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噩耗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院子里铺满了整齐的青石板。 才下过雨，上面还点缀着些湿润的青苔，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味。 月牙门后，穿着天青色衣裙的女子正在垂眸抚琴。 只是随意的动作，流畅的琴音便从纤细白皙的指间流出，听着便让人心旷神怡。 在她的身旁，高大的柳树垂下许多柳枝，随着微风轻轻飘荡。 鸟儿收翅，静静地站在枝桠上，歪着头，似乎也在欣赏美妙的琴曲。 不过很快，这平和的一幕就被愈来愈近的急促脚步声打断了。 柳儿拎着裙子，急匆匆跑进来，看见院中的人，连忙小跑过去。 “我的好姐姐，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像没事儿人一样练琴啊？” 抚琴的女子微微抬头，露出一张未施粉黛，却照样姝丽的脸庞。 她轻轻笑了，牵着柳儿的手道：“怎么了，什么事这么着急？” 她的声音也十分好听，与琴音一样清澈明净，咬字带着些独特的韵律，听着就让人心中平静。 她笑意盈盈地看着柳儿，眉目如画。 饶是柳儿日日夜夜都面对着这张脸，还是忍不住被吸引到，连着急的心情都缓解下来了，被拉着坐到了她旁边。 不得不说，这是一张即使同为女子，看到了也绝对心动的脸。 但可惜，这张脸的主人没有生在显赫的人家，没有护住自己的能力，而是流落到了这里。 作为京城中首屈一指的牙行，还是有官府背景的官牙，这里的条件并不差。 她们过的日子，甚至比那些官阶低微的官宦家小姐还要舒畅。 可惜，就算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儿也不会羡慕她们。 因为她们吃穿用度再好，终究只是个能够随意买卖的玩意儿，毫无自由，能够好好活着就是件奢求。 给你好吃好穿，不过是提升这件玩意儿的价值，想要卖个好价钱罢了。 “今日秦兴楼的徐妈妈来了，”柳儿蹙着眉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心。 “和婆婆谈完事儿，出来的时候笑容满面的，看见外面挤着偷听的人也不生气，还摸了摸蒋珮儿的脸，夸她很有资质，努努力说不定能当头牌……” 秦兴楼是最近北城新开的一间雅舍，名字起得风雅，实则是一处烟花之地，据说背后的老板很有来头。 京城这地方寸土寸金，能打败所有竞争者，独占个这么好的位置，秦兴楼也是个不差钱的主儿。 这不，才挂上门匾，还没开门呢，便已经打出了名气。 徐妈妈就是秦兴楼的老鸨，这几日时常进出京城中各大牙行，目的自然是寻觅撑得起门面的美人。 毕竟后台再大，想要与众多老牌风月之所竞争，还是得看美人。 普通资质的姑娘一抓一大把，别家有的，秦兴楼也不差，可最拔尖的那种就可遇不可求了。 京城中哪家出名的雅舍没有自家的头牌？那才是招揽贵客的利器，达官贵人为了花魁一掷千金的例子还少么。 徐妈妈出现在此，大体是为了这事儿。 只是徐妈妈前前后后来过好几次，都是脸色不渝的出了门，这是头一次笑着出来。 徐妈妈是高兴了，可是牙行里的姑娘们心中生出了危机感。 这不，柳儿一有消息便赶来和最信任的人商议。 柳儿越说越担心，“陆姐姐，咱们是不是真的要被卖给秦兴楼了？咱们怎么办啊，那地方要是进去了，一辈子不就……” 柳儿的声音陡然变地低沉。 “齐姐姐也被婆婆卖去了青楼，在那里受尽屈辱，连自尽也不能，活着反倒是折磨……陆姐姐，咱们也会是这样的结局么，好可怕啊，我不想去。” 而陆云瑶听完，也只能轻轻叹一口气，眉眼间笼罩着淡淡的忧愁，显然也是想起了两年前听说的惨状。 她怔怔地看琴看了半响，轻轻开口，“你问我，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的语气充满无力，柳儿听了眼神也黯淡下来。 是啊，陆姐姐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她和自己一样，卖身契都攥在婆婆手里。 婆婆对她另眼相待，也只是因为陆姐姐是她们这些姑娘中最出众的一个。 说白了，陆云瑶和柳儿一样，都只是一个玩意儿，和好看的摆件没什么不同，哪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这对她们来说太奢侈了。 柳儿年纪小，心思也最单纯，委屈一上来，就化作眼泪涌出眼眶。 陆云瑶知道这个噩耗，愁眉苦脸地坐在一边。 半天没听见柳儿的声音，转头才发现她噘着嘴哭得像个小花猫一样，反倒被她的狼狈模样逗得笑了出来。 顾不上难过，便安慰柳儿去了。 平西侯府 头发花白的老夫人衣着庄重，表情威严，坐于厅堂上首，接受着底下一对夫妻的行礼问安。 “不知母亲咳疾可痊愈了？” 平西侯即使已从军中回来多年，身上还残留着以前的习惯，站着的时候身姿很是挺拔。 此时脸上带着笑容，问候着堂上的老夫人。 “昨日从友人那里寻到一副治疗咳疾的好方子，便让管家抓了药煎后送来，不知可有效用？” 老夫人闭着眼睛，手中不停数着佛珠，并未答话。 倒是身旁立着的侍女轻声回答：“回侯爷的话，昨日老夫人身子不爽，闻不得那药的气味，便让奴婢把那药倒了。” 闻不得气味，就把药倒了？ 老夫人平日吃的药可没一个好闻的，这借口平西侯这个儿子当然不会听不出来，这是母亲又借着此事敲打他呢。 暗暗瞪了一眼身旁穿着贵气的女子，平西侯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是儿子疏忽了，之后便让府上的大夫将药方改良一番，等更好入口再给母亲送来。” 与平西侯一起的女子瑟缩了一下，在低头的一刹那，眼中划过一丝不耐烦，不过很快便抬起头来，歉然道：“都是妾身的错，没能好好服侍，才让老夫人的病拖了这么久。” “既然如此，玉晴，这几日你就好好在母亲身边侍疾，等母亲病愈后再回来。”平西侯道。 第2章 徐妈妈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乔玉晴心中气得要死，面上却不得不做出恭顺的表情，将此事应下来，出来之后才垮下脸来。 可还有平西侯在等着她回话，只能重新戴上温柔贤淑的面具凑过去。 乔玉晴小意讨好地挽住平西侯的胳膊，却被不耐烦地甩开。 “你又怎么得罪母亲了？” 平西侯显然对老夫人当场不给面子的行为很是恼火。 可里面那是他亲生母亲，他总不能将火气发泄到老夫人身上，只能厉声质问乔玉晴。 “妾身冤枉啊。”乔玉晴委屈道，“夫君您每日事务繁忙，这侯府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压在妾身一个人身上，妾身累都累死了，哪还有空来碍老夫人的眼。” 老夫人平日最看重的便是长孙墨长决，平西侯蹙着眉头问：“可是诀儿那边出了事？” “决儿那边妾身早就派了人好好照料着，一点都不敢怠慢，比对安儿还上心，生怕被人说是后母，哪敢让他受欺负。” 乔玉晴十分受伤，自己竟然如此不得夫君信任。 偏头用帕子沾了沾眼角，露出的侧脸很是委屈，将平西侯磨得没了脾气。 “好了，本侯又不是在怀疑你，只是关心一下决儿罢了。” 平西侯语气缓和，揽住了乔玉晴的肩。 “其实妾身知道老夫人为何不待见我。” 乔玉晴顺势将头搁在平西侯怀中，低声道，“前几日决儿又发了脾气，将府中请来的先生赶了出去，老夫人怕是觉得妾身将决儿养的不学无术，这才要当着你的面给妾身脸色看。” “可妾身真的已经尽力了，这已经是决儿赶走的第五位先生了，几乎把京城中最好的先生得罪了个遍，决儿也大了，自己不想学，妾身也逼迫不了他啊。” 乔玉晴说着说着情绪又有些崩溃，平西侯将她揽在怀里好好安慰，叹气。 “不是你的错，是本侯可怜他生母过世，太过于纵容他了。” “老夫人怎么误会妾身，妾身也不在乎，只要夫君相信妾身就好。”乔玉晴欣慰地说着。 平西侯拍拍她的背。 “好了，母亲身体不好，情绪也不能太过激动，这几日你就好生在她身边服侍，你只要尽心，母亲定会发现你的好的。” 乔玉晴本以为能逃脱这苦差事，那个顽固的老太婆最是看看不顺眼她，怎么会突然就能看到她的好。 可惜平西侯并没有这个意思。 乔玉晴便只能含泪答应，心里将那老不死的诅咒了成千上万遍。 与平西侯温存够了，才不情不愿地回去伺候老夫人。 之后怎么被老夫人敲打教训又是另说，反正乔玉晴是把所有的账都记在墨长决身上了。 日落之前，陆云瑶被小厮叫去了前厅。 本以为只是婆婆按例找她说话，谁知到了厅中，才看见一个穿着艳丽、风韵犹存的妇人在场。 她捏着一把鸳鸯戏水扇缓缓摇动，姿态随意地舒展着身体，偏着头正在与张婆子喝茶说笑。 不知道谈到什么事，笑声很是爽朗，眉间点着一点花钿，凃面敷粉，脸白的吓人。 胸口开得很低，打眼看上去白花花一片。 陆云瑶只看了一眼，就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暗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陆云瑶家道中落之后便流落牙行，在这里被圈养了好几年。 牙行中管理地很是严格，不允许她们与外面的人来往，可以说是与世隔绝了。 虽然与相熟的姑娘闲谈时听说过外面的花花世界，可从来没见过这样打扮的女子。 她难免想到以后的自己。 难道她之后进了秦兴楼，也要穿这种衣裳，脸上涂得跟鬼一样？那也太可怕了吧！ 陆云瑶顿时觉得难以接受，怪不得齐姐姐想寻死，换了她也想。 可来都来了，她也不能转头就走，只能伸手敲了敲门。 听见声音后，那妇人转头一看，便见一位少女抱琴而立。 虽然没看清楚，可她只是站在那里，周身气质就很是不凡。 徐妈妈这双眼见惯了美人，也是眼前便一亮。 她放下团扇，站起来饶有兴致地打量：“这就是云瑶？” 张婆子点了点头，“正是。” 又对陆云瑶招了招手，语气殷勤，“快进来，让你徐妈妈好好看看。” 陆云瑶往前迈了两步，垂首向两人行了一礼。 “婆婆好，徐妈妈好。” 她原本站在门口，徐妈妈只能看见她背着光影的身姿。 以徐妈妈的眼力，打眼一看，便断定肯定是个美人。 就算容貌不太惊人，仅凭着周身的气质也是不凡。 等到看见她的正脸，徐妈妈震惊了。 她倒吸了一口气，快步走到她身边，用手指挑起陆云瑶的下巴，仔细端详起来，表情愈发严肃。 张婆子原本胸有成竹，可终究徐妈妈才是买主，她要是真的不满意，这买卖便赔了，也心怀忐忑地走了过来。 气氛有些紧张。 半响，徐妈妈的脸上才重新挂起笑容。 她转头对张婆子道：“张婆，你手下竟然有这么出挑的美人，外面竟也没透漏出风声，手段可真是高明啊。” 张婆子松了口气，也笑道：“要是没透漏出一丝风声，徐妈妈又怎么会上门呢，太抬举我老婆子了。” 这话徐妈妈可不会当真。 看张婆子那满脸精明的模样，徐妈妈便能猜出她的想法。 不过是想着在最合适的时机出手，做最划算的买卖罢了。 毕竟外面有谁比秦兴楼财大气粗，又急着想要打出名头，会出大价钱买一个美人呢。 徐妈妈知道这里藏着个极品美人的消息，指不定就是这老太婆自己放出来的。 徐妈妈上门好几次，张婆子便假惺惺推拒了好几次。 一会儿说这消息不是真的，一会儿又说是将这美人当亲女儿看待，哪有将亲女儿卖出去的。 闹得徐妈妈败兴而归，其实不就是为了抬高价钱。 眼看秦兴楼开门的日子就在眼前，徐妈妈心中着急，这日才抬高了价码。 她也果然没看错这个见钱眼开的老太婆，张婆子听了价格立刻就同意了。 这才将之前捂得严严实实的陆云瑶叫过来，让徐妈妈见见。 第3章 花魁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徐妈妈见到陆云瑶本人，才知道这些日子的工夫没白费。 能寻到这样一个美人，就算再高的价码也值了。 现在徐妈妈看陆云瑶的眼神，活像是在看一颗摇钱树。 陆云瑶心中发毛，硬着头皮道：“婆婆让云瑶过来抚琴，徐妈妈可要听？” “云瑶还会抚琴？”徐妈妈眼中兴味，“真是太好了，省得我还要再教导，你声音也好听，可还会唱曲儿？” 陆云瑶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张婆子就笑着替她回答了。 “自然会，老婆子不是说了，云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至于琴曲更是擅长，不然也不会值这个价儿。” 张婆子眼巴巴地看着徐妈妈。 徐妈妈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也不跟她扯皮，从袖袋中拿出银票，用手指夹着递给她。 张婆子接过来验过了真假，脸上几乎要笑开了花。 她将银票仔仔细细折好收起来，转身从柜子中找到陆云瑶的卖身契，交给了徐妈妈。 这才称赞道：“徐妈妈果然豪爽，以后云瑶便是秦兴楼的人了。” 徐妈妈也高兴的很，不过对张婆子这变脸技能很是恶心。 之前讨价还价的时候还一口一个亲闺女叫着呢，收了钱就直接是秦兴楼的人了。 就算徐妈妈做惯了这种生意，却还是看不惯张婆子这种人。 她们的交易做得爽快，一旁的陆云瑶抱着琴，却脸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 她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快就被卖去了秦兴楼，还是当着面被卖的。 徐妈妈连忙安慰，这可是她的台柱子，“云瑶别伤心，以后跟着妈妈，肯定少不了你吃香喝辣。” 她摸了摸陆云瑶的脸蛋，只觉得又滑又嫩，比上好的白玉触感还要好，心下愈加欢喜。 那边张婆子狂喜过后，也好似对陆云瑶推心置腹。 “云瑶啊，婆婆一直都是将你当亲生闺女一样看待的，定不会害了你，秦兴楼与其他地方相比，也是顶好的去处了，况且你过去是去做花魁的，与其他女子可不一样。” 陆云瑶勉强点点头，脸色却还是很不好看，失魂落魄的。 张婆子不放心她自己回去，差人将她给送回去了。 徐妈妈皱了皱眉头，“劳烦张婆你多劝劝云瑶，这种事总要她自己心甘情愿的。” 张婆子点点头，“这是自然，云瑶这孩子一直懂事，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罢了，我再和她说说便是，你就放心吧，有了云瑶，秦兴楼还怕比不过绯香馆他们？” 即使讨厌张婆子的做派，可不得不承认，这话确实让徐妈妈心中愉快，又和张婆子商量起剩下的事情。 陆云瑶抱着琴呆呆往回走着。 若说之前的是柳儿带回来的传言，不一定当真。 这回却亲眼看到自己的未来，陆云瑶无法再欺骗和安慰自己。 对此她心里早有准备。 毕竟在她们这些被牙行娇养的女子，也不大可能有别的结局。 但是心中清楚，不代表就不会难过。 到了后院住处，小厮便止步了。 她竟也没在意，直到撞到了人才回过神来。 眼前的女子叉腰瞪眼，愤愤道：“喂，你装什么眼瞎啊？故意的吧？” 陆云瑶抬头一看，“蒋珮儿？” 蒋珮儿狐疑地看着她还有她怀中的琴。 “你去哪儿了？婆婆叫你过去了？可是徐妈妈不是在婆婆那边么？” 她吸了口气，“你总不会是去给徐妈妈弹琴了么吧？” 现在是休息的时辰，姑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对自己未来的去处自然十分上心，闻言便凑了过来。 棋落担心地问道：“云瑶，你真的去给徐妈妈弹琴了？” 棋落的房间就在陆云瑶旁边，经常跟她切磋琴技，与她关系不错。 柳儿也挤了进来，“陆姐姐，坐下说吧。” 这也不需要瞒着，陆云瑶将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姑娘们听了很是沉默，都在为自己的未来担忧着。 秦兴楼对她们来讲，可不是个好去处。 交好的姑娘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陆云瑶隐约听见了“齐”这个字眼，心知肯定又有人提起齐姐姐了，心下也十分难受。 蒋珮儿关注的点却不在这里，她追问道：“徐妈妈想让你做花魁？” 脸上十分不服。 陆云瑶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有什么好争的。 “只要是去秦兴楼，那有什么区别？” 蒋珮儿抱着胳膊翻了个白眼，对这些顾影自怜、伤春悲秋的傻女人很是看不上。 “这区别可大了去了，花魁能和别人一样么，虽说还是要接客，但至少有选择对象的权利和资本，受人追捧的花魁就更风光了，比之那些有身份的贵女也差不了多少。” 姑娘们却还是一脸麻木，根本没听进去。 蒋珮儿没好气道：“对牛弹琴！” 说完就回了自己房间。 去秦兴楼的事儿就这样定下了，给所有人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姑娘们兴致都不高，好些连晚饭都没吃，早早关上了房门。 柳儿说自己睡不着，抱着枕头来找陆云瑶说话。 结果没说多久，声音就越来越小，最后脑袋一歪就睡过去了。 陆云瑶没她那么心大，满心怅惘，失眠了一夜。 第二天起来，她脑袋昏昏沉沉的。 柳儿倒是精神百倍，看见她的神色还诧异地问她是不是没睡好。 陆云瑶真的好羡慕柳儿的粗神经，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还很有动力地去吃早饭，握着拳头道：“我一定要要把婆婆给吃穷！” 陆云瑶哭笑不得，“吃多了难受，去消消食吧。” 用过了早饭，陆云瑶才勉强有点睡意，一觉睡到了晚上。 刚准备爬起来吃点东西，又有人来说婆婆找。 她只能眼泪汪汪地起身梳洗，去了婆婆的房间。 “唉，我说。” 说话的公子哥吊儿郎当，斜眼觑着旁边之人，说笑一般。 “你不会真的跟你继母闹掰，从此搬出平西侯府，寻花问柳过一辈子吧？” 他身边的少年长身玉立，面如冠玉，长得极为俊俏。 一双凤眸泛滥多情，是个只靠皮相便能吸引路过姑娘眼神的主儿。 更不用说配上那身名贵的衣物与配饰，更是将吸引力提升了几个度。 第4章 珍藏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可惜这么一个偏偏佳公子，也就这身皮相能够唬人。 这四面八方谁不知道，谁不认识。 平西侯府的世子殿下徒有外表，内里却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 近些日子，这位世子殿下甚至还迷上了寻花问柳。 没事儿总往北城最繁华的一条街跑，遍地都是风月之所，据说还因此和平西侯吵了一架。 连他老子都阻挡不了他了，其他人自然不会上赶着找不痛快。 跟墨长决一起出来的，则是他发小。 平西侯府的世交，忠勇伯府的三公子，魏恒烨。 这哥俩是一起玩着长大的，这时候自然也够义气，陪着墨长决一起出来。 墨长决倒是懒洋洋的，并不在意自己的处境。 “谁知道老头子怎么想的，也就他会相信我那个好继母的话，行了，出来玩不说这个，你不是说绯香馆有个新出的清倌，据说很是养眼？” 魏恒烨眼睛一亮，“走走走，我正要和你说。” 咿咿呀呀的唱曲声不间断地响着，两人拐进了巷子里。 陆云瑶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 房间里点着烛台。 张婆子佝偻着腰，坐在八仙桌旁，手里翻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甚至陆云瑶不出声，她都不知道人已经过来了。 “云瑶，在婆婆身边坐。” 陆云瑶恭谨地行了礼，才坐下。 腰背挺得很值，恭顺地低着下巴。 即使张婆子很是热情，她也很是拘礼，并没有因此放松。 张婆子满意地点点头，很是满意陆云瑶的礼数。 陆云瑶可以说是她经手的姑娘中最出众的一个，不仅是她这两年的教导。 想当初陆云瑶刚到牙行，便已经很识礼数。 各种才艺都有涉猎，甚至字也认得不少，让张婆子很是惊讶。 只是小孩子家中巨变之后很容易受到刺激，记不大清楚之前的事情。 陆云瑶便是这样，只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学会的东西。 “昨日去找你，本来是想将这个给你，不过你们那么多人在一起说话，我也不好插嘴，只好让你再过来一趟。”张婆子道。 陆云瑶有些诧异，原来昨日婆婆过来了。 不过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还要让她单独过来？ 张婆子将手上的书递给她，见她脸色不好，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多谢婆婆关心，昨晚喝多了茶水，有些失眠。” 陆云瑶为什么睡不着，两人都心知肚明。 陆云瑶接过了书，见封面上一片空白，不禁问道：“这是什么？” 张婆子嘿嘿一笑，也没细说，只含糊道：“你自己看就是了。” 陆云瑶还以为是琴谱一类的东西，也没注意。 拿到之后便随手便翻了翻，才知道这是个画本。 定睛一看，在看清里面是什么的那一刹那，弹琴时一向很稳的手头一次控制不住，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啪嗒一声，画本掉到了地上。 摊开的那一页上，详细描绘了关于孩子是怎么诞育的科普知识。 栩栩如生。 陆云瑶感觉自己的眼睛受到了难以治愈的极大伤害，声音也成了颤声。 她哆哆嗦嗦问：“婆婆，这、这是什么？” 她多么期望这是婆婆拿错了啊。 张婆子也没想到这孩子被刺激地这么厉害，她都忘了提醒。 “别现在看啊，我是让你回去看。” 张婆子将那画本好生从地上捡起来，交给陆云瑶，解释道：“这还是徐妈妈的珍藏本呢，徐妈妈说了，现在秦兴楼还没开，里面不方便住人，等拾掇好了再让你搬进去，所以你暂时还是先住在牙行这边，这画本让你自己先看看，熟悉熟悉，毕竟以后都是要用上的。” 张婆子很是坦然，大大方方的，半点没有不好意思。 可陆云瑶就不一样了。 张婆子没有听到回声，转头才看到，陆云瑶的脑袋都快垂到桌子底下去了，露出来的脖颈一片绯红。 张婆子顿时笑出了声。 “忘了你们这些小年轻没见识，是老婆子太过莽撞了，应该让你慢慢适应，好了，拿了画本就好好回去观摩学习吧。” 这么羞耻的画本，不仅要看，还、还要学习？ 陆云瑶的耳垂红的滴血。 在张婆子调侃的目光下，陆云瑶捏着书的一角，像捏着什么污秽之物一样。 背影匆忙地像是被狼追。 身后传来张婆子嘱咐的声音，“好好拿着，小心掉了被别人看见！” 陆云瑶差点平地摔跤。 也顾不得害羞，把书塞到了袖子里，红着小脸看向四周，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竟然怀揣着这样的画本。 还好天已经逐渐黑了，牙行里也没什么走动的人。 陆云瑶做贼一样跑走了。 她要赶紧回去，把这个东西藏起来。 藏到最深、最深的柜子里，绝对不会轻易翻出来的那种！ 路过墙脚之时，却被大力拽住了袖子，将她带到了漆黑的角落。 陆云瑶被吓了一跳，转头一看。 看见是认识的人，这才松了口气。 “宋公子？”陆云瑶疑惑道，“这么晚了，您怎么还在牙行逗留？” 面前的男子一副书生打扮，似乎对自己的粗鲁举动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放开她的袖子。 退了两步，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平辈之礼。 陆云瑶连忙回礼，“宋公子，你我身份有别，不必如此客气。” 宋文之摇了摇头，眼神不敢直视她的脸。 夜色中，他看见陆云瑶绯红的脸颊，诧异问道：“陆姑娘，你的脸……” 陆云瑶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觉自己脸上好烫，都是因为…… 她连忙道：“啊，没什么，昨天用的芙蓉花膏不太好，脸上可能起了些疹子，让宋公子见笑了。” “原来如此。” 宋文之眼神愈发心疼，殷切又腼腆。 “这里条件有限，下次在下过来的时候，给姑娘带些上好的花膏吧，陆姑娘花容月貌，那等次之的花膏实在配不上你。” 宋文之说着，还有些害羞地垂下了头。 暧昧的气息静静流淌，可惜只有宋文之一个人置身其中。 第5章 因为你没钱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按理说，陆云瑶是接触不到外男的。 不过几个月前，这位宋公子随着母亲来挑选随侍的小厮，曾远远见过陆云瑶一面。 从那之后宋文之便上了心，时不时便过来一趟。 这里的管事与宋家是姻亲关系，也因此，家资不丰的宋家才有机会来这里挑选小厮。 管事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声张地所有人都知道，管事也全当不知道。 宋文之来了那么多次，每次又只接触她。 这举动实在太过明显，陆云瑶即使一开始没发现他的心思，之后也发觉了。 原先，她还对宋文之能将她从这里赎出去心存幻想。 宋文之长得一表人才，人也上进，是个很好的婚嫁对象。 可没过多久她就看清了事实。 宋家只是普通人家，来买个最低等的小厮都要走关系。 她这样级别的那么贵，宋家砸锅卖铁也买不起啊。 宋文之对她的心思简直就写在脸上。 这么单纯的少年，陆云瑶恨不忍心耽误他。 只是明里暗里地暗示过好多次，这宋公子不知是不是太过紧张，每次跟她说话的时候，脸都不敢正对着她。 不管她说什么，都用一通“嗯嗯嗯”来回答。 实际上可能连她说了什么都没听见。 再加上陆云瑶从没跟外面的人说上过话，宋文之好歹算她一个朋友。 陆云瑶不太舍得失去了解外面的机会，这事儿就这么拖下来了。 如今自己已经确定了要去秦兴楼，又怎么好意思瞒着宋文之。 “正好，我也有事要对宋公子说。”陆云瑶道。 “嗯嗯……啊，你想找我？我好高兴。” 宋文之本来又是一通“嗯嗯”回答，听清陆云瑶的话却一阵惊喜，笑得更夸张了。 从来都是他一头热，还没见过陆姑娘主动找他呢。 这是不是代表，陆姑娘已经被她打动了？ 少年幻想得十分美好。 陆云瑶有点心软，可也知道当断不断，反倒是害了宋文之。 她一个没有自由的人，不能耽误了这等大好青年。 “宋公子，”陆云瑶斟酌着话语。 “您年少有为，又一表人才，其实按照令堂的想法，考取功名之后，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才是最好的，我这等出身的女子，实在配不上您。” 宋文之欣喜的表情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他满心喜悦地来和心爱的姑娘私会，有好多话想与她倾诉。 本以为对方也是和他同样的心情，可是却听见了拒绝的话语，这其中的落差可太大了。 宋文之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难免有些心灰意冷。 “陆姑娘是不是对在下有什么误会？” 宋文之笑容有些难看，“在下对陆姑娘的心天地可鉴，是真心想要求娶姑娘，并不是那等随便许诺的登徒浪子。” 陆云瑶摇头，“我自然知道宋公子的为人，只是我们终究身份有别，宋公子值得更好的姑娘。” 宋文之见陆云瑶面色坚决，心中更加慌乱。 他急急道：“陆姑娘，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你才急着想要拒绝我，怎么会这样，之前我们不是一直好好的，是我娘么？她是不是背着我来找你了？我明明都告诉她了，是我想要来见你，跟你没有关系，为什么她还是……” 宋文之对她一直是温和而有礼的，在陆云瑶心中，他就是一个容易害羞的少年。 可宋文之虽然身形瘦削，却终究是个身强力壮的男子，陆云瑶弱柳扶风的身材怎能拗得过他。 宋文之一把抓过她的手，放在心口上。 把陆云瑶拽得一个趔趄，差点没栽到宋文之怀里。 刚刚稳住身体，又听见宋文之的话，心下惊讶又有点紧张。 原来宋母已经知道宋文之总是来找她的事儿了。 若是因为自己影响了人家母子的和睦，陆云瑶这罪过可就大了。 她连忙解释道：“不是的宋公子，这件事与令堂没有关系，是我们真的不合……” “陆姑娘，你不用替我母亲说话，” 宋文之却是一点都听不进去，满心以为真的是宋母来拆散他们了，看着她的眸子中一派深情。 “宋公子，你要不要先冷静一下……” “陆姑娘，你放心，我是不会向我母亲屈服的。” 他涨红了脸，大声解释说就算宋母不同意，历经千辛万苦也要和她在一起。 谁都不能阻止他们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陆云瑶傻眼看着这一幕，怀疑他是不是读书读多了，脑子读坏了。 宋公子，你清醒一点。 我是真的不喜欢你好么，跟你母亲有什么关系。 好像你买得起我似的。 你我本无缘，全靠你花钱。 你若没有钱，抱歉，没戏，真没戏。 无论她怎么解释，宋文之依旧不听，还要大声哔哔。 陆云瑶紧张地看向周围，生怕被别人给听见。 “宋公子，宋公子您冷静一点，小声点，牙行的姑娘不许见外男，被人听见了我们都会有麻烦的，您先放开我可以么？” 宋文之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满心都以为陆云瑶要离开她，紧紧攥着她的手不让她走。 陆云瑶的手都痛了，可宋文之毫无察觉，只是激动得一直问。 “为什么，陆姑娘，我对你这么好，你却还是想离开我，不是因为我娘，难道是因为你看不上我，觉得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还是喜欢上了别的男人？” 陆云瑶只能跟他实话实说，“宋公子，您非要我如此伤人地说出来么？不是因为令堂，也不是因为我喜欢上了别的男人。” 陆云瑶真的无语。 她被关在牙行里，见过的男人除了宋文之就是前面打杂的小厮了，能有什么别的男人给她见？ “事实就是，您没钱替我赎身。”陆云瑶道。 宋文之脸色黯淡，却更加悲愤地道：“难道我们之间的情意，还比不上钱财来的重要么？” 我们之间的情意？我们之间有情意么？ 陆云听得都有些麻木了。 宋文之这话说的，让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去了一段记忆。 在那段记忆中，她和宋文之有过一段情。 第6章 黑影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宋公子，您是不是想的有点多了？” 陆云瑶真诚地看着他，“不是情意和钱财哪个重要，而是我的身份就在这儿摆着，我是牙行的人，卖身契在婆婆手里，你若是想要娶我，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婆婆手里将我赎回来。” 陆云瑶顿了一下。 “抱歉，我忘了，我的卖身契已经被婆婆交给了徐妈妈手里，实际上我现在已经是秦兴楼的人了。” 宋文之若是想要从徐妈妈手中将她赎出来，花费的钱财定会比之前多出无数倍，还不一定能成功。 徐妈妈可是想要将她培养成花魁的。 “秦兴楼？”宋文之陷入了呆滞，“是我想的那个秦兴楼？” “京城中也没有第二个秦兴楼了吧？”陆云瑶苦笑。 她原以为宋文之得知此事之后会选择放弃，毕竟他只是一个平民百姓，对抗不了秦兴楼那个庞然大物。 可惜她好像错误估计了宋文之对她的心意。 “那你岂不是以后都……” 宋文之不忍，“不行，我不能看着你跳进那个火坑！” 宋文之眼中闪烁的光芒逐渐坚定，陆云瑶看得心惊肉跳。 “宋公子，你想做什么？” 绯香馆后门，两个身影靠在一起，摇摇晃晃拐了出来。 魏恒烨蹲在墙角处吐完后，迷茫地原地转了三圈。 “好奇怪，长决，我们的马车呢，不是就停在门口么，怎么不见了？” 魏恒烨摇摇晃晃的，还想去找马车，结果连根直线都走不了。 他身后的墨长决酒量其实不差，但今晚喝得酒酒劲儿太大，连他也中招了。 比起魏恒烨的状态，也差不了多少。 不过这位还比较有自知之明，知道扶着墙走。 见魏恒烨左歪右倒的模样，还大肆嘲笑了一番。 这条巷子虽是出了名的不夜之地，但这时候人也都在里面热闹，哪有出来乱晃的。 两个醉醺醺的人只能相互扶持，歪歪扭扭地走着。 不知不觉走进一条更黑的巷子里，这里就不像之前那么吵了，安静地吓人。 魏恒烨已经烂醉如泥，全无意识，全靠墨长决拖着走。 墨长决酒劲过了一点，头还是疼得厉害，不过已经意识到自己带错了路。 若是魏恒烨醒着，肯定知道怎么走。 他时常混迹在这边，墨长决却没怎么来过，根本不认识路。 他揉了揉太阳穴，很没义气地想着，要不把魏恒烨扔这里睡一晚算了，拖着他太麻烦了。 好在仅存的良心唤醒了他被酒麻痹的理智。 墨长决觉得自己还不能这么禽兽，于是拽着魏恒烨的一只脚继续往前走。 他的听觉有些迟钝，可速度不慢。 感觉到上面掉下来什么东西，他第一反应便是往旁边一闪。 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女人的尖叫声和熟悉的闷哼。 墨长决一边庆幸自己躲开了突然的袭击，一边抬头往那边看去。 只见一个身形曼妙的女子刚刚狼狈地爬起来，露出底下被砸得翻白眼的人形肉垫魏恒烨。 墨长决啧啧两声，看起来就很疼，幸好不是砸在他身上。 魏恒烨也是真能睡，这样都没醒。 可惜还没有结束，这只是一个悲惨的开始。 那女子爬起来后没过多久，又是一个人影从墙上同样的地方翻下来，正正好还是那个落点。 这回可不是轻飘飘的女子了，而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子。 魏恒烨接连被砸，吐了口血，脑袋一歪，硬生生被砸晕过去了。 墨长决这回总算记得去关心一下兄弟。 结果还没把魏恒烨扶起来，就听到“啪”一声脆响，是那女子打了男子一个巴掌。 周围都黑漆漆的，那俩人根本没看见角落里还站着个人。 “宋文之，你太过分了！”陆云瑶喘着粗气道。 这翻出来的俩人就是陆云瑶与宋文之。 自从进了牙行，陆云瑶一直是谦和有礼的性子，从来没对别人这样说过话，更不用说打人了。 可这次宋文之的所作所为，完全触及到了她的底线。 她发现自己以前认识的宋文之和今天的宋文之，根本不是一个人。 疯了的宋文之太可怕了。 宋文之被打得脸一歪。 不过即使陆云瑶用了很大的力气，对一个男人来说也算不了什么。 宋文之的脸上满是受伤，他不能理解。 “为什么，我这是在帮你啊，你难道不想从这里逃出去么？” “逃出去有用么？”陆云瑶被气笑了。 她发现宋文之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曾几何时，她也抱着这样天真的念头。 眼看着那些逃跑之人的下场，她才意识到自己身处的到底是怎样一个。 陆云瑶声音中饱含无奈。 “这是官牙，有官府在背后撑腰，我就算人逃出来了又能怎么样，没有户籍和路引，我能往哪里去？你以为你一个平民百姓，能护得住我么？你知道若是我被找回去，会是什么下场么？那比被卖到秦兴楼还要凄惨百倍，宋文之，你口口声声说心悦我，到底有没有站在我的立场为我着想过？” 宋文之眼睛发红，“那我就要亲眼看着你被送去……” 宋文之的声音戛然而止。 陆云瑶眼睁睁看着他被身后一个黑影一掌拍晕。 墨长决看了她一眼，冷淡解释：“他太吵了。” 尖叫被压制在嗓子眼里，陆云瑶连忙捂上自己的嘴，惊恐地看着他。 又担心地看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宋文之。 墨长决看出她想问什么，回答道：“放心，没死。” 又饶有兴味地看了眼地上人的长相，调侃道：“你情郎？” 陆云瑶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墨长决心情很好地笑了两声。 “还害臊？” 陆云瑶根本顾不上害羞。 刚刚那一瞬间，她差点被吓死。 要不是那个黑影说了话，她差点以为那是从黑暗中冒出的鬼了。 她刚才只顾着跟宋文之理论，完全没有发现身边还有一个人。 这感觉太恐怖了，她的小腿肚吓得一直哆嗦。 要不是这人的语气还算和善，她恐怕早就撒腿狂奔离开这个地方了。 第7章 不慎遗失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然后陆云瑶就看着这个人影，从地上捞起来了一个什么人形怪物。 陆云瑶又忍不住发出了吸气的声音，那那那，那是不是她掉下来时垫着的东西…… 她这才看清，那竟然是个人！ 这人怎么和死猪一样，都没反应的，不会是个死人吧！ 陆云瑶看着墨长决的眼神愈发惊恐。 这人，该不会是他杀的吧！ 陆云瑶只感觉到腿特别软，根本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她完全忘了。 与墨长决相比，反倒是她和宋文之接连从墙头砸在那人身上，看起来反倒像是杀人凶手。 墨长决把魏恒烨扶了起来，偏头却发现那女子也倒了。 他有些为难道：“我没手了，你能自己站起来么？” 陆云瑶哪敢让她扶，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即使腿软得像面条，还是坚强地自己扶着墙站起来了。 开玩笑，她可不敢让这人扶她。 “这、这位大侠。” 陆云瑶勉强找了个合适的称呼，颤抖着声音道，“你，你别担心，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周围黑漆漆的，我连你是男是女都看不见，我绝对不会把今天的事说出去的……” 所以拜托这位凶手，你绕了我吧，可别把她一起解决了。 她还不想英年早逝呢。 黑暗中，她觉得那个黑影盯了她一会儿，不爽地道：“你觉得我的声音听着像女人？” “当然没有！您的声音听起来就很男子气概，一定是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陆云瑶好无奈。她本意是想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谁知道这人竟然能这么曲解。 空气中弥漫的淡淡酒气，这人应该喝酒了。 所以，是酒后行凶。 对喝了酒的人，应该尽力安抚，不要激怒。 所以陆云瑶全都顺着他来。 墨长决头痛欲裂，无法认真思考，说话做事全凭本能。 对于这女子的说法，他认真地点点头，矜持道：“你倒是有眼力。” 这话说的，陆云瑶都没法接。 这么黑，抱歉她真看不见。 可是面对酒鬼，她只能虚与委蛇。 “是您太过耀眼，小女子实话实说。” 墨长决一时间心情大好，仰头瞧着墙头的距离，好心问道：“你可还要回去？需要帮忙么？” 黑影的话题这么跳跃，陆云瑶都没能跟上。 反应了半响才跟上节奏。 这人是想要送她回去？ 这年头的杀人凶手都这么好心的。 陆云瑶满心抗拒，可是她根本不敢忤逆他的要求。 万一这人要是心情不好，一怒之下，把她也解决了怎么办。 跟酗酒之人有什么道理可讲。 陆云瑶强迫着自己点了点头。 又发觉点头他可能看不见，便道：“如果可以的话，那就多谢这位英雄。” “好说。”墨长决道。 原以为这黑影还要像宋文之送她出来一样艰难。 结果那人只是轻轻揽了一下她的腰，一阵旋转，她便已经骑到墙头之上。 黑影就靠在她的身后。 酒气轻轻吐在她耳边，将她也弄得有些醉醺醺的。 “里面我不方便进去，你自己可以下去么？” “嗯？”陆云瑶连忙回神，点头，“可以的，多谢您。” 墙边是堆积的杂物，之前宋文之就是靠着这个送她出来的。 不然就凭宋文之这样的读书人，还真干不来这样的事情。 陆云瑶习舞多年，身姿轻盈，一跃便轻松跳了下来。 再仰头往上看的时候，墙头已经什么人都没有了。 她松了口气。 见周围没人注意，赶紧小跑着回了自己的住处。 至于宋文之，早就被她忘到九霄云外了。 墙外的墨长决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自觉今日做了件好事，心情不错。 再将睡成死猪装的魏恒烨扛起来的时候，也没有抵触心理了。 正要抬腿离开，墨长决脚下却踢到了什么东西。 他皱了皱眉头，摸黑将那东西捡了起来。 好像是本书的模样。 他顺手将那本书揣到了怀里。 背上的魏恒烨打了个酒嗝，充分证明了他还是个大活人。 只可惜这场面没被陆云瑶看到。 她始终以为这个烂醉如泥的人是被那黑影酒后杀掉的倒霉蛋。 陆云瑶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院子里漆黑一片。 回了自己房间，陆云瑶蹑手蹑脚在桌边坐下。 刚准备给自己倒杯水压压惊，就听到黑暗中一声充满了睡意的声音，差点将她吓死。 “唔，陆姐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床榻上隐隐鼓出个大包。 陆云瑶抚了几下胸口，后怕道：“柳儿，你要吓死我了，你怎么在我房间里啊？”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柳儿打了个哈欠，声音含糊：“我睡不着嘛，所以来找你了。” 睡不着？陆云瑶才不信呢。 柳儿睡得可香了。 不过柳儿也只是听见声音询问一下，根本没指望陆云瑶回话。 翻了个身，马上又去跟周公相会了，心大地让陆云瑶羡慕的很。 陆云瑶也脱了外衣，躺到床上。 心下反倒十分庆幸柳儿在身边，驱赶了心中的惧意。 要是没有柳儿，她今晚保准要做噩梦。 接连过了几日，陆云瑶也没听到外面有什么酒后杀人魔的消息，暗道这人还真有点本事。 这么嚣张地在京城作案，还一点事儿都没有。 要不就是个身手绝顶的高手，要不就是背后有人贵人撑腰。 不过没有消息，她便渐渐淡忘了这件事。 宋文之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来找过她，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心灰意冷。 不过这对陆云瑶来说反而是好事。 陆云瑶也希望他自己能够想明白，不要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因为秦兴楼还未开业，她便一直住在牙行中。 徐妈妈得了她这个宝贝，时常过来看她，还会带些东西来讨好她。 陆云瑶都笑纳了。 只是徐妈妈得知她不小心遗失了那本春宫图册，大呼可惜。 “那可是妈妈我的珍藏本，孤本啊！多少人要，妈妈我也没给，你怎么就给丢了呢。” 徐妈妈捶胸顿足，心疼地像是掉了块金子，还不住问道：“你真没记住掉在哪儿了？” 第8章 贵人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徐妈妈还试图把那画本找回来。 陆云瑶怎么可能告诉徐妈妈真相。 那晚她回来后就发现画本不见了，估计就是在翻墙的时候掉的。 说不定都不在牙行中了。 她可没法解释，大晚上的怎么将画本遗失到了牙行外面。 陆云瑶还对那种画本还有很多人想要这件事表示了怀疑。 哪有人会想看那种东西。 本来画本没了，陆云瑶还有些暗中高兴，毕竟不用被徐妈妈逼着看了。 事实证明，是她太年轻。 徐妈妈是做什么营生的，怎么会缺了那种东西。 直接让人送来足足一箱子画本。 那箱子被送过来的时候，陆云瑶还以为又是胭脂水粉、首饰衣裳这样的东西。 兴致缺缺，并未理睬。 柳儿却没她这么淡定，好奇地打开箱子看。 还问道：“怎么有这么多书呀？” 说着就要拿起一本翻阅。 陆云瑶身体一僵，瞬间意识到那是什么。 一个箭步便窜过去，阻止了柳儿的动作。 弄得柳儿噘着嘴不高兴，还以为她藏着好东西不给她看。 柳儿还小，怎么能看这种东西呢。 陆云瑶以姐姐的身份思考。 毫不犹豫拿了把锁，将那口箱子锁上了。 徐妈妈又来看她的时候，便十分大方道：“怕你再马虎，不小心掉了，那么多书够你看了吧。” 陆云瑶僵硬道：“够了，够了。” 够她看大半年的了。 徐妈妈眼神老辣，不是看不出陆云瑶心虚，也能感受到她的抗拒。 心知那画本哪是不小心遗失，随手丢了才对吧。 不过这种事情，强迫反而会适得其反。 徐妈妈试图循序渐进，先送些好东西来，让她慢慢意识到当他们秦兴楼的花魁是个什么待遇，之后便容易接受了。 只是徐妈妈还是有些不死心，“这些虽然也好，但终究比不过那本经典。” 对此，陆云瑶只能僵硬地笑着。 “昨日差人送过来的两匹缎子，你看着可喜欢？现下不大方便，等你搬到秦兴楼，再给你做成衣裳。” 徐妈妈笑着说道。 陆云瑶根本没看，却还是点了点头。 笑容浅淡，“云瑶知道，多谢徐妈妈。” 徐妈妈笑眯眯地看着她。 “这就好，云瑶啊，以后不用客气，缺什么都和妈妈说，只要你听话，妈妈是不会亏待你的。” 陆云瑶笑容有些勉强，她实在不擅长和徐妈妈这样的人相处。 原本对入秦兴楼一事十分抗拒，可徐妈妈对她很是殷勤，时常嘘寒问暖。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对于如此热情的徐妈妈，陆云瑶就算不喜，还是无法冷面对着她。 两人正在说这话，门外有人来叫徐妈妈。 徐妈妈皱了皱眉头，脸上不大痛快，不过还是转身笑着对她道：“楼里还有事，妈妈就先走了。” 陆云瑶起身道：“我送您出去。” “云瑶真是贴心。” 陆云瑶将她送了出去。 回来的时候，柳儿已经在她房间等着了。 “陆姐姐，刚才徐妈妈是不是被人急着喊回去了？”柳儿问道。 陆云瑶点头。 柳儿对入秦兴楼一事反抗地比她还要激烈，并且一点都不给婆婆面子，说话都不委婉。 弄得徐妈妈很是不待见她。 “陆姐姐还不知道吧，秦兴楼这几日据说出了岔子，楼里的姑娘有一个牵扯进了大理寺的案子中，徐妈妈买下她的时候不知道，却被大理寺的人找上门了，怀疑秦兴楼包庇犯人。” 柳儿幸灾乐祸地说着，还对陆云瑶道：“你说秦兴楼会不会就这么倒了？” 柳儿很显然是在异想天开。 陆云瑶叹气道：“不是都说秦兴楼背后来头大，指不定就是什么皇亲贵戚，达官贵人，若不是重案，恐怕大理寺也奈何不了秦兴楼。” 柳儿有些不高兴，“原来如此，我还想着咱们是不是能自由了呢。” 陆云瑶都不忍心打击她。 就算秦兴楼真的因此垮了，她们这些姑娘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不过就是换一家烟花之地罢了，说不定还比不上秦兴楼的待遇。 事实证明，陆云瑶想的不差。 徐妈妈再一次过来的时候，眉间是数不尽的轻松与得意。 大理寺的案子根本没对秦兴楼造成实际上的影响。 她这次过来是告诉陆云瑶。 “楼里你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妈妈特意给你准备了最豪华的住处，今日你就先收拾一下行礼，明儿就搬过去吧。不过我明日还有些事情，恐怕没空过来接你，我已经与你们婆婆说了，等明日她送你过去。” 陆云瑶只能应下。 收拾完行礼之后，陆云瑶就坐在凳子上，留恋地看着房间的每一处。 虽然张婆子养着她是为了卖钱，可对于不记得小时候的她来说，这里实际上已经是像家一般的存在了。 突然要离去，她满心舍不得。 柳儿原本每日都过来的，可今日也要忙着收拾行李。 也不知道她小小一个人，东西怎么会那么多。 翌日 陆云瑶和柳儿坐在一起打呵欠，两人昨晚都没睡好。 只不过陆云瑶是因为睡不着，柳儿却是一直都在收拾行礼，根本没空睡觉。 收拾出来的东西打包了五口箱子，陆云瑶一看都震惊了。 对比之下，她才知道自己的东西有多少，勉强只凑了三口。 就这其中还有一口箱子装的是徐妈妈送来让她观摩学习的画本。 可看到其他姑娘的东西，她就麻木了。 有人甚至收拾出了七口箱子！ 蒋珮儿就颐指气使地指挥着小厮搬运自己的行礼上马车。 张婆子急匆匆穿过月牙门，往后面走来。 陆云瑶还以为时辰到了，婆婆要把她们送到秦兴楼。 结果张婆子气喘吁吁，顶着一脑门汗。 一过来便张罗道：“都别收拾了，回房间打扮好自己，随我去前面见贵人。” 这话姑娘们并不陌生。 张婆子管的是官牙，经常会有出身尊贵的客人过来挑人。 或是填充府中的下人，或是想要置一门外室，理由五花八门。 只是这些机会通常轮不到这些姑娘。 第9章 好看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她们资质最好，从来都是被留着待价而沽的，寻常富商可出不起这样的价钱。 陆云瑶奇怪问道：“婆婆，您是不是一时着急，走错地方了？我们不是已经被秦兴楼定下了么？怎么又要去见贵人？” 张婆子过来的着急，话都说不清楚。 坐下喘了口气，口气依然着急：“事情有变，你们别管这么多，赶紧去梳洗打扮，你们看看自己这一个一个的，怎能如此不修边幅，我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们的？” 张婆子也不与她们多说。 只让她们赶紧回去打扮，越漂亮越好。 柳儿直性子，直接问道：“婆婆，到底怎么回事，我们不用去秦兴楼了？” 姑娘们都接受了自己要去秦兴楼的事实，看着一个个都没精打采的。 就算是张婆子的命令，也不大情愿。 张婆子着急的很，眼看她们不合作，只能隐约透露出点消息。 虽然没直说，却隐约透出来这次的贵客来头很大。 秦兴楼根本不敢得罪。 陆云瑶眼睛微微睁大，顿时听明白了张婆子的意思。 虽然不敢相信，但若张婆子说的没错。 若被贵人选上，便不用去秦兴楼了。 这笔买卖可太划算了。 陆云瑶原本无精打采，颇有些生无可恋的意味。 听了张婆子的话，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还有人不明所以，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张婆子却不愿意多说了。 毕竟她和徐妈妈早已定了契约，这些人名义上都是秦兴楼的人了。 有人要从秦兴楼抢人，徐妈妈就算不敢得罪，心里也肯定不痛快。 若是知道张婆子还煽动她们争取机会，可不得怨上张婆子。 张婆子是个人精，两面都得罪不起，只能少说少错，只是催促她们赶紧去梳妆。 她却不能在此逗留，还要去前面小心伺候着这位贵客，赶紧走了。 姑娘们这时也明白了此事的重要性，一股脑全都回了自己房间梳洗打扮。 陆云瑶也不想放过这次机会，已经打开箱子，翻找徐妈妈送过来的胭脂水粉了。 “喂，你们快点，把我的行礼拿回来！” 蒋珮儿却是对自己记着搬行李的举动十分后悔，好东西她都收拾好，让小厮们抬到外面的马车上了，这时只能干瞪眼。 所有人都在急匆匆的准备着，每个人都想拿出最好的姿态，想要被贵人选走。 可惜给她们的时间并不长，没过多久，张婆子就又急匆匆过来。 “贵人等得不耐烦了，快点排好队，跟我走。” “婆婆，能不能等一会儿，我还没梳好头发。” 张婆子嫌弃道：“贵人哪有时间等你，若是没准备好，便不用去了。” 婆婆难得这么严厉，披头散发的那个姑娘却已经被小厮拉了回去，把其他姑娘吓得够呛。 张婆子扫了几眼，从人群中指了几个明显没梳好妆的姑娘道：“这样打扮也不怕惊扰了贵人。” 便让小厮也将她们也捂着嘴拖了下去。 “将她们先送去秦兴楼吧，”张婆子冷漠地道，“剩下地跟我走，好好想想平日里学习的礼数仪态。” 陆云瑶站在最前面，被张婆子带着往前面待客之处走去。 心中十分庆幸自己没有贪图完美，作复杂却好看的打扮，不然下场肯定与那几个被提前送去秦兴楼的人一样。 而路上，张婆子也有些紧张。 贵客来头不小，她生怕贵客挑不到满意的人，拿牙行和她出气，便一边走一边叮嘱她们该注意的地方。 “见到了贵人不准胡乱打量，不准随便说话，贵人让你们抬头才能抬头，让你们说话才能说话，记住了么？” 张婆子道，“若是让贵人不如意，不仅你们自己有难，整个牙行都要遭殃，老婆子现在便告诉你们，若是有谁不长眼，碍了贵人的眼，可别怪老婆子不客气！” 张婆子吹胡子瞪眼，恐吓了一番。 姑娘们都连连称是，心中对贵客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让婆婆如此谨慎。 蒋珮儿就站在陆云瑶后面，此时却几位担忧地问了一句。 “婆婆，贵人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想要选什么样儿的人？您好歹知会我们一声，我们也好向着这方面努力不是？” 张婆子原不想与她们多说，听见蒋珮儿的问题却也觉得有道理，便道：“具体标准我也没数，只是贵人过来之后提过一句，要选好看的，其他的就要你们自己把握了。” 张婆子说这话的时候，回头下意识看了陆云瑶一看。 显然认为若只有“好看”这个标准，那陆云瑶绝对是最拔尖的一个，没有之一。 陆云瑶被安慰到了，心中有了底气。 以前她一直为自己的容貌所愁，被父母赐予的容貌从来没带给她好处，反而让她被圈养在这方寸之地，不得自由。 这还是头一次，她庆幸自己的容貌，心底里感激父母，把她生得这么标志。 蒋珮儿看见张婆子的眼神，却心中咯噔一下。 随即嫉妒地看向前面陆云瑶的背影。 要是选最好看的，她们这些人还能有什么资本和陆云瑶比较？ 她又问了一句，“那贵人想要挑几个美人？” 张婆子不耐道：“贵人的心思，老婆子怎会知道。” 再说张婆子就要生气了，蒋珮儿只能闭嘴，心中却升腾起巨大的危机感。 如果贵人想要多挑几个，她蒋珮儿自然有信心能跻身其中。 可若是只想要一个呢？ 就算她不想承认，贵人也不会是瞎子啊。 只要陆云瑶在场，其他便成了陪衬。 之前蒋珮儿是觊觎花魁的名号，可既然能不入烟花之地，谁还嫌弃啊。 蒋珮儿越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对陆云瑶的忌惮就越大。 眼看马上就要到待客的地方，蒋珮儿没有多少挣扎，便下定了决定。 牙行中招待贵客的地方修建地十分清雅，甚至还引了水进来，圈了一口绿汪汪的水潭。 张婆子一行人路过水潭边的时候，蒋珮儿眼神坚定，朝前面的陆云瑶伸出了颤抖的双手。 第10章 很浅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你可别怪我。 怪就怪你自己长得太过招人，挡了别人的路。 她不再犹豫，猛地那么一推。 陆云瑶毫无准备，根本把握不好平衡，身子一歪便往水潭掉去。 甚至来不及发出惊呼，便在平静的睡眠砸出一道水花。 得手了！ 蒋珮儿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身后传来姑娘们惊叫声。 张婆子回头厉声道：“都闭嘴，小心惊扰贵客，谁掉到水里了？” “是陆云瑶，她脚扭了，没站稳就掉进去了。” 蒋珮儿抢着开口，“婆婆，咱们不好让贵人久等，不如叫人救陆云瑶，咱们先过去。” “呼啦啦……救命……呼啦啦……” 陆云瑶与其说是呼救，不如说是在喝水，在水潭中浮浮沉沉。 她在牙行是学才艺的，哪会把时间花在学游水这种事情上，其他姑娘们也一样。 柳儿站在水潭边上干着急。 她不是不想下去，她怕自己下去了反倒和陆云瑶一样扑腾，反而增加了救人的难度，着急道：“婆婆，先救人吧。” 张婆子实在没考虑到还会发生这种事，一时间犯了难。 陆云瑶是这些人中最可能被贵人选中的，按理说得救起来，再用最快的时间打扮好她。 可现在哪有那么多时间，贵人在那边等着。 刚才就已经表露出不耐烦的态度了，总不好让贵人等。 再加上蒋珮儿一直在她耳边说贵人恐怕等不及。 张婆子想到那位贵人显赫的身份，没犹豫多久，当机立断道：“我们先走。” 招呼了一声随侍的丫鬟，让她去叫人，便带着队伍继续走。 蒋珮儿对张婆子的态度不出意料，心里开心地要死，抬脚立马跟上。 结果张婆子却突然停了下来，让她差点撞上去。 她连忙往前看去，却见前面走出来一个通身贵气的公子哥。 身着白衣，剑眉星目，十分俊朗，脸上是明显的不耐烦，不客气地问道：“怎么回事，如此喧哗？” 张婆子还在纳闷呢，这人是从哪冒出来的，这里明明只有贵客和她带来的仆从啊。 可这人不管穿着打扮，还是那理所当然的语气，根本不像仆从，反倒像是个主子。 结果还没等张婆子出言质问，那人的目光便移向水面。 见着那扑腾起来的水花，才知道是有人落水了，怪不得外面那么吵。 眼见水花越来越小，岸上的人却没一个表示出要下水救人的，只有一个身着青衣的小姑娘在着急跳脚。 公子哥了然，估计也是没人会水。 他皱了皱眉头，虽然懒得管闲事，可一条人命就在面前。 还是走到潭边，毫不犹豫便跳下了去。 张婆子刚要出声问他身份，就见这人就冷不丁下了水。 在京城这样的地方，会水反倒是件稀奇事儿。 张婆子来不及惊讶，便见到这人在水下速度极快地朝着陆云瑶落水之处行进，几乎转瞬间便到了地方，将陆云瑶扶正，露出头来。 说着复杂，其实从陆云瑶落水，再到这公子哥好心过来救她，只是很短的时间而已。 可对于完全不会水的陆云瑶来说，这可就太漫长了。 她呛死倒不至于，差点吓死才是真的。 知道有人来救自己，陆云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使劲将全身都缠在了那人身上。 几乎要攀着他爬出水面，满脸后怕。 “咳咳，你先下来。” 那人声音还挺好听。 陆云瑶被他抓住了手腕，才意识到，自己死死缠紧了那人的脖子。 那人憋得脸都红了，满脸无可奈何。 这可是自己救命恩人啊。 陆云瑶连忙松开了手，不过还是后怕地抓住了他的肩膀，生怕被抛下。 “你的腿不累么？” 那人继续道，“能不能放下？” 没错，陆云瑶连腿也紧紧攀在他腰上。 她赶紧道：“不行不行，我不会水。” 说着，她还委屈地吸了下鼻子，她真是太害怕了。 那人被气笑了，也不多说，直接动手将她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手劲儿奇大无比。 陆云瑶不断挣扎，“不要！不要！别把我丢到水里！” 结果还是被无情抛下。 这人怎么回事，才救了人就要再抛弃她么，给了希望又让她绝望？ 陆云瑶绝望地就要哭鼻子，结果被扯着胳膊稳稳站在水里。 腿伸直了，才发现水面其实只到自己胸口。 她也终于看清那个人的长相。 少年比还她高出一块，此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表情充满嘲讽。 岸上，张婆子领着一队姑娘也并没有走。 十几双眼睛同时看着她，表情同样难以言喻。 柳儿这个看不懂情况的人还十分庆幸开口：“原来这水潭这么浅啊，可吓死我了。” 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陆云瑶：“……” 沉默，无尽的沉默。 陆云瑶连落水的难受都忘了，只感觉到无尽的尴尬。 此时恨不得直接把脑袋沉下去，再一次溺水得了。 不要救她，她不配。 陆云瑶低着脑袋，迅速地将少年扶着她胳膊的手松开，缩了回去。 反倒是少年挑了挑眉，“用完就扔？” 陆云瑶不好意思道：“多谢公子相救，这水浅的很。” 意思就是用不着他了，陆云瑶可太不好意思再让他救了。 少年却靠了上来，撇了撇嘴。 “你确定自己爬的上去？” 水岸比水面还高了一块。 陆云瑶转头看了一眼，默默衡量了一下自己的能力。 最终还是忍不住向少年低头，“那还是麻烦公子了。” 少年笑了一声，陆云瑶停在耳朵里，只觉得这笑容分外嘲讽。 少年提着她的腰，轻而易举将她送上了岸。 自己一撑手臂，也跟着爬了上去。 张婆子不是不担心陆云瑶，见她被救了上来，也松了口气。 想要紧赶慢赶带着姑娘们去见贵人了，这下也不用了。 因为贵人自己便从厅堂中走了出来，看着外面的闹相，皱着眉头喊了一声：“决儿，你做了什么，怎么弄得一身水？” 贵人一身锦衣华服，脸上的表情却很是嫌弃。 第11章 为何不谢我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这位来头不小的贵人，便是平西侯夫人了。 也怪不得张婆子那么紧张，乔玉晴虽没有诰命在身，那也是实打实的侯夫人，小小牙行自然得罪不起。 乔玉晴说着，便挥了挥手。 身边的两位侍女屈膝行了一礼，便小步走到墨长决身边，抬手拿着帕子去擦少年脸上滑下的水珠。 墨长决向后一退，直接避开了。 随意向乔玉晴那边拱了拱手道：“多谢母亲好意，只是男女授受不亲，就不麻烦母亲身边的婢女了，青云。” “世子。” 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从外面匆匆赶来，直接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想要给墨长决披上。 结果被墨长决拿去，直接扔到了一旁同样湿淋淋的女子身上。 陆云瑶正抱着胳膊发抖，就被兜头盖了一件衣裳。 虽然对方是好意，但从这么随意粗暴的举动中，陆云瑶还真看不出来。 只是她一个女子浑身湿透，还是不好看的。 便也不推拒，直接将衣裳披上，向那个小厮行了一礼，“多谢这位公子。” 墨长决一顿，不爽地看着她。 “是我将衣裳给你的，你为何只谢青云，不谢我？” 乔玉晴眯着眼睛慢慢走近，打量起这两个浑身湿透的人，眼中逐渐透露出兴味。 墨长决身边的小厮名叫青云，幼时便在他身边伺候，可以说是与墨长决一起长大的。 此时青云眼观鼻鼻观心，好似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主子的不爽。 陆云瑶对墨长决的问题很是不在意、 这件衣裳是那小厮的，她当然向小厮道谢了。 但墨长决穿戴一看就是富家子弟，她惹不起，只好客气道：“也谢过您。” 墨长决哼了一声，这才面露满意之色。 “这是怎么回事？” 乔玉晴观察着两人，语气中带着一点惊讶。 被忽略的张婆子终于有了存在感，立刻走上前来，将刚才所发生之事告诉了这位贵夫人。 说完抱歉道：“都是云瑶不小心，才掉到了水中，竟还麻烦这位公子相救，老婆子真是过意不去。” 张婆子只听见墨长决称呼乔玉晴“母亲”，却不知道是侯府哪位公子。 还是乔玉晴的侍女提醒道：“这是侯府的大公子。” 张婆子惶恐道：“老婆子不知，竟然是世子殿下。” 随即带着一群姑娘向墨长决行礼，模样很是恭敬。 平西侯府的威名，京城中人还是知道的。 平西侯年轻时很是英勇，战功累累。 只是早年在战场上伤了底子，才不得不从退了下来。 皇上念他军功卓越，便封他为平西侯，在京城赐予了侯府，让他荣养。 许多年过去，虽然平西侯府不如以前辉煌，但在勋贵侯爵之中还是站得住脚的。 而侯府大公子是平西侯先夫人所生，很得平西侯看重，一早就请封了世子，是要继承平西侯爵位的。 张婆子听闻他的身份，可不更加小心谨慎。 乔玉晴则是先夫人过世之后，由贵妾抬成的续弦。 一来出身不高，没有底气。 二来，就算是名门出身，继室也要比嫡妻矮上一头。 生下的儿子虽然也是嫡子，却是比不过嫡妻所生的嫡长子尊贵。 张婆子一听是大公子，立刻想到这是世子殿下。 只顾着担心世子殿下会不会因此动怒，却没顾上乔玉晴的心情。 乔玉晴站在张婆子背后，咬牙切齿地盯着她。 帕子都快扯烂了，心中酸涩无比。 世子又怎么了，又不是已经继承了爵位。 她的安儿比墨长决好上多少倍，最后爵位落到谁手中，还未可知呢。 “一个小丫头落水，竟然还要世子去救？张婆子，你们牙行是没人了么？” 乔玉晴虽看不上墨长决，可当着人儿面，还是要给这个便宜儿子面子，她只能将火气都撒在张婆子身上。 张婆子被训得诚惶诚恐，连忙解释。 是因为接待女客，才将所有小厮都清了场，并不是有意让世子殿下去救人。 这是陆云瑶闯的祸，她自己自然不能免了，披着衣裳上前请罪。 “都是云瑶自己没站稳，也不知道水潭原来很浅，这才麻烦了世子殿下，此事与婆婆无关，世子殿下和夫人若是要罚，便罚云瑶吧。” 乔玉晴冷哼道：“张婆子的人，本夫人哪里插得上手。” 张婆子汗都要下来了，“侯夫人这说的哪里话，一介贱婢而已，随侯夫人处置。” 陆云瑶虽然知道，自己在张婆子心里就是个值钱的玩意儿。 可好歹被张婆子教养了几年，听到这话，心里不太舒服。 她低下头，没有说话。 心想着就算被侯夫人教训，总也比去秦兴楼好。 乔玉晴见到张婆子奴颜婢膝的模样，心气儿这才顺了些。 墨长决却将袖子拧了拧，滴滴答答落下一滩水。 他慢悠悠道：“母亲，儿子这还滴着水呢，万一儿子着凉了，祖母又急病了该如何是好？” 乔玉晴又想起来在老夫人身边侍疾的日子，脸上的肉都一个哆嗦。 本来想要多晾着他一会儿的主意也打消了，连忙支使两个侍女送他去换衣服。 有老夫人护着，她可惹不起墨长决。 张婆子想要将功补过，连道：“牙行中便有干净衣裳，侯夫人的婢女恐怕认不得路，让老婆子带世子殿下过去吧。” 乔玉晴一直想往墨长决身边安插人手。 但她也知道，墨长决有多排斥她身边两个侍女，想必去换衣服定不会同意让两个侍女跟着。 刚要点头同意，张婆子身后一个姑娘却轻声开了口。 “婆婆腿脚不好，恐怕走得慢，让世子殿下着凉了就不好了。” 蒋珮儿带着笑容道，“不如让珮儿去吧。” 蒋珮儿的眼睛亮晶晶的，落落大方走了出来，与侯夫人行了一礼，后又用羞涩的目光看向墨长决。 蒋珮儿的心思简直路人皆知。 那可是平西侯世子。 若是被世子殿下看上了，赎身出去，那可不比去秦兴楼好得多。 这机会在场所有姑娘，哪个不想要？ 可是却没胆子在侯夫人面前开口。 第12章 抢风头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在她们眼中，侯夫人那是世子的母亲，肯定不愿意看见莺莺燕燕围绕在自己儿子身边。 想要谨慎行事，谨慎着谨慎着，却让蒋珮儿这个胆大的抢了先，顿时都懊恼不已。 可若是现在出去跟蒋珮儿争，那场面就真的不好看了。 第一个出来的是好意，是担心。 之后就是明摆的争宠了。 若是现场只有世子，她们说不定还会敢冲上去。 可侯夫人在此，她们有这心，没这胆，只能眼巴巴看着蒋珮儿出风头。 蒋珮儿虽然看起来羞涩，实则心中很是自信。 她的容貌在所有姑娘中可是数一数二的，陪世子殿下去换衣服，实在有太多机会可以利用了。 若是利用好了，一步登天也为可知。 就算只在世子身旁做个丫头，也比秦兴楼好上太多，而且说不定还真能混上个妾室当当。 她心中谋算着，脸上表情愈发羞涩，将自己最好看的侧颜偏向世子殿下那边，期盼得到世子殿下的怜惜。 可惜，她忘了。 她在牙行所有姑娘是数一数二，可惜不是一，而是二。 排行第一的那个，还是被她亲手给推下水，结果被是世子殿下就下来的呢。 墨长决看过了陆云瑶的脸，哪还会对次等的她感兴趣。 这简单的道理蒋珮儿不是想不到，只是她觉得陆云瑶落了水，肯定一身狼狈。 脸上的妆粉全被洗掉了，发髻凌乱，怎么也比不上精心打扮的她好看。 但她不知道，有个词，叫出水芙蓉。 还有句诗，叫天生丽质难自弃。 陆云瑶底子本就好，化妆只是点缀。 没了妆容，她长得也比蒋珮儿化了妆好看啊。 美人遇难，更加受人怜惜。 这不，就算脾气很是难搞的世子殿下墨长决，见着陆云瑶，也没忍住在水中调侃了她好几句，还亲自将她托上岸么。 蒋珮儿想要抢夺墨长决的视线，本来就打错了算盘。 “这……” 张婆子犹豫了一瞬，她活了这么多岁，人精一个，对蒋珮儿的心思猜的八九不离十。 蒋珮儿有心上位，对象还是平西侯世子这样尊贵的人。 若是能成功，她自然乐见其成。 只是蒋珮儿万一不懂规矩，触怒了对方，她也得吃挂落。 只是没等她犹豫完，墨长决却摇头道：“让她与我一道便是。” 张婆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陆云瑶还湿哒哒地跪在地上，周围的地面都湿了。 陆云瑶很是茫然，指了指自己，“我？” 张婆子却是一拍手，笑着道：“正好云瑶身上也湿了，与世子殿下一道过去，顺便换身衣裳再回来。” 她又询问地看向乔玉晴，“侯夫人看如何？” 乔玉晴还没回答，墨长决便已经走了两步。 却没见到陆云瑶跟上，回头将她拉了起来，让她引路，两人就此离开，青云也立刻跟上。 乔玉晴被无视了个彻底，脸色隐隐发青。 可她面皮子薄，在外面一定要维护好自己的形象。 只能貌似无奈，实则咬牙切齿道：“这孩子，就是任性。” 便一笑置之了。 她不算尴尬。 毕竟在旁人眼中，墨长决和她是一家人，反正都是贵人，轮不到别人笑话。 最尴尬的是自荐却被无事的蒋珮儿。 在那儿搔首弄姿，可墨长决却根本没看她一眼，直接拉着陆云瑶走了。 将她的脸面扔在地上还不算，使劲儿又踩了两脚。 可她身份低，又有谁会可怜她。 张婆子不在意，乔玉晴更不在意。 只有其余姑娘用嘲弄的眼神看着她。 蒋珮儿见没人理她，灰溜溜地退了回去。 原本的位置却被另一位姑娘占了，表情不善地看着她。 她们抱团儿排斥蒋珮儿。 蒋珮儿咬咬牙，却也没办法。 只能站在一边，像是个被抛弃了的小可怜。 而姑娘们却不会被她表情所骗。 “装什么无辜啊，在贵人面前也敢装，真是胆大。” “她不一贯会出风头，最喜欢与云瑶争，可惜，就算这样了也争不过云瑶。” “我看，刚才就是她把云瑶推下去的，云瑶一向稳妥，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会突然站不稳。” “我看到她伸手了，只是不知道推没推上，我那个角度看不到。” 蒋珮儿却听不得这些，瞪着眼睛道：“你们可别血口喷人！” “我可没说谎……” 姑娘们声音越说越大。 连张婆子都转过头，低声教训道：“还记不记得规矩了，都闭嘴！” 这边闹起矛盾，陆云瑶那边心中也不平静。 她被拉起来的时候还是懵的，现下给墨长决带着路，规规矩矩地在前面走。 她自认为走的不慢，可墨长决腿长，一步顶的上她两步。 缀在她后面慢悠悠地跟着，就不耐烦了。 “你就不能快点走？这么想让我着凉？” “世子殿下折煞云瑶了，云瑶怎敢？” “我倒看你敢的很。” 墨长决长腿一跨，便走到了她身边，“我这一身，还不是为了救你所赐？” 墨长决想到刚才她站在浅浅的水潭里，又尴尬又羞赧的一刻，轻轻笑出声。 毫不客气地嘲笑道：“那么浅的池塘，竟然还会有人被淹到大喊救命，也是平生所见。” 他不提还好，可他偏偏要提那件糗事，陆云瑶已经不能将他单纯当做尊贵的世子殿下尊敬了。 她轻轻吸了口气，脸上带上微笑道：“云瑶不懂水性，真是抱歉，还让世子殿下您亲自下水来救我，那么浅的池塘，说不定云瑶扑腾扑腾，就踩到底，自己爬上来了呢。” 墨长决眉一挑，“怎么，你这是在抱怨我不该插手？” 陆云瑶谦卑道：“您是世子，云瑶怎敢抱怨。” 墨长决哼了一声，“我却觉得你胆子很大。” 陆云瑶微笑，“怎会，婆婆和姐妹们都知道，云瑶胆子最小了，如果世子殿下不信，尽管去问。” 墨长决被噎住了，谁会大张旗鼓去问这种问题。 他眯着眼，低头看着陆云瑶。 这女子个头不高，胆子却真的很大，而且她的声音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第13章 更衣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墨长决引着她说话，想着到底何时听到过这女子讲话，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更加怀疑了。 他虽说没有过目不忘那样逆天的本事，记忆力却也极好，见过的人都会记得，却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声音觉得熟悉，人却没见过，对她更加好奇。 有心想要问话，可陆云瑶却摆明不想与他多说，公事公办地将他带到地方。 “世子殿下，到了。” 陆云瑶推开一间房间的门，做了请的姿势。 “此处乃是专门为贵人准备的客房，衣柜中有为贵人准备的新衣，应该有与世子殿下身形相近的衣裳。” 墨长决走进去看了看，确实是为贵客准备的房间，很是雅致。 陆云瑶人带到了，便想要替墨长决关上房门。 “等等。”墨长决道。 陆云瑶的动作顿住，疑惑看向他，口中客气地问道：“世子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她的脚还迈在门槛外面，时刻准备离开。 墨长决看见她那副想要逃离的模样，心中就莫名感到不爽。 “你留下，替我更衣。” 说完张开双臂，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陆云瑶却差点一个趔趄，摔到地上。 这位世子是哪里来的底气，让她伺候更衣啊？ 她又不是平西侯府的人！ “世子殿下说笑了。” 陆云瑶道，“您身边不是有小厮随侍么，怎能用得着云瑶，且云瑶是牙行中身家清白的姑娘，进了您的房间，终究说不清楚的，为了您的名声着想，还是让您的小厮服侍吧。” 墨长决黑眸悠悠看向她，“你是为了我的名声着想，还是为了你自己的清白？” 陆云瑶笑容不变，“自然是为了您的名声。” 墨长决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不知道信没信，不过这与陆云瑶也没关系。 她虽在牙行中，可也听说过这位平西侯世子的纨绔名声。 以前只是不学无术，架鹰遛鸟，最近开了窍，竟还对烟花之地流连忘返了。 她知道自己容貌招摇，所以更要避嫌谨慎。 虽然出了落水的意外，可陆云瑶还是记着今天是来做什么的。 侯夫人亲自过来挑选下人，虽然要求容貌妍丽，但这样人家的贵夫人，大多都喜欢老实巴交，知道分寸的下人。 她若与侯夫人的儿子扯上关系，侯夫人不讨厌她就算了，哪还能将她选进侯府。 当然，像蒋珮儿一样，从世子这边入手也是个办法，陆云瑶也能理解。 毕竟只伺候一个人，比在秦兴楼要好不知道多少了。 这样的机会，就算是陆云瑶也十分心动。 只是这世子殿下虽身份尊贵，名声却不怎么好，又喜欢流连烟花之地。 要是满嘴花言巧语，答应了她之后，转头又不管她了该如何是好。 到时候陆云瑶没了清白，还得进秦兴楼。 徐妈妈私底下问过她，还想着将她的处子之身卖出个好价钱。 若是知道她不是处子了，不知道还得怎么作弄她。 为了将来考虑，陆云瑶当然要与世子保持距离。 可她这么想，墨长决却不会这么想。 一个侯府世子，用不着考虑一个小小婢女的想法。 “进来。”墨长决道，“别让我说第二遍。” 他的声音中含着一丝压迫。 陆云瑶想要走，却无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道：“世子殿下，云瑶还是将您的小厮叫进来伺候您吧。” “青云从不伺候我更衣。” 墨长决见她还不进来，不耐烦道：“还是说你想进秦兴楼？” 陆云瑶惊讶，世子殿下怎会知道她会去秦兴楼？ 是了，张婆子想要两边不得罪，应该会把她们已经被卖给秦兴楼的事情告诉侯夫人。 侯夫人不将秦兴楼当回事，张婆子这才能将她们带过去见人。 世子殿下从侯夫人那里知道，也没什么奇怪的。 “听说你们已经被秦兴楼买下了？” 墨长决看似随意地向她吐露了一个事实，“你可能不知道，乔氏今日过来，便是为我挑选几个伺候的奴婢，我的意见，乔氏自然会听。” 剩下的话不用说，陆云瑶也明白了。 若是墨长决表示不想要她，侯夫人也绝对不会选她。 陆云瑶还在门外的脚顿时就迈了进来，满面笑容道：“世子殿下不必多说，云瑶自然愿意为世子殿下效劳。” 她竟然还不知道，原来侯夫人是为了世子挑选奴婢，怪不得要选颜色好的呢。 恐怕就是为了让世子收心，别总是去外面拈花惹草。 陆云瑶这才明白了侯夫人的心思，只是奇怪，世子为何之前在侯夫人面前恭敬地称呼她为母亲，私下却又直呼乔氏。 作为儿子，这其实是非常不敬的行为。 只是她身份低微，不便多问。 更何况，此时她还要讨好世子呢，怎能不长眼地当面问这种问题。 说没学过伺候人是真的，但也不是没伺候过。 在牙行里大部分时间是学习才艺，但陆云瑶也伺候过张婆子，基本的要领还是会的。 她从柜子里找了一套黑色的锦衣出来，在床上摊开，便转身为墨长决宽衣。 不过她显然高估了自己。 给婆婆更衣，与给一个男子更衣，感觉当然不一样。 墨长决身形比婆婆高大，此时张开双手，随意站在她身前，便给她不少压迫感。 墨长决垂眸，一直看着她。 她压力更大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处放。 她哪有给陌生男子宽衣的经验，离他这么近，他身上的水汽带着丝丝清凉，却掩盖不了她的耳垂渐渐红欲滴血。 纤细的手指有些笨拙地解着墨长决的腰带，只恨这腰带系法如此复杂，解了许久也解不开。 急得陆云瑶几乎要抓耳挠腮。 还是墨长决看不下去了，出手帮忙。 那结轻而易举便被解开，臊地陆云瑶尴尬的不行。 “你说得倒没错，果然蠢笨。” 陆云瑶手一抖，咬牙。 她怎么就不敢用腰带勒死他呢。 也怪不得坊间传言平西侯世子性格怪异，不为人喜。 就这脾气，她一个才见了他一面，惯是乖巧懂事的人都受不了了，也不怪传言如此。 第14章 不收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踮着脚，替他将外衣脱了下来。 墨长决身上便只着中衣，湿哒哒地贴在身上，隐约能看见薄薄的肌肉。 陆云瑶眼一下闭上，不敢再睁开。 墨长决“嗤”地嘲笑了一声，却也不再逼迫，“剩下的就不劳你了，我自己来便是。” 陆云瑶松了口气，胡乱对着他的方向行了一礼。 “多谢世子殿下。” 几乎是逃一样的出了房门，陆云瑶将门关上，靠在门上急急喘了好几下。 那个名为青云的小厮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前的树下，沉默地看了她一眼，便移开眼神。 陆云瑶这才觉得自己的举动是不是让人误会什么，连忙定了定神，两手交叠在小腹，往自己的住处走。 如果忽略她有些急匆匆的脚步，勉强能称赞一声她走路十分优雅。 客房离着住处有些远，陆云瑶已经很快速地换完衣服。 可赶回去的时候，墨长决已经提早到了，与侯夫人一起坐在厅中，端着一杯热茶轻啜。 “怕你着凉，特意让张婆给你做的姜茶，一定要喝完。” 侯夫人神情殷切地关心着。 陆云瑶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心中可惜着。 侯夫人这么温柔地为世子着想，世子却不在乎地称呼她为乔氏。 若是侯夫人知道了，不知道要如何伤心了。 “多谢母亲好意。” 墨长决嘴上谢着，却只意思意思地喝了两口，便随手将姜茶放在手边。 乔玉晴心下很是不满，心中骂了好几句“不知好歹”，脸上却是一贯的关切笑意。 “唉，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呢。” 墨长决懒得陪她演戏。 见陆云瑶过来请罪，明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故意问道：“母亲刚才可为儿子选好了人？” “只看了几个，剩下的还没问到。” 乔玉晴指了指一边站着的那几个，剩下的大头还在门外等着，被叫进去一个个相看。 这样的人家挑选下人，可是要仔细着的。 墨长决看了看，却嫌速度太慢。 “不如直接让所有人都进来吧，也方便母亲挑选。” 乔玉晴一顿，她自然是想这样的，时间快不说，还方便对比哪个容貌更胜一筹。 只是这么挑选，难免被人说不上心。 既然墨长决自己愿意用简单的方法，她自然也没有疑义。 “那就按决儿的意思。” 吩咐了张婆子一声，便将剩下的人都叫了进来，站成两排。 也得亏地方够大，姑娘们都是特意装扮过自己的。 如此娇艳的美人聚在一起，百花锦簇，衬得厅堂中着实亮堂了许多。 陆云瑶也被张婆子塞在了里面。 她更衣过后，也将自己打理了一番，却是来不及上妆。 但底子好就是底子好，就算是素面朝天，站在一群美人当中，照样还是最显眼的那一个。 即使她只站在第二排边上，乔玉晴也是一眼就看到了她，示意张婆子叫她出来说话。 “你就是刚才落水的那个姑娘？” 乔玉晴道，“抬起头来。” 陆云瑶回去后重新整理过心情，此时不卑不亢，抬起头来看了乔玉晴一眼，便守礼地微微垂眸道：“正是小女子，云瑶这厢多谢世子殿下救命之恩。” 却是向墨长决福了福身。 之前她落水，乔玉晴根本没正眼看她，这时才正经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就被惊艳到了。 问张婆子道：“这就是秦兴楼定下的那个花魁？” 张婆子道：“正是，姓陆，名云瑶，是姑娘里最拔尖的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各种才艺均有涉猎，容貌性情更是没得说。” “确实优秀，我看着也欢喜。” 乔玉晴瞧着欣喜，点了点头，心中已有了盘算。 她很想自己拍板决定。 可惜出来前被老夫人警告过，一定要合墨长决心意，便只能问询他的意见。 陆云瑶听到侯夫人问世子怎么看，只觉得心脏砰砰砰跳。 是去秦兴楼当花魁，还是在平西侯府当差。 她的未来，就只靠世子这一句话了。 陆云瑶飞快抬眼看了墨长决一眼，见他懒懒在椅子里靠着，眼神却也看向她。 其中并没有排斥等意，心下轻松了一半。 她对自己的容貌有信心。 陆云瑶此时很是庆幸自己能从父母那里继承到如此好的容貌，这或许就很挽救她的一生。 墨长决定定看着她，自然也看到了她忐忑的眼神。 他原本就打算要她，毕竟婢女一定要选，不如选合自己心意的。 就算不说容貌，只是熟悉的声线，还有让他觉得很有意思的反应。 选她在身边伺候着，他也不会觉得难受。 只是在看过她紧张的神情之后，他玩心大起。 原本的话到嘴边，转了圈，又变了个意思。 “她么……” 墨长决拉长了声音，沉吟了一会儿，在陆云瑶与乔玉晴期待的眼神里，最终摇了摇头。 陆云瑶一呆，不敢置信地朝墨长决看去。 身边传来一声气声的笑，是同样因为出风头而被婆婆安置在一角的蒋珮儿。 蒋珮儿在嘲笑她。 陆云瑶却顾不上生气了，她满心难受。 不能被挑中进侯府，就要去秦兴楼当花魁了。 原本以为讨好地给世子更衣，世子就会可怜她，给她个机会的。 现在可好，世子虽然暗示了，可根本没许下承诺。 而且就算对她承诺再毁诺了，又能怎么样。 当时就他们两个人，也没有别人听见。 陆云瑶失魂落魄，根本没听见之后的话。 最惊讶的是乔玉晴，她简直无法想象，墨长决到底为何拒绝这样容貌的女子。 要不是这话粗俗，乔玉晴就要指着他的鼻子骂出来了。 他还是不是个男人了？这样的美人也看不上！ 他瞎么？！ 乔玉晴按捺着心情，问道：“决儿为何对她不满？我看着这陆云瑶倒不错。” 她就不信了，墨长决能说出什么理由来。 可墨长决真的说出来。 他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摇头道：“长得太招摇了，不好。” 乔玉晴恨不得抄起那杯姜茶扔过去。 长得招摇也算缺点？ 她倒想要这个缺点，也没个机会。 第15章 赎身（一）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乔玉晴勉强拾起笑容，“长相也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品行，张婆不是说了么，她性情不错，在你身边伺候，长相不重要，性情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 墨长决一本正经：“纵然她性情不错，但长相实在太惹眼，我怕在我眼前太晃眼，到时候做什么都做不好，反而影响儿子看书。” 看书？ 乔玉晴一口老血要喷出来。 她都要气笑了。 先生都给赶跑了，还看书？看什么书？春熙图么？ 乔玉晴脸皮抽搐几下，差点就被稳住。 还是被侍女拉了一把，这才勉强笑了一下。 她是不想再跟墨长决说话了，转过头，板着脸。 张婆子见状，小心翼翼问了句，“侯夫人，那云瑶是收还是不收？” 乔玉晴忍着怒气道：“没听见世子不愿意么？不收，下一个！” 张婆子瑟缩了下脖子，赶紧让下一个姑娘上前答话，心下着实替陆云瑶叹息了一下。 毕竟也算自己养大的孩子，看她失去了这个难得的机会，难免叹息。 不过她很快便打起精神，应付被世子气到的侯夫人去了。 侯夫人与世子不满意的姑娘一个个退了出去，剩下的墨长决也不认得，打了个哈欠，起身道：“这些俗事儿子不感兴趣，先行回府了。” “唉，等等，你急什么，人还没挑完呢。”乔玉晴不满道。 墨长决却不在意，“母亲按自己心意挑选便是，左右我也没意见。” 满屋子莺莺燕燕，他却当没看见一般，直直出了门。 青云就在门口等着。 见墨长决出来，眼露意外，不过并未多说什么，便跟在墨长决身后，出了牙行。 侯府马车就停在牙行附近，守着的下人见到世子殿下走近，纷纷露出意外的神情。 墨长决没跟他们客气，直接上了马车，吩咐道：“回侯府。” 下人想要阻拦，但那是世子殿下，他们有贼心没贼胆。 只能紧张地上前，吞吞吐吐道：“世子殿下，这是夫人的马车……” 墨长决挑了挑眉，反问道：“怎么，平西候府的马车，我不能坐？” 下人满头大汗，“世子殿下说笑了，自家的马车，您当然能坐，只是小的们送世子殿下回府，夫人那边……” “夫人还有正事要忙，须得晚些出来，你们先送本世子回去，稍后再过来让人过来接夫人便是。” 下人道：“这个……” 墨长决似笑非笑：“本世子说的话没用？” 随着乔玉晴出来的人都是夫人的心腹，心知夫人与世子不对付，本不想送世子回去。 可世子当面问出这种话，他们也没办法，只能摇头说不敢，先将世子殿下这尊大佛给送回去。 墨长决哼了一声，垂下帘子。 青云也跟着他上了马车。 这次乔玉晴本就是自己出发来的牙行，想要先过自己眼，给墨长决挑几个合自己心仪的婢女。 只是墨长决本来就在牙行附近的茶馆喝茶，听了此事，总归是和自己相关的，便过来看看。 他出来的时候没有坐马车，回去倒是要占了乔玉晴的马车来坐。 至于乔玉晴之后如何回去，那又不关他的事。 乔玉晴是侯夫人，身份尊贵，又喜奢靡。 这辆马车就是她专门用来出府乘坐的，铺着软垫，靠枕香茗一应俱全。 墨长决轻轻靠在软枕上，闭眸休息。 “等乔氏回府，你回牙行将陆云瑶赎出来。” 青云还以为他睡着了，静静地坐在角落，猛不丁听了这么一句，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殿下要给陆姑娘赎身？放陆姑娘自由？” 青云惊讶，不知道何时自家主子有这么大善心了，只是因为今日救了她么？ 青云可是眼睁睁看着墨长决将陆云瑶骗进门的。 饶是知道不能揣测殿下想法，青云还是对两人在一个屋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件事想入非非。 “我何时让你放她自由了？” 墨长决睁开眼，第一次觉得从小跟着他的这个侍从有点呆。 “我是让你将她买入侯府，调进我院子里当婢女。” 放了她？ 墨长决又不是老好人。 青云挠了挠头，道：“可殿下不是说，陆姑娘长得太招摇，不想放她在眼前么？” 墨长决一噎，随即蹙着眉看着青云。 青云被他看得发憷，不敢再问，拱手道：“青云明白。” 墨长决这才满意。 青云暗自想到，看来，世子殿下果然是看上了那位陆姑娘。 他看着就不大对劲，世子殿下何曾让陌生婢女进他房间过。 这下，便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青云自觉已经洞悉了墨长决的想法，胸有成竹地应下了。 墨长决满意地点点头，觉得自己这个属下好歹不算太笨，还有得救。 他们走的爽快。 牙行中，乔玉晴还在给墨长决挑选婢女。 只是正主不在，她也没那么耐心了。 进来的人先看长相，满意了再问别的，不满意直接让她出去。 这么多姑娘中，只选中了五位满意的。 不是乔玉晴眼光比徐妈妈高，只是要给墨长决挑选婢女而已，用不着选那么多，挑几个拔尖的就可以了。 之所以选了五位，还是怕墨长决看不上，这才多挑了几个。 按照乔玉晴的想法，美人在精不在多，一个管用的就好。 不过她身为侯夫人，买几个丫鬟用不了多少钱，多买几个以防万一罢了。 所有姑娘都挑选完之后，乔玉晴松了口气，又道：“你去把陆姑娘叫来。” “啊？” 张婆子疑惑，“侯夫人，世子殿下不是说不想要陆姑娘么？” 乔玉晴心道，墨长决也是男人，嘴硬罢了，那眼神谁还看不出来呢。 这一屋子姑娘，他就对那一个另眼相待，怎么可能不喜欢那个陆姑娘。 只是这些她不便细说，只道：“不必多问，叫来便是。” 张婆子便去了。 陆云瑶没回自己院子，蹲在一个角落，肩膀一耸一耸地，哭得正伤心。 听见脚步声，她回过头来，看见了张婆子。 满是泪水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第16章 赎身（二）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她声音有些嘶哑，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婆婆，找云瑶有事么？” 张婆子心疼道：“哎呦，怎么哭成这样，云瑶，侯夫人正找你呢。” 侯夫人找她？ 陆云瑶奇怪，世子殿下不是明说不想要她么。 张婆子给陆云瑶擦了两下眼泪，推着她的肩膀。 “赶紧回去洗把脸，见了侯夫人，好好跟夫人说说，说不定还能有戏。” “婆婆说的可是真的？”陆云瑶带着期待问道。 张婆子道：“具体的我也说不清，不过看侯夫人，好像对你有意，就算世子无意，说不定侯夫人看中了你，想把你带回去伺候自己也未可知，先打起精神了，不然错过了这次，那可是真没戏了。” 张婆子说的不假，陆云瑶狠狠点头，拿袖子胡乱擦了两下眼泪，道：“我这便回去洗脸。” 便急匆匆离开了。 陆云瑶洗了脸，照了镜子看脸上还有泪痕。 怕影响了侯夫人对自己的观感，还特意扑了薄薄一层粉上去，这才往侯夫人那边去。 “云瑶见过侯夫人。” 陆云瑶进了屋，给乔玉晴行礼。 乔玉晴见她那张脸，笑容愈发可亲，轻柔道：“免礼，坐下说话吧。” 之前乔玉晴问话，不论是姑娘们还是张婆子，从来没一个能得赐座的。 陆云瑶受宠若惊，忐忑不安地坐下了。 “不知夫人寻我来是要说何事？” 乔玉晴看着她的眉眼，愈发满意，“便是要与你说世子之事。” “世子殿下？” 陆云瑶勉强提起一抹笑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世子殿下之前不是当着众人面儿说了，不想云瑶当他的婢女。” “世子心性未定，说些胡话也是有的，何况张婆对你赞誉有加，想必你也不像世子所言那样，会打扰他读书。” 乔玉晴想到墨长决一本正经说陆云瑶会影响自己读书的那个场景，温婉的笑容差点没维持住。 但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乔玉晴入侯府多年，早已经修炼成实力派演技。 即使知道侯夫人说这些只是场面话，但刚被墨长决的话伤得眼泪汪汪的陆云瑶心中还是涌起些许感动。 “多谢侯夫人。” “你不必谢我，其实我找你，也不是为了你，只是心疼世子而已。” 乔玉晴的表情带着遗憾，眼神中带着追忆。 “你可否知道，世子其实不是我亲生孩子。” “哦？”陆云瑶表情惊讶，“原来如此么？可云瑶见侯夫人对世子殿下分外关心。” 心下却了然，为何世子殿下私下称呼侯夫人是乔氏，原来两人并不是亲生母子。 只是侯夫人看起来确实十分疼爱世子，即使世子有些叛逆，对侯夫人表现地不是那么尊重。 乔玉晴因为陆云瑶的话，笑容有些安慰。 “世子的亲娘好些年前便病逝了，侯爷见我真心疼爱那孩子，才将我抬为继室，也好照顾他，只是那孩子小时候还冰雪可爱，长大后却不知从哪听来了些闲言碎语，认为我与我所出的儿子挡了他的道儿，这才与我渐行渐远。” “这些年来，我是想要和他亲近些的，可惜，世子总不领情。” 乔玉晴神情落寞。 陆云瑶听着，也十分同情，安慰道：“世子殿下若是知道侯夫人的心意，定会好好孝顺您的。” 乔玉晴却道：“这么多年了，这些我也看淡了，他长这么大也不容易，我现在只求他能好好读书，长成个人才，也不枉费我与侯爷对他的期望，只是……” 乔玉晴摇了摇头，“世子近些年性情愈发乖张，连他父亲的话也不听了，还总往外跑，我才求了他祖母，想给他找个年岁差不多的伴儿，说的话他说不定能听进去。” 前面铺垫了这么多，说到这里，陆云瑶才知道侯夫人为何叫她过来，与她说这些话。 她有些不可思议，指着自己道：“侯夫人的意思是，让我引导着世子变好？” “我与侯爷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乔玉晴眉眼间皆是忧愁，拉着她的手道，“世子最近迷上了外面的烟花之地，时常不着家，所以我才想着来牙行当中，找个能管得住让他安心待在家中的。” 乔玉晴期盼地看着陆云瑶，道：“我细细问了张婆子，觉得你最适合，这才与你说这些，不知陆姑娘你是否有意？” “可是……”陆云瑶为难，“可是世子殿下表示对我无意。” “世子顽劣，有人管着他，他自然不愿。” 乔玉晴鼓励道，“若是你同意，便是以我的名义过去服侍他的，他不敢轻慢你，只要你愿意，我便都能办妥。” 乔玉晴的眼神充满了对世子的母爱。 陆云瑶即使觉得有些不对，在这样的目光下，却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最终只能妥协道：“侯夫人对世子一片拳拳之心，云瑶自然无法拒绝，若是世子殿下同意，云瑶便无异议。” 乔玉晴笑道：“这便好，张婆说了，陆姑娘心底最是善良，我就知道你不会拒绝我的。” “侯夫人谬赞了。”陆云瑶道。 “既然如此，我这便叫张婆子过来为你赎身，你先回去收拾下东西，便随我一起回侯府吧。” 乔玉晴指了一个婢女，随她去帮忙。 陆云瑶解释了，自己的东西早已经收拾好。 可乔玉晴依然让那婢女陪着她去，十分热情，她便只能同意。 等她出了门，乔玉晴脸上的表情也淡了下来。 婢女烟萝为她奉茶，轻声道：“夫人何苦与她说上许多，您是为她赎身的人，让她说什么，她自然感恩戴德。” 在她看来，乔玉晴一个侯夫人，竟然与一个婢女推心置腹说上那么许多，简直是抬举了她。 根本不值当的。 乔玉晴端着茶杯，润了润喉咙，才淡淡道：“陆云瑶花容月貌，那等长相，连我看了都忍不住心动，其他几人都不能与她相比，若是能让她心甘情愿为我做事，墨长决这世子之位，岂不是手到擒来？” “那也不值得夫人如此低声下气。” 烟萝为主子愤愤不平。 第17章 身价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乔玉晴勾起嘴角，“为了我儿的爵位，这算什么。” 她眼中划过算计的光芒。 这陆云瑶也算有些心性，这种人若是强权逼她做什么，反倒容易适得其反，不如示之以弱，反而能得她忠心。 之前的五位加上陆云瑶，平西侯府一共从牙行中带走了六人。 烟萝将她们的卖身契收过来之后，面露菜色：“夫人，这群贱婢也太贵了。” 乔玉晴不在意道：“花了多少？” “仅陆云瑶一人，便花了这个数。” 婢女比了个手势。 乔玉晴嗤道：“我当多少，才五百两？” “何止，是五百两黄金！” “什么？！” 乔玉晴彻底不淡定了。 就算是侯府，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何况她还管着中馈，花的可是她的钱啊。 陆云瑶一个人怎么会值那么多银子，她难道是金子做的么？ “可是那人牙子宰客？” 乔玉晴气得拍了下桌子。 婢女却摇了摇头。 “这倒不是，夫人也知道，这些人本是已经被卖给秦兴楼的，这些卖身契还是奴婢亲自跟着张婆子去秦兴楼拿回来的，秦兴楼看在侯爷的面子上没有多要，这就是秦兴楼买她们的价钱。” 乔玉晴心疼地道：“秦兴楼是钱多的没处花么，怎么肯为了一个美人，出这么高的价钱，难道就不怕亏本？” 婢女道：“秦兴楼的徐妈妈原本是要捧陆云瑶做花魁的，自然肯出高价，奴婢听说，绯香馆的花魁开苞的时候宾客满堂，一掷千金，赎身的价钱比之，也就不算什么了。” 即使是知道了缘由，乔玉晴还是十分心疼银子。 不过身为侯夫人，钱货两讫却再转回去理论，难免落下口舌，乔玉晴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以后再有这么大价钱的买卖，一定要回来跟我商量，知道了么！”乔玉晴嘱咐道。 “是，夫人。” 烟萝倒是十分委屈，明明是夫人让她无论什么价格，只管从侯府支钱的呀。 “去看看她们几个收拾好东西了，好了就赶快走。” 乔玉晴实在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待在这里，她就能想起自己失去的五百两黄金。 她对陆云瑶怨念尤其大，嘴里一直念叨着。 这么贵的人，一定得将她用好，不然岂不是白瞎了价钱。 其余几个姑娘身价倒也不低，只是比起天价的陆云瑶来说，实在没什么存在感。 有五百两黄金在前，乔玉晴都不把其余那五个的价钱当回事儿了。 她之前以为，只是从人牙子那里买个婢女而已，能花的了多少钱。 现在终于知道了教训，原来这样等级的美人，竟然卖的这么贵！ 也怪不得顶级的美人不是在宫里，就是被买卖最后流落青楼。 寻常人倒是想买，买得起么。 乔玉晴走到门口，结果却没看见侯府的马车，头疼道：“马车呢？” 还好守着马车的下人留下了一个跟侯夫人传话。 乔玉晴得知自己的马车被墨长决弄走了，心急又委屈。 再加上一下子使出去那么多银钱，真是各种倒霉事儿都找上门来了。 若不是身边婢女拉住，指不定就在牙行门口撒泼了。 她，乔玉晴，平西候夫人。 自从进了侯府，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走路回去是绝对不可能的，乔玉晴受不了这等委屈。 差人赶紧回侯府传话，赶紧再派辆马车过来，乔玉晴被下人扶进牙行等待休息。 张婆子疑惑侯夫人不是才走，怎的这么快又回来了，被心情糟糕透顶的乔玉晴给了脸色看，不敢再触霉头。 陆云瑶与张婆子告完别，被乔玉晴的婢女送去一个房间，与其他五位被买走的姑娘一起等待。 一见她，五人均是一脸意外。 蒋珮儿唰得站了起来，目瞪口呆。 “你不是落选了么，怎么还带着行李过来？” 再看到有些眼熟的婢女，认出是侯夫人身边的，更是瞪圆了眼。 一人则是飞快冲过来，抱着陆云瑶的胳膊，一脸惊喜。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陆姐姐一定可以被选上的，不愧是陆姐姐！” 陆云瑶软了神色，摸了摸她的头。 “柳儿乖。” 其余三人也是陆云瑶熟人，分别是善琴技的棋落，善歌舞的凌薇，与虽面面俱到，却各种才艺皆是泛泛，唯有一张脸很是娇艳的青鸾。 棋落落落大方，起身微笑道：“你能进来，我是最不意外的一个。” 凌薇与青鸾也与她点头示意。 可以说，这五人之中，只有蒋珮儿一人与陆云瑶相处得不好。 其余几人除了柳儿之外，虽然与陆云瑶没有那么熟稔，可到底是一起教养了好几年的姐妹，彼此相处都很从容。 蒋珮儿直勾勾盯着她，眼中还很怀疑。 直到乔玉晴的婢女走了之后，才疑惑问道：“你到底怎么被选进来的，不会使了诈吧？” 陆云瑶拉着柳儿，慢条斯理在空位上坐下。 “我可不像有些人，只会在别人背后做小动作。” 她说的明摆着就是蒋珮儿推她落水一事。 当时没有证据，那等场面，说出来也会惹侯夫人不快，陆云瑶不想错失了脱离秦兴楼的机会。 可这不代表她不知道是谁推自己落的水。 她走得很稳，若不是背后一阵巨大的推力袭来，绝对不会在那个时候落水。 陆云瑶神色冰冷地看着蒋珮儿。 蒋珮儿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脸色一僵，神色间有些心虚。 不过她随即又冷笑道：“你含沙影射谁呢，没证据的事情不要乱说。” “陆姐姐。” 柳儿有些明白了，抓着陆云瑶的袖子，惊疑不定。 “没事。”陆云瑶拍拍她的手。 青鸾长相明艳，甚至有些太过妖艳了，看起来就不像良家妇女，可实际性子十分柔顺，也是最先出来调和的一个。 “不管什么事情，先别闹了，咱们别还没进侯府呢，又被侯夫人厌弃了。” 蒋珮儿有恃无恐，得意洋洋道：“我都看见侯夫人拿走了咱们的卖身契，以后咱们就是平西侯府的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有什么可怕的？” 第18章 入府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那可不一定。” 柳儿就是见不得蒋珮儿嚣张的模样，回嘴道，“高门大户还不能发卖奴婢吗，要是再被卖出去，保准比进秦兴楼下场还糟糕。” 还是棋落比较成熟，出来当了和事佬。 “先别吵了，青鸾说的没错，咱们不能先乱了，等进了侯府规矩繁多，到时候更要谨小慎微，咱们还是先团结起来，能在侯府中得到一席之地，不然被侯府中的家生子欺负，到时候也没处说理。” “咱们是去伺候世子殿下的，谁敢欺负？”蒋珮儿哼道。 陆云瑶却摇头道：“侯府中仆从众多，侯夫人说是给世子殿下挑选婢女，世子殿下身边却也不是没有婢女伺候，只是只能干些基础的活计，不能近太子殿下的身罢了。 蒋珮儿不怼她就不舒服，“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不会是编的吧？” “刚才侯夫人的婢女送我回来时，路上告诉我的。”陆云瑶道。 之前侯夫人的婢女送陆云瑶回来，大家都看见了，棋落她们也对此深信不疑。 毕竟马上就要进侯府，陆云瑶骗她们也没有意义，反而会马上被拆穿。 而侯夫人将她们选入府中，让婢女告知她们一些常识，反而是很有可能的。 蒋珮儿这回是彻底闭嘴了，眉眼间有些懊恼，咬住嘴唇想，为何不论徐妈妈还是侯夫人，总是青睐陆云瑶一人？ 难道就是因为她的脸？ 蒋珮儿不甘心地打量着陆云瑶的脸庞，最后不得不承认，陆云瑶的脸和周身沉静的气质，却是比她们这些人高出一筹。 这也就是蒋珮儿不知道。 若是从侯夫人那里得知陆云瑶和她的身价对比，她肯定就不会这么意难平了。 这着实不在同一个量级上。 休息片刻，平西侯府的马车到了，她们也准备从牙行离开。 乔玉晴对她们还算不错，没有只顾自己，另外叫了一辆马车给她们。 只是马车只有一辆，六人只能凑合挤一挤。 从此之后，她们就不是牙行中的姑娘了，而是平西侯府的婢女，自然没有以前那么好的待遇。 只是六人心情却不错，在侯府中当个婢女，虽然身份低微了些，但好歹比去秦兴楼好。 只是被挑选剩下的姑娘们情绪就不大好了。 她们坐上马车侯府马车时，正巧其余姑娘也从后门离开，两边差别太大，从此便走上完全不同的两条路。 陆云瑶放下帘子，收回目光，心中无限唏嘘。 “不知道江姐姐她们之后会怎样。”与青鸾相熟的几个姑娘都没能被选进侯府，她虽然被选中了，情绪却也不高。 最无所谓的是蒋珮儿。 她性子要强，也没什么说得上话的好朋友，耸了耸肩道：“能怎么样，自然是在秦兴楼混，说不定以后混出了名堂，倒比我们几个日子过得还舒坦。” 棋落坐在她身边，闻言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别说了。 蒋珮儿轻轻哼了一声，看不上青鸾伤春悲秋的模样，转过头不语。 陆云瑶拍拍青鸾的肩膀，无声安慰着。 马车中没有人说话，几人神色各异，明显也为各自之后的生活担忧着。 一路摇摇晃晃，终于到了侯府。 侯夫人的马车不与她们在一处。 棋落问了一声，这才知道侯夫人是从大门进的。 她们这等身份，自然不配从正门入府，而是从后门进的侯府。 她们现在的身份是婢女，也没人替她们拎着行礼。 也就是几个小厮看着她们身体实在瘦弱，这才勉为其难帮忙，至于其他人更多是视而不见。 蒋珮儿和青鸾行礼甚多，可是费了一番周折，才将所有东西都搬进去。 柳儿来到陌生的环境，也没之前那么活泼了，老老实实靠在陆云瑶身边，嘴里嘀咕道：“幸亏我们行礼不多，不然真要累死了。” 陆云瑶对她摇了摇头。 “侯府规矩多，不要总是嘴上寻死觅活的，若是在主子面前说了这话，是要受罚的。” “这么严重？” 柳儿吐了吐舌头，又被周围的环境所吸引，赞叹道：“侯府真漂亮呀。” 平西侯府占地很大，还没翻修赐给平西侯之前，是废弃的亲王府，规格自然很大。 雕梁画栋，假山成群，可比牙行中的景色美得多。 柳儿还没见过这样的地方呢，一路上啧啧惊叹。 蒋珮儿嘲笑她没见识。 被柳儿呛了一句：“拎好你的行礼吧。” 把蒋珮儿气个半死。 引路的婢女是侯夫人派来的，一路将她们带到一处偏僻的小院。 “这就是你们以后住的地方，先把东西收拾一下，之后自会有人来教你们规矩。” “多谢姐姐。”陆云瑶福了福身。 婢女笑道：“不必多礼，以后大家都是侯府的婢女，自然应该互相照顾，舟车劳顿，你们先休息一会儿吧，我还要先回去向夫人复命。” “姐姐慢走。” 侯夫人身边的婢女果然很讲规矩，在她面前，六人都循规蹈矩，不敢轻慢。 直到她走了，小院里面只有她们六人，才轻松不少。 柳儿欢快跑进一间房间，却又立刻跑出来了，疑惑道：“陆姐姐，里面有人住了。” “是给我们准备的东西？” 蒋珮儿行礼还堆在院子里呢，闻言也进房间看了看，出来的时候也是脸色不善。 那房间里面一看就是有人住的，摆着许多东西，床也摆了好几张。 好在小院中不止这一个房间，她们挨个看了，只有最边上那个房间没有人居住的痕迹。 只是这个被剩下的房间，无论是采光还是大小，明显比不上其他几个。 她们还以为这个小院只给她们六个住，没想到一间房间就挤了这么六张床，心理落差真是太大了。 蒋珮儿捏着鼻子进了那房间，十分嫌弃地道：“这还比不上牙行的住处。” 棋落也有点不忍直视，“咱们现在是奴婢，哪还有在牙行的待遇。” 柳儿拉着陆云瑶走向靠近窗户，光线最好的那边，喜滋滋道：“陆姐姐，我们睡这儿吧。” 第19章 教导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蒋珮儿却抢先一步，从陆云瑶身边擦过，一屁股坐在了柳儿指着的那张床上，理所当然道：“那我就选这张床吧。” “你！”柳儿瞪眼。 陆云瑶道：“别与她计较，我们初来乍到，闹起来不好看，那儿不是还空着么？” 凌薇、青鸾与棋落也已经选好了她们的床铺，陆云瑶和柳儿便只能挑选剩下的两张床。 陆云瑶主动选了靠门的位置，把中间的床铺留给柳儿，柳儿还在为蒋珮儿抢床的事情生气呢，气鼓鼓地盯着那边。 等收拾好东西，已经接近傍晚。 小院中传来人声。 陆云瑶打开门，看见十几个穿着统一淡绿色服饰的侍女三三两两走在一起，说着话进来。 这应该就是在这个小院住着的人了。 毕竟以后还要一起相处，陆云瑶将其他人都叫出来。 结果她们还没开口，就听其中一个侍女道：“唉，新来的。” 仔细一看，领头侍女身着衣裳的颜色虽然与其他侍女一样，可配饰有些许不同，应该是有些身份的。 她抱着胳膊往前迈了几步，昂着下巴将她们几个打量一番，最后将目光锁定在陆云瑶脸上，很有危机感。 “你们几个就是新从外面采买回来的奴婢？” 她的身后，那些侍女们也纷纷看着六人，面色不善。 陆云瑶好脾气地笑笑，“正是，这还是咱们第一次见面，以后就要一起共事了，还请各位姐妹多多照顾。” “可不敢当。” 领头之人阴阳怪气道：“你们几人可是由夫人发话，要去世子殿下身边伺候的，我等只是洒扫奴婢，哪有本事照顾你们？” 后面的人纷纷点头。 “就是，我们可不敢你们相提并论。” “一来便能去世子身边，我们可没这本事。” “看她们长得就一脸狐媚，夫人怎能让她们贴身伺候世子殿下？真是想不通。” 这些人一开始就抱团给她们下马威，几人脸色都有些尴尬。 蒋珮儿却受不了这些阴阳怪气，怼了一句。 “既然知道我们是侯夫人特地派过来的人，你们还敢这么跟我们讲话，不怕侯夫人罚你们么？” 陆云瑶都来不及拉住她，顿觉头疼。 这些人原本就看不惯她们这些“关系户”，蒋珮儿还出言挑衅。 要真闹起来了，还是她们这些新人的不对。 那领头的侍女听完蒋珮儿的话，却大笑了几声。 她身后的人也一样，看着她们几个跟笑话似的，让六人摸不着头脑。 蒋珮儿硬着头皮道：“你们笑什么？” “笑什么？笑你傻啊。” 领头侍女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眼含戏谑。 “还真以为只有你们是被夫人派过来伺候世子的？哈哈哈，世子若是那么好伺候，还要你们这些外面来的奴婢做什么，我们这些家生子岂不是更值得信任？” “原本看你们是新来的，我不忍让你们吃挂落，刚过来被世子殿下责罚，这才好心想要帮你们一把。” 领头侍女调笑道，“不过既然你们对我等如此排斥，我也不当这个老好人了，你们自去世子殿下身边伺候便是，再过几日，就会知道我们这些家生子为何会现在这个待遇了。” 她冷笑了几声，道：“我们走。” 那些婢女跟她是一伙的，当即跟着她回了自己房间，把门咔擦一声关上了，杜绝了陆云瑶等人的窥探。 蒋珮儿气得跳脚。 “什么人啊，不过就是个奴婢，竟然敢对我们这副态度！” 棋落却是听进去了那婢女的话，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我们初来乍到，不也是婢女么，跟她们无甚区别。” “那我们也是侯夫人派过来的，侯夫人掌管侯府中馈，咱们也该与她们不同。” “可那人也说，夫人派过来伺候世子殿下的不止咱们几个。” 棋落陷入思索，“什么意思，难道之前的人都被世子殿下罚去别的地方了？” 凌薇一向高冷，话也少，可事关自身，她也蹙着眉头加入讨论。 “我听闻平西侯世子性情乖张，但对下人什么态度尤未可知，可在牙行中，世子殿下能将落水并不认识的云瑶救上来，好似也不是什么冷血之人。” 其余几人眼神纷纷看向陆云瑶，蒋珮儿正是满脸写着嫉妒。 她们是来伺候世子殿下的，可陆云瑶已经与世子亲密接触过了，近水楼台先得月，她自然看不顺眼。 对此，陆云瑶本人最有发言权。 她苦笑道：“你们又不是没看到，世子殿下虽然救了我，却当众说不选我，若不是夫人心善，我现在恐怕已经在秦兴楼了。” 这倒也是，棋落感叹道：“看来外面传言说的没错，世子殿下果然性情多变，我看咱们有的磨了。” 她们几个本来就互相熟悉，又被院子里其他侍女所排斥，现在等于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凑在房间里讨论了一会儿，一同表示要团结起来。 连一向独来独往的蒋珮儿都没能免俗，哼哼唧唧地同意了。 虽然被排挤，可到底是侯府，不是那等虐待下人的人家，晚饭还是提供的。 只是比起牙行中精致的菜肴，这里的大锅饭就比不上了。 蒋珮儿与青鸾都觉得不太合胃口，没吃多少，就回房间了。 剩下几个也差不多，实在是她们几个是新人，吸引了许多下人的目光，在那里用饭太不自在了。 用了晚饭回去，其他婢女除了有差事的出去了，其他人都在房间里休息。 陆云瑶几人却还不能闲着，夫人派来一位姑姑，据说在夫人面前很有脸面，对**下人也很有一套。 几人都很是忐忑，以为会很难。 毕竟以前她们虽然也学过规矩，却不似宫中那般严谨。 结果那姑姑虽然看起来很凶，教的东西却很简单，甚至看了她们的基础便表示很满意，只是私下教了一点别的东西。 陆云瑶最开始还仔细听着，结果越听越觉得不对。 她怎么觉得，这姑姑越教越离谱了呢，她们是来当婢女的是吧？ 第20章 不许看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怎么她听着，却像是**妾室…… 柳儿却像被洗脑了似的，求知若渴地一直点头，几人中数她听得最认真。 等那姑姑表示满意，走了之后。 柳儿抓着陆云瑶的手，坚定道：“陆姐姐，咱们一定要努力伺候世子殿下，才不枉费夫人对我们的好心。” “柳儿，你冷静点，你不会真的想要像姑姑说的那般，去勾引世子殿下吧？” 那姑姑到底是不是正经人，都教了些什么东西，陆云瑶都要觉得她是另一个徐妈妈了。 她现在很是怀疑，她来的是侯府么？ 不会是秦兴楼吧？ 柳儿拿着姑姑留下的书，如获至宝一般。 “我要好好看看姑姑留下的书，据说很是厉害，若能好好学习，姑姑说以后便能过上好日子了。” 说完郑重地翻开第一页 “姑姑还留下书了？” 陆云瑶凑过脑袋去，“我怎么不知道。” 结果她看见了什么？ 这什么不正经姑姑，怎么能拿春熙图来祸害小孩子？！ 陆云瑶看过徐妈妈给的珍藏本，此时一眼就认出来了。 趁着柳儿还在嘀咕“这是什么，小人画么”的时候，赶紧伸手夺了过来，找不到地方藏，便随手塞在了枕头底下。 柳儿还以为她也想看，笑着道：“陆姐姐你急什么，我藏着是想避开蒋珮儿她们，又不是避着你，你拿出来，咱们俩一起学习啊。” “看什么，不许看！”陆云瑶训道。 她语气严厉，却把柳儿给吓着了，委屈道：“陆姐姐，你凶我做什么，为什么不许看，这是姑姑要我们好好传着看的。” 面对着柳儿单纯的眼神，陆云瑶嘴唇嚅嗫两下，真相着实说不出来。 只能梗着脖子道：“我说不许，就是不许，柳儿听话！” 柳儿被她的表情，吓得缩了缩脖子。 到底是一直管着她的大姐姐，柳儿不敢不听她的话。 柳儿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她的袖子，“好了，柳儿听陆姐姐的话，不看就不看，陆姐姐，那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柳儿一装可怜，陆云瑶哪能再凶。 她的声音也柔和下来，“我没生气，只是这种……书，你还太小，着实不能看。” 柳儿问道：“那我长大了就能看了么？” 陆云瑶扶额，纠结道：“还是等你成亲以后吧。” 柳儿也没多想，反而点了点头。 “那是得好久以后，咱们现在是侯府的下人，说不定之后就被主子许配给哪个小厮了，还不知道以后要嫁给谁呢。” 陆云瑶点头，见柳儿又去伤怀这虚无缥缈的婚事，而没追究那本书，暗暗松了口气。 那教养姑姑是夫人派过来的，难道夫人将她们几个从牙行中买回来，打的是这个主意么？ 只是教唆婢女爬主子的床，到底不是什么正经主母能下的命令。 夫人与她诉苦时感情真挚，不像是那等人啊。 陆云瑶虽然心中疑惑，可也想不出什么来。 她现在身份低微，与侯夫人天壤之别，自然不能跑到她面前亲自去问。 明日还有差事等着她，不能晚睡，她还是知道轻重的，只想了一会儿，熄灯之后很快便入睡了。 第二日清早，几人起身洗漱，换上昨日侯府送来的衣裳。 出门之时，院子里已经有许多婢女等着了。 领头的那个婢女回头看了一眼，竟然没出言讽刺她们起得晚，只是叫了一声，让她们尽快过来入队。 婢女们排列得整整齐齐，陆云瑶几人也插不进去，只能在边上单独列了一队。 她们身上穿的衣裳是淡淡的檀色，站在一群青色中十分显眼，其余婢女也没像昨晚一样抱团排斥她们，都规规矩矩站着，一言不发。 不多时，一个身穿鸦青色衣裳，看起来年长许多，身上也有些气势的中年女子从院门口进来。 领头婢女上前行了一礼，垂首叫了一声。 “严姑姑好。” 严姑姑点了点头，目光从边上站着的那一列婢女掠过，眼底出现淡淡的不喜。 那列为首之人是陆云瑶。 她虽然也垂首规规矩矩站着，注意力却一直放在那位眼姑姑身上。 见那领头婢女也没有昨日的嚣张劲儿，都在她面前老老实实的。 便知道这位严姑姑恐怕与她的姓氏一样，是位严苛的主儿。 她对人情绪感知也很是敏感，瞬间便感受到了，这位她们的顶头上司，好似不太喜欢多出来的几个人。 不过那情绪一闪而过，陆云瑶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觉错了。 只听严姑姑问道：“馨瑜，这几人便是新来的？” 领头婢女点头道：“正是，昨日才来报道，昨晚夫人身边的齐姑姑过来教导了她们一个时辰才回去。” 听了这话，严姑姑好似更不高兴了，只是她面上一直板着，倒看不出来变化。 馨瑜说完，嘴角却微微一勾。 看得陆云瑶满心疑惑，这话有什么不对么？ 馨瑜虽然伪装地不错，可到底年轻，目标达成的欣喜轻而易举被陆云瑶捕捉到。 陆云瑶虽然不懂得为何严姑姑听了这话会生气，却敏感地察觉出来，严姑姑好似不太喜欢齐姑姑。 或者说，是夫人身边的齐姑姑。 难道严姑姑不喜夫人？ 陆云瑶按下心中疑虑，带着身后几人，见过了严姑姑。 严姑姑神色严厉。 “夫人派人来与我传过话，让你们几个去服侍世子殿下，只是你们毕竟初来乍到，我也看不出哪个更加心灵手巧，适合在世子殿下身边伺候，开始几日，你们便一同在世子殿下房间外侍奉，看以后表现再说吧，不过记住一点，没得到世子殿下同意，不可随意触碰世子殿下，或是进入世子殿下房间。” “奴婢明白。” “馨瑜是裕华院大丫鬟，你们若有什么地方不懂，问她便是。”严姑姑道。 “是。” 训话过后，严姑姑便让馨瑜带她们去世子殿下住处伺候。 世子殿下住在裕华院。 因是先夫人以前住的地方，所以地方很大，世子一人独居。 陆云瑶等人住的下人房则是在裕华院不远，走了不久便到了。 第21章 裕华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裕华院分内外两进，内院是世子殿下的住处，除了随侍青云与定期洒扫的侍从外，没有世子殿下的允许，不可进入，你们则是在外院伺候，要做什么，青云自会跟你们说，只是世子殿下从不许丫鬟侍婢接近，你们可要守好规矩，别只顾着接近世子殿下，坏了规矩……” 没了严姑姑在身边，馨瑜便没那么收敛。 与她们嘱咐时，带着浓浓高人一等的语气，仿佛笃定她们不会在裕华院长久伺候一样。 蒋珮儿边听边翻白眼，模样很是不雅。 也就是馨瑜懒得回头，这才能相安无事。 走到裕华院门口，馨瑜便止住步子，表情中终于出现一点嫉妒。 “这就是裕华院，进去吧，别忘了我跟你们说的话，要是违反了规矩，可别对严姑姑说我没提醒你们。” 蒋珮儿说了句“啰嗦”，抢先一步进去了，其余人也追着进去。 馨瑜则在门口看着她们的背影，低低哼了一声。 “看你们能待多久。” 世子殿下的住处比上她们住的下人房，自然好上不少。 既明亮又宽敞，外院十分宽阔，中间还修了个椭圆的池子。 几条胖胖的锦鲤在其中摇头晃脑，憨态可掬。 柳儿很是喜欢锦鲤，几乎要趴上去看了。 陆云瑶却想起了掉进水中挣扎结果水面只到她胸口的尴尬回忆，根本不想往那边走。 裕华院也不是没人伺候，不少侍从正在当值，见着她们客气地问了好。 “不知道我们需要做些什么？”棋落问道。 小厮却答道：“几位姑娘是夫人派来服侍世子殿下的，自然没有其他活计需要做，只需伺候世子殿下就好。” “那世子殿下身在何处？” 蒋珮儿插嘴问了一句。 “姑娘说笑了，世子殿下是主子，主子去哪，我等怎会知道。”小厮摇头道。 棋落看似有些失落，“哦”了一声，便站在院子里失落地发呆。 陆云瑶也很无奈。 早就听说世子顽劣，不会天天跑出去不见踪影吧？ 那她们可是真的没用武之地了。 也不知是不是她内心的话被老天爷听见了，总之整个白天，她们连世子殿下的毛都没看见。 世子根本就没回来，她们在裕华院白白站了一整天。 裕华院中也没个坐着的地方，腰背挺直站一整天，累的腰酸背痛。 她们在牙行中也算娇养，哪里吃得了这种苦楚。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几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以后轮换着当值。 这样每人都有时间休息，世子殿下若是回来了也不会无人可用。 只是这顺序总是定不下来，谁都想着遇见太子殿下，最后只能抽签决定先后顺序。 这么做很是公平，连最不配合的蒋珮儿也无话可说，只能点头答应。 从卯时到酉时，一人一个时辰，顺序抽签决定。 每人每天都有机会，只看运气如何了。 今晚临睡前，夫人身边的婢女过来了一趟，说夫人要见陆云瑶。 陆云瑶在其余五人的眼神中，镇定地跟着那婢女走了。 蒋珮儿气得砸了下床，蒙上被子气呼呼地睡觉去了。 其他几人也各怀心思。 这么晚见陆云瑶，乔玉晴也不是早有打算。 昨日本来说好了，平西侯要过来休息。 结果后院传话过来，说是二小姐发热了，想请大夫去看一看。 平西侯担心女儿，便临时去了妾室陶氏那里。 平西侯膝下两子两女，大公子也是世子墨长决，出自先夫人虞家大小姐虞氏，虞家是书香门第。 虞家老爷子虞政桃李满天下，早些年前虞家还很厉害，现在也落寞不少，不然乔玉晴根本没胆子对虞家的外孙使坏。 二公子墨长安，出自继夫人乔氏，只小了墨长决一岁，年少气盛，很得平西侯看重。 两个女儿母亲也不相同，大小姐墨兰琪今年才十四，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备受生母乔玉晴喜爱，被宠得有些任性，却也无伤大雅。 二小姐则是庶出，生母是后院唯一的妾室陶氏，名叫墨兰菁，今年才六岁，正是冰雪可爱的时候，倒是很得平西侯喜爱。 平西侯去了陶氏那里，乔玉晴倒不是担心。 正因为陶氏原是她的陪嫁侍女，在她的授意下被抬为妾室的。 陶氏此人性情柔顺，甚至有些胆小，不敢与正妻争宠，唯一的女儿也是在乔玉晴的庇护下才能平安生产。 陶氏对乔玉晴很是敬重，根本不是乔玉晴的威胁。 先夫人虞氏病逝这么多年，以乔玉晴的手段，早就把整个侯府牢牢把控在手中，后院也是清净的很。 她只是有些不忿。 平西侯宠着墨兰琪那小丫头，竟然越过她去了。 乔玉晴好心情都给败了。 又过问了裕华院那边的情况，得知墨长决一天没回去，她放过去的美人都成了摆设，很是不满，便让人将陆云瑶叫过来问话。 等陆云瑶到了之后，她却收起了不满的情绪，挥手让她过来。 面对把她带出牙行的人，陆云瑶很是敬重。 “奴婢见过夫人。” “不必多礼，坐过来说话吧。” 陆云瑶坐在婢女搬来的绣凳上，恭谨地低着头。 乔玉晴拉着她的手，为难道：“昨日我让齐姑姑过去教导你们规矩，没乱说话吧？” 齐姑姑就在乔玉晴身边伺候，闻言不满道：“老奴怎会乱说话。” 齐姑姑大小就在乔玉晴身边服侍，乃是乔玉晴的心腹，说话也亲近些，敢跟主子打趣。 乔玉晴却没理她，对着陆云瑶歉意地笑着. “我本意是想让你们好好照顾世子，让他不要耽于享乐，我也没想到齐姑姑会曲解我的意思。” 齐姑姑却又道：“世子殿下确实太过肆意了，陆姑娘等人颜色正好，若是能让世子殿下收心，也不算亏待了她们，老奴也是为您与世子着想。” “那也不能那么做。” 乔玉晴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不好意思地看了陆云瑶一眼，“我已经教训过齐姑姑了，你不必听她的话。” 第22章 抽签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齐姑姑板着一张脸，“老奴先出去了。” 乔玉晴笑道：“这齐姑姑，竟然还生起我的气了。” 陆云瑶这才知道，原来昨日那些不正经的话不是夫人授意，而是齐姑姑自己曲解了夫人的意思。 对夫人的疑虑消失了，陆云瑶也对夫人有了些歉意。 自己竟然误解了夫人。 她就说，夫人如此温柔大方，怎会私下出那样的主意。 见夫人还有些不好意思，陆云瑶理解道：“奴婢早知夫人秉性，是万万做不出那等事来的。” “你没误会我就好。” 乔玉晴放下心来，“我叫你来，除此之外还有一事，不知你可见过世子了？可曾说上话？他可听得进你的劝导？” 陆云瑶脸色一僵，摇头道：“夫人不知，世子殿下今日一整日都没回来，奴婢根本没能与世子殿下见面。” 自然也谈不上劝导。 乔玉晴看着似乎有些意外，随即又很是失望地叹息一声。 她虽然没有因此责骂陆云瑶。 可陆云瑶却觉得自己让夫人失望了，十分自责。 “夫人放心，若是能碰上世子殿下，奴婢定会尽自己所能，努力劝导世子殿下的。” 陆云瑶实在见不得夫人伤心。 乔玉晴欣慰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世子也有他自己的路要走，若是劝不过来，也不能强求。” 只可惜她的表情却不是这样想的，眉眼间有着淡淡的哀愁。 乔玉晴能得平西侯喜爱，容貌自然不凡。 她长相本就温婉，现在添了一丝愁绪，在烛光之下更加动人。 陆云瑶其实也是个颜控，平日就喜欢与牙行中的漂亮小姐姐待在一起说笑，此时更加体谅夫人思绪。 陆云瑶心中暗暗赞叹。 平西侯哪来的福气，才能娶到如此夫人，善良温婉，对不是自己的孩子还那么上心，还能掌管偌大的侯府，简直是贵夫人之典范。 更何况这样的夫人，将她从秦兴楼那等地方救了回来。 这才是陆云瑶感念夫人善良的最重要原因。 这样的夫人，只有一点小小的心愿，而且还是为了世子殿下好，她怎能不帮忙呢？ 陆云瑶眼神愈发坚定，回应道：“夫人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帮助世子殿下的，绝对不辜负夫人的期望。” “这便好。” 乔玉晴见状，松了口气，随即又露出一点无奈。 “可世子总不着家，而且他就算回来了，也不一定将你放在身边，” 乔玉晴有些忧愁。 “你或许也知道，世子不大看得上我这个后母，知道你们是我派过去的，会刻意远离你也说不定，不过世子最近迷恋烟花之地，你颜色正好，说不定能留住世子一二。” 乔玉晴真怕陆云瑶太过正经，不会利用自身优势，便稍稍暗示了一二。 陆云瑶也不知道听明白了没有，只道：“是，奴婢明白。” 乔玉晴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好了，天也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奴婢告退。” 陆云瑶起身，对乔玉晴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换了齐姑姑进来。 乔玉晴在齐姑姑面前便随意许多，抬了抬眼皮。 “送走了？” “让烟萝送回去了。” 齐姑姑过去，替乔玉晴捏起了肩膀。 “老奴听烟萝说夫人很是看中陆云瑶，还不大相信，这才知道却是如此。” 乔玉晴去牙行时，正巧齐姑姑有事去了账房一趟，便没跟着，这才见到陆云瑶。 不过她对乔玉晴的想法是知道的，如此刚才才能与乔玉晴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齐姑姑道：“不过看她长相，估摸着世子或许会喜欢，倒也值得夫人如此。” 齐姑姑力道很合适，乔玉晴舒服地闭上了眼。 “那小子整日往外面跑，如今家中有个比外面更好的，他自然会收心，若是真能将他牵在家中，也省得侯爷与老夫人总司训斥我没有管教好他。” “只是那陆云瑶看起来颇为正经，倒没什么歪心思，夫人可曾跟她说明白？” 乔玉晴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这样的人才不能说明白，若是与她说实话，她说不定会直接拒绝。” 齐姑姑惊讶，“跟了世子，纵然身份低微，做不了侧妃，一个侍妾也是抬举了她，那陆云瑶如此有骨气？这都看不上眼么？” “她明不明白没事，我只担心她自己心气儿高，不肯往世子面前凑，只要她主动黏着世子，世子那等喜好美人的，自会收了她。” 乔玉晴在牙行跟张婆仔细打听了那六人的为人处世，对她们几个很是了解，这样的判断还是能做得出的。 不过其他几个各怀心思，倒是能够利用。 乔玉晴吩咐道：“我已与云瑶说了许多，之后她那边就由你来负责，注意分寸，其他几个就交给烟萝吧，能劝就劝，劝不了的，等她们之中有人尝到甜头，自然会服软，还有她们入牙行以前的身世经历，让你去查，可查到了？” “张婆有些还记得，有的却记不清了，得了您的吩咐，已经去翻之前的记录，估计明后日便能有答复。” 陆云瑶回了小院，就快到就寝的时辰。 几乎刚刚进门，屋内的灯就被吹熄。 柳儿不满的声音传出来，“不是让你等陆姐姐回来再熄灯么，这样她怎么看的见？” 蒋珮儿理所当然道：“时辰到了就要熄灯，这是规矩，她自己回来晚的，怪我啊？” 蒋珮儿一直在房间里，吹了灯也能准确找到自己床铺的方向。 陆云瑶就不一样了。 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小腿磕磕碰碰的。 她在黑暗中龇牙咧嘴，寻摸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床，也顾不上洗漱，直接就睡了。 翌日起身后，几人首先便是抽签决定今日当值的顺序。 想到夫人的嘱托，陆云瑶在心中叹了口气。 昨日从夫人那里回来之后，她就思考了一番，到底什么时辰才是最有可能遇见世子的。 若不考虑意外的情况，假设世子殿下依然早出晚归，自然是一开始还有最后的时辰最有机会遇上。 第23章 过来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棋落做了几个一样高的签子，放在木桶中。 几人都抽出一根，各自查看起来。 陆云瑶看向自己签子的下方，写着一个六，负责酉时，心中便松了口气。 这对她还是比较有利的。 蒋珮儿抽到了第一，顾不上说话，赶紧拾掇好妆容，匆匆赶去裕华院当值。 柳儿是第三，也不急，拉着她说起话来，只是陆云瑶看起来总是有些心事。 她原本想着，这才是她们当值的第二日。 世子殿下来无影去无踪的，前几天说不定根本就碰不上世子殿下。 偏偏事情与她所想根本就不相同。 世子殿下出现了，还出现了许多次。 申时末，她准备去当值，路上便遇到抽到第五的青鸾。 青鸾脸上一脸喜色，说她碰见了回来拿东西的世子殿下，世子殿下还跟她说话了，激动得不行。 陆云瑶刚露出喜色，又得知世子殿下拿完东西，立刻又走了。 她现在过去，刚好错过。 陆云瑶没有气馁，准备第二天再战。 结果第二日，她是第三。 抽到了第六的凌薇遇上了。 她没遇上。 第三日，她是第四。 抽到了第一的蒋珮儿遇上了。 她没遇上。 …… 第八日，陆云瑶抽到了第一，当值期间，还是没遇上，反倒是柳儿当值回来后兴冲冲同她说碰见了世子殿下。 柳儿运气爆棚，短短几日，竟然就见到世子殿下五次。 “怎么了，陆姐姐？你怎么板着脸啊，是不高兴么？” 柳儿见到一脸严肃的陆云瑶，疑惑问道。 陆云瑶满脸沧桑，“柳儿，附近有没有灵验的寺庙？” “怎么？” “我想去拜拜佛，转一下运势。” 蒋珮儿此时正好当值回来，听见这话，顿时就嗤笑出声。 “还想拜佛？你现在一介婢女，出的去侯府么？” 蒋珮儿虽然没有柳儿运气那么好，也遇见了世子殿下三次。 据蒋珮儿自己炫耀，还与世子殿下说上了话。 所以她这几日心情很好，连与最讨厌的陆云瑶说话时，也没那么多不耐烦了。 柳儿立刻回嘴，“你得意什么啊，只是随便问个话罢了，又不是让你贴身伺候了，高兴得太早了吧？” 蒋珮儿毫不在意，坐在梳妆台前照镜子，抚了抚鬓角。 “再怎么说也比没遇见世子殿下强啊，好歹遇见了就有机会。” 柳儿低声道：“臭美。” 陆云瑶为此很是发愁。 齐姑姑都私下过来找了她两次了，一次比一次失望，说夫人对此很上心，愁的吃不下饭。 她也很想劝导世子殿下学好，可奈何连面都见不上，她浑身劲儿也没处使啊。 索性风水轮流转，陆云瑶又不是扫把星。 日日当值，还是有机会见到世子殿下的。 这日，她又抽到了第六，申时末便到了裕华院与凌薇换值。 日落之时，终于是等来了久违的世子殿下。 听见有小厮说“见过世子”的声音，她都有些恍惚了，难以想象自己终于碰上了这等好事。 直到世子殿下走到身边了，才回过神来行礼。 “见过世子。” 绣着银色花纹的黑衣一闪而过。 世子殿下只是与她擦身而过，根本连一丝停留的意思也没有，便走远了。 陆云瑶愣愣站在那里。 就算知道这可能就是柳儿她们的常态，还是感觉到着急了，她可是答应过夫人的呀。 好不容易遇见了世子殿下，她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 陆云瑶离开自己站了半个时辰的地方，轻移莲步往内院走去，结果不出意料地被守门的小厮拦住。 陆云瑶脸上绽开一抹温柔至极的笑容，从袖中摸出一块碎银，隐蔽地往小厮手中塞。 “世子殿下身旁无人伺候，万一有什么事怎么办，夫人让我来服侍世子殿下，放我进去吧。” 小厮却十分熟练地推拒。 “陆姑娘，世子殿下有令，没有允许，谁都不许进内院，我也是遵照规矩行事，你可别让我为难了。” 陆云瑶往里看了一眼，内院的房间中已经燃起烛光，她可惜地问道：“真的不行么？” 小厮摇了摇头。 “好吧。” 陆云瑶试也试过了，这也不算没有履行诺言，便心安理得地往外走。 结果却被一人从里面叫住，“陆姑娘且慢。” 她回头一看，认出是刚才跟随世子进去的随侍青云，露出疑惑的表情。 青云见她停住了，加快脚步走到门口。 陆云瑶眼中有了些期望，“可是世子殿下想要见我？” 青云点头道：“正是，陆姑娘请随我来。” 陆云瑶露出高兴的笑容，拎着裙子跟上了。 她从那守门的小厮面前走过，没有看见小厮已经目瞪口呆了。 他觉得脸好疼。 怎么回事，世子殿下不是从来不让女子靠近内院的么。 之前夫人派过来的婢女他已经拦了好几个了，每个都很想进去，可惜每个都进不去。 没想到这个却被青云叫进去了。 他对待几个婢女都是一视同仁，现在看来，对这位陆姑娘却是要改变下态度了。 陆云瑶跟着青云进了内院。 内院她还是第一次进，好奇是有的。 但她现在的心思全在要见世子殿下上，根本没注意景色。 青云带她进了偏厅的书房，便出去了。 陆云瑶脚下是带着花纹的地毯，紫檀木桌案后，便是世子殿下。 墨长决手中捧着本书，似模似样地看着。 可陆云瑶知道世子不爱看书，连先生都赶出去了，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很快，墨长决便将手中的书放下了，像是才看到面前的人一般。 陆云瑶屈膝行了礼，“不知世子殿下找我何事？” 墨长决抬头看她，陆云瑶姣好的面容在烛光下显得愈发柔顺。 微微垂着头，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看起来十分诱人。 可墨长决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 他回忆着刚才听到的声音，与另一段片段式记忆中的声音做着对比。 他仔细回忆着之前与魏恒烨喝短片时发生的事，其中那位女主角的声音与陆云瑶的声音确实很像。 第24章 罚站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怪不得他那日在牙行见到陆云瑶，觉得非常熟悉。 他之后又循着记忆，去了那晚上的小巷子。 确定那是牙行的外墙，这才能够肯定，陆云瑶确实是那晚从墙头翻出来的女子。 墨长决觉得，自己让青云给陆云瑶赎身的吩咐没有错。 但那日青云回来之后，告诉他陆云瑶早就不在牙行中，已经被夫人买走了。 墨长决心情就不大好。 他看中的人，竟然让乔玉晴抢了先，他很不爽。 而且乔玉晴一向与他不和。 她弄过来的人，若说没有提前吩咐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是不信的。 他更不爽了。 看中的人，既不是他给赎身的，还身在曹营心在汉，这事儿搁谁身上谁能舒心。 他可是听说了，乔玉晴身边的齐姑姑过来找了陆云瑶好几次。 说了什么他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好话。 要怎样才能将人抢过来呢。 墨长决思考着，手指在书上一点一点。 陆云瑶觉得气氛太过沉默，为何世子殿下一直看着她，却不说话？ 那目光充满探究的意味，让她很不自在。 陆云瑶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世子殿下要奴婢过来，到底所谓何事？” 墨长决思绪被打断，反问道：“你不是我的侍女么，我还不能让你过来罚站了？” 罚站？ 她犯了什么错，为何要罚站？ 陆云瑶真是摸不着头脑，却只能小心着回答：“自然不是。” “那就老老实实站着。” 墨长决指了指一边，“你站在那里挡我光了，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站过来。” 她哪里挡光了？ 这世子殿下，睁眼说瞎话的本领真是高强。 可陆云瑶是奴婢，而且世子殿下就算睁眼说瞎话，她也不能反驳，还只能顺着说。 是，世子殿下您说的真对，错的是奴婢。 她便依着墨长决，走近了些，站在了桌案旁边。 墨长决点了点桌上的书，随意问道：“你可知这是什么书？” 陆云瑶往桌案上扫了一眼。 没见着书名，便摇了摇头。 撒谎。 墨长决在心中说道。 这本图册可是那晚从巷子里捡回来的。 出自陆云瑶身上，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里面画的什么，就是不承认自己私下喜欢看春熙图吧。 女孩子家脸皮子薄，他可以理解。 墨长决自以为了解了陆云瑶的心理。 为了她的脸皮着想，大发慈悲地将书收了起来，不让她难堪。 只是女孩子家看这种书，影响着实不好。 这本书，墨长决不打算还给他了，便自己收了起来，放在了身后书架的最高层上。 那是以陆云瑶的身高，绝对够不着的高度。 陆云瑶则是一脸懵逼，不知道世子殿下在问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问了她知不知道那本书，她回答不知道。 世子便高冷一哼，宝贝地将书收了起来。 逻辑呢？ 陆云瑶根本没看出那本书是什么。 那本珍藏图册是张婆子给她的。 她只匆忙看了几眼，之后就丢在了巷子里。 那是段狼狈的回忆。 经过这么多天，她早忘了那本图册长什么样儿了。 墨长决还以为她害羞呢。 天可怜见，陆云瑶只觉得传言果然是真的，世子殿下性情果然难以捉摸。 她这么讲道理的人，都捕捉不到世子做事的想法。 她着实不该那么轻率地答应夫人。 陆云瑶觉得压力很大，她理解不了世子殿下的脑子啊。 墨长决自觉做了件好事，陆云瑶应该会感激自己。 他却不知道，陆云瑶已经在心中可怜他的脑子了。 “我听说，乔氏见过了你，可有强迫你做什么？” 墨长决想着时间还短。 掰一掰，还能将长歪了的给掰回来。 便暗示道：“若是她让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不愿做就算了，总归你现在是裕华院的人，我可以替你兜着。” 夫人见她这种事情又瞒不住，陆云瑶便没想着隐瞒。 她脸上是温柔之色。 “殿下说笑了，是夫人将奴婢从牙行中赎身出来，对奴婢恩重如山，怎会强迫奴婢做事，况且夫人心地善良，也并未苛待奴婢与几位姐妹，该是我们有愧于夫人。” 陆云瑶又看向墨长决，想着替夫人劝世子一二。 苦口婆心道：“其实夫人对您十分关心，还嘱咐奴婢劝导您不要耽于享乐，看书学习才是正道。” 墨长决冷笑了一声。 乔玉晴劝他学习？ 谁会信？ 还想着掰回来呢。 看来长歪地彻底，掰不回来了。 “你站回去。”墨长决冷着脸道。 “啊？” 陆云瑶呆了一呆。 顺着墨长决手指的方向，才明白他的意思。 顿时觉得世子殿下好幼稚。 不喜欢听，便让她站回去。 陆云瑶只能闭嘴，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还想开口，却听墨长决阴沉道：“你若是再说一句话，便退回外院去，永远也不准进来。” 陆云瑶连忙闭嘴。 好不容易能进来，她可不想惹怒世子。 就算现在说不了话，也好过以后都没机会说话。 留得青山在，才不愁没柴烧。 她不敢说话了，就这么站在那里。 墨长决不再理会她，随便从书架上取了一本书，随意翻看着。 还真像罚站一般。 青云静悄悄进来的时候，已经是约莫一个多时辰之后了。 “殿下别用功了，是时候歇着了。” 陆云瑶心里暗暗道，用功？那里用功了，还不知道世子在看什么杂书呢。 用一个姿势站了一个多时辰，她怕世子生气，一点都不敢动，两条腿都要废了。 心里对世子的怨念已经升到一个极点。 若不是夫人的嘱托，她才不想靠近这个顽劣的世子殿下。 真是糟糕透顶。 墨长决放下看了一半的兵书，脸上透出些许疲惫。 “我都没注意，原来这么晚了。” 他站起身，看见还站在原地的陆云瑶，才想起来自己没让她回去。 便挥了挥手道，“青云，你送她回去。” “是。”青云应了下来。 陆云瑶福了福身，跟着青云走了。 墨长决眯了眯眼，有些不满。 怎么都不跟他道别。 第25章 怀疑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墨长决看书看得专心，都忘了是他自己不让陆云瑶说话，一说话就要撵出去的事情了。 他想着，陆云瑶乖乖听他的话，站了那么久，看起来还是能听得进去话的。 还算有救。 虽然已经被乔玉晴洗脑，可也不是没有掰回来的希望。 到底是过来伺候他的，到时候日日都与他在一处。 相处久了，她自会知道，哪边好，哪边坏，哪边真，哪边假。 墨长决唇边溢出一声轻笑，转身走向了寝室。 青云一路送了陆云瑶回去。 到了小院门口，他就不便进去了。 陆云瑶向他道了谢，才回了房间。 小院有熄灯的时辰，她晚了许久回来，自然是漆黑一片。 她轻轻关门，抹黑走向自己的床铺。 轻手轻脚，没发出许多声音。 结果还是吵醒了别人。 或者说，她们根本就没睡着。 黑暗中悠悠想起蒋珮儿的声音，“陆云瑶，你怎么才回来？” 柳儿也道：“陆姐姐，小心别磕着，上回你晚回来，第二天小腿都青了。” 后来是棋落犹豫的声音。 “云瑶，世子是不是收了你？” “咚”一声，陆云瑶不慎踢到了放水盆的架子，她人倒没事，只是吓了一跳。 那架子却没能逃脱倒下的命运。 木盆材质厚重，咕噜咕噜滚了好远，碰到床榻，才被挡住。 陆云瑶简直醉了，立刻反驳。 “怎么可能！” 蒋珮儿语气很冲，“你当值的时辰早就过了，我们可是都听说了，世子殿下今晚回来了，还将你叫进去伺候，你自己说，没做那等事，你为何这么晚回来？” 她总不能说，她与世子之间清白的很。 她之所以晚回来，是被罚了一个多时辰的站吧？ 陆云瑶想要解释，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了。 这么丢人的话，她着实开不了口。 而且就算说出来了，谁又会信，说不定还要埋怨她，说她得了世子殿下召幸还藏着掖着的。 “没有就是没有，世子殿下看书入神，忘了时间，我在一旁侍奉笔墨，这才晚了些。” 幸好夜里没有点灯，不然陆云瑶羞红的脸就要被她们看见了。 把罚站美化成侍奉笔墨，若是世子殿下知道了，定又要嘲笑她了。 世子那脾性，这种事真能干得出来。 只是她这说辞，除了柳儿，却没人肯信。 蒋珮儿冷哼一声，“得了吧，你找借口也不会找个靠谱的，世子殿下在读书？你出去说，看谁会信，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其他人虽然没出声，但心中也是不怎么相信的。 她们觉得，就算陆云瑶真没侍寝，肯定也与世子殿下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了。 不然为何这么晚才回来，还要找借口解释。 她们也都是当过差，也见过世子殿下的，都知道，世子殿下来去匆匆。 就算她们主动贴上去，也会被世子身边的随时青云给挡住，少不了几声训斥，哪里讨得了好。 与陆云瑶能在世子身边待这么久一对比，可不就心中发酸了。 就算没那个想法的青鸾，也小声道：“云瑶，你就算真与世子殿下发生了点什么，也不必说谎，我们都是从牙行出来的，彼此互相信任才有活路，我们又不会害你，何必藏着掖着。” 陆云瑶真的无奈，“我没有骗你们。” 却没人再说话了。 就算是又生气又嫉妒的蒋珮儿也没说话，她都要悲愤地咬被角了。 她觉得陆云瑶是在炫耀，实在不想与她搭话，让这厮得意。 不过蒋珮儿自认为能够理解陆云瑶的想法。 若她得了世子青眼，肯定也不会说出来，平白招人嫉妒的，肯定也藏着掖着，自己高兴。 陆云瑶都没办法解释，她与世子殿下之间其实清清白白。 这些姑娘之前也都是与她一起生活的，之前看着还都听正经，怎么现在思想如此龌龊不看。 日落之后一男一女待在一个房间里，时间久了点，就一定有关系了？ 陆云瑶之前还很委屈，不过自己总结了下，却能理解了。 这么说着，好像还真的有点不对。 若其中的主角不是她，她说不定也要有点怀疑了。 如此，她真是百口莫辩。 反正解释了也解释了，别人爱信不信，与她也无甚关系。 想通了之后，陆云瑶没有心事，很快便入睡。 柳儿也是个心无旁骛的主儿，根本没察觉到紧张的气氛，早就发出轻微呼声。 其他几人不管有没有那个心思，却各自胡思乱想，没那么容易与周公相会，纷纷陷入了失眠的困扰。 第二日，几人眼下都带着淡淡的青黑。 蒋珮儿又是第一个去当值的，坐在镜子前面拼命往脸上扑粉，企图一白遮百丑。 她还想着昨日世子回来了，今早说不定能碰上呢。 虽然世子可能对陆云瑶更感兴趣，但她也不能气馁，毕竟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万一世子殿下就是更喜欢她这样的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蒋珮儿踩着点当值去了，其他几人也没出去，都待在房间里。 凌薇脸上闪过挣扎的神色，终于还是按捺不住，挪到了陆云瑶身边。 “你昨日是怎么接近世子殿下的？” 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陆云瑶却十分惊讶，“凌薇，你也有这个心思？” 凌薇寡言寡语，在她们的讨论中也显得没那么急迫。 陆云瑶以为她志不在此，没想到第一个来向她取经的，会是凌薇。 凌薇表情不大自在，“我们是夫人派来伺候世子殿下的，不管自己愿不愿意，在旁人眼中总归是夫人的人，夫人的意思，我自然不能违抗。” 陆云瑶知道，凌薇这是将那日齐姑姑说的话，当成是夫人的命令了。 她有心为夫人正名，摇头道：“夫人不是那样的人。” 凌薇却面色难看，“你不想说，直说便是，我还能逼你么？做什么乱找借口。” “我并未。”陆云瑶无奈。 夫人只对她一人倾吐心声，其他人自然不了解。 陆云瑶只能诚实将昨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第26章 偷听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世子殿下想见我，便让青云将我叫了进去。” “是世子主动叫你进去的？” 凌薇脸上写满了怀疑，“云瑶，我们也一起住了三年多，你若不想说也没关系，可不要骗我。” “我真的没骗你，你自己想想，裕华院中那么多侍从，把守地多么严格，若世子殿下不愿，谁能乱闯？更不用说在他面前杵着了。” 陆云瑶解释了一番。 凌薇想起自己想要进内院，结果处处碰壁的事情，也信了她的说辞。 她本想打听一下陆云瑶得了世子注意的方法，可惜，却是世子殿下主动找她的，这经验对别人也没用啊。 凌薇失落地出了房间。 