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出山(一)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沐轻轻!” 一声蕴含着内功地呼唤,惊飞了林中的一大片飞鸟。沐轻轻半倚在一棵极为茂密的树枝上闭目养神,听到声音,只是翻身换了个姿势继续休息,连一丝眼缝隙都没有睁开。 “好徒弟,乖徒儿,你又躲在哪儿偷懒呢?快点出来,为师今日抓到了一只可爱的兔子,你出来帮为师收拾利落烤出来,为师会分给你一条最大的兔子腿吃呦!”先前的那个声音继续诱惑着。 片刻后,声音的主人见林中依旧毫无动静,叹了口气,对身边站着的另一位灰衣老者道:“你瞧瞧,这个沐轻轻,现在完全不把我这个师父放在眼里了,都是被你这个老不羞给惯坏了!” 灰衣老者闻言,冷笑着瞥了这个衣着褴褛的老者一眼:“要不是你这个当师父的在徒弟面前,没有半点为人师表的样子,轻轻能对你这样?” 衣着褴褛的老者反驳道:“胡说八道!你这个老不羞,我该教得功夫一点也没落下,怎么就没有做师父的样子了?难道非得像你似的,整天端着一副假正经的样子,才算是为人师表了?!” 灰衣老者继续冷笑:“一身衣服不穿满一个月绝对不换,每次不把你灌醉扔进湖里,你绝对不会主动洗澡,幸而轻轻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小姑娘,不然,换成其他任何人摊上你这种师父,估计这辈子都甭想嫁个好人家喽!”说完,也不理在一旁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老者,对着林子里道,“轻轻乖,快点出来吧,二师父刚刚到山下带了一些新鲜的物件,快点过来挑一些喜欢的,自己留着玩。” 沐轻轻闻言,一下睁开了那双极为灵秀的大眼睛,眨了眨,却并未出声回应。直到那个声音带着些许无奈,继续道:“你不相信大师父,难道还不相信二师父吗?轻轻乖,快点出来吧!” 听到这句话,沐轻轻的脸上,立刻堆上了满满地笑容,翻身而起,踏着轻功,几步便跃到了那两个声音的主人跟前,笑道:“两位师父,若是欺骗小孩子,百年之后,可就没人给您二老养老送终了哦。” 衣着褴褛的老者闻言,对着沐轻轻翻了翻白眼:“哼!你这个混账徒弟,我这辈子算是白养活你了,早知今日,当初我就该任你在草堆里被狼叼走算了,救你回来干嘛?!不懂得尊师重道就算了,每天还不给我做饭吃,哪里还用得着等到我百年之后,保不齐哪天你就得把我这把老骨头给活活饿死啦!” 沐轻轻‘嘻嘻’一笑,道:“大师父,这是哪儿的话,轻轻保证不会让您受饿的,您就放宽心吧!好啦,兔子给我,我顺便再给您做一道‘蘑菇炖野鸡’给您消消火气,怎么样?” 老者“哼”了一声,背过身去不再搭理她,显然还在生她的气。 灰衣老者则笑呵呵道:“去吧,去吧,那些小物件就在我房里,你自己去挑吧。今日多烧几个菜,我去雾凇树下把前年埋在那里的那两坛‘寒潭香’挖出来,咱们师徒三人今日一醉方休。” 沐轻轻闻言,很高兴地应了一声,施展着轻功很快便离开了。她垂涎那两坛酒,已经有段日子了,要不是打不过这两个老家伙,她早就自己一个人偷偷喝掉了。唉,可惜,谁叫自己技不如人啊! 那个衣衫有些褴褛的老者,名唤沐映。沐轻轻一岁多的时候,被他从一伙强盗的手里救了出来,然后就收她当了自己的徒弟。沐轻轻直到现在,都十分清晰地记得自己信心满满的从高考考场出来以后,突然被一块不知从哪里落下来的‘板砖’一下子给撂倒了,醒过来以后,自己就到了这个不知年月的异世之中。当时,尚在襁褓中的沐轻轻,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因为灵魂穿越,还是重新投胎时投得太过匆忙,以至于还没有来得及喝下那碗孟婆汤,就慌慌张张地被生了出来。 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沐轻轻隐约从众人的言谈中了解到自己这一世的父亲是个武将,而且官职应该不小。而自己的亲生母亲,则只是父亲众多侍妾中的一个而已,虽然算不上被冷落,但八成也算不上得宠,反正沐轻轻从来没有从那些丫鬟婆子们的口中,听到过任何自己亲生母亲的事情。可能沐轻轻这一世,注定不是个享受荣华富贵的命,她一出生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自己的亲生母亲长得什么样子,她的母亲就因难产去世了。一岁多一点的时候,又被一伙闯进府里的盗贼,当成了逃跑的筹码。只可惜,沐轻轻的亲生父亲八成是因为子女较多,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反正并没有那伙盗贼想象中的那么在乎她的性命,在那伙盗贼拼死从刀光剑影里逃出来以后,就把她当作了负担,差点就要一刀劈了她,若非遇到了当时正准备归隐山林的沐映救了她一命,只怕她早就曝尸荒野了! 沐轻轻正在暗自庆幸自己侥幸得救的时候,就见当时的沐映蹲在地上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嘿嘿’一笑,盘腿在她旁边坐下。见她不哭不闹只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他,顿时觉得极为有趣,伸出一只手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坐着,笑道:“你这小东西倒是挺有意思的,这样吧,我在这里陪你等上两个时辰,如果两个时辰之内,你家里人找了过来,就当咱们俩个没有缘分,如果两个时辰过后,你的家里人还是没有找过来,那我就只当天意如此,日后你就跟着我一起归隐山林吧!” 沐轻轻当时并不能准确得分辨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只是感觉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很久,心里正开始莫名地有些忐忑的时候,沐轻轻看到坐在她身边的沐映笑了起来:“哈哈哈!看来我们俩果然是有些做师徒的缘分啊,小东西,现在时辰到了,你家中还是没有人找过来,看来你是注定要跟着师父我到山中去逍遥自在了。”说着,便抱着她站起身来,“为师姓‘沐’,单名一个‘映’字,也不知你之前叫什么名字,既然日后你要跟着我了,那就也随师父姓‘沐’好了。看你这副瘦瘦小小这么点个,呃……‘沐点点’、‘沐瘦瘦’、‘沐小小’、‘沐轻轻’还有‘沐小映’,你觉得哪个名字更好听些?” 被盗贼折腾了一宿,疲惫不堪地趴在他的肩头,正开始有些昏昏欲睡的沐轻轻,哦,不,那时还是个没有姓名的小女孩闻言,立刻变得焦躁起来。无奈当时年纪尚小的她,尚不能讲话,本来想先抓他的胡子扯一通以表达自己的不满,但是当她看到那几乎快要黏在一起的长胡子时,硬生生地收回了手,只得‘咿咿呀呀’得表达着自己的抗议。 沐映明显觉得很稀奇:“怎么?你是不是很喜欢这些名字?不过,不行哦,每个人只能有一个名字,所以你只能挑选一个最喜欢的。” ‘我喜欢个大头鬼啊!你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啊!!!’小女孩心中顿时感觉万马奔腾、呼啸而过!本来就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下更是被气得彻底无语了。 沐映想了想,继续道:“这样吧,我把这些名字一个一个地念出来,你最喜欢哪个就告诉我,从今以后你就叫这个名字。”说着,便挨个念了出来。 小女孩无奈,只得相对选了一个稍微像样点的名字,在他念到‘沐轻轻’这个名字的时候,象征性地‘啊’了一声,以示喜欢。沐映明显觉得非常有趣,来来回回地又念了两遍,小女孩一边默默地翻着白眼,一边配合地‘啊,啊’几声作为回应。直到沐映给她定下了‘沐轻轻’这个名字以后,小女孩才算松了一口气,同时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喝下那碗孟婆汤,不然,万一不小心在‘沐瘦瘦’和‘沐小映’之间随便‘啊’了一声,那她可真是没脸再入黄泉,也没脸再见黄泉的父老乡亲了!遇到个这么不靠谱的师父,也真是够可以得了!唉,真不知往后十几二十年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啊?! 沐轻轻对她出生的那个家族,并没有丝毫留恋,就算那里有个有权有势的老爹又如何呢?她上辈子一直被各种考试所摧残,刚刚迎来了一丝曙光,还没来得及开始挥霍起来,就莫名奇妙地‘呜呼哀哉’了。所以,这辈子沐轻轻唯一想要的就是快快乐乐地挥霍自己的人生,并且要潇潇洒洒自自在在地挥霍!虽然目前看来,这个不靠谱的师父,没有丝毫的可取之处,不过,他的武功看着不错,自己可以好好学学,日后,若是能做一个驰骋江湖的大侠,也是极好的! 沐轻轻随着沐映上了山以后,这个师父果然如同她先前所预料的那般,除了武功好以外,没有一件事情是靠谱的。让她饥一顿饱一顿不说,整天还邋里邋遢的,连一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给她准备,沐轻轻那段时间感觉自己的人生真是灰暗极了,每一天都迫切地渴望自己赶紧长大一点,再长大一点,不然恐怕早晚有一天会被这个师父给变成下一个‘小沐映’。 不过,幸好,没过多久冯云,也就是那个灰衣老者上山来了,彻底把沐轻轻从濒临‘小沐映’的边缘给拉了回来。沐轻轻现在都不敢想象,这些年要是没有冯云在,自己会被沐映养成一副怎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啊! 第二章:出山(二)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沐轻轻干净利落地做了一桌子饭菜,又从沐映的‘魔爪’下抢了一条兔子腿,喝了两碗酒,这才心满意足的回房睡觉去了。沐轻轻回房以后,沐映和冯云两人许久都没再说话,直到两坛酒均已见底后,冯云才率先开了口:“师兄,等轻轻睡熟了,我们就离开。” 沐映盯着桌子上剩下的饭菜发着呆,半晌,才勉强“嗯”了一声,人却还是坐着一动没动。 冯云继续道:“我们已经躲了十四年了,该来的总归要来,是时候去把一切了结了。” 沐映抬头看着空中的那一轮明月,耳边仿佛又听见了那群无辜的人在他耳边哭喊的声音。时隔多年,他故意将自己弄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每日靠着酒精麻醉自己的神经,却还是依旧忘不掉那日那些人无措地哭喊。那些人浑身是血,跪在他的跟前,扯着他的衣摆求他放他们一条生路的时候,自己是凭着怎样一副铁石心肠大开杀戒,男女老幼一个未留的啊!师父啊师父,您一定想不到您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弟子,他的一生全都毁在了您一手策划的那场阴谋里吧?!您在天有灵,看着您当初犯下的那些错误,全都由您的两个徒弟替您赎罪了,您的心里一定觉得很欣慰,自己可当真是收了两个好徒弟啊! “师弟,等这件事结束,你就离开吧。你已经做了够多了,你还年轻,别真把这辈子都搭在我身上了,不值。” 冯云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在听到沐映这句话后,忽然笑了笑,那笑容中带着说不清得无奈和苦涩。这么多年,冯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这位原本风雅潇洒,被无数江湖女子一见倾心的大师兄,从江湖上人人称赞的旷世奇才变成了这副人人嫌弃的鬼样子,心中就忍不住愤恨不已。这一切全都怪他们那个早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的‘师父’,是他亲手毁了沐映的一生!也亲手毁了自己的一生!若不是他先一步偿了命,哪怕是天打五雷轰,自己也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值不值得只有我说得才算,早就在那个人毁了你这辈子的时候,我的这一生就被一起毁掉了。师兄,我的命是你给的,要怪就怪你当初多管闲事,出手救了我。你知道的,若不是因为你,我根本不可能跟那个门派再有分毫瓜葛!” 沐映转过头看了看冯云,半晌不知道说什么,许久后,轻轻叹了口气,露出了一抹不算笑容的笑容,感慨道:“云师弟如今真是长大了,无论是做事还是教导轻轻,都比我这个师兄优秀多了。” 冯云知道沐映是想岔开话题,便冷哼一声,回道:“轻轻是我亲自养大的,我自然不能由着你对她胡来。” 沐映闻言,轻轻笑出了声音:“师弟,给轻轻留封书信,让她明日就下山吧。” “嗯,好。” 自从沐映从师门离开到现在,已经有十五年了,这十几年间,他们一直以“老不羞”、“老不死”互相调侃称呼对方,冯云都已经记不清沐映上一次正经喊他“师弟”,与他认真说着话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其实想来,他们俩个如今不过才四十多岁的年纪,说是壮年也不为过,却不知为何,他们总有一种自己已经垂垂老矣的感觉。想了想,冯云还是安慰沐映道:“轻轻聪明,人也机灵,我们俩个身上的本事,虽说她没学个十成,但是七成总归还是有的,虽然我们总是跟她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别的不敢妄下断言,但轻轻自保肯定没有问题,师兄你放心吧。” 沐映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冯云见状,叹了口气,起身回房拿了一副笔墨出来,在沐映面前一一摆好:“我去给轻轻准备包裹,你快些写。” “嗯,好。” 沐轻轻这一觉睡得极为舒坦,一直到日上三竿了才悠悠转醒。醒来后,正纳闷自己的两位师父今日竟然任由她踏踏实实睡了这么久,没有一个人过来传唤她准备早饭时,一出门就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包裹和一封信。沐轻轻拆开信,只见沐映那道士画鬼符一般的字迹,洋洋洒洒地铺满了一整张纸:‘轻轻徒儿,鉴于你的厨艺十几年来毫无长进,为师和你二师父决定一起外出游历,以便尝尽人间各色美食、美酒,徒儿也自行下山游历去吧,咱们师徒三人江湖再见吧!勿念!对了,如果遇到高手打不过的时候记得跑快点,为师不嫌弃你丢人,徒儿可宽心。’ 沐轻轻:“……” 天哪......有师如此,她沐轻轻何愁不被人给弄死啊?!啊!啊! 摊上这种不负责任的师父,沐轻轻此刻的心情简直难以形容。极其愤怒地拽开了包裹,沐轻轻发誓,如果沐映胆敢在她的包裹里放只死兔子之类的物件,还敢胡言乱语些什么担心她饿肚子之类的鬼话,她沐轻轻才不管什么‘尊师重道’之类的狗屁话,一定要干些‘欺师灭祖’的事情来,方能解她的心头之怒! 幸好,打开一看包裹里的东西还算正常,除了两件日常的衣物以外还放了些盘缠和两本手抄笔记。沐轻轻翻开笔记,看字迹是二师父冯云留下的,一本上面记载了一些她之前练习的不太熟悉的武功路数,另一本上面则是记载了一些简单的医术方面的问题。唉,沐轻轻深深地叹了口气,从小到大,也只有在冯云面前,她才能正正经经地感受到一些来自长辈的关心了。 重新把包裹整理好,又吃了几口东西,把几间屋子里里外外以及门窗全都整理了一遍,关上落了锁以后,沐轻轻这才按照冯云留给她的阵法指示图,潇潇洒洒地下山去了。沐轻轻期待下山很久了,无奈沐映和冯云一直不同意,还在山上设置了很多复杂的阵法,她本来以为还要继续抗争很久才可以,未曾想,竟然这么快就实现了。到了山下,没走多久就到了一处镇子上,沐轻轻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以及街上琳琅满目的饰品和颜色亮丽的衣服,激动的几度差点热泪盈眶,真想对着满街的人群大喊一声:俺胡汉三终于回来啦!不过,激动归激动,颠了颠钱袋里那点天可怜见的盘缠,沐轻轻的理智瞬间又回来了。虽然她现在只是一身灰不溜秋的衣服,上面还挂着些大大小小的补丁,大有追上沐映师父的架势,不过胜在干净啊,所以,还是先填饱肚子最重要!俗话说‘饱暖思**,饥寒起盗心’,在吃都吃不饱的时候,其他再好看的东西,都是白搭! 沐轻轻犹豫了一会儿,走到一个面摊上,在小二哥开口赶人之前,掏出几文铜钱,笑眯眯道:“小二哥,先别赶人,我身上的钱还够付碗面的,劳烦来碗汤面吧,多谢多谢!” 小二哥先是一愣,待看清她的面容之后,明显被眼前俏丽的容颜惊艳了一下,低着头答应了一声,便接过铜钱红着脸走了。沐轻轻虽然衣着褴褛,头上也就只用一根发带松松垮垮地绑着,但是长相还算不俗。纵然算不上倾国倾城,但在这样一个小镇上,还是明显让识人不多的小二哥惊艳了一番。 汤面很快就上来了,沐轻轻一边吃着面,一边暗自对着对面不远处的酒楼吞着口水。唉,大家同样都是生活在异世里,怎么别人都有那么多钱,自己的两位亲师父怎么就那么穷,连让她好好吃顿饭的钱都凑不够啊!上辈子她家里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是达到小康生活还是没有问题的,怎么这辈子就混得这么惨呢,连顿像样的饭菜竟然都吃不起了!她沐轻轻上辈子除了英年早逝,没有来得及孝顺父母以外,也没作过什么别的孽啊?!唉,这可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了! 沐轻轻略带忧郁地吃完了一整碗面后,便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准备随便找一家便宜点的客客栈对付一晚上,明日先想想办法赚点钱再说,毕竟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啊! 第三章:赚小钱钱(一)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路过街上一条小巷的时候,里面吵吵嚷嚷地围着很多人。沐轻轻不知缘由,便拉着一个站在最外围看热闹中年大婶,问道:“大姐姐,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中年大婶见沐轻轻衣着破落,本来有些不耐烦,听她这么一喊,立刻娇羞了一下,捂着脸轻笑道:“小乞丐,这事你都不知道?一看你就是新来的吧?!” “……” 小乞丐?!你才是乞丐,你全家都是乞丐!她除了衣衫褴褛了一点儿,全身上下这么干净哪一点像乞丐啦?!!这大婶莫不是眼睛有问题哇! 沐轻轻一边在心里暗自腹诽,一边露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点了点头:“是啊,我今天刚到这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大婶闻言,长长地叹了口气:“唉!说起来也是可怜,这个张家书生的未婚妻,被钱府的那个恶霸少爷给抢走了,张家书生跑去讨要个说法,被毒打了一顿,还给赶出来了。” 大婶嘴上说得可怜可叹,脸上却完全是一副看八卦看得意犹未尽,甚至还有些回味无穷的神色。沐轻轻瞧见她这副模样觉得好笑,附和道:“哦?这么惨啊?” 大婶立刻道:“是啊,可不是惨嘛?!这个张家书生是老张头家的独子,家境也不算富裕,父母田里不忙了,就出来做点小本生意赚点钱贴补家用。如今未过门的儿媳妇儿被人明目张胆地抢走了,唯一的儿子又被人打成了这样,这不是把老张头一家人往死路上逼吗?!” 沐轻轻诧异道:“那怎么不去报官?” 大婶闻言,立刻一脸不屑,‘呸’了一声道:“去了,可县太爷怎么肯接这个状子哟!这个钱府有钱有势,据说还跟京城里的大官有些瓜葛,县太爷哪里得罪得起啊?!” 沐轻轻了然地点了点头:“哦,原来是这样啊!” 大婶继续叹息道:“唉,这个老张头家真是太可怜了。” “嗯,确实可怜。”沐轻轻点头跟着附和,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心下立刻有了主意。 不多时,众人便合力将张书生抬回了家中,沐轻轻没有急着靠近,只是远远地跟在后面。等到围成几圈的众人渐渐散去后,沐轻轻这才看到眼睛红肿,疲态尽显的张氏夫妻,以及身上被打得伤痕累累的张书生。沐轻轻在门边故作矜持地站了一会儿,见那一家三口许久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便干咳一声,提醒他们这边还有个外人在。她这一声咳嗽,果然惊动了老张头,那老人循声看过来,有些失落地摇了摇头,对着一旁的张氏道:“去拿些吃食过来。” “!!!” 哎呀,这个镇上的人真是太讨厌啦!她说什么今日都要尽快把这几身衣物给换掉! 张氏也回过头看了沐轻轻一眼,微微动了动嘴,最后却还是什么话都没说,颤颤巍巍地起身朝着厨房的方向走了过去。没过多久,张氏便拿着两个极硬的杂面窝窝头进来递给沐轻轻,道:“小姑娘,我们这几天家里遇到点事情,也没有生火,就只有这个了,你莫要嫌弃,拿着将就着吃去吧。” 沐轻轻有些意外,自己家里都落难到这步田地了,看见‘乞丐’不仅没有将人轰出去,竟然还能想到帮助别人,看来这的确是户良善的人家。 “多谢。”沐轻轻接过硬得能砸死人窝窝头,看着老张头道,“大叔,我听说跟你们有仇的那家人有钱有势,你们这样得罪他,就不怕以后在这镇子上待不下去了吗?” 老张头没出声,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张氏则又拿起袖子,轻轻试了试眼泪。躺在床上的张书生闻言,用袖子拭了一把额头上疼出来的冷汗,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我们不去闹,那个姓钱的就会放过我们吗?再说了,男子汉大丈夫,若连自己未来的妻子都保护不了,岂非枉为人!反正已经没有活路了,只要倩儿能够回来,横竖不过是条命罢了,他若想要,拿去便是!” 张书生这话一出口,张氏哭得更凶了。 沐轻轻慢悠悠地把玩着手中的两个窝窝头,听张书生说完才开口道:“既然你连命都不打算要了,我倒是有办法可以帮你。” “你说什么?!”一家三口有些难以置信地齐齐看着她。 沐轻轻见状,笑了笑:“我说我有办法帮你,不过,我有条件。” “你真的有办法?”张书生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沐轻轻点头:“嗯,当然,你们都到了这副田地了,我骗你难不成有什么好处?” 老张头有些不放心,开口劝解道:“小姑娘,老汉看你是初来乍到,刚到这个镇子上可能还不太了解,那户人家连县太爷都不敢随便得罪。我看你模样也算周正,万一被那个钱家少爷看上了可不得了,你还是别去招惹他们,吃完东西就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沐轻轻闻言,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你们县太爷不敢得罪他们,不代表我不敢,反正我也不是官府中人,我们江湖上的人,自然有江湖上的办法,你们不用替我担心。” “你当真有办法?”张书生问道。 “当真。” 张书生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好,你有什么条件?我们家中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只要是我能够办到的,你尽管开口。” 沐轻轻见状,轻轻弯了弯嘴角:“我的条件很简单,想必你们也看出来了,我初来乍到身上的银钱不多,你们现在能拿出多少银钱?” 书生闻言,有些尴尬地看了看老张头和张氏,老张头犹豫了一会儿,一咬牙,转身从柜子里掏出一个不大的钱布袋,从里面颤巍巍地掏出了一把碎银子。 沐轻轻之前虽然没下过山,但是冯云经常和她聊一些山下的趣事,也教过她一些山下的物价、纹银之类的知识,她粗略扫了一眼,满打满算也最多十两纹银而已。啧啧,这张书生还真不愧是个书生,这般意气用事,家里都已经穷困潦倒成这副光景了,不好好想办法赚钱,竟瞎折腾。有了钱,什么好看的媳妇儿找不到啊!这些个古人什么都好,就是爱钻牛角尖,真是想不开啊! 沐轻轻在心中唏嘘了一番后,暗自叹了口气,道:“人救出来以后,我拿五两,如何?” 张书生赶紧点了点头:“好,只要你能把倩儿救出来,全都给你也无妨。” 沐轻轻闻言,淡淡地瞥了张书生一眼,似笑非笑道:“我若都拿去了,你家里人拿什么来给你看病呢?” 张书生闻言,脸色顿时一红,万分羞愧道:“都是小生无能,父母年迈至此,还要连累他们为小生操心。” 尚能意识到这些,这人倒还不算是无药可救。沐轻轻叹了口气,岔开话题道:“你知道你那未婚妻现在在什么地方吗?还有,我没瞧见过她,我怎么才能知道哪个是你要找的人呢?” 张书生立刻回道:“我知道她被关在什么地方,我之前去打探过,因为她不愿意顺从,钱府的人现在把她关在了后院的地牢之中。”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银制的镯子递给沐轻轻,“这个你拿着,她名唤孙倩,这个是我们俩个的定情信物,她手上戴着一只和我这只一模一样的银镯,她看到这只镯子,就会跟你一起离开了。” 沐轻轻晃了晃手中的两个窝窝头,点了点头:“好,定金我先收下了,我还有些东西需要提前做准备,你们就在家里等我的消息吧。”沐轻轻说完,便转身欲走。 身后的张书生见沐轻轻要走,连忙喊道:“姑娘请留步,小生还不知姑娘芳名,若是想找姑娘,该到何处去寻?” “我姓沐,你不必找我,有事我自然会来找你们。明日子时,我会将她带来,你还是先安心养伤,想好你们日后到底该作何打算吧!”沐轻轻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张家,朝街上的药铺走去。 沐轻轻离开后,老张头家三人一时间都没有人再说话,沉默了许久,张书生才开口道:“爹,娘,就让沐姑娘去试试吧,若是她能救出倩儿,等倩儿一回来咱们立刻就搬走,不留在这里了。” 老张头叹了口气:“傻儿子,你糊涂啊!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这姑娘救不出倩儿,说不定她自己也要搭进去了。” 张书生瞪着那双通红的眼睛,看着沐轻轻离开的方位,攥紧了拳头:“爹,您放心,若是沐姑娘当真落在了姓钱的手里,孩儿就是豁上这条命不要,也必定要救出她和倩儿,绝对不会连累沐姑娘。” 老张头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半晌才道:“罢了罢了,看这姑娘的意思,应该是有些把握的,她既然自称是江湖中人,必定有些不同于旁人的手段,但愿她能够顺利救出倩儿吧!” 第四章:赚小钱钱(二)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沐轻轻离开张家以后,先到药铺买了些必需的药材,然后就随便找了家客栈,开了间房,把需要用到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以后,便出门去钱府附近打探一下情况,一直到子时一刻,才复又回到房内,一觉睡到了天光大亮。起床收拾完东西,沐轻轻便退了房,这倒不是她行事谨慎,而是她如今实在是囊中羞涩,兜里剩下的几文钱,也仅仅够付一碗面钱而已。吃完汤面,沐轻轻便继续在钱府周围,仔细查探守卫情况。 其实,沐映和冯云传授的所有武功,沐轻轻生怕因为自己学艺不精,一不小心丢了自己的性命,功课是一次也没敢落下过。虽然这次她的心中早已经有了完整的计划,但是二师父常说,外面的世界高手如云,遇事一定要小心谨慎。更何况,沐轻轻并不清楚自己两位师父的武功实力,在这个异世之中到底算得上什么水平,所以,遇事自然是越谨慎越好,多做几手准备总归不是坏事。 夜渐渐深了,沐轻轻蒙了个头巾偷偷潜入了钱府后院。为了防止待会儿行事的时候,火势过小轻易熄灭掉,沐轻轻把与厨房相连的几个空房间,全都洒上了少许火油。四处都点着火以后,沐轻轻才直奔不远处的院落当中的地牢而去。用大师父沐映的话来说,沐轻轻别的武功学得都只能算勉勉强强,只有轻功这一门学的还算是让他老人家比较满意。 钱府的地牢,守卫并不算森严,毕竟里面关押着的大多都只是寻常的百姓而已。沐轻轻用袖子掩住自己的口鼻,飞速在地牢门口的几个守卫身边纵身掠过,那几个守卫便立刻无声无息地软软倒在了地上。 出于前世看电视剧时受到了许多启发,沐轻轻这一世除了把沐映所教的武功、轻功尽量练好以外,冯云偶尔教导的那些五花八门的药理和暗器知识,她听得也是极为认真,虽然算不上精通,但总归比那些什么都不知道要好上很多。原本以为自己用上的机会应当不多,没想到如今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想到这里,沐轻轻不禁佩服起自己有远见,还甚是得意地轻轻拍了拍自己腰间存放药物的储物袋。 后院的火势已经越来越大了,中间间或掺杂着奴仆杂役们‘救火’地呼喊声。趁此机会,沐轻轻快速跃到地牢里,在牢内几个守卫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之前,故技重施,全部放倒了他们。沐轻轻在几人身上翻了翻,除了搜到一串牢门的钥匙以外,还翻到了好几个钱袋,抬手掂了掂重量,竟然足足有二、三十两银子,若不是时间紧迫,不敢打草惊蛇,沐轻轻真想仰天大笑几声‘天助我也’! 被沐轻轻突然出现惊吓到得犯人们,这时才算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纷纷开始吵吵嚷嚷地求沐轻轻救他们出去。沐轻轻被他们吵得头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故作凶狠地吓唬他们道:“嘘!都别吵!再吵吵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 沐轻轻这声威胁果然奏效,牢内的一众人等都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沐轻轻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我只有一个人,势单力薄,最多只能替你们打开牢门把你们放出去,你们尽量不要发出声音,出了地牢以后,朝西边跑,那边的小门已经被我打开了,至于最后你们能不能成功逃出去,就只能看各位的运气了。”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明白,沐轻轻便开始一间一间地把锁打开,然后暗自观察牢内有没有年龄不大且颇有几分姿色的少女。牢门一打开,里面的众人竟然没有一拥而出,反而先纷纷跪下感谢恩人。这可把沐轻轻给吓了一大跳,赶紧跳到一旁,拒绝道:“别,别,别谢我,我只是顺手罢了,你们还是赶紧逃命去吧,若是被钱府的人发现,我们可就全都逃不出去了。” 地牢内的众人激动地点着头,泪眼婆娑的跟自己的恩人挥手道别后,便一起尽量悄无声息地往外跑了出去。 沐轻轻估计旁边院子里的火势,应该已经闹开了,便加快速度接连开了好几间牢门。正有些不耐烦时,终于在最里面的一间极小的单人牢房内,发现了一个单独关押着的容貌秀丽的少女。年龄看着与那个张家书生相仿,沐轻轻打开牢门,盯着她看了片刻,才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被沐轻轻盯得打了一个哆嗦,明显有些红肿的眼睛看了看沐轻轻,用带着鼻音的哭腔回道:“小,小女子姓孙,单名一个倩字。” 沐轻轻闻言一喜,一把拉住她,把怀里的银镯子塞到孙倩的手里,道:“是张家那个傻书生托我来救你的,你别出声,快跟着我走。” 孙倩先是愣了一下,待明白过来是张书生请人来救自己时,心中又惊又喜,连忙点了点头。 沐轻轻拉着她快步走到了外面,然后便施展轻功,带着孙倩朝着和众人相反的东边跑去。以沐轻轻目前的功力,能护住一人已是不易,她是万万不敢不自量力,以身涉险,平白冒出任何救苦救难的空想来。能做到如今这一步,她已算是仁至义尽,至于其他人能否逃脱,便不是她沐轻轻能够担忧得了。 两人跑出了很远,沐轻轻才敢慢下脚步,孙倩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转头看着她,犹豫了许久,也没敢开口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沐轻轻自己看不下去了,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不和他们一样从西边的门跑?” 被猜中心思的孙倩,脸色有些微红:“倩儿不敢胡乱猜测,恩人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沐轻轻笑了笑:“理由很简单啊,从西边逃跑的人数太多了,人多目标大,用不了多久肯定就会被钱府的那些护院们发觉,那些护院一定会去西边追击那些人,我们现在朝着反方向跑,不仅会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冲突,安全脱身的几率也会更大一些。” 孙倩显然有些吃惊,她本以为沐轻轻是好心搭救那些被关押的人,没想到她竟还存了几分拿那些人当做诱饵的意思:“可是这样一来……”正说着,孙倩眼见沐轻轻脸色不善,吓得立刻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重新咽了回去,嗫嗫喏喏道,“那如……如果那些人被抓回去了,会怎么样?” 能怎么样?最多不过是受些皮肉之苦罢了,钱府的那些人再嚣张,也不过是个地头蛇而已,他们是万万不敢明目张胆动手杀掉这么多人的。不过,沐轻轻懒得跟她解释这么多,她对孙倩这种已经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自不量力想搭救别人的行为很是不屑,于是声音里刻意带上了些许不屑地笑意,懒洋洋地开口道:“无论他们怎么样,又与我何干呢?” 沐轻轻扯下蒙在口鼻上的面巾,看似和煦的笑容里,莫名显出几分冷酷的意味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本就只是因为收了你张家哥哥的委托去搭救你而已,至于其他人的死活,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再说了,他们就算出了什么事情,要怪也只能怪那户姓钱的人家,与我这个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陌生人,有何干系呢?难道还要怪到我这个只是顺手做了件好事的人身上?这天上不会掉馅饼下来,世间更是没有免费的饭菜,除非那饭菜里掺杂了毒药。你说我说的对吗,倩儿姑娘?” 孙倩明显被沐轻轻这番歪理给说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慌忙点了点头:“是,恩人说得有理,是倩儿太不自量力了。” 沐轻轻见她一副明明不服气,却又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里大呼痛快:原来这就是当恶人的感觉啊,果真是爽翻了! 两人一路无话,一直到了老张头家门口,沐轻轻才开口对孙倩道:“我答应他们子时送你回来,现在我答应的事情已经做到了,你回去告诉你的张家哥哥,那五两纹银就先让他欠着,等日后有缘遇见,再加倍还给我吧!你进去吧,我走了。” 孙倩闻言,急忙道:“恩人请留步!” 沐轻轻回过头:“还有事?” 孙倩觉得这小姑娘虽然看似有些冷漠,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坏心思,不过是有些嘴硬心软罢了,心中不免有些不放心她的安危,于是问道:“恩人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斗胆想请恩人给倩儿留个能够寻找到的住处,等到风波平息以后,倩儿与张哥哥必定登门致谢!” 沐轻轻闻言,心知这姑娘怕是担心自己会遇到什么危险,想事后找机会确认自己是否安全。虽然对这姑娘总是无故泛滥的好心有些无感,但沐轻轻也不想打击她的积极性,于是便笑着回道:“别想太多了,你还是同你的张哥哥先想好自己日后究竟该何去何从吧?!”说完,不等她回应,沐轻轻便冲她摆了摆手,径直离开了。 第五章:芝兰姑娘(一)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沐轻轻担心再有什么麻烦事找上门来,便施展轻功连夜赶路,一口气出了这个镇子。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沐轻轻便已经到了另外一个镇上,简单吃了口早饭,便寻了一处客栈,蒙头大睡起来。待到她一觉醒来时,已经到了下傍晚时间,草草收拾了一番,沐轻轻便到街上寻了一处成衣店,打算重新买两件衣服替换一下,她实在是厌烦了每次都要先掏出钱袋来应付人的戏码了。 这边女子的服饰大多都是及地长裙,好看虽好看,但是对于沐轻轻而言,实在是有些不太方便。看了许久,最后沐轻轻选了一黑一白两套有些类似的劲装成衣,将袖口和裤脚都束了起来,既简单又方便。 回到客栈以后,沐轻轻点了好几盘菜品,算是她自下山以来吃得最为奢侈的一顿饭了,吃过饭又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换了衣服后,继续睡觉。翌日早上醒来,沐轻轻感觉特别神清气爽,心情更是好的不得了。退了房,又逛了大半天街,沐轻轻买了一些零嘴和一堆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便寻了一处渡口,从渡口旁边的大叔那里买了一条半旧的乌篷船,打算好生体会一番‘随波逐流’的感觉。 沐轻轻前世的性格算是个小霸王,只可惜在本该轻狂的年纪,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年少轻狂的举动,就被一板砖拍到了这边。而这一世,在两个老牌流浪汉师父的教导下,更是将身上的混账气息发挥到了极致,所以说,要是不做出一些可以称得上妄为和轻狂的举动,沐轻轻觉得简直是对不起自己这么辛苦的两世为人啊! 小小一只乌篷船,荡漾在碧色的水面上。沐轻轻高兴了就划两下桨,随便掌个舵。兴致来了,就枕在乌篷船上,看看天上云卷云舒,品品夜空中的满天繁星,欣赏欣赏水里游动的小鱼小虾。若是烦了厌了,就到岸上休息两天,顺便干些能力范围以内看似‘行侠仗义’,实际只是为了多赚些外快才管得闲事勾当。沐轻轻这段时日过得极其惬意而满足,‘随波逐流’这种事干多了,简直一刻都不想上岸啊! 当然啦,遇到小雨的时候,还是可以细细感受一下‘雨打芭蕉,泼墨山水’般的意境,若是遇到了瓢泼大雨,那便只有被淋成‘落汤鸡’的宿命了。所以,当沐轻轻被淋了个透心凉,冲进了一家山村客栈的时候,把里面的所有人,连同店小二在内,全都吓了一跳! 沐轻轻有些歉意地笑了笑:“对不住,对不住,这雨下得实在是太突然了,抱歉惊扰到各位了……阿嚏!”话还没有说完,就忍不住先打了个喷嚏。沐轻轻有些无奈,对店小二道,“小二哥,麻烦你给我开个房间,顺便再烧些热水给我,谢谢啦!”说着,便往店小二的手里,塞了一锭银子。 这座客栈本就地处偏僻,再加上雨势太大,客栈里的客人并不算多,店小二笑呵呵地接过银子,热情道:“好嘞!客官,您随我来。” 沐轻轻跟着店小二进了房间,待热水送来,便先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拿了一副药材,托店小二帮忙煎一碗预防生病的药喝下以后,这才准备出门到前院大厅去吃些东西填饱肚子。 谁知,沐轻轻刚走到半路,就被店小二给拦了下来。店小二急声道:“姑娘,你千万别去前院,快回房间里先躲一会儿!” 沐轻轻被店小二拉了一个趔趄,跟着他一起躲到了一旁的假山内,才出声询问道:“出了什么事?” 店小二道:“刚刚来了一波客人,看到旁边另一位用饭的姑娘貌美,就要轻薄人家姑娘,掌柜的上去劝说了几句,就被打了,那个姑娘带来的家丁也被打伤了,大厅里现在被砸得乱七八糟,您赶紧回房间躲躲,小的现在就从后门去报官。” 沐轻轻伸手拉住他:“你们这儿离官府远吗?” “小的跑快些,来回也就一个时辰左右。” “恐怕来不及,你先别着急,我出去看看再说。” 沐轻轻说完刚要躬身钻出去,就被店小二一把拽住了袖子:“哎呦,我说姑娘,现在可不能意气用事,虽然你穿着普通,但也是个样貌极好的姑娘,那伙人根本不讲道理,你这样出去,他们肯定会连你一起也欺负了!” 沐轻轻本来已经有些不耐烦,听到这话,立马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别的不敢说,目前有本事能强行占到本姑娘便宜的人,怕是还没出生呢!” 店小二显然被她这一番话给唬愣住了,呆愣愣地看着沐轻轻离开的背影,直到沐轻轻走远了,才回过神来,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便悄悄跟在她的身后朝着前院走去。 其实,这些话倒不是沐轻轻夸海口,她自小在山中长大,冯云生怕万一哪天一不留神,她就要被山上的野兽给抓伤弄残,便给她设计了一件可以保护她不受伤并且藏着一些细小暗器的机关衣。沐轻轻第一次穿上那件衣服的时候,差点被那个重量给压得背过气去。后来经过冯云这么多年的不懈努力和改良实验,现在这件衣服已经轻的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重量了,上面设计的那个微小的暗器机关,这世上除了她自己以外,也就只有冯云能够打开了,连沐映都不行。虽然这件衣服,从某些意义上来说,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刀枪不入了,不过,因为上面存着机关暗器的原因,这件衣服用过一次以后,冯云要重新修补一番才可以继续使用,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沐轻轻是绝不会轻易动用它的。 到了前院大厅,沐轻轻一眼便看到一个穿着华丽,样貌极美的姑娘,被三个猥琐的大胡子男围在中间,旁边地上还躺着几个打手装扮的人。沐轻轻看清楚这个姑娘穿着打扮的时候,更加坚定了要积极管这件闲事的决心,这明摆着不是个亏本的买卖啊,说不定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赚得多呢!想到这里,沐轻轻清了清嗓子,用了一般‘英雄救美’的时候才会用到的开场白,豪气冲天地开口道:“放开那个姑娘,有什么事冲我来!” 这话一出口,似乎是有些什么不妥,反正除了沐轻轻本人以外,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沐轻轻这才恍然反应过来是何处不妥,因为她自己也是个姑娘啊?!那三个拿着刀的猥琐胡子男们闻言,果然大笑起来:“哈哈哈,没想到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竟然还盛产美人啊!一个妩媚多情,一个娇俏可人,今日我兄弟三人可真是有福气了!哈哈哈!!!” 沐轻轻见状,心中冷冷一笑:笑吧,多笑笑,等会儿有你哭的时候。那其中一人见沐轻轻赤手空拳,又呆呆地站着不动,似乎是被吓傻了,便走上前来朝着沐轻轻的脸上,伸出了手。沐轻轻心里正期待着这个胡子男的手能够再往前一点的时候,店小二突然从她的身后一下子冲了出来,一把抱住了那个胡子男的腰,回头冲着沐轻轻大喊道:“姑娘,你快跑!” 那个胡子男毫无防备,一下子被店小二冲出的力道,带着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脚步,顿时有些恼羞成怒,一拳把店小二打得飞出了几步远,怒骂道:“不自量力的狗东西!给本大爷滚开!” 店小二被胡子男一拳打的从嘴角渗出了血,躺在地上一时动不了了。那个胡子男正要继续上前补上两脚解解气,就听到被其他二人围困着的女子,开口道:“三位爷要是需要人伺候,小女子一人即可,那个小姑娘一看就是个不懂事的,肯定伺候不了三位爷,到时候反而会扰了爷的兴致,不如就放她走吧!” 围着她的另外一个胡子男闻言,嘲弄道:“呦,这会儿怕连累别人了?你早想通不就没有这些事了,现在才想通,怕是晚了些吧?!” 沐轻轻实在有些不耐烦听他们在这里再说任何废话了!她虽然为了赚钱做过几次救人或者揍人的买卖,但是因为一直被沐映和冯云说成武功太弱,所以她每次都没有正面跟别人交过手,生怕吃了暗亏受了伤。原本这次沐轻轻也想故技重施,先神不知故不觉地下毒放倒一人,然后再以解药作引,逼着他们放人,没想到这个计划‘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断!而且这三个猥琐男‘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越说越不像话,沐轻轻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揍一顿解解气再说! 沐轻轻出手突然,先发出来的又是暗器,其中一人丝毫没有防备,一下子便中了招。暗器上涂的是冯云特制的毒药,那人刚一运功便发觉不妥,慌忙再去点穴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半边身子立刻麻木,动惮不得。 “好烈的毒!” 那人说完这句,便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第六章:芝兰姑娘(二)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不知是这三个人的武功实在太惨不忍睹,还是她的武功其实并没有两位师父说得那么的不堪,总之,沐轻轻三下五除二很轻松的就把余下的两个人给制服了,轻松到连沐轻轻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诧异归诧异,该装高手的时候还是要装一下。 “唉,我这人平时就不爱动手,最喜欢‘以理服人’了,谁知你们三个偏偏不领情,瞧瞧,这下吃亏了吧?!” 那二人被沐轻轻点了穴道动惮不得,只有嘴巴暂时还受自己控制,慌忙央求道:“哎呦,这位女侠,姑奶奶!是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老,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我们兄弟三人吧!小的们发誓,以后一定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 见这三人全都被制服,客栈里的其他人这才纷纷站起身来,店小二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沐轻轻身边,疼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姑娘,你千万不要相信他们的鬼话,他们就是看你年纪小,想哄骗你。一旦你现在放过了他们,他们肯定立马就要出去找帮手了。” 那二人见状急了,冲店小二吼道:“你是什么狗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沐轻轻闻言,瞥了地上的二人一眼,那二人立刻换了副嘴脸,陪着笑道:“姑奶奶,你不要听这小子挑拨离间,咱们兄弟可不是这种不讲信用的人,真的,咱们可以对天发誓!” 沐轻轻没再理会他们,俯身把了一下几个伤口较为严重的人的脉象,又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给他们每个人都分了一粒止血的药丸。待他们吃下以后,沐轻轻才道:“你们伤得不算重,先吃一粒止血的药,等到明日天气放晴,你们再去药铺抓些活血化瘀的草药吃一剂,休息两日就没什么大碍了。” 众人闻言,都松了口气,纷纷道了谢。先前被大汉围困的那个女子见状,上前一步,同沐轻轻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了,只是不知姑娘打算如何处置这三个人?” 对于这位有很大可能性即将成为自己金主的人,沐轻轻自然是要讨她欢心的,于是故意套近乎地反问道:“姐姐觉得怎样处置他们比较好?” 女子想了想,道:“不知把他们交于官府,妹妹觉得如何?” 交于官府?我觉得不如何啊,还不如给他们多喂些毒药留着日后好为自己所用呢!沐轻轻心里虽然如此吐槽,但未免得罪金主,面上还是故意露出一幅恍然大悟的表情,夸赞道:“妹妹觉得姐姐这个主意甚妙!看来姐姐不光人长得好似天仙下凡一般,竟还如此聪慧过人,可真是羡煞旁人啊!” 这个马屁拍的如此真诚自然,一点草稿都没打。金主姐姐虽然知道沐轻轻这是故意夸赞自己,脸上还是忍不住乐开了花,伸手褪下手腕上的一只玉镯,语气极为真诚道:“妹妹可真是会说话,姐姐这次回城,身上也没带什么值钱的物件,就把这只镯子赠予妹妹,就当是感谢妹妹这次的救命之恩了。” 沐轻轻看着那个成色极好的镯子,心里激动的不得了,面上却还是推辞道:“咱们能相遇便是缘份,救人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天仙姐姐不必这般客气。” 金主姐姐听到沐轻轻这样的称呼,顿时“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拉住她的手,亲自把玉镯套到沐轻轻的手腕上,轻笑道:“既是有缘,这便是姐姐的一点心意,妹妹就收下吧!” 沐轻轻见状,‘免为其难’地收下道:“好吧,既然天仙姐姐这么说了,那妹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女子闻言,又忍不住笑了笑:“我叫芝兰,芝兰玉树的芝兰,妹妹以后就喊我‘芝兰姐姐’吧?” 沐轻轻点头,立刻从善如流地改口道:“好的,芝兰姐姐,我叫沐轻轻,沐露梳风的沐,轻描淡写的轻,芝兰姐姐唤我轻轻就好。” 芝兰点了点头:“好,轻轻,我之前已经吩咐人前去官府报官了,这会儿想必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这边这个中了暗器晕过去的人,你看看要不要先把他救醒?” “嗯,轻轻全都听姐姐的。”万事以金主为大的沐轻轻说着,从包里掏出一粒红色的药丸,给那个已经晕过去的大胡子喂了下去。然后又拿出三颗小一点的白色药丸,给三个人每人都喂下一颗后,对芝兰开口解释道,“这是我师父配制的‘软骨散’,吃下去以后,会让他们在三天之内,使不出任何力气来,这样就不用担心他们会中途逃脱了。” 芝兰赞赏道:“还是轻轻妹妹考虑的周到。” 沐轻轻得意一笑:“我一个人行走江湖,自然要谨慎一些,不然,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那多惨。” 两个人正说着话,县衙的捕快已经赶来了,沐轻轻把那两人的穴道解开以后,就到一旁坐下,落了个轻松自在。芝兰一直在和捕快们打交道,沐轻轻看到她拿了一包碎银子分发给了捕快衙役们,又单独掏了一包,悄悄塞给了那个捕快头目,看来她的这位金主姐姐,倒是个精于世故之人啊!沐轻轻暗自感慨一番,看着客栈里的众人,该包扎的包扎,该收拾的收拾,百无聊赖间,便开始推测起这个芝兰的身份来。人长得这么漂亮又这么有钱,看着像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但是一般的大家闺秀应该不会这般精于人情世故,莫非这是位白手起家有钱有势的老板娘?! 沐轻轻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不禁暗暗佩服起自己的天资聪慧来:啧啧,像我这样长得漂亮,武功又好,还这么聪明的女子,这个世上可不多啊?!目前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穷了,不过这个不重要,没钱她可以慢慢赚嘛!唉,真不知究竟什么人会有这样好的福气,可以娶到她这样一个优秀的女子啊! 沐轻轻陷入自我满足的臆想中不可自拔,以至于芝兰连喊了她三声,才把她喊回神。 “嗯?咦?芝兰姐姐你喊我有事?” 芝兰见她这幅迷糊的样子很是有趣,便道:“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迷?” “噢,我在想,我还真是幸运,刚出门没多久,竟然就能遇到像姐姐这样不仅聪明漂亮,还心地善良的人,真是好福气!”沐轻轻看着芝兰放在掌柜的跟前的那一大锭银子,不无感慨道。 芝兰也随着沐轻轻的目光看过去,笑了笑叹道:“事情毕竟是因我而起,于他们而言也是飞来横祸,我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沐轻轻点头:“嗯,所以我说能够认识姐姐,是我的福气嘛。” 芝兰轻笑一声,道:“你这丫头,不仅武功高强还这般古灵精怪,怕是自小没少让家里人操心吧?!” 沐轻轻闻言,皱了皱眉,嘟囔道:“哼,别提了,他们每天就知道喝酒,打架,一般都是我操心他们比较多。” 芝兰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每个人表达关心的方式都不一样,姐姐看你如今这个性格,必定是在充满关爱和宠溺的家庭中长大的,你的家人给你的安全感必定很足。” “嗯,要说安全感这一点,倒确实如此。”可惜,前段时间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自己偷偷走掉了,这个世上也就只有她那两个不着调的师父才能干出来这样的事情啊!也不知这两人现在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自己究竟能不能在某个地方碰到他们俩。想到这里,沐轻轻不禁叹息了一番。 芝兰见沐轻轻不知想到了什么,情绪略有失落,便出声安慰道:“我一见到妹妹就感觉发自内心的喜欢,我想他们只会比我更加喜欢你,心疼你才是,单看你这一身的本领,就知道了。” 沐轻轻想了想,眯着眼睛笑道:“芝兰姐姐说的对,是我太笨了,竟然连这点道理都没有想通,许是他们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会一直不曾前来寻我吧?!” 芝兰见状,没有再多问,只是继续劝慰她道:“你这不叫笨,你只是‘当局者迷’,而我是‘旁观者清’。看你今天也累了,一会儿吃些东西,就早些回房休息吧!” “嗯,好,芝兰姐姐也早点休息。” “好。” 翌日清晨,沐轻轻洗漱完毕,准备去前院吃早饭。刚到大厅,就见小二哥拿着个小包裹和一封信递给了她:“沐姑娘,这是芝兰姑娘早上临走前,小的得转交给你的,她等了你很久,见你一直没有过来,就留了个包裹,先走了。” “噢,好。”沐轻轻接过包裹,“对了,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店小二没想到她还会关心自己的伤势,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噢,小的好……好多了,小的从小就做干农活,身体很结实的,多谢沐姑娘关心。” “嗯,没事了就好,让厨房下碗面给我送到房里吧。” “哎,好嘞!” 见店小二答应,沐轻轻便提着东西,重新回到房里。拆开信,里面的大致意思是:芝兰在包裹里给沐轻轻留了一些首饰和碎银子,本来打算当面和她告别再走的,但是时间实在来不及,只好先行离开了。芝兰住在京城,若是沐轻轻打算去京城待上一段时间,可以到京城的‘醉云阁’去找她,两人到时再好生相谈一番。 京城?那可是处是非之地啊!沐轻轻皱了皱眉,而且貌似她那个已经记不清模样的将军父亲,不正是住在京城里的吗?对了,她那个便宜父亲姓什么来着?好像是姓……姓夏?对,就是姓夏!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一晃已经来到这边十五年啦!沐轻轻装模作样地感慨了一番,然后打开包裹,待看到里面闪闪发光的几锭大元宝时,眼睛瞬间就直了:“哎呦,我天!可了不得了,还真是撞了大运啦!金主姐姐真是太威武霸气了!看来京城果然是个赚钱的好地方呀!” 沐轻轻瞬间就忘记了自己之前的种种顾虑,兴奋地围着几锭元宝转了好几圈:“京城里的大小金主们,等着吧,本姑娘这就过去啦!” 第七章:初相识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沐轻轻离开客栈,便朝着自己之前的小船走了过去,心里一直美滋滋的,一路上连脚步都在发飘。上了船,把小船一路朝着京城的方向全力荡了去,如此重复了五、六日后,沐轻轻便又开始觉得无趣起来。为了给自己找点乐子,沐轻轻在船上绑了五支竹竿用来钓鱼玩,每次钓到鱼以后,便重新放回河里,只是在钓到鱼的那根竹竿上做好记号,看看最后到京城的时候,到底哪个竹竿钓到鱼的数量最多,钓到最多鱼的那支竹竿,她定要好好保存着,挂在房间里做个纪念。无聊到拿这种‘馊主意’当乐趣的人,也算是世间少有,可见,这人当真是已经无聊透顶了。 就这样又过了大约六、七日,这天,沐轻轻正坐在船头,看着湖水下面的鱼儿在偷食鱼饵的时候,一声大叫,一下子把即将上钩的鱼儿们全给惊跑了。 “喂!快把你的船靠边,停到一旁,不准靠近这边!” 沐轻轻循声看去,一条高大华丽的游船正在离她不远的位置,缓缓驶来,说话的正是船边上站着的几个护卫之一。沐轻轻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这条风雨飘摇感觉随时可能散架的小乌篷船,再看看人家那条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游船,不由得暗自感叹一声:同样是船,差别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正在沐轻轻心中感慨万分之际,先前出声的那个护卫又喊道:“喂!看什么看?!就是说你的,还不速速离开!” 沐轻轻反问道:“我为何要离开?” 那护卫凶道:“让你走你就走,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的!” 沐轻轻闻言,歪着头思索了片刻后,故意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好奇道:“咦?莫非前面的湖里有美人正在出浴?” 几个护卫闻言,顿时嘴角一抽,其中一人斥责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快点走,不然休怪我等对你不客气了!” 沐轻轻从小就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对于这个护卫吓唬她的话,自然是充耳不闻,当作没有听见。回身刚准备重新坐下的时候,一眼便瞥见一个身着类似戏服那般颇为张扬的红衣锦袍,气质超然卓越的翩翩少年郎,正一手端着酒杯,倚在舱门边静静地看着她。 沐轻轻着实被这少年惊艳了一把,恍然间想起二师父冯云闲来无事时经常哼唱的那首小曲儿,于是也跟着低声吟了出来:“白石郎,临江居。前导江伯后从鱼。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吟完还“啧啧”感叹了一阵,笑道:“看来是我弄错了,原来不是美人出浴,而是美男打算沐浴啊!罢了,罢了,扰了兴致可不好,我离开便是了。”说完,沐轻轻便开始摆弄起船桨来。 船边的护卫闻言,立刻就要冲上来动手,被那少年抬手制止住。那少年笑道:“难道在你眼中这美男沐浴,比不得那美人出浴?” 沐轻轻仔细想了想,笑着回道:“那要看这个美男是谁了,若是你的话,自然是比得的。” 这条湖不算很广,那条大游船漂浮在湖中央,沐轻轻这条乌篷船则夹在游船与湖边的中间飘着。湖边除了几个正在收网的渔民,还有几个歇脚的路人也在。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个少年在内,无一不被这个明目张胆调戏人的小姑娘给惊呆了!先不说一个姑娘家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一名男子成何体统,单就这个被调戏人的身份就是个大问题啊!众人包括游船上的侍卫们,心中齐刷刷的皆是一声叹息:完了,这小姑娘怕是刚到京城,还不知道她调戏的这个小魔头姓甚名谁吧?!别看这小魔头的皮囊长得一绝,又是一副看似人畜无害的模样,这位可是贝王府的四公子,当今圣上的外甥,太后最疼爱的外孙,圣上亲口御赐的世子爷——贝锦尧!一个惹不得只能远远躲开的皇亲国戚! 这位贝王爷是当今圣上册封的唯一一位异性王爷,贝王爷的第一任王妃为他生了一子二女,长子贝锦昀现在已经成亲,是位世袭王位的世子爷,次女贝锦欢以及三女贝锦瑜都分别嫁给了当朝的侍郎和军中副将。 贝王爷的第一任王妃病逝以后,皇上便将自小在宫里长大,也是太后最疼爱的‘赫悦郡主’许配给了他,这位四公子是便是赫悦郡主所生的唯一一个儿子。可惜在四公子不到两岁的时候,赫悦郡主为了搭救当时年纪尚幼,不慎落水的贝锦昀,自己跳入冰冷的湖里以后就再也没能上来。皇上和太后自然是万分悲痛,因此在这位四公子尚且年幼的时候,便破例将他册封为世子,而且每年都要接进宫里住上一段时间,除了不能世袭贝王爷的王位以外,其他的待遇特权都远远在其他世子之上。若是这位世子爷日后能再做出点成绩,随便立些个军功什么的,就算不能给他封王,但是封侯进爵怕是已经绰绰有余了。所以,整个京城的人大多数都知道,得罪谁也万万不能得罪这位世子爷,更何况这位爷又是个惯会横行霸道的主,脾气更是喜怒无常,这姑娘竟然还上赶着过来‘调戏’他,莫不是刚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在场众人似乎都已经预料到这个姑娘的下场了,各个都报以同情的眼神看着她。 不过,这位世子爷似乎是第一次被人这般调戏,神情明显有些错愕,微怔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顿时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上下打量了这个狗胆包天的小丫头一眼。仰头喝完杯中的酒,世子爷的嘴角噙着笑,懒洋洋地靠在游船边,也不答话,就这么看着沐轻轻。 沐轻轻倒是没有任何的不自在,见那少年向自己看过来,也回看着他,笑问道:“公子这般俊俏,敢问是否婚配?” 贝锦尧笑盈盈地反问道:“婚配如何?不婚配又如何?”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沐轻轻色从胆边生,继续胆大妄为道:“若是已经婚配了,我打算报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把你抢回山上给我压寨。若是你尚未婚配,那我就不着急了,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让你喜欢上我。”沐轻轻这话一出口,周围瞬间就传出了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贝锦尧闻言,先是面无表情了一会儿,就在周围的人以为他要动怒的时候,他却忽然笑了笑,好声好气地回道:“尚未婚配。” 四周的人群闻言,顿时一片哗然。本以为以这小魔头的性子,这个船中的少女今日铁定要倒大霉了,未曾想,小魔头如今不但没有任何要动怒的迹象,反而还回答了这么一个近似无礼的问题,莫非,这贝王府的四公子,今日转性子了? 沐轻轻才不管周围的人怎么想,她听到少年的回答,很是开心:“如此甚好,这下我便放心多了,不然,万一你不肯跟我走,我还要把你敲晕扛走,我还真是挺不忍心的。” 贝锦尧闻言,又上上下下地扫了沐轻轻一眼,问道:“你还会武功?” 沐轻轻点头,趁机毛遂自荐道:“会啊,我的武功还算过得去。你看,我的长相也还挺顺眼的,人也比较聪明,脾气也好,除了暂时没什么钱以外,在我身上几乎找不到任何缺点了,你可以认真地考虑考虑我的。” 贝锦尧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人,于是继续回道:“可是我就是喜欢钱多的人。” 沐轻轻闻言,犹豫了一下:“你喜欢多少钱?” “不多。”贝锦尧说着,随手从身上掏出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珍珠,“我最喜欢这样的珠子,若是你能把一间卧房装满,我就娶了你。” 沐轻轻想了想:“半间可以吗?” 贝锦尧似笑非笑道:“你在和我讨价还价?” 沐轻轻点头:“是啊,你这个要求太为难我了,估计我要辛苦努力十年才行,到时候我年纪大了,你肯定早就和别人成亲了。‘天涯何处无芳草’,我现在年龄还小,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这样太划不来了。” “嗯,有道理。”贝锦尧点头。 “你同意了?” “没有。” “……” 沐轻轻虽然深觉可惜,但奈何对于目前的她来说这要求未免太不现实,于是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唉,既然如此,我就不强人所难了,咱们还是后会有期吧!” 周围的众人,已经被他们俩这段无厘头的对话,差点给惊出内伤来了。见她要走,四周的护卫这才反应过来:“放肆!我们公子话还没有问完,岂是你想走就走的?!” 沐轻轻疑惑地回过头,看着那个少年道:“怎么,你还有话要同我说?” “话是没有了,不过我这船上有壶好酒,想问问你要不要上来一起喝一杯?”贝锦尧笑眯眯道。 “不用了。” 沐轻轻拒绝的很干脆,“我还要赶紧去赚钱呢,万一日后我看上的人都同你一样,要求这么高,我怕是要嫁不出去了。”说完,沐轻轻便转过身,冲着岸边的人喊道,“岸边的各位大叔们,哪位帮忙拉我一把呗?!” 贝锦尧挥手止住了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护卫,饶有兴致地看着沐轻轻轻轻松松地把岸上扔偏的纤绳,用竹竿上的鱼线给拽了回来。看来,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的确是身手不凡。 第八章:京城(一)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身后的那艘游船渐渐远了,沐轻轻看着乌篷船一点一点地靠近岸边,对着帮忙拉船的那位大叔问道:“大叔,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大叔回道:“姑娘,这里已经是咱们大炎朝京城的地界了。” 沐轻轻闻言一挑眉,原来这里就是京城了啊?!回头看了一眼那条已经渐渐飘远的游船,不禁“啧啧”有声,京城果然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呀!上了岸以后,沐轻轻把那支钓到最多鱼的竹竿,拿在手里留做纪念,把小船送给了那位拉她上岸的大叔,然后就背着包裹,大摇大摆地朝城里走去。 刚走到城里没多久,沐轻轻便看到一群人在围着一个擂台看热闹,擂台旁边的旗子上飘荡着四个大字“比武招亲”,台子最上面还站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女和一个穿着素衣的中年男人。沐轻轻现在最喜欢凑热闹了,只要有热闹的地方,一般都能找到赚钱的好机会,于是她也满心欢喜地跑上去看个热闹。 擂台上一位年轻的公子与一位长着络腮胡子的中年大叔,激战正酣。沐轻轻站在下面看了一会儿,那个年轻公子显然不是中年大叔的对手,眼看就要落败,那公子明显急了,冲着中年大叔吼道:“喂!你这把年纪都能当付姑娘的爹了,还跑来凑什么热闹?!” 中年大叔笑道:“她这里只说是比武招亲,又没有规定年龄,既然你能参加,那我自然也能。而且我家里正好还缺一房小妾,她这般样貌,刚好适合。” 年轻公子应付他本就有些吃力,闻言,更是气得脸色铁青,半天只憋出来两个字:“无耻!” 他这一分神,立刻被中年大叔抓住了破绽,一掌拍在了年轻公子的胸口,年轻公子倒飞几米倒在了地上。 擂台上的少女见状,立刻跑上来扶起他,声音里带着些惊慌:“赵公子,赵公子,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 沐轻轻见状一挑眉,将两个人脸上的关切之情尽收眼底,这明显就是‘郎有情,妾有意’嘛!还有,这个当爹的也真是有趣,虽不知他究竟因何缘故不同意这桩婚事,但宁愿让自己的女儿去给别人做小妾,也不愿意让她嫁给自己的意中人,这波操作就算是在重男轻女的古代也是够神奇的了! 那位赵公子闻言,摇头安慰姑娘道:“付姑娘,别担心,我没事的。你放心,只要你不想嫁,没人能逼得了你,我发誓!” 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素衣中年人闻言,冷哼一声:“云姗,过来!” 少女闻言,立刻跪在了地上:“爹,女儿求求您了,除了赵公子以外,女儿任何人都不想嫁,求您成全女儿吧!” 中年人不为所动,语气极为冷硬:“云姗,你别忘了,为父可是给过你们机会的,只是他自己不争气,学艺不精,怨得了谁?!” “可是……” 少女还想继续争辩,赵公子伸手拉住她,打断道:“算了,付姑娘,都怪我学艺不精,辜负了你的期望。” “不,不能怪你,这场比武本就对你不公平,你已经接连打败了那么多人,现在体力不济,也是情有可原。”少女眼中已经闪烁着泪花。 旁边的络腮胡子明显不耐烦了,打断他们的对话,道:“行了,你们就愿赌服输吧,这场比武是我赢了。” 沐轻轻见时机差不多了,刚准备上台同那赵公子谈谈条件,突然横空‘杀’出个程咬金来。只见一个目测最多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跳上擂台,指着那蓄着胡子的大叔的鼻子破口大骂道:“见过不要脸的,本少爷还是头一回见到你这么不要脸的!就你这把年纪,都能当人家爷爷了,竟然还想娶一个和自己孙女年龄相仿的小姑娘,我呸,你也太不要脸了,你怎么不回家娶自己的孙女啊?!” 这小孩的话一出口,看台下的人群一下子哄笑起来,还有两个不嫌事大的,跟着拍手叫好。沐轻轻也是忍俊不禁,这小孩挺有意思,只是这强出头,肯定要被这个不知羞耻的络腮胡子给修理一番了。果然,络腮胡子气得浑身发抖,直接上去就是一掌,一分情面也没留。底下的人群一阵惊呼,台上的赵公子也吃了一惊,刚喊出一声“小心!”,人已飞身而起,直接对上了那个络腮胡子的那一掌,结果自然是被伤得更重了。这下不止是那个少女,就连少女那个固执的父亲,脸色都已经变了。 “少爷!” “赵公子!” 擂台下,爬上来两个家丁模样的人,和付云姗一起,全都冲着倒地的赵公子就奔了过去。 那小孩似乎没想到这人会突然出手,一惊之后回过神,转而就飞身去踢了那络腮胡子一脚。络腮胡子明显已经气急,也不管他是不是小孩子了,直接就出手攻击起来。那小孩虽然略懂些武功,但显然不可能是这个络腮胡子的对手,两招过后,便已经显得力不从心了,但嘴上却是不饶人,一直对着那个络腮胡子破口大骂,什么难听骂什么!络腮胡子明显被他激怒,出手越发的犀利起来。终于,那少女的父亲看不下去,纵身一跃打出一掌,将那小孩救了一下,对那个络腮胡子道:“这位兄台,何必跟一个小孩子过不去呢?正所谓‘童言无忌’,今日也算是桩喜事,看在付某人的面子上,此事就这么算了吧?!” 刚一交手,那络腮胡子便知道自己此时已经讨不到任何便宜了,于是恶狠狠地瞪了那小孩一眼,冷哼一声道:“好,看在付兄的面子上,我就不同他计较了。不过,我刚刚已经赢得了比武的胜利,是否应该宣布我获胜了?如此,我好择个黄道吉日迎娶令千金。” “这……”付姓的中年人,此时明显动摇了。 “莫非付兄想要反悔不成?” 中年人还没来得及回答,那少女明显着急了:“爹,您刚刚也看到了,女儿宁死也不要嫁给他!” “付兄,咱们江湖中人,最重要的就是信守承诺,付兄莫不是想让江湖上的各位大侠,耻笑不成?” 那小孩闻言,立刻探出头:“呦!就你这种阴险狡诈的小人,还知道什么是江湖道义呢?付伯伯,你千万不能跟这种人客气,更不能把这么漂亮的姐姐嫁给他,把他打得满地找牙才是道理!” 络腮胡子这次只是瞪了小孩一眼,并未回应,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中年人,等着他的答复。中年人明显很纠结,既不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也不想失了道义让江湖上的人耻笑,正在为难之际,沐轻轻笑眯眯地走上擂台,到那个赵公子跟前站定,蹲下:“你付我纹银,我帮你把这人打下擂台,让你顺利迎娶到你的梦中情人,如何?” 周围几人闻言,都是一愣,那赵公子捂着胸口,仔细打量了沐轻轻一番,有些不信任道:“你?” “是啊!我把他打败,然后你再把我打败,这样你就可以迎娶这位姑娘了。”知道他不信任自己的能力,沐轻轻又补充道,“你放心好了,我这人一向很有职业道德的,完不成的任务,分文不收。” 那络腮胡子闻言,嘲讽道:“小丫头,可别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沐轻轻没理他,只是看着赵公子:“成交吗?” 赵公子犹豫了片刻,又看身旁哭得梨花带雨的付云姗一眼,一咬牙点头道:“好,若姑娘真能帮赵某娶到云姗,赵某必定重金酬谢!” 沐轻轻一听这话,立马把包裹往旁边一丢:“一言为定!”说完,对着络腮胡子勾了勾手指道,“这位大叔,请吧!” 络腮胡子见沐轻轻这么气定神闲,一时有些吃不准她的底细,于是站着没动,只是对一旁的中年人开口道:“付兄,你这‘比武招亲’就这般儿戏吗?连个姑娘都能上来了?” 沐轻轻没等旁人回答,就用他之前的语气,径自接道:“他这里只说是比武招亲,又没有规定年龄、性别,既然你能参加,那我自然也能。而且我就喜欢女子,就想娶付姑娘这样的女子为妻,不行么?” 虽说所有人都知道沐轻轻是故意这样说,来堵这个络腮胡子的嘴,但是乍一下听到这番荒谬的理论,周围的人还是被她惊吓的不轻!只有之前躲在付姓中年人身后的小孩,跟着兴奋地接话道:“对啊,对啊,人家想娶什么人,你管得着嘛?!” 络腮胡子见这么荒谬的话,姓付的都没有出声阻止,便知道他这是默认了,于是,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出手吧!” 他话音刚落,沐轻轻便直接出手了。她刚刚在下面观察了很久,这人武功路数普通,就是内力深厚一些,不过,她被冯云泡了这么多年的药水,也不是白泡的,若是没有自信能够赢下他,沐轻轻也不敢随便上来。十几个回合之后,那个络腮胡子渐渐露出败相,周围的人,包括那个付姓的中年人,都有些吃惊她小小年纪的武功造诣,尤其是那个十一、二岁的小孩,眼睛里几乎要冒出光来。 当那个络腮胡子被沐轻轻一脚扫到擂台下面以后,沐轻轻得意洋洋地一挑眉:“你输了!” 第九章:京城(二)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那个络腮胡子明显也是满脸地震惊和不可思议,刚打算开口说话,却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了!在极度地惊吓和不解中,络腮胡子看到沐轻轻冲着他眨了眨眼睛,顿时,便明白过来自己突然失声的缘由了! 沐轻轻看那络腮胡子的眼神便知道,他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了,于是干咳一声刻意“一语双关”道:“我这人向来不喜欢同人做些没有意义的争论,看来大叔果然也是个同道中人,输也输得这么有风度,真是让人心生钦佩。既然大叔现在已经‘心甘情愿’地退出比武了,我就祝福大叔心中所想的事情,会有个好结果,遇到的问题,不出三日就能解决。大叔,你觉得我这个祝福怎么样?” 就算络腮胡子没有听懂沐轻轻的弦外之音,单就这个明显带有威胁意味的眼神,也足以让他明白过来了。打也没打过,说也说不得,络腮胡子唯有违心地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沐轻轻满意地一笑:“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就此别过吧,大叔?” 络腮胡子满脸不甘地转过身,在众人地嘲笑声中离开了。虽然,众人都有些不敢相信那个络腮胡子会这么轻易就离开,但是眼见为实,那人确实一句话都没说就走远了,不知缘由的众人,只好归结为许是沐轻轻的武功太厉害,吓破了那人的胆子了。 沐轻轻回过头,不等那位赵公子开口,就抢先摆了摆手,开口道:“道谢的话,就不必多说了,我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你现在把你承诺的银钱拿给我吧,然后,把我推下擂台,这场比武,你就赢了。” 赵公子道谢的话都到了嘴边,被沐轻轻这样一说,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的又咽了回去。抬手对着旁边的家丁示意了一下,家丁立刻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出来,恭恭敬敬地递给沐轻轻。 赵公子开口道:“无论如何,赵某心中还是万分感谢姑娘,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哈哈,不必客气,以后若是遇到这类的困难,还来找我好了,下次给你打个折扣!”沐轻轻两眼发直地接过那沓银票,往怀里一塞,转身捡起包袱,从里面掏出一粒药丸,递给他,“你是我到京城以后做的第一笔买卖,这个是我免费送给你的疗伤药,吃了它就不会那么疼了,你的伤也会好得快一些。” 沐轻轻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高的武功造诣,赵公子猜测她的来路应当不凡,立刻差人上前将药丸恭敬地接了下来:“多谢姑娘!” “不必客气啦!你还是赶紧找个大夫瞧瞧去吧!”没想到才刚刚踏上京城的土地就赚了这么一大笔钱,沐轻轻心情大好,就势翻下擂台,对台上的几人行了一个抱拳礼,“几位,后会有期了,告辞!”说完,也不待台上的人回应,转身便走了。 沐轻轻没走多远,就在一个小巷子里拦住了一个刚刚一直在擂台下面看热闹的人,那人被她拦住吓了一跳,颤抖着声音问道:“姑,姑娘,怎,怎么了?” 沐轻轻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紧张嘛,我就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那人哭丧着脸,回道:“姑,姑娘请说,小,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沐轻轻笑眯眯道:“刚刚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你认识吗?”之前那个络腮胡子离开的时候,沐轻轻分明看到这人冲着那个络腮胡子的背影吐了口口水,若说不认识,她是怎么也不可能相信的。 那人闻言,差点哭出来:“姑娘饶命,小,小的冤枉,小的只是知道他是谁,并不曾和他说过话啊!” 沐轻轻似笑非笑地反问道:“哦,是么?!” 那人见沐轻轻怀疑,立刻脱口道:“真的,姑娘,您相信小的!小的只是知道这人不是什么好人,经常仗着自己武功高强欺压百姓而已。” 沐轻轻对他这副好像随时会丧命的模样,有些无语,叹了口气,掏出了一个瓶子和一些碎银子,道:“这些银子给你,你两天以后,把这个瓶子送到那个人的府上,可以吗?” 那人愣了一下,才慌忙点头道:“可,可以。” 怕这人到时候不守信用,或者随便把解药给换掉,沐轻轻笑了笑,又补充道:“提醒你一下,这里面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你不按时送过去,或者随便打开,出了什么事,到时候可不要怪我没提醒过你。”虽然,那人死有余辜,但沐轻轻可不想坏了自己的招牌,那人可以死,但绝对不能死在她的手里。 那人立刻应道:“是,是,姑娘请放心,小的绝对不敢。” “嗯。”沐轻轻闻言,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 沐轻轻刚走出去没多远,便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于是加快脚步走到一个小巷子的转角处,闪身躲了进去。后面那个身影跟得很紧,眼见沐轻轻的身影突然不见了,急忙快跑了几步,刚往巷子里探出半个身子,就被沐轻轻一把给抓了进去。 “啊!” 那人刚喊出来,就被沐轻轻一把捂住了嘴。沐轻轻这下才看清楚,跟踪她的人原来是擂台上的那个十一、二岁的小鬼。 “原来是你啊!”沐轻轻冷笑一声,拍了拍手上的包裹,“说!你跟着我干嘛?难道是想打劫?”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你先松开我,听我慢慢说。”那小孩一边挣扎,一边道。 沐轻轻把手松开,看着那个小孩:“小鬼,快说,你跟着我干嘛?” 那个小孩把衣服整理了一下,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才开口道:“师父姐姐,我觉得你太厉害了,我想拜你为师。” 沐轻轻侧身躲到一边,挑了挑眉:“你跟踪我就为了这事儿?” “对呀,这可是件大事。” “噢,那你回去吧,我不收徒弟的。”沐轻轻说完,转身就要离开,那小孩见状急了,慌忙拉住她的胳膊,道:“哎,师父姐姐,你先别走啊!我资质很好的,也能吃苦,你就收了我吧!” 沐轻轻把胳膊一抽:“不收!” “我,我,我可以付钱的,你开个价,多少钱你才愿意做我的师父?” 沐轻轻闻言,怔了怔,没想到这个小孩年纪不大,倒还挺懂得猜测人心思。沐轻轻露出了一个还算和气的微笑,坚决地摇头拒绝道:“给多少钱也不收徒弟!” “为什么呀?”那小孩明显有些沮丧。 “收徒弟太操心了,人一操心就容易变老,我年龄这么小,还没有嫁人,不想这么早就变老。” “我很乖的,绝对不会让师父姐姐操心的,我保证!” 沐轻轻回过头对着那个小孩做了一个禁声的姿势:“嘘,我走了,你别再跟着我了。” “师父姐姐,你就收了我吧?!”小孩不为所动,依旧跟在沐轻轻的身后。 沐轻轻无奈,叹了口气,回过身扫了他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回道:“师父姐姐,我叫杜小弈,你叫我小弈就好。” 知道吓唬他没用,沐轻轻决定晓之以理:“杜小弈,我看你刚刚跟人动手的样子,之前应该是学过武功的,你这样随随便便拜一个陌生人当师父,就不怕你本来的师父伤心吗?” 谁知,那杜小弈闻言,却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我之前没有师父,姐姐就是我唯一的师父。再说了,之前那些人都不是真心想教我武功的,都是为了我们家的钱,故意应付我而已,他们以为我年龄小,什么都不懂,其实我什么都知道。” “哦,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聪明呗!” “哦,这样啊……”沐轻轻点了点头,“既然你这般聪明,自学成才就好了,还拜什么师父?” “你不一样啊!”杜小奕逮着机会,立刻溜须拍马道:“你比我聪明,又比我厉害,要是你愿意当我师父的话,我就能变得像你一样聪明又厉害了。师父姐姐,你就答应我吧!” 这一记马屁拍得沐轻轻心里轻飘飘的,忍不住笑道:“杜小奕,我发现你除了有点不自量力、爱管闲事以外,确实是挺聪明的。” 杜小奕闻言,立刻反应过来,沐轻轻这是嘲笑他之前不自量力跑到擂台上的事情:“师父姐姐是说刚刚赵公子和那位姐姐他们之间的事情吧?” 沐轻轻点了点头:“嗯。” 杜小弈解释道:“姐姐,你有所不知,其实我就是想让付姐姐的爹爹,看清楚那个老头的真面目而已。他们这个‘比武招亲’已经举行三天了,我没事每天都来看,那个姓赵的哥哥每天都要打败好多人,我听说是因为付姐姐的爹爹不喜欢赵哥哥,才故意设擂台为难他的,所以我就想了个法子帮帮他们,反正我知道,他们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受伤的。” 沐轻轻看着他一脸得意洋洋的样子,也不想和他争辩,只是笑道:“嗯,你说得对,这个主意也想得甚妙。” 杜小奕闻言,一脸惊喜地开口问道:“姐姐,你是不是答应做我师父了?” 沐轻轻看着他,忽然朝他的身后一指:“咦,那个人是来找你的吗?” 杜小奕寻声转身看去,身后空无一人,刚觉得疑惑,便猛地反应了过来,急忙回过头,面前那人果然已经没了踪迹。 杜小奕不由得懊恼地直跺脚:“哎呀,真笨!这种骗小孩子的把戏,你都能上当,真是笨死算了!” 第十章:再遇世子爷(一)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等到估计杜小弈应该已经走远了以后,沐轻轻才从旁边的屋顶上翻身而下,朝着街上一处不甚起眼的客栈,走了过去。 暮色渐沉,不知为何,迎着夕阳的余晖看着四周被暮色笼罩着的景物时,许久都没有记起前世的沐轻轻,恍然间,想起了自己曾经每天上下学时走过的那条小路。这让一向抱着积极乐观心态生活的沐轻轻,难得生出了一种名为‘思乡’的愁绪来。静默了片刻,淡淡地叹了口气,沐轻轻迎着夕阳的柔光,将包裹跨在肩上,大步地朝着前路走了出去。 沐轻轻在客栈内暂时安顿下来以后,便每天出门四处闲逛,熟悉熟悉京城的环境。毕竟是天子脚下,沐轻轻还是比较懂得分寸的,遇到的几单‘生意’,每次都打听清楚了才会出手,虽然赚得不是很多,倒也能衣食无忧一阵子了。 沐轻轻住在客栈里的这几天,在给了几次赏钱之后,很快就和店里的小二哥熟悉起来。因为打算在京城多待一段时间,总在客栈住着也不是长久之计,沐轻轻便托店小二帮忙打听一下近期有没有想要出租院子的人家,帮她留意一下。在看了几户人家以后,沐轻轻最终选定了一家离街市不是很远,但却很幽静的小院,找人重新打扫了一翻以后,很快就搬了进去。听说这户人家的原主人是个以卖胭脂水粉起家的生意人,赚到钱以后,又娶了几房小妾,这座小院子显然已经住不下这么多人了,于是,便重新买了一座大院子搬了出去,这座小院子便一直空在了这里。 对于在山上住了那么多年的沐轻轻而言,这座院子无论是大小还是布置,都是很不错的。最最重要的是租金也很便宜,只要按时付房租,房主也不会来烦她。安顿好自己,又熟悉了一下京城的几条主要路段以后,沐轻轻便四处转悠,打算再找些能够稳定一点的赚钱法子。毕竟光靠她那‘瞎猫碰上死耗子’的赚钱方式,几率太低,而且可遇不可求啊!更何况,在京城这样能人辈出的地方,万一哪天‘阴沟里翻了船’,可就太不划算了。 不过,沐轻轻刚刚才到京城,并不认识什么人,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去‘醉云阁’找下之前那个金主姐姐碰碰运气。沐轻轻跟路人一路打听着,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醉云阁’。到了门口,沐轻轻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指路的人看她的眼神全都怪怪的,原来‘醉云阁’压根儿不是她自以为的什么酒楼饭庄,而是座青楼。她那位金主姐姐能够那般出入自由,不是这楼里的头牌恐怕就是老鸨了。不过,按照金主姐姐的年龄来看,是头牌的几率明显要大很多。 沐轻轻站在‘醉云阁’门口的不远处停住脚步,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进去,而是转身就近找了家酒楼点了两个小菜,边吃边暗自思忖:以她上次的观察来看,金主姐姐应该是个极其重情重义之人,不然也不会在给了自己那么多银子以后,连自己待在什么地方都坦诚相告,想来定然不会是为了哄她前来,然后将她卖了的,毕竟自己的手段,金主姐姐上次也是看在眼里的。再说了,以自己的手段来说,就算打不过,但是逃跑一定没有问题! 想通了这些,沐轻轻把手上的筷子放下,掏出银子放在桌子上,便转身朝着‘醉云阁’走去了。 这座‘醉云阁’好像与其他的青楼略有不同,它的门口站着的不是其他青楼迎客的龟公或者招揽客人的姑娘,而是两个护院模样的人物,看来能来这里的客人必定是‘非富即贵’,也不知自己能不能顺利进去。 沐轻轻这样想着,还是决定上前试探一番,刚走到门口,果然就被那两人拦了下来,其中一人道:“哎,这里你不能进!要是想卖身的从后门走,要是想来找麻烦的也劝你赶紧回去,别不自量力。” 沐轻轻闻言,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想了想,自己一个姑娘家跑到青楼门口,确实是有些不妥当,除了上面的两个理由,确实也没有别的什么理由了。