将军,大事不好了!”那来通传的士兵,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到了宁国胜身旁,脸上的惊恐神色丝毫都遮不住,连说话都是有些结巴。“将军!是叛军!叛军攻营了!” “话说清楚,什么叛军,叛军不是在前面吗?”宁国胜声音都是高高扬起,喉咙冒着青筋,似乎是扯破了一般得喊着。 那人被宁国胜扯着衣襟,却也只得鼓着气力回答着:“将军,有叛军从后头地山道绕了过来,直取我们的后方的火头营,将粮草都烧了。他们从火头营一路攻过来,军营里的人快要扛不住了!” “什么!”宁国胜终于是明白了他的几分意思,手上的拳头也是紧紧的握了起来,“该死,中了这帮混蛋的调虎离山之计了!” 难怪这前头攻营的北朝叛军弄得如此旗鼓升天,可真跟他们打起来却发现人数上着实少得出乎自己预料。 原来,这些个叛军早就已经分成了两路,一路从前营直攻过来,让他以为夜里偷袭便迅速带兵前去迎战。另一路便在这前营的掩护之下,从后方山道绕到了他们的火头营一处,烧了他们的粮草,直取他们后方营阵。 宁国胜一口唾沫都忍不住地啐了出来,都说这北朝人阴险狡诈,果真不假,今日他只见着他们突然偷袭,如此出其不备着实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哪里顾得上想那么多,更没有料到连前头的偷袭,都只是一个幌子罢了。 那些叛军真正的行动,是想要两路夹击,给自己来一个瓮中捉鳖! 宁国胜眉头一皱,脸色已经是很不好看,他的长剑朝着上头扬了扬,便是扯着嗓子喊道:“听本将的命令,一军继续杀敌,切不可让叛军靠近军营半步,二军速速随我回营!” “是!” 宁国胜的话音落了下去,也不敢有丝毫的迟疑,而是带着二军将士,速速的朝着军营里头赶去。 只到了军营前头,才知道那个来通传的士兵果真没有说假,不远处火头营的地方早已经是燃起了熊熊大火,那些个粮草恐怕已经烧了个大概,叛军从后方的地方攻了过来,火头营连守都不敢硬守,只得放弃了粮草退到了前营这儿来。前营原本驻营的将士这会子也是奋力地和北朝将士做着抵抗。 从宁国胜军营后方杀进来的人,正是秦卓领着的一部分人。 他们瞧着前营那头不远处的地方打成了一片,知道张天达已经行动,宁国胜也带着大部分的兵马出了军营迎战张天达去。 秦卓便毫不犹豫,直接带着另一路的北军从后头杀进了火头营中,毫不留情地一把火纵上了他们的粮草。 那些个粮草原本就堆在一块,火烧起来快得很,秦卓的人火一纵,便是拔了手里的长剑,从火头营一处一路往着前营杀了进去。 他知道,这会子宁国胜已经出了营去,留在军营里头的,已经不剩多少将士和一些罗运之类的官员,能从他们那里头取上几个人的性命。 到时候,他要将这些个人头都挂到城墙头上去,也能让城北军营的那帮孙子,好生地看一看他们傲林军的威风! 249 斩尽敌军人,争得天下明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果然不出秦卓所料,这些个明军火头营里的人,见着那粮草烧了起来,连守都不敢守,屁滚尿流的便是逃到了前营的地方,只靠着前营的那些个人来抵抗他们。 只是,这宁国胜的兵马大部分都被他带了出去,想靠着人数上的优势大举地挫伤张天达,导致这营中将士空虚得很,根本没有和秦卓他们对抗的能力,虽然活生生地扛上了一会儿,却还是让秦卓的兵马趁虚而入,一路直取到了前营,见人就杀,毫不留情,就跟红了眼的野兽一般。 这些北军的人,谁都清楚地明白这一战对于他们的意义,他们必须要赢得漂亮。 何况,这些明军虽然先头部队的人数尚且构成不了多大的威胁,可是谁都知道,若是他们后头的部队在这几日陆续地赶了过来,他们的兵马加起来恐怕就有三万余四万之数了。 几乎要两倍于他们的兵马,如此悬殊之下,他们的胜算实在太小,所以对于秦卓和张天达他们来说,今晚杀得明军越是多,往后他们的后行部队即便来了,也不会有那么大的人数压力。 尤其,在这军营之中,还有不少明国里头叫得上名字的官员,尤其是那个司马南身边的红人罗运,一旦能在那些个人里头取到几个人的性命,对于明国来说,都定然是极大的挫伤。 秦卓和张天达都是带着这样的想法,领着手下的兵马一个个仿佛就成了屠夫一般,手起剑落之下屠宰着面前明军的人。 就连常乐这会子,跟在张天达身边不远,也是一身的戎装,手里拿着长枪,脸色是颦紧得很,不敢有着丝毫的松懈。 他在军职里有一个百户的小官,其实也算得上是一部分将士的头领了,可这杀起敌来却是比谁都要勇猛,永远都冲在了最前头。他虽然武功上算不得多高,但就这英勇劲头都实在胜过别人太多。 有他在前面领着,他手下的那一百兵士似乎也是受着他的鼓舞一般,各个不怕死地骁勇无比,简直是直接杀出了一条血路来。 张天达在常乐身旁不远,一边命令着一旁的将士传达着进攻和阵型上的军令,也一边腾着功夫护了一番常乐。 这小子在战场的表现他都是看在眼里,的确是没有让他看错,这劲头,当真是旁人难及。只是着实勇猛得有些过头,许多时候都忘了要注意身旁的情况,很容易让别人钻了空子。 这不,他一个不小心,便是让一个明军从背后挑了过来,虽未曾伤着他,却将他手上的兵器挑了开去。 张天达瞧着,暗自地摇了摇头,一下砍退了身前的一个明军,便是挑起了他手上的长枪,向着常乐喊了一声,将长枪朝着他扔了过去。 常乐立马会了意,伸手便是接了过来,长枪朝着身旁一扫,将那些个偷袭自己的明军也都挑了开去。 “多谢张副将!” “小子。”张天达也顾不得看常乐,只是一边应付着身边的明军,一边开口笑道,“跟我说说,杀了多少个了?” “快十个了。”常乐的声音也扬了起来,这一战他着实打着酣畅淋漓。 其实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他的心中也是闪过些许畏惧和不适应,虽然他已经设想过很多种战场上的场景,那是那些个血腥味还是强烈地刺激着他的嗅觉,那些躺在地上的断手断脚和血肉模糊的尸体也还是让他觉得一阵阵地反胃。 他拼尽了全力,也只伤了一个敌军,还害得自己胳膊上被划上了一个小道。 再后来,他为了让自己适应那样的修罗场,活生生连续在尸体堆里待了几个晚上,直到早已经习惯了那些个血腥味和断臂残肢,常乐才能在战场上静下心来,毫无畏惧。 鹿城的一战,他终于杀了两个明军,虽然并不算多,却也帮着北朝破了鹿城,离着复兴北朝的路再近了一步。 他相信,早晚有一天,他也一定能跟着后北王和将军一起,攻到皇城去将北朝的天下从司马南的手上再次拿回来。他要让司马南知道,他所行的暴政害了多少的黎明百姓,他要让司马南付出他该有的代价,他要让天下其他的百姓,不会再像他的家人一般死在这样的暴政之下无法翻身。 常乐想着这些,手上的长枪也是握得出奇地紧。 张天达听着他的话,都是禁不住地笑出了声来,“好小子,不错啊,比上次还要进步了不少。不过,战场杀敌可不仅仅是凭着勇猛就够,兵法行兵之道上你还差了些许。杀敌固然重要,可如何能在战场上以保下性命的前提下还能杀到那么多敌军,才是最重要的。” 常乐知道张天达是责备自己在防备上疏忽了几分,他朝着张天达一处看了过去,只见着在张天达身后的那些个将士,或是骑兵或是弃马而战,那些个人虽然各个看上去都是勇猛无比,但还是能从其中看得出些与自己的这百户将士的不同。 他们大都二三为群,组成一个小团体一般相互掩护共同杀敌。如此在互相的保护之下,既能相互保全性命又能诛杀敌军,有井有条却全然不像常乐这边一般,也就是一队将士拼着命地杀敌,却丝毫没有什么阵型所言,好似都在自顾自地行事一般。也怪不得张副将那一头的人杀得最是勇猛靠前,却又损伤不多,实在高明上他们太多了。 常乐一下子便明白了其中道理,忙不迭地向着张天达喊了一声,“张副将,小乐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说着,也迅速地让一旁的旗兵将军令传达了下去,让自己的百户将士也同为阵型互相掩护,共同杀敌。 张天达瞧着,又是忍不住地抬头笑了起来,丝毫都不吝啬自己口中的称赞,“好小子,还真是聪明得很,一点就通!你的确是个战场上的可造之材啊,看来他日,定能成为北朝的一员大将!” 张天达说着,拿着兵器朝着前头一扫,又是取了两个明军的性命,朝着常乐再是扬了扬下颌,“好!杀够了二十个,我让将军调你到我身边来做一名协领,跟着我,定然让你好好尝尝这打仗的痛快滋味!” 能更好地为北朝多出上一份力,常乐自然是愿意,眉头都是扬了起来,也顾不得朝着张天达拱手行礼如何的,只是腾着空便是大声喊来,“是!绝不负副将期望!” 他的话音落了下来,手上长枪往着前头一送,便是丝毫不留情地取着明军的性命。只要杀够了二十人,他就可以做协领了!跟在张副将的身边,说不定有朝一日,他便真的有希望像他当初在阿喜姐面前承诺的一般,也当上为民请命铲除逆贼的大将军! 前营这头越发地杀得勇猛了起来,原本宁国胜的人马还稍稍将局势逆转了些许回去,可因着秦卓领着人突然袭营,让宁国胜不得不分散一部分兵力回营对抗秦卓,便也让这前营的局势再次变得难堪了起来。 张天达和常乐都是杀得痛快,一步步朝着军营逼了过去,而军营里头,宁国胜和剩下的将士也在奋死地抵抗着秦卓的兵马。 铿锵声之下,这躲在军营里头战战兢兢的罗运更是一颗心都快从身体里跳了出来。他原本只一直战战兢兢地在营帐里待着,想着宁国胜看上去也算胸有成竹应也不至于有太大的问题。 却没想到,在营帐里还没坐上多久,便只听着前营的地方是乱成了一团,他只刚出了营帐,便能看到后头不远处的火头营已经是火势冲天,再听着那些个前营的将士嘴中说着,罗运才知道,竟然有叛军从后方火头营的位置一路攻了过来,已经快要到前营了! 罗运简直被吓得快要说不出话来,眼见着那些个叛军都已经快到了前营门口,他哪里还敢回自己的营帐,只一边喊着让前营的将士去抵挡明军,一边让着身边的护卫护着自己往着营口躲了过去。 前营里剩下的兵马不多,要挡着秦卓他们也只能挡得了一时,还有不少个叛军趁乱冲到了前营里,都是一个劲地往营帐里冲,见着穿官府的就杀,一句话都不给着留。 罗运已经瞧着有几个同僚,明明白日里还在一起说上了几句话,这会子脑袋竟然都被他们割了下来,拿着手上如同拿着一样物品一般。 罗运身上颤抖不已,他哪里见过这么血腥的场景,差点都要昏死了过去,已经是有些后悔为了这铲除判决的功劳,非要自请到这鹿城来了。否则的话,即便揽不到这天大的功劳,至少也不用像如今一般,不知道下一刻自己便会不会身首异处。 只好在他到底是这前营里头官职最高的人,身边有不少的将士一直护着,才免于像他的那些同僚一般死在了北朝叛军的手上。他被他们护着一路地退着,好不容易地才看着宁国胜带着不少兵马又气势汹汹地回到了前营里头来,也终于是让罗运看到了最后的希望! 250 两相起争执,该进亦该退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罗运在身边的将士护卫之下,飞快的跑到了宁国胜的身边,脸上的神情也是一脸的怒气:“宁国胜,你不是亲口说了吗?那些北朝叛军不足为惧,可如今这是怎么一番情况?竟然不但没有拦住前头的叛军,还让他们从后方的火头营攻了进来,你可知道如今前营里已经死了不少官员,这样的罪名你担得起吗?” “多废话什么。”宁国胜依然对罗运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两军才刚刚开始交战,他不过只是着了这北朝叛军的道,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 但如今胜负未分,罗运便在这里满口的丧气话,不但扰乱军心,还分散出了他前营不少的将士去单独保护她,着实是影响着他整个前营的战局,简直就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罗大人,我早说过,若是受不得这血腥之事,便待在营帐里就是,两军交战,伤亡在所难免,罗大人难道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 “哼。”罗运冷哼了一声,原本还有几分信着宁国胜,这会子却是也被一点点地瓦解了下来,“宁将军好一个在所难免啊,就凭着这四个字,难道如今被叛军偷袭入营便都成了实属正常了是吗?前营里死了的那些个官员,也该是一个在所难免便要全盘推卸了责任去的,那是不是代表着,就算我们先行军这几千精兵都损在了这儿,就算老夫也在身首异处,宁将军也觉得是在所难免实属正常了呢?” 罗运简直气得五窍都要冒烟了起来,原本看着宁国胜这番的自信,还以为有他带兵在前头保护着自己,在这军营里头也能稍微放下几分心来。 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一军将领,兵马都需要由他带领着,但他哪里想得到,这宁国胜远远要比传闻中所听到的无能多了,不过只是一些北朝叛军罢了,竟然却能够将宁国胜的人马耍得如此团团转。 不但牵制了前营出战的许多兵马,还从后头的火头营一路攻了过来,烧了他们几近所有的粮草。罗运光是想着这些都是气不打一出来,这所有的一切,的确是北朝叛军所造成的。可宁国胜却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若不是他的狂妄自大,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罗运心中气着,话也是说得越发重了几分,只是宁国胜的视线却一直没有放在他的身上,如今两军交战之时,前营已经摸进来不少叛军,他正是忙着铲除叛军,哪里有功夫去管着罗运,可他倒好,还拼了命的非要到自己面前来惹事。 罗运心中不忿,宁国胜心中更也是很恨然,他只径直地朝着自己的副将立马吩咐了几声,让前营所有的将士全都严阵以待,和他带过来的二军一起抵抗秦卓的兵马。吩咐好了一切,才是终于看向了一旁的罗运,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话语里头也是充满了不屑。 “罗大人,既然知道如今情况紧急,罗大人你就该乖乖回到自己的营帐里去,不要在这给我添乱。否则的话,是不是真的让我定罗大人一个扰乱军心,影响战局之罪,罗大人才肯善罢甘休啊!” “你!”罗运气得胡子都瞪了起来,鼻子里喘着粗气,眼睛也是朝着宁国胜看了过去。“我当真是没有见过你这么狂妄自大的人,杀这些个小小的叛军也杀不了,把心思都放在了气老夫身上。若你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又怎么可能让那些叛军攻到了我们军帐里来。宁国胜,不是我不肯善罢甘休,是你非要把明军逼到了死路上!” 罗运的脑子里全是那些同僚的死状,那些个叛军已经到了前营,恐怕很快就要朝着自己而来了,他绝对不可能让自己死在这儿。偏偏这宁国胜却是咬死了地要在这里对抗明军,不肯有丝毫地撤退。 即便如今他已经这番明了地说着,宁国胜却依旧还是没有丝毫要改变的意思。他朝着罗运瞪上了一眼,眸子里头有着隐藏不住的不满。 “罗大人,本将记得本将早就已经跟你说过,本将才是一军将领,行兵之上的事情无需你罗大人来操心。” “不需我操心?”罗运眉头都是挑了起来,“我已经眼睁睁的看着我不少同僚死在了那些北朝叛军的手上,我若是再由得你胡来,早晚那些北朝叛军的剑,就要落到老夫的脖子上了!” “罗运!”宁国胜终于有些着急了起来,明明今天晚上这些北朝叛军的偷袭事情,已经把他弄得有些焦头烂额,偏偏还要出来罗运这么一个不知好歹的人,在战局之上,帮不了他一点忙也就罢了,却还要在这里扰乱军心,阻碍他领军行兵。 宁国胜气得已经开始直呼了罗运的名字,“罗运,你不要不识好歹,你第一次上战场没有见过战场上的血腥,大惊小怪我不怪你,但你若是要因为你的无知害得我们这一次兵败鹿城,我不会放过你的。你休得再在这里扰乱军心,可知道,这些北朝叛军虽然借着夜里偷袭,如今的确是稍稍凌驾于我们之上。可他们这种偷袭最经不得的就是长久之战,等我军调整过来,三军四军也你离这儿不远,这会子应该也收到了消息往这边赶来,只要我们再扛住一些时间,便能够同三军四军的人一起将这些北朝叛军一网打尽。” 宁国胜是笃定了主意,不打算放过这些偷袭的叛军,他知道北朝的这些人,不过是想占尽先机,先打响这第一战,因为他们的那些杂牌军鼓舞一番士气。 他绝对不会如他们所愿,他已经迅速的向三军四军处调派支援,只要再撑住一段时间,绝对可以好生地挫伤他们这些叛军,何况他们想打响这一战绝对派的都是精锐部队,若是能伤了他们,对于夺取鹿城绝对有利! 宁国胜对于战局分析得很是透彻,他也自信于自己,绝对不会谋划错误,只要、只要他们的人能撑过这一段时间便是了。 虽然这些北方的叛军的确是勇猛无比,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便能够将他们的人逼退了不少,还烧了他们几近所有的粮草,杀了不少的官员。但宁国胜依旧没有丝毫撤退的念头,他一定会跟这些北朝叛军对抗到底,等援军到了,一定要拿他们的人头来弥补这一次被偷袭的损失。 只是显然,罗运却觉得他的想法简直是痴心妄想,他听着宁国胜对自己说的话,脾气也是上来了许多,大了嗓子便是吼了起来,“宁国胜!你简直就是狂妄自大,让我们和这些将士的命都不放在眼里!呵,你我可都是看着的,从刚刚有士兵通传北朝叛军偷袭的消息,到如今才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前头的北朝叛军已经快要攻到了营门口,后头又有另一波叛军烧掉了粮草,从火头营直攻过来杀了我们这多人,乱了整个军营。你觉得仅凭着我们还能撑下去多久?三军四军离我们有数十里的距离,恐怕等到他们到达这里的时候,我们早已经都身首异处了,不行,我绝对不能陪着你冒着个风险!” 罗运说着,已经不打算再听宁国胜多辩解什么,只是紧接着又开了口道:“我刚刚已经相信过你一次,是你自己胸有成竹的保证,那些个叛军绝对不可能给我们造成威胁,可如今的情景只能证明,你的决定太错误了。若是刚刚你听了我的话,全军撤离,我们根本就不可能死伤那么多人,这一切都是你的错误决定造成的。现在,我命令你,立马带着全军撤离,往三军四军的方向同他们汇合。这些叛军才绝对不敢追上我们,这才是保全全军最好的方法!” “你放屁!”罗运的话音落了下来,宁国胜已经禁不住地开口骂了一声。“绝对不可能撤离,我早已经跟你说过,这是夺取鹿城,明国和北朝正式打响的第一战,对于双方的战绩和士气都有着莫大的影响。如今你放着能够一举挫伤北朝叛军的机会不把握,却要让我带着全军撤离,活生生地留下一个十万精兵还要被北朝人追着屁股跑的名声吗!” 宁国胜觉得这罗运实在是胡闹,战场打仗,哪里不会有牺牲?又怎么可能没有冒险?舍不得鞋子套不住狼,不冒这么一点风险,怎么可能有机会和三军四军的人挫伤北朝!如此贪生怕死,当初就不应该跟着自己到这战场上来。 可是罗运却已经铁了心地要撤离,那些个叛军的剑都快要到自己脖子上来了,何况火头营也起了熊熊大火,火势和贼军一起逼着,军营这儿根本就不是什么可留之地。他绝对不能死在这儿,更也不能让宁国胜活活地将军马都葬送在了这里。 更何况,他们可是有将近四万精兵,李昂他们呢,区区一万余,根本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等到全军都聚齐到了鹿城,鹿城随随便便就能拿得下来,何必要在今夜这番冒险! 251 皇令逼撤退,北朝终夺利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罗运心中想着,嘴里的话也是吼了出来,“宁国胜,我现在就命令你,立马带着全军撤离,我绝对不能由着你胡来,害了我们的性命,撤退!立马全军撤退!” “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宁国胜眸子瞪了出来,罗运却仍是挺着胸脯,直直地盯向了宁国胜,“我为什么没有资格,你别忘了,你虽然是这一次伐北的将军,可我却是拿着皇上的御剑前来监军的,我也有调动行军的决定权,你不想听我的命令,难道也敢违背皇上的命令吗?”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宁国胜骂了一声,实在没想到罗运竟然拿着御剑和监军的名头来压着自己,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文官,就凭着阿谀奉承的谄媚劲儿,却也能够在战场上压到自己的头上,宁国胜着实是不甘心。 可是罗运却是卯足了劲,没有丝毫想要改变主意的意思,让着一旁的贴身侍卫已经将司马南的御剑都给拿了过来,“宁国胜,御剑在这儿,剑如皇上,我现在就命令你,立马带着全军撤离,若是你再反抗,就是忤逆皇命,我完全可以将你就地正法!” 罗运已经不想和宁国胜再耽误丝毫的功夫,从北朝叛军偷袭到现在已经过了不少时间了,如今火头营的火还没有熄灭,前营混进来的叛军也没有被扫清,军营前头的那些偷袭的叛军却已经离着他们越来越近了,再这么耽误时间下去,他们早晚都会被北朝叛军两旁夹击,就死在了这军营里了。 这宁国胜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罗运怎么都说不动他,自然只能把皇帝的御剑给拿了出来,有这东西在,宁国胜若是再将他的话当做耳旁风置之不理,那他便可以以忤逆皇命的罪名定他的罪! 果然,御剑拿了出来,宁国胜的脸色便已然是变了许多,嘴角僵了僵,脸上的神情已经是恨不得要将罗运拆吞入腹活吃了一般! 他咬了咬牙,狠狠地看着罗运,他可以不服这个兵部左侍郎,但是没办法不服他手上的这柄御剑。 “好,罗运,你记住,这可是你做出的决定,若是今后的战局因为这个决定有不利的影响,我定然会上书皇帝治你一个误军之罪!你等着吧!” 罗运却丝毫不在乎,见宁国胜还是顾忌着几分御剑的存在,神色才终于是缓和了不少,“那你也要有命活着下来,才想着能不能定到我的罪吧。若你再这么执迷不悟下去,恐怕连明天都见不着,更别谈要在前朝弹劾老夫了。” “哼。”罗运的话音落着,宁国胜却是丝毫不屑,只是冷哼了一声,似乎已经懒得再跟罗运多辩驳什么,“愚夫为权,民之祸害!” 他自顾自地毫不掩饰地骂了罗运一声,才转过了身去,朝着一旁自己的副将开了口,“传本将的命令下去,弃营,全军往东北方向撤离,与三军四军汇合,不得延误!” “是!”他的命令下了去,将士也立马领着命令去各个小队通传消息下去。 宁国胜才将眸子不屑地朝向了一旁的罗运,“走吧罗大人,你终于能撤了。” 宁国胜的军令一路传达了下去,金鼓一响,明国的军马便是大幅度地开始向着东北方向撤离了开去。应着火头营那一处的火光,明国的将士原本还杀得英勇,这会子却全都泄了气一般,只得听着鼓声迅速地退了下去,更不知道前营的地方到底沦落了如何,为什么明明能够守得住的北朝叛军,却要突然鸣了金鼓撤退下去。 明军那头泄气撤离了开去,北军便更是变得勇猛不已,乘胜追击,和秦卓两路汇合,赶着明军活生生退了十里多的地,简直就是杀红了眼。 倒是秦卓还收着几分理智,只追上了一段距离,便是紧着让自己的人马止住了脚步,升了旗子鸣了鼓声,带着他们不再追着,只尽数退了回去。 常乐虽还觉得自己简直没杀够呢,可这军令出了,自然不能不从,只得带着自己的人倒马回营,却还是忍不住地向着一旁的张天达开了口,“副将,我们今儿个可是打了一场大胜仗,那些个明军,简直是被我们打得一个屁滚尿流,我还以为这宁国胜有多厉害呢,结果还不是草包一般,如何能跟将军相提并论。只是张副将,为什么我们不乘胜追击了呢?若是能杀了宁国胜,这一次跟明国的大战,可就胜券在握了!” “哈哈哈,傻小子!”张天达仰头笑了起来,好不容易赢了这一场仗,他高兴地很,自然也是毫不掩饰,“就顾着打打杀杀,这打仗啊,得动动脑子,这一次我们的偷袭能够成功,狠狠地挫伤了一下宁国胜,也是因为他们的人马过多,战线拉得有些长,几军之间都差了不少的距离。可是我们将他们打退了开去,他们跑了个几十里路,很快就可以和后头的兵马汇合了,到时候我们就该被他们反打了。我们才多少人啊,当然就得见好就收了不是?” 秦卓听着张天达的话,也是笑了一声,跟着开了口,“你啊,说话也没个正经样,小乐,你也知道我们这一仗不但要提前挫伤一下明军,更要的是给城北军营的那些杂军和鹿城里的百姓做做样子,让他们知道明军并没有那么可怕。如今打了个大胜仗自然已经做足了样子,但若是再追下去,要跟几路汇合的明军再拼上一场,那就得不偿失了。” “明白了!”常乐真是庆幸自己还有着张副将和秦副将两位将军在一旁教导着自己,就像阿喜姐一样,总是在自己不懂的时候,慢慢地点醒他。“穷寇莫追,也是有那么点道理的。既然要做样子,小乐瞧着,我们就把今晚杀了的明军官员的脑袋,挂到鹿城的菜市口上去,前几天刚传出来的什么明国来了十万精兵,如今却被我们砍掉了脑袋,我看他们明军还拿什么来做威风。” “哈哈哈。”张天达又是笑着,朝着一旁的秦卓撇了撇头,“你看吧秦老弟,我就说了这小子是个可造之才,简直是一点就透。” 张天达夸着,常乐却还是颦紧着小脸,继续开着口,“不过两位副将,虽然这一次穷寇莫追,但若是有机会,我定要拿了那宁国胜或是那罗运的人头,来报答几位将军和后北王的赏识之恩!” “得得得,越说越大口气了。”张天达都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有这个志气是不错,不过还别小瞧了宁国胜,这一次他虽然败给了我们,但到底多少有几分罗运的原因在里头。这宁国胜之前打仗都是一股脑子不怕死的,我原本也以为今夜或许会好生打上一会了。却没想到宁国胜着实是退的有些快,看来应该是被罗运逼退的。” “有这个可能。”张天达聊到了正事上,秦卓的神色也是正经了不少,“这先行部队里有不少随行的官员,今夜我带着人闯到了前营,的确罗运也在里头。宁国胜骁勇善战,罗运这人却是贪生怕死,看来今夜是吓着他了,竟然能将宁国胜都逼退了下去。” 秦卓说着,神情也颦紧了不少,身子都是挺直了几分,“老张,看来这事得告诉后北王和将军,宁国胜这人能被罗运逼着带兵撤退,想必在权上便是被罗运压着。或许,是我们可以利用的一个筹码。宁国胜行兵有道,又勇猛无比没有太大弱点,可是罗运这人就实在诟病之处太多了。” “说的没错!”张天达十分同意秦卓的意见,连连地点了好几个头,“总之,我们先赶回去明军的军营,把那些被他们还剩下了物资都给般回去,全是战利品,可能让我们好生威武几分了。” 张天达说着,又忽的看向了身侧的常乐,想起了些什么来,“对了,小子,今儿个杀了多少人了?” “二十三!”常乐终于听着张天达问话了,声音都差点喊破了喉咙,“一个不多一个不少,绝不欺瞒副将,拿下了敌军二十三条人命!” “这小子杀了二十三个?”张天达还没开口,秦卓已经有些惊讶得喊出了声来。 这常乐是跟着那两个姑娘一起来的,不是傲林军里的人,这能当上个百户多少也有点后北王的关系。 只是常乐这小子的确聪慧机灵,他们也没说什么二话,不过按道理他也没上过几次战场,如今跟了来,能杀上人就算不错了,竟然一下还能杀了二十三个?简直是不可思议。 比起秦卓,张天达的神色却是淡定了不少,连下颌都是扬了起来,嘿嘿地笑了两声,“秦老弟,你还真别不相信,你是没见过这小子打仗的时候,但我可是亲眼瞧着的,真是跟他娘的小野兽似的,逮谁咬谁完全不要命的,这拼命的劲头,杀了二十三个,根本不足为奇。” 252 大战告捷回,鹿城争相望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张天达是亲眼见着常乐在战场上的样子,明明平日里开朗阳光的如同一只小白兔一般,可这一上了战场就立马变身为只小豹子,这番不怕死的拼了命的英勇劲儿,张天达丝毫都不怀疑他话里所说的二十三个,有丝毫的造假。 秦卓听着张天达的话,神色也是有了几分异样,带着些许惊讶的朝着常乐看了过去,“老张,没想到还真让你给捡着宝了,这小子绝对是一个可造之材。” “那可不是!”张天达仰头笑了起来,“我已经承诺过这小子了,若他今日能够杀得二十以上的敌军,我便向将军请求,把他调到我的身边做一个协领,秦老弟可不许跟我抢人了!” “副将!”张天达的话音落了下来,常乐已经是忍不住地开了口,他真的没有想到,张副将竟不是打趣,是真的要将自己升为协领了。那就代表着,他以后可以一直跟着张副将上战场打仗。 常乐的脸上自然是压制不住的兴奋神情,“多谢副将!多谢副将!” 这连连的声音,听得一旁的秦卓和张天达都是笑了起来。 “老张,人家都把你感谢上了,看来这人,我是抢不到了。还是你有眼光,怪不得你手下的人各个都勇猛无比。” “那是。”张天达最禁不得秦卓的夸,只是几句话的功夫,下巴都快要扬到天上去了,“你还真别说,这小子胆子大得惊人,聪明劲儿也有,就是缺少些许经验,若是久经沙场,他日定是一员上好的大将。” 说起来,常乐上了战场的劲头跟张天达年轻的时候也有些像,或许也是因为这样,张天达对于常乐也赏识得很,连评价都高得让秦卓笑了起来。 他自然是知道张天达的性子,只看向了前头的常乐,自顾自的点了点头,才又是开了口,“小乐子,这张副将呢,做人是不拘小节了点,但若是跟着他打仗,绝对能学到不少好的东西,你跟在他的身边,对于你来说也有着莫大的帮助。只不过……” 秦卓的话音微微地顿了顿,眉头也向着中间蹙了蹙,像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接着说道:“只不过,虽都说这初生牛犊不怕虎,倒也有几分道理。但是打仗毕竟不是什么小事,勇猛有时候虽是优点,但你若是为一军之领,便也应该知道,你所做下的每一个决定,关乎着全军所有人的性命,万事不可只凭着勇猛,更应该深刻地去考虑其中的利弊取舍。毕竟,敌军改杀,却也要能保得住性命,才能杀得了更多的敌军。” 秦卓心中其实还是有些顾虑的,张天达的确是骁勇善战,但好战这种事情有时候也未必真的好。这小子呢,有几分张天达年轻时候的模样,都是上了战场就跟不怕死的一样。 只是,张天达到底从小都是从战场上摸爬打滚出来的,家里世代为将,从小熟读兵法,就算勇猛却也不是鲁莽。 但常乐就不一样了,这小子在打仗上的确是缺少了几分经验,对于兵法上的认知也有些欠妥,所以秦卓便会有些担心,同样的勇猛,放在常乐的身上,或许会害了他。 只不过,想着如今常乐有张天达带着,在用兵打仗上头的功夫,张天达也能够指点他些许,应该也用不着过于担心,便也只是适时在这儿点醒他几句罢了。 常乐听着秦卓的话,听得出来或许他是在顾虑刚才的事情,那些明军撤离,他没有像两位副将一样考虑那么多事情,却只想着要追击那些明军能够杀了罗运和宁国胜,的确是太欠妥了。 他想着,也是十分受教地点了点头,“秦副将的意思,小乐明白了,行兵打仗,首要是要懂得如何行兵,其次才是勇猛打仗。这一次的事情,小乐受教了。” “没关系。”张天达摆了摆手,知道秦卓心中的顾虑,“诶,反正秦老弟,这些东西,慢慢来就好了。” 他说着,立马下颌扬了起来,“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前头就是明军军营里,让我去好好看一看,明军都给我们留下什么好东西了!” …… 和明军的这一仗,铿锵对抗你来我往的,等秦卓和张天达再到了明军军营里的时候,天都已经快有些蒙蒙亮了起来,这一次两路夹击,为了能够尽快地建立己方的优势,秦卓从后方山道一路闯入火头营中,在火头营放了一把大火,少了明军几近所有的粮草,这会子能留在军营里头的,其实已经剩不得太多的物资,但挑挑拣拣地倒也能搜出了部分物事和兵器机械来。 秦卓和张天达是分毫都不打算舍弃,全让手下的兄弟都给搬了回去。 两军对战的消息也早已在他们回城之前就传遍了整个鹿城,原本鹿城里头,因着明军派了十万精兵前来夺回鹿城的消息,让鹿城里头的百姓都是人心惶惶。 上一次鹿城里头的大火,夺了不少百姓的性命,还烧了鹿城里许多的物事,这半个月的时间,这些个北朝的将士们虽然一直在帮着他们修葺城中被烧毁的物事和建筑,鹿城也在慢慢地回转到从前的繁华之中。 但两军相战,攻城的血腥还是没有从他们的脑海里磨灭出去,如今好不容易安定了半个月,明国派了十万精兵前来的消息又再次让他们慌了神。 那可是十万的精兵,怎么可能是小小的北朝兵就能抵抗得住的,恐怕到时候明军一来,鹿城又要继续沦为到修罗场一般,再次重演之前的命运。 其实对于这些鹿城的百姓来说,谁主宰着这个城并不重要,鹿城属于谁也并不重要,只要主宰着鹿城的人能够守得住鹿城,给他们一片安定的天地这就够了,只是显然,北朝军可能做不到了。 但,就是在这样的传闻之下,就是在鹿城百姓人人自危的情况之下,忽的便传来了,北朝军主动出城迎战明军的消息。 不得不说,就这么震惊了鹿城所有的百姓,还有城北军营里头的那些个将士。 白日时分,秦卓和张天达两员副将带着城南军营的将士,出了鹿城往着一百里防线以外,去迎战已经到了那儿的明军。 谁都没有想到,北朝军竟然会做出这么一个冒险的举动。在百姓心中尤其,他们都以为明国为了夺下鹿城,已经不惜派出了十万精兵,这北朝人竟然还要这么不识好歹地主动迎战,不就是鸡蛋去砸到石头上了吗? 就在这样的顾虑和暗骂声中,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过去,背上插着令骑骑着快马的探子终于是从远处一路挥着马绳向着鹿城城门跑了过来,在城门底下便是大喊着,“捷报!大战告捷,将敌军赶退至二百里防线之外,缴获敌军先行部队所有的物事,秦将军、张将军回营,请令开城门!” 通传声一层又一层地传了下去,随着城门大开,北军大败明军,缴获明军的东西压着回营的消息,已经是传遍了整个鹿城。 这一个消息,对于鹿城所有的百姓和城北军营的那些个将士,都是令他们惊讶不已。 北朝军,竟然赢了!竟然、在第一战就赢了号称有十万精兵的明军! 不管是带着怀疑也好,还是震惊也罢,等到秦卓和张天达他们回了鹿城的时候,鹿城城门一开,在城门内的街道上,一路都沾满了人,人挤人地推推嚷嚷地站在一起,全都齐齐地向着城门看了过去。 便轻易地看着秦卓和张天达领着一部分亲兵入了城门来,秦卓和张天达策马走到最前头,常乐和其他的亲兵押着他们这一次缴获下来的物资跟在后头,那些个箱子上头,都清清楚楚得写着大大的“明”字,箱子上放着明国已经折断的令旗。 而令人惊讶的是,就在物资的后头,由几个亲兵用长枪高高吊起的三个网兜里,是明国这一次派来的官员中三名官僚的人头! 这样的战功赫赫,已经径直地摆在了明面上来,根本由不得其他人有丝毫的猜测和怀疑了。 两旁的百姓里头,大人们虽立马捂住了身边小孩的眼睛,自己却是忍不住地一直朝着那头看了过去,心中更是啧啧称奇着。 “老天爷,谁能想到,这一战,北军竟然赢了?” “是啊,明军不是说派了十万的精兵到鹿城来吗?我以为根本用不了几天时间,鹿城就又会被明国夺了回去,谁能想到呢,明国这第一仗就输了。” “可不是嘛,要不是看着那两位将军领着兵马回来,我根本都不敢相信,你瞧着,那些个东西一看就是从明国那儿抢回来了,还有那三个人头,下头可都是挂着官牌的,若不是明国的官员,那些个官牌从哪里来的。这北军竟然如此厉害,打败了明军也就罢了,还能杀了这么些人。” “我可在城门口听通传的说了,这一战,折了明军上千人呢。” “上千人?那你说,北军这么厉害,会不会鹿城真的能被他们守下来?会不会今后,明国天下、真的会被北朝再次复兴易主了?” 253 军心已稳定,两军连恶战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许多事情就是这样,其实对于这些个鹿城百姓来说,这天下是姓成还是姓司马,其实并没有太多本质上的区别。只要谁当上皇帝能够庇佑住他们的这一方平安,就已经是足够了。 原本北朝军害得鹿城再次陷入到血腥之中,又引得明军派了十万精兵前来夺城,让鹿城难以安生。 可如今,北朝军竟然能够赢得了号称有十万精兵的明军,那便代表着,他们或许,真的能守得住这鹿城来,让他们无需再次沦入无休无止的战争,他们自然也希望着北朝军能够做的下来。 更何况,比起三年暴政的司马皇帝来说,似乎的确以前的北朝,要比如今清明多了。 如此一役下来,那些个战利品摆在了明面上,已经让不少的鹿城人都心中有些雀跃,对北朝军再次燃起了信心。 而对于城北军营的人,更也是一场无声的震撼。 他们从一开始的恐惧于明国的十万精兵,打着退堂鼓想要离开鹿城不再支援北朝军。到后来经过苏穆芸和萧鹏的事情,稍稍定下几分心思却还是各样顾虑,再到如今,那些个城北军营的人,听着从城门口传来的捷报,听着那所谓的战神宁国胜和那些个明国的精兵,竟然会被城南军营的那些个人打得屁滚尿流,将整个营里的物事都遗弃了开去,还整整折了上千的人。 这样的消息,对于那些城北军营里的人来说,怎么能不震撼。 他们终于坚定地相信,那日后北王后在城北军营里说出的那番话,绝不只是空洞之言,而是确确凿凿之语。 他们的李将军,的确要比明国的宁国胜有能耐多了。李将军都没有出马,只是手下的两个副将,竟然都能够将宁将军打到了被迫要全军撤离的地步。 看来,鹿城这一战,北朝还真不一定会输。 或许,他们真的能守下来,真的能辅佐后北王一起,杀了宁国胜,重新夺回了北朝天下。 而他们这些人,也即将成为后北王旗下的开国之军,到时候,定然是跟着后北王享之无尽了。 那些个城北军营里的将士,心中都是如此想着,终于是定下了原本迟疑不决的军心。一时之间,连平日里的训练都全是各个认真不已,大有一番要上阵杀敌的气魄来。 这对于李昂和成钰来说,才真的是这一次北明交战最大的收获。 明军想要靠着十万精兵来扰乱北朝军心打压士气的诡计,也就此是不攻自破,北朝军也还算得上是齐心了不少,终于有了可以同明军再战的底气。 只是李昂还是明白,罗运不懂兵马,宁国胜又狂妄自大,他们没算到北朝军会有胆子在这个时候偷袭,还会主动出击。所以这一次他们北朝军,的确是占了几分偷袭的优势。 虽然折了明军上千人,也算得上是宁国胜手底下的精锐骑兵,但再怎么说,明军的人数还是占了一个大优势,等到明国的军马全都聚齐到了鹿城来,光是车轮战或许都要耗上他们全部的精力,也能给他们的人尽可能的休息时间。 李昂知道,他们如今能做的,或许也只有尽可能地用几道防线,再拖延住明军的时间,五叶城还有成飞,他们也还有襄城忻州他们的兵马。 明国不一定能禁得起这样的消耗,他、只能这样赌一把了。 李昂猜得果然也没有错,这样的成果,对于明军来说,还算不上是大损失,只是这件事情或许还真是把宁国胜给气着了,他们稍作休整,其实也等不得后头的部队,便是开始发起对鹿城的猛攻。 当然,李昂也早已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在城外布好了三道防线,一道一道地抵抗着宁国胜。 秦卓和张天达的这一场胜仗,鼓舞了不少北朝军的士气,和明国的交战下来,各个都是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勇猛无比。即便是上了些许之前城北军营的人,却也是各个卯足了劲的,全然看不出来是像着之前一般打着退堂鼓怀疑后北王朝的模样了。 如此,北朝军正是意气风发之时,而宁国胜又急于求成,还未曾全盘调整好,便领着人攻城,手下的兵马大多疲软,一百里防线处的地方,连攻了三日都未曾攻下来。 北朝军自然都是各个欢喜雀跃,自以为仅凭着他们都能够抵挡得了明军的数万兵马。 只是这连连的数战下来,李昂和秦卓他们几个,却依然能够轻易地看得出来其中的弊端。宁国胜,在一步步地行动了。 旁人或许不知道,李昂却是对宁国胜清楚地很,这老家伙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或许有罗运在旁边牵制他的确让他们侥幸赢了一场,但后头的交战,宁国胜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他们。 他领兵无数,自然知道如今的时间不是攻城的好时候,却还是连着几日的小规模攻城,消耗着一百里防线处的防备。李昂看得出来,他在等着后行军来了之后,一个可以给一百里防线北朝军一击致命的机会。 果然,再不消的几日时间下来,宁国胜的兵马大抵是聚齐到了一百里开外至二百里的地方,再接着几日的休整之后,宁国胜终于不再像是小猫挠痒一般地对付着一百里防线的北朝军,而是分着三路,再引得北朝军再次出战之后,毫不留情地从三路夹击而来,别说让一百里防线的迎战军落了圈套之中,单单是有了后行军之后宁国胜的明军人马,就已经可以强势性地压得住北朝军了。 虽然李昂的确对防线处的将士都下了命令,若是一旦知道防线守不住的时候,必要全军撤退至五十里防线与防线处的将士一起抵抗明军。 李昂清楚地知道,他们的人数本来就是劣势,所以必然不能为了几道防线而白白丢失那么多在防线上驻守的将士。一旦防线将破,立刻弃了撤离下一道与下一道防线上的将士同营而战,是最好保全他们军中人数,又能抵抗敌军的方法了。 可是,如今接连几天的胜仗,在一百里防线处的北朝军屡次击退了明军的人马。这一次,他们也以为着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明军照样无法从他们手上夺下一百里的防线战略地来。他们也早已经在心里觉得,宁国胜根本就是徒有其名,明国军马也全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厉害,这么多次连攻都没有从他们手上拿下鹿城,简直不足为惧。 但他们更没有想到,就是因为这样的想法,让一百里防线的北朝军轻敌于明军,在宁国胜调整之后重新旗鼓而战的时候,轻易地落入了到了宁国胜的圈套之中。 可奈北朝军却还是抱着明军不可惧的念头,以为像之前一般,一定能抗得下来将明军打退,守住防线。 却哪里知道,这一次明军的猛攻,却再也不是点到为止了。 宁国胜的一次猛攻,在人数上彻底地碾压了一百里防线处的北朝军,更也利用了北朝军在这几日的胜仗上建立起的虚无的自信感,一举将一百里防线彻底地吞并。 甚至于,一百里防线上的北朝军,根本就没有多少全身而退了下去,都一心以为着局势一定会像之前一般扭转回来,而死死地守在防线之上。 宁国胜攻破一百里防线的地方,标准意义上算来,其实只花了这么一天的时间罢了。 李昂驻守在一百里防线处的北朝军,几近已经折了三中其二,剩下的也再次被明军的气焰所打倒了不少,留在了五十里防线处,继续对抗着明军。 有了前头的教训,五十里防线处,确实要比前头谨慎得多,防线也因为距离问题修缮得更为完整。 宁国胜想闯过五十里防线,也着实需要费上不少劲儿,只是,也只是费劲罢了。 不用宁国胜动手,其实在李昂心中也明白,五十里防线就算再牢固,被攻破也只会是时间问题。防线能够消耗宁国胜的兵马,但扛不住他们这些人的车轮战。 五十里防线的地方,早晚会被攻破下来,而接下来的还没守住鹿城的,就只有最后的三十里防线,和鹿城城门了。 对于李昂来说,三十里的防线是他所能接收的最后底下,在三十里的地方,防备物事修缮地比较完整,又有战车所在,并不是不可以跟他们拼上那么一把。 这一战的成败,便真的关悠言重了。 李昂没有丝毫地耽误,只收到了前头传过来的消息,便是连夜将秦卓张天达几人都召集到了成钰的书房之中。 这几日鹿城的战局,书房里头的人,各个都是心中有数,这会子便也是全都颦紧了神色来,没有一个人脸上能够看得出几分轻松神情。 等到成钰也到了房中来,一旁一直候着的通传兵才终于是朝着成钰单膝跪了下来,当着重臣的面,沉沉的声音回禀着道:“后北王,刚传来的消息,五十里防线之处,失守了。” 254 防线再失守,鹿城陷危急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铁一样的消息,落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让他们的神色都是颦紧了起来。 自从上一次偷袭之事后,北明两军交战,如今已经过去半个月时间有余了。 宁国胜的大军慢慢地都已经聚集在了防线外,一百里防线因为太过自信着了宁国胜的道,防线处的将士顽命抵抗死伤无数,一夕之间便被宁国胜夺了过去。 五十里防线倒是因为一百里防线的失策而谨慎了许多,只是依旧扛不住宁国胜的连番攻打,在扛了几天之后,也终于是失守了,好在还是听着军令,舍弃防线做的迅速,比不上一百里防线处的伤亡。 至此,明国的大军已经慢慢地接近了鹿城,接下来也只剩下了最后的三十里防线和城门攻防了。 鹿城里头的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起来,虽然在这北明交战的第一战中,北朝军夺取先利,挫伤了明军。可是到底抵不上这人数上头的劣势,防线处的将士不断地被明军轮番消耗着,再加着一百里防线的地方,宁国胜摆了一道挽回了几分优势去,如今鹿城里头的局势,已经变得越来越不明了了。 李昂身边的张天达如今也是面露了几分疲惫之色,这几日连续迎来的恶战,张天达带着常乐和自己的人马上了不少次战场,虽然杀了敌军无数,但在前几日在五十里防线之处,迎战敌军的时候。张天达一个疏忽之中,手臂上也受了些伤,到如今手臂上还绑着绷带,是好不容易才让李昂将他从战场上赶得下来。 张天达如今听着五十立方线已经失守,脸上的神情也是愤愤然地有些掩盖不住,“将军,你就不该让我休息,不过就是一点小伤罢了,根本没什么大不了。只没想到如今五十里的防线失守得这么快,看来很快宁国胜就会带他的人马攻到三十里防线的地方了。这一次将军让我去守防吧,三十里防线是我们城门攻防外的最后一道防线,属下绝不可能让他这么容易的失守,这鹿城、一定得保下来。” “老张,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要逞强,也不必自责了。”一旁的秦卓听着张天达的话,立马是开了口。 他很清楚张天达心中在想着什么,原本他带兵在五十里防线处迎战,杀了不少的明军,因着手臂上的伤势退回到了鹿城来。如今,刚退下来没多久,五十里防线便是失了守,张天达自然会将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明国的人马原本就多过我们许多,人数上占了太大的优势,这样的轮番攻战,我们的确是太吃亏了。何况,鹿城的防线虽然建立了三道,但是时间过于仓促,攻防也并没有完善,会被宁国胜的人马攻下来,其实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所以这五十里防线的失守,是情理之中,并不是因为你的责任。你身上还有伤,还是养好了再上场的好。” 李昂听着秦卓的话,也是点了点头,“没错,五十里防线的失守是意料之中,如今能撑了这么久已经不错了,我们还有三十里和的鹿城攻防,还是可以跟宁国胜拼一拼,他们不比我们,经不起一直拖延着。” 宁国胜这一次行动的速度很快,在防线之处,几乎都没有太多停战的时候,轮番地派兵攻防恶战,目的就是想要尽可能地在最快地时间内攻下鹿城。 这其中的原因,稍明了几分事理的,心中都是了然得很。 成钰也是往前走了一步,点了点桌上的地图,接着李昂的话头开了口道:“你们看,如今整块明国地图,鹿城往下的四城已经被我们攻陷,右边这一块五叶城的成飞虽然被司马南的兵马压制,但还是盘旋在五叶城一处蠢蠢欲动,牵制着右边平阳城这一块明国的兵力。而在鹿城往上这儿……“ 成钰的手指随着他的话一步步地从地图上的下方,挪到了鹿城之上武城的地方。 “武城,鹿城往北最大的一个城,武城和鹿城之间,其实和平阳城五叶城一般,之间的距离隔得有些远,中间是鲜有人烟的平谷,或是一些没有什么攻防措施依附其他大城而生的小城镇。所以宁国胜攻打鹿城,丝毫没有将兵马驻扎在武城的打算,而是全军到了鹿城之外,与武城也相隔了一长段距离。” 成钰将话说得很是简单利落,想表达出来的意思也明显地很,秦卓只听着他开口的几句话,便是立马会了意,点了点头接着成钰的话,开口说道:“宁国胜的兵马这么多,需要的粮草和物资也多,大多都要从武城运送过去,十分地消耗人力物力,所以对于宁国胜来说,自然想要快速地结束鹿城之战,也才会如此连番的猛攻。其实对于我们来说,若是可以拖住战局,控制住武城到鹿城这一块儿的运送,或许可以通过断了明军的物资,来对付宁国胜。” 张天达也是拍了手来,“秦老弟说得,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宁国胜现在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攻打鹿城上,他想要消耗我们的攻防,车轮战连番下来,也需要不少的兵力。那他放在运送上的心思,肯定算不得太多,我们要是能找到这运送线,给他断上一断,至少能让他三中一成的将士都吃不着东西。不管是削弱兵力还是拖延战局,都有利地很。” “只要能拖延得几分战局,或许、还是有希望的。”成钰点了点头,觉得秦卓和张天达说得都有着几分道理,“成飞一处司马南绝对放不下,我们也还有襄城和遂城的兵马,只是到底遂城是临楚边境,那儿的兵马,不是太容易能动得了太多。” 成钰的眉头微微地颦着,加上陈温的兵马,其实他的手上,也有两万余近三万的兵马,若是全聚集起来和宁国胜拼一拼,加着这鹿城的攻防,定然是有胜算。 只是,遂城毕竟是边境之地,他不能只顾着对抗明国,让遂城空虚容易让楚国钻了空子,所以遂城的守军,他不敢大动,其他的几城也留下了些许,剩下的那些需要在两地之间调动物资所用,是故这驻守鹿城的,却也不过一万余。 但成钰明白,这鹿城定然是丢不得的,他已经休书前去襄城,若是再此番恶战下去,只能继续从襄城调兵前来。 可一旦这么做了,就相当于投入了自己所有的兵力放在对付宁国胜上,一旦再输,他就再无翻身的可能了。对于这件事情,成钰心里谨慎地很,目前的他,还无法擅自确定地做出选择来。 “只不管怎么说,稍加往后延着局势,倒对于我们来说,的确是有利的,若是还能让宁国胜断了粮草,或许在最后这两道防线前,还能够跟他拼上一拼。” 成钰想着这些,神情也是正经着,只扫过了面前的一行人,便是在地图上点了点,接着开口道:“秦副将,你行事谨慎,这断粮一事便交在你的手上。宁国胜的人马在五十里防线外已经很多天了,若是能找到机会断他们一次粮,对于这几日的交战绝对有利。张副将,你身上有伤,先歇上个几日。如今五十里防线刚破,宁国胜的人想要猛攻到三十里防线来,调整休息调兵行动怎么也还需要个几日时间,若是秦副将的行动成功,到时候三十里防线的恶战,还需要副将你呢。” 成钰说着,声音也是沉沉着,不慌不忙地向着面前的人吩咐好一切,“若是计划成功,或许能折上宁国胜不少兵马,我已经休书襄城,襄城援兵离我们不远,若是真的需要,襄城的兵马会很快来援助我们。所以鹿城这一战,我们拼尽全力也要将鹿城保下来。” 如今的成钰早已和之前的他有着完全不同的风貌,从前他或许看上去更像一个谋士一般,作为李将军的幕僚,为他的战局和战况出谋划策。 可是自从他当上了后北王之后,或许成钰自己不觉得,但在旁人看来,他已经慢慢地开始成长地有了一个君王的气魄。如今对于战局的分析和军员的调派,很多时候成钰已经开始慢慢地占据了主宰,而从前他一直跟随着的李昂,却退到了一旁,只是先由着成钰将话都说完,才慢慢的补上几句。 战局的商榷慢慢地落定了下来,秦卓和张天达都是领了军令。接下来的几日对于他们来说,随时都有可能要迎着恶战,他们都必须做足准备。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话音好不容易落着,在成钰的书房里,成钰身后的位置上,忽的响起了一个带着几分犹豫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一下子吸引住了所有的人注意。 只瞧着苏穆芸站了起来,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桌子前头来,开了口道:“后北王、将军,其实、若是秦将军这一次断明军粮草的计划能够成功,三十里防线处的交战,我倒是有一个主意,只是不知、可行不可行?” 255 提出可行策,相助鹿城事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谁也没想到苏穆芸会突然站了出来,这会子都是朝着她看了过去。 有了上次的城北军营萧鹏一事之后,这几日的商榷战事,苏穆芸都会跟在一旁,只是她毕竟是个女子,在军中又无甚官职,所以即便跟在一旁,却又很少会开口说话。 李昂瞧着,看来是终于是有些按捺不住了。 其实对于城北军营一事,在场的几个都对苏穆芸的决策觉得有些钦佩,也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了起来,这会子见着她开了口,秦卓便是先行说道:“不知王后有什么见解?大家都是分析战局,为复兴北朝尽着自己的力,可没有什么不当讲的,我等都洗耳恭听。” 苏穆芸轻摇了摇头,模样还是要做足了,“秦副将言重了,哪里谈得上什么见解,不过是我自己的几分鄙见罢了。” 她谦虚了几句,缓了几分语气,才借着开了口,“这几日我读了几本史书,古语有云,行兵打仗,胜者、天时地利人和,天不可控却可为之用,地难以该形却可利其行。而至于这人和,旁人只道、是为将领兵士百姓人心所向团而合一。可是读到了乌先生的一段,说是这战场人和,应也将军马顾虑其中。在战场之上,将士依附军马行兵打仗,上阵杀敌都多在马背之上,人马合一,才更能发挥作用,这也是乌先生提出战马训的理论依据之一。所以我也从乌先生的这一论据中想着,或许,要对付明军,还可以从他们的战马上下手。” “战马?” 苏穆芸突然提出的这个观点,倒是有些出乎他们意料,确实大家的重点都放在了明军身上,谁会在这个时候考虑什么战马之类的。 张天达肠子直,只听着苏穆芸绕了一圈文绉绉的有的没的,眉头蹙了蹙,便是开了口,“王后,若是有话不妨说得明了了些,这战马上下手,可是个什么主意?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乌先生所谓的战马训,其实多用在平日里训练战马让其更加勇猛无惧之上,好像并没有提及什么两军交战之时的事。” 张天达在打仗上倒也算的上不错,但要是多再拐上几个弯,让他去理解就有些困难了。他按捺不住地开了口了,苏穆芸轻笑了一声,便也不卖关子地接着开了口道:“张副将说得的确没错,只不过我听着你们刚才所说的话,想着、若是真照后北王的计策,秦副将能够找机会断了明军的粮草,其实不光明军的那些将士会饿上些肚子,难以发挥最好的实力,那些个战马恐怕也会因此空腹饿肚。这人嘛,有着意志力即便是饿着却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但马这些畜生就不一样了,他们原本就长途跋涉几经征战疲软不已,如今若是再让他们在饿着肚子的时候,往他们面前撒上些食物,恐怕就由不得那些明军去好生控制了。” 苏穆芸的话音落了下来,在场的人听着,微微地愣了几分神,都是向着一旁的人看了看,眸子里头带着几分怀疑,觉得这主意有些古怪,却又说不出不可行之处。 毕竟,那些个战马到底都是些畜生,怎么可能真的能把握住那些畜生在想些什么。把心思都放在了战马身上,也不知道是真的能有新的突破呢,还是徒废了心思,更分散了他们的精力了。 苏穆芸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是有些犹豫,只是谁也难以真的说出了什么所以然了。毕竟,再怎么说,也是王后提出来的主意,可不可行的,总归也不是他们可以说了算的。 大家伙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缄默,只秦卓侧了侧脑袋,终于还是先行开了口,“这军马最常喂得便是黄豆玉米,王后的意思是,两军交战之时,要在那些个战马面前撒上些黄豆玉米去,让明军的马闻了食物走不动道,便能因此影响明军的摆阵行兵?” 秦卓算是将苏穆芸的话再简单明了地重复了一遍,一旁的另一个将领听着,也是狐疑地悠悠然开了口,“王后的这个想法倒是有些新奇,只是、却也不知是否真的可行不可行?” “尚有所谓鸟为食亡的道理,我只是觉得放在马的身上,应也是一样的,从前在苏……”苏穆芸自然知道不是那么好说服,想多上几分解释,原本想说着苏家村从前的那匹老马,可“苏”字刚出了口,又立马反应过来,顿了顿话语,才改了口说道,“从前在襄城,我也养过两匹马,这驯马之说也是用着马食来利诱其行动,吃饱了便是干劲十足勇猛无比,可若是饿着肚子,却是怎么都无法抗拒得了马食的诱惑。这畜生比不得人,食物当头,未必舍得下果腹。” “我觉得王后说得,未必不是办法。”书房里的气氛顿了顿,终于从桌子前头的地方响起了一个声音来,一员小将开了口,似乎很是同意苏穆芸的主意,“战马训这本书,我也看过,虽然大多上是记载训练战马上的事宜,但其实其中引经据典也提到过,确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过。记不得具体什么时候,但大抵上似乎讲着是在黄豆玉米上裹上香料更为诱人,以此吸引了敌军战马营的战马骚动破营。说起来,其实和王后的主意,也算得上是同出一辙。” 这人的话倒像是真的给其他人喂上了颗定心丸一般,战马训这本书是行兵之道上十分有用的书,留下了不少好东西,据说在上头引用的故事也都是从史书上考据,真实发生的。那也就说,既然这种事情有着先例所在,便代表着它的确是可行的办法。 如此下来,也有着几个人相继地点了点头。 “若真有先例所在,此方法怕也是个可行之策,那明军的战马本就是一路长途跋涉而来,几次恶战之下,若是再因为粮草断了饿上些许肚子,怕是扛不住那些裹着香料的马食。” “没错,这畜生比不得人,没有那么多灵性,鸟尚且为觅食而亡,马也同样,恐怕未必扛得住,只是我们出战的战马需且喂上个吃饱喝足了才行。” “那是当然,若是这办法行得通,到时候的明军被那些畜生牵制,恐怕就只能任我们宰割了,人数上多过我们又如何,这些战马从辅佐变成了拖累,他们就难奈我们何了。” 一时之间,大家伙都是点了点头。 总归如今,宁国胜覆于鹿城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要靠着攻防尚且不是特别完善的鹿城去抗住三万多精兵的明军,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难上加难了。 既然有能拿得出来的办法,不管是否有成效,都是值得一试的。 成钰想着这些,看向了一旁的李昂,见着李昂也是轻点了几分下颌,便才是朝着面前的众人压了压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开了口道:“我觉得这个办法的确可以一试,小乐,这些马食上的准备,就由你跟着王后去处理吧。” “是!”常乐立马站了出来应了一声,虽然经过了之前的事情,他多少不太愿意和苏穆芸过多接触,只是不得不承认,她突然冒出来成为了襄王之女,又当上了后北王后,的确是为后北王朝做了不少的事情。 只单凭着这一点,常乐也不会太跟苏穆芸计较什么,只要、她不将心思放在了对付阿喜姐身上,常乐还是愿意认下她这个后北王后的。 常乐应了下来,成钰又将目光放在了前头的秦卓身上,“秦副将,这办法虽是行得通,但这所有的前提却也要在于你这一次前往断粮之行能够成功才行,所以你一定要格外谨慎,趁明军还没有过多防备之前,断上他们一次粮草,对于我们来说,应也是够了的。” “是!臣领命。”秦卓拱了拱手,也立马是应承了下来。 成钰没有多少什么,他知道秦卓的本事,是李昂手下人里头最为稳重的一个,这些个重要的事情交由到他的手上,应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他想着,眸子微微地抬了抬,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坚定了起来,话语更是沉沉的,充满了气魄。 “诸位,我知道鹿城一战艰险无比,谁也无法预料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样。但既然我们都已经选择了这条路走到了如今,便更应该团结一致,继续勇猛向前。明军并不可怕,北明的第一战我们便挫伤了上千明军。如今,他们不过因为人数上的优势稍加压制于我们。但这一次,三十里防线处的一战,或许就是我们挽回胜机最好的机会。所以,我希望各位一定都要严阵以待,不可有丝毫的松懈,定要一举、挫伤明军!可记住了?” 成钰的话字字珠珠,十分有利地落了下来,像是战鼓一般在在场的人心里狠狠地敲着,所有人看着成钰,都是齐齐的朝着他拱了拱手,“谨遵后北王教诲!” 256 心中终改观,得寸再进尺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战事商榷近乎是差不多定了下来,秦卓和张天达几人都是领了军令退出了房间,房间内也只留下了成钰李昂和苏穆芸三人。 苏穆芸看着前头的李昂和成钰,走到了他们身前,微微地低下了几分身子,正打算也离开。李昂却是抬了眸子看向了面前的苏穆芸,轻笑了一声,唇边带上了几丝笑意,“王后今日,以战马训为例,想出对付战马如此妙招,实在是让老臣心觉佩服。” “王后谦虚了。”李昂虽然知道苏穆芸的身份,但自然因着苏穆芸对他们后北王朝的帮助,再怎么样也会帮着他们一起瞒着。 总之,对于他来说,其实和其他人一样,苏穆芸对于他们的身份,就是襄王陈温的女儿,如今后北王朝的后北王后,自然该有的礼仪李昂也不会缺少。 “王后的对策对于我们来说的确帮助很大,这一次若是秦副将这样的行动能够成功,想来定然可以利用王后提出的对策狠狠地挫伤一把明军,对于我们之后的战局也有利得很。” 不得不说,苏穆芸这一个做法的确让李昂有些刮目相看,连他都没有想到可以从战马之上头做工夫,看来他之前让苏穆芸同这他们一起商榷战事的主意的确没错,他虽然不知道这丫头都经历了什么,但他要承认她的确变得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或许从前的时候,他会觉得阿喜那个丫头对于成钰的帮助会更大,但如今看来,或许留下这个苏穆芸,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这么想着,喉咙里的话也是溢了出来,“王后深明大义才思过人,是后北王朝的服气,后北王有王后的支持和辅佐,也让老臣倍感欣慰。” 李昂的声音淡淡的,说出的这句话像是对着苏穆芸说的,却其实也是说给一旁的成钰听的。 对于成钰、苏穆芸还有阿喜之间的事情,李昂虽然说不上太了解,可倒也看得明白了一些。成钰太过于挂念那个叫阿喜的小丫头,若是放在从前也就罢了,毕竟那丫头怎么说都是韩烨的后裔,留着北朝战神韩烨的血脉,手上又有着兵道之书,对于成钰的夺帝有着莫大的帮助。但如今呢,那丫头到了楚国,还差点就成了楚国的皇后,已经是近乎选择了一个和北朝对立的一面。而成钰迎娶了苏穆芸,当上了后北王,若是再留着这些无端的念头,只会是害己害人。 他是亲眼地瞧着,即便如今他们已经大婚,可成钰一直以来都是多在书房过夜,鲜少会和苏穆芸接触,恐怕都是在因着阿喜那丫头在避讳着,如此长久以往,终究是会留下弊端的。 只是,到底是成钰自己的事情,他也不好明说,只能点到为止,说出了话头来,才低了低下颌,退出了房间去。 李昂一离开,只剩着苏穆芸和成钰在房间之中,气氛便忽然显得有些尴尬了起来。 其实刚刚李昂的话,成钰听得明明白白,同样的话李昂也不止劝过自己一次,什么是得拿捏起的,什么又是该放下的,李昂明着暗着里不知道点了他多少次,成钰自然清楚他的意思。 他也知道这段时间以来,他的确是有些冷落芸儿了。他们大婚之后离现在也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可是他留在芸儿房中的日子,却是屈指可数。他一直用着战事忙没有时间的理由,芸儿也毫无怨言,就这么承受着。 其实如今这么想起来,他的确是太对不起芸儿了。就在这么一段时间里,偏偏自己这么冷落着她,她却还是一心为着自己着想,为鹿城的战事做了不少的事情,为他们排忧解难,省下了不少的麻烦。 上一次城北军营里萧鹏的事也是,如今用马食对于战马的事情也是,都是芸儿在尽心尽力地帮着自己的忙。 这些日子以来,她所为自己付出的,成钰没办法忽视。 他想着这些,看向了一旁的苏穆芸,脸上的神情也是缓和了几分,终于开了口,打断了房间里头的尴尬气氛,“芸儿,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成哥哥……”苏穆芸抬了抬眸子,眼角眉梢里终于是染上了几分笑意,她想等来成哥哥的一句对自己的肯定,实在是等得太久了。“成哥哥,你我已是夫妻,何必要跟我说这些客气话呢?你知道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只要我所做的事情能对你有利那就够了,根本不会有什么辛苦与否。” 同样的话,苏穆芸已经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次,她也更不知道哪一次才能真的让成钰明白,能够体谅自己对于他的感情。 她只能坚持不懈地这么做着,只希望着有一天,自己真的能在成哥哥的心中,彻底地取代阿喜的位置。 倒也算是有回报,这样的坚持,让成钰一直看在了眼里,如今看着苏穆芸,也无法像之前一般说得出那么狠心的话来。 更何况,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今也真的不一样了,毕竟,她也是自己明媒正娶过来的妻子,更是代表着襄城代表着襄王,怎么、都该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成钰想着这些,微微暗自地叹了一口气,越发地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和苏穆芸相处得很,更不知道,自己如今对阿喜的一味等待,又到底是不是还有着意义。 他唯一明白的是,或许,他真的该对苏穆芸的态度改变一番了。 成钰神色淡了几分,声音也缓和了不少,“芸儿,其实你的心意,我心里都明白,也都记在心里。只是鹿城战事繁忙,有太多的事情等着我去处理,或许很多时候,便会冷淡了你,也望芸儿你可以多体谅我。但是……” 成钰说着,话语微微地一顿,唇角一松便是抿出了一丝暖暖的笑意,“但是芸儿你放心,你既然已经是我的妻子,这个身份在这儿,便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改变,你不必因此担心。对于我来说,不管我心中是否还像从前一般将你当成我的妹妹,都无法否认,如今我们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成钰的话虽然依然是说得委婉了些,可这最后的一句,对于苏穆芸听来,却是让她心中的弦似乎彻底地拉开了一般,脸上的欣喜神情都有些遮掩不住。 她弯起了几分眸子,看向了面前的成钰,想上前挽住他,手伸了伸,终于还只是放在了身前,“成哥哥,芸儿真的没有想到你心中会这么想,芸儿实在是太开心了,成哥哥放心,我一定不会多想的。我知道鹿城战事告急,如今我们最重要的也是要将心思放在鹿城上,所以成哥哥,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多想什么,只要能是帮到成哥哥的,我都一定会尽力去做。” “好了,芸儿。”成钰笑了起来,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有时候,他真的会觉得,比起阿喜来说,芸儿更要体贴细心,也更要明白他的心情。 只是有时候,芸儿实在把太多的心思都放在他的身上了,若是她能多将心思放在自己那或是其他事情上,或许也不会给他那么大的压力,让他总是觉得无所适应了。 “我们就不说这个了,今天也有些晚了,你就回房吧,若是秦副将这一次的作战成功,过几日鹿城也有的是事情要忙,你别过多操劳自己了。” “好。”苏穆芸抿了唇角,有些娇羞地低了低头,轻点了一下下颌。 她的步子想朝着门外迈了开去,只不过微微地顿了顿,却不知怎么的,还是再次抬起了头来,看向了面前的成钰,鼓着勇气开了口道:“成哥哥,我先回去了。只是,这几日你操劳过度,要不要、晚上到我那儿去歇息着,我给你熬一点安神解疲的汤羹,休息好了,才更好地面对鹿城的战事啊。” 苏穆芸心中踟蹰了一下,终于还是将心里的话问出了口。 或许,人就是这样,原本的她只想着让成哥哥的心里能够有看到她的位置就够了。可是,她听着成哥哥的那句话说出了口,听着他告诉自己,不管从前如何,他们如今都已经夫妻的话,她便还是忍不住地想要得寸进尺着。 是啊,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名,为什么,就不能有夫妻之实呢。 大婚的那日,他们掀了盖头,喝了交杯酒,可最后他却还是离了婚房而去,之后的这段时间,即便成哥哥去了她的房间,却也依旧相敬如宾,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那么久了,她即便嘴上什么话都没有说,可心里却无时无刻地不在想着,想着可以什么时候,真正成为成哥哥的女人。 更或者,可以为他生下一个儿女,她便真的是足够了。 所以,她听着成哥哥终于肯往后退着一步的时候,她便实在忍不住地向要再往着前头走上一步去。她的话问了出来你,微微咬了咬下唇,一眨不眨地看着前头的成钰,只默默地等着他的答案。 257 粮草遭偷袭,明军再定策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她就这么问着,看着成钰满眼的期待,连拳头都是禁不住地悄悄地握了起来。 气氛就这么静默着一会儿,成钰微微低了几分眼睑,一直还是没有开口。就这样的沉默,让苏穆芸的情绪终于低沉了几分下来,她唇边的笑意松了下去,暗自地哼笑了一声。 这么久的沉默,其实成钰心中的答案,苏穆芸已经清楚了几分,虽然希望落了空,可到底这样的失望,也已经经过了那么多次了,苏穆芸早已习惯,也不会有太多的异样。 她正打算开着口给自己也给成哥哥一个台阶走下去,只是她却丝毫没有想到,还不等她的话出了口,面前的成钰却终于是抬了几分眸子来,看着自己轻点了一下下颌,声音虽然低得很,可却还是清晰地落到了她的耳朵里。 “好,确实有些累了,你着手去安排吧,我随后就去。” 那个“好”字,在如今的苏穆芸心中听来,简直就如同天籁之音一般,她的神情一下子张开了来,脸上的神情兴奋不已,好似又回到了那一天,她踏着红布铺好的路,一步步地走向他们的大婚一般。 所以,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了吗?她终于等到了成哥哥对她放下了心结,愿意去接纳容纳她的一天了。 苏穆芸心中兴奋,哪里还能说得出其他的话来,只忙不迭地点着头,连连地应了好几声,“嗯嗯,那我现在就去准备,我现在就去。” 她说着,重重地喘着气,再是看了成钰一眼,便是退出了房间去。 随着苏穆芸的离开,书房的门慢慢地关了上来,成钰看着苏穆芸的身影离开了去,脸色终于才是慢慢地沉了下去,柔煦的神色不再,依然还是之前一般冷冷的神情。 他低下了眼睑来,看着手上头的文书,却也发现竟然连看下去的心思都没了几分。 他当然知道芸儿问出那句话代表的意思是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下来,或许换做从前,他依然还是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辞,能拖延便往后拖延着。 可是方才的时候,他看着芸儿脸上期待的神情,犹豫了那么久,却终于还是放下了几分软来。 或许,真的是因为李昂的几句话起了作用,或许、他是真的有几分被芸儿这段时间来做的事情所感动了。更或许,他只是知道,其实不管他怎么想要将这件事情往着后头拖延着时间,他都无法否认,芸儿已经成为了自己的妻子,早晚、他都无法避免这样的事情到来。 不管是他,还是后北王朝,都需要着、他这么去做。 成钰想着这些,终于还是微闭了双眼,一丝长叹从他的唇角边,就这么溢了出来。 …… 鹿城的战局随着五十里防线的攻破,已经如同箭在弦上,火烧眉睫一般情况紧急了。宁国胜简直就跟不用休息一般,五十里防线一攻破,他便着手带着人马往着三十里防线的地方逼近,一待兵马聚齐,便是开始轮番攻防,打得三十里防线的将士已经快要没有回击之力了。 但也好在五十里防线着实是因为一百里防线吃了亏,这一次谨慎得很,虽然防线破了,但好歹没有太多人马死伤,防线一破,也立马是投入到了三十里防线处和那儿的将士一起抵抗明军,倒也勉强地撑着过了好几日。 秦卓自然是一门心思地准备着断粮草的事情,这一次鹿城大战,粮草一事,或许他们目前最有希望的转折点了。后北王和将军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到他的手上,他自然不能出任何的纰漏。 秦卓已经轮番派了好几批的探子前往武城到鹿城中间的必经之路蹲守,探查前头的消息,也终于是让他发现了明军运送粮草的踪迹。这一次明军从五十里防线一路攻到了三十里来,持续了这么长时间,军营之中那么多人,必然要消耗大量的粮草和物资,尤其上一次先行军的粮草,还让他们烧了个尽,剩下的也全都撂回去了。 所以这一次的粮草对于他们来说的确是极其需要,只是对于秦卓来说,十分幸运的是,这宁国胜一心求胜,想要尽快地夺取鹿城,心思都放在了攻打鹿城防线一步步逼近鹿城之上,对于这后头的粮草运送,宁国胜却是松懈了不少下来,倒也是给了秦卓机会。 在三十里防线的地方,李昂补派了些许兵马在上头,不会因为兵马的分散而让宁国胜产生怀疑。秦卓便带着一部人马从山道后一路绕道过去,绕过了明军大营,避开明军探子,到了明军和武城之间的必经之路上。 秦卓做足了准备,而明军那头却是过多的防备,一下被秦卓逮了个正着,在必经之路上埋伏于明军,再次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宁国胜的精锐兵马都放在了前头的攻打鹿城之上,这后头负责运送粮草的人马,自然是比不得秦卓特意带过来的精锐骑兵。 并没有费上太多的功夫,明军粮草出了问题的消息,便已经一路地传到了明军的大营里头。 宁国胜一拍桌子,已经愤愤然地站了起来,看着面前的一干官员,眉头都是紧紧地蹙到了一起,“该死!你们这群废物!一个坑里还能栽上个两次?竟然半个月时间内,给北朝军偷袭了两次,还两次都让他们成功?这件事情的,你们打算怎么给我一个交代?” “将、将军……”被宁国胜骂着,前头的一个将领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额头上冒了一头的冷汗,连说话都是支支吾吾的,“将军,如今所有的兵马都放在了攻打鹿城之上,这、这负责粮草一块的确是疏忽了,属下、属下这就再次联系武城,会尽快将粮草补上、会尽快补上!” “疏忽?”那人的话音落了下来,宁国胜却是丝毫好似没有听到后头的话一般,只侧了侧眸子,“你的意思是,是本将军将精力都放在了前营之上,所以才会疏忽了粮草的运送是吗?合着是本将军不敢在夺取鹿城一事上操之过急,合着都是本将军的错了是吗?” 宁国胜也是的确发了脾气,这一句话落下来,给那人吓得只差没直接跪到了地上,脑袋都已经低得快要找不着了,“将军!属下不敢啊,属下不敢啊!是属下无能,才让北朝军钻了空子,属下、属下愿以此谢罪。” “哼,你的人头,还真不够那些粮草值钱。”宁国胜摆了摆手,看都懒得再看上他一眼,“先拖下去,打上个二十军棍,打死了是罪有应得,没打死便算你罪不至死,留着一条命给本将军好好地将功补过!” “是!”宁国胜的话音落着,营帐门口的士兵立马是应了一声,将那人拖了下去。他更也是无话辩驳着,只是磕着头谢着不杀之恩,被一路拉着出了营帐。 那人的声音离了开去,宁国胜的眸子才是看向了一旁其他的人,沉了几分语气下来,有些不悦地接着开口道:“这一次的粮草运送,剩了多少回来?” “回将军,运送粮草的人倒是活着回来了数十个,粮草、却是一点都没有救回来。” “废物!都是废物!粮草都没了,留着他们的命还有什么用。”宁国胜咬了咬牙,脸上的愤怒神色简直是遮不住。 如今鹿城的五十里防线也破了,三十里防线虽然顽固,但也再抵抗不了多长时间,如今正是他们一鼓作气一道将鹿城拼下的大好时机,却在这样的档口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上次让北朝军烧了他们先行军所有的粮草,如今从五十里防线一路到三十里防线这儿,也的确是消耗了他们太多的粮草和物资,这几日的用食火头营那儿也已经几次禀告,早已在缩减使用,需尽快补充粮草来,若是再将他们粮草这么一断,恐怕那些个将士都要饿着肚子上战场了。 这对于打仗时候的士气和勇猛,可有着太大的影响了。 宁国胜心中恨恨然,隔壁营帐里头的那个罗运,因着上次的事情早就对自己不满得很,如今正是愁着找不到什么能够诟病自己的地方,这粮草的事情要是没处理好,估摸着不知那老不死的要怎么个拼凑一番奏本弹劾自己了。 偏偏这个时候出了事情,宁国胜还真是烦闷得很。 下头的人听着他的话,都是提心吊胆着,好不容易才站出来了一个,拱了拱手开了口来,“将军,如今军中粮草告急,看来得尽快通知武城再次运输粮草,这一次或许得加派人手,以防北朝军再度偷袭。若是他们再有行动,也要趁机反打一番才是。” “的确要尽快从武城运送粮草过来,但是光要等着他们的,实在是太费时间了。” 宁国胜点了点头,又立马摇了摇头,“不行,北朝军这么做不就是想要拖延战局,让我们不得已停了交战先将精力放在粮草上吗?本将军偏不,这三十里防线,必须给我拿下来!” 258 不改攻城意,两军重交锋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宁国胜的声音穿透了整个营帐,他的话音一落,营帐里的人都是朝着他看了过去,却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十分狐疑地便是向着宁国胜开了口,“将军,您的意思是,还要打?” “将军,如今粮草缺紧,大家伙要熬到另一批粮草到了大营,可还得要上好些日子呢,剩下的那些个口粮都得缩减着用,估摸着这些时间将士们都是要吃不饱的,这吃不饱的怎么上战场打仗去,属下以为,还是等粮草到了再为行动地好。” “是啊。”此起彼伏的声音都是起着,大多数人都觉得宁国胜的这个决定,确实是有些仓促了。这战场打仗,将士的体质和力气都是基础,这基础都不稳了,谈何行兵。 宁国胜的做法,总归是有些过于求成了。 只是,偏偏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却似乎是笃定了神情,无论前头几个人说着,他的神色却没有多少变化,依旧是紧紧颦着神色,扫了面前的众人一眼,语气上也是冷冷的。 “如何不行?北朝军这么做不就是想要拖延我们的战局,若是本将军真的如了他们的意,岂不是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了?” 宁国胜冷哼了一声,上次先行军的事情让他动了大怒,如今更是恨极了鹿城的那帮北朝军,本就恨不得早点将这些逆贼给解决了,也免得要夜长梦多。