这话同在房间的棋落和青鸾也是听见了的，不过她们什么心思，陆云瑶就不知道了。 之后的几日，世子殿下虽然还会时不时出去，可待在侯府中的时间却比以往多了不少，她们见到世子殿下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只是见到也没用，世子殿下仿佛对她们并不在意。 她们好歹是夫人的人，结果世子一点都不给夫人面子。 除了严姑姑和陆云瑶，竟然没有一个能突破内院的防线。 世子在侯府的时候，若是陆云瑶不在，也就罢了。 若她在，便会被青云叫进去伺候。 因为被世子看重，待遇也与其他几人天差地别，被不少婢女和小厮巴结，让人很是眼红。 可眼红也没办法啊，她们又不是没有机会，只是自己抓不住。 唯有馨瑜等侍女还是对陆云瑶看不顺眼，让她们还有点安慰。 可她们也明白，看不顺眼也是因为陆云瑶得世子殿下看重，她们心中更难受了。 其中最郁闷的就是蒋珮儿。 她心比天高，还想着踩着陆云瑶上位，结果根本就被世子殿下无视了，气得好几天都没跟陆云瑶说话。 陆云瑶那个无奈啊。 她才是那个最委屈的好不好。 旁人都以为世子让她进去是去谈情说爱，结果根本不是那样。 世子殿下是让她进去罚站的。 她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惹得世子一直惦记着。 只要遇上，便将她叫进去，让她站在自己身边，什么也不让做，就干站着。 当值的时辰到了，也不让她回去，继续让她站着。 这等于将之后当值的人的机会给抢走了。 为此，陆云瑶受了不少眼刀，可没处说理去。 有一日，她很惨地抽到了第一个当值，结果早上刚去就得知世子殿下在，被叫进去，整整站了一日，腿都要废了。 走出来的时候一瘸一拐的，被带着一串侍女的严姑姑看见了，瞬间就想歪了，训斥她带坏了世子殿下，扰乱侯府安宁。 严姑姑将她带到了世子殿下面前，还是由世子殿下亲自解释了，这才解开误会。 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总之严姑姑听了世子殿下的解释，对她便没之前那么严厉了，这也是陆云瑶唯一的慰藉。 不管她想不想，反正关于“世子殿下很是宠爱陆云瑶”的传言已经遍布整个侯府，她想阻止都阻止不了，最后都麻木了。 整日罚站就要要了她的老命了，其他的她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这日，她在裕华院站了两个时辰，才被世子殿下恩赐一般提前放回去休息。 陆云瑶扶着墙，一边在心中感谢着世子殿下的“大恩大德”，一边往住处挪。 两根腿颤巍巍的，看着十分可怜。 遇见正好从小院出来的馨瑜，馨瑜恨恨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加快脚步离开。 陆云瑶可不知道她又生什么气，整日见她都气鼓鼓的，也不怕气成个蛤蟆。 她可不知道馨瑜的心思。 馨瑜意难平啊。 她之前也是被夫人派过来伺候太子殿下的，可惜，资历都熬出来，成了领头的婢女了，也没能熬出头。 结果刚来没多久的陆云瑶就得了世子殿下的青眼，她当然忿忿不平。 满侯府沸沸扬扬的传言，她可是功不可没。 馨瑜也没什么事情，本来只是出来转转，结果碰上了不喜的人，这才装出一副有差事在身的模样。 结果转弯，竟然见到齐姑姑带着俩小丫鬟，看样子正是往她这边走。 馨瑜立刻藏在了树后，偷偷瞧着。 这个方向，只有下人房，齐姑姑是夫人面前得脸的人，来小院这里，只能是来见陆云瑶的了。 严姑姑曾嘱咐过她，若是夫人的人过来，一定要注意着些。 馨瑜当然不是为了向严姑姑表忠心，只是不想让陆云瑶好过而已。 严姑姑对裕华院严防死守，若是得知夫人与陆云瑶私下串通，定不会放过她。 馨瑜高兴起来。 见齐姑姑已经进了小院，便悄悄摸到院墙外面，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齐姑姑拉了陆云瑶，与她站在小院一角。 “……夫人对你很是放心，你直说便是，若世子殿下果真幸了你，便做主给你个名分。” “世子殿下只是让我罚站思过，并没有做别的事情。” “行了，你就别瞒我了，就你走路的模样，我这双眼还是看得出来……” 馨瑜只听了个大概，见有人过来，便不敢再听了。 陆云瑶这是瞒着齐姑姑，坚持说自己没有爬上世子殿下的床？ 也太笨了吧！ 夫人若是出面，世子殿下就算不愿，也违抗不了，一个侍妾的名分总归是跑不了的，她到底还在坚持什么。 馨瑜只恨世子看上的人不是自己，若是这样，她早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还用着齐姑姑巴巴把机会是送到她面前？ 不过这也是个拉下陆云瑶的好机会。 馨瑜去见了严姑姑，将自己偷听的事情告诉了她。 只是偷听的内容就添油加醋了，将陆云瑶形容成一个接了夫人命令，蓄意筹谋接近世子殿下，实则目的不纯的坏女人。 结果严姑姑好似早就知道此事一般，神色一点都不意外。 “不是让你盯着世子殿下的补汤，怎么总在意这些不相干的事情？你若是不想做，我便找别人。” 严姑姑根本一点惩罚陆云瑶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训起馨瑜。 第27章 病倒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姑姑，您怎么总向着陆云瑶啊？” 馨瑜委屈地比扁了扁嘴。 她算是看出来了，严姑姑根本就是护着陆云瑶，根本不把这事儿当回事。 严姑姑脸色淡淡，“我没向着谁，只要你们好好当差，其他的我不会过问，你们都是一个院子住着的，该互相守望才是。” 这就是公事公办的意思了。 馨瑜在严姑姑这儿吃了个闷亏，只能说自己知错了。 索性这也只是严姑姑找的一个借口，并未追根究底。 馨瑜离开之后，严姑姑嘀咕了几句。 “是该与世子殿下说一声……” 陆云瑶与齐姑姑见了一面，两边都不愉快，算是不欢而散。 也不知齐姑姑那双据她自己说“很是毒辣”的眼睛怎么长的。 腿疼就是伺候过世子了？ 按这逻辑，摔断了腿的是不是都怀了世子的孩子了。 若不是看齐姑姑是夫人的人，她就要骂人了。 就算这样，也没多口下留情。 齐姑姑离开的时候，脸色那叫一个黑，也不知道回去之后，会怎样与夫人告状。 她也管不了那么多，腿太疼了。 罚站了这么多日，她一个弱女子，实在受不了了，又没用晚膳。 第二日便轰轰烈烈病倒了。 陆云瑶一向是起得最早的，结果连柳儿都伸着懒腰起来了，她还没起。 棋落觉得不对劲，过去看了一眼。 陆云瑶小脸缩在被子里，两颊红得不正常，柳眉轻轻皱起，很是不舒服的模样。 棋落在她额头搭了一下手，“好烫，云瑶发热了。” “陆姐姐生病了？”柳儿头都没梳，跑过来查看情况。 有人病倒，这下也没法抽签决定轮值顺序了。 棋落本想自己照顾陆云瑶，其他几个人辛苦一点，轮流当值。 可柳儿不放心，闹着也要留下。 她自己平日还要陆云瑶照顾呢，棋落实在不放心，便同她一起留下照顾人。 凌薇去与严姑姑说了一声，本意只想叫个大夫过来。 毕竟身为婢女，她们是没资格自己去叫大夫的，只能去求顶上的姑姑。 她却没想到，严姑姑听说此事，眉头一皱，竟然亲自过来了。 凌薇有些惊讶。 她来此也有些时日，对侯府也多了几分了解。 这位严姑姑据说是陪着先夫人，从世子的外祖虞家陪嫁过来的，很得先夫人信任。 先夫人病逝之后，她伺候着世子长大，很得世子信任。 也因为是先夫人的陪嫁，平西侯也对她多有照拂。 严姑姑在侯府中的地位很是特殊，虽然也是管事姑姑，却比其他人多了一丝微妙的地位。 不过严姑姑也没靠着这份关系更上一层楼，这些年来只是要紧着裕华院这边，将世子殿下身边打理的很是周到。 一般也没人敢惹。 就算是现在的夫人，顾忌着这层关系，怕别人说她容不下先夫人的人，也不会来触她的霉头。 严姑姑事事以世子为先，却对陆云瑶表现地如此关心，这着实让凌薇惊讶。 严姑姑让人去请了位大夫过来，自己随着凌薇进了小院的房间。 房间内看起来还算整齐，但终究是六个人住的地方，东西多而杂乱。 严姑姑微微皱了皱眉，去陆云瑶床边看了一眼。 “怎会突然病了？” 棋落也没想到严姑姑会亲自过来，还看了眼她身后的凌薇，以为是她将严姑姑惊动了。 “昨日从裕华院回来之后，云瑶便一脸疲累，连晚膳也没胃口，早早睡下了。”棋落道，“今日也没起来，就成了这样。” “奴婢觉得，是不是昨日……给累着了啊？” 棋落表情尴尬，到底没说清楚，可严姑姑已经听懂了她的话。 严姑姑十分惊讶，累着了？ 严姑姑是看着世子长大的，有些事情世子不会瞒着她。 自从那日她以为陆云瑶勾引了世子，拉着她去世子面前对峙，世子便都对她说了。 可世子不是说没有碰她，只是罚站来着，陆云瑶怎么成了这副凄惨的模样。 难不成是世子年轻气盛，没忍住，终于下手了？ 毕竟烛光摇曳，灯下站着个美人，近在咫尺，对一个身体正常的男子来说，也着实难忍。 这陆云瑶自从到了世子身边，她便也接触了一二，看着是个好的。 严姑姑其实对她印象不错。 若是世子强迫了人家，倒也要负起责任。 只是这人是夫人乔氏放过来的，也不知心思如何，却是个隐患。 严姑姑心里也纠结啊。 外面传的世子喜好烟花之地，她知道这都是为了隐藏真正的目的，世子是她看着长大的，这人根本就不近女色，从小身边伺候的都是清一色的侍从小厮。 世子年龄渐长，她还真有些担心他是不是身体有什么问题，这才排斥女子伺候。 可世子现在终于肯接近女子了，她又开始担心，这女子是不是乔氏安插过来的奸细。 严姑姑与世子一样，可对乔氏那个长袖善舞的人很是忌惮。 只是略一思考，大夫已经到了。 陈大夫忙头大汗，急匆匆过来。 严姑姑派人传话，他还以为是世子殿下有恙，不敢怠慢。 结果到了之后，却被人引来了明显是下人住的地方，还是女子。 他进去的时候，还有些踌躇。 直到严姑姑喊了他一声，他才忙不迭迈步进去。 严姑姑让开地方，“陈大夫快过来给她看看。” 陈大夫凑过去一看，便道：“烧得有些厉害啊。” 又拉了那女子的手腕试脉，细细感受了一会儿，睁眼道：“没什么大事，只是太过劳累，又有些脱水所致，待我开张方子，吃上一副就无事了。” 严姑姑却又问道：“除此之外，无别的了？” 陈大夫奇怪道：“还能有什么别的？” “就是，男女之事那方面的。”严姑姑暗示道。 陈大夫窘了一下，这才想起，这侍女不会就是传闻中世子殿下很是宠爱的那位吧？ 这下他就清楚严姑姑为何大张旗鼓，将他请过来，只为给这侍女看病。 为以防万一，他又仔细把了一次脉。 第28章 让她住到裕华院去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陈大夫这回笃定道：“这位侍女应该还是处子之身，并未经过男女之事。” 严姑姑惊讶：“这也能看出来？” 陈大夫胸有成竹得笑了笑，“经验不多的医者自然不能。” 这就是吹嘘自己行医多年，经验丰富了。 若是旁人，严姑姑还不相信。 可这位陈大夫资历不凡，早年在宫里当过医正，出宫后又在民间行医多年，治疗过许多疑难杂症，经手的病人不胜其数。 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知道不是世子的锅，严姑姑稍微放了心。 若是陆云瑶此时醒着，听到了这话，定会好好劝告胡乱揣测她的齐姑姑抽空去看一看眼睛。 说什么自己这双眼睛见过了多少，结果还是翻车，还不如人家老大夫看得准。 严姑姑与陈大夫也是旧相识了，正在说着话呢，门外却传来喧闹的声音，还有人喊着“世子殿下”。 严姑姑皱眉道：“怎么回事？” 棋落在外面敲了敲门，“姑姑，世子殿下过来了，正往这边走呢，好像是来看云瑶的。” 严姑姑立刻就怒了，“胡闹！” 世子身份尊贵，怎能来下人房？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陈大夫却是心中“嚯”了一声，老眼微微睁开，准备见证一场大戏。 严姑姑还没来得及出去，让世子殿下赶紧回去呢，门就被世子从外面打开了。 世子要过来，外面一群婢女，谁敢阻拦。 严姑姑气得都没行礼，见着他就道：“世子怎能乱闯婢女的闺房，成何体统！” 在小院没有当差的婢女都往里看呢，有关世子的传言本就满天飞了。 现在又要加上一条：乱闯侍女房间。 传出去可不大好听。 墨长决却没当回事，看见站在一边，背着手看戏的陈大夫，道：“陈大夫也是男子，不也能过来，我为何不能？” 陈大夫立刻摆手，虽然年纪大了，却身形矫健地离开了房间，快速退出战场。 严姑姑都给气笑了。 墨长决无意与严姑姑吵架，他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昏睡的人，大步走了过去。 “她怎会病了？昨日还好好的。” 墨长决皱眉看着满脸通红的陆云瑶，手掌摸了摸她的侧脸，只觉得一片灼热。 倒是昏睡中的人好似觉得他的手冰凉舒适，无意识地蹭了蹭。 睡着的她，倒没有醒着时那般刻板规矩。 墨长决笑了笑，手指勾了勾她的鼻子，才收回手。 没听到回应，墨长决回头一瞧，严姑姑正看得津津有味。 他眉一挑，“姑姑刚才不还训斥我？现在倒不说话了。” “奴婢怎敢训斥世子殿下。”严姑姑自然不会承认。 不过她看到两人的相处，和刚才世子明显柔软下来的眸子，心下便安定了。 看来世子是真挺喜欢陆云瑶。 若不喜欢，也不会上心到知道她生病了，还亲自过来探望的程度。 “她是如何病的，世子还不知道么？”严姑姑似笑非笑道。 墨长决意外，“与我有关？” “自然，人又不会无缘无故生病，刚才陈大夫也替她看过了，说是劳累过度所致。”严姑姑替陆云瑶掖了掖被角。 抬头便看见墨长决露出的错愕神情。 “难道……是因为罚站思过？” 墨长决有些难以置信，低头看向陆云瑶。 他只是有些生气她给乔氏说话，所以想了个办法，惩罚她一二。 可只是站着而已，连端茶倒水都没让她做，这样也能将人累病？ 严姑姑见神色，笑道：“世子还以为她是你那些小厮呢？” 为何贴身伺候主子都是侍女，还不是她们虽然力气不及男子，却心细如发，更得主子心意。 旁人都是让她们红袖添香，端茶捶腿，好不惬意。 唯有世子不解风情，直接让人罚站。 她之前都没细问，只以为世子说的罚站是轻微的惩罚。 刚才问过了棋落，才知道是一站就站一整日的那种。 便是体弱些的男子，也经不住这样折腾，更不用说弱智女流了。 严姑姑忍不住提点一二。 “你若是喜欢人家，便好好对待，做什么总是处罚，反倒更把她推到夫人那边。” 墨长决听到喜欢，微微一愣。 “姑姑误会了，我只是看她又几分特别而已，并不是喜欢。” 墨长决没告诉严姑姑那晚出去喝酒，遇见陆云瑶的事。 严姑姑面上却有几分惊讶。 不是喜欢？ 可她瞧着却不像。 刚才世子看陆云瑶那神情，她还从未在他脸上见到过，带着一丝丝心疼。 这若不是喜欢，什么是喜欢。 严姑姑也是见过不少世面的，世子干巴巴一句解释，她才不信。 只是世子并未与同龄女子相处过，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分寸，等相处久了，他自会明白其中的区别。 严姑姑便没再说什么。 “见也见过了，世子还是先回去吧，以您的身份，在这里着实不大方便。” 墨长决点了点头，却是没有要走的趋势，他还记挂着陆云瑶呢。 这小子，如此上心，还说不是喜欢？ 严姑姑心中偷笑。 可世子殿下在这儿却不是个好事，外面还有许多看热闹的呢。 严姑姑催着墨长决离开。 “确实不大方便。”墨长决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周围的状况，摇头道，“这屋子太逼仄了，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着。” “她是我身边的婢女，怎能住这等地方？” 墨长决想着，眉头缓缓展开了，又道：“更何况在这种地方，养病也不大方便，她可是有重任在身，还要伺候我的。” 最后，他拍板决定，“让她住到裕华院吧，反正那边空着的屋子还有许多，她伺候我也方便些。” 墨长决一进来，便打着这个主意了。 其实侯府的下人房只是地方小些罢了，可在他的口中，就变得很是糟糕。 墨长决是世子，根本没住过这种地方。 见到陆云瑶住在这里，他不知为何，内心就不大爽快。 可能也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婢女，自然不能住在这种地方，平白惹人笑话。 第29章 醒来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让旁人知道了，他颜面何存？ 只是严姑姑竟然怀疑他喜欢陆云瑶。 开玩笑，只是主子对奴婢的几分垂怜而已，怎能谈得上喜欢。 所以墨长决只能绞尽脑汁，给此事多找几个理由。 这下，理由终于充分了，他便开了口，用施恩一般的口气，允许陆云瑶住到他母亲的旧居裕华院去。 “正巧，我卧房边上还有个小房间，正是为值夜的下人准备的，她住在哪儿正合适。” 严姑姑听得目瞪口呆。 世子殿下终于长大了，知道怎么拐中意的女子了。 还敢说不喜欢。 不喜欢，这副矜贵，还透着点得意洋洋的神情从哪里来的。 还不是讨女子欢心，像个翘着尾巴的孔雀一样。 严姑姑怜爱地看了一眼墨长决。 世子自小丧母，缺了母亲的教导，如今竟然连喜欢上了女子都没察觉。 真是个小可怜。 严姑姑是跟着先夫人看着世子降生的，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儿一般看待，不由母性泛滥。 墨长决只觉得严姑姑整个人都泛着慈爱的光芒。 “既然你想，便让她搬过去吧，总归是您自己地方，自己做主便是。” 墨长决舒了口气，他还怕严姑姑不许，说不合规矩。 “不过现在她还病着，倒是不方便挪动，等养好病再搬过去吧。”严姑姑道。 墨长决却不同意。 “在这等地方养病，那得拖到什么时候才能好，此事还要姑姑帮忙，吩咐几个力气大的侍女将她送过去。” 为了防止她病情加重，墨长决还道：“一定要裹着被子送过去，千万别再着凉，不然直接将床抬过去也行。” 墨长决胡乱出着主意，他就是想将人赶紧弄过去，省得他只是过来看看她，也不方便。 严姑姑已经被墨长决给惊着了，赶紧阻止他再说出些什么离谱的话，一口将此事答应下来。 墨长决对此很是满意，“有姑姑打点，我就放心了。” 严姑姑只想赶紧将他送出去。 不然，她还真怕世子一个兴头，自己将陆云瑶抱过去了。 那侯府才是真的要炸了。 “果真如此？” 乔玉晴听了烟萝的话，高兴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烟萝点头，道：“不少人都看见了，听说是世子殿下亲自吩咐的，给了陆云瑶恩赐，直接让她住到裕华院中了。” 裕华院有严玉梳那老货把持着，围得如同铁桶一般。 乔玉晴掌管侯府以来，用了许多方法，也没能安插进去人，这次却这么轻易就进去了，算是解决了她一个心头大患。 乔玉晴笑容真挚，“看来那陆云瑶着实做的不错，是该好好赏赐一番。” “夫人这回信了老奴吧，她若不是早就与世子有了首尾，怎会如此受宠。” 齐姑姑哼了一声，语气不屑。 她早就说，孤男寡女的，大晚上在一起，怎会没有关系。 那陆云瑶满口胡言，推三阻四，不过是吊着夫人这边，想谋求更多利益罢了。 齐姑姑见惯了这等人，根本不像夫人一样，还真信了她。 “你与那丫头置气作甚，只要她按咱们的意思做事便是，其余的不用多管。” 比起陆云瑶，乔玉晴自然还是更加看重齐姑姑的，顺着齐姑姑说道。 “老奴只是看不上那陆云瑶，得了便宜还卖乖。” “总归不是安儿身边的，我才不管她品性如何，若是能蛊惑世子，我才高兴。” 乔玉晴笑着，顺口问起亲生儿子那边，“安儿这几日如何了？” 齐姑姑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二公子自小聪慧，读书很是刻苦，夫人就放心罢。” 儿子争气，乔玉晴很是开心，又去让烟萝将女儿叫来，母女俩一起去挑选送来的首饰了。 陆云瑶只觉得这一觉睡了许久，昏昏沉沉的，偶尔听到周围有声音，可总睁不开眼睛。 好似被人扶起来，喂了几次药。 她醒来时，觉得嘴里发苦。 光线穿过窗上的碧砂纸透进来，变得十分柔和，没那么刺眼。 陆云瑶眼皮开开合合，没一会儿就适应了，用手臂撑着，将上半身支起来。 她身体一动，便觉得两条腿都好像不是自己似的了，动一下就疼得厉害。 再看看周围，一片陌生，不禁脸色茫然。 这是哪儿啊，她怎么在这里？ 正巧这时柳儿端着药进来，见她醒了，很是惊喜地一路小跑进来。 “陆姐姐，你终于醒了！” 她太着急，差点把手里的药给撒了。 陆云瑶看得心惊胆战，好在柳儿稳住了，将药碗丢在桌上，冲上来给了她一个熊抱。 “陆姐姐，你吓死我了，前几年你都没有病得这么重过，我还以为你真出了什么事儿呢！” 陆云瑶有些意外，“我病了么？” 说了句话，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现在有多么嘶哑。 柳儿顾不上抹眼泪，先给她拿来药，让她喝下，才从桌上倒了杯茶让她清口。 “何止是病了，病得可严重呢，还是严姑姑替你叫了侯府的大夫过来，熬药给你吃了才好起来，我们都很担心你。” 柳儿紧张地看着她，“陆姐姐，你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没什么事了，只是腿还有些痛。”陆云瑶喝了茶，嗓子才好了一点，温柔地道。 柳儿语气愤愤，“世子殿下是不是又罚你了，他怎么总是罚你啊，大夫都说了，你这就是太累了，都怪世子殿下。” “好了，这是在侯府，世子殿下是我们主子，可不能随便乱说话。”陆云瑶比了比食指，声音还有些虚弱，“你这话可不能出去说。” 柳儿擦了擦眼中的泪花，“我才不出去说呢，这几天我都要吓死了，陆姐姐你才醒来又说我。” 柳儿声音好委屈，扁着嘴把头靠近了陆云瑶的肩窝。 陆云瑶宠溺笑了笑，拍拍她的头，“我哪会说柳儿，对了，我还没问呢，我怎么会在这儿？” 她还没说完这句话，屋子的门便从外面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陆云瑶伸着脖子去看，冷不防与进来的墨长决看了对眼。 第30章 橘子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竟然是世子殿下？ 陆云瑶一双眼睛缓缓睁大，又飞快闭上。 她怀疑自己刚醒，产生了幻觉。 一定是日日被他罚站，内心有了阴影，这才会一醒来便想象出世子殿下的模样。 不然还能是怎样。 世子殿下那等身份，怎么会来探望生病的她呢。 她闭了闭眼，又重新睁开。 结果，面前看到的根本没有变化。 世子殿下不仅没有消失，还一步一步往这边走了过来。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她，脸上那副不满的神色与让她罚站之时一样可恶，不悦道：“你们在做什么？” 柳儿还在趴在她肩膀上哭得正专心，根本没在意外界发生了什么。 此时听见了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从床上起来，转身给世子行了礼。 陆云瑶也想下床行礼，结果动了动腿，脸上的表情便是一个扭曲。 墨长决看出她的心思，垂下眸子道：“不必多礼，你还病着，安心躺着吧。” 他虽那么说，陆云瑶却不敢真的放肆，低了低头道：“见过世子。” 墨长决看了看柳儿，道：“你先出去。” 柳儿看了陆云瑶一眼，有些犹豫，她那表情实在太过明显，这孩子还在担心世子会不会继续罚陆云瑶呢。 她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不仅没出去，还行了大礼。 “世子殿下，陆姐姐身子还很虚弱，您万万不能惩罚她了，若是要罚，便罚奴婢吧，奴婢愿意替陆姐姐受罚，还请世子殿下绕了陆姐姐吧。” 陆云瑶很是诧异，她觑了一眼世子殿下的脸色，已经黑得如碳一般了。 “柳儿，你说什么呢，还不赶快出去，世子殿下不是那等残暴之人。” 陆云瑶生怕世子迁怒柳儿，给她使着眼神。 没想到柳儿却很坚定，这几天都把她给吓着了。 她是真的怕世子继续折腾她的陆姐姐。 陆云瑶心底一片柔软，可柳儿不了解世子那个狗脾气，这么说，世子还不得更生气。 “陆云瑶就是这么和你说我的？”墨长决反问道，“说我动不动就罚她？” 墨长决看向陆云瑶，眼神不善。 柳儿也听出其中的不对了，飞快摇头，语速极快地奉承，“没有没有，陆姐姐怎会污蔑世子，她在奴婢面前从来都是夸赞世子殿下的。” 墨长决哼了一声，他脑袋又没坏，自然不会信。 陆云瑶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将柳儿支了出去，这才舒了口气。 “殿下，柳儿那丫头年纪还小，心性未定，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殿下千万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墨长决自然不会与柳儿计较。 他从桌上的果盘中拿了个橘子，坐到了陆云瑶的床榻边上，一脸理所当然，丝毫没有意识到这行为是不是不大妥当。 陆云瑶很想提醒他，但想到世子殿下的厚脸皮，又沉默了。 墨长决一边慢条斯理地剥着橘子皮，一边问道：“还觉得什么地方不舒服么？” 陆云瑶努力往里面挪了挪身子，“多谢殿下关心，奴婢身子强健，已然大好了。” 墨长决啧了一声，直接伸手，隔着锦被捏了一把。 正好捏到陆云瑶的小腿，疼得她眼泪都要冒出来了。 “这还叫大好？” 陆云瑶气得眼泪汪汪，非得要用这种方式逼她承认么？ 而且她这腿，还不是拜他所赐？ 墨长决理直气壮却说教起来，“没养好便没养好，何必在我面前逞强，逞强又有何用，连站都站不起来，还打算伺候我？” 陆云瑶咬着嘴唇，胸口起伏不定，显然很是气愤。 墨长决说完，慢吞吞把手放到陆云瑶面前。 掌心朝上展开，整个的橘子果肉呈现在陆云瑶眼前。 陆云瑶一愣，不明白墨长决的意思。 半响才难以置信道：“这是世子殿下给我剥的？” “难不成我还是给自己剥的？我又不喜欢吃甜食。” 世子殿下把头转了回去，只是露在她这边的耳尖微微泛红。 陆云瑶更加意外了。 世子这是不好意思了么。 因为让她罚站，害得她生病、腿疼，这是在赔礼道歉？ 陆云瑶不想相信，可除了这个解释，没有别的了。 墨长决拿着那橘子，却没人要，有些恼羞成怒。 欲盖弥彰地将手收了回去，背着她道：“不吃算了。” 他一介世子，前后给她剥橘子，这是多大的脸面。 陆云瑶竟然敢不珍惜。 可气死他了。 墨长决气不过，直接将那果肉塞在了自己嘴里，泄愤一般嚼了几下。 他打小就不爱吃甜食，据说与他嗜好甜食的生母虞氏恰恰相反。 那橘子汁液迸在口中，甜到发苦，墨长决的脸色都被甜得扭曲了一下。 可吃都吃了，总不能吐出来，多么不雅。 陆云瑶失笑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奴婢又没说不吃。” 墨长决含着橘子，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控诉地看着她。 她不早说，自己都已经吃掉了。 陆云瑶面带失落，“其实奴婢还挺想吃橘子的，世子殿下方便再给奴婢剥一个么？” 墨长决愣了一下。 本来想说，自己一介世子，怎能她说剥桔子，就给她剥呢。 可是转念一想，他已经给她剥过了啊。 再剥一个，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墨长决又从果盘里拿了一个，手速很快，三两下就剥好了，递给了陆云瑶，表情带着些淡淡的矜傲。 陆云瑶看着那表情，便好像看见了世子殿下的内心独白。 肯定是在说，你要的橘子，本世子纡尊降贵给你剥好了，还不得感恩戴德接过去马上吃掉？ 她好像突然领会，如何哄这位世子殿下了。 “多谢世子。” 陆云瑶在墨长决期待的目光下，将那橘子拿起来吃了。 再看世子殿下的表情，果然变得十分满足。 “世子殿下如此宠着奴婢，奴婢受宠若惊。”陆云瑶笑眯眯道。 墨长决那气场又撑起来了，大手一挥，“你知道便好，以后好好伺候本世子，少不了你的好处。” “如此，就多谢世子殿下了。” 第31章 住处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送走了傲娇的世子殿下，柳儿心有余悸地进来，第一句话就是：“世子殿下没又为难你吧？” “自然没有。” 陆云瑶看到柳儿那后怕的小模样，差点笑出声。 显然，在柳儿心中，世子殿下的信用已经破产。 “那就好，真的吓死我了。”柳儿拍拍胸脯，“陆姐姐，你是没看见，我出去的时候世子殿下那个眼神，真的太可怕了。” 陆云瑶回忆了一下，那个时候，世子的确很生气的模样，也不知道在气什么。 世子思路清奇，陆云瑶也想不明白，摇摇头。 “你若是怕他，以后绕着世子走便是。” 柳儿却苦了脸，“我倒也这么想，但你这几日在裕华院养病，严姑姑让我过来照顾你，世子时不时过来探望，我也避不过去啊。” 刚才世子在的时候，只说让她在裕华院安心养病，其他不用管。 她还不知道，这几日她生病，世子竟然来看过她好几次，这倒是让她有些惊讶。 想起之前世子给她剥橘子赔礼道歉那个别扭模样，陆云瑶心中发笑，世子肯定被她生病的阵仗吓着了。 陆云瑶在牙行虽然没有自由，过的日子却很是舒心，娇生惯养的，几年没生过一次病。 被世子这么不知分寸的一折腾，可不就受不住了。 世子殿下也是，既然会心虚，之前就别总让她站着啊，腿都要废了，现在一碰还疼呢。 陆云瑶见柳儿着实担心，便笑着道：“等我的腿好了，搬回去住便是。” 柳儿的表情却很是意外，“陆姐姐，世子殿下刚才跟你说么？严姑姑已经派人将你的东西全都送过来了，让你以后就住在裕华院，好就近伺候世子殿下。” 陆云瑶猝不及防，“啊？怎会？” 世子刚才根本没跟她说啊，她还以为这只是生病时的待遇呢。 一想到以后都要住在裕华院，与世子同进同出，陆云瑶头都要大了。 就世子那脾气，万一等她好了，又想出什么新的折磨方式怎么办。 她只是个弱女子，可禁不起如此折腾。 柳儿却理所当然道：“贴身伺候的奴婢本就要与主子住的近一些，方便伺候，只是世子殿下不喜有人接近，从前也只有青云一个随侍而已。” “你说得容易，住进来的又不是你。” 陆云瑶淡定的表情消失了，扶额道：“你刚才还在抱怨会碰上世子呢。” 柳儿认真地点点头，又对她道：“所以陆姐姐你要快点好起来，这样我就可以只在外院伺候，再也不会被世子殿下瞪了。” 说着，还发出了银铃般的小声。 陆云瑶：“……” 算了，柳儿开心就好。 当然柳儿也不是没心没肺，她打趣够了，又扁嘴道：“只是这样以后就要与陆姐姐分开了。” 虽然离得很近，但终究一个在裕华院内，一个在裕华院外。 对她们这样的身份来说，是天差地别。 而陆云瑶要以世子殿下为先，还不一定有空常与她见面呢。 柳儿一想到见不到陆云瑶，就十分失落。 陆云瑶也不想住进裕华院啊。 等严姑姑过来看她的时候，她顺口就将此事提了出来。 在她看来，严姑姑一向对她们几个被夫人派来的人不喜。 之前还曾将她拉到世子面前对峙，对她的意见很大。 严姑姑应该不会同意世子的冲动之举才是。 结果与她想的恰恰相反，严姑姑一改往日严肃，面上还有几分亲切之情，让她怀疑严姑姑在她生病的时候新学了一门变脸技艺。 “世子身边本该有两名贴身婢女，二等婢女若干，只是世子不太重规矩，”严姑姑道，“既然世子看中了你，你便用心伺候，不必多想，安心在这儿住着便是。” “可这个规格……” 陆云瑶看着自己的房间，硬着头皮道：“是不是不大合规矩？奴婢用不着这么大的屋子。” 这屋子不用说与六人一起住的下人房比了，就是比起牙行中她的闺房，也大出不少。 房中好好布置了一番，不管是桌子上摆着的青瓷花瓶，还是挂在墙上的古董字画，都是珍品，就算卖了她也买不起的那种。 她这几日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坏了什么，无良世子再让她赔偿。 卖身契还在夫人手里呢，她可赔不起。 她简直越看越心惊，不知世子究竟抽了什么风，给她安排个这么好的房间。 她承受不起啊！ 严姑姑在侯府中那么多年，珍贵的东西也掌眼过不少，一打眼便也看了出来。 她其实也有些惊讶。 这些摆设有些都是先夫人的旧物，放在陆云瑶房间里，世子竟然都能放心，可以看出是如何看重陆云瑶。 再联想陆云瑶生病的时候，做事都烦躁的世子，严姑姑笑容更加真切了。 世子喜欢的人，她自然也会照拂一二。 “这是世子的地方，世子既然让你住，你便安心住着，不必诚惶诚恐，只是这些东西价值颇高，很是珍贵，你平日还是注意着一点，别弄坏了。” 严姑姑担心陆云瑶不知道这些东西的贵重，还是提醒了两句。 陆云瑶无法推拒，只能勉强答应下来。 既然不能改变事实，那就躺平享受，不要挣扎。 原先在牙行，不也是这么过来的么。 陆云瑶养病的时候，着实过了几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悠哉日子。 除了世子殿下时不时过来露个面，彰显他极为强烈的存在感时有些扫兴，其他方面还是很享受的。 等腿不那么疼了，这好日子也就到了头。 陆云瑶又要去站岗了。 不过这次，世子殿下总算有了一点小小的同情心。 不敢让她累着了，只是吩咐她做一些简单的事情。 陆云瑶其实还挺轻松的。 青云是个大老粗，会几下拳脚工夫，让他保护世子可以，磨墨这种事就太为难他了。 以前世子身边也没个人伺候，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做事，有时都会忘记还有个能使唤，常常自己动手。 可在口渴之时，不用起身，早有人在旁奉上一杯热茶，这种感觉自然不差。 第32章 回去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世子心中想道，难道这就是姑姑所说的，红袖添香？ “殿下，茶凉了，奴婢给您重泡一杯吧。” 听到陆云瑶的声音，墨长决才回过神来，心说不用，他又不是没喝过凉茶，没那么娇贵。 不过话到嘴边，转了几圈，终究还是咽了回去，矜贵地点了点头。 陆云瑶也不觉得麻烦，手脚麻利地重新泡了茶过来。 墨长决很给面子，没再发呆，捧着茶杯喝了一口。 他放下茶杯后，漫不经心问道：“茶泡得不错，你还学过茶艺？” 刚才见她冲茶泡茶，动作行云流水，一点也没有初学者的艰涩之感。 陆云瑶点头，“殿下知道奴婢的出身，牙行的婆婆请了许多先生来传授技艺，茶艺便是其中的一项。” 各种技艺？ 墨长决来了兴趣，“除了茶艺，你可还会别的？” 陆云瑶认真地想了一想，道：“牙行中的姑娘学习各种技艺，也是要看资质悟性的，不过奴婢在其中算是学得多的，世子对什么感兴趣？或许奴婢也略知一二。” 墨长决却显得不怎么相信的模样。 “你几岁进的牙行？” “十一。” “你今年十六，也就是只在牙行中待了五年，竟然还说所学繁杂。” 墨长决摇头道：“就算是真的，也只是多而不精罢了，倒不如用这几年专精于一项。” 对此，陆云瑶却只笑笑，并未反驳。 墨长决却以为她默认了，也笑了笑，没再说话。 拿起手上的书继续看，时不时还在空白的宣纸上勾画几下，模样很是专注。 陆云瑶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世子若是回来，大部分在时间都耗在书房，不是在看书，就是写写画画。 单单用掉的废纸，已经在角落里垒了半人高。 陆云瑶好心想帮忙丢出去，还被青云给阻拦了，说是重要的东西，世子还有用。 结果上面都是些鬼画符，她还真看不出那是什么，只能按着世子的意思，继续放在书房里。 世子今日只在府中带了一早晨，下午便带着青云出了门。 世子出门是不会带着她的，反正世子不在的时候，她就自由了。 闲着无事可做，她见书房的纸被用了个差不多，算了算世子每日的用纸量，便出去找了严姑姑一趟，让他给世子送点纸来。 严姑姑好似也知道世子用纸多的习惯，点头便答应了，说之后再送过去。 正事说完，还问了问她在裕华院住的还习不习惯，伺候世子辛不辛苦。 辛苦自然是不辛苦的。 陆云瑶笑着道：“严姑姑不必担心，世子殿下待下人和善，奴婢过的不错。” “那就好。”严姑姑意有所指，“世子自小独立惯了，我还担心他不会与你相处，你既然说不错，那我就放心了。” 陆云瑶有些忐忑，“姑姑，世子殿下下午出去了，奴婢能不能回以前的住处去看看？” 严姑姑见她脸上，了然，“是想见见你的朋友？” “正是。”陆云瑶羞稔道，“这几日只顾着在世子身边忙活，也没回去看看，其他人倒是不担心，唯有柳儿心性未定，奴婢怕她自己一个人受了委屈，想要回去看看。” 陆云瑶用问询地眼神看向严姑姑，生怕她给拒绝了。 进了裕华院便是世子殿下的人了，陆云瑶这几日都没能出来过，这次还是借着要来找严姑姑，才能脱身出来。 裕华院的侍从都是些呆子，既不让进，也不让出，也不知道是不是世子吩咐的。 她又不敢去问世子，只能来求严姑姑。 严姑姑却十分好说话，“让你住进裕华院是为了就近伺候世子，又不是要将你关着，世子若是不在，你出入都自由。” “也怪我，忘了与守门之人说了，”严姑姑刚想来此事，拍了拍额头，“真是老了，那些个侍从也是忠心的，你这几日怕是着急的很吧？怎么也不与世子说一说？” 陆云瑶却是对罚站心有余悸，脸色有些白，摇头道：“奴婢不敢为这点小事麻烦世子殿下。” 严姑姑却察觉出来，这孩子怕是被之前的事给吓着了，世子叫她往东，她不敢往西啊。 她有心想告诉陆云瑶，世子殿下不是计较的人，有什么需求直说便是。 可又想着，世子若是中意她，还是让两人自然相处比较合适，她插进去反倒不好，便没多说。 陆云瑶得了严姑姑的话，心中总算落下一块大石头，回了小院一趟。 这时，柳儿几人都在房间中，待得百无聊赖呢。 见到陆云瑶很来，几人十分惊喜，柳儿直接冲了过来抱住陆云瑶，“陆姐姐，你回来看我啦！” 还试图连脚也往上蹿。 陆云瑶拍了拍她的背，也十分高兴，“这么大的人了，若是被严姑姑看见了成何体统，快点下来。” 柳儿听话地下来了，把她往自己那边拽。 陆云瑶打量着房间，她搬了出去，床自然少了一张，房间里开阔许多。 她被柳儿按着坐在唯一的桌子旁，其他人也凑了过来，围着桌子坐下。 “你不是搬去与世子一块儿住了么？还回来做什么？” 蒋珮儿本不想过来，可又想知道她到底为什么回来，到底是没忍住。 想到一种可能，语气忽然带了几分讥笑，“不会是被赶回来了吧？” 棋落在旁边轻轻推了她一把，“云瑶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闭嘴吧。” 陆云瑶见着蒋珮儿，面对柳儿时的真切笑容淡了一点。 柳儿也好奇问道：“之前你生病了，世子殿下还把你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怎么现在肯放你回来了？” 这话一出，蒋珮儿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棋落、凌薇与青鸾也目光灼灼。 陆云瑶无奈道：“别胡说。” “我哪里胡说了，我说的都是事实。”柳儿得意道，“世子殿下就是看重陆姐姐，我早就跟她们说了，就蒋珮儿一人不信，还说我说大话。” 柳儿这下总算扬眉吐气，道：“陆姐姐，你跟蒋珮儿说，我到底是不是说大话？” 第33章 帮忙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惊讶又无奈。 怪不得其他几人情绪都不大对，就连蒋珮儿也很是反常，见她回来，也肯纡尊降贵地坐过来。 柳儿这个大嘴巴，竟然什么都往外说了。 陆云瑶小声道：“你都说什么胡话了？” 柳儿神情无辜，“我说的都是实话啊，就是我去照顾你的那几次，世子殿下对你可关心了。” 陆云瑶松了口气，还好没乱说，只是这种程度也没什么关系。 反正外面有关她与世子的传言更加离谱，她现在都淡定了，不是刺激的，根本入不了她的耳。 凌薇把椅子往陆云瑶身边挪了挪，“这么说，柳儿说的果然是真的？云瑶，世子殿下是不是看上你了，想要收了你？” “怎会。” 陆云瑶都有些惊讶。 “世子身边没有侍女伺候，着实有些不方便，我就是运气好些罢了。” 凌薇却没听进去，忧心忡忡，“可就算如此，世子也是只让你一人贴身伺候啊。” 她紧张地咬着大拇指的指甲，看起来很是急迫。 棋落摇了摇头，却也理解，对不解的陆云瑶解释道：“自从你搬进了裕华院，世子殿下亲自发话，我们也不用去裕华院当值了。没有差事倒是浑身轻松，可侯府哪会留没用的人，我们自然会着急。” 陆云瑶恍然。 她自从病好后，一直呆在裕华院，还奇怪外院怎么没有她们当值了，对这些倒是一无所知。 蒋珮儿翻了个白眼，“还装呢，你在世子身边伺候，怎能不知道他下的命令？” 陆云瑶回嘴，“主子的事情，奴婢们若是敢多问，怕是就要吃挂落了，你还是好好学学规矩吧，不然没事儿做，怕是真会被赶出侯府。” 蒋珮儿气个半死，却不能像以前那样回嘴挑衅。 现在陆云瑶的身份不一样了，她还真怕陆云瑶在世子面前给她上眼药。 她还想着飞黄腾达，自然不敢在陆云瑶面前放肆，可性子高傲的她被怼了，在房间里也待不下去了，便直接出了门。 凌薇吐了口气，一点都不客气地道：“总算走了，这整日里属她最聒噪。” 凌薇平时不怎么说话，一说就说到点子上了。 这回棋落也没为了和气劝阻凌薇，显然也是觉得她说的在理。 凌薇没有遮掩，直接当着几人的面对陆云瑶道：“我还是想去世子身边谋个差事，你有办法帮忙么？” 陆云瑶倒是很想帮忙，但她主子是世子，这么多天陆云瑶一直在世子身边伺候，也算是把他脾气摸了个大概。 世子想做的事，别人不让，他也会想法子做到。 可他不想做到的，别人怎么劝，也不会动摇他的想法。 若是在他面前动小动作，更会被他怀恨在心，狠狠报复。 之前有美貌侍女或是听说世子宠爱陆云瑶，以为他终于开窍了，想要自荐，埋伏在世子必经之路上埋伏，正巧跌倒在他身前，想要以此获得世子垂帘。 结果世子殿下却完全无视了她，从她身旁迈了过去，将那侍女的簪子都踩断了。 那女子人倒是没事，就是羞耻得够呛，掩面跑了回去。 世子也没轻易绕了她，把那日身上穿的所有衣裳都扔了出去，又让管家送来一箱子熏香，说是那女子身上有异味，熏得他头疼，只能用香料才能睡着。 世子这招简直是杀人诛心，直往人家女孩子心口上戳啊。 那女子被世子这样作弄，受尽众人嘲笑，根本没法在侯府待下去了。 还好她并非奴隶，乃是良家女，只是在侯府做工。 以她的身份，在侯府做工是相当体面的一件事，若是老实本分，不愁嫁一个好人家。 可惜竟然想要攀上世子这尊大佛，被嘲笑地待不下去了，直接辞了侯府的差事，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目睹了这件事发生以后，陆云瑶心态顿时就紧绷起来了，做什么也不敢得罪世子。 凌薇的要求，她是万万不敢应下的。 不用听她的回答，仅仅从她的表情，凌薇便能看出她的想法。 凌薇有些失落，不过还是道：“没办法就算了，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世子殿下脾气怪异，恐怕很难伺候吧？” 陆云瑶飞快点头，眼中差点落下泪水。 她终于遇见明理的人了！ 她几年都没生病，都被世子折腾地没几天都生了场大病。 事实证明，在世子殿下身边伺候，须得兢兢业业。 若是不小心得罪了世子，肯定没好果子吃。 棋落也跟着叹了口气，表情发愁。 陆云瑶道：“虽然世子殿下那边我使不上劲儿，其他出路我却能帮忙一二，你们若是有其他出路，也可找我说说。” 棋落凌薇怔然，都点了点头，只道若是想到了再与她说。 只有青鸾撑着下巴，道：“我倒觉得挺满意现在的样子，什么也不用做。” 她虽然长着一张妖艳勾人的脸，性子却平和，甚至有些安详了，很是满足现在的生活，且胸无大志。 混吃等死，说的就是青鸾了。 与几人聊过，陆云瑶单独与柳儿出去说了几句贴己话。 她有些犹豫，放心不下柳儿 她其实很想让柳儿也与她一起搬进裕华院，可以亲自看着她，别让她闯祸。 可世子与严姑姑那边却是不好糊弄，而且柳儿自己，也不想总是见到世子。 柳儿可无数次在她面前数落世子这点不好，那点不好了，若是真被世子听见了，她都担心柳儿的境遇。 左右衡量，也只能嘱咐她好好待在小院里，千万不要闯祸。 好久没见柳儿，她颇有些依依不舍，直到日落之时才回到裕华院。 守门的侍从看见她，一脸庆幸道：“陆姑娘，你可算回来了，世子殿下回来之后没见着你很不高兴呢，你赶快进去吧。” “世子殿下回来了？”陆云瑶心下叫苦。 刚才她说是时候回去了，结果柳儿拉着她不让她走，撒起娇来，这谁抵得住。 陆云瑶色令智昏，就又留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就晚了。 她忐忑地进了内院，希望世子殿下不要太生气。 第34章 生气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书房里一片黑暗，另一边，世子的卧房倒是亮着灯。 陆云瑶一看，便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呢。 她这些时日，一直是在外厅与书房伺候的，没进过世子的无妨。 “陆姑娘。” 青云站在门外，见着她明显松了口气，“世子说让你回来之后便去见他，现下恐怕正在等你呢。” 这下是逃不掉了，陆云瑶打听了一下，“世子情绪如何？” 青云道：“不大好。” 陆云瑶吸了口气，轻手轻脚地推开门，缓步进了屋内。 里面的人听到声音，“还不进来。” 陆云瑶立刻就不敢拖延了，连忙走了进去。 世子的寝室她是第一次进来，也不敢到处去看，进去便见世子坐在屏风之前，脸色不善。 她识趣行礼并认错，“世子恕罪，奴婢回来晚了。” “你还知道要回来？”墨长决语气不爽，“我不是让你无事不要乱跑，好好呆在裕华院，结果我只是出去一趟，回来便找不到人了。” “陆云瑶，你还知道谁是你的主子么？” 墨长决回来的时候，心情原本很好的，他现在知道了有人伺候是什么感觉了，都有点不适应没她在身边的时候了。 本以为会像前几日一样，一回来便得到陆云瑶周全而温柔的服侍，结果不说人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问了院中的侍从才知道，他前脚出去，陆云瑶后脚便也出去了，还找了去见严姑姑的理由。 他回来的时候天还亮着，想着她或许只是出去转转，一会儿就回来了。 结果他等到天黑，她才姗姗来迟。 墨长决那个气啊。 就像养了几日逗趣的宠物，主人出去了一趟，回来便发现笼子被咬开了，宠物给跑了。 就算宠物出去玩了一圈，自己又回来了，可也不代表偷跑出去的事情没有发生。 宠物出去见谁了？玩的那么开心，连主人回来了都不知道。 他好想问一问，陆云瑶到底有没有心，放他一个空巢老人……呸！ 放他一个尊贵的世子殿下在家中等，心里就没有一丝丝愧疚之情么？ 陆云瑶看着墨长决的脸色越来越黑，就先吓了个半死，她可不想与那被流言所迫，逼得只能出府的女子一样下场。 不过其实她伺候世子，也已经有流言出没了，只是她一直在世子身边，那些脏东西没机会钻进她耳朵里罢了。 陆云瑶对那女子感同身受。 见世子生气了，连忙解释道：“奴婢当然知道世子是奴婢的主子，只是见书房中您常用的纸不多了，才去与严姑姑说了一声，并未乱跑。” 墨长决冷笑，“还敢狡辩？你当我不知道么，我才出去，你便也跟着出去了，去见严姑姑才用了多长时间？之后又去哪儿了？你自己说，还是要让青云去查？” 墨长决说的激动，在桌子上拍了一下，桌上茶壶与倒扣的茶杯都发出了响动。 陆云瑶一个激灵，在他跟前跪了下来，低头道：“奴婢不敢欺瞒世子，见过严姑姑后，又去了以前的住处见了之前一起从牙行出来的人，奴婢问了严姑姑，她答应了奴婢才去的。” 墨长决听她解释的语气，不满，“你还委屈了？本世子还没觉得委屈呢。” 陆云瑶低着头，嘀咕道：“世子委屈什么。” 墨长决皱眉，“你说什么？” “没有，奴婢什么也没说。” 陆云瑶识趣道，“奴婢错了，奴婢真的错了，奴婢不该在世子殿下不在的时候出去，也不该这么晚回来，奴婢就该在裕华院一直候着世子殿下，您没回来的时候就一直是等着您，半步也不敢离开，您回来之后便贴身伺候您。” 她说的恭敬，可墨长决却能听出其中的不满。 陆云瑶表面认错，实则都在控诉他太过严苛，自己来去自由，偏要拴着她，这是在暗暗表达自己的不满呢，胆子倒是真的大。 见她一直低着头，墨长决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 果然，陆云瑶脸上就差写着“委屈”两个字，淡红的嘴唇微微噘着，眼神充满控诉。 仔细看看，眼底还盘旋着泪花，怕是他再敲下桌子，陆云瑶就能立刻哭出来。 墨长决对她的眼泪没有抵抗力，却又觉得，自己若是轻易饶了她，定会助长了她的气焰。 若是下次再偷偷跑出去，在外面过了夜才回来怎么办。 墨长决依旧板着脸，语气却忍不住轻柔了几分，“你哭什么？我还没说要罚你。” “奴婢哪哭了？” 陆云瑶仰着头，睫毛微微颤动，眼神却拒绝看世子。 墨长决无奈，终于软了神色，道：“我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 陆云瑶闷闷道：“奴婢又没出侯府，怎么会有事？” “乔氏一直盯着我这里，知道你在我身边伺候，定不会放过你。”墨长决与她解释。 陆云瑶却不听，露出抗拒的模样。 “世子殿下怎能这样说您的母亲？夫人虽然是您的继母，可对您却是真心实意。” 乔氏若是真心对他，他生母虞氏也不会死的那么早。 可这话墨长决却不好说出来，只能在心中叹息，为何陆云瑶对乔氏就那么真心，视她为恩人。 只要他言语中表露出一点对乔氏的不认同，她便要认真与他辩解上两句。 墨长决心中后悔，若不是他当初矫情，没有当面回绝了她，答应让她当自己的婢女，恐怕现在受她尊敬的就是自己了。 哪还用得着这么费劲，听着她对乔氏的尊崇，只能自己生闷气。 墨长决被她这么一委屈，心中的怒气早就消失，见她如此还不忍起来。 “先起来吧。” 陆云瑶闻言，抬头眼巴巴看着他，眼中透露着希望，“那殿下是不是不生我气了？” 墨长决无语。 只是让她先起来说话，她还打蛇随棍上，顺着就想让他原谅了？ 墨长决能那么容易原谅她么？ 若是雷声大雨点小，之后还怎么在她面前树立高大威猛的严肃形象？ 第35章 送药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墨长决板着脸，刚要说话，膝盖却感受到了一片柔软。 他的腿立刻微微一震。 陆云瑶正将双手轻轻放在他膝盖上，声音软糯地替自己求情。 “世子殿下，奴婢真的知错了，您就行行好，原谅奴婢吧，奴婢跪得膝盖都疼了。” 这话可是提醒了墨长决，陆云瑶之前可是因为他罚站了数日，结果累病了。 墨长决立刻紧张了，亲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语气中透着责备。 “腿是不是又疼了？我不是让你起来回话。” 陆云瑶被他扶着起来，心中舒了口气。 总算将世子给哄好了，要不是她情急之下，挤出来了几滴眼泪，恐怕这事儿还有的磨呢。 经过此事，她算是得出了结论。 世子殿下吃软不吃硬，得顺毛摸。 她为了不让世子继续训斥她，起来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世子殿下的愧疚之心果然因此升了起来，还给她赐了坐。 陆云瑶道：“奴婢不敢在世子面前坐着。” 身体确实毫无反抗，世子轻轻按了下她的肩膀，她就顺势坐了下来。 墨长决也没法再训斥她了，妥协道：“若是我不在，你若觉得闷，也不必时时都守在裕华院中。” 陆云瑶很是虚伪，推拒道：“这不好吧？奴婢还是应该在裕华院中等着世子才好。” “得了便宜还卖乖？”墨长决威胁道，“你若是真不愿意，那就别出去了。” 陆云瑶赶紧妥协，“奴婢错了，奴婢谢过世子。” 见她低眉顺眼，也不流眼泪装可怜了，墨长决这才舒服许多。 “不过还是注意安全，出去的时候带上两个小厮跟着。” 见陆云瑶面上有抗拒之意，墨长决食指敲了两下桌子，“这是底线。” 陆云瑶就闭嘴了，有人跟着，总比出不去好。 “多谢世子。” “好了，天色已晚，回去休息吧。” 陆云瑶告退，麻溜回了自己房间。 先坐下，灌了两杯凉茶，她才冷静不少。 刚才真是好险好险，若是她没示弱讨好，世子殿下那么生气，她不知道又要受什么罪了。 不过这招有用，还是好的，起码试出来了一个应付世子的方法。 原以为得了严姑姑允许，出去没什么事儿。 可世子终究是主子。 得了世子的准许，她以后出去就理直气壮了。 想到以后能随意出去见柳儿，陆云瑶觉得，今天的辛苦没有白费。 不枉她回来之前感觉眼皮狂跳不止，生怕世子为难，拐弯去膳房拿了个蒜头，藏在了袖子里。 关键时刻往眼皮上一抹，眼泪自然来。 墨长决若是知道让自己心软的眼泪是因为一个蒜头，不知道又要如何生气了。 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青云给陆云瑶送来了一个小药罐。 “世子说若是你的膝盖伤着了，涂一涂就好了。” 陆云瑶拿到药，不自觉有些心虚，连青云好奇的眼神都没发觉，直接将门关上了。 世子殿下虽然性格别扭、乖张、暴戾，但心肠还是不错的。 陆云瑶为昨日自己逃避处罚所用出的小小手段，感到了一丝丝羞愧。 但只有一丝丝。 比起惩罚，她宁愿用点无伤大雅的小手段。 有了世子亲口承诺，她再出去，就不用费尽心思找借口了。 只是出去的时候，必定有两个小厮跟在她身后。 她一个婢女有这排场，不管去哪都挺显眼的，闲言碎语自是招了不少。 被说得多了，陆云瑶反而更不在意了。 之前在裕华院中，外面的人进不来，她出不去，夫人便与她断了好久的联系。 她能出来了，齐姑姑得知了消息，便过来找她了。 见陆云瑶身后还跟俩人，齐姑姑有些意外，示意她私下说话。 陆云瑶让两人走远些。 “世子让我们寸步不离跟着姑娘。” 他们强调了“寸步不离”这四个字。 齐姑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等陆云瑶与他们好说歹说，终于说通，让他们走在能看见她的地方，才道：“看来世子很是宠爱你。” “姑姑，你又来了，奴婢不是说了么，奴婢与世子殿下之间清清白白。” 齐姑姑怎么想她不管，陆云瑶只要让夫人知道她没有就是了。 “口是心非。” 齐姑姑低声念了一句，却是没再与她争执，只问了世子最近的情况。 这也没有好隐瞒的，世子的生活简直不能再规律。 陆云瑶照实说了，齐姑姑却满脸狐疑。 照她这么说，世子岂不是老实的很，私下一点动作也无。 可让陆云瑶在世子身边，不就是为了打听他的动作。 “云瑶，你可不要有了世子，就忘了夫人的恩情是，你可要记着是谁将你从牙行中带出来的。” “姑姑这是说什么话。”陆云瑶不满，“夫人的恩情奴婢一直铭记在心，不敢欺瞒，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好吧。” 总归裕华院被严姑姑保护得很好，插不进去人，也不知道世子真正是怎样的。 说不定世子就是那么傻白甜，一点心机也无，只是齐姑姑难免心中嘀咕。 “无事最好，不过你还是多多注意着些世子，若是有什么异常，立刻告诉我，我再告诉夫人。” 陆云瑶皱了皱眉头，齐姑姑这话不大中听。 明明夫人是想让世子学好，怎么说在齐姑姑口中，她却像个细作一样，是个往外传递主子消息的？ 不过她虽看不上齐姑姑，却是相信夫人的，便点了点头。 齐姑姑见她听话，脸上总算有了点笑意。 “我今日过来找你，还有一事。” “夫人有何吩咐？” 齐姑姑左右看了一眼，将她拉入偌大的树影中，做贼一般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纸包。 看齐姑姑这举动，怕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陆云瑶不禁问道：“这是什么？” 齐姑姑却挤眉弄眼地笑了笑，语重心长道：“女人一旦有了男人，心自然会偏向自己男人那边，这点我与夫人都能理解，还是夫人将你送去世子身边的，我与夫人是跟你一头的，你何必一直瞒着？” 第36章 主意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面露无奈，想要解释，齐姑姑却阻止了她。 “你不用再多说，我明白你的顾虑，世子不喜夫人，你怕再与夫人有什么牵扯，会惹怒世子。” 齐姑姑自顾自说着，“只是云瑶，现在大家都知道你已被世子收用，却没个名分，传出去总归是不好听的，就算现在世子宠着你，愿意护着你，可以后呢？男子最会甜言蜜语，等以后厌弃了你，世子依旧逍遥，可你又要如何自处？” 齐姑姑拉着她的手，推心置腹道：“云瑶啊，你虽不想与夫人扯上关系，可夫人还是惦念着你的，如若不然，夫人也不会让我来见你了，你难道就不想为自己争取个退路么？” 齐姑姑对她爬上世子的床这件事深信不疑，陆云瑶怎么说都说不通，看在别人眼中，还显得欲盖弥彰。 她都懒得费口舌了，含糊嗯嗯敷衍，“所以夫人让姑姑过来，到底是为何事？” 齐姑姑还以为她听进去了，亲亲热热地拉着她的手道：“世子现在虽宠着你，可却没给你名分的意思，夫人见你在世子身边伺候的用心，也舍不得糟践了你，我与夫人便帮你想了个法子，你可知这东西是什么。” 齐姑姑指了指那个神秘的小纸包。 陆云瑶自然摇头，齐姑姑挑了挑眉毛，压低声音给了她答案：“此乃助兴之物。” 什么？ 侯府中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陆云瑶惊讶之下，那东西也变得烫手起来，差点扔了出去。 齐姑姑眼疾手快将纸包接住，宝贝地查看了一番，见还是完好的没撒出来，才松了口。 “这东西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弄进来的，你小心点，若是没了，就没有第二包了，你的名分也没了！” 齐姑姑将纸包重新塞给她，嘱咐道：“藏好了。” 那简直是个烫手山药，陆云瑶郁闷至极，“姑姑，你给我这种东西做什么？” “当然是要帮你了，你现在没名分，还不是因为世子幸了你却没声张，若是让其他人撞破了，自然有夫人与侯爷替你做主。” “到时候你把这东西下在世子的茶水中，等你们做那事儿时，我再带着夫人过去，之后的事便顺理成章。” 陆云瑶听着齐姑姑的话，表情已经裂开了。 齐姑姑还以为她害羞，解释道：“放心，到时候夫人只会带着很少的人，不会有很多人看到的，只是想让世子给你名分罢了。” 陆云瑶却连连摇头，“不可！奴婢怎能用这样的办法陷害世子？” 齐姑姑心想，这丫头对世子倒是忠心。 她继续劝道：“云瑶，你若是喜欢世子，定是想一直陪伴在世子左右的，夫人此举也是为了你着想啊。” “而且夫人只是想为你撑腰，让世子给你名分，又不是要害世子，夫人对世子多么爱护，你也是知道的，为了世子的名声着想，这件事也不会传出去，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陆云瑶却继续摇头，齐姑姑看着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云瑶，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她有心再劝，之前被支开的侍从却见两人一直在树后没出来，主动找了过来。 齐姑姑只能隐晦道：“云瑶，你回去仔细想想，想通了便来找我。” 齐姑姑是夫人身边得脸的人，侍从也不敢得罪，客气问道：“姑姑可与陆姑娘续完旧了？” “刚好说完。” 齐姑姑笑了笑，又打趣陆云瑶，“世子果然关心你，行了，快回去吧，回去晚了，怕世子又要担心了。” 那两个侍从过来的时候，陆云瑶就把那纸包快速塞进了袖中，心跳碰碰响，手心都出汗了，生怕被发现。 索性他们也并未多问，只是说天色渐晚，让她赶紧回去。 齐姑姑说的倒是真的，若是回去晚了，世子保准又不高兴。 这出来的权利是陆云瑶好不容易为自己争取到的，不敢再惹怒世子，赶紧与他们一起回了裕华院。 陆云瑶与齐姑姑都离开之后，角落里便安静起来。 墙角处分出了一个人影。 蒋珮儿一手扶着墙，往陆云瑶离开的方向看着，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容。 陆云瑶才回到裕华院，便听见恭迎世子的声音，转头直接去了偏厅。 世子正在脱外衣，青云侍立在一旁。 见陆云瑶到了，青云立刻松了口气，退了出去。 墨长决则是偏了偏头，见她站在门口，“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服侍？” 陆云瑶回神，进去帮他将外衣脱下，搭在了衣架上。 “今日又出去了？” 墨长决整理着袖口，随口问了一句。 这本是平常的问题，之前世子见她打扮成要出去模样，也会问她的。 可今日不一样，陆云瑶被这么一问，立刻想起了齐姑姑与她说过的话，又开始走神。 墨长决这才感觉不对，转头看她的表情，皱了皱眉头。 “你今日怎么心不在焉的，发生什么事了？” “哦，没什么。” 陆云瑶眼神游离，找了个借口道：“奴婢只是想到好久没见柳儿了，有点想她。” 墨长决却更怀疑了，他怎么记着，她前日才出去过，他问去哪儿了的时候，陆云瑶笑着回答，是去见一同从牙行出来的朋友去了。 如果他没记错，那就是陆云瑶真有什么心事，所以才心神不宁的。 不过陆云瑶不说，他也不会主动过问，只是吩咐道：“去沏壶茶，送到书房去。” “是。” 墨长决则是回了卧房，换了一套衣裳，才去了隔壁的书房。 陆云瑶给他奉茶，他专心看着桌上的图纸，拿起茶杯想也没想便灌了一口，结果烫的他差点吐出来。 艰难地将滚烫的茶水咽了下去，墨长决终于觉得此事不管不行，看向陆云瑶。 罪魁祸首还什么也没察觉，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桌案上的虎首镇纸出神。 “你今日到底怎么了？”墨长决问道。 见她没反应，仿佛没听到的模样，又加重语气问了一声，陆云瑶才彻底回神。 第37章 问话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见世子一脸怀疑地盯着自己，陆云瑶手足无措。 她还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呢，世子殿下怎么又这副不爽的表情。 “殿下，是不是奴婢做错什么，又惹您生气了？”陆云瑶小心翼翼道。 墨长决瞪了瞪眼。 他嘴里烫的都要起泡了，结果罪魁祸首还一无所知呢，脸上是真无辜，倒把他说的像是个惯会虐待下人的无良主子一样。 他将茶杯放在桌上，发出咯噔一声响，面无表情问道：“你是为之前的事怀恨在心，想要用热茶烫死我？” 陆云瑶看向茶杯，这才明白世子为何又生气了。 她伸出手在茶杯外壁试了试温度，被烫的一下缩了回来，表情充满歉意。 “都是奴婢太不小心了，请世子恕罪，奴婢再去泡一杯新的吧。” 陆云瑶做事细心，泡茶这种事更是已经做惯了，端上来的茶都是刚好能够入口的温度。 墨长决也习惯了，不然也不会试都不试，直接牛饮。 陆云瑶很是愧疚，伸手想要去换杯心的，却被墨长决挡了回去。 “你今日一直便心不在焉的，到底发生了何事？” 陆云瑶吞吞吐吐，眼神游移，明显是有心事，可又不说。 若是裕华院中发生了什么事，严姑姑自会与他说。 严姑姑没来，就表明是外面的事情了。 墨长决问道：“可是与你今日出去有关？” 陆云瑶被吓了一跳，怎么世子知道地这么清楚？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摇了摇头，“不是，只是奴婢今日有点不舒服而已。” 墨长决却更加确定了，肯定是她今日碰上的事情。 刚才她一直在捏着自己的手指，看起来非常紧张。 只是她不愿意说，墨长决也没勉强她。 “若不舒服便早说，我也不会拘着你伺候，先回去休息吧。”墨长决道，“若是严重，便将陈大夫叫过来给你看看。” 上次生病，严姑姑就让陈大夫来给她瞧了瞧。 陆云瑶当时不知道，之后才听说陈大夫的身份，是被侯府重金请来，平日只为主子们看病的，顿觉受宠若惊。 陆云瑶何德何能，要让陈大夫过来为她看病呢。 她赶紧摇了摇头，“只是有点不舒服而已，没什么大事，用不着麻烦陈大夫，奴婢回去自己休息一下便是。” 陆云瑶行礼，“那奴婢先退下了。” 墨长决点了点头。 陆云瑶明显放松下来，身姿轻快地出去了。 墨长决想了一会儿，让青云将今日跟着陆云瑶出去的人叫进来问话。 “今日陆云瑶出去做了什么？都见过谁？都说了什么话？”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上前回话，“回世子，陆姑娘今日先去见了严姑姑，后又去膳房，吩咐了世子要用的宵夜，从膳房出来后本要回裕华院，结果半道碰上了夫人身边的齐姑姑，被拉到一旁说话去了。” 墨长决的表情从听到齐姑姑开始就不大好，阴沉着脸色问：“她们都说了什么？” 侍从面露难色，“世子殿下恕罪，齐姑姑说姑娘家的话，不方便让小的听，便让我们走远，齐姑姑与陆姑娘说了什么，小的们实在没听见。” 说完，两人一起跪下请罪。 墨长决怒道：“我不是告诉你们，不管她做什么，都要一直跟着？万一齐姑姑对她不利呢？” “小的以为齐姑姑是夫人的人，总不会明目张胆要害人……”那人的声音越来越低，后来直接道：“小的知错，请世子殿下责罚。” 青云靠近墨长决，低声道：“世子，陆姑娘本就是夫人的人，是不是夫人传话，让她在世子身边做什么，所以陆姑娘才一直心神不宁……” 墨长决听到他的话，直接瞪了他一眼，“就你多嘴。” 青云识趣住嘴，退到一边。 墨长决神色更加不虞，这种可能他怎会想不到，只是不想说出来徒增烦恼罢了，哪用青云提醒？ 只要想到这个可能，他就心烦意乱。 两个侍从在下面瑟瑟发抖，他见了也烦，挥手道：“下去领罚，若是再犯，决不轻饶。” 那两人连忙道谢，忙不迭退了出去。 青云用眼神询问，“世子，陆姑娘那边……可要我去敲打一番？” 他瞧世子明显生气了，还想着去提醒一下陆云瑶，好让世子宽心呢。 在他看来，陆云瑶既然在世子身边伺候，以前的事儿便烟消云散，她也不该总记着夫人那边，顾着现在的主子才是重要的。 这种事情，哪需要主子开口，这时候就该有个他这样聪明伶俐的下人替主子分忧了。 结果世子不仅没宽心，还又可怕地看了他一眼，警告道：“你敢。” 青云就是能屈能伸，才在脾气难以捉摸的世子身边待了那么久。 他立刻低头认怂，“青云不敢。” 墨长决还真怕他多事，“你别去与她多说，此事我自有计较。” “青云知道了，绝不多嘴。” 青云站了一会儿，见主子虽然拿着书看，心神却显然没在上面，恐怕还在想着陆云瑶事儿呢。 他又忍不住多嘴了，“世子，您对陆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您到底是想利用她抓夫人的错处，还是真的看上她了？” 墨长决皱起眉头。 青云又立即道：“您别觉得我多话，总该大体说说，我也知道该对陆姑娘是个什么态度。” 青云从小便跟在墨长决身边，墨长决对他自然十分信任。 青云憋得已经够久了，过了这么长时间，才问了这话。 墨长决一愣，他放下书，摇头道：“你虽自小没什么头脑，却也不笨，这都看不出来？” 青云虚心受教：“青云愚笨，请世子示下。” 墨长决道：“自然是前者。” 青云却露出意外之色，原来世子真的只是将计就计，利用陆姑娘么？ 可这与严姑姑跟他说的不一样啊。 “怎么观你神色，似乎对此很是意外？”墨长决摸了摸下巴，“怎么，我做的还不明显？” 青云：“……” 第38章 做戏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明显，当然明显，不能再明显了。 不过若是陆姑娘生病时，您没表现地那么担心，没有三天两头让严姑姑送补药，没有对陆姑娘嘘寒问暖，直到现在还不敢让她做苦的累的活儿，那就更明显了呢。 当然这话，青云是不敢说出来的，他还想好好活着。 青云只是隐晦地提醒，“既然如此，世子您为何还对陆姑娘如此关心？想必陆姑娘也是奉了夫人之命，反正都是彼此利用，您何必还对她那么好？表面功夫做一下不就行了？” 夫人在世子身边安插人，世子又何尝不是假意接纳，暗地里找她的错处。 两个人都对此心知肚明，只是碍着身份，碍着老夫人与侯爷，碍着平西候府的名声，只能虚假地扮演着慈母和好儿子，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陆云瑶夹在两个人之中，两厢为难，往哪边倒，另一边都讨不了好。 青云问这话，也是想要确定一下世子的心意，这决定了他对陆云瑶的态度，到底是警惕着夫人的把戏，还是把她当做未来女主子看待。 青云本来也坚定地认为是第一种可能，可是世子的举动却让这个问题更加扑朔迷离，青云一向是不用问便能知道世子心意的，这回也不得不问了出来。 结果问出来之后，他的疑惑更大了。 墨长决被他问得一愣，随即道：“你懂什么，若不将戏做得真一点，乔氏那边又怎会相信我真的中意她，这不观望了两个多月，才让齐姑姑来找她。” 今日陆云瑶那副情态，又知道了齐姑姑曾过来找过她，墨长决自然对此有所猜测。 不管具体是什么，反正肯定是不利于他的事情。 不然乔氏费尽心思，好不容易安插进来一个探子，怎会这么快便忍不住下手，若是暴露了，这颗棋子就废了。 由此看来，这件事还是能重创他的那种。 “可裕华院中都是世子的人，您怎么对她，夫人又不知道。” 青云更加疑惑，“您若是想让夫人相信，在外面表现出宠爱她便也是了，怎么在里面还是如此。” 墨长决却摇头，“你还是想的太少，陆云瑶是乔氏的人，我若不装的像一点，她自己都不相信，乔氏怎会相信？” “只有骗过了自己，才能骗过陆云瑶与乔氏。” 墨长决起身，拍了拍正在思考的青云，以指点的姿态道：“你还是应该多学学，人心难测，不能大意啊。” 青云严肃地点了点头，“青云受教了。” 世子竟然想了这么多，他真是望尘莫及，怪不得严姑姑总说他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了。 “青云这便知道如何对待陆姑娘了，”青云举一反三，主动道，“既然世子都得做戏，青云也不能露出破绽，也该表现得很重视陆姑娘才行。” 墨长决有些吃惊，欣慰道：“孺子可教也。” 青云明显很是开心，“多谢世子夸奖。” 墨长决对他开窍一事很是欣慰，不过也提醒道：“别做得太明显，能让人看出来便可。” 墨长决想着，他可不能太惯着陆云瑶，不然她知道自己如此受宠，膨胀了怎么办。 他身边的人，可不能不知分寸。 墨长决是严姑姑带大的，他觉得严姑姑那样的，严谨守礼就很好，陆云瑶看着也像。 他可不能让她得意忘形。 青云是他的随侍，更加不能如此。 虽然要做出她很得自己喜欢的样子，却不能让她真太得意了，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却不知道，有的人装着装着，可能就当真了。 主子这样，下人也跑不掉。 陆云瑶跑回自己的房间，才惊觉自己的衣裳都汗湿了，足以看出她之前有多么紧张。 她在世子身边伺候的时候，想起来齐姑姑给她的东西还揣在袖子里呢，生怕不小掉出来，被世子给发现了，所以一直都很紧张。 陆云瑶关紧了门，确认外面没人靠近，这才赶紧将袖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那纸包还完好无恙，只是一直被她塞在袖子里，有些皱巴巴的。 这种东西实在见不得人，必须藏起来才行。 陆云瑶打量着自己的房间，想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她想起自己生病的时候，她的东西被严姑姑让人送了回来，其中齐姑姑留下来的春熙图也夹在东西之中，幸好没被人发现。 她将那本春熙图藏在了一个小匣子里，放在床榻底下。 这时想到了，她便将那匣子从床底下找了出来，把那药包也一同放了进去，还在上面放了把锁。 锁上匣子之后，才将它又踢进了床底下，这才觉得安全了。 消灭了那见不得人的东西，她松了口气，连衣裳都没换，便呈大字状躺在了床上，想起齐姑姑与她说的话，盯着床帐顶发呆。 齐姑姑说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不说她真与世子殿下之间清清白白，毫无关系。 就算真的有，她也不会为了上位，闹出如此丑闻啊。 她现在唯一怀疑的就是，这不会是齐姑姑自己想的办法吧？ 毕竟齐姑姑可是有前科的，之前也是恶意曲解了夫人的话，竟然教导她们六个爬床，还留下春熙图让她们学习。 若不是见到了夫人，夫人亲自跟她解释了，她指不定现在还以为夫人是那等人呢。 是该找个时候，去与夫人见一面才是，陆云瑶如此想到。 自从那日之后，陆云瑶发现世子出去的次数又增加不少，时常早出晚归，有事她都见不到他的人。 对此，她不仅没有伤心难过，反而更加开心了。 世子不在，她就没有差事，都是自己的时间了，能不开心么。 唯一不自在的，就是出去时候，总是有下人对着她指指点点的。 陆云瑶知道她们在议论什么，无非就是世子对她兴趣过了，不再宠爱她了，她也就这点本事，还是栓不住世子云云。 陆云瑶经过多少谣言了，不也稳稳当当走过来了，还会怕这点手段？ 对那些人，她都是视而不见，一点都不放在心上的。 第39章 崩塌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那些人故意在她面前大声说，不就是想看她羞愧的模样么。 她偏偏不在乎，气不过的反倒还是对方。 趁着世子不在，她去了夫人那边一趟。 夫人的人似乎都认得她，对她一点刁难也没有，很容易就传话回来，说夫人让她进去。 “你们两个在外面等一下，我去去就回。”陆云瑶说完，就随夫人身边的侍女烟萝进去了。 只留下两个侍从在原地等着，其中一个忧心忡忡道：“世子不是说，不论陆姑娘去哪儿都要跟着，若是世子知道，又要罚咱们了。” 另一个道：“世子之前还说，若是陆姑娘与夫人见面不要阻拦呢，夫人这里这么多眼睛盯着，不会对陆姑娘不利的，你怕什么。” 乔玉晴表面功夫做得极好，不然也不会阖府上下都交口称赞。 若是没有理由，她也不能将世子身边的人如何。 那提出质疑的侍从想了下，这才点了头。 烟萝将陆云瑶带到了一间雅室之前，“夫人刚刚午睡起身，还未梳洗，你先在此处稍后，夫人马上便过来。” “我等着无妨，姐姐让夫人不要着急。”陆云瑶笑道。 烟萝原本看不上这等媚宠之人，可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陆云瑶即使对她这个奴婢，也一直谦和有礼，说话仪态都让人很是舒服。 她就算看不上，在这样的笑容面前，也不好表现得自己小肚鸡肠。 烟萝让陆云瑶坐着等，便去伺候夫人梳洗了。 陆云瑶等了一刻，乔玉晴才姗姗来迟，衣衫带起香风，弄得陆云瑶鼻子痒痒，强忍着才没在夫人面前失礼。 “见过夫人。” 陆云瑶起身行礼，乔玉晴笑得柔和，摆摆手道：“不必多礼，等这么久累了吧，快坐下说话。” 夫人很是体贴，陆云瑶有些不好意思。 “烟萝姐姐让奴婢坐着等，奴婢不累。” 烟萝却不在乔玉晴身边，雅室中只有她们两人，摆明了是要与她商议私密之事。 问候结束，陆云瑶也没再扯些别的，直接问出重点。 “奴婢过来是想问夫人一事，”陆云瑶试探着问道，“夫人可知，七日前齐姑姑曾与奴婢说了一事？” 乔玉晴神色如常，轻轻点了点头。 “夫人果真知道？”陆云瑶诧异道，“夫人可知道齐姑姑说的具体内容？” 乔玉晴理所当然道：“是我让齐姑姑去找你的，自然知道。” 她见陆云瑶还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叹了口气道：“你可是觉得，我的办法太过不堪？” 陆云瑶犹自挣扎，“您真的知道齐姑姑说了什么吗？ 她还以为齐姑姑曲解了夫人的意思，夫人其实是其他意思。 但乔玉晴接下来的话，直接打破了她的幻想。 “我知你自小养在牙行，被养的单纯懵懂，觉得此举不仁不义，做不出来，但你可知，后宅对女子来说本就艰险，更何况还是侯府这样的门户，你不用些手段，如何生存得下去？” 所以就要用这样龌龊不堪的手段？ 陆云瑶心中夫人完美无缺的没好形象，彻底崩塌了。 面对着乔玉晴的理直气壮，她硬邦邦道：“奴婢不想用那些手段，奴婢现在在世子殿下身边伺候，就已经很满足了，不求其他。” 她知道自己与世子并无关系，可乔玉晴显然不那么想，还以为她对世子情深义重，只想陪伴在世子身边，不求名分。 “你现在就知足了？还太早了些吧。” 乔玉晴笑了一声，“以世子的身份，早晚要妻妾成群，只是他现在年轻，不懂这些罢了。” “他宠着你时，便当你是唯一的婢女，地位超然。有朝一日腻了你，将你发卖出府也不是不可能的，到时候沦落到秦兴楼那样的地方，你难道不会后悔现在的决定？” “你若是聪明，自然该知道如何选择，我这也是在帮你，你难道不想光明正大站世子身边，而不是像现在的一样，只当一个没名没分的婢女，出去都要要被人笑话么？” 乔玉晴看起来还是那个温婉大方的候夫人，一身湖蓝色的苏绣锦衫气势十足，说出的话却如此现实。 陆云瑶突然觉得以前的自己很是可笑，竟然会觉得夫人温柔善良？ 夫人从牙行将她救出来，为她着想，她很感激。 但若是打着为她好的名义，用这种阴险的方法算计自己的儿子，哪怕不是亲的，至少也是名义上的，让陆云瑶感到不寒而栗。 她现在甚至怀疑，夫人真的像外面说的那样，很是疼爱世子殿下么？ 连世子都能如此算计，即使夫人口上说为她好，她也苟同不了。 陆云瑶忍着怒气，站起身行了一礼。 “奴婢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不劳烦夫人为奴婢打算。” 乔玉晴面露不耐，“你敢拒绝我？陆云瑶，你忘了是谁把你从牙行中带出来的了？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呢，现在就敢不听话了？” 陆云瑶却抬头问她，“夫人不是说此事是为我着想，奴婢不愿意，夫人大不了可惜罢了，却为何如此激动？其中当真没有别的目的么？” 陆云瑶眼神定定地看着她。 乔玉晴呼吸越来越急促，大声道：“陆云瑶，你大胆！敢如此对我说话，是世子宠着你，让你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么？” 陆云瑶眸子里划过一丝失望。 她低下头，“这话世子也说过，奴婢好像的确胆子很大。” “惹夫人生气了，都是奴婢的不对，既然如此，奴婢也不在这儿碍夫人的眼了，先行告退。” 陆云瑶不想再听乔玉晴的连篇鬼话，任性地单方面结束此次对话，行礼后便退了出去。 乔玉晴瞪着眼睛，气得心口疼。 齐姑姑进来便看见这样的情形，赶紧过来给乔玉晴揉了几下，惊讶问道：“夫人怎么生这样大的气，到底怎么了？” “快点，把那丫头给拦住！”乔玉晴喘着粗气，袖子一甩，将桌上的茶具摆件全都扫到了地上。 “夫人。”烟萝进来便听见此话，十分诧异。 第40章 二公子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刚刚跑出去了，现在恐怕已经出去了，拦不住了。” 烟萝被乔玉晴瞪了一眼，害怕地缩了缩脑袋。 齐姑姑给乔玉晴顺气，又让烟萝去倒水，一番忙活，才让乔玉晴冷静下来。 乔玉晴恨极，捂着心口道：“那胆大包天的死丫头，果然就像你说的一样，天生反骨，将我的心意都踩在地上践踏，这才得了世子宠爱多久，就不将我放在眼里了，实在可恶！” 严姑姑了然，“可是她拒绝了？之前我同她说，便见她一副不敢认同的模样，我还以为夫人亲自承诺，她才能相信，不想她竟然连夫人也忤逆，真是忘了谁将她从牙行带出来的了。” 乔玉晴当家也有些年头了，整个侯府中除了老夫人和侯爷她不敢得罪，不知多久没受过这样的气。 被一个小小婢女，还是她施过恩惠的婢女如此顶撞，乔玉晴气得够呛。 “当初我就不该挑中她，还助她去了世子身边。” 乔玉晴现下无比后悔，“我早知她是个有主意的，还以为聪慧些的更有能力，能讨好世子，之后也能以恩情要挟为我所用，结果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齐姑姑也很是生气，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安慰夫人。 “夫人何必与她置气，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还以为世子非她不可呢，她不肯做，自有别人代替，几人中，老奴看那个叫青鸾的长得就不错，珮儿也是个心气儿高的，最重要的是——” 齐姑姑语重心长道：“她们忠心。” 乔玉晴点头，眯了眯眼睛，“既然不听话，那就换一个吧，我给过她机会，也是真心想扶持她在世子身边有一席之地的，既然她自己想不通，那就别怪我了翻脸不认人。” 乔玉晴让齐姑姑去见她们一趟，沉吟道：“就你说的那两人吧，好好跟她们说说，若是还是个硬骨头，趁早换人。” “知道了，等下老奴就过去。” 陆云瑶早就跑到外面了。 撒了气就跑，玩的就是刺激。 陆云瑶怼夫人的时候还很硬气，但夫人终究是侯府的女主人，不顺心了拿她来撒气，虽然性命肯定无忧，可身体上受到折磨，她还是怕的。 索性飞快趁着下人们都没注意跑出来，等她回到世子那里，就算是夫人也无可奈何。 陆云瑶现在十分庆幸，世子对她来说也是个保护伞。 “陆姑娘怎么走的这么急？”等在外面的侍卫见她小跑出来的，十分惊讶。 陆云瑶喘了几口气，道：“没事，才想起来裕华院中还有些要事，咱们先回去吧。” 她这样说，侍从还真以为有什么要事，也不多问，赶紧跟着她回去了。 在门口处迎面碰见个身穿月牙白锦袍的男子，摇着一把折扇，一身书生气。 陆云瑶不认得，两个侍从却是在侯府待了多年，对那男子行礼，口称“二公子”。 她这才知道，面前这人就是侯府二公子墨长安，是继夫人所出亲子，虽然都是嫡子，名声却与世子大相径庭，简直是两个极端。 世子顽劣不堪，不堪受教，人人退避三舍。 二公子却如清风朗月，少年早慧，请来的先生无一不称赞，还有个小文曲星的称号。 陆云瑶听说过二公子的名声，虽然没亲眼见过，但二公子的亲生母亲是那样的人物，她理所当然也对二公子爱屋及乌。 可惜，恰巧在今日，夫人的完美形象在她心中已经崩塌。 陆云瑶如今对于二公子，也无慎了解的兴趣。 唯一看了一眼，还在心中与世子比较一番，得出结论。 这个二公子传言十分优秀，长得也好，可见了真人才知道，不过是长相俊秀儒雅罢了。 只论容貌，世子殿下完胜。 陆云瑶没有多看，只与侍从一起行了礼，便告退，目不斜视走了。 她没看到，二公子见到她的脸后就微微惊讶了一下，之后一直盯着她看。 直到她行完礼离开，眼神还紧紧盯在她背影上，目不转睛看着她一路走远。 直到背影渐渐消失，他才满脸遗憾地收回眼神。 墨长安收起折扇，敲了敲手心，对身旁人道：“我见那女子刚才从母亲住处出来，我常年在外读书，却是不识，你可认得？” 侍从道：“那等容貌很是显眼，若是之前见过，小人定能认出来，可想来却无印象，大概是才进府的吧。” 墨长安不可置否，“走吧，进去见母亲。” 墨长安在外读书，不常回来，一路上遇见的婢女都十分惊喜。 到了门口，墨长安让婢女进去传话。 片刻后，烟萝面带笑容出来：“夫人听闻公子回来了十分开心，公子快进去吧。” 墨长安对她笑笑，没在意烟萝娇羞的脸庞，便迈过门槛进门。 乔玉晴正笑吟吟地等着他，见他规规矩矩地行礼，起身亲自扶起他。 “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见了母亲还如此冷静，真是让我伤心。” 乔玉晴说着伤心，实际却是脸色红润，根本看不出哪里伤心了。 墨长安却注意到地上的碎片，将乔玉晴拉到了一旁。 “母亲小心些。”他疑惑道，“这是谁将母亲最喜爱的茶具给砸了？” 齐姑姑想要解释，乔玉晴迅速给她使了个眼色，齐姑姑就闭嘴了。 “好了，你好不容易回来，咱们不说那些扫兴的，我让膳房做顿好吃的，跟你父亲咱们一家人吃顿饭吧。” 乔玉晴转移话题，墨长安也没多问，只当是哪个不懂事的小丫头手滑，惹了他母亲生气。 平西候得知了他回来，也十分高兴，三人其乐融融地用了顿饭。 饭桌上，墨长安问起大哥，平西侯就黑了脸。 “别提那个逆子！” 乔玉晴也示意他，不要再说墨长决。 墨长安从善如流，就当做什么时候都没发生过。 午膳后，平西侯回兵部处理事物，母子俩便在一起闲话家常。 墨长安回答了许多学院中的琐事，不经意提到了陆云瑶。 第41章 婚事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墨长安注意到，母亲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不好。 “不过一个小小婢女而已。” 墨长安小心问道：“我见她从您院子里出来，还以为那是您的婢女呢，还想着说好像没有见过。” “是前两月采买回来的，也不是我这里的，现在在裕华院伺候。” 乔玉晴与他解释一番，说起陆云瑶又忍不住来气，可在儿子面前不好表现出来，随口问道：“你怎会提起她？” 墨长安想起陆云瑶的脸，目光偏了偏，笑道：“原是大哥身边的人。” “你不会……是看上了她吧？” 乔玉晴太熟悉自己儿子了，见他这幅模样，忍不住怀疑。 墨长安垂下眼帘，藏住眼底的情绪。 “母亲说笑了，不过一介婢女，还是大哥身边的，我眼光还不会如此低。” “那就好，你可别被那些徒有外表的女子给迷惑了，她早被墨长决给收用了，还不求名分甘愿留在他身边，可对你大哥忠贞的很呢。” 乔玉晴说着说着又开始生气，“好了，不说她了，我的儿，你可不能与那等女子扯上关系，我早就为你瞧好了一门婚事，对方出自名门，乃是新任兵部尚书安则怀安大人的嫡女，今年才满十五，我与你父亲暗示过，你父亲对她赞不绝口，很是满意。” 乔玉晴对那位安小姐看来也是极为满意的，说着就忍不住喜上眉梢。 墨长决笑了笑，他在学院中也听说过安则怀。 “父亲哪是满意那位安小姐，是满意安小姐的父亲安大人吧。” 平西侯府早年还辉煌过，可惜自从平西侯受伤从军中退下之后，就一年不如一年了。 平西侯一介武夫，无祖先荫蔽，得封侯爵都是因为军功，受伤之后身体也不行了，有心想要往上爬，可对政务两眼一抹黑，只能在兵部领个闲置。 平西侯大力培养两个儿子，让他们好好读书，也是想要改变这一现状。 这位新任兵部尚书安大人可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平西侯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整个侯府，对这门亲事只会同意，绝不会推拒。 墨长安对自己老子还不了解么。 不管那位安小姐长得是圆是扁，就算她是个石头，平西侯也能指着她，面不改色地称赞出来。 乔玉晴笑容一敛，“哎呀，官场上的东西我一个妇人家又不知道，可我亲眼见过安小姐，着实教养地不差，温柔贤惠，母家还能与你父亲有帮助，我自然对她满意。” “况且你两年后还要科考，娶了安大人的女儿，也会对你仕途有所助力。” 墨长安摇头道：“可我若是中举，也并不会去兵部任职。” 乔玉晴却不懂这些，迷茫道：“反正都在朝中，不都一样么？” 乔氏不同于先夫人虞氏那样的名门贵女，而是小家小户教养出来的女子，原本是来投奔平西侯的远房表妹，之后才进了侯府的门。 她这等出身，哪会知道这些事情。 墨长安也知道母亲不懂，就没再说了，心中却是对那安小姐没什么好奇的。 他自小便被父亲教导读书习字，后来又被安排进了书院，后年参加科考，一切都按着父亲的期望走，婚事也会由父母替他做主。 不管是安小姐还是李小姐，他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能被动接受，也无甚区别了。 墨长安不由想起今天上午遇见的那个女子，内心却有些羡慕大哥了。 若他也像大哥一样，可以任性妄为，自由自在就好了。 也不用顾忌父母的想法，不用顾忌以后妻子的脸色，想喜欢谁就喜欢谁。 他也曾羡慕父亲那样，可骑着奔驰的骏马在草原上肆无忌惮地奔跑，为大晋抛头颅洒热血。 可父亲对他有别的期许，他只能收起小时候的木枪木剑，拿起纸笔耐着性子，一坐就是一整日。 他与大哥注定是不一样的人。 墨长决心下叹息。 脑海中，女子的脸明艳动人。 --- 今日墨长决回来时，很是敏感地感觉到，陆云瑶对他的态度好似比平日殷切了许多。 就比如以前他回来，陆云瑶顶多在偏厅门口等他，绝对不会主动跑到院门口来迎接。 因为她与乔氏的人接触，墨长决冷了她几日，陆云瑶也表现出无所谓的模样。 墨长决看在眼里，还暗自生气来着。 今日这么一看，这是知道错了？ 墨长决的心情了好了那么一点点。 “世子殿下可算回来了，奴婢等了您好久呢。” 陆云瑶一反常态，对他笑得特别欢畅，引着他往里走。 “天气渐热，奴婢怕世子热着，特意备了冰镇绿豆汤，这就去端来。” 墨长决满脸意外，见她忙前忙后，眼神复杂道：“你倒是有心。” “伺候世子殿下是奴婢本分。” 陆云瑶笑着将玉碗递给他。 由春入夏，是热了许多，纵然出门坐的马车上有冰消暑，可一路走回来，饶是墨长决也不好受。 此时有一碗冰冰凉凉的绿豆汤消暑降温，自然是极好的。 陆云瑶见他喝完了绿豆汤，又笑着献殷勤。 “世子殿下出去了一整日，定然累了吧，奴婢给您捶捶腿吧。” 说完就强硬地扶着墨长决坐在了藤椅上，温顺地跪坐在一旁替他捶腿。 见他惊讶地看着自己，还奉上一个硕大的微笑。 墨长决，墨长决受宠若惊…… 他将手放在陆云瑶额头。 陆云瑶往后退了退，“殿下，您作甚？” “我看你发热了没有。” 若不是烧坏了，怎会对他如此殷勤。 陆云瑶当然没烧坏，无语地将他的胳膊拿了下来，眨了眨眼道：“世子，您就没有想说的么？” 有人送汤捶腿，墨长决好不享受，懒洋洋靠在藤椅上，墨色的发丝淌了下来。 他抱着胳膊觑她，“你想让我说，还是自己想说？” “嘿嘿。” 陆云瑶傻笑两声，凑了过去，奉承道：“世子殿下聪慧，奴婢就知道瞒不过世子。” 墨长决啧了一声，了然，“想求我办事？” 陆云瑶小鸡啄米一般点头，跪坐在地毯上，仰着头，用亮晶晶的眸子看他。 第42章 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确有一事想求世子殿下帮忙。”陆云瑶说着，有点不好意思。 墨长决挑了挑眉，终于知道她今日为何如此殷勤，舒心地靠在藤椅上，居高临下看着她。 “既然要求人，就该拿出求人的态度。” 这就是有戏？ 陆云瑶更加积极了，脸上的笑容愈发真挚，小手捶腿的速度立刻提了上来。 一边捶，还一边贴心问道：“这个力气世子觉得怎么样？可还舒适？” 力气用的刚刚好，不轻不重，很是解乏。 墨长决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一边又忍不住怀疑问道：“动作如此熟练，你以前给别人捶过腿？” 他可是还记着呢，陆云瑶出身牙行，初次遇见她的那晚上，竟然还与疑似她情郎的人拉拉扯扯。 恐怕若是没有被他撞破，估计就从牙行逃走私奔了。 那时他对此事无所谓，可陆云瑶来到他身边，以前的事情就不得不追究。 他暗中让青云调查过此事，知道是那姓宋的书生一厢情愿，这才对陆云瑶没了芥蒂。 只是牙行却不是个干净的地方，陆云瑶在里面受委屈了也说不定。 只要一想到她曾经伺候过别人，墨长决心中就不爽。 陆云瑶没听出来世子不满意的小情绪，还以为这是夸奖她呢，更加卖力了。“ “教导奴婢的婆婆腿脚不好，一到下雨的时候就腿疼，奴婢便与医师学了两手，时不时给婆婆按按，也能缓解一下疼痛。” 说着，还换了手法，在墨长决小腿上揉捏起来。 原来是婆婆，不是其他男子。 墨长决听了这话，心中的火苗便立刻消失了，哼了一声。 “那牙婆把你卖给秦兴楼，你对她倒是关心。” 这丫头也太没戒心了。 陆云瑶笑容笑了笑，手上动作未停。 “婆婆将奴婢卖到秦兴楼，奴婢心中自然有怨，可若不是她将奴婢带回牙行，恐怕也没有这几年的安生日子可过。” 陆云瑶当然也怨她为何要将自己卖去秦兴楼，就算是条狗，养了几年也该养出感情。 她当初失去记忆，孤零零的一个人，对外界的一切都充满恐惧，被张婆子从乞丐手中买了回去，才结束了那段黑暗的记忆，对救了她的张婆子充满孺慕之情。 可渐渐长大之后，见到牙行中姐姐们的归宿，她这才意识到这样不是个好地方。 可那又怎样。 她这样的孤女，若是不在牙行，没人护着，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张婆子就算没给她好的未来，好歹将她买了回去，还给她吃给她穿，让她住着大房子，请先生教导她傍身的才艺。 对她卖了自己的怨气是一回事，恩情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陆云瑶一直分得很清楚。 墨长决却沉默下来。 他让青云去牙行调查过她的过去，可也只是在牙行中的过往。 可她进入牙行之前的事情，发生了何等变故，为何会流落到那境地，牙行中的卷宗记录上没写，他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墨长决出身高贵，就算有不顺心的继母，可吃穿用度上却都是世子的待遇，自小锦衣玉食，自然不会想到那些身不由己的人。 他觉得陆云瑶不该对张婆子好，因为那是将她卖给青楼的人。 可他却忽略掉，若不是张婆子将她买回牙行，一个长相出众的小女孩流落街头，会遭受多么大的恶意。 “你……是怎么被卖到牙行的？”墨长决犹豫问道。 他知道这样问会引起她不好的回忆，可当年的事情，他不问，或许就永远不知道她的过去了。 陆云瑶却摇了摇头，语气中没有太多失落，因为她都不记得了。 “当奴婢有记忆的时候，便已经在牙行里面了，婆婆请了大夫给奴婢检查过，说是并无外伤，大概是目睹自己家破人亡，受了刺激吧。” 墨长决感觉心中有些压抑，他按住陆云瑶的手，“别敲了。” 陆云瑶抬头，见他沉着脸，笑道：“殿下可是心疼奴婢？” 墨长决偏了偏脸，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神情，嘴上别扭道：“你怎能如此没心没肺。” 经历这么悲惨，说的时候偏偏手上还没停，真不把自己的情绪放在身上。 墨长决不得不承认，他对她有些心疼。 陆云瑶却对此浑然不在意，甚至还为世子的心疼感到心中窃喜，这样一来，世子肯定会不忍拒绝她了吧。 世子仿佛是真的替她伤心难过，她反倒不忍装可怜，逼着世子帮自己了。 陆云瑶语气轻快，“可奴婢的确什么都不记得了啊，醒来之后便在牙行了，从乞丐手中将奴婢买过来，这件事还是婆婆告诉奴婢，奴婢才知道的。而且婆婆见奴婢资质不错，对奴婢态度很好，其实这几年，奴婢过的日子并不差。” 墨长决还是听不得她说张婆子好，数落道：“她是对你不差，都将你卖到秦兴楼了，若不是我选婢女，你恐怕早就成了秦兴楼的花魁了。” 陆云瑶面露惊讶，“殿下怎么知道徐妈妈想让我当花魁？” 墨长决差点气笑，在她耳朵上揪了一把。 他自然是不知道的，但从陆云瑶的身材长相就能看出来，若是去了青楼，自然是花魁的料子。 他疑虑的是另外一件事。 “怎么，听你语气还很骄傲？” 墨长决其实下手不重，陆云瑶却“哎呦”叫出了声，演的和真的似的。 捂着自己耳朵，控诉地看向墨长决，气呼呼的。 “奴婢可听说了，花魁的待遇不差，比官家小姐的日子还快活呢。” 陆云瑶挺了挺胸膛，证明自己还是很出众的，徐妈妈可跟她说了，花魁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得。 她这么优秀一个女子，在世子身边专心伺候，世子还不该好好爱护她，保证自家婢女的身心健康？ 这话听在墨长决耳中，却又是另一番意思了。 他皱着眉道：“这么说，你觉得花魁也挺好？你知道花魁是做什么的么？” 陆云瑶觉得墨长决看不起她。 就算出身牙行，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啊。 第43章 就这也想当花魁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只是不能出牙行，不大了解外面的事情，又不是傻子。 这种事情听说几句，自然都了解了。 “殿下可别小瞧奴婢，秦兴楼的徐妈妈可是亲自对奴婢说，以奴婢的资质，若是做了花魁，定能秒杀所有青楼楚馆，而且，奴婢又不是什么都不懂。” 她眼底稍微有点不好意思。 她还看过春熙图呢。 只是这话自然不好在世子面前讲出来。 但陆云瑶其实是有点小骄傲的，她觉得世子虽然流连烟花之地，可到底是侯府世子，肯定没看过春熙图这种高端画本。 她虽然没经过人事，可也见过猪跑，是有见识的人了。 陆云瑶昂着骄傲的小下巴，开口想要说话，却没看到身边之人的眼神越发不善。 胳膊被一股大力钳住，陆云瑶一声惊叫，墨长决便将她拉上了藤椅。 藤椅宽大，坐一个人绰绰有余，想要躺在上面都行，可两个人就有些窘迫了，只能换个姿势。 墨长决将她放在藤椅背上，自己悬在上空，膝盖分在她并拢的腿两侧，一边手臂撑在她耳边，另一边却是危险地触上她的耳后。 “世、世子殿下……” 您这是做什么啊。 陆云瑶被吓到了，感受到冰凉的指间在皮肤上缓缓游移，散发出强大且危险的气息。 她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想要推开世子跑掉，腿刚动了动就碰到了世子的腿。 她像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立刻就缩了回去，不敢再动，整个人往藤椅上缩，十分想要中间有个大窟窿，将她给漏下去。 墨长决却是与她相反，心情很好地弯了弯薄唇，一双凤眼笑得有些妖冶暧昧。 “你不是很想做花魁么？还很懂这档子事？” 他揉了揉她而后的肌肤，满意地感受到陆云瑶的颤栗。 “怎么，这点程度就怕了？就这点胆子，还想着做花魁呢，大言不惭。”墨长决语气嘲弄，身子却微微退开，给了她呼吸的空间。 陆云瑶脸已经红成了猴屁股，抱胸呈守卫的姿势，整个人像只虾米一样蜷在一起。 见墨长决退开，她几乎是滚着翻下了藤椅，在地上摔了个屁股蹲儿。 幸好房间中都铺了厚实的地毯，倒也不痛。 墨长决居高临下看着她，告诫道：“以后不知道后果，就不要说大话。” 墨长决本想给她个教训，到见她怕得很了，到底还是没忍住伸出手，放到她面前。 陆云瑶喘了口气，却直接无视了他的手，直接坐在了地上，含着后怕的眼泪大声控诉道：“世子殿下，您太过分了！” 也就是知道世子是开玩笑，陆云瑶才敢如此质问。 若墨长决来真的，她恐怕早就踢他一脚，然后逃跑了。 也正因为她伺候了世子几个月，知道外面的传言不堪，世子真正的品性却是没话说的，所以平日才敢轻松一点，甚至敢当面对着世子吼。 墨长决怕是没见过敢在他面前撒泼的，皱眉道：“放肆，你这是在指责本世子？” 他真是给她胆子了，竟敢如此对他？ 就算刚才过分了一点吧，可他是主子，哪有被下人冒犯的道理。 陆云瑶却不管这些，她用袖子抹了眼泪，从地上爬了起来，仰着头，表情凶巴巴得。 “您是世子之尊，怎能与我开这种玩笑？就不怕传出去，掉了您的身份？！” 墨长决冷笑，“我何尝在乎过别人的想法。” 世子说的没错，外面关于他不学无术、顽劣不堪的传言那可太多了，可从来没见他对此不满，连澄清都没有。 他好似根本不在乎这些，就算是来自亲人的，也不会影响他半分。 陆云瑶一噎，语气弱了一点，还是很凶，“那您也不能这么捉弄我啊。” 墨长决却低头看她，反问道：“你不会真不知道，乔氏让你伺候我是什么意思吧？” 陆云瑶眼神飘了飘，一副心虚模样。 墨长决哼了一声，心道果然。 “所以是知道了？还在我面前装无辜？” 墨长决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不可捉摸。 “其实乔氏让你过来，我能猜到原因，你虽然脑袋笨了点，人也不机灵，也不会嘴甜讨好主子……” 墨长决说了一串她的缺点，陆云瑶听着都忍不住瞪大眼。 原来世子心中是这么想她的！ 墨长决话锋一转，“不过你这张脸长得是真的不错，她倒也有眼光。” 陆云瑶挪了挪下巴，没睁脱开，只好咬着牙道：“那奴婢可多谢世子殿下认可了。” 墨长决弯起嘴角，靠近她低声道：“好说，你都是花魁资质的人了，诱惑我一个侯世子当然绰绰有余。” 陆云瑶整张脸都气呼呼的，瞪着他不说话。 “其实我也对你也很好奇，乔氏的心思我能猜到一二，可你在我身边待着，却似乎很是抗拒与我太过接近，这是新的手段么，欲擒故纵？” 墨长决似乎是破罐破摔，也不怕她给乔氏通风报信，反正人都在自己这里，若是不让她出去，消息自然也出不去，他便将所有话都说了。 看着陆云瑶暗含屈辱的眼神，他心情颇好地笑了笑。 “其实你也不必如此费尽心机，我既然从你几个姐妹之中独独选了你随侍身边，自然也是对你有几分怜爱，你大可不必耍手段，其实我还是喜欢直来直去，这样才简单，不是么？” 墨长决将这些话倾吐出来，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几分。 他其实很讨厌尔虞我诈，每次看着她像是会说话的眼睛，想要多触碰几分，可马上又会想起她与乔氏的关系。 虽然墨长决已经很小心了，可陆云瑶毕竟在他身边侍奉，有些秘密在他不注意时被发现，也很有可能，他便只能让人一直盯着他。 只是这种互相隐瞒的日子，着实过得有些憋屈。 外面的事情很是忙碌，原先的裕华院是他唯一能感觉到放松的地方，可自从陆云瑶回来了，他就必须时时警惕。 第44章 伤口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墨长决本来就不是脾气很好的一个人。 直到刚才，他都没有要戳穿陆云瑶的意思。 或许是一个人在裕华院寂寞太久，终于来了个有意思的人，让他的生活变得有些不同。 他虽然嘴上没说，但心中还是愉悦的。 但他决不允许的，就是以下犯上。 先前陆云瑶一直规规矩矩的，就算有时打趣，也知道分寸，他很满意。 可对着主子大吼大叫，甚至指责主子，那就不能原谅了。 这会让他想起不好的回忆。 当年他生母病逝，那个女人也许觉得他小，还不懂事，竟然在灵堂前就想要上位。 对着他恬不知耻地说自己才是他的母亲，让他听话。 母亲才去，小小的他还沉浸在悲伤之中，自然不会同意，暴起将那女人的脸给抓破了。 他悲伤过度，不想解释，那女人还一直委屈哭诉，暗示父亲他不懂事。 最终他得到的只有训斥与责罚，那个女人却从妾室摇身一变，成了侯府新的女主人。 那女人便是现在平西侯的续弦，侯夫人乔氏了。 他对这等费尽心思，想要上位的人深恶痛绝，从小除了严姑姑不近女色，不得不说，大部分是因为乔氏的影响。 对于她派来的人，墨长决本不想理睬，反正他是世子，有权利不接受。 可不知怎的，鬼使神差一般，他见到陆云瑶时，就觉得乔氏放在他身边的若是她，好像也不错。 但到底不是自己的人，是乔氏将她赎身出来的，心向着那边，似乎也可以理解。 所以，若是让她变成自己的人，陆云瑶的心，会不会收一收呢？ 墨长决垂下眸子，陆云瑶正两眼冒火地看着他。 他笑了一声，手指从她眼前拂过，惹得陆云瑶赶紧闭上眼。 指尖缓缓从光洁饱满的额头滑下，掠过小巧玲珑的鼻子，停在了嫣红的唇上，轻轻摩挲。 陆云瑶紧紧咬住下嘴唇，渗出了点点血珠。 “疼么？放松些。” 墨长决轻笑出声，缓缓靠近，话语声消失在了两人紧贴的唇缝中。 他轻轻叹息。 “你不是有事想要求我？侍奉我，我便答应。” 墨长决尝到了血的味道，牙齿在她唇上细细研磨。 手掌穿过墨发，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逐渐收紧。 陆云瑶腰被他扣着，下巴也被紧紧抓着不放，挣扎了好久也没能撼动对方的禁锢，只能狠狠咬了下去。 “嘶……” 墨长决眉头微皱，退开些许，手指从唇上划过，指间一抹血色。 “牙尖嘴利！” 陆云瑶已经趁此机会，一个旋身逃离了他的魔掌。 用袖子狠命擦着嘴唇，她不敢停留，一溜烟跑了出去。 墨长决一个晃神的工夫，眼前哪还有人影。 只有打开的门，被风吹地发出吱呀声响。 墨长决心中的火气突然就消了。 他扶额，不知刚才自己是怎么想的，心头一热就没控制住。 这下好了，把人吓跑了。 之后难道又要用橘子哄。 只是这次严重太多，一筐橘子怕是也哄不来。 墨长决头疼。 他将青云叫了进来，“你去陆云瑶那儿看一眼。” “世子，您的……” 青云点点自己嘴唇，暗示道：“受伤了，可要抹药？” 墨长决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 青云便老老实实收回眼神，不敢再看热闹。 他心中可是十分活络，暗道刚才可真是刺激。 他在外边儿守着，虽然听不清楚，可里面的碰撞声，还有陆姑娘的尖叫声，他可是能听见的。 也不知道之前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陆姑娘好像被欺负了，脸皮太薄所以才跑了出去？ 青云领了命，出了世子的房间，往一旁陆云瑶的住处走去。 结果还没走出多远，陆云瑶就与他迎面对上了。 怒气冲冲往他这边走着，手中还拎着个什么东西。 走近一看，陆姑娘的嘴唇上，果然也有个伤口，还挺明显的。 青云赶紧迎上前去，“陆姑娘，世子让我……唉，唉陆姑娘！” 陆云瑶根本没搭理他，与他擦肩而过，大步流星往世子那边走。 青云满脑子疑惑，陆姑娘怎么生这么大气。 他得赶紧回去看热闹。 不是。 他得赶紧回去告诉世子一声。 青云小步往回跑，也没追上风一般的陆云瑶。 等他到了门外，伸着头往里头看时，正好看见陆姑娘将手里的东西扔到世子脚下，发出巨大一声响，把他给吓了一跳。 到底怎么回事这是。 青云充满求知欲继续看，被脸色不好的世子瞪个正着。 “滚！” 青云忙不迭滚了，走前还不忘给世子关上门。 他得赶紧去告诉严姑姑，陆姑娘与世子吵架了，架势还挺大！ 房间内，陆云瑶冷笑道：“滚就滚，殿下不想要我，我还不想伺候殿下了呢！” 转身就想要离开。 事情还没说清楚，墨长决哪能让她走，抓住人手腕将她拉了回去。 他将脚边的木匣子捡了起来，“这是什么？” 这是陆云瑶刚才回了自己住处拿过来，丢在他旁边的。 “世子殿下之前不是问我夫人让我做什么么，答案就在匣子里。” 那匣子上面还挂了把锁，只是被粗暴地摔在地上，锁已经被摔开了。 小小的木匣子裂开了一道缝。 墨长决将那匣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本书。 他将书从里面拿出来，皱着眉头想要查看。 陆云瑶却着急起来，上前争抢，“错了错了，我不是要世子殿下看这个。” 推搡之间，两人都没抢到，那本书在落在地毯上，两人又同时蹲下去捡。 陆云瑶又怎么能抢得过一个大男人。 墨长决轻而易举就捡到了书，起身一翻，看到上面的画面便是一愣，看直了眼。 陆云瑶气得脑袋糊涂，都忘了匣子里不仅有藏进去的，从齐姑姑那里拿来的药包，除此之外还有一本春熙图了。 陆云瑶脸上发烫，趁着世子愣神，连忙把书抢了回来，镇定地指了指匣子中剩下的 纸包。 “这是齐姑姑交给我，让我下在世子茶水中的。” 第45章 奴婢不敢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墨长决注意力却仍然在那本书上，并没有发现陆云瑶指的方向。 他神色复杂，“乔氏让你看这种书？” 陆云瑶：“……” 她急得要跳脚，“自然不是！我才没有看过那种东西。” 墨长决神色更复杂了，他想起了那夜从牙行外的巷子里捡到的东西。 “那便是你自己的？” 陆云瑶快要把头摇出去了，“是齐姑姑留下的。” 齐姑姑不就是乔氏的意思。 墨长决脸色沉重，“好了，你不用再解释。” “我原先只以为乔氏对你只是暗示，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还将此种污秽之物带入侯府，还让你观摩。” 墨长决将那本书随手往后一扔，正扔在书案之上。 严肃地对她道：“你一介女子，怎能总看这种东西，没收了。” 陆云瑶又不是和他来说这个的，简直痛恨死之前的自己，被气晕了头，竟然忘了匣子里面都有什么。 她赶紧转移话题，“我想与世子说的是另一件东西。” 这回墨长决总算注意到匣子里的纸包了，放在掌心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殿下应该知道，之前我去见了夫人一面吧？” 陆云瑶只要出去，身边就跟着两个侍从，这点两人都清楚。 而且陆云瑶也根本没有瞒过那两人。 墨长决点了点头，还说出了她没想到的事情。 “那日你还惹怒了乔氏。” 陆云瑶吃了一惊，“殿下怎会知道？” 转念便想到，世子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夫人院子里那么多下人，指不定就有哪个是他的人。 这等后宅阴私之事陆云瑶只有耳闻，还从没见过。 不过世子既然知道，以后的话就好说了。 “这就是夫人让齐姑姑拿给我，让我下在殿下茶水中的东西，我还以为这是齐姑姑自己的意思，便去找夫人言论，结果与夫人谈崩了，与夫人吵了一架。” 陆云瑶自己说是吵架，实则两人身份悬殊，根本吵不起来。 她是单方面给乔玉晴给气着了。 墨长决其实对这些事情都知道个大概，可具体的清楚不了。 乔氏身边的人都是极其信任的，根本安插不进去线人，这点墨长决也一样。 不过在普通下人中安插几个线人，却是轻而易举的。 毕竟乔氏喜欢端侯夫人的架子，出入必要仆婢成群，又对下人严苛，不满意便要换人。 一些明面上的消息，他也灵通。 不知道陆云瑶说了什么，却知道乔玉晴被她气得够呛。 陆云瑶也没隐瞒，将知道的东西都告诉了世子。 墨长决眯了眯眼，猜测道：“这是毒药？” “夫人还不敢这样加害世子。”陆云瑶摇头，“这是助兴之药。” 墨长决又想起了之前那本春熙图，与这药还真是绝配。 他拿着那个纸包，思索道：“乔氏这是何意？知道我并未幸你，想让我与你圆房？” 陆云瑶表情尴尬，摆手道：“非也，是夫人听信外面的谣言，始终认为我与殿下……有了首尾，夫人想撞破……那个的时候，逼殿下给我名分。” “呵，她也只能想到这种阴私手段。” 墨长决轻嗤一声，将纸包撕开，撒在了桌上放着的碗中。 白色的粉末迅速溶解在剩下的小半碗绿豆汤中。 但他的手离着碗有些远，有些粉末飞扬出来。 陆云瑶惊恐阻止，“殿下小心，齐姑姑与我说这药劲儿大，沾上一点便会让男子坚挺一整夜！” 墨长决闻言，连忙把纸包给丢了，退后了一大步。 检查了手没有沾上，才缓和了脸色。 “你为何不早说！” 陆云瑶嘀咕道：“我也没想到殿下会直接撕开呀。” 墨长决没好气道：“你说什么？” “奴婢是说，请殿下知晓，我与夫人理念不和，早就闹崩了。” 陆云瑶大胆地直视他，底气十足。 “奴婢只想好好当差，既不想沦为夫人的傀儡，对殿下也无非分之想，若是殿下不愿我伺候，大可将奴婢调去别的地方，奴婢也不会埋怨殿下。” “殿下可别自作聪明，胡乱揣测奴婢的心思了。” 自作聪明？ 墨长决语调危险：“你再说一遍？” 陆云瑶刚才还十分硬气，此时立刻从善如流。 “奴婢的意思是，殿下想知道什么，奴婢自然会说。” 话说清楚了，气也撒了。 陆云瑶虽然还对世子的无状之举十分恼怒，可世子是主子，她一介奴婢，未来还不是握在主子手里。 她还是希望讲清楚之后，世子能放她离开的。 陆云瑶可算知道，自己掺杂在后宅斗争之中是没有好结果的。 不论是世子，还是夫人，她都斗不过啊。 总体而言，世子平日对她还是不错的，希望世子知道自己错怪了她，良心上过不去，给她活路吧。 墨长决也觉得这事儿真是离谱。 他万万没想到，原来，还是这么回事。 还以为陆云瑶什么都会告诉乔氏呢，结果乔氏不信她这个内线，倒是听信外面的谣言，还以为他们俩已经…… 这倒也证明，他迷惑旁人的举动很是成功，连乔氏也糊弄了过去。 “其实夫人只是想给奴婢确定名分，是奴婢不想用这样的手段，才与夫人闹翻。”陆云瑶有心解释，“夫人并不想伤害世子的。” “事到如今，你还觉得乔氏好？” 墨长决却是想敲开她的脑壳，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陆云瑶觉得她与夫人只是想法不同而已。 “夫人也顾忌殿下的名声，不会声张此事，只是想给奴婢个名分。” 墨长决哼了一声。 “你还真信她那连篇鬼话？若是抓着我的错处，她恨不得闹到全京城皆知，哪会藏着掖着。” 陆云瑶想到夫人的反应，其他解释也想不出来了，只能默默低头。 墨长决没好气道：“是不是又想说，她与把你卖到秦兴楼的牙婆一样，把你救出来是恩情，骗你利用你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奴婢不敢。” “哼，之前不是很敢，都敢对着我大呼小叫，现在怎么又自称奴婢了？” 第46章 作画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低着头不说话，看起来很委屈的模样。 墨长决看到她唇上的伤口，重话也说不出来了。 可不说点什么，证明一下自己的低位，他又不甘心。 酝酿了许久，也没想出什么惊艳的说辞。 只好低声没好气问道：“之前不是求我办事？说吧。” 陆云瑶闻言抬起头来，小心翼翼问道：“殿下这回，不要代价了吧？” 墨长决一滞，烦躁道：“快说。” “这件事也与夫人有关，是关于奴婢的卖身契。” 墨长决了然，“你的卖身契还在乔氏手中，你想让我出面，把卖身契要过来？” 陆云瑶却是没想到这个方面的，她只想向世子殿下借些银钱，把自己从侯府赎出来，成为自由之身。 之后，再在世子身边打工，慢慢偿还债务。 墨长决听了她的想法，直接大手一挥。 “你是我的人，卖身契自然不该在乔氏手中，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我自会办妥。” 他甚至想到，自己为何没有早些想到这一方面。 而陆云瑶主动提出将自己的卖身契弄过来，也是表示跟他效忠的意思。 卖身契若不在乔氏手中，而在世子手里，她肯定不会听乔氏的话。 话可以说谎，可卖身契总做不了假。 得了世子承诺，陆云瑶舒了口气，告退出了世子房间。 将门带上的时候，房间中传来世子淡淡一句话。 “私下，以后不用自称奴婢。” 陆云瑶手一抖，低低应了声，“是。” 世子的承诺果然很管用。 短短一日，她的卖身契就被整整齐齐放在木盒子里，由青云送了过来。 里面不仅有她的卖身契，还有户籍文书，路引证明，所有资料一应俱全。 她拿到手中的时候，甚至都不敢相信。 盼了这么多年，竟然如此容易就恢复了自由之身。 心情过了好久才平息下来，陆云瑶宝贝地将卖身契与各种文书收拾起来，依旧放在床底下。 有人来通知，世子殿下回来了。 陆云瑶也不用催，收拾了一下自己，连忙赶了过去。 虽然没有前日那样刻意的殷勤，可对方能感觉到，她的恭敬真心实意了许多。 前些日子，世子早出晚归，都不常着家。 今日难得在府中用膳，陆云瑶在一旁侍膳。 经过前日，墨长决在她面前，总有些束手束脚，放不开的感觉。 心中愈发后悔自己不知分寸，一时昏头，竟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 他坐在桌旁，手中拿着筷著，心不在焉地用着膳，随口找话。 “青云可将东西给你送去了？” 陆云瑶替他盛了碗云腿笋片汤，面带微笑道：“奴婢收到了，多谢殿下。” 墨长决却面露不满，“不是让你私下不用再说奴婢。” 陆云瑶目光却看向门口站着的青云。 墨长决把青云赶了出去。 陆云瑶轻笑，真心实意道：“多谢殿下，我很开心。” 墨长决明明心中得意地快笑出来了，脸上偏要绷着。 “对本世子来说小事一桩，你不用放在心上。” 可陆云瑶要是真不放在心上，墨长决哪会同意。 陆云瑶只看着他笑，明艳灿烂。 墨长决的胃口也变得出奇得好，多用了两碗饭。 青云过来收拾碗筷的时候都惊讶了，生怕给世子撑着，让人送来了山楂汤。 陆云瑶想要过去给青云帮忙，被世子皱着眉头拉回来。 “你还要给我侍墨，这等小事让青云做便是。” 青云泪流满面。 世子殿下最近愈发嫌弃他了。 想当初，他才是世子身边唯一随侍，都是吩咐别人让别人做事的。 如今，他倒变成个打杂的了。 青云哪能让这等事情发生，连忙叫了两个手脚利落的小厮进来收拾碗筷，自己也跟着去了书房。 他原本想要进门，站在一旁候命。 结果是世子拉着陆姑娘进门后，直接将门关上了。 青云的鼻子差点被碰飞了，就这么被关在了书房外面，蹲在屋檐下怀疑人生。 严姑姑亲自送来山楂汤，见他在外无所事事，以为他偷懒，还训斥了他几句不好好侍候主子。 青云可是苦了脸。 “姑姑，不是我怠慢世子，是世子如今嫌弃我嫌弃得要命，根本不让我进去。” 严姑姑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悄声问道：“世子可是与云瑶一起？” 青云点头。 “姑姑把食盒给我吧，我给世子送进去。” 严姑姑气他不懂情趣，“送什么送，世子哪有空喝汤。” 说不定两人就在里面你侬我侬呢，自然不好打扰。 严姑姑脸上带着笑意，刚准备把食盒拿走算了，书房的门却开了。 陆云瑶走出来道：“我说听见门外有声音，殿下还说没听见，与我打赌，看来果然是我赢了，姑姑，殿下今晚用的膳食有点多，怕是喝不下补汤。” 严姑姑与她笑道：“不是补汤，是消食的山楂汤，你既然出来了，便帮殿下拿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陆云瑶接过食盒，又与严姑姑寒暄了两句，这才进了门。 墨长决正执着笔等她，“看来是我输了，这便替你作一幅画，当做赌注吧。” 陆云瑶将食盒打开，端了汤碗过来，诧异道：“殿下还会作画？” 外面可是传言世子殿下不学无术呢。 墨长决挑了挑眉，笔下不停，“你自看着便是。” 墨长决一边画，还让她坐到面前去，摆个好看又省力的姿势。 陆云瑶只能被他折腾，不断随着他的话调整姿势。 “好了，就是这样，别动。” 墨长决说完便埋头作画，一气呵成。 完成后，嘴角轻扬地放下画笔，将完成的画作提起来，轻轻吹干上面的磨痕。 墨长决挥手让她过来看。 陆云瑶打眼一看，眼中浮现惊艳之色。 “殿下画的果然好。” 那画上虽然寥寥几笔，并不精细，但完全抓住了本人的神韵。 画上的女子微微敛眉，蓦然回首，露出完美的侧脸，因为角度原因更显柔美，不是陆云瑶是谁。 对于她的夸赞，墨长决矜持地微微一笑。 第47章 怕我？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其实我画技只能算一般，以后，你会知道我更加擅长其他方面。” 对此，陆云瑶心中怀疑，不是都说平西侯世子不学无术，什么也不会么。 世子有这等画技，她已经很惊讶了，至于其他方面确是不敢苟同。 不过见男人一副矜贵的模样，眼底是淡淡的自得，很明显等着她佩服的回答，若是察觉了她的疑惑，指不定又要生气了。 虽然消除了误会，可那日世子对她的所作所为，陆云瑶还记得清清楚楚，可不敢再惹着他。 心中如何想暂且不提，陆云瑶面上只能看出从心底涌上的敬佩来，世子被她捧的神清气爽，唇边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 陆云瑶见他高兴了，这才舒了口气。 不枉她在牙行这么多年，在徐妈妈与张婆子面前虚与委蛇，练出了一身绝世的演技，把世子殿下哄得服服帖帖。 她现在都想着，若是自己被卖去戏园子，恐怕早就成了角儿了。 陆云瑶珍惜地将画捧在怀里，在墨长决面前屈了屈膝。 “殿下，从小到大，我还没有过自己的画像，斗胆问殿下一句，可否将此画赐予云瑶？” 她从小家道中落，后又入了牙行，自然不会有此等待遇。 墨长决想都没想，“这是你的画像，自然有你做主。” 只是这样说着，墨长决唇边的笑意却怎么也遮挡不住，陆云瑶将他的作品视若珍宝，自然让他心中爽快。 陆云瑶面上多了几丝红润，“多谢殿下。” 她讲画收了起来，看模样很是珍惜。 烛光下，陆云瑶白皙细腻的脸颊上多了些粉色，愈发衬得芙蓉粉面，眉眼带笑，因着卷画的动作，皓腕从袖中探出来些许，白的晃眼。 墨长决心中一动，猝不及防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带着些灼热的气息，身体也从椅背上起来些许，靠近了她。 陆云瑶手腕被他紧紧箍住，却想起了那日世子对她做的事情，胳膊一颤，手中的画便落了下去。 “世子！” 陆云瑶另一只手搭在墨长决受伤，语气哀求，眼中也是一片慌乱，像只受惊的小动物一般看着他。 墨长决看向她不着痕迹退后的动作，抬眼看她，语气不容置疑。 “你怕我？” “为何，是因为那日？” 陆云瑶没有看他，垂下眼帘，颤抖的眼睫却昭示了内心的慌乱。 她抿唇不语，墨长决却自嘲地笑了一声。 “也对，我那日如此对你，你对我心中有怨，也是正常的。” 只是他见到陆云瑶今日一切如常，还以为她已经不介意那日，没想到怕是怕的，忍着不说罢了。 之前那些称赞的话语，柔顺的神情，也不知是忍着多大的憋屈才装出来的，在他面前演戏罢了。 那日他的确过分了些，他自己也承认。 可知晓了误会，论起之后的补救，墨长决自认对她仁至义尽了。 不仅将她的卖身契拿了回来，放她自由身，还对以前的事情翻篇，既往不咎，依旧留下她在身边做事。 平西侯府那么大，不信邪想要接近他这个世子的婢女也不少，他何曾这样仁慈过了，偏偏对她服了软。 即使知道她是乔氏派来的，总是心中有疙瘩，可也没有亏待她。 陆云瑶若是不愿在他身边伺候，大可不必如此，直说便是，他堂堂一个世子，难道还能落魄到如此程度，逼着一个心不在他这儿的孤女顺从？ 她明明心中不愿，却装成这样来讨他欢心，他甚至还为此沾沾自喜。 现在一想之前的种种，真是没劲儿透了。 世子殿下是的真的，有些恼了。 墨长决轻哼一声，放开了她的手腕，坐了回去，头也未抬，语气从清风拂过的春天转瞬降到了冰冷的寒冬。 “既然在我身边这么让你难受，以后便不用来了。” 墨长决以为她这样伤自己的心，他对她算是失望透顶，这句话也是真心实意。 可唯有自己知道，就算这样了，他还是对她抱有一丝幻想，这句话算是给她个台阶下。 若是顺着往上爬，好好与他解释一番，再说说苦衷，掉几滴眼泪。 他想，自己肯定会心软的。 毕竟，陆云瑶在他身边这几个月，伺候的也挺让他舒心。 人嘛，都是有感情的，虽然自己对她毫无想法，但在身边伺候久了，总会有些不忍。 可他听了她的话，觉得自己太过矫情了。 “奴婢惹殿下生气了，奴婢知错，奴婢这就退下。” 陆云瑶见世子眼神冰冷，心中更慌，还真以为自己真惹他生气了。 她可是见过他生气的模样的，害怕的紧，世子让走，她绝对不敢留下，便顺口应下了话头，行礼之后低着头往外退，一点也没停留。 “等等！”墨长决一急，便开口挽留。 等陆云瑶忐忑地转身，他又觉得自己太过莽撞，心中自嘲。 人家根本没想留在他身边伺候呢，他自己还在那儿自作多情，这不，说走就走。 世子殿下那个酸啊，活像吃了两筐贡桔。 陆云瑶不知世子又想什么了，眉头皱得很紧，她小声问：“殿下还有何吩咐？” 墨长决找了个理由，目光迅速往地毯上移，语气嘲讽。 “怎么，刚才还将我的画视为珍宝，现在就不当回事了，扔了就跑？” 陆云瑶这才想起，那画还被她丢在地上呢，怪不得世子殿下脸上青青绿绿，十分难看。 他这样高傲的性子，自己作的画被人如此对待，自然会生气。 陆云瑶连忙告了罪，走过来把画从地上捡起，然后恭恭敬敬放在了世子面前的桌案上。 墨长决一愣，语气更凶，“刚才宝贝的要命，感情都是在哄我，被戳破了就不想要了？陆云瑶，你好样的，敢这样对待我的墨宝。” 陆云瑶连忙解释，“奴婢没有那个意思，是，是殿下如此语气，奴婢以为您生气了的，就不愿将画赐给奴婢了，万万没有看不起您的意思。” “拿回去，我的话从来不会不作数，不管是给你的东西，还是让你不要自称奴婢。” 第48章 撑腰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咬住嘴唇，世子这是又恼她自称奴婢呢。 她道了声“是”，拿了画退出房门。 留下墨长决在书房中，一直瞪着眼盯着她的背影，语气不敢相信。 “她竟真的走了，也不来安慰我一下……” 世子殿下心里那个难受啊，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负心女抛弃的痴心秀才一样。 是了，陆云瑶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当初与那个姓宋的书生，还纠纠缠缠说不清道不明的。 据说那书生对她一见钟情，之后一颗心全放在她身上，不也没能打动她。 更何况现在是自己…… 墨长决像个生闺怨妇一样，咬牙气了许久，后来才恍然惊醒，为何自己要跟那样的落魄书生比较？ 他是平西侯世子，而陆云瑶就算有了自由身，充其量是个民女，现在还在他身边伺候，是奴婢。 他对于陆云瑶是主子，何必要像那书生一样捧着她。 怕不是就是太宠着她了，才会不知天高地厚，说让她走，就没回过头。 敢这样无视她，简直不将他当主子看。 严姑姑说的对，下人不能惯着，不然有朝一日定会爬到主子头上来撒野。 墨长决哪能让这种情况发生在裕华院，当即准备晾她一段日子，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怒气冲冲的世子殿下已经忘了，是他自己让陆云瑶出去的，还以为自己给了她台阶下呢，也就是他这性子能这样以为。 陆云瑶将自己说的话都想了一通，可没发现自己的错，只以为是世子殿下又犯病了，一个月总有几日会暴躁，没原因没理由。 怕他怎么了，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陆云瑶虽然是牙行出身，但也是个身家清白，未出阁的女子。 那日被他那么一吓，她当晚回去都没睡好，一直在做噩梦，噩梦中的主角就是世子，嘴角挂着邪魅笑容，将她按在桌上这样那样。 被这样的噩梦吓醒，她在世子面前还能保持正常，已经不错了。 要不是看着世子将她的卖身契拿回来，解决了她心头大事，她才不会如此恭顺呢。 世子还有脸生气！ 她拿着画走了出来，正好碰上在一旁守着的青云，青云见她可不像才来时那般敷衍，笑着问话。 “陆姑娘出来了，手里是什么？” 陆云瑶客气道：“是世子送我的画，世子殿下心情不大好，你进去侍候时当心些。” 青云有些惊讶，世子一般是让陆云瑶伺候的，等入夜就寝时陆姑娘才会离开。 除了世子离府，他已经好久没贴身伺候世子了。 陆云瑶朝他点点头，转身离开。 青云还没把她口中的“世子心情不好”放在心上，陆姑娘刚刚伺候过，怎么会心情不好。 青云大大咧咧进了书房，结果不过半刻，就被世子殿下折腾了出来。 他眼泪汪汪这才想起了陆云瑶的话，陆姑娘是怎么惹世子生气了哦。 她倒是拍拍屁股走了，结果这气全被他给受了。 青云惨，是真的惨。 翌日早晨。 陆云瑶洗漱完毕，提前匆匆用了早膳，赶去西苑伺候。 却见世子早已经穿戴齐整，换上了外出的服饰，从她面前经过，背着手目不斜视走了出去。 陆云瑶满面疑惑，若是世子要出去，不用她来伺候，都会让青云去通知她一声的，今回怎么没有。 她还以为是有急事，所以才没来得及通知，不过世子出去，就不用担心有了昨日的事，还要与可能还在生气的世子碰面了。 世子殿下那脾气，一件事能记许久，不用面对世子，她可松了口气，脚步轻松地回自己院子离去了。 所以没看到，青云回头脸色扭曲地给她使眼色。 见她一句话都不与世子说，转头就走，青云都快哭了，到底两人是闹了什么别扭啊。 他们俩吵架，遭殃的是他啊！ 世子殿下恼怒的话从前面传来：“青云，你眼睛是长到脑袋后面了么？” 青云立刻转回头来，恰好撞见世子的目光从陆云瑶离开的方向收回。 他眼睛转了转，连忙赶上去问道：“世子，昨儿您不是说今日没事，不出去么？” 世子横了他一眼，“没事有事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你来当世子行不行？” 青云都快跪了，“青云不敢。” 世子这才哼了一声，走得更快。 只是那背影，似是透出一股恼羞成怒的意思。 ——- 世子出门不会带着陆云瑶，回来了，却也不让她去侍候。 陆云瑶被晾了两日，总算后知后觉。 她这是惹世子殿下厌弃了？ 不过她竟然一点难受都没有，还有些窃喜，怎么办。 可能天下有差事的，都喜欢偷懒，陆云瑶也是一样。 她伺候世子时面面俱到，十分熟练，可她又不是生来就想伺候人的，能偷懒，谁不高兴。 被讨厌了，也不伤心，不是在裕花园中优哉游哉闲着，就是去外面转上两圈，找柳儿棋落她们叙叙旧。 她如此清闲，外面也有了些闲言碎语，大多是说世子殿下终于对她没了新鲜感，没人给她撑腰了。 有那些个不长眼的，想要在世子身边当个可心人儿的，可不就蠢蠢欲动了。 只是大家都在观望，害怕世子还对她恋恋不忘。 只有一个按捺不住的，拦了陆云瑶为难过一次，结果陆云瑶没出手，就被跟着她的两个裕华院侍从给解决了。 再一日见到陆云瑶的时候，她身边的侍从还多了两个，成了四个了。 其中一个，便是世子身边随侍的青云。 青云每日随着世子进进出出，少有不认识他的，见了他便再也不敢莽撞了。 昨日才有人欺负了陆云瑶，今日世子就把青云放到她身边了，谁看不出来，这是再给陆云瑶撑腰呢。 这下，那些牛鬼蛇神就消停下来了，要嫉妒也是远远看着，再不敢去堵人，私下议论她实在太过嚣张。 其实嚣张的哪是她呀。 她又不是高调的主儿，哪会为了给自己找面子，就带着青云到处走，让人参观？ 陆云瑶今天出来，还是被逼的呢。 第49章 和好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被看不顺眼的婢女给拦住，陆云瑶是一点也不慌的。 她是世子身边的婢女，拦路的只是负责清理花园的，身份上先有差别，又是个急性子的小姑娘，只是色厉内荏而已。 被她笑吟吟说了几句，还没发力呢，眼眶里就有泪水打转。 人高马大的侍从再在她面前一站，小姑娘就被吓到，忙不迭逃走了。 就这胆子，还想着去世子身边侍候呢，怕是得被世子那狗脾气给折磨死。 陆云瑶无奈：“你们插手做什么，再把人吓到了。” 这两人日日跟着她，倒也与她十分熟稔。 其中叫庞毅地挠了挠头，刚才吓那小姑娘的严厉表情收了起来，到她面前面就十分憨厚了。 “世子殿下交代了，不能让姑娘受委屈，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另一个名叫庞迩，也点了点头，一脸警惕的模样。 陆姑娘可以放松，他们却不可以，之前做错了事，还挨了世子的板子，他们可不敢再犯了。 陆云瑶无奈，毕竟这两人对她很是尊敬，可到底世子才是他们的主子。 她以为此事到此为止，结果回去了，世子还将她叫了过去，语气不善。 “你在我面前不还伶牙俐齿的，怎么随便一个婢女也能欺负了你去？陆云瑶，你的牙尖嘴利呢，嗯？就知道对着我厉害，对个小姑娘就说不出来了？” 两人虽在同一个院子里住着，可裕华院那么大，两人分在两个住处，墨长决又躲着她，算算已经多日未见了。 陆云瑶也没想到，再次见面，竟然是为了这等小事。 可在世子眼中，却不是小事。 他抱着手臂，似笑非笑看着陆云瑶在他面前行礼，“你在侯府日子过得如何，全靠主子疼不疼你，肯不肯为你出头，陆云瑶，经过此事你可知道不能得罪我了吧？” 陆云瑶闻言，脸色很是无奈。 庞毅到底是怎么跟他说的，世子到底知不知道那小姑娘的段数多低，还以为救了她，在这儿得意洋洋要她感恩呢。 不过即使此事的影响微乎其微，两人也别扭了数日。 陆云瑶逍遥快活够了，难免觉得世子那边怠慢了不少，青云偷偷来找过她好几次，话中的暗示她又不是听不懂。 这么长时间，世子的气恐怕也消了，反倒是她在世子身边伺候，得把握分寸。 她自己倒是没事，柳儿却还在侯府呢。 陆云瑶提步走到世子身边。 墨长决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可心中知道她要示弱求和，心中快意到飞起。 “此番多谢殿下的人出手相助，”陆云瑶低眉顺眼，语气轻柔，吐气如兰，“云瑶谢过世子殿下。” 双手交叠抵着额头，陆云瑶弓腰行礼，十分尊敬。 墨长决哼哼两声，见她离自己极近，撇嘴道：“你这倒不怕我了？” 还算有记性，没再自称奴婢，不然墨长决真会直接将她赶出去。 “只能殿下捉弄我，我便不能恼了么？” “云瑶知道，牙行这样的出身太过不堪，贵人是看不上眼的，可云瑶怎么说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子，殿下不由分说就那样对待我，我心中自然是害怕的。” “殿下那日突然握住我的手腕，我心中惊慌，自己的委屈还没说呢，殿下倒先生气了。” 陆云瑶脸上却带了委屈之色，抬起头，柔柔弱弱，眸子如水洗的葡萄一般，带着三分哀怨之色，直直看进人的心里去。 墨长决被那么一看，心就先软了半分，冷她一会儿的打算瞬间便湮灭了。 陆云瑶声音本就娇软，只是她知自己容貌已经太过惹眼，若是再有这样的声音，更显得不庄重，所以她平日都是压着声音的。 此时要讨主子怜惜，可不就不再压着，那娇软甜腻的声音在世子耳边萦绕，听得他耳朵发麻，气啊怨啊瞬间消散，半分都没留下。 心中剩下的，只有对她的心疼和后悔了。 陆云瑶说的话，是说到他心里去了，他其实很心虚。 虽然也不曾那么严重，可他总将她当婢女看待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不然也不会高兴的时候逗弄，生气的时候就晾着了。 陆云瑶眼睛清澈无比，就这么看着他，看得他心都化了，语气也软了下来。 轻轻将她行礼的手拿了下来，墨长决将她拉到旁边，“你可是怨上我了？” 陆云瑶轻轻开口，“云瑶不敢。” 说着，她却扁了扁嘴，眼睛也蒙上薄薄一层雾气，更加让人心疼了。 墨长决让她在身边的绣凳上坐下，气笑了。 “你倒是会趁着我心软，得寸进尺。” 陆云瑶听着他无奈的口气，就知道，世子的怒气全都散了。 她心中高兴，眨了两下眼，“云瑶才不敢呢，世子生气的时候那么凶，那么多日也不见云瑶，云瑶可不敢再惹怒世子了。” “你还不敢？青云的胆子也不比你大。” 墨长决食指都凑上去了，想要碰碰她的鼻子，可想到她那日的躲闪，委屈的眼神，到底是将手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 他想，她怕他，的确是他太过放肆的缘故。 毕竟是主子和下人，伺候的时候接触一下，不正是最司空见惯的事情，得慢慢让她习惯才行。 青云在门口站着，耳朵竖起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里面的话。 这两人闹别扭许久，连严姑姑都找他打听了好机会，皱着眉头走的，好不容易和好了，他不得多听听。 却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青云往门上贴了贴。 人形的影子在房间内看得清清楚楚，墨长决沉声道：“听得可开心？” 人影立刻没了，青云的声音愈来愈远，“不是青云，青云不敢。” 陆云瑶听这对话，没忍住笑了两声。 被世子殿下看到了，又收了笑，面色如常了。 墨长决暗恼：“这小子，太久没收拾。” “青云也是关心殿下的，前些日子殿下不想见我，青云还去找我了呢。”陆云瑶觉得大家都在一起共事，得给青云说几句话。 第50章 家宴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墨长决却大惊失色，警惕问道：“他与你说什么了？” 不会将他的状况都和盘托出了吧？ 这臭小子是和哪个婆子学的，多嘴又啰嗦。 陆云瑶要是知道他这几日着急都上火了，还不得得意地尾巴翘上天。 结果陆云瑶只是摇了摇头，道：“也没什么，只是怕殿下气出病来，想让我主动给殿下认错，让殿下消气。” 墨长决这才冷静下来，又眼神游移，吞吞吐吐道：“那你为何今日出了事儿才来？” 听这语气委屈的，还怪她来的晚呢。 陆云瑶哪会说自己也不想低头认错，能拖几日是几日，她心中还恼呢，晾着世子也让彼此都冷静冷静。 她脸上颇有些不好意思，把眼珠子瞥向一侧，“殿下抓疼了我的手腕，还凶我，我心中也是有气的，不想见殿下。” 墨长决心中又来了气，却控制不住地看向她的手腕，嘀咕道：“抓疼了？我没用力气啊。” “那是自然，我的手腕都青了，还是抹了殿下之前送来的药才消下去的。” 陆云瑶倒是没说谎，她的皮肤本就细嫩，是很容易留痕迹的那种，更何况那日墨长决感觉到她的排斥，自己都没意识到，握着她的手腕力气加重了几分。 第二日起来，手腕上一圈青紫色，看着十分渗人。 墨长决狐疑地去看她的手腕，那上面当然是白白净净的，如刚出的嫩藕一般。 “现在自然是消去了，当时可很严重呢。”陆云瑶鼓了鼓腮帮子，气得像只小仓鼠。 墨长决心下总算有了一点点愧疚，轻咳一声道：“下次我会注意着些。” 下次。 还有下次？ 陆云瑶瞪圆了眼睛，像只炸了毛的猫。 墨长决嘴角飞快翘了翘，又想起她过来的原因，脸色不善道：“府里的婢女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连我的人也敢动，明日我让青云将她发卖出去，警告她们不安分守己的下场。” 小错而已，陆云瑶顶多以为训斥两句就差不多得了，没行到世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还想着将人赶出去。 陆云瑶忙道不用，世子却很是坚持，最后还是她小意劝了许久，世子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而且还一副勉强为之，愤愤不平的模样。 “你就是心太软，不严厉些，那些个想往上爬的怎会消停。”墨长决语重心长。 陆云瑶拉着他的袖子，撒娇一般摇了摇。 可得了吧，她要是不拦着，那小姑娘怕是没活路了，陆云瑶可是清楚世子的手段，不把她挤兑地在侯府里过不下去，就不是殿下了。 墨长决被她柔声劝着，只能无奈道：“听你的便是。” 但其他的，就要听世子的了。 虽然保下了那小姑娘的名声，可世子依旧逼迫她带着青云出去逛一圈。 青云是他的随侍，这相当于昭告全府，陆云瑶是他庇护着的人，想要欺负的，可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能不能与世子相比较了。 府里的人都认识青云，一直往她这边看。 现在陆云瑶可是在侯府中出了名，即便是以前不感兴趣的，现在也被迫知道了，互相告诉一定不要得罪裕华院那位陆姑娘，不然想想世子殿下手段就是了。 有世子在她背后，谁不得哆嗦两下，退避三舍。 陆云瑶无奈地看着路过的婢女往往都不敢靠近，只远远行个礼，便绕道走了。 得，世子这一插手，她在府里可是狐假虎威了。 ——- 二公子回府，自然是要见过老夫人的。 天逐渐入夏，老夫人耐不住热，贪凉多用了冰，身子受不住，又病倒了，将养了半月才慢慢转好，是以都没见二公子。 待老夫人病好，一顿家宴自是少不了的。 为了照顾老夫人身体，家宴设在了老夫人所居竹香院的西侧间中，一家人好不容易凑到了一处。 这还是自二公子回来之后，与世子第一次见面。 此前夫人也曾让二公子去见一见世子，不过去了几次，皆吃了闭门羹，弄得脸上不愉快。 此次终于能碰到一起，饶是在老夫人这里，乔玉晴也是按捺不住。 趁着平西侯亲自去请老夫人的空挡，乔氏阴阳怪气地道：“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嫡亲的弟弟去找，世子竟也能闭门不见，若是传出去，不知外面又要怎样揣测侯府两位公子不和了。” 就算老夫人与平西侯都在，世子那张嘴也是得理不饶人，何况他们不在？ 墨长决慢条斯理地坐在下首，端起下人奉上的香茗，小酌一口，蹙眉。 “怎的是去年的茶叶？祖母这里也有人轻怠么？” 奉茶的婢女诚惶诚恐，连说弄错了，又给世子换上新的来。 从头到尾，世子殿下也没理会过夫人。 乔玉晴被他的无事气得脸上青青紫紫，直到平西侯扶着老夫人回来了，还没缓过来。 还是二公子轻声劝了两句，乔玉晴才勉强挤出了个笑。 平西候见妻子不对，给她使了个眼色，在她身边坐下，低声道：“母亲病才痊愈，你不要再惹事。” 乔玉晴那个气啊，惹事的到底是谁？ 但她也不敢忤逆夫君的话，只能低声下气道：“知道了，侯爷。” “安儿回来了，让祖母看看。” 人年纪大了，最是喜爱小辈，老夫人见着久未回来的孙子，喜笑颜开。 “祖母。”墨长安也乖顺地站在老夫人身前，任凭她打量自己。 “可是长了不少，看来景山书院伙食不错，安儿课业如何？” 身体不错，接下来就是关心学业了。 乔玉晴这可插上了嘴，语气中带着自豪，“咱们安儿自小便聪慧，就算在人才济济的景山学院中也是拔尖的，许多先生都夸了呢，说即便是现在就去参加科举，也有望高中。” 老夫人听了孙子的优秀，笑眯了眼，夸道：“着实不错。” 提及此，平西侯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容。 “不急，今年安儿才十六，再将学到的巩固一番，两年后再参加科考才是最有把握的。” 第51章 婚事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那边一家人其乐融融，墨长决被冷落在一旁，也不着恼，给自己倒了杯酒。 还是老夫人兴奋过后，头一个记起这边还有个孙子来，招呼了一句。 平西侯笑容消失，蹙眉道：“在外面还喝不够么，在家中也饮酒，想什么样子。” 乔玉晴连忙打圆场：“侯爷别生气，决儿酒量好，喝些也不妨事的。” 暗中却是在提醒平西侯，为什么酒量好，还不是在烟花之地练出来的，平西侯听了果然更加生气，给了那边如同没听见一般的大儿子一个眼刀。 老夫人坐在首席，神色淡淡：“灵袖，去将梨花酿拿来，给夫人满上。” “是。”灵袖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侍女，就算在平西侯面前也说得上话的。 她从后面拿了一坛子梨花酿，走到乔玉晴身边，斟满了一杯，笑容满面道：“老夫人还想着夫人最喜欢喝的酒呢，今日高兴，夫人多喝几杯吧。” 乔玉晴脸色僵硬。 她哪还听不出老夫人的意思，是告诫她今日高兴，别总说那些话，喝你的酒吧。 也是自己的儿子回来，表现的愈发优秀，乔玉晴飘了。 若是平日，她是绝不敢在老夫人面前说这话的。 老夫人活了大半辈子，后宅阴私经历了多少，乔玉晴这点伎俩，怎么能瞒得过她。 乔玉晴这便住嘴了，平西侯却是被引起了火气，看不惯墨长决的模样，左右挑刺，自己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儿子。 与才回来的乖巧二儿子比较，大儿子简直就是个纨绔。 若他不是嫡妻虞君婉所生，他恨不得没有这个儿子。 还是老夫人护着孙子，一句“你吃还是不吃”，将平西侯怼了回去。 墨长决是他儿子，老夫人却是他生母，被管了一辈子，平西侯还是不敢在老夫人面前造次的，也当没看见墨长决。 这家宴，也算是顺顺利利进行了下去。 像是站在一旁，为老夫人侍菜的灵袖，脸上一直保持得体的笑容，都不将此事当年回事儿了。 哪次家宴不得出些幺蛾子，不欢而散的都有。 这次二公子好久没回来，各自这才收敛了些，已经算是好的了。 席上，乔玉晴趁着气氛融洽，殷殷切切提起了墨长安的婚事。 结果只是暗示了以安儿的年龄该议亲了，就被老夫人一句“他大哥还没成亲，哪里轮得到他，安儿还小”给推了回去。 早就准备好了一肚子话，却说不出来，乔玉晴憋了一肚子气。 饭罢，小辈们各自告退，老夫人笑吟吟让灵袖送走了二公子，却把世子留了下来，让乔玉晴好生不服，直道老夫人偏心偏到家了。 可怜她的儿，好久没回来，如此优秀拔尖，却还比不过那无用的大哥在老夫人心中的地位。 墨长安摇头，劝道：“母亲，这话您别总挂在嘴上，万一让人听到了不好。” 乔玉晴声音却提高了，“你父亲走了还不让我说，要让我一直憋着吗？本来实话就是如此，为何不能说？” 墨长安无奈，乔玉晴哪是不知道分寸，其实就是在撒气呢，撒完了气，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 她怜爱地摸了摸墨长安的头，“儿啊，你祖母一点都不关心你的婚事，还想着先为世子说亲，你在她心目中怎就如此不重要。” 墨长安却一点都没理解他娘的苦楚，理所当然道：“本就该大哥先成亲。” “老夫人就是想先给他挑。”乔玉晴不高兴道：“适龄的贵女就那么多，给世子挑走了最好的，轮到你的不就差了一等么，那可是你的发妻，要与你过一辈子的人！你也该多用点心。” 墨长安神色淡淡。 他抬头，今夜是十五，夜空中月正圆。 “都一样。”墨长安道。 反正他都不喜。 乔玉晴却不同意，“怎能一样呢？” 她还要说，墨长安却是不想听了，冷淡地行礼。 “母亲，儿子今晚多喝了杯酒，有些乏了，先行告退。” 便也没理他娘亲，往他的住处走去。 乔玉晴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红了眼眶。 齐姑姑道：“夫人，公子他还小，不懂这些事情，您何必与他计较呢？” 乔玉晴这个当娘的一心为儿子着想，儿子却不理解，她还能不难过么。 转眼她神色又狠厉起来，“若那陆云瑶按我说的办，墨长决名声早就臭了，老夫人还会想先给他说亲？” 墨长决却是猜对了，乔玉晴根本没想真的按照与陆云瑶说的那般行事，什么压下来，绝不让其他人知晓，只想给她名分的话都是花言巧语，说服她用的。 若是真能成事，她定让人传播出去，越多人知道越好。 本来墨长决名声就不好，只有个世子的身份撑着，还是有些人家幻想他能浪子回头的。 再加上这一项，那些勋贵之家怎还会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一个人。 没了墨长决挡在前面，老夫人也只能先为安儿的婚事操心。 只不过陆云瑶那厮不识抬举。 乔玉晴语气不好，问道：“那几人你可接触过了，怎么说？” “那叫青鸾的虽是颜色好些，却是个软骨头，根本不敢，一吓就哭，奴婢看她不能成事，倒是那珮儿野心勃勃，能够利用，可是……” “可是什么？” 