沐轻轻暗自叹了口气,好声好气地解释道:“二位大哥,你们误会了,我是来找人的。” 另一人问道:“找人?找谁啊?” 沐轻轻回道:“我想找芝兰姑娘。” 谁知,那两人听了这话却不以为然:“你想见芝兰姑娘?呵呵,这京城里想见芝兰姑娘的人多了去了,芝兰姑娘每天那么忙,岂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快走吧,别在这里碍事!” 沐轻轻掏出两块碎银子塞到二人手中,陪着笑脸道:“劳烦两位大哥帮我通传一声就好,您二位有所不知,本来就是寻芝兰姐姐让我一到京城便来找她的,你们就跟她说,有一个叫沐轻轻的妹妹来找她,她自会见我的。” 二人悄悄把银子往怀里塞好,态度瞬间温和了不少:“不是我们兄弟二人不想帮你,只是现在芝兰姑娘确实没有时间见你,她今日有贵客在。不过,要是你愿意在这里等的话,待芝兰姑娘清闲了,我们兄弟立刻去帮你传话,如何?” 沐轻轻想了想,问道:“不知大概要等多久?” 一人抬头看了看还未落山的夕阳,微微皱了皱眉:“这个可不好说,现在才刚到酉时,再晚一些芝兰姑娘一般就不接客了,最迟到戌时应该就有空闲了。” 沐轻轻暗自琢磨着今日这银子不能白花了,等会儿那就等会儿吧,便点了点头道:“好,那就有劳二位大哥了,我就在这边儿上等着。” 沐轻轻在墙边找了一块石头,坐在了一旁,百无聊赖地坐着等了一会儿。等待向来最难熬,这些沐轻轻早有心理准备,只是来往行人的眼神,实在是让她有些吃不消。虽说她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但这种被人当作‘动物’围观的感觉,实在是太特么让人不爽了!不过,沐轻轻并没有来得及郁闷太久,不多时,‘乐子’便主动找上门来了。 当时,沐轻轻正低着头在袖口里摸着冯云送给她当做临别礼物的那把袖珍匕首上的纹路,忽然面前一暗,抬起头,便看到面前站着一个富家子弟模样的公子哥儿,全身透露着一股子流里流气的气息不说,身后还跟着几个打手装束的跟班,简直就是电视剧中标准的反派路人甲啊! 沐轻轻一看这几个人的表情就知道定是来找自己麻烦的,顿时眼睛一亮,顺势悄悄地把匕首塞进了靴子内,也不出声,只是做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看向几个人。 果然,那个带头的公子哥儿见状,率先开口了:“小妹妹,你一个人在这里坐着干什么?” 沐轻轻故作委屈地回道:“我觉得这里的楼很漂亮,我在这里玩会儿。” 旁边的一个打手闻言,笑道:“这里有什么好玩的,我们家少爷的宅子可比这里漂亮的多,也好玩的多了,不如,你跟着我们少爷回家一起去玩儿?” 沐轻轻看着几个人猥琐的笑脸,眼神先是一亮然后又是一暗,故作失落地摇头拒绝道:“真的?不过不行呢,我还要在这里等我的姐姐。” “你还有个姐姐?”那个公子哥儿闻言,眼神明显更亮了。 “对呀。”沐轻轻依旧是一脸的天真无邪。 公子哥儿露出了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笑道:“没关系,你先跟着本少爷回去,我留一个人在这里替你等你姐姐,等她来了,把她也带到我家那里去,这样你们姐妹不就可以重逢了吗?” 嘿,沐轻轻真是有些佩服这个人不要脸的程度了!不过,面上还是故意露出惊喜万分的样子:“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本少爷从来不骗人,来,我们先回去吧!”那个公子哥儿说着,便伸手过来拉沐轻轻的胳膊。 沐轻轻的嘴角溢出了一个不甚明显的笑容,任由那人伸手过来拉着自己。两人一起同行没走几步路,那个公子哥儿忽然“哎呦”一声,一把松开拉着沐轻轻的那只手,惊叫道:“啊,好疼啊!” 身边的几个打手,连同之前被留在原地等着沐轻轻‘姐姐’的那个人,见状,立马一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道:“少爷,少爷,你怎么了?” “我的手疼,好疼!”说着,那公子哥儿吓得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那只手在视线范围内迅速地变红变肿。 那个公子哥儿一边哀嚎,一边用另一只手,指着沐轻轻惊叫道:“是你!一定是你!是,是你给我下毒了,对不对?!” 沐轻轻闻言,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并没有回他的话。 这时,那几个打手才总算反映过来怎么回事儿,几个人立刻冲着沐轻轻就扑了上来! 第十一章:再遇世子爷(二)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沐轻轻这边的变故刚一发生,守在‘醉云阁’门口的那两个护院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便立刻跑进去找老鸨了。无论怎么说,这群人这也算是在‘醉云阁’的门口闹事,于情于理他们二人都不可能当做没有看见。再说了,这个小姑娘一直口口声声地说认识芝兰姑娘,虽然暂时还不能确定是真是假,但是万一真的是芝兰姑娘的朋友或者妹妹什么的,若他们二人就这样不管不顾地任由小姑娘被人欺负,要是日后被芝兰姑娘知道了,他们兄弟二人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去找鸨妈,让她过来拿个主意,这样就算芝兰姑娘以后怪罪下来,也与他们兄弟二人无关了。 这边一个护院刚跑进去没多久,另一边那几个人便被沐轻轻三下五除二全都给放倒在地上了。见手底下的那些打手们全都被打倒在地,那个公子哥儿一边暗骂这些人是‘废物’,一边威胁沐轻轻道:“臭丫头,你知道我是谁吗?御史大人可是本少爷的亲姐夫,你竟敢给御史大人的小舅子下毒,还动手打了本少爷的人,我看你是不要命了!识相的就赶紧把解药交出来,说不定本少爷看在你的长相还算不错的份上,到时候还能饶你一命!” 这人不说这些还好,他这样一说,沐轻轻面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我就喜欢看你这副明明看我特别不顺眼,却又偏偏拿我没辙的样子!不过,你与其浪费时间拿这些废话来威胁我,还不如赶紧让人拿一大笔银子出来买我的解药,好救下你的这只右手。毕竟,若是没有了右手,你这辈子恐怕都要完了!当然啦,你也可以试试去找别的大夫帮你解毒,看看能不能有人解得了我这毒。不过,时间不能拖得太久了哦,否则,你这只手就是神仙来了,恐怕也救不回来喽!” 沐轻轻这话一出,那个公子哥儿差点没被她吓得当场哭出来。沐轻轻正在自鸣得意间,隐约察觉到背后有一道清冷的目光,正紧紧地盯着自己。转身望去,果然看到‘醉云阁’的门口站着一群人,其中领头那人见她看过来,脸上的神情,立刻换成了一副似笑非笑地目光对着她。 沐轻轻先是被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出现在门口的这些人惊了一下,待看清楚正中间那人的样貌时,随即故意露出一副‘讨好’的嘴脸,笑眯眯地调侃道:“哎呀,没想到我们俩个这么有缘份呢,在街上随随便便走个路竟然都能这么巧又碰见了啊!那日船上一别,这么久未见,还真是颇为想念呢!” 没错,站在‘醉云阁’门口看戏之人,正是那日在游船上被沐轻轻调戏过的贝世子——贝锦尧。他今日在这里宴请那群‘狐朋狗友’,因府中临时有事正准备先行离开,没曾想,在门口又遇见了这个胆敢调戏他的小姑娘,还免费看了一出好戏,当真是有趣! 贝锦尧回过头扫了一眼,沐轻轻口中这处‘随随便便走个路’都能遇见的地方——‘醉云阁’三个烫金大字的牌匾,嗯,自己并没有记错,这里确实是‘醉云阁’,整个京城最大的烟花之地,一个最不应该遇见却偏偏遇见了这个小姑娘的地方。 贝锦尧没理会沐轻轻口中的调侃,只是看着躺在地上的几个人,对身边的人询问道:“这里是唱的哪一出啊?” 沐轻轻自己讨了个没趣,便也没搭他的话,只是微微眯着眼睛,露出了一副极其无辜的表情,安静地站在了一旁。倒是一直站在旁边看门的那个护院闻言,立刻上前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全都禀告给了贝锦尧。 贝锦尧听完以后,“哦”了一声,然后微微侧过头,上下打量了一番半躺在地上的那个公子哥儿,半晌后,笑了笑道:“我倒是有个法子,不需要她手里的解药,也可以解了你手上的毒。” 那个公子哥儿闻言,面上立刻来了几分精神。因为身份悬殊,贝锦尧不认识他,但其实他是认得贝锦尧的。虽然早就听说过这个‘小魔头’的事迹,但这人真实为人究竟如何,他自己并没有接触过。再说了,同为纨绔子弟,这‘小魔头’最多打算从自己这边多挖些好处罢了,好处给谁不是谁,总比便宜了那个害自己中毒的臭丫头好!更何况,若是能够借此机会攀附上贝王府这条人脉,于自己,于家族而言,绝对是笔只赚不亏的买卖! 公子哥儿这样暗自权衡了一番,一边儿有些佩服自己在受如此重伤的情况下,居然还能有如此灵活的头脑,一边儿被越来越烈的毒性折腾得龇牙咧嘴,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抖。这些想法不过是片刻光景,公子哥儿刚刚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还未来得及开口求世子爷救命,只见剑光一闪,贝锦尧手起剑落,一下子就削掉了公子哥儿那只折磨了他快半个时辰的手臂,然后干脆利落地将剑插回了旁边护卫手里的剑鞘中! 周围围观的所有人包括沐轻轻在内,一时全都愣住了。 贝锦尧接过身边人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刚刚拿过剑的那只手,然后将帕子随手一丢,对着地上的那个公子哥儿,笑眯眯道:“现在问题解决了。” 那个公子哥儿直到这时仿佛才回过神来,然后“嗷”地一嗓子,白眼一翻,便直接晕了过去。公子哥儿身后的那些打手们,全都老老实实地跪在了地上,吓得直打哆嗦,连扶都没人敢伸手去扶那个晕倒在地的人一把。他们虽然没见过这位爷是谁,但光天化日之下,敢在‘醉云阁’的门口公然闹事且下手行凶的人,整个京城除了那个人人畏惧的‘小魔头’之外,恐怕再无他人了! 果然,这位爷身边站着的护卫对着跪在地上的几个人,斥道:“还不快把你们的主人抬回去,等他醒来以后,记得让他到‘贝王府’给我们世子爷赔礼道歉!听清楚了吗?!” 几个人见自己的猜测被证实了,顿时哆哆嗦嗦地应道:“小的,听,听到了。” 那个护卫冷笑一声,继续道:“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像他这种胆敢污了我们世子爷眼睛的人,若是不来登门道歉,到时候倒霉的可就不只他一个了!” 几个人一向觉得自家那个少爷已经够横行霸道、胡作非为的了,今日这下才算是长了见识,终于知道了真正的飞扬跋扈、恣意妄为是副什么模样! “是,是,小的们记住了。” “嗯,记住了就快点滚吧!” “是,是。” 几人一边儿答应着,一边儿七手八脚地把已经没有知觉的公子哥儿给抬走了。 贝锦尧转过头看着已经有些傻掉的沐轻轻,嘴角的笑容,甚是开心:“本世子今日还有事,先回王府了,下次再遇到这种解决不了的难题,记得来王府找我帮你解决。” 沐轻轻:“……” 贝锦尧撂下这话,便扬长而去,只留下一脸懵圈的沐轻轻以及正在上下打量着沐轻轻的围观人群。 若非不敢为了逞一时之快,就不知死活,沐轻轻真想冲着贝锦尧的背影,大喊一声“卧了个大草,你哪位呀!”这都是些什么神操作啊?!!! 贝锦尧进到马车里以后,展非一边驾车,一边对坐在一旁的展林小声问道:“世子今日怎么了?一般遇到这种需要动手的事情,不都是咱们兄弟出手的吗?怎么今日爷自己出手了?” 展林压低声音,小声回道:“你傻啊?我问你,那个人是怎么中毒的?” 展非想了想,道:“他们说是他拉了那个姑娘的手,这才中了毒的。” 展林点了点头:“对呀,这下明白爷为什么亲自出手了吧?!” 展非摇了摇头,一脸懵懂无知:“不知道,为什么呀?” 展林见状,顿时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将他倾过来的身体推到了一边:“你可真够笨的!” 展非看着展林,懵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啊,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咱们世子看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蛮丫……姑娘了?!”幸好他话到嘴边急忙拐了个弯儿,不然万一世子真得喜欢上那个姑娘,那他日后可就要倒大霉了。 展林这才露出一副‘孺子可教’地表情,笑道:“暂时应该还没有,但是你记着,咱们世子确实对那位姑娘与众不同就行了。” 展非刚想再说些什么,就听马车里的贝锦尧,开口道:“展非,展林。” 两人闻言,同时打了个哆嗦,回道:“属下在!” 马车里传来贝锦尧有些懒洋洋地声音:“你们两个最近挺清闲的,都有闲心讨论起主子的心思了。看来你们俩最近手上又比较宽裕了,既然如此,回去以后就让金叔把你们本月的月俸全都扣了吧!” 展林闻言,浑身一僵。展非直接就急了:“啊?不要啊,世子!属下知错了,属下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要不您回去打属下的板子吧,千万别再罚属下的俸禄了。” 贝锦尧冷笑道:“再讨价还价,就罚两个月。” 展非闻言,立刻闭了嘴,再不敢多说一个字了。 唉!他们这位世子爷什么都好,就是喜欢罚别人的俸禄,虽说他赏得比罚得多多了,但若是一纹不罚,那该多完美啊!唉,真希望世子爷未来的某一天,能够换个别的‘爱好’啊?! 第十二章:营生之计(一)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直到贝锦尧的马车离开很久,早已不见了踪迹,沐轻轻还是傻傻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把整个过程尽收眼底的老鸨侧目打量了这个姑娘很久,才一边摇着团扇,一边试探性地问道:“小姑娘,你和咱们的贝世子是什么关系?” 沐轻轻闻言,回过神,一想到刚刚眼看就要到手的那一大笔银子,就这样平白无故地被某人给搅和了,就忍不住悲从心来,一阵肉疼。于是,又是悲愤又是咬牙切齿地回答道:“从现在开始,我怕是要与那人‘势不两立’了!” 老鸨心中暗道:这丫头明显和世子爷相识,行事作风虽然有些胆大妄为,但是世子爷不仅没有怪罪反而出手帮了她一把,不然,这姑娘今日怕是要吃大亏了。那个御史大人的小舅子,是出了名的难搞,这御史大人又是个怕老婆的主,真闹起来,就算这姑娘有三头六臂,只怕也难逃被抓的命运。老鸨心知无论如何,这丫头自己现在是万万不能得罪的。这样一想,老鸨面上立刻堆起笑脸,道:“还不知道姑娘贵姓?” 沐轻轻还沉浸在少赚了一大笔银子的那抹悲伤的情绪中,声音有些低沉地回道:“我姓沐。” 老鸨笑道:“哦,原来是沐姑娘。听说沐姑娘是来找我家芝兰的?” 沐轻轻这才想起自己本来的目的,于是立刻打起精神回道:“对啊,芝兰姐姐现在有时间了吗?” “是啊,这不,世子爷不是刚刚已经走了嘛。”老鸨回过头,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快去告诉芝兰,就说沐姑娘在等她。” 沐轻轻闻言一愣:“芝兰姐姐的客人是他?” 老鸨点了点头,怕惹这姑娘心里不快再得罪那个小魔头,立刻好声好气地解释道:“世子爷今日宴请的客人特别喜欢听芝兰抚琴,所以就让芝兰进去陪了那个客人一会儿。世子有事已经先行离开了,估计他们也快散了,芝兰现在应该有空闲了。” 沐轻轻倒是没有听出老鸨的一番好意,只要不是涉及她底线的事情,她向来是没什么所谓的。一听说能见到芝兰了,便自顾自地开心起来,自己为了见她这一面,着实是不容易啊! 沐轻轻在侍女的引导下,刚转过一侧走廊,便碰到了听到消息以后,快步迎出来的芝兰。除了刚才那个贝锦尧以外,沐轻轻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过能够有幸见过两次的熟面孔了,乍一见到她,心中还是很开心的:“芝兰姐姐!” “轻轻,真的是你。”芝兰拉着沐轻轻,随手塞给了引路侍女一锭赏钱,道,“劳烦妹妹带路了,替我谢谢妈妈。” 侍女拿了赏钱,对着芝兰行了一礼,道:“多谢姑娘,奴婢一定转告。” 芝兰牵着沐轻轻进了房间,等身边的侍女上完茶出去以后,才开口道:“妹妹什么时候过来的?等了很久了吧?” 沐轻轻笑了笑道:“是等了一会儿,不过,只要能够见到姐姐,就算让我再多等一会儿也是值得的。” 芝兰拿着手帕,掩唇一笑:“你这个小丫头,这么久没见,真是一点都没变,嘴巴还是这么甜。” 沐轻轻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笑道:“我这还不是一见到姐姐太开心了,就忍不住想多说点话,让姐姐也开心一些嘛。” 芝兰点头:“嗯,能够再次见到你,我确实很开心。你什么时候到京城的?” 沐轻轻把她到京城以后的大概经过,简略地叙述了一番,当然也包括她刚刚在门口遇到的那件事情。与其让芝兰从老鸨等人的嘴里听到,还不如她主动说出来,这样一方面显示出她对芝兰的信任,另一方面,她也想尽量多换取一点芝兰的好感,毕竟她现在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日后仰仗芝兰的地方恐怕还有很多。 芝兰听完沐轻轻的讲述以后,不由得叹了口气:“你呀,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人都敢招惹。在这个偌大的京城里,除了住在宫里的那些皇子龙孙得罪不得以外,最最不能得罪的便是这人称‘小魔头’的世子爷贝锦尧了。” “我哪里知道他这般霸道呢。”沐轻轻说着,叹了口气,“唉,反正我今天是有些领教到权势的味道了。” “不光是权势的原因,据说世子爷的武功造诣也很高,他可是京城赫赫有名的‘若蘅山庄’庄主的嫡传弟子。今日就是他在这里宴请一些世家子弟,若不是他有事先行离开,她们才唤了姝玉进来代替我抚琴,不然我也不能这么早见到你。” 沐轻轻对贝锦尧宴请什么人这事没有丝毫兴趣,完全被他的武功路数吸引住了。他们只见过两次面,也就是适才才见他拔了一下剑而已:“若蘅山庄?” 芝兰知道沐轻轻涉世未深又是初来乍到,便细心解释道:“是的,这个‘若蘅山庄’就在离京城不远的若蘅山上。‘若蘅山庄’在江湖上自成一派,而且据说山庄里面都是些在武林中能够排上名号的高手,这些人当中,武功最高的便是这庄主朱行书。‘若蘅山庄’里面的弟子将近百十人,而这位朱庄主的嫡传弟子也仅仅不过五人而已。世子爷不仅是朱庄主的嫡传弟子而且还是关门弟子,可想而知,他的武功必定不俗,所以日后你再遇到他,能避开最好尽量避开他一些。”芝兰说着,怕沐轻轻初出茅庐不知深浅,万一真把这位世子爷给得罪了,就惹上大麻烦了,于是又把这位爷的家世背景以及他过往是用些什么手段对付过得罪过他的那些人的‘丰功伟绩’,全都一一告诉给了沐轻轻。 沐轻轻一边认真听着,一边暗暗感慨这古代有权有势的感觉真是爽啊!末了,沐轻轻有些佩服地说道:“姐姐,你真厉害,竟然能记得这么多的事情。” 芝兰闻言,略带苦涩地一笑:“想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好好生存下去,如果连这些最基础的消息都不知道的话,只怕京城早就没有我这号人了,我也就更加不可能会遇见你了。” 沐轻轻听见芝兰用了‘生存’这个词,而不是‘生活’,便知道她必定是承受过许多难以言说的苦楚,而这些苦楚恐怕是旁人无法理解的。于是只好笑了笑,结束了这个话题,夸赞道:“难怪姐姐如今行事这般周全,让人佩服,我日后定要和姐姐多多学习才是。” 芝兰笑道:“这些有什么好学的,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你永远都能像现在这样活得自由自在、随心所欲,永远不要如我这般圆滑世故才好。” 沐轻轻听出芝兰语气里的真挚与善意,‘嘿嘿’一笑,不想再将这个让人有些压抑的话题继续下去了,便转移话题道:“芝兰姐姐,其实我这次过来,是有事情想让你帮我的。” 芝兰点头:“你说,什么事?” 沐轻轻重重地叹了口气,把自己过往的营生手段简单说了一下,然后出声询问道:“想问问姐姐认识这多人,有没有什么可靠些的生意可以介绍给我的,我最近好久都没有银钱进账了,本来刚刚可以再进一笔银子的,谁知道被那个世子爷半路‘杀’出来,断了我的财路,再这样下去,我怕是要出去喝西北风了。” 芝兰见沐轻轻一副惆怅不已的样子,很是有趣,忍不住笑道:“断了也好,你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总是这样打打杀杀的太危险了。” 沐轻轻摇了摇头:“哎呦,我的好姐姐,想赚钱哪有那么容易啊!主要是我没什么一技之长,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这点‘三脚猫’的武功了,不靠这些赚钱,别的我也做不了,我身后可还有两个老人家等着我养活呢!” 芝兰虽然不了解沐轻轻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也不清楚她的家世背景,但见她平素行事那般洒脱的模样,完全不像是从缺钱的苦人家里养出来的孩子。估摸着她的家里人,定是怕她在外闯祸,所以才刻意同她卖了些惨而已。芝兰见她这副仿佛真的有人在等着自己养的模样,压了压微微上翘的嘴角,认真想了一下,道:“这样吧,如果你不介意,就暂时先跟着我,保护我的安全,如何?” 沐轻轻一愣:“你们这里这么多护院,虽然他们的武功是不怎么样,但终究是人多力量大,姐姐确定还需要让我来保护你?” 芝兰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嗯,自从上次在外遇袭的那件事情发生以后,妈妈便有意找个高手护在我身边,如果你愿意的话,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了。” “我愿意啊,当然愿意了。”沐轻轻答应的很是干脆。 芝兰见状,终于笑了出来:“怎么都不问问银两多少就答应下来了,你确定不需要再考虑考虑?” 沐轻轻摇头:“不用啊,反正我知道姐姐一定不会亏待我。” 芝兰闻言,点了点头,想了想,叹了口气,还是问道:“姐姐问你,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吧?” 沐轻轻点头:“嗯,我知道啊。” 芝兰道:“虽说我是不必和其他姐妹那样接待客人的,你跟着我也不会吃亏,但这里终究是处烟花之地,你一个姑娘家经常出入这里,只怕会影响到你的名声。” 沐轻轻见芝兰担心这个,便道:“姐姐不必替我忧心,我做事向来不管别人怎么说。千金难买我乐意,我只管自己过得开心就好,谁有空管外人怎么议论。” 芝兰闻言,虽然感觉沐轻轻被家里人养得有些性子有些无法无天,在京城这种地界里,日后恐怕会吃大亏,但心中还是颇有些羡慕她的这番恣意洒脱,无惧无畏的态度。 “既然如此,你就从明日开始过来吧。我平日一般不出门,也不需要你时时都待在这里,你只要每日在我这边露个面便好。不过,遇到有人邀我去府上赴宴或者表演的时候,你需要跟着我一起过去,可以吗?” “可以,没问题,多谢芝兰姐姐。” “你不必同我客气,不过,你一个姑娘家在我这里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你无事的时候还是要多考虑考虑做些别的营生,免得在我这边耽误了自己。” “嗯嗯,姐姐放心,我会的。” 一想到自己从明日开始,每日就有了稳定的收入,沐轻轻就忍不住开心起来,这下终于没有‘坐吃山空’的感觉了。果然,古往今来,经济实力才是带给一个人安全感的最重要的途径之一啊! 第十三章:营生之计(二)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沐轻轻离开‘醉云阁’回到家中时,亥时已尽。重新温习了一遍沐映和冯云留下的笔记,又练了一会儿武功,将近丑时,沐轻轻才躺下休息。这整座院子现在只有沐轻轻一个人在,本想着第二天可以睡个懒觉,谁知天才刚蒙蒙亮,沐轻轻就被隔壁吵吵嚷嚷的声音给惊醒了。躺在床上努力了很久也没能再次入睡,沐轻轻最后只好认命般地爬了起来,简单洗漱一番,出去吃了早饭,才又再次回到家中。 隔壁似乎正在搬家,沐轻轻爬到自家屋顶上坐着,一边吃着水果,一边观赏着隔壁人家忙忙碌碌的身影。一盘水果吃完,正准备下去回房继续补觉的沐轻轻,一眼便在隔壁那群人里看到了一个有几分眼熟的身影。 那个身影的主人显然也已经看到了她,有些兴奋地找人扛来梯子,在一众护卫的担忧声和反对声中,颤颤悠悠地爬上了自家墙头,然后沿着墙头,一路朝着沐轻轻这个方向努力攀爬了过来。 围观全程的沐轻轻:“……” 那人身子还未站稳,声音便先传了过来:“师父姐姐,没想到你这么早就起来啦!” 胆敢如此称呼沐轻轻的,除了那个执着拜师的杜小奕,再无旁人了。 自从杜小弈开始找梯子往这边爬的时候,沐轻轻就已站起身了。她今日难得穿了一身白色的及地长裙,又把平日扎成马尾状的头发放了下来,站在屋顶上静静注视着杜小弈,没有笑容也不言语,竟隐隐让人生出一种不易亲近的感觉来。 杜小奕见状,一时竟也没敢再多说些什么,只是老老实实地站在沐轻轻的跟前一动不敢动。 见他突然变得规矩起来,沐轻轻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问得很直接:“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你派人跟踪我?” 杜小奕急忙摇头否认:“不是的,师父姐姐你误会了,这次真的完全是巧合。这处院子原本是教过我的一位先生的住所,他卖了这处宅子打算要回老家去,我前两日过来给先生送行的时候,刚好碰到姐姐从隔壁院子里出来,然后我就派人去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原来姐姐现在就住在这里。所以,我才让哥哥帮我买下了这边的院子,想跟师父姐姐做邻居。姐姐,我真的没有故意派人跟踪你,我就是希望能离姐姐近一些,好学习武功而已。” 沐轻轻的声音拖着些许尾音,明显带着些不信任:“原来这些只是巧合啊?” 杜小弈装作听不懂她这话外的含义,抓住机会立刻点头应道:“是啊,我知道姐姐现在不相信我,不过事实就是如此,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沐轻轻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呦,你小小年纪就知道‘缘分’这个词了?” 杜小奕‘嘿嘿’一笑,连忙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出来,递给了沐轻轻:“师父姐姐,我是真心实意想跟你学武功的,你就收下我吧!我买这处院子的时候,顺便也帮你买下了这里,这个是地契,就送给姐姐当作见面礼吧。” “!!!” 沐轻轻怔了怔,慢慢伸手接过来,打开扫了一眼里面的内容,还真是地契!这万恶的资本主……呃,封建主义社会! 沐轻轻看完以后抬起头,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了这个未来前途一定不可限量的杜小奕一眼,叹了口气,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杜小奕见她没有第一时间拒绝,便心知有戏,立刻笑呵呵回道:“启禀师父姐姐,我已经十一岁了。” 沐轻轻挑了挑眉:“你这做事的手段,明显和你的年龄不相称啊!” 杜小奕也不管沐轻轻的弦外之音是什么,继续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道:“师父姐姐,我这是在向您表忠心啊!从小到大,我还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想拜一个人为师呢!师父姐姐,您就收下我吧!我一定会听姐姐的话,努力习武,绝对不辜负姐姐的一番苦心!” 沐轻轻见他一脸真诚,又捏了捏手里的地契,想了想,还是向万恶的金钱势力低了头:“好吧,我可以教你武功,不过,拜师还是免了吧!” 杜小奕还没来得及高兴起来,听到下半句以后,脸色瞬间又垮了下来:“啊?为什么啊?” 沐轻轻冷哼一声,道:“小鬼,你以为拜师这种事情是小孩子玩过家家那么随便吗?我自己的师父在哪里,我都还没有找到呢,等我找到他们,征得他们同意以后,才可以正式收你为徒。不过,既然我已经答应你了,虽然不用你拜师,但是该教的武功,我一样都不会落下,你放心吧!” 原来是现在不方便的缘故啊!杜小奕闻言,面上立刻喜笑颜开,他在屋顶上不敢乱动,只敢拱了拱手道:“好,多谢师父姐姐了。” 沐轻轻点了点头,带着杜小弈从屋顶上一跃而下:“不过,先说好了,我只负责教,至于你能不能学好,完全取决于你自己的学习态度啊,你可别指望我会像别的师父那样,每天督促你练功什么的,我可没耐心去管这些麻烦事。” 杜小奕点头表示明白:“嗯嗯,师父姐姐放心好了,我一定不会让你多费心思的,我人很聪明,也知道努力用功,姐姐只要在我不懂的时候来指点我一下就可以了。” “嘿,好,这话我爱听!”杜小奕的这几句话,说得很合沐轻轻的心意:“我今天晚上有事,你就从明天开始,每日卯时过来跟我一起练武,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杜小奕回答的很干脆。 沐轻轻点了点头:“好,那就一言为定了。” “嗯,一言为定!” 就这样,从那日开始,沐轻轻每日都是酉时出,亥时归。虽然芝兰跟她说没什么事情的时候,不必总呆在那边,可以早些回来休息。不过,一般沐轻轻还是尽量待在芝兰身边,万一芝兰真的遇到什么麻烦了,自己出手也能及时一些,毕竟一下山就能遇到一个对自己这样好的人,实属不易,自己也要好好珍惜才是。 杜小奕也是每日早早便跑来跟着沐轻轻学武功,沐轻轻虽然嘴上说自己只负责教,其他什么都不管,但当杜小奕真正开始练武的时候,她还是全程待在一旁并不走远,还会适时地指正他有些不规范的动作。 就这样连续过了十几日以后,当沐轻轻再一次酉时准备出去的时候,杜小奕终于忍不住拦下了她:“师父姐姐,你每天都这个时候出去,是去哪里的啊?” 沐轻轻一挑眉:“怎么了?你问我去哪干嘛?” 杜小弈道:“我怕万一我有急事找你,到时候找不到,可怎么办?” 沐轻轻闻言,嗤笑一声:“你能有什么急事找我。” 杜小弈掰着手指头一一数道:“万一我练功练得‘走火入魔’了,万一我不小心被人暗算了,万一……” “停,停,停!”沐轻轻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你这小鬼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啊,哪来这么多万一!你就直说自己很好奇,很想知道我每天到底出去做些什么,不就行了。” “嘿嘿……”杜小奕笑了笑,“还是姐姐了解我,其实我也是怕万一有事情,不知道该去哪里才能找到姐姐,到时候太容易耽误事情了。” 沐轻轻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约莫有一指来长的简易竹笛,道:“这个给你,要是你当真有事情,就去‘醉云阁’找我。你到了‘醉云阁’附近吹起这个就好,我听到以后,自会出来找你了。” 杜小奕年龄虽小,见识却一点也不比沐轻轻少,他自然是知晓‘醉云阁’是处什么样的场所。伸手接过竹笛,杜小弈眼睛瞪得滚圆,惊道:“姐姐,你去那里做什么?!” “还能干什么,赚钱呗!最近生意不好,我总不能每天‘坐吃山空’啊,自然是要想办法多赚些钱才是正道。” 杜小奕也是听到这处地方,一时之间过于震惊,关心则乱了。仔细想了想,以自家师父姐姐这副怕麻烦的性子,肯定不可能受得了整日听那些酸书生们瞎叨叨。杜小弈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姐姐是去给人家当打手吗?” 沐轻轻闻言,立刻抬手在杜小弈的头上拍了一下,刚想说不是,不过想了想,虽然因为芝兰的缘故,她在‘醉云阁’和其他人的待遇不太一样,但是其实性质确实和一般打手没什么区别,于是叹了口气,点头道:“差不多吧,只不过我是花魁的贴身打手,所以比一般的打手月俸要高一些,时间也自由些。” 杜小弈闻言,有些不解地皱了皱眉:“姐姐,你很缺钱用吗?” “当然啦,你想想看,我上面有两个师父要养,下面……额,幸好你比较有钱,不需要我来养,不过,光我那两个败家的师父,我都快养不起了,还要给我自己攒嫁妆,不多赚点钱,根本不够用啊!”沐轻轻装模作样地叹息了一番。 杜小奕急忙拍着胸脯,保证道:“师父姐姐,等我的两位师祖回来了,我可以帮你一起养!” 沐轻轻虽然没有把杜小弈的孩子话当真,但心中还是觉得很是欣慰,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果然没有白费心思教导你啊!心意我领了,不过,你现在年纪还小,平日的花销还要靠家里人给,等你能自己赚钱的时候,再来帮我吧!行了,我走了,你快好好练功吧!” 杜小弈偷偷摸了摸口袋里那叠厚厚的银票,想起昨天爹爹来看自己时,一直嘱咐自己把银票孝敬给师父姐姐的事情,忍不住暗暗庆幸自己刚才没有掏出来,不然岂不是要被师父姐姐嘲笑了。同时,杜小弈忍不住感慨一声自家爹爹做生意做得真是越来越俗气了,师父姐姐岂是那种随便什么钱都收的人!杜小弈瞬间觉得自己的眼光真是好,随随便便都能选出个这么优秀的人当师父啊! “好,那师父姐姐,你要多加小心。” 沐轻轻冲着杜小弈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担心,便径自朝着‘醉云阁’的方向走了过去。 第十四章:营生之计(三)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沐轻轻的性格并非是那种难以亲近之人,总体来说,她算得上是个比较好相处的人。这段时日以来,沐轻轻与‘醉云阁’里上上下下时常能见到面的几个人,相处的还算愉快,毕竟她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再加上沐轻轻这人在有钱赚的时候,心情就好,心情好的时候,她一般就比较爱讲话,爱逗趣儿。 沐轻轻从小在山中长大,加之她的脑海中还存在着一些前世的记忆,所以她并没有任何的门第观念,也不在乎什么出身,成长环境,经常会说一些哄人开心的话,‘醉云阁’内能见着面的丫鬟婆子们,全都很喜欢她,整日盼着她能早些过来同大家逗逗趣儿。 为了方便行事,沐轻轻平日里在‘醉云阁’里的穿着打扮,全都是以劲装为主,头发也是简简单单地绑个马尾。沐轻轻不施粉黛,平日里又一直跟在芝兰身后,芝兰的贴身侍女总说,若非沐轻轻的那张脸还算清秀可人,只怕她在‘醉云阁’里不知要俘获多少姑娘们的芳心了?! 这日,沐轻轻刚到‘醉云阁’不多时,照常窝在芝兰门前的屋檐下百无聊赖,恍然间听到了一声熟悉的竹笛声。沐轻轻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微微愣了片刻,待那熟悉的竹笛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她才真真切切地确认声音,果真是来源于自己送给杜小奕的那支。 竹笛的声音显得有些急切,沐轻轻透过窗户看了看屋子里正与一位世家公子在畅谈诗词歌赋的芝兰,来不及进去跟她解释了。沐轻轻冲着守在门前的小丫鬟招了招手,跟小丫鬟交代了几句自己的去向,立刻翻身上了屋顶,又施展着轻功接连跃过了好几处屋顶,才翻身而下,循着声音而去。 就在杜小奕吹着竹笛,已经等得有些着急的时候,沐轻轻一个纵身,便落在了他的身旁:“杜小奕,你怎么了?” 杜小奕见到沐轻轻,急忙放下竹笛,拉着她的胳膊,道:“姐姐,有生意上门,你去不去?” 沐轻轻本以为是杜小弈遇到了什么麻烦,这才急忙第一时间赶过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杜小弈话中的意思,有些茫然地反问道:“生意?什么生意?” “就是你以前的老本行啊!你之前替别人出气‘打抱不平’,然后别人给你钱的那个生意!”杜小奕觉得自家师父姐姐八成是在那处‘温柔乡’里待久了,整日里乐不思蜀,变笨了不少,连赚钱这等大事竟然都不放在心上了! 沐轻轻闻言,疑惑道:“我那个生意怎么了?” 杜小弈一边暗自摇头叹息,一边耐着性子仔细解释道:“是这样的,与我爹爹有着生意往来的何掌柜,他家那个小孩整日缠着我,让我和他一起玩,今日我见那个小孩一直拉着脸不太开心,便追问他缘由……” “小孩?”一个孩子还没教明白的沐轻轻,不明白怎么现在又扯上了别的小孩,“什么小孩?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起玩?” “呃……” 杜小弈明显被噎了一下,怔了怔,才回道,“那个小孩的年龄是和我一样大没错,但是他的心智没我成熟,阅历也没我深!他的那些行为在我看来都太过幼稚了,我自然把他当小孩子看了。” “……” 沐轻轻听他竟然如此大言不惭地提起自己的‘阅历’,忍不住笑了出来,“呦呵,看来我小看你了啊,竟然不知道你还有十分丰富的‘阅历’呢?!” 杜小弈知道沐轻轻在调侃自己,赶紧开口打断她的话,不给她继续取笑自己的机会:“哎呀,姐姐你认真听我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后面。原来他爹爹昨日准备新纳的一房小妾,被人从中作梗,直接给抢走了!这下可把这个老色鬼给气得差点吐血,今天正打算找人把那个小妾给抢回来……” 沐轻轻懒得听这种‘狗血’的剧情,见杜小弈端着一副‘小大人’的神情,不耐烦地再次打断他道:“你不用跟我说得这么详细,直接说重点。” “哦。重点就是,那个抢他爹爹小妾的人,今天晚上就准备把那个小妾给抬回家了,何掌柜已经放话说今日谁能帮他把小妾给抢回来,他就直接赏银一百两!我知道姐姐很缺钱,所以,就替姐姐把这个生意给揽下来了。”杜小奕说完,得意洋洋地反问道,“姐姐,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机智?!以姐姐的本领,这一百两纹银,简直是白白送钱啊!” 沐轻轻一听这种‘矮挫残’的事情,这个小孩居然自作主张,擅自帮她接了下来,抬手就朝着杜小弈的头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笨蛋!这种生意你也敢帮我接!去,赶紧去给我退了!” 杜小奕摸着自己的头,委屈巴巴地问道:“姐姐,虽然一百两纹银是少了点儿,但这桩生意是稳赚不赔的啊!姐姐随随便便出手一下,就可以赚到一百两了,又轻松,来钱又快,而且不用耗费多长时间,何乐而不为呢?!” 沐轻轻无奈,自己是因为嫌弃钱少的原因嘛:“你这小孩倒是替我分析的头头是道,但是,你看姐姐像是那种随便什么事情都胡乱接的人吗?” 杜小弈人小鬼大,自然明白沐轻轻的顾虑,闻言,连忙摇了摇头,道:“我知道,姐姐放心吧,我没有随便接,事先我已经派人去帮姐姐打探清楚了,这两家的情况差不多,都是那种手上有点闲钱的普通商人而已。他们手底下都是些普通的打手护院,根本就没什么能上得了台面的高手,连之前教我的那些人都比不过。姐姐到时候随便出个手,毫不费力就能赢了。” 不得不说,这个杜小弈确实是个‘鬼机灵’,可谓是牢牢地把握住了沐轻轻‘嗜财’这一心理。果然,沐轻轻闻言,语气隐隐有了些松动:“但是做这种争风吃醋的事情,会有损我的形象。” 杜小弈不动声色地拍了个马屁,抓住机会,再接再厉地劝解道:“不会不会,姐姐在我心中的形象,永远都是最高大,最完美无暇的!” 沐轻轻心中有些犹豫,这种事情虽然不太光彩,但是赏银确实挺多,放弃又着实有些舍不得。仔细斟酌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点了点头道:“好吧,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杜小弈见沐轻轻同意了,心中忍不住有些雀跃,爹爹常说送礼讲究‘投其所好’,看来除了武功高强以外,他杜小弈果然也是个做生意的天才啊!杜小弈拉着沐轻轻的一只胳膊,乖巧地点头应道:“好,姐姐快去快回。” “嗯。”沐轻轻应了一声,便纵身离开了。 杜小弈没等多久,沐轻轻便回来了。她重新换了一身黑色劲装,手里还拿了两个青面獠牙的面具过来,自己戴上一个,另一个抬手扔给了杜小奕,道:“快,把这个戴上。” 杜小弈点了点头,也没有多问,等他戴好以后,沐轻轻便拉着他,朝着他事先看好的那处地点赶过去。 两人提前到了那群人必经的一个巷子里埋伏着,沐轻轻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递给旁边的杜小奕,道:“这个你拿着,要是待会儿有人过来揍你,你就把这包药粉直接撒到他身上。” 杜小奕伸手接过药粉,点了点头:“姐姐放心,要是真有哪个不长眼睛的胆敢跑来打我,刚好可以检验一下我这段时间的训练成果,这包药粉就等我实在打不赢的时候,再撒不迟。” 沐轻轻有些赞赏地拍了拍杜小弈的肩膀,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夜色越来越浓了,在杜小弈困顿地打了第一百个呵欠,沐轻轻无聊地把乘法口诀表默默背诵到第九九八十一遍时,他们等得那群人终于姗姗来迟。两人见状,互相对视一眼,均来了精神。 那群人抬着轿子吹吹打打地走到巷子中间的时候,沐轻轻和杜小奕便一前一后地把巷子两端给堵住了。他们二人无声无息地突然出现,还带了两张极其恐怖的面具,着实把那群人给吓了一大跳:“什么人?!” ‘反派向来死于话多’,深谙此理的沐轻轻,没有给这群人丝毫多说废话的时间,刚一出现,便直接扑向了这群人。杜小奕打听出来的情报果然没错,这群人里面确实没有一个高手,沐轻轻轻松地迅速解决了战斗,在这群人打算鬼哭狼嚎地开口求饶之前,抢先一一封住了他们的穴道。 掀开轿帘,轿里的那个女子吓得高声尖叫声的那一刻,沐轻轻直接一个手刀劈了下去,将人给打晕了过去。带着杜小弈,把人扛到了提前约定好的接应的人那里以后,沐轻轻便先行离开了,只留下杜小奕跟着他口中的那个小孩一起去领赏钱。 第十五章:世子爷的心思你别猜(一)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离开‘醉云阁’的时间,比预想中的要久一些,沐轻轻多少有些不放心。最重要的是,要是被芝兰知道她又干起了这种买卖,怕是免不了要好一顿唠叨,还是赶紧趁她没发现之前赶回去最好。沐轻轻回到‘醉云阁’的时候,芝兰那边尚未结束,还能听到房内不时传出琴声来。换回之前穿着的那身衣服以后,沐轻轻才算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沐轻轻走到那个一直守在门口的小丫鬟跟前,拉起她的手,将一个前几日在街上新买的胭脂盒塞到她的手里,笑嘻嘻道:“多谢小芸姐姐啦,前几日,我在街上闲逛的时候,瞧见这盒胭脂的第一眼,就觉得它特别适合小芸姐姐,姐姐拿着,明日一定要涂上给我瞧一眼,好让我开开眼界。” 那个被唤作‘小芸’的小丫鬟,似乎早习惯了沐轻轻有事没事就过来逗弄自己的小‘恶习’,并不当回事儿,笑着接过来,抽回手,打开看了一眼后,才道:“你啊,没事就拿我逗趣儿玩吧,今日要是小铃当值,你这话也敢拿来糊弄小铃吗?” 沐轻轻也笑了起来:“那不会,若是小铃姐姐当值,她瞧见我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定会早早准备些汤汤水水的吃食,为我洗尘接风才是。” 小铃是芝兰的另一个丫鬟,她性格有些古板,小小年纪就不苟言笑,是‘醉云阁’内为数不多的不同沐轻轻说笑的人之一。小芸之所以这样说,就是为了调侃沐轻轻上次费劲心思逗弄了小铃半天,结果不仅没把人逗笑,还差点把人给气哭了。从那之后,每次轮到小铃当值,沐轻轻都尽量避开她,生怕自己万一闲着无聊,再不小心把人给惹哭一次。 小芸自然是知道沐轻轻的顾虑,闻言,忍不住嘲笑地点了点她的额头,没有继续同她逗乐,将胭脂盒收到怀里以后,说道:“行啦,你放心吧,芝兰姑娘中间出来问过你一次,我同她说你回家去取东西去了,她便没有再问过。” 沐轻轻点了点头,笑道:“就知道还是小芸姐姐待我最好了,下次遇到好玩的东西,我再给姐姐带一份过来。不打扰姐姐当值了,我去旁边待一会儿。” 说完,沐轻轻就找了一处离芝兰房间不远的屋檐,跃了上去。想到出去这么一会儿就赚了一百两这件事,沐轻轻心里还是十分满意的。 自此以后,杜小奕便跟着沐轻轻一起,踏上了这条赚钱的‘不归路’。虽然有些时候,某些‘争风吃醋’、‘打架斗殴’的事情确实不太光彩,但是,面具一戴,谁知道谁是谁啊?!反正当事人都是你情我愿,这银子不赚白不赚,沐轻轻才不想去管他们孰是孰非呢! 鉴于自己最近经常性失踪,沐轻轻估计芝兰可能隐约猜到了些什么。不过,既然芝兰不曾主动开口询问,沐轻轻自然也不会傻到自己主动去提,便也装作不知道,继续赚自己的银子,两人倒也相安无事了一阵子。 这一日,沐轻轻做完一笔买卖回来,刚落到屋顶上,还未站稳就感觉一阵疾风朝她的背后袭来。沐轻轻想都没想,便直接就地一个闪身翻滚,躲了过去。沐轻轻在旁边的一处屋檐上刚刚稳住脚根,抬手便撒了一把银针,朝着袭击她的那个人甩了过去。那人的反应也极快,就着屋顶上的瓦砾接连跳跃了好几次,一个不落全都躲了过去。沐轻轻没给那人喘息的机会,不等那人的身形站稳,整个人便已经欺身到了跟前,一抬手便将袖中防身的弯刀拽了出来,朝着那人毫不留情地劈了下去。 这边的动静早已惊动了‘醉云阁’内的其他护院,只是瞧见参与打斗的其中一方的身份时,深知自己几斤几两的几个护院面面相觑了片刻,一时之间都有些踟蹰,不敢贸然上前,生怕自己拖了那人的后腿。 房间内的几个人,除了正在抚琴的芝兰以外,全都在第一时间,便听见了打斗声。 展林静默了一瞬,低头禀报道:“世子,是展非。” 端着酒杯的贝锦尧闻言,露出了一个浅淡地笑容来:“哦?在这京城之内,竟然还有人敢在‘醉云阁’内动手,有点意思。” 旁边跟贝锦尧一起前来的另一位衣着华丽的蓝衣青年闻言,笑道:“这京城之内,竟还有人不知道咱们世子爷的手段,敢跟世子爷手底下的人动手,八成是外地来的什么不知名的小毛贼吧?!” 贝锦尧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对展林道:“你去瞧瞧。” “是。” 展林答应一声,正准备开门出去,正在此时,门外响起了老鸨毕恭毕敬的声音:“几位爷,奴家叨扰了。” 贝锦尧没有出声,倒是站在门边的展林顺手拉开了门,问道:“林妈妈,何事?” 老鸨快速扫了一眼房内坐着的贝锦尧,立刻低下头,回道:“奴家想跟芝兰姑娘说几句话。” 展林闻言,回身看了贝锦尧一眼,见他点头,便立刻侧过身,露出了身后正在琴边坐着的芝兰。芝兰抬起头看向老鸨:“妈妈,何事?” 老鸨见贝锦尧没有让芝兰出来说话的意思,便只好小心翼翼地对芝兰道:“展侍卫与一个黑衣蒙面人打起来了,林护院打算上去帮忙的时候,看到……” 芝兰直觉不太对劲,赶紧追问道:“林护院看到什么了?” 老鸨道:“看到那黑衣人亮出来的那把弯刀,是沐姑娘常拿在手里把玩的那把。” 芝兰闻言一惊,立刻站起身来:“什么?!” 老鸨点了点头,偷偷瞄了一眼没什么表情的贝锦尧,不敢开口求他让展非停手,只好对芝兰道:“展侍卫与沐姑娘打起来了,林护院派去阻拦的人,全都被展侍卫给踹了下来。芝兰,你快让沐姑娘停手吧,楼里的客人已经被惊扰到跑了一大半了!” 先前出声的那个蓝衣青年,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打了半天,看来是场误会啊!只是不知道这位沐姑娘,穿成这般模样出现在屋顶上,是何意思?” 对啊,沐轻轻好端端地穿成那副模样做什么呢?芝兰微微皱了皱眉,忽然想起来沐轻轻之前同她提过的那些以前的营生手段,心中顿时有些无奈。芝兰冲着屋内的三人微微福了福身,开口解释道:“实在抱歉,舍妹性格顽劣,给几位爷添麻烦了,她定是为了保护芝兰的安危,才跟展侍卫动了手,芝兰这就去把她喊下来给几位爷赔罪。” 芝兰几句话把沐轻轻的事情说成了误会,说完以后,转身瞧见贝锦尧脸色不善,才想起这位世子爷的脾气,刚想继续开口求情,却见贝锦尧把脸转向了一边,不再看她,而是对着展林挥了挥手:“展林,你去。” “是,属下遵命!”展林应声出门。 芝兰暗自松了口气,知道这位世子爷虽然不耐烦听她说话,但还是让展林去解决了,便也没再出声,只是默默退到了一边。门口的老鸨见状,也急忙借着继续照看生意的缘由,跟在展林身后离开了。 不多时,众人就听到展非的声音隐隐从门外传了进来:“什么?你说这个鬼鬼祟祟的面具男,是芝兰姑娘的贴身侍卫?那他怎么不直说?” 没等展林开口回答,另一个颇为俏丽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哼,你才鬼鬼祟祟呢!我刚落在屋顶上你就偷袭我,你给过我说话的机会吗?” 展非更加惊讶的声音传了进来:“你……你是女的!!!” 屋内听了全程的众人:“……” 打了那么多回合,连是男是女都没有分清楚,恐怕也就只有展非能够粗心到这种地步了。屋内另一个一直未曾开口说过话的白衣青年,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锦尧,没想到展非跟着你这么多年,倒是一点都没有变化,还是这么天真可爱啊!” 贝锦尧没有出声,只是有些不悦地盯着外面缓缓走进来的三个身影。 展非和展林的身后,跟着走进来一个有些纤细的身影,那个身影一边用手脱下自己的面具,一边嗤笑一声,道:“女的怎么啦,女的你也没打赢我啊!” “你……”展非一脸火大地转过身,等看到沐轻轻真实样貌的时候,一下子愣住了,“怎么是你?!!” 沐轻轻抬起头的时候也顿住了,跟展非、展林兄弟二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又扫到一旁椅子上,正微微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的贝锦尧时,忍不住率先笑出了声来:“呦,这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芝兰生怕沐轻轻说话不知轻重,得罪这个喜怒无常的小魔头,急忙上前拉住她,故意斥责她道:“轻轻,不可对各位爷无理!” 沐轻轻闻言,撇了撇嘴:“没有无礼,这不是正准备行礼呢嘛?”说着,沐轻轻也不管屋内的人都有谁,对着屋内的一众人等,全都行了一个抱拳礼,“轻轻见过几位爷!” 第十六章:世子爷的心思你别猜(二)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贝锦尧见沐轻轻这副表情,不知怎么忽然就想起她前两次见到自己时,眼睛里那副仿佛落了星星的惊喜模样,再瞧见她现在这幅看似温顺,实则不屑的样子,不禁挑了挑眉:“怎么?打架打输了不高兴?” 一旁的白衣青年和蓝衣青年听到贝锦尧这明显熟稔的语气,有些惊讶地互相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自己一脸震惊的表情。蓝衣青年幽幽地扯了扯嘴角,对着白衣青年做了一个禁声的口型,两人顿时都不出声了。 沐轻轻听到贝锦尧这样小瞧自己,立刻反驳道:“怎么可能?我像是打输了的样子?” 贝锦尧扫了旁边一脸不服气的展非一眼,微微挑了挑眉:“既然如此,那你见到自己的救命恩人,没有激动地热泪盈眶也就罢了,怎么还出手跟恩人的随从打了起来?” 不提‘恩人’二字还好,一提起来,沐轻轻立刻就想到那些平白无故没赚到的银子,心中就更加不开心了,只可惜对着贝锦尧这张脸她实在气不起来,只好小声地嘀咕道:“哼!什么恩人?!坏人好事的人也能叫恩人?” 沐轻轻声音虽小,但在场的除了芝兰以外,哪个没点内力。贝锦尧把她这话一字不漏地听完,嗤笑一声道:“我坏你什么好事了?我那日好心帮你解了围,出了气,你倒是不识好歹,半点不领情。” 沐轻轻本想同贝锦尧好生理论一番那些都是自己的策略而已,但是一眼扫见屋内等着看戏的众人,想着这人应该是极其爱面子的那种人,便不打算今日与他有过多的纠缠,免得平白让外人看了戏。于是便悻悻地开口道:“领了领了,我领情还不行么?多谢世子爷那日出手相助,好了,没事我还是出去吧!”沐轻轻说完,便转身欲走。 不等贝锦尧开口,展非便一伸胳膊拦住了沐轻轻的去路:“站住!” 沐轻轻有些不耐烦地转头看向展非:“干嘛?还想再跟我打一场?” “你!!!”展非气哼哼道,“哼,谁要和你打架!我家世子还未开口,岂是你想走就走的!” 沐轻轻一脸愕然地回过头,看向贝锦尧:“我走路还要经过你的允许?” 旁边一直在看热闹的蓝衣青年和白衣青年二人见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连自打沐轻轻进来以后,就一直带着些许莫名冷淡表情的贝锦尧,见她一脸震惊加不解的模样,声音里也忍不住带上了些许笑意:“对呀,这是京城里所有见到本世子的人,默认的一条规矩,你不知道?” 沐轻轻闻言,更加震惊了:“可是他们只告诉过我,你不好惹,让我躲着你点,没有人告诉过我还有这些细节啊?!” 得,看来还真有人跟她说过这话! 贝锦尧对此倒是习以为常了,只是冷笑了一声,也是没有追问,而是反问道:“既然你早知道本世子不好招惹,怎么还敢跟爷的随从动手?” 沐轻轻闻言,一脸不服地反驳道:“是你的随从先偷袭我的,我只是还手自保而已。若是我早知道你再这里,我肯定不会就这样出现在你面前的啊!” 贝锦尧在外面一向不喜欢跟人多废唇舌,每次都是展非和展林二人出面,展非正准备同往常一样接话反驳,就被一旁站着的展林用胳膊轻轻捣了一下,出于二人多年以来的默契,展非福至心灵,立刻就住了口,不再出声了。 贝锦尧听沐轻轻反驳完,原本想追问她知道自己在此,打算怎么出现在自己跟前时,但一想到她之前那逮着机会就出口调戏自己的样子,终究没有开口,而是反问道:“那他好端端的,为何偷袭你?” “因为他……”说到这里,自知理亏的沐轻轻,扫了一脸无奈的芝兰一眼,也立刻禁了声。 贝锦尧见状,见她这一身的装扮也知道理亏的定然是她,于是笑了笑,继续追问道:“怎么不继续说了?嘴皮子不是挺利索的嘛?” 沐轻轻咬了咬嘴唇,偷偷看了一眼贝锦尧的脸色,瞧见他不像是真的生气打算追究自己的模样,眼睛一转,便决定胡搅蛮缠道:“我不想说啦。” 贝锦尧:“哦,为何不想说了?” 沐轻轻装作听不懂贝锦尧话里的探究,故意岔开话题道:“这你都不知道,在自己的意中人跟前,肯定要隐藏自己所有的缺点和不足啊!哪里是随便什么都能说的?!” “……” 沐轻轻话音一落,屋内的众人连同贝锦尧在内,不知是被这个小女子的直白震惊到了,还是被这女子的口不择言给惊吓到了,错愕了一瞬,全都再一次沉默了下来。 趁此机会,沐轻轻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只匆匆留下一句“我先出去啦”,便一跃而出,话音未落,人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沐轻轻离开后,屋内继续静默了片刻,蓝衣青年才复又笑出了声来。白衣青年也是忍俊不禁,抬手挥退了屋内的众人后,对贝锦尧道:“锦尧,这小丫头是哪里来的?你在哪里碰到这么个有趣的人儿?” 贝锦尧今日穿了一件玄色锦袍,面上不挂着笑容的时候,莫名显出几分清冷的意味来,他随手描摹了一圈面前的酒杯上的花纹纹路,半晌,才露出了一抹莫名带着几分矜傲的笑意,回道:“许是从某个深山老林中的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我在外面随便走走就遇到了,若是七皇子没事能多出来走走,说不定也能遇到。怎么,七皇子对这个小丫头感兴趣?只是她这未经世事又惹是生非的性子,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七皇子厌弃了吧?!” 七皇子赵括翼听出贝锦尧语气里隐含的不满,扫了对面的蓝衣青年赵王世子赵旭一眼,两人顿时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赵括翼调笑道:“呦,看来还真是位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小妖女,这才见过几次面,就把咱们这一向以矜持高贵自诩的世子爷的魂都给勾走啦!” 贝锦尧闻言,皱着眉头否认道:“你胡说什么呢?我只是瞧着她的性格比较顺眼,怕你这个花花公子伤了人家姑娘的心。” 赵旭也笑着接口道:“锦尧,自从那次以后,咱们兄弟可是已经五年没见过你对一个女子这般上心了啊!” 贝锦尧冷哼一声,似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眉头皱的更深了:“之前是我年幼无知,被欺骗了而已,算不得喜欢。” 知道贝锦尧不想多谈之前的事情,赵括翼立刻接道:“那你的意思是,这次这个你对她算得上有点意思了?” 贝锦尧想了想,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便嗤笑一声道:“一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而已,也值得本世子对她上心?” 赵旭知道贝锦尧那偶尔傲娇的性格,于是收起了玩笑的语调,略微思忖片刻后,开口询问道:“这姑娘叫什么名字?” 贝锦尧闻言,转头看向他:“你当真觉得本世子已经无聊到会去打探一个,仅仅只见过三次面的小丫头的姓名?” “……” 赵括翼对贝锦尧这时不时就矜傲的个性有些无奈,嘿嘿一笑,道:“想知道,我们去问问芝兰姑娘不就知道了,到时候本宫比你先知道,你可不要嫉妒啊!” 贝锦尧闻言,瞥了赵括翼一眼,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赵旭也有些无奈,叹了口气,开口道:“那位姑娘全身穿着黑色夜行衣,刚进来的时候,虽然手及时背到了身后,但她手里拿着的面具,相信你们也注意到了。” “嗯。”贝锦尧点了点头,不置可否,“那又如何?” 赵旭笑了笑,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才道:“没什么,我就想起来前几日听闻一桩趣事,想来应当与这位姑娘有些关联。” 等了半晌,见赵旭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饶有兴致地看向自己,贝锦尧知道这混蛋是故意卖官司,等着自己上钩呢!可惜啊,这家伙怕是打错了如意算盘,也不想想他贝锦尧是什么人,就算自己差人去打听,也绝不可能去上他这点雕虫小技的当。更何况……贝锦尧扫了一眼一旁明显比自己好奇心更重的赵括翼,笑而不语。 果然,一旁的赵括翼见赵旭迟迟没有说下去,连忙催促道:“到底什么事?怎么不说继续说了,你快说呀?” 赵旭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身旁的赵括翼一眼。 赵括翼不明所以,疑惑道:“怎么啦?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赵旭无奈,深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赵括翼闻言,顿时有些不满,回过头对着贝锦尧道:“锦尧,你瞧瞧赵旭,他无缘无故瞪着本皇子,还敢无事本皇子的问题,真是太过分了!” 贝锦尧微笑着点了点头:“嗯,确实过分。” 第十七章:世子爷的心思你别猜(三)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赵旭看着赵括翼,一时又好气又好笑,半晌,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太子殿下真是把七皇子保护的太好了。”说完,不等赵括翼发飙,便急忙打断他的话道,“好了好了,我这就准备说了,我说您怎么着也是堂堂七皇子,没有半点城府也就罢了,怎地半点耐心都没有?你这样,日后可怎么办呐?!” 赵括翼闻言,立刻一脸骄傲地说道:“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反正我有太子殿下给我撑腰呢!说不定,你小子以后遇到事,也要靠我和锦尧给你撑腰呢,锦尧,你说是不是?” 赵旭闻言,只是笑了笑,没有反驳,也没有点头称是。 贝锦尧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赵括翼一脸不谙世事的笑容,也跟着笑了笑:“嗯,说的对,谁不知道太子哥哥最疼的就是你了。” 赵括翼这才满意地把头转向赵旭,得意洋洋道:“怎么样?你小子记得好好伺候本皇子,本皇子以后一定罩着你,带你一起吃香的喝辣的。” 赵旭点了点头,敷衍地回道:“嗯嗯,那小的以后可全都要靠七皇子护着了。不过,七皇子,你这拐来拐去地绕了这么远,究竟还想不想听了?没瞧见某些人嘴上说着无所谓,其实心里早就抓耳挠腮了嘛?!” 赵括翼知道赵旭在取笑贝锦尧,不过,贝锦尧一向如此他已经习惯了,因此催促赵旭道:“当然听了,你快说。” 赵旭看了故作不在意的贝锦尧一眼,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才缓缓道来:“我前几日去茶楼听戏的时候,听到茶楼的店小二讲到最近京城内发生的一些趣事。事情不大,也没闹出过人命,而且只发生在京城里的那些普通的富商身上,你们说有没有意思?” 赵括翼闻言,也起了些好奇心:“哦,这点小事能让赵王世子感兴趣提起来的,必定不会那么简单,快说来听听。” 赵旭喝了杯酒,继续道:“据说,最近京城内出现了一个带着青面獠牙面具的大侠,这位大侠不劫财,不济贫,专挑一些富商家中的小事下手,无论是娶妾、得地契、家中有矛盾又或是得到什么了宝贝,反正只要是跟别家有些争议得来的人或者东西,这位青面獠牙的面具大侠总是会在关键时刻出现抢走。而且她抢走了以后也不占为己有,东西和人全都会在第二日物归原位。这件事最近弄得这些富商们可算是人心惶惶,终于,有一个接连被劫了三次宝贝的富商沉不住气报了官,结果,富商派去的打手以及那些官差衙役们全都被人发现昏倒在了路边。人倒是没有任何伤亡,但是东西还是丢了,面子也没了,官府总归要想法讨要回来。” 赵括翼听到这里,忍不住冷哼一声,怒道:“哼,自己没本事,还有脸去找别人算账!要本宫说,干脆将这些个废物,全都给丢到军营里好生训练个一年半载才是!” 赵旭见他打岔,瞪了他一眼道:“你还要不要继续听了?” “听,听,听,你继续说。”赵括翼叹了口气,“我这就是一时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别管我,继续说。” 赵旭这才继续道:“捕快衙役们走访了很久都没有查出原因来,最后,还是有一个丢过东西的富商,家里有个小儿子一时说漏了嘴,原来这位青面獠牙的面具大侠根本就不是为了伸张什么正义,仅仅是因为有人花钱请她出面而已。这下子,那些富商们不仅不去报官了,反而因为听说这位大侠酬劳要的低,又没有其他江湖侠士的那些高傲的态度,只要价格合理不杀人放火她都愿意做。这些个富商们,谁家里还没点龌龊事呢,杀人放火的事儿可以派专人去做,这些小事能做的这般谨慎不漏痕迹,哪个雇主会不开心呢?这下子各个富商都争相想与这位大侠搭上点关系,以便请她帮自己做些事,你们说是不是很有趣?” 赵括翼倒是十分配合,闻言,立刻点了点头:“嗯,确实有几分意思。” 赵旭说完以后,眼角带着笑意,故意扫了贝锦尧一眼,假装感叹道:“唉,也不知这位大侠好端端的怎么会那么缺钱呢?” 赵括翼摇了摇头:“这谁知道,不过,你若想知道也简单,本宫派人把他抓来问问就是了。” 赵旭闻言,连忙摆了摆手,笑道:“这人可抓不得,万一人没抓来,再把人给吓跑了,咱们可就得不偿失了。不过,我倒是听到一些消息,就是不知道真假,想跟咱们贝世子求证一下,不知可否?” 赵括翼一愣,不明白为何这事还扯到了贝锦尧身上了。 一直沉默着没有出声的贝锦尧,终于抬起头扫了对面的赵旭一眼:“你到底想问什么?” 赵旭明知故问道:“听闻,这位有人曾要求这位大侠,要提供一屋子的珍珠作为陪嫁的嫁妆,不知可有此事?” 贝锦尧之前在湖中被人调戏的事情,在整个京城的权贵子弟中,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他们之前每次询问贝锦尧,都被他差人给轰了出去,这次好不容易被赵旭抓到机会,定然不肯轻易放过。这话一出,连一向反应慢半拍的赵括翼,都已经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贝锦尧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翘了翘,点了点头,道:“嗯,是有这么回事。” 赵括翼瞪着眼睛看向贝锦尧和赵旭,有些不明所以:“所以,你们的意思是,你们怀疑这个所谓的大侠跟刚才那位姑娘有所瓜葛?” 赵旭没有直接回答赵括翼的话,而是笑着看向贝锦尧,道:“锦尧觉得呢?” 贝锦尧自然明白赵旭的言外之意,见他询问自己,嗤笑一声道:“与我何干?” 赵旭知道贝锦尧别扭的性格又开始故作不在意了,于是笑了笑,也没戳破他,而是故意感叹道:“我看我还是去同芝兰姑娘讲讲这件趣事吧,说不定她听了觉得有意思,也会跟身边的人提一提呢!” 贝锦尧有时候觉得赵旭是他们三个人当中,心思最重的,有时候又觉得赵旭的某些恶趣味特别的孩子气。 贝锦尧似笑非笑地看着赵旭,缓缓地吐出两个字:“随你。” 贝锦尧无趣不上当,自然有别人上当。 一旁许久没有插上话的赵括翼闻言,立刻拉着赵旭道:“好啊,好啊,本宫随你一起去。快走,快走!” 赵旭:“……” 赵旭被赵括翼拉着离开以后,一直守在门外的展林走了进来。 贝锦尧扫了面前的展林一眼:“怎么了,有事?” 展林低头行了一礼,道:“属下已经让展非跟着那位姑娘,去查探一下她的落脚地点了。” 贝锦尧点了点头,半晌才道:“查探一下虚实便好,她武功不俗,展非不是她的对手。” 展林:“世子放心,属下已经交代过展非,让他远远跟着便好。” “嗯。”贝锦尧应了一声,见展林丝毫没有要退出去的意思,便道,“还有何事?” 展林犹豫了片刻,道:“世子,那位姑娘行事虽然不同于一般的闺阁女子,但属下觉得她并无恶意,若真如赵世子所言,属下们是否需要……” 他们三人说话的时候,展林一直守在门口,而且三人并没有刻意降低语调,所以,自然是不担心这些话被自己的心腹下属们听到。 贝锦尧见展林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忍不住嗤笑一声,道:“展林,本世子一直以为,你跟在本世子身边这么久,就算没有长着一颗七巧玲珑心,见也应当见识了不少事情通透了许多才是,怎么有些事还是看不破呢?!” 展林闻言,立刻躬身认错道:“是属下愚钝,有负世子的期望,请世子责罚!” 贝锦尧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们这样也好,反正本世子也没有什么野心,刚好可以叫那群人放下心来。” 展林闻言,一时有些踟蹰,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只听贝锦尧继续道:“展林,你当真以为那个不小心说漏嘴的小孩,是真的不小心吗?” 展林一愣,抬起头看向贝锦尧:“世子的意思是……” 贝锦尧笑了笑,道:“这就是那个小丫头的聪明之处了,她做的这些事情严格来说最多是扰乱秩序,并不算犯法,只要丢东西的人和雇她的人都不打算追究,没有证据,官府就算抓到人,也拿她没辙。而借着小孩子的嘴巴传出去,说自己是个只认钱不认人的主,既能让自己声名在外,多赚些银钱,又能将那些打算抓她的人,无论是迫于旁人的压力还是真心打算找她做事,反正总归能打消抓她的念头就好,何乐而不为呢?” “原来如此。”展林这才恍然大悟道,“看来是属下多虑了,那展非那边,还需要继续跟着吗?” 贝锦尧点了点头:“先跟着吧,虽然她如意算盘打得好,但怎么可能事事如她所愿呢,只怕用不了多久,她就要被人给盯上了。本世子虽然不打算掺合那些事情,但也不可能任人揉捏不是?” 虽然展林并不清楚贝锦尧口中的两件事情究竟有什么关联,但是他明白自家世子必定有自己的考量,于是,并不多言,低头应了一声后,便继续回到门外守着了。 屋内的贝锦尧,看着面前微弱的烛光,喃喃自语道:“我护着你,但愿日后,你可别让我失望才好。” 第十八章:珍珠啊珍珠(一)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沐轻轻回到家中以后,坐在院子中仔细思量了一番,正准备去隔壁把杜小奕给叫过来,隐约听见墙上有动静传来。一回头,瞧见杜小奕在隔壁踩着梯子冒出了个头,瞧见她在院中坐着,便爬上了墙,然后站上墙头,纵身一跃,一下子就跳到了沐轻轻跟前,嘴里还甜甜地喊了一声“姐姐”。 沐轻轻:“……” 杜小奕稀奇道:“姐姐,你今日回来的比平日要早啊?” 沐轻轻幽幽地回道:“是啊,不然我还不知道,你每日都是怎么到我家里来的呢?!” 杜小奕‘嘿嘿’地干笑两声,解释道:“哎呀,姐姐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我这也是心急给您送银子来嘛。”杜小奕说着把一沓银票递给了沐轻轻,道,“呐,这是姐姐今日的收入。” 沐轻轻接过钱,扫了一眼上面的数额,叹道:“今日这钱赚的不容易啊!” 杜小奕奇道:“怎么了,姐姐今日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了吗?” 沐轻轻把自己回到‘醉云阁’后遇到的事情,简略地说了说,末了,继续感叹道:“你明日就去告诉那些人,就说最近官府的风声太紧,我不宜四处走动,给多少银子都不干。” 杜小奕点了点头:“好,然后等过几日以后,我把姐姐出手的费用多加个一百两左右,到时候姐姐就不用这么辛苦每日都要出去了,挑几个出钱出的最多的,随便出出手就好了。” 沐轻轻不得不赞赏杜小奕这不知是天生还是耳濡目染的经商天赋,赞叹一声道:“小奕,现在十分厉害了,姐姐也正有此意,我俩这次倒是不谋而合了。” 杜小奕闻言,十分狗腿地夸奖道:“都是姐姐教导的好,自从我跟着姐姐习武以来,连我爹爹都一直夸奖我的进步十分巨大。” 杜小奕的夸奖让沐轻轻十分受用,沐轻轻笑眯眯地扫了他一眼,开口道:“杜小奕,幸亏跟着姐姐的人是你啊,你说若是换成了别人,姐姐可怎么办才好?!行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也要回房休息了。” 杜小奕也乐呵呵地接道:“好,那姐姐早点休息。” 说完,杜小奕刚准备转身从来路出去,隐约感受到身后的沐轻轻,直勾勾地盯着他离开的背影,目光如芒在背。惊得杜小奕一阵心惊肉跳,暗道一声‘糟糕’! 果然,杜小奕听到沐轻轻干咳了一声,身后那皮笑肉不笑的声音,缓缓地传了出来:“杜小奕,你若是好好的大门不走,胆敢再从姐姐的墙头上翻来翻去,姐姐就打断你的狗腿!” “……” 杜小奕闻言,立刻转过身看着沐轻轻,一边朝着门口的方向后退,一边解释道:“咳咳,瞧我这记性,我光想着多锻炼一下姐姐教给我的轻功了,忘记多锻炼锻炼体力了。姐姐放心,我明日一早便找人过来把围墙加高,一定誓死保护好姐姐院子的安全。” 沐轻轻似笑非笑地看着杜小奕,嘴角故意溢出一抹阴气森森地笑容来:“那就有劳了。” “不敢不敢,那姐姐早些休息,我这就走了。” 杜小奕说完,便一溜烟儿地从大门跑走了,沐轻轻隐约还听到门口传来杜小奕一不小心撞到门框上的声音。 杜小奕离开以后,沐轻轻这才踏踏实实地回屋躺下休息。 离沐轻轻的住处隔着一座院子的屋顶上,展非撇了撇嘴,气哼哼地自言自语道:“这个小丫头还挺机警,要不小爷我经验丰富,差点就要被你给甩掉了。”说完以后,瞧见沐轻轻屋内的灯光已然熄灭了,这才转身离开。 隔着窗户,静默了许久的沐轻轻,看向窗外,得意洋洋地一笑道:“小屁孩,跟我斗你还嫩了点,要不是我对你家主子有点意思,就凭你的速度想跟上我,哼,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第二日,清晨。沐轻轻心知自己出去偷偷赚外快的事情,怕是瞒不住芝兰了,于是,酉时未至,就到了‘醉云阁’,跟在芝兰的身后忙前忙后地转悠了很久,芝兰才总算露出了一点笑脸。 芝兰看着沐轻轻一脸讨好的笑容,想起昨日赵旭明里暗里警告自己的那些话,忍不住叹道:“姐姐并不是真得生你的气,只是这京城之中的达官贵人多如牛毛,万一你不小心得罪了谁,姐姐也保不住你,到时该如何是好?难道让姐姐眼睁睁看着你受苦不成?” 这京城虽然达官贵人多,但是自己也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且每次都是小心谨慎地调查过每一个需要接触的人,哪里会那么容易出问题。不过,沐轻轻心中虽然不以为意,为了避免芝兰担心,面上却还是连连点头答应道:“姐姐为我担心,我知道。只是,我囊中羞涩,实在是太缺那些黄白之物了。等攒够了钱,我找个小买卖做做,就不会再接这些危险的事情了。” 芝兰无奈,想到自己从过赵旭口中听到的那些商人付给沐轻轻的银票数额,也不知究竟什么样的‘小买卖’需要那么多钱才能做起来! “轻轻,若是你当真如此缺钱,可以同姐姐说,能帮的姐姐都会尽量帮你。” 沐轻轻摇了摇头:“这怎么行,虽然我还没有想好要做什么,但本钱肯定要自己先赚出来,到时候若是芝兰姐姐对我做的生意有兴趣,投一部分银钱就当与我合伙倒是可以,但我自己的那部分银两万万不能让姐姐帮我出了,不然多没意思啊!” 芝兰见沐轻轻拒绝的干脆,知道她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坚持。想了想,还是问道:“那姐姐问你,你和世子爷究竟是怎么回事?世子跟你在此之前,当真就只见过那两次?” 沐轻轻点头:“对呀,只见过那两次,只不过……” 芝兰隐约觉得,这句‘只不过’的后面才是重点,急忙追问道:“只不过什么?” 沐轻轻难得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下,一带而过地回道:“只不过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瞧见他好看,就随口说了……说了些夸赞他的话而已。” 芝兰明显不太相信:“当真只是说了几句夸赞的话?” 沐轻轻重重地点了点头:“当然了,不然我还能说什么。” 芝兰闻言,有些疑惑:“恭维世子爷的人整日那么多,应当不可能因为这些,就待你如此不同吧?!” 沐轻轻打着哈哈道:“许是世子爷觉得我说的话比他们都中听吧!哎呀,这些权贵家里养出来的少爷公子们,谁还没点与众不同的嗜好呢,我们理解不了也是正常。姐姐,快别管这些了,你刚刚说世子爷待我不同是什么意思?啊,莫非世子爷垂涎我的美色了?” “……” 芝兰有些无奈,伸手在沐轻轻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才道:“你啊,说得都是些什么浑话,世子爷那般人物,岂是那些贪图外貌之辈。” 沐轻轻赞同地点点头:“确实,他那副样貌,若是再贪图美色,只怕在这个世上他要找不到媳妇儿了!那莫非……他是被我的性格所吸引?这倒是有可能,像我这般温柔可爱、不拘小节的女子,除了我,他也遇不到旁人了。” “……” 芝兰叹了口气,懒得再同这丫头在样貌、性格这等问题上纠缠下去了,便顺口敷衍她道,“嗯,你这幅样子,确实招人喜欢,世子爷若是真的动心,也不算奇怪。” 沐轻轻闻言,顿时一脸惊喜地看着芝兰:“当真么?” “……” 芝兰生怕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当真打起那个小魔头的主意,连忙摇头否认道,“当不得真!你年纪还小,又涉世未深,日后找个志同道合之人一起遨游江湖,岂不快哉!轻轻,你记住,像他们这些皇亲国戚们的感情,全都当不得真。也许他们只是出于一时的好奇,对你动了心思,时间一久,待他们觉得没意思了,他们很快就会抽身走了,到时候只剩下你一个人傻傻地当了真,该如何是好?!” 沐轻轻心中虽然一直对贝锦尧有些念念不忘的念头在,但着实没有考虑过这么久远。她仔细想了想,若是贝锦尧当真不喜欢自己,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自己再去找别人就好啦,总归能遇到一个把自己放在心上的人。就算遇不到,大不了自己一辈子不嫁人便是了,反正自己多赚些钱,也没什么不好嘛。不过,沐轻轻知道这些想法对于芝兰而言,怕是难以理解,于是便敷衍地点了点头:“好,姐姐不必替我担心,我心里有数。”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直到外面传有客人来了沐轻轻才准备出去。转身时,沐轻轻隐约瞧见芝兰的梳妆台上,放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珍珠,顿时就想到自己之前和贝锦尧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番对话,一时有些怔住了。 芝兰见沐轻轻站在一旁,迟迟未动,一抬头才看到这人带着些说不清的笑意一直盯着自己的梳妆台不放。顺着沐轻轻的眼光看去,这才发现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子上的那颗珍珠,挪不开眼。 芝兰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刚刚还说不愿意靠旁人,要自己白手起家,现在又直勾勾地盯着这颗珍珠瞧,这可真是个口不应心的小丫头啊! 第十九章:珍珠啊珍珠(二)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芝兰无奈地摇了摇头,随手将那颗珍珠拿起来,递到沐轻轻跟前,问道:“你想要?” 被人戳破心事,沐轻轻并未有半分尴尬羞涩,反而一脸惊喜地点头反问道:“姐姐可以把这个给我吗?我可以用我这个月的俸禄跟你交换。” 芝兰本打算直接送给她,见她这般迫切地想要这颗珍珠,忍不住起了一番逗弄这个嗜财如命的小丫头的心思:“当真吗?需要用一个月的俸禄交换,你也肯?” 这颗珍珠的价值肯定不止沐轻轻一个月的俸禄,只不过沐轻轻并不知道这些,这种大颗的珍珠难能一见,她的确十分想要。 咬牙思索了一番,沐轻轻底气有些不足地问道:“半……半个月成吗?” “……” 就知道这个小丫头舍不得,芝兰‘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是赵王世子前些天赏赐给我的,你若喜欢就直接拿去吧,反正我在此处,留着这些也无用。”这话说到最后,隐约流露出几分伤感和无奈来。 只可惜,有些粗线条的沐轻轻并未注意到这些,她欢天喜地地接过珍珠,拿在手里仔细打量了一番,确实与那日贝锦尧拿在手里的那颗大小相近,于是更加开心了。一把抱住芝兰的脖子,趴上去在她的脸上使劲亲了一口,兴奋道:“谢谢芝兰姐姐,我回去再拿一些防身的小玩意儿送给你。”话一说完,便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 芝兰看着沐轻轻欢快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暗自感叹道:但愿她能一直像这般开心自在,无忧无虑! 接下来的时日里,沐轻轻确实像她答应过芝兰的那般,每日按时出现,按时回家,安安生生地消停了十几日。直到那日,杜小弈拿着一袋装着提前预付了一半银两的定金,站到沐轻轻面前的时候,沐轻轻掂了掂手里三百两的重量,还是忍不住再一次出手了。 这次的事情对沐轻轻而言依旧不算难事,只是替一个‘妻管严’的富商,避开他家里所有人的耳目,把他的一个年仅六个月的私生子,安全地护送到郊外的一户人家里。虽然不知道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会有人愿意傻乎乎地出这么多银子,但是有钱不拿是傻瓜,沐轻轻果断地接了下来。这次的事情简单是简单,只是需要耗费些时间,为了防止芝兰起疑,沐轻轻便随便寻了个理由请了一天假。 鉴于沐轻轻最近这段时间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身边,没有重操旧业的迹象,芝兰很爽快地就答应了下来。 与之前一样,沐轻轻与杜小弈这次依旧是兵分两路。沐轻轻将昏睡的小孩安全地送到那户人家的手里,杜小弈则是留在城内去取剩下的那三百两纹银。 沐轻轻从那户人家里出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虽然穿着一身黑衣劲装又戴着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具,外表看着格外唬人,但当月光将沐轻轻的身影映照在地上的时候,却显得格外的纤细瘦。月光下踽踽独行的身影,竟让那见惯了她平日里嬉皮笑脸模样的人,难得起了几分怜惜的心思来。 已经将近深夜了,沐轻轻原本打算找处树林随便对付一晚上就算了,等到早上城门一开,她就直接回去,毕竟她现在这幅装扮去找客栈投宿,反而麻烦。只是,走着走着,沐轻轻隐约察觉出有些不对劲来,这四周实在是太过安静了。虽然深夜时分,四周本该寂静无声,可连一丝虫鸣鸟叫都没有,就太过不正常了。 沐轻轻从腰间缓缓取出几枚银针捏在左手中,右手则悄悄地搭在腰间放置弯刀的刀柄上,脚尖微微一转,缓缓地从密林中退了出去。眼看着沐轻轻就要退到密林边缘的时候,变故陡然发生。几声箭矢的破空声从四面传来,除了沐映和冯云之前故意训练她的那时候以外,自从下山以来,沐轻轻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四面危机的时刻。 说时迟那时快,沐轻轻踩着树干,纵身跳到空中,接连朝后翻了几次身。与此同时,将左手的银针朝着箭矢袭来的方向撒了出去,右手的弯刀反手挡在自己的身前,将近身的那几只箭矢全都削成了两半。落地之后,就地滚到旁边草丛内的沐轻轻,正准备根据听到的动静再次出手时,树林里却诡异地又没了任何声音。 沐轻轻现在压根儿没空思考究竟是谁跟自己过不去,光是现在这时有时无的动静,就把她给弄懵了。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意思?这是想杀人还是想抓人?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出手试试看时,沐轻轻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身后似乎有呼吸声传来!沐轻轻霎时间感觉自己整个身体上的汗毛,全都在那瞬间竖起来了! 沐轻轻连根银针都来不及拔,反手就是一掌打了出去。身后那人似乎早就料到她有这招,单手轻轻往外一推,就化解了她的招数,还顺势将她按回了草丛内。 只听那人小声道:“当你的救命恩人可真不容易,你这算是第二次对自己的恩人动手了。” 沐轻轻闻言,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来人竟然是贝锦尧!沐轻轻暗暗松了口气,擦了擦自己手心里的冷汗,感觉自己的笑容都显得勉强了不少:“你怎么在这里?” “哼!”贝锦尧冷笑一声,“若非我在这里,你以为你今天还有命在?” 沐轻轻想起之前芝兰同她提过贝锦尧武功高深的事情,直到这时才隐约察觉到自己与他之间的差距。许是自己自从下山以来,一路上都过得太过顺遂了,导致现在做事远远没有之前那般谨慎了。到底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啊!想到这里,沐轻轻轻轻叹了口气,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贝锦尧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两个人相对无言了约莫有一刻钟左右,正在沐轻轻搞不清楚这人究竟要干什么,打算再次出声询问的时候,树林中传来了一声不甚明显的呼哨声。接着,沐轻轻便看到树林里冒出了三四个与自己装扮相似的黑衣人,其中一个揭开面具后,还对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的沐轻轻,吐了吐舌头。 这人对着贝锦尧行了一礼后,道:“回世子,全都处理完了。”这人不是旁人,就是那日与沐轻轻交过一次手的展非。 贝锦尧点了点头,挥手示意那几人退下以后,才从草丛内站起身,还顺手理了理自己有些褶皱的衣衫。 沐轻轻莫名其妙地跟着站起来,看着甩了甩衣袖就打算径自离开的贝锦尧,连忙出声道:“哎,你还没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些人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贝锦尧居高临下地扫了沐轻轻一眼,忽然笑了笑,问道:“银子赚得开心吗?芝兰姑娘给你的劝告,你当耳旁风呢?” 沐轻轻闻言一愣,皱着眉头反应了一会儿,才道:“你的意思是我中计了?可是为什么呢?我并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啊?” 贝锦尧抬头看了看半空中的月亮,估算了一下时辰,道:“这就要问你自己了,沐姑娘,不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触犯别人利益的事情,竟让别人追杀你至此。” 沐轻轻思索了片刻,还是一脸茫然地抬起头看向贝锦尧:“除了赚了点银子以外,我并未做过什么事情啊!莫非是那些商人们怕自己的龌龊事暴露,所以找人灭我的口?可他们若是有这本事,也不至于需要花钱找我做事了。总不会因为我赚钱赚得太快,平白遭人嫉恨了吧?!” “……” 沐轻轻在这边百思不得其解,贝锦尧却已经没耐心陪着她解惑了,“沐姑娘自己慢慢想吧,本世子先回去了。”说完,贝锦尧便转身朝着城内的方向走去。 沐轻轻见状,连忙跟上去,道:“你现在回城?可是城门早就已经锁上了啊!” 贝锦尧闻言,转身看着沐轻轻,露出了一个带着几分矜贵的笑:“那又如何?” 沐轻轻一怔,瞬间恍然大悟,这人的身份可是贝王府的世子爷,岂会没有回城的方法!远远瞧见不远处有驾马车停在路旁,心知是必定是来接这人的,沐轻轻连忙摆了摆手,笑道:“不如何,不如何。世子爷,救人救到底,您捎我一程吧?家里还有人等着我回去解救呢!” 虽然沐轻轻觉得以杜小弈的聪明以及他爹爹的地位,应当不会遇到什么凶险才是,但是不亲眼确认一下,她着实不能安心。 贝锦尧道:“你是说那个跟你戴着一模一样面具的小鬼?” 沐轻轻闻言,脸色一下子变了,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具,看着贝锦尧,语气带了几分冷硬:“你知道他?他怎么样了?” 贝锦尧见沐轻轻语气不善,忍不住冷哼一声,道:“自己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朝着马车走去。 那话一出口,沐轻轻当即就后悔了。她心知贝锦尧既然肯出手救自己,必然不会是自己的敌人,于是立刻缓了缓语气,追上去拉住贝锦尧的披风,主动开口道歉:“你别生气,他年龄还小,我是关心则乱了,都是我的错,世子爷别同我一个小女子一般见识。” “哦?现在说自己是小女子了?”贝锦尧扫了一眼沐轻轻拉着自己披风的那只手,“那你说说吧,你哪里错了?” “……” 这人还得寸进尺了!唉,算了算了,谁让自己有错在先呢?!沐轻轻暗暗叹了口气,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你救了我,我不应该怀疑你。” “还有呢?” “我不应该对你语气不好。” “还有呢?” “还有?”沐轻轻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试探性地道,“我不该见钱眼开,不听劝告?” “嗯。”贝锦尧点了点头,“还有。” “怎么还有啊?!”沐轻轻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发,苦苦思索了半晌,放弃道,“罢了罢了,世子爷,我实在想不出来了,你还是直接告诉我吧!” 一旁,距离他们不远的展林、展非二人,简直已经没眼看下去了。尤其是展非,要不是害怕被罚俸禄,真想冲上去把自家那位爷给摇醒:爷,你清醒一点!面前这个看似乖巧懂事的小妖女,只是一个仅仅见过三次面,尚未摸清楚底细的陌生人而已啊! 第二十章:珍珠啊珍珠(三)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贝锦尧并不出声,只是盯着沐轻轻看了许久。 沐轻轻被他看得冷汗都快要下来了,最后急中生智说道:“我,我想起来了,我不该……不该……不该在上次人多的时候跟你顶嘴!”