却没想到如今给他来了这么一茬,宁国胜心中自然是不忿得很。 “粮草缺紧又如何?别忘了,这些个粮草不仅仅可以等到武城那头给我们送回来,同样、也可以从北朝军手上夺。更何况,若是要等武城,恐怕要的上一段时间,但三十里防线可就在我们跟前,他们在这儿镇守防线自然也用得上些许粮草和物资,尽快在短时间内将三十里防线夺下来,照样可以为我们补上缺紧的一块。” “可是将军……” “没有什么可是。”那些个人还想劝着,宁国胜却是眸子一睁朝着他们看了过去,凌厉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地扫过,让这些个人都是被震得说不出二话来。“想必你们心中都清楚,明国如今内忧外患,楚国虎视眈眈,五叶城成飞也是野草未尽,分了皇上不少心去对付。所以鹿城如今的情况,拖得越是久,对于我们来说就越不利。到时候就算鹿城真的拿下,恐怕平阳城一处也会因为鹿城分散走了过多兵力而失守五叶城。如此,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宁国胜知道,这成钰再怎么说,就算把鹿城襄城所有的兵马都加起来,也不过三万之数,想要夺下鹿城,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宁国胜并不觉得这一战会有其他的什么结果。 但他若是要任由鹿城的战局就这样僵硬下去,那恐怕就要平白地给平阳城和其他几城带去不少的压力了。 宁国胜不想出现这样顾此失彼的情况,他想来如今李昂和成钰他们给自己来了这么一茬,恐怕也是因着其中原因。 他若是不想被李昂牵着鼻子走,就得正面跟着他们斗到底,总归粮草这东西,从李昂那儿抢来,也没有丝毫区别。 宁国胜想着这些,神情也是坚定了不少,声音里更是带着几分毋庸置疑的语气,“好了,这事就这么决定了,鹿城的战事绝由不得拖延,各位若是再有异议,将来延误了军机影响战局,这罪名、各位准备由谁来抗呢?” “这……” 宁国胜将压力施了下来,那些个下属们哪里还敢开口说什么,谁也不想当这个出头鸟去平白无故地担什么延误军机的罪名,宁国胜是这一次伐北的主帅,自然也只能服从于他的。 如此想着,便也都是齐齐地朝着宁国胜拱了拱手,不约而同地应承了下来。 宁国胜见着没有了什么不齐之声,也才沉了几分语气,往着下头吩咐了下去,“陈明若是没被军杖打死,你、同他一起带兵回武城继续运送粮草,这一次若是再有丝毫的失误,你们也不必找其他理由,提头来见。” “是!” “吩咐下去,让火头营的人多作筹备,一定要让粮草撑过这段时间,各军各营的互相补给,实在不行、可以在马食上缩减一部分。这周围数十里地方应该也有村落小镇之类的,派一小队人从这方面着手一下。” “是,属下去通知各营的火头营。” “还有你们两个,通知下去,这几日不得放松任何对于三十里防线的攻势,各军车轮战轮番消耗,五日之内,我要越过三十里防线,看到鹿城的城门!” “是!” …… 宁国胜毫不犹豫,决定好了事情之后,便是将应对之策一条条地吩咐了下去。如此,宁国胜的那些个下属自然也是不敢再多生出什么话来。 毕竟宁国胜已经将之后的一切都下了军令,粮草之事也大致想了几条应对之策,只要保证了将士们不会因着空腹而损失斗力,或许这样的想法也未尝不可。 何况之前他们对于三十里防线已经开始过些许攻势,虽然比起之前两道防线的确是谨慎许多也多了不少防守的兵马,但其实没有像鹿城这样坚固的城墙挡着,三十里防线也很快就能够被攻破得下来。 这么想着,他们也终于是都一一地点了点头,不再犹豫领了军令应承了下来。 就这样,即便明军在粮草上再次受挫,可是攻城的步伐却是丝毫没有因此停步下来。 明军这头各军营的火头营已经是想尽了办法,各营将剩下的粮食平衡好,算着日子缩减下来,不得已地也只有将没有调拌还是干净的原本喂马的食物也掺和进去一些来,再之后的,便是要靠着从周围的村落小镇之中去取来了。 就这样各方想着主意,倒是也稍稍地维持了些许下来。攻城的步伐也依旧是密密麻麻着,只是宁国胜丝毫没有想到,他用来对付北朝军强抢粮草一事的对策,却偏偏是正巧落入了李昂他们的圈套之中。 这样的粮草调动,各营的将士尚且都有些食不果腹,就更别提那些个战马们了,一个个因为肚中饥饿而变得有些气势低沉,再不如之前一般提的起劲来,跑也难以跑得太多,马蹄也更是不甚之前一般灵活。 倒是北朝军却是越战越猛,大有一番要反攻明军反败为胜之感。如今交战了两次下来,明军的气焰都降了大半,若不是占了人数上的优势,恐怕折损都要超过北朝军了。 原本看着已经是摇摇欲坠的三十里防线,如今竟然好像又坚固了不少。 这样的情况让宁国胜越发暴怒起来,他加派了人手继续对着三十里防线的猛攻,想要靠着这一次一举将这防线破了,直接杀到鹿城城门而去。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加大兵力的,却也远远不止他一个人。 成钰这一头,李昂一直关注着三十里防线处的动静,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是让已经休息好了的张天达和常乐一起,领着手下的兵马带着苏穆芸为他们准备好的掺了香料的黄豆和玉米粒,一起向着三十里防线而去,帮助防线处的将士一起对抗明军。 虽然他们已经想好了主意,但谁都没有用过,也不知是否真的奏效。只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们在粮草上的做的手脚,的确是对明军起了几分作用。 如今张天达和他们再次交战,也能明显感觉得出来,早就不如在五十里防线处时的勇猛。 张天达手臂上的伤也好了个大概,如今自然是一展拳脚的时候,领着常乐他们便是毫不犹豫地迎着宁国胜的兵马而去了。 张天达看得出来,不仅仅是明军,连那些个战马也都是一副的萎靡模样,看来这几日的确没给它们饿了个够呛。这宁国胜,为了打个胜仗还真是不择手段了,这手下的人跟马的最后一点利用价值都要尽数地压榨干净了。 却不知如此冒险,可是有可能让他从此便一败涂地的了。 张天达想着,也省得多跟他们多作纠缠,下了命令下去,下头的人领了军令,冲到了最前头的先锋军解开了原本挂在了马背上的袋子,这被香料裹着的马食便是就这么撒了一地下去。 那些个明军也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着那些个北朝军的动作,才瞧着他们今日的确是与往日不同,马背上都绑着布袋,还没开始打呢,布袋上头一松,里面的的东西咕噜噜地都掉了出来,香气便是扑在了鼻子上。 这哪儿跟哪儿啊,明军的人都彻底蒙了脑袋,哪里想到有人上场打仗竟然还会随身带着这么多干粮之类的。 但很快,这些明军,就明白了北朝军到底在搞的什么把戏了。 那些个马食被撒了出去,香料散发了出来,有些个明军闻着都只觉得肚子都要被闻饿了,就更别提他们屁股下面的战马了。 259 明军败象露,追杀主将人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明军的战马原本就因为这些日子以来长时间的跋涉和作战,早就有些疲软不堪。如今明军的粮草被断,马食也是被削减了大半,几天下来更是饥肠辘辘。 畜生可比不得人,人尚且能够自控,畜生却不然,这些个马食撒了下去,香味散发了开来,那些个战马被香味迷着,根本管不住这饥肠辘辘的肚子,一下子就乱了套来,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打仗的功夫,全都弯了脖子只顾着吃地上的马食。 脚下的步子也不走了,脑袋都不扬了起来,活生生将背上的明军暴露在了北朝军的剑下。 这些个明军也终于是明白北朝军的计策了,一下子有些慌了神,都赶紧是拉紧了缰绳。但他们的力气哪里拼得过这马,是怎么掰也无法将他们的脑袋从食物的诱惑里拉出来。 没有了这些战马的配合,明军的战斗力直线下降,原本摆得齐整的阵型,这会子就好像成了无头苍蝇一般,哪里还管得上什么打仗不打仗的,没被这些为了马食简直近乎疯癫起来的战马掀到地上都还算是好的。 就这种情况下的明军,饶是军队的人马数量要多过北朝军太多,却也根本一点用都没有,在这些早已吃饱喝足的北朝军战马和勇猛无比的北朝军面前,被自家的战马牵着鼻子走的明军,早已经没了什么还击之力。 那些个冲在最前头,原本还想着尽快结束今日的战斗,夺下这鹿城的三十里防线,抢了北朝的粮草,或许尚且还能让他们温饱上几分。如今去哪里想的,却竟然钻进了北朝军的圈套,别说根本无法跟他们打起来,就算是想要回马逃跑,那些个战马也压根不听他们的指挥,只顾着埋头填饱自己的肚子,你让他们背上的明军将士,活生生的成了北朝军的靶子,成了这砧板上的鱼肉任他们宰割了。 不过是短短的时间之内,明军的先行部队已经是被搅成了一趟浑水,如同手无缚鸡之力一般,被北朝军杀了个痛快,几乎是没留下什么活口来。 后头的明军,见着前头的情形,一时之间未想出什么应对的方法来,阵型也已经完全被打乱,只能暂且回马撤退,不敢跟前头的北朝军再有正面的对抗。 只可惜北朝军却似乎不打算就这么见好就收,杀了明军的先行军,依旧还是紧追不舍地一路赶上了后头的明军,跟红了眼一般的见人就杀,根本不打算给对方留下一点活口。 张天达更也是,他手臂上的伤其实也算不得有多重,活生生的让将军扣下休息了那么些时间,早就已经让他有些按捺不住了。 如今好不容易又有了机会,到了战场上来,他自然得好好灭灭这明军的威风。 尤其,他也清楚地知道,明军和北朝军的这一战,对于他们来说至关重要,或许是唯一能够让战局有所转折的机会。 明军的兵马人数多过他们太多,宁国胜又毫不留情地不给他们丝毫喘息的机会,就利用人数上的优势,给他们来了一个车轮战,轮番地消耗他们防线上的兵力,导致他们的攻防一步步的被破坏,从一百里防线的地方一路退到了如今的三十里防线。 其实他们所有人的心里都很清楚,若是再让宁国胜继续地再这么攻城下去,其实攻破鹿城,对于他来说也许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而他们这些北朝军,若是想要能够守得住鹿城,弥补上在人数悬殊之下吃的亏,就只能凭靠着如今的一战了。 秦卓这次从后方断粮草断得很是成功,抢走了明军不少的物资和粮草。宁国胜又这样,毫不松口继续紧逼着自己的将士轮番攻城,在这样的粮草消耗之下,他们的将士和战马势必都是吃不饱的。 宁国胜的确是冒了一个大险,不打算因为粮草被抢走的事情,延误了军机拖延战局。或许也是因为他对自己领的兵足够自信,不觉得食物上的缺欠和身体上力气的疲乏会对上场打仗有过多的影响。 但他依旧还是忽视了,不管他对他自己领的兵有多么的自信,可在他领着的这些将士胯下的战马,就不是他足够可以操控得了的了。 如今的明军将士,已经成了一团又一团的无头苍蝇,也不管拉不拉得动身下的战马,只能一股脑的紧着往身后的地方撤退下去,有的将士甚至只能弃马逃跑。 明军的阵型早已经成了一团散沙,落在后头的都已经成了北朝军的枪下亡灵,即便是那些多跑了几步的,却也有不少没有躲过这混乱的战马,被马蹄践踏而死。 这一战,光是张天达所见之处,就已经可以看见满是明军的尸体,他们从一开局便已经取得了全盘的胜利。 只是,张天达却知道,即便如此也还是不够的。 同样的战术只能用一次,过了今日宁国胜吸取教训,一定会暂停战局稍作休整,等到他们的粮草和物资都可以补齐之后,再行攻打鹿城。 所以若是他们这一次不能够狠狠的挫伤一把明军,杀了他们几个明军主力或是损上他们数千兵马的,等到时候今日的机会错过了,战局还是会回到从前一般。 今天是他们将战局转折的唯一机会,张天达绝对不可能让它轻易错过。 他领着手下的人马,一路拼了命的向明军杀了过去,杀了几近所有的先行军,也丝毫不放弃的继续追赶着。只要在他们明军的大营的人前来援救之前,他们都有继续杀明军的机会。 连常乐今儿个,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杀了多少个人了,他跟在张天达身后没有多远,张天达没有说撤,他便丝毫没有停下的念头。 只是张天达一旁的一个手下却是开了口,“副将,我们还要继续追吗?再往前头追上不远,恐怕明军大营里头的援兵就要到了。” 张天达眉头微微地颦了颦,“该死的,这帮小兔崽子撤得也太快了。人虽然是杀了不少,可是好像没有几个太有用的,都是一些小鱼小虾,恐怕破坏不了多少明军的战局。这一次出战宁国胜派的是自己的得力副将孟术,这孟术算得上是宁国胜的左膀右臂,若是能杀了这个人,到底是能折了宁国胜的一只手,可没想到这孟术逃得还真是快。” 这出战的将领自然不是那些个普通的兵士便能比得了的,他们的战马都是饿着肚子空腹上阵,但孟术的战马却还算是吃饱喝足了几分,也是孟术精心挑选出来的上好良驹,自然也不会落入到北朝军的这个圈套里头。 明军的阵型一乱,已经呈现出败象之时,孟术便毫不犹豫,不打算对北朝军做无谓的抵抗,只立马是下了命令,让全军撤离。而他自己,也在自己身边亲兵的保护之下,向着军营的地方撤了下去。 其实这一次张天达也和他交战了,这孟术有两下子,还从张副将的手里逃脱了开去,这会子已经被护得跑得有些远了。 着实可惜,否则的话,即便杀不了那么多兵马,只拿一个孟术来换,或许都算是有几分值得。毕竟如今明军营中,宁国胜和罗运的人两相对抗,宁国社送给你手上能用的亲信亲将并不算多,少一个孟术,便少了不少的威胁。 常乐听着张天达的话,看着前头不远处的身影,眉头轻挑了起来,脸上带上了几分笑意,“副将,前面还能追上一段距离,小乐请令,让我带着一部分从右边山道包抄过去吧,定能在前头堵住孟术,拿了他的人头,这一次大战,我们也算不亏了。” “你?”张天达眉头蹙了蹙,“要从敌军中部突进去,可有点冒险啊。” “放心吧副将。”常乐却是摇了摇头,心中有十足的把握,“明军的阵型已经全散了,这会子他们都只顾着逃命呢,掀不起什么浪来,何况那些战马都没有什么战斗力,还奈何不了我。副将,若是想要杀了那孟术,这是最好的方法了,副将就请放心交到小乐的手上吧。” 常乐的语气坚定得很,张天达看着前头的孟术,倒也缓了几分神情。常乐倒也没说错,如今的明军早就没有什么还击之力了,也不算得上过于冒险。 何况,若是能拿下一个孟术的人头,对于他们这一次大战,的确是有利得很。 这么想着,张天达也是不再犹豫,一点下颌,“好,小乐,你这就带人从右侧包抄过去,我领兵继续追,我们在前方汇合,围堵孟术。不过、若是再过了二十里地还未曾追到,便立即撤回、不能再过鲁莽。” “是!”常乐眸子一弯,高声地承应了下来,也不再犹豫,唤了手下的兵马,便是领着他们一路从右侧迅速地包抄了过去。 他早说过,一定要做出一番成就来的,这一次,他一定要拿这个孟术的人头,要报答后北王、将军和张副将他们的栽培之恩。 260 罗运踪迹现,转战抓俘虏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明军已经是一败涂地,阵型如同一盘散沙一般,即便孟术在身边的亲兵的保护之下逃了出去,但因为阵型已经散乱,那些其他逃亡的将士也都是逃得步伐匆忙,相互之间都是有了不少阻碍,所以孟术带着人撤离的速度并不是很快。 张天达在后面追着,常乐带着一部分人马从右侧绕了过去,速度比孟术自然是快了许多,很轻易地便是和孟术的距离拉平了起来。 他如今在张天达身边当一个协领,算得上有几分官职。虽然年纪的确不大,但是和明军的这几次交战下来,常乐勇猛无比,杀了不少的明军,这些都是大家伙看在眼里的,所以对于常乐其实他们心中还是有些服气的。 只不过,常乐倒也没想到,还没等他们追上孟术,眼光扫过之间,竟然瞧着右方远处的几个小山坡上,有着一行明军的痕迹,一路往着右边的小镇方向而去,似乎并不是上战场打仗的明军。 那儿离明军的军营也不算太远,却也不知道这行明军,是出了大营往着何处而去了? 常乐心中十分疑惑,总觉得那行明军不简单,只是这时候却也不能擅自离开,他想着,便是迅速吩咐了自己身份的两个亲兵,让他们离了战场往着那行明军的方向去探查消息,自己则是继续带着剩下的人,配合张天达的行动。 常乐带着那些个亲兵,一路赶到了孟术之前,便是毫不犹豫地吩咐了下去,从明军中部包抄了过去,一路也不求着能杀得了多少明军,只尽快地赶到了孟术的前头。 那孟术撤退的速度被周围的将士拦着,哪里赶得上常乐从一旁追的速度,没多久被他超过了去,让常乐带着人一路杀到了他的面前。 常乐也带了不少人来,轻松地便能解决孟术身边的那些因为座下饥饿而毫无战斗力战马的亲兵,团团地将孟术围了起来,不过眨眼功夫,便和孟术的人打到了一起。 常乐知道这孟术既然能成为宁国胜的左膀右臂,自然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主,武功上不能小觑,好在常乐并不强求只靠着自己的人便能够将孟术抓了下来,他们要做的,不过是简单地拖延住孟术的步伐,等到张副将的人赶了过来,两路围堵,这孟术就算马术功夫再好武功再高,也是插翅难飞。 孟术也看出了常乐他们的想法,让亲兵护着自己想要尽快地从包围圈中逃出去。 只是没想到,面前的这些北朝军,却似乎根本没打算跟他们硬打,只是堵在了他们前头,轮番地跟自己作战,既难以伤着他们,又更难从他们的包围圈中逃出去。 眼见着身后那北朝军的大部队已经是越来越近,孟术不得不承认,这一战,他是真的败了。 他们在粮草上吃了大亏,原本就打算在这三十里防线的地方,把他们自己吃的亏再补回来。是故宁将军这一次派出了比往常更多的人马,也让自己领兵前来作战。 但孟术哪里想到,北朝军正面打不过他们,竟然用上了这么卑鄙阴险的手段。这战马无法控制,到了那些诱、人的食物面前,两军交战的战局就只能被北朝军牵着鼻子走了。 才没有一会儿的功夫,孟术就已经亲眼见着那些北朝军杀了不少的明军,他已然是当机立断地下了撤退的命令,否则的话恐怕要损失更多的人马。 只是他依旧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是被这些北朝军给追上了。 如今前有豺狼后有虎豹,孟术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回天之力了,连抵抗的功夫、都是弱了下来。 常乐眼瞧着张副将的人马靠近了过来,知道撒下的网也是时候收起来了,正想着让手下的人猛攻孟术将他拿下,却没想到还没开口呢,一旁两个士兵却是飞快地骑马,朝着他冲了过来。 正是刚刚常乐派去探查消息的两个人。他们只到了常乐身边,两个人都是一脸的兴奋神情,还不等常乐开口,便是先行说道。 “协领!有大消息!刚刚我们在右边道上看到的坡上的明军,是罗运的人,护送他去右方的小镇上取粮的!” “罗运?”常乐听着他们的话,眸子微微一睁,哼笑了开来,“你们是说,司马南身边的那个红人兵部右侍郎、这一次明国伐北大军的监军、罗运?” “回协领,正是他!”那士兵也是丝毫没有想到,原本是冲着孟术而来,却竟然能意外地发现罗运的痕迹。跟罗运比起来,抓上十个孟术恐怕都比不了。“协领,如今明军之中十分缺粮,要从武城再次运粮过来需要不少时间,所以明军派人一直在附近的山镇和村落中搜刮物资,只是没想到、连罗运都出来了。协领,我们赶紧报告张副将吧,说不定、除了孟术之外,我们还能再抓到一个罗运,那就真的赚发了!” “对,没错。”常乐也是兴奋了起来。 这可不就有意思了,他常听成大哥和将军说过,在明军军营之中,唯一能够牵制宁国胜的就是这个叫罗运的人。 这一次他们出战,原本想的就是靠着这次机会,能够尽可能的消耗明军的人马和战斗力,杀了或是俘虏上几个明军的头领,能够牵制几分明军,都能对他们接下来的战局有着十分有利的作用。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拼尽全力都要将孟术抓了下来,可是没想到,如今连罗运都送给了他们跟前,若是能够抓住他,这个司马南身边的红人,可实在是比孟术要有用多了,绝对能牵制住宁国胜和整个明国大军。 只是,他又稍加想着,却是立马颦起眉头摇起头来,“这罗运,我们一定得抓住。如今是鹿城大战转折的唯一时机,任何能够逆转战局的机会,我们都不能够错过。但是,要等到副将他们来恐怕是晚了点,若是罗运他们回到了大营,我们去再多人也来不及了。不行,等不到副将来了。” “协领,你是想?”那士兵听着,神色沉了沉,也听得出来常乐的意思。 只是,常乐到底还只是一个协领,没有上头的军令擅自行动这种事情怎么都说不过去,更何况,罗运那儿离明国军营并没有多远,风险性太大了。那士兵即便也有着想要抓住罗运的冲动,却也还是不敢贸然附和,只是有些狐疑地看向了常乐。 其实常乐心中也是有些迟疑的,但很快又立马是烟消云散。 他清楚的很,那儿离明军大营可算不得远,若是真要等到张副将来再调兵前去,恐怕真的会耽误时机让白白的好机会溜走了。总归孟术这儿、已经是成为了囊中之物,或许、他就应该抓住这个机会的。 常乐这么想着,也立马坚定了几分自己的念头,便是点了点头,“没错,不必等汇报副将了,你们两个,再领上二十人,跟我一起去追击罗运,其他的人,继续围堵孟术,配合张副将的行动,务必将孟术抓到,不得有误!”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了。”常乐眉头一松,一旦下定了决心,连他的声音都是扬了起来,“弟兄们,别忘了,那可是明国堂堂的兵部右侍郎罗运,司马南身边的红人,能够俘虏了他便能够改变如今鹿城前头的北明两军的战局。而如今、抓他的唯一机会摆在我们面前,你们说,能放过吗?” “不能!”常乐的话带着铮铮正气,激得一旁的士兵也是跟着他的话吼了一声来。 “那就对了!”常乐笑了起来,右手一抬,在自己的胸口拍了拍,“跟我走!我们、去抓了罗运回来,大家伙、一起领功!” “好!” 那跟着常乐的亲兵同常乐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因着都是几些个年轻人,战场厮杀了几次刀里来剑里去的,又同样有着年轻人的意气风发和英勇无惧,早就已经是惺惺相惜。 一群人上了战场便如同不怕死一般,总是冲到了最前头,如今想着能有抓到罗运的机会,自然都是红了眼,只听着常乐几句话下来,便立马不再犹豫,都是举了举手里的长枪,连连地应了过来。 常乐听着,大声应道,便是将军令吩咐了下去,让其他人依旧和之前一般围堵住孟术等待张天达,他便带着剩下的二十人,再次杀向了右侧,朝着之前看到的山坡方向,冲了过去。 张天达在孟术身后不远,一路往着这边大杀特杀地赶过来时,大老远地倒也能瞧着那头的动静,也能看着一小队穿着北朝军盔甲的人原本到了孟术前头围着,却又不知怎么转了方向撤了开去。 张天达的眉头蹙了蹙,传令了下去,让加紧步伐追击着孟术,同前面的北朝军同伴汇合。 视线却是追向了那一小队擅自离开的北朝军,他知道,这些跟着去围堵孟术的,都是一直跟着常乐的人,全都忠心耿耿没道理会有临阵脱逃的人。 常乐那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261 局势待扭转,鲁莽而行事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常乐虽然一心想要抓到罗运,让这次鹿城前的北明两军大战,后北朝能够再多上几分胜算来。 但他却也不是顾此失彼的人,他只带走了二十亲兵,剩下的那些依然按照之前的计划行动,在孟术前头阻挡住孟术撤退。 常乐从右侧绕路到明军前方带去了上百人,如今走了二十人也没有太大的影响,依旧对抗住孟术,一路拼到了张天达领兵到了跟前来。 有着北朝军从两路围堵,再加上明军这一败涂地的战局,孟术早就已经没有了什么回击之力,只能被张天大的人从前后夹击,沦落成了北朝军的俘虏。 张天达领着人一番对战之下,终于是拿下了孟术。 他们为了追孟术,离着明军的大营已经是近了许多,这会子能够拿下一个孟术,张天达自然是不想再过多停留纠缠,免得让明军前来支援的大军敢上,又多了什么无谓的伤亡,反而缩减了让他们这一次的胜果。 总归能斩下了宁国胜的一个臂膀,对于他们来说,都已经是足够赚了。 只是,张天达拿下了孟术,下了军令去让全军撤离不得再过多恋战,再转向那些跟着常乐到前方来围堵孟术的士兵时,眉头已经深深地蹙了起来。 “常乐呢?” “禀报副将。”其中一个士兵骑马上前,朝着张天达拱了拱手,如实地说道,“我们跟着协领,从右侧包抄过来之时,看到了右方远处山坡有一行明军,协领派人探查,说是那些人是护送明国兵部右侍郎罗运的。协领便领着二十人抓罗运去了!” “什么?”张天达神色掩不住的诧异,已经是带了几分怒意上来,“是谁让你们如此擅自行动的?” “禀报副将,协领亲自下令领兵而去,也留下了我们继续围堵孟术,并未顾此失彼!”那士兵只以为张天达是责怪常乐如此行动容易破坏了他们围堵孟术的计划,只慌忙替着常乐应上了来。 却没想到张天达哪里在乎的是这些,神色极其地不好看,鼻间也是喘着粗气,“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不事先通知本将,擅自决策离开,你们当这军法、都是儿戏吗!” 张天达狠狠地骂了一声,心中却是掩盖不住的担心。 他哪里不了解常乐这小子,这小子的胆子就是雄心豹子胆,眼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危险不危险的,想着能有个抓罗运的机会,这红起眼来根本什么都不顾。 却也不知道,那儿离着明军大营如此之近,罗运那人又是出了名的贪生怕死,如今既然出了明军大营,身边定然是有不少的亲兵保护,他就带了这儿屈屈二十个人,就敢直接闯到那儿去要抓什么罗运? 全然不顾这么做的后果,也根本忘了之前他的嘱咐。 张天达如今算是明白,秦卓说得的确没错,这小子年轻气盛,太过意气用事,简直比自己还鲁莽,的确很容易出事。那时候他还以为是秦卓多想了,可现在看来,秦卓的担心,根本不足为过。 张天达心中实在放不下,也没有多少的犹豫,只让身边的几个小将听了命令领兵带着孟术全军撤退,自己则是带了几十个亲信朝着常乐的方向追了过去。 彼时,常乐带着手下的二十人,已经摸近了罗运的地方。 他派去探查消息的人果然没错,这一次他们撞上的,竟然就是护送罗运的一行人。 这一次,明军的粮草告急,宁国胜是想尽了办法地给粮草补给。其中便是派人到邻近的小镇和村落去搜刮。虽然数量上的确是不多,但在如今的燃眉之急下,倒也能稍稍地帮他们应付些许过去。 其实原本是分散了几个小军头带着火头营的人去取约定好的粮草,罗运却自己将这粮草的活揽了过来。 一来,是宁国胜身边的武将各个都派上了用场,全都把精力放在了和鹿城的攻防之上,本就需要从罗运那儿调来几个人。二来,罗运自己也想趁此做些个事情。 这来鹿城的几战,宁国胜先是被北朝军偷袭,折伤上千兵马丢了整个前军营的粮草,再又是后方粮草运送被北朝军截断,让整个明军大营里人人饥肠辘辘食不果腹,影响了不少战局。 这宁国胜出师不利样样都没做得顺利,罗运在战场上头出不到什么主意,想在这伐北之战中立下什么功劳,就只能在旁的方面上下功夫。 如今粮草的问题,自然是奇好的一茬。 罗运早已想好了,宁国胜这人如此对他,害得北明第一战的时候,自己差点就死在了那些北朝叛军的手上,还在那时候那般辱骂他,什么贪生怕死什么愚昧无知。 罗运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早就想摆上宁国胜这一道了。 他已经想好了,这粮草一事,被北朝军截断的罪,宁国胜是要担上着全责的,可这将粮草补给跟上的功劳,他却是要拿到手上来。也好在将来在这上头弹劾上宁国胜一本再给自己揽上功劳。 罗运早已经想好,这一次取来粮草之时,便将消息如实上奏给皇帝去,不想在军营里传达,是觉得军营中大多是宁国胜的眼线,免得被宁国胜将书信截断了下来。 也好趁着这次机会,见一下自己军营外的亲信,了解几分皇城之中前朝的动向,免得自己离开了这么一段时间,便让某些有心人趁着他不在趁虚而入了妄图想顶替他了。 就这样,原本可以派到那些个小军头身上的活儿,罗运却是挑了一个地亲自领着人出了军营去了。 他想着那地方离明国军营不远,北朝军不可能有胆子到那儿来。想来不会有什么事情,自然也没有多少畏惧。 只是,倒也还是被张天达说中了,这罗运着实是太过贪生怕死,即便只是出营取个粮草如此小小的事情,他却依旧带了不少的精兵在身边保护着他。 在一点上,常乐、的确是低估了罗运。 常乐带着人,很快就发现了罗运的踪迹,他们的速度倒也真是快的很,这么一会子功夫,罗运领着他们已经是领了粮草,在回去明国大营的路上了。 那一块并没有多少可以埋伏的地方和遮挡物,常乐他们的踪迹也很容易被发现。 常乐便索性也不打算埋伏等待什么了,只想着明军不过是去取粮草,应该不会带什么精锐之军,顶多不过一些火头营之内靠力气的人。他们反正也藏不住,不如就直追过去速战速决直接抓了罗运而去。 常乐这么想着,也下了命令去,领着二十人直接朝着罗运冲了过去,便是和他身边的人打了起来。 罗运身边围着的人的确是不多,只是常乐依然没有想到,功夫却是比他想象的要好多了,根本不像什么普通火头营的人,倒各个都是武功精锐。和他们二十个不怕死的人打起来,也根本让他们占不了多少便宜。 罗运的确是被突然冒出来的常乐他们吓了个半死,只以为离着军营并没有多近的地方,不会出什么事,哪里知道还是闯出了这么多北朝军的人来。 他一边让着身边的亲兵赶紧保护他,一边往着明军大营的地方逃去。 常乐自然是不想给他能够逃跑的机会,他已经带着人往着这边来了,也好不容易是看到了罗运的影子,抓到他的机会就摆在了眼前,他怎么能让它轻易错过。 他这么想着,同手下的那些人也是相互打着掩护,一边迅速地追上罗运去。 常乐心中其实还是有几分胜算的,即便他没有料到罗运身边的这些人都这么能打,但好在罗运这儿压根不会骑马,只能做马车,这被马车拉着哪里会有骑马的脚程快。他有信心能够在罗运到达明军大营之前追到他。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罗运这人能够在明国这个一滩浑水一般的朝廷之中脱颖而出成为司马南身边的红人,没有几分老奸巨猾阴谋算计又怎么可能爬的了那么高。 这罗运出了名的贪生怕死,万事都万般筹谋,生怕会出一点岔子要了自己的命,所以这一次不得已要出大营,是又派了精锐亲兵护送自己,又安排了几个小队的人守在几个要口上随时地去接应于他。 如今的情形,明军大营的人都忙于前头的两军交战,没有过多的精力放在这儿,也的确隔上些距离没办法及时到来。但罗运之前安排好的人,却正好等着能够飞快地支援到罗运。 而常乐,便正是栽到了罗运的这个老奸巨猾之中。 他领着手下的人,一路朝着罗运追了过去,去没想到快追到了关口的地方,前头罗运的马车速度却是慢了下来,原本只被两三人护着逃跑的罗运,如今身后也冒出了数十个精锐骑兵来。 而在他们的身后,原本护送罗运的那些士兵也是迅速地追了过来。 常乐他们如今的处境,便恰恰好被罗运的两方人围堵在了中间,从追杀罗运,眨眼之间便成了别人的瓮中之物。 262 及时来救援,挟下终成虏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罗运看着那些自己安排好随时待命护卫的亲兵及时赶了过来,一颗提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下了,立马缓了几分脸上的神情,也不着急逃了,只出了马车,高高站着,看着不远处追上来的常乐一行人,冷哼了一声,一脸的不屑,“大胆逆贼,竟然敢行刺本官,你们不要命了吧?” “糟了,协领。”常乐几人追到了罗运跟前,马步也是放慢了起来,看着前头突然多起来的人,再瞧着后头围上来的一小队明军,他们已经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妙了。“我们被明军围堵了。” 常乐也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原本以为抓着罗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却到临头来,反而让罗运给摆了一道。常乐这一行,可只带了这么二十人,若单单对付之前他们瞧着的在罗运身边护卫着的明军,或许还是有些许胜算的,但要加上眼前这些突然冒出来的人,恐怕就有不小的压力了。 常乐这会子神情也是沉了下来,视线虽然紧紧的盯着前头的罗运,话却是对着一旁的亲兵说道:“别急,这儿离明军大营还有上一段距离,他们的支援来不了那么快,这些人应该是罗运之前就派守在这儿的。” “但协领,即便只是这些人,恐怕我们都难以应对啊,想要从他们手上抓到罗运恐怕得费上不少的功夫,若是再这么拖下去,我怕拖到那时候明军大营的人过来支援,我们就真的离开不了了。” 一旁的一个士兵也算聪慧,看得清楚面前的局势,适时地劝了一声。 常乐又何尝不明白他所说的话,眉头微微地皱着,“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是现在的情况就算我们想离开,恐怕也没有那么简单了。” 常乐的视线朝着周围的明军看了过去,他们已经被这些明军包围了起来,前头和罗运一起的有将近一百人的小列人马,后头的追兵也有十多个,就这么团团围住了他们二十多人。 那说话的人是一直跟在常乐身边的亲兵,和他一起出生入死了几次,同常乐拼命的性子也有些像,“协领,在我们身后的方向,明军的兵力是最薄弱的。协领你带人从后方冲出去,我带几个兄弟给你做掩护。” “不行!”那人的话才刚出了口,常乐便是立马摇了摇头,“大家都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我怎么可能为了而是让你们去冒险。这次行动是我一人拿的主意,你带着弟兄们从后方冲出去,我来给你们殿后。” “不,我不走!”那人却也是一脸的坚定,还不等常乐将话说完,就立马出声打断了他,“协领,你都说大家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你不忍心让我们去犯险,我们又怎么会忍心看着协领拿自己的命来换我们的命。反正大家都到了这儿,要走就一起走,要留着一起留!” “对啊!陈大哥说的没错!”那个人的话音落了下来,一旁的几个人都是出声附和道,“反正都已经到了这儿了,走,还真不一定能走得了,倒不如我们就拼上一把,就算要把命丢在这儿,也拿那个姓罗的跟我们一起陪葬!” “没错!那姓罗的帮着司马南,广行暴政,杀了不少的好官,这明国天下百姓遭殃,这司马南担上十之八九的责任,剩下十之一二也该是他姓罗的担下来。能杀了那姓罗的,也不枉我们兄弟此行了!” 常乐手下领着的这些弟兄,我跟常乐一样年轻气盛,一个“义”字顶上了天。这会子自然是谁都不想保全自己独自离开,都觉得倒不如就拼下一个罗运的命来,也算是他们赚到了。 连他们都如此说着,常乐自然也不再推脱着去说什么谁谁先离开的话,刚才也是一点头来,“好!既然如此,弟兄们,那我们就一起拼一拼,看看到底是他罗运的命硬,还是我们弟兄几个的命好!” “好!” 常乐的话音落了下来,一旁的弟兄们都是齐声应道,刚才在战场上正是杀得痛快,如今当然也还想跟这罗运的人拼一拼。 才不过短短时间,他们便都是做下了决定来,也不再想着能不能从这次偷袭之中保全自己的性命,人一心想着要从这明军的包围圈中冲过去取了罗运的性命。 司马南做的那些个坏事,十件事中有九件事跟罗运脱离不了关系,能够拿他们的性命换一个罗运的命,为民除害剁了司马南的左膀右臂,他们也算是为北朝做下一件壮事了。 一时之间,常乐和他手底下的那些弟兄,抱着这样的念头,朝着罗运的人冲了过去。 明明他们加起来不过二十人,远远少于罗运的亲兵,可这会子拼起来,却竟然好似是千军万马一般,有着让人压制不住的气魄。 罗运刚刚才松下来的几分心,这下又是提了起来,看着常乐他们都是痛恨不已。明明就是一帮小兔崽子,竟然还妄想要杀了自己,看他不一一将他们拿下! 罗运这么想着,也是吩咐着手下的亲兵,迎战常乐的人。 一时之间,两方人便是打在了一起。常乐带着的兵的确是勇猛无比,即便在人数上少过罗运的人那么多,可却依旧没有一丝的畏惧之心,照例是英勇无比地对抗着罗运的人。 只是到底在人数上有着太多的劣势,虽也是让他们杀了不少的明军,却还是无法靠近罗运,伤到他丝毫。 两方就这么胶着在一起,常乐一直无法寻找到新的突破口,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之时,却只听着身后不远处响起了一阵马蹄声,只瞧着张天达竟然带着一小部分北朝军,也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常乐没想到张副将竟然会来的这么快,神色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弟兄们,我们的援军来了!大家随我,继续朝着罗运的方向猛攻,有张副将在后面牵制,定要拿下那罗运来!” “是!” 见了张天达的身影,北朝的将士士气更是高昂了起来,他们也顾不得保护自己,就只朝着罗运的方向攻去,不给他丝毫能够逃开的时机。 张天达在远处只瞧着前头那十多个跟不要命似的人,都是忍不住地暗自摇了摇头。 这些个小子,当真是把自己的命当儿戏了,先是擅自做决定,不顾危险追击罗运。如今自己好不容易带兵来接应他们。他们倒好,见着了自己第一反应不是赶紧找机会离开,竟然是觉得后方的明军有着自己牵制,让他们更有机会去抓那罗运,还一股脑的往前头冲去。 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句话放在他们身上,可真是契合得很。 但张天达不得不承认,若是这件事情放在十年前的自己身上,或许他也会选择同样的做法,只是如今年纪大了,到底考虑的东西也多了很多。 在这件事情上,他很难断定常乐的做法是否是正确,虽然的确是冒险了些,尚未查明所有的情况,便这样带着自己的二十亲兵让他们跟着自己去犯险。但不管怎么说,他确实也是抓住了这唯一能够逮到罗运的机会。 当然,这个时候也由不得张天达多想什么,常乐他们已经做好了自己的决定,这个时候他只能配合他们的行动,否则会让常乐他们陷入两难的处境。 他想着,便立马吩咐下去,一部分亲兵在前头开路,牵制住那些包围在常乐身后堵住他们撤退路的明军,其他的亲兵便是被他分成了两路,从明军的两旁包抄过去,直接往着罗运的前头冲去,想要将罗运来一个前后围堵,将他包围起来。 张天达的行动下达得很快,并没有耽误多少的工服务,便配合上了常乐那处的行动。 罗运这头原本是占极了上风,却哪里想到自家的援兵都还没来,这北朝军居然又来了一批,还来得如此果断,刚刚才在远处露了面,这会子却是飞快地从两路向着自己这头包抄了过来。 罗运原本还想靠着自己人多将那不知好歹的小子抓了,并不觉得自己会输,也没抱了离开的打算。如今再看着这些狂妄的北朝军,是想离开都怕是没了什么机会,只能紧着命令着手下的人赶紧挡住那些后来的北朝军。 只是,这些抵抗终究在张天达和常乐双管齐下之中,已经变得毫无用处,并没消上多久的功夫,常乐就终于在张天达的掩护之下,和旁边的亲兵一起杀到了罗运面前。 罗运身上丝毫功夫都没有,杀到了他跟前,几乎是不费什么吹灰之力,便将长剑挟到了他的脖间。 好不容易抓到了罗运,常乐终于是能够松下了一口气来。 只是,他们却丝毫没有想到,原本抓了罗运便可以尽快挟持他离开。却也没等他们再下命令去,从周围的两旁山道里又是冒出了一大批人马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将他们团团地围在了里头,再次阻挡了他们撤离的步伐。 263 遭遇明包围,陷入生死境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那些将他们包围起来的人马都是清一色地穿着明军的铠甲,正是从明军大营里头赶来营救罗运的人。 而那为首的一个,穿着殷红色的绣金铠甲,身后披着大红披风,光是这一身穿着就在周围的其他人中脱颖而出。鹰眼高鼻方脸,只是看上去便是有着一股冷意。 张天达看着不远处地人,眉头蹙了起来,朝着一旁的常乐撇了撇头,“不好了,是宁国胜。” 罗运此时瞧着,也是朝着那头紧忙喊了过来,“宁将军,快救我!快杀了这帮逆贼。” 张天达的神情难看了起来,他知道这头离明军的大营并不远,这援救罗运的兵马早晚都会过来。他原本也只想着赶紧抓了他撤离出去,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虽然挟持到了罗运,可是却把宁国胜给逼过来了。 如今这一瞧,周围光是围着他们的就有数百人,形成了密密团团的包围圈,大有一番要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气魄。 张天达眉头蹙着,只看着宁国胜的身影,便是立马向着一旁的常乐低声说道:“小乐,左处濒临山道,包围圈最为薄弱,等会,我带人从右处进攻,吸引他们的火力,你便速速领人带着罗运从左处突围出去……” “不行!”张天达的话音才刚刚落了下来,常乐便是立马打断了开来,“副将,这一次的事情是我惹出来的,就算是要去吸引火力,也该是我去才对。” “胡闹!”张天达却是不听常乐的话,只粗鲁地斥骂了他一声,“小乐,你也知道这件事情是你惹出来的,就是因为你不听指挥,自以为是擅自行动,才会造成如今的结果。现在你还要执迷不悟,不知悔改违抗我的军令吗?赶紧带着人离开。” “可是副将……” 常乐哪里听不出来张天达的意思,虽然明面上是在骂着自己,可是明明是想要副将他去犯险来保全自己,常乐怎么可能会听话,他宁愿自己违背军令,也决不可能看着副将为了自己去牺牲。 常乐还想劝着,只是话还没有出口,前头却是响起了一个声音,带着几分轻蔑的笑意,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说话的人正是宁国胜。 “好了,你们几个,就不必为了谁活下来而争来争去。有本将在这儿,你们一个都走不了。真以为我这明军大营,来的那么顺畅,走也那么轻松吗?” “难道不是吗宁将军?”宁国胜的话音落了下来,张天达朝着他看了过去,鼻尖哼了一声,也是笑出了声来,“还是说,宁将军你贵人多忘事,我们北朝军领兵攻入你明军先行军大营,将你们明军吓得屁滚尿流弃营撤退的事情,不过才发生在半个多月前,宁将军就已经尽数忘光了吗?” 张天达最是不畏惧这些威逼利诱,嘴上功夫也是毒得很,专挑宁国胜的心头刺儿来说。 宁国胜心中是气愤的很,偏偏这些事情,却又的确事实如此,没得他的说头。活活,让这些北朝汉军抓着了由头,竟敢在自己头上嘲笑一番。 宁国胜这口气是怎么都咽不下来,他看着前头被张天达他们挟持的罗运,脸色也是难看得很。说起来这件事情,他们如今沦落为北朝军的笑柄,也都是因为这个老家伙! 若不是他那日拿着御剑用皇上的威名压着自己,执意逼自己撤离大营,他是一定能守住那些偷袭的北朝军,等到三军四军的支援到了,便能反打上北朝军一波。 如果没有这老家伙贪生怕死,或许那一日偷袭的北朝军都会被自己一网打尽,又何故会像今日一般,受尽他人的嘲笑。 宁国胜是越看这个罗运便是不顺眼,不过是为了揽上几分功劳跑到这鹿城来,打着一个监军的名头,却是行兵打仗都不会,脑子更是不够用,只是拖尽了他的后腿。 这一次的事情也是,明明只是最简单的粮草一事,他却偏偏还能给他整出这么多乱子来。前头两军交战的事情已经够乱了,北朝军用尽了花招,孟术吃了个大败仗,他调了不少兵马去支援孟术,那头的情况尚且不知如何,如今却还要为了他分心过来应付。 宁国胜光是想着,都实在懒得在这上头多费工夫,只是看向了前头的张天达,眉头蹙了蹙,便是开了口,“我知道你,不过是李昂脚边的一只走狗,狗仗人势也这般的狂妄自大,本将劝你,最好是速速放人,否则的话,你们这些人一个都别想走!” “对!没错,要是想活命的话,就赶紧放了我!”听着宁国胜这么说,罗运心中也是有了几分底气,抬起了些许胸脯,便是说道。“你们已经被明国的人团团包围了,若是识相的话,最好是赶紧放了我。我可以保证让你们平安离开,否则的话,我定然让你们全都死在这儿!” “哈哈哈。”张天达听着罗运的话,就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手上的长剑朝着罗运抬了抬,“罗大人啊罗大人,你未免也太高估你自己了吧?你还真的以为这宁国胜为了你一个人的性命,会舍得让我们这么多北朝军毫发无损地离开吗?放了你,我们这手上的唯一筹码可就没有了。” “你说什么呢?”罗运冷哼了一声,“我可是堂堂明国的兵部左侍郎,是这一次北伐皇帝钦点的监军,我的命可比你们这些叛军的命加起来,还要值钱多了,他宁国胜就算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让我死在这儿,否则的话,我看他怎么到皇上面前去交差。” “是吗?”张天达笑出了声来,视线却是朝着前头的宁国胜看过去,“宁将军,也不知道这罗大人的话说得可是真假,不过既然罗大人觉得他的性命如此重要的话,那我看将军不如识相的话就让你的人退下去。等我们平安地撤离开,或许还能留上这罗运一条狗命给你送回来。” “你说谁是狗命!” “不可能!”罗运被张天达的话气得骂出声来,前头的宁国胜也是出声打断,斩钉截铁的便是落下了一声,“不可能!” 他扫了罗运一眼,张天达的话说的真的没错,这罗运所谓的兵部左侍郎的身份,对于其他人来说也许很重要,但对于他来说屁都不是。要为了他的一条命,白白地放过这么多北朝军,其中还有李昂的一个左膀右臂,张天达。 宁国胜怎么都觉得这笔买卖,十分的不划算。 他想着,嘴里的话也是跟着出了口,“张天达,你们北朝军奸险狡诈,本将可不想在你手上做什么赔本的买卖。要么你先放人,我可以承诺给你这些手下人一条活路,至于其他的你都可以免谈了。” 张天达却将宁国胜的心思摸得很是透彻,“宁将军所谓的活路,恐怕从未代表着会让我的这些手下人平安撤回,对吧?” “你别跟我得寸进尺!”宁国胜冷哼了一声,很是不喜欢这样被人要挟的滋味,“你的手上,不过只挟持着一条人命,却要以此换掉你们上百人的安全,张天达,你是在跟我做交易呢,还是在白日做梦?你以为本将军会就这么将你们放虎归山吗?本将愿意留下你们一条活口,给你们归顺明国将功抵过保全性命的机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若是再在这里跟我讨价还价,就休怪我不做这笔生意了。” “副将……” 宁国胜的话音落了下来,语气都是坚定得很,似乎即便罗运在他们手上,他也不打算因此放过他们。 常乐听着他的话,眉头微微地皱了皱,便是向着张天达近了几步,声音低沉地说道:“副将,我看这宁国胜是不打算放过我们了,何必再跟他多废话什么。不如就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我带人吸引他们的火力,副将你赶紧带着罗运从左侧离开,这恐怕才是我们唯一的方法了。” 张天达却也没有应承下常乐的话,只是松了几分神情,说道。“你个小兔崽子,杀了几个明军,就真以为自己长本事了不成,就你、能做得了什么?叫你去吸引他们的火力,恐怕没几招的功夫就被他们全拿下了。” 张天达狠狠地骂着,也丝毫不给常乐反击的机会,“记住,若是宁国胜还不肯同意,你不要再犹豫,领人带着罗运从左侧冲出去。宁国胜虽然死活不肯跟我们做这笔买卖,但有罗运在,他还不敢用弓箭攻击你们。只要逃得够快,你还是有机会的。你给我听着,这可是军令,若是你再要违抗,就先剁了你自己的脑袋,再来跟我说。” “副将!”常乐的拳头握了起来,只是想要反驳的话到了喉咙边,最后还是被他自己给咽了下去。 他紧紧颦着神色,何尝不知道就算自己再开口想要说什么,恐怕张天达都是不会同意的。再这么争辩下去,终究是多费时间,也不会争辩出一个什么结果来。 常乐想着这些,终于是一点下颌,“好,属下领命。” 264 难辞其中咎,以命保他人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见着常乐终于答应了下来,张天达也总算是松下了一口气,只看向了身旁的罗运,轻笑了一声,“罗大人,对不住了,不是我不给你留情面,而是对于宁将军而言,罗大人你的性命,可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重要。” “宁国胜你!”罗运自然也听得出来宁国胜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他知道他跟这宁国胜一向都不和,但不管怎么说,他到底都是明国的兵部左侍郎,是这一次伐北大军的监军,他的性命怎么都要比这些叛军的性命重要才是。 “你休得胡来,不过就是几个小小的叛军罢了,放了他们又如何?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掀出什么风浪来,难不成,你真的要为了这些不足挂齿的叛军,来牺牲我的性命吗?我告诉你,这件事情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小心你人头不保。” “牺牲,恐怕谈不上吧,最多只能算你一个咎由自取,自取灭亡罢了。”罗运的话丝毫都改变不了宁国胜的主意,甚至还让他的话带上了几分怒意、 宁国胜原本就最讨厌别人威胁自己,如今要因为一个罗运受这些北朝叛军的威胁也就罢了。他罗运自己一个什么事都做不好,还处处拖后腿的人,竟然也敢在这个时候拿皇上出来要挟自己。这口气,宁国胜可是咽不下。 “罗大人,若不是当初你执意拿着皇上的御剑来压着我,明国先行军的大营又怎会那么快的失守?粮草也不至于如此缺紧,更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如今去取粮草的事,也是你自己揽下要去做的。今日攻城已然失了策,本将依旧还领兵前来,对于罗大人你,已经是仁至义尽。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罗大人,总该要负起责任的。” “宁国胜!”罗运眸子睁了开来,何尝听不懂宁国胜话里的意思,他这么说着,便是不打算跟这些北朝叛军做什么交易,他是要放弃自己的性命了。 罗运一下子着急了起来,“宁国胜,我,可是这一次伐北大军的监军,你怎能如此罔顾我的性命?不过只是一些叛军中的鱼虾罢了,难道还及不上我的性命重要吗?你这是徇私枉法,早就看我不顺眼,想趁机铲除了我,对吧?” “罗大人怎么能这么说呢?”宁国胜哼笑了一声,下颌也是微微地抬了起来,“罗大人有勇有谋,不惧生死,即便只是一介文官,却也执着于要在战场上为国效力。不顾危险以身诱敌,诱杀了叛军上百人,只是叛军残忍,罗大人不幸牺牲。如此,让罗大人能落得一个千古留名,这般故事,罗大人,难道不好吗?” “你!” 罗运被宁国胜气的话都有些说不出来,可宁国胜却不打算再跟罗运多废话什么。 一句话落了下去,宁国胜的眸子也是危险地眯了起来,只紧紧的盯着不远处的张天达和常乐一行人,“听本将命令,绝不可放过任何一个北朝叛军。” 宁国胜早已下定了决心,不过只是一个罗运罢了,就算有着皇帝的御剑,能够牵制住自己几分,可是那又如何?在战场上本就是生死未卜的事情,这是他罗运自己的命。何况,他到底是如今明国的御前大将,他就不信皇帝会为了一个死人降罪于自己。 这么想着,宁国胜的手也是抬了起来。这半个多月时间来,他在这些北朝叛军身上吃了不少亏,活活辱没了自己不少的威名。原本好不容易靠着车轮战,控制住了局势,将北朝叛军一直逼到了三十里防线之内,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又在粮草上栽了一茬。 宁国胜心中咽不下这口气,这半个月时间来累积的恨意,都只想着如今将它发泄了开去。 张天达只听着宁国胜的几句话,也知道这宁国胜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他们。他看着他的手抬了起来,便是立马转向了一旁的常乐,正要他准备按照他们的计划实施。 只是、张天达却丝毫没有想到,他才转过了身去,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身后的常乐却是突然举起了自己的长枪,也根本不去看张天达,只是拿着长枪往前头一扬,将枪柄便是拍在了张天达座下的马头上。 那马儿吃了痛,向着旁边侧了几分身子,恰好对准了左侧的方向。常乐又是长枪一收一送,往着马屁股上一刺,那马儿便是前蹄一抬长啸一声,根本听不得张天达的什么指挥,头也不回地朝着左侧方向跑了开去。 张天达也终于是意识到了常乐到底想做什么,他使劲的拉着自己的马绳,想要将马拉停下来。可奈常乐的那一刺却是不轻,只扎着那马蹄子都快要飞了起来,只眨眼的功夫便已经冲出去了许远。 身后的常乐也是卯足了劲的长枪一举,便是喊道:“五队的人随我留下,其他人速速押着罗运追上张副将,随他一起从左侧方向冲出明军包围,务必要将副将安全护送回鹿城!” 常乐原本真的不想这么做,只是张天达的性子倔起来跟驴一般,怎么拉都拉不回来。不管常乐怎么劝他,他都坚持让常乐他们先离开,自己留下来。 常乐不愿意让张副将为自己去冒这个险,这件事情是因他而起,自然也该他负下责任。只是既然无法劝得住张副将,他不得已也只好出此下策。 所有人都没料到常乐会突然来了这么一茬,可如今才反应过来,张天达的马已经跑了些远,快要冲到了明军的包围圈里。他们自然也不敢再有什么犹豫,便是立马向着常乐应了一声,押着罗运全都齐齐地向着张天达的方向追了过去,应着常乐的吩咐去保护张天达冲出明军的包围圈。 常乐见着,也放下了几分心来,朝着一旁跟着自己的弟兄们点了点头,一行人心领神会,丝毫没有犹豫,也没有畏惧,便是跟着常乐一起向着宁国胜攻了过去。 宁国胜是真的没有想到,这帮子小兔崽子跟疯了一般,根本也无需他自己去先行动手,便竟然不怕死地先朝着自己动手了。 他冷哼了一声,也是喊了起来,“来啊,给我杀,一个都不准走,一个活口不要留!” “是!” 随着宁国胜的一声令下,明军也举起了自己手上的长枪,朝着常乐一行人攻了过去。 一时之间,两军便是很快交战在了一起。其实这一战,胜败成定,大家心里都是有数得很。这个北朝军就算是再年轻气盛,不惧生死又如何?他们顶多也不过这数十人,又怎么能跟宁国胜的数百人相拼。 将他们全数杀死,只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罢了。唯一重要的是,常乐一行人能不能将战局拖延下来,牵制住宁国胜的明军脚步,给张天达他们足够的时间去离开。 常乐他们都是清楚地知道,他们拖延的时间越久,牵制的明军人数越多,张副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便是越大。 就抱着这样的念头,即便就这么数十个人,却也是一个个将自己打成了三头六臂一般,根本也不顾着要去防着什么,只是看着了人就杀。全然只杀了一个保本,杀了两个就赚。 这穿鞋的却也是怕光脚的,就这样不怕死的拼了下来,倒也是让常乐他们杀了不少的明军。 只不过,饶是如此,到底在这人数上他们还是劣势了太多。就算能牵制住一时,但没有通天的本事,到底也还是敌不过宁国胜的这么多人马。 渐渐的,常乐一行人都开始有些力不从心,身上也都大大小小地受了不少伤。原本数十个人,就这样一个个地倒了下去,最后就只剩下了常乐在内的几个人。 他们依旧也没有丝毫的松懈,仍旧在顽固地抵抗着明军。常乐向着张天达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着他们已经跑出去了很远。虽然也倒下了不少人来,但好歹张副将被他们护着,已经快要出了包围圈了。 常乐的眉头松了松,脸色也是颦紧了下来。 今日的事情,说实话,他心中的确也是有几分后悔的。罗运的出现,的确让他失了几分理智,他做事情太欠缺了清醒,根本没去多加考虑什么,便是擅自下了决定。 也没功夫去想之后的代价和后果也许会是什么,他哪里想到,看上去似乎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情,可却会一路失控地发展下去。 秦副将其实也曾嘱咐过自己,战场打仗不止是只有勇气就够了,张副将也曾说过,若是再追近了明军大营就不能鲁莽行事。可他却还是忘记了那些。 这件事情如今落得了现在这样的后果,他得担起所有的责任来。 这么多的弟兄也都是因为他的一句命令便陪着他死在了这儿,即便能保得了张副将的安全,即便能抓了一个罗运回去,可这些却还是无法弥补那些弟兄们的牺牲。 常乐觉得对不起他们,可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却也只有用自己的命,去换张副将的命,不要再让北朝军有什么牺牲了。 265 本已弃生死,哪料事转机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常乐这么想着,也赶紧收回了几分思绪,不再想着其他,只一门心思地应付着眼前的明军,一边对抗住自己眼前的,也一边用长枪帮着一旁的其他弟兄应付一下他们那边的人。 就这样,常乐一行人也不知道守了多久,边打边退,人一个个地倒了下去,最后还留着的只不过是屈指可数。 常乐一旁的陈靖,是他当百户之前就一直跟着他的,如今做了张天达身边的协领,陈靖也一直跟在常乐的兵中,和常乐共同上了不少次战场,也算是惺惺相惜。 如今的情形,陈靖好不容易同常乐一起撑了下来,亲眼看着常乐刚刚逼走了张副将,也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眉头一松,即便是死到临头了,却也看不出几分落魄神情,反倒看上去比常乐还要轻松得多,“协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若是换了我,能有机会抓到罗运这种人,我也会和你做同样的决定。” 常乐何尝不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可是,这样的决定,害死了太多弟兄的命。” 陈靖却是仰头一笑,“这就更不用沮丧了,协领放心,我相信弟兄们都跟我一样,这次跟着协领来杀了这么多明军,就算是死,也是值得!” “我……”常乐哑了哑喉,听着前头陈靖的话,竟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了,协领你何需多想,大家能死在一块,也总比什么事都做不了当一个怂兵的好。与其在这儿自怨自艾,不如就一起多杀上几个人,给张副将他们再铲平一番道路。” “对啊!陈大哥说得没错!”陈靖的话音落下来,一旁还活着的几个弟兄也都是喊出了声来,“我都杀了十多个了,他奶奶的,下了阴曹地府,有的是人给我垫背,怕什么啊!” 那一个个声音,都是接连地响了起来,全都是一番地豪言壮语,丝毫不因为如今的情况而有什么忿忿。 常乐听着他们的话,一直蹙着的眉头终究是松开了几分来,不管怎么样,陈靖有句话说得没错,如今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何必要多想其他,能多杀几个到了阴曹地府里,也能跟那些死去的弟兄交代了。 这样打开了几分心扉,常乐心中也没那么苦闷,立马点了点头,大声应了下来,“好!就如弟兄们所言,多杀上几个,也算是给我们黄泉路上铺路了!” 常乐说着,长枪也是举了起来。 一行人就这般互相激励着,竟打得尤为迅猛,陈靖几人更是都不顾了自己的性命,索性都是要死的人,连防都不去防着,只能多出得了一招式一招,能多杀得了一个是一个。 常乐就在陈靖一旁不远,看着他手起枪落之下,便手刃了几个明军。只是陈靖却丝毫没了心思去保护自己,眼见着一侧明军的长枪就要落到他的身上,可他却似乎依旧不打算去抵挡,只仍然长枪一送,径直扫向了前头的人。 常乐见着,身子站了起来,足尖一跃跃于马上,手里的长枪朝着陈靖的方向伸了过去,便是替他抵挡开了一侧向他袭击的明军,为陈靖打尽了掩护。 只是这样,却将常乐的整个身子都暴露在了明军的视野之中,他们毫不犹豫,立马将攻势转到了常乐的身上。 刚才发生的事情他们都看在眼里,若不是因为这个小子放走张天达,这个时候张天达恐怕早就已经成为了他们的瓮中之物,如今,当着宁将军的面,让张天达给跑了,若是再不能抓了这个小子去谢罪,恐怕即便他们能活着从战场上回去,也免不了要受刑罚了。 常乐抵挡开了陈靖身边的危险,再转过身去的时候,才发现身后早已经刺过来一把长枪,直逼入到他的胸前。 他想伸手去拦,只可惜回身的动作原本就慢了些许,这会子更是已经有些来不及了,眼见着那把长枪就要插入他的胸口,常乐眸子闭了闭,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多少的异样,已经可以安然去接受现在的结局。 只是他依旧没有想到,片刻之后,那把长枪并没有落在自己的胸口,他的身上也没有感受到什么疼痛,到时候只听着面前的那个明军似乎是闷哼了一声,便是紧随着一个跌落马下的声音响了起来。 常乐眸子一睁,朝着前头看了过去,只见着在那个人的背后竟然插着一把弓箭? 他心中狐疑,抬起头来朝着远处看了过去,脸上的神色便是忽得大变了开来。 应着常乐这边的声音,陈靖他们也是终于发现,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战场上的形势,似乎早就已经在慢慢开始了改变。 原本他们只顾着和身边的弟兄们一起对抗明军,也一直没有心思去注意其他的事情。如今才突然发现,在这原本的北明两军相战之中,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却似乎插入进来了第三方队伍。 身上穿的衣服也是清一色的黑衣,和这明军的盔甲颜色十分的相近,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常乐他们都没有发现。如今那些人从明军中脉之处横插了进来,人数上虽然算不得太多,但一个个都是勇猛无比,大有一番要大开杀戒之感,活生生将明军的阵型都给冲破了开去。 张天达的人押着罗运能这般安然的从那么多明军手底下离开,这些黑衣人是功不可没。 也是等到了这个时候,常乐他们几人才发现,这些黑衣人明显是在帮助他们对抗明军。从明军中脉中冲进来,以前离得他们越来越近了起来。 前头的人摆着阵型冲破明军,中间还有不少的弓箭手,在瞄准了他们这一处,方才那个想要袭击常乐的明军,也是被他们的弓箭射死在了马上,救下了常乐的一命来。 随着那个明军的尸体倒了下去,这一处的常乐几人和那些个交战的明军都是愣了神,看着那些黑衣人冲过来的方向,全都是一脸的疑惑。 连陈靖手上的动作也是慢下来许多,“协领,你快看,那些是什么人,似乎是在帮助我们的。” “我……”常乐摇了摇头,正想说他也不知道为何,可视线一停留在那些黑衣人中间护着的女子身上时,常乐的眸子一下子睁了开来,眼底的讶异之色丝毫都遮不住,喉咙里的话也是一下子溢了出来,“阿喜姐!” 常乐也有些不敢相信他眼中看到的事实,可是明明白白的,在那些黑衣人中间,那个骑于马上,长发高高束起,神色颦紧的女子,就是那个连一颦一笑他都永远忘不了的人。 阿喜姐,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她不是在楚国吗? “协领,你认识他们?”陈靖看着常乐脸上的神情,开口问了过来。 常乐也不知道自己此时该说些什么,只是仓促地点了点头,“的确是我认识的人。” “那个女人?”陈靖都有些不敢相信,原本他都以为他们必然会死在这,却哪里想到竟然会突然冒出这么一伙人了,还是由一个女人领着,就这么不怕死的直接冲进了明军中脉,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只不过看着那些黑衣人,似乎个个都是武艺高强,才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已经离得他们很近了。 陈靖几人也终于是又生出了希望来,“协领,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是来帮我们的,看来我们就有机会可以离开了!” 常乐此时也没有功夫去细想其中的原由,只是一咬下唇,立马看向了一旁的陈靖几人,“好,听我说,张副将的人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离开了明军的包围圈,我们不必再拖延明军的步伐了。弟兄们跟着我们一起,朝着他们的方向攻过去,和他们汇合一起离开!” “好!” 随着常乐的一声令下,他们寥寥剩下的几个人,这会子也都是再次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虽然原本都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可如今竟然会突然出现这么一派人马来帮助他们,又让他们重新燃起了可以活下去的希望。 这会子自然也顾不得多去猜想那些是什么人,只是应着常乐的话,手上的长枪也力道十足了起来,配合着常乐的行动一起,一边相互打着掩护,一边向着阿喜的方向撤离了下去。 不仅仅是常乐他们,连宁国胜也丝毫没有想到,原本已经全盘被他操控好的局势,如今竟会随着这些第三方人的出现,又再一次被他们扭转了过来。 不但连张天达都挟持着罗运安全撤离出了他的包围圈,如今他的人竟然也被这些武艺高超的黑衣人给冲散了阵型,眼瞧着就要救下那些小兔崽子了。 最最让他想不到的是,他不但是丝毫猜不出这些黑衣人是出自哪一派的势力,更未曾想,领着这些黑衣人来的,竟然会是一个女人? 呵!这世道是疯了吗? 那些个北朝的余孽不自量力,想要跟明国对抗也就罢了,如今,就连一个小小的女人都敢到他宁国胜的面前来作祟! 当真、都是疯了吗! 266 生死再相遇,往事陌路人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宁国胜丝毫都想不通,却更无法控制的是,随着那女人的出现,局势就是这样的被那女人给扭转了过去。 即便他们的人数依然占了些许上风,可是那女人带着人从他们人马的中脉冲进来,一下子就将他们的阵型冲乱,这会子,已经快要和那帮小兔崽子汇合在了一起了。 宁国胜只得紧着下了命令,迅速调整阵型。 但依旧还是晚了,北朝军在前头牵制了他大部分的兵力,为了支援孟术,他又调走了不少人,如今到罗运这来,本就没有带上多少人马,被那女子的人冲乱了阵型,已经没有了多少士气。 宁国胜就算心中再恨,这会子却也难以挽回局面,只能眼瞧着,他们两方势力汇合,这会子已经相互打着掩护就要撤离开去了。 常乐领着人一路朝着阿喜的方向冲了去,好不容易地到了阿喜跟前,被一旁的韩家暗队护着,手上的长枪也是停了下来,只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阿喜,生怕自己一个晃神之间,阿喜又突然离开了。 常乐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欣喜神情了,“阿喜姐!竟然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有生之年我再也见不着你了呢,没想到、你竟然又回来了。” 阿喜瞧着常乐,也是禁不住地笑出了声来。 这一次,她从楚国离开之后,便带着剑七一起回到了明国。 经历了上次的事情,剑七为了她的安危,召集了不少韩家暗队的人,在明国候着她。 到了明国,她从暗队那儿听说了鹿城襄城的事情,也毫不犹豫地带着人到了这儿来。 她没有想到,这段时间在楚国是风云变动易了国君,在明国却也是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她离开的时候还是在襄城,成钰在她和襄城兵马之间为难,可再回来的时候,他却已经是襄王的女婿,是手底下有了数万兵马,控制了五城的后北王朝的后北王。 连鹿城这样易守难攻的城池,却也让成哥哥他们在一夕之间夺了下来。引得司马南派了最信任的罗运和宁国胜两人带着数万精兵前来夺取鹿城。 阿喜到了鹿城的时候,宁国胜已经一路带着人逼到了三十里防线,将三十里防线打得是摇摇欲坠。 探查的探子回来禀报,告知了今日的战事来,阿喜得知常乐为了罗运陷了险境里,也立马是领着韩家暗队的人,朝着这边来了。 幸好,她终究也没有来晚,到底掩护着张天达挟持罗运离开,也在千钧之际从虎口里救下了常乐来。 阿喜想着这些,后怕的心稍稍缓和了几分,让常乐跟着自己速速离开,才一边也开着口道:“说什么胡话呢,我还没看着你当上将军,怎么可能让你死。只是小乐啊小乐,我这才离开明国多久啊,你连如何保护自己、都忘了吗?” “阿喜姐!”常乐心中还是开心着,这会连说话都不甚利索了起来,“记得记得,不管怎样,阿喜姐回来就好了,小乐可想死你了!能活着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常乐完全掩盖不住自己心里的兴奋,已经恨不得将阿喜这些日子以来的事情都盘问个遍去。 好在阿喜还是冷静着,笑着安抚了常乐几声,便是先领着人带着他们安全撤离了开去,活活撤出了数十里,一路地到了他们韩家暗队扎营的地方,才是停了下来,带着他们到了营帐里休息。 常乐的那些个弟兄,这会子也只剩下了陈靖他们寥寥几个,也被剑七带着去简单地包扎休息了,只常乐一路跟到了阿喜的营帐里。 他如今脸上的神情,已经只能用惊诧来形容过了。他只以为阿喜姐是回了明国来,却没想到她竟然手上多了这么多兵马不说,还就扎营在离鹿城不远的地方。 常乐一脸的狐疑,等着阿喜屏退了左右,才忍不住地朝着她走近了好几步来,“阿喜姐,这到底什么情况,这些人、是楚国人吗?” 他也只能这么猜想了,喜欢阿喜姐也被阿喜姐喜欢的那个人,是楚国如今的皇帝,若是这么想,有这些兵马也不足为奇,只是…… “阿喜姐,如果是楚国人的话,你胆子也太大了,带了这么多人到明国来,太危险了。” “他们不是楚人。”阿喜无奈地摇了摇头,倒了一杯水来递给了常乐,才从一旁拿起了药箱,一边慢慢地给常乐处理伤口,一边向着常乐解释了来。 阿喜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实跟常乐说了,反正这些人都让常乐看着了,没必要瞒着。更何况,阿喜信任常乐,正如同常乐一直无条件地信任着自己一般,若是没有他,兵道之书也许也不会回到她的手上。 常乐快要被阿喜的话惊呆了,好一会儿下巴都没能合得起来,“阿、阿喜姐,你是韩家后裔?韩烨大将军,就是你的祖先?” “你下巴都要掉了。”阿喜看着他的模样,都是禁不住地一笑,“所以这些人,严格意义上说,也是拥护北朝的人,韩家世代为北朝效忠,如今后北王朝再次复兴,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这一次听说了鹿城有难,便赶过来了。” “原来如此。”常乐好不容易才将它消化了下去一小会,仔细听着阿喜姐的话,神情又立马是扬了扬,“阿喜姐,那你的意思,是不是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不,我只是暂时回来。”阿喜摇了摇头,“我还是要回去楚国的,只是什么时候走还不知道,总之,先解决了鹿城的问题再说。” 阿喜淡淡地回了一声,常乐听着,扬起的神情又暗淡了些许去,抿了抿唇角,不动神色地点了点头,“好吧,这样也好,阿喜姐若是真的喜欢阿胥哥,那还是留在楚国好、毕竟这儿……” 常乐撇了撇嘴,想说的话顿了顿,又被他自己活吞了去。 阿喜看着他脸上犹豫的神情,却是知道他想说的话是什么。她淡了几分神情,帮着常乐仔细地上着药,像是不动神色一般,却还是缓缓地开了口,“小乐,如今的后北王后,真的是芸儿吗?” 这个消息,阿喜也是这次回到了明国之后才得知的。 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到处都找不着芸儿,没想到,她竟然突然之间就顶替了陈灵儿,换了一个名字换了一个身份的,终于梦寐以求地嫁给了成哥哥,成为了他的妻子。 阿喜知道暗队探查到的消息应该不会有假,只是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直到看着常乐听着她的话,点了点脑袋来,她才确信,事实真的如此发生了。 阿喜虽然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忽然变成这样,她只知道,芸儿喜欢成哥哥喜欢了十年,从十年前她就想嫁给他,这一路磕磕绊绊挣扎努力了那么久,如今好不容易实现了,芸儿一定会很开心。 可是,这样的实现,却是要一辈子顶着一个别人的身份,要抛弃她自己,一辈子活在别人的影子下。 这样、真的好吗? 阿喜不明白,一旁的常乐却是撇了撇嘴,“阿喜姐,虽然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才会让襄王心甘情愿地让她去顶替陈灵儿当上后北王后,不过当上王后之后,她还算是有些改变,这一次对抗明军的战马计策也是她想出来的。就是、就是一想起她以前对你做过的事情,还是觉得跟她走近了怪怪的。” “你啊,都是成哥哥身边的人,应该一起同仇敌忾才是,哪能互相间隙。”阿喜挤出了一丝笑意,点了点常乐的鼻子,“不过,听你这么说着,觉得芸儿、似乎变了很多。挺好的,至少她不会觉得在成哥哥身边她一直不受重视,如今成哥哥也该看得到她了。” 阿喜一直有些犹豫的,是真的不知道到了鹿城,要怎么去面对苏穆芸。 其实她并不觉得她们之间是有恨意的,即便她当初对自己做了那些事情,可阿喜也知道她是因为太喜欢成哥哥,喜欢的迷失了自我罢了。 只是有时候,阿喜却更明白,正因为这样,她才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来。她恨不起来芸儿,更也没办法轻易地原谅和她回到从前毫无芥蒂的时候,两个人之间,就这么慢慢地疏远了去,比相互恨着更要可怕。 毕竟、曾经是那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交心朋友,如今却终究慢慢成了陌路。 阿喜想着这些,也是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下来,“算了,反正早晚都要面对的,也没必要多想了。” 阿喜自己安慰了自己一声,常乐却是从其中听出来了些许旁的东西,神情动了动,掩盖不足期待地看向了阿喜,“阿喜姐,你的意思是,这一次你要跟我、一起回去鹿城吗?” 阿喜笑了一声,看着常乐,眸子里头的犹豫终于是淡了下去,手上的动作也是停了下来,坚定地点了点头,“原本就是为了北朝回来的,都已经到了这儿,自然没有再逃避的理,安顿好暗队的人,我就会跟你一起去鹿城。” 267 路上多白骨,且行无悔路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那太好了!” 常乐原本还害怕阿喜姐会顾忌成大哥和苏穆芸的事情,不愿意回去鹿城,如今听着阿喜姐的话,神情也是扬了起来,连连地点着脑袋,“太好了!阿喜姐若是愿意和我一同回去,成大哥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是吗?”阿喜笑了一声,只是笑容却是淡淡的,她和成钰之间的事情,常乐自然是不知情的。若是他知道,自己当初离开明国回去楚国的时候,发生在她和成钰之间的事,或许常乐便不会这么想了。 只是阿喜想着,时间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她不会再过多地想着那件事情,想来在成哥哥那边,应该也能够放得下来了吧。 她想着这些,神情也是淡了不少下来,“你放心,我自然是要回去的,若不然啊,就依你这个鲁莽性子,指不定还会不会发生今日同样的事情。” 阿喜其实也算是有意提到今日的事,她的话音落了下来,常乐的神情也是有了几分变化,一下子没了刚才的兴奋神情,连眼睛里的神色都是黯淡了不少。 “阿喜姐,我知道我错了,方才在战场上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我错了。”常乐皱起了几分眉头,连神情都变得沮丧了起来,“我的确是太过鲁莽,缺少了几分冷静和思虑,否则的话也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让张副将和那些弟兄们因为我陷入险境之中,差点都丢了性命。” 常乐心中想着,都觉得实在是对不起那些弟兄们,原本他们跟着自己,只要包抄孟术将他抓了起来就可以安全地回到鹿城的。如今却因为自己擅自做下的决定,而将他们的性命葬送在了这战场之上。 他们一共二十个人去的,如今再回来的时候,便只剩下这么寥寥几个人了。 只唯一幸好的是,张副将这一次没有因为自己受伤,否则的话,常乐觉得自己就算是有十个脑袋,也无法担得起这样的罪责了。 他叹了一口气,“阿喜姐,这次幸亏是你来了,不然不知道还会有多少弟兄会因为我白丢了他们性命。回到鹿城之后,我会向成大哥和将军领罪的,我擅自做了决定,造成如今这样的后果,我应该要为那些弟兄们的性命负责,张副将……” 常乐说着,声音也是低了下来,“这一次,张副将一定会对我很失望吧?明明秦副将都已经再三的叮嘱我不可以意气用事,但我还是擅自做了决定,赔了那么多弟兄性命在里面,张副将一定对我失望透了,是我辜负他了。” 常乐觉得很对不起张天达,张副将对他一直都很信任,一路都将他栽培起来,让他留在自己的身边当着协领,只可惜,他却没有为张副将做些什么。 阿喜听着常乐的话,却是摇了摇头笑了起来,“你可知道?我领着韩家暗队的人到了战场上的时候,张副将其实刚稳住他的战马,二话不说的,就要又带着他的人再次冲进明军的包围圈里去救你们,若他真是对你极其失望,怎么会不顾自己的性命想要救你。看来张副将对你,其实看重得很。” 阿喜抿着唇角自顾自地点了点下颌,其实后头还有一段话她没有说出来。 若真是如她所说,张天达十分的看重小乐的话。那他想回到鹿城之后,向成哥哥和李将军他们领今日罪罚的想法,恐怕是不能如他所愿了。 张天达这个人,阿喜还是有几分了的,别看他平日里大块头一个做事大大咧咧的,对手下人又严厉得很,可其实人却是极其护短。他若是觉得小乐是一个可栽培之辈,自然不想因为这一次小小的错误,让常乐栽上一个大跟头。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想来张天达回到鹿城之后,会先行替常乐将罪行扛上一部分来。 当然这些话,阿喜也不会当着常乐的面说出来,她只是微微挑着眉头,脸上也挂着几分笑意,“其实不管张副将是否会对你失望,在这件事情上,你虽然有些鲁莽,但若不是因为你,也不可能抓住罗运这么重要的人,功过可以相抵,成哥哥和将军他们都不会为难你的。” “可是阿喜姐……”常乐却是摇了摇头,“我一点都不觉得,功过可以相抵,能抓住罗运固然是好事,但也正是因为我的这个决定,才会让那么多弟兄们无辜牺牲,若是这样的功劳要用弟兄们的性命来换取,我是万万都不肯要的。” “但小乐你该知道,打仗这样的事情本来就会有牺牲,这是无法避免的。”