齐姑姑神色无奈，“一个巴掌拍不响，有人愿打，也得有人愿挨啊，世子很是宠爱陆云瑶，有了她，其他的人都不许进裕华院了，他身边已有伺候的人，咱们也找不到理由送去，若是再强硬些，老夫人那边又要怀疑了。” 没想到却是折在这一茬。 乔氏心里窝火，却也无处发泄，只能咬牙切齿，诅咒了墨长决一番。 此时，齐姑姑却笑了一声，凑到乔玉晴耳边：“夫人，下月盛安公主不是要办个赏花宴么，咱们不如……” 齐姑姑耳语一番。 乔玉晴眼睛发亮，“那小蹄子敢拒绝我，就该想到下场，就这么办！” 竹香院，被留下的墨长决突然打了个喷嚏。 第52章 不想娶亲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老夫人被伺候着漱了口。 晚上高兴吃了许多，又怕积食，灵袖扶着她在院子里走了几圈。 回来时，恰好听见墨长决打喷嚏。 老夫人轻哼一声，被灵袖扶着坐下，“你装病也逃不了。” 墨长决面露无奈，他真没想装病，可老夫人看着并不相信，只能摸了摸鼻子，顺从问道：“祖母留我要说何事？” 整个侯府，能让他乖乖低头的，也就是老夫人了，连平西侯都不能。 乔氏被扶正，得了中馈之权后虎视眈眈，他能长这么大，多亏了老夫人照拂，他自然投桃报李，对她十分敬重。 老夫人斜睨他一眼，“刚才在席上与你父亲还呛嘴，在我面前倒是十分乖巧。” “孙儿自然不敢在祖母面前放肆。” 若是陆云瑶见到这一幕，怕是要惊讶得无法相信，毕竟她从没见过这么服软的墨长决。 “我今日留你，自然是有要事，听说你院子里留了人？” 墨长决无奈：“府里的事情瞒不过祖母。” 老夫人垂着眼发话，“你还未娶亲，身边可要注意着些，咱们侯府家世清明，做不出在正妻进门便纳妾之事，与平西侯府结亲的也定是门当户对的人家，他们受不起这等委屈和侮辱，你明白么？” “孙儿自然明白。”墨长决恭恭敬敬。 老夫人见他态度，知道他明事理，语气也就缓和了几分。 “你既明白，就要多注意着些，你看看府里的流言都传成什么模样了，这让外面的人听了，还如何与你结亲？” 老夫人到底还是心疼自己孙儿的，叹了口气道：“你若真心喜欢那个女子，等正妻诞下嫡子后，抬了姨娘便是，现在却是如何也不许的。” 墨长决拳头握起又松开，思考许久，最终还是道：“祖母，儿子暂时还不想娶亲。” “决儿，你不该如此糊涂。”老夫人看着下首孙儿坚决的目光，不悦道：“可是那女子的关系？” “孙儿与她并无关系，只是平常婢女而已。” “那你是为了什么？”老夫人明显不信，紧紧抿着唇：“我早该知道那乔氏心怀恶意，原以为你知道好歹，却还是被那女子给迷住了心魄，我就该将那女子发卖出府。” 墨长决家中语气，“祖母！” “你现在是在对祖母大小声么？” 老夫人如今可是对那乔氏厌恶透了。 她是知道乔玉晴张罗这件事的。 长孙流连烟花之地，若是能将他绑在府里，也是好的，老夫人便对乔氏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那都是建立在长孙能够立得住，不会被轻易引诱的立场上。 外面传什么，她不管，老夫人只知道，在自己面前，长孙是守礼安分的， 结果，竟是被一个小小婢女勾得，连亲都不想结了。 老夫人心气儿不顺，心口有些疼，眉头一蹙，灵袖连忙低下身去，抚着老夫人的心口。 “世子，老夫人身体不好，您就别气老夫人了。” 墨长决也是无奈，等老夫人缓过来了才缓缓道：“孙儿不想娶亲，与那女子无关。” “那你是为何？” “孙儿想先建功立业再考虑这些。” 老夫人的眼神却说，编，你使劲儿编。 “我不管你多么喜欢那个女子，反正这亲，你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咱们平西侯府的宗妇，总不能是一个婢女。” 老夫人让灵袖将一封请帖交给自己，甩手给了下座的墨长决，差点给他甩脸上。 墨长决用手接住，一看，这请帖明显出自宫中。 老夫人小孩一般撒了气，后又便成那个威严肃目的老太君。 “六公主的赏花宴，就办在西郊的别院，介时许多宗妇会带着自家闺女赴宴，你去给我挑个孙媳妇回来，不然就别回来了。” 话毕，老夫人不耐烦地挥手，撵他出去，自己进了屋。 灵袖脸上带着抱歉的神情，“世子，天色已晚，老夫人要歇息了，您看您是先……” 祖母年纪这么大了，还这么幼稚，生气了就赶人。 墨长决摇了摇头，没让灵袖为难，起身走了。 回到裕华院，陆云瑶正撑着下巴等她，困意袭来，垂着脑袋昏昏欲睡。 见他回来，陆云瑶才清醒过来，起身招呼，“殿下回来了，家宴顺利么？” 墨长决点了点头，脸上有些郁闷。 “殿下怎么了？”陆云瑶给他倒了水。 墨长决抿了一口，从怀中拿出一张请帖放在桌上。 “下月的赏花宴，介时你与我一道。” 陆云瑶张开小口轻呼：“我也能出去？” “我带着你，自然能。” 话虽如此，可墨长决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 说得冠冕堂皇，不过就是一场相亲宴罢了，宗妇们会带来自家女儿和儿子，年轻人互相相看，看对眼了便让长辈去交谈。 以前他也被逼着去过两个，被莺莺燕燕闹得头疼，后来干脆去了几趟花柳巷，名声传了出去，就算去了反而适得其反，就没人逼他再去了。 消停了许久，这不，老夫人又按捺不住了。 都说女大不中留，男子倒是宽松些，结果到了他这儿却反了过来，这是多想把他给嫁出去啊。 墨长决回来时，想了一路，实在不想再被那些娇滴滴的贵女围在身边，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若是话说重了，老夫人准又收拾他。 小娘子看郎君注重两方面，一是容貌，二是家世，他虽名声不好，可偏偏两样分数都高，得了不少贵女的青睐。 他便想将陆云瑶也一并带去，替他挡个一二。 又想起老夫人提起她的情形，墨长决叮嘱了两句，“以后尽量别乱跑，出去一定带着人，若是有人找麻烦，就去找严姑姑。” 严姑姑在老夫人那里，也是有几分薄面的。 老夫人若是盯上了她，墨长决还真有点担心。 不过祖母一向是向着自己的，虽有这个可能，但也不必如此紧张。 陆云瑶也不知道他为何要带着自己，不过从牙行到侯府，她也没能出去过几次，很高兴地点了头。 第53章 大了些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转眼到了赏花宴的日子。 入夏之后，天气愈发炎热，陆云瑶也换了更加轻薄的雪绢裙，是清淡的鹅黄色，柔顺地贴附在身上，清凉舒适，也很显身材。 墨长决先上了马车，掀起帘子接陆云瑶上来，她一手提着裙子，一手被墨长决拉住，小声道了谢。 她一俯身，胸口的景色就很是壮观。 陆云瑶松开他的手，墨长决却盯着她看，若有所思。 “殿下，怎么了，有什么不妥么？” 陆云瑶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这还是为这次赏花宴新做的裙子，她第一次穿，生怕规格不合适，伤了世子的颜面。 世子却只是唔了一声，摸着下巴道：“确实大了些。” 半响，她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脸颊浮上了两团红晕，偏过头去，不肯再看墨长决了。 马车摇摇晃晃，一路到了京郊。 停下之后，陆云瑶起身想要下去，却被墨长决拉住，又坐了回去。 她还没消气呢，语气冲了些，气鼓鼓道：“世子要做什么？” “你的钗环歪了。” 京郊的路不好走，马车有些不稳，摇晃的幅度大了，陆云瑶的头上的钗环便挪了位置，歪歪斜斜缀在发髻上。 墨长决伸手给她扶正，抢先一步下了马车，又在她下来的时候伸手扶了一把。 “可消气了？”墨长决站在她身边，低声问道。 陆云瑶轻轻一哼，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见到有人走近，便闭了嘴，屈膝行了一礼。 “见过二公子。” 走过来的是墨长决的兄弟，平西侯府二公子墨长安，不远处才下马车，身边婢女们正在整理裙摆的则是平西侯夫人乔玉晴。 都是一家人，却分了两辆马车，在不同时间从侯府出发，到了目的地才碰上，在其他人家也是不常见的。 墨长安见到自己大哥，过来打个招呼，见到他身侧侍立一身鹅黄的女子，眼中多了些笑意。 “陆姑娘也过来了。” 陆云瑶受宠若惊，二公子跟世子打招呼，竟然还会提到她。 “她是我的婢女，陪我来罢了。”墨长决把她拽到了身后，冷冷道。 墨长安过来是想问要不要一起进去，结果却被墨长决冷声推拒，只得笑笑，拱了拱手，便回了乔氏身边，母子俩一同进去了，墨长决则是被落在身后。 陆云瑶算是亲眼看到了，这两兄弟是有多么生分。 墨长决见她一直盯着墨长安的背影看，语气像是喝了醋。 “走这么远了还看，如此舍不得，你干脆去我那好二弟身边侍奉吧，免得在这里望眼欲穿。” “殿下舍得？”陆云瑶笑嘻嘻。 “我为何舍不得？”墨长决莫名其妙。 “殿下您可别揶揄我了，我与夫人的事情您又不是不知道，若我真去了二公子身边，夫人指不定怎么磋磨我呢。” 墨长决却咬牙，她竟然还真想了！真想了！ 这么想离开他身边么？ 陆云瑶还在顺着他的话说呢，却发现世子不知为何，脚步加快了几分，不管她怎么叫，都不曾慢下来。 世子的腿多长，一步顶她两步，之前都是照顾着她的步伐，现在加快速度了，陆云瑶跑了几步也没能追上，转眼人就不见了。 这别院大得很，又都是岔路小路，陆云瑶转了几圈，都没见着人，只得停下脚步，捂着心口喘气，找着路。 “姑娘是哪家的女儿，怎的无人牵引，一个人在此？” 早到的世家公子耐不得与母亲姨母闲话，一个人偷溜出来，准备独自观赏一下别苑的风光，却在无人之处发现了一位落单的贵女。 他走上前去，好心想为她指路，却在那女子转过身来时，落进一汪澄澈如洗的眸子里。 她一旋身，层层叠叠的裙摆飞扬开来，芙蓉粉面，云鬓峨峨，像是不小心坠入人家的仙子。 “啪嗒”。 他手中的折扇掉了，却没注意捡。 他惊艳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心想谁家养了这样一个娇艳的美人，他居然未曾见过。 是因年纪小，一直藏在家的许三小姐，还是去岁伤了腿，一直没能随母亲出来见人的李二小姐？ 许多猜测一一划过，世家公子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不能控制自己一般迈步上前。 脚下传来碎裂的声响。 “呀。”陆云瑶看向他脚下，“公子，您的扇子……” 世家公子的身子一僵。 完蛋，他从父亲书房偷来的余公真迹折扇！ 连美人都顾不上了，公子哥往后一跳，将那折扇从草丛中捡了起来，看着上面裂成两半的扇骨还有半个大脚印子，预见了他将被父亲罚多少鞭子。 若不是当着美人，怕不是要痛哭出声。 陆云瑶看着这出，也是十分茫然，见那折扇上的字迹，同情道：“这难道是余公的真迹么，如此便可惜了。” 公子哥伤心一番，便也大气地将折扇收了起来。 “不妨事，现下先将姑娘带出去是真。” 这样的相亲宴，他也参加过好多次了，只是他眼光十分挑剔，一会儿嫌弃这家贵女太矮，一会儿又嫌弃那家贵女脸长，说白了，就是个颜控。 他母亲对他这个毛病十分头疼。 折扇虽珍贵，但若是能换回一个中意的媳妇，他娘亲定会在父亲生气时挺身而出护着他，也就不算什么了。 却听那女子笑道：“公子不必客气，我不是什么贵女，而是平西侯府的婢女。” 啊？ 那世家公子一愣，随即眸子中划过一抹失望的神色。 他这样身份的公子，自然不会娶一个婢女为妻，这婚事又泡汤了，公子哥又开始担心扇子没了，他父亲会如何惩罚自己了。 不过她既不是贵女，公子哥态度就从容了许多，没那么小心翼翼，轻松许多，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气氛倒是没僵住。 那公子哥觉得两人十分投缘，她又是自己想要的那种，既是个婢女倒也没什么关系，不知是伺候哪位主子的。 他家与平西侯府关系还不错，若是腆着脸去要，想来对方也不会舍不得一个婢女。 第54章 林公子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这样打算着，公子哥心情又好起来了，他向来是会讨女子欢心的，不然那些姨母长辈也不会总喜欢拉着他说话。 他说了几句话，陆云瑶听着，轻轻笑了起来。 很快，两人便走到了宴会之处，她脸上的笑容也被急匆匆过去寻她的墨长决看见了。 他看见陆云瑶没事，首先便松了口气，后又看向她身边的人，见是个俊俏的小郎君，脸上的表情便僵住了。 “云瑶。”墨长决叫了一声，抬步走了过去。 还未走进，便听见那郎君的声音，“陆姑娘，谁在叫你的名字？” 墨长决脚步一顿。 好啊，陆云瑶，他才离开多久，这人就先知道你名字了。 这儿多少男子，若是再离开一会儿，会不会更多人都认识她了，围在她身边讨她欢心，就像眼前这人一样。 男子的花言巧语岂可轻信？ 墨长决狠狠剜了那男子一眼，握住她手腕，将陆云瑶拉到了自己身边。 陆云瑶见是他，安心地笑了笑，“殿下，我总算找到你了，多亏了这位公子带路。” 墨长决沉沉“嗯”了一声，在外人面前，他还是给她面子的，“多谢林公子将我的婢女从林子里带出来。” 林公子这才知道，陆姑娘竟然是平西侯世子的婢女。 这他的确没有想到，按他猜测，应该是平西侯夫人的婢女才对。 今天的赏花宴是相亲性质，公子们一般是不会带婢女在身边伺候的，只有贵女与宗妇们会带些丫鬟婆子随侍。 若是平西侯夫人，他倒敢腆着脸上前去要，可那是狗脾气的平西侯世子，看他护着陆姑娘的模样，是不会轻易将人给他的。 他就算甩下脸去要，这位从不按常理出牌的平西侯世子，大概会把他的脸狠狠踩在脚下羞辱。 就算他能为了美人不要脸，还有整个林家呢，他不能让家族的脸面跟着一块儿扫地。 所以就算再不舍，他也只能留恋地看了陆姑娘一眼，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告退了。 见人走了，墨长决却又换了个态度，松开了陆云瑶的胳膊，闷头往一边走，陆云瑶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连忙跟了上去。 她一边追，一边抱怨，“殿下未免也走得太快了些，刚才把云瑶都甩下了，我又不认识路，若不是那位林公子，恐怕还要在那儿绕圈呢。” “你若是在原地等我，我早把你带回来了，还用得着别人？” 墨长决心中那个堵啊，他倒显得是个坏人了。 本只是生了闷气，想让她独自慌张一会儿，他始终是心软，担心她不认路，在林子里打转，马上又回去，结果就不见人了。 若不是想到她是不是先顺着另一条路走出来了，先回来看看，说不定两人又要错过。 陆云瑶惊讶了一下，“原来殿下发现我不见就去找我了，可我过来的途中，怎么没遇见殿下呢。” 墨长决磨了磨牙，“还用我说？这里小路这么多，你那林公子有佳人相伴，哪想让人打扰，定是顺了另一条路出来。” 他斜眼睨她，“我看你与他倒是相谈甚欢。” 墨长决在一旁席位上坐下，陆云瑶立在他身侧，用手在鼻子前煽动几下，笑嘻嘻道：“哎呀，殿下，您闻到了么，您身上酸得都酿醋了。” 墨长决恼羞成怒：“住口。” 陆云瑶哼道：“谁让您把我一个人丢下了，我还以为您忘了我呢，这才跟着林公子出来的。” 林公子，林公子，叫的还挺亲热。 “你可知道那林公子是谁？”墨长决往林家那边看了一眼，“林家虽无爵位傍身，却也是簪缨之家，林老太爷年逾古稀，还担着太子太傅的职责，膝下三房也都有出息，位极人臣，你那林公子出自林家二房，却是个最清闲的，只凭着家族荫蔽在京兆尹领了个闲职，不过即便如此，也有的是想嫁给他的贵女。” 换句话说，陆云瑶是怎么都轮不上的，墨长决让她赶紧死心。 陆云瑶心中发笑，她何尝有过这样的想法，对世子殿下表了忠心。 “云瑶只想在平西侯府伺候，不想嫁劳什子林家。” 墨长决纠正道：“是只在我身边伺候。” 陆云瑶连连点头，“是是是，这下殿下满意了吧。” 不少人家已经入席，远处，几个关系好的贵女凑在了一处，互相打趣各自看上了哪家公子，凡是红着脸的，便都已经被取笑一轮了。 这样的场合，绝对是少不了平西侯世子的。 一位贵女往那边瞧了瞧，面露疑惑，问起身边的小姐妹，“你们看见了么，那与平西侯世子一处的是谁家的，难道是已经说亲了，怎么站得那样近？” 大晋虽民风开放，可她们这等门户，未出阁的女子与男子总要避嫌，鲜少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如此亲密的。 那位贵女也不知是谁家的，长辈也不管，好没规矩。 更重要的是，她们这几位中，有位贵女就是中意平西侯世子的，是兵部尚书安大人的嫡女，名叫安凌苒。 安家看重平西侯的爵位，平西侯看重兵部尚书，两家便一拍即合，互有结亲的意思。 可安家只有一个女儿，平西侯府却有两位公子，小姐妹没少打趣过安凌苒到底中意哪位公子。 按着安凌苒自己的想法，是中意世子的，将来会继承平西侯的爵位，长相也俊俏。 不过父亲却更喜欢二公子，说他有真才实学，更有出息。 听了她的想法后，还语重心长劝她，相看郎君不能只看脸。 那世子表面光鲜，却是个草包，就算继承了爵位，平西侯府的家产恐怕也会被他挥霍一空，不如选二公子这支潜力股。 况且那爵位，还不一定能落到世子身上呢，要知道，那二公子也是嫡出。 若是平西侯对大公子失望，废了世子另立，大公子那一脉就直接废了。 不过母亲却是与她一道儿的，因为现在的平西侯夫人乃是由姨娘抬成的，像母亲这样的贵女，大抵是看不起这等出身的侯夫人的。 第55章 勉强收了你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乔氏本是姨娘，出身卑贱，即便抬成了夫人，真正的贵夫人却是看不起她，更不用说她所生的二公子了。 即便她现在是续弦，生下的儿子也是嫡子，可到底压不过嫡妻所生的大公子。 安凌苒正值年少，不像她娘亲一样介意那等门户之见，可对世子的容貌却是极喜欢的，从她过来，便一直注意着那边。 想要过去，却不敢，也臊得慌，被小伙伴打趣地脸红。 结果就这么一犹豫，在往那看时，世子身边已经站了个俏丽的佳人。 仔细看了，安凌苒脸色发白。 她也是安家教养出来的，可却比不上那女子半分，不禁自卑，世子身边站着那样的人，又怎能看得上她呢。 身边的小伙伴见她不高兴，也打趣不起来了，纷纷安慰她。 “反正他也是个草包，你不如再看看平西侯二公子，也是一表人才啊。” “可我就喜欢世子。” 不哄还好，一哄，安凌苒扁了扁嘴，眼眶顿时就红了。 “这不是苒儿么，怎的眼眶都红了，受什么委屈了，与伯母说说。” 说曹操曹操到，安凌苒正为平西侯世子哭鼻子，平西侯夫人就走了过来，温温柔柔地问她。 安凌苒是见过她的，在长辈面前，也忍不住不好意思了，忙用身边婢女递过来的帕子擦了眼泪，起身行了一礼，“墨伯母。” 乔氏见着她，自然是万分满意的，满脸笑容开口招呼她坐下，“不必多礼，你们也不必拘束，我只是过来随便看看。” 就算她这么说，围在安凌苒身边的贵女们却都知道她的目的，也不好呆在这儿了，纷纷起身行礼，回了各自母亲身边。 乔氏与她说了两句话，与她一起往她娘亲那边走。 见了安夫人，乔氏寒暄两句，只是比起她的热情，安夫人那面虽然也有礼，却还是稍显冷淡。 “娘亲。”安凌苒不好意思地往母亲怀里靠了靠，她觉得母亲如此，让她有点尴尬。 “你这孩子，怎么出来了还这么喜欢撒娇。” 安夫人脸上多了些笑意，让婢女服侍着女儿在身边坐下，又让人拿了桌上的果子给她吃。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千娇百宠着长大。 乔氏见安夫人如此宠爱安凌苒，就算感受被冷遇，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想着赶紧将儿子的亲事定下来。 安夫人安置好了女儿，这才瞥了乔氏一眼，“侯夫人也坐吧，您这样站着，倒显得我们安家苛待了。” 乔氏笑着坐下，“无妨，我看着苒儿也是欢喜的，我也有个女儿，与苒儿倒是一般可爱。” 平西侯府的嫡女还不到年岁，还没被乔氏带出来见人，不过据说脾性是不大好的，在安夫人心中，哪能与自己女儿相提并论，就没接话。 好歹乔氏主动着，不会让场子冷下来，“苒儿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不知可看上哪位郎君了？” 安凌苒害臊，自然不会答话。 安夫人却是揽了揽女儿，心道这乔氏就是小家子气，这等事哪有上来就这么明说的，还是当着孩子的面，若是吹了，两家岂不是都不好看？ 见乔氏还想将自己儿子叫过来，安夫人立刻叫停，淡淡道：“苒儿倒是觉得侯府世子长得清俊，侯夫人不如将他叫过来，与苒儿见见吧。” 这话一出，乔氏脸立刻僵了。 她是为自己儿子来说亲的，怎会便宜世子，当即打了个哈哈。 这里也待不下去了，找了借口回了自己儿子身边。 “母亲，怎么如此生气？”墨长安替她倒了杯茶。 乔氏脸上还带着得体的笑容，一口银牙却是要咬碎了，见墨长安也不像各家公子那样到处游走，恨铁不成钢。 “你这都要娶不上媳妇儿了，还这样沉得住气？你知不知道，你那未婚妻相看上的是你那好大哥，根本没将你放在眼里。” 墨长安却是笑笑，“母亲消消气，我与安家女儿又没定亲，算不得未婚夫妻。” “你还打趣？” 乔氏横了他一眼，又看向未与她坐在一起的墨长决，恨恨道：“你那好大哥，爵位跟你抢，婚事也要跟你抢，你若是抢不过他，等他承了爵位，有了安家做后盾，咱们娘俩便不用过了！” “母亲。”墨长安想说大哥不会如此。 乔氏却已经将袖子甩了他一脸，到一旁消火去了。 墨长安摇了摇头，看到不少贵女公子走动，明明是副热闹的场景，他却觉得好没意思，也起身，却是走到一旁小径，讨安静去了。 远处的乔氏一直看着他呢，结果就见自己儿子不仅没开窍，去与安家女儿培养感情，却跑去一个人逍遥去了，差点没甩着帕子去打他。 还好今日齐姑姑也随着她出来，好生劝住了她。 乔氏冷眼看着墨长决与陆云瑶说话，对齐姑姑道：“赶紧去安排，等他出了那等事，我看他如何说亲！” 齐姑姑脸色无奈，“这也得时机合适啊，我的夫人，您先消消气，赏花宴还没开始，六公主还未到呢，您先等等再说。” 这厢，齐姑姑劝着乔氏。 那边，墨长决肆意揽住了陆云瑶的腰，举止很是亲密。 “殿下。”陆云瑶紧张地看了一圈，“大庭广众，成何体统，您不能这样。” 墨长决拍了拍身边的座位，“你坐下，我便再不动你。” 坐在他身边虽然也不合规矩，却比继续动手动脚好。 陆云瑶无法，便在他身边的席位坐下了。 墨长决这才收敛，含笑低声与她咬耳朵：“所以大庭广众不行，回去就行了？” “殿下，您能不能正经些，您如此作为，还想不想结亲了？” 陆云瑶听严姑姑说了这宴会的意思，自然是想着此事，墨长决却不高兴了。 怎的，她竟然还想着给他找个亲家？ 他竟然没发现，陆云瑶比祖母还要着急他的亲事。 “你难道也担心，我娶不上媳妇儿？” 墨长决不在乎地笑笑，像是随口道：“若你真的着急，自己嫁与我算了，我也懒得再找，勉强收了你便是。” 第56章 六公主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殿下可别取笑我了。” 这话听着便是玩笑，陆云瑶怎会相信，摇摇头便过去了。 倒是墨长决一直注意着她的神态，见她如同往常，根本没将那话放在心上，眉头像是夹了一只苍蝇。 安凌苒小声跟母亲求了过来见世子，安夫人也看好这门婚事，便点了头。 她大着胆子往这边走来，低着头，满脸羞涩。 结果刚刚走近，就被墨长决满脸不爽的表情给劝退了，还以为是不喜她靠近呢，帕子捂了脸便委屈巴巴地回去了。 “娘亲，世子是不是不喜欢我啊，他与身边那女子举动甚是亲密，是不是看上别家女儿啊？” 安凌苒如泣如诉，一颗少女心被伤得稀里哗啦，再也提不起勇气去见墨长决了。 那场面不少人都看见了，别看都是些世家勋贵，其实私下也八卦的很，特别今日来的都是些命妇宗妇，对子女们的婚事都十分关心。 京中适龄且是身份与自家相当的就那么几个，平西侯府两位公子也都在上好女婿的名单列表上，自然是会对那边多加打听。 安夫人正是贵夫人圈中的常客，刚才从林家那边走了一圈过来，知道了那女子的身份，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还未娶妻，便与身边的婢女勾搭上了，饶是安夫人原本觉得墨长决世子身份尊贵，是个女婿的好人选。 看到这么一幕，期待值也降低了许多的。 若不是实在看不上乔氏生的孩子，她肯定不让女儿嫁给这种人。 安夫人见女儿伤心，连忙劝了两句，顿了顿道：“苒儿，咱们这样的门第，你若嫁过去定是主母，那女子行为放浪，不过是个婢女罢了，你何必要与她比？” “婢女？”安凌苒擦掉眼泪，十分惊讶，“她竟只是个婢女，女儿见她相貌是一等一的好，身上穿戴也是上佳，一般世家小姐都比不上，怎会只是个婢女？” 安夫人眼含轻蔑，“下人逾矩，大多是主子惯的，这门亲事若是成了，平西侯自会在你嫁进去前，断了这段孽缘。” 安凌苒虽然还是觉得难受，但还是点了点头，“女儿都听母亲的。” 人到齐后，举办此宴的六公主才姗姗来迟，身边还跟着个年纪小些的公子。 听了太监的唱报，陆云瑶才知道那小公子便是九皇子。 墨长决见她露出好奇的神情，便低声与她介绍了一番。 六公主出自当今皇后膝下，是宫中最受宠的公主，只是今年已经十八，也没找驸马，宫内宫外有意向的人家都蠢蠢欲动。 而她身边的九皇子则是与她一母同胞的嫡亲弟弟，今年才十三，还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今回跟来怕是也只为了好玩。 果然，六公主坐下之后便歉意开口，说宫中有些事才来晚了，至于九皇子则是来凑个热闹，让大家不用顾忌。 六公主说不用客气，众人嘴上答应，可那到底是皇子，还能不重视么，都恭恭敬敬给他行了礼。 还有人家怀疑，此次是不是也想为九皇子寻个正妃？可皇后都没来，也不像啊。 众人还在恭维着，九皇子根本没管他们，一溜烟儿也不知去哪儿了。 六公主让自己的婢女跟着他去，安抚了几句，这赏花宴才正式开始。 这别院为此次赏花宴好生布置过，从去岁就移了许多珍稀花草来，甚至有些据说还是从宫中出来的。 席面就布在露天之处，四周景色甚为美妙，贵女们打扮地一个比一个娇艳，像是选美似的，花花绿绿直把花草都比了下去。 才开始，众人还规规矩矩按照家族坐着，客气了几轮，命妇们就撤了，单独扯了个圈子坐在一起应酬，把机会留给儿女们。 剩下的便都是年轻人，贵女们都十分娇羞，青年才俊怕被人说孟浪，大多也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不往贵女那边看。 六公主出头说要玩彩头，这才让年轻人们有了交流的机会，或是作诗作画，或是行酒令，场面一下变得很是热闹。 若是能在六公主提出的游戏中获得彩头，便会成为不少异性的心仪对象。 陆云瑶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怪不得六公主举办宴会，这么多世家夫人都带着儿女过来参与。 果然是场有用的相亲宴，这样的场合下，有什么才情，性格如何，都能看出来，也可对之前在意的人有更多了解，比劳什子隔着屏风见面那样的相亲办法有用多了。 只是世子却在一旁清清闲闲，似乎比起那些千娇百媚的贵女，反倒对银壶里的酒更感兴趣。 六公主到了，陆云瑶自然不敢再与世子坐在一起，她侍立在一旁，见世子的酒杯空了，便提起酒壶倒酒。 “殿下，别的世家子弟都抢着在贵女面前展示自己呢，您怎么就在此处一个人喝酒。” 按她想法，诗没见到世子作过，可世子会作画啊，水平超出刚才那个拔得头筹的世家子弟一头，若是世子上去，肯定是最耀眼的那个。 墨长决却不可置否，仰头闷了杯中酒，点着桌面让她继续倒。 陆云瑶无法，只得继续满上，“这虽是果酒，殿下也别多喝，在别人面前失态就不好了。” 墨长决睨了她一眼，“你顾虑还挺多。” 陆云瑶露出一个笑容，“云瑶也怕您喝醉了，带不回您去啊。” “放心吧，以我的酒量，小菜一碟。” 口气倒大得很。 陆云瑶劝不动，只能在一旁老实服侍。 别的席位上主人都十分忙碌，酒自然来不及喝，就他们这桌，转眼下去了两壶。 陆云瑶让在旁侍候的宫女添酒的时候，都有些臊得慌，世子这也太能喝了。 负责添酒的宫女拿着酒壶过来，满脸歉意对她道：“姐姐，从宫中带来的果酒不多，刚才还被不懂事的小宫女打碎了两坛，现下只剩下这壶了，不过这也是御酒，只是后劲儿大些，不知世子满不满意，还请姐姐为奴婢的妹妹求个情，别追究她的过错。” 第57章 不对劲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宫女给陆云瑶行了个礼。 陆云瑶接过酒壶，安慰了她几句，说世子就喜欢喝后劲大的，那宫女这才诚惶诚恐离去。 “殿下刚才不还嫌这酒淡么，后劲大的来了。” 陆云瑶提着酒壶给他倒酒，“只是殿下这回悠着点喝。” 赏花宴，关键在相亲，自然不能喝醉了事，一般都是上些口味淡的果酒，女子也能饮，这一壶却是烈一些的。 墨长决拿起杯子一饮而尽，喉结一滚便咽了下去，砸了咂嘴，眉头却紧紧蹙起。 宫中的酒他是喝习惯了的，这味道却不大对。 “这酒谁给你的？”墨长决握住她的手腕。 陆云瑶毫无防备，随着他的力道一晃，酒壶就没拿稳，咣当一声落在地上，淡黄的酒液泊泊流出。 “是六公主的宫女拿给我的，这酒怎么了，不合殿下的口味么？” 陆云瑶见那酒壶在地上转了个圈，滚到旁边席面上去了，忙要低身去捡，却被墨长决拉了袖子一把，身子一歪就要摔倒。 墨长决眼疾手快，一手捞住了她的摇身，另一只手从旁边席面上拿了个酒壶放在自己桌上，两人身体正好将他的举动挡在身后。 闹出这么大动静，自然有宫女过来查看。 还未询问，就见平西侯世子淡定地将惊慌未定的人搁在自己座位上，拍了拍她的头，宠溺道：“怎么那么不小心，没吓着吧？” “殿下……”陆云瑶一脸茫然。 刚才她觉得自己袖子被人拉了一下，是世子拉的没错吧？结果他又扶了她一把。 这算什么，自己做的孽自己补偿？ 她真的好茫然啊，到底怎么了。 只是他们两人刚才那么一闹腾，身子撞到了旁边的席面。 矮桌还是青铜制的，本来稳稳落在地面，被这么一撞，竟然像个木桌子一样翻了个身。 不止过来的宫女十分惊讶，专注于作诗的才子才女们也忍不住分了心，纷纷看向这边，结果就看见了刚才的那一幕。 看见墨长决弯下腰，将怀中的女子温柔地放了下来，还拍了拍她的头，神色宠溺地安慰。 这这这……大庭广众之下，干什么呢这是。 京中有头有脸的世家都在这儿了，当着他们的面儿如此宠爱一个婢女，这是在打以后与他议亲人家的脸啊。 这个屈辱，没几个家族能忍着。 平西侯世子是不准备议亲了么？ 不少人都在心中笑话平西侯府竟然出了个这样的世子，最高兴的就是想要与安家结亲的人了，没了平西侯世子这么一个竞争对手，他们希望很大啊。 最后还是六公主身边的嬷嬷看不下去了，赏花宴办成这样，六公主也面上无光。 “六殿下，您说两句吧，不然无法收场，六殿下，六殿下？” 嬷嬷没听到回答，抬头一看，六公主哪里面上无光了，六公主自己还津津有味看着那一幕呢。 因为位置不好，被人挡住了目光，甚至还歪着头去看，积极的很呢。 六公主一向稳重，怎么会在这种场合看起热闹来了，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又要训斥了。 嬷嬷提高了声音，“六殿下！” 六公主这才回过神来，因被打断了，不爽地看了嬷嬷一眼，“着什么急，本宫又不是不处理。” 训了那嬷嬷两句，六公主这才招呼了两声，让他们继续刚才的彩头，只是比起热火朝天的刚才，气氛上却没那么好了，许多人注意力还在平西侯世子那边呢。 嬷嬷对此很是不满意，“六殿下，平西侯世子此举实在放肆，您也该说说他。” 六公主笑容满面看着他们做对子，低声道：“连平西侯都管不了他，本宫一介女流，又怎能插手管平西侯府中之事。” 嬷嬷脸上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六公主生怕她再提起皇后，便道：“本宫还未出阁，若是管了，怕是母后要罚本宫了。” 嬷嬷这才闭嘴了。 陆云瑶才缓过神来，就见到许多人都注意着这边，这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老脸一红。 “殿下，您刚才做什么呢？” 过来查看的宫女则是又唤了几个人来帮忙，把旁边的桌子扶了起来，那边的席面算是遭了秧，宫女吩咐人去收拾了桌面，又重新端了果盘菜品摆上。 墨长决踢了踢脚边的酒壶，“忠勇伯家三公子的酒撒了，再去拿壶新的来。” 宫女应了是，丝毫没怀疑，便将地上的狼藉收拾掉，又拿了一壶新酒来，摆在墨长决旁边席位的桌面上。 举办这种宴会是很讲究的，交情好的人家都会安排在一起，忠勇伯府是平西侯府的世交，席位自然安排在一块儿。 忠勇伯膝下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前两位公子都成了亲，剩下一个女儿又太小，魏夫人便只带了三公子魏恒烨出来，想给儿子找门亲事。 之前宴会还未开始，墨长决与魏恒烨便凑在一起喝酒。 不过魏恒烨挺想找媳妇，六公主一说要玩彩头，他就果断抛弃了发小，去与几个公子哥争头名去了。 对此，墨长决很是骂了几句“重色轻友”，陆云瑶还偷笑来着。 她听到墨长决说三公子的酒撒了，就想起自己掉在地上的酒，刚要与那宫女讲也给世子拿壶新的酒来，却瞥见立在自己面前的酒壶。 她难道是失忆了？ 怎么世子的桌上摆着一壶酒，那酒不是掉在地上了么？ 陆云瑶很容易便把墨长决之前无缘由的举动，与这件事情牵上了线。 等宫女们收拾好了，行礼退下，陆云瑶迫不及待凑在世子耳边。 “殿下，您是不是将忠勇伯三公子的酒给偷过来了？” 墨长决不满。 自家兄弟的东西，那能叫偷么？ 索性这丫头也不笨。 陆云瑶又悄悄问了一声：“可是那酒有问题？” 墨长决微微点头，笑着转过头来，手掌轻佻地摸上她的脸。 见她瞪圆了眸子，墨长决轻笑，不动声色开口：“别做出惊讶的表情，与以前一样便是，那酒不对劲，里面应该掺了东西。” 第58章 摸了世子殿下的脸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惊讶的很，可提前有了准备，算是勉强稳住了表情。 她咬牙道：“殿下，您可别打着这个由头来占我便宜，那酒怎么就不对劲了？那是由六公主的宫女送过来的，总不能是六公主要害您吧？您与六公主有仇？” 陆云瑶一用力，总算将世子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拉了下来。 墨长决摇了摇头，“我与六公主不熟，这是她举办的宴会，若是有人出了事，她自然是第一个被怀疑的，不论是六公主自己还是皇后娘娘都不会做这种事。” “那还能是谁？”陆云瑶有些怀疑，“殿下，您的味觉准不准哪，不会是尝错了吧？” 反正都是酒，若是酿造和储存的方式不一样，会有不同的口感也是很常见的。 墨长决却斩钉截铁道：“不可能，虽然是掺在口味重些的烈酒之中，想要隐藏别的味道，可我对这酒熟悉的很，绝不可能尝错。” 陆云瑶恍然，将之前宫女说她妹妹打碎了果酒酒坛，这才换了烈酒的事情与他说了。 “这便说的通了，只是不知是谁动的手，那酒里面放了什么？” 墨长决思考着，让陆云瑶继续给自己斟酒。 “殿下，您还要喝啊？”陆云瑶犹豫着，“万一这壶也不对劲怎么办？” 墨长决却道：“不可能，那人只敢将脏东西放在烈酒里面，就说明果酒大多数人肯定能尝出来，更何况这是魏恒烨的酒。” 动手的人不可能两个人都要害吧，所以魏恒烨的这壶酒一定是正常的。 陆云瑶这才点头，继续给他斟酒。 墨长决一杯接着一杯，原本想要拖延时间，幕后之人总会现身，结果自己喝着喝着，突然觉得身体有些燥热，脸色慢慢变得难看起来。 他千杯不醉，这种清淡的果酒更是没压力，绝对不会是喝醉。 既然如此，那酒中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就显而易见了。 墨长决刚才只喝了一口，若不是又灌了许多果酒，恐怕根本不会这么快见效，酒恐怕会催发这东西的效果。 感受到身体与之前的不同，墨长决不敢再喝，让陆云瑶扶着自己起来，做出不胜酒力的模样。 “殿下，您醉了？” 这么重，陆云瑶差点没扶住他，不是说喝不醉的么。 墨长决垂着头，眼神迷离，声音却很清晰，“去清净的地方醒酒。” 陆云瑶这便明白是装的了，扶着他摇摇晃晃往一边小径而去。 对面贵夫人圈中，乔氏多喝了几杯，扶着额头道：“有些头疼，烟萝，扶我到别处吹吹风。” 烟萝道了声是，便扶着乔氏到一边风口处歇着了。 乔氏可是一直盯着墨长决那边，见他们走了，自己也出来了。 “让齐姑姑准备好。”乔氏低声道，“等我自会引人过去。” 烟萝点点头，“夫人放心吧，世子不会武，那陆云瑶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绝对不会出岔子的。” 乔氏面上带了笑容，她忍不住幻想着之后，等这件事被人发现了，墨长决还能与她儿子抢婚事？ 至于陆云瑶，她自己不愿在侯府中行事，那就换个地方吧。 乔氏阴狠一笑，转过头又是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转换十分自如。 她随意往那些年轻人处看了一眼，随即柳眉一凛。 “安儿呢？我不是让他好好在安凌苒面前表现一番，怎么不见人？” 烟萝被主子一问，也往那边看去，却没找到墨长安的身影，嘀咕了一句。 “不能啊，刚才奴婢还见二公子在那儿呢，夫人，要让奴婢去寻找一番么？” 乔氏眼皮跳了跳，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不过她虽然想要儿子与安凌苒多接触接触，可若这件事成功了，安家便只能与自家儿子定亲。 想到这里，乔氏道：“算了，等事后我再说他，先顾着那边吧。” 乔氏吹够了风，醒够了酒，又往贵夫人圈子走去。 - 墨长决大半身子都压在陆云瑶身上，沉的只能摇摇晃晃往前走着。 “殿下，您也太过分了，自己走行不行。”陆云瑶咬牙说着。 世子简直要沉死了，若不是他说要演戏等幕后之人出来，她就直接把人扔在路边了。 谁爱扶谁扶。 结果墨长决一言未发，就像个死猪一样。 陆云瑶被他呼出的酒气喷了一脸，十分怀疑，世子不会是真的喝醉了吧？ 角落处，陆云瑶将他放到了一块大石头上，拍了拍手，掐腰看着他。 不得不说，世子殿下闭上眼睛，还真是比睁着眼睛顺眼多了。 那副矜贵的姿态没有了，总是说出刻薄话的嘴巴也闭上了，因为喝多了酒，眉头轻轻皱着，表情一派无辜，像是涉世未深，面容精致的萧少爷。 陆云瑶难得见着这样的世子，内心蠢蠢欲动。 这样的世子，好想让人欺负一下呀。 “殿下，世子殿下？您醉了么？” 陆云瑶弯下腰来，试探地喊了几声，没见他有动静。 便偷偷笑了笑，伸出了食指，轻轻点在他的鼻尖，又收回食指，揉了揉他如玉的侧脸，捏了下他的下巴，又挠了挠他的喉结。 心中很是解气，让你总是动手动脚，现下总算还回来了。 陆云瑶作弄着世子殿下的脸，玩的不亦乐乎。 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个人在背后一步一步，悄悄接近。 陆云瑶见世子始终没有醒来，胆子愈发肥了，伸手在他眼皮上摸了摸。 之前毫无动静的世子殿下，却在此时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眼睛极亮，一点也没有刚刚清醒的感觉，倒像是等着这一刻似的 陆云瑶被吓得心脏都紧缩了一下，下意识便往后退。 墨长决却速度极快地从石头上弹了起来，钳住她的肩膀便把人往旁边一带，抬手便是一劈。 陆云瑶被移开，她身后的人便露了出来，见到清醒的世子大惊失色。 世子的手多快，之前还有陆云瑶的身子挡着，这一招猝不及防，就劈在了那人的太阳穴上，重重一击。 可怜那人还以为只用面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第59章 魔头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却被早有准备的世子狠狠算计了，根本没处说理去。 连手中下了**的帕子都没用上，当即便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墨长决确认了她已经彻底晕了过去，才去看陆云瑶，刚才情急之下手重了些，将她按在了石头上。 也不知那石头棱角是否尖利。 “没受伤吧？”墨长决蹲下，想要扶她起来，却被颤抖着拂开了。 “殿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捏你的脸，饶了我吧，呜呜呜……” 陆云瑶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危险，见世子装醉，还以为他要找她算账呢。 当即紧紧闭着眼，赖在石头上，不肯起来了。 墨长决差点给气笑了，“你还知道刚才对我不敬？胆子越来越大了，敢趁着我醉倒胡乱摸。” 陆云瑶却只是呜呜哭，眼泪都下来了，像是被欺负了一样，好不可怜。 墨长决看得叹为观止，她是怎么才能做到的，像是自己欺负了她一样。 他好笑蹲下，扶着她的肩膀，“别哭了，回去再找你算账，先起来。” 陆云瑶却还是不动。 “怎么了？” “背好痛，起不来……”陆云瑶吸着气，弱弱道。 将人翻了过来，果然看到了她背上的痕迹。 夏日穿衣单薄，不仅被石头的棱角划破了衣裳，还隐隐透出血色，倒是伤的不轻。 怪不得她哭得这样凄惨，上气不接下气的。 墨长决还以为是自己吓的，反省了一下自己平日里对她是有多凶，这才知道是受伤了。 他将她扶了起来，安慰道：“先忍一忍，等会儿再给你清理伤口。” “青云。”他冲着林子深处喊了一声。 一个黑影出来，行礼道：“世子恕罪，属下来迟。” “算不得迟。” 墨长决扶着陆云瑶坐在石头上，让她先歇着，自己从那倒在地上的婢女手中拿走了手帕，递给青云。 青云接过手帕，检查了一番，“是**，好像还有……情的痕迹。” 顾忌着那边坐着的陆云瑶，青云在说那几个字的时候放低了声音。 墨长决听了神色一凛，冷笑了两声。 “那婢女我见过一面，是侯府的。” 他记性不错。 平西侯中还有谁要害自己，答案简直呼之欲出。 墨长决忍下怒气，挥手让青云过来，与他耳语了几句。 青云点头，听完后拱手道：“属下遵命。” 便头也不回得走开了。 墨长决这才回头去看她，脸色从阴冷变得无奈。 不过说几句话的工夫，怎么又害怕上了，浑身抖着，小脸都变得惨白。 “伤口疼了？”墨长决声音轻柔了许多。 女子嘛，总是受不得伤的，更不用说陆云瑶本就长得好看，此事更是惹人怜惜。 却见陆云瑶狠狠摇头，咬着嘴唇指向地上的人，哆哆嗦嗦道：“怎么，怎么有个人，她死了么？” 陆云瑶简直害怕得要死，甚至都想起还在牙行的时候，被宋文之从墙头上扔出去那一晚了。 那次就见着个醉鬼扛着个死人，万万没想到，平生还能见第二次。 墨长决实在没想到，她竟会这么害怕，比得罪了他还要害怕。 “没死。”他解释了一句，“只是晕过去了。” 陆云瑶松了口气，不过还是不想去看那边，又弱弱抬起头，声音极细微。 “世子打得？” 墨长决对上那双纯净的双眼，极其罕见的沉默了。 他本无意瞒她，可实在怕她知道以后，反而怕起自己来，便毫不留情地甩锅。 “是青云动的手。” 青云正去执行任务，路上打了个喷嚏。 陆云瑶却有些不信，“是么？可我见青云是世子叫了一声，才过来的啊。” 墨长决很是镇定，欺负她不懂这些，随口编道：“是暗器罢了，从远处也能射，你不是知道么，青云是有功夫的，专门在我身边保护。” “毕竟我体弱，手无缚鸡之力。” 墨长决满眼真诚。 陆云瑶总算没那么害怕了，拍了拍自己的小胸口。 “原是这样，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殿下天生神力，刚才扯开我，就是为了击晕此人呢。” 陆云瑶浑然不知这就是真相，还在那犹自后怕，“我原以为青云只是有些腿脚功夫，没想到这么厉害。” 墨长决听不得她夸别人，“青云嘛，一般般吧。” 肯定是比不上他的。 后又听到陆云瑶感叹：“青云明明长得白净，私下却是个暴力狂，真是太让人意外了，我以后可得避着他点。” 墨长决：“？” 他怎么感觉听不懂人话了。 “为何？有武功傍身不好么，有危险了还可以保护你。” 怎么就要避开了？ 陆云瑶却不这么想，“殿下是不知道，有武功的人若是喝了酒，控制不住自己了，那可不就糟了。” “我之前还在牙行的时候，半夜被一个登徒子带了出去，乌漆嘛黑的，就遇上个醉醺醺的魔头，还扛着个没反应的人，指不定就是他失手杀死了的对象，幸好我那日机智，没有惹怒那魔头，不然恐怕也见不到世子了。” 陆云瑶想起以前的事情，浑身打了个激灵，不敢再想。 “我与青云关系还算不错，可万一有些小争吵呢，若是他再喝醉了，想起这些怨怼怎么办？我又打不过他，可不得避着他些。” 墨长决：“……” 墨长决说不出话来。 若他想的没错，这醉醺醺的魔头，指的不会就是他吧？ 墨长决好心累。 半响，他才艰难道：“你考虑的角度，是否有些清奇？” 想多了吧你！ 陆云瑶一脸警惕，“有么？没有吧，殿下，您也得长个心眼才行，您就是个文弱男子，若是青云不在身边或是叛变了，那要怎么办？” 墨长决嘴角抽了抽，“不必多虑，青云很是忠心。” 青云若不在身边，他反倒更安全。 毕竟外人都是不知道他也身怀武功的，只会轻视他，反倒更加容易制服他们。 陆云瑶忧心忡忡，还要再说，被墨长决给制止了。 他怕自己再听下去，会忍不住告诉她月夜杀人魔的真相。 吓死她。 第60章 那不是二公子？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被墨长决扶着，走出了林子，却是往别院门口走去。 “我们不回去了？”陆云瑶唇色疼得发白。 墨长决摇头。 “那殿下喝的酒中到底有什么？咱们也不再追究了么？” 陆云瑶还想着这事儿呢。 墨长决却不好告诉她，他身体的反应早在知道她受伤的时候，便给吓回去了。 本来就只喝了一口有问题的酒，很轻易便能压回去。 “无妨，你背上的伤要紧，咱们先回去。” 墨长决扶着她上了马车，一路平稳得回了平西侯府。 他们倒是回去的悠哉，别院中却是已经乱成一团。 平西侯夫人与各位贵夫人说这话，笑着提起别院中引了水，修了一处不小的湖，还从宫中移植了莲花，景色倒是甚美。 六公主带着年轻人们欢欢笑笑，她们这些命妇倒是无聊。 听了这话，便提起了兴致，想去的便邀请了交好的夫人，一起往那边去。 “湖上还修了个亭子，这倒是雅致。”其中一位贵夫人指了指湖中心的六角亭子。 “那边有桥，不如上去看看吧。” 仆妇们簇拥着几位贵夫人，顺着桥往湖中心走。 刚刚走近，微风拂过，六角亭子周围挂着地纱幔悄然飞起，露出里面的景色来，隐隐看见两个人叠在一处。 “哎呀。”一位贵夫人用帕子捂了眼睛，惊呼出声，退了两步。 平西侯夫人故作惊讶，“怎么了？” 见着里面景象的几位都让人往后退，偏偏平西侯夫人实在好奇，拿了摇着的团扇把子去挑帷幔。 里面的景色彻底暴露在众人眼前。 平西侯夫人嘴角笑容愈发加深，刚想大声呼出里面两人的名字，却被另一人抢了先。 “那不是平西侯二公子么？” “什么？这不可能！” 平西侯夫人笑容那还维持得住，大惊之下往里看去，见着自己儿子的面容，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夫人！” 眼见乔氏晕倒，烟萝惊呼一声赶紧去扶。 身后的仆妇才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见人晕倒，喊道：“快来人呐，侯夫人晕倒了。” “闭嘴！这等事情如何能声张。” “快去将六公主叫来。” “不可，六公主还未出阁，怎能让她处理这等事。” “姐姐，这里你身份最高，便由你先做主吧。” 几位贵夫人管住身边的仆妇，商量了一番，这才将局面稳定下来。 只是纸包不住火，在场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平西侯夫人晕倒一事是瞒不住的。 而这等丑闻，终究在赏花宴结束之后，也慢慢地，悄悄地流传了出去。 那几位贵夫人又不是乔氏的手帕交，不会替她保守秘密，若是朋友想要替女儿找婆家，考虑到了平西侯府，她们自然会提点一二。 风声就是这么传出去的。 乔氏病了一场，气得。 可她就算是病，来自老夫人和平西侯的训斥也是逃不过的。 “你这个母亲跟着，还能在你眼皮子底下出这等事，要你这个主母有何用？” 老夫人虽然更疼爱大孙子，可二孙子也是心头肉，出了这等事，外面风风雨雨的都在看笑话，将来还如何找亲家？ 老夫人当即把乔氏的管家之权给夺了，一半自己握着，一半给了后院的陶氏。 饶是陶氏是乔氏一手扶上来的，听闻自己没了管家之权，乔氏如何能不气不急？ 得，病上加病，更虚弱了，直直在房中卧了半月，才勉强能起身。 请了陈大夫过来看诊，嘱咐道：“夫人气急攻心，又忧思伤神，只吃药治标不治本嗯，得放宽心才行呐。” 乔氏无力挥手，让齐姑姑将陈大夫送出去。 放宽心？ 中馈没了，儿子的婚事吹了，如何还能放宽心？ 没气死就不错了。 “那蒋珮儿不是在世子那边，怎么会一同到了京郊别院，还与安儿……与安儿出现在一处？” 乔氏将药碗砸了，碎瓷片差点崩到跪着的齐姑姑脸上。 齐姑姑也是老泪纵横，“夫人，奴婢是看着您长大的啊，怎么会反水去帮世子？此事老奴是真的不知啊，绝没有偷偷带上她，陷害二公子！” 乔氏满面怒容，“你这老货，还装！此事我就与你和烟萝说过，剩下的人都不知情，烟萝那日一直与我在一处，只有你齐淑慧不在我身边，除了你还能有谁？我当你为何说那蒋珮儿的好话，原是打得这个注意！” “我待你不薄，齐淑慧，世子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那么干脆就倒向哪边？我乔玉晴那里对不起你？” 帘子一掀，一人没有通报便进来。 乔氏刚要骂他个狗血喷头，抬头却是一愣，“安儿？” 她忍不住站起身，脸上有些羞愧，“都是为娘的错，为娘不敢生出这等心思，没能扳倒世子，却害苦了你啊。” 乔氏了解自己的儿子，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更不用说是在六公主办的赏花宴上，半个京城贵族夫人的聚集地。 乔氏亲眼见到那一幕的时候，惊讶地晕过去了。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儿子会出现在那里，明明应该是世子的。 这到底是谁做的，她心中自然知道。 可怜她的安儿，回来之后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茶饭不思了三日。 此次见到他，瘦的都让她这个生母认不出来了。 乔氏眼泪瞬间就忍不住了，抱着他痛苦，“都是世子，若不是他，你也不会如此！” 齐姑姑见二公子来了，也忙为自己辩解：“老奴真的没有将蒋珮儿带过去，定是世子早就知道夫人想法，所以带上了她，就是为了陷害夫人与二公子啊！” 墨长安面无表情地将自己母亲扶正，掀起长袍，跪在了她面前。 碎瓷片立刻便扎在了他膝盖和小腿上，渗出血迹。 乔氏惊慌失措，想要拉他起来，“安儿，你这是做什么？” “珮儿是我带过去的。”墨长安道。 “什么？”乔氏根本不信，“安儿，你在说什么，此事与你无关！” 第61章 鞋袜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乔氏想将墨长安扶起来。 可墨长安也是男子，他若不想起，养尊处优的乔氏又能如何。 “母亲，儿子说的都是真的，珮儿是我带过去的，她求我，我便答应了。”墨长安直挺挺跪着。 乔氏满脸不相信，可看着自己儿子坚定的目光，终于是信了，退了几步，瘫坐在椅子上。 齐姑姑见此状况，早就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母子二人。 乔氏实在太熟悉儿子了，她在看到墨长安如此作态之时，就想明白了大概。 “你早与她有了首尾，是不是？”乔氏扶着额头，痛苦问道。 若不是早就与那蒋珮儿有了私情，不会她一求，儿子就带她去。 墨长安并未否认。 “是。” “什么时候？” “回来不久。” 听到这里，乔氏再也忍不住了，她痛心地看着自己儿子。 “为什么？你就那么喜欢那个狐媚子？母亲给你找的安家女儿，哪里比她差？” 墨长安的表情与乔氏形成了明显的对比，他十分冷静，自嘲一笑。 “您给我定的婚事，哪里又问过我的意见呢？” “所以呢，你便非要与我对着干？我是你母亲啊，又怎么会害你？”乔氏不理解。 墨长安笑了笑，“那您就当我叛逆吧，反正我与大哥都是父亲的孩子，本该相似。” “啪！” 乔氏给了墨长安一个巴掌。 她从没打过自己儿子，手微微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说道： “你给我滚！” “母亲消消气，儿子布置的。”墨长安从碎瓷片上起身，行了礼便离开，即使膝盖上流了血，走路的姿势依旧挺拔好卡。 他看起来仍是那个守礼恭敬，从不忤逆父母的好儿子。 乔氏却觉得，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 “侯爷做主，让二公子纳了珮儿姑娘为妾，夫人闹了一番无果，又病了一场，二公子带着蒋姨娘去侍疾，却被赶了出来。老夫人见陶氏掌管中馈，处理的不错，便将管家之权全权交于她。” 青云在墨长决身前站着，禀告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说完之后，便闭了嘴。 “没了？” “没了。” 墨长决精神一震，便起身往外走。 青云是他的随侍，自然跟了上去，却见世子转身道：“我去隔壁看看她，你不用跟着。” “是。” 青云目送世子离去，挠了挠头。 最近世子去见陆姑娘，怎么都不爱带着他了呢。 严姑姑以前打趣，说世子不爱美人，就爱带着他。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他失宠了？ 墨长决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捏了下鼻子，确定自己没事了，这才推了门进去。 里面传来哀怨的声音：“殿下又不窍门。” 墨长决自然道：“忘了，下次记着。” 陆云瑶撇了撇嘴，这话说了好多次了，也没见世子殿下下次真记着。 白日的时候她醒着，开门的声音能听到，若是晚上呢，殿下是不是就趁着她睡觉进来好多次了？ 反正她怎么问，墨长决都不会承认，随便她想。 这里是他的地盘，自然由他做主。 陆云瑶正靠在窗边的小榻上，手里捧着本书。 墨长决走过去，自然地坐在她身边，“背上可还疼？” “已经结痂了，自然不会疼。” 陆云瑶在自己房间，就没穿鞋袜，见世子殿下过来了，便起身去穿鞋。 却被墨长决拉住。 “你身上还有伤，好好坐着，我帮你去拿。” “殿下，我伤的是后背，腿脚又没事。” 不过墨长决显然没听她的话，话还没说完，鞋袜已经被他拿了回来。 见他蹲下身，做出亲自给她穿鞋袜的举动。 陆云瑶脚一缩，为难道：“我自己来吧。” 墨长决却拂开她的手，冠冕堂皇道：“你身上还有伤。” “殿下就不能换个借口么？” 陆云瑶的脚踩在脚蹬上，被世子殿下握着脚腕拿起来，白嫩圆润的脚趾勾了勾，勾得世子殿下心痒痒。 他握着她的脚看了半响，听到她叫，“殿下？” 这才回神，用手丈量了一下，心道，脚还挺小的。 墨长决没再耽搁，动作温柔得给她穿上了袜子，套上了绣鞋。 拍了下她的小腿，墨长决抬头，警告道：“不许不穿鞋袜，小心着凉。” “可这是在房间里。”陆云瑶抗议。 “房间里也不行。”墨长决很坚决。 “可这是夏天，那么热。”她继续抗议。 墨长决嗤笑一声，“你看看周围的冰，放这么多还热么？我份例的冰怕是都在你屋子里了吧。” 这下，陆云瑶哑口无言了。 半响，她小声反驳：“才不是呢，世子份例的冰可多了，我这里的才多少。” 墨长决点头，“是不少，明天便减去一半。” 陆云瑶这可不依，抬起头来大声控诉：“为什么？世子殿下要热死我么？” 墨长决点了点她的额头，“你想想上次来月事疼的是谁。” 陆云瑶极力闪躲着他的指头，“殿下，你不要用你碰过脚的手，再来戳我的头！” 太恶心了！ “真是，本世子没嫌弃你，你倒是嫌弃起本世子了。” 墨长决无奈，去净了手才回来。 门外传来敲门声，墨长决去开了门，是严姑姑到了。 “世子也在？”严姑姑有些诧异，进来后从袖中拿出个药瓶，“我是来为云瑶换药的。” “那就换吧。”墨长决大大方方坐在椅子上，一动未动。 严姑姑与陆云瑶一起看着他，那目光如同剑尖一般，十分尖利。 墨长决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终于妥协起身，做了个投降的手势，出了陆云瑶的房门。 严姑姑将陆云瑶推进内室，打开药瓶，嘴上数落着世子殿下的莽撞又不懂眼色。 “云瑶，你可不能由着世子那般放肆，哪有那般理直气壮留下来的，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陆云瑶解开衣带，褪下内衫，趴在床上，侧着头道：“姑姑，你说的容易，那是世子殿下，我只是他身边的小小婢女，有什么资格开口，他怎会听我的。” 第62章 果然还记着他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委屈巴巴地趴在床上，背后，严姑姑正给她上药。 淡绿色的药膏抹在背上，清清凉凉很是舒适。 “你伤口虽然结痂了，但还是得记着涂药，不然留下疤痕，将后悔的还是你自己。” 严姑姑将药瓶放下，拿了干净的帕子擦手。 “知道了。”陆云瑶披着衣裳坐了起来，好奇问道：“姑姑，赏花宴上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啊？” 她那日受伤了，就被世子带了回来，之后就一直待在裕华院养伤，也没出去过，不晓得之后发生了什么。 前几日柳儿过来了一趟，与她说了好多话，她这才知道侯府中已经变了天。 掌管中馈的人从侯夫人变成了妾室陶氏，还是由老夫人和平西侯亲自同意的，这在平西侯府这等人家中可是不多见，简直是在明晃晃打正室的脸。 若不是正室犯了大错，也不会如此。 陆云瑶只隐约知道，夫人在赏花宴出了丑，却不知具体的事情，简直好奇得抓心挠肝。 “你问我做什么，奴婢又不能妄论主子，你去问世子去。”严姑姑对此守口如瓶。 “姑姑，您就告诉我吧，之前问了世子殿下，他都不肯说。”陆云瑶拉着严姑姑的袖子摇来摇去，脸上挂着讨好的神情。 严姑姑脸色无奈，“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这事儿啊小姑娘不适合知道。” 严姑姑不想说的，世子都打听不出来，何况是陆云瑶呢。 给她涂完药就走了，根本没有停留，决绝的很。 陆云瑶很是郁闷，去世子那边时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怎么这副表情，姑姑说你了？” 陆云瑶身上还有伤，墨长决宝贝的很，都不让她做什么活儿，连磨墨都让她坐着来。 陆云瑶便坐在他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磨墨。 严姑姑那里行不通，她便只能来求世子了了，殿下殿下的，撒着娇在他耳边叫了好多声。 吵得墨长决专心不了，只能将她一直想知道的事情说了。 陆云瑶听后眼睛瞪得圆圆的，很快就把那日有人陷害他考虑了进去，理清了思路，恍然道：“所以给殿下酒中动手脚的，就是夫人？” 墨长决颔首。 陆云瑶更好奇了，“夫人为何要对您下手？她也是您名义上的母亲啊，平西侯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您若是出了丑，她还能好过？老夫人与侯爷不是一样要生气，剥夺了她的管家之权么？” “你是不了解侯府中的情形。”墨长决摇头，“我名声一向不好，若是被曝出这等事来，父亲与祖母怕是只以为我自己荒唐，就算对乔氏多加申饬，她也不会伤筋动骨。” “墨长安就不一样了，这一出几乎毁了他的名声，哪家缺心眼的还会将女儿嫁过来。” 陆云瑶也听他说过，安家有意与平西侯府联姻。 既然二公子没戏了，那与安家小姐定亲的，不就是只能是世子殿下了？ 陆云瑶回想着那日见到的安凌苒。 那等人家娇养出来的大小姐，自然是肤白貌美，秀色可餐，害羞起来更加可人，十分有文采。 赏花宴上画了幅百鸟朝凤图，还得了头名，领了六公主的赏。 “那安家小姐倒是优秀，与殿下十分相配。” 安凌苒大概就是未来的世子夫人了，她身为世子身边的婢女，自然要先吹捧一番。 可是世子殿下看起来却并不认同她的话，手下都是一顿，在纸上留下一个墨点。 这张纸算是废了。 “你觉得安家女儿与我十分相配？”墨长决转过头来看她，表情看不出息怒。 陆云瑶不能让主子怀疑她的忠心，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好听的话不要钱一样。 “自然，安家小姐蕙质兰心，看起来也对殿下很是倾心，嫁进来之后，应该是个很好相处的世子夫人。” 墨长决眯着眼，仔细打量陆云瑶的表情。 可哪怕能从上面发现一点点勉强的痕迹，他心中也不会如此堵得慌。 这陆云瑶，是完全没觉得此事很难接受！ 墨长决被她毫无自觉的态度给气着了，笔也扔在一边。 “殿下，您不写了？”陆云瑶给他换了新的纸，却没见世子继续动笔，不由问道。 “你这么为我着想，我还真是谢谢你呢。” 陆云瑶眨了眨眼睛，反应了一会儿才道：“好说，好说？” 然后她的手腕就被世子殿下给握住了，力气有些控制不住。 陆云瑶想，完了，又要留下淤青了，殿下怎么每次生气，都要朝她的手腕撒气呢。 青了白，白了青，来来回回，没完了。 她想了想之前说的话，实在没想到墨长决为何生她的气，眼神愈发无辜。 被墨长决看见了，气顿时不打一处来。 他磨了磨牙，声音像是从牙缝挤出去的，“你还挺喜欢安家女儿？” 陆云瑶点点头，“安小姐那么漂亮可爱，云瑶当然喜欢了。”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墨长决哼笑，“安家正与林家议亲，怕是看不上平西侯府。” “林家？” 陆云瑶念着这名号，怎么这么耳熟呢，想起来才道：“是赏花宴那日带我出林子的林三公子的家族么？殿下不是说林家前两位公子都成亲了，那就是林三公子了？” 墨长决：“你果然还记着他！” 墨长决声音那个悲愤啊。 他一句话带过，就是不想再提起那个登徒浪子，结果呢，他只是含含糊糊说个林家，她就全部都想起来了，还说的这么清楚。 这不是记挂着那小白脸，还能是什么？ 墨长决像是喝了醋，脸色不善道：“死心吧，你与林三绝无可能！” “殿下在说什么？我与林公子能有什么事情。”陆云瑶失笑。 她从来也没有萌生去林家的想法啊，也不知世子在紧张什么。 不过她总觉得，世子对她的态度最近变化很多，让她忍不住有些慌张。 “咱们不是在说安小姐么，就算二公子没机会了，不是还有您？怎么又与林三公子扯上了关系？” 第63章 不打算成亲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连忙转移话题，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逃避自己的问题。 好不容易出了牙行，也免过了去秦兴楼的结局。 她现在只想好好完成自己的差事，而不是像乔氏算计的那样，与世子殿下扯上关系。 墨长决听她如此生硬的转移话题，哼了一声，却也没再提林三公子的事情。 他怕自己提起来，情绪又失控。 “安凌苒不想与我结亲，你还不知道愿意么？” 墨长决斜眼觑她。 陆云瑶十分茫然，“我怎会知道？” 墨长决慢悠悠道：“赏花宴上，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与我举止亲密，京中现已传遍了，安家又怎会看上我。” 陆云瑶：“……” 她有点崩溃，急急开口，“可，可这不明明是殿下……” 陆云瑶恍然，不敢置信道：“殿下，您不会是故意的吧？” 她说赏花宴这等场合，世子怎会带她去呢，原来是把她当挡箭牌。 当着众人的面，都对身边的婢女宠爱有加，更不用说私下是个什么德行了。 各家哪个不是将女儿当做掌上明珠，就算平西侯世子身份尊贵，想要与之结亲的，也没有多少了。 大多还是平西侯府看不上的人家，想要将女儿送进来，为家族铺路。 可这样的人家，平西侯又怎会看不上，世子最终只能落到个极其尴尬的境地。 “可这样还有哪家还愿意将女儿嫁给您？” 世子殿下这是要孤独终老啊。 墨长决啧了一声，“你也不算太笨。” 这就是默认了。 陆云瑶扶额，她得冷静冷静。 被世子给利用了一番，她怎么就一点也没发觉呢，早该想到的。 现在知道了，也已经晚了。 这些世家贵族之间相看亲家多讲究，之前也不知用了多久，才接触上了，两家都对彼此满意。 只从安家踹掉平西侯府，转头又勾搭上林家的速度，就能看出安家是如何不待见平西侯府了。 也是，平西侯府一共两位公子，世子藐视贵女们，宠爱身边婢女。 二公子更绝，被当众发现那等丑事。 安家不走，还等着做什么？ 换位想想，若她是安夫人，也绝对不想让亲生女儿嫁给这两人之中的任何一人，赶紧选个身家清白的，才是上道。 可陆云瑶不是安家的人，她是世子的婢女，自然为世子着想，难免绝对安家背信弃义。 两家明明已经默认了，这也能反悔？ “这就是世家们聪明之处，只是两家有那个意思而已，没正式定下亲来，就不作数。”墨长决道。 按照大晋的律法，两家结两姓之好，当面定下并昭示天下，这亲事才算正式定下了，若一方无大过错，就是皇帝也不能插手人家两家的事情。 可亲事又不是轻易能定下的，总得见见，才能知道各自喜不喜欢。 因此才有公主、命妇们时不时举办这样、那样的宴会，让未婚的儿郎与贵女们见面，促成婚事。 安家与平西侯府只是两方有意而已，却没有明说，若是之后接触的不好，也可以分开再找满意的亲家，这都是各大家族约定俗成的规矩了。 在赏花宴上，安夫人一句准话都没说，与乔氏模棱两可。 哪像乔氏那样大大咧咧，什么话都往外说。 安夫人估计也是怕乔氏再不满，上门去找她麻烦，这才火速与林家接触。 正好林家也发愁三儿子的婚事，两方这便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乔氏原本还想厚着脸皮，上安府的门去给儿子说说情，以为安家终究还是想与平西侯府结亲的。 这么快就听说安家与林家议亲，不知又要怎样生气了。 陆云瑶觉得世子好可怜，没人想嫁给他了。 墨长决反倒很高兴，“反正我现下不想成亲，正好绝了那些贵女的念头，也好清静清静。” “殿下未免也想的太好了，您现下不想成亲，以后也要成亲的。”陆云瑶想的却远。 墨长决挑眉，“听你这话，是已经想好之后成不成亲了？你可曾想过，之后要嫁给谁？” 陆云瑶却摇了摇头，“殿下是世子，要承平西侯爵位的，自然要娶妻生子，我与殿下不同，不打算成亲，只想等出了侯府，买个小院子，一个人好好生活，过普通平淡的日子。” 普通，平淡，这两个词与出身高贵的世子殿下完全不搭边。 而这对未来的幻想，与世子殿下对她未来的想法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竟然想要离开自己？ 墨长决蹙眉看她，不理解道：“你为何会这样想？那样的生活，有什么可期待的，留在我……留在侯府不好么？” 陆云瑶笑了笑，“侯府自然是好的，衣食无忧，还有主子撑腰，可我一介奴婢，也不可能留在侯府一辈子，总要为以后打算的。” 她根本没想过永远能在侯府当差，就算现在好，可等她年纪大了，侯府又怎会收留无用之人，依旧得出去。 不如自己攒够了钱，早些出去。 墨长决却听不得这话，脱口道：“有何不可？” 见她惊讶的目光，墨长决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了，迅速冷静下来。 他眼神游移，时不时在陆云瑶身上飘过，整理着内心的思绪，吞吞吐吐道：“你身份虽然不高，但也是在我身边伺候的，我又怎会亏待你？也不至于现在就打算着出去过一辈子。” “那可就多谢殿下垂怜了。”陆云瑶笑道，转念一想，“其实殿下说的也是，对我来说都差不多吧，就算不出侯府，也只是换个地方生活，只是没那么自由罢了，我倒是想像严姑姑那样。” 陆云瑶感叹。 “严姑姑，严姑姑怎样？” 墨长决听着有些心惊，严姑姑倒是兢兢业业一辈子，在他与母亲身边打转，母后走后，则是将一颗心都放在了他身上，待他如亲子。 可严姑姑却是一生未嫁人生子。 墨长决可不想让陆云瑶也像严姑姑那样。 怕什么来什么，陆云瑶偏偏真的很向往那样的生活，话中差点将严姑姑当成榜样。 第64章 画像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在陆云瑶看来，严姑姑多好啊，没有糟心的家庭拖累，手下管着一批下人，在主子面前也是说的上的话的，多受人尊敬。 若是没有出府，她对严姑姑这样的生活，心中也是痒痒的很。 为了这个目的，她就要好生在世子殿下身边伺候了，好歹混出些资历来。 这样等世子殿下袭爵，她便摇身一变，成为侯府中有头有脸的姑姑了。 真是想想都快意。 墨长决可不能想象陆云瑶以后变成严姑姑那样。 “你为何不想成亲？” 墨长决就不明白了，他一个男子，等得起，可女子不都要嫁人的吗。 轮到她这儿，却变了个想法，不是想出侯府自己过，就是想朝着严姑姑的方向努力。 墨长决都有些看不透她了。 陆云瑶却叹了口气，道：“殿下知道，我是牙行出身。” “所以呢？” 不是更应该想要嫁个好人家，后半辈子才有好日子过？ 陆云瑶想的却不与他一样。 “以前我也是觉得，女子以后总要嫁人的，可见过牙行中许多事情才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嫁了人就能避免的。” 牙行是什么地方，形形**的人来来去去，就是张婆子不让陆云瑶接触这些，依旧耳濡目染，见惯了世间冷暖。 普通百姓家顾不下去，卖儿鬻女，甚至连发妻都能抛弃。 大户人家将妾室通房随意买卖，女子身如浮萍，而正妻日子也不好过，面对夫君的一院子莺莺燕燕，还要费心照顾庶子庶女，稍有怠慢便被说善妒。 牙行中的姑娘也不是都会卖给烟花之地，有位在陆云瑶才进牙行便被卖出去的姐姐，就是被贵族大家给买了回去，说是被买去当婢女，后来又被主子看上，当了通房，怀孕后被抬为妾室，牙行中的人都好生羡慕。 但是好景不长，那女子怀孕不久，便被主母害了腹中胎儿，香消玉殒。 结果那家的男主人听闻也只与嫡妻理论孩子，至于孕育孩儿的女子，则只是几句遗憾，死后连个尊荣也没有。 这种事情，在牙行中只多不少。 见了这么多年，陆云瑶的天真也消散了，不再幻想着以后嫁给个如意郎君，就能摆脱低微的身份，后半生过的很好。 她只想一个人好好过着，平平安安的，就很知足了。 “那你也不必不想成亲，并不是天下所有男子都是如此。” 墨长决挺了挺胸，他就是个好的。 “或许我也会遇见不顾一切想要嫁的男子吧。”陆云瑶道，“不过我只要活好当下就够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不过现在，她觉得严姑姑就很好。 墨长决满脸心事地看着她，都不知道要如何再劝。 他这等门第，是不是在她心中，也属于不可招惹的高门子弟？ “不是要说殿下的婚事，怎么提起我来了？”陆云瑶笑道，“殿下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吧。” “你都能不想成亲，我就不能了？”墨长决赌气一般。 陆云瑶很是无奈，她只是个婢女，世子与她可不一样。 平西侯府这样的人家，怎能不成亲，就算他不想，平西侯和老夫人也会替他想。 陆云瑶的想法是对的，没过多久，墨长决就被老夫人给交到了竹香院，为的就是这件事。 老夫人心力交瘁，“你二弟糊涂，也就罢了，你身为嫡长子，怎么也如此糊涂，竟然当着众人面如此放肆？” 窗外一道影子顿了顿，后又若无其事走过，正是方才刚与老夫人说完话的二公子墨长安。 他轻笑一声。 也就罢了？ 他也是嫡子，最后只在祖母得到了四个字的评价。 母亲的话有些也是没错的，不论他做得多好，终究是比不过世子在祖母心中的位置。 房间内，墨长决侧耳听了听外面的脚步声，坦然道：“祖母，孙儿早就说过不想成亲，您非逼着孙儿去，孙儿也听话去了，但现在是别人不想与我结亲，哪里怪得了孙儿？” “那不还是你害的？”老夫人被他气得头疼，“我让你选中意的姑娘，你可选出来了？我就算拼了这张老脸，也得给你定下婚事！” 老夫人太过坚决，墨长决脸上无奈，被逼着，才故作思考了一番，摊手。 “孙儿也没多注意。” 老夫人凉飕飕道：“是，你只关心你身边那个婢女了，哪里看得见那些贵女。” 墨长决笑道：“祖母知道便好。” “所以我已为你准备好了画像，灵袖，去拿来。” 老夫人嘱咐了身边婢女一声，转过头来看墨长决，好不容易得逞，表情很是狡黠。 墨长决也无奈了，只能老实接过那厚厚的一摞，随手一番，感慨道：“您是真担心我娶不了亲，竟然准备了这么多。” 老夫人拿起茶杯，拂去了浮起的茶沫，悠然道：“我知你眼界高，不急，慢慢挑便是，京中适龄的贵女都在这儿了，就算身份低些也无妨。” 她就不信，这样孙儿还选不出来。 接下来，墨长决完美地给她展示了什么叫做挑剔。 “李家的姑娘不好，脸上怎么有个痦子，不雅。” “王家的女儿爱吃甜食，都那么胖了还吃。” “周家的嫡女是整天在外么，那么黑。” “韦家的小女儿被她父兄给宠坏了，性子刁蛮。” “……” 墨长决点评完一张，就扔一张。 刚开始灵袖还去捡，之后就来不及了，墨长决语速太快，结果画像满天飞。 几乎把厅堂给淹没了，墨长决那边才停下来，也不是因为看到中意的了，而是画像都给扔完了，拍了拍手，起身伸了个懒腰。 “祖母，这些人孙儿都看不上，您要是真疼我，再给孙儿找个满意的吧，不然就算勉强成亲了，日子也过不和美不是？” 老夫人气得那个抖啊。 她不就是怕他看不上，这才找了这么多画像来么，结果竟然一个都看不上，这眼光到底是有多高。 “我也不求必须门当户对了，您那日如此做，全京城的与咱们家相似的人家，谁能看得上你？” 第65章 蒋姨娘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你就直说，到底想娶个什么样的？” 老夫人按着这要求去找来，就不信他还能挑毛病！ “什么样的，这要孙儿怎么形容呢？” 墨长决摸着下巴，脑海中逐渐显现出陆云瑶的面容来。 墨长决就真照着自己想的说了。 “腰细，腿长，身材要好，皮肤要白，长相要美，不能太矮，也不能太高，与孙儿站一起登对才行，要听话，又不能失了自己主见，性子温柔些，又不能太软和个包子似的……” 墨长决喋喋不休。 老夫人目瞪口呆，手上端着的茶都忘了喝。 她不敢置信地转头去看灵袖，“他竟然还能说出来？要找个仙子当媳妇么？” 墨长决总算住了嘴，含笑道：“祖母，孙儿的要求很是详尽，您若能找个一模一样的，孙儿也没话说了不是。” 老夫人没好气道：“你住嘴吧，哪能挑出个这么完美的来，你以为是宫中选秀么？” 说完，老夫人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向皇宫位置拜了拜。 “祖母非要问，孙儿自然就按喜欢的说了，等您找着了，再来问孙儿吧。” 墨长决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一地凌乱的画像。 老夫人干瞪眼。 “你说说他这是什么意思，打定主意不想成亲了么？” 灵袖连忙让人进来，收拾了一地凌乱，安慰道：“老夫人别急，您身子要紧，世子年少，要求多些也是有的，咱们世子说不定就是眼界高，想要娶个天仙一般的美人呢。” “天仙还能看上他？”老夫人嫌弃道。 可再怎么嫌弃，也是嫡亲的孙子，老夫人还能放弃他不成。 “你说他是不是就是为了他身边那个婢女？”老夫人狐疑道。 “老夫人，世子不是那样的人吧？”灵袖哪能胡乱猜测主子，向着世子那边说。 老夫人却起了别的心思，“不行，我得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把我乖孙勾得不想娶亲了。” 灵袖很是为难，“可世子十分宝贝那婢女，您若是见她，会不会惹世子不高兴啊？世子本来就排斥娶亲了，这年纪又叛逆的很，若是您逼着，他反而会更厌恶，堵不如疏，您可考虑好了。” 老夫人点了点头，“我再想想。” - 应付了祖母，终于可以消停一段时间。 墨长决心情不错，连带着陆云瑶也过的不错，没被世子接连挑刺，差事都顺了不少，还被世子赏赐了不少东西。 墨长决还记着她说想要离开侯府，或是在侯府做个姑姑的话，可不拼命对她好，想要改变她的想法。 陆云瑶却根本没察觉到，还以为自己差事完成的不错，被世子赏了呢，十分高兴地把贵重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这可是她自己的小金库，以后安身立命的本钱。 若是墨长决知道结果是这样，肯定后悔地想把东西都收回来。 背上的伤养了许久，明明已经不碍事了，世子却逼着她完全好了才能出去。 柳儿进裕华院又和做贼似的，根本不方便。 所以她伤好后，第一时间就去见了柳儿一面。 或许是府中下人听闻了赏花宴的事情，对她更加恭敬了，连一向不服气的馨瑜，见着她也客气不少，更不用说那些小婢女。 府中的下人不会长久在一边服侍，除了各个主子身边，大多是流动的。 小院中的一部分人被调到了膳房，又进了新一批的婢女，听说了她的事迹，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十分殷勤。 陆云瑶都被围得走不动了，还是柳儿听说她过来了，从外面赶回来，才挥退了她们。 陆云瑶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后怕道：“我都有些后悔没让裕华院的人跟进来了，差点没把我鞋踩掉。” 毕竟是婢女们住的院子，男子不好进来，陆云瑶便让他们在外面等着。 “陆姐姐现在可是世子面前的红人，她们可不想接近你。” 柳儿将她拉进房间，倒了杯茶给她，笑眯眯道。 陆云瑶却注意到，房间里的床榻少了两张，“谁搬出去了？” “还能有谁，蒋珮儿和青鸾呗。”柳儿翻了个白眼，一屁股做在陆云瑶身边，“想起这事儿我就来气。” 蒋珮儿一朝飞上枝头，成了二公子的妾室，这件事陆云瑶知道，蒋珮儿自然不会再住在这里，可青鸾为什么也搬走了？ 她还没问，柳儿一张小嘴便吧嗒吧嗒说了个干净。 “蒋珮儿现在是蒋姨娘了，从院子里搬走时趾高气扬的，还假惺惺地说咱们是跟她一起的，若是想要出头，她自然也会帮衬。” 柳儿摇摇头，“我们怎会相信蒋珮儿的话，也就是青鸾那个耳根子软的，也不知道蒋珮儿给她承诺了什么，哄着她也跟着搬走，人家现在是蒋姨娘的婢女呢。” 陆云瑶挑眉，蒋珮儿的心思，她自然是知道的。 好不容易攀上了二公子，怎么不好好护着，还带着青鸾去了呢。 青鸾那张脸，谁见了不说一声祸水，蒋珮儿就不怕二公子又看上新人。 柳儿也知道这个道理，凑在她耳边道：“蒋珮儿又不傻，只不过忽悠青鸾罢了，青鸾也是蠢，竟然被忽悠住了，蒋珮儿将二公子的宁心院护得紧呢，怎么会让她在二公子面前晃，不知被打发去做什么了，我估计也不是什么好差事，蒋珮儿心思那么多，谁知道她在想什么？” 陆云瑶却是有些猜测，青鸾性子软糯，也就是一张脸出众，蒋珮儿该不会打这个主意吧？ 正说着话，喧闹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柳儿道一声糟糕，“定是蒋珮儿又来那东西了，每次都声势浩荡的，陆姐姐这次来的也是不巧，真是晦气。” “呦，说什么晦气呢。”来人已经推开了门，露出一张得意的脸来，不是蒋珮儿是谁。 只是几个月不见，蒋珮儿变化极大，陆云瑶打眼看去，都已经快要认不出来了。 她面容虽没变，脸上却多了几分光彩，进门便笑，那股得意劲儿几乎要满溢出来。 第66章 求情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蒋珮儿头发已梳成妇人髻，穿戴与以前相比，自是完全不同。 现在她身上哪还看得出以前婢女的模样，已经是姨娘派头了。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云瑶过来了。” 蒋珮儿笑容满面，身姿袅娜，不用开口，身后婢女已经搬了凳子过来，扶着她坐下。 “都是以前的姐妹，客气什么，快坐吧。” 蒋珮儿见她俩站着，主人一般开口招呼。 两人刚才听到有人来了，这才起身往外看。 她这么一说，柳儿反倒不想坐下了，语气有点冲，“这是我的房间的，我想坐就坐，想站就站，关蒋姨娘何事？” “大胆，怎能对蒋姨娘如此不敬？” 蒋珮儿还未开口，她身边的婢子先不愿意了，柳眉倒竖地训斥。 柳儿是什么性子，还能被她吓到？哼了一声，抱着手臂，根本就无视了。 还是陆云瑶拉着她袖子，才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 那婢女又不愿意，“大胆，你们见了姨娘为何不行礼？” “不是蒋姨娘让我们坐下的么？”陆云瑶眼角含笑，“蒋姨娘，您这婢女的口头禅就是大胆么？还真少见。” 柳儿“噗嗤”一下笑出声。 蒋珮儿面色也不好看，“乱说什么，还不出去候着。” 那婢女委委屈屈出了门，表情不甘，却是不敢忤逆蒋姨娘的。 她们这位信任姨娘手段可不差，她可不敢得罪。 等婢女将门关上，蒋珮儿又恢复了面上笑容，亲亲热热道：“别看我现在身份变了，可咱们以前的情谊，我是不会忘的。” 这是又打起感情牌了，柳儿撇了撇嘴，“不敢不敢，姨娘身份尊贵，咱们婢女自然是比不上的。” “蒋姨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以前见您直来直去，没道理做了姨娘，就学会拐弯抹角了。”陆云瑶淡淡道。 蒋珮儿笑容有些挂不住，“这么生疏做什么，咱们到底是一起从牙行出来的，自然也该同仇敌忾。” 见两人都不应话，蒋珮儿终究是忍不住了，露出怨怼的表情。 她那个恨啊，明明都成了姨娘，扬眉吐气一番，结果回到小院，她还是那个不受人待见的蒋珮儿。 以她现在的身份，处罚几个婢女又算得了什么。 可陆云瑶是世子眼前的红人，据说很是宠溺。 她虽有姨娘的名号，二公子却对她并无很深的感情，若是她与陆云瑶撕起来了，二公子会偏向哪边还不知道。 世子那等脾气，却肯定是向着陆云瑶的。 他连赏花宴那等场合都敢与陆云瑶胡来，为她训斥一个姨娘算什么。 连平西侯的妾室，现在掌着中馈的陶氏都不敢在世子面前造次，她一个世子弟弟的姨娘，自然更不敢欺负他的人。 因此，蒋珮儿就算心中有多少不甘，也只能忍了。 柳儿倒是好欺负，可陆云瑶对待她像自己的嫡亲妹妹一样，又怎会让她欺负柳儿。 蒋珮儿就算端着姨娘的身份，在她们面前，却平白矮了一头，内心自然不平。 话不投机半句多，三人围着一张桌子，沉默良久。 还是陆云瑶先提出离开，“世子那边还有事要处理，我便先回去了。” 向蒋珮儿微微屈膝，陆云瑶又对柳儿嘱咐了几句，便出了门。 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云瑶，你慢些。” 回头一看，蒋珮儿带着婢女已经追了上来。 陆云瑶面色疏离，“蒋姨娘还有何事？” “唉，咱们这么久没见了，自然该好好叙旧，这里不大方便，不如去我那儿坐坐？”蒋珮儿热情邀请。 陆云瑶却婉拒了，“裕华院还有事，却是来不及了，姨娘若真有事，便在这儿说吧。” 蒋珮儿只得同意，拉着她找了个角落，期期艾艾许久。 还是陆云瑶说若是无事便先走，她才犹犹豫豫道：“云瑶，咱们都是怎么从牙行出来的，你还记得吧？若是没有夫人，咱们也没有现在的好日子，你既然在世子身边伺候，也该知道赏花宴一事事实如何，你若还有心，便随我去侯爷与夫人面前做个证吧……” 陆云瑶还以为她要说什么，按捺着性子许久，听到这里，却终于忍不住了，挥开了她的手。 “姨娘在说什么，云瑶怎么听不懂呢。” 蒋珮儿眼中着急，“你怎会听不懂呢，我与二公子那事，还不是世子做的？我知你心善，也不求你多做什么，现下二公子与夫人处境艰难，侯爷不信任我们，你就与我过去，说一说你知道的事情还不行么？” 陆云瑶快给她气笑了。 且不说这事儿本来就是夫人起的头，世子及时察觉了，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世子本就是受害者。 蒋珮儿因此事做了姨娘，得了好处，还要计较二公子与夫人的难处，想让她去作证，在平西侯面前说出真相，还他们清白，这是做了**还想立牌坊？ 若是那件事没有被世子察觉，到时中招的就是她与世子。 蒋珮儿到底是哪里来的脸，现在还来求她帮忙？ 陆云瑶就算心再善，也没善良到这个程度，做不出助纣为虐的事。 她冷着脸道：“姨娘怕是找错了人罢，那日世子醉酒，我扶着世子不小心跌倒，还受了伤，便早早回来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我既不在场，也不曾听闻，姨娘不如去问问其他人，说不定还有收获，我就算了吧。” 说完，陆云瑶便想转身离开。 蒋珮儿抓住她的手腕，被她一下挥开。 世子抓她也就罢了，那是主子，蒋珮儿是个什么身份。 “蒋姨娘，您注意您的身份，不要与我一个小小婢女拉拉扯扯，若是传出去我欺压您，我可担待不起。” 蒋珮儿还要求她办事，自然不会介意，压下恼怒，她追了几步，走到陆云瑶身前，低声下气开始抹眼泪。 “云瑶，我知你委屈，这事儿的确是夫人做的不对，可现在夫人也已经得到教训了，我与二公子无辜受累，才是最可怜的。” 第67章 真相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对此，陆云瑶只想笑。 夫人暗害她与世子的时候，可曾想到他们也是无辜受累了？ 世上的人啊，总是祸及自己的时候才会说自己无辜委屈，若是提前想想，不去陷害别人，怎会得到报复。 二公子可能不知，也可能无辜，他若是来，陆云瑶会听。 可蒋珮儿怕是把自己看得太重了吧。 “蒋姨娘，您是怎么出现在湖心亭上的，不会还要我说出来吧？”陆云瑶淡淡道。 蒋珮儿却是一惊。 她竟然知道？不可能！ 难道是世子什么都告诉她了？ 这等隐秘，世子也能告诉陆云瑶，足以看出如何宠爱她。 蒋珮儿其他的话，被这句给堵了回去，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只能默默移开，让陆云瑶离开。 没办法，她心虚啊。 那日齐姑姑来找陆云瑶，她就偷听到了此事，洞悉了夫人的打算。 本想着李代桃僵，想法子把陆云瑶换成他，在世子身边做个侍妾也是不错。 结果陆云瑶那厮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给拒绝了，这可让蒋珮儿的一腔心思付之东流，十分可惜这个机会。 还好二公子回府，比起名声不好，被平西侯不喜的世子，彬彬有礼，前途无量的二公子仿佛是更好的选择。 蒋珮儿动手了，在家宴之后的那个夜里，她守在二公子回宁心院的必经之路上，趁着夜色撞入了他怀中。 本以为需要一番说辞，可二公子却与平日里不同，似乎对此老套招式十分收用的样子，她没费多少心思，便如愿伺候了二公子。 只是二公子虽收用了她，却并未将此事声张，也没提起任何要给她名分的事情。 蒋珮儿渐渐急了。 齐姑姑多次找她，想让她去勾引世子，她也虚与委蛇，百般推脱。 直到那日赏花宴，她见陆云瑶一介婢女，也并未得到世子承认，却还是能跟着去，心中委屈。 脑袋一热，便求了二公子也带着她去。 二公子有些意外，不过并未推辞，将此事答应了下来，告诉她能跟着去，只是不能被夫人发现。 蒋珮儿自然点头答应，一直藏在随行的婢女中间。 她看着侯夫人去贵夫人圈子里寒暄，去与安夫人套近乎。 看着二公子一直在席位上淡笑着饮酒。 也看着世子对陆云瑶亲密的举止。 当然，她也看到了齐姑姑与夫人说了几句后，便匆匆赶往一旁。 看到了世子喝了一口酒后表情不对，抱着陆云瑶遮掩的动作。 在世子与陆云瑶从宴会上离开后，她悄悄地跟了上去，亲眼看着世子将那个得了齐姑姑命令的婢女击倒。 见世子随侍青云在林中匆匆而过，她一咬牙，跟了上去。 二公子只是酒喝得多了，头晕出来吹风的工夫，便被青云从背后击倒。 就在这个时候，她撑着两条发抖的腿站起了身，大着胆子发出声音，给青云想了个办法。 “……只有如此，世子才能解气，不是么？” 青云的眼中带着怀疑，蒋珮儿实在太想得到这个机会了，几乎是哀求一般，发誓自己只是想要名分，绝不会对别人说出此事，终于得到青云的点头。 她浑身脱力地坐在地上，却笑了，笑得得意。 之后的事情，可以说是按着她的安排一路顺利地进行下去。 她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事后也装着无辜，只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顺利地转移了夫人的视线，让她只去怀疑世子倒打一耙。 她是绝不担心此事败露的，因为知道此事的唯有世子和青云，是绝对不会将此事透露出去。 但她没想到此事影响这么大。 蒋珮儿出自牙行，眼界有限，在她眼中，贵族子弟玩个女人是寻常事，纳妾而已，也不是丑闻，万万没想到，会对夫人和二公子造成如此大的打击。 眼见着中馈交到了陶氏手上，夫人卧床不起，侯爷也不给夫人好脸色。 她终究还是慌了。 世子自然是靠不上，她便将主意达到了陆云瑶身上。 都是一起在牙行长大的，陆云瑶是个什么性子，她清楚的很，只要装足了可怜，定会得到她的帮助。 有了她的说辞，平西侯自然原谅夫人与二公子，她才会被夫人另眼相待，而不是现在这样厌恶。 可她万万没想到，陆云瑶竟然知道真相！ 世子究竟是多么宠爱她，才将这样的后宅阴私告知与她。 反观蒋珮儿，虽然成了姨娘，却依旧不得二公子喜爱，床上床下对她两个态度。 生怕陆云瑶将她做下的事情说出来，蒋珮儿哪还敢拦她，可不是赶紧让她走了，自己也灰溜溜回去。 “姨娘，那不过一个婢女而已，您何必如此低声下气？” 婢女在一旁叽叽喳喳，蒋珮儿转身，眸中划过一丝狠厉，抬脚就将多嘴的婢女踹到了花坛里。 惹不起陆云瑶，还惹不起身边伺候的婢女么，蒋珮儿本来就不是个脾气好的人，身边婢女不合心意，便动辄打骂，比她婆母乔氏做的明显的很。 这个婢女还算是受宠的，却不了解蒋珮儿与以前这些姐妹的爱恨情仇，自以为是与主子一条心，却不知道，这是撞在了铁板上。 小道上，虽然来往人不多，可终究还是有的，眼睁睁见到了这一幕，也不敢管。 那婢女被踢得半天爬不起来，捂着肚子，额头沁出冷汗。 蒋珮儿冷声道：“再多嘴一句，我便将你的舌头拔下来。” 婢女浑身一抖，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 回了裕华院，陆云瑶去了书房，世子殿下正在看书。 见她回来了，墨长决慢条斯理将书放下，问道：“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谁敢给你气受？说出来，我替你做主。” 自从那日听陆云瑶说了那番话起，墨长决就打定注意，一定要好好宠着她。 她被宠惯了，过不去没人宠着的生活了，自然就会乖乖留在身边，哪也不去了。 墨长决坚决贯彻落实这一指导方针，说出的话愈发霸道宠溺，让陆云瑶颇为适应不良。 第68章 有孕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被世子欺负惯了，突然变了态度，对她这么好，陆云瑶能适应就怪了。 “殿下这么护着我，谁还敢给我气受。” 陆云瑶原本不想将这糟心事给世子说，可世子一直拿疑惑的眼神看她。 见她一直不开口，还说要让青云去查。 这么点小事，哪用得着让人去查，陆云瑶便把蒋珮儿来找她那事儿说了。 “蒋姨娘也太嚣张了，这办法明明是她自己提出来的，现在得了好处，成了姨娘，又想洗白自己，我原本还不相信她竟如此主动，她亲自来与我说，我才意识到她这能做出来这事儿。” 陆云瑶回想起来，还是感觉很恶心。 总归是一起长大的，陆云瑶自以为对蒋珮儿还算有些了解。 她出身不高，因为要给哥哥凑彩礼，就被亲生父母给卖进了牙行。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很快便适应了牙行的生活，甚至觉得在牙行比以前生活的好，嘴甜，最会讨张婆子开心。 少女们长开之后，她渐渐生出攀比之心，这才屡屡与陆云瑶对着干，平西侯夫人去牙行选人那次，竟还把陆云瑶给推下了水。 陆云瑶本以为她顶多心气儿高，好攀比，嘴上不饶人，可那等恶心事却是做不出来的。 结果呢。 人家不仅做了，还亲自跑到她身边，假惺惺哭诉，说自己这里委屈，那里可怜。 可把陆云瑶给恶心透了。 “我还当是何事。”墨长决却一点都不惊讶，司空见惯的模样。 “就算是平西侯府，有别的心思的下人也不在少数，平日里装得像样罢了，一旦有机会，都是想往上爬的，过惯了苦日子，谁不向往贵族呢。” 陆云瑶却有些惊讶，“我还当殿下最是看不惯这种人呢。” 却没想到是这个反应。 墨长决笑笑，“你当裕华院从一开始就没有婢女么？只是弄出了不光彩的事，我便将她们都赶出去罢了。” 这事儿严姑姑与陆云瑶聊天的时候，好像也提起过，不过只是一带而过，并未细说。 好像说是在世子还小的时候，就有婢女蠢蠢欲动，想要给他破身，结果被严姑姑给发现了，严厉地训斥了那婢女，将她发卖出府。 小小的世子殿下也因那事留下阴影，不肯再让婢女近身，渐渐裕华院才都是侍从，而无侍女伺候。 说起来，墨长决也对此有些疑惑。 自从那事过后，严姑姑老夫人那等看着他长大的还好，他对其他年轻女子便有一种生理性的厌恶，极其不想靠近。 陆云瑶却是个意外。 或许是他长大之后，那段记忆早就忘怀。 或许是他醉酒后便接触了陆云瑶，这才对她没什么抗拒之意。 反正他对其他女子，就算没有厌恶，也不想她们靠近的。 只有对她没那么多排斥，甚至还有些吸引的感觉。 见他对陆云瑶动手动脚，严姑姑都惊讶坏了，看他们的眼神愈发暧昧，明显是以为他们肯定有了什么，这才如此亲密。 毕竟严姑姑从未见过墨长决与其他女子如此亲密过。 而陆云瑶一个从牙行出来的女子，没有经过母亲的教导，对这种事情也并无多少自觉。 毕竟她是张婆子打算卖给烟花之地的，从小到大接触到的，都是让她之后怎么伺候人，可没教她过矜持。 若是换个正经人家教养出来的女儿，被墨长决如此轻易地对待了，早就要让他负责，或者是闹着离开了。 也就是陆云瑶观念上转不过来，才会被墨长决欺负了这么多次，还想着以后不成亲呢。 也怪不得别人看他们两个总有点什么的模样。 墨长决倒是蠢蠢欲动，奈何陆云瑶不开窍啊。 - 戳穿了蒋珮儿还是有用的，至少蒋珮儿从此老实了，再没来找过她。 陆云瑶乐得清闲。 春夏盛景繁多，这段时间还有不少类似赏花宴这样的相亲宴举行，可都与平西侯府两位公子无关了。 老夫人像是对世子失望了似的，除了例行的请安，都没正眼看过他。 直到夏末秋初，沉寂了许久的平西侯府才翻起了一点浪花。 二公子的妾室蒋姨娘，有喜了。 这消息传出来，可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蒋姨娘这两日总觉得吃睡不好，想要让大夫来看一看，却被婆母乔氏嫌弃矫情，只能将自己的不舒服压下。 一日早晨去给乔氏请安，被挡在门外，结果站着站着，竟然晕倒了。 乔氏还以为她使苦肉计，让齐姑姑去看，结果发现人真晕了，这才着着急忙慌叫了陈大夫过来查看。 这一诊脉，才得知，孩子已经两月有余，比蒋氏被抬为姨娘前更早。 乔氏是知道蒋珮儿早就与儿子有了首尾的，还算冷静，给陈大夫塞了些银子，让他在侯爷面前隐瞒几句。 银子倒是次要，关键这是人家的家事，乔氏自己都认下了这个孙儿，陈大夫便很有眼色的应了。 说给平西侯听时，只道是一个多月。 “那倒是与她抬为姨娘时间正对的上。” 平西侯十分感慨，这蒋氏看来是个好生养的，这么快便怀孕了。 只是这个孩子，却不该留。 为此，平西侯还与乔氏吵了一架。 “当初是你硬要将蒋氏抬成安儿的妾室，现下安儿娶不上媳妇，好不容易有了孩子，说不定正是长子，为何不要？” 乔氏的管家之权还在陶氏手中呢，一点顾忌也没有，事关自己孙儿，与平西侯据理力争。 平西侯则是十分理智，“正是因为安儿还未成亲，这个孩子才不能要，在正妻入门前纳妾也就算了，若是还生下庶子，谁还敢进咱们家门？” 平西侯根本没将儿子的丑闻当一回事，哪个男人没有点风流轶事，既然已将那女子纳为妾室，便已负了责，此事便已经翻篇。 等安儿高中，有了才名，自会有愿意嫁女的人家看上平西侯府，门户比之前的安家只高不低。 现下平西侯根本不急，想让墨长安专心备考，两年后自有分晓。 第69章 长孙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你说得轻松，那可是安儿第一个孩子，怎能说不要就不要。” 乔氏红了眼眶，不住抹泪。 “两年后才开科，若是安儿考不上呢？是不是又要等三年？安儿那时候多大了，还娶不上媳妇，不是让人家笑话么！” 乔氏之前一点都看不上蒋珮儿，不过是个婢女罢了，若不是侯爷和老夫人逼迫，她才不会捏着鼻子认下她。 可现在不一样了，墨长安现下没法议亲，最快也要等两年后开科，就算考中了，也要相看人家，定下婚约，准备六礼。 成亲前最少也要准备个大半年，这样一来，墨长安都要奔二十去了。 大晋世家子弟一般比贵女成亲要晚个几年，都是先立业，再成家的。 可也没这样等的。 乔氏可不想让儿子变成老大难，一直打光棍儿。 虽然有个妾室蒋姨娘，可那是什么身份，乔氏自然是看不上的，也不会拿她当正经儿媳。 但蒋珮儿偏偏肚皮争气，这才多久，就怀上了孩子。 这可是平西侯府的头孙，乔氏自然上心。 饶是她再看不上蒋珮儿，可孙儿是实打实的。 见侯爷不想要，她可不依了。 “安儿现下娶不上妻，也就算了，可那孩子可是侯爷的长孙。” “安儿为何娶不上妻，你自己不知道么？”平西侯不耐烦道。 妾室生下的庶子，在他心中可不算长孙。 若是个庶女也就罢了，万一是个庶子，以后会对墨长安婚事有碍。 平西侯心中可是门清儿。 “好了，此事你不用再管，不是身子不适么，好好休息吧。”平西侯甩袖离开。 乔氏哭得更伤心了，对齐姑姑哭诉，“侯爷这是要逼死我啊。” 自从二公子那日主动承认了与蒋珮儿的私情，齐姑姑就在乔氏这里洗脱了嫌疑。 不管那日主仆俩如何闹，到头来还是亲密如一家。 齐姑姑给乔氏出着主意，“夫人，您若实在想要保住那孩子，不如去求求老夫人。” 乔氏愁眉苦脸，“老夫人一向不喜我，我去求她，她怎怎会帮我？” “夫人糊涂啊，您又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二公子的孩子，老夫人的重孙！老夫人多番催促世子娶妻，这其中的深意您还不懂么？”齐姑姑意味深长。 乔氏一听，立刻停了哭泣。 齐姑姑说的没错，老夫人年事已高，最想看到的不过是子孙满堂，世子那儿暂且不提，安儿虽然没娶妻，妾室却有了孩子。 这第一个孩子，老夫人怎能舍得不要？ 事不宜迟，乔氏立刻去了竹香院，还去儿子那里带上了蒋姨娘，给老夫人求情去了。 老夫人原本不想管的，可谁让她求到了自己跟前。 加上怀着身孕的蒋氏又一直摸着肚皮垂泪，老夫人终究是心软了，保下了这个孩子。 这事儿传到裕华院时，已经是最后的版本。 说是平西侯本来还不同意，还是忍不住老夫人劝，最后才妥协。 蒋氏那边自然春风得意，不论是老夫人还是乔氏，没少往那边送好东西。 二公子据说也对她上了心，召陈大夫去过好几次。 严姑姑与陆云瑶聊天时，还暗中透露了一句，那蒋姨娘腹中应该是个男胎。 陆云瑶听了十分惊讶，“可二公子还未迎娶正妻，若是生下男胎，不就成了庶长子？” 正妻进门前，若是知道有妾室先自己生下了长子，哪怕是个庶出，恐怕心中也不会舒服。 严姑姑摇头，“谁说不是呢，不过侯爷既然做主把蒋氏纳为二公子的妾室，应该也想到这一日才对。” 她放低了声音，“若是不想她提前生下长子，该在侍寝之后喝下避子汤才是，蒋姨娘既然能够怀孕，想来是没喝过的。” 陆云瑶还不知道此事，听后暗暗心惊。 不愧是高门大户，规矩森严，就纳个妾室还有这么多说法。 以前她在牙行中，听说的大多是有家中有点小钱的富商，自然没那么多规矩，后院里莺莺燕燕一群，妾室压倒正室的事情都有听说。 平西侯府这样的人家，这种事情却不太现实。 这样人家的宗妇都是出自不差于婆家的名门，有厉害的娘家撑腰，就算实在不得夫君喜欢，却也不敢让妾室耀武扬威，压过正室一头。 毕竟娶妻是结两姓之好，两个人家之后的关系亲近许多，妻子的娘家对夫君事业上有所助益。 谁会抛下这些人情世故，去宠妾灭妻呢。 严姑姑脸色淡漠，“咱们这位夫人出身本就不高，高门大户中这些弯弯绕也不通晓，若她聪明，就算二公子没有让蒋姨娘喝避子汤的心思，她也该主动做这个恶人，而不是舍不得二公子的头一个孩子。” “毕竟嫡妻所生的孩子，才是有资格承袭家业的嫡子，在正妻前生出个庶长子来，这是在膈应谁呢，二公子未来哪还能娶上对他有所助益的正妻。” 严姑姑是先夫人的婢女，自然对乔氏没什么好话。 乔氏是妾室扶正，本就名不正言不顺，也就是平西侯护着些，不然京城贵夫人圈哪能容下她。 现下又心疼孙子，拎不清，怕是害了她儿子还不知道呢。 “也罢，总归是二公子那边，与咱们世子并无关系。” 严姑姑一向正经严肃，也就是在世子面前能放松些，活得像个正常人，也会说些府中的八卦。 现在，则是又多了一个陆云瑶。 “原来结亲还有这么多道道儿啊，云瑶以前都没听说过。”陆云瑶听了严姑姑的话，这才有了见识。 严姑姑眼神宠爱地看着她，像是看到了世子之后娶妻生子的画面。 “你出身牙行，不知道这些也是寻常事。” 她还有句话没说。 若是陆云瑶能与世子结成正果，严姑姑与世子自会手把手教她，不会让她什么都不了解。 只是这些话却是不方便说的。 从严姑姑那儿回来，陆云瑶在裕华院门口遇见了柳儿。 “都是我去找你，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第70章 你堕落了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柳儿怵世子殿下，轻易不会到裕华院这边来。 除了陆云瑶生病那两次，从来都是她自己过去找柳儿的，还没见过柳儿如此积极的时候。 柳儿正站在裕华院门口张望，一看就是在等人的模样。 见着她，立刻走了过来，神情很是着急。 “陆姐姐，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啊，我都在这儿等你半天了。”柳儿嘴上抱怨，把她拉到了墙边树下。 “你若是着急，进去等我便是，一直在这儿站着，我可心疼了。”陆云瑶笑道。 “哎呀，陆姐姐，你可别开玩笑了，十万火急啊！” 自从入了侯府，柳儿也从没有这么着急过。 陆云瑶见她不似作假，表情也严肃起来。 “到底出了何事？你慢慢说，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只管告诉我，我定给你撑腰！” 这话还是从世子那里学来的呢，陆云瑶觉得很是霸气。 她在世子身边混出了头，有朝一日，也能对柳儿说这句话了，心中升起了浓浓满足感。 柳儿一副要跟她说秘密的架势，凑近了才神神秘秘道：“陆姐姐，你知道么，蒋珮儿怀了身孕！” 陆云瑶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呢，白担心了一番。 “这事儿早就传遍侯府，我怎会不知道，你那么心急做什么？”陆云瑶笑道，“还是她仗着肚子的孩子，欺负你了？” “那倒没有。”柳儿摇头。 “但是陆姐姐，你听闻了这个消息，难道就不着急么？” 陆云瑶摸不着头脑，“我为何要着急？” 柳儿看起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她的眼神像再看一个不争气的孩子。 “怎么能不着急呢？陆姐姐怎么能输给她！”柳儿气呼呼的。 陆云瑶一脸茫然，什么输啊赢的。 “哎呀，你怎么就听不懂呢！” 柳儿急得跺了跺脚，眼神暗暗下移，看向了陆云瑶平坦的小腹。 “蒋珮儿才在二公子身边多久，都怀了身孕，陆姐姐怎么就一点动静也无呢？” 这下，陆云瑶终于明白她在说什么了。 一股热气涌上了头，陆云瑶脸颊刷一下就红了，急急要去捂她的嘴。 “柳儿，你胡说什么呢！我与世子殿下又不是那样的关系。” 柳儿被她捂住嘴，呜呜了两声，好不容易才把她的手移开，眼睛圆溜溜的，比之前更加震惊。 “什么？陆姐姐，你在世子身边都那么久了，还没爬上世子的床么？” 陆云瑶道：“求你了柳儿，你可闭嘴吧！” 两人在裕华院旁拉拉扯扯，值守的侍从看了这边好几眼，颇有些看不下去的架势。 陆云瑶很是怀疑他们到底听没听到那些话，捂着柳儿的嘴不让她说话，把她硬生生拖进了裕华院。 柳儿那个挣扎啊，挥舞着手臂抗议。 侍从们几乎是目瞪口呆看着两人经过。 “陆姑娘这是要对那丫头做什么？咱们是不是要去禀告世子殿下？” “你可得了吧，陆姑娘那么受宠，世子定是护着她的，说不定还要怪你多管闲事，好好当差吧。” 正直的侍从很是犹豫，终究还是在前辈的劝告下当做没看见，只是心中不断谴责自己。 青天白日之下，欺负人竟没人管，侯府后宅可怕如斯！ 陆云瑶把柳儿拖入了自己房间，这才放开手。 柳儿很是喘了几口气，抱怨道：“陆姐姐好好说，我又不是不进来，何必如此，差点憋死我。” 柳儿口出惊人，陆云瑶哪敢让她随便说话。 小院人多，她怕被人听去了说闲话，也就只有裕花园中自己的住处安全些。 回了自己的地盘，陆云瑶再也无所顾忌。 冲上去将她扑倒在自己床榻上，一边伸手挠她的咯吱窝，一边“审问”道：“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柳儿，你堕落了！” 陆云瑶语气沉重无比，手却很灵活，逗弄得柳儿咯咯笑得停不下来。 “说不说，说不说？嗯？不说我可要加重处罚了？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说着，陆云瑶不仅占领了她的咯吱窝，还脱了她的鞋子。 柳儿一向怕痒，笑声都变了形。 “陆姐姐，哈哈哈哈，陆姐、姐，别挠了，哈哈哈哈哈……我说，我说便是……” 柳儿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说话断断续续，两姐妹许久没这么闹过，自己玩的开心，可这声音传出去可真是吓死个人。 咯咯笑声伴随着陆云瑶听着就很“凶狠”的问话声，传出门外还清晰无比。 青云才随世子回府，慢慢接近陆云瑶的住处，就听到了这么可怕的声音，顿时就惊了一下。 他回想起刚才，有个侍从犹犹豫豫跟他禀报，说是陆姑娘挟持了个婢女过来，表情十分凶狠，也不知那婢女有没有危险，想拖他去看看。 那侍从是个新来的，人也认不全，青云问了其他侍从一声，得知另一人是陆云瑶的好友柳儿姑娘，就没在多管。 本以为是朋友之间闹着玩，可这声音？？？ 怕不是在动用私刑？ 青云知道世子殿下宠爱陆姑娘，可也不代表她能对府中婢女动刑，还是对自己的好友。 不行，他得赶紧去回禀世子殿下。 青云连忙去告状去了。 房间内，柳儿在陆云瑶的“酷刑”之下，终于举手投降。 “我说，我说还不行么，陆姐姐饶了我吧。” 见柳儿真心人数，陆云瑶这才直起身来，居高临下，插着腰望着缩成个虾米的柳儿。 “柳儿，你之前很纯洁的，到底是谁教坏了你？” 柳儿之前笑得狠了，还在喘气，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这才道：“是夫人身边的齐姑姑。” “齐姑姑？”陆云瑶蹙眉，“她又去找过你们了？” 柳儿点点头，将齐姑姑去找她们一个个劝说的事情娓娓道来。 陆云瑶还以为齐姑姑只去过一次呢，没想到她离开后，齐姑姑又去过好多次，每次都跟她们几个私下谈话。 与其他人说了什么她不知道，只是齐姑姑与柳儿说的，不过也就是贴身伺候主子有多么多么好。 第71章 误会大了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一旦若是爬上了主子的床，自然是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哪怕做不成姨娘，只做个通房丫头，待遇也是普通婢女所不能及的。 柳儿年纪轻轻，观念正在树立的时候，被齐姑姑这么频繁地劝说，可不就给教歪了。 陆云瑶听着柳儿的话，心那个痛啊。 她在牙行中照顾了柳儿五年多，多么乖巧伶俐，怎么就短短几个月，就被齐姑姑教坏了。 根正苗红的柳儿，硬生生被齐姑姑掰弯。 陆云瑶杀了齐姑姑的心都有了。 “齐姑姑还与我说了例子，说陆姐姐你就是得了世子殿下宠爱，我才跟着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还说让我不能总拖累你，得自己也争气才行。” “可我觉得有陆姐姐护着我，也挺好的呀，就没听她的，把齐姑姑气得半死。” 柳儿说着说着，回忆起齐姑姑听了她的话后的脸色，又咯咯咯笑了起来。 陆云瑶捂着耳朵道：“你可别笑了，像是养了五百头鹅一样。” 柳儿的笑声实在太魔性了。 柳儿又咯咯两声，陆云瑶正要再把这根长歪了的小树苗正过来，房间门就被一下子推开。 “云瑶！”世子急冲冲进来。 扫了一圈没见人影，又冲到内室。 见到两人在床榻上一个压在一个身上，都云鬓斜乱，香汗淋漓，脸上还带着红晕，当即被震了一下，呆愣站在原地。 “你们？！”墨长决不敢置信。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僵在床上没动，还是陆云瑶先反应过来，察觉到不妥，手疾眼快，将床幔从钩子上放了下来。 床幔垂下，里面的场景变得隐隐约约。 墨长决心绪紊乱，背过身去。 两人在里面整理了一下衣裳和发髻，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这才拉开床幔，下了床。 陆云瑶十分诧异，世子不是出府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走到世子身前，先行了礼才道：“殿下，这好歹也是我的闺房，您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若是只有陆云瑶自己，也就罢了，可屋子里还有柳儿呢。 墨长决背着手，只觉得肺都要气炸了。 他刚才看到了什么？ 怪不得她说不想成亲，怪不得她没什么牵挂，却总想着那个叫柳儿的婢女，怪不得她在自己身边伺候，却没对自己生出别的羁绊。 他原先在绯香馆还听说，也有贵族女子光顾这样的地方，却不为小倌，也是为女子而来，有不少小作坊就是靠此为生。 他听说时，还一笑置之，只以为是坊间传言。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墨长决总算想明白了。 他算什么啊，不过就是个主子罢了。 陆云瑶中意的，是那个柳儿才对吧！ 墨长决想到自己以前那些心思都错付了，就觉得不值。 要不是她们两个都是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他早就一刀一个。 “殿下，您怎么了，怎么不说话？”陆云瑶毫无察觉。 一边询问世子，还一边用眼神示意柳儿赶紧下来见过世子。 墨长决梗着脖颈，还在等她后悔，痛哭流涕地求他宽恕。 却只看见陆云瑶用余光注意着那个柳儿。 都现在了，她还想着柳儿，到底置他于何地？ “陆云瑶！” 墨长决终究是没忍住，捏住了陆云瑶的下巴，力气不小。 “你胆子真是大啊！” 不接受他也就罢了，竟敢还带别人里他的底盘，在他眼皮子底下…… 墨长决手又紧了紧。 陆云瑶瞬间吃痛，只能被迫抬头看着世子。 她眼中充满不解，不知道世子为何会如此，在这当头，只能轻轻喊道：“殿下？您怎么了？” 柳儿害怕世子，还不想下去来着，慢吞吞地在里面磨蹭。 听到陆云瑶的惊叫，也顾不上其他，连忙掀开床幔下来，竟然看见世子如此粗暴地对待陆云瑶。 柳儿一惊，连忙小跑过去，跪在世子面前求情。 “世子殿下，是奴婢不懂规矩，乱闯裕华院，与陆姐姐无关。”柳儿眼中满是担心，心疼地看着陆云瑶。 陆云瑶却也道：“殿下是为了此事生气？是云瑶非要拉着柳儿进来的，殿下若是生气，罚云瑶便是，先让柳儿出去吧。” 墨长决脸色却是愈发阴冷，看了看陆云瑶，又去看柳儿，冷哼一声。 “你们两个倒是感情深厚。” 陆云瑶见世子眼神，心下便一凉，不知是怎么惹他生气了。 她心中委屈，眼中充满了水雾。 可墨长决见到这番表情，却是半点也没同情。 陆云瑶将眼泪憋了回去。 只是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与柳儿无关。 陆云瑶几乎是哀求道：“殿下，先让柳儿出去吧，好不好？求你了。” 她实在不想被柳儿看见这副模样。 而柳儿也几乎是被吓破了胆子，她只知道世子对别人很不留情面，却从来不知道世子对陆姐姐也是这样。 难道外面的传言是假的么？ 她可算知道，齐姑姑说的全是骗人的了，什么伺候了世子就吃香喝辣啊。 若早知道陆姐姐的日子如此水深火热，她说什么也不同意让陆姐姐去伺候世子的。 “青云，带她出去。”墨长决冷声吩咐。 外面的青云应了一声，感受到里面的气氛，进来的时候也不敢抬头，将哭哭啼啼不愿意走的柳儿给带走了。 陆云瑶松了口气，真心实意道：“多谢殿下。” 不管世子又发什么疯，没有柳儿旁观，她也没那么难堪。 墨长决见她庆幸，残忍笑了一声，“我可没说饶了她。” 陆云瑶一向是逆来顺受的，在世子身边伺候的时间也不短了，总结出了一套对付世子的方式。 原本只想软下声音，撒个娇，世子殿下怕是就没那么生气了。 结果听到世子竟然还要为难柳儿，柳儿是她的逆鳞，她几乎是为母则刚，立刻就瞪圆了眼睛。 “世子殿下未免火气也太大了吧？云瑶不知，到底是怎么惹着殿下了，让您连云瑶的姐妹也不放过？” “姐妹？”墨长决终于舍得放开她的下巴。 第72章 尴尬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只觉得下巴疼的厉害，恐怕都要有印子了。 墨长决箍住她的腰。 陆云瑶只觉得天旋地转，下一刻，自己就被摔到了床榻之上。 紧接着，男性的气息也压了过来。 “殿下！” 陆云瑶手舞足蹈，抗拒不已。 却被墨长决轻而易举便禁锢住，一手便将她的两只手腕并在一起，压在了头顶上。 双腿则是被迫并拢，被世子殿下有力的小腿控制起来。 墨长决将她狠狠压在身下，眯着眼睛看她惊慌的表情。 另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脖颈之上，一下轻一下重地摩挲着。 陆云瑶感受着窒息的威胁，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放在砧板上的鱼，只能等待宰割。 “你与柳若絮在床上，也像这样么？” 墨长决一想到刚才这张床被她们俩翻滚过，就觉得无比膈应。 他想着，自己是不是对陆云瑶太好了，所以才让她如此放肆。 他的手紧了紧。 “殿下在说什么，云瑶听不懂。” 陆云瑶是真的听不懂，声音都害怕地失控了，只觉得脖颈上被缠了一道要命的绳子一般。 墨长决俯下身体，直接含住了那张狡辩的小嘴。 陆云瑶瞪大了眼睛，“呜呜……” 她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抓到机会，无情地长驱直入。 床幔飘荡，传出啧啧轻响，无比暧昧。 等墨长决抬起头来时，睁开眼睛，就看到身下的人儿气喘吁吁，眼神迷茫，泪流满面。 陆云瑶终究还是没忍住，哭了个稀里哗啦。 两行清泪从她脸颊上滑下，墨长决的手都沾上了。 他以为自己能硬下心肠，可见到她的眼泪，终究是心软了。 墨长决的手从她脖颈上拿开。 “你哭什么？”墨长决抵着头看她，轻声道：“是因为与你做此事的人，不是我？” 陆云瑶抽泣的声音更大了，眼泪几乎是决堤一般，诉尽了心中委屈。 “殿下究竟在说什么？云瑶真的听不懂，您今日到底怎么了，为何一回来就发脾气，还如此对待云瑶。” “我无缘无故发脾气？”墨长决都快给气笑了。 青云禀告她这边不大对劲，像是谁被欺负了，他心中一紧，什么也不顾就过来了，还以为她受了委屈，想要为她做主。 结果呢，看到的就是她们两个人气喘吁吁滚在床上的一幕。 墨长决大怒之后，又忍不住醋海翻腾。 没先杀了她们两个就能称得上一句能忍了，头顶绿帽，他可说什么了？ 他这还没怎么样呢，陆云瑶就先哭上了。 行，就来说说到底是谁错，谁有理。 墨长决咬牙切齿，“你与柳若絮，是不是早在牙行里的时候就勾搭上了？” 陆云瑶眼神迷离，反应了一会儿，才看向墨长决，不可思议道：“殿下怎会如此想？什么勾搭，我待柳儿如亲妹妹一般！” 墨长决语气讽刺，“我可没见过哪家亲姐妹在一张床上折腾。” “龌龊！”陆云瑶浑身都气得发抖，“殿下是在怀疑我有磨镜之好？” 墨长决更酸了，“什么意思，是形容你与柳若絮的么？果然早有奸情，不然你怎么知道这种东西？” “我与柳儿皆出身牙行，牙行那种地方，接触的都是三教九流，知道这种又有什么稀奇的。” “云瑶虽然也出身牙行，但却洁身自好，从没与其他男子有染，女子更是不可能！” 陆云瑶被如此怀疑，还是与自己的妹妹一起，简直要气死了，哭得直抽抽。 墨长决听她如此坚定，一愣，随即又凶巴巴道：“我都亲眼看见了，还能有假？” 陆云瑶反问道：“殿下亲眼看见什么了？我与柳儿是姐妹，一起玩闹怎么了？” 墨长决迟疑，“可也不能玩闹到一张床上去……” 陆云瑶被气到口不择言，“那又怎么了？殿下当所有人都是您这样的身份么？我与柳儿在牙行的时候，都在一张床上睡过呢，也都清清白白。” “一张床上……睡过……”墨长决脸色彻底黑了。 “我们才没殿下想的那般龌龊。”陆云瑶抽着鼻子道。 她努力瞪起眼睛，想要显得自己很有气势，可红红的鼻尖还有止不住的泪水出卖了他。 墨长决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难不成，自己还真冤枉了她？ 那可就真是，太尴尬了…… 墨长决虽然心中还有疑虑，可看陆云瑶斩钉截铁的模样，已经信了大半，手脚就松了力道。 陆云瑶用力推他，自己从床上坐起，忙不迭逃开，缩到房间角落里，再不敢接近世子了。 墨长决缓缓站起身，咳了一声。 “若是误会……” 陆云瑶抽了抽鼻子，话中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反正殿下误会我，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墨长决：“……” 他实在接不下去话。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以前很稳重一人，怎么偏偏遇上她的事，都会变得如此冲动。 “你好好休息，柳若絮我自会放走。” 墨长决站在门前说了这么一句，灰溜溜关门离开。 房间中的抽泣声总算停了下来。 陆云瑶从窗户缝中往外看去，见世子殿下关上门后，诡异地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才往外走去，终于松懈下来。 想到世子殿下刚才对她做的事情，她脸红了红，又赶紧摇了摇头，甩开脑中的想法，这才趴在了贵妃榻上。 反正，床榻她暂时是不想去了。 墨长决出了陆云瑶的住处，站在她院子外面扶额沉吟。 太冲动了，太冲动了。 这种事情怎么能不先调查清楚，就冤枉她。 当事只觉得头上绿光闪闪，根本忍不住，现下倒好，一下得罪两个。 “世子，柳姑娘那边要怎么处置……” 青云本不想打扰沉思中的世子，可柳儿正哭得厉害，像个小孩子一般坐在地上就哭，他实在料理不了，只能来问世子。 墨长决心道，很好，另一个麻烦来了。 他抬头看了青云，皱眉，“你身上怎么回事？” 怎得破破烂烂的，只是一个小女孩，还能让身经百战的青云如此狼狈？ 第73章 世子好凶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青云笑得尴尬，“柳姑娘的指甲，好像有点长。” 这话真是含蓄了。 青云从来没见过如此能闹腾的女子，平时看着还挺可爱的柳儿姑娘，闹起来比熊孩子还要强上百倍。 柳儿在世子面前不敢放肆，在青云面前就什么顾忌了，又哭又闹，指甲不知道在青云身上留下了多少痕迹，胸前更是被蹭慢了鼻涕眼泪。 柳儿多担心陆云瑶，就闹腾地多厉害。 偏偏世子只说看着人，又没仔细吩咐。 柳儿是陆姑娘的好友，陆姑娘又是世子的心头肉，青云哪敢得罪柳儿。 结果就弄成了这副模样。 偏偏世子还要嫌弃，“让你看着个小姑娘，你竟还弄成这样。” 青云心里苦啊。 他见世子表情不对，小心翼翼询问，“世子，您与陆姑娘怎么了？” 墨长决正为此事烦扰，被他戳在心口上，脾气不好道：“闭嘴！” 青云立刻闭嘴了。 同时也心道，哦，又吵架了。 怎么感觉快要习以为常了呢。 世子的感情问题，青云本不想插手。 奈何世子若是为陆姑娘不开心，绝对会让青云更不开心。 因此，他也只能琢磨怎么让两人赶快和好。 “不知这回，陆姑娘又怎么忤逆世子意思了？”青云试探着问道。 墨长决黑着脸道：“青云。” “世子？” “你今日去将茅房打扫干净再回来。” 青云泪流满面，“……是。” “等等，你先别走。”墨长决皱着眉头问，“之前她们俩到底怎么回事？” 青云实话实说，“您是问陆姑娘和柳姑娘？听守门的人说见陆姑娘捂着柳姑娘的嘴将人挟持了进来，属下本以为是在玩笑，没当回事，去通知陆姑娘世子回来的时候却听见屋子里的声音不对，属下也不敢进陆姑娘的门，便去通知了世子。” “……那你为何不说清楚？” 墨长决总算找到了罪魁祸首！ 若是青云说清楚，他也不会看到那一幕，就主观认定她们有一腿。 世子的眼神很是可怕。 青云无辜道：“属下也想说清楚啊，只是刚说第一句，您就冲出去了……” 他没机会解释清楚啊。 墨长决：“……” 到头来，还是他的锅？ “三天。”墨长决闭了闭眼，开口道。 青云面露疑惑，“世子，什么三天？” “茅厕，七天。” 青云大惊之色，“为何突然加了四天？” “一月。” 青云泪奔：“属下知错，属下这就去！” 扫茅厕的天数越来越长，青云哪还敢多嘴，恨不得立刻从世子眼前消失。 他倒是琢磨出来了，世子这是在迁怒别人啊。 去茅厕之前，青云好歹还没忘了被自己关在房间的柳儿，去将她放了出来。 柳儿脸上还带着泪痕，得了自由，便抓着他的衣裳不放，“陆姐姐呢？世子把陆姐姐怎么了？” “撕拉”一声，柳儿手上只剩下布块。 得，又毁一件衣裳。 青云都麻木了，“世子要见你。” 柳儿瑟缩了一下，不过为了陆姐姐，她又挺了挺胸膛，“见就见。” - 陆云瑶再见到柳儿，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她本来还想再拖一拖再见柳儿，至少要等下巴上的指痕消下去。 可柳儿那急脾气，见不到陆云瑶，还以为她真的怎么了呢。 一直敲门，还想硬闯。 陆云瑶听她敲门，都心疼柳儿的手，到底还是把她放了进来。 “陆姐姐。”柳儿一进门就抱住了她，“世子没把你怎么样吧？” 陆云瑶拍了拍她的后背，听柳儿声音都哽咽了，忙道：“没事，世子对我一向很好。” “你说谎。”柳儿放开她，心疼地摸了摸她下巴，“世子怎么如此对你。” 那指痕太过明显，青青紫紫的，特别显眼，柳儿心疼的要死。 还是陆云瑶安慰她，“其实没有这么可怕，前两天还只是有点红，后来才有了淤青，你也知道我身上容易留下痕迹，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世子没为难你吧？” 柳儿哭够了，拿着陆云瑶给她擦眼泪的帕子，自己随便抹了两把。 “没事，世子只是问了我几句话罢了，都是些以前牙行的事情，没对我如何。” 陆云瑶心下暗暗松了口气，若是连累到柳儿，她可不知要如何羞愧了。 柳儿原本冷静下来了，可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大哭了起来，靠在陆云瑶肩上。 “陆姐姐，我对不住你，我见世子的时候，本来想要大着胆子给你说话的，可是，可是世子殿下太凶了呜呜呜呜，他看着我的眼神好可怕，我我我不敢……” 柳儿哭得伤心，差点晕厥过去，“呜呜呜呜，陆姐姐，我好没用啊。” 陆云瑶忙不迭给她擦着眼泪，听着她委屈巴巴的描述，侧过头，笑了笑。 幸好没被柳儿发现，不然又要哇哇大哭，以示不满了。 陆云瑶几乎都能想象到那个画面，世子之前误会过她，肯定不喜柳儿，又之自己弄错了，对柳儿有一丝别扭。 只能努力装着平和的情绪，实际上根本对柳儿看不顺眼。 柳儿原本就怕世子，现下世子的形象，在她心中恐怕更加不好了。 索性柳儿也肯不顺眼世子，两看相厌，若不是有陆云瑶在中间，根本不会还在一起说话。 “好了，这么爱哭，若是被别人看见，又要说你是个爱哭鬼了。” 陆云瑶语气宠溺，想起了小时候，柳儿才来牙行，还没现在这么大大咧咧，是个内向又害羞的小女孩儿。 若是受了欺负或是委屈，就爱哭鼻子。 其他小孩都说她是个爱哭鬼，冲她做鬼脸。 只有陆云瑶肯给她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哭，柳儿从此就是陆云瑶的小跟屁虫了，一直跟到现在。 陆云瑶与柳儿几乎是形影不离，一起长大的。 她没有家人，柳儿就是她妹妹，两人自然感情深厚。 不然墨长决也不会只看了一眼，就认定了事实，实在是因为她们俩平时就举止亲密。 世子殿下先入为主，再一猜测，自然是喝了满肚子的醋。 第74章 老夫人想见你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裕华院，书房。 墨长决翻了半个时辰的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青云。” 进来的却是个脸生的侍从，“世子，青云现下还在扫茅厕，要让他回来么？” 墨长决脸抽了抽，“不用了，下去吧。” 那侍从行礼过后，刚要出去，又被叫住。 “等等。” 世子殿下酝酿许久，这才板着脸问道：“陆……” “世子是想问陆姑娘那边？柳姑娘一早就去了陆姑娘那边，现在恐怕还在说话。” 侍从却是早已被青云嘱咐了一句，若世子一脸纠结，那就把陆姑娘的现状告知。 青云是真负责，都去扫茅厕了，还记挂着主子，忠心可感天地日月。 墨长决又怎么会猜不出这是谁的手笔，顿了顿，“让青云明日回来上值。” 那侍从一喜，连忙应是。 见世子又低头开始看书，便静悄悄退了出去。 陆云瑶房间，柳儿总算止住眼泪。 “世子允我以后时不时来看你了。”柳儿道，“若是世子不在，我就来看你，这样陆姐姐也不会无聊了，若是，若是在碰上世子殿下发疯，我也能帮帮忙。” 可能是羞愧于之前的胆小，柳儿十分后悔没有在世子面前为她求情，就算害怕世子，也顾不上了。 陆云瑶揉了揉柳儿的脑袋，“那就多谢你了。” 柳儿脸蛋红扑扑的，“姐姐不怪我，我就很满足了。” 陆云瑶又怎么会怪她呢，笑着摇了摇头。 柳儿嘀咕着，“若是世子的性情与他身边那个叫青云一样好揉捏，就好了。” 她声音太低，陆云瑶根本没听见。 - 青云每日晚上都过来送药，是涂在淤青上的。 也不知世子是多想她下巴上的淤青消掉，好再去伺候她。 陆云瑶手中拿着那个青色的小药瓶，脑海中不自主就浮现出那日的场景，世子封住了她的唇…… 不行不行，怎么能想这些。 世子出身高贵，断不可能与她发生些什么，还是赶快将这些思绪抛出脑海才好。 好不容易等淤青散了，青云再来送药时，便暗示她，可以回去世子身边了。 陆云瑶有些心烦意乱。 第二日，世子早上便出了门，让人传话，说是下午便回来。 辗转反侧一晚上，陆云瑶也想了个大概。 午后，她穿戴好出门，打算给世子准备些点心。 刚出裕华院，还没走到膳房，却遇见个从没见过的婢女。 那婢女穿着一身黛绿的罗裙，年纪比她大些，长相很是端庄，提前站在路边，好像在等人。 她身上穿的，不是普通侍女能穿的东西，应该是主子身旁得脸的奴婢。 陆云瑶远远向她行了一礼，便要走开。 那婢女看了她一眼，却是带着人走了过来。 “我是老夫人身边的婢女，老夫人想要见你，跟我来吧。” 老夫人要见她？ 陆云瑶掩去眸中的惊讶，笑道：“姐姐原是老夫人的婢女，老夫人要云瑶，云瑶自当随姐姐去，只是世子马上就要回来，见我不在恐怕要恼，不如先等世子回来，让我先去通报一番，再随姐姐去。” “不用了，等世子回来，老夫人自会派人去通知，你且先随我来吧。”那婢女表情随和，话中却是说一不二，隐隐带着些上位者的气势。 老夫人身边的人，连世子也要给三分薄面，更不用说她只是世子的婢女。 这婢女身旁带了不少仆妇，寻常通传个话，哪需要这么多人。 陆云瑶心中警惕，脸上笑容愈发真挚，隐约露出一点为难，“不知老夫人找我何事，可着急？世子出去时吩咐了，要云瑶准备好爱吃的点心，云瑶也是怕怠慢世子，不如等世子回来再说吧。” 那婢女却微微皱了皱眉，“你敢让老夫人等你？” “云瑶怎敢。” 仆妇之中走出个妇人，凑在那婢女耳旁，“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世子若是回来了，此事反倒难办，灵袖姑娘赶紧吧。” 陆云瑶一看，那妇人不是夫人身边的齐姑姑是谁，齐姑姑在此，还能有什么好事儿么。 她当即便表情警惕，退了两步，“灵袖姑姑，云瑶好歹也是世子殿下身边的人，好歹让世子知晓一声吧。” 灵袖比齐姑姑年轻不少，可也比年轻的小姑娘年长，更何况伺候在侯府中最大的主子——老夫人身边，陆云瑶叫她一声姑姑也是寻常。 灵袖表情有些松动。 齐姑姑却不愿意了，要是等世子回来了，这事儿还能成？ 好歹她也是带着夫人的人过来的，向后招呼了一声，便有几个腰粗腿圆的仆妇上前，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陆云瑶捉住。 “齐姑姑怎能越俎代庖？”灵袖是老夫人的人，代表的也是老夫人的态度。 老夫人对世子亲，她自然也要对世子身边的人宽待一二。 齐姑姑却是代表着夫人的立场，“灵袖姑娘，老奴也是为了老夫人啊，这贱婢就是想等世子回来给她撑腰，若世子回来了，老夫人想知道的事情还能有结果么？” 齐姑姑嘿嘿一笑，“既然灵袖姑娘心软，就由老婆子下手，灵袖姑娘放心，老夫人若问起，老奴与夫人自然承担，事不宜迟，咱们赶快回去吧。” 灵袖皱着眉头，最终还是点了头。 至于陆云瑶，早被那些力气大的仆妇给按住，动弹不得，嘴上塞了帕子，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几乎是被抬着进了竹香院。 “老夫人，人带到了。” 仆妇把她往前一推，陆云瑶跌在地上，只能看到几双绣鞋。 “怎得将嘴堵上了？”一道苍老的女性声音道，语气有些不满，“不是让你们好生将人请来？” 齐姑姑连忙解释，“老夫人恕罪，是这婢子不服，胡乱喊叫，老奴这才让人堵了她的嘴。” 她上前，将陆云瑶口中的东西拿了出来。 “你抬起头来。”老夫人道。 陆云瑶这才敢抬头望了一眼，上首坐着个养尊处优的老太太，满脸皱纹，表情严肃，便是平西侯的生母，世子的祖母，老夫人了。 老夫人看到陆云瑶的脸，肃穆的眸子却是眯了眯。 想起之前世子提出的未来媳妇要求，老夫人觉得颇有意思，转头与身边灵袖道，“还真长得不错。” 怪不得她一问要求，世子就能想也不想，啪嗒啪嗒说出来一大堆，原来是早有参照。 灵袖自然知道老夫人是在说什么，她轻声道：“世子的眼光，自然不差。” 下首坐着的乔氏听不懂，还以为老夫人也觉得她颜色好，撇了撇嘴角。 “长得这么拔尖，看着就不安分，老夫人，您可不能只看脸就觉得她是个好的，您听听外面传得那些流言，就该知道这是个心比天高的。” 老夫人瞥了她一眼，“那还不是你亲自选的人？” 乔氏一听，趾高气扬的架势又被压了回去，讪笑道：“妾也是为了决儿着想。” 老夫人不可置否，又问陆云瑶，“你也听见夫人说的话了，可知罪？” 陆云瑶心砰砰跳，跪在地板上，手指紧紧抓着地毯，说出的话却中气十足。 她抬起头，“奴婢不知何罪之有。” 乔氏正等着抓她把柄呢，当即一副气愤的表情。 “老夫人您看看，这就是决儿身边的奴婢，都敢在您面前放肆了，若是再不惩治，平西侯府还容得下她么？” 老夫人手一按，把乔氏之后的话都堵了回去。 “陆云瑶，这府中的传言，你可认下？” 陆云瑶算是知道了，今日老夫人找她过来，少不得夫人在旁煽动，就等着兴师问罪，教训她一番呢。 她怎么可能认？ “老夫人指的若是奴婢与世子殿下之间的不堪传言，都是些无稽之谈罢了，奴婢没那个胆子，也不敢脏了老夫人的耳朵。” 乔氏坐不住了，正在这个地方等她呢。 “老夫人，您听听，这就是您说的，什么世子喜欢的婢子定然谦逊有礼，都敢在您面前扯谎，迷惑世子又算什么？” 老夫人面上也有些诧异，她没理叽叽喳喳的乔氏，垂首问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奴婢怎敢欺瞒老夫人。” 看着目光坚定，不像说谎。 老夫人这一辈子活了多久，身为上位者，训过不少奴婢，她一向威严肃穆，少有人在她面前还能神情镇定地说谎。 因此陆云瑶冷静地阐述，让她已经有些信了。 至于一旁的乔氏，让人将陆云瑶带来的就是她，语中一直透露出对陆云瑶，对世子的不满。 老夫人根本没想着只听她一面之词。 老夫人与灵袖对视一眼，眸中皆有意外。 世子真没动她？ 但若是没动，何必这么护着。 “老夫人不会真听信了她花言巧语吧？” 乔氏见老夫人真有相信的架势，不满道：“是不是伺候过世子，一查便知，外面的传言老夫人或许不信，让有经验的婆子查验一番，老夫人总该信了吧？ 第75章 发卖出府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老夫人皱着眉头，“你早有准备？” 乔氏笑了起来，“妾也是为老夫人着想。” 陆云瑶还在茫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等乔氏身后走出个仆妇，对老夫人行了礼，说自己正是负责查验女子是否处子时，她才恐慌起来。 检查？怎么检查？ 乔氏满脸笑容，介绍道：“这是妾从秦兴楼请来，专门替楼里相看女子的李婆子。” 秦兴楼那是什么地方，陆云瑶最是知道，看向李婆子的眼神逐渐变得惊恐。 老夫人听见秦兴楼的名声，却是疑惑了一下。 还是身旁灵袖轻声说了句，才恍然。 老夫人不大高兴，“这种地方的人，你怎的也带入府中。” 秦楼楚馆，自然入不了老夫人的眼，看向乔氏的眼神顿时变得不耐烦起来。 偏偏乔氏还不收敛，含笑道：“这算什么，老夫人还不知道吧，这婢子也是秦兴楼出身，真要算起来，还与李婆子有些渊源呢。” 乔氏眼神轻蔑，说话的时候捏着强调，含着满满的恶意。 她的话一出，几乎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陆云瑶身上，既不可思议，又带着看笑话的意思。 甚至有几个仆妇婢女听了，当即露出厌恶的神色。 陆云瑶几乎被这些人看着，只感觉到头皮发麻，浑身冰冷，像是酷暑日掉进了冰窟窿一样。 她以为进了侯府，做了世子的婢女，总算与之前的日子告一段落。 可被乔氏这样知晓她来历的人这么一说，她好像又回到了牙行，刚刚知道自己被婆婆卖到了秦兴楼。 那失落又看不清未来的感觉，几乎是重来了一次。 曾经压抑在心底，从未表现出来的窒息感，突然冒了出来。 似乎在告诉她，就算你现在是侯府婢女又怎样，卑贱的出身，终究是抹不去的。 若只是牙行，也就罢了，可又多了个秦兴楼。 连下人都看不起，何况是最重出身的老夫人。 “不是说从牙婆手中买回来的，怎么成了那等地方的人？”在老夫人口中，几乎都不想提起秦兴楼的存在。 可以看出，是多不待见这等烟花之地。 乔氏见老夫人脸上露出深深的厌恶，笑得更加开心。 “可不是嘛，当初妾去相看人时，也不晓得她竟然出身于那处，妾也是之后才听说，不然，也不会紧着往决儿身边放。” 乔氏生怕老夫人为此事处罚她，先给自己找好了理由。 又仿佛自责一般道：“也是妾的错，从秦兴楼那等地方出来的，哪会是没手段的，也不怪决儿被勾成那样，甚至连亲都不想成。” 她垂了几滴泪，低头用帕子擦了，很是失落。 “唉，都怪妾没提前打听清楚。” 乔氏这哪是说自己错了，几乎每一句都是在说陆云瑶出身卑贱，不配在世子身边做婢女。 也在暗示老夫人，世子本来乖巧，都是她勾引的，这才叛逆，说出不想成亲这样的混账话。 条条都在戳老夫人的软肋。 老夫人为何如此看不上乔氏，最大的原因就是她出身不高，是妾室扶正，名不正言不顺。 乔氏故意强调陆云瑶的出身，就是在告诉老夫人。 这婢女出身更卑贱，在世子身边得宠，更名不正言不顺。 陆云瑶手指紧紧勾在腿上，大腿都被自己掐出血来，都没察觉。 她看着乔氏，几乎不敢将此人同那日，把她带出牙行的那位侯夫人联想在一起。 那日的侯夫人有多善良，大方，高贵，让人站在她身边都不由自行惭愧。 今日的乔氏就有多么可恨，多么让人厌恶。 一样的脸，一样的笑容，陆云瑶不知道，为何一个人会有这么不同的两面。 从知道乔氏陷害世子那一日开始，她就晓得，夫人可能不像她表面看起来那样温柔善良。 可直到今日，她才发现乔氏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怪不得世子与严姑姑都提起她都没什么好脸色。 当初她不知道，现在亲身经历，终于知道了。 老夫人几乎没思考多久，就发话了。 “这样出身的，怎配继续待在侯府，岂不是带坏了世子？” 乔氏几乎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老夫人的意思是，直接将她赶出侯府？” 陆云瑶冷眼旁观，只觉得乔氏的表演其实漏洞百出。 她以前，到底是如何被她骗过的呢？ “直接发卖出府吧。”老夫人都不想将时间浪费在陆云瑶身上，偏过头去，挥了挥手。 随意的态度，几乎是在决定一只小猫小狗的去处一般。 乔氏得逞，笑容满面，可是又突然想到了什么。 “那世子那边？” 老夫人明白她的意思，深深看了乔氏一眼，“世子那边自有我去解释。” 倒是秦兴楼的李婆子站在原地，有些茫然。 侯夫人让她过来，不是让她查验那婢女是不是处子之身么？现在这是不查了？那是不是就没她的事儿了。 “且慢。”一声清冷的女声道。 老夫人本来都要让所有人都走了，却听见这句话。 她冷漠地看向跪着的陆云瑶，“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陆云瑶抬起头，轻声道：“老夫人只听信夫人一面之词，是不是太草率了？” 乔氏瞪了瞪眼，训斥道：“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又对老夫人笑道：“老夫人何必听她多嘴，她是什么身份，您是什么身份，平白跌了您的面儿。” 陆云瑶却没有理会乔氏。 她挺直了腰背，就算跪着，也像颗挺拔的小杨柳。 “世子殿下对奴婢说过，老夫人年轻时睿智又强大，对待每个人都赏罚分明，这才在侯爷出征之时将偌大的侯府撑起，如今，却是不听奴婢一点解释，如此轻率地给的奴婢定罪？” “若是如此，又如何服众？” 老夫人脚步停了下来。 她定定看了陆云瑶一眼，陆云瑶无所畏惧，回看了过去。 灵袖扶着老夫人，担忧地道：“老夫人？” “大胆！你竟敢如此跟老夫人说话，是活腻歪了么？” 第76章 徐妈妈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大胆地看向乔氏，“夫人，您是侯爷的正妻，也是要掌管侯府中馈的，怎能事关自己，就不让奴婢辩白，这样怎能掌管好侯府？” 陆云瑶这话几乎是戳到乔氏痛处。 中馈？ 以前是有的，现在早到了陶氏手中了。 陶氏在她面前，一贯是唯唯诺诺的模样，掌管中馈的手段却是高。 老夫人原本只是想惩罚乔氏一二，等她知错了，再将中馈给她。 可这段时间，陶氏竟然出乎所有人意料，管家管的不错。 虽然远远比不上先夫人在时，可比现在的乔氏管的好太多。 饶是她是乔氏的人，可见她掌管中馈如此得心应手，甚至还得到了老夫人夸赞，乔氏也忍不住心慌。 陆云瑶在这时提起这茬，简直是在明晃晃打她的脸。 身为正室，却被妾室压了一头，还被抢去了管家之权，哪家的正妻能受得了这个？ 这段时间，所有在乔氏面前提起此事的人，不管是有意无意，都吃了挂落。 可以见得她是多么痛恨这件事情。 陆云瑶偏偏在这个敏感的档口，又重新提起此事。 甚至可以说，是在当面质疑她管家的能力了。 若是不问缘由得处置了陆云瑶，是不是就证明了她确实不公正，也不配管家？ 乔氏的脸色当即就扭曲了，看着陆云瑶的眼中冒着火。 若不是顾忌着有老夫人在场，她几乎要亲自上前，扇她一巴掌了。 陆云瑶则是不害怕地反瞪了回去。 她现在对乔氏，一点敬畏也无。 老夫人终是被她说动，又坐了回去。 见乔氏一脸气愤地瞪着陆云瑶，恨不得将她撕碎的模样，老夫人心中叹息。 还是沉不住气。 乔氏扶正这么多年，却还是这副脾气。 就算老夫人先让她管家，都真害怕她能做出什么事儿来。 老夫人在时还好说，乔氏自然不敢放肆。 可若老夫人没了呢？乔氏没有她的管束，是不是就要按着自己的喜好来了？ 掌管一个偌大的侯府，不是小事，若是处事不公，引起其他下人不满，人心散了，平西侯府还能像现在这样么？ 掌管中馈，也是一门学问，贵女们从小就要被母亲教导，以待之后嫁入夫家，能轻易上手。 老夫人总是管着乔氏，也是想让她多学着点，谁知道这么多年却是适得其反。 倒是陶氏一直不显山不露水，却是对此天赋极高。 老夫人虽然对陶氏另眼相看，却也没像乔氏想的那样，想要李代桃僵。 不管之前如何不规矩，乔氏都已经是自己正经儿媳，她自然是想让乔氏好好掌管侯府。 只能怪乔氏自己不争气。 让她与先夫人虞氏比，是自取其辱。 可也不能连个妾室都比不过吧。 老夫人心中，对乔氏是失望的。 这次，也是给乔氏一个机会，看她到底能不能处理这样的事情。 老夫人肯听陆云瑶的话，绝不是因为陆云瑶的原因。 在老夫人心中，不过就是个迷惑孙子的婢女罢了，她最关心还是侯府以后没了她，能不能正常运转。 这些里面的弯弯绕，陆云瑶可能不知道。 但她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 “夫人说我出身秦兴楼，奴婢不服。” 陆云瑶还没说完，就被乔氏急急打断。 “你这贱婢，休要在老夫人面前花言巧语，你的卖身契被世子要去了，我没法给老夫人看，可你难道忘了徐妈妈么？” 乔氏今日不仅请来了李婆子负责验身，秦兴楼的老鸨徐妈妈，她也一并请来。 原本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结果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乔氏心中有些庆幸。 若不是卖身契被世子那无赖非要要走，她也不必出此下策，毕竟徐妈妈这等身份，肯定会被老夫人所不喜。 老夫人果然皱了皱眉，心里膈应的慌。 不过看在乔氏殷切的目光，还是道：“让她进来吧。” “是。”乔氏欣喜道，“快去把徐妈妈叫进来。” 门口进来个妇人，年纪中等，保养得却极好。 虽然她极力隐藏着身上的风流之态，可习惯总是难改，走路的时候屁股忍不住扭动，像没骨头似的。 妇人只是秦兴楼的老鸨而已，贵客见过不少，可都是去寻欢作乐的爷，哪里见过这等场面。 她当即就跪在了陆云瑶身边。 就算穿着的衣裳没那么暴露了，还是有些紧张，把自己领口往上提了提。 乔氏暗自不满，心道这烟花之地的女子，就是上不得台。 就算是多些见识的老鸨，也露了怯。 “见过侯夫人，见过老夫人，民女徐淑芬，是秦兴楼的老鸨。” 好歹礼仪没错，徐妈妈松了口气。 乔氏见老夫人没有说话的兆头，反倒看向了自己自己，这便知道是要自己来问话了。 她心中一喜，转头对徐妈妈道：“看看你身边的人，可还有印象？” 陆云瑶偏了偏脸。 徐妈妈见着她，怎会认不出来，“回禀夫人，民女认得此女，正是我秦兴楼的当家花魁。” “你说谎！”陆云瑶怒视着她。 徐妈妈对陆云瑶的印象，还停留在之前见的几次面上，温顺又懂事，主要是长得好，身段好，能卖个好价钱。 被她这么一瞪，徐妈妈缩了缩脖子，见有乔氏在场，又不怕了。 梗着脖子道：“这原本就是事实，我哪有说谎？” 陆云瑶冷笑一声，“奴婢出身牙行，后被徐妈妈买走，没什么不可告人的，只是那时秦兴楼还未营业，奴婢还是一直在牙行住着。” “后来夫人来牙行选人，这才将奴婢与几位姐妹带走，从头到尾，奴婢连秦兴楼的面儿都没见着。” “现在徐妈妈说奴婢是秦兴楼的当家花魁，这名号，奴婢可不敢当！” 徐妈妈被说得额头冒汗，不由自主去看乔氏。 侯夫人让她过来之前，可说只要咬定陆云瑶是秦兴楼的人，不松口即可，可没说别的啊。 乔氏被她看得恼怒，“让你与她对峙，你看我做什么？！” 第77章 没规矩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徐妈妈被乔氏一瞪，立刻低下头不敢再去看她。 陆云瑶直视着老夫人，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夫人既然能找来徐妈妈作伪证，想必就算是牙行的张婆婆，与奴婢一起在牙行的姐妹也能一并找来，奴婢对人证没报希望。” “可奴婢是哪日来到侯府的，秦兴楼又是哪日开张的，这总能轻易查到吧？” 陆云瑶看向乔氏，露出讽刺的笑容。 “奴婢不知夫人为何非要坐实奴婢之前的身份，奴婢是不是出身秦兴楼，夫人不早该知道么？” 乔氏有些慌张，声音尖利道：“胡说！我若知道你是秦兴楼的人，又怎会将你买回来？” 陆云瑶轻轻笑了笑，并未害怕。 “张婆婆虽然管着官牙，有些权利，却也不敢得侯府夫人，卖身契早就交给了徐妈妈，这事儿张婆婆敢瞒着您么？” “若是敢，张婆婆这牙行，也不必开了。” 