说完以后,沐轻轻深觉不妥,毕竟是自己看上的人,万一以后被拿他捏住了,于自己不利,于是又飞快地补充了一句,“下次人少的时候再说!” 围观全过程的展林和展非:“……” 贝锦尧依旧站在原地没动,没说她说得是,也没说她说得不是,只是盯着沐轻轻手中的面具沉默着。 沐轻轻看不出他的脸色究竟是何意思,见他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面具,仔细思量了片刻,试探性地继续猜测道:“还……还有就是,我不该戴着面具同你讲话……吗?” 贝锦尧闻言,这才抬起头,微微挑了挑眉。 贝锦尧的眼睛长得极其好看,眼型长,细细弯弯的眼尾,微微有些上翘,眼眸的黑白并不十分分明,不笑的时候,他的眼神总给人一种似醉非醉,迷离朦胧的感觉。而当他的眼睛带着些许笑意的时候,又像一汪弯弯的月牙儿,十分地勾人心魄。幸而他身份尊贵,武功高强,不开口的时候,周身常常给人一种冷冽且不易接近的感觉,否则,还不知要有多少男男女女们抢着往他身上扑呢?! 沐轻轻自己在那边胡思乱想,甚至想着想着还渐渐有了些火气,压根儿没有注意到贝锦尧看到她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时,面上露出的那抹高深莫测地笑容。 等沐轻轻抬起头时,贝锦尧已经收回了那抹笑,眼神依旧冷冷清清地注视着她。正在沐轻轻被他盯得浑身发毛,已经开始有了些脾气的时候,贝锦尧终于收回了目光,什么话都没说,便径自转身上了马车。 “……” 沐轻轻一头雾水地盯着贝锦尧的背影,半天也没明白他这究竟是怎么个意思?!还真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啊! 贝锦尧上了马车后,马车并没有动,站在马车外面的沐轻轻也没动。展非有些不明所以,展林却早已看明白了自家世子爷的心思,暗自叹了口气,认命般地倾身上前,冲着沐轻轻微微一躬身,道:“沐姑娘,天色不早了,还是快些上车早些回去歇息吧,莫要再耽误时辰了。” 沐轻轻这才明白贝锦尧这是答应自己同行的意思,于是,那才微微起了些星星之火的脾气,瞬间就又偃旗息鼓了。 沐轻轻高高兴兴地钻进了马车里,瞧见贝锦尧端端正正地坐着闭目养神,丝毫没有给她让位置的打算也不生气,找了个离他近一些的位置坐下后,便一直放肆地盯着他看。 马车缓缓起步,贝锦尧虽然状似在闭目养神,但其实眼角的余光一直在注意着沐轻轻的动静,瞧见她一直在肆无忌惮地盯着自己看,忍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忍住,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 不等贝锦尧开口,沐轻轻一瞧见他睁开眼睛,立刻献宝似的把自己手里的面具双手捧到他的跟前,殷勤道:“你醒啦!我刚刚想了想,你定是嫌弃这个面具太丑了,污了你的眼睛,我回去以后就不戴了。对了,你喜欢什么样子的面具?你告诉我,回去以后,我照着你喜欢的样式,重新做一个新的戴着,你看好不好?” “……” 贝锦尧头一次与人说话,说出了一股深深地无力感来,他几时嫌弃过这面具的美丑了?!瞧见沐轻轻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贝锦尧动了动嘴唇,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随便。” 沐轻轻一点都不介意贝锦尧的态度如何,她见自己的猜测正确了,立刻将那个青面獠牙的面具丢到了一旁,笑嘻嘻道:“明白明白,我回去以后立刻就重新做一个独一无二的面具出来。” “独一无二?”贝锦尧又扫了一眼她丢到一旁的面具,“不跟你那个小徒弟戴一样的面具了?” 沐轻轻闻言,这下才总算明白过来,这人之前究竟是想让自己承认什么错误了?!合着是有些不高兴她跟杜小弈戴了一样的面具啊!心知此人这时应当对自己存着几分好感的沐轻轻,忍住内心想要疯狂大笑地冲动,摇了摇头道:“不了,不了,除了我自己,谁都不给戴了。等我画完以后先拿给世子爷过过目,爷满意了我再戴。” 贝锦尧瞧着沐轻轻嘴角那副压抑不住的笑意,冷哼一声,拒绝道:“不必,你怎么样与我何干?” 沐轻轻轻笑一声,并不在意他的话。低下头,从桌上的茶壶里倒了几滴茶水出来,蘸着那几滴茶水,在小桌子上将‘沐轻轻’三个字,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地写了下来。 “还没有正式跟你做过自我介绍呢,呐,这是我的名字。” 贝锦尧低头瞧着桌子上的三个字,半晌,才把头转向了窗外,评价道:“字真丑。” 沐轻轻抬手用衣袖将桌子上那三个字擦去以后,看着贝锦尧略微有些不自在的脸色,嘿嘿一笑道:“人长得好看就行,若是我样样都好,日后岂不是要嫁不出去了。” 贝锦尧单手侧支着头,听着沐轻轻大言不惭地夸赞着自己,不知想到了什么,等到她兴高采烈地说完以后,忽然开口问道:“那珠子你攒了多少了?” 珠子???对了,珠子?!!沐轻轻顿时哑然了片刻:“呃……” 贝锦尧原本缓和的脸色,再看到沐轻轻的犹疑不定的神色时,再次变了变。 沐轻轻在贝锦尧再次生气之前,从怀里掏出了那颗从芝兰那边刚得来没多久的珍珠,小心翼翼地递到他的跟前,道:“你别生气,我只得到这一颗。你那种珠子太大了,市井之中不好找,金玉轩里面的珠子也太贵了些,我现在赚到的钱,暂时还买不起。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多赚银子的。” 沐轻轻说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贝锦尧,见他虽然没开口说话,但脸色明显没最开始那般严肃,这才偷偷地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今日出门的时候,顺手把那颗珍珠塞在了身上。 贝锦尧伸手把那颗珍珠拿在手里把玩了一圈,才道:“一颗是太少了,从今日起,每月定期往我府里送一次,知道了吗?” “啊?”虽然知道贝锦尧这是默认自己第一次见面时的那几句戏言有效,本应该十分高兴的沐轻轻听到这些话,还是有些傻了眼。 贝锦尧见状,冷笑一声:“怎么?不愿意?” 沐轻轻的肢体先与头脑做出了反应,疯狂地摇头否认道:“没有,没有,没有不愿意,只是……”说到这里,沐轻轻偷偷瞄了贝锦尧一眼,小声道,“我还以为你之前的意思和芝兰姐姐一样,不许我再接这些事情了呢!” “嗯,不错,不仅不能接这些差事,以后还不许动手杀人,否则,不用等官府来抓你,本世子第一个不放过你!” “啊?那怎么办?难道让我跟着芝兰姐姐去卖艺不成?” “呵,”贝锦尧语气淡淡道,“你大可以去试试看。” 沐轻轻没有听出贝锦尧语气里淡淡的威胁,还以为贝锦尧是在嘲笑自己的才艺不行,于是有些沮丧道:“算了算了,除了动动武力,那些琴棋书画什么的太难了,我是一窍不通。” 贝锦尧见沐轻轻自己放弃了,这才点了点头道:“嗯,你倒是还有些自知之明。” 沐轻轻闻言,简直无语了:“可是只凭我在‘醉云阁’里的那点俸禄,哪里够我买珍珠的啊?!万一到时候我没攒够,你去娶别人了,那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贝锦尧嘴角噙着笑,道:“如何做本世子不管,你不是自诩聪慧过人的吗?自己想办法。或者,你也可以现在就放弃,本世子这就将这颗珠子还你。” 沐轻轻本来就十分中意贝锦尧的颜值,见他一笑,一肚子的火气立刻就都消散无踪了。沐轻轻一边在心中暗骂自己色令智昏,一边又忍不住同他亲近了几分,带着些可怜巴巴的语气,同他讨价还价道:“你这么好,我肯定是不可能轻易放弃的啊!只是能不能不要那么大的珍珠啊,换成稍微小一点的?”沐轻轻说着,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圈圈,故意透过圆圈中间的小孔,看向贝锦尧,道,“换成这么大的,可以吗?” 贝锦尧透过圆圈看向沐轻轻,虽然明知道这是她故意讨价还价使用的小伎俩,但还是忍不住微微红了耳廓。贝锦尧干咳一声,故意掩饰了一番自己的情绪,状似不在意地点了点头:“随你。” 沐轻轻这才满意地收回了手,笑着点了点头:“好,多谢世子,我回去以后就好好攒珠子。” 第二十一章: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一)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贝锦尧看着沐轻轻脸上的笑容,想了想,还是主动开口询问道:“你上来这么久,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沐轻轻闻言,微微低了低头,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可以问吗?我见你一直不提,还以为你不想说。” 贝锦尧听出她语气里的低沉,眼神微微闪了闪,道:“那个小鬼没事,你可以放心,展林看着那个小鬼平安回家以后,才赶过来的。至于那伙人为什么要追杀你,我并不知道,我只是听说你又重操旧业了,本来只是打算派人去看看你平日都接些什么差事,没想到发现有另一波人也在跟踪你,本世子就略微使了些手段,套出他们的计谋,这才有了今日这番事情。” 沐轻轻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这么说来,今日这事,应当与那个托我做事的商人没有关系?” 贝锦尧不置可否,反问道:“你平日里不是挺机警的吗?怎么接连被两拨人跟踪,竟半点都未曾察觉?” 沐轻轻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半晌,才有些懊恼道:“是我大意了。” 贝锦尧瞧见她皱着眉头,一脸懊恼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安慰她道:“无妨,日后多注意些就是。” 沐轻轻见贝锦尧难得语气和缓地与自己说话,心知这是一个讨价还价的好机会,于是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世子,不如我再接一些这类的差事,到时候他们再来跟踪我,我们就可以来个引蛇出洞,将这些人一网打尽,你觉得如何?” 贝锦尧似笑非笑地扫了沐轻轻一眼,一眼就看穿了她那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图。薄唇微启,贝锦尧缓缓地从口中吐出了两个字:“做梦!” 沐轻轻闻言,撇了撇嘴,眼看着贝锦尧再次开始闭目养神,冲着他做了个鬼脸后,便也不再出声了。 若非嘴角隐约有些可疑的上翘,贝锦尧倒当真是端得一副老神在在的稳妥模样。 马车到了城门口停下,沐轻轻掀开帘子,看见展非下了马,走到城门前敲了敲门,又将身上的令牌拿给城门的守卫看了一眼,那守卫便立刻将城门拉开,恭恭敬敬地目送着贝锦尧的马车进到了城内。 沐轻轻一脸艳羡地盯着展非手里的那块令牌,不知何时睁开眼睛的贝锦尧见状,问道:“想要?” “嗯。”沐轻轻点了点头,丝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渴望,“那是什么令牌?这般厉害?” 贝锦尧淡淡道:“贝王世子的腰牌。” “……” 沐轻轻闻言,满怀期待的肩膀,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不出声了。 贝锦尧瞧见她一副深受打击,无精打采的模样,觉得十分好笑:“怎么?这就不想要了?别灰心,你还是有希望的。” 沐轻轻嘟囔道:“还有什么希望?”下辈子重新投个好胎吗? 贝锦尧笑道:“贝王世子妃的令牌也一样可以,你记得好好攒钱买珍珠。” “……!!!” 没理解错的话,自己这是被反调戏了?!沐轻轻一脸震惊地看向贝锦尧,见他的眼神里又染上了几分笑意,忍不住伸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天哪,干脆让她瞎了吧!她对这人完全没有丝毫的抵抗力,这也太…太…太犯规了! 一直坐在马车外面赶车的展林,此时,抬起头看了看头顶的月亮,忍不住在心里长长叹了一声:这可真是‘天要下雨,爷要嫁…呃…动心’,天意不可违啊! 将沐轻轻送到她的住处以后,贝锦尧一行人便直接回府了。沐轻轻目送着贝锦尧的马车走远以后,便转身去了杜小奕的住处,瞧见他安然无恙的睡着了,这才放下心来,翻墙回房歇息去了。 翌日,清晨。 杜小奕提着剩下的三百两纹银,兴高采烈地来找沐轻轻的时候,被沐轻轻那一脸忧伤的表情,吓了一大跳! “姐姐,这大早上的,你怎么了?” 沐轻轻接过杜小奕手里的银子,抱在怀里,满脸不舍地开口道:“小奕啊,姐姐日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这么多银子了,快,到姐姐房内,把前天赚到的另外三百两也拿出来,让姐姐最后再好好抱一抱它们。” “……” 杜小奕深深地觉得,说什么都不能让沐轻轻继续在那个劳什子‘醉云阁’里再待下去了,他的师父姐姐真是越来越不正常了! “姐姐,咱们这事情做得好好的,怎么忽然说这些话?” “唉!”沐轻轻长叹一声,“小奕啊,你恐怕要重新再寻一个师父了,姐姐最近太过得意忘形,武功退步了。” “啊?!!”杜小奕这次是真得被她吓了一跳,“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可别吓我?” 沐轻轻又留恋地摸了摸怀里的银子一把,这才把自己昨日行踪泄露以及后来被贝锦尧所救,还被‘威胁’不许再继续接差事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末了,沐轻轻补充道:“你说,姐姐被两拨人跟踪,都未能及时发觉,哪里还有脸面再继续教你武功啊?!” 杜小奕没想到自家师父姐姐就出去这么一趟,竟然会遇到这般凶险的事情,皱了皱眉道:“那世子有抓到活口审问一番吗?” 沐轻轻闻言,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没问。” 杜小奕疑惑道:“这么重要的事情,姐姐怎地不问世子一声?” 唉,这可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还不是因为你姐姐色令智昏,压根儿没想起这茬啊!竟然将关乎自身的‘生死’之事都置之度外了,足以见得贝锦尧那微弱的示好,对自己心灵的冲击究竟有多大了! 沐轻轻在心里给自己的粗心大意找了个完美的借口后,干咳一声,对杜小奕道:“世子做事,姐姐怎好多问?!再说了,我一听不能继续赚钱了,都难过死了,哪里还有心思关心别的事情!” 杜小奕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自己这位姐姐好!这是‘别的事情’吗?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啊!但是,一瞧见沐轻轻满脸的失落,杜小奕也不敢再多做评价,只好顺着她的话,义愤填膺道:“这个贝世子真是太过分了!他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一样,整日衣食无忧啊!咱们‘穷困人家’挣点钱,多不容易啊!哼,这些个权贵子弟,一个个的,真是不识人间疾苦!” “……” 沐轻轻闻言,幽幽地看了一眼面前这个,时隔多日以后才被自己发现真相的‘京城首富’的幼子,心口更加难受了。 杜小奕见沐轻轻的情绪还是没有一点转好的迹象,便继续安慰道:“姐姐莫要难过了,我爹爹常说,这些个身外之物,来去匆匆才是常态,得失心若是太重了,只会活得不快活。姐姐,你……” 杜小奕说着说着,一下子便顿住了。因为他发现,原本沐轻轻只是脸色不好,被自己一通劝慰之后,感觉她现在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沐轻轻哭丧着脸,道:“可我就是喜欢这些身外之物,而且希望它们多多益善!哼,我看你才是真正不知我的疾苦呢?!” “……” 杜小奕暗暗叹了口气,责怪自己一时大意,竟然忘记钱财可是自家师父姐姐的一大死穴了。深知再不想些赚钱的门道出来,恐怕就要被自家师父姐姐给轰出门外了,杜小奕想了想,连忙道:“姐姐,莫要着急,我这不是还没有说完嘛!其实,不接这些差事也好,就算姐姐英明神武,武功高强,但俗话说得好,‘人有失蹄,马有失足’,为了姐姐着想,但凡有一丝可能涉及到姐姐安危的事情,不接也罢。” “是‘人有失足,马有失蹄’!”沐轻轻看着杜小奕努力安慰自己的模样,再一次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算了,你不必再安慰我了,练完今日的早课以后,你还是早些回家看看书吧!” “!!!” 见沐轻轻转身要走,杜小奕急忙道,“姐姐,我有个想法,可以不用那么危险也能赚到钱,只是前期可能赚得会少一些。” 原本已经拎着银子起身的沐轻轻,闻言,立刻转身坐回了原位,一扫之前的颓废模样,满脸期待地看着杜小奕,道:“快,说来听听。” 果然,一提到可以赚银子,自家师父姐姐立刻就来了精神。杜小奕,眼珠子转了转,道:“我记得,姐姐会做一些可以防身的特殊药粉?” “对啊。” “姐姐觉得,我们日后就靠卖这些防身的药赚钱,怎么样?” 沐轻轻闻言,立马又恢复了之前那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叹道:“杜小奕,你能不能想个靠谱点的主意!靠这些赚钱,你是想趁机把我累死,好重新换一个师父投奔吗?” 杜小弈摇了摇头:“姐姐,你理解错了,‘物以稀为贵’的道理,我还是懂得,到时候你做些效果稀奇的药粉出来,我随身带着,在那些贵族人家的小少爷们跟前稍微显摆显摆,立刻就会有人眼红问我要的,到时候我趁机喊价贵一些,这样不就一举两得了。” 沐轻轻闻言,眼睛一亮,丝毫没有将要欺负小孩子的愧疚感,伸手拍了拍杜小弈的肩膀,由衷地赞叹道:“我家小奕就是厉害,果然不愧是未来即将要继承我衣钵的乖徒儿啊!未来徒儿,快去乖乖练功,姐姐这就回屋去想法子研制药了。” 沐轻轻说完,便转身回了房,只留下杜小弈一个人站在院子内,冲着天空,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哼,这个见钱眼开的臭姐姐! 第二十二章: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二)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沐轻轻回房以后,立刻就把冯云留给她的那些药物配方拿出来仔细研究了一番。因着晚上要去‘醉云阁’,便先列了一份简单的单子出来,让杜小奕照着单子上的名称,把制药所需的草药先买回来。沐轻轻打算等自己晚上回来以后,再细细琢磨一番。 谁知,未时刚至,芝兰就差人来寻沐轻轻,说是赵王府派人来请她去赴宴,问沐轻轻可否一同前往? 保护芝兰本就是沐轻轻的职责所在,沐轻轻自然不会推辞,草草换了衣服后,便跟着‘醉云阁’的小厮,一同离开了。 两人刚赶到‘醉云阁’门口时,正巧碰到芝兰带着小铃出门。沐轻轻一到,三人便立刻朝着‘赵王府’出发了。 许是在现代生活过的原因,再加上之前一直跟着沐映和冯云生活在一处小院内,沐轻轻对这古代偌大的亭台楼阁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总觉得这府里,前院、后院、前厅、后厅弯弯绕绕的一大堆房间,完全没有家中本该有的那份温馨的感觉。 沐轻轻跟着芝兰一起进去以后,将身上的兵器按照赵王府内的要求放置好,便跟在王府下人的身后,随便找了一处离宴席不远的小院子,窝了进去。为了避免自己不小心惹下什么麻烦,影响到芝兰,沐轻轻在保证芝兰有事情找自己的时候,自己能够及时听到的前提下,尽量离那处宴席远一些。 许久过后,宴席那边便隐约有丝竹声传了出来。沐轻轻打了个呵欠,百无聊赖间,拿了根树枝在地面上开始戳戳画画,当她画到第九十九只小鸟的时候,沐轻轻听到了脚步声。 沐轻轻抬起头一看,忍不住笑了出来。只见小铃拿着一个包裹着各色点心的干净帕子,走了过来,见沐轻轻朝着自己看过来,脸上隐约有些不太自在。 沐轻轻笑着问道:“小铃儿,你这会儿怎么有时间过来啦?” 小铃板着一张脸,将包着点心的帕子塞给沐轻轻,道:“给你的,免得你待会儿饿的没力气保护我家姑娘了。” 沐轻轻了然地看着面前这个嘴硬心软的小姑娘,笑呵呵地接了过来,还顺手捏了一块放到了嘴里。真不愧是王府里的东西,果然是软糯可口,沐轻轻顺口夸赞道:“嗯,果然是物如其人,小铃儿拿来的点心,真是又香又甜。” 小铃闻言,顿时脸一红,气得冷哼一声,转身就走,连话都不愿意跟这个没个正经样子的沐轻轻多说一句了。 “哎……”沐轻轻一下子没喊住,小铃已经飞快地跑开了。沐轻轻不由得暗自一叹,一边懊恼自己忘记这小丫头不苟言笑的性格了,一边又捏了一块点心放在了嘴里。 正在此时,一声轻笑传进了沐轻轻的耳朵里。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含着笑意走了出来:“我当这是谁家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狗奴才,竟敢在王府内公然调戏小丫鬟,原来也是位漂亮的小娘子啊?!” 沐轻轻循声望过去,瞧见一个容貌还算俊朗,浑身散发着贵公子气息的白衣男子,朝着自己这处走了过来。虽不知这人是谁,但看他的穿着打扮以及他刚才说话的语气,便可知道这人的身份恐怕也是不凡。本着不给芝兰惹祸的想法,沐轻轻冲着来人,笑了笑,便打算转身离开。 谁知,那青年见沐轻轻打算离开,却立刻挡在了她的跟前,调笑道:“怎么这就要走了?陪本公子说说话再走啊,保证比刚刚那个不禁逗的小丫鬟聊得好。小娘子天生丽质,这身装扮当真是可惜了,不如随我去取件好看的衣服换上,如何?” 沐轻轻算是明白自己遇到个难缠的纨绔了,可惜,那些药物什么的今日没有带在身上,否则定要让这人好看!微微勾了勾嘴角,沐轻轻似笑非笑地看着青年,并不搭他的话。 那人见沐轻轻笑而不语,以为她默认了,便打算伸手将她拉过来。 “啊!!!” 一声响彻庭院的惨叫,惊动了宴席上的众人,这次宴席本是赵旭为了联络世家的感情,特意寻了个‘赏花’的由头,请了京城各个世家的年轻子弟们。这声突然传来的惨叫声,着实把赵旭给吓了一跳! 赵旭转身看着身边不远处随侍的管家,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管家也是一脸茫然,连忙差人赶去发声的位置查看。 正在饮酒的赵括翼见状,立刻起身道:“本宫去瞧瞧。”话音一落,人便已经没了踪影。 赵旭阻止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见状,只好起身跟在座的众人道:“诸位抱歉,失陪片刻。” 然而,还没等他走几步,就见赵括翼托着一个半边脸都是血的人影朝着这边飞奔了过来:“旭世子,你家庶弟受伤了。” 赵括翼托过来的这人,正是之前调戏沐轻轻的白衣青年,赵旭同父异母的庶弟——赵昇。 赵昇此人,虽是赵旭的弟弟,但为人处世,着实有些难登大雅之堂。不仅外表及不上赵旭,还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在座的这些个世家子弟们,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瞧不上这人的,若不是看在‘赵王府’和赵旭的面子上,他们压根儿懒得多看赵昇一眼。 赵旭不知自己这个没事找事的庶弟又惹了什么麻烦,见他受伤也不好追问,便冲着一旁一直在等着赵旭命令的管家点了点头。 管家见状,立刻让周围的下人们上前,下人们七手八脚地擦的擦,洗的洗,去请大夫的请大夫。赵昇的伤,看着吓人,实际上伤势并不严重,不过片刻功夫,便已收拾妥当。 赵旭见赵昇收拾利索了些,便语气温和地问道:“大夫还要一会儿才能赶来,阿昇,你觉得怎么样了?” 赵昇还未回答,倒是一旁的赵括翼闻言,冷笑一声,插话道:“你今日这般闹腾,不会是故意给你兄长找不痛快吧?!” 赵括翼因着与赵旭交好的原因,一直十分讨厌赵昇!平日里不学无术也就罢了,还整日里惹是生非,专门给赵旭添麻烦,实在是烦人至极! 赵旭无奈,知道赵括翼是气不过,想为自己出头,冲着赵括翼行了一礼,道:“七皇子,昇弟受了伤,你就先不要再教训他了,还是先问清楚情况吧!” 赵昇见赵括翼脸色不善,不敢惹这位七皇子不痛快,嘴中一直‘哎呦、哎呦’地叫个不停,就是不开口搭话。 正在赵括翼一脸不耐烦,准备让这厮闭嘴的时候,赵昇忽然瞧见了站在芝兰身后的小铃,立刻伸手指着小铃,道:“就是她!就是她!” 乖乖站在芝兰身后的小铃,闻言,有些不明所以,一脸惊恐地看着围上来的王府侍卫们,拼命地冲着芝兰摇头否认道:“不是我,不是我!姑娘,不关我的事啊!” 芝兰拍了拍小铃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转身对着赵旭和赵昇行了一礼后,才道:“二公子是不是认错人了?从进府到现在,小铃一直待在我的身边,从未离开。” 赵旭也皱了皱眉,看向赵昇,怀疑自家这个庶弟被人打懵了。先不说小铃是否离开过这里,单就这个小丫鬟的体格,怎么看也不像是自家这个庶弟的对手。 “阿昇,芝兰姑娘是为兄请来的客人,你仔细想一想,是不是认错人了?莫要信口胡说,冲撞了客人。” “大哥,我没有认错人,就是她!”赵昇说完,转身指着小铃道,“虽然不是你动的手,但是你们都是一伙的!本公子亲眼看到你与那个打伤我的人在那个角落里打情骂俏,岂会有错!” 赵昇此言一出,一片哗然,众人连带着看芝兰的眼神都有些不太对劲了。就算卖艺不卖身又如何?到底是风月场所出来的女子,出门赴个宴,连个小丫鬟都敢在王府里公然与人打情骂俏了,真是成何体统! 芝兰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小铃的秉性如何,她自认为还是比较了解的,闻言,只是回过头,准备细细询问小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谁知,回头一看,小铃的脸色可算是瞬间就苍白如纸,冷汗都已经下来了! 芝兰见状,心中不禁‘咯噔’一下,莫非小铃当真…… 不等芝兰想明白,就见小铃苍白着脸色,看向芝兰,哆哆嗦嗦地开口道:“姑娘,是……是轻轻!” 芝兰闻言,脸色大变,也顾不得身份差距如何了,转身瞪着赵昇,道:“你把轻轻如何了?!” 赵昇见状,指了指自己被打伤的额头,刚准备让她瞪大自己的狗眼看清楚,受伤的究竟是谁时,就听见站在一旁的赵括翼惊讶道:“什么?跟你动手的人是沐轻轻?” 赵旭闻言,不禁皱了皱眉。 旁边不远处,一直支着额头坐着看戏的贝锦尧,眼神微不可查地闪了闪。贝锦尧身后的展林与展非对视一眼,低头轻轻唤了一声“世子”,见贝锦尧微微一点头,两人便转身一同朝着院外走去。 赵昇不明白不过是个小小的随从而已,哪里值得这些人这般大惊小怪!语气有些不屑地开口道:“哼!一个小小的随从而已,本公子管她姓甚名谁!” 赵括翼继续问道:“这好端端的,你怎么会跟她动起手来?我说赵昇,你不会对人家姑娘做什么了吧?” 赵昇指着自己的额头怒道:“七皇子,就算你平日看我不顺眼,也不能平白诬陷我!你瞧瞧我这头上的伤口?究竟是谁动的手?!” 赵括翼冷笑一声,道:“二公子,你可别乱给本宫扣帽子,你哪只眼睛瞧见本宫看你不顺眼了?今日幸亏是旭世子在这儿,你这话若是被皇叔听见,指不定以为我平日里仗着身份,怎么欺负你了呢?!还有,既然你没招惹别人,总不会是那沐轻轻见你走在路上不顺眼,上来就打了你一顿吧?!难不成就因为她发现你撞见了她与那小丫鬟在一起逗趣儿玩?” 赵昇闻言,哑然了一瞬。虽然平日里看着赵旭脾气温和,对他的态度也不算严厉,但赵昇骨子里还是有些害怕自己这位大哥的。深知赵旭性格的赵昇,清楚地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把实际情况说出来,否则,自己恐怕有苦头了。 赵昇想了想,换了个说法,开口道:“我不过是瞧见她一个人待在那处院子里烦闷无聊,想带她四处去转转而已,谁知,她这般不识抬举,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胆敢跟我动手!” 第二十三章: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三)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深知赵昇秉性如何的赵括翼,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恐怕是你死性不改,瞧见人家姑娘长得好看,对人家动了歪心思吧?!说不定还趁机跟人家姑娘拉拉扯扯的,这才一不留神,被人家打得这么惨!你兄长的脸,真是都被你给丢尽了!” 赵昇怒道:“你!胡说!!” 赵括翼冷笑道:“本宫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一旁的赵旭,忍无可忍打断了争执不休的二人,道:“够了!都不要再吵了!” 赵昇闻言,看着赵旭,喊了声“大哥……”,刚想再争辩几句,就见赵旭一脸怒容地瞪着自己。 “怎么,还嫌不够丢人吗?!” 赵旭说完,不再看向赵昇,而是转身对一旁的管家道,“还不快扶二公子回房休息!” “慢着!” 久久未曾开口的贝锦尧,此时站起身,看着赵昇,笑了笑问道,“敢问二公子,与你争斗的那人,现在何处?” 赵昇实在不知这点事情怎么会引起这个小魔头的兴趣,顿了顿,扫了对面的赵旭一眼,犹豫了一下道:“跑了。” 贝锦尧继续问道:“跑了?她跑到哪里去了?” “这……我岂会知道?” 赵昇没有听出贝锦尧语气里的异常,赵旭和赵括翼却全都听出来了。 赵括翼没有直说,只是冷笑一声,评价道:“赵昇啊赵昇,你恐怕是嫌自己这日子过得太过顺遂,想给自己找点不痛快出来了。” 赵括翼都看出贝锦尧不高兴了,赵旭不可能看不出来。其实,赵旭心中也是极其不喜欢自己这个只会无端惹是生非的弟弟。又懒又蠢也就罢了,关键是他还总是喜欢自作聪明,自以为自己做得那些个蠢事天衣无缝,实际上全都漏洞百出,若非自己派人去给他善后,只怕整个‘赵王府’都要沦为京城世家的笑柄了!只是这人再蠢再坏,到底是自己的弟弟,自己身为赵王府世子又是长兄,赵昇闯再大的祸,自己于情于理都不可能放任不管。 赵旭见状,叹了口气,回身对着管家,道:“还不多派些人手,去将沐姑娘找出来。” “是!”管家答应一声,便立刻带人出去了。 赵旭明白现在不好跟贝锦尧多说,便冲着芝兰歉意地一躬身,道:“芝兰姑娘,抱歉了,舍弟无状,给姑娘添麻烦了。” 芝兰微微摇了摇头,也回了一礼,道:“世子不必如此,此事本就与世子无关,一切还是等见到轻轻以后,再做定论吧!” 赵旭心知,芝兰这是希望自己能跟沐轻轻当面道歉,便点头默认了。 几人正说着话,就听见外面一片吵闹声,管家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对着赵旭禀告道:“世子,找到那位姑娘了,她正要离开,侍卫们不敢阻拦,这会儿正僵持不下呢!” 几人闻言,来不及多说,便立刻跟着管家一起,去到了院子内,其他人见状,也一起跟了过去。众人到地方的时候,腰里别着一把弯刀的沐轻轻,正站在屋顶上与展林、展非以及王府的一众侍卫们对峙着。 赵旭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见沐轻轻眼神颇为冷淡地扫了一眼赶来的众人,嗤笑一声,道:“哼,自从来到这京城,本姑娘银子没赚几两,窝囊气倒受了不少!真是什么歪瓜裂枣都敢上来占本姑娘的便宜,若非被你们收了武器,本姑娘今日定要让那个登徒子吃不了兜着走!还有,多谢芝兰姐姐这段时日对轻轻的照顾了,若是他日有缘江湖再见,轻轻再同姐姐一起把酒月下。你们有本事就来抓我吧,反正京城这鬼地方,本姑娘不待了!”沐轻轻说完,便立刻转身,准备朝着院外跳下去。 沐轻轻今日当真是气坏了!原本,她觉得左右不过是个纨绔子弟罢了,自己躲过去,甩掉此人也就是了,毕竟惹不起躲得起。谁知,这人不是个普通的纨绔,竟然还会几分功夫,她一时大意,竟被这纨绔占了便宜,不仅被拉了手,竟然还顺手摸了她的脸!这可真是把沐轻轻恶心的不行,若非今日没把药带在身上,哪里可能只是打他一顿这般简单,她定要让这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只是揍了那人几拳后,沐轻轻原本就因为有所顾虑,下手不重并没有解气,谁知,她自己安慰自己的语言尚未组织好,就被这王府内,各处前来搜寻她的人给惹怒了!沐轻轻虽然从小跟着沐映和冯云,生活上过得比较粗糙一些,但人可从未受过这等窝囊气!有权有势了不起吗?不过是自己的手下败将而已,自己心情不爽,照样饶不了他!沐轻轻越想越气,顾忌着芝兰又不敢真对那人做些什么,一怒之下,便闯进了之前放置兵器的那里,将自己的武器抢出来以后,便打算直接离开京城,回到各凭本事的江湖上,逍遥自在去了! 芝兰一听沐轻轻要走,一时之间也有些慌了,连忙开口阻止道:“轻轻,你别冲动,旭世子会……” 但此时怒火攻心的沐轻轻,哪里肯好好听她讲话,没等她把话说完,人就已经一跃而下。只是没等沐轻轻落地,就被早已看出她意图的展非,拦住了去路。 沐轻轻翻身躲过展非的攻击,人又重新落回了屋顶上。沐轻轻现在真是烦死这个三番两次坏她好事的小子了,她现在一心只想离开,压根儿不想跟这人多做纠缠。 “喂,我警告你,你不是我的对手,若是你执意跟我动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展非今日倒是出奇的冷静,听了沐轻轻的警告,并未反呛,只是冷哼一声,道:“哼,谁要和你打,我家世子有话和你说,说完你再走,我才不拦你。” 沐轻轻觉得自己的肺都快要气炸了,书上说得果然不错,这些个仗势欺人的权贵子弟,真是没一个好人!就算救过自己又如何?肚子里的那副花花肠子里,指不定打了些什么歪主意呢?! 沐轻轻头一次没有给贝锦尧好脸色,转头冲着贝锦尧站立的方向,冷冷道:“有话快说!”那一脸不耐烦的高傲模样,就差把‘有屁快放’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别说众人被她对待贝锦尧的态度唬了一跳,就是贝锦尧自己,也被沐轻轻的这番态度弄得一时有些怔住了。毕竟,整个大炎朝中,从未有人用这种不耐烦的态度,同贝锦尧说过话。 出乎意料,贝锦尧并没有如众人预料中的那般生气动手或是拂袖而去,而是静静地注视着沐轻轻,淡淡地开口道:“下来。” 沐轻轻继续强硬地回道:“不下!” 贝锦尧随手指了指赵昇的方向,道:“就因为他?” 沐轻轻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贝锦尧道:“当真不打算留在京城了?” “当真啊!”沐轻轻语气有些激动道,“留下来干嘛,等着被你们抓去牢房里吗?” 贝锦尧闻言,轻笑一声:“既然如此,那你刚刚为何不直接离开,何必还要听展非的话,留下来与我在这里浪费时间?” “你……” 沐轻轻本就委屈,闻言,简直要被贝锦尧给气个半死,“你少仗着我……我……” 难得见她吞吞吐吐说不出话,贝锦尧奇道:“我仗着你什么?” 沐轻轻撇了撇嘴,到底没有把‘仗着我看上你’这句话给说出来,而是改口道:“没什么,你方才不让我走,难道就是为了奚落我一番不成?” 贝锦尧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你下来,我给你出气。” 一旁的众人,除了赵旭和赵括翼以外,乍一听到贝锦尧此话,包括芝兰在内,全都倒吸一口凉气,完全不明白这个一向目中无人的小魔头,怎么会对一个小随从这般和颜悦色。虽然这个小随从容貌尚可,但是在贝锦尧跟前谈容貌这个词,怎么看怎么站不住脚。 赵昇见状,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料到,贝锦尧会跟这个随从如此相熟。贝锦尧这人,除了是个不能轻易招惹的小魔头以外,还最是护短,自己这次恐怕真是踢到铁板了!难怪之前赵括翼会说出那番意味不明的话,这赵括翼都知道的事情,只怕自家那位兄长心中定然也是十分清楚的,完了,自己这次恐怕当真要吃一番苦头了! 沐轻轻略微犹豫了一瞬,果断地摇头拒绝道:“不,我不信。” 贝锦尧今日的耐心,似是已经到了尽头,闻言,皱了皱眉道:“你若是再不下来,本世子就亲自上去把你给拎下来了。” 沐轻轻丝毫不怀疑贝锦尧这句话的真实性,想到上次他无声无息出现在自己背后时那深不可测的实力,沐轻轻知道自己从他手底下逃脱的希望不大,瞬间冷静了不少。只是,自己刚刚还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现在被他几句话一威胁就下去,未免太没面子,想了想,还是问道:“那人欺负我,你打算如何给我出气?” 听到这话,不等贝锦尧出声,一旁的赵旭立刻接道:“沐姑娘,你先下来,不用锦尧出手,冒犯姑娘的是舍弟,在下自会给姑娘一个满意地交代。” 芝兰这时也开口劝道:“轻轻,世子爷不会骗你,上面危险你先下来再说。” 沐轻轻摇了摇头,指了指贝锦尧道:“不,你们答应的不算数,我要他答应才行。” 贝锦尧瞧着这个得寸进尺的小丫头,面上微微一笑,冲着立在沐轻轻身边的展非和展林道:“把这个放肆的臭丫头给本世子抓住,拎到马车上等着。” “是!” 贝锦尧话音未落,展非和展林便同时出手,将尚未反应过来的沐轻轻按住,然后一左一右架着她,从屋顶上纵身跃了下去。 “你!!!” 沐轻轻一脸震惊地看着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贝锦尧,话都没来得及说完,便被带了下去。 第二十四章:青青子衿(一)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沐轻轻被展林展非带走以后,贝锦尧回身对赵旭,道:“我先回府了。” 赵旭点了点头:“嗯,你先回去,沐姑娘的事情,我晚些时候会亲自登门同你商量。” 贝锦尧不置可否,临走时,扫了一眼半天都未发一言的赵昇,似笑非笑道:“二公子,不必这副表情,最多不过是‘小惩小戒’罢了,有赵旭为你撑腰,我定然不会让你丢了性命的,你大可放心。” 贝锦尧说完,便径自离开了。 遇到这番变故,这宴席再继续下去也无任何意义,赵旭对着今日前来赴宴的各家公子们,一一道了声抱歉,又吩咐下人们,将客人们全都恭恭敬敬地送了出去。 众人渐渐散去,管家也扶着受了伤的赵昇,回房歇息去了。芝兰临走前,终究有些放心不下,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询问道:“旭世子,轻轻被贝世子带走……” 赵旭看出芝兰的担忧,笑了笑,道:“芝兰姑娘这般聪慧,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吗?” 芝兰疑惑道:“看出什么?” 赵旭回道:“沐姑娘不谙世事却知这世间世故,明世俗却不受世俗所染,是个很特别的姑娘。锦尧待她比旁人上心些,也是人之常情,芝兰姑娘不必担心。” 芝兰目瞪口呆地看着赵旭,她怎么也不敢相信那小魔头会对沐轻轻动了心思?!沉默了片刻,芝兰才点了点头,行了一礼后,便带着小铃离开了。 赵括翼站在赵旭身边,看着芝兰离开的背影,感叹道:“这位芝兰姑娘,对一个萍水相逢的小丫头能有这般深情厚谊,着实难得。” 赵旭点了点头:“也许是在她的身上,看到一些自己过去的影子了吧!只可惜,芝兰姑娘一番深情,终究错付了人。” 赵括翼想起传说中那个抛弃芝兰另娶他人的世家公子,笑了笑,没有出声。站在芝兰的角度上看,那人确实无情无义,欺骗了芝兰的感情。但是,在这些背负着整个家族使命的公子中,外表看似光鲜亮丽,权势滔天,可又有几人能够真正与自己的心上人,共结连理的呢?不说太子哥哥和二皇兄他们,就算是最受父皇宠爱的贝锦尧和自己,若是家族或者朝廷有需要,他们二人的婚姻大事,亦是不可能随着自己的心意任性而为。 赵旭不知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赵括翼,问道:“七皇子,若是将来有一天,你也遇到了那样两难的选择,你会如何做呢?” 赵括翼回头看了一眼嘴角噙着笑的赵旭,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清楚,也许我会听从父皇的安排,也许我会抛去现在的一切,带着那个人远走高飞。不过,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毕竟我还没有遇到一个,能让我产生这种为了这个人可以放弃一切的冲动。到时候还是要看那个人在本宫心中的分量,究竟如何吧!旭哥哥呢?” 赵旭微微垂下眼睑,看了一眼面前赵括翼肩头像锦缎一样光滑柔软的头发,眼神悠悠地飘向远处,半晌,才回答道:“若换做是我的话,只要那人心中有我,不过是些家族利益罢了,没了我自然还有别人会做,就算那人到时候想要我的性命,亦是无妨,更何况只是区区一个身份而已,只要他需要,我全都会满足他。” 赵括翼闻言,取笑道:“本宫倒是头一次知道,原来旭哥哥竟也是个痴情种!若是哪天旭哥哥遇到那人,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本宫,本宫定要好好瞧一瞧究竟是个怎样的妙人儿,能值得旭哥哥这般倾心相待。” 赵旭面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点了点头,应道:“嗯,会有机会认识的。” 两人说完,相视一笑。片刻后,赵括翼问道:“对了,赵昇的事情,你打算如何给锦尧交代?” 赵旭闻言,面上的笑容淡了下来,默了默,语气有些冷淡地回道:“他也不小了,自己做出的事情,总要学会自己承担,我这个做兄长的,难道还能护着他一辈子不成?” 赵括翼对于赵昇会如何并不在意,他只是有些担心这样做以后,会连累赵旭被那个不甚清醒的赵王爷责罚:“你这样做,皇叔又要责怪你,不顾念手足亲情了。” 赵旭见赵括翼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忍不住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怕什么,我毕竟是他的嫡长子,又身为王府世子,他爱说几句随他说去,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你也不必在意。” 赵括翼点了点头后,又冷哼一声,道:“若是皇叔再要罚你,我就去找太子哥哥,随便寻个什么理由,定要好好整治一下赵昇,让他吃够苦头才行!” 赵旭见赵括翼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仿佛比他自己受了委屈还要生气,不禁心下一暖,安抚他道:“你放心,用不着你出手教训他,锦尧这关,他怕是不能轻易过了。” 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从赵王妃故去之后,对于赵王爷宠妾无度的那些事,赵括翼岂会不知道!只是自己身为一个晚辈不好多说什么,只要那些个妾氏、庶子们安安分分的,不要威胁到赵旭的地位,赵括翼多忍他们一些,倒也无妨。 “反正,若是他们敢打些什么鬼主意让你吃亏,你一定要告诉我,本宫定然不会轻饶了他们!” 赵旭闻言,点了点头,笑得极为温柔:“好,我记着了。” 沐轻轻被展非和展林带到马车里后,不多时,贝锦尧便也赶过来了。瞧见她一脸气鼓鼓的样子,贝锦尧也不出声,只是吩咐展林赶车。 马车渐渐动了起来,沐轻轻瞧见贝锦尧竟然真得打算就这样离开时,整个人瞬间就炸毛了:“贝锦尧,亏我这么相信你,你说话不算话!” 贝锦尧听见沐轻轻这般严肃地直呼自己的名字,忍不住皱了皱眉:“短短几日未见,你这脾气长了不少啊!现在都敢直呼本世子的姓名了?” 沐轻轻哑然了一瞬,但是一想到之前的事情,还是生气道:“哼,你说话不算话,我为什么还要顾及你的想法!” 贝锦尧反问道:“我怎么说话不算话了?” 沐轻轻将头转向了一边,道:“你之前明明说过要替我出气的,结果现在却不追究了,还让人将我给抓到了这里!都怪我太笨了,竟然没有预料到你们会互相包庇,是我看错了你!” “本世子何时说过不追究了?” “这还用说吗?我全都看到了!” “你看到什么了?” “看到你和颜悦色地同那些人讲话,然后面对我的时候,别提多凶了!” “你说本世子对你凶?”贝锦尧简直要被沐轻轻气笑了,“我对你哪里凶了?” “你……”沐轻轻想了想,具体哪里凶,一时也说不出来,不过,心中还是有些气不顺,故意找茬胡搅蛮缠道,“你现在就对我很凶,而且还仗着我喜欢你,骗我来着!” 贝锦尧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对旁人的事情这般上心,也是头一次被一个人连番奚落。奚落也就罢了,这人竟还敢怀疑自己?!在一群人的奉承下长大的贝锦尧,何时受过这番委屈?更何况,他向来霸道惯了,哪里会懂得去揣测别人的小心思! 贝锦尧心道:如此不识抬举,还管她作甚,晾她两天看她认不认错!想到这里,贝锦冷笑一声,冲着帘外的展林道了一声:“停车。” 马车应声停下,贝锦尧伸手掀开帘子,回过头对着沐轻轻道:“既然你不信我,现在就可以离开了。还有,我之前同你说过的那些事,你也都可以不作数了,以后你的事情本世子绝对不再插手过问。” 沐轻轻见他这幅样子,顿时也来了脾气:“哼,走就走!贝锦尧,你今日这般态度对我,他日可不要后悔!” 贝锦尧冷笑:“本世子做事从来不会后悔!” 话不投机半句多,沐轻轻本就在火头上,闻言,立刻一翻身,跳下了马车,头也不会地朝着反方向走去。 刚走出没两步,沐轻轻听到身后的贝锦尧,喊了一声:“慢着!” 沐轻轻回过头,就见一个白晃晃的东西朝着自己这边飞了过来。下意识地伸手一接,这才看见是自己之前丢在贝锦尧车厢里的那个‘青面獠牙’的面具。沐轻轻顿时,心下一软,头脑终于稍稍冷静下来一些。贝锦尧身份尊贵,从小就是锦衣玉食,身边更是没有任何人胆敢跟他说一个‘不’字,今日这事本就与他没有关系,自己这样无缘无故冲他发火,着实不该。 沐轻轻心下又是后悔,又是内疚,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缓解一下眼前的气氛,就听贝锦尧开口道:“把你的东西一起拿走。” “……” 沐轻轻顿时怒了,拿着面具冲着他道,“贝锦尧,你这辈子就等着孤独终老吧!” 贝锦尧闻言,颇为冷漠地反问道:“本世子如何终老,与你何干?” “你!!!”沐轻轻被他堵得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最后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一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瞧见沐轻轻走远的背影,贝锦尧将帘子一放,来了个眼不见为净,然后对着呆站在一旁的展林和展非,道:“还不回府?!” “是!” 展非和展林双双答应一声,便立刻坐上马车,朝着‘贝王府’的方位而去。对于处在暴怒边缘的贝锦尧,他们俩个是万万不敢招惹。 静默了好一会儿,展非冲着身边的展林眨了眨眼睛,比划着口型,询问道:“世子爷怎么变得如此幼稚了?” 展林闻言,白了展非一眼,边比划着一个‘找死’的手势,边回了他一个两个字的口型:“闭嘴!” 第二十五章:青青子衿(二)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杜小奕跟在沐轻轻的身后,一边看着沐轻轻在屋里收拾包裹,一边劝慰道:“姐姐,不就是被人欺负了嘛,咱们一起欺负回去就是了,哪里值得闹到你离开京城呢?” 沐轻轻装作没有听见他的话,依旧继续收拾着包裹。 杜小奕继续劝道:“姐姐,你不等师祖他们来找你了吗?” 沐轻轻道:“你师祖他们若是有心,我躲在深山老林里,他们也照样能找到我。” “那这处院子还有地契,你也不要了吗?” “不要了!反正这处院子原本也是你送给我的,现在你收回去便是。” 杜小奕叹了口气:“姐姐,那位世子爷不识好歹惹姐姐生气,小奕也没有惹到姐姐,姐姐不打算要小奕了吗?” 沐轻轻闻言,顿了顿,问道:“怎么,你愿意跟我一同离开京城?” “我是无所谓,可是我爹爹不同意啊!爹爹不同意我就只能偷跑,偷偷跑的话,身上肯定就没钱,没钱的话,若是跟着姐姐,只会给姐姐增加负担。”杜小奕故作不忍地叹息了一番,自从自己跟着沐轻轻学武以来,总是时不时就有一种未老先衰的错觉涌上来,摊上这么个不省心的师父,也真是为难自己了,“姐姐,你舍得放弃我这么乖巧的徒弟吗?” 沐轻轻回头细细打量了杜小奕一番,点了点头道:“舍得。” “……” 杜小奕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幽幽道,“那姐姐还未找那个人算账,大仇未报,就甘心这样离开?” “!!!” 沐轻轻闻言,立刻停住了正在收拾物品的手。对呀,她沐轻轻两世为人,何时受过这等窝囊气,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轻易离开,无论如何,必须把今日的仇报了才成! 沐轻轻微微顿了顿,一脸严肃地静默了片刻,问道:“小奕,你之前说什么来着?” 杜小奕重复道:“我说姐姐的大仇未报,怎么甘心就这样离开?!” 沐轻轻摇了摇头:“不是这句,是上一句。” “上一句?”杜小奕回忆了一下,道,“姐姐舍得放弃我这么乖巧的徒弟吗?” “对,就是这句。”沐轻轻点了点头,笑着回道,“姐姐当然舍不得。” “……” 这么敷衍的回答,傻子都不会信吧!在沐轻轻的心里,自己究竟是有多笨,才会被这种话给忽悠住?!小“傻子”杜小奕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还是继续操心道,“那姐姐打算如何报仇?杀了他吗?” 沐轻轻闻言,抬手敲了敲杜小奕的额头,啧了一声,道:“你小小年纪,怎么满脑子都是这些打打杀杀的念头,姐姐有更好的办法对付他!其实,报仇不报仇什么的不重要,主要是为了让他多长些教训,免得他再去欺负别人!” 杜小奕闻言,笑眯眯地回道:“嗯,姐姐此言甚是有理。” 呵呵,报仇不重要?我信你才怪! 沐轻轻说完,便交代杜小奕差人帮自己去药房买些特殊的药材回来,她自己则一头钻进房间内制作药物去了。沐轻轻翻着跟前冯云留下来的笔记,忍不住在心底冷笑一声:哼,既然你自己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那就让本姑娘帮帮你吧! 翌日,午时一过,赵旭便亲自带着赵昇去到’贝王府’见贝锦尧。 赵旭二人跟着贝王府的下人,在贝锦尧常在的几个地方转了一圈,都没有见到贝锦尧本人。赵旭有些疑惑地看着那个下人,问道:“你们家世子究竟有没有在府内?” 那个下人闻言,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正在赵旭的耐心渐失,脸上开始有些愠色的时候,展林赶了过来。 伸手挥退那个领路的下人,展林冲着赵旭告了声罪:“世子,十分抱歉,我家爷今日心情不好,下人们多有得罪,还请您见谅。” 赵旭这才明白过来刚才那个下人为何会吞吞吐吐不肯回答,看来是得了贝锦尧的吩咐,故意为难他们二人来了。赵旭不禁觉得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最后还是道:“无妨,你家世子现在何处?” 展林道:“在练武场。” 赵旭不解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都这个时辰了,还在练武场没回来?” 展林摸了摸鼻子,眼观鼻,鼻观心,一问三不知道:“属下不知,世子还是亲自去问问我家爷吧!” 赵旭见状,微微挑了挑眉,展林与展非从小就跟在贝锦尧的身边,连他们都不敢直说的事情,看来贝锦尧的心情当真是不太妙了!回过头看了一眼,一直不太情愿地跟在自己身后的赵昇,赵旭不禁暗自摇了摇头,看来今日赵昇只能自求多福了! 三人走到练武场,刚好看到展非被贝锦尧一剑,从台上扫到了台下。 展林低头唤了一声:“世子。” 贝锦尧收了剑,回头看了他们三人一眼,这才将手里的剑丢到了一旁,从台上走了下来,拿着下人们呈上来的帕子,擦了擦手。 展非见状,终于浑身一软地瘫倒在了地上,说什么都不肯再动弹一下了。下次世子爷心情不好的时候,还是继续扣他们的俸禄吧!从早上到现在,这样没完没了的打,他可真是吃不消,马上不等事情解决,他半条命都要搭进去了! 对于展非心底地呐喊,贝锦尧是一概不知。瞧见赵昇畏畏缩缩地躲在赵旭的身后,贝锦尧对此人这般敢做不敢当的行迹,心中着实有些不屑。 赵旭见贝锦尧看着赵昇的眼色不善,心知这次即便是自己出面,也不能善了,便聪明的没有多言。毕竟,若是不给赵昇长些教训,日后因他坏了自己的大事,那麻烦可就大了。 “锦尧,我把阿昇给你带来了,要怎样处置,随你。” 赵昇本以为即便自己跟过来,若是贝锦尧做得过分了,以赵旭的性格,一定不会坐视不理,谁知他一来竟先说出这些话来,赵昇立刻就慌了:“大哥!” 赵旭见状,冲着赵昇摇了摇头道:“既然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这次大哥也帮不了你。” 赵昇心中本就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过是个小小的随从而已,之前那些官家小姐们他也不是没有调戏过,却未因此有过什么惩罚,最多是被赵王爷责备两句便是。如今自己调戏地不过区区一个随从罢了,怎么就值得这些人这样大动干戈?!况且,那人不是“醉云阁”里芝兰的随从吗?关他贝锦尧什么事啊?!就算皇上、太后都宠着他又如何?他贝锦尧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不成?! “贝锦尧,我警告你,无论怎么说,我都是’赵王府’的二公子,你可别太过分了!” 半天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的贝锦尧,闻言,露出了他自从昨日回来以后的第一个笑容:“二公子,你可真是有意思,你这般激动作甚,本世子有说要怎么样你了吗?” 赵昇心知自己失态了,瞧见一旁的赵旭全程冷眼旁观,完全没有一点要插手的意思,缓了缓自己的语气,同贝锦尧商量道:“贝世子,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之前并不知道那个女子是您的人,若是知道,我岂敢夺您所爱?!再说了,我瞧着那个女子除了容貌俏丽一些,也并无什么特别之处,若是贝世子喜欢这类的女子,我可以帮着世子多物色一些,各方面必定都比这个女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展非和展林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这个高谈阔论的赵昇。先前,京城之中一直都说赵王爷的这个庶子,文不韬武不略也就算了,还是个标准的混账玩意儿。因着贝锦尧也总被传言所误会的缘故,他们俩原本还以为,赵昇不过就是那些你情我愿的风流债,比其他人多了些罢了,那些恶毒的评判着实有些冤枉这厮了!直到今日听了他这番论调,才明白原来天真的是他们俩而已,这人的那些个评价,当真是一丁点儿都不冤! 赵昇一开口,赵旭就知道向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这人,这下八成要坏!自己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弟,以己度人,不仅将贝锦尧想象得如同自己那般行事龌龊至极,还将沐轻轻同那些随处可见的庸脂俗粉们相提并论,这下恐怕是把贝锦尧给得罪了个彻底! 果然,贝锦尧原本还有些懒洋洋,提不起精神的神色,在听完赵昇的这番论调之后,面上陡然没了任何表情,只是清清冷冷地注视着他。贝锦尧看似在认真思索赵昇的话,实际上只有了解他的人才能看得出来,贝锦尧这会儿只怕已经在脑海里,思索出了九九八十一种折磨这人的办法了。 见赵昇不再继续说话了,贝锦尧回头看着赵旭,问道:“你方才说,他任由我处置?” 赵旭闻言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后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他名义上毕竟是‘赵王府’的二公子,不伤他的性命是我的底线,其他的随你。” 贝锦尧没头没尾地追问了一句:“那你呢?” 虽然没有明说,但赵旭还是第一时间就明白过来贝锦尧话中的意思,知道贝锦尧担心自己不好跟赵王爷交代,便笑道:“无妨,你只管做,其他的我自有法子。” 第二十六章:青青子衿(三)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赵昇与贝锦尧并不相熟,他是庶出,对于贝锦尧他们这些嫡子而言,他庶出的身份并不值得被他们放在眼里。坊间传闻中,贝锦尧的纨绔脾性比自己更过,赵昇原本以为自己这番话一出口,以贝锦尧的性格应该立即放了自己,然后让自己多帮他去物色人选才是,谁知却听到跟前的二人,说了这些没头没尾的话。 虽然不明白他们具体什么意思,但赵昇还是意识到自己要遭殃了,于是,有些着急地开口追问道:“你们俩在说什么?贝锦尧,难道你对我的提议不满意?那你想要什么?你说出来,我们好好商量商量。大哥,大哥,你快帮我说一说!” 贝锦尧没搭理赵昇,朝着赵旭点了点头后,便回身对展林吩咐道:“二公子今日风尘仆仆地赶来,尚未来得及梳洗干净,去,将二公子带到‘浴房’那里,好生伺候着。” 赵昇虽不知贝锦尧究竟有何打算,但直觉这‘浴房’绝对不是什么好去处,甚至在看到展林一瞬间有些扭曲的面孔时,浑身的汗毛立刻就竖了起来。 “贝锦尧!你究竟要对我做什么?!你…你有话好好说,我可是‘赵王府’的二公子,你不可以对我滥用私刑!父王一定不会饶过你的!” 贝锦尧闻言,眉眼微微一弯:“真巧,我正等着皇叔过来找我呢!”说完,也不再管赵昇再说些什么,转头冲着展林淡淡道,“太吵。” “是!” 展林应声一个手刀,对着赵昇的脖子就劈了下去。赵昇立刻软软地瘫倒在地上,晕了过去。展林将人从地上提了起来,朝着另一处专门放置‘浴房’的院子内,走了过去。 贝锦尧瞧着展林走远,才回过头对着赵旭道:“你不必顾忌我,赵王爷不会对我如何,若是你需要,我可以让他从今以后对你没有任何威胁。” 赵旭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不必脏了你的手,他这幅样子,本就对我没有任何威胁了,只不过会添些麻烦罢了,不过,我这个人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麻烦,多一个少一个都无妨。” 贝锦尧点了点头,盯着赵旭看了半晌,突然开口道:“你知道的,朝中的事情我从来不曾参与,太子哥哥与二哥哥的事情,我也不会插手。只是,无论你心里有什么想法,我都希望你能尽量离七皇子远一些,免得他日后知道真相以后伤心。” 赵旭看着练武场上正在对练的侍卫们,呆愣了许久,眼神飘飘忽忽地看向了更深处的地方,隔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放心,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我都会保他无恙。” 贝锦尧闻言,皱了皱眉:“赵旭,我奉劝你一句,没有结果的事情,从一开始就不该产生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免得最后伤人伤己!别得人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是七皇子绝对不行,你知道的,他并没有那些念头,你又何必强求。” 贝锦尧与赵括翼二人年纪相仿,从小在皇宫中一起长大,关系自然比其他兄弟要亲近得多,贝锦尧这般替他着想,赵旭十分理解。 微微叹了口气,赵旭道:“你放心,那些事只是我个人的妄念罢了,我不会伤害他,更不会要求他怎样。我向你保证,那些妄念,除了你我,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晓了。” 赵旭虽然面上带着笑容,但任谁都能看出他笑容里的勉强。 贝锦尧并非那种寻根究底,抓住错处不放的人,他明白赵旭心中的苦,得了他的保证以后,便不再继续追问下去,点了点头,不作声了。 赵旭兀自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瞧见贝锦尧一副沉思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问道:“我还没问你,你今日为何心情不好?” 贝锦尧闻言,回过神:“不为什么。” 赵旭见状,了然一笑:“因为沐姑娘?” 贝锦尧皱了皱眉:“我心情不好的理由多了去了,与她何干?” 见他不肯承认,赵旭也没再追问,只是拍了拍贝锦尧的肩膀,劝慰道:“小姑娘不谙世事,脾气犟一些也是正常,你要多些耐心。你不懂,这些小姑娘们最是耳根子软,都爱听些好听的话,有时候说些软话比任何手段对她们都有效果。” 贝锦尧冷哼一声,还是不肯多言。 赵旭见状,暗笑一声,贝锦尧虽然没有回应,但赵旭知道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理了理身上的衣摆,赵旭起身道:“我先回去了,晚些时候,你差人将赵昇直接送回王府就好。” 贝锦尧点了点头:“好。” 赵旭离开以后,贝锦尧又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朝着关着赵昇的那处院落走去。刚走到房间门口,展林就从屋内走了出来,看着贝锦尧一脸无奈道:“世子,赵二公子还晕着呢?!” 贝锦尧有些诧异:“到现在还没醒?你下手有这么重?” 展林闻言,顿时更无奈了:“不是,他中途醒过来一次,一眼看到满池子的水蛇,又晕过去了。” 贝锦尧有些不屑地冷哼一声:“又不是毒蛇,怕成这幅样子,难怪连被别人当成威胁的资格都没有,当真是没出息。” 一想到房间内的水池里,那密密麻麻的水蛇,即便见过那么多次,展林还是忍不住狠狠抽了抽嘴角:虽然没有毒,不会死人,但看着着实瘆人啊! 不过,这些话,展林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见贝锦尧停住了脚步,不打算进去了,便问道:“世子,接下来该怎么办?” 贝锦尧冷笑道:“怎么办?用水把他泼醒,只要晕倒就泼,醒了就丢回水池里去,你仔细记得把次数记下来,瞧瞧他究竟要晕倒几次,才能习惯与这些蛇和平共处。” “属下遵命!” “还有,若是二公子习惯了,不再晕蛇了,就把他的衣服扒光,再丢进去几次。本世子倒要看看,他日后究竟还有没有勇气再去调戏别人!” “!!!” 展林默默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自家世子真是越来越残暴了!尤其是刚刚被沐姑娘惹怒过的世子,压根就不能靠近半米以内啊! “那……那若是赵二公子这样也习惯了之后呢?” “若是这么恶心他都能习惯得了,那本世子就敬他是条汉子,把他抓上来,带到院子里去找我便是!” 贝锦尧交代完,便离开了,只留下展林站在风中,兀自凌乱。救命啊,他也觉得恶心受不了啊!也不知世子究竟是怎么想到这个‘蛇浴’的法子的,虽然一年半载也用不到一次,但展林每回过来一次,浑身都要难受半个月以上才能好!这个劳什子的赵二公子,真是,调戏谁不好,吃了熊心豹子胆非要上赶着调戏沐姑娘,害得他现在也要跟着受这番罪!这次过后,只怕他至少要一个月不能看见水了啊! 叹气归叹气,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展林认命般地拿起来面具,重新走回了那处房间内。 至于后来,赵昇是怎么样被吓得哭爹喊娘,又是怎么咒骂贝锦尧‘变态’、‘疯子’、‘王八蛋’之类的话,以及最后是怎么样浑身瘫软无力,被展林硬生生拖出来的,贝锦尧一概不知。 他回到院子内坐了一会儿,越想越窝火,回房将沐轻轻前几日送给他的那颗珠子取了出来,用了些内力,“啪”地一声,给嵌在了对面的柱子内,这才舒了口气,心情总算顺畅了不少。 “哼,这个不成器的混账丫头,除了会说些好听的话哄人以外,简直一无是处!会说话的人多了去了,本世子还差你一个不成?!”贝锦尧喃喃自语了几句,便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了。 没过多久,贝锦尧听到展非的声音,从院子外传了过来:“属下叩见世子妃。” 贝锦尧尚未娶亲,现在整个贝王府中,能被称为‘世子妃’的,也就只有那一人而已。贝锦尧缓缓睁开了眼睛,静静地听着院门口的动静。 那人开口,语气是一如既往地温声细语:“展非,你我这般相熟,不必同我如此多礼,你家世子是在府内吗?” 展非客气又疏远的语气传了过来:“回世子妃,我家爷在房内小憩,特意吩咐属下们没事不得打扰。世子妃若是有事,可交代给属下,属下定会转告。” 那人道:“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许久未见,听闻你家世子最近心情不太好,想来看看他。” 展非道:“不知是哪个不懂事的下人乱嚼舌根,竟敢惊扰到世子妃这边来了。世子妃不必多虑,我家爷最近过得很好,并无任何不顺心的事情。那些个下人们的话,可不能随便当真,世子妃实在不必因此特意过来一趟。毕竟昀世子如今不在府内,世子妃与我家爷私下见面,若是被有心人看到,只怕于世子妃的名誉有损,世子妃还是请回吧!” “展非,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家爷都不在意了,你何必如此待我?!” “世子妃说笑了,属下岂敢?!世子妃快请回吧,我家爷脾气不好,万一被吵醒了,最是爱拿我们这些下人们‘出气’,还请世子妃别叫属下为难!” 贝锦尧自然知道展非为何会如此说,刚刚这番话,正是出自展非面前那人之口。贝锦尧到现在都清楚地记得,当年那人,为了能顺利嫁给贝锦昀,做上现在这个有实权的世子妃之位,对着她自己的父亲说出的那句:锦尧太过幼稚,一生气就爱拿下人们出气,着实不是女儿的良配。只是她并不知道,当时的贝锦尧,与她仅有一窗之隔。现在想来,其实她说得并没有错,确实是他太过幼稚,年少无知,被这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做法给蒙蔽住了,当年竟然对这人动了心思,现在想来,当真是可笑至极。 “你!!!展非,你仗着你家爷宠你,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属下不敢。” “等见到你家爷,我定要让他好好惩罚你!” “属下做错事,爷处罚属下,是属下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就不劳世子妃多费心力了!” “你!哼!!!” 接着便响起了一群人远去的脚步声。不用看,贝锦尧都能想象到展非面对那人时的那副油盐不进,伶牙俐齿的模样。贝锦尧不禁有些失笑,这个展非,武功没见有多大进展,这嘴皮子倒是利索了不少,当真是该罚! 第二十七章:青青子衿(四)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赵昇被展林拖到贝锦尧跟前的时候,早已四肢瘫软无力,面上亦是一副生无可恋的面孔。 原本贝锦尧还打算将这人拖到演武场上,让自己的部下们好好调教他一番,瞧见他这幅样子,顿时也没了兴致。这人毕竟是赵王爷的子嗣,若是自己做得太过分了,自己不在朝为官,赵王爷不能将他怎样,最后肯定要去找贝王爷和贝锦昀的麻烦。虽然知道自家兄长肯定会替自己一力承担下来,但贝锦尧最不耐烦见到这种情况,还是点到即止,给他点教训就算了。况且,那个不知好歹的混账丫头,才惹他生过气,自己这般劳心劳力,真不知图个什么?! 贝锦尧差人将赵昇带下去重新沐浴更衣,当然了,这次是真正的沐浴!瞧见赵昇被‘沐浴’两个字给吓得脸色苍白,贝锦尧的面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 与此同时,在离贝王府正门不远的一处街道拐角,沐轻轻和杜小弈轮番从巷子拐角朝着贝王府门口探着头。许久,沐轻轻回身看着杜小弈,问道:“你确定那个人被带到贝王府里了?” “确定,我派出去的人亲眼看着赵世子把他带过来的。” “一直没有离开?” “没有,赵世子是自己一个人离开的。” 沐轻轻皱了皱眉:“这么久都没有出来,你说,他在里面干什么呢?” 杜小弈摇了摇头:“不知道,会不会是贝世子打算帮姐姐报仇,把他关起来了?” “报仇?” “对呀,姐姐不是说贝世子原本说要给你出气的吗?” “可是他当时并没有做什么啊!不仅派人把我给强行带走了,还特别凶地说了我一顿!” 杜小弈想了想,道:“许是贝世子当时有所顾虑,不好直接出手吧?!那个人毕竟是赵王府的二公子,他们这些皇亲国戚之间,弯弯绕绕的门道可多了。” 沐轻轻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皱了皱眉:“当时又没有旁人在,他为什么不跟我直说呢?” 杜小弈心道:就你当时那副炸了毛的状态,肯定一点就着,就算人家解释你也未必会听啊?!不过,这些话,杜小弈只敢在心里默默嘀咕着,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直接说出来,生怕沐轻轻一个不爽,立刻撂挑子直接离开京城。 “可能是不屑于解释吧,贝世子出身高贵,身边阿谀奉承的人一向比较多,遇到事情只愿意照着自己的想法来,不喜欢多做解释,倒也能说得通。” 杜小弈的这番话,如醍醐灌顶一般,沐轻轻深以为然,重重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他的确是这种人,表面上看着温温和和的,其实骨子里高傲又自大!” “……” 杜小弈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沐轻轻的话,呵,贝锦尧表面上看着温和?那个大魔头究竟哪里温和了?他若是温和无害,整个京城的人,会无缘无故全都绕着这个魔头走吗?沐轻轻这话说出来,怕不是要被整个京城的人嗤之以鼻哦! 杜小弈不想同沐轻轻继续讨论贝锦尧的性子如何,他只在意自家师父姐姐究竟怎么样才能不离开京城。 “姐姐,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沐轻轻想了想,道:“等。” “等?” “对。”沐轻轻点了点头,“不管贝锦尧有没有对那人怎么样,反正那人肯定会出来的。等到那人出来的时候,你就拿着我制出来的药粉,想办法撒到他的身上去。” “啊?为什么是我?”杜小弈闻言,一脸郁闷。 沐轻轻理所当然道:“当然是你了,难道你想让姐姐亲自送上门让他嘲笑吗?再说了,他认识我,肯定会对我有所防范,你是小孩子,可以让他放松警惕,更容易得手。” 杜小弈不是很情愿地点了点头:“好吧!” 并非杜小弈不愿意帮沐轻轻,只是这公然在‘贝王府’门口动手,若是被那个小气又记仇的大魔头逮到了,他后半辈子恐怕都要不得安生了! 沐轻轻见杜小弈不太情愿,面上的表情一转,故意凄惨惨地开口哀叹道:“唉,自从姐姐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京城,就总是被人欺负,唯一能让我放下心防,全心全意信任的,也就只有你一个了。如今,我眼看就要离开这里了,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在我离开之前,唯一一个放不下的心愿,就是想报了那日被人欺负的仇。若是你连我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都不肯满足,那姐姐可真是要走投无路了。” 去他的大魔头吧,爱咋地咋地! 杜小弈见沐轻轻一脸悲伤的样子,连忙安慰道:“姐姐,我会帮你的!我之前就是有些担心自己武功不精进,万一搞砸了,反而会误了姐姐报仇的大事而已。” 沐轻轻偷偷瞥了一眼杜小弈满脸焦急的神情,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个便宜师父当得着实不太厚道。难得产生了一丁点儿愧疚的心思,沐轻轻反过来安抚杜小弈道:“你放心,那个药粉只要他粘上一点就行了,不用全部撒到他的身上。还有,就算没撒到他身上也不碍事,姐姐再想别的办法就是了,又岂会责怪你呢?!” “好,姐姐放心吧,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绝对不失手!”杜小弈说着,就把面具提前戴到了自己的脸上。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才终于瞧见贝王府的大门缓缓地打开了。展林扶着浑身瘫软无力的赵昇,从里面走了出来。两人在门口站定,不远处,展非赶着马车正朝着这边走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沐轻轻一眼瞧见门口站定的那人,就是那日调戏自己的人时,立刻拍了拍身边的杜小弈,冲着那边使了个眼色。杜小弈瞬间明白过来,立刻起身,低着头冲着那边就快步走了过去。 “哎呦哎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杜小弈猛地飞身扑向那人之后,一边道歉,一边将手中的药粉冲着那人的脸上,果断地撒了出去。 展林在瞧见跟前这个一直低着头不小心撞到赵昇的小孩,脸上隐约戴着面具时,就暗道一声:不好!连忙将赵昇推到了一旁。然而,为时已晚,赵昇还是被不知是什么效用的药粉,从头到脚,撒了满满一身。 “啊!!你是什么人?救命啊,这是什么鬼东西?!” 赵昇被这一突然的变故吓了一大跳,一边疯狂地拍打着自己的周身,一边大声叫嚷着。 展林以及见到变故匆忙赶过来的展非,一前一后,各自一手捂住自己的口鼻,一手就要去抓那个小孩。 那小孩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抓住,正在这时,一个身着黑色劲装,面上戴着一副惨白的人脸面具的身影,一下子冲着他们二人扑了过来。 正低着头专心去逮那个小孩的展非,一时不察,被那个黑色人影扑了个正着。一抬头,瞧见了一张与他仅有一毫之隔的惨白大脸,好悬没有吓得当场大叫出声!慌忙后撤了好大一步,展非这才看清楚,之前的那张脸,不过是个能与‘牛头马面’相媲美的人脸面具而已! 那个黑影见展非呆愣了一瞬,露出了破绽,便立刻冲着三人撒了一把药粉,趁着三个各自躲闪的瞬间,拉着那个小孩,转眼就不见了踪迹。 展非回过神,正欲继续追下去,却被展林一把拉住了。 “展非,穷寇莫追,还是先带二公子回府,找个大夫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伤势要紧。” 展非才不想管赵昇的死活呢,闻言,满脸不解道:“可是这两人胆敢在‘贝王府’门口公然行凶,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逃走不成?” 展林摇了摇头:“不必管他,我去禀告世子,你先带二公子回府,其他的交给世子定夺就好。” “可……”展非还想再说些什么,瞥见展林一脸严肃地看着他,立刻便禁声了。 展林也不理一直在旁边咒骂不休的赵昇,转身便径自回了府里,朝着贝锦尧的书房快步走了过去。 到了书房门口,展林敲了敲书房的门,唤了一声:“世子。” 贝锦尧闻言,从书中抬起头,看向展林,瞧见他一脸狼狈地站在门口时,微微挑了挑眉:“怎么了?” 展林将刚才的事情简单几句说完以后,道:“属下瞧着那人的身形,与沐姑娘有几分相似,这才阻止展非继续追下去。” “你确定?” “属下有七分把握,属下看见那个小孩面上戴着的面具,确实与沐姑娘之前戴过的那副一模一样。” 贝锦尧沉默了半晌,才道:“你先回去换身衣物,本世子去瞧瞧她给赵昇撒了什么东西。” “是!”展林说完,便躬身退下了。 贝锦尧低着头,静静看了一会儿面前的茶杯内的倒影。半晌,贝锦尧嘴角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喃喃自语道:“才安分了两日而已,就又开始给本世子惹麻烦了,真是混账。” 第二十八章:青青子衿(五)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因为懒得瞧见赵昇那幅嘴脸,贝锦尧站在院子中,兀自等着太医出来。展林领着太医从房内走过来,贝锦尧抬手示意太医不必多礼,出声询问道:“赵二公子如何了?” 太医答道:“回世子爷,赵二公子除了受到些惊吓以外,身上并无其他损伤。” 贝锦尧点了点头:“他身上的那些药粉,是做什么用的,先生查出来了吗?” 太医摇了摇头:“老夫无能,没有查出那药粉的效用,只不过……” 太医说着忽然顿了顿,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 贝锦尧见状,追问道:“只不过什么?” 太医犹豫了一下,回道:“药粉里面有一位药的成分似乎是……是有令人‘不举’的功效,不过,老夫暂时还不能确定,还要回去以后仔细研究一番才行。” “……” 贝锦尧描摹着树枝的手指闻言一顿,微微抿了抿唇,静默了一会儿,回过身对着太医道了声谢:“好的,我知道了,多谢先生。”说完,示意展林将赏银递到太医的手里。 太医接过银子,有些受宠若惊道:“多谢世子爷了。” “先生客气了。”贝锦尧说完,转身对展林道,“展林,你亲自将先生安全送回府中,另外,等二公子能走了,让展非将他直接送回赵王府即可。” “是,属下遵命。”展林说完,便与太医一起同贝锦尧告了退。 两人离开以后,贝锦尧抬头看了一眼暮色渐浓的天空,微微蹙了蹙眉。 沐轻轻坐在院子内的摇椅上,捧着盘葡萄吃得正香。一旁的杜小弈,正一脸忧郁地捧着另一盘葡萄,一颗一颗地往自己嘴里送。 “姐姐,你当真不打算去‘醉云阁’了?” “嗯。”沐轻轻点了点头,“我托人跟芝兰姐姐说过了,我刚惹出那么多事,现在过去,不是给芝兰找麻烦么。” 杜小弈又塞了一颗葡萄到嘴里,缓缓开口问道:“那姐姐真得打算离开京城了?” 沐轻轻捏着葡萄的手指一顿,怔了怔,才道:“嗯,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这边有权有势的人太多,我做事情总是畏手畏脚的,不能随心所欲,太憋屈了。” “唉!”杜小弈深深地叹了口气,“姐姐要是离开了,我就没有师父了。” 沐轻轻闻言,笑了起来:“你再拜一个师父啊,先不说我现在还不算是你的师父,你小小年纪,总不至于这辈子就认一个师父吧?” 杜小弈冲着自家这个没心没肺的师父姐姐撇了撇嘴,低着头闷闷道:“嗯,我就打算认一个师父了,其他人都只知道让我顺着他们的意思做事,我觉得特别没意思。” 沐轻轻见状,放下手里的盘子,拍了拍杜小弈的肩膀,自顾自地安慰他道:“嘿,别这样。姐姐告诉你,人这一辈子除了自己以外,其他的人全都只是自己生命里的过客而已,走走来来的才是常态,你得学着看开点。” 杜小弈反问道:“可是你本可以不必离开的啊?!” 沐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当真这么不舍得姐姐离开?” 杜小弈急忙点头:“当真!虽然姐姐有时候做事傻乎乎的有些冲动,还总是挖苦我,可我就是喜欢姐姐,只想跟姐姐待在一处练功、习武,做什么都行。” “……” 要不是察觉到杜小弈这会儿的情绪莫名有些感伤,沐轻轻真想敲爆他的狗头!哼,你才傻乎乎!你超级无敌傻乎乎! 沐轻轻仔细想了想,杜小弈说得倒也没错,她确实不是必须非要离开京城不可。其实,自从来到京城,除了遇到那些不长眼的人比较憋屈以外,其他的事情还是很和沐轻轻心意的。无论是芝兰、杜小弈,还是那个傲娇到不可一世的贝锦尧,对她都还不错。可就是这‘权势’二字,实在让人太过憋屈了,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总是连累身边的人,这让两世为人的沐轻轻,着实烦闷不已。 沐轻轻有些郁闷地捏了一个葡萄,吃完以后,才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自家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叩叩叩!” 沐轻轻一愣,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杜小弈:“难道我们俩今天的事情暴露了?” 杜小弈摇了摇头:“不可能吧?我们当时包裹的那么严实,谁会认得出来?” 沐轻轻正欲再说话,敲门声音又大了一些。 “叩叩叩!” 沐轻轻皱了皱眉,抬手指了指自家的院墙,对杜小弈道:“我去瞧瞧,你先回去。” 杜小弈急忙摇头拒绝道:“不,我不走,我要跟姐姐一起共进退!” 沐轻轻闻言,抬手冲着他的额头敲了个暴栗:“笨蛋,共什么进退!你知道外面的人是谁吗?再说了,就算真是过来抓我的,以姐姐的身手随随便便就可以走掉了,倒是你留在这边碍手碍脚的,反而妨碍我。快走吧,一会儿你在隔壁要是瞧着不对劲,就赶紧回到‘杜府’去,姐姐的安危,用不着你担心。” 杜小弈虽然不甘心,却也知道沐轻轻说的是事实,咬了咬嘴唇,有些不舍地看着沐轻轻,道:“那姐姐,你一定要注意安全,等你安全了,记得回来找我。” 杜小弈说完,便一步三回头颇为不舍地走到围墙边,然后纵身翻过围墙,跳到了自己的院子内。 “……” 沐轻轻看着杜小弈刚刚那套仿佛他们即将要生离死别的动作,甚是无语。不就是遇到一点小麻烦,自己打算离开京城几日避避风头,这小鬼怎么弄得跟这辈子都见不到面了似的?! 外面的敲门声再次响了起来,沐轻轻暗自叹了口气,几步跃到了门前,手里捏着几根银针,隔着门板出声询问道:“谁?” 外面的敲门声应声停了下来,展林的声音透过门板传了进来:“沐姑娘,属下展林,我家世子有事找您。” 对于展林对她自称属下的事情,沐轻轻并没有注意到,她一听到贝锦尧在外面,立刻就将手里的银针收起来,伸手拉开了门。 门外,贝锦尧披着一件月白色的披风,静静地伫立在门前,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仿佛将这人的周身染上了一层莹白如玉的光芒一般。一旁的展林看见沐轻轻开了门,冲着她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径自退到了一旁。 沐轻轻见贝锦尧没有主动开口询问的打算,便主动开了口:“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贝锦尧“嗯”了一声,道:“去了‘醉云阁’,芝兰说你不在,我就过来了。” 呦呵,这是已经去‘醉云阁’找过自己一圈了?沐轻轻心中暗暗偷笑,面上却还是做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侧身让出了一个通道:“你有事进来说吧。” 贝锦尧点了点头,抬脚走进了院子。 沐轻轻瞧见守在门口的展林没有一起跟进来的打算,便顺手关上了门,跟在贝锦尧的身后,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刚走到院子内,贝锦尧便停住了脚步,转身看着沐轻轻道:“我今日来,是有事问你。” “嗯。”沐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什么事,你问吧?” 贝锦尧看着她,道:“你今日给赵昇下的是什么药?” “!!!” 沐轻轻闻言一惊,不知道贝锦尧是真得认出了自己,还是故意在诈她,于是,立刻装傻道,“啊?世子爷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呢?!” 贝锦尧早就料到沐轻轻不会轻易承认,见她装傻,也不同她多做争论,直接道:“你若是不清楚情况,我就让展林去问问住在你隔壁的那个小鬼,相信他知道的应该会比你多一些。” 贝锦尧说完,便转身欲走。 沐轻轻见状,立刻拉住了他的衣摆,阻止道:“哎,世子爷,别去,别去。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还不成吗?!” 贝锦尧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看了一眼她拽着自己衣摆不放的手,道:“既然如此,那就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沐轻轻松开手,有些不甘心地撇了撇嘴道:“不是什么严重的药物,就是一种三个月内不能行房事的药而已。” 虽然早有猜测,但贝锦尧听到她亲口说出来,还是微微皱了皱眉:“你到底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混账药的?” 沐轻轻不服气地反驳道:“哪里是混账药了?!这可是我自己辛辛苦苦研制了一晚上才制出来的,小奕说可以帮我卖到五十两一包呢?!” 贝锦尧闻言,忍无可忍地打断她道:“你这些日子没事做,就是在研究这些东西?” 沐轻轻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对呀,你不肯让我接我的老本行差事,我现在只好靠卖药为生了。” 贝锦尧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除了这个,你还研制出了什么药?” “时间太短,我也没研制出几样,就只有一些吃了之后让人半个时辰内动惮不得的药以及逃跑的时候,用起来比较有效的几味药而已。世子爷,你有需要吗?我可以便宜一点卖给你的哦。” “……” 贝锦尧简直被沐轻轻气得脑仁疼,暗自舒了好几口气,才开口道:“这些药以后只许你自己用,不许做出来卖给外人!” “啊?为什么啊???”沐轻轻满脸不解。 贝锦尧冷哼一声,道:“没有为什么,本世子说不准就是不准。” “可是……” 沐轻轻还欲争辩,贝锦尧转身看着她,用少有的严肃语气开口道:“沐轻轻!你当真以为,你上次被人设计追杀是偶然吗?” 沐轻轻闻言,有些愕然:“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贝锦尧道:“我只知道,你若是不听我的话,你这条小命,迟早要不保!” 第二十九章:青青子衿(六)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自从知道自己有可能无意间惹了什么祸事的沐轻轻,一直低垂着头,老老实实地站在贝锦尧的对面,端着一副良好的认错态度。 贝锦尧微微低着头,瞧见沐轻轻这幅仿佛深受打击的模样,一时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两个人颇为诡异的面对面沉默了片刻,终于,沐轻轻抬起头看着贝锦尧,扯了扯他的袖子,可怜巴巴地问道:“世子爷,你到底查到什么线索了?能告诉我吗?” 不知为何,每次沐轻轻动手拉他的时候,无论贝锦尧当时有多么生气,心中总是忍不住一软,连与她说话的语气都在不经意间,放缓了不少。深知自己怕是当真对这丫头动了些心思的贝锦尧,暗自叹了口气,对着沐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并没有查到是谁要追杀你,只是知道你的名字,上了一个杀手组织的暗杀任务名单里。” “什么?!”沐轻轻着实被吓了一跳,松开拽着贝锦尧衣袖的手,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我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们无缘无故地暗杀我干嘛?不会是搞错人了吧?!” 贝锦尧打断了沐轻轻自欺欺人的想法,反问道:“你觉得他们会认错人?” “呃……” 沐轻轻被贝锦尧堵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是任凭她想破脑袋,都想不出自己究竟惹上了什么样的麻烦,会值得别人这样大动干戈?! 贝锦尧见她不出声了,顿了顿,继续道:“那日追杀你的那些人,被展林抓住以后,全部都服毒自尽了。展林也只是在那伙人的头目身上,发现了一角尚未来得及完全烧毁的密信,从信封的印戳上,才发现他们的身份。” 沐轻轻诧异道:“全都服毒自尽了?!” 贝锦尧点了点头,嗤笑一声,道:“任务失败,他们回去只会死得更惨,服毒自杀倒也算是种解脱。” 沐轻轻闻言,怔了许久,最后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什么话都没说。 贝锦尧扫了一眼沐轻轻有些失神的脸,道:“不过,估计花钱追杀你的人,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你的名字只是出现在普通的截杀名单上,这份名单有一个特点,就是只认钱不认人。