阿喜就是怕常乐会一直抱着这样的内疚之心,才会在这个时候将这件事情提出来。“任何一条道路,即便他是再如何的正义之军,也无法避免会有牺牲和付出。但就是因为这样的牺牲和付出,才会让北朝复兴的路走得越来越远。这一点,小乐应该明白的。” “可是……”常乐还是自顾自地摇着脑袋,那么多弟兄因为他的决定而失去性命,他无法因为这几句话便消散他心中的内疚感,“阿喜姐,你说的话我也明白,但若是战死沙场也就罢了,可如今他们的死却是因为我擅自做下的决定,是原本可以不用发生的牺牲,这不一样。” “对于他们来说,也许是一样的。”阿喜淡了几分神情,不希望这样的内疚之感会影响常乐,“其实,这件事情你虽擅自做了决定,但并非说这个决定便是错的。毕竟,罗运这个人的重要性我们大家都是清楚的,抓住了他,对于北朝的战局十分有利,这样的牺牲、是值得的。” 阿喜的声音缓缓着,有着能让人安定下来的安全感,“你知道,将军辅佐成哥哥背叛明国,可是他的家人却都在皇城之中被司马南控制,也因为北朝复兴付出了他们的性命。但,若是没有这些牺牲,你觉得如今,成哥哥他们会走到现在这样的地步吗?” 其实李将军的这件事情,阿喜也是回到明国才知道的。 她刚听说时,也是惊讶无比。 从前的时候,她便知道,李昂和韩烨一样,虽然都是所向披靡英勇无比的战神,可其实的他们两个却也是有些不同的。韩烨太过正义,凡事都要争个对错,无法做到逶迤而行。 可李昂却不同,他比韩烨更要隐忍,更懂得以退为进。 阿喜从前和李昂相处的时候,也看得出来,为什么北朝局势一变,韩烨会被如此打压,韩家一路没落下去,可是北朝国号改了明之后,李昂却依旧还能在司马南手下保留了他的一骑将军职位来。 但就是这样的李昂,却依旧可以为了后北朝的复兴而牺牲自己,辅佐着成钰这么一步步地走下去。 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阿喜是敬佩李昂的。 只是,她的话音落了下来,常乐的神色淡着,脸上的神情却还是低沉着,“阿喜姐,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可是这件事情,我却也是真的没办法过自己的这关。” “若你再这么说下去,张副将就算不对你失望,你却也要让我失望了。”阿喜微微地摇了摇头,“在这件事情上,你的确有错,但我并不觉得你擅自决定捉拿罗运是错。你可知,如若当时的人是张天达,或许他也会做同样的决定。你错的地方,是你选择抓罗运的方式,太过鲁莽,不计划行事。” 阿喜将话都说得明了起来,免得逶迤着的,让两人都绕进了弯子。 “想抓罗运没错,其实对于北朝来说,罗运的确是我们的一个重大转折点。可是怎么样将这样正确的决策需要面临的牺牲降到最低,才是你欠缺考虑的地方。若真要谈张副将对你失望的地方,也该是在这儿了。” 其实想要对付罗运,当时也会有其他的办法,或是记住路线等待时机引虎出山,或是设下埋伏两相包抄。 常乐如果再冷静一点,一定能想出这其中最好的办法,只是他还是缺了几分冷静,只鲁莽地带着人就这么冲了上去,自然也会陷入险境之中。 “小乐,我知道不管我怎么说,你回去还是一样会到成哥哥面前领罪,但我只是想要你知道,这复兴北朝的路,原本就是崎岖艰险,一定是踏着血肉骸骨而前行的。我们一定要学会去面对那些无法避免的牺牲,要做的,也不是因为这些牺牲自怨自艾,而是该去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更好地减少这些牺牲,换来更多的价值。” 阿喜伸出手去拍了拍常乐的肩膀,“小乐,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不想你因为这件事情一直抱着内疚和负罪感。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也在临危之际做了能减少牺牲最好的决策。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将这些负罪感变成你更加向前的动力,让你以后,能够更冷静地做出更好的决策,只要这样,才是真正能对得起那些弟兄的。” 268 重逢实不易,物是人已非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阿喜这些话想说给常乐听,其实也更想说给成钰听,他从楚国回到明国来,听说了太多的事情,也知道鹿城这一战,成钰他们是牺牲了不少的鹿城百姓,用火攻计冲破了城门。 她必须得承认,这么做是最快夺取鹿城的方法,可着实是有些残忍,赔上了上千百姓的性命。 阿喜能够理解成哥哥和李将军,但她依然觉得应该是有更好的方法。 “小乐,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不是只有毫无牺牲,换取胜利的方法才是对的,你的决定没有错,你只是缺少了几分冷静,你应该做的,是如何在你做出正确的决策的前提下,将你的付出和牺牲达到最小化。” 阿喜也不知道自己这段话会不会让常乐明白,她只是说完,便淡了几分神色下来,“好了小乐,这件事情到底如何定责,等你回到了鹿城,就交由张副将他们吧。你那些弟兄这会子应该也都处理好伤口了,稍作休息,我们便回鹿城去吧。” 阿喜再次回到了明国的事情,在张天达回到鹿城之后,就已经将消息带给了成钰和李昂。 所有人都是惊讶不已,根本没想到阿喜竟然还会回来。 成钰的心思已经随着这个消息彻底乱了,难怪他让苏秦监视着楚国京都那一处的情况,却许久不见有什么消息传来,原来阿喜已经在这个时候回到明国了。 成钰简直难掩自己心中的激动,他已经恨不得要立马见到阿喜了。只是,他却又已经不知道阿喜回来之后他该怎么样去面对她了。 原本他一直对自己有着信心的,自信于不管阿喜身在何处,不管阿喜的心中又是否有着他人,他也一定能够等着她。 可是,他已经等了那么久,却偏偏在前几天的时候失了约,走进了芸儿的房间。他不想太对不起芸儿,不想让她好不容易嫁给自己,为自己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却连一个真正的名分都得不到。 但是,若他知道今日阿喜会回到鹿城来,成钰是万万都不可能答应苏穆芸的,只是如今,事情已然发生了,他真不知道阿喜若是知道陈灵儿就是芸儿的时候,又会怎么想…… 成钰心里藏着那么多的疑惑,表面上却也没有太多的表现出来。 这一次北明两军的交战,北朝军可谓是大获全胜,不但在三十里防线的地方大败明军,杀了他们不少的兵马,抓住了孟术这么一个宁国胜身边的左膀右臂不说。还因为张天达和常乐在后方的行动,竟然连明国的兵部左侍郎,司马南身边最亲信的可以唯一牵制住宁国胜的罗运都能够挟持住。 这样的战绩之下,北朝军的士气都是高昂了起来,罗运被带到了鹿城之中作为他们的筹码尚且留了一条命。 张天达则是没有丝毫休息地到了成钰的书房,向成钰和李昂禀报着今日的战事。 就跟阿喜猜测的一样,常乐这一次在战场上虽然擅自做了决定,张天达也曾责怪了他几句,可是到了这鹿城之中,向成钰和李昂禀报的时候,张天达却只字不提,这个决定是常乐自己擅自做下的。 只是道他命了常乐领人包抄孟术,也准许他作为协领领兵行策,若有紧急情况可自行决定不必汇报于他。 而常乐发现罗运之后,立马让人迅速回禀张天达,当下也自己做了决策,派了一部分人继续包抄孟术没有让他逃脱,领着另一部分人马则是追击罗运。 这战场上的事情,就听得张天达这么一解释,能抓到罗运的大功劳,依旧是落到了常乐的头上,常乐却也无需受着擅自下令的罪责,因为是有着张天达开命在先,不算违背军令。 常乐是张天达的兵,连张天达都如此说着,成钰和李昂就算明白其中道理,却也不会深究。毕竟不管怎么样,他们只不过是牺牲了一小部分人罢了,却能够抓住孟术和罗运这两个明国的大人物。 这一张北朝军已经赢得够漂亮了,他们如今需要做的,只是庆贺战果,好生地用此来鼓舞一下士气,安定一下鹿城的百姓民心,没必要再多生出什么罪罚来。 更何况,对于成钰来说,更是没有什么心思可以放在旁的地方上,他只一股脑子的都在想着阿喜什么时候会到鹿城来,她为什么会突然又回到了明国,愿意再次回到鹿城这儿来帮助自己。 是、是因为自己让苏秦在楚国京都内做的事情起了作用,还是、还是阿喜,真的已经回心转意了。 成钰心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猜想,也终于是听着外头的士兵向着里头通传了过来。“后北王,张副将,常协领带兵回了城南军营了,同行人都轻重受了伤,还带了一个女子和几个外人。” 那士兵的话音落了下来,只说这女子两个字,成钰和李昂他们便是都明白,真的是阿喜她回来了,能让常乐这么毫无顾忌地带到城南军营里去的人,除了阿喜,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李昂这会子也是朝着成钰看过去,神色里头带上了几分意味深长,毕竟成钰对阿喜的感情,李昂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只是这会子当着大家的面,也没有将它点出来,只是淡了几分神色,说道:“应该是阿喜那小丫头,没想到她去了楚国这么久,居然又回来了。” 张天达不知道其中内理,他对于阿喜的了解其实就停留在那时候,他们在遂城守城抵抗由范鸿带领着的楚军之时,那小妮子名不见经传地突然冒出来,跟着一起看了地图听了几句话,便竟然能够那么清楚明了地看得清楚局势,还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连发弩来,迅速扭转了不少局势,让他们抵抗住了楚国的攻击。 对于阿喜这个丫头,张天达心里还算是有几分佩服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这丫头就突然就不见了,只听说是到了楚国去了,也不知道这其中都发生了些什么。 其实他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阿喜这丫头跟后北王会是一对儿呢,谁知道是凑来凑去的,竟然这丫头跑到楚国去了,倒是苏穆芸那小妮子忽然一下变成了襄王的女儿,顶了一个陈灵儿的身份,当了这后北王妃。 这世上的事情还真是牵牵绊绊的,难以说清。 不过他更没想到的是,这相隔了几个月的功夫,那个丫头竟然又回来了,而且一回来就又做出了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方才在战场上的时候,张天达看着阿喜那小妮子,领着那么多人直接从明军的中脉冲了进去,心里是要有多惊讶便有多惊讶。好像就这么几个月的世间没见,那小妮子变得更加巾帼英勇了,实在让他再一次刮目相看。 他也一点都不怀疑那小妮子的真功夫,见着她带了那么多人朝着常乐而去,也不打算给他们多拖延了时间,只让人挟持着罗运便是快速地退了下去。 看来,他的确没有信任错她,才没多久呢,就听着常乐带着她安然地回到城南军营去了。 张天达想着这些,神情也是扬了起来,语气里丝毫都遮掩不住自己的激动,“回禀后北王、将军,就是那小妮子。你们可是不知道啊,这小妮子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没见,可真够大变样的。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那么多手下人,压根就没有一点畏惧地直接冲进了明军中脉,将明军的阵型冲了个散,要不然又怎么可能在宁国胜的眼皮底下救出我和常乐那小子。说起来,我这条命算是那小妮子救了,等会去城南军营,可得好好感谢她!” 张天达话是一直扬着,成钰和李昂听着,眉头却都是不约而同的蹙了蹙,“你说,她手下有不少人?” “是啊。”张天达收起了几分神情,听着成钰和李昂问,也才是想到了这个问题上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都穿的黑衣服,各个武艺精湛,都是上战场拼敌的一把好手,人数上虽然吃了几分劣势,可却依旧杀得宁国胜的兵马没有什么还击之力。” “会不会是楚国人?”一旁的秦卓听着,也是接着问了过来。 也难免他会有这样的疑惑,秦卓对于阿喜的身份算不得有多少了解,只知道她后来去了楚国,跟那楚国国君也有几分干系,自然便同楚人联系在了一起。 只是秦卓问着,张天达却是摇了摇头,“不不不,我敢断定不是楚人,我又不是没有和楚人交过招,他们的功夫路子我还是知道的,不像是楚人。不过说实话,他们那些人相互之间配合度十分之高,阵型紧促功夫精湛,还真像是训练有素的战兵一般。” 张天达的话说着,其实也是自顾自地说笑。 那阿喜不过只是一个女子,就算是因为那楚国国君的关系,手上有了些手下人,也不可能会是那些训练有素的战兵。 只是,张天达的这么一句玩笑话,却是让李昂的神情动了动。 他朝着成钰看了过去,两个人心中、都有了同样的猜测。 269 消息乱分寸,难待相见时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阿喜的身份,成钰和李昂都是清楚的。李昂也大致知道一些,这韩烨除了留下了一本兵道之书外,韩家其实的确是有一点儿兵力在手的。 这些人成为了韩家在暗地里不为人知的势力,盘旋极深难以察觉,当初若不是因为这支韩家暗队,恐怕韩家被司马南打压对付的时候,也不会保得苏婆婆和阿喜安全离开了。 如今听着这张天达的话,阿喜手下带了那么多人前来,又不是楚国人,想来、就该是那支韩家的暗队了。 李昂还真没有想到,这韩家暗队隐藏极其之深,差点都要让他以为是不是只是传闻般厉害的时候,那小妮子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领着他们出现了。 还一出来就是直接插入到了北明两国的战场之中,这一战成名,几乎所有的北朝军将士,都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发生。 李昂猜不明白,这个女子当初瞒着自己的身份连成钰都不肯坦白说明了,甚至还离开明国到了楚国和那楚国国君扯上着不明不白的关系。如今却这般将韩家的事情拿到了明面上来。他弄不懂,那小妮子心里到底又打上了个什么主意。 似乎她要做的所有事情,总是那么地出人意料。 只是李昂这么想着,明面上却也并没有说出什么来,只是淡了几分神色,视线从成钰的身上收了回来,“这一次,我们能取得这么大的胜果,那丫头功不可没。” “没错。”成钰也是点了点头,刚刚生出的丝毫念想也因为阿喜的回来一扫而空,只期盼着能够尽快见到阿喜便好。 他心里抱着这样的念头,嘴里的话也是跟着溢了出来,“不管那些兵马是从哪里来的,这一次阿喜对于北朝军功不可没,她和本王和副将你们,也都算是老相识了。我们这就前往城南军营一趟,这一次城南军营将士出征凯旋,本王也该去奖赏他们一番。” 成钰已经是找尽了理由,真恨不得现在就到了城南军营,可以见到阿喜。一旁的人或许听不出什么来,但李昂和张天达秦卓他们,却是听得出来成钰话里暗藏着的心思。 这打仗也不是头一回两回的了,之前的时候也可从没见过这后北王奖赏凯旋将士如此的积极,说到底的,只不过就是想赶紧过去见上那阿喜小妮子一面罢了。 照理说再怎么样,也该是常乐带着阿喜到这儿来觐见后北王,怎么都不该轮到他去城南军营。可瞧着他们这后北王的积极模样,那小妮子在他心中的地位也可想而知了。 其实这些小心思,张天达和秦卓几个人,之前在遂城的时候也大致看得出一些来,只是后来随着后北王的大婚,原本也以为所有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不会再有什么变化了。 但哪里想到这么长的时间过去,随着阿喜那个小妮子的出现,还是那么轻易的地便能够扰乱了后北王的情绪。 张天达和秦卓其实都是很欣赏阿喜的,但是欣赏归欣赏,如今的后北王后,怎么说都是苏穆芸那丫头。可如今随着阿喜的出现,后北王如此火急火燎地便要赶去城南军营。这件事情若是让后北王后知道,却也不知道还会闹出什么样的风波来。 张天达和秦卓都是自顾自的,在心中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觉得是该出来劝上几句什么,又不知道从何劝起,只得相顾的看上了一眼,才点了点头,也由着成钰去了。 毕竟再怎么说,成钰如今是后北王,跟从前的身份已经是很不一样,事情的分寸如何,他自己心里应该也是有个度的,想来只不过是见上一面罢了,那小妮子也是对着北朝军有功,为了帮助复兴北朝而来,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才是。 只是他们也是都没有想到,才不过只出了书房门口,却是迎面瞧着苏穆芸已经是站在了院门的地方,就这么遥遥看着成钰,神色有些恍惚之下,朝着他走了过来。 阿喜这次回到鹿城来,如此闹了一个轰轰动动,成钰这头这么快得到了消息,苏穆芸那又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有呢? 她原本只在自己房间之中,等着这一次北明两军交战的捷报归来,毕竟这一次交战,多少她也出了几分主意来里头,成败与否,其实跟她也有着几分关系。 苏穆芸知道,这是她第一次以后北王后的身份牵扯到战事之中,也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为北明两方的战局出谋划策,那是这一次北朝军可以大获全胜,她功不可没,竟能够让成哥哥和李将军刮目相看,改变对自己固有的柔弱看法,也能够在这些北朝将士和鹿城百姓心中,奠定自己王后的地位。 只是苏穆芸是真的没有想到,这凯旋的消息的确是回来了,北朝军也是大败明军,抓了孟术和罗运两个明国大官。 可随着这样凯旋同时回来的,是阿喜也回来了的消息…… 苏穆芸一下便慌了,她原本以为这么长的时间过去,她已经可以取代了阿喜的位置,这所有的事情也已经尘埃落定,不会再有什么变化了。 可是她没想到,在听到阿喜这个名字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地着急了起来。 即便那一天晚上,成哥哥已经答应了她走进了她的房间,可是她依旧一点把握都没有,她依旧不知道,阿喜的回来又会给她带来什么改变。 苏穆芸想着这些,只刚刚听着了消息,便是急急地朝着成钰的书房赶了过来。才刚到了这边院子,就见着成钰带着一行人已经有了要出门的打算。 苏穆芸心里咯噔了一下,那个她最不想发生的猜测已经冒上了脑海。只不过,她还是自顾镇定地朝着成钰走了过去,站到了他的面前,微微低了几分身子,才开了口,“后北王。” 一句唤了下来,起了身,视线看向了成钰,只顿了顿,便毫不犹豫问道,“匆匆忙忙的,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苏穆芸一句话还真是把成钰跟问倒了,他在看到苏穆芸的那一刻便是喉咙一哑,已经有些不知所措了。如今再听着苏穆芸这么开口问着,更是只觉得双唇都是有些干哑,硬着头皮才是开了口,“芸儿,我们要去一趟城南军营,前线捷报归来了。” “是吗?”苏穆芸轻笑了一声,笑意里更多的是带着几分对自己的嘲笑。 她如今的脑子里,只忽得想起了欲盖弥彰这四个字。连她都已经知道阿喜回来了,成哥哥又怎么会不知晓呢?明明是想去城南军营看上阿喜一眼,却偏偏还要找尽了其他的理由,若非是他心中有鬼,又何需要隐瞒自己。 苏穆芸心中失望,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要怎么做,明明她已经做的够多了,她已经几乎做到她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但即便是这样,她却依旧无法在成哥哥心中彻底地取代阿喜的位置。 如今只不过是得了阿喜回来的消息,成哥哥便已经这般迫不及待的,连自己后北王的身份都可以不顾,要亲自到城南军营去见阿喜。 苏穆芸心中哪里会甘心?她已经做了那么多,已经快要彻底完全的得到成哥哥了,绝不能因为阿喜的回来毁于一旦。 毕竟不管怎么样,如今,阿喜是那个早已经进了楚国皇宫,差点就要成为楚国皇后的人,而她、才是成哥哥明媒正娶回来,是后北王朝名正言顺的后北王后! 从前,她在身份上或许会输给阿喜,但现在,她的身份要比阿喜的要高贵多了,苏穆芸绝不会让自己在输上一次。 她想着这些,脑袋抬了起来,定睛朝着成钰看了过去,尽量让自己的神情看上去淡然自若,才是悠悠然的开了口道:“成哥哥,我听到他们说,阿喜回来了,是吗?” “嗯?” 成钰的神情更愣了起来,他意识到这件事情苏穆芸早已知道,如今过来不过是探探自己的口风罢了。 他有些做贼心虚,竟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倒是一旁的秦卓,瞧着气氛不对,紧着摆了摆手先行开了口来。 “王后,不是故意相瞒,只不过这消息我们也不确定,后北王此行也是想去城南军营慰问一下凯旋的将士,顺便探查一下消息的真假。” 苏穆芸当然知道,秦卓说出这句话不过是想给他们台阶下罢了,连她都能收到这样的消息,成钰这儿又怎么可能消息不确定。 但既然他都已经这么说着,苏穆芸自然是低了几分下颌,微微地露出了一丝笑意来,“原来如此,不过成哥哥,若真是阿喜回来,那就太好了。说起来,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还真是有些想她。这样如何,我同你们一起去。” “你也要去?” 一旁的人都是有些惊讶,苏穆芸却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既然都已经回来了,那有些事情总是要去面对的,她可不想永远都要输给阿喜,至少这一次,她要亲眼让阿喜知道,能一直陪在成哥哥身边的,也只有她! 270 重回军营中,再与故人逢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苏穆芸已经定了决心,她如此说着,成钰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一同往着城南军营而去。 而此时的城南军营,随着常乐和阿喜的归来,早已经是炸开了锅。 这一次的交战之后,大部分将士依旧守在了三十里防线的地方,张天达则带着一小部分人马押着孟术和罗运回来了鹿城。张天达将消息带回到了成钰那儿,他的部下便是将战场上发生的事情带回到了城南军营之中。 这城南军营里不少人都是跟过张天达上过战场的,跟常乐算得上是同军同僚,如今从他们的军中出了个大功臣,能将罗运这么一个明国的大人物抓了回来,他们都是觉得骄傲不已,至少在其他几军面前,肯定是能抬得起头来的。 如今常乐几人好不容易回来了,城南军营的将士们好多都围到了军营前头等着。 常乐和阿喜一起,原本也只想着先将那些受伤的弟兄送到军营来,再跟着常乐一起到鹿城之中见成哥哥和芸儿。 哪里想得到,才刚到了城南军营,却迅速被一群人围了起来。那些个人只差没给阿喜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剑七在一旁瞧着眉头都是蹙得生紧,已经有了些脾气。 那些个将士心中高兴,却哪里注意到了其他,只是忙不迭地要拉上了常乐,嘴里更是一句接着一句来。 “常协领、常协领!弟兄们可都是听说了,这一次北明交战,不但抓了一个孟术,常协领还领着人将罗运抓了!” “嗯?”常乐有些狐疑地哼了一声,并不是没想到这些消息会传到城南军营来,而是没想到,明明是张副将押着罗运回来的,却怎么到了他们这儿,却成了自己的功劳了。 那些个人仍然是起着哄,“哎呀,常协领就别谦虚了,这消息,军营里可是传遍了啊。张副将许了协领军令,前方包抄那贼头孟术,自行领兵自行决策。常协领领兵前去,不但包抄了孟术,还当下果断行兵,追击罗运,将他挟持下来,与张副将前后配合,抓了罗运回来。这番的果断和机敏,我等真是自愧不如啊!” “你说,自行领兵自行决策?”常乐微微蹙起了一分眉头来。 他看向了身后的阿喜,想着她之前所说的副将护短之事,忽得一下子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看来,是像着阿喜所说,副将回来便先行替自己扛下了罪责去,让他徒有了抓罗运之功,却无未领军令擅自行兵之罪。 常乐哪里想自己的罪行,要被张副将这么扛了下去,当即摇了摇头便想着去解释。却不曾想这一句话还没出口,身后的陈靖却是径直打前了几步,在常乐的话还没有出口之前,便是将他打断了开来。 “哈哈!没想到你们的消息得的那么快,怎么样,小瞧我们了吧,可别光夸协领啊,我们这些弟兄那可都是流血受伤拼着的。协领会决策,却也得我们敢打敢拼不是?” 陈靖反应得很快,只听着那人的话,便是听出了这其中的几分缘由来,他自然不想常乐自己将这捅破了来,赶紧先行开了口,顺着话茬接了过去,惹得一旁的其他将士都是指着他笑着厚脸皮。 陈靖也沉了几分神色,手搭在常乐的肩上,低低地说来,“常大哥,既然这件事情张副将已经处理好了,你又何必当众戳出来,如此、却不是驳了副将的脸面让他也陪着一起难堪吗?” “可是……”常乐知道他们都是为了自己好,连张副将一回来便将罪责都替自己担了下来。可他真的不想这样,他已经连累那么多弟兄牺牲了性命,又怎么能再连累张副将他们。 只不过,他的“可是”两个字才刚出了口,阿喜也是会了那陈靖的意,拉了拉常乐的袖子,“好了小乐,若真过意不去,回了鹿城单独和成哥哥说明便是,弄得人尽皆知反而不好。如今大家都在报喜,想来副将并未收到牵连,你又何必此时生事。别忘了我和你说过的,真正想要对得起他们,绝非是自己一味地受责……” “阿喜姐……”常乐的心中还是有着几分犹豫,可是听着陈靖和阿喜都是如此说着,终究是咽下了已经到了喉咙边的话。 阿喜姐说得没错,不管怎么样,如此决断惩罚都该交由成大哥和将军处置,他的确不该在这个时候广而宣之,反而要牵连了张副将。 这么想着,他也终于是沉下去了几分神情,朝着一旁的阿喜和陈靖点了点头。 陈靖瞧着他是好不容易劝好了,脸上的神情散了开来,拉上了后头的弟兄们便是仰头笑着,立马和城南军营里的将士聊成了一片,很快就将气氛转移了开去。 前头的话茬子过了去,一旁人的视线很快又到了阿喜的身上来。 原本这消息里头说着的什么女子什么突然冒出的黑衣人,他们都是有些不信的。但如今再瞧着常乐身边站着的女人,还有她身边那几个没有穿着戎装的男人。 那些个男人是一个个面色冷峻身形魁梧气势汹汹,那个女人呢,头发尽数盘起,一张小脸虽是清秀可人,却难掩英气逼人。 这前营之中女子没有军令不得擅闯,可常协领却敢堂而皇之地将她带了进来,怎么想都不简单,忽然让他们觉得这消息、似乎是不得假。 便是有人先行忍不住,站了出来朝着阿喜扬了扬下颌,“诶,常协领,你说、这军营里来了客人,怎么也不介绍介绍。” “是啊。”有人起着哄,立马就有人跟着附和上来,“我可听说了,包抄罗运对抗明国那上将宁国胜的一战,有个女子领兵支援,如天降之兵径直破了明军的阵型,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将协领救了出来。这说得、可就是眼前的姑娘?” 天降之兵?如入无人之境? 阿喜听着那人的话,都是禁不住地掩鼻笑出声来,这传闻的速度可真够快也真够悬乎的,不过才一天的功夫,竟然传得如此邪乎,若真是能有传闻中的这般厉害,想来这天下又何必如此争来争去,拱手与她相让好了。 虽说阿喜的确是想借着行兵一事闹个轰动些的再出现,却也真没想到,这剂药、还下得有些猛了。 阿喜想着都是笑了起来,“哪里有传闻的那么厉害,原本前线的地方就已经大败明军,小乐和张副将也将明军早已打得落花流水,我的人、不过是去捡了个空子罢了,倒也平白领下分功劳来了。” “阿喜姐就不要谦虚了。”跟着常乐一起的一个弟兄跟着常乐唤了阿喜一声,脑袋都是扬了起来,丝毫都遮不住眼里对着阿喜的崇拜。 真实的情况如何,也只有他们这些从战场上下来亲眼见着的人才知道。 那个时候的他们,其实都以为他们自己是必死的了,那么多的明军,光靠着他们根本无法逃得出去。 若不是因为阿喜姐带着人突然闯进明军中脉,将他们从那么多明军手下救了出去,恐怕如此带回来的,就该是他们的白骨了。 这是活生生的奇迹,对于他们而言,这天降之兵的说法,简直丝毫都不为过。 “你们是不知道,那时候罗运虽然在我们手上,可是那宁国胜却是带了数百近千人直接将我们包围了起来。这地形上原本就不得利,我们都以为自己是必死了,若不是阿喜姐,你们现在啊,哪还能见着我们啊。” 那人越发说着,神采都是扬了起来,手舞足蹈一般得比划着,将前线发生的事情跟他们详详细细地给道了来,只听得那些个人都是忍不住地啧啧称叹着,再看向阿喜的时候,脸色都是变了起来。 阿喜耸了耸肩,看了常乐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只得由着他们去了。 只是却没想到,这头的人话音才刚落了下来,那头城南军营的将士身后挡着的人身后,忽得也冒出了一个清脆的声音来,焦急地便是喊着,“小乐兄弟,阿喜丫头!” 阿喜朝着那头看了过去,好一会儿才瞧着一个人从人群里头挤了出来,穿着的是火头营的军装,肚子肥肥滚滚的模样让阿喜觉得熟悉地很。 那男子好不容易挤到了他们跟前,见着阿喜和常乐眼睛都是亮了起来,慌忙地一边比划着一边说道:“你们不记得我了吗?在遂城、在遂城我们见过面的。” “你是何大哥!”常乐比阿喜眼尖得多,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听着常乐这么喊着,阿喜晃了晃神,也忽的想了起来。 那时候他们在遂城,她做好了连发弩和常乐一起带着它们到了前线去,在前线军营之中焦急等着前方战报回来的时候,就恰好跟火头营的人待在了一起。 这个胖胖的何大哥就是当时和他们在一起的,没想到从遂城前线一别,过了这么久的时间,竟然还能够再见面。 271 心思付东流,与人做嫁衣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这样和故人重逢的感觉着实不错,阿喜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忙不迭地点了点头,“记得记得了,是何大哥,没想到遂城这一别,过了那么长的时间,竟然还能在鹿城再见到你,你不是一直在遂城守军那一块儿吗?” 见着这样被阿喜和常乐记着,何大安心里也是高兴得很,脸上的神情都是扬了起来,“鹿城三十里防线破了之后,我随着一部分遂城守军带着物资到了鹿城来,才刚来呢,一来就听着你们的事情了。我还想着也不知道能不能见着你们,谁想就听着你们回来的消息了。” “真是太有缘分了!”常乐禁不住地握着何大安的手,他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身边就是何大安和阿喜,一路在军营里头等着前线的战报回来,自然觉得亲切。“何大哥还是一点都没变,我第一眼可就把你认出来了。” “哈哈哈!”何大安捧着肚子,一张脸都要笑成了肉团团一般,“但常乐小弟,你却是变得可不一样了,以前还是个战场上的毛头小子,可听说如今,都当上张副将的协领了?” 何大安说着,又立马是摆了摆手,“哎呀,你看我,如今你都已经是协领了,我居然还叫你常小弟,真是不知规矩。” “何大哥哪里的话。”常乐笑了起来,自然丝毫都不在乎,“协领这种官儿都是上了战场才有的分别,明日里头大家都是兄弟,哪里有什么官啊兵啊,何大哥随意叫我,都可以。” “那我就不客气了。”何大安也是随意的人,常乐如此说着,他便也不多废话,只是摸着肚子笑着,“我都还记着呢,当初在遂城,你说你想做像李将军一样的人,那时候我还笑话你呢,说你是眼高于顶。哈哈,如今瞧来,真是我眼光局促了,小弟你如今短短时间就到了协领的位置,将来啊,定能有一番成就。” “何大哥就别笑话我了。”常乐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若是放在从前,他定是拍着胸脯地高兴,可如今经过了几次打仗,他也知道很多事情都远远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简单,性子也是跟着沉了下来。 阿喜瞧着他的模样,都是禁不住地抿了抿唇。战场总是能给人带来太多变化的,想来经过了这一次的事情,常乐还会再成长许多,应也不会再犯着同样鲁莽的错误了。 一旁的人听着,都是一番羡慕的目光朝着何大安看了过去,这常协领的风云事着,军营里头的人都是知道,那么短的时间内却能够立下那么多功劳,深得后北王和将军他们的青睐。 如此小小的年纪能做到这样,是很多人都无法匹及的。就算是因为跟着后北王有几分熟稔,可那战场上的真功夫却是都做不了假的,那些个功劳也都是常乐一刀一剑拼下来的。 其实许多人都想着能有机会可以认识常乐,却没想到,他们连说话的机会还没有呢,这一个小小的火头兵竟然能和他识得。 还有眼前这个女子,对于他们而言,那都是传奇里头的人物,不过一个女子,却能够带着兵马直入虎窝,冲到明军的中脉去,将那么多人都救了回来。 可就是这么他们遥而不及的人,何大安却也能认识。这会子,他们看向何大安的神色都是充满了羡慕。 和何大安一起到这鹿城里来的士兵,也是紧着站了出来,推了推何大安的胳膊,便是小声说道:“大安,这姑娘你也认识?” “那是。”何大安拍了拍胸脯,脑袋都快要扬到天上去了。“你是不知道,今日我只听着你们说是有一个姑娘带着人马冲进了明军,我就知道,一定是阿喜姑娘,这世间的女子,绝不会有其他人比她很有能耐的了。” “何大哥……”阿喜吐了吐舌头,真没想到自己在何大安心里竟然有这么高的位置。 只是却也由不得她否认,这话还没出口呢,另一个声音又是响了起来,“这话我认同,阿喜姑娘可厉害了呢。”说话的是常乐后头跟着他一起上战场的兄弟,根本不给着空隙地就是称赞了开来。 何大安连连地点着脑袋,知道刚刚常乐他们还没有回来的时候,一旁许多人都不相信着阿喜丫头的能耐,觉得这所谓的如入无人之境定是什么夸大其词的说法,这会子当着阿喜的面,也立马是追着话头来。 “你们还真别不信,今天的事情我虽没有亲眼见着,可遂城的事我是知道的,那时候我就知道阿喜的厉害了。” 何大安丝毫不遮着掩着对阿喜的崇拜,将那时候在遂城发生的事情都一一地说了出来,那阿喜做出来的连发弩是如何的神奇,将楚国范鸿领着的那么多兵马都是活活地挡在了防线之外,让他们丝毫都靠近不了。 那一战,连发弩的能耐是许多人都知道的,只是知道是阿喜做的人并不多。 如今何大安一句话说出来,那些个人脸上都是惊讶得很,一个个地都开始喋喋不休了起来。 “什么,那个连发弩是她做的?“ “我可记得清清楚楚,那东西可厉害了,能连着发出来十把弓弩,若不是因为那个,恐怕那一战可没那么容易赢,我们的性命又怎么可能保得住。“ “如此说来,阿喜能有做出那连发弩的能耐,想来今日所谓冲入敌军中脉所向披靡一事也定不会有虚假!“ “可不是嘛,阿喜姑娘实在是太厉害了。” 一旁和何大安一起来的几个遂城守军里的人,知道几分内情,也是附和着何大安的话应着他们。 只是一个两个的说着也就罢了,可这么多人都这么说着阿喜的能耐,便是由不得他们不信,这会子对于阿喜的好奇和崇拜心全都升了起来,从围着常乐也都转移到围着阿喜这头来了,问东问西地只想着知道阿喜这小丫头到底是何方神圣。 阿喜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地被这么多人接连不断地夸着,也算是能够理解刚刚常乐被他们夸上天时候的感觉了。 称赞上就这么此起彼伏着,成钰和苏穆芸他们到了城南军营的时候,便也是见着的这么一副场景。 那军营里头,人头攒动地围绕在一起,只是刚刚走近了来,便是能听着他们都在夸着阿喜如何如何能耐,是北朝军的福星,甚至都有着说,有了她,这一次鹿城便一定能守得下来的话。 原本这样的话也都是因为大家伙心中高兴,情不自禁地说着,在他人听来也不会觉得什么。 只是,这刚走近了军营的苏穆芸,就看着不远处的阿喜,看着那么多人围着她,一句跟着一句地夸赞着她,一张张脸上全是佩服的神情,将这次北明两军交战,北朝军能大败明军的功劳都放到了她的身上。 苏穆芸的拳头便是暗自蹿得紧了起来,她心中怎么能甘心?这一次两军交战,明明北朝军都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明明自己提出的对付战马的策略,也起了十分的成效,若不是因为那些马食,怎么会让明军的战马毫无战斗力,让明军无法行兵阵型,只成了一盘散沙。 若真是要论起来,明明是自己的功劳才是最大的,她也断定了这一次大胜归来,自己这个后北王后的位置一定会在众将士心中坐稳了。 可却哪里想到,阿喜突然在这个时候回来,还莫名其妙地到了战场上救了张天达和常乐,帮着他们将罗运抓了回来,在与宁国胜的直接交战之中,打败了宁国胜。 就这么一对比,她的功劳好似全然不见了一般,尽数只成了阿喜的衬托。 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到头来,全都是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更甚者的……苏穆芸朝着身边的成钰看了过去,她的夫君,明明自己的妻子就在他的身旁,可是他的目光却那般柔和得停留在不远处的阿喜身上,丝毫都挪不开一般。 那样极尽温柔的目光,是她努力了那么久都不曾得到过得,可阿喜、她才不过刚刚出现,却那般轻易地剥夺了过去。即便成哥哥站在这儿,那些将士却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后北王,没有丝毫的礼数言着,成哥哥脸上还是见不到一点顾忌,就那么一直看着阿喜,甚至连上前打断他们的念头都没有。 苏穆芸心中恨着,恨自己努力了那么久的成果就因为阿喜的回来而功亏一篑。 可是她更很,现在的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站在成哥哥的一旁,看着那个女人轻易地夺走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这样的心思,成钰根本没有时间去顾虑得到,在现在的他眼里,就只有不远处脸上带着几分红晕,在慢慢回答着那些将士问题的阿喜。 多久了?成钰已经快要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见过她了,他就这么贪婪着看到她的眉眼,贪婪地享受着还能这么静静看着她的时光。 可知道,这么日子,他有多么地想她。 272 一别多月后,情谊不复初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成钰的所有注意力,都到了眼前的女子身上。他一听到阿喜回来的消息,便迫不及待地到了这城南军营里来想见上她一眼,可如今真正站在了她的面前,他又突然变得有些畏畏缩缩的不敢前进了。 在那次阿喜离开之后,是多么的想要再找到阿喜,跟她说一声对不起,告诉她自己是有多么的后悔曾经做过的事情,那次真的是他喝昏了头,才会那般的控制不住自己。他多么想告诉阿喜他有多么想她,多么嫉妒楚文胥,不过是在那样短短的时间内,便可以取代自己在阿喜身边陪伴了十多年的感情。 可是现在他又怎么有资格对阿喜说出这番话呢?他的身边终究是站上了另一个女人,还是一个阿喜永远都不会逾越的女人。 就在这样的犹豫之中,成钰始终都无法向阿喜迈出那一步。 指一旁的李昂瞧着成钰和苏穆芸脸上的神情,也看出了其中的几分端倪,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引得那些包围在阿喜身边后头的将士们回过头来,也终于是看到了站在他们身后的成钰和李昂众人。 那些个将士慌忙地行了礼来,“后北王!” 听着这一声喊,前头的人都是急忙的向着后头看了过来,一个个看着成钰的出现,都是有些慌了神。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阿喜身上,哪里知道后北王已经站在他们的身后。 阿喜听着这边的声音,也是向着成钰看了过去,轻易地便看到了后头的成钰和苏穆芸。 她的神色愣了愣,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变淡了下来。她一直在想着他们见面时候的情景会是什么样,却没想到等到真正见面的时候,就成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时间真的是一样好东西,几个月前的自己,或许还对芸儿和成哥哥对自己做的事情有些生气,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去面对他们,但如今真正见了面,阿喜才发现自己曾经的那些情绪其实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只是终究,即便她不再生气于从前的那些事情,可是她也依旧清楚的明白,他们三个人的关系已经早已回不到从前了。 若是换了从前的自己,别说分离这么几个月时间了,恐怕就是和芸儿短短地分开了几天,都会思念她思念得急。但如今她站在这儿,再看着他们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心平静得很,再也起不了一丝波澜了。他们三个终究是已经回不到从前了,如今的他们,一个是后北王,一个是后北王后,而她、是将来的楚国皇后,他们早已经分道扬镳,若不是为了北朝,这一次她也不会回来明国。 阿喜很清楚这一次她要回来的目的,至于旁的那些事情,对她也不会起到任何一丝影响了。 阿喜这么想着,淡了几分神情,也是终于朝着成钰和苏穆芸的方向迈出了一步去。她缓缓地走到了他们跟前,和常乐一起向着成钰和苏穆芸低了低身子,便是说道:“后北王、王后。” “阿喜……” 那一声“后北王”,若是从别的人嘴里出来,成钰会觉得骄傲无比,可是从阿喜的嘴里出来这么一句话,成钰却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像是被刺痛了一般。 他清楚的记得,那时候苏家村出了事,他们三个被迫分离,好不容易才在军营之中相见的时候。阿喜见到自己的第一眼便是朝着他飞奔了过来,丝毫没有顾忌的抱着自己,遮掩不住脸上的欣喜和担心神情。 世事沧桑风云变化,不过是短短的半年时间,这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是翻了天一般,这样让原本在自己面前灵动活泼的女子,变成了如今这般规规矩矩疏远的模样。 成钰只觉得自己胸口闷闷的,喉咙里的话也是颤抖了几分,“阿喜、你……你回来了。” 万般心中话,最后也只落得这么一个回应罢了。 阿喜点了点头,脑袋抬了起来,神情风轻云淡的,早已没有当年的模样,“好久不见。” 成钰对这样的变化心痛不已,他极力的想要挽回着他们之间这样破碎的关系,这么一着急,连嘴里说出的话都开始有些急促起来,“阿喜,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我有很多话……跟我一起回去鹿城吗?嗯……鹿城如今正是危急的时候,我是想若是有你在的话,一定可以帮到我很多忙,让鹿城的危机扭转过来,你……你这一次回来,应该不会再离开了吧?” 成钰连连地说了好一番话,他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焦急,又顾忌着自己后北王的身份,不敢将话说得太明显,可是这样急促的语气却还是将他心中的焦急暴露无遗,更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一旁的那些个将士听着,心中都是有着几分狐疑,他们的这个后北王,怎么总觉得对面前的阿喜姑娘关系很是不一般。 只是相互地看了看,却又大致地理解上了几分,这阿喜姑娘的能耐大家都是了解的,两次扭转局势,支援北朝军于水深火热之中,这样的奇才,作为一国之君,自然是不想轻易放过的。这样的一番话,放在旁的女子身上或许还真的有些不对劲,可是放在阿喜姑娘的身上,倒也是不足为奇了。 只独独身后的苏穆芸,在成钰的话音落下的时候,脸色便是猛地沉了下来。 倒是同她相比,阿喜的神情就显得冷静多了,依旧是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嗯,会一起回去鹿城,不过也待不了太久,过一段时间还是要走的。” “还是要走?”成钰的心一下便冷了冷,神情恍惚了一下,慌忙又将自己的神色控制了下来。 如今面前的人太多,他也不想再这里引得过多议论,连忙只点了点头,“好,那就先回去鹿城,旁的事我们回头再说。” “嗯。”阿喜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才又向着成钰一旁的苏穆芸看了过去。 苏穆芸只瞧着阿喜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只觉得身子忽的僵了僵,却也看着阿喜的神情似乎并没有多么惊讶,没想到自己顶替了陈灵儿做了这后北王后的事情,竟然也早已让阿喜知道了。 她拉了拉嘴角,抿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来,终于朝着阿喜迈出了一步去,伸出手握住了阿喜,“阿喜,真好,你终于回来了,你可不知道,这段时间你一直没有消息,我担心死你了。” “我没事。”阿喜应着笑了一声来,若是放在从前,她定然不觉得苏穆芸的这番话有什么异样,但不知怎么的,如今听来,却总觉得那般刺耳,丝毫让她起不了几分愉悦之心。 从前的那些事情,阿喜可以当做不知道,却也无法真的当做它未发生,更无法像苏穆芸一样可以在人前装着多么和睦没有间隙的模样。 她只能淡着几分神色不动声色地从苏穆芸手里收回了自己的手来,微微地低了下颌,“让王后担心了。” “阿喜说的哪里的话。”苏穆芸依然抿着笑意,神情也冷了些许下来,“快回鹿城吧,我可还有好多话想要跟你说呢。” 苏穆芸说着,阿喜也是应了一声,大家都知道在这城南军营里人实在太多,就算有什么话也不好明着说出来。 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暴露了苏穆芸的身份。 这么想着,大家都是相继地应着,寒暄了些许,便是让常乐带着阿喜一起往着鹿城而去。 成钰到了城南军营,照例也是按照这一次两军交战之间的功劳奖赏了将士们。 至于常乐的事情,还没等回到鹿城,常乐在路上便已经是按捺不住地跟着成钰说了。 只是同阿喜猜测的一样,这件事张天达在回到鹿城之后,第一时间就用自己的方式处理好了,对于常乐对于北朝军都给了最好的交代。 李昂和成钰也早已按着张天达给出的交代处理好了该有的奖赏责惩,事情已经算是落定了下来。 所以即便如今常乐将事情的原委再告诉成钰,成钰也不会改了之前的决定,只是如同阿喜一般,用道理宽慰了常乐一番,做样子地扣上了些许俸禄,让他不必在这件事情过多内疚,只要将心思放在以后的交战之上,吃一堑长一智便是。 这件事情,就算常乐再觉得对不起张天达,为了大局和军心,却也只好不再提及着此事。 一行人到了鹿城之中,其他的人领了军令撤了下去,只剩下了几个人一起站在大厅里头,几乎都是阿喜从前认识的。 成钰苏穆芸,李昂还有他的秦卓和张天达两个副将,另外的两个也是之前在遂城时候一起并肩作战的人。 其中的一个阿喜的印象十分深刻,就是李昂的同系、中郎将李阔。 李阔的勇猛阿喜可是一直都看在眼里的,几个月之别,他身上的器宇轩昂是一点没变,只是脸上徒添了一道伤痕,想来后来的几次交战,都是拼尽了功夫。 273 万般心中念,执着无所从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这些人都是之前在遂城的时候便认识的,关于苏穆芸的身份也是心照不宣,是李昂一派最忠实的几个人,自然谈论起来也不用顾忌着其他。 那李阔自遂城一战之后,便停留在了遂城守城了一段时间,是最近鹿城大战才跟着带了一部分兵马到鹿城来的。 李阔和着阿喜也算是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那时候遂城的一战,阿喜用连发弩立下了赫赫功劳,李阔当时就对这丫头另眼相看着。 如今好不容易到了鹿城来,原本瞧着那丫头不在还有几分可惜呢,没想到她突然又再一次在战场出现了,还一出现就闹了这么一番轰动,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那么多兵马,就这么带着那些人直接冲入了明军中脉。 那些兵马的骁勇善战有着主要的因素,可是若不是这丫头行兵有方,也不至于能够赢得这般漂亮。 男子能有这样的能耐都尚且是难得,又何况阿喜只不过是一介女流,巾帼丝毫不让须眉。 李阔如今看着阿喜,心中是禁不住地佩服,嘴里的话也是直溜溜地溢了出来,“阿喜姑娘,遂城一别好久不见,没想到阿喜姑娘如今,是越来越厉害了。” “中郎将。”阿喜应了一声,乖巧地低了低身子以示回应,“中郎将言重了,大家都为北朝的复兴拼着命,我只不过是尽了一点薄力罢了,不值得中郎将挂齿。” “诶,谦虚什么。”李阔摆了摆手,“一次或许是侥幸,可这两次都能够支援北朝军于水深火热,阿喜姑娘的能耐大家都是看在眼里,无需辩驳了。” 李阔说着,声音都是扬起了几分,“原本在遂城收着消息,还有些担心鹿城呢,没想到才刚到了鹿城,北朝军便打了这么漂亮的一场仗,狠狠地挫伤了一番明军。不但前线杀了不少兵马,更是抓了孟术和罗运,对北明两军的交战有着十分的影响,阿喜姑娘功不可没。” “是啊。”一旁李阔的一个副将也是开了口来,“在遂城的时候,阿喜姑娘的连发弩可是立了大功的,那时候就让我们这些男子都觉得自愧不如。原本还想着在鹿城不见着姑娘有些可惜,没想到,姑娘还是这么出其不意,实在厉害。” “这一仗的确是漂亮。”李阔点了点头,“不说这后头,前线的地方,这用通过马食对付战马从而扰乱敌方阵型的办法,也是难得的上策,给北朝军省了不少的力气来,不知道是否也是姑娘的主意。” “不不不。”阿喜忙摇了摇头,已经被李阔他们夸上了天,自然不能连不是自己的功劳也揽过来,“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前线的地方都是靠着北朝军的将士,侧方能够有这样的胜果,也多亏了前线的将士拖延住了明军主力,常协领又机敏果断,我只不过是恰巧得了消息,才去助上一臂之力罢了,真谈不上什么功不可没。” “是吗?”李阔摸了摸脑袋,“我还以为这主意也是姑娘想的呢,姑娘这般聪慧,定是能想到这么出其不意的一招。” “中郎将……”李阔暗自说着,一旁的苏穆芸下颌微微抬了抬,终于出了声。 方才这李阔和他的副将一口一句对阿喜的称赞和佩服,早就让苏穆芸听着有些不顺耳了,差点儿连自己的功劳都要一并算到了阿喜的身上,苏穆芸怎么能按捺得住。 这会子等着李阔的声音落下,便是立马反驳了过来,“不才,我只是偶尔读了《战马论》才想出这个主意来,也算不得什么好计策,只是能帮上北朝军一把,也算是尽了心了。” “原来是王后想出的。”李阔眉头向上挑了挑,还有些不相信着。 当初这两个姑娘到了军营里,他都是见过面的,只记得那时候,阿喜是锋芒初露让众人都是咋舌,倒是这个叫苏穆芸的,温柔有余魄力不足,总是站到一旁还挺难让人注意到的。 当时李阔还觉得若是北朝新立,能配得上王后身份的,定然是这个阿喜。只是没想到后来,世事突变,阿喜不知所踪,却是这个苏穆芸也不知怎么的,竟然让陈温认了女儿,顶替了陈灵儿当上了后北王后。 不过这么长的时间没变,两人也的确是有了不少变化,这阿喜原本的灵动劲儿少了不少变得沉稳了起来。 至于这王后嘛,褪了不少的青涩,多了几分魄力,眼神也变得坚定了起来,跟着从前全然不一样了。只没想到连在这战局上的见解也是突飞猛进了不少,竟然也能想出这样的主意来。 若非是一旁后北王和将军都在,李阔都有些不敢相信。 他想着,也是笑了起来,朝着苏穆芸拱了拱手,“王后聪慧,想出如此奇招助北朝军一臂之力,着实令下官佩服。阿喜姑娘呢,一个女流之身,却有如此的魄力,能够领着兵便亲自上阵深入敌军之中,还能行兵有道对付住明军的阵型,聪慧果敢,也是常人所不及啊,阿喜姑娘,就不必再谦虚了。我瞧着,这次回来鹿城你也别走了,就留在鹿城里帮助后北王,定是我们北朝军之福。” “……“ 中郎将也是开心,珍惜阿喜这么一个奇才。苏穆芸毕竟已经是后北王后,定然是会陪在后北王身边。 阿喜这般没有身份的,想要留住怕是要费上些许功夫,自然说的话头也是多了几句。 只是,他却哪里想到他的这番话在旁人听来或许没有什么,可落到了苏穆芸耳朵里,却是那般地刺得慌。 阿喜、阿喜……为什么所有人眼中看到的,都是阿喜。 明明这个计策是她想出来的,可在李阔他们的眼里,下意识地都只觉得这样的好计策一定是阿喜才能想出来的。 但就这也就罢了,可即便那李阔已经知道方法是自己想的,竟然到了她头上也就是简单的两句过了,依然一盘的心思都放在了阿喜身上。 对于李阔而言,她自己只不过是几分聪慧,阿喜却是什么又聪慧又果敢,什么难得的奇才,什么北朝军的福星,那般极力地想要阿喜在鹿城留下来。 而她站在这儿,就活活地用来给阿喜作陪衬的一般。 苏穆芸心里想着,是越想越觉得憋屈,她明明做的比阿喜多了不知多少,可为什么她想拿到的东西却那么的难,阿喜就得来全不费工夫。 苏穆芸怎么能甘心,这一切都是属于她的,不行!她绝不能让这些因为阿喜的回来而全部失去。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苏穆芸心中暗暗的发着誓,可这心底里的怨恨,表面上却是怎么都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违心地应和着李阔的话,“对啊,阿喜,这次回来了你就留在这儿吧,你若是走了我们都会担心的,成哥哥、成哥哥把你当作自己的亲妹妹,留在鹿城,我们也可以照顾好你。” “亲妹妹”三个字,苏穆芸说得都是重了几分,她要让阿喜知道,如今大家都是什么身份,只有自己才是成哥哥的妻子,而她,休想再染指成哥哥的任何。 阿喜又怎么可能听不出苏穆芸话里的意思,她暗自地叹了一口气,并不是因为其他,只是没想到那么久过去,即便他们已经成婚,芸儿却还是有那么多的执念,无法放下来。 她从来都未曾想过要抢走成哥哥,可芸儿、却似乎从来都不那么理解。 只不过,如今的阿喜却也并不想再去做无谓的解释,只是淡了几分神情,摇了摇头,“中郎将不用担心,我这次回来也是为了鹿城和北朝军,若是能有我帮的上忙的地方,我绝对义不容辞。只是,我恐怕却不能一直留在这儿,我……” 阿喜轻笑了一声,抬起了几分眸子来,看向了面前的众人,声音也是高了几分,“我的夫君在楚国,鹿城的事情结束,我还是要回去楚国的。” 她毫不犹豫的将这句话说了出来,既是说给成哥哥听,也是说给芸儿。 芸儿总觉得自己要抢走的东西,其实对于她来说,却连染指的心思都没有。 阿喜的一句话落下来,在场的人神情都是一愣,喉咙僵着竟没有一个人出声。 苏穆芸的下颌抬了起来,成钰的脸色如同死灰,连常乐都是眉头一蹙,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慌失措,又赶紧自己遮掩了下去,只是摸索着一般地开了口,“阿喜姐,你……你婚嫁了?” 那时候阿喜姐跟着楚国太子离开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他也明白,阿喜对于那个楚太子的感情似乎很是不一样。 但他还是没有想到,不过几个月时间,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了吗? 常乐心中只觉得闪过一丝被撕扯的痛一般,却又很快轻笑了一声,暗自释怀下来。 他对于阿喜姐的心思,或许没有任何人知道,可其实、他也从来都觉得并没有必要让阿喜姐知道。 274 身份摆明面,昭然如若揭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常乐其实很清楚,在他的心中,阿喜姐就好比是那天上的太阳,不可或缺地永远照耀着自己,可是,却又是那么地遥不可及。 他对阿喜姐从来都没有奢求,阿喜姐那样高高在上的人,即便不会跟成大哥在一起,也只有楚太子如今的楚国国君那样的大人物才配得上她,至于自己,只要能看着她过得幸福就已经足够了。 常乐一直以来都是抱着这样的念头,只是没想到突然得知了这个消息还是一下没控制住自己。 但也所幸阿喜听着常乐的话,只觉得他是有些惊讶,并未去多想其他,回道:“虽然还未正式婚嫁,不过已经私定终生了,所以,鹿城的事结束后,我终究、还是要回去的。” 阿喜说得坚定的很,这次回来,原本是为了北朝复兴的事情,也要一并将明国妖女的传言解决。 所以,她必须要让成钰和苏穆芸清楚地明白,如今自己心里的心思。 “私定终身……” 阿喜的一番话,让在场的人都朝着她看了过去。其实如此一番话,若是出自女子的口,还真有几分不懂矜持不知羞臊。可偏偏从阿喜的嘴里说出来,却愈发让他们觉得这个女子当真是世间罕见的豪爽。 如今她身在鹿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却也能够义正言辞地说着他的夫君是楚国人,并不会因为身份不同而有所顾忌他们的感情。 只是对于中郎将李阔他们这一行人来说,阿喜如今竟然和一个楚国人私定了终生,到底都还是有几分可惜的。 他们一直觉得这个阿喜姑娘若是可以一直留在北朝军里,定然是对北朝有着莫大的帮助,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即便后北王身边已经有了王后,但她与后北王关系一向不错,又是一个豪爽不拘小节的女子,应该也不会在意这些名分上大大小小的区别。 中郎将还想着还撮合撮合后北王和阿喜姑娘了,哪知她竟然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她已经私定终生,径直地就断了他们这些人的念想。 更何况再怎么说都不该是一个楚国人啊,别说如今的明国和楚国势不两立,就是放在三年前的北朝,和楚国那也是水火难相容。若不是因为阿喜和后北王的关系,还有这两次她不顾危险地帮助北朝军,恐怕换作旁人都一定会怀疑她这一次回来北朝军的目的。 李阔觉得着实有些可惜,却也没办法,只干笑了两声,“诶,阿喜丫头,既然离开的事情总归都要等到鹿城的事情结束,那我们就先不想这些了。阿喜丫头你就先在鹿城安心地住下来,反正也是尚未婚嫁,口头上的承诺功夫,说不准的,丫头你在这鹿城一住下来,又碰上了一个你更喜欢的,也许就能一直留下来,也说不定是吧?” 李阔也算是打了几分圆场,成钰的面如死灰却没有丝毫的缓和,手里攥着的拳头还是没有松开。 “夫君”、“私定终身”,可知从阿喜嘴里出来的这几个字,有多么的让他心痛不已。 他何尝不知道阿喜的这番话,就是说给自己听的,他曾经对阿喜做过的那些事情,想必她还是有些在意的。更或者,连她在楚国京都动过的手脚传出那些所谓明国妖女的传闻,以她的聪慧或许也已经知道了。 若不然,她又怎么会这般盯着自己的眼睛,斩钉截铁地说出这番话来。她不过是想告诉自己,即便楚文胥立她为后的事情被自己扰乱,他们却依旧已经私定终生,阿喜不会再给自己任何的机会了。 成钰想着这些,胸口闷闷的一口气是怎么都咽不下去,他实在不知道自己相比于楚文胥到底输在了哪里,为什么他和阿喜十多年的感情,就能够如此轻易的被楚文胥所取代。 他真的很想向阿喜问个清清楚楚,可是他到底还是有几分理智,如今这么多人都在这,实在不是谈论这些儿女私情的时候。何况李阔也埋了一个台阶,阿喜到底和楚文胥还尚未婚嫁,只要她能先在鹿城留下来,其他的事情总是还有机会去改变的。 成钰这么想着,也好不容易缓和了自己脸上的几分神情,尽量不让其他人看出什么端倪来,才开了口道:“阿喜,中郎将说的没错,旁的事情先放到一边,如今对于我们来说最重要的还是鹿城的战事,阿喜,你刚刚才回来,不知对着鹿城的战况了解多少,需要让常乐……” “后北王……” 成钰的话还没有说完,站在他身旁的苏秦却是突然开了口,在这里头,他对阿喜的了解是最少的,其实对于这个女子他也并没有什么偏见,更了解后北王对于她的感情。 只是,就是因为他太了解后北王的这份感情,才不想让后北王在这件事情上意气用事。 苏秦想着,也是紧接着说道:“属下并没有怀疑阿喜姑娘的意思,但属下只是以为,阿喜姑娘的夫君既然是楚国人,亦或者说,尚且很有可能是如今的楚国国君,那阿喜姑娘的身上到底还是沾上几分楚国的标签。而北楚两国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如今留着阿喜姑娘在这儿听着北朝军的战事行兵,属下以为是不是有几分不妥?即便我们相信阿喜姑娘不会出卖北朝,但以阿喜姑娘和楚国的关系,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难免其他人不会怀疑到阿喜姑娘的身上。所谓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这样浅显易懂的道理,想必阿喜姑娘也不会不明白吧?” 苏秦其实对阿喜也并没有恶意,只不过他对于阿喜不如其他人了解,自然也不会有那么信任,心中带着几分怀疑,嘴里的话也是出了口。 成钰听着苏秦的话,眉头一蹙,正要开口屏退他,阿喜却是摇了摇头,笑了一声看了过来,“苏大人的话其实有几分在理,不过,想必苏大人并不知道,小女子除了夫君是楚国人之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什么?” “我姓韩,北朝战神韩烨韩大将军的韩。”阿喜的话音不紧不缓,落地却是有声,一句话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神情一愣,活生生地吃了个大惊。 连成钰和李昂也没有想到,阿喜如今会自己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她隐瞒了那么久,这一次回来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场轰轰动动,却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只是对于他们来说,阿喜留着韩家的血脉,韩烨又在百姓心中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这件事情若是真的掀了出来,对于他们稳定民心有着不小的作用。阿喜既然愿意承认说出来,李昂自然也没有拦着的道理。 倒是一旁的几人,都是有些炸开了锅。 “韩烨?阿喜你是韩家人?” “韩烨大将军的后裔,韩家人被司马南打压,我还以为已经……” …… 秦卓跟在李昂身边许久,但这件事情却也还真是第一次听说,他有些惊奇地晃了晃脑袋,却又是兀自地一笑,似乎是想通了几分来,“难怪呢,上一次我就觉得十分奇怪,阿喜做出来的连发弩,似乎从前就在关于韩烨领军傲林军的时候听说过。我还想着一个小女子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能耐,在机杼之上如此精通。可若是说你是韩烨的后裔,这一切、倒也说得通了。” 秦卓最先反应了过来,将从前的事联系到了一起,觉得还真是不无可能性。一旁的张天达听着,也是一拍手地追上了话茬来。 “诶秦老弟,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你这一说还真是。韩大将军除了在行军之上出其不意奇行妙招外,这机杼战备上的功夫是最让人佩服的,曾经有好多让人闻风丧胆的战事发明,连发弩应该也算其中一个。只是我还以为这些个东西都已经失传了呢,没想到、竟然还是在韩家血脉里传承了下来。” 阿喜还这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一句话,秦卓和张天达两个人居然对自己没有丝毫地怀疑,也只有那苏秦是一脸狐疑地朝着自己看了过来,脸上摆满了不相信,实在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匪夷所思。这韩家的人被司马南打压,都已经灭族十年了,怎么会突然、又冒出了来。 “你……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韩烨大将军的后嗣?” 阿喜轻笑了一声,不怪苏秦的不相信,只是耸了耸肩,“我是不是韩家人,后北王应该是最清楚的,当初救下后北王将他与我一起带到苏家村的苏婆婆,也是我父亲韩宗的生母韩老夫人。” 一行话落着,众人朝着成钰看了过去,只见着他轻点了下颌,没有丝毫地犹豫地便是承认了下来。 如此,阿喜的身份与否,已经是真相落定了。 阿喜的声音也仍旧是缓缓地起着,“若是连后北王也不相信,那我带到三十里防线与明军交战的韩家暗队总是做不了假,我代为保管的兵道之书、更是做不了假吧。” 275 身份得昭告,共商天下事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韩家暗队?”“兵道之书?” 这几句话就像是轰天雷一般响彻在书房之中,若说阿喜是韩家后裔的身份,其实秦楚和张天达心中都是相信的,否则的话,只是这么一个普通的女子又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能耐,还能深得到将军的青睐,曾经几次劝说让阿喜留在北朝军中。 如果说这韩家后裔的身份后北王早已得知的话,那么将军应该也是已经知情的。 只是他们依旧没有想到,竟然真的会有韩家暗队和兵道之书的存在。都说这韩家从韩烨时候起便暗中培养了一支精锐的部队,这支部队盘旋在北朝之中,为韩家所用。 这支暗队和傲林军一般在明着暗里地受韩家调遣所用,只是后来朝廷越发侵蚀奸臣当道,韩家也一直因为莫须有的罪名饱受打压,到后来傲林军的兵权被收回,韩家一路的没落下去,直至如今被司马南彻底打压,与北朝成姓一起成为乱臣贼子。 到后来,傲林军不再属于韩家,但韩家暗队却依然存在着,一直听命于韩家的人。 如此看来,那在战场上和宁国胜交手的事情却也是说得通了,若非这姑娘不是韩家后裔,又哪里来的这么一支精锐部队,能够对抗于宁国胜的兵马。 此话一出,苏秦几人心中已经再无怀疑。 倒是李昂,差点没掩住自己脸上的惊讶神情,他明白阿喜这么一番话的意思代表着什么,意味着她、打算要以韩家后裔的身份帮助北朝军了,那么兵道之书…… “阿喜姑娘,没想到、你竟然是韩家人。” “是啊,韩烨大将军在北朝人心中的地位无所撼动,若是让他们知道有韩烨将军的兵道之书和韩家暗队帮助北朝军,对于我们来说,绝对是稳定民心倒戈天下的利器。” 成钰听着,也是一弯柔和目光朝着阿喜看了过去,“阿喜,你愿意、以韩家后裔的身份,帮助北朝军?” 阿喜点了点头,“我这次回来,就是这么打算的,韩家的身份能够帮到北朝军,我自然责无旁贷。不过现在跟着我的韩家暗队只有一百多人,就在鹿城之外不远的地方驻扎。其余的韩家暗队,我已经让剑七召集起来随时候命。虽然人数上并没有多少,不过要给上明军一些压力还是做得到的。” 阿喜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费口舌,只是简单的回答了成钰的话,便是将话题转移了开去,“旁的事先放一边吧,如今鹿城的情况我也大致有些了解。这一次北明两军交战北朝军打败明军,又抓了孟术和罗运这两个人。北朝军局势大好,宁国胜顾忌罗运,一时之间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动作,鹿城能够歇息上一段时间用以调整了。” “的确。” 阿喜将话说到了正事上来,一旁的人也都是正经了许多神色,秦卓点了点头,接过了话茬来,“这罗运毕竟是司马南身边的红人,是明国的兵部左侍郎,他的生死对于明军来说还是有几分重要性的。有罗运在我们的手上,短时间之内宁国胜是不敢贸然行动的。” “的确是不敢贸然行动,不过你也说了,也就是短时间之内罢了。”张天达眉头一皱,接着秦卓的话,开了口,“这宁国胜和罗运在朝廷之中一向就不和,在抓罗运的时候我们也和宁国胜交过手。原本挟持了罗运想要逼宁国胜退兵,却没想到这宁国胜舍不得白白放走那么多北朝军,丢了他唾手可及的功劳,在战场之上,便是想舍弃了罗运。所以想来这罗运虽然对司马南有几分重要,可在宁国胜的眼中却是一个急于拔除的钉子,利用手上的罗运的确是能够拖延的几分如今的战局,不过我想也拖延不了太多时间,宁国胜不会白白放过可以夺取鹿城的机会。至于罗运,即便真的舍弃了他,宁国胜也大可可以将罗运的死,全盘推脱到我们北朝军的头上,对他来说不会有太多的影响,甚至可以为他铲除一个朝廷的劲敌。” 在战场上发生的事情,张天达和阿喜他们是最清楚不过的了,这罗运对于宁国胜来说,若是真有那么大的威胁,恐怕那时候就可以用罗运的性命逼宁国胜退兵了。 可在那时候宁国胜就已经有了打算放弃罗运的想法,如今怕也无法牵制太久了。 张天达话音落着,阿喜也是点了点头,不过神情上倒是没有张天达那么紧张,“无碍,只要能拖延一段时间,让我们有机会布置好一切夜就够了。宁国胜虽然是瞧不起这罗运,但罗运的身份摆在那儿,明军里还有不少罗运身边的亲信,有他们的阻碍,宁国胜暂时也不敢枉顾罗运的性命鲁莽行兵。何况这一战,他们大损,也需要一段时间来修养。” 张天达也立马明白了几分阿喜的意思。“我会让人将罗运的消息传到明军那儿去,逼宁国胜退兵百里,宁国胜不一定会答应,但那些罗运的亲信,定然会以上报朝廷为威胁要求同意退兵,这两方势力对抗,总是能拖延上一段时间的。” “阿喜……” 阿喜的话听上去似乎并不打算利用罗运来在明军里做什么事情,反倒是有另外的主意。 成钰也是开了口来问道,“阿喜,对于如何解决鹿城的战局,你心中是不是已经有什么打算了?” 阿喜轻笑一声,点了点头,“只是一个初步的想法,尚且不知道可行不可行,这一次到了这鹿城来,就是打算和你们共同商讨一下。” “丫头,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便是,不必过多客套了。”秦卓抬了抬手,示意阿喜继续往下说着。他对阿喜一直都欣赏的很,这鹿城的战事胶着了很久,许多人都对此一筹莫展,阿喜却能拿得出一个可以共同商讨的主意。 光这一点,秦卓就已经有些佩服了。 阿喜应了一声,也不再继续绕着弯子,只是走到了桌子前,看着桌子上摆着的地图,伸出手去在地图上五叶城的地方点了点头,便是吐出了两个字,“结盟。” “结盟?” “和五叶城成飞结盟?” …… “结盟”两个字出了口,就好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一般,引得在场的人脸上都是带上几分惊讶神情。一时之间竟然也没有人能接着阿喜的话茬子来,只是都相顾地看上了一眼。 若是说这个方法行不通也说不得,五叶城和鹿城两处对于明国来说都是不小的压力,如果结盟的话,的确是对明国最大的打击。 是故这话说出来,也没有人径直开口反驳。 但若是说行得通,却也…… 就这么好些的尴尬气氛之中,张天达终于是率先开口,“阿喜小妮子,说实话,你这方法我们还真不是没有想到过。我们和五叶城成飞所谋之事相同,不是不可以结盟而行。但后北王已立,五叶城成飞也举旗立王自封成业王。可这天下只有一个,所以我们和成飞的处境、怕是算不上盟友那么简单。” 一山尚且不容二虎,天下便更不可能容得下二君。 明国司马南若是倒了牌,他们的下一个敌人就是成飞。这样的关系,便容易让结盟一事变得复杂不少。 秦卓点了点头,也是接着了张天达的话继续说道:“老张说的没错,五叶城遭受平阳城大挫的时候,尚且都未曾向我们求过援手,若是这一次我们主动求盟,地位自然要低上成飞一等,将来若是掰倒了明国,与成飞正式为敌之时,自会成为他们的说辞。” 之前缺兵少马之时,他们也曾想过结盟一事,但最后还是被他们否决了。所以这其中的弊端,他们也都是考虑过的。 当初成飞顶着那么大的压力都没有向他们结盟,若是他们先行低下头去,将来的北朝皇位之争,就会先弱上成飞一等。 更何况,成飞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就算他同意结盟,恐怕目的也绝非那么简单,他们还得防着成飞利用结盟一事对付自己。 这样的结盟,弊端大过于利,所以秦卓他们虽然想到了这个方法,却也从未同意实施过。 如今阿喜又忽得将这么一个主意提了出来,大家伙心里都是有些拿不定决定,只全都看向了前头的成钰和李昂。 成钰轻咳了一声,并未直接反对,只是看着阿喜抬了抬眸子,“阿喜,结盟一事的利弊,想必以你的聪慧,定然能考虑得到。但即便如此,你还是觉得如今鹿城战况的出路,就是和五叶城成飞结盟吗?” 阿喜当然知道这个想法提出来必然没有那么容易得到他们的赞同,却也依旧是点了点头,“结盟是给予明君最大压力的办法,如今鹿城和平阳城都是对于明国来说最重要的两城。明国已经失守鹿城,绝对再经受不起平阳城失守,若是可以和成飞结盟,我相信是对付明国最好的办法。” 276 围魏救赵计,意解燃眉急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阿喜顶着一个韩家后裔的身份,手上有那么多的兵马,又有着之前几件事情的原因,她提出来的主意,倒是也没有人敢直接反驳于她,只是追着问了过来。 “阿喜姑娘,和五叶城成飞结盟一事,这其中的好坏利弊大家都是知道的,想必阿喜姑娘你也清楚的很,那可否跟我们明说了,这结盟该是个什么样的结法,结了盟之后阿喜姑娘又打算怎么做,去将这结盟的利弊发挥到最大的作用?” 还是有明了人将大家伙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一句话落了下来,大家便是都朝着阿喜看了过去,只等着她的答案。 阿喜也不急不缓地开了口,“其实我相信对于成飞来说,五叶城的状况并不比鹿城好到哪里去,平阳城久攻不下,五叶城因此消耗了过多的兵力和物资,对于成飞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他现在也急需一个机会,可以彻底扭转五叶城的战局。所以若是我们此时提出联盟,成飞他们没有拒绝的理由。” 其实原本对于成飞他们来说,襄城襄王陈温是他们翻盘的最大希望,当初成飞也曾多次派人前往襄城想要和襄王联婚,只可惜最后陈温选择了成钰。 这五叶城的战局,没有因此有任何的改变,若是成飞再找不到什么突破口,五叶城早晚会被明军消耗殆尽。 想来成飞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和成钰联盟,只不过和成钰他们这头一般,谁也没办法十足的把握开出这个口来。 所以阿喜相信,只要他们提出联盟,五叶城成飞一处绝对不会拒绝。 她想着,也是继续开口说道:“成飞如今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久攻不下的平阳城,我已经让我手下的那些韩家暗队往着五叶城而去了。如今这个时候正是宁国胜需要停战修养的时机,若是我们还可以再分散出一部分兵力,用这些和成飞结盟,一起攻打平阳城,相信这平阳城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囊中之物。我们就以此为条件,让成飞在攻破平阳城之后出兵支援鹿城,共同对抗宁国胜和明军。” 对于明国来说,平阳城和鹿城都是两个重要的城池,一个都丢不得。这两个地方,明军都不可能分散出任何一丝兵力以防他们失守。可若是他们趁着鹿城这一处,宁国胜停战休整时期,和成飞一起攻打平阳城,到时候再两路夹击对抗宁国胜,鹿城和平阳城便都有希望可以稳拿于手。 只不过…… 阿喜的话音落了下来,还没等着其他人说话,苏穆芸便是先行开了口,倒也没有直接反对阿喜的主意,“阿喜,你这个想法听上去的确不错,两军联盟对我们来说可以大大地增大势力,完全有希望在鹿城和平阳城这两战中取得胜利,但是……” 苏穆芸朝着阿喜悠悠然地看了过去,虽然接下来的话句句在反对阿喜的主意,苏穆芸却让它们听起来并不那么刺耳,“但是阿喜,我觉得你这个想法似乎有些过于乐观了。有了我们的兵力支援,攻下平阳城一处的确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只不过成飞那人,我们可没有打过什么交道,拿什么去保证他攻下平阳城之后,会遵守承诺支援鹿城。若是他不来,到时候我们鹿城兵力空虚,岂不是自己将自己往火坑里推了。” 苏穆芸一直跟着成钰和李昂,他们商榷战事的时候,她也一直都是在旁边听着。 其实之前的时候,就曾经有人提出过要和五叶城成飞联盟的主意,只不过那些利弊摆在眼前,还是让他们一同否认了这个提议。 苏穆芸如今说出的这番话,其实也是当初他们反对这个提议时曾经说出过的,若不然,她也不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擅自将这些提出来。 没办法,谁让这个主意,他们曾经已经反对过,可阿喜偏偏还要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只不过是她自己自找没趣罢了。 秦卓他们这些人碍于阿喜的身份不想开口,可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不是她阿喜提出的每一个主意都是有用的,至少这一次,她就是失策了。 只是苏穆芸依然没想到,她的话音才刚刚落着,成钰略带着有些不满的目光,便是朝着她看了过去,“芸儿,你让阿喜把她的话说完,结盟一事的利弊所在,以阿喜的聪慧,我们能分析的明白,她自然也会想到这一层。如今还能提出这样的提议来,自然也有她自己的想法,何必没等她的话说完,便要急着否认她。” “成哥哥……” 成钰的一句话,瞬间便让苏穆芸变得灰头土脸。她哪里想得到,自己一句话却会换来这样的结果。 明明之前别人曾经提出这样的提议,这些反对的话是出自成钰和李昂的口,可如今将这些同样的话放到阿喜的身上,被斥责的人、却竟然换成了自己? 呵……只是一个阿喜罢了,真的值得他们这样的区别对待吗? 明明提出这个不可行的主意,就该是阿喜出丑,可是到头来好像自己变成了一个跳梁小丑一般。 苏穆芸简直是咽不下这口气,难道她阿喜说出来的话不管怎么样就一定是对的,旁人就不该有一点反驳吗? 苏穆芸还想再说什么,只是却也不等她的话说出口,前头的阿喜看了苏穆芸一眼,却是先行低了低身子,“多谢后北王。” 