乔氏眼神游移，额头隐隐冒出细汗。 她内心也犯了嘀咕，这丫头不是一直逆来顺受么？张婆子也说她从来听话温顺。 乔氏原以为她很好糊弄，见到这等场面，早就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更何况她本来就被卖到了秦兴楼，肯定更是心虚，不敢反驳自己的话。 偏偏事与愿违，陆云瑶不仅没有她想象的那般好糊弄，甚至连性情也不似之前见过的那般温顺。 乔氏只觉得她很有心机，竟然将自己给骗了去，憋了一肚子气与委屈。 她也不想想，是谁先要害人的。 陆云瑶是会审时度势，那是因为她一个弱女子，在这世上本就没有太多自由的权利，只能卑微讨好着能决定她命运的人。 之前是张婆子，后来是乔氏，再后来便是世子。 若是有得选择，谁想要做牙行中待价而沽的玩意儿，别人的婢女？ 还不是没得选择。 为了活得更好，她只能柔顺乖巧，做一个上位者喜欢，看重的存在。 可现在乔氏都欺负到她头上来了，她再不露出柔软包裹下的尖刺，都要被发卖出府了。 哪还能让乔氏随意揉搓。 “夫人早就知道奴婢的卖身契已经被交给了秦兴楼，只是还没住过去，根本没当回事，这才挑了奴婢等六人进了侯府。” “这本也没什么，毕竟人没过去，算不得秦兴楼的人，老夫人明察秋毫，自是不会因此怪罪夫人。” “可今日夫人这一出，非要把此事都怪罪到奴婢身上，就让人看不懂了。” 陆云瑶做出疑惑的表情，“奴婢不知夫人究竟是何意？奴婢自认与夫人并无龃龉，平日只在世子身边专心伺候，不知夫人到底为何要针对奴婢。” 她语中特意强调，自己与乔氏毫无关系，那乔氏为何要针对她，可就引人深思了。 不是因为奴婢，那就是因为她主子，世子了？ 老夫人怀疑地看向乔氏，乔氏一时间压力很大的，都不敢回看过去。 只恼羞成怒地看着陆云瑶道：“你这贱婢，如此口齿伶俐，世子如此荒唐，定是你带坏的。” “哦？原来在母亲心中，我竟是这么个形象。”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听着吊儿郎当，却是暗含着浓浓的怒气。 陆云瑶当即眉头就舒展开来，心也一下子放到了肚子里。 原本还怕乔氏死气白咧，就算说不过她，还要动用侯夫人的权利，将她发卖出府。 世子殿下回来了，她就一点也不用担心了。 陆云瑶回头，看见世子还穿着外出的服饰大步迈来，应该是一回来就赶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严姑姑。 严姑姑目露担心地看了她一眼，用眼神询问她可有事。 陆云瑶心中一暖，知是严姑姑听说了她被带走的事情，赶紧去通知了世子，不然世子也不可能正好赶了过来。 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严姑姑自己没事，严姑姑这才放心。 老夫人倒是有些意外，“不是说有事晚点回来，怎的现在就回来了？” 墨长决向老夫人行了礼，却是唯独忽略了名义上的母亲，乔氏坐在那里，勉强露出来的笑很是僵硬。 墨长决看了仰着头看他的陆云瑶，见她没事，心中的着急这才去了几分。 “若是孙儿真晚点回来，这唯一的婢女怕是早没了。” 墨长决神情淡淡，话语中却透露出对老夫人与夫人的不满。 没等旁人说话，他又低着头，看似恼怒，对跪在狡辩的陆云瑶道：“不是让你在裕华院做事，怎的偷懒偷到竹香院来了？” 陆云瑶眨了眨眼睛，心知世子是在给他解围，便低头，认错道：“都是奴婢的错，擅自离开，请殿下恕罪。” 墨长决“嗯”了一声，继续道：“准你将功补过，起来吧。” 陆云瑶犹豫地看了一眼上首的老夫人。 老夫人紧紧皱着眉，不过她早知道，弄这么一出，不论结果如何，世子定会生气。 说起来那陆云瑶是世子的婢女，世子是以后要承袭平西侯爵位的。 老夫人越过世子横插这么一手，本就不占理，更不用说还被世子当面撞上了。 见世子给了台阶下，老夫人也不想因为一点点小事，把自己与长孙的关系闹僵，便也说了句，“起来吧。” 老夫人发话，乔氏就算再不愿意，也没用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陆云瑶麻利地起身。 等世子找了位子坐下后，陆云瑶低着头，也跟在了世子身边。 乔氏只能干瞪眼。 她心中还在为放过了陆云瑶而不甘生气呢，结果世子也不想善罢甘休，直接找上了她。 墨长决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徐妈妈，挑眉道：“这不是秦兴楼的人，哪个不规矩的，竟敢带她进府？” “不规矩”的乔氏当即黑了脸，气得嘴唇都哆嗦。 老夫人挥手道：“让她们出去。” 徐妈妈和李婆子这才起身出去，厅堂里顿时亮堂了不少。 墨长决的表情变得清爽起来，接过灵袖奉上的茶，抿了一口，抬头对老夫人道：“祖母，这些不干净的以后还是不要见了，以免脏了您的眼。” 第78章 夫人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不干净的人正是乔氏带来的。 刚才她趾高气扬怎么欺负陆云瑶的，就被世子怎么欺负了回去，还得憋着，不能还嘴。 她也是要面子的，难道还要跟世子说，那些人是我带来的，你说话注意着点。 那不是直接承认了她既没规矩，又整天与不干净的人接触么。 老夫人怎会不知墨长决对乔氏的不满，只是这事儿本来就是乔氏理亏。 若她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也就罢了，老夫人自然会出面，把陆云瑶发卖出府，就算世子阻拦也没用，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等出身的待在孙儿身边。 可偏偏这事儿根本是子虚乌有。 就刚才乔氏被陆云瑶说得恼羞成怒，却没话反驳的那一幕。 老夫人看了，都不用去让人调查，就知道今日这事儿是乔氏自己作妖了。 老夫人之前也是被她蒙骗，才让灵袖去带人来，这事儿也是她偏听偏信。 面对世子对乔氏的不满，自然不好为乔氏说话，只是出来打了个圆场，问起墨长决去了哪。 可世子还正恼着呢，怎会轻易放过乔氏。 墨长决直直看向乔氏，笑着道：“孙儿的事儿有什么好讲的，还是祖母这里精彩，若不是今日，我还不知道，母亲对我竟只有荒唐二字。” 墨长决故作伤心，“平日只听母亲心疼我，没想到私下却是这么说我的，难道母亲以前都是装的？” 墨长决这么大一个人了，装起委屈来也不害臊，甚至还似模似样。 轻轻皱着眉头，看着乔氏叹了口气，垂头不再去看，沉闷地喝了一口杯中的茶，像是真对乔氏失望一般。 陆云瑶正在努力低头，装小透明，看到世子这样，又看看乔氏被恶心地就要翻白眼的表情。 她原先还以为只有乔氏演技好，没想到，世子殿下更胜一筹啊。 真心佩服。 乔氏身为侯夫人，很久不被这样下面子，深感丢脸。 可她又不敢去回嘴，谁知道怼了回去，世子那狗东西又会说她什么。 乔氏只能求救地看向老夫人，希望老夫人能说他几句，毕竟能够治住世子的，满侯府也就只有老夫人。 老夫人接收到乔氏的眼神，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刚准备出面维护一下儿媳的脸面。 世子他就又开口了。 “祖母不必替母亲说话，毕竟不是亲生母子，就算我将夫人当做母亲看，夫人有亲生的孩子，又怎会看得上我。” 墨长决苦笑一声，直接道：“既然如此，以后夫人是夫人，我是我，也不必再做什么母慈子孝的戏码，夫人既然看不上我，遵从本心便是。” 墨长决这决定一气呵成，乔氏几次想要开口，愣是没找到插嘴的空挡。 墨长决对她的称呼，直接从亲热的母亲，变成了十分疏离的夫人。 乔氏是平西侯正妻，名义上是他的继母，他这么冷淡，岂不是明摆着不认同她的身份？ 可乔氏现在也没办法指责，因为世子说得清清楚楚，是她先表里不一，表面对她疼爱，私下说他荒唐，不将他当亲生儿子看待。 而世子呢，以前表面功夫做得极好，都是称呼她为母亲，改口一事也有正当的理由。 不是他不认这个母亲，是乔氏不认他这个儿子。 世子对乔氏多有孺慕之情，结果却被这样轻率对待，伤透了心。 有这个理由，谁也挑不出错来。 谁让乔氏一气之下说出的话来，正正好被进来的世子听到了呢。 乔氏心中那个委屈啊。 她好想将世子以往对她的态度说出来，表面恭敬，实则毒蛇，好多次乔氏都被气得七窍生烟，却不得不装作温柔贤淑的模样。 毕竟后母难当，她就算看不顺眼世子，当面却是不能怎样的。 可世子呢，除了嘴上那一点都不走心的“母亲”，剩下的都有什么？ 偏偏世子就是将表面功夫做得极好，容易伤到乔氏？那是他性格如此，对所有人说话都一样。 若是乔氏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那是她理解能力有问题，不然怎么别人都不那么说，就乔氏一个人那么说呢？ 谁让乔氏平日里太过虚伪，不论对老夫人还是平西侯，提起世子都是疼爱偏多，绝对不会职责对方不学无术，只会自责自己没有教导好。 当面说世子荒唐，与她平日里的表现格外不符，可不就给世子抓住了错处。 以前就算世子不喜欢她，可对她必须称呼母亲，乔氏嘴上不说，可内心还是十分舒爽的。 从此以后，却是再没这个待遇了。 乔氏还必须自己吃下哑巴亏，根本不能去指责世子。 世子之后是要承袭爵位的，他都不肯承认乔氏，那侯府的人，会不会生出别的心思，对乔氏不再像以前那般恭敬了？ 乔氏多么生气暂且不提，世子倒是高兴的很，连站在他身后的陆云瑶都能明显看出来。 “既然无事，那孙儿就告退了。” 墨长决心情大好，对比之下，乔氏却窝在座位上，脸色很是难看。 她都没心情去看墨长决。 结果墨长决带着陆云瑶，都要走出门口，又想到什么一般，迈了回来。 他看向乔氏，淡淡道：“裕华院的事，我自会管好，以后就不劳烦夫人上心了。” 乔氏脸色铁青。 墨长决头也不回，带着陆云瑶离开。 乔氏深呼吸了几口，才勉强挤出个难看的笑容，转头委屈道：“老夫人，您看看世子，为了他身边那婢子都成什么样儿了，连妾也不放在眼里。” 乔氏想着，老夫人看起来也不怎么喜欢陆云瑶，应该会站在她这一边。 谁料到老夫人只是淡淡看她一眼，道：“世子说的没错，裕华院的事，你本不该管。” 乔氏一僵。 老夫人却不再与她多说，让灵袖扶着自己进了内室，对她道：“回吧。” 乔氏委屈极了，只能行礼告退，甩着帕子走出了竹香院的门。 “夫人，老夫人会不会是对您不满？她老人家以前便说过，让您不准插手裕华院那边的事情。” 齐姑姑忧心忡忡。 第79章 世子生气了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乔氏怎会不知道。 她脸上恨恨，“老夫人何曾对我满意过？从前就看不上我，我若是指望她，哪还能在侯府站稳脚跟？” “老奴早劝您多长个心眼，那贱婢是个有心计的，您还不信。” 齐姑姑一边心疼，一边又喋喋不休，吵得乔氏耳朵疼。 “好了，你还要说到几时？”乔氏不耐烦。 齐姑姑不敢再说教。 - 陆云瑶跟在世子身后，垂着头慢慢走着。 她心中还想着之前的事情，心不在焉的，连世子殿下停下来转过头看她都不知道，迎头撞进了世子怀中。 “怎么，之前还对乔氏说勾引我一事坦坦荡荡，如今却是后悔了，想要投怀送抱了？” 调笑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陆云瑶略有些尴尬地从他怀中出来，退了两步，“殿下恕罪，我没注意。” 墨长决原本伸出手来，想扶她一把。 但陆云瑶离开的动作太快，墨长决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中。 他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 “祖母可为难你了？”墨长决见她不好意思的模样，软了软神色，关切问道。 陆云瑶想起了负责验身的李婆子，压下眼中的后怕，笑道：“老夫人公平公正，殿下不必担心。” 墨长决哪能没看出她的敷衍。 他蹙着眉头，不满道：“为何瞒我？是怕我不喜欢听你说祖母的坏话？” 见陆云瑶咬着唇不语，墨长决催促道：“回话。” “云瑶是不想让殿下与老夫人为了我，生了间隙。” 陆云瑶低声道，“云瑶知道是得罪了夫人，才会引来此劫，老夫人只是被夫人蒙骗，所作所为也都是为了殿下着想。” 墨长决呵了一声，“你倒是为我与祖母着想。” 他话中的嘲讽，陆云瑶不是没听出来。 墨长决见她一点也没哭诉的心思，气得瞪了瞪眼，没再理她，径自回了裕华院。 严姑姑摇着头过来，陆云瑶见着她，眼中的委屈才涌上来些，撒娇一般叫了声：“姑姑。” “你在世子面前，若是有现在一半也好，你不知道，听说你被带去竹香院，还有夫人在场，世子有多着急，马不停蹄回了侯府，就怕老夫人欺负了你。” 严姑姑语气中充满嫌弃，“而你呢，对世子的关心，怎得连个感谢都没有？冠冕堂皇的，若是我听了也要伤心了，何况是眼巴巴赶来替你解围的世子？” 陆云瑶微微惊讶，“可是云瑶并未见到世子伤心啊。” 世子刚才听她说完话，表情凶巴巴的。 陆云瑶都怕他在外面就训斥自己了，结果世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掉头就走，走路带风，背影都能看出心情不好。 应该就是在气她惹了麻烦。 陆云瑶又怎么敢对他说自己委屈。 “世子那脾气，你在他身边伺候的时间也不短了，还没摸清？” 严姑姑见着她懵懵懂懂的表情，那叫一个着急，点拨她道：“世子是想安慰你呢，你却拒人于千里之外，他自然不高兴。” 陆云瑶表情愣愣的，“可是我听说，世子与老夫人关系很好，我总不能跟世子说老夫人的坏话。” 差点被李婆子查验到底是不是处子之身，差点被赶出侯府，陆云瑶不是不委屈，不是不伤心难过。 她也想跟人诉说。 但世子毕竟与老夫人关系亲密，自己这么一说，倒搞得像是在告状。 陆云瑶也是怕得罪世子。 经历了今天这回事，她算是想明白了，就算侯府中有老夫人、夫人和侯爷又如何，若是出了事，护着她的还是世子。 陆云瑶纵然委屈，首先考虑的却是世子与老夫人的关系，世子应该见不得别人说老夫人坏话才是，这才藏着掖着。 结果世子反而更生气了。 被严姑姑这么一说，她也有些茫然。 世子的心思好难猜，她也不知道世子到底听什么会高兴，听什么会生气啊。 严姑姑都无奈了，怎么平时挺聪明一个人，到了这种时候，就这么愚钝呢。 “你只管听我的便是，保准让世子消气。” 严姑姑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然后露出肯定的表情。 陆云瑶将信将疑。 不过严姑姑从小看着世子长大的，应该很了解世子才对。 回到裕华院，陆云瑶往书房走，结果正好与青云走了个对面。 见青云手中拿着一摞书与草稿，陆云瑶惊讶道：“世子这是做什么？” 青云苦笑，还能做什么，生气了呗。 青云对陆云瑶公事公办地道：“世子殿下说了，不想在书房看书，让我把要用到的东西搬到卧房去。” 为何非要在卧房，明明书房东西更齐全啊。 陆云瑶心下嘀咕着，但世子的心思犹如海底针，实在难猜，她也就不想了。 “还有些世子常用的笔墨与砚台，我帮你拿过去吧。” 陆云瑶说着走向书房的方向，青云却往旁边跨了一步，挡在了她面前。 “陆姑娘，世子殿下说了，都让我来搬，不用您帮忙。” 陆云瑶以为世子是在心疼她，不想让她干重活儿，心中熨帖的很，也为刚才瞒着世子有些后悔了。 “那我去给世子侍墨。” 青云却还是阻止，表情有些不自然。 平日两人一个主内，在世子身旁伺候，一个主外，是世子的随侍，不说泾渭分明，反正从来没闹过矛盾，还是很和谐的。 青云这么不正常，陆云瑶也看出来了。 “世子不想让我去伺候？” 青云松了口气，世子殿下，这可不是属下主动说的啊，是陆姑娘自己猜出来的。 “陆姑娘，你既然都知道了，还是别为难我了。”青云苦着脸道，“世子说了，若是把你放了进去，就罚我去扫茅厕……” “陆姑娘，你行行好，放过我吧，等世子消气再说。” 青云说完，立刻拿着手上的东西，从她身边走开。 陆云瑶却是没想到世子竟然气到都不想见她了，可若是这样，严姑姑的法子又怎么能起效呢？ “殿下，您常用的东西属下都取过来了，您看看还少什么，属下再去拿。” 第80章 冰糖藕粉羹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世子的卧房大得很，把外间当成临时的书房，也绰绰有余。 青云将八仙桌上的花瓶、茶具、果盘都移到一旁，又把笔墨纸砚等摆上，询问着坐在一旁发呆的世子殿下。 墨长决回了神，往变了样的八仙桌上看了一眼。 “……可回来了？”墨长决随意问了句，前面的名字含含糊糊，青云都没听清。 青云小心翼翼地猜测，“殿下，您是在问陆姑娘么？” 墨长决不满，斥道：“知道还不说？想去扫茅厕？” 青云：“……” 为何世子总威胁他去扫茅厕？难道之前扫的还不够么？最近世子脾气很大啊，他都快受不住了。 青云感觉一肚子憋屈，回答道：“回殿下，属下从书房回来时碰见了陆姑娘。” 墨长决脸色稍稍和缓，“那她怎么没过来？” 他想着，陆云瑶若是知道他在卧房，应该会赶过来才对，怎的现在还没过来。 墨长决怀疑地看着青云，“你跟她说什么了？” 青云殷勤道：“自然是说世子的吩咐，世子不是不想让陆姑娘过来伺候么？” 墨长决脸色顿时就黑了，“我不是不让你与她说？” 青云被他骤然变化的脸色吓了一跳，充满委屈，“属下怎敢忤逆世子，陆姑娘聪明的紧，自己就猜出来了。” 世子殿下也忒难伺候了，一会儿不想让陆姑娘来，一会儿又想让他来了，心思简直千变万化。 青云原先在世子身边，还挺得心应手，现在却屡次见证世子变脸现场，硬生生被磨练成出气筒。 见世子像是吞了个**包似的，青云在他开口之前主动道：“世子要罚属下去扫几天茅厕？” 墨长决被噎了一下，更加恼怒。 刚要开口，就听见门外传来轻轻的三声敲门声。 “殿下，云瑶做了莲子藕粉羹，送过来给您尝尝。” 墨长决一愣，随即看向青云。 青云两手一摊，表情充满无辜，不是他让做的。 “别出声。”墨长决轻声警告青云，青云猛地点头，站到了房间角落，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 然后，他就硬生生亲眼看着难搞的世子殿下，从恼怒，变成了窃喜。 没错，就是窃喜。 虽然不明显，可世子殿下眼角眉梢都写着快意，整张脸都没刚才那么难看了，明显是在为陆云瑶的示弱而高兴。 青云都不敢相信，这是他平日侍候的世子？ 那个动辄甩脸色，毒舌又饶人的世子？ 若不是青云使劲儿捂着自己的嘴，怕是就要惊呼出声了。 但他也知道，若是真破坏了这场面，世子怕是要让他一辈子住在茅厕才罢休。 “谁告诉你我喜欢喝冰糖藕粉羹？” 墨长决围着八仙桌绕了半圈，转到了靠近门的方向才坐下，语气平平淡淡。 若青云没有看见世子微微扬起的嘴角，肯定会以为世子说这话是在表达不满。 而门外的人并没有因此退怯。 “是云瑶缠着姑姑，非要姑姑告诉我的，听说殿下从小便不爱吃甜食，唯有冰糖藕粉羹是个例外，云瑶便亲自去膳房做了，想让殿下尝尝。” 陆云瑶的声音轻轻软软，娇娇媚媚，透过门窗流淌进来，沁人心脾的很。 墨长决眯了眯眼，没答话。 “殿下，”陆云瑶小心翼翼道，“我能进来么？” 还是一片寂静，没有声音。 陆云瑶大着胆子，“云瑶进来了？” 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陆云瑶端着羹碗走进来，一眼就见到离自己不远的墨长决，微微惊了一下。 世子离得这么近，为何没答话？ 至于青云，早就发挥了自己的特长，贴着墙边摸了出去，才松了口气。 陆云瑶走近，将羹碗轻轻搁在八仙桌上，迎上了墨长决的目光。 墨长决的脸早就在她开门之前，板了起来，嘴角拉成了直线。 “我并未让你进来。” 陆云瑶却安心了许多，世子没亲自赶人出去，就还有救。 “可殿下也没说不让进，既然没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墨长决冷冷哼了一声，“你在祖母面前，也是这样伶牙俐齿的？” 他偏过头，并未搭理她推过去的甜汤。 陆云瑶咬了咬唇，想起严姑姑对她说的话。 陆云瑶垂首，眼睫扑扑硕硕，不一会儿就掉下两颗眼泪来。 墨长决一顿，转头看向她，烦躁道：“我是骂你了，还是打你了，哭什么？” 她一哭，他自己就憋不住了，忍不住心软。 墨长决都怀疑，她是不是给自己下了蛊，一流眼泪就心疼那种。 陆云瑶抽了抽鼻子，声音染上委屈。 “云瑶为了殿下与老夫人的关系着想，将自己的委屈都放在心里，没人倾诉，有些伤心罢了。” 她抬手擦了眼泪，勉强笑了笑，“云瑶只是一时没忍住，殿下见谅。” 陆云瑶将调羹塞在了墨长决手中，目露哀求，“殿下不尝尝云瑶的手艺么？” 墨长决犹豫了一下，看见她通红的眼眶，终究还是端起了那碗冰糖藕粉羹，尝了一口。 “不错。”墨长决硬着头皮道。 太甜了，甜到掉牙。 墨长决本是不爱吃甜食的，冰糖藕粉羹也只能接受微微甜的味道，喝这么一口，简直是折磨。 但见到陆云瑶听到他的评价后，微微笑了一下。 他原本想要放下，又端了起来，神色如常地把一碗甜汤都喝完。 咽下去的时候，面不改色。 墨长决都很佩服自己。 陆云瑶看到空碗，终于露出大大的笑脸。 墨长决突然就觉得，这让人难以忍受的甜意，也没什么了。 “殿下觉得口味可还合适？”陆云瑶偏偏还问道。 墨长决默了一下，想到若是说好喝，以后她天天做给自己怎么办，便隐晦道：“有点甜。” 陆云瑶点头，“云瑶也尝了一点，冰糖着实放多了。” 墨长决这下就忍不住了，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她。 所以呢？ 明知道他不爱甜食，还端来这么甜的东西给他吃，故意的？ “云瑶知道惹了殿下生气，想着甜食会让人开心，便特意多放了些冰糖，想让殿下别生云瑶的气了。” 第81章 挑灯夜读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讨好地看着墨长决，眸子像是点缀着星辰，亮晶晶的，眼巴巴等他消气。 “殿下喝了冰糖藕粉羹，可还生气？” 墨长决默了一下，反问道：“你为何会觉得，我喝了你做的东西，就不会生气？” “是姑姑告诉我，您喜欢喝，我才做的。” 陆云瑶眨巴了下眼睛，直接将严姑姑给出卖了。 她见墨长决沉思着，小心翼翼问道：“殿下，是云瑶做错了什么么？” 墨长决见她的期待的眼神，反驳的话始终没说出来，只是耐着性子道：“下回少放点糖。” 陆云瑶点头，“云瑶知道，殿下不爱吃甜食。” 墨长决这下终于忍不住了，凤眸明晃晃写着怒气。 “你既然知道，又为何放了这么多糖？” 陆云瑶露出个羞愧腼腆的笑容，头渐渐低下了，手指也不安地搅动着。 小如蚊吶的声音从她口中冒出来。 “其实，其实云瑶不小心放多了冰糖，来不及给殿下重做一碗，便厚着脸皮端来了。” 陆云瑶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知道世子生气，不好再拖延，尝了一口虽然有些甜，不过味道还好，便匆匆赶来世子这边。 直到敲门的时候，她才记起来世子不爱甜食。 到了门边，难道还能回去么，陆云瑶便大着胆子给送进来，还忽悠着世子喝了。 墨长决脾气简直涌上了头，他刚才甚至还因为她的说辞，把甜汤都给喝了，现在嘴里还泛着甜味。 “那你刚刚还找什么借口？” “云瑶怕早说了，您就不肯喝了。” 陆云瑶的理由冠冕堂皇，她微微仰起头，理直气壮地看着世子。 “严姑姑说，只要您喝了这羹，就代表不生云瑶的气了，这可是云瑶亲手做的，您喝都喝了，气也该消了吧。” 墨长决差点为这绝美的逻辑鼓掌。 若是严姑姑本人在这儿，听见陆云瑶的话，怕是会直接窒息。 她是让陆云瑶亲手做羹汤来讨好世子，又不是让她骗着世子喝下去。 严姑姑是说了世子若是喝下她做的羹汤，便是原谅她的意思，定然不会再生气。 但她也没想到，陆云瑶会用哄骗的法子啊，得逞之后还如此理直气壮。 若是以前，以世子的脾气，就算本来没生气，被这么戏耍一通，也要生气了。 偏偏陆云瑶还真胆大包天，这样做了。 她心中也有点忐忑，没懂严姑姑真实的意思，所以才一直在怀疑，世子只要喝了她的羹，就代表消气了？ 这可真是太简单了。 世子不爱吃甜食，没关系，哄着他喝下去就是。 伺候了世子好几个月，陆云瑶对世子的脾性还是知晓一二的，当即就使了手段，亲眼看着世子皱着眉头喝了羹。 陆云瑶当即长出一口气。 不过她对严姑姑说的存疑，表面看不出来，实则心里还有些忐忑。 而世子殿下还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也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想法，看得陆云瑶心慌。 沉默良久，墨长决讥诮道：“你想法还挺清奇。” 陆云瑶谦虚道：“都是姑姑告诉我的。” 还在这儿推拒功劳呢，墨长决是这个意思么？ 墨长决把火气都压到心底，心说不能生气，不能生气，若是没控制住生气，将她赶出去了，哪还有什么意思。 严姑姑是吧，他也该与严姑姑好好谈谈了。 怕不是给人教傻了。 还资历颇深的姑姑呢。 墨长决露出个毫无侵略性的笑容，甚至显得有些过于乖巧，“喝了你的羹，我哪还有立场生气，你这便将东西都搬回书房，然后回我身边伺候吧。” 陆云瑶听见此话，心中一喜，笑吟吟道：“是。” 终于将世子殿下哄好，陆云瑶轻松不少，手脚麻利地开始搬东西。 一边搬，一边还心想，严姑姑真是绝了，不愧是看着世子长大的，竟还有这样的好办法。 世子就这般爱吃冰糖藕粉羹？ 陆云瑶琴棋书画各项才艺样样精通，可牙行却从未教过下厨。 牙行里教养的姑娘都是要被卖个高价，怎么会学那样的营生，所以陆云瑶的厨艺不算很好。 这还是客气的说法，实际上陆云瑶十指不沾阳春水，根本连火都没用过。 这回去蹲个甜羹，都手忙脚乱的，与世子说是来不及送过来，所以有点甜，也照旧端过来了。 其实是已经做了两三次，不是糊底，就是藕粉没搅开，煮成了疙瘩汤。 还是严姑姑看不下去耳，上手指点一番，才勉强成了这么一碗。 陆云瑶第一次下厨，她自己都有些舍不得吃，还是眼巴巴给世子送过来了，还是有些遗憾的。 见世子吃下了，她觉得，可能自己的手艺也没有那么糟糕？ 陆云瑶收拾了东西离开，觉得自己可能是个小天才。 既然世子那么喜欢喝，她就大发慈悲，多做点给他好了。 墨长决冷眼看着陆云瑶一个人，将所有东西都搬回了书房。 见她累的揉捏着自己的胳膊，这才觉得出了口气，施施然起身，背着手回了书房。 陆云瑶自是跟着他去了。 墨长决挑灯夜读，书房的烛光亮了几乎一晚上。 墨长决还好，是坐着的，若是困倦了，也可撑着额头小憩一会儿。 一直站在一旁伺候的陆云瑶就没那么舒服了，几乎在他身旁站了一宿。 脑袋一点一点的，手下一轻一重地磨墨，差点给栽到砚台里面去。 她有心提醒世子，是时候歇着了。 可每次她点着脑袋，猛然往前一栽，清醒了的时候，总能看见世子殿下聚精会神，目光灼灼看着手上的书。 世子难得如此勤奋，陆云瑶又才惹过他生气，就不好开口了。 她困得昏昏沉沉，根本没看到，她闭上眼睛毫无察觉的时候，墨长决的目光瞥向一边，一直放在她身上。 看到她困得不行，墨长决解气的很。 反正他习武之人，几天不睡也算不上什么。 甜腻和困，哪个更难受？ 墨长决心不在焉，看似认真，实际注意力全在陆云瑶身上了。 第82章 抱回去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墨长决看着陆云瑶点头的幅度越来越大，最后一次困到极致，根本没自己清醒，一头往桌子上栽去。 眼看就要栽到烛火上，墨长决伸手扶了她一把，心中后怕。 若是脸碰上了灯油和明火，就太过了，容貌可是女子立身之本。 陆云瑶被他一扶，猛然惊醒，手也搭在了墨长决的手上，“殿下还没读完么？” 她眼神还迷茫着，往外面一看，“原来天都亮了。” 墨长决把手抽了回来，看着她如此困顿，连时候都分不清了，轻轻笑了笑。 后又板起脸，道：“这本书深奥的很，虽未读完，不过今日天色不早，你先回去休息吧。” 天知道陆云瑶等这句话等了多久，几乎对他感激涕零，“多谢殿下，殿下也早些休息，云瑶先告退。” 说着，陆云瑶行了一礼，转头的时候脑袋晕的厉害，差点没倒在地上。 墨长决一惊，连忙起身去扶，陆云瑶却已经扶到了墙。 她扶着墙晃了晃脑袋，勉强清醒过来，慢慢往外走。 此时，她无比想念自己的床。 墨长决在她身后笑出了声，简直神清气爽。 不过高兴归高兴，他还是有些担心陆云瑶状况不好，会不会出意外，特意出门让青云跟着她去看看。 结果出门一看，青云抱着手臂，倚着柱子，睡的正香。 还不如陆云瑶呢！ 墨长决毫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 青云猛地一激灵，习武之人警惕性发作，几乎是从柱子上弹了起来。 “殿下？”青云差点就要对面前之人出手了，待看清那人的脸，才结结巴巴出声，“殿下不是与陆姑娘在房间么？” 墨长决对他颇为嫌弃，“陆云瑶早就走了，就你这睡得与死猪一样，就是杀手摸进我的房间，将我一刀捅了，你怕是也不知道。” “殿下可别乱说，让严姑姑听到了又该不高兴了。”青云赔笑道，“况且属下也没殿下说的那般不堪。” “呵呵，陆云瑶那等毫无武功之人从你面前走过去，你都没听见，还能让你干什么？”墨长决冷笑。 青云：“……” 青云好委屈啊。 他虽然是世子的随侍，但也有眼力见不是，见世子与陆姑娘一同待在书房，一晚上没出来，他自然会想多。 主子的墙脚，哪是他能听的，便站得离书房远了些，还主动封闭自己的听觉五感。 以至于太无聊，他都没忍住睡着了。 都怪他想太多，世子这等态度，明摆着都是他自己胡思乱想，人家清白的很。 青云识趣道：“属下知罪。” 墨长决下巴点了点，“陆云瑶身形不稳，你跟在她后面送她回去，别让她磕着了。” “属下明白。”青云领命走了。 没往陆姑娘的住处走上几步，就见一个女子靠在树根上，双眼闭着，显然已经睡熟，衣裳也是熟悉的很，就是陆云瑶没错。 青云这下犯了难，世子命他将陆姑娘送回去，可陆姑娘睡着了，他还怎么送呢。 总不能将她抱回去吧？ 青云立马摇了摇头，将这个恐怖的想法从脑海里摇了出去。 那可是世子的人，他可不敢动。 “怎得站在这里不动？”身后传来世子的声音。 青云让开位置，墨长决才看见陆云瑶的睡相。 墨长决剑眉一皱，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青云咳了声，“陆姑娘可能太困了。” 墨长决一怔，有些不自在。 太困，还不是他给造的。 “世子不是要回去休息，怎么过来了？” 青云问出这句话后，立刻后悔起来。 世子明摆着是不放心，亲自过来看看，他何必要问出来呢。 果然，墨长决不悦地看了他一眼，“就你多嘴。” 青云闭上嘴，不说话了。 墨长决上前，见陆云瑶斜斜靠在树根上，姿势很是别扭，但可能是太困，根本顾不上，就算是在这等地方，睡得也很香。 可能是扭着身子不舒服，她柳眉轻轻皱着，将身子侧了侧。 她靠的是树根，又不是宽大的床榻，哪能让她随意翻滚。 陆云瑶头直接悬空，眼看就要摔在地上。 墨长决上前一步，扶住了她的脖颈。 再一用力，直接打横将她抱起。 陆云瑶睡得沉了，这样也没醒过来，脑袋歪在墨长决的臂弯之中，显得有位乖巧。 墨长决低头一看，嘀咕道：“若是一直这样乖巧就好了。” 原本想要小小惩戒一番，结果折腾地好像反而是他？ 墨长决摇了摇头，将陆云瑶稳稳抱在怀中，大步往旁边院子走去。 青云被遗落在一角，眼睁睁看着世子将人抱走，内心只道世子果然口嫌体正直。 说让他送陆姑娘回来，到底自己不放心，不止亲自过来看了，还将人抱走，亲自送了回去。 墨长决轻轻用脚踢开房门，陆云瑶的房间原本也是他的地盘，他自然是熟悉的。 熟门熟路便往西侧走去，绕过宽大的屏风，将人放在拔步床上。 “你倒是睡得香。” 墨长决瞪了眼昏睡着的人。 陆云瑶却是闭着眼睛，毫无察觉床边还站着个人窥视她。 许是到了熟悉的地方，她毫无拘谨之意，向床榻里面翻了身，曲起脚，簪子造不知道掉在哪儿了，青丝散落了一枕头。 她背对着墨长决，毫无知觉地将脆弱的后脖颈暴露在对方眼皮子底下。 此时晨光熹微，浅淡的光透过窗纱，房间里说明不明说按不按。 照墨长决目光看下去，正好那耳后一抹白看在眼中，白的惊人，白的刺眼。 墨长决直直盯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极其不愿意地移开眼神。 他身上有点热，又有些恼怒，他甚至怀疑陆云瑶是不是故意的。 知道他罚她，所以才不经意如此，以此来示弱。 可这念头只是一瞬间的事，墨长决很快便告诉自己，这只是个睡着的人。 睡觉的时候做了什么，大多是没知觉的，怪不得她。 墨长决又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手掌穿过她的头发，用青黑的发丝将她的脖子盖得严严实实。 第83章 茶茶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醒来的时候，天还是昏昏沉沉，她躺在床上，差点不知道今夕何夕。 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朝外看了一眼，有些意外地发现，她好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 只记得昨晚一直在书房陪着世子读书，困极了，直到天边露了鱼肚白，世子才允她回来。 自己好像跌跌撞撞出了书房，朝自己的住处走来着，但是之后的事情，她便没什么记忆了。 难道自己困得不行，连回来的记忆都忘掉了么。 陆云瑶摸不着头脑，起身下了床，走出了两步，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她转过身，狐疑地看向自己的床榻。 平日她睡觉总会将床帐放下来的，可是这回，床帐却依旧被收在一边。 可能是她太困了，一头栽在床上就睡着了吧，陆云瑶这样想着。 等洗漱完毕，天黑的更厉害，陆云瑶这才知道自己竟然睡了整整一日。 想要摸黑去膳房找点吃的，路上却碰到了在为世子守夜的侍从。 侍从见着她颔首行了一礼，问清楚她的要求，微笑着说：“天色已晚，陆姑娘恐怕也不大方便，这点小事就由我代劳吧。” 陆云瑶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见那侍从转身离开，这才回了自己房间。 她觉得有点不对，什么时候自己院子外竟然有人守着了，以前侍从们都是在外院看守的啊。 在房间里等了一小会儿，便有人敲门，她去开门一看，是个小丫鬟提着食盒，见着她便福了福身。 “陆姑娘，严姑姑让奴婢给您送吃的来。”丫鬟年纪很小，脸还未张开，一双眼睛轻灵透亮，看着便很讨喜。 丫鬟见陆云瑶怔在门口，道：“食盒有些重，还请陆姑娘让开一点，奴婢替您拿进去。” 陆云瑶连忙让开，看着那小丫鬟提着看起来就很重的红木三层食盒，费力地提起来往桌上放。 她连忙走过去帮忙，问道：“严姑姑怎得让你个小丫头送来这么重的东西。” 丫鬟笑了笑，解释道：“姑姑说了，您到底是个女子，让侍从出现在您的房间，对您名声有碍，终究是不大好的，便让奴婢送来了。” 陆云瑶点了点头，听她一口一口奴婢和您，听得都不大好意思，“都是婢女，不用客气。” 那小丫头却认真地摇了摇头，“婢女也不一样，您是世子身边的一等婢女，我只是膳房打下手的婢女，自然不能坏了规矩。” 小丫头年纪虽小，却一本正经的，看着让人发笑。 陆云瑶见着她，都忍不住唏嘘，这丫头可比柳儿乖巧多了。 “我这儿却不分这种尊卑的，你随意些便是。” 小丫头若是听不进去就算了，反正陆云瑶是说了自己的态度。 将食盒打开，见小丫头站着没动，陆云瑶好奇地抬头看她，“这么晚了，你不回你的住处休息？” 小丫头却是道：“姑姑说陆姑娘一个女子孤身在这边住着，总归是有些不方便的，特意指了我来照顾您，让我留在您身边住，我以后就是裕华院的人，不必再回去。” 陆云瑶目瞪口呆，严姑姑什么意思，让一个婢女来照顾另一个婢女？怎么总感觉不大对。 虽然裕华院就她这么一个女子，是有些不大自在，但她又不是主子，用不着这么好的待遇。 她咳了咳，道：“我这边也用不着人照顾。” 小丫头，露出为难的神色，“姑姑的命令，我不敢违抗。” 陆云瑶想着，严姑姑可能只是觉得她一个人不大方便，这才让人过来给她做个伴，只是她平日大多都在世子身边伺候，回来倒头就睡了，也用不着人伺候。 便道：“姑姑那边有我去说，你今晚先回去睡一觉。” 小丫头却红了眼眶，可怜兮兮地道：“姑娘是觉得我笨手笨脚，又没力气，不想留下我么？姑姑让我过来，我若是今晚就回去了，定会挨骂的，姑娘可怜可怜我吧，而且姑姑让我过来之后，我的床铺都被心来的粗使奴婢分走了，无处可去。姑娘若是赶我走，我就没地方睡了。” 小丫头情绪来得很快，眼看着就要抽鼻子。 陆云瑶还不知道这其中的隐情，见小丫头委屈的表情有点傻眼。 眼见她马上就要落泪，陆云瑶手足无措了，“我没那么想，你可别哭啊。” 还没说完，小丫头的泪已经掉下来了，哭得那叫一个迅速，就算柳儿也没说哭就哭的。 陆云瑶对这样的小丫头总是没法子的，心软道：“算了算了，你今晚先在我的房间将就一下，明日我再去找姑姑说。” 抽泣的声音戛然而止，小丫头顿时小雨转晴，变化之快简直不可思议，笑吟吟道：“多谢姑娘收留。” 陆云瑶神色复杂，问她吃了晚饭没有，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 小丫头摇头拒绝了，自我介绍了一番，陆云瑶这才知道她叫做茶茶，自小被严姑姑收养，一直在膳房打下手，这还是第一次来裕华院这边。 提起裕华院，茶茶明显露出害怕的表情，“姑姑都不让我们靠近这里的，世子殿下脾气不好，我们也不敢过来，姑姑想让个人过来给姑娘送饭，都没人肯出声，姑姑就点了我，她们都高兴的很，连忙就把我的东西清出来了。” 茶茶委屈又沮丧。 陆云瑶挑挑眉，怪不得这么不想回去。 “你在膳房里总被欺负么？” 茶茶摇了摇头，细声细气道：“大家都很和善，只是不管是打杂的大姨还是与我同龄的丫鬟，都不太愿意与我玩。” “那姑姑平日很疼你么？” 提起严姑姑，查查眸子里总算看出高兴的模样，“姑姑最疼我了，经常给我带好吃的。” 陆云瑶了然，严姑姑是掌事姑姑，茶茶被她护着，旁人纵然不敢欺负，可也不会有人太过亲密，小姑娘没个谈得来的朋友，不想回去也是可以理解的。 用完膳后，陆云瑶将窗子底下的贵妃榻拖了出来，拿了床新被褥铺上，让她勉强在自己房间将就了一夜。 第84章 湿透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睡了整整一日，晚上自然不会有什么困意，不过是第二日还要去伺候世子，不能晚起，这才勉强自己躺在榻上，辗转反侧许久才睡着。 半梦半醒之中，吱呀开门的声音传了进来，陆云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想着是不是茶茶醒来出去了，然后就听到外间鸡飞狗跳的声音。 不知是谁打翻了水盆，咣当一声，紧接着。 “你是谁？”怀疑加惊讶的男声。 “世子殿下！”震惊加不知所措的女声。 随即扑通一声，像是谁直接给跪了，茶茶战战兢兢的声音：“世子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可是，可是这不是陆姑娘的房间么？殿下您怎会……” 陆云瑶这下完全清醒了，她起身，掀起窗帘就下了榻。 刚要冲出去，又想起什么，回身从架子上取了外衫披上，这才匆匆忙忙出了内室。 陆云瑶定睛一看，木盆歪歪扭扭落在地上，盆中的水撒了一地，世子殿下正眼神惊怒地站在一旁，衣衫上都是水渍。 他面前，茶茶正跪着，眼神慌乱无比，可还带着一丝不敢置信。 这场面，陆云瑶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大概是茶茶端着水想要出去，结果撞上了惯会不敲门就闯入的世子殿下，惊吓之下不小心将水洒到世子身上去了。 这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茶茶昨日跟她抱怨了许久，大多都是世子这边多么可怕，她们都不敢过了，结果茶茶被严姑姑选中过来，心中有多么忐忑，生怕撞上了世子。 陆云瑶昨日还与她说呢，说明日她跟严姑姑说说，若是茶茶回了膳房，就不用担心受怕了。 若是要留在裕华院，平日只要只在陆云瑶这里安生待着，别乱出去，自然就不会遇上世子。 茶茶这才安心许多。 结果，只短短过了一夜，这话就啪啪打脸了。 谁说老实待在这里就不会遇上世子殿下，世子这不都主动过来了么。 茶茶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看她，脸上果然是幽怨的神情，看得陆云瑶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陆云瑶看向脸色不善的世子，问道：“殿下一大早怎么过来了？” 与此同时，墨长决与她异口同声，“怎么会有别人在？” 墨长决语气很是不满，茶茶听着，身子一抖，小小年纪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又加上总是听说世子可怕的传言，没忍住，哇的一声给吓哭了。 墨长决一顿，随即不满，他说什么了？怎么这个小丫头想是被他欺负了一样？非要让别人误会？ 墨长决道：“哭什么，闭嘴。” 茶茶哭的更大声了。 墨长决：“……” 陆云瑶赶紧跑上去查看茶茶，小姑娘哭得很是伤心，哇哇嚎叫。 “可有伤到哪里了？别哭别哭，世子脾气好的很，才没有与你一介小丫头置气呢。”陆云瑶把茶茶给扶起来，拿帕子擦了她的泪，先把人给送了进去。 墨长决莫名其妙的哼了一声，甩袖找了椅子坐下。 等陆云瑶回来了，墨长决阴阳怪气道：“先前那柳若絮好歹与你一起长大，也就算了，这又是谁？” 奇了怪了，怎么总有小丫头在她面前哭，然后又要她去安慰，排队来的么。 陆云瑶刚才着急出来，还披头散发的，这个模样见世子自然是不妥，她先告了罪，回内室稍微整理了一番，这才出来。 “茶茶是姑姑昨日叫来给我送膳食的，姑姑的意思是见云瑶一个人在裕华院中大不方便，便想让茶茶来给我做个伴，还没来得及通知世子。” 陆云瑶解释了一通，然后又道：“我原想着今日与姑姑说说，让她回去便是，也没想到能与世子撞上。” 说着，她露出疑惑的表情，“世子一早过来，是有急事么？” 墨长决露出不满的表情，“裕华院都是我的地方，我还不能过来了？” 笑话，只能茶茶和柳若絮过来，他倒不能过来找她？ 陆云瑶无奈，“茶茶胆子小，世子吓着她了。” 墨长决听了更加生气，他站起身，指着自己的衣裳反问：“怎么，会哭就有糖吃？我的衣裳被她弄湿了，你就当没看见？” 陆云瑶说不出话来了。 墨长决露出讥诮的表情，掸了掸湿透的前襟，“我这副模样，还怎么出去。” “云瑶先送殿下回去更衣吧。”陆云瑶建议道。 墨长决却摇头，也不知道那里来的自尊心，死活不肯就这么出去，说他堂堂世子，衣衫不洁，被旁人看到了，成何体统。 “那世子想怎样？”陆云瑶为难道，“云瑶这里倒有衣裳，不过都是女子的衣物，世子肯定是穿不上，不过遮一下还是可以的。” 墨长决依然摇头，否定了这个办法，直接道：“你去我卧房拿，我便在此处换。” “这……不大方便吧？”陆云瑶犹豫道。 虽然都是裕华院，可世子在她这里换衣裳，总觉得奇奇怪怪的。 可世子却很是坚定，就是不肯走。 “那好吧。”陆云瑶无奈道，往门口走去。 世子在她身后悠悠提醒，“里衣与鞋袜都湿了，拿整套的。” 陆云瑶脚步一顿，狠狠关上了门。 转身一看，茶茶目露担忧，正在门口等着呢。 见她出来，茶茶赶紧走到她身边，“陆姑娘，都是茶茶的错，竟然泼了世子一身水，世子没因此为难您吧？” 陆云瑶还能说什么，世子那厮正和个大爷一样，使唤她去给自己拿衣裳呢，哪有恼怒的模样，借题发挥罢了。 “世子一向宽容，不会怪你的，你先在一旁屋子等着，我去去就回。” 茶茶自知做错了事情，很想做点什么来消减自己紧张害怕的情绪，便主动道：“陆姑娘要拿什么，茶茶帮你吧。” 陆云瑶说不用，茶茶却依旧热情，拒绝狠了，还含泪道：“是不是世子真的生气了，陆姑娘也讨厌茶茶了。” 陆云瑶只能道：“世子衣裳湿了，让我去拿干净的衣裳来换。” 茶茶一听，心头敬畏心起，赶紧退后了一步，再不与她争抢了，“那还是陆姑娘去吧。” 第85章 更衣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走到世子卧房门外，见青云守在一旁。 青云见了她还有些意外，往她身后看了一眼，“陆姑娘，世子怎么没与你一起过来？” 青云自然是知道世子是去找陆云瑶，陆云瑶住的地方，他就不好过去了，所以只在这边等着。 原以为世子会与陆云瑶一起过来，结果却不见世子，青云免不了脸上的疑惑。 陆云瑶微微一笑，脸上略微带着点尴尬之色。 不过青云是世子随侍，若是不说清楚，不会让她轻易闯进世子的卧房。 所以她只能把世子衣裳湿了的事情说了，“世子让我过来拿套干净的衣裳。” 青云听了原委，脸上的表情变得奇奇怪怪，脑子里面不停在想，为何世子会在陆云瑶那里湿了衣裳。 他面上不显，帮陆云瑶推开了房门，“陆姑娘请进。” 陆云瑶没踏进去，她虽然是世子身边伺候的婢女，却从来没贴身伺候他起居。世子的卧房她也不怎么熟悉，便问了青云，想让他帮个忙，进去拿衣裳。 青云却也十分为难，“陆姑娘，世子出入带着我，可世子的卧房却从来不让闲杂人等进，我与你一样，也不大熟悉。” 陆云瑶倒有些惊讶，隐隐想起之前还在牙行的时候，墨长安就与她说过，青云没有侍候过他更衣。 她犹豫道：“可我毕竟是女子，进世子的房间，恐怕不大方便吧。” 青云哪里肯进世子房间，立刻道：“陆姑娘，你可别折腾我了，世子的卧房从不让我进，若是世子知道我进去了还不得骂死我，而且世子本来就是让你去拿，自然已经默认你进去了，你不必多虑。” 青云一直跟在世子身边，与她关系也不错。陆云瑶一直以为青云很好说话的，也没想到他如此坚决。 她只能自己进去。 陆云瑶来过世子的卧房，只不过世子的卧房占地很大，由屏风和幔帐隔出不同的空间来，陆云瑶之前来过的就是最外面那一层，摆放着桌椅，字画等物，还有个比书房小不少的书架，等各种摆设。 世子的衣裳等私物，自然是不在这里的。 陆云瑶往里走去，越过小憩与焚香品茶的静室，才走到明显是世子休息的地方。 紫檀木雕花衣柜与几个箱笼就摆在偌大的山水屏风前，明显是个更衣的地方，旁边还有宽大的架子用来挂衣裳，床榻则隐隐约约在屏风之后。 陆云瑶只透过屏风看了一眼，就收回眼神，不敢在看了。 陌生的环境，还是世子的卧房，她待在此处总觉得有点毛毛的，房间里焚着淡淡的檀香，与世子身上一个味道，让她觉得仿佛被世子给包围了。 打开衣柜和箱笼，里面所有衣物与配饰都摆放地整整齐齐，陆云瑶不敢乱翻，拿了一套玄紫银纹的长袍，便要出去。 又想起世子吩咐的，拿一整套衣物。 陆云瑶停下脚步，咬了咬嘴唇，红着耳朵又转了回去，埋头在世子的贴身衣物中匆忙拿了一套里衣，便再也不敢停留，匆匆跑了出去。 青云还在门口等她，见着她出来刚要开口打招呼。 陆云瑶却害臊地心脏砰砰跳，没顾得上理他，抿嘴点了下头，便匆匆离开了。 青云挠了挠后脑勺，心想可能是世子那边等得及吧。 “回来了？”墨长决抬头看她。 陆云瑶回房的时候，耳朵上的红意消散了不少，镇定地进了门。 而在她走的这段时间，墨长决已经反客为主，不，他压根就没当自己是客，饶是在陆云瑶的住处，他也表现地和大爷似的，在她房间里转悠，比她这个主人还自在。 听到开门声时，墨长决正站在她梳妆台前，手里还捏着一根簪子。 陆云瑶怀里还抱着衣裳，见这一幕睁大了双眼，“殿下，您在做什么？” 若是平常的男子，在乱动女子首饰时被抓个正着，几分不好意思还是会有的。 但咱们世子殿下显然没有这个想法。 墨长决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簪子，一点也没有拿了别人东西的自觉，若无其事将簪子放了回去，平淡道：“你的首饰也太素淡了。” “云瑶是婢女，首饰若是不素淡，难道还要姹紫嫣红压过主子么？” 陆云瑶将衣裳交给他，“殿下换衣裳吧，现下天儿越来越冷，当心着凉。” 墨长决挑了挑眉梢，不可置否，走到屏风之后去换衣裳。 陆云瑶本想出去，屏风后却传出世子的声音，“里衣你怎么拿的不是一套？” 墨长决一眼就看出，上下衣虽然颜色相近，但显然不是一个料子，不由得问道。 轰的一下，陆云瑶路上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火气又冲上了脸，面对世子的贴身衣物，她拿出来看都不好意思，箱笼里又暗，她看岔了也有的。 被世子当面点出来了，她又羞又窘，磕磕绊绊道：“殿下恕罪，我拿的时候光线太暗，云瑶可能没看清楚，请您先将就一下。” 墨长决啧了一声，听出她声音中的慌张来，道：“也罢。” 接着，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便响了起来，此时房间里安静一片，就显得这细小的声音也十分清楚。 陆云瑶想说自己还没来得及避让出去，世子怎么就开始换衣服了呢，都这么不讲究的么。 她加快脚步，把门一推，脚还没迈出去，世子那边又道：“过来服侍我穿衣。” 陆云瑶身形一僵，脚步立刻沉重起来。 她虽然在世子身边伺候，可除了在牙行那次，还没伺候过世子穿衣，本以为永远也不用伺候这方面。 正想着拒绝的借口，墨长决又不满起来，“还有我说第二遍？进来。” 陆云瑶只得深吸一口气，关上门走到了屏风那边。 墨长决的身形在屏风之后隐隐约约，脱下来沾湿了的外衫被搭在屏风之上。 陆云瑶看着他的衣裳，忽然意识到，世子这是在自己的房间换衣裳，用的也是她的地方和屏风，忽然有些不自在起来。 第86章 贴身伺候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屏风是能隐约看见对面的人的，墨长决许是看见她了，“你站在那边不出声做什么，过来。” 陆云瑶叹了口气，只得绕过了屏风，还有些不敢看墨长决，余光见他已经穿好了里衣，只是让她进来帮忙穿外袍，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墨长决见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言语讽刺，“这就是你拿的里衣，陆云瑶，这是本世子从小到大第一次穿的这样滑稽。” 他说的很严重，其实陆云瑶看了一眼，虽然上下衣不是一套，但料子的颜色与质感都非常接近，看不出来什么。 再说了，里衣都穿在里面，谁能看得见。 墨长决却是没好气，“还不快来替我更衣。” 说完，施施然张开了手，娇贵的世子明摆着要让人伺候。 陆云瑶就无奈了，明明之前世子都是自己照顾自己起居的，从来都没让青云伺候过，怎么就折腾上她了呢。 而且只是件外衫而已，世子又不是没有手。 可墨长决垂着眼，不容拒绝的模样，陆云瑶只能过去，为他披上外袍。 然后转到他身前，为他系上外袍的暗扣，最后束上腰带。 “配饰没拿？” 陆云瑶这才发现自己忘了，尴尬地朝世子一笑，“殿下，您的香囊湿了，不过玉佩还好，云瑶给您擦干净了，将就带一下吧。” 墨长决看起来很是不情愿，可对他这样的身份来说，不佩戴配饰简直与衣衫不整没有区别，到底放不下包袱，只能臭着脸点头应了。 陆云瑶微微弯腰，替他系上玉佩，浅青色的流苏配着玄紫的长袍，又是一位翩翩美少年，半点都看不出之前被泼成了落汤鸡。 墨长决去铜镜前转了一圈，陆云瑶微笑着看他如此，若不是亲眼看见，她竟然还不知道世子竟然这么臭美，比她一个女子还要注重自身形象。 墨长决似乎很满意的模样，施恩一般道：“你伺候的不错，以后我的起居就交给你了。” 陆云瑶脸上的笑容几乎皲裂，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殿下，您说什么？” “没听见？”墨长决转身对她道，“我让你以后贴身伺候我，懂了么？” 陆云瑶哪能不懂，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世子突然这么发疯。 她有些着急，“可您不是不喜外人踏足您的卧房，贴身伺候么？” 贴身伺候又不像现在这样自由，少不得要与世子同进同出，起的比世子早，睡得比世子晚，没有一点自己的时间，这样也就罢了，陆云瑶也不是嫌苦嫌累的人。 只是贴身伺候男主子起居的婢女，总要与主子肢体接触，大多日久生情，被主子给收用，既是贴身婢女，也是通房丫头，白日贴身伺候，晚上也消停不了。 就算她不一定被世子给看上，可她也没有贴身伺候世子的准备啊，若是女主子，她肯定一口就应下来了，可世子…… 贴身婢女总比其他侍女高一等的，也更受主子信任，墨长决有心让她离自己近些，本以为这样陆云瑶会高兴，结果却见到她欲言又止的表情。 “以前不想让人伺候，现在想了，你不愿？”墨长决声音低沉，带着些不易察觉的不满。 陆云瑶斟酌着词句，“殿下，让青云或者其他小厮贴身伺候，应该会比云瑶更加方便吧。” 她委婉提出拒绝，自己是个女子，又没有进他后院的念头，贴身婢女这样的活计，应该也轮不到她吧。 墨长决定定看了她半响，脸色越来越难看，颇有些风雨欲来的架势。 陆云瑶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还有些害怕，世子若是不满，不会又要罚她吧。 可是强扭的瓜不甜，贴身婢女也是要婢女自己同意的啊，毕竟侯府又不是随便欺压下人的地方，这些规矩陆云瑶还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拒绝。 墨长决到底没说什么，怒气冲冲甩袖走了，走的时候声势十分好大，差点把门给推烂了。 陆云瑶叹了口气，满心无奈。 得，不管贴身不贴身，世子又生气了，怎么没完没了的，怪不得都说世子不好伺候，喜怒无常。 世子走后没多久，茶茶听到风声，便从隔壁过来找她。 见到安然无恙的陆云瑶，茶茶一脸后怕地跑进来握住她的手，吓得用哭腔道：“陆姑娘，茶茶还以为世子打你了呢，吓死茶茶了。” “世子可能是脾气差了一些，也不至于打人吧。”陆云瑶颇有些哭笑不得，有茶茶在，之前的郁闷消减不少。 茶茶忧心忡忡，“那世子是不是还在生你的气？” 陆云瑶一怔。 虽然不是因为茶茶泼水的事情，可世子生气了这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之后又不知道要怎么哄。 难道还要做一次冰糖藕粉羹？ 陆云瑶又不是厨子，对自己的手艺很没自信，何况用过一次的招数，再用会不会显得很虚伪，世子又不傻，难道还能轻易上当。 “算了，不想这些，我先与姑姑去说你的事情吧。” 陆云瑶带着茶茶出门，结果走到内院门口，被守门的侍从给拦下了。 陆云瑶露出奇怪的神色，“怎么，是有什么事儿么？” 她在裕华院住了许久，与几位轮换守门的侍从也混得十分熟悉，之前她出入，侍从们都笑着打招呼，从不阻拦，今回却一脸为难。 其中一个不好意思说，另一个道：“陆姑娘，今个儿要做什么去？” 陆云瑶看了看身后的茶茶，道：“这小丫头是姑姑放进来照顾我的，只是我也是奴婢，哪用得着人照料，这便想去膳房找姑姑商量。” 那个说话的侍从道：“既然姑姑都让她来伺候姑娘了，姑娘就收下吧，也可与姑娘一起作伴不是。” 之前他们从未阻拦过她进出，陆云瑶察觉出不对，“我不能出去？” 侍从见她知道了，脸上反倒露出解脱的神情，小声道：“陆姑娘，你是不是惹殿下生气了，刚刚殿下才让青云过来下令，说不准你出入。” 第87章 住处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面上微微惊讶，殿下不让她出去？ 她本来还有点搞不清状况，回忆之后才想起来，自己之前才拒绝了世子贴身伺候的要求。 殿下不会是因此生气了吧？ 她回头看了一眼懵懂的茶茶，又对侍从笑道：“只是去找严姑姑一趟，也不行么？不会在外面乱跑，殿下也让人一直跟着我，只要一会儿时间就回来了。” 陆云瑶手指比划了一点点的时间，询问地看着两个侍从。 她不出去没什么，只是茶茶怎么办。 “殿下下令不准你出入，陆姑娘，虽然咱们平时关系好，但也不敢违抗世子命令不是。”侍从更是一脸为难。 陆云瑶一个婢女住在世子这里，平日为了与他们搞好关系，光是吃的都送了不少，所以侍从们接到命令，才感到如此难做。 另一个不好意思说话的侍从则道：“陆姑娘，你到底怎么得罪世子殿下了，殿下好像从来没禁过你的足，咱们都是下人，也不能忤逆殿下的话，你若是惹殿下生气了，还是去哄哄殿下，殿下不生气了，自然让你出去，咱们兄弟也不会难做。” 陆云瑶语塞，世子生气的原因她自然知道，可这要怎么去哄，她也不想做世子的贴身侍婢啊。 陆云瑶头疼的紧。 她退了一步，“殿下既不让我出去，那就算了，茶茶却不是裕华院的人，让她自己去找严姑姑，这样总行吧？” 两个侍从相互看了一眼，同时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陆云瑶不敢相信，“世子连茶茶也不让出去？” 一个侍从咳了一声，不好意思道：“其实世子的原话是，让我们守着内院，不许除世子与青云之外人出入。” 裕华院内院除了世子、青云、严姑姑与扫洒的奴婢、小厮出入，也就陆云瑶住着了，世子虽没直说，可这限制的谁，大家都心照不宣。 虽然也没提到茶茶，可茶茶也出现在裕华院内院，世子这样下令，侍从们自然也不敢让茶茶出去。 不管世子是不是针对的陆云瑶一个人，反正命令就是这么下的。 在裕华院当差，最重要的就是听话，不然有世子教你做人，侍从们可不敢不听令。 所以茶茶也就不能出去了。 陆云瑶终于露出无奈的神色，她怀疑世子这么下令就是故意的，他明知道茶茶在这里住了一晚，明摆着就是不让她好过呗。 既然如此，陆云瑶还考虑这么多干嘛，拉着茶茶直接回去了。 原本还想着世子或许不喜欢有陌生人在裕华院活动，这下也不管那么多，陆云瑶直接在自己住处旁边找了个院子，推开门进去了。 在附近值守的小厮见了，立刻找了上来，满脸笑容询问道：“陆姑娘，此乃裕华院中荒废已久的院落，您过来做什么？” 陆云瑶点了点下巴，脸色淡淡道：“世子不让茶茶出去，我便给她找个住处，不然要让她住我院子里么？” 小厮是一直负责在裕花园中值守，自然知道世子经常会去找陆云瑶，在他心中，这位陆姑娘早就是世子的人了。 虽然没有名分，但怎么能让别人住在陆云瑶院子里呢，等世子过去时不小心碰见了，那多尴尬。 裕华院的侍从小厮都是被严姑姑一手**出来的，十分为世子着想。 那小厮自以为在世子身边当差，掌握着其他人不知道的事实，更应该多思考一番，好好表现，当即就笑道：“原是如此，陆姑娘考虑的自然对，只是裕华院到底是世子的地方，在内院中划个院子给别人，还是要通报世子一声才好。” “正是如此。”陆云瑶颔首，同意了他的说辞，人却站着没动。 两厢沉默了片刻，小厮笑着道：“陆姑娘？” 陆云瑶做出恍然的表情，“怎么，这事儿是你提出来的，自然该是你去与世子通报一番。” 小厮笑脸立刻僵了，“咳，陆姑娘说笑了，小的并非是世子近侍，这等小事怎敢去麻烦世子。” “你都不敢，我这个已经惹世子不悦的婢女，自然也不敢了。” 陆云瑶摊手，转头对茶茶道：“要不然这几日你先凑合跟我一起住吧。” “万万不可！”小厮急了，今日世子为何生气，不就是因为被住在陆云瑶住处的茶茶冲撞，至少小厮眼中就是这样。 世子生气，脾气更不好，他这样在院内当差的，最容易受到牵连，他自然是最不想看到这样的。 小厮当即挺身而出，道：“既然陆姑娘不好与世子提，小的就去与青云大人说一说，还请陆姑娘等等。” 说完，小厮小跑着去了正院。 陆云瑶嗤了一声，原想回去等，没想到小厮去的快，回来的也快，没过一会儿又小跑回来。 “陆姑娘，世子殿下说了，茶茶姑娘既是姑姑派来照顾您的，那就留下便是，只是世子不喜见到外人，这住处要离陆姑娘远一些。” 陆云瑶旁边的院子，自然是不行的。 陆云瑶有些意外，“那住到旁边的院子吧。” 小厮又笑着阻止，指了指远处，“陆姑娘且慢，殿下的意思是，后面的小院更加适合。” 陆云瑶早就将裕华院的布置了解了个透彻，小厮指的院子她也有了解，比她住处小了一半还多。 因为当时世子给她指住处的时候，考虑着要随时过去伺候，就将陆云瑶安排到了他住处旁边，实际上就算以世子贴身侍女的要求，规格也是远超不止的。 而陆云瑶感觉不满的，不是规制，而是距离，后面的小院想要过来，起码要绕一大圈。 “茶茶要照顾我，自然要离我近些，世子不喜见人，世子在的时候，我便让她不要过来就是，为何要住的那么远？”陆云瑶不大高兴。 小厮依旧满脸笑容，“嗐，殿下的想法，小的一介奴才怎会知道。” 陆云瑶生着气，又听小厮道：“不过殿下也说了，若是有谁不满，自己去说，世子也许能被说服。” 第88章 在茶茶那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姑娘若是不愿，还请自己去见一见世子殿下，殿下一向宠您，您说一说，殿下说不定就听了呢。” 小厮笑呵呵地建议，完全是将陆云瑶当做世子的宠婢。 陆云瑶眼神不善，明显很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小厮这才收敛了笑容。 茶茶弱弱道：“陆姑娘，世子既然亲自指了住处给我，那我就住过去吧，远些也挺好的，正好离世子远一些。” 茶茶还有些后怕，毕竟不是每次她泼了世子一身水的时候，都有人替她求情，若是陆云瑶没在怎么办，她还庆幸能离世子远一些。 陆云瑶没好气道：“好吧，你既然自己愿意，就住过去吧，我叫几个人帮你搬行李。” 小厮从善如流，“这种小事哪用陆姑娘开口，交给小的办便是。” 小厮很是殷勤，当即叫了人来，帮茶茶搬运东西，就算她们两个都没出去，可茶茶看了一眼，东西还是都没少的。 小厮还传话道：“姑姑让小的告诉茶茶姑娘，在裕华院小心着点，没事儿别往世子跟前凑，不然以茶茶姑娘的性子，肯定会得罪世子的。” 陆云瑶就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又听见茶茶“啊”了一声，语带悔意，“姑姑怎么不早与我说，今早就得罪过了。” 小厮安慰道：“茶茶姑娘不用担心，姑姑还说，若是惹着了也没什么，有陆姑娘在一旁帮你说话，世子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陆云瑶被提到，嘴角抽了抽。 随即是茶茶恍然大悟的声音，“姑姑说的没错，今日就幸好有陆姑娘在，还是陆姑娘在世子面前说得上话。” 茶茶语气崇拜，陆云瑶听得都想扶额。 说的上什么话，现在世子还禁她足呢，两个人都不知道么？ 茶茶东西都被搬过来后，还要收拾东西，陆云瑶看了一会儿，茶茶又不让她帮忙，她就先回来了。 没休息多久，门就又被敲响。 陆云瑶开门，青云站在门口拱手，“陆姑娘，殿下让你去书房伺候。” “殿下不是生气了，还想让我去面前打转？”陆云瑶有点不大想去。 青云露出为难神色，“话是这样说，殿下本来让我侍墨，可我笨手笨脚，不但没帮到殿下，还让殿下更生气了，这才让我来请姑娘过去。” 陆云瑶挑挑眉，原来是找她去侍墨的。 她客气道：“殿下早上才被我气到，我再去殿下面前，反而会让殿下更加生气，反正之前殿下身边无人，也都是什么都自己来，也不少我一个吧。” 陆云瑶委婉拒绝，把青云给关在了外面。 青云代表着世子的门面，在外也很少有对他不客气的，陆云瑶也一直与他关系不错，这次却被关在门外，蹭了一鼻子灰。 他有些咋舌，这是又闹什么呢。 之前青云没跟着世子过来，只见到陆云瑶去给世子拿衣裳，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却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自然也不知道怎么劝陆云瑶，只得灰溜溜回去通报。 “她竟敢拒绝？！” 墨长决执着书，其实根本没看进去，只等着陆云瑶来，思考自己要怎么表现被忤逆的愤怒。 结果回来的却还是青云，他顿时恼了，隐隐还有些莫名的慌张。 青云额上冒汗，“陆姑娘许是怕殿下生她的气，所以才不肯过来是，或许过段时间就好了。” “我一个主子，还要等她一介奴婢愿意过来伺候才过来么？” 墨长决板着脸，下颚的弧度紧绷，明显十分生气。 青云汗如雨下，低着头等了一会儿，听到世子说：“也罢，爱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来，难道还要我去请她不成！” 说完，也不管青云还站在房中，自顾自甩下手里的手，出了书房，怒气冲冲地往卧房走。 青云紧绷着身体，等世子出去了，才长舒了口气。 他露出后怕的表情，十分好奇两人又发生了什么事，但又不敢问，也连忙跟上了世子的脚步。 墨长决肺都快气炸了。 好心好意提拔她做贴身侍婢，这是多大的信任与荣耀，而她呢，不仅不感恩戴德，拒绝了他，甚至连自己的差事都不管了，这是翅膀硬了想飞？ 幸好他之前反映的快，禁了她的足，不然人早跑出去浪了。 墨长决忍了两天，还是没见到陆云瑶的人影，怒气都差不多消磨干净，剩下了不少心虚。 难道他之前的要求真的很难接受？ 平日他若是生气，陆云瑶很快便会小心翼翼来求和，这次却恰恰相反，是打定主意不来他跟前了。 墨长决这两日身边没了可心人事无巨细的伺候，还真有点不大习惯，明明之前没有人伺候的时候，他一个人也没觉得不对，偏偏习惯了，哪哪都感觉不大对。 墨长决憋不住了，主动去了陆云瑶住处堵人。 走到院外，刚想推门，就见小厮小跑了过来，对他行了一礼。 “殿下可是来寻陆姑娘的？”小厮道，“不巧，陆姑娘不在。” 墨长决露出意外的表情，随即怒道：“不是不能让她出去随便乱跑，你们怎么看的人。” 小厮明显被吓了一跳，赶紧解释，“回禀殿下，陆姑娘没出去，只是不在自己住处而已，您忘了裕华院中又来了叫茶茶的婢女么，陆姑娘与她关系很好，这两日不是茶茶姑娘过来，就是陆姑娘过去，现下陆姑娘就在那边。” 小厮只是没及时解释，就被说了一通，自是不敢再啰嗦，老实都说了。 “怪不得没动静，原来这两日她倒是快活。”墨长决冷哼了一声。 青云跟在世子旁边，觉得这话听起来这么那么让人牙酸。 墨长决这才没刚才那么暴躁，不过依旧板着脸，“带路。” “是，殿下请随奴才来。”小厮偷偷擦了额头上的冷汗，连忙带路去后院。 陆云瑶可不像墨长决想象的那样，一直闷在房间里没处去，憋屈的很。 出不去又怎么样，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子，只能在世子身边打转，这不是还有个茶茶可以聊天么。 第89章 侍墨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茶茶从小就进了侯府，后又被严姑姑收养，侯府的事情几乎是门儿清。 陆云瑶对以前的事情很好奇，便问了几句，茶茶就打开了话匣子。 “殿下从前也不是这样的，不过殿下小时候，贴身伺候的婢子不知做错了什么事，姑姑也很生气，就把那婢子赶出侯府了，之后姑姑还想再给殿下安排伺候的人，殿下却排斥起侍婢来，还把其他侍婢都赶了出去。” “殿下大了，夫人总说殿下身边没个侍婢伺候不妥，想要安排几个侍婢，不过夫人不是殿下生母，扶正之后又折腾过些许日子，老夫人从不让她干预殿下的事情。” 茶茶小声道：“陆姑娘能被安排在殿下身边，大概也是殿下有些叛逆，老夫人也觉得殿下身边少了女子，才往外跑得那么勤，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夫人与老夫人的关系，也是时好时坏……” 有些内情，陆云瑶听严姑姑说起过，可有些后宅阴私却是不知道的。 好好一个侯府，竟也有如此多的隐秘，陆云瑶听着，只觉得缺了把瓜子。 催着茶茶继续讲，门却被敲响。 裕华院中，能来找茶茶还能有什么人。 茶茶一脸紧张，“是谁啊。” “我去看看。”陆云瑶心中有了猜测，开门一看，她却还是没猜准。 原以为是世子让青云来找人，结果青云来是来了，只不过站在世子身后，朝她挤弄双眼。 “殿下，您怎么过来了？”陆云瑶福身行礼。 墨长决见她来开门还算快，衣裳穿地也整齐，终究是没太生气。 若是再看见上次她与柳若絮一起的模样，怕不是真要气出病来。 墨长决哼了一声，不客气道：“你不在自己房间老实待着，到处串门作甚？” 陆云瑶暗暗翻了个白眼，面上却露出个无懈可击的笑容，“殿下不许我出去，云瑶也只能自行找些乐子。” 墨长决一顿，却是反驳不出来，确实是他禁了她的足。 这时，茶茶也走到门前，怯怯朝世子行了礼。 陆云瑶让开门口，请世子进去。 墨长决却有些嫌弃，“婢女的房间，我怎么能进，跟过来。” 说完，便转身离开。 陆云瑶听了这话，当即就心头火气。 茶茶的房间不能进，她的房间就随便进，连门都不用敲了是吧？ “磨蹭什么，还不跟上。”墨长决回头催促。 陆云瑶跺了跺脚，没好气跟了上去。 墨长决脚步不算快，照顾着陆云瑶的速度，将她带到了书房。 站在书房门口，陆云瑶抗拒着不想进去。 “怎么，就这么不想与我共处一室？”墨长决脸色慢慢变得难看起来。 陆云瑶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墨长决先败下阵来，恼羞成怒，“不做贴身侍婢就算了，难道我还能逼你不成？还不进来。” 墨长决妥协，陆云瑶一怔，总算松了口气，迈步进来。 墨长决就坐在书案后面，冷冷看着她。 就算妥协，墨长决依然很不满，见陆云瑶对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冷漠地收回眼神，拿起摆在手边的书，赌气看着。 陆云瑶轻轻走近，拿起墨锭磨墨，顺带轻声提醒，“殿下，您三日前才看过这本书，是要温故知新么？” 墨长决：“……” 他狠狠将书拍在桌上，大声道：“我愿意，关你何事？” 云瑶垂下头，一片乖巧，“云瑶多嘴了，殿下做事自然有您的道理。” 她认错这样快，墨长决有气无处发，只能憋了回去。 他心烦意乱地拿着那本书乱翻，其实根本都没看进去。 陆云瑶太狂傲了，刚才还跟他怄气，一听说不用做贴身侍婢了，又低头朝他认错？ 这样三心二意的奴婢，他缺么？ 还真缺。 毕竟就一个婢女。 姿色还挺好。 伺候也仔细。 是应该……惯着些？ 陆云瑶本是去看茶茶的，根本没想着来服侍世子，身上穿的不是婢女的规制，而是半旧的大袖衫。 婢女统一的服饰，袖口都不大，方便伺候主子。 陆云瑶这身却不那么方便，又要侍墨，便一只手磨墨，另一只手挡着宽大的袖子。 虽然入了秋，中午却依旧燥热，她许是怕热，上襦的袖子不长，从大袖衫中探出一截皓白手腕，并细细的小臂。 大袖衫轻薄，在外面还看不出来，可是现在紧贴着手臂，却能透过朦朦胧胧的布料，看到若隐若现的手臂。 墨长决本来还在赌气，逐渐眼睛就黏了上去，身体感到有些燥热。 贴身侍婢，伺候着伺候着，伺候上了床，再正常不过。 他之前想提拔陆云瑶做贴身侍婢，对天发誓，绝没有什么龌龊的心思，只是觉得她侍候的不错，懒得更衣都自己做而已。 现在，他却真心想将她放到自己身边伺候，最好再解决一下别的需求。 墨长决自从被婢女给恶心着了，从此对她们敬而远之，饶是遇见心术不正非要往身边靠的，也从不客气。 他原以为自己可能就是不喜女子靠近，甚至连娶妻生子也兴趣不大。 现在，他可终于知道了，不是他真不好奇，只是没碰见好奇的人而已。 若不是怕惹陆云瑶生气，他还真想强硬把她升为贴身侍婢，之后的事情自然顺其自然…… 不过，陆云瑶是个有主意的，若是强迫，肯定没有好脸色，毕竟强扭的瓜也不甜。 自己一介世子，用这种手段强占个不情愿的婢女，未免有些失了身份。 她为何就不愿意呢，就算是个侍妾，总比婢女好。 墨长决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都已经想要抬她为侍妾了？ “殿下，怎么了？”陆云瑶见世子殿下突然一脸呆滞，柔声问道。 墨长决不敢看她的眼睛，眼神回避道：“没什么，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陆云瑶虽有些意外，却也觉得他状态有些不对，放下手中的墨锭，行礼告退。 走出书房，青云见她，小声问道：“陆姑娘，你和殿下没事儿了吧？” 第90章 六十大寿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想起世子奇怪表现，都不知道如何回青云，便摇了摇头。 青云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会呢，殿下还在生气么？” “我也不知，世子殿下好似有心事，将我打发了出来。” 青云想着，世子的心事还不就是你俩的事儿么，见陆云瑶也一脸疑惑，好像真没看出来的模样，青云客气道：“那属下先送陆姑娘回去。” “不用了，你先看顾世子吧，我自己回去便是。” 陆云瑶婉拒了青云，自行往回走。 没等陆云瑶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没过几日，世子殿下对她的态度便如往常，只是陆云瑶总感觉到有点不大对劲。 世子对她似乎有些冷淡，却依旧将她带在身边。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感觉出了问题，总能感觉到有道目光灼灼盯着她，又找不出外人。 陆云瑶只能安慰自己，可能是这几日来了葵水，不大舒服。 世子这边没有大事，严姑姑那边却是忙碌起来，陆云瑶不必打听便知道，是老夫人的寿宴要到了。 十月初便是老夫人六十大寿。 既是整十的寿数，自然要大操大办，九月初，京城中各大权贵就收到了平西侯府的请帖，侯府中也是准备起来。 老夫人或许是为了考验乔氏，虽然管家之权还在陶氏手上，却把操办自己寿宴的责任交给了乔氏。 乔氏虽知道这等大事，老夫人与侯爷定不会让一个妾室忙进忙出，不过有陶氏珠玉在前，她还是十分忐忑。 直到老夫人亲自与她说了，乔氏几乎喜极而泣，打包票道：“侯爷与老夫人放心，妾已痛定思痛，定然将此次寿宴办的漂亮。” 老夫人神神在在，“嗯，用心了便好，只是大晋这两年灾祸连连，又有烨北虎视眈眈，帝后都倡导节约简朴，咱们侯府自然也要上行下效，寿宴有那个意思在便是，不必大操大办。” 平西侯却意见不同，“旁的也就罢了，母亲六十大寿却是不可怠慢，不然岂不是让外人看轻我平西侯府。” 老夫人劝也劝了，平西侯却是坚持。 老夫人知他一片孝心，终于点头同意，平西侯面上露出笑容，乔氏笑颜如花，实则心头滴血。 老夫人与平西侯不当家，自然不知柴米油盐贵，平西侯府逐年落寞，侯爷自己还只在兵部挂个闲职，一点油水都没有。 全家若只靠着官职与爵位的俸禄，早就撑不起偌大的侯府了。 现在的平西侯府，只靠着当年平西侯的赏赐与先夫人虞氏的嫁妆置办的铺子盈利，才勉强够得上开销。 早年平西侯刚从战场回京时，自然风光无限，赏赐如流水。 现下，不过是个还好些的落魄贵族罢了，真正的权贵之家，比如之前的安家，皇上面前的红人，若不是平西侯府有爵位撑着，绝对看不上这等亲家。 一场大操大办的寿宴，要花费多少，那都是乔氏的钱啊。 虽然中馈在陶氏手中，可她到底是侯府的女主人，掌管侯府是板上钉钉的，侯爷的钱就是她的钱，乔氏自然心疼。 侯爷想什么她这个妻子还不知道么，不过是想借着此次寿宴，告诉京城中人，平西侯府还在这儿呢。 先前赏花宴，侯府就因二公子的事丢了不小的人，这次也是洗白。 事关儿子，乔氏再不舍得，也只能咬着牙应了。 只是她没想到，一向柔顺的陶氏怕是被权势养大了心思，竟然也有阳奉阴违的一天，面上都答应了，结果事事与她对着干，分明是不想让她操办好寿宴。 陶氏是乔氏一手提拔起来的，一向都将她当做奴婢看待，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若不是陶氏乖巧听话，她也不会让其生下女儿。 这回陶氏一改往日柔弱，暗中与她争权，乔氏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哭啼啼的与平西侯诉苦，结果平西侯并不耐烦，听她说陶氏如何如何，平西侯道：“不是你非要抬她为姨娘？” 乔氏的哭声一滞。 平西侯其实并不重男女之事，从前也只有虞氏一名正妻，后院空空荡荡，至于乔氏，还是老夫人不满儿子不纳妾，正妻又没生出孩子，才逼着他纳的。 没想到乔氏进门，虞氏却先怀上了孩子，平西侯本来对乔氏便没有感情，不过是自己远方表妹，有几分怜惜，对自己妻子自是更加喜爱，当即就照顾虞氏去了。 虞氏怀孕，不能伺候平西侯，一次酒后，平西侯糊里糊涂与乔氏行房，正是这一次，乔氏也怀上了身孕。 虞氏因乔氏一事，虽然面上没说什么，却郁郁寡欢，导致生子也是九死一生，虽然活了下来，却是落下了病根，世子不大的时候就病逝了。 平西侯其实是个恋旧的人，虞氏病逝后，他无心再娶，虽然老夫人不同意，他也将诞育自己孩子的乔氏扶正。 本不想再纳妾，可乔氏怀了第二胎女儿之后，说什么身为正室，不能善妒，自己不能伺候侯爷，非得给他抬个姨娘伺候，指了自己身边的婢女，就是如今的陶氏。 平西侯其实对自己的妻子，也是怀有怨言的。 那是她当初非要让他纳妾，平西侯也是赌气一般，幸了陶氏，陶氏生下二女儿，他对陶氏也有了几分怜惜。 现在见乔氏后悔，平西侯冷嘲热讽，把乔氏气得，恨不得将陶氏赶出去，整天骂她不知廉耻，勾引侯爷，给她抬了姨娘已经是天大的恩赐，现在竟要爬到她头上。 她虽然在平西侯面前小意讨好，却免不了埋怨陶氏的话。 平西侯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去了陶氏那边歇着，自是又把乔氏气着。 侯爷与夫人感情相合多年，如今有了矛盾，许多人都在看笑话。 陆云瑶的禁足终于被世子解了，与严姑姑说话时，免不了听到这些，严姑姑在侯府多年，对侯爷与先夫人、夫人与陶氏的感情纠葛，简直一清二楚。 陆云瑶听完八卦，摇头晃脑回到裕华院，还在啧啧感叹。 第91章 多宝楼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去看姑姑了？”墨长决正从前院出来，见到陆云瑶问了句。 陆云瑶收起脸上的表情，垂首行礼，“殿下是要出去？” 墨长决一身外出的行头，黑衣玉冠，端的是贵公子的范儿。 若没听到外面的传言，见了这样的世子，哪会觉得他不学无术。 这也就是为何平西侯世子名声如此差，在京城贵女圈中却还是有一席之地的缘故，毕竟贵女们身份再高，也就是个小姑娘，遇见玉面郎君，自会心动。 主子出门，从来不必与奴婢解释。 可墨长决见陆云瑶看着他，眼光有些奇怪，也不知怎么就解释了一句：“祖母大寿在即，我去准备礼物。”不是出去鬼混。 说完，墨长决也莫名其妙，自己说这些做什么。 “殿下不必与云瑶细说。”陆云瑶也只是看见世子，随意问了一句，万万没想到他还会详细回答，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随即让开路口站到一边，恭送世子。 墨长决往前走了几步，心里想着她那个表情，怎么看起来颇有些幽怨的模样，难道是在埋怨不能出去？ 墨长决便又倒了回去，“你回去收拾一番，与我一起罢。” 陆云瑶：“？？？” 她满脑子雾水，“殿下是要云瑶随你一起出去？” 可从来世子出去从没带上过她啊，她也乐得自在来着。 墨长决却看不出她的想法，从她不敢置信的表情猜测，还以为她是十分兴奋来着是。 墨长决眼神放缓，眼神溺爱，“这么高兴？你若想跟着我出去，早说便是，我还能不带着你么？去准备吧，我在门口等你。” 陆云瑶眼神呆滞。 没等她开口解释，墨长决就自以为善解人意地宠溺一笑，带着青云走了。 陆云瑶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又怕世子等得不耐烦，连忙回去换衣裳，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世子出去，她原本想要回自己房间歇着来着，这下好了，还要跟着出外勤。 又不长月钱，陆云瑶很现实的。 换好衣裳，又重新整理了发髻与头饰，陆云瑶带着茶茶过去。 世子正在门口马车中等，见陆云瑶到了，眼前一亮，见着她身后的茶茶，笑容又缩了回去。 “殿下，茶茶从来裕华院开始，也没出去过，把她也带上吧。”陆云瑶站在马车窗口底下道。 小姑娘家向往外面的热闹，陆云瑶就把她也带上了。 她想着世子都能带上自己，肯定不怎么重要，再带上个人也没什么。 墨长决眼神淡淡，“也好，你上来吧，茶茶随青云一道。” 说完放下了帘子。 跟着可以，不要破坏二人世界。 “多谢殿下。”陆云瑶与茶茶打了招呼，踩着脚蹬上了马车。 世子正闭眸静坐，侯府马车奢华高大，里面设施齐全，应有尽有，马车壁上还嵌有橱柜，打开是精致小巧的茶具与点心。 陆云瑶也不是头一次与世子出来，轻车熟路，将茶叶、杯子拿了出来，放在小桌上，壶中有早就准备好的热水，沏了杯茶。 “殿下请用。”陆云瑶轻声道。 像是睡着的墨长决睁开眼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殿下，我们这是要去哪？”陆云瑶好奇问道。 她只知道要给老夫人准备寿宴的贺礼，却不晓得世子具体是什么打算。 墨长决倒是细心，给她介绍了京城中最大的多宝楼，据说里面都是从各地传来的稀奇珍宝，颇受权贵喜爱。 世子想要给老夫人置办寿礼，这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马车一路摇晃，停在了一家六角小楼前楼，楼有三层，从外面看去装饰就极为华丽，六角飞檐探出些许，很是张扬，是为多宝楼。 多宝楼接待的宾客大多非富即贵，更重要的是身份贵重，寻常人也得罪不起。 马车过来前，多宝楼掌柜正送一位女客出门，那女客长相温婉大气，头顶斜插一支红珊瑚如意钗，披着月白色的织锦斗篷，将全身遮掩地紧实，只露出一双湖蓝色攒珠绣鞋。 她身后簇拥着丫鬟婆子，脸上表情淡淡，出门后瞥见徐徐停下的马车。 在她身旁的丫鬟眼尖，道：“郡主，那是平西侯府的。” 丫鬟也是知道自家主子心意，这才留意。 那被称作郡主的女子听了，原本毫不在意的眼神立刻往那边看去，见到马车旁边的青云，心知马车上的人定是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便停住了脚步。 “可是平西侯世子？”女子声音比平日娇弱了些，望着被掀起的门帘。 却眼睁睁看着，出来的是个身穿烟霞色罩衣的美貌女子。 那女子下了车，并未离开，而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然后伸出手去接后面的人。 让郡主朝思暮想的人终于出来了，明明是个大男人，却像身体虚弱似的，将手扶在先前出来那女子手上，施施然下了马车。 “原是文岚郡主，好久不见，王爷可还好？” 墨长决听到有些熟悉的女子声音，转头看去，笑着问候。 文岚郡主却破天荒没理他，直直盯着他身后那女子，笑容稍微有些凉意，“世子别来无恙，不知这位又是哪家贵女，怎的如此面生，我好似没见过，是近日才入京的么？” 文岚郡主对她敌意很深，心中升起浓浓的忌惮之情。 虽然平西侯府一直想着给自家世子议亲，但文岚郡主对墨长决一直很放心，因为她知道，这人虽表面看着不着调，身边却是一个婢女也无，洁身自好的很。 先前那个安家还想与平西侯府议亲？简直笑话，墨长决眼中何曾有过其他女子，文岚郡主对自作多情的安凌苒嗤之以鼻。 外面虽传闻不堪，但哪个男子身边没些莺莺燕燕，不弄到家中便无妨。 文岚郡主对墨长决从来很是满意，甚至因为他虽对其他贵女不假辞色，对自己却亲近些更为自得。 连身边婢女都知道，她几乎将墨长决看作未来夫婿。 墨长决身边出现个言行亲密的女子，文岚郡主还能视而不见？ 第92章 文岚郡主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听她猜测，简直受宠若惊，屈膝行了礼，道：“见过郡主，云瑶乃世子身旁婢女，并非贵女。” 文岚郡主眼中划过一丝意外之色，什么意思，一介婢女打扮成这样？骗谁呢？ 当她看不出来？那女子身上穿戴都不是凡品，怎么能是一个婢女能够佩戴的，怕不是逾矩。 倒是站在后面些的一个瘦弱些的女子，身上穿戴看起来才像个婢女。 而眼前这个，不仅是穿戴上，容貌气度更是一绝，更不用说墨长决对她的亲近之意，长了眼的都能看出来。 文岚郡主原先以为墨长决只对她特殊，其实也只是说话的时候态度柔和一些，没有像嘲讽其他贵女一样嘲讽她。 但墨长决与那个婢女站得，几乎是形影不离！ 甚至还在文岚郡主语气有点冲的时候，隐隐护在了她的身前。 文岚郡主好气，这是还怕她欺负人么？ 墨长决见文岚郡主眼睛直直盯着陆云瑶，笑容淡了一点，“这是我的婢女，名为陆云瑶。” 文岚郡主还未点头，就见他又回头对着那婢女说话，声音柔和了一个度，“这是文岚郡主，圣上三子贤王殿下的嫡长女。” 文岚郡主自小被娇养长大，长相也是温婉那一类型的，虽然是贤王的嫡长女，不过年纪也不大，似乎比陆云瑶还要小一些。 此时瞪着眼，陆云瑶觉得还挺可爱的，第一眼就有了几分亲近之意，便扬起个笑容，又行了次礼，“文岚郡主万福。” 可惜陆云瑶本就是长得明艳那一挂的，世子吩咐做的衣裳首饰又都是极品，还非要让她出来的时候好好打扮。 饶是陆云瑶想要低调，也低调不起来，一笑，显得更为张扬。 看在文岚郡主眼中，就是墨长决养在身边的美婢在挑衅她。 文岚郡主气得手都发抖，天知道她有多想呵斥这个奴婢，让她从墨长决身边离开。 只是自己对外一向是温柔婉约，善良大方的形象，只能面前忍下。 “以前也没见世子身边有婢女伺候，我还以为世子不近女色，如今看来，只是没遇到破例的那个人罢了，云瑶姑娘长相确实出众。” 文岚郡主保持着一贯的温柔作风，对一个小小婢女，也没有摆架子，实则话语中却在贬低陆云瑶，说她是靠着脸勾引了墨长决。 奈何这两人一个与郡主父亲关系也不错，没想太多，一个也先入为主，对郡主感官不错，还以为她是称赞自己，都没往坏处想。 陆云瑶羞涩地垂下脸，“郡主谬赞了。” 墨长决若有所思，很是认同道：“是长得不错。” 文岚郡主：“？？？” 在她眼中，就是婢女很是大胆，继续挑衅她，而主子已经被美貌婢女彻底迷惑，连她的面子也不给，甚至当着她的面为那婢女说话。 文岚郡主一副受伤的模样，退后一步道：“既然世子还又事，我就不打扰了，先回王府。” 她眼含希冀地看向墨长决，希望他能看清这婢女的真面目，挽留她一番。 墨长决点点头，“既然如此，郡主就先走一步吧，请帮我像贤王殿下问好。” 文岚郡主憋屈地脸都绿了，带着婆子丫鬟匆匆走了。 陆云瑶毫无察觉，她转头对世子道：“文岚郡主脸色不大好，好似身体不舒服，才急着回去。” “没听王爷提过。”墨长决想了想，摇头道：“她一向进退有据，少有如此失礼，可能是真有什么急事吧。” “殿下似乎与郡主很是相熟？”陆云瑶好奇问道。 墨长决本来没当回事，见她表情，挑眉道：“怎么，你醋了？” 他还有点高兴。 陆云瑶却是道：“殿下别说笑了，云瑶是觉得在赏花宴上时，您与各家贵女好似都没什么交情，脸色也冷淡的很，文岚郡主却不一样。” 其实这还是她委婉的说法，哪是没什么交情。 赏花宴上陆云瑶看得清楚，贵女们纷纷避开世子这边，恍若当他洪水猛兽。 她甚至怀疑，夫人与二公子之所以与世子分开坐了不同的席位，大多是因为这个原因，世子不想议亲，夫人还想给二公子找门好亲事，可不得避开。 不过她觉得世子长得也挺好，不愁亲事才是，怎么看起来却恰恰相反。 “文岚郡主是贤王殿下膝下长女，我与贤王殿下交好，与她自然亲近些。”墨长决理所当然道，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与贤王关系好坏，影射到小辈之间，这都是为人处世之道。 墨长决虽然是个纨绔，但也是权贵之子，与什么王爷太子交好，似乎也很是平常。 就是陆云瑶有点受惊，她出了牙行就在侯府，天天见着世子那别扭样，差点都将他身份忘记了，之前见到郡主，还有点手足无措。 那可是王爷的女儿，陆云瑶即使没什么见识，却也听说过几个王爷的事迹，贤王殿下是圣上三子，乃淑妃娘娘所出，办过几件为民请命之事，在百姓之中名声极好。 陆云瑶听说最多的，就是贤王了。 之前只以为是传说中的人物，却亲眼看见了贤王之女，对文岚郡主可谓印象极佳，便一直与墨长决打探文岚郡主的事情。 还问道：“殿下说与贤王殿下有交情，可云瑶在侯府，从未听说过侯爷与贤王带你下有什么交情，难道这是殿下自己的人脉？” 墨长决眼露意外，“你倒是挺细心。” 陆云瑶挠了挠头，“我只是听说侯爷与太子殿下感情甚好。” 墨长决语气淡淡，“我与贤王殿下乃是私交，与侯府无关，父亲则是代表了整个侯府，他倒是想与太子殿下交好，想要与太子攀关系，只是太子身份尊贵，门客拥蹩甚多，平西侯府势弱，太子看不大上侯府。” 两人被热情的掌柜迎上二楼挑选寿礼，趁着掌柜去拿东西的时候，两人说着话。 陆云瑶暗暗咋舌，她一介奴婢，听说的也是皮毛，甚至都搞不清楚是不是原貌。 听了世子的解释，才勉强清楚其中的关系。 第93章 截胡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这都是小店新送来的珍品，在京城中绝对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世子殿下请看。” 多宝楼掌柜带着两个小厮上来，手中拿了大大小小的匣子，打开都是难得一见的宝物。 显然也是知道平西侯世子的名号，不敢用那些不入流的东西糊弄。 “听说下月便是老夫人生辰，世子是来为老夫人挑选寿礼的么？” 墨长决并未答话，只是低头一一看着那些宝物。 陆云瑶见他没搭理的意思，而掌柜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便笑道：“掌柜说的没错，世子正为老夫人寿宴苦恼，掌柜可有什么推荐？” 掌柜也是消息灵通的之人，此时微微笑道：“正巧，小的这里还真有一件，正正适合为老夫人贺寿。” 墨长决原本专注看着，顿时也被引起了兴趣，示意掌柜去拿来。 “还请世子稍等，小的去去就来。”掌柜拱了拱手，上了楼。 墨长决见陆云瑶眼神一直跟着掌柜，低声道：“多宝楼有三层，一楼招待普通宾客，二楼专门服侍贵宾，三楼则是库房，好东西几乎都在三楼放着。” 多宝楼掌柜眼尖的很，几乎是往来人身上打一眼，就知道他是个什么身份，更不用说墨长决这样名扬京城的世家子弟。 他惯会看人下菜碟，只要人过来转转，就算是不想买东西，也会被忽悠地买了。 墨长决这种专门为了送人而来的，掌柜也绝不会放过，身为多宝楼掌柜，他眼光也极高，既然说十分适合为老夫人贺寿，那就绝对错不了。 是以，就算墨长决不大喜欢这样的人，可是想为老夫人送上合心意的寿礼，还是到了这儿来。 不多时，掌柜便从三楼下来，只是面上不大好看，两手也空空。 “东西呢？”墨长决皱着眉问。 掌柜一脸抱歉，搓着手道：“世子殿下，这回真是不好意思了，这东西提前被人定了。” 对待这样的贵客，他少有这种没诚信的行为，不过这次也是没办法，脸上带着歉意道：“不如世子再看看吧，除了那件，小店还有不少珍玩，定能让老夫人满意。” 墨长决脸色慢慢冷了，“你是在耍我么？” 虽然外面传言他不学无术，吊儿郎当，可论气势与容貌，他当面可没输过。 此时冷冰冰地看着掌柜，面上充满威胁之意。 掌柜打了个寒颤，他做这行念头也久了，达官显贵见识过不少，还从未在十几岁的少年郎身上感觉到这么令人寒战的冷意。 差点以为是得罪了官场上的老油条。 掌柜苦笑道：“世子殿下，小的怎敢耍弄您啊，也是怪我那媳妇，早上才把东西订出去，也没跟我通个气儿，这才闹了乌龙，还请世子消气。” 墨长决神色淡淡，眉眼间却显出强势，“哦？订给哪家了？我平西侯府与许多勋贵关系也不错，老夫人六十大寿在即，他们或许能卖给我个面子。” 掌柜却露出为难之意，“这，这……” 这下就连陆云瑶也能看出，掌柜是在敷衍他们了，当即柳眉倒竖，“你这是在敷衍平西侯么？” 墨长决瞥了她一眼。 不错，都会狐假虎威了。 “哎呀，都是一家人，小的就不瞒着世子了。”掌柜眼见下不了台，一拍大腿，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样，将全盘托出。 “昨日小店才来了一尊玉观音像，成色极好，老夫人又信佛，马上要六十大寿，小的昨日还在与媳妇说着要将观音像给您留一留……” 掌柜还是个话唠，说起来没完，可能也是想要凸显一下自己的无辜。 墨长决道：“订给谁了？” 掌柜立刻消音了，偷偷看了一眼墨长决的脸色，小声道：“左右都是一家人，留给了侯夫人。” 陆云瑶心中一声“哦”，原来是留给了夫人，果不其然是一家人。 可在外面人看来是一家人，世子却一定不是这么想的，陆云瑶怕世子生气，忍不住偷偷看向他。 结果墨长决脸色都没有变化，一点都无意外的模样，“原是给了乔氏。” 那掌柜这副态度，肯定也是清楚乔氏与平西侯世子之间纠葛的，当面听见墨长决无礼地称呼名义上的母亲为乔氏，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掌柜笑道：“老夫人大寿，侯夫人定也是心急的，都是想讨老夫人开心罢了，除了那尊观音像，小店也有其他好东西，世子不怕选不到合适的。” 老夫人平日也没什么爱好，倒是信这些，这些年逐渐将权柄交给乔氏以后，也喜欢上了念经拜佛，竹香院中就有个小小的佛堂，里面拜的正是观世音菩萨。 老夫人虽没整日在佛堂中，可手上总套着佛串。 多宝楼其他东西不是不好，只是与观音玉像相比，总是差了个意思。 更不用说，与墨长决抢东西的是乔氏，陆云瑶总有种感觉，别看世子现在笑着，压根不会就这么吃了个亏。 陆云瑶也是才想起来，“云瑶也听说今早夫人出门了一趟，陪同的还有……蒋姨娘。” 提起蒋珮儿来，她总有种唏嘘的感觉，当了主子，与她一个奴婢自然不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蒋珮儿怀了二公子的孩子，地位是稳了，借着这个孩子，还与一直不喜她的乔氏搞好了关系，现在也能一同出来逛街了。 掌柜听了，道：“正是贵府蒋姨娘早先来了，听说小店的玉观音像，才又带了侯夫人来。” 蒋珮儿怀孕之后娇贵不少，觉得自己身份高了，想要与其他贵女一样，带着一屁股的丫鬟婆子出来显摆显摆。 但她一个姨娘，哪能出来抛头露面，乔氏就算看重她腹中的孩儿，也不会纵着她胡闹。 还是蒋珮儿最近胎稳当了，对二公子撒娇，二公子心软，就让她出来了，不过派了许多人跟着保护。 蒋珮儿来了多宝楼，听那掌柜媳妇说起才来的玉观音，转念就想到了老夫人的寿诞，赶紧回去与婆母商量。 第94章 一家人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乔氏一听，这个寿礼老夫人定会喜欢，翌日一早便亲自来了。 见过观音像的本貌后，免得夜长梦多，当即定下了，只是不方便带走，让多宝楼之后派人送过来。 还没送过去呢，墨长决和陆云瑶便到了。 掌柜媳妇还没来得与自家男人说，见着平西侯府的马车，还以为是侯夫人等不及，派人来接，却没想到来的不是侯夫人的人，而是世子。 这就尴尬了，像他们这等做权贵生意的，谁不知道点阴私呢。 侯夫人与世子不和，或者说，侯夫人身为继母很想与继子搞好关系，但是被世子单方面打脸，全京城有点消息来源的，谁不知道啊。 趁着掌柜上去拿东西的时候，掌柜媳妇赶紧告诉了他这一事实，掌柜当即被侯府中复杂的人际关系感到头秃。 想到平西侯世子那脾气，今日这事儿定没那么容易了了，掌柜愁眉苦脸，尽力周旋，不过还是没瞒住。 只能寄希望于世子别闹腾了。 可这平西侯世子可是个混世魔王，他老子平西侯都拿他没办法，他一个小掌柜又能如何。 “夫人已经定了，那不是更好？”墨长决笑了笑，“总归是送给老夫人的，谁送又是什么区别，都是为了讨祖母开心罢了。” 掌柜之前还愁眉苦脸的，想着今日要怎么收场，猛然听到如此善解人意的话语，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世子……果真这么想，那就再好不过了。”掌柜一脸恍惚，还有些不敢置信。 陆云瑶也满脸狐疑，主要是她太了解世子了，若是对着别人，世子来晚了不占理恐怕也不会如何，可对面是蒋姨娘与夫人，也是二公子。 世子会在夫人对面，愿意退缩？ “夫人既已定下，可曾付了定金？”墨长决问道。 “殿下放心，侯夫人心急，怕被被人截走，已经付了全额，等会儿小店便让人送去侯府。”掌柜以为世子真心放弃，十分感激，回答的也恭恭敬敬。” 墨长决笑容变深，“本世子都来了，还那么麻烦作甚，一并带回去即可，就不用劳烦掌柜了。” 掌柜：“……” 他脸上笑容慢慢变得惊恐，果然想太多，平西侯世子怎会与侯夫人其乐融融？ 陆云瑶却是疑惑便成了理所当然，这才是世子殿下嘛。 掌柜脸色都微微扭曲，“世子，这不大好吧，毕竟是侯夫人的东西，您这就拿去……” 墨长决奇怪地看着他，“为何不好？掌柜不是也说过么，我与夫人是一家人，一家人的东西，我帮她拿回去，有何不妥？” “这……”掌柜一派慌张。 他总不能当着世子的面，说世子与侯夫人不和，这东西不能让你拿走吧？ 知道归知道，说却是不能乱说的，何况是当着人家的面儿，他这多宝楼还想开下去呢。 左右想不到解决的办法，掌柜心中慌乱无比，甚至都埋怨起侯夫人了。 你说你买了也不早点拿走，现在你继子厚着脸皮来要，我是给还是不给。 给吧，侯夫人恐怕会追责。 不给吧，侯世子现在就站在面前，似笑非笑看着他呢，正等着他的回答。 掌柜左右衡量，到底还是从了当前的恶霸，毕竟这位是世子，侯府未来的主人，侯夫人以后却是只能跟着二房讨生活。 哪个前途远大，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掌柜讨好笑道：“世子说的是，都是一家人，侯夫人买的东西，世子正好顺路拿回去。” 墨长决起身，懒懒道：“既然挑上了寿礼，便回吧。” 走了几步，回头看亦步亦趋的掌柜，墨长决挑眉，提醒道：“把东西送到马车上，仔细些，别磕碰了。” 掌柜立刻道：“世子放心，小店对保护贵重之物有经验的很。” 墨长决点点头，被掌柜邀请着小坐片刻，等他们下楼时，东西早就放在马车上了。 墨长决见她眼神好奇，道：“想看就看吧。” 陆云瑶有些拘谨，“可以么？这可是送给老夫人的寿礼。” “你就算不看，我也得提前检查一番，不然送出去的东西若是残次之物，才是怠慢祖母。” 墨长决抬了抬下巴，让她尽管打开。 陆云瑶便打开了比手臂还长的木匣，里面充斥着柔软的碎布与棉絮，中间一尊白玉观音捏花微笑，用上好的白玉雕刻，触感温润，栩栩如生。 陆云瑶这等没见过世面的，当即就感叹了一番，“这得多少钱啊。” 她也就是随便感叹一句，毕竟这样大块的白玉原本就很贵了，在加上观音如此有意义，这雕工定是出自名手，肯定便宜不了。 虽然她也暗暗得知平西侯府有些落寞，不过如此财大气粗，她还真没看出哪里落寞了，可能是她见识太少吧。 墨长决懒懒靠在靠枕上，歪着身子，往这边瞥了一眼，“管那么多，不是已经有人付钱了？” 陆云瑶：“……” 说的好有道理，她竟无法反驳。 不过这句话若是被乔氏听到了，怕是要气得七窍生烟。 陆云瑶欣赏够了，小心翼翼合上盖子，把匣子放好，然后颇为讨好地凑近了墨长决身边，给他敲起腿来。 一双眼睛和会说话是的，长长的睫毛上下忽闪着，目光灼灼地看向墨长决。 墨长决垂下眼，好整以暇道：“又有什么事求我？” “殿下真是料事如神。”陆云瑶敲得更加欢快，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云瑶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这就要回去么？殿下可怜可怜云瑶吧，从来也没出过府。” 墨长决毫不留情打断，“赏花宴也没出府？” 陆云瑶一顿，“那都好久以前了，而且那时云瑶跟着殿下来回都是马车，根本没看过外面。” 墨长决哼了一声，“我还当你与那林三聊得欢快，想再来一次呢。” 陆云瑶有些囧，都过去这么久了，世子怎么还记着呢。 陆云瑶看着有些蔫蔫的。 墨长决见她一副萎靡之态，终究还是点了头，声音稍稍放大，“找个茶馆。” 第95章 糖糕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青云走在马车外，听见世子的声音，还愣了一下，今日不是专门为老夫人寿礼出来的么，办完事怎么还要在外逗留。 世子最近可不会在外停留，事儿一办完，都是回府的。 不过青云听见马车内传出的女声，便恍然大悟，吩咐下人往世子常去的茶馆走。 马车在一个茶楼门前停下，陆云瑶和墨长决从马车上下来，上了茶楼的厢房。 墨长决点了一壶茶并两盘点心，让小二下去。 不过陆云瑶看起来对茶楼里的点心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趴在窗子上，兴冲冲往下看。 刚才还在自己身旁温柔小意，目的达成了就不管他了。 墨长决感觉自己被忽视，吃味道：“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陆云瑶眼睛都挪不开，将下巴搁在胳膊上，笑嘻嘻道：“殿下时常出来，外面的景致烂熟于心，自然不会觉得特别，可云瑶从前在牙行，现在在侯府，都不能出来，对这这些平常的东西，也看不够。” 京城的东三街热闹非凡，道路两旁店铺林林总总，还有摊贩沿街叫卖，十分有生活气息，这等热热闹闹的精致，她在侯府里自然是见不着的，自然觉得稀罕。 墨长决放下茶杯，看她一眼，见她还兴致极好地看外面的风景，不给他一个眼色，心里就不大舒服。 他若无其事问道：“在侯府很闷？” “殿下怎么这么问？”陆云瑶有些诧异，回头看他一眼，笑道：“侯府是侯府，外面是外面，虽然比不得外面热闹，可侯府也有侯府的好，云瑶不觉得闷。” 陆云瑶不是没吃过苦的人，在牙行中过了多年连人生都不属于自己的日子，侯府的生活简直不能再好。 虽然要伺候主子，但卖身契在自己手里，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再也不用担心被随意买卖。 侯府虽不大自由，但她也知道，外面有多少平民百姓还在为吃喝奔波，她现在能在侯府有一席之地，受主子看重，已经极好了。 在牙行多年，她最不会的就是怨天尤人。 “是么？我倒觉得你似乎十分向往这样的生活。”墨长决淡淡道。 陆云瑶一怔，随即笑道：“云瑶是向往，不过在侯府也很好，云瑶很适应，不过……若是能时常出来，那就更好了。” 陆云瑶暗示地看着世子。 “你倒会得寸进尺。”墨长决道。 带她出来这一次，现在就想着下一次了。 不过墨长决被她含水的眸子那么一看，就招架不住了，咳了一声，不自然道：“有机会带着你出来便是。” 陆云瑶当即笑成了花，“多谢殿下。” 茶楼下面正对着个炸糖糕的摊子，白嫩嫩，软乎乎的小团子一个个滚下锅，在热油中翻腾一圈，便膨胀成金灿灿的糖糕。 扑鼻的香味飘上二楼窗棂，陆云瑶馋的口水都下来了，她忍不住回头，用渴求的眼神看着世子，软软道：“殿下，我想吃糖糕。” 墨长决当即冷漠道：“不行，路边的东西那么脏，吃了闹肚子怎么办。” 陆云瑶揉了揉肚子，可怜兮兮道：“可是我好饿啊，出来好久了，也没吃点东西。” 墨长决垂下眼，把小桌上两个碟子推了过去，是茶楼上的点心，看着精致，可味道陆云瑶只看一眼就能想象得到。 她才不想吃这些点心呢，那热乎乎，新出炉的糖糕才是最想吃的。 陆云瑶从床边起身，提起裙子，踮着脚尖走到了墨长决身边，对他露出一个柔柔的笑容，伸手去拽他的衣角。 墨长决对她撒娇的行为早有预料，这点伎俩，用过那么多次了，以为他还会再上当么，当即将身体转到了另一边。 陆云瑶的手抓了个空。 她毫不气馁，又坐到了墨长决另一边，讨好地道：“殿下，我只是嘴馋而已，您若是不想吃，我自己吃就好了。” 墨长决却蹙起眉头，不可置信看着陆云瑶，“买了不分给我，你还想吃独食？” 陆云瑶：“……” 世子殿下真的好难伺候哦，怕闹肚子，自己不吃就罢了，还不许她吃。 陆云瑶脸垮了下来，“殿下您是不是针对我，一小块糖糕而已，您要是不想出钱，云瑶自己有钱。” 她从腰间的钱袋中倒出十几文铜钱，就要站起身请门口守着的青云帮忙去买。 墨长决出手拦下了她，谁不想出钱了，和他一起出门，还能让陆云瑶自己花钱？怎么可能？ 可他就是看不上外面买的那些东西，一看就脏兮兮的，他自己不吃，陆云瑶也不能吃。 到底是他的人，难道他能看着陆云瑶吃了脏东西闹肚子么？ 偏偏这丫头不晓得他的好意，还想拿自己的钱去买，把墨长决气得心梗。 面对陆云瑶不理解的眼神，墨长决硬生生把她按了回去，气冲冲开口：“什么你的钱我的钱，你都是我的人。” 陆云瑶小胳膊小腿的，哪能与墨长决抗衡，当即被压在了软垫上。 墨长决为防止她挣扎，就没放手，陆云瑶撑不住，身体往后倒去，两人便重重倒了下去。 陆云瑶的背摔在软垫上，软绵绵的，倒是不怎么痛，只是被压得快要吐血，一时间连这暧昧的动作都没注意，痛苦道：“殿下你好重，快起来，我要受不了了。” 墨长决虽然不近女色，却是为了隐瞒行踪，去过绯香馆那等地方的。 他一向看不上那等地方的女子，也不会让她们靠近，去的时候都是拉上好友作陪，喝酒听琴。 之后他喜好烟花之地的流言传遍京城，便只将侯府的马车停在绯香馆后门，自己则是分身去做别的事情。 他虽没吃过猪肉，可也见过猪跑。 绯香馆那样的地方，虽然有高雅之士，但大多都是去寻欢作乐的，有时在大庭广众之下便猴急往姑娘身上靠，旁人看见了都心照不宣。 墨长决以前从不认为，男子必须要找女子解决问题，他这么多年身旁没有女子，不也过的挺好。 第96章 不请自来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可自从陆云瑶来到身边，墨长决的日子就难过起来。 此时，他感受到她身上的柔软，起伏的胸口，曼妙的曲线，呼吸也忍不住急促起来。 墨长决忍不住想到绯香馆中的情形，粉色的幔帐飘洒，女子端着一杯酒婀娜而来，娇笑着倒进男子的怀中。 他悲催地发现，身下某个地方有些不受控制。 墨长决可不想在陆云瑶面前出丑，可陆云瑶偏偏对此毫无察觉，见他愣愣地，耳根还在泛红，便扭着身子催促，“殿下，您快点起来，沉死了。” 陆云瑶在墨长决身边伺候久了，同他亲近许多，抱怨的话和着娇软的声音，像是在撒娇，听得墨长决耳根都软了。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咬牙道：“你别动，别扭了。” 陆云瑶都想要踹他了，听他吩咐，不得不停下动作。 墨长决心中道了声可惜，慢吞吞从她身上爬了起来，见陆云瑶也坐起来了，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起来，然后背过身。 陆云瑶揉了揉手腕，见他背对着自己，好委屈，“殿下，不让我吃东西也就罢了，您都不想看着我了？太过分了吧。” 墨长决咬牙切齿，幸好有宽大的袍子遮掩，才不至于出丑。 于是陆云瑶便看见，刚才还嘴硬不松口的世子殿下，好像中了邪一般，突然就改口让她去买了。 墨长决语速很快，一直背对着陆云瑶，“让青云与你一同去，若是看见什么想吃的想买的，再逛一逛便是，我有点私事，你们多在外面玩一会儿。” 陆云瑶听到后，自然是眉开眼笑，高兴之下，也不在意有些别扭的世子了。 不过自己把青云带走了，世子怎么办。 陆云瑶体贴地提议，“还是让青云跟着殿下吧，云瑶自己可以的。” 墨长决硬生生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迅速回过头去，语气嘲讽，“你找个镜子看看你那张脸，你说你自己出去我能放心么？” 陆云瑶憋了一口气，很想为自己反驳。 可是她必须得承认，有时候长得太出挑，本身没错，也是怀璧其罪。 她讷讷点头，行了礼道：“云瑶告退。” 便出了包厢门口，与青云说了两句。 青云自然不会只听她一面之词，还对着门问了世子两句，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跟着陆云瑶往外走。 陆云瑶出去的时候还想着，刚才经过世子身旁，衣裳不经意碰着了，怎么感觉世子瑟缩了一下？ 世子可是踩了别的人脚，都要让别人道歉的人，会因为不小心被碰了一下而惭愧，往旁边让？ 很快出了茶楼，见到了糖糕，陆云瑶脸上是大大的笑容，小跑过去，脑中的事情早就抛到九天云外了。 过了好一会儿，陆云瑶与青云才回来，回去的时候却被引到了隔壁的包厢。 “殿下，咱们之前不是在那边么？”陆云瑶捧着许多吃的玩的，诧异地看着正在房间中安坐的世子殿下。 墨长决镇定道：“隔壁位置一直能闻到炸糖糕的气味，我不喜欢，便让人换了地方，进来吧。” 陆云瑶行了一礼，走进来，身后却还跟着个尾巴。 墨长决皱了皱眉，陆云瑶闪开后，却露出个熟悉的欠揍笑脸。 “世子殿下，别来无恙啊。”忠勇伯府三公子魏恒烨笑嘻嘻打了个招呼。 “魏恒烨？”墨长决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了下来，“你怎会在此处？” 他下意识便看向陆云瑶，这两人怎会牵扯到了一起。 不能怪他疑心重，实在是陆云瑶这张脸太能招蜂引蝶了，一看就是个不安于室的，这得亏是藏在侯府，不然还不被各家给惦记。 就上次赏花宴，才一时看不到她，陆云瑶身边就跟了个殷勤备至的林三，那眼神是什么意思，男人一看便知。 也怪不得墨长决对她看的严，出了侯府便十分警惕。 就这，也能又遇上魏恒烨，墨长决有些后悔，就不应该让陆云瑶单独出去，青云跟着也不行。 他往门口不悦地看去，门没关，青云站在门口，苦兮兮看着自家主子。 魏三公子是忠勇伯府的人，他一个下人，也管不了啊。 “墨大世子，这么久不见，你就对你至交好友这副态度啊。”魏恒烨看见墨长决的表情，就知道他嫌弃的很，顿时不满意了。 墨长决嫌弃道：“你这都拿了些什么？” 他看魏恒烨拿着的东西，还以为是好久不见，送他的礼物，走近一看才看见都是些街边小摊不入流的玩意儿。 这种东西也敢拿来送他？ 墨长决刚要开口不屑嘲讽，便见陆云瑶放下怀中的东西后，连忙去接魏恒烨拿的东西，感激涕零道：“多谢魏公子帮忙，不然我与青云还真拿不了这些。” 魏恒烨乐呵呵拍了拍手，“小事一桩，长决的人就是我的人，陆姑娘不用客气。” 墨长决刚刚憋屈回去的气，一瞬间又涌了出来，“你再说一遍？” “小事一桩，长决的人……”魏恒烨感受到墨长决警告的眼神，得意的笑变成了苦笑，“自然是还是长决的人，我只是打下手帮忙而已，哈哈哈。” 他干笑几声，见墨长决冷哼一声收回眼神，这才暗地里松了口气，同时探究地看向的正对他笑吟吟的陆云瑶。 他俩平日相处极为随便，墨长决很少与他真急眼，这次却为了身边婢女红眼，看来是真将此女放在了心上？ 魏恒烨一点都没有不速之客的自觉，没有人招呼他坐下，便自来熟地坐到了的陆云瑶那边。 见陆云瑶在给她倒茶，魏恒烨热情招呼，“陆姑娘别忙了，我自己来便是，快坐下吧。” 结果陆云瑶还没坐下，墨长决起身将手伸过去，拉着不明所以的陆云瑶绕过了桌子，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语气很是疏离。 “你大哥不是抓着你读书，准备参加后年的科考，你还不回去努力用功，在这里浪费时间，就不怕你哥生气？” 第97章 党派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魏恒烨脸色骤变，极其紧张地看了眼周围，“你小声点，别在背后说人家名字，真把人招来了怎么办？” 魏恒烨这一辈有两个哥哥顶着，不用支撑家业，一向游手好闲，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大哥是个暴躁的性子，看着自己为差事焦头烂额，结果三弟那么闲，心里不平衡了，便抓着他回去读书，想让他也走仕途的路子。 魏恒烨自由惯了，被抓回去看书，看得两眼昏花，可大哥又亲自看着自己，不能偷懒，好不容易等到大哥有事出门，才出来逍遥。 这不在街上转了两圈，看见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子，当即认出来这不是墨长决的婢女么，身边还跟着青云，所以他便上去搭讪了两句。 墨长决也是，说话直戳他胸口，他现在一想起他大哥，就想起被逼着苦读的日子，浑身抖了抖，一副害怕地不行的模样。 墨长决嗤笑：“连你大哥的名字都听不得？是有多怕。” 魏恒烨：“你是没被逼着读书。” 不过他转念想起墨长决不仅被他爹逼着读书，还把侯府请的先生赶走的事情，又闭口不谈了，“别说这事儿，晦气。” 魏恒烨朝陆云瑶挤了挤眼，笑道：“这又不是参加这宴那宴的，长决怎么舍得把陆姑娘带出来了？” 一双桃花眼泛滥多情，这位魏三公子长相也是俊俏那一挂儿的，对着陆云瑶放电，很快就惹了墨长决不满。 “你大哥怕是在找你，要让青云去通传一声么？” 魏恒烨立刻垮了下来，弱弱坐在一旁，嘀咕道：“不看就是了，宝贝的和什么一眼，不就是一婢女么，谁还没有了。” 墨长决轻哼一声，拼了口茶，心道：婢女和婢女又不一样，能有身边这个长得好看，又有趣么？ 上次赏花宴那等场合，魏恒烨不方便与墨长决多说，自然也没与陆云瑶接触过，只是认了个脸。 虽然也看到墨长决与那婢女举止亲密的姿态，不过魏恒烨一直知道这位好友的心思，一直以为他是当着诸位贵夫人的面做戏，以此逃避议亲来着，还没将她当一回事。 这回见着墨长决这等态度，魏恒烨还能不明白么，到底是上心了。 想到这里，魏恒烨不由撇了撇嘴。 当初还义正言辞，说不想与女子朝夕相处，暂时不会议亲，让自己带着去绯香馆装一装，传出去浪荡的名声，好绝了那些想将女儿嫁进平西侯府人家的心思。 结果呢，还没过去多久，那话还犹在耳边，就先与自己身边的婢女有了一腿，还护食。 他只是调侃几句罢了，这也要生气，简直不知道以前那个拒女子于千里之外的平西侯世子去哪儿了。 不过魏恒烨也挺能理解的，这婢女长这么好看，墨长决没过去这个坎儿也是难免的。 只是以前以为他对女子一视同仁，没想到还是看脸。 魏恒烨和他是发小，好友的女人，他自然不会觊觎，刚才多看几眼，只不过因为陆云瑶实在长相出色而已，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再加上想要调侃墨长决的心思蠢蠢欲动。 现在明确了墨长决的心思，他便正经了不少，与墨长决聊起天来。 他们说起话来，墨长决依然没把陆云瑶支出去，而是毫不介意地让她旁听，颇为新人的模样。 魏恒烨心中摇头，古人诚不欺我，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他们之间就算很久没见，也不会生疏，但大多是魏恒烨这个话唠喋喋不休的说，一张嘴吧嗒吧嗒的，墨长决大部分是听，偶尔给点回音，这样也能聊得起来，陆云瑶其实很佩服魏恒烨的耐心。 谈及近况，不免提到老夫人六十大寿。 “……一转眼，老太君都六十了，”魏恒烨言语唏嘘，“上次见老太君，还是前几年，我跟着我爹去你家拜访，老太君还留我吃饭，不过这几年倒是少见。” 墨长决沉默点头。 其实两家从前关系不错，甚至住在隔壁，他俩小的时候，往来更是亲切，不然他们俩也不会玩的这么好。 这么多年，关系逐渐淡了，忠勇伯府也搬到了另一条胡同，近两年几乎没什么往来了，其实也不是感情淡了。 真正的原因，两家都心照不宣，不是不能言说的党派之争罢了。 忠勇伯府从来不受哪个皇子招揽，一直中立。 原本平西侯府也是如此，当初两家来往密切，也不乏这方面的原因。 当年几个皇子都还年轻，皇帝正值壮年，如日中天，皇权紧握，朝堂局势一清二楚，自然没人生二心。 过去这么多年，皇帝年纪大了，身体一年不如一年，精力也不如从前那么好，很多事情只能无奈放权给几个儿子。 诸如大些的太子贤王之流，儿女都到了议亲的年纪，头顶上的那位却还霸着那个位子不放，年纪大了，野心也跟着像野草一样疯长。 皇子们各自性格手段都不相同，背后又站着不同的母族，许多臣子都忍不住受了皇子的招揽，站了队，皇子们的话语权也越来越大，几乎明着对着干，弄得朝堂乌烟瘴气。 域外还有烨北等国虎视眈眈，这两年又有天灾，大晋内忧外患，日子不大好过，偏偏朝堂上还弄这些权术。 皇帝不是看不清楚皇子们私下的动作，只是都是自己的孩子，偏向哪一个，都不舍得另一个受委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没想到日子久了，皇子们都成了气候，皇帝控制不住了。 别看京城如今看着繁华，烈火烹油罢了。 闹得最凶的，便是太子与瑞王，几乎水火不容。 皇帝几个儿子中，嫡长子乃故去的先皇后，昭惠皇后所出，皇帝十分喜爱元后，在她病逝后念念不忘，立了她所生大皇子为太子，还总感念太子生母，对他十分宠溺，太子犯了错，皇帝感怀昭惠皇后，也不多苛责与他，反而养成了太子任性妄为的性子。 第98章 幼时趣事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昭惠皇后故去后，皇帝悲痛至极，因昭惠皇后弥留之际哀求皇上善待母族，皇帝便将昭惠皇后的亲妹妹立为继后。 便是如今的皇后，生育了六公主与九皇子，当初举办赏花宴的就是六公主，算是比较受宠的公主了。 九皇子年少稚嫩，不成气候，便与继后一起，都对太子十分亲厚。继后虽然不是太子生母，且与她是亲姐妹，站在太子身后，便代表了太子母族。 皇帝对太子母族十分宽厚，这些年来刘家也越发有底气，太子有母族撑腰，又是正统，被皇帝喜爱，支持他的朝臣不计其数。 像是平西侯府这样式微，没实权的，太子都看不大上，平西侯还厚着脸皮倒贴，还不是为了太子一党的荣光。 而太子最有力的竞争对手，便是愉贵妃所出的皇七子，成年后被封瑞亲王，愉贵妃出自方家，方家乃是百年大族，素有清名，侍奉过好几任皇帝，是三朝元老，很有威望，与太子母族刘家有一争之力。 瑞王野心勃勃，常与太子争锋，皇帝也是个耳根子软的，虽然喜爱元后，可到底元后已经故去，继后是元后的亲妹，却只有两分相似，性格古板，无趣的很。 倒是愉贵妃温柔小意，更得圣心，爱屋及乌，皇帝对瑞王也是喜爱的。 两个儿子都不想委屈，矛盾越来越大，皇帝意识到不管不行的时候，两人都以成了气候，各自都有大票支持的朝臣，倒是管不住了。 除此之外，皇三子乃淑妃所出，封号为贤，为人也应了这个封号，在百姓之中名声极好，素有贤名。 之前在多宝楼面前遇见的文岚郡主，就是贤王殿下的嫡长女。 贤王为人和善，却是不掺和兄弟们的争斗的。 皇五子乃荣妃所出，封号为恭，因母妃家族不显，做事畏手畏脚，是太子的应声虫。 大体分为三派，太子一党，瑞王一党，剩下的便是明哲保身的中立派了。 忠勇伯府独善其身，不想掺和进去，奈何平西侯不想没落，想要搭上太子这艘大船，道不同不相为谋，两家自然渐渐疏远。 不过家主虽然疏远，两家小辈却是熟得很的，毕竟是从小一起玩起来的。 就比如墨长决，不仅与魏恒烨熟稔，其他两位公子也相熟的很，不过仅限于嫡子女们，忠勇伯府的庶子女他就不熟。 虽然二公子墨长安也是嫡子，不过两家交好的时候，乔氏还只是个妾室，生下的儿子是庶子，自然与魏家的嫡子们玩不到一起去。 墨长决与他这位弟弟其实并不是很熟，毕竟小时候他是嫡，墨长安是庶，就算小孩子不懂，身边伺候的人都会懂，两边母亲也有暗示。 等虞氏故去，乔氏摇身一变成了正经侯夫人，乔氏以为墨长决还小在他面前说了些混账话，墨长决很是不喜欢这个继母，更不用说她的儿子了，自然更不喜欢与墨长安玩耍。 所以虽然是兄弟，两人却并不亲厚。 更不用说墨长安与忠勇伯府的公子们了。 不过两家虽然疏远了，可平西侯府老夫人大寿这种事，去恭贺却是少不了的，毕竟明面上请帖是要发给各大权贵之家的，忠勇伯府还有些气候，也是不得不请的。 只是交情到底比不上从前，也就互相应酬一下。 “给老太君的寿礼，父亲与大哥已经在准备，只是不知道这次见老太君，会不会太生疏。”魏恒烨惆怅道，“以前老太君很喜欢我的。” “还不是几个邻居家的小孩中就你嘴甜。”墨长决忍不住道。 魏恒烨听了十分骄傲，“那是，我可是很小就被称为夫人杀手，夫人们都喜欢我。” 说到这里，他贼笑了两声，对捧着茶杯在一旁安安静静的陆云瑶道：“陆姑娘还不知道吧，你旁边这位，小时候可是一脸苦大仇深，对着长辈也是如此，最不得长辈喜欢，一点都不可爱。” 墨长决对此嗤之以鼻，他才不想被别人用可爱形容自己。 陆云瑶却是有些好奇，毕竟她来到世子身边后，世子就已经长成如今这娇贵公子样儿了，还十分毒蛇，半点看不出小时候竟是那样的。 她双眼炯炯有神，问道：“殿下小时候真的是那样么？看不出来啊。” 魏恒烨也是玩笑话，没想到陆云瑶这么给面子，当即来了兴致，说起他小时候的事情。 “自然是了，我俩一起长大的，小时候我们哥几个一起鸽了夫子，偷偷跑去平西侯府的池子里摸鱼，我们兄弟都下去了，挽着胳膊裤腿，一脸泥猴子样儿，回去之后被长辈训得抬不起头来，墨长决就偏不下去，但是他脾气不好，板着长脸，我们都低头认错的时候，他最不服，夫子看着他那张脸，鼻子都气歪了，他没下水，却罚他最深。” 魏恒烨眉飞色舞的，说起墨长决的丑事来简直不要太兴奋。 陆云瑶听得津津有味，软着声音让他再说点。 墨长决轻轻搁下辈子，淡淡道：“聒噪。” 像只鸭子一样嘎嘎叫的魏恒烨当即没了声音。 他用手遮着嘴巴，小声对陆云瑶说：“墨长决就在旁边，有些事儿不方便，陆姑娘，等有机会我再和你说。” 墨长决却向窗户往下看了一眼，“你怕是没那个机会了。” 魏恒烨哼哼两声，还以为墨长决只是占口头上便宜，根本没放在心上。 结果几乎是下一刻，就传来极为愤怒的声音。 “魏恒烨！你敢跑！” 不是大哥的声音是谁？ 魏恒烨当即都快尿了，趁着大哥还没进来，想要跑路，着急忙慌起身，却压住了自己的衣角，摔了个屁股蹲儿。 被这么一耽误，想跑也跑不了了。 魏家大公子已经阴气沉沉出现在了门外，见着他便气笑了，“不是让你好好在书房待着，茶好喝么？点心好吃么？” 魏恒烨哪里还想着逃跑，蔫蔫地站起身来，道：“大哥，我错了，还有别人，回家再说吧。” 第99章 不速之客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再说下去，魏恒烨脸面都要丢光了。 魏家大公子走了进来，才看见旁边还有两个看戏的人，见到墨长决也不意外。 “原来是长决，我道他往哪里跑，也就只能来找你了。” 墨长决淡笑着起身拱手，“魏大哥，好久不见。” 魏大公子名恒烁，虽说是个文人，身量却高，年纪轻轻，已经是大理寺的二把手，担着大理寺少卿一职。在那样的地方浸淫久了，虽然是个文人，身上也自然带出点威势。 魏恒烁那张脸，本来就长得正义，一生气更是不怒自威，反正是魏恒烨害怕的那种。 不管他在外面多风流倜傥，是绯香馆多少姑娘心仪的郎君，到了自家大哥跟前，头都抬不起来。 不过显然，魏恒烁对自己弟弟很凶，对墨长决却是缓和了脸色，还寒暄了几句，端的是亲切邻居大哥形象。 魏恒烨一边垂着头，一边在心中翻白眼，这是亲哥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墨长决的亲兄弟呢。 不过魏恒烨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他在家中最怕的就是大哥，根本不敢当着他的面开玩笑。 “恒烨这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整日游手好闲，也不知道多为以后想想，这幅模样，谁敢嫁给他？” 魏恒烁很不给自家弟弟面子，对着亲近的墨长决大倒苦水。 魏恒烨听不下去了，满脸尴尬道：“大哥，你别说这事儿了行不行，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魏恒烁黑着脸训斥：“你不是小孩还到处乱跑？说你是小孩都是抬举了你，还不随我回府，让你背的书背下来了么？” 到底是一物降一物，魏恒烨是自家老幺，备受家中长辈宠爱长大，他爹都治不了他，也只有他大哥早早就入了仕途，在大理寺闯荡，魏恒烨见他就腿软，也就成了唯一能管的住他的人。 在魏恒烁眼中，不成才就是教育出了错，严厉点，总能掰回来。 大哥就当着墨长决的面儿，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语气嫌弃至极。 魏恒烨欲哭无泪，见到墨长决不仅不组织，还在一旁体贴地给大哥倒茶，让他润润口继续骂，感觉好心累。 这绝对是在报复他吧，对吧对吧？ 魏恒烨那个恨啊，早知道大哥会这么快找过来，他就不该看见陆云瑶便主动找上门来。跑得远远的，逍遥几天才好。 趁着大哥在润口，魏恒烨细声细气问道：“大哥，大理寺不是有急事么，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啊，大理寺的案子都不小，你可千万别为了不成才的弟弟耽误要事。” 魏恒烁见惯了弟弟的怂样，怎能不知他的想法，瞪他一眼，“寺丞正在处理，你还是将心思用在读书上吧。” 魏大哥骂他一顿，解了气，也不再耽搁，与墨长决道别后，当即带了自家小弟回去。 魏恒烨跟在他身后，像是个犯了错的小娃娃，垂头丧气的，从陆云瑶面前飘过。 陆云瑶忍了好久，两人消失后，才忍不住笑出声。 刚刚跑出来，眉眼间一派自得，结果还没快活多久，又被亲哥捉回去，也太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吧！ 墨长决脸上也多了丝笑意，悠哉地坐了下来，一边倒茶一边道：“这次被捉回去，怕是没个十天半月出不来了，照魏恒烨的性子，非得憋死不可。” 语气幸灾乐祸，没一点同情的意思。 陆云瑶虽然也乐，不过还有点良心，“殿下，我看那个魏大公子好像很凶的模样，魏三公子回去不会挨打吧？” 她这也不是假话，魏恒烁身量高，脸一直黑黑的，看着都骇人。 墨长决摇头，“魏恒烁本是文人，不过在大理寺磨练多年，若面相不凶些，要怎么震慑犯人，他心地不错，只是对自家弟弟恨铁不成钢而已，又不是自家人都能动手。” “原来如此。”陆云瑶心有余悸点点头，“不过我看魏大公子看着便功夫很好的模样，竟然不会武功么？” 墨长决理所当然，“又不是看着凶，就会武功，你看我面相如何？” 墨长决转头对着她，带着微笑。 陆云瑶犹豫看他一眼，吞吞吐吐道：“其实，其实殿下……长得也挺凶的。” 墨长决当场给她表演了，什么叫笑容慢慢消失。 没了笑容，世子的脸就显得高高在上起来，饶是陆云瑶伺候久了，见着这表情也有些心虚。 “殿下，云瑶说错话了，其实您长得十分善良，看起来就是个随和的性子。”她硬着头皮道。 不过这谎话，说起来就很心虚。 墨长决眯了一下眼，斩钉截铁道：“你说谎！” 陆云瑶大为慌乱，“这也能看得出来么？”她演技明明很好的啊。 “……本来没有，我诈你的。”墨长决表情很是冷漠。 陆云瑶：“……” 好吧，您是世子，您开心就好。 - 回了侯府，才过一日，裕华院门口就来了不速之客。 乔氏带着一众丫鬟婆子，气势汹汹站在院子前，“把世子叫出来。” 守门的小厮一脸为难，“夫人来的不巧，世子殿下才出门，估计还要过一阵子才回来。” 乔氏闻言气得手都抖了。 她昨日休息的早，还是今日才得到消息，她在多宝楼买下的观音像，不仅没按时送来，多宝楼的人还上门说，被她继子给帮忙带回来了。 乔氏听到还不大明白什么意思，一脸茫然，世子哪来那么好心，不嘲讽她眼光差就罢了，竟然还会帮忙把东西带回来，太阳是从西边起来的么。 清醒了之后，才猛然察觉，这哪是帮忙带回来，这是明目张胆抢走了吧？ 那多宝楼的人可一直在暗示，说世子也很喜欢那尊观音像。 世子是个什么德行，她还不知道么。 前几年府里采买进一批花瓶，乔氏见其中一个颜色淡雅，十分喜爱，想拿回去插花用，结果世子也看上了。 她一个继母，怎好主动与即使继子又是嫡子的儿子争抢，不过又不想放弃。 第100章 救兵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乔氏便暗示地笑道：“此花瓶颜色着实不适合男子，看着略女气了些。” 这么说，世子总不好意思再与她争抢了吧。 结果世子面不改色，“嗯”了一声，“母亲说的是。” 却挥挥手，还是让人将那个花瓶带走了。 乔氏被他下了面子，气得很，不过以为他真心喜欢那个瓶子。 不过一个瓶子罢了，她一个侯府主母，还缺的了瓶子么，她勉强一笑置之，做出十分大度的模样，在侯爷面前还说了些阴阳怪气的话。 后来再一次见到那瓶子，是在膳房。 乔氏亲自给侯爷做汤，将食材下锅，净手时不经意看到那个瓶子，颜色很好看，只是上面盖了个碟子，有些怪异。 那爱而不得的瓶子，在她心中印象很深，她一想便想了起来，好奇这瓶子不是被世子拿走了么，怎么会在膳房。 她好奇地上前查看，被膳房中打杂的婆子拦住。 “夫人，那是腌菜坛子，味儿大。” 乔氏想通之后，当即被气得翻白眼。 她爱不释手的花瓶，结果被世子拿去腌咸菜？！ 从那之后，乔氏就变得小心眼儿来，在饭桌上还不小心带出针对的态度来，被老夫人责骂了几句，后来也不放在台面上，只在心里小心眼儿了。 几年后的现在，又被世子夺了心头所爱，还是准备讨好老夫人，给老夫人贺寿之礼，乔氏比当年还要气。 这委屈她可受不了，当即就带着人来裕华院堵人来了。 谁知道如此不巧，世子竟然不在，她要来之前还派人打探来着，那时世子还在，却趁着她出门的空挡出去。 乔氏都忍不住阴谋论起来，世子不会是害怕她来讨债，躲出去了吧。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她自己否决，那可是世子，面对她都是直接刚，哪有避而不见的道理。 这回蒋珮儿也来了，跟在婆母身边，讨好地扶着乔氏的胳膊，穿戴华丽贵气，腹部凸起还不明显，却总是无意扶着腰，做出一副怀孕劳累的模样。 手段虽然老土，但是胜在管用，她一皱眉头，不管是二公子还是乔氏，都一脸紧张，这让她感觉到被重视的感觉，有些飘飘欲仙。 那观音像便是蒋珮儿先发现，又对乔氏献宝的，若是被世子霸占了去，提出这个意见的蒋珮儿少不得要被牵连，就算面上不显，到底会不满。 蒋珮儿把乔氏当做亲娘一般伺候，自然关心这个宝贝能不能成功要回来。 听了小厮答话，蒋珮儿轻声道：“夫人，世子此时不在，咱们是否等世子回来后再来。” 乔氏冷哼一声，毫不在意小厮还在听着，“等世子回来？等他回来了，那东西就彻底变成他的了，还要得回来么？” 蒋珮儿并不了解世子与乔氏的关系，只是听了些府里的传言，弱弱道：“不会吧，您到底是世子的母亲，您的东西，世子还能扣下？” 乔氏与世子之间的事，他们两个人心里清楚，却是不好当面说出来给别人听的。 蒋珮儿问来问去，一副老好人的模样，这是两边不想得罪。 乔氏对她有些不耐烦，又顾忌着自己的孙儿，便没搭理她，直接去与小厮说话去了。 蒋珮儿近来因为肚子里的孩子，被捧在手里，十分得意，结果被婆母这样下脸面，委屈地咬了咬唇。 不过这种方法对二公子或许有用，对此道鼻祖的乔氏能有什么用，这些招式她都对侯爷用了十几年了。 说实在的，乔氏在意的只是蒋珮儿肚子里的孩子，又不是真正在意蒋珮儿，哪会关心她的小想法，甚至都没回头看她。 乔氏施恩一般对小厮道：“世子不在也无妨，昨日本夫人从多宝楼了东西，世子帮忙带了回来，此时应该放在府中，你去将那东西拿来便是。” 小厮可是听见她刚才那番话的，隐隐知道没那么家简单，而且他是裕华院的人，主子是世子，自然是站在世子身边。 小厮硬着头皮道：“回夫人，世子不在，裕华院禁严，纵是小人想帮夫人，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乔氏不耐烦打断他，“我说了，世子帮忙带回了本夫人的东西，只要你将东西拿出来罢了，又不必动别的，我是侯府主母，世子难道还会因此事责怪我么？” 小厮只瑟瑟发抖，不答话，态度却坚决，就是不肯进去。 乔氏嘴上说的容易，心里也焦虑起来。 老夫人可是发过话，不让她管裕华院的事，她若是不进去，让裕华院自己的人拿东西出来也就罢了，毕竟是给老夫人的寿礼。 她的人若是进去了，那就说不清了。 世子那个混不吝的，若是到时候捅到老夫人面前去，硬说她在裕华院中动了手脚，她就算浑身长了嘴也说不清楚，毕竟老夫人早就让她不准接近的。 所以就算趁着世子没回来，硬拿，也不能是她的人去拿。 乔氏便只能对小厮施压，只是这小厮看着寻常，竟也是个有骨气的，咬死了世子没回来不能随意进去，乔氏这个主母在他面前竟然一丝威势也无。 气氛正焦灼，院中匆匆过来一个女子，在满是小厮侍从的裕华院可谓是眼前一亮。 赶来的女子正是陆云瑶，她身后还跟着个人，正是与刚才那小厮一起守门的，见有不速之客，便提前离开去请救兵了。 世子不在，严姑姑又出府采买，老夫人那边又在清修，也不好为了这点小事打扰，能说得上话的便只有陆姑娘了。 被乔氏压得汗流浃背的小厮，见着陆云瑶，大大出了一口气。 陆云瑶见到好久没见的乔氏，淡淡一笑，福身行礼，举止大气，“见过夫人。” 乔氏眯了眯眼，“是你。” 是了，一时着急，她竟然也忘了，这人还是她亲手放进裕华院的，只是不听话，竟然倒向了世子那边。 蒋珮儿原以为那人是谁，走近才看清是陆云瑶，这可是老相识了。 第101章 比不上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自从那日来找陆云瑶求情，结果被拆穿灰溜溜回去后，蒋珮儿老实的很，作也是在二公子和乔氏那边作，从来没再闹到世子这边来。 她上位的事儿不光彩，想要保住身份地位，可不能得罪了世子，把那事儿给捅出来。 不过虽然忌惮这边，蒋珮儿心中却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陆云瑶就算在世子身边伺候又如何，再宠不还是个奴婢。 她就不一样，是二公子的正经妾室，还怀上了身孕，等孩子生下来了，她就是侯府的功臣。若是个男胎，便是庶长子，就算以后正妻进门，她腰杆也是直得起来的。 自己命好，命中就带了福分，这才能摇身一变，成了主子，可与她一样出身的姐妹呢，混得最好的陆云瑶还只个奴婢，不得不让人唏嘘。 蒋珮儿从奴婢变成了姨娘，心态转变，连带着对一同从牙行出来的姐妹也多了几分同情，又有点淡淡的得意。 之前她们中混得最好的是陆云瑶，备受世子宠爱，那时蒋珮儿还咬牙切齿的，却又忍不住羡慕，自己也想要这份与众不同。 可能是这份情感太激烈，她上位之后，两人身份发生了倒转，导致蒋珮儿的心态也稍微有点扭曲，特别想在陆云瑶面前展现出她的身份地位，与受到的宠爱。 意识到出来那女子是陆云瑶后，蒋珮儿不自觉挺直了摇身，微微仰着下巴，侧过脸，耳垂上的红宝石耳坠在阳光照耀下发着光。 她满脸微笑，用最自信的姿态去面对陆云瑶，却在看清楚她身上穿戴之后眸子微微一缩，然后气势一衰。 符合规制的侍女服侍，是主子身边最亲近的侍女才能穿的，不过却不是常规的料子，应该是西面锦衣坊的最新款云锦，数量极少，一上便被抢光，后来的贵夫人人都十分可惜，蒋珮儿也是其中一员。 不过以她的身份，就算侯府采买到了，也是分不到的，要先给乔氏送去，是以蒋珮儿只是唏嘘了一下，转眼便忘了。 但这布料之所以被抢，就是因为好看又名贵，蒋珮儿一打眼便认了出来。 让许多贵夫人心痛没买到的布料，居然在侯府一个婢女身上看到了，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 一介奴婢，自己肯定是弄不到的，所以只能是因为世子？ 蒋珮儿突然眼眶一红，委屈起来。 她都成了姨娘，还是穿不到自己喜欢的东西，结果世子身边的侍女就能穿到？ 这也太打脸了吧。 蒋珮儿刚才还气场两米八，只看了陆云瑶一眼，便缩了回去，眼神落寞。 陆云瑶跟乔氏见了礼，看到旁边的蒋珮儿，也行了礼，“请姨娘安。” 蒋珮儿勉强笑了笑，陆云瑶正在给她行礼，她便正好看到陆云瑶头上的首饰，侍女不可佩戴过于复杂夺目的首饰，所以她只是简简单单配了一支金雀钗。 只是打眼一看，金丝绕成的雀儿展翅欲飞，栩栩如生，做工材料都极好，看起来就比她的红宝石耳坠要贵许多。 这副耳坠还是她温声软玉向二公子要过来的，成色不错，她美滋滋地炫耀了好几日，在陆云瑶的金雀钗前却被比了下去，她现在却恨不得什么都没戴。 一府姨娘，首饰和衣裳都没一个婢女好，她不要脸的吗。 乔氏感觉一向有主意的蒋珮儿安静了许多，很是不快，平日里不是很聒噪么，现在哑巴了？ 乔氏上次还在老夫人面前，想将陆云瑶发卖出府，两人之间早没了脸面，让她去求陆云瑶帮忙，撕了乔氏的嘴，她也说不出这种话来，便指着蒋珮儿开口。 这两人毕竟是一个出身，说不定能打个感情牌。 乔氏频频暗示蒋珮儿，蒋珮儿都目光游离，当做没看见，乔氏就恼了，用宽大的袖子挡着，掐了她一下。 蒋珮儿正在心里不平衡，可不是真故意疏忽乔氏，她平时巴结乔氏都来不及，哪会故意装没看见，是真的觉得委屈，没注意罢了。 忽然手臂上一痛，她忍不住叫了一声，面露痛色。 乔氏一脸关心，“怎么了，可是肚子痛了？” 肚子自然没事，蒋珮儿还想问乔氏为何掐她，见到乔氏的脸色才明白过来，只是让她出头，请陆云瑶一个奴婢帮忙？ 还是那句话，她不要脸的么？好不容易成了姨娘，还要求一介奴婢帮忙，哪来这种事儿？ 乔氏更加关心，“要不要去请大夫来看看？”眼中颇有些不耐烦，还不问。 蒋珮儿到底还要在乔氏手底下讨生活，即使心中委屈，却不得不乖乖应下，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蒋珮儿还记得与陆云瑶上次的事儿呢，她不好意思开口啊。 乔氏一脸恨铁不成钢，要她有什么用。 还是陆云瑶见两人眉来眼去的却又不说话，浅笑着开口：“夫人与姨娘不常来裕华院，可是稀客，是有事要找世子殿下？只是不巧，殿下刚刚才出去，一时间赶不回来，夫人若是有事，不如先与云瑶说说，等殿下回来了，云瑶再行转告，以免耽误了夫人的时间。” 上次见面，陆云瑶与乔氏针锋相对，几乎撕破脸面，没想到这回，乔氏自己放不开，陆云瑶却适应的很好，以前的事情当做没发生一样，回答也很得体，进退有度，倒有几分主子身边大侍女的风范。 乔氏与她一比，倒显得太过小肚鸡肠一样。 你迫害人家，人家都不放在心上了，你还放不开。 乔氏做了这么多年侯府主母，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刚才只是有点尴尬，再加上这是世子保下的人，上次世子又狠狠下了她的脸面，她面对着陆云瑶有些心虚而已。 见陆云瑶态度好，她也很快转变了心思，顾不上还在犹豫的蒋珮儿了，不过是儿子的妾室，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 “也无什么大事，”乔氏面上一抹淡淡笑容，“不过是昨日世子帮我带回来一件东西，那是要送给老夫人祝寿的贺礼，不容有失。” 第102章 不是亲子胜似亲子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乔氏看着陆云瑶道：“本夫人听说昨日世子出门，你也跟着去了，这事儿你应该清楚。” 如果是别的奴婢，自然可推脱自己一介奴婢，怎会知晓主子的事儿，更不可听信乔氏一面之词，就去乱翻世子的库房。 可陆云瑶不一样，她是跟着世子去的，再推脱，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除非那东西是世子付的钱，然后拿回来，那是人家自己的东西，乔氏自然无话可说。 可乔氏都付了全部的钱，要东西就有底气多了。 陆云瑶恍然大悟，像是才想起来似的，“夫人说的可是世子昨日带回来的玉观音像？” 乔氏有些恼怒她提前说出来了，到时候送给老夫人还如何有惊喜。 不过东西始终是要送出去的，被人知道了也没什么，只要那东西能得老夫人欢心就够了。 乔氏压下眸中的不满，不悦道：“正是那物，既然世子不在，你便将东西拿出来吧，也不必之后再麻烦世子一番。” 陆云瑶却一脸为难，“可殿下说，这观音像工艺精湛，殿下看了也爱不释手，想要多留几日把玩。” 乔氏一听，差点没忍住当众吐槽继子。 观音像那是要供奉起来的，把玩什么把玩，又不是小物件。 她忍着怒气，一开口便有些冲，“那是观音大士，怎能由着世子乱来。” 陆云瑶眨了眨眼，露出替主子委屈的神色，“老夫人是殿下的亲祖母，老夫人敬重观音大士，殿下怎能不知？殿下与老夫人耳濡目染，也有几分佛性，在加上那观音像着实精美，殿下想多留几日罢了。” 乔氏忍不住怀疑人生。 世子？有佛性？ 开什么惊天大玩笑呢。 世子那厮流连烟花之地，据说还包下了绯香馆的头牌，常常去找她，被一介烟花女子迷得五迷三道，这样的人厚着脸皮说自己有佛性，佛祖听了怕是要显灵打他。 这么明显的借口，乔氏自然不会听不出来，她恨得牙痒痒，这就是找借口，就是不想还喽？ 乔氏想起自己花出去的银钱，心口一痛，差点口不择言。 她神情冷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到底拿不拿？我看你是被世子宠坏了，我好歹是侯府的主母，现在连你一介奴婢也敢忤逆我了么？” “云瑶怎敢，夫人息怒。”陆云瑶像是被乔氏的恼怒惊吓到了一般，连连道歉。 乔氏一看，早知道就不废话那么多了，直接甩脾气多好。 虽然这样会造成她不满继子的流言传得到处飞，但那观音像的钱可是真金白银，流言总比吃了那么大的亏好。 “世子也是，竟也那么纵着你，我原想让你留住世子，结果呢，世子不还是天天跑出去寻花问柳，要你有什么用？” “世子贪玩成性也就罢了，学业上的事情我不追究，连这种谎话都能说，若是让老夫人知道了，岂不寒心。” “侯爷与老夫人不止为世子的事情头疼了多少次，这次却连自家人的东西都想抢，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还有没有老夫人与侯爷了……” 乔氏心中畅快，憋了这么久，倒是将自己的不满都发泄出来。 陆云瑶被训得脸色发白，摇摇欲坠，她本就长得美，看着更是惹人心疼，身姿弱柳扶风，看着倒像是受了压迫的一方。 乔氏出气出够了，脸颊都因为激动呈现了淡红的颜色。 见陆云瑶一副害怕至极的模样，乔氏出气的很，长舒一口气，心情不错，想着给了棒子总要给颗甜枣，才能让陆云瑶去替她办事。 东西总要趁着世子不在拿过来的。 不过她想见好就收，也得看对方同不同意收。 陆云瑶刚刚还垂首听训，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等乔氏想好言好语了，她却眼眶一红，眉眼间染上哀愁，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 “夫人教训的是，让云瑶醍醐灌顶，铭感于心。至于夫人对殿下的不满，等殿下回来了，云瑶定会与殿下传达，好叫殿下知晓，相信殿下若是听了夫人的话，定会明白自己的不是。” 乔氏还在舒缓心情，构思着拉拢的话语，听到陆云瑶的话却一愣，心里有些发虚，这大可不必。 她本就是趁着世子不在，只有奴婢在场，才敢这么说，若要让世子听见了，不知又要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 世子那混不吝，嘴上又没个把门的，一点都不顾两人继母子的关系，什么都敢说。 传出去了，世子倒是不介意，反正他名声本来就差，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 可乔氏的脸要往那里搁，她可丢不起这个人。 乔氏便想着安抚她了，软了语气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世子是侯爷的亲子，我与世子虽不是亲生子，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我们的母子情分，不是亲生也胜似亲生了，我只是恨他不成才而已，又不是心中真的如此想，哪个母亲不期盼着子女成龙成凤呢。” 勉强将话圆回来，打是亲骂是爱嘛，都是自家孩子，生儿育女的人都懂。 不过陆云瑶却是微微一哂，好厚的脸皮，这样的话也能面不改色说出来，怪不得能这些年稳坐侯夫人宝座。 陆云瑶悠悠叹了一口气，“夫人的意思，云瑶明白。” 乔氏放心道：“你明白就好，那东西赶紧拿出来吧，不然再拖下去，等世子回来了还要再说一遍，我就不耽误世子的时间了。” 陆云瑶向她行了一礼，神色哀戚，“殿下知道那东西是夫人的，您是殿下的母亲，殿下怎会不将观音像还给您，只是想留下赏玩几日罢了，等赏玩够了便给您送回去，怎会拖着不还？夫人亲口说自己与殿下如亲子一般，那么亲子想要多看几眼，夫人却坚决不同意，像防着贼一样放着殿下，世间哪有这样的母子？” 乔氏哪会觉得墨长决是自己亲生儿子，在她心中，世子比不上墨长安一根手指，那么说只是想标榜自己的大气而已，结果自己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103章 腹痛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乔氏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恼羞成怒道：“胡说，我哪有将世子当做贼防着？” 陆云瑶反问道：“那夫人又何必急着将观音像拿回去？难道不是怕殿下拿走不还么？” 这话要是坐实，多少风言风语恐怕会压死她，乔氏镇定道：“本夫人怎会这样想世子，不过是尊观音像罢了，纵然珍贵，也不会不舍给世子多看几日。” “原是云瑶想岔了，夫人自然是大方的。” 陆云瑶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道：“那殿下想多留几日，夫人定能理解？” 乔氏：“……” 只想着怎么反驳，不能让她将这盆脏水泼到自己头上，却一时嘴快，把自己绕进了死胡同。 乔氏万分悔恨。 陆云瑶看见乔氏脸上沉痛的表情，笑容扩大了一点，又盈盈一拜，语气感激。 “殿下若是知晓夫人深明大义，定会感动于这份母子之情。” 这话简直是扎心，世子看她吃瘪，不偷着乐就罢了，还感念母子之情？ 乔氏看见陆云瑶脸上刺眼的笑容，恨不得呸一声，裕华院住着的果然全都是她的克星，不管是先夫人虞氏、墨长决还是陆云瑶。 乔氏之前都不知道，陆云瑶这个一向柔顺的，竟然如此伶牙俐齿，让她吃了个暗亏。 乔氏无力道：“……世子既然想看，就让他多看几日，可给我好好的看，看完了记得让人送回来。” 乔氏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的，恨不得从陆云瑶身上撕下块肉来。 这回，她可是记住陆云瑶了。 陆云瑶微笑着，脸上哪还有之前的委屈，简直一点也不伪装之前是故意装的。 她声音轻柔，十分好听，听在乔氏耳中，却显得不那么动听了。 “夫人放心，殿下十分爱惜玉像，绝不会弄坏的。” 他敢。 乔氏却只敢在心中说说了，怕再被陆云瑶说苛待继子，她可不敢再乱吐槽世子。 乔氏皮笑肉不笑道：“那是进献给老夫人的寿礼，若是有了损伤，老夫人怪罪下来，世子脸面上也不好看。” 陆云瑶笑容无懈可击，“夫人说的是。” 乔氏拿捏不准，世子留下观音像到底要做什么，看陆云瑶的表情也看不出来，只得不甘心地离开。 陆云瑶屈膝，“恭送夫人、姨娘。” 乔氏拂袖而去，带走了一大片的丫鬟婆子，裕华院门前本来热热闹闹的，现在一下子就冷清下来。 陆云瑶脸上的恭顺笑容逐渐消失，对门口感激的小厮点了点头，跨入院门。 哼，之前还想将她发卖出府，真当她不记事儿，傻白甜啊。 那个白玉观音像据世子说价值不菲，就让乔氏大出血一番，吃个大亏。 - 乔氏气冲冲离开，蒋珮儿自然跟着她一道儿走，她刚才光顾着盯着陆云瑶身上穿戴看了，根本没好好听。 等乔氏发怒了才回过神，之后又亲眼目睹了陆云瑶的变脸绝技，顷刻间就把乔氏给制住了，可谓是被吓了一跳。 一介奴婢，还敢这么忤逆主母的，她都不敢，陆云瑶哪来那么大的胆子！ 也就是当初乔氏诬陷陆云瑶，想要将她发卖出府，结果被世子当面怼，这件事传出去不好听，被老夫人出手压下来了，蒋珮儿不知道罢了。 若是知道，她早就不会这么惊讶了，这两人早就撕破脸皮，乔氏都想将陆云瑶发卖出府了，陆云瑶还会像表面那般恭敬？美得乔氏。 蒋珮儿震惊过后，心中酸水直冒。 她是二公子的妾室，在乔氏面前大气儿不敢喘一下。陆云瑶只是世子身边的婢女，却连侯夫人都敢怼。 是跟的男人不一样？ 她又不是不想接近世子，目标最开始便是世子，但也忒不好接近了，她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看上了二公子。 二公子这边倒是简单，略施小计，便摇身一变成了姨娘。 二公子是不错，最重要的是自己有能力，生母又得侯爷宠爱，世子游手好闲，不堪承袭爵位，之后平西侯的爵位落在谁身上，还是个未知数。 蒋珮儿只能这样来安慰自己，暂时的落差而已，以后她的未来定是无限光明。 只是现在，婆母还是要搞好关系的，不然以后怎么与正妻争。 蒋珮儿跟上乔氏，边走边关心道：“夫人，咱们就这么无功而返了？您不是说了么，等世子回来了，肯定就霸下东西不给在咱们了。” 乔氏猛地停下，本来就不高兴，蒋珮儿还撞到她枪口上来。 她森森然瞪着蒋珮儿，将蒋珮儿吓了一跳，“夫、夫人。” “你还有脸叫我，刚才怎么半点话也说不出来？” 乔氏劈头盖脸训她，“你不是吹嘘与那陆云瑶在牙行时多么好么，见了人却一句话都说不出，一脸怂样儿，我要你有什么用？！” 后面还跟着许多丫鬟婆子，乔氏就这么不顾蒋珮儿的脸面，大声呵斥。 蒋珮儿好没脸，尴尬又委屈，拽紧了自己的衣角，语气都带上了哭声。 “夫人，陆云瑶一向胆大，在您面前都敢以下犯上，妾是惯被她欺负的，哪敢说话啊。” 她将自己放到受害者的角色，还暗戳戳表示陆云瑶对夫人不敬。 乔氏却知道，世子是会为了陆云瑶对自己不客气的，听蒋珮儿这么一内涵，还以为她是在讽刺自己对着一个奴婢怂，顿时更加来气，指着她鼻子骂道： “做了姨娘还怕一个奴婢，骨子里就轻贱，安儿怎会看上你这种女子，简直污了侯府的威名！” 蒋珮儿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委屈道：“夫人怎可这样说妾。” 她是真被打击到了，做了姨娘之后便想着扬眉吐气，最是怕别人说她出身卑贱，不配坐上姨娘的位置。 别人说说也就罢了，这话竟然从婆母口中说出来，蒋珮儿又惊又怒，差点动了胎气，当即眉头一皱，捂着肚子喊疼。 伺候她的奴婢一惊，上前担心道：“主子。” 乔氏却柳眉倒竖，厉声道：“装，继续装，我看谁敢扶她！” 第104章 见红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乔氏的身份可比二公子一个妾室高多了，她这么说，谁敢上前，连蒋珮儿的奴婢都顿了一下，无奈地退了回去，神色焦急无比。 乔氏冷眼看着捂着肚子痛呼的蒋珮儿，恨恨道：“你这招用了多少次，以前没管，只是觉得你与安儿之间的情趣罢了，你竟将此招数用到我面前来了？” “你以为你是谁，不过一个贱妾而已，在我面前耍花招，都是千年的狐狸，跟我玩什么聊斋呢。” “也就是你肚子里的种是安儿的血脉，不然谁搭理你！” 乔氏还等着她低头认错，结果眼睁睁看着满脸痛苦的蒋珮儿两眼一翻，竟然晕了过去。 主子身形不稳，伺候她的奴婢哪还顾得上夫人的意思，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这才勉强将蒋珮儿身子拖住，慢慢放在了地上。 乔氏一惊，不会还是装的吧。 蒋珮儿脸色苍白，那奴婢扶着她的头，焦急唤了几声“姨娘”，却瞥到她身下缓缓流出的暗红色，顿时一声尖叫。 “见红了，见红了！” 乔氏眼神一缩，终于知道事情大了，连忙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将陈大夫请来？！” 丫鬟婆子乱成一团，夫人身边的烟萝还是个撑得住场面的，小跑着去请陈大夫。 乔氏则是张罗着人将人抬回自己那里。 - 月下黄昏，世子回府。 陆云瑶早就得了消息，恭迎世子回府，见着墨长安就把乔氏来要东西的事情告诉了他，一脸小得意，满脸写着世子快夸我。 墨长决却面露有些意外，好像是她做错了事一番，“乔氏既然要，你为何不给？” 陆云瑶一顿，看着世子的眼神十分幽怨。 “殿下，您说什么胡话呢，您不本来就没打算还给夫人。” 墨长决却斜眼问道，“我哪里说过不给？” 陆云瑶回想了一下，却也说不出话来，好像世子的确没主动说过，可他那个神态，那个语气，那个意思，肯定就是不给啊。 墨长决眼神玩味，陆云瑶见了，这才知道世子在见开玩笑，气得脸颊鼓了鼓。 太可爱了，墨长决手痒，没忍住上手捏了捏，手感极好。 陆云瑶嫌弃地拍开他的手，冷漠至极，“殿下，请自重。” 墨长决嗤之以鼻，又用食指勾了勾她的鼻子，挑衅一般看着她，浑身嚣张几乎掩饰不住。 自己的人，摸摸怎么了，况且只是摸脸，又没摸其他地方。 陆云瑶起身，忍辱负重地给他倒了杯茶。 墨长决有些惊讶，竟然没发脾气？又沾沾自喜起来，这是已经习惯了？那是不是就可以循序渐渐，做点别的了。 墨长决脑洞大开，忍不住搓了搓手。 陆云瑶端茶过来，十分虚假地脚下不稳，手臂晃了一下，那杯茶水顷刻间全部洒在了墨长决的袍子上，浇熄了他不能言说的念头。 陆云瑶差事一向稳妥，偶有意外，却也没这么离谱过。 墨长决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水痕，抬头狐疑道：“你故意的？” 虽是这么问，但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了。 陆云瑶并未答话，脸上一片虚假微笑，“殿下放心，冷茶而已，不会烫着您，把袍子脱下来拿去送洗吧。” 墨长决定定看了她两眼，觉得她可能真的生气了，心中有点小委屈，摸摸脸而已，他就是想想，又没干别的，摸脸也不行了么？ 身为主子的墨长决，觉得自己有点憋屈。 别人家的美婢都是善解人意，小意讨好，自家的这个虽然长相身材远超标准，性子却古板过头，一点都可爱。 墨长决已经忘了自己刚刚还疯狂在心中夸她可爱，满心数落着自家婢女的不解风情，阴沉着脸等着陆云瑶拿衣裳来。 期间青云进来报告件事情，看着世子黑脸，差点以为两人又闹什么别扭了，怎么总闹别扭啊，次数频繁地青云都要不当回事儿了，反正陆姑娘哄哄就能好，便当做没看见出去站岗。 墨长决丝毫不知道，自己在属下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变成小题大做的幼稚狂了。 陆云瑶将干净衣裳拿了来，一回生两回熟，她现在已经完全能够无事世子的房间和衣柜了，目不斜视地拿出衣裳，甚至还能将里面凌乱的衣裳给叠好。 ——她不是世子贴身侍婢，世子都是自个儿打理卧房的，有人给打扫，衣裳却是自己叠的。 自己照顾自己多年，墨长决虽然已经熟练，会叠衣裳，不过一个大男人，难免没有女子那般仔细。 陆云瑶看着凌乱的衣柜，都难以想象世子那样矜贵的人，到底是怎样叠衣裳的，怪不得他生出让她做贴身侍婢，贴身照料的念头，可能叠衣裳这件事，对世子来说的确算个难题。 墨长决还在书房等，十分注重规矩的他绝对不会这幅模样出门。 他威仪地坐在书案前，翻阅书册，看着便很认真，完全没想到与此同时，陆云瑶正在思考他叠衣裳的时候是否会头疼不耐烦。 书房有个小室，特意为了主人小憩所设。 墨长决在屏风后面脱下外衣，将被茶水打湿的外袍搭在屏风上，新的衣袍被抽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熟悉的布料摩擦声。 陆云瑶站在屏风外头，眼睛盯着那外袍，故作镇定道：“殿下，那我先将这些拿去送洗。” 屏风后，隐约能看清的陆云瑶的身形，竟然没害羞地跑出去。 墨长决挑眉，道，“好。” 陆云瑶死死盯着屏风上搭着的外袍，咽了口口水，颤抖着手将外袍抽了下来。 那才脱下来的衣物上仿佛还带着温度，熏着世子常熏的沉水香，满是世子身上的气息，让陆云瑶触及的指间微微发烫。 她背过身，做出了一件大胆又奇怪的事情。 她极其快地将外袍拿到鼻尖，轻轻嗅了嗅。 入鼻满是世子的味道，像是世子靠她这么近一般，陆云瑶第一次这么大胆，去闻一个男子的衣物，忍不住遐想连篇，满面红霞。 第105章 醋了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第一次做这么大胆的事，陆云瑶紧张地心砰砰跳，耳边嗡嗡直叫。 所以当身后的人接近时，她半点声音都没听见。 左肩被拍了一下，耳边传来疑惑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做坏事被抓包，陆云瑶激灵地浑身一抖，飞快转过了身，脸上还带着来不及掩饰的惊讶与尴尬。 屏风后面的人早就换完衣裳，穿着一身玄色的常服，面露狐疑地看着她。 墨长决觉得她奇奇怪怪的，“反应这么大，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眼神往下一扫。 陆云瑶把手上的衣裳团了团，慌忙藏到背后，眼神忽闪，故作镇定道：“没什么，殿下想多了吧。” 墨长决真没想多，他原本只是调侃一番，不过见陆云瑶反应这么大，反而怀疑起来。 他看向陆云瑶背着的手，“藏了什么？” “真没有。”陆云瑶硬着头皮说着。 墨长决眼神越来越怀疑，不再与她废话，道：“拿出来。” 陆云瑶无力抗争了两下，见再不拿出来，世子就要上手来抢了，只能不甘心拿了出来。 墨长决挑眉，这不是他的外袍么。 陆云瑶眼神真挚，解释：“云瑶只是想拿您的衣裳去送洗。” 墨长决摸了摸下巴，看起来像是信了。 等陆云瑶轻轻松了一口气，以为此事过去了之后，墨长决又道：“那你刚才拿着我的外袍凑在眼前，在看什么？” 陆云瑶差点没被口水噎着，原来世子看见了！ 她还以为隐藏的很好呢。 墨长决面上带了几分笑，看着她紧张地拽着自己衣角，眼神变得饶有兴味。 墨长决倾身，眼神暧昧，“就这么喜欢我的外袍？” 世子那张俊美的脸庞慢慢接近陆云瑶的脸，充满压迫力，嘴里说的话，差点吓死她。 陆云瑶猛地向后弯腰，差点没站住，腿软地扶着一旁的桌子，惊恐道：“殿下，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说。” 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即使她与世子的传言已经甚嚣尘上，被众口相传，甚至衍生出了无数了版本，一天说上一个版本可以连着说几个月不重样，她也照样有着莫名的坚持。 并且把这美名为，众人皆醉我独醒。 就算别人都那么说，她也不能顺势与世子绑在一条船上啊。 毕竟世子毒舌又傲娇，还爱折腾人，做他的婢女已经很焦虑了，更不用说做通房。 陆云瑶还想着以后出府过自己的小日子，或者是与严姑姑一样，在侯府里做个的脸的姑姑，可不想成为第二个蒋珮儿。 世子这样暧昧的话，她肯定不会承认，她又不是痴恋世子的人。 虽然吧，也许吧，刚才那举动，着实有点说不过去…… 可陆云瑶有自己的理由。 墨长决见她吓着了，往后跌，还伸手扶了她一把，被陆云瑶下意识躲开，神情有些不满，“躲什么，我是能吃了你么？” 陆云瑶站到了桌子后面，心想您是不会吃了我，之前还吓唬过我呢，怕了您行不行。 “你对我的外袍都那么稀罕，我真人就不喜欢了？”墨长决眼神促狭。 陆云瑶顿时觉得手里的东西是个烫手山芋，赶紧扔了。 墨色的外袍料子极好，被扔在桌角，又滑到了地上。 墨长决：“……不至于这么嫌弃吧。” 陆云瑶也有点尴尬，把衣裳捡起来叠好放在桌上，“我不是故意要将殿下的袍子丢了的。” 她见世子眼神幽怨，有点心慌，随即又奇怪，自己为何要紧张，她明明应该很硬气才对。 “殿下不是问我之前在做什么吗？” 墨长决一怔，反问道：“你不是说没做什么，所以之前在说谎？” “……”陆云瑶抚了抚额头，“我只是在纠结要不是说出来罢了，毕竟这是殿下的私事。” 陆云瑶直视着略带疑惑的墨长决，语气不知为何带了点质问，指着那桌上的外袍。 “听说殿下最近包下了绯香馆头牌？” 陆云瑶觉得自己口气有点冲，勉强柔声道：“虽说云瑶不好管殿下私事，只是殿下自己可能没注意，衣袍上沾了点香粉味道，绯香馆里的姑娘纵是有才，殿下还是不要太过沉迷于此。” 说完，见世子面上表情怪异，陆云瑶惊觉自己只是个奴婢，是不是管的有点宽。 她慌乱道：“云瑶逾矩了，只是随便说说，殿下莫要放在身上。” 陆云瑶拿过桌上的衣裳，急匆匆转身想要出去，却有一阵大力将她的手腕箍住。 墨长决抓住她手腕，沉声道：“等等，如果我没听错，你这是……醋了？” 说到后面，语气疑问带着点期待，甚至有了笑意。 陆云瑶睁大眼睛，大声道：“怎么可能，殿下莫要乱想，云瑶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墨长决却是更加确信，笃定道：“你若不是醋了，何必介意，我爱去烟花之地的传闻又不是一两天了，你以前从没介意过。” 说着，墨长决突然想到什么，皱着眉头道：“等等，你从哪知道我包下了绯香馆的头牌，谁在你面前胡乱嚼舌根？” 陆云瑶一边否认，一边惊讶于他竟然亲口承认了此事，心中升起微妙的违和感。 这种传言以前听过是听过，只是有了自己与世子的八卦满天飞在前，又有与世子亲自接触之后，她觉得世子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其实对传言是有所怀疑的。 墨长决在她面前亲口承认，像是与传言之中的那个浪荡儿结合成了一个人。 主子是主子，奴婢是奴婢，只是被服侍与服侍的关系而已，并无其他。 陆云瑶原本以为自己不会有感觉，可亲耳听到世子不当一回事，随意便将此事说出来，还用的是理所当然的语气，心底很是不舒服，还隐隐感觉自己被背叛了。 说好的不近女色呢，严姑姑骗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个奴婢，去管主子的事儿做什么，这可是当奴婢的最忌讳的。 可她就是控制不住。 从小在牙行，就没接触过几个男子，从来没喜欢过人的陆云瑶这时候还不知道，有种情感叫嫉妒。 第106章 霏雯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嫉妒这种情感，若是能轻易压制住的话，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墨长决还在怀疑，到底是谁在她面前乱说，这不是明摆着破坏两个人感情么。 丝毫没注意到，陆云瑶羞恼的表情。 “不可能是姑姑，青云不敢，裕华院里的人也都不是长舌妇，你出去的时候碰见谁了？” 墨长决一个个排除，然后怀疑道：“难道是你那个好姐妹柳若絮？” 他私心觉得柳儿实在很有可能，虽然新来的茶茶也是个爱粘着陆云瑶的，可到底是严姑姑**出来的，定不会与他对着干，不然墨长决也不会同意她留下。 柳儿就不一样了，那丫头一向讨厌他，又喜欢与陆云瑶撒娇，看着就是个心眼多的。 看不惯他，在陆云瑶面前说他的坏话，岂不是很有可能？ 墨长决越想越对，愠怒道：“是不是那臭丫头说的，年纪挺小，心思倒重，是不是活儿太少闲的，明日我就让姑姑将她调去当粗使奴婢。” 之前就不该轻易绕过她，在发现她与陆云瑶在一张床上嬉笑打闹的时候，就该惩罚于她了，根本不该看陆云瑶的面子，不然哪有这种事儿。 墨长决好后悔。 “柳儿怎么会与我说这些！”陆云瑶无奈道。 她本来不想解释的，感觉怪怪的，奈何世子一直抓着这事儿不放，还怀疑柳儿。 柳儿虽然也会与她说些世子“坏话”吧，但也都是嫌弃世子太凶，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让她伺候时小心点，千万别得罪世子这类的话，其他可没说。 不过这些也就不用让世子知道了，不然以世子的小心眼程度，怕还是要生气。 “竟然不是她？”墨长决还是很怀疑，不过他选择相信陆云瑶，随意道：“今日乔氏来过，总不会是她吧。” 陆云瑶没想到他竟然说对了，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默默点了点头。 墨长决却更加惊讶，随即生气起来。 “真的是她？乔氏多大的胆子，趁着我与姑姑不在，找上裕华院来不说，还在你面前胡说八道！” 之前他真没怀疑乔氏，乔氏虽然不想见他好，可毕竟是侯府主母，自己名义上的母亲。为了名声着想，也不会在下人面前吐槽儿子。 也不是墨长决没考虑全，乔氏在外人面前，还是装的挺好的。 他只是没想到，乔氏对那观音像看得那么重，不给就急了，这才口不择言，顾不得端庄大方的形象，还被陆云瑶给听见了。 也是他不怎么了解平西侯后宅是的缘故。 现今中馈还在侯爷妾室陶氏手上，陶氏野心日益见长，乔氏有了危机感，将这次老夫人寿宴当成了救命稻草。 好不容易找着个绝对能讨老夫人欢心的礼物，乔氏甚至一咬牙，从自己的嫁妆里花了大价钱买下，被他不费吹灰之力抢去，乔氏能不着急上火么。 若是以前，乔氏或许不会这么肉疼，奈何现在不当家，不能去账房支那么多银子，只能从自己嫁妆里拿。 乔氏本就是小家小户出身，当时的嫁妆十分微薄，不过这些年执掌中馈，她腰杆子从没被银钱给压弯过。 也自得自己是侯夫人，是侯府的主母，便没小家子的气的从中馈接济嫁妆。 中馈一交出去，她的生活由侯府操持，从没下降过，但就不能随意从账面拿出大手笔的钱了。 陶氏接过中馈后，不仅大刀阔斧，雷厉风行，查清了许多关系户，大大肃清了侯府内攀附高等奴婢的风气，让老夫人十分满意。 还将她之前多次私用侯府公账的事情，有意无意在老夫人面前提了几句。 乔氏毕竟是主母，老夫人不好打她脸面，传出去也不好听，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没追究。 但乔氏知道，老夫人对自己做法定是不满的。 是以，她现在也不敢再厚着脸皮去账房拿钱，账房先生见自己是侯夫人，不会多说什么，银钱也会照给，但这不是主动给陶氏递了把柄么。 不仅乔氏想要将属于自己的中馈拿回去，陶氏也在没放弃，一直在盯着她，想要抓她的错处呢。 玉观音像在多重因素下，成了顶顶重要的东西，关系着乔氏还能不能拿回中馈，还很贵，她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所以得知陆云瑶不愿意去她，乔氏才会脑袋一热，嘴上都没把门的了。 其实说完，她就很是后悔，自己维持了多年的温柔形象，怕不是就要破灭。 幸好在场只有她手下的人，和裕华院的下人，她的人肯定不会嚼舌根，裕华院的人又是世子手下，说出去旁人怕是会觉得裕华院的人偏见，也不算太过糟糕。 不过这不妨碍墨长决讨厌上乔氏，本来就很讨厌了，现在更讨厌，其实也没改变什么。 墨长决用嫌弃的口吻道：“果然是个长舌妇，你听她乱说做什么。” “夫人说的难道是假的，您没包下绯香馆的头牌？”陆云瑶问道。 墨长决沉默两下，“包是包下了，不过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云瑶微笑着摇头，“殿下说笑了，主子的事，哪有奴婢指手画脚的，今日是云瑶逾矩，殿下不用放在心上。” 她整个人都显得特别大度，一点也不计较。 墨长决还有点惊讶，怎么态度变得这么大，仔细瞧她的眼睛，却是暗暗含着幽怨。 他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想来绯香馆的头牌霏雯姑娘定是个绝世美人，才能让殿下如此魂牵萦绕。” 陆云瑶见他表情祥和，还以为世子想起了包下的头牌，自己都没意识到口气中的微酸。 “你还知道霏雯？”墨长决意外道。 陆云瑶语气淡淡，“绯香馆是京中最大的雅舍，秦兴楼徐妈妈以此为目标，与云瑶提起过多次。” 徐妈妈买下她后，就时时过来看她，这些以后必定要知道的东西，自然是想得起来的都说了。 按照徐妈妈的说法，那个霏雯是少见的美人，年纪轻轻，却已经做了三年的花魁，是绯香馆最红的摇钱树。 第107章 带你去见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秦兴楼那时虽未开门，野心却极大，都是以最火的雅舍为目标。 徐妈妈想要培养陆云瑶，对打的就是绯香馆的头牌霏雯，自然与她聊过许多，对客似云来的绯香馆有那么一个尤物羡慕又嫉妒。 徐妈妈怕她被打击到，话锋一转，还安慰她。 “霏雯纵然受欢迎，但我瞧着，她底子却是不如你的，等你进了秦兴楼，妈妈定将你打造成京中最红的花魁。” 陆云瑶内心排斥秦兴楼，给面子地笑了笑，内心却是不以为然的，她一点都不想做劳什子花魁。 不过在徐妈妈口中，霏雯不如她美，也不知道是不是纯粹为了安慰她。 只不过陆云瑶想着，她伺候在世子身边之后，世子出去的次数虽然少了，但还是经常出去，听夫人的口吻，便是去了绯香馆找包下的姑娘去了。 所以她觉得，那霏雯应该是长得比她好看的，徐妈妈纯粹是撑场面。 若徐妈妈得知陆云瑶的想法，定会觉得委屈，谁为了撑场面就乱说啊。 若不是看这丫头资质着实好，能愿意花那么贵的价钱买下她么，她徐妈妈可是很有眼光的。 墨长决张嘴想要解释，却不知如何说，这事儿有点难办啊。 “若是我说我只是包下了她，其他什么也没做，你信么？”墨长决道。 陆云瑶当然不信啦，狐疑地看向墨长决，“殿下觉得你往外说，旁人会信么？” 墨长决语结。 就是因为流言凶猛，众人喜好猜测想象，根本不会理会真正的情况到底如何，他才会采取这种方式掩人耳目。 可现在又不好解释了。 墨长决头一次感到憋屈的慌。 “明日你与我去绯香馆一趟，亲自去问问霏雯，她自会告诉你真相。” 原本就是让别人相信的，墨长决从没想过，还得想办法让有些人不相信，只能想到这么个办法。 他花大价钱包下霏雯，本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方便他去别处做别的事情，霏雯是个聪明人，什么事都不必做，就能拿大笔的钱，自然知道在别人面前应该怎么说。 这种事情旁人捕风捉影，关着房门，连绯香馆老鸨都不知道其中猫腻，想要澄清，也只能带陆云瑶去见霏雯。 陆云瑶语气淡淡，“殿下不必如此。” 分明是不在意真相到底如何的模样。 墨长决头疼，按了下太阳穴。 装，继续装。 之前还那般介意，现在便缩回去了？ 墨长决觉得她可能是在牙行中局限惯了，就像个龟缩在壳中的乌龟一样，戳一戳才会动，想法很是实际。 从不会像没经过世间捶打的天真女子那般，对生活与嫁娶对象充满幻想。 这本是好事，毕竟她出身卑贱，若心比天高，日子不会好过。 但问题是她太现实，太知道自己要不起高贵的生活，便谨小慎微地活着。 即使到了尊贵的世子身边，乔氏言语暗示，若是从了，身份便会有个质的变化，从一介奴婢飞越成姨娘，她也从没动摇过自己的想法。 若是正常女子，就算开始瞻前顾后，见到了蒋珮儿抬为姨娘，也会心动。 可陆云瑶根本不觉得蒋珮儿有什么好羡慕的，虽然成了主子，到底摆脱不了出身卑贱的影子，生下的孩子又是庶子，不仅要巴结着不喜欢自己的婆母，还要与以后注定会进门的正妻争宠。 这种生活陆云瑶显然不会喜欢，她甚至觉得，做个管事姑姑，让手底下的小婢女捶腿奉茶，在主子面前也有脸面，可比人前显贵，人后流泪的姨娘好多了。 她这么想，很好，这是身为奴婢最正确的想法，认清自己，不幻想着飞上枝头，只做好自己的本职，上面的主子最信任这种，身边的大侍女不说全部，至少有大半是这种。 毕竟有谁会让整日想着改天换地的奴婢，在自己眼前乱晃呢，特别是这个奴婢还在肖想自己，或是自己的夫君。 墨长决同意了乔氏在自己身边放人，刚开始绝对是喜欢这种性子的陆云瑶，不矫情，知进退。 要知道乔氏不是第一次打着在他身边放人的主意，可以前无论哪次，过来的人都没有能够留下的，她们一开始就奉了乔氏之命，抱了接近世子的目标。 或是装可怜，或是做些出格的事情，来吸引世子垂怜。 墨长决本来就是个不喜麻烦的性子，对上这些人更是不耐烦，几乎没有留过第二日的。 还是严姑姑与他私下说了，太过强硬不让乔氏的人进来不好，万一此路行不通，乔氏恼羞成怒，想些其他法子怎么办，防范着也太麻烦了些。 不如让她的人进来几个，找人看着便是，是最简单的办法，这就轮到了陆云瑶、蒋珮儿几人。 严姑姑之前的意思是，多留下几个，不过这也得考虑世子本人愿不愿意，最后也只留下陆云瑶一个，不是没有原因，至少当时只有陆云瑶让他感觉很自在。 其他的人或多或少，有的掩饰的不错，但总能从眼中看出极大的欲望，在她们眼中，墨长决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流着油的肥肉。 处理完外面的事情，好不容易能在裕华院休息片刻，墨长决实在不愿意再与她们虚与委蛇。 实话说，墨长决看人也是很准的，当时从牙行中出来的几个，都是打着利用他上位的主意。 不说蒋珮儿这种一眼就能看出野心勃勃的，棋落虽没说出口，心底里却是渴求。凌薇那种话少的性子，都能在陆云瑶被墨长决收在身边时，开口直接问她有没有什么法子。 就连年纪最小的柳若絮，也在严姑姑的洗脑下，将爬床视作唯一目标，努力奋斗，若不是陆云瑶及时发现阻止，说不定就掰不回来了。 即使是现在，柳儿虽自己没了这种念头，却还是时不时鼓励陆云瑶上位，这样她也能跟着鸡犬升天，让陆云瑶以后罩着她，就能在婢女之中横着走了。 陆云瑶冷漠地告诉她，“上不了，带不动。” 第108章 更衣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墨长决只愿意将陆云瑶放在身边，除了之前曾见过一面，勾起了好奇心之外，便是这个原因了。 与她相处，完全不会觉得压抑与厌烦，只会觉得如沐春风，很是舒适。 就算她就在身边伺候，墨长决也没有领地被入侵的感觉，因为陆云瑶丝毫没有上位的心思，也不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当时的墨长决很满意，也很享受这种感觉。 可他逐渐对陆云瑶有了好感，想要与她更进一步的时候，弊端就来了。 陆云瑶只想与他保持主子与奴婢的距离。 墨长决无奈又有点小生气，又怕逼紧了，人会跑，只能放缓脚步。 只是陆云瑶身上就像有魔力一样，吸引着墨长决不断靠近，一个追一个躲，追的那个害怕追太紧。 从陆云瑶拒绝成为墨长决的贴身侍婢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 追紧了，人会跑，墨长决便停在原地，想让陆云瑶主动靠近自己。 他还是知道，自己长了张不错的皮相，不少女子就喜欢这样的。 谁知在外面无往不利的魅力，在陆云瑶面前却失去了作用一般，他现在天天怀疑自己魅力下降，还曾不自信地私下问过青云，自己是不是变丑了。 青云很是惊诧，主子之前不还觉得皮相太好也是缺点，太多人围着很烦么，怎的现在如此注重皮相了。 青云痛心疾首，那都是爱美的女子才会有的想法啊。 不过怕被主子揍，青云还是昧着良心，夸耀了一番墨长决的俊俏脸庞，结果用词太油腻，引起了主子的胜利厌恶，还怀疑他是不是喜欢男人。 这明明是您自己问的啊。 青云泪流满面。 墨长决原本以为，想要打动陆云瑶，还有的磨，结果今天她却破天荒醋了。 既然会感觉到嫉妒，即使是细微的情感，那也代表她对墨长决有了很少的恋慕之情。 即使陆云瑶一直否认，也熄灭不了墨长决的好心情，甚至之后一直微笑。 陆云瑶见动摇不了世子要带她去绯香馆见人，便只能同意了，或许她心底还是有些想听霏雯是怎么的说的吧。 但见他一直笑，就不大理解，刚才不是还苦恼如何解释么。 墨长决眼中带着笑意，“我真该去感谢一番乔氏。” 陆云瑶：“？” 她看世子的眼神宛如在看一只沙雕。 “殿下，您不是不喜欢夫人么，感谢什么？” 自然是感谢她让你醋了。 不过这话不能说，不然陆云瑶又要跳脚。 墨长决笑而不语。 翌日一早，墨长决亲自去叫陆云瑶，甚至破天荒敲了门。 其实是怕她生气，不去了。 “殿下，您这么早过来做什么？”陆云瑶披着外衣，还以为是有什么急事儿呢。 墨长决一身外出的服装，催促道：“快点更衣梳妆，我带你出去。” “去绯香馆？” 陆云瑶抬手揉了揉眼睛，面上无语凝噎。 “殿下，这么早，绯香馆开门么？” 雅舍大多是傍晚前才会点起门口的灯笼，昭告恩客们可以进来玩乐了，哪有一大早开门的。 墨长决显然愣了一下。 陆云瑶一看，便知道世子不知道这一常识。 墨长决不解道：“通知老鸨放我们进去不就好了。” 陆云瑶：“……” 她揉眼睛的手一僵，才想起世子的身份，与她这等升斗小民又怎会一样。 瞧世子随意的语气，陆云瑶心中那股不舒服的劲儿又上来了，语气微凉，“世子果然是绯香馆的常客，这么了解。” 墨长决被怼了一下，丝毫没感觉到不悦，反而摸着鼻子笑了一下。 少年头戴紫金冠，一身锦兰长袍，腰间束紧，更显得长身玉立，眉眼间带着笑意，一手撑着门框，就那么看着她。 晨光穿过墨色长发，少年逆光而站，微微低头。 陆云瑶适应了白日的阳光，眯着的眼一睁开，少年白净俊朗的脸便撞进了她的眼中。 不得不说，世子虽然嘴毒，但脸是真好看，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婢女前赴后继。 一大早就来这么个美颜暴击，陆云瑶心跳空了两拍。 直到墨长决挑眉，薄唇微启，“磨蹭什么，还不去准备？” 一出口便破坏了画面的美感。 墨长决见她一脸崩溃，怀疑道：“你不会是后悔，不想去了吧？我告诉你，不行，快些回去更衣，一个姑娘家的蓬头垢面，脸也不洗，你看看满府的婢女哪有你这么邋遢的。” 随着他嫌弃的语气，所有美好彻底溃散了，消散了在空气中。 陆云瑶扯了扯嘴角，她是蓬头垢面，问题是现在这么早，还没到平日里伺候的时辰呢。 明明是世子提前来了，她丝毫没有准备，还要嫌弃她邋遢？ 陆云瑶恨不得将他关在外面。 对自己说了好几句“他是主子，不能生气，不能生气”，陆云瑶微微笑了一下，让殿下进来等。 墨长决抱着胳膊走进来，走到桌子前面一坐，像个大爷一样，“快些，别让我久等。” “是，殿下。” 陆云瑶端水净了面，给自己化好妆面，然后跑进内室，去柜子里翻找衣物。 她拿出鹅黄的上襦与浅粉的上裙，摊在床上，跑到屏风后面，刚刚解开衣带，便听到世子的声音。 “这颜色不好看，换一件吧。” 陆云瑶大惊，拉着衣带又给系上了，才转头看向屏风处，墨长决正靠在屏风边上，目光往床上瞥，脸色也嫌弃的很。 她生气地道：“殿下，您怎么能随便闯姑娘家的闺房呢？” 世子在外面等着，她现在都见怪不怪了，竟然直接闯内室，万一她刚才已经脱了衣服呢，岂不是被世子看光了？ 陆云瑶面色严肃。 墨长决觑她表情，往后退了半步，语气心虚，移开眼神道：“我不知道你在更衣，你都不出声的，我以为你怎么了，就来看看。” 他就是总怀疑陆云瑶拖延时间，才进来看看，他还觉得自己很委屈呢，不是什么都没看到么。 要是看见了，被骂一通，倒也值当。 第109章 绯香馆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没见过乱闯人家房间，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陆云瑶气得瞪墨长决，急急道：“还不出去。” 好大的胆子，竟敢凶他。 到底是他心虚，不怎么愿意地迈步出去，不忘隔着屏风提醒。 “那颜色不好看，别忘了换。” 陆云瑶一向是脾气好的，听了世子没心没肺的话，恨不得将屏风给踹倒，砸醒他。 听着墨长决的脚步越来越远，她松了口气，继续换衣服。 手指刚刚触及床上的衣服，陆云瑶想起世子的话，犹豫了一下，这两件衣裳很好看啊，颜色款式都很不错，她自己也挺喜欢的，世子为什么不喜欢。 要不然，换一件？ 她内心纠结，动作却已经出卖了她，将衣裳放了回去，又从衣柜里翻了件别的换上。 走到铜镜面前，确定自己穿戴得当，陆云瑶才出去。 墨长决见她穿了身水蓝色的软罗百合裙，颜色清淡，却又不失俏皮可爱，满意地点头。 “不错，和我很搭。” 陆云瑶行礼的动作一顿，原来世子是以这个标准看刚才的衣服的。 她有些无语，咬唇道：“殿下，咱们真的要去绯香馆么？您自己去也就罢了，哪有去那种地方，还带着婢女的啊。” 更何况是陆云瑶这种姿色，恐怕会被认为是砸场子的吧。 而且经过秦兴楼一事，她对这种地方是有些抵触的，轻易不大想要接近。 墨长决看出她眼中瑟缩，拍拍她的肩，“我陪着你，不必多想。” 陆云瑶心中一暖，点了头，“谢过殿下。” 墨长决带她出了侯府，马车直奔绯香馆而去。 “你说什么，世子带着身边婢女去了烟花巷？！” 乔氏一脸震惊，把收用了的婢女带去见自己的老相好？她无法理解继子的想法。 “奴婢也不晓得世子殿下怎么想的，不过门房传来的消息是这样说的，那马车直直奔着绯香馆去，亲眼看到他们到了进去，下人才回来通报。” 自从那玉观音像被抢走，乔氏吃不好睡不好，整日让人盯着裕华院那边的动作。 烟萝得了这么个消息，便匆匆赶来禀报。 “世子有病吧，生怕自己的女人闹不起来？”乔氏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又发觉，她为了世子着想干嘛，这样不正好。 她想着又痛快起来，“闹大更好，那小蹄子不是拿乔，不想当世子房里的人，名不正言不顺，绯香馆的人好歹大大方方说出来卖的，两下比较，哪边手段高还不一定呢。” 乔氏还是想不通，世子为何要这般作死。 齐姑姑老谋深算道：“世子这种经验不多的毛头小子，老奴见得多了，怕是觉得两个女子不会互相嫉妒，反倒会为了他姐妹情深，同侍一夫，所以才带着去，闹起来更好，正好浑水摸鱼将东西拿回来，夫人不必着急，看戏便是。” 乔氏深以为然点头。 绯香馆 墨长决知道自己来得早，便让提前让小厮过来说了一声，是以老鸨一大早就在馆里等着，不敢怠慢。 老鸨知道平西侯世子过来是为了什么，这位爷可是大手笔，直接将馆中最红的头牌包下来了五个月。 这么大的进项，让老鸨笑得合不拢嘴，当即让霏雯搬进了绯香馆后面最清净的一个小院，什么都不用做，每日伺候好世子就够了。 世子殿下显然是个十分长情的人，虽然不是日日都来，不过每隔几日，就要过来找霏雯互诉衷肠，小院的门一关就是一整日。 这次这么早都要过来，若是其他人，老鸨定然不屑一顾。 但这位财大气粗的贵客要来，又特意吩咐了，只要霏雯相陪，不用兴师动众，特别低调，老鸨还有什么不满的。 小厮说平西侯府的马车到了，老鸨立刻拉着霏雯过去迎接，不过满脸的笑容在看到墨长决身边的女子时，脸色就变了。 “请世子爷安，这位是……”老鸨都有点惊讶了。 她们这地方宾客都是男子，良家女子都绕道走，生怕沾上坏名声。 再说宾客们都是来寻欢作乐，找姑娘开心的，哪有自带姑娘的，还是个绝丽的美人，这不是砸场子么。 老鸨看见陆云瑶，首先就觉得她不是好人家的女儿，不然哪有愿意来这种地方的，后来就怀疑墨长决是不是有了新欢，特意过来让霏雯知晓，以后不再包霏雯了。 老鸨才不在乎他到底喜欢谁，她在乎的是钱，墨长决包下霏雯的时限还没到呢。 纵然面对的是侯府世子，老鸨期期艾艾捏着帕子：“世子爷，咱们绯香馆小本生意，付了的账概不退还的。” 霏雯可以不要，但给了的钱别想要回去，老鸨势利的很。 墨长决不耐道：“爷是那样的人么？不会说话就下去，让霏雯留下。” 老鸨一听他没退钱的意思，立刻眉开眼笑，“是，是，都怪我这张嘴，说错了话，还请世子爷勿怪，这便退下。” 老鸨含笑看了世子一眼，扭捏着行了礼，走的时候把霏雯拉到一边，说要说点事情。 两人来到走廊，霏雯问道：“妈妈，您还有事么？世子爷还在等着呢。” 老鸨脸上没了笑意，见霏雯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拉着她的手道：“我的好闺女，你还看不出么，那位爷有了新欢，或许就看不上你了，到时候不仅妈妈我没钱，你还要重新接客，哪里比得上现在自由。” 霏雯一听，面上也有忧色，她这段时间可是太快活了，轻轻松松，不用讨好稀奇古怪的客人，躺着还有钱拿。 “不能吧，妈妈，我见那女子穿戴不凡，气质绝佳，恐怕是哪家的贵女，怎会与我争宠。” 老鸨嘴一撇，“傻孩子，贵女哪会踏足咱们这等地方，我估计，那位啊……” 老鸨凑近她的耳边，笃定道：“定是世子爷在外置办的外室。” 霏雯寻思一番，好像也只能是这个可能了，不然无法解释那女子穿戴不凡，又会跟着世子来绯香馆。 第110章 外室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定是世子爷看上了那女子，又因故不能让她进门，便安置在外面，看那女子身上的东西，定是个受宠的。 想来也是，若不是受宠，哪能跟着爷来了绯香馆，这都是大老爷们来的地方，女子要跟着来，会被说不懂事的。 她好好地当着外室，为何要跟着爷来绯香馆？这就是个问题了。 老鸨总比馆里姑娘看得透彻，道：“妈妈觉得，那外室定是听说了风声，知道世子爷在此处还有个老相好，来看你的，她瞧着颇为受宠，你只是个青楼女，等会儿若是被为难了，可要小心些，大不了求着世子爷，那女子虽比你好看，但你好歹陪了世子爷好几个月，总有些情意。” 老鸨拍了拍霏雯的手，她作为馆里的妈妈，只能给姑娘这些建议了。 霏雯低头屈了屈膝，看不清表情，“妈妈，我知道了，您放心吧，我会好好做的。” “哎，这就对了，世子爷是个大顾客，留住了对绯香馆，对你我都有好处。”老鸨笑着离开。 霏雯抬起头来，又是满面笑容，进了大厅，对世子爷行了礼，柔声道：“知道世子爷要来，妾身特意在清风亭备下酒菜，有姑娘弹琴助兴，还请世子爷与这位姑娘随我来。” 霏雯不愧是最大雅舍的头牌，是典型的江南女子，长相清婉柔丽，柳叶眉，丹凤眼，整张脸长得很精致，说话带着些吴音，软软糯糯，眉眼间皆是风情。 身上披着朦胧且宽大的袍子，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白嫩的手臂与长裙，腰间被扎紧，更显得不盈一握。 她整体偏瘦，偏偏胸前沟壑明显，束胸是深色，衬得胸前风景愈发白皙诱人。 虽然长相不及陆云瑶明艳动人，却清丽又不失风情，正是当下京城贵人们最喜欢的类型。 来之前陆云瑶还给自己打气，徐妈妈可是认可她的姿色的，觉得她肯定比霏雯强。 可打了个照面，她就有点泄气了。 美人又不是只看脸的，她就觉得霏雯的身段比她好，特别是胸前，恨不得露出来半个，让陆云瑶自惭形秽。 霏雯带着他们去绯香馆后面清净的园子中，请两人坐下，然后亲自给他们俩斟酒布菜，伺候的十分细致，把陆云瑶的差事全给抢了。 她看霏雯更加不顺眼了。 墨长决见陆云瑶眼发红，盯着霏雯的某个部位一直看，轻轻笑了笑，凑近她耳旁。 “别看了，她不及你。” 陆云瑶收回目光，疑惑地看向世子，仿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墨长决眼含笑意，“都是勒出来的，不如你大。” 最开始她眼神还迷茫着，之后听懂了，脸颊慢慢涨红起来。 陆云瑶恼羞成怒，瞪了墨长决一眼，咬牙切齿道：“殿下观察如此仔细，难不成已经彻底了解过了？” “你猜。”墨长决挑眉，看着她又害羞又气恼的表情，忍不住安慰，“放心，我只关心你。” 陆云瑶满面通红，难道是身处绯香馆的原因么，为何世子说话变得下流起来。 还有，他究竟是什么时候了解她……的大小。 陆云瑶深深怀疑，世子都能乱闯房间了，不会也偷看吧。 她眼神太过怀疑，墨长决只看都知道她在想什么，放下筷著不满道：“你与我同处一室数月，就算隔着衣裳，我还能不清楚么？” 可能是怕她还怀疑，墨长决道：“我可没偷窥的爱好。” 陆云瑶半信半疑，嘀咕道：“谁知道呢，殿下今日还在我更衣的时候闯进来。” 墨长决无奈的很，这件事怎么还没过去，妥协道：“我错了，行不行，以后再也不乱闯，一定敲门。” 陆云瑶偏过头，哼了一声，露出的耳垂红得几乎滴血。 墨长决拳头放到嘴边，偷偷笑了笑。 霏雯在一旁跪坐侍候，本来想要表现自己的细心温柔，结果那两人像是无视她一般，也不知在聊些什么，有说有笑的，不亦乐乎，那女子还露出娇憨之态，那表情连她看了都觉得可人，更不用说在她身边坐着的世子爷了。 世子爷笑着，手不规矩地去碰她的脸颊，被那女子不识好歹地拍开，气呼呼低声斥了几句，世子爷竟然丝毫未恼，甘之如饴，笑没停止过。 霏雯眼巴巴看着两人，世子爷脾气原来这么好的，怎么面对她的时候，总是黑着一张脸，还不许自己靠近，这到底是怎样的区别对待，她心里好酸啊。 她也好像做世子爷的外室，外室虽然听着不好听，也进不了侯府大门，可好歹能独占一个院子，只要伺候好世子爷就行，可不比在绯香馆迎来送往好。 霏雯年纪虽然不大，但深知这一行做不长久，提前想好后路，才是最聪明的。 这位世子爷虽然态度不怎么好，却胜在皮相好，还不差钱，做他的外室，霏雯特别愿意，甚至还想倒贴。 不甘地望了那女子几眼，霏雯看向一边抚琴的小姑娘，轻声道：“这曲子有好几个音弹错了，招待世子怎能如此懈怠，还是我亲自来吧。” 小姑娘手势一顿，琴音便乱了，她起身，怯生生地行了礼，“世子爷恕罪。” 墨长决还在和陆云瑶玩闹，被打断了心情不爽，脸沉了沉，“下去吧。” “是。”小姑娘大松一口气，逃之夭夭了。 霏雯走到琴前，笑着看向墨长决，“世子爷想听什么？” 墨长决不在意道：“随便。” 霏雯也不气馁，笑道：“那妾身就献丑了。” 说罢，她手指熟练地划过琴弦，带出一道优美的琴音，弹了一首《凤求凰》。 身为绯香馆头牌，霏雯艳压群芳，一向自得于自己的美貌，却在这不知名外室前被压了一头，很是气恼。 不过她之所以能成为花魁，脸和身材还不是最重要的，身在绯香馆的姑娘，哪个没点才艺，霏雯琴技可是一绝，在被墨长决包下之前，就有不少才子大家慕名而来，专门来听她弹琴的。 第111章 妓子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便是出身高门大户的贵女，从小习琴，也比不上霏雯。 在抚琴这方面，她还没输过谁，霏雯的脸上自信又骄傲，忍不住去瞧那外室，想要见到她脸上的羞愧与惊讶。 若是知道自己连一个青楼女都不如，她还能嚣张得起来么。 在霏雯看来，陆云瑶明知道自己被世子爷包下，明明在意地都追到绯香馆来了，还故作无视，与世子爷打情骂俏，简直是嚣张过头。 她这么一个大美人，有这么好忽视的么？ 不仅陆云瑶觉得霏雯很强，其实在霏雯心中，也觉得陆云瑶是个大敌。 只是陆云瑶看不清自己的感情，还只是下意识的不喜霏雯。 可霏雯对陆云瑶的挑衅，几乎是放在明面上的了。 霏雯一曲弹罢，骄矜地起身行礼。 结果想要讨好的世子爷没什么感觉，纯当普通的弹曲助兴，倒是一旁的外室很给面子，鼓了两下掌。 “霏雯姑娘琴技不错。”陆云瑶很中肯地道。 她原本以为，绯香馆这样的地方培养不出这样的人才，亲耳听到才晓得，不能以出身看人，她自己不也是出身牙行么。 霏雯轻轻一笑，垂首道：“妾身不才。” 陆云瑶摇头，“霏雯姑娘太过谦虚了，这样的琴技，比你还好的人全京城找不出十个。” 霏雯理所当然接下了她的称赞，这评价很是中肯，来绯香馆的人不少都是对这方面有研究的，她自然也对自己的水平有了解。 这外室眼光倒好。 墨长决这才看了霏雯一眼，问道：“你不是也会弹琴，与你比如何？” 霏雯轻笑，准备继续谦虚。 陆云瑶认真道：“虽然绯闻姑娘琴技不错，却是远远不及我的。” 霏雯的表情裂了，这人在说什么？吹牛吹大了吧，她的琴技可是扬名京城的，比她还好？她以为她是谁啊。 见世子爷一点也未怀疑，反而点了点头，很满意地夸赞了她一句，霏雯忍不住了。 “这位姑娘，您说话也要讲点道理，霏雯不才，琴技是所有雅舍姑娘中最出众的，许多大家才子也认可过，您这样空口无凭，就说霏雯的琴技远远不及您……” 霏雯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有意无意笑了一下，抬高下巴，“您自己说说也就罢了，只是这样的话若是传出去，难免影响到绯香馆的生意，与霏雯的名声。” 墨长决听她嘲讽的口气，皱了皱眉，“你这是在暗讽谁呢？” 他的人，他自己都不舍得欺负，哪会让一个青楼女子嘲讽？ 世子爷给外室撑腰，霏雯虽然不服，却是不敢得罪世子爷的，垂首道：“是妾身失言，世子爷息怒。” “给她道歉。”墨长决点了点下巴。 霏雯咬住嘴唇，不敢置信地看着世子爷，见他一脸冷漠，语气幽怨而委屈。 “妾身自知身份卑贱，不该出言讽刺这位姑娘，妾身知错，只是世子爷若让我道歉，妾身却是不从，弹琴的手艺是妾身立身之本，若是随便来个人，就能说琴技远超于妾身，妾身不如跳下河去一了百了罢了，何必还占着这个琴技最佳的名声呢。” 霏雯眼神悠悠，看向陆云瑶的眼神不服又不甘，幽怨至极。 若是平日，她绝不会冒着得罪人的风险说出这么一番话，在绯香馆这样的地方，宾客们都是不能得罪的主儿，她早就被磨平了棱角。 可世子爷带来个外室，还这么宠着她，将自己弃之不顾，简直是将她的脸才在地下摩擦。 她身为头牌，底下可是有不少姑娘不服，若是让她们知道了，指不定如何嘲笑。 这也就罢了，她都在这等地方了，名声早就不重要了。 只是大手笔的客人不少，一口气包下她几乎半年的人却不多，俊俏又多金，谁不喜爱。 她原以为世子爷一直没碰她，是讨厌她，不过见那外室并不是已经开脸的妇人打扮，照旧是姑娘的发髻，便轻松起来。 两人都没成功爬上世子爷的床，谁比不上谁呢，她觉得自己对世子爷来说还是有几分特别的，不然也不会被包下这么长时间。 为了自己的未来，何不拼一把，于是才说出那番话。 陆云瑶很奇怪，她感觉霏雯在针对她。 “可我说的是真的啊，你琴技虽好，但的确比不过我。” 霏雯笑了一声，明显不信，“不知姑娘姓甚名谁，师从哪位大家，在京城中可曾打出名堂？” 陆云瑶出身牙行，本就被藏着掖着，自然不可能出名。 霏雯见她沉默，又笑了一声，表情高傲。 若是正常情况，世子爷肯定已经看清了外室的真面目，觉得她没一句真话，随即对她弃如敝履，转而对真材实料的霏雯倾心。 可惜墨长决不按套路来，他心中本来就有倾向的，谁会听外面的妓子胡说八道，说话偏心到姥姥家去了。 “那又如何，你还想与她比？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墨长决冷着脸说完这句话，对霏雯十分恼怒。 原本还觉得此女知情识趣，又不会乱说话，才用的她遮掩行踪，谁知道内里却是个惯会挑拨离间的。 他俩本来就没成，再让这人一搅和，陆云瑶恼了怎么办。 原本她就很不喜欢那霏雯。 陆云瑶起身，“我虽没什么名声，但琴艺这种东西，一听便听得出来谁高谁低，一试便知。” 说着，她往摆着琴的地方走。 霏雯心中一喜，弹琴她还从来没怂过。 不过墨长决显然不那么想。 他抓住陆云瑶的手腕，看着陆云瑶的表情，问道：“你可是生气了？不必与妓子比，平白辱没了身份。” 霏雯心口中了一箭，原来自己在世子爷心目中，就是这么个形象。 陆云瑶拿开他的手，“云瑶出身微末，与她也差不了多少，何来辱没之说？”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身份很高，也没权利看不起青楼出身的女子，真要论，她自己还曾卖身于秦兴楼，是不是也是青楼出身呢。 第112章 琴技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这一行的人都身不由己，几个姑娘最初是愿意来的？还不是被迫，没有选择的余地，都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更何况陆云瑶比的是琴艺，不是出身，就算霏雯是青楼女子，但琴艺照样超绝，没有多年的苦功是练不来的。 好久没弹琴，陆云瑶其实也手痒的很。 她端坐在琴前，手指轻轻压在弦上，试探弹了几个音。 霏雯一听，这琴音凌乱的很，心中便有了底，自信又悄悄冒了出来。 陆云瑶试了下手感，笑着问道：“殿下想要听什么？” 刚才霏雯也曾坐在同一个位置，问过墨长决同一个问题，那时他像是没听见一样。 面对着陆云瑶，墨长决却思考了一番，“你可会《相思》？” 陆云瑶点头，笑道：“原来殿下喜欢这种曲子。” 她嘴上调侃，不用看琴，手指便找到准确的位置，拨弄出流畅的琴音。 虽然好久没弹，但天赋与悟性使然，再加上几年心无旁骛的练习，弹琴这件事已经深入她的骨髓，很快就找回了状态，阖着眼眸，灵活地弹奏。 她不像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妇小姐们，留着长长的指甲，而是为了能时时弹琴，一直修剪成圆润的形状，粉润润的。 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跳跃飞舞，游刃有余。 墨长决眼睛盯着她翻飞的手指，也不知在想着什么，眼睛发红。 而原本胸有成竹的霏雯，在听到渐入佳境的《相思》之后，整张脸都震惊了，这技巧与情感的确和这外室说的一样，远远超过她许多。 霏雯抬起脸来，见她十分轻松，似乎犹有余力的模样，更加不敢置信。 这怎么可能，这外室明明毫无名气，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功底。 霏雯想起之前自己说出的话，顿觉十分尴尬，深深垂下头，这差距，几乎要把她比到泥地了，她后悔刚才为何要说大话。 现在倒好，世子爷是一定看不上她了，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她还怎么在绯香馆混。 墨长决专注地瞧着陆云瑶弹琴，挥了挥手。 霏雯羞愧至极，掩面而走，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等陆云瑶一曲弹罢，睁开眼睛，却发现霏雯不见了，只有墨长决一人背着手，含笑看着她。 墨长决拍了几下手，语气亲昵，“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陆云瑶失笑，“我明明与殿下说过，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牙行中最拔尖的，琴艺尤甚，是殿下忘了吧。” 墨长决一愣，后又苦笑，他哪是忘了，他当初根本就没当回事，一个小小牙行而已，拔尖能拔尖到哪儿去。 当然墨长决现在知道不是如此了，他的云瑶其实是个高手。 “霏雯姑娘不是还要与我比拼么，怎么不见了？” 墨长决语气微凉，“她自知远不及你，羞愧而逃了。” 陆云瑶才不会认为霏雯能不经过客人同意，便自己走了，“不会是殿下赶走的吧？” 墨长决严肃道：“怎么可能，我是那样的人么？” 陆云瑶无奈道：“可惜，她这个年纪能达到如此水平，其实不错了。” 墨长决挑眉，“你说的好像你很老一样，霏雯今年二十有一，你比她年轻。” 陆云瑶狡黠一笑，“嗐，之前教我的老师就说了，是我天赋好，和别人不一样的，与别人比太过欺负人了。” 她又弹了几下，“所以我一般不与人比，牙行的姐妹都是来找我请教的。” 对霏雯，她也差不多是对牙行姐妹的态度，挺欣赏的，若霏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她很乐意教导。 墨长决道：“只不过霏雯显然不这么想，怕是觉得你砸场子。” 陆云瑶从琴凳起身，耸了耸肩，“明明是她自己不服气的，说实话，在牙行的时候，我已经很久没被挑衅过了。” 所以，一被挑战，她也来了兴致。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叹了口气道：“好久没碰琴，到底有些生疏了。” 若让霏雯听到这句话，定要咬破手帕。 生疏了还弹这么好，您是要上天么？ “为何不弹了，你弹琴这么好听。” 墨长决拉过她的手，指间碰了坚硬的琴弦，有些红痕，顿时眉头一皱，“疼不疼？” “没事的。”陆云瑶笑道，“很久没弹，受伤的茧子都要没了，之前的琴很贵，留在了牙行，云瑶的情况殿下也知道，也买不起琴，何况身为下人弹什么琴，那是主子们才会做的事。” 琴对平民百姓来说可是很贵的，名家制作的琴更贵，除非高门大户，不然绝对买不起，更不用说请先生教。 所以霏雯才会问陆云瑶出身与师从，实在是普通百姓家实在没那个条件，而京城中出名的就那么些人，若有好苗子，定会传遍京城的，纵然是没出嫁的贵女，又这么个手艺，说亲都比旁人面上有光，绝不会藏着掖着。 而霏雯也是没想到，牙行中还藏着这么一个琴技高超的女子，偏偏长相还这么好。 霏雯之所以轻视陆云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的脸，谁都会那么想，长这么好看，绝对是个花瓶，这也是嫉妒。 实际上，是真有人长得好，还有天赋，别人也羡慕不来，这样的人凤毛麟角。 墨长决看着她，认真道：“你这样的资质，我总算知道当初张婆子为何把你藏得那么紧，与秦兴楼做了一笔那么大的交易了。” 陆云瑶当时的身价可是天价，可现在看来，她的确值得。 陆云瑶眨了眨眼，“殿下可想错了，当初徐妈妈只是看了我这张脸，都没听过我弹琴，就将我买下来了，半分犹豫都不带，其实我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很有信心的。” “是，的确挺好看的。” 墨长决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至少我没见过比你还好看的人。” 这句话也没什么，陆云瑶听了却笑得停不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得意什么，这不是事实么？ 反正她就是很开心，心里美滋滋的，仿佛霏雯也不是什么威胁了。 第113章 晴姑娘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霏雯失魂落魄地出来，老鸨不放心她，正在一旁等她，见她这副模样，不禁皱了皱眉。 霏雯与她擦肩而过，老鸨抓住她的胳膊，将人带了回来。 “发生什么事儿了，如此失神，连妈妈在这儿都没看见。” 霏雯抬头，眼眶红红的，像是受了委屈，“妈妈……” 老鸨吓了一跳，霏雯是绯香馆的头牌，向来自信，也从不会如此失态。 她追问道：“怎么了霏雯，世子爷难道委屈了你？” 其实霏雯表情便能说明一切，老鸨也只是走个过场。 见霏雯咬着嘴唇不回答，老鸨恨恨道：“我见那外室如此长相，就知道是个得宠的。” 霏雯轻啜一声，“妈妈，世子爷很是宠爱那个外室，一直护着她，我半点都插不进足去。” 霏雯知道，世子爷这个大顾客恐怕以后要没了，她是不愿的，可也知道老鸨定然不开心，便提前与她通个气。 老鸨果然不满意地看她一眼，“纵然她好看，也只是个外室，又不是出身高贵的正妻，你与她也无甚区别，还没比呢，别先落了自己志气。世子爷既然包下你数月，定是对你有感情的，那外室不过只是脸长得好看，哪有霏雯你有才，随便露个几手，世子爷眼中那还会有那个徒有外表的花瓶。” 老鸨说的满脸傲气，看向霏雯的眼神温柔而慈爱。 能当上花魁，可不是只有脸能看，霏雯是她从小花大力气培养起来的，知书达理又懂男人，知情识趣，见过的客人没一个不满意的，才艺更是一绝。 谁知道霏雯听了这话，更加崩溃，捂脸羞愧道：“妈妈，您可别说了，那外室不仅脸长得好，琴技更是一绝，远远超过我，我刚才还在她面前说大话，结果被她狠狠比了下来，可是丢了大人，幸亏没被客人们看到，不然我的才名就保不住了。” 老鸨震惊，“什么？你不会听错了吧，你的琴技翟先生听了都说好，京城中还能有人，还能有女子超过你？还是远远超过？” 老鸨很是不信，但霏雯的脸色很是难看，自信被严重打击的模样，不像作假。 “我说谎做什么，妈妈若是不信，自己去听听便是，刚才那外室弹得《相思》，您站在外面难道没听见么？” 霏雯没精打采道：“简直将我之前弹得《凤求凰》比到泥地了。” 老鸨疑惑道：“那两首难道不都是你弹得么？” 她根本没听出来两首曲子的分别，老鸨虽然培养出霏雯，但也都是花钱请先生，自己该不会还是不会，勉强只能听出是两首曲子，都很流畅好听罢了。 更高一层次的，却是听不出来了，不过她还是相信霏雯的素养。 “好了好了，放宽心，那女子是世子爷的外室，平日也不会出来卖艺，影响不了你的才名，没了世子爷，不还有其他人么，以你的魅力，还怕没人要？那位李大人家的公子不是一直很喜欢你么，人家家世也不差……” 老鸨见摇钱树被打击太过，完全不像自己了，心疼地拍了拍霏雯的肩膀，口中安慰了几句，便让她回去休息。 待霏雯一走，马上沉下脸来，对一旁的小厮道：“去将晴姑娘请来。” 小厮应诺，小跑着去了。 过不多时，一位身着碧色衣裙的美人袅娜走来，柔柔行礼。 老鸨脸色稍缓，与她说起今日发生的事情。 树后，霏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手紧紧抓在树皮上，指间用力得颜色发白。 刚刚还安慰她，结果转眼便唤了另一人来代替她。 饶是霏雯知道绯香馆就是谁行谁上，老鸨的作为还是感到寒心。 她的恩客，难道还要让给别人么？ 霏雯从树后转身离开，没有惊动两人，从另一条小路绕到了清风亭处。 老鸨管着一整个绯香馆，手下美人如云，各种性格，各种容貌，宾客想要什么都应有尽有。 这个不讨人喜欢，换个不就是了，多简单的问题。 就算是花魁，也不代表所有人都喜欢，长得肤白貌美摇曳生姿，就有人喜欢清粥小菜，还能逼着他改变口味么。 晴姑娘与霏雯就不是一个风格，与她相比，晴姑娘感觉上更像世子爷身边的女子。 老鸨打得主意很简单，既然世子爷喜欢这个风格的，给他找个类似的是了。 既然能放一个在身边，再来一个又有何妨，老鸨鼓励了晴姑娘，还与她说了这位世子爷如何财大气粗。 毕竟有的人位高权重，但也不会日日来绯香馆，世子爷却是一口气包下霏雯这种红人数月，价格可是越来越贵的，毕竟这样包下，慕名而来的其他客人会有所不满。 但世子爷从没还价过，都是一口价，就迅速同意了，钱来得特别快。 老鸨就喜欢这样的客人，还是有心想把他留住的，不然也不会做出这样得罪霏雯的事情。 她与霏雯关系不错，毕竟是她的摇钱树，不过这件事情上，也只能对不起霏雯了，不过霏雯一向善解人意，她相信霏雯不会介意。 看着晴姑娘进去，老鸨舒了口气，结果还没等一会儿，晴姑娘就面色尴尬地重新出来了。 “妈妈，霏雯姐姐还在，我这样过去不是得罪人嘛。” 晴姑娘有些怨言，谁愿意与当红的头牌生了龃龉。 老鸨一愣，“怎么可能，她不是才回去？” 她往前走了两步，目光越过园子，去瞧庭院中间亭子里的情景，只见世子并不在场，唯有两个女子站在亭中，看样子正在说话。 问伺候的小厮，小厮小声道：“世子爷该是去更衣了。” 老鸨了然。 霏雯是趁着世子爷不在的时候过去的，见到她重新回来，亭中坐着随意拨弄琴弦的女子诧异地抬起头。 “霏雯姑娘？”陆云瑶道，“为何去而复返？” 霏雯避而不答，反而看向她按在琴弦上的手，笑道：“是霏雯自己想回来的，见世子爷非常喜欢您，觉得您特别亲切，想与您说说话。” 第114章 蚊子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刚才亭子里只有两个人，世子便有些过分，非要让她教他弹琴，从身后抱着陆云瑶，还故意往她脖子里吹起。 陆云瑶被他弄得面红耳赤，使得劲儿大了些，世子的袖子便碰到了桌上的酒觞，沾湿了一点。 陆云瑶本想陪他去更衣，不过这里又不是侯府，而是绯香馆。 墨长决觉得这里的房间不干净，便没让她跟着去，说自己去去就回，让她稍等一会儿，陆云瑶便没勉强，留了下来。 只是一个人总有些无趣，便百无聊赖地摆弄着琴弦。 结果霏雯找上门来，还对她说了这么一番话。 陆云瑶听了一愣，随即有些不解。 不自然地略过世子喜欢她的话，陆云瑶问道：“觉得我……亲切？” 她歪了歪头，恕她直言，两人根本第一次见面，哪会有人凭空觉得亲切？ 加上之前那个理由，就更加奇怪了，让陆云瑶觉得刺耳。 “姑娘可是奇怪，霏雯为何会如此说？”霏雯知道世子爷定会很快就回来，语速很快，低头羞涩一笑。 “姑娘应该也听说过，世子爷这几月将我包了下来，时不时过来看我。” 霏雯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笑容，满脸羞涩与欣喜。 她微微抬眼，见到琴后的女子脸上表情古怪，带着一丝丝的疑惑与羞恼，便在心底一笑，然后仿佛不经意将手腕抬起，将鬓间的发丝顺到耳后。 动作幅度大了一些，外罩的薄纱外套稍微松开，正巧露出锁骨上方的一点红痕。 陆云瑶其实挺不好意思的，她不是故意要这样，可总是忍不住盯着霏雯的胸前看，因为真的太显眼了。 这个微小的差别，自然是第一时间发现了。 陆云瑶的眉毛当即就皱了一下。 霏雯见她眼神不对，便知道她肯定看见了，心中得意至极，面上却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似的，不好意思地偏过头，表情羞涩地将薄纱外套往里拢了拢。 “真是不好意思，姑娘见谅，绯香馆风气开放，我总是不大注意这些，毕竟昨日，有点累。”霏雯意有所指。 昨日，平西侯府的马车可是停在绯香馆门口，整整一日。 世子爷的外室恐怕就是听说了这事儿，才迫不及待要过来看看吧，那霏雯就让她看个够。 接着她目光上移，放在陆云瑶头发上，笑着称赞：“姑娘梳这样的头真好看，只是可惜，霏雯却是梳不了这样的发髻了。” 她说着幽幽一叹，好似真的在遗憾，实则哪是羡慕陆云瑶梳得未出阁姑娘家的发髻，她是在炫耀呢。 外室又如何，世子爷喜欢又如何，不照样没承受雨露，还没坐稳外室的位子呢，就来找她炫耀了。 女子最不耐这些东西，霏雯就是要引起她的火气。 她已经买通了带世子爷去房间更衣的小厮，让他想办法拖延点时间，霏雯会提前刺激这外室，让这外室激动起来，最好能气得打她。 若是世子爷回来了，看见这么一幕，还会喜欢这样的外室么？ 男人嘛，都是喜欢温柔的女子，有脾气，刷些小性子也很可爱，但绝对对撒泼打人的女子敬谢不敏。 若是这外室还解释她为何生气，那就更棒了。 别人不知道，她自己还不知道么，世子爷根本没碰过她。 侯府的马车停在绯香馆门口，一停就是一日，每隔几日就来几次，看起来对她很是深情，把馆里的姑娘羡慕地酸得不行。 实际上世子爷从来就是露个面都消失，都没说过几句话。 霏雯对此怅然若失，也曾失落过，不过之后就想开了，不管如何，自己对世子爷肯定是有用的，倒比那些别的姑娘要好多了。 原来她觉得，世子爷定是没开窍而已，传闻都说他不想议亲，若是开窍了，她定是第一选择，她便一直很乖巧。 但万万没想到，世子爷不是不喜欢女子，而是喜欢的女子不是她，这对霏雯打击太大了。 绯香馆中，从来都是她最耀眼，这次却被人比了下去，那人长得比她好看也就罢了，琴技也远超于她，因此她还被妈妈舍弃，输给了秦晴那装模作样的贱人。 霏雯怎么能甘心。 一直很知情识趣的她，也忍不住要刷些小动作了。 她是混迹绯香馆多年的老油条，这个单纯的外室，怎么会比得过她，她只要略施小计，定能…… “你脖子上是什么？怎么红红的，被蚊子咬了么？” 陆云瑶一脸天真之态，竟然真的将这种话问出了口，让霏雯的笑容有些僵硬。 女子之间，这种事情也就是暗中比拼罢了，哪有当面问出来的，这外室好生不知羞耻。 霏雯有些羞愤，却发现陆云瑶表情真挚，好似真的在疑问这个问题一般。 她恍惚地想，难道这外室没侍过寝，所以是真不知道这个红痕代表的意义么？真以为是蚊子咬的？ 倒是……也有可能，霏雯咬住嘴唇，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自己在绯香馆待久了，便将这种事情当做寻常事一样，奈何也有没开窍的。 与没及开窍的世子爷也是一对。 陆云瑶是真不知道那是什么，她虽然看过春熙图，大体了解那种事情，但又没真做过，哪会知道这是怎么来的，春熙图上也没画。 霏雯觉得自己失算了，恼怒之余，又听陆云瑶疑惑道：“我这发髻没出阁的女子都能梳，霏雯姑娘又没出嫁，为何不能梳？” 霏雯：“……” 霏雯好气，她之前还在怀疑是不是真失算了，现在确定了，她定然没想错，这外室心机竟然如此之深，都在明嘲暗讽她了。 她是绯香馆的头牌，绯香馆是做什么，谁都知道，都已经破了身，没嫁人也不可能厚着脸皮梳未出阁女子的发髻，都是梳妇人发髻。 她本是想让那外室嫉妒，误会她伺候过世子爷。 结果呢，人家一点都不生气，暗地里嘲讽她已经不是完璧，哪有资格留在世子爷身边。 霏雯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这外室段位高啊！ 第115章 胡说八道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说完之后便有点后悔，见到霏雯骤变的脸色，她才记起霏雯是绯香馆的姑娘，虽然没有嫁人，但也不是未出阁。 这样说人家，岂不是嘲讽人家嘛。 陆云瑶不大好意思，她关心道：“我嘴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霏雯姑娘别多想。” 在霏雯心中，这就是嘲讽了她，还假惺惺道歉了。 霏雯在绯香馆能稳坐头牌之位，一向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少有生气。 可今日先是被世子爷训斥，又被老鸨嫌弃，霏雯心里都有点扭曲了，火气冲上脑袋，再也顾不得其他。 “一介外室，我看在世子爷的面子上尊称你一句姑娘，还真把自己当侯府的正经妾室了？” 霏雯的脸色有些扭曲，姣好的容颜因为愤怒，显得有些尖酸刻薄。 陆云瑶简直不敢相信，刚才那个彬彬有礼，柔情似水的霏雯姑娘怎么变成了这个模样，简直与先前判若两人，她竟然半点都没看出来，霏雯心中是这样想她的。 而且霏雯说什么，外室？ 她什么时候成了外室？ 霏雯不屑地看着听了她的话，目露震惊的陆云瑶，冷笑了一声。 “怎么，你还恼羞成怒了？我难道没说错么？你有什么好得意的，竟还在我面前炫耀，身为外室，却还没伺候过世子，还不如我一个青楼女，至少世子将我包下数月，可几乎是日日都来与我温存呢。” 霏雯一脸得意，故意拉开薄纱外套，露出脖颈下方暧昧的红痕，跟陆云瑶炫耀着。 陆云瑶之前还以为是蚊子咬的呢，现在想来，这天气哪有蚊子。 她大吃一惊，又不大相信，“你，你真的与殿下……可殿下明明对我说过，你们并没有……” 陆云瑶说着有些犹豫，根本不大确定的模样。 可即便如此，霏雯也很是吃惊，原来世子爷竟还与她解释过这件事，竟如此宠爱她，怕她误会么。 霏雯忍不住嫉妒又生气。 她故作惆怅地叹了口气，缓缓道：“我知道世子爷现在宠爱你，不过是不想你听了吃醋罢了，才会瞒着你。” 霏雯见她表情挣扎，似乎真的在怀疑，继续引导着道：“你仔细想想，若世子爷真的对我毫无关系，为何要包下我数月，还不顾自己名声，时时过来看我？” 陆云瑶不敢相信，她在世子身边伺候久了，自以为看清了他的为人，就算真的与霏雯有了关系，也不该瞒着她才是。 只是她心中相信着世子，却又忍不住怀疑，只觉得听了霏雯的话，心中酸酸涨涨，甚至有了痛意，满心苦涩，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是这个感觉，世子幸了谁，跟她一个奴婢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她控制不住，只觉得霏雯脸上幸福又羞涩的笑容很是刺眼。 陆云瑶忍不住抬起手，捂住胸口，艰涩说道：“可殿下亲口对我说过……” 霏雯毫不客气打断她，强势道：“世子爷亲口说的又怎么了，男人嘛，在自己心爱的女子面前总会撒谎，他怕你不高兴罢了，难道你听不出那是哄人的话？” 陆云瑶的目光从她身上离开，盯着她身边。 霏雯突然觉得心慌起来，脸上得意的笑容瞬间消失，只听见陆云瑶一字一句道：“原来殿下与我说的话都是哄人的。” 身后传来怒气冲冲的男声：“胡说八道！” 霏雯这才想起，她让小厮拖住世子爷一段时间，现在也该回来了。 回头一看，世子爷正悄无声息站在她身后，两只眼直直盯着她，眸中无比愤怒，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她身后了。 霏雯吓了一跳，勉强挂上笑容，行礼的时候腿都软了，差点跌倒。 她语气惶恐，开玩笑道：“世子爷走路都没声音，差点吓着霏雯。” 墨长决面色冰冷，冷笑一声，“若非如此，岂不是听不到你对陆云瑶说的话了，我不在的时候，你对她就如此态度？” 霏雯在他的目光之下瑟瑟发抖，再也撑不住，跪了下来。 此事正值深秋，亭子周围虽然挂着挡风的厚帘子，但地下终究是冷的。 霏雯双膝着地，只觉得凉意透过裙衫传了过来，冻得她浑身发抖。 被世子爷恼怒地看着，她的心也差点凉透，话也说不出来，只敢瑟缩地跪在那里。 陆云瑶见到墨长决，眼眶就是一红，我见犹怜的模样，手还捂在心口上。 墨长决见霏雯自己就知错跪下了，从她眼前头也不回地走过去，抓住了陆云瑶的手。 “怎么眼睛都红了，心口疼？她欺负你了？”墨长决心疼地说。 陆云瑶本来只是有点生气，但被这么一问，想起听了霏雯的话后，她心里多么难受，就对墨长决也多了几分怨气。 一委屈，眼眶就一热，两行清泪流了下来，划过细嫩的脸颊，玄在下巴上，楚楚可怜的。 跪着的霏雯偷偷去看，就见到这一幕，心里恨极了，这外室果然是个心机婊，哭都这么会哭。 本来长相就柔美，这么一掉眼泪，她看着心里都难受，何况是男人，肯定也心疼地不行，想要给她出气，自己不就惨了。 她现在可是无比后悔，刚才怎么就昏了头，还是这外室太气人了！不然她也不会激动之下，就把世子爷回来的时间给忘了。 “怎么哭了，她说了什么惹得你这样伤心？” 墨长决只觉得她的眼泪掉进了自己的心里，语气柔和不止了一点半点，温柔的不像话。 霏雯都惊呆了，她见到的世子爷，从来都是冷着脸，靠近一点都会不留情地嘲讽，霏雯根本不敢接近他，听到的声音也都是冷冷的，哪里听过他这么“柔弱”的声音。 这是在哄小孩儿吧。 这外室手段果然过人！ 长得美，手段又如此之高，霏雯都有些佩服了。 这样的女子不能让男人疼惜，世上还能有谁能呢。 墨长决用袖子给她擦眼泪，被陆云瑶嫌弃地推开了，哭够了之后抽了抽鼻子。 第116章 听我解释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自己从怀里抽出一条绣帕，在脸上轻轻按了按。 “殿下到底是不是哄我的？” 陆云瑶语气微凉，“殿下是个男子，应该敢作敢当才对，其实云瑶知道，许多男子都会去雅舍之类的地方，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殿下不用骗我一介奴婢。” 墨长决急了，“谁骗你了？我说的都是实话，是不是霏雯胡乱说话了。” 墨长决看见跪在地上的霏雯，恨不得一脚将人踹出去。 陆云瑶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定是这霏雯乱说话，之前见她识趣聪明，这才借用了她的身份，若知道她这么麻烦，还会乱说话，甚至影响到陆云瑶，墨长决才不会用她。 看到陆云瑶擦干眼泪后，倔强的眼神，墨长决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而且霏雯姑娘似乎还认为我是殿下的外室。”陆云瑶控诉地看着墨长决，“殿下怎能如此说。” 她是知道外室的，男子有了妻室，或是妻妾善妒，或是那女子身份不高，不好进府，便会将她安置在外面，称为外室。 外室不受承认，生下的孩子也不入族谱，是见不得光的存在，就算连妾室通房都不如。 陆云瑶受到了羞辱。 墨长决大感冤枉，“谁说你是我外室了？我怎会用外室来羞辱你。” 他带着火气看向霏雯，眼神危险，“是不是你冤枉我？” 霏雯有些傻眼，看看世子爷又看看陆云瑶，“妾身，妾身并非要冤枉世子爷，这……这是妈妈与我说的，妾身才以为这位姑娘是您的外室。” 霏雯这才知道，陆云瑶根本不是外室，被世子爷恐怖的眼神一看，就把老鸨给卖出去了。 这姑娘是外室的话，本来也就是老鸨与她说的，其实霏雯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也不会那样做，只是世子爷如此生气，她便只能把锅推给老鸨了。 霏雯着急道：“妾身愚钝，妈妈说了一句，妾身竟就信了，刚才说的话是妾身放肆，都是误会一场，还请姑娘千万不要放在心上，都是妾身的错。” 说完磕了个头，抬头可怜地看着陆云瑶。 霏雯很是聪明，她知道世子爷生气，是因为见陆云瑶伤心难过，便去求陆云瑶原谅。 她将所有错误推到老鸨头上，推说自己只是误会，然后跟陆云瑶诚心认错。 不管陆云瑶怎么想，至少在世子爷眼中，她肯定是真诚的，这就减少了不少坏印象。 陆云瑶微微讶异地看着她，“老鸨为何会这样想？我与殿下从来没说过外室。” 霏雯眼神慌乱，诺诺不语。 墨长决皱眉，道：“还不说。” 霏雯抖了一下，便只能说了。 “妈妈见您虽然谈吐不凡，穿戴优雅，但却愿意踏足绯香馆，便以为您身份不高，又与世子爷关系密切……便，便以为您是世子爷的外室了。” 霏雯磕磕绊绊说完，又道：“这只是妈妈的想法，妾身绝没有这样想过，只是妈妈提了一句，妾身就以为她说的是真的，姑娘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妾身这一次吧，妾身再也不敢出现在世子爷身边了。” 霏雯做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表面是真心知错，实则她还有希冀，她虽然比不上陆云瑶，但大小也是个美人，是绯香馆的头牌，有她自己的骄傲，从来没在人前这样伏低做小过。 美人落难，做出以前从没有过的姿态，自是吸引人的。 霏雯心怀希冀，期盼着世子爷心中哪怕对自己有那么一点点感情，看到自己这样卑微，到底会有点不忍。 结果是她想太多，墨长决压根都没多看她几眼。 霏雯说话的时候，余光一直盯着他，墨长决却一直看着陆云瑶，还紧紧抓着她的手，小声说了句话，语气竟然还有点委屈。 “现在知道是冤枉我了吧。” 霏雯被震惊到了，世子爷怎会用如此委屈的语气说话，她心中对世子爷的美好幻想彻底崩塌，也顾不上勾引了，泄气地低下头去。 这回是真知错求情了。 “所以你说殿下与你……”陆云瑶默了默，“也是假的？” 世子爷还在呢，霏雯哪敢再说谎，弱弱道：“妾身不敢再乱说话，世子爷看不上妾身。” 墨长决面上隐隐有怒色，连看都没看霏雯一眼，用力捏了捏陆云瑶的手，语气无奈。 “不是与你说了没有，你竟不信我，该不该罚？” 陆云瑶被他捏得吃痛，想将手抽出来，墨长决却握紧了不放，后又安抚得揉了揉。 霏雯对世子爷与她的亲密举动已经麻木了。 陆云瑶奇怪道：“那霏雯为何要乱说？” 说自己与男子没有过可以理解，为何要说与别人有过，难道这样不是吃亏么？陆云瑶不能理解。 自从晓得她不是世子爷的外室，霏雯总算知道了，这姑娘不是装单纯，是真单纯，她之前是看走了眼。 不是外室，自然不会知道那些东西，她心里想着，这不会是世子爷喜欢这位，这位还闹不懂这些事儿吧。 真是越看越像。 原来世子爷这样的人，追起人来也会这样不要脸。 当做没看见世子爷死气白咧非要抓着人家的手，霏雯无力为自己辩解。 “姑娘既然知道世子爷与妾身是假的，对世子爷了解如此之深，也该知道世子爷是拿妾身当挡箭牌，妾身若是说世子爷根本与妾身毫无关系，每天来去匆匆，旁人不就知道这是假的。” 霏雯说完看了一眼墨长决，悠悠道：“世子爷难道忘了，您一开始就叮嘱过妾身，出去不要乱说，您不会忘了吧？” 墨长决才想起来这件事，面色尴尬了一下，后又道：“我只让你不要与外人多嘴，可她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难道是内人？ 霏雯好奇，没听说平西侯府有世子妃要进门啊。 墨长决看着陆云瑶的双眼，表现地这样明显，她应该懂吧。 陆云瑶理解地笑了笑，“我知道殿下的意思，不过殿下嘴笨，不应该这样说才对，云瑶是殿下的婢女，自然是殿下一边的。” 第117章 算了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没有墨长决想的那样多，还以为他的意思是自己是他手下的人，所以一定会与他站在一面呢。 墨长决显然对她有些无语，无奈地看着她。 霏雯却是心中惊讶，她着实没想到，本以为这位就算不是外室，也是受宠的妾室，竟然只是个婢女？ 不过她看到陆云瑶的脸也能理解，若是身边的婢女长得这样美貌，男主子着实也会忍不大住，世子爷也一样。 就算长相普通，长久侍奉在主子身边，有些主子都会对婢女产生别样的感情，将婢女抬为侍妾，幸运的还能生下一儿半女。 因为时常侍奉，陪伴主子，对主子的熟悉，甚至比主子的正妻都要多。 有感情了，就会割舍不下，主子们与正妻相敬如宾，却会觉得婢女更加称心如意。 再说这等美婢在身边温柔小意，红袖添香，比绯香馆的姑娘都好看，这要是还看不上，眼光得高到哪去啊。 是以霏雯虽然刚知道的时候有点惊讶，细细一想却觉得顺理成章，反倒能够理解。 她沉默地跪在那里，对之前的所作所为后悔至极。 人家是世子爷身边的婢女，陪伴他的时间比包下霏雯的时间都长，霏雯还在那儿挑拨，能挑拨得了吗，这回真是踢到铁板了。 见两人面面相觑，霏雯缩了缩脑袋，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希望这两位大人有大量，不要追究她的过错。 可惜就算陆云瑶知道了真相，对不相信墨长决有些愧疚，也不想追究她，但墨长决也不想放过她。 他自己都不愿意惹哭陆云瑶，明明是带她来听解释的，结果这霏雯还大言不惭，将白的说成黑的，把他都不忍心欺负的陆云瑶给欺负了，他能不生气么。 哄得陆云瑶破涕而笑，墨长决起身道：“天色渐晚，绯香馆也不好多待，我们回去吧。” 陆云瑶两只眼睛还有点红，面上却是半点委屈都没有，乖巧地点点头，跟着起身往外走。 霏雯跪得两个膝盖红肿不堪，见两人出去没看她，还以为逃过一劫，刚有点庆幸虽然膝盖很疼，却免了这次责罚，却听到世子爷没回头，话却是说给她的。 “跟过来。” 陆云瑶回头瞧了她一眼，见霏雯扶着柱子起身得无比艰难，叹息了一声，伸手扶了她一把。 霏雯一愣，随即瘸着往前走了两步，诚惶诚恐行礼，“多谢姑娘。” 陆云瑶心里还是记着她骗自己的，虽然没骗成，却是在挑拨离间自己与世子的感情，伸手扶她只是看不过去她两条腿直发抖，便没搭理她，转身跟上了墨长决。 前厅中，老鸨正心怀惴惴，忐忑不安，小厮过来通报世子爷要走，她连忙起身去迎。 “世子爷玩得可还好？”老鸨满面笑容，问着平时最常问的话，眼神却瞥向身后跟着略微凄惨的霏雯，老态龙钟的眸子中带着疑惑。 等见到她一瘸一拐地走出来，脸上也带着泪痕的可怜模样，更是大吃一惊。 “这是怎得了，霏雯你怎么弄成这般模样？” 虽然老鸨有心让秦晴代替霏雯笼络墨长决，但绝对不会不看重霏雯，那可是绯香馆的头牌，红了这么多年，绝对是无可替代的。 老鸨平日最心疼得就是她，见她如此颓态，虽然是这样问着霏雯，但这又不是霏雯自己故意的，实际上是在问墨长决。 墨长决整张脸上没什么表情，漫不经心道：“你们家的姑娘口风不是很紧。” 老鸨立刻反驳，“怎么会，谁不知道咱们绯香馆的姑娘最会看眼色，客人的事儿怎会出去乱说，世子爷可别冤枉我们霏雯。” 霏雯是个什么样的性格，老鸨是知道的，即使知道了她擅自去了清风亭，没告诉自己，可也相信霏雯一定不会乱说话。 老鸨一边说着，一边安抚着霏雯，却感觉到霏雯听到此话，身体一僵。 “是霏雯的错，不关妈妈的事儿。”霏雯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在老鸨惊诧的目光下认错。 她看向陆云瑶，诚恳道：“妄自揣测姑娘身份，还在姑娘面前说谎，都是霏雯的错，以后霏雯一定牢记，再不乱说话，还请姑娘不要牵连绯香馆，拜托了。” 霏雯说着行了大礼。 老鸨又惊又怒，还有点摸不着头脑，她见霏雯腿疼的厉害的，脸色苍白，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忍不住跟着求情。 “世子爷，您宠爱霏雯数月，好歹也有些情意在，霏雯只是个弱女子，若是做错了事情，还请世子爷宽恕一二。” 霏雯知道墨长决与陆云瑶的关系，所以聪明地只求陆云瑶。 老鸨就没看得这么透彻了，直接请求墨长决，话语间还让他怜惜霏雯。 霏雯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成了现在这模样，脸色立刻就是一变，在墨长决发怒之前，眼疾手快拦下老鸨的手，抱歉道：“妈妈您别说了，这件事是霏雯一人之错，不敢奢求世子爷原谅，您若是心疼霏雯，就让霏雯知错。” 老鸨还想再说，见霏雯打眼色，只能憋屈缩了回去，跟着一同低声下气。 墨长决看向陆云瑶，“你的意思？” 霏雯见果真如此，立刻求饶地看着陆云瑶，道：“姑娘，霏雯知道错了，以后一定与世子爷保持距离。” 她眼神祈求得厉害，陆云瑶就有点心软了，咬住嘴唇沉思了两秒，道：“不然，就算了吧。” 墨长决狠狠皱起眉，“她可是挑唆我们两个，就这么算了？” 他反正很不满意，甚至觉得陆云瑶优柔寡断，若是她信了，自己可就蒙受了不白之冤，他绝对不会轻易饶了霏雯。 陆云瑶又看了霏雯一眼，霏雯脸上可怜兮兮的，还带着泪痕，美人垂泪，欲语还休。 陆云瑶一下就被击中了，语气较之前肯定了几分，“既然霏雯已经知错，便算了把。” 陆云瑶一向对她那几个姐妹很是宽容又慈爱，不管是柳若絮，还是茶茶。 第118章 百花榜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霏雯纵然比不上陆云瑶的姿色，可既然能在众位姑娘中脱颖而出，成为花魁，定有自己的过人之处，长相也绝对是不差的 陆云瑶就受不得长得好看的女孩这么看着她，看的她心都要碎了。 墨长决原本觉得她怎么回事，这么不看重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不满得转头，就看见陆云瑶被打动的表情。 刚看见，他就生出了强烈的危机感。 这样的表情，他也见过，陆云瑶对着撒娇的柳若絮，和胆小的茶茶都露出来过，明显就是被眼前的霏雯给迷住了。 前面这两人，他本就很是不满，只是怕陆云瑶不高兴，便也没表示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现在，她在他面前都能看上别的女子。 墨长决恨恨地瞪着霏雯，这狐狸精！ 霏雯这回可不是之前的装模作样，她是真心在求陆云瑶放过自己，虽然知道自己希望渺茫，但也没有放弃。 世子爷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只有陆云瑶一看就是个容易心软的，她便努力求她。 结果陆云瑶还没发表意见，就被世子爷狠狠瞪了一眼。 霏雯害怕又奇怪，那一眼好可怕，带着满满的恶意，瞬间让她再也对世子爷提不起好感了，被看得头皮发麻，从此之后只有害怕。 陆云瑶正在看着霏雯，自然很快发现了她的不对，转头便见到墨长决的表情。 陆云瑶好笑得道：“殿下，您吓唬人家小姑娘做什么？” 小姑娘？魅惑人心的狐狸精才对吧。 侯府已经有了那两个，若是再来一个，那他算什么。 墨长决狠狠道：“你别想把她带回去。” 陆云瑶听着奇怪，“我为何要将她带回去？” 她根本无法理解世子的脑回路。 霏雯听着更是害怕得差点哭出来，怎么着，世子爷嫌罚她还不够，难道还要将她带回去折磨么？ 她真的知错了呜呜呜！ 不会就好，墨长决松了口气，随即又道：“做错了事情，总是要罚的，便是老鸨也不会有意见。” 他以询问的语气说着，可老鸨哪会以为他真的是在询问，平西侯府就算落魄，那也是对于顶尖贵族来说，在平民百姓眼里，这些都是不能得罪的权贵。 老鸨刚才还想为自家摇钱树说说情，可见到世子爷的态度，才意识到霏雯真的犯了大错，惹了世子爷生气，不是随便求个情就能免得了惩罚的。 老鸨笑得比哭还难看，“世子爷说的是，绯香馆也一向是有规矩的，只是不知世子爷的意思，是要怎么罚？” 墨长决眼神意味深长，“老鸨觉得呢？” 老鸨瑟瑟发抖，她觉得？ 她猜世子爷怎么觉得才对。 观察着世子爷的表情，老鸨沉痛道：“就罚霏雯，三个月不能接客？” 霏雯脸色灰败。 对于青楼女子来说，三个月不露面已经是很重的惩罚了，特别是对于霏雯这样的头牌来说。 这样的地方年轻美人来来去去，竞争极大，即使是花魁，三月不露面，之后怕是直接被人忘记。 这与霏雯被包下不一样，包下正能证明姑娘的实力，众人即使看不见她，她的名声也会被人知道，反而因为不抛头露面，更得宾客们好奇。 而从老鸨口中说出来的，便是等同于惩罚，会将霏雯的牌子从百花榜上撤下来来，不仅对于霏雯是个极大的打击，绯香馆的损失也不小，毕竟培养一个花魁不容易，这个花魁大大扬了绯香馆的名声，撤下来后绯香馆的生意都会收到影响。 可老鸨没办法，她不能冒着得罪世子爷的风险，还是照样捧霏雯。 对于绯香馆来说，侯府世子想要弄死他们，比起捏一只蚂蚁都容易，与整个绯香馆比起来，花魁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么，只要绯香馆还在，照样能把霏雯再推上去。 只是老鸨不得不承认，这比维持之前的荣光来说要难上许多。 老鸨自认为给足了世子爷面子，才大出血说出了这个条件。 谁知墨长决听了却摇头，不屑道：“这么简单的惩罚？” 老鸨听了热泪盈眶，几乎要哭出来。 这也叫简单？ 她解释道：“世子爷，您恐怕没明白意思，这三个月中是要撤下霏雯的百花榜排名，也不会让霏雯接客……” 墨长决打断她的喋喋不休，“我不需要知道。” 老鸨硬生生被憋了回去，脸都绿了。 陆云瑶在一旁好奇问道：“百花榜，那是什么？” “这百花榜又叫美人榜，是京城所有姑娘按相貌和才艺的排名，很有威信力。”老鸨解释了一番，又自豪又心疼地道：“百花榜首已被霏雯独占了三年。” 想到之后那上面的榜首会被撤下，然后由死对头家的第二名顶上去，老鸨就感觉痛彻心扉。 陆云瑶问道：“可我不是听说，京城第一美人是李相之女，李秋月么？” 老鸨惶恐道：“姑娘说笑了，百花榜是京城中所有雅舍联合起来排出的，上榜的都是雅舍中挂名的姑娘，相爷家的贵女何等身份，怎能与咱们这些人相提并论。” 陆云瑶了然，原来着百花榜只是统计雅舍姑娘的排名。 墨长决不满道：“你与她说这些做什么。” 又对陆云瑶道：“就是些风月人士无聊闲出病来，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必在意。” 老鸨忐忑道：“世子爷既然不满，那要怎样罚霏雯？” 墨长决一点犹豫都没有，像是早就想好一般脱口而出，“也不难办，将她送走便是，我不想再在京城中看到她。” 老鸨苦着一张脸，是不难办，一个轿子抬出去便是。 只是如此一来，就算过了三月，霏雯也不可能回来，也永远没有可能上百花榜了。 霏雯听到这话，也恍惚了一瞬。 好不容易在京城闯出名头，离开这里又是从新开始，以她的年纪，又能再拼几年？ 陆云瑶见两人面色都不好看，摇了摇墨长决的袖子，轻声道：“殿下，是不是太过严重了？” 第119章 大可不必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墨长决扭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陆云瑶，显然十分生气的模样。 不论是老鸨还是霏雯，见着这样的表情，总是不敢再辩解的，陆云瑶就不一样了，她在墨长决身边伺候许久，已经习惯了。 若是世子几天不跟她闹点脾气，她反而还不习惯了呢。 在老鸨和霏雯都精神恍惚的时候，陆云瑶大着胆子，软着声音道：“霏雯说错了话，是有错，不过还好，云瑶与殿下之间没生出误会来，还趁着这个机会把事情说清。” 陆云瑶说着，脸上有些羞稔。 怎么说呢，她刚开始生气，可后来见霏雯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地上哭诉求饶，说她之前的话都是假的，实际上与世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她难过着难过着，后来其实还挺高兴？ 若不是霏雯到她面前来嚼舌，被世子听到了，扯出后面这些事儿来，说不定她就算相信了世子的话，心中还会有疙瘩。 毕竟那些事都是私密事，除了房间里的人没人知道，霏雯就是个绯香馆的姑娘，还不是要看世子想让她怎么说，昧着良心说谎，她也看不出来。 倒不如刚才那样，还能让世子和霏雯彻底说开，她也看个明白。 所以陆云瑶心里还有点感激霏雯，多亏她脑子不清楚，对自己口出狂言，不然也不会看的这么清楚。 不过若是霏雯知道她的想法，怕是就要哭了，她可是想要离间两人感情，为了自己上位的，没想到在陆云瑶心中成了助攻。 霏雯听到陆云瑶给她说话，感激得不能自已，偏偏正难过着，脸色比哭还难看。 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冲陆云瑶福身，感激万分道：“多谢姑娘替霏雯求情，都是霏雯被猪油蒙了心，竟说出那等话来，姑娘放心，霏雯以后定然不会接近世子爷了。” 她又对面露不满的墨长决行礼，“还请世子爷饶了霏雯吧，霏雯真心知道错了，以后在外面定然不会说与世子爷的关系，还请世子爷大人有大量，看在这位姑娘的份上，饶过霏雯一次。” 她是真心知错，说的话都发自肺腑。 可是不论陆云瑶怎么说，墨长决面色都十分冷硬，没有松口。 霏雯见他虽然拒绝，但对陆云瑶的温声请求一点没有不耐烦的模样，甚至还有点享受，连拨开她的手都没有，便知道世子爷虽然面上不同意，但肯定还是在意陆云瑶的心思的。 当初她想要靠近世子爷的时候，世子爷可是直接皱眉，毫不客气地让自己离他远一些，还让身边的随侍警告了她一番。 两厢一对比，霏雯简直渺小至极。 她想到这里，突然福至心灵，诚心道：“明明是霏雯的错，陆姑娘却能不计前嫌，替霏雯说话，霏雯感激不尽，也感念于姑娘的心性，如此看来，姑娘在世子身边却是着实般配的。” 她这一番话忐忑地说完，从来没在意过她的世子爷，终于舍得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看起来好像在说，你眼光倒是不错。 霏雯内心激动不已，有戏。 为了自己的前途，霏雯口里的吉祥话像不要钱一样说出来，什么契合、相似、相配的话，甚至激动之下，连夫妻相这样的话都睁着眼睛说瞎话。 陆云瑶睁大眼睛，霏雯这是在说什么胡话，她一介奴婢，哪能与世子扯上关系，霏雯这不是要触怒世子，还嫌自己下场不够差么。 陆云瑶刚刚张口，想要阻止，就被打断。 墨长决看起来很是不满，“霏雯，你说什么胡话。” 实际上他心里在说：会说就多说点。 霏雯都这么大胆了，一直窥着世子爷的脸色，见他面上生气，其实眼神冷静的很，且一直往陆云瑶那边瞥，便知道这是戳在了世子爷的心口上，便大大松了一口气。 “世子爷教训的是，霏雯一介贱妾，没什么见识，不会说话罢了，心里想什么便心直口快说了，还请世子爷见谅。” 霏雯谦卑地低着头，小声说着。 陆云瑶原本想要反驳来着，见两人这么一来一往，一个迟疑，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老鸨要急死了，使劲扯着霏雯的袖子，给她使眼色，让她别说了。 没看世子爷这都不高兴了么，再说是不想要小命了么？怎么霏雯今日这么反常。 霏雯心中有自己的打算，自然不会搭理老鸨。 墨长决本就想让陆云瑶开窍，有霏雯这么一搅和，见到陆云瑶听了又羞涩又恼怒，还小心翼翼地往他这边看，似乎想要看看他的反应，侧面的脸颊因为不好意思，飘上漂亮的绯红。 他心情愈发舒畅，对霏雯也就不那么看不顺眼了，甚至还想将人赎走带回侯府，让她杵在陆云瑶面前多说点大实话，指不定陆云瑶就开窍了。 不过霏雯再会说话，出身青楼也不可能就这么让他带回侯府，他只能略感可惜地作罢。 墨长决只是表面佯怒，实际上很想让陆云瑶听到，所以就没管。 霏雯见他不阻止，便卯足了劲儿说，还是陆云瑶听不下去了，才红着脸阻止。 “霏雯姑娘，请慎言。” 霏雯又暗地里看向世子爷。 墨长决见她羞恼至极，欣赏了一会儿她脸上美丽的霞色，这才心情颇好地叫停。 “既然你已知错，那边从轻处罚。”墨长决轻咳了一声，“还是像之前那样，撤榜三月吧。” 有了将霏雯送走的选项对比，只是雪藏三月，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霏雯大喜过望，又不好失态，便压着喜色连连道谢。 不过她只向世子爷略微福了福身，真正道谢还是与陆云瑶道的。 虽然陆云瑶显得颇为茫然，不解地看了一眼墨长决，世子为何又改变了想法，刚才不是还因为霏雯说的话而生气么。 “世子爷慢走。” 老鸨不明所以，不过不论是因为什么，只要人还在，名声迟早会有，便恭恭敬敬把两人送了回去。 她怕世子爷生气，还讨好地道：“世子爷可是咱们绯香馆的常客，以后来玩，给您免了酒钱。” 墨长决看了眼身边的陆云瑶，道：“大可不必。” 第120章 桃花酿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面对老鸨上赶着要给优惠，墨长决赶紧拒绝，与绯香馆划清界限，弄得老鸨还挺下不来台的，赔笑了两声。 开玩笑，陆云瑶才因为霏雯说了那几句飘渺之言，就难过得哭成那样，他看了也跟着难受，哪里还敢再与这种地方扯上关系。 他对绯香馆，可是敬谢不敏。 陆云瑶却回过头，惊喜地道：“真的？可算数？” 老鸨一愣，觑了眼世子爷的脸色，陪着笑道：“自然算数，只要世子爷过来，酒钱一律免了，妈妈我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绯香馆这样的地方，酒菜都是小头，大头都是姑娘，这才是最值钱的东西。 好不容易保下了霏雯，怕世子爷以后想起来再来找麻烦，老鸨宁愿舍出点小钱，买个心安。 墨长决黑着脸，“怎么，你还挺高兴，还想跟着来？” 从绯香馆出来的时候，天色虽然还不晚，却已经有零星的散客进门。 碍着陆云瑶还在，墨长决便主动提出从后门走，省得那些个不长眼的，再喝了些小酒，看见了陆云瑶再以为是绯香馆的姑娘，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打人。 他还想着以后再也不来呢，结果陆云瑶给兴奋上了。 “刚才亭子里那酒还挺好喝的。”陆云瑶被自家主子的语气吓了一跳，弱弱解释。 老鸨看着两人脸色，道：“见有姑娘在场，霏雯便让人上了些姑娘们爱喝的桃花酿，还是去年埋在地下的，绯香馆中就还剩三坛，不如世子爷拿着？” 墨长决：“……” 他表情难以言喻，从绯香馆离开，还要顺走三坛酒？听起来像是个脑残。 可陆云瑶眨巴了下眼，用很渴望的眼神看着他。 面对这样的表情，墨长决就绷不住了。 他恼怒地道：“就这么馋？” 陆云瑶委屈道：“还，还挺好喝。” 她无意识砸吧了下嘴。 墨长决无语，得，还回味上了。 再苦不能苦着她，为了陆云瑶，墨长决腆着脸点了头。 老鸨也没表示出讶异，说了句“还请世子爷稍等，待老身拿来”，便扭着肥胖的身躯往里走。 墨长决立刻看向陆云瑶，陆云瑶识趣解释：“确实挺好喝的，我没喝过那样的，比侯府的桃花酿还好喝。” 墨长决又不是没喝过，没好气地道：“没什么滋味，像花露。” 他嫌弃没酒味，陆云瑶却酒量不好，就喜欢甜味重的，刚才在亭子里喝得时候就有点上头，也可能是喝多了，所以才脑袋一热，听了霏雯的话，难过地哭了出来。 若非如此，她在侯府的时候一向谨小慎微，就算真的酸楚，也会压在心底不说，半分显露不出来。 老鸨很快出来，亲自提了三个小坛，笑眯眯地交给了陆云瑶。 陆云瑶提着酒坛，特别满意，嘿嘿笑了两声。 停在正门口的马车被青云赶着过来，陆云瑶一扭头便自己爬着上去了，站在她背后的墨长决被无视了个彻底。 老鸨看了笑话，怕被迁怒，赶紧当做没看见，迈着矫健的步伐快速回去了，后门哐当一下关上。 若是平日，上是墨长决先上，下也是他先下，这回被婢女抢先，脸上很不好看。 青云与两个小厮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当做没看见。 墨长决在原地气了一会儿，真是岂有此理，那酒还是他给要的呢，结果有了酒不要人了？ 等了一会儿也没见马车上的人来请自己进去，墨长决等不及了，黑着脸自己上了马车。 青云松了口气，精神一震，道：“回府。” 驾车的小厮驱使马匹上路。 马车中，墨长决面色不渝，本想好好教训她一番，结果上去一看，陆云瑶正靠在马车上，抱着酒坛子睡的正香。 他一肚子气也不知道往哪发，只能瞪了两眼，掀开袍子坐了下来，紧紧盯着她看。 只见她微微仰着头，脸颊带着淡淡的薄红，似乎睡得很是安详，胸口很有规律地一起一伏，酒坛子被她牢牢抱在怀里，像是怕被人抢走似的。 墨长决怕她再没拿稳，打了酒坛子喝不着，之后又得怪他，便倾身过去，将她怀里的坛子拿了过来。 俯身过去，陆云瑶正吐气如兰，墨长决手一顿，又往她口鼻处凑了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桃花香。 他哼笑一声，将酒坛子毫不留情抽了出来，“我道怎么今日又是哭又是求情，情绪不稳，原是有些醉了。” 陆云瑶喝酒上脸，没喝多少，脸上就通红通红的。 墨长决原以为她是害羞，结果竟然是喝醉了。 显然这桃花酿柔和，劲儿也不大，这才不大明显 酒坛子被抽走，梦中的陆云瑶柳眉轻皱，轻轻嚅嗫了句“不要”，声音娇媚入骨。 软趴趴地手臂往前一搭，酒坛子没抢着，倒是勾住了墨长决的脖颈。 墨长决感受到柔软的手臂，当即就挑了挑眉，伸长手臂，将酒坛子放进马车的壁柜里。 在低下头来，墨长决抓住她的手，本想将她的胳膊从脖子上拿下去，让她靠在柔软的靠枕上，好好休息一下。 却看到陆云瑶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清澈的眼睛，正在懵懂地看着他。 “醒了？”墨长决顿了一下，已经捏在她手腕上的手，轻轻放了下来。 “殿下？”陆云瑶嘴似乎没张开，声音黏黏糯糯的，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楚。 她努力睁大眼，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歪头叫了一声。 “能认出来就好。”墨长决垂眼看着她。 “殿下，您，您怎么在这儿？”陆云瑶似乎是现在才发现这样不妥，慌张道：“您怎么离我，这么近。” 许是桃花酿的后劲儿上来了，陆云瑶耷拉着眼皮，看起来有些委屈。 墨长决一笑，轻轻往后抽身，结果被她的手臂阻拦了一下。 他居高临下，好笑地说道：“不是你拦着我，不让我走么。” 墨长决简直太喜欢陆云瑶喝醉的时候了，迷迷糊糊，又十分热情，那自然的娇媚眼色，可比平日与他划清界限的模样好看许多。 第121章 醉酒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还在绯香馆厅堂的时候，陆云瑶其实就有些头晕了，只是微弱些，她也知道自己喜欢那桃花酿的味道，多喝了几杯，只觉没什么事。 实际上绯香馆的酒，纵然香甜利于入口，可终究是有点后劲的。 有些客人太过粗鲁，姑娘们怕疼，便好喝一点酒，不至于醉人，办事儿的时候也好过些。 陆云瑶从小在牙行长大，被张婆子管得严，平日里哪会喝酒，也就是逢年过节时，婆婆宽容些，招呼她们一起吃宴席，会松口让她们饮上两杯，也不是什么劲儿大的，就是清淡的果子酒。 陆云瑶以前没喝过几次，几乎是尝尝味道就罢，到了侯府成了奴婢，就更不用想，世子倒是酒量好，但几乎是在外面喝，哪会在府中胡闹，也不会拉着陆云瑶陪他一起。 不过他想着，以后倒是可以试试。 他怎么也没想到，喝了酒的陆云瑶会变得如此可爱。 墨长决现在都有点后悔，为什么不早点引诱她喝点酒，露出这样的娇态，若是早就知道，自己的心思指不定早就成了。 不过现在倒也不晚，今日来绯香馆，倒也有了这个另外的收获。 陆云瑶只感觉到头晕乎乎的，若不是离得近，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人，不过她实在对世子太过熟悉了，只凭轮廓也能认得出来。 她睁大眼睛去看，实际上也有时模糊，有时清醒。 陆云瑶出府时打扮过，在两颊扫上了淡淡的胭脂，却分毫也比不上她脸上自然的红晕，宛如天边的霞光一般，配上她红红的眼尾，简直漂亮极了。 她本就长得好看，平日里端庄持重，很重规矩，因自己主子是个男子，还要注意与主子之间的距离，避嫌的很。 侯府其中传着许多风言风语，可只要是在裕华院伺候的人，没一个信的，陆云瑶有多避嫌，他们清楚的很。 裕华院的下人以前只知道听世子与青云的，陆云瑶才来时，他们也曾轻蔑过，他们最是知道自家主子冷心冷清的性子，笃定婢女呆不久。 谁知道陆云瑶不仅成功留了下来，还摇身一变，混成了连青云都不敢相提并论的婢女，在裕华院的下人中除了严姑姑，那是一等一的有脸面。 青云虽是世子随侍，可毕竟要一直跟着世子出入，又是个男子，很多事情没有那么多空闲去做，也不像女子一样细心。 严姑姑倒是谨慎，可终究是侯府的管事姑姑，膳房还要她看着，对裕华院也是有心无力，只有得空时才来看看世子有什么缺用。 连墨长决都不得不承认，陆云瑶过来之后，将裕华院打理得井井有条，许多事情不用他发现了不对再吩咐人去干，像是茶水用膳这样的小事，每次都是陆云瑶提前问好了口味与今日想吃什么，从来他都是满意的。 更不用说缺了什么，主子发现了再让下人去取用，拿回来时早就耽误了事情这样的事儿了，陆云瑶心细，这等事情总会提早发现，早早吩咐人做好。 久而久之，这一切裕华院的人都看在心里，也渐渐习惯了听从她的指令。 就算墨长决没有现在这么明摆着宠爱她，给她脸面，下人们也是习惯听她的命令的。 就像上次乔氏过来，世子与青云都不在，姑姑又出去采买，小厮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陆云瑶，派了人飞速请她过来。 可要达成这样的地位，陆云瑶平日里就必须学着管事姑姑们一样正经威严着些，不会露出轻佻的模样来，不然也压制不住这么多下人。 纵然她年轻，又长了张绝美的脸，这么一板起来，还显得挺有管事的威严。 总之，她在侯府里时，除了面对主子、柳儿、茶茶与姑姑以外，其实都挺正经的，根本不像外传的那般狐媚。 下人们最是碎嘴子，哪会管她到底是不是说的那样，只要看她长得那般招摇，就会认定是个招摇的人，又有世子宠溺，谣言便满天飞了。 比如青云这等随身伺候的，将两人之间的关系看得门清，对外面的传言嗤之以鼻。 哪是婢女巴结着上位，是咱们这位很难搞的世子殿下，主动看上了身边美婢，多次表示还没被接受，都郁闷了好几天，真相与传言直接倒了个个儿。 陆云瑶知道自己的身份敏感，长得又是个不安于室的模样，很是在意这方面，平日都特别注意，不会露出轻佻的神色，显得自己成熟一些。 世子正值少年，她伺候在墨长决身边，正是容易滋生感情的时候，陆云瑶听了外面那些难听的话，更是不想遂了他们的意，破罐破摔与世子真在一起。 世子又不是什么面相丑陋，一看就让人讨厌的人，偏偏俊朗无双，长得唇红齿白，倜傥风流，就是性格差了些，也仅仅对于不喜欢的人性格差。 对于自己的喜欢的人，却是打破了别人对他的偏见。 若不是他对待陆云瑶的态度，比起对待过往女子差别太大，让知道他以前那些事迹的人大为震惊，也不会出来这么多酸的像是生吃柠檬的人，看不惯阴阳怪气得羡慕嫉妒恨。 墨长决其实是个很纯粹的人，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对陆云瑶能很好，也能恶心死乔氏，他也是怀着一颗赤子之心的。 这样一个翩翩少年郎，对着其他女子都无动于衷，偏偏对着陆云瑶一人温柔。 陆云瑶又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有的时候，她面对着眼神灼热的世子，心跳也是快了那么两拍的。 但她顾忌太多，自己的出身，在牙行时听说高门大户的腌臜事儿，侯府的流言，平安普通过好一生的想法。 这些想法让她没有一动心，就大大咧咧接受世子殿下的邀请。 世子身份尊贵，可以任性妄为，可她就算摆脱牙行的出身，也不过是个侯府的低贱婢女，身份上实在天差地别。 若对她表露情意的是个与她身份相似的人，她又对那人有几分喜欢，怕是反应也会比对世子殿下也大上许多。 第122章 娇憨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不像野心勃勃的蒋珮儿那般，卯足了劲儿往上爬。 在牙行中寄人篱下那些日子，让她清楚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别人看重她的美貌，可她也被美貌拖累。 她其实是有些怀疑的，世子对她表露出的好意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心里很清楚，其实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出身低微，也不是很有趣。 若是世子愿意，许多贵女定会抢着嫁进平西侯府。 她也就是一张脸与众不同，总能在人群中脱颖而出，除此之外，好像也没什么让人看得上眼的。 以色侍人，终究不得长久，与其等人老珠黄被厌弃，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规规矩矩，守住心思，不奢求那些留不住的，倒也不必等以后再追悔莫及。 世子暗示对她有意，也表露出想要提拔她当贴身侍婢的意思，然后呢，是不是就是顺理成章地成为通房，若是幸运有了身孕，便能与蒋珮儿一般，也当个姨娘。 陆云瑶不想这样。 虽然表面看不出来，她对待世子殿下也好似还与以前没有区别，甚至因为世子温和宠溺的态度，看着似乎比以前更加亲近几分。 可陆云瑶在那以后却是告诫过自己，一定要注意分寸。 青云可能看不出来，可世子与她朝夕相处，一定是能感受出来的。 他想要靠近她，却得到这样的回复，恼怒又无奈。 可强扭的瓜不甜，到底他也是喜欢高高兴兴的陆云瑶，若是强迫她做了姨娘，陆云瑶即使表面上高兴，可终究心里还是不痛快的，说不定还会对他心怀怨气。 墨长决到底不想那么狠心，他也怕等事情闹翻了，他自己也会后悔。 反正时间还长，两人也都年轻，不如慢慢等她接受。 绯香馆这边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儿，他也早有断了的心思，见陆云瑶无意之下表露出来的不满，他内心其实是欢喜的，一刻也等待不住，第二日就将她带过来了，也是存了让霏雯解释一番的念头。 这下她总该信了他洁身自好，是不是会对他有几分信任？ 墨长决本来想要回府之后，再与陆云瑶好好掰扯掰扯，死缠烂打也要让她说出没了霏雯这事儿欢喜不欢喜，逼着她看清几分自己的心意。 没想到，她只是在清风亭中尝着杯中的酒酿好喝，便多喝了几杯，这样便醉了。 墨长决也是尝了一口的，只是那没滋味的很，他又不喜甜食，便没多喝。 见她喜欢，还让她当花露，多喝些也无妨。 这桃花酿酒劲儿本不大，可奈何陆云瑶着实没喝过几次酒，在清风亭时吹着风，还好一些，到了厅堂之后便有些头晕了，但是整个人的意识还是清醒的。 坐上马车后，她到底是没忍住，耐不住醉闭上了眼。 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是这副模样。 此时醉意上涌，陆云瑶脑袋昏昏沉沉，都不清楚今夕何夕，自然也顾不上那么许多。 就比如勾着世子殿下的脖颈，娇声不让他走这样的作态，她若是醒着，是绝对绝对做不出来的。 醉着的她仿佛格外大胆，眼神迷离，脸色娇媚，说话的声音也像是撒娇，小声黏糊糊的说着，吐着桃花香味的酒气。 两人的脸离得极近，她喷吐出来的桃花香便洒在墨长决脸上。 若是清醒着，怕是陆云瑶早就脸红跳开了，可是她现在根本不知道情况。 喝了许多酒，一时倒有些口渴起来。 她仰着脸，将白皙修长的脖颈露出来，眯着双眼，口渴地吞咽了一下，轻轻吐出来两个字，“好渴。” 这两个字像是呢喃，声音轻得很，若不是墨长决就在她跟前，铁定是听不到的。 他垂着眼帘，目光从她一副小女儿娇态的脸上轻轻扫过，看看停在了脆弱的脖颈上。 她的脖颈又白又细，像是天鹅一般很是好看，此是完全在他面前露出来，像极了交托信赖，又像极了无声邀请。 墨长决几乎有点魔怔，满脑子都是那块白皙。 心里有种冲动，他特别想要俯下身去，在她光洁的脖颈上留下痕迹。 听到她说口渴，墨长决像是被抓包一般，眼神慌乱移了上来。 见她虽然睁着眼，眼神却虚的很，才松了口气。 他随即又理直气壮地想到，这是陆云瑶自己赖着他，不让他走，他也是被勾得心里痒痒，才想入非非，也还没做什么。 就算他真的没忍住，那也是陆云瑶先动手的，他也是受害者。 这么一想，他顿时就被自己说服了。 “口渴？不是喝了那么多桃花酿，还把自己喝醉了，口渴什么。” 墨长决话语之中有点嫌弃，不过看她似乎是抗议一般嘟起小嘴，急着道：“我想和水。” 他又无奈了，伸手去够壁柜，轻轻一拉柜门上的小环，两层的小柜就被打开。 上层那层放着些许点心，下面便是茶壶并几个杯子，旁边还塞着酒坛。 茶壶里的茶是早就准备好的，摸着还有些温热。 墨长决将茶壶拿下来，扭了扭身子，陆云瑶的手臂还横在他脖子上，他低声说：“你不放开，我怎么给你倒水。” 陆云瑶也不知是听没听见，没动。 墨长决便只能自己将她的胳膊拿开，幸亏她也没用力，就是抱着的东西没了，显得有些不满，手臂还挥舞了两下。 等墨长决倒好水，抓住她的手，让她冷静下来，将茶杯塞到她的手里，陆云瑶才冷静下来。 墨长决都不敢让她自己喝，怕她把杯子给打了，大手包裹着她的手，把茶杯凑在陆云瑶嘴边。 “张嘴。” 陆云瑶乖乖听话，红唇微微分开，就着茶杯喝了几口。 像是口渴得很了，陆云瑶喝得又急又快。 她的手没什么力气，一直是墨长决捏着她的手用力。 她知道在喝水以后，嫌弃这样速度太慢，自己把茶杯往嘴上凑了凑，结果动作太猛，差点呛着。 “咳咳咳……” 陆云瑶难受得咳了几声。 墨长决无奈，“怎么这么着急。” 第123章 偷偷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墨长决是个男子，身上又不像女子一样，随时带着帕子，陆云瑶身上倒是有，他也不好伸手去拿。 只能捏着袖角去擦陆云瑶下巴上的水。 擦着擦着，墨长决又有点走神。 水珠从陆云瑶的嘴角溢出来，将娇嫩的唇瓣染湿，莹润又有光泽，滑下去的水痕一路蔓延到脖颈。 随着陆云瑶难受地吞咽几下，嗓子里哼了几声，那道水痕更加鲜亮。 墨长决紧紧盯着她的脖颈，眼睛都有些发红。 他是个正常男人，被撩拨得狠了，还这么好几次，实在是忍不住了，一咬牙，趁着陆云瑶还人事不省，低头凑上去，轻轻吻上了细细的脖颈。 触感光滑又柔软，可能是喝了酒，陆云瑶身上发热，他的唇瓣也感觉到有些温热，在这种天气反倒更加让他流连忘返，不肯离去。 陆云瑶似乎是感觉到不对，闷哼了一声，低哑娇憨，还吞咽了一下。 墨长决清楚得感觉到了动静，身上似乎比陆云瑶这个喝醉了的人还要热，浑身上下都十分僵硬。 心中天人交战许久，他终究没敢做别的，却觉得就这样放过她，也太憋屈了些，唇瓣轻轻抿了抿，埋在她脖颈上的脑袋才舍得抬起来，眼中满是渴望和克制。 墨长决悠悠叹了口气，垂眸看着坐不稳，几乎滑落下来的女子。 她浑身没有力气，像是随意让人摆弄的样子一般，歪着头，脆弱的脖颈就那么露出来，上面还留着亮晶晶的水痕，是墨长决刚才在她身上留下的证据。 这副模样着实太过撩人，也怪不得墨长决会忍不住。 墨长决扶着她的胳膊，将人架上了座位，又拿了软垫垫在她身下，内心庆幸了一番。 幸好刚才忍住了，不然要是在她脖子上留下痕迹，回去了肯定会被发现，陆云瑶还不得生气不理他。 马车前进地平稳又快，墨长决扶她坐稳以后松了口气，以为就能这样平安到家，结果突然马车就狠狠摇晃了一下。 他自然稳得住，睡过去的陆云瑶就像水中浮萍一般，直接飞他这边，让他抱了个满怀。 墨长决惊魂未定，稳稳将她抱在怀里，心说她跌的方向还挺对。 马车外传来青云抱歉的声音，“殿下，刚才路边有块石头，下人没注意，没惊着您与陆姑娘吧。” “无妨。” 墨长决无声苦笑，低头看去，只见陆云瑶像是睡得不安稳了，柳眉紧紧蹙着，这个姿势有很别扭，她紧闭的眼皮颤了颤，便睁开了。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世子正一脸紧张，把怀中的自己放到软垫上。 墨长决为了减少不必要的误会，正把她放下来，抬眼一看，人已经醒了，正幽幽着他，那双眼睛乌黑乌黑的，十分灵动，不用说话，就那满脸的怀疑，墨长决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陆云瑶果然开口了，“你在做什么？” 她抬手去揉额角，声音还很迷茫，她醉酒的声音和平时的时候不一样，总是将尾音拖长，本音没有经过压制，显得更加甜腻。 陆云瑶撑着胳膊，还想起身。 墨长决一听她不正常的声音，就知道她肯定不是清醒的，紧绷的心弦大大放松。 果然，下一秒，陆云瑶发现自己又头晕，身子又重，好像起不来，干脆又放弃了，躺平回去。 似乎觉得这样很是惬意，还满足地舒了口气。 她这个时候说醒未醒，头脑还迟钝着，说出的话也未经斟酌，想什么就说什么。 这个状态奇妙又难得，墨长决不想错过，便凑在她眼前问道：“云瑶，认得出我是谁么？” 陆云瑶显然是听见了，她努力睁大眼睛，去看眼前的身影。 只是马车摇摇晃晃，她意识又不清醒，只能迷迷糊糊道：“殿下？” 墨长决心神一松，笑容挂在脸上，刚要开口问下个问题，就听她说：“霏雯？老鸨？还是青云呢？” 陆云瑶语气十分疑惑，似乎真在思考这到底是哪一个。 也是，她之前见到的人就这么几个，当然是从这几个人里选。 只是墨长决自觉自己非常好认，还很自信地问了这个问题，陆云瑶没回答出来，让他觉得很挫败。 他怎么也理解不了，怀疑他是青云也就罢了，毕竟都是男子，穿着又都是深色，陆云瑶醉着，认不出来也没什么。 可他到底哪里像霏雯和老鸨了？ 一个年轻窈窕的美丽姑娘，和一张风干橘子皮老脸的老妇，就算看不清脸，只看体型，也没哪里相像。 墨长决有点气，他仗着陆云瑶晕乎着，直接捏上了她的鼻子。 陆云瑶立刻“嗯哼”抗议，两只手去扒拉捣乱的那只手，啪啪打了几下。 那只手松开了，她还愤愤将那只手放在嘴边，毫不客气地咬了一下。 墨长决本就是逗她，根本没用力气，也没想到后面这么个报复。 抽回手来一看，虎口处留下了一小圈秀气的牙印，看着还挺整齐。 墨长决黑着脸，在她额头轻轻弹了一指，没好气道：“还会咬人，你是兔子么？” 兔子急了会咬人，平日庄重正经的很，没想到醉了行为这么幼稚。 其实他自己也不想想，是谁趁着人家喝醉了不要脸地亲亲，厚着脸皮占人家便宜，还弹人家额头。 陆云瑶还是喝醉了呢，他倒是清醒的很，到底谁是那个幼稚的，自然是旁观者清。 墨长决本来坐在另一边， 可是觉得这样离她太远，醉了的陆云瑶太幼稚了，他要记住她的所有作态，等她醒了再告诉她，她肯定会害羞得不行。 这样想着，他自己便先忍不住笑了笑。 陆云瑶那边橫躺了一个人，坐是坐不下了，反正马车里没有外人，不担心别人会看到。 墨长决干脆一掀袍子，席地而坐，靠在马车后壁，刚好能近距离看着陆云瑶的脸。 就听她在小声嘟囔，也听不见到底在说什么。 陆云瑶突然道：“啊，我知道了。” 墨长决刚凑近，想说听一下，结果被这么大声音凑近一说，差点耳鸣。 第124章 下不了马车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你知道什么？”墨长决捂着耳朵问道。 陆云瑶眼睛亮晶晶，似乎十分兴奋，自信道：“我知道了，你是霏雯对不对？” 墨长决：“……” 他有些转不过弯来，等他仔细回忆了之前的对话，才无语地想起，陆云瑶是在回答他之前的问题，问知道他是谁么。 他以为这话题过去了，奈何醉了的人没那么想，还在纠结着。 墨长决扶着额头，“怪不得一直在嘀咕。” 可是将他认成霏雯，就不能让他接受了，之前好歹只是怀疑，现在是确认了。 墨长决咬牙切齿地问道：“陆云瑶，你为何如此笃定我是霏雯？” “你当然就是，霏雯，你，你骗不了我的，殿下不在，你才，你才过来找我，嗝~” 陆云瑶摇了摇脑袋，颇为怡然自得，说出的话中有点嫌弃问这问题之人的智商。 这么简单的问题，因为你是，所以就是啦。 墨长决听着她这口气，差点被气笑。 把他认成霏雯，还理直气壮。 他听了她的话，便知道陆云瑶现在的意识恐怕还停留在清风亭中，霏雯趁他不在，在她面前说谎炫耀的时候。 墨长决出气一般拽了拽她披散下来的头发，不过动作很轻，又凶巴巴地问道：“所以呢，就算我是霏雯。” 不过尽管如此，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有些咬牙切齿，顿了顿才接着问下去，“你想说什么？” 他就算是不满，很凶地看着陆云瑶，醉着的人也感觉不到，畅快地打了个酒嗝，空气中散着沁人心脾的桃花香气。 “呵呵。”陆云瑶听到墨长决的回答，突然语气就生气起来。 “我就知道是你！”她怒气冲冲地说，气得差点从软垫上一下子坐起来。 可猛地起身，她脑袋更晕了，身体软乎乎地倒了下来。 墨长决无奈地起身，将她上半身搂在怀里，坐在她之前躺下的位置，省得她再不消停，马车若是不稳，又磕碰着了。 “这么生气？霏雯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本是普通询问的一句话，停在陆云瑶耳中却刺耳的很，仿佛是挑衅一般。 她被搂在别人怀里还不老实，几次想要起来，有被墨长决按了回去。 他不满道：“老实点。” 或许是陆云瑶趴在他胸膛上，这句话听得更清楚，辨别出是墨长决的语气了。 她浑身一僵，就不敢动了，趴在他怀里老实了一会儿。 结果还没等墨长决放松，她又开始动了。 只是这次不是想着挣扎出来，而是两只小手不老实，在他胸膛上到处乱摸。 深秋天寒，不过墨长决一向体热，穿的也不多，明显能感觉到她手的柔软无骨。 墨长决身体一下子紧绷起来，嗓子里不自然道：“你在做什么？停下。” 陆云瑶不但没停下，还变本加厉起来。 她摸索到了墨长决的领口，用力撕扯起来，同时还小脸还凑了上去，眯着眼，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胸口乱蹭。 墨长决呼吸一下子就沉重起来，他几乎是屏住呼吸，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将陆云瑶已经从领口伸进去的两只手拿了出来。 他拎着两条细细的手腕，去瞪那手腕的主人，咬牙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他都要怀疑陆云瑶刚才是不是没醉，他对她做的什么事情都记在心里，现在是更过分地还回来。 可这样也说不通，陆云瑶若是清醒着，看到他对她那样，还不得翻天。 墨长决简直要被她不知死活的行为给气死了，男人是能随便撩拨的么。 他凑在她耳边，眼睛紧紧盯着她茫然无措的双眸，放狠话：“信不信，再来让你下不了马车。” 陆云瑶眯着眼，嘿嘿笑了两下。 那没心没肺的模样，根本没将这话放在心上。 墨长决兀自气了一会儿，见她这副天真样子也是无语了，跟一个醉了的人有什么好讲道理的，他何必与陆云瑶置气。 等人醒了，估计什么也不记得。 墨长决有些气不过，放开她的手腕，去拢自己的衣裳。 刚才陆云瑶整个人趴在他胸前，他也没看到，低头一瞧才察觉出陆云瑶的胆大，竟然把几层衣裳都给扯开了。 一想到陆云瑶之前伸手在他身上，贴着皮肤乱摸，墨长决耳根就有点红，再看那没心没肺的人，也不知道是该高兴捉到她把柄，还是该生气她只是醉酒，而不是真心。 陆云瑶耷拉着眼皮，眯着眼仔细盯了一会儿，眉头紧紧挤在一起。 她很是不满地道：“怎么没有呢。” 墨长决衣裳都被扯松了，拢好还是空荡荡的，便解下腰带重新系。 一个没注意，陆云瑶又扑到他面前来了，执着地去扒他领口，像是要找东西似的。 “我的小姑奶奶，你就不能安静一会儿。” 墨长决架住他胳膊，恼怒地道：“你摸了之后又不负责，我还怕吃亏。” 陆云瑶却是十分恼怒，她找了一会儿，终究是没发现。 墨长决看出她在找东西来了，“你在找什么？” “当然是你胸前的红痕啊。”陆云瑶郁闷极了，“怎么会没有呢，明明就是在这个位置啊。” 说着，她指间点了点墨长决左胸锁骨以下的位置。 墨长决终于理解了她的意思，问题反而更多起来，“你说什么，什么叫我胸前的红痕？你是想说霏雯是么，她胸前的东西，你怎么看得到？” 陆云瑶理所当然道：“你不记得了么？明明是你自己露出来的啊。” 一想到霏雯故意在她面前露出身体，墨长决脸就沉了下来。 他虽然知道不可能，但还是忍不住怀疑陆云瑶与柳若絮、茶茶的关系，陆云瑶似乎就是喜欢这些长得清纯漂亮又乖巧的女子。 霏雯虽然不是这个类型，但能当上花魁，墨长决从来不怀疑她的魅力。 她既然能吸引众多男子，那万一陆云瑶也喜欢这样的呢？ 墨长决太了解绯香馆的手段了，为了吸引客人，故意露这种位置算什么，更露骨的也不是没有。 第125章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墨长决脸色阴沉，抓住她的手腕问道：“霏雯怎么给你看的，她在你面前脱衣服了？” 声音越来越高昂，墨长决一想到那个场面，额间就青筋直跳。 陆云瑶摇晃着脑袋，感觉眼前的人奇奇怪怪的，不就是她露给自己看的么，还说什么有点累，手扶着腰像是腰疼。 陆云瑶把这些一嘀咕，墨长决还能不明白么，当即就知道了霏雯的目的。 “她竟敢在你面前说这些东西，是想让你误会么？” 墨长决带她过来就是为了将霏雯的事情说清楚，让陆云瑶明白自己是清白的。 结果霏雯竟然趁她不在，暗示这些东西，这不是明摆着想要往他身上泼脏水么，墨长决要气死了。 他长这么大，以世子之尊，就算是亲生父亲也管不了他，却差点栽在绯香馆的姑娘身上。 一时着急，他晃了晃陆云瑶的肩膀，问道：“你不会信了吧？” 然后才意识到陆云瑶还醉着呢，都把他当成霏雯了，问她这个有什么用，只能憋屈闭嘴。 墨长决去换衣服回清风亭时，就听见霏雯在那里胡说八道，后面的是听见了，却是不知道前面还有这么一出。 也就是给他撞见了，霏雯不敢在他面前说谎，便说了实话。 若是他回来晚了，没撞见呢？ 霏雯这么颠倒黑白，陆云瑶会不会真的信了？ 墨长决一想到这些心中就堵得慌，十分后悔对霏雯的惩罚太轻，都陷害到他头上来了。 他就没这么憋屈过。 墨长决脸色十分不好看，浑身散发着低气压，若是陆云瑶还醒着，绝对会在此时禁声，不去触他的霉头，脾气不好的世子毒舌的很，轻易就能把人骂哭。 可陆云瑶还沉浸在桃花酿的芳香之中，感觉浑身都轻飘飘的，她也确实是在“飘”，坐在马车上还不老实，也不怕被晃出去。 若不是墨长决抓着她两只手腕，将人按在自己怀里，不让她乱跑，说不定早就蹦出去了。 “你的红痕到底去哪了？”陆云瑶脑袋歪了歪，还没放弃这个问题呢，聚精会神地盯着墨长决领口，像是要在那里看出朵花儿来。 “什么红痕，你知道那是什么吗？”墨长决黑着脸，没好气道。 “我自然知道。”陆云瑶听他语气，还不乐意了，不满得扬起小脸，洋洋得意道：“不就是蚊子咬的。” 墨长决一愣，凑近了仔细看她表情，发现她好像是真那么以为的，还对此十分自豪的模样，顿时嘲笑出声。 “蚊子咬的？你还真会想，这天儿还能有蚊子，在暖阁里精心一只一只养着的么？” 墨长决想要嘲讽人，话自然是不中听的，也就是陆云瑶脑袋晕着，不然也得气鼓了脸。 墨长决见她嘟着嘴，一副不服气的模样，嘴角挂着笑容，手指在她脸颊上摸了摸，眼中带着笑意与些许暧昧。 “你知道什么是吻痕么？” 他声音很低沉，带着一点嘶哑的感觉，像是在压抑什么感觉一般，听起来分外性感。 若是陆云瑶能清楚看着他，便能看到他眸子里的一团火。 “吻痕？”陆云瑶迷迷糊糊问着，“那是什么？” 她两只手腕被墨长决握着，半个人都被搂在他怀里，几乎是坐在他大腿上，一张小脸懵懵懂懂，最是天真无邪。 墨长决就这么看着她，嗓子眼里溢出一抹叹息，低声问道：“真想知道？” 陆云瑶点点头，脸颊上还印着两团红晕，格外娇憨。 墨长决喉结上下滚动议论，声音低哑起来，他狠狠说道：“这可是你说的。” 等不及陆云瑶再次点头，墨长决拉着她的手腕靠近自己，陆云瑶整个人就栽倒了他的怀中。 脑袋撞在他坚硬的胸膛上，陆云瑶有点懵，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嘤咛，甜腻又悦耳，取悦了墨长决。 “好孩子。”他喟叹一声。 墨长决只用一只手禁锢住她的手腕，不让她乱动，左手揽过她的腰背，陆云瑶便躺在了他的胳膊上，半眯着眼，眼神丝毫没有聚焦。 墨长决低头看着她，就像看着一颗诱人的朱果。 像是说服自己一般，他低喃一声，“是你先问的，怪不得我。” 陆云瑶毫无反应，她静静躺在男人的臂弯里，安静美好地不似凡人。 他没再耽误，目光艰难从她水润的唇瓣上挪开，一直往下。 陆云瑶穿了件蓝色的裙衫，她体质虚寒，最是怕冷，这个天气出门定要穿的暖和，领口处层层叠叠，外面还罩了一件深蓝色的外衫。 墨长决凑上前去，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陆云瑶白嫩的肌肤上，牙齿轻轻咬住外衫，领口就松缓开来…… 刚才马车颠簸了一下，青云很是担忧世子殿下会生气，结果里面也不知在做什么，安安静静的，也没追究下人过错，反倒是让他吊起了心。 结果直到回了侯府，马车上的人也没个声音。 下人小声请示，是不是该提醒世子一二，被青云严肃着一张脸制止。 “殿下有要是在忙，若是耽误了，我可承担不了这个后果。” 他的表情在说，若是你敢就你去叫，反正我不叫。 侯府里最不好得罪的人不是侯爷，也不是老夫人、夫人与二公子，而是世子，其他主子好歹还要脸面，端着主子的架子，要罚你也是要有理由的。 世子就不一样了，他那张嘴没个把门的，哪里不满意了就说，都能把人一大把年纪的管是姑姑说得无颜见人，更不用说他这个小小下人了。 那下人就怂了，不敢再多说什么，默默做好自己的事情。 至于青云所说世子殿下一直在忙，可是在马车里能忙什么，他不敢想，也不敢问。 半响，马车里面才有了点动静。 马车门被推开，青云赶上前去，想要扶一把自家主子，结果眼睁睁看着世子殿下下来的时候，怀里还抱着个女子。 那女子自然就是陆云瑶，歪着脑袋，闭眸沉沉睡着，身上还盖了件衣裳，看着十分眼熟。 第126章 茶茶的敌视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青云默默看了一眼，世子身上好像缺了点什么。 哦，陆云瑶身上盖着的，原来是世子的外衫。 两人这么下来，刚才在马车上到底做了什么，实在让人想入非非。 不过青云哪是这么八卦的人，他从来只在心里八卦。 用尽全力把眼神从墨长决怀中的人身上收回来，青云眼中带着点疑惑，“殿下，陆姑娘这是……睡着了？” 这是多困啊，在马车上都能睡着。 青云简直对刚才发生了什么，好奇地抓心挠肝，世子身边何曾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太想知道了。 不过表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的，像是主子与下属都是正经人一样。 墨长决抽出一只手来，紧了紧陆云瑶身上盖着的外袍，面色平淡地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她多喝了几杯，也没什么酒量，就醉了。” 青云听着世子的声音中隐含着淡淡的宠溺，觉得有点牙酸。 您是当没人知道您在马车上硬是与陆姑娘单独相处了一刻钟么。 侯府的马车里面都是挂了防风的帘子，缝隙处也贴着隔音的垫子，除非是提高声音喊外面的人，小声说话一般不会传出去。 所以青云虽然一直在外面跟着，却什么也没听到，自然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在马车里都做了什么。 “陆姑娘竟然喝醉了，这倒是稀奇，平日没见陆姑娘饮酒。” 青云只是随便说了句，接过就被墨长决瞪了一眼。 世子殿下觉得你没看见才是正常的，他自己都没见过。 可怜青云被瞪了一眼，还有点怂，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以前都伺候地好好的，也没被世子这样对待过，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让人准备好解酒汤与热水，送去陆云瑶房间。” 墨长决抱着陆云瑶大步往侯府中走，青云连忙应是，与跟着的小厮说了一声，让他赶紧去准备，自己则是跟了上去。 墨长决直接将人抱到了裕华院，送去了陆云瑶房间，茶茶已经接到消息赶了过来，见到世子亲自将人抱来，而陆姑娘还闭着眼睛，差点受到了惊吓。 行礼的时候，茶茶惊疑的眼神还没从他身上离开。 那眼神实在太过有存在感，墨长决迈过门槛，越往陆云瑶闺房走，越觉得如芒在背，几乎是硬着头皮走到了她卧房。 墨长决将人轻轻放到了床榻上，没立刻起身，弯着腰盯了一会儿陆云瑶的脸，见她谁的正香甜，一脸无忧无虑的模样，手指滑过她白皙的下巴。 低声道：“没心没肺。” 背后，茶茶剧烈的咳嗽声响起。 “殿下，陆姑娘醉了，还是奴婢来照顾吧。”茶茶语气轻柔。 墨长决回头看了她一眼，茶茶就像个受惊了兔子，瞪着眼睛看着他，警惕地很，身体还隐隐护着床上的陆云瑶，怕他欺负人一般。 得，就他是恶人。 原先以为茶茶是个胆小怕事的，现在看来与柳若絮也没什么区别，都是能为了陆云瑶挺身而出的，反抗他这个大坏蛋。 墨长决憋屈的很，走出陆云瑶的房间。 茶茶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紧紧监视着他，像是防狼一样。 墨长决头一次在裕华院里感觉不自在，回头道：“还不去照顾她？” 茶茶警惕地道：“等送走殿下，奴婢就去。” 墨长决带着一肚子气走了。 茶茶却是盯着他离开院子，然后才大松一口气，紧紧将门关上，连忙跑回去去看陆姑娘。 可怜的陆姑娘啊，这是怎么被世子殿下磋磨了，竟然昏迷着被送回来？ 世子殿下找的什么拙劣借口，还喝醉了？她才不信呢。 陆姑娘哪里喝过酒，就算真喝醉了，肯定也世子逼着灌下去的。 她早就说世子不是好人，姑姑不信，陆姑娘也不信，结果翻车了吧。 茶茶哭了一通，后又擦干眼泪，委屈巴巴地给毫无察觉的陆云瑶喂醒酒汤，用浸过温水的帕子擦身。 在瞧见她身上点点红斑时，未经人事的茶茶手顿了顿，奇怪，陆姑娘这是起了疹子么？ 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第二日午后，陆云瑶才悠悠转醒。 一起来就觉得头还有些昏沉，嘴里也干得不行，难受地咳了咳，她起身下床去倒水。 连喝了三杯，才算解渴，可嗓子依旧难受，像是要冒烟一样。 开门的声音响起，随即是轻快的脚步声。 陆云瑶道：“茶茶？” 脚步声顿了一下，然后加快跑过来。 “陆姑娘，你可算醒了，若是再醒不过来，茶茶就要去请大夫过来了。” 茶茶从屏风后绕过来，看着她醒来之后轻松了一下，然后一脸担心地诉苦。 见陆云瑶一手抚在颈间，一手又去揉额角，轻轻皱着眉，茶茶又关心道：“陆姑娘可是还不舒服？” “没事，只是嗓子疼，头晕罢了。”陆云瑶还有点迷茫，“不过我好像不记得自己怎么回来的了，我不是……和殿下去绯香馆了么？” 记忆仿佛从绯香馆离开后断片，想不起来之后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何醒来是在自己房间，而且她说了什么，嗓子为什么这么痛，头晕又是为什么。 茶茶听了她的话，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陆云瑶自己还闹不明白，又见她的表情，头疼越发厉害，安慰了几句，“怎么了，你受什么委屈了，哭什么啊。” 茶茶顿时泪流满面，大哭道：“呜呜呜呜呜陆姑娘，茶茶就说你为何被那般回来的，原来世子殿下竟然将你带去了绯香馆！那等地方，那等地方你怎么能去呢，世子他难道想要将你卖掉？！世子怎么能这样对你……” 茶茶边哭边说，伤心极了，悲伤之下差点撅了过去，哭得撕心裂肺的，陆云瑶看着都难受。 她拍着茶茶的背，好笑道：“到底怎么了，我怎么回来的，哎呀茶茶没事的，殿下怎么会想要将我卖掉，去绯香馆是另有目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云瑶看着茶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没忍住，笑得格外欢快。 第127章 乌龙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实在是茶茶哇哇大哭，哭得一抽一抽的模样太喜感，陆云瑶实在没忍住，边安慰边笑。 茶茶更伤心了，“陆姑娘，你怎么还笑，茶茶，茶茶是在替你难过。” 她一脸委屈地看着还在笑的陆云瑶，腮边还挂着泪珠，幽怨极了。 陆云瑶笑得连眼泪都要挤出来了，见她委屈又无语的模样，连忙擦了，然后去替茶茶擦去眼泪。 一边擦一边道：“你都看我平安回来了，殿下怎么可能想要把我卖了？真是的，你也太会想了，到底是有多讨厌殿下啊。” 陆云瑶语气温柔，大大抚慰了茶茶脆弱的心灵，不过茶茶也没忘了她刚才欢快的笑容。 闹了这么大一个误会，茶茶面上也有些尴尬。 她抽了抽红彤彤的鼻子，瘪着嘴道：“我还以为殿下真的……” 她脸上写满懊恼，咬着嘴唇道：“是茶茶误会了，不过就算不是那样，殿下也不能带陆姑娘去绯香馆，那等地方世子自己去也就罢了，为何要带着你？” 这个自然是说来话长，总不能跟茶茶解释世子是为了跟她表明自己清白，才将她带去的吧。 陆云瑶面上一哂，打着马虎眼，将此事糊弄了过去，“总之是有其他事情，而且也是挑了晴天白日，绯香馆还没营业时去的，里面干净的很。” 茶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茶茶就放心了。” 她低声道：“昨日我过来，没见着陆姑娘，还以为你去伺候世子殿下了，问过了小厮才知道世子竟然将你带去了……” 茶茶语气一顿，好人家的姑娘都不好意思提起那等地方，沉默一秒后道：“茶茶又不能出去找陆姑娘，就只能在裕华院等，就见殿下送了你回来，衣衫都有点不整，还以为……” 茶茶说着，眼眶又有点红，这回却不用陆云瑶安慰，自己擦干了眼泪，低头委屈道：“还以为你被怎么样了呢，我之后给你擦身子，还想着若是发现你真的……茶茶就去打世子殿下，给你报仇！” 茶茶说的铿锵有力，她昨日是真的有那等想法。 自从听说了世子带陆姑娘去了绯香馆，她就忐忑不安起来，生怕陆云瑶真的出了什么事，见到完整的陆云瑶才松了口气。 可陆云瑶被送回来的时候，身上还盖着世子的外袍，身上的衣裳也有点不平整，茶茶怀疑上了世子，不然也不会盯着世子将人放下，一直盯着他，直到他出门。 茶茶是真担心陆云瑶。 听她所说，陆云瑶也有些动容，“是我的错，应该提前跟你说一声的，昨日殿下一早就过来，就忘了与你说，下次我一定让人提前通知你，省得你再担心。” 茶茶默默点头，被陆云瑶捏了捏脸颊的肉，脸都变形了，看着特别喜感。 “好了，别伤心了，我不是没事了嘛。” 陆云瑶好不容易哄好了茶茶，才感觉到腹中觉饥饿，几乎要叫出声来。 茶茶连忙去帮她叫早膳。 “陆姑娘昨日喝醉了，晚膳也没用，饿了才正常，先用碗金玉羹，好暖暖身子。” 金玉羹其实就是鸡蓉粟米羹，盛上来金灿灿的一碗，软糯粘稠，咸香四溢，很是养胃，最适合宿醉后用。 陆云瑶喝了一碗还不够，又添了半碗，才觉没饿得那么狠了，举著吃起别的菜。 她身为世子身边得脸的侍女，吃食自然比以往精致许多，更不用说膳房的管事姑姑是严姑姑，更会给她开小灶。 桌上四菜一汤，虽然不多，但都是出自膳房内大师傅之手，味道是没得说的。 而且陆云瑶也不是次次都回来自己用膳，她伺候世子，世子的份例自然是用不完的，让她坐下一起用，她又不肯，便让每个菜都多留出一份。 有时赶不及，世子还会特意吩咐膳房，给她单独加餐，反正每回去膳房，小丫头们都会对她传来羡慕的眼神。 世子对她是真上心。 就是今日也不例外，茶茶一边布菜一边道：“我去膳房时听做菜的师父说，殿下今晨派人特意吩咐，给陆姑娘准备清淡的饭菜，那道金玉羹更是炖的酥软，里面加了吊好几个时辰的鸡汤，让陆姑娘先用，暖了胃后再用其他的，殿下说陆姑娘昨日醉酒，今日定是不舒服，所有菜色一定要清淡又养胃的。” 说着，茶茶又盛了一碗汤放在陆云瑶手边，“这道老鸭汤里加了药材，殿下说若是您宿醉头疼的话，就多喝点，可以缓解。” 陆云瑶好笑，“你不是还觉得殿下可怕么，现在倒是吹捧起他来了，他说这他说那的。” 听茶茶这话里，两句不离世子，简直是世子的传声筒。 “茶茶也是实话实说。”茶茶不好意思道。 搞清楚了不是世子的错，茶茶对自己冤枉了世子有那么一点点愧疚，她又不是个能藏得住事儿的，自然就表现出来。 陆云瑶拍拍身边的位子，“坐下一起吃吧，这么多我也吃不完。” 两人都是婢女，茶茶虽然是过来照顾她的，但陆云瑶从来没拿自己当过主子，两人一起用饭也不是头一次了，茶茶便听话地坐了下来。 没吃两口呢，茶茶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对了，殿下还说，若是陆姑娘醒了，就让茶茶去回话。” 茶茶一脸懊恼，“我都忘了。” 她说着，就站起身来想要赶紧去传话，被陆云瑶按回了位子，将筷子塞到她手里。 “安心吃你的饭，你去传膳又不是没小厮看见，殿下还能不知道么。” 裕华院的下人都是世子的人，有什么风吹草动，世子自然是第一个知道的，想让茶茶去传话也不过想尽快知道陆云瑶醒来的时辰。 茶茶一想也是，便安心用膳。 饭罢，陆云瑶擦了擦嘴，与茶茶一起将桌案收拾了。 茶茶提起食盒，刚打算送回膳房，就听见门被敲响，转头看了过去。 “谁啊？”陆云瑶奇怪问道。 门外传来一声咳，“是我。” 显然是世子的声音。 第128章 不记得了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墨长决从下人那里听说这边传膳，便知道陆云瑶肯定是醒了，本想等会儿她就过来伺候了，可转头又想，宿醉定是不好受的。 陆云瑶一个弱女子，让她拖着病体去伺候自己，那多没人性，干脆放她一天休沐好了。 这种小事，让青云去便是，墨长决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鬼使神差一般，自己就走过来了。 青云还被他挡在院外，冠冕堂皇说这是女眷的院落，外男怎么能进。 他自己倒是大摇大摆地进来了，也不觉得不合时宜。 敲了门，里面安静了一会儿，门就在他面前打开。 陆云瑶一脸惊讶看着他，“真的是您？” 墨长决摸不着头脑，一边往里走，一边道：“不是我能是谁，我不是与你说了，是我。” 陆云瑶表情讪讪，跟在他身后，小声嘀咕道：“殿下过来从来都是直接进来，哪里会敲门。” 就算听见的声音是世子的，也架不住惯性这么想。 墨长决常年习武，耳聪目明，这点声音也瞒不过他，脚步一顿，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道：“整个裕华院都是……” 不用他说，陆云瑶自然而然接下去，“是，整个裕华院都是您的地方，自然是想敲就敲，想闯就闯，云瑶怎敢有意见。” 陆云瑶做了个请的手势，“殿下请坐。” 墨长决被噎了回去，好半天没说出来话，在梨花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全程都没注意茶茶的存在，她提着食盒，默默从一旁溜了出去，仿佛也已经习惯殿下看不见她。 “你可用了午膳？”墨长决斟酌了一会儿，感觉上个话题已经过去了，才开口问道。 陆云瑶在他身边伺候已久，自然知道这话的意思。 “用了，多谢殿下为云瑶准备的午膳，起身时还有点不舒服，现在已经没事了。” 墨长决才满意了，“这便好。” 自己的心意被注意到了，他心情愉悦，面色也和蔼可亲起来，让她坐着回话。 墨长决仔细观察了一番陆云瑶，见她表情正常，也没有压抑着怒气，心中却是忐忑起来。 他昨晚回去之后，就有点后悔在马车里的所作所为，当时觉得她撩拨自己狠了，“报复”回去也很解气。 可一想到她醒了之后，若是发现了会生气，说不定还想要离他远远的，再也不想留在他身边了，墨长决就开始慌乱。 昨夜他都没睡好，整夜都在想这件事情，心慌慌的，这才一大早就起来，又是吩咐膳房，又是让茶茶一有消息就通知他。 其实晚上都没怎么睡着。 一知道她醒了，便期期艾艾过来看她，结果也没见她很生气的模样，墨长决也是纠结，这是知道了不在意，还是根本就不知道啊。 他目光停在陆云瑶身上，问道：“你衣服换过了？” 与昨日明显不是同一套，既然换了衣裳，应该是发现了？ 陆云瑶低头瞧了瞧，才道：“我不记得自己换了，茶茶昨日都在照顾我，应该是茶茶替我换的吧。” 她没说出口的是身上感觉很是清爽，茶茶应该是给她擦过身子了，一点黏腻感都没有，更不用说酒气。 早晨起来的时候还有点头疼，现在恢复过来，倒是神清气爽。 她现在没发现，于是用这种好态度面对他，若是发现了，得气成什么样儿。 墨长决越想越不自在，都有点不敢看她。 陆云瑶发现他眼神闪躲，奇怪道：“是云瑶身上有什么不对么？”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也没什么不对啊，殿下这么紧张做什么。 墨长决咳了一声，才忐忑问道：“你……记不记得昨日的事情？” 陆云瑶埋头回想起来，“殿下是不是想问我醉酒之后？” 她想了很久，也没想起来回来的事情，锤了锤脑袋，陆云瑶泄气道：“实在想不起来了，脑中只有几个片段，我就记得和殿下一起在马车里来着，其他记不起来了。” 在马车里？ 墨长决的心一下子高高提了起来，不自然地追问道：“你记得在马车里做什么？” 他几乎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里了，生怕她冷笑一声说，记得世子在占她便宜，然后就开始痛骂他。 他敢作敢当，被知道也没什么，只是接受不了陆云瑶离开他。 陆云瑶又想了一会儿，到底没说出让他胆战心惊的话，脸上甚至还有几分不好意思。 “我就记得在马车上拉着您不放来着……对不起殿下，都是云瑶喝多了，才在您面前无状。” 陆云瑶说着低下头，很是羞愧，她脑袋里那几个片段，想起来都要羞涩不已，她就记得自己手臂死死环在世子脖子后面，拽着他不让他走，一直撒娇耍赖。 她甚至还记得世子低沉的声音，好像是在说“不放手，怎么给你倒水”来着，她那时候只觉得浑身都热得要命，嗓子跟冒烟一样，口渴的很，应该说想要喝水来着。 殿下不仅没嫌弃她，还那么温柔跟她说话。 陆云瑶现在一想起来，脸上就烧得厉害，深恨自己喝醉了酒怎么是那样一个模样，想起来都脸红心跳。 她平日里那么正经，拒绝世子那么干脆利落，昨日却主动贴到世子身上去了，世子也不知道会怎样无语。 陆云瑶羞愧极了，将头低地不能再低，捂住脸，声音都在颤抖，“旁人都说喝酒误事，云瑶这回明白了，以后定然不再碰酒了，世子就当，就当昨日的事情没发生过好不好。” 她说出这些话，都觉得自己要求很过分，世子那么毒舌，定要不知道如何嘲讽她了。 陆云瑶自认不是个能顶得住的，一直紧紧捂着脸，谁知一直没听到世子的声音。 “殿下？” 没有回应，她从指缝中偷偷往外看，见到世子正看着她，脸上表情十分复杂，还似乎夹杂着点窃喜。 陆云瑶没敢多看，被发现自己偷看，又愧疚地低下头去。 墨长决简直庆幸不已。 世上喝醉了的人什么状态都会有。 第129章 好香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有的人会醉酒之后，做了什么蠢事都会记得，有的人却不记得，陆云瑶就是属于不记得那种，回忆起来只有几个印象罢了。 偏偏还是只记得刚开始，这种印象。 墨长决刚刚还十分紧张，现在就……松了口气。 