也就是说,只要出得钱够多,你完全可以把出钱追杀你的那个人给压下去,然后让他们帮你反杀那个人。” 沐轻轻一愣:“不是说这些杀手组织最是讲究诚信了吗?怎么还会有这样的规矩?” 贝锦尧的面上露出了一抹带着几分嘲弄意味的笑容,淡淡道:“再强大的组织也要靠钱财才能维持生计和利益,不然凭什么让别人冒着生命危险,平白无故地为他卖命呢?!” 沐轻轻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叹了口气,用一副没什么底气的语气,开口询问道:“那一般需要出多少银两,才会出现在这个名单上?” 沐轻轻暗暗思忖道:若是打算把杀她的人反杀掉的话,肯定要比这个数目至少要多一倍才行。这可真是没有天理了,她上哪里弄得来这么多钱啊?!唉,她这也太惨了点,本来就没赚到多少钱,每个月要给贝锦尧送珠子也就罢了,怎地还莫名其妙地招惹上了这些是非?这个世上,还有比她沐轻轻更惨的人吗?! 贝锦尧一下子便明白过来沐轻轻这句话背后的意图,似笑非笑扫了她一眼,回道:“也不多,之前你给我的那种珍珠还记得吗?” 沐轻轻一听这话,嘴唇都开始打哆嗦了:“啊?记……记得。” 贝锦尧见状,笑得极为开心:“那种珍珠,半箱也就够了。” “……” 瞧见沐轻轻沉默不语,贝锦尧明知故问道:“怎么了,沐姑娘?拿不出来?” 这个天杀的杀手组织!也太黑心了!!!怎么不直接去抢?!沐轻轻愤怒地开口道:“怎么这么贵啊?!这些人当别人的钱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贵?”贝锦尧反问道,“怎么,你的性命还没有这些身外之物值钱?” 沐轻轻闻言,心中更加沮丧了:“不巧,目前还真是没有。就算现在把我卖了,一时也凑不到这么多银子啊?!” 贝锦尧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淡淡地扫了沐轻轻一眼,道:“只要是这个组织接下的任务,一向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也是他们有这种规矩,却还能维持这么多年没散的主要原因。沐姑娘,你回忆一下,自从那次之后,你还遇到过这种追杀吗?” 沐轻轻愣愣地摇了摇头:“没……没有。” 贝锦尧微微俯下身,盯着沐轻轻的眼睛,追问道:“那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 沐轻轻呆呆地看着贝锦尧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以及那双如同带着流光的眼眸,忽然灵光一闪,瞬间明白了过来,“你帮我付钱反杀了?” 贝锦尧闻言,这才直起身,理了理先前被她拽的有些褶皱的衣袖,冷哼一声道:“能想通,倒还不算太笨。” 听他这样说,沐轻轻立刻站直了身子,一把扯住了贝锦尧刚刚理过的衣袖,摇晃了一下,满脸惊喜地夸赞道:“世子爷,你人怎么这么好啊?!以后若是谁再跟在我面前说你半句不是,我沐轻轻一定第一个不饶他!” 贝锦尧瞧见她这副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嘴脸,忍不住冷笑一声,反问道:“怎么?现在不嫌我说话不算话,不咒我孤独终老了?” 事情顺利解决了,沐轻轻的心情瞬间大好,决定不跟这个小气又记仇的世子爷计较。于是,沐轻轻顺着贝锦尧的话,满脸诚恳地夸赞他道:“先前都是小女子有眼无珠,没有发现爷的好。世子爷,您就大人有大量,莫要跟小女子一般见识了。从今以后,小女子就算当牛做马,结草衔环也要回报世子爷今日的大恩大德。” “回报倒是不必,你少惹本世子生气就行了。”贝锦尧瞧着沐轻轻笑呵呵的面容,没忍住,还是开口问道,“那你现在还打算离开京城吗?” 沐轻轻原本带着笑容的脸庞,顿时垮了下来。 贝锦尧见状,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你当真打算离开?” 沐轻轻看着贝锦尧明显有些不悦的神情,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颇为认真地开口道:“贝锦尧,我认真问你一件事情,你也要认真地回答我才好。” 贝锦尧见状,也没计较她直呼自己全名的事情,问道:“何事?” 沐轻轻看着贝锦尧,张了张口,半晌,苦笑了一下,还是没能说出来。暗暗鄙视了自己一番,沐轻轻冲着贝锦尧摆了摆手,叹道:“算了算了,没什么事了。” 不知为何,贝锦尧隐约觉得沐轻轻没有说出口的这句话应当十分重要,于是追问道:“究竟是何事?” 沐轻轻干笑了两声,故意调侃道:“没想到世子爷这么想知道啊?!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有些好奇你是怎么查到这件事情的而已,后来忽然想到这种事情,你应该不太方便回答,便没打算继续问了。” 贝锦尧面带疑惑地盯着沐轻轻的脸看了许久,知道她真正想问的并不是这个问题,只是瞧见她并没有开口直说的意思,便点了点头,出声解释道:“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每个有些权势的世家里,都会养一大批忠心耿耿的侍卫或者家奴,贝王府自然也不例外。唯一例外的是,我手下的这批人不是养在府里,而是养在各处的市井之中,还有别人的势力内,所以,当我想要追查某件事情的时候,一般很快就会得到一些消息。现在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 沐轻轻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贝锦尧,她问那个问题纯粹只是为了应付他的追问,随口一说而已。沐轻轻怎么也没有料到,贝锦尧会毫无顾忌地将这些事情直接告诉给了她这个不相关的外人! 看着沐轻轻呆愣愣地望着自己,贝锦尧的眸中染上了些许笑意:“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沐轻轻愣愣地摇了摇头:“没,没有什么了。” “嗯。”贝锦尧点了点头,既没有继续追问沐轻轻的答案,也没有再继续开口。 沐轻轻看着贝锦尧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温润如玉的眉眼,心中默默叹息了一番。她原本想问贝锦尧的问题,其实是:若是我留在京城,你可不可以认真考虑一下,先不要娶旁人为妻?不过,话到嘴边沐轻轻忽然改变了主意,就算贝锦尧答应了又如何?这些个古人一个个都迂腐的很,婚姻大事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尤其是贝锦尧,以他的身份来看,他的婚姻大事不说他自己了,只怕连他的父亲都做不了主,唯一能做主的,应该是在皇宫里坐着的那位吧?!所以,她现在想那么长远做什么呢?沐轻轻虽然两世为人,却还没有谈过一次恋爱,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好看又优秀的人,就算只是谈场恋爱,她沐轻轻也算是赚到了,何必要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这样一想,沐轻轻瞬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想了想,笑嘻嘻道:“我想了想,决定暂时不离开京城了。我知道世子爷不希望我离开,像我这么喜欢你,又岂会做出让你失望的决定呢?” 贝锦尧看着沐轻轻面上那有些晃眼的笑容,半晌,才缓缓道:“你如今在我跟前,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沐轻轻点了点头,道:“对呀,我喜欢你,才会在你跟前放肆,其他还有谁会像我这样,在你跟前这般放肆吗?” “哼,自然没有。胆敢……” 贝锦尧原本想说,胆敢在他跟前如此放肆的人,一个都别想安稳地离开。谁知,不等他说完,沐轻轻便打断了他的话,狡黠地一笑道:“这就是了,这说明再没有人会像我这般喜欢你啦,世子爷,你可要好好珍惜哦!” 第三十章:风波乍起(一)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杜小奕趴在自家的围墙边,听了许久的墙角,都没听到任何动静,最后无奈,心一横,搬出梯子小心翼翼地爬到了墙上,打算亲自确认一下沐轻轻的安危。谁知,刚一露头,就瞧见沐轻轻笑盈盈地捧着一盘葡萄与贝锦尧那个大魔头一起站在院子里。 “……” 哼,这个有异性没人性的臭师父!亏他先前又是内疚又是担心的不行,真是太过分啦!杜小奕正在心中暗自腹诽着,就瞧见原本低着头与沐轻轻说话的贝大魔头,抬眼朝着他这边扫了过来。 杜小奕被吓了一跳,脚下一滑差点直接从梯子上摔下去!冲着大魔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后,杜小奕很自觉的没敢多说话,默默地从梯子上退了下去。 沉浸在喜悦里的沐轻轻,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家小徒弟上来了一阵又被一个眼神给恐吓走了的全过程。不过,即便她察觉到,以沐轻轻过往的那些行迹来看,恐怕除了附和着这个大魔头多瞪自己的小徒弟两眼以外,别的也不会怎么样了。 见杜小奕离开,贝锦尧从沐轻轻手中的盘子里捏了一颗葡萄放在了嘴里,状似不经意地询问道:“我听芝兰说,你以后不打算去‘醉云阁’里了?” “嗯,不去了。”沐轻轻点了点头,也捏了一颗葡萄放在口中,“我这性子吃不得亏,万一不注意又得罪什么人,给芝兰姐姐惹麻烦就不好了。她待我很好,我不想给她添些不必要的麻烦。” “你对她倒是情真意切。” 贝锦尧将手里拿着的一颗葡萄又重新丢回了盘子内,道,“不去也好,那里本就是处是非之地,以你这副性格,确实很容易惹麻烦。” 沐轻轻闻言,有些不甚服气地撇了撇嘴:哼,她什么时候主动惹过麻烦了,都是别人主动来找她的麻烦,好不好?!不过,一抬眼瞧见贝锦尧正盯着自己看时,沐轻轻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正准备出口询问贝锦尧打算何时回府的时候,隐约听到了几声破空声,冲着他们二人的方位传了过来。 “小心!” 沐轻轻惊呼出声的同时,立刻伸手朝着贝锦尧的位置拽了过来。 不过,显然,贝锦尧比沐轻轻更早察觉到了不妥,在沐轻轻才刚开口的那一刻,便抢先一步,一把将沐轻轻拉到了自己的身前,环抱着她,一闪身跃到了墙角边的那片小竹林后,躲了进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几乎算是同时朝着对方伸出了手。虽然,贝锦尧先一步拉住了沐轻轻,但是沐轻轻手上的力道也已经来不及收回,没有卸掉力道的双手落了空,一下子便撞到了贝锦尧的胸口上,猝不及防间,疼得沐轻轻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两人躲进竹林中后,四下又恢复了寂静。侧耳倾听了一会儿,还是未听见任何声响,连本应该听见动静,第一时间就出现的展林,都不曾发出任何声响。 贝锦尧见状,皱了皱眉头,微微松开了些沐轻轻,低头看着她有些微红的额头,先伸手揉了揉自己被撞的那处胸口,收回手的时候,状似无意地从沐轻轻的额头那处掠过,轻轻点了点,低声询问道:“你刚刚在做什么?” 沐轻轻的眼睑被贝锦尧手指掠过时卷起的微风,带得微微颤了颤。因为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听见他出声询问,沐轻轻小心翼翼地用着近乎气声的音量答道:“我忘了你的武功比我高啦,刚刚怕你受伤想拉着你躲起来,没想到反而差点拖了你的后腿。那些偷袭的人怎么没有动静了?难道离开了吗?” 贝锦尧明显被沐轻轻的那句‘怕你受伤’给取悦了,嘴角十分不合时宜地翘了翘,顿了顿,安抚她道:“还没走,不妨事,对方刚刚那一击并没有下杀手,暂时不用担心。” 沐轻轻闻言,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刚刚他们二人都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若是对方当真打算一击杀人,即便他们二人反应再快,也不可能毫发无伤地轻易就躲开。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暂时没有下杀手,但是这短短几日,接连被追杀的沐轻轻,还是觉得极为无奈。 想了想,沐轻轻委屈巴巴地开口询问道:“世子,是不是你给的银子没有之前那个人多啊?不然他们为什么还要来追杀我?我得罪的到底是谁啊?” “……” 贝锦尧闻言,扫了沐轻轻一眼,冷哼一声,反问道:“你觉得他们是同一拨人?你在怀疑本世子处理事情的能力?” 这种表忠心的时刻,沐轻轻怎么敢随便点头,见他面色不善,立刻摇头否认道:“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不等沐轻轻把话说完,贝锦尧便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然后将人往怀里一搂,连头都没回,就顺势朝着一旁的假山后面掠了过去。 一不小心,弄出得动静有些大的沐轻轻,在贝锦尧一把捂住她嘴巴的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连看都没看,便凭借直觉朝着箭矢袭来的方向,迅速甩出了几支银针。在被贝锦尧搂住之际,瞧见对面一闪而来的那几道细小的银光时,沐轻轻的瞳孔,不禁瑟缩了一下。 二人刚一躲好,不等贝锦尧开口,沐轻轻便压低声音,故意讨好的先做了个自我检讨:“对不起,没想到我今日在世子爷跟前频繁失误大意。肯定是因为世子爷的魅力太大,又一直护着我,这才让我一时不察分了神。若是有朝一日,换成世子爷为我分神的话,可就太好啦!” “……” 贝锦尧见她在这种情况下还胆敢调笑消遣自己,不禁有些头疼地扶了扶额,自己一句话都还没说,这好话坏话全都被她一个人说完了。无奈地暗自叹了口气,贝锦尧拉着沐轻轻低声吩咐道:“你待在这边别动,我出去看看。” 沐轻轻本想摇头拒绝,但是,一想到难得贝锦尧开始对自己有些上心了,便点点头,应道:“好,那你自己多加小心。” “嗯。”贝锦尧应了一声,随手将身上的披风解开,抬手扔到了半空中,这才借势纵身一跃,朝着箭矢袭来的方向而去。 沐轻轻见贝锦尧的身影走远,这才起身,回到之前躲藏的那处地方,从地上捡起一根同她射出去的那几根一模一样的银针。 沐轻轻拿起那根银针,瞧见上面附着一张极小的纸条。重新回到那处假山后躲好,沐轻轻打开纸条,只见上面用血迹写着六个字:明日亥时茗山。 纸条上没有称谓也没有落款,沐轻轻看着纸条上冯云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字迹,一时之间有些回不过神。这是二师父的字迹,难道是二师父来找自己了?可是,二师父为什么不正大光明的来见她,反而要通过这种手段?还有,虽然那些箭矢并没有真的打算杀她,但是冯云无论如何都绝对不可能用这种方式来对待自己,除非事情不受他的掌控。 而且,大师父人现在在哪里呢?也一同过来了吗?莫非他们遇到了什么事情,不方便直接出面?还有,那张用血写出来的留言,究竟有何用意?! 沐轻轻皱着眉头,脑子里一团乱麻,思量了半天也没能理出头绪来。正在为难之际,一抬头看见贝锦尧手里拎着一个人,已经运着轻功跃了回来。 见状,沐轻轻急忙将纸条塞回袖子里,面上重新堆起笑容,看着贝锦尧,问道:“世子,你回来了,怎么样,抓到人了吗?” 贝锦尧将手里的人放下,摇了摇头:“没有,我到地方的时候,那里的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沐轻轻已经猜测到这个结果,闻言,倒是没怎么惊讶,低头朝着躺在地上晕过去的那人看去时,才发现此人竟然是贝锦尧的贴身侍卫——展林! “怎么是展林?他怎么了?” 贝锦尧伸手在展林的脉搏上搭了一下,道:“不清楚,看样子像是中毒了。” “中毒?我来看看。” 沐轻轻说着,蹲下身子,把了一下展林的脉搏,又掀起他的眼皮仔细看了看,顿时,心下一凉,果真是二师父惯用的那套带着麻痹效应的迷魂散! 察觉到沐轻轻的脸色不对,贝锦尧问道:“如何?” 担心被贝锦尧看出破绽,沐轻轻缓和了一下神色,故作犹疑地开口道:“他好像是中了迷魂散,但是又与普通的迷魂散有所不同,像是自制的。我这里有副解药,但是不知道对这种药物的药效如何?要试一试吗?” 贝锦尧看着沐轻轻满脸不确定,等着自己拿主意的神色,微微怔了怔。不知为何,刚才那一瞬间,他差点以为展林中的这毒药与沐轻轻有所关联了。暗暗感叹一声自己太过多心,贝锦尧点了点头,应道:“无妨,给他试试吧!” 第三十一章:风波乍起(二)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沐轻轻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玉瓶,将瓶口的玉塞拔掉,瓶身放到展林的鼻子下面,让瓶内的气味慢慢飘到他的鼻腔内。 贝锦尧看着沐轻轻颇为娴熟的动作,以及没有犹疑的眼神,双眸微不可查地闪了闪。 不多时,展林便悠悠转醒了。沐轻轻故作轻松地舒了口气,冲着贝锦尧笑道:“真的醒过来了,我还担心这药没有效用呢?!” “嗯,确实有效。”贝锦尧淡淡地应了一声,看着渐渐清醒过来的展林,询问道,“你怎么样?” 展林瞬间清醒了过来,看见面前守着的二人时,立刻翻身跃起,单膝跪在贝锦尧的跟前,告罪道:“属下无能,请世子责罚!” 贝锦尧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回去以后,自己去金叔那边领二十大板。” “是,属下遵命!” “嗯,起来吧。” “多谢世子。” 展林站起身后,贝锦尧问道:“你还记得自己遇到了何事吗?” 一直没有出声的沐轻轻,在听到贝锦尧这句问话的时候,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从展林口中听到什么灰色衣衫、花白头发、手上拿着一把常年不打开的折扇之类的特征。 展林回道:“启禀世子,属下当时在门口守着的时候,隐约看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本打算追出去看看,但属下生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便立刻停住了脚步,准备先回去通知世子再说。谁知,刚落到门口,忽然闻到了一股异香扑来,不等属下反应过来,直接就不省人事了,等到属下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世子与沐姑娘了。” 听展林说完,沐轻轻不禁暗自松了口气,同时又隐隐有些失落。展林也没有亲眼见到来人究竟是谁,真不知道自家那两位师父到底发生了何事,竟然会用这种手段来联络自己?!沐轻轻现在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这其中的所以然。 贝锦尧在听展林回话的时候,一直隐隐注意着沐轻轻的反应,看着身边这个明显藏着心事的人,不禁抿了抿嘴唇。贝锦尧将脸转向沐轻轻,问道:“你不是说这种药是特制的吗?从这药效上看,能看出什么线索吗?” 沐轻轻闻言一愣,露出了一个难得带着几分勉强的笑容,想了想,还是决定说一半留半:“我……我了解一些,但是还不确定,你给我点时间,也许我能查出些线索来。” 贝锦尧淡淡一笑,道:“无妨,本世子会派人去调查的,凡事只要做了总会留下破绽,我会查出来的,你自己小心就好。” 满腹心事的沐轻轻,没有注意到贝锦尧语气里的异常,点了点头,便不做声了。 正在此时,隔壁响起了一阵乱哄哄的声音,三个人循声望过去,只见杜小奕的贴身小厮,从两座院子中间的墙头上冒了出来,手里还握着一封信。瞧见沐轻轻站在院子内,立刻惊慌失措地冲着沐轻轻喊道:“沐姑娘,不好了,我家小少爷他……啊!!!” 话还没有说完,不知那小厮是脚底打滑还是被下面的人推了一把的缘故,直接从梯子上摔了下去。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贝锦尧:“……” 好好的正门不走,这家的主子加上仆从,没事总是喜欢爬在别人的墙头上,究竟是什么毛病?!!! 那小厮虽然话还没有说完就掉了下去,但沐轻轻只听见这半句便隐约猜到了什么,心中顿时一慌,也顾不得贝锦尧还在身边站着了,踏着轻功,凌空几步便跃到了旁边的院子里。 “你家少爷怎么了?!” 那小厮见沐轻轻过来了,也顾不得自己那条差点摔折的双腿,一瘸一拐地站起身,冲着沐轻轻道:“沐姑娘,小少爷被人给抓走了!” “!!!” 沐轻轻以及随后赶来的贝锦尧和展林,三人闻言,立刻几步走到小厮跟前,把他手里的那封信给拿了过来。拆开后,只见上面写道:人已带走,生死由你。 沐轻轻愣愣地盯着信纸上冯云的字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好。‘人已带走,生死由你’?是由我选择的意思吗?二师父留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怕自己不按时赴约,拿杜小奕来威胁自己?可是为什么啊?二师父一向最是疼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用这样的事情来对待她,他们究竟遇到什么事情了?! 那小厮见沐轻轻久久不语,着急道:“沐姑娘,小的们该怎么办啊?我家小少爷他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那些被杜家派来照顾杜小奕的下人们见状,纷纷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沐姑娘,你快拿个主意吧?!”、“沐姑娘,小的们要去报官吗?”、“沐姑娘,老爷若是知道了,肯定饶不了小的们,您快想想办法吧?!” 贝锦尧见沐轻轻愣着不动,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便径自上前一步,伸手将人一把拽到自己身后,对着那群一直在嚷嚷的仆人们,冷冷斥责道:“放肆!” 贝家世子爷声名在外,众人闻言,吓得立刻就噤了声,腿一软,纷纷跪倒在了地上。 贝锦尧见状,冷笑一声,对着跪在地上的众人道:“本世子今日才知道,原来这京城首富家中的家规,竟是这般松散,主子不在,这仆人们倒是全把自己当成半个主子了!展林!” “属下在!” “将这群个个不拿自己当外人的下人们,全都带到杜家去,本世子要亲自去杜家瞧一瞧,这位杜首富的家中,究竟有多少个主子?!” 杜府的那群下人们一听这话,顿时全都慌了神,他们只是看见小少爷不见了,怕自己被连累,一时着急,这才逾越了规矩。若是当真被这位世子爷抓着回到府里,弄丢了小少爷还得罪了世子爷,他们焉能还有命在?!于是,众人纷纷磕头求饶道:“世子爷,小的们知错了,求您大人大量,给小的们一次机会吧?!” 贝锦尧闻言,露出了一个带着几分张狂的笑容,道:“你们应该庆幸你家主子今日遇到了事情,否则,你们以为自己现在还会有命在吗?胆敢跟本世子谈条件的人……” 说到这里,贝锦尧微微顿了一下,想起上一个跟他谈了条件,现在还好好地站在自己身后的某人,停顿了一瞬,才继续道,“总之,有一个算一个,胆敢在本世子面前欺负本世子的人,你们莫不是以为本世子最近信佛吃素了不成?!” 那群下人们吓得脸都白了,纷纷磕头认错:“世子爷,饶命啊!”、“请世子爷,高抬贵手,饶了小的们吧?!” 眼见着贝锦尧面色冷漠,依旧无动于衷,先前那个跟在杜小弈身边的小厮,立刻,转身对着沐轻轻磕头求情道:“沐姑娘,小的们只是因为小少爷突然不见了,一时着急,这才多有冒犯,还请您原谅小的们吧?!” 众人闻言,立刻都跟着改口道:“是啊,沐姑娘,请您原谅小的们吧?!” 沐轻轻本就因为冯云的事情有些烦闷,眼下杜小弈也不见了,心中更是又急又慌,难受不已,实在没有精力再听这些人嚷嚷了。看见他们竟然朝着自己跪了起来,沐轻轻侧身往贝锦尧身边躲了躲,伸手拉了拉贝锦尧的胳膊,道:“世子爷,算了,现在救出杜小弈要紧,先不要同他们计较了。” 贝锦尧侧过头看了一眼沐轻轻的脸色,见她面色还是略微有些苍白,心知她现在十分担忧杜小弈的安危,想了想,便对一旁站立的展林吩咐道:“展林,将这些人全都带回‘贝王府’内,等找到杜府的小主人,让他们杜家的家主,带着赎金亲自到府中去赎人!” “是,属下遵命!” 众人闻言,全都松了一口气,只要小少爷能够平安无事的回来,自己的这条性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杜小弈的那个贴身小厮,感激地冲着沐轻轻露出了一个微笑,谁知,不巧,被贝家世子爷抓了个现行。那小厮的目光刚与贝锦尧的视线接触到,便急忙低下了头,可还是为时已晚。 贝世子伸手拿过展林手中的剑,俯身用剑柄将那个小厮的下巴给挑了起来,强迫他直视着自己。 贝锦尧露出了一个有些残酷的笑容,盯着那个小厮,不带丝毫感情地开口道:“若是日后你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胆敢再翻墙过去寻人,本世子就打断你的腿!” 那小厮闻言,瞬间脸色煞白,本想疯狂点头以示自己的决心,但奈何剑柄还在他的下巴那处顶着,让他不敢有丝毫妄动。那会儿突然发现杜小弈不见了,而且还有可能是被人抓走的时候,他当场就有些傻眼了,惊慌失措之下,也没有多想,只是一心想着要尽快找到沐姑娘去救小少爷,所以才没过脑子,看着墙角放置的梯子,立刻就学着自家小少爷一样,翻墙过去了。 小厮此刻心中无比后悔,因着刀柄的缘故又不敢有丝毫大动作,只好哆哆嗦嗦地举起手,发誓保证道:“请……请世子爷放心,小……小的决计不敢再犯了!” 就翻这一次墙,魂都要被吓掉一半了?! 贝锦尧闻言,这才收回了剑,示意展林将那群人全都带回府里,自己则拉着沐轻轻纵身一跃,翻上了那堵墙,重新回到了沐轻轻的小院内。 第三十二章:风波乍起(三)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沐轻轻与贝锦尧回到院子中后,相对而立,却半晌无言。沐轻轻不知在想些什么,贝锦尧则是一直盯着心事重重的她,没想好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才好。 沉默了片刻,贝锦尧还是开口问道:“杜小奕被抓走,是因为你的缘故吗?” 沐轻轻回过神,想了想,点头应道:“应当是因为我的缘故吧!毕竟他家中世代经商,一向与人为善,不该得罪的人他们都不会轻易得罪。” 沐轻轻抬眼瞧见贝锦尧有些严肃的表情,不禁心下一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安抚他道:“世子爷,怎地忽然一脸凝重的表情?我会尽快找到杜小奕的,也会尽快查清楚这件事情的缘由,你不用为我担心。” 贝锦尧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你现在有线索了?” 沐轻轻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摇了摇头,否认道:“暂时还没有,不过,世子不是说只要是做过的事情,总会留下破绽的吗?我慢慢找,总会找到些线索的。” 贝锦尧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你如今是何打算?” 沐轻轻想了想,道:“暂时还没有想好,等明日我出去四下查看一下,看看情况再做定论吧!” 贝锦尧的目光略过跟前的这些物件,看向院子里那片并不大的竹林,道:“今日来的这几人比上次追杀你的那一批人的武功高了许多,他们定然不会无缘无故地抓走那个小鬼,若是真得冲着你来的,就算今日离开了,必定还会想办法过来寻你。你暂时先不要轻举妄动,我先派人去查探一下,一有消息我会立刻派人前来告诉你。” 沐轻轻瞧见贝锦尧微微蹙着眉头的侧脸,一边儿感慨这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这么好看,真是没有天理,一边乖巧地点头应道:“好,若是我这边寻到什么线索,我也会告诉你。” “嗯。”贝锦尧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早已不早的天色,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府了,你别想太多,今日还是好生歇息着。” “嗯,好。” 沐轻轻面带微笑地目送着贝锦尧走远后,面上的笑容这才陡然垮了下来。幽幽地叹了口气,沐轻轻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这次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可惜了,这才刚刚开始对我有几分好感,即将要被我破坏掉了呢?!” 话一说完,沐轻轻便径自回了房间,将冯云之前给她做的那套机关衣拿了出来,展开铺平后,沐轻轻盯着机关衣看了好一会儿,才‘啧啧’叹了叹,道:“没想到明日我到了京城之后,第一次穿你,竟然是为了面对制作你的主人,这可真是世事无常啊!” 翌日,戌时。 沐轻轻那件机关衣换好,又在外面穿了一身黑色劲装,将袖口束缚住,黑色面巾蒙好脸,这才吹熄了烛火,缓步走出了房间。 外面夜色浓密,繁星满天。沐轻轻翻身跃上屋顶,踏着轻功,纵身朝着城北方向的茗山掠去。 沐轻轻离开后,不多时,同样一身黑色劲装的贝锦尧,出现在了沐轻轻之前站立的屋顶上。 望着沐轻轻离开的方位,贝锦尧的眼神有些冷冽,静默了许久,才对跟在自己身后的展林和展非二人吩咐道:“我跟着去瞧一瞧,你们俩的轻功不如她,会被甩开,先回府吧!” 展林有些不放心道:“世子,还是让属下二人跟着吧!万一遇到什么麻烦事,属下也好及时求援。” “不必了。”贝锦尧面色颇为冷漠道,“既然她不肯和我说实话,本世子自然不会随便插手,既然她自己觉得自己的翅膀足够硬,想自己飞,本世子总不能扫了她的兴致!你们快回去吧!” 说完,贝锦尧便纵身没入了夜色之中。 瞧见贝锦尧走远了,展非和展林面面相觑了片刻,只得转身缓缓朝着贝王府的方向走去。 展非问道:“哥,沐姑娘怎么又惹世子生气了?” 展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现在也不太懂发生了什么,世子先前从来不会像这几日这般容易动怒,许是沐姑娘有事瞒着世子,世子的性子又一向高傲得紧,心里有些不痛快了吧?!” 展非有些迷茫地转头看向展林:“可是,沐姑娘与世子相识不久,隐瞒一些事情也属于人之常情吧,世子为何还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展林闻言,有些恼怒地回头瞪了展林一眼:“你问我,我问谁去?!也许这些个有了意中人的人,都是这般喜怒无常呢?!还有,爷怎么吩咐咱们怎么做就是了,你这么多问题,当心爷回来又扣你的俸禄!” “……” 展非冲着展林做了个鬼脸,“从小到大,一旦遇到什么你不知道的事情,你就喜欢凶我!哼,你可真是半点没有长进啊!” 展非说完,便气哼哼地走到前面去了。 “你……!!!”展林快步追上展非,怒道,“我是你兄长!胆敢对兄长这么不敬,等世子爷回来,我定要在爷跟前好好告你一状不行!” 展非不服气道:“什么兄长?你就比我大一个时辰而已!再说了,既然是兄长,应当什么都知道,为自家弟弟解惑才是,你不知道也就罢了,还总是凶我,当什么兄长?!” 展林实在是被展非气得没脾气了,闻言,只能深深地叹口气,压了压自己的火气,温声道:“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我确实不太了解,无法给你解答,还请你多加谅解。” 展非“哼”了一声,得寸进尺道:“连这些都不知道,真是枉费我唤你一声‘兄长’了!” “……” 这个欠收拾的弟弟! 沐轻轻赶到茗山脚下的时候,亥时刚至。四周一片漆黑,沐轻轻手里捏着几枚银针,缓步朝着山上走去,心中头一次生出了几分后悔的心思。一旦牵扯到人情就势必会增加许多牵绊,沐轻轻明明一早就知道这番道理,却没有坚持拒绝杜小弈对她的示好,如今给自己平白无故添了这么些麻烦不说,还害得杜小弈现在身陷危险之中,生死不明。 快到山顶的时候,沐轻轻终于听到了一些动静,抬眼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着灰衣,戴着面具,身材有些佝偻的老者,站在距离山顶不远处的空地上,正直勾勾地盯着沐轻轻。 沐轻轻脚步一顿,心中警惕尽升,盯着那老者,也不说话。那老者见状,用着极为沙哑的声音,开口询问道:“你就是沐轻轻?” 沐轻轻:“对,我是,你是谁?” 老者没有回答她,而是继续追问道:“贝锦尧与你是什么关系?” 沐轻轻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里面竟然还牵扯到贝锦尧的事情?闻言,沐轻轻的警惕心更重,反问道:“与你何干?你究竟是什么人?杜小弈人呢?” 老者倒也不恼,见状,一挥手,一旁的夜色中,立刻出来一个黑衣人,手里还扛着昏迷不醒的杜小弈。 老者示意黑衣人将杜小弈放到地上,这才抬起头对着沐轻轻道:“抱歉,事出突然,迫不得已,老夫才用此计策将你这小徒弟抓过来,还请见谅。” 见谅?如何见谅呢?! 老者说话的语气还算客气,但是沐轻轻根本就不吃他那套手段。沐轻轻瞧见杜小弈一直躺在地上,丝毫没有反应,便问道:“你把他怎么了?” 老者回道:“他太吵了,只是用了些手段让他安静一段时间而已,明日他便会醒过来了。” 沐轻轻有些半信半疑地打量了地上的杜小弈许久,也不能确定老者话中的真假,但也不敢贸然走上前,以防中计。正在她摇摆不定之际,那老者又主动开口道:“孩子,你别害怕,我同你师父是旧相识,今日找你来,只是有些事情,顺便询问一下你罢了。” 不知为何,沐轻轻被老者那声‘孩子’唤的身上的汗毛,瞬间就立了起来。扫了一眼地上生死不明的杜小弈一眼,沐轻轻强忍住后退的冲动,开口询问道:“我师父人呢?” 老者道:“你师父被些事情耽搁了,晚些时候就会赶过来。孩子,只要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你马上就可以带着你的小徒弟一起离开了。” 沐轻轻克制住自己有些犯恶心的感觉,出声询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你师父送给你的那把弯刀,你带在身上了吗?”老者看了一眼沐轻轻挂在腰间的那把,眼神有些贪婪地停留了片刻,还是故作客气地开口询问,“是你身上带着的那把吗?” 虽然这人戴着面具,看不清楚他的神色,但就他刚刚那副贪婪地眼神,沐轻轻知道今日必然不能善了,眼神瞬间就微微眯了起来:“不错,确实就是这把。你既然已经连我的师父、徒弟是谁都调查清楚的清清楚楚,不可能连这些都不知道吧?!所以,别兜圈子了,有话直说,你到底是谁?我师父人呢?还有,你费尽心机把我叫过来究竟也何目的?” 第三十三章:风波乍起(四)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沐轻轻一连串的问题,并没有丝毫影响到老者自顾自说话的欲望。 老者没有回答沐轻轻的问题,而是长长地叹了口气,道:“这些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还是等你师父回来,由他亲口告诉你比较好。至于这把弯刀,十分抱歉了,可能要交给老夫带走了。” 沐轻轻冷笑一声,拍了拍腰间的弯刀:“哦?本姑娘的东西,你以为是你说带走就带走的?!你可以派人过来试试看?” 老者并不将她的威胁放在眼里,见状,只是略带轻蔑地笑了笑:“孩子,先不要着急生气,你还没有告诉老夫,你同那个贝王府的世子——贝锦尧,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沐轻轻扫了一眼四周渐渐围拢过来的黑衣人,故意试探性地反问道:“怎么?你竟然这么无聊么?连我对贝世子纠缠不休的事情,都一并调查了?” “你为何对他纠缠不休?” “哈,你这问题真是好笑,我纠缠他自然是因为我喜欢他了,不然,怎么不见他来纠缠我?” “这么说,他对你来说十分重要,你对他而言可有可无了?” 沐轻轻故作听不懂老者的言外之意,冷笑一声,道:“与你何干?” 那个老者闻言,皱着眉头,沉默了下来。 其实,他并不清楚沐轻轻与贝锦尧究竟是什么关系,只不过是在这两日的跟踪调查中,察觉到贝锦尧似乎对这个沐轻轻的态度不太一般,实际上真正如何,他并不确定。毕竟贝王府里的那群人,无论是贝王爷那个老狐狸还是贝锦昀他们这些小狐狸,个个都不是好招惹的。若是贝锦尧当真对这个沐轻轻的态度有所不同,得到弯刀以后,倒是还可以将她留下来继续利用一番;若是没什么特别,这个到处惹是生非坏人好事的小丫头,着实没什么留下来的必要了。 想到这里,老者没再接沐轻轻的话,而是直接冲着周围的黑衣人打了个‘杀无赦’的手势。 “刀留下,人就不必了。” 沐轻轻闻言,心下微微一松,明白这人应当不会再从自己身上去打贝锦尧的主意了。暗自嘲笑一声自己命苦,沐轻轻纵身一跃,跳到了半空之中。 早在老者沉默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明白这人要起杀心了,没等老者把话说完,沐轻轻便双手朝着四下一撒,夹杂着银针的药粉顿时四散开来,冲着周围的人无甚差别地攻了过去。 趁着周围的黑衣人全都挡着眼睛,后退着躲避的时候,沐轻轻迅速落地,将不远处躺在地上的杜小弈背在背上,没有丝毫恋战的打算,纵身就准备朝着山下跑去。虽然明知这人必定知道冯云的消息,但从他谈起冯云时的态度,可见,这人如今并没有怎么把冯云放在眼里。一个连冯云都对付不了的人,或者说是觉得难缠的人,她如果硬碰硬地冲上去,岂不是找死?! ‘好汉不吃眼前亏’,沐轻轻当即就决定还是先救出杜小弈要紧,其他的事情,有命活下去再慢慢算。这人的目标是自己身上的这把弯刀,知道这把弯刀上有什么玄机的人也就只有冯云而已。沐轻轻想起那行带着血迹的书信,更加确信冯云一定与这人有过什么交易才是,以冯云的手段,一时半刻应当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虽然沐轻轻还是一头雾水,但当务之急,还是她与杜小弈二人的小命要紧,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不管面前的战况如何,那老者倒是不慌不忙,依旧稳稳地站在原地,未曾移动半分。 沐轻轻原本实战经验就不足,再加上如今身上还背着一个杜小弈,她轻功上的优势,是一点都发挥不出来了。 药粉制造出的烟雾渐渐散去,那些并未中招的黑衣人全都再次围拢了上来。沐轻轻借着浓稠的夜色和幽深树林的掩护,挥舞着弯刀迎战众人。虽然背着杜小弈反应没那么灵活,但沐轻轻是万万不敢将他放到地上,如今除了想办法尽快逃出去以外,暂时也别无他法。 沐轻轻粗略地数了一下,这群黑衣人应当有十几个,而且武功都不算弱。团团将沐轻轻包围在中间,沐轻轻打倒一个,立刻就会补上来一个,开始还好,撑了一段时间后,沐轻轻渐渐有些吃力起来。 老者看着沐轻轻疲态渐渐显现,忍不住哑着嗓子笑出声来:“孩子,何必还要苦苦挣扎呢?老夫既然设计让你过来,又岂会没有任何准备?而且,难道你就不好奇,你那位师父去哪了吗?他写了信让你来,却又不出现,难道你不想知道这其中是何缘故吗?” 沐轻轻一听这话,就忍不住来气,同时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一边与那些黑衣人交战,一边开口嘲讽道:“这有什么难猜的,我师父那般聪明厉害,就凭你怎么可能敌得过他?!必定是你被我师父耍了,什么都没能捞着,所以现在只能来拿我出气了。想来你也真是个可怜人,什么都比不过我师父也就算了,年纪一大把,好不容易想出个计策来挑拨他与他徒弟的关系,结果还被徒弟给识破了,真是可悲啊!” 那老者闻言,明显怒了,一点也无之前的淡定神色,冷哼一声,怒道:“你有什么可得意的?!说来,你也不过是条可怜虫罢了,到头来你自己的师父为了自己逃命,竟拿你这个徒弟来做了挡箭牌!老夫再怎么样手下还有一群人为我所用,你可就不行了,不说有没有人愿意为你卖命,明日的太阳恐怕你都见不着了。到时候你的弯刀,你的小命还有你身上那个小鬼的小命,全都会落在老夫的手里!就算冯云再怎么厉害又如何?自己辛苦亲手带大的徒弟,眼看就要死在老夫的手里了,后继无人,他才更可怜!” 沐轻轻一听便明白了,虽不知这人究竟与冯云有过什么过节?但从他这话里满满的愤恨和嫉妒中便能明白,这人带着这种阴暗的心里,活了不知多少年,性格变得这般扭曲又变态,倒也说的通。不过,以他话里的意思来看,目前二师父应该还是安全的。沐轻轻心下顿时一松,看来只要自己带着杜小弈顺利逃出去就可以了,冯云的安危,倒是暂时可以放下心来。 虽然应付起来已经有些吃力,但沐轻轻嘴上却没有丝毫服输:“呸!老大爷,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副什么模样?!就凭你这副尊荣想要留住本姑娘?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老者的声音明显更冷了,语气颇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味:“哦?你知道老夫是副什么样貌?” 沐轻轻闻言,轻声笑了起来:“这倒是不知道,不过,不用看也知道,像你这般畏畏缩缩的模样,必定连我师父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你!!!” 沐轻轻这句话算是深深戳中了老者的痛处,虽然他的年龄比冯云大,但整个青年时期就一直活在冯云的阴影里。无论是武功、暗器、医术各个方面,冯云都比他高出不少,若非后来沐映出事,冯云自己出走离开了师门,只怕他终其一生在门派内都熬不出头来,更不用说还能得到如今的这个地位了。 老者眼睛阴霾地盯着沐轻轻,像是在看一个死物一般,半晌,像是想通了什么,声音冷静下来不少:“哼,虽然武功学得不怎么样,你这伶牙俐齿的功夫,倒是跟你那大师父一样高超,真是半点都不示弱。” 沐轻轻一直没有听老者提起沐映,抱着侥幸的心里,以为他应当没有抓到沐映,或者是与沐映没有直接的接触。如今乍一下听到他提及沐映,沐轻轻心下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哆嗦,手下一顿,差点就被一剑刺伤。 险险避过危险以后,沐轻轻回头看着老者,道:“呦,没想到你还认识我大师父呢?!怎么,在我大师父跟前自惭形秽了?不过,我劝你不必如此,毕竟我大师父那等人物,岂是你这等凡夫俗子可以比拟的?!” 老者冷笑出声:“你这句倒是实话,像沐映那种滥杀无辜,最后还叛逃师门,以至于浑浑噩噩弄成如今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老夫确实是比不得。” 沐轻轻闻言,心中一震,虽不知沐映之前究竟经历过什么,但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沐映会和老者口中的“滥杀无辜”、“叛逃师门”等词语扯上关系。冷冷一笑,沐轻轻一刀将面前的人震开以后,道:“我师父怎么可能会滥杀无辜?他若杀人,那些人必定不可能无辜;他叛逃师门,说明那个所谓的‘师门’里,必定没什么好东西!” 沐轻轻此言一出,老者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简直要被她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给气个半死。躲在树上,暗中观察的贝锦尧,闻言,忍不住微微翘起了嘴角。 老者怒道:“你就这么相信你师父?” “不然呢?” 沐轻轻冷笑道,“我不相信我师父,难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不成?单看你这幅阴险狡诈的嘴脸,就知道你口中那个所谓的‘师门’,究竟干出过多少龌龊事了?!想让我师父给你们白白卖命,你们配吗?!” 第三十四章:风波乍起(五)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两人的话已至此,多说无益! 老者冷哼一声,冲着围困沐轻轻的黑衣人,怒道:“连一个背着一个拖油瓶的小丫头都打不过,老夫养着你们,难道是为了好看吗?!” 那些黑衣人见老者发怒了,手上的攻势更猛。正在此时,一声蕴含着内力的大笑,响彻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边。 “哈哈哈!不愧是为师的好徒儿,你这个龌龊的老鬼养出来的人,与我徒儿相比,果然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冯云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沐轻轻被这声音,惊了一跳,控制不住地分了一下神。 对面的黑衣人对战经验明显极为丰富,不仅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还当即就发现了沐轻轻的破绽。并未犹豫半分,黑衣人抬手一剑,就冲着沐轻轻果断地刺了过去。 沐轻轻回过神,只来得及偏过半边身子,躲闪不及的肩膀上,立刻中了一剑,血液迅速染红了沐轻轻的整条胳膊。 还在树荫上围观了全程的贝锦尧,见状,心中一惊,刚准备翻身上前,就见一个灰色的残影,迅速掠到沐轻轻的身边,残影所经之处,接连打飞了四、五个围困着沐轻轻的黑衣人身影。 贝锦尧立刻就不动了,只盯着两人所在之处,眉头紧紧蹙着。 冯云到了沐轻轻的身边,先是点了几个穴位给沐轻轻止了血,又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迅速塞到杜小弈的嘴里,将杜小弈从沐轻轻身上卸下,抱在自己怀中之后,才笑道:“轻轻徒儿,许久未见,最近过得还好吗?” 沐轻轻不为所动,面上丝毫没有见到自家师父前来解救自己时的惊喜,语气有些冷冷地反嘲道:“我对二师父是许久未见,二师父对我可就不是了!这昨日不才在徒儿的院子内,见过徒儿吗?” 冯云被自家小徒弟嘲讽,倒也不曾出声反驳,只是笑着安抚她道:“为师也是不得已才与这种人同流合污了一次,这不,刚刚抽出了身,为师就立刻赶过来救你了。” 沐轻轻闻言,知道多说无益,冯云这是铁了心不打算跟自己说实话了,也不继续多做纠缠,而是追问道:“大师父呢?” 听到沐轻轻追问沐映的消息,冯云脸色微微一变,在沐轻轻狐疑地神色中,立刻装作一副若无其事地样子,回道:“你大师父自然有别的事情要做,再说了,只是从他的手底下救出你而已,二师父一个人已经绰绰有余,哪里需要你两位师父同时出马?!” 沐轻轻正待继续追问,就听见那老者愤怒的声音:“冯云!你竟然敢再次叛变师门?!” 冯云回身看着老者,轻笑出声:“你用错词了,我从未答应过回归师门,又哪里谈得上‘再次背叛’呢?!想请我回去,就凭你们这几个龌龊的鼠辈,也配?!” “你!!!” 那老者愤怒地还要再开口说些什么,冯云担心他言多语失,被沐轻轻听出破绽,便将怀里的杜小弈,往一旁的草丛中一放,纵身朝着老者那边扑了过去。 冯云一离开沐轻轻身边,剩下的黑衣人便重新朝着沐轻轻冲了上来。沐轻轻的手臂受了伤,动作不敢太大,只能堪堪躲过去,动作并不灵敏。 冯云一边牵制着那个老者,一边还要分心照顾着沐轻轻这边。两人打到十几回合过后,老者抓住机会,一掌拍在了冯云的胸口处。 冯云闷哼一声,倒退了好几步才停了下来,嘴角处缓缓流下了一抹血迹。 那老者见冯云受伤,忍不住大笑道:“若是你没有受伤尚可与老夫一战,如今你这幅邋遢模样,身边还有两个拖油瓶要顾忌一番。冯云,你那时候直接离开给自己留条活路不行么?非要跑回来找死吗?!” 沐轻轻直到此时才知道,冯云来之前竟然还受了伤!沐轻轻心中一惊,打退了一拨进攻后,连忙回过头去查看冯云的伤势。沐轻轻这厢一分神,一旁的黑衣人立刻抓住机会,冲着她毫无防备的后背,一剑砍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冯云回身看向沐轻轻时,魂都要吓掉了,然而,此时再飞身过去救援,显然已经来不及了。沐轻轻察觉到一阵劲风从后背袭来,心知自己恐怕避无可避,只得微微侧过身子,准备用一只胳膊去硬生生地扛下这一剑。毕竟,比起性命而言,废了一只手臂又算得了什么呢?! 正在此时,“当啷”一声响动,出现在身后的剑身上。沐轻轻应声回头看去,就见之前持剑想要偷袭她后背的那个黑衣人,被凌空飞来的几颗白色‘石子’状的东西,迎面击倒在地,眼睛、手腕以及剑刃上,全都是被‘石子’击穿的痕迹。 那个黑衣人捂着鲜血直流的眼睛,躺倒在地上,嘴里疼得‘哇哇’叫出了声音。 沐轻轻定睛朝着静静地躺在地上的几颗白色‘石子’看去,瞳孔一缩,心下忍不住一震!地上的那些,哪里是什么白色的‘石子’呦,分明是贝锦尧让她交过的信物——那种鸽子蛋大小的珍珠啊! 贝锦尧竟然也来了?!!! 沐轻轻暗自感叹一声世子爷太过败家,一边儿朝着珍珠袭来的方位匆匆扫了一眼,一边儿退到了刚刚赶到她身边的冯云身后。沐轻轻瞧见那个老者也朝着贝锦尧所在的方位看了过去,忽然想到他之前问过的那些,明显对贝锦尧比较感兴趣的问题,心下又是一惊。连忙趁着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开口冲着树林抱拳道:“多谢这位老前辈及时出手相助,晚辈沐轻轻感激不尽!” “……” 正准备现身出去的贝锦尧,在听见沐轻轻这声‘老前辈’时,一下子愣住了。缓缓收回了原本打算迈出去的双脚,有些震惊地隔着树荫,看向这个不知所云的沐轻轻:这么明显的暗示,这个混账小丫头竟然没有认出他来?!还老前辈?谁是你的老前辈啊?!!! 沐轻轻见树林里如同预料中的那般没有任何动静,不禁暗自松了口气,也不管身边的冯云以及那个老者,那明显带着疑惑的眼神,继续疯狂地暗示树林里的贝锦尧,道:“只是,我们师徒与这些人是私人恩怨,就不劳前辈费心了,万一害得前辈也惹上这些‘狗皮膏药’,我们师徒实在是于心不忍!既然前辈路过,还是早些离开吧,莫要再多管闲事了!” 沐轻轻一边儿说着,一边儿在心里暗器祈祷贝锦尧能理解她的一番苦心:世子爷,快点离开吧,千万别再出手了,这个老变态可正等着抓你的小辫子呢! 冯云有些困惑地看了一眼自家徒弟变幻莫测的神色,不明白她为何将送上门的援手白白推走。不过,既然沐轻轻不喜欢别人插手,不管什么缘故,都罢了吧! 想到这里,冯云没有出声接沐轻轻的话,而是冲着一旁正在给自己的下属,打手势准备包围树林的老者,再次迎面扑了过去。同时,口中大笑着嘲讽道:“哈哈哈,方恭三,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只有‘偷袭’这一招练得炉火纯青啊?!” 正在部署着准备将那个偷袭的人,尽快想办法给揪出来的方恭三,闻言大怒:“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就嘴皮子上的功夫了得一些,今日老夫定要叫你尝尽苦头,让你知道失败是什么滋味,以消老夫多年的心头之恨!”话音一落,冯云与方恭三又重新交战在一起。 沐轻轻看了看周围准备伺机而动的黑衣人,正准备抓紧时间再接再厉地劝慰几句,就见树林中再次袭来了一颗珍珠。只不过这次珍珠主人的目标不再是黑衣人了,而是换成了那个躺在地上昏迷许久,都不曾醒过来的杜小弈! 杜小弈吃过冯云的解药,头脑还有些昏昏沉沉的,未曾彻底清醒过来,如今被这珍珠一打,疼得哼唧了一声后,才开始悠悠转醒。 “……” 目睹了全过程的沐轻轻,深深地叹了口气,眼神幽幽地扫向了看不出任何动静的那边树林。虽然不知世子爷究竟有没有听懂她那些话中的言外之意,但沐轻轻知道,世子爷这会儿一定十分生气,气到恨不得将她立刻拖过去打上一顿,方能解气! 此刻的沐轻轻,觉得自己简直比窦娥还要冤,若不是担心自己拖累了他,行事哪至于如此小心翼翼?!偏偏这人明显不领情也就罢了,还跟她记上了仇,这可真是宁可得罪天下人,也不能得罪世子爷啊! 深感无奈沐轻轻,将手中的弯刀插回了刀鞘内,缓缓地将自己的手腕解开,从里面抽出一根细如鱼线的天蚕线,握在了自己的两手之间。这根特制的天蚕线纤细且锋利无比,算是沐轻轻练的最顺手的一件武器。因着这件武器的煞气极重,伤人无声,自从下山以来,沐轻轻从未动用过它。今日这番事,明显已经很难全身而退了,沐轻轻扫了一眼自己还在流血的肩膀,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来,既然有人想要她的命,那她就先要了那个人的命再说! 第三十五章:风波乍起(六)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杜小弈这厢才刚悠悠转醒,就被面前的一群提着剑的黑衣人,给吓了一个哆嗦。连滚带爬地后退了好几步,这才发现面前的黑衣人,全部都围着沐轻轻。 “姐姐!” 杜小弈惊呼一声,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就要朝着沐轻轻那边跑过去。 沐轻轻回头瞧见杜小弈的动作,立刻制止道:“别过来,快去树林里躲起来!” 杜小弈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也知道此时情况紧急,话也没敢多说,立刻转身朝着树林内跑去。 见杜小弈顺利跑进树林内,沐轻轻暗暗松了口气,这会儿再也没有比贝锦尧身边更安全的地方了啊! 沐轻轻转身看向周围的那群黑衣人,杀心骤起,缓缓取出天蚕线。天蚕线上坠在地面上的那一端的末尾处,还系着两枚小小的铃铛,两枚铃铛迎着风声,‘叮叮铃铃’作响,细微的声响在这深夜里,显得格外动听。若非铃铛内部那枚微小的铜舌隐隐泛着寒光,这东西倒是不失为一个有趣的小玩意儿。 一直隐藏在树荫后面暗中观察的贝锦尧,在看见沐轻轻将弯刀收回,并且重新拿出了一根类似于丝线的东西时,瞬间便明白了,眼下这个恐怕才是这丫头的真正武器,先前那把弯刀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其实,并非贝锦尧听不懂沐轻轻的言外之意,他跟着沐轻轻到了此处之后,甚至比沐轻轻更早发现了那个老者的存在。只是,左右不过是个江湖中的门派而已,即便有些难缠,又能如何?沐轻轻为何就这般笃定,他贝锦尧没有能力处理好这些事情呢? 贝锦尧有些不解地盯着不远处的那个纤细的身影,又扫了一眼躲在距离自己不远的杜小弈,心中当真是又可气又想叹!半晌,才暗道一声:罢了罢了,反正也没什么高手,她要自己动手就随她去吧! 贝锦尧不打算插手了,但那群黑衣人却并不肯如他的愿,互相使了个眼色,分出三个人去包围那片树林,其余的人依旧都围在沐轻轻的身边。 沐轻轻见他们打算去围困贝锦尧,生怕那位爷一生气再暴露出位置来,立即踏着轻功,跃到了半空中。也不管那几个跟着她一起跃到半空中,扑到她近前的黑衣人如何做,直接将手中的天蚕线,朝着离那片树林最近的黑衣人抽了过去。 树林边的黑衣人猝不及防,立刻被天蚕线缠住了一侧手臂,没见沐轻轻怎么用力,只听见‘啊——’的一声惨叫响起,那根天蚕线竟然生生将那黑衣人的手臂,给勒下一大块血肉下来! 众人见状,心中都极为骇然!原本靠在沐轻轻身边的几个黑衣人,见状,全都急忙朝后,倒飞着连退了好几步才站定。 贝锦尧原本握着几枚珍珠的手指一僵,微微眯着眼睛,看向落在黑衣人中间的沐轻轻,脑海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恭三听见惨叫声回头看去,心中也是大骇,扫了一眼沐轻轻手里握着的物件,顿时,一脸震惊地回过头看向冯云。 “冯云,你好大的胆子!原来,你不仅偷取了本门的法阵书,竟然还将本门的镇派之宝——‘天蚕拂尘’给拆了,拿给自己的徒弟当武器!老夫今日非要取了你的性命不可!” ‘天蚕拂尘’顾名思义即是用天蚕丝做成的拂尘。天蚕丝世间少有,本就是个宝物,能找到这么多天蚕丝,并且聚在一起做成拂尘,可想而知‘天蚕拂尘’该有多珍贵。这拂尘也是冯云原本师门中,掌门的信物之一。 自从上一位掌门暴毙之后,天蚕拂尘便随之不见了踪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被冯云这厮给拆散了! 方恭三明显十分愤怒,他对这件宝贝肖想了很久了。只可惜他资质一般,掌门师父从未把他放在眼里,后来,好不容易等到沐映被逼走,冯云主动放弃门派内的职务,径自离开,终于轮到他继承掌门之位的时候,没想到,这件宝贝竟然随着掌门师父的暴毙,消失不见了?! 方恭三原本以为是掌门师父瞧他不顺眼,逼不得已选他为继承人,却直到临死都不肯将这宝贝留给他,让他做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掌门!谁曾想,并非掌门师父不想留给他,竟然是冯云这厮,偷走了原本属于他的宝贝! 方恭三的状态明显有些癫狂起来,出手愈发狠辣了。冯云本就受了伤,又因担心沐轻轻的安危,安置好沐映之后便一路赶过来,撑到现在这一刻,体力明显不支。他与方恭三同时掠到半空中,对击一掌后,方恭三被冯云的内力震地连退了好几步,冯云则是直接喷出了鲜血,从空中掉落在了地上。 一直分神注意着这边动静的沐轻轻,见状,心中陡然一惊!也没心思管面前的黑衣人如何出手了,直接将手中的天蚕线,冲着胆敢挡在她面前的黑衣人身上狠狠一钩,同时,双手变拳为掌,将裹着内力的银针,冲着包围在四周的黑衣人,接连打出了十几根。 沐轻轻出手极快,跟前的几个黑衣人立刻中招倒地。沐轻轻见状,也不恋战,直接掠过这些人,朝着冯云那边奔了过去。 方恭三原本打算解决了冯云,再去杀了这个沐轻轻取回天蚕丝,如今见她主动送上门来,心中暗道一声:正好!纵身一跃,就势做出一副想要直取冯云面门的姿势,在沐轻轻一惊之下,随即出手阻止他的瞬间,陡然调转拳头,一道裹着霸道内力的拳风,直接冲着沐轻轻的心口处袭了过去! 事发突然,众人全都没有预料到,更是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连沐轻轻自己都被这一变故给惊住了!只来得及收回手掌,连重新推出一掌阻碍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心口处立刻就中了一拳! “啊!!!” 两声惊呼同时发出,中拳的沐轻轻与出拳的方恭三,二人一前一后,接连从半空中往地面坠了下去! “小心!” “轻轻!” “姐姐!” 贝锦尧、冯云以及杜小弈几乎是同时惊呼出声!贝锦尧从树林内直接飞身而出,一把接住了从半空中即将跌落在地的沐轻轻,缓缓地落回了地面上。杜小弈哭喊着冲了出来,却被地上的树枝绊倒摔了一跤,摔了个狗啃泥。冯云怒急攻心,立刻口吐鲜血,瘫软在了地上。 当真是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这么一大把年纪的人了,竟然还对武功内力远远不如自己的晚辈,使出这么阴险无耻的一招,也难怪身边的人全都瞧他不起了! 沐轻轻一边儿感叹,一边儿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似乎都被震碎了!沐轻轻耳边一直在嗡嗡作响,疼得连一句话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看清楚抱着自己的人是贝锦尧时,沐轻轻费了好大的力气,半晌才呢喃出一个‘疼’字,便在贝锦尧的怀里直接晕了过去,声若蚊蝇。 杜小弈冲过去猛踹了倒地不起的方恭三几脚,复又哭喊着跑到了沐轻轻的身边,拼命摇晃她道:“呜呜,姐姐,姐姐!你怎么样了?你不要吓唬我啊?!!!” 贝锦尧的嘴唇抿得很紧,脸色有些苍白,一只手紧紧攥着沐轻轻已经使不出一丝力气的手腕,既没有出声斥责杜小弈住口,也没有再开口多说一个字。 这时,明显受到重创的方恭三,满脸的惊恐和不敢置信!扎满银针、鲜血直流的双手,颤颤巍巍地抬到同样满是鲜血和银针的脸跟前,崩溃道:“这……这不……可能,这……究竟是……为……为什么?”话音一落,立刻又从口中冒出了一股鲜血出来。 不远处,同样倒在地上的冯云,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方恭三啊方恭三,你谨慎了一辈子,没想到自己会在我徒弟这里栽了跟头吧?!哈哈哈!” “是……是你!你……你究竟做了什么?”方恭三勉强把脸转向冯云,愤怒地吼道。 冯云见状,冷哼一声:“这么明显,你还不明白吗?若是你不偷袭我徒弟,又岂会落得如此下场?!你以为,我会什么都不做准备,就放心让她一个人行走江湖吗?” 方恭三不知想到了什么,顿时,瞪大了眼睛:“你……你在她的衣服上布……布下了暗器?!” 冯云冷笑:“呵,不只是暗器,我还在她的衣服上放了一个可以隔绝内力的玄铁甲,专门用来对付你这种无耻的偷袭小人!” 不等方恭三回话,一旁哭得泪眼朦胧的杜小弈,立刻开口追问道:“前辈,你的意思是,姐姐不会有事了吗?” 冯云接连咳了好几声,才喘了口气,笑着安抚道:“她没事,姐姐只是被这个老头的内力震地疼晕过去而已。不过,她身上那件衣服暂时不能用了,你们若是担心,就早些带她回去吧!” 一直僵硬着没开口的贝锦尧,直到这时,才动了动攥地有些发麻的手指,轻轻地搭在了沐轻轻手腕上的脉搏处。触手所及的脉搏,虽然有些迟缓,但脉象迟缓却有力,确实是无甚大碍的症状。贝锦尧直到此时,才缓了缓一直紧绷的神情,微微低着头沉默了半晌,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三十六章:风波乍起(七)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沐轻轻那个声若细丝的‘疼’字,简直像一把尖刀一般,一下子触动了贝锦尧的难得有些敏感的神经。 将沐轻轻扶好,倚靠在杜小奕的身上,贝锦尧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把剑,站起身来。抬眼看了看周围,为数不多的几个黑衣人,眼神冰冷。 几个黑衣人被贝锦尧的眼神看得浑身一僵。跟在方恭三身边这么久,又替他办了那么多事情,即便是贝锦尧今日穿得是普通的黑衣劲装,他们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位贝王府的世子爷,‘若蘅山庄’庄主朱行书的嫡传弟子——贝锦尧! 虽然没有见过贝锦尧出手,但‘若蘅山庄’号称‘天下第一庄’的名号,在江湖上可不是白叫的。作为庄主的关门弟子,可想而知,贝锦尧的实力必定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比拟的。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纷纷后退几步,准备撤退。 贝锦尧哪里会给他们撤走的机会,纵身跃到几个人跟前,不给几人任何还手的机会,一剑一个,顷刻间就将几人毙了命。 还剩一个见状不好,已经跑离了好几步的黑衣人,贝锦尧一个剑气扫过去,那人直接从半空中跌落了下来,不等他开口求饶,贝锦尧便一剑刺了下去。 沐轻轻昏迷着,并没有看到这些,杜小奕和冯云却被贝锦尧深厚的武功给惊呆了! 尤其是杜小奕,他之前心中总是有些看不上贝锦尧,总觉得他除了长得好看些,也就只剩下‘仗势欺人’这一点了,实在搞不明白沐轻轻为何总是对这人念念不忘?! 他原本还以为沐轻轻就是单纯的见色忘义,被贝锦尧的外表给蒙蔽了双眼,如今才知道,单纯的人分明是自己啊!贝锦尧的武功如此厉害,果然不愧是师父姐姐看上的人物! 只是,杜小奕不知道的是,沐轻轻确实只是单纯的见色忘义,他那位早就被美色冲昏头脑的师父姐姐,压根儿就不知道贝锦尧的武功如此之高! 冯云看了一眼贝锦尧的武功路数,心中暗自思忖,就算是自己没有受伤的时候,恐怕都不能如此干脆利索地杀掉这些人,连分毫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也就只有沐映在巅峰时期的时候,能够勉强于此人一战了?! 看来,贝锦尧此人,心机隐藏的如此之深,京城内斗得如火如荼的那几位,恐怕都被他这声名在外的‘纨绔’假象所蒙蔽了,根本就不知道,这位才是真正能够,只手翻云覆雨的人物。以这位在众人心中的受宠程度,算上贝王府手里的兵权,只要这位想,恐怕大炎朝的半壁江山都要落在此人的手中了?! 杀了众人以后,贝锦尧握着那把还在滴血的剑,转身朝着躺在地上,一直没有人过问过的方恭三走去。 方恭三似乎是被冯云制作成功‘机关衣’的事情,给震惊到了,从那时到现在,一直在满脸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道:“你竟然成功了?你竟然比我先成功了?不可能,这不可能,没有师父的指导,你是绝对不可能成功!!!” 冯云已经懒得搭理这个执拗的疯子了,见他的面上逐渐有些癫狂,伸手将折扇挡在自己胸前,警惕地看着他,防止他突然发狂袭击自己。 贝锦尧走到方恭三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听说你想见我?” 方恭三听到声音,将头转向贝锦尧的方向,仔细辨认了半天,才恍然大悟般,抬起颤巍巍地手指,指向贝锦尧:“你……你是贝锦尧?” “是。”贝锦尧点头。 方恭三仿佛后知后觉般,猛地一下跃起来,一把抱住贝锦尧的腿,回身指着冯云,道:“贝世子,你快救救我,他们要杀了我!” 贝锦尧冷笑一声,俯身看向他:“你还没有说,你找我打算做什么呢?” 方恭三愣愣地看着贝锦尧,皱着眉头,很努力地思考了片刻,才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道:“我找你是……哦,对了,我找你是有件事情要做!” “什么事?” “我想抓到你的把柄,好拿捏你为二皇子做事。” 贝锦尧闻言,眉头一皱:“你也是二皇子的谋士?” “谋士?”方恭三似乎不太明白‘谋士’这个词语的意思,歪着头迟疑了很久,才点了点头,“啊?!对,我是二皇子的谋士!二皇子有雄才大略,日后定能成事!太子应当退位让贤!” “……” 方恭三说话颠三倒四,词不达意,连杜小弈都看出了不对劲来,更不要说贝锦尧了。 杜小弈仔细打量了方恭三好一会儿,转头看向同样没有出声说话的冯云,道:“前辈,这人这般胡言乱语,莫不是疯了不成?” 冯云摇了摇头:“不,没有疯,只是受了刺激,一时迷失了心窍而已。等他休息几日,便会恢复清醒了。” 杜小弈闻言,立刻急了,转头冲着贝锦尧喊道:“姐夫,快别跟他多说废话了,他算计姐姐,害得姐姐因此受了重伤,直接杀了他就是!” 冯云:“……” 贝锦尧:“……” 杜小弈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口中的称谓有何不妥,见贝锦尧看向自己,连忙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继续劝慰道:“姐夫,你万万不可心软,若是你今日放过他,等他清醒过来,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贝锦尧一时不知道是应该先纠正他口中的称呼不妥,还是应该告诉他,自己并非那些心慈手软之徒。 犹豫了一下,贝锦尧果断地转过了头,决定还是眼不见为净,装作没有听见杜小弈的话。用剑挑起方恭三脸上的面具后,看见那张确实有几分眼熟的面孔,皮笑肉不笑,道:“二皇兄有多少谋士我不管,太子哥哥让不让贤我也不管,我只知道,无论是谁,胆敢将主意打到本世子的头上,本世子必要将他碎尸万段不可!” 说着,贝锦尧将手里的面具丢到一边,不待众人反应,便一剑刺穿了方恭三的心脏,“还有,本世子向来记仇,而且是有仇必报!你伤了本世子的人,还胆敢在本世子跟前胡言乱语,简直罪无可恕!不过,你今日走运,本世子心情不好,懒得折腾,就给你一个痛快!”说完,贝锦尧便猛地将剑刃抽了出来! 鲜血,顿时从方恭三的胸口那处,喷涌而出! 方恭三睁大了双眼,瞪着贝锦尧,双手慢慢垂了下去,整个人瘫软着缓缓倒地。方恭三面仰面倒地,瞪着眼睛,颇有几分死不瞑目的感觉。这可把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瞧见死人表情的杜小弈,给唬了一跳!连忙转过头不敢再朝那处看,又生怕被贝锦尧看出自己的胆怯,故作镇定地干咳了几声,冲着冯云傻笑了一下。 冯云望着这个记恨了自己大半辈子的人,就这么突兀地死了,虽然知道这结果是他罪有应得,但心中不免还是有些感慨。 当年沐映的事情,方恭三虽不是主谋却算是个帮凶,除了那个曾经的‘师父’以外,冯云最恨的就是他们这些个帮凶了!尤其是每年到了那日,沐映旧毒发作,却不肯吃药缓解,生生忍受着那万蚁啃咬之痛。一瞧见沐映那副生不如死的模样,冯云就恨不得将这些帮凶们,全都给千刀万剐了! 只是,毕竟曾经同出一个师门,见到方恭三就这样突然死了,冯云心中难免有些意难平。 正当冯云有些感伤之际,一抬头时,正巧瞧见杜小弈冲着自己傻笑的脸,顿时浑身一僵:“……” 杜小弈见冯云发现自己在笑,生怕被他看出来自己是在掩饰尴尬,立刻就将脸转回了贝锦尧那边。 看见贝锦尧把剑一丢,同时,一脚将方恭三的尸体踢开后,立刻狗腿道:“姐夫,姐夫,咱们现在要回去吗?” “……” 贝锦尧正准备迈步的双腿,闻言一顿,转过头,细细打量起这个小鬼来。 若是在平时,被大魔头这样打量,杜小弈肯定吓得腿都软了。现在嘛,杜小弈自觉今日过后,自己跟贝锦尧的关系不同以往。更何况,贝锦尧的武功那么高强,着实让杜小弈又是钦佩又是羡慕。见他看向自己,立刻殷勤地问道:“怎么了,姐夫?有事找我?” 冯云见状,饶有兴致地看着杜小弈,不等贝锦尧开口,便问道:“小鬼头,你为何要喊他姐夫?” 杜小弈理所当然道:“因为他是师父姐姐的意中人啊?!” “师父姐姐?”冯云笑了笑,“你的师父姐姐是沐轻轻?” “对啊!” “你这个称呼,作何解释?” “因为师父姐姐暂时还不肯收我为徒,所以我先这么将就叫着。” 冯云闻言,忍不住笑着问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杜小弈点了点头,“前辈是师父姐姐的师父,也就是我未来的师祖。” “咦,原来你知道啊?” “当然了,只不过姐姐还没有点头,我还不敢喊前辈为‘师祖’。” 冯云笑道:“既然如此,那等你姐姐醒来以后,你告诉她,就说二师祖同意她收徒弟了。” 杜小弈闻言,立刻惊喜道:“真的啊?!多谢二师祖!” 若非他怀里还扶着沐轻轻,杜小弈非得马上跳起来,立刻给冯云磕上三个响头不可! “不必如此。”冯云继续问道,“小子,你知道咱们师门的入门师训是什么吗?” 杜小弈摇了摇头:“不知道,姐姐未曾提起过。” “你姐姐准是忘记了,还是二师祖来告诉你吧,我们师门的入门师训很简单,就五个字:打不过就跑。” 冯云面上笑呵呵地说着,看了靠在杜小弈的身上,面上还是无甚血色的沐轻轻,继续道,“小子,这句话你可要记住了!还有,你姐姐的记性不好,日后,你要记得,一定要时刻提醒她啊!” 第三十七章:才貌双全(一)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杜小弈听到那句“打不过就跑”时,原本存了几分调笑的心思,但是,在听到冯云最后一句话,语气里显现的无奈时,顿时明白了他这句话中,包含了对沐轻轻浓浓地担忧。 慎重地点了点头,杜小奕满脸坚毅道:“好,二师祖请放心,小奕记住了。” 冯云接连咳嗽了好几声,才平复下来,喘着粗气笑了笑,夸赞道:“真是个好孩子。” 杜小奕见状,连忙道:“二师祖,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给您疗伤要紧。” “不必了,我身上带了疗伤的药。”冯云摇了摇头,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倒出一粒药丸吃下,然后便盘腿坐好,开始调息起来。 贝锦尧走回到沐轻轻的身边,本想直接伸手,重新将沐轻轻揽回自己身边,只是碍于杜小奕这个小鬼在场,他又自持身份,不方便直接开口。 微微踟蹰了片刻,贝锦尧干咳一声,眼神在杜小弈的脸上以及双手间来回扫着,却不曾开口说一个字。 只可惜,杜小奕这厮,平时做事极为机灵,偏偏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却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见贝锦尧盯着自己来回打量,还以为他不知道自己是谁,连忙小声地自我介绍道:“姐夫,我叫杜小奕,是姐姐来到京城之后,收的第一个徒弟!” “……” 贝锦尧此刻,无比后悔自己作出让展林先行回府的决定。闻言,心中暗自一叹,面上却故作矜贵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便随便寻了一处离沐轻轻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杜小奕看了看不远处,还在盘腿调息的冯云,又看了看身边在闭目养神的贝锦尧,想了想,还是壮着胆子,轻声对贝锦尧唤道:“姐夫?” 贝锦尧闻言,睁开眼睛看向他:“何事?” 杜小奕犹豫了一下,问道:“我听师祖话里的意思,姐姐今日是独自一个人来救我的?” 贝锦尧点了点头:“嗯。” 杜小奕惊讶道:“你们不是一起过来的吗?” 呵,果然是个没有眼色的臭小鬼! 贝锦尧铁青着脸色,扫了杜小奕一眼,冷笑道:“你姐姐自视甚高,不愿意外人插手。” “呃……” 杜小奕虽然没有觉得沐轻轻遇事不想麻烦别人的心态,有什么不妥,为什么世子爷看着感觉有些不高兴?但是,见他脸色有异,也不敢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连忙替沐轻轻辩解道,“师父姐姐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过孤僻了,有事从来不喜欢麻烦别人。姐夫,你大人有大量,莫要同姐姐计较。” 呵呵,沐轻轻性格孤僻?这个小鬼睁眼说瞎话,把他当成三岁小孩吗? 贝锦尧冷冷笑了一声,也不接他的话,兀自闭上眼睛,不想再搭理这个烦人的小鬼了! 杜小奕心里感动于沐轻轻不顾危险,只身一人过来救他,生怕贝锦尧因为这个缘故,不肯再搭理沐轻轻,于是继续劝解道:“姐夫,虽然姐姐的武功没有你高,长得也普普通通,没有你好看,性格也没有那些官家小姐们那么温柔,还有些贪财,但是,她对你是真心的!她知道主动替你着想,自己又懂点武功,遇到事情能够自保,还会些简单的医术,以后若是家人有些什么头疼脑热的,都不需要去找太医,姐姐就可以直接帮忙诊脉开药了。姐夫,你看看,姐姐身上有这么多优点,你可莫要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就嫌弃她啊?!” “……” 沐轻轻身上这么多优点?这些话中,有几句是优点? 贝锦尧现在都不知道,这个杜小弈,究竟是希望自己对沐轻轻留下一个好印象,还是希望自己厌烦她,躲她远一些?! 贝锦尧被杜小弈这番云里雾里的话,说得渐渐有些不耐烦起来,他待沐轻轻如何,哪里需要旁人来指手画脚?!更何况,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话这么多的小鬼,正准备开口让杜小弈‘住口’时,正巧,旁边正调息着的冯云笑出了声来。 冯云虽在凝神调息,但是这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他还是断断续续地听了个完整,忍不住笑着睁开了眼睛,看着杜小弈,问道:“小子,哪有这样介绍别人的,被你这样一说,别说世子了,随便什么人都要被你给吓跑了啊!莫非,你心里其实是希望,你姐姐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杜小弈见冯云睁开了眼睛,高高兴兴地唤了声“二师祖”,听清楚他口中的话时,明显一愣:“啊?我没有这个意思啊?我不是一直都说姐姐的优点吗?” 冯云笑道:“武功低、长相普通、性格凶悍还贪财,这些话中有哪一个是优点?” 杜小弈愣愣反问道:“可我刚刚那些话,最重要的是后面几句啊!姐姐待人真诚、会武功,医术也很好,这些不都是很大的优点吗?京城之中,还有谁能够比得了?” 冯云甚是无奈,也不知沐轻轻从哪里找到这么个活宝来。冯云微笑着叹了口气,冲着杜小弈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不纠结这些了,总之,日后你少替你姐姐操心就是了。” 贝锦尧一直静静地听着这二人说话,抬头看了一眼冯云已经好了不少的脸色,站起身道:“天色很晚了,我们走吧,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哦,好!” 杜小弈应声准备扶着沐轻轻起身。他今晚被方恭三下了迷药,虽然吃了解药清醒过来,但药效终究还是没有完全消散。刚刚又是惊吓,又是担忧地折腾了这么久,这会儿身上明显使不上力气。扶着沐轻轻的双臂,不禁微微颤了颤。 杜小弈正准备开口请贝锦尧帮一下忙,就见贝锦尧主动伸出手,扶住了沐轻轻,还顺势将沐轻轻揽在了自己怀里,抱住。 贝锦尧面色淡漠地看着杜小弈,用着没什么起伏的声调,开口道:“走吧!” “!!!” 完了,被否认了!姐夫现在一定以为,他与城内其他的那些少年一样,是个弱不禁风,吃不得苦的富家小少爷了?! 杜小弈的心中,现在既后悔又懊恼,自暴自弃地胡思乱想了一阵,还是决定最后再挽一下尊,对着贝锦尧干笑着,补充了一句:“姐夫,其实,我平时很厉害的,姐姐这个小身板根本难不住我。只是我今晚东西吃得少,没什么力气了,等我吃饱了,别说扶着姐姐走路了,就是背着姐姐,我也能健步如飞!” 说完,杜小弈还摆出了一个显示自己很强壮的姿势,给贝锦尧看。 “……” 贝锦尧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杜小弈,半晌,才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冷笑了出来,也不搭话,抱着沐轻轻,转身便朝着山下走去。 一旁的冯云见状,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抬手冲着杜小弈招了招手,道:“乖徒孙,你若是没什么事,还是过来扶二师祖一把吧?!” “噢,好嘞!” 杜小弈一边答应着,一边冲着冯云跑了过去。原本因为贝锦尧不爱搭理自己的那份小小的失落,瞬间就不见了踪迹。 三人走到山脚下以后,冯云看了看天色,回过头对着贝锦尧和杜小弈道:“我们就在此处分开吧!” “啊?!!”杜小弈惊讶道,“为什么啊?二师祖,您不跟我们一起回去了吗?” 冯云摸了摸杜小弈毛茸茸的脑袋,摇了摇头:“不了,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等我办完以后,再跟你大师祖一起过去看你们。” “那你也不等姐姐醒过来吗?” “不等了,反正我知道,你一定会照顾好她的,是不是?” “嗯,师祖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师父姐姐的。”没想到冯云这么快就走,杜小弈心中隐隐有些失落,“只是,我有些担心,姐姐明日醒来以后,看不到你,她会失望。” 冯云笑了笑:“不会的,她从小就是如此长大的,早就已经习惯了。” 杜小弈闻言,正准备再继续说些什么,就见冯云冲着自己摆了摆手,制止道:“小奕,不必多说了,我去意已决。你先扶着你姐姐到一旁去,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世子说一说,好吗?”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杜小弈还是点了点头:“好。” 说完,正准备转身走到贝锦尧跟前,接过沐轻轻。就见贝锦尧微微后退了一小步,对着冯云道:“不妨事,前辈,有什么事,您直说便是。” 原本这些话不该冯云这个做师父来说,但是没办法,谁叫他正巧赶上了呢?! 冯云沉默了片刻,看向贝锦尧,点头道:“好,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我这个徒儿,从小做事情就自由散漫惯了,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周到的地方,冯某人在这里替她跟世子道声歉,希望世子莫要放心上。” 贝锦尧摇了摇头:“她很好,没有任何不妥当的地方。” “如此就好。”冯云想了想,继续道,“世子爷是名门之后,出身高贵,轻轻年纪小不懂事,也不知怎么主动去招了世子。若是世子心中无她,还希望世子念在轻轻年幼无知的份上,原谅她;若是恰巧,世子对她也有几分好感,也希望世子能念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好好待她。” 话已至此,冯云便不打算多说了。聪明人之间说话,点到为止即可,若是说得太明太透,反而失了分寸。更何况,沐轻轻的事情,从小都是由着她自己做主。她喜欢什么,厌恶什么,向来没有人会干涉她。 沐轻轻从小遇到事情,看似有些冲动莽撞,但其实,件件事情都做的恰到好处,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俩人,一直对沐轻轻这么信任的原因之一。 “好了,那么快些回去吧,我走了。” 贝锦尧定定地注视冯云,片刻,突然微微欠了欠身,道:“前辈保重!” 一旁的杜小弈见状,也哭丧着脸,道:“二师祖保重!” “哈哈,你们也多保重!后会有期。” 冯云说完,便径直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第三十八章:才貌双全(二)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沐轻轻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逐渐清醒过来后,躺在床上发了很久的呆,还是没能回忆起来,自己究竟是怎么回来的?她只记得自己被那个方恭三无耻地偷袭了,至于后来怎么样,脑子里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了。 缓缓地从床上爬起来,沐轻轻揉了揉还有些发闷的胸口,拖着一只半残废状态的胳膊,慢慢悠悠地朝着房间外走去。 一脚刚迈进院子,就听见了杜小奕在院子内吵吵嚷嚷的声音:“这个还有这个,都放在院子里,那个东西抬到书房里去,快点!哎,声音轻一点,姐姐还在睡觉呢,别吵醒了她。” “……” 呵,也不知这小鬼究竟是哪里得来的自信?!所有人加起来,都没有他一个人的嗓门大,好么?! 沐轻轻仔细辨认了一下,确定自己确实没有搞错,这里的确是自己居住的院子时,冲着正在忙着指挥的杜小奕,出声询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杜小奕闻言,立马回过了头,看见站在门口的沐轻轻时,顿时眼圈一红,眼泪瞬时就落了下来。 “姐姐,你终于醒过来啦!” 话未说完,杜小奕人已经跑到了沐轻轻的身边,一把抱住了她,小声地啜泣起来,“可担心死我了!” “……” 沐轻轻实在搞不懂,杜小奕这是演的哪一出?幸亏她反应灵敏,及时把那只手了伤的手臂抬了起来,否则,恐怕真就变成残废了。 额头上的青筋微微跳了跳,费力挣脱出来另一只完好的胳膊后,沐轻轻扯着杜小奕的后脖衣颈,将人从自己的身上扒拉了下来。 “杜小奕!你有事说事,你哭什么?” “没……没什么。” 杜小奕一边抹了一把眼泪,一边抽抽噎噎道,“我就是一想到姐姐只身一人闯进去救我,我心里就难受极了,又感动又内疚。都怪我学艺不精,连那么明显的当都上,真是太对不起姐姐对我的栽培了!” 沐轻轻被杜小奕哭得脑仁疼,瞧见他因为担心自己,哭得这么情真意切,也不好直接打击他的积极性,只好安抚他道:“我这不是好好地站在你跟前呢吗?!好了,我没事了,别难过了。” 沐轻轻不说还好,她这样一说,杜小奕原本已经止住的泪水,又有即将要流下来的趋势。 “姐姐,你不知道,原本二师祖说,你休息一晚上应该就会醒过来了。谁知道,你竟然一下子睡了两天两夜!要不是姐夫把宫内的御医请过来,给你诊了脉,确认你没事,我都打算去求我爹爹,让他高价发布悬赏,请人上府来给你治病了。” 沐轻轻一时间没能消化掉,杜小弈口中这些话的意思,盯着他眨了眨眼睛,又重新跟他确认了一遍:“等等,二师祖?” 杜小奕点头:“嗯。” “是冯云?” “对呀!” 沐轻轻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那这个姐夫是……贝锦尧?” 一提到贝锦尧,杜小奕的面上,便立刻布满了笑意:“是呀,姐姐,你是不知道,姐夫他的武功……” “等等,等等……” 沐轻轻打断了杜小奕的话。‘二师祖’这个称呼,沐轻轻能够理解,最多表示冯云接受了这个小徒孙,所以让他改了口而已,可是,‘姐夫’这个称呼……嗯……真的是……有些过分了啊! 沐轻轻瞪大眼睛,看着杜小奕:“你从那天开始,就一直这么称呼贝锦尧?” 杜小奕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点头道:“是啊!” 沐轻轻疑惑道:“那他就这样任由你喊?有没有说些什么或者做出过什么,不太一样的举动?” 其实,沐轻轻内心的潜台词是,贝锦尧没有一巴掌把你拍死吗?!不过,出于对杜小奕年龄还小的考虑,沐轻轻不想让他这么早,就接触到社会的残酷面,所以只得尽量问得委婉一些。 “没有啊,姐夫这两天,每天都有来看姐姐呢!” 杜小奕说着,伸手指了指院子内,刚刚差人放置好的各类树木、花草、秋千等摆设,得意洋洋道,“这些就是我按照姐夫的吩咐,买来重新装饰用的。姐姐,你快看看,是不是比之前的那些摆设,好看多了?姐夫真不愧是世家子弟出身,真是太有眼光了!” “……” 沐轻轻愣了愣,伸手摸了摸杜小奕的额头,“你是不是发烧了?或者是被贝锦尧给胁迫了?你告诉姐姐,姐姐一定会替你解决的!” 杜小奕瞪着沐轻轻:“姐姐,你在胡说些什么?姐夫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 沐轻轻闻言,幽幽道:“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一直‘大魔头’、‘大魔头’地称呼他吗?” 杜小奕反驳不得,顿了顿,辩解道:“我那时候年幼无知,被那些市井传言给蒙蔽了双眼,这才没有发现姐夫的好,是我的错。” 沐轻轻叹了口气:“几天前的事,也能叫做年幼无知?” “当然。” 杜小奕重重地点了点头,“难道我不是一天比一天,一直在长大吗?” 沐轻轻闻言,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无力反驳!看了一眼院子内的各种新物件,果断决定跳过这个话题。 “这些东西全都是贝锦尧吩咐你买的?” 杜小奕点头:“对呀,姐姐喜欢吗?” 沐轻轻看了一眼,看过去就明显价值不菲的各种物件,问道:“谁付的银子?” 杜小奕闻言,头一昂,挺了挺胸脯,一脸理所应当地开口道:“当然是我了啊,这么点小钱,怎么可能让姐夫出钱呢?!” “……” 得,是她孤陋寡闻,眼界过于窄小了。虽然是买给自己的,但是,碰到杜小弈这种典型的‘让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傻瓜,不骗反而是瞧不起人!啧啧,这大约就是,明明是有钱人的世界,为什么她却始终不能有姓名的原因吧?! 杜小弈见沐轻轻不说话,想了想,偷偷打量了一番她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姐姐,二师祖他说他有急事,先离开了。等过段时日,他再和大师祖一起过来看望你。” 沐轻轻倒是不以为然,闻言,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道:“唉,你呀,就是太过单纯了!别人说什么你都信,我还有事要问他,你怎么能轻易放他走呢?!在这里等他们主动过来探望我,恐怕要等到头发花白,他们实在走不动路的时候了。” 杜小弈目瞪口呆地看着沐轻轻:“那怎么办?二师祖那天晚上下山以后,就直接离开了。” 沐轻轻暗自叹了口气,那个老狐狸,恐怕就是担心自己醒来以后,会逼着他说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而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他不想沐轻轻知道的地方,这才随便找了个借口匆忙离开、奈何杜小弈这个小鬼头阅历不够,被人随便忽悠两句竟然就信了?! 