阿喜和苏穆芸在一起相处了十多年时间,又怎么可能不了解她的心性,只是越是了解阿喜便越觉得失望。 芸儿足够聪明,却不够隐忍冷静,但凡她能够静下心来多想一想,并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刚才的时候张天达明明也在话里向着自己暗示这个结盟的主意并不是那么的可行,可是自己还是执意的提出了这么一个提议来,就证明在这利弊之下,她的确早已有过一番分析了。 换做其他人都会想要先听听看她接下来的话,只是芸儿她,太过着急,反而给自己找了不痛快了。 这是芸儿自己的问题,阿喜不打算替她开口说什么话,但也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无谓的辩解之上,只是朝着前头的成钰低了低身子,才继续说道。 “后北王、各位大人,如你们所说,和五叶城成飞结盟的确是利弊难辨,后果难说。平阳城我们可以确认夺取下来,但却无法保证成飞是否能遵守承诺支援鹿城。但是各位大人有没有想过,其实所有的计划都不是奔着一条路走到底,而是将这个计划上的所有路都铺垫好去向,让它无论从哪个方向出发,都一定会随着我们设定好的结果走下去。” “你的意思是,这一次结盟的计划与成飞会不会遵守承诺并无关系,若是他遵守承诺,这鹿城我们可以守下来,宁国胜的兵马也没有还击之力。若是他不遵守承诺,你也有你的应对之策对吗?” 阿喜点了点头,伸出手去在桌子上的地图上点了点,“各位大人,如果你们是司马皇帝,鹿城和平阳城这两处大城若是接连失守,你们最先想保住的、是哪一个?” 随着阿喜的话问出口,大家伙都是朝着地图上看了过去,并没有多久的犹豫,秦卓便是第一个出了声,“自然是平阳城,你们看,这鹿城和平阳城虽然都是处在明国交通要塞上的两座大城,但若是对于明国皇城而言,鹿城毕竟还是远了一些,即便真的失守无法夺取回去,最多也就是和北朝军来一个南北对立平分天下,可若是平阳城失守嘛……” “若是平阳城失守。”张天达也接着秦卓的话说了过来,“平阳城离皇城算不得太远,这其中相隔的几座城池,守备力量都不如平阳城,根本无法像平阳城一样守住那么久。何况平阳城若是真的彻底失守,就代表成飞可以控制住平阳城到五叶城整整这么长的一条战线,还能瞬间将手摸到皇城去,给皇城造成很大的威胁。所以这两相比较下来,对于司马南来说,平阳城的失守比鹿城更要可怕。” 在场的这些人都是久经沙场之辈,秦卓和张天达这样一番解释的话说了出来,这明里暗里的意思倒是也能明白上几分,连在这件事情上最是木讷的常乐,这会子也是溢出了一副惊讶的神情,开了口。 “阿喜姐,我好像有一点明白你所说的意思了,按你们这么说,平阳城对于司马南要比鹿城重要,那如果平阳城真的彻底失守,司马南一定会把大部分的重心都转移到平阳城上,也就是说鹿城这一处的战局就会被暂时搁浅下来。” “聪明!”这在战场上呆过的就是不一样,不过短短的时间,常乐已经进步了那么多,阿喜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不过谈不上搁浅这么夸张,宁国胜的兵马还是会继续攻打鹿城,但其他地方大部分的兵力绝对会往平阳城转移,而这其中就包括、武城、” 277 以命保鹿城,求得北朝诺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阿喜的手指在武城上点了点,一旁的人听着也都是朝着地图上看了过来,李昂的眸子更是睁了睁。 “武城,对啊,就是武城。” 李昂到底是身经百战,只是看着阿喜的一个动作,便是明白了她想要说出的意思,“对于司马南来说,平阳城要比鹿城重要,所以若是平阳城一旦彻底失守,司马南会将一部分的中心转移到平阳城去,鹿城的兵马虽然动不得,但平阳城周围的几城兵马必然会因此有所调派。” 李昂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去将原本放在地图上平阳城周围的武城苏城几个城池上头代表着兵马的小木块挪到了平阳城上,才继续开口道:“你们看,如此一动,平阳城成为一个万军之窟,留给成飞去对付的恐怕是不输于鹿城的兵马,而这周围的几城却因此调派兵马暂时疲软空虚,尤其是武城,没有了苏城陕州强大的兵力在前面护航,东处这一条战线便会变得摇摇欲坠。” “也就是说,这结盟的计划,结果如何并不在于成飞会不会遵守诺言,而是无论他怎么做,赢面都在我们这儿?” 李昂的话已经说的够浅显明了了,一旁的人自然也是能听得明白,张天达已经有些按耐不住的先行开了口,“平阳城一旦彻底失守,若是五叶城成飞遵守承诺支援鹿城,鹿城可以守住,但他刚刚攻下的平阳城一定会失了守城攻明的最好时机,难免再次落于明军手上。如此一来,即便是我们先行提出的联盟提议,但我们手上占据了鹿城遂城到襄城这么长的一条战线,而他成飞的手上还是只有五叶城,对我们来说丝毫不足为惧。” 秦卓点了点头,眼睛亮了几分,也是跟上了话头来,“若是成飞不遵守承诺,留在平阳城守城攻明,弃鹿城不顾,明军的兵力一定会集中于平阳城,这周围的几城兵力都会有所调派。而这个时候,便正是武城东部战线最空虚的时候,我们便完全有机会从东部战线一路攻入武城,先拿下武城,再回转鹿城从两路夹击攻打宁国胜。” “没错!”张天达一拍手掌,“到时候就算宁国胜有那么多兵马又如何?武城已经被我们截断,他的后方根本就没有粮草和物资上的支援,即便能靠着他的人马抵抗上一段时间,但也只会是徒劳罢了。” 张天达和秦卓显然都很是同意阿喜的这个提议,张天达的语气更是掩盖不住的惊讶,“阿喜丫头,要不怎么说你厉害呢,对于这鹿城的战局到底该如何解决?我们几个是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出什么好主意来,没想到你才刚来就能想出这么好的提议,这韩家的人果然就是不一般。” “两位副将谬赞了。”阿喜摇了摇头,觉得自己难以担得起秦卓和张天达两人这样的称赞。 其实这个主意也并非是她一个人的功劳,韩家暗队原本就是为了保护北朝而存在的,也有着复兴北朝的责任,在阿喜回到明国之后,剑七就已经将各方的消息都收集起来传到了她的手上,包括明国的军事调派。 阿喜在知道平阳城这一处出事之后明国有可能的兵权调动,自然也想得出来平阳城失守对于鹿城的影响,是完全可以让他们有机会从东部战线攻破武城寻找最佳战机的。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阿喜身处局外,手上又有那么多明军战备消息,自然更能看得清楚如今的局势,也能想得出这个方法来,不过是不足挂齿之事。 “我只是恰好碰上了时机罢了,若不是这一次你们大败明军,让宁国胜不得已只能停战修养,鹿城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时机能够曲线救国。其实王后也没有说错,这个方法放在从前定然是不可行的,但如今形势变了,我们暂处于上风,也让这个方法有了可行性。” 阿喜到底还是加上了最后一句,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驳了芸儿的面子。 只是她的这句话在苏穆芸听来仍是那么地刺耳,就好像阿喜得了便宜却还来自己面前卖乖一般。 但她终究在这件事情上吃了亏,这会子也不好多说什么,低了低头没再开口,一旁的秦卓想了想,又开了口道:“阿喜丫头的这个想法,我觉得没有什么大问题,如今对于我们来说,一味地死守鹿城恐怕会消耗我们过多的兵力,守下来的可能性也并不是那么多,但若是这番曲线救国,或许对于我们来说,是最好的方法了。说不定一举两得,能铲除了宁国胜,还能解除成飞这么一个将来的对手。” 秦卓和张天达在阿喜提出这个主意时,便已经觉得可行了,这几人之中,苏秦的考虑比较多,没有他们那么地果断,这会子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开口说道:“其实这个办法也不是不可行,不过其实也并没有那么乐观,可知道要助平阳城一臂之力,就要从我们这一处派兵前往,如此的话鹿城空虚,如何保证能在平阳城攻破之前将鹿城能在数万明军手上守下来。” “怎么,苏大人是认为,有将军和后北王在这儿,会守不住一个鹿城吗?” “我……”苏秦立马哑了哑喉。 阿喜也承认苏秦的话有道理,不过她也说了,事情是要看时机的,如今宁国胜正是需要停战修养的时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了。这个时候,她自然是不能让那些过多的猜忌低了士气。她想着,也是看向了李昂,“将军认为,这个方法,如何?” 成钰虽然是后北王,但这些战事上的事情,李昂才算得上是一个能拿的了主意的人,是故阿喜也朝着他看了过去, 李昂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可冥神想了想,却终于还是点了脑袋下来。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方法从阿喜提到武城的一刻,他心中也有了大致的主意,只是由得阿喜说出来罢了。 “既然是最好的时机,自然不能放过,我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只不过鹿城的确是个问题,必须在攻破平阳城之前,将鹿城守住!” “好。”李昂都应承了下来,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再有什么异议,成钰便是立马一拍桌子,“那就这样决定了,我会立马派人去五叶城和成飞交涉,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若是再此番拖延时间下去,对鹿城极为不利。” “是!” 李昂和成钰都这么答应着,大家伙便都是齐齐地向着他们拱了拱手,应了下来。成钰便也是接着吩咐着道。 “中郎将,你领二军人马前往平阳城支援,和阿喜的韩家暗队联络配合。” “是!”李阔应了一声,李昂和成钰对于他极其信任,重要的任务都会交由他来,李阔也从未有过推辞,丝毫不犹豫地便是应了下来。 “秦副将,和宁国胜明军的交涉就交由给你,务必要用罗运的性命将鹿城的战事拖延上最长的时间。” “是!” “张副将,三十里防线处的守备仍然由你负责,这一次宁国胜退出了防线数十里,要尽快修正防线守备,以防住下一次的对战,找机会干扰他们与武城的物资运送,这是他们最大的软肋。” “属下遵命!” 成钰丝毫不耽误功夫,雷厉风行地便是将事情都一一地布置了下去,一行人也是领了自己的命令,朝着成钰拱了拱手。 阿喜听着他们的话,由着成钰的话音落下,才朝着成钰低了低身子,“后北王,我想留在鹿城,我手上还有一部分韩家军,我会带领他们支援鹿城,你们放心,这主意既然是我提出来的,便会以我和韩家军的命守下这鹿城来。” 阿喜的话音坚定得很,没有丝毫得迟疑,一行人都是朝着她看了过去,没有想到,阿喜一个女子竟然也会提出要上前线这样的要求。 若是落在其他人身上,定然觉得她胡闹至极,可是有着之前的事情,大家伙听着也没有什么异议,只是成钰的神色却还是有些犹豫,抿了抿唇角,开了口,“阿喜,其实你没必要去犯险的,有这么多北朝军在,不必你一个女子去前线。” “不。”阿喜摇了摇头,“后北王,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好了,这一次回来鹿城就是为了能够为复兴北朝做出一点帮助,何况我是韩家人,是那么多韩家军的表率,若是连我都畏惧危险,我又如何有资格领着他们。” “可是……” “后北王不必劝了,我已经决定了。” 阿喜没有丝毫的踟蹰,李昂知道她的主意已定,神情淡了几分“后北王,若阿喜已经决定,就应承吧,她的身份毕竟和其他人不一样,不能与他人相提并论。” “多谢将军。”阿喜知道,李昂已经应承,成钰也不会再多什么说辞。她想着,也是抬起了头来,朝着面前的众人扫了一眼,嘴里的话也是跟着出了口。 “我可以保证,只要我不死,就绝对不会让鹿城失守,但是以此为条件,我希望,后北王和将军,也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 278 此之饮甘露,彼之食砒霜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请求?什么请求?” 众人也没想到阿喜会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成钰眉头微微蹙了蹙,问了过来。 阿喜的声音淡淡着,听不出什么波澜,“我希望,若是鹿城这一战北朝军取得顺利,后北王和将军能够以北朝王的立场恢复我的韩家后裔身份。” “这有什么问题。”阿喜的话音刚落,张天达便是摆了摆手,“丫头你原本便是韩家人,恢复你的身份是理所当然的事。” 虽然他们都觉得阿喜并不是会在乎这样身份地位的人,可是韩家因为司马南打压没落下去,为了家族的荣耀,阿喜提出这样的请求也没有什么问题。 张天达和秦卓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应该的,只是成钰的神色却似乎是闪过一丝犹豫。 不知道怎么的,他看着阿喜脸上的神情,听着她提出的这个要求,便是一下子想起了自己在楚国京都做过的手脚。 对于楚国而言,阿喜如今是明国妖女的身份,但若是一旦她在北朝被证明是韩家后裔,以韩烨当初于楚国的恩情,对北朝和楚国的影响,如此一个身份,可以轻易地推翻明国妖女的传闻。 他也不知道阿喜是不是为了这个,他只是觉得心中有些硌得慌,可这个要求听上去他却没有丝毫可以反驳的理由,只得控制住自己的神色,点了点头,“你放心,这个要求,我一定会答应你。” “那就多谢后北王了。”阿喜轻笑了一声,点了点头。 一番下来,鹿城的战事也算是确定了下来。 就如同成钰所说,事情宜早不宜迟,商榷结束,大家伙便是都领着命令退出了房间去。 这一战对于他们来说至关重要,所有人都不敢耽误,阿喜低了低身子,正打算也跟着离开房间去,却不曾想脚下的步子还没有迈出去,身后的苏穆芸却是叫她叫住了,“阿喜,我们那么久没见面了,不打算和我叙叙旧吗?” “芸儿?”苏穆芸喊着,成钰眉头一簇,神情有些不太好看,他知道阿喜和苏穆芸的关系尴尬,不知道她单独和阿喜在一起意欲为何。 苏穆芸却是笑了一声,“成哥哥,大家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是担心我呢,还是放心不下阿喜?”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成哥哥。”没有了外人在场,阿喜虽没有那么生疏地喊着“后北王”,可语气上的清淡却也没有多少变化,“既然芸儿有话要跟我说,就让我们单独聊聊吧。” 阿喜都这么说着,成钰只好点了点头,“那好吧,刚好我要出去一趟,书房就留给你们叙旧吧。阿喜,你的房间我让常乐准备好了,回头让他带你去。” “谢谢成哥哥。”阿喜点了点头。 成钰听着那声多谢,怎么都觉得胸口闷得很,却终究还是只抿了抿唇,离开了房间去。 苏穆芸看着成钰离开,脸上的神情也忽地一下子淡了起来,“阿喜,你还是那么的厉害,只要你一出现,所有的目光都会放在你的身上,我所做的一切事情都化为乌有,看来我真是永远都比不上你。” 苏穆芸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妒意,她原本并不想把话挑那么明白,可是今日发生的事情却无论如何无法让她的心情平静,她原本以为这一次北明大战的成功,她后北王后的位置便是在北朝军将士和鹿城百姓的心中坐稳了,却没有想到阿喜的一出现,她所有的功劳都会被阿喜掩盖了下去,好像这一次的胜果都是因为阿喜。 尤其是成哥哥,这一段时间来,她做了那么多的努力,好不容易可以在成哥哥的心中占据了那么一点点的位置,让他走进了自己的房中,承认了自己才是他的妻子。 可是如今一见到阿喜回来,成哥哥整个人便是立马变了,他所有的视线都在阿喜身上,每一句话都在告诉着所有人,阿喜在他的心里有多么的特别,丝毫不顾忌着自己,就站在他的身边,未曾给她留下一点点该有的尊严。 “芸儿,是你想的太多了。”阿喜已经不知道自己需要解释多少次,芸儿才会真的明白,“现在对于所有人来说,你才是后北王后,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你何必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应付我之上,只要做好你该做的事情,成哥哥一定会看到你的付出的。” “你为什么要回来?”苏穆芸却好似听不到阿喜的话,她从前一直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可是事实告诉她并不是如此。她一次又一次的付出,却换来成哥哥一次又一次的拒绝,根本不是所有的事情只靠着等就可以等来的。 就像她现在能成为成哥哥的妻子,也是她差点付出了性命的代价,若是她还像从前一般一味的等待,恐怕如今成哥哥的妻子早就不是她苏穆芸,而是阿喜了。 苏穆芸不想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时间,她只知道,她想要的就一定得靠着自己去争取,“阿喜,你知道吗?我已经快要成功了,如果你这一次没有回来,也许所有人都可以看到这一次我的付出,也许成哥哥和将军都会全部的接受我。可是你一出现就把我所有的事情都打乱了,你不是喜欢楚文胥吗?你不是想跟他在一起吗?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我以为我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阿喜的眉头蹙了蹙,脸上的神情并不是那么好看,“这一次回来我是为了北朝军和北朝复兴的事,我是韩家后裔的身份,你和成哥哥是最清楚的了,你该知道有这个身份在,我便无法将北朝复兴的事情置之不理,这是我的责任所在,我当然该回来。” “我也真的很想相信事情只不过如此。”苏穆芸暗自地笑了一声,可就是因为每一次她都相信,才会让成哥哥离她越来越远。“但是阿喜,我知道从前的那些事情是我做的不对,我不该罔顾我们十多年的感情,欺瞒你利用你,可那是因为我真的太喜欢成哥哥,太想和他在一起了。但偏偏你却成了我和成哥哥之间最大的阻碍,就连如今我和成哥哥已经大婚,可你听着了吗?将军他们那些人竟然还是希望你能够和成哥哥在一起,当着我的面说出那样的话来,如此罔顾我一个王后的身份,置我于何地。你说,我怎么能够放心的下。” “你错了。”阿喜摇了摇头,“在你和成哥哥之间最大的阻碍不是我,而是你自己,你永远都把心思放在我身上,去与我对比去对付我,你一定快要丢到从前的那个你自己了,不是吗?” 阿喜心里十分痛心,她不得不承认,芸儿终究不是从前的那个芸儿了,她已经快要变得连自己都有些认不出来了。若不然,她如今也不会是顶着一个襄王女儿陈灵儿的身份。 她如何得到这个身份的事情,阿喜一点都不想谈论,她只是觉得,有些事情、大概真的回不去了。 阿喜想着这些,终究不打算再多和苏穆芸说什么,只是低了低下颌,连语气也变得生疏了起来,“芸儿,我说过,我只是把成哥哥当成自己的亲哥哥,从前你们尚未成婚的时候,我也未曾想过要和成哥哥在一起,更何况如今你们已经成婚。这样的话我已经说过很多次,若你仍是不能够明白,我也不打算再说下一次了。” “阿喜……” “从前的那些事情你也不必跟我道歉,我知道你只是为了成哥哥,对我并没有恶意,何况也是因此阴错阳差的让我和阿胥能够在一起。所以这些事情一笔勾销,我们也不必再谈了。我只希望,你能够记住一句话,此之甘露,彼之砒霜,将所有的心思用来防我完全是徒劳的。” 阿喜一句话落下来,身子低了低,便是不等苏穆芸再说话,转身离开了房间。 想来,芸儿将她单独留下来也不是什么为了叙旧,不过是想探探自己的口风,但这些事情多说无益,阿喜也不想在其中浪费时间。 其实在几个月前,她刚从楚国回到明国的时候,的确是有太多的话想问苏穆芸,想要知道她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何要背叛她们之间十多年的感情? 她也有过很多的不甘心,可是如今再面对苏穆芸,也知道那些不甘心终究只是无谓的想法,不再重要。 如今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只有远在楚国的阿胥,除了尽快结束北朝的事情回到楚国之外,她再也不想生出其他的枝节了。 她不知道自己说的足不足够明白,虽然成哥哥对于她来说,自然不能算得上砒霜这样的剧毒之物,但也绝非像苏穆芸一般捧之为赖以生存的甘露。 如果芸儿还是不能明白的话,她也并不介意和成哥哥之间只以君臣相处。但是终究,芸儿也该知道,她该在意的并不是自己和成哥哥如何,而是她有没有真的,为着成哥哥的心走去。 279 守备立更新,候得平阳破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阿喜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多了,若是苏穆芸还不能明白,她也无能为力。 只不过,虽然如今她和苏穆芸之间的关系变得那么疏远,可毕竟十多年的感情还在,阿喜顾念着这些,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回来,而让芸儿和成哥哥之间再生什么枝节。 所以,在鹿城城守府中住了一晚,第二天她便随着常乐到了城南军营之中。 韩家暗队的人马依旧驻守在了鹿城防线外不远的地方,随时待命等阿喜的吩咐。 如他们所料,这一战,宁国胜他们吃了大亏,损伤了上千兵马不说,还让北朝军一连抓了孟术和罗运这两人,军中正是议论纷杂的时候。 原本因为这一次宁国胜带领的猛攻,一路将北朝军在鹿城的防线从一百里开外打了三十里,却没想到这临头来会出现这么大一个失误,让北朝军利用了他们粮草物资上的不方便,如此重挫了他们。 如今,宁国胜就算再不情愿,恐怕也只能不得已的停战下来。他们军中缺粮,在粮草物资未能补足之前,宁国胜已然不敢再贸然开战,否则的话恐怕还会是像这一次一般,让自己吃上一个大亏了。 更何况,秦卓这一头,也早早派人带了罗运的血书送到了明军的军营之中,以罗运的性命来要挟明军退兵百里。 宁国胜好不容易布置好的攻城战线,自然是不想因为罗运而影响战线,否则这一切化为乌有,更会影响他们的战局。只是无奈这军中还真是不少罗运一派势力的人,那头的信才刚传了过来,这头便是都不约而同地说着必须退兵百里以保住罗运的性命。 好似一个罗运,要比得上整个鹿城一般。 宁国胜哪里不知道这些人心中打得算盘,他们依附于罗运,在这朝中的前途命运也和罗运息息相关,自然是不想因为罗运的死而将自己的前途也葬送在这儿。 可宁国胜却也不是什么能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最多能做到为了罗运暂且停兵与北朝军交涉,却怎么都不可能直接将战线退到百里之外,自己消耗自己的兵力和士气。 就这样,两方势力相争之下,明军的战线虽一直没有撤退,却也再也不见了丝毫要攻战的迹象。 而这一段他们因争论而停步不前的时候,也正是北朝军全力准备为之后死守鹿城争分夺秒做好战备的时机。 在鹿城的军营之中,即便成钰还没有以后北王的身份昭告天下,可阿喜是韩家后裔的事情却也还是流露了出去。 原本那些个军营里的将士就对阿喜的身份好奇得不行,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女子,才能有这般的能耐,如今好不得来了一个韩家后裔的传闻,将士们惊讶之余却竟然并没有多少人怀疑。 若说是韩烨将军的后代,那如此说来,这巾帼不让须眉的气魄,也是不言而喻着实说得通了。 再之后也不知道是谁多嘴到阿喜面前问了一句,阿喜大大方方地干脆承认了下来,这传闻也就这么落成事实了。 自此,有着这韩家后裔的身份在,军营里头的那些个将士对于阿喜更是崇拜恭敬得不行。韩烨和韩家对于北朝的赫赫战功,即便过去了那么多年,却还是无法被时间抹灭,是故有着这个身份在,再加着之前两次阿喜立下来的功劳,即便阿喜只是一个女子之身,即便不过是被授了一个小小的女官,甚至还比不得常乐的协领官儿大,可这军营里头却是各个都将阿喜的位置放得重要得很。 阿喜到了军营之中,也丝毫是没有闲着,鹿城的战线被宁国胜的兵马一路打得只剩下了最后的三十里防线这一处,也已然是被明军多次攻得残破不堪摇摇欲坠。 所以现在对于北朝军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尽快地修缮防线。 阿喜跟着常乐到三十里防线处去看过一次,其实这战场上的攻防功夫,她还真真算得上是个新手,虽然能从兵道之书学了几分浅略的行军阵型之道,但这最重要的战场行军经验是真没有多少。 如今到了这防线上来看着,也才感叹着战场行兵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光是一个攻防战线,就是要做到面面俱到丝毫都容不得错。 李昂多年在战场上摸爬打滚还真是有些本事的,前头刚停了战,这防线处的休整就已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了。 阿喜在遂城时曾经制作过的连发弩,在这儿也看到了些许痕迹,在遂城时她曾带着人做出了一批来,不过几次大战也损了不少,如今军中的连发弩大多是李昂他们根据自己做出来的模仿改造的,也算是有模有样。 如今他们在鹿城,自然不是那时候物资缺短时间紧迫的遂城能相提并论的,阿喜让常乐吩咐了了下去,很快就调派了一批人手到她的手上来,跟着她改善这防线处的战备和机杼。 在防线上的布置和阵型设置,阿喜自问自己没有那个经验和能力,能够在这上头盖过张副将他们这些久经沙场之辈,更别说提出什么太有用的建议了。 但是这术业有专攻,攻防之上的事情虽然不是她拿手,但战备机杼上的事情,她还是能帮的上许多忙的。 如今这儿用得上的一些攻防战备,大多都是原先鹿城就留下来的,鹿城虽然是个易守难攻的大城,攻防上的储备之类都完整得很。 只不过,这一段时间里鹿城接连遭受了几次大战,消耗了不少的攻防储备,防线上的战备之类也被损耗得有些过度。更何况就算不谈这些,即便就是鹿城之前的那些战备和机杼,其实也因为鹿城处于明国中部,不像那些边境上的城池一般,需要不断更新战备情况来应付随时有可能出现的交战。 换句话说,这鹿城的战备,其实相比于边境之处来说,算得上有些落后了。 而对于这些,阿喜的能力便刚刚好派得上用场。 那些行兵之道,兵道之书上虽然也讲得很清楚,但是没有几番领兵打仗的经验,还真难能够吸收得完全。不过这些机杼战备上的事情,阿喜却是用那兵道之书上的东西,从小做到大的,是她最为熟悉的一部分。 之前一是为了隐瞒住自己韩家后裔的身份,二是时间也的确紧急,阿喜虽然为了帮助北朝军,但也只用了上头的一个小小的连发弩,如今自己的身份已经众所周知,她也不会再藏着掖着,既然要为了北朝军将自己之前所学都运用了出来。 那上头的东西倒还真是有不少都派得上用场,阿喜最先带着他们改造的就是这连发弩,这东西在近距离攻防上能起到很大的作用,当初就是靠着这些阻断了遂城的楚军。且鹿城的物质并不缺少,也为连发弩的改造提供了不少的便利。阿喜在原先的基础上,用了硬度和韧性上都更为强大的材料,让连发弩的射程和力度都大了不少,有了更大的威力。 她还连夜赶出来了许多机杼图,李昂在城墙前设了多处障墙和女墙,阿喜便配合在障墙女墙的射*孔上装上弩箭之类,上至夜叉雷木雷来阻挡越墙的敌军,大幅度提高障墙的防守力,隔一段距离便设置的一道道障墙,就会成为鹿城城外明军最难跨越的一道防线。 而三十里防线之处,前道设有刺扎敌军人马的扎马钉地涩和,撒布在明军必经之路之上,为第一处关卡。中道设刺坑、陷马坑和鹿角木,专损敌军战马,后道有阿喜改造后提高射程和准确度的抛石机,只不过将石头换成了铁汁球,用以行炉和油柜配合,比起石头来说,有着更强的威胁性,能够烧灼敌军人马和他们的攻城器械,让明军在攻城之上耗损难行。 当然,在此外的,阿喜还领着人改造好了不少以备不时之需的特殊守城器械,有防止明军火攻焚城所用的水囊水带和溜筒之类,能够钩取敌军士兵和器械的飞钩和绞车,能抵御从地道中攻城的风扇车、还有用以提供守城将士更快地上下城的吊机绳梯。 几乎那兵道之书上能派的上用场的,阿喜都精心研究画下制图来制作改造,有着成钰调派过来帮忙的那些人马,倒也并没花上太久的时间,防线和城门处,便多了不少的守城器械来。 在这段时间内,秦卓曾经多次派人以罗运的性命去和明军交涉,可宁国胜那一头却好似是吃死了一般,怎么都不肯让出步子来退兵百里,就这么僵持了下去,宁国胜靠着这段时间等来了武城的物资支援迅速地调整好军队人马,已经有了要再次攻城的趋势了。 好在攻防上的战备已经更新了不少下来,即便宁国胜真的要弃罗运于不顾,他们也能撑得下一段时间来。 只不过,却也不知带着一部分兵马和韩家暗队一起前往平阳城和成飞联盟攻城的中郎将李阔那一处的行动,又进行得如何了? 280 白骨铺前路,攻破防线处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李阔的速度很快,他知道他们的成败与否与平阳城这一处的战果有很大的关系,平阳城越快攻破,鹿城便越有机会能够保留下来,所以他们这一处容不得有任何耽搁。 他李阔是李昂身边的中郎将,又是李系一脉,他的身份地位在北朝军中只有高没有低,让他千里迢迢到五叶城来和成飞结盟,成钰已经展示了他足够的诚意,成飞自然也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绝。 成飞在五叶城举旗立王,自称成业王,手上精兵上万,从五叶城开始招兵买马笼络天下绿林好汉,两次大败明军精兵,对许多百姓而言,原本是最有希望可以打败司马南复兴北朝的人。 可无奈,因着这平阳城的地势问题,他们几次差点攻破平阳城,却又再次被明军给赶回了五叶城去,什么便宜都没有捞着也就罢了,还白白损耗了他们大部分的兵力和物资,如今被围堵在五叶城中,早就没了之前的士气和优势。 成飞清楚地知道,若是这平阳城他们还不能够完全拿下,再这么拖延时间下去,别说平阳城了,五叶城都早晚会扛不下去。 他手下的那些个人也不是没有过提出要主动和遂城成钰联盟的想法,可他犹豫了一段时间还是拒绝了。 再怎么说,这成姓一脉复兴北朝,他成飞举旗立王赶在了成钰前头,天下为了北朝的好汉也都以他为尊,他成业王的名声怎么都比那什么后北王响得多。那成钰不过也是趁着他们五叶城牵制住了大部分明军,才给了他们机会,一路从遂城攻到了鹿城去。 他们两个之间尊卑早有分别,哪里有什么他这个先立王的主动去和那个随波逐流专捡漏的人去联盟的。 成飞放不下这个面子,自然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但如今是他成钰先行主动提出来,还为表诚意,专门派了两支队伍到五叶城支援他们,他当然可以顺理成章地答应结盟的要求,总之只要能够攻下平阳城,在平阳城里坐稳他这个成业王的身份,再之后的事情,不管他要不要去支援鹿城,和成钰打成一条战线,也都只由着他了,他成钰没有一点能说得上话的。 自此,五叶城和鹿城终于是结成了一条战线,李阔带着兵马和成飞迅速结盟,同阿喜派过去的一支韩家暗队一起,和五叶城调整阵型攻略,向平阳城发起了猛烈进攻。 五叶城和平阳城两城之间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几个月,这两个城都因为这数日的交战而损耗不少,哪边其实都禁不起哪方的一阵猛攻。 如今五叶城有了李阔和韩家暗队,就如虎添翼一般,让平阳城再无多少还击之力,几次猛攻之下,平阳城消耗过半,已经摇摇欲坠,再也受不住多时了。 平阳城那头的行动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鹿城这一块儿来,成钰他们自然是预料之中,宁国胜却是吃了个大惊。 虽然平阳城那头有明国的其他将士抵挡,并不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但是平阳城那一处突然如此气势汹汹,如同有了天降之兵一般。 这般的异样自然是不能让他不放在心中,他不觉得是五叶城的成飞又如何在短时间内能招到这么多兵马,若真是有此能耐,平阳城怕早就沦为那成飞的瓮中之物了。 唯一的可能性,是成飞又结盟到了其他人,但如何对于那些北朝余孽来说,陈温也就那么点兵马,和成钰联婚支援了鹿城,就绝对腾不出其他兵马来支援五叶城。 除非,是从鹿城这儿调派过去的人手,除非、是他成钰和成飞联盟了。 这一点是宁国胜还真没预料到的,成飞和成钰虽然都是北朝余孽妄想要对抗明国,可这两人分属两地,最后都是要争帝的,互相之间说不上有多少信任,何况之前陈温一处成钰抢先结盟早就结下了怨恨,竟没想到反过来两人还会结盟共同对抗明国。 不过不管这其中到底是因为什么缘由,若平阳城一处还真是鹿城增派过去的人手,那如今的鹿城自然是内里空虚,少了不少战斗力来。 看来,那些个鹿城里头的北朝余孽还真的以为他们手上有一个罗运,便能靠着罗运牵制住自己这头的兵力,让鹿城停战,好让他们有机会去支援平阳城,到时候平阳城一破,再连同成飞的兵马一起围攻他。 宁国胜冷哼了一声,算盘是的确打得好,只可惜他们的确是低估了自己了,还真以为一个罗运在自己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如此战况,宁国胜懒得再跟军中那些罗运一派的人多争执,反正罗运不在,他在军中是唯一的权威,那些人即便有什么异议,也没办法阻碍自己。 不管如何,只要鹿城破了,罗运就算真的死了,也是为国捐躯,轮不到他来为他担责任,他当初在军营外放弃孟术带了那么多人援救罗运,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宁国胜打定了主意,不想放过如今鹿城空虚,他最好进攻鹿城的机会,一概驳回了所有打算停战休养人的提议,召集兵马重新布阵,便是要大肆进攻鹿城。 李昂他们倒是也没觉得只靠一个罗运能撑上多久,但对于他们来说这一段时间的停战休养已经给足了他们战备的时间。 宁国胜那头开始大肆进攻,罗运这一头便是压了下来关在牢笼之中。 阿喜已经带着人给鹿城布置好了极为完善的攻防战备,即便如今宁国胜不再停战,但仅靠着这些战备也足以能够支撑上他们一段时间的猛攻。 那些个明国将士,吃了北朝军一个大亏,又休战了那么久,正是跃跃欲试想要再次大展雄威去打个痛快的时候,却没想到才短短的时间内,鹿城好像犹如天助一般,战备突然就变得有些坚不可摧,还多了许多他们见多没见过的东西。 原本只是一些简单的攻防设备,如今一下子都变得威猛无比,从天上地下尽是一些能将他们拆吞入腹一般的机杼武器。 明国原先制定好的作战措施这会子已经没有了什么大用,宁国胜猛攻一次被攻防挫伤了一部分兵力便需要再次撤退回来重新制作能够应付的作战方式。 就这样不断得消耗着他们的兵力,宁国胜顶着那么多人的压力,也不管鹿城什么情况,便是不断得发起猛攻,丝毫都不退缩,原本还不断地改变战略来应对北朝军的攻防,之后见着这样实在太消磨他的兵力和时间,数日时间下来,连一个三十里防线都未曾攻下来。 宁国胜生了个大气,哪里还管得了那些其他,干脆就用着车轮战不顾伤害地轮番上阵,直接用兵力消耗北朝军的战备。 那些陷马坑鹿角木就用人马的性命去填满,那些女墙障墙就用身体去挡着,死多少人宁国胜已经没再去算着,只知道这么用白骨铺着路,终究是用自己将士的性命一路开路地攻到了三十里防线处。 兵马人数上的优势已经是宁国胜现在最大的优势了,他尽其所用,几近耗费了自己预估一倍以上的兵力,才好不容易让三十里防线变得摇摇欲坠支离破碎。 防线处的事情多少和阿喜有些关系,那头的事情传到了鹿城之中,成钰和李昂已经下了命令让攻防之事由她管上几分,她自然也无需向上禀告,只直接和常乐立马带人赶往了三十里防线。 阿喜原本以为那些攻防战备还能扛上一段时间,却没想到这宁国胜如此不顾自己将士的性命,哪怕是用白骨铺路,也要这番猛攻下三十里防线。 她到了防线,张天达和手下立马到军营外迎了她来,一见着阿喜便是忍不住地一拍手掌,“哎呀阿喜丫头,不是早说了这防线处的事情,有我们男子扛着,这太危险了,你来干吗?小乐你也是的,丫头要来,你就这么由着她了?” “我……”常乐撇了撇嘴,阿喜姐的性子,他们哪个人不了解,岂是自己想拦就能拦得住的。 阿喜无奈的摇了摇头,也知道张副将是担心自己,“副将,你就别责怪小乐了,是我非要来的,这防线处的战备是我带着人准备的,若是这其中出了什么问题也是我来看最好。何况你别忘了,如今我也是军营中的女官,这路程之中的安危与我脱不了干系。” 阿喜替常乐说上了两句,也不耽误工夫,便是又直接问道:“副将,如今防线处的情况,如何了?” 张天达耸了耸肩,也知道阿喜的性子,既然是拦不住她到前线来,总归护住了她几分安全就是了,“情况不算妙,不过丫头你做出来那些东西的确是有用极了,仅靠着它们还真抵挡了不少的明军攻势,活活折了他们上千人。不过这宁国胜还真是出了名的狠心,为了攻下这三十里防线,压根不管他的那些将士性命,直接用人命白骨填满了那些攻防战备。如今战备已经被他全部消耗,这一处防线只靠着最后的障墙和连发弩扛着,我带兵迎战,但人数上太吃亏,估计就这么两方对战,若还要保存几分兵力下来,最多不过三天,就要撤离回鹿城了。” 281 分散明兵力,拼死守五日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和宁国胜他们不一样的是,北朝军这一处却对将士的性命看得很重要,他们原本在人数上就劣势的很,就算要守住那些防线,也必须要保证他们的兵力,不能被明军过度消耗,所以若是宁国胜发起猛烈攻势,三十里防线处扛了个差不多的就一定会撤退回鹿城去,同鹿城战线上的兵士一起抵抗明军。 只不过,他们原本以为只靠着这些攻防战备可以抗上个一段时间,却没有想到宁国胜竟然这么不惜代价地也要攻下鹿城来,活活在他们的预料之中还要提早了些许时间。 阿喜的眉头也是微微地皱了皱,“看来,宁国胜那一处或许已经猜到了我们的意图,平阳城和五叶城的交战一旦打起来,这消息自然是拦不住,宁国胜久经沙场,这点联系还是想得出来的。他知道我们想拖延时间等到平阳城攻破,两方联盟,自然不想遂了我们的愿,便是如此发起猛攻想施加于我们压力。” 张天达也是点了点头,“这小兔崽子有点能耐,丫头你的那些东西若是放在对付别人上,估摸着没有个把月绝对不可能攻得下鹿城来,哪想到这宁国胜手段太狠辣了,用这个方法,活生生把三十里防线给剥下了一层皮来,这几天硬扛着他们打了几仗,我一军的人将近折了个十中三四,就按着宁国胜这个攻势,怕是最多守住这两天了。” “两天不够啊。”阿喜的拳头微微地握了握,他们还真是有些低估了这宁国胜,原本也只为着能够拖延战局,在攻防上的功夫也是先从三十里防线做起,再顺承鹿城城外。 如今鹿城城外的战备修缮还未曾完善,两天时间恐怕来不及准备,宁国胜的速度在他们预料范围之外,若是真让他们在这两天内攻破了三十里防线,恐怕鹿城凭着尚未修缮完全的战备也没办法按照他们预期地守到平阳城攻破。 如此一来,他们之前的计策恐怕就要失策了。 “不管如何,怎么都得再撑上个五天。”阿喜握了握拳头,脸上的神色也是沉了沉,“张副将,这五天内三十里防线绝对不能破,否则的话,鹿城接下来的战局就有会压力了。平阳城已经开始交战了,这一次两派势力联盟猛攻,那头要不了多少时间,在此之前,我们一定得守住鹿城,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 “攻防一事是你做主,这事就听你的。”张天达点了点头,鹿城城外的攻防需要多久才能完善,阿喜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她说需要再守下五天了,那就守下五天来就是。“五天时间罢了,这五天我就带着一军的人好好跟他们打上一打,拼上一条老命的,害怕守不下这五天来。” 对此张天达还是有几分信心的,五天时间并不算长,之前所言的两日不过是为了保存兵力的保守估计,若是顶上几番性命和代价的话,强守下五日时间来,为鹿城争取一些时间,或许还是可以的。 张天达想着,也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阿喜的神色却是还有几分犹豫,她当然知道张天达若是答应了,定是拿性命都要去换的,只是为了这五日牺牲过多北朝军的将士却也是下策。 她抿了抿唇,忽得想起了些什么,才接着说道:“张副将,用孟术做诱饵吧。” “孟术?” “嗯。”阿喜点了点头,“罗运那人虽然无法牵制宁国胜太多,不过从他的嘴里还是能撬得出些东西来的。留着也算是有点用。可孟术那贼子嘴巴却是硬得很,对于明国的消息怎么撬都撬不开些东西来,但这人是宁国胜的左膀右臂,宁国胜绝对舍不得这个人才,用他做诱饵,也许能起到几分用。” “如何用?”张天达眼睛亮了亮,急促地跟着问了过来。他作战上的功夫是勇猛无比,可要真是动些脑子的,却不如秦卓他们了,“让孟术从鹿城过来也只需一天时间,若是计策有用,后北王和将军相信会允诺的。” 阿喜也不着急,只不急不缓地详细道了来,“这三十里防线还能守着两日时间,这两日时间,张副将一定要死守着三十里防线,而我会领人在南侧山谷这一块儿设下陷阱。两日时间应该足够了,两日之后,再将孟术带到这一处山谷消耗他们的兵力,我再带人在防线处修缮攻防用障墙和连发弩抗住剩下的那些人,怎么样?” 阿喜这也是不得已之策,将兵力分散成两处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有些危险,若是孟术那儿不上当,恐怕别说防线,整个防线处的将士们都会遭到不测。 他们好不容易抓住的一个孟术,也有可能会因此失去这点优势。 但是孟术毕竟不是罗运,对于宁国胜来说还是有几分重要性的,难说宁国胜不会为了孟术分散兵力开去,以孟术做诱饵或许是如今唯一可以减少兵力消耗还能守得住三十里防线五日的方法了。 阿喜的话音落了下来,张天达神情顿了顿,似乎是在考虑了几分,才是眸子亮了亮,点了脑袋应允了下来,“好,阿喜丫头,就照你这么办,之前就听说这抓了那孟术是什么有用的都没撬得出来,如今若是能派上用场也不枉我们费那么大功夫了。你这就领人去南侧山谷布下埋伏,你放心这两日时间,三十里防线,我还是守得住的。” “那就分头行动吧。”阿喜也是点了点头,既然是如今唯一能用得出来的方法,自然也是不耽误功夫地立马吩咐了下去。 阿喜和常乐此行也带了些人马过来,从防线南侧过去便是悄悄摸到了山谷一侧,那一侧的地形阿喜看过地图也询问过北朝军的探子,若是要布下埋伏,这里的地形是最有利的。 阿喜在陷阱这上头的功夫自诩还是有两下子的,若不然,当初在苏家村的事情,也不会用自己的机关将狄阳那大高个都给打得束手无措了。 只可惜是,防线这一处的物资缺短了些,只能利用地形来设置,多为陷马坑鹿角木之类,配以山谷两侧上安置的连发弩和扎滚木,到时候再让张天达带着人从山谷前后两路夹击,应该还是能对付得了明军的那些人的。 如今的鹿城一战,就只看防线这儿的五天,他们能不能守得下来了。 阿喜之前也只是听说,如今真正到了这前线地方,才知道宁国胜这一次的攻势的确是勇猛无比,锣鼓一敲,即便他们在南侧的山谷都能听着那一头是震天的响,之前靠着那些攻防战备还能抵挡住明军的不少将士,如今只靠着张天达领着人正面迎战,北朝军也是因此损了不少。 但好在张天达也是什么吃素的,他久经沙场征战了那么些年,手底下还是有点真功夫的。他说定能守下两日时间来,便真的活生生靠着那少于明军许多的人马守下了防线两日来。明军被北朝军的气势逼得只能再次鸣鼓退兵,等待下一次的时机。 只宁国胜没有想到的是,这第三日的太阳还没等升起来呢,却听着有探子来报,说是西南侧的地方竟然发现有北朝军押着孟将军的踪影,是悄悄从忻州要转襄城去,估计是不知道鹿城能不能守得住便要将孟将军几人转移了。 若是罗运也就罢了,可这孟术的确是一直跟着他宁国胜征战南北的左膀右臂,失了这孟术,他东营军数千人竟一时之间都难以找到能够替代的人手,只能白白便宜了罗运一派势力的人。如今为了保住罗运的性命,围着这退兵还是不退兵的问题,忤逆了他数次,甚至还公然拒绝让东营配合行动,宁国胜搬出军法杀了两个手下人杀鸡儆猴才好不容易恐吓住了他们,让他们领着东营出兵。 可就算是出了,那行军之上,也是差上了孟术许远。 要是孟术还在军营之中的话,又怎会出这种问题。宁国胜知道一军之中人才难得,如今好不容易听着了孟术的踪迹,也不想白白放过了这么个机会,让一部分人继续攻打北朝军,他则分散了一部分兵力带着往西南侧的山谷而去。 宁国胜的行动倒是在阿喜和张天达的意料之中,张天达早早就带人埋伏在了山谷的两侧,防线这一处则是由着阿喜和常乐领人继续守着,少了一部分兵力,靠着阿喜和常乐这一次运送过来的武器物资也能抗得下来。 只要如此靠着两方行动来分散消耗明军,给阿喜一点时间去修缮防线,这五天时间,阿喜还是自信能够守得下来的。 一切,就这么按着他们的计划走去,只是他们的计策之中,到底还是忽略了宁国胜的警惕心,即便他已经带着人往着山谷而去,却还是比他们想象中的、要更早发现山谷一处的异样和阿喜他们的真实行动。 282 警惕识圈套,再陷危机中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张天达押着孟术往着山谷而去,为了做诱饵引诱宁国胜,所以行军的速度并算不上太快,宁国胜带着人从后方追来,很快就追到了山谷的地方。 阿喜在山谷那儿早已布下了重重埋伏,张天达到了山谷就下了命令,让自己的人埋伏在山谷两侧,等到宁国胜领着兵马进入山谷,便是从前后夹击,将宁国胜这个瓮中之鳖一举拿下。 只是宁国胜到底也是久经沙场之辈,这些兵家战场上的尔虞我诈,他见得也不少,自然不会像小乐他们这些年轻人一般那么容易就入了局。 宁国胜领着人马到了山谷前头,便立马放慢了行军速度,拉长了整个行军队伍。他没有像阿喜和张天达之前预料的一样,贸然的便带着人冲进山谷之中,而是分派两支小队守在山谷入口的两侧侦察地形,一部分先行军进入山谷探查前方情况。 宁国胜的先行军进了山谷,还没走上一段,前头的战马便是一脚踏入了陷马坑中,连人带马的被里头的鹿角木给戳了个穿。 那些阿喜原本已经布置好的埋伏,却因为宁国胜的警惕心,并没有达到预先的效果,只解决了宁国胜前头的一小部分人马,后面的人因为队伍拉长没来得及进入埋伏圈中,保下了他们的命来。 前头的先行军出了情况,便是都立马大喊了起来,“不好,有埋伏,我们中了北朝贼军的计了!” 声音传到了后头,那些入了山谷的先行军也是赶紧调马回头,想要尽快的冲出山谷去。 山谷这一处的埋伏这么快就显了真招,虽没有预期的效果,但到底也是他们想要分散明军兵力拖延三十里防线这一处战局的最好时机,即便还有许多明军没有进入他们的包围圈,张天达也不想白白放过这样一个可以折了明军大部分兵马的机会。 他见着埋伏已经暴露,便是右手一抬,立马下了军令去,周围的北朝军听着张天达的命令,见着旗手的旗子也已经举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向着明军发起了猛烈的攻势。 在山谷两旁埋伏了不少的弓箭手,利用山谷的地形朝着明军接连不断地射出弓箭去,阻碍他们逃出山谷的道路,霎时之间便是拿下了不少明先行军的性命。 张天达则是带着其他的人马从山谷两侧冲了出来,在山谷的入口处截断了明军的队伍,一部分人对抗还没有进入埋伏圈中的宁国胜一行,另一部分人则是两面夹击,将还困在埋伏圈中的明军杀了个干净。 张天达领兵的队伍一出现,宁国胜就意识到自己今日是中了他们的圈套了。 其实原本之前他听着这头的风声时,就是有些怀疑的,不过孟术这个人对自己来说还是有几分重要性的,至少比罗运要有用多了。 更何况如今,三十里防线处的地方北朝军都快要守不下来了,张天达怎么会还敢冒险将两军交战的战线转移到南侧的山谷这儿来,弃防线出于不顾。 宁国胜也是想着这两点,才会领着兵跟着到了这山谷来,不过他没有想到张天达的胆子还真是大得很,冒着这么大风险想要调虎离山曲线救国,只可惜算盘虽然打得好,却也无济于事。 就算他能够因此伤了自己一些人马,拖延几分战局又如何?三十里早已经摇摇欲坠,再怎么样也守不住多时了,张天达即便担着这么大的风险,顶多也就能给三十里防线腾出那么一两日时间罢了,想要仅靠着这一次埋伏,便能对付自己的明军,守住这防线下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宁国胜想着也是不慌不忙,迅速调整自己的阵型,向着冲过来的北朝军反攻了过去。 这一次张天达还带了不少的人马,似乎是知道他宁国胜会在这儿出现,想要在此尽可能的多损耗他的兵力,为鹿城的决战谋取更多的希望,这一处的北朝军简直就跟不要命了似的。 偏偏在地形上,他们也的确是吃了几分亏,整个队伍被张天达的北朝军所截断,后方早已进入埋伏圈中的明先行军,又被北朝军两路夹击,还有山谷两侧之上的弓箭手,命是别想着保下来了。 而前头那些被宁国胜领着的明军,虽然因为宁国胜的警惕心还没有进入埋伏圈中,但因为被张天达的人从中部截断,要重新调整阵型对付北朝军,在作战先机上又没有占到优势,这会子打起来也是极其被动,只能稍微的牵制住张天达的人,让宁国胜有时间脱离出危险。 宁国胜虽然没有置身危险之中,却依旧没有打算就此离开,他其实想杀这个张天达想了很久了,可无奈这张天达还真算得上有几分骁勇善战,自己一直都没有什么太好的机会,如今他好不容易到了自己面前,宁国胜可不想白白放过这个时机。 只不过,他刚刚叫来了一旁的亲兵,想要下了命令给他,让他带着军令回到军营之中,迅速调派人马过来围剿张天达。但话都还没有出口,宁国胜却是突然又犹豫了。 他的眸子微微一动,自顾自的拍了自己脑门一下,暗骂出了声。 该死的,为了一个张天达差点要因小失大了。 他可不能低估那些北朝军,这些人手头上的把戏是层出不穷,一个接着一个。张天达自然也不会愚笨到以为他将自己的人引到这山谷之中,便能够扭转防线这一处的战局,顶多也就是能够拖延上几分时间罢了。 只是为了能够拖延上几天时间,张天达却冒了这么大的风险,足以证明,对于北朝军来说,这几天时间有多么的重要。 宁国胜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如今平阳城一处战火连天,也不知道现在的战况如何,有没有被贼军攻破下来。他绝不能遂了他们的心愿,将鹿城这一处能够等到平阳城的支援。 宁国胜这么想着,便是立马就收了让亲兵再去军营调派人手过来的想法,而是马头一转,让身边的副将领着人马继续对抗张天达,拖延住张天达这一处的北朝军,自己则是带着剩下的人马,没有丝毫犹豫的领着便是回头往着三十里防线赶去。 张天达冒了这么大风险将战线转移到南侧山谷这一处来,便恰巧证明了三十里防线处,北朝军的攻防已经再也抗不出任何明军的攻势了,张天达是想借着转移战线来掩护防线,拖延几天攻破的时间。 如今就应该正是三十里防线处最薄弱的时候,想要攻破防线,一举进攻鹿城,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宁国胜仰头大笑了一声,笑话自己差点就因为张天达的性命而因小失大,不过,所幸如今时机还没有错过,张天达设下的这个埋伏圈,他发现的早,还没有完全被张天达的人马所牵制住,这一仗宁国胜自信,他一定会赢。 宁国胜打定了主意,不再被山谷这一处的北朝军拖延住自己的步伐,调马回头便是带着一部分的兵力,一直冲到了三十里防线。 防线之处,阿喜和常乐正带着人稍微地完善一下防线,本身这一处的物资就没有,战备情况又被明军打的是支离破碎,他们不求这道防线要被完善的多么坚固,只要能够配合北朝军,硬是抵挡下接下来的三天就够了。 只不过,她还是低估了这宁国胜,没想到他们来的速度比预想的要快多了,原本防线之处两军还在交战,却又听着前方的探子回应,说是宁国胜带着一部分兵马也到了防线这一处来,给手底下的将士下了军令,要对防线发起猛烈攻势,务必在一日之内将它拿下来。 阿喜本来也没觉得这一招调虎离山能够拖延住宁国胜多少时间,但也实在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如今防线之处少了张天达一部分兵马,想要去对付这人数上斗升的明军,恐怕是不容易。 在阿喜一旁的常乐,眉头都是皱的,“阿喜姐,现在怎么办?没想到这宁国胜这么快就识破了我们的计策。” “宁国胜带了多少兵马?”阿喜没有直接回答常乐的问题,只是向着一旁的探子问道。 那探子听着,立马回过话来,“回女官,宁国胜没带多少人,最多不过上百,不过他从南侧山谷撤出来之后,又再次从军营中调派了一部分人马过来,看来是不打算给我们时间拖延战局,要发起猛烈攻势了。” “只有不到上百人?”阿喜的眉头也是蹙着,“那看来埋伏圈那一处还是有些用的,虽然没有拖住宁国胜的步伐,但想来已经牵制住了不少明军。” 阿喜说着,眉头忽的一下松了开来,转过头去,便是向着一旁的探子吩咐道:“你去传话给山谷处的张副将,让他不必顾忌防线这一处的战局,尽他全力杀了在山谷那一处拖延住的明军便是,若是解决了他们,也不必急着回来,直接带人去扰乱明军后营,防线这一处,我会替他守下来。” 283 两方相配合,共同御明军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那探子应着吩咐退了下去,一旁的常乐神色还是沉沉着,“阿喜姐,那宁国胜识破了我们的计划,知道我们已经分散了两方兵力,如今防线之处兵力空虚,他不但从山谷那一处迅速赶来,竟还从军营中调派了一部分人马,看来是铁了心的想要攻下防线了,我们能守得下来吗?” “守不了,也要拿命守。”阿喜的语气坚定得很,“如今这种情况,我们没有任何退缩的余地,只能两方相互配合,追求这一次计策利益的最大化。刚才的探子不是说了吗,宁国胜从山谷中出来,只剩下了不到百人,证明他所带去的其他人马,都被张副将的人所困在山谷之中。有我们在,防线之处不一定能攻得下来,可是在山谷的地方,张副将却绝对是有能力将那些人全都拿下的。只要我们能将防线守住,至少守到张副将解决完山谷的明军,再骚扰明军后营逼迫宁国胜调兵回营。他宁国胜不但没有将防线攻下来,还有可能损失前往山谷的所有人马,这对于他来说绝对是得不偿失的。” 阿喜只能想到这样一个冒险的想法,因为就算如今为了防线让张副将放弃山谷的敌军前来支援,想必两方就这样正面刚起来,他们也不一定能打得过宁国胜他们,远远不如让张天达反其道而行,趁着这时候宁国胜分出两拨兵马之时偷袭明军大营,逼宁国胜退军便是。 其实阿喜也没有信心能不能真的将这防线守下来,但就目前的情势而言,是最冒险,也是最有可能守住防线的方法了。 阿喜这么想着,也不知道常乐能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却不想她的话音才刚落了下来,常乐却是立马点了点头,“阿喜姐,既然你心中已经决定了,那就按照你说的话去做吧,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就一定会保护你周全的。” “傻小乐。”阿喜笑着摇了摇头,“都这个时候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个人安危,你现在脑子里最该想的,是要如何领着防线处的兵马去对抗明军,如今张副将不在,你是张副将亲自提拔的协领,在这个时候也该担起你的责任了。” 常乐也跟着笑了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辜负阿喜姐对我的期望,这个防线就是拿我的命,也一定要将它守下来。” “哪里舍得要拿你的命。”阿喜点了一下常乐的脑袋,神情才又跟着正经起来,“好了,今日张副将遣兵之时,你一直都在旁边,赶紧跟我详细说说,现在战况如何?防线处兵力分配如何?” 阿喜需要最直观的局面分析,而常乐是对这些最了解的了。 常乐点了点头,收起了几分打趣,也是回过了话头来,“防线处驻守的兵马如今几日下来剩下不到两千人,副将今日往山谷带过去一千人马,山谷那一处的明军不会太大,又有着地形上的压制,副将足够可以对付他们。但防线这一处只剩下了一千人,攻防战备被明军损坏,如今由两个校尉各带领营下三百人的团,在前线与明军作战。原本靠着他们应该还能撑下时间来,不过如今宁国胜带着兵马支援前线大肆进攻,恐怕重压之下,两个校尉也守不了多久来,若真要硬守,怕是也会有过大的死伤,对于之后的鹿城攻防,有着太多的不利了。” 阿喜的眉头微微蹙着,只有着稍微的迟疑,才又接着开口说了过来,“小乐,你去将防线处还剩下的巢车和塞门刀车都准备好吧,将连发弩分别安在上头,每一辆车派三个人,两个推车掩护,一个操控连发弩,组成攻击车队,就由你领着,跟着两个团从旁侧而上,掩护他们的行动攻击后方明军,牵制前线和我们正面对战的明军。” “是!”常乐眼睛亮了亮,没想到仅仅只剩下了的那些无用巢车之类,也能在阿喜姐的手上,和连发弩将士一起配合变成攻击车队兵。 阿喜姐总是能想出旁人难以去考虑的方向和想法,这样的方法,即便是北朝军中这几日因为两军交战而有所受伤的兵士也能够派得上用场,是最大可能性地调用了如今防线处的所有人力物资。有了这些攻击车队兵的掩护和帮忙,想必前线两个校尉带领的团,也能够尽可以地拖延时间支撑下来。 常乐这么想着,心里对阿喜姐的佩服是越来越无法用语言形容,只是一双眼睛里都是冒着星星一般,忙不迭地点着脑袋,“好,我这就领人去准备。阿喜姐你放心,这一次我绝对不会鲁莽行事,一定会和众将士一起将这防线守下来!” “我相信你。”阿喜抿着唇角笑了笑,抬起手来在常乐的肩膀上拍了拍,才又接着开口说道,“不过小乐,我还需要你给我留下两百人的精锐兵力,我需要这些人有很大的作用。” “两百人吗?”常乐听着阿喜的话,并没有多少的迟疑,只是得到了阿喜的肯定回应之后,才点了点头,“好,这个应该没有什么问题,防线处守营的将士还剩下几百人,既然这临时组起来的攻击车队兵,连受了些伤的将士都可以应付的来,从剩下的这些人中挑选出两百精锐将士还是容易的,我这就吩咐下去,将他们召集在军营门口等待你的命令。” “那好,不要再耽误时间了,就赶紧行动下去吧。”阿喜吩咐完一切,也不想多耽误工夫。一句话落了下来,常乐也领着她的吩咐立马退了下去,迅速带着人利用剩下来的连发弩和巢车和塞门刀车之类的战备物资,做成用这几样配合起来的攻击车。 做完这一切也没有丝毫的耽误,便是领着这支临时组建起来的攻击车队,分成两方向着前线的两个团而去了。 而等到阿喜到了军营前头的时候,常乐为她召集起来的两百精锐将士也在军营前都等待着她,与他们几乎同时到达的,是之前随着阿喜到了鹿城,陪着她先是在前线一战成名,之后又驻扎在鹿城附近随时等待她命令这几日也随着她到了三十里防线处的韩家暗队。 这一支韩家暗队是由剑七带领着的,虽然随着阿喜的身份在北朝军中传开,这一支在战场上天降的奇兵之队也总算掀开了它的面纱。 只是即便北朝军们都知道这支军队是出自于韩家,但自从上一次在战场上一战成名之后,却一直不见踪影,如今哪里想到,竟然再一次又出现在防线之处。 这还是这些北朝将士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和他们接触到,才瞧着暗队这些人,虽然在传闻中是传的神乎其神,可是亲眼见下来,其实也跟他们这些普通人长的一样,只不过的确不得不承认,他们看上去眼神更为坚定,身躯也是健硕凛凛,个个都有着让人无法质疑的气魄。 他们也不知道这韩家暗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如今瞧着他们这些人,原本北朝军将士里头还对阿喜的身份有所怀疑的人,这会子也绝对是再说不出二话来。 见着阿喜朝着军营门口走了过来,北朝军里的百户和剑七都是朝着她迎了几步。 “女官。” “少主。” 阿喜点头应了一声,没想到剑七他们来的速度还挺快,“剑七,今日是三十里防线之处最重要的一战,我需要你带领着韩家暗队和北朝军一起配合迎战明军。” 阿喜的话音落下,剑七没有丝毫的犹豫,便是低下了几分下颌,“少主尽管吩咐便是,我等定当竭力而为。” 不说复兴北朝这件事,原本韩家暗队肩上就担着这样的责任,是他们韩家暗队中所有人都一心抱着的念想,复兴北朝重振韩家洗清当初因为北朝奸臣当道而以莫须有为由压着韩烨和韩家身上的罪状。即便这些都不论,如今阿喜是他们暗队的少主,自然阿喜提出的所有吩咐,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他们都会迎难而前。 这头的剑七答应了下来,那边北朝军的百户也是往前走上一步,“女官,要怎么做尽管吩咐便是,我等决无异议誓死为北朝而战。” “好。”阿喜点了点头,才接着开口道,“百户大人,我的确是需要你们一起配合上前线支援,但是在此之前,可能要先脱下北朝军众将士的盔甲,同韩家暗队一样,只着黑衣轻便而行,这一点能做到吗?” “这……” 百户的神情中闪过一丝犹豫,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全然想不通阿喜这么吩咐的目的。 既然是要上战场打仗,两军交战刀剑无眼的功夫,这盔甲能起到很大的作用,却没想到女官吩咐下来的第一个,便是要北朝军脱下盔甲,同韩家暗队一起只着黑衣,这么做,不是让北朝军的将士再平添上几分危险吗? 284 假扮韩家将,撼动敌军心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百户还真想不通这女官如此命令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他既然已经承应了下来,自然即便心中有所疑惑,也一干将它压着,只是定了几分神色,才向着阿喜拱了拱手,“是!属下领命。” 不管如何,眼前的这个人到底不是普通的姑娘。她是韩烨将军韩家的后裔,手上有着这么多韩家暗队的兵马,带着他们几次支援北朝军于水深火热之中。如今,她又是后北王亲自封的女官,是北朝军中头一个为官的女子。 如此的身份之下,那百户也相信阿喜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地提出欠妥的提议,自然只稍加犹豫了一下,就点头应下了吩咐,迅速行动让他领着的两百将士听着吩咐换了与韩家暗队一样的黑衣装扮。 这两百的北朝军也是常乐替阿喜选出来的精锐将士,一个个其实比韩家暗队看上去并不差多少,如今换上了相同的打扮,就好像都变成了韩家暗队的人一般,活活将韩家暗队的队伍充盈了不少。 剑七只见着这些换完装扮之后的北朝军,倒是立马明白了阿喜的几分意思,朝着阿喜拱了拱手,也不多废话什么,只是道:“少主,要怎么做直接吩咐吧。” 阿喜点了点头,也不耽误工夫,映着剑七的话便是开了口,“想必三十里防线这一处的地形,大家都是十分了解,这一次,由我亲自带领你们,在六里外的地方依旧从明军的中脉冲进去,截断明军阵型。挡住明军后方队伍,剑七,你领二十人小队,直冲宁国胜,不强求取他性命,但定要逼近他。百户大人,你传话前线作战的千户胡大人,让他配合常乐一起,不必顾忌后方明军的志愿军,直接将我们截断在前线包围圈中的明军尽早拿下便是。” “是!” 阿喜的话音落了下来,前头的剑七已经拱手承应了下来,那百户却是眉头皱了皱,低了低下颌,算是默认了一番,终还是抬了头,“女官,属下不解,从明军中脉截入,只靠着我们这里的三百人,真的足够应付明军吗?” 百户也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了,跟明军交手了数次,自然知道他们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应付的。若不然,这鹿城的攻防战备一路下来做得这么完善,换做其他人马恐怕没有个几个月根本攻不下来。可又怎么会在宁国胜的手上还是没能抗住太久,如今让明军打了一个支离破碎的。这宁国胜的能耐,是不容小觑的。 只偏偏,也不知道眼前的女官到底是怎么想的,上战场不让他们这些将士穿铠甲护身也就罢了,如今却还想凭着三百人去截断明军,扭转战局。百户怎么想都觉得这女官的想法未免有些太过于不切实际了。 他心中有着几分怀疑,嘴里也是问出了声。他相信自己手底下的那些个将士或许心中也是有疑惑的,就这样带着疑惑上战场,对士气和军心都不是一件好事情。 阿喜听着他的质疑,脸上的神情却没有多少的异样,只是依旧坚定着,看向了百户,声音也是沉沉,“百户大人,当初在明军军营附近,宁国胜带了数百人围住张副将和常协领,也是我仅仅带了一百人便冲入明军中脉将副将和协领带了出来。这件事情没有过去多久,百户大人,记性应该不会这么差吧。” “我……我记得。”这件事情在北朝军里传得神乎其神人人皆知,百户怎么会不记得。 “那百户大人说说,对于那日我们的行动,北朝军中,是如何形容的?” 百户语气倒是没有太多迟疑,抬了眸子看了一眼一旁的剑七,才又接着回道:“这件事情在北朝军将士心中传得广,说是女官你领着天降之兵突然出现,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直接冲乱明军阵型,让明军毫无还击之力,简直是上天派过来支援北朝军的。如今虽然知道女官是韩家后裔,这暗队也不是天降奇兵,不过以韩烨将军和兵道之书的名声,所谓天降之兵的传闻其实也并不为过。” 百户的话说出来丝毫没有夸张,若不是今日亲眼瞧着女官和这些韩家暗队的人,连他自己都以为韩家将是不是都比常人多长了几只手脚,若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能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在一个女子的带领之下,只凭着一百人都敢直接冲进明军之中和宁国胜对抗。 阿喜挑了挑眉,同样的话,她这一次回到鹿城,已经从太多人嘴里听到了。不过若不是因为他们,恐怕自己也不会想出这样冒险的方法来。 “先谢过百户大人的夸奖了,不过百户不知是否想过,明军军营外的一战,我们一个凭空而出的军队,却能够直面对抗宁国胜,在北朝军心中有着天降之兵的地位,对于明军而言,定然也对我们存上了几分恐惧心。而这样的恐惧之心,往往是最能撼动军心打压士气的了。” “女官的意思是,让我们二百兄弟也扮成韩家暗队,故伎重演,给明军从心理上施加压力?”百户听着阿喜的话,觉得自己好像有几分明白女官的意思了。 那一日的事情,在他们北朝军心里,女官和韩家暗队被捧上了天。同样,在明军那一头,自然也是觉得这天降之兵恐怕有着难以言说的能耐。 如今李昂背叛明国之后,宁国胜便算得上是明国的第一战将,是司马南御封的御前上将伐北大将军。在打仗这上头,宁国胜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这一次到了鹿城讨伐北朝余孽,却将近一个月时间过去了,连三十里防线还未曾攻过去不说,在明军手里头吃上了几次大亏,如今好不容易凭着骁勇作战,将鹿城的防线攻破到三十里,眼见着摇摇欲坠马上就要到鹿城脚下了,那些北朝的余孽也一次又一次地成为了宁国胜的手下败将。 但是,临了了在明军军营之外不远的地方,却突然冒出来了那么一支不明来历的军队,即便是一个女子领着,即便人数上远远不如他们,可就是他们,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直闯入明军中脉里,将原本戳手可杀的北朝余孽全都救了出去,还当着宁国胜的面直接将司马皇帝面前的红人这一次伐北军的监军兵部左侍郎罗运大人抓了去。 堂堂明国的伐北大将军,败在了一个只领着一百人的女子手上。这样的事情,传到了明军那些将士耳朵里,又怎么会不对这支来路不明的人马有着畏惧之心,还真以为是上天派过来支援北朝军的。 如今阿喜的身份在鹿城传了开,北朝军里人人得知,明军那头也多少收到了一些风声,说是这支队伍就是韩烨大将军留下来的韩家将,比起傲林军来说更是骁勇善战百战百胜丝毫不输。 北朝军和明军原本都同属于北朝人,自然对于他们来说,傲林军当初的能耐没有不知道,即便如今随着韩家没落傲林军也多少削弱了些,却还是在遂城一战中一展雄风博回了名声去。 这傲林军是韩烨一手创建,如今韩家将比起傲林军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岂能让人不多想。 就算是在明军心中,谁也不敢怀疑,若是韩烨将军重生在世,宁国胜就算再厉害,到了韩将军面前怕也只是可以轻易戏耍的蝼蚁一般。 明军军营外那一战,韩家将一战成名打败宁国胜,就足以证明韩家的能耐,这样对韩家将的畏惧之心,早就随着那一战埋藏在了明军将士的心中。 其实这也的确怨不得他们不识世面,世事总是如此,生人有再大的能耐,都远远不及亡故之人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之中奠定起来的不可撼动的地位。 阿喜原本还有些羞愧于北朝军将自己的地位提得太高,但如今看来,这样对韩烨的追捧,恰好成了她如今可以利用的东西。 阿喜想着,也是沉了几分神色,看向了面前的百户,点了点头,“这就是为什么我要让你们脱了盔甲与韩家暗队相同装扮的原因,我要让前线的那些明军知道,韩家将再一次支援北朝军,且比起之前那一次人数更多气势更猛,我要利用他们的畏惧之心,撼动他们的军心打压他们的士气,让明军、不战而败。” 阿喜从一开始就这么打算好了,幸好她这一次来到前线之处,剑七担心她的安危,也带着韩家暗队的人到了防线外不远一直待命着。阿喜下了命令去,剑七很快就带着人到了这儿来。 这一次明军的人不少,只靠着剑七这一百韩家暗队或许不够,阿喜便才会让常乐帮她召集两百精兵来,脱了铠甲也换成和上一次一样韩家暗队的装扮,便是想让那些明军误以为,这一次来的韩家将更多更猛,已经彻底露面帮助后北王要来讨伐他们这些明军了。 285 明军士气低,情势斗扭转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恐惧对于一军的军心来说,是很可怕的。兵法里就有云,攻者,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之前宁国胜和罗运放出风声,说明国为了讨伐北朝军派了十万精兵前来鹿城,也是同样想要给鹿城的百姓和北朝军造成恐慌,效果极其明显,让城北军营的那些将士军心全乱,兵士畏战,将领潜逃。 若不是那时候苏穆芸杀鸡儆猴用手段震慑军心,秦卓和张天达两人带着城南军营的精锐之士打了一场大胜仗,否则的话,恐怕军心还会继续乱下来。 同理,阿喜这一次就是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她要带着人中脉冲进去,隔断明军的兵马,让他们拉长的前后战线脱离开去。 而常乐领着的那些车队兵也作为了两位校尉的支援前去,前线的战力加猛,让那些冲到前面的明军,只知道那些韩家军再一次从天而降像上一次打败他们将军一样又出现在战场之中。而他们要面对的前方北朝军,又突然战斗力猛增,再不像之前一般摇摇欲坠任人宰割。 如此,前线的明军军心必然大乱,只要常乐和两位校尉的速度够快,便可以迅速解决掉被他们隔断的那些明军人马,再行和他们汇合共同对抗后头的明军。 只要他们能够撑住这一段时间,撑到张天达他们前往明军军营偷袭逼得宁国胜退兵回营就够了。 阿喜相信,还是有机会的。 她这么想着,也不再犹豫,只简单地向着百户解释了几句,便领着他们一起,上马出营,直接从右侧绕过去,往着明军中脉冲过去了。 明军这一次的攻势,骑兵在前步兵在后,阵型拉长,刚好让阿喜他们有机会截断阵型。 宁国胜的骑兵营原本还真有几分骁勇,可如今几次攻打三十里防线,那层出不穷的守线战备让他们的骑兵营活活折了不少人马,都是靠着兄弟们的性命才一路破了他们的守线战备,到了如今逼着北朝军不得不要跟他们正面应战,已经算是迈出去了一大步了。 他们简直是恨透了这些北朝军,原本以为跟着宁将军前来伐北不过是件算不得多难的事情。明国三年来,北朝余孽成姓一脉也陆陆续续冒出了不少,可都一一被明军打压了下去,掀不起任何风浪来。 哪知鹿城这一块儿的北朝军,却是如此勇猛,从遂城一路联盟几城一夕之间就拿下鹿城不说,如今明明人数上要少过他们那么多,却能够在那么猛烈的攻势下撑过这么久,还几次重创他们。 如今好不容易就到了攻破三十里防线最后的阶段,只要他们杀了面前的北朝军,就可以彻底地攻破防线,到达鹿城脚下,进行他们最后的攻城,夺取伐北的胜利,明军这一次都是卯足了劲的,想要尽快地结束。 可他们哪里想到,原本胜利已经快要到了眼前,可是突然北朝军从两处又杀出来了两个队伍,人数上看不出来有多少,却是排列整形的车队,从两侧包围过来。看上去是再普通不过的巢车和塞门刀车之类,可是上头却摆满了弓弩对准着他们。 那弓弩也是经过改良的连发弩,连连地对着他们射过来,阻碍着他们的行动。 这些明军其实早已经领教过连发弩的厉害了,只没想到北朝军会将连发弩和塞门刀车之类的配合起来改造,推到战场上来,与其他北朝兵相互配合,竟然也成了防守的利器。 就这样,因为这些突然的支援,原本唾手可得的三十里防线,又好像离着他们远了几分。明军们也不敢有丝毫松懈,只能迅速调整阵型,一方掩护一方攻击,想尽力地朝着防线处攻去。 只是,却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后头的阵型越发地乱了起来,再有没有之前的有条不紊,一个个异样的声音也是在军队里头散播了开来。 “不好了,韩家将又来了,还是那个女子带着的,从中脉冲进来,隔断了我们的阵型,直奔着宁将军而去了。” “又是他们!唯一打败了宁将军的人,那些是韩家军,无往不胜从天而降的韩家军!” “糟了!还比上次的人数更多,要来守护鹿城守护北朝军了!” 如阿喜所料,她领着韩家暗队和两百北朝军从中脉插入,一下子就引起了不少北朝军的恐慌。恐慌一路地散播下去,终于是传到了前线那一处的明军耳朵里。 他们只瞧着在他们身后,的确是一派人马冲了进来,直接冲散他们的阵型,将前头的骑兵和后面的步兵隔断了开去。来者全都是穿着一身黑衣,和上一次在明军军营之外当着宁将军的面救走北朝余孽抓了罗运罗大人的人是一样的。 传说那些人就是韩家将,是当初韩烨将军创建起来的暗队,一路保存到如今,守护韩家守护北朝。 如今,那些韩家将就这样冒了出来,要来讨伐他们了! 那些个明军只听着那一个个异样的声音,一下子就慌了神。虽然他们之间的大部分人都没有跟韩家将的人交手过,可是韩烨和傲林军的名声大家总都是听说过的,上一次那女子以一个女子之身领着一百韩家将就能在宁将军面前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得救走北朝余孽。 如此的能耐,没有人敢说得出反驳的话来。 一时之间,被隔断在前头的骑兵突然之间见不着了后头旗兵的旗子,竟不知进退如何,前面是突然增猛了军力有了支援的北朝军,后面是隔断他们敢直接和宁将军对抗的韩家将。前后都是狼豺虎豹,只剩下他们这些被包围在其中的砧上鱼肉了。 更甚者的,后头的不利消息还是接连不断地一个个地传来。 “不好了,韩家将势如破竹,传说韩家将人马成千上万,也不知今日来了多少。” “糟了,东营军已经被冲散,有一部分韩家将直接冲着宁将军而去了,似乎是想直接杀了将军。” “旗手呢,为什么看不到后方的信号了,该进该退,后方怎么没消息了?” “后西营要应对韩家将,谁还管得了我们啊,这前线的北朝军怕也是有了韩家将的支援,若不然怎么会突然士气大增,还多了那么多支援的车队兵。” “完了,我们已经彻底陷入包围之中了。” …… 阿喜是下定了决心,哪怕多冒了几分风险,也要彻底摧毁他们的军心。所以领着暗队和北朝军的将士,从中脉冲进去之后,一方面迅速拉开阵型,隔断前后营的明军,另一方面让剑七带着一部分的精锐之士直奔宁国胜而去,让那些个明军看看他们的威风。 剑七这人的武功底子阿喜放心得很,当初在楚国的时候,楚国楚文信手下的第一大将江陵,称得上是打遍了楚国武官武将的人,却也是活生生地败在了剑七底下。 如今他虽然只带了二十人,却势头猛烈,毫不犹豫也丝毫不跟自己安排后路地就朝着宁国胜冲了过去。 不管是那些个还在有些发愣手足无措的明军,还是那些意识到了想要调整阵型抵抗着保护宁国胜的明军,都被剑七迅速地一枪挑下,根本没有多少的还击之力。 剑七最是明白阿喜此战的意图,行动也极其地配合,一路朝着宁国胜而去,虽然在短时间之内还无法可以到达宁国胜的面前。 但剑七没有丝毫踟蹰地都是直奔着明军里头盔甲装扮不一样看着就是里头有些官职的武将而去,他身边的那些韩家将也是配合着他给他打尽了掩护。 他们一行骑着马,便是直冲入明军内部,即便没能那么快地杀了宁国胜,却也拿下了几个有官职的武官性命,也不怕耽误时间地割了他们的头颅,就是朝着明军堆里头扔了过去。 这样子的血腥气魄,让那些即便不是初入战场的明军也能感受到深深的恐惧。 “南大人牺牲了!” “东营的余百户也被韩家将的那员猛将给杀了,现在那个人直奔着宁将军而去,他要去杀宁将军!” 剑七的威猛还是足够地能够威慑到他们的,尤其是对于这些因为韩家将的名声而本就有所畏惧的人。 这会子随着前头的将领一个个地倒了下去,恐惧的气氛在明军里传了开,尤其是那些被他们隔断在身后的明军,这会子更是进退两难,已经完全忘了该如何去和北朝军作战了。 相比于他们,这会子的北朝军却是因为常乐领着两个校尉的出现而士气高昂,各个都是卯足了劲地要从明军身上翻回盘来,和车队兵相互配合,一步步地将局势扭转回去,已经可以压着明军打了。 才不过短短的时间,随着阿喜等人的出现,被隔断在身后的那些明军人马已经倒了个小半下来,很快就要被北朝军们杀了个干净了。 而后营那儿的宁国胜,听着那一声声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的传言,全然意识到,如今的情势开始不妙了。 286 明军识计谋,摆阵擒贼王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这样的情况对于明军来说极其不利,士气低昂对于一军之心来说是极其致命的,所有人都无法控制着,局势已经朝着北朝军扭转了过去。 那一个个明军将领的倒去对于明军就好像是一道道催命符一般,连带领着他们的头都死在了韩家将的手上,谁也无法预料那韩家将朝着宁将军而去,宁将军又能不能从他手上逃出厄运。 阿喜他们围堵在后头的明军已经再无丝毫战斗力,被韩家将和北朝军两方围堵,狼豺虎豹之中,看不到一点希望,一片又一片的明军倒了下去。 宁国胜的脸色难看到如果黑锅一般,别说其他的兵士了,就连他身边的副将也是一脸愁容,“将军,不好了,韩家将又来了!我们……我们是不是要撤退?” “再敢跟我提撤退两个字,老子要了你的命!”