幸好她不记得了，可墨长决又隐隐觉得可惜，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昨日的事情，只有他一个人记得，一个人激动。 另一个人却被蒙在鼓里，想起来还挺没意思的。 不过墨长决也见好就收，没再嘴贱，自己把自己暴露了。 只是陆云瑶这副害羞的模样颇为好看，他就像黏在椅子上一样，好半天没起来，将人看得耳朵都红了，才换了个姿势。 “倒是也不必，喝酒虽然误事，不过没有其他事情，喝一点也是不错的。”墨长决缓缓开口。 喝一点，再来一次，他想着又感觉到火热。 “还是算了吧，从前在牙行的时候，我就不太能喝酒，没想到酒量这么差，酒品……还不大好。” 陆云瑶脸上的红刚褪下去，提到酒品，脸上又有点烧。 酒品何止是有点不好，是很不好，她都怕了酒了。 “你不是还挺喜欢桃花酿的？”墨长决道。 陆云瑶脸色讪讪，“喜欢归喜欢，不过云瑶觉得，桃花露也不错。” “那倒是可惜带回来的三坛酒。” 墨长决真觉得太可惜了，若是陆云瑶再也不喝酒了，他岂不是就再也看不见她喝醉酒的娇憨模样了，那个样子多可爱。 墨长决可惜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嘱咐道：“你既宿醉，今日就不用伺候了，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上值。” 陆云瑶其实现如今身体没有大碍，不过她一时间无法直视世子，一看见他就想起唯一记得的片段。 这么贴心的建议，自然是立刻就同意了，还十分感动地谢过世子，将人送出了门。 陆云瑶松了口气，好好休息了一日。 虽然昨日茶茶帮忙擦了身子，爱干净的陆云瑶还是想要沐浴一下。 平日里伺候世子，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即便沐浴，时间也不长，今日没有事情，正好能好好泡个澡。 茶茶备好了热水、花露、花瓣、皂角等沐浴所用之物，指挥小厮将能木桶抬进隔间里。 让小厮出去后，茶茶掀了帘子轻声道：“陆姑娘，都准备好了。” 那边传来女子声音，“好。” 陆云瑶从屏风后走出来，身上只穿着薄薄的亵衣，衣带松松垮垮的，光着脚踩在地毯上。 茶茶一眼就看见了，不满道：“陆姑娘，你怎么又不穿鞋，当心着凉。” 陆云瑶不在意地走到木桶旁，见桶中雾气氤氲，手在水面撩动几下，道：“马上就要沐浴了，懒得穿鞋，没事的。” “小心着凉了，殿下又要说您。”茶茶抱怨着，帮陆云瑶脱下亵衣，扶着人进了浴桶。 水温正合适，在深秋的天气中，微微有点发烫，泡个澡真是舒服极了。 陆云瑶嗓子里溢出一声满足的叹息，懒洋洋靠在桶壁，半阖着眼眸看着茶茶拿了一旁架子上的小篮子，抓着里面的花瓣往里撒。 “放一点就好了，我又不是主子，弄那么香做什么。” 陆云瑶一边阻止一边道：“世子闻到味道，又要……” 她说着一顿，顾忌到茶茶还在旁边，脸色有些不自然。 “又要什么？”茶茶一张脸上写满好奇。 陆云瑶每日伺候世子，身上有些什么变化，世子自然能够轻易察觉到。 那日她浣发，用了茶茶拿回来的头油，染上了一股梅花香气，即使味道极淡，世子还是察觉到了。 陆云瑶在给他磨墨，没注意的时候，世子已经绕到了她身后，在她脖颈后面狠狠嗅了一下，总结道：“好香。” 陆云瑶感觉到头发被世子挑起几根，在手里把玩，一时间吓得头皮发麻，猛地转身，还被拽得头皮疼。 “殿下！” 世子轻轻笑了，“你紧张什么，不过是觉得这香味很好闻罢了，怎么从前没见你用？” 婢女平日要伺候主子，自然要注意身上的味道，除了口味重的食物比如姜蒜韭等不能吃外，香囊等物也是不能佩戴的。 陆云瑶云瑶用的头油一向是没味道的，茶茶才过来，不知道我的习惯，拿回来的新头油是桃花味的。 她没注意，用了之后才闻到，即便桃花香味很淡，她还是又洗了几遍头发，结果还是被世子闻到了。 陆云瑶还记得当时自己颇为惶恐，解释清楚后又道：“云瑶知错，以后一定注意。” 世子却道：“大可不必，你喜欢用什么样的，就用什么样的，不必顾忌这些，何况还不错，挺好闻的，我很喜欢。” 最后一句话，世子笑得有些暧昧，微微靠近她的发间，轻轻嗅了一下。 陆云瑶却是被他放肆的举动刺激着了，以后不敢用有味道的东西。 结果世子这厮，不用了，他还不满意了，逼着她用，不然就要自己挑喜欢味道送过来。 陆云瑶只能勉强用些味道淡的，不然她真怕世子给她送来特别重的，她本身就是不喜欢浓重味道的人，浆洗过的衣裳熏香都是用的果香。 她以前沐浴也是不用任何花瓣、花露，都是茶茶开的头，说什么女孩子家就要用这些东西，振振有词的，陆云瑶只能随她。 茶茶倒完花瓣，又去拿精致的小瓶子过来，打开瓶塞，往浴桶里倒了一两滴，顿时 一阵沁人心脾的甜香味扑鼻而来，却又很是清淡，与之前的花瓣相得益彰。 陆云瑶眼前一亮，问道：“这是什么花露，以前没用过？” “陆姑娘猜不出来了吧。”茶茶很是得意。 吊了一番陆云瑶的胃口，才道：“茶茶见陆姑娘熏香都是用的果香，觉得这梨香姑娘肯定会喜欢，结果果真如此。” 其实那不是花露，是香梨做出来的果子露，经过特殊工艺，留香也久，清淡宜人，也不会过于浓重。 “倒是合我心意。” 第130章 春梦了无痕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茶茶笑得眯起眼睛，露出一口小白牙，“陆姑娘喜欢就好。” 被肯定了，倒是比陆云瑶还开心，嘴里哼起小调，用水瓢舀着水，往陆云瑶露出水面的香肩上浇。 陆云瑶泡在热汤里，身心舒爽，一不小心就在靠在浴桶里打了个盹儿。 恍惚中，陆云瑶带着一身梨香，一路走到世子卧房也没停，继续往里走去，屏风后是一张华贵的黄梨木架子床。 她上前，素手将深色的床幔挑起，口中轻声唤着“殿下，该起了”。 幔帐中伸出一只手，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猝不及防给扯了进去。 一阵天旋地转，再睁开眼时，她已经被按在那张黄花梨架子床上，世子的脸就在她正上方，迷离望着她，叹道：“你身上好香，让我闻闻。” 世子说着低下头来，灼热的呼吸从她颈间往下，直到她觉得领口被扯开。 陆云瑶慌张道：“殿下，您在干什么？” 她想要挣扎，两只手腕却被世子两只手禁锢着，放在头顶。 可若是如此，世子怎么扯她的领口。 陆云瑶喘息着，低头往下看，正好见到世子用牙咬着她的领口，微微往下扯了扯，等白皙的肌肤露出来，他才松开，吻上了去。 “嗯……” 陆云瑶大为受惊，一挣扎，猛然醒了过来。 眼前的一切都慢慢消失，她睁大眼睛，只感觉眼前雾气氤氲，让人看不清楚，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正在浴桶里沐浴。 头发被人扯着，茶茶的声音在后面响起，“陆姑娘别乱动，茶茶在给你浣发呢。” 陆云瑶一阵恍惚，喘了两口气，有些不知所措。 茶茶给她洗完了头发，才转过来，见她表情迷茫，还关心问道：“怎么了？” 陆云瑶捂着胸口，后怕道：“没事，不小心睡着了，做了个噩梦。” 这噩梦还有点熟悉，好像真发生在身上一样，想起来就瑟瑟发抖，太可怕了！ 茶茶“哦”了一声，“我说陆姑娘为何刚才都没说话，原来是睡着了，这么短的时间还能做噩梦，陆姑娘梦到什么了？” 陆云瑶鞠一捧水，洗了把脸，好好清醒了一下，状若无事道：“太可怕了，不敢想。” “那就别想了，大晚上说这个怪吓人的。” 茶茶甩了甩手上的水，伸手扶着她从浴桶中出来。 擦干了身上的水，披上干净的亵衣，陆云瑶一边拢着衣裳一边想，着实挺吓人。 茶茶帮她整理好衣领，又想起个事儿来。 “对了，茶茶都忘了问，陆姑娘身上的疹子消下去没，若是还没消，茶茶就去跟姑姑说一声，拿些消疹子的药来涂。” 陆云瑶才从热水中出来，脑子还有点转不过来，闻言问道：“什么疹子？” 茶茶笑道：“就是这里的疹子啊，陆姑娘自己没注意到么？” 在牙行的时候，陆云瑶经常与柳儿一起沐浴，两人都是女子，此处又没有外人。 见茶茶指着自己的领口，陆云瑶直接将领口扯开，然后就是一愣。 只见左胸上方锁骨下方，洁白如玉的肌肤上，突兀地出现了点点红痕，猛然看到真有点像红疹。 可自己身上有没有起疹子，陆云瑶自己还能不知道么，她一点记忆也没有。 甚至还伸手在那处揉搓了一下，也没觉得是疹子。 茶茶还道：“是不是陆姑娘喝了酒，身体有反应，才会这样？” 不少人对酒反应大，确实喝酒以后会这样，严重的还会上吐下泻，很是折腾，茶茶就是想到这方面去了。 陆云瑶脸上一派疑惑，“是么？可我以前也喝过，也没这样，难道是这回喝得有点多了？” 她也闹不清楚，研究了一会儿，才拉上衣裳。 隐约觉得，这红痕倒是和霏雯那日故意给她看的差不多。 两人都是雏儿，根本没想太多，只以为是起了疹子，待过几日就消下去了。 这件事在陆云瑶心中，根本没留下一点波澜，休息了一夜，第二日照样精神抖擞地当差去了。 墨长决见着她，很是忧心了一番。 结果连过几日，那红痕都消失得无影无踪，陆云瑶也照旧伺候，一点也没发觉不对。 墨长决破罐破摔，逐渐淡忘了此事。 不过自从那日从绯香馆回来，墨长决倒是再没去过，老实了不少。 有时候倒也出门，不过大部分时间都留在侯府。 墨长决带着陆云瑶出门那日，又没瞒着别人，不少人都知道陆云瑶跟着去了绯香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把此事与世子再也不去绯香馆一事联系起来，私下揣测了许多。 他们两人传言本就满天飞，有了这么一遭，更是甚嚣尘上。 连老夫人都听说了此事，让身边婢女灵袖过来了一趟，赏了陆云瑶好些东西，言语暗示她再接再厉。 陆云瑶接到赏赐的时候，都懵了，老夫人之前还那么讨厌她，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墨长决笑着让她好生收着便是。 “祖母的意思还不好猜，保准觉得是因为你，我才收了心，不去绯香馆那等地方，学了好，便也痛快承认你。” 陆云瑶一脸无奈，“可老夫人之前还觉得云瑶狐媚，想要将我发卖出府。” 虽然是受了夫人挑拨，但老夫人终究是不喜欢她这副长相，觉得她引诱了自己孙子，转变这么快，着实有点突然。 墨长决却不觉得奇怪，“祖母心思纯粹，只要觉得为我好，便会高兴，有她老人家护着你，你也不必怕乔氏了。” “……这倒也是。” 陆云瑶想了想，还真是如此，夫人本来就被老夫人告诫过，轻易不要动裕华院，上次能将她带过去，还是因为老夫人觉得她不好。 这回老夫人表了态，夫人敢再动她么。 没有夫人的威胁，又有世子护犊子，她在侯府只要不是不长眼，得罪了侯爷与老夫人，几乎可以横着走了。 陆云瑶心情好了起来。 没过几日，就是老夫人寿宴，府上从月初就活动起来，到处布置，力求让此次寿宴顺利进行下去。 第131章 寿宴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请帖早早发了出去，宴请京城一众权贵，平西侯府一早便热火朝天地布置起来。 陆云瑶知道侯府不同于小家小户，乃是勋贵之家，但自从进了平西侯府，大多时辰都留在裕华院，倒也不觉得与普通富户人家区别很大。 直到寿宴那日，听了小厮高声通报来人的名头，才觉得心惊肉跳。 简直是高门权贵遍地走，朝中大员多如狗，连皇室的王爷也来了好几个。 虽然王爷们并几个位高权重的大臣，碍于身份不便久留，只是过来晃悠了一趟，留下礼物就走了，不过就算这样，也是给了平西侯府很大的脸面。 更不用提还有太子派人来给老太君贺寿，虽然人未到，但心意是有了，毕竟那是娇贵的太子殿下，还记得这事儿便是给他脸面了。 平西侯送走了太子的人，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扬眉吐气一般与来贺寿的人家交谈。 这样的场合，墨长决身为侯府世子，老夫人的嫡亲孙子，自然是要出席的。 陆云瑶跟着他一道儿，本来是不想来的，但耐不住府里这几日谈论的都是这件事，听得多了，她也想多点见识，便跟世子提了一嘴。 墨长决哪能不同意，欣然应允，甚至还给她准备了一身崭新的衣裳，让她打扮好了出去见人，被陆云瑶断然拒绝。 她又不是主子，这种场合还是不要出这种风头了，好好穿她奴婢规制的衣裳，力求不出错才是，哪能那么招摇。 墨长决颇为失望，不过还是随她。 侯府靠前的一处偌大厅堂，往日都空闲着不用，就是准备这等场合用来招待客人的，老夫人寿宴便在这里举行。 迎宾的平西侯墨燃与各位来宾叙过旧，便派人带他们落座。 厅堂十分宽阔，宴会主人坐在最前方，左右两边都是客席。 落座也是有讲究的，左手边最前面几个席位，是平西侯、侯夫人、候世子、二公子并几个本家丫头，与其正对面，右手边的席位则是为贵客准备。 几位王爷送来贺礼后便离开，自然不留席位，落座的便是几位身份高的重臣，听着名头很骇人。 不过陆云瑶站在世子身后，一眼望过去，都是些生面孔，一个也不认得，便也没觉得怎么样。 宴会还未开始，厅中不乏到处走动，攀谈的人，陆云瑶看着这些人笑脸相迎，嘴里说着恭维的话，也看得津津有味。 世子忽然对她招了招手，陆云瑶一愣，连忙低下头去。 “殿下有何吩咐？” 今日的主角是老夫人，墨长决身为长孙，也是盛装出席，头戴玉冠，身着月白长袍，就算只坐在那里，看起来也是丰神俊朗。 这个位置明显的很，不少人贺寿都是拖家带口，未出阁的女儿家一般都闭门不出，更不用说这等场合，若非如此，不知又要迷倒多少贵女。 纵然平西侯世子名声不好，大部分有脸面，不需要与平西侯府联姻来为自家谋求出路的人家，其实都不乐意将女儿嫁给他，他们的闺女哪个不是捧着长大的，何必要受这份罪。 奈何世子长得好，只要不说话，看着人模人样，哪个少女不思慕俊俏的郎君呢。 何况近日外面又传言，被平西侯世子包下的姑娘失了宠，被绯香馆给雪藏了，据说是得罪了世子殿下，坊间还等着看世子的笑话，纷纷猜测这平西侯世子厌弃了这位，接下来能看上哪一位。 就连得知这个消息的姑娘们，也心怀惴惴起来，没少宣扬自己的才名，想要挣得这一份脸面。 毕竟平西侯世子出了名的大方又专情，一包霏雯就是好几个月，贴心地让她只伺候自己，没事儿便歇着，不用再去伺候其他人，期间也没勾搭过其他女子。 霏雯这一遭过去，不少姑娘看笑话，之后就心思活络起来，都想攀附上这么这么一位大方的恩客。 可惜等着下文的人那么多，世子本人这边倒是没动静了，不知是不是厌弃了霏雯之后，便对姑娘们都心死了。 反正那辆经常停在绯香馆门口的侯府马车，从那以后再也没出现过，姑娘们翘首以盼，终究等了个寂寞。 世子是为了自家婢女，才厌弃了霏雯，也不再上绯香馆那等地方的事儿，基本上只有绯香馆老鸨与霏雯，以及平西侯府自家人知道。 本来这事儿容易走漏风声，结果被老夫人出山，一手压了下来，她好不容易看见世子变好，可不想这传言再离谱了，安安静静的便很好。 老夫人虽然多年礼佛，不管府中事物，可当年可是将侯府打理地井井有条，积威甚重，她老人家放话，府中管事姑姑都低眉顺眼听从，转头对手下的人也多番申饬。 往日最碎嘴的小婢女，也都好好听话，有些事儿也就私下说说，从没传到府外去。 当日乔氏知道此事，对陆云瑶受世子宠爱的程度有了新的认知，本来还恼怒墨长决不寻花问柳了，再寻一门顶好的亲事，跟自己儿子争怎么办。 转念一想，宠爱身边美婢，又比寻花问柳好多少，她也是高门贵妇，最知道府中有个小贱人整日勾引夫君，对正妻的伤害程度有多高。 她自己不也是这样么，那陶氏原本还是她自己的陪嫁婢女，看着本分，现在不还是欺负到她头上来。 侯府的管家权可是还在陶氏手中的，乔氏这些日子抑郁，都不愿出去应酬了，生怕被人笑话自己没有正妻的威严。 乔氏便想让人散播出去墨长决宠爱婢女的传言，惹得那些有意与侯府联姻的人家退确定。 她的安儿名声坏了，没人肯嫁，墨长决也别想。 可这个计划就被老夫人打坏了，老夫人都发了话，下人们莫敢不从，就算真的将这些话传了出去，到时候老夫人知道了定要震怒，亲自查到底是谁忤逆她，走漏了风声，到时候还要查到她身上。 还是徐姑姑劝下了乔氏，让她别与老夫人对上。 第132章 林三公子和他媳妇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老夫人那是何等人物，这些年只是闭门不出，不愿打理俗物罢了，乔氏与她对上，肯定吃亏不讨好。 乔氏还不愿意来着，看不得世子好过，听了徐妈妈劝说，这才不甘愿地沉默下来。 此时本家这边的席位上，两位公子都已经落座，乔氏却还没出现。 她虽然与二公子墨长安才是亲生母子，但她也是墨长决名义上的母亲，墨长决又是嫡长，按理就坐在她与侯爷下方，与她挨着。 乔氏虽然忍下这些，却也不大愿意挨着墨长决，谁知道他嘴里又冒出来什么不中听的话，便没提早出席。 平西侯忙着接待宾客，也没入席，因此世子左右，就只有二公子默默落座，两兄弟除了刚刚见面时打了个招呼，接下来基本上都没有交流。 就连陆云瑶这个婢女，与世子的交流也比世子亲弟弟多。 墨长决招手，两人凑在一起说话，虽然从衣着等方面就能分清两人身份天差地别，可两人说话的模样却颇为亲昵。 与之相比，墨长安身边就冷冷清清。 他倒是有个妾室，按理来说墨长安是老夫人嫡孙，没有嫡妻，带个妾室出席自家宴会也是寻常，毕竟蒋珮儿怀着老夫人重孙，老夫人见着也高兴。 只是之前蒋珮儿惹了乔氏不快，自己也见红，动了胎气，陈大夫本来说蒋珮儿身体康健，可自从那次，身子就受损，胎也不大稳当，最好是卧床静养，等月份大些了才能出来走动。 墨长安便只能一个人出席，百无聊赖，颇觉得这场面没甚意思，见着两人嘀咕，声音虽然小，却也传入他的耳中。 他那大哥好像指了指对面侧边席位上的人，低声道：“看见那边了么？” 大哥婢女仿佛转头看了看，“殿下，那边怎么了？” 大哥：“你可还记得？” 婢女停顿了一会儿，才道：“云瑶不认得他们啊。” 墨长安恍惚记起，大哥身边唯一的那个婢女，就叫陆云瑶，模样是一等一的漂亮，特别是那双眼睛，很是灵动他第一眼看了便很是喜欢。 只是他再喜欢，大哥的人他也不能碰，母亲也不会帮他将人抢过来。 母亲心中，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他，只有那等高贵出身的贵女，才有资格当他的正妻。 只是他现在的妾室，不也是婢女出身，母亲之前还不喜，只是蒋珮儿怀了身孕，母亲的态度便变了。 墨长安想到那日，夜色正浓，他独身一人走在小路上，突然就有个女子扑在了他的怀里。 他低头一看，月色下有一瞬间，那女子低着头，看起来很像陆云瑶。 他脑子一热，就没控制住。 那一晚，他对那女子凶狠又怜爱，脑中想的却是另一个人。 第二天早上，他醒来看见那女子带着泪痕的脸，是一张陌生的脸，理智渐渐回神，头痛地回忆起昨日的事情。 他怕不是疯了。 起先他想给她一个名分，毕竟是清白的女子，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跟了自己。 只是一看到她的脸，墨长安就透过她的影子，想起另一个人来。 他知道自己这样的做法很令人厌弃，对陆云瑶，对蒋珮儿都是一种侮辱，可是平日他被逼迫地太狠了，在母亲的教导下，他长成了别人期盼的模样，只有他自己知道，骨子里有多疯狂。 蒋珮儿在他身下哭泣，只有这种时候，墨长安才觉得自己是鲜活的，与平日那个温文尔雅的人相比，这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之后发生赏花宴的丑事，他看着母亲伤心自责，平静地安慰着，心底里却感觉到一阵快意。 仿佛做出这种疯狂的事，却让他感觉到满足。 他可能本来就是这样一个随心所欲的人吧，一点也不想当一个书呆子。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太过惊世骇俗，母亲定然不会接受，疯狂过后，他照旧还是那个恭敬谦卑的好儿子。 蒋珮儿被抬为自己的姨娘，还怀了自己的孩子。 墨长安对她也多了几分怜惜，努力让生活回到正轨。 那日回家时惊鸿一面见到的女子，只当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照旧。 多日不见陆云瑶，墨长安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将眼神收回，任谁也猜不出他竟对大哥身边的人有逾矩的想法。 她看起来气色很好，大哥应该非常宠爱吧。 墨长安口中苦涩，满饮了一杯酒。 他不肯听了，那边的对话却还在继续。 墨长决见她满脸疑惑，用筷著敲了敲酒杯，下巴往那边努了努，“那里坐着的是同一家的，往左边看看，见没见到你熟悉的人。” “殿下，大庭广众之下，您这样不雅。” 陆云瑶先是严肃地将他手中的银筷收走，见到墨长决表情似笑非笑，这才怂了，连忙往那边看去。 几个看起来明显是长辈的人后头，果然坐着一对年轻夫妻，看起来都是熟悉的脸庞。 数月前就见过那么一面，陆云瑶看着面熟，一时却想不起来。 墨长决提醒道：“这便忘了？，看来你对他也不那么伤心，见了面都认不出来。” 墨长决心情不知为何好了不少，见她抓耳挠腮，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施恩一般提醒道：“你心心念念的林三公子。” 陆云瑶这才想起来，“啊！那是林三公子，旁边的是安家嫡女……他们两个为何坐在一起？” 林三身边挨着的女子就是安凌苒，曾经在赏花宴上露面，想嫁给墨长决的那个。 陆云瑶总算想起，之前世子与她说过，安家与林家议亲，看中的就是没成亲的林三公子。 “怎么这么快，安林两家就办了婚事？”陆云瑶惊讶，又往那边瞧了一眼。 正好看到林三公子偏头与安凌苒说话，安凌苒似乎害羞，笑骂了两句，眉眼间染上羞涩，林三公子看着她，自己也抿嘴笑。 看起来正是甜蜜恩爱的一对夫妻。 若不是夫妻，也不能坐在一起。 墨长决见陆云瑶脸上只有好奇的兴奋，却无悲伤难过之态，总算放下心来。 第133章 护着你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林三对正妻挑剔颇多，林家本就为了林三的婚事头疼，安家又急着赶紧议亲，摆脱平西侯府，安家嫡女也是不多得的美人，两家一拍即合，婚事很快就办了。” 墨长决说着，喝了一盏茶，才又道：“林家是望族，前两个儿子都有公务在身，抽不出空过来，正巧林三好不容易娶亲，便带出来见见世面，也好炫耀一下。” 安家觉得仓促之下找的女婿竟然这么好，林家也觉得好不容易给小儿子找了个好的，炫耀儿子说的也是贴切。 陆云瑶一直在裕华院，哪知道这些，睁着大眼睛崇拜地看着世子，“殿下知道的真多。” 林家那几个长辈正与人说话，说着便把林三和他媳妇叫去，给人介绍，也不知是不是陆云瑶先入为主，总觉得林家长辈是在炫耀自己儿媳妇，顿时对世子更加佩服。 将人家的心思摸得这么清，简直是行走的八卦传播机。 陆云瑶小声道：“都怪殿下，我原本看着宾客们相谈甚欢，还以为都是在谈论国家大事级别的，现在却都觉得他们是在鸡毛蒜皮的事儿了。” 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看着多有逼格。 听了世子的话，陆云瑶看着他们，也觉得与几个下人凑起来说八卦没什么两样。 来的林家长辈是林家二房的伯父，满脸笑容介绍给外人林三终于娶了媳妇，享受着众人的恭维，什么三夫人家世清贵，一看便是个贤惠持家的，定能与林三夫妻相合种种。 陆云瑶是听不见他们说话声音的，但都能想象出何等场面，捂着嘴直乐。 墨长决好笑道：“又不是朝堂辩论，为何要说政务，贵族也是人，整日说的也都是那些东西，没什么好奇怪的。” 世子见怪不怪，陆云瑶却觉得很是新奇，也不觉得无聊了。 墨长决见她喜欢听这些侍，便给她指了几个人，轻声介绍了他们的家世，之前还正经，让陆云瑶一脸敬重，之后便又转口说起与他们相关的其他事。 比如这位尚书妻族强盛，朝堂上可以跟与自己政见不和的人吵起来，回家却十分惧内，后院中清净的很，还经常被正妻罚跪搓衣板。 又比如那侍郎表面看着正直，并且名声很好，私下却养了一门外室，还任由外室生下孩子，被外室抱着儿子上门闹，很是废了一些功夫才处理好此事，保住了自己的官位。 再比如某位校尉，长得五大三粗，实际上小时候是被当闺女养大的，因为算命先生说这小孩得当女孩儿养，不然养不大…… 陆云瑶简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感觉令人敬畏的大人们，其实也都是凡夫俗子。 有些大人们其实只是糗事趣事，有些却是真的德行有亏，却还是瞒下来了，现在也都谈笑风生，并未得到惩罚。 大晋重视读书人品行，若是品行不好，德行有亏，被人参上一本，纵是大官也要落马，这些人却并未得到惩罚。 陆云瑶很是奇怪，便问了世子一声。 墨长决面色平淡，“这有什么不理解的，找个好靠山，自然兜得住底。” “靠山？” 这靠山，自然就是皇子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也是正统，按规矩最有可能继位的太子殿下。 墨长决冷哼一声，“父亲想要复兴平西侯府，自然要找个靠山效力，这次寿宴，不正是为了这个目的么？” 老夫人礼佛，不爱大操大办，平西侯要是真孝顺，自然知道怎么办才能让老夫人满意。 之所以大操大办，更多的目的当然还是为了振兴侯府，请来的众位宾客，其中将近一大半都是太子一派的臣子。 更不用说刚才太子派来的人到了，平西侯高兴地亲自去接待，很是热情，好歹也是个二等侯，对着个下人低声下气，唯恐别人不知道在讨好太子殿下。 旁人见到了真心看不上。 奈何圣上年纪大了，力不从心，只能放权给几个皇子，其中太子是正统，忽视最高，顺理成章，权利最大，许多朝臣站队。 其他几位皇子虽然也有与之相争的，但势力终究不敌。 太子一派人多势众，嚣张又拧成一股绳，纵是有人被弹劾，也官官相护，更有太子颇受圣上信任，很多都不了了之了。 久而久之，大多言官也不爱弹劾这种事情，麻烦又惹一身骚，还得防范太子找麻烦，太子又不是好惹的，所以才生了这么多蠹虫。 太子麾下不是没有好的，但有毛病的也不少。 平西侯想要拉拢太子麾下的人，帮忙与太子拉上线，根正苗红的那些他拉拢也拉拢不着，只能挑选一些容易拉拢的，这不就凑了这么一撮出来。 让墨长决来说，平西侯也真是煞费苦心。 太子难道不知道他在折腾么？ 自然不会。 平西侯府这些年来虽然式微，但也陛下亲封的二等侯，位列超品，又不是寒门，落魄了那是真落魄，平西侯府还是有存在感的。 太子只是等他表忠心罢了，毕竟手下得用的人太多了，多不胜数，多一个少一个都没什么妨碍。 想要得到庇护，自然也要付出代价，这点平西侯还是知道的。 这些墨长决以前从来没和陆云瑶说过，所以她听着胆战心惊。 她一个升斗小民，从来不关注这些，一直以为天下太平，哪知道朝中暗流涌动，多方势力暗中交错。 也就是现下陛下身子骨还算硬朗，若是再过几年，陛下一不行了，太子等皇子的夺嫡大战就要开启。 就算没有任何争斗，太子顺理成章上位，他一派的蠹虫是不是也要跟着水涨船高是？ 就这样的人，也能跟着太子，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身份高了后，以后得做出什么事儿来。 陆云瑶以前从没想过这些，这下却为大晋未来忧心忡忡起来，不愧是大晋子民，很有责任感。 “这又不关你的事，就算变天了，我也护着你。”墨长决见她如此有心，倒是失笑。 第134章 陶氏出席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在墨长决看来，这些事情都是朝堂的事情，自有朝臣焦虑，不然要他们食俸禄有何用。 那用得着一个小小婢女忧虑。 不过陆云瑶想的还挺多，理直气壮道：“云瑶虽然是婢女，但也是大晋子民，自然要为大晋所忧虑。” 她抿了抿嘴，小声道：“何况我也看不惯那些昏庸官老爷。” 墨长决有些意外，却也觉得自豪，他的人，自然是要看重国家大事的，毕竟他现在只是侯府世子，之后却也要参与到朝堂中去。 不多时，正午时分，宾客满堂。 平西侯亲自扶着穿着庄重的老夫人，从后厅缓缓出来，将老夫人安置在上首，自己也与乔氏一起，坐到了左手边的席位上。 两人之后，还跟着一个略显素净的女子，年纪在三十左右，低眉顺眼的，眉眼很是清秀。 平西侯低声吩咐了几句，婢女们很快便在他身边多添了一个位置，请那女子落座。 女子屈膝行了一礼，这才落座，与乔氏一起，一左一右坐在平西侯身边。 不同的是，乔氏端庄的笑容中夹杂着一丝怒气，素净女子却是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陆云瑶看了一眼，却觉得那女子很是陌生，好像不曾见过。 墨长决轻声道：“那是陶氏。” 说陶氏，她就知道了，这些日子，她可是听多了关于这位陶氏的言语。 夫人乔氏陪嫁婢女出身，在夫人眼皮子底下，柔顺了小半辈子，生下了府中最小的二小姐墨兰菁。 乔氏一向没将她当一回事，结果却被她从自己手中抢走了中馈，简直是正妻的奇耻大辱。 由此，这位不显山不露水，一向只在后宅默默无闻的陶氏，也终于站在了人前。 乔氏显然很不高兴，坐下便刺了陶氏两句。 “早就安排好了的席位，偏生多了人，还得临时添位置，让人知道了，还以为我没操持好寿宴呢。” 乔氏几乎是指名道姓，点名了陶氏。 陆云瑶表面稳重，低垂着眼眸，其实心里大呼精彩。 平日她都没见过陶氏，自然看不到乔氏与陶氏之间的针锋相对，听着下人们的碎嘴，心里还痒痒呢，没想到这就让她看到了现场。 赶紧竖起耳朵，比学琴还要认真。 陶氏听了乔氏阴阳怪气的话，并未生气，却是歉意一笑，小声道：“夫人恕罪，妾身也不想碍夫人的眼，想着像往常一样，守在后宅便是，只是侯爷见二小姐怕生，不愿离开妾身，这才破例带了妾身过来。” 乔氏冷哼一声，“我又不是要你解释。” “好了。”墨燃不悦道。 他不说还好，一说，乔氏便红了眼眶，“这等场合，你竟带着她来，置妾身于何地？妾身连说也不能说一句了么？” 乔氏声音中带着委屈，终究是娶做正妻，细心疼宠过的。 墨燃见她倔强脸上不乏脆弱，心也软了，便安慰了两句，还道：“这么多人看着，来都来了，难道还要遣她回去吗？” 乔氏委屈道：“妾身才是正统的侯夫人，您将她带在身侧，出席这么重要的场合，是想昭告众人，侯府要换夫人了么？” “胡闹，本侯怎会如此。” 夫人是正妻，哪能说换就换，墨燃自然没有此等想法，陶氏掌了中馈，有了老夫人和侯爷夸赞，却是做过这样的梦。 哪怕她知道不是真的，可见侯爷就当着自己的面，甚至连一丝犹豫都没有，断绝了自己所有念想，陶氏也伤心不已。 正在这时，委屈的乔氏给了她一个得意的笑容。 陶氏这还不知道吗，这就是乔氏想给她听的，所以才引诱侯爷说出来。 只是想让她有自知之明罢了。 陶氏本来顾忌着这等场合，就算自己闹了，失了侯府颜面，侯爷纵是纵容自己，事后也定会厌恶她，便也没想到作妖，只想好好露个脸。 但乔氏欺人太甚。 陶氏一抽鼻子，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转，一声“侯爷”千回百转。 她的声音异常委屈，墨燃一回头，便见到她的模样，还要安慰乔氏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只听陶氏低下头，期期艾艾道：“若是夫人不愿，那、那妾身就回去吧，只是菁儿没了母亲在场，恐会哭闹不止，就算奶娘在也治不了她，妾身唯恐扰了侯爷与老夫人兴致，便也将菁儿带走吧。” 说着，她便准备起身，其实也只是做个样子，没要真起来。 她深知菁儿纵然得侯爷喜欢，充其量也只是个庶女，她是庶女的母亲，带不带走庶女是其次，重要的是寿宴的主人，老夫人。 菁儿天真烂漫，而老夫人喜欢孩子，侯爷孝顺，自然事事顺着老夫人。 陶氏也不是个蠢的，一击之中墨燃的要点。 墨燃果然立刻就按住了她的手，“老夫人喜欢菁儿，若是菁儿不在，她老人家怕要不悦。” 一句话，就顺理成章，把陶氏又留下了。 乔氏脸上笑容一僵。 见墨燃又看过来，她明白若是再反对，侯爷只会觉得她不明事理。 温柔体贴的人设不能倒，乔氏只能表示理解，见好就收，忍着怒气，体贴道：“为了侯爷与老夫人不被扰了兴致，那妹妹就留下吧，不过妾室出席，终究不合规矩，偶尔一次无妨，次数多了，旁人总会觉得咱们侯府不守规矩，下次妹妹还是将二小姐教好了再带出来吧。” 勉强同意了，可软软的话语中也是在提醒陶氏，是为了侯爷与老夫人兴致，跟陶氏与她的孩子，其实并无多大关系。 陶氏比之乔氏，都有侯爷的宠爱，地位却全然不同，不过就是一个是妻，一个是妾，犹如嫡庶之分，天差地别。 妾，终究名不正，言不顺，也是陶氏的心病。 她困守在后宅，只能装着事事顺从，这才有机会生下二小姐，不然乔氏根本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又怎会不明白妻妾之别。 陶氏脸上笑着，嘴里乖巧地道：“多谢姐姐体谅。” 心里却被这话气得扭曲，深恨侯爷怎会扶了乔氏为夫人。 明明当初虞氏在时，乔氏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妾室。 第135章 宅斗技巧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先夫人虞氏去了，侯爷便能将当时的妾室，乔氏扶做正妻。 陶氏也想着，她是否能效仿？ 这厢乔氏勉为其难答应了陶氏出席，还得装作贤良淑德，作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那边陆云瑶与墨长决则是看了一出好戏。 陆云瑶咂摸了下嘴，顿觉这瓜吃的有点撑。 府中侯爷是主子，他后院那点事，自然是最受欢迎的。 她往常都是听客，此时当面听，成就感溢于言表。 墨长决往后看了一眼，见着她的模样，那表情好像在道：“你这出息。” 陆云瑶嘟了嘟嘴，又见世子对她张嘴，无声道：“看着。” 陆云瑶：“？” 她懵懵懂懂，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再看向世子，只见他已经正色，转过头看向旁边席位，离他最近的乔氏。 他客气打招呼，“夫人。” 乔氏正不爽快，见了他这个心腹大患，更是没什么好脸。 但墨燃就在身边，乔氏只能挤出了个笑脸，温声道：“世子唤我可有事？” “无事，只是有些奇怪罢了。”墨长安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显得过分天真了。 恶心得乔氏打了个哆嗦，按捺着恶心道：“奇怪什么？” 墨长决的声音不大，却将身边本家的席位全都包括进去了，只听他道：“这不是祖母寿宴，怎么不见二弟房中的蒋姨娘？” 原是这事儿，乔氏道：“世子还不知道，蒋氏胎像不稳，现下只能在房中卧床静养，宴厅人来人往，不适宜她来。” “原来如此，是本世子孤陋寡闻了。” 墨长决停顿一下，颇为不好意思道：“我还以为，是蒋氏得罪了夫人，夫人不许她来呢。” 乔氏立刻羞恼了，“世子可不要血口喷人，我何时不让她来了？分明是关心她的身子。” 自从那日蒋珮儿见红，乔氏心中就慌张的很，既担心她腹中的胎，又担心下人会传，是自己责骂，蒋珮儿才见了红，说她恶毒。 侯爷还在自己身边，乔氏当然要义正言辞地说出“真相”。 墨长决迟疑道：“可是蒋氏虽然是二弟房中的人，但终究是妾室姨娘，这等寿宴，出席好像不太合规矩。” 乔氏抬着蒋珮儿地位，听见这话就不乐意了。 立刻反驳道：“姨娘又如何？这又不是宫宴，自家的宴会给老夫人贺寿，蒋氏为何不能出席？何况她还怀着安儿的孩子，老夫人的重孙，老夫人定是想要见着她的。” 她咄咄逼人一说完，就见墨长决似笑非笑，道：“原来如此，受教了。” 说完，就不再与她多言，转头聚精会神去看厅堂中间的歌舞表演，仿佛瞬间就从刚才的话头失去了兴趣一般。 乔氏奇怪地转过头来，就见墨燃看她的眼神颇为复杂，他的身边，陶氏悠悠一笑，真是分外解气。 乔氏：“？” 她逐渐回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顿时想将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她护着蒋氏，护着自己长孙，这才说了那番话，结果却像是给陶氏解释了一番。 蒋氏是妾室，难道陶氏就不是妾室了？ 蒋氏怀着身孕，难道陶氏就没有诞下二小姐了？ 乔氏刚才还耍性子，不满陶氏出席，现在是自打脸，啪啪直响。 她尴尬地想死，偏偏墨燃听完了全场，叹了口气，转头握了握陶氏的手。 “这些年，委屈你了。” 陶氏十分感动，眼中含泪，却是幸福地笑了。 她摇了摇头，道：“不委屈，有侯爷爱护，妾身很满足。” 乔氏：“……” 委屈个头！ 过去几年老夫人寿宴，因不是整十寿数，老夫人又不爱热闹，所以都是在府中，自己人凑在一起吃顿饭就得了。 家宴陶氏哪次没出席？ 只是正经的宴会，都是墨燃带着乔氏一起，陶氏身为妾室不能跟着罢了。 为何要说得像是以前都是她胡闹，不让她去的一般？ 乔氏原本就生陶氏的气，现下更是郁结于心，差点没撅过去。 想着侯爷到底会关心一二，她也能好过些。 但墨燃也不知道看见了还是没看见，总之没搭理她，十有八九还在生她的气。 乔氏就那么僵硬地坐了一整场宴会。 而挑拨了一番的墨长决，说完便深藏功与名，唯一做的便是转头，冲陆云瑶挑高眉头。 明显是在炫耀。 陆云瑶都被这一骚操作惊呆了。 原来深谙宅斗的不止乔氏与陶氏，更高深的是世子殿下，这可太让人震惊了。 过了好一会儿，陆云瑶才借着给世子倒酒，蹲下身去。 见侯爷早就离了席，去与各位大人寒暄，乔氏与陶氏都没看向这边，她才道：“殿下，您好棒啊。” 墨长决好笑，“这就棒了？” 陆云瑶看着他，眼中似有星星，十分崇拜的模样，墨长决被这样看着，十分受用。 就听陆云瑶道：“当然棒了，殿下，您可太会了，这招是跟姑姑学的么？” 严姑姑哪会这些，她那么忠心护主，跟着母亲的时候，也从来没这些心思。 墨长决道：“我自学成才。” 陆云瑶惊叹不已，可惜地道：“您若是个女子就好了。” 墨长决：“？” 是什么让她有了这个想法？ 他立刻就想到了陆云瑶对待那些小姐妹的态度，心中严重怀疑，她不会真的只喜欢女子吧…… 不过陆云瑶接下来一句话，让他立刻打消了疑问。 陆云瑶：“哇，殿下若是女子就不得了啦，斗败一众妾室，成为嫡妻，走向人生巅峰。” 墨长决不能理解她的脑回路，“我就算是真的是女子，身为侯府嫡女，嫁人也一定会是嫡妻，嫡庶分明，妾室怎么可能挑衅我的权威？更不用说我根本就是男子。” 陆云瑶一向也是，是她狭隘了，世子这样的出身，女子不也一样是天骄贵女，嫁的人家定是不凡，也一定是嫡妻。 而且凭借这样宅斗技巧，妾室也不能与之相提并论，不论男女，都是人生赢家。 陆云瑶不免可惜，“唉，殿下，那这样你这些也没用了啊。” 第136章 麻椒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想明白了，不是世子不是女儿身，所以可惜，是世子自学成才，而不是有需要的人。 他本身就用不上这些，这才可惜了。 墨长决勾唇一笑，“在我身上是没用了，这不是还有你么？” 陆云瑶睁大眼睛，“什么意思？” 墨长决勾勾指头让她过来，眼神充满诱惑。 “我是用不上，倒是可以教给你，你学会了，自然也可以斗败妾室，成为嫡妻，保你嫁进高门，一辈子受夫君宠爱。” 陆云瑶：“……” 听起来很带感的样子。 “怎么样，学不学？”墨长决见她面露犹豫，鼓励道，“看在你侍候我的份上，不收你钱。” “还要钱的？”陆云瑶惊呆了。 “自然，不过那是对别人，自己人当然不用。”墨长决十分大气。 陆云瑶才回过神自己被带沟里去了，她根本就不想嫁进高门，学这个有什么用啊。 竟然还跟世子探讨起收钱的问题来了。 她怀疑世子所说的高门，就是指的他自己。 不过世子一向脸皮厚，她要是问出来，说不定他就一口承认下来，没脸没皮，她就没说出来。 只是道：“俗话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低门女嫁到高门，定没好结果。” 墨长决急了，“高嫁怎么就不好了？你可知前朝的高祖皇后也是平民出身，也可母仪天下，与高祖恩爱一生，高祖皇帝更为其散尽后宫，独宠一人。” 陆云瑶也道：“是啊，和亲送来的异国公主就被遣送回国了，公主母国气愤填膺，觉得高祖欺人太甚，点兵攻打，灭了高祖皇帝，自立为皇，便是大晋的前身。” “……” 墨长决有点尴尬，“原来你知道。” 陆云瑶福了福身，好脾气道：“殿下，云瑶不才，不能说阅遍天下古籍，但也是读了些书的，何况这是大晋的由来。” 眼见世子又要再说，陆云瑶及时打断他长篇大论的解释，正色道：“殿下不必多言，云瑶知道殿下是想说举的例子不对，也知道有的高嫁女过的很幸福，但她们都不是云瑶，云瑶年纪还小，过些年再说这些也不迟。” 墨长决听完沉默，过了一会儿才道：“你知道比便好。” 后又小声嘀咕，“也不小了，到了议亲的年纪。” 陆云瑶当没听到，挽起袖子布菜，夹了块鸡肉搁在碟子里，“殿下尝尝。” 堵住你的嘴。 她亲自夹菜，墨长决当然要给面子，吃了后脸色却不好，不过还是咽下去了。 陆云瑶见他面色不对，道：“殿下怎么了，不好吃么？” 他眼中有些控诉，“夹了颗麻椒，嘴里好麻，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怎么会。” 陆云瑶真不是故意的，那块鸡肉个头大，她是真心想让世子不要总喝酒，好歹吃点菜的，才夹了那块给他，谁能想到里面还暗藏乾坤。 她伺候世子用膳，自然知道他口味，菜里可以放麻椒，但绝对不可吃。 她都会注意，所以也从没出过错，还从未看见过世子这番局促的模样，连忙去给他寻杯子倒水，让他将味道冲下去。 结果喝了水也没好，墨长决不自在地张着嘴，咬破了麻椒籽，嘴里很是不爽快。 陆云瑶又给他夹了块辣味的菜，“吃点辣的，应该能顶下去。” 墨长决听话吃了，结果辣上加麻，顿时更难受了，瞥了陆云瑶一眼，眼尾有点发红。 墨长决长得唇红齿白，俊朗非凡，此时像是受了委屈一般，表现出示弱之意，就还，挺好看的。 陆云瑶当即就被这样的殿下吸引住了，甚至还想再欺负他一下。 这个念头出来的时候，陆云瑶吓了一跳，这么多年，她一次发现自己还有如此哀嚎，不禁恍惚了一下。 再看看殿下的容颜，唉，真是好看，真的好好看啊。 陆云瑶星星眼。 墨长决这个模样，本想控诉陆云瑶，装装可怜罢了，毕竟嘴里真很难受。 可她这个表情，嗯……怎么颇为奇怪？ 他为何在她眼中看到了激动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间，陆云瑶头上像是长出了一对角，化身小恶魔，而自己则像是任人欺凌的小可怜。 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奇怪。 在看过去的时候，陆云瑶便只有正常倾慕的眼神了，这种眼神墨长决曾在许多贵女脸上看到了，清楚地知道这是自己的皮囊起了作用。 他很是庆幸，自己长了一俊美的脸，能让女子在忽略他家世脾性的前提下，一眼便心生好感。 毕竟她也与其他女子不同，其他女子挑夫婿，不夸张的说，绝对是家世在先的，平西侯府是个不错的姻亲对象。 虽然许多贵女顾忌他名声不好，但这只限于地位高于平西侯府的人家，那些地位不及平西侯府的人家，却是趋之若鹜。 可以说，只要墨长决不在意妻子家世，不知多少女子排着队也想嫁进平西侯，他可以跳到天荒地老也不用愁娶不上媳妇。 奈何陆云瑶与其他女子不一样，她是反过来的，家世太高令人望而生畏，还想着低嫁。 她本就是个婢女，再低岂不是要配给小厮？ 墨长决能让她配给小厮？他得疯。 他早就做好打算，既然在他身边，之后就别想离开，就算不愿意嫁给他，也要当他房里的人。 陆云瑶还一心想着之后出府，或是在侯府当个管事姑姑，也要看世子愿不愿意。 墨长决吃了辣菜，嘴里顿时又麻又辣，受不住了，直接起身离席，将陆云瑶也带走了。 陆云瑶还想着用什么能够压下去那个味道，就被世子带走了，两人走到了厅堂后面的一座小花园，转到了假山之中。 此时府中下人都在照顾宴厅那边，自是无人的。 陆云瑶愕然，她还以为世子是想到什么办法，结果却带她来了这里。 墨长决转过头来看着她，眼神平平淡淡，青天白日的，却透露出一丝危险。 他往她这边一步步走来。 陆云瑶有了点危机感，“殿下，殿……下？” 第137章 尝到了么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口中的殿下，一步一步走近。 陆云瑶慌张后退，踩着脚下的碎石滑了一下，差点摔到了身后的假山，墨长决扶了她一把，才让她幸免于难。 不过也没差，因为墨长决直接将她按在假山上。 “殿下！”陆云瑶的背被假山硌着，很是不舒服，可她现在也顾不上，因为世子有点奇怪。 他沉着脸，一手驾轻就熟地抓住她两只手腕，不让她乱动，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脸，低头直接吻了上去。 陆云瑶睁大眼睛，不敢置信。 世子受什么刺激了，为什么突然如此。 更不用说，他亲上来还不安分，趁着陆云瑶挪动脑袋，想要张嘴抗议的时候，顺着打开的唇缝钻了进去。 一时间假山中安安静静，只有轻微的咂弄声，并两声“呜呜”。 好一会儿，墨长决才松开她的唇，“尝到了么？” 陆云瑶被亲到发蒙，被翻开了还两眼茫然，回过神，刚想要质问，便听到这句话没头没尾的话，下意识道：“殿下在说什么？” 她一说话，舌尖便尝到了点不同寻常的滋味，有点麻麻的。 她便想到刚才世子拼了命般吸，舌头麻了不是理所应当。 可这麻中，还稍稍透出点辣。 再联想到世子的话，陆云瑶终于想明白了，想到自己尝到了世子嘴里的滋味，小脸直接爆红，眼神也羞羞答答，不敢再看世子。 墨长决一点占人家便宜的自觉也没有，振振有词道：“你尝到了吧，是不是又麻又辣，我舌头上都是这个味道，你尝到也只有我十分之一而已，现在知道我有多难受了吧，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陆云瑶磕磕绊绊，“我，云瑶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会、会如此。” 她脑袋真有点懵。 世子以前也亲过她，可没有一次像这次这么理直气壮，明明他不顾礼法，轻薄了她，结果世子反倒追究她的过错。 墨长决板着脸，“我才不信，麻椒你说没看见，我姑且信了你，那道辣菜总是故意的吧，还敢狡辩，真是该罚。” “辣菜是我想让殿下冲去麻味，才让殿下吃的。”陆云瑶委屈道，“而且殿下平日也爱吃辣，云瑶就没注意。” “麻辣和单纯的辣能一样么？”墨长决痛心疾首训斥道，“你就是故意的，还不承认。” 陆云瑶太委屈了，她口味淡，不吃辣也不吃麻，谁知道这两种单着，又与混着有什么区别。 她不知道区别大不大，但她很是怀疑，世子这是故意找茬。 “那殿下也不能，不能这样啊。”她鼓起勇气道。 墨长决却言辞凿凿，“不这样，你怎么能感同身受我的痛苦，你看你现在就算感受到了，也没意识到自己的过错，我看和还不够。” 说着，就要低头继续亲。 陆云瑶吓得连说知错，他才遗憾地抬起头，好可惜。 “是云瑶的错，是云瑶故意的，云瑶知错，请殿下责罚。” 认错总是不得已的，陆云瑶嘴上认错，心里却不这么想，嘴便嘟了起来，满脸写着不高兴。 她一不高兴，墨长决哪能生得起气来，本来他也没生气，只是在宴厅里烦了，找个由头和她一起出来，亲她也是一时兴起。 谁知她一委屈，墨长决还得再倒回去哄她。 放开陆云瑶的手腕，墨长决贴心地给她拍去后背上的尘土，咳了一声，主动问道：“背没磕疼吧？” 陆云瑶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人是世子自己按到假山去的，现在又来假惺惺关心。 陆云瑶揉了揉手腕，随口说了一句，“殿下动作温柔又有力，倒是很熟悉，云瑶自然无事，只是殿下反应那么快，莫不是练过。” 说完两人都一愣。 陆云瑶是在想，世子这招难道就是在她身上一次次练成这样的，既不会伤到她，也能在最短时间内，将她制服。 刚才她可是亲身体验过那种无力感，根本动不了，简直被抓住了要害。 而墨长决想的又是另一方面，她说很熟悉，莫不是想起了在马车里的时候？ 那时候，他就是那样制住她，省得醉酒之人到处乱抓，结果还是一时不差，被她咬了一口。 不过后来，他提心吊胆的，生怕陆云瑶记起那件事儿来，找他来对峙，结果也没有下文。 应该，不会，记起来的吧，不会吧？ 陆云瑶感觉世子很奇怪，不过没在意，她还在为世子的唐突而生气，语气就冲了些。 “殿下，请您顾忌名声，就算不顾忌您自己，好歹为我想一想，云瑶还未曾出嫁呢，就算是您的侍女，也不能如此。” 陆云瑶实在气狠了，世子不是没这样放肆过，但那之后澄清过，都是误会。 后来世子虽然有时也有些过分，但他一向很是尊重她，也没逾矩，从来都是嘴上说说。 所以陆云瑶虽然也想着，是不是离开世子比较好，但终究没提过，因为她知道，世子是正人君子，不会那样对她。 世子帮她要回了卖身契，又给她容身之所，她十分感激世子，便也愿意尽心伺候。 可涉及到终身大事，她分外警惕，对世子也有了戒备之心。 若世子那等随意调戏婢女之人，现在是想亲就亲，她若是毫不在意，之后是不是就要变本加厉了？ 若是世子是那等人，当初陆云瑶也不会愿意留在他身边。 恩情，可以用其他方式偿还，在陆云瑶心中，绝对不会以身体为代价，她有另外的价值，绝不是只能服侍身侧，以色侍君。 她这个反应，墨长决也有点懵，上前两步想要解释，却被陆云瑶警惕的眼神伤着了。 怎么了，他们原本不是很好了么。 结果墨长决一想，才想到这只是他一厢情愿，毕竟马车中的一切，只有他一个人记得啊！ 他以为两人情投意合，关系更进一步，所以刚才没有顾虑，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很可爱，心中一动，便亲了上去。 也不想想，马车里，陆云瑶还醉着，能拒绝什么。 第138章 还做过别的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分明是墨长决趁人之危，还自我感觉良好，随随便便就把陆云瑶欺负了。 她又没有那日马车的记忆，哪会觉得这是寻常，没直接打他一巴掌，算脾气很好。 墨长决尴尬地直搓手，在她的眼神之下，更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他遍寻着理由，好不容易才想到个借口。 “你还记得那日在马车上，你对我又搂又抱，又亲又摸的，我还以为你愿意，这才没问你，就唐突了。”墨长决干巴巴地道。 虽然这样说会导致等她想起所有事情，反应更加强烈，可现在也顾不得了。 因为刚才陆云瑶气得眼眶红了，眼泪几乎就在眼眶打转，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墨长决最是受不了她哭，一看见这个样子，自责不已，连忙随便找了个借口，先稳下来再说。 先哄好这次，以后再等以后再说。 他也是破罐破摔，债多不压身。 陆云瑶听他这么一说，也想起那日醉酒后唯有的几个片段记忆，眼泪硬生生被吓了回去。 他不说，陆云瑶自己都要忘了，自己也曾对世子那么不庄重过。 她的脸顿时被憋红了，好一会儿才解释道：“那，那不是云瑶喝醉了么，做不得数的，而且，也没有又亲又摸……” 又搂又抱，勉强承认了。 想起来，她脸上像是被烧，害羞地连脖子都染上红色，真个人都不自然起来。 虽是这样说，可陆云瑶哪是这样想的，她觉得自己简直太不像话了。 明明那日在马车上拼命撩拨，自己却不知道，清醒了之后反倒距世子千里之外，纵然是她自己，也觉得不大妥当。 像是又当又立，刚刚她还义正言辞声讨世子，现在却像蔫了的小白菜，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好吧，是她的错，她先开的头，呜呜呜呜好丢脸，她刚才的话，就像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一番。 陆云瑶自责不已，低下头，喏喏道：“是云瑶错了，殿下恕罪，不过云瑶那日真的不是有心，不是有心要占您便宜的。” 墨长决本来只想哄她别哭，见她低下，一副低头认错的模样，反倒觉得是意外之喜。 她这小脑袋怎么长的，醉酒之后的话语本来就做不得数，充其量被人称作笑谈，她竟然还当真觉得是自己的过错，真是可爱又天真。 墨长决都有点不忍心了，自己岂不是在欺负她。 但不得不提，欺负她的感觉也太好了，成就感爆棚。 墨长决故意沉声道：“既然你已经知错，本世子就不追究了。” 面前的少女明显松了口气，露出点喜色道：“多谢殿下。” 他大喘气，后又道：“不过做错了，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既然那日那样对我，我自然也要还回来，不然本世子的便宜，岂不是被你白占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陆云瑶听得发懵，还能这么算的么？ 她小心翼翼看着世子，小声道：“殿下，这是否，有些不妥？” 哪有被占便宜，还要还回去的啊？感觉怪怪的，而且与男子亲密，总觉得不论如何，都是她吃亏。 世子难道是在套路她？ 墨长决脸色变了，“你莫不是以为我的清白不重要？我身为平西侯世子，身份尊贵无比，还没娶妻呢，就已经被你占去了便宜，以后哪还敢娶亲？你不得负责？” 他没说一句，就走向陆云瑶一步，声声逼问，直接将人逼退在假山壁上。 陆云瑶再一次靠在了假山上，这回脸上满是惶恐。 怎么办，世子这么一说，她还觉得挺有道理的。 她艰难问道：“原来男子也是如此娇贵的？” “怎么，”墨长决不满，“你重女轻男？男子就不能有清白了？你不能身为女子，就总觉得女子是弱的那一方，那日在马车中，我还不是脆弱地被你占尽便宜？” 陆云瑶被他说得脸红心跳，她尽力想要忘掉那些记忆，架不住世子总在她耳边提醒，她一想起来便要自责，可也觉得不完全是她的过错。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瞪着眼抬头看世子，“那殿下力气那么大，若是不愿意，明明可以推开我，为何要忍着？那岂不是，岂不是……” 她说不下去了。 那岂不是，两情相悦？甘之如饴？故意享受？ 陆云瑶闪动着眼神，完全说不出，她要脸。 奈何墨长决不要，脸皮是什么，关键时刻完全可以没皮没脸，照样嚣张。 他笑了一声，俊美的少年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很是耀眼。 “我是力气比你大，那又怎样？” 墨长决嘴唇一张一合，陆云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听他说：“我是能推开，但你自己主动投怀送抱，我愿意都来不及，推开？笑话，我是那等有便宜不占的人么？” 陆云瑶：“……” 她被世子的不要脸行径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世子一向不要脸，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不要脸。 失声了好半天，陆云瑶才恍惚道：“殿下，您可是在当着云瑶的面，这么说真的好么？” 委婉告诉他，要点脸吧。 墨长决低下头，盯着她光滑白嫩的脸蛋，很想在上面亲一口，奈何不能这么快下嘴，只得遗憾移开视线，得意笑笑。 “美人投怀送抱，脸皮不要又如何？” 陆云瑶这下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她软乎乎瞪了世子一眼，好像在说，你厉害，我认输。 墨长决伸出手指，慢条斯理地摸了摸她的脸颊，感受到滑嫩的触感，眯着眼，好容易才止住手。 他还嫌不够，直接给以后的自己挖坑，半真半假道：“你不记得便罢了，那日马车里，你对我做的远远不止这些，本来本世子不想看你日日自责，见你想不起来，便没告诉你让你烦心，今日却不得不说了。” 这话听在陆云瑶耳中，不下于**的威力，她脑袋轰的一下，完全懵了。 她仿佛听到自己极度震惊的声音，都变了音调。 “怎么可能？！我还对殿下做过别的？！” 第139章 躺平任嘲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的语气近乎质问了，充满了不敢相信。 她绝对不相信，会做出那些事情，可世子的眼神笃定又怜悯，仿佛那些事真的发生过，只是她自己不记得而已。 “那是当然。” 说得多了，墨长决自己都要信了。 见陆云瑶近乎崩溃，他心情颇好，“你若是不记得，我可以说一些，你听了万一想起来了呢？” 陆云瑶捂着耳朵，“不要说，我不想听。” 墨长决在她耳边开口，吐出的呼吸温热，说出的话却恶意满满。 “你那日不仅搂着我不让走，还想扯我的衣裳，也不知道你醉酒后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我拼命挣脱，还差点让你得逞，领口都给我扯松了。” “你的手都伸进去了，摸了好几把，之后我把你的手抽出来，你还不乐意了，非要摸我。” “你扑到我身上，还想亲我，还不是想亲我的嘴唇，而是对着我扯开的领口下嘴，吓得我赶紧将你架开，不然还得了。” 墨长决心情极好地说着，刚开始是实话，之后便是半真半假，真的是这件事的确发生过，两人却是倒了个个儿。 哪是陆云瑶失心疯想要亲他的脖子，是他被无意撩拨地受不住，转头欺负了回去。 当然这件事不必与她多说，只是提了两句，陆云瑶看着就要崩溃了。 见她捂着耳朵不听不听，墨长决还好心地将她的手扯了下来，非要让她知道。 “还有……” “还有？！” 这些就够让她崩溃的了，陆云瑶实在受不住，攀着他的胳膊，近乎站不住了。 哭求道：“殿下别说了，云瑶真心知道错了，都是云瑶不对在先，您别说了，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 她怕都听完，就算能坚持下来，心也死过一次了。 她完全不能想象，竟然对世子做过这样过分的事，这么多相加，她都不觉得世子刚才亲她是冒犯了，不及她大胆万分之一。 她可是意图侵犯世子啊！手都伸进去了。 不敢想不敢想。 陆云瑶吓得腿软，哆哆嗦嗦站不住，身子直往下滑，被墨长决轻轻松松握着腰肢提起来。 “这么害怕啊？” 他话中带着得逞的笑意，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这她都信，怎么办，真是好可爱，他不能抑制自己喜欢她。 这么天真，若不是跑到他手里，迟早被坏人吃干抹净。 既然撞到自己手里，当然不能浪费，墨长决也没觉得自己是个好惹，遇上了心仪了，她便只能留在自己身边，当自己的人。 “不过你这么放肆，本世子也体谅你醉酒不知事，不然也不会留到现在才说。” 陆云瑶已经像个破布娃娃一样，生无可恋地被世子掐着腰，都没感觉的。 若是往常，她早不乐意了，义正言辞说世子这是不对的。 而现在，她已经毫无立场。 这算什么，呵。 想起来就悲从心来。 平静无波的目光转移到墨长决身上，见着他笑眯眯的，一点都不在意的模样，仿佛是个发光的天使。 陆云瑶啜泣一声，丝毫不敢强求，“真，真的么？” “自然。”墨长决叹息，“你在我身边伺候这么久，该对我的秉性有所了解，我岂会逼迫你？” 看着他真诚的双眼，陆云瑶笑不出来。 就因为伺候已久，深知他的秉性，她才会觉得生无可恋啊。 按照常理来说，世子怎么可能会好心放过她，她再天真，也不会信了这句话。 于是继续生无可恋。 有了一点点希望，又被自己亲手打破，陆云瑶太过喜感，墨长决被逗得笑了。 低沉的小声从嗓子里溢出来，诚实地昭示了他的开心。 陆云瑶躺平任嘲，听他笑声都没有感觉的，只是脸上表情更加悲愤。 墨长决又笑了一会儿。 陆云瑶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世子面对她的无措，会笑到捶墙？ 她不满道：“哪有这么好笑？” 不是控诉自己被占了便宜？她看世子挺高兴的，乐在其中吧。 陆云瑶觉得自己冤枉急了，世子那时为何不直接打晕她，疼些也比大逆不道，对世子做出那些无礼之状好。 墨长决擦去了眼角的泪水，没错，他甚至笑出了眼泪。 陆云瑶更加抑郁了。 “告诉你了无事，我不在意，你还在担心什么？” 墨长决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大方的主子。 陆云瑶看他的眼神幽怨无比，她会信？ 世子握着这个把柄，若是不为自己谋些利益，就不是世子了。 “那殿下松开手？”陆云瑶不抱希望地问。 他手臂还环在陆云瑶腰上，纹丝不动如铁臂一般。 墨长决果然不愿意了，扬起下巴，“为何？” 陆云瑶：“……” 看吧，果然如此。 “你刚才都站不住了，我这是帮你。”墨长决一副你不要不识好歹的模样，关切问道：“腿还打颤么？要不要我抱着你回去？” 那还得了？ 就算她自己的脸面被丢个干净，那也是两人之间的事，她可不想自己被抱着出去，不用隔天了，宴会散后，这件事就能被传得满天飞。 还要被宾客们的下人知晓，报告给各家主人，名声传得更广。 她还想要点脸。 本来打颤的腿，硬生生被吓得正常起来。 陆云瑶轻轻推了他一把，墨长决顺势退开，手也松了。 见她真的稳稳站住了，没靠着假山，发自内心叹了口气。 怎的那么倔强，也不想想，她在外面哪还有名声？谁不知道她是自己的人？ 墨长决摸了摸鼻子，还怪骄傲的。 提前在她身上打下自己所有物的烙印，真是让人愉悦。 陆云瑶走得有些慢，被墨长决扶着胳膊出去的。 她也破罐破摔了，都摸过人家身子了，隔着衣袖扶一把怎么了，怎么了？ 很奇怪么？ 陆云瑶的理直气壮，在看见外面站着的人时，全部飞到了九重天外，要不是墨长决还扶着她，差点吓得她没跪了。 外面怎么会有人等着？不会将她和世子的事儿全听了个透彻吧？ 陆云瑶本来还想着破罐破摔，真被人发现了，感到难堪的也是她。 第140章 有人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几乎是看见有人的一瞬间，连忙将手收了回去。 因为速度太快，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但也总比恬不知耻当做什么也没看见好。 与之相比，世子就格外从容，收回的手也不那么急迫，甚至还关心地看了她一眼，确保没有自己扶着，她也站得住，才收回眼神。 看在那人的眼里，便是陆云瑶心虚，而世子毫无掩盖真相之意。 那人正是因为养胎，没出现在宴厅中的二公子妾室，蒋氏，蒋珮儿。 她脸色有些差，虽然盖了粉，还是能看得出来，身上穿的倒是华丽，只是身边只跟着一个丫鬟，显得有些寒酸。 平时她出门，怎么也得带上好几个丫鬟婆子，将自己围在中心，才能显出自己的地位与她腹中的金贵孩子来。 “蒋氏没在席上，怎么在这儿？” 墨长决背着手，天然便是上位者的语气，半点没有对弟媳的尊重。 不过也是，二公子的妾室而已，在他面前，也就比奴婢高了那么一丢丢，哪里称得上是弟媳。 陆云瑶也在腹诽，世子明明听乔氏解释过，知道事情原委，眼下却像不知道一般，还出生询问，不过演技还挺好。 若不是自己知道，根本看不出来。 蒋珮儿自然也是看不出来的，也觉得世子殿下，不会与她说谎，还真以为他不知道。 行了一礼，脸上有些郁气，倒没了泼辣的性子，有些像个风一吹就倒的病美人。 “妾身胎像不稳，陈大夫特意叮嘱，最好静养，老夫人寿宴人多事杂，万一出个意外就不好了，这才没去。” 只是她分明应该在二公子院子里养身，却也没说，为何只带着一个丫鬟出来乱晃。 看她冷淡的脸色，似乎没有对此感恩戴德。 墨长决客气地说了两句，“天冷了，姨娘也该多穿些，小心着凉，伤着了甚至就不好了。” 也不怪他胡乱关心，实在是已入了冬，逐渐寒冷，蒋珮儿却衣着单薄，脸上也没个血色，不管她自己冷不冷，但别人看着就很冷。 而她对面站着的一主一仆，倒是都穿的华贵保暖，世子身上穿的衣裳不用多说，他是世子，能寒酸到哪里去，外面是一件玄色大氅。 就连他身边的奴婢，里面虽然还是奴婢规制的袄裙，外面却披了一件厚实的白狐狸毛斗篷，绣样精致，皮毛洁白如玉，一看就不是凡品。 蒋珮儿纵然知道陆云瑶受宠，看到这样的斗篷，也嫉妒地红了眼，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扎的掌心剧痛，这才稳住了神情。 她一个姨娘，穿戴还不如区区一介奴婢，真是讽刺。 蒋珮儿低下头，屈膝行礼，将两人送回宴厅。 直到两人走远，她才直起身，沉默地看向他们的背影。 世子转头看身边的人，伸手过去，还想搀扶着她走，被女子一下子拍开，也没恼。 两人分明是主仆，却毫无距离感。 寒风中，蒋珮儿衣着单薄，却一点也没寒冷，身后奴婢看得心惊胆战。 “姨娘，咱们还是回去吧，二公子嘱咐了让您在屋中敬仰，您出来就罢了，还穿的这样单薄，若是受了凉，二公子又要不高兴了。” 她低头抚了下腹部，冷冷一笑，“他只是为了孩子着想，哪里关心过我。” 见到了这两人的相处，她对自己的夫君充满怨气，他何曾这样在意过自己？ 更不用说，他曾在睡在她身边时，呢喃出另一个人的名字。 云瑶。 蒋珮儿抓住手中的帕子，自己都没意识到撕扯地有多用力。 怪不得，怪不得他总在黑夜之中，与她缠绵之时，才展现出异于往常的狂热，白日里却又恢复淡漠的眼神，对她虽然不错，却从未深入眼底。 原来如此，那些日子的夜晚，他是否也透过她，看向另一个人呢。 蒋珮儿原先以为，自己不会介意墨长安心中的人是谁，对她来说，夫君只是提高自己地位与生活的筹码，是靠山，她只要费心争宠就好。 可这些日子过去，她的目光早已追随在墨长安身上，若不是如此，也不会这么在意他，从那些细节管中窥豹，发现他的不寻常。 若非如此，她可能永远都被瞒在鼓里。 婢女一直催促，她听得心烦，眼见两人身影消失在尽头，才冷淡回身往住处走去。 “不许告诉郎君。” 婢女欲言又止，终究道：“是。” - 陆云瑶打开墨长决的手，凶巴巴道：“蒋姨娘还能看得见，殿下能不能注意点。” 墨长决啧了一声，收回手，“没人看见，就可以摸，可以抱了？” 会不会说话，为何总要说的这么过分。 陆云瑶愤愤瞪他一眼，想得美，便加快脚步往宴厅的方向走。 只是她再快，怎么可能快的过一步顶得上她两步的大长腿，两人你追我赶地进了宴厅，陆云瑶老老实实跟在世子身后，随着世子落座。 宴会已经进行到后半段，寒暄已经结束，墨燃也已经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举杯敬酒时，情绪异常高昂。 他带头起身，给最上首的老夫人贺寿，并让人呈上礼物，嘴里说着吉祥话，将经历了半场无聊宴会，破有些困顿的老夫人给逗笑了。 “早知你孝心，这百寿图我很喜欢。” 老夫人转头吩咐，“灵袖，收下吧。” 老夫人身边侍女应是，摆手让下人将东西收好。 墨燃坐下后，之后便是乔氏、陶氏献礼，这两人的礼物便不及侯爷的百寿图有心，不过也不错，毕竟她们的礼物不能超了侯爷，不然侯爷面上无光，她们也得不了好。 怎样不夺了侯爷光环，还要别出心裁，给老夫人新奇感，这就比较难了。 陶氏投其所好，送了老夫人手抄的金属妙法莲华经，很得老夫人欢心。 乔氏送的礼物平平，仓促之下准备了一柄玉如意，寓意是好的，只是这物有点泛滥，寓意好很多人送，便失了独特，老夫人也没说好与不好，反正都笑呵呵收下了。 第141章 夫人的心意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只是在收陶氏礼物的时候，反应比乔氏的玉如意好上许多，老夫人还夸赞陶氏有心了，让乔氏有些下不来台。 说完贺寿的话后，乔氏坐下来，眼刀就往墨长决那边飞。 她仓促之下，只能准备玉如意这等东西了，这是因为什么？ 还不是墨长决把她精心准备的礼物给套走了？ 还是她花的钱呢！ 为了填补这个窟窿，乔氏忍痛从自己陪嫁中拿了一大笔钱，她恨得牙痒痒，就等着寿宴献礼时发难。 世子殿下当没看见，施施然站起身，拱手道：“祖母大寿，孙儿不才，精心准备了一番，好歹寻了个极好的寿礼，想必祖母见了定会高兴。” 陆云瑶接过青云手中的礼盒，捧着沉甸甸的礼物，从墨长决身后走出。 走到老夫人跟前，陆云瑶还没打开盒子，身后就传来声音。 乔氏掐着还没打开礼物的时候，阴阳怪气大声发问，力图让厅中每一个角落的人都能听到。 几乎是不顾脸面，扯着嗓子喊了，因为宴厅真的很大。 也不枉她舍下脸面，这样一来，所有宾客听到声音，几乎都惊讶地看了过来。 “呦，世子何时为老夫人精心准备礼物了？我这个做母亲的都不晓得，该不会是将从我那里拿去品鉴的白玉观音像拿来，当做自己的心意，送给老夫人了吧？” 乔氏的眼睛盯在陆云瑶手中的盒子上，这盒子她都眼熟，就是放着观音像的那一个。 既然墨长决敢抢，她就敢冒着惹老夫人不悦的可能，当面揭破。 凭什么她自己花大价钱买的东西，便宜了世子，成全了他的一片孝心？ 世子恐怕以为，她不敢在这种场合揭破，伤了侯府脸面，侯爷与老夫人也会不高兴。 可她气不过，拼着这些，也要揭破此事，不然她心里不舒坦，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定要让墨长决下不来台，让这么多宾客，也知道侯府世子是个怎样的人，自己没小心，抢了继母的礼物来孝敬祖母。 大晋重孝道，乔氏是他继母，碍着名声，生怕传出自己苛待世子的名声。 可老夫人是墨长决亲祖母，若是连老夫人寿宴都敢如此敷衍，这些人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了他。 这个世子之位坐不坐得下去还另说，朝上只要有人参平西侯府一本，他的世子就得被撸下来，更不用婚事了，到时候哪家敢嫁她？ 乔氏之前还气愤着，转念却是将这些都想到了，想象着打开礼盒之后，老夫人看到果然是她说的那样，坐实了这件事，墨长决便会名声尽失，她快要忍不住笑出声。 这样一来，就算花了那么多钱，她也不心疼了，反正还是她送给老夫人的贺礼，还能打击世子，一箭双雕，其不痛快。 谁知墨长决却奇怪地看着她，“母亲在说什么，那白玉像不是早就给您送回去了么？” 乔氏隐秘的笑容僵在脸上。 见老夫人与侯爷都怀疑地看过来，她立刻反驳，“你说什么？不可能，那东西不是一直在你那里收着么？我派人去要了数次，你都拒不归还，便是想着今日借花献佛，将我寻来的礼物讨老夫人欢心。” 像是要证明自己的话，乔氏指向陆云瑶，声音尖利。 “你那婢女手上拿着的不就是那尊白玉观音像，世子可不要空口就说是我污蔑。” 她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委屈道：“老夫人容禀，那白玉观音像原是妾身花了大力气寻来的，又以重金买下，毫无怨言，只想让老夫人开心，却被世子借花献佛，虽都是献给老夫人，世子与妾身献礼也无甚区别，但若是不让老夫人知晓此事，反倒显得妾身刚才的玉如意寒碜。” “其实那只是世子抢走了妾身准备好的贺礼，仓促之下，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才只能如此。” 乔氏说的声泪俱下，直把自己描述成了一个孝心被继子随意践踏的可怜继母。 “原本老夫人大寿，妾身也不想饶了您的兴致，但见是世子如此嚣张，若是妾身不出来说明真相，怕是他永远也不会知错。” 乔氏伤心道：“世子一向顽劣，也怪妾身性子柔和，又顾忌着是继母，不敢管的抬眼，这才将世子教成了这样。” “如今世子这番，妾身也有错，妾身实在不想看着世子这样下去，如今终于鼓起勇气说出这些，只希望老夫人仁慈，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乔氏瞥了那盒子一眼，乖巧无比道：“至于这白玉观音像，是妾身精心准备的，今日就献给老夫人，希望老夫人开心。” 乔氏这一番唱念做打，声泪俱下，将一个慈母形象树立地格外饱满，将她的仁慈，挣扎，自责完全说了出来。 若不是知道真相，陆云瑶都快信了。 想必厅中宾客也是如此，都一脸隐晦地看热闹，哪还不明白这是侯夫人与世子不和，借着这个机会发难，端看平西侯府如何收场。 这要是真如侯夫人所想闹下去，世子得多大的没脸，世子是钦定的侯爵继承人，他出了这么大的糗，侯府也一损俱损。 老夫人在上首看得清楚明白，哪还不知道乔氏的想法，心里简直要闷出了火，她怎么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害世子的名声。 乔氏瞥了陆云瑶一脸，颐指气使道：“还不将礼盒打开，让老夫人看看本夫人的心意。” 陆云瑶没动，她恼羞成怒，便亲自伸手去碰。 “住手！” 同样两个字，却出自好几个人之口，乔氏被吓了一跳，手顿时缩了回去，觉得很是委屈。 墨长决不愿她揭破此事也就罢了，老夫人与侯爷竟然也都看着她，一脸怒容。 老夫人能想到的事情，墨燃怎会想不到，他虽然不喜世子顽劣叛逆，可那也是嫡妻给他生的嫡长子，小时他就亲自上折子，为他请立了世子。 世子便是侯府未来，乔氏吃错了什么药，在这种场合胡闹？！ 第142章 寿礼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与墨燃相比，老夫人纯粹就是看不得乔氏欺负孙子了，在她眼中，孙子是亲的，乔氏是妾室扶正，本就差着一层。 她当然向着孙子，就算世子真的如她所说，她还是向着孙子，人老了，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乔氏敢当着她的面儿，在大庭广众之下欺负她孙子，也得问问她答应不答应。 老夫人一拍桌子，脸上微怒，声音威严。 “乔氏，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你不将那白玉观音像送给了世子，现在又来哭诉是为何？” 乔氏惊讶地合不拢嘴，“怎会，老夫人明鉴，妾身从来没做过。” 转眼，她已经想明白老夫人为何会如此说，还不是偏心自己嫡亲的孙子。 乔氏泪如雨下，几乎控诉道：“老夫人，妾身晓得您偏心世子，从来都看不上妾身，可也不能这样……” “够了。”墨燃听不下去这场闹剧，看乔氏的眼中充满怒火。 暗示地开口，“是你记错了，那观音像我也知道，不是早就送给了决儿，许是忘了，才闹了这么一出，夫人今日有些健忘，让各位见笑了。” 墨燃起身，客气地朝诸位看热闹的宾客说了这么一句，宾客们笑着摆手，说不妨事。 当然不妨事，他们看地正开心。 墨燃将寿宴搞得这般隆重，不就是为了昭示平西侯府还没落魄，再就是拉拢太子，却让这些人看了笑话，不知又要被嘲笑到何时。 他心中气恼，对身后婢女道：“夫人累了，还不将夫人请下去。” 婢女目瞪口呆，连忙应是，几个婢女一起上前，扶住了乔氏，几乎是架着她离开。 乔氏还想哭闹，她不甘心啊，凭什么，那是她的东西，世子抢走了借花献佛，本就是他不对，为何老夫人与侯爷都要替他说话。 甚至将那观音像说成是她送给世子的，怎么可能，他也配？ “等等。” 婢女们在墨燃眼神暗示下，几乎要捂着乔氏的嘴，将她带离。 听到有人出面阻止，为她主持公道，乔氏差点喜极而泣，突然来了力气，挣脱了婢女捂着她嘴的手，扭头往声音出来的那边喊道：“安儿救我。” 结果她看到了什么，墨长安正坐在自己席位上，一脸震惊，像是还没搞明白这是出什么闹剧，半点没有替她说话的意思。 倒是墨长决气定神闲地提起脚步，走到了老夫人身前。 “祖母，母亲没记错，是您与父亲可能听错了，那白玉观音像并非是母亲送给了我，而是借给我品鉴，前些日子，我也将玉像送了回去。” 墨长决说到这里，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孙儿也不晓得，母亲为何这样说。” 面对着这么多权贵，他还是叫乔氏母亲，可这母亲也只是个冰冷的称谓。 乔氏听得恶心，谁是他母亲，她可生不出这样的儿子。 她怒道：“你胡说，你什么时候将白玉像送回来了，我根本没见到过。” 墨长决依然很镇定，“我确实将玉像交给了母亲院子里的人，母亲不如问问下人，或许是下人一时忘记告诉您了呢。” 我可去你的吧，借口，都是借口。 乔氏才不信他的说辞，她目光去寻拿着白玉像的陆云瑶，眼尖地发现她躲在人后，似乎退了一步。 乔氏第一反应就是她想跑，要立刻拦住她，不然等她趁着没人注意，替换了礼物，她有理也说不清了。 乔氏立刻指着那边道：“陆云瑶，你可别跑，把她给我拦住。” 老夫人皱眉，使眼色让灵袖过去帮忙，可灵袖竟然被乔氏身边的烟萝撞开了，差点跌倒在地。 灵袖比烟萝年长，力气本是比她大的，可是丝毫没料到烟萝的决心。 烟萝的主子都那般激动，她可不得好好表现一番，不然主子没脸，她也得遭罪。 烟萝拨开几个婢女，力大无比，直接抓住了陆云瑶的手腕，将人抓得当即脸色就不好了。 烟萝欣喜道：“夫人，奴婢抓住她了。” 丝毫没注意到墨长决瞥了她一眼，眼神分外恐怖。 乔氏精神一震，也走了过去，自信满满道：“到底是不是，打开盒子看看便知。” 陆云瑶忍着痛道：“是，到底是不是，打开便知。” 说着，都没等乔氏动手，她自己便伸出另一只没被抓着的手，轻而易举将盖子掀开了。 那速度，让乔氏与烟萝都望而生畏，差点以为陆云瑶是不是临时叛变到她们这边了。 低头一看盒子里的东西，乔氏瞳孔一缩。 几个丫鬟围着，里面的情景，外面的人都看不到，不仅老夫人和侯爷伸着头去看，宾客们也着急自己看不到第一现场，急得抓耳挠腮，看热闹地比他们家自己人都急，也是一道风景线。 他们虽然看不到，却能清晰的听见乔氏的尖叫。 “这不可能！” 乔氏的声音充满不可置信，甚至还想伸手去碰，被陆云瑶向后一彻，便躲开了。 “夫人，您小心点，这是殿下为了让老夫人满意，费尽心思好不容易寻来的，辗转多处才送到京城，娇贵的很，您若是在老夫人寿宴上失手打碎了，岂不是不好的兆头？” 乔氏像是烫手一般，将手收了回去，好半天没说出话。 只有在她跟前的烟萝听到，夫人一直在说，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她也震惊的很，却是更心疼夫人与自己的处境，闹了这么一场，结果世子送的礼物根本不是夫人的东西。 丢脸事小，被老夫人和侯爷厌弃是最伤的。 乔氏还没丢过这么大的脸，她感觉脸上尴尬地烧得慌，眼睛聚精会神盯着礼盒中放着的东西。 怎么就从一个白玉观音像，变成了与之毫无相似之处，圆乎乎的一块刻着寿字的龟形笔洗。 陆云瑶捧着礼盒，对老夫人行了一礼，恭敬道：“殿下知道老夫人虔诚，喜爱手抄佛经，特意为老夫人寻了这一块老玉龟形寿字笔洗，用的和田玉的籽料，也是老物件，殿下费了许多力气才寻到，特意呈给老夫人。” 第143章 赏赐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笑道：“听说这块笔洗的好几位主人都颇为长寿，虽然不确定是否是这块笔洗的保佑，可寓意终究是好的，殿下一片孝心，希望老夫人能长命百岁，福寿绵长。” 龟自古寓意长寿，老夫人礼佛，经常手抄佛经，请求佛祖庇佑，正好可用这个笔洗。 不仅寓意好，也能日常使用，又有使用者长寿的传说，实际意义比一尊单纯的观音像要好上许多，也是上心了。 乔氏刚才还许多话，现在就像成了哑巴似的，只能看着笔洗干瞪眼。 墨燃原本还担心会闹出母子不和的事儿来，见着世子终究没有那么荒唐，也算松了口气。 但看见乔氏那呆愣的模样，他也是一阵不喜，就算只是一场闹剧，也不能改变乔氏弄出一场风波的事实。 她是侯夫人，言辞有误，德行有失，连累的还是自己。 平西侯感觉自己很心累。 不过事情就成了这样，还是需要他出面做主。 墨燃威严道：“现在看来，还是夫人记错了事情，世子并未用你的东西送母亲，夫人，你累了，先下去休息一下吧。” 乔氏兀自挣扎，“不可能，肯定是她刚才动了手脚，把盒子里的礼物给换了，不然就算真的要送笔洗，为何用了观音像的礼盒？” 陆云瑶怜悯地看了她一眼，怎得到现在了，还没看懂？ 用了观音像的礼盒，当然是为了引她出来闹了。 若是她忍下这个憋屈，自然相安无事，忍不下去，礼盒中放的也不是观音像，而是世子另寻的笔洗，自然能让她在外人面前丢老大一个脸。 至于那尊观音像，一早就被送到乔氏库房中了，若是乔氏回去查，只会查到漏了个物件的账册。 那本就是偷偷放进去的，自然没有走过明面，是和放进乔氏私库的布料一起送进去的，观音像躺在柔软的布料中，完好无损。 就算她回去了，也会在自己库中找到观音像，更是证实了世子所言，她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陆云瑶被乔氏激动地指正，一点也没慌乱，世子早就与她通了气。 她气定神闲道：“夫人这话云瑶不敢苟同，云瑶手中一直捧着这笔洗，一直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大人看着，怎么能私下偷龙转凤？” “何况那尊观音像云瑶也见过，又不是能藏在袖子里的小玩意儿，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那样大的物件换进盒子里，夫人未免也太看得起云瑶了。” 在乔氏的角度，看着像是陆云瑶往人后面躲，鬼鬼祟祟的，可她整个人一直暴露在一众宾客的眼皮子底下。 换没换东西，他们还是能分辨地出来的。 至于礼盒，墨长决解释道：“观音像给母亲送了回去，不过我看放着观音像的礼盒不错，与万寿笔洗也很是搭配，便留了下来。” 他顿了一顿，眼中流露出些受伤，“这礼盒原本是多宝楼送的，我只想着配着笔洗，却没与母亲商量一番，实在是儿子的过错。” 老夫人温声道：“好孩子，这哪里是你的错。” 有个与乔氏交好的命妇实在看不下去，站起身慢条斯理帮着陆云瑶证实了一番，确实她没换过盒子里的东西。 后又劝道：“今日大好日子，姐姐还是不要再闹了，若是身体不舒服，便先回去休息一番。” 她也是为了乔氏着想，明摆着被摆了一道，现在还要胡搅蛮缠，只会让人多看笑话。 墨燃挥挥手，让婢女们将失魂落魄的夫人扶了下去。 乔氏背影颤颤巍巍，几乎要转不住，看着还有几分萧瑟与可怜。 不过她被扶下去之后，宴厅中就像天下太平了一般，没有人再抓着之前的事情不放。 侯府的人想要挽回颜面，看热闹的宾客也知道见好就收，纷纷恭贺起老太君有个孝顺的嫡孙。 墨长决亲自走到老夫人面前行礼，笑着道：“孙儿祝祖母长命百岁，寿比南山。” 这份笔洗就是他的心意，老夫人十分感动，笑着道：“好好好，决儿有心了，这笔洗我瞧着甚好，灵袖，明日你就把佛堂中的旧笔洗换了，用上这个。” 灵袖也满面笑容，“是，老夫人。” 墨长决扫了陆云瑶一眼，这才后退。 陆云瑶福了福身，本也跟着他走，却被老夫人叫住。 “云瑶，你等等。”老夫人声音听不出喜怒。 不过她还沉浸在刚才的高兴中，笑呵呵的，看着不像要训斥她的模样。 陆云瑶心中的忐忑被抚慰了，行礼道：“老夫人万福。” 她本等着老夫人训诫，身边却多了一个人，正是刚刚才退下的墨长决又返回身来，笑着替她解围。 “今日祖母高兴，难道要赏云瑶东西？” 陆云瑶多了几丝熨帖，心安不少，倒是老夫人一眼就看出墨长决的意思。 她又气又笑，道：“怎么，你还我欺负了她？” 墨长决真挺怕，毕竟老夫人的心思不定，上上次还想将她发卖出府，上次就赏她东西，他真怕这次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但他是老夫人嫡孙，自小与老夫人亲近，对她的性子还是能感知一二的。 若是老夫人真想罚她，不会用这等调笑的语气，她老人家严肃的很，赏罚分明。 墨长决笑着回答，“孙儿哪敢，祖母最是心善，哪会欺负照顾孙儿的婢女。” 不管老夫人是个什么想法，有了这句话，也没法在众目睽睽之下，给陆云瑶难堪。 老夫人瞥了他一眼，“还挺护犊子，也罢，终究是我上回听信谗言，冤枉了你家婢女，这回便补回来，你总高兴了吧。” 老夫人微微抬手，灵袖点头，从身后婢女的手中接过一个匣子，亲手将匣子交给了她。 老夫人也没说这是什么，转而提起另一件事。 “决儿到了年纪，虽然还未议亲，不过身边也该有伺候的人，既然你喜欢……” 老夫人说的明显，显然是想效仿给蒋珮儿抬姨娘一样，给她也抬成姨娘。 第144章 回绝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老夫人若是当众说出这话，就不可能再收回去，到时候，就算墨长决不愿意，此事也无转圜余地。 当即，陆云瑶的脸色就白了，心想自己难道真要嫁进高门了？ 然后就听到身边的人直接打断了老夫人的话。 墨长决微微抬头，眼睛发亮，“祖母，孙儿一个人很好，不需要有人伺候，何况有妾身先进门，孙儿以后的妻子会如何想？” 老夫人一愣，脸上表情不解，他难道不是喜欢陆云瑶么。 她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想让他先纳妾，娶妻再等两年也不迟，结果就这么被拒绝了。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她又确认了一遍墨长决的心意，瞥了一眼陆云瑶，“你真的不愿？错过了这次，就没有下次了。” 她这也是给墨长决压力，毕竟她好不容易想明白的，世子拒绝了，她也是有稍微那么一点不高兴的。 不过孙儿房中的事情，还是得由他自己做主。 墨长决沉默了。 陆云瑶微微侧头，担心地看着他。 她现在紧张的很，捧着匣子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她都不知道这匣子里的东西是什么，只觉得烫手。 她还担心，担心世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陆云瑶其实知道世子的心思，他对自己似乎有几分喜爱逗弄之意，但她这等身份，绝对不可能做他的正妻，最好也就是个贵妾。 陆云瑶志不在此，自然不想，可世子似乎是想的，也曾隐晦与她提过。 不过世子也尊重她的想法，让她十分心安，甚至觉得就这样留在世子身边，其实也不错。 但是现在，她明显还没有做好准备。 她拿不准，世子到底是想要迁就她，还是摇摆不定，趁机依着老夫人的意思，将她给定下来。 毕竟老夫人还说了，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了，若是这次不同意，下次就算想要，也不可能了。 老夫人也是有权威的，哪能让小辈想怎样就怎样。 只有两个选择，纳妾，或者现在不同意，以后也别有这个想法。 就那么短短几秒钟，陆云瑶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心情十分复杂。 她感觉自己既想要安分当自己的婢女，又对另一个选择有点期待，只是一点点，一点点而已，连她自己都诧异，自己原来是考虑过这个可能的么。 如何选择，端看世子。 而墨长决站在她身边，虽然沉默了一会儿，眼神却坚定，仿佛从未犹疑过。 他看向老夫人，道：“孙儿不会纳妾，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等孙儿的正妻过门，她便是孙儿唯一的妻子。” 说完，他低下头。 老夫人很是恍惚了一会儿，什么意思这是，她一个老人家，好像有点看不懂了。 世子之前不还死活不想娶妻，画像也不看，一门心思都放在着婢女身上。 现在她愿意给他纳妾了，结果又一心为正妻着想，不想纳妾。 你以后的妻子知道你这么多变么？ 老夫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甚至觉得这又是墨长决的一个说辞，说不定以后，他就求着老夫人来纳妾了呢。 毕竟她虽然人老了，可还未到老眼昏花那地步，墨长决对婢女的爱护，她是看得出的。 嗐，小孩子还没长大，不知道这番话有多打脸，等他以后知道什么是喜欢了，自然会腆着脸来找她做主。 老夫人眯着眼，自以为将堂下几人的爱恨情仇看了个透彻。 慢悠悠道：“既然如此，也就罢了，不过世子不愿，这东西是要收回来的。” 她让灵袖将匣子收了回去，陆云瑶长长出了口气，主动将匣子交给了她，收获了来自灵袖的一个暗含同情的眼神。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她很是放松，其实无论是哪个答案，只要确定了，她可能都会这样，出身牙行，身如浮萍，她早就习惯了不能自由的生活。 不过世子肯考虑她的想法，愿意放弃，她还是十分感激。 她想的豁达，其他人却不会这样想，大多数人就和灵袖一样，看着她的眼神颇为怜悯，剩下的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很是鄙夷她以色侍人，看看，结果不就还是这样？ 谁不知道世子宠爱婢女，本以为至少一个妾室的名头免不了，结果世子当着老夫人的面，斩钉截铁回绝此事，就像从来没庇护过陆云瑶一般。 真是太绝清了，多少女子设身处地想一想，都觉得自己受不了这种打击。 再看陆云瑶挺直的脊背，只认为她故作坚强。 唉，真是太可怜了，给了希望又给了绝望，多打击人啊。 可惜这婢女如此绝色，奈何世子性情坚定，听说他对绯香馆的头牌也是如此绝情，就不难想象对婢女如何了，肯定没什么差别。 墨长决带着陆云瑶落了座，接下来献礼就是二公子墨长安，不过他显然心不在焉的模样，说了几句祝寿词，便退了下来。 礼物是自己所画的折扇，倒很用心，得了老夫人几句称赞。 再后来就是侯府两位小姐，大小姐墨兰琪出自乔氏膝下，被刚才的一幕给吓着了，很是惧怕老夫人。 唯唯诺诺地说了几句话，还磕磕绊绊，背好的吉祥话也忘了，只给老夫人看了个毛茸茸的脑袋，脸都没看见。 老夫人纵然没不高兴，不过脸色终究淡了几分。 二小姐墨兰菁才六岁，还是被陶氏抱着上来的，一双眼睛圆溜溜的，看着分外可爱。 她倒是嘴甜，吉祥话像不要钱一样，给老夫人的寿礼与大小姐一样，都是母亲挑的，都是寓意好，也不容易出错的小摆件。 不过老夫人喜欢她开朗活泼，即使礼物不出彩，也都赏了东西，一个小姐一份小礼物。 墨兰菁笑成了花儿，墨兰琪客气几分，小声说了句“谢谢祖母”。 能看出来，其实老夫人不怎么喜欢墨兰琪，平日爱惹是生非，到了大场合又立不起来。 也不知乔氏生了个知书达理的二公子，又怎么能生出这样一个性子的闺女来。 第145章 献美人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老夫人摆摆手，让两位小姐退下。 之后便是唱礼，小厮高声念着宾客们送来的礼单。 送礼也是一门学问，怎么送不出错，既能让收礼的对方满意，又不抢了位高权重之人的风头，都是各家命妇的必修课。 老夫人到底年纪大了，精神不济，听到一半就歪在座位上，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听完，连忙让灵袖扶着自己离席。 之后便是宴会收尾的阶段了，主人不在，大多也用好了饭菜，等看过最后几场歌舞，便散席。 虽然之后献礼，不少人送的礼物很不错，引起了众人惊叹。 但对大多数人来说，最精彩的还是刚才世子那一幕。 侯夫人已经离席，可世子与他身边那个婢女还在场呢，接受了许多人的打量。 不少人都偷偷看向陆云瑶，眼神充满怜悯。 这一看不得了，不少宾客本来还没注意这个小小婢女，这么扫了一眼，眼睛还挪不过去了。 这小小婢女，长相简直比京中花魁还要娇艳，跪立在世子身旁侍奉，规规矩矩的，让人挑不出错处。 怪不得世子宠爱她，若是换了别人，指不定变本加厉。 这样的美人不多见，更别说是如此气质绝佳的。 知情识趣，又身段长相绝佳的美婢，侍候在身旁，这谁顶得住。 太子喜好美人，这宴席上大半又是太子的拥蹩，自然知道太子这个习性，有些喜好献媚的，就动了歪心思。 等老太君、侯爷都离了席，就有人按捺不住了，笑眯眯端着酒杯，过来敬酒。 墨长决向来是不喜应酬的，人家都知道他的脾性，往日也不往他跟前凑，这人过来就吃了个闭门羹，十分下不来台。 但看一眼墨长决身边的女子，他又厚着脸皮过问，眼睛老往陆云瑶那边瞧。 寒暄几句后，这人快速进入正题，“云瑶姑娘真是花容月貌，这等美人，只放在身边当个婢女，着实屈才了，世子既然不收，不知有没有别的想法？” 他话里有话，“侯爷不是想让下官，代为向太子传话，太子殿下身份尊贵，怕是有点难，倒是不如另辟蹊径。” 他笑着看着陆云瑶，越看越满意，简直绝了，这要是献给太子，他这坐了五年的位子，也能动一动了。 陆云瑶听这话，震惊地抬起头，正对上那人色眯眯的双眼，连忙又低下头去。 她心中相信世子不会如此，可经过刚才那事，又不免怀疑，既然世子觉得她不会委身与他，会不会心灰意冷，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将她送出去？ 而就算世子不愿意，那侯爷呢？ 世子说侯爷一心想与太子攀关系，会不会为了这个目的，将她献给太子？ 陆云瑶给世子倒酒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能遇上一个愿意包容她的世子，已经很难了，她可不抱希望，若是自己被献出去，太子也能是个好脾气。 不把抗议的她打一顿，她就谢天谢地了。 那臣子见墨长决一直不说话，心中扫兴，不过知道他一向如此，便没再多说，大不了去找平西侯商量。 墨长决一杯满饮，看着他的眼神很冷漠，“不可能。” 那臣子一愣，“什么？” 他有点恼怒，这平西侯世子不识抬举，只是区区一介婢女，竟然都不肯献出，足以看出毫无诚意。 他就要跟太子好好说说，刚要走开，便见到墨长决忽然抬手，将身边的女子搂到了怀中。 陆云瑶被吓了一跳，然后便开始挣扎。 感觉到背后有世子的手在安抚，才逐渐平息下来，安安分分窝在他怀里，露出一分羞涩的笑容。 “殿下，您吓着云瑶了。” 那臣子心神一荡，声音也好听，简直回味无穷。 墨长决勾起嘴角，将冷漠的眼神藏起，露出一个笑容。 “韦大人别急，只是区区一介婢女，本世子哪会与太子殿下争抢。” 他笑着低头，勾了勾怀中女子的下巴，一副浪荡公子做派。 “只可惜，这婢女跟了我数月，”墨长决压低声音，“被收用过的女子，自然配不上太子殿下。” 韦大人一愣，“可是，刚才世子不还不想纳她为妾？” 他还以为两人只是纯洁主子下人关系，这才有了这念头。 墨长决笑容变得暧昧起来，手臂滑到陆云瑶腰间，揉了揉她腰间的穴位。 陆云瑶当即感觉到又酸又麻，眼泪当即就出来了，软软倒在他胸膛，喉间溢出一声嘤咛。 那韦大人听的眼冒绿光，还舔了舔嘴唇，果然是尤物啊。 墨长决带着点男人之间的炫耀，道：“韦大人应该懂得，都是玩玩，当个通房丫头便也是了，她出身卑贱，自然是当不上妾室的。” 女子身娇体软，眼神迷离，眼角还渗出一滴眼泪，毫无羞耻之意地趴在男人胸膛上。 这副姿态，韦大人在不少青楼楚馆中都见过，这种情态是绝不会在处子身上见到了，当即也知道，这女子肯定已经破身了。 虽然是尤物，可哪能让不干净的女子去侍候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还不把他头给扭下来。 韦大人满眼失落，又看了陆云瑶几眼。 只是她既然已不是完璧之身，韦大人完全没必要为了一个小小婢女，得罪平西侯府，又没有太子殿下给他撑着。 他纵然很是舍不得这美人，也只能遗憾离开。 走到相熟的朝臣面前，见他们也蠢蠢欲动，便遗憾地将这个想法告诉他们，他们失望地往这边看了一眼，也只能打消念头。 太子殿下虽然喜好美人，也只碰干净的女子，身为一国储君，没必要委屈自己，去宠幸一个非完璧的女子，总会有比她更好的。 墨长决冷眼看着韦大人离去，将陆云瑶扶了起来，小声问道：“坐得起来么？” 陆云瑶不知道他那一下戳到了哪儿，瞬间就没力气了，身上又酸又软，手臂跟面条似的，眼泪也有点止不住，顺着腮边流下去，特别难受。 “殿下，你是不是故意的，那个韦大人一看就不是好人。” 第146章 娇软无力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全身瘫软，根本没有力气，不过她一点都不怪罪世子，她知道世子是在帮她。 韦大人年纪已经能当陆云瑶爹了，扫过来的目光还色眯眯的，恶心的很。 陆云瑶眼泪汪汪，还不忘控诉。 墨长决扶着她坐起来，暗中撑着她的胳膊，陆云瑶才勉强坐了起来。 墨长决眼中浮现一丝戾气，“不过是个小小的御史，也敢觊觎你，哼。” 陆云瑶眼泪还没止住，眼前朦胧一片，不过她还是听到了世子的语气。 顿了顿，她小声道：“多谢殿下。” “知道谁对你好便是。”墨长决弯了弯嘴角，继续让她靠着，“不过要牺牲你的名声，你可觉得跟着我又没名没分委屈？” 陆云瑶勉强摇了摇头，“不委屈，云瑶知道好歹，也知道殿下爱护我，若是落入那韦大人的手里，我定然生不如死。” 她沉默了下，又道：“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名声可言，刚才您说了不想纳妾，多少人的目光砸在我身上，都是同情或者看笑话的，都以为我早就……早就跟了您，我早就没名声了，不在乎这点。” 她抽了抽鼻子，朝一旁侧脸，显然还是有些介意的，并没有自己说的那般不在意。 墨长决伸手，将她垂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安慰道：“你总算意识到了，早先就已经这般了，反正也不能再坏，看开点。” 陆云瑶被他怼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殿下，您真会说话。” 墨长决不要脸地点头，“多谢夸奖。” 直到快散宴了，陆云瑶还是手脚无力，软软靠在墨长决身上。 她有点急了，“殿下，现在怎么办，等会儿你扶着我出去，会不会露馅儿啊？” “不会的，放心。” 墨长决满口安慰，手指又戳到她腰间，慢慢按揉。 没一会儿，陆云瑶便感到力气又回来了。 正好散席，陆云瑶从他身上站了起来，等墨长决也站起来后，她十分狐疑地道：“殿下，您怎么早不给我解开？” “忘了。”墨长决淡淡道。 陆云瑶会相信这等说辞么？简直幼稚。 之前，她还在担心，经过了婉拒老夫人纳妾这一事后，世子对她是否会疏离。 现在也一点都不担心了，世子终究还是世子，就如同狗，永远不会变成人。 她哼了一声，没理身后的世子，大步流星往外走。 宾客们被小厮、婢女引着，从正门往外走。 至于府内的人，离席则是从侧门，正好顺路回后院。 侧门小而清静，没什么人。 陆云瑶走得匆忙，没注意到，撞到了人肩膀上，下意识便道歉。 “抱歉，是云瑶走太急了，”她抬头一看，“……二公子？” 墨长安的席位就在墨长决旁边，刚散席就离开了，陆云瑶本以为他早早回去了，没想到是在这儿醒酒。 墨长安缓缓转头过来，满身酒气，动作也有些迟钝，显然是喝了不少。 人被她撞得差点没歪倒，陆云瑶看得心惊胆战，身后扶了他一把。 墨长安站正之后，目光沉沉看向她，眼睛一动，陆云瑶刚要缩回去的手就被他抓住了。 墨长安的手很干净，骨架细长，手也修长，当他握着陆云瑶手腕的时候，就显得格外色气。 “送我回去。”墨长安喝了酒，清澈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陆云瑶将手挣脱回来，正色道：“二公子，您认错人了吧。” 墨长安的眼神认真，轻轻启唇。 他说：“没有，没认错。” “云瑶。”他轻唤着她的名字，露出一个笑容，“送我回去，我们说好的。” 陆云瑶有点呆，不是，这位二公子，您喝多了也别乱说话，谁和你说好了，这话要是让世子听见，还不得疯？ 和一个醉鬼没什么好说的，又不是自己主子。 陆云瑶一句话也没说，直接回头，准备去寻世子。 然后，她看见面色阴沉，正站在她身后的世子殿下。 陆云瑶：“……” 世子在这儿站多久了？ 墨长决挑眉，看了看自己醉得糊涂的二弟，又将目光转到略有些拘谨的陆云瑶身上，轻轻笑了。 “说好的？” “送他回去？” “呵。” 陆云瑶：“！” 怎么办，好可怕！ 世子为什么有点鬼畜？！ 呜呜呜呜好吓人。 陆云瑶抽泣一声，“我不是，我没有，二公子喝醉了乱说的。” 墨长决凤眸微抬，染着一丝丝怀疑，“那我怎么亲耳听见他叫你的名字？” 陆云瑶：“……” 呜呜呜呜这谁知道，没天理了，天知道，她只是随随便便撞了个人啊，谁知道就会扯上这麻烦。 她原本还认为二公子风光霁月，是个谦谦公子，没想到喝醉了是个害人精。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二公子你害我！ 世子也是个大醋缸，最会吃这些飞醋，明明他也知道，陆云瑶一直跟在他身边，怎么会与墨长安扯上关系。 他们也就见过一两面，连句囫囵话都没说全过。 墨长决抱臂站在她面前，垂着眼眸，似乎在等一个解释。 陆云瑶憋了半响，也没憋出话来，只蹦出来一句，“殿下，您别闹了，让外人看了笑话。” 墨长决被她的称呼所取悦，内人，外人，啧啧。 脸上顿时阴转晴，抓着她的手道：“回吧。” 容易生气，也容易哄，这就是矛盾的世子殿下。 陆云瑶松了口气，可想着二公子独自一人站在寒风中，喝了酒再吹着凉了怎么办。 “殿下，要不要找人送二公子回去？” 墨长决啧了一声，“你倒比我关心二弟？” 陆云瑶打哈哈，“都是侯府的人嘛。” 身后传来一道清淡的女声，“这倒不必，妾身送二公子回去便是。” 陆云瑶往旁边一瞧，见蒋珮儿冷着一张小脸，在寒风中几乎摇摇欲坠，屈膝给世子行了一礼，让自己身边的婢女帮忙扶住了二公子，自己则扶住了二公子的另一边。 墨长决在外人面前，自是没那么幼稚，他抬了抬眼皮。 第147章 不可能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既然有二弟房中人来接，本世子也就放心了。” 虽然蒋珮儿还是穿着那一身单薄的衣裳，看着就让人打寒颤，但墨长决已经提醒过一次，他与蒋珮儿又没什么交情，自然不会再提醒第二次。 倒是陆云瑶多说了一句，“姨娘保重身体，就算自己不冷，总要为腹中的孩子着想。” 她只是实在看不下去，并非有多关心蒋珮儿，蒋珮儿不领情也就算了，竟然还回头，十分厌恶地看了一眼陆云瑶。 陆云瑶被看得有点抑郁，不知又怎么惹着蒋珮儿了，她整个人就不大对，奇奇怪怪的。 墨长决却若有所思，道：“她讨厌你。” 陆云瑶点头，“蒋姨娘本就不喜欢我，不过以前还是能和平相处的，只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她刚才那一眼恶意好大。” 想起来，陆云瑶手臂上都起了鸡皮疙瘩，午夜梦回若是梦见了那个眼神，估计会被吓醒。 若是出现在凶神恶煞的人身上，她倒能理解，可蒋珮儿如今身为姨娘，又怀了身孕，大好前途等着她，为何还这有这么大的戾气。 陆云瑶不懂，墨长决却有点明白了。 成了姨娘，怀了身孕，还将身为婢女的陆云瑶看作眼中钉肉中刺，只能是嫉妒。 嫉妒什么呢，有了身份地位和孩子，最在意的，自然是夫君的宠爱。 自己喜欢的男子，喜欢的竟然是陆云瑶，蒋珮儿求而不得，这才会嫉恨。 女子的嫉恨，那可是很深沉的。 刚才看蒋珮儿也没对自己表现出异常，倒是对墨长安很是体贴，虽然一直冷着脸，但明显是真心关心。 墨长安喝醉酒，额头上出了薄汗。 蒋珮儿生怕他吹了风，再头疼，用帕子仔细擦去了他额头上的汗，才扶着他小步离开。 所以，是发现自己夫君心里记挂的，却是别人了？ 但蒋珮儿以前也没对陆云瑶如此，所以，是最近，刚刚发现的。 见陆云瑶挠了挠下巴，一副严肃思考的模样，墨长决定定看了她两眼，也没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没事儿人一样回了裕华院。 - 文修院 蒋珮儿带着墨长安回来，已经有些累了。 服侍他躺下后，自己也扶着腰喘了口气。 婢女连忙给她倒了杯热茶，心疼道：“姨娘，您还怀着胎，这么辛苦，若是出了意外，奴婢怎么跟夫人和公子交代啊。” 蒋珮儿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见他双眼紧闭，冷冷笑了一声。 “我这孩子纵是没了，也无人会关心。” 婢女生气道：“姨娘可不许这么说，您怀着的是侯府长孙，金贵的很，怎会没了呢。” 蒋珮儿喝了一口热茶，捧着茶杯，暖意传到了手上，却传不到她心中。 在亲耳听到墨长安呢喃另一个女人名字的时候，她的心就已经碎了，再也拼不起来了。 “就算这孩子没了，还会有正妻或是其他妾室进门，都能给郎君生孩子，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蒋珮儿面色冷硬，茶杯碰一声放在桌上。 “不过他最想要的那个，永远也没有可能。” 说这话的时候，蒋珮儿牢牢盯着床榻上的人，只是那人像是真的昏睡过去，一点反应也无。 蒋珮儿不知为何，心弦一松，起身道：“让郎君休息，咱们出去吧。” 门吱呀一声合上，过了许久，床榻的人沉默地翻了个身。 蒋珮儿回了自己房间，就感觉小腹坠痛不止，往桌上一趴便呼起痛来。 她这胎像本来就不稳，还不爱惜身体，这么折腾自己，隔三差五就得唤一回大夫，婢女都有经验了。 一点也不慌乱，连忙吩咐下人叫陈大夫过来，扶着人上了床榻。 半个时辰后，蒋珮儿闭着眼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锦被，只伸出一只手腕让陈大夫把脉。 陈大夫号脉后，叹息一声，皱眉道：“不是让姨娘好好静养，怎么又受了寒，姨娘怀着胎，本来就不好用药，若是真受凉，这胎恐怕都要保不住了。” 婢女满脸苦涩，“陈大夫，等姨娘醒了，您好好劝劝她吧，奴婢也劝不住啊。” 陈大夫也是无奈，他要看着蒋姨娘到了如今这地步，为人医者，也为她心痛。 过了片刻，蒋珮儿才悠悠转醒，想要坐起来。 婢女却道：“姨娘还是躺着吧，陈大夫说您这胎有滑胎之相，可是万万动不得了。” 蒋珮儿虽然平时说不要孩子也罢，不过听闻这个消息，虽沉默着，但终究没要求起身，老老实实躺在那里。 以前，她是无比重视这个孩子的。 蒋珮儿上位本就不风光，腹中的孩子便是她得宠的利器，很是看重这一胎。 她虽然被叫着姨娘，可心中觉得并不稳妥，只有平安诞下墨长安的孩子，她这个姨娘才是坐稳了。 本来身子十分康健，大夫也说孩子定然能平安生产，只是侯府的大夫太过谨慎，除了身体，其他也不跟她说。 蒋珮儿有些不喜，出府时偷偷请了外面的郎中看过，说这一胎大概率是个男胎，很是沾沾自喜。 可自从那日，被夫人责骂之后，她一个激动，竟然就晕了过去，醒来见到身边忙前忙后的人，只觉得肚子不舒服，后来才知道那日竟然见了红。 她一下就慌了，大夫都说她身子康健，怎么就突然见了红呢。 经过这么一遭，她身体也急转直下，胎像也不怎么稳当了。 往日不怎么显怀的时候，她都能坐着马车出去玩。 现在肚子凸出来一块，按理来说应该稳了，结果却十分危险。 问过陈大夫，陈大夫隐晦对她道，是她平日服用补品太过，看着面色红润，气色好，实则虚不受补。 被乔氏责骂时情绪激动，其实只是引子，服用补品过多才是主因。 其实她原本身体不错，适量用补品就可以，陈大夫也多次提醒过她。 可蒋珮儿听不进去，她出身牙行，哪里见过那么多好东西，照她理解，那些贵夫人贵太太就是每日服用补品，皮肤才那样好。 第148章 保下来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何况双身子的人，自然要多补补，天天吃，顿顿吃，都给补过了头。 陈大夫说，幸亏这么早就被气得见了红，若是再这么吃下去，就不只是见红的问题了，若是引发血崩，连母体都保不住。 见红以后，虽然身子不如以往，气血两亏，生产时可能有风险，但母体肯定是能保得住的。 蒋珮儿多么宝贝这个孩子，得知这个消息，情绪不稳，哭哭啼啼的，生怕孩子生不下来。 这样一来，身子就更养不好了，反反复复的，陈大夫都快成了她的专属大夫了。 那日蒋珮儿见红，可把仆妇们惊着了。 乔氏本以为她是装的晕倒，还十分生气，没想到竟然见了红，不会是被自己给气得的吧。 虽然陈大夫说主因不是这个，但引发的原因是情绪激动，那么多仆妇都看着，乔氏不免心虚，还好孩子没事。 不过她自觉在蒋珮儿面前没了脸，虽然送了许多的东西过去，但人却是没影，也没去看过蒋珮儿。 经过这么一遭，蒋珮儿胎像不稳，实际上气血两亏，这个身体状态，也不大适合孕育孩子。 就算能平安生下来，母体也会十分虚弱，将养好久也不一定能养回来。 所以陈大夫曾建议过，若是为母体平安，大可放弃这一胎，先养好身子，准备好了再孕育孩子也不迟。 蒋珮儿怎么听得进去这种回答，这可是个男胎啊，侯府长孙！ 陈大夫说的轻巧，若是放弃了这个孩子，下一胎什么时候能再来？ 二公子正妻过门以后，嫡子没有出生前，正妻还允许她再服侍二公子么？ 就算之后她肚皮争气，又怀孕了，也难以保证是不是个男孩儿了。 就算是个男孩儿，庶子本就不受重视，她若是赶不上在正妻产下嫡长子前生下孩子，也占不了长子的名。 蒋珮儿若是没有怀孕，说不定不会想这么多，成了二公子的妾室，成了主子，她做梦都能笑醒。 可人的欲望是会逐渐增长的，她还在牙行的时候，拼着陷害与她同住数年的姐妹，也要想要去摆脱去秦兴楼当姑娘的命运。 进了侯府当婢女，她又眼红主子的待遇，想要变成人上人。 真当了姨娘，她又想要独占丈夫的宠爱，生下长子。 她明明怀上了长子，可身子偏偏一落千丈，她生性要强，怎能受得了这个打击。 经此一事，她也不再相信那些江湖郎中了，一心只相信陈大夫。 刚开始还精神满满的，想要好好养好身体，将孩子生下来，二公子也陪着自己一起。 是什么时候沦陷在二公子温柔之中的？她也不知道。 只知道自己已经习惯了二公子在她身边的日子，二公子也曾慢慢抚着她微微凸起的肚子，想象着他们将来的孩子是个什么模样。 自从有了身孕，他们两人都是分房睡的，二公子也很体谅她，入夜了就走。 不过蒋珮儿娇气，想让他陪着自己，是有些过分，让一个正当年的少年郎搂着她睡，却顾忌着她的身子，不能近身。 可饶是如此，二公子也同意了，蒋珮儿美滋滋的，觉得自己真是受宠。 可当半夜，她迷迷糊糊醒来，听到了墨长安口中呼唤的那个名字，骤然惊醒，惊怒之下，甚至肚子都隐隐作痛起来。 可是她没有叫醒墨长安，硬生生咬牙忍着，两行清泪留下。 腹部和心，她一时间分不清哪个更痛。 从那以后，她就变了，婢女都说她像是转了性，也不事事都紧着府中的胎，开始整日整日发呆。 连对着二公子，都不怎么笑了。 不过令婢女感动的是，纵然蒋珮儿冷脸，二公子待她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半点没有区别。 蒋珮儿冷眼旁观，心知他哪是关心她，不过是得不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将她视作替身罢了。 她一想到那些夜里，在她身上激动不能自持的男子心里想的是另一人，就感觉到恶心，恶心到婢女以为她开始害喜。 可是，这又如何呢，墨长安怎能与他大哥抢人？ 他就算心心念念陆云瑶又怎样，终究也得不到她。 只是，蒋珮儿心里总是放不下这件事，总是念叨着陆云瑶的名字。 以前蒋珮儿想要接近世子，被陆云瑶抢占先机，好不容易成了二公子的妾室，二公子心心念念的还是她！ 陆云瑶难道与她是毕生的冤家么，怎么到处都是她，为何她总要跟自己抢？！ 蒋珮儿醒来后，陈大夫语重心长，与她谈了半响，知道她到底还是想要保下这个孩子的。 陈大夫长叹一声，“既如此，姨娘可要好好保住身子，莫要像之前那样了，这孩子保住不容易，您也要有心理准备，若是没了，千万别太伤心，您还年轻，孩子总会有的。” 蒋珮儿苦笑，若这孩子没了，墨长安估计也知道自己得知了他的心思，还会再碰她么？ 蒋珮儿在墨长安房间时，大着胆子说了那些话，后来却有些后悔。 若是墨长安听见了，不肯让她生下这个孩子怎么办，毕竟保胎很难，只要稍微动点手脚，这胎肯定保不住。 不过好像是她多虑了，墨长安醒来之后，并未表现出不对的地方。 就像那日，根本没有听见她的话一样，对她态度也如往常，很是疼惜她的身体。 蒋珮儿想要保住自己的孩子，自然不会与他撕破脸皮，也勉强着自己态度好点，千万别让人看出端倪来。 文修院一片平静，乔氏那边却是乌烟瘴气。 在老夫人寿宴上丢了那么大一个脸面，乔氏回来差点没气疯，当日就叫了所有下人来打听，有谁见过观音像。 结果也没人知道。 乔氏下令彻查库房，却真真在库房一角发现了与几匹布料放在一起的观音像，还能不明白是自己中招了么。 人家一早就把东西神不知鬼不觉送过来了，只是没声张而已。 就她一个人，还巴巴地派人上门讨要。 第149章 管家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乔氏气得连砸了三套最喜欢的茶具，大发脾气。 “给我查！到底是哪个小蹄子欺上瞒下，将白玉像偷偷放进来的？！” 乔氏的私库一向看得严密，能进去的人都备受她信任，现在出了这么大差错，乔氏怀疑地看过每一人，觉得每一人都好像是无辜的，但又觉得每一人都有嫌疑。 乔氏道：“徐妈妈，私库钥匙一向由你保存，可曾有过疏漏？” 乔氏神情严肃，徐妈妈也不敢怠慢，立刻跪了下去，恭谨道：“回夫人，钥匙一直在老奴身上，只有前些日子管家送来几匹布料，并三件今年冬天新作的斗篷，还有银丝碳的份例时，曾经开过库房的门，除此以外，钥匙一直在老奴身上，从未遗失。” 被乔氏叫来检查库房门窗的人，也拱手道：“夫人，库房门锁完好，并未有人撬过的痕迹，窗纱也十分完整，并没有破损，贼人定是通过正常开锁进门的。” 这就是说，是徐妈妈的过错了。 徐妈妈怎么会认，当即怒视了那人一眼，“你可别血口喷人。” 又对乔氏砰砰磕头，“夫人，您是了解老奴的，老奴对您忠心耿耿，库房钥匙保存在老奴手中，从未出过差错，这回绝对不是老奴所为。” 她磕完头，一双老眼又扫向身后跪着的一片丫鬟婆子身上，恨恨道：“莫不是你们背主求荣，私自将观音像放入库房中，陷害与我，还不从实招来？” 烟萝也在丫鬟婆子里面，她虽然年纪小，但一向聪明伶俐，很得乔氏看重，不然也不会将她提作贴身婢女。 烟萝很是不满徐妈妈连她也骂进去，抬起头。 “徐妈妈此言差矣，这位师傅说了，库房门窗完好，没有外力闯入的痕迹，只能是用钥匙开门进去的，徐妈妈说钥匙一直在您自己手里保管，却来斥责我等将东西偷运进去。” 烟萝讽刺一笑，“我们又没有钥匙，怎么进去？” 丫鬟婆子们见有人为自己说话，纷纷附和，一屋子顿时一边倒，都目光闪烁地看向徐妈妈。 徐妈妈一愣，顿时哭嚎道：“夫人难道还怀疑老奴忠心么？老奴是看着您长大的啊。” 乔氏也怀疑上徐妈妈，心中游移不定。 迟迟没有下令的原因，不过也是在犹豫，毕竟是徐妈妈是把她奶大的，奶娘与主子可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被绑在一块儿的。 她一向信任徐妈妈，徐妈妈做出这种事儿，也对她没什么好处，除非她早已经倒向了世子。 一旦心中有了这个怀疑，乔氏看着徐妈妈，也就越看越像了。 徐妈妈看见乔氏表情，作为她的奶娘，还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吗？ 她顿时老泪纵横，“夫人，老奴是看着您长大的，把您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疼爱，绝不会背叛您，做出这种事来啊。” 她嗓门太大了，乔氏都被她吵得头疼，“好了，这么大声做什么，让人听见了，还以为本夫人虐待你。” 徐妈妈声音立刻缩小几分，一大把年纪，身形佝偻地跪在地上，好不可怜。 乔氏终究不忍心，便道：“没说是你，起来吧，弄成这样算什么样子，还不将徐妈妈带回去好好休息。” “是。”几个丫鬟起来，轻手轻脚扶起了徐妈妈。 乔氏揉了揉额角，其他丫鬟起身鱼贯而出，唯有烟萝留下了，站到乔氏身后，轻轻替她揉着额角。 “夫人就这么放过此事了？”烟萝不满道。 乔氏闭着眼，“怎么，你还想让徐妈妈怎样？” 烟萝年轻气盛，又被夫人信任，心里其实看不大上徐妈妈，总觉得她做事瞻前顾后，时常劝着夫人，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简直迂腐。 可是夫人就喜欢听她的，毕竟是夫人的奶娘，旁人比不得。 烟萝不想让夫人感觉自己排斥徐妈妈，可是也不得不说。 她小声道：“不是奴婢与徐妈妈作对，是证据摆在这里，就指向徐妈妈一人，夫人也不能总听信一人之言。” 乔氏很久没说话，烟萝等得心怀忐忑。 片刻后才听乔氏道：“你出去吧，本夫人一个人静静。” 烟萝收回手，“是。” 便出门了。 乔氏表面没再追究，实则私底下一直派人查，她是不相信徐妈妈会做出这种事儿来的，定是别人泼脏水，她倒要看看，她手下到底是哪个出了错。 结果追查的结果出来后，乔氏心情复杂。 正巧徐妈妈端着茶点进来，乔氏直接将查到的东西甩给她。 徐妈妈笑着说：“夫人，这是什么？” “你自个儿看看。” 徐妈妈看过之后，脸上血色尽失。 当即扑通一声跪下了，“夫人饶命，这件事，这件事老奴着实不知啊。” 乔氏冷哼一人，吩咐道：“将人带过来。” 小厮们将人带来了，那人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进来还想着垂死挣扎，被徐妈妈扯着耳朵，看了那些调查出来的口供，这才召了。 此人若是陆云瑶见了，也定不会陌生，就是侯府的管家，姓林，是夫人身边的徐妈妈与早逝丈夫唯一的孩子。 徐妈妈不用乔氏让人动手，自己就上手，啪啪啪左右开弓，扇了林管家好几个巴掌，一点没留情。 林管家比起沧桑的徐妈妈，虽然年纪也不小了，可却是从小被徐妈妈娇生惯养，长得细皮嫩肉的，皮相挺好。 不然也不会成了侯府管家，平日里待客，算得上侯府门面。 林管家生父早逝，徐妈妈怜他自小没了父亲，把母爱全都给了他，自小宠着，哪里打骂过孩子，林管家被他娘打得嗷嗷叫，鼻涕眼泪流了一脸。 乔氏厌恶地别开来脸。 当初是徐妈妈心疼儿子一事无成，腆着脸求着夫人，这才让他进了侯府。 徐妈妈是夫人心腹，扶持自己儿子还不简单，一步步提拔他，等到上任管家回乡，林管家便顺理成章成了信任管家。 平时对乔氏，自然也十分亲近，有什么好东西，都先想着送过来。 第150章 彻查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林管家是自己人，平日对乔氏这边多加照拂，乔氏吃用都很舒心。 原本还觉得他干得不错，又听话老实，乔氏在侯爷面前，也不吝惜为他美言几句，让他这个管家之位坐得更踏实些。 万万没想到，一只听话的狗，还会给她找麻烦。 被自个儿亲妈教训了一顿，林管家哪里还端的住管家的范儿，顶着一张红肿猪头脸，跪在乔氏面前痛哭流涕。 “那日锦缎坊送了新季的布料过来，还有几条斗篷，夫人也知道，平日一得了好东西，小的都是先给夫人送来的，小的亲自看着人送过来，一步也没离开过啊，亲眼看着下人将东西送进库房的，至于什么观音像，小的真不曾见过。” 林管家狼狈不堪，对着乔氏咚咚磕头。 之前他还硬着脖子不说话，自以为是侯府管家，怎能随便就怀疑到自己身上，他是什么身份。 现在终于知道，他其实什么也不是，有这个管家身份，还是他娘舍了脸面，从夫人那里求来的。 在下人面前，林管家是老大，可在夫人面前，他也就是帮忙跑腿的。 主子就是主子，哪有下人质疑的道理。 林管家乖乖低头认怂，但话中还是咬死，自己是无辜的。 徐姑姑见状也开始抹泪，“夫人，这小子是老奴手把手养大的，他什么德行，一翘屁股，老奴就知道他拉的什么屎，对夫人一向尊重，是绝对干不出这种事儿来的。” 这话说的粗俗不堪，乔氏面上都忍不住露出厌恶之意。 乔氏出身不高，但也算有些身份，乔家与老夫人母家有些关系，受到接济，也算是体面人家，虽然见识比不上大户人家命妇，却比徐姑姑好太多了。 徐姑姑也就是运道好，当时生了儿子，丈夫却早逝，本该被家人照料之际，一下子成了带着个拖油瓶的寡妇。 好歹遇上了乔家找奶娘，便奶大了乔氏，之后还跟着乔氏嫁进了平西侯府，成了乔氏最信任的人。 这转变，可谓是一步登天。 徐姑姑唯一的亲人就是儿子，自然为他谋划。 徐姑姑能走到今日，也不是蠢人，知道乔氏生气，就算真查不着什么，也得有个出气筒。 她怕乔氏先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上了自个儿儿子，自己先动手扇了林管家好几个耳刮子，看着便狠。 乔氏平日也是亲近母子俩的，见这么一幕，自然会先心软。 徐姑姑痛哭流涕，说着自己这一路养大儿子是多么不容易，然后又为林管家的德行打包票，打消了乔氏的大部分怀疑。 乔氏见他们俩如此狼狈，表情也和缓许多，纳闷了，“那这事儿究竟是谁做的，观音像难道还能长了腿，自己跑到库房里头？” 这话就没人敢应了，林管家瑟瑟发抖，徐姑姑只顾着哭，一大把年纪呜呜咽咽的，乔氏看着也不好受。 “行了，没说是你儿子做的，哭什么？” 烟萝伺候在乔氏身边，看着徐姑姑没了平时在婢女们装的派头，凄惨无助，看得正开心呢。 听了这话，就知道夫人定是心软了。 烟萝上前，低声道：“夫人，这事儿做得隐秘，若不是徐姑姑或是林管家动的手，定然就是其他人了，总之逃不过咱们院儿里，还可能有林管家手下的人。” 乔氏瞥了她一眼，“有话就说，别藏着掖着的。” 烟萝笑笑，道：“这事儿没人承认，但也不能就这么了了，这人害了夫人出了如此大一个笑话，若是不追究下去，岂不是让那人更加嚣张，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事儿了。” 乔氏本来忧愁此事没有线索，所有人都说没做，唯一指向的人，还是徐姑姑和林管家，她还是愿意相信陪伴自己从小长大的人的。 看着徐姑姑如此可怜，乔氏忍不住心软，找不到疑点，就有了放弃的想法。 也许，就是世子那边有高人相助呢？ 乔氏才在寿宴上丢了脸，还丢到外面去了，她很是要脸面，下令彻查此事都是因为太过生气。 若是查了，最后还查不出来，再坐实了自己已经收到了观音像，却倒打一耙冤枉世子，这侯夫人她都没脸做下去了。 想着放弃吧，又听进去了烟萝的话，万一真是自己院子里的人捣乱，这回没揪出来，陷害她的还是小事。 若下次是更大的事呢？ 烟萝又道：“夫人是否认为咱们院里的人都值得信任，夫人想想，若是这样的人中，真有个世子派来的暗桩，夫人岂不是永远生活在危险的环境里。” 烟萝眼神认真，“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大刀阔斧，查出那个人是谁。” 乔氏犹豫地看了林管家与徐姑姑一眼，“可若是到最后还是查不出来，这事儿我便要直接认下……” 烟萝耐心道：“夫人，您顾虑太多了，您想想，您就算真查出来谁是叛徒，发落了他，外面的人就会信么？他们只会以为您是找了个替罪羊，您现在已经丢了脸，揪出那个人才是最重要的。” 乔氏左思右想，终于道：“好吧，可现在毫无线索，要怎么查？” 烟萝笑嘻嘻道：“哪里没有线索，不是指向了林管家和徐姑姑么？” 徐姑姑哭声一顿，目光锋利地向烟萝看过去，“烟萝，我平日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害我？” 又对乔氏哭道：“夫人明鉴，老奴真的是清白的，绝无害夫人之心啊。” 林管家也学乖了，不用徐姑姑提醒，自个儿就磕头，额头都红了，声声叫冤。 这查案哪有那么简单，其中人情也是要考虑的，若真不是他们所为，乔氏却怀疑让人彻查，等没有下文，到底是伤了彼此的情面。 徐姑姑稳重，林管家孝敬，她不想失了这左膀右臂。 烟萝却是笑着面对徐姑姑道：“奴婢何曾说过是您做的了，府里的情况您也知道，徐姑姑平日都在伺候夫人，事情大多由小侍女们帮着做，林管家底下也有许多侍从，上头的人没发觉，底下的人却可能生了二心。” 第151章 源头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徐姑姑和林管家又不是没有根基的最底层下人，底下都跟着一群小的。 老的不一定是动了贼心，手底下的人就不一定了，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 到了他们这个地位，很多事情都不需要亲自动手，交给年轻人去办就行了。 听了烟萝这话，徐姑姑立刻道：“夫人明鉴，老奴的钥匙都是亲自保管，夫人私库多么重要，每次开关老奴都亲眼看着，绝没有只丢给手下人去做，夫人若是不信，尽可派人去查。” 说着磕了个响头。 徐姑姑说得不像是假话，乔氏正要问，烟萝便也确认了她的话。 “奴婢与徐姑姑朝夕相处，徐姑姑所言自是真的。” 她看像眼神闪躲的林管家，道：“那就好好查查林管家手底下的人吧。” 这还没查呢，林管家表情就不对了，看着比刚才还要心虚。 不仅乔氏眯起眼，他身边的徐姑姑都发现了，顿时一脸震惊，“难道真是你做的？” 林管家看瞒不下去了，等夫人亲手查出来，后果肯定更遭，他便直接说了。 “夫人明察，小的并未说谎，布料与斗篷是小的亲自送过来的，但是，但是……” 徐姑姑都没想到真是自己儿子出了错，看他的眼神恨铁不成钢，目眦欲裂，在他身上狠狠抽了几下，才道：“还不快说！” 林管家痛哭流涕，“小的中途尿急，就去了趟茅房，东西让小厮看着，不过很快就回来了！看着东西也没被动过！” 徐姑姑气得不行，“送给夫人的东西，你竟然如此怠慢，还不快说出那小厮的名字！” 徐姑姑看着凶，实则也是赶紧转移夫人的视线，乔氏看着林管家，眼神中的怒火，徐姑姑都感受了。 林管家也委屈，他是不想说么，他是不敢说啊。 但现在也不能不说了，他只能道：“是，是侯爷身边的宝成大人。” 宝成自小跟着墨燃，很受墨燃信任，在墨燃心中，可比区区一个林管家好上许多，夫人都不敢惹他。 徐姑姑一滞，终于慌了，“怎么与侯爷身边的人扯上关系？你不是让你手下的小厮看着么？” 谁敢将此事扯到侯爷身上？ 且不说侯爷也没必要做这件事，就算这件事是侯爷示意，谁敢去质问侯爷，夫人么？ 她现在都不不好意思出自己院子的门，哪敢去见侯爷。 可侯爷身边的人，夫人肯定怪罪不着。 不能怪宝成，便只能退而求其次，追究林管家了。 徐姑姑简直要疯了，“你怎么敢让侯爷身边的人给你看东西？！” 林管家也不想啊，“小的当时急着去茅房，带了两人帮忙，就将东西交给他们保管，回来的时候却只有宝成大人在，那时府中正在为老夫人寿宴做准备，宝成大人便是侯爷派来看看完成的怎么样，听说前面宴厅缺人，得知小的很快就回来，就说自己帮忙看着东西，让那两个小厮前去帮忙了。” 林管家回来的时候，就只看见侯爷身边的宝成大人，揣着袖子笑呵呵等在那儿。 他纵然是管家，也不敢凌驾于侯爷的心腹，哪敢斥责他随便将自己的人支使去干别的，只能小心翼翼行了礼，诚惶诚恐谢过宝成大人，这才自己搬着东西走了。 知道夫人要彻查此事时，他其实已经猜到，是不是他离开的那一段时间出的问题，可他敢说么。 宝成大人肯定是无辜的，这件事肯定是林管家的错。 就算他不无辜，夫人肯定也不敢得罪他，只能迁怒于林管家。 夫人一向信任自己娘亲，林管家本以为快要蒙混过关，都怪烟萝多嘴，引得夫人想要去查他的下手。 那两个小厮被宝成大人遣着离开去帮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肯定会实话实说，他也只能招了。 这件事怪不着宝成大人，顶多牵连林管家，那两个小厮都是轻的，因为他们是被宝成吩咐，不得已，而林管家则是擅离职守。 林管家只能认，徐姑姑也是老泪纵横，原来真是再在儿子那头出了问题。 徐姑姑这边可以保证，钥匙从来是贴身保管着，从未遗失过，她对夫人忠心耿耿。 可林管家虽然是自己儿子，她时常照顾乔氏，也不能时时看着他，一两次偷懒耍滑，她也看不着啊。 徐姑姑像是被抽了精气，一下子颓靡不已，老了十岁一样。 因为她也知道乔氏的脾气，不敢去动侯爷的人，定会用林管家来泄气。 乔氏果然很生气，“那我早问你，你为何不说？” 林管家又不想受罚，自然能不说，就不说。 这在下人心中正常，在主子们看来，确是欺上瞒下，简直可恶。 乔氏倒也知道，此事虽然是林管家擅离职守，但也情有可原，又吩咐了下人看着。 若是没出问题，自然没人追究。 可出了事儿，就得追究过错。 现在这事儿也明了，定是那时交接的时候，没注意被动了手脚，到底是不经意路过的人，还是侯爷身边的保证，都不重要了。 “若是你早禀明，本夫人也不会这么生气，折腾了这么久，若是不罚你，倒是显得我白费心思一场。” 乔氏最后罚了林管家奉银半年，连徐姑姑也受到了牵连，让她回去闭门思过，什么时候想好了怎么教儿子，什么时候再出来。 徐姑姑要伺候乔氏，一直说着自己没空教养儿子，现在夫人给她时间教养，她却是舍不得了。 离开的时候哭得伤心不已，乔氏刚开始挺感动，后来都听得心烦了。 “又不是不让你回来，若把眼睛哭瞎了，哪还能来伺候本夫人。” 这话勉强算得上关心，徐姑姑感动地止住了眼泪，回屋收拾了东西，提着小包袱就搬到了林管家那里。 怎么教训儿子，外人自是不晓得，不过看到林管家一瘸一拐出来，不少人都看了笑话，成了下人口中的新谈资。 这事儿，自然是原原本本禀报到裕华院去了。 第152章 坑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墨长决听了青云禀告，低头仍在看书，一副毫不关心模样。 陆云瑶在书房伺候着，现在世子与青云说话，都不让她出去了，任由她在旁边听。 等青云出去了，陆云瑶便打开了话匣子。 “殿下，夫人查出来管家失职，怎么只罚了他银钱？夫人不是很生气么？” 她是搞不清楚这些，对于墨长决来说却是理所当然。 “林管家是乔氏身边徐姑姑的亲儿子，乔氏纵然生气，怎么着也要顾虑徐姑姑心情。” 陆云瑶知道这事儿，却更好奇了。 “但夫人还把徐姑姑赶出自己院子了，这还叫顾虑她？” 陆云瑶面对这些八卦的时候，眼睛里的光像是星星，墨长决一看便笑了。 他点了点空了的茶杯。 陆云瑶便识趣地帮他倒了茶。 刚刚入冬，喝一杯滚烫的茶水，倒比房间里的炭盆管用许多。 墨长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在她期待的眼中开口。 “徐姑姑是乔氏心腹，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只是让她去好好教育一下管家罢了，毕竟是奶她长大的人，乔氏就算嫌弃她没用，也不会这么让她走，徐姑姑可知道她不少事儿。” “至于林管家也算被牵连，不过乔氏只能拿他撒气，只是罚奉银，是因为她不能缺了当管家的自己人，让徐姑姑亲自去让他知道教训，就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了。” 陆云瑶身为婢女，和严姑姑、膳房的小姐姐们打交道颇多，也听过不少流传在下人口中的传言。 关于林管家、徐姑姑的事儿也听了不少，听说林管家是被他娘一手带大的，很是怕她，不过人一直很老实，不然也当不上管家。 侯爷与老夫人又不是瞎的，哪能只看关系，让一个废物当管家。 林管家在侯府人缘也不错，这次也是真闹肚子，才不得不离开给乔氏送去的东西。 这当然不是吃坏了东西，而是有人在林管家汤水中下了巴豆粉，这个人也不是裕华院的人，而是林管家最信任的两个小厮之一，也是跟着他一起往夫人那里送东西的人。 观音像那么大，小厮根本不可能放在身上，还不被发现，其实东西一早就被放进去了，就在林管家亲自检查过东西之后。 所以下的巴豆粉，促使林管家去茅厕，也是个障眼法。 乔氏怀疑是交接的时候，被人动了手脚，或者宝成就是那个偏向世子的人。 其实都不是，交接的时候人也都在大庭广众之下，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多眼杂，这时候动手，太容易被人看见了。 宝成是真无辜，他是平西侯的心腹，是跟着墨燃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虽然现在是个小厮，可没人敢小觑他。 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放东西进去，根本不现实。 林管家觉得所有流程都是对的，就是他那时腹痛离开出了差错，其实一开始就怀疑错了。 乔氏听了他的话，也只往那边想。 可当时正值准备宴厅的时候，来往人太多了，根本不可能是谁动了手脚，只能吃下这个闷亏。 陆云瑶知道观音像其实早就被送过去了，可是具体是则呢么送回去的，她就不知道了，现在才知道里面还有这么多道道儿。 奇怪问道：“殿下连宝成大人也算计进去了？” “什么叫算计？” 墨长决不满，抄起书，轻轻拍了一下陆云瑶的头，“乔氏不是总上门要，我是顺其自然送回去的，是她在寿宴上算计我。” “是是是，只有夫人算计您，您什么都不知道，正直善良英勇好青年。”陆云瑶恭维道。 这件事哪是专门谋划陷害乔氏的，就是提前将观音像送回去，给乔氏挖了个坑，还将坑虚掩盖上，摆上了金灿灿的装饰。 乔氏在寿宴上若是没出来说那一番话，自然相安无事。 她非要跳出来，自己跳进坑里，那能怪谁？ 陆云瑶简直太佩服世子了，明明是朵黑心莲，偏要装白莲花。 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世子对乔氏的心理抓得太好了，这叫什么，知母莫若子么？ 墨长决胜，就胜在了对乔氏了解上面，他笃定了乔氏看到观音像的礼盒，定不会甘愿忍气吞声，闹乱了寿宴，也要争一口气。 后果自负罢了。 墨长决力气用的小，书拍在头上自然不疼，只是稍稍弄乱了陆云瑶的发髻。 她伸手去整理，不满道：“殿下能不能别动手，我早上好不容易才梳好的新发型。” 墨长决瞅了一眼，发现还真挺好看，弯弯绕绕的，比之前精致繁杂许多，配上亮晶晶钗环，显得更美。 墨长决现在才叫养眼，之前弄得都是啥，就梳那么个圆髻，随便戴根簪子，是在敷衍谁呢。 也就是她脸长得好看，才显得没那么寒碜。 墨长决嫌弃道：“你身为女子，以后可好好打扮一下吧，不用像绯香馆里的姑娘那般张扬，好歹也像今天这样，梳个用心的发髻。” 陆云瑶白眼都要翻出来了，没好气道：“殿下起的早，我便要过来伺候，哪有那么多时间用来绾发，这还是我今日起早了，茶茶帮忙给我弄的。” 墨长决一听，笃定道：“就你之前梳的那些发髻，哪里会弄这个，是不是茶茶教的？” 虽然但是……还真是。 陆云瑶好气，“殿下不要小看我，在牙行时也学过很多好看的发髻的。” “你不梳有什么用。” 墨长决嗤之以鼻，都说女为悦己者容……算了，说了她更不愿意弄。 “我不管这些，以后你好好打扮一番再过来，给你做的衣裳也不少，放着不穿是想招灰么？” 见她想要辩驳，墨长决立刻又打断。 “知道你是婢女，不好穿不合规制的，在裕华院又没人看见，穿给我看，总可以了吧？” 陆云瑶：“……” 墨长决就是见不得她每日打扮也不用心，还好脸长得好，什么都撑得起来。 但这么随意，也太不考虑他的眼睛了。 他一点也没感觉自己被重视。 第153章 女为悦己者容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女为悦己者容。 陆云瑶一点也不重视打扮，出门的时候，还是他强烈要求，才会勉为其难穿上新衣裳，好好打扮一番。 在他看来就十分受伤。 这是又多不在意自己，才能这么不注意。 墨长决只能恶声恶气，逼着她好好打扮。 嘴里嘟囔着，“明明长了一副老天垂怜的脸，这么糟蹋，让那些长得不好看却拼命打扮的自己知道，得多记恨。” 陆云瑶听见了，噗得一声笑出来。 她眼睛闪着细碎的光，一张脸满是笑意，看向墨长决的时候，还有些害羞。 就是那句“穿给我看”。 墨长决说的时候霸气十足，他就是想看，怎么了。 听在陆云瑶耳中，就多了几分缱绻。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太不修边幅了。 在牙行时，婆婆可是说过，长得再好，也不能疏于打理自己。 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勤劳的女子才是最美的。 就算她花容月貌，国色天香，穿一身破烂，头发乱糟糟的，也没人会喜欢。 在听驻颜这门课时，她颇有几分心不在焉，就没好好听，现在想起来却有点后悔。 世子他，会不会觉得她不修边幅，就厌恶她了？ 一想到这，她心中就有点难受，一口就答应下来。 “那云瑶就听殿下的，以后好好打扮再过来。” 墨长决都有点惊讶，“这么快就妥协了？” 陆云瑶不好意思笑笑，“反正云瑶在世子身边伺候，什么模样，自然是殿下说了算。” 进侯府以后，陆云瑶为自己容貌担心过，长成这样，就算她愿意安心做个婢女，别人也不会这样想。 于是她便有意疏忽自己的脸，反正婢女们都有侍女服制，从首饰到衣带，都配全了。 也就是主子跟前得脸的婢女，能打扮地不一样，别人也羡慕不来。 可是现在，她也成了世子身边得脸的婢女，身份也与之前天差地别，也应该转变一下自己的心态了。 其实，她还是很愿意打扮一下的，毕竟正值最美好的年纪。 少女们谁不爱美，谁不愿意打扮自己呢。 只是若是要打扮，要花上许多时间准备，肯定会耽误早上来伺候世子的。 陆云瑶提起这方面，墨长决毫不在意，语中还有点怨念。 “你又不肯贴身伺候，晨起后不需你伺候着穿衣洗漱，着急什么，早膳时再来便是。” 借着这话又抱怨一番。 世子是对想让她做贴身婢女这事儿，有多执着。 其实陆云瑶现在也很纠结，她觉得比起之前，对做世子贴身婢女的抵触想法少了许多。 世子面对老夫人的逼迫，都能考虑她的意愿，没有强迫她，是个正人君子。 陆云瑶对此触动很多。 伺候世子以来，世子一直用实际行动，一个个打碎外界对他的评价，好像看起来，还真适合依托下半生。 “……云瑶，云瑶？” 墨长决奇怪地叫道，怎么看着一个地方不说话，“发什么呆？” 陆云瑶回过神来，看着世子疑惑的脸，眼神闪躲起来，“没什么。” 天哪，她刚才在想什么？难道还想嫁给世子当妾不成？ 不行不行，她得冷静一下。 匆匆说了句身体不舒服，想要先休息，墨长决见她脸色不对，还真以为她不舒服，便让她先回去。 陆云瑶飞快跑回自己的小院，连青云都没搭理，一阵风一样跑走了。 连斗篷都没穿，墨长决的声音被落在身后，“披上斗篷，你不怕冻死么！” 青云见她跑来，脸上一个大大的笑容，刚准备给自己未来女主子打个招呼，留下个好印象，便被彻底忽略。 好难过，被世子嫌弃，还被未来女主子忽略，人生简直没有追求。 青云蹲在树下，随手找了根树枝，怨念满满地画圈。 书房里传来世子声音，“青云。” 青云扔了树枝，转眼又变成严肃脸，走进去给世子行礼。 “殿下有何吩咐？” 墨长决正襟危坐，还在担心跑出去的陆云瑶，看着确实脸色不大好。 “你去把茶茶叫过去看看陆云瑶，昨日才下了初雪，怕会着凉。” 青云拱手，“是。” 准备退下，却又被叫住。 世子声音纠结，“一个茶茶还是太少了，那丫头也是个胆小怕事的，万一出什么事儿，都照顾不过来。” 墨长决深深觉得，照顾陆云瑶的人还是太少了，茶茶甚至都不住在她旁边。 她提早回去了，都得让人先通知茶茶一声，让她从后院赶过来。 英明的世子殿下已经彻底忘了，当初是他嫌弃茶茶碍眼，这才亲自给人指了远远的地方住。 “你去问姑姑一声，让她再派几个婢女过来，要细心谨慎的，最好会伺候女子，对绾发、化妆这事儿也要擅长。” 前面青云还好理解，却不知后面是个什么意思，世子殿下不是担心陆姑娘，想要再找人来照顾她么。 细心谨慎很好，怎么还要擅长那些？ 青云有心问，但抬头便看见世子严肃的面容，他的话就给憋回去了。 世子的决定，哪容他来质疑。 青云道：“属下遵命。” - 陆云瑶本来身子就没事儿，只是突然害羞起来，看着世子就觉得难以继续在那儿伺候，便跑回来了。 不过也好，就当提前下值，休息一下也不错。 冷静下来后，陆云瑶倒也有想过在世子书房想到的问题，可一想起来，她就忍不住的脸红。 不需要火盆，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她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现下只要好好伺候世子就好了，不需要想那么多。 茶茶没一会儿就过来敲门。 陆云瑶还有点惊讶，开了门让她进来。 “我还想着等会儿再让人去找你，你怎么知道我提前回来了？” 茶茶抖了抖身上的雪，一张小脸被冻得发白，进了屋里有火盆烤着，这才缓了过来。 “是青云大人过来传话，让茶茶早点过来，茶茶就过来了。” 陆云瑶见她模样，有点心疼，“怎么冻得这样厉害，可是新冬衣府里没给你送去？” 第154章 不速之客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还担心茶茶受欺负，其实她就算以前在膳房，有严姑姑护着，虽然受排挤，但物质上从来不会缺了自己的份例。 自从来了世子这边，裕华院只有她们两个婢女，更不敢缺少什么，冬衣自是早早送来了。 茶茶温了手，搓搓冻僵的脸，笑着回答：“姑娘不用担心茶茶，茶茶什么都不缺，就是住处离姑娘这里有点远，外面还刮着风，茶茶自小畏寒，才会这样。” 陆云瑶听着就皱眉，赶紧让她烤火，暖暖身子。 她那屋子陆云瑶也去看过，裕华院人少，她住处不小，就是位置差了点。 夏天阴凉，住着还舒适，冬天就受罪了。 “等我跟世子说说，让她给你换个住处，好歹不那么阴寒，你这小身子骨，可别年纪轻轻就落下病根。” 陆云瑶将她脱下的斗篷拿去挂了起来，又端给她一杯热茶。 茶茶小口轻啜着，露出一个笑容，不过还是谨慎道：“若是世子殿下不想听到茶茶名字，陆姑娘还是别说了，殿下不大乐意见到茶茶。” 陆云瑶没好气道：“那也不能把你冻着，姑姑让你来照顾我，我也不能看着你受罪。” 严姑姑将她派来，也是给茶茶机会，严姑姑可是十分看好陆云瑶的。 不说她了，青云也是如此。 世子没明说过，可凡是与他亲近的，哪个看不出他对陆云瑶的特别。 也就是陆云瑶这个只看过戏文话本，没亲身经历过情爱的，才不晓得为何最近见到世子，总是忍不住脸红心跳。 当然，茶茶也是个眼盲心瞎的，小丫头一个，一样没开窍。 连吻痕都能和陆云瑶一样，认成疹子，还指望她能理解世子的想法？ 严姑姑都觉得不可能。 茶茶过来也没什么活儿干，就是陪着无聊的陆云瑶唠嗑。 午后，严姑姑亲自过来了一趟。 陆云瑶本以为她是过来看看茶茶的，结果身后还带着个人，还是她认识的人。 陆云瑶当即眼睛一亮，蹬蹬跑上前，拉起那人的手，惊喜道：“柳儿，你来看我了。” 柳儿还是住在裕华院附近的小院，差事却不在这边。 前段时间老夫人寿宴，她就被临时借调去整理宴厅了，忙得很，可是很久没与陆云瑶见面，陆云瑶对她想的很。 这回一见她过来，还以为是特意过来看自己的，当即欢喜的很。 柳儿见她也是甜甜的笑着，喊了声“陆姐姐”。 跟上来的茶茶一听，再看两人亲密的举动，就感觉有点委屈。 陆姑娘有了别的小可爱，会不会不爱她了，酸唧唧。 严姑姑微笑着站在一旁，待她们高兴过了后，才道：“你们既然如此要好，若絮就留下，与茶茶一并照顾你吧。” 这话可是掀起了一阵波澜，陆云瑶十分惊愕，怎么就要把柳儿调过来了？ 结果看了一眼柳儿，她脸上也很惊讶，不知道此事一样。 茶茶听着，更悲愤了，她虽然胆小，可对看着自己长大的严姑姑情分不一样，话中还带着撒娇的意思。 “姑姑，陆姑娘这边有茶茶一个就够了，用不着其他人的。” 更何况还是陆姑娘喜欢的小可爱！ 茶茶在膳房做了很久的打杂婢女，身边的人却因为她是姑姑亲近的人，虽然奉承，却很少交心。 她唯一亲近的，除了严姑姑，就是之后陆姑娘了。 在她心中，裕华院有世子殿下那等令人生畏的，剩下的都是不好亲近的小厮侍从，只有陆姑娘，愿意亲近她照顾她关心她，还是个又软又香的大美人，脾气好的不得了。 她早就将陆姑娘当做自己人了。 她知道陆姑娘有个关系亲密的闺中密友。 见到陆云瑶与柳儿如此亲近，那柳儿还是同她一起长大的，她心中虽然酸，但也安慰自己，好歹柳儿不在裕华院住着，与陆姑娘朝夕相处的人还是她。 结果她竟然要留下！还是自己最信任的姑姑亲自说的！ 简直让茶茶痛心疾首。 姑姑怎么能背叛她，这不是放了小妖精进来，与她分了陆姑娘的宠爱么？ 这里都是亲近的人，茶茶愈发委屈，哇的一下就哭了，哭得可伤心。 可把严姑姑与陆云瑶吓了一跳。 “这是怎的了，你哭什么，谁又欺负你了？” 陆云瑶连忙撒开柳儿的手，掏出帕子给茶茶抹眼泪。 茶茶见只有自己哭了，陆姑娘才舍得关心自己，被她安慰着，愈发忍不住，哭得更很了。 陆云瑶：“？” 怎么她一哄，哭得更厉害了？她可没欺负茶茶。 严姑姑也上前两步，狐疑问道：“你哭什么？在裕华院，有世子和云瑶护着，谁还能欺负你？” 被姑姑说了，茶茶的哭声骤然小了下来，带着眼泪看向了一脸迷茫的柳儿。 柳儿与茶茶并不熟，勉强知道茶茶是和陆姐姐同住在裕华院的，与陆姐姐见面，一般都是在裕华院外头，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茶茶。 刚才还文文静静的一个小丫头，突然就哭了，声音还这么大，哇哇的，听起来委屈至极。 她听着心里也不好受，见茶茶看向自己，柳儿心里突然就有了责任感。 她也挤到柳儿跟前，牵起被她如此举动吓到的茶茶的手，义愤填膺道：“这么可爱的小丫头，谁那么不长眼，竟然欺负你，你不要怕，说出来，你柳姐姐给你做主。” 茶茶惊呆了，眼神愣愣的，自己讨厌的人竟然握紧了自己的手，准备给自己出头么？ 她现在是应该继续哭，还是感动一下，好难办。 茶茶简直无法直视柳儿，表情复杂地很。 在陆云瑶与柳儿眼中看不明白，从小看她长大的严姑姑却是懂了。 她忍不住道：“你看看人家若絮，还想为你出头，你倒好，还吃上醋了，多个人陪着你，不应该高兴才对么？苦着一张脸要做什么。” 陆云瑶也与茶茶相处了一段时间，对她的秉性知道些许。 听了严姑姑提醒，她终于想明白了，却有点吃惊。 第155章 自来熟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茶茶原来这么喜欢自己的么，有人来还不高兴了。 陆云瑶一点都不知道，茶茶心里想的竟然如此丰富。 对她来说，茶茶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妹妹，虽说姑姑派她来照顾自己，其实更多还是陆云瑶照顾她。 