既然人已经走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冯云为什么会用血写字?抓杜小弈时留下的纸条上为什么也是他的笔迹?既然不是杀不了方恭三,为什么之前还要跟他合作,帮他做事?还有,沐映到底去哪里了? 这么多疑问,沐轻轻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只能等到下次见面的时候,抓着冯云问个清楚了! 沐轻轻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人都已经走了,有什么事还是等下次见面再说吧!对了,我身上穿着的那件特制的衣服呢?” 杜小弈知道沐轻轻问得是那件,救了她一命的‘宝衣’,立刻回道:“二师祖走得时候,只说让我们尽快带姐姐回来休息,没提那件衣服应该怎么办。回来以后,姐夫派人过来替姐姐换了衣物,又把那件衣服,拿给了一个懂机关的大师。不过,那个大师,好像也没有想到什么办法补救。姐夫后来就把衣服锁起来,放到姐姐床头了。姐姐醒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吗?” 沐轻轻醒来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有注意过四周的情况。再说了,那件衣服,如今跟件普通的衣服也没什么区别了。不过,这么说也不对,还是有一些区别的,那件衣服比普通的衣服,可要丑太多了! 总之,那衣服留着最好,她有时间可以自己修复一下试试。没留着也不碍事,凭之前的经验来看,用不了多久,冯云肯定会重新做一件给她送过来的。 “噢,可能是我醒来没注意看吧!不妨事,就让它在那放着吧,我饿了,有什么吃食没有?” 杜小弈连忙点头:“有的,这两日,每天都给姐姐炖些白粥温着,还炖了些药膳,就怕姐姐醒来以后要吃。姐姐,你先回屋坐着,我差人去给你端过来。” 沐轻轻见状,不由得有些感慨,夸赞道:“好,小奕想得这般周全,真是贴心。” 杜小弈闻言,已经走出了几步的脚步停了下来,转身看着沐轻轻,笑道:“是姐夫吩咐的哦,贴身侍奉的丫鬟也是姐夫送过来的!姐姐,你可真是好福气呀!” 正说着,杜小弈“哎呀”一声,道,“姐夫说,等姐姐醒过来,一定要第一时间派人去通知他的,我这一高兴,竟然把这事儿给忘记啦!好了,好了,姐姐快回房坐着吧,我去吩咐她们把吃食端过来,顺便还要差人去告诉姐夫。” “……” 第三十九章:才貌双全(三)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看着杜小奕蹦蹦跳跳地跑走了,沐轻轻暗自摇了摇头,无奈地转身走回了房内。 其实,沐轻轻现在有些搞不懂,贝锦尧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按照他以往的脾气秉性来说,沐轻轻本以为自己隐瞒他的事情,被他知道以后,他肯定不会愿意再搭理自己了,说不定连看都不想再看见她。可是,刚刚听杜小奕话里的意思,怎么现在反而比之前待她更为亲近了? 莫非,在她晕过去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杜小奕当时明明也在场,若是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他是不可能瞒着自己的。究竟是为什么呢? 沐轻轻在这边百思不得其解,正在府里与贝锦昀对弈的贝锦尧,在听到展林回禀说沐轻轻醒来时,立刻将棋盘一推,棋子一丢,站了起来。 贝锦昀手里捏着棋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贝锦尧,调侃道:“怎么了,这么着急?不知这位沐姑娘是何方神圣,竟然让我这许久未曾动过凡心的弟弟,这般心心念念?” 贝锦尧闻言,回过头,看了看贝锦昀,又扫了一眼,旁边面上一直挂着和煦笑容的林芊玥。不知怎么,忽然就想起,她那日带着丫鬟到自己院子门口,被展非堵住的事情,忍不住笑了笑。 贝锦尧这幅皮囊着实生得好看,他这一笑起来更是不得了。 林芊玥几年前,虽然因为他只是个不能继承贝王府爵位的世子,刻意疏远了他,选择了贝锦昀。但是却不得不承认,无论贝锦尧是含笑,高傲,冷漠亦或是生气,任何一种表情都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坦白来说,贝王府的这两位世子爷,一文一武,无论是样貌还是才学,在整个大炎王朝中应该都是无人能比的。 贝锦尧,品貌非凡、性格张扬;贝锦昀,玉树临风、温文尔雅。一想到,整个大炎王朝最优秀的两个世家子弟,都在自己眼前守着,林芊玥心中就忍不住一阵骄傲。只可惜,后来…… 想到这里,林芊玥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贝锦尧故作没有看到林芊玥那双饱含深情的眼神,也没有理会她是否有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看着贝锦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笑着道:“看来兄长今日的心情不错,竟然知道主动来取笑我了。” 贝锦昀点头应道:“嗯,为兄今日心情是不错,尤其是在听说赵王府的二公子,被你吓得整夜整夜地做恶梦。原本使得他品行不端的那些场所,如今他是一处都不曾再去了。为兄一想到锦尧还有如此厉害的‘才能’,怎么能不替你高兴呢?!” 贝锦尧自然听出贝锦昀话中隐含的责备,干咳一声,问道:“怎么,赵王爷今日找你麻烦了?” 贝锦昀摇了摇头,他一向不跟贝锦尧谈论朝堂之事,知道贝锦尧最不耐烦听这些,便笑道:“没有,有父王和你在,没人会来招惹我。为兄只是听说,二公子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所以才单纯对这位‘沐姑娘’,有些好奇罢了。” 贝锦尧一边将展林拿给自己的披风披好,一边不甚在意道:“既然兄长好奇,改日我将她带来给兄长过过目便是了。” 贝锦昀闻言,猛然抬起头,看向贝锦尧:“锦尧,你这话可是当真?” 贝锦尧点头:“当然,我之前就说过,若是有了意中人,一定会先带给兄长过目,只不过现在时机还未成熟,她心性未定,所以暂时还不能带给兄长看。” 贝锦昀在意的,根本就不是贝锦尧是不是第一时间,将自己的意中人带给他看。 虽说,所有人包括皇上在内,都没有对贝锦尧提过任何要求,但是他毕竟出身高贵,婚姻大事哪里当真能由着他自己做主?!那位沐姑娘,他虽然没有刻意打听过,但也算是略有耳闻。就算她的心性再怎么洒脱不羁,行事再怎么果敢特别,终究还是出身草莽而已。 贝锦尧不在乎门第之见,可不代表皇上和太后不在乎,不代表父王不在乎,不代表这个世俗不在乎。 不过,贝锦尧从小就我行我素,行事全凭自己的喜好,若是强迫他做出决定反而不好,贝锦昀想了想,一语双关道:“锦尧,你做事向来懂得把握分寸。虽说皇上和太后对你有所偏爱,但这世上每个人都不可能真正的随心所欲,多的是身不由己的事情,包括皇上亦是如此。你记着,无论如何,切莫做出些让自己日后一想起,就会后悔的事情。” 贝锦尧看着贝锦昀一脸担忧的表情,笑了笑:“多谢兄长挂念,你放心,我心中有数。好了,我先走了。”说完,冲着贝锦昀微微一欠身,转身便大步离开了。 贝锦昀面带微笑地看着贝锦尧走远,待他转头瞧见身边的林芊玥,那有些复杂的眼神时,面上的笑容陡然间淡了下来。 林芊玥身旁的小丫鬟,见自家主子还没有发现世子爷的态度变化,立刻俯下身,轻轻在她耳边唤了两声:“世子妃,世子妃。” 林芊玥这时才回过神来,不等她去询问身旁的小丫鬟何事,就瞧见贝锦昀淡漠的眼神,正在无声地盯着她。 林芊玥立刻出声唤了一声:“世子。” 贝锦昀点了点头,从鼻腔里回了一个“嗯”字,对周围服侍的丫鬟随从们摆了摆手。 待周围的人全都退出去以后,贝锦昀才看着林芊玥,问道:“怎么?听说锦尧待别人好,你心中觉得不舒服了?” 林芊玥有些慌乱地摇头否认道:“世子说到哪里去了,锦尧从小被保护的太好了,臣妾只是担心他被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给骗了。” 贝锦昀闻言,面上挂上了他一贯温润的笑容,道:“玥儿多虑了,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如今就算所有人都会被人欺骗感情,锦尧都不会。” 至于贝锦昀口中的那‘一堑’指的是谁,两人均已心知肚明。 林芊玥有些尴尬地转了两圈手中的手帕,干笑道:“世子说的是。” 贝锦昀见状,笑了笑,站起身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世子,等等。” 见贝锦昀起身要走,林芊玥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怎么了,玥儿还有事?”贝锦昀有些疑惑地低头看着她。 林芊玥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踟蹰了半晌,才道:“世子今日留下来用饭吗?臣妾的爹爹差人送来了一壶好酒,臣妾之前亲自熬了一碗参汤,世子近日公务繁忙,太过劳累了,不如留下来用顿饭吧?!” 贝锦昀听完林芊玥这话,却兀地笑出了声来。 林芊玥见状,脸色显得极为难看。 贝锦昀伸出一只手,拎着林芊玥拽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的衣袖,从自己的手臂上扯了下去,这才笑意盈盈道:“不必麻烦玥儿了,公文有些多,我忙完直接在书房内用饭就好了。” 林芊玥闻言,眼泪顿时盈满了眼眶:“世子为何要如此待我?是臣妾做错了什么事吗?自从成亲到现在,已经三年过去了,臣妾一直无所出,臣妾的父兄那边,已经有不少闲言碎语传出来了。臣妾如今……” 林芊玥的话还未能说完,抬眼瞧见贝锦昀那带着明显嘲讽意味的眼神时,顿时,什么话都说不下去了。 贝锦昀见她不说了,这才重新坐回位子上,看着她,语气轻柔道:“也是,时间过得太久了,很多事情玥儿估计已经不太记得了。那我就来帮玥儿回忆一下,当初我们是怎样才成的亲。” 说着,贝锦昀又带上了他那副惯常的温润笑意,看着林芊玥,道:“当年,玥儿舍弃锦尧选择嫁于我时,我已经同玥儿说得很清楚,我们之间只是家族利益的需要,即便锦尧与你之间什么都没有,我也不可能与一个对我弟弟动过心思的女子,有任何接触。当时玥儿也是亲口应下我这件事情,我才会同意这门亲事。” “王妃过世以后,父王不论是正妃还是侧妃、侍妾,一个都不曾有过,这些年来一直孑然一身。锦尧从小一直跟在我的身边长大,因着他的性子不太好,能接触到的女子也就只有太后娘娘了。玥儿当时以一个类似长姐的身份,主动接触了锦尧。锦尧当时年纪尚小,对于女子刻意地温柔讨好,难免会觉得温暖,有些好感也算不得什么。可是,当时的锦尧不懂事,但玥儿却并非未经世事的女子。玥儿当时接触锦尧是何居心,就不用我来多说了吧?!我成亲时,答应过玥儿,日后这贝王府内只会有你一人,你是这里唯一的当家主母,但是,却并没有答应过,要给玥儿一个子嗣。我答应过的事情,这三年来一直都做到了,也希望玥儿答应过的事情,也务必要做到才是。否则,这门亲事,便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说完,贝锦昀冲着林芊玥微微一笑,起身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话虽如此,林芊玥当年沉迷于贝锦昀温润如玉的外表,头脑一热,便答应了下来。但是,她怎么也没有料到,贝锦昀竟然能如此克制,三年了,说不进房就当真一次都没有留宿过,她这不就是守活寡吗?! 林芊玥一时之间悲从心来,看着贝锦昀越走越远的身影,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来。 第四十章:才貌双全(四)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林芊玥的贴身侍女,瞧见贝锦昀走远了,这才重新走了进来。 谁知,一进来,便看见自家世子妃趴在面前的桌子上,痛哭出声的样子。顿时,吓得魂飞天外。 “世子妃,世子妃,您怎么了这是?” 林芊玥泪眼迷蒙地抬起头,看到这个从小就跟在自己身边的贴身丫鬟,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怎么都停不下来。 小丫鬟手忙脚乱地掏出帕子,一边替林芊玥拭去脸上的泪水,一边试探性地安慰道:“世子妃,是与世子吵嘴了吗?您别难过,世子公务繁忙,偶尔难免会没什么耐心,您要多体谅他。” 林芊玥闻言,眼泪掉得更凶了:“不,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世子妃,您在说什么?什么错了?” “我当年不该选择贝锦昀,更不该嫁过来……” 林芊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小丫鬟一把捂住了嘴。环顾四周,没有瞧见周围有外人经过后,小丫鬟这才敢松开手,面上不禁也流下了眼泪:“世子妃,您这是说得什么胡话?!这话若是被旁人听到,禀告给世子,世子一生气把您遣送回‘林家’,可怎么好?!” 林芊玥闻言,露出了一抹悲凉的笑容:“你错了,他不会这么做的,我这人是死是活,他全都不会在意。若不是为了他那‘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美名,只怕他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 小丫鬟见状,哭得更凶了:“世子妃,您今日究竟是怎么了?世子一向对您极为敬重,也从未曾多看别的女子一眼,您不能这般诬陷世子。这话若是传了出去,您恐怕就要落个‘不贤’、‘刁蛮’的名声了!到时候,万一世子休了您,您以后可怎么办才好?!” 这个小丫鬟,从小就一直跟在林芊玥的身边,对于他们二人的情况,自然也是知道一些。只是,心中知道归知道,却万万不能再说出来,不然传出去以后,受苦的,只能是林芊玥而已。 林芊玥哭过一阵子后,显然已经平静了一些。听了小丫鬟的话,心中自然明白,她这话看似向着贝锦昀,但其实都是为了自己着想。若是她现在离开贝王府,日后的日子,毕竟不会好过。她的父兄虽然宠她,但是绝对不可能会因为她而跟贝王府翻脸,就算明知贝锦昀有错,父兄也只会叫她忍让罢了。 人,是她自己亲自选的,怪不得旁人,再怎么不好,如今也只能咬碎了牙齿,往自己肚子里咽了。 林芊玥有些茫然地怔愣了许久,才喃喃自语般道:“你说得对,这些全都是我自己自找的,活该受这些苦。罢了,扶我回房去吧。” “是。” 小丫鬟急忙将林芊玥扶了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信誓旦旦道,“世子妃,您别再这样了,日后都有奴婢陪着您,奴婢一定把您伺候的好好的。” 林芊玥有些凄然地笑了笑,摇了摇头:“我已经毁了自己的一辈子,哪能再毁了你的一辈子呢?!我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遇到纯真时期的锦尧时,没能把握住。现在想想,遇到这些磨难,确实是我罪有应得,怪不得旁人。” 小丫鬟被林芊玥的这番话吓了一跳,四下看了一圈确认无人后,才道:“世子妃,您万万不可再说这种话了。无论是被昀世子的人听到,还是被尧世子的人听到,全都对您不利。” 林芊玥闻言,笑了起来,半晌,才停住了笑声,点头应道:“你放心吧,之前是我蠢,从今以后我都不会再提这些了。” 小丫鬟偷偷地抹了一把眼泪,点头应道:“嗯,世子妃想通了就好,奴婢扶您回去好好休息。” 再来说,贝锦昀这边。贝锦昀回到自己的院落后,先回房重新换了身衣物,然后,扫了一眼刚刚换下来的那身衣物,对着候在一旁的小厮吩咐道:“拿去烧掉。” “是。” 小厮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默默地伸手拿起那身才制作完毕的新衣衫,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每次世子爷从世子妃那边回来,身上所有的衣物都会立刻脱下来,命人烧掉。唉,也不知世子妃究竟是怎么惹得世子这般厌烦了?!这么好的料子,才穿今天一次而已,当真是太可惜了! 小厮暗自可惜了一番,但他也着实没有胆子,自己私藏或者偷偷卖掉。比起那些银子,若是被是世子发现,只怕小命难保。小厮这样想着,立刻加快了脚步,朝着水塘边的草丛上而去。 贝锦昀换好衣物,重新走进书房,拿起奏本写了两句话后,便迟迟不下笔了。愣了半晌,贝锦昀最终还是没写下去,将笔往桌子上一丢,冲着守在门外的江叶,招了招手。 江叶进门,冲着贝锦昀行了一礼:“爷。” 贝锦昀点头道:“你去查一下,锦尧口中的那位‘沐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简单地打听一些便好,不要被锦尧发现了。” “是。”江叶应声行了一礼后,便转身离开了。 贝锦昀并非那种喜欢杞人忧天之人,但是,每次涉及到贝锦尧的事情时,他便总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担忧。 直到现在,贝锦昀都能清晰地回忆起,贝锦尧小时候的样子。那时候,赫悦郡主刚刚过世没多久,贝锦尧才不到两岁。那么小点的人儿,哪里懂得娘亲离世的悲痛与愁苦,只知道在府内众人恸哭的时候,跟着哭两声,在许久未曾见到娘亲的时候,哭着闹腾一阵子而已。 当时,因为赫悦郡主的事情受了刺激,贝锦昀大病了一场,险些丧命。待身子刚刚恢复一些,能够起身的时候,贝锦尧已经学会不哭了。贝锦尧懒洋洋地窝在父王的怀里,睁着一双与赫悦郡主,有着七成相似的眼睛,隔着府内一众的下人们,好奇地张望着他。 从那以后,贝锦尧便一直跟在贝锦昀的身边。无论是在读书习字,还是在武场上练功,总之,贝锦昀走哪都要带着他,几乎能算是寸步不离了。 看着贝锦尧整日跟在自己身后,四处乱窜的模样,贝锦昀那时就在想,他待自己这副亲近的样子,最多再过两年,应当就会转变成仇恨了吧?!毕竟,除了贝王爷以外,整个京城的所有人,包括贝王府的一些下人们在内,全部都在谣传,说他贝锦昀是个‘扫把星’!克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不说,连温柔善良的赫悦郡主,都被他给克死了! 甚至,在那个时候,连贝锦昀自己,有时候都在想,也许自己当真是个‘扫把星’吧!不然,那么好的两个人,怎么就会双双离世了呢?!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好几年,直到贝锦尧九岁的那年,闯下大祸,竟然当街挑断了一个人的手筋脚筋! 贝锦昀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压根儿不敢相信,慌慌张张地赶到了府衙。 刚到府衙门口,贝锦尧当时还带着几分稚嫩的声音,一下子便传进了贝锦昀的耳朵里。 “他敢当街污蔑我的兄长是‘扫把星’,我为何不能当街挑断他的手筋脚筋?!若非兄长时常教导我要与人为善,本世子非得当街杀了他不可!” 贝锦昀直到那时候才总算明白了,原来,贝锦尧早就知道赫悦郡主因自己而死的事情,只是他并不在意那些谣传,而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兄长而已!。当然了,贝锦尧‘小魔头’的称号,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传遍了整个京城! 贝锦尧衙门内部的那番话,犹如当头棒喝一般,让贝锦昀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只有自己足够强大以后,才能护住家里人不被人欺负,才能让贝锦尧随心所欲,快快乐乐地活着。 从此以后,哪怕贝锦昀再累、再辛苦的时候,只要一看到贝锦尧满足的笑意,便觉得一切都是值得了。 这也是为什么贝锦昀如今会如此厌恶,曾经伤害过贝锦尧的林芊玥!从小被他捧在手心里,从未受过半分委屈的亲弟弟,凭什么要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伤害呢?! 贝锦昀当时之所以答应成亲,除了希望贝锦尧,能够认清楚林芊玥的真面目以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贝王府与京城那些世家的联姻,终究不可避免。反正总归是要成亲的,娶谁不是娶呢?!若是他主动做出让步以后,也许皇上和太后,就不会再逼着锦尧,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了吧?! 与自己不喜欢的人,一起度过一辈子的人,有他贝锦昀一个就足够了,锦尧实在没有必要再受这些苦。贝锦昀迫切地希望,贝锦尧能够拥有着自己的幸福。如今,贝锦尧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让他这么上心的人,若这人也是真心待他,那自己自会帮他们想办法;但,若是这人同那时的林芊玥一样,只是戏耍贝锦尧而已……想到这里,贝锦昀一向温润的眼神内,隐隐闪过一抹寒光。 。 第四十一章:才貌双全(五)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沐轻轻喝完粥以后,颇为放松地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正闭上眼睛假寐,就听见杜小弈极为欢快的声音,从门口处传了过来。 “姐夫,你来啦!姐姐刚醒没多久,已经吃完一碗粥了。姐夫,你吃了吗?要不要给你也盛一碗尝尝?” “……” 沐轻轻的耳朵不得清静也就罢了,心中实在是有些不明白,杜小弈为何忽然在贝锦尧面前,变成了这幅‘狗腿’的模样?! 沐轻轻面上带着几分无奈的笑容,睁开眼睛,朝着门口的方向望过去。 贝锦尧进到院子,看到的就是眼前这样一幅场景。与平日总是利落劲装的着装不同,沐轻轻今日穿着一身天青色的水袖长衫,靠卧在躺椅上。可能是因为刚刚醒过来不久,脸色并不像平日那般红润,略微显得有些苍白。 不过,正因为她面上,这不同于平日的苍白神色,反而有种难得一见的病态美感。 贝锦尧被自己内心的这个想法给惊了一下,定睛瞧见沐轻轻面上,有些明媚的笑容时,忍不住晃了晃神。 沐轻轻看着进来的贝锦尧时,面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世子如今脾气倒是好,竟然由着杜小弈这般唠叨这么久,还没有将他丢出去,真是难得。” 贝锦尧没有接她的话,回头扫了一眼,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的杜小弈,想了想,对杜小弈道:“你昨日不是说,想让自己的武功进步的一点吗?” 杜小弈点头:“是啊,姐夫这是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吗?” 贝锦尧冲着身后不远处的展林那边,指了指:“展林是我身边的所有随从中,武功最高的一个,你找个宽敞点的地方,让他帮你指点一二。” 展林:“……” 杜小弈闻言,眼睛立刻亮了:“真的吗?” 贝锦尧点头:“嗯,展非的近身功夫也不错,待会儿让他们俩个一起指点指点你。” 展林身后,原本正在幸灾乐祸的展非,闻言,顿时一僵:“……” 早已预料到展非命运的展林,见状,冲着展非嘲讽的一笑,转身率先朝着院外面走去。 “多谢姐夫啦!” 杜小弈急忙回过头,冲着沐轻轻道,“姐姐,你先跟姐夫在这里说说话,我练完武就回来陪你。”说完,不等沐轻轻回答,便转身追着展林的身影,跑了出去。 围观了全过程的沐轻轻,虽然不知道贝锦尧为何将三人都支了出去,但心中还是忍不住高兴起来。毕竟,贝锦尧既然愿意同自己独处,说明自己猜测的没错,他果真不再生自己的气了。 贝锦尧瞧见沐轻轻笑得像只刚刚偷了腥的小狐狸,走到她的身边,朝着另一个躺椅上一坐,问道:“你笑什么?” “我开心啊,世子不仅救了我一命,还每日都来看望我,早知道受伤会得到这么好的待遇,我早就……”正 说着,沐轻轻一抬眼,瞧见贝锦尧的脸色变了变,立刻从善如流地改口道,“……也……应当不会让自己受伤的,毕竟身体是自己的,受罪的也是自己啊!” 说完,沐轻轻看见贝锦尧面上,虽然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眼神明显比刚刚温和多了,这才暗暗给自己善于察言观色的技能,默默点了个赞。 片刻,沐轻轻决定顺杆往上爬,故意扫了一眼自己包扎过的手臂,示弱道:“世子,这还是我第一次受伤呢,没想到都过去几天了,伤口还是这么疼。” 疼,是难免会有些疼的,但是并没有到不能忍的地步。不过,机会难得,沐轻轻感觉自己,现在已经渐渐有些摸透贝锦尧的性子了。说一千道一万,各种招数用尽,全都不如主动示弱喊疼,让他心疼,来得有效果啊! 果然,贝锦尧闻言,立刻微微皱了皱眉头:“当时流了那么多血,肯定是要难受一段时日的,你稍微忍耐一下。若是当真疼得厉害,我去传御医过来,再给你重新换副药试一试。” 沐轻轻摇了摇头,盯着贝锦尧,笑道:“换药倒是不必了,估计也没有什么作用。与其找御医换药,还不如世子每日多来看我两次有效呢?!我现在啊,一看见世子,就什么疼痛都忘记了。” 贝锦尧听到这里,才总算明白过来,这个没什么正形的小丫头片子,这才刚刚醒过来,就胆敢消遣自己,真是混账至极! “沐轻轻,本世子是不是最近对你太过放纵了,才让你胆敢这般放肆?嗯?!” 沐轻轻见贝锦尧有些恼了,立刻换了个神色,故意委屈巴巴地扯了扯他的衣袖:“世子,我的胳膊那里是真得疼。我只是不想让世子担心,这才想法子哄你,希望世子笑一笑,高兴一点,世子莫要生我的气。” 哼,骗谁呢?!若是当真不想让他担心,当时为何要偷偷一个人溜过去? 贝锦尧冷哼一声,懒得同这个不甚靠谱的小丫头一般计较,侧身倚靠在躺椅上,闭上眼睛不出声了。 沐轻轻看着这个明明对自己有好感,却又生怕自己看出来,总是故作傲娇地面对自己的自家未来夫君,暗自叹了口气:自己没有谈过恋爱,又碰上一个这么不会谈恋爱的人,这日后可怎么好呦?! 不过,叹气归叹气,谁叫自己偏偏就喜欢他呢?!这大约就是,在现代的时候,人们口中常说的那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 于是,甘愿‘挨打’的沐轻轻,只好顺口找了个话题,故意引贝锦尧说话。 “世子爷,你见多识广,你说我若是准备在京城这边,做个成本不大,又来银子比较快的买卖,做些什么比较好呢?” 贝锦尧闻言,睁开眼睛,侧头看向沐轻轻:“成本小,来银子快?” 沐轻轻点头:“嗯。” 贝锦尧冷笑一声:“呵,打劫去吧!” 沐轻轻:“……” 贝锦尧瞧见沐轻轻哭丧着脸,用带着指责意味的眼神,盯着自己,不禁挑了挑眉:“你当真打算换些踏实的营生?” 沐轻轻有些幽怨地点了点头:“嗯,我之前考虑不周,没有料到自己会有受伤赚不了银子的情况发生。若是总这样坐吃山空,恐怕,我连睡觉都睡不踏实了。” 贝锦尧想了想,问道:“你现在手上有多少可以周转银子?” 沐轻轻闻言,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想到这个月还欠着贝锦尧的那些珍珠,半晌后,默默地伸出了三根手指头对着贝锦尧。 贝锦尧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才三千两?那是少了些。” 沐轻轻默默地摇了摇头,面上已经几乎快要哭出来了:“不,是三百两。” “……” 贝锦尧沉默了半晌,才总算压制住自己想要抬脚就走的冲动。静静地盯着沐轻轻看了看,暗自叹了口气。 沐轻轻见他皱着眉头不说话,心知自己的本钱是少了些。毕竟,她之前并没有预料到,自己那些赖以为生的生计,才短短数十日而已,便全都被断了来源。 “虽说银子是少了些,那些大买卖我暂时做不了,但是,做些其他的一些小买卖,总归是够用的吧?!” 贝锦尧闻言,转过头,意味不明地看了沐轻轻一眼,还是不出声。 “……” 沐轻轻见贝锦尧不搭理自己,心中很是无奈,跟着他沉默了片刻,心中也渐渐起了些火气。 她沐轻轻穷是穷了点,可自从下山到现在,几乎从未懈怠过,已经很努力地在赚钱了呀?!她是比不过他们这些世家子弟们手中的钱多,甚至她辛辛苦苦地赚来的那些银子,说不定,还不够他们这些世家子弟们挥霍一日的! 可是,即便如此,她不还是尽量遵守自己同他的约定,把省下来的银子都留着换珍珠呢?!她待他这么诚心,他凭什么不理人啊?!就 因为她身上的银子不够多吗?既然如此,他何必还要从自己这个穷人身上搜刮珍珠?直接不搭理自己,不就完了吗?! 沐轻轻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若不是知道自己打不过他,指不定现在就直接跳起来,揍他一顿解解气了! 正在沐轻轻怒气冲冲,准备起身撵人的时候,展林他们回来了。 杜小弈一进门,就兴奋地对着沐轻轻道:“姐姐,我今日进步可大了,简直……” 话未说完,瞧见沐轻轻满脸怒火地瞪着他,声音立刻弱了下去。 不等杜小弈出口询问缘由,就听见一旁的贝锦尧,对着展林、展非吩咐道:“展林,你去将上次‘杜府’的那些下人们,全都带到这边来。” “是,属下遵命!” “展非,你去一趟‘杜府’,就跟杜家的人说,一个下人的赎金是一千两,本世子现在就坐在这里,等着他们把银子送过来。” “是,属下遵命!” 展非、展林二人领命后,各自离开了。只留下心思各异的三个人,气氛颇为诡异的沉默着。 第四十二章:才貌双全(六)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沐轻轻见贝锦尧终于舍得开口了,结果却不是跟自己讲话,再加上对他刚才的那一通‘下人’、‘赎金’的命令,有些云里雾里,不明所以,心中愈发恼怒起来! 呵,谁还没点脾气呢?! 这样想着,沐轻轻便也犟着性子,不肯主动开口说一个字了。 杜小弈则完全是被沐轻轻之前的那个眼神,给瞪得隐隐打了一个哆嗦。生怕自己胡乱开口,说错话,惹得沐轻轻更加不高兴,便故作在欣赏四周的风景,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其实,刚刚贝锦尧的那番吩咐,杜小弈是明白其中的缘故。 他平安回来以后,只回到杜家待了一日,因挂念着沐轻轻,便急忙赶回来了。回到院子里,瞧见院子里的下人们一个都不在,稍微一打听,便了解了事情的缘由。 当时,沐轻轻昏迷不醒,杜小奕本就满心担忧,再加上他心里也觉得,他们胆敢这样对待自己的师父,太过放肆,是应当给些教训。一听说,人是被贝锦尧派人带走的,便也没放在心上,反正不会有性命之忧,吃些苦头也好。 至于贝锦尧,则一直低着头,不知在沉思着什么,压根儿就没注意到周围的气氛,有什么不妥之处。 沐轻轻还在自顾自地生着气,直到不多时,展林带着那群人,先行回来了。 进来的下人们,全都是之前伺候杜小奕的人,其中一个,更是他的贴身侍从。从刚进门,一眼瞧见杜小奕完好无伤地站在一旁时,心里紧绷了好几日的弦,顿时全都松了下来。 所有人,全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毕竟,杜小奕活着,他们才能有命活着。 除了杜小奕那个贴身侍从,还在强忍着眼泪以外,其他人全都眼泪鼻涕横流,呜咽着哭出声来。 只是还没等他们嚎啕出声,抬眼看见坐在一旁的贝锦尧,没什么表情的脸色时,吓得立刻将即将发出来的呜咽声,咽了回去,闭紧了嘴。生怕再惹恼这个大魔头,又被抓走关起来。 杜小弈看着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伺候的这些下人们,被吓成了这副样子,心中难免有些动容。 不过,杜小弈心知,贝锦尧只是不喜他们这样当面编排姐姐,不会真的为难他们,便也只是看着他们,在贝锦尧说话之前,并不打算出声。 少倾,展非也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抬着木箱子的杜府下人。 展非看了一眼,旁边老老实实站着的杜小弈,掏出一沓银票,拱手递给贝锦尧,道:“世子,杜老爷去江南验货不在府内,是杜夫人做主拿给属下的。” 贝锦尧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抬眼扫了一眼银票的厚度,问道:“杜夫人怎么说?” 展非回道:“杜夫人说,下人不知礼数,冲撞了世子爷与沐姑娘,杜家十分抱歉。按照世子的吩咐,一个下人的赎金是一千两,这里一共是十三人,总计是一万三千两。杜夫人说,下人们给沐姑娘的心灵造成了伤害,所以补上了些零头,总共两万两银票,全部都在这里。” “杜夫人希望沐姑娘好好养伤,等沐姑娘的身子好一些,他们夫妇二人一定会亲自登门致歉。这个箱子里面装得,都是一些补品,是杜夫人的一点心意。” 展非说完,跟来的两个下人,便打开了箱子,箱子里面满满当当的装着,一堆昂贵的补品。 贝锦尧起身,走到箱子跟前,扫了一眼里面的补品,回头问杜小弈道:“这些与你之前拿过来的那些,有何区别?” 杜小弈闻言,一脸严肃地开口道:“区别就是,那些是我请娘亲帮我挑选出来,给姐姐补身体用,而这些是我娘亲亲自挑选的,心意比我更重一些。” 说着,杜小奕瞥了一眼沐轻轻,小声道,“其实,我之前有跟娘亲说,可以给姐姐放些金银细软之类的物件。但是娘亲觉得,像姐姐这样刚刚下山的世外高人,定然是那种视钱财如粪土的人,送这些个俗物,说是怕会玷污了姐姐的眼睛。” 沐轻轻:“……” 真是谣言害死人,杜夫人这都是从哪个戏文里听来的谣言啊?!早知道如此,她应该直接上门去拜访一下啊!感觉自己错过了整个世界的沐轻轻,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 贝锦尧的嘴角微微翘了翘,回身对那两个跟过来的下人,吩咐道:“你们回去禀告你家夫人,就说沐姑娘这边补品太多了,若是当真有心,就劳烦她把这些补品换成‘深海珍珠’,再重新送过来吧!” “……” 此刻的沐轻轻,早已忘记了生气,目瞪口呆地看着贝锦尧这个京城小霸王,当着自己的面,用自己的名义,在‘鱼肉乡里’! 虽说,感觉有些对不住杜小弈,但是沐轻轻心里,竟然有种特别爽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杜小弈见那两个下人有些不知所措,立刻干咳一声,上前一步命令道:“世子的话,没听清楚吗?还不快点回去,如实禀告娘亲。” “是,小少爷。” 两人应声抬起箱子,正准备离开时,贝锦尧抬手示意展林,将那些下人全都松开。 “一起回吧!” “多谢世子爷!” 下人们见状,全都感恩戴德地跪下道了谢,不过,知道贝锦尧脾气不好,也不敢太过吵闹,冲着杜小弈又叩谢了一番,这才一同离开了。 那群人一离开,院子内立刻安静了下来。 杜小弈眼睛滴溜一转,立刻拉着展林,回身冲着沐轻轻和贝锦尧道:“姐姐,姐夫,刚刚练武的时候,我还有些地方没有弄明白,我请展大哥再去陪我练习一下,你们若是有事情要吩咐,就去门口唤我们一声就好。” 说着,杜小弈又将展非手里的银票,一把夺下来,塞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展二哥也一同去看看吧?!” 说完,杜小弈不由分说,一把扯着展非,将二人朝着门口走去。 “哎哎……你做什么?” 展非正在挣扎着,就瞧见杜小弈冲着他使了个眼色。虽然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但也知道若是继续留在这里,八成不太妙,不等杜小弈再用力,便一马当先地跑到了门外。 瞧见三人都离开以后,贝锦尧这才将椅子上的那一沓银票拿起来,转身递给沐轻轻:“给你。” 沐轻轻一愣:“给我的?” “嗯。” “你自己不要?” “呵。” 贝锦尧嘲讽一笑,“本世子像是缺这点银子的人?” “……” 好吧,话虽然有些欠打,但说的确实是实情。 沐轻轻暗自叹了口气,最后确认道:“你当真都给我了?” “嗯。” 贝锦尧点头,“这赎金本就是为你要的,你拿着便是。” 为了她才要的?沐轻轻微微一怔,瞬间想到之前他皱眉不语的事情,心中顿时羞愧不已。 没想到,贝锦尧刚才是在帮自己思考怎么弄到本钱,自己却误以为他嫌弃自己穷,真是太不应该了! 沐轻轻暗暗有些后悔,自己总是太过冲动,貌似已经误会过他两次。不过,当她摸到那一沓厚厚的银票时,立刻就把心中那一点点愧疚,抛在了脑后,一阵狂喜涌上了心头! 啊啊啊,有钱的感觉真是太爽啦! 唉,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努力赚了那么久的钱,还差点连小命都搭了进去,才赚了那么一点点银子,沐轻轻就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 虽然之前只是误会一场,但沐轻轻还是不禁有些心酸。 这样一对比,就算贝锦尧当真嫌弃自己穷,也是理所应当的。难怪他会看不上自己赚得那点辛苦钱,就那么几两银子,压根儿就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啊! 贝锦尧见沐轻轻捧着银票,一会儿在呵呵傻笑,一会儿又愁眉不展,忍不住抬手在她眼前,摆了摆:“沐轻轻,你在想什么呢?” “啊?没,没什么啊!” 沐轻轻回过神,看着贝锦尧,问道,“怎么了?” 贝锦尧道:“这两万两银票,一万两留给你当本钱,另外一万两,去到‘金玉轩’里,全都用来买珍珠,送到我的府上。” 沐轻轻闻言,小脸一跨:“啊?为什么?” “怎么,你不愿意?” 贝锦尧冷笑一声,“若是你不愿意……” 不等贝锦尧说完,沐轻轻急忙道:“不不,我愿意的,我愿意的,给世子花钱,多少钱我都舍得。” 瞧见贝锦尧脸色缓和了不少,沐轻轻小心翼翼道,“可是,世子之前不是已经让杜夫人,送一箱子过来了吗?” “莫非,你觉得那一箱子已经够了?” “不,不是,我只是担心留在京城这里,做买卖的本钱不够而已。” 贝锦尧闻言,道:“这些你不必担心,我刚刚已经帮你想好了,等你身体好些了,我带你去瞧瞧,若是你也满意,到时候直接定下来就好。” 沐轻轻实在没有想到,贝锦尧竟连这些都帮她想好了。从小到大,沐映那个不靠谱的师父,就不多说了,就连冯云,也只是会关心些她平日的吃、住以及武功进步与否,从来没有一个人会为她考虑这么多。 自从转世以来,沐轻轻已经十几年,都没有感受过被人这般细致的关心过了。心中一软,沐轻轻压抑住自己有些微红的眼眶,起身走到贝锦尧跟前,抬手抱住了他。 虽然只是一触即放,但贝锦尧还是全身僵硬着,不敢乱动。 沐轻轻看了看贝锦尧,突然有些微红的耳垂,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世子,你待我真好。” 第四十三章:才貌双全(七)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自从那日之后,沐轻轻对待贝锦尧,明显比之前上心了许多。 沐轻轻之前虽然总是嘴上说着欢喜,但实际上,基于现实和两人身份差距的考虑,沐轻轻一直与贝锦尧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觉得有趣儿的时候,就逗弄他两句,觉得恼了,便不理他,随便他怎么样都无所谓。 那日之后,许多事情,沐轻轻渐渐主动了许多。 比如,闲着无事的沐轻轻,在右手没有彻底恢复之前,用没有受伤的那只左手,每天给贝锦尧写一封……哦,不,是画一封情书。虽然杜小弈第一次送过去的时候,就看到贝锦尧拆开信封时,被里面‘狗刨式’的画功,惊得眉头狠狠抽搐了几下,但沐轻轻还是乐此不疲,每日都吩咐杜小弈,必须亲自送过去才行。 比如,在沐轻轻的‘威逼利诱’之下,杜小弈被迫每天把沐轻轻‘身残志坚’,凭借一只手,指挥杜小弈,制作出来的各类稀奇古怪的药粉,送给世子爷‘赏鉴’一番,顺便给这位贝大魔头,在折磨人的这个‘爱好’上,提供各种新思路。 比如,为了每天都能见到贝锦尧一面,沐轻轻几乎把自己这辈子能找的借口,都找了一遍了。什么‘院子里的竹子开花了’、‘脉搏跳动的有些快了’、‘想出了酿制新口味酒水的法子’、‘杜小弈今天翻墙啦’等等。 总之,沐轻轻无视了杜小弈被逼翻墙时,那幽怨的眼神,无所不用其极地在贝锦尧面前,狂刷存在感。 沐轻轻此人,压根儿就不相信什么‘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鬼话,也不信奉‘距离产生美’这类无聊的理论。 她总觉得,这些个道理,只适合谈恋爱的时候听听,她沐轻轻可是打算要跟贝锦尧一起,长长久久过日子的人,定然是要了解的越多越好。那些个‘风花雪月’的文人情怀,还是留给那些刚刚怀春的小姑娘们去吧! 与此同时,在‘贝王府’内,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尧世子,最近除了特别喜欢出府以外,还多了一个在院子里的柱子上,镶嵌珍珠的‘爱好’。 反正只要尧世子闲下来,路过他那处院落的下人们,就会看到,一向生人勿近的尧世子,面上带着堪称‘和煦’的笑容,站在院落里的一根柱子前,旁边还放着一箱子价值不菲的深海珍珠。 而尧世子本人,手里则抓着一把珍珠,将它们排列整齐,然后用内力一颗一颗地将珍珠镶嵌了进去。 据院落内当值的下人说,尧世子还给每一颗珍珠都编上了名字,柱子上有多少颗珍珠,甚至哪颗珍珠被蚊子趴过,尧世子都一清二楚! 虽然不知这些珍珠的原主人沐轻轻,若是见到这幅场景作何感想?但展林和展非二人,为此很是肉疼了一阵子。先不说世子爷整日这幅样子,有多么诡异反常,就这些个珍珠的价格,也够他们心疼好一阵子的了。 当然了,在京城这处是非之地,自然也不乏那些自以为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之徒。不知是谁传出去谣言说,贝王府的尧世子,钟爱收集个头大的深海珍珠。 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整个京城之内,所有想跟贝锦尧攀上些关系的人,全都带着好几箱子珍珠,上门求见。 那段时间,一度把整个京城以及临近的几个城池内,深海珍珠的价格,翻了好几倍不说,还差点被买断了货。 这些人哪里知道,世子爷看上的哪里是这款珍珠,世子爷看上的分明是那位,拿着这款珍珠当嫁妆的人啊?! 结果如何,自然不必多说,所有来送珍珠的人,全都被展林和展非,连人带珍珠一起给丢出了王府外。 就这样断断续续过了大半个月,沐轻轻那条受伤的胳膊,终于算是能活动自如了。在院子内,试了一下掷暗器时的手感,感觉恢复得还算不错,便立刻抓着杜小奕出门去了。 两个人在街上,从早到晚溜溜达达了一天,都没找到合适的铺子,最后,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两人随便找个处酒楼,吃了点东西就直接回来了。 刚进院子,沐轻轻迎头就瞧见展非冲着自己挤眉弄眼。 沐轻轻福至心灵,瞬间就明白,展非的意思大约是贝锦尧的心情不太妙,让自己注意一点。 沐轻轻干咳一声,瞧见贝锦尧身影的那一刻,便一个箭步蹿上前,一把抱住了贝锦尧的一条胳膊,笑靥如花道:“世子,你来多久了?” 展非、展林见状,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冲着贝锦尧无声地行了一礼后,拉着还愣在一旁的杜小奕,三个人一起退了出去。 贝锦尧今日照旧在府内等信,谁知左等右等都没见杜小弈送来,担心他们遇到什么事情,这才赶了过来。谁知,来了以后,竟然一个人都没有看到,展非到隔壁院子里一打听才知道,这二人竟然一早就出去看铺子去了?!早就把给自己送信笺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贝锦尧无语了片刻,原本打算等沐轻轻回来,问问她的打算,谁知等了两个时辰,都没有见到人回来,这才恼了起来。 贝锦尧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胳膊上沐轻轻的手臂,暗自磨了磨牙:“不长,也就两个时辰罢了,本世子还等得起。” “……” 听见他用上了自称,沐轻轻心知不妙,等了这么久时间,也难怪他的脸色不好了。 沐轻轻眼睛一转,殷勤道,“等了这么久,世子肯定饿了,我去下厨,去给世子弄些吃食过来。” 贝锦尧又气又恼,可一瞧见她的笑容,又发不出丝毫脾气来了。沉默了片刻,贝锦尧问道:“你会煮饭?” “当然啦。” 沐轻轻笑着回道,“在山上的时候,可都是我下厨做饭。” 贝锦尧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罢了,你还未痊愈,现在不宜做事,还是等好了以后,再给我做吧。” 沐轻轻摇了摇头:“不妨事的,我的伤势本就不重,现在已经全好了。世子在这边等着就好,我去简单弄一点,很快就好。” 说完,不待贝锦尧拒绝,沐轻轻便转身朝着厨房走去。 贝锦尧看着沐轻轻颇为欢快的身影,犹豫了一瞬,还是默默跟了上去。 沐轻轻不喜人多,贝锦尧上次留下来伺候的丫鬟小肆们,沐轻轻好了一些后,就全都让他们回去了。所以,现在从洗菜到切配,全都是沐轻轻亲力亲为。 贝锦尧站在门前,看着沐轻轻一个人忙里忙外,原本打算把展林和展非叫进来,给她帮帮忙。但是不知为何,瞧见她专注地为自己这般忙碌,贝锦尧的心中,隐约升起了一阵满足感来。踟蹰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挪动脚步,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沐轻轻把厨房内有限的几个食材,洗了洗,清炒了两个小菜。又拿了一只鸡加上人参一起,炖在了一旁的炉子中。 趁着鸡汤还在慢炖的功夫,沐轻轻又和了一点面,打算给贝锦尧擀一份面条当做主食。等汤炖好盛出一部分以后,就可以把面条下到剩下的鸡汤内。 沐轻轻忙忙碌碌的这一阵,贝锦尧一直一声不吭地站在门口,不曾开口说过帮忙,也没有挑剔她做得东西,是否符合自己的口味。 沐轻轻回身,瞧见贝锦尧木头一样地站在门口不动,忍不住笑了出来:“世子,还要有一会儿才好,你先去院子里坐着吧。” 贝锦尧摇了摇头:“不,我就在这里等。” 沐轻轻无奈,回身找了一个小凳子出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尘,走到门前,将他给拉了进来:“也好,那世子就坐在这里陪着我,我们一起等。” 贝锦尧没有异议,在沐轻轻擦干净的凳子上坐好以后,看着沐轻轻在摆弄灶台内的火,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煮饭了?” 沐轻轻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摇了摇头:“不太记得了,应该是从七八岁左右,就开始摸索着做了。我师父他们经常不在山上,总吃那些个山果,我吃腻了,没办法就自己随便弄弄。反正我的要求也不高,能熟、能吃饱就行。后来做得次数多了,就慢慢学会了。” 贝锦尧闻言,点了点头,微微垂眸,瞧见沐轻轻那双远远不及京城内闺阁小姐们,那般纤细柔软的手指,不知在想些什么。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左右,鸡汤终于炖好了,沐轻轻盛出来以后,又把面条煮好,这才将饭菜一一摆放好。 回身看着贝锦尧,笑道:“世子,我们一起端到院子内去吃吧?!” 贝锦尧点了点头,起身把沐轻轻端在手里的汤碗,接了下来:“烫的我来端,你端别的。” 沐轻轻闻言,轻声笑了笑:“好,多谢世子体谅。” 两人将饭菜都端到院内的桌上后,贝锦尧便低头认真吃了起来。 沐轻轻已经在街上用过饭了,不过,担心贝锦尧一个人用饭觉得无趣,还是陪着他一起少用了一些。 贝锦尧用饭的时候,不怎么开口说话,沐轻轻知道他们这些世家子弟们,向来规矩众多,便也没有开口打扰。 两个人极为安静地用完了饭,不知道是贝锦尧等得久了,太饿的缘故,还是沐轻轻当真厨艺了得?除了鸡汤还剩了一些以外,两个人竟把这些饭菜,吃了个七七八八。 沐轻轻瞧着贝锦尧有些餍足的神情,心知他应该是很满意自己做饭的手艺,忍着笑,将自己的碗筷,推到了他的面前:“世子,我在山上的时候,立下了一个‘做饭的人不洗碗’的规矩,不知世子可愿意遵守?” 贝锦尧闻言一愣:“洗碗?” 沐轻轻点头:“嗯,这是规矩。” 贝锦尧答应的有些迟疑:“好,不过,我没做过这些事,若是洗不干净……” 不等贝锦尧说完,沐轻轻便笑盈盈地回道:“不妨事,世子爷随便拿水冲一冲便是。只要是世子亲手洗得碗筷,无论怎么样,我都是欢喜的。” “……” 一不小心又被‘调戏’的贝锦尧,瞪了沐轻轻一眼,转身端着碗筷,朝着厨房走去了。 第四十四章:才貌双全(八)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贝锦尧洗完以后,将手指细细擦拭了一番。回到院中,就瞧见沐轻轻低着头,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贝锦尧疑惑了一瞬,走到她的跟前站定:“你……” 还没等他说完,原本趴在桌子上的沐轻轻,一下子抬起头,正对着贝锦尧的脸。 一张明晃晃的大白脸,再加上上面的血盆大口,骤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贝锦尧的心脏被吓得狠狠打了个哆嗦! 看到贝锦尧怔愣了一瞬,沐轻轻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音:“哈哈,被吓到了吧?!” 贝锦尧闻言,嘴角忍不住微微抽了抽,伸手将她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看了看面具上沐轻轻那独一无二的‘画功’,无奈道:“这副面具,也是你用左手画出来的?” “……” 虽然知道自己没什么才艺,琴棋书画没一个拿得出手的,但是被贝锦尧这么嘲讽,沐轻轻还是有些不服气地反驳道,“哼哼,画功有什么要紧,反正这面具是独一无二的就是了。虽然,我画的不明显,但是你不觉得这副面具,看着有些面熟吗?” 贝锦尧想了想:“这是上次你在王府门前,戴过的那个?” 沐轻轻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是同一个面具,但我说得不是这个,你再仔细看看。” 贝锦尧盯着眼前的那个,乍一看像牛头马面,细细一看,还不如乍一看的人脸面具,顿了顿,半晌,才表情有些微妙地看向沐轻轻,不确定道:“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这面具是照着我的样子,临摹出来的吧?” 沐轻轻闻言,明显激动起来:“不,不,不。” 贝锦尧微微颔首,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听沐轻轻继续说道:“不是临摹,是我凭借自己的记忆,独自画出来的!” 贝锦尧:“……” 沐轻轻得意洋洋道:“我就说吧,虽然我的画功确实不好,但也不至于一点影子都看不出来。哼,杜小奕那个没眼光的,非说一点世子爷的影子都没有,我待会儿一定要告诉他,是他的眼光有问题,明明世子爷自己都看出来相像了。” 贝锦尧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接话才好,沉默了片刻,道:“你那面具,还有未曾上过色的吗?” 沐轻轻点头:“有啊。” 贝锦尧:“带我去看看。” “哦。” 沐轻轻应了一声,便领着贝锦尧,朝着那处小书房而去。 到了书房,沐轻轻拿出一个未着色的面具,递给了贝锦尧。 贝锦尧接过面具,仔细打量了一番,对沐轻轻道:“去帮我研墨。” 沐轻轻这才明白,贝锦尧是打算亲自给她画一个面具,立刻答应了一声,高高兴兴地去研墨。 贝锦尧拿着面具想了想,看了一眼正在一旁认真研墨的沐轻轻,便也一言不发的认真画起来。 贝锦尧本来话就不多,沐轻轻也是难得安静了下来,烛火微闪,两人一个研墨,一个写写画画,气氛倒是难得显得静谧又温馨。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贝锦尧才直起身子,扫了一眼在一旁等的几乎要睡着的沐轻轻,轻轻笑了笑:“好了。” 沐轻轻闻言,一下子来了精神,前倾着身子朝面具上看去,顿时惊艳不已。 只见,脸谱上自中间起,分为了两面。虽然故意画得有些抽象,但还是一眼可以分辨出,一半是位清俊男子的眉眼,另一半是位有些英气的妙龄女子的眉眼;原本应当是格格不入的两种画风,也不知贝锦尧究竟怎么做到将它们出现在同一张面具上,还能这般完美的融合在一起的。 沐轻轻满脸艳羡地看着贝锦尧手中的面具,赞叹道:“世子,你怎么这般厉害啊!” 贝锦尧闻言,但笑不语。 沐轻轻继续道:“咦?世子左边这个是画的你,右边这个是画的我吗?” 贝锦尧闻言,扫了她一眼,缓缓地吐露了两个字:“你猜。” 沐轻轻笑着摇了摇头:“我才不猜,我知道是。就算不是,我心里当成是了。” 贝锦尧没有点头也没有反驳,用内力将面具蒸干以后,又在上面关系了一根绳子,抬头看着沐轻轻问道:“戴一下试试看?” 沐轻轻点头:“嗯,好。” 不等沐轻轻伸手接过面具,贝锦尧径自拿起面具,绕到她的身后,亲手给她系上了带子。 沐轻轻的个头只到贝锦尧肩膀的位置,为了方便系绳子,贝锦尧是微微弯着身子的,温热的呼吸轻拂过沐轻轻的耳畔,虽然戴着面具看不到沐轻轻的表情,但贝锦尧还是在抬起头的时候,不经意间扫过沐轻轻的耳朵,瞧见她那明显是有些羞红了小巧的耳垂,面上不禁带上了些许笑意。 沐轻轻被他站在身后,显然有些不自在。感觉到他有一会儿没动静了,忍不住出声提醒道:“世子,好了吗?” 贝锦尧站在沐轻轻的身后,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漫步走回了沐轻轻的跟前,看着隐藏在面具下的她,露出了一抹温柔地笑意:“嗯,很好看。” 贝嫌弃:字真丑。临走时还是把信装到怀里带走了。到了王府,沐一下抄了十几封情诗,找人每天一封给贝,贝第二天回了一封信,两个字:幼稚!沐看了嘿嘿直笑,小孩:姐姐,他这样说你,你怎么还笑?沐:你懂什么,愿意回信就是有戏,不然,他懒得理我的。几天后,贝晚上来找她:那些诗,你在哪抄的?沐:书上,你怎么知道是我抄的?贝:你一般都写白话。沐笑:还是你了解我。 屋顶一起喝酒赏星星,谈过去(小妖女这个称号很好,和你的小魔头很般配啊。你知道上一个说要配上我而努力的女子,后来却嫁给了一个对我很重要,又比我上进很多的人。啊?难道嫁给了你爹?不对啊,听说自从王妃去世以后,贝王爷就一直没有娶妻,连个妾室都没有纳过。) 原本有些感伤的贝锦尧听到这话,面容明显扭曲了一瞬。 “嫁给了我兄长,贝王府正经继承王位的世子。” “你兄长?”沐轻轻想了想,摇了摇头,“没听说过,不认识。” 贝锦尧嗤笑一声:“你这个没见识的小丫头没听过也不足为奇。” “我怎么没见识了?虽然我不认识他,可我认识你啊。” “……” 虽然明知道她是在故意哄自己开心,可贝锦尧心中还是忍不住暖了一瞬,然后故作不想同她继续那些无畏的话题的样子,道,“我兄长可是个光风霁月的人物,你不认识是你的损失。” 沐轻轻低低笑出了声:“这还不是全怪你嘛。” 贝锦尧冷笑道:“你想认识就去认识,与我何干?难不成还想本世子替你引荐?” “啧啧,谁让我先见到的是你啊。” 沐轻轻看着贝锦尧一脸傲娇的神情,心下了然,一边感叹自家未来的夫君心口不一,一边跟不要钱似的把肚子里记得的所有好话全都捡出来哄他开心:“先遇见了最好的,哪里还会有心思把其他凡夫俗子们放在心上。损失就损失吧,反正在我眼里,你才是最好的那个。再光风霁月的人物也比不得咱们世子爷在我心中玉树临风、惊才绝艳、风流倜傥、才貌双全的形象啊!” 贝锦尧被她一连串的好话忽悠的有点懵,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调戏了。真是反了天了!这个小丫头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逮着机会就三番两次过来调戏他,简直太放肆了! “混账!敢拿本世子打趣,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贝锦尧从小到大,说是在万千宠爱中长大也不为过,好听的话不知道听过多少,但还从来没有人这样不仅明目张胆表示对他的好感,还专门拿些甜言蜜语来哄他开心。贝锦尧一时间说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震惊多一些还是生气多一些,反正五味杂陈,除了微微发红的耳根以外,只有贝锦尧自己清楚自己心中那颗已经渐渐松动的心脏。贝的哥哥:很久没见你笑了,什么事这么开心? 贝:我不是每天都笑。 贝哥哥:你的笑容,不是不屑就是嘲讽,很久没见你这样的傻笑了。 贝:嗯,是遇到好事了。 “我怎么听说你上次气的咬牙切齿的,还在背后跟人一起骂我?” “怎么可能,本来是有一点点生气的,不过,一见到你,我就什么气都消啦!” 贝锦尧端着酒杯笑容有些张狂:“你就不怕真的把我惹急了,我杀了你吗?沐轻轻母亲得宠,但父亲为了权势不敢表现出来,后来嫡母过世后,父亲才敢派人四处寻找她的下落。 贝锦尧浑身是血的站在战场中,回身看着赵世乐,问道:“太子哥哥呢?” 赵世乐心中有些不忍,看着贝锦尧唤了一声:“锦尧。” 贝锦尧直勾勾地看着赵世乐:“我问你太子哥哥呢?太子哥哥去哪里了?” 赵世乐闭了闭眼睛,半晌才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似得,道:“我把他软禁在一处别苑内了,对外宣称他已经战死。锦尧,你……” 贝锦尧摆了摆手:“二皇兄,不用多言,我明白。 第四十四章:才貌双全(八)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贝锦尧洗完以后,将手指细细擦拭了一番。回到院中,就瞧见沐轻轻低着头,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贝锦尧疑惑了一瞬,走到她的跟前站定:“你……” 还没等他说完,原本趴在桌子上的沐轻轻,一下子抬起头,正对着贝锦尧的脸。 一张明晃晃的大白脸,再加上上面的血盆大口,骤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贝锦尧的心脏被吓得狠狠打了个哆嗦! 看到贝锦尧怔愣了一瞬,沐轻轻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音:“哈哈,被吓到了吧?!” 贝锦尧闻言,嘴角忍不住微微抽了抽,伸手将她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看了看面具上沐轻轻那独一无二的‘画功’,无奈道:“这副面具,也是你用左手画出来的?” “……” 虽然知道自己没什么才艺,琴棋书画没一个拿得出手的,但是被贝锦尧这么嘲讽,沐轻轻还是有些不服气地反驳道,“哼哼,画功有什么要紧,反正这面具是独一无二的就是了。虽然,我画的不明显,但是你不觉得这副面具,看着有些面熟吗?” 贝锦尧想了想:“这是上次你在王府门前,戴过的那个?” 沐轻轻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是同一个面具,但我说得不是这个,你再仔细看看。” 贝锦尧盯着眼前的那个,乍一看像牛头马面,细细一看,还不如乍一看的人脸面具,顿了顿,半晌,才表情有些微妙地看向沐轻轻,不确定道:“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这面具是照着我的样子,临摹出来的吧?” 沐轻轻闻言,明显激动起来:“不,不,不。” 贝锦尧微微颔首,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听沐轻轻继续说道:“不是临摹,是我凭借自己的记忆,独自画出来的!” 贝锦尧:“……” 沐轻轻得意洋洋道:“我就说吧,虽然我的画功确实不好,但也不至于一点影子都看不出来。哼,杜小奕那个没眼光的,非说一点世子爷的影子都没有,我待会儿一定要告诉他,是他的眼光有问题,明明世子爷自己都看出来相像了。” 贝锦尧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接话才好,沉默了片刻,道:“你那面具,还有未曾上过色的吗?” 沐轻轻点头:“有啊。” 贝锦尧:“带我去看看。” “哦。” 沐轻轻应了一声,便领着贝锦尧,朝着那处小书房而去。 到了书房,沐轻轻拿出一个未着色的面具,递给了贝锦尧。 贝锦尧接过面具,仔细打量了一番,对沐轻轻道:“去帮我研墨。” 沐轻轻这才明白,贝锦尧是打算亲自给她画一个面具,立刻答应了一声,高高兴兴地去研墨。 贝锦尧拿着面具想了想,看了一眼正在一旁认真研墨的沐轻轻,便也一言不发的认真画起来。 贝锦尧本来话就不多,沐轻轻也是难得安静了下来,烛火微闪,两人一个研墨,一个写写画画,气氛倒是难得显得静谧又温馨。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贝锦尧才直起身子,扫了一眼在一旁等的几乎要睡着的沐轻轻,轻轻笑了笑:“好了。” 沐轻轻闻言,一下子来了精神,前倾着身子朝面具上看去,顿时惊艳不已。 只见,脸谱上自中间起,分为了两面。虽然故意画得有些抽象,但还是一眼可以分辨出,一半是位清俊男子的眉眼,另一半是位有些英气的妙龄女子的眉眼;原本应当是格格不入的两种画风,也不知贝锦尧究竟怎么做到将它们出现在同一张面具上,还能这般完美的融合在一起的。 沐轻轻满脸艳羡地看着贝锦尧手中的面具,赞叹道:“世子,你怎么这般厉害啊!” 贝锦尧闻言,但笑不语。 沐轻轻继续道:“咦?世子左边这个是画的你,右边这个是画的我吗?” 贝锦尧闻言,扫了她一眼,缓缓地吐露了两个字:“你猜。” 沐轻轻笑着摇了摇头:“我才不猜,我知道是。就算不是,我心里当成是了。” 贝锦尧没有点头也没有反驳,用内力将面具蒸干以后,又在上面关系了一根绳子,抬头看着沐轻轻问道:“戴一下试试看?” 沐轻轻点头:“嗯,好。” 不等沐轻轻伸手接过面具,贝锦尧径自拿起面具,绕到她的身后,亲手给她系上了带子。 沐轻轻的个头只到贝锦尧肩膀的位置,为了方便系绳子,贝锦尧是微微弯着身子的,温热的呼吸轻拂过沐轻轻的耳畔,虽然戴着面具看不到沐轻轻的表情,但贝锦尧还是在抬起头的时候,不经意间扫过沐轻轻的耳朵,瞧见她那明显是有些羞红了小巧的耳垂,面上不禁带上了些许笑意。 沐轻轻被他站在身后,显然有些不自在。感觉到他有一会儿没动静了,忍不住出声提醒道:“世子,好了吗?” 贝锦尧站在沐轻轻的身后,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漫步走回了沐轻轻的跟前,看着隐藏在面具下的她,露出了一抹温柔地笑意:“嗯,很好看。” 贝嫌弃:字真丑。临走时还是把信装到怀里带走了。到了王府,沐一下抄了十几封情诗,找人每天一封给贝,贝第二天回了一封信,两个字:幼稚!沐看了嘿嘿直笑,小孩:姐姐,他这样说你,你怎么还笑?沐:你懂什么,愿意回信就是有戏,不然,他懒得理我的。几天后,贝晚上来找她:那些诗,你在哪抄的?沐:书上,你怎么知道是我抄的?贝:你一般都写白话。沐笑:还是你了解我。 屋顶一起喝酒赏星星,谈过去(小妖女这个称号很好,和你的小魔头很般配啊。你知道上一个说要配上我而努力的女子,后来却嫁给了一个对我很重要,又比我上进很多的人。啊?难道嫁给了你爹?不对啊,听说自从王妃去世以后,贝王爷就一直没有娶妻,连个妾室都没有纳过。) 原本有些感伤的贝锦尧听到这话,面容明显扭曲了一瞬。 “嫁给了我兄长,贝王府正经继承王位的世子。” “你兄长?”沐轻轻想了想,摇了摇头,“没听说过,不认识。” 贝锦尧嗤笑一声:“你这个没见识的小丫头没听过也不足为奇。” “我怎么没见识了?虽然我不认识他,可我认识你啊。” “……” 虽然明知道她是在故意哄自己开心,可贝锦尧心中还是忍不住暖了一瞬,然后故作不想同她继续那些无畏的话题的样子,道,“我兄长可是个光风霁月的人物,你不认识是你的损失。” 沐轻轻低低笑出了声:“这还不是全怪你嘛。” 贝锦尧冷笑道:“你想认识就去认识,与我何干?难不成还想本世子替你引荐?” “啧啧,谁让我先见到的是你啊。” 沐轻轻看着贝锦尧一脸傲娇的神情,心下了然,一边感叹自家未来的夫君心口不一,一边跟不要钱似的把肚子里记得的所有好话全都捡出来哄他开心:“先遇见了最好的,哪里还会有心思把其他凡夫俗子们放在心上。损失就损失吧,反正在我眼里,你才是最好的那个。再光风霁月的人物也比不得咱们世子爷在我心中玉树临风、惊才绝艳、风流倜傥、才貌双全的形象啊!” 贝锦尧被她一连串的好话忽悠的有点懵,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调戏了。真是反了天了!这个小丫头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逮着机会就三番两次过来调戏他,简直太放肆了! “混账!敢拿本世子打趣,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贝锦尧从小到大,说是在万千宠爱中长大也不为过,好听的话不知道听过多少,但还从来没有人这样不仅明目张胆表示对他的好感,还专门拿些甜言蜜语来哄他开心。贝锦尧一时间说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震惊多一些还是生气多一些,反正五味杂陈,除了微微发红的耳根以外,只有贝锦尧自己清楚自己心中那颗已经渐渐松动的心脏。贝的哥哥:很久没见你笑了,什么事这么开心? 贝:我不是每天都笑。 贝哥哥:你的笑容,不是不屑就是嘲讽,很久没见你这样的傻笑了。 贝:嗯,是遇到好事了。 “我怎么听说你上次气的咬牙切齿的,还在背后跟人一起骂我?” “怎么可能,本来是有一点点生气的,不过,一见到你,我就什么气都消啦!” 贝锦尧端着酒杯笑容有些张狂:“你就不怕真的把我惹急了,我杀了你吗?沐轻轻母亲得宠,但父亲为了权势不敢表现出来,后来嫡母过世后,父亲才敢派人四处寻找她的下落。 贝锦尧浑身是血的站在战场中,回身看着赵世乐,问道:“太子哥哥呢?” 赵世乐心中有些不忍,看着贝锦尧唤了一声:“锦尧。” 贝锦尧直勾勾地看着赵世乐:“我问你太子哥哥呢?太子哥哥去哪里了?” 赵世乐闭了闭眼睛,半晌才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似得,道:“我把他软禁在一处别苑内了,对外宣称他已经战死。锦尧,你……” 贝锦尧摆了摆手:“二皇兄,不用多言,我明白。 第四十五章:才貌双全(九)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沐轻轻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了起来。趁着月色朦胧,迅速将面具重新戴回了自己的脸上,然后,故作淡定地干咳一声,道:“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世子,世子当真是厉害极了。” 贝锦尧看着沐轻轻一连串的连贯动作,心中总算是弄明白了些什么。 忍着想笑的冲动,贝锦尧不再看她,而是将脸转向了正前方。原来,这小丫头也就只会耍耍嘴皮子,逗逗人而已,若是别人主动亲近一些,她自己反而先不知所措了。 贝锦尧沉默地喝着酒,与沐轻轻一起盯着夜空中的月光,思绪纷飞。 沐轻轻一边看着夜空,一边诉说着她小时候在山上的一些趣事。说到有意思的地方,连番打着手势,很是兴奋。 期间,贝锦尧一直安静地听着。直到一壶酒下肚,贝锦尧才一只手支着额头,侧身瞧着身边的沐轻轻,开口道:“其实,你不该与我走这么近的。” 沐轻轻回过头,好奇地问道:“为什么?我能与世子走的这么近,大家都很羡慕我啊!” 贝锦尧闻言,嗤笑一声:“他们敷衍你罢了,你知道他们现在在背后都唤你什么吗?” 沐轻轻当真不知道,自己现在居然还有绰号,稀奇道:“什么?” “他们称呼你为’小妖女’。” 贝锦尧道,“也许在他们眼里,只有妖女,才能与我相处的这么融洽,也只有妖女,才能得我这般另眼相看。若是你不同我走这么近,就不会落下这么个名声。日后,无论你做什么,恐怕都逃不开’贝王世子’这个名号的影响了。” 沐轻轻虽然不知道,为何与贝锦尧走得近一些,就会被这样称呼,但还是不甚在意道:“不妨事啊,我觉得’小妖女’这个称号很好,和你’大魔头’的称呼,刚好很般配。” 沐轻轻本以为贝锦尧听了这句话以后,会如同往常一样忽视她,或者恼她。 谁知,贝锦尧不知联想到了什么,半晌,才缓缓开口道:“你知道吗,上一个同我说出这种,般不般配类似话语的女子,最后,却选择嫁给了一个,我最为敬重,对我也特别重要的人。” “啊?!” 沐轻轻明显吃了一惊,“难道那女子最后嫁给了你爹爹?” 说完,不等贝锦尧说话,沐轻轻又摇了摇头,自我否定道,“不应该啊!我听说自从你的母妃’赫悦郡主’过世以后,贝王爷不仅一直没有娶妻,连一个妾室都没有纳过啊?莫非那些市井传言有误不成?” 原本陷入不堪回首的往事中,有些感伤的贝锦尧,在听到沐轻轻这话以后,面容明显扭曲了一瞬。 忍着脾气,贝锦尧好声好气的同她解释道:“是嫁给了我兄长,贝王府正正经经可以继承贝王爵位的昀世子。” “你的兄长?” 沐轻轻仔细回忆了片刻,还是没什么印象,便摇了摇头道,“没怎么听说过,不认识。” 贝锦尧闻言,扫了沐轻轻一眼,嗤笑一声,道:“你这个没见识的小丫头,整日脑子里,只想着如何赚银子,没有听过我兄长的名号,倒也不足为奇。” 沐轻轻不甚服气地反驳道:“我怎么没见识了?虽然我不认识他,但是我认识你啊,你不就是我最好的见识了嘛?!” “……” 虽然明知道沐轻轻这会儿,是在故意哄自己开心,可贝锦尧心中还是忍不住暖了一瞬。然后故作不想同她继续那些无畏话题争执下去的样子,道,“我兄长可是个光风霁月的人物,可以说是整个京城里,所有闺阁女子的梦中情人也不为过,你不认识是你的损失。” 沐轻轻闻言,低低笑出了声音:“这还不是全怪你嘛?” 贝锦尧冷笑道:“你想认识就去认识,与我何干?怎么,难不成你还想让本世子替你引荐不成?” “啧啧,可惜,谁让我先见到了你呢?!” 沐轻轻看着贝锦尧一脸傲娇的神情,心下了然,一边感叹自家未来的夫君心口不一,一边跟不要钱似的,把肚子里能想到的所有美好的词语,全都捡出来哄他开心,“先遇见了最好的,哪里还会有心思,把其他的凡夫俗子们放在眼中呢!损失就损失吧,反正在我眼里,我们锦尧世子才是最好的那一个。再光风霁月的人物,也比不得世子在我心中,玉树临风、惊才绝艳、风流倜傥、才貌双全的形象啊!” 贝锦尧被沐轻轻一连串的甜言蜜语,迎面扑得有点懵,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又被这个小丫头,借机调戏了。真是反了天了! 这个小丫头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逮着机会就三番两次过来戏弄他,简直太放肆了! “混账!又拿本世子打趣儿,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贝锦尧从小到大,说是在万千宠爱中长大也不为过,奉承的话,讨好的话,不知道听过多少?!可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胆敢如此肆无忌惮,不仅明目张胆的表示对他的好感,还逮着机会,就专门拿些甜言蜜语的话,来哄他开心。 贝锦尧一时间说不清自己的心里,究竟是恼怒多一些,还是甜蜜多一些,总之有些五味杂陈。除了微微发红的耳根以外,只有贝锦尧自己清楚,自己心中那颗已经渐渐松动的心脏。 “沐轻轻。” “嗯,世子?” “你当真喜欢我吗?” “对啊!虽然说喜欢到骨子里去了有些夸张,但是你这么好,应当没有女子会不喜欢你吧?!” 贝锦尧闻言,沉默了许久,将手里的酒杯拿起来一饮而尽后,才侧目看着沐轻轻,虽然语气轻柔,但说出口的话,却并不怎么客气:“沐轻轻,若是你胆敢骗我,本世子一定不会放过你。” 沐轻轻瞬间就明白了贝锦尧话里的意思,微笑着应了一声后,沐轻轻伸出手指,试探性的轻轻勾了勾贝锦尧的手心。见他只是低着头看了一眼,并没有抽回手,沐轻轻便大着胆子,抓住了他的手掌,还用另一只手,在上面安抚性地拍了拍:“世子,安心啦,我会对我今日的话负责任的,也会对世子负责的!” 预想中的恼羞成怒,以及’放肆’的怒斥声,均未曾出现。贝锦尧只是颇为认真地转头看了她一眼,用力握了握手中的那只小手,轻轻“嗯”了一声。 这下换成沐轻轻错愕不已了。她原本想着贝锦尧听了这些话,肯定要斥责她’无礼’,这样她就可以借机说出,’那就换成世子对我负责’之类的话了。谁知,贝锦尧竟然不按套路走! 沐轻轻的心里,现在简直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般,上不去下不来,不舒服极了。 不等沐轻轻缓过来,贝锦尧瞧见她呆愣愣的样子,便伸手将她面上的面具摘了下来,顺便还将她的头,按着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明显更懵了的沐轻轻:“!!!” 贝锦尧随手将面具卡在了自己的面上,半仰着头,望着头顶的夜空中,朦朦胧胧的月色,声音轻柔地开口唤道:“轻轻。” “嗯?” 沐轻轻微微抬起头,看着这人近在咫尺的侧脸,一时间竟然有些回不过神。 “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历,也不管你师父究竟是谁,做过些什么,只要你心中有我,我都会对你好的,绝不辜负于你。” 沐轻轻闻言,握着他的那只手,攥得更紧了。将头倚靠在他的肩膀上,沐轻轻心中暗道一声’值了’。 贝锦尧的这番话,证明沐轻轻的心意没有被轻视,不管以后会如何,反正这一刻,沐轻轻是觉得当真值得了。 两人就这样在屋顶又待了一会儿,直到展林的声音,从院内传来过来:“爷,已经亥时三刻了,要回府吗?” 贝锦尧这才回过神来,将面具摘下,转身看着沐轻轻,道:“你身子还未痊愈,早些休息。明日我早点过来,带你去瞧瞧,我帮你看中的那处铺子。” 沐轻轻点了点头,起身朝下看了一眼,站在院子内的展非和展林二人,拉着贝锦尧一起跃了下去。 “杜小奕回去了?” 展林快速扫了一眼,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立刻移开了眼睛,低下头恭敬地回道:“是,天色太晚了,属下让他回去休息了。” “嗯,确实有些晚了,那你们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沐轻轻说完,才恍然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道,“哎,抱歉,我忘记你们还没有吃东西了,我……” 不等沐轻轻说完,展林便道:“沐姑娘请放心,小奕已经带着我们兄弟用过饭了。” 沐轻轻惊讶道:“咦,杜小奕倒是比我想得周到多了。用过就好,不然我定要内疚不已了。” 贝锦尧瞧见沐轻轻笑魇如花的模样,不禁也跟着微微翘了翘嘴角:“好了,我回府了,你早些回房休息。” 沐轻轻点了点头:“嗯,世子慢走。” 第四十六章:悦遥楼(一)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一夜好眠。 第二日,清晨。 沐轻轻一早就把杜小奕从床上给拽了起来,看着他练完功以后,两人便各自换了一身利索的衣服。沐轻轻把头发高高束起,扎成了一个马尾,腰间还坠着一把弯刀,整个人显得英气又干练。 两人换好衣服,沐轻轻正督促着杜小奕把银票塞好,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来啦!” 杜小奕说着,跑上去拉开了门。瞧见门口站着一个没见过的小厮时,两个人都愣了愣。 “怎么了?”沐轻轻听到没有动静,便跟着走了出来。 那小厮瞧见沐轻轻,这才一躬身冲着沐轻轻行了一礼道:“是沐姑娘吧?我们爷在前面马车内等您。” 沐轻轻闻言,点了点头。示意杜小奕把门带上,两人便跟着小厮,朝着街角一处不甚起眼的马车走去。 小厮将杜小奕引到后面的一辆马车上,自己则扶着沐轻轻进到了前面一辆马车上。 车帘一撩开,贝锦尧便伸手将沐轻轻牵了进来。等待沐轻轻在一旁坐稳以后,贝锦尧便示意小厮赶车,同时,低声同沐轻轻解释道:“今日你去付定金,我若直接出面不太妥当,所以换了个普通的马车来,展非和展林在后面一辆马车内。” 沐轻轻了然地点点头:“好,不妨事,我自己会弄好的。” 贝锦尧道:“嗯,我之前已经谈妥了,你去看了觉得不错,直接付定金就好。” 沐轻轻想了想,问道:“世子,现在能告诉我,你看好的那处铺子,是做什么的了吗?” 初秋的天,一早还是有些凉,贝锦尧一边将身上的披风解开,搭在了沐轻轻的身上,一边解释道:“那里原本也是一座酒楼,面积尚可,不过,那里的掌柜不小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被另一家酒楼趁机给挤垮了。那日你不是说想做点买卖,我就想到了这里,所以派人去跟掌柜的谈了谈,他也同意了。” 沐轻轻任由他整理衣衫,闻言,有些担心地问道:“掌柜的得罪的是谁啊?若是我拿下来以后,会不会也受到影响?” 贝锦尧笑了笑,摇了摇头:“不会,你不必担心。他得罪的是七皇子,哦,就是那日在芝兰房内的白衣青年。” 沐轻轻:“……” 贝锦尧继续道:“当时七皇子微服出来,身上忘记带银钱,吃了东西没钱付账,原本打算等身边的随从来了再付账,也不是什么大事,谁知道那掌柜的不知听信了谁的谣言,一直诬赖七皇子打算吃白食。七皇子一恼火,便就地坐实了这个罪名,然后等随从来了以后,就亮出了腰牌。掌柜的得罪了当朝最受皇上宠爱的七皇子,谁还敢随意来吃饭,隔壁的酒楼趁机招揽了许多客人,这样下去,不用七皇子出手,酒楼也就经营不下去了。” 沐轻轻一脸惊喜地问道:“即是如此,那应当也用不了太多银子吧?” 贝锦尧笑了笑,点了点头:“嗯,那装柜的除了这处酒楼,还做些玉石生意,我答应那个掌柜,七皇子不会再去找他的麻烦,他是便宜了些银子。” “太好啦!” 沐轻轻的面上,露出掩饰不住的笑意,得意洋洋道,“那剩下来的银子,我还可以拿来做些别的小买卖了。” 贝锦尧瞧着沐轻轻笑得开心,面上露出了一个略带宠溺的笑容,这些日子以来操的那些心,总算没有白费。 之前总听说书的说,为了博红颜一笑,历年来许多英雄豪杰,做出过很多傻事,之前总觉得那些人莫不是傻子不成,现在终于体会到了一些感同身受的感觉了。 “嗯,若是当真剩下了银子,你的银子自然由你支配。” 沐轻轻点了点头:“好,多谢世子。” 两人正说着话,马车停了下来。车夫的声音传了进来:“爷,到了。” 贝锦尧“嗯”了一声。沐轻轻见状,立刻伸手去拉车帘,胳膊却被贝锦尧一把抓住了:“我就在车上等你,你看中了付了定金就回来。” “嗯,世子放心。”沐轻轻说完,一把拉开车帘,就跳了下去。 贝锦尧看着沐轻轻略显轻快的身影,面上不禁又带上了几分笑意。 沐轻轻下车以后,看着面前这幢装修的富丽堂皇的酒楼,有些目瞪口呆。 沐轻轻原本以为,被逼着经营不下去的酒楼,就算不是被人打砸的那般惨烈,至少也要显得狼藉一些。谁知,这酒楼,除了牌匾被摘了下来,其他的竟然全都完好无损。 不等沐轻轻感慨一句,杜小奕也已经走到了跟前,看着这酒楼感慨道:“姐夫真是有心,知道姐姐一定看得上,竟然派人收拾的这般整洁。” 沐轻轻疑惑道:“嗯?这里是世子差人收拾过的?” 杜小奕点头:“对呀,展非哥哥亲口和我说的,不会有错。” 沐轻轻又在心里默默感叹了一声贝锦尧的体贴,然后一拍杜小奕的肩膀,豪情万丈道:“走吧,乖徒儿,随为师进去瞧瞧,为师未来发家致富的第一桶金子吧?!” “好。”杜小奕答应了一声,便随着沐轻轻一起走进了酒楼内。 两人刚一进门,还没等仔细观察楼内的布置,就见一个胖嘟嘟的身影,迎面扑了过来。 “哎呦,我的爷呀,您可终于来了,我卖了,我卖了,我同意卖了!就按先前那位爷给出的价格卖给您了。求您行行好,转告那位爷,让七皇子殿下别再去我那玉石铺子里闹腾了,我那铺子是个小生意,可禁不起折腾啊!” “……” “……” 沐轻轻与杜小奕面面相觑了片刻,虽然不知道其中具体的缘由,但也能猜测到,定是价格没有谈妥,然后贝锦尧在其中动了一些手脚,这才把这掌柜的给吓成这副模样,慌慌张张地就同意卖了。 沐轻轻干咳一声,故作高冷道:“掌柜的,你当真决定卖了?这白纸黑字签下去,可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那掌柜的哭丧着点了点头:“不反悔,不反悔,都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七皇子,如今除了卖掉这里,哪里还有反悔的余地?反正也卖不出好价格了,就希望您转告七皇子,求他能高抬贵手,放过我们一家老小吧!小人必定感激不尽!” 那人说完,还冲着沐轻轻深深作了一揖。 沐轻轻被这人吓了一跳,开什么玩笑?!她什么也没做,若是受了他这一礼,先不说能不能解决,反正心中肯定是要落得个心中有愧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样想着,沐轻轻便拉着杜小奕一起躲到了一边,没有受他这一礼。 “你不必拜我,我帮你转告便是了,你还是先带我四下看看,万一看不上,说不定我就不买了。” 那掌柜的闻言,摇了摇头,回答的很是自信:“不可能看不上的,就您之前出的那个价格,若不是小人不小心得罪了人,就算您再多加两倍的价格,小人都不可能同意卖给您的。只要您能安抚住七皇子不来捣乱,您啊,就天天躺在家里等着数钱吧!” 沐轻轻现在无比好奇,贝锦尧究竟出了多少价格,让着掌柜的这样耿耿于怀。不过,担心露馅,沐轻轻还是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打算等下一定要拉着贝锦尧,问个明白不可。 沐轻轻一边听着掌柜的在前头,絮絮叨叨地介绍着,一边打量着四下的环境。 难怪掌柜的这般自信,这酒楼内的装修着实豪华,虽比不得现代社会的那些大酒店的装饰华丽,但在物资本就有些贫乏的古代,全靠人工一砖一瓦的增减,着实不易。这样的装修,在京城至少也排得上前三名了。 沐轻轻心中很是满意,不过为了防止自己的眼光有误,又用胳膊杵了杵跟在身边的杜小奕,瞧见他也冲着自己点头示意,便暗自放下心来。有贝锦尧和杜小奕的双重保险,这桩买卖看来错不了。 想到这里,沐轻轻故作老练地开口同掌柜的道:“虽然及不上我的想像,但我勉强还算满意,那就这样吧,你签字画押以后,我把定金交给你,这事就算定了。” 掌柜的闻言,叹了口气,一边将早已准备好的写着东西的纸张取出来,一边叹了口气道:“唉,谁叫小的走投无路了呢?!这装修,也是按照之前那位爷的要求做出了改动,您要是满意,今日就一并将这事了结了算了。免得夜长梦多,惹得咱们双方心里都不踏实。” 沐轻轻扫了一眼纸条上的数额,只见上面写着先付一半定金:一千五百两纹银,待到事情解决以后,再将剩下的一千五百两一并付完,与地契一起交付即算完成。 沐轻轻不太了解这种地段的酒楼,在京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界,物价究竟怎么样,但她相信贝锦尧和杜小奕都不会忽悠自己。而且,现在算来,这个价格拿下来,除去留下的周转资金,自己手里至少还能剩下将近一千两,自己完全可以做些别的,因此,心中也是颇为满意。 于是,双方就这样迅速达成了共识,还算愉快的互相交付定金以及押金条。 第四十七章:悦遥楼(二)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心中的一件大事顺利完成,沐轻轻带着杜小奕,神清气爽地从楼内走了出来。 刚准备抬步迈上马车,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了一声“救命”!声音虽然不大,而且只传来了一声就没了动静,但还是被沐轻轻听到了。 沐轻轻脚步一顿,转头看向杜小奕,问道:“小奕,你听到了吗?” 杜小奕点了点头:“我听到了,姐姐,有人在叫‘救命’呢!” 沐轻轻一听这话,出于之前的职业习惯,立刻拍了拍杜小奕的肩膀,扔下了一句“你先上车,我去瞧瞧”,人便一溜烟儿不见了踪影。 “哎,姐姐……” 杜小奕阻拦的话尚未来得及说出口,一抬头就已经看不见人了。他原本想问问,要不要等姐夫一起,结果发现沐轻轻压根儿没有带任何人的打算。 正想着贝锦尧知道了会不会不开心,果然,一回头就瞧见贝锦尧挑开帘子,黑着一张脸看着他,问道:“人呢?” 杜小奕顿了顿,伸手朝着沐轻轻离开的方向指了指:“那边有人喊‘救命’,姐姐过去看看,很快就回来了。姐夫不用担心,我去催催姐姐,让她尽快回来。” 说完,杜小奕装作没有看见贝锦尧越来越黑的脸色,也朝着那边跑了过去。 杜小奕跑到地方的时候,正看到沐轻轻伸手扶着两个姑娘,其中一个小姐打扮的女子,正躲在沐轻轻身后‘嘤嘤’地流着眼泪。另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虽然脸色明显被吓得惨白,但还是跟着沐轻轻一起,在安慰那位小姐。 沐轻轻安抚了那位女子一会儿,见她还在打着哆嗦哭个不停,忍不住又抬起脚,朝着地上躺着的三个彪形大汉身上,踢了两脚。 沐轻轻一边踢,一边还大义凌然地怒斥道:“哼,抢劫就抢劫,竟然还敢见色起意,你们真当这朗朗乾坤,天子脚下,没有王法了吗?!” 虽然,杜小奕知道自家姐姐,向来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但还是忍不住觉得,自家姐姐这副样子,真是帅气极了! “姐姐,发生了什么事?” 沐轻轻回头,瞧见杜小奕跟了过来,面上一喜,立刻摇了摇头道:“没事,没事,就是遇到了几个小毛贼而已。小奕,你来得正好,这位姑娘受到了惊吓,我护送她回府,你抓着他们三个人去官府见官去吧!” “……” 杜小奕闻言,无语了一瞬,莫不是世子爷最近脾气太好,使得自家姐姐把这位‘大魔头’的本性给忘记了? 就这样把’大魔头’给抛到脑后,不怕’大魔头’一生气,报复起来,把银子全都给没收回去吗? 正当杜小奕想着,要出言提醒一声沐轻轻的时候,就听见身后传来了贝锦尧带着几分捉摸不透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沐姑娘,这是打算去哪儿?” “……” 杜小奕眼睁睁地看着沐轻轻,在听到贝锦尧声音的那一刻,从一脸的正义凌然,瞬间切换成了一副狗腿的笑容,转身奔到了贝锦尧的身边,然后还不忘对着一旁的杜小奕吩咐道,“哎呀,我想了想,还是有劳小奕送这位姑娘回家吧,顺便安抚一下,这几个毛贼有武功,太危险了,还是由我亲自看着,比较安全一些。爷,你觉得呢?” 贝锦尧只是冷哼了一声,没有出声。 杜小奕闻言,无奈地耸了耸肩,转身的时候,没有忽略掉那位哭得梨花带泪的女子,看到贝锦尧时的那抹惊艳与娇羞。 杜小奕似笑非笑地回过头,看着沐轻轻,故意道:“姐姐,你还是同姐夫早些回家吧,这里留给我们三个人处理就好。想必这位姑娘,肯定也不好意思耽误姐姐和姐夫的用饭时间,对吧,姑娘?!” 那个女子听到这话,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沐轻轻,脱口而出道:“姐姐?你是位女子?” 沐轻轻救了人以后,原本是打算看看能不能顺便赚点外快,这才打算亲自送她回家的。谁知,这女子竟然说出这话,而且还是在贝锦尧的面前,沐轻轻心下顿时有些不乐意了:“怎么了?我是女子这么明显的事实,难道姑娘看不出来吗?” 那个女子闻言,明显有些尴尬,双眼立刻蒙上了一层雾气,有些委屈巴巴看向沐轻轻,同时,装作不经意地扫过贝锦尧一般,声音柔柔软软道:“姑……姑娘误会了,小女子不是这个意思,小女子只是刚刚受到惊吓,一时慌乱没有认出来……” “算了算了。”不等那个女子把话说完,沐轻轻就打断了她的话。 这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路吗?!在现代社会,受过那么多白莲花电视剧熏陶的沐轻轻,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女子隐藏着的白莲花属性。明明刚刚还很正常,现在贝锦尧一出现,这人就露出了这副委屈的样子,当她沐轻轻眼瞎不成?! 一把挎住贝锦尧的胳膊,沐轻轻故意扫了那个女子一眼,示威一般道:“我这般大度,自然不会跟你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不过,这位姑娘,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以后出门还是要带上几个懂些武功的随从才是。毕竟,你又不像我这般,身边时刻有心上人护着,万一遇到点什么事情,到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那个女子闻言,脸色顿时一阵红,一阵白。她自然明白,沐轻轻这是看出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整个人神情一窒,眼睛又不受控制地蒙上了一层雾气:“姑娘教训的是,是小女子冒失了。” 