宁国胜冷哼一声,嘴里已经骂出了声来,看着不远处那个被韩家将的人围在中间的女人,手上的拳头也是紧紧地拧着。 该死的!又是她! 上一次的时候,自己就是在她手上栽了个大跟头。 若说是之前两次在北朝军手底下吃了亏也就罢了,那些贼军不过是利用了地形上的优势,截断他们的粮草,在物资上压制着他们。 一些使诈的把戏而已,就算是能够在短时间内取得些许优势,可到底都是撑不了多久的。 但偏偏在这个女子手上,她就这么带着一百人直冲到自己面前,当着自己的面救走了那些北朝余孽,还挟持了罗运这个老家伙,害得自己的战局还因为这个老家伙活生生地拖延了这么长的时间,差点要因为他的那些同党而被迫 退兵百里,要不然的话,他早就可以突破防线到了鹿城脚下了。 所有的一切归根结底都是因为这个女人,宁国胜对她的恨意是显山露水,哪里想到,如今这一战,她竟然又出现了。 宁国胜不是没有听到那些风声,他让人去调查过这个女人,听说,是韩烨韩家留下来的根。 他还真没想到韩家居然还没有被斩草除根,还留下了这么一个祸害来。更没想到的是,那些传闻中所言果然不假,韩家的确是有着一支强大的军队藏在暗处。 如今是随着这个女人的身份昭然,而终于是露面了。 不过,若真是说是韩家留下来的血脉,如此能耐倒也能说得过去了,一个女子之身,竟然也敢亲自领兵上战场。 宁国胜朝着一旁啐了一口,这个女子是北朝余孽韩烨的后裔,若是能抓了她,对于北朝可是个大打击,在皇帝面前也能立下一功来,拿她换一个罗运,司马皇帝绝对说不出二话来。 宁国胜还正愁着不知道去哪里找她呢,她倒好,自己送到了门上来! 他怎么可能放过这么一个大好机会,撤退?除非踩着他的尸体过去,否则这个三十里防线,他绝对不可能让出来。 宁国胜这么想着,拳头也是紧紧地拧在了一起,大声喊道:“所有将士听着,从现在起,谁敢让本将再听到撤退两个字,一律当逃兵就地处置!韩家将不过只是一些明国贼子,伙同北朝余孽想要对抗明国。杀了他们各个有赏,若要临阵脱逃,各个、拿着脑袋来见我!” “将军……” 宁国胜这句话是下了死命令了,一句话落下来,一旁的副将哪里还敢开口再问什么该不该撤退的话,只得硬着头皮接着吩咐地领着兵继续战斗着。 宁国胜是铁了心地要在这儿将那个女人和韩家将一并杀死,甚至于此而言,今日能不能攻下三十里防线,都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他看着不远处的韩家将,那个女人身上的功夫似乎是一般,手上只是拿着弓弩掩护着韩家将的行动,那些个韩家将不少都围在她的身边保护着她,的确看得出来,那个女子是对于韩家将最重要的人。 至于那些韩家将的确是各个功夫了得,若不然也不可能就这么点人两次闯入他明军中脉,数百人似乎就能抵得上他上千精兵了。 宁国胜记得那女子身边有一个武艺最为精湛的,之前在明军军营外的时候,那个男子是一直守在这女子身边保护她的,这一次那个男人离她倒是有些距离。 这个女人不愧是韩烨的后裔,手上是真的有些本事的,如此的情况下,她想要能最快地扭转战局,顺利的帮助这些北朝军抵抗住明军的攻势,就必须跟他打一个攻心战,利用这些明军对他韩家将的恐惧之心,来打压他们的士气,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所以,那个原本一直呆在她身边保护她功夫最为精湛的男子,这会子也被那个女人派了命令出去,强行领着人朝着自己这边冲了过来,杀了他不少的下属,场面比起这两军交战起来的血腥丝毫不弱。那些下属的头颅割了下来,便是往着明军堆里一扔,完全让他的这些将士自乱阵脚。 不得不说他的这一招的确是有用,短短的时间之内,随着这个女人和韩家将的出现,原本占尽了上风的他们已经有些被这些韩家将压着打了。就更别提被这些韩家将围堵在后面的骑兵,他们被北朝军和韩家将两方势力围剿,恐怕是没有什么生还的机会了。 不过,她这么做却也有一个最大的弊端,她领着韩家将从中脉冲了进来,想要最大可能性的冲散明军的阵型,就必须将她的整个阵型拉长。如此以来,这些韩家将的自保能力就会削弱不少,不再像之前在明军军营之外时,韩家将几乎是抱成了一个团地出现,相互之间都打着完美的掩护和配合,才会并没有多少损伤的在他面前成功救下了那些北朝余孽。 但这一次,韩家将的阵型拉得很长,在那个女人身边便少了很多可以保护她的人,尤其是那个她最得力接了最重大的任务,朝着自己这边冲过来的下属,对于那个女人来说无疑就是老鹰折了一只翅膀。 宁国胜清楚地知道,想要对付这些韩家将,那个女人的地方是最好的突破口。只要把她解决了,这些韩家将不攻自破。 宁国胜这么想着,也是冷笑了一声,他根本也不在意那些不自量力朝着自己冲过来的韩家将,只是召来了一旁的几位将领,便是下了命令去,让他们迅速带着自己的兵马也拉宽一军的阵型,行程对韩家将的包围圈。 那些个韩家将和北朝军围堵在一起的明军,或许身在其中看不清楚局势,但他宁国胜可不是吃素的,那么多年的仗也不是白打。 韩家将虽然气势汹汹卯足了劲地想要一扭乾坤,但无奈他们的人数不过数百,想要冲散阵型分割战场只能够拉长阵型。他便将明军的包围圈也扩大去,调整阵型先行压制住韩家将,其他那些北朝军自然是不需要放在眼里。 至于那个女人,宁国胜让一个手下前去迎战拖延住那个朝着自己这边攻过来的韩家将,另一个将领则是领人在掩护之中从旁直冲,朝着那女人而去。 能不能攻得下来三十里防线,对于宁国胜来说已经并没有那么重要了,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杀了她! 命令一传达下去,明军的各个将领也知道,宁国胜认准的命令,根本没有改变的可能性,自然只能一一地领了命令下去,迅速地改变阵型和攻势了。 大家都身在战局之中,些微的改变谁都无法察觉得到,但慢慢的,韩家将的人都已经有些发现,明军的阵型和攻势方向,已经有所不同了。 他们放大了自己的包围圈,让明军的阵型变得不如之前一般紧促,但是有了更多的活动空间,最是利于他们的步兵对抗骑兵的方法。而在阿喜这一头,明军的攻势却越发地聚拢了起来,没多久的功夫,已经有不少的明军将领,都到了阿喜身前不远,朝着这边迅猛地进攻下来。 围在阿喜身边的韩家将的确都是不容小觑的角色,但无奈如宁国胜所预料的一般,为了更好地阻断明军前后营的配合和阵型,阿喜拉长了他们韩家将的阵型,也让自己更大空间地暴露在了危险之中。 如今,她又让剑七领了一小部分的精锐冲了出去,自己身边更是兵力空虚。 宁国胜啊宁国胜,到底是如今明国的第一上将,山谷一计让他迅速识破调转回攻三十里防线,这防线处的交战,他却也能够这么快地看清局势,迅速调整阵型想出可以应付自己的对策,还打算擒贼先擒王地逼到了自己这头来了。 阿喜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她周围的这些韩家将看出了宁国胜的用途,已经很快得将防守聚集到阿喜这一块儿来,尽可能地抵挡那些明军的攻势。 而她向着身后不远处看了过去,身后的局面被她打开,北朝军的胜面已经越来越大了。 时间,她现在需要的,只有时间! 287 计策已奏效,阿喜身受伤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阿喜是笃定了决心,自然不会因为宁国胜对于自己的威胁而改变自己的行军对策。她必须要让自己的方法奏效,能够尽可能地阻挡住明军的攻势,否则的话,她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她何尝不知道,宁国胜这么做就是打算从自己这儿下手,毕竟自己是韩家将的头,她若是倒下去了,韩家将和北朝军的士气必然会大倒。 所以,这关系着韩家将和北朝军,乃至三十里防线之后整个鹿城的战局,阿喜绝对不能只顾自己的性命而舍弃其他。 已经有一些韩家将朝着她这边围过来想要保护她,阿喜立马吩咐了下去,让其他人各司其职,不可私自调动影响战局,当务之急是必须隔断明军阵型,给后方的北朝军常乐他们,足够的机会去对付被他们围堵起来的明军。 只有尽快的解决了他们,两方势力汇合,才有可能去更大可能性地对付宁国胜和明军。 阿喜的命令他们自然是不敢不听,也立即是调整好阵型依旧按照之前的命令行事。只是这么做,的确是让阿喜面前的明军攻势,越发地猛烈了起来。 这些明国人就是领着宁国胜的命令朝着阿喜而来的,压根也不顾了其他,只由自己的亲兵掩护着,就是朝着这边冲来。 阿喜没有多调人马到自己的身边,但也同样用手上的弓弩对付着他们。她弓弩上的功夫还是有两下子的,从小把弄到大的东西,早就已经是得心应手。之前在楚国的时候,她也是凭着这弓弩上的功夫杀了楚文信。 只不过,弓箭强弩这种东西,本就是远距离的攻击武器,阿喜靠着这些倒是的确阻碍住了他们不少步伐。 但只可惜,这明军是铁了心地要对付自己,盾牌兵和攻击兵相互配合,同着骑兵一起,哪怕是亲眼瞧着的折了些许明军在里头,但他们的步伐的确是离着阿喜越来越近了。 到了她的跟前不远,弓弩基本已经是无用之物了,她的那些个三脚猫功夫,平日里窜窜高墙之类的或许还行,但要是同人舞刀弄枪的,她就实在捉襟见肘了,只能尽可能地在自己的暗队人保护之下,躲避着那些明军的攻势。 可是,到底人数上是个大劣势,她的阵型安排又是自己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即便在她身边有着些许精锐之士在保护着她,但依然无法扛得住那些明军的车轮攻势,守在阿喜面前的韩家暗队,已经开始显得有些无力了起来。 前头的剑七也终于是意识到了后头的情况,他虽是领着命令去煽动明军的恐惧之心,打压他们的士气,也照着阿喜的命令杀了不少的明军将领。但对于他来说,少主的性命自然才是最头等的大事。 若是有可能,他的确是想领人攻到宁国胜那头去,取了项上人头来,也好早点结束这鹿城之前的一战。 不过宁国胜不是个无能之辈,自己的目的早就已经被他看透,何况在他身边有着团团围住的明军,想要在短时间内凭着自己这点人冲过去显然是异想天开。 剑七便改了原本的打算,杀了宁国胜的几个手下,倒也能抵得上几分来了。只是没有想到,还没等着他撤下去,后头却是先行出了状况来。 剑七只瞧着那些个明军已经到了阿喜的跟前,知道若是那些明军不放松攻势,恐怕只靠着少主身旁的人无法保证得了少主的安全。 思虑之下,剑七便是立马放弃了手底下的行动,打算转马撤退到阿喜身边,先保住少主的周全才是。但他却也没想到,来的时候废了不少的劲,如今想撤退出去,却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 这宁国胜完全地利用了他们这一次计谋里头的弊端之处,知道阿喜那儿是他们最薄弱的地方,不但派了手底下的将领朝着阿喜那头攻去,还派了另一部分人到了自己这边阻碍他撤退支援的步伐。 少主为了最长时间地拖延住三十里防线这一处的战局,便是派了他冲到前线之处,而宁国胜却将计就计,刚好利用了这一点,趁着自己不在少主身边,将注意力彻底放在了少主身上。 对于面前这些阻拦他步伐的人,剑七自然是个个都不会放在眼里,他不觉得这明军里头会有谁能拦得住他,但是这明国的士兵一层一层地围着,却也是真的能够拖延住他的时间。 剑七领着手下的这些韩家将,这会子才终于意识到,事情开始朝着他们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下去了。他们拼了命的与面前的明军纠缠在一起,想要尽快解决了他们,到达阿喜的身边去阻止明军的诡计。 只可惜,到底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剑七被那些明军缠住,在阿喜身边,本就少了一个可以保护她的得力之人,如今经得明军的几次车轮攻势,保护在她身前的那些韩家将,就算是个个武艺精湛,也都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阿喜即便一开始被他们保护的,但随着明军的攻势越来越猛,围在她身边的明军越来越多,韩家将无法全盘照料到阿喜这一头。终于,还是被那些明军抓住了空隙,阿喜身侧两旁同时都是冒出了两把长枪来,各个都是奔着她胸口的致命之处,妄想要将她一击致命。 阿喜知道身旁的两处同时攻来,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她只能身子向着马头俯了下去,想要尽可能地减少自己所受到的攻击,却终究还是慢了长枪一步,一把长枪从自己头上蹭过,而另一把,一下挑在了她的手臂上,随着衣服的袖口被隔了开,一条深深的血痕也是显露了出来,立马是渗透了衣服,狠狠地生着痛。 阿喜眉头一皱,死命地抓着马头,才好不容易没有因为这一次的攻势而摔下马去。否则的话,她所受到的伤,可能远远都不止如此。 她身旁的两个韩家将也是眼疾手快,立马回身过来,几剑下去,便是挡开了那些随之而来的招数,将阿喜护在了身后。 而好不容易从明军的包围圈中冲出来的剑七,也是这个时候,到了阿喜的身边来。 有了剑七,和剑七领着的这些精锐韩家将的支援,阿喜这一处的情势也终于是有些逆转回来。剑七迅速的下了命令去,将韩家将的各个阵型位置都安排好,形成了一道道牢固无比的墙,抵抗着那些想要对付阿喜的明军。 阿喜身边的防守变得更为牢固,已经不是那些明军轻易就能攻得过来的。剑七这个时候才能稍稍松下一口气来,朝着阿喜看得过去。 只是才看过去一眼,剑七的眉头便是深深地皱着。这一长枪过来,虽然并不是致命伤,却也在手臂上留下了一道血痕,渗透出了不少血渍来。 剑七离着阿喜的距离不远,简单的便是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口,好在,只是伤到了皮肉之伤,并没有碰到骨头。他想着得尽快将少主的伤口包扎止血,才能真的放下些许心来。 但剑七还是没有想到,这伤不到骨头,不算是重伤。虽然疼痛是免不了的,但剑七也十分了解韩家的这位少主,绝不是如同其他女子一般,会太过于恐惧和在意受到的伤。否则的话,也不会自己请命好几次到了两军交战这样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地方来了。 可现在的少主,脸色却是极其难看,之前的从容神色已经烟消云散,脸色煞白不已,连嘴唇也是变得十分苍白,脑袋上都是冒着细汗,眉头皱得快要显出深深的印子了。 她就这么捂着自己的肚子,似乎有些难忍着疼痛。 剑七也有些慌了起来,忙不迭地下马到了阿喜马前扶住了她,以免她身体虚弱支撑不住摔下马来,“少主,您怎么了?” “我……”阿喜的眉头深深皱着,嘴里的话都变得有些有气无力,“我肚子……好痛。” “肚子?”剑七重复了一声,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伤口在她的手臂上,身前也并没有中箭的痕迹,怎会痛到肚子来。 但剑七也没有着多余的犹豫,只是看着阿喜难看的神情,也知不管是手臂还是肚子,总归是拖不得的,“少主,你忍住,我先带你离开这儿。” “不……不行。”阿喜摇了摇头,撑着自己的力气,顶着一张煞白的连还是摇了摇头。 她也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但小腹这儿却是突然地剧痛了起来,难以忍受,让她都有些忽略了手臂上受到的伤,阿喜甚至觉得,自己的意识好像都要退散下去一般,一闭眼便能晕倒过去。 但她不能!这个时候,她不能倒下,更不能离开! “剑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肚子这儿很痛,浑身都提不起力气来。但是这不重要,我可能无法再指挥韩家将了,接下来的都得交由给你。这一战是对于鹿城对于北朝来说最重要的一战,我们绝不能够轻言放弃,一定要撑到张副将那一头的消息传过来,撑到防线保下来。” 288 明军终撤退,掉马回鹿城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可是……”剑七看着阿喜痛苦的样子,哪里能一口承应下来。 阿喜却是立马打断了他的话,“没有什么可是,剑七,你身为韩家将的人,应该清楚地知道,复兴北朝对于我们来说的意义是什么?我们在前线的一念之差,便有可能让这一次计策全盘失败,也会给之后的鹿城防守带去更大的压力。剑七,为了鹿城的百姓,为了北朝复兴,为了韩家和韩家军可以洗清冤屈,不用在身上再烙上叛军的印记,你、绝对不能犹豫!” 阿喜字字铮铮,如今是最关键的时候,她真的不想因为自己个人的安危,而失去这一次大好对抗明军的机会。 “剑七,你听好了,这是命令,我是韩家的少主,我的命令你不能不听!” 阿喜已经拿着自己韩家少主的身份来压着,军令如山,剑七心中即便有千万般不情愿,却也没办法忤逆军令,只得狠狠的一点头。 见着剑七答应了下来,阿喜心中绷着的那根筋也松懈了几分,腹中的剧痛又升了起来,眼前一黑便是昏倒了过去。 剑七就站在阿喜的身旁,只瞧着阿喜的异样,立马手一伸,便是将摔下马的阿喜接了过来抱在了怀中。 他怀里抱着阿喜,眉头深深皱着,脸上的神情却还是坚定得很,立马朝着一旁的韩家军下了命令去。让周围的韩家军迅速的拉大包围圈,将那些杀过来想要对付阿喜的明军通通挡在外头,留下了一小片安全的地方,让他将阿喜平坦地放在地上。 那些韩家像见着自己的少主出事受伤,手上的劲都跟炸开了一般,全都在自责是他们没有保护好少主,这会儿自然是再不敢让那些明军靠近阿喜一步。 在外围有韩家军精锐的骑兵形成一个牢固的包围圈,将那些明军挡在外头。 在阿喜的身边,又有几个武艺精湛的韩家将,保护在阿喜身边替她挡开所有朝着这边射过来的弓箭。 就在这样的层层保护之下,在这样刀剑相加血腥残酷的战场之上,竟然活生生的让剑七和韩家军分割出了这么一片保护阿喜的净土来。 “撑住!少主!很快就会结束了,张副将那边应该不会再需要多少时间了。”剑七嘴里不断的喃喃念着,手上也迅速的帮阿喜将手臂上的伤口包扎好,不至于让阿喜流血过多而更加虚弱。 安置好了这一切,剑七也领着手下迅速地调整韩家军的阵型,继续分割明军战场,阻碍他们的阵型和行动。 被他们围堵在后面的明军骑兵,这会儿子在韩家军和北朝军的两方围剿之下,也已经几近全盘倒下,再没有任何的对抗能力。常乐领着两个校尉和原本在前线对抗明军的北朝军将领一起,终于冲到了前头来和韩家军会合了。 北朝的两方势力如今汇合在一起,实力已然是大增。原本因为宁国胜识破了他们的计谋,调整了阵型反攻了过来,已经让韩家军多少有了些劣势。如今却也因为北朝军的汇合,而让局势再一次的平衡了起来。 明军的攻势,在北朝军和韩家军两方势力的联合之下,也不再像之前一般显得那么勇猛,两方的士兵就这么胶着在一起互相对抗着,虽然谁也无法在短时间之内取得什么优势,这也更不是明军在经得几次大战之后,能够轻易拿得下的。 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更不知两方的将士倒下去了多少人,宁国胜和明军终于是在人数的稍稍优势上,再一次可以压着北朝军打了。 宁国胜是脸上的神情也不再那么紧绷着,那些明军将士也总算是能看到三十里防线被攻破的希望。可谁知道在宁国胜再一次下命令猛攻的时候,后方的通传兵却带过来了不利的消息,说是北朝军从后方切入,已经攻到明军大营了。 “什么?”宁国胜大惊,怒目圆睁的差点都要将那通传兵吓得摔下马去。 “将军,后方让小的传过来的消息,北朝叛军故伎重施,再一次从后方切入,自火头营向一营攻了过来,一营的将士大部分都已经被将军带到了前线来,根本无法在那么多北朝军手上将军营守下来。将军,一营的辛校尉,请求将军回营支援!” 张天达带着人已经攻到了明军的军营之中,就代表他在山谷那一侧抵抗张天达的明军已经全军覆没了。从鹿城的防线还没有攻下来,自己竟然就在张天达的手上折了这么多的兵马,宁国胜气的一口气差点就没有咽下来。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那张天达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他其实在调动明军一营将士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过,北朝军若是想要拖延战局,张天达也许会给自己来这么一招。但是在南侧山谷的地方也有自己的明军将士在抵抗着张天达,他不觉得在这段时间内,他不能够将鹿城的三十里防线攻下来。 可是,宁国胜不得不承认,在防线这一处,他的确是耽误太多时间了,他计划好了一切,却独独没有预料到会半路杀出这个女子和这些韩家军来。 北朝军有了韩家军的帮助,硬是生生的在自己的猛攻之下撑下来那么久,为张天达的行动争取了不少时间。 该死的,他好像又一次栽到了这个女人手上了。 如今在这防线一处,也不是说攻下就能攻得下来的,可若是再怎么拖延时间下去,他一营剩下的所有物资和将士恐怕就要全军覆没了,还有可能会连累到不远处的二营。如此一来,他的明军必然要再次受到重挫,要像之前一般被迫的停战一段时间休整得不偿失了。 孰轻孰重,宁国胜心里还是能拿得起几分衡量的。 他恨恨的朝着一旁啐了一口,即便心中有着万般的不甘愿,还是只能一抬手,下了命令去让明军全军撤退。 大不了,就是今日攻不下这防线罢了,等他回去支援一营重新整顿,不要让北朝军造成太大的伤亡损耗,稍微调整个一两日,才是最不会让现在的战局被北朝军控制的方法。 大不了,就遂了这些北朝军的意,再给他们几天时间。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就算多出来这几天时间,防线这一处他们也是一定守不住的,鹿城早晚都会落到他的手上,就让他们多活上个几日罢了。 宁国胜这么想着,也终于是为了保全大局,不得已领着明军撤退了下去。 前头的明军好不容易有了撤退的趋势,北朝军和韩家军也自然是松了一口气,装模作样地追了一小段距离,便立马回马也撤离了战场。 明国和北朝的这一战,两方都是死伤无数,但不管怎么说,总算是结束了。 这头的战场刚有了停战的趋势,剑七便是没有丝毫耽搁的抱起了阿喜,翻身上了马,迅速地朝着防线处赶了过去。 防线这一处原本是有些军医的,只不过因为防线的战况告急,军医和物资都已经撤回了鹿城,只剩下了几个只懂包扎外伤捣药之类的药童,也已经打包了行李准备一起撤离了。 剑七只能让他们为阿喜手臂上的伤口敷好草药包扎好,便是将阿喜放到马车里,和常乐一起迅速地朝着鹿城而去了。 他们留了消息给张天达,这一处的明军已经撤退,张天达那儿得了消息也会立马撤出明军军营。 今日这一战,张天达那一处和前线交战处都杀了不少的明军,再加着明军一营军营的损耗,的确足够宁国胜调整个一两日时间了。接下来的事情,剑七知道张天达都能够处理好,有他留下的一百韩家军在这儿协助,不会再有什么大问题了,自然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阿喜身上。 常乐在马车上也是着急的不行,他哪里知道阿喜姐竟然会出了这么大的事,看她身上的伤应该不算太重才是,可却昏迷了许久还不见着有什么醒过来的模样。 阿喜受伤的事情也让通传兵先行传到鹿城去,让鹿城的人做好准备,所以剑七他们一到了鹿城的时候,成钰就已经带着人在门口等着了。 成钰的脸死死地颦着,在他的周围气氛压抑地好像快要结冰了一般,所有人都不敢先行开口来打断这样的气氛。 随着马车的到来,成钰的拳头一拧,脸上的神色虽然有了几分变动,可依然是乌云密布,极其的恐怖,是周围那些人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后北王样子。这个时候,连一旁的苏穆芸都是有些不敢开口了。 剑七才刚将阿喜抱出了马车,成钰便是几步已经到了跟前,压根也不和剑七多说什么,伸手来便是要接过阿喜。 剑七犹豫了一下,可抬头看着成钰紧皱着的眉头,终于还是松了手,将阿喜交给了成钰,退到了一旁来。 成钰却也没有功夫去在意一旁其他人的目光和想法,他全盘的心思都放在了阿喜身上,原本知道阿喜独自去了前线的时候就已经是控制不住的担心,哪里想到好不容易回来了,却竟然受了伤昏迷不醒。 289 担心溢于表,诊出有喜脉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成钰的做法在旁人看来多少是有些不妥,再怎么说他都是北朝的后北王,阿喜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女官,就算身上流着韩家的血脉,为北朝立下了赫赫功劳,可男女有别,这阿喜姑娘又已经承认早已经和楚国人私定终生,这么做,怎么说都有些丢了后北王的面子。 但即便他们都明白这一点,这样阴沉恐怖的气氛之下,却是谁也不敢先行开口阻拦。更何况在不少人心里,还是觉得这阿喜姑娘和后北王在一起最是合适,若是能忘了那个楚国人选择后北王,便是最好的了。 自然这会子都是没有人开口说话,只是乖乖的让出一条道来护送着成钰抱着阿喜回到了房中。 自从阿喜受伤的消息从前线传了过来,成钰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他请来了鹿城里最有名的大夫,早早的就在房间里等着。 进了房间,成钰将阿喜放到了床上,便是抓着一旁大夫的衣襟口将他拉了过来,“快,若是治不好,我拿你问罪!” “是是……”那大夫已然是被吓坏了,慌忙地点了点头,便是连滚带爬地到了床边,仔细地查看着阿喜身上的伤口。 成钰这样的模样着实让一旁的属下都是吓了一跳,这番的心思如此明显,这样的担心过分得没有人看不出来。一旁的苏穆芸脸色黑黑的,极其地不自然,成钰如此将心思都放在了阿喜身上,她这个后北王后的脸面已然是无处安放了。 可是显然,此时的成钰根本顾及不了其他的事情,只是着急地在房间里踱着步,等着大夫的答案。他好不容易等到阿喜从楚国回来,好不容易让自己在和阿喜的感情里看到一丝希望,他绝对不能让阿喜再离开自己的身边。 成钰这么想着也是朝着一旁看了过去,房间中挤满了人,不少的人还在窃窃私语着,或许是对自己的做法有些不满。可他根本也不顾及这些,只是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冷冷的朝着那边看了过去,“都给本王出去等着,不要在这里扰了清静。” 那些人也慌忙是闭了嘴,李昂虽然也觉得有些不妥,不过看在阿喜的身份之上,多少还是能有些宽容度的,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影响大夫诊脉看病,便是带头应了一声,领着其他人退出了房间去。 苏穆芸在一旁站着是最为尴尬,在所有人的眼中,她才该是后北王后,是成钰唯一的女人。可是如今,她的夫君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当着自己的面抱着另一个女人,丝毫不掩盖他对她的担心神情,连向自己该有的解释都没有。 苏穆芸已经可以想象,在那些人心中会怎么样想自己这个后北王后,她身为王后,颜面何存? 可是,纵然苏穆芸心中有千万般的不甘心,但这会子看着成钰脸上坚定之中又带着几分怒气的神情,也只能将自己的情绪压下来,低了低身子跟着退了下去。 苏穆芸常乐几个人候在了屋外,其他人则在李昂的命令之下,各自回去各司其职等候消息了。 房间里也只剩下了成钰阿喜和大夫三人,成钰在房间里头来回的踱着步,脸上的焦急神色一点都遮不住。也不知多久,那大夫帮着阿喜将伤口处理好,又好生的把了一会儿脉,原本一直颦着的眉头也终于是松了下来。 大夫走到了成钰的跟前,拱手行了个礼,“后北王,女官的伤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一些皮外伤,并没有伤及根骨,已经上好药包扎好,好生休息一段时间便会没事了。” “没有大碍?”听着大夫的话,成钰的紧张神情却没有松下来多少,“若真像你说的没有什么大碍,怎么会昏迷这么长的时间?你不要以为本王好糊弄,若是女官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老王拿你试问。” “后北王,草民不敢啊。”那大夫的话立马是变得有些战战兢兢,差点就要扑嗵一声的跪了下来,“这皮外的伤的确是没有什么大碍,导致女官昏迷的其实是因为,女官有喜了。” “什么!”成钰的眸子剧烈地睁了开来,只觉得大夫的那句话就好像是水雷一般,在自己的脑海中砰然炸开,让他忽然都觉得意识有些模糊,连那大夫后头的话都似乎有些听不清楚。 “女官肚中有喜,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车马劳顿加上手臂的伤,让她气血空虚才会昏迷过去。好在回来的时间早,草民刚刚用针灸帮女官稳脉,回头再服上几剂保胎药,就应该不会伤及腹中孩儿了。” “你说……她怀孕了?”成钰仍然是在重复着这么一句话,他实在是有些不敢相信,阿喜竟然怀孕了? 怎么可能,她明明还没有嫁给楚文胥,两人之间也没有夫妻名分,阿喜也曾经说了,只不过是私定终生罢了,两人并未婚嫁,怎么可能会怀孕。 “大夫,你有没有诊断错?这种事情可由不得你胡说。” “草民哪里敢啊?”那大夫跪了下来,他还真是有些琢磨不清这后北王的情况,虽然躺在床上的那个女子只不过是北朝的女官,跟后北王并没有夫妻名分,真正的王后还在门外候着。 但是这后北王对这女子的关心,别说其他人了,哪怕自己这么一个局外之人都是看得明明白白,连着后北王后都给比下去了。 这大夫想着后北王既然看上了这个女官,那早晚都会是成为后北王的女人,所以摸到女子身上的喜脉时,他下意识地便觉得应该是后北王的,但没想到告诉后北王的时候,似乎脸上的神情并没有他预料中的那么高兴。 他是真的有些不懂,这女官怀孕的事情,到了后北王那儿,到底是应该恭喜还是一件坏事? 但不管怎么样,跪下来说总是没错的。他这么想着,膝盖也是扑通一下的跪到了地上,“后北王,草民已经反反复复的诊断过几次了,这脉象往来流利、圆滑如流珠,确实是喜脉没错。也幸得女官原本的身体底子不错,这一次回来的又及时,否则的话,恐怕腹中的孩子还真不一定能保得下来。” 呵……大夫的语气话里行间里都坚定得很,让成钰无法再抱着侥幸的心理去怀疑,那些话就像致命的刀一般插在了他的胸口。 阿喜真的,已经怀上了那个人的孩子。 他已经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如今的自己,他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就好像眨眼之间,自己便变成了一个傀儡一般,脑子和四肢都不再属于他自己,只是像被人拉扯着不受控制的一般摇了摇头,向后踉跄了几步,坐到了椅子上,甚至都已经无法顾及到还跪在地上的大夫。 整整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成钰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什么话也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脑子里空空的甚至都不知道该去想什么。 许久,他才终于是抬起了头来,只是同刚刚的他对比,已然是变成了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刚刚虽然满脸的担心和焦急,但至少整个人的生气是在那儿。但如今的他,眼睛仍然是转着,嘴巴里也是说着话,可是面如死灰却一点该有的生机都见不着了。 成钰看着面前还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大夫,拍了抬手示意他站起来,“她腹中的孩子能够保住,对吗?” “是。”那大夫点了点头,声音里都带着几分颤抖,“只要按时服上几剂保胎药,好生的休养一段时间,就不会有事的。” “那就去着手准备吧。”成钰微闭了闭眸子,也是轻点着下颌应了一声。 可谁又知道,他其实内心里,有多么希望这个孩子保不住,他甚至在想,若是剑七晚回来一步,若是自己并不知道这个消息没有提前准备好一切,或许、结局就都不一样了。 只是,终究也只是想象罢了。无论如何,成钰还是无法违心地做出任何一件对不起阿喜的事情来。 他暗自嘲笑了自己一番,听着大夫承应了一句,又开了口。“这件事情,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若是有其他人问起,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回答吧。” 那大夫忙不迭地点着脑袋,“草民明白,女官过度操劳车马劳顿再加上手臂受伤,身体过于虚弱才会晕倒,并无大碍,也并非因为其他原因。” “她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成钰见那大夫也算明理,不过多追问。 “草民用针灸已经调理了些许女官的气血脉络,应该很快就醒了。” “我知道了,着手去准备你的吧,我不想因为你而让女官的身体有什么不测。另外,告诉外面的人,本王要独自待一会,让他们都撤吧,不必候着了。” “草民明白草民明白!” 那大夫连连领了命令退了房间下去,房间外还等着的常乐剑七几个,见着大夫出来,都是急急地迎了过去问着情况。 290 情意终远去,不复再重来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那大夫自然是不敢有丝毫忤逆成钰的意思,照着成钰吩咐好的回答了众人,只道是阿喜这几日奔波劳累和受伤导致,身体过度虚弱才会昏迷,只需要服药修养几日便可,不会有什么大碍。 如此一句话落着,大家也都是稍稍地松下了一口气来。只是这后头的一句,大夫又接了过来,说是女官需要静养,不适合太过喧闹,所以后北王吩咐着暂时不需要任何人进入房间,只候着等女官醒来便是。 霎时之间,在门外候着的众人都是面面相觑着,也不知道后北王这样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常乐心中着急,回到了鹿城来左右等了这么长的时间,只想着能进去看上阿喜姐一眼,可这命令是后北王吩咐下来的,他又不好不从,只能敷衍地应了一声,便是跟上了大夫的步伐,左右询问着阿喜姐身上伤势的具体情况。 剑七的眉头也是深深皱了起来,若有若无地看向了一旁站着的苏穆芸,脸上的神情似乎是有些犹豫,可终究还是掩盖了下去,只退到了一旁,守在屋子外头。 他虽然很是担心少主,但也明白这里是在鹿城,是后北王的地方。即便只是鉴于韩家军和北朝之间的关系,成钰吩咐下来的命令,就连少主都不会轻易忤逆,他自然,也还是不要过多生事的好。想来,有后北王在,少主应也不会出事。 这些人里,心中虽然都是有些疑惑和犹豫,但几相权衡之下,也都是一一压住了心头的疑惑,只各自承应了下来,才全都退了下去。 独独苏穆芸的脸上,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下去的难堪。别人也就罢了,可她是谁。于理,她是成哥哥的妻子,是名正言顺的后北王后,可如今他的夫君和另一个女人单独地留在房间之中照料着她,而自己却要被挡在门外如同其他这些外人一般。 即便于情,他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即便现在身份各自有了变化,成哥哥却还是选择所有事都站在阿喜的角度上去照料思考,从来都未曾顾及到三人之中的自己。 苏穆芸原以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事情,总应该离成哥哥更近一些才是。却到了如今,事实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在狠狠地鞭打着她,告诉她无论她做了多少,三人之中的局外人,永远都只会是她。 可是,即便她的心里就好像被刀割一般的难受,却看着那禁闭的房门,听着大夫嘴里的话,终究还是不得不将心里想说的咽了下去,缓了缓神情,依旧当着那个众人眼中贤良淑德的后北王后。 “大夫既然这么说了,阿喜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了,各位放心退下吧,有我在这儿,会照料好阿喜的。” 她做足了样子,等着人都退下得差不多了,才领人跟着大夫一路去,着手准备着照料阿喜的物事和汤药。 而房间之中,随着房外的人慢慢地退了去,也终于是让气氛都变得静谧了不少。 成钰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床边,终于不像刚才一般焦急无望地来回踱着步。只是他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阿喜,心中五味杂陈,却还是让他整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他想说的话太多,想做的事情更多,可是他不得不承认,一切终究都太晚了,他还是没能阻挡的了阿喜和楚文胥之间的开花结果。 只是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和楚文胥之间,到底差在了哪儿。为什么,阿喜会无视和自己的十多年感情,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楚文胥。甚至于哪怕那个男人只因为一个明国妖女的传闻顾忌于给她身份,却还是要在无名无分的时候染指于她。阿喜,却还是这般地心甘情愿。 难道,只是因为芸儿喜欢自己吗?只是因为他们之间有着一个芸儿阻碍着,便足够让阿喜这么轻易地放弃他吗? 成钰想不明白,天知道他有多么嫉恨那个男人,有多么讨厌阿喜腹中的那个孩子。他清楚如今在鹿城,他翻手覆掌之间就能够让这个孩子永远的离开。 可事实上,他做不到,他已经伤害过阿喜一次了,再怎么样,他也无法违心再做出会伤害阿喜的事情。 成钰的心中就这么纠结万分地左右折磨着,也不知道他静静地在床边坐了多久,一次又一次地帮着阿喜擦掉额头上冒出的细汗,盖好滑落的薄被。 终于,阿喜的眼睫一颤,手指间微微地动了动,就那么轻轻地醒了过来。 如同一眼万年一般,成钰看着刚醒过来还有些迷糊的阿喜,只觉得脸上的神情都无法自控着,喉咙更是干哑地很,说出的话丝毫都不再是自己的声音了。 “阿喜,你醒了?” “唔……”阿喜轻应了一声,似乎身体还是有些不适,伸出手来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眉头还是紧紧蹙着由不得一点松去。 成钰慌忙伸出手去将她扶了起来好生地坐着,阿喜还有些迷糊,没有拒绝成钰的照顾,只是撑着床好不容易坐了起来,才放下了手,有些疑惑地看向了成钰,“我……”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成钰听着阿喜有些干哑的嗓子,立马从一旁端了一杯温水来递给了阿喜,让她且先行润润喉,才接着说道,“你在前线的战场上昏倒了,剑七将你送回了鹿城来。你已经昏迷了好几个时辰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对,我想起来了。”阿喜晃了晃脑袋,或许还真是昏迷久了的缘故,这乍醒过来脑袋晕晕沉沉地差点都快忘了自己在哪儿了。如今成钰稍稍点了两句,阿喜便是彻底想了起来。 是了,她昏迷过去之前,的确是在战场上,韩家军和北朝军一起在三十里防线处对抗明军,正是紧急的关头,却不知怎么的,只不过是被长枪伤了胳膊,竟然一下子没支撑住晕了过去。这对于已经上了好几次战场的她来说,说起来还真是有些丢人。 阿喜想着,都是自顾自地耸了耸肩,又慌忙朝着成钰看了过去,“我没事,三十里防线呢,守下来了吗?” “守住了守住了。”成钰眉头一蹙,“你也真是,自己受了这么大伤,脑子里还在想着别的事情,防线就真的比你的性命还重要吗?” 阿喜的嗓子还是有些干哑,不过听着成钰说防线守住了,多少声音里还是又带上了几分轻松,“真的很重要。” 只是到底嗓子还是因为缺水而有些低沉,说出的话也缩减了不少。但在阿喜的心里,防线处今日能不能守下来,真的很重要。 这一战若是胜了,宁国胜若再想破三十里防线,定然还需要个几日时间,这样便给了鹿城充分的时间去准备守城战备,让鹿城更为牢固更能去抵抗宁国胜的数万精兵,也让北朝的胜算更多了几成。 不过这后头的话,阿喜自然是没有力气说出来,只因着成钰的一句守住了,暗自地咧了嘴笑了一声。 成钰看着她的这幅模样,忽然满心的不甘心却都不知道从哪里发泄了,整个心里都只剩下了浓浓的心疼。 “阿喜,你不该这样的,独自去往前线,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可知道出了这种事情,我……我们大家会有多担心你吗?” “不是说了我没事嘛。”听着了好消息,阿喜看向了面前的成钰,语气也是轻松了不少。“还说我呢,才不过几天时间没见,怎么你这个没受伤的,看起来比我这个受伤的还要憔悴。我看、得让大夫给你好好看看才是。” “你啊。”成钰真是对阿喜无话可说,无奈地摇了摇头,“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力气说笑的恐怕也只有你了。大夫已经替你熬药去了,这几天按时服药好生休息,再不可多做这些冒险的事情了。” “好啦,我知道了。”阿喜大病刚愈,心情也算得上是不错,点了点头乖巧地应了下来,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自顾自地嘲笑了一声。 “你说也真不知道怎么了,从前的时候在苏家村是上树下水地受了无数伤,照理说早该习惯了才是,没想到居然变得这么脆弱,看这手臂上的伤也不算特别严重,居然还能昏迷上这么长的时间,太不像我了。” 阿喜也是在自嘲说笑着,想借此宽慰着成钰不必太过担心。可成钰听着阿喜的这句话却是心里如同推翻了百味杂陈一般,很不是滋味。 那大夫的话也一句句地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回响着,的确没错,如果是她从前的身体底子根本不会有什么大碍,如今不过只是因为,她的腹中有了个孩子。 成钰自顾自地暗笑了一声,迟迟没有回阿喜的话,也不知道就这么沉默了多久,终于才是抬起了几分脑袋来,眸子里头透着浓浓的伤感,嘴边的话也是变得沉沉的似乎压着千斤担一般地提不起力气来。 “阿喜,下次真的不许再这样了,就算你不顾及自己,也总得……顾及一下肚子里的孩子。” 291 各自有婚嫁,可不皆欢喜?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成钰很是犹豫,可终究还是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阿喜愣了几分神色,还没有回过神来成钰说的话,眉头一蹙,“你说什么?” “你还不知道吗?”成钰的声音提了几分,又是兀自地笑了笑,“也是,像你这么粗心的人,一门心思都放在北朝之上,又哪里顾得了其他。” “你说,我怀孕了?” 阿喜终于回过了几分神来,才意识到了刚刚成钰所说的话,脸上写满了不置信。 成钰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在这儿,即便他不想承认,又还能改变什么呢。 “大夫说的,你肚里已经有了孩子,若不是这一次剑七将你送回来的及时,恐怕孩子就保不住了。所以阿喜,你切不可再像今日一般不顾生死地意气用事了。即便你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也总得为肚里的孩子考虑考虑吧。” “我真的……怀孕了?”阿喜却好似没有听到成钰的话,只是还在重复着同样的话。 她眨了眨眼睛,好生愣了一会,又忽的眼睛一弯笑了开来。 她……竟然已经有了阿胥的孩子。 她还真的没有想到,只是一晚而已,居然这么幸运,有了他们爱情的成果。 阿喜的心里一下子抑制不住的激动,手抬起来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那儿平平坦坦的还看不出一点异样来,可是竟然,里头却有着一个小生命,在慢慢地长大着。 孩子,是因为娘亲离开了楚国,和爹爹遥遥相立,所以,你就出现在了这个世上,代替爹爹陪着娘亲吗? 阿喜心里是说不出的高兴,这个孩子来得那么巧,又是那么地幸运,让她在遥远的明国,除了对阿胥的思念外,又有了新的可以寄托的希望。 只是高兴之余,她还真是有些后怕。之前的时候的确是无所顾忌,可哪里想到自己腹中会突然多了个孩子,这一次若不是剑七……她的孩子恐怕就要因为自己而失去了。 阿喜觉得自己还真挺对不起这个孩子的,是她这个娘亲没有照顾好他,这一次能够这么幸运地保下他来,阿喜绝对不想让他再收到丝毫伤害了。 她想着,手从小腹里拿了开,看向了面前的成钰,眼睛也是弯的如同月牙一般,“成哥哥,这一次多谢你了,我真的很高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意气用事了。防线能够保下来,我的孩子也没事,没有事情比这个更好了。” “这个孩子,是楚文胥的,对吗?”成钰却显然并没有阿喜那么开心,神情淡淡着,即便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他却还是忍不住地问出了口。 阿喜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点了点头,“没错,他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呢,我让剑七传书一封给他,他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可是……”成钰的眉头皱了起来,体会不到阿喜的感情,眸子里头反而还有着些许的怒意,“可是阿喜,你就不觉得楚文胥这么做有些对不起你吗?你们还尚未婚娶,他甚至都没有承认你是楚国的皇后,没有夫妻名分,却和你行了夫妻之实,让你一个未嫁女子,却怀上了孩子,置你于何地?楚文胥这样,太不是男人了。” “成哥哥……”阿喜摇了摇头,她心中高兴,知道成钰是在担心她也不在意这些误解,只是替着楚文胥解释道,“其实,想要这个孩子,是我的意思。我们已经私定终身,不管如何,将来我都是要嫁给他的,即便做不到,也定然不会委身于其他人。所以有没有夫妻名分,对于我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阿喜你……”成钰拳头拧了起来,肚里那个孩子的存在已然是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性,阿喜的话说出来,却更是像一把又一把的刀一般在凌迟着他的心。 他实在有些想不通,为什么那楚文胥做的所有事情,到了阿喜那儿好像都是有理由都是好的,她的视线永远都不会放到他的身上去。 这样的不甘心折磨着他,成钰也忍不住将心里的话说出了口来,“阿喜,我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 “嗯?什么?”阿喜还沉浸在突然知道自己有了孩子的喜悦里,一下子没来得及听懂成钰的问题,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成钰的神色沉了沉,“阿喜,我真的想知道为什么,我跟楚文胥相比,到底……差在了哪里,为什么我与你之间十多年的感情,却比不过你们相识的几个月时间。我真的不甘心……” “成哥哥……”阿喜舔了舔自己的上嘴唇,成钰的话明了地说出了口来,阿喜才意识到成钰竟然还在纠结着他们三人之间的感情。 这样的发现让她忽然便觉得有些有难,“成哥哥,你如今已经有了芸儿了,而我……也怀上了阿胥的孩子,我以为我们之间的事情应该很明了了才是,为什么,你还是会有着执念?” “我……阿喜,或许我们之间发展成现在这样,的确是没有什么可能性了。可是、我就是有些不甘心,明明是我先和你相遇,也是我先喜欢上你的,为什么楚文胥一出现,我却要拱手将你让给他。” “成哥哥,感情这种事情,真的没有拱手相让这种事情的。”阿喜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和你相处的时间的确是更长,可是两个人相爱却从来不会在乎这些不是吗?” 若感情上的事情真的要以时间来相论,这个世上又怎么会有那么多错综复杂的感情。 “你看,我和你还有芸儿,我们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说起来,芸儿从小就喜欢你,也一直粘着你要跟你在一起。若真是时间,她和你相处的时间比我们要多得多了。可是为什么,那么多年过去,你却不能看到身边的芸儿呢?” “我……那不一样,你和芸儿,原本就不一样。” “所以,于我而言,你和阿胥,也不一样。”阿喜的声音淡淡着,却透着深深的坚定,“成哥哥,其实感情这种事情大家都一样,从来都不是拿来对比的,只是你知道遇到那个人便是对了,是旁人无论如何都及不上的。你并没有比阿胥差在了哪儿,只是我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他,就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阿喜说着,还自顾自地笑了一声,“其实说起来,在你和阿胥之间,我认识他还认识得更早一点,那个我从前心里边念着的男孩,就是他。或许这就是缘分吧,我们长大后都想要找寻对方,最后爱上的人,竟然也是当初的两人。” 阿喜一字一句的说着,脑子里回想着的都是这几个月来,他和楚文胥相识相知相爱的点点滴滴。 她想,她和阿胥之间,一定有着冥冥之中的缘分,才会在这大千世界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让他们两个人相遇,让他们在分离了十年时间之后还能再一次重逢。 即便这其中有那么多的误解和分离,但不管怎么样,他们还是选择了对方,在一起了,如今还有人了腹中的这个孩子。阿喜觉得这一切已经够了,她不会再去奢求其他的东西,更不会允许有任何人任何事阻碍他们在一起。 阿喜心中就那么想着楚文胥,脸上的幸福也这么洋溢出来,显山露水丝毫都遮掩不住。 她眼睛里闪出来的光芒,那么的刺眼,让成钰看着都心头一动。 那样的样子,让成钰甚至都说不出一点反驳的话来。 他不想去想他们之间的缘分是否如同阿喜所说的那么深,亦或者感情又是否那么地坚不可摧。 可是,他看着现在自己面前的阿喜,看着她那么幸福的模样,却不得不承认,那是阿喜留在自己身边时,怎么都不会有的神情。 不管他做了多少事情,不管他再要继续地去做什么,在感情这上头,他已经彻底地输在楚文胥了,他无法能够像楚文胥一样带给阿喜这样的感觉。 如今,他们之间还有了孩子,恐怕就更是他无法逾越的鸿沟了。 成钰这么想着,或许是带着几分对自己的嘲笑,竟然轻哼了一声,“或许你说的没错,我总是一直在想,我和楚文胥相比,到底差在了哪儿。可其实感情这种事情,若真是这一两句就能解释得通,能够让人轻易改变的,就不叫感情了。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是你眼中那个对的人,或许即便楚文胥没有出现,我们也未必能走到一起吧。” 成钰的声音淡淡着,声音里充满了伤感,可至少不再像之前一般的不甘心,也不再那么地气急败坏。 阿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怀孕的事情,真的让成哥哥死了几分心来了,但总之他能够想得通这其中的事情,对于他们,对于芸儿,都会是一件好事情。 她想着,也是笑着拍了拍成钰的肩膀,开了口道:“成哥哥,如果你能想开的话是最好不过了,我有阿胥,你也有芸儿在身边,大家不是都很好吗?” 292 追忆往昔事,情意已绵绵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阿喜是从心而说的,虽然她和芸儿之间因为之前的事情多少有了些间隙,但总归十多年的感情摆在了那儿,若是他们能够幸福,阿喜心里也会感到高兴。 这么想着,她也是沉了沉神色,抿着笑意开了口,“成哥哥,我知道,或许芸儿并不是你最初的选择,可是如今,她已经成为了你的妻子,于情于理,你都不该对不起她的。” “我知道。”成钰轻笑了一声,“或许,的确是我没有那个福气。我原还以为这一次你终于离开楚国回来,我们之间是还会有些机会的,可没有想到,其实在你离开楚国之前,就已经先行将所有的机会都亲手断了。” 成钰觉得心伤,他心心念念地等待着,等待着阿喜回来等着自己唯一的机会。可终究到最后,他连开口挽回的机会都未曾被赋予。 阿喜也不知道怎么去宽慰成钰,但是他们之间的事情,还是要他自己放下执念走出去。 阿喜想着,神情也是淡了几分,靠着床沿抿着唇角,想到了远方她一心念着的那个人,才慢慢地开了口,“成哥哥,其实与其说是我在你和阿胥之间选择了阿胥,但其实,感情从来都不是选择、而是是非。在楚国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就已经告诉我,他就是那个对的人,我也不会、再去判断其他人的是非了。” 其实连阿喜都不知道,她和楚文胥之间,到底算得上是一见倾心呢,还是日久生情。 她两岁逃亡时候和他的初见,或许她都已经不记得了,但在儿时竹林里的时候,她就因为这个轻易便能破了自己的飞火流星阵的男孩而多放了几分心思。她的玉坠子被他捡了去,她也就心心念念地记了十年。 阿喜不知道那时候的念想算不算得上喜欢,她只知道,十年时间过去,在之后的楚国时间里,她的心……还是迈向了这个同样的人。 她记得那时候刚到楚国,她还以为苏家村的事情和楚文胥有关,又是被他逼迫着到了楚国去,对楚文胥总是有些怀恨在心。那时候的自己,又哪里想到,如今她会爱他爱得那么深呢? “我还记得,我刚到楚国的时候,就生了一场大病,受了伤加上从明国到楚国一长段的距离舟车劳顿,身体虚弱地无法继续赶路。他便为了让我停留时间养伤,让自己差点顶上忤逆皇帝的罪名,那……是他第一次对我好。” 阿喜如今想来,楚文胥对于自己的好,当初的时候或许因为抱着对他的成见总是难以发现,但如今回想去,才发现其实在很早之前,自己在阿胥心里,就已经有些不一样了吧。 那时候刚到楚国的时候,也是第一次阿喜觉得楚文胥似乎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么毒辣阴狠的时候。楚文胥为了她能养好伤,便担起了可能会受到皇帝的责罚。在楚国的时候,面对着齐光齐蕊还有楚文信那些人,楚文胥也一直明里暗里地保护着她。 “他其实很少会说什么,可是你慢慢地就会发现,他为你做的,真的太多太多了。” 再后来,他们一起到梧州赈灾,在凤城的时候,她见到了他果断公正为民着想的一面。在梧州,她又看着他为了那些灾民尽心尽力丝毫没有太子的架子和威风。 还有……在禹城…… 在禹城那时候,应该是他们两个最美好的一段回忆了吧。 阿喜永远都忘不了,他们在禹城之前的那个晚上,在静静的篝火之前,楚文胥第一次和她敞开心扉跟她讲着他从前的那些事情。更忘不了在禹城的花船之上,那样的焰火漫天,霓虹多彩。忘不了在禹城,阿胥印在她头上的那个吻。 禹城,便是他们定情的开始。 “其实成哥哥,早在我第一次到楚国的时候,我和阿胥就已经对对方有了爱意,已经在一起了。只不过是因为我们之间有了误会,才会让我一气之下和剑七一起离开了楚国。若不然,在襄城的时候,我也不会只因为阿胥亲自来找我,便义无反顾地和他一起离开。” 阿喜一边说着,一边想着她和楚文胥这段日子来的点点滴滴,就是在这样的一件件事情里,她终于定下了自己的心意。 再后来,他们之间虽然生了些误会,可是为了她,他依然可以从楚国一路寻到明国来。 而完全让她定下要嫁给阿胥的时候,便是在山镇,她从水里将他救了起来,还以为自己会永远失去他,那个时候,阿喜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心里的绝望,她那么地后怕楚文胥真的会离开,害怕自己想要说的话也来不及跟他说出口。 所以楚文胥一醒过来,阿喜便迫不及待地要跟他说清楚自己的心意,迫不及待地想要让楚文胥知道,自己想要嫁给他。 阿喜想着那从前的事情,他们两个一路走来,那么地不容易,但老天垂怜,还是让他们冲破了那么多危险和阻拦,走到了如今。 “我真的很喜欢他,第二次回去楚国的时候,我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嫁给他了。所以,不管如今我们有没有婚嫁,在我心里,也已经是楚文胥的妻子了。” 阿喜微微地笑了起来,长舒了一口气,心情也是轻松了不少。 “其实如今跟你说起这些话,并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和阿胥之间的感情同甘共苦一路出生入死下来,我们的感情早已经坚不可摧不能与旁人相提并论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感情,也许,就不会再说出那些话来了。” 成钰哪里不明白阿喜的意思,他笑了一声,笑意里头却带着几分沧桑,“其实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想要我死了那份心。阿喜,旁人不明白你,我却是最最明白的,这一次回来鹿城,其实一方面你身为韩家人要帮着北朝复兴辅佐成姓为韩家军洗清冤屈。另一方面,还是为了你和楚文胥吧。” 阿喜眨了眨眼,不置可否,只是抿着唇角接着道,“那就要看成哥哥你了,我明国妖女的传闻顶在头上,也只有韩家后裔的身份能够替换下来,可若是没有成哥哥的帮忙,我自己也是做不到的。” “果然……”成钰深吸了一口气,当初自己的猜想果然没错,阿喜在鹿城提出这个条件的时候,成钰便觉得其中并没有那么简单。如今,倒也的确让他猜对了。 “你都已经让我在众人面前许下了诺言来,我如今是堂堂的后北王,又怎么能违背自己的诺言呢。这个心意,你自然能遂下来。” 成钰摇了摇头,洗清韩家军的冤屈,昭告阿喜的身份,对于北朝复兴来说有着很大的帮助。他也许下了这个诺言来,于情于理,都不可能违背自己的承诺。 可是成钰也知道,这件事情一旦做出去了,便真的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阿喜嫁给楚文胥了。 “阿喜,你能告诉我,你喜欢他什么吗?若只是对你好,我自问并不会比楚文胥差。楚文胥能给你的,我也都能给你。”成钰只想输得心服口服。 “不……应该说,其实我并不能给你你想要的。”阿喜耸了耸肩,神情淡了几分,才接着开口说道,“你知道吗?在阿胥的心里,我能够确确定定明明白白地知道我是最重要的,他愿意为了我顶着罪罚从楚国一路追到明国不顾性命危险也会保全我的安全,他了解我知道我想要的,愿意与我并肩作战,将我放在了与他齐肩的位置。可是成哥哥,我能与阿胥并肩,却恐怕无法站到你的身旁。” 阿喜的声音沉沉着,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轻松,“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其实,对于你而言,比起我来说,更重要的还是北朝,我已经两次成为你复兴北朝路上的阻碍了,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所以对于我,总是要和北朝的各样利弊放在一起选择、对比……成哥哥,这不是真正的喜欢。” “我……” “苏家村的事情,若你真的了解我,就该知道苏家村对于我来说会有多么重要,可你还是将苏家村和那么多亲人的性命置身于危险之中,因为在我们和李将军之间,你选择了后者,选择了一条你更为容易更快迈出北朝复兴的一条路。在襄城也同样,你的心里还是将我和襄城的兵马放在了一起权衡,你不想放弃我,但你更知道陈温的兵马对你来说有多么的重要。成哥哥,也许你喜欢我,可这份喜欢却永远要被旁事所凌驾,我不想总是要跟其他的东西放在一起权衡。我知道,或许是压在你肩膀上复兴北朝的责任太大了,而我,终究是要为北朝让步的。” 阿喜一字一句,说的有些缓慢可却是坚定得很。 苏家村和襄城的事,在她的心里或许永远都是两个过不去的坎。当然,却也让她更加明白,她和成钰永远都不可能,而她的阿胥,才是真正地爱她。 293 今生既相遇,不求如若事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阿喜清楚地知道,在成钰的心里,自己并不是那个最重要的,他可以为了北朝的复兴,为了笼络人心,为了很多事情将自己放在了需要被权衡被选择的位置。 可是楚文胥不一样,他说过在他的心里,自己的位置无可替代,而事实上,他也做到了他的承诺。 他理解她支持她,全心全意的对她好着,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她的事情,她相信若是楚文胥和成钰换一个位置,他一定不会为了走所谓的捷径而江苏家村置于险境,造成如今的后果。 阿喜无法忘记苏家村那么多亲人的离去,更忘不了那一天她看着血淋淋的苏家村,虽然这件事并不是成钰做的,可是多少与他脱不了干系。即便她不会将成钰当做自己的敌人,却也无法放下这件事来,终究还是会成为她心中的一个芥蒂。 苏家村三个字说了出来,成钰脸上的神情也沉下来了不少,那件事情又何尝不是他心中永久的悔恨,若是可以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一定不会再这么做。只是这世间,从来都没有如果。 成钰轻笑了一声,笑意里头带着浓浓的后悔和痛心。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又怎么会不明白阿喜的意思,她句句说着,都不曾给自己留下任何一丝机会。 恐怕,不管如今的自己再要怎么做,也不可能再挽回阿喜的心了。 错过了,即便再爱,又还有何办法呢…… “我明白了,阿喜,你放心,你和楚文胥已经私定终生,又有了你们的孩子,我不会再让自己有执念了。你只要好好地休养好自己的身体,切不可再让自己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成钰说着,抿着唇角低了低头。 阿喜也跟着笑了起来,“成哥哥,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我的亲哥哥,自然是不愿你走入歧路,将无谓的心思和执念都放在我的身上。成哥哥,你现在是北朝的后北王,还有那么多北朝将士和百姓等着你去复兴北朝,去推翻司马南的暴政。既然你已经选择了这条路,便一定要好好的走下去。” “我自是知道。”成钰点了点头,“等鹿城的事解决之后,我会以后北王的名义洗清韩家军因为司马南儿受到的冤屈,也会做到我的承诺,让你能够放心的,毫无阻拦地嫁给楚文胥。” 即便这句话说出来有多么的心痛,成钰还是沉着神色地开了口。 他丝毫不否认自己有多么的爱阿喜,更不否认,即便到了如今,他看不到他和阿喜之间的任何一丝可能性,却还是无法将她放下来。 可是终究阿喜说的却没有错,若是要将阿喜和江山社稷放在一起让他选择,或许他真的无法像楚文胥那般,毫不犹豫的便选择了阿喜。压在他身上的责任太重了,他无法承担得起任何一步的失误,便终究只能承担错过阿喜的痛苦。 在这一点上,他就已经输给了楚文胥。不过不管怎样,成钰都清清楚楚明白的是,即便他真的无法得到阿喜,却也再不能容忍自己做出任何一件会伤害到阿喜的事情,他终究……还是希望可以看见阿喜幸福的。 成钰这么想着,嘴里的话也是说了出口,阿喜听着,脸上的神情也是柔和了不少,点了点头,“阿喜明白了,谢过成哥哥。” 成钰叹了一口气,“我们之间即便已无可能,但怎么说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便不必说谢这个字了,何须与我如此生分。” 他说着,抬了几分眸子来,看向了面前的阿喜,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心中其实是有些犹豫的,却还是说出了口。 “阿喜,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再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如若,我是说如若,这个世界上没有芸儿没有楚文胥,也没有发生苏家村的事情,你有没有可能……会喜欢上我?” 成钰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出来,便已然是低到了尘埃之中。只不过,就算是他对这段感情最后的希冀吧,就算他只是不想输得那么惨。应该还是有可能的吧,若是没有芸儿和楚文胥,或许……他还是有机会的吧。 成钰的这么一句话问着,一旁的阿喜神色顿了顿,脸上的笑意收了回去,一时之间迟迟没有开口问答过来。 其实对于这个答案,她一时之间是还真的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答案。 这样的沉默落在了成钰眼里,多少升起了一丝欢喜来,至少代表着,自己在阿喜那儿也并没有被直接地拒绝了去。 只是同样的沉默落在了门外的苏穆芸耳朵里,却是让她的脚步一顿,刚刚抬起来想要敲在房门上的手,也是抖了抖地放了下来。 她虽然很是顾忌让阿喜和成哥哥两个人单独留在房间之中,让阿喜得到成哥哥的照顾。可是这是成哥哥下的命令,即便她是后北王后,却也不得不从。 但她当然也绝不会就这么轻易地让他们有时间单独相处,她驱退了守在门口的众人,领着丫鬟去打了热水熬了汤药来,便是紧着又送到了门口,也好给自己找着个理由进了房间去。 只是她哪里想到,她好不容易到了房间门口,可还没等进去,却只听着里面两人缠绵的话传了出来。 她的夫君,就这么和另一个女人单独留在房间里照顾着她,还那般情意绵绵地问着对方。 他竟然还是想要知道,如果没有她没有楚文胥没有苏家村的事情,他们两人之间会不会有机会。 苏穆芸一颗心都好似能够滴出血来了一般,这几日时间里,她就是这样日日地受着他们两个人的折磨。 原本她好不容易让成哥哥走进自己的房间,好不容易可以在成哥哥心里占据着一部分的位置。这一切却在阿喜回到鹿城的那一天起,就那么戛然而止了。 她的功劳被她全盘地取代了去,所有的将士都觉得她的出现是有如天助,而忽略了那一战里真正出谋划策的自己。 自从她回来,成哥哥所有的视线都只放到了她的身上,就再也看不到一旁的自己了。听到她受伤就好像崩溃了一般,全然不顾自己的后北王身上,更枉顾她这个后北王后,单独和一个已经与别人私定终生的女人留在房间里也就罢了。 如今,竟然还在妄想着,他们之间是否还会有机会。 成哥哥……他是多么不想自己存在在这个世间吗?在他的心里,难不成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挡在他和阿喜之间的阻碍? 难道,如今阿喜一出现,成哥哥就已经在想着要怎么在他的身边除掉自己,好让他们两个人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吗? 苏穆芸心里这么想着,胸口闷闷的难受感也是越演越烈,差点都要打翻了手上端着的汤药。 她顿住了自己的步伐,没有走进房间去,只是竖起耳朵听着里头的动静。 可是时间慢慢地过去,房间里的阿喜却迟迟没有给出她的答案,一直在沉默着。 苏穆芸不觉得那么果断的阿喜会有摇摆不定不知答案的时候,这么沉默着的原因,只能是因为,她真的对成哥哥还抱有念想? 这样的想法就好像毒物一般在苏穆芸的身体里蔓延着,让她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难看了起来。那两个人,一个口口声声地说着她对成哥哥从来没有任何非分的念想,另一个那般诚恳地跟自己道着歉说会将自己放在眼中不会像以前一般忽视。 可就是这两个人,如今就当着她的面,在房间之中如此轻易绵绵地互诉着衷肠。这样的嫉恨,苏穆芸是一口都咽不下去。 她手上的拳头紧紧地拧了起来,她是多么地想要立马闯进房间里,控诉着他们这么做有多么地苟且。 但是,她终究还是忍了下来,若真是这么闯进去,能不能抓到阿喜勾引成哥哥的证据不说,倒先坐实了自己窥探皇室之罪了。 何况,她也真的不想在成哥哥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小气容易嫉妒的人。 苏穆芸暗暗地压下了心中的愤恨,手上的拳头紧紧地拧了起来。 “阿喜,我不管你这一次回来明国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不管如何,我都不会让你从给我手中夺走成哥哥的。就算你说太多所谓此之甘露彼之砒霜的言语,我却只知道,只有你不在了,才是最能够让成哥哥彻底留在我身边的方法。” …… 苏穆芸这么想着,袖子一挥,便是愤愤然地离开了房间。 成钰和阿喜自然是不知道房间外的苏穆芸,更不知道她何时离开。阿喜只是努力地在脑海中想着成钰的问题,许久才终于是抬了脑袋来,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你这个问题,说实话假设的事情太多了,我没办法给你我的答案。我只知道的是,不管其他如何,我今生遇到了阿胥,便已经觉得足够了,至于旁的事情,有了阿胥,我都不愿去想了。” 294 平阳终城破,鹿城等支援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阿喜很庆幸,这一次虽然受了伤,可三十里防线守了下来,她的孩子保住,她和成哥哥心中的心结,也打开了不少。 她不知道成哥哥有没有完全听懂她的意思,但至少看得出来,他已经没有了之前那般的执念,这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 自从上一次谈完心后,阿喜就安心地在房间里养着伤,成哥哥也很少再来她的房间,只是吩咐好了下人照料她,没再引起过多的猜忌和误会。 她这一次回来明国本也想能够让成哥哥放下他们之间的心结,如今也总算是做到些许了。 至于三十里防线,有了他们那一战,明军多少受了些挫,沉下去修养了两日时间,才再次领兵攻打防线。 阿喜虽然已经从三十里防线撤了下来,但是防线处有张天达副将,他领着北朝军和韩家将的众人,还是生生地原本破碎不堪的防线又守下了三日时间来。 而鹿城这一块儿的攻城守备,阿喜虽然一直受伤在好生养着,却也没有松懈下防线处的器械准备。 每日她都让常乐将防备的修葺进程汇报到她这儿来,再绘制好器械的图纸让常乐带过去修缮更改。 原本之前她也大致地弄好了一切,只不过是多需要个几日时间罢了,如今防线处守下来腾上了这几日时间的空隙,那些个将士们便按着之前就吩咐好的进程赶着。几日的时间下来,也总算是尽数地准备好了一切。 明军修养两日时间之后,几次猛攻之下,三十里防线终于是无力抵抗,张天达见着拖延的时日差不多了,为了保存实力,领兵后退,回到了鹿城之中援守。 而宁国胜,在鹿城城外攻了将近两个月时间,终于是到了鹿城城脚下了。 宁国胜并不打算让明军一直被北朝军牵着鼻子走,更不想多耽误时间,三十里防线刚破,便是不经得一点休息地,继续猛攻鹿城。 好在这几道防线下来,北朝军虽一道一道地守着,却也一直秉承着李昂的命令,要尽可能地守住兵力和实力,是故伤亡上并没有太多。倒是明军经得几次这样的攻势,还有阿喜布下的那些个层层防备,伤亡不少,损耗更是不轻。 所以这一时之间下来,倒也不再像之前一般一直处于劣势地被明军欺压着,已经开始可以有些和明军相抗衡了。 再加着阿喜设下的那些攻城守备和战斗器械,还是能够暂且先防住宁国胜的人的。接下来需要的,只不过是时间罢了。 阿喜有了肚子里的孩子,也终于是听着话的,没多折腾自己,只安心等着鹿城的结果。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修书了一封让常乐吩咐人送到了楚国去。离开楚国也有一个月多余时间了,上次她和阿胥分开那么长的时间就已经思念的不行,如今因着心思大多都放在了战事之上,倒也日子稍微过得快了些许。 不过,这么长的时间没有见面,她怕楚文胥一直没有她的消息会太过担心她,还是决定送了封书信回到楚国去,也告诉他他已经要做爹地的好消息。阿喜想,阿胥一定会很高兴的。 至于平阳城那边,消息也终于是一路传到了鹿城这儿来,经得李阔和成飞两方联盟,平阳城在久经战场纷乱之下,终于是支零破碎地再有没有回击之力,被成飞攻了下来。 这个消息鹿城来说可是难得的好消息,只要再撑住一段时日,鹿城就可以迎来援军共同对抗明军守下这鹿城来了。 而平阳城那儿,攻破城之后,成飞领着的北军进了平阳城。这一次,有了韩家将和李阔领着的人马支援,即便平阳城到五叶城的战线拉得十分长,也不再怕平阳城的军力再次来夺城了。 只不过,阿喜和成钰他们猜得一点都没有错,平阳城攻破之后,李阔上奏成业王成飞,请求他们出兵一同回援鹿城,共同对抗明军和宁国胜。 可成飞那头,虽没有直接拒绝李阔的提议,却一直拿着平阳城刚破,还需要调整休养一段时间,更需要停驻兵马对抗想反攻平阳城的明军为由,拖延着时间不肯出兵。 成飞的意图谁都看得出来,说到底根本就没有想要支援鹿城的心思,不过是想要借此利用成钰和北朝军的势力去对抗明军,却又不打算真的兑现承诺支援北朝军。成飞心里,打着的就是一个一石二鸟的主意。 只是,成飞也不会想到,其实对于成钰这一处来说,他选不选择支援,并没有什么分别。 李阔第一次上奏被成飞用休养兵力的理由被拒绝之后,其实就已经没有将希望放在这上头了,虽然李阔已经派人待在平阳城中,隔上个几日时间便奏请面见成业王,让成飞以为他们都将希望抱在了五叶城之上,便更是为了对付后北王不留下祸端,而想尽了办法拖延,甚至连李阔的人,都不召见了。 但暗地里,李阔却早已领人出了平阳城,带兵快速到了平阳城外不远的兴城脚下,做足了气势大张旗鼓地对兴城佯装发起攻势。李阔提前做足了准备,打着的、正是成业王成飞的旗号。 平阳城城破,对于平阳城周遭的几城来说本就是已经有些人心惶惶。 成飞在五叶城起义,这几个月时间来气势汹汹杀了不少援守的明军,只因为平阳城的地势才能拖延得住成飞的步伐,让他之前虽然进攻平阳城却一直无法真正入驻平阳城之中来。 可如今,成飞广收天下英雄好汉,招兵买马又伙同南方遂城的成钰一派势力,他的军队已经十分强大。 平阳城在他们两方势力的联合之下,根本没有多少抵抗能力便落入他人之手。 如今,成飞稳当当地带兵入驻平阳城,坐稳了他东南方成业王的位置。 他们都明白,以成飞这个急功近利的心性,恐怕一个平阳城根本无法满足他多久,在如今还遗留的几派成姓势力中,他是最先起义也是杀了明军最多有最大势力的一派。 只是后来因着和明军交战拖延之下,损伤不少又在百姓心里多少失了些威望去,再加着对方有傲林军和襄城军的缘故,成飞平白地在百姓心中低了遂城成钰几分位置。 成飞的性子,自然是咽不下一口气来,定然是不想就这么让属于他的地位白白让成钰顶替了去。 平阳城已经拖延他够久时间了,成飞好不容易攻破了平阳城,在平阳城坐稳了自己的位置,他急需能够尽快夺下更多战利品以来在百姓心中建立威望以便于将来对抗成钰。 他如今一门心思地都放在了如何急需攻打明国疆土一路攻到皇城里去。 自然,李阔带着北朝军佯装攻到兴城,兴城的官员只见着成飞成业王的旗帜,丝毫不怀疑是成飞开始着手攻打兴城了。 这兴城的城守自然是着急,兴城可比不得平阳城,有那么完整的守城战线和兵力支援。如今平阳城破了,下一个的兴城玉城恐怕都支撑不了多久,再让成飞这么攻下去,很快就要攻到皇城了。 城守一纸告急就是送往了皇城,请求皇帝加派兵马守住兴城夺回平阳城来。 平阳城的重要性对于明国和司马南不言而喻,原本就有心于要尽快夺回平阳城来。如今再瞧着成飞的动作极其之快,才刚拿下平阳城,就已经派人去动兴城的手脚了。 司马南怎能不着急,权衡之下,鹿城宁国胜的兵马虽然是动不了,但这周遭数城尚且还是有些人手,武城驻守的隋武军也有着一支精锐之兵,便很快下了命令去,召集周遭几城兵马由北上将领兵守住兴城夺回平阳城去。 就此,随着司马南的一纸圣旨颁了下来,武城的隋武军和兴城玉城的兵马一起联合,由明国北上将领着齐齐到了兴城,准备迎战平阳城成飞。 成飞只没想到明国的速度如此之快,却哪里知道一切不过都是李阔的兵马引诱至此的。 明国的兵马一到,李阔见明军火力被成功转移到平阳城这一处来,便立马退兵离开平阳城,火速从平阳城南侧蜿蜒向西,与早已领着大部队整顿往着武城而去的韩家将汇合,一起到了武城脚下来。 一切,都如同阿喜他们所料,成飞背信弃义却恰好因此入了他们的圈套里,将武城大部分原本用于支援宁国胜保证后方物资的兵力全都吸引至了平阳城。 如今的平阳城因为李阔的佯装进攻而再次变成了刀剑战窟,很快就会兴起更大的腥风血雨。 而鹿城后头的武城,却会因此城中只留下一小部分武城原本的守城军,又因为有宁国胜的兵马在前,并没有多少守城防备,城中空虚不已,已然给了北朝军进攻武城最好的时机。 李阔就领着北朝军和韩家军,从西侧进攻武城,很快就已经到了武城脚下,撼动着武城这本就不算牢固的城门了。 295 后营增兵马,坐将以待毙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武城如今兵力空虚不已,本就支撑不了多久,李阔这儿又是用了重兵,他知道他们这儿的战场关系到整个鹿城的安危,自然是由不得有丝毫的耽误。 如今在武城这儿,北朝军和韩家军有着他们无法抵抗的攻势,武城摇摇欲坠,已经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被李阔拿下了。 武城这儿的行动自然是瞒不下来,消息传到了宁国胜一处,他很快就明白了李昂他们的意图。 原本他知道他们同成飞联盟之时,就知道鹿城这一处打的就是拖延时间的主意,想要等支援共同对抗明军。 只不过那时候,宁国胜打定了主意,以成飞的性子,十有八九地是不会和成钰联盟的,成飞打得就是想要一石二鸟一举两得的主意。 但他还是没有想到,成钰他们竟然还有后手,在平阳城引起大乱,消耗平阳城附近几城兵力之后,便迅速撤退领兵围剿武城。 宁国胜清楚地知道,如今的武城兵力空虚,根本就抵抗不了北朝军的进攻。 若是武城一破,北朝军势必要从武城回转鹿城,与鹿城的北朝军两路夹击,打他们一个瓮中之鳖。 宁国胜自然是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但如今他们回转鹿城支援已然是来不及,还有可能将快要唾手可得的鹿城丢了,为今之计,只能是尽快攻下鹿城来,让他们两路夹击的计策不攻自破。 