当初茶茶过来时，人不生地不熟，见着陌生的小厮侍从都不敢说话，缺什么也不敢让人给她拿。 陆云瑶知道她胆小，亲自过去给她打点了一切，之后相处久了，这丫头就比较好粘着自己。 陆云瑶还以为自己去伺候世子，白日茶茶总是一个人待在裕华院，也没个说话的人，会感觉到寂寞。 多来个人陪陪，也挺好的，所以一时没考虑到茶茶的心情。 谁知道她是这样想的，陆云瑶露出个无奈的笑容。 不过柳儿她还不知道么，古灵精怪的，和她相处久了，定会喜欢上她的，所以陆云瑶也不是很担心。 何况柳儿认真对茶茶说了要保护她的话时，茶茶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她给严姑姑使了个眼色，让她不用管了，她自己来便是。 严姑姑点点头，倒不怎么担心，她竟然都不知，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竟然独占欲这么强，让她学学也好。 陆云瑶看看两人，发现柳儿表情还义愤填膺的，一看就是根本没认识到茶茶为什么哭。 她总是一根筋，不过还是挺招人喜欢，与茶茶有相似之处，又是不相同的两个人。 陆云瑶相信她们会好好相处。 见茶茶身体还有点僵硬，显然是还没适应这个新来的邻居。 陆云瑶笑眯眯道：“柳儿赶过来，身上还有雪呢，茶茶快将人带进去烤烤火，别冻着了。” 茶茶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倒是柳儿兴冲冲道：“放心吧陆姐姐，我一定将此处当做自家一样，绝对不生疏。” 便真像住在这里的人一样，将不大情愿的茶茶硬生生拖走为了，活力满满的模样。 陆云瑶看着她们进了屋，才和严姑姑走到清冷些的外间，上了杯热茶，温声道：“劳烦姑姑亲自过来，快暖暖身子吧。” 严姑姑也不客气，对她来说，裕华院才是真正意义上自己的地方。 坐下喝了杯茶，就听陆云瑶道：“其实我一早就想让柳儿也跟过来了，她年纪小，就爱折腾，我真怕她得罪了人还不自知，只是柳儿自从那日被世子训斥了，就十分害怕他。” 陆云瑶叹了口气，十分感兴趣问道：“姑姑怎么想起将柳儿带来了，还成功将她说服？之前我怎么与她说，她都不肯来的。” 严姑姑笑了一下，深藏功与名，“裕华院下人变动，便是我说了也不算的，殿下不发话，没人敢带人进来。” 陆云瑶惊讶，世子让柳儿来的？ 她表情太震惊了，“不可能啊，殿下很不喜欢柳儿，平日都是眼不见心不烦，怎么可能让柳儿进来。” 严姑姑道：“这你就得去问殿下了，我也不知道，至于柳若絮怎么愿意过来，倒是简单，与她说裕华院没几个婢女，她一来就是大侍女，奉银翻倍，还可以与你时常见面，她立刻便答应了下来，一丝犹豫也没有。” 严姑姑没见着这样的人，说起来也满脸笑意。 陆云瑶倒能理解，“柳儿就是个小财迷，在牙行时都能存了钱，偷偷让人带饴糖进来吃。” 牙婆培养她们，就是往杨柳细腰，弱风扶柳上培养的，每顿饭都有定数，不能吃太多，也不能吃太少。 陆云瑶还好，胃口不是很大，也喜欢牙行提供的清淡饭菜。 柳儿就不行了，小小一个人胃口却大的不行，总是嚷嚷着吃不饱，还极其嗜甜。 张婆子让她控制体型，怎会让她吃糖，她便怨气慢慢，将逢年过节婆婆发的红包都攒起来，让能进出牙行的小厮买些饴糖回来当零嘴。 对于柳儿来说，钱都是要存起来的，留着买糖吃。 没想到进了侯府，也是这么个德行，陆云瑶摇头，笑容却是甜的。 “我该去谢谢世子。” 不能把柳儿接来裕华院护着，很大原因也是世子看她不顺眼。 陆云瑶怕万一柳儿再惹着世子了，反倒惹上更大的麻烦，所以柳儿说自己不想过来，她便也没勉强。 世子怎么想的她不知道，但却是同意让柳儿过来了，她心中十分感激。 严姑姑笑而不语。 坐了一会儿，又与陆云瑶说了些话，严姑姑还忙，便起身离开了。 离开前还对她说：“茶茶住的离你太远，冬日来回不大方便，殿下体恤，许茶茶与柳儿在你住处旁边择个住处，你帮着她们挑挑。” 陆云瑶点点头，眼中带了笑意，“我还想跟殿下说呢，殿下就先吩咐了。” 她喜滋滋的，觉得殿下真是个大好人，想的也太周到了。 严姑姑觑了她一眼，顿觉有点心虚，把柳儿弄过来这事儿世子可不知道，若是知道，指不定又要如何不愿意。 严姑姑想着，揪了揪斗篷，“天不早了，我也该走了，茶茶还小，劳烦你好生看着些。” 说完转身进了风雪之中。 陆云瑶行了一礼，便回了屋子。 火盆旁边，柳儿正拉着茶茶的手，边烤火边说话，热情又自来熟。 茶茶就不是那么愿意了，整张脸写着不情愿，却又推拒不过，颇有些生无可恋。 见陆云瑶进来了，扁着嘴说了声“陆姑娘”。 可惜柳儿对陆云瑶比她更熟，高兴地站起身迎上去，看了看她背后，问道：“姑姑没跟着过来么？” 陆云瑶道：“姑姑还有事，先回去了，柳儿以后就和茶茶一起在我旁边院子住下吧，那院子规格也不小，你们俩住着也宽敞。” 柳儿眼睛里直放光，不敢置信问道：“是一个院子，只有我和茶茶住么？” 她还在那小院里住着，虽然条件好了，当初六人间走得走，各有各的去处，最后竟然就剩下她一个，之后也没再有人住进来。 住了个单间，比较宽敞，可小院里又不是只有一个房间，其他房间还住着别人呢。 第156章 你们在做什么？！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小院里也是叽叽喳喳吵个不停，没个消停的时候。 柳儿的差事其实已经不在裕华院附近了，还没搬走，其实就是舍不得与陆云瑶分别，住得近，见面次数自然会多。 没想到住进裕华院，不仅和陆姐姐更近了，还能混个单独的院子。 这可真是太豪气啦，柳儿表示很满意。 陆云瑶道：“是世子不喜人多，扫洒的固定时辰进来，干完活儿就出去了，夜里除了世子与青云，就只剩咱们三个能留下。” 柳儿欣喜的表情在听到世子的时候就一僵，不过想想又放松下来，嘿嘿道：“我没事儿绝不乱转，不是在自个儿院子里，就是来陆姐姐这里，这样该不会撞见世子吧？” 陆云瑶苦笑着看她，表情就是答案，你想啥呢，可能么？ 柳儿表情一下子垮了，沉痛道：“我就知道，那次世子殿下将咱俩捉奸在床，就是没敲门就随意闯进来的！由此可见，他有多么不重视陆姐姐！” 茶茶本来低头听着，猛地一激灵，抬起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声音变了调。 “捉奸在床？！” 茶茶尾音差点破音，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陆云瑶哭笑不得，半是无奈，半是吓唬。 “你说话小心点，万一被殿下听见了，还想被罚么？” 上次就被世子给怼了，这回还不长记性。 说的这都些什么东西，茶茶还小呢，也不怕教坏小孩子。 柳儿委屈扁扁嘴，“好嘛，柳儿不说了，绝对乖乖的，不给陆姐姐惹麻烦。” 她长得就是张乖巧脸，一双杏眸圆乎乎的，看着你的时候像是带笑，很讨人喜欢。 这么一装怂，看起来就顺眼许多。 陆云瑶最是喜欢她乖乖的模样，忍不住撸了一把她的头，还是那个手感，太治愈了。 眯了眯眼，陆云瑶道：“乖，只要不惹事，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柳儿很是入戏，星星眼道：“都听老大的。” 妥妥一出匪寨小喽啰效忠记，把茶茶看得一愣一愣的。 都要搞不明白了，是自己不合群，还是她们太奇怪。 陆云瑶把脸一扭，生怕茶茶觉得自己被排斥了，连忙也在她头上撸了一把，这相似的手感，舒服极了。 对上茶茶迷茫的眼神，陆云瑶一脸匪气，还色眯眯捏了捏茶茶的下巴。 笑道：“放心吧小美人，只要你好好伺候，便少不了你的份儿。” 柳儿狗腿道：“茶茶美人，还不谢谢老大。” 茶茶：“？？？” 她们到底是在侯府，还是匪寨？ 茶茶到底还是没有逃过匪寨的侵蚀，柳儿抓着她的手举起来，欢呼道：“哦哦哦，老大威武，去山下抢来的新娘一等一的漂亮，太有福气了！” 茶茶：“……” 所以现在不是美人，又变成了新娘么？ 这人设是不是换地有点快。 茶茶不知怎么的，也被带动进入了氛围，最后两个人一起举着双手围着嘴角一抹邪笑的老大转圈欢呼，简直就像是邪教现场。 墨长决在门口就听见身影不对，狐疑地推门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目瞪口呆。 “你们在做什么？” 接着他又指向手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柳儿，手指都在抖，震怒，“你怎么进来的？我不是让你永远不要出现在裕华院么？！” 视线下移看向陆云瑶，嘴里竟然还叼着根花！ 陆云瑶转头，目光流转，还停留匪寨大佬的角色之中，脸上表情匪气肆意，看见世子惊呆在原地，也十分震惊。 嘴一张，花就掉了。 她连忙站起身，拽了拽没反应过来的两人，给世子行礼，倒是一点都不慌张。 “殿下怎么过来了。” 墨长决脸色黑成了碳，“你不是说身子不舒服，要回来休息么？我好心让你回来，结果就是和你小姐妹在玩这？” 他都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游戏，看着就恨不正经，他不会说出来，刚刚进来的时候，他甚至以为这三个人都吃错了药。 这都是搞得什么啊？！ 墨长决一步一步走过来，在陆云瑶身前蹲下身。 陆云瑶立即后退几步，墨长决已经站了起来，手里还拿着掉在了地上的花，仔细端详起来。 “好啊，还挺会的，是留下来风干的干花。” “是云瑶自个儿私底下做的，殿下若是喜欢……” 陆云瑶亲眼见着墨长决面无表情将干花碾碎，讪讪闭了嘴。 世子的眼神好可怕。 陆云瑶还比较镇定，倒是她躲在她身后的两个人，已经瑟瑟发抖起来，都不敢直视世子，低着头贴着陆云瑶站，仿佛这样就能汲取一点力量。 陆云瑶就感觉到后面俩人不停发抖，她两只胳膊都要震麻了。 墨长决张开手，碾成粉末的干花从他指间簌簌落下。 柳儿与茶茶的心也就像这些碎末一般，害怕极了。 特别是柳儿，她心里阴影还没过去呢，就又被世子抓到一次。 她都要抓狂了，怎么没回都能碰上世子，陆姐姐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世子竟然随时都能破门而入！ 其实她这回还真冤枉墨长决了。 他刚才其实想要敲门，毕竟对心上人，还是要矜持一点，推门而入不是君子所为。 可让他在门口听见里面她们捏着嗓子胡乱叫喊的声音，还以为她们有什么意外，这才不管不顾，破门而入。 结果让他看到了什么辣眼睛的。 墨长决面色狐疑，目光一一扫过陆云瑶身后两个胆小如鼠的，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陆云瑶十分淡定。 若她刚才没有一点女子样子都没有，大喇喇张开腿坐在矮凳上，一脸风流笑意，嘴上还叼着那朵干花，轻佻地转过头来。 墨长决也许还会相信她，是个端庄的人。 现在，她的形象已经完全崩塌了。 陆云瑶不甚在意，两手交叠在腹部，微微低头的姿势依旧十分得体。 “不知殿下到来，刚才云瑶与两位好友正在房中玩闹，因为与柳儿太久没见面，所以闹得疯了些，还请殿下见谅。” 第157章 只能选一个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墨长决听了她解释，好久没说出话来。 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们在牙行，也是这样……玩闹的？” 墨长决一脸不忍直视。 恕他直言，从没见过女子之间玩闹的如此疯癫。 在墨长决认知中，那些手帕交就算很久不见，很是高兴，充其量也只是坐在一起，喝个小酒，也就算放肆了。 更多还是在一起闲话，轻声细语说些见闻，聊聊女红，比比作诗。 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玩闹……着实让他大开眼界。 柳儿头低得不能再低，还是由陆云瑶答话。 她笑道：“牙行中规矩甚严，婆婆对我等形体姿态都有要求，自然不会允许这样胡闹。” 墨长决那眼神就像在说，你看我信不信？ 陆云瑶小声补充，“自然，有时实在高兴，关着门避着人，便玩得疯些，反正也没人看见。” 说完瞥了一眼墨长决。 墨长决不满，“这还能怪我胡乱闯门？” 他也想做个君子，但她们这声音太让人担心，这才闯门而入，到头来还是他的不对了？ 显然陆云瑶是这样想的，淡淡道：“殿下，屋内若只有云瑶一个也就罢了，终归是女子闺房，不得乱闯，若柳儿与茶茶正衣衫不整，世子进来岂不是毁了她们的清誉？” 墨长决一脸憋屈，一腔好心付之东流，他气不过，却也没话去说陆云瑶。 毕竟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只要不乱闯，便也看不见这等场景，也就没现在这事儿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他捣乱了她们好友相见。 合着还是他的错？ 墨长决简直生气又憋屈，没法怼陆云瑶，便转头狠狠瞪了柳儿一眼，直把人瞪得浑身一颤，两手紧紧揪住了陆云瑶的袖子。 墨长决对她就有底气多了，恶声恶气道：“她牙尖嘴利，我说不过，倒是你，柳若絮，我已经说让你不许再出现在裕华院，你这耳朵难道是摆设么？” 柳儿脸一白，声音也颤抖着，“我我我，奴婢、奴婢知错，是姑姑让奴婢来的……” 墨长决一愣，姑姑让她来的？ 他忽然想到，自己是吩咐青云告知严姑姑一声，让她选几个合适的丫头，过来伺候陆云瑶。 虽然陆云瑶自己就是个婢女，但墨长决却不是这样看待她，当然不想她太累，便想着多让几个女子过来照顾她。 自己的人，总不能那么寒碜。 可是他可没说，要让柳儿来啊。 他与柳儿可八字不合，决不能能让柳儿留在裕华院，陆云瑶已经很护着她了，再朝夕相处下去，他这个世子恐怕都要往后排。 裕华院的事儿都由他一人说了算，墨长决霸道惯了，立刻便道：“我是让严姑姑挑几个婢女过来，可没说是你，赶紧收拾好你的东西，从裕华院离开。” 柳儿顿时不情愿起来，舍不得自己大侍女的奉银和她的陆姐姐。 小声道：“可是，姑姑让我来的。” 墨长决瞥了她一眼，“我让你走。” “殿下。”陆云瑶见柳儿眼眶都红了，忍不住加重语气。 墨长决本来十分坚决，听到陆云瑶给她说话，也气得不轻。 他指着柳儿不可置信道：“你为了她忤逆我？” 陆云瑶：“……” 世子为什么这么幼稚，小丫头的醋也要吃？ 别说不是吃醋，就看世子阴沉沉看着柳儿，一脸不甘心的模样，也知道不是善茬。 柳儿吓得都要哭出来了，陆云瑶见不得她哭，一脚迈过去，挡道了她面前。 “殿下，柳儿与我一块儿长大，云瑶已经习惯了她在身边，既然姑姑也选中了她，殿下就当是为了云瑶，让柳儿留下吧。” 陆云瑶为了柳儿，面露哀求，她平日不常求他，展露出这副模样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若是别的事情，被她如此恳求地看着，一双水眸好似会说话，墨长决肯定会立刻心软，答应下她的事情。 可她竟然为了柳儿的事情求他，让墨长决更生气了，抿了抿嘴道：“不可能，茶茶留下也就算了，她绝对不可能！” 茶茶被点名，差点吓一跳，怎么还扯上了她？ 这副陆姑娘与世子针锋相对的场面，她还真没见过，害怕的不行。 看着世子咄咄逼人，陆姑娘步步后退，占了下风。 实则世子锋芒毕露，陆姑娘绵里藏针，谁都没服软，陆姑娘看似柔弱，却站着主动。 茶茶上次阴影全被世子给吓出来了，终于没忍住，害怕地大哭，哭声比穿透耳膜，比之茶茶刚才哭得，可要大声多了。 除陆云瑶落泪会让他心疼，墨长决一见女子哭就头疼，皱着眉道：“你这是装可怜么？我告诉你，这招没用，别再纠缠，赶紧从裕华院出去。” 陆云瑶才见着柳儿，刚才高兴还没多久呢，就见自小护着的人被弄哭，还被世子如此说教，也要爆发了。 她面色不好地转过头来，很是少见地语气很冲，“殿下您能不能大度一点，别总这么幼稚？她只是个小丫头而已，您与她置什么气，难道她会抢走您什么东西么？为何就不能宽容一点。” 墨长决睁大眼睛，“我幼稚？我不大度？” 他被气笑了。 还要为自己辩驳，却见陆云瑶一点都没顾虑他，正抱着柳儿在怀中轻声安慰，看着心疼死柳儿了。 他就像是个孤家寡人一样，没人疼没人爱。 墨长决心里妒忌翻腾，拂袖将八仙桌上的香炉、茶具全部拂了下去。 地上有地毯，倒是没有破碎声，但看着很是骇人。 茶茶吓呆了，一双眼睛直直看着在地毯上打转的茶壶，想的竟然不是怎么收场，而是想着这壶里新泡的六安瓜片浪费了。 这瓜片还是才领回来的呢，世子特意赐给陆姑娘的，足以看出对陆姑娘有多宠爱。 柳儿也被吓得不清，哭声顿时卡在嗓子里，一抽一抽难受至极。 陆云瑶拍着她的背，完全没理会气疯了的世子。 “她还是我，你只能选一个！” 第158章 别扭的世子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世子留下这句话，血红的眼瞪了直往陆云瑶身后缩的柳儿一眼，气冲冲摔门离去。 他生气，陆云瑶心情也好不到哪去，觉得世子简直莫名其妙，为何非要针对柳儿。 上次明明都说了，是误会，现在还记在心里，世子何曾这么小心眼了。 陆云瑶满心莫名其妙，拍着柳儿肩膀轻声安慰，好容易才安慰好了。 茶茶心里原本还别扭着，觉得柳儿留下来了，自己在陆姑娘眼中就没那么重要了，不大乐意让她留下来。 可见柳儿如此害怕世子，被世子针锋相对，哭得如此伤心，她顿时又觉得没那么在意此事了。 不过也就是个小哭包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见着她哭得一抽一抽的，泪痕在脸上几乎成了小花猫，眼神还委屈又害怕，茶茶看到这样的柳儿，心也软和了许多。 茶茶蹲在柳儿身旁，细声细气道：“你别怕，世子就是嘴硬而已，陆姑娘若是想让你留下，世子纠结几日，最后肯定会同意的。” 柳儿抽了抽鼻子，苦着脸道：“真的么？可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得罪世子了，世子好凶的，还不让我进裕华院看陆姐姐，我都是和陆姐姐在外面见的。” 对于裕华院的事情，茶茶自以为很是了解，挺起胸膛自豪道：“那当然了，世子生气归生气，可陆姑娘的意愿，他都会考虑的。” 她可是太了解了世子了。 茶茶来裕华院时间虽短，平日也都躲着世子，可与陆云瑶相处时间多。 原本她在膳房时，听说的传言都是世子暴戾，阴晴不定，可来了陆云瑶身边后，才了解到世子其实只是性子别扭而已。 对于陌生人嗤之以鼻，但对于亲近的人却正相反，反正世子就很听陆姑娘和严姑姑的话，就算当时不听，后面的做法也会顺着她们的想法。 茶茶旁观着，觉得世子这性子还挺可爱的。 不过她只能想想，可不敢在世子面前说，世子的别扭性子又不是对着她。 就算有严姑姑和陆姑娘护着，她也是害怕世子的，觉得他眼神好凶。 这也是她为何突然对柳儿心软的原因之一。 柳儿看着笑嘻嘻，活泼又开朗，本以为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没想到比她还要害怕世子，害怕到这种程度。 茶茶都没哭得这样狼狈呢，她心中顿时就有了优越感，也不会对柳儿有敌意了，反而觉得很能理解她。 世子发起脾气来，就是很令人害怕啊。 茶茶的改变，陆云瑶一眼就看出来了，顿时满怀欣慰。 她知道两人都不是小心眼的，又都是单纯的性子，就算开始看不惯，以后定能好好相处，不过这个期限缩短很多，不用她费力调解，也是意外之喜。 可见到茶茶敞开心扉，接纳柳儿是一方面，听到茶茶的话又是一方面。 陆云瑶脸上有点烧，“茶茶你胡说什么，世子殿下所思所想，我怎么能干扰的了。” “茶茶才没胡说呢。”茶茶还不满意了，“和陆姑娘说话好没意思，一提到殿下就要急，多说几句也不行，唉。” 她叹口气，一副烦闷的模样，转头又对柳儿道：“你来了，我就有说话的伴儿了，你若是不信，我就跟你打个赌，看三天之后世子到底会不会同意你留下，来不来？” 柳儿可是个自来熟，特别对茶茶这种敞开心扉对你好的，更加兴奋。 她闻言也不哭了，抬起袖子一抹眼泪，伸出小拇指，严肃道：“打赌就打赌。” 茶茶一笑，用小拇指勾住她的。 “咱们的约定就算定下了，若是殿下果真留下你，就算我赢了，便让陆姑娘给我亲手做个点心吃；若殿下还是把你赶走，那陆姑娘的点心就给你了，这样如何？” 陆云瑶不满意了，“你们打赌便打赌，扯上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做点心？！” 柳儿破涕为笑，丝毫没在意抗议的陆云瑶，“好，我答应了。” 陆云瑶：“？” 不是，到底有没有人听她说话。 她倒是敢下厨做点心，等做出来她们敢吃么？ 两个人倒是相视一笑，拉着互相的手出去了。 茶茶伸回头来道：“陆姑娘，我们先去整理旁边的院子了，柳儿好歹要住下这几日的，我的东西也要搬过来，你先自个儿玩一会儿吧。” 说完就毫不留情离开了。 陆云瑶心里好难过，平时都是茶茶陪着她玩儿的，现在有了新的小伙伴，就不理她了。 她好像体会到了刚才茶茶难过的点。 她一个人呆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连忙追了过去，“我与你们一起吧。” 旁边的小院多年无人居住，要收拾出来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她们三个人也太少，便叫了裕华院的小厮过来帮忙做些粗活儿。 一忙便到了晚上，茶茶腹中空空，叫声巨大，被两人听到时候面露愧色。 摸了摸肚子，茶茶腼腆道：“茶茶真的好饿，天都黑了，咱们叫晚膳吧。” 陆云瑶忙起来就没个意识，还在忙碌着，被提醒了天色已晚，才发觉自己也饿得不轻。 茶茶自告奋勇想要去传膳，被陆云瑶怼了回去。 “大冷天的，你个小丫头也不怕被埋在雪地里了，找个健壮点的侍从帮忙拿一趟吧。” “多谢陆姑娘体谅。”茶茶脸色微红。 晚膳早就备好了，不一会儿便送了过来。 严姑姑知道她们这儿多了一人，又加了饭菜，务必让她们吃得开心，三人倒是其乐融融。 饭罢，陆云瑶觉得有点撑，外面院子里太冷，便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消失。 吃饱了，她才恍然想起，世子那边是不是还得安抚一番。 现在火气消了，她也觉得自己口气也有点硬了。 世子本就是吃软不吃硬的，听了她的话没有气死，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也要体谅童年失去母爱，长大后性情偏激的暴躁少年才对。 她正想着要不要去主院一趟，吃饱喝足的茶茶就翻出一副叶子牌，兴致勃勃与没见过世面的柳儿炫耀。 第159章 没来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你看看，这可是姑姑私下手痒的时候，找别的管事姑姑一起打的，只是这几年没了兴趣，我来裕华院的时候就带过来了。” 柳儿可没见过这种东西，在牙行时几乎与外界隔离，牌九她连见都没见过，倒是听说过京城里的贵族小姐都会打这玩意儿。 当即眼睛就亮晶晶的，对此有着很大的兴趣，把茶茶看得可得意了。 茶茶摆弄着手里的牌，热情招呼道：“陆姐姐，一起来吧？” 经过一下午的相处，茶茶已经和重新恢复活泼的柳儿打成一片，称呼陆云瑶也跟着柳儿走，从略显生疏的姑娘变成了姐姐。 陆云瑶心中想去看看世子殿下的念头，就这么一闪而过。 她迅速回头，道：“来！” 就欢欢乐乐去打叶子牌了。 深夜，万籁俱寂。 青云从风雪中来，心怀忐忑禀报道：“殿下，您还要等么，陆姑娘的院子灯都灭了。” 旁边院子还没有整理好，茶茶与柳儿便跟着陆云瑶一起睡了。 墨长决黑着一张脸，阴气沉沉坐在书案前，浑身的不爽简直要凝为实质，让青云感觉房中简直要透不过气来。 “谁说我在等人？你这小子越发会揣测主子了！” 青云低头受着，心里哼唧，殿下还嘴硬什么，谁不知道他一直在书房里坐立不安，一会儿发怒，一会儿期盼，不是等着陆姑娘过来哄，是为了什么？ 不过世子生气的时候，一概不好惹，青云跟着他许久，现今根本不想当世子的出气筒。 若不是怕世子再等下去，天都要亮了，他自己也得跟着等到天明，他才不会闲的来提醒世子。 见世子听到他说的话后，脸上表情变得更加烦躁起来，青云试探道：“天色已晚，殿下可要早些休息？” 墨长决倒是想要早点休息，若不是想着等陆云瑶知道自己错了，万一过来找他道歉差，他也不会一直等着，等到现在。 别人见了，还以为他这个纨绔世子转了性，勤奋到挑灯夜读呢。 他简直要气死了，陆云瑶怎么一点自觉都没有，知道惹恼了主子，一整日也没来低头道歉。 若是普通婢女，他早就将人羞辱一番，打发出去了，简直是给了她脸面，才敢如此忤逆。 墨长决脸色阴沉，脑中想了许多诸如此类的话语，为陆云瑶的不识好歹无比痛心。 青云见他脸色不好，自以为贴心道：“殿下放心，陆姑娘肯定不是想要故意气殿下的，今日陆姑娘身子不舒服，回去好好休养，等明日定会过来与您致歉。” 然后青云就看见，刚才还以一脸阴沉的世子，抬起头却换了一张疑问的脸。 “你在说什么，谁等着她来见我了，本世子是在研究兵谱，与陆云瑶有什么关系。” 墨长决举了举手上的书，低头认真道：“本世子还要再看看没弄明白的地方，无事你先出去吧。” 欲盖弥彰说的就是世子了，到底在别扭什么，谁不知道似的。 青云在心中吐槽了自家主子一番，面上却是恭恭敬敬，行礼之后退出了书房。 见他出去，墨长决将手里的书拍在了桌上，继续生闷气。 半夜，他才从书房回了卧房，出来时见青云靠着树，头一点一点的，眼已经彻底闭上了。 墨长决看到心里就不平衡了，凭什么他被气得困意全无，青云倒是快要睡过去。 他飞身在青云靠着的树上踢了一脚，潇洒落地，无事发生一般往卧房走。 青云则是被簌簌落下的积雪撒了一身，还有些顺着衣领滑到背上，冰得他一激灵，顿时从树上跳起，去抖落身上的衣服。 跳脚的模样，像极了北苑中勾着树吱吱叫的猴子。 墨长决的心情总算好了一点。 青云简直为自家主子的恶趣味心累，自己不爽，为何非要捉弄他？ 自家主子吧，还不能埋怨，青云怨念地将自己衣裳上的雪都抖了下来，跟上了世子。 翌日墨长决没早早起来，而是少见的赖了床。 他习惯早起，其实一早就醒了，可是并未起床。 睡了一夜，他气也没消呢。 昨晚等到那么晚，还是没等到陆云瑶过来，她心里肯定也记挂着这事儿，估计今日一早就要等在门口。 虽然不至于负荆请罪什么的，但总归是低眉顺眼，让他消气。 墨长决特别想到那个场面，甚至于做梦都梦到了，可又不想让她这么容易就被原谅，于是便想要先不起，晾着她一会儿。 她若是等久了，还没看到自己，定然会慌张不已，心中忐忑不安。 墨长决想着那场面就要笑醒。 于是他就没起，和衣而卧，正大光明地偷懒。 平日陆云瑶过来伺候的时辰到了，青云过来敲门。 墨长决心知她定是到了，从床榻上翻身而起，坐在床榻上，掀起床帘，道：“何事？进来回话。” 青云打开房门，走到屏风后面，露出一张苦逼的脸。 他当然知道世子想听什么，奈何那边不中招，他来回话，已经做好了接受怒气的准备。 深吸一口气，青云道：“殿下，陆姑娘今晨派人传话，说身子不爽，今日就不到殿下身边伺候了，等明日再来。” 说完这句，青云明显感觉到屏风后的那个人情绪陡然一沉。 他硬着头皮继续道：“陆姑娘还说……” “她还说什么？”墨长决咬牙切齿。 甩开床幔，随便找了间衣裳披上，就转到了屏风外面，和猝不及防的青云照了个对面。 世子一脸显而易见的怒气。 青云猛然见到世子的眼神，差点给跪了，说话也磕磕绊绊的。 “陆姑娘，陆姑娘还说，还说正好休息没事儿，便，便去旁边帮忙整理茶茶姑娘和若絮姑娘的住处。” 青云好不容易说完，不敢看世子的表情，深深低下头去。 墨长决深呼吸几下，以免自己被气死，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后面的是真，前面才是借口吧。” 青云回答什么都是个死，紧紧闭着嘴不松口。 第160章 还是没来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好在墨长决也没想听他的回答，沉默许久，让他滚出去。 青云开心极了，赶紧滚了出去，生怕被迁怒。 结果世子一直把自己闷在房里，也没出来，早膳午膳都没吃。 墨长决以为都是借口，她只是不想过来见他而已，陆云瑶还真挺委屈。 早上起来，她才发现自己葵水来了。 她身体一直很康健，葵水来了也行动如常。 但不知是不是昨日跑回来的时候受了凉，她今晨起来，觉得小腹坠痛，葵水来得又猛，便让茶茶找个小厮去通知世子一声，今日就不过去了。 当然也不止是因为这个原因，更重要的还是昨日两人闹了不愉快。 她惯知道世子的性子，现在恐怕还在气头上，此时见面说不定又吵起来。 不如先各自冷静一下，等消气了再说。 陆云瑶想的挺好，墨长决都快要郁闷死了。 若是知道昨日她不来，是因为和柳儿茶茶打叶子牌，恐怕更要气得呕血。 昨日旁边小院只整理了一半，算是勉强打扫干净了。 因长久无人居住，又是附属于陆云瑶院子的下人房，平日根本无人管理，里面的家具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土，有的都坏了，这些都得重新换了。 严姑姑昨日吩咐下去，今日就有人搬着家具、被褥等上门，结果被拦在内院门口，没法进来。 来帮忙的小厮实在拗不过看门的，一溜小跑去找了陆姑娘。 “怎会不让人进来，姑姑应该都吩咐过的，你说是我要的，他们也不让进么？”陆云瑶还以为是守门侍从不知道情况。 小厮愁眉苦脸道：“小的怎么没说，嘴皮子都说干了，可那两人像是没听见一般，简直要气死人了，提了陆姑娘与严姑姑的名字，他们也照样，小的实在没办法，陆姑娘不如亲自去看看？” 陆云瑶倒是想，她站起身，又被茶茶按着肩膀坐了下去。 茶茶凑在她耳边道：“陆姐姐忘了自己小腹坠痛了？可不许出去着凉。” 陆云瑶都有些忘了，她一提才记了起来。 “守门的人我都相熟，知道了柳儿要住下，定不会阻拦的，他们若是不让你们进，也只有接了世子命令了。” 陆云瑶就算是亲自去，也不一定能让他们进来。 她思量几分，对那小厮道：“既然如此，你们先把东西摆在院子里吧，等我再让人帮忙搬进来就是。” 小厮这还愁着怎么交差，听陆云瑶不责怪他才松了口气，“陆姑娘体谅，小的知道了。” 他回去之后，便让人都将手里的东西靠墙放下，招呼着人离开。 陆云瑶叹了口气起身，“帮我找点厚实的衣裳，我要出去一趟。” 茶茶瞪圆眼睛，“不是说了不能着凉，陆姐姐怎的又要出去？” 柳儿心思活泛，知道陆云瑶是要去见世子，担心问着：“陆姐姐，世子会不会还生你的气啊？万一他再生气，罚你在雪地里面跪着怎么办？” 柳儿忧心忡忡，若是真这样了，陆姐姐还来着葵水，落下病根儿怎么办。 陆云瑶噗嗤一笑，转头去捏柳儿的脸，“你都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东西？” 柳儿脸被捏得变形，呜呜道：“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高门大户里的女子犯了错，都要受罚。” 陆云瑶怀疑她都是从徐姑姑给她的风月话本里看的，“少看那些有的没的，平白没了脑子。” 柳儿还觉得委屈，“我也是为了姐姐好，姐姐都不听的。” 茶茶也忍俊不禁，“可得了吧，世子殿下对陆姐姐这么好，怎么舍得让她在雪地里跪着受罚。” 陆云瑶换着衣裳，没好气道：“就你多嘴。” 柳儿见她们表情，恍然大悟，“我知道了，陆姐姐拿的是上位的女主角剧本，而不是我以为的可怜炮灰女配，绝对会与男主角情投意合，成功成为主母，走上人生巅峰。” “所以问题来了。”柳儿一脸严肃，凑到陆云瑶身侧，一双眼睛贼贼往她领口看。 陆云瑶正在换衣裳，都是女子，也没太避着，结果差点被她看光。 笑骂道：“我有的你也有，偷看什么呢？！” 柳儿见她扯着领口遮掩，还嫌不够，想要拨开看看里头。 她摇头晃脑道：“想要如此，自然要先与主子建立契合的关系，陆姐姐你都到了裕华院那么久了，也该爬上……呜呜呜呜陆姐姐你干什么。” 陆云瑶一时大意，竟然忘了柳儿经过徐姑姑教导，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纯白无瑕的小丫头了，已经被染成了黄色！ 只有她俩在的时候，调侃几句也就罢了，但茶茶还在呢。 小丫头已经污染了一个，她怎么也得把另一个保住，绝对不允许她也堕落。 于是连自己衣带都没系上也不顾，连忙捂了柳儿的嘴。 茶茶一脸迷茫，感兴趣道：“什么什么，爬什么，山么？” “呜呜呜呜……” 柳儿听到茶茶问话，竟然还转头朝她眨眼睛，嘴里还试图与她说话。 陆云瑶痛心疾首，“不许再说这些话，茶茶若是被教坏了，我要怎么和姑姑交代？！” 柳儿被捂住鼻子，差点不能呼吸，都要翻白眼儿了。 茶茶见状，连忙去解救，陆云瑶这才松开了她，警告道：“不许再说了，知不知道？不然殿下知道了，非得罚你不可，雪地里把膝盖跪坏了，以后就要一瘸一拐了。” 陆云瑶用柳儿自己的话恐吓着她，见柳儿受惊一般瞪圆了眼睛，连连点头，这才满意。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两个好好的，只要不去世子那里，随便你们折腾。”她嘱咐道。 陆云瑶在两人帮助下打理好自己，扶正了自己发髻上的钗环。 世子不是说喜欢看她打扮，想要让他消气，陆云瑶自然按照他看顺眼的样子打扮。 出门时，茶茶特意拿了件厚厚的披风，将她整个人从头到尾裹了起来，生怕她着凉。 柳儿则是将一个散发着温热的手炉塞进了她手中。 第161章 总算来了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秋末，京城已经很凉了，入冬之后又下了场初雪，飘飘扬扬的连下好几日。 雪倒是不大，不过下了又化，化了又下，屋顶白茫茫一片，地上却湿滑一片。 陆云瑶来了葵水，昨日又受了凉，斗篷帽子也合上了，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脸，还显得一片苍白。 茶茶看着就心疼，“茶茶陪着陆姐姐去吧，这路不好走，万一滑倒了怎么办。” 她也是考虑到世子不想见到柳儿，便想自己跟着去，也放心些。 陆云瑶一笑，说话的时候从口中冒出白雾。 “不用了，这么短的路，走多了闭着眼都能走过去，你们就放心吧，好生待在这里，闲不住就去旁边整理你们的住处。” 柳儿和茶茶都连连点头，目送陆云瑶离开。 陆云瑶没直接去主院，转去内院门口看了一眼。 守门的侍从见着她就苦了脸，不用问便直接说了。 “是殿下的命令，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陆姑娘还是去和殿下说说，不然小的们也不好放进去。” 陆云瑶知道他们身不由己，也没为难他们，笑着说：“天冷，差事也不好当，下值之后去膳房喝碗热汤，驱驱身上寒气吧。” 她平日就与他们关系不错，这句话也是在说自己并未把此事放在心上，让他们不用紧张。 侍从显然脸色红润了许多，向她告礼。 陆云瑶对他们笑了笑，便转身往主院走去。 到了书房，却没见着人，陆云瑶心生疑惑，这都下午了，世子又没出府，怎么不在书房？ 厅堂里也没人，陆云瑶只能半信半疑，往卧房走去。 还真让她在卧房外头看见了青云。 青云百无聊赖，见着她眼睛一亮，都没等着她走过去，自己便跑过来了。 “陆姑娘，你可算来了。”青云就差没痛哭流涕，他一个人面对世子的疾风暴雨，实在承受不来。 “你怎么还在卧房外面，殿下呢？”陆云瑶下意识觉得这么晚了，世子总不会还没起吧。 若是起了，怎么会在卧房逗留。 结果还真听青云道：“殿下听说你今日不过来，正在房中生闷气呢，早膳午膳都没传，再弄下去，若是严姑姑知道了，又要罚我没照顾好殿下了，你快点进去看看吧。” 一直没吃饭？这倒是出乎陆云瑶意料，看来是真生气。 只是自己生闷气，倒显得有点幼稚。 那是世子卧房，自己进去好像也不大合规矩，明明要与世子保持距离的。 陆云瑶犹豫着，却见到青云都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她一乐，心道算了，只是进去安抚一下世子，没什么的。 “殿下如此也是我的过错，我进去劝劝殿下吧。” 青云感动地挤了两滴眼泪，差点叫了姑奶奶这三个字，好歹忍下了，保持住了自己世子唯一随侍青云大人的脸面，只是动作还十分激动。 他直接开了世子卧房的门，这句话说的很大声，“殿下，陆姑娘来了！” 然后狗腿地做了个请的手势，邀请陆云瑶进去。 陆云瑶被吓了一跳，怎的传话如此简单粗暴。 她迟疑道：“你怎得不好生传话，殿下本来就生气，这样岂不是让殿下更不痛快？” 世子哪里会不痛快，直接把陆云瑶推进去，世子才最痛快。 “哎呀，殿下还在气头上，陆姑娘你听，殿下连回应都没有，难道你还能不进去么？” 然后青云就看到，陆云瑶表情真有些迟疑，世子在气头上？ 她打了退堂鼓，歉意笑笑，“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不然改日再来拜访……” 她这话声音说的极小，生怕被世子给听见。 结果里面仍旧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你敢？！” 陆云瑶被吓了一跳，惊疑不定看向门内，这样也能听见？顺风耳莫过于此了。 卧房里的墨长决似乎真怕她走，咚地一声锤了下床，“你还磨蹭什么，没听到本世子的话么？还不进来。” 青云立刻道：“陆姑娘，殿下唤你呢，赶快进去吧。” 陆云瑶几乎是被推着进了门，她刚刚迈进腿去，屋门就被立刻合上了，外面就像是没了人一般。 陆云瑶气得不行，在心里狠狠念了几声青云的名字，才不情不愿往里走。 穿过几个隔间，陆云瑶在帘子后面，轻声道，“殿下晨……午安。” 房内传来浓浓怨气的话，“你也知道，都下午了。” 轻轻的衣物摩擦声后，墨长决穿着一身宽松的常服，一脸阴郁地从屏风后绕出来，表情不仅有怒气，甚至还有点幽怨。 他仿佛知道陆云瑶在他卧房会不自在，便从里间掀了帘子出来。 陆云瑶让开路，眼见世子从她身边走过，带起一阵暖风。 陆云瑶穿得多，在外面还好，进了屋子就有点热了，屋子里点着炭盆，烘地暖洋洋的。 她攥着的手炉都变得烫手起来，额上很快覆上了一层薄汗。 见世子在桌边落座，她上前两步行礼，身上穿的臃肿，行礼都有些费劲。 墨长决见她穿的浑圆，嫌弃道：“还怕我这里冻着你？” 陆云瑶起身道：“茶茶担心云瑶受凉，原是好意。” 谁知道世子卧房里这么热，她在书房当值的时候，也没觉得书房很热，可见世子自己的地方，绝对不会亏待了自己。 陆云瑶进屋就摘了兜帽，露出一张倾城的脸来。 因为刚才的话，脸上还有点委屈，两颊轻轻盖了层薄薄的胭脂，显得气色好了不少，眉如远黛，肤如凝脂。 身上披着大红白毛边斗篷，衬得小脸更加白亮，两肩还有些许积雪。 这一抹红，就像是雪地里盛开的红梅一般，天生便出众耀眼。 墨长决瞥了一眼，心中就一动，并非是被她容颜所吸引，而是喜滋滋想着，她果然按他说的打扮了。 是否也是服软的迹象之一？ 陆云瑶心中也不知什么滋味，若是世子自从她进来开始，就凶巴巴说她的不是，那她肯定也要翻脸，谁还没点脾气似的。 可世子竟然没法脾气。 第162章 美人计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可是已经做好了准备，等着世子像个爆仗似的，不用碰就炸了。 可世子偏偏忍住了。 纵然黑着一张脸，看着就心情不爽，好歹没和昨日和她吵起来的时候一般。 墨长决倒想要发脾气，从昨日就开始想，等她过来了让她怎么道歉，自己才会大发慈悲原谅她。 然后他就眼巴巴等了从昨日等到今日，人都没来。 好不容易来了，他敢发脾气么？ 等再把人气走了，是不是又要晾着他几日？ 墨长决也憋着一口气，冷哼一声道：“茶茶关心你，柳若絮就不关心你了？没说她的名字，是怕我生气？” 那自然是，陆云瑶觉得，世子挺有自知之明的。 不过她不能这么说，不然世子肯定又要炸，她还想把柳儿留下来呢。 她轻声道：“昨日，姑姑来了一趟，说是您吩咐再给裕华院多添几个婢女，姑姑便把柳儿送来了，云瑶以为这是您的意思。” 墨长决抬头看她，“是我的意思，但我没让她过来。” 墨长决都不想提起柳儿的名字，也不想再在裕华院见着她，一提起柳儿，他脾气又有点失控，长舒了一口气才冷静下来。 没好气看了陆云瑶一眼，赌气道：“你出去随便选，选几个婢女都行，反正她不行！” 陆云瑶面露无奈，“殿下。” 墨长决偏过头，堂堂一个世子，表现地那么幼稚，与一个小小婢女置气。 陆云瑶摸了摸鬓角，“殿下不是想让云瑶好好打扮一下么，殿下觉得我今日的打扮如何？” 墨长决没见她帮柳儿说话，才勉强将头转了回来，语气松了些，“这次倒是不错。” 何止不错，简直完全超出他的意料。 陆云瑶没梳婢女的发髻，而是梳了芙蓉髻，青丝分成许多缕，层层叠叠缠绕堆叠，上面点缀着细小的粉珍珠点缀，中间被红珊瑚莲花钗固定住，与身上的斗篷相映成趣。 妆面也与以往不大一样，眉心贴着莲花花钿，两颊扫上微微腮红，一双水眸犹如含情，脉脉看过来，简直要把人的心也看化了。 墨长决只瞥了一眼，又迅速转开视线，把陆云瑶给打击到了。 “殿下觉得不好看么？”她声音低落。 墨长决：“……倒也不是。” 他怕再看下去，被迷住了，就顺着她的话把柳儿留下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美人计。 陆云瑶确实打得这个注意，不过不是美人计。 她声音中带着诱惑，“殿下不是嫌弃我总是不打扮，我今日的妆面和发髻就是柳儿打理的，她平日就喜欢鼓捣这些，殿下可还满意？” 反正陆云瑶觉得挺满意，在牙行的时候，柳儿就喜欢鼓捣这些东西。 偏偏这方面是婆婆重要教的，提供了许多首饰和胭脂水粉，随便她弄，还让其他姑娘跟着学学。 柳儿喜欢这些，却不喜欢给自己弄，更喜欢给站在镜子后面，给坐着的小姐姐弄。 陆云瑶就是她最好的试验品。 陆云瑶为何出身牙行，对这方面却不大感兴趣，大部分原因就是这个。 平日她不用多想，柳儿就主动给她绾发，挑选首饰与搭配的衣裳，她都变懒了。 墨长决倒是意外，“那丫头弄的？” 他语气不可置信，还有点怀疑，“你不会是为了让那丫头说话，故意这么说的吧？” 陆云瑶轻轻笑了笑，眼神清澈道：“怎么可能呢，殿下又不是不知道，我身边就茶茶和柳儿两人，以前和茶茶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这样打扮过。” 墨长决略想一下，也明白了。 他知道严姑姑带大了茶茶，让她一直在膳房待着打杂。 严姑姑以前在先夫人虞氏身边伺候，对这方面倒是很擅长，可她不会将这些东西教给茶茶。 严姑姑跟他提过茶茶这丫头，语气中的意思就是想让她无忧无虑长大，开开心心待着就好了，也没想着给她谋求什么。 这门手艺，茶茶可不擅长，顶多就在陆云瑶梳妆的时候打打下手。 墨长决意动了，他甚至还仔细思考了一下，留下柳若絮的好处和坏处哪个更大。 毕竟他还想看看陆云瑶好好打扮过的模样，她就该每日漂漂亮亮的，无忧无忧待在自己身边。 他就算是什么也不做，日日看着她，心情也会变好。 只是擅长梳妆的婢女亲千千万，他挑哪个不行，非得留下这么个碍眼的。 陆云瑶见他表情松动，趁热打铁凑到他身边。 “殿下，柳儿的手艺可是很好的，很多好看的发髻都是她琢磨出来的，您若是真把她遣走了，可就都看不见了。” 她声音轻柔，努力让墨长决犹豫不决。 墨长决低着头，面前出现一双绣鞋，都没听进去她讲得什么，只觉得她脚还挺小的。 这时候，他才察觉到她进屋还穿着斗篷，好看是好看，只是会热吧。 “把斗篷脱了吧。” 墨长决抬起头来，正好撞上陆云瑶微微惊讶的眼神，这张脸凑上前来，美貌放大了好几倍，杀伤力也直线上升。 墨长决移开视线，眼神却慌乱了些，身边一阵幽香，应该是她身上的味道，清清淡淡的果香，十分好闻。 他镇定道：“额头上都出汗了，不热？” 陆云瑶一愣，不好意思地笑了。 实在很惭愧，刚刚听到世子说的话那一瞬间，她竟然想歪了。 陆云瑶为自己大胆的想法羞愧至极，脸上本来是热出的红晕，这下更明显了。 她退后几步，背对着墨长决，把身上披着的斗篷脱了下来，露出里面澹澹色的锦绣双蝶钿花裙。 穿着斗篷是严冬，脱下斗篷春意盎然。 陆云瑶的美是明艳大方的，越是这种繁花锦簇的，越能驾驭住，更显得她人比花娇。 她脸上因为害羞，飞霞一片，眼波流转，格外引人遐想。 墨长决看着这样的陆云瑶，难免有点想歪。 她不会真想**吧？ 他是那种肤浅好美色的人么？ 还真是。 不过想想，她若是真大胆，红着脸坐在他怀里…… 第163章 很管用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玉臂环住自己脖颈，那双含情脉脉的水润眼眸迷离地看着自己，闻言软玉，吐气如兰与他求情，让柳儿留下。 墨长决肯定随她。 若能做别的，命都心甘情愿交出去。 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墨长决以前一直对那些对女子情根深种，无法自拔，要死要活，连自己妻儿都能抛下的男人嗤之以鼻。 在他心中，只有嫡妻是自己人，其他不论是妾室、通房、外室，或者只是外边青楼楚馆里钟情的姑娘，全都只是调味品，绝不值得他为她们考虑。 遇上了陆云瑶，他的认知却被渐渐改变了。 最开始，他只觉得，放她在身边做个婢女，倒是心情愉快。 后来，他开始不满意于只有婢女的身份，私心想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就算她出身低微，给她个妾室身份，再让她生下孩子，就算是嫡妻进门，也不能拿她如何。 之后，他又变了，他不舍得让她只当个妾室，因为他眼中只能看得进她，只有她做自己的嫡妻，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无法想想，若是别的女子成了他的妻子，会是个什么模样。 所以，他在老夫人破例让陆云瑶成为自己妾室时，果断拒绝了。 大晋嫡庶分明，妾就是妾，妻就是妻，妻妾嫡庶不分乃乱家源泉，一旦她成了自己的妾室，就无任何可能再成为正妻。 祖母绝对不会允许，让他将一个婢女娶做正妻，连贵妾的位置，也是看他实在喜欢陆云瑶，心疼自己孙儿，才格外开恩。 至于乔氏扶正，也是因为先夫人虞氏病逝后，平西候无心再娶，乔氏虽然家世不济，却也是官家小姐出身。 乔氏虽然是老夫人娘家侄女，也是老夫人自己帮忙纳进府，可墨燃提出要将她扶正时，老夫人却是反对最强烈的一个。 因为在老夫人眼中，乔氏一介妾室，怎能将她扶正，妾室扶正若是在小门小户里，也就罢了，可在高门贵族中，是很丢人的一件事。 若是传出去，谁还看得起平西侯府。 墨燃丧妻后伤心欲绝，也没心力再娶一门续弦，乔氏嫁给自己多年，知根知底，又孕育了墨长安，他便给她扶了正。 木已成舟，老夫人也不好说什么吗，不过对乔氏这些年也不怎么待见，没看乔氏连祖母都不敢腆着脸喊，只敢随着其他人一起喊老夫人。 她进门就是因为老夫人，之后又被老夫人不喜，对老夫人是害怕又敬畏的。 这些年平西侯府落魄，原因之一也是乔氏被扶正，由妾室成了正妻，出去与各家贵夫人交际时，总是融入不进去。 人家正统的贵夫人可看不起她这种扶正的，总觉得她魅惑平西侯，这才得以上位，就算成了正妻，身上也是小家子气。 乔氏前些年可是被打击狠了，这几年因为儿子女儿都大了，总也要考虑儿女婚事，这才重新出去走动，脸皮也厚了许多。 墨长决身为虞氏之子，是嫡妻所生的嫡子，就算乔氏成了续弦，生下的孩子在他面前也是要矮上一头的。 他知道妾室就算扶正，以后的日子也不会痛快，甚至都不如一点责任也没有，整日在后宅逍遥快活的妾室。 他可舍不得陆云瑶以后遭遇这些，与其从通房、妾室一步步升为正妻，不如将她先放在身边，慢慢谋划。 找机会将她的身份提一提，到时候明媒正娶，将她风风光光娶回家，给她最大的荣耀。 墨长决可谓是为之计深远，可在所有事情还没确定下来之前，他什么都闭口不言。 他不说，陆云瑶自然不会知道。 在加上他那日回绝了老夫人，陆云瑶还以为他要放弃这个念头了呢。 心中莫名有些失落，但更多的则是轻松。 只做个婢女，做够了还可以被放出府，自然是比宗妇们与姨娘们自由许多。 她根本不知道，墨长决竟然自己想了这么多。 若是知道了，保准要吓一跳，世子简直是处心积虑，想要占了她。 她还雀跃想到，以后自己的未来会是怎样，谁知身边那个那个腹黑世子，早已经将她的未来计划地妥妥帖帖，将她护在自己羽翼之下，以后顺顺当当嫁给他。 陆云瑶将脱下的斗篷放在架子上，转头却发现世子正紧紧盯着她，眼中透出些火热与深沉。 陆云瑶感觉自己一下子被攫住了，动弹不得，头皮发麻道：“殿下，殿下？” 她喊了两声，墨长决才回过神，将眼神收回，又成了漫不经心的神态。 “这几日新雪，过来的时候小心些。” 世子言语间对她颇为关心，陆云瑶很快忘了刚才的事，轻松地笑道：“下人们很早便打扫了院里的小路，不妨事的，多谢殿下关心。” 陆云瑶自从放下斗篷，就没走近，墨长决皱眉道：“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我还能吃了你？” 陆云瑶便只能走近，声音中带着讨好，“殿下，您考虑了好了么，让柳儿留下吧。” 她不说，墨长决都差点忘了这件事了。 他很是不满，“你到底是为了她来的，还是为了哄我开心？” 怎的过来以后，就一直在提这件事，她还记不记得自己还在生气了。 陆云瑶讪讪，自然是两者都有了，前面那件还更加重要。 世子在她心里，就像个受了委屈非要人哄，摔倒了非要人抱抱才能起来的小孩子。 她心知，若想要让柳儿留下，肯定得先把世子哄好。 若是哄好了，之前那件事也顺理成章了，这其实是一件事。 陆云瑶委屈道：“殿下，云瑶身子还不大舒服，一路走过来，您好歹让我坐下歇歇吧。” 她竟然还装起可怜来了。 墨长决瞪了她一眼，把心中突然冒出来的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的想法死死压下去，他是个正直坚定的主子。 他咳了一声，指了指旁边的座位，“不舒服不会早说？坐罢。” 墨长决对她十分宽厚，这点小事自然不会不允。 第164章 还挺软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道谢后坐下。 她气色看着不错，原本墨长决也觉得她没事，早上让人来传话不想过来也是借口。 听她当面说自己不舒服，墨长决还小小担心了一下，“身子哪处不爽，我让陈大夫过来给你看看。” 葵水这等每月都来的小事，哪里用得着麻烦陈大夫。 陆云瑶脸上划过一丝丝羞涩，很快便恢复正常，“多谢殿下，只是小问题而已，没关系的。” 墨长决却不认同，“你可别讳疾忌医，我母亲当年就是……算了，不提这事。” 他眉眼间染上阴郁，不过一瞬间后又消失了，对她苦口婆心，“又不是不给你治，有事就说，藏着掖着小心等小病变成大病。” 陆云瑶没想到他这么执着，吓了一跳，摆手道：“真不用麻烦陈大夫。” “你怎的就说不通呢。” 墨长决不满瞥她一眼，“你不说，我便直接交陈大夫来给你看看，我倒想知道，让你藏着掖着的小病到底是什么。” “青云。”他大声喊道。 陆云瑶满脸羞涩，不知道世子为何就对这点小事与她杠上了，着急道：“殿下别叫人了，我真的没事。” 青云却已经进来了，拱手问礼，很懂规矩地没有乱看。 “殿下有何吩咐？” 墨长决道：“让陈大夫过来一趟。” “是。” 青云领命之后就要退出去，陆云瑶又气又急，“等等，不用，青云你先出去，世子这边我来说。” 青云自来只听从世子一人命令，可这位明显得世子心意，青云看在眼中，脚步也犹疑起来，回头眼神询问。 不过他立刻听到世子带着气的声音，“青云，谁是你主子还记不记得？” 青云一惊，不敢再犹豫，立刻道：“属下知错，属下这就去。” 他转身加快脚步，就要飞身而出，身后却传来气急败坏的女声。 “不准去！” 陆云瑶急了，她可不想只是葵水来了，非要惊动陈大夫，也太大惊小怪了吧，传出去多丢人啊。 墨长决完全没有理会她的意见，沉声道：“快去叫陈大夫来，不用听她的，你……” 后来的声音青云就听不见了。 他回头一看，瞳孔都震动起来。 只见原本在自己凳子上好生坐着的陆云瑶，飞扑到了世子殿下身上，伸出来手去捂世子的嘴巴，急得跳脚，“快别说了，我就是葵水来了，你非要让陈大夫过来看笑话么？！” 陆云瑶背对着青云，整个人把坐着的世子完全挡住。 青云看不到两人的表情，但不妨碍他嘴巴张大得能塞进去个鸡蛋。 卧槽陆姑娘胆子真大，竟然敢捂世子的嘴！ 随即陆云瑶发出一声猝不及防的尖叫，飞快将手收了回来。 世子竟然伸出舌头，舔她的手，还翘起眼角，看着她笑。 陆云瑶心里直骂他登徒子。 想要退后，可她自己送上门去，墨长决岂能给她轻易离开的机会。 一手揽住她的腰肢，一手抓住不停乱动的两个手腕，这招他已经运用地颇为娴熟，瞬间就将陆云瑶给制住了。 墨长决沉声道：“出去。” 这句话自然不是给陆云瑶听的。 青云大饱眼福，多看了两眼，这才遗憾地退了出去，还给殿下关好了门。 不知再一次看到这样的大戏，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还怪期待的。 陆云瑶整个人几乎已经被世子抱在怀里，挣了挣手腕，世子的大手跟铁钳一样，钳着她不放。 想要退开，腰上的手臂一个用力，她便整个人受不住力，扑在了墨长决的胸膛上。 墨长决心情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心愿，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爽！ 他身心舒爽，陆云瑶就不开心了，在他身上胡乱动，急道：“殿下请自重，快些放开我。” 墨长决会听她的就怪了，悠然自得道：“你自己扑过来的，现在要求我放你下去，要求也太多了些。” 这回答简直厚颜无耻，陆云瑶脸色铁青，心里骂了好几句登徒子，才气呼呼道：“是殿下非要让陈大夫过来，我才想要捂住您的嘴的，我都说了是小事情。” 一想到她刚才自己说出来了葵水，被世子跟青云两个大男人听到了，她就眼前发黑。 还让不让她做人了。 墨长决制住陆云瑶的乱动，自然是轻而易举。 闻言，他哼笑一声，“谁让你嘴硬不说，我还以为你讳疾忌医，你早说你来葵水了，不就什么事儿也没了。” 陆云瑶惊呆了，世子竟然能如此简单说出这两个字。 自己还在他面前，不是，在他怀里呢……怎么就不会不好意思？ 陆云瑶自己羞得耳垂都通红，软绵绵瞪了世子一眼，“您别说了行不行？快放我下去。” 都说女子葵水来了，男子会觉得不详。 她自己都怕给墨长决弄到身上去，他倒一点都不介意。 “你小心些，别摔下去。” 墨长决大马金刀坐着，将陆云瑶摆了个稳当的位置，嘱咐了一句，便腾出一只手去寻她的肚子。 在陆云瑶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上手揉了揉，动作轻柔。 陆云瑶低头呆呆看了看，有一万句破口大骂之词等着问候世子。 “姑姑曾与我说过，我母亲生前来葵水就总不好受，恐怕在子嗣上困难，不过幸好，之后还是生下了我。” 墨长决提起这些，也没有伤感的情绪，只是揉着她的肚子，笑道：“还挺软。” 陆云瑶总算反应过来，“啪”地一下拍开他作乱的手，一张脸气呼呼的，不能理解又有点害羞。 “殿下怎么能这样？！” 墨长决明知故问，“我怎么了，这法子还是姑姑教我的，说给母亲揉一揉，就能好很多。” 他给陆云瑶揉了一会儿，问道：“你可好些了？” 陆云瑶本来也没什么事儿，她身子一向康健，听世子说，他母亲定然是不好受的。 若不是生怕世子触景生情，想起早逝的母亲来，心里难受，她也不会忍着让世子摸了这么久。 还说她肚子软？ 第165章 气得肚子疼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有理由怀疑世子在嫌弃自己胖。 她来到裕华院后，是吃多了些，平日身材还是保持地不错的，就是小肚子不像之前那般紧致，软了不少。 在牙行时，婆婆总会定期检查她们的身体状况，只要胖了一点点，接下来一月就别想吃好的了，每日萝卜青菜那样吃着，必定得瘦下来。 还好陆云瑶小时候就瘦弱，胃口也不是很大，这才没受多少苦。 倒是柳儿，爱吃也容易胖，被婆婆说了好多次，被限制吃食后就来蹭她的。 陆云瑶弱柳扶风的身姿，一向是牙行中最令人羡慕的，现在竟然被人内涵胖，实在接受不了。 她又急又气，几乎被气昏了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等到她反应过来以后，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摆脱了世子的控制，都摸到世子的腹部上了。 墨长决一愣，随即失笑，“你在做什么，还回来？” 她怎么会这么可爱，还带还回来的，她知道怎么做，都是她自己吃亏么？ 墨长决低声笑了两声。 还回来？她可能这么幼稚么？ 世子不是嫌弃她胖么？她就不信了，世子的肚子能到什么地步。 因为是在温暖的室内，世子并未穿厚衣服，透过薄薄的布料，陆云瑶的手放在他肚子上，轻易便能感受到底下传来的热度，还有坚硬的触感。 陆云瑶：“？？？” 不可能，世子平日在府里懒懒散散，混吃等死，能躺在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不可能有腹肌！ 墨长决看到她的震惊脸，笑得不能自已，“怎么，你这副表情是很惊讶么？” 陆云瑶不敢相信，听着世子的调侃话语，更愤愤不平了。 难道世子是在肚子上垫了块板子？ 她不信邪，小手也不安分，往旁边摸起来。 感受到她的手有往下的架势，墨长决笑声戛然而止，抓住了她的手。 墨长决凑在她耳边，低沉的笑意从嘴角溢出，热气喷撒在她耳廓，弄得她痒痒的。 他说：“满意你摸到的么？” 陆云瑶浑身一僵。 她逐渐清醒过来，简直惊讶羞愧万分，她刚才究竟在干什么？！ 世子的肚子，是她能摸的么？ 或者这样说，她摸了世子的肚子，有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了么？ 陆云瑶猛地抬头，两人原本就离得近，鼻子几乎是擦了过去。 她紧紧屏住呼吸，都不敢说话了，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的唇就碰上了世子的脸。 她拼命向后仰着头，又不老实起来，趁着世子没制住她的两只手，对着他又推又抓。 若不是墨长决躲得快，差点给他脖子上抓出血痕来。 陆云瑶也有点心虚，不过撑着气场，眼睛瞪得浑圆，“快放我下去！” 总是到这种时候，陆云瑶才脱下娴静端庄的伪装，露出属于小猫的爪牙来。 墨长决见她挣扎的厉害，怕她再伤着自己，便松了手。 陆云瑶侧身坐在他腿上，又一直往外滚，这么一松手，她便整个人滚了下去。 墨长决“唉”了一声，矮身想要抓住她，也没能得手。 陆云瑶咕噜咕噜在地毯上滚了两圈，红着脸从地上爬了起来。 好在冬日的地毯柔软又厚实，她摔下来的地方又不高，也没摔疼，站起来跟没事儿人似的，就是眼睛冒火一般，比昨日还要气愤。 她气急败坏道：“殿下怎么能这样？” 墨长决见她没事，便放下心来。 他拉了拉腿上褶皱的布料，站起身来，瞬间就从微微抬头变成了俯视陆云瑶。 陆云瑶顿时又有点怂，硬着头皮迎上他的目光。 墨长决一笑，“我怎么了，我帮你揉肚子，你不仅不感激，还生气？” 陆云瑶被他如此不要脸的话给惊呆了。 痛心疾首道：“殿下，男女授受不亲，你既然都与老夫人保证，不纳我为妾，便要与我保持距离，怎能随便，随便就揉……” 她脸一红，闭上了嘴，眼神却愤愤。 墨长决微微一叹，果然拒绝祖母之后，再想与她亲近就不大容易了。 以前都是没这么凶的。 唉。 不过不碍事，要媳妇还是要脸，他选择前者。 墨长决理直气壮，“我那是占你便宜么？” 陆云瑶眼神在问，不是占便宜是啥？ “那是给你治病。” 墨长决一点都没不好意思，全然一副为她好的模样。 “你不说自己有点不舒服，这招是姑姑以前缓解我母亲来葵水腹痛所为，我在你身上做，自然也没有其他想法。” 他瞥了一眼怀疑人生的陆云瑶，道：“你可不要想太多。” 陆云瑶：“？？？” 这还是为她好了？？？ 陆云瑶感觉自己葵水来了都没什么，现在却被气得肚子痛。 墨长决却觉得她发红的眼尾，漂亮极了，让他想亲一亲。 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思，墨长决朝她走了一步，陆云瑶捂着肚子微微弯腰，立刻警惕地退后几步，差点贴在门上。 “殿下要做什么？”她一双漂亮的眸子里全是防备。 墨长决脚步微微一顿，无奈道：“你紧张什么，我只是见你好像肚子疼，真疼了？” 不会是气的吧，葵水会被情绪影响到么？ 墨长决一个男子，对这方面不大理解，不过他关心陆云瑶身体，为了宽慰她，安慰道：“你都摸回来了，我都没生气，你生气什么。” 陆云瑶听了他这安慰，感觉更疼了，好气哦，世子好嘲讽。 她脸色都变了，腰背微微弯着，嘴唇都在颤抖。 当然也可能只是被气得。 墨长决见她表情不对，顿时也很担心，也不顾她反对，直接走到门口吩咐青云，让他把陈大夫请来。 陆云瑶挣扎着，“殿下！不用！” 她走了两步，腿也有点颤巍巍的，被墨长决匆匆走过来扶住，强硬地给扶到里间的贵妃榻上，强迫她坐在那里。 “疼就好好歇着，要不要躺下歇歇？” 墨长决有些紧张，他虽然那时候还小，记不清了，但曾经听严姑姑说过母亲来葵水时的痛苦，便以为所有女子都这样。 第166章 让着些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墨长决放下她的时候，动作分外请轻柔，问话的声音也温柔至极，让陆云瑶不大适应。 面对世子的热情，她脸上露出一丝丝受宠若惊。 “云瑶真的不妨事，殿下不必忧心。” 墨长决却一脸凝重，非得让她躺下歇着，按着她的肩直接将人按到贵妃榻上了。 陆云瑶那小胳膊小腿根本抗衡不了，躺下的时候，颇有点生无可恋的味道。 陈大夫匆匆提着药箱，跟着青云赶到裕华院，还好他本就通晓医理，时常强身健体，虽然年纪大了些，身子骨却比有些年轻人还好。 不过饶是如此，这么一路几乎小跑过来，身上也出了汗。 青云生怕晚了，世子再不高兴，只顾着催促，脚下快地生风。 回头看到陈大夫满头大汗的模样，脸上露出抱歉的神情，“有劳陈大夫了，实在是世子着急。” 陈大夫大喘气，后道：“不妨事不妨事，事急从权，患者自是等不起的，老夫我都习惯了。” 他用袖子抹去额头上的汗，进了裕华院问道：“世子殿下身子一向不错，生了什么病如此着急，殿下何在？快带我去看看。” 陈大夫已经做好准备，除了严姑姑，也就是他被传召的时候，能如此轻易进入裕华院。 青云步子一顿，“我竟忘了与大夫提起，不是我家殿下生病，是陆姑娘身子不适。” 他有点不好意思，陈大夫却摆手道：“无妨，快带我过去。” 说着便到了世子卧房跟前，青云推开门道：“殿下，陈大夫来了。” “快让人进来。” 陈大夫深吸一口气，迈步进入。 他也不是第一次来裕华院，却从没来过世子卧房，陈大夫虽然是个老大夫，但私下也是个好八卦的。 世子为身边婢女生病着急，还让在她在自个儿寝房歇下，传言果不欺我。 陈大夫进了隔间，正见一女子歇在贵妃榻上，身上盖着厚实的被褥，表情似嗔似怒，世子正坐在榻边，眼神担忧。 墨长决起身让出位置，客气道：“有劳陈大夫。” 陈大夫放下药箱，“殿下不必客气，陆姑娘何处不适？请细细道来。” 他边说边走到贵妃榻边，世子主动给他搬来个凳子，没等陆云瑶答话，自己便先将症状都说了。 “她刚才肚子疼得厉害，站都站不稳了，请陈大夫好好看看。” 陈大夫谢过，便坐在矮凳上，目光并未乱看，而是从打开的药箱取出脉枕，示意陆云瑶将手伸出来。 陆云瑶将袖子挽起，露出细细的手腕。 陈大夫道了声得罪，将一块干净的帕子盖在她手腕上，随即闭眸开始诊脉。 诊完这只手，又让她将另一只手也伸出来，又是一番同样的操作。 脉诊之时，墨长决全程站在旁边。 目光沉沉，陈大夫虽然不介意，陆云瑶却是觉得难以开口。 陈大夫睁开眼睛，表情却不如来时那么紧绷了，放松了不少。 见她抿唇不言，有难言之隐状，便用舒缓的语气道：“陆姑娘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有点着凉，正值月事，是该注意着些，待老夫开个方子，喝下几副，以后注意便是。” 陈大夫倒是很坦然，没有一点不好言说的意味，所谓医者父母心，对于他来说，陆云瑶只是单纯的病患，与其他人并无区别。 不过饶是如此，陆云瑶也有点不好意思，眼睛都不敢看陈大夫，声音也喏喏，“多谢陈大夫。” 陈大夫笑呵呵道：“陆姑娘客气了。” 他随即起身，墨长决引他去一边写方子，又忧心忡忡问道：“月事之时着凉，该不会落下病根吧？” 陈大夫瞥他一眼，也知道世子生母体虚宫寒的症状，每次月事如同死去一次一样，恐怕是给世子留下阴影了，这才十分担心陆云瑶。 陈大夫边写方子边道：“陆姑娘身子十分强健，可见是从小好好将养长大的，只是月事之时女子身体虚弱，容易风邪入体，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陈大夫大笔一挥，写完药方抬头，见世子皱着眉头站在旁边。 墨长决接过药方，眉头还没展开，“她就出门一趟，还是从隔壁过来我这里，便成了这样，就这样还身子强健？” 在墨长决心里，陆云瑶就是风一吹就倒的小可怜，吹了点风就成这样了，冬日还不得闭门不出，好生在温暖如春的地方待着。 墨长决现在已经在考虑给她搬地方住的事儿了，隔壁院子虽然大，但不大暖和，若是她住在那里，再冻着了这么办。 陈大夫干笑两声，他好想说，世子是不是太杞人忧天了。 不过见墨长决真心担心的模样，他终究没说出口，只委婉道：“女子月事时脆弱些也是寻常，只不过比平时虚弱一点罢了，但走动也是无碍的。” 墨长决点头，但表情还是凝重的很，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陈大夫将煎药注意的识相、以及一日吃几次，什么时候吃也都嘱咐了，后来又想起点什么。 “老夫瞧陆姑娘肝火略有些旺盛，脸上也有些萎靡之状，除了风邪入体之外，月事之时最好平稳心境，大动肝火可能会导致淋漓不止，十分伤身。” 陈大夫说这话时，捕捉到墨长决脸上不自然，便知两人定是闹脾气了，唇边有了些笑意。 趁着墨长决送他至门外，陈大夫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点拨几句。 “身为男子，不能与女子置气，总要让着些女子的，月事之时女子容易情绪失控，脾气不好，殿下多担待些。” 陈大夫与严姑姑交好，也从她口中听到过不少两个年轻人的事儿，见世子对那女娃如此上心，就是月事身子不爽也要找他来看，便推心置腹说了几句。 只见世子表情一松，似有所悟，“陈大夫慢走。”又让青云去送。 陈大夫乐呵呵摆手，连说不用，背着药箱一个人悠然自得地离开。 陈大夫心道，世子虽然年轻，却还是能听得进话的。 第167章 换个住处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送走陈大夫，墨长决脸上一阵若有所思。 他道陆云瑶昨日今日为什么都那么凶，原来月事还会导致女子心情不虞，怪不得，平日她都不会那么凶他的。 来了葵水脾气暴躁，跟自己发脾气也是事出有因。 墨长决觉得自己是个开明的主子，总不能再与身子不爽的陆云瑶计较，一个小女子罢了。 他摇头小小，嘴角翘起一个得意的弧度。 他就知道，自己这么俊俏，怎么会得女子嫌弃呢。 应该大方点，主动原谅她的过错，这样倒也能让她感恩戴德，对他刮目相看。 他完完全全误会了陈大夫的意思，还自得其乐，想的挺美。 若是陈大夫知道，定会对他的脑补能力目瞪口呆。 老夫不是，老夫没有。 墨长决心情好了起来。 陈大夫虽说不用送，青云却不能真失了裕华院的礼数，将人送到院门口才回来，正正看见世子站在门口眺望远方，脸上还挂着自得的笑容。 开着门，也不嫌冷。 青云走过去，刚想问世子话，就被塞了一张药方。 “去交给姑姑，让她辛苦些，亲自盯着煎药。” 墨长决说完便进了门，毫不留情将门关上，一点都没理会跑腿回来的青云，一心回去找陆云瑶。 青云怨念满满，可也不敢耽误，去了膳房一趟。 房内，墨长决进了隔间，见陆云瑶竟然坐了起来，还想站起来，嘴角的笑容沉了下去。 “你乱动什么？没听见陈大夫的话么。” 墨长决沉着脸还想让她躺下，手放在她肩膀上，却被陆云瑶的手轻轻按住了。 陆云瑶觉得他太过小题大做，无奈笑道：“自然听清楚了，陈大夫本就说这是小事，又不是生了重病不能起身，青天白日地躺着也挺没意思的。” 她的手指微凉，墨长决很快便反手抓住她的手，捂在自己手心里。 “大病也是小病不注意，才成了大病。” 他将陆云瑶的手焐热，道：“你看你手那么凉，明明就是体质虚寒，又不注意着凉了，这才会肚子疼，你刚才不是还疼得厉害，现在没事了？” 焐热了陆云瑶的手，墨长决又伸手向她的肚子，被陆云瑶眼疾手快拍开，笑容十分虚假。 “早就没事儿了，突然那么一阵子而已。” 陆云瑶还记着之前世子给她揉肚子，那感觉似乎现在还在小腹上，没有消退，一想起来就脸红心跳。 世子也太不讲究了。 却没想到更不讲究还在后面。 墨长决道：“我已经让青云去抓药煎药了，今冬初雪就如此，之后还不知道会不会更冷，你每日要来伺候我，现在的住处就不大方便了。” 陆云瑶：“？？？” 她差点吓得花容失色，好不容易才勉强自己没露出扭曲的神色，不过也是被世子这一番话吓得心跳快了不少。 她笑容勉强，“殿下，就在隔壁，这还远啊？” 墨长决理所当然，“你就过来一趟都能着凉，还不远么？” 他倒是理直气壮，陆云瑶反驳的话也被他堵了回去。 她觉得刚才肚子疼不是受凉，就是被世子给气的。 陆云瑶凉凉笑着，“那世子觉得哪里近？该不会让我住到您院子里来吧，云瑶可不敢逾矩。” “这倒不是。”墨长决出乎意料道。 “裕华院中还有一处暖阁，燃起火墙后室内温暖如春，我母亲以前畏寒，还没到冬日就会早早搬过去住，等回春了再搬回来。” 提起生母，墨长决表情十分温柔。 陆云瑶误会了世子，脸色有些尴尬，讪讪道：“那时先夫人住过的地方，云瑶一介奴婢，住过去是否对先夫人不敬？” 她自然是不乐意搬走的，觉得自己现在住着的地方就挺好。 虽然因为很多年没人住，屋子里有些阴冷，但点了火盆，也还好，没世子说的那么冷。 不料墨长决觑她一眼，“你害怕对我母亲不敬？难道不知，你现在住着的院子就是以前我母亲住过的地方？” 陆云瑶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只感觉被惊呆了，“什么？” 她渐渐回过神来，眼神疑问，“可世子这里不才是主院？” 墨长决咧嘴一笑。 这事儿府里老人都知道，当初虞氏住在裕华院，没看上现在的主院，倒挑了旁边的院子来住，那里自然便成了主院。 等虞氏病逝，主院便只剩下小世子一人。 当时世子还小，看到熟悉的地方，就会想起哄自己开心的生母，经常嚎啕大哭，严姑姑怎么哄也哄不好，只得换了个住处，便就是这里。 旁边的院子，便空置了下来，里面还摆着许多虞氏的旧物，墨长决有时也会过去，睹物思人一番。 这些陆云瑶都不知道，她一脸慌张，“那既然是先夫人所居之所，殿下和姑姑为何还让我住进去？” 她现在想起来都心惊肉跳，怪不得她的院子规格比之主院也不差什么，里面的摆设更是低调奢华，一看就不是个婢女能住的地方。 她原本以为是裕华院中人少，院子都空着也没什么意思，世子让她住在自己隔壁，方便照料。 现在才知道，那院子竟然是世子生母的旧居。 她有些理解不能。 墨长决神色淡淡，“有什么好值得不解的，人已经去了，难道要一直空着？住进人也算是有了人气。” 他绝对不会告诉陆云瑶，当初裕华院徐欺她院子都年久失修，想要住进去先得好好整理一番，再添置些东西。 墨长决原本想让她直接住进自己的院子得了，贴身丫鬟一般都会如此，方便夜里守夜，也方便贴身照料。 只是最开始他以为陆云瑶是乔氏的人，便不想让她离自己太近，万一使了什么阴私手段，没防备中招了怎么办。 住的太远，又不方便监视她行动，墨长决便想到了这个院子。 终究是自己生母的住处，当初给一个可能心怀不轨的婢女住，怎么想也不妥当。 墨长决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抽了什么风。 第168章 住处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突然就觉得旁边院子最合适陆云瑶住。 让她住进去后，严姑姑都诧异不已，找了他一次，被他心烦意乱给打发走了，自己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态。 等到脑袋热度降下来了，想要让她搬出去的时候，她已经在旁边院子里安顿下来，布置地还不错，也没如他担心的那样搞破坏。 他一看让她住进去好像也没惹麻烦，就再也没提让她搬走的事儿，结果一住便住到了现在。 墨长决去生母的旧居，心情也不会那么沉重了，那里的气息也鲜活起来，不再空空荡荡，安静无声。 现在想想，可能也觉得陆云瑶身上有像是他生母的地方，所以他才会下意识让她住进去。 虞氏也是个温柔大方的美人，总是浅浅笑着，一团和气。 在墨长决的脑海之中，关于生母的回忆总是这样的，有时候脑中的回忆与恭谨伺候的陆云瑶隐隐重合，又截然不同。 当然，墨长决绝对不会和她说这些。 他是想找媳妇，不想给自己找个娘。 他瞥陆云瑶一眼，见她还处于极度震惊之中，忍不住笑道：“住都住了，你慌什么，总归是我让你住进去的，与你又没什么关系。” 陆云瑶瞪他一眼，他说得轻巧，住进去的她，哪能没关系。 她心有余悸道：“也就是裕华院看的严，旁人不曾进来，若是知道我一个奴婢，竟然住在先夫人旧居，殿下与我都得受挂落。” 墨长决嗤笑一声，浑然不屑，“放心便是，我母亲过世真么多年，府中的下人都换了一茬，除了老嬷嬷，谁还记得我母亲曾经住在哪个院子这种事小事。” 现在府里又不是没有侯夫人，去关心她也比关注过世多年的人好。 陆云瑶叹了口气，惨兮兮道：“殿下，您可是害死我了。” 她还蔫着，着实被吓到了，她怀疑今天回去会睡不着觉，万一梦到了世子生母骂她不仅占了自己的地儿，还试图占了她儿子，她保不准会被吓醒。 墨长决见状，也知道是不是太刺激她了，“不然就去暖阁住，那边的火墙也许久没烧了，不知还能不能用，我让青云去找人看看，不行还得先修缮一番。” 陆云瑶战战兢兢，“那云瑶先去与茶茶凑活一晚吧。” 墨长决又暴躁起来，“柳若絮我还没忘了，你休想和她一起睡！” 陆云瑶听到这话就刺耳，什么叫一起睡？世子说话简直奇奇怪怪的。 她揉了揉耳朵，泄气道：“可我有点不敢回去睡了。” 墨长决看着她，抿了抿唇，“要不住我这边？” 陆云瑶笑了笑，“殿下别开玩笑了。” 摆明了不敢想，墨长决的期待骤然消失，转身坐在陆云瑶身边，不满道：“这也不行，那也不住，你到底想怎样？” 也太过得寸进尺了些。 陆云瑶默默挪远了，弱弱道：“我还是回去住吧。” 反正也住了那么久，应该没事儿的， 墨长决很想将她留下来，不过想想也不可能，只能点头同意了。 陆云瑶肚子也没那么疼了，等青云端着药回来，她吃了药，便回了自己住处。 墨长决担心她又出状况，非要送她回去，还嫌弃她穿的斗篷太轻薄，将自己的玄色大氅披在她肩膀上。 陆云瑶百般推举，也推拒不了墨长决直接将她裹住，只得穿了不合身的大氅回去。 墨长决身量比她高，她在女子里也不算矮的，穿上大氅之后，硬生生显得娇小可人了不少，再配上她那张无奈的脸，更加喜感。 也就是墨长决看着满意不少，撑着伞送她回去，道：“以后别光顾着花花绿绿的，保暖第一。” 陆云瑶：“……殿下之前还说想看我打扮。” 世子心，海底针，猜也猜不透，一会儿变个样。 墨长决噎了一下，“那是在保暖的前提下。” 送到门口，陆云瑶都要进门了，才想起来自己穿了世子大氅回来，自己的斗篷却落在世子那里了。 墨长决撑着伞站在簌簌落下的小雪之中，挑眉，“你又不是不过去了，还怕找不回来了？” 陆云瑶道：“云瑶自然不会吝惜一件斗篷。” 反正都是世子让人给她做的。 墨长决见茶茶迎了出来，柳儿却躲在房内不敢露头，哼了一声。 不过他好歹还记得不能惹陆云瑶生气，也没心思追究柳儿，就当没看见的，眼不见心不烦。 “回去吧，记得喝杯热茶，好好去去寒气。” 陆云瑶福身行礼，“知道了，殿下快回去吧。” 墨长决顿了顿，又道：“这几日便歇着吧，等你月事过了再当差。” 终究是不舍得让她大冷天受罪。 陆云瑶点头，知道世子对自己的关心不是假的，对他上手摸自己肚子的怨念也稍微轻了些。 也就是她不知道墨长决盯着她回去的背景，心里想着若是她愿意住到他那里就好了，若是知道，肯定没什么感动的心思。 回去之后，柳儿很是忐忑不安，陆云瑶笑着道：“世子没赶你出去，这几日你好好待着便是。” 这几日混过去，世子哪还能再将人赶出去，陆云瑶小算盘早就打好了，肯定能让柳儿安分留下。 柳儿听了这话，才微微松了口气，不过还是很怕世子，都没以前那么活泼了，整日待在院子里，不敢出去玩。 但她不知道，就算待在陆云瑶这里不出来，也是会遇上世子的。 过了三日，墨长决觉得日子差不多了，无所事事几天，总算有了兴头，亲自过来了一趟，正好撞见柳儿笑嘻嘻端着一盘冬枣。 柳儿见着他，大惊失色，差点没拿稳手上的东西，虽然盘子接住了，可圆溜溜的冬枣滚了一地。 她也来不及去捡，像是看见洪水猛兽一样，飞快跑走了。 墨长决：“……” 他还没不高兴呢，结果柳若絮先跑走了，他都没来得及申饬几句。 有了这么大声的提醒，墨长决也不用敲门了，大摇大摆进了房门，便见陆云瑶迎了上来。 第169章 祠堂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请殿下安。”陆云瑶屈膝见礼，抬起头来。 墨长决原本以为她休息几日，定能歇息好，没想到见到她气色比起那日去找他时还差，眼下青黑一片，眼睛也有些无神。 他见她这副模样，都要担心给自己行礼会不会跌倒，上前扶了她手臂一把。 “这几日没睡好？” 两人进了门，墨长决让她赶紧坐下。 陆云瑶惨兮兮的，看世子的眼神还有点埋怨，“还不是世子告诉我的事情，我这几日睡都睡不好，总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就算勉强睡着了也会被梦吓醒。” 陆云瑶那日一点也没杞人忧天，子不语怪乱神，但她想着曾经住过这里的人已经过世，就有点瘆得慌。 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周围黑漆漆的，更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第二晚找了茶茶与柳儿给自己壮胆，一起睡才好上许多。 不过也是不得安眠，才成了现在这样。 墨长决完全没想到这种情况，“你难道是在怕我母亲？” 陆云瑶面色为难，虽然觉得这样不大好，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轻声道：“云瑶不是胡乱揣测先夫人，只是觉得这屋子空空荡荡，一个人住有点太大了。” 实话说，陆云瑶也不认得虞氏，若不是她是世子生母，对陆云瑶来说，这也只是个陌生人。 住处以前住过的人没了，她总是有些心理压力的。 墨长决给气笑了，“你连我这个先夫人的亲生儿子都不怕，怕她做什么？” 墨长决拍了一下她的头。 陆云瑶捂住自己的头顶，噘着嘴道：“殿下这话说的，你是个大活人，我能怕什么。” 墨长决眼睛转了转，凑近她惊奇道：“原来你怕鬼神之说？” 陆云瑶抿着嘴没说话，眼中的光却颤了颤。 墨长决总算知道她为何害怕了，平日也没见她怕什么，原来是胆小在这种地方上。 他将陆云瑶不敢直视他的脸掰过来，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自己。 “这里以前住着的人是我生母，她出自百年大姓虞家，乃书香门第教养出来的女子，最是落落大方，善解人意，温婉柔美，说话都细声细气的。” “我虽然对她记忆不多，可姑姑是陪着她从小长大的，说她最是心善，养的猫咪受伤了都要难过许久。” “她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贵族小姐，连下厨的灶火都害怕，就算没了成了鬼神，哪有出来害人的可能？” 墨长决都不知道她整日在想些什么，人都没了十好几年了，是病逝，又不是被人谋害走的。 虞氏那时病的都起不来了，整日缠绵病榻，瘦骨嶙峋，活着对她反倒是折磨，走的时候都是笑着去的，除了对还未长大孩儿的牵挂之外，再没别的遗憾。 何况这十好几年，他就住在裕华院，从没出过什么闹鬼的事情。 就算是退一万步，真的闹鬼，他的生母对他爱护都来不及，怎会去伤害他喜爱的女子。 陆云瑶听世子说了自己生母的性情，脑中也勾勒出一个温柔的女子形象，那样的女子，好像也没那么害怕了。 墨长决用了点力气，点了点她的额头，“以后长点脑子，就算害怕，不能让人叫我过来么？” 本想着让她好好休息几日，结果成了这样。 陆云瑶脸色惭愧，“我也不想因此等小事麻烦殿下。” 被墨长决没好气瞪了一眼，她道：“云瑶知错。” 墨长决却放开她的下巴，牵起她的手道：“随我来。” 这是要去何处？ 陆云瑶茫然被他拉着走，出门前墨长决不忘给她披上厚实的斗篷，给她将兜帽戴上，这才打开门往外走。 出了院子往后拐，在后院正中间找到个地方。 后院陆云瑶都走过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自然也知道，神情肃穆起来。 这是个小小的祠堂，里面香火不断，却只供着一个人的牌位，自然是裕华院曾经的主人，先夫人虞氏。 墨长决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有些许担心，捏了捏她的手，声音低沉道：“别怕。” 陆云瑶道：“我不怕。” 墨长决冲她笑了笑，转头迈开步子，“我们进去祭拜一下母亲。” 陆云瑶从来没踏足过这个小小的祠堂，这回还是第一次进来。 祠堂的门虚言着，墨长决拉着她进去，走到祠堂中间，还特意将她拉到身边。 身前只有一个蒲团，墨长决又从香案后头拿出来一个，放到她身前，自己点上了香，分给她三炷，自己跪了下去。 陆云瑶拿着点燃的香，也沉默地跪了下去。 抬头看向香案上供着的牌位，上书母虞氏君婉。 陆云瑶还是头一次知道先夫人的名字，以前她只听说过先夫人姓虞，她在心中念了几句先夫人的闺名。 起了这样的名字，先夫人一定是个很温柔很温柔的女子吧。 墨长决已经开口，“娘，儿子来看你了，这回不是孤身一人，还带了一个来。” 这是儿子心悦的人，带来给您看看，想必您看着也会欢喜。 墨长决转头看了陆云瑶一眼，后面那句话却只敢放在心中，不过母亲应该也能听到，就没差别了。 陆云瑶眼神十分崇敬，她微微低着头，道：“云瑶见过夫人。” 相比于她的恭敬，墨长决已经在心里絮叨开了，他经常来看母亲，有些事不方便与青云与姑姑吐露，在母亲牌位面前却无所顾忌，几乎什么都说。 也没个轻重缓急，向来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有时候能说上好几个时辰也不会烦，当然有时候也什么都不想说，静静陪着母亲也是好的。 不过今日自然是说的多的。 墨长决嘴角含着轻笑，在心里说道，儿子旁边这位姓陆名云瑶，长得漂亮吧，性格也十分不错，就是别扭倔强了点，不过不妨事，儿子喜欢就行。 出身是低了些，但母亲从来不会在意这些事情，只要品性过关就好，儿子总觉得您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子，本想着找不到与您比肩的女子…… 第170章 祭拜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找不到与您并肩的女子，少不得要委屈自己，找个出身适合的世家女当正妻，没想到却遇上个合心意的。 墨长决嘴角翘起小小的弧度，心情十分轻松。 他原本以为，自己永远会一个人来见母亲，没想到现在就找了可以陪着他来的女子。 他认真看着母亲牌位，心中道：虽说陆云瑶现在不大想嫁进侯府，不过您儿子如此优秀，磨个一年半载，估计就成了。 这样，我先将她带来给您看看，您先看看您未来儿媳妇长什么样，先帮我将她定下。 墨长决对自己的魅力十分有信心，也不知从哪得出陆云瑶一定会看上他的结论，在心中默念了许多话，基本都是围绕着陆云瑶来的。 说完后虔诚闭眼，拜了三拜。 他没有注意到，就在他默念那些话时，身边的女子就慢慢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他，心中复杂的很。 她一早便知道，裕华院中有世子单独为先夫人所设的祠堂，不与侯府祠堂在一处的，总是单独来拜见，特别是夜里。 严姑姑就曾告诫过她，裕华院所有地方都可以去，唯独这里不要靠近，世子殿下不喜别人过来。 陆云瑶一向听话，从没打过这里的主意，茶茶与柳儿住进来后，她也严厉告诫过她们。 她能看得出来，世子虽提起先夫人时，语气不是那么伤感，但眼睛里总显得有些落寞与怀念。 世子一定很遗憾，自己还小的时候，母亲就早早走了，从此便一个人长大，也不记得母亲的太多事情，都是从严姑姑口中听来的。 世子带她过来，陆云瑶惊讶又有些惶恐，甚至感到不知所措。 她也不知道做什么，只能举着香，先给先夫人告罪她不知情便占了人家旧居的事情，后来就不知道说什么话了，便看向了身旁挺直腰背跪着的人。 见他闭着眼睛，十分虔诚，侧脸在光影之后，显得格外庄重肃穆，轮廓如刀削一般，清朗的少年感褪去，成熟不少，像是一瞬间长大了一般。 陆云瑶跪在他旁边，心就乱了，忍不住想，世子带她过来做什么，她何德何能跟着世子祭拜先夫人，这其中有着怎样的深意。 她心乱如麻，手上拿着的香烧了不少，香灰掉下来都不曾感觉到。 直到墨长决感受到她的视线，转过头来，嘴角扬起个笑，“看我做什么？” 陆云瑶才反应过来，连忙把头转回去，深呼吸一口气，拜了三拜，然后与墨长决一起起身，将燃着的香插进香案上的香炉之中。 陆云瑶退后两步，总算舒了口气，这才问世子，“殿下带我来做什么？” 她有些难以启齿，难道是她想的那样，世子还没放弃纳她为妾的念头？ 不是她太自作多情，只是世子明显很尊重逝去的生母，愿意带着她一个婢女过来祭拜，若不是想些别的，根本说不过去。 陆云瑶心里也有点慌，她觉得世子对自己也太认真了些，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我为何带你来，你自己不知道么？” 墨长决含笑看向她，眸中坦坦荡荡，却让陆云瑶心跳加快，眼神躲避。 “云瑶怎么会知道。” “你住在我母亲曾经住过的院子，不是害怕么？带你亲自祭拜过我母亲，跟她通晓了此事，应该不会再担心了吧？” 陆云瑶：“……” 她眼神也不闪躲了，眨了眨眼，好久没说出话来，神情复杂道：“原来是为了此事。” 她还以为……算了，是她想太多。 陆云瑶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自恋，怎么什么事儿都能想到这上面去。 当然，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世子身上。 他都一口回绝了老夫人让他纳妾的打算，对她的态度却逐渐暧昧，还时不时动手动脚，让她很难不怀疑是否还有别的心思。 怪不得她多想。 陆云瑶没好气看了世子一眼，又想起这是先夫人的祠堂，当着人家牌位的面在心中吐槽人家儿子，总不大好。 陆云瑶赶紧在心里默念了两句夫人恕罪，云瑶并非有意，这才放下心来。 墨长决好笑地看着她，意味深长，“不是这个原因，我为何带你过来？你不会想歪了吧？” 他一步一步走过来，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陆云瑶的心上，让她心惊胆战。 等墨长决走到她身边，还试图凑近看清她脸上每一个表情时，她往后踉跄几步。 “殿下，此乃先夫人祠堂，您正经些。” 墨长决直起身来，不可置否。 他都跟母亲说过这是他未来的媳妇儿了，有什么怕的。 只是到底不好在这里做出过分的事儿来，墨长决祭拜完母亲，还让母亲定下了他媳妇，心情十分舒爽。 “回去吧，待久了小心着凉。”墨长决道。 祠堂冷冷清清，也没有炭盆和火墙取暖，待久了陆云瑶身子可能受不住。 两人并排走着回去，墨长决道：“我过来本是有件事要告诉你。” 没想到一见她一脸疲惫，根本没来得及说。 陆云瑶道：“殿下请讲。” 墨长决垂眸看她一眼，道：“过段时日是三年一度的冬狩，声势浩大，不仅皇亲国戚出席，京中排得上号的世家子弟都要跟着去。” 他顿了一顿，“我自然也要跟着去的，你……” 他神情有些纠结。 陆云瑶一直长在牙行里，丝毫不知道这事儿，“冬狩？我只听说过每年皇家每年都要狩猎，这冬狩有什么区别么？” 墨长决解释道：“大晋是马背上得来的天下，冬狩就是祖上传下来的，为了磨练后代，也是考验。” 原本冬狩一年一度，皇家子弟更是要进行比赛，也是祖先为了让后代不要忘了祖先是怎么将江山打下来的，也是告诫他们不要放松。 当然到了如今这辈，朝中重文轻武风气渐行，一年一度的冬狩也成了三年一度，很多人根本就没骑过马，就算参与也只是装装样子。 文人的手是用来拿笔的，怎么能被缰绳勒伤。 第171章 急病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文人总是看不上只会喊打喊杀的武夫的，大晋这些年休养生息，逐渐繁华，虽有边境烨北、吐蕃等国骚扰，但都是小打小闹。 武将就算通过武试，成了武状元，也没有出力的地方，武了个寂寞，完全不及文状元地位崇高。 就像平西侯，早年也是挣了些军功，才得以封了爵位，不过现在却只能领个正六品的闲职，拿得出手的也只是空有爵位，还不如有实权的文臣的地位高。 没看墨燃想要拉拢世子，还要低声下气请了许多不如他这爵位尊贵的朝臣，臣子们对他表面客气，心中却是瞧不起这等空有爵位的。 圣上觉得这些年国泰民安，也看不顺眼站着爵位空食俸禄的公爵们，想着法子做空他们的势力。 墨燃想要拉拢太子，也是感觉到了这点，墨家不能毁在他手上。 不过就算改成了三年一度，冬狩还是一介盛事，更是天家擢选人才的手段之一，参加大多是世家子弟。 若是能在冬狩大会上出彩，进了圣上的眼，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圣上虽然不待见武将，可经常将看好的世家子弟升为皇家侍卫，又是另一番造化了。 天子近臣，谁不想做呢。 陆云瑶点点头，也算了解了大概，“所以殿下是想让我跟着去，还是待在府里？” 墨长决露出迟疑的表情，“我自然是想带着你，我若是不在，你再被乔氏为难怎么办？” 就算有老夫人在，能护着陆云瑶，墨长决也是不放心的。 乔氏若真想对付她，用了不要脸的手段，老夫人一个疏忽，后果也是他承受不起的。 “但若是带着你，冬狩大会设在京城以北的皇家猎场，远在风骏山之上，天寒地冻，可比京城要冷的多。” 他犹豫地道：“我怕你身子受不住。” 冬狩到底是为了考验年轻人，自然要选那些环境恶劣的地方作为猎场。 风骏山比京城还要往北，京城与那里相比都可称得上温暖如春，山顶上风雪终年不化，寒风刺骨，女眷一般都不跟着去的。 不是不想去玩，是受不了那股邪风，太冷了，夫人小姐们都受不打住，女子也有去的，不过很少，都是些身子骨好的，有从小练习骑射的世家女才受得住。 陆云瑶从小长起来，习地都是些琴棋书画，是弱柳扶风的美人，墨长决都怕风给她吹跑了，想带她去，但是不忍心啊。 但不带着去，又担心乔氏。 陆云瑶一听他的描述，脸就白了白，“那么艰苦，云瑶肯定是坚持不下来的。” 她本来就畏寒，可不得冻着，本来对打猎还有些向往，现在却把头摇的飞快。 “真不去？”墨长决有点遗憾，“风骏山的风景可与京城大不一样，银装素裹，是难得一见的景色。” 陆云瑶一听，更不想去了。 墨长决无奈，“好吧，带着你去，恐怕我也会分心，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待在府里，按照往年日程，我大概要去十几日，最多不超过二十日便会回来，这段时间你就别出裕华院了，小心被乔氏上赶着找茬。” 陆云瑶松了一口气，“多谢殿下。” 墨长决本来想带着她出去玩一玩，现下只能作罢，见她那么庆幸，自己倒是不服气的很，揉了揉她的脑袋。 陆云瑶回去跟柳儿茶茶说了此事，两人都很高兴。 世子出去，裕华院就是她们的天下了，总算不用小心翼翼躲着世子，当然要高兴，陆云瑶也被她们带得心情十分舒畅。 若是让墨长决知道，保准要吐血，一想到要分开那么久，他就有点舍不得。 不过这也没办法，他也不舍得让陆云瑶去受罪啊，本来就受不得冷。 陆云瑶给世子准备好了要带去的随身物品，就等着出发那日到来。 结果还没到冬狩的日子，老夫人却先轰轰烈烈病倒了，打乱了节奏。 陆云瑶跟着世子，急匆匆去了竹香院，却连老夫人的面儿都没见着，乔氏、陶氏与二公子都得到消息，赶过来站在房间里等，面色着急。 也就是几个小的来了也是吓得哭闹，没让她们过来。 不管是装的还是真心，总之气氛沉重。 陈大夫从里间走出来，神情凝重。 墨燃上前着急问道：“老夫人可有事？” 陈大夫稍微缓和道：“老夫人暂且无大碍，侯爷放心。” 墨长决却抓住了关键，“什么叫暂且无大碍？且说清楚。” 墨燃本来舒了口气，又把心提到嗓子眼里。 陈大夫沉吟道：“老夫人身子虚弱，以致风寒如体，突发高热，若是能降下热来，好好休养一番，养回气血便能挺过去，若是降不下来。” 陈大夫叹了口气，“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陆云瑶站在世子身后，见世子听到这句话后，手猛地攥紧了，显然十分焦心。 墨燃听得这个消息，都没站稳，一阵眩晕，乔氏扶着他坐了下来，一身正气的中年男子，只是一会儿便萎靡了不少，显然是接受不了。 墨长决咬牙道：“还请陈大夫快些给祖母降热。” 陈大夫点头，“这是自然，还请侯爷与世子不要太过着急，老夫定当全力以赴。” 在他们没赶来之前，陈大夫已经开好了药方，老夫人身边婢女灵袖神情着急地端着煎好的药进来，和陈大夫一起进了里间。 墨长决他们也想进去亲眼看着，但老夫人毕竟是女子，将热又要脱衣，陈大夫纵然是医者，也是在屏风后面言语指挥婢女们，他们就更不能进去了。 乔氏是老夫人儿媳，却只会抹眼泪，进去了没用，说不定还要打扰她们。 乔氏扶着墨燃坐下，自己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和对老夫人多关心似的。 结果她身边三个男人，一个丈夫，一个继子，一个亲儿子，一个也没搭理安慰她，全都坐在自己作为上，神情凝重。 她哭了个寂寞，讪讪停下眼泪，又道：“老夫人身子一向康健，怎会只出去赏个雪，就成了这样？” 第172章 看望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来之前众人只知道个大概，出来个老夫人身边的婢女，将来龙去脉说了一边。 老夫人见下了雪，便来了雅兴，想去赏雪，前几日初雪纷纷，连下了几日，身边婢女怕老夫人身子受不住，没让她去。 等雪停了，也没有借口拒绝了，人老了便固执起来，非要去赏雪，谁也劝不住，便只在竹香院后面的小亭子里置了软塌桌案，三面挂了帘子，温了壶小酒，老夫人自斟自饮，还挺高兴。 那时候都如寻常，老夫人甚至自己走了回去，结果半夜开始发热。 老夫人半夜总会口渴，这次却没出声叫过婢女进去伺候，也就是今日值夜的是灵袖，觉着不对进去查看，这才知道不好，赶忙将人都叫起来，又让人去请陈大夫。 第二日天将明，众人这才穿上外衣匆忙赶来，心情十分低落。 原本都是担心老夫人的身子，叫乔氏这么一说，反倒是来追究老夫人到底是怎么发热的了。 乔氏痛哭流涕，道：“昨日妾才来请过安，那时还老夫人还面色红润，气色不错，怎会只赏了个雪就病倒了？定是那些有人伺候不用心，才害老夫人至此，实在可恶。” 墨长安原本坐在乔氏下首，担心至极，听到自己母亲语气咄咄逼人，似乎下一秒就要发落老夫人身边婢女了。 自己母亲的德行，自己还不知道？ 给祖母鸣不平是假，想要趁机惩罚老夫人得用婢女是真。 他烦躁道：“母亲，祖母高热未降，您能不能少说点话，这些事儿等之后再说行不行。” 乔氏没想到最先反驳自己的是亲儿子，一口气差点没出来。 她抹了几滴泪，委屈道：“我就是为了老夫人着想。” 墨长决根本就不会搭理她，一双眼睛直盯着里间，他担心祖母安危还来不及，哪会有空陪她做戏。 乔氏见两人都不符合，呕的要死，特别是墨长安，她要这个儿子有什么用。 乔氏拽拽墨燃的袖子，“侯爷就这样放过那些刁奴？这次将老夫人害成这样，下次老夫人醒不过来怎么办。” 墨燃狠狠一皱眉头，恨不得缝上她的乌鸦嘴，狠厉道：“闭嘴！不想在这里等就出去。” 乔氏一缩，不敢说话了，连抽泣声音都不敢有，默默流泪。 这回是真委屈，可惜屋子里的人一点都不关心她委不委屈，一心只等着老夫人情况。 中午，陈大夫一脸放松地出来，几人连忙凑了上去，问起老夫人状况。 陈大夫喜道：“热好在降下来了，婢女们为老夫人擦过身，换上了新衣，若是担心，侯爷、夫人、世子、二公子可以进去一观，不过不要看太久，让老夫人好好休息为好。” 墨燃已经迈步进去了，乔氏和墨长安紧跟其后。 墨长决长舒一口气，这才感觉心落到了原处，他就像又经历了一次丧母之痛。 没有急着跟进去看老夫人，沙哑着声音问道：“祖母身子到底如何？” 陈大夫带了一点忧色，叹气道：“不容乐观，老夫人自从上次生病，缠绵病榻数月，身子骨就大不如从前，看着将养好了气色不错，实则内里虚弱，才极易受寒。” 陈大夫摇头道：“就算这次及时降热，也是消耗了老夫人的元气，非得好好将养，保重身子才能多活些寿数。” 这话几乎是在说老夫人活不了多少年了。 “怎会？” 墨长决眼前一片空白，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说……吃药能好么？” 陈大夫眼神无奈，“老夫人身体虚弱，药石无医，老夫只能尽力。” 墨长决沉默着。 墨燃一行人看完老夫人，出来也听到了这番话，顿时也沉默不语。 乔氏又开始哭天抹泪，“老夫人怎会如此。” 声音震天动地，只是脸上干打雷不下雨，可能是眼泪之前就流完了，几乎要抽抽过去。 墨燃挺的头疼，又不忍心斥责，毕竟她也是为老夫人伤心，便对手足无措的烟萝道：“扶你们夫人回去。” 烟萝点头，招呼了几个婢女，将哀嚎的乔氏送走了。 墨燃与墨长决一向两看相厌，见着了必要斥责几句，这回却没那个兴致。 他像是一瞬间老了十来岁，眉眼间满是疲惫，对墨长决道：“进去看看你祖母吧。” 便叹息着离开。 墨长安进了里间，陆云瑶也跟着进去了，老夫人卧房布置古典雅致，她却没心思看，紧跟着世子的脚步。 老夫人床榻跟前围着不少婢女，有端着药碗的，有给老夫人擦手的，灵袖站在旁边，双目悲恸地看着老夫人。 见到墨长决进来，她让婢女们退开，自己则偏过头，擦去眼角泪珠，轻声道：“老夫人一向最疼殿下，殿下陪陪老夫人吧。” 墨长决点了点头，坐在旁边，拉起老夫人的手。 灵袖挥了挥手，带着一室的婢女鱼贯而出。 陆云瑶也不知道该不该跟着出去，想要跟着出去的时候，走在最后的婢女一下子将门关上，她便被剩了下来。 墨长决道：“你过来。” “殿下可是在唤云瑶？” 陆云瑶这样问着，自己却已经走了过去，看到了双眸紧闭的老夫人躺在床上。 她神态安详，若是不知道刚才紧急的情况，几乎让人以为她只是睡着了，做了个美梦。 陆云瑶一看老夫人，便看出她气色下降了不少，皱纹清晰起来，眼窝深了许多。 看着就像个上了年纪的普通老太太，丝毫没有她才见老夫人时，老夫人坐在堂上，气定神闲，双目炯炯有神的精气神。 老夫人虽然曾经与乔氏沆瀣一气，想要将她发卖出府，不过后来知道真相，还是对她不错的，甚至还赐了她好些东西。 对陆云瑶来说，有记忆的时候便已经在牙行中了，无父无母，自然也没有祖母。 老夫人和蔼笑着的时候，就是她心中认为祖母该有的模样。 老夫人六十大寿时，一身华贵礼服坐在首席，还是精神矍铄的模样。 第173章 疏离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只过了几日，只是赏个雪，回来便成了这幅模样，陆云瑶都不敢相信。 她在架子床边跪坐下来，膝盖下是柔软的地毯，沉默地看着老夫人。 墨长决眼神低沉，道：“起来吧，地上凉。” 陆云瑶摇头，眼神哀伤，“老夫人房间一点都不冷，地毯也厚，无妨的，老夫人好歹也庇护着云瑶，我愿意为老夫人祈福。” 她说话声音也很轻，生怕吵着了老夫人。 墨长决没再勉强她，静静陪了老夫人一会儿，等到要走的时候，陆云瑶还是被搀着起来的，倒是不疼，就是腿有点麻。 墨长决扶着她起来，“让你不要跪，自作自受。” 陆云瑶龇牙咧嘴，她也是觉得这样更诚心，给老夫人掖了掖被角，才跟着世子走了出去。 灵袖守在门外，见世子出来行了一礼，然后见她一瘸一拐的，面上讶异了一下，还扶了她一把，“陆姑娘这是怎么了？” 墨长决回头，陆云瑶抢在他前面道：“没事儿，云瑶只是不小心碰到了脚，多谢领袖姑姑关心。” 她可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糗事，现在想想自己也挺傻的，又不是在佛堂里祈福，怎么就跪下了呢。 墨长决嗤笑一声。 厅堂中坐着沉默的墨长安，见到世子出来，他起身拱了拱手，“大哥，祖母怎样了？” 墨长决见陆云瑶走路一蹦一跳的，干脆架着她走，闻言道：“你若担心，为何不进去陪陪祖母？” 墨长安垂下眼帘，苦涩道：“祖母一向宠爱大哥，应该不会想要见到我吧。” 他连陆云瑶都不敢多看，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似的，他与祖母小时候还是亲的，祖母最喜欢抱着他叫安儿。 可惜他长大之后，因为母亲不被祖母喜爱的关系，祖母也不是很喜欢他了，虽然还是笑着，可笑容中终究带着疏离之感。 听闻祖母急病卧床，他心焦如焚，可在看了一眼，知道无碍之后，也不大敢再进去陪着祖母了。 万一祖母醒来，看见他不还要心情低落。 墨长决像是没听到墨长安的话一般，架着陆云瑶走到门口。 墨长安笑容苦涩，不仅祖母不喜他，大哥也是，他还在奢求什么呢。 却听到门口传来的话，大哥说：“你也是祖母的孙儿，她若是醒来见不着人才是失落的，为何会不高兴？” 墨长安一愣，却摇头道：“祖母不喜我母亲，所以也跟着不喜我。” 墨长决对此嗤之以鼻，“是祖母因为乔氏不喜你，还是你听了乔氏的抱怨，疏远祖母？你与祖母血脉相同，祖母年事已高，别让她留遗憾。” 墨长决说着就有点哽咽，听了陈大夫的话，就知道祖母寿数快要到了。 与陆云瑶出了门，徒留厅内错愕的墨长安。 原来是如此么？ 不是祖母不喜他母亲，所以疏远他，是母亲总对自己说祖母不喜她，也不喜自己，所以他才主动疏远了祖母？ 墨长安很想反驳，他怎么会主动疏远祖母呢？可回头仔细想想，事实却与大哥说的一样。 当年他还小，祖母喜欢孩子，他便时常在祖母的竹香院逗留，有时太晚回不去，直接在竹香院住下。 如此一来，母亲就渐渐表露出不满，觉得老夫人不喜她，不想让她养育孩子。 不过那时他母亲还是父亲的妾室，也奈何不了老夫人，只能不情不愿将他送去老夫人那里，每次都提前叮嘱他早些回来。 可祖母院子里有小木剑，小木车，各种各样从各处搜罗来的小玩意儿，还有总给他零嘴的祖母，他总是舍不得走。 一直到母亲成了父亲续弦，欢天喜地，腰杆也挺直了。 在加上他那时长大了些，有了自己想法，总听母亲说老夫人不喜欢她，肯定也不喜欢她生的孩子，对你好只是想养废你，好让他大哥袭爵，继承家业，偌大的侯府就没有他们容身之处了。 听多了之后，墨长安也信了自己母亲的话，下意识便觉得祖母是不喜自己的，他已经长大了，不能沉溺玩乐，应该像母亲说的那样，好生听先生讲课，长成个有出息的人。 等祖母在笑着用小木剑逗他的时候，他就不那么想玩了，也不想让老夫人总抱着他，急着回母亲那里学习知识。 久而久之，祖母就离他越来越远，对他的笑容也从亲密变得越来越疏离。 墨长安眼神慌乱，难道真是自己将祖母推远的？ 正在这是，灵袖惊喜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老夫人您醒了，您想要喝水么？奴婢去给您倒。” 墨长安赶紧跑了进去。 陆云瑶半路腿就没事儿了，红着耳朵让世子放开了手。 墨长决边走边道：“回去后帮我收拾下衣物，这几日我去竹香院给老夫人侍疾。” 陆云瑶略微一想，也知道他为何这么着急，再过五日便是冬狩，平西侯府不好缺席，好歹平西侯和世子是必须得去的。 墨长决不放心老夫人，只能这几日去照顾一番，才能放心。 陆云瑶点头，回去便给世子准备好了要用的东西，自己也准备了一些衣物，拿着个小包袱要与他一起同去。 “我去给祖母侍疾，你捣什么乱。”墨长决皱着眉头。 陆云瑶眼神认真，“殿下总归是男子，照顾地即便是自己祖母，但总归有不方便的地方，云瑶跟着一起，好歹有个照应。” 墨长决被气笑，将她的小包袱拿下来，扔到一边。 “你当灵袖她们是吃干饭的？” 陆云瑶跑去将包袱拿起来背上，倔强道：“云瑶想去，殿下阻止的了么？大不了您出门不带我，我再跟上。” 墨长安缓缓道：“别闹。” “云瑶没闹，老夫人对云瑶也有恩，云瑶投桃报李，有何不妥？” 陆云瑶斜觑着他：“再说了，您在竹香院起居，不带个伺候的人，总不好让老夫人身边的婢女抽空去服侍您吧？” 墨长决到底是个男子，竹香院都是女眷，却有不妥。 第174章 侍疾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墨长决被她说服了，没再阻拦，主仆两人一同去了竹香院，才知道老夫人之前醒来一次。 不过因为精神不济，没过一会儿又再睡下了。 墨长安从老夫人房间出来，抬头就看见两人以及手上的东西，微微一愣。 “大哥你这是……” 墨长决已经将灵袖叫过来，吩咐道：“是收拾个房间出来，这几日我要给祖母侍疾。” 袖子被拉了一下，陆云瑶咳了一声。 墨长决顿了顿又道：“收拾两个房间。” 灵袖惊讶不已，走过来行了一礼，劝阻道：“殿下不必如此，您过几日不还要出发去风骏山参加冬狩，更要养精蓄锐才是，老夫人这边已经没事了，竹香院还有奴婢照看着呢。” 灵袖姑姑也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了，在墨长决面前也是能说得上话的。 墨长决道：“祖母生病，我却不能照顾至祖母完全康复，心下不安，姑姑全了我一片孝心吧。” 他这么说，灵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让人帮忙拿了陆云瑶手上的行礼，无奈道：“那奴婢就让人把旁边西侧间收拾出来，供殿下休息。” 墨长决颔首。 灵袖微微屈膝，刚要下去，刚才沉默的墨长安又开口了。 “劳烦姑姑再收拾出一间吧。”墨长安长身玉立，“我也想留下给祖母侍疾。” 世子留下，就够让下人们手忙脚乱的了，现下竟然又多了一个。 灵袖道：“有世子殿下服侍老夫人便足够了，二公子也要去冬狩大会，到时候车马辛劳，到了风骏山更苦，还是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二公子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穿一身白衣便是个翩翩佳公子，只是腰就如女子一般细，看着就不是个身子健壮的。 灵袖都不好意思直接说，让他好好待在自己院子里修整，不然在冬狩大会上，还不得累死。 墨长安却道：“大哥都能留下，我也身为祖母孙儿，为何不能留下？” 他看了墨长决一眼，实际上只是举个例子，他对大哥并没有厌恶的感觉。 可看在其他下人眼中，那就是二公子与世子针锋相对了。 反正她们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总觉得世子与夫人不和，与夫人亲生的二公子也不和，甚至与侯爷更是两看相厌。 总之世子殿下的人设就是注孤生，和谁都不和，瞧瞧世子那个狗脾性，能和谁处得来？ 哦，除了他身边那个极为受宠的婢女以外。 灵袖没怎么劝世子，就答应下来，只因为她知道，就算苦口婆心劝了，世子一旦决定的事情，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二公子就不一样了，总是一团和气，老好人的模样，不过这次态度却异常坚决，也不知是不是收了世子的刺激。 灵袖无法，只能答应下来，赶忙去吩咐下人整理房间，添置东西，还要与膳房等地方说一声。 侯府里本来主子就不多，现下两位公子都住到了竹香院，竹香院的下人们压力有点大。 老夫人这边的婢女是不方便分出去的，灵袖便做主，去来两位公子住处，调了几个人来伺候。 说是两位公子，其实世子身边跟着青云、陆云瑶，也不用叫什么人，主要是去文修院找几个伺候二公子的人。 灵袖亲自去了一趟，见了正在卧床养胎的蒋姨娘一面。 蒋姨娘显然对这事并不知情，甚至连老夫人病了都不知道，听了此事脸上震惊不像作假，掀开被子便要下床。 “芸芸，老夫人病了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能瞒着我呢？还不快些服侍我梳妆去竹香院请安。” 灵袖顾不得逾矩，上前将蒋姨娘安置了回去，瞥了她肚子一眼，道：“老夫人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想必二公子瞒着您，也是不想让您惊慌失措，对胎儿有损。” 她将蒋姨娘的枕头扶起来，让她靠在上面，又将蒋姨娘的手臂放进被子里。 蒋姨娘又是羞愧，又是着急，“郎君和奴婢们都瞒着我，我竟半点不知此事，老夫人无大碍了就好。” 灵袖给她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又说了陈大夫的诊断，听说老夫人暂且无碍，蒋姨娘才放下心来。 她靠在床头，眉眼间是淡淡的忧愁，“怎能让郎君一个男子去侍疾呢，这本来就是妾的事情。” 二公子并无正妻，妾室代替他去侍奉老夫人也是常理。 其实这事儿本该是乔氏与陶氏两个儿媳妇的事儿，只是乔氏是哭哭啼啼被送回去的，后来又称病。 现在全侯府都知道，夫人忧虑老夫人的病，自己也病倒了，哪敢让她去侍疾。 陶氏倒是愿意来，只是二小姐前几日贪玩，受了风寒，小孩子发热还没好，她身为生母贴身照料，倒是不便再来给老夫人侍疾。 怕老夫人还没好呢，自己又传了病气过去，早晨一家人得知老夫人病情齐聚一堂时，陶氏不就没出现。 不过她派了身边大侍女来，一直在竹香院候着，得知老夫人无碍之后，才回去复命。 后来又过来了几次，皆是陶氏担心老夫人病情，从自己的私库中找了些补身养气的药材送过来，希望老夫人能早日康复。 与之相比，乔氏那边却毫无动静。 也是，乔氏担忧老夫人，担忧的自己都“病”了，尚且自顾不暇，怎能顾得上老夫人那边呢。 灵袖听闻下人回禀，心里不是不舒服，也就是顾忌着乔氏是侯夫人，这才隐忍不发，实际呕的要死。 现在看来，乔氏这个正经儿媳，连她儿子的区区妾室都不如。 蒋姨娘身子不好，怀胎艰难，还记挂着老夫人那边，灵袖十分动容，对这个没怎么打过交道的姨娘，态度也好了不少，亲自给她掖被角。 灵袖在老夫人身边很有脸面，她出现在外面，就代表着老夫人的态度。 就像是乔氏身边的徐姑姑过来传话，从来都没有好脸色，就算嘘寒问暖，也都是为了蒋姨娘腹中孩儿。 蒋珮儿知道，却又无可奈何，她难道还能对婆母不满？只能受着。 第175章 真假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被灵袖姑姑这么体贴照顾，蒋珮儿颇有些受宠若惊。 一直在温暖的屋内待着，她两颊红扑扑的，跟灵袖道了谢。 “既然郎君想给老夫人侍疾，妾也不能抚了他的意愿。” 蒋珮儿也知道自己怀胎不易，能不能出这个门都难说，更不用说去看老夫人了，只能等平安诞下麟儿后再去请安。 蒋珮儿指了几个小厮，客气道：“这几个都是郎君身边得用的，有他们照料，妾也放心许多。” 灵袖淡淡笑着，屈膝行礼后退下。 让那几个小厮自己去竹香院找二公子，她转身又带人去了乔氏那里一趟。 灵袖说明来意，却被婢女拦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才被放进去。 乔氏正在一处暖阁内，房间内幽香扑鼻，走进去些许，听见几声咳嗽，才闻到一股浓郁的药材苦涩味道。 灵袖上前行了礼，“听闻夫人病中还为老夫人担忧，奴婢过意不去，特意过来替老夫人看看您。” 乔氏歪在一张美人榻上，脸色苍白至极，唇上也没有血色，用帕子捂着嘴，又咳嗽了几声，才虚弱道：“我这病本也不是大事，只是忧思成疾而已，竟还惊动了灵袖姑姑，实在过意不去。” 灵袖心道，是该过意不去，若是没这些破事儿，她本来应该陪在老夫人身边侍奉，而不是来看她装病。 大家都是女子，难道还看不出来往脸上扑了多少粉么？更不用说皱纹里卡住的粉了。 灵袖抬起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道：“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您这病也是担忧老夫人才得的，若是老夫人醒了知道您的孝心，定然又要心疼了。” 乔氏勉强笑了笑，笑意中却充满苦涩，自嘲道：“反正我闲着，病了也不打紧，就是要多麻烦陶妹妹了。” 灵袖一听便知她是在抱怨，好不容易办了一场寿宴，结果自己这个主办人在宴会尾巴上出了个大丑，中馈也要不回来了，身为宗妇，却只能在自己院里咸鱼躺，无所事事，只能装病。 灵袖都快给气笑了，不过表面却是一脸淡然，老夫人身边的人，就是如此宠辱不惊。 不过她在心里不屑着呢，本就是乔氏陷害世子不成，差点把宴会给搞砸了，这还心心念念去邀功，要回自己的中馈之权呢。 也就是侯爷与老夫人没与她计较，不然中馈不还，还得让她好好反省一番。 灵袖露出个笑容，仿佛特别理解她一般，道：“老夫人与侯爷正是体谅夫人，这才没用俗事来烦您，正方便您静养，听烟萝说，您得的是头风对吧？” 烟萝引她进来的时候，自然为主子卖惨。 乔氏捏着额角，忧虑道：“正是，一想起老夫人的病，我就忍不住头痛欲裂，这还是轻些了，之前疼得都下不了床。” 烟萝站在一旁，附和道：“夫人头疾发作，可是闹得厉害，吃了药才好上许多，不然肯定见不着灵袖姑姑。” 灵袖姑姑满脸担忧，“原来如此，若是没夫人与烟萝的话，我见了夫人，还以为您是咳疾发作了。” 明明是头疾，却咳嗽了好多声，生怕旁人不知道她病了似的。 乔氏面色有些尴尬，用帕子遮着嘴角，笑容僵硬道：“灵袖姑姑观察入微，只是你不知，我这头疾发作，也与着凉有关。” “原来如此。” 灵袖一副受教了的模样，关心道：“夫人也是为老夫人之病烦恼，这才头疾发作，奴婢看着也不落忍，正好，之前送来竹香院一副织锦镶金珠抹额，夫人若是不嫌弃，奴婢便让人送来，您头疾发作，定要带上这抹额才保暖。” 乔氏神色一滞，当朝只有像老夫人那样，年纪大了的女子才会头戴抹额，一般是深色，十分老气，她自然是不想戴的。 可是若灵袖送来，她便不得不戴，不然便是明摆着说不喜老夫人送来的东西。 乔氏强笑道：“那是给老夫人准备的，君子不夺人所好，姑姑没经过老夫人同意便做主将抹额送给我，若老夫人知道，怕是要责怪姑姑了。” 灵袖笑道：“老夫人对夫人心意如何，夫人又不是不知道，怎会因为一副抹额与您闹了龃龉，更不用说会责怪奴婢了，夫人不用客气，这是竹香院给您的心意。” 乔氏只能应了，也没心思跟她扯皮，又揉开了额角，一副头痛的模样。 灵袖见状，让烟萝赶紧去叫大夫过来，自己退下。 之后又去陶氏那里看了一眼，陶氏正贴身照料二小姐，得知她来了，衣裳都没换都出来了，脸色憔悴的很。 客气道：“不知灵袖姑姑前来，老夫人可还好？” 灵袖笑道：“姨娘不用客气，老夫人醒来吃了药，已经无碍了，倒是二小姐高热不下，倒比老夫人还要揪心。” 陶氏连连叹气，说着自己闺女的症状，眼泪连连，一看就能看出是真哭，都把为了气色扫上的腮红给哭花了。 陶氏在府里这么多年，灵袖也知道她是个聪明人，这番作态若不是真情流露，演技也是很棒棒了。 灵袖挥手让跟自己来的下人将手上的盒子打开，“奴婢也担心二小姐，特意带了些陈大夫所制的药丸，老夫人怕苦不肯吃药，对这见效快的药丸情有独钟，只是上次陈大夫做的不多了，只剩下这些，就都给姨娘拿了过来。” 陶氏一听大喜过望，道：“菁儿高热不退，烧得迷迷糊糊，给她灌下的汤药全都吐了出来，正差这药丸，姑姑雪中送炭，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 灵袖笑道：“哪是奴婢，是老夫人喜爱二小姐，姨娘快些给二小姐用药吧，以免耽误了病情。” 陶氏连忙应下，用帕子擦了眼泪，等不及婢女，自己拿了药丸赶回去给墨兰菁服用。 灵袖进去看了一眼，二小姐小小一个玉团子，可怜兮兮躺在床上，胖嘟嘟的脸颊通红，果真是发了热。 陶氏亲自拿着药丸，小心翼翼扶起女儿，用水将药丸送下。 第176章 擦身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转了一圈，灵袖径直回了竹香院，见两位公子轮流服侍在侧，笑道：“若不是两位公子过来，奴婢一直守着老夫人，却是腾不出空来去做别的。” 灵袖是老夫人跟前得力的人，她若是不亲自守着老夫人，下人若是不尽心也无能为力。 可盯着人煎药、给各位主子报信这种活儿，除了她又没人顶的了。 平日老夫人健朗时还不明显，一旦有什么事儿，她就分身乏术，好在有孝心的孙子过来侍疾。 墨长安宽大的袖子用袖绳系了起来，正认真浣洗着帕子，闻言一笑，“为人子孙本分罢了，姑姑昨夜不眠不休，倒现在也没阖眼，有我与大哥守着祖母，还是先去休息一下吧。” 灵袖心弦一直紧绷着，得知老夫人没事之后才放松下来，听他这么一说，才惊觉自己已经多久没睡觉了。 刚才还精神奕奕的，现在却感觉到一阵疲乏，身体仿佛生锈了一般，动一下都酸痛无比。 她看了一眼床榻上安睡的老夫人，“可若是老夫人醒了……” 墨长决坐在床边的软凳上守着老夫人，道：“醒了也有我们照看，姑姑去睡吧。” 陆云瑶也轻声道：“若是有男子不方便的，还有婢女们，姑姑先去休息，才更有精神来伺候老夫人。” “好吧。” 灵袖被他们几个人轮番劝导，也不再坚持，退了下去。 陆云瑶端了杯茶水给墨长决，“殿下可口渴了？” 老夫人又醒了一次，房中人都乱成一团，幸好有世子和二公子在场，才没灵袖不在就乱了套。 这回老夫人精神比之前好了不少，看见两个孙儿也格外欣慰，只是腹中饥饿无比，撑着起来用了些容易克化的饭食，才又睡下。 两人陪着老夫人用了饭，又伺候着她躺下，拉了床帐下来让老夫人安寝。 刚才灵袖进来，和他们说话的声音都悄悄的，生怕搅扰了老夫人休息。 灵袖到底要安排竹香院一应事宜，过来伺候老夫人的时间没那么多，这几日她不在的时候，世子与二公子两人就轮流侍奉。 墨燃也过来看了几次，只是老夫人可能是这次伤了元气，清醒的时间其实很少，有时候醒来了躺在床上，眼睛浑浊地看着床帐顶上的花纹，也不说话。 见着这样的老夫人，墨燃也很是伤心，只是他到底有公务在身，不便久留，总是来去匆匆。 陆云瑶跟着墨长决伺候老夫人时，就听他冷笑一声，道：“就在兵部领个闲职，还公务缠身？怕是着急讨好太子吧。” 陆云瑶虽然知道两人关系不好，但很少听见世子这样说侯爷，想必也是见老夫人如此，侯爷却不上心，对侯爷寒心了。 她都不知道如何劝，总归是父子间的事情，只能闭嘴当没听到，沉默地给老夫人擦着身。 虽然是亲孙儿，也不好这样尽孝。 世子是留在外间，里间则是陆云瑶并几个力气大的婆子一起伺候老夫人，也是她力气小，一个人翻不动老夫人的身。 几个婆子听见了世子的话，表情都有点绷不住，互相看了几眼。 陆云瑶手上动作没停，垂下眼道：“殿下说什么了？” 婆子一愣，随即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婆子激灵，道：“殿下刚才什么也没说，老奴什么也没听见。” 其他几个婆子一起附和。 这几个都是竹香院的老人了，只是看她们那么大年纪，在老夫人面前的地位却比不过比她们小了一轮的灵袖，便知道她们没灵袖那么长袖善舞，进退有据。 初见陆云瑶时，她们本来很是不屑，只以为她就是个狐媚祸主的贱坯子，只靠着世子殿下庇佑，来了竹香院自然要听她们这些老人的。 结果还没给陆云瑶下马威，就先被世子殿下来了个下马威，被治得服服帖帖的，只用心听命，不敢乱说话。 世子连老夫人的意思都敢忤逆，她们可惹不起。 这擦身的活计，本来非要灵袖看着不可的，不过亲眼盯了几次陆云瑶来，即便是挑剔的灵袖姑姑也很是满意，觉得她分外细心。 之后只让婆子们好好听陆云瑶使唤，自己若没时间就不来了。 婆子们只以为她靠山是世子，却没想到在她们头顶上压得死死的灵袖也认同她，彻底消了气焰，乖乖认怂了。 这不，陆云瑶不想让她们私下议论世子不是，她们立即诺诺应了。 擦完身便是浣发，这几日老夫人醒来的次数不少，只是每次都很快就累了，变得嗜睡起来。 老夫人又是个爱洁的，每次醒来都想要沐浴。 虽然外面十分寒冷，但老夫人屋子里温暖如春，今日特意将火墙烧得再热一点，以防擦身的时候老夫人受凉。 只不过这温度适合老夫人，却不适合穿了衣裳的人。 给老夫人换好衣裳后，婆子们一起将老夫人抬到软塌上，短短几步路，已经出了一身汗，脊背都湿透了，却不敢抱怨。 等人将热水抬来，陆云瑶一边解开老夫人的发髻，一边道：“留下个人帮忙，其他嬷嬷辛苦了，先去换身衣裳吧，等会儿再过来替换留下的嬷嬷。” 婆子们都松了口气，自己便决定了谁留下，客气道：“陆姑娘辛苦，老奴先退下了。” “嬷嬷客气了。” 几个婆子依次出去，陆云瑶将老夫人的头发散开，软塌一边，木桶被搁在特制的架子上，正好能碰到头发。 觉得桶中的水不够热，陆云瑶用木瓢舀了些热水混在桶中，觉得温度适宜了，这才将老夫人花白的头发浸入水中。 另一只手不断舀水，浇着浸不到水中的头发。 等全部头发都湿透了，陆云瑶道：“嬷嬷，帮我拿下皂角。” 她伸出沾了水的手，手心被放上个小瓶子，拿回来一看，陆云瑶深深皱起眉，“嬷嬷眼花了么？这明明是头油。” 若是她没看就往盆里倒，这盆水就要重新换过了。 “拿错了？”身旁传来不满的声音，“这些瓶子长得都一样，我怎的分得清。” 第177章 扯掉头发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却吃了一惊，差点没把木桶打翻，回头一看。 旁边哪是留下来的婆子，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世子。 陆云瑶简直被他给吓死了，不由瞪了他一眼，“殿下怎的进来一点声音都没有，嬷嬷呢？” 墨长安拖了个矮凳，坐在她身边，自然而然道：“出去了。” 陆云瑶觉得不妥，“老夫人浣发，殿下身为男子，不大方便吧？” 墨长决挑了挑眉，“只是浣发，又不是沐浴，怎么不方便？何况我是祖母亲孙，难道这还会有人说闲话？” 自然是没有的，陆云瑶只是干活儿的时候，不想有他进来捣乱来罢了。 “既然如此，殿下就老实待着，别妨碍云瑶给老夫人浣发。” 她站起身，伸手去拿架子上的皂角粉瓶子，两只手都是湿的，滴答下水来，正好滴在下面的墨长决身上。 他躲了两下，颇有些嫌弃，“你小心点，别乱甩，弄湿了衣裳我还得回去换。” 墨长决掸了掸沾到水的地方。 陆云瑶缩回手，没好气道：“那殿下倒是帮上忙，将皂角拿过来，不然我得自己来，怕弄湿了您尊贵的衣裳。” 墨长决起身去拿，倒比陆云瑶要方便许多，在一堆瓶瓶罐罐里挑挑拣拣，“这么多，到底是哪个？” “青绿色圆肚瓶。” 这才找到，递给了陆云瑶。 陆云瑶将瓶塞打开，倒了些许皂角粉在木桶里，细细搓洗着老夫人的头发。 墨长决轻叹，“祖母头发原来白了这么多。” 他在不断成长的时候，祖母也在不断老去，之前还好，老夫人身体健朗，参加自己六十寿宴时，还神采奕奕的。 没过多少日子，就病怏怏地躺在榻上，神思不济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墨长决轻声道：“有时候，我真的很害怕祖母一睡不起……” 这也是他为何知道老夫人病情，心情如此沉重的原因。 人老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现在老夫人睡着了，还能有清醒的时候，可以后呢？又能拖着这副虚弱的身体，再坚持多少年？ 墨长决不愿意去想残酷的事实，可又忍不住为这种结局而悲哀。 生老病死，如同东升月落，季节更替，不是人力所能改变的。 他也只能多陪陪祖母，让她醒着的时候开心些。 陆云瑶轻轻捂上老夫人的耳朵，恼道：“殿下怎么能当着老夫人说这些话，快呸呸，随风去，不当真。” 墨长决被逗笑了，“好了，不说这些。” 他见陆云瑶一个人忙碌，还有点不好意思，问道：“要帮忙么？” 连袖子都挽起来了，四处寻着，有什么可以帮忙做的活计。 陆云瑶凉凉道：“不用殿下帮忙，您老实坐着吧，不给我添乱就成。” 女子的头发都长得很，老夫人活了那么多岁月，头发虽然花白，发丝粗糙了些，不过长度还是够的，发量也不少，很显然没有脱发困扰。 洗净了头发，陆云瑶用干布将老夫人头发包起来，细细擦干，不然湿着容易着凉。 擦干之后便拿了篦子和头油，给老夫人梳头。 浣发是个技术活儿，墨长决伺候不来，只能干瞪眼看。 见梳头这么简单，便自告奋勇，非要抢着来，陆云瑶手中的篦子被抢走了，无可奈何地让开位子。 墨长决拿着篦子一顺而下，几根头发缠在了篦子上，被硬生生拽了下来。 “哎呦。”一直昏睡的老太太发出了痛声，这难道还是给疼醒了？ 墨长决惊喜道：“祖母，您醒了。” 老夫人颤巍巍伸手摸了摸还带着湿气的头发，气呼呼地要起身，看样子是想要看看谁给自己梳掉了头发，即便是个老太太也是爱惜自己头发的。 陆云瑶捂着嘴直乐，让世子皮，皮过头了吧。 结果自己手里被迅速塞了把篦子，正好老夫人坐起身来，眼神往她这边看了过来，怀疑地落在她手上。 陆云瑶笑容僵硬起来，“我不是，不是我，真不是……老夫人恕罪。” 墨长决已经上前扶着老夫人胳膊，嘘寒问暖起来，“祖母，刚给您浣了发，之前还擦了身，这下觉得身上清爽了吧。” 老夫人却没回他，只心疼看向篦子上带下来的头发，哆嗦着嘴道：“我从来，没掉过这么多头发！” 让世子主动承认简直是天方夜谭，陆云瑶委屈巴巴跪下，“云瑶知错，老夫人请罚。” 她双手捧着篦子送到老夫人眼前头。 墨长决也看出她脸上怒气来了，心中叫苦不迭，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将老夫人头发扯下来，还把老夫人给扯醒了。 他看了一眼陆云瑶，摸摸鼻子，道：“祖母看在云瑶给您擦身浣发，一片心意的份上，饶了她吧。” 陆云瑶心里好堵，世子果然狗！ 谁知老夫人拿过篦子，却狠狠瞪了卖乖的墨长决一眼，“你当我没听见你们说话么？” 她早就有了要醒的感觉，只是一直没睁开眼睛，只模糊听到一男一女两人在她耳边说话，感觉头发被人攥在手里。 这几日她一直如此，整日昏昏沉沉，有时能够感知到外界，拼命想睁开眼，却就是醒不过来，但这不代表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感觉到头皮一痛，老夫人心中大乱，极度心疼她的宝贝头发，一挣扎便睁开了眼睛，起来后果然看见了被扯下来的头发。 把她给心疼了的啊。 墨长决被戳穿，一点尴尬也没有，反而道：“原来祖母您早就听到了啊，那还不早说，看把她吓得，都要哭出来了。” 不管陆云瑶有没有被吓得哭出来，听了这句话，反正是一点都不想哭了，愤怒地瞪着他。 老夫人也气得不行，重重在他胳膊上打了几下，“你不会还要上手，就是为了把我头发全拽下来么？” 平日灵袖给她梳头，带下一根来，她就要失落许久。 嫡孙一出手，直接是一撮，老夫人能不生气么。 偏偏墨长决是个混不吝，被打了反而笑了，“祖母精神头这么好，少不得拖了掉发一事，因祸得福嘛。” 第178章 看清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若不是给老夫人扯下来头发，不知道下一次清醒又是什么时候。 虽然也有醒来的时候，可老夫人一直神思萎靡，绝没有现在这么精神矍铄，骂起人来中气十足。 实在是心疼自己头发，老了之后她不在乎自己容貌、打扮，最舍不得地就是一头长发。 虽然花白了，好歹还是细心保养过。 老夫人被墨长决混不吝的话气得直喘气，陆云瑶生怕给气出个好歹来，连忙捋着老夫人心口，责怪道：“殿下您还是闭嘴吧。” “祖母别气了，是孙儿多嘴，不说了便是。” 墨长决也只是抖个激灵，想逗祖母开心些，他也没料到，祖母这么大一人了，还心疼自己头发呢，这事儿祖母从来没告诉他过。 不过转而一想，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祖母年轻时就颇为爱美，老了之后稳重许多。 特别是祖父过世，她要管着一府的下人，逐渐变得威严起来，不然也镇不住人，当然这些也都是严姑姑告诉墨长决的。 祖母在他小的时候，虽然头发还没现在这么花白，却也是个威仪甚重的老太太了。 在下人和子孙面前，她是一府最年长的人，可私下里却最是心疼掉发，估计也就是贴身伺候老夫人的灵袖姑姑知道，反正这话从没传出去过。 老太太还是看重自己威严的。 不过得知了老夫人爱美的心态，墨长决却觉得离祖母距离一下子近了不少，嘴角带了淡淡的笑容。 老夫人头发还散着，陆云瑶将她扶到梳妆台前，拿过篦子，沾了些头油，轻轻一梳，花白的发丝便顺从地规整了起来。 陆云瑶笑道：“老夫人头发保养地真好。” 老夫人原本不想让她伺候，只是灵袖不得空，她这头发又不能一直散着，这才不情不愿，让孙子身边的婢女去侍奉她宝贝地不行的头发。 一直盯着镜子里的少女，生怕她一个手抖，又和她主子似的。 都说有什么样儿的主子，就有什么样儿的下人，她真是为头发担心不已。 幸好这婢女心灵手巧，一双手轻柔灵巧，半点没让她受罪，长发在她手里格外乖顺，不一会儿就梳好了。 这梳头的手艺，比之灵袖也差不了太多。 老夫人看重灵袖，除了她聪明之外，梳头的手艺也是她最喜欢的。 多少自诩稳重的婆子头昏眼花，一点都伺候不好，还不如一个小丫头。 老夫人被伺候地身心舒畅，从镜子里看她的表情也多了几分笑意。 “你这丫头，看着是个活泼的，却是能稳住的性子。” “老夫人谬赞。” 陆云瑶腼腆一笑，内心却是奇怪，她看起来活泼么？婆婆都说她是牙行所有姑娘中最稳重的，最能经事的。 她不知道，老夫人意思其实是说她长相是个不安分的，没想到还有几分手艺。 老夫人心情好，气色也好了起来，笑道：“不必谦虚，夸你就受着，还是个小姑娘，学我这种老人做什么。” 墨长决凑上前来，“祖母说的是，你年纪轻轻，作甚总一副老成模样，活泼天真点好。” 陆云瑶有点不好意思，看了世子一眼，让他别说了。 老夫人神情疑惑，怎的，这丫头平日也是故作老成？ 老太天眼神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心说难道孙子就是喜欢老成的，这才不喜各家闺女，独独看上了陆云瑶。 可他又嘴上嫌弃人家老成，到底是喜欢人怎样。 不仅陆云瑶无语，她这老太太也看不透，得，都是儿孙都是债，她不管了，爱咋咋地吧。 她现在病成这样，尚且自顾不暇，只想好生将养身体，儿孙自有儿孙福。 老夫人经此一难，也没心思想那么多了，用尽剩下这点时光，好生活着才好。 她觉得陆云瑶手艺实在不错，没忍住赏了她些东西。 人老了，看着个优秀的年轻人就忍不住喜欢，出身是差了些，不过人是个好的。 她以前只听乔氏说陆云瑶的坏话，什么狐媚成精，魅惑世子之类，虽然知道是假的，但眼看世子独宠她，也忍不住往这方面想。 不过亲身相处了这几日，才慢慢看出来，好像是自己孙儿剃头挑子一头热？ 那小丫头才是被动的那个，似乎还对自己孙儿有点嫌弃？ 可她孙儿并没有介意，甚至还更热情了。 老夫人醒来的时间不多，不过只要有陆云瑶在身边侍奉，除了不方便的时候，长孙也一定跟在旁边。 在长辈面前，两人就算胡闹，也都是收敛着。 就这样，还能被老夫人看出不妥来，能够想象到私下到底是个什么样。 自己孙儿自然是哪哪都好，好不容易喜欢个女子，还被这女子百般嫌弃……虽然这么说也算不上，她这一双老眼看了许多人，还是能能看出些东西的。 陆云瑶表面恭谨，实际对孙儿不是没有情意，只是两人之间身世、见地太多不同，苦苦压抑自己罢了。 这俩小的虽然对各自都隐藏的挺好，实际已经被历尽千帆的老夫人看得透透的。 老夫人心疼孙儿，原本有心帮个小忙，点拨一下。 不过那日寿宴之上，她好心为两人牵姻缘，她嫡亲的孙孙不识好歹，一口气给拒了，活该追不上。 老夫人自己优哉游哉看戏，打定主意让孙子多吃些苦头，有捷径你不走，非得另辟蹊径，好好磨磨他的性子，也好稳重些。 老夫人的这些想法，墨长决自然是不知道的，在他和陆云瑶眼中，老夫人醒来的次数减少，每次醒来的时间却多了起来。 不过大部分时辰还是在昏睡，就像大半辈子没睡过觉一般。 据陈大夫所说，这是好事，老夫人生病亏损的元气，正在一点点恢复，老人家嗜睡也是正常的，不必太过担忧。 墨长决才放下心，他不能一直在竹香院待下去，冬狩前一日，他抽空回了一趟裕华院，准备了些要带的东西。 陆云瑶留在竹香院，与灵袖一起侍奉老夫人。 第179章 叮嘱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老夫人斜倚在软塌上，腰上盖了条毯子，脸上红润了不少，闭着眼睛，发出绵长的呼吸。 灵袖姑姑在旁做绣活儿，陆云瑶则守着红泥小火炉煮茶，老夫人午后小睡一会儿，说起来想要喝茶。 说是小睡，实则昏睡了两个多时辰，直到下午才悠悠转醒。 索性两人都已习惯，也没去叫，只等老夫人自己醒来。 老夫人抬起眼皮，打了个哈欠，声音中带着倦意，“什么时辰了？” 她这段日子过的日夜颠倒，很是没有时间概念。 灵袖听见她声音，连忙放下绣样，上前去扶了老夫人起来，轻声告诉她时辰。 老夫人皱了皱眉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这么晚了。” 陆云瑶端来温茶，柔声道：“老夫人漱漱口吧。” 老夫人点头，被伺候着漱了口，醒来便觉腹中空空，让人去传膳。 只是才睡醒便用膳，对身子不好，老夫人不大情愿，但还是被灵袖劝着，在屋子里走了两圈，算是稍微活动了一下。 不过也仅此两圈，老夫人腿脚不大好，不想走了，其他人也没有办法。 膳食摆上了桌，菜色还挺多，不仅有清淡容易克化，适合老夫人用的，另外一半菜色漂亮，只是味道稍重，大多是荤腥。 因为这段时间两位公子轮流来侍奉，今日正好轮到世子。 老夫人见到菜色，这才想起来这事儿，问道：“怎么不见世子？” 陆云瑶给老夫人布着菜，道：“回老夫人话，世子殿下今日有些事，见您午后睡着了便回裕华院一趟，估计等会儿就过来了。” 正说着，世子人还未到，声音已经传过来：“祖母可是想孙儿了？” 墨长决穿着大氅，浑身散发着寒意，掀开帘子走进来，脸上还带着笑意，“祖母怎的也不等孙儿过来，就先用了膳？” 老夫人见他笑便没好气，“还以为你不在这儿用了，来迟一步还埋怨上我了？” 灵袖在老夫人身边捂嘴笑起来，陆云瑶也微微笑着，放下公筷，起身上前行了一礼，帮世子脱下大氅挂起来。 墨长决垂首，看着她的眼神温柔缱绻。 老夫人擦了擦嘴角，与灵袖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促狭笑意。 等陆云瑶回过身来，只看见老夫人平淡的脸色。 给世子也设下席位，添了碗筷，陆云瑶跪坐在食案中间，一会儿给老夫人布菜，一会儿给世子布菜，有些忙不过来。 灵袖笑着提起玉筷，“奴婢来吧。” 有了灵袖分担，陆云瑶送了口气，只用顾着世子这边，可墨长决也不好伺候，口味挑剔的很。 明明前日还对那道樱桃肉赞不绝口，厨子投其所好，又呈了上来，今日却又嫌弃甜腻，不肯再用了，让她去夹别的菜。 看着她忙前忙后，自己和个残废是的，不给自己夹到面前的碟子里，就不肯提起筷子吃饭。 这不就是在折腾她么，陆云瑶咬牙切齿，可在老夫人又不好发作，只能忍下了。 墨长决却更为得意，像是她多么用心伺候，就对他有多喜欢似的，尾巴要翘到天上去，更变本加厉起来。 连老夫人都看不下去了，直摇头，越喜欢，越欺负，果然是没长大。 她若是没见着，都不肯相信，自己的长孙竟然如此幼稚。 也不怕把人给欺负跑了，没见陆丫头已经气鼓了脸，估计已经气饱，不用吃完饭了。 老夫人到底不忍看见自己孙儿这般蠢样，开口问道：“若我没记错，明日你就该与你父亲、二弟一起出发去风骏山了吧。” 好不容易将陆云瑶解救出来，她感激地对老夫人点头示意。 世子这厮本来正值少年，胃口大，吃得多，给他夹个鸡腿吧，还不行，非要挑小块的才肯入口，比多少闺阁女子还要矜持。 喂饱他一顿，简直要手抽筋。 就是仗着老夫人在场，她不敢抗议，好歹老夫人是个善心肠，总是不忍心见她被欺负，总能帮衬一把。 陆云瑶感动极了，甚至萌生出之后来竹香院伺候老夫人的想法，可比伺候世子简单容易多了。 墨长决还以为自己和陆云瑶，就算在老夫人这里也没生疏了，“打情骂俏”，“感情甚笃”，没见她刚才还对自己“抛媚眼”，简直可爱极了。 他心情好多的很，就算马上要和她分开，也没那么难受了。 听到老夫人问话，墨长决放下筷子回道：“祖母还记得，正是明日出发，父亲已经提前派人通知了孙儿与二弟，孙儿回去那趟就是去处理此事，祖母放心，都准备妥当了。” 老夫人点头，“这便好，你们父子三人去参加围猎，可千万小心着些。” 老夫人忍不住叹息，“就算排查过危险，也有护卫保护，可每次冬狩，总有世家子弟出意外，上次以前你与安儿还小，只是去见见世面，这回年岁到了，非得在圣上面前露脸，你父亲怎么与你说的祖母不关心，只是不论如何，总要注意安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老夫人想也知道，儿子如此重视此次冬狩，肯定是想走这条路，让孙儿闯出名声，好抬举平西侯的地位。 她也不能与儿子对着来，只能退而求其次，然后孙儿不管怎样，一定先保住自己的安全，再去贪别的。 千万不能冒险。 风骏山挺拔险峻，本来就环境艰难，又多猛兽，真真防不胜防，不过一旦出头，变更冲天，一举得势，成为天子近臣。 对不能走进士科的善武世家子弟来说，简直是最好的阶梯。 就算每次都有人不慎受伤，或是失去性命，还是有许多落魄世家子弟趋之若鹜。 即便是皇子龙孙，为了取悦圣上，也会铤而走险，所得名次不高，便是在众贵族世家面前丢脸。 老夫人就是怕自己孙儿也为了抢夺头名，不惜冒险，眼中忧虑甚重。 墨长决也知道祖母是为了自己安危着想，慎重道：“孙儿明白，祖母放心。” 第180章 话别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听进去了就好，老夫人也不再多说，只道：“明日舟车劳顿，等用完饭，回去好好休息一晚吧。” 墨长决没动，腆着脸道：“孙儿想另求祖母一事。” 老夫人端起碗来，想要继续用饭，听到这话反而一笑。 “这倒稀奇，你竟然还有求我的时候，什么事儿能劳世子张嘴。” 老夫人奚落他几句，见墨长决也没退缩，道：“说吧。” 墨长决转头，看向陆云瑶，“孙儿这一去便是大半个月，云瑶在裕华院无人庇护，孙儿也不大放心，还请祖母多看顾着些。” 陆云瑶不知怎么会提起自己，有些愕然。 见几人眼神齐齐放在她身上，面上不禁绯红。 老夫人哼了一声，慢条斯理用了一块黄金豆腐，才在自家孙儿的期待的眼神中道：“还用你说？云瑶这丫头心细，我喜欢的紧，正想多留她几日。” 知道老夫人是给他脸面，墨长决咧嘴笑道：“那就多谢祖母了。” 放陆云瑶在竹香院，有老夫人庇佑，想来乔氏也没那个胆子对她下手，他也无后顾之忧。 饭后，老夫人又困乏起来，被架着走了两圈消食，打着哈欠进了卧房，让灵袖伺候着睡下了。 陆云瑶则是被世子拉到了长廊下，老夫人畏寒，长廊挂了厚帘子，放下来风吹不下来，穿着常服也不算冷。 之后好多日看不见要看不着她，墨长决很是舍不得，不过更舍不得带她去受罪。 只叮嘱道：“祖母性子和善，觉得一个人好，就会一直对人好，我看祖母喜欢你，你在她身边待着，侯府里谁也欺负不着你去，我便也放心了。” 好好的告别话，听在陆云瑶耳中，像是生死离别似的。 她有些不自在，犹豫一番开口，“老夫人说，冬狩是会有死伤的？” 墨长决没想着瞒她，满不在乎点头。 陆云瑶脸上多了几分着急，“不是说参加的都是世家子弟么，有危险怎么还有人去，圣上和他们父母都不管的么？”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想要在人前出头，自然要承担一定的风险。” 墨长决风轻云淡，本没将此事当回事，却见陆云瑶嘴一瘪，眼泪差点掉下来。 他好笑地捧着她的脸，用大拇指擦了她脸上的泪，“我只说有危险，又不是我一定会出事，这么担心啊？” 陆云瑶狠狠瞪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背过身去。 本来是替他担心，但世子明显是在逗她玩，真是不识好人心。 墨长决转到她面前，却又被后脑勺对着，笑着按着人肩背，将人转了过来。 见她鼻子红彤彤的，眼中一包泪，心都要碎了。 墨长决顿时心里又妥帖又心疼，扶着她的肩道：“我错了行不行，刚才都是骗你的，都知道平西侯世子胸无大志，没有出头的心思，去参加冬狩也就是划划水，随便猎只兔子交差便是，一点危险也没有。” 陆云瑶哭得正伤心，闻言一滞，抬头不敢相信问道：“真的？你果真不会去争，也没危险么？” 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到底有多担心墨长决，原本还想着烦人精离开了，终于不用整日被调侃戏弄。 可一听到可能会受伤，甚至有可能丢掉性命，她整个人都被恐慌包裹住了，心房坍塌地彻底，完全沉浸在惊慌失措之中。 一双眸子盛满担忧，和水洗过一样澄净，看得墨长决忍不住心里酸酸涩涩，心疼不已。 将她的脑袋按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墨长决道：“自然。” 怀里的人闷闷道：“我才不信，侯爷为此准备了许久，难道还能让殿下划水？” 墨长决轻嗤一声，“他什么时候能奈何得了我？想争头名，他自己上便是，满京城都知道我是个纨绔，干啥啥不行，享乐第一名，他再怎么晕头，也不该把希望放在我身上。” 陆云瑶噗得一声笑了，从世子怀中出来，眼角还带着眼泪，嗔了他一眼。 “可得了吧，殿下会武，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 墨长决哼笑一声，“那是我未曾骗过你。” 平西侯却从不知他有武功在身，陆云瑶这样一想，也想明白侯爷应该不会想不开，让一个纨绔儿子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争头名。 她这样一想，就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矫情，为这点小事哭什么，不知道世子又要怎样嘲笑她，连忙取了帕子在脸上团了团。 墨长决没眼看，“妆都化了，和个小花猫似的，你还是个女子么？” 他接了帕子，抬起陆云瑶的脸，亲自给她拭去泪痕，眼神认真，动作温柔。 陆云瑶有点不好意思，不敢直视他的脸，眼睛一直往下瞥。 擦完了才想起来，气呼呼道：“我根本没化妆！” 老夫人又没墨长决那么挑剔，非得让伺候的人装扮好了赏心悦目，老夫人就喜欢纯天然的，还夸她长得好看，用不着胭脂水粉。 什么妆花了，小花猫，全都是骗人的！ 陆云瑶眼都要冒火了，回去的时候欺一脸愤然。 灵袖从屋子里出来，见她这副模样，笑道：“不是和世子说话去了，怎么这副模样，世子欺负你了？” “姑姑。” 陆云瑶见着灵袖，表情就收敛了起来，不过还是气不过，表情带出了一点点。 “老夫人可睡下了？” 灵袖点点头，“我看着老夫人睡熟了才出来的，叫了个小丫头守夜，倒是你，眼眶都红了。” 陆云瑶眨眨眼，带着鼻音道：“没，云瑶怎敢与世子置气。” “还说呢，是不是哭过了？嗯？” 灵袖虽然在老夫人身边侍奉，调侃起小辈来却笑得很欢，一点没死气沉沉的模样，笑着调侃陆云瑶。 捂着嘴凑过去道：“不会是舍不得世子，所以才哭了吧？” “才不是呢，姑姑别乱说。” 陆云瑶被说中心思，不自然地反驳。 灵袖姑姑表情有点嫌弃，“我算是明白老夫人为何总说你了，明明是个正值花季的小丫头，总是老气横秋的作甚？” 第181章 请求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你这个年纪的小丫头，便是老老实实站一刻钟，都是站不住的，哪像你，若不是你这张明艳艳的小脸，我都要以为是个老嬷嬷了。” 灵袖点了点陆云瑶的鼻子，笑嘻嘻道。 陆云瑶被她奚落一番，也不生气，反而调侃回去。 “云瑶也知道老夫人为何喜欢姑姑了，姑姑成熟稳重，心态却还如年轻一般，最能逗老夫人开心。” 灵袖哈哈大笑，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陆云瑶脸上的肉，合不拢嘴道：“你这丫头，真是会说话，怪不得讨老夫人和世子喜欢，就是我见了也喜欢。” 陆云瑶揉了揉脸，很是无奈，“姑姑，您好歹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侍女，竹香院的总管姑姑，能不能稳重点。” 灵袖丝毫不在意，大咧咧道：“又没外人，怕什么。” 她反手拍拍陆云瑶，“世子与老夫人皆是性情中人，只要心思纯粹，世子与老夫人信任，稍微活泼一点也会是无妨的。” 陆云瑶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自从进了竹香院，她对灵袖姑姑改观很大，原先见她，是个进退有度，很识礼数的姑姑。 