沐轻轻懒得再看她那副明明受了委屈,却又强忍着不说的样子。伸出手在贝锦尧的眼前挥了挥,有些不满道:“爷,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贝锦尧从小到大,不知道被这样的眼神注视过多少次,自然不会不明白这眼神的含义。他虽然觉得不屑,但是难得瞧见沐轻轻露出这副霸道的样子,觉得有趣,便也由着那女子去了。这若是换成平时,根本无需他开口,展非和展林二人,早就将这女子丢到一边儿去了。 这也是贝锦尧为何第一次见到沐轻轻时,就对她平白生出了几分好感的缘故。没有人能够像沐轻轻那般,将对待他的欣赏,表现的那般坦坦荡荡,不掺杂任何杂质,就是纯粹欣赏的眼神。比那些明明喜欢他,却又故作清高的女子,不知坦荡了多少倍。 贝锦尧扫了那女子一眼,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转头对着沐轻轻,淡淡道:“她这副容貌,除了那些个粗野莽夫们会多瞧两眼,根本入不得旁人的眼,轻轻何必多做担忧。” 说完,也不再看那女子一眼,一把握过沐轻轻的手,对身边的展非吩咐道,“你把这些人带去官府,顺便把这位姑娘一起送过去,让官府差人送她回去吧!” “是!” 展非应了一声,便转身冲着那个女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并不多言。 贝锦尧吩咐完,便拉着沐轻轻头也不回地走了。 杜小奕跟在后面,看着那个女子笑了笑,道:“圣人皆云’人贵有自知之明’,这位姑娘,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与我姐姐比较的。”说完,也跟在沐轻轻的身后跑走了。 展非环抱着剑,见那女子脸色难看至极,倒是难得体贴一次,没有再出言嘲讽。而是笑了笑,劝道:“姑娘,我们家爷现在心中只有那个女子,我劝你就别白费心思了。走吧,我护送你们去官府。” 那女子低着头,半晌,才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展非道:“我并没有对你家爷有任何非分之想,你们凭什么这般污蔑我的清白。我虽不算什么大家闺秀,但小家碧玉总归能算上一算,你们这般污蔑于我,就不怕我找来家人,去官府告你们一状?!” 展非闻言,嗤笑一声:“姑娘,没猜错的话,听你的口音,你是刚到京城不久吧?!” 那女子反问道:“那又如何?” 展非摇了摇头,冷笑一声道:“不如何,听姑娘的口音,像是从北方的城镇过来的。如今刚从北方刚调入京城的官员只有一位大人,正五品的朝议魏大夫。姑娘自诩是小家碧玉,想必与这魏大夫有所牵扯,京城这地界别的不好说,这权贵子弟不算少。我劝姑娘别自作聪明,连累了家里人的前途,可不是闹着玩的,魏大夫年事半百,好不容易到了今天的位置,若是因为姑娘一时莽撞,出了岔子,姑娘不会觉得内疚吗?” 那女子闻言,脸色都吓白了。这人明明只是个普通的随从而已,竟然仅凭自己口音和几句话,就分析出自己的身世为何,这见识绝对不是普通的人家随从能有的。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展非见状,笑了起来:“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姑娘只要记得不该打的主意莫打就行,毕竟我家爷脾气不太好这件事,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好了,不多说了,姑娘,快请吧!” 那女子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见展非一脸的不耐烦,一时之间也摸不清他的底细,因此,不敢多说,只好低着头跟在展非的身后,不再出声了。 第四十八章:悦遥楼(三)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沐轻轻跟着贝锦尧上了马车后,一路上都有些闷闷不乐。 贝锦尧自然知道,沐轻轻这是为何?!她原本想着救了人再顺便赚点银子,一举两得,谁知,银子没有赚到,倒是差点招惹上了一桩麻烦事。 虽然知道沐轻轻不开心,但贝锦尧并未打算开口安慰她。就当给她长长教训也好,正好让她改改这个没事就喜欢多管闲事的毛病。 不过,贝锦尧显然低估了沐轻轻自我调节的能力,她只消沉了路上那一会儿的功夫,待马车在院子门口停下来的时候,她整个人立刻就生龙活虎了起来。不仅亲自下厨烧了好几个菜品,炖了份参汤,还利用炖汤的空闲时间,做了一只‘叫花鸡’,给贝锦尧尝了尝。 沐轻轻虽然没有专门学过做菜,但她胜在认得许多药草,知道哪些草药可以代替在现代时,使用的那些调料。 而且,这么多年摸索下来,她的手法技艺也算娴熟,知道许多连这里的御厨,都没有见过的各种新奇的菜色。因此,她烧出来的菜,看起来新奇,吃起来口味也独特,连声称不敢跟世子爷同桌而食的展非和展林,最后都比平时多吃了两碗饭。 几个人用完饭后,不等沐轻轻开口,展非和展林便极其自觉地收拾了碗筷,拿去清洗了。 自从知道上次贝锦尧竟然在这边亲自动手洗了碗筷,展非和展林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之后,便发誓以后只要世子决定在这边用饭,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二人都要洗了碗筷以后,才能离开。坚决不能再让世子碰一下碗筷,否则,若是被王爷和昀世子知道,自家爷竟然开始做这些下人做的事情了,非活活扒了他们兄弟二人的皮不可! 因着与七皇子有约,贝锦尧没过多久,便先行回去了。临走时,还颇为不放心地叮嘱杜小奕,让他遇到事情就差人去王府传话给他,这才放心离开。 其实,杜小奕觉得,自家姐夫有些关心则乱,太过多虑了。在没什么利益可图的时候,自家姐姐是最安分不过的了,根本不需要担心她会出什么乱子,除非是那些’乱子’主动找到她身上来。 就这样,过了好几日。 这天,沐轻轻刚用过早饭,杜小奕便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拉着沐轻轻神秘兮兮道:“姐姐,你不是想再做点其他的小买卖吗?” 沐轻轻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对呀,怎么了?” 杜小奕道:“我今日回府,听娘亲说,离那处酒楼不远的另一条街上,有一处卖首饰的小铺子,掌柜的亏空了不少,准备把铺子关了,娘亲说值得拿下,若是姐姐有意向,娘亲让我问问姐姐要不要过去瞧瞧?” 沐轻轻一听,立刻来了精神:“你娘亲有没有说,那处铺子为何会亏本?” 杜小奕点了点头:“娘亲说,那掌柜的夫妻都是老实人,只是不太会做生意,做出来的首饰,虽然分量足,但款式普通,不够精细。这种铺子在乡下开开还好,在京城这些见惯了各色精美首饰的夫人小姐们眼中,就显得太过老旧了,根本就卖不动。娘亲还说,已经有好几个去问过铺子的人,都被娘亲打发走了,姐姐若是想试试,最好快些过去,晚了,怕被别人高价拦了去。” 沐轻轻一听,立刻披了件外衣,拉着杜小奕就出了门。 两人的脚程都不慢,不过半个时辰,便找到了杜小奕口中所说的那处铺子。 因为打算关门不做了,那铺子内的所有首饰,都正在低价处理着。不过,正如杜夫人所言,铺子里的客人虽多,但看热闹的更多一些,真正肯花银子买首饰的人少之又少。 正在沐轻轻打算等人少一些,自己再上前的时候,却忽然听到铺子内发生了争执声。 一个地痞模样的人,指着掌柜的夫妻二人,破口大骂道:“就你们这种破首饰,白送给老子,老子都不高兴要。现在瞧着你们可怜,这才一时发了善心,打算随便买几条项链,回家给我家的狗戴上。你们少特么的不识抬举,惹毛了老子,老子就一把火把你这点家当,全都烧了!” 那掌柜的夫妻二人,明显被吓到了,见状,连忙跪下苦苦哀求道:“大爷,大爷莫要生气啊!小人这些本就是亏本的买卖,您一下子拿了四条项链,只给一文钱,小人实在是卖不了啊!求求大爷行行好,放过小人吧!” “你给老子滚一边儿去!” 那个地痞,一脚将掌柜的夫妻二人,给踢到了一旁,“老子今儿偏要一文钱把这些全都买下来!你再敢拦着老子,老子非踹死你不可!” 话音一落,那个地痞又朝着掌柜的身上,狠狠踢了几脚!也不管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拿着项链就打算强行离开。 正护在老伴身上的掌柜见状,岂能任由他这样白白拿走?!立刻扑上去抱着地痞的一条腿不撒手,嘴上还大声哀求着:“大爷,大爷,您行行好,放过小人吧!这项链都是足金的,您真的不能就这样拿走啊!” 在一旁围观了全过程的沐轻轻,分外有些无语。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有什么特殊的体质,怎么走到哪里,都能遇到这些个恃强凌弱的事情?!天可怜见,她沐轻轻真的从来没有主动惹是生非过啊?! 暗暗叹了口气,沐轻轻几个纵步上前,飞起一脚,将那个地痞给踹倒在地。末了,在围观众人惊恐的尖叫声中,沐轻轻颇为淡定地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裙角。 看着被杜小奕扶起来的夫妻二人,沐轻轻笑了笑,声音极其和蔼地开口道:“掌柜的,我们不是说好,你这铺子里的首饰,连同这处铺子在内,全都留给我…家爷了吗?怎地您今日还在这里低价卖出去了?” 那掌柜的虽然有些懵,但也知道沐轻轻这是给自己解围呢,闻言,立刻躬起手抱歉道:“实在对不住,姑娘,小人只是想提前帮着把这些都处理一下,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差点连本钱都没给您保住,还害得姑娘跟着受累,实在是对不住了!” 那个地痞此时,早已从地上爬了起来。瞧见踹到自己的,居然是个小姑娘,立刻怒火中烧,指着沐轻轻怒道:“你是什么人?胆敢这样对待小爷,当心小爷找人掀了这铺子!” 沐轻轻今日穿了一件浅色的及地裙衫,长长的秀发,也乖巧地垂在脑后。她闻言,莞尔一笑,明媚的笑容,晃的那个地痞的眼神,都不禁跟着直了几分。 沐轻轻:“虽说我今日的着装,不适合跟人动手,但既然刚刚都已经动过一次手了,倒也不介意再打一架。择日不如撞日,我就在此地等你,你现在就去找人过来。若是我输给了你,莫说这四条项链了,这整个铺子里面的首饰,都可以任凭你挑。若是你输了,旁的我也不要,留下你的一条手臂即可,你看如何?” 沐轻轻并非信口胡说,刚刚动手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这个地痞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而已。就算他认识几个朋友,想来武功也不会高到哪里去,真正的高手,应当不会乐意与这要钱没钱,要能力没能力,还总靠着坑蒙拐骗,占别人便宜的人为伍。 那个地痞一听赌注是自己的一条手臂,顿时怂了。暗暗踟蹰了片刻,那地痞道:“小姑娘,你倒是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铺子的这些个破东西,能抵得上我的一条手臂?我告诉你,本大爷的手,可金贵的很!” 沐轻轻听见他那明显底气不足的语气,忍不住笑了起来:“既然如此,很简单,我也抵上一条手臂给你,不就行了?!” 说着,沐轻轻不再给他反悔的机会,半是威胁,半是吓唬地开口道,“行了,废话少说,你快去吧!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等你。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面,倘若你不敢来,害得本姑娘白白在这里等,除非你立刻离开京城,否则一旦被我找到,你付出的代价,可就不是一条手臂这么简单的了?!” 那个地痞,显然被沐轻轻的话给唬住了,听完这番话,心中更是犹豫。 半晌,在围观人群的唏嘘声里,那地痞才梗着脖子,硬着头皮开口道:“那若是我回来的时候,你不在这里了呢?” 沐轻轻制止住了想要主动开口说话的掌柜,面带微笑地回道:“你不必担心,若是我不在这里了,于你而言不是更好?你可以带着人,将这铺子里的东西,全都拿走,绝对没有人有任何异议。” 沐轻轻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着实把那个地痞给镇住了。 沐轻轻之前的猜测不错,这个地痞确实没什么朋友。他跟着的那个名义上的’大哥’,同他一样,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如今听说了这里的事情,铁定不会为他出头! 他先前只是仗着这里的掌柜,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好拿捏,这才故意欺负。如今碰到了沐轻轻这个硬茬,虽然外表看着只是个普通的小姑娘而已,但这姑娘,明显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这下终于有些慌了神。 地痞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先脱身为妙,其他的等他回去打听一下再说,于是故作恶狠狠地凶道:“好,你给爷等着!爷这就回去找人去了!” 撂下这句话后,那地痞便跑走了。 不说沐轻轻了,围观的人群也都看出了那地痞的心虚,纷纷’嘁’了一阵。看到没什么热闹可瞧了,便都各自慢慢散去了。 沐轻轻冲着一旁,正偷偷朝着自己竖大拇指的杜小奕,得意地挑了挑眉,这才转身对着掌柜的夫妻二人,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脸来。 第四十九章:悦遥楼(四)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沐轻轻冲着一旁的杜小奕,眨了眨眼睛,示意了一下。 杜小奕立马明白了沐轻轻的意思,对着掌柜的夫妻,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伯伯,你们不用担心,那人不敢再来的,就算来了,姐姐也会把他打跑!” 那掌柜的闻言,看了一眼一直在默默垂泪的妻子,叹了口气:“今日真是多亏二位恩人,要不然,小人这次一定会亏的血本无归了。” 杜小弈豪气地摆了摆手:“伯伯,不必客气,我们只是‘路见不平’罢了。对了,还不知伯伯贵姓?” 掌柜的道:“哦,小人免贵姓秦,这个是内子,秦王氏。” “哦,原来是秦伯伯和秦伯母,我叫杜小弈,这位是我的姐姐。”尚未摸清楚对方的品性,杜小弈故意没有单独介绍沐轻轻的姓名。 几人互相示意了一番后,沐轻轻看了一眼屋内众多的饰品,道:“秦掌柜不必这般客气,那人那般蛮横不讲理,就算没有我们,也会有别人出来阻止。倒是我有一事不明,这些饰品虽然形状普通,但都是足金,秦掌柜为何非要贱卖出去?” 秦掌柜摇了摇头,叹道:“小人也不舍得贱卖,只是,小人辛苦学了打造饰品的手艺,又将家中大部分的积蓄都拿了出来,来到京城做生意。原本指望能卖个好价钱,好让一家老小过上好日子,谁知,小人学艺不精,根本没赚到什么银子不说,还害得母亲着急,生了场病。小人这才着急贱卖了这些饰品,好筹些银子,给母亲看病。” 沐轻轻闻言,倒是有些感动于这位掌柜的一片孝心,想了想,问道:“你母亲生了什么病?” 秦掌柜闻言,面上的愁苦之色更甚了:“大夫说是‘心悸之症’,无法治愈,只能靠着汤药和针灸慢慢调养。小人原本打算,卖了这些首饰,就让内子回家照顾母亲,我自己再寻些其他的差事做做。谁知,今日才刚刚低价卖了没多久,就遇到了这等事情。唉,也许当时小人根本就不应该带着家人来到京城吧?!这里有权势的人太多,得罪不起的人也太多,实在是难已立足。” 沐轻轻看着秦掌柜夫妻二人,不知怎么,忽然记起了自己刚刚下山没多久,遇到的老张头一家人。 顿了顿,沐轻轻道:“秦伯,你这铺子连同这里面的饰品一起,打算卖出多少银子?” 秦掌柜夫妻闻言,对视了一眼。沉默了片刻,秦掌柜忽然起身,冲着沐轻轻躬了躬身:“若是二位恩人打算收了这些饰品和铺子,给小人三百两纹银即可,小人夫妻二人,感激不尽。” 沐轻轻见状,赶紧上前将秦掌柜扶起,想起在来的路上,杜夫人对杜小弈交代的四百两纹银可以拿下的事情,心知这位秦掌柜,虽然急需用钱,但还是念着自己的恩情,给自己便宜了不少,心中难得生出了些许感慨。 沐轻轻想了想,道:“这样吧,我出五百两纹银,买下这里。” “什么?!” 不等秦掌柜出声,杜小弈先惊呼一声,反对道,“姐姐,你疯啦!娘亲说这里最多四百两纹银,超过四百两,就没有买下的必要了。” 秦掌柜闻言,也苦笑着劝道:“是的,杜姑娘,这位小少爷说的没错,小人这里确实值不了这么多银两。杜姑娘想帮助小人的心意,小人明白,但小人是万万不能收下恩人这么多银两的。杜姑娘,您不必担心,您出三百两纹银足矣。” 沐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别着急:“你们听我说完,我出五百两纹银,自然是有别的条件。我做生意的经验不足,而且也没什么时间,整日待在这里,我希望秦伯能够继续留下,帮我看着铺子,我多付的二百两纹银,一百两留着给秦伯保本,另外一百两就当是我,提前付给秦伯一年的工钱,秦伯,您意下如何?” 秦掌柜闻言,心下顿时一片感动。他来到京城的时候,是将家中祖辈留下的几个古董当了,才凑够银子,买下了这处铺子。这次这般灰溜溜地回去,他又是心酸又是不舍,心中还有些迷茫,不知自己日后还能够做些什么?!现在这位姑娘愿意给自己这次机会,他的心中自然是愿意的。 “承蒙杜姑娘不嫌弃小人无用,小人自然愿意,只是这一百两纹银的工钱太多了,杜姑娘就按照别家掌柜的工钱,一样算给小人便是。” 沐轻轻闻言,笑了笑:“这倒不必,我也是希望秦伯能够为了铺子多尽些力。若是一年后,秦伯将这铺子经营的好,来年我还可以给秦伯算成分红,反正,只要秦伯您肯用心帮我,其他的事情无需操心。” “是,小人明白,多谢杜姑娘!” 秦掌柜说完,拉着自己的老伴一起,冲着沐轻轻又行了一礼。 沐轻轻这次倒没有躲开,知道他这等于是接受了自己的条件。待他们行完礼,沐轻轻便示意杜小弈将身上的银票拿了出来。将铺子的地契,以及手写的聘书,全都签字按上手印收好后,沐轻轻便让秦掌柜夫妇二人,先回家一趟,把家中的事情安顿好,三天后再回来就好。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秦掌柜夫妇,沐轻轻这才细细打量起铺子内的这些首饰来。难怪铺子的生意上不去,这秦掌柜的审美,确实太过狂野了。 整个铺子内,大多数饰品都是大粗金链子和粗镯子,难得看到几支精细些的钗子,竟还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才比较喜欢用的那种一根直直的圆筒状。不过,虽然秦掌柜的审美感人,但沐轻轻能看出来,他的手工能力还是有些功底的,该细致的地方都做的很细致,半点没有粗制滥造的感觉。 沐轻轻和杜小弈将所有的首饰都收了起来,又将门窗全都关好上了锁,直到午时将至,他们二人才离开。两人随便找了处酒楼,用了饭,才朝着家中走去。 回到家中以后,沐轻轻将之前根据冯云的药方,动手制作的一瓶美容养颜丹,拿给杜小弈,让他带给杜夫人以示感谢。 待杜小弈离开以后,沐轻轻重新换了身男子的装扮,拿上了一袋银子,重新出了门。走到一处不甚起眼的街角后,沐轻轻笑盈盈地看着一个乞丐模样的小孩,欢天喜地地跑到自己跟前:“哥哥,你今天有事情需要我们帮你办吗?!” 这群孩子是沐轻轻有一次路过的时候,不小心遇见的。沐轻轻惊奇地发现,这群小孩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异常团结。最重要的是,他们还认识一些三教九流里的小人物,不仅消息灵敏,办起事情来也很是靠谱。 从那以后,沐轻轻便时不时地拿些吃食或是银子过来,争取在这群孩子跟前混个脸熟,防止自己日后遇到什么事情,需要他们的帮助。现在看来,自己果然是有先见之明。 沐轻轻将手中的钱袋和一个药包,一起递给了小乞丐,把今日遇到的那个男子的模样,简单描述了一遍,才道:“你找几个人去查一下那个人的住处,若是他还在京城没有离开,你们就将他赶出京城,若是他不肯,我给你的这包东西,你们就逼着他吃下去。反正无论用什么手段,务必让他离开京城才行。” 小乞丐点了点头:“好,大哥哥你放心,只要他还在京城里,我们保证给你找到他。” “嗯,好。”沐轻轻点了点头,道,“事成之后,我再来找你,到时候还有重谢。” 小乞丐闻言,很是高兴,立刻拍着胸脯保证道:“大哥哥放心吧,这事就包在我们几个身上了!” 沐轻轻离开那处街角后,又顺便到街上逛了一圈,路过一处卖桂花糕的铺子前时,顺手买了一包尝了尝。这家的桂花糕,口味做得极好,入口即化,唇齿间全是桂花的香气。 沐轻轻接连吃了好几块,又返回去重新买了两包,一包准备带回去给杜小弈,另一包则连同自己昨日就写好的那封书信一起,找人送去了贝王府。 刚与贝锦昀一起,从宫中回府的贝锦尧,正准备回到自己的那处别苑,就听见门口的下人来报,说有人送了东西过来。 贝锦尧扫了一眼下人手中的油纸包,微微皱了皱眉,在看见被一同呈上来的那封信上那‘无人能及’的字迹时,眉头骤然舒展开来。 打开信封,看到纸上写着一连串,明显不知从哪本书上摘抄下来的诗句:什么‘君住长江头,妾住长江尾’,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还有什么‘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其实,根本不用看字迹,就这些不着四六的诗句,除了沐轻轻以外,还有谁胆敢写来拿给他呢?! 贝锦尧的嘴角微微翘了翘,接过油纸包,在贝锦昀惊讶的眼神中,打开油纸,从里面捏了一块桂花糕,放在嘴里尝了尝。 啧,太甜,太腻!这桂花糕果然还是一日既往的难吃!不过,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受。 贝锦昀见状,心中了然,面上还是故作不知地问道:“谁的信,沐姑娘?” 贝锦尧将油纸包重新包好,点了点头:“嗯,买了点新奇的吃食,给我带了些过来。” 贝锦昀笑了笑:“这位沐姑娘倒是有心了,只是,她不知道,锦尧不喜吃甜食吗?” 贝锦尧点了点头:“我没同她说过,不过,无妨,偶尔吃吃,口味也能接受。兄长之前不是说,还有事情要忙吗?刚好我也有点事,先出去一下,就不陪兄长进去了。” 说完,不等贝锦昀开口,贝锦尧将信封往怀里一收,便转身出府去了。 贝锦昀看着贝锦尧离开的背影,面上的神色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第五十章:悦遥楼(五)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贝锦尧走到沐轻轻家中的时候,沐轻轻正抱着一支画笔,对着几张白纸无从下手。一抬头,瞧见穿着一身镶着金边的白色锦袍,缓步走进来的贝锦尧时,顿时眼前一亮。 “世子,怎么今日这么晚,你还有时间过来了?” 贝锦尧似笑非笑道:“我若是不过来看你一趟,只怕你明日要直接买两本诗集,送到我那里去了。” 沐轻轻起身拉着贝锦尧的衣袖,将他拽到自己跟前,微笑道:“世子,你来得正好,快来给我拿个主意。” 贝锦尧坐在沐轻轻的椅子上,看着面前的白纸,疑惑道:“拿什么主意,你在做什么?” 沐轻轻一边给他倒茶水,一边将今日的事情说于他听,末了,沐轻轻补充道:“我倒是有些关于首饰样式的想法,但是我画不出来,正发愁不知该如何是好呢,世子就出现了。世子,你果真是我的救星啊!” 贝锦尧闻言,有些无奈道:“不必给我戴高帽子,轻轻,你如今当真是一点都不怕我了。整日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敢拿我当苦力用,你就不怕本世子一生气,差人将你的铺子给封了?” 沐轻轻一边将笔塞到贝锦尧的手中,一边故作不在意地摇头道:“世子此言差矣,那处铺子哪里是我的,明明是我们的嘛?!” “我们的?” “对呀,若不是世子,再给我三年的时间,我也凑不齐那么多银子,所以,当然是属于我们俩个的。况且,我连那酒楼的名字都已经想好了,就叫做‘悦遥楼’。” 说着,沐轻轻拿起毛笔,在纸上端端正正地写下‘悦遥楼’三个大字,然后又在这三个字的旁边,写下了谐音‘悦尧’二字。 沐轻轻放下笔,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取这个名字,有两层意思:一是希望世子明白,虽然赚钱对我而言很重要,但能让世子开心,才是我最最重要的事情;二是古诗有云,‘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我不仅希望世子知道我心悦世子,还希望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心之所属,唯有锦尧一人而已。世子,这酒楼的名字,你可还喜欢?” 贝锦尧听完这话,沉默了许久,不仅没有如沐轻轻预料中的那般欣喜若狂,连自从进来以来,面上一直含着的那淡淡的笑意,也消失不见了。 沐轻轻盯着贝锦尧看了一会儿,见他半晌没什么动静,有些不明所以。伸手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肩膀,问道:“世子,怎么了?若是你不喜欢这个名字,我还可以想些别的……” 话还没有说完,沐轻轻的手,就被贝锦尧一把握住了。 贝锦尧抬起头,面色极为认真地盯着沐轻轻,道:“不必改,我心中很是喜欢。” 沐轻轻闻言,点了点头,面上重新带上了几分笑意,抽了抽手,没有抽动,只好任由贝锦尧握着:“喜欢就好,刚刚看你那般严肃,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贝锦尧没有接沐轻轻的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连名带姓地唤道:“沐轻轻。” “嗯?”沐轻轻不解地看着他,“何事?” 贝锦尧语气温和,面色却有些决绝般地开口道:“今日你这般哄我欢心,若是有朝一日,你不喜欢我了,转头去哄别人了,到时候,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绝不会放过你们!” 沐轻轻被贝锦尧有些狠厉的面色,弄得怔了怔,半晌,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贝锦尧不明白自己刚才的那番话,有什么好笑之处,不解道:“笑什么?我没有同你开玩笑,我刚刚所说的话,全都是发自肺腑,无比认真。” “我知道。” 沐轻轻面上带着笑意,看着贝锦尧一脸认真的表情,点了点头,“不过,世子,你是不是不太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啊?!听了我这番发自内心真情实意的表白,你不感动也就罢了,怎么还这般严肃的威胁我?这也幸亏是我,若是换了旁人,恐怕早就被世子给吓跑了?!” 贝锦尧闻言,倒是没有分辩,只是看着沐轻轻,道:“除了你,也没有人敢在本世子面前这般放肆了。” 说完,贝锦尧重新拿起画笔,询问道,“说吧,你打算做些什么样式的?” 沐轻轻这才将自己的想法,细细说于贝锦尧听。 两个人一个说,一个画,就这样一直忙到了掌灯时分,贝锦尧才放下笔,揉了揉有些酸涩的手腕,道:“今日先画这几幅吧,反正你那铺子刚开张,也不必着急做太多样式,我回去以后,去王府的库房内瞧瞧,若是有些样式新奇的簪子首饰,就给你拿过来。” 沐轻轻闻言,立刻摇头拒绝道:“若是有新奇的样式,世子帮我画下来就好,千万不要拿过来,若是被旁人知晓,只怕会误以为我是贪图世子的家世,才这般喜欢世子的。虽然世子的家世确实优越,但比起家世,我明明更加贪恋世子的美色啊!” “你这个混账的小丫头,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贝锦尧故意凶了沐轻轻一句,片刻后,又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来。也不知为何,他明明最不耐烦别人拿他的外貌说事,但偏偏就拿沐轻轻没辙。不仅不会同她生气,心情反而莫名变好了一些。 想到这里,贝锦尧心中深感无力,于是故意‘威胁’她道,“再敢拿本世子寻开心,本世子就将你那每个月一箱的珍珠,加到两箱。” 沐轻轻闻言,急忙乖乖认错道:“哎,别别别,世子,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同我这个小女子一般计较,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哦,对了,世子,你还没告诉我,‘悦遥楼’你打算何时开张呢?” 贝锦尧想了想,道:“我让展林找人重新装饰了一番,最多半个月就可以开张了。” 沐轻轻点头:“好,那我明日就找人去做牌匾了。” 贝锦尧摇了摇头:“不必了,太傅大人是三朝元老,也是整个大炎王朝中,最德高望重的先生,我明日进宫请他为酒楼亲自题字,再盖上墨宝,到时候应当会吸引不少人前来。” 沐轻轻一脸惊喜道:“真的吗?太好了!” “嗯。” “对了,酒楼掌勺的大师傅,世子觉得,我们是去别的楼里,高价挖人过来?还是张贴告示,高价招募比较好?” 贝锦尧闻言,微微叹了口气:“轻轻,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今日才忽然想起来,酒楼内需要这么多人手?” 沐轻轻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干咳一声,有些尴尬道:“我承认,之前我确实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有些考虑不周。不过,我一想起来,就立刻找世子商量了,这也勉强算是将功补过了。” 贝锦尧倒是不甚在意沐轻轻做个甩手掌柜,他笑了笑,道:“不妨事,这些事情都有我在,你不必操心。只是等到酒楼开张以后,我不太方便出面,很多事情都需要你亲自着手才行。在这之前,若是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跟我说,我会让他们根据你的意思做。” 沐轻轻实在没有料到,贝锦尧会想得如此周到,她原本以为,像他们这些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公子们,应当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都不懂才是,如今才知道是自己孤陋寡闻,小看人了。 沐轻轻一边暗自惭愧,一边摇了摇头,坦诚道:“世子想得这般周到,我什么意见都没有。只是,说到底,这开酒楼的银子,是以世子的名义拿下来的,如今这些琐事,又都是世子在操心。这样平白拿到这么多好处,我心中实在有愧。” 贝锦尧见状,暗自叹了口气。他心知,沐轻轻虽然嘴上没说,但心中多少因为平白无故拿了‘杜府’银子的缘故,有些不安。但沐轻轻不知道的是,在这京城之中,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有机会送给贝王府世子人情的。若不是因为沐轻轻的缘故,就算杜家再怎么识趣,自己也断不可能跟这杜家,有任何牵扯。 见沐轻轻着实在意,贝锦尧便安慰她道:“轻轻,你不必如此想,我做这些也有我自己的打算。况且,这些事情并非什么难事,我只是顺手罢了,最麻烦的事情都在后面。不过,若是你实在觉得心中有愧,每个月给我送珍珠的时候,多加个半箱也就是了。” 沐轻轻实在搞不懂,这人怎么说着说着,就又扯回珍珠上来了。其实,若非现实不允许,沐轻轻还真想一口气送他个十箱八箱的,早点把聘礼补齐,看这人到时候打算如何是好?! 这样想着,沐轻轻一把将腰间的弯刀拽了下来,递给贝锦尧,道:“珍珠暂时没有,不过,我现在全身上下,除了我这个人以外,最值钱的就是这把弯刀了。上次我被人追杀的那么惨,都没有丢下它,可见它在我心中还是颇有分量的,如今就赠予世子,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吧!” 贝锦尧看着那把弯刀一愣,眼神微微闪了闪:“这弯刀,是你师父送给你的礼物,而且里面似乎还藏着什么秘密,心意我领了,弯刀我就不收了。” 沐轻轻见状,一把将弯刀塞到了他的手里:“弯刀再珍贵,也不过是个死物,哪比得上世子在我心中的位置。再说了,若是当真是不能轻易示人的东西,二师父上次就不会什么都没有交代,你不必担心。若是这东西对他当真重要,让他过来找你取,也是一样。” 贝锦尧听见沐轻轻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忍不住弯了弯眉眼:“好,既然如此,那我便收下了。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府了。” 沐轻轻问道:“今日不在这里用饭了?” 贝锦尧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衣襟:“不了,我来得时候太过匆忙,有些事情还没有交代清楚,明日我再来看你。” 沐轻轻闻言,颇为有些不舍地点了点头:“嗯,好,那明日见。” “嗯,明日见。” 第五十一章:悦遥楼(六)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三日后,沐轻轻将‘拢月轩’三个烫金大字的招牌,刚刚挂上去,秦掌柜正好赶了回来。 ‘拢月轩’这个名字是贝锦尧取的,这三个字也是他应沐轻轻的要求,亲自提的。沐轻轻对这个名字很是满意,虽然还未到开张的时间,但还是早早就给挂了上去。只是外面用一块红布蒙了起来,打算等过几日正式开张的时候,直接揭下幕布就好。 沐轻轻将这三天以来,贝锦尧帮她画的那些图纸样式,全都拿给了秦掌柜。 秦掌柜看着面前各色各样的首饰款式,惊讶极了:“东家,这些全都是你想出来的?” “也不全是,还有其他人的主意。” 沐轻轻指着其中一幅根据彼岸花的样式,设计出来的与珍珠一起搭配的金步摇,问道,“秦伯,这款你这两天能赶制出来吗?” 秦掌柜盯着那幅图纸,仔细看了看,一边惊讶于构图的细致,一边暗自估算了一下时间,点头道:“东家请放心,两天之内,小人一定给东家做出来。” 沐轻轻闻言,笑了笑:“秦伯,我们这家铺子,不以量取胜,每一款最多赶制出三款便可。若是有哪家的夫人小姐愿意出高价,我们也可以单独为她量身定做一款。所以,秦伯你记着,从我这铺子里卖出去的每一个物件,价格全都要按照最好的来定。” 秦掌柜闻言,皱了皱眉,踌躇了片刻,还是将自己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小人明白东家的意思,东家是想着‘物以稀为贵’。只是,我们这处铺子才刚刚开张,名声比不得‘金玉轩’,若是定的价钱太高,小人担心生意不如东家预想中的那么好。” 沐轻轻笑了笑,道:“不妨事,秦伯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等这支金步摇做出来以后,余下的那些图上的首饰,辛苦秦伯,每个样式做出一支来即可。” “是,小人都听东家的。” “日后我仰仗您老的地方还有很多,您不必这般见外,直接就叫我‘轻轻‘就好。” 秦掌柜摇了摇头:“不,主仆有别,不能坏了规矩。若是杜姑娘不喜欢‘东家’这个称呼,那小人日后便以‘小姐’称呼您。” 沐轻轻见秦掌柜态度坚决,便也不再强求,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随您怎么称呼都行。对了,我姓‘沐’,不是‘杜’,秦伯莫要记错了。这几日,就劳烦秦伯多费心了,若是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同我提,我一定会全力配合。” “是,小人记住了。” 秦掌柜说着,冲着沐轻轻深深行了一礼,“暂时什么都不缺了,小姐给了小人那么多银两,已经够用了,只是库房里余下的原料,怕是不多了,小姐过几日需要重新采买才行。” 沐轻轻应道:“好,我明日就去找人,帮我采买一些成色好的原料回来。” “好。” “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若是秦伯有事找不到我,可以直接去找杜小奕,他知道去哪里找我。” “是,小人明白。” 沐轻轻离开后,便去街上买了一些礼品,打算回去以后,拖着杜小奕一起去杜家,打算同他们商量一下,后面‘拢月轩’需要的所有原料,能不能直接从杜家采买的事情。 沐轻轻提着一堆礼品,刚回到自家院子内,就瞧见杜小奕指挥着人,将几个大箱子全都摆放到了院子里。 看见沐轻轻回来,杜小奕露出了一副求表扬的样子,道:“姐姐,娘亲听说你那处铺子马上就要开张了,便找人送了一批原料过来,说姐姐肯定用得着。娘亲还说,价格这块姐姐不必担心,肯定比其他铺子的进货价格低。若是姐姐用了以后觉得好,杜家后面可以一直给姐姐提供原财料。” “……” 沐轻轻被天上掉下的这么大一块‘馅饼’,当头砸得有点懵。沐轻轻正在发愁,去了杜家以后,该怎么谈才好?没想到这杜夫人早就预料到这些事情了,早早就给自己考虑好了后路,压根儿没让自己操一点心! 这可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也不知自己究竟走了什么运,这么多的好事,竟然全都落在了自己一个人的头上!啧啧,这样的人生,真是太美好啦! 虽然杜夫人想得很周全,已经差人将原料全都提前送来了,但沐轻轻总觉得,自己这样平白无故受别人的恩惠不好。于是,便提着礼品,又带了一瓶养颜丹,亲自去到杜家道谢。 沐轻轻跟着杜小弈来到杜家,一眼就看到了非常显眼的高门大户。这杜家不愧是京城第一首富,正门口这处异常气派不说,在被引着去见杜夫人的路上,沐轻轻简直要被一路上所见到的雕栏玉砌,美轮美奂的流光美景所惊呆了。 明显被震惊到的沐轻轻,有些感慨地抬起手,轻轻在杜小弈的肩膀上拍了拍:“之前姐姐总觉得,你一个小屁孩花钱那般大手大脚,还一个人住在一个那么大的院子里,太过奢侈了。如今,来了这边,姐姐才知道,这些年为了习武,当真是让你受委屈了啊?!” 杜小弈闻言,笑了起来:“姐姐是觉得我家中太过奢侈了吧?!其实,我也是这样觉得,但是我爹爹喜欢这样。爹爹常说,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载春秋,一定要怎么欢喜怎么过才成,不然就是白白辜负了自己辛辛苦苦投胎,所受的那些苦难。” 沐轻轻听完后,深以为然,赞叹道:“不错,没想到你爹爹活得这般通透,真是难得!” 两人正说着话,刚走到会客厅门前,一个贵妇装扮的中年女子,便迎面走了出来。无需多做介绍,沐轻轻便知道,这人必定就是杜夫人了。 果然,只见杜小弈快步扑到那女子的怀里,亲热地唤道:“娘亲,快看,我把姐姐带来了。” 杜夫人见状,一边爱怜地揉了揉杜小弈的头,一边对沐轻轻道:“实在抱歉,没想到沐姑娘会过来,有失远迎,实在是失礼了。” 沐轻轻急忙冲着杜夫人行了一礼,道:“不敢当,夫人客气了,是轻轻冒昧打扰您,还请您不要见怪。” 杜夫人走到跟前,一把将沐轻轻扶起,爽朗一笑道:“哎,沐姑娘这话就见外了,你是小奕的师父,还把小奕教导的进步这样大,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见怪。快,沐轻轻请坐。” 沐轻轻微微躬了躬身:“多谢夫人。” 待沐轻轻坐好,杜夫人便示意丫鬟上茶,抬眼打量了沐轻轻一番,赞叹道:“怪不得小奕整日里总是姐姐长,姐姐短地唤着,没想到沐姑娘,不仅武功高强,人还长得这般漂亮,也算得上是位世间少有的奇女子了。” 沐轻轻闻言,连忙道:“夫人过誉了,轻轻愧不敢当!夫人若是不嫌弃,直接唤我轻轻就好。” “如此甚好,这样也显得我们亲近不少。”杜夫人微笑道,“那轻轻也别称呼我为‘夫人’了,唤我一声‘伯母’,如何?” 沐轻轻点了点头:“好,轻轻今日前来,是专门来感谢杜伯母对我的照顾。杜伯母接连几次送了我几份大礼,轻轻实在受之有愧,这才备了些薄礼前来,希望杜伯母莫要嫌弃。” 说着,沐轻轻便差人将买来的礼品拿了上来,又从袖中将那瓶美颜丹拿出来,双手递给杜夫人,道,“听小奕说,上次的丹药,杜伯母吃了感觉不错,轻轻这次又带了些过来,伯母若是喜欢,轻轻可以隔断时间就差人送一些过来。” 杜夫人闻言,很是开心,立刻将瓶子接下来,真诚道:“轻轻真是有心了,说实话,别的东西我都不甚在意,但轻轻这瓶丹药,我心中当真喜欢!原本我还想着,要不要厚着脸皮,去找轻轻买一瓶回来,没想到轻轻主动给我送过来了,真是太好了。以后,有什么事,只要我杜家能够帮上忙,轻轻都可以直接来找我,不需要通过小奕。” 沐轻轻面带微笑地听完,连忙又道了声谢。 两人又客套一番后,杜小弈待着无聊,先回房了。杜夫人见状,屏退了身边的婢女后,才对沐轻轻道:“轻轻,你这次前来,不只是道谢这么简单吧?有什么事,你直说便是。你我认识的时间虽短,但我是真心喜欢你。说实话,若不是世子的缘故,我肯定要找人拉个媒,非要将我的长子介绍给你不可。” 沐轻轻没想到杜夫人会说到这些,顿时有些尴尬,岔开话题道:“咳咳,伯母越说越远了,我今日过来,主要是想跟伯母谈谈,日后我那处铺子的原料供应问题。我知道,如今我那处铺子太小,所以只要伯母能够把原料的品质把握住,该算多少银子,伯母照算便是。若是日后我那铺子经营的好,做大了,我再来同伯母谈原料的价格问题。” 杜夫人闻言,心中顿时有些了然,知道沐轻轻大约是担心自己欠了人情,日后不好回报,这才来提前来做说明。 “轻轻,你觉得还没见过面,我就对你这么照顾,除了因为你是小奕的师父,还救过小奕一命之外还有什么?” 第五十二章:悦遥楼(七)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沐轻轻原本以为杜夫人之所以对自己特殊照顾,多数是因为杜小奕的缘故,如今听杜夫人这个口气,貌似还有其他的缘由,顿时觉得有些诧异。 微微怔了怔,沐轻轻立刻反应了过来,面色一变,看着杜夫人道:“难道是因为世子的缘故?!” 杜夫人坦然地点了点头:“是。” 沐轻轻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语气也显得极为疏离:“若当真如此,夫人大可不必再于我方便。我的事情与世子无关,夫人也不必因为给过我人情,就因此去打扰世子,世子不会认,我也不会认。” 杜夫人见她对自己的称呼都变了,无奈一笑:“轻轻,你先莫要着急。若是我当真打世子的主意,刚刚就不会坦诚地告诉你了。” 沐轻轻现在哪里还肯信她的话,闻言,立刻追问道:“那请问夫人,究竟是作何打算?” 杜夫人道:“我并无利用世子之意,虽然搭上‘贝王府’的名号,名义上确实给我杜家行了不少方便,但那都是些原本就与杜家有过生意往来的人,其他对于杜家的帮助并不多。我杜家对外,也从未主动提及过尧世子的名号。我今日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你明白,我给予你的那些利益,并非白白送给你的,我也是从别处先得了些好处。所以,你只管安心接受杜家给你的优待,无需多虑。” 沐轻轻有些不确定道:“夫人此话当真?” “当然。”杜夫人笑道,“就算轻轻不相信我,难道你还信不过尧世子吗?世子可不是那种随便什么人,都能够轻易招惹的性格。” 沐轻轻仔细想了想,贝锦尧确实不是吃亏的性格,顿时放下心来,点了点头道:“杜伯母这般说,我就放心多了。” 杜夫人见沐轻轻又重新称呼自己为‘伯母’了,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位沐姑娘虽然贪财,但到底还是把世子放在了心上。 “价格什么的也不必谈了,有世子和小奕在,我肯定不会叫你吃亏。” “好,那轻轻就先谢过杜伯母了。” “轻轻不必客气,空闲的时候,记得给我多送两瓶丹药就好。” “杜伯母请放心,轻轻一定记得。” 离开杜家之后,沐轻轻便直接回到了家中。两日后,那支步摇顺利做了出来,沐轻轻仔细看了看,很是满意,果然如同自己想象中的一样漂亮。 重新将步摇装到一个精致的盒子内以后,沐轻轻便带着盒子,一同去了醉云阁。 自从沐轻轻不再去醉云阁任职以后,芝兰中间只见到过她两次,如今再次瞧见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沐轻轻了。 沐轻轻倒是一点没有见外,跟芝兰寒暄了几句以后,便一边吃着小铃端上来的点心,一边将自己近期遇到的事情,一一说与芝兰听。末了,沐轻轻将那个盒子捧到芝兰面前,一脸期冀地问道:“姐姐,快打开瞧瞧,这可是我亲自设计出来的。” 芝兰瞧着沐轻轻满脸期待的神情,觉得有些好笑,便也有些郑重地,伸出双手接了过来,缓缓打开了盒子。 只见盒子内静静伫立着一支纯金打造的步摇,步摇的造型是一款从未曾见过的花,花朵是盛开的状态,里面用金丝做的花蕊上面,点缀着几粒形状微小的珍珠,远远看上去给人一种雾气缭绕的感觉。若是戴在头上,随着走路的姿势而摆动,不用看光凭想象也能知道,必定步步摇曳生姿,栩栩如生。 芝兰是知道沐轻轻的鬼主意多,但还是没有料到,她竟能设计的这么好,着实被惊艳到了。 “轻轻,这支步摇,当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沐轻轻瞧见芝兰的神色,便知道她很满意,于是得意道:“对啊,不过我不会制作,是秦伯帮去做出来的。姐姐,这支步摇,世上可就仅此一支而已,是我专门为你做的,就算旁人出再高的价格,我也不会再做了。” 芝兰暗自感叹了一番,对沐轻轻道:“轻轻真是有心了,姐姐很是喜欢。对了,你的‘拢月轩’打算何时开张?” 沐轻轻想了想,道:“再过几日吧,我打算与酒楼一同开张,也算是双喜临门。” 芝兰点了点头:“也好,那等你的酒楼开张那日,我就戴着这支步摇,亲自去给你捧场。后日,丞相府的大小姐,刚好邀请我参加她的‘赏菊宴’,到时候我就戴着这支步摇过去,应当能给你的‘拢月轩’,在开张之前多博一些名声出去。” 沐轻轻闻言,自是惊喜不已。要知道,芝兰虽然身份不高,但在京城内的众位女子们的心中,那就是潮流时尚的风向标啊!有她亲自戴着的饰品,那吸引力绝对不亚于现代社会里的那些明星代言人啊! 更何况,古往今来,几乎所有的女子,内心里都觉得自己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能够拥有一个根据自己自身,量身定做的饰品,仅凭这一点,绝对足够吸引人了。 “好,真是多谢姐姐了。姐姐,你要不要先戴一下试试看?” 知道沐轻轻想看,芝兰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容,点了点头:“嗯,好。” 沐轻轻见芝兰点头,立刻起身,亲自为芝兰戴在了头上。看着步摇和美人交相辉映的场景,沐轻轻在心里忍不住悄悄为自己点了个赞。 正在沐轻轻认真欣赏着眼前的美人美景之时,门外响起了小铃的声音:“姑娘,赵王世子他们到了。” “嗯,我知道了。”芝兰应了一声,便将头上的步摇摘了下来,重新换上了之前的头饰。 沐轻轻闻言,问道:“姐姐今日有客?” 芝兰点头应道:“嗯,是赵王世子,不过,今日尧世子没有一同过来,来的是昀世子。” “昀世子?就是贝王府的那位大世子?” “是的。” 沐轻轻想起那日贝锦尧说起这位兄长时,一脸敬重的神情,觉得自己还不要留在此地为妙。万一自己这随意的性子,给这人留下什么不靠谱的印象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沐轻轻立刻起身,顺手将芝兰挂在墙上跳舞时使用的面具,遮到了脸上。 “我还有事,先走了,姐姐先忙,我改日再来看你。” 芝兰瞧见沐轻轻匆忙离开的神色,心下顿时有些了然,于是,点了点头,道:“也好,反正过几日我们就会见到了。” “对,到时候我来这里迎接姐姐,我先走了。” “嗯,好。” 沐轻轻拉开门,匆忙走了出去。她今日出门,选了一身利落的短款衣裙,走起路来,脚步极为利索。不过,‘怕什么来什么’这条定律,似乎无论在什么地方,永远都不会过时。 下楼的时候,因为脚下太过匆忙,沐轻轻一时不查,差点将一个带路的小丫鬟给迎面撞倒。 “小心!” 没等小丫鬟惊呼出声,沐轻轻便一把拽住了她,将她拉在了自己怀里扶住。瞧见小丫鬟一脸惊魂未定的神色,沐轻轻出声询问道,“你没事吧?” 小丫鬟摇了摇头,没等她开口说话,跟在小丫鬟身后的一个白色身影,“咦”了一声,出声道:“这不是沐姑娘吗?你今日怎么会有空过来?怎么面上还戴着这样一副鬼面具?这是什么新奇的玩法吗?” “……” 沐轻轻扫了一眼那个白色身影,无语了一瞬。自己跟这位鼎鼎大名的七皇子很熟吗?为什么自己明明换了身衣服,还戴着面具,这位爷也能认出自己来?还有,就算认了出来,这位爷是个好奇宝宝吗?怎么会有那么多问题? 沐轻轻暗自叹了口气,将小丫鬟扶好以后,皮笑肉不笑道:“真是谢谢这位爷对我的关心了。我许久未见芝兰姐姐,甚是想念,所以今日过来看看。至于这副面具,我脸上长了疮,怕吓到人,所以戴上遮遮丑。我毕竟是个姑娘,脸上长了东西不希望被别人看到,失了女子的颜面,您应当也能理解吧?!” 生怕这位七皇子一时脑抽,非要自己把面具摘下来,沐轻轻刻意加重了语气。 赵括翼闻言,笑出了声,没有接话,而是回过头瞧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锦衣青年。 锦衣青年扫了一眼,沐轻轻露在面具外面皮肤姣好的半截下巴,微微一笑,道:“既然都是来找芝兰姑娘的,不如一起吧?!” 沐轻轻看了看青年那张与贝锦尧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心中暗道一声‘糟糕’,刚想开口拒绝,就听青年继续说道,“锦尧一会儿就会过来了,沐姑娘就陪我们一起等等,可好?!” 沐轻轻看着青年带着微笑的脸,突然就想到了一个成语——‘笑里藏刀’。虽然觉得无奈,但贝锦昀已经这样开口了,沐轻轻也不好再拒绝,只好侧身让了个位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赵旭路过沐轻轻身边时,露出了一个安抚性的笑容,轻声在沐轻轻耳边,安慰道:“沐姑娘不必担心,昀世子很疼爱锦尧的。” 赵旭的言外之意是,贝锦昀这么疼爱贝锦尧,就算对你不满意,也会看在贝锦尧的面子上,不会为难于你。 沐轻轻露出了一个心如死灰的笑容,看着赵旭的背影,暗自翻了个白眼,觉得分外无语。待三人全都走上楼以后,沐轻轻只好不情不愿地跟在了后面。 第五十三章:悦遥楼(八)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芝兰迎着三人进门以后,看到去而复返的沐轻轻时,有些惊讶:“轻轻?你不是有事先回去了吗?” “嗯。” 沐轻轻无奈地摊了摊手,“我是打算回去了,不过昀世子说,需要有人陪着一起听姐姐的琴音才行,所以我就又回来了。” “……” 芝兰听出沐轻轻语气里的不满,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待众人都入座以后,芝兰将沐轻轻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笑道:“也好,真是要多谢昀世子给我一个机会,你之前总是不爱听我弹琴,这次正好有时间,可以耐下性子,好好陪着我。” 沐轻轻明白芝兰是担心自己惹贝锦昀不高兴,想给自己解围,扫了一眼正在打量着自己的贝锦昀,暗自一叹,道:“我主要是担心自己不懂,扰了姐姐的兴致。姐姐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珍惜这次机会,认真听姐姐弹琴。” 赵括翼一脸看好戏的神情,看着沐轻轻,故意问赵旭道:“旭哥哥,我今日怎么听说,锦尧是被念昭公主留在宫里,陪同一起用膳了呢?” 赵旭有些无奈,知道赵括翼是故意在沐轻轻面前提起,只好配合道:“嗯,公主说许久未见锦尧了,所以把他留在宫内一起用膳。” “唉,念昭还真是偏心啊,对我这个皇兄爱答不理的,没想到对锦尧这么好,我这个做兄长的,都要吃醋了。” 沐轻轻一眼就看穿了赵括翼故意挑事的小心思,暗暗道了一声‘幼稚’,撇了撇嘴,没有出声。 倒是一旁的贝锦昀,闻言,主动开口解释道:“七皇子莫要乱说,锦尧是被皇上留下来一同用膳,公主只是顺便陪同而已。” 赵括翼笑道:“昀大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父皇无缘无故,怎么会突然留锦尧用膳呢?肯定是念昭提出来的,父皇一向疼爱她,这才答应了下来。” 沐轻轻心中有些不爽,不过碍于身份,还是没有开口插话,只是嘴角明显耷拉了下来。 贝锦昀继续道:“这可关乎念昭公主的闺誉,七皇子还是不要妄加猜测的好。再说了,锦尧做事一向有自己的主意,我与父王从不过问,七皇子莫要捣乱了。” 最后那句话,明显是告诫赵括翼,莫要再继续开玩笑了。 赵括翼闻言,逗弄人的兴致大减,略显失望地摇了摇头:“昀大哥,你怎地还是这般无趣?你那位世子妃整日面对着你,不会觉得无聊吗?” 贝锦昀闻言,面上的笑容,显得有些意味不明:“自然不会,不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她既然选了我这种性子的人,自然应该早就有适应这些的能力才是。” 沐轻轻闻言,小声嘀咕道:“还说别人无趣?你那叫聒噪,可不叫有趣。” 芝兰离沐轻轻最近,闻言,嘴角一抽,忍不住拿美目瞪了她一眼。 除了赵括翼以外,其他二人听见此话,嘴角不禁都带上了些许笑意。 赵括翼哼了一声,不满道:“沐轻轻,你可别仗着有锦尧给你撑腰,以为我不敢将你如何啊?惹毛了本皇子,本皇子就让锦尧离你远远的!” 沐轻轻还没说话,门口就传来了贝锦尧的声音:“七皇子叫我离谁远远的?” 沐轻轻闻言一喜,立刻站了起来,刚准备跑过去,突然想到贝锦昀还在看着自己,于是立刻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不动了。 贝锦尧一进门就瞧见沐轻轻戴着半截面具,站在那里的情景。没来得及跟众人打招呼,就径直走到沐轻轻身边,问道:“怎么了?为何站在这里?” 贝锦昀见状,眼神微微闪了闪。赵旭和赵括翼则是互相对视一眼,嘴角皆带上了几分了然的笑意。 沐轻轻自然不好意思说,是因为自己不敢在贝锦昀面前放肆,便道:“哦,没什么,就是听到你的声音,站起来看看。” 贝锦尧抬手示意正朝着自己行礼的芝兰起身,然后拉着沐轻轻重新入座后,道:“今日怎么戴着这副面具了?” 不等沐轻轻说话,赵括翼便笑着接道:“哦,沐姑娘说她脸上长了疮,怕吓到我们,所以就戴着面具遮一遮。” 贝锦尧闻言一愣,回头看着沐轻轻,刚准备说话,就被沐轻轻偷偷用手指戳了一下。贝锦尧立刻反应了过来,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碍于沐轻轻有些跳脱的性子,贝锦尧并没有多说,只是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嘱咐道:“嗯,既然如此,那便戴着吧!” 这两个人之间的小动作,并未瞒过在座的众人。 赵括翼故意长叹一声,道:“唉,我们在锦尧心中的位置,到底不重要了。之前千呼万唤都不肯来,一听说沐姑娘在这里,立刻就赶了过来。锦尧,你这般差别对待,可真是叫我们伤心呐!” 沐轻轻碍于赵括翼的身份,已经忍耐了他许久,此刻见他取笑贝锦尧,便反驳道:“怎么,七皇子心中没有可以惦念的姑娘,觉得伤心了?不碍事的,反正后面还有几十年的时间,七皇子慢慢习惯了就好。” 沐轻轻话音一落,赵旭率先笑出了声音。 “你!!!” 狠狠地瞪了一眼满脸笑意的赵旭,赵括翼怒气冲冲地坐直了身子,待瞧见贝锦尧望向自己的眼神时,气势顿时又蔫吧了下去,“哼,牙尖嘴利!算了,本皇子大度,不同你这个小丫头一般见识。不过,就你这不肯吃亏的性格,你的那座‘悦遥楼’开张以后,不会把客人都得罪光吗?” 沐轻轻闻言,一愣:“你怎么知道?” 问完以后,沐轻轻就知道自己问了句蠢话,这人明显与贝锦尧关系不一般,这些事怎么可能瞒得住他。 果然,就听赵括翼奇道:“本宫知道很奇怪吗?这个房间内的人,还有谁不知道?你旁边这位世子爷,跑到皇宫内,亲自把御膳房内的沈御厨给带走的事情,你不会不知道吧?” “御厨?!!!”沐轻轻一下子愣住了。 “呦呵,看样子还真是不知道啊?!” 赵括翼扫了一眼,一直用眼神示意自己住口的贝锦尧,自顾自道,“可不是嘛,私下里还找了太傅帮忙题了字。不过,你可以放心,这酒楼幕后是你们的事情,也就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而已。消息已经派人处理好了,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赵括翼的意思,其实贝锦尧多多少少能理解一些。就像之前他警告赵旭的那些话一样,说到底,赵括翼不过是担心他动了真心后,再被欺骗一次而已。 贝锦尧的生辰,只比赵括翼大几天,他们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又没有任何利益上的牵绊,感情自然比其他人要纯粹不少。所以,贝锦尧没有阻止赵括翼说下去,只是低下头跟沐轻轻解释道:“不是随便带走的,我是经过皇上同意以后,才带走沈御厨的。” 沐轻轻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半晌,才扯了扯贝锦尧的衣袖,低声道:“以后,若是酒楼赚了钱,除了留下一些日常的开销以外,其他的银钱,全都留给你买珍珠,好不好?” 贝锦尧闻言,嘴角微微一翘,点头应道:“好。” 在场的众人,全都知道这个‘送珍珠’的缘由是什么。除了沐轻轻和芝兰以外,其余的人,甚至全都近距离地看见过,贝王府内那根镶满了珍珠的柱子。 赵括翼无语了一瞬,自暴自弃道:“罢了罢了,看来是我多嘴了,以后不说了。” 虽然明知道赵括翼是故意如此,但是沐轻轻还是挺感谢他能够告诉自己这些事情,不然,她还不知道贝锦尧背地里竟然做了这么多。 想了想,沐轻轻发自内心真诚道:“七皇子,若是酒楼开张以后你过去,我一定安排掌柜的一律给你打八折。” 赵括翼闻言,一脸傲娇道:“难怪听说你爱财如命,本皇子帮你们把酒楼的价格压低那么多,你竟然才给我打八折?!就算你免费请我吃一个月,也不算亏本吧?!” “嗯,是不会亏本。” 沐轻轻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道,“不过,七皇子要体谅我一些,我毕竟是个女子。古人不是常说,这世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吗?所以我小心眼儿,记点小仇什么的,七皇子应当也能理解我吧?!” 赵括翼一脸莫名其妙:“记什么仇?我与你之间,有什么仇?” 沐轻轻登的就是他这句话,闻言,面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他道:“七皇子,你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刚刚还跟我说,尧世子去陪公主用膳了,可是世子这么快就过来了,若是当真是去陪公主用膳,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呢?可见,七皇子刚刚是故意欺骗我,所以,虽然我生了你的气,记了点小仇,但还是愿意给你打折,怎么能算小气呢?你说对吧,世子?!” 贝锦尧似笑非笑地看着赵括翼,听见沐轻轻询问自己,便回道:“轻轻,其实你理解错了七皇子的意思,七皇子是说,像他这么大方的人,哪里需要打折,就按原本的定价就很合理,是吧,赵小七?!” ‘赵小七’这个称呼,还是在他们很小的时候,每次赵括翼把贝锦尧惹急了的时候,贝锦尧在生气之前就会这么喊他。自从成年以后,贝锦尧一直称呼他为‘七皇子’,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叫过他了。 赵括翼心知,贝锦尧是有些恼他在沐轻轻跟前提起念昭了,心中虽然感到有些冤枉,但面上还是故作‘咬牙切齿’地点了点头:“是,锦尧说的没错,我确实是这个意思。” 沐轻轻的目的已经达到,她才不管赵括翼心中怎么想,闻言,立刻乐呵呵地接道:“原来如此,那可真是要提前谢谢七皇子捧场啦!” 第五十四章:悦遥楼(九)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几个人又说笑了一阵,一曲终了,芝兰看出来几个人大约是有事情要谈,像往常一样,芝兰正准备退下,打算示意沐轻轻同自己一起出去,就见贝锦尧抬手示意芝兰自己退下就好。 待芝兰出去以后,将门关上。在沐轻轻不解地目光中,贝锦尧抬手将沐轻轻的面具,慢慢摘了下来。 贝锦尧拉着沐轻轻的手,转身对着贝锦昀道:“轻轻性子比较跳脱,让兄长见笑了。” 贝锦昀笑了笑:“不妨事,性情率真是好事。” 贝锦尧点了点头:“是,我也是这样觉得。原本打算找个合适的日子,再把轻轻正式介绍给兄长认识,但既然今日你们正巧碰到,那今日便正式见一面吧!” 说着,贝锦尧回头对沐轻轻道,“轻轻,这位是我的兄长,也是我最敬重的人。日后,若是你能像我一样敬重于他,我会非常高兴。” 沐轻轻被贝锦尧郑重其事的样子,弄得心中一惊。她在现代时,没有学过那么多的礼节讲究,来到这边,在沐映的‘悉心’教导下,能够长成现在这副模样,心中已是十分庆幸了,哪里还敢有别的奢求?! 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沐轻轻,连忙站起身,冲着坐在对面的贝锦昀,深深地鞠了一躬。 “见过兄长!” “……” “……” “……” 在座的几人,除了早已习惯沐轻轻这幅模样的贝锦尧以外,其余三人全都愣住了。 沉默了片刻,还是贝锦昀最先反应过来,站起身,隔空虚扶了她一把道:“沐姑娘不用多礼,快快请起。” 沐轻轻这才直起身子,冲着贝锦昀抱了抱拳,歉意道:“还请昀世子见谅,我从小与师父一起生活在山中,很多礼仪都是最近才现学的,若是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昀世子直接指出来,我下次一定改正。” 贝锦昀暗自感叹了一声,自己之前的多疑。虽然相处的不久,但他算是明白为何自家弟弟,会对这姑娘这般上心了?!就这位姑娘这般性子,不被人骗都算她运气好了,她哪里还有心机去欺骗别人?尤其是对方还是自家这个,实际上心中比任何人都要通透明白的弟弟?! 贝锦昀现在有点能理解,为何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贝锦尧都没有教过她任何礼数。不是不想,贝锦尧分明就是不愿意打破她的这份不谙俗世的性格,若非必要,贝锦昀甚至都觉得,贝锦尧恨不得沐轻轻这一生,都不要懂得俗世中的这些礼节和牵绊才好。 “并没有不妥,沐姑娘做得很好。” 沐轻轻闻言,面上这才重新带上了笑容:“多谢兄长宽容,没想到兄长人这么好,难怪世子总是夸赞兄长。兄长,不必担心,我这么喜欢世子,肯定会对世子特别好的,你放心吧!” 在大炎朝中,越是礼数周全的人,不论是表达愤怒还是欢喜,都习惯委婉一些。尤其是作为整个大炎王朝里,风度翩翩,礼数最是周全的贝锦昀。 都说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贝锦昀这种性格,身边围绕的多数也都是这类人,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像沐轻轻这般,把开心和爱慕,全都这般大大咧咧直接说出来的女子。若是旁人,定然会得到一个‘不知羞耻’的评价不可!可偏偏沐轻轻说出这番话时,目光澄澈,态度坦荡,除了能感觉到她发自内心的喜欢以外,竟是分毫都不会联想到任何不好的评语上去。 贝锦昀一时不知该如何接沐轻轻的话才好,半晌,才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容来,放下了自己说话总是留半句的习惯,坦诚道:“嗯,原本是有些不放心的,不过今日一见,我心中确实踏实多了。” 沐轻轻听了这话,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不开心。最后,面容微微扭曲了一瞬,想着贝锦昀的意思,不过是说她不如贝锦尧聪明罢了。反正比不过的是她家世子爷,既然她这么喜欢贝锦尧,让让他又如何呢?! 想通了这些,沐轻轻大气地一摆手,无所谓道:“不妨事,反正兄长不反对就好。” 见他们聊得差不多了,一旁的赵括翼,这才笑着插话道:“昀大哥,我就说这个姑娘很有趣,你见了以后肯定不会反感,现在相信我了吧?!唉,若是沐姑娘有什么师姐师妹的就好了,可以介绍给我,本皇子也肯定会对她好的。” 贝锦昀还没说话,一直未曾开口的赵旭闻言,这时接道:“你刚刚差点把沐姑娘气得跳脚,若是你当真碰到这样类似性格的姑娘,岂不是要得整个皇宫都不得安宁?” 赵括翼撇了撇嘴,道:“若是当真喜欢,我可以改啊?” 赵旭似笑非笑地看着赵括翼,问道:“改?你是打算学成锦尧的武功,还是打算改成锦昀那般稳妥的性子?” 赵括翼被赵旭这样一说,脸色一僵,脑海中仔细回忆了一下贝家这两兄弟,平日的那副样子,一个一言不合就动剑,一个面上整日挂着一副一本正经的假笑,顿时打了个寒颤,摇了摇头道:“算了算了,我还是快快乐乐地做我自己吧!至于姑娘什么的,还是随缘的好。” 贝锦尧懒得再听这二人掰扯,见状,便回身对贝锦昀道:“兄长,天色不早了,我先送轻轻回去歇息了。” 贝锦昀点了点头:“好。” 两人同众人告辞出门后,贝锦尧却并没有直接送沐轻轻回去,而是拉着她,将她带到了即将开张的酒楼那边。除了牌匾还未好以外,‘悦遥楼’内的各色物件都已经准备妥当,只待选一个良辰吉日开张即可。 贝锦尧带着沐轻轻四下里转了几圈,瞧见沐轻轻欢喜的神情时,贝锦尧面上不禁也带上了几分浅淡的笑意。 “轻轻,开张以后,这处酒楼还有那处铺子,你是如何打算的?” 沐轻轻想了想,道:“两处我都不打算直接出面,毕竟我年纪小容易被人轻视,除非遇到什么难以拿主意的事情,不然,还是就让掌柜的他们出面就好。世子觉得如何?” 贝锦尧本就无所谓,听她询问自己,便道:“随你,你觉得开心就好。酒楼的掌柜还有伙计,我找的都是可以放心信赖的人,你平日里看看账目就好,若是你不想操心,就送到贝王府,让金叔替你看也可。” 沐轻轻闻言,摇头笑道:“世子,你再这样,会把我变懒的。哪有人既想赚银子,又怕辛苦的呢?世子,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会多赚银子,多买珍珠,让世子一看到珍珠就想到我,想到我就开心。” 贝锦尧定定地看着沐轻轻,沉默了一会儿,才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今日七皇子提到念昭公主,倒也不是他故意胡说,念昭确实有几分念头,不过我心中没有她,皇伯伯也不会同意,你且放心。” 沐轻轻倒是当真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毕竟她知道,以他们二人的身份差距来看,就算没有‘念昭’,还会有其他的昭出现,身份之差,终究是他们二人之间,暂时无法逾越的障碍。 只不过,不想让这些不开心的事情打扰他们目前的相处,沐轻轻故意选择了忽视。想了想,沐轻轻故意调笑道:“我这么大度的女子,怎么会因为这些小事,就误会世子呢?!世子放心吧,只要不是你亲自开口让我走,无论其他人说些什么,我都不会轻易离开的。” 贝锦尧闻言,抬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回道:“好,你莫要食言。” “嗯,绝对食言。” 第五十五章:悦遥楼(十)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十日后,‘悦遥楼’与‘拢月轩’一前一后,在同一天开张营业。 沐轻轻今日难得换了一身粉青色的拖地长裙,一头青丝也难得没有全都束起来,全都乖巧地垂在身后,站在拢月轩外的人群中,一脸殷切地看着进出店铺内的各色人群,心情大好。 自从芝兰那日戴着那支金步摇,出现在‘赏菊宴’上后,‘拢月轩’还未正式开张,便在京城的一众贵女中打响了名号。 在沐轻轻的示意下,无论来定做首饰的人有多少,秦伯五日内,也只接待前二十位。其余人等,也可以交些定金,提前预定好下一个十日的预约。若是实在等不及的,也可以在铺子内选些提前制作好的首饰,虽然不是独一无二了,但每款也就只有两三个,重复的概率不算多,而且价格也比专门定制的要便宜很多,所以‘拢月轩’开张之日,也可算得上是人满为患了。 秦伯隔着人群,看到沐轻轻与杜小奕站在门外,只来得及匆匆点头打了个招呼,便又继续忙碌去了。 沐轻轻领着杜小奕,见人潮略微少了一些,便也挤了进去。瞧着摆出来的那些饰物已经少了大半,沐轻轻有些得意地冲着杜小奕挑了挑眉。 杜小奕一边在心中暗叹一声,自家姐姐幼稚的毛病又犯了,一边抬起手,偷偷冲着沐轻轻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看着秦伯与新聘用的两个伙计,虽然忙碌,但还算是井井有条,沐轻轻心中甚是宽慰。 看了看时辰差不多了,沐轻轻正打算离开去‘悦遥楼’那边瞧瞧,就听到一个小伙计,对一位站在一款蒲公英样式的耳坠跟前的姑娘跟前,道:“姑娘,这款耳饰虽然不是定制款,但我们掌柜的只制作了两款出来,并不多见。姑娘,您瞧瞧这款造型这般别致好看,手工这般精细,整个京城,目前也就只有我们‘拢月轩’有了。这款价格也合适,若是您实在觉得不想与旁人同款,不如您一次将两款全都买下来,这样也与单独定制的,无甚区别了。” 沐轻轻瞧着那个姑娘,显然对这款耳饰也很喜欢,但在听到小伙计介绍说买两款下来时,面色明显有些迟疑,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想了想,沐轻轻走上前去,故意拿起那款耳饰看了看。小伙计不认识沐轻轻,以为也是哪家的小姐看中了这款,连忙上前道:“这位姑娘,您也喜欢这款耳饰?姑娘,您的眼光真好,您旁边的这位姑娘,也看上了这款呢。您看看,这款耳饰的做工以及样式,都是难能一见的物件。” 沐轻轻之前跟秦伯谈过,每售出一款饰物,月底的时候,就给伙计们按照本月的总销量,折算一下提点,算作是奖励,所以,小伙计这才这般卖力地吆喝,看来,这个策略的效果很是不错。 沐轻轻冲着小伙计点了点头,看着旁边那个姑娘欲言又止的神情,大约能够猜测出姑娘的疑虑。估计这姑娘的私房钱怕是不太够,买不起两款,可心中又着实喜欢,这才这般纠结。 想了想,沐轻轻礼貌性的出声询问道:“这位姑娘,刚刚这位小伙计的话我都听到了。不过,我有事路过此地,身上的银两有限,只能买得起一副,不知姑娘是否肯割爱,让一款给我?” 那位姑娘闻言,明显有些惊喜,这样一来,既不用花太多的银两,也不必在京城内与人重复,确实是个好的选择。只不过,被一个陌生的姑娘突然这样询问,那位姑娘显然有几分顾虑。 小姑娘要面子,肯定怕答应的太快,让人看了笑话,沐轻轻很能理解她的心情。正在此时,旁边两个一同来采买的姑娘,付完银子后,一边走出,一边道:“刚刚听我家的小厮说,前面街上开了一座‘悦遥楼’,里面的厨师手艺特别好,听说那牌匾还是太傅大人亲自题的字呢?!” “当真?” “当真,我家小厮听得清清楚楚,现在好多书生、秀才全都过去了,而且好像‘醉云阁’的头牌,芝兰姑娘也去了那边。” “真的吗?那我们快些去看看。” 两个姑娘说着话,便走远了。一旁的杜小弈显然也听见了,闻言,立刻拉着沐轻轻,小声道:“姐姐,‘悦遥楼’都正式开张了,我们快些赶过去吧,不要再管她了。” 沐轻轻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杜小弈稍安勿躁,继续劝道:“我与姑娘能在此处相遇,又恰巧看中同一款东西也算缘分,就当是做一个异乡姐妹也不错,每次当我戴着这副耳饰,就会想到在遥远的京城,也有一位同我一般大的姐妹,戴着同一款一模一样的耳饰,想来,这样的情分也算极为难得了。” 沐轻轻此话一出,那姑娘立刻点头道:“好,既然姑娘如此说,那我们便一人买下一副吧!” 沐轻轻笑了笑,点头道了声谢。 秦伯虽然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自家东家好端端的,要花银子买自己做出里的东西,但知道沐轻轻不想把身份曝露出来,便客客气气地收了银子,什么话都没说。 等小二将两幅耳饰分别装好,沐轻轻同姑娘道别走出门后,杜小弈才有些不满道:“姐姐,那个女子明显是银两不够,你管她做什么?!现在你错过了‘悦遥楼’开张的时辰,姐夫肯定已经知道了,这会儿指不定有多不高兴呢!” 沐轻轻抬手拍了拍杜小弈的头,道:“你个小屁孩儿懂什么?!你没看到,铺子内,同那个女子有一样顾虑的姑娘,有很多吗?我这样,就是做给那些姑娘们看的,几个闺中密友,拥有同一种物件,何尝不失为一种乐趣?!这样一来,我的那些两、三款的小物件,也肯定好卖多了。” 杜小弈这时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还是姐姐观察的周到,我倒是没有看出来。” 沐轻轻得意洋洋道:“那是自然,不然怎么做你的师父呢?!” 杜小弈看着自家姐姐有些骄傲的神情,不禁有些想打击她一下,于是,笑着问道:“既然师父姐姐,这般聪慧,想必待会儿见到姐夫的时候,姐姐必然已经想好托辞了吧?!” “!!!” 沐轻轻瞬间就不想搭理这个,渐渐开始‘胳膊肘往外拐’的徒弟了,哼了一声,道,“不需要你担心,我自有法子。” 杜小弈装作看不出来,沐轻轻说话时那明显不足的底气,点了点头,应道:“嗯,我不担心,姐姐有法子就好。” 两人嘴上说着话,脚下也未停歇,不过一刻钟不到,两人便走到了‘悦遥楼’的门前。 若说‘拢月轩’里算是‘人满为患’,那这‘悦遥楼’门前,就可谓是‘人山人海’了!门口甚至已经排起了长龙。这些人当中,有些是冲着太傅大人的墨宝而来,有些是冲着‘芝兰姑娘’的美貌而来,还有些权贵子弟,则是被七皇子给强行拉了过来。 沐轻轻站在队伍长龙的最后面,排队也不是,不排队也不是。‘悦遥楼’的掌柜姓王,是贝锦尧从别地找来的人。沐轻轻只在开张前夕见过他一次,做事极为干练,可靠。 沐轻轻虽然唤他一声’王叔’,但是瞧见今天这般忙碌,倒也真心不想给他添麻烦。想了想,沐轻轻决定还是老老实实排在队尾比较好。 杜小奕瞧见沐轻轻竟然当真打算排队,顿时有些苦笑不得。有时候,他真是不知,该如何评价自己这位师父姐姐才好!哪有老板自己进自己家的铺子,还要排队等待的道理?!况且,就算她自己不嫌麻烦,愿意等,那位世子爷会有耐心等她这么久吗? 师父姐姐今日,莫不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又把大魔头的本性给遗忘了?! 杜小奕暗示性地问道:“姐姐,你确定我们要在这里等吗?” 沐轻轻在他耳边,低声解释道:“这些人等了这么久,我怕我突然插队进去,会引起他们心中不满。” “可是姐姐,这里是你的铺子,你怕什么?” “可是他们并不知道是我的铺子啊?!而且除了你们,对外并没有人知道。” 杜小奕叹了口气:“姐姐,等我是不怕等的,我只是担心姐夫等久了,会生气。” 沐轻轻想了想,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在理,要不我们就说来找人的,直接进去再说?” 杜小奕点头道:“好,我也正有此意。” 正在两个人嘀嘀咕咕说话的时候,前面排队的几个书生模样的人,回头瞧见自己身后站着位天仙似的姑娘时,顿时有些惊为天人。 其中一个,脸色微红的书生,大着胆子与沐轻轻搭话道:“这……这位姑娘,你也是来这里用膳的?” “……” 来到这里不是来用膳,难道是来看病不成? 沐轻轻听见书生问出这么幼稚的搭话,有些想笑,看着那个书生摇了摇头,故作一脸悲痛地’口出狂言’道:“不,我的夫君不要我了,带了个小妾来这里用膳,我是来抓奸的!” 一旁的杜小奕:“!!!” 第五十六章:一上高城万里愁(一)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那个书生一脸震惊地看着沐轻轻:“姑……姑娘,你……你已经成婚了?!!” 沐轻轻故作一脸悲伤地看着那个书生,显得楚楚可怜:“对啊,唉,家中贫困,欠了我家夫君一大笔银子,没办法只能将我卖去抵债。谁知,成婚不过几日,我夫君便已有了新欢,我一个弱女子,若是在夫家没了夫君可以倚靠,哪里还能有活路?所以,这才跑过来,只想进去见我家夫君一面。谁知,这里的生意这般好,竟然已经排了这么长的队伍。也不知,等排到我的时候,我家夫君还在不在里面了。” 说完,沐轻轻还故意长长地叹了口气。 一旁已经听得目瞪口呆的杜小奕,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连忙冲着沐轻轻拼命使眼色。 只是,一直沉浸在自己完美演技中的沐轻轻,压根儿半点都没有察觉到有任何异常。 那个书生闻言,脸上出现了气愤的神色。哼,娶到了这么貌美的妻子,竟然短短几日就厌弃了?!看来,这人当真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连这姑娘家欠的债,都是那人故意设计! 书生立刻义愤填膺道:“姑娘,你莫要在这里排队了,若是等排到你,说不定你那夫君早就用完膳,带着妾氏一起离开了!你排到我们前面去,我们几个人去替你跟前面的人说。” 沐轻轻故作一脸惊喜道:“真的吗?可是耽误了诸位公子用膳,小女子心中着实过意不去。” 那个书生摇了摇头:“不妨事,姑娘不必多虑,还是找你夫君要紧。” 这时,一个声音陡然传来过来:“不必了,她的夫君已经来了。” 沐轻轻猛然回过头,就看见脸色不善的贝锦尧,正站在一旁盯着她。他的旁边,还站着一脸生无可恋的杜小奕,和看戏的赵括翼与赵旭。 跟在贝锦尧身后的展非,偷偷附在展林耳边,轻声道:“能把爷给气成这样,沐姑娘可真是位神奇的女子!” 展林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贝锦尧,偷偷地点了点头。 不待众人反应,沐轻轻迅速冲到贝锦尧的身边,一把抱住他的胳膊,露出几分讨好的笑意,唤道:“夫君,你怎么知道我来啦?竟然还专门出来迎接我,夫君待我真是太好啦!” 贝锦尧冷笑一声,道:“既然娘子是送给我抵债的,我自然要看得紧一些,否则,万一被娘子跑了,那我岂不是要人财两空了?!” 沐轻轻一窒:“呃……” 先前说话的那个书生,见到贝锦尧时,大惊失色,转身看着沐轻轻,问道:“姑……姑娘,这……这位就是你的夫君?!” 正不知该如何回答贝锦尧的沐轻轻,闻言,立刻回过头,乐呵呵道:“对呀,现在我夫君来了,我不用再排了,刚刚真是多谢公子了。” 那个书生闻言,犹豫了一下,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对沐轻轻道:“姑娘,能借一步说话吗?” “嗯?” 沐轻轻一愣,“怎么了?” 书生回道:“小生有几句话,想跟姑娘单独说。” 书生的话一出口,展非和展林立刻用一双怜悯的眼神,看向书生,同时,在心中暗道:敢在世子面前,明目张胆地跟沐姑娘搭话,真是一条汉子! 赵括翼则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态,兴致盎然地看了看贝锦尧,然后对沐轻轻挑了挑眉,道:“呦,人家有话单独和你说呢?你还不过去听听?” 沐轻轻自知理亏,回身偷偷瞪了赵括翼一眼后,才跟着那个书生走到了一边,完全没有看到身后贝锦尧,越来越黑的脸色。 赵括翼见状,幸灾乐祸道:“锦尧,你这个小媳妇儿,你可要看牢一点啊!平日里穿着劲装还不太明显,今日才换了装扮,自诩已经嫁人的人了,还被这般纠缠不休,这不是在老虎嘴上拔毛嘛?!” 贝锦尧没有出声,倒是赵旭见状,用胳膊肘捅了捅赵括翼,道:“小七,你莫要挑事,沐姑娘自小在山中长大,年纪尚小,不懂这些世俗间的条条框框,但她行事还是很有分寸的,你莫要故意逗弄锦尧了。” 赵括翼闻言,道:“我哪有故意逗他?我只是看他太过上心,提醒他一下罢了。莫要到时候,人家能轻易抽身,他自己深陷其中,反倒不能自拔了。” 一旁的杜小奕闻言,不满地反驳道:“你莫要胡说,你这就是明晃晃的嫉妒。” 赵括翼觉得十分好笑:“臭小子,你倒是说说,我嫉妒什么了?” 杜小奕道:“当然是嫉妒我姐姐与姐夫的感情好啊?哼,若不是你是个男子,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偷偷喜欢我姐夫了?!毕竟姐夫那么优秀,有人喜欢也不奇怪。” 赵括翼闻言,扫了一眼莫名被夸赞,又被几声甜甜的‘姐夫’,称呼的脸色明显好了不少的贝锦尧,心中暗赞一声厉害,这小孩长大以后,肯定不得了。 赵括翼故意吓唬他,道:“男子怎么了?若是我当真喜欢你姐夫,谁管他男子女子,硬抢也要抢过来!” 旁边的赵旭闻言,眼神微微闪了闪。 杜小奕倒是不甚在意,哼哼了两声,道:“不碍事,反正你也打不过我姐夫,况且,我姐夫只喜欢我姐姐一个人。” 赵括翼笑道:“嘿!你这小孩倒是有意思,你就对他们俩这么有信心?” 杜小奕点头:“那当然,他们俩的事,我可比你清楚多了!感情上的事情,你根本就不懂。” 赵括翼看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忍不住失笑道:“啧,我今天才发现,你这小孩怎么有点欠揍呢?!” 他们在这边说闹着,沐轻轻则跟着那个书生走到了一旁。在贝锦尧的视线范围内,沐轻轻停了下来,看着那个书生,笑了笑,问道:“公子,你找我何事?” 那个书生满脸严肃道:“姑娘,你家欠了你夫君多少银两?” 沐轻轻一愣,心道:那可多了,欠着半屋子是珍珠嫁妆呢! 不知这书生问这话何意,沐轻轻回道:“很多,我爹爹好赌,欠下了许多银子,我不知道具体多少。” 书生闻言,叹了口气,道:“不瞒姑娘,小生之前在街上,偶然遇到你夫君一次,他……他的脾气不太好,小生刚刚瞧他的脸色不善,日后你还是多忍让一些,莫要再出来寻他了。” 沐轻轻有些惊讶:“你之前遇到过他?” 书生点了点头:“当时小生碰巧有事路过一处巷子,当时……似乎是有人惹怒了他,他竟然命人,差点将那人给活活打死。” 沐轻轻:“……” 书生继续道:“原本小生想着,若是姑娘欠的钱不多,赶紧让家里人想办法筹些钱还给他,求个平安。如今看来应当是不可能了,所以,小生只能劝姑娘多忍让些,毕竟,只要活着才会有希望。况且,姑娘往好处想,你家夫君长得那般好看,难免会有几个红颜知己,姑娘还是放宽心,莫要惹他不快了。” “……” 沐轻轻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难怪别人说,说一个谎话,就要用无数个谎话来弥补。 沐轻轻不好意思跟这个书生说,自己刚才只是为了排到队伍前面的位置,故意骗他的,只好含糊地敷衍道:“好的,多谢公子,我日后一定会多忍让。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过去了,不然我怕我夫君不高兴,毕竟你也知道,他的脾气不大好。” 那个书生闻言,连忙点了点头:“对对,是小生唐突了,姑娘快些回去吧!” 沐轻轻见状,突然觉得这个有些呆萌的书生,挺有意思,忍不住笑了出来:“好,那我先回去啦,公子也快些回去排队吧!” 沐轻轻满面笑容地走了回来,果然看到贝锦尧面色不虞,想到刚刚那个书生对他的评价,不禁笑得更加开心了。 贝锦尧看着沐轻轻同那人说完话后,不仅没有发觉自己不高兴,竟然还笑得那么开心,于是,脸色更差了。 沐轻轻一把牵过贝锦尧的手,在他的耳边轻声笑道:“我们快些进去吧,夫君。” 贝锦尧听到沐轻轻在自己耳边唤的那声‘夫君’时,脸色兀地变得有些不自然,耳尖也微微泛起红来。连原本打算出口的询问,又悄悄咽了回去。 贝锦尧木着一张脸,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抬脚就朝着楼内走去。一边走,一边低声斥责道:“莫要胡闹,这个称呼不是随便喊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 沐轻轻嘴上答应着,然后,又小声嘀咕了一句,“有什么关系,反正你早晚都是我的夫君。” 贝锦尧听到沐轻轻的小声嘀咕,没再接话,只是握着沐轻轻的那只手,攥得更紧了。 跟在他们身后,慢慢悠悠走着的赵括翼,见状,回头对一旁的赵旭道:“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锦尧的脾气这般好?随便说句好话,这事就这样过去了?” 赵旭的嘴角噙着几分笑意,看了看身前的二人,转头对旁边的赵括翼,意味深长道:“终究有一日,你也会为了某一个人,变得悲喜皆因那一人所扰。” 赵括翼不甚在意道:“也许吧,不过,我并不觉得我会为了一个人如此。” 赵旭闻言,低着头笑了笑,没再出声。 进入楼内前,贝锦尧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停住了脚步,转身示意候在一旁的王掌柜,附耳过来。 朝着那个书生所在的方向抬眼示意了一下,贝锦尧低声吩咐道:“待会儿那个人的帐,我结了。若是他问起,就告诉他,是感谢他为我夫人排队的酬劳。” 王掌柜点头应道:“是,小的明白。” 几个人上楼的时候,赵括翼戳了戳赵旭的胳膊,一挑眉,笑道:“旭哥哥,你错了,看到没?不是锦尧脾气变好了,而是他成熟了,懂得用旁的方式给别人下马威了。” 赵旭看着赵括翼一脸得意的神情,无奈地点了点头,轻声道:“嗯,小七说的是。” 第五十七章:一上高城万里愁(二)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几个人上楼以后,王掌柜对着沐轻轻歉意道:“小人刚刚一直在忙,没有注意到小姐过来了,害得小姐在外面等了那么久,请小姐和世子责罚。” 沐轻轻笑了笑:“王叔说到哪里去了,是我怕给你们添麻烦,这才自愿在外面排着的,与您无关。” 赵括翼接道:“既然你的东家都说不怪你了,掌柜的就别自责了,外面忙,掌柜的先出去忙就好,不必管我们几个。” “是,谢过七皇子,那小人先出去了,有事您招呼。”说完,掌柜的便退了出去。 沐轻轻扫视一圈,没有看到芝兰的身影,便问道:“芝兰姐姐呢?今日我去接她,她说自己过来,人呢?” 贝锦尧伸手指了指隔壁房间,道:“她在隔壁窗户临街的那间房内,她说自己坐在那处,开着窗,才比较适合今日开张的氛围。” 沐轻轻明白芝兰是想为‘悦遥楼’将名号打响,于是,对贝锦尧道:“那我先去隔壁,陪姐姐待一会儿。” 贝锦尧抿了抿嘴,没有出声。 还是赵括翼看出了他的心思,暗自摇了摇头,对沐轻轻道:“沐姑娘,本皇子还不知道这‘悦遥楼’的名字,是何由来?不如,你同本皇子讲一讲?!” 沐轻轻不甚明白赵括翼的意思,顿了顿,回道:“就是字面意思啊,‘悦遥’就是‘心悦锦尧’。七皇子,看来你没事的时候,可以多读读书。” “……” 赵括翼忍不住白了她一眼,“既然如此,那锦尧在你心里,不应该才是最重要的那个吗?怎么本皇子反而觉得,在沐姑娘心里,好像任何人任何事情,都能够排到锦尧的前面呢?!比如拢月轩,比如芝兰姑娘,再比如直到现在,你都没有发现他心中的不悦。” 沐轻轻闻言,立刻转身看向贝锦尧,直到这时,她才惊觉,好像今日是没怎么听见贝锦尧说话。 贝锦尧看着赵括翼,有些无奈。原本他觉得,自己有些情绪是挺正常的一个反应,怎么从赵括翼嘴里说出来,总觉得自己好像有几分莫名的幽怨感。 瞧见沐轻轻转身看着自己,贝锦尧立刻换了一副有些冰冷的神色,盯着赵括翼,冷笑一声道:“呵,说什么胡话呢?!你真当本世子会在意这些?” 沐轻轻看着贝锦尧的神色,沉思了片刻,然后像是突然顿悟了一般,恍然间意识到,无论是多强大的一个人,内心果然都是希望能有人陪在自己身边,将自己视若珍宝。 沐轻轻站起身,郑重地点了点头:“多谢七皇子提醒,那我去隔壁同姐姐打声招呼就过来,世子稍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说完,沐轻轻就推门出去了。 赵旭看着沐轻轻的背影,笑了笑,道:“锦尧,以沐姑娘这性子,有事情还是直说为好,不然,只怕她是很难明白别人的心思了。” 贝锦尧点了点头:“其实,你们不必替我忧心,她的行事我多少了解一些,她与一般的女子不同,我最多有些无奈,并不会真的不开心。反正,我知道除了我,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对别人上心了。” 赵括翼看了一眼旁边,正在听他们讲话的杜小奕,微微叹了口气,道:“锦尧,你和沐姑娘的事情,父皇和太后已经听到风声了。只是估计他们还不知道你动了娶沐姑娘为妻的念头,所以这才放任你。若是他们知道了,只怕立刻就要为你指婚了。” 贝锦尧闻言,手指一顿。半晌,才看着一旁一脸震惊的杜小奕,笑了笑,安慰他道:“你放心,只要你姐姐愿意嫁给我,我自然有法子娶她。” 杜小奕看着面前的三人,沉默了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嗯,我相信姐夫!姐夫这么厉害,又待姐姐那么好,自然是舍不得让姐姐难过的!” 赵括翼闻言,‘啧啧’两声,感叹道:“锦尧,我真是好奇,这小孩究竟是缘何对你这般有信心的?” 