宁国胜也算真有点本事,也不愧为如今明国的第一上将,攻城的手段并不是旁人可以及得上的。 鹿城虽然在阿喜的带领之下,守城器械都完整得很,可要真是去挡住宁国胜的人海战术和强大的攻城器械,其实并没有太大的胜算。 左右支撑下来,武城城破将近,可鹿城却也变得残破不堪,谁都知道宁国胜若是再发起一次猛烈的攻击,恐怕鹿城就会扛不住了。 如今对于他们来说,都在拼了命地跟时间赛跑着。双发的胜算都在于是李阔先破武城从后方夹击过来,还是宁国胜先破了鹿城,断了北朝的后路。 这一战,已经近乎是鹿城相争的最后一战了。 阿喜待在鹿城之中,成钰和李昂一行人全都到了城门处指挥领兵对战,军营里的将士也是全都严阵以待,守城的守城,没有在前线的也各个在军营之中准备武器器械准备随时顶替前线将士对抗明军的人海车轮战。 这段时间,她的身体也已经好转了不少,手臂上的伤只不过是皮肉之伤,腹中的孩子也因着这几日的休养安稳了不少。 她没让自己闲着,依旧参与着每一次的战事商榷,指挥着韩家军和北朝军一起配合对抗宁国胜。 这会子,宁国胜兵临城下,即便是在鹿城之中,都似乎能听得到城外那些铿锵作响的兵器相交之声,鹿城里的百姓有能力地举家带口地从鹿城南侧城门远离了纷争去。跑不出去的也是各个都闭门不开,畏畏缩缩地躲在家中,祈祷着鹿城这一大战不会牵连到他们。 而前线之处,成钰和李昂在城门上抵抗攻城军,张天达和秦卓也是各个都上了战场和明军迎战。 常乐这小子原本跟着张天达也算是杀了不少明军,这会子身上受了些许小伤,为保存气力能够对抗明军的车轮战,领命带着些亲信退回了鹿城之中来。 阿喜一见着常乐回来,便是紧忙迎了上前去,好生地帮他先将身上的伤口上药包扎好,一边开了口问道:“小乐,前方的战事如何?” 常乐皱着眉头,微微摇了摇脑袋,脸上的神色并不是很好看,“并不好,明军比我们想象得耐打多了,虽然这段时间下来,我们一直以保存实力为主,在防线之处的攻守没有损伤太大,但与明军的确是人数上太占劣势,这鹿城的守备被耗尽太少,如今不得已双方迎战之下,想要撑住,也撑不了太久时间了。” 阿喜的眉头也拧了起来,“平阳城一处消耗的时机,比我预估的要久了不少,恐怕在平阳城,成飞也有意拖延时间,造成鹿城如今难堪的境地,却不知李阔中郎将一处,还需要多久时间。” “武城消息倒是来了。”提到了武城之上,常乐的神色才稍微好看了不少,“武城那一处的情况比鹿城要好多了,中郎将传信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表明武城将破,如今这会时间过去,武城恐怕差不多要被攻下来了。只不过中郎将要带着北朝军先行占领武城,再调兵回转鹿城支援鹿城兵,这数百里鹿城,也得耗上个不少时间了。只不知道,鹿城能不能撑得了这么久。我刚从前线之处扯下来的时候,南营的三个团已经不剩一人了。” “竟然伤亡如此之大?”阿喜心中也有些惊讶,不得不说,宁国胜还真是有些能耐的,在鹿城活活被消耗了这么久,可真要拼全力跟北朝军打起来,也是不消了多少功夫便能占尽了上风。 常乐点了点头,“但还有比这更糟糕的。” “怎么?” “阿喜姐可知,鹿城城外的明军兵力,并不是明军的全部兵力。如今明军后营也有数千人往鹿城赶来支援宁国胜。” “明军后营?明军竟然还有人马留在后方?”阿喜还真没有想到,“宁国胜这般想要尽快地攻下鹿城来,这一战自然是会调动全部兵马来攻打鹿城。如今鹿城城外分为三路兵马围堵鹿城,与北朝军在前线对战。 她原以为这些兵马已经是宁国胜的全部了,哪里想到,后方怎会还遗留上数千兵马? “那些是罗运一派的人。”常乐撇了撇嘴,也因为明军的这一后手,脸色有些难看。“之前我们不是抓了罗运吗?并以此威胁要宁国胜退兵百里,不断施压之下,明军军营因此分成了两派势力。” “嗯。”阿喜点了点头,这个她自然是知道,宁国胜是这一次伐北大军的将军,罗运却也是军中挂名的监军,地位和宁国胜不相上下。 在明军军营之中,本就分别以宁国胜和罗运为首有两派势力。罗运被抓之后,罗运一派势力为了保全罗运性命和明国之中罗运势力的地位,强势要求宁国胜退兵停战。可宁国胜却为了尽快结束鹿城战局不肯退兵,两方僵持之下,两派势力的对抗越发明显。 “因为宁国胜的坚持,枉顾罗运性命,军中罗运一派势力之下的后营军懈怠用兵。宁国胜之前调动的大多也都是他势力之下的兵马。只不过如今的情况,后方的武城被中郎将领兵攻打,已经近乎破城,后营若是再不行动,就真的要成为瓮中之鳖了。被逼之下,只能配合宁国胜行动,尽早攻下鹿城来。不过因着之前的驳议,后营军马与前营的战线拉得很长,所以也是匆匆往着鹿城城下赶过来。” “这的确是个对于我们来说不利的消息。”阿喜长舒了一口气,“就只不过宁国胜这一派势力之下,鹿城就已经有些抗不住,若是后营支援的人马赶到,鹿城城破的速度便会更快。到时候,还真不一定能撑到中郎将领兵回援。” “是啊。”常乐撇了撇嘴,“但如今,鹿城已经是物尽其用人尽其需,几乎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拼死撑住,等到中郎将和韩家军的回援了。” 阿喜摇了摇头,“若是有明军后营支援,从侧夹击北朝军,扰乱北朝军原本的阵型和调动。恐怕哪怕全军将士拼死了性命的,也还会是晚了。” 李阔那头武城是否真的破了的消息也尚未传过来,何况破城之后,武城离鹿城也是数百里距离,全军赶来即便快马加鞭却也要得了不少时间。如今的鹿城摇摇欲坠,城中百姓人心惶惶,南营三个团的伤亡,也让原本就士气不振的杂牌军聚拢的城北军营惶恐不安。 说到底鹿城这最后一战,拼的都是这城南军营的傲林军遂城守军和襄城军一行,要真想守住这些时间来,着实是难办。 阿喜想着这些,心中也是有些着急,“不行,如今情况,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想要事情有些转机,就得主动做些什么。” “阿喜姐,你想要做什么?” 阿喜看着房间里头的地图,鹿城城外混乱一片,明军后营火速支援,尚且也还有些距离,“前线之处有张副将他们,尚且还能应付,但明军后营的兵马却决不能让他们抵达鹿城前线。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挡住这些后营军马。” 阿喜的手指在桌子上轻点了两下,又猛地抬起了头来,“小乐,如今鹿城之中,还有多少兵马?” “全部算上也不超过一千。” “我们只要五百轻骑。”阿喜抿了抿唇角,“你立马去向成哥哥和将军请示,以你的军衔,足够领五百轻骑出营,我们带着罗运前往后方战线,那些都是罗运一派势力的人,罗运的生死,宁国胜不在乎,可对于他们来说,却绝对重要。” 296 布局诱明军,火攻为上策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阿喜知道他们不能在这坐以待毙,若是明军后营支援的兵马到来,鹿城恐怕支撑不了多久,在前线的地方,能用的上的韩家将,她全都派去跟着张天达副将一起作战,只凭着她个人,是无法影响前线的战局。 但是这明军的后营,还差上一长段距离才能到鹿城脚下,她还是有机会可以阻拦到他们的。 既然这些人,照常乐所说,都是罗运一派势力的人,那自然他们在朝中的安危荣辱跟罗运的生死都脱离不了干系,罗运对于他们来说当然是重要得很。 若是能够用罗运来引诱,阿喜相信那些人绝对不会放过可以营救罗运的机会。 常乐听着阿喜的话,也立马是明白了她的意思,猛的点了点脑袋,脸上的神情也是高兴了几分,“阿喜姐,你说的太对了,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呢?既然这些人都是罗运一派势力的人,那么用罗运的性命去要挟他们,一定是最有用的!” 常乐一听到这个想法,就觉得很是行得通。 罗运的性命,对于这些人的重要性已经是不言而喻,若非如此,当初也不会只是因为一个罗运,便让明军军营之中两派势力分斗如此明显,让宁国胜不得已被迫停战那么长时间。 想来只要能让他们看到可以救走罗运的机会,他们一定会上钩的,只要能够拖延住这些人,那么前线两军交战的地方就一定有机会能够拖延时间支撑到中郎将回援鹿城。 常乐这么想着,也是忽的一下站了起来,“阿喜姐,我觉得这个办法一定可以,我这就派人去禀报后北王和将军,相信他们也一定会同意的。毕竟就目前的情势来说,这是最好的一个方法了。” 常乐说着,便是走到了房间的门口,朝着外头的亲兵吩咐了一声,那人便是领了命令急匆匆地跑了下去。 待常乐再走回到阿喜身边的时候,阿喜的视线一直还放在桌上的地图上,紧接着地开了口,“小乐,明军后营前来支援的兵马有数千人,但我们只有五百轻骑,所以这一战只能智取,不能硬攻,你看这一块地方的地形……” 阿喜一边说着,手一边在地图相关的地方上点了点,“明军后营的人会从这个方向往着鹿城而来,这一块地势平坦开阔,是最不利于埋伏的地方。所以如果我们要对付这些明军,必须引诱他们绕过这一块地形,最好是引诱到这个地方开始行动。” 常乐的视线也跟着阿喜放到了地图上,他拖着自己的腮帮子微微的想了想,很快,眉头便是挑了起来。“有了,阿喜姐,我觉得我们可以在这一块火攻。” “火攻?” “对。”常乐手指在一处狭窄的山道之地点了点,“我觉得这是目前来说最行得通的办法了,毕竟对方有数千人,可我们只有五百轻骑,但即便是埋伏,我想这么短的时间内,我们也无法做出可以对付数千兵马的埋伏坑。但火攻,是一定来得及的。你看这一处,山道狭窄绵长,两旁之上很好埋伏,今日刮得的东向风,在这个地方,刚好顺风而行,待明军进入山道之中,我们放火烧山,入口用火势相堵,出口狭窄,也用不了多少人就能彻底堵住,而其他人、便可以埋伏在山道两侧的山坡之上,挡住他们最后的逃生之地。” 常乐一字一句地说着,话音落了下来,阿喜的神色也是扬了扬,“小乐,不简单啊。看来我要真的要对你刮目相看了。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想出这么好的方法来。” 阿喜其实也在想着能够可行的办法,他们这一次的行动是临时起意,若是在山谷一处简单的埋伏尚且还行得通,但想要彻底对付数千明军的埋伏圈,是绝对不够时间去挖出所谓的陷马坑准备对付他们的鹿角木之类的利器。 如今之计,能够最简单也最有利的埋伏方法,就是火攻,尤其……是在今日这样东向风十分明显且天干日行的时候。 阿喜刚刚想到了这个方法,没想到常乐也开口说了出来。 这小子,这段时间在军营里头的历练,还真是让他进步神速,对这战局战况上的眼光和视野也变得透彻了不少,再也不是当初刚进军营的时候,跟在自己身后问东问西的小混蛋了。 有了上次那件事情的教训,常乐如今的行事也变得沉稳了不少,换做是从前,想必这会子他早就领着人冲出了军营里,哪里还能沉得下心来,好好想想该怎么样用五百轻骑去对付明军的数千人。 常乐听着阿喜的夸,脸颊一下子红了起来,有些羞愧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阿喜姐,既然你也觉得这个办法行得通,我这就去军营之中召集人马,事不宜迟,等会我就出发。” “这个方法的确可以,不过小乐,毕竟对方有数千人,这个方法的确可以拖延些许时间,但仅靠着五百人恐怕还难以将他们全数逼到瓮中,我觉得,我们还该留下个后手来。” “后手?阿喜姐,怎么个后手法?”常乐定下了几分神来,继续看着桌上的地图。 的确,若能够按照他的计划将这些明军都引诱到狭窄的山道上,自然是最好的,可这山道太过狭长,若是像上一次宁国胜领兵前去一般,也故意将行军战线拉长。 如此一来,他们的埋伏必然是藏不住多久,一旦被明军发现,他们要以五百人对抗他们数千人,即便能困住一部分的明军,恐怕也没有胜算和精力去两方应付。 行动的部署,是该好好地从最坏的打算去考虑。 阿喜也沉下来了几分神色,“小乐,你看这一处的地形,若你是明军,得知进入到了我们的包围圈中,想要反过来对付我们,你会怎么做?” “如果我是明军?”常乐看着桌上的地图,眉头深深地锁着,声音也是沉沉,“已经进入包围圈中的而明军,自然是不能再冒险入里营救了。想要能够让他们有机会从包围圈中逃出,就必须在包围圈外堵住的北朝军上下手。所以,我会兵分两路,直接从两旁绕过,围剿在山坡上的北朝军,杀掉堵住山谷出口的人,让里头的明军有机会离开。何况,北朝军只有五百人,但明军有数千,我完全有足够的兵力可以这么去做。” “想要一举两得,这么做的确是明军最好的方法。”阿喜点了点头,眉头却是松了开头,神情较之常乐来说要轻松上不少,“既然如此,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就给他们来一个计中计。小乐,你不是说鹿城还剩一千兵马吗?五百轻骑用来引诱他们进入埋伏圈。剩下的五百人,就从明军背后包抄过来,他们不是想要围剿我们吗?我们就反过来也给他们一个围剿。” 阿喜说着,常乐也是一拍手掌。“这个好,鹿城剩下一千兵马,若是引诱的人多了,他们必然不信,五百骑兵足够,剩下的那些,便可以先等待着,找准时机等明军开始行动,便包抄于明军后方,和之前的五百人一起前后围堵。到时候,这些明军就真的没有回天之力了。” “那就暂且先这么行动。”阿喜也是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却又是开了口,“小乐,引诱的行动交由我来吧。我先带五百人往山道而去,你领着其他五百人等候迎战。我们两相配合,这些明军的后营之军,绝对不会再有能够逃开的机会。” 阿喜说出了口,常乐却是眉头一皱,想都不想就摇了摇头,“不行阿喜姐,你身上的伤刚好,好不容易休息好,怎么能让你上前线呢,那儿太危险了。你就留在这儿等我的好消息吧。” “你一个人不够的。”阿喜其实也不想去犯险,但是如今的情况,没有人比她更适合了。“支援的五百人得要你来带领,如今鹿城剩下的武官之中,也就你我的军衔能担得起来。而前方的行动,如何引诱,什么时机传信通知你速速支援才会既不被明军察觉又不会错过时机,都太过重要,你觉得,如今交给谁能够放心?” “这……”的确是没错,如此行动,前方的引诱固然重要,可前后两方的配合更是容不得一点失误。若是早了,明军察觉异常让一切白费。若是晚了,前方的五百北朝军,恐怕就要被明军包围深陷困境了。 这样的行动指挥,如今在鹿城剩下的人里头,常乐的确是信得过阿喜姐。 见着常乐有些犹豫,阿喜抿了抿唇,又是开了口,“好了小乐,你也该知道这次的行动十分重要,若是出了差错,关系的可是整个鹿城的安危,我们一定要帮助前线在中郎将回援之前守下来。何况前方只是埋伏引诱,只要你们后方来的及时,我不会有危险的,我信得过你,难不成你还信不过我吗?” 297 引诱山谷中,火势逼退路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张天达和秦卓他们都在前线作战,阿喜如今在军营之中能信得过的人,只有常乐了。 北朝军想要彻底对付那些明军后营将士,就必须得要分成两批行动。 两方之间的配合十分重要,任何一方都容不得有丝毫失误。它关系的实在重要,阿喜不放心交到别人的手上去。 虽然她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体不适合去犯险,但好在若是引诱敌军还不至于要跟他们正面对抗,倒是常乐那一头需要及时赶到,先是在马程上要下功夫,还得在山脚下围堵明军作战,身处危险也极其消耗身体,阿喜怕自己是扛不住。 所以支援的行动只能交由常乐来,而她在前线引诱明军及时给常乐传信便是。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这段时间休养的不错,这点事情还是做的了的。 这是阿喜如今能想出来最好分调的行动了,是故说出来的话也有些坚定。她知道今日的一战也许就该是这鹿城脚下北明两军交战的最后一战了,她只想尽快结束,能够保下这鹿城来。 如此,她肩上的责任能够轻上些许,也能放心地将兵道之书交由成哥哥,离开明国了。 阿喜怀孕的消息除了成钰外,她并没有跟其他任何人提起,包括芸儿和常乐他们,免得在这个时候突然来了这么一茬会让他们过于担心。 事实上,常乐若是知道这个消息,也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同意阿喜决定的。但如今,他见着阿喜很是坚定,也相信他们的决策只要配合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他一定会及时出现支援阿喜姐和北朝军的。 这么想着,常乐也终于是点了点头,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自己无谓的犹豫之中。 “好,阿喜姐,我会速速好准备剩下的兵马,只要你的消息一到,我便立刻带人前往。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阿喜也笑了起来,“我自然是相信你。” 如此决策下来,两人都不再有其他异议,商议好配合的时间,军营里的五百轻骑也召集起来候命在军营前。 阿喜便和剑七一起领着五百轻骑带着罗运出了军营去了。 怎么说,也有五百轻骑,离开鹿城自然是不会悄无声息。鹿城的城墙之上,苏穆芸恰巧站在那儿,便是看到了那一处的场景,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向着一旁的一个下人开口问道:“那些人出了城是做什么的?” “回王后。”那人低了低身子,回答道,“是先前常协领奏请后北王,领兵出营拖延明军后营将士的人,有五百之数。” “但为什么是阿喜领着的,却不见常乐?”这个苏穆芸自然是知道,常乐的人来奏请的时候,她就在一旁。 那人摇了摇头,“这个属下就不知了,要不要去禀告后北王?” “不必了。”苏穆芸一抬手制止了他的后话,“后北王军事繁忙,哪有时间管得了这些,你派人去营里盯着,若是常协领没有出军营,看看他那边到底是什么行动。” “是!”那人应了一声,快步退了下去。 只留着苏穆芸依旧是站在城墙上,清秀的眸子危险地凝着,像是染上了一层诡秘的血色一般,看着不远处的方向。“阿喜啊阿喜,不好好在鹿城待着养伤,竟然还不怕死地跑出去了。你说,你是在给我机会呢,还是要断了你自己的机会?” …… 阿喜这头,她和剑七领着五百轻骑,本身便是为了引诱明军,又要压着罗运,阿喜他们的行军速度并算不得很快,也让她的身体不会有太大的压力。 剑七顾忌着她的伤口,不愿让她的伤再受着牵连,也几乎是揽下了所有奔波的活儿。 阿喜只需领着些许人在山道两旁布下埋伏,部署好山坡上的弓箭和弓弩队,又备好火油测好风向,等着明军一旦被引诱过来,便可以随时烧起火油,迅速用火势挡住明军的退路。 至于剑七,便是带着罗运和其他的人,假传消息故意让明军后营的人发现他们的踪迹,将那些个都引到他们设下的埋伏圈里。再顺势在山道的出口处围剿想要从火坑里撤离出来的明军。 一切的计划都在他们的部署之中,这罗运虽然战事谋略上都远远不及宁国胜,可不得不说,对于罗运一派势力的人来说,却是有用得很,他们的领头落在了北朝军手上,本就让那些个罗运一派的势力都是有些慌不择路。 为了自家势力死撑着和宁国胜对抗了一段时间,却也无济于事依旧只能看着宁国胜枉顾罗运的性命执意开战。 如今身后支撑着的武城又惨遭北朝军围剿,若是让北朝军围堵,他们只会沦为瓮中之鳖,便也不得已只能继续南下往着鹿城,和宁国胜暂且汇合寻求唯一的出路。 但他们也没有想到,竟然偶然间能发现罗运的踪迹。如此的转机,他们自然是丝毫不敢错过,只确定了那些人的确是押着罗运的北朝军,便几乎没有多少犹豫地跟了上去。 不得不说,这些人比起宁国胜来说,还真是差远了,当初阿喜和张天达两人用类似的计策去对付宁国胜,可那宁国胜不过须臾之间便识破了他们的计谋,果断舍弃了孟术而选择抓住可以最快突破三十里防线的时机。 当时若不是韩家军的人就在附近不远,阿喜利用了北朝军的恐惧之心,张天达副将又骁勇善战来得及时,恐怕三十里防线,当时还真未必能守得下来。 但如今他们应付的这些个明军后营的军马,与宁国胜相比当真是不值一提,警惕心差了太多,更不知该如何未雨绸缪,在剑七的引诱之下,轻易地便一路跟着到了他们的埋伏圈中。 不过,他们唯一比宁国胜那一次好的是,在人数上多上了不少,山道过于狭窄,他们数千兵马只能拉长马程,便也导致他们不可能所有人都被引诱入内。 看来,她之前担心的果然没错,幸好给自己留了个后手,否则的话,恐怕真的会被明军反攻陷入险境了。 阿喜埋伏好了一切,收着了剑七已经快要到达埋伏圈的消息,便也迅速地让身边的秦兵快骑回营,让常乐那一处也可以准备行动了。 她好生地将时间预估好,让常乐有充分的时间准备,可以及时地赶来,却也不至于来得太早,否则在明军还没有攻上上坡,还未曾跟他们交战在一起胶着之前便来了的话,很有可能就让明军察觉撤退,便也让他们没有了可以一击致命的机会了。 阿喜相信常乐可以把握住这个时间,便也看着差不多时候了,迅速让人传了消息回营。 之后的一切,也都按着他们的计划进行着,很快,阿喜便见着那头的方向出现了人影来,剑七和一小部分北朝军的人打头行着,迅速地钻入到了山道之中。 在他们后头,明军后营的人,浩浩荡荡地跟着,大有一番不救回罗运便誓不罢休的感觉,这山道的入口压根也不停顿,便一路地跟着剑七他们冲入了山谷之中。 一见着他们的身影进到了山谷里,阿喜的手便是抬了起来,让周围的北朝军严阵以待。 她看着底下的北朝军和明军一路的穿过山谷之中,剑七的人已经是到了山谷的尽头,明军这头最多也不过进了上千。 但阿喜知道,不能再这么拖延时间下去,否则的话,再让明军的人多穿出几分山道,剑七尽头那一处的压力就会大上许多,若是他们无法守住尽头的出口那一处,今日的计策也就没有什么作用了。 当即之下,阿喜便也不再犹豫,抬起的手猛地放了下来,便是大喊道:“行动!” 一声令下,阿喜的命令迅速地传达了下去,埋伏在山道入口两旁的北朝军便是猛地杀了下去,一边截断明军的兵马,一边利用之前埋下的火油迅速地点起了火,火势顺着火油猛地在山道入口处烧了起来,本就狭窄的入口,这会子被火势一挡,让明军是进不得也出不得,活生生地阵型被截成了两段。 明军这会子才意识到他们是中了埋伏了,可时机已晚,阿喜领着人已经在山道两旁全都撒上了火油,连同这山坡之下也都放好了易燃的干草。 如今火势一起,东向风猛烈刮着,就这么将火势一路地往着山道之中刮去。 进入到山道之中的明军已然是没有了可以撤退的路,只被火势一路逼着只能继续往着山道里头跑去。 可是到了山谷之中,明军却也根本就跑不动道,尽头的地方已经被剑七的人挡着,那儿本就狭窄,大可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也不为过。有他们在尽头的地方阻挡明军,明军根本没有能够逃走的出口,只能不断地挤在了一起,就这么被火势活活往着越发狭窄的地方逼了过去,已经进入到了山道之中的上千明军,就这么被堵死在了山谷之中。 298 得知二人谋,用计阻拦路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今日的东向风刮得格外猛烈,就这么一路带着干草和火油,迅速地向着出口的地方烧了过去。 如此的天时地利之下,明军根本没有任何的还击之力,一时之间,整个山道上哀鸿遍野,到处都是明军惨烈的叫喊声。 山道的入口被火势封住,出口又有剑七带着北朝军堵在了那儿,根本无法通过。他们只能被团团地堵在了山道之中。 唯一能向着山坡爬上去,可没想到山坡上也全都是北朝军,一个个都拿着弓箭和弓弩对准了他们,还源源不断地从山上推着大石块往着山下去,根本不给他们任何可以爬上去的机会。 他们那么多明军的兄弟,不是被大火活活烧死,就是死在了石块和北朝军的弓箭长枪之下。 根本也没有多久的功夫,明军被堵在山道之中的上千人,一瞬间之下就那么倒下了大半来。 这些个明军本就比不得宁国胜带领的那些个北朝军,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屠戮。一下子全都失了神,手足无措根本没有应对之策。 除了那些在出口处还顽固地想要从出口冲出去的明军,那些个被挤在中间的人,各个都只剩下了抱团等死的心了。 身上沾着了火势的更是大喊大叫地已经没有了任何办法,比起前线的战场来说,山谷这一处更像是修罗场,好似是修罗地狱里一般,燃着火焰,满地的尸体残肢,还有源源不断的凄惨的叫喊声。 阿喜看着下头的一切,眉头微微地皱着,只觉得胃里也有些作呕。 她不会对那些人有任何同情,战场的残忍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若是今日站在上面的是明军,他们也同样不会得到任何怜悯。 她只是希望,这样的战场能够尽快地结束,不要再有无辜的人牵连其中来。 所以鹿城这一战,一定要赢,否则的话,他们永远都不可能从其中安然脱身来。 被困在山谷之中的明军已经是没有了退路,但还幸运没有钻进山谷包围圈的明军,这会子也终于是有了动作来。 原本他们也被北朝军突然而来的行动给弄得有些手足无措,想要去救那些困在包围圈中的同伴,可无奈这火势因着火油和风势的原因,一旦烧了起来根本就无法用人力去熄灭。 他们没办法从火圈中冲进去,只能活生生地看着自己的同伴被火烧死,被北朝军的弓箭射死。 但唯一幸运的是,他们发现对面的北朝军看着来势汹汹,可实则并没有多少兵马,即便如今他们折了一千兵马在包围圈中,但在人数上他们还是要多过北朝军许多。 既然无法硬救回那些包围圈中的明军,那也只能从这些北朝军下手了。 只要他们能杀了这些人,便也能让他们的同伴从明军手底下逃脱了。 那些个明军里头也多少有几个能识得了局势的头领,知道这会子并没有其他办法,只要一同将明军逼上去,将他们围堵在山坡上,以他们人数上的优势,定能够扳回这一成来! 当机立断,他们也不再犹豫,迅速地调整好阵型,直接迎战这些将他们的阵型从中间截断,从那些让他们和陷入包围圈的同伙分散的北朝军下手。 如此反应,倒也不算太晚,北朝军的人原本就远远少于他们的人数,若是真打起来,北朝军定然是吃亏的。 不过要跟他们撑上一会儿自然是简单,阿喜带过来的都是精锐之士,这点本事他们还是有的。 阿喜自然是不会担心,她的消息已经往着鹿城传过去了,相信只要常乐收到消息,就一定能带着五百人到这儿同他们一起配合将这些明军围剿干净,也能为鹿城的战事博到几分优势。 一切到如今倒还是在她的预料之中。 只是,阿喜怎么都想不到,她和常乐安排好了一切,却怎么都无法预料到,在鹿城之中,还有着要阻碍他们的存在。 鹿城里,前线的战事并没有多么乐观,宁国胜的猛烈攻势让鹿城已经变得有些摇摇欲坠,恐怕再经得明军的一番攻势,就要被他们攻下来了。 宁国胜不断地变化阵型,用步兵和骑兵互相配合,将北朝军扰得不堪其击。 成钰和李昂一行人都聚集在了城墙之上,讨论着战事和对策来应付明军的攻势。 气氛十分地紧张,让在场人的心都是挑了起来。 可谁知,偏偏军营里却是大小乱子不断地出着。 成钰和李昂他们只等着武城中郎将一处的消息传过来,但哪知道,这传过来的,尽是一些鹿城之中和军营里头的杂事。 一会儿不是鹿城哪里糟了明军偷袭起了火,一会儿又是军营里哪个头领畏惧交战暗里潜逃。 更有甚者,连守城器械上的问题,也事无巨细地都禀报到了他这儿来。 这些事情原本都有着相关的军员管着,今日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正是战事告急,忙的事情一大堆,却总乱七八糟的事情都禀报了过来。 成钰生了几分脾气,只觉得这战事当紧的关头,哪里能由得他们如此松懈,处置了好几个懈怠的官领。下了命令去,让这些琐事一并不必禀告,只等着武城的消息传过来。 比武城消息先到的,是阿喜那一处的行动,常乐早已着急好了军营里的五百兵马,一收到了阿喜的消息,便立马传令人去奏请后北王,要调派人马支援阿喜。 原本一切都已经准备好,却哪里想到,派去禀告的亲兵回了来,却是没有带着调动的命令和文书来。 还说什么,后北王商议军事,琐事一概不予请见。 他所行的事自然不是什么琐事,可那亲兵也不知是没胆子还是魄力不足,活生生去了两次都不曾见过后北王一眼,尽是被守在外头的亲兵给挡了开去。 可没有后北王的命令,这军营之中的将士是怎么都不敢随意行兵,他们本就在军营之中待命,是等着要顶替前方战线随时要准备上战场的,若是在这个时候擅自调离,往大了说也能算得到逃兵一列,是要被军法处置的。 自然这会子,是谁也不敢轻易行动,硬是要等了调兵的文书和命令来。 上头不颁命令,军营又不行动,常乐的心里终于是着急了起来。 阿喜姐那一处还等着自己前去支援,他知道阿喜姐自然是会给了他准备的充裕时间,可如今已经耽误了这么久,若是再这么耽误时间下去,恐怕就要错过了最好的战机,陷阿喜姐于危难之中了。 常乐心中着急,紧着往城墙处赶了去,要亲自找成大哥请求调兵。 只是,他却也没有想到,竟然不止是他派去的亲兵,连他自己也被拦了下来,拦他的人,还是后北王后,苏穆芸。 苏穆芸带着人就守在成钰和李昂他们商榷战事的地方之外,所传去的消息,都要经过她手,包括常乐。 她看着常乐的身影朝着这边走来,其实已经预料到了他想要做的是什么。 之前看着阿喜带着五百轻骑离开军营而去,她便迅速让自己的手下人去查明了军营之中发生的事情,也知道常乐和阿喜在谋划引诱明军后营的兵马。 她刚开始的时候,的确不知道他们谋划的所有行动,更不知道为什么阿喜出了军营常乐却留了下来。 但后来见着常乐的亲兵请奏成哥哥,还要调派五百轻骑出城,便是明白阿喜他们设了个局,如今这个局,就等着常乐带兵支援,给明军来一个瓮中之鳖了。 苏穆芸不得不承认,阿喜他们的计策的确不错,但是……如今,可是她自己将这个机会送上门来的。 阿喜,她真的不想枉顾了他们这十多年的感情。这一次她回来,抢尽了自己的风头,将本该属于自己的功劳都揽了过去,甚至于博得了成哥哥的关心。这一切的耻辱,其实她都准备暗自地吞下去,就因为她打算再信她一次,信她所谓的此之甘露彼之砒霜,相信她不会从自己手上夺走成哥哥。 可到头来呢,她做了什么? 不过只是受了一点伤罢了,却竟然让成哥哥单独留在房间之中照顾她,丝毫不顾自己一个后北王后还在一旁。 两个人在房间中如此情意绵绵,甚至于还妄想着在一起的可能性。 苏穆芸不知道他们后来还说了什么,可是她丝毫不怀疑,若是阿喜应承了下来,若是她要放弃楚文胥,成哥哥一定会不顾他们之间的夫妻之情,将这王后的位置让给阿喜去。 苏穆芸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种事情发生,她不甘心,她决不能让自己握在手里的东西,还让阿喜给夺了去。 这样的恨意纠缠着她,让她无法释怀,就那么鬼使神差地,便是安排着人屡次扰乱成哥哥,顺理成章地让自己的人守住了外围一处。 如今,常乐的奏请总算是传了过来,她并不需要费多少工夫,便可以将他们挡在门外。 她知道常乐此行要去做什么,可是,她就是不会让阿喜……能够有机会安然回来! 299 决心已立定,生死只由天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苏穆芸知道,或许自己这么做是有些对不起阿喜,对不起他们十多年的感情。可是,她已经给过她机会了,她好几次都选择了相信阿喜,但到头来呢?她还是背着自己和成哥哥不清不白。 她不想再去相信他们口中所谓的承诺,她只知道,需要的东西只有自己亲*回来,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苏穆芸下定了决心,无论常乐派过来的亲兵如何说,却还是一再坚持,是后北王亲自下的命令,闲杂人等一概不许觐见,将他们生生的挡在了成哥哥的门外。 阿喜,她知道自己对不起她,她发誓这一定这一定也会是她最后一次对阿喜下手,若是这一次,她真的还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够安然归来,她哪怕就是放弃也罢。但若是上天注定成哥哥,最终还会是她的,就让阿喜,永远不要再回来鹿城吧。 常乐这头的亲兵连续来了两次,都是无功而返,常乐心中着急,带着陈靖一起,亲自往这城墙这边赶了过来。 只是没想到他们到了城墙这一处,却也依旧被人拦在了外头无法见到后北王。 拦着他们的人,常乐有几分眼熟,似乎是一直跟在苏穆芸身边的。 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只得先去找了苏穆芸,一见着她便是急急地几步上前,“芸儿姐,在成大哥外头拦着的是你的人吗?能不能放了我过去,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亲自面见成大哥。” “小乐。”苏穆芸坐在自己房间的软榻上,看着面前脸上的焦急神色丝毫都遮不住的常乐,却依然是不动声色,缓缓的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的抿上一口,脸上的神情带着几分云淡风清,好生地顿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如今已经是军中的协领,身为将领,手底下还带着那么多兵呢,却怎么连基本的礼数都不知道,如此,又怎么能在你带的将士面前立下自己的威信?” 常乐当然知道苏穆芸话里的意思是什么,他也是心中着急,一下才没有顾得了那么多,这会子听着苏穆芸的话,赶紧的单膝跪了下来,双手在身前一拱:“王后恕罪,但是属下、属下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见后北王,请求调动军中五百轻骑。” “调兵?”苏穆芸话里的语调转了转,“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方才不久的时候你才刚刚掉了五百精骑出去,说是要……” “我们是要对付明军后营支援的兵马,这件事情已经奏请后北王,也是得到了他亲口应允下的军令来的。只不过这五百轻骑原本只是为了引诱明军,但要彻底的围剿他们,还需要五百人从后方包抄,望王后能够准许调兵。” 常乐这会子心中其实也是有几分后悔的,本就早该将这件事情告诉后北王,但当时情况紧急,他要尽快的召集人马调动出营,时间也花在了军营之上,若不然,怎会等到如今才来奏请,更不会碰到这档子事。 他只以为第一次调兵奏请如此顺畅,之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才是,想到竟然被活生生的拦了下来,连成大哥的面都见不到。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了,他总觉得自己越是着急,面前的苏穆芸却越是好像无事发生一般,只是悠悠然地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来,才开了口道:“小乐,你是军中的协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如今大战在前,我们原本在人数上就处于劣势,每一个人几乎都人尽其用,为了应付明军对付我们的车轮战,连火头营烧菜的士兵都挑挑选选地上了前线。你所要调动的那一千人,本就是刚刚从战场上退下来没多久,要随时待命准备,为前线的战场开路的。可如今前线的战况劣势明显,你已然调动了五百轻骑为你所用,如今却还要来奏请调兵,岂不是置前线的战况于不顾,要活生生害了前线的那些将士们吗?” “不,我绝无此意,王后你误会了。”常乐站起了身来,他当然知道前线战事告急,这一千兵马的确对前线来说很是重要。 但是比起前线的战场来说,那些明军在短时间内尚且还能支撑得住,但若是明军后营的兵马,也到了前线的战场上来支援,鹿城绝对无法在中郎将李阔攻破武城回援鹿城之前守下来。他们虽然需要调派一千兵马离开,但也是为了拖延明军后营兵马,只要将它们围剿干净,也可以让北朝军前线的战场少些压力,才是如今扭转北明两军交战战况的最好方法。 何况这个计策,成大哥也是同意了的,若不然也不会下了军令让他们调派五百轻骑出城。 “王后,我和阿喜姐这么做并不是无谓的消耗北朝军的军力,而是为了围剿明军后营的兵马,为鹿城的战况扳回几分优势来。如今阿喜姐那头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就只等着我带着人前去与他配合共同围剿明军兵力。消息传过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若是再耽误下去,恐怕要延误了最佳的时机。到时候让明军逃了是其次,恐怕阿喜姐的性命也会危险啊!” 常乐心中担忧,连话都说的有些急了起来。 只是即便他如此费心解释着,苏穆芸这一头却似乎还是不打算松口,“小乐,不是我不想帮你,只不过这件事情至关重要,到底如何决策,还需要后北王来定论,我可做不了主。” “那就让我去见后北王一面,我亲自跟他说,他不会不允的。” “当然可以。”苏穆芸轻笑了一声,却依旧还是没有丝毫的动作,“只不过恐怕你得等上一会儿了,后北王亲自下的军令,除了武城中郎将那一处的战事消息之外,其余的无关消息一概要等到他们商榷暂时结束之后再行禀报。他们待在房间之中商榷战事已经有上一段时间了,你应该也用不着等上太久。” “王后!不行啊,就算我们能等,阿喜姐在那儿也等不了了。若是去晚了一步,阿喜姐恐怕就性命不保了。” “可是小乐,你也该知道这是军令,军令不可违!” 苏穆芸的态度也是强硬得很,一句话下来,让常乐听不到丝毫可以商量的余地。 他手上一抖,差点都有些没有站稳,向着后头踉跄了几步。 苏穆芸的话说得如此明显,他若是还不能明白她的意思,恐怕就太愚笨了。常乐原本还以为,不管从前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至少他们还是有着十多年的感情在那儿。 阿喜姐处处都为了眼前的女子着想,他还以为眼前的人至少也会顾及几分旧情,有几分怜悯之心。却哪里想到,她竟然如此狠心!即便自己这般强调,这件事情关系到阿喜姐的性命,她却依然还是无动于衷。 常乐冷笑了一声,在看向面前的苏穆芸时,眼中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尊敬,而是带着满满的恨意,“苏穆芸,你这么做是真的要置阿喜姐于死地,对吗?” “常乐,我也警告你,我是王后,对我说话要注意你的礼数。更何况我已经说过了,这是君命,君命不可违!” “放屁!”常乐痛骂了一声,“你我都很清楚不是吗?只要这件事情让成大哥知道,他一定不会不管阿喜姐的,更不可能拒绝我的调兵。就是因为你再清楚不过,所以才会在这里屡次拦住我的人,你就是想借由这件事情,除掉阿喜姐!” 常乐不再是藏着掖着,心里想的话也是明明白白的说了出来。他这般直白,苏穆芸脸上的神情也是有些掩盖不住,“常乐,你知不知道,就仅凭着你现在对我说的这几句话,我就足够可以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了。” 常乐笑了笑,“你觉得你的这些威胁对于我来说有作用吗?苏穆芸,你知不知道?阿喜姐这辈子没有做过错事,唯一做错的一件事情,就是交了你这个朋友。你当初做的那些事情,还以为阿喜姐不知道吗?你偷了她的兵道之书,又假借她的身份,让楚文胥将阿喜姐带到楚国去,完全不顾阿喜姐到了楚国会有多么危险,就为了你对于成大哥那可笑的爱慕。你所做的这些事情,其实阿喜姐心里就跟明镜一样,可是她顾及你们之间十多年的感情,顾及你也是为了成大哥才迫不得已,她即便知道这些事情,却在你们面前连提都没有提。她为你做了那么多,到头来,却换来了你的这番残忍,我实在是为阿喜姐感到不值!” “够了!”常乐的话字字如珠,带着浓浓的鄙夷和恨意,就那么钻入到苏穆芸的耳朵里,让她心乱如麻,眼中的危险神色也浓郁了起来,“对,没错!在你们心中,她本就是样样都好,而我做什么都错。既然如此,我为何还要让她活在这个世上,为何要让她留在成哥哥身边,夺走成哥哥?这不是我想的,是她、还有你们,逼我的!” 300 战况突告急,竟始畏生死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苏穆芸脸上有着被戳穿之后的惶恐,连故作镇定都忘了。 她原本心里就很是不安,每做一件事情,那些负罪感就不断地积压在她的身上,让她不得安心。 只是,一想到成哥哥,想到那一日她在房间里听到的对话,还是努力地将心中的负罪感压了下去。 如今被常乐这番地点名出来,苏穆芸恼羞成怒,更是不肯松了口,让常乐有机会将阿喜救回来,让他们有机会再站在自己的面前,来控诉自己有多么地不耻。 不!她绝对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 苏穆芸咬死了口,由得常乐如何着急,却还是不肯点头应承。 常乐听着苏穆芸口中的话,也只觉得她简直就是无理取闹,“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阿喜姐……她和楚国皇帝已经私定终生,又怎么贪图后北王后这个位置。难道你不知吗?若阿喜姐真的想和成大哥在一起,以成大哥对阿喜姐的深情,是无论你做什么,都无法阻止的。你的愚昧无知,不断侮辱了你们三人之间十多年的感情,还要害了阿喜姐!” “够了!”苏穆芸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我不想再听你多说什么,若你真想救你的阿喜姐,就自己去闯开拦在成哥哥身边的人啊!只不过我想,就算你真的有这个本事,恐怕到时候,在这里拖延的时间过久,你的阿喜姐,还是一样救不下来吧!” 常乐冷哼了一声,知道自己无论再怎么说,苏穆芸已经是铁了心,不会改变主意,他也不想过多将时间浪费在这儿,“好,那你就等着!我一定会把阿喜姐救回来,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如意算盘落了空,我要让你知道,在你和阿喜姐之间,输的那个人永远都只会是你!” 常乐一句话落了下来,已经不想再和苏穆芸多说什么,抬脚便是出了房间去。 陈靖还在房间外头等着他,一见着常乐走出了房间,便是急急的几步迎了上去,慌忙开口问道:“怎么样常协领,可能让我们见后北王了?” 常乐摇了摇头,却没有多解释这其中的缘由,只是沉着神色,语气里也是坚定得很,“陈靖,那些人不让道,我们也不能够在这里坐以待毙,时间再也不能拖下去了,我得立马出营去支援阿喜姐。” “可是……”陈靖和阿喜也共患难过几次,在他的心中,对阿喜也是一直很是尊敬。在这件事情上,他的着急并不会比常乐少。“可是协领,军营里那些人大多都不是张副将旗下,没有军令,他们根本就不肯随我们出营。要不然,直接闯吧!” “没有时间了。”常乐攒紧了手上的拳头,“听我说陈靖,军营里头的那些人的确大多数都不是张副将的旗下,但还是有数十个跟我们一起共患难的兄弟,我相信他们还是肯随我一起出营的。” “不行啊协领!”陈靖只听着常乐的话,便是立马明白了他想说的意思,慌忙的阻拦道,“那些兄弟的忠心自然由不得我来说,也是肯定会愿意为了女官的安危随你一起出营。但是再怎么说,那些兄弟连一百的人数都不够,只凭着他们这些人恐怕是不够啊,可别到时候女官没有救下来,却连协领和兄弟们都赔在了那儿。” 常乐却似乎很是坚定,“或许仅凭着这不到一百的人马,确实无法剿灭那些明军后营的将士,但是支援阿喜姐他们,拖延一段时间还是做得到的。所以陈靖,之后的事情我们能不能安然回来就只能交给你了。我希望你能够尽快从那些拦着的将士里闯过去,见到后北王,请求他调兵支援。只要你做到了,有了北朝军支援,明军兵马一定会被全数剿灭。只不过,我知道违抗军令擅闯可以斩立决,让你这么做会有生命危险……” “协领不必担心了。”陈靖径直将常乐的话打断了开来,“比起你和女官来说,我这点危险又算得了什么?你放心,那些区区的几个小兵,还杀不了我。我一定会尽快闯过去见到后北王。只是,协领你们一定要撑住,等着我带援兵前去!” “好!那就一切,都拜托你了!” 常乐应了一声,拍了拍陈靖的肩膀,他不能再让时间这么消耗下去,这么做是如今最快支援到阿喜姐的方法,他必须尽快赶到山谷那一处的战场上去,他要亲眼见着阿喜姐的平安,绝不会让苏穆芸的奸计得逞,让阿喜姐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常乐想着这些,也不再犹豫,迅速地朝着军营里再次赶去。 还好,他虽然不敢说自己对北朝军做了多少贡献,但这么几次征战沙场下来,却庆幸能够结识陈靖他们这一帮可以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 他们这里大多数的人,又都和陈靖一样,对女官有着崇拜和敬意之情,更何况她还是北朝战神韩烨大将军的后裔。 只凭着这一点和女官为北朝军立下的赫赫功劳,他们都不想白白看着女官在战场牺牲。 常乐一句话下来,即便他手上没有军令,但事关到女官的安危,他们却都没有多少的犹豫,便是立刻承应了下来。 虽然人数连一百都不到,却也依旧浩浩荡荡地出了军营往着山谷的战场而去了。 而阿喜那一处,北明两军已经交战在了一起。 在此之前发生的事情的确都在他们的预料之内,被火势和北朝军双重堵住的那些上千明军,在山道之中受尽折磨,已经死了个大半,剩下的那些也还在仓皇求生中挣扎着。 至于没截断在火势包围圈之外的明军,明白了局势之后,也开始了反击,和北朝军交战在了一起。 北朝军原本人数上就处于劣势,真若是打起来,自然不是明军的对手,不能跟他们硬拼硬的,只能够一边交战一边往着山坡上退了去。 阿喜和大部分北朝军也都在山坡之上,便是立马与他们接应,共同抵抗明军。 如今的明军已经大多数都到了山坡之上来,阿喜知道,只要这时候常乐带兵赶来,就能够和他们一起围剿在半山上的明军,狠狠地将他们剿灭了去。 所有的计划,就只差这最后一步了。 只是,阿喜哪里想到,按照计划来说,常乐这个时候,应该要赶到了才是,却没想到时间这么一分一刻地过去,远处却还是没有常乐他们的身影。 阿喜的眉头也开始皱了起来,常乐绝对不会失信于她,而且以他的聪明,也不可能会不知道如何抓住时机,她想来自己给他传信而去的时间并没有多大问题,常乐也应该能在时间内赶到才是。 如今这样,定然是他那头出了什么事情了。 但阿喜相信,只要常乐能够办得到,一定就会带人到这儿来支援他们。如今他们要做的,就是尽量地拖延住时间。 她想着,也决定不在这个缘由上多深究什么,只立马下了命令去,让全军调整阵型,弓弩手分出一部分来,配合前头的轻骑对抗攻上来的明军。阵型配合之下,还是尚且能应付几分的。另一方面,也迅速让人传信于剑七那一处,告诉他常乐可能出了些问题,让他务必要守住山道出口,切勿让任何明军有机会从包围圈中逃离出去。 否则的话,便是给了他们反攻的机会了。 接下来的,就只能希望,在常乐到达之前,他们这区区的五百轻骑,能够抵抗得住明军的上千将士了。 阿喜也没有想到,计划会突然出了这个问题,她站在山坡之上,只能尽可能地指挥北朝军去应付明军,脚下的步伐却还是往后头退了几步。 她看着那些气势汹汹要攻上来的明军,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刻,她竟然有些畏惧生死了。 阿喜摸着自己的小腹,从前的时候,不管是面对北明两军的交战,还是在楚国和楚文胥共生死的时候,她都从来未曾畏惧过生死。 可是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她不止是她自己,还有腹中的这个孩子。 她已经对不起他一次,差点失去了他,她真的不想让他出事。 只是,现在常乐不知因为什么事情耽误了这么久,连剑七都不在她的身边,她真的不知道,北朝军能不能守得住那么久来。 现在的她,除了等待和指挥北朝军之外,已经没有其他可以做的了。 其实这五百北朝军,虽然比不上韩家军,但也毕竟是精锐骑兵,也算是勇猛,在明军猛烈的反攻之下,却也依旧死撑了不少时间。 但即便如此,北朝军在人数上的劣势实在是太大了,被明军不断地消耗之下,终于还是显露出乏意来,开始节节败退,不断地往着山坡上退着去。 北朝军一个又一个地倒了下去,而原本远处的明军,却越发地逼近了起来,很快就要他们逼到了坡顶上,再往后退去,就要掉落到他们自己的包围圈中了! 301 对战明将士,生死置外之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他们没有了退路,只能硬跟明军的人迎着战打,可是阿喜知道,即便这样,他们也撑不了太久时间了。 前方还是没有常乐的身影,如此坐以待毙下去,恐怕真的没办法撑到常乐他们来。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上了马,拿起自己的弓弩举了起来。 她虽然很是顾忌自己腹中的孩子,不想掺和到这胶着的战场中去,可是如今有更重要的事情摆在眼前。若她一味地选择逃避,不止是她,连这五百轻骑恐怕都要一同葬送在了这儿。再怎么样,她都应该对这五百人负起责任来,得尝试一下努力带着他们逃出去才是。 阿喜想着这些,也不再顾着危险,只骑到了马上,看着面前的战场,迅速地下了命令去。 她让着北朝军重新调整阵型,分散阵列从两侧向山坡包抄下去,尽可能地分散阵型,不会因为被明军的施压而限制行动。 也迅速让旗兵举旗联络后方的剑七他们,让剑七安排好堵住明军出口的人,便速速来山坡支援对付明军。 那些被他们包围在火坑之中的明军,已经死了个大半多,剩下的那些也都是伤的伤残的残,并不会再有太大的压力,剑七的人也可以暂且分散开一些人来了。 其实他们大可可以拿着罗运的性命来要挟这些明军,只是阿喜不想因为自己的失误而害得北朝军失去这么一个有用的俘虏,在此之前,便也让剑七先行派人将罗运送了回去。 如今的他们,没有了把柄在手上,只能靠着长枪刀剑,来跟明军拼了! 北朝军听着她的命令,迅速地传达行动了下去,而她赫赫然立于马上,也让下头的明军无法不注意到她。 不得不说,在之前的几战,她还当真在明军的军营之中立下了几分位置来。那些个明军只看着她,好似眼睛都红了,恨恨然他们这一次又因为这个女子栽到了包围圈里去,自然是想在这儿再捞回些便宜来。 如今损失了那么多明军,只好在那女子其实并没有多少兵马,若是要硬拼,他们绝对拼不过自己。 再加着交战下来,他们将北朝军的人都赶到了山坡之上,活生生退了不少。这番下来,连底气都多上了几分。 那些个明军也不管着其他,只看着那个女子坐到了马上,眼睛一红,就操着长枪指挥着手下人朝着那边冲了过去。其他人他们根本就不管,但是那个女子的性命,是一定要拿下来的。 如此一来,明军倒也聚成团了不少,都齐心地对抗着明军朝着阿喜的方向冲了过去。 明军的作战圈缩短了不少,也正让北朝军的压力减轻了些许去,他们朝着阿喜冲过去,北朝军便正好趁着这个空隙从两旁撤退下去,拉长他们的阵型。 阿喜知道,虽然这么做,她会陷入危机之中,但好在,却能让不少北朝军从明军的包围圈中逃出去。 只要能救下这些北朝军,即便无法像之前的计划一般剿灭了明军。但好在他们也杀了明军上千,鹿城城脚下的前线交战,也定能少上许多压力来。 他们没有了退路,只能硬跟明军的人迎着战打,可是阿喜知道,即便这样,他们也撑不了太久时间了。 前方还是没有常乐的身影,如此坐以待毙下去,恐怕真的没办法撑到常乐他们来。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上了马,拿起自己的弓弩举了起来。 她虽然很是顾忌自己腹中的孩子,不想掺和到这胶着的战场中去,可是如今有更重要的事情摆在眼前。若她一味地选择逃避,不止是她,连这五百轻骑恐怕都要一同葬送在了这儿。再怎么样,她都应该对这五百人负起责任来,得尝试一下努力带着他们逃出去才是。 阿喜想着这些,也不再顾着危险,只骑到了马上,看着面前的战场,迅速地下了命令去。 她让着北朝军重新调整阵型,分散阵列从两侧向山坡包抄下去,尽可能地分散阵型,不会因为被明军的施压而限制行动。 也迅速让旗兵举旗联络后方的剑七他们,让剑七安排好堵住明军出口的人,便速速来山坡支援对付明军。 那些被他们包围在火坑之中的明军,已经死了个大半多,剩下的那些也都是伤的伤残的残,并不会再有太大的压力,剑七的人也可以暂且分散开一些人来了。 其实他们大可可以拿着罗运的性命来要挟这些明军,只是阿喜不想因为自己的失误而害得北朝军失去这么一个有用的俘虏,在此之前,便也让剑七先行派人将罗运送了回去。 如今的他们,没有了把柄在手上,只能靠着长枪刀剑,来跟明军拼了! 北朝军听着她的命令,迅速地传达行动了下去,而她赫赫然立于马上,也让下头的明军无法不注意到她。 不得不说,在之前的几战,她还当真在明军的军营之中立下了几分位置来。那些个明军只看着她,好似眼睛都红了,恨恨然他们这一次又因为这个女子栽到了包围圈里去,自然是想在这儿再捞回些便宜来。 如今损失了那么多明军,只好在那女子其实并没有多少兵马,若是要硬拼,他们绝对拼不过自己。 再加着交战下来,他们将北朝军的人都赶到了山坡之上,活生生退了不少。这番下来,连底气都多上了几分。 那些个明军也不管着其他,只看着那个女子坐到了马上,眼睛一红,就操着长枪指挥着手下人朝着那边冲了过去。其他人他们根本就不管,但是那个女子的性命,是一定要拿下来的。 如此一来,明军倒也聚成团了不少,都齐心地对抗着明军朝着阿喜的方向冲了过去。 明军的作战圈缩短了不少,也正让北朝军的压力减轻了些许去,他们朝着阿喜冲过去,北朝军便正好趁着这个空隙从两旁撤退下去,拉长他们的阵型。 阿喜知道,虽然这么做,她会陷入危机之中,但好在,却能让不少北朝军从明军的包围圈中逃出去。 他们没有了退路,只能硬跟明军的人迎着战打,可是阿喜知道,即便这样,他们也撑不了太久时间了。 前方还是没有常乐的身影,如此坐以待毙下去,恐怕真的没办法撑到常乐他们来。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上了马,拿起自己的弓弩举了起来。 她虽然很是顾忌自己腹中的孩子,不想掺和到这胶着的战场中去,可是如今有更重要的事情摆在眼前。若她一味地选择逃避,不止是她,连这五百轻骑恐怕都要一同葬送在了这儿。再怎么样,她都应该对这五百人负起责任来,得尝试一下努力带着他们逃出去才是。 阿喜想着这些,也不再顾着危险,只骑到了马上,看着面前的战场,迅速地下了命令去。 她让着北朝军重新调整阵型,分散阵列从两侧向山坡包抄下去,尽可能地分散阵型,不会因为被明军的施压而限制行动。 也迅速让旗兵举旗联络后方的剑七他们,让剑七安排好堵住明军出口的人,便速速来山坡支援对付明军。 那些被他们包围在火坑之中的明军,已经死了个大半多,剩下的那些也都是伤的伤残的残,并不会再有太大的压力,剑七的人也可以暂且分散开一些人来了。 其实他们大可可以拿着罗运的性命来要挟这些明军,只是阿喜不想因为自己的失误而害得北朝军失去这么一个有用的俘虏,在此之前,便也让剑七先行派人将罗运送了回去。 如今的他们,没有了把柄在手上,只能靠着长枪刀剑,来跟明军拼了! 北朝军听着她的命令,迅速地传达行动了下去,而她赫赫然立于马上,也让下头的明军无法不注意到她。 不得不说,在之前的几战,她还当真在明军的军营之中立下了几分位置来。那些个明军只看着她,好似眼睛都红了,恨恨然他们这一次又因为这个女子栽到了包围圈里去,自然是想在这儿再捞回些便宜来。 如今损失了那么多明军,只好在那女子其实并没有多少兵马,若是要硬拼,他们绝对拼不过自己。 再加着交战下来,他们将北朝军的人都赶到了山坡之上,活生生退了不少。这番下来,连底气都多上了几分。 那些个明军也不管着其他,只看着那个女子坐到了马上,眼睛一红,就操着长枪指挥着手下人朝着那边冲了过去。其他人他们根本就不管,但是那个女子的性命,是一定要拿下来的。 如此一来,明军倒也聚成团了不少,都齐心地对抗着明军朝着阿喜的方向冲了过去。 明军的作战圈缩短了不少,也正让北朝军的压力减轻了些许去,他们朝着阿喜冲过去,北朝军便正好趁着这个空隙从两旁撤退下去,拉长他们的阵型。 阿喜知道,虽然这么做,她会陷入危机之中,但好在,却能让不少北朝军从明军的包围圈中逃出去。 302 援军终已到,常乐身负伤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常乐!” 阿喜晃了晃脑袋,看着眼前的常乐,只觉得鼻头发酸,眼底也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奔涌出来一般。 她哪里想到,常乐赶了过来,虽然只带了少少的兵马,却是毫不顾忌其他的,一路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他冲到了自己跟前,一身的铠甲早已变得破碎不堪,满身上下尽是触目惊心的血渍和伤痕。却也不知他身上受了多少伤,还是这么一路撑到了自己跟前。 “小乐,你怎么样?” “我没事。”都这个时候了,常乐还是咧嘴笑了起来,他看着眼前的阿喜姐,庆幸自己还是来的及时,还没有让阿喜姐受伤,否则的话,他这辈子定然都会活在悔恨之中。“你放心,阿喜姐,我说过会保你平安,就一定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有我在,绝对不会!” 他一句话落了下来,眼中的神色变得更加坚定,转过身去,直直的站在阿喜身前,手上的长枪举了起来,以一人之力挡在了前头,根本不顾及他身上的那些伤,仍旧对抗着在阿喜身前的那些明军,保护着在他身后的阿喜。 阿喜泪眼婆娑的看着面前的常乐,看着他的身上沾满了血渍,却还在一下又一下的扫过自己的长枪,任凭那些明军的攻势冲在了他的身上,却也不让任何人接近她。 她突然才意识到,常乐不过只是个年纪比自己还要小,尚且刚刚二八的弟弟罢了。他这个年纪,本该可以跟虎子一样,是需要被人保护的。 可是现在的他,却像一个男人一般站在自己的面前,以一己之力保护着她。她只觉得常乐的身形变得那么的伟岸,却又是那么的让人心疼。 “够了小乐!不要再为我受伤了!”阿喜实在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常乐身上再平添上一道又一道的伤痕,她想上前将常乐护到自己身后,不想让他小小年纪却要承受到那么多的伤痛。可是她身上的难受却又让她手脚无力,只能一遍又一遍无力的喊着。 常乐的决心却没有丝毫的动摇,只依旧挡在了阿喜的身前,即便那些长枪刺入他的双腿,他却仍然拼尽全力地站着,努力的让自己的话语也听上去轻松许多。 “阿喜姐,你不用担心我。不是说过吗?你信得过我,我自然也要对得起你的信任,放心,有我在呢,不管是谁要伤害你,都必须要踏着我常乐的尸体走过去!” “常乐!不!” 阿喜攒紧了手上的拳头,脑袋无力地摇着。她是很想要活下去没有错,但她绝对不想要看到自己的平安,却是要拿常乐的满身伤痕来换取。 可是不管她如何喊着,常乐依旧坚定不移地保护在她的身前,为她挡去所有的攻势,为她承受所有的伤痛。 一下、又一下,那些长枪就那么毫不留情的朝着他刺了过去,就在阿喜的眼前,不断地刺破常乐的盔甲,不断的在他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伤痕。 阿喜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不断的从眼底涌了出来,已经让她的眼前变得更加模糊,心里的难受比起身体上来说更要折磨着她。 可是为什么?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鲜血流满了他的手臂,看着他的满身伤痕,看着他即便腿上中了弓箭,却还是硬撑着站在自己面前。 不!那些本该是她自己承受的伤痛,为什么,却要让常乐替自己挡下?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们的计划本该是万无一失的才对,为什么如今却会落得如此田地,到底是谁害得他们! …… 那些随着常乐一起赶到山谷中一处战场的北朝军,也有一小部分人和常乐一起到了阿喜跟前。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处残忍的战场,也是个个都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拼死对抗着面前的明军,和常乐一起将阿喜保护在了他们身后。 他们所有人,没有一个身上是完好安然的,全都多少受了刀伤,却还是丝毫不动摇他们的脚步。 就那么一个、又一个地倒了下去。 阿喜只觉得自己的心就好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的疼,她的喉咙也喊得发哑,眼睛更是几近哭干。 她突然那么地后悔,如果早料到常乐会为了自己受尽伤害,她之前绝对不会那么盼着小乐可以带着援兵前来。 她哪怕死,都觉得不想看到如今面前的场景,那是让自己比死了更难受! 阿喜根本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他只知道明军和北朝军都死了不少的人,整个战场上,她放眼望去全倒着一片又一片的尸体。 只慢慢的,常乐也终于有些支撑不住,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起来。肩膀小腹都被刺伤了去。 但那些明军的阵型却也突然是尽数乱了起来,从原本气势汹汹得想要将他们全都斩草除根,到如今竟然都变得有些仓皇而逃自乱阵脚。 阿喜还不知道前头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得身旁有北朝军在大声地喊着:“又有援军来了!我们得救了!” 援军?有人来救他们了吗? 他们真的、要得救了吗? 阿喜擦了脸上的眼泪,她的双腿已经无力地无法站起,只能朝着那头看了过去。她能见着似乎有两方势力都冲进了明军阵营来,一路的朝着他们杀了过来。 他们人数众多,来势汹汹,和在这里的北朝军一起,将明军包围在了一起。 这些明军原本就久战疲乏,连对付常乐他们都得费上一番功夫,更别提这突然冲过来的两方势力。到了他们面前,明军只不过是以卵击石,没有任何可以应付的能力。 那两方势力的人也根本不会给明军任何可以逃生的机会,一路冲过来,踏遍了明军的尸体,原本只剩下的那上千明军,这会儿早已经倒下了上半来,剩下的那些人抵抗的力气都不再有,就只差缴械投降了。 那两方势力朝着他们这边冲过来,也已经离着他们越来越近了。 在阿喜身旁也有北朝军还在喊着,那两方其中的一方,穿着和他们同样的铠甲,看得出来是北朝军的援军,但另外的那些,却只不过穿着普通的青衣,似乎不是军营中的人。 他们也猜不透那些是什么人,可是阿喜看着远方,那个高高骑在马上,掩盖不住眼底焦急迅速朝着这边冲了过来的男人。 她看着他那样熟悉的眉眼,看着他即便是皱着眉头却也依旧是自己永远都忘不掉的模样,她终于又一次支撑不住,眼泪奔涌了出来。 阿胥……是他来了! 是他…… 眼前的常乐也看到了远方的援军,看到了那个立于马上的男人。 那个他并算不得熟悉,却永远挡在自己身前的男人。他比自己更要早一些认识阿喜姐,他比自己和阿喜姐更多次地同甘共苦。 他在屠龙帮和阿喜姐一起以身犯险,解决了屠龙帮一大难题。 他为了阿喜姐,甚至不顾及自己楚国太子的身份,也要到明国来,当着成大哥的面,将阿喜带走。 常乐一直就觉得,阿喜姐是他心中的太阳,是永远都能将光辉照耀到自己身上,可以永远带给他温暖,却又是他无法企及的存在。 可是,楚文胥、却是那个他唯一觉得,能够衬得起阿喜姐的人。 他们是同样的光芒万丈,同样耀眼是常人难以匹及的人。 最重要的是,他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好阿喜姐,就像现在,谁能想到,远远在楚国的他,即便已经当上楚国皇帝,有那么多的朝政大事的他,却还是因为担心阿喜姐就千里迢迢地赶到了鹿城这儿来。 阿喜姐是他心中的太阳,那么楚皇帝就该是阿喜姐心中与她匹及的广袤天空,他们在一起那么地相配。 常乐相信,他来了,阿喜姐……也不会再有事了吧。 这样的想法落在了他的心里,常乐的唇角一勾,一丝笑意漫了上来,只觉得从来灭有过像如今这般的轻松。 那些原本死撑着的力气忽然散了开去,双腿变得极其无力,终于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 阿喜被面前的常乐吓了一跳,哪里还顾得上去看着前头的楚文胥,只慌忙地连滚带爬地到了常乐的身旁,扶着他的脑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小乐!小乐你撑住!阿胥来了,他会带我们离开的,你一定不会有事,一定不会。” “别哭阿喜姐。”常乐看着近在咫尺的阿喜,笑了一声,“我一点都不疼,真的……相反,我很开心,阿喜姐能够安然无事,就是我最高兴的事情了。” 常乐的话断断续续,就好像是用足了最后的力气,即便是故作轻松着,却还是能够轻易地从他的话里听得出他被伤痕折磨得有多么难受。 “阿喜姐……我真的很高兴,楚皇帝是个很好的人,他能比我做的更多,现在好了,他来了,我也终于可以轻松下来了。我相信有他在,一定能比我更好地保护你,我可以放心了。” 303 世间无如若,天人永相隔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常乐即便是拼尽了自己最后的力气,可每一句话说出来却依旧是气如游丝。 阿喜听着他微弱的话,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小乐,你不要再说了,我都明白我都明白,你一定要撑住,我们很快就回去了。你把我保护得很好,可是,你该给我保护你的机会啊。” 阿喜一边说着,一边向着一旁大喊,“来人啊!救人啊!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掉马回营,立刻找军医,把所有的军医都找来!” “阿喜姐,没用的。”怀里的常乐笑了笑,“我知道我的身体,撑不到了,你真不用担心我,我现在的感觉,那么地轻松。” 常乐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像是有着几分犹豫。终究还是伸出了手去,放在了阿喜的手上,那样温热的感觉,就好像他终于能够触碰到太阳。如果那样的话,他死、也会是觉得值得的。“阿喜姐,你别哭了,哭起来……就不好看了。楚皇帝来了,我……我要把你……交给他了。” 常乐弯了弯唇角,眼底也被自己的泪水模糊了去。 他很清楚他的身体,他知道他真的太累了,累得想闭上眼睛去睡上一觉。他唯独舍不得的,只有面前的阿喜姐罢了。 不过,在阿喜姐身边有这么好的楚皇帝在,一定会比自己陪在她身边更安全,更幸福的。 那么他,又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常乐的话一点点地淡了下去,只一双眸子依旧看着面前的阿喜,双手也是紧紧地握着她。 他忽然觉得,好似又回到了他和阿喜姐相逢的那一天。 他在遂城外偷了她们的荷包,被她当场抓着包教训了一顿。那时候他还想着,这个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泼辣难对付的女人,又哪里想到后来的他,会和阿喜姐发生那么多的故事。 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即便已经过去了那么长的时间,他却依旧还是觉得历历在目。 他甚至记得,那一天阿喜姐穿着一件鹅黄色的布裙,裙角都被撕破了去,身上沾了不少泥泞。 可却仍然无法掩盖她那么美好的容貌,无法遮盖得住她那一双如同湖水一般清澈的眸子。 他记得,她那时候还骂着他兔崽子,明明那么生他的气,却还是因为虎子的病情便不管了其他,只一心想着如何救人。 常乐想着,大概是从那时候起吧,阿喜姐就像一道光一般,照进了他的生命中。 他从前总是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被上天眷顾的人。 家里贫穷,却又要不断地受着苛政之苦,父亲母亲双双死在了暴政之下,他没有一个亲人,从小便靠着偷鸡摸狗长大。 即便他心中一直记恨着他父母的死,心中一直有着抱负,想要能够为民请命,杀了那些为官不仁暴政苛政的朝政之人。 他一直,就想要成为像李昂将军那样的人。 可是终究,那时候的他,要面临的,永远都只有如何在每日的三餐一宿中保住自己的性命。若不是虎子和虎子的阿婆,或许、他早就饿死了。 他就这么浑浑噩噩看不到任何希望和出路,直到那一天,知道他遇见了阿喜姐的那一天。 从此,在他一直昏暗着的人生里,便终于被阿喜姐照亮了去。 是她让他知道,多读书才能知道更多的东西,才可以像她一样,那般轻松得面对虎子的伤势。 她那么地灵动善良,将她的快乐感染着每一个人。 也是阿喜姐,才让他终于知道,原来他心中的抱负,还可以有离着他那么近的时候。 他终于进了傲林军,成为了成大哥身边的亲兵,一步步从一个街头小混子,终于能堂堂正正地当一个兵,可以和傲林军和北朝军一起,为民请命,让他们不会再像自己一样,被昏君暴君折磨着人生,失去所有的亲人。 能跟阿喜姐一起待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常乐如今回想起来,都禁不住勾起几分笑意的时候。 那时候的他多笨啊,连小小的战局战况,都看不清楚,到了军营里头也像是无头苍蝇一般,都是靠着阿喜姐一带你一点详细地跟他解释。 他能从一个小小的亲兵,一路到了现在的协领,一切都是阿喜姐的功劳。 但是,常乐清楚地知道,自己对于阿喜姐,却也不止是普通的感恩。 那是藏在他心中永久的一个秘密,即便如今,他最*着阿喜姐的手,他心中有着万般的话想说,却还是只是藏着自己的心思,静静地看着她。 这就够了吧,即便没办法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思,可是能被阿喜姐记着,能死在她的怀里,这就够了吧…… 就让,她永远记着有这么一个弟弟好了,何必,又要给她多添伤痛呢。 何况如今,在阿喜姐的身边有更好的人去照顾她去陪伴她。 至于自己,只要能远远地看着她幸福,那就够了。 常乐想着这些,只觉得自己的眼皮也变得越发沉重了起来。 他多么想再多看阿喜姐一眼,可是、他真的太累了,累得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快要没了。他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变得愈发冰冷,唯一温热的一块地方,便是手中紧握着的阿喜姐的手。 就这样吧……阿喜姐,今生能遇见你,是我常乐百生修来的福气。 可是来生,若是来生,我们还有缘分相遇,我希望……来生,不必再称你一声姐姐…… 阿喜…… 常乐手指最后动了动,唇边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终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去,双手一垂再也没有提起的力气了。 “小乐!不!” 阿喜看着自己怀里的常乐,看着他面带着笑意却一点点在自己怀中冰冷的身子,那一双原本紧握着自己却终究还是松了去的双手。 她无论如何都不想承认,常乐已经在离她而去了。 不!她不能相信自己事实! 阿喜已经完全无法顾及旁边的任何,只不断地唤着怀里的常乐,连说话都变得语无伦次了起来。 “小乐,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小乐。你快醒过来啊,你别吓我好不好。” 可是,无人回答他,怀里的常乐还是乖乖地躺着,那么地安静,是她和常乐认识以来,第一次没有在她身边那般聒噪地左右问着,可是这样的安静,却让阿喜心里发着慌。 她真的不想相信,她终究还是失去了常乐,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为了保护自己而牺牲了性命。 那个都还没有长大,没有来得及看着北朝复兴和他们一起过上没有暴政欺压的日子。 甚至,他都没来得及实现他的心愿。 “小乐,不是说好要当将军的吗?你还没有做到,你怎么能够离开,你怎么能那么地狠心!” 阿喜满脸的泪痕,连双手都变得颤抖了起来,脑子里似乎一直在重复着,重复着他和常乐认识的那些过往,在回响着,那时候在遂城外的小树林。 那时候的他,还有着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心性。阿喜的脑海里,就回响着那时候的常乐,他对着自己说,“我叫常乐,人生常是苦作乐的常乐。” 可是她的小乐啊,为什么苦日子终于要到头了,他却要这般狠心地离开。 阿喜哭得撕心裂肺,整个喉咙都发哑着,眼底的泪已然干涸。一旁的那些北朝军也是各个站在了她的身旁,静静伫立地也不知动作。 楚文胥一路地朝着她走过来,就是看到了面前的这副场景。 他心中的额弦被拉动了起来,只看着阿喜脸上的泪痕,也能感受到她心中的绝望。 他无法言说自己心中的复杂之情,他是那么地感谢常乐,若是没有他,或许爱溪记……已经离他而去了。 可是,他又是那么地悔恨,痛恨自己若是能再来的早一些,或许就不会让常乐牺牲,也不会让阿喜受尽了折磨。 但终究,他什么都没有做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常乐死在阿喜怀里,看着她心爱的女人撕心裂肺,却什么也做不了。 楚文胥深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地朝着阿喜走了过去,静静地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将阿喜搂进了自己怀里。 “对不起,阿喜,是我来晚了,对不起……” 那样温柔却又落寞的声音,对于阿喜来说,就好像这绝望的深渊之中,唯一的一根可以抓住的树枝。 她抬起了头来,看着在他身旁的男人,像是寻找最后的落脚地一般,紧紧地攀着想博取她急需的安慰。“阿胥,小乐走了。” “我知道。”楚文胥的手放在阿喜的脑袋上,只恨不得让自己代替她去承受这些痛苦。他知道,这个时候任何的安慰都是多余,任何话都无法磨灭阿喜心中的伤悲,他只能抱着她,却不知道除此之外,自己还能替她做些什么。 撕心裂肺的伤心让阿喜的身体越发地难受,她紧紧地抱着楚文胥,但胸口还是一阵又一阵地疼。 终于,她的下一句话还尚未说出了口,身子一软,也跟着昏倒了过去。 “阿喜!” 304 鹿城终守住,人无再还时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人这一生,若是杀人无数却又心地善良,不知道死后……会到哪里去呢? 阿喜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梦见了出事之前苏家村,还是那副安静祥和的模样,亲人们在忙着每日的农活,小孩子们便是在村落里到处的跑着。 她梦见常乐也住进了苏家村里,他还是那副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混蛋样子,每日和她一起上山下水,摸鱼打鸟,偶尔的时候便会静静地跟着她一起读书。 梦里的生活那么的美好,没有苛政和暴政,更没有那修罗场一般的战场,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 她梦见……常乐拿着亲手做的弹弓,撒欢一般的朝着她跑了过来,脸上挂着如同太阳光辉一般满满的笑意。 阿喜就沉浸在这样美好的梦里,她多么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醒来。可是常乐的身影,明明刚刚就在她的眼前,却突然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笔笔直直地站着,眸子里头也是溢上来了一丝如同诀别一般的意味神情。 慢慢地,他的声音就这么向着后头飘去,离着她越来越远。 阿喜伸出手去,多么的想要抓住常乐的手,可是一下扑了个空,就这么看着他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小乐!” 阿喜着急地大喊一声,一下子醒了过来。 那种原本心里的美好和满足感骤然失去,突然让她的心变得极其的空洞,整个人也开始气喘吁吁,差点没缓过气来。 楚文胥一直守在了阿喜的床边,这会子看着她醒了,也是急急地几步朝着她走了过来,“阿喜,你怎么样?” “阿胥……”阿喜喊了一声,眉头却还是深深皱着,脸上也是一副怅然若失的神情,只慌忙的左右看了看,便是开口问道,“小乐呢?你有没有看到小乐?” “阿喜。”楚文胥的声音淡了下去,连声音也变得轻了许多。“阿喜,对不起……” “不,我不要你说对不起!”阿喜只听着楚文胥的那三个字,浑身都禁不住的开始颤栗起来,她知道这三个字代表的意义是什么?可是,她多么希望可以永远不要听到这些话。 她强忍着自己身体的颤抖,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楚文胥,咬着下唇终究还是想再次确认着,“阿胥,小乐他……是真的不在了,是吗?” 楚文胥点了点头,他知道阿喜的身体还很脆弱,他不想让她刚醒过来,就承受这样的打击。但是这种事情,终究是瞒不住的,一切也只能靠她自己走出来。“我赶到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楚文胥一句话落了下来,阿喜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的喉咙干哑,连话都有些说不出,只是眸子微闭了闭,像是活死人一般干坐在了床上。 楚文胥站在她的身旁,他能切身感受到现在的阿喜有多么的痛苦,他很想可以替她承担这样的痛苦,但终究他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陪着她。 阿喜就这么呆坐在床上,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出来,她的泪水、早已经在战场上的时候就哭干了。 她的心里,只剩下了浓浓的绝望。 也不知道就这么坐了多久,阿喜只觉得自己的手心动了动,楚文胥的手放在了自己手上,轻轻地握着了她。 掌心的温度从手掌一直传到了她的心里,她心中的弦微微地动了动,就好像干涸已久的沙漠中,还残留着的一束小溪一般。 她睁开眼睛来,看着面前的楚文胥,长舒了一口气,嘴角扯了扯,像是在对着楚文胥说,又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你知道吗?是我把他带进军营里来的,也是我向成哥哥求情,让他能够留在傲林军里当兵。这一次我们从后方行动,围剿明军后营兵马的主意,也是我提出来的。你看,我就这么一步步地,将他推到了如今的田地。如果没有我的话,或许……小乐如今就和虎子一样,还能够跑能够跳,能够有力气和我斗嘴。说到底……是我害死了他。” “阿喜。”楚文胥叹了一口气,“可是你应该知道,小乐一直以来就那么想到李昂的傲林军里,可以以他一己之力为民请命改变天下的格局。如果没有你的话,他也会是颠沛流离不知生死。至少如今,他做到了他曾经最想做的。你看他在战场上的意气风发,我想他一定不会后悔认识你,不会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阿喜摇了摇头,嘴角像是向上勾着,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笑意,“是啊,他以前总是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做一个为民爱戴大战天下的将军。他如今都已是军中的协领了,若是他还活着,鹿城这一战赢了,或许他真的可以破格成为一个小将。你说,他还没有等到这一天,怎么就忍心离我们而去?” “阿喜,你应该振作起来的。”楚文胥还是握着她的手,一下一下的轻轻拍打着,想要缓和她心里的难受。“小乐保护了你就是想让你活下来,你就更不该自怨自艾,否则才更对不起小乐的牺牲。你知道,其实小乐的愿望和你一样,他如今走了,你更应该振作起来,帮着他实现他的愿望,让他可以看着明国的暴政被你们推翻。你想,虎子还有虎子阿婆,他们都还活在这个世上,只有北朝复兴的胜利,才会让虎子他们的生活变得更加安乐。我相信,小乐也一定想要看到这样的。” 是啊……阿喜点了点头,直直的盯着面前的楚文胥。 她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做完,她不能这样的让自己一贯的陷入绝望之中,还有很多事情,还有小乐的愿望,都还要等着她替他去实现! 阿喜想着这些,手上的拳头紧紧地握了握,咬着的下唇一松,眼睛里终于是掩盖了几分空洞下去。“阿胥,鹿城一战,如何?” “成了。”楚文胥的声音淡淡着,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来,“你们围剿了明军后营的兵马,给鹿城城外前线的战场减轻了不少压力,北朝军在李昂的几个副将带领之下守了不少时间,等到了从武城前来支援的兵马。明军兵败,宁国胜带着不足一千的兵马,逃了。短时间之内,恐怕明国再没有任何能力可以强行进攻鹿城了。” “那就好。”阿喜点了点头,这算是他们做的唯一一点有用的吧。 这明国的几万精兵,是司马南调派了不少地方人马的,如今宁国胜兵败,明国司马南的实力大大削弱,再加着接连失去鹿城和平阳城这两处重要的城池,司马南大势已去,北朝复兴的前路已经能看得见了。 阿喜的神色淡了几分,眉头微微皱了皱,又忽的想起了些什么,猛的抬起头来,看向了楚文胥。 楚文胥只看着她脸上的神情,便是大抵上明白了几分,拍了拍阿喜的手背,“不管怎么说,你也总算是想起他来了。不枉他千辛万苦,在你肚子里坚强的活下去。” “你是说,孩子还在?” “嗯。”楚文胥点了点头,常乐将阿喜保护得很好,没有让她受到一点伤,更没有牵连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只是她的情绪多少太过激动,才会让身体过于虚弱。 阿喜微微的松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有她这么一个母亲,也不知道是肚子里儿子的幸与不幸,只是宝宝,你的命,是小乐叔叔保下来的,你真的……要再坚强一点活下去才是! 阿喜想着,左手反过去也握住了楚文胥的手,声音终于不像之前一般听起来那么的绝望,“谢谢你,阿胥。” 楚文胥摇了摇头,“你该知道,你还好好的活着,能让我这么握着你的手,就已经是老天对我最大的馈赠了。” “我都还没问你呢,你怎么又跑到明国来了?你如今到底是楚国的国君,这么离开楚国,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再大的问题,又如何比得上你呢?”自从阿喜离开楚国,他就没有一分一刻不在担心着她。 阿喜的性子,他是在了解不过的了,为了她所谓的责任,和她想保护的人,她连自己的性命都顾不上。 可是阿喜去意已决,楚文胥拦不住她,只能让人跟在韩家暗队里,随时向他禀报阿喜的消息。 其实,自从他知道阿喜带着韩将军亲自到了战场和宁国胜迎战的时候,他就已经是有些按捺不住带人出了楚国了。 好在楚国朝廷上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十中八九,剩下的那些交给方景明也差不多了。 那老家伙放在从前,定然是要拼死反对的,可如今经历了上次的事情之后,对于阿喜的事,他也近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朝中的事情还算解决地利落,便也由着自己。 他庆幸自己的担心并不是无中生有,才刚到了楚国边境,他就收到了鹿城这儿的消息,也拿到了阿喜给他的信。 305 后事待处理,兵道赠明君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那时候的楚文胥,心里当真是百感交集。 阿喜的消息里告诉他,她有了他们的孩子,他简直是高兴得不能自已。只恨不得立马见到阿喜,将她捧到自己的手心去。 可是,他却又是那么地自责内疚,当初若是阿喜依旧如此地坚定,他就算不能陪着阿喜到明国来,却也该多派些人手跟着她一起过去的。 阿喜这般的性子,任何事情都是亲力亲为不顾危险,直接带着一百韩将军就敢往明军堆里头闯。 他怕她会受了危险,才会紧着往鹿城赶了去。 却才到了边境,就得知自己的担心成了真。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到连肚子里有了孩子都不知道,若不是受了伤,恐怕她还不知爱惜自己要以身犯险。 楚文胥不想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让自己一辈子后悔,便是立马召集了鹰队狼队的人,陪着他到了鹿城来。 老天,的确是待他不薄。 让他没有失去阿喜,还能亲眼地看着她醒过来,听着她叫自己一声“阿胥”。 只是终究,他还是没有替她保下常乐来,否则,又怎会只能如今看着她的伤悲,却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楚文胥想着这些,声音也是淡了几分,“你放心,楚国的事情有方景明在,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鹰队的人以后随时将楚国京都的消息传给我。我这一次来鹿城,就是打算带着你一起回楚国,否则的话让你一个人在这儿,我始终都放不下心来。” “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的。”阿喜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虽然不再像之前一般绝望,却也看不出有太大的起伏。“不过,我现在恐怕还不能立刻跟你回去,鹿城虽然保下来了,但是这儿的事情还没有结束,还有小乐……小乐的后事,也还要等着我替他处理,我不可能让他这么不明不白的走。” “我明白的。”楚文胥笑了一声,丝毫没有要劝阿喜的意思,“我会给你足够的时间处理完你想要做的事情,但是阿喜,我要在这儿陪着你,这一点,你也不许劝我。” “可是……”阿喜的脸色有些为难。 虽然她这个时候,也真的很想楚文胥可以在她的身旁陪伴着她,可是毕竟楚文胥的身份是楚国的国君,如今在北朝和明国的地界上,对他恐怕并不利。 楚文胥却并没有像阿喜这样的担心,他轻笑了一声,“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这一点你不用担心,虽然这是在鹿城,但是我手上有那么多狼队和鹰队的人。如今北明两国胶着之中,他们谁都没有多余的心思可以放在楚国之上。否则的话,若是再引起楚国的纷争,他们一样没办法周全。更何况,我想成钰,应该也知道我来了。” 这个消息要想让他不知道也很难,他来的这么浩浩荡荡,又将阿喜带了走,成钰那儿自然是瞒不住。 不过他想,成钰也不会有什么二话,毕竟在那山谷的战场一处,他可是带着楚国人冲进去帮着他们厮杀明军的,在这一点上,他是对北朝军有恩的。 阿喜听着楚文胥的话,沉下心想了想,也松了几分情绪。 阿胥说的没错,既然成哥哥已经知道,却又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的话,应该已经默认了楚文胥的存在。 她想,她受伤那一天和成哥哥说的话,也许他真的听进去了。 “好吧。”阿喜点了点头,“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耽误太久时间的。鹿城的事已经差不多结束,之后的事情,我想有李将军他们在,成哥哥也都能应付得来。我如今需要做的,就是小乐的事。” “你打算……要把兵道之书交给成钰了,是吗?”楚文胥立马明白了阿喜的意思,开口问道。 “嗯。”阿喜应了一声,并没有多少的犹豫,更不打算对阿胥相瞒,“你知道的,我是韩家人,韩家身上,原本就担着要保护北朝的责任,北朝复兴自然与我脱不了干系。” 这是婆婆从小就教给她的,也嘱咐过她一定要将兵道之书保管好,将来交给真正的明君,辅佐北朝重新夺得皇权匡扶天下。 阿喜想,在婆婆的心里,成哥哥应该就是她心中希冀的明君,但婆婆只是教成哥哥读书写字,却从来不提兵道之书的事。 阿喜知道,那是婆婆在等一个最好的时机。 阿喜以前不知道什么才是婆婆所谓真正的时机,但她现在却好像有些明白了。 经过遂城襄城还有鹿城这几战,成哥哥已经慢慢地成长起来。 那时候的楚文胥,心里当真是百感交集。 阿喜的消息里告诉他,她有了他们的孩子,他简直是高兴得不能自已。只恨不得立马见到阿喜,将她捧到自己的手心去。 可是,他却又是那么地自责内疚,当初若是阿喜依旧如此地坚定,他就算不能陪着阿喜到明国来,却也该多派些人手跟着她一起过去的。 阿喜这般的性子,任何事情都是亲力亲为不顾危险,直接带着一百韩将军就敢往明军堆里头闯。 他怕她会受了危险,才会紧着往鹿城赶了去。 却才到了边境,就得知自己的担心成了真。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到连肚子里有了孩子都不知道,若不是受了伤,恐怕她还不知爱惜自己要以身犯险。 楚文胥不想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让自己一辈子后悔,便是立马召集了鹰队狼队的人,陪着他到了鹿城来。 老天,的确是待他不薄。 让他没有失去阿喜,还能亲眼地看着她醒过来,听着她叫自己一声“阿胥”。 只是终究,他还是没有替她保下常乐来,否则,又怎会只能如今看着她的伤悲,却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楚文胥想着这些,声音也是淡了几分,“你放心,楚国的事情有方景明在,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鹰队的人以后随时将楚国京都的消息传给我。我这一次来鹿城,就是打算带着你一起回楚国,否则的话让你一个人在这儿,我始终都放不下心来。” “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的。”阿喜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虽然不再像之前一般绝望,却也看不出有太大的起伏。“不过,我现在恐怕还不能立刻跟你回去,鹿城虽然保下来了,但是这儿的事情还没有结束,还有小乐……小乐的后事,也还要等着我替他处理,我不可能让他这么不明不白的走。” “我明白的。”楚文胥笑了一声,丝毫没有要劝阿喜的意思,“我会给你足够的时间处理完你想要做的事情,但是阿喜,我要在这儿陪着你,这一点,你也不许劝我。” “可是……”阿喜的脸色有些为难。 虽然她这个时候,也真的很想楚文胥可以在她的身旁陪伴着她,可是毕竟楚文胥的身份是楚国的国君,如今在北朝和明国的地界上,对他恐怕并不利。 楚文胥却并没有像阿喜这样的担心,他轻笑了一声,“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这一点你不用担心,虽然这是在鹿城,但是我手上有那么多狼队和鹰队的人。如今北明两国胶着之中,他们谁都没有多余的心思可以放在楚国之上。否则的话,若是再引起楚国的纷争,他们一样没办法周全。更何况,我想成钰,应该也知道我来了。” 这个消息要想让他不知道也很难,他来的这么浩浩荡荡,又将阿喜带了走,成钰那儿自然是瞒不住。 不过他想,成钰也不会有什么二话,毕竟在那山谷的战场一处,他可是带着楚国人冲进去帮着他们厮杀明军的,在这一点上,他是对北朝军有恩的。 阿喜听着楚文胥的话,沉下心想了想,也松了几分情绪。 阿胥说的没错,既然成哥哥已经知道,却又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的话,应该已经默认了楚文胥的存在。 她想,她受伤那一天和成哥哥说的话,也许他真的听进去了。 “好吧。”阿喜点了点头,“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耽误太久时间的。鹿城的事已经差不多结束,之后的事情,我想有李将军他们在,成哥哥也都能应付得来。我如今需要做的,就是小乐的事。” “你打算……要把兵道之书交给成钰了,是吗?”楚文胥立马明白了阿喜的意思,开口问道。 “嗯。”阿喜应了一声,并没有多少的犹豫,更不打算对阿胥相瞒,“你知道的,我是韩家人,韩家身上,原本就担着要保护北朝的责任,北朝复兴自然与我脱不了干系。” 这是婆婆从小就教给她的,也嘱咐过她一定要将兵道之书保管好,将来交给真正的明君,辅佐北朝重新夺得皇权匡扶天下。 阿喜想,在婆婆的心里,成哥哥应该就是她心中希冀的明君,但婆婆只是教成哥哥读书写字,却从来不提兵道之书的事。 阿喜知道,那是婆婆在等一个最好的时机。 阿喜以前不知道什么才是婆婆所谓真正的时机,但她现在却好像有些明白了。 经过遂城襄城还有鹿城这几战,成哥哥已经慢慢地成长起来。 306 查明事真相,还之报牺牲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陈靖的脸上,因为常乐离开的伤悲还没有彻底从眼中散去,但能看着阿喜醒来,对于他们来说,总归是个好消息。 阿喜听着陈靖的话,眼底的神色淡了淡。她没有想到,自己的性命在常乐眼中,竟然看的这么重要。 但她更知道,现在不是过多伤悲的时候,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便也立马开口问道:“陈靖,我找你来,是有些问题想要问你?” “女官是不是想问昨天与明军交战的事情?”陈靖立马明白了阿喜的意思。 阿喜点了点头,“照理说我和常乐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只要他带着军营中剩下的那五百精兵,赶到山谷一侧的战场,便不会出现像昨天那样的情形。可是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军营那一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嗯。”陈靖应了一声,神情也正经了不少,“其实收到女官的消息之后,常兄弟便立马派人去请奏后北王,也在军营之中召集好了那五百精兵,只是调派兵马的军令却一直没有下来。” “后北王应该不会阻拦这件事才对。”阿喜的眉头皱了起来,那五百人马本就是留在军营之中待命的,之前他们向成哥哥请求调派兵马的时候,成哥哥也应允得很快,没道理第二次便会拒绝。更何况这件事情多少关系到她的安慰,即便是看在她的情面上,成哥哥也不会置之不理才是。 “常兄弟之前也是这么觉得的,可是他派过去请奏后北王的亲兵,连后北王的面都没有见着,一直被王后的人拦在了外头。” “苏穆芸?”阿喜眸子一睁,哪里想到这件事情,苏穆芸竟然也会牵扯其中。 “没错,昨天的战局错综复杂,前线两军正是交战得水深火热,后北王和将军一直在商榷前线的战况。却偏偏鹿城和军营这一头全都是不安生,接连出了不少的事情,却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杂事,也全都禀报到了后北王那儿。后北王以为下头的人行事懒散阻碍战事,生了大气便下了命令除了前线战场外一切杂事不必再行禀告。王后便以此为由,阻碍常兄弟的亲兵请奏。” “阻碍明军后营人马支援,是关系到鹿城前线战场上的大事,怎么可能是杂事?” “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偏偏王后就是百般阻碍,连常兄弟亲自去请奏,也被她的人拦了下来。后北王的军令拿不到,军营里的人恐怕他们私自调兵违抗军令也不肯出兵,此番僵持之下,常兄弟为了女官的安危,便只带了我们数十肯跟着他出营的兄弟,一路往着山谷而去了。” 陈靖说到这儿,脸上的神色也是黯淡了许多,“我是和常兄弟一起去请奏后北王了,他知道只靠着数十人恐怕是不够,让我留了下来硬闯那拦着的亲兵。若是我当时知道,常兄弟会因此牺牲他的性命,我是万万都不肯独自留下来的,若是有我在,或许能替了常兄弟一死,也省得让这活下来的人百般内疚。” “这不是你的错。”阿喜宽慰了他一声,常乐的行事方法并没有错,只靠着他们数十人,的确是不能够扭转山谷一侧的战你能跟你贱,你还跟我干呀?是因为,场,让陈靖留下去成功调派人马,才是有希望扳回一成的方法。 更何况,陈靖这一次的行动也并不轻松,他这样违令擅闯,那些亲兵完全可以以违抗军令为由将他就地正法。更何况即便见到成哥哥,也未必真的能成功。 “常乐这么做是对几方来说最对的选择,只是我们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还是要多谢你,若不是你,恐怕我们的性命都难以保下来。” “女官快别这么说了。”陈靖连忙摇了摇头,“可惜我还是去晚了一步,何况不止是我们,楚皇帝的人也帮了不少的忙,否则没那么快对付那些明军。楚皇帝的胸怀,我很是佩服。” 陈靖说着,唇角一抿,又立马追上了一句来,“女官,你现在问我这些,是不是想彻底调查这件事情?其实不瞒你说,我这一天思来想去的,总觉得常兄弟死得着实有些冤,你说,就算鹿城和军营里接连出了那么多事情,但再怎么说,这调派军马阻碍明军后营兵马行动的事情,怎么都不是小事,更不应该把我们的人都拦在外头才是。 陈靖的脸上,因为常乐离开的伤悲还没有彻底从眼中散去,但能看着阿喜醒来,对于他们来说,总归是个好消息。 阿喜听着陈靖的话,眼底的神色淡了淡。她没有想到,自己的性命在常乐眼中,竟然看的这么重要。 但她更知道,现在不是过多伤悲的时候,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便也立马开口问道:“陈靖,我找你来,是有些问题想要问你?” “女官是不是想问昨天与明军交战的事情?”陈靖立马明白了阿喜的意思。 阿喜点了点头,“照理说我和常乐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只要他带着军营中剩下的那五百精兵,赶到山谷一侧的战场,便不会出现像昨天那样的情形。可是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军营那一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嗯。”陈靖应了一声,神情也正经了不少,“其实收到女官的消息之后,常兄弟便立马派人去请奏后北王,也在军营之中召集好了那五百精兵,只是调派兵马的军令却一直没有下来。” “后北王应该不会阻拦这件事才对。”阿喜的眉头皱了起来,那五百人马本就是留在军营之中待命的,之前他们向成哥哥请求调派兵马的时候,成哥哥也应允得很快,没道理第二次便会拒绝。更何况这件事情多少关系到她的安慰,即便是看在她的情面上,成哥哥也不会置之不理才是。 “常兄弟之前也是这么觉得的,可是他派过去请奏后北王的亲兵,连后北王的面都没有见着,一直被王后的人拦在了外头。” “苏穆芸?”阿喜眸子一睁,哪里想到这件事情,苏穆芸竟然也会牵扯其中。 “没错,昨天的战局错综复杂,前线两军正是交战得水深火热,后北王和将军一直在商榷前线的战况。却偏偏鹿城和军营这一头全都是不安生,接连出了不少的事情,却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杂事,也全都禀报到了后北王那儿。后北王以为下头的人行事懒散阻碍战事,生了大气便下了命令除了前线战场外一切杂事不必再行禀告。王后便以此为由,阻碍常兄弟的亲兵请奏。” “阻碍明军后营人马支援,是关系到鹿城前线战场上的大事,怎么可能是杂事?” “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偏偏王后就是百般阻碍,连常兄弟亲自去请奏,也被她的人拦了下来。后北王的军令拿不到,军营里的人恐怕他们私自调兵违抗军令也不肯出兵,此番僵持之下,常兄弟为了女官的安危,便只带了我们数十肯跟着他出营的兄弟,一路往着山谷而去了。” 陈靖说到这儿,脸上的神色也是黯淡了许多,“我是和常兄弟一起去请奏后北王了,他知道只靠着数十人恐怕是不够,让我留了下来硬闯那拦着的亲兵。若是我当时知道,常兄弟会因此牺牲他的性命,我是万万都不肯独自留下来的,若是有我在,或许能替了常兄弟一死,也省得让这活下来的人百般内疚。” “这不是你的错。”阿喜宽慰了他一声,常乐的行事方法并没有错,只靠着他们数十人,的确是不能够扭转山谷一侧的战你能跟你贱,你还跟我干呀?是因为,场,让陈靖留下去成功调派人马,才是有希望扳回一成的方法。 更何况,陈靖这一次的行动也并不轻松,他这样违令擅闯,那些亲兵完全可以以违抗军令为由将他就地正法。更何况即便见到成哥哥,也未必真的能成功。 “常乐这么做是对几方来说最对的选择,只是我们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还是要多谢你,若不是你,恐怕我们的性命都难以保下来。” “女官快别这么说了。”陈靖连忙摇了摇头,“可惜我还是去晚了一步,何况不止是我们,楚皇帝的人也帮了不少的忙,否则没那么快对付那些明军。楚皇帝的胸怀,我很是佩服。” 陈靖说着,唇角一抿,又立马追上了一句来,“女官,你现在问我这些,是不是想彻底调查这件事情?其实不瞒你说,我这一天思来想去的,总觉得常兄弟死得着实有些冤,你说,就算鹿城和军营里接连出了那么多事情,但再怎么说,这调派军马阻碍明军后营兵马行动的事情,怎么都不是小事,更不应该把我们的人都拦在外头才是。 307 陈家可利用,共同行事之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是什么?”楚文胥才刚开了口,阿喜便是急急问了过来。 楚文胥也不着急,只是缓缓说道:“其实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情很明显,跟苏穆芸脱不了干系,她所做的事情其实并不高明,想要找出证据也不难,但难的是要怎么样对付她,所以我便会问你,是不是真的决定好了?” “你说便是。”阿喜的神色淡了几分,她知道楚文胥是个局外人,在这件事情上,她身在其中,总是抱着几分希冀,希望这件事情和苏穆芸并没有关系,但对于楚文胥其实看得更加透彻。 “苏穆芸如今的身份,不但是后北王后,更重要的,是襄城襄王陈温的女儿,有着陈灵儿这一个身份。她是陈温能够牵制成钰,让陈家在后北王朝立足脚的根本。即便你想要对付她,恐怕陈温也不会轻易答应。” 阿喜当然明白楚文胥的意思,“所以你想说,如果我们要对付她,就要从陈温这一处下手。” “没错。”楚文胥点了点头,“你有没有想过,苏穆芸不过只是苏家村的一个平民女子,即便在北朝之时,苏家因为依附韩家和成姓的原因,曾经也是声名显赫,但到了明国,也基本等同于乱臣贼子,仅凭着她的能耐,竟然能够取代陈灵儿的位置,当上这后北王后,你以为这其中,不会有其他原因在里头吗?” “你的意思是,陈灵儿的死,也许和芸儿,脱不了干系?”阿喜实在不想这么去猜测,她多少还是觉得,芸儿就算再记恨自己,也应该做不出杀人犯法这样的事情。但仔细再想想,她连利用北朝军陷害自己的事情都能够做得出来,这般狠心,又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呢? “可是,就算陈灵儿的死和她有关,但这件事情也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连陈温都没有查出这其中的不对劲来,我们现在去查,又能查得出什么来呢?” “何必需要查出证据?”楚文胥不慌不忙,“你以为,陈温和苏穆芸达成这样的交易目的是什么?” “自然是为了利益,芸儿想要借着陈灵儿的身份嫁给成哥哥,而陈灵儿死了,陈温也需要有一个女子可以自愿和成哥哥联婚,让陈家在后北王朝有着立足的地位,可以牵制成哥哥。” 这一点,阿喜还是看得清楚的。 “没错,但这样的前提是,陈温必须确定,苏穆芸一定会为他所用,不会生出二心来。可若是让陈温知道,苏穆芸和成钰从小就认识,而且爱慕了成钰十多年,为了他可以做出任何事情来,你觉得在苏穆芸这儿,陈家、又能有什么把柄可以牵制她为自己所用?” 阿喜很快便明白了楚文胥的意思,“所以,若是陈温知道芸儿和成哥哥的关系,恐怕这颗棋子,他留都不敢留。” 即便他陈家真的辅佐成哥哥取代司马南成为新君,苏穆芸也绝不会在后廷为了陈家去忤逆成哥哥,帮到陈家什么忙。甚至有可能因为陈家阻碍到成哥哥的朝廷,而倒戈相向。 这对于陈温来说,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所以这件事情,说难办,是一点都说不得。只要让陈温知道这件事情,再给他另一个可以牵制成哥哥,将陈家的根伸到后北王朝前朝后廷去的机会。即便不用他们动手,陈温也一定不会留着苏穆芸。 楚文胥告诉她的,的确是一个最好的方向。 苏穆芸没有了襄王这个强大的背景,就如同水中蒲草,毫无根基。 阿喜想着,也是立马点了点头,“阿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只要查明了常乐的死的确是由她所造成,我绝对会从她身上,为常乐夺回应有的偿还来。” 阿喜的决心很是坚定,她微微眯了眯眸子,看向了窗子外头。 天那么地明亮,就好像小乐的眼睛一般。 小乐,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白牺牲,你的死,会有人为之付出代价。你的冤枉,我也一定会替你实现。 …… 剑七和陈靖帮她在鹿城和军营查探消息的时候,阿喜便依旧由楚文胥陪着养着自己的身体。 她身上没有多少外伤,也都伤得并不重,只是因为常乐的死,让她太过悲伤才会身体几度虚弱。 但好生几日时间过去,有了那么多事情要去忙,阿喜总算是慢慢地从绝望里走出了几分来。 这一次北明大战,宁国胜兵败而逃,明军来鹿城之时浩浩荡荡的数万精兵,到仓皇而逃的时候,而且只剩下仅仅数千的伤残人马,再也无法掀起波澜来。 成钰在鹿城的后北王位置,已经是稳稳当当地坐着了。 至于平阳城一处,成飞虽然因为和他们的联盟,有了足够的兵力可以拿下平阳城,但是他违背诺言,几度拖延出兵援助鹿城。经得中郎将李阔这么一倒腾,引得武城和周围几城联合出兵进攻平阳城。 而李阔的兵马和韩家将又迅速撤出,成飞兵力霎时空虚,再次和平阳城一起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如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对抗武城这几城的联合兵力之上,连一个平阳城都恐怕难以守住。 即便能够侥幸赢了明军,恐怕也要损伤他不少的兵力,再之后想要和成哥哥这一处对抗,怕也根本没有什么实力了。 鹿城这一战,虽然焦灼了数月时间,成哥哥这一处也多少损伤了不少的兵马,但至少这一战,已经彻底奠定了他后北王的基础,以后的路,想必要比之前好走多了。 不管怎么说,经历了这么长的时间,从苏家村一路走来,即便失去了太多东西,经历了太多次的绝望。 成哥哥,却终于可以触碰地到他的责任与希冀了。 鹿城一战彻底打响了后北王的名号,原本有些深受明国政权危害的平民百姓,想要投靠后北王朝,却一直在五叶城成业王和遂城成钰之间犹豫的人,如今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鹿城这一块来投奔。 “是什么?”楚文胥才刚开了口,阿喜便是急急问了过来。 楚文胥也不着急,只是缓缓说道:“其实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情很明显,跟苏穆芸脱不了干系,她所做的事情其实并不高明,想要找出证据也不难,但难的是要怎么样对付她,所以我便会问你,是不是真的决定好了?” “你说便是。”阿喜的神色淡了几分,她知道楚文胥是个局外人,在这件事情上,她身在其中,总是抱着几分希冀,希望这件事情和苏穆芸并没有关系,但对于楚文胥其实看得更加透彻。 “苏穆芸如今的身份,不但是后北王后,更重要的,是襄城襄王陈温的女儿,有着陈灵儿这一个身份。她是陈温能够牵制成钰,让陈家在后北王朝立足脚的根本。即便你想要对付她,恐怕陈温也不会轻易答应。” 阿喜当然明白楚文胥的意思,“所以你想说,如果我们要对付她,就要从陈温这一处下手。” “没错。”楚文胥点了点头,“你有没有想过,苏穆芸不过只是苏家村的一个平民女子,即便在北朝之时,苏家因为依附韩家和成姓的原因,曾经也是声名显赫,但到了明国,也基本等同于乱臣贼子,仅凭着她的能耐,竟然能够取代陈灵儿的位置,当上这后北王后,你以为这其中,不会有其他原因在里头吗?” “你的意思是,陈灵儿的死,也许和芸儿,脱不了干系?”阿喜实在不想这么去猜测,她多少还是觉得,芸儿就算再记恨自己,也应该做不出杀人犯法这样的事情。但仔细再想想,她连利用北朝军陷害自己的事情都能够做得出来,这般狠心,又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呢? “可是,就算陈灵儿的死和她有关,但这件事情也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连陈温都没有查出这其中的不对劲来,我们现在去查,又能查得出什么来呢?” “何必需要查出证据?”楚文胥不慌不忙,“你以为,陈温和苏穆芸达成这样的交易目的是什么?” “自然是为了利益,芸儿想要借着陈灵儿的身份嫁给成哥哥,而陈灵儿死了,陈温也需要有一个女子可以自愿和成哥哥联婚,让陈家在后北王朝有着立足的地位,可以牵制成哥哥。” 这一点,阿喜还是看得清楚的。 “没错,但这样的前提是,陈温必须确定,苏穆芸一定会为他所用,不会生出二心来。可若是让陈温知道,苏穆芸和成钰从小就认识,而且爱慕了成钰十多年,为了他可以做出任何事情来,你觉得在苏穆芸这儿,陈家、又能有什么把柄可以牵制她为自己所用?” 阿喜很快便明白了楚文胥的意思,“所以,若是陈温知道芸儿和成哥哥的关系,恐怕这颗棋子,他留都不敢留。” 即便他陈家真的辅佐成哥哥取代司马南成为新君,苏穆芸也绝不会在后廷为了陈家去忤逆成哥哥,帮到陈家什么忙。甚至有可能因为陈家阻碍到成哥哥的朝廷,而倒戈相向。 308 证据来对峙,信任早瓦解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苏穆芸就坐在她的房中,阿喜让剑七和楚文胥在房间外等着,只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阿喜设想过很多次,若是剑七和陈靖寻找到了那些证据,证明小乐的死真的和她有关,或许她真的难以控制自己心中的愤怒。但却从未想到过。如今站在这里的自己,竟然这么冷静。 更出乎意料的是,即便看着她走进了房间,坐在里头的苏穆芸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也一样平静得很,毫无波澜一般勾了勾唇角,从茶壶里倒了一杯茶出来。 或许,对于苏穆芸而言,她选择做出了那件事情,却又得知自己没有因此丧生,而是再次回到了鹿城的时候,就应该能预想得到今日的这一幕。 阿喜不知道这样的平静意味着什么,她只是真的想从苏穆芸的眸子里能看出些许悔恨来,却事实上,连一丁点都看不到。 难道小乐的死,对于她来说,真的是那样无关紧要的事情吗? 阿喜走到了桌子旁坐了下来,什么话都没有说,只径直从苏穆芸手中接过了茶杯来,仰头一口喝了下去。 面前的苏穆芸轻笑了一声,抬起眸子里看着面前的阿喜,“喝的这么干脆,也不怕,我会在这茶杯中下毒吗?” “你不会的。”阿喜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轻飘地让人无法捉摸的到,“因为你太想待在成哥哥身边了,但是你再清楚不过,若是我如今死在了你的房中,恐怕你将来想要见到成哥哥一眼,都不可能。” 阿喜说着,将茶杯重重地在桌上一扣,“苏穆芸,旁人或许不清楚,可是我明白你,其实你若是真的想亲手杀了我,当初我尚且还信任你的时候,你有的是机会,可你却还是选择了迂回的谋划交易还有如今的陷害,不过只是想要你心中的愧疚少上几分罢了。但你是否曾想到过,你这么做,却会害死了小乐。” “我只是没想到,你的命可真大。”苏穆芸笑了笑,并不多辩解阿喜的话,只是也拿起了一旁的茶杯,给自己倒上一杯茶,“也许你并不相信,其实在这次之前,我从来未曾想过,要真的害死你。这一次我也跟自己说,这会是我的最后一次,却没想到,我还是失败了。对于小乐,我很抱歉。” “抱歉?呵……”阿喜冷笑了一声,“一条性命死在你的手上,你却只说得出这两个字吗?苏穆芸,我真的没有想到,你心中的执念会有这么深,我以为那日我已经说得足够清楚,对于成哥哥,我儿时的时候便从未想过要与你争,如今我的身边已经有了阿胥,便更不会觊觎你的王后之位。可你为什么,还是这么的执迷不悟,一定要铸成今日的大错?” “执迷不悟?”苏穆芸冷哼了哼,“阿喜,你能说出这番话来,不过只是因为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不过只是因为老天从来都站在你那边,如此的偏袒于你罢了。” 苏穆芸的心里,原本就一直紧绷着一根弦,如今因为阿喜的几句话,那根弦也崩了开来。“你从生下来就是韩家的后裔,你的存在对于后北王朝的复兴来说,是那么重要的存在。你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就轻而易举地博取别人的关注和信任,甚至让成哥哥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你的身上。你得到了那么多东西,当然可以堂而皇之的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你又可曾替我想过?可曾考虑过当初那个陪在成哥哥身边,那么卑微渺小的我。” 苏穆芸说着,脸上的神色也是变得有些狰狞了起来。 “阿喜,我真的不甘心,我自认我并不比你差在哪里,可是为什么?你想要的东西,你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我却要费尽了周折,却要不断的牺牲我的尊严,我的感情去换取。若你是我的话,恐怕做出来的事情,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吧?” “你不用如此妄加揣测于我。”阿喜的眉头皱了起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想要的事情,不过只是看着北朝复兴,想要和阿胥可以永远在一起。对于前者,我从小跟着婆婆读兵法,学机杼,下的功夫冒着危险一点都不比旁人少。对于后者,我可以和阿胥同生死共患难,我们是一路走了那么远,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和误会,才好不容易可以在一起。更何况,感情这种事情从来都没有对错,即便成哥哥从前暂时将心思放在了我的身上,但我没有错,我自问从来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苏穆芸的事情,可为什么我就要承受你对我的仇恨,为什么就要让小乐因为这份仇恨而失去他自己的生命,这一点,难道你又觉得公平吗?” 阿喜字字如珠,苏穆芸却是仰头一笑,“哈,你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情?但为什么你已经得到了楚文胥的感情,却不好好待在你的楚国,还是要回到鹿城来,分离我和成哥哥之间的感情。若你真是问心无愧,当初你受伤的时候,为何又让成哥哥单独留在你的房间中照顾你,置我这个王后于不顾,又何故会和成哥哥说出所谓若没有我与楚文胥在的假设。阿喜,难道你当时,不正是想着要如何将我从成哥哥身边赶走,好让你取而代之吗?” “你!”阿喜只觉得胸口一闷,突然觉得苏穆芸的话竟听起来如此可笑,“原来逼着你做出这一切的原因,其实不过都是你自己的妄加揣测罢了。你已经被嫉妒蒙蔽了双眼,我竟然还以为我所说的话你能够听得进去。” 阿喜是真的觉得无话可说,可笑至极。即便到现在,她都一直还顾念着他们之间十多年的感情,多么希望能从苏穆芸的眼中,看得出一丝悔恨之心。 可哪里想到,她视为珍宝的这些感情,其实在苏穆芸那儿,早就已经变得一文不值。 若不然,她又怎会对自己这般不信任。自己对于她而言,早已是其心可诛,自然做的事事都是错的。 “你如果真的相信我,其实大可那日来问问我,我昏迷之时可曾要求过让成哥哥亲自来照顾我,我醒来之后又到底和他都说了些什么。你不过只凭着听到的只言片语,便要这般冤枉诬陷于我,在你心中,可曾有分毫顾念你我之间的感情?” “我怎会冤枉于你?我又何必知道你和成哥哥说了什么。” “那一日,成哥哥与我说的,是要我……即便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要万般小心。” “孩子?”苏穆芸眉头皱了起来,下意识之间竟还脱口而出,“谁的孩子?” “你看吧。”阿喜哼笑了起来,“你若真的信任我,又怎会问出这样的话来。这是我与楚文胥的孩子,成哥哥已经知道我和阿胥有了孩子,你以为,我和成哥哥之间还会有可能呢?你以为,以成哥哥后北王的身份,怎么会允许一个有孕之身的人坐上后北王后。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如此妄断,还不顾北朝军,不顾鹿城的安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觉得,你能对得起你后北王后的身份吗?你能无愧于成哥哥吗!” “我……”苏穆芸哑了哑喉,完全没有想到,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事情。 阿喜……已经怀了楚文胥的孩子? “可是,你不是没有和楚文胥婚嫁吗?我以为,你并没有决定好要跟楚文胥在一起,这一次回来也是为了成哥哥的,所以我才……” “但你该知道,其实同样的话,我都不知已经跟你说了多少次,你又有哪次真的相信我过,若你能够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到底如何做才是真正能让成哥哥注意到你的方法,你便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更不会造成如今这样的后果。” 阿喜的声音高了几分,对于苏穆芸是满满的失望。 苏穆芸听着她的话,神情低沉了几分下来,脸上还是写满了不置信,自顾自地摇着脑袋,“可是阿喜,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太害怕失去成哥哥了,所以才会做出那么多的错事来。我喜欢成哥哥喜欢了十多年了,可是成哥哥呢,他的眼睛他的心思永远都在你的身上。我真的不甘心,我只要一想到你回来,一想到你有可能从我身边夺走成哥哥,我便满心的害怕。” “已经来不及了芸儿。”阿喜冷笑了一声,“错事已经酿成了如今的后果,小乐无法死而复生,你如今知道你错了,你如今说你做的事情都是有理由,已经晚了芸儿。这些抱歉,能让小乐活过来吗?” “可是,谁让他要自己不自量力带那么点人就过去战场上呢,阿喜,小乐可是因为救你而死的,怪不了我,我真的没想要害他,这不是我想要看到的。” “你现在说这些,觉得还有用吗?”阿喜心中充满了绝望,身子直了直,连话都不想多说,“够了,我只要你承认,这些事情是你做的,就够了。” 309 一刀而两断,比之孰绝情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若是要给苏穆芸机会,阿喜早在之前就已经给过无数次了,如今因为她,让小乐白白地牺牲,阿喜说什么都无法轻易的原谅她。 “芸儿,如果你只是单纯的记恨我也就罢了,我能够理解你对成哥哥的感情,也愿意给你时间去慢慢的走出来。但是如今,你的行为伤害了北朝军,不但害死了小乐,还给北朝军造成了平白无故的伤害,差点害得鹿城守不下来。你所犯下的罪过,已经远远没有那么简单了。就算我想放过你,却也无颜去面对那些在战争中牺牲的北朝军们。” “你……”阿喜的话说的很是决绝,苏穆芸看着她眸子里头的坚定,突然之间竟也有些慌了神,“阿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知道这一次我真是做的有些过分,可我已经知道错了,小乐人死也不能复生,你又何必在这里过多追究?” “你说的没错,人死不能复生,所以你犯下的这些错误,也已经没有回头路了。”阿喜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既然在来这里之前,她便已经下定了决心,自然是不会在这儿,因为苏穆芸的一两句话而有所动摇。 她只是轻笑了一声,“我并不想做其他,不过只是想知道,若是你所做的这些事情,让成哥哥知道了。你说,他会不会顾及你们夫妻之间的感情,会怎么看待你?又会去怎么处置你?” “你一定要做的这么绝情吗?”苏穆芸的眉头皱了起来,脸上的神情也难看了不少。 她和成哥哥之间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不少,不过只是因为这一段时间阿喜回来才变得冷清了少许,她以为只要阿喜离开鹿城,便总是能有她改变成哥哥心中看法的一天。 可是现在阿喜告诉她,她要亲手毁了自己好不容易维系好的这一切。 “绝情的人,是你吧?”阿喜听着她的话,神情也激动了些许。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打前几步走到了苏穆芸的面前,目光直直地盯着她,没有丝毫可以退步和容忍的空隙,“苏穆芸,是不是一定要我将常乐的尸体放到你的面前来,你才会知道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阿喜什么都可以容忍,却永远都无法容忍苏穆芸如此藐视常乐的生死,在他看来好似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她现在的脑子里只要一想起常乐那一天的痛苦模样,就觉得自己满心都是绝望,“拜你所赐,他身上有三处剑伤,十处刀伤,深可见骨。你可知道,若是这一次鹿城能够成功保住,他仅凭着截断明军后营兵力的功劳,或许就有机会在张天达手下当一名小将。离他当成大将军的梦也越来越近。可是这一切,全都毁在了你的手上。你能想象我当时的感觉吗?我亲眼看着他受着身上伤痕的折磨,看着他死在我的怀里,连眼睛都来不及闭上。他比我们两个都小,原本还有这大好的未来等着他,但这一切都被你毁了。你现在还觉得,到底是谁更绝情?” 阿喜已经不想谈论那些苏穆芸对于她的误会和陷害了,只凭着害死了小乐这一条,她便不想再给她任何可以回头的机会。 阿喜的声音坚定得很,苏穆芸也听得出来,阿喜已经是不打算在顾及他们之间的感情,当即背脊也挺直了起来,“阿喜,你是不是真的一定要将这件事情告诉成哥哥?” 阿喜笑了起来,“你错了,不是我一定要将这件事情说出去,而是在我来到你这之前,我已经将这一次我搜查到的证据呈递给了成哥哥。” “什么证据?你哪里来的证据?”苏穆芸有些着急了起来,只是心中还抱着几分侥幸。 “什么证据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你做的这些事情原本就不高明,虽然在短短时间内能想出这么一个阴险的计策来,的确算你有几分本事,但同样也留下了太多痕迹。即便旁的不说,单单是当日你命令你的亲兵拦住常乐和陈靖,阻止让他们向成哥哥禀告山谷一处的战事,就已经足够让成哥哥怀疑到你的身上去。” 阿喜说着,脸上的笑容也是起来了几分,“既然如你所言,处处道我与成哥哥暧昧不清,那想来如你所愿,你这般想要置我于死地,恐怕也并不需要什么证据,就足够让成哥哥定你的罪了。” “你……你这是要把我逼上绝路!”阿喜的话听上去极其难听,但苏穆芸知道她说的没错。 她所做的那些事情,当日之下太过仓促,恐怕的确是会留下些许痕迹和证据来,阿喜若是认真查,未必不能查出些什么东西。即便退一万步讲,她这些事情就算做得再天衣无缝,可是仅凭着成哥哥对阿喜的感情,恐怕哪怕只是自己做出一丁点对不起她的事情,他都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苏穆芸实在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阿喜的话还是继续在撕裂着她,“苏穆芸,你与其在这里记恨我是否太过绝情,不如留点时间好好想一下,怎么样去到成哥哥面前辩解。我很抱歉,不过事无巨细,关于你的,我全都已经如实禀告。” “阿喜!”苏穆芸站了起来,眼睛瞪得浑圆,死死地盯着阿喜,最后想保留的一点尊严也被阿喜逼得消失殆尽,如今的苏穆芸,就好像一直被人抓着尾巴已经急了墙角的疯狗一般。“哼,说了那么多次你无心和我抢后北王后这个位置,可说到底,你做的事情还不是事事想要将我从这个位置上赶下去!你哪里来的尊严与我说,你从未觊觎过这个位置。” 苏穆芸说着,袖子一甩,将桌子上的东西都甩到了地上,兵兵乓乓地砸了一地,在强烈地控诉着她心中的愤怒。“好,你非要跟我抢是吗?那阿喜,我告诉你,这个位置如今既然是我坐着的,你就别想从我手上夺走!我绝不可能让你抢走它。” “可你觉得,如今你还守得住吗?” “我为何不能?”苏穆芸双手扬了起来,声音都是高昂了几分,“阿喜,你别忘了,虽然你是韩家的后裔没错,可是我也已经不是当初苏家村里的小丫头了。我既是后北王朝的王后,更是襄王陈温的女儿陈灵儿。成哥哥手上有近乎一万精兵,都是因为娶了我才得到的。你想要取代我的位置,却也不问问,陈温能不能答应,也不看看,成哥哥舍不舍得放下他手上的那一万精兵!” 苏穆芸知道,如今她的手上,不过只剩下这么一个筹码罢了。 可是即便只是这唯一的筹码,阿喜也相信它绝对有着难以比拟的重要性。 当初成哥哥尚且为了襄王的那一万精兵,几经犹豫踟蹰,最后还是选择暂且放弃了阿喜。那么如今,他也绝对会再一次在两者之间选择自己。 不管怎么说,她相信自己作为陈温和成哥哥之间联系的筹码,就算是放在陈温那儿,也绝对不会轻易舍弃她。 阿喜就算再有能耐,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外臣女官,还是一个怀了楚人骨肉要远嫁楚国的人,后北王朝的朝廷,怎么可能让她一人呼风唤雨。 阿喜冷笑了一声,果然和阿胥分析得一样,想要对付苏穆芸,的确不能忽视了她背后襄王的背景,也不亏得她早已做足了准备,如今看着苏穆芸,更是冷笑出声来。 “你不过只是依附于陈温罢了,却以为仅凭着你能让陈温费上多少心思?你是怎么取代得陈灵儿,怎么当上后北王后,这其中的内情,你以为,若是让陈温知道,他还有可能继续纵容于你吗?” 阿喜的话音落了下来,苏穆芸显然心中一惊,眸子都是睁大了几分来,看着面前的阿喜,恍惚了一下才直了身子。 她做的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连陈温都没有发现其中的差错,阿喜又怎么可能知道。苏穆芸想着她应也不过是在套自己的话罢了,声音也底气了几分,说道:“我被襄王收为养女,我养姐陈灵儿红颜早逝,我为了报答襄王恩情,作为他的女儿嫁给成哥哥为两城联婚。我的身份是襄王亲自给的,是成哥哥也默许了的。这其中的事情,自然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说。” “是吗?”阿喜眉头一挑,“那我倒是很想问问你,你对于陈温对你的信任,有多少把握,若是我伪造几些个当初陈灵儿是死在你手上的证据,再让陈温知道,你喜欢了成哥哥十多年,当他养女的目的也是为了嫁给成哥哥。你说,陈温还会不会继续留着你这颗棋子?” 阿喜话里头的笑意越是明显,苏穆芸听着她的话,便越是发慌了起来。 她承认阿喜是聪明的,当初陈灵儿死的时候,陈温唯一相信她的,就是因为不知道她的身份,不觉得她有杀害陈灵儿的动机。若是他知道自己和成哥哥之间的关系,恐怕很多事情,就不一样了。 310 引诱心中恨,逼得认罪行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苏穆芸的身子都禁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她不得不承认,阿喜的几句话便成功地打到了她的软肋。 她如今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筹码,就是这个襄王之女陈灵儿的身份,可若是连这一点都要被阿喜剥夺的话,恐怕她便真的没有什么身份可以留在成哥哥身边了。 她的眼神也开始有些慌乱了起来,脑子里只要一想到,她的谎言很快就要当着成哥哥的面被当众拆穿,她有可能会永远的失去成哥哥,就变得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苏穆芸只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襄王府误杀了陈灵儿的那时候,她也是这般的恐惧和慌乱。 她直直地看向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阿喜,不断的摇着脑袋,连声音也放软了几分,“阿喜,你只是在吓我的,对不对?不是你说的吗,你也很高兴我和成哥哥可以成为夫妻,你这么顾念我们之间十多年的感情,你不会将这一切都说出去,更不会从我的身边将我拥有的这一切都夺走的,对不对?” 苏穆芸的眼神中,终于开始流露出几分悔恨了。 可是一个明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才开始悔恨的人,已经不配再让别人给她机会了。 阿喜摇了摇头,“如果我一味的顾念我们之间的感情,那我怎么对得起那些死去的人?怎么对得起被你害死的小乐,恐怕,就连那被你谋害枉死的陈灵儿,在地底下也不会瞑目的吧!” 阿喜特意的,将谋害两个字也重重说了出来。 她其实并不能确定,陈灵儿是不是真的是被苏穆芸害死的,她不过只是想将这些事情说出来,看一下苏穆芸的反应罢了。 一句话说了出口,阿喜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苏穆芸的身上,苏穆芸听着“谋害”两个字,眸子里头明显的闪过一丝慌乱,可又立马迅速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对于小乐的死,我已经跟你道过歉了,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将他置之死地。但是陈灵儿的死,跟我可没有关系,你休想尽数都推到我的头上。即便你想伪造证据,但这件事情就是跟我没有关系。” “你确定?”阿喜原本也只是猜测而已,可如今看着苏穆芸眼中的惊慌,就只怕这件事情多少还是出自她手。 “芸儿,旁人不了解你,我可是最了解你的人,你尚且只凭着几分臆断,以为我要从你身边抢走成哥哥,便已能够下此毒手,甚至利用北朝军和鹿城的战事来对付我。当初陈灵儿可是要嫁给成哥哥,成为他唯一妻子的女人,你又怎么可能放得过她?” 阿喜看着面前的苏穆芸,她的眼中有着掩盖不住的慌乱,手指在轻微的颤抖着,已经可以明显的看得出来她心中的害怕。 阿喜知道,其实如今苏穆芸的内心定然是在受着猛烈的煎熬,恐怕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 而对于如今的她,想要对付他的方法,便是继续一步步的击退她心中的防线,让她彻底失去理智。 这么想着,阿喜看着苏穆芸的眼神,也更加的狠厉起来,像是在一点点地剥开她的身体,想要将她一块又一块地凌迟一般,让苏穆芸看着都无理由的,有些觉得害怕起来。 阿喜的声音里头,明明也还带着几分笑意,可放在如今苏穆芸听起来,却是那般的阴森诡异,像是从地狱里魔鬼发出的声音一般。 “既然你不肯承认,那就让我来说好了。其实你也是无意中才到了襄王府的,我知道成哥哥之前屡次拒绝你,定然是伤透了你的心。只是即便如此,你却依然不想要放弃成哥哥。所以当你得知,襄王竟然要和成哥哥联婚的时候,我想那时候的你,定然心中是百感交集吧。真可怜啊不是吗?你喜欢了成哥哥那么久,足足为他付出了十多年的感情,可是这一切却都比不上一个襄王之女的身份。你之前就是因为身份的差别,而永远要比我低上一等,那时候却又因为身份有别,而要眼睁睁的看着别的女人嫁给你最心爱的成哥哥。苏穆芸,那时候你心里一定恨极了吧?一定恨不得要杀了陈灵儿,让她无法从你身边抢走成哥哥,对吗?” “我……”这样的方法的确奏效,阿喜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的刺耳,像是针一般扎在了苏穆芸的心里。 那时候的她,心中的确是恨的,恨到连如今想起来,都觉得陈灵儿是那般的可憎。 她也不看看她自己是何般任性刁蛮的女子,明天对于成哥哥没有任何的感情,却不过要因为一个将来后北王朝皇后的位置,毁了她和成哥哥之间的感情。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她拿着新娘的喜服,在自己面前那般地耀武扬威,甚至侮辱她对成哥哥的喜欢。 这样的女人,她怎么可能容忍地下来。 苏穆芸想着,也是狠狠地咽了一口,眸子也变得的戾气了许多,“我承认,我那时候的确是恨透了她。她什么都没做,甚至只见过成哥哥一面,不了解成哥哥,更未曾为成哥哥做过任何事情,她凭什么能够轻而易举地从我身边夺走成哥哥?不!我绝不可能让她这么做。” “所以,你就杀了她,对吗?” “我……我没有!”苏穆芸慌忙地摇了摇脑袋,“我没有杀她,是小兰杀得,但她就是该死,她活该!” “真的是这样吗?”阿喜笑了起来,浓浓的笑意刺痛着苏穆芸的耳膜,继续这番引诱着她。 “你说,小兰和陈灵儿无冤无仇,为何要杀她?就算有冤有仇,她伺候了陈灵儿那么些年,若是要杀,早就该杀了,何必要等到你进了府才行动。倒是你,你这般的嫉恨之心,却恐怕比小兰更多了几分动机吧。” 阿喜说着,双手覆到了身后,一边踱着步,一边继续说道。 “我想,其实你这般的性子,也许一开始的时候,并不是真的想杀了陈灵儿吧,毕竟你那么想要可以嫁给成哥哥,自然不想要自己身上背负上一条人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当初也许只是想恐吓一下她,想要她能够将成哥哥让给你,对吗?” 阿喜的话音落下来,苏穆芸的头抬了抬,朝着她看了过来。 阿喜知道,她猜对了。 不得不说,虽然她和苏穆芸十多年的感情,的确在很多时候都阻碍着她理性的判断。 可是在这个时候,却能够让她轻易地猜透苏穆芸心中的想法。 “但是芸儿,你却也不想想,她陈灵儿是什么样的人,从小就刁蛮任性关了,从来只有她恐吓别人,哪里轮得到被你的恐吓吓到。我想,她既然认定了想要和成哥哥联婚,那么即便那时候你是求她也好,还是威胁她也罢,陈灵儿都丝毫不打算遂了你的意。你的恐吓对于她来说,起不到一点作用,那时候你一定很绝望吧,想着就要失去成哥哥,你的心里一定是恨极了。” “你真的想要恨不得就杀了她,阿喜的神情越发丰富了起来。 这样的女人,她怎么可能容忍地下来。 苏穆芸想着,也是狠狠地咽了一口,眸子也变得的戾气了许多,“我承认,我那时候的确是恨透了她。她什么都没做,甚至只见过成哥哥一面,不了解成哥哥,更未曾为成哥哥做过任何事情,她凭什么能够轻而易举地从我身边夺走成哥哥?不!我绝不可能让她这么做。” “所以,你就杀了她,对吗?” “我……我没有!”苏穆芸慌忙地摇了摇脑袋,“我没有杀她,是小兰杀得,但她就是该死,她活该!” “真的是这样吗?”阿喜笑了起来,浓浓的笑意刺痛着苏穆芸的耳膜,继续这番引诱着她。 “你说,小兰和陈灵儿无冤无仇,为何要杀她?就算有冤有仇,她伺候了陈灵儿那么些年,若是要杀,早就该杀了,何必要等到你进了府才行动。倒是你,你这般的嫉恨之心,却恐怕比小兰更多了几分动机吧。” 阿喜说着,双手覆到了身后,一边踱着步,一边继续说道。 “我想,其实你这般的性子,也许一开始的时候,并不是真的想杀了陈灵儿吧,毕竟你那么想要可以嫁给成哥哥,自然不想要自己身上背负上一条人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当初也许只是想恐吓一下她,想要她能够将成哥哥让给你,对吗?” 阿喜的话音落下来,苏穆芸的头抬了抬,朝着她看了过来。 阿喜知道,她猜对了。 不得不说,虽然她和苏穆芸十多年的感情,的确在很多时候都阻碍着她理性的判断。 可是在这个时候,却能够让她轻易地猜透苏穆芸心中的想法。 不得不说,虽然她和苏穆芸十多年的感情,的确在很多时候都阻碍着她理性的判断。 可是在这个时候,却能够让她轻易地猜透苏穆芸心中的想法。 311 他事无所顾, 眼中只一人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砰!”苏穆芸一句话落下,原本禁闭着的房门便是被猛地撞了开来。 在门外的人,终于是按捺不住了。 陈温和成钰相继走了进来,成钰颦紧着眉头,但神情至少也还冷静,可后头的陈温却是眉色大开,根本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愤怒,一句话也是出了口:“原来真的是你杀了灵儿!” “成哥哥……” 苏穆芸脸色一慌,又猛地看向了一旁的阿喜,终于是明白如今自己的处境,“你……你设计于我!” 阿喜的确做了一手准备,剑七和陈靖是找到了她当然设计自己做出乱事来的证据。可是楚文胥说得没错,仅凭着这些根本无法彻底地对付她,其实重要的,还是陈温。 所以决定的那时候,阿喜便让人去襄城找了理由请了陈温到鹿城来。 如今,再当着陈温的面,让苏穆芸自己将她做的事情都招出来。 显然易见,苏穆芸的心理防线确实比阿喜想像得要弱多了,否则的话,又怎么会被自己的几句话而将心里想的东西都逼了出来。 陈温这人就算再利欲熏心,可毕竟陈灵儿也是他唯一的女儿,当初他以为陈灵儿是小兰害死的时候,把小兰扔了后山活活被狼狗咬死。如今却才知道,害死她的竟然另有其人,而这个人却被他收为养女取代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他竟然当初,还妄想可以利用苏穆芸为陈家办事。 如今想来,当真是可笑至极! 这女人能够为了后北王做出那么多阴狠的事情,胆大包天极其毒辣,如此的女子,既然能够为了他杀人,又怎么会背叛他为自己办事呢。 陈温如今也才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他养下的一颗棋子,而是埋藏在自己身边随时都有可能反咬他一口的毒蛇。 陈温自然是不敢留苏穆芸,如今刚好当着成钰的面,也是狠狠地一挥衣袖,径直地跪了下来,“后北王,臣有罪!臣当初是被贼人蒙蔽了心眼。家女出了不测,为了能够辅佐后北王,臣只得出此下策,让养女顶替。可谁知道,下臣的这个养女,竟然是狼心狗肺的畜生啊。当初家女的不测,竟然都是出自他手。后北王,臣请后北王为臣做个公道。” 陈温是铁了心的不想留下苏穆芸,这么一个人根本就不可能奢求她会帮助自己,别怕是害了他就成。 而最让他直接定了心思来的,还是阿喜与他的谈判。 陈温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在将来的后北朝廷里立得了足的人,阿喜在其中周旋,便是许了陈温堂兄好处,过继了侄女于他的膝下,可以作为陈家人再嫁入朝廷之中。 这件事情,她让李昂帮了几分忙。 其实对于李昂来说,成钰身边到底是阿喜、苏穆芸,亦或者还是其他的女子,只要能够帮助到成钰北朝复兴的事情,都是一样的。 这段时间以来,他也的确是对苏穆芸有几分刮目相看,只可惜这个女子,到底还是不如阿喜的沉稳大气,为了那些所谓肤浅的感情占有,便能够做得出有损北朝军的事情。 这一点,李昂是绝对容不下的。 李昂清楚的知道陈温其实想要的是什么,自然也轻易的可以解除他心中的顾虑。 如此一来,苏穆芸的身后就再也没有能够让她依附的筹码了。 陈温的一番话当着苏穆芸的面说了出来,苏穆芸心中最后一丝希冀,也彻底崩塌。 她根本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发现成现在这样,她只是听着陈灵儿的名字,便压抑不住心里的记嫉恨和痛苦,忍不住一直想着当初发生的那些事情。 苏穆芸终于知道,原来那些话也是阿喜为了引诱逼迫自己说出来的,她早已经将成哥哥和陈温带到了房门外,就只等着自己当着他们的面将一切都招出来。 只可惜,苏穆芸如今知道了这一切,也已经太晚了。她亲口说出了所有的一切,已经再也没有可以回头的路了。 她想着这些,看着阿喜的眼睛里也像是要冒出火来一般。 这些事情,定然都是阿喜在来到自己房间之前,就已经都准备好了的。所以其实说到底,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自己可以回头的机会。 苏穆芸的神情里充满了恨意,每一个字说出来都好像是咬紧了牙关一般。“阿喜,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会这么对我。亏我从前还对你心存着几分愧疚,但事到如今,我只恨当初自己对你为什么不下手更狠一点?为什么还是要给你有可能活下去的机会?否则的话,你今日又如何有命能够站到我的面前来设计于我!” “够了芸儿!” 苏穆芸的话还没有说完,成钰却是出声打断了开来。他都眉头深深蹙起,脸上的神情也很是难看。“你已经害得小乐无辜丢了性命,又杀害襄王之女陈灵儿,有着人命在身。事情都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你为什么还是执迷不悟?” “成哥哥,我……”苏穆芸看着阿喜的时候神情之中尽是压制不住的愤怒,可是只听着成钰的一句话下来,眼中更多的却是浓郁的伤心和绝望。 她咬着自己有些干涸的下嘴唇,连连退了好几步,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她从成钰话中听出的决绝。 “成哥哥,我真的没有执迷不悟,你刚才听到了吗?我已经知道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你应该是最清楚的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都是为了想和你在一起。成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怪罪芸儿好不好?毕竟,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啊。” 苏穆芸的声音已经快要低到尘埃里头一般,每一个字都好像带着哭腔,若不是知道她曾经做的那些事情,恐怕只听着她的话,就能对她生出同情来。 其实阿喜知道,苏穆芸一直以来都是一个骨子里很是骄傲的人,可是独独到了成哥哥的面前,她却永远是那般的卑微。阿喜能够理解她对于成哥哥的爱慕,只是却也更知道,真正的爱情里就不应该会有卑微这个词,两个人之间坦诚平等,才不会给对方那么大的压力,更能够并肩的一起走下去。 就好像她和阿胥,他们相爱,却也更加相互理解,相互尊重,不会像成哥哥和芸儿一般,将太多的心思放在对方身上,以至于迷失了自我。 阿喜不知道,如果从一开始芸儿喜欢上成哥哥的时候,她就能认识到这一点,或许很多事情的发展,就不会和现在一样了。 只是到底这些,也不过是她心中的希冀罢了,如今的芸儿早已经变得让她极其陌生,也终究站在一旁,没有再为她说出任何一句求情的话来。 成钰看上去比她更加冷静,只是也掩盖不住眸子里头的失望,他长叹了一口气,声音低沉了不少,“芸儿,可是你该知道,有些错误如果悔过的太晚,是没有用的。就算我想原谅你,那些因为你失去性命的人,恐怕并不会原谅我。更何况,你所谓的成为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不过也是因为你耍了阴谋诡计取代别人而成的。杀人偿命,你已经无法求取任何的同情了。” 苏穆芸瘫倒在地,脑子里都是成钰那一句句的话,他现在,连自己是他的妻子,都不愿意承认了。 “成哥哥,我爱了你十多年啊,我为了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我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你,可是为什么在你的心中,我却连一个外人都比不上。陈灵儿只是一个名字而已,真正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啊,你真的要对我如此绝情吗?” 苏穆芸的语气已经接近了乞求,可是一番话,即便她说的那么令人心疼,成钰还是微微闭了闭眼,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倒是一旁的陈温,实在忍不住的骂出了声来,“贱女人!你杀了我的灵儿,这一次又为了达成你的私欲,害死了北朝将士,差点害得鹿城有可能守不下来。这诸多罪状,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吗?想要得到我们的原谅,做梦!” “你闭嘴!”苏穆芸转向了陈温,眉头一蹙,一声便是骂了出来,“我字字句句,可曾向你认过错?你利欲熏心连亲生女儿都可以利用又能比我好得到哪去,我何必需要你的原谅?” “你!” 苏穆芸眸子凝了凝,充满戾气的几句话将陈温堵得只字出不了口。 可是她的视线再收回来,放到了成钰身上时,霎时之间便立马柔了下来。“成哥哥,你说话好不好?我知道错了,你看在我这么爱你,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这世间的其他人,对她是憎是恨,亦或者是要将她剥皮拆骨生吞活剥,她全都不在乎。 她唯一在乎的,只有眼前的男人。 她碾碎了她所有的卑微,只不过想要换他的一个点头,换他一句,他还愿意让自己陪在身边。 312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苏穆芸就这么看着成钰,眸子里头有着掩盖不住的期待和害怕。 她想要从成哥哥嘴里听到自己想要听到那个答案,可是却又更害怕, 只是再一次的见证了自己的希冀落空。 气氛就这么沉寂了下来,成钰看着在自己脚旁的苏穆芸,眉头依旧是深深地皱着,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动容。 他微微闭了几分眼睛,长叹了一口气出来,终究还是摇了摇头,“芸儿,对不起,我不想辜负那些牺牲在战场上的兄弟,所以,便只能辜负你了。” 这句话意味着什么,苏穆芸不会听不出来。 它就好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这么彻底地击垮了她。 她神情变得恍惚,脸上的表情也不知是哭是笑。她撑着地站了起来,可却连站都有些站不稳。 “果然啊,成哥哥,果然无论我做多少事情,你心中依旧不会有我的位置。” “芸儿……”成钰的脸色也并不好看,不管怎么说,苏穆芸毕竟是他的妻子,如今她所做的一切罪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总归让他有些于心不忍,只是…… “你从来不明白,你口口声声说一切都是为了我,可是芸儿,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真的是我想要的吗?”成钰的声音沉沉,可每一个字听上去都那么地有重量。“是,你是喜欢上我十多年了,可是同样,我也喜欢阿喜十多年。可是你的占有欲却不断地伤害着我喜欢我想保护的人,你在我的心上一道一道地割着,却还要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吗?我愿意去尊重阿喜对楚文胥的感情,可是你呢,你为何从来不尊重我对阿喜的感情。毕竟,我们三人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成钰的神情有些悲伤了起来,从前苏家村的美好早已经消失殆尽,他知道这其中有着他的原因。只是苏穆芸,却还要一步步地将阿喜从自己的身边推走,甚至于,连做朋友都变得那么地生分。 这一次从楚国回来之后,他还没有从阿喜嘴中听到她叫自己一次“成哥哥”,每一次都是那么疏远的“后北王”。 那样从前相伴开心的时光,终于是一去不复返了。 “芸儿,你可知道,你对我的喜欢有多么地可怕。原本是最纯粹的感情,你却执意要赋予它阴谋诡计还有毒辣手段。这样偏执的感情,我敢要吗?你说你杀人是为了我,陷害北朝军也是为了我,你让我辜负陈灵儿辜负小乐,辜负这为北朝效力的北朝军。你觉得,即便我知道这些,我会开心吗?” “可是成哥哥……” “你不必说了。”成钰将苏穆芸的话打断了开来,自从他看到了阿喜让剑七呈上来的证据之后,对于苏穆芸就已经绝望了。 他也不知道她是何时变得像现在这般毒辣,可以枉顾北朝军的性命,枉顾他们和阿喜十多年的感情。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的私欲,如此可怕,成钰如今连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 “芸儿,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芸儿。如今的我,的确很难怪,只是……我却不是因为要辜负你而难过,而是因为,那个我曾经当成亲密朋友想要好好保护的亲人一般的芸儿,早已经不在了。如今的你,对于我而言,只留下一个阴狠毒辣的空壳,早已没了芸儿那颗淳朴善良的心。” 成钰的一句话落下来,衣袖一挥,转过了身去,任凭着在他一旁的苏穆芸还在哭喊着,却终究不再有半分改变主意的想法。 阿喜站在一旁,看着前头的两人,一个绝望,一个决绝,其实那一个人,都在不断地刺痛着她的心。 她看着他们,似乎都可以看到了十年前,他们都还是稚*样。 大家在苏家村里没有任何烦恼地长大着,成哥哥读书写字,芸儿弹琴女红,她摆弄机杼上蹿下跳。即便三个人的爱好总是那么地不一样,可依旧还是有着说不完的话。 她似乎,可以看到她从小树林里跑出来,将嫣红的盖头盖在了芸儿的头上,她记得那时候娇羞脸红的芸儿,记得她曾经信誓旦旦地说着,“这苏家村里上上下下,就你和成哥哥最配了,将来嫁给成哥哥的,一定会是你。” 那时候的她,还在心里想着,长大后一定也要让芸儿那般开开心心风风光光地嫁给成哥哥。 但,从前的她或许永远都想不到,如今芸儿的确遂了她当初的愿望,可却离着她的初心越来越远。更想不到,终有一天,他们三个的结局竟然会变成这样。 只可惜,一切都没有回头路。 阿喜抿着唇角,眸子闭了闭,一滴泪便从眼角滑落了出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已经不再想继续听下去,该怎么处置芸儿,自然有陈温和成哥哥处理。她只是觉得胸口那么地闷得慌,只想赶紧出去透透气。 这么想着,她再也不去看前头的苏穆芸,抬脚便是出了房间。 屋子外头,剑七和楚文胥还在那儿等着。只是阿喜却好似没有看到他们一般,只掩着口鼻跑开了去,一路跑出了府邸。 “少主……”剑七看着阿喜,有些担心她,想要追上去。 一旁的楚文胥却是将他拦了下来,其实从阿喜一出房间,他看着阿喜脸上的神情就看得出来,屋子里头的事情,已经是解决了。 只是到底,事情的结束并不会给她带去解脱和开心,一个是她相处十多年曾经最好的朋友,一个是为她倾尽一切,用性命保护她的人。她在短短的几日时间内,便彻底地同时失去了他们。 楚文胥知道,阿喜的心里一定不会好过。 他想着,也是叹了一口气,“让她自己静静吧,事情已经结束了,但她……还是需要一点时间慢慢走出来,就别打扰她了。” 剑七虽然担心阿喜,可是知道楚文胥会比他更加担心,连他都这么说了,剑七自然也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了什么。 阿喜出了府邸,脚下的步伐也没有停下,一路跑到了鹿城的城墙之上。 这儿在许多天前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虽然城墙上已经让将士们清洗整理了一番,可阿喜似乎还是能从这刮过的风里,闻到浓郁的血腥味。 她站在城墙上,城墙的两边,一边是用无数北朝军将士的性命和鲜血洗刷出来的战场,另一边是好不容易从大战中回过劲来重新开始新生活的鹿城百姓,是虽然心有余悸,却还是看得出来的一片祥和。 有多少人,他们为了守护后者的生活,而貌似去了战场,可是又有多少人,踏足战场之后,却再也无法亲眼看着他们的希冀实现。 如今这些从大战之中侥幸存活能够重新开始的人,又有多少能够记得,那些为了他们的幸福而牺牲的北朝军。 又有多少人,还会像她一样,记得常乐这个名字。 阿喜勾了勾唇角,城墙上的凉风吹过,在她的耳旁簌簌作响,恍惚之间,她似乎都有些觉得那是小乐的声音了,是他在一遍又一遍地唤着自己“阿喜姐”。 “小乐。”阿喜轻轻呢喃了一声,“你看到了吗?就在我的眼前,鹿城的百姓重新开始了,北朝军将他们庇护了下来,你做到了,是你的牺牲才换来现在的美好。我知道你一定在天上看着呢,你放心,北朝军逐日强大,才几天的功夫,就已经有不少人来投奔想要为北朝效力,相信再不消多久,北朝军就会有和明国抗衡的实力,能够走出鹿城,一路直捣皇城,打败司马南复兴北朝。” 小乐,你从前希望看到的那一天,很快就会实现了。相信我,你在天上一定可以看到的。 又有多少人,还会像她一样,记得常乐这个名字。 阿喜勾了勾唇角,城墙上的凉风吹过,在她的耳旁簌簌作响,恍惚之间,她似乎都有些觉得那是小乐的声音了,是他在一遍又一遍地唤着自己“阿喜姐”。 “小乐。”阿喜轻轻呢喃了一声,“你看到了吗?就在我的眼前,鹿城的百姓重新开始了,北朝军将他们庇护了下来,你做到了,是你的牺牲才换来现在的美好。我知道你一定在天上看着呢,你放心,北朝军逐日强大,才几天的功夫,就已经有不少人来投奔想要为北朝效力,相信再不消多久,北朝军就会有和明国抗衡的实力,能够走出鹿城,一路直捣皇城,打败司马南复兴北朝。” “小乐。”阿喜轻轻呢喃了一声,“你看到了吗?就在我的眼前,鹿城的百姓重新开始了,北朝军将他们庇护了下来,你做到了,是你的牺牲才换来现在的美好。我知道你一定在天上看着呢,你放心,北朝军逐日强大,才几天的功夫,就已经有不少人来投奔想要为北朝效力,相信再不消多久,北朝军就会有和明国抗衡的实力,能够走出鹿城,一路直捣皇城,打败司马南复兴北朝。” 313 往事终散去,定心往前路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阿喜只是唤了一声“成哥哥”,成钰便只觉得心中的绝望和落寞一扫而空。 自从阿喜从楚国回来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她当着自己的面叫成哥哥。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代表着,阿喜放下了他们之间的芥蒂。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之间的关系,你总不会再像从前一般,僵持疏远着了。 阿喜抬起头来,看着成钰,脸上挂着笑意,点了点头,“我相信你,就像我对小乐说的一样,你能从苏家村一步一步的走到如今这个位置,就一定能带领北朝军攻入皇城,为后北王朝开启新的篇章。明国的气数已尽,这一次宁国胜带领的数万精兵,败在了我们手上,明国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压制住我们的实力了,相信那一天不会等的太久。” 阿喜的话说得坚定得很,成钰只觉得心底涌上来一股暖流。 他真的很高兴,即便这一路走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他也曾那么多次对不起阿喜,可是在这种事情上,她还是愿意无条件的相信自己。 阿喜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小乐的事情,你也不必感到抱歉,你这段时间来对他一直很关照,他的事和你也没有关系。