贝锦尧还未开口,杜小奕直接道:“当然是因为我信任姐夫啊!等七皇子有朝一日,武功也同姐夫一样厉害的时候,我也会对你一样有信心的!” “……” 赵括翼被杜小奕的话,堵得梗了口气在喉咙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半晌,才气哼哼地开口道,“小孩子什么的,果真是个麻烦,我最讨厌小孩子了!” 杜小奕不服气道:“我也最讨厌,说不过别人就讨厌别人的大人了!” 赵括翼被杜小弈的牙尖嘴利给惊呆了:“你……!!!” 赵旭见状,一下子笑出了声音,拦着还想再说些什么的赵括翼,道:“你堂堂七皇子,同一个小孩子这般较真做什么?好了,看在锦尧的面子上,你大人有大量,就当让让他便是了。” 杜小弈倒是不怕他,见状,冲着赵括翼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往贝锦尧的身后一躲,不肯出头了。 沐轻轻在隔壁房间内跟芝兰说了片刻话后,又将自己昨日托秦伯连夜做出来的一款,翡翠做成的彩雀羽毛腕链,送给了芝兰。 沐轻轻是真心感谢芝兰,也是真心想认她这个姐姐。无论最开始相熟识的目的是什么,芝兰待她的那些情谊,沐轻轻是一直记在心里的。 告别芝兰,回到隔壁后,沐轻轻便一直待在贝锦尧的身边。连瞧见楼下街上,两个男子为了看芝兰一眼,争吵间打了起来,沐轻轻都未曾离开位置分毫。 这倒不是沐轻轻为了让贝锦尧开心,刻意而为之,而是沐轻轻意识到,赵括翼提到的那句初心为何的问话,触动了她。 确实,若不是贝锦尧,沐轻轻自己压根儿凑不够银子,这处酒楼也根本就开不了张。而自己取’悦遥’二字时,很显然是为了贝锦尧,若是自己连这些最初的目的都淡忘了,那这处酒楼与别处酒楼又有何区别呢?! 正在此时,楼下传来了吵嚷声。 贝锦尧抬手,示意一旁的展林出去瞧瞧。 片刻,展林便会来禀告道:“启禀世子,楼下是对面那家酒楼老板,差人来闹事。” 沐轻轻奇怪道:“嗯?闹事?!为什么闹事?怎么,因为我们抢了他们的生意?” 展林点了点头:“应当是,属下听见那几人说我们楼内的饭菜,不合口味,还出言嘲讽我们楼的名字……呃……” 展林没说下去,但沐轻轻直觉后面应该不是什么好话,于是,追问道:“我们楼的名字怎么了?” 展林偷偷扫了一眼贝锦尧的脸色,见他还算平静,这才道:“大致就是嘲讽我们楼的名字不够雅致,还说我们的牌匾应当是欺骗了太傅大人,才拿到的。不过,王叔说不用属下过问,他可以应付,所以,属下便先行回来禀告了。” 贝锦尧静静地听完展林的话,面上忽然露出了一抹,久违了的带着几分嗜血的笑容来:“嗯,来的好,本世子倒是许久没有遇到过,这么不识好歹的人了。” 赵括翼也冷笑一声,接道:“对面那家的掌柜,莫不是被人下药了吧?先不说这么多人来捧场,单单能从本皇子手里拿下铺子这一点上看,这里的后台都不是能够轻易招惹的,他竟然还敢来’送死’?!莫非真是活腻了不成?!” 第五十八章:一上高城万里愁(三)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芙蓉斋”是距离‘悦遥楼’不远的另一处酒楼。 就像‘悦遥楼’的背后,实际上有贝王府世子的身影一样,据说,‘芙蓉斋’背后的实际掌控人是当朝丞相大人的女婿——大将军夏凌志。 不过,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沐轻轻是不清楚的,但作为皇亲国戚的贝锦尧他们,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赵括翼站起身,对展林道:“展林,出去看看人轰走了没?若是没有,就让本皇子出去会会他们!哼,本皇子倒是要看一看,在这天子脚下,究竟是他们的权势强硬,还是这大炎王朝的礼法强硬?!” 沐轻轻坐在一旁,默默地喝着茶水,没有出声。啧啧,这还有问吗?自然是权势强硬啦!这位七皇子的记性莫不是不好,他逼着这里先前的那个掌柜,便宜卖掉这块地方的事情,难道已经忘记了不成?!不过,碍于此人最后成全的是自己,沐轻轻聪明的没有出声。 “是,属下遵命!”展林应声行礼后,推门走了出去。 一旁的赵旭见状,有些犹豫地动了动嘴唇,不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贝锦尧将赵旭神情尽收眼底,面上不禁带上了几分嘲讽的笑意。 贝锦尧知道赵旭为何这副神情,他不过是担心赵括翼出面,万一惹得丞相不快,影响到太子哥哥的布局。至于为什么后面什么都没说,贝锦尧无声地叹了口气,也许是忽然想到了自己如今的选择,已经与赵括翼是对立面了,这才没有继续出声提醒的吧?! 莫非在这世间,无论是多深的感情,当真都抵不过对权势、对所谓的道义的追逐吗?!想到这里,贝锦尧嘴角的嘲讽更甚。其实,他嘲讽的倒不是赵旭,而是那些个放不下世俗,却又被世俗所扰的芸芸众生们。 贝锦尧回身看了一眼,正在安安静静吃着东西的沐轻轻。不管旁人如何,他贝锦尧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只要这人不放弃,他定然也不会放弃这人的! 片刻后,展林回来了。 沐轻轻立刻,出声询问道:“如何了?” 展林回道:“王掌柜已经将人打发走了,不过,属下看那人走时似乎并不甘心,不知会不会再来寻衅滋事。” 贝锦尧闻言,将手中的杯盖,往茶杯碗口上一丢,冷哼一声,道:“哦?!这般不识好歹的人物,倒是难得一见,本世子这就去‘芙蓉斋’里瞧瞧。” 赵括翼立刻站起身,道:“我同你一起去。” 贝锦尧摇了摇头:“不必,为了这点事情,莫要让太子哥哥在朝内,落人口实了。我亲自过去,已经算是给他几分薄面了。” 赵括翼皱着眉头想了想,有些心不甘,情不愿道:“那让旭哥哥陪你一起,旭哥哥行事一向稳妥,万一丞相那个老匹夫找你的麻烦,父皇肯定会看在旭哥哥的份上,方便替你找些说辞。” 不等赵旭出言表态,贝锦尧便摇头拒绝道:“不必,若是担心这些,我也不必去找他们麻烦了。” 赵旭被贝锦尧之前那副了然于心的眼神,看得隐隐有些不安。扫了一眼,旁边什么都不知道的赵括翼,赵旭的心中当真是五味杂陈,说不清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滋味?!不得已选赵括翼的对面立场,其实,赵旭并不害怕失败,他最怕的只是赵括翼知道真相后,对自己露出那副失望透顶的眼神。 一旁,被忽视很久的沐轻轻,闻言,隐约明白对面的‘芙蓉斋’背后,大约是有些什么不简单的人物撑腰,这才敢明目张胆在今日来找自己的麻烦。 想了想,沐轻轻一把拉住贝锦尧,道:“你不用过去,若是他们当真再敢过来,我有法子对付他们。” 谁知,一直并没有太将此事放在心上的贝锦尧,在听到沐轻轻这话时,却微微变了脸色:“轻轻,不许胡闹,也不许下药!他们不敢对我如何,但若是换成你,就不同了。你听话,这些事情你不必担忧,我会处理好。” “……” 沐轻轻还未明说,贝锦尧便已经猜测到了她的手段,这让沐轻轻多少有些挫败感。想了想,沐轻轻挑了挑眉,道,“既然你不让我插手,那你也不许过去了,我有法子明目张胆地从他们那边把生意抢过来,你只要在我遇到麻烦的时候,在背后给我撑腰就好。” 原本因为酒楼名字被讽刺,已经准备去对面动鞭子抽人的贝锦尧,听到沐轻轻这句颇为自信的话时,忍不住有些失笑:“你有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沐轻轻故作神秘道:“反正我有法子,你等着瞧便是了,我肯定能把对方的生意全都抢过来。到时候,等对面来找我们的茬时,你们给我做个见证就好!” 赵括翼听到沐轻轻极其自信的言论,倒是颇为欣赏,不等贝锦尧接话,便自顾自答应道:“好,若是你当真能从对面抢来生意,不管他们俩给不给你作见证,反正本皇子肯定会支持你的。” 沐轻轻极为爽快地点了点头:“好,那我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亥时,悦遥楼内。 随其他人一同离开的沐轻轻,再次回到了悦遥楼。在听王掌柜的禀报完今日的账目情况后,沐轻轻出声询问道:“王叔,你同戏班里的人熟识吗?” “戏班?” 王掌柜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倒是认识一些人,但不知小姐想问的是什么规模的戏班?” 沐轻轻道:“不需要很出名,关键是戏班里的人要听从安排,当然了,唱腔多多少少也要过得去才好。还有,他们唱的戏文由我提供,我希望他们能够常驻在我们楼内,价格好商议。若是他们实在不肯,那我写出来的那些戏文,他们也要保证,绝对不能到‘悦遥楼’以外的任何地方唱才行。” 王掌柜惊讶道:“小姐还会写戏文?!” 沐轻轻点了点头:“略懂一二,怎么样,王叔有认识这类的戏班吗?” 王掌柜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倒是真有一个熟识的,只不过,小的需要去跟他们班主,好生商量一番才行。” 沐轻轻应道:“应该的,一切还要劳烦王叔多费心了。” 王掌柜闻言,有些受宠若惊道:“小姐言重了,为小姐解忧,这些本就是小的分内之事。只不过,小的斗胆问一下,不知小姐为何突然想到在楼内请一个戏班?这些一般都只有茶楼,才会戏班撑场。” 沐轻轻闻言,笑了起来:“自然是为了抢生意啊!其实原本无论别的酒楼怎么闹腾,我是无所谓的,不过,既然世子这般在意,我当然要替世子分忧了。” 王掌柜明白,多数是因为今日被‘芙蓉斋’找了麻烦的缘故,以世子爷的秉性,自然不可能平白忍下这口气,于是,点头应道:“好,小的记下了,小的会尽快去办。” 沐轻轻点头:“嗯,还要劳烦王叔多多费心,这事越快越好。另外,我还需要一个画师,也请王叔一块将这事给办了吧?” 王掌柜拱手道:“是,小姐放心,小的三日内,一定给小姐一个满意的答复。” “好,今日辛苦王叔了。我就不打扰了,王叔收拾一番,也早些回去歇下吧!” “是,小姐慢走。” 沐轻轻同王掌柜道别后,刚走出‘悦遥楼’的门口,就看到原本早该离开的贝锦尧,正站在一辆马车前,静静地看着自己。 沐轻轻见状,连忙快步走了上去:“世子,你不是同他们一道回去了吗?怎么又折回来了?” 贝锦尧瞧见沐轻轻脚步欢快地跑向自己,嘴角不禁微微一翘,回道:“小奕今日回了‘杜府’,我怕你一个人回去觉得无趣,就过来陪你一起。” 沐轻轻随着贝锦尧一起钻进了马车内,坐下后,也不顾什么男女大房,一把搂住了贝锦尧的胳膊,将头倚在他的肩上,‘嘿嘿’笑了两声。 贝锦尧早就习惯了沐轻轻的不拘小节,也极为喜欢她黏着自己的样子,如今又是在马车内,便也未曾出声阻止,只是有些无奈地替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问道:“怎么了?何事这般开心?” 沐轻轻笑着答道:“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自己太幸运了,捡到立刻一个宝贝。” 贝锦尧闻言,明知故问道:“哦?你捡到了什么宝贝?” 沐轻轻答道:“当然是世子啊!世子,你知道吗?你待我这般体贴,有时候我真是怀疑,你是不是同我一样,不是这里的人啊?!” 贝锦尧疑惑道:“同你一样不是这里的人,是什么意思?” 沐轻轻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间,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于是,连忙找补道:“就是同我一样,刚从山上下来的意思。世子,你待我这般好,同那些个故作清高,自持身份的人全都不同。我喜欢的人是世子,我真心觉得自己太走运了!我家世子爷不仅武功高强,长得还是天下第一好看,对我更是天下第一好!真是不知道我上辈子走了什么运,这辈子才能这般幸运啊?!” 沐轻轻兀自感慨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贝锦尧被她夸赞地越来越红的耳廓。 贝锦尧干咳一声,打断了沐轻轻的感慨:“既然知道我待你这么好,就抓紧多赚些珍珠送我,等凑齐以后,做了我的世子妃,好好报答我就好。” 沐轻轻闻言,抿唇一笑,故意忽视掉二人之间的身份差距,回道:“世子宽心,我一定努力赚钱。” 第五十九章:一上高城万里愁(四)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三日后的清晨,沐轻轻刚练完功,王掌柜便派人来请沐轻轻,一起去到了郊外的一处颇为偏僻破落的院落内,那里面驻扎着一个明显没落的戏班。 沐轻轻身上带着这三日内,请画师画出来的一本话本,在戏班的一处还算干净的厢房内,见到了一个年龄约三十多岁左右的中年班主。 班主姓朱,沐轻轻便随着王掌柜一样,也称呼他为朱班主。将自己的需求一一说清楚以后,沐轻轻便静静地等着朱班主的答复。 其实,这些要求,之前王掌柜过来的时候,已经同朱班主谈过了,若是不能接受,他自然也不必请沐轻轻亲自过来这一趟。 见到沐轻轻的时候,说实话,虽然早就从王掌柜的口中得知她的年龄不大,但一见之下,朱班主还是被她这么小的年纪给惊呆了。若不是与王掌柜相熟多年,朱班主都要怀疑,王掌柜这次是不是在逗自己玩了。 不过,并不知道贝锦尧存在的朱班主,心想:这个小姑娘虽然年纪轻轻,但竟能够让王掌柜这般死心塌地地跟在她左右,可见,应当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才是。 想到这里,朱班主便将自己的顾虑,如实说了出来:“沐姑娘,您提出来的这些个条件,包括每月的银钱俸禄在内,我们戏班全都能够接受。但我有一个条件,虽然王掌柜已经答应了我,可我心中还是觉得不甚踏实。所以,这次才这般执拗地希望能见姑娘一面,亲自得了姑娘的保证,我才能安心。” 沐轻轻瞧着朱班主一脸严肃的样子,明白应当是个对他而言很重要的问题,于是,立刻端正坐好,道:“朱班主心中有何顾虑?但说无妨。” 朱班主突然站起身,对着沐轻轻行了一礼后,道:“京城这处,权贵子弟众多,我们戏班从外地过来不过一年多而已,并不认识任何人。想必姑娘应该也多多少少了解过一些,做我们这一行的,有时候难免会遇到那些个不识趣的客人。动手动脚都算是客气,我们忍忍也就过去了,但若是遇到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物,硬要将我们戏班子里的人带走,不知到时候,姑娘是否有能力可以为我们做主?不瞒姑娘,我们如今之所以窝在这么偏远的地方,不敢出门,就是因为之前遇到过这类的事情,后来我那位师妹不堪受辱,回来就自尽了……” 说到这里,朱班主梗咽了片刻,才继续道,“这个班子里的人,不能说全部,但大多数都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都是我的家人,我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受到这些委屈。这件事情,还请沐姑娘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才行!” 沐轻轻听完朱班主的诉求,沉默了一会儿,抬眼扫了一眼厢房门外,那群趴在门口偷偷听墙角的几个孩子们,面上不禁露出了一抹,带着几分孤傲的笑意来。 朱班主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沐轻轻的答复。 稍倾,只听沐轻轻开口道:“朱班主所言差矣,就算是动手动脚,只要你的人不愿意也是不必忍的,更何况已经打算强行将人带走呢?!我既然想请一个常驻的戏班,自然就有应对的方式。想必王叔先前应当已经给过您保证了,但既然您不放心,希望从我这边再得一个保证,您可以将这个条件直接列在我们的契约书上,我签字画押便是。只要你们进了我的地方,那便是我的人了,除了我之外,谁都不能给你们委屈受,这点您大可以放心!” 朱班主听完沐轻轻的话,不知为何,自己也算是经历过不少事情的一个人了,今年更是已经到了而立之年,竟然还会被一个小姑娘的几句话,给弄得红了眼眶?!朱班主不禁带着几分自嘲地笑了起来。 站起身理了理衣衫,朱班主冲着沐轻轻,郑重地行了一礼后,道:“既然如此,就请沐姑娘随我来,听听我们戏班内的唱腔各方面,是否符合姑娘的心意?!若是姑娘满意,那就劳烦姑娘写好契约,我签字画押后,便选个合适的时候,把戏班子的东西,直接搬去王掌柜帮忙租好的那处院落便好了。” 沐轻轻点了点头,与王掌柜一起去到了他们临时搭建的戏台子那边,坐了下去。因为是临时起意,所以戏班子里的人,并没有上妆。沐轻轻瞧着几个长相颇为清秀的男女,在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什么。 沐轻轻虽然听不懂这些戏剧,但唱腔如何,多少还是能够听出一些的。回头看了一眼王掌柜,见他也朝着自己点头示意满意,便也点头回应了一下。 沐轻轻的周围,围着一群好奇地盯着他们打量的孩童们。瞧着他们本该和杜小弈一样的年龄,有些甚至比杜小弈还小,却因为出身的缘故,身上连件完好的衣物都没有,沐轻轻不禁有些感慨。 待台上一场完毕,王掌柜将已经准备好的契约书,拿到了朱班主的跟前,待他签字按了手印后,这才拿给沐轻轻,让她过目并签字。 所有的手续都弄好以后,沐轻轻这才从怀中掏出了那份话本,递给了朱班主:“朱班主,这里面是我要求你们排演的戏文,您先过个目,有什么问题您同我说。若是您觉得没问题的话,十日之后,我希望你们戏班在悦遥楼内,就表演这一场戏,连演三天即可。” 朱班主接过话本,低头看了片刻,半晌,才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沐轻轻,问道:“这……这讲述的是一位圣僧和一位女皇帝之间的情事?!” 沐轻轻拿给朱班主的戏文,正是从四大名著的《西游里》里面,摘抄自“女儿国”的那些经典片段。虽然,沐轻轻更改了不少细节的地方,但故事的大体框架,并不曾改动。没办法,为了给‘悦遥楼’吸引生意,沐轻轻只能以‘奇’制胜了。 不管是什么朝代,什么时空,像这等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应当都足以赚取众人的同情及眼泪。尤其是结局遗憾的故事,更是会让看过故事的人们,平白增添不少遗憾与不甘,并且念念不忘许久。这样对于‘悦遥楼’口碑的提升,必定会极为有利,会比现在更上一层楼。 沐轻轻点头应道:“对呀!不过您放心,这只是个神话传说里面的故事而已,没有映射任何人,跟大炎朝更是没有任何关联,您可以放心演绎。” 朱班主闻言,还是有些犹豫:“可是……这会不会有些过于违背常理了?” 沐轻轻笑了笑:“我这话本里的故事,违反大炎朝的律法了吗?” 朱班主摇了摇头:“这倒是未曾。” “那朱班主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沐轻轻淡淡一笑,“您放心吧,若是当真有什么不妥,有人追究,您只管将我推出去便是。” 朱班主看了一眼一旁的王掌柜,见他轻轻点了点头,便也一咬牙,应道:“好,那我们全凭沐姑娘吩咐。刚刚还请沐姑娘勿怪,我手底下毕竟有十几号人等着吃饭呢,就算不顾及我自己,我也要为他们负责。” 沐轻轻自然理解朱班主的难处,又岂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斤斤计较?!闻言,摆了摆手,道:“不妨事,朱班主不必在意,那若是没什么问题,您看看就挑个时间,先开始练起来吧!到时候我会全程陪同,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我们可以随时更改。” 朱班主道:“是,沐姑娘容我去同他们商议片刻,待会儿就把具体时间定下来。” 沐轻轻点头应道:“好,我就在此,等着朱班主的答复。” 沐轻轻看着朱班主,去到那两个明显是戏班子内部顶梁柱的一男一女身边,三人低头跟商议着什么。 等人的时候最是无趣,就在沐轻轻百无聊赖间,朱班主终于走了过来。 朱班主对着沐轻轻行了一个拱手礼道:“沐姑娘,不知这个话本,今日是否可以留在此处?我们打算先熟悉一晚,待到明日搬完家后,您那边空闲下了以后,就可以直接过来。我们在演练的时候,正好可以给您过过目。” 沐轻轻站起身,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甚好,那就有劳朱班主了,若是您这边有什么需求,只管找王叔便是,他会帮您置办妥当的。” 朱班主闻言,立刻朝着王掌柜拱手示意道:“明日搬过去,肯定有诸多不懂之处,到时候就有劳王掌柜了。” 王掌柜回了一礼后,道:“朱班主不必客气,有任何需要只管找我便是。时辰不早了,小姐还有事,我们今日就先行告辞了。” “好,我送送二位。今日真是辛苦二位走这一趟了,二位请慢走!” “朱班主客气了,我们也算是互惠互利,您留步,我们告辞了。” 三人互相客套了一番后,朱班主躬身将二人送到了门外,目送着二人的马车慢慢远去。 没想到,能在戏班子解散之前找到一个不错的靠山,朱班主心中甚感欣慰,总算是没有愧对朱家的祖师爷们啊?! 第六十章:一上高城万里愁(五)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王掌柜给戏班安排的新住处,位于街角后面的一处院落内。新院子虽不及之前的院落那般宽敞,但胜在干净整洁,关键是这里离‘悦遥楼’,只需要半个时辰,便可以赶到了。 沐轻轻带着杜小弈到地方的时候,朱班主正站在台下,看着台上的一男一女在对词。瞧见沐轻轻过来了,周围的一众人等全都停下了手里的事情,似乎是提前商量好的一般,一起冲着沐轻轻行了一礼,口中同时唤道:“见过沐姑娘。” 沐轻轻被这阵势吓了一跳,连忙冲着众人摆了摆手,示意大家起身。 沐轻轻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朱班主,道:“朱班主,你我也算是各取所需而已,就算我不找你们,也会找别人,实在不必让大家如此做。” 朱班主笑着解释道:“他们这样做,并非是我要求的,是他们自己自发做的。沐姑娘有所不知,如果不是遇到您和王掌柜,您去见我们的那日,应当就是我们的戏班解散,回乡之时。如今,戏班不仅没有解散,反而还住进了这么好的院子,我们对您心生感激,也是理所应当的。不管您是作何打算,您拯救了我们戏班这件事,都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沐轻轻叹了口气,道:“若是大家当真感激我,就好好排练,帮我给‘悦遥楼’多吸引点生意来最实在,其他的实在不敢当。” 朱班主看出沐轻轻的无奈,便挥了挥手,对众人道:“好了,沐姑娘还有事情与我谈,大家就散了,各自忙去吧!” “是,班主!” 瞧见众人的注意力,终于不在自己身上了,沐轻轻这才将精力集中在台上的小生与青衣身上。 “这两位便是到时候,台上饰演高僧与女帝的人选吗?” 朱班主点了点头:“是的,沐姑娘,您别看这两位年纪不大,但唱功绝对能够排的上名。只是之前因为戏班的缘故,耽误了他们的发展而已。要不,我让他们单独唱给您听听?” “嗯,也好。” 沐轻轻回头看了一眼,对周围明显好奇的杜小弈,道,“我还要待一会儿,你若是觉得无趣,就自己去一旁玩一会儿。” 杜小弈闻言,立刻摇头拒绝道:“不不,我不觉得无趣。我答应过姐夫要跟在姐姐身边,不能让姐姐惹祸,所以我今日哪儿都不去,就待在这里。” 沐轻轻忍不住白了杜小弈一眼:“杜小弈,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这副‘吃里扒外’的嘴脸?!你到底是谁的徒弟?!” 杜小弈笑道:“我自然是姐姐的徒弟啊!虽然最近这段时间,姐姐都不曾过问过我的武功,都是姐夫找展家哥哥帮我指导。但是,姐姐你就放心吧,我绝对不是那种看见姐夫比姐姐厉害,就‘弃暗投明’的人!” 得,这个臭小鬼想跟着便随他去跟去吧! 沐轻轻冷哼一声,懒得再搭理这个小子,转身跟朱班主走到一旁,讨论起具体的细节了。唱腔她是不懂,不过,作为一个曾经阅过无数个电视、话剧的现代人,舞台表演上,沐轻轻自认还是能插上几句话的! 沐轻轻和杜小弈一起留在戏班内用了午膳,一直待到酉时戏班里的人开始准备晚膳了,沐轻轻这才带着在戏班里耍枪,耍得正起劲的杜小弈,同戏班内的众人道了别。 时间不算宽裕,沐轻轻回府以后,草草扒拉了几口饭菜,便自行设计了一个类似于现代常见的那种宣传海报的纸,打算第二日多找几个画师,摘抄个一两百份,让小二将宣传单给进楼内用膳的客人们,全都一一发放到手里。 赵括翼看着刚刚从小二手里,拿到的那个画着图画的纸张,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坐在他对面,难得出宫一次的太子赵晋渊,看着自己这个胞弟笑得如此开心,面上也跟着露出了几分笑意:“小七,怎么了?何事这般开心?” 赵括翼将手里的纸,递到赵晋渊的跟前,道:“大哥,快来瞧瞧,这就是我之前给你提起过的,那个姓沐的小丫头的手笔。” 赵括翼私下里在赵晋渊跟前,从来没有过正形,对他的称呼,不是‘大哥’就是‘太子哥哥’,从来不肯规规矩矩地喊他一声‘皇兄’。若是换成旁人胆敢如此,赵晋渊肯定要生气了。不过,对于他和贝锦尧两人,赵晋渊不仅不生气,反而把这个,当作是二人对自己与旁人不同的亲近行为。 赵晋渊接过纸张,看了一眼上面又是图画,又是各种文字的布局,笑了笑,道:“能想出这个法子拉拢客人,这人确实很有意思,难怪锦尧上心了。” 赵括翼点了点头:“是啊,过几日我一定要过来亲自瞧瞧这处戏剧才行。对了,大哥,我听说,昨日念昭跟父皇提及了她与锦尧的事情,父皇是如何回复的?” 赵晋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着赵括翼,反问道:“小七怎么看?” 赵括翼想了想,道:“从感情上来说,肯定是念昭要跟我们亲近很多。不过,念昭那性子,确实不太适合锦尧。锦尧在她面前,一向冷静自制,对她和对待其他人的态度都一样。若是念昭强行跟锦尧在一起,只怕会适得其反,锦尧也不可能会同意。” 赵晋渊回忆了一下,贝锦尧以往的行事作风,赞同地点了点头:“小七说得不错,不过,你不必担心,父皇是不可能答应念昭与锦尧的事情。” 赵括翼闻言,一愣:“大哥为何如此笃定?” 赵晋渊露出了一抹颇为无奈的笑容:“我们皇室子孙的婚事,何时由过自己做主?念昭与禹戎族太子的亲事,最多半个月,就要下圣旨了。” 赵括翼一时之间,说不清心中是个什么滋味?有迷茫,有无奈,还有对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未来,涌起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半晌,赵括翼微微点了点头,道:“也好,反正锦尧心中也没有念昭的位置,她留在京城,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大哥,若是你日后也身居高位,你也会同父皇一样,万事全以赵家的江山为重吗?” 赵晋渊如今贵为太子,已经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在太子之上的那处高位,天底下也就只有那一个位子了。 赵晋渊沉默了片刻,道:“本宫唯一能保证的是,本宫绝对不会强迫你和锦尧,至于其他人,只怕本宫到时候顾及不了那么多。” 赵括翼点了点头:“也是,身居高位总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若是大哥当真遇到为难的事情,想着点那个拧脾气的贝锦尧就好,不必顾忌我,身为皇家子弟,我心里早有准备。” 赵晋渊多少能够体谅到,赵括翼为自己着想的态度,心中甚觉宽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后,便岔开话题,问道:“对了,你最近怎么没同赵王世子一起出入了?” 提起赵旭,赵括翼有些不满地冷哼了一声:“谁知道那家伙最近在忙什么?!三天两头不见踪影,真是没意思!” 赵晋渊想起暗卫最近传来的消息,嘴角慢慢溢出一抹不易察觉地冷意。 当他看到赵括翼微皱的眉头时,笑了笑,道:“赵世子不陪你,不是还有锦尧呢吗?你有时间,可以多去贝王府找找锦尧。自从母后去世以后,我们兄弟俩从小都是在赫悦姑姑的照扶下长大,锦尧和你年龄相仿,你俩之间的情分,更应该如同亲兄弟才是。正所谓‘人心隔肚皮’,旁的人对你再怎么上心,如何又能保证,他们没打些其他的主意呢?!” 赵括翼微微怔了怔,总觉得赵晋渊这句话里,暗含了一些其他的意思:“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旭哥哥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他那人一根筋,有时候蠢得很,若是他做了什么错事,你同我说,我一定提醒他行事注意分寸。” 赵晋渊看着赵括翼满脸的关切和担忧,无声地叹了口气,道:“没有,大哥只是怕你长大了,就和锦尧疏远了而已。” 赵括翼这才舒了口气,摆了摆手,道:“怎么会呢?!无论是锦尧还是旭哥哥,他们都是除了大哥以外,我最信赖的人了。至于其他人,我没那么傻,都是逢场作戏的交情而已,我是一个都不会信任他们的。而且,大哥,你不是都说我长大了吗?所以,大哥不必替我担心,许多人,我心中有数。” 赵晋渊点了点头,应道:“是啊,小七长大了,也最是明事理了,大哥自然相信你。” 赵括翼得意地一笑,道:“那是自然!对了,大哥,我去瞧瞧那个小丫头在不在楼里,若是她在,趁着锦尧现在还没过来,我去把她找来,让大哥替锦尧,亲自把把关。” 赵晋渊心中虽然无奈,但面上,还是带着那抹贯常和煦地微笑,道:“好,你去瞧瞧吧。” 赵括翼高兴地应道:“好,大哥等着,我去去就来。” 第六十一章:一上高城万里愁(六)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待赵括翼迈着欢快地步伐,走了出去以后,一直静立在一旁,赵晋渊的贴身随从楚青,上前一步,道:“殿下,您为何不直接告诉七皇子,赵王世子已经投奔二皇子阵营的事情?好叫七皇子对他多些防备之心。” 赵晋渊闻言,沉默了片刻,笑了笑:“本宫答应过赫悦姑姑,一定会照顾好锦尧,也答应过母后,会好好爱护幼弟。如今,难得他们两个都长成现在这副不耍心机,光明磊落的端方君子的模样,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舍得让他们因为朝政上的这些龌龊事,变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呢?!” 楚青有些不忍,道:“可是殿下,您这样什么事情都要自己一个人撑着,实在是太苦了。” 赵晋渊抬头看了一眼楚青,露出了一个颇感宽慰的笑容来:“谁说本宫是一个人撑着了?本宫的身边,不是还有你们在么?!” 楚青闻言,立刻单膝跪地道:“属下誓死追随殿下!” 赵晋渊笑着摇了摇头:“快起身吧!其实,若是本宫当真失了势,比起让你们为本宫赴死,本宫更加希望你们全都能够好好的活着,这样才不算有负于,本宫对你们的多年栽培。” 楚青急道:“殿下?!您今日是怎么了?怎么竟说些胡话呢?!您怎么可能失势!圣上那么疼爱您,您又一向宽厚仁义,处事从未出过错处,您是绝对不可能失势的!” 可惜啊,有时候中规中矩,从不出错,也许就是身为储君,犯下最大的过错了啊?! 赵晋渊瞧见楚青的眼眶都红了,无声地叹了口气,连忙安慰他道:“好了好了,快起身。本宫就是随口一提,你又何必当真?!被外人瞧见了,还以为本宫有虐待下属的癖好呢?!” 楚青用袖子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泪,站起身道:“反正无论如何,属下都会誓死追随殿下!” 赵晋渊看着楚青微红的眼眶,以及一副一不小心就又要哭出来的模样,只好顺着他的话,继续安抚他道:“好好好,誓死追随就誓死追随吧!唉,你瞧瞧你,作为大内第一高手,这动不动就爱哭鼻子的毛病,可当真是要不得!万一被你的那群属下发现,他们的老大这么爱哭,你这个东宫近卫军统领,该如何服众才好?!” 楚青带着鼻音,冷哼一声,不在乎道:“哼!谁不服气,属下就打到他服气便是了!” 赵晋渊听到楚青这副孩子气的话,忍不住有些失笑:“嗯嗯,是是是,楚统领说得极是,没有什么事,是打一架解决不了。唉,本宫如今对你,真是越来越没有脾气了!” 楚青闻言,面上忍不住有些羞愧之色。身为主子,总是要想法安抚自己这个下属,算是怎么回事?!自己在殿下面前,当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殿下宽厚,不计较属下的失仪之过,所以属下才说,天底下没有比殿下更好的主子了,谁都别想从殿下手中,夺走本就属于殿下的东西!” 赵晋渊暗自暗了口气,看着楚青坚定地眼神,点了点头,笑道:“嗯,楚统领说得是。楚统领快擦擦眼泪吧,不然待会儿小七回来,以为本宫怎么你了呢?!” “是,殿下!”楚青脸色一红,狠狠地揉了一把自己的脸,又往角落里靠了靠,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多时,赵括翼推门进来了。 赵晋渊看着他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回来了,便知道这是没找着人,于是,笑着安慰道:“不妨事,没找到人那就下次有机会再见便是。既然锦尧那么喜欢她,我们总归有机会见到的,不必急于一时。” 赵括翼有些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嗯,也只能如此了。” 日子很快便到了悦遥楼宣传单上定好的表演那日,沐轻轻今日早早就来到了悦遥楼内,与朱班主一起,又重新确认了一次各处的细节。 赵括翼和赵旭带着一众人等,跟着贝锦尧一起,早早地就到了楼上,寻了一处视野最佳的位置坐好。 这几日沐轻轻的事情很多,除了前几日给‘拢月轩’画打样图的时候,难得与沐轻轻好好相处了片刻以外,算起来,贝锦尧已经许久没有与沐轻轻一起,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起了。 贝锦尧正想着寻个什么由头,好下楼去问问沐轻轻准备的如何了的时候,门口忽然响起了一阵骚乱声。贝锦尧原以为是芙蓉斋的人,按耐不住,特意挑选今日过来找麻烦,寻声望去,这才发现,原来是蒙着面纱的芝兰,正从门口款款而来。 更让众人意外的是,芝兰此次并没有同往常一样,直接去到楼上的房间里坐下,而是选择坐在舞台下侧的一处位置,面前的桌子上,还放着一把古琴。 难道芝兰姑娘此次打算当众抚琴?!想到此处,众人皆是一片哗然。纷纷议论起这‘悦遥楼’的背后,究竟是什么神通广大的人物,竟然能有这么大的面子,几次三番请来大名鼎鼎的芝兰姑娘,在酒楼的重要时刻,只身前来为酒楼捧场! 不说楼下的众人深觉意外了,就连赵括翼见状,口中都惊叹连连,扫了贝锦尧一眼,故意取笑道:“呦,这‘悦遥楼’的东家,可真是够财大气粗啊!竟然能把芝兰姑娘请过来,亲自弹奏一曲?!不管这出戏唱得怎么样,能这么近距离亲耳听到芝兰姑娘抚琴,众人已经不算是白来这一遭了!这位东家,当真是了不得!” 贝锦尧暗含警告地看了赵括翼一眼,轻轻抿了抿唇,虽然看不出面上有什么表情波动,但微微上翘的嘴角,还是泄露了他此刻愉悦的心情。 戏,马上就要开始了。一旁的展非,走到贝锦尧身边,小声禀告道:“世子,展林已经带着人在门口坐好了,今日保证不会有人过来捣乱。” 贝锦尧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随着锣鼓声敲响,戏,正式拉开了序幕。 因着之前的宣传单上,写过大概的剧情梗概,众人对于这样带着几分禁忌的故事,都极为好奇。帘幕刚刚拉开,众人便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那个穿着僧袍,面目清秀的小生,以及跟在小生身后,那三个面容怪异的徒弟,小生手中牵着白马,踏着地上的白纱,漫步而来。 因着条件有限,沐轻轻用白纱围成了一副飘飘欲仙的场景,每当场景转换之际,沐轻轻都需要借用各种颜色的轻薄的纱布,尽量营造出相关的氛围来。 随着剧情逐渐上演,时间也缓缓流逝着。沐轻轻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台下的相关人员,原本极为嘈杂的大厅,已经渐渐安静了下来。 当演到台上的女王,拿着盖了印章的通关文牒,极为不舍地递给圣僧时,台下,有一位随着家仆一起前来观看的姑娘,隐隐传来了啜泣声。 正在圣僧与女王临别之际,芝兰的琴声缓缓响了起来。 芝兰朱唇轻启,一曲《女儿情》轻轻柔柔地飘荡在半空中:“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只愿天长地久,与我意中人儿常相随……爱恋伊,爱恋伊,愿今生常相随……” 众人都是第一次听到戏腔与歌声的融合,再加上场景的烘托,歌词直白、大胆、叛逆,却又偏偏柔中带刚,暗含了一个女子对意中人的痴情等待,以及对这段有缘无份的感情的控诉!一时之间,大厅内的啜泣声,更大了。 挡在面纱后面的芝兰,趁着无人注意到自己的时候,瞧瞧试了试眼角的泪水。这歌词虽然都是白话,却句句唱到了芝兰的心坎上。若是那人也能放得下权势与富贵,自己此时面对的,应该就是另一番生活了吧?!可惜,这世间没有如果,连戏剧中都难能得到一份美好的感情,更惶论现实中呢?! 直到台上的众人,鞠躬谢幕良久,大厅内,才爆发了如雷般的叫好声和啜泣声。连那些一向以沉稳自诩的书生们,都有些红了眼眶。 王掌柜趁着众人呼唤着再来一遍的时候,上台宣布了‘悦遥楼’将在今后的三日内,每日此时都复演此戏,众人的喊声这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楼上的房间内,久久都没有人言语。 赵括翼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看着贝锦尧,忽然笑了起来:“锦尧,你说这词,是为了应付眼前的这出戏写出来的,还是特意为了某人写出来的呢?!” 贝锦尧没有出声,只是眼睛,一直盯着楼下那个忙碌的身影未放。 片刻后,贝锦尧才缓缓开口,道:“小七,在你眼中,我像是那些守规矩的人吗?我早就与她有言在先,若是做不到,这个‘世子’之位,与我而言,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一旁的赵旭闻言,久久未曾言语,看着正在调笑贝锦尧的赵括翼,面上露出了一抹似喜还悲的笑容来。 果然,连这些个戏曲故事,都不忍心欺骗世人了啊! 第六十二章:一上高城万里愁(七)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接连几日,‘悦遥楼’内的生意都是人满为患,就连三日的戏演完以后,戏班已经宣布暂时停止演出了,众人还是热情不减。哪怕是随便约上三、两好友,到楼内随便坐一坐,探讨几句对于戏曲的看法,也算是一桩雅事。 ‘悦遥楼’的生意火爆,不可避免的,对面‘芙蓉斋’的生意,自然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夏凌志躺在躺椅上,听见‘芙蓉斋’的掌柜,前来汇报近期的情况时,不禁微微皱了皱眉。 夏凌志起身,喝了一口茶水后,对’芙蓉斋’的掌柜道:“这个’悦遥楼’背后,究竟是什么来头,你一点头绪都没有调查出来?” 掌柜的回道:“小的无能,不过,虽然不知道他们幕后的人究竟是谁,但应当和宫里的那几位爷,脱不了关系。” 夏凌志疑惑道:“哦?何出此言?” 掌柜的拱了拱手,道:“因为那处酒楼原本的掌柜,之前就是因为得罪了七皇子,才不得不关了门。而这个人,能重新拿到那处铺子不说,还能得到七皇子的认同,或者说是丝毫不惧怕七皇子的权势,就算不是宫里那几位爷,这人也必定与他们脱不了关系。” 夏凌志点了点头,好整以暇道:“嗯,有道理。” 掌柜的继续道:“将军,小的接下来该怎么办?要是再这样下去,只怕’芙蓉斋’的生意,就要一落千丈了啊?!” 夏凌志扫了一眼旁边站着的那两个亲信,见他们微微点头示意,这才笑了笑,道:“接下‘芙蓉斋’这摊子事,本来就不是本将军的主意,赚来的银子,你们不是上交给了夫人,就是侧面孝敬给了我那岳父大人。现在遇到麻烦了,你们想起来问本将军应该怎么办了,你觉得本将军会如何回答你呢?嗯?” 掌柜的看见夏将军那副皮笑肉不笑的神色,忍不住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将军饶命啊!小的……小的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这才求到您这边来了!这事若是被丞相大人知晓了,小的这条命,就保不住了啊!小的办事不利,死不足惜,可是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他们都是无辜的啊!将军,将军!求求您,您救小的一命,小的这辈子一定当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掌柜的说完,便一直冲着夏凌志不停地磕头求饶。 其实,他接管’芙蓉斋’这么多年以来,哪里会不知道这位夏将军,只是丞相大人的一个幌子而已。好处没人家的份,遇到麻烦事情就想起了人家,搁谁,谁心里都不会痛快?!更何况,作为陶家家仆,他知道,这种情况不光只单单是一个’芙蓉斋’而已。夏凌志名义下所有的铺子、宅院,包括丞相府里那些亲信们名下的所有铺面,全部都是陶丞相本人,在牢牢地掌握着所有的利润。 而像他们这些,名义上掌管铺面的人,铺子如果亏了,需要自己想办法把亏损弥补上,铺面若是赚了,则需要将赚来的所有银两,全部上交。如若不然,不只是铺面的掌柜一个人遭殃,而是他的全家人,都要跟着一起倒霉! 虽然,陶丞相从来不曾亲自出过手,但是,整个大炎朝中,想要巴结陶丞相的人,数不胜数!就连宫里的那几位皇子龙孙,都不敢轻易招惹陶丞相,更何况是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小喽喽呢?! 真惹怒了陶丞相,只需要丞相大人一个暗示的眼神,就会有无数的人,愿意主动替陶丞相分忧解难!他们这些小喽喽们,除了死无全尸,全家流放以外,不会有任何活路! 夏凌志闻言,挑了挑眉,冷笑一声后,没有直接回答。直到见他痛哭流涕,哆哆嗦嗦了半晌,也想不出身新词的时候,这才开口,道:“行了,起来吧!你说的事情,本将军会差人去调查,若是当真如你所言,本将军会亲自跟岳父大人解释一番的。你也是忠心为主,陶家总不至于当真寒了你们这群老仆人的心。但说归说,至于最后,岳父大人究竟能不能听得进去本将军的话,你就只能听天由命,自求多福了!” 掌柜的闻言,刚站起来的身子,立刻就又跪了下去:“小的多谢将军的救命之恩!只要将军肯替小的开口,小的一家人已经感激不尽了!” 夏凌志没有再出声,而是扫了一旁的心腹一眼。 心腹见状,立刻上前一步,将跪在地上的掌柜的给扶了起来,看似安慰,实则暗含威胁地说道:“哎,掌柜的快快起来吧!你瞧瞧你,咱们将军又不是那等小肚鸡肠的主子,从今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这动不动就下跪的毛病,可要好好改改,咱们将军最不喜欢这一套了。” 掌柜的闻言,明白自己这算是得到夏凌志的承诺了,暗自松了口气的同时,立刻惶恐不安地回道:“是是是,小的从今以后所有的事情,一定全都听从将军的吩咐!” ’芙蓉斋’的掌柜退下以后,夏凌志一边抚摸着自己手指上的扳指,一边对心腹道:“本将军之前派去的人,说看到是贝锦尧亲自挂上了’悦遥楼’的牌匾?” 心腹答道:“是的,将军。而且,不仅仅是牌匾,’悦遥楼’开张以来短短时日内,只要是算得上重要的日子,那位贝世子都会出现。而且不光是他一个人,七皇子,赵王世子,其他的世家公子们出入也很多,前几日我们的人,还发现太子殿下也去了那边。” 夏凌志听完,若有所思地盯着手上的扳指,不知在想些什么。 心腹说完,等了许久,没有等到夏凌志的回答,只好追问道:“将军,您看怎么处理?” 夏凌志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这件事情,除了我们,还有谁知道?” 心腹摇头道:“将军请放心,除了将军和属下,没有旁人知道。贝家那位世子爷,看似做事全凭喜好,但其实还是很有些手段的,若不是咱们的人在军中受过特殊的训练方法,恐怕分毫漏斗都查不出来。” 夏凌志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旁的人本将军管不着,也不在意,只要那姓陶的老狐狸不知道就行了。” 心腹询问道:“将军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夏凌志冷笑一声,道:“不打算怎么做,只打算静观其变而已。贝锦尧可不是个好招惹的主,再加上贝王爷那根犟骨头,老狐狸若是还不及时收手,只怕这次要踢到铁板上了!他们陶家自以为自己,可以把全天下都玩弄于股掌之间,本将军倒要看看,这窝姓陶的臭狐狸,究竟还能蹦哒到几时?!” 心腹见状,四下看了一眼,连忙劝解道:“将军,您千万莫要表现的这般明显,万一被夫人察觉到了,到时候吃亏的还是您。毕竟大少爷如今都已经娶妻生子了,您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啊?!” 夏凌志闻言,不禁想起一些过往的事情,面上渐渐涌上了一抹悲凉的神情来:“是啊,若不是因为有了他,本将军又何必忍受这么多年的窝囊气!可惜啊,本将军就算可怜天下人又能如何呢?!谁又来可怜可怜我那个,不知所踪的小女儿?!当年,就是因为她陶艺翎,设计将我引开,故意不去搭救我那苦命的小女儿!害得我那女儿如今生死未明,不知所踪!那可是童琳给我留下的亲生骨肉啊!我这辈子本就对不住童琳,原想着她先走了也好,等我将我们的骨肉亲手抚养成人以后,我就去找她赎罪。可是,陶艺翎那个所谓的大家闺秀,竟是多么狠心的一个女人啊?!竟然连我这份唯一的念想,都给我掐断了!让我再无脸面去黄泉之下,见童琳一面了!都说是’最毒妇人心’,哈哈哈!我夏凌志这辈子,下辈子,全都毁在她陶艺翎一个人的手里了!” 心腹看着夏凌志一脸悲痛欲绝的神情,忍不住上前一步安抚道:“将军,您别这样,琳夫人九泉之下,一定早就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您的过错,她一定不会责怪您的!” 夏凌志摆了摆手:“不,你不明白!现在不是童琳会不会怪我,而是我自己这辈子已经原谅不了自己了!当年陶艺翎用了什么手段强迫我娶了她,你也是看在眼里的。后来,我为了避免她得知我最心爱的人就是童琳,对童琳用些不入流的手段,在娶童琳入门之前,故意先娶了另外两个妾室进门。就连迎娶童琳进门以后,我也是小心翼翼,不敢对童琳太过专注,生怕被她察觉!可结果,她陶艺翎还是容不下童琳,而且在童琳故去以后,连那么小的孩子都不肯放过!当时我就发誓,这个仇,我夏凌志一定会报!你就等着看吧,我会让他们整个陶家,全都为此付出代价!” 第六十三章:一上高城万里愁(八)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沐轻轻把新写完的话本,拿给了朱班主。这次的话本,沐轻轻将《西游记》内’三调芭蕉扇’的那一段,修改了一下。着重描写了铁扇公主与牛魔王之间遭遇的各种故事,在他们的经历中,又多掺杂了种种磨难以及第三者过后,才终于有情人成为眷属。 虽然容易落入俗套,但好在故事的背景是神话传说,展现在眼前的时候,带给人的感受与一般的爱情故事,还是有很多不太一样的地方。 至于其他的部分,沐轻轻则是能改就改,不好改的就直接略过不写。毕竟,古代能够拿来实用的设备实在有限,很多在电视里看到的特效,在现实中很难找到相应的物品代替,所以,只能侧重讲述感情那一部分了。 沐轻轻将大致内容跟朱班主讲解过后,就与朱班主道了别,从院子内走出来。 沐轻轻刚走出院落门口,抬头看了一眼西沉的暮色,想到最近一直较为充实的忙碌着,心中暗自叹息了一番,说不清楚自己现在究竟是满足多一些,还是满足过后的那阵空虚感更胜一筹。 沐轻轻心中正在感慨着,刚回过神,一眼就看见贝锦尧背着手,独自一个人,站在不远处正看着她,也不知究竟等了多久。 一阵狂喜涌上沐轻轻的心头,不等贝锦尧开口,沐轻轻便立刻奔着他那边,快步跑了过去。 “世子,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等我了?” 贝锦尧任由沐轻轻牵着自己的手,面上隐隐带着几分温柔的笑意:“许久未见你空闲下来了,今日刚好无事,便过来等你。怎么样,你与朱班主讨论好,过几日新戏曲的内容了?” 沐轻轻一边与他并肩走着,一边满脸骄傲道:“没什么好讨论的,自从上一个话本大获成功以后,现在朱班主对我写的话本,信任度还是很高的。我只要把话本交给他,把中间需要注意的地方稍微和他提点一下,至于怎么练习,他自会安排妥当。” 贝锦尧看着沐轻轻一脸高兴的神情,点了点头:“嗯,你满意就好,你这次写得是关于哪方面的话本?” 沐轻轻想了想,笑道:“不能告诉世子,要保持神秘感,不然,到时候世子再看到时候,就会觉得没意思了。” 贝锦尧倒不是当真对她的话本有多好奇,闻言,笑了笑,无所谓道:“好,你不想说就不说。用过饭了吗?没有的话,我带你去。” 沐轻轻闻言,立刻摇头道:“没有没有,我饿了好久啦。我就说还是世子待我最好,总是惦记着我有没有用饭。旁的人,只知道问我话本写得如何了,世子当真是天底下除了我自己以外,对我最好的人了!我也要做这个世界上,除了世子自己以外,对世子最好的那一个人!” 贝锦尧笑了笑:“嗯,你已经是了。” 沐轻轻惊讶道:“当真吗?可是,我不记得我有做过什么,对世子特别好的事情啊?” 贝锦尧:“谁说没有,你没有任何私心的把我放在你的心上,没有什么事情是比这更好的了。” 沐轻轻闻言一愣,半晌,才明白贝锦尧话中的意思,立刻紧紧攥着他的手,态度微弱,语气却坚定道:“好,从这一刻开始,我一定会对世子比之前还要好。” 贝锦尧点了点头没有出声,只是微微眯着眼睛,静静地听着沐轻轻,继续讲述她这几日以来,遇到的那些有意思的事情。 两个人用完晚膳,贝锦尧又亲自将沐轻轻送回家中后,这才径自回了贝王府。 贝锦尧刚刚回到自己院落内,展林便拿着一封信,快步上前,禀告道:“世子,属下今日收到一封信笺,送信的人,指定说必须要亲自交到您的手上才行。” 贝锦尧的眉头,微微一皱:“谁寄过来的?” 展林回道:“属下未曾打开,信笺外的字迹,是个陌生的字迹。而且送信的人说,只要告诉世子,是一位姓冯的前辈专门留给您的信,世子便会明白了。” 贝锦尧闻言,怔了怔。 姓冯的前辈?贝锦尧的记忆中,与那些所谓的’前辈’的交集都不多,更不用提什么’姓冯的前辈’了?!正有些不耐烦时,突然,贝锦尧脑海中想到了一个人,难道是……沐轻轻的那位二师父?!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莫非当真是冯云前辈?!可是,冯前辈能有什么事情,连沐轻轻都没有去找,反而单独知会了自己呢?除非,这件事情与沐轻轻有关? 想到这里,贝锦尧立刻将展林呈上来的信笺打开。果然,只见信笺里面有一张只写了短短两行字迹的纸张,和一个带着一个’琳’字的长命锁。 信纸上写道:将此物交给夏凌志,可保轻轻性命无虞。 贝锦尧看完信纸上的内容以后,刷的一下将信纸重新合上,看着展林的眼神略微有些严肃:“展林!” “属下在!” “这封信,除了本世子以外,还有没有旁人见过?!” “并无旁人,属下一直贴身放在自己的袖中,世子请放心!” “好。” 贝锦尧点了点头,“你先退下吧!” “是!”展林应了一声后,便退到了门外,还体贴地顺手给贝锦尧拉上了门。 而屋内的贝锦尧,看着手上带着’琳’字的长命锁,以及信纸上的短短两行字迹,眼神一直在微微闪动。 半晌,贝锦尧将手中的信纸,在烛光中点燃了以后,看着信纸一点一点被燃烧殆尽,贝锦尧的面上,忽然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容来。 “虽然不知道冯前辈为何会担心你有性命之忧,不过你不必担心,有我在,不需要夏将军也可以。轻轻,我一直在担心怎么给你安排一个新的身份,你才不会反感,如今看来,倒是我多虑了,冯前辈这封信来得正是时候。” 贝锦尧自言自语了片刻后,便拉开了门,对守在门外的展林和展非,吩咐道:“展非!” “属下在!” “你去夏将军府邸那边,调查一下他家中的过往事迹。此事一定要保密,若是有一分一毫的泄露,本世子必定唯你是问!” “是,属下遵命!”展非应了一声后,转身便离开了。 贝锦尧继续唤道:“展林!” “属下在!” “你去调查一下,夏将军家中之前有没有出过什么事情?尤其是十几年前,与他的子嗣方面相关的事情,务必要打探的清清楚楚。” “是,属下遵命!” 待到展林也走远以后,贝锦尧才重新回到屋内,看着手上的那个长命锁,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以冯云信中的意思,沐轻轻必定是与夏凌志有些牵扯才是,按照年龄来算,他们俩个不是有血缘关系,就是夏凌志与沐轻轻的生母,曾经有过什么牵扯。 不过,以冯云信上笃定的语气来看,贝锦尧还是更愿意相信夏凌志与沐轻轻有血缘关系。还有,这个叫’琳’字的人,应当就是沐轻轻母亲的名讳吧?!虽然,沐轻轻对小时候的事情,并没有任何记忆了,不过,冯云能把这个长命锁保存这么久,他一定是看出,沐轻轻对自己的亲生父母姓甚名谁,应当还是存着很高的期望的吧?! 其实,除了这些,信上的那句’可保轻轻性命无虞’,也很让贝锦尧在意。按照现在的情况来说,沐轻轻没有再做过之前那些危险的事情,最近她这么忙,也没有空出门去得罪其他人。很早之前那个与沐轻轻有过节的人,也已经被他给解决掉了。贝锦尧实在是想不出来,沐轻轻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会有性命之忧?! 莫非是因为’芙蓉斋’的事情,得罪夏凌志和陶丞相?可是,贝锦尧自认为自己处理消息,处理的很好,目前不可能有人知道,沐轻轻才是’悦遥楼’的幕后当家人才是! 这样一来,究竟还有谁,会想要沐轻轻的性命呢? 贝锦尧闭着眼睛,在脑海中,将所有有可能与沐轻轻有牵扯的人和事,全都一一回想了一遍。 突然,贝锦尧陡然间睁开了眼睛。不,不对,还有一件事情,他没有考虑到,那就是冯云他们的原师门! 想到这里,贝锦尧紧紧皱了皱眉头,双手轻轻一拍,一个黑色的身影,隔着窗户出现在了窗外。 贝锦尧轻声吩咐道:“你回一趟’若蘅山庄’,去探查一下,一个近期的掌门名叫’方恭三’的门派,一定要将他们门派过往的所有恩怨,全都调查清楚。” 窗外的黑衣人做了一个’领命’的手势,便立刻消失在了窗边。 贝锦尧这才坐回了位置上,重新闭目养神起来。 第六十四章:一上高城万里愁(九)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悦遥楼’和‘拢月轩’的经营,已经渐渐步入正轨。除了将银两换算成珍珠,不定时派人送去‘贝王府’以外,沐轻轻现在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可以做了。 人,一旦闲着觉得无聊了,就容易找些事情出来。这天晚上,沐轻轻闲着无事,看书的时候,回想起之前她与贝锦尧之间的种种事情,一下子来了精神,拿起笔墨,打算‘重操旧业’,爬起来一口气抄了十几封情诗,然后装在不同的信封内,打算从明日开始,继续让杜小弈每天一封,亲自送到贝王府内,交到贝锦尧的手上。 沐轻轻这样做,倒不是全因为自己闲来无事。一方面,就算她与贝锦尧不能每天见面,也希望他能时刻挂念着自己;另一方面,哪怕自己现在不能与贝锦尧怎样,沐轻轻也希望至少能让‘贝王府’内的人知道,他们的锦尧世子已经心有所属了,其他人别再去叨扰他了! 沐轻轻哪里知道,贝王府内的人,不仅知道外面有她的存在,而且知道的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早。有多早呢?大约从第一颗珍珠,被贝锦尧打进贝王府内的柱子上的那一刻开始,整个贝王府的人就已经知道,世子爷在外面遇到了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了。 作为王府内的最高‘领导人’,贝王爷自然早就听到过一些,关于‘沐轻轻’的风言风语。不过,贝王爷同贝锦昀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差不多,只要对方对待贝锦尧是真心实意,暂时他也没什么意见。尤其是在听过自家大儿子,描述了一下那次见沐轻轻的时候,看到的种种事情以后,贝王爷便也就听之任之了。 自从经历过两任丧妻之痛以后,贝王爷早就不是多年前,那个脾气一点就着的贝王爷了。只要自家两个儿子,能够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什么军权,什么地位,在贝王爷的眼里,统统都不值钱。除了希望一家人活得平安喜乐,他此生已经别无他求了。 贝锦尧第二日一早,就收到了沐轻轻的信。 本以为沐轻轻有什么事情,急忙打开信笺的贝锦尧,在看到信纸上只有短短三行字:‘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后,沉默了片刻,随即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来。 虽不知沐轻轻为何忽然心血来潮,开始写诗给自己了,但贝锦尧还是小心翼翼地将信折了起来,收到了自己的书房内。不知是不是那日沐轻轻,曾经立志要对自己更好的缘故,这才会想起抄诗这种一般只有女子才会欢喜的手段,来哄自己开心。不过,不管缘故为何,只要她肯将自己放在心上,用任何方式,贝锦尧倒是全都不在乎。 贝锦尧的心中,本就没有其他人对待世俗中许多事情,固有的那些成见,所以从小才会显得有些桀骜不驯。他对一个人上心以后,他不会介意对方的出身如何,不会介意对方是否如常规女子那般,循规蹈矩的活着,甚至那些什么关于女子‘三从四德’的狗屁不通的说法,他的心上人也全都可以统统不必遵守!只要两个人互相心中有对方就好,其他的事情,什么都不必在意。 贝锦尧对于权势和地位的追求,也没有其他世家子弟们那么多这样、那样,主动或者被迫的理由。贝锦尧到现在都深深地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晚上,在看到自己的父王喝醉以后,跑到祠堂,抱着自己两任王妃的牌位,痛哭流涕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的这一生,不管是为了权势也好,为了名利也罢,只要是能让自己安心的事情,不管是对是错,自己都直接去做便是!只有这样,才不算是白来这世间,走上一遭。 在沐轻轻出现之前,最让贝锦尧觉得安心的事情,便是他自己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随心所欲的去做;沐轻轻出现以后,沐轻轻能够常常出现在他的身边,能够对他知无不言,就是让他觉得无比安心的事情。 所以,沐轻轻想做任何事情,贝锦尧都会想办法去帮她做,虽然借口是那些珍珠,但其实,只要沐轻轻喜欢,只要她能够一直开心的陪在自己身边不远处,不再想着离开就好。想到这里,贝锦尧缓缓提起了笔。 所以,第二日,当杜小弈再次将信笺递给贝王府门前的守卫的时候,杜小弈第一次收到了贝锦尧的回信。 杜小弈带回去送给沐轻轻的时候,沐轻轻有些意外地打开了信封,在看到信纸上两个大大的‘幼稚’二字时,忍不住‘嘿嘿’傻笑出了声音。 杜小弈一脸迷惑地低头看了一眼信纸上的两个字,又抬起头看了看还在傻笑地沐轻轻,忍不住隐含担忧地深深叹了口气:师父姐姐如今,莫不是闲着,也能闲出问题来了?! “姐姐,姐夫说你‘幼稚’,你怎么还一直在笑啊?!” 沐轻轻对于杜小弈这个‘单身’小少年,看不懂有情人之间的趣味对话,报以同情的眼神:“看不懂是吧?没关系,等你长大以后,就会懂了。” 杜小弈被沐轻轻那一脸同情的神情,看得浑身不自在,急忙反驳道:“我怎么看不懂了?!姐夫这不就是说你的行为很‘幼稚’吗?!我只是不明白,姐姐为什么看到这个,一直在笑而已。” 沐轻轻故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将信纸重新折好,放起来以后,才对杜小弈细心解释道:“杜小弈,我问你,之前我也写过信,世子有回过只言片语,让你带给我吗?” 杜小弈仔细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没有。” “这就对了啊!” 沐轻轻拿着信封,轻轻地敲了敲杜小弈的额头,笑道,“我们俩个现在离得这么近,以世子爷以往的性格,这次应该也对我这些信也置之不理才对,实在忍不住,肯定会选择亲自过来找我比较方便,这次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回复我,这两个没什么意义的字了呢?” 杜小弈想了想,试探性地开口道:“姐夫,是不是受不了,嫌姐姐烦了?” 沐轻轻闻言,‘啧’了一声,冲着杜小弈翻了一个‘孺子不可教’的白眼后,冷哼一声,道:“小笨蛋!世子肯定是看见我的书信,想起我了,所以才会回复我啊!你呀,就只看到了‘幼稚’这两个字,表面上的意思,我看到的,可是整整一页纸的‘想我’啊!” 沐轻轻说完,又忍不住感叹着补充了一句,“唉,不能随时随地想见就见,真是太可惜了!” 杜小弈原本还在为自己浅薄的见识,感到有些羞愧,在听到沐轻轻后面的那句话时,忍不住回道:“师父姐姐,你就知足吧?!你知不知道咱们大炎王朝有多少女子,在成亲之前,从未见过自己的夫君一面啊?!你和姐夫,不仅见过,还是经常见面,而且,姐夫那副百看不厌的长相,不知羡煞了大炎王朝多少闺中女子呢?!” 沐轻轻听到杜小弈这样一说,想想也是,便也释怀地点了点头:“没错,小奕说得很对。唉,现在就显示出银子的重要性了吧?!看来,我还是得继续多赚些银子才是!” 杜小弈一脸诧异地看着沐轻轻,反问道:“姐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姐夫喜欢你,跟你多赚‘银子’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觉得,姐夫缺银子吗?” 沐轻轻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怎么了?不缺银子就不能喜欢银子了吗?世子爷是不缺银子,可是,他缺珍珠啊?!珍珠难道不是用白花花的银子,换来的吗?要不是我给自己找了些赚银子的事情可以做,你想想,以世子的地位、武功还有长相,他会看得上我吗?” 杜小弈被沐轻轻说得哑口无言,仔细回想一下,倒也确实如此,只好点了点头,应和道:“嗯嗯,姐姐所言甚是!” 第六十五章:夏将军的手段(一)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京城的天气,明显已经越来越冷了,天色阴沉沉的,眼看着初雪将至。 去了一趟街上,买了点东西回来,沐轻轻被冻得连着打了几个哆嗦,一回来立刻就换了一身带绒的衣物,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虽然沐轻轻自己还不甚在意,但杜小奕已经派人将沐轻轻过冬所需要的所有柴火和碳,全都准备妥当。还将自己娘亲买来,准备缝制过冬衣物的布料,拿了好几匹过来,给了沐轻轻。 沐轻轻对杜小奕的一番苦心,很是感动,一边感叹杜小奕小小年纪就这么体贴入微,一边忍不住再一次对自己选徒弟的眼光,进行了由衷的肯定。 而贝锦尧这边,由于冬季已至,虽然距离年关还有些距离,但王宫内的宴席,明显增多了不少。 即便贝锦尧的身上,并没有任何官职在身,但是由于他特别受到皇上与太后娘娘的喜欢,所以,几乎每个场合都会点名要求他前来陪同。 就这样,沐轻轻清闲下来以后,整日闷在院子内写写画画,贝锦尧却整日里待在各个宫内,轻易不得脱身。 参加宴席,贝锦尧不可避免的会与朝廷内的众位官员,有所接触。虽然,多数人都知道这位世子爷的脾气,轻易招惹不得,连太子殿下和二皇子都对他礼让三分,但还是有些初来乍到的新官员,不懂得这其中的门道,端着酒杯敬了一圈后,冲着贝锦尧就走了过来。 就在周围的一众大小官员,都等着看这位新上任的小官员的笑话,等着看他被世子爷丢出门外,脸面尽失的模样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贝锦尧不仅接下了那杯酒,而且还一仰头,喝了个干干净净。 瞧见贝锦尧喝完了杯中的酒,周围瞬间响了一阵抽气声。以往只要皇上或者太后娘娘一离席,除了贝家人、太子以及七皇子以外,几乎无人再敢靠近这位世子爷的周围半米以内。如今,谁都不知道这位世子爷,今日为何突然这般和颜悦色?莫非是,今年又有了什么整人的新花招了不成?! 新官员在周围人一阵阵的抽气声中,胆战心惊地喝完了杯中的酒,正准备告辞离开的时候,贝锦尧突然开口说话了:“若是我没有记错,你是不是即将就职于夏将军的麾下?” 新官员一愣,不知这位不问政事的世子爷,为何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只好点了点头:“世子好记性,不错,下官过几日就直接调到夏将军的麾下任职了。” 另一边,经过别人提醒,夏凌志才发现自己被这位世子爷莫名其妙的关心了,正有些困惑地回过头,隔着人群,远远地朝着这边望了过来。 新官员原本以为,贝锦尧问完这句话,是有事情需要嘱咐自己,或者是有什么话,想要通过自己转达给夏将军。谁知,贝锦尧问完以后,居然只点了点头,便低着头继续自顾自地喝起酒来,什么话都不再出说了。 新官员见状,一时有些无措,一脸不知所以的被其他人拉到了旁边,继续说话。 贝锦尧并没有在意这些,他只是一边看着杯子内的倒影,一边沉思着展非打探回来的那些消息。 十四年前,夏府确确实实丢过一位小姐,据说是被一伙盗贼闯进府里,直接抢走,杀掉了。这件事情,整个将军府,现在也就只有府上的几个老仆人还知道一些,其他的仆人早就没有人知道了。夏夫人说是怕勾起夏将军的伤心事,禁止大家再提起,否则就会被赶出府去,所以,轻易也没有人再提起这件事情。 贝锦尧隔着人群,远远地朝着还周旋在众位官员中的夏凌志望去,忍不住微微蹙了蹙眉头。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赵括翼,看到贝锦尧微微皱起了眉头,嘴角忍不住含着几分笑意,走到贝锦尧的身边,低声询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因为’芙蓉斋’的事情,看夏凌志不顺眼了?要是你真看他不顺眼,没关系,不必忍着,本皇子陪你一起,去找找他的晦气?!” “……” 贝锦尧沉默了片刻,回头看着赵括翼,一脸莫名其妙道,“我什么时候看夏凌志不顺眼了?” 赵括翼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怎么,难道不是吗?那你为什么突然间问起他的事情来了?” 这件事情,贝锦尧在尚未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前,并不打算告诉别人。闻言,贝锦尧叹了口气,拍了拍赵括翼的肩膀,故意似笑非笑道:“我知道,这段时间,因为我的日子过得太过安生,一时没有顾及到七皇子殿下的心情。殿下最近没有理由出去惹是生非,是不是已经憋坏了?” 赵括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在胡说什么?!” 贝锦尧继续道:“不过,殿下不必着急,无论你想做什么,赵王世子肯定都会无条件的陪同你一起,你放心大胆地去做便是。至于我,殿下还是继续让我,多过几日安生的日子吧!” “贝锦尧!” 赵括翼有些不满地咬了咬牙,“本皇子见你满脸不开心地坐在这里,这才过来安慰你。哼!没想到,你这般不识好人心,还胆敢调侃本皇子?!以后你的事情,本皇子全都不再过问了!” 对于赵括翼这句,一生气就想起来的口头禅,贝锦尧并不在意。他看着赵括翼气哼哼地走远了,赵旭远远地冲着自己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转身给赵括翼添了杯酒,这才转过身,继续盯着夏凌志,思索着是否要先试探一下,夏凌志知道这件事情以后,可能会有什么反应再说?! 其实,就算沐轻轻真得能够回归夏家,顶多也只是个庶女而已,身份上,并没有任何的优势,反而有可能会因为与陶丞相有这一层不近不远的关系,将‘贝王府’牵扯到太子殿下与二皇子的夺嫡纷争中去。 可是,贝锦尧现在确实很需要给到沐轻轻一个正式的身份,就算聊胜于无,他也必须要皇上明白,自己已经下定决心要娶沐轻轻了!虽然他与沐轻轻都不在意这些身份、地位,但身为贝王府的世子,贝锦尧必须要给沐轻轻争取到一个,可以正大光明成为自己‘世子妃’的机会! 想到这里,贝锦尧站起身,端着杯酒,隔着众人走到了夏凌志跟前,主动敬了他一杯酒。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贝锦尧还先干为敬,仰头喝干了自己杯子里的酒。 夏凌志本就对贝锦尧这突然不同寻常的示好,弄得有点懵。他原本以为,以这位世子爷以往的性格,这时候应当是因为之前‘芙蓉斋’的事情,过来找自己兴师问罪才是,谁知,竟然是先找自己敬起酒来了?! 心中虽然疑惑不解,但是对于这位从小被宠大的世子爷,夏凌志还是急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多谢世子,世子真是太客气了。” 贝锦尧笑了笑,端着酒杯打算离开的那一瞬间,附在夏凌志的耳边,用着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听说,夏府十几年前,丢失了一位千金小姐?!不知,将军现在是否有得到,关于令千金的任何消息?” 夏凌志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白了!双眼怒瞪着贝锦尧,也不管他过往的脾气秉性如何了,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语气极为严厉地质问贝锦尧,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你究竟想做什么?!” 贝锦尧本就没打算在宴席上与夏凌志有过多的牵扯,见状,面上只是露出了一抹嘲讽地笑容,并不打算直接回答,而是转身欲走。 夏凌志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了贝锦尧,在贝锦尧出手之前,夏凌志迅速反应了过来,急忙收回了手,并且快速地后退了两步。 这一变故发生的极快,刚刚还信誓旦旦说从今以后,贝锦尧所有的事情都不会过问一句的赵括翼,见状,一下子站起身,盯着贝锦尧与夏凌志站立的位置。打算不管下一刻,夏凌志有任何动作,他都会第一个冲过去。 看着周围寂静了片刻的夏凌志,这时才恍然想起,这位世子爷,最不耐烦别人碰他,于是,连忙抬起双手示意自己刚才并没有碰到他,主动开口道歉道:“世子,实在抱歉,下官今日喝多了,没想到在世子面前失态了。” 贝锦尧当然知道夏凌志是因为什么事情失态,闻言,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一语双关道:“不妨事,夏将军难得显露了一次真性情。不过,我还是希望夏将军能够明白一个道理,任何事情,不先付出,都不可能得到一个满意地答复。” 说完,贝锦尧状似无意地朝着陶丞相的方位,扫了一眼。 贝锦尧这一眼,看得极为隐蔽,不过,还是被一直关注着他的夏凌志发现了。 夏凌志瞬间就明白了贝锦尧话中的意思,这位世子爷一向不问政事,他们与这位爷的交集并不多,说起来,也就只有近期因为两家酒楼的事情,才会有所交集。看来贝锦尧这是希望自己能够亲自出马,摆平‘芙蓉斋’的事情了。 在自己的岳父与自己女儿的消息之间,夏凌志仔细思量了一番,果断点了点头,也一语双关地回复道:“不错,世子所言甚是,下官明白了。” 第六十六章:夏将军的手段(二)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夏凌志回到府中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安排下属,去暗中调查贝王府以及贝锦尧近期的动向。为了以防万一,夏凌志还是亲自去了陶丞相的府中,将近期‘芙蓉斋’遇到的所有困境,全都一一当面告诉了陶丞相,毕竟这种事情原本就瞒不住多久。 本来夏凌志是打算坐山观虎斗,由着陶丞相去找贝锦尧的麻烦,趁着两人为了利益相斗之际,自己好趁机坐收渔翁之利。可是,如今既然牵扯到自己女儿的线索上,那就不得不趁着陶丞相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接触之前,先将这件事情尽量全都揽到自己的身上来,以便能够自日后更好地掌握主动权。 夏凌志回去之后,对自己用了什么手段,贝锦尧没太在意。既然打算说出这件事情,贝锦尧自然也不怕他派人去查。唯一让他放心不下的,就是有些担心沐轻轻会被影响,所以倒是派了几个暗卫,留在沐轻轻的院子周围,以便在暗中打发掉一些烦人的‘苍蝇’。 其实,贝锦尧现在除了担心沐轻轻的事情以外,最不解的就是,冯云为什么会写那封语焉不详的信,还专门派人送给自己。莫非,他遇到了什么不好解决的问题?若真是如此,这个才是贝锦尧如今最担心会出意外的事情。 虽然,沐轻轻平日里嘴上说得,对自己的两位师父过得如何不甚在意。但是不可否认,她的那两位师父,才是沐轻轻目前在这世上最为重要的亲人。不过,调查这件事情毕竟不能急在一时,贝锦尧暂时只能耐心地等待着暗卫,尽快将事情全部都调查清楚,然后回来汇报给自己。 只是可惜,这个世上的许多事情,即便是考虑得再周全的人,也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预料的极为全面。许多时候,许多人,总是认为自己有能力控制住所有的事情,自己有能力能够护住所有在乎的人。然而,所谓的意外,总是会不期而遇的发生,很多事情,总是人力所不能企及的。这些道理,也是在不久之后,贝锦尧才深深的体会到其中的不甘。 沐轻轻在自己的院子内,老老实实地窝了几日之后,将‘悦遥楼’所需要的话本,以及‘拢月轩’所需要的首饰样图,全都写写画画出来,并差人送去给朱班主和秦掌柜以后,便带着杜小弈一起到街上去转悠了。闷在屋子里太久,沐轻轻觉得很是无趣,便打算到街上去看看,是否能寻到些有意思的事情来。 两个人各自拿了一些在街上买到的小吃,站在街角,正看别人表演戏法看得起劲,就听见身边的几个一起看戏法的中年妇人,聚在一起聊着天。 其中一个,小声嘀咕道:“快,走走走!听说对面的街口,官府在带着一众犯人游街示众呢?!听说今天游完街,明日就要在刑场安排砍头了哩?!” 另一个看戏法看得正入神的中年妇人,应和道:“是吗?可是这里的戏法,变得也很有意思,不看完怪可惜哩!” 先前说话的那个妇人,接道:“哎呦,我说你这个婆娘啊,脑子怎么这般不灵光呢?!这戏法变得再好,来回总归就那么几样!这游街示众,砍人头,可不是常见的事情啊!我听说,这次被砍头的这几个,之前可全都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江湖侠士呢!” 另一个妇人,闻言,心中忍不住有些动摇:“这不会是胡说的吧?!要真得都是些大侠士,怎么会被官府的那些捕快们给抓住呢?又为什么还要被砍头?” 第一个开口说话的妇人,回道:“这个我哪里晓得哦?!我就是听说,有一个人是自己投案自首来着,剩下的几个,都是被他押到官府里的。所以我才说,咱们去看看热闹,问一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不就全都知道了嘛?!” 另外一个妇人,立刻点头应和道:“好好好,那咱们快去,别一会儿过了时辰,看不到人了。” 几个妇人说完,便一起朝着另一边的街头,快步走了过去。 沐轻轻一边吃着手里的果子,一边顺着几个妇人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 杜小弈看出来沐轻轻的心不在焉,立刻出声询问道:“姐姐,怎么了?” 沐轻轻指了指几个妇人离开的方向,笑着回道:“听她们说,那边更有意思,我们要不要也过去瞧一瞧?” 杜小弈刚刚一直在专注地看着戏法,没有注意到几个妇人之间的谈话,不过,他见沐轻轻有兴趣,便立刻也来了几分兴致。杜小弈朝着还正在表演戏法的几个人,扔了一锭银子后,便拉着沐轻轻,直接朝着那边的街头,走了过去。 “既然姐姐都说有意思了,那肯定错不了,我们也快点过去看看吧!” 两个人走到对面街上的时候,游街示众的人群,也已经进行到了尾声。沐轻轻看着被关在铁笼子内的几个蓬头垢面,被扔了满头菜叶子的人,微微皱了皱眉头。几个人全都被一头的乱发,遮住了脸上的样貌,不过,沐轻轻还是能够肯定,这几个人,全都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沐轻轻有些不解,自己刚刚忽然跳得有些异常的心脏,总觉得自己好像是错过了些什么。 杜小弈拉着身边的一个妇人,面上堆着甜甜的笑容,和声和气地出声询问道:“这位婶婶,请问一下,这些人是犯了什么事情啊?” 妇人回过头,瞧见询问自己的是个长相可爱的富家小公子,立刻热情地把自己打听到的事情,全都原封不动地说了出来:“哦,我听说这几个人,都是一个江湖上的什么门派里面的重要人物,说是牵扯到十几年前的一桩灭门惨案里面。” 沐轻轻正盯着其中一个一直低着头的犯人,虽然陌生却总觉得有几分眼熟的侧脸,沉思着什么,听到中年妇人的话,立刻回过神看着中年妇人,出声询问道:“灭门惨案?这位姐姐,十几年前有什么灭门惨案啊?怎么会一直到现在,才破了案呢?” 中年妇人闻言,四下看了一眼周围的人,见大家全都在自顾自地看热闹,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这才小心翼翼地跟他们解释道:“其实具体的事情,我也了解的也不是很清楚。我就是听说十几年前,江湖上有一个‘孟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江湖纠纷,得罪了另一个江湖门派。没想到,这些江湖上的人物也真是心狠手辣,短短一夜之间,这个孟家上下,上到八十岁的老太,下到几个月的小娃娃,全家将近上百口人,全都被灭了口。当时,这件事情几乎震惊了整个大炎王朝!虽然都说是‘江湖事江湖了’,但是这一夜之间,也死太多人了,况且还是一个势力很大的家族,所以,当时朝廷就下了通缉令。只不过,这么多年,一点线索也没有得到过。若不是,最近这几日,当年的其中一个凶手,突然良心发现,心中不安,抓着当年的好几个从犯,一起主动过来投案自首,这个案子,指不定还得多少年,没有结果呢?!” 沐轻轻赞同地点了点头,指着那个一直低着头的犯人,对那个妇人问道:“姐姐,你说的那个主动道衙门投案自首的人,是坐在中间那个人一直低着头不动弹的人吗?” 妇人顺着沐轻轻的手指看过去,点了点头:“可不就是他嘛!唉,说来也算是老天有眼,给孟家那百十来口人报仇,听说明日午时这些人,就全都要拉到街头的刑场上砍头了呢?!” 沐轻轻现在一听到什么‘老天开眼’这类的话,就忍不住想笑,老天爷那么忙,哪有那么多时间来管这些世间的不平之事。若是什么都靠着听天由命,交给老天爷来处理,只怕这个人世间,再也没有任何的公平和正义可言了吧?! 沐轻轻嘴角略带嘲讽地笑了笑,又回头扫了一眼那个犯人,开口附和道:“是啊,确实是老天爷有眼。多谢姐姐愿意告诉我们姐弟这些内容,满足了我弟弟的好奇心。” 杜小弈闻言,暗自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比较有好奇心?! 妇人连忙摆了摆手:“哎,这有什么,我这也是跟你们姐弟两个有缘嘛!再说了,大家都是过来凑个热闹看看,随便聊聊天,打发个时间而已。” 沐轻轻应声笑了笑,没有再继续多言,而是拉着杜小弈,将他从人群中拖了出来。 杜小弈有些不解地问道:“姐姐,怎么了?你不打算继续看热闹了?” 沐轻轻稳了稳自己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砰砰’乱跳的心脏,看着杜小弈,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道:“不看了,我有些累了,我们早点回去歇息吧!” 原本杜小弈对这些旧事也不是很感兴趣,见沐轻轻确实有些乏了,便点了点头,应道:“好,那我们就早点回去休息,正好我娘亲差人拿了好些点心过来,回去以后,我拿给姐姐尝一尝。” 沐轻轻低头,看着一脸真诚的杜小弈,将原本打算脱口而出的拒绝,咽了回去,应道:“好,正巧我也有些饿了,那你可要多给姐姐拿一下,不然可不够吃。” 杜小弈得意一笑道:“姐姐放心吧,你徒弟可不是那种对自家师父,还那般小气的人!” 第六十七章:夏将军的手段(三)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瞧见杜小弈一脸得意洋洋的神情,沐轻轻想了想,还是多嘱咐了一句,道:“杜小弈,从今以后,你每天可都要记得好好练功才行啊!” 杜小奕不太明白,沐轻轻突然这么认真地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一脸莫名其妙的问道:“姐姐,我一直都有认真努力的练功啊?!你为什么突然这么严肃的嘱咐我?” 沐轻轻暗自叹了口气,面上还是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道:“没什么,我就是担心,以你过往闯祸的本事,若是你自己不能够强大起来,肯定要吃亏了。毕竟,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每天围在你的身边,寸步不离的保护你啊!” 杜小奕也跟着笑道:“姐姐放心好了,我最近已经很乖了,很少主动去招惹是非了。更何况,现在不是还有姐姐在我身边保护我嘛?!再不济,不是还有姐夫在吗?姐夫的名号,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招惹得起的!” 沐轻轻知道杜小奕是故意在跟自己逗趣儿,闻言,便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嗯,说得也是!看来,若是你以后敢对我不好,我也不用亲自出手了,直接去找世子帮我出头就好了。” 杜小奕急忙摇头否认道:“那怎么可能呢?!姐姐放心,永远不会有那一日的!师父姐姐才是我的亲姐姐,其他人在我眼里,全都是过眼云烟,不能与姐姐相提并论!” 沐轻轻笑着点了点头:“好,杜小奕这可是你说的哦?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你都要记得,我可是曾经当过你师父的人啊?!” 杜小奕没有察觉出沐轻轻话外的深意,闻言,只当是沐轻轻今日看到那些被抓游街的人,受到了什么刺激,联想到自己从前在山中的处境,于是,立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对着沐轻轻保证道:“姐姐放心好了,我杜小奕绝对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无论什么时候,师父姐姐永远都是我的师父姐姐!” 沐轻轻自然知道杜小奕是什么性格的孩子,之所以这样说,也并不是真的担心他忘记自己,只是因为不知该说些什么,故意多同他说几句话而已。见他一直对着自己表忠心的模样,忍不住暗自叹了口气,点头道:“嗯,姐姐自然相信你了。好了,我们快些回去吧!” 一直看着杜小奕消失在自己的院门后,沐轻轻还是站在杜小奕的门前,许久后,才转身离开。 不过,沐轻轻并没有直接回到隔壁自己的院子里,而是朝着贝王府的方位,走了过去。 贝锦尧回到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下了马车,刚准备进到府内的时候,跟在他身后一同回府的展非,小声地唤了一声:“世子?!” “何事?”贝锦尧回身看着展非,见他一直朝着旁边直努嘴。 顺着展非示意的方向看过去,贝锦尧这才看到,不知在门口等了自己多久的沐轻轻:“轻轻?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沐轻轻瞧着越看越让自己心生欢喜的贝锦尧,笑着走到他的身边,道:“好几日没怎么见过世子了,今天特别想见世子,所以就来了。” 贝锦尧被沐轻轻如此直白的想念,说得心中一甜,带着满眼的笑意,伸手握住了沐轻轻的手:“今日太后留我说话,你等很久了吧?!” 沐轻轻点了点头:“不妨事,并没有等太长时间。我到现在还没有吃晚饭,我在’悦遥楼’订了一桌子菜,世子要是有时间,陪我去坐一会儿吧,好不好?” 贝锦尧不置可否,转身对展非道:“你先回府歇息吧,我去一趟’悦遥楼’。” 展非应道:“是,世子!” 展非进到府内以后,贝锦尧便牵着沐轻轻的手,朝着’悦遥楼’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沐轻轻今日难得安静,走在贝锦尧的身边,并不怎么主动出声。 贝锦尧怕她等得太久,觉得累了,便主动提了几个宫内听来的趣事,说与沐轻轻听。 一直到两人到了’悦遥楼’内,王掌柜单独给两人留一个视野极好的房间,上了酒菜后,还主动帮他们关上了门。 贝锦尧静静地看着沐轻轻默不作声地吃着东西,自己则是安静地喝着杯中的酒,直到三杯酒下肚,瞧见沐轻轻还是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贝锦尧这才觉得有些不妥。 看着沐轻轻微微低着头的侧脸,贝锦尧开口问道:“轻轻,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了?” 沐轻轻嘴里正食不知味地吃着菜,闻言,连忙把嘴巴里的菜咽下去后,故作疑惑地看着他,问道:“没有啊,世子怎么突然这么问?” 贝锦尧认真地盯着沐轻轻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微微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今日的状况有些不太对劲。” 沐轻轻笑了笑,道:“噢,可能是我最近写话本写太多了,沉迷在里面的故事情节内,还没有彻底走出来吧!” 贝锦尧闻言,微微蹙了蹙眉:“轻轻,其实你现在不写话本也没关系,’芙蓉斋’不会再来找我们的麻烦了,至少近一个月内,暂时不会再有任何麻烦了。” 沐轻轻惊奇道:“嗯?为什么?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贝锦尧闻言,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嗯,算是吧,他们最近自己遇到了些麻烦事,所以,暂时没有精力做其他的事情。” 沐轻轻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到了贝锦尧的碗里,然后又给自己夹了一筷子鱼肉后,才笑道:“原本我也不是很担心,我知道只要有世子在,世子是断不会让我吃亏的!” 贝锦尧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将碗里的鱼肉夹起来吃掉以后,道:“你知道就好,轻轻,若是你遇到什么事情了,一定要直接告诉我,无论什么事情,我都会帮你想办法。” 沐轻轻知道贝锦尧这是看出自己有心事了,若是不把他的这个疑虑解决,只怕自己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了。 顿了顿,沐轻轻道:“其实,我还真是有件事情需要世子帮忙。” 贝锦尧将筷子放下,看着沐轻轻问道:“什么事情?” 沐轻轻将杯子里面的酒,一饮而尽后,笑道:“世子,我想知道,那些珍珠还差多少了?” 贝锦尧想起自己的院子内,那个已经快被珍珠盖严实的柱子,回道:“不多,快了。” 沐轻轻笑道:“那我是不是快要嫁给世子了啊?” 沐轻轻问出这话,原本是带着几分逗弄的心思,故意调侃贝锦尧,想看看他害羞,不好意思的反应。谁知,贝锦尧却态度极为认真地点头应道:“是快了。” 沐轻轻一愣,她自然知道古代社会,两个人若是成亲,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么简单,除了那些门第相等的观念以外,还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一说。 沐轻轻平日里逗弄贝锦尧玩归玩,但是在这些大事上,她还是能够拎得清楚的。不过,想到自己今日过来的真正目的,沐轻轻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心思了,防止自己事到临头,再一时心软舍不得。 