若真是要这么算的话,芸儿想害的人是我,他的性命也是为了保护我而牺牲的。” “阿喜,你别多想了。”成钰能够轻而易举地从阿喜的眸子里头看见悲伤的神情,“对于小乐来说,他宁愿自己死,也不会想看到你受伤。你应该更加好好的活下去,那小乐就没有白白牺牲。” “我知道的。”阿喜勾起了唇角笑了笑,“就算再悲伤,眼泪在几天前已经哭干了,我现在要做的,只是将小乐的后事处理好,让他可以走得更轻松一点。” 阿喜说着,微微咬了咬下嘴唇,“关于小乐的事情,我也有一件想要拜托你。” “你说便是。” “我不知道这个请求会不会有些唐突,我只是想帮小乐圆了他生前的一个愿望。他以前总说想成为像李将军那样的人,所以在战场拼杀,他从来没有畏缩过,和明军的几次交战,他都立下了不少功劳来。其实这一次他若是没有牺牲,只凭着他将剿灭明清后营的兵马,为鹿城的战线争取了更多的时间,他应该也能收到封官的奖赏。只是如今,他终究没有来得及等到这一天。可是,虽然都没办法活着实现他的愿望,但是成哥哥,你能不能追封他为小将,能够让他以小将的名义,载入后北王朝的功勋册中。我不想他所做的一切会被时间所淹没,我希望他能够像那些为了北朝复兴战死沙场的将士一般,都能够被人一直记住。我想若是小乐在天有灵,也一定会为此感到欣慰的。” 这恐怕,也是她能够为小乐做的最后一点事情了。 阿喜的话音落下了,成钰便是立马点了点头,并没有多少的犹豫,“其实你不用说,我也正有此想法。小乐为北朝军立下了战马功劳,本就应该受此殊赏。你放心,这些事情我定然为小乐做到。” “谢谢成哥哥。”阿喜轻笑了一声,“其实我知道,小乐虽然立下了这么多的功劳,但若是要加封为小将,也许还是会有些不够。但成哥哥你能顶住这些压力,为我许诺下这件事情,我真的很感激你。所以同样,我也有件东西要交给你。” 阿喜说着,从怀中拿出了兵道之书,递给了成钰。 成钰看清了阿喜手里的东西,却是没有立刻伸手来接,只是脸上挂上了几分疑惑,“阿喜你这是……” 他是一直知道兵道之书在阿喜手上的,他从前也的确生起过,要跟阿喜借兵道之书一用。毕竟那书里头的兵法和机杼之术,对于行兵打仗都有着很大的作用,也能够以此书号令所有的韩家将。 可是不仅仅是他一直没有机会跟阿喜提起过这件事情,甚至于阿喜从未在他面前开口提过冰兵道之书四个字,即便她清楚地知道这本书对于自己的重要性。 这么做的唯一原因,想必是因为对她而言,自己并未能够称得起这兵道之书的责任。 只是他更想不通,为什么今日,阿喜却突然把它拿出来,还要交给自己。成钰总觉得这里头,透着几分要离别之前的决绝。 “阿喜,其实你不必这么做的,要将小乐加封为小将,其实也是我自己的意思,没必要让你拿出兵道之书来作为感激。以前的时候我也的确想要过这本书,只是如今对于我来说,北朝军已经有了不小的实力,你也不用这么牺牲自己。” 阿喜摇了摇头,“这哪里是牺牲我自己,其实这本书,原本就应该属于你。它虽然是韩家的东西,但是婆婆曾经就跟我说过,这本书是用来辅成姓一脉,是将来要找到一个明君手上的。而对于我和婆婆来说,你都是那个当之无愧的明君。从前一直没有交给你,只是因为时机还不够成熟,但现在鹿城守了下来,北朝军日益壮大,已经是最完美的时机了。” 阿喜说着,也淡了几分神情,“成哥哥,很抱歉,我虽然是韩家人,但恐怕我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辅佐你走到北朝复兴的那一天,但是只要你有了这本书,相信今后要对付司马南会更为简单,在明国境内的上千韩家将也可以由你调派,我相信,这才是婆婆愿意看见的事情。” 成钰苦笑了一声,果然,阿喜将这本书交给他,的确便代表着她要离开他了。 “所以,你要和楚文胥一起回去楚国了,是吗?” 阿喜点了点头,并不隐瞒,“现在的北朝军已经不需要我了,我已经做到了我自己该做的责任,接下来的日子,我想为自己活着。” “可是阿喜……”成钰其实已经清楚的知道,他跟阿喜之间早就没有什么可能了。只是如今突然面对阿喜的离开,还是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他原以为经过了上次的事情,他其实可以很坦然的面对他对阿喜的感情,可是好像,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 阿喜知道成钰心中的犹豫,她没有明说,只是再次走到城墙旁边,看着城墙之下来来往往的鹿城百姓,“成哥哥,你看,多长时间了,终于可以从这些百姓的眼中看到对生活重新燃起了希望,这样的日子我们等了多久了,好不容易终于可以看到它实现的一天。成哥哥,你不是我,你肩上有着比我更重要的责任,你要庇护的,是这天下苍生,而并非只是一个我。” “天下苍生……”成钰的神情沉下去了不少,跟着阿喜朝着城墙之下看了过去。 鹿城已经都在慢慢的修缮之中,这么长的时间来,他们一直驻扎在鹿城,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 战争好不容易结束了,那些劫后余生的百姓们,也能够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这确实,就是他们一直希望看到的。 “成哥哥。”阿喜回过身来,虽然很不想提起,但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开了口,“我们……都往着将来看吧,那些曾经发生的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包括苏家村的事情……” “阿喜,对不起。” 苏家村三个字说出来,成钰的脸色一僵。 这是他心里永远的内疚,毕竟是因为他的一念之差,才会让苏家村发生那样的变故。 只是,他一直以为这会是他和阿喜之间一个永远的芥蒂,却没想到今天,阿喜会主动将这件事情提了出来,还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阿喜摇了摇头,“你不用一直跟我说对不起,在这件事情上,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只是恨老天不公,其实若是当初再晚上几天,我们就会从苏家村搬走了,也许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只不过同样,你也没办法成为如今的后北王。” 阿喜说着,眸子没有看向成钰,只是抬了抬头,似乎看向了很远的地方,“其实若真是说对不起,你最对不起的人应该是二叔吧。二叔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儿子,将你抚养长大,我记得那时候他常跟我们说,你那么聪明,又那么有志向,将来一定是我们这帮猴崽子里面成就最高的。如今看来果然没错,只可惜,二叔却没有眼福可以看见你登上皇位,造福黎民苍生了。” “我在遂城的时候,也曾去苏家村拜祭过他们。其实如果可以重来的话,我一定不会再做出这样选择,苏家村里的人都是我的亲人,他们因我而死,我永远都无法放下来。” 阿喜却轻轻一笑,拍了拍成钰的肩膀,“既然放不下来,那就应该更努力地带着二叔他们的希望一路地走下去。二叔最想看到的事情就是你长大成才,能干出一番大事业。我相信他也一定想看到你当上后北王朝的皇帝,可以为黎民百姓带来幸福安康的生活,不必再受苛政暴政的痛苦。” 314 两国休战好,百姓安居乐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既然没办法挽回死去人的生命,那就更应该替他们好好的活下去,替他们去完成他们生前的愿望。 就像自己对于小乐,成哥哥对于二叔一样。 阿喜的声音沉沉着,还是有着能蛊惑人心的魅力,让成钰原本躁动不安的心也安定下来了许多。 他当然听得出来,阿喜告诉他这些,也是为了让他不必再背负那么沉重的内疚。 他记得他小时候很喜欢看书,二叔家的条件其实并不是很宽裕,可他却还是会经常去镇上或者城里给他买些书回来。他记得小时候,二叔总是会摸着他的头,“钰儿,想做什么事情就去做吧,二叔永远会在背后支持你,只是二叔更希望,你可以更开心,不要让你的责任变成你的包袱。” 那件事情即便已经过去了很久,可是成钰如今想起来,却还是能清楚的记得二叔的音容相貌。 或许阿喜说的对,一味的停留在过去,只会让他们的脚步停滞不前,他还有一段长路要一点点的走下去,不应该再被旁事所牵扯。 他肩上还有着重大的使命,他已经对不起了二叔和苏家村的亲人,他不能再对不起黎民苍生,不能让天下的百姓再这么在司马南的暴政统治下痛苦的生活。 “阿喜,我明白你的意思。”成钰终于不再犹豫,从阿喜的手中接过了兵道之书,“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对我的期望,我会尽快地拿下皇城,将这明国上下的水深火热推翻了去。到时候我会在兵道之书原物奉还给你。” 阿喜笑了起来,“好,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只是话语顿了顿,她又接着开了口,“其实,还有一件事情,你知道我这次回去楚国,就会正式嫁给楚文胥了,所以……” 阿喜的话还没有说完,成钰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其实她早就可以嫁给楚文胥了,只是自己当初因为私欲,而在楚国京都散布出了“明国妖女”的谣言,才会让楚文胥立阿喜为后,受到楚国前朝的反对。既然如今他已经将对阿喜的感情完全放了下来,自然也应该用亲人的身份去祝福他们。 “阿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别忘了,当初我可是承诺过你的。这一次若是鹿城能够守下来,我便会以后北王的身份洗清当初韩家和韩家将受到的冤屈,也恢复你韩家后裔的身份,到时候楚国京都那些谣言自然会不攻自破。“ 成钰的这句话说了出来,阿喜才真的放下心来,他知道成哥哥对于自己的感情,如今才算是真的释怀了。 阿喜的神情也变得轻松了许多,“那成哥哥,你恢复我韩家后裔的身份之后,我的身份就和北朝联系到一起了。我嫁给楚文胥,这对于两国之间意味着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你想要两国停战,是吗?” 成钰不愧和阿喜共同生活了十多年,对阿喜的性格脾气了解得很。她的一句话说出来,成钰已然是明白了她下一句想说的意思。 若是恢复了阿喜韩家后裔的身份,那么她代表着的,就是韩家,而韩家代表的,是北朝。 阿喜以韩家后裔的身份呢嫁去楚国,不过是想让北朝和楚国的百姓都以为,两国联婚休战罢了。 阿喜毫不隐瞒,“北楚两国交战已久,到了明国时期关系更为恶劣,三年期间大小战无数。可是你我都知道,这掠夺疆土之争,两国交战之下,其实最受苦的,还是天下百姓。不但有那么多的将士不得也要死在战场之上,就因为常年战争而引发的高税、招兵更是扰乱了百姓的生活。我们从小就生活在两国的边境之上,对于这种事情应该是最清楚的了。成哥哥,我相信你想要北朝复兴的初衷,其实也是为了给天下百姓一个更安定的生活,那为什么,考虑一下两国休战的对策呢?更何况这并不是先例,在一百多年前,北楚两国也相互签订了休战协议一段时间,那时候北朝发展迅速,百姓安居乐业,是最为鼎盛的时期,我们为什么,不能让北楚两国,再回到那时候呢?” “你所想的事情,楚文胥也同意了吗?”成钰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问道。 阿喜点了点头。 成钰看着她承认了下来,眉间一松,笑了笑,“楚文胥果然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做。楚国对于北朝疆土的际遇,已经延续了数十年,这三年来趁着明国内乱,更只想要一举吞并。我相信楚文胥之前,为了更加壮大楚国的实力,一定也曾经这么想过。只不过如今只是因为你的身份,就可以轻松的放下他的雄心壮志。我从前只以为我对你的是感情深厚,定然没有旁人能够比得上,可如今看来,楚文胥丝毫都不比我差。或许安阿喜,你说的一点也没错,楚文胥比我更知道你想要什么。在这一点上,我就已经输给他了。” “成哥哥……”阿喜无奈地笑了一声,“我与你,可是在讲正事。” “我当然知道啦。”成钰伸出手去摸了摸阿喜的脑袋,就像是小时候一般。但是阿喜能感受得出来,成哥哥对于自己的亲近不再是像之前一般的占有,而只是如同亲人一般。“其实就像你说的,这一路从遂城走到鹿城,看到那些受战争而流离的百姓,我心中也很痛苦。我们复兴北朝也是为了天下百姓,让他们可以安家乐业,不会再因为残酷的战争而流离失所,亲人失散。我更不想看到其他人重演苏家村的悲剧。若是如你而言,可以做到的话,两国休战的确会是百姓来说最想看到的事情。只不过阿喜,我们也应该知道,很多事情并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这其中牵扯到的东西太多了,若是不能够尽数地处理好,恐怕北朝和楚国的朝廷都不会太平。” “这也是为什么,我要以韩家后裔的身份嫁过去的原因。” 成钰考虑的这些没有错,阿喜之前也曾想到过这个。 之前在楚国的时候,只是因为她一个明国人的身份,便遭到了楚国前场众多人的反对,两国之间的恶战已久,即便想要停战,也必须能给得出双方能够同意退步的筹码。 这也是为什么,她想要成哥哥恢复自己韩家后裔的身份,便是想要以韩家作为一个纽带,连接起北楚两国。 “其实两国休战对两国都有不少的好处,如今楚国内斗刚息,楚文胥虽然顺利登位,但盘旋在暗地下的齐光一脉和楚文信一脉,并没有彻底铲除。且楚国因为内斗的纷争,过度的消耗了国力。上至朝廷,下至百姓,人心并不算齐。否则的话,他们如今完全可以趁着北明两国纷争之时,大肆进攻。而对于北朝来说,就更明显了,北明两国之间的争斗尚未结束,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和兵力去对抗楚国,若是这时在与楚国为敌,只会是分散你们的精力,而拖延北明两国之间的战局,我想这也绝非是你和李将军想要看到的。” 阿喜不急不缓,只慢慢地分析过来。 其实这些道理对成钰他们来说,也很容易看的明白,只是到底如今他们的心思都放在对付司马南身上,自然从来未曾考虑过要和楚国交好的事情。 阿喜相信,其实成哥哥也是愿意这么做的,如今的她,只不过是给他们一个契机罢了。 “韩烨将军在世之时,其实不仅仅是在北朝,连在楚国也很有威望,当初北楚两国休战数十年,也是韩烨将军和当时的楚皇帝共同签订的。所以我以韩家的身份嫁入楚国,对于百姓来说,他们自然知道意味着什么。韩烨将军被封为北朝战神,这么多年下来,这么多年来依然没有被北朝和楚国人忘记。对于楚国来说,北朝愿意以北朝人的信仰,韩烨战神的后裔来主动联婚求和,是给足了楚国面子。而对于北朝来说,楚国同意联婚,两国休战,便代表着曾经被楚国攻下,后又失守于明国,如今楚国虎视眈眈的遂城这两城,他们是彻底放下,给还了北朝。一边赚足了面子,能让原本摇摆不定的楚国朝廷安定几分下来。而另一边,赚足了实力,在对抗明国,拿下这天下疆土的时候,不必再随时担心着会被楚国进攻造成前狼后虎的境地,这样遂城守军一处还能多调派上几分人马,对于攻打皇城有很大的好处。“ 阿喜的话有理有据,声音沉沉着,有着让人听着就很安定的信服感。 她顿了顿,又接着开口说道:“成哥哥,我相信,就靠这些理由,都绝对能让楚国和北朝两边的朝廷认可。这样既对双方都有好处,还保了黎明苍生不必再长期受到战争的痛苦摧残的事情,我相信没有人不想看到。成哥哥,你和阿胥,为什么就不能像当初韩烨将军和楚皇帝一样呢?也许,你们也可以再开创北楚两国的另一个盛世!” 315 婚嫁之前时,万事皆完善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成钰当然会同意,不止是为了阿喜,而是阿喜说得确实没错,如今对于北朝来说,的确需要这么一个休战的契机。 北朝和明国的争斗尚未结束,若是和楚国休战,边境处的压力会少上很多,也可以让他们更好地去调派手上的兵马,对抗明军。 更何况,阿喜的话真的很打动他。他们从小生活在苏家村里,虽然日子过得快乐平淡,却还是免不了要被战争所牵连,若不然那时候,苏家村刘老板也不会急于要全村搬离。所谓北朝复兴,造福黎民百姓,其实更重要的不就是让他们能够对生活充满希望,不必在受着战争的残酷痛苦。 既然如此,那么何不接受阿喜的提议呢? 只是终究,他还是要亲手将自己心爱的女人,送上别人的车马了。 可是,就这样吧…… 今生他们有缘无份,但愿来生,能够陪在阿喜身边的那个人,会是他。 成钰答应下来了这个提议,北朝朝廷之中的李将军等人也没有异议。 如今的后北王朝,早已经不能和之前同日而语,打败宁国胜的数万明国精兵之后,成钰的名声一炮而响,已经在明国境内传遍了。 原本那些受着司马南暴政欺压的百姓,都把希望寄托在五叶城成飞身上,但如今成钰却一举成为了他们心中夺帝最有希望的人选。 毕竟,虽然鹿城和平阳城都被成钰和成飞成功拿下,但是鹿城这一头安然守住,平阳城却又是大战连连,没有了成钰联盟军当初的成飞,就如同折断双翼的老鹰一般,连飞都飞不起来,被武城和周围几城的明军连番对抗,已经快要又丢了平阳城去了。 现在在很多百姓心中,已经只识成钰而不识成飞了,鹿城北朝军的实力越发壮大,成钰已然成了代表北朝最大的权威性,何况在他身边还有李昂和陈温这两大元老。 随着阿喜的韩家后裔的身份流传出去,更是让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成钰这头。 那可是韩烨将军啊,北朝过去的战神,百战不殆无比威风,辅佐正德帝创下北朝最鼎盛的时期。还一直流传说,韩烨留下来一样东西,得之可得天下。 如今连韩家的后裔都愿意站出来帮助成钰,这天下……恐怕也不会再是他人的了。 成钰很快兑现了他的承诺,以后北王的名义洗清了当初司马南为了打压韩家而冠上的莫须有的罪名,甚至封了阿喜为北朝的女官,并与楚皇帝签了婚约。 消息几乎是传遍了天下的百姓,虽然很多人都十分诧异,没想到韩家后裔竟然会和楚国国君联婚,看来在对于北明两国的战事之上,楚国是站在了北朝成钰的一方。如今成钰气势正旺,又有了楚国的支持,看来这明国天下早晚都会是他的。 明国朝廷上的那些文武百官,心中自然都是有些着了急,北楚两国若是联婚,明国恐怕就要被挤的没有丝毫容身之处了。而对于楚国的百姓来说,也没有不知道当初韩烨将军威名的人,北朝愿意以韩家后裔的女眷送入楚国联婚,足以见得北朝的诚意,自然让他们心中都有了些优越感。 更别提说,两国联婚签订休战协议,要终止两国之间数十年的交战,这对于所有百姓来说,都是已经挺好的大事。 成钰这头颁布了文书,楚文胥也终于是放下一颗心来,速速回了楚国准备,再派迎亲队伍和使者到鹿城来。 他们之前又要再面临一次分离,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阿喜总觉得,这一次似乎特别地难熬。她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成为楚文胥的妻子,偏偏这世俗礼仪,总是要牵绊她的脚步几分。 成哥哥应该是彻底放下他们之间的感情,连这一次成婚,她的嫁妆和送亲队伍,都是成哥哥在一手准备着。 还有小乐的后事,他也处理得十分完善,害死小乐的芸儿已经被他废黜了王后的位置,只是到底顾念之前的感情,留了她一条性命,却也决绝地与她此生不复相见。 这对于那么深爱着成哥哥的芸儿来说,应该是最让她生不如死的惩罚了吧。 成哥哥将小乐追封为小将,虽然无法像他生前希望的那一般,成为一个像李昂那样的大将军,但总算也是走到了一个小将的位置,也以将军的名义下葬了。 他的将军冢也修缮得干净规整,选了个山水清静的好地方,阿喜想小乐一定会喜欢那儿。 成钰当然会同意,不止是为了阿喜,而是阿喜说得确实没错,如今对于北朝来说,的确需要这么一个休战的契机。 北朝和明国的争斗尚未结束,若是和楚国休战,边境处的压力会少上很多,也可以让他们更好地去调派手上的兵马,对抗明军。 更何况,阿喜的话真的很打动他。他们从小生活在苏家村里,虽然日子过得快乐平淡,却还是免不了要被战争所牵连,若不然那时候,苏家村刘老板也不会急于要全村搬离。所谓北朝复兴,造福黎民百姓,其实更重要的不就是让他们能够对生活充满希望,不必在受着战争的残酷痛苦。 既然如此,那么何不接受阿喜的提议呢? 只是终究,他还是要亲手将自己心爱的女人,送上别人的车马了。 可是,就这样吧…… 今生他们有缘无份,但愿来生,能够陪在阿喜身边的那个人,会是他。 成钰答应下来了这个提议,北朝朝廷之中的李将军等人也没有异议。 如今的后北王朝,早已经不能和之前同日而语,打败宁国胜的数万明国精兵之后,成钰的名声一炮而响,已经在明国境内传遍了。 原本那些受着司马南暴政欺压的百姓,都把希望寄托在五叶城成飞身上,但如今成钰却一举成为了他们心中夺帝最有希望的人选。 毕竟,虽然鹿城和平阳城都被成钰和成飞成功拿下,但是鹿城这一头安然守住,平阳城却又是大战连连,没有了成钰联盟军当初的成飞,就如同折断双翼的老鹰一般,连飞都飞不起来,被武城和周围几城的明军连番对抗,已经快要又丢了平阳城去了。 现在在很多百姓心中,已经只识成钰而不识成飞了,鹿城北朝军的实力越发壮大,成钰已然成了代表北朝最大的权威性,何况在他身边还有李昂和陈温这两大元老。 随着阿喜的韩家后裔的身份流传出去,更是让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成钰这头。 那可是韩烨将军啊,北朝过去的战神,百战不殆无比威风,辅佐正德帝创下北朝最鼎盛的时期。还一直流传说,韩烨留下来一样东西,得之可得天下。 如今连韩家的后裔都愿意站出来帮助成钰,这天下……恐怕也不会再是他人的了。 成钰很快兑现了他的承诺,以后北王的名义洗清了当初司马南为了打压韩家而冠上的莫须有的罪名,甚至封了阿喜为北朝的女官,并与楚皇帝签了婚约。 消息几乎是传遍了天下的百姓,虽然很多人都十分诧异,没想到韩家后裔竟然会和楚国国君联婚,看来在对于北明两国的战事之上,楚国是站在了北朝成钰的一方。如今成钰气势正旺,又有了楚国的支持,看来这明国天下早晚都会是他的。 明国朝廷上的那些文武百官,心中自然都是有些着了急,北楚两国若是联婚,明国恐怕就要被挤的没有丝毫容身之处了。而对于楚国的百姓来说,也没有不知道当初韩烨将军威名的人,北朝愿意以韩家后裔的女眷送入楚国联婚,足以见得北朝的诚意,自然让他们心中都有了些优越感。 更别提说,两国联婚签订休战协议,要终止两国之间数十年的交战,这对于所有百姓来说,都是已经挺好的大事。 成钰这头颁布了文书,楚文胥也终于是放下一颗心来,速速回了楚国准备,再派迎亲队伍和使者到鹿城来。 他们之前又要再面临一次分离,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阿喜总觉得,这一次似乎特别地难熬。她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成为楚文胥的妻子,偏偏这世俗礼仪,总是要牵绊她的脚步几分。 成哥哥应该是彻底放下他们之间的感情,连这一次成婚,她的嫁妆和送亲队伍,都是成哥哥在一手准备着。 还有小乐的后事,他也处理得十分完善,害死小乐的芸儿已经被他废黜了王后的位置,只是到底顾念之前的感情,留了她一条性命,却也决绝地与她此生不复相见。 这对于那么深爱着成哥哥的芸儿来说,应该是最让她生不如死的惩罚了吧。 成哥哥将小乐追封为小将,虽然无法像他生前希望的那一般,成为一个像李昂那样的大将军,但总算也是走到了一个小将的位置,也以将军的名义下葬了。 他的将军冢也修缮得干净规整,选了个山水清静的好地方,阿喜想小乐一定会喜欢那儿。 316 此生嫁与君,从此不复离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成钰的语气轻松了许多,到了这个时候,他其实早就已经能够看得开了。 终究不管他如何放不下阿喜,也终于是到了该放下的时候了。 一行话,他说的轻松无比,让阿喜原本紧张的心也安定下来的许多。 解开了心中芥蒂之后的成哥哥,似乎又回到了苏家村那个时候的他,总是能带给他安定和亲切感。 不管他们之间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还好,他们如今,还是回到了像曾经一般最亲的亲人。 阿喜想着这些,神情也松了下来,笑着点了点头,“放心吧成哥哥,你还不了解我吗?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哪里会有别人来欺负我。若是楚文胥真的敢这么做,我定然告诉你,让你替我出头。毕竟,你在我心中,是我永远的亲人,是我的成哥哥。” “是啦是啦,你啊,最厉害了。”成钰眼中闪烁着星辰,多少被阿喜的话说得而有些动容,收回了自己的手,从一旁的丫鬟手里拿过了盖头,轻轻地放在了阿喜的脑袋上,“我的小喜儿,今天终于是嫁人了,若是有时候,一定要记得回来看看。你放心,你在北朝记挂的人,我都会替你照顾好的。” “我相信你。”阿喜眼前遮上了一片红色,连带着脸上也漫上了几分红晕,“成哥哥,我向小乐许诺过了,等你攻入皇城当上北朝皇帝的那一天,我就会回来看看他,也看看这失而复得的北朝天下。我相信,那一天不会远的,小乐还有二叔他们想要看到的盛世,你一定会带给他们的。” “好。”成钰轻应了一声,其实想说的话实在太多,可是他只觉得自己喉间发紧,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不想让自己的情绪让阿喜听出来,便也终究沉了沉神色,什么话都没有说。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么不舍得阿喜出嫁。 或许如今的不舍得不会再像之前一般是充满了妒忌之心,而更多的是一种亲人的不舍得。 之前阿喜虽然也离开过北朝到了楚国去,可成钰总觉得她还是会回来的。但如今,他却清楚地明白,从今往后,阿喜的家,就要安在楚国了。 或许他们还能够见面,但恐怕,总归要很久了。 成钰想着这些,唇角勾了勾,虽然无法掩盖住眸子里头的伤感,但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异样来,“好了阿喜,吉时快到了,上花轿吧。” 阿喜低了低头,娇羞地应了一声,一旁的丫鬟听着也上前搀住了她,送出了房门去。 阿喜一路跟着她走着,上了花轿,又到了宫门前,按着繁琐的礼仪拜君主谢皇恩。阿喜从来都觉得自己不是墨守于繁文缛节的人,可是如今却也是无比神圣地一步步地做着。 生怕有一点出错,便会破坏了这场婚嫁的神圣。 走到了去往楚国的马车前,阿喜只听着一阵脚步声朝着她走了过来。 她没有掀开盖头,自然是看不见前头的人,可是声音却是一开口就能认出来。 “阿喜丫头,我们来接你们了。” “狄高个,还叫小嫂嫂丫头呢?也不怕皇主子砍了你的脑袋,如今可要称一声皇后了。” “嘿嘿,灵小子你少笑话我,这不还没完成婚事吗?以后有的是时间叫。” 说话的正是狄阳和朝灵,没想到,楚文胥居然让他们两个来接亲。 阿喜抿着嘴笑了起来,不过,从鹿城到楚国京都那么远的路程,一路上能听着朝灵和狄阳斗嘴,想来也是很容易打发时间。 “你们两个啊,都多久没见了,怎么还是一点都没变。” “小嫂嫂,你也知道许久未见了?”朝灵的声音听着有些委屈,阿喜似乎都能看着他微微撅起的嘴唇,“你这离开楚国,一走就是数月,可把皇主子想死了,若是再不回来,恐怕楚国京都都要边境上搬了。” 阿喜也跟着打趣道:“你就笑话我吧,等到了京都,我去阿胥面前告你一状,看他不打烂你的屁股。” “哈哈哈。”朝灵自然是知道阿喜在开玩笑,“也罢也罢,就由得你告,我看啊,光是在皇主子之前就能先见着小嫂嫂穿着喜服的漂亮模样,我都能被他记恨个七八成的。” 朝灵说着,都是仰头笑了起来。 阿喜能从他们的声音就听得出他们心中的喜悦,不禁抿了抿唇角。 她突然想起,在京都凯旋门前的时候, 楚文信一支暗箭朝着这边射了过来,朝灵便径直挡到了自己身前,也想着为她挡下这一命来。 他和小乐一样都是用性命在保护着她,只是终究,朝灵要比小乐幸运多了,楚文胥来得及时,朝灵只是受了一些小伤。 多好啊,虽然几经生死,朝灵也是多次在鬼门关里闯过来,但至少,他们现在都能站在这里打趣说笑。唯独小乐,比他们多了几分清静。 “好了好了。”狄阳正经了几分,“灵小子,懒得听你多胡闹了,可别耽误了吉时,我们还要赶紧出发呢。上马车吧,丫头。” “好。”阿喜点了点头,一旁搀扶着她的丫鬟松了手,由着楚国那边迎亲队里的宫女接过了来。 阿喜走出去了几步,身形却又顿了顿,回过了身去。 她盖着盖头其实什么都看不到,可是她却能感受到,成钰就在她的前方看着她。 不,不止是成哥哥,还有小乐,还有苏家村的那么多亲人,还有婆婆,还有……那个曾经在苏家村里善良温柔的芸儿。 他们都在自己的前头看着她,在向她招手,阿喜似乎都能看到他们每个人脸上挂着的笑容。 再见了北朝,再见了苏家村。 我要去过我新的人生了,如果……如果有来生,我还愿意,再做一次苏家村的阿喜…… 一切,终究要有落幕,阿喜淡了几分神情,还是回过了身去,“走吧。” “是。”那搀扶着的宫女应了一声,一步步地牵着阿喜上了楚国的马车。 马车咕隆咕隆地往着前头走去,在慢慢地远离着鹿城。 一直到远山埋没了鹿城的身影,阿喜也不再伸出车窗外看上了一眼,只是微微抬起了几分下颌,唇角一勾,眼中含着泪地笑了出来。 为了这一天,她已经等了太久了,她经历了那么多生死患难,好几次都以为自己快要撑不过去,可是老天有眼,却还是让她等到了这一天。 到了这一天,穿上了喜服坐上了向着阿胥越来越近的马车,阿喜忽然就觉得,之前所承受的一切,都够了。 她的脑子里,都是他们两人从认识到现在所发生的每一件事,从她三岁时与他相遇,虽然她太小记不清楚,却还是能从阿胥眼中看得到那时候的故事。 再到她六岁的时候,她记忆里他们在苏家村外树林相遇的时候,他说“无心叨扰,只是想见苏婆婆一面”,却没想到这一叨扰,就要扰上了一辈子。 一晃十年,他们虽然都未曾第一眼认出对方来,虽然,她觉得他冷血无情,他又嫌自己邋遢唠叨,可偏偏这样吵吵闹闹,却又还是选择了和对方在一起。 她记得她和他一起回到楚国的太子东宫,他第一次对自己表现出不一样的感情,或许也是那时候,他当着齐蕊的面,说她是太子东宫的人,是他的人。 也许那时候,他们之间,就有些微妙的变化了。 她记得禹城前夜的故事,那是他第一次牵起自己的手,记得他的身材飞扬,眼底有着感动,他说“谢谢你相信我。” 那时候,她就知道,对于眼前的那个男人,她是真的……心动了。 最难忘的,也许是禹城花船上的告白吧,他说,他或许还不知道什么是爱,可是若是非要选择一个人相伴此生的话,他只想那个人是自己。而她,那是她第一次鼓起勇气看着他,“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那一夜,星空沉沉着,他眼里如星辰闪烁,在自己额头印下的吻,阿喜到如今都记得真切。 他们一路走来,经过了那么多的磨难和误会,在山镇、在凯旋门,几次面临生死。 可是,偏偏也是到了濒临生死的时候,他们才知道,其实这人世之中,最舍不得的人,还是对方。 她记得他从水里醒来,开口便是让她嫁给他,而她开口,便是让他娶了自己。 而今,她终于嫁给他了。 从此以后,山高水远天涯海角,她都不会离开他了。 马车一点点地远去,只是阿喜终究不知道,即便已经难以看到了马车的身影,可在宫墙之上,成钰静静地站在那儿,还是没有离开。 旁边的人也不敢打断他,只是在一旁候着。 不知他就这么站了多久,成钰的身影才终于是挺直了许多,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来。 “阿喜,今生错过了你,可我从未后悔过爱你。等来生吧,若是有来生,让我再做你的成哥哥,我会永远守护着你。” “你放心,这天下,我拿定了!” 317 十月怀胎痛,楚国添新儿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六个多月后。 自从楚国新君迎娶北朝战神后裔入宫为后之后,几乎楚国前朝后廷的人都快要不认识他们这个新皇帝了。 原本是冷峻威严不怒而威,只是往龙椅上一坐,威压的气质就让人觉得有着无形的压力。当初他从一个民间的皇子,一路进了楚皇宫,当上太子,再到如今的楚皇皇帝,所有人都是亲眼瞧着他的能耐。 凯旋门之变,七日改革还有平乱皇三爷,自从登上皇位后,他所做下的种种事情,都让人看得出这个皇帝有多么雷厉风行,手段果断而有魄力。 可哪里想到,自从后宫的主入了这凤鸾殿,除了每天的早朝还是一样外,其他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一下了早朝,皇帝便是头也不回地往着凤鸾殿去了,连同平日里要处理的奏折也一并带了过去,在凤鸾殿另开了一间书房,专门用来处理朝政要事。 那些个宫女太监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看到皇帝回乾坤殿和书房了。 随着凤鸾殿里的那位肚子越来越大,皇帝更是变得让他们都看都不敢多看了。不是摸着皇后的肚子傻笑,就是握着拨浪鼓使劲地摇着,连有时候披着奏折都能不经意地笑出了声来。 直让人怀疑,这凤鸾殿外和凤鸾殿内的皇帝是不是两个人了。 更有甚者,有几天,皇帝竟然还亲自到了御膳房,恨不得煮个粥都亲自上阵。这宫里宫外是搜集了各式各样的东西送去给皇后捧个开心,还解除了后宫的禁令,让朝小官和剑护卫都能够随时出入后宫,给皇后寻个乐子打发时间。 将这凤鸾殿里的那位,简直是宠上了天。 原本一天见不着几次笑意的皇帝,一进凤鸾殿,就没见着嘴巴合上过,就算不傻笑,也走来走去地唠叨着让皇后注意这注意那,说的话儿都快要赶上凤鸾殿里的嬷嬷了。 凤鸾殿里的宫女太监就这么在一天天的惊讶里过着,把皇后也是照顾地一丝不苟,生怕是磕着碰着。 之前还有着一些王公大臣的,想把自己宗里的女眷弄到后宫里去,占据个一席之地的,可如今瞧着这皇帝对皇后的态度,压根谁也不敢在皇帝面前提这茬来。 所有人都知道,这楚国天下只有皇帝这一个主,而皇帝的后宫里,恐怕也只会有皇后这一人。 这可不,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可算是大了临盆的时候了。 这一天,楚国皇宫里简直是乱成了一团,这阵仗堪比将近一年前震动整个楚国天下的凯旋门之变。 阿喜虽然回到了楚皇宫里,被楚文胥照顾得是几乎饭不用伸手,脚不用着地的,活活给自己吃胖了一圈。 可无奈刚怀上孩子的时候,实在受了太多的波折,身体多少受了些影响,还是早产了几天。 接生婆在里面已经待了好几个时辰了,宫女端着水盆是干干净净的进去,殷红殷红地出来,阿喜痛苦的叫声叫得喉咙都快要哑了,却还是一点孩子的动静都听不着。 楚文胥在房间外头已经打转了好久,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也从来没这么紧张过。 阿喜在里头的喊叫声,声声都扰乱着他的心弦,他听得出来这个过程对于她来说有多么的痛苦,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要承受这份痛苦的人呢是他自己。 宫女又端了一盆水出来,楚文胥急急几步迎了过去,“怎么样,皇后怎么样了?” “回皇上,皇后难产,接生婆接生了好久,还是没有动静。” “什么叫没有动静,这都多长时间了。”楚文胥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做正事啊,这个孩子,朕要皇后平平安安地生下来。皇后无事便罢,若是有事,你们都等着受罚吧!” “是是!”那宫女赶紧退了下去,太医也是聚成了一团,在门外不断听着里头的动静,来回想着应对的方法。 谁都知道,照着皇上对皇后的宠爱,若皇后真是出了什么事情,估摸着楚国皇宫,都要掀翻天去了。 楚文胥这会子是更坐不住了,脸上的神情根本就无法控制,穿着一身龙袍,可人却恨不得要趴到了门上,若不是那些太监拦着他,他哪里管的什么繁缛礼仪,只恨自己不能进到房间里陪着阿喜。 他这反常的举动,吓得一旁的太监宫女都是低下了脑袋,生怕看着了皇帝这幅失了仪态的神情,可是要受罚的。 好不容易的,房间里头的阿喜又是大叫了一声,声音都快哑了去,夹杂在她的叫声里,产婆也是大力地喊着,“皇后,看着头了!用劲!呼吸!快了,快用力啊!” “啊!”阿喜只能感受到剧烈的疼痛,哪里还顾得上跟着产婆的话去做,她只觉得自己脑袋都要炸了。 只经常听说生孩子有多么的痛,但如今真到了自己身上的时候,才知道竟然痛得这么生不如死的。 “楚文胥!我不要生了,好痛啊!” 太监宫女的脑袋更低了,已经恨不得捂着耳朵将脑袋埋到胸口去。 如此直呼皇上的性命,偌大的楚国天下,估计也只有皇后一人做得到了。 偏偏他们的皇帝,根本连在意的功夫也没有,还是一脸紧张的只差没撞门进去了,“阿喜,再坚持一下,很快了,相信朕,很快就不痛了。” “痛!生完这一次,打死我也不生了。不!下辈子等着,你来生!你来看看有多痛!” “好好好,都听你的都听你的,我来生我来痛,你一定要撑住阿喜!” …… 瞧吧,这皇上对皇后的宠爱,已经可见一斑了。楚国数百年来的历史,哪里听说过哪个皇帝能把皇后如此宠上了天的。 不但后宫之中只留着皇后一人,更是事事依着,无论皇后如何无理取闹,也瞧不着皇帝有丝毫生气。 偏偏即便如此,这前朝的事情,皇帝也是一点都没落下,楚国的状况愈发地好转,皇后也是多次为皇帝出谋划策,让前朝的文武百官找不着一点的纰漏,连最是古板的御史大夫方景明也是对皇后极其的尊敬。 如此下来,这楚国皇宫虽然有着数百年来从未有过的独宠后宫,却一点也没有对楚国的前朝后廷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久而久之,便也不再有人敢以此提出任何异议来。 楚国上下,都只盼着这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呢。 也根本不知道等了多久,皇后又叫了多久,只好不容易的,终于是听着一声啼哭响起。 楚文胥眸子猛地睁开了开,差点都要闯进了门去,只听着里头接生婆的声音喊着,“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给您生了个小皇子。” “生了?”楚文胥凑到了房门前,“皇后怎么样?” “皇后一切安好。” 产婆的话刚说着,又是叫出了声来,“还有一个,是双胎!” 一句话落下,房间里又开始忙活了起来,还好接下里的时间并没有等待多久,又有了新的清清脆脆的啼哭声。 “皇上,是小公主,皇后生了一对龙凤胎。” “龙凤胎?”一旁的太医和那些下人听着,都是禁不住地欢喜,这沉闷的楚国皇宫,可算是添了新生了,还一添就是两。 楚文胥更是终于忍不住,径直闯进了门去,“阿喜。” 他跑到了床前,只瞧着床上的阿喜这会子已经是无力地连大气都喘不出来了。 “没事吧阿喜。”楚文胥坐到了床头,接过了宫女身上的巾布,帮着阿喜擦着额头上的汗,也顾不得看一旁的孩子,只瞧着她脸上的痛楚,都觉得心疼得不行。 “没事,总算是撑下来了。”阿喜的声音低低的很是无力,可却还是听得出有着压抑不住的喜悦,“阿胥,我们的孩子呢?” “孩子在这呢!”一旁的产婆喊了一声,和宫女一起抱着上了前。 两个一模一样的小东西,刚擦好用褥子抱着,皱巴巴的小脸连眼睛都没张开。 可阿喜就是怎么看怎么喜欢,这两个,就是她生出了来的吗? 原来……当母亲是这样的感觉啊。 “多可爱啊。”阿喜只觉得刚刚的痛楚一下都不见了,“阿胥你瞧,这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 “是啊,朕有孩子了。”楚文胥也是遮不住脸上的笑意,在阿喜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辛苦了。” 产婆和宫女跪了下来,“皇上,给小皇子小公主赐名字吧。” 楚文胥想了想,“他们是怀字一辈,小皇子就叫怀瑾吧,瑾瑜在怀,能做个有品德的明君,小公主呢。” “我来取名字吧。”阿喜出了声,看着两个小孩,神情淡了些许,“我想叫她怀乐,他们两个能平安出生,都是因为小乐牺牲了自己,我想把这个名字送给他。” “怀乐怀乐。”楚文胥连连重复了两声,“好,就叫怀乐。” 他说着,向着一旁摆了摆手,“去吧,皇后诞下龙凤胎,昭告天下,大赦三日,举国同庆。” “是!”门里门外的人都是齐刷刷地跪了下来,“恭喜皇上,恭喜皇后,楚国天下同福!” 329 再寻朋友迹,鹿城不见踪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鹿城虽然很大,不过东街胡同却是很好找。 楚怀乐和楚怀瑾到了东街胡同,便是找一个林梦琪说的棚子。 没想到,林梦琪在东街胡同里还很出名,一说她的名字,大家都知道,给楚怀乐和楚怀瑾便是指了个方向。 他们朝着那儿走去,只见着林梦琪所说的棚子,居然只不过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居住地,在这儿蜗居了不少人,跟林梦琪一样,穿着都是缝缝补补。 但这儿却是收拾得很干净,也没有那些难民区所谓的恶臭感。 楚怀乐打前走到了他们跟前,朝着其中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问道:“这位大妈,我们想找一个叫林梦琪的小女孩,你们认识吗?” “你们是……”那大妈看着他们,也有些愣神,大概是没有想过,这个地方居然也会有像楚怀乐楚怀瑾这样打扮精贵的人来。 楚怀瑾恭敬地拱了拱手,“我们是梦琪的朋友,临别鹿城,想来和她告个别。” “原来是梦琪的朋友啊,你们快坐你们快坐,梦琪这会子出去了,一会应该就能回来。” 那大妈招呼了一声,脸色好看了很多,可话刚说完,才瞧着他们这里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坐的地方,才赶紧让怀里的孩子给他们铺好了干净的席子。 楚怀瑾也不觉什么,只是跟着盘腿坐了下来,“你知道梦琪去了哪里了吗?” “大概是到西街去了吧。”大妈想了想,回道,“这孩子前几天在西街做了点苦工,今儿个好像是结薪水的日子。” “做苦工?”楚怀乐有些惊讶,“梦琪姐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怎么能去干这个活。” 大妈叹了一口气,“我们也这么说过她,可是她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总是要养活她自己的。我最近害了病,没办法出去干活,也是梦琪常带东西给我们,她真是个好孩子啊。” 大妈的语气很是诚恳,提到林梦琪的时候,神色都是柔和得很。 她旁边的小孩也是睁大着眼睛立马附和了过来,“梦琪姐姐可好了,她自己还要别人照顾的年纪呢,却总是照顾我们,我们都很喜欢她。” 他脸上挂着笑,将林梦琪的功劳一件件地数了出来。 楚怀瑾就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神色很是柔煦,唇角边也有着暖暖的笑意。 还真是有些想不出来不是吗?那个第一眼看上去很是冷峻疏远,在一堆人群里头也坚毅的很的小姑娘,没想到还会这么柔软的一面。 楚怀瑾根本不觉得小孩接连不断的话啰嗦,只一桩桩听他细数了来,静静等着林梦琪回来。 其实他知道他们不能耽误太长的时间,可是他心里就是很希望,能够在临走的时候见她一面。 怀乐说得对,若是能够给她留个信物是最好的。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可是他真的不想,此次离开鹿城,他就会被那个小姑娘在记忆里抹去,若是能留下一个念想,也是好的。 可是没想到,他们等了许久竟还是没等到林梦琪回来,却有另一个小孩急匆匆地朝着这边跑了过来,边跑便边是大喊着,“不好了不好,梦琪姐姐被人抓走了!” “你说什么?”楚怀瑾一下子站了起来,神情有些慌乱。 那小孩瞧着这么多陌生人,愣了一下,大妈慌忙接上了话来,“这几个是梦琪的朋友,梦琪她怎么了?你快说啊。” “都司的那胖子记恨梦琪姐,让人抓走了她,听说那几个是人贩子,好像已经朝着鹿城外去了。” “人贩子?”楚怀乐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楚怀瑾却是知道其中危险,“就是卖小孩的,他们往哪里出的鹿城?” “北城门,走的北城门。”那小孩慌忙回答,“骑得马车,我根本追不上,只能回来告诉你们,除了梦琪姐外,还有好几个其他小孩呢。” “这个都司的儿子也太坏了吧,小小年纪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情来。”楚怀乐握着拳头一脸的怒气。 楚怀瑾却是没有时间考虑什么都司的儿子,急急地就往着外头赶去,“走,我们去北城门。” “小主子。”一旁跟着他们的两个护卫眉头一皱,追了上来,“时间来不及了,我们得回去了。” “不行,我要去救我朋友。” “对啊。”楚怀乐也是根本没想回去的事,“梦琪姐都要被卖走了,我不能让她有事,我们往东城门去。” “可是……”那两个护卫还有些犹豫,他们的同情和慈悲心没有楚怀瑾和楚怀乐那么强,对于他们来说,保护好他们两个就已经是他们的职责所在了。 “没有什么可是。”楚怀瑾声音都坚定了起来,“现在娘亲不在,我是你们的主子,应该听我的话,我们就往北城门去。” 楚怀瑾说着,又朝向了一旁刚刚送信的小孩,“能帮我一个忙吗?” “当然当然。”那小孩知道楚怀瑾他们也是为了救梦琪姐姐,忙不迭地答应道,“有什么吩咐你们说就是。” “西城那儿的广福客栈,去那儿找一个叫剑七的人,帮我们带个信,就说我和怀乐去救我们的朋友了。” 楚怀瑾说完,见着小孩记住了点头应了下来,也不再犹豫,带着两个护卫迅速往北城门赶去。 送信的小孩也听着楚怀瑾的话到广福客栈找到了剑七,将消息带给了阿喜。 阿喜将马车都准备好了,只等着怀瑾和怀乐回来,哪里想到这两个小家伙,这一去,竟然都要出了鹿城了。 剑七将行李搬上了马车,“少主,他们往北城门出去的,我们也往那儿去,应该还追的上。” “那两个护卫应该跟着他们去了吧。”阿喜倒是没有立刻决定,“怀瑾也是,太不冷静了,就凭着他们两个人,怎么能对付得了人贩子。这些人应该都是些土匪之类的,想来人数不会少。” “小少主很聪明,不会鲁莽行事,这点少主不用担心,我们先追吗?” “先不追了。”阿喜摇了摇头,“祁城刚来了消息,虎子阿婆那儿不能等了,我得尽快去祁城一趟,不能耽误太多时间。你直接派一小队暗队往那边去,北城门出去直达武城,想来他们也是要往武城去的。武城应该也有我们的人,你联系上他们,让他们帮怀瑾他们一把。暗队都出动了,怀瑾他们也不会有事,救下了人尽快往着祁城这边带来。这两个小家伙,回去了我非得好好治治他们不可。” 阿喜倒是说不上太担心,剑七说得对,怀瑾不是鲁莽的人。 两个护卫或许不一定能对付得了那些人贩子,但有了韩家暗队其他人的帮忙,也不用太多担心怀瑾和怀乐他们。 听怀乐和怀瑾似乎还挺喜欢他们那个朋友的,若是不让他们救,回头到了楚国非得让怀乐闹翻了天不可。 剑七也是点了点头,立马照着阿喜的吩咐照办了下去。 而楚怀瑾和楚怀乐那头,也有了新的进展。 幸好他们出来的时候坐的马车,这会子要是赶他们也不是来不及。 两个护卫身上也带着鹿城附近的地图,楚怀瑾将它打开了来。 从北城门出去,只有一条直路,直通往武城。 这帮子人贩子,胆子还真是大得很,拐了人居然是往皇城那头的方向。 皇城以南的武城几城的位置如今都是北朝的地盘,那后北王虽然一路攻到了皇城,不过却恐怕想不到,在他的北朝之下,还是有那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好在那通信的小孩给了他们不少确定的信息,他们一路往北边方向追了过去,也很快就追到了他们。 只是,却还一直没有能够动手的时机。 那帮子人贩子还真拐了不少小孩,路上的行程走得慢,也才容易让他们追了上来。 到武城的途中他们停留在了一个小庙里,楚怀瑾他们就在不远处的草丛里看着。 他两个护卫中的其中一个探了消息过来,在他们身旁坐下。 “有探查到什么消息吗?”也不等那个护卫开口,楚怀瑾便慌忙开口问道。 那护卫神情并不好看,沉着一张脸的回答道:“这行人不是小头,加上少主的朋友,一共有六个小孩,里外都有人守着,外头有五个人,里面不清楚,都是用得重刀,应该是土匪之类的转了营当,不算好对付。” “有这么多人?”楚怀乐有些惊讶,“没想到梦琪姐姐是栽到大头里去了,外面就有五个,里面肯定还不止,他们有两辆马车,十多匹马,人数怎么都在十人以上。” “嗯。”楚怀瑾点了点头,有些意外楚怀乐竟然也开始分析这一方面的事情来,“既然都是用得重刀,即便功夫不算高,力气肯定也不小,定不是干这个活一次两次了,我们一定要小心,不能鲁莽行事。就怕只凭着我们四个人,难以对付得了他们那么多人。不管怎么说,先看住他们,到时候再找时机便是。” 330 为救朋友命,甘愿犯危险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楚怀乐躲在了后头,看着不远处的老庙,说到底,其实还是有些害怕的,“哥哥,你说娘亲知道了这件事情,会怎么办啊?” 楚怀瑾沉了几分神色,眼睛还是没有从老庙上离开,只是沉沉道:“祁城的事有点急,娘亲不会太耽误时间。不过她也不会放任我们不管,应该会派韩家暗队的人来帮忙。这儿离武城和鹿城都不远,暗队的人来得会很快,我们不用担心。” “好。”楚怀瑾都这么说,楚怀乐很快就安心下来,她知道哥哥很聪明,他的话自然是不会有错的。“那我们是不是先不要动手?万一打不过他们,我们可能都要赔进去。” “但也不能继续拖下去了。”楚怀瑾摇了摇头,神情并没有多放松。“你们看地图,如果他们走这条路,是直通武城,若是这样,到了武城我们人多些是比较好动手。但若是他们从这条小道插入,绕过武城往东北边走,那儿岔道极多,我们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将他们跟丢。所以若是能有机会,还是尽快动手得好。” 楚怀瑾说着,一旁的护卫也是点了点头,“小少主说得没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看他们的样子似乎不再想赶路,也许会在这个老庙里头过上一夜,我们入了夜之后再找时机。” “可是直接打是肯定打不过的啊。”楚怀乐有些担心,“他们有十多个人呢,我们只有两个。而且万一打起来,他们拿梦琪姐姐他们做威胁怎么办?” “不能直接打,得想个计策才是。”楚怀瑾沉了神色,“你们身上有带什么用得上的东西吗?” “我这儿有蒙汗药。”那护卫立马答了过来,明白了楚怀瑾的意思,“这老庙后头有个水井,他们要在这里过一夜,水和吃食是肯定少不了的,我找个机会去那个井里下药。不过药量不多,可能迷不倒他们,但失些力气还是可以的。” 楚怀乐听着,点了点头,可又立马摇了摇头,“不行啊,梦琪姐姐他们肯定也是要喝水吃东西的,万一他们也喝了,到时候我们如果要救她们,她们肯定也走不动了啊。” “我有办法。”楚怀瑾知道楚怀乐说得没错,必须要保证梦琪知道他们的这个计划。 林梦琪要救,另外那些小孩也一定不能放弃。 楚怀瑾想着,向着一旁的两个护卫点了点头,“一切就交给你们了,不管如何,要保证好怀乐的安全。” “哥哥?” 楚怀乐还没意料到楚怀瑾话里的意思是什么,楚怀瑾却是突然站了起来,将自己的衣衫撕破了些,就朝着老庙跑了过去。 “哥哥!”楚怀乐吓了一跳,叫了一声站起来就要去追。 那两个守卫立马捂住了她的嘴,将他拦了下来。“小少主不要。” 楚怀乐也是这会子才知道楚怀瑾的想法,他这是要自己到那狼穴里头去,提醒那些小孩不要喝水。可是这样,他们不是又栽进去一个人吗? “哥哥会有危险的。” “小少主这么做,也是他自己的想法,我们若是现在去拦他,恐怕就要打草惊蛇了。” 另一个护卫也是点了点头,“这些是人贩子,应该不会下杀手,或许只会把小少主绑了,我们在外面见机行事,和他里应外合。若是贸然打断他的机会,被那些人贩子发现,别说那些被拐卖的小孩救不回来,恐怕少主也会有危险的。” “可是……”楚怀乐还是担心,但他们两都这么说着,也只好点了点头,“好吧,那你们尽快行动,可千万不要让哥哥有危险。” “放心,定会保护小皇子周全的。”其中一个护卫看了一眼,让另一个照料好楚怀乐,便是拿着蒙汗药从后方绕了过去。 楚怀瑾直接一个人往着老庙跑了过去,那守在外头的几个人看着,立马朝着他走了过来,将他拦了下来。 “哪里来的小孩?” 楚怀瑾皱着眉头,声音听上去有些急促不安,“打扰了,我是和爹娘一起赶路不小心走丢了,能不能让我进去庙里面休息一下。” 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一开口就是骂了过来,“去去去,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滚别处去。” 楚怀瑾也不离开,只是依旧拱了拱手,“我就是休息一下,等我爹娘回来找我,你们放心,我一定不会乱来的。求求你们了,要不然荒山野岭,我真不知道去哪。” “你真的要进来?” “嗯。” 那几人看了一眼楚怀瑾,也没回答他的话,只是凑到了一块去。 一个警惕心强些的,直接开了口,“诶你们说,会不会有诈?” 那个年纪大的立马骂出了声来,“想什么呢,就一个四五岁小孩,能诈你还是诈我啊?” “我也觉得应该没骗我们。”另一个人立马接上了话来,“你们看他的衣服,穿着好像挺好的,但都破了点,像是走丢了的样子。” “话说,看上去长得白白嫩嫩的,绝对能卖个好价钱啊,这送上门的买卖,难不成还丢了啊?” “说的也是。”年纪大的摸了摸下巴,声音里都能听到钱响了一般,“看样子家里条件应该还可以,说不定回头跟他家里绑上一票,还能赚的多点呢。” 另外几个人也都是附和了过来,他们这么想着,也立马是朝向了楚怀瑾,连笑声都变得诡异了起来。 “小子,这可是你自己要进来休息的,别怪我们。” “我……”楚怀瑾自然不能暴露自己,一听着他们的话,立马表现出一副有些害怕的神情,连声音都像模像样地结结巴巴。“那还是算了,我就在外面找个地方等好了,我不进去了。” “哈哈哈。”他们听着楚怀瑾的话,见着他这副害怕的样子,警惕心也都减轻了下来,一步步朝着楚怀瑾逼了进去。“小子,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不是要进去吗?来吧!” 一句话落下,根本也不听楚怀瑾再叫叫嚷嚷什么,直接扛着他就是往庙里头走去。 老庙不算大,楚怀瑾进到了里头才发现,在里面的人一共有七个,打扮都是差不多,长得肥瘦高矮,聚在一起烤肉吃着。 每个人腰上都别着一把重刀,跟他的护卫分析得都差不多。 他们见着同伙又扛了个小孩进来,立马站起了身,其中一个穿着要稍微好上许多,长得十分凶神恶煞的男人开口说道:“刀疤,什么个意思?” “老大。”那年纪大的应该就叫刀疤,听着老大的话,立马答道,“这小子是跟家里人走丢了,自己送上门来的,长得贼白嫩,肯定能卖个好价钱,这送上门的声音,不要白不要啊。” “原来你们是人贩子!”楚怀瑾赶紧喊道,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哭腔。 他平时冷静得很,但知道现在过于冷静自然会让他们起疑,只能尽量装成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 那老大看了一眼楚怀瑾,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开了口,“扔到那边去,一个小孩,没什么好担心的。” “好嘞。”刀疤笑了一声,麻溜地扛着楚怀瑾朝着老庙破烂的布帘后走了去,他也才知道,原来林梦琪他们都被扔在了这后头。 连绑都没有绑,或许也是不觉得就这么几个小孩能闹出什么风波来。 楚怀瑾一眼就看到了几个小孩里的林梦琪,其他人都是一张小脸哭得不成了样。梦琪却是颦紧着神色,一副十分警惕的模样。 只看到楚怀瑾的时候,才猛地一惊,楚怀瑾立马使了个神色,失意她不要说话,林梦琪会了意,乖乖地闭了口,低下了头来。 刀疤将楚怀瑾扔到了地上,又是啐了一口,才走了开去。 等到刀疤离开了,林梦琪才紧着挪到了楚怀瑾的身边,将他扶了起来,看了一眼外头,瞧着这个距离刀疤他们应该也听不到,才开了口,声音却也是低得很。“怀瑾,你怎么会?” “我是来救你的,我去东街胡同找你,才知道你被抓走了,一路跟到了这里来。”楚怀瑾不敢说太多,只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林梦琪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了起来,很是内疚,“对不起,我不想连累你们的,你怎么能单独闯到这里头来呢,这坏人太多了。” “必须要有人里应外合,我是个小孩,他们不会起疑心,这是最好的办法。”楚怀瑾说了一声,看着林梦琪脸上的内疚神色,又紧忙接了一句道,“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们,怀乐不是说了吗?我们三个是朋友,朋友有难,是一定要互相帮助的。现在能逃出去是最要紧的,别的就不要多想了。” “好。”楚怀瑾的声音沉沉着,让林梦琪有着很是安定的感觉,“怀乐呢?你不是还有两个护卫吗?” 他说着,又接着说道:“我的护卫和怀乐都在老庙外头,如果有机会的话,今天晚上我们就要行动。” 331 路遇旧时人,生出别样情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鹿城虽然很大,不过东街胡同却是很好找。 楚怀乐和楚怀瑾到了东街胡同,便是找一个林梦琪说的棚子。 没想到,林梦琪在东街胡同里还很出名,一说她的名字,大家都知道,给楚怀乐和楚怀瑾便是指了个方向。 他们朝着那儿走去,只见着林梦琪所说的棚子,居然只不过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居住地,在这儿蜗居了不少人,跟林梦琪一样,穿着都是缝缝补补。 但这儿却是收拾得很干净,也没有那些难民区所谓的恶臭感。 楚怀乐打前走到了他们跟前,朝着其中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问道:“这位大妈,我们想找一个叫林梦琪的小女孩,你们认识吗?” “你们是……”那大妈看着他们,也有些愣神,大概是没有想过,这个地方居然也会有像楚怀乐楚怀瑾这样打扮精贵的人来。 楚怀瑾恭敬地拱了拱手,“我们是梦琪的朋友,临别鹿城,想来和她告个别。” “原来是梦琪的朋友啊,你们快坐你们快坐,梦琪这会子出去了,一会应该就能回来。” 那大妈招呼了一声,脸色好看了很多,可话刚说完,才瞧着他们这里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坐的地方,才赶紧让怀里的孩子给他们铺好了干净的席子。 楚怀瑾也不觉什么,只是跟着盘腿坐了下来,“你知道梦琪去了哪里了吗?” “大概是到西街去了吧。”大妈想了想,回道,“这孩子前几天在西街做了点苦工,今儿个好像是结薪水的日子。” “做苦工?”楚怀乐有些惊讶,“梦琪姐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怎么能去干这个活。” 大妈叹了一口气,“我们也这么说过她,可是她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总是要养活她自己的。我最近害了病,没办法出去干活,也是梦琪常带东西给我们,她真是个好孩子啊。” 大妈的语气很是诚恳,提到林梦琪的时候,神色都是柔和得很。 她旁边的小孩也是睁大着眼睛立马附和了过来,“梦琪姐姐可好了,她自己还要别人照顾的年纪呢,却总是照顾我们,我们都很喜欢她。” 他脸上挂着笑,将林梦琪的功劳一件件地数了出来。 楚怀瑾就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神色很是柔煦,唇角边也有着暖暖的笑意。 还真是有些想不出来不是吗?那个第一眼看上去很是冷峻疏远,在一堆人群里头也坚毅的很的小姑娘,没想到还会这么柔软的一面。 楚怀瑾根本不觉得小孩接连不断的话啰嗦,只一桩桩听他细数了来,静静等着林梦琪回来。 其实他知道他们不能耽误太长的时间,可是他心里就是很希望,能够在临走的时候见她一面。 怀乐说得对,若是能够给她留个信物是最好的。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可是他真的不想,此次离开鹿城,他就会被那个小姑娘在记忆里抹去,若是能留下一个念想,也是好的。 可是没想到,他们等了许久竟还是没等到林梦琪回来,却有另一个小孩急匆匆地朝着这边跑了过来,边跑便边是大喊着,“不好了不好,梦琪姐姐被人抓走了!” “你说什么?”楚怀瑾一下子站了起来,神情有些慌乱。 那小孩瞧着这么多陌生人,愣了一下,大妈慌忙接上了话来,“这几个是梦琪的朋友,梦琪她怎么了?你快说啊。” “都司的那胖子记恨梦琪姐,让人抓走了她,听说那几个是人贩子,好像已经朝着鹿城外去了。” “人贩子?”楚怀乐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楚怀瑾却是知道其中危险,“就是卖小孩的,他们往哪里出的鹿城?” “北城门,走的北城门。”那小孩慌忙回答,“骑得马车,我根本追不上,只能回来告诉你们,除了梦琪姐外,还有好几个其他小孩呢。” “这个都司的儿子也太坏了吧,小小年纪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情来。”楚怀乐握着拳头一脸的怒气。 楚怀瑾却是没有时间考虑什么都司的儿子,急急地就往着外头赶去,“走,我们去北城门。” 鹿城虽然很大,不过东街胡同却是很好找。 楚怀乐和楚怀瑾到了东街胡同,便是找一个林梦琪说的棚子。 没想到,林梦琪在东街胡同里还很出名,一说她的名字,大家都知道,给楚怀乐和楚怀瑾便是指了个方向。 他们朝着那儿走去,只见着林梦琪所说的棚子,居然只不过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居住地,在这儿蜗居了不少人,跟林梦琪一样,穿着都是缝缝补补。 但这儿却是收拾得很干净,也没有那些难民区所谓的恶臭感。 楚怀乐打前走到了他们跟前,朝着其中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问道:“这位大妈,我们想找一个叫林梦琪的小女孩,你们认识吗?” “你们是……”那大妈看着他们,也有些愣神,大概是没有想过,这个地方居然也会有像楚怀乐楚怀瑾这样打扮精贵的人来。 楚怀瑾恭敬地拱了拱手,“我们是梦琪的朋友,临别鹿城,想来和她告个别。” “原来是梦琪的朋友啊,你们快坐你们快坐,梦琪这会子出去了,一会应该就能回来。” 那大妈招呼了一声,脸色好看了很多,可话刚说完,才瞧着他们这里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坐的地方,才赶紧让怀里的孩子给他们铺好了干净的席子。 楚怀瑾也不觉什么,只是跟着盘腿坐了下来,“你知道梦琪去了哪里了吗?” “大概是到西街去了吧。”大妈想了想,回道,“这孩子前几天在西街做了点苦工,今儿个好像是结薪水的日子。” “做苦工?”楚怀乐有些惊讶,“梦琪姐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怎么能去干这个活。” 大妈叹了一口气,“我们也这么说过她,可是她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总是要养活她自己的。我最近害了病,没办法出去干活,也是梦琪常带东西给我们,她真是个好孩子啊。” 大妈的语气很是诚恳,提到林梦琪的时候,神色都是柔和得很。 她旁边的小孩也是睁大着眼睛立马附和了过来,“梦琪姐姐可好了,她自己还要别人照顾的年纪呢,却总是照顾我们,我们都很喜欢她。” 他脸上挂着笑,将林梦琪的功劳一件件地数了出来。 楚怀瑾就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神色很是柔煦,唇角边也有着暖暖的笑意。 还真是有些想不出来不是吗?那个第一眼看上去很是冷峻疏远,在一堆人群里头也坚毅的很的小姑娘,没想到还会这么柔软的一面。 楚怀瑾根本不觉得小孩接连不断的话啰嗦,只一桩桩听他细数了来,静静等着林梦琪回来。 其实他知道他们不能耽误太长的时间,可是他心里就是很希望,能够在临走的时候见她一面。 怀乐说得对,若是能够给她留个信物是最好的。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可是他真的不想,此次离开鹿城,他就会被那个小姑娘在记忆里抹去,若是能留下一个念想,也是好的。 可是没想到,他们等了许久竟还是没等到林梦琪回来,却有另一个小孩急匆匆地朝着这边跑了过来,边跑便边是大喊着,“不好了不好,梦琪姐姐被人抓走了!” “你说什么?”楚怀瑾一下子站了起来,神情有些慌乱。 那小孩瞧着这么多陌生人,愣了一下,大妈慌忙接上了话来,“这几个是梦琪的朋友,梦琪她怎么了?你快说啊。” “都司的那胖子记恨梦琪姐,让人抓走了她,听说那几个是人贩子,好像已经朝着鹿城外去了。” “人贩子?”楚怀乐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楚怀瑾却是知道其中危险,“就是卖小孩的,他们往哪里出的鹿城?” “北城门,走的北城门。”那小孩慌忙回答,“骑得马车,我根本追不上,只能回来告诉你们,除了梦琪姐外,还有好几个其他小孩呢。” “这个都司的儿子也太坏了吧,小小年纪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情来。”楚怀乐握着拳头一脸的怒气。 楚怀瑾却是没有时间考虑什么都司的儿子,急急地就往着外头赶去,“走,我们去北城门。” “小主子。”一旁跟着他们的两个护卫眉头一皱,追了上来,“时间来不及了,我们得回去了。” “不行,我要去救我朋友。” “对啊。”楚怀乐也是根本没想回去的事,“梦琪姐都要被卖走了,我不能让她有事,我们往东城门去。” “可是……”那两个护卫还有些犹豫,他们的同情和慈悲心没有楚怀瑾和楚怀乐那么强,对于他们来说,保护好他们两个就已经是他们的职责所在了。 “没有什么可是。”楚怀瑾声音都坚定了起来,“现在娘亲不在,我是你们的主子,应该听我的话,我们就往北城门去。” 楚怀瑾说着,又朝向了一旁刚刚送信的小孩,“能帮我一个忙吗?” 332 怀乐遭不测,刀疤挟人走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林梦琪也注意到了地上的东西,慌忙捡了起来,交给了楚怀瑾,是一个小小的用珠子串起来的手链。 林梦琪看着楚怀瑾脸上的神情,也懂了几分意思,“这是怀乐的东西吗?” “嗯。”楚怀瑾 ... 333 被挟入武城,发出求救语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其实这一趟,刀疤他们原本是不打算进武城的,但经过了这么一茬,他们手上的小孩都跑了,兄弟们也死得死伤的伤,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现在抓了的这个小丫头片子,身份也绝对不简单,刀疤怕他一 ... 334 幸得有人懂,虎窝营救出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护卫探查的消息回来得很快,进了房间,便立刻向男子汇报道,“主公,我打听过了,客栈的老板说他们是父女,就住在我们隔壁的房间,是今日才入住的,也似乎是今日才进的武城。” “父女?”男子 ... 335 重逢故时人,生出别样情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其实成钰已经很久没有想到阿喜这个名字了。 这五年时间,他一直在征战之中,虽然五年多前的鹿城一战,让他赢了不少的胜果,也奠定了如今北朝大胜的基础。 可是无奈,司马南占据北 ... 336 问题终解决,怀乐识秘密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楚怀乐就这么被他抱着一动都不动,乖乖地搂着他的脖子,任由他抱着自己出了房门,和护卫刀疤一起下了楼。 到了楼下才知道,情况比她想象得糟糕多了。 楼下的地方应该是才刚停了一场打斗,客栈 ... 337 终到分别刻,各将难割舍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成钰对黑豹还是很信得过的。 以前的屠龙帮对于遂城来说的确是个很大的威胁,不过这几年和黑豹的结盟接触下来,他很清楚黑豹的为人。 黑豹会走上劫匪这一条道路,也是被贪官暴政所逼,所以对于 ... 338 决心心中定,不愿再分别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楚怀瑾心中怀着心思,出了客栈的门也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一旁的楚怀乐却是怎么样都站不住,总是不时地回头看着身后的客栈,又看了看一旁的楚怀瑾,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哥哥,我们是不是要回去了?” ... 339 大结局 - 与帝为谋 - 卖包子的包子 连楚怀乐都没想到哥哥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这个决定,她还是很支持哥哥的。 说实话,她也是真不放心将梦琪姐姐一个人留在鹿城,那些人太坏了,万一以后还这么欺负梦琪姐姐,没有人保护她该怎么办啊。 楚怀乐想着,也是赶紧接过了话茬来,“对啊对啊,梦琪姐姐,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楚国很好玩的,一定比鹿城有意思,你跟我回去一定不会后悔的。” “可是……”林梦琪有些犹豫,她的确也舍不得楚怀瑾和楚怀乐,但毕竟鹿城是她待过那么久的地方,虽然没有亲人,但东街胡同里的那些人,她也不想离开。 楚怀瑾知道她心中的犹豫,紧着又开口说道:“你不用担心你在东街胡同的朋友,我会留下一些银两给他们,以后要是有时间了,或者你觉得在楚国待得不开心了,也可以再回来。” “哎呀,哥哥你说什么话呢,这是在劝人跟我们回去嘛。”楚怀乐嗔怒一声,“梦琪姐姐你别听他胡说,哪里会待得不开心,我会一直陪你玩,我们一起长大,还可以一起读书,我的那个先生啊,虽然古板,不过很厉害的,能教我们很多东西。到时候长大了,我们可以一起回来北朝,那多好啊。” 楚怀乐的声音甜甜的,说出来的话有着让人拒绝不了的美好,一起读书一起长大,那样的憧憬,是林梦琪想都不敢想的梦。 “我……我不知道,我还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呢。” “我不会强迫你的,我只是……不想离开北朝之后,就见不到你这个朋友了。”楚怀瑾虽然心中怀着希望,却还是想要这件事情让林梦琪自己拿主意,“如果你不想去也没关系,以后我们还是可以来鹿城找你,或者,你也可以去楚国找我们。” 楚怀瑾的话越说越快,全然没有了平常的镇定,直接从腰间取下了自己的玉佩来,放到了林梦琪的手里,“这个信物给你,如果你想来了,就把这个信物送到楚国去,我会让人……” 楚怀瑾的话还没有说完,林梦琪却摇了摇头,将玉佩还给了楚怀瑾,没有收下。 楚怀瑾微微一愣,话到了喉咙间再也说不出口,只是没想到,失落感才刚刚升了上来,林梦琪却又接着开了口,“怀瑾,我不需要你的信物,我……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什么?” “真的吗梦琪姐姐!” 楚怀瑾尚且没有回过神来,楚怀乐却是高兴地一下子跳了起来。 林梦琪点了点头,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不是有些仓促,不过她真的很舍不得怀瑾和怀乐,鹿城虽然有她的朋友,可是也有太多她不好的回忆,如果有机会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为何不可呢? 她能有了两个这么好的朋友,可以有读书学习的机会,她当然很愿意。 “是真的,我很舍不得你们,更何况怀乐你把楚国说得那么好,我还真想去看看呢。” “太好了太好了!”楚怀乐激动得不能自已,又连忙拉过了楚怀瑾来,“哥哥你听到吗?梦琪姐姐答应了!” “我听到了听到了。”楚怀瑾也难掩自己心中的喜悦,话都重复了一声,“谢谢你梦琪,谢谢你愿意相信我们。” 林梦琪低了低头,眼中的神色像是星辰闪耀,视线在楚怀瑾的身上有些挪不开。 不管这个决定会让今后的她面临什么,但怀乐那句话说的没有错不是吗?有些事情想要做就一定要去做,有些人如果不想失去,就不该去犹豫。 这个决定,或许之前她会有些犹豫,可是现在,她决定要自己任性一次。 林梦琪终于是答应了下来,楚怀乐都激动得不行,拉着林梦琪的手怎么都不肯松,一行人才朝着鹿城去了。 阿喜在祁城的事情忙完之后,也是急匆匆地往着鹿城回来。 她一直很是担心怀乐和怀瑾,不过好在韩家暗队给她传了消息,两个小家伙都平安无事,也能让她放下些许心来。 只是或许她永远都想不到,不过短短的时间,却会在怀乐和怀瑾身上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对于林梦琪和他们一起回去楚国,她也没有什么异议。 林梦琪这丫头她第一眼看上去就很喜欢,像是一个倔强聪明的女孩。怀乐和怀瑾在宫里头一直没有什么朋友,难得有一个年龄相仿的又和他们这么合得来,还经过了共患难,能让他们陪着一起长大也是好的。 让林梦琪给他们多讲讲北朝的事情,也省得怀乐这小丫头总对北朝那么好奇,只想着往这头跑了。 安置好了林梦琪在东街胡同一起相处的那些难民之后,阿喜才带着他们离开了鹿城。 其实这一次她原本也打算去鹿城看看成钰的,不过想来这最后一战还没有结束,她也没必要去那儿耽误他们的进程。 但她相信,用不了多久,这北朝天下,就真的回到北朝天下了。 马车慢慢悠悠地驶出了鹿城,林梦琪坐在了马车里,掀开车帘子朝着外头看去。 鹿城的城门已经越来越远,那上头端端正正的“鹿城”两个大字也快要模糊地有些看不清了。 她弯了弯眼睛,感受着一旁楚怀乐和楚怀瑾的呼吸,嘴角洋溢着温暖的笑意。 很多事情他们都没办法预料,就像她和怀瑾怀乐的相遇,就像这一次被人贩子抓了的犯险,就像……她居然真的会答应他们和他们一起回去楚国。 但只要,能朝着自己的心走下去,就不会有错不是吗? 今后的故事,还要留给他们自己去谱写,她相信,她到了楚国之后,一定也会有一个更好的故事。 只是不知道,怀乐会不会像她一样,也能够抓住她不想失去的人,不想失去的朋友。 不知道在怀乐身上,还会有什么样的故事。 …… 十年后。 遂城城外的苏家村里,茂林还是郁郁葱葱,小河也是百年如一日地静静流淌着,微风吹过小树林里的树叶,发出着哗啦啦一般的响声,像是奏着曲儿一般。 清风席卷着落叶,落在了站在村子外头的男子肩膀上。 男子静静地站在了那儿,眼神澄澈地看着苏家村里。 十年的时间过去,苏家村已经住进了另外的一村子人,村口的碑也重新休整换了名字。 只是故人站在了这儿,似乎还是能够闻见从前的气息一般。 不同的是,现在住在这儿的人要比当初苏家村的亲人幸运多了。北楚两国的停战协议一直坚守着,遂城也再也没有出现过像之前一般的战乱和危险。 即便是像苏家村这样伫立在北楚边境上的小山村,却也有着之前难以匹及的安宁。 男子看着村落里头忙作着的人,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从来未曾像现在这样平静过。 村子后头不远处的墓地他也重新让人修葺过,十年时间,他是第一次有勇气再次回到了这里。 如今北朝百姓安居乐业,再也不需要承受暴政的痛苦,楚国停战,连边境的蛮夷也开始忌惮北朝的实力不敢冒犯,北朝似乎又在此回到了当初正德帝在位时候的繁荣昌盛。 他……也终于能堂堂正正地站到这儿来了。 当初因为他的莽撞,让苏家村暴露在了司马南的视野里,害得苏家村死了那么多的亲人,让那样幸福平和的苏家村成为他记忆里头最深刻的痛苦。 虽然他永远都没办法洗清自己的罪恶,但总算,他没有辜负阿喜,没有辜负二叔和亲人们的信任。他让北朝、让北朝的百姓可以安居乐业,可以不用再承受苏家村之前的痛苦。 他想,以后到了九泉之下,也能够有勇气向苏家村的亲人请罪了吧。 成钰轻笑了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一次好不容易朝政上的事少了些许,他微服私访出宫,便寻了机会回来了苏家村一趟。 遂城离皇城很远,也许以后真的很难有机会再回来了。 不过他永远都会记着苏家村,记着自己的承诺,一定会做一个好皇帝,对得起苏家村的亲人,对得起二叔。 成钰想着这些,眼中的神色更坚定了不少。他在这儿停留得时间也够长了,抬了脚正打算离开。 只是没想到一转身,视线里却迎面上撞上了一个年轻姑娘。 高挑的个子,鹅蛋脸,一双眼睛像是沾惹了星辰一般,她看着自己,一下子就笑出声来,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 恍然之间,成钰只觉得那般的相熟,就像自己记忆里头的那个女子一样,好像一笑、就能笑到人的心里去。他其实很少再能想到阿喜了,可是真难得,却居然能看到跟阿喜眉眼那么像的女子。 不,也不全是像阿喜,眼底里头透着的那点聪明伶俐,还有笑起来的模样,又有点像当年那个小丫头,十年了,她或许也长这么大了吧。 他只想着应该是苏家村的人,却没想到她却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也不说话,只是上下打量着他,忽的一下,眼底里便像是泛上来些许泪花,脸上的笑意却是丝毫不减。 “大哥哥,你腰上挂着的手链,很漂亮。” ……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