于是,沐轻轻状似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用一副明显没有当真的态度,回复道:“如此,那我可要好生做准备了。” 贝锦尧将沐轻轻的状态全都看在眼里,微微抿了抿嘴唇后,开口问道:“你就是想问问这个?” 沐轻轻摇了摇头,顿了顿,道:“其实,我是想和世子说,来到京城,能够认识世子,我真的非常开心。若是,日后万一我做了什么惹世子不开心的事情,希望世子能够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能够原谅我。” 贝锦尧皱着眉头,不解道:“你会做什么惹我不开心的事情?” 沐轻轻故作轻松地回道:“哎呀,我就说随口一说,怕自己万一做了什么事情惹你不开心了,到时候你就不肯理我了。” 贝锦尧盯着沐轻轻看了许久,确实没在她脸上看出什么破绽后,才认真想了想,回道:“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不理你的。我是你的夫君,你是我的夫人,父王曾经跟我说过,夫君是自己夫人这辈子的依靠,遇到事情,解决就好,遇到误会,说清楚便是,不能一生气就不理人。” 沐轻轻听见贝锦尧的这番话,心口顿时涌出了一阵热流,隔了许久,才将那股子压抑不住的暖流压下去,笑着感慨道:“能成为世子的夫人,真是人生最幸运的事情了!” 第六十八章:夏将军的手段(四)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直到亥时将至,沐轻轻才有些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看着对面一直在安静的等着自己的贝锦尧,笑了笑,道:“太晚了,我们回去吧!” 贝锦尧瞧见沐轻轻脸上明显有些勉强的笑容,放在桌下的双手,微微握了握拳,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地点了点头,应道:“好。” 两个人缓步走在道路上,不知为何,贝锦尧隐约能察觉出来,今日的沐轻轻,似乎特别不愿意跟自己分开。这在一向把自己的事情放在第一位的沐轻轻身上,很是少见,虽然心中忍不住有些担忧,但其实贝锦尧还是很享受她这副难得有些依赖自己的感觉。所以,贝锦尧故意放慢了脚步,由着沐轻轻用着悠闲散步一般的速度,缓步朝着她的住处走去。 一直到了自家门口,沐轻轻才回过头,朝着贝锦尧露出了一个微笑,道:“天色不早了,世子早些回去休息吧!” 贝锦尧点了点头:“好,你进去吧,你进去以后,我就回府了。” 沐轻轻看着贝锦尧,在月色下显得更加温柔的眉眼,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幸好,幸好他与自己相处还不是太长,幸好,现在暂停,一切都还来得及。 沐轻轻应道:“好,那世子早些休息。” 贝锦尧深深地看了沐轻轻一眼,半晌,才点了点头:“嗯,好。” 沐轻轻这才推开自家的院门,走了进去。 隔着两扇门之间的空隙,沐轻轻看着贝锦尧对自己愈发温和的侧脸,想起刚见面时,这人那副桀骜不驯的态度,心中不禁微微一酸。 瞧见贝锦尧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己,沐轻轻暗自缓了缓自己的心情,扯了扯嘴角:“世子,你相信缘分吗?” “缘分?” “对,有一种说法是无论两个人离得多远,若是有缘,就算中间隔着千山万水,也终究有一日会重新遇见。” 贝锦尧顿了顿,片刻后,摇了摇头:“不信,我只相信眼前。” 沐轻轻其实料到他会这样说,闻言,点了点头,对着他轻轻摆了摆手:“确实,什么都抵不过眼前最重要。那我进去了,世子快些回去休息吧!” “嗯,好。” 贝锦尧看着沐轻轻关上了门,耳边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远以后,嘴角上一直挂着的笑意,立刻就消散不见了。抬手朝着黑暗处,轻轻打了一个响指,一个黑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贝锦尧的身边。 贝锦尧侧头看向自己派在沐轻轻周围保护的暗卫,顿了顿,轻声询问道:“沐姑娘今日都去过哪里?遇到过什么人,做了些什么?” 暗卫行了一个抱拳礼,回道:“回世子,沐姑娘今日带着杜公子一起在街上买了些东西,又一起看了街头的戏法表演,半途中,跟着几个妇人一起,去看了官府带着罪犯游街示众的热闹,其他的并没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不过,沐姑娘的警惕性一向极高,属下等不敢过于靠近,只能远远地跟着,并不曾听见她都与杜公子说了些什么。” 贝锦尧闻言,微微蹙了蹙眉头:“除了这些,沐姑娘今日有没有做过什么,与平日里不同的举动?” 暗卫仔细回想了片刻,摇了摇头:“并没有,沐姑娘今日出门比较晚,所有的举动都与平日里无异,属下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贝锦尧静静地思索了半晌,继续追问道:“你说今日官府有犯人游街示众?” “是!” “你可知道都是些什么犯人?” 暗卫道:“回世子,是十几年前,’孟家’那起灭门惨案的几个主犯,投案自首了。” “孟家?”贝锦尧微微皱了皱眉,思索了片刻,疑惑道,“你是说是十几年前,几乎与’若蘅山庄’齐名的那个被人一夜之间灭门的’孟家’?” “不错,就是他们。” 贝锦尧没有再出声,只是眉头还是紧紧地皱着。听闻,最近朝堂上的局势也不是很明朗。因为难民之事处理的不是很妥当,太子最近不是很得皇上的心意,二皇子的声势明显更胜一筹。为何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又牵扯出十几年前‘孟家’的灭门惨案?这些究竟真的单单只是巧合,还是这其中,有其他某些不可告人的势力牵扯其中?! 展林出去办事尚未回来,展非办事勇猛有余,而细心不足,许多事情贝锦尧交给他,暂时并不是很放心。贝锦尧虽然不在朝堂,也不愿意牵扯任何一方势力之中,但有‘贝王府’的这个名头在,若是一点都愿不牵扯其中,也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还有,贝锦尧总觉得沐轻轻今日里的种种表现,都有些不太对劲,只是一时之间,想不出究竟是哪里有异常而已。 沉默了片刻,贝锦尧冲着那个暗卫摆了摆手,示意他先离开。暗卫行了一礼后,便立刻消失在了黑夜中。 贝锦尧施展轻功,快步朝着贝王府的方向跃了回去。 回到王府内之后,贝锦尧便立刻招来展非,让他明日一早便到内务府去探听一下,今日被游街示众的那群人,究竟姓甚名谁,全都是从哪里来?!接着又写了封密信,连夜派人送出了京城,尽快交到‘若蘅山庄’自家师父的手中。 弄完这一切之后,贝锦尧才看着面前的烛光,静静地沉思着今日的事情。 再说,沐轻轻这边。 贝锦尧离开以后,沐轻轻回到院子内,便一头扎进了书房内,将自己身边所有研制出来的药物,全部都整理在了包裹内。又从一边的盒子内,拿出了一排银针,重新浸泡在了麻药粉里。 将手腕上的金蚕丝,缓缓扯出来,重新细细检查了一遍,上面的暗器是否有遗漏。一切都准备妥当以后,沐轻轻这才缓缓地吐了口气,拿起贝锦尧亲手为她画的那副面具,回想着自己今日在街上看到的那一幕。 虽然那人故意将自己的容貌,做出了改变,又刻意一直低着头,但相处这么多年,沐轻轻对他的一举一动,当真是熟悉到了骨子里。不说仅仅靠一个背影就能分辨出来,就算是只露出几根花白的头发丝儿,沐轻轻都能从万千的花白头发丝儿中,迅速分辨出独属于沐映的那几根来! 虽然不知道,沐映为什么会跟十几年前的灭门惨案,牵扯到一起!也不明白为什么冯云没有出现在那群人里面,但沐轻轻是绝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沐映,就这样被人砍了头。 沐轻轻抬头看了一眼漫天的繁星,回想起自己与贝锦尧之间的种种,忍不住苦笑了一阵。她就说,天上怎么会掉馅饼,这个世上没有哪有这么好的事情?!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偏偏被她这个一向点背的人给遇到了!果然,再美的梦,终究还是梦,这才没过几天安生的日子,美梦终究要醒来了。 沐轻轻看着夜空中,遥远无边际的星河,忽然就想起自己前世时的生活。自己前世的父母,前世的课业,前世曾经偷偷暗恋过的校草,前世每日都要看上一眼的那棵梧桐树。若不是出了意外,自己在前世,应该也会遇到一个很好的人吧?! 即便生活不够完美,但也能够平平安安地度过那一生。哪里会像现在,整日里生活在这个各种不平等的日子里不说,还总是不时就要打打杀杀,除了贝锦尧,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带给沐轻轻丝毫安慰。 然而,现在这个唯一能给自己带来幸福感的人,终究也要被自己亲手给推远了,说不难受,不纠结,全都是假的。沐轻轻捂着自己像被针,绵绵软软不停地扎着的胸口,忍不住缓缓蹲在了墙角。 这特么可真是摊上了个扯淡的人生啊! 第六十九章:夏将军的手段(五)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翌日。 卯时刚至,贝锦尧便早早起身。展非径直赶去了内务府,贝锦尧则是直接去了刑部,将十几年前,所有跟‘孟家’的案件有所牵扯的卷宗,全都找出来浏览了一遍。 时间缓慢地流逝着,街头的刑场上,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聚集了起来。 一身普通农夫装扮的沐轻轻,侧身倚靠在离刑场不远处的西侧楼顶上,默默地注视着跪在一排犯人中间的那个人,摸了摸手腕上的天蚕丝,安静地等待着动手的时机。 展非站在贝锦尧的书房内,正在将自己打探到的犯人名单,一一禀告给贝锦尧。 贝锦尧听着这几个丝毫不熟悉的名字,一边在思索着些什么,听到主犯名叫‘水木’的时候,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你之前说,他们这个门派叫做什么?” 展非回道:“回世子,叫做‘忘尘门’。世子,您别看这个门派,现在在江湖上没有人提起了,但是,据说在十几年前,这个‘忘尘门’在江湖上,那也算是响当当的一个大派。除了咱们的‘若蘅山庄’还有被灭门的‘孟家’以外,就属这个‘忘尘门’的名声最响亮了。不过,自从前任掌门过世以后,‘忘尘门’下的几个得意弟子,又全都接连失踪,这个门派这才渐渐不怎么出现在众多江湖人士的眼中了。” “忘尘门?” 贝锦尧将手里借来的卷宗,放在了一旁,追问道,“你打听到他们现在的掌门人,是谁了吗?” 展非摇了摇头:“自从这个门派淡出众人的视野以后,江湖上对他们的了解并不多,若不是这次的主犯,带着几个人一起来刑官府投案,只怕所有人都以为,这个门派早就在十几年前,就已经不存在了。” 贝锦尧想起自己之前在刑部的卷宗内,一点都没有查到关于‘忘尘门’的丝毫事迹,不禁有些不解。如果这个门派当真如展非查到的那般出名,就算他们掩盖的再好,也不可能一点信息都不提到。如果不是展非查到的信息有误,那就是关于这个门派的所有信息,都被某些‘有心人’给抽走了! 正在贝锦尧越想越觉得这其中的事情,恐怕没有自己想得那般简单,正准备继续派展非继续去追查的时候,书房的院落外,忽然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口哨声。 这个声音,贝锦尧和展非都太过熟悉了,这正是贝王府的暗卫,有急事需要禀告自家主子的暗号。 一般情况下,除了定期需要禀告的事情以外,贝王府的暗卫们,都是主子有事需要主动询问的时候,才会主动露面。像这种白天,又是暗卫主动发暗号,联系自家主人的情况,极其少见,必定是遇到了一些万分着急的事情! 展非惊讶地回头看向贝锦尧,出声询问道:“世子?!” 贝锦尧‘唰’地一下站了起来,没有回展非的话,一把推开书房的门,朝着暗卫发声的方位,施展轻功,直接掠了过去。 展非见状,立刻紧随其后,跟着掠到了那处。 两个人一落地,不等暗卫开口,看清楚暗卫装扮的贝锦尧,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这是他派在沐轻轻身边的两个暗卫,其中的一个! 贝锦尧一把拉起准备冲着自己行礼的暗卫,厉声问道:“沐姑娘发生了何事?” 暗卫说话的气息,明显有些微弱,显然是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强撑着精神,回道:“属下失职,请世子责罚!今日寅时三刻左右,我等二人中了沐姑娘的‘迷魂散’,一直昏迷到现在才醒过来。一醒过来,就发现沐姑娘已经不见了,属下已经差人去沿路寻找,属下不敢有任何隐瞒,所以立刻赶来禀告给世子。” 展非闻言,一愣:“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沐姑娘早就发现了你们二人的存在?” 暗卫跪在地上,低下了头:“是,都怪属下学艺不精,还请世子治属下等人的失职之罪!” 一听说是沐轻轻使了手段,人也不见了,贝锦尧哪里还有心思去追究是谁的失职?!他现在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实在想不出沐轻轻为何会突然失踪?! 贝锦尧现在极其后悔,自己明明昨天就隐约察觉到了沐轻轻的异常,竟然没有多留些心,丝毫也没有察觉到她会突然失踪! 对了?!贝锦尧忽然想起,展非今日调查出来的那个‘主犯’的名字:“展非,你说今日午时就要被斩首的那个主犯,名叫‘水木’?” 展非不明白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家世子还问这些不相干的问题?!不过,看世子的表情比较严肃,立刻点头应道:“是的,世子!” ‘水木’?!不就是‘氵木’的意思?合在一起不就是个‘沐’字吗?!!莫非,那个主犯是自己尚未谋过面的那位‘大师父’?贝锦尧忽然想起,前几日冯云寄给自己的那封信,若不是遇到特别麻烦的事情,冯云是断不可把那么重要的事情告诉自己的! 这样说来,只怕展林也不单单是没有打听清楚事情,所以没有赶回来。只怕恰恰相反,展林恐怕是查出了些什么,被这人给扣下来了! 想到这里,贝锦尧简直要被自己的后知后觉,给懊恼到了极点!长这么大,贝锦尧头一次觉得自己跟‘蠢’这个字,搭上了边! 紧紧地攥了攥拳头,贝锦尧开口吩咐道:“这些事情过后再说,你先回去,让他们不必再找了,我知道她去了何处。” 说完,贝锦尧一边转身朝着王府走回去,一边冷静地吩咐道:“展非,备马!” 展非看出贝锦尧的面色凝重,立刻应道:“是,世子!” 贝锦尧三人各自匆匆离开,而此时,刑场周围的人,也已经越聚越多。 沐轻轻将面具戴在脸上,静静地等待着最恰当的时机到来。以前总是在电视上,看到别人劫法场,也许是出于戏剧紧张效果的考虑,大多数人都是挑到快要行刑的那一刻才动手。 但是,沐轻轻却不会这样选择,越是到了快要行刑的时候,刑场周围的守卫越是森严,真正能让她有可乘之机的,其实是‘监刑台’上的官员,刚到场,互相寒暄的那一刻。那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多数都集中在‘监刑台’上,很少有人会在意周围的人。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眼看着‘监刑台’上,最后一个监刑官员也到场了。沐轻轻打起精神,从腰间掏出银针,正准备看准时机从楼上一跃而下,突然,从围观的人群里,瞬间跳出好几个蒙面黑衣人,直接冲着台上的犯人们,就闯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几人是自己投案自首的缘故,负责守卫的士兵们,明显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有人胆敢劫法场,场面瞬间有些慌乱不已。 沐轻轻来不及感叹这不知道是哪一拨的义士,时辰竟然跟自己挑到了一起,立刻趁机跃了下去,直冲着中间那个还跪在地上的‘犯人’,跃了过去。 整个刑场周围,瞬间就乱了起来。尖叫声与打斗声交相辉映,不论是正面交手的士兵和黑衣人,还是吓得慌乱逃窜的百姓,全都在没有任何章法的四处跑着。倒是叫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一切的沐轻轻,开了好大一番眼界。 仔细看了看那几个冲上去的黑衣人好几眼,确认没有发现自己熟悉的那个身影,沐轻轻便只当是来救别得囚犯的‘同路人’。来不及分析这群人救的目标究竟是谁了,沐轻轻趁机把场合搅和的更乱一些,冲着周围的人,无差别地撒了好大一团‘迷魂散’的药粉。然后,从地上捡起一把不知是谁掉落的刀,一刀砍开了中间那个犯人脖子上的刑具。 看着中间那人,还想挣扎着躲开自己的救助,一副一心求死,不想被任何人搭救的模样,沐轻轻心中忍不住有些怒了。自己下了好大一番决心,才决定抛却自己目前的所有,只要能够救这人一命!没想到,这人却丝毫不领情,反而摆出一副,是自己多管闲事的感觉,真是太让她生气了。 低头附到那人的耳边,沐轻轻一字一顿地开口道:“大师父,您老人家这是希望把自己这辈子唯一的一个徒弟,也陪您一起搭上性命吗?!” 那个‘犯人’闻言,浑身明显一僵,满脸不可置信地转身看向戴着面具的沐轻轻,道:“不,不可能?你,你是……轻轻?!!” 沐轻轻故意冷笑一声,看着乔装打扮的沐映,问道:“怎么?大师父这是不相信我会认出您来?还是不相信我这个一直没什么良心的小徒弟,会只身一人前来救您?” 说完,不等沐映回答,沐轻轻便继续道,“好了,大师父,有什么话,咱们还是等出去以后再说吧!现在这个场合,可不是一个合适叙旧的场合啊!” 第七十章:夏将军的手段(六)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沐轻轻没再给沐映继续说话的机会,一边躲避着四周不时袭来的刀剑,一边趁着粉末尚未消散,拉着沐映朝着台下跑去。 路过高台的一侧的时候,沐轻轻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根细细长长的铁丝,强行塞到了他的手里:“大师父,你试试看,能不能用这个解开身上的镣铐?” 沐映拿着被强制塞过来的铁丝,不知自己究竟该如何做才好。他自己的心意已经很明显了,只求自己能够尽快解脱,一心求死。为了这个,他费了很大的功夫,好不容易才将冯云甩开,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沐轻轻?! 莫非,是老天爷觉得他此生赎罪赎得还不够,非要让他继续留在这个人世间,多赎上几年,才肯罢手么?! 想到此处,沐映深深地叹了口气。也罢,自己总归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沐轻轻出任何问题,既然老天爷暂时不打算收了自己,那便如了老天爷的愿,继续在这个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的人世间,多留几年吧! 正在此时,他们二人均听到‘监刑台’上的一个官员,冲着周围的士兵吼道:“快,快传弓箭手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均是一惊,时间已经不够沐映打开身上的镣铐了,沐轻轻抬手朝着‘监刑台’上,无差别地撒了一排银针。趁着台上有士兵中招,一群人全都慌乱不已的时候,拉着沐映,纵身朝着一旁的屋顶上,跃了过去。 不过,沐轻轻显然是低估了,常年经历实战的士兵们,所受到的严格的纪律训练。慌乱不过是片刻光景,弓箭手们很快就在四周的城楼上,站成了几排。 沐轻轻带着沐映,只来得及跃起几步,便被一排排如雨的弓箭,给逼退了下来。两人极为狼狈地四处躲避着,沐轻轻从地上捡起一块方形的木板,在木板的遮挡下,两个人终于躲进了一处弓箭射不进去的拐角。虽然出不去,不过暂时也算是安全了。 正在沐轻轻思索着,该如何才能安全脱身的时候,一个身穿黑色劲装,手拿铁扇的黑衣蒙面人,仿佛是突然从天而降一般,落在了左边那一排弓箭手的身后。短短数招之内,就将那一排弓箭手,全都给打倒在地。 从未见到那人出手这般狠厉过,沐轻轻不得不在心中感叹一声,回身看着沐映,道:“我就说怎么一直不见二师父的身影,原来早就在这边埋伏好了啊?!” 沐映好不容易将自己手脚上的镣铐打开,一边转了转自己的手腕,一边看着自己那个出手招招毙命的师弟,无声地叹了口气,对着沐轻轻道:“轻轻,你在这边等着,我去帮帮你二师父。” 沐轻轻闻言,一把将沐映拉到自己的身后,撇了撇嘴,不肯放手:“大师父,您就让我和二师父省点心吧!虽然我不知道,您好好的为什么忽然会一心求死?不过,既然已经被我看出来了,我就绝对不会让您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内,我还等着逃出去以后,你们好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呢?!” 沐映犹豫了片刻,微微动了动嘴唇,不过,话到嘴边,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看着沐轻轻,苦笑道:“轻轻,是大师父对不住你,不过,这些都是陈年往事,现在会有这个结果,也都是大师父应得的报应,你实在不必为了我,搭上自己的性命。” 沐轻轻了解自己这个师父固执起来,究竟会有多顽固,连冯云都拿他没办法,自己更加不可能改变他的任何想法。也明白一般的大道理,自己压根儿与他说不通,于是,沐轻轻冷冷一笑,看着沐映,道:“大师父,您也不必把我想得有多高尚,我从小就是您和二师父养大的,就算我不顾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但我终究还是欠你们一条命。既然,您不打算让我给您好好地养老送终,那我也就只有为您,搭上自己的这条性命了。” “你!!!” 沐映深深地叹了口气,转头看了一眼还在奋勇厮杀的冯云,开口道,“轻轻,其实对有些人而言,有时候,活着才是折磨,死亡反而是种解脱。不过,你放心,为师自己是死不足惜,但我绝对不会让你们为了我,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我去帮你二师父一把,你老实待着,自己注意保护自己,找准时机,能逃出去就先逃出去。” 沐轻轻也看了看人群中的冯云,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好,那您先去帮二师父,我想办法闯出一条出路来。不过,大师父也请安心,若是你们俩被抓了,徒儿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你们救出来的!” 沐轻轻最后这句话,看似是让沐映安心,实则‘威胁’的意味明显更重一些。明显是告诉沐映,自己是不救出他们誓不罢休,所以,沐映如果不希望沐轻轻掺和进这些是非里,只能让自己全力脱困,不要再被抓。 沐映深深地看了沐轻轻一眼,点了点头,道:“轻轻放心。”说完,自己便纵身一跃,对着冯云那边,冲了过去。 沐轻轻侧头看着自己两个在并肩作战的师父,抬手将自己手腕上的天蚕丝拉了出来。其实,从先前出手到现在,沐轻轻并不想杀人,不过,如今看来不杀人是不可能的了,不然,只怕自己的性命也要保不住了。 默默地攥紧了手上的天蚕丝,沐轻轻站起身,翻身冲着‘监刑台’上的官员们,扑了过去。‘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沐轻轻还是懂得,虽然现在看来明显他们才是‘贼’。不过,无论如何,他们都必须要活着出去才行,只有活着,一切才会有希望。 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不知是不是看出了沐轻轻的意图,在她刚靠近‘监刑台’的时候,接连三个黑衣人,主动替她清理了来拦着她的士兵。其中一个黑衣人,出手之前,还冲着沐轻轻道:“兄弟,快上去杀了那几个狗官,杀了以后,我们就是生死之交的兄弟了。” 沐轻轻闻言,忍不住回头冲他翻了个白眼。这人莫不是脑子有问题?切,谁要跟你们做‘兄弟’了?! 没管那个人再说些什么,沐轻轻一脚踢翻冲着自己扑上来的士兵,自己则纵身跃到了台子上。扔了一排银针,冲着被众人护在中间的官员身上撒去,果不其然,那群护卫宁愿自己中针,也丝毫不敢撤开。 沐轻轻趁此机会,将手中的天蚕丝冲着官员一甩,天蚕丝转了几圈,立刻紧紧地缠绕在官员的脖子上。沐轻轻就着这股劲儿,纵身扑到了官员的身边,一把勒住他的脖子,冲着周围的人大声吼道:“都别动,再动我就弄死他!” 第七十一章:夏将军的手段(七)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所有的士兵见状,都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兵器,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沐轻轻示意处在包围圈中间的沐映和冯云二人,慢慢地朝着自己的方向聚拢。看着周围的所有人,包括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也都聚拢到一起,不再轻易出手了,沐轻轻才在心中暗暗地松了口气。 虽然在面具的遮挡下,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沐轻轻还是露出了一个颇为和善的笑容,附到那个官员的耳边,故意粗着嗓子,哑声道:“这位大人,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我与那些想杀你们的黑衣人,并不是一伙人。我呢,只想救人,并不想杀人,若是你答应放我们离开,我保证不会伤害你分毫。不然的话,想必你一定也看出来了,只要我的手上稍微用点力,你的头颅就要和自己的身体分家了。” 那个官员闻言,忍不住又哆嗦了一下,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黑衣人们,不禁咽了咽口水,道:“这……这位壮士,本官看你也是个聪明人,你应当知道,若是本官……我出了什么事情,你们是绝对不可能那么容易就全身而退的,所……所以,你可一定要劝他们想清楚再动手啊!” 沐轻轻扯了扯嘴角,点头应道:“好,大人请放心,只要你放我们三个人走,我一定会好生护住大人的安全。” 说完,沐轻轻又压低声音,附到官员的耳边,补充道,“只要我们安全了,说不定,我还能帮大人抓几个黑衣人,留给大人交差呢?!” 显然,沐轻轻的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官员的心。那个官员只犹豫了一瞬间,便立刻点头应道:“好,一言为定!” 沐轻轻点头:“一言为定。” 他们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声音故意压的极低,众人虽然并没有听清楚他们说了什么,但很明显能够看出他们两个之间,肯定是达成了某种协议。沐映和冯云自然是极为信任沐轻轻的,因此,什么话都没说。反倒是那批黑衣人,因为对于两方都不信任,显然有些忐忑起来。 其中一个似乎是黑衣人头目的人,抬头看了一眼四周的弓箭手士兵,又看了一眼监刑台周围,明显渐渐增多的士兵们,心中不禁也涌起几分不安。 其实,这次的行动,本就是他擅自组织的,原本是打算借助这次机会,在京城的百姓们面前,杀几个朝廷的官员,振一振自己组织的名号,刚好可以趁此机会,让总部的长老们,能够看到自己的能力。这才在听说这里今日有江湖人士被砍头的时候,任何人都没也通报,就率先带着人闯了进来。 对于他们这种规模的组织而言,人数太少,遇到任务,速战速决才最是妥当,拖得时间越久,越难脱身。今日若是不能带着下属顺利逃出去,让组织蒙受了损失,只怕自己就算逃了出去,也注定难逃一死了! 黑衣头目站在一群黑衣人的中间,决定还是先从给自己递过消息的冯云,开始说服。于是,黑衣头目没有跟沐轻轻说话,而是对着冯云和沐映的方向,出声道:“冯大侠,虽说我们过来的目的,不是单纯的为了帮你救人,但是我们总归算是帮了忙。你们若是在背后耍什么手段阴我们,先不说我们组织会对你们进行追杀报复,只怕传出去,你们也会被江湖中的人耻笑了。” 冯云倒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闻言,看着黑衣人,笑道:“我想你误会了,我之所以把消息透露给你们,是因为你们一直信誓旦旦地扬言,以杀尽朝廷的狗官为己任。这样说来,今日虽然看似是你们侧面帮我牵制了人,但说到底,我们只能算是互相帮助而已。至于最后能不能逃出去,我觉得咱们还是各凭本事为好。” 黑衣头目闻言,显然有些生气:“冯大侠,你若是今日这般所言,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冯云无所谓道:“散播消息的时候,我并没有把握你们是否会前来,今日我既然敢独自前来法场,你以为我还会在意江湖上的那些虚名不成?!” 黑衣人自知自己是说不动冯云了,只好转变态度,决定从沐轻轻身上下手:“这位小兄弟,想来你应当知道,咱们江湖中人,一向跟朝廷上的人势不两立。我想,你应当不会为了自己逃命,就不顾江湖道义,把有可能成为自己朋友的人,置于险地,变成一个劲敌吧?!” 沐轻轻继续哑着嗓子,道:“这位‘兄弟’,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今日的目的,只是救人而已。况且,我可不认为,我跟朝廷中的人势不两立了!” 势不两立?呵,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儿,说不定本姑娘,差一点就能跟朝廷中的人,亲如一家了?! 当然,后面这句话,沐轻轻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真得说出口。毕竟,从今以后,自己恐怕确实就要跟朝廷里的某人,井水不犯河水,再也没有什么瓜葛了。 黑衣头目闻言,将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一些,怒极反笑,道:“好,看来三位果真是打算不讲丝毫情面,要将我等置于死地了!今日确实是我等谋略不如人,无论最后能否安然逃出去,我等都甘愿认了。不过,我想你们也不用想得太过美好,我们是宁可死,也绝对不可能被俘虏的!” 沐轻轻见状,微微挑了挑眉,这人这番话一出口,倒确实端出了几分江湖侠士的风范来。不等沐轻轻继续开口说话,就听到街口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待马蹄声停歇,一个熟悉的声音,隔着众人,传到了沐轻轻的耳朵里:“既然如此,那你们今日就不必活着出去了!” 沐轻轻心中一惊,应声抬起头,果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她这会儿最怕见到的人。 只见,披着玄色大氅的贝锦尧,一脸冷漠地跨坐在马背上。玄色的大氅,黑色的骏马,更加衬得马背上的那人,面如冠玉,目若朗星。 沐轻轻瞥见贝锦尧那没什么感情的眼神,轻飘飘地掠过自己的面上。虽然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沐轻轻握着天蚕丝的双手,还是控制不住地抖了抖。 贝锦尧此时一定很生气,非常生气!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但沐轻轻就是能清晰地感觉到,现在的他,已经怒火中烧到了极致。 沐轻轻自然明白,贝锦尧今日是冲着自己才过来的。自己迷晕了他的属下,来劫法场,面上还戴着他亲手画的面具!像他这么记仇的一个人,心中这会儿不定恼恨她,恼恨成什么样子了呢?! 沐轻轻看着跟在贝锦尧身后,一直冲着自己使眼色的展非,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躲起来。沐轻轻估计,但凡贝锦尧对自己的感情,稍微有一丁点儿经不起考验,他这会儿肯定已经直接一剑扔过来,劈了自己! 沐轻轻没有猜错,贝锦尧现在的的确确快要被她给气死了。不过就是想救自己师父的性命而已,她怎么就知道自己不会帮她想到办法?她莫不是当真以为,自己这个贝王府世子,就是个摆设不成?为什么她宁可惹自己生气,也不肯信任他有这个能力?! 贝锦尧看着台上那个戴着自己亲手画的面具,把自己气得牙痒痒的人,看着她手中握着的天蚕丝,本就没有一丝笑容的脸上,顿时更加面若寒霜了。 自己明明很早之前跟她说过,不准她杀人,她这是拿自己的话当耳旁风了?!他贝锦尧难得对一个人,满腔热血,如此坦诚,可惜被这个压根儿不懂情事的沐轻轻,一盆冷水,给浇了个彻彻底底。 沐轻轻,你可真真是个混账啊! 见到贝锦尧带着一队人马忽然出现,冯云的眼神在沐轻轻与贝锦尧之间,来回打量了好几圈,才微微垂下眼睑,无声地叹了口气。 黑衣头目明显是有几分见识的,见到来人的装束,立刻皮笑肉不笑地调侃了一声:“呦,看来我们组织在你们朝廷眼中,还算是个人物,没想到今日都惊动了大名鼎鼎的贝世子爷,带着人马杀过来了。” 贝锦尧闻言,抬眼扫了被围在中间的几个黑衣人一眼,淡淡地开口道:“你们算什么东西?!本世子今日就是单纯无聊,过来杀人而已!” 黑衣头目浑身一僵,冷笑一声,道:“世子爷果然如传言中所说的一样,蛮横不讲道理,视人命如草芥啊!” 贝锦尧显然懒得搭理他,余光瞥了瞥沐轻轻所站的方位,抬起头扫了一眼高处的几排弓箭手,吩咐道:“你们谁都不准动,谁敢放一箭,本世子今日就让他一起陪葬!” 说完,也不待众人答复,便率先拎着剑,冲着那群黑衣人跃了过去。身后的展非几人,立刻紧随其后,一起冲进了那些黑衣人中间。 第七十二章:夏将军的手段(八)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沐映见两拨人马,不由分说就打了起来,轻轻碰了碰身边的沐映,小声询问道:“师弟,我们不能干站在这里看热闹。虽然我们跟那些人不是一路人,但是一旦他们被抓住了,我们肯定也逃不出去。我们两个老不死的东西倒是无所谓,但是轻轻不行,会有危险。” 冯云转过头,对着沐映冷冷一笑:“哦?师兄还知道担心轻轻呐?那你自己过来投案的时候,怎么不曾想过轻轻?!” “我……” 沐映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个黑衣人头目,在被贝锦尧一掌打得接连后退了好几步后,一抬头看出沐轻轻三人,当真没有插手的意思,立刻道:“冯大侠,你们不会天真的以为,他们当真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官员性命,就放你们三个人平安离开吧?他们明显是在各个击破,我们出事以后,肯定就要轮到你们了!你们这样坐山观虎斗,还不如我们联手,一起杀出一条血路?”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冯云以外,谁都没有察觉到,之前一直时不时接几句话的沐轻轻,自从贝世子出现以后,就再也没开过口,甚至连抬起头看贝锦尧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冯云看了看一直不说话的沐轻轻一眼,一边拉住沐映,示意他稍安勿躁,一边对黑衣头目笑道:“我们的安危如何,就不劳烦你担忧了,有这功夫,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究竟能不能顺利逃出去为好。” 黑衣头目有些不敢置信:“你们当真不打算插手此事?!”见冯云只是笑着不出声,显然是已经打定了主意,震惊之余,只好冷笑一声,道,“没想到,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冯大侠,竟然是个蠢货!” 拎着剑,站在一旁的贝锦尧,闻言,露出了他自从过来以后的第一个笑容,虽然只是不屑地扯了一下嘴角:“跟本世子对战,竟然还敢走神,你更蠢!”说完,贝锦尧便纵身一跃,出手极为迅速,不给那个黑衣头目一点反应地机会,几个回合之后,便一剑刺穿了那人的心脏。 眼见自己的头目被人一剑刺死,那群黑衣人包括那几个被黑衣人砍开锁链的重刑犯,显然都有些慌神了。黑衣人们很快被制服了,几个重刑犯显然也没有逃脱,除了沐轻轻三人,整个刑场还呢个行动的人,便只剩下官府的人了。 沐轻轻鼓起勇气看着贝锦尧,本想说些什么,但瞧见他一脸冷漠的神情时,沐轻轻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两个人就这样隔空对视了许久,半晌,贝锦尧轻轻‘哼’了一声,暗自咬了咬牙,率先移开了目光:“你们放了监刑官,本世子保证你们能安全的离开京城。” 贝锦尧的话一出口,除了知道内情的几人,其他的人全都有些吃惊,连那个被沐轻轻胁迫的官员,都一脸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原本以为自己肯定死定了,以贝锦尧过往从来不肯妥协的性格来看,在官府现在已经占据了这么大的优势的前提下,怎么可能会因为自己一个小小的监刑官员,就放走这几个重犯呢?!如果不是这位传说中的‘大魔头’忽然转了性子,那就肯定是传言有误,所有人都误会了这位世子爷。 想到这里,监刑官顿时激动的有些热泪盈眶,本来以为必死无疑了,没想到还能捡到一条命来,死里逃生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除了监刑官,一旁的沐映显然也吃了一惊。他刚才仔细观察过这人的身手,绝对不在自己和冯云之下,包括他带来的那些下属们,显然也都不是泛泛之辈。没想到这人在自己这边明显劣势的情况下,竟然还会同意放他们三人离开?沐映怎么都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仔细打量了这人片刻,发现他说到做到,他带来的下属们,已经纷纷让开了一条通道。看着面前那条被众人围起来的通道,沐映不仅不觉得这可能是个陷阱,反而忽然有种,这些人似乎是为了他们三人的安危,才故意将他们三人围在中间的?! 沐映被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震惊到了,刚想回身问一下冯云的意见,就听见冯云笑呵呵地回道:“好,我们本来的目的就是救人而已,并不想杀人,只要世子爷保我们安全离开,我们肯定不会让世子爷想护着的‘人’,受到一丁点儿伤害。” 冯云的话一说完,贝锦尧就抬眼定定地看了冯云一眼。他自然听得出来,冯云话里那个‘想护着的人’指的是谁。状似不经意地扫过沐轻轻的面上,瞧见那双明显带着几分雾气的双眼,贝锦尧的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混账’! 明明做错事情的人是她,怎么现在的感觉,跟自己欺负她似的!唉,自己果然还是舍不得见到这人,受到半分委屈啊! 半晌,贝锦尧点了点头:“好,晚辈相信前辈是个守诺之人。”说完,贝锦尧便侧身让开了一个位置,扫了周围的士兵一眼,示意道,“你们走吧。” “多谢世子爷。” 冯云说完,便抬手碰了碰沐轻轻的胳膊,道,“走吧。” 沐轻轻点了点头,抬头深深地看了贝锦尧一眼后,便胁迫着监刑官,带头走了下去。 路过贝锦尧身边的时候,沐轻轻的脚步还是忍不住顿了顿,刚准备继续往前走,就听见身旁的贝锦尧,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见的声音,轻声道:“不用忘记自己说过的话。” 沐轻轻闻言一愣,然后微微点了一下头,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外面走去。四人走出那群士兵的包围圈后,看着面前明显是有人特意安排好的三匹马,沐轻轻一个手刀将手中的官员劈晕以后,三人便立刻骑上马,朝着城郊的方向全力赶去。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沐映再迟钝,也察觉出异样来了。不过,显然目前不是问话的时机。况且,沐轻轻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沐映能够感受她此刻的心情十分低落,他自然也不可能在现在这个时刻,再多打听什么。 三人骑着马,一路朝着郊外疾驰而去。 身后,骑在马背上的贝锦尧,看着沐轻轻离开了的方向,怔怔地出着神。许久之后,都未见贝锦尧有什么动静,展非忍不住转头看着贝锦尧,出声询问道:“世子,我们还要去寻找展林吗?” 半晌,贝锦尧才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必了,展林不会有事,轻轻不会伤害他。” 展非点了点头:“嗯,我肯定相信沐姑娘,我的意思是,世子咱们要去追他们吗?” 贝锦尧摇了摇头,面上露出一个苦涩地笑容:“不搞清楚这件事情,找到人也没用,我们回去吧。” “是!”展非应了一声后,便调转马头,跟着贝锦尧一起,朝着城内走去。 第七十三章:夏将军的手段(九)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京城大街上的一处茶馆内,几个书生模样的人凑在一起,一边吃着茶,一边谈论着近期京城里发生的几件事情。 其中一个书生,对着桌上的其余三个人道:“哎,你们听说了吗?贝王府的那个世子爷,最近被赐予了爵位和府邸,这人往后更加不好惹了,咱们遇到他,还是赶紧有多远躲多远吧!” 另一个书生也叹道:“是啊!不仅如此,我还听说这位爷最近的脾气愈发暴躁了,而且我还听说,那位军功显赫的夏将军,现在跟这位爷走得特别近,还扬言要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呢?!” “啊?真的假的?!我可听说夏小姐不仅长得漂亮,而且温柔又善解人意,虽然说这位爷长得不错,但性格这么暴戾,夏将军当真舍得?” “呵,他们这些人有什么舍得不舍得!这位爷在圣上跟前那么得宠,又是贝王府的世子爷,整个京城内,不知道有多少官员想跟他攀上些关系呢?牺牲一个女儿,就能够换来坦荡的仕途,这样一对比,孰轻孰重还不一目了然了。” “啧啧,说的也是。这些个官老爷们啊,除了自己的仕途,眼里哪里还在意什么亲情呦?!” “这个不应该吧!夏将军本就有军功在身,又是陶丞相的女婿,就算不搭上贝王府这条线,仕途也肯定是坦荡无忧才对。” “这些个官老爷的心思,谁说的准?再说了,谁会嫌弃自己的官职太高呢?!” “唉,说的也是,若是传言为真,只是可怜那位夏家小姐了。” 几个书生还在讨论着这些听来的传闻,一旁不远处正在喝茶的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一起笑了起来。 其中一人摇了摇头道:“这些书生们也真是有意思,现在说得这般愤愤不平,若是有朝一日,这等事情落到了他们的头上,指不定比别人做得要离谱多少呢!” 另一人嗤笑一声,道:“确实,不过,这夏将军不是一向跟贝王府井水不犯河水的吗?怎么忽然会跟锦尧走得这么近?难道他不怕他那个岳父对他不满吗?” 先前那人笑了笑,道:“小七,还记得‘悦遥楼’与‘芙蓉斋’刚开张的时候,发生的那些矛盾吗?” 被称作‘小七’的这人,自然就是七皇子赵括翼,而另一人,则是赵王世子赵旭。 赵括翼闻言,点了点头:“记得啊,不过不是没多久就已经解决了吗?” 赵旭不置可否:“不错,虽然不知道锦尧用了什么手段,不过从那以后,夏将军就渐渐与锦尧走得亲近了。说来也怪,锦尧一向不爱搭理朝廷里的这些人,但是最近却唯独对夏将军还算客气,也许是他们二人私下,有过什么交易也说不定。” “莫不是锦尧对沐姑娘始乱终弃,当真看上了那个夏家小姐不成?”赵括翼思量片刻后,道,“不行,我要去当面问清楚,旭哥哥,我们去找锦尧!” 赵旭有些无奈:“小七,你就不要去给锦尧添乱了。自从沐姑娘离开以后,锦尧的心情一直就不怎么好,怎么可能会跟夏家小姐扯上什么关系?!再说了,锦尧若是想说的事情,早就说了,他若是不想说,你去问也没用。” 赵括翼不甚服气道:“怎么是给他添乱呢?!万一他因为沐姑娘的离开伤了心,然后‘病急乱投医’呢!再说了,要是他有什么为难的地方,说不定我还能给他出出主意呢!哎呀,行了,快走吧,别婆婆妈妈的了。” 赵括翼说完,便掏了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起身拉着赵旭,就朝着门外走去。 赵旭被他扯得一个趔趄,站定后,忍不住暗自叹了口气:“你知道锦尧现在在哪吗?” 赵括翼点头:“知道啊,现在除了贝王府,他不就只待在悦遥楼里了嘛。我们直接去悦遥楼,一准能找到人。” 说完,便拉着赵旭,径直朝着悦遥楼走去。 转过一处街口,眼看就要走到悦遥楼门口了,却瞧见悦遥楼的门前,围着一群人,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赵括翼一把拉住一个匆匆离开的身影,询问道:“这位兄台,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明显吃了一惊,回头看到是一个陌生人,面上还带着一脸和善的笑意,这才松了口气,像是怕被谁听到似的,压低声道:“你们快走吧,别去凑热闹了,贝王府的那个大魔头,要杀人了!” 那人说完,正准备走,赵括翼急忙追问道:“哎,这位兄台稍等片刻,锦……那位世子,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杀人啊?” 那人明显是怕招惹事端,着急道:“谁知道为什么?!大魔头杀人哪里会管什么理由!那人不过是说了一句’悦遥楼’这名字不够雅致,更换一个会更好,没想到被那个大魔头听见了,直接一剑劈了过去,连句反驳的话都没让别人讲!” 话音一落,那人也不管赵括翼是什么反应,将自己的袖子从赵括翼的手里用力扯出来以后,就急匆匆地跑走了。 赵括翼和赵旭闻言,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无奈。这酒楼名字的含义为何,他们俩自然清楚。若是在平时倒还无妨,可这人偏偏在沐轻轻离开的这个节骨眼上,说出这些话,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赵括翼连忙推开人群,挤了进去。 赵旭本想拉住赵括翼,让他不要着急,谁知一把没有拉住,赵括翼人已经挤到了里面。赵旭担心他有事,只好也跟着一起挤了进去。 两个人好不容易挤到了人群最里面,刚巧看到贝锦尧拿着手帕,正在细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旁边地上,有一把带着血迹的剑,剑的旁边,还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 那人躺在地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满脸惊恐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贝锦尧。 贝锦尧擦完手指,将手帕递给了身后的展非,看着那人,冷笑道:“下次再敢出言不逊,对这个酒楼说三道四,本世子就当街要了你的性命。” 不知是失血过多的缘故,还是被吓得不轻,那人气喘吁吁地开口求饶道:“世……世子爷饶命,小人……再也不……不敢了。” 贝锦尧没有出声,只是转身对着身后的展非示意了一下,便直接走进了悦遥楼内。 展非掏出了一袋银子,喊来店里的两个伙计,将银子递给了他们,对他们吩咐道:“找个医馆将他送过去,这里面的银子留给他治伤。” “是,展爷。”两个伙计应声架着人离开了。 贝锦尧不是第一次当街伤人,虽然之前当街砍掉别人胳膊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做过,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他将一个人伤的全身都是血。 不过,赵括翼看得出来,那个人身上的伤虽然看着吓人,但实际上并没有伤到筋骨,到医馆里包扎一下,休养一段时间,就没有任何大碍了。 展非看着人离开以后,正准备跟着进到楼内,谁知一转身,就瞧见站在人群前的赵括翼和赵旭二人。 展非微微一顿,因为在人前,便没有出声,只是冲着二人行了一个抱拳礼。 赵括翼刚才着急,这会儿见到人了,反而没有那么着急了。待到身边看热闹的人群逐渐散去了之后,才拉着展非,问道:“你家世子,最近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连我们两个都不愿意见了?” 展非苦笑了一下,道:“七皇子,您这不是为难属下吗?主子的心思,哪里是属下随随便便能够猜透的啊?!” 赵括翼明显一脸的不信任:“你少给我装蒜,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沐姑娘为什么会忽然离开?锦尧竟然也没有派人去追查她的下落,他们俩个是不是吵架了?” 展非闻言,心中更苦了,心道:若是自己敢把实情透露出去,只怕自己这条小命,就要难保了!不过,若是不回答赵括翼的话,自己只怕也没什么好日子过。展非此刻,真是无比想念展林在身边的时候。 暗暗叹了口气,想了想,展非只好苦着一张脸,道:“殿下,您就不要为难属下了,属下哪里敢过问主子的事情,您还是亲自去问问我家世子吧!” “你!混账!!” 知道展非这是打定主意什么话都不说了,赵括翼气哼哼地踢了他一脚,转身便朝着楼内走去。 “哎呦!”展非故意夸张地抱着自己的腿,瞧见赵括翼进去了,这才松了口气。 一旁的赵旭见状,笑了笑,看着展非问道:“展非,怎么许久未见展林了,他去哪里了?” 认识这么久,展非自然知道赵旭比赵括翼更加难以应付。迟疑了片刻,展非故意装作刚刚想起来的样子,道:“哦哦,他呀,世子派他出去办点事,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赵世子,我家爷喊我了,我们还是快些进去吧!” 展非说完,便逃似得,快步跑进了楼内。 赵旭看着展非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不禁微微皱了起来。 第七十四章:夏将军的手段(十)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赵旭被小二引进房间的时候,赵括翼正在追问贝锦尧,为何会忽然跟夏凌志扯上了关系。 贝锦尧一直低头看着手里的酒杯,半晌,才抬起头看着他们二人,说了一句:“轻轻走了。” 赵括翼不明白他为何要扯开话题,不过,还是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啊,我正想问问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需不需要我派人去帮你找一下?” 贝锦尧摇了摇头:“不必了,她的事情,我心中有数。” 赵括翼早就料到贝锦尧不会让他们二人插手,闻言,倒是一点儿也不意外,只是微微皱着眉头看着贝锦尧,问道:“锦尧,你同我说实话,你不会真因为沐姑娘的离开,一时气愤,就看上夏家小姐了吧?!” “嗯?夏家小姐?”贝锦尧显然有些不明所以。 赵括翼自顾自道:“虽说我早就知道,以你的身份而言,很难跟沐姑娘白头到老,可是她这才离开没多久,你就看上了夏家小姐,这也太快了点!你可不能因为伤心过度,就病急乱投医啊!不然,万一到时候后悔了,可就来不及了。” 贝锦尧定定地看着赵括翼半晌,然后回头看向赵旭,问道:“小七到底在说些什么?” 赵旭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了然地一笑,道:“他在外面听到传言说,夏将军要把夏小姐许配给你。” 贝锦尧皱着眉头,看着赵括翼,道:“你觉得,我会看上哪个夏小姐?” 赵括翼惊讶道:“怎么,难道你看上的,还不是夏家嫡出的那个大小姐?” 贝锦尧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夏将军之前在陶丞相跟前,平息了‘芙蓉斋’与‘悦遥楼’的争端,也没有牵连到我的身上。况且,他还是……” 说到这里,贝锦尧顿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把夏凌志与沐轻轻之间的真实关系说出来,而是道,“会有这个传言传出来,他可能只是想借助与贝王府之间的关系,堵住陶丞相想继续追究那件事情的念头罢了!我并没有见过你说的那个夏小姐,夏将军也没有在我面前提过,道听途说的事情,你不必当真。” 赵括翼有些疑惑道:“这个夏凌志,之前分明与你并没有过什么接触,他怎么会突然这般替你着想了?该不是有什么阴谋吧?!” 贝锦尧摇了摇头:“不是,只是因为我的手里,有他想要的东西而已。” “原来如此啊?!” 赵括翼恍然地点了点头,并没有继续追问贝锦尧手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只要不是陷阱就好,他并不在意贝锦尧究竟做了些什么,“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沐姑娘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忽然离开?” 贝锦尧闻言,眸色微微一敛,却没有开口答话。 倒是旁边,一直没怎么开过口的赵旭,见状,扫了一眼面前紧闭的门窗,确认没有外人在场后,犹豫了片刻后,问道:“锦尧,你跟我们说实话,沐姑娘突然离开,是不是跟半个月前,劫法场的那件事情有关?” 贝锦尧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一定瞒不过赵旭,因此,并不觉得意外,也没有出声否认。 可是,一向不怎么关心这些事情的赵括翼,闻言,着实被吓了一大跳:“旭哥哥,你在胡说些什么呢?!劫法场可是要砍头的大事,你怎可随便乱说!更何况,沐姑娘离开才十天而已,劫法场的事情,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你怎么会把这两件事情之间扯上关系?!” 赵旭转身看着赵括翼,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沐姑娘才离开十天的?在这之前你见过她?” “我是没有见过,可是锦尧、秦掌柜、王掌柜还有杜小弈,可都是亲眼见……”赵括翼说着说着,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即便迟钝如他,也已经从这些话里,意识到这其中的不妥之处了。 外人不清楚这其中的底细,赵括翼却是知道的。这些自称在这个期间,见过沐轻轻的几个人,全部都是沐轻轻最为信任之人,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人亲眼见到过沐轻轻。而这几个人,为了替沐轻轻掩饰,说几句谎话,又算得了什么呢! 想到这里,赵括翼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贝锦尧。能想到这般细致事情的人,恐怕除了贝锦尧,就没有旁人了。 赵旭见赵括翼明显已经意识到其中的问题,便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看着贝锦尧,道:“我记得,自从劫法场那件事情发生以后,一向不过问朝堂之事的锦尧世子,就开始追查起‘孟家灭门惨案’的始末了。能让锦尧这般上心之事,除了牵扯到最亲近的人身上以外,我想,也就只有沐姑娘一人了吧?!” 贝锦尧依旧没有出声,不过那副不置可否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赵旭轻轻叹了口气,脸上再无半分戏谑的神色,而是一脸严肃地看着贝锦尧,道:“锦尧,劫法场的事情发生以后,夏将军就上奏,要求要协助追查这个案件。这其中,是不是与你有关?” 贝锦尧点头承认道:“是。” “你就这么相信他?” “对,这件事情上,我最信任的人,的确是他。” “他到底在陶丞相跟前做了什么,陶丞相会这么由着他跟着你胡闹?” “并不是胡闹,这件事情对他而言也有益。”贝锦尧一口将杯中的酒饮尽,解释道,“你放心,他并没有在陶丞相跟前做什么,他只是在夏夫人跟前,使了些手段罢了。” 赵旭闻言,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你是不是与夏将军交换了什么?他为什么会愿意这么帮你?” 贝锦尧抬起头,直视着赵旭,淡淡开口道:“没有,只是一点私人的事情而已,与朝堂上的局势无关。” 赵旭听出贝锦尧话中,对于自己担心他搅乱朝堂局势的不满,碍于赵括翼还在旁边,他一时不好直言相劝,只好道:“锦尧,夏将军背后是陶丞相,即便他对陶丞相的行事颇有微词,可是他与夏夫人夫妻这么多年,又育有一子一女。万一这是他们故意给你设下的圈套,以陶丞相那个老狐狸的行事风格,我担心你会吃大亏!” 认识这么多年,贝锦尧还是第一次见到赵旭用这么严厉的口气对自己说话。贝锦尧明白,虽然他们对于朝廷之事的立场不同,但终究心里还有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在。赵旭是发自内心担忧自己,才会苦口婆心地说这么多。 只是这件事情,事关沐轻轻的身世,在她尚且不知道之前,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微微点了点头,贝锦尧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吧,若是遇到麻烦,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的。” 赵旭还想继续再说些什么,却被身旁的赵括翼轻轻推了一把。赵旭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只听赵括翼道:“锦尧,沐姑娘为何会去劫法场?” 贝锦尧微微抿了抿唇,回道:“投案自首的那人,是她的大师父。” 赵括翼和赵旭两人闻言,均是一愣,他们是猜测过沐轻轻应该是与那日的犯人关系匪浅,但是没有想到,竟然会是她最亲近的师父?!难怪沐轻轻那么贪财的一个人,竟然能够舍下这里的一切还有贝锦尧,义无反顾的去劫法场了。这种事情,若是放在他们二人身上,他们应该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吧! 赵括翼到底比赵旭更加了解贝锦尧一些,明白他现在只是表面上看似不在意,其实心中比任何人都着急。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赵括翼道:“锦尧,不管怎么样,你有任何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只管提便是。” 贝锦尧低头描摹着手里的酒杯,片刻后,声音略显深沉地开口道:“你们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至于轻轻,我会把她安然无恙地接回来。” 第七十五章:往事(一)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沐轻轻斜斜坐在一截粗壮的树杈上,低头看着坐在旁边树下,明明早就可以离开,却还是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展林,有些无奈,道:“你究竟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展林一边揪着手里的饼,往自己的口中送去,一边语焉不详地反问道:“沐姑娘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沐轻轻看着自己的脚尖,沉默了片刻,道:“京城么?我回不去了。” 展林闻言,吃饼的手指微微一顿,点了点头,回道:“那属下也不回去了。” “我不是你家世子,你实在不用一直对我自称‘属下’。” 说着,沐轻轻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呢?我的手段你应当也知道一些,我不需要任何人保护。你家世子现在才是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快些回京去吧!” 展林当做没有听见沐轻轻的那句,‘不必自称属下’的话,将手中的饼放下以后,抬起头看着沐轻轻,问道:“沐姑娘,你们这是打算到哪里去?” 沐轻轻摇了摇头:“还没有想好要去哪里,我们只是打算随便找座山,继续过回之前那种逍遥快活的日子。” “不可能了。” 展林站起身,用没有拿饼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沐姑娘,你忘记你们现在是朝廷的通缉犯了?随便找座山躲起来的话,很容易就会被抓到。” 沐轻轻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除了你家世子和你以外,没有人知道那天劫法场的人是我们。再说了,就算有人查出来了,有我二师父在,除非是你家世子亲自过来,否则,别的人没那么容易抓到我们。” 展林摇了摇头,一脸认真地看着沐轻轻,道:“沐姑娘,我家世子常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江湖上精通奇门遁甲的能人有很多,之前没有人注意到你们的时候,也许没有人会在意。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追查你们下落的人那么多,你们很容易就会被找到。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家世子一定会非常担心,所以,除非你愿意跟属下一起回京,不然属下绝对不会回去。” “认识这么久,我倒不知道,你家世子的口头禅,竟然与我那两位师父一样啊!”沐轻轻感叹了一声,想起在刑场上的那日,贝锦尧看向自己的那双极为冷漠的眼神,语气有些低落道,“你多心了,你家世子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应当就是我了。” 沐轻轻刑场被围困的时候,展林虽然没有在跟前,但是从他们顺利逃回来以后的叙述中来看,若是自家世子,当真不想再跟沐轻轻有任何牵扯的话,他当时根本就不会出现在那里。 就自家世子爷那向来不吃亏的性子,就算他因为一时气不过,去了刑场,别说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监刑官’的性命而已,就算是在场所有人的性命都受到威胁,自家爷也绝对会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直接下死手!哪里会有派人暗中护佑,让他们顺利逃出来的道理?! 不过,展林并没有把这些话告诉沐轻轻。虽说感情这种事情,一向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是展林自己本就没有什么经验,自然也不敢随便乱指点。不然,万一他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被自己爷知道,还不将自己的俸禄扣完。 展林一边将手里的饼,重新塞回自己的包裹里,一边自顾自道:“沐姑娘,无论你怎么说,反正属下是不会独自回去的。” 站在不远处山坡上的沐映,看见眼前的这一幕,心中不免有几分不忍。自从听冯云说了沐轻轻与贝家那个小子之间的事情以后,沐映的心里,真是无比后悔自己没有早一些知道这些事情。 若是早一些知道的话,就算被那种内疚感折磨一辈子,他也断不会再将当年的事情,翻出一分一毫。如今不仅自己一个人饱受着折磨,还害得自己这辈子唯一的徒弟,情路这般坎坷。每次看到沐轻轻那明显有些勉强的笑容,沐映就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仿佛跟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一阵赛过一阵的憋闷。 一个人,一辈子能遇到自己心仪之人,而那人又正巧也心仪自己,即便是自认从没有被风月所累过的沐映,也明白这种事情究竟有多么难得。就算不能带给沐轻轻丝毫助力,沐映也绝对不想做她的绊脚石。 冯云看着沐映变幻莫测的侧脸,即使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大约也能明白他此刻的心中所想。 “怎么,见到轻轻整日闷闷不乐的样子,师兄这是心疼了?” 自从被他们二人合力救回来以后,冯云便总是时不时地嘲讽自己两句。沐映自然明白,冯云心中的委屈和不满,说白了,这件事情究竟是自己做错了,如今害得自己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两个人,一个情路坎坷,一个饱受这些无畏的折磨。别说只是被无故嘲讽几句了,就算冯云和沐轻轻不想搭理他,他也认了。 沐映想起那日将冯云引出去,然后自己不告而别的情景。相必冯云当时的心里,一定是又急又慌,还有几分不知所措吧?! 沐映转头看向冯云,缓缓开口道:“师弟,对不起,这些日子以来,让你担心了。” 冯云一脸错愕地看向沐映,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最近太过操心,产生了错觉!连日来的委屈、担忧与不满,全都在沐映的这句‘对不起’里,烟消云散了。 冯云怔愣了半晌,才压抑住自己内心有些酸涩的情绪,冲着沐映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后,故意岔开话题,道:“师兄不必担心轻轻的事情,贝王府的那小子不是普通人,除非轻轻对他没有感情了,不然,现在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都不是阻碍,你放心便是。” 沐映看出冯云有些不太自在,便了然地跟着转移了话题:“不,他有他应该做的事情,我也有我应该做的事情。我不能因为自己犯下的错误,让下一辈人替我去承担。走吧,你去想办法把那个姓展的小子支走。安定以后,不要告诉轻轻,我们俩偷偷抽个时间,亲自去京城贝家那个小子那边走一趟。” 冯云看着沐映,不太确定地重复道:“我们?俩个?” 沐映见状,笑了笑:“对啊,毕竟我不久前才犯过错,不能一错再错。” 冯云闻言,定定地看着沐映许久,突然用一种极为轻柔的语气,开口道:“师兄,人生不过短短几十载而已,我们俩个如今也已经过去一大半了,剩下的时日并不长。你就当是陪陪我,再在这个你不留恋的人世间,多逗留几年,好不好?我们从小相依为命这么久,若是你不在了,那我活着,又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呢?!” 冯云说完,并没有看沐映是何反应,便径自走开了。只留下沐映一个人,有些怔愣地站在原地,显得有几分手足无措。 冯云走到山坡下,看了看依旧僵着不再搭沐轻轻话的展林,微笑着开口道:“据我所知,你家世子,最近似乎遇到了点小麻烦。” 展林自然知道冯云跟沐轻轻一样,只想打发他快些回京城,压根儿就不希望自己再继续跟着他们,于是便道:“冯前辈,之前我打算走的时候,是您亲自把我‘留’了下来,现在我不想走了,您又开始赶人了。用完就丢,您说说您这,是不是有点太过无情了?” 冯云叹了口气,继续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并非我在故意骗你。小子,你仔细想一想,自从你跟着我们以来,是不是只有你自己单方面传递消息给你家世子,并没有收到过你家世子的任何回音?” 知道自己给贝锦尧传递消息的事情,被他们看穿了,展林有些不自在地干咳了两声:“冯前辈,你不必拿这些理由来应付我。世子没回音,是因为我们的位置一直在变动,世子暂时不方便给我消息而已。” 冯云闻言,露出了一个带着几分玩味的笑容:“哦,是吗?究竟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你不必和我解释,反正我相信,你自己心中肯定有数。” 展林没有出声反驳,不过他紧皱的眉头,还是泄露了他此刻,有些焦急的内心。 冯云猜测得不错,就算他们的位置,变动的再快,自家世子总归会想办法联系到自己才是。可是,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不说给自己吩咐下一步的计划了,就连提示一下自己,他已经收到消息的信号,自己也是一个都未曾看到过。 说不担心肯定是假的,但若是当真就这样离开的话……想到这里,展林看了看坐在树杈上的沐轻轻,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自家世子爷的心思,他这个做属下的,是再清楚不过了。现在对于世子而言,没有什么事情是比沐姑娘的安危,更让他挂念的了。 第七十六章:往事(二)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似乎是看穿了展林内心的犹豫不决,不知何时也走到这边的沐映,突然开口问道:“你家世子已经被赐予爵位的事情,你知道吗?” 展林闻言,大惊:“什么?!这……不可能!!” 一旁的冯云见状,皱着眉头看向展林:“你家世子被赐予爵位,日后手上就有了实权,老夫怎么瞧着你不光不替自家主子开心,反而看起来像是一副很震惊的样子?!不过,不管你相不相信,这都是事实,整个京城如今都已经传遍了。” 这个消息对于展林的冲击,着实不小。毕竟贝锦尧的心思,他算是比较了解的,自家世子爷若是当真有心走上仕途,早在几年前圣上开口询问的时候,点点头便是了,哪用等到今日?!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让世子爷改变了初衷。莫非,与沐姑娘那日犯下的劫案有关?! 思索了许久都没有想出任何头绪,展林有些沮丧地垂下了头。半晌,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展林抬起头,看向冯云和沐映,狐疑道:“我们如今离京城已经不算近了,晚辈也并未见到两位前辈离开过这里,不知两位前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知道展林心中已经信了七八分,冯云笑了笑,道:“老夫自然有的是手段,消息的来源你不必管,你只要知道这个消息是真的,就可以了。” 展林自然是不会怀疑这个消息的准确性,原本他们就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再说了,这种加官进爵的事情,在京城算不得什么秘密,街头巷尾随便找个人打听一下,那人估计都能把圣旨上的句子,一字不落全都背给自己听。冯云他们再想甩掉自己,也不会用这种没有任何掩饰必要的事情,作为借口。 看着展林低头沉默不语,冯云想了想,猜测道,“看你这么震惊,莫非你家世子在此之前,并没有任何为官的打算不成?!” 展林闻言,把头转向了一旁,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想起自己之前在京城,打听到的一些贝锦尧过往的事情,冯云心下一片了然。虽然并不明了贝锦尧心中的打算,但既然他的贴身侍卫听到这个消息后,都如此吃惊,想必这是个极好的突破口。 冯云顿了顿,继续道,“我虽不知你家世子的打算如何,但你仔细想想,除非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否则,你家世子怎么会无缘无故,忽然就接受了爵位?” 瞥了一眼神情明显更加动摇的展林,冯云故意叹道,“唉,也不知究竟是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不仅让一心不想为官的人,突然就接受了爵位,而且竟然连给你下一步指示的时间,都曾挤不出来?老夫着实是有几分好奇。” 冯云这段半真半假,又掺杂着几分担忧的话,明显起了效果,不仅是展林变得逐渐不安了起来,就连一直没有说过话的沐轻轻,都一脸错愕地看向了冯云:“二师父……” 没等沐轻轻说完,沐映便冲她一摆手,示意她莫要出声。 冯云盯着有些坐立不安的展林,面上忽然又露出了一个,颇为温和的笑容:“其实,老夫明白你心里在担心什么。你且放心,轻轻是我们两个人此生唯一的徒弟,我们这两个黄土都快埋到脖子的人,就算是自己出事,也绝不会让她出事的。再说了,就算你有时间有耐心,可以跟着我们十天半个月,或者一年半载的,但是,如果我们躲个十年八年的,难道你还要一直跟着我们不成?” 沐映见时机差不多了,便也跟着开口劝慰道:“年轻人,不必犹豫不决。若是你与轻轻当真熟识,你应当知道她的手段。我们是她的授业恩师,以我们的能力,若是我们三个人打算偷偷离开,你也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阻拦。今日之所以这样苦口婆心地劝慰你,只是因为我那徒儿,想要好好同你告个别而已。当然了,如果你觉得没有必要同她道别,那就只好按照我们两个老人家的法子,自行处理了。” 沐映说完,看着低着头在思索着什么的展林,与冯云对视一眼,明白已经说动了这人。没等他开口说些什么,两个人便双双走远了。 冯云与沐映离开以后,沐轻轻与展林一个坐在树上,一个站在树下,两人相对无言沉默了有将近一刻钟左右,沐轻轻才叹了口气,从树上一跃而下,走到了展林的身边。 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袋,递到了展林身前,沐轻轻道:“回去以后,替我将这个转交给你家世子。告诉他,之前的情谊是我辜负了他,等我甩掉身后的那些尾巴,找到落脚点以后,我会想办法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我这人向来说话算话,如果在此之前,你家世子敢喜欢上别人,凡事有一就有二,到时候我就再闯一次京城,一定要把他抢回山上,做我的压寨相公不可!” 展林原本有些沉重的表情,在听到沐轻轻的这番话后,面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来。展林心道:若是我家爷,听到你今日的这番话,只怕恨不得你现在就去京城抢亲才好?!啧,沐姑娘不愧是沐姑娘,确实与那些扭捏作态的女子不同。 展林想起第一次见到沐轻轻的时候,她也是对着自家世子,说出了这番极为相似的‘豪言壮语’。想必自家世子爷,应当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就对沐姑娘格外注意了吧! 展林摸了摸袋子里的东西,虽然没有打开,但他已经猜出这里面装得是什么了。低头凝视着手中的袋子上,映出来的那一粒粒圆滚滚的珍珠,虽然知道将这个带回去,自家世子一定会十分高兴,但展林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沐姑娘,你们现在还在被追捕,正是需要银子的时候,这些你还是先拿着路上用吧。回去以后,属下一定会据实禀告给世子,大不了等他日你回到京城的时候,多补一箱给我家世子就是了。” “不必了!” 沐轻轻拒绝的很是干脆,抬起头看着远处的山峰,沐轻轻的面上,露出了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等我回到京城的时候,不管你家世子怎么想,到时候就算是绑,他这个人,我也嫁定了!” 展林看着沐轻轻脸上的笑容,心中总算是真正地松了一口气。其实,他之所以迟迟不肯离开,除了担心沐轻轻的安危以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之前心中始终在隐隐担忧着,总觉得自己若是不跟着他们,不做些什么的话,恐怕沐姑娘跟世子之间的缘分,就要这样散了。 沐姑娘的心里如何想,展林自是不敢妄自揣测,但贝锦尧的心思,他太了解了。若是当真散了,自家世子的心中,该会多难过啊?! 虽然展林知道,就算贝锦尧再怎么难过,除了性格更加暴戾一些,话格外少一些以外,他并不会怎么样。但是,自小跟在自家世子身边,他用那些暴戾的脾气,层层包裹起来的敏感心思,到时候会难受成什么样子,展林如今光是想想,都觉得不忍心。 如今瞧着沐轻轻的这副态度,应当是不会轻易舍弃自家世子了,只要想办法把刑场的那件事情压下去,只要没有人去刻意追究,那他们俩之间就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展林没有再继续多说,而是定定地注视着沐轻轻一会儿,冲她行了颇为郑重地抱拳礼后,便拎着自己的剑,转身朝着京城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沐轻轻看着展林越走越远的背影,站在原处没有动,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了树林深处,沐轻轻才缓了缓神,转过身看着不知何时,重新回到她身后站定的冯云和沐映。 “二师父,你们刚才所言都是真的?” 冯云点了点头:“自然,若是打算骗他,我们也不会用这么蹩脚的理由。” 说着,冯云看了一眼沐轻轻明显有些担忧的神色,无声地叹了口气,抬手在沐轻轻的头发上轻轻揉了一把,继续道,“你放心,贝家那个小子可不是个无能之辈,他若是不想做的事情,应当没有人能够逼迫他才是。既然他肯接受,心中必定是已经仔细考量过了,你又何必白白替他忧心。” 沐轻轻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一眼瞧见站在身后的沐映,那暗含担忧的眼神。虽然沐映任何自责的话都未曾说出口过,但自从知道自己在京城发生的事情以后,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沐映都明显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沐轻轻顿了顿,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重新咽了回去,对着冯云摇头否认道:“不,我并没有担心这些。” 冯云奇道:“哦?那轻轻在担心什么?” 沐轻轻仰头看了看头顶那片并不完整的天空,阳光透过层层密林,细细碎碎地洒在自己的身上。故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后,沐轻轻露出一副苦恼不已的神情,开口道:“徒儿是在想,世子如今比之前有了实权,见识肯定要比之前广了不少。我在京城好不容易攒到的那些嫁妆,万一他到时候嫌少了,那我岂不是要从头再来过?!” “……” “……” 站在身后尚未开过口的沐映,闻言,忍不住扶了扶额。 冯云无语了一瞬,也不知自己这个徒弟,究竟是从哪一点看出来,贝锦尧那个从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世家子弟,见识少的?原本他不想搭理自己这个蠢徒弟的,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冲着一旁的沐轻轻叹道:“轻轻,是不是你京城的那处宅院,风水不太好啊?!为师这次见你,怎么觉得你痴傻了不少?” 沐轻轻:“……” 第七十七章:往事(三) - 世子妃世子又扣您月俸啦 - 梧桐枫林 展林跟着沐轻轻他们一同离开的时候,一路上躲躲藏藏,着实浪费了不少时间。回来的路上,因为不用再担心会被人发现踪迹,于是,一路上快马加鞭,只用了短短四天时间,就回到了京城的王府内。 一下马,展林顾不得舟车劳顿,立刻就奔向了贝锦尧的书房,不过却扑了个空。 贝锦尧虽然已经被册封,但也只是在朝中暂时挂了一个闲散的官职。贝王爷已经许久不管军中的事物了,贝锦昀又是文职,皇帝原本打算让贝锦尧到军中,先跟在沈副将的身边,学习一段时日,然后再委以重任。 这位沈副将是沈将军之子,算是皇帝比较信任的臣子之一,同时,他也是贝锦尧的三姐贝锦瑜的夫君。皇帝思来想去,以贝锦尧的身份和那股子不服输的性子,旁的人不是碍于身份不敢待他如何,就是看不惯他,不会真心实意地教导他。况且,原本朝中能让贝锦尧真心实意佩服的人本就不多,正巧他的这位姐夫勉强算是一个,所以便打算下旨将他指派在沈副将的身边。谁知,贝锦尧却偏偏主动要求皇上,将他指派到夏凌志的身边。 皇帝听到他提的这个要求,很是出乎意料。虽然每日在朝堂上,众多朝臣们表现的还算和睦,但作为一国之君,皇帝不可能不知道他们私底下的那些小九九。想到陶丞相对待贝王爷的那些个手段,皇帝自然不会放心贝锦尧跟在夏凌志的身边。 不过,相较于旁人的担心,贝锦尧的态度却很是坚决。皇帝拗不过他,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打着什么鬼主意,想着贝锦尧并不是个会吃亏的主,大是大非上也是极为有原则,况且总归还有自己在背后给他撑腰,便只好由着他去了。 夏凌志操练完士兵以后,一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回过头对着跟在自己身后的贝锦尧,道:“尧世子,本将军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何一定要跟在我身边学习军务?就算贝王爷明面上已经不管军中的事物了,你那位三姐夫也比我适合多了,不是吗?!” 贝锦尧扫了一眼周围,确认身边除了他们二人,不会有第三个人听见他们的谈话以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道:“怎么,夏将军不乐意教我?” “不是不乐意,而是本将军觉得没有必要。” 夏凌志转身正视着贝锦尧,道,“世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贝王爷与丞相大人之间的矛盾,你我都心知肚明。上次你让本将军帮你做得事情,我看在你知道我那个未曾谋面的小女儿消息的份上,能帮的事情已经帮你做了。你让我把劫法场的事情揽到自己的身上,我也已经揽了过来。本将军实在是想不到,究竟还有什么理由,值得世子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贝锦尧没有直接回答夏凌志的问题,抬头看了看头顶那片莫名显得极为空旷的天空,道:“我过来,其实主要是想亲自确认清楚一件事情。” 夏凌志闻言,觉得有些好笑,他自己一向看不惯贝锦尧的行事作风,自然也知道贝锦尧亦是看他不顺眼。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大事情,竟值得这位爷,宁愿这般压抑自己,也要跟在自己的身边。要知道,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贝锦尧跟皇上请了旨,跟在自己身边,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随便离开的。不过个三年两载,他别想轻易离开这里。 想到这里,夏凌志越发好奇起来:“哦?不知是什么事情,竟值得世子这样委屈自己?” 贝锦尧不知夏凌志心中所想,不过,就算知道他也不在意。等事情一解决,若是他不想跟着夏凌志了,随便找个什么由头不来便是了。反正他本就‘名声’在外,做出任何荒唐事,众人也不会觉得意外才是。 “本世子只是觉得,以夏将军对待那位失踪的夏小姐的态度来看,不应当是那种这么多年都不闻不问的态度才是,可却不知为何,竟然会任由自己的女儿,流落在外那么久。本世子觉得十分好奇,所以才特意跟皇伯伯求了旨,跟在将军身边寻个答案而已。” 夏凌志听完贝锦尧的这番话,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半晌后,才略显阴郁地扫了贝锦尧一眼:“世子到底想要调查什么?!不会当真只是打算为我‘夏府’那个庶女,讨要个说法吧?!满朝上下谁不知道,世子是最不喜欢管闲事的人了,莫非,世子是当真打算与我夏府结个姻亲?若是当真如此,世子在意的应当是我那嫡女才是,怎么偏偏揪着我那个,不知踪迹的庶女的事情不放呢?” 听出夏凌志话中的不满和怀疑,贝锦尧并没有放在心上,轻轻地摇了摇头,故作没有听懂夏凌志后面话里隐含的意思,贝锦尧似笑非笑道:“夏将军多虑了,所谓讨要说法,也要她本人在意才可以,她并不在意这些无聊的事情,我自然也不需要。” 夏凌志闻言,面色变得更加阴沉了:“不是便好,这些毕竟是本将军的家事,还望世子爷能够拎清楚自己的身份。就算皇上再怎么宠爱你,想必也不会觉得,一个随意插手别人家事的世子,有任何值得骄傲的地方!” 贝锦尧像是没有看到夏凌志愈发不耐烦的神色一般,抬手理了理自己有些褶皱的袖口,淡淡地开口道:“本世子只是想看看,若是她回来,夏将军究竟有没有能力,护她几个月安危而已。” 夏凌志脸色微微一变,刚想嘲讽几句,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盯着贝锦尧,有些震惊地询问道:“等等,世子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贝锦尧瞥了夏凌志一眼,嘴角翘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反问道:“夏将军觉得呢?” 夏凌志沉思了片刻,陡然间想通了什么,急道:“我问你,你之前让我将劫法场的事情揽到自己身上,究竟真的只是因为知道我女儿的线索,故意胁迫我,还是因为这件事情,跟我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儿有所关联?又或者说……” 说着,夏凌志环顾四周,确认无人靠近后,才压低声音,继续询问道,“……这件事情本就是我那女儿犯下的?!” 之前无论夏凌志的脸色有多不好,贝锦尧都没有任何表示,此时闻言,却忽的变了脸色,说出口的话还算客气,但语气却已是没有了丝毫温度:“夏将军,本世子奉劝你一句,这件事情与你不相干,你最好不要插手调查,否则,若是她出了任何岔子,本世子都会算到你的头上!将军应该知道,在本世子的眼里,向来没有那些个伦理纲常,无论是谁,碰了不该碰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贝锦尧说完,冷冷地看了夏凌志一眼后,便转身离开了。 夏凌志站在原地,看着贝锦尧离去的背影,许久都没有动。他自然明白贝锦尧为什么会这么坚决,生怕自己差人调查这件事情。贝锦尧说的没错,自己绝对不能冒然插手,以自己现在的能力,次数多了,只怕是瞒不过陶丞相那边。这样除了会害死他的女儿,绝对不会有任何好处。 一想到之前自己百般隐忍,最后童琳还是落了个惨死的下场,夏凌志不禁握紧了拳头。不过,贝锦尧能考虑到这么细致,若说他只是为了拿捏自己的错处,夏凌志是决计不会相信的。想到他谈及自己女儿时的那种语气,夏凌志可以肯定,贝锦尧绝对跟自己的女儿关系匪浅,莫非……他当真对自己那个女儿动了心思?! 夏凌志想起坊间听闻的,关于贝锦尧和一个江湖女子之间的纠葛,心头不禁一跳,难道说那个女子便是……想到此处,夏凌志目送着贝锦尧离开的方向,一时间有些心绪不宁。 贝锦尧刚一回到王府,就听到迎上来的展非,禀告展林已经回府的消息。 贝锦尧微微错愕了一瞬,自己并未给过展林任何消息,他怎么会突然回来了?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想到这里,贝锦尧便立刻快步朝着书房,走了过去。 贝锦尧一脚刚踏进书房的门内,展林便“噗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属下办事不利,请世子责罚!” 展林与展非从小就跟在贝锦尧的身旁长大,他们二人与贝锦尧之间的情感,与其他的属下们自然是不同的,至少,他们二人从未像今日这般,郑重其事地跪在贝锦尧的跟前过。 所以,当贝锦尧迎头见到这一幕,心头霎时一震,像是被人迎头浇了一头的凉水一般,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好。 不知为何,贝锦尧的脑海中突然就记起了,第一次遇到沐轻轻时的情景。当时那人嘴角噙着笑,背对着阳光,对着自己笑意盈盈地询问道:“公子这般俊俏,敢问是否婚配?”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