身为老夫人的近身人，面对各位主子客气又不谄媚，稳重不失气场，她像是老夫人的代名词，老夫人的态度就是她的态度，一举一动落落大方，令人如沐春风。 可亲自接触到了灵袖，她才知道灵袖姑姑不只端方恭谨的一面，私下里还是个爱说爱笑，会逗人开心的性子。 陪在老夫人身边，经常讲些趣闻与老夫人听，嬉笑怒骂，格外真实。 说出去灵袖姑姑是个爱说笑话的，谁会听，谁会信？ 面对灵袖，侯爷都是客客气气的，满府的人都不敢造次，谁知道她私下竟然是这么个性子。 陆云瑶叹为观止，不止她，老夫人也是一样。 她没进竹香院前，对老夫人的印象是气度不凡的威严老太君，总是板着脸，让人站在她面前，就忍不住挺直腰背，遵守规矩，一点错都不敢犯。 但贴身伺候了，才发觉老夫人也是喜欢笑的。 不见外人时，也不会那么严肃，爱穿着宽松的旧衣，往软塌上一歪，打个瞌睡就是消遣的一天。 极其宝贝自己的头发，掉一跟都心疼地要命，喜欢把玩手串，收藏了两大箱，每天换着戴，最喜欢的几串都盘出了包浆，油亮亮的。 闲着没事儿，就让灵袖将纸笔拿来，抄抄经文，说是礼佛，也不是整日在佛堂待着，只是喜欢那份沉静，心里有个寄托罢了。 还爱听灵袖讲府内趣闻，乐得捶床。 陆云瑶之前都不敢直视老夫人，现在都能陪着老夫人一起听，一起笑了，感觉老夫人性格也挺好的。 本来爱装稳重的她，进来竹香院，却像是这个年龄的女子一般，活泼了不少。 也怪不得墨长决看了喜欢，更想捉弄她，增加点存在感。 不然陆云瑶就一直伺候着老夫人，根本不理他，墨长决不见她看着自己，心里就难受。 陆云瑶早早回去休息，想着第二日早起，送送世子。 绝不是她还在担心世子，只是她到底是世子的婢女，尽尽本分而已。 一想到没有世子那厮整日找事儿，能心无旁骛地陪着老太太听笑话，她做梦都要笑醒。 墨长决见了陆云瑶，带着青云从竹香院收拾了自己的衣物，便要回裕华院，半道儿遇上了他的便宜二弟。 他点了点头，便算打过招呼，刚要继续走，墨长安叫住了他。 墨长决回头问道：“有事？” “大哥才从祖母那儿过来？”墨长安行了礼道。 墨长决点头，“是，祖母用了晚膳，马上就要睡下，你若是想和祖母道别，赶紧过去吧。” 说完就要离开，却听墨长安道：“我是来找大哥的。” 墨长决一脸疑问，“找我？” “是。”墨长安露出无奈之色，“祖母身子不爽，我实在放心不下，冬狩既有父亲与大哥去，我去不去也不重要了，正好能留下看顾祖母。” 墨长决眉头皱得更加深了，“你不去围猎？这事儿你与父母说过了？” 墨长安赧然，“怕是父亲母亲不会同意。” 墨长决打断他，了然道：“所以你想让我帮着劝？” 墨长安点头，眸子中含着希冀。 见大哥面色不虞，他苦笑道：“不是我不想去吃苦，只是大哥也知道，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即便去了也没什么用，说不得还得拖后腿。” 他不是自嘲，而是真心话，他去了拉不拉得开弓都难说，还是不过去丢人了，留下侍奉祖母也正好。 “还请大哥全了我一片孝心。” 墨长决似笑非笑，看着眼前作揖的弟弟。 “你在暗讽我么？” 谁不知道他墨长决是京城中出了名的纨绔，文人去了丢人，他就不丢人了？ 墨长安一愣，随即才想到这个问题，他真没这么想啊，又要解释，被大哥抬手阻止。 墨长决告诉他，“你找我也没用，就算我同意了，父亲同意了，你娘亲能同意么？她应该迫不及待让你去吧？” 没错，他娘才是最好不好说服的。 他跟着又没什么用，父亲都能理解，乔氏却嘱咐了他好几次，就算不会骑射，好歹去见见世面，结交同好，为父亲增添助力，才能得父亲欢心。 他要是不去，乔氏说不定又要发疯，大哥替他说话，乔氏还得怀疑世子给他使绊子。 墨长安沉默了，没再反驳。 墨长决带着青云，绕过他走了，冷笑一声。 其实让墨长安留下侍疾，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墨燃本就因为自己忙，无法亲自为老夫人侍疾而愧疚，让自己儿子留下来替他侍疾，墨燃定会欣慰，他同意了，乔氏也没法子。 何况让乔氏吃瘪，不论是什么事情，他都高兴。 只是陆云瑶还留在竹香院伺候祖母，他难道会让他二弟也留下？ 别以为他没听到，那日祖母寿宴过后，他这好二弟喝醉了，口口声声唤的，可是陆云瑶的名讳。 第182章 担忧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墨长决防着他二弟，怎会让墨长安留下，和陆云瑶朝夕相处。 万一处出感情来了，他可咋办。 可别小看这十几日，他与陆云瑶不就是主子奴婢日日在一起，处出来的感情（ 墨长决自以为）。 他二弟虽然肩不能提，腰不能抗，好歹一张脸长得不错，比他是差了点，却很受女子青睐。 更重要的是，墨长安本来就对陆云瑶有别的心思，墨长决自然不会给他机会。 陆云瑶早早回去休息，自然是不知道二公子曾经想留下侍疾这件事。 第二日一早，她便匆匆起身往门口赶，想要送世子离开，却扑了个空。 守门的小厮见是世子身边得脸的人，笑着回话，“陆姑娘可是来送世子殿下的，不巧，殿下已经离开了。” “怎么会。”陆云瑶脸上有几分懊恼，“不是说卯时初么，我还是提前来的。” 小厮道：“呦，陆姑娘可能不知道，卯时初是各家在玄武门前点卯的时辰，殿下自然要提前过去的，总不好让圣上和皇子们等。” 小厮说着朝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见陆云瑶一脸失落，劝了两句后才行礼走了。 怎么就走了呢。 回竹香院的小路上，陆云瑶没精打采的，垂着头，脸上写满了不开心。 她只想着尽本分，过来送送世子，本也没觉得怎么，只是见不着罢了，昨日又不是没见过面，她怎么就这么沮丧呢。 真是不能理解。 世子那个烦人精不在，她应该高兴啊。 陆云瑶努力露出开心的表情，进了竹香院，只是脚步依然很沉重。 这么早，竹香院中一片安静，老夫人还没起，下人们即便起来做活儿，也是静默不不言，脚步轻快，不发出一点声音。 陆云瑶回来之后，突然打了个哈欠，想着反正老夫人还没起，不如回去睡个回笼觉。 一想到可以休息，她就没那么烦闷了，以前伺候世子的时候可没这种机会，世子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精力，每天早晨起的比鸡还早。 就算不用侍奉世子晨起，总要去书房等候，不好迟迟不来让主子等，于是她也得每日眯着眼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匆匆过去当值。 来了竹香院，老夫人的作息是标准的老年人作息，岁数地位在这里，也不用和年轻宗妇们一样，还得一大早去给婆母请安。 她跟着老太太，简直感动地热泪盈眶，也轻松了些。 回卧房时，经过的一扇门被打开，灵袖打着哈欠，披着外衣从屋子里出来，斜睨她一眼。 “起这么早，见过世子了？” 提起这事，陆云瑶脸上笑意淡了下来，声音都忍不住沮丧。 看着自己的鞋尖，道：“没，我去晚一步，本以为这个时辰去刚好，结果世子早就出发去玄武门前的广场上候着圣驾了。” 灵袖一听便了然，“这是自然，冬狩是大事，到了之后还有安排，当然要提早去。” 灵袖见她兴致不高，捂嘴偷笑，揶揄道：“这么舍不得世子，不过十几日而已，一转眼就过去了，何必像是生离死别似的。” 陆云瑶“呸呸”两声，“别说这个，晦气。” 她一脸担忧道：“我听老夫人说，风骏山上清苦又危险，弄不好还会受伤，甚至失了性命……姑姑就别说这种话了。” 灵袖噗嗤一笑，一手拍在她的肩膀，忍俊不禁，“你真信了？” 陆云瑶一愣，“姑姑这是何意？我看老夫人说的时候面上担忧，不像是装的啊。” “是，每次冬狩都有危险，可也不用这么担心。” 灵袖见她不解，笑着解释，“上次中书侍郎家的小公子，贪玩误入未圈做围猎之地的后山，被杂乱的草藤绊倒，伤着了脑袋；上上次是齐王殿下的嫡长女，骑术不精却闹着要骑马，结果被受惊的马儿甩下，不过幸好没有大碍，只是擦破点皮肉；再前一次则是那件的探花郎，被同为进士的几人一激，贪功冒进，独自去追冬眠醒来的狗熊，这次倒是严重些，被咬下半条腿，圣上不喜他性情，连着怂恿他的人也一并罚了，那届进士没几个得用的……” 陆云瑶瞪大了眼睛，已经开始为世子担心了。 灵袖一顿，见她实在不安，安慰道：“不过这都是他们或是主动、或是无意，误入了危险的地方，才导致了这样的后果，实际上参加的贵族子弟，无论哪个出差错，守卫们都难逃责罚，自会尽心。” 灵袖又小声道：“若是出意外的人多了，就算是圣上，也架不住这么多世家大族接连上书不是？” 实际上虽然每次冬狩都有人受伤，除了极少数严重些的意外，大部分都是他们自己找罪受。 毕竟都是娇生惯养的世家子弟，觉得老子天下第一的有的是，围猎中热血上头，不顾自己能力便去做危险的事，不受点伤都对不起那些苦口婆心劝说他们不要涉险的侍卫们。 风骏山地方大，猎场边缘会有侍卫看守，很少有不知情便误入危险之地的人，大多都是主动避开侍卫，非要进去找刺激。 那么大的猎场，你非得找死，这谁能守得住。 那些非要逞能的，不会骑射，非要与武将一争高低的，更是管不了。 除了这些自己作的，真遭受意外少之又少。 毕竟圣上和皇子宗室们也要出席，总要保证他们的安全不是，就算冬狩这样本意是选拔考验后代的赛场，现在也变得安全起来，成了供贵族们玩乐的消遣地方。 年年下来，风骏山所有危险都被事先排查地方的禁军们找出来了。 灵袖道：“实话跟你说吧，风骏山划出的那片围猎场，也就放着点鹿、兔子、野鸡之类温顺的动物，其他危险的早就被转移了。” 这些事情都是贵族世家们公认的，早就心照不宣了，也就不知道内情会觉得危险。 陆云瑶就是那个一无所知的，听了灵袖的话，也没那么担心了。 第183章 伺候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只是她还有点不明白，“那老夫人为何那么担心？” 老夫人自然是知道这些内情的，担忧之情却不似作假，若不是看了老夫人的脸色，她也不必现在这样。 灵袖笑道：“这还不明白么？世子是老夫人亲孙，就算只有一点点危险，老夫人也的是会担忧的。” 只是老夫人担忧，是对于自己血脉相连之人的担忧，陆云瑶又是为何呢？ 灵袖一笑，她也不知道，她也不想说。 “行了，这么早，回去睡饱了再去伺候老夫人起床。” 灵袖又打了个哈欠，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进屋关上了门。 灵袖在竹香院地位超然，住的自然不是几人合住的下人房，而是有一间属于自己的闺房。 陆云瑶的房间就在她旁边，定下心神，回去休息了。 等到时间便起身，去伺候老夫人起床，接下来几日都是如此。 竹香院像是一片脱离于侯府的世外之地，安静祥和，她也跟着心也静了下来。 唯一一次慌张，还是乔氏过来请安，自己也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还撑着身子来给老夫人请安。 灵袖和老夫人都知道乔氏和陆云瑶之间的事儿，没让她出去，灵袖自己去外面见了乔氏。 陆云瑶就站在门后，听她们讲话。 乔氏咳了几声，也不知道她那头疾到底是如何与咳疾产生联系的，虚弱问起老夫人病情。 听灵袖说老夫人病情好转，乔氏高兴地又可咳嗽了几声，便说想进去看看老夫人。 灵袖就抱歉道：“实在不巧，老夫人刚刚睡下。” 乔氏捏着帕子，瓮声瓮气道：“无妨，我也只是放心不下，想见见老夫人而已，我进去看一眼就出来。” 说完就往里闯，陆云瑶紧张至极，赶紧靠在门上。 好在灵袖及时阻拦住了，加重了语气，和乔氏掰扯了几句。 虽然侯爷不在家，但乔氏还是顾忌老夫人的，不情不愿地答应不进去了，看着还不大高兴。 灵袖亲自送了她出去，还好心告诉乔氏，头疾最好带上抹额，还问及老夫人才送去的那条抹额她是不是不喜欢。 乔氏一脸僵硬，连连拒绝，也不那么不情愿了，逃也似地出了竹香院。 等灵袖回来，陆云瑶笑得不能自已，对她伸出大拇指。 “高还是姑姑高，那副抹额老夫人都嫌老气，不肯戴，夫人明明嫌弃的不行，还不得不供着。” 老夫人虽然平日穿着稳重端庄，都是些深色的衣裳，上面的花纹也是老气横秋的，但太老气的，便是老夫人也嫌弃。 灵袖见那副抹额还挺贵，便自己做主，送给了乔氏。 乔氏即便不喜欢，名义上是老夫人的意思，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不然会被怀疑对老夫人不满。 老夫人知道了，一点都没介意，反而还夸灵袖物尽其用，陆云瑶知道的时候笑开了花。 想也知道，乔氏得多膈应的慌。 灵袖想起乔氏就来气，“明明免了夫人请安侍疾，好好呆在自己院子里‘养病’不好么？非得上赶着找晦气，偏偏夫人这身份，还得让我迎来送往。” “看见夫人明明虚伪，却偏装着对老夫人关心，我就烦。” 灵袖郁闷道：“可老夫人总说，夫人如今是侯府当家主母，得给她面子，只能笑脸相对。” 陆云瑶以前见着灵袖，只觉得她长袖善舞，和每个主子、姑姑相处的都挺好，但也都疏离，没想到却也是对夫人不满的。 听着，好像老夫人也是这么个意思，只是考虑到乔氏的主母身份，才不得不给她脸面。 两人一边吐槽，一边走回后院，老夫人的声音传出来。 “让你去打发乔氏，还不愿意了？” 灵袖拉着陆云瑶，抬腿迈过门槛，笑盈盈道：“老夫人可别冤枉人，奴婢只是私下说几句罢了，您的吩咐，奴婢哪有没听的。” 老夫人在躺椅上，半眯着眼，很是悠然自得，表情也没生气，只是调侃几句罢了。 她与灵袖相处半生，彼此信任不必多说，更是同气连枝，自然不会生气她的所作所为。 陆云瑶跪坐到老夫人身边，给老夫人敲起腿来。 老夫人发出一声喟叹，抬起眼皮道：“你看看人家云瑶，多么懂事，回来就做事，你再看看你，浑身上下就一张嘴皮子最利索。” 灵袖也不反驳，笑着道：“是是是，云瑶最贴心，可惜她是世子跟前的人儿，老夫人就算再喜欢，也抢不到身边来，还得是奴婢一直陪着您，您就认命吧。” 老夫人一副被气到的表情，从躺椅上半坐起来，不住点她，对陆云瑶道：“你看看，你看看她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儿，也不知道以后能找个什么婆家。” 灵袖端了杯杏仁乳酪走过来，哼道：“奴婢都这个年岁了，还嫁什么人，就要一直在您身边气您。” 老夫人笑骂道：“也就我这儿能收留你，你这脾气，谁能驾驭的住。” 灵袖挑挑眉头，“老夫人死心吧，奴婢今生就赖在竹香院不走了。” 她拿了小勺来，伺候着老夫人用了小半碗乳酪，老夫人就不肯再用了，一脸嫌弃。 “太甜腻了，拿走拿走。” 灵袖端着小盅，差点给气笑了，“这是您惯用的口味，哪里甜腻了，厨房里还有一大碗呢。” 老夫人摆着手，一副倔脾气，“不吃，拿走，你们俩分了吧。” 灵袖无奈，只能撤了小案，回来后在陆云瑶耳边道：“管家送了东西过来，我去看看，你好生陪着老夫人。” 陆云瑶轻轻点头，答应下来，灵袖便退下了。 老夫人阖着眼睛，就在躺椅上眯了一会儿，醒来才发现少了个人。 “灵袖呢？” “灵袖姑姑有点琐事，先离开了，让云瑶好生伺候您。” 陆云瑶将老夫人扶了起来，见天色已晚，问道：“老夫人可要传膳？” 老夫人摇头，被扶着回去，“没什么胃口，不想吃了。” 陆云瑶为难起来，“总要用些的，不然老夫人夜里起夜，小心胃痛。” 第184章 托付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老夫人其实真没胃口，这几日食不下咽，总觉得不饿，用也用不香。 可若是不用膳，夜里起来总要饿得胃里难受，左思右想还是点了头。 陆云瑶笑起来，“姑姑吩咐了膳房，都是些容易克化的菜色，老夫人实在不愿意吃，好歹垫垫胃。” 便让下人传膳，陪着老夫人用了膳。 到了夜里就寝的时候，灵袖还未回来，让下人来跟陆云瑶说了一声，说实在琐事缠身，竹香院就她这么一个姑姑，却要忙些。 陆云瑶也理解，伺候老夫人睡下。 老夫人换上寝衣，躺在床上，陆云瑶放下了帘帐，轻声道：“老夫人安眠。” 老夫人闭着眼，道：“下去吧。” 陆云瑶道：“云瑶等您睡着再走。” 老夫人安静了一会儿，又问道：“灵袖还没回来？” 陆云瑶只能如实回答，“姑姑琐事缠身，还望老夫人理解。” 老夫人叹了口气，她自然知道灵袖身上的差事，她身子还康健的时候，也不用时时被灵袖陪着，还能做点主，灵袖只用给她打下手。 可她没心力搭理这些事儿，灵袖就只能辛苦些，中馈在陶氏手中，又不能熟练应对各种事物，有时还得来请教灵袖。 灵袖一个人分身乏术，自然没多余的时间。 只是老夫人越身子不好，就越想有人陪着，除了子孙，也就灵袖在她身边时间最长，最得她欢心。 看不见灵袖，是有些淡淡的愁绪，闭着眼睛也睡不着。 帘帐外传来声音，轻轻道：“老夫人若是睡不着，就和云瑶说说话吧。” 屋子里只点了一盏昏暗的灯，是方便起夜，又不能打扰主子休息，所以昏昏暗暗，面前能看清人的影子。 老夫人转了转头，看见陆云瑶映在床帐上的身影。 她沉默了一会儿，陆云瑶都要以为她睡着了，老夫人才出声，淡淡道：“你与世子……” 陆云瑶的脸在夜色下红了个彻底，“老夫人说这个做什么，云瑶与世子之间清清白白，何况世子不是已经回绝了那个问题。” 她像是被戳中心事似的，一串话像是连珠炮一般，引起了老夫人的笑意。 “我只不过随便说两句，这么着急忙慌否认做什么。”老夫人心情不错的模样，“而且，这不是你提起要和我说说话么？” 陆云瑶声音很沮丧，“那老夫人可以当云瑶没说过么？” “不能。” 陆云瑶：“……” 敦厚的老夫人是跟世子学的么，怎么这么会怼人了？？？ 但她又不能跟老夫人计较，只能瘪着嘴，不说话。 老夫人笑道：“还生气了？” 陆云瑶道：“云瑶不敢。” 老夫人夜里却兴致勃**来，一双眼睛像是窗外的星光，好奇道：“你与决儿也是这样相处的？他责怪你，你说不敢？” 那自然不是，面对世子，她会据理力争，但这样回答，显然不合规矩，不合礼数，显得她怪张狂，陆云瑶实在不知如何开口。 天可怜见，明明是世子脾气古怪，太难伺候。 不过她不说话，老夫人也从她的沉默中猜出来了，没忍住笑出了声，笑得还挺开心，有点幸灾乐祸，隔岸观火的意味。 陆云瑶：“……” 算了，老夫人开心就好。 笑完，老夫人舒了口气，“你们小辈的事情，我是管不着了，只要都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话锋一转，老夫人声音中带着愁绪，“决儿与安儿如今身边都有了可心人，我倒不担心，只是……” 二公子有一门妾室，世子身边却只有她一个。 知道老夫人是在说自己，陆云瑶整张脸都烧起来，害羞地没听清后面的话，被老夫人叫回神来，才茫然问：“老夫人说什么？” “我是担心灵袖。”老夫人叹气道，“她这半辈子都陪在我身边，当年我想给她找个好夫家，都被干脆利落地拒了，说是要心无旁骛陪在我身边。” “我虽然身子不行了，好歹还苟延残喘地活着，能够庇护她一时半刻，可等我百年之后，灵袖的处境定然艰难无比。” 灵袖是在她最艰难的时候来到她身边的，年纪轻轻，却是个忠心的，人也聪明，帮了老夫人不少。 若是当年没有灵袖，她自己不一定能坚持下来。 现在老夫人最放不下的人就是灵袖了，为了伺候自己，身边也没个人嘘寒问暖，等她去了，灵袖一个人要怎么过。 陆云瑶才知道老夫人对灵袖的看重，低声道：“老夫人别说这种话，将养好身子，还怕庇护不了灵袖姑姑么。” 老夫人苦笑，“我这把年纪，就算能长命百岁，也不如灵袖剩下的岁月长久，不能不担心。” 床榻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老夫人的手从床帐中间探出来，陆云瑶上前两步，跪坐在床榻前面，握住了老夫人干枯的手。 “老夫人？” “你与决儿情深义重，等我去了，灵袖就拜托你了。” 老夫人重重握了握她的手。 陆云瑶呆了，连忙道：“老夫人，云瑶与殿下不是您想的那样，就算真是如此，您身为世子的亲祖母，直接与世子说，世子自然会庇护灵袖。” 老夫人竟然托付她，陆云瑶受不住，她一个小小婢女，没什么话语权，怎么也想不通老夫人究竟是何意。 老夫人却道：“决儿与安儿都是好孩子，侯爷也是个孝顺的，我的话他们会听，只他们终究是男子，很少能体会到女子的难处，我不是只将此事交于你一人，不必觉得惶恐，只要你记挂着灵袖，时时看顾她一二便是。” 后宅可是趟浑水，灵袖在自己身边，得罪人是肯定的，老夫人担忧的就是若她去了，乔氏和陶氏再不安分，怪罪到灵袖身上来。 墨燃是她们的丈夫，墨长安是乔氏的儿子，即使能够信任，她也怕这两人被女人糊住眼睛，看不清事实。 也就墨长决身为世子，以后承袭平西侯爵位，比较那两人靠谱些。 第185章 看望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老夫人这几日眼睛看着，看得出长孙对陆云瑶的意思。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一口回绝了纳陆云瑶为妾，但肯定会给她个名分。 自己的孙儿，老夫人自己知道，就是个痴情的。 看不上，就距所有人于千里之外，甚至不想成亲。 一旦有走进心里的，拼了命也要得到，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 让陆云瑶将此事记在心上，倒比对墨长决耳提面命更有效，老夫人也是为灵袖计深远。 老夫人的请求，还是真心实意，只让她记着看顾灵袖姑姑这样的小事，陆云瑶自然应允，握紧了老夫人的手。 轻声道：“老夫人放心，灵袖姑姑对云瑶的态度，云瑶也是能感受出来的，以后定投桃报李。” 老夫人欣慰道：“我这便放心了。” 也许是了却心中一桩事，老夫人呼吸很快便绵长规律起来，手也没了力气。 陆云瑶轻唤了两声老夫人，见老夫人真睡熟了，才起身，轻轻掀开床帐，将老夫人的手塞到被褥下面，掖了掖被角，这才出门。 老夫人睡的时辰早，她出来时一点都不困，遇见着急赶回来的灵袖。 “老夫人可睡下了？”灵袖急得跺脚，“也不知道竹香院小小个院子，哪来那么多事儿。” 老夫人放心不下灵袖，灵袖也是从来舍不得老夫人，恨不得日日陪在老夫人身边。 这样的主仆之情感人至深。 陆云瑶笑道：“刚刚才睡下，老夫人睡得香，有点声响不碍事儿，绿芜在小侧间守夜，姑姑不放心便进去看看吧。” 灵袖点点头，“那我进去看一眼就出来。” 说完便蹑手蹑脚进去了，过了一会儿才出来，脸上有些欣慰。 “这几日老夫人总有些难眠，好似有心事，问也倔着不说，睡不香，白日精神就更不好，我还担心来着，今日没伺候老夫人睡下，还真有点担心。” 灵袖叹了口气，转而笑着道：“看来老夫人还是喜欢你，见着你便一点烦恼都没了，比多少安眠的汤汤水水都管用。” 陆云瑶也笑起来，老夫人哪里是一看她，心病也没了，明明是一直为灵袖姑姑担忧，又不好与本人说。 与她说出了心声，这才没了心事，心无旁骛地睡下。 陆云瑶对自己认知清楚，知道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婢女，可没真把老夫人的话当真，只以为是与她说说心事罢了，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不过老夫人既然信任她，她也会尽自己所能，看顾灵袖姑姑。 但是现在看来，就算老夫人真……灵袖也伺候过老夫人的人，还是管事姑姑，侯爷都要客气几分，应该也不会落魄到她接济的地步才对。 陆云瑶将老夫人的人压在心底，与灵袖闲话几句，便回了房间休息。 - 穿着一身丁香色罗裙的女子被丫鬟簇拥着，轻轻靠在软塌上，腹部微微隆起。 婢女小心翼翼护着主子，“姨娘，您感觉如何？若是不好，咱们再回去歇着。” 蒋珮儿憋了半个月，实在不想再待在房间里了，摆摆手，“无妨，将养了好些时日，吃了那么多安胎药，若还不能出来透透气，还不如不吃。” 婢女芸芸还是十分担心，“那您若是不舒服，便和奴婢说。” 又责令其他婢女，小心看顾着主子，若出了问题，拿她们是问。 蒋珮儿眯着眼睛，总算是透了气，这么多时日在屋子里闷着，差点抑郁了。 不过没悠闲多久，芸芸面色不对过来禀告：“姨娘，夫人来看您了。” 夫人？ 蒋珮儿挑高眉头，“夫人不是犯了头风，不好生在自己院子里歇着，跑到我这儿来做什么？” 芸芸只是个婢女，自然不知，只道：“夫人还在外面等着呢。” 蒋珮儿依旧以一副不成体统的姿态，倚在软塌上，道：“请夫人进来。” 她等了一会儿，等听到芸芸“夫人里面请”的声音，才慢悠悠撑着身子，努力起身。 乔氏带着好些仆妇，浩浩荡荡进来，抬眼便看到蒋珮儿挺着肚子，艰难下地。 她连忙让下人过去扶着，着急道：“不必多礼，你还怀着身孕呢，是有双身子的人。” 又对旁边站着的婢女们横眉冷对，“你们干什么吃的，姨娘胎像不稳，需要好生静养，怎么能让姨娘出来受冻呢？全都罚半年奉银，下次再犯饶不了你们！” 蒋珮儿眼看乔氏破口大骂，中气十足，哪像个犯了头风的病人。 婢女们吓得不轻，纷纷跪下请罪。 蒋珮儿被扶着站起身，虚弱地道：“夫人别怪罪她们，是妾非要出来透气，她们也奈何不了妾。” 上次两人见面，还是乔氏责骂她，将她惊得动了胎气，从那以后，两人还没见过面，乔氏一直羞愧，不敢来见她。 这回一进门便是训斥婢女，除了心疼她腹中的孙儿，也是想让她先说个软话。 毕竟乔氏身为侯夫人，难道还要她先给儿子的一个姨娘低头道歉么？想也不可能。 蒋珮儿心里门儿清，想演她便配合。 果然，听她话中似乎一点记恨也无，乔氏才转过头来，愤怒的表情变成心疼，迈着碎步走过去拉住蒋珮儿的手。 “可怜见的，珮儿，这段时间你可清瘦不少，这样孩子怎么能受的住呢。” 乔氏回头示意婢女烟萝，烟萝便带着一众仆妇将手上的盒子都摞在一起。 乔氏一脸笑容道：“这些是我特意从嫁妆中挑选出来的，对你身体好。” 蒋珮儿露出感激的笑，苍白的脸上透出红晕，却盯着那几个盒子不放。 “怎么好意思麻烦夫人，原本就是妾福薄，才会动了胎气，差点让郎君第一个孩儿还没出生便夭折。” 乔氏听见这话，笑容敛了敛，若不是见她眉眼间一片真诚，差点以为她是在含沙射影，讽刺自己了。 不过应该不至于，她毕竟是侯夫人，就算喂了儿子妾室一碗堕胎药，不让这个庶子在正经儿媳妇过门前降生，也是为大局考虑。 何况这胎还挺了过来。 第186章 恨铁不成钢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乔氏一派嘘寒问暖，就像是之前对蒋珮儿的训斥责骂没出现过似的，格外疼爱她。 当然，三句话不离她肚子里的孩子。 蒋珮儿都听烦了，说的总比唱的好听，嘴上关心罢了，若真关心，她养胎这段时间，夫人为何不来看她？ 就算不方便过来，让手底下的人过来嘘寒问暖一番，面上也好看些。 等到乔氏面露疲倦，蒋珮儿连忙关心了一番，派人将她给送走了。 笑颜如花的脸立刻垮了下来，蒋珮儿翻了个白眼，“什么婆母，还不如陶姨娘关心我，至少还来看过我两次。” 也不知是不是真心关怀她腹中的孩子，别是就为了做给别人看的吧，真令人恶心。 芸芸送走了夫人，回来就听见主子说这话，心惊胆战道：“姨娘可别乱说，陶姨娘只是侯爷的妾室，夫人才是您真正的婆母。” 蒋珮儿应付两句，脸上好没意思，又问起竹香院的事儿，“老夫人可还好？” 芸芸道：“说是这几日恢复的不错，不过还需静养，竹香院闭门谢客，夫人上门都没见着老夫人，被赶出来了。” 蒋珮儿嘲笑了两声，“夫人这是吃了闭门羹，所以才退而求其次看我的？” 这芸芸就不知道了，低眉顺眼伺候着，没答话。 蒋珮儿哼了一声，转而又想起来，“郎君去了有十几日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这么多时日不见，她还有些不适应，毕竟自从她怀了胎，墨长安便一直陪在她身边，从没离开过这么久。 芸芸知道自家主子情绪不稳，可能会伤到孩子，便宽慰道：“二公子归期不定，不够眼见着就这几日的工夫，姨娘不必担忧，养好了身子去迎二公子，二公子也会高兴的。” 蒋珮儿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风骏山 一行人谈笑风生骑着慢慢走来，马背上载着诸如兔子、野鸡等猎物，几个相熟的纨绔子弟不断吹嘘自己骑射多好，实则猎物少的可怜。 不过听者也无心，一笑而过。 墨长决下了马，把手里的弓扔给青云，脚步匆匆往帐篷里走，却被小厮叫住，说是侯爷找。 墨长决没来及换衣裳，便去了平西侯的营帐。 帐中一人背着手而立，墨长决走进去拱手道：“见过父亲。” 墨燃抬起头来，面上满是恨铁不成钢刚，痛斥道：“你还有脸见我？” 墨长决还穿着一身骑装轻甲，明目朗星，神采奕奕，一副英朗少年的模样，偏偏扯着嘴角，笑容显得轻浮，看着有点吊儿郎当。 “父亲这话从何说起，不是您让人叫我过来的么？”墨长决道。 墨燃板着个脸，“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让你护在太子殿下身边，你为何偏偏不去，与一些纨绔混在一起，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了？” 墨燃双眼气得要冒火，上次的寿宴出了差错，让他被同僚笑话了好久，他舍下脸皮，好不容易才牵上了太子那边的线，怂恿着两个儿子跟在太子身边。 就算骑术不精，好歹混个脸熟，也没指望他们出多少风头，好歹在太子面前美言几句。 结果呢，大儿子懒懒散散，才开始连帐篷都不出，他派人三催四请，这才勉为其难出来，却只与京中出了名的纨绔们混在一起。 可算是出了名，但是是墨燃一点也不想听到的名声。 至于二儿子更是文弱，第一日倒是出来了，被马鞍磨破了大腿，还一直忍痛坚持着，结果神思恍惚，差点摔下了马。 墨燃也没办法，只能将他送回去休养，这两日才又出来。 父子俩正说着，帐帘一掀，又进来个少年，这回这个连骑装都没穿，见墨长决也在还有点惊讶。 “大哥，父亲。”墨长安行了礼，脸上困惑道：“父亲找我来可有要事？” 墨长决看到他来了，也有些意外，提醒道：“父亲嫌弃我们两个没去巴结太子，正生气呢。” 墨燃气结，这件事虽然是这样吧，可一点遮羞布都没有，让他感觉自己很不堪。 巴结太子，那能叫巴结么？也不看看朝中现在是什么个情势。 可面对一脸无所谓、破怪破摔、说啥也不听的大儿子，和一脸无辜，浑身都写着文弱不堪，马都骑不了，更别提骑射的二儿子，墨燃接下来的话都咽了回去。 他叹了口气，无力摆手，“算了，你们都回去吧。” 一大把年纪，生了两个好儿子，结果没一个中用的，还得他这个老子出场，身形都有点佝偻。 墨长安摸不着头脑，跟着大哥脚步出了营帐，“父亲怎么看起来如此疲累，大哥可知道父亲是在为何事担忧？” 墨长决还急着回去休息，丢下一句，“可能是心累吧”，就离开了。 留下傻弟弟一个人茫然四顾。 墨长决进了自己的帐篷，脸上才挂起了沉重的表情，让青云进来回话。 “怎么样？” 青云面色也不好看，严肃道：“殿下所料不假，属下收到暗线传来的消息，禁军确实被暗中调遣，猎场周围的守卫力量少了将近一半，消息压着才没往上传。” 墨长决眉头一皱，最让人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前些日子他就感觉不对，比之从前，这次的围猎几乎幼稚的可怜，基本上就是些达官显贵的子弟骑着马在猎场中玩乐。 以前好歹还争个一二，这次圣上只露了两面，之后就一直闭门不出，也不知是真身体不适，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圣上不出来，倒是太子代替了圣上，一时间风光无两。 也不怪墨燃想让两个儿子去凑个热闹，实在是太子身边围着太多人，想要有前途的，都去巴结太子了。 就算与太子针锋相对的皇七子瑞王，在这样的情景下，也落寞了不少。 太子终究是正统，圣上不方便，就由太子代替。 底下的人都是看情况站队，一时间瑞王身边门可罗雀，倒是太子身边繁花锦簇。 这番异动，也不知是哪位皇子所做，或者就是圣上的意思。 第187章 太子妃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这次冬狩，负责猎场守卫的是禁军统领杨昆，武将出身，虽说朝中大体武将失意，但这里面显然不包括他。 禁军直属圣上调遣，专门负责护卫圣上、皇宫的安全，杨昆直接听命于天子，忠心耿耿，不然圣上也不会将保护自己安全的事情交给他。 杨昆就是圣上手中的一把刀，十分受圣上信任。 如今圣上就露了两次面，剩下时间一直都在皇帐中，除了近臣、后宫妃嫔、皇子都不可见，也不知那边是个什么情景。 青云低声道：“杨将军是天子纯臣，手握禁军，难道这是圣上对太子不满，所以才想……” 墨长决摇头，“没那么简单，圣上年纪大了，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难免有力不从心的时候，杨昆虽然是纯臣，可也个聪明人，圣上若是……总要传位，杨昆身后没有世家支撑，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他笑了一声，道：“前些日子，不是传出太子要选正妃么？我记得杨昆膝下无子，却有个唯一的嫡女，从来养在深闺无人见过。” 杨昆爱女如命，若是想给自己女儿博个好前程，也不是没可能反水太子。 青云咋舌，世子的意思是，太子想要娶杨家嫡女为太子妃。 “可太子不是早就娶过正妃了么？”青云不解。 太子是圣上长子，出自先皇后张氏膝下，是圣上最大的儿子，今年已经三十有二，年岁不小了，估计也是等不及了，这几年才动作频繁。 但圣上十分喜爱先后张氏，当年圣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太子妃就是他自个儿选的，家世并不高，却十分受宠。 当年圣上独宠中宫，朝中对其颇有微词，特别是送了自家女儿进宫的，更是不满。 但圣上就是想让先后生下嫡长子，别人不满也只能忍着，若不是先后生产时伤了根本，不久就撒手人寰，估计张皇后还要被独宠好久，那时后宫简直与空置没什么差别。 好在先后病逝了，圣上这才临幸其他妃嫔，才接连有庶子降生。 因为对先后恋恋不舍，还将先后妹妹接进宫，立小张氏为继后，这些年虽没有独宠小张氏，帝后也是相敬如宾。 张家本不是春秋鼎盛的家族，就是个小官之家而已，一连出了两个皇后，还成了太子的外戚，一时间春风得意，一跃成了偌大的世家之一。 圣上年纪大了，身体不济，太子渐渐执政，闯出名头。 原本瑞王以为自己有机会，野心勃勃，一直与太子针锋相对，可近些日子也落了下风，只因为圣上总给太子做脸。 朝中人看这情势，圣上是有意让太子继位，唯恐不支持太子，等太子上位了第一件事就是清除异己，接连站队。 现今朝堂上几乎一边倒，不然墨燃也不会着急巴结太子。 毕竟就算不想振兴平西侯府，也得保住侯府上下的安危吧，让太子知道平西侯府是他们一伙儿的。 太子是先后唯一嫡子，圣上从小到大对他宠爱至极，在太子十四时就亲自给他挑了正妻，乃是左丞廖秋平廖大人的嫡女，廖氏，十五岁大婚，十里红妆，羡煞旁人。 廖氏性情温婉，有容人之量，是个极好的太子妃人选，家世也对太子很有助益，当时夫妻两个蜜里调油，也是京中模范夫妇一对。 可惜好景不长，如今太子都三十二了，上面老子不肯退位就算了，底下也没个好消息，他这个正妻生了三个孩子，都是女儿，也没给他生下一个嫡子来。 太子与张家都对廖氏十分不满，甚至有了废太子妃的念头，只是碍于廖相爷还在左丞这个位子上待着呢，不好说出口罢了。 毕竟太子有了今天的低位，廖家出的力也不少。 只是身为太子正妃，生不下嫡子来，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就算没有外界压力，廖氏自己也受不住这个打击。 更何况她为了早日给太子生下嫡子，喝了许多年汤药，七年生了三胎，身子着实撑不住。 太医诊断过，说她以后可能生不了孩子了。 太子哪能没有嫡子呢，听到这个消息，很是不高兴。 还是廖大人亲自上门，跟太子谈了条件，谈了什么外面人不知道，只知道后来廖家主动提出，廖氏身为太子妃，不能给太子生下嫡子，愧不能当，自愿让出太子妃位置。 廖氏原本是风风光光的太子妃，以后便是正儿八经的皇后，就因为肚子不争气，委屈地从正妃变成了侧妃，当时就生了病，身体也一落千丈。 太子早就不耐烦这个没用的正妃，却没放弃这个机会，与岳父大人表明自己不愿离弃妻子，很是立了一波深情人设，感动了京中多少少女。 还是廖家羞愧不已，非要退位让贤，太子实在拒绝不了，这才尊重了岳家。 不过为了安抚岳家，太子承诺，就算是侧妃，他也一定会好好对待廖氏。 廖家笑呵呵应下，转头就将三个美婢送到廖氏身边，美名曰帮她固宠，不顾廖氏清白的脸色，然后又将庶女送给太子当妾室。 摆明了怕廖氏失宠，又送来个自家女儿，不能失了太子这颗大树。 廖氏被气得不行，病地卧床休养，还将三个美婢送到了庶妹身边，这样的好意她可不敢承受。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太子想要废太子妃，但又不想损害自己名声，让岳家主动退让，他为了宣扬自己情深不悔的名声，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 自然后来的这一遭，旁人也知道了。 太子脸上不大好看，更厌弃了廖氏，但为了让廖家知道，自己没有放弃和廖家的关系，倒是宠起了廖氏的庶妹，甚至将她带来了风骏山，带在身边宠爱有加。 廖家见了，也算是放心了。 如此一来，太子妃的位置便空置了下来。 太子继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那个位子就是未来的皇后，谁不想再上一层楼，做外戚呢，不少人都盯着那个位置。 第188章 危机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太子这次却没有大张旗鼓选妃，墨长决之前也不知道太子属意哪家，不过察觉到不对之后，倒是想起了禁军统领杨昆还有个女儿。 只是杨昆一贯低调，他知道他为天子做事，得罪了很多人，所以从来都将自己的妻儿保护的很好。 听说杨家只有主母，并无姨娘，即便与杨夫人只为杨昆生下一个女儿，再无所出，杨将军也没纳妾，倒是和夫人感情甚笃。 这唯一的女儿，杨将军极为溺爱，担心圣上退位后，他便没了依靠，也护不住女儿，这才给女儿找个靠山。 这样想也是顺理成章，只是墨长决总觉得不大对。 杨将军他也认识，虽然沉默寡言，却是个忠肝义胆的儿郎，并没有嫌弃自己夫人不能生下嫡子，却想给女儿找个这样无情的太子？ 不过这些也只是猜测，没查出事实之前，都是无稽之谈。 墨长决按下心中疑虑，对青云道：“这几日怕是要出乱子，你去告诉二公子和侯爷一声，最好不要出门，安生在自己营帐里待着。” 顿了顿，他又道：“隐晦提醒一声便是，侯爷若是不听，也别再管。” 估计墨长安会听话，他本来就是个文人，舞刀弄枪的不适合他，待在帐篷里不出来正合他意。 墨燃就不一定了，刚刚才和墨长决不欢而散，不一定会听他的话。 青云道：“是。” 然后退下了。 墨长决这才换下身上铠甲，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便皱起眉，把茶杯放下了。 喝惯了陆云瑶给他煮的茶，出自旁人之手的，都变得没那么好入口了。 墨长决叫了猎场的侍女进来，将茶换成了白水。 侍女战战兢兢，“可是茶水不合您口味？奴婢再去沏过。” 墨长决挥手阻拦，“不用了，我不爱喝茶。” 侍女一脸为难，还是给他上了白水，墨长决回来后口干的很，咚咚咚灌了好几口，这才觉得够了。 然后盯着杯子出身，不知道云瑶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想他。 - “阿嚏！” 陆云瑶打了个喷嚏，老夫人正在打盹，被吓得一激灵，迷茫地睁开眼。 灵袖走过去，试了试陆云瑶额头上的温度，道：“不会是着凉了吧？” 老夫人打了个哈欠，道：“让陈大夫过来一趟，给你看看。” 陆云瑶揉着鼻子，道：“不用麻烦陈大夫，云瑶没事，只不过鼻子有点痒罢了。” 灵袖觉得她额头不烫，也放下了手。 陆云瑶叹了口气，“也不知殿下什么时候才回来。” 灵袖笑道：“原来不是着凉，是想世子了啊？” 老夫人也眼神促狭，和灵袖一起笑了起来，弄得陆云瑶怪不好意思的。 她发誓，本来就没想世子的，只是那时候突然感叹一下。 不过说也说不清，老夫人和灵袖认定她们之间有什么，陆云瑶只能躺平任嘲。 “云瑶只是怕猎场上有危险，世子万一出什么意外怎么办？” 灵袖笑够了，才道：“没事的，不是与你都说了，猎场上有禁军保护，安全的很，你就放心吧。” 陆云瑶道：“行吧。” 这才混过去这个话题，又和老夫人说起别的事儿。 只是陆云瑶总觉得心慌，像是要发生什么事儿一般。 - 墨长决心里记挂着事儿，这一夜就没睡好，第二天早早醒来，也没人伺候的人问话，外面静谧一片。 他刚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兀自在帐中坐了一会儿，才察觉到不对。 平日这个时候，外面在就嘈杂一片，各世家子弟们要准备着去打猎了，绝不会如此安静。 墨长决不知道外边是个什么情形，换上了一套没穿过的衣裳，身形隐在角落，掀起帐帘往外看去，只见外面连个活人都没有，只有风吹着旌旗，猎猎作响。 偶有穿着重甲，匆匆而过的禁军守卫过去，其他帐篷里也像是没有人一般，护卫在帐篷之中穿行而过，肆意妄为，往同一个地方集结而去。 墨长决屏住呼吸，等几个侍卫从他的帐篷外面过去，才抬头看了一眼，旋即皱起眉头。 那个方向，几位皇子与圣上皇帐都在那处，离着他这儿倒是远的很，不清楚他们目标到底是哪一个。 不过若真是太子动手…… 墨长决思量再三，还是悄悄转出了帐篷，藏匿身形到不容易被人发现的角落之中。 待一个落单的侍卫匆匆向着他那里过来，他悄悄伸出手，捂着人的嘴将人虏进了角落之中。 稍后，穿着重甲的侍卫重新出来，左右看了一眼，并无不对，这才匆匆往那边赶去。 重甲还是那身重甲，只是里面的人已经换了。 猎场的地形，他来到之后便看了一般，记在心中，更何况更有和他一样装扮的人引路，并不担心会走错路。 他微微低着头，头盔重重的阴影遮挡住他的面容，即便看到侍卫，也都是打个照面，继续沉默赶路，墨长决并不担心会被人认出来。 只是还没来得及赶过去，那边已经爆发出兵戎相见的声音，还有人的喊声。 “大胆，此乃皇帐，怎敢乱闯！” 随即一声长鸣，是吹响的警示声，场面渐渐凌乱起来。 声音嘈杂一片，渐渐有帐篷里的人醒了过来，还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这是？” “怎么吹了号角，有敌袭？” “皇家围猎怎么会有敌袭？！” 墨长决加快脚步，用着轻功身影飞快，出来的人几乎只能看到虎山而过的黑影。 前面乌泱泱都是人，侍卫手中拿着刀剑，和被围住的人对峙着。 墨长决顿住脚步，绕了个弯，飞身上树，茂密的枝叶挡住了他的身形，这才看清楚重重包围之中的情景。 皇子们站在最中央，衣衫不整，有几个直接穿着亵衣，显然一点准备没有。 他们身前是拿着刀剑对抗的亲卫，正防范着包围他们的禁军。 至于圣上倒是不见人影，不过整个皇帐正是包围最中心，恐怕圣上就在里面。 墨长决侧耳去听，甚至听到慌张中传来的女子哭泣声，应该是伴驾的嫔妃宫女。 第189章 杨昆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皇子们最前面，太子一脸铁青站在那里，比起几个不靠谱的兄弟，好歹穿上了外袍。 这些保护的亲卫，有一大部分都是他的人。 怀疑的目光从脸上写满惊慌的兄弟身上一个个扫过去。 瑞王只穿上了裤子，外袍都没穿，狼狈不堪，看到太子的目光，没好气道：“太子不会以为这是我们的手笔吧？您睁眼看看，我们所有皇子可都在这儿了，若是谋划兵变，用得着以身犯险么？” 瑞王都不知道自己这条小命能不能保住，对太子说话的语气自然称不上好。 他本来就看不惯太子自命清高，都是父皇的儿子，太子的生母早就没了，即便是嫡子又如何？ 不如他这个庶子，生母是受宠的贵妃，外家也与张家有一战之力。 不过若是在这里折了，一切都成了镜花水月，几个兄弟都得死，他哪会估计太子的脸面。 太子脸色更加难看，深恨几个兄弟没一个立的起来的，他是怀疑是兄弟干的，可几个兄弟都在这里，事实也不容他多想。 贤王见太子与瑞王快要吵起来的架势，赶紧上前，调和了两句。 “七弟少说几句，大敌当前，咱们兄弟内讧做什么？” 太子却也没领情，哼了一声转过头去，还是瑞王面色缓和几分，没再多话。 在太子心里，这几个兄弟实在烂泥扶不上墙，皇三子贤王就是个老好人，也不站位，没意思的很。 皇五子恭王就和他母妃荣妃一眼，都是个胆小怕事的，都快吓得晕过去了，拽着他的袖子瑟瑟发抖，一点也不像皇子龙孙。 瑞王一贯是他的死对头，更不必多说。 除了小十年纪太小，在宫里没过来，继后所出的九皇子眼见快要成年，正妃都定好了，竟然还害怕这些事，在皇帐中躲在嫔妃屁股后头，简直没眼看。 太子本来就看不上几个弟弟，现在更是生气。 禁军中间分开一道缝，穿着银甲的禁军统领杨昆沉着脸，踱步而来。 太子见着他，眯了眯眼，喊话道：“杨昆，父皇与孤待你不薄，你到底是为何人所使，竟敢监守自盗，行刺圣上！说出幕后主使，再退兵自首，孤便做主，饶你全家一命，如若不然……” 太子露出狠厉的神情。 圣上体力不济，太子顺理成章监国，也养出了几分气度。 不过在天子纯臣杨昆面前，这点气场不算什么，不及圣上年轻时分毫。 杨昆冷笑一声，声音沙哑至极，“太子什么时候能代替圣上说话了？本将倒是怀疑，太子挟持圣上，想要李代桃僵！” 太子神情肃然，“满口胡言！” 杨昆大笑一声，“如若不然，那就请太子将圣上请出来看看。” “大胆，父皇是你想看就能看的么？”太子道，“何况圣上一直卧病，不方便出来。” 杨昆哼了一声，明摆着不信。 太子也是着急，他又没说谎，父皇本就身体不行了，围猎前还亲自动手射了一头鹿，手抖得不行，回来就秘密传了太医过来。 勉强又露了一面，实在不能出现，之后的事情便让他代劳。 只是这事儿都是瞒着朝臣的，让臣子们知道圣上得了重病，还不得乱了。 太子是大晋以后的主人，可不想看到这样的乱象，就算是继位，也得等到冬狩以后，回了京城先安排好了。 没想到杨昆这边先出了状况。 若非信任，圣上也不会一直将禁军交给他，太子也知道，比起自己，父皇恐怕更相信杨昆。 太子还没动杨昆，也是顾忌着父皇还健在，若是早早动了父皇的人，怕是会被父皇猜忌。 现在想来，管什么猜忌不猜忌，先将杨昆拉下马，早早登基，也不会生出这样的乱子。 太子那个后悔啊，他就应该再布置些人，身为东宫太子，他有一支独属于自己的军队，这回只带了一半过来，剩下的留在东宫护着东宫的人。 若不是如此，也不会对着禁军一筹莫展，杨昆能立即集合了这么多禁军，一定是早早下了调令，早就谋划好这件事了。 思及此，太子沉痛道：“杨昆，孤本来还看好你，想要将太子妃之位留给你家嫡女，这样的恩宠都不能 第189章 皇子们最前面，太子一脸铁青站在那里，比起几个不靠谱的兄弟，好歹穿上了外袍。 这些保护的亲卫，有一大部分都是他的人。 怀疑的目光从脸上写满惊慌的兄弟身上一个个扫过去。 瑞王只穿上了裤子，外袍都没穿，狼狈不堪，看到太子的目光，没好气道：“太子不会以为这是我们的手笔吧？您睁眼看看，我们所有皇子可都在这儿了，若是谋划兵变，用得着以身犯险么？” 瑞王都不知道自己这条小命能不能保住，对太子说话的语气自然称不上好。 他本来就看不惯太子自命清高，都是父皇的儿子，太子的生母早就没了，即便是嫡子又如何？ 不如他这个庶子，生母是受宠的贵妃，外家也与张家有一战之力。 不过若是在这里折了，一切都成了镜花水月，几个兄弟都得死，他哪会估计太子的脸面。 太子脸色更加难看，深恨几个兄弟没一个立的起来的，他是怀疑是兄弟干的，可几个兄弟都在这里，事实也不容他多想。 贤王见太子与瑞王快要吵起来的架势，赶紧上前，调和了两句。 “七弟少说几句，大敌当前，咱们兄弟内讧做什么？” 太子却也没领情，哼了一声转过头去，还是瑞王面色缓和几分，没再多话。 在太子心里，这几个兄弟实在烂泥扶不上墙，皇三子贤王就是个老好人，也不站位，没意思的很。 皇五子恭王就和他母妃荣妃一眼，都是个胆小怕事的，都快吓得晕过去了，拽着他的袖子瑟瑟发抖，一点也不像皇子龙孙。 瑞王一贯是他的死对头，更不必多说。 除了小十年纪太小，在宫里没过来，继后所出的九皇子眼见快要成年，正妃都定好了，竟然还害怕这些事，在皇帐中躲在嫔妃屁股后头，简直没眼看。 太子本来就看不上几个弟弟，现在更是生气。 禁军中间分开一道缝，穿着银甲的禁军统领杨昆沉着脸，踱步而来。 太子见着他，眯了眯眼，喊话道：“杨昆，父皇与孤待你不薄，你到底是为何人所使，竟敢监守自盗，行刺圣上！说出幕后主使，再退兵自首，孤便做主，饶你全家一命，如若不然……” 太子露出狠厉的神情。 圣上体力不济，太子顺理成章监国，也养出了几分气度。 不过在天子纯臣杨昆面前，这点气场不算什么，不及圣上年轻时分毫。 杨昆冷笑一声，声音沙哑至极，“太子什么时候能代替圣上说话了？本将倒是怀疑，太子挟持圣上，想要李代桃僵！” 太子神情肃然，“满口胡言！” 杨昆大笑一声，“如若不然，那就请太子将圣上请出来看看。” “大胆，父皇是你想看就能看的么？”太子道，“何况圣上一直卧病，不方便出来。” 杨昆哼了一声，明摆着不信。 太子也是着急，他又没说谎，父皇本就身体不行了，围猎前还亲自动手射了一头鹿，手抖得不行，回来就秘密传了太医过来。 勉强又露了一面，实在不能出现，之后的事情便让他代劳。 只是这事儿都是瞒着朝臣的，让臣子们知道圣上得了重病，还不得乱了。 太子是大晋以后的主人，可不想看到这样的乱象，就算是继位，也得等到冬狩以后，回了京城先安排好了。 没想到杨昆这边先出了状况。 若非信任，圣上也不会一直将禁军交给他，太子也知道，比起自己，父皇恐怕更相信杨昆。 太子还没动杨昆，也是顾忌着父皇还健在，若是早早动了父皇的人，怕是会被父皇猜忌。 现在想来，管什么猜忌不猜忌，先将杨昆拉下马，早早登基，也不会生出这样的乱子。 太子那个后悔啊，他就应该再布置些人，身为东宫太子，他有一支独属于自己的军队，这回只带了一半过来，剩下的留在东宫护着东宫的人。 若不是如此，也不会对着禁军一筹莫展，杨昆能立即集合了这么多禁军，一定是早早下了调令，早就谋划好这件事了。 思及此，太子沉痛道：“杨昆，孤本来还看好你，想要将太子妃之位留给你家嫡女，这样的恩宠都不能 第190章 面圣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只是前面的巧遇传出去还是一桩美谈，后面见的几次却不好言说了，杨昆还在率领众禁军虎视眈眈，他怎么不会蠢到说出这话来激怒杨昆。 可太子不说，杨昆难道就不知道么？ 原本表情还镇定着，听了太子颇为炫耀的话，杨昆脸色完全扭曲了，一双眼睛红的骇人，将几位皇子都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要发动将士们造反了。 太子皱了皱眉，他身为太子，身份尊贵无比，想让杨昆女儿当太子妃，是抬举了他，杨昆竟然还不乐意了，这副态度给谁看呢。 杨昆实在忍受不了，扬起手中长枪，枪尖直冲太子。 杨昆统领禁军多年，身上兵戎之气甚重，一双眼睛像是淬了毒一般，毒蛇一样阴沉沉地盯着太子。 那眼神，让身为储君的太子也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在几位皇弟面前怂了，或许是挂不住脸面，太子脸上多了几分怒气，语气也有点冲。 “杨将军此举到底是何意，圣上还在皇帐之中，你们君臣相得，父皇是多么信重杨将军，将军就是这么报答父皇的么？” 贤王上前一步摁住太子的肩膀，露出和事佬的笑容，轻声道：“太子少说两句吧。” 还嫌不够乱么？ 杨昆没有直接动手，而是选择自己出来，和皇子们对峙，或许正是有其他隐情。 兄弟两个都不是蠢人，对视一眼，便明白了对方所想。 贤王对杨昆拱手，很是客气道：“杨将军备受父皇信任，这定是误会，将军若有何不满，也可说出来，父皇虽不在，太子却是能做得了主的。” 杨昆冷笑一声，脸上却不敢苟同，“太子殿下金尊玉贵，却是不敢让太子做主。” 虽然回绝了，但能听出有难言之隐。 太子心思一动，难道这杨昆还真不是收了谁家的好处，想要发动政变？ 只是弄这么一出，就算他所求之事是如何，太子有没有答应，时候不论是圣上还是太子都不会再信任杨昆。 到底是什么事情，只得杨昆赔上一族的前程，也要闹得这么大。 太子附和着贤王的话，道：“杨将军若真要陈情，孤也几位皇弟都在此，直说便是。” 太子一向嚣张，让他这么服软，也就是因为对方手下有兵罢了，不然哪能看到太子如此窘状。 他面上装着一团和气，实则被杨昆这么下脸面，心中早就气急，想着先让杨昆这厮嚣张一二。 等退了兵，太子就算惹了圣上不满，也要让杨昆一族付出代价，才能消他一介储君被包围至此的心头之恨。 杨昆不去看太子，一脸不屑之状，“本将要见圣上。” 太子一滞，差点气急败坏。 贤王一脸笑容，“不是父皇不愿见将军，只是父皇抱病，实在出不得门。” “既然圣上抱病不方便，那本将就去里面面圣。” 杨昆也不嫌弃，提着枪上前两步，惹得皇子的亲卫们紧张不已，护着皇子们后退了两步。 太子脸色更难看了，杨昆佣兵犯上，让他进去了，让朝臣知道，还不得骂死他这个太子。 何况万一杨昆不是为了陈情，就是想弑君怎么办，不管父皇活没活下来，太子只要活下来了，等着他的就是口诛笔伐。 太子虽然想让父皇退位，也不是这么个退位法。 “笑话，父皇是你相见就能见的么？” 太子刚刚硬气几分，皇帐中就出来了个神情慌张的宫女。 见到外面兵戎相见的场面，宫女面色更白了，哆哆嗦嗦对太子行了一礼，道：“禀告太子，圣上让杨将军进去回话。” 太子神情扭曲几分，气急败坏道：“父皇到底怎么想的，难道不怕杨昆胆大妄为，意图弑君么？” 贤王恨不得堵住太子的嘴，让他别说话了，生怕那煞星听不见么。 皇子们被包围在一处，举步维艰，不敢出去，杨昆却仗着自己有武功在身，艺高人胆大，孤身一人便走过来。 太子眼光闪动，有心让亲卫趁此机会将杨昆擒住，可他又不能说出口，不然那些拿着刀剑，用锋芒对着他们的禁军就不会饶了他，只能祈祷亲卫们把握好机会。 太子的意愿很快落空了。 亲卫们大多是出自世家贵族，从没上过战场，面对手上沾过血的煞星，即便对方孤身一人，他们也怕得够呛。 拿着刀剑对着他，却随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自发往两边推开，给杨昆让出了一条小路。 杨昆从太子身边走过，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径自走进了皇帐。 出来传话的宫女被这场面吓软了腿，都没顾得上回去传话，倒在个角落里瑟瑟发抖。 太子被如此忽视，脸色阴沉像是锅底，被贤王扯着进去了，剩下的皇子哪还敢停留，连忙也跟了进去，皇帐前面安静下来。 躲在树上的墨长决静静看着这一幕，很是摸不着头脑。 到底是不是夺嫡之争？ 本以为是一场大戏，结果两方虽然有些口角争执，结果全程和和气气，连点血都没见，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等得他有些烦躁。 树上也是不好呆的啊，枝桠膈得慌。 墨长决隐匿在枝叶之中，百无聊赖地等着皇帐里面的人谈判，可惜皇帐大的很，他又不能太过靠近，里面说了什么根本听不见。 也就是这棵冬日还不落叶的树帮了忙，不然他还真没落脚之地，低头看看树下，现在也都被人围住了，是不断赶来的侍卫。 他现在倒有些进退两难，就算看够了戏，也不好悄无声息，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回去了。 还好他未雨绸缪，出来的时候换了身侍卫的衣裳，悄悄从树枝上滑下去，站在了一名侍卫身后。 侍卫感觉到后面有声音，回头看却没察觉到不对，只是队伍中多了个新面孔。 他随意问道：“你是哪个副将手下的，怎么没见过？” 墨长决微笑，“过来的时候没找到小队，怕耽误军令，现在也不知道走到哪儿了。” 第191章 小事？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匆忙过来集合，也没演习过，是不好找原来的队伍，就他这队还少了几个人呢，侍卫表示理解，就没再管他。 墨长决按下头盔，遮住半张脸，就这么混在了队伍之中。 他找了几人，套了些话，发现侍卫们几乎都不知道这到底来做什么的，只是听令行事，还有人说圣上是不是要看他们军演。 墨长决愈发觉得不对劲，杨昆就算想要造反，也不可能永远瞒着底下的人，下令让他们对皇室痛下杀手时，侍卫们定然会察觉不对劲，临阵反水也说不定。 所以杨昆闹了这么一出，刚才还在太子面前虚张声势，是为了什么。 正在他思考的时候，一直安静的皇帐终于传出动静，先是一阵惊呼“快将他拿下”，仔细听好像是太子的声音，后来几声兵戎相接的声音。 墨长决站着的位置处在中前方，正好能够听见，声音传出来之后，临近皇帐的亲卫和禁卫军都一阵骚乱。 也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禁军最前方，杨昆的亲兵与皇家亲卫对峙良久，突然爆发了，领头的副将发出一声悲鸣，随即不管不顾拼了命地往前冲杀。 亲卫们没有准备，还真被撕开了个口子，放进了几个人去。 刚才都没打起来，反倒是现在，两方猝不及地厮杀起来，还挺激烈。 墨长决随着人群，很快从侧边包围上去，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门口，绕后寻了个没人看见的角度，提气一刀砍下。 内力激荡之下，据说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特意用来制造皇帐的布料，就在他手下成了碎布条子。 墨长决脱下身上铠甲，钻了进去。 偌大的皇帐布置精美，就快比上个小宫殿了。 墨长决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过去，绕过精美的金玉屏风，华丽的垂花幔，看见了几个宫女躲在幔帐后面瑟瑟发抖。 “……臣多次为圣上出生入死，皇家就是这么对待我的么？！” 杨昆脸上带血，撑着长枪跪立在绣着金线的地毯上，身上被好几把刀刺穿，声音嘶哑无比，声声泣血。 七八个黑影忌惮地围在他身边，地毯上散布着凌乱的血迹，还躺着几个倒地不起的人，穿的是禁军的衣服，应该是刚才闯进包围的那几个人，看起来已经经过了一番血战。 墨长决心下一惊，这些黑影难道就是圣上身边，那支只替圣上一人办事的隐秘暗卫？ 他曾经听说前朝皇帝有，却从未在本朝见过，想必以前只是从来没有出现在人前，圣上有了危险，他们自然出来保护。 圣上歪在榻上，面上呈现出不正常的红色，一连串咳嗽后，才恨铁不成钢道：“杨昆，朕待你不薄，你为何做出这等事来？” 太子颐指气使地站在圣上身边，台阶之上，俯视着吐血的杨昆，道：“父皇不必与他废话，杨昆大逆不道，这还是便宜了他。” 他往两侧看了一眼，下令：“还不让他伏法。” 黑影们却并未听他的命令，皇家暗卫只听从圣上一人指令，即便是储君，那也还不是圣上。 太子见没人听他的，脸上不自在地闪过尴尬的神色，更是恼怒，甚至出现了惊慌只之感。 妄他自以为父皇已油尽灯枯，皇位迟早是他的，便对父皇不在意起来。 见了现在这几个身经百战、武功绝顶的高手，他才惶恐起来，若是他早早出手，说不定这些人对付就是他了。 父皇虽然已经老了，但手中还是有底牌的，他只庆幸没有沉迷在府中幕僚的怂恿之下。 太子想赶紧让杨昆死，可父皇还是不忍心，到底是辅佐了他半辈子的老臣，叹了一口气，“你又何必如此，为了这点小事，就算不要自己的性命，难道要让杨氏一族都覆灭么？” 杨昆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听到皇帝的话，仰天大笑，留下血泪来。 即便身上还插着好几把刀，他也从地上艰难站了起来，看着圣上字字泣血。 “杨氏一族？我杨昆父母早亡，也无兄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子，一个是疼爱了十几年的女儿，被奸人哄骗，未婚先孕，惶惶不可终日，瞒着父母找赤脚郎中喝下堕胎药，一尸两命……” 杨昆看着太子的目光狠毒无比，像是要用眼神将他杀死，咬牙继续道：“夫人悲痛欲绝，一病不起，没撑过两日便撒手人寰。” 他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完这些话，不甘心地看向露出为难之色的皇帝，“在圣上眼中，纵容太子如此任意妄为，不惜伤害臣子之后，这只是小事？” 皇帝默然，他怎会不知道这事儿荒唐，甚至不敢去看杨昆的血眸，只是太子终究是太子，看到他那张与已故先后相似的脸，他就不忍心责罚。 张皇后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又能如何？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才叹息一声，“何必如此，你我君臣二十几年，私下与我说，又何必闹出这种事来？” 杨昆吐出一口血，嘶哑笑道：“哈哈哈哈，闹成这样，圣上都不肯惩罚太子，若是私下告知您，又能如何？” “不过是压下此事，当做没发生过了，太子到头来还是逍遥快活。” 杨昆为自己早逝的女儿和夫人心痛不已，“难道只有圣上和先后的孩子是孩子，臣的孩子就可以让人随意践踏么？” 皇帝沉默不言，他心底里充满了对杨昆的愧疚，那番话冠冕堂皇，却也知道自己对太子的溺爱。 就算杨昆没有闹出这番事来，或是私下告诉他，或是上折子弹劾，皇帝都会风轻云淡地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随便补偿杨昆点什么，这事儿就翻篇了。 即便为了安抚老臣，惩罚太子些什么，也都是小小的惩罚，不痛不痒。 太子大权在握，根本不会有任何影响，等这事儿过了，甚至还会怀恨在心，报复杨昆。 杨昆能如何？ 这就是他这一辈子兢兢业业，辅佐圣上的下场么？ 他怎能甘心？ 第192章 行刺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最重要的两人都接连离世，就留下杨昆一个人，他挣得满府荣耀，又有什么意思？ 他就算活下来，也是行尸走肉，不如趁着手里还有些权柄，强逼到圣上面前，请他做个抉择。 可惜，圣上竟然还是护着太子，这些年太子有多荒唐，圣上不是不知道，这样也要护着他，杨昆对圣上太失望了。 太子却已经听不进去，总觉得几个兄弟与宫女太监的目光，一直若有若无盯在他身上。 看什么，又不是他杀害了那两个人！ 太子恼羞成怒，“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让他闭嘴！” 圣上又咳嗽起来。 趁着这个机会，被众人以为已经油尽灯枯的杨昆，突然从地上暴起，往气急败坏的太子扑去，神情狠厉，大喊道：“狗贼！为我妻儿偿命！” 事发突然，许多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连太子脸上都茫然一片，被杨昆阴狠眼神牢牢摄住，才生惊慌之色，拔腿往父皇那边跑。 他知道暗卫只保护父皇，可不会搭理他这个储君，于是去父皇那里寻求庇护。 几个兄弟也都骇然，往相反的地方跑，只有贤王见状，喊道“父皇小心”，往太子身前挡去。 黑影们眼神一缩，顿时飞身朝上首而来。 可杨昆心存死志，又想拉着太子作伴，使出了十成十的功力，目眦欲裂，举枪袭来，黑影虽然也是武功高强之辈，却全无准备。 之前杨昆身中数刀，所有人以为他快要不行了，黑影都退到了一侧，与上首距离甚远，赶过去也要时间。 电光火石之间，从圣上身后的幔帐之后窜出一个人影，手执刀剑而来。 正正抢在枪尖差点刺入贤王肩膀上时，刀尖与枪尖在空中相撞，发出一声嗡鸣。 枪尖被这么一阻，歪了半寸，从贤王肩上两寸擦肩而过。 杨昆眸中却是闪过一丝极快的情绪，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他力气用完，摔倒在地，不用暗卫补刀，身上插的刀因为落地又进去几分，顷刻之间已经断了气。 太子跑到了位于上首的软塌之前，身后就是圣上。 圣上眼看着长枪从自己软塌尾端飞过，也是吓得不行，嗓中发出“嗬嗬”声响，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全程蹲在圣上软塌跟前的九皇子见状，尖叫一声，赶紧起身去看父皇，急道：“快宣太医。” 外面还兵荒马乱，太医哪能马上过来。 倒是最惊慌失措的太子，一看见杨昆死了，顿时大松一口气，在他身上搜出虎符，气势非凡地出去主持大局去了。 “罪臣杨昆大逆不道，意图犯上，已经伏诛。” 太子被亲卫护着，一派严肃站在皇帐前，高举手中青铜令牌，“虎符在此。” 外面的兵戎相接声音逐渐平息了下来。 几个皇子也松了口气，在里面休息，让下人赶紧去叫太医过来。 不仅皇帝受不了刺激晕了过去，他们也够呛，回去之后，怕是要几日睡不好觉。 贤王招呼着宫女，将墨长决扶到后侧间休息，心中庆幸又酸涩。 他也知道，墨长决受伤，是给他挡的刀。 “这么危险，你怎么过来的，禁军那么多人，都没认出你来？” 贤王与墨长决外祖家虞家交好，可以说看着墨长决长大的，是长辈般的存在，不然也不会突然见他出现在皇帐中，第一反应不是质问，而是关心。 墨长决一只手都不能动弹了，挺着直愣愣的手臂，脸上满是痛色，甚至皮开肉绽，流出血来。 他额头上出满了汗，露出个苍白的笑容。 “也是巧合，我喝不惯帐中的茶，便让下人换了白水给我，结果竟然避开了在茶水中下的药，今早起来就发觉不对。” 墨长决发现其他人中招，就他一个没事儿人的时候，就怀疑是昨日的茶水有问题了，把自己如何发现不对，如何替换了侍卫的身份，如何钻入皇帐中的事儿细细描述了一遍。 贤王听得直皱眉，“我又不是在审问你，是担心你安危罢了。” 墨长决笑道：“我自然明白贤王殿下苦心，只是事关圣上，就算您不在意，别人也是在意的，反正都要说，不如跟您说。” 这话是亲近的意思，贤王这才笑了，看见顺着墨长决手腕流下来的血，一滴滴落到地上，又是一番担心。 太医到了，先替圣上诊断过后，贤王将人请到后侧间，让太医给墨长决看看。 他介绍道：“这是太医院萧院正，极其擅长妇科。” 见墨长决一脸怀疑，贤王这才察觉到自己说的话不大对，连忙又道：“萧院正是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太医，你就放心吧。” 墨长决：…… 感觉更不放心了。 还是萧院正宠辱不惊，一边打开要想去拿包扎的纱布和金疮药，一边介绍自己，不止是擅长妇科，只是在宫中医治的大多数人都是女子罢了。 实际上，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院正，萧院正的医术是全太医院公认的第一，让墨长决不要担心。 墨长决咬着牙，忍着痛，萧院正给他包扎好了，又诊了脉，对一旁关心的贤王作了个揖。 “世子手臂被巨力震伤，骨头断了两截，皮肉也裂开了，不过幸好……” 贤王满脸怀疑，这还叫好？ 萧院正继续道：“幸好，经脉还没断，对习武之人来说也不算什么，好好养着，只要骨头长好便不影响。” 贤王却更怀疑了，这院正名头不会是吹出来的吧，“世子他并不会武。” 萧院正却一脸意外之色，看向一脸龇牙咧嘴的墨长决，“是么？” 墨长决一脸真诚，“贤王殿下说的是，本世子顽劣不堪，文不成武不就，让院正看笑话了。” 贤王给气笑了，道：“哪有自己这么说自己的。” 萧院正看不出什么表情，淡淡道：“原来如此，臣见世子根骨上佳，还以为世子自小习武，原来是臣看走了眼。” 墨长决颔首，“多谢院正。” “此乃臣的本分，世子不必客气。” 第193章 救驾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萧院正收拾好了医箱，很快便离开了。 墨长决看着他的背影，眼中平静无波。 这个萧院正有点眼力，不过看起来是个聪明人，在宫里待久了，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他收回眼神，对贤王道：“我这边没事了，王爷去看看圣上吧。” 贤王冷淡地往众星捧月的软榻看了一眼，自嘲一笑，“父皇身边有那么多孝顺儿女，哪里用的着我。” 墨长决垂下眼眸。 皇三子贤王是四妃之一淑妃所出，淑妃出身将门，性情直爽，看不惯宫内捧高踩低的风气，对圣上也很是冷淡。 才入宫时圣上爱她这一份真性情，热脸贴冷屁股也甘之如饴，当年也是盛宠过的，贤王便是那时出生。 淑妃这个性情终究是不讨喜的，被冷淡久了，圣上整日被其他妃嫔吹枕头风，对淑妃不满起来，也就逐渐冷落了她。 只因淑妃家中还代表着武将在朝中的势力，总不能让武将们寒心，所以虽然淑妃失宠，但好歹占着四妃的位置。 只是淑妃不得宠，连带着贤王这个儿子也不得圣上宠爱。 比起冲动易怒、脑子没那么够用的瑞王，和肆意妄为、胆大包天的太子，风光霁月、文武双全的贤王显得优秀不少。 但朝臣们都觉得会是瑞王、太子中一个继承大统，很少有人会考虑贤王，还不是因为圣上视先后如珍宝，对先后所出的太子疼的跟眼珠子一样。 瑞王生母愉贵妃，现下就正受宠，这回围猎便带了贵妃伴驾，刚才一直躲在后面，危险没了才惊慌的出来，和儿子抱头痛哭，然后一齐侍奉在圣上旁边，尽忠尽孝。 淑妃家族虽然也有势力，却代表了武将们的利益，圣上本就不喜欢淑妃，又打压武将，重文轻武，当然不会偏爱贤王。 圣上的意思，就是朝臣们的指路明灯，自然不会考虑贤王。 不过虽然这样说，贤王也就是在墨长决这等亲近的人面前随意抱怨两句，作为身上的儿子，自然是要去表达一分关心之意的。 被墨长决劝了两句，贤王就过去了。 愉贵妃是个风韵犹存的美妇，保养的极好，不然也不会生了那么大个儿子，还能得宠。 她脸上还带着泪痕，仿佛这才看到贤王的存在，见着他这才过来，还冷嘲热讽了几句，说他没孝心。 贤王给庶母行了礼，“不及愉贵妃关心父皇。” 轻描淡写将刚才危急时刻描述一遍，便让愉贵妃脸色难看起来，那个时候她还在后面紧抓着贴身宫婢的手害怕呢。 贤王虽没明说，但她还是有点下不来台，板着脸说了句，“贤王保护太子与圣上之心，本宫自然是明白的。” 当时几个皇子，许多宫女太监，甚至还有圣上自己都看见了，她又不能平白几句话就抹杀人家一片孝心。 瑞王站在旁边，觉得脸烧得慌，低声唤了句“母妃”，被愉贵妃瞪了一眼，生这个儿子有何用？ 干啥啥不行，逃命第一名！ 愉贵妃恨不得掐瑞王身上的肉，杨昆老贼袭击，他就不能挺身而出，为他父皇与兄长挡一挡么？跑得比谁都快。 现在好些了，好名声都被贤王给得去了，等回了宫里，朝堂上又得上几封赞扬贤王孝心英勇的折子。 不过还好，贤王就算再出众，与他母妃一样，都不会得圣上青眼。 愉贵妃这样想着，总算想通了很多，脸上浮现出一点点笑容。 “听瑞王说，若不是有个贵族子弟为贤王挡了一下，受伤的就是贤王了？” “正是。”贤王特别给墨长决做脸，往后侧间一指，“那是误打误撞躲过了蒙汗药的平西侯世子。” 愉贵妃来了兴致，圣上身边留下宫女看守，其他皇子都跟着去了后侧间，去看看那个平西侯世子是个什么人物。 贤王还想着，这回墨长决总有机会露脸了。 结果愉贵妃身前的宫女掀开帘子一看，少年手臂被包扎着不能动，人却趴在桌上，已经昏过去了。 贤王大惊失色，还以为他出了什么问题，连忙将萧院正又请了回来。 愉贵妃也生怕出了什么意外，这是救了太子与圣上的人，等圣上醒来、太子解决了外面的兵乱，回来之后定是要封赏与他的。 若是在她管事的时候出了问题，愉贵妃也难逃其咎，连忙让宫女们也前去帮忙，后侧间小小的地方乱成一团。 瑞王走到他母妃身后，轻声道：“那是救了太子的人，您帮他做什么？” 愉贵妃隐晦地翻了个白眼，她怎么会生出个这么个大傻个儿的儿子，不耐烦道：“那是只救了太子么？太子后面那可是圣上！太子前面是贤王，若是没他出手，一个意外就是三败俱伤，他救了圣上、储君和皇子，本宫难道要与他对着干？” 瑞王看着贤王、恭王，甚至九皇子，三个皇子都围着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平西侯世子转，语气不屑。 “不就是挡了一下么？我看就算不挡，顶多就伤着三哥一人，哪算救了父皇和大哥？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想要在父皇面前出风头罢了，不然他为何一直不出来，杨贼出手的那一刻才出来护驾？” 瑞王就看不惯三个兄弟那样，不过是想要以此讨好父皇和太子罢了，他就不。 愉贵妃语气微凉，“是，同样境况，你这个圣上的亲儿子都忙不迭逃开，他过去就是为了讨好圣上和太子，一点都不值得褒奖，倒是你这个早早逃开的值得赞许？” 瑞王无话可说，脸上微红。 萧院正被人急急叫回来，还以为是圣上出了什么问题，赶紧跑了回来，结果只是墨长决晕倒了。 他在四位皇子与贵妃娘娘的目光中，气定神闲给墨长决诊了脉。 贤王关心至极，“他为何又晕过去了，可是受了什么内伤？” 萧院正道：“无妨，疼晕过去罢了。” 贤王：“……” 其他三位皇子和愉贵妃：“……” 行吧。 贤王哭笑不得，让人送了萧院正出去。 第194章 挑衅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出了这档子事，围猎哪还能进行下去，太子匆匆处理了禁军中追随杨昆造反的叛徒，也没再授命新的禁军统领。 实在是怕了，万一再出来个要造反的将军怎么办，杨昆还是受父皇多年信任，也能 如此，更不用说别人了。 太子现在看谁，都觉得想要害他，哪还能信任其他人，虎符暂时由他保管，休养一日后就率军匆匆回了京城。 大部分随着去的权贵世家都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几乎那日都昏睡了很久，也不知是进了谁的套儿。 上面消息很紧，什么也没透出风来，只知道是发生了大事，不然也不可能打破几乎，原本还要在风骏山停留五日的。 主要是前些年一贯要进行的排名还没做，这回也泡了汤，有些为此准备了数月的子弟，还等着争夺头名，在圣上面前露个面呢，一点都不愿意早早走。 但圣上都被皇家马车拉走了，他们表现地再英勇也没人看，只能闷闷不乐跟着回京。 不过这次回去的匆忙，很多人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料到肯定出了茬子，还是出了大的茬子。 都知道圣上深入简出，没露过几面，有些人私下里猜测，是不是圣上的身体出了问题，这才要赶着回京。 冬狩虽然也带了几位太医，可风骏山终究是荒凉之地，许多名贵药材都没有，治病的法子也施展不开。 许多人对此猜测很多，议论纷纷。 随侍将此事禀报给太子，太子不耐烦道：“告诉孤有什么用，他们一人一张嘴，难道孤还能将他们的嘴都堵上么？” 太子脾气暴躁是出了名的，但也不至于这么暴躁，随便说句话就要怼近身伺候的随侍。 下人们知道太子心情不好，也就不往前凑了。 但他们不凑，随行的大臣们却耐不住性子，过来询问太子一二。 都是身受圣上信任的近臣，还是老臣，就算太子不想见，圣上不能见人，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见。 果不其然，臣子们一露面，就问太子到底出了何事，又要求见圣上。 听太子说圣上抱病，不能见人，又追问道：“那日众多兵将围在皇帐跟前，到底出了何事？” 臣子们都甚至朝堂上的风起云涌，也不是傻的，已经猜测到可能起了兵变，只不过被镇压下去了罢了。 “圣上抱病，难道是受了伤？” 这也是合理的猜测，不然圣上到底生了什么病，连见人的力气都没有。 臣子们觉得自己的猜测很合理，纷纷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太子，太子急匆匆回去，又不让他们面圣，莫不是要急着回去登基吧？ 太子被他们看得恼羞成怒，“胡说八道，你们是在诅咒父皇么？” “那太子殿下就让我们见见圣上，就算圣上不能起身，至少让臣知道，圣上是安全的。” 这就是明着怀疑太子了，太子气得大喘气，明明是杨昆那厮造反，他差点被杀，是受害者，怎么现在都怀疑到他身上来了？ 太子也没办法，这几个都是有资历的老臣，在朝堂上可是有威望的，他们若是怀疑起来，跟别人那么一说，其他臣子很容易被煽动。 太子只能让人带他们去后面的圣驾上面圣，这才打消了他们的疑虑。 老臣们回来之后，面色好看了不少，知道是怀疑错了太子，客客气气地跟退下。 发生了什么事儿，太子闭口不言，肯定是不方便让其他人知道的。 太子到底是储君，以后的皇帝，老臣们刚才的怀疑，已经惹得太子很是不满，实在不好继续追问。 不过这件事闹得这么大，哪是没人问，其他人就不好奇的。 太子不愿意说，不还有当场的其他皇子，和愉贵妃么，太子又堵不住他们的嘴。 只是圣上没有醒来，不知道他到底想不想让这件事公之于众，愉贵妃和瑞王也不好明说，万一被圣上追究怎么办。 不过没说清楚，却暗示了几分，言语间是因为太子做了什么事儿，这才导致了那日的祸端。 底下的猜测又沸沸扬扬起来。 不过任外人如何猜测，回京路上，墨长决绝对是最舒服的一个。 作为救驾受伤的无畏少年，皇子们与贵妃都对他照顾有加，特意嘱咐了不能动着他受伤的手臂，一定要让他舒舒服服地回京。 墨长决来风骏山时是骑马过来的，回京却换了一辆属于皇室的马车，里面铺了厚厚的垫子，摆设都是皇宫中的，精致奢华无比。 一位太医随时跟在马车边上，专门看护平西侯世子，以防他伤口恶化，好不贴心。 马车中本来还跪着宫女侍奉，是愉贵妃贴心，特意嘱咐的。 不过墨长决不习惯有女子靠近，婉拒了愉贵妃的好意，只让青云跟着侍奉。 整个冬狩中，最出风头的便是他了，圣上太子皇子愉贵妃……这么多有身份人身边的下人都来嘘寒问暖一番，可让许多人看红了眼。 世家子弟们嫉妒羡慕恨，准备的骑射也没用上，结果让那个满京城出名的纨绔得了青眼，还不知道是为什么得的。 格外擅长骑射，卯足了劲儿想要争夺头名的吴都尉之子，来之前信誓旦旦跟小伙伴们打赌，这次的冬狩大会头名必定是他。 结果最重要的排名不了了之，他也没能在圣上面前露脸，这样就罢了，偏偏让那个纨绔压在他头上。 这人也是嚣张的主儿，吹出去的话许多人都知道，死对头得知了此时嘲笑他两句，吴都尉之子就受不了了。 就算他父亲跟他说过，平西侯世子肯定得了圣上青眼，让他小心行事，不要得罪上人家了，他也顾不得这么多。 挑了个下人最少的时候，他策马去了明晃晃刻着皇家标记的马车跟前，叫嚣道：“平西侯世子？听说你自小习武，骑射非凡，在风骏山没能见着，不防现在出来与我较量一场，也好让其他人也知道你的实力。” 第195章 郡主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他特意喊得很大声，让他不好意思在众目睽睽下拒绝自己的提议。 京城中谁不知道平西侯府那个世子是个纨绔，长那么大文不成武不就，只会玩乐，是个废人。 他只要应战，吴都尉之子就能让所有人知道，就他这点实力，一点也不配被圣上看重。 没听见马车内有声音，他愈发觉得这劳什子世子怕了他，更加嚣张，“你是怕了我么？” 马车帘子被掀开，先是露出骨节分明的手，再露出苍白至极、俊美无双的一张脸。 墨长决皱着眉头，不满地看了一眼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的人。 “大白天的扰人清梦，到底何事？” 说着还打了个哈欠，一副困顿至极的模样，眉眼间还有惺忪之色。 吴都尉之子一看就来气，这小白脸，大白天就睡觉，自豪个什么劲儿啊，这就是纨绔的日常生活么？ 怪不得之前没动静，原来是没睡醒。 他挥舞了一下马鞭，又用挑衅的语气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催促道：“快些下马跟我比试一番，也好让在下见识一下平西侯府的武艺。” 带上了平西侯，那就不仅是墨长决这个世子一人的事儿了，牵扯上家族，一般人早就骂骂咧咧出去，让挑衅的人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而换了墨长决，他放下帘子，懒懒散散靠了回去，模糊不清的声音顺着马车小窗传出来，嗤笑一声。 “全京城都知道我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你是瞎还是聋，连这都没听说过，还要与我比骑射？” 若是吴都尉之子没听错，他说完那番话，后面还跟了一串嘲笑，似乎在笑他是个小龙虾。 吴都尉之子惊呆了，怎么会有如此不要脸之人，自己什么都不会也就罢了，夹着尾巴回去便是，一副自豪的语气是个意思？ 他都有点同情平西侯了，听说平西侯当年也是一员猛将，生下的儿子却是个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的纨绔。 吴都尉之子也不气馁，“不比骑射也好，其他随你挑，在下不才，君子六艺皆有涉猎。” 他面上露出淡淡的自得，虽然父亲官职不是很高，那也是因为武将式微罢了，他比起大多是世家子弟优秀多了。 墨长决懒懒靠在车架里，捏了块点心充饥，心说他又不是脑子怀掉了，能什么也不干在马车里混吃等死，干嘛要大冷天去和个野蛮人比试。 他手臂还伤着呢，装柔弱还来不及。 淡淡道：“不巧，在下不才，君子六艺一个都不会，让阁下失望了。” 吴都尉之子：“……” 不战而胜，明明该得意的，怎么他听着这小白脸的语气，就这么不甘心呢。 他要是就这么回去，哪能跟同伴炫耀赢了，在别人看来就是他和小白脸斗了几句嘴而已。 “不会也可以选别的，总是无论你选什么，在下都能一试，还请世子不要吝啬。” “呵呵，若是让我说，你定然比不过我。” 吴都尉之子不服，“你说。” 墨长决从马车窗口探出脑袋，朝他一笑，苍白的脸多了几分血色，更显得他五官精致。 他上下瞥了一眼昂着脑袋的吴都尉之子，“比容貌和身材，你岂不是被比到泥地里？” 马车里传出一声“噗嗤”，是青云没忍住笑。 吴都尉之子的脸黑了，随即忍不住对他破口大骂，这可是戳到了他的痛点。 他自觉自己哪哪都好，到了说亲的年纪却分外艰难，许多小娘子就是嫌弃他长相普通，生得腿短，一点都不符合主流审美。 现今的小娘子们都是喜欢风流的文人墨客那种，才看不上他。 被这么侮辱，他气得脸红脖子粗。 更过分的是，墨长决和他完全相反，虽然胸无点墨，但人家长得好啊，笑起来简直要把小娘子们的魂儿给勾去。 吴都尉更生气了。 虽然是架皇家马车，可墨长决到底不是皇家人，与皇子们在一起不合规矩，他的马车照旧是走在后面的车队中的。 能跟着来冬狩大会的，大多都是男子，能骑马，车队这里都是些在围猎中受伤，或是体弱的少年，当然也有女子。 贤王殿下嫡长女，文岚郡主的车架就在其中。 听到乱糟糟的声音，文岚郡主被侍女扶着，从车架上下来，踱步走到墨长决马车跟前，冷声训斥：“口出秽言，成何体统！” 吴都尉之子低头一看，卧槽这不是文岚郡主么，当下就一怂，赶紧把嘴闭上了。 文岚郡主是贤王之女，虽然贤王是皇子，却是个闲散王爷，可他生了个好女儿。 文岚郡主长相脾性都好，小时候冰雪可爱，十分讨人欢喜。 圣上虽然不喜贤王这个儿子，但对这个孙女却十分青睐，太后也经常召她去宫中小住。 虽然身份比不上公主，但在京城贵女中论身份，论才情，也是数一数二的，不少家族想要给自家儿郎求娶文岚郡主。 这样的背景，吴都尉之子自然不敢造次，老实地下了马，行了礼。 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见过郡主，郡主怎么不在王爷跟前，而在这里？” 身为郡主，自然是不必在后面车队里。 文岚郡主面若冰霜，“本郡主愿意在哪就在哪，干你何事？” 吴都尉之子被不客气地怼了一句，有点下不来台，同时非常费解。 他也没得罪贤王和文岚郡主啊，都说文岚郡主性情最是和顺温婉，怎么到他面前却像变了个人似的。 可他也没办法，他可得罪不起文岚郡主，只能认怂，灰溜溜跑了。 他走了，文岚郡主脸上终于冰霜化冻，变成一阵春风，一双眸子柔情似水，看向马车窗口看戏的墨长决。 柔声道：“你身子可还好？” “请郡主安，在下无事，不劳郡主担心。” 墨长决一只手不能动，便点了点头，态度很是敷衍。 文岚郡主也不在意，笑着道：“你就让我在跟着马车一边走，一边说话？” 墨长决不大愿意让她上来。 第196章 回京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孤男寡女，传出去不好听，”墨长决道，“在下就不请郡主上来了。” “不是有小厮侍女在场，算什么孤男寡女。” 文岚郡主很坚持，凑近道：“我父王有话让我跟你说。” 随即笃定地看着他，知道他一定会妥协。 墨长决无奈，只能让她上来。 文岚郡主如了愿，提起裙摆，被侍女扶着上了马车。 跪坐在马车中，她看了一眼马车内的装饰，挑了挑眉，“怪不得你不愿意下去，要我，我也选择在这里享受。” 墨长决让青云给人倒了茶，懒散的坐姿端正起来，“郡主说笑了，身为郡主，您的车架应该更华丽才对。” 文岚郡主举起杯子，抿了口茶水，仪态端庄无比。 用帕子擦了嘴角，她道：“皇家马车也分三六九等，我一个郡主坐的车架可比不上你这里，看来太子与贵妃果真看重你。” 文岚郡主是贤王的嫡女，聪明又时常入宫，很早就懂得这些事，这件事贤王也没瞒着她。 文岚郡主眼光落在他僵硬的胳膊上，眸子里担心快要溢出来。 “你的伤如何了？马车就算再稳，也免不了晃荡，你可要小心骨头错了位，长歪了还要打断重新接上。” “多谢郡主关心。”墨长决转眼看了眼自己的手臂，不在意道：“不过是小小伤痛罢了。” 文岚郡主失笑，“是么？怎么我还听父王说，你那日还疼晕过去了。” 她眼睛亮晶晶的，觉得他这副嘴硬的模样很是可爱。 墨长决不可置否，疼晕自然是装的，不过是更强调一番自己所立下的功劳罢了，只有他因受伤越虚弱，圣上才会越觉得愧疚。 他巴不得别人误会，见文岚郡主误会了，也不会解释。 文岚郡主心中爱慕墨长决已久，上次不欢而散，她当然没忘了他身边个受宠的婢女。 她装作不解道：“你出来怎么也没带个人伺候。” 墨长决道：“青云不是人么？” 青云在旁边守着，存在感极低，没想到这样也能被点到名字。 好在文岚郡主也没想跟他说话，只不过引出话题罢了。 她轻笑，“青云纵然一直跟着你，可终究是大老爷们，笨手笨脚的，你手臂还伤着，非得细心的才能照顾。” 像是才想起来一般，“你身边不是有个婢女么，这次出来，怎么没带上她？” 这样的场合没有带在身边，是不是也表明，他并没有那么那么喜欢她。 文岚郡主紧紧盯着墨长决的脸，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却让她失望了，墨长决提到她，脸上表情逐渐放松下来，甚至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眼神也和缓下来。 “风骏山苦寒之地，她一个弱女子，哪能过来受苦。” 墨长决几乎是立刻想到了，与她提起此事时，陆云瑶脸上那惊慌的小表情，想着便笑了。 想起文岚郡主还在，才收敛了笑容。 可惜文岚郡主已经全看见了，她面上笑容如常，心里却撕心裂肺般难受，一双眼睛隐隐发红。 “你倒心疼她。” 墨长决脸上笑意若有若无，“她手无缚鸡之力，带着她也是添乱。” 是么？你脸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文岚郡主感觉自己像是喝了一罐子醋，再也支撑不下去，和他谈了几句后，逃也一般匆匆下了车。 墨长决见她走了，可算出了一口气，让青云赶紧将她用过的杯子拿走。 青云还问：“文岚郡主不是要替王爷给你传话么？” 墨长决也才想起来这一茬，不过他实在腻歪和文岚在一起，“无妨，等回了京，我自己和王爷联系。” 两日后，车马总算进了京。 侯府得到消息，为了迎接侯爷和两位公子，早早准备起来。 老夫人还生着病，不用去接人，竹香院如往常一样平静，倒是陆云瑶像是心中有事儿似的，手下频频出错，明显心不在焉。 老夫人哪还能看不出来，“既然心不在此处，那就赶紧去吧。” 陆云瑶回过神来，“老夫人说什么？” 灵袖一脸笑容，看向老夫人，道：“瞅瞅，这是多心不在焉，连老夫人的话都没听着。” 揶揄地看着陆云瑶挤眼睛，“既然想见世子，就去吧，总归你也是裕华院的人，不过暂时留在竹香院罢了。” 陆云瑶脸上微红，“姑姑说什么呢，云瑶哪有。” “这还没有？” 灵袖拿起她手上的绣活儿，给屋子里的下人看了一圈。 “祥云都绣成野草了，还说没有呢。” 下人们笑成一团，屋子里欢乐无比。 被公开处刑，陆云瑶生无可恋，抓着灵袖的手，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绣坏了的帕子拿了回来。 红着脸道：“云瑶只是前两天眼皮一直跳，总觉得心慌。” 前两天她陪在老夫人身边，忽然就心慌不已，眼皮也一直跳，总觉地不安，好像是哪里出了事儿。 虽然过了几日，但她还是觉得不妥，今日心不在焉，除了世子终于回来了，担心也是一部分。 灵袖还以为是她嘴硬，笑容促狭，“心慌？难道不是心动么？” “灵袖姑姑！”陆云瑶急得跺脚，脸上绯红一片。 老夫人也一脸笑容，看够了热闹才道：“好了灵袖，小姑娘脸皮子薄，你就别逗她了。” 又对陆云瑶道：“今日世子回来，定然想见你，你在此坐立不安也不是个办法，先去迎迎世子吧。” 陆云瑶本来不想去，可是被老夫人这么一说，她腆着脸应下了，跟着许多下人去了门口，心跳也快起来。 奇怪，世子只是出去了十几日而已，又不是一年半载还不见，她激动个什么劲儿。 “来了来了，侯府的车架来了！” 眼尖的婆子叫出了声，陆云瑶精神一震，立刻往巷子那头看去。 马车越来越近，陆云瑶眯起眼睛，怎么觉得前面这辆马车那么陌生呢，上面的家徽好像不是侯府的啊。 林管家迎来送往，最是眼尖，看清了那纹样，倒吸了一口气。 “那不是皇家图腾么？！” 第197章 疼么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什么？” “皇家图腾？” “难道是有皇子驾临？” 众人眼神热烈，推推搡搡，都想看热闹。 乔氏虽然得了“头风”，但许久不见丈夫和儿子，也出来迎接迎接，精心打扮了站在最前面。 听见后面杂乱声音，不耐烦地给了林管家一个眼色。 徐姑姑才从林管家那里离开，回了夫人身边，此时搀扶着乔氏肩膀，也跟着看了一眼林管家。 林管家被母亲这么一瞪，登时软了腿，转头让众人消停点。 众人这才闭嘴，到底是侯府的下人，素质还是有的。 车架过来，头一辆格外大、格外豪华的，便是印有皇家图腾的马车。 乔氏还以为真有皇室中人驾临，连忙带着得体的笑容凑上前去，准备行礼，结果就跟马车上的墨长决对上了眼。 乔氏愕然，“你怎么在这儿？” 墨长决被青云扶了下来，挑眉问道：“本世子为何不能？” 在外面，墨长决少有不给她脸面的时候，大多还是扮演着母慈子孝，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乔氏被名义上的儿子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还没来得及询问到底如何，墨长决就被好几个小厮簇拥着，也没搭理乔氏，穿过众下人让出的道路，进了侯府大门。 下人们如梦初醒，行礼齐声道：“恭迎世子回府。” 陆云瑶挤在下人堆里，也看不到到底是谁下来了，跟着他们一起行礼，听到他们说的话，讶然，“是世子下来了？” 她的声音埋藏在众下人之中，很是不起眼，其他下人也没有搭理她的，都在等着后面的人。 倒是刚刚进了大门的墨长决停住了，怀疑自己听觉出了问题。 陆云瑶该在竹香院等着他回来，怎么会出现在门口？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让个下人去门口看了一眼，结果就真把人给带来了。 墨长决刚刚扬起帅气的笑容，结果就见她震惊至极的眼神。 “殿下，您的胳膊怎么了？！” 陆云瑶连忙小跑过去，小厮让开，她才得以触碰到墨长决。 刚才她还挤在门口的人堆里，眼睛却一直盯着门口，心想是不是世子进去了，就看见一个小厮从门口出来，眼睛来回寻觅，好像是在找人。 她主动叫住他，那小厮眼睛一亮，说世子让她过去，她这才从人堆中出来，往侯府赶去。 陆云瑶震惊地拉住墨长决，却只敢拉住他另一只完好的手，声音带着哭腔，手足无措。 “出去时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受伤了呢？” 陆云瑶声音听着就快要哭出来了，墨长决听着心里咯噔一下，他只期盼着重逢，却忘了陆云瑶知道了自己受伤肯定会伤心了。 眼见陆云瑶的眼泪一下子就从眼眶中掉下来，墨长决也跟着难受起来。 用完好的那根胳膊将她拢入怀中，墨长决的下巴触碰着她柔软的发丝，心也柔软下来。 “并无大碍，只是小伤罢了。” “这怎么能是小伤呢，殿下是当我看不见绷带么？” 明明整条胳膊都包扎起来，都成独臂侠了，还要抱着她。 陆云瑶眼泪实在忍不住，眼前就模糊一片，被世子按在怀里安慰了一番，难过的情绪过去，才察觉这个姿势不妥。 她从墨长决怀中退了出来，自己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小心翼翼绕过受伤的胳膊，扶着他往里走。 这么快就冷静下来了？ 墨长决还有点失落，觉得她是不是没他想象中担心自己。 结果到了裕华院，陆云瑶扶着他一直进了卧房，也没走，而是对跟着他们的青云，吩咐道：“去请陈大夫过来。” 她严肃着一张脸，气场强大至极。 墨长决与青云对视了一眼，语气温和道：“不用，宫里的太医已经看过了，开好了方子……” “还不快去。”陆云瑶根本没搭理他。 青云好生为难，偷偷看向世子，见墨长决无奈点头，道：“是。” 连忙跑出去请陈大夫。 怎么十几日不见，陆姑娘变得这么硬气？？？ 陆云瑶板着脸，伸手去解墨长决的衣带，主动地令人震惊，这么迫不及待的么？ 墨长决吓了一跳，按住她的手，抬头暗示道：“是不是太快了些？” 好歹让他先洗个澡啊，风尘仆仆的，他怕给她留下不好的体验。 陆云瑶奇怪看他一眼，“什么太快？” 手下动作不停，很快将世子外袍脱了下来，还要继续给他脱里面的衣物。 陆云瑶从来没这么主动过，墨长决又是纠结又是兴奋，如果换个场合，她也能这么主动就好了。 墨长决的上衣都被扒了下来，皮肤白皙，身上却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线条流畅又充满力量，很是养眼。 他戏谑看向脸逐渐红了的陆云瑶，“满意你所看到的么？” 陆云瑶兜头扔了件斗篷给他，冷着声音道：“殿下小心着凉，还是盖着吧。” 好一会儿，觉得脸上的热意消退下来了，陆云瑶才转过身来，眼神担忧地看向他被包扎地严严实实的手臂，其中有的地方还有血迹。 她心中一抽一抽地疼痛，忍不住问道：“怎么会这样呢，不是说冬狩很安全么？殿下怎么还伤成这样？不是只要胸无大志，不去争那个头名，就没事么？难道殿下想不开，去和他们比骑射去了？” 墨长决半边身子盖着斗篷，用能动的那只手摸了摸下巴，“算是吧？” 陆云瑶不满，“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长决也不再逗她，叹了口气道：“一言难尽，之后我再与你说。” 陆云瑶没说话，肉眼看出性质不高，眼睛只看着他受伤的那支手臂。 伸出手指，轻柔地触碰了一下，陆云瑶看向墨长决，眼泪又有掉下来的倾向，“还疼么？” “不疼。”墨长决立即道。 可陆云瑶一点都不信，伤口还在往外渗血，怎么可能不疼呢。 她虚捧着受伤的手臂，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温热的大手捧起她的脸，墨长决低声道：“别哭了，你一哭，我心口就疼，你不是舍不得我疼么？” 第198章 伤口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抬起头，看到世子一脸温柔地看着她，嘴边带着缱绻的笑容。 她眼睫一颤，随即移开眼神，“殿下别开玩笑了，您的伤要紧。” 被这么一双幽深的眸子看着，她的心变得杂乱无章，根本不能继续直视他。 “你觉得我是开玩笑？” 墨长决的手从她腮边滑下，捏起她娇小的下巴，往上一抬，命令道：“看着我。” 陆云瑶不得不将目光转了回来，仰头看着他，两人靠的很近，呼吸似乎都暧昧了起来。 她眼睛里闪过一丝慌张，心似乎跳得更快了。 世子难道施了什么术法，不然她为什么一看见他，就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墨长决牢牢盯着她，不错过她每一个表情。 看见她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慌乱与羞稔，脸上写满了不自然，眼睛也乱瞟，笑了一声。 “不敢看我？” 墨长决笑声中充满了惬意，仿佛是遇到了非常高兴的事情。 被他这么一笑，陆云瑶不知道哪里来的骨气，将眼神收了回来，直直看向他，欲盖弥彰道：“没有啊，怎么不敢看。” “那你刚才乱看什么，就是不看我。”墨长决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难道是害羞了？” “害羞？” 陆云瑶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儿一样，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她干笑了两声，欲盖弥彰道：“云瑶伺候殿下这么多时日，早就看惯了，还害羞什么？呵呵，殿下真会说笑。” “呵。” 墨长决盯了她一会儿，直把陆云瑶看得头皮发麻，不自在地移开眼神，才松开了手，气定神闲地往椅子后背靠去。 陆云瑶连忙站起了身，揉了揉下巴，恨不得离他三丈远。 不过等世子皱了皱眉头，看向手臂时，她又跳了回来，连声问道：“是不是又疼了？青云怎么这么慢。” 她抱怨了两句，仔细看了看包扎好的手臂，也没见到那里不对，心说难道内伤，抬头去看墨长决的表情。 对方正似笑非笑看着她，嘴角翘出个得意的弧度，“这么担心？” 陆云瑶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了，“殿下怎么老这样糊弄人。” 她气得够呛，起身的时候，垂下的衣带从墨长决手臂上轻轻拂过，陆云瑶还很担心，但一想轻飘飘的衣带能有什么重量，肯定没事的。 可墨长决神情一变，头上出了虚汗。 陆云瑶觑了他一眼，抱臂站在他身边。 “殿下别装了，刚才都上过一次当了，你觉得我现在还会上当么？” 墨长决没答话，脸上的表情一直在忍痛，咬着牙看了她一眼。 陆云瑶很是莫名其妙，总不能真是她将他弄疼了吧？这伤口是有多虚弱。 好在这时候陈大夫终于到了，紧赶慢赶着过来，急匆匆问道：“听闻殿下在猎场上受了重伤，快让老夫看看。” 路上青云就告诉他了伤势，不过隐去了当时的庆幸，但还是把陈大夫吓得够呛。 陆云瑶退开在一边，看着陈大夫放下药箱，挽起袖子，小心翼翼将世子手臂上的绷带解开。 墨长决还阻止来着，说是宫中太医看过了，不用再把绷带拆下。 陈大夫朝他吹胡子瞪眼，“殿下可是觉得太医院的太医医术比老夫高明？” 陈大夫也是进过太医院的，还是侯府的老大夫了，墨长决深知他倔强的脾性，赔笑道：“自然不是，陈大夫想看就看吧。” 他侧头，对青云道：“把萧院正开的药方拿过来，顺带给陈大夫瞧一眼。” 陈大夫哼了一声，这才消气，将绷带一圈一圈绕了下来。 外面的绷带还洁白如雪，之后的却像是从血液里捞出来似的，浸满了红色。 陈大夫皱起眉头，“这伤崩裂过？” 墨长决轻描淡写，“马车再稳总会颠簸，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陈大夫没再说什么，只是眉眼间写满了严肃，让青云去打了热水来，用干净的纱布擦洗着血污。 “让我来吧。”陆云瑶看着墨长决的伤，嘴唇发白，眼眶发红，看着状态很是不好。 墨长决惨白着一张脸，无力地看了她一眼，“你先出去。” 他怕她再看下去，会忍不住晕倒在这里。 “不用，我没事的。”陆云瑶咬着牙道。 “这活儿细致，老夫老眼昏花，陆姑娘心细，让她来也好。”陈大夫让出了位置。 陆云瑶强忍着眼泪，接过陈大夫手上的纱布，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低头小心翼翼地擦洗起来。 她不能能哭，眼泪溢出来，会模糊掉视野，再擦到了世子的伤口怎么办。 陆云瑶没有忽略掉她拿着纱布，在伤口附近轻点的时候，世子的手臂紧紧绷起的状态。 虽然低着头看不到世子的脸，但他应该是很疼的，比起受伤的他来说，自己哪里有立场哭呢，赶紧帮世子清理伤口才是。 陆云瑶心里难受至极，看着狰狞的伤口，肉眼可见的疼痛。 到底什么原因，让世子受了如此严重的伤。 陈大夫背着手，看盆里血水的颜色，道：“伤口处理的还算干净。” 墨长决一张脸惨白，像是覆了一层粉一样，虚脱着说不出来话。 青云赶紧道：“是宫里的萧院正亲自给殿下清理的伤口，而且世子这伤是内力激荡所致，本来就干净。” 陈大夫听了，却道：“院正亲自给世子包扎的伤口？世子这面子倒大。” 萧院正专门为圣上看诊，只有太后、受宠的妃嫔皇子，才有幸能被院正看诊，平西侯身为势弱的侯爵，世子自然是没那个脸面的。 为何能找来院正看诊，这就很意味深长了。 墨长决转头看了青云一眼，青云露出个抱歉的神情。 他愿意是想强调萧院正的医术好，世子的伤定是没问题的，谁知道陈大夫想的还挺多。 墨长决咳了一声，道：“我与贤王交好，贤王殿下面子大。” 索性陈大夫也只是随口一说，只点了点头，就将此事翻篇。 伤口清理好了之后，陆云瑶匆匆起身，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 第199章 宽衣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虽然出身不高，但也顺风顺水长大，就没受过什么伤。 让一个被保护的很好的小女子，盯着这么狰狞、还在淌血的伤口看了半响，也是为难她了。 陈大夫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又仔细询问过青云，得出的结论倒和萧院正一一对应上了。 正好也到了换药的时候，清理掉伤口的淤血，又上了金疮药，再重新包扎起来。 陈大夫招呼着陆云瑶，让她仔细看。 “伤筋动骨一百天，世子这伤不小，怎么也得养伤几个月，最开始换药勤，老夫也不可能时时过来，还要辛苦陆姑娘好好学着，接下来的换药就交给你了。” 陆云瑶听了，立马聚精会神看，不遗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墨长决阻拦道：“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干得了这种事，让青云学便是。” 陆云瑶瞪他，“我怎么了，殿下瞧不起我么？” 墨长决顿了一下，无奈道：“你知道我是为了你好。” 陆云瑶呛嘴，“我也是为了殿下好，云瑶知道殿下更信任青云，但这样细致的活儿交给青云，殿下也不怕自己这胳膊再也好不起来了？还是交给云瑶才放心。” 青云虽然是墨长决的随侍，但端个茶都不知道把裕华院的茶杯摔碎过几套，只能做一些别的事，其他事情都是墨长决自己来的。 陆云瑶这些话，他还真没法反驳，只能默认。 “陈大夫说的我都记下了，若是世子伤口出了问题，云瑶再请您过来。” 陆云瑶亲自将陈大夫送了出去，笑着与他说着。 回来之后把窗子打开，将一室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放出去。 她趴在窗口，深深吸了一口带着雪的味道的空气，这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刚才清理伤口，若不是那伤口是世子的，她一心只顾着心疼，非得吐出来不可。 回屋之后，陆云瑶见墨长决只有一根胳膊能动，艰难地给自己穿衣裳，连忙小跑过去帮忙。 “青云呢？”陆云瑶提着袖管，“殿下抬抬手。” “去帮我煎药了。” 墨长决不用自己动手，就有美婢替自己穿衣，舒畅地叹了口气。 陆云瑶才过来帮忙的时候，还没觉得什么。 可世子一直光着膀子，穿亵衣的时候，身上盖着的斗篷自然掀开了，便露出了底下健壮的肉体。 她几乎是眯着眼，伺候世子穿上的亵衣，之后才敢睁开眼，悄悄松了口气。 之后就利索许多，陆云瑶嘴上抱怨道：“青云也真是的，也不帮殿下穿了衣裳再走。” 墨长决很想回她，青云不帮，自然因为有她在。 也就是青云有眼力劲儿，就算没有，墨长决也不会让青云一个臭男人帮自己穿衣裳。 陆云瑶的手又不是不软，态度又不是不柔和，让她帮忙不好么？ 陆云瑶给他披上了外袍，绕到他身前，半蹲着给他系上衣扣，很小心地不碰那支僵硬的胳膊。 系完，她看着世子的胳膊发愁，“殿下伤了右臂，很多事情都不能自己做了，这几个月要怎么办呢？” 墨长决默默在心底说了一句：这不是有你么？ 当然不能这样说了，他也跟着叹了口气，自嘲道：“连衣裳自己都穿不了，我也是个废人了。” 听到世子竟然这么自暴自弃，陆云瑶赶紧安慰他：“没事的，这不是还有云瑶么，就算不能贴身伺候您，也有青云呢，青云是男子，总方便的。” 墨长决：“……” 谁要青云伺候，他咳了一声，道：“青云……青云笨手笨脚的，传话跑腿这种事还是擅长，就论伺候人就远远不如了。” 墨长决瞥了她一眼。 陆云瑶丝毫没注意到，她继续道：“青云不行，还有其他小厮呢，反正殿下只是不喜女子近身，对小厮倒没什么，让严姑姑挑个手巧的小厮过来伺候，不就行了？” 墨长决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哦。” 陆云瑶见他表情不对，还问道：“殿下怎么不高兴？没事的，只是受伤而已，养养总会好的，殿下千万别自己就放弃了啊。” 她还以为世子是因为自己右臂受伤，这几个月什么也干不了，而自责颓废，拼命安慰。 哪里知道世子不高兴的真正原因呢。 墨长决被她想着法子逗，给面子地笑了几下，不过能看出兴致不大高，很快就说自己累了，被陆云瑶扶着到床榻上歇下了。 墨长决是绝对不会穿着外衣就寝的，他自己又一根胳膊不能动，便让陆云瑶帮忙。 见她扭捏着不肯动手，催促道：“刚才在厅里，你不是脱我衣裳，脱得很顺手么？” 陆云瑶距离他一尺远，红着脸道：“那是为了给殿下治伤，和现在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墨长决将举着的胳膊放下来，道：“你可当做一样。” 陆云瑶到底说服不了自己，小跑出去了，“我去叫青云过来，殿下稍等。” 墨长决暗骂了一声，自个儿把衣裳脱下来了，就算有一只手，也分外灵活，压根不看出之前在陆云瑶面前露出的艰难模样。 从风骏山回京时，在马车上过了两三天，也没让青云帮一次忙。 虽然只有一只手能动，也不妨碍他的日常。 陆云瑶出了世子卧房，拍了拍自己的脸，只觉得脸上滚烫，连忙去找青云。 裕华院有自己的小厨房，只是以前一直没用，毕竟只有墨长决一个主子，他又不挑，便一直吃着膳房送过来的饭菜。 不过之后要养伤，汤药是少不了的，每日都从膳房煎药，再拿过来，实在太麻烦。 青云便找了人，将裕华院的小厨房收拾出来，点了火煎药。 陆云瑶问了院子里的小厮，训了过来的时候，青云正拿着扇子，往小炉子里扇风。 砂锅盖着盖子，能听到其中的汤药在沸腾。 听了陆云瑶的来意，青云怀疑自己耳朵聋了。 “陆姑娘说什么，殿下让我去服侍他宽衣？” 陆云瑶不自在地点头。 青云干笑两声，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成了这样，他何曾帮世子宽衣过啊。 第200章 小伤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这显然是不能答应的。 青云道：“陆姑娘，你就别为难我了，我虽然大小跟在世子身边，但世子很小就自立了，从不许别人近身伺候，我哪会做这种事。” 陆云瑶露出为难之色，“那要怎么办？若是伤了左臂也就好了，偏偏世子伤了右臂，惯用的手伤了，很多事都不能自己做，更衣这种事更是，没人伺候怎么能行呢？” 青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主子的心思，绝对不会将世子左手剑使得不比右手剑差这件事说出来。 “嗐，不是还有陆姑娘你么，你做事细致，定能伺候好世子殿下的。”青云笑道。 陆云瑶脸色微红，“其他事我做得，只是服侍世子更衣、入寝之事……着实不大方便。” 她咬着唇道：“让严姑姑找个会伺候人的小厮过来吧？” “这可不行。”青云立马拒绝。 陆云瑶疑惑，“为何？” 这能为何，当然是世子不愿意了。 青云解释道：“唉，陆姑娘可能不知道，咱们世子从小没了生母，还被亲近的婢女做出那等事，自从那日开始，世子就不让其他人接近了，所有事都是亲力亲为，这自小养成的习惯，一时半刻改不过来啊，若找个陌生的人来，世子定不会让他接近的。” 陆云瑶知道世子不喜人接近，可她不明白，“可我也是才来到世子身边啊，我看世子好像没什么排斥。” 虽然已经过了将近一年，可比起世子独立到现在的时日，可不值一提，世子这不也很快适应了么。 青云沉默了一会儿，“就因为如此，所以世子能接受你在身边，府里的人才会那么吃惊，陆姑娘不会不知道，自己在世子心里的特别之处吧？” 青云觑着陆云瑶的神色，见她脸上露出了迷茫，“特别之处？” 她似乎想到什么，脸红了红，声音也有点紧张，“这也算，特别？” 世子是对她够特别的，都有意让她做妾了，能不特别么？ 不过在陆云瑶看来，世子只是看上她的美色罢了。 不是她太自恋，她可太知道自己长了一张怎样的脸，若不是这样，也不会小时候还没张开，就被眼光毒辣的张婆子一眼看中，买回了牙行。 也不会被挑剔的徐妈妈看中，天价买回秦兴楼。 对她如此，多半是见色起意。 青云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肯定地答复道：“多少女子想要接近世子，都没能如愿，就陆姑娘一个人成功了，这还不能叫特别么？” 他想起还在煎药，连忙用抹布垫着，掀开砂锅盖子，见没糊，这才放心了。 一手摇着扇子，青云道：“陆姑娘，我这边还忙着，你看……” 陆云瑶理解道：“世子的药重要，你先忙你的吧，不过现在世子休息了，你可以等一会儿再送过去，不然凉了就没药效了。” “多谢陆姑娘提醒。” 青云忙着煎药，陆云瑶没再和他说话，转身离开，习惯性地想要回老夫人那里。 一看周围景色，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回到裕华院了，还以为是在竹香院呢。 “糟糕，忘了跟老夫人回话了！” 老夫人让她出来接世子，她却忘了回去回话，这可太不应该了。 也顾不上考虑世子这边，陆云瑶匆匆回了竹香院，到了前院却被拦下，婢女告诉她，“侯爷、夫人与二公子正在里面与老夫人说话，陆姑娘先等等。” 陆云瑶点点头，“我知道了。” 那婢女退了下去，陆云瑶也没想着立刻见老夫人，想着从小路绕过前厅，回自己房间收拾东西—— 世子受伤了，她要回去照顾，自然不能再留下侍奉老夫人。 “云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灵袖正好出来，看见她的身影，小声招呼道：“赶紧过来，老夫人正念叨你呢。” “啊？”陆云瑶走到灵袖身边，指了指里面，也小声问道：“侯爷给老夫人请安，怎么会提到我？” “提到世子受伤，老夫人就想起你去迎世子了，结果侯爷都过来坐了一盏茶的工夫了，你还没回来。” 灵袖说到这里，没好气点了点她的额头，“见着世子，乐不思蜀了吧，连老夫人都忘了，老夫人却还巴巴等你回来呢，小没良心的。” 陆云瑶脸上羞愧，“世子受伤，我一着急，就忙完了。” 灵袖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拉了她手腕进门，“去拜见老夫人吧。” 陆云瑶乖乖跟着她进去，跟灵袖一起行礼。 灵袖笑着道：“老夫人刚才不还念叨云瑶呢，奴婢一出去便看见她回来了，将她带了进来，刚刚才见过了世子，您不是关心世子么，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她。” 灵袖走到老夫人身边，露出后面的人来。 陆云瑶福身，“请侯爷、夫人、二公子安。” 又愧疚地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恕罪，云瑶回来晚了。” 老夫人笑眯眯的，“不妨事，世子受伤，你侍奉也是应该的，过来回话吧。” “是。”陆云瑶起身，也走到了老夫人身边。 被老夫人问了几句关于世子的话，她都轻声细语答了。 老夫人听说世子无碍，这才放心，“世子是个有福气的。” 又转头问向墨燃，语气不满，“怎也不看顾着你儿子，让他受了伤？” 老夫人最疼世子，听他受伤，原本就埋怨了自己儿子一顿，也就是见陆云瑶回来了，才挂上笑脸。 对墨燃说话时，又忍不住埋怨上了。 在她看来，世子受伤，就是他这个当爹的不尽心。 陆云瑶注意到，侯爷的脸色一直不大好。 被自己母亲这么问，墨燃也是无奈，解释了好几遍了，老夫人也没听进去。 他不得不再重复一遍，“那时情况紧急，儿子根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何况这件事皇家已封锁了消息，谁也打听不出来，决儿也是幸运，救驾才受的伤。” 说到救驾，墨燃脸上生出喜气，“比起救驾这份功劳，决儿只受了点小伤罢了，无碍。” 第201章 可心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听到侯爷那不在意的语气，立刻就抬起了头，深深不同意。 都伤成那样了，怎么能是无碍呢？ 她刚才跟老夫人说世子的伤已经处理好了，没什么问题，只是不想让老夫人忧虑罢了。 老夫人一大把年纪，自己还病着，世子也嘱咐了她，千万别和老夫人说实话。 可听侯爷那语气，根本不是宽慰老夫人，而是真心觉得世子只受了一点小伤。 乔氏也跟着点头，不过比起墨燃，她的态度敷衍了许多，勉强笑道：“是啊，比起一点小伤，救驾之功才是更重要的，据说太子很是看重决儿，决儿此举，也帮了侯府一把。” 侯府与世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墨长决被看重，平西侯府也跟着水涨船高。 便是乔氏再膈应的慌，也不得不违心称赞。 墨燃是真开心，从没像今日这么真心实意，实打实夸了世子一番，陆云瑶都有些怀疑这是不是真的侯爷了。 说好了侯爷不待见世子呢？ 她撇撇嘴，很是看不上侯爷的做法。 世子什么也没做时，对他百般嫌弃，现在有了救驾之功，就变成了侯爷的好儿子了。 连乔氏口中，也是称赞一句跟着一句，说的世子是她的亲儿子一般。 陆云瑶之前问世子，也没问出到底是为何受的伤，在老夫人这里倒是听了个清楚明白。 不过墨燃也没太搞明白，毕竟那件事皇室下了封口令，本来知道的人就不多，封口之后，知道的也不敢说。 他也就隐约知道，风骏山之行出了乱子，好像有人试图弑君，不然也不会有墨长决的救驾之功。 这事儿皇室秘而不宣，也不知道动手的是谁，涉及到哪位皇子。 不过之后总会论功行赏，也会给人处罚，到时候只看结果，也能看出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所以墨燃也不急，反正他儿子的救驾之功在这儿放着，什么好处都有他一份儿。 墨燃称赞完了，还觉得意犹未尽，他之前怎么就没发现，生的儿子这么争气呢。 以前的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不尊师长，在救过圣上之后，变成了好孩子、真性情，少年英雄！ 时机稍纵即逝，能把握住，救下了圣上和皇子，缺一分胆色、眼光，甚至是运气，都不能得到如今的结果。 不管他之前有多么荒唐，名声有多么难听，多少人嗤之以鼻。 等封赏下来了，圣上对他的态度传出来了，所有人都会转变眼光，对平西侯府趋之若鹜。 这就是现实，管你多么一事无成，圣上觉得你好，就不会有人讨厌你，巴结你还来不及。 墨燃心情很好，跟老夫人说了会儿话，眯着眼感叹了一句。 “要变天了。” 平西侯府从刚刚建府的繁花锦簇，到如今凋敝，尝尽世间冷暖，后又绝地而生，突然崛起。 之前他还费尽心机，想要巴结上太子，看尽多少人冷眼，也没成功。 结果现在，太子却要主动来提拔他了。 墨燃胸中的郁结之气，终于吐了出来。 看到母亲身后站着的陆云瑶，墨燃知道她是墨长决身边的婢女，原本没当回事，不过这婢女很得老夫人喜欢，这就让他另眼相待了。 这么多年，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因病过世后，也就灵袖一人被老夫人信任。 得老夫人青眼可不容易，不然乔氏也不会这么多年，还怕见到老夫人，毕竟总被训斥，都被训怕了。 陆云瑶长得好，墨燃第一眼，便被惊艳到了，饶有兴趣道：“你就是决儿身边的婢女，叫云瑶？” 陆云瑶没想到被侯爷点名，她不是第一次见到侯爷，可侯爷从来没有在意过她，这次也不知怎么了。 陆云瑶内心揣测，面上却不露分毫。 她从老夫人身后出来，给墨燃行了礼，道：“回侯爷话，正是云瑶。” 老夫人笑道：“这丫头姓陆，是个通透的，心灵手巧，让她伺候决儿，我也放心许多。” 墨燃知道母亲这是给她撑腰，笑着看了母亲一眼，示意他只是问问，又不是为难。 他见陆云瑶一直低着头，便道：“抬起头来。” 陆云瑶抬起头，墨燃点头道：“果然是个美人。” 陆云瑶被乔氏瞪了一眼，莫名其妙低下头。 就听侯爷笑着道：“决儿也大了，身边合该有个可心的伺候。” 乔氏还以为侯爷被这小蹄子的样貌惑住了，听他说起世子，这才心神一松。 乔氏笑着道：“是啊，安儿比决儿还小一岁，妾室的肚子里都有了，决儿这还单着呢，之前议亲也没成。” 她暗暗炫耀自己儿子已经有了后，却没看见坐在旁边的墨燃脸色不好，他可是不想见到自己儿子第一个孩子，是庶长子。 贵族世家之间议亲，讲究的多，发现有个庶子在前头，人家的贵女都被吓跑了，可不好找亲家。 不过事已至此，墨燃也没再说什么。 他淡淡道：“没成是因为什么？” 乔氏想起自己儿子闹出的事端，面色一变，讪讪闭嘴了。 墨长安倒是跟没听见一般，捧着茶杯喝茶。 老夫人笑着道：“以前没成正好，之前若是说亲，总要差一等，如今决儿被圣上看重，再要议亲便容易多了。” 乔氏一听，脸色更加难看，她原先不想给墨长决议亲，就是不想让他有一门好亲事。 有强大的岳家帮忙，他的世子之位岂不是坐的稳稳当当。 现在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乔氏挤出个笑容，接话道：“妾会给决儿好好相看的，必定给他挑一门相配的亲事。” 老夫人瞥了她一眼，像是将她整个人看透一般，喝了口茶水，慢悠悠道：“这道不急，决儿这年纪放在走科举之路的家族中，都算是小的，咱们急什么亲事。” 走科举路子的子弟不会早早成亲，而是等考完试，飞黄腾达了，这才议亲，便能寻一门好亲事。 墨长决虽然不走这条路，可心性未定，老夫人看着他也是个不知道疼人的，等过几年再说吧。 第202章 布料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乔氏又不是真为墨长决好，这样说，只是想拿捏住他亲事罢了。 听了老夫人的话，乔氏收敛了笑容，诺诺道：“是，妾知道了。” 老夫人点头，又将陆云瑶给召了过来，拍拍她的手，“若是世子欺负你，只管来找我。” 老夫人见陆云瑶一直垂着头，看不清表情，生怕她听了要给墨长决找正妻的事情，会伤心难过。 这句话也是暗示她，就算正妻进门也无妨，墨长决不向着她，还有老夫人疼她。 陆云瑶感觉闷闷的，翘了翘嘴角，道：“谢老夫人。” 老夫人笑了笑，舒缓了眉头，“原来我还想再留你两日，只是世子受伤，也不好让他身边没有照顾的，你便先回裕华院伺候吧。” 老夫人的意思正合陆云瑶打算，“是，云瑶知道了。” “嗯，有空便随世子过来请安。” 老夫人看着她，眼神有些舍不得，毕竟她好不容易找到个说得来话的婢女。 这些年除了灵袖，很少有合她心意的人了，若不是她与世子情投意合，老夫人早就将人要过来了。 怎么世子这个不喜欢，那个看不上，偏偏要这丫头陪在身边呢。 老夫人露出点哀愁的表情。 从来心疼孙儿的老夫人，头一次对孙儿生出了些许怨怼之情。 陆云瑶温婉地笑着，“老夫人放心吧，就算世子殿下受伤，轻易不能过来，云瑶与灵袖姑姑熟稔，总会记挂着竹香院，得空了就过来陪您说话。” 老夫人展露出笑颜，“就你会说话，好了，知道你不放心世子，去吧。” 陆云瑶福身行了礼，退出了厅内，灵袖也跟在她后头出来了，拉着她的手道：“你先等等，老夫人听说世子受伤了，心疼地紧，还有些东西要你带回去呢。” 灵袖带她去了库房，亲自挑了些温补止血的药材，让她带回去给世子用。 “老夫人听你与侯爷说世子无碍，面上信了，实则心里清楚。” 灵袖皱了皱眉头，“世子的伤到底如何？你好生和我说说，说实话。” 陆云瑶露出为难之色，灵袖捏了捏她的手，嗔怪道：“你只与我说罢了，我自然知道怎么跟老夫人说，不会让她伤心的。” 灵袖一直服侍老夫人，最懂分寸。 陆云瑶也只能和她说了实情，见她眉头一直紧皱着，宽慰道：“虽然伤的有些重，不过陈大夫也看了，除了这段时间要注意些，好好养伤，等养好了和以前都一样，姑姑就别跟老夫人说这些了，老夫人自己还病着，我怕她受不住。” 灵袖点了点头，“我知道。 她忧虑的是另外一件事，“世子不愿让别人近身伺候，以前手脚俱全还好，如今伤了右臂，却是有些麻烦，就要多麻烦你了。” 世子身边就陆云瑶一个婢女，平日还好，伤着了右臂这种重要的地方，平日起居沐浴，总要人伺候。 陆云瑶一个弱女子，身上担子着实有点重。 陆云瑶面上浮现尴尬之意，不过裕华院的事情，她不愿拿到外面去说，让人觉得世子没人伺候，怪可怜的。 只点了头，道：“没事的，有青云帮忙，我也不用做太多活儿。” 她叹了口气，“只是苦了世子，那伤口我一看就……” 灵袖终究是老夫人身边的人，见她目光灼灼盯着自己，陆云瑶没再说下去。 灵袖点到为止，也没再多问，她扬起个笑脸，“老夫人这儿还有些上好的布料，颜色花样都是小年轻才穿的了的，老夫人看不上，这些布料就一直放在库房里招灰，你一并拿回去吧。” 陆云瑶惊讶，“是给世子的？” 灵袖含笑看了她一眼，“世子哪能穿得了这些，自然是给你的。” 她挥挥手，几个婢女捧着布料过来，陆云瑶打眼一看，见都是些粉、紫、青，小姑娘才能穿的料子，立刻红了脸。 “这不合规矩吧，我只是个婢女，当不得老夫人如此厚爱。” 陆云瑶觉得自己来这么一趟，走的时候还要拿好些东西回去，像是来打劫似的。 而且为什么老夫人也跟世子一样，总喜欢给她布料做衣裳？ 她身上到底有什么特点，让人看了就想给她做衣裳，她平日穿的也不差啊，不像穿不起衣裳的样子。 “你还说呢，看看你身上穿的都是些什么。” 灵袖瞥了眼她身上的素绒绣花袄，一脸嫌弃，“你一个正当年的小姑娘，整日穿这么素净做什么？” 老夫人私下都跟她吐槽，总觉得陆云瑶穿得太素，配不上她那张可人的脸蛋，特意吩咐世子回来后，给陆云瑶带点好看的布料回去。 送到老夫人这儿的布料，自然是最好的，夫人看着都眼馋。 腆着脸跟老夫人要了一次，想给大小姐墨兰琪做身衣裳，花朝节踏青的时候穿，都被老夫人毫不留情拒绝了。 乔氏不知道，灵袖却知道，这是老夫人私下里攒着，给两个孙儿娶媳妇的时候用的。 这样的东西做聘礼，也是对孙媳妇的看重。 愿意拿出这些东西赐给陆云瑶，灵袖知道老夫人喜欢她，没想到喜欢到这个程度。 若不是她出身实在不好，说不定老夫人都愿意让她做孙媳妇了。 不过出身也是自个儿没办法决定的事儿，灵袖知道陆云瑶出身牙行，对她多一分怜惜。 面对陆云瑶的推辞，灵袖十分坚定，“老夫人赏你的，你拿着便是，多做几身好看衣裳，才衬托得你人比花娇。” 灵袖捏了捏陆云瑶的脸蛋，感叹道：“年轻就是好，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 陆云瑶揉着自己脸颊，“姑姑可轻点，都起印子了。” 灵袖让她放下手，一看，果然留下了红红的印子，笑道：“我手劲儿又不大，你这脸太娇嫩了。” “灵袖姑姑就是这么欺负我裕华院的人？” 世子的声音传来，陆云瑶与灵袖一惊。 转身看去，果然见墨长决拖着根不能动弹的手臂走过来，脸上似笑非笑。 第203章 接人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灵袖收起惊讶的表情，垂首行礼，“请世子殿下安，殿下怎么过来了？” “许久不见祖母，过来给祖母请安。” 刚刚在前厅，见过了祖母和配坐的父亲、乔氏和便宜弟弟，墨长决没看见人，就坐不住，找到了后院来。 墨长决笑着跟灵袖示意，转头看向陆云瑶，挑了挑眉，“许久也不回来，我还以为你要留下陪祖母用晚膳呢。” 他哪是因为老夫人，这条胳膊没好之前，谁的安他也不用请，好好养伤才是真的。 实则是怕陆云瑶真被留下了，赶紧过来把人接回去罢了。 虽然他对自己很有信心，都受伤了，陆云瑶肯定会心疼，回来伺候他。 不过他也不能拿准祖母的意思，陆云瑶不争不抢，心细乖巧的性子，最是得老人喜欢。 在他离开之前，祖母就已经很喜欢她了，这么多日子过去，肯定更喜欢了，万一舍不得她，想要将她要走怎么办。 祖母就像个老小孩，你不让她还不高兴。 墨长决不敢打这个赌，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立马爬起来过来要人。 “殿下，您手臂还伤着呢，怎么自己随便就跑出来？” 陆云瑶见他一点都不在意，简直要气出病来，连忙跑了过去，铺头盖帘一顿质问。 检查了伤口，发现绷带上没有渗出的血迹，这才放了心，但还是不满道：“殿下难道忘了陈大夫的嘱咐，让您好好休养，您这样不听话，若是恢复的不好，骨头长歪了怎么办？要当独臂侠么？” 墨长决准备质问她的话被堵了回去，灵袖投过来的目光中满是促狭之意，想来也是要好好看热闹，回去给祖母口述。 想到自己一个主子，被区区一个婢女这样质问，丢脸就罢了，还要被当成乐子，说给自家祖母听，他就有些下不来台。 墨长决咳了一声，硬着头皮道：“大胆，这是你跟主子说话该有的态度么？” 陆云瑶反问，“所以世子做独臂侠也没关系？” 墨长决：“……” 好吧，他认怂，但能不能在人前给他留点面子。 陆云瑶道：“世子眼睛里进沙子了？” 交流失败，墨长决面无表情。 灵袖站在那里，看够了热闹，笑盈盈道：“既然世子来了，奴婢也就不用亲自送云瑶离开了，老夫人还在前面等着，奴婢告退。” 陆云瑶刚才只顾着担心世子，都要忘了灵袖还在。 想到自己刚才一点都不把世子放在眼中的态度，陆云瑶面上羞愧，“姑姑慢走。” 灵袖颔首，带着几个婢女离开了，只剩下陆云瑶和墨长决。 墨长决叹了一口气，颇有些生无可恋的意味。 “这下好了，灵袖肯定会跟祖母说，你自求多福吧。”墨长决故意恐吓她。 “都是云瑶刚才太着急了。” 陆云瑶果然相信了，她在老夫人身边伺候这么多时日，也算是有几分了解的。 老夫人爱听八卦趣闻，灵袖看到什么热闹，就会记住，回去之后学舌，逗老夫人开心。 一想到自己气焰嚣张的场面，会在老夫人面前呈现，她沮丧极了，喃喃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都怪殿下。” 墨长决：“？？？” 他莫名其妙，“关我什么事儿？” 陆云瑶瞪着他，“如果殿下不乱跑，我就不会着急，我不着急，也不会被灵袖姑姑看笑话。” 行吧，行吧，都怪他。 墨长决望了望天，又扭头看她，“收拾东西，我陪你回去。” 陆云瑶噘起的嘴巴放了下去，轻轻“嗯”了一声。 “走了？” 送走了儿子、儿媳和二孙子，老夫人斜倚在软榻上，问着灵袖。 灵袖一边替她捶腿，一边笑道：“走了，按您的意思，将那些布料送出去了，世子亲自来接的，看着有些不放心，来的时候还气势非凡，结果被云瑶担心世子的伤，给世子说的挂不住脸。” 灵袖果然学了一番，还学挺像，声音虽然不是他们的声响，那份情态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若让墨长决和陆云瑶看见了，定要抬不起头来。 老夫人果真被逗乐，笑得咯咯停不下来，直拍大腿。 听说自己孙儿吃了瘪，还是被婢女压过一头，老夫人不仅没生气，还很高兴的模样。 “这小子一贯那副生人勿进的样儿，一张嘴吓跑了多少名门贵女，也会有今日，终于有个人能制住他了。” 灵袖笑道：“谁说不是呢，奴婢眼见着，世子倒是遇上了个合适的人。” 老夫人缓过来，觉得脸上的肌肉都有点累。 “云瑶那孩子是不错，就是出身，着实低了点……”老夫人一阵叹息。 灵袖也没问太低怎么了，识趣地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世子纯真，老天爷定会保佑世子一声平安喜乐的。” 乔氏回去后，一张笑脸了无踪影，问旁边的儿子，“你们在风骏山到底发生了什么？救驾之功怎么就让你大哥得去了？” 乔氏百思不得其解，墨长决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养成什么样儿她心里清楚，不学无术，妥妥一个纨绔。 整日留恋花丛，现在又跟那个婢女混作一团，身子恐怕虚的很。 不说武功了，甚至强身健体都没有，怎么就能在紧急时刻救驾呢？ 侯爷对此含糊其辞，乔氏不满，便来问儿子。 墨长安摇头，实诚道：“儿子也不知，只知道那日好像是所有人都中了暗中造反那人的招数，儿子也一样，一直在帐中昏昏沉沉，整整睡了一日，起来时一切如常，整个猎场却已经禁严。” “虽然又待了一日，可猎场已经关闭，不许再出去打猎，我们又在帐中待了一日，早早下来命令说要提前回京，第三日便出发了。” 墨长安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被乔氏嫌弃道：“怎么还不如你爹知道的多？” 墨长安无奈道：“父亲怎么说也是侯爵之身，猎场的守卫与兵部也有关系，父亲知道的自然比我要多些。” 第204章 说谁不行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乔氏多番询问，确认自己儿子只知道些最浅显的，失望地收回目光，脸上浮现焦虑之色。 墨长安知道自己娘亲在考虑什么，“大哥救驾，咱们整个门楣都有光，这事儿皇室摆明了不想让外人知道，母亲也不必打听了。” 乔氏没好气道：“你知道什么？” “我自然知道，母亲不就是看中大哥的世子身为，往后能够袭爵么？” 墨长安捧着热茶，老神在在。 乔氏意外地看他一眼，儿子一向对这个问题装傻，这回终于开窍了？ “爵位又不是最重要的，大哥比我年长，身为嫡长子，本该由他袭爵，何况我就算没有爵位，以后也能养着您。” 墨长安哪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心里门儿清，只是不想参与这种争斗罢了。 他看向表情诧异的乔氏，“儿子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自会给您带带来应有的荣耀，您何苦非得要世子这个身份呢？” 乔氏像是有些不认识自己的儿子，她苦口婆心道：“我的儿，那本就是你应得的东西，为何要拱手让出去？世子是嫡子，你难道就不是嫡子了么？” 墨长安垂下眼帘，“儿子是嫡次子。” 乔氏气结，“我不管，世子之位本该是你的，他就是抢走了你的东西，自然要想办法夺回来，这件事你不用管，我是你娘，自会给你挣来应有的东西。” “可儿子不愿要。” 墨长安就不知道，母亲怎么会对世子之位这么执着，父亲是平西侯，但那有怎样？在朝堂上顾忌这，顾忌那，许多人不能得罪，对不及自己身份的，还要笑脸相迎。 就算有爵位，没有实际的权利，不还是被踩一脚。 墨长安努力读书，就是想要走科举这条道儿，现在是文人的时代，徒有爵位是没用的，母亲到底什么时候能明白？ 乔氏眼神复杂，她头一次觉得，儿子长大了，学会反抗了。 “你以前都是听我的，从来没有忤逆过我，现在有了媳妇，就敢忤逆为娘了？” 乔氏这回的眼泪不是装的，而是真情实感，被气出来的，她抹着泪，好不委屈。 “都说儿大不由娘，我算是知道了。” “母亲。”墨长安无奈了，“儿子只是跟您讲实话罢了。” “可得了吧，你以为你好心让出了世子之位，你大哥就真的感激你了？”乔氏道，“你做梦吧，真有那日他袭了爵，信不信，他反手就能将咱们母子赶出侯府。” 墨长安摇头，“大哥不会如此。” 乔氏眼神更加伤心，“你宁愿相信他，也不相信与你血脉相连的娘亲么？” “可大哥也与我血脉相连啊。” 墨长安在自己母亲的目光下住了嘴，叹了口气，“住不到一起，分家便是，难道您还怕儿子养不起您么？” 乔氏立马改口，为自己儿子说话，“娘亲自然是相信你的，只是世子太过嚣张……” 见墨长安皱起眉头，乔氏收住话头：“算了，你既然不愿意听，我也不必在这儿召你厌恶。” 墨长安脸色这才好起来。 乔氏看着他，欣慰的笑笑，“也罢，你大哥救驾有什么用，回京了圣上不也没理他，还受了伤，你好好的，为娘就放心吧，出去这么多时日，可想珮儿和你孩儿了吧，快回去看看吧。” 乔氏这么好言好语，倒显得没那么刻薄了，墨长安听她的话，一想到在侯府中苦苦等着他的蒋珮儿，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暖流。 他起身行礼，“那儿子就先退下了。” 乔氏点点头，笑着道：“去吧。” 等墨长安出了门，乔氏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徐姑姑让房中伺候的婢子退下，走到主子身边，面带忧虑，“夫人，世子如今得势，若他真得了圣上青眼，从此平步青云，咱们当年做下的事，万一世子知道了……” “闭嘴！” 乔氏眉眼间一片厉色，瞪了她一眼，徐姑姑立刻低下头去，“奴婢知错。” 乔氏哼了一声，重重放下茶杯，此时她的心情就像进了油锅的水一般，翻江倒海，心中还有数不清的恐惧。 “以后这些事情不许再提，就算只有咱们两人也不许。”乔氏警惕的很，若是隔墙有耳，世子原本不知道，也会知道了。 若是被世子知道了那件事，她和安儿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徐姑姑知道厉害，立刻应是，“老奴失言，夫人恕罪，但是世子那边……夫人要不要想个法子，不然真要看着世子一路往上走么？” 乔氏努力了这么多年，怎会甘愿给别人做嫁衣，阴狠道：“哼，他也配？不过出了这事儿，咱们府上显眼，多少人盯着呢，实在不宜动手。” 这就是先不动作，徐姑姑点头，“老奴知道了。” 陆云瑶跟着世子回了裕华院，小声问道：“殿下不是不愿让别人近身么，衣裳怎么穿上的？” 她还想着，若是世子可以接受别人伺候，她也不必伺候这些了。 墨长决冷冷哼了一声，“想要偷懒？祖母让你好好照顾我，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 见陆云瑶面露羞愧之色，墨长决才缓和下语气，“我不想让别人近身，见你没回来，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儿，自己起来套上外袍去找你的，感动么？” 不敢动，不敢动。 世子这话说地分外委屈，充满控诉。 陆云瑶惊讶，“殿下没弄伤自己吧？” “左手练练就好了，相比很快就能跟右手一样灵活，能写字用膳，也能给自己穿衣。” 墨长决语气微凉，言语中透露出赌气的意味，“你不想伺候就算了，我自己也能行。” 陆云瑶听着就觉得不可能，如果那么容易便能训练出来，世上也不会那么多都惯用右手了。 她知道世子在跟自己置气，讨好道：“不行就不行嘛，殿下要实事求是啊，再说了，您以后可不能这么随意了，听陈大夫的医嘱，好生休养才行，别乱跑了。” 墨长决掏了掏耳朵，“说谁不行？” 别造谣，他明明很行，不信来试。 第205章 喂饭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自从柳儿来了裕华院，和陆云瑶整日混在一起，就算在老夫人那里，两人也时常在一起聚。 柳儿可是被徐姑姑的春熙图，以及各种知识荼毒的人，对比陆云瑶这张白纸，可以说是丰富多彩。 和柳儿相处久了，陆云瑶也被迫知道了一些知识，刚好听懂了墨长决的话。 她耳朵微红，细声细气道：“殿下别开玩笑了。” 陆云瑶虽然出身牙行，名义上还曾被卖去过青楼楚馆，可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 墨长决本以为她听不懂，才如此随意，没想到看这样模样，还真听懂了？ 陆云瑶见世子玩味看着自己，眼神闪躲起来。 墨长决嗤笑一声，“你还害怕什么？贴身伺候怎么了，你不会以为，我都成这副模样了，还能对你做出什么吧？” 他费力抬了抬受伤的胳膊，脸上立刻露出忍痛的表情，吓得陆云瑶连忙把按住他的手。 “殿下就这么不拿自己的手臂当回事儿么？” 墨长决呲了呲牙，面上竟然露出点可怜兮兮的表情。 “我都这样了，担心也该担心伺候的人欺负我吧？你觉得我一个废人，还能做出什么事儿来？” 陆云瑶被他的逻辑给说服了，好像是哦，世子都这么脆弱了，她还担心什么。 就算真意乱情迷，世子如此娇弱，也是她一推就能推开，甚至还要跌倒在地嘤嘤嘤起不来的那种地步，担心的应该世子吧。 她这么一想，突然豁然开朗，眼睛里带着笑意，做出一副气愤的表情。 “嗐，世子担心什么呢，云瑶哪会这样想世子，世子这么英明神武，自然不会做出欺负云瑶的事情来。” 墨长决似笑非笑，“你这态度变得倒是挺快，不是不乐意伺候我么？” “哪能呢。”陆云瑶赔笑道，“谁不乐意伺候世子，世子脾气这么好的主子，简直举世难寻，有幸伺候世子，是云瑶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陆云瑶说这话，流利地不可思议。 墨长决斜眼觑她，“你怎的变得如此油嘴滑舌，从哪儿学的？” 自然是灵袖姑姑了，见了灵袖姑姑跟老夫人的对话，陆云瑶才知道老夫人为何独独喜欢她，嘴这么甜的女子，谁见了不喜欢呢。 陆云瑶笑眯眯道：“哪是学的，是云瑶有感而发罢了，都是真心话。” 她咳了一声，还怪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很是灵动。 墨长决心中一动，也不追问了，施施然道：“天色也晚了，传膳吧。” 陆云瑶应了，让青云去传膳，伺候世子用饭。 世子伤了右臂，左手笨拙地夹了菜，颤颤巍巍收回手，结果还没到面前的碟子，那根菜就掉到了一碗汤里。 墨长决气得摔了筷子，“不吃了！” 说着就要起身离开，被陆云瑶按了回去。 “殿下还受着伤，不吃饭怎么能好呢？” 陆云瑶将饭菜都拨到小碗里，用勺子喂他，示意他张嘴。 墨长决勉为其难张开嘴，吃了一口意中人喂得食物，明明心里万分得意，却皱着眉，让人觉得他很难堪的模样。 装的还挺像，反正陆云瑶是信了，还在心中清醒，幸好世子脸皮没那么薄，虽然觉得被人喂饭很耻辱，但抵抗地也不强烈。 青云站在柱子边上，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子是怎么装残废的，被人喂饭还甘之如饴，惊讶地眼珠子都要调出来。 发现陆姑娘低头轻轻去吹热汤，以免烫到世子时，世子嘴角勾勒出的弧度，青云更是觉得世子心机简直深沉，骗得陆姑娘团团转。 被世子发现了，淡淡看过来，青云立马转头，再也不敢往那边看了。 世子的笑话，他可不敢看。 陆云瑶全程对着墨长决不乐意的表情，压力也很大，喂完饭放下碗筷，总算松了口气，起身收拾碗筷。 墨长决左手拉住她，“让青云来吧。” 青云听到召唤，连忙过去干活，收拾好之后出了门。 墨长决扶着她的胳膊起来，“陪我走一会儿。” 陈大夫也说，虽然养伤，但也不能一点都不动，适当活动一下也是好的。 陆云瑶就扶着他，在院子里走了几圈，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 墨长决觉得有她陪在身侧，岁月静好，笑着转头问道：“在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起来之前陪老夫人，也是在院子里面转圈。” 和陪世子太像了，也不知道这件事戳到她哪个小店，抽风一样，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陆云瑶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好在殿下比较听话，不会像老夫人一样，没走几步就闹着要回去。” 把墨长决说的脸色黑如锅底，他只是伤了手臂而已，能跑能跳，甚至还能干点别的，能与祖母比么？ “很好笑么？” “不好笑，不好笑，云瑶放肆了。” 见世子不高兴，陆云瑶马上收敛笑容，一脸乖巧。 墨长决却知道她在心里偷摸着高兴，没见她眼睛弯弯，明显在笑他。 他黑着脸道：“我累了了，回去睡觉。” 松开陆云瑶的胳膊往回走，大步生风。 “殿下，您慢着些，小心胳膊！” 陆云瑶心惊胆战地追在后面，生怕他手臂再移位了，也没见世子慢下来。 那大长腿，一步顶她两步还多，也就是怕她追不上，才放缓了脚步。 待她气喘吁吁追上来，皱着眉道：“怎么这么慢，你身子太差了，才走几步路，喘成这样？” 陆云瑶掐着腰，很是喘了一会儿，才直起身来道：“是殿下走的太快了，平日也就罢了，现在总要顾忌着您的手臂。” 她皱起眉头，想着世子任性，难道还要让陈大夫给世子加个板子，固定住？ 想到那个模样，她又想笑，不过这次忍住了。 “我扶着您，慢慢走吧。” 冬日天黑地快，出来的时候还只是夕阳西下，只是走了几圈，太阳就彻底不见了踪影。 静谧的夜色里，少女穿着夹袄，脸上是柔和的笑意，眸子亮晶晶的，似乎盛满了夜幕上的星光。 第206章 沐浴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自从世子受伤回来，陆云瑶的底线就一降再降，以前还扭捏着，这回却心甘情愿贴身伺候世子起来。 晚上将世子安顿好了，才打着哈欠回了自己小院，天不亮就要过来伺候。 墨长决见她神情疲惫，提议道：“你跑来跑去也不方便，不如在我这里住下吧。” 不等陆云瑶眼神变了，他识趣解释，“我院子大得很，许多房间还空着，你随便挑一间，省得每日来回跑，也节省了不必要的房间。” 若是原本，陆云瑶肯定不会同意，可看着世子那根不能动弹的胳膊，她终究还是点头应了下来，想着就这段时间搬过来，以后等世子行动如常了，她还可以搬回去。 墨长决见她答应，却露出得逞的笑容。 他的地盘，住进来容易，哪还能让她轻易离开？ 陆云瑶还是太年轻，加之现在看世子，不管见他做什么，都觉得好可怜，不然哪那么好说话。 不过他的伤，导致最明显的一个问题，不是用膳，不是更衣，而是——沐浴。 墨长决那么爱干净一个人，昨日回来没有沐浴，已经忍得很艰难了，一晚上都没歇过来，感觉身上还是风尘仆仆的。 他要沐浴，自己又伤着手，当然要陆云瑶去帮忙。 此时陆云瑶站在侧间外面，拼命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脸上还带着薄薄的红晕。 里面的人等了好久，等不及开口叫她进来，她才浑身硬邦邦的掀开帘子进去。 第一眼便看见朦胧的水雾，微微透明的屏风后面，少年只穿着亵衣，赤脚站在地上，上衣还敞着，露出胸膛，漆黑如墨的发丝披在身后。 墨长决唇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故意将自己的侧面露出来，让她见识到自己的流畅的肌肉，“还不进来伺候？” 陆云瑶受不了这个刺激，连忙捂着眼睛退了出去。 对不起，打扰了，这谁能受得住？ “殿下我还是去叫青云进来替您沐浴吧我实在不行……”陆云瑶泪奔。 “你给我回来！” 墨长决气急，他是什么可怕的怪物么？怎么一看见她，就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捂着眼睛就跑了？ 他忍不住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 是他长得不够英俊，还是态度不够温柔？ 墨长决左等右等不见陆云瑶回来，阴沉着脸色披上外衣，走出侧间，见陆云瑶真正在门口翘首等待。 “青云今日有事，不在。”墨长决残忍地撕裂了她的打算，“还不进来替我沐浴。” 陆云瑶转过头来，被他一步步走过来给吓得贴在门上，“殿下您怎么就穿这么点衣服出来，也不怕冷？” 不过她更悲愤的是，为何青云天天在，就今天不在啊，也太值得引人怀疑了吧。 墨长决显然就是故意的，也没隐瞒自己的意图，“只是为了让你习惯而已，只是第一次比较紧张，以后你看惯了，自然就不这么抗拒了。” 还要看习惯？ 陆云瑶眼前一阵发黑。 他握住陆云瑶的手腕，“别让我太用力，小心我的右臂。” 陆云瑶原本想要挣扎，听见这话不敢了，老老实实地跟着世子进了侧间。 侧间早就准备好了热水和偌大的浴桶，感觉那浴桶都能装下两个人了，里面不像平产沐浴时水那么清澈，而是呈青黑色。 水面上漂浮着细碎的药材，还散发着苦涩难闻的味道，是陈大夫专门给世子配的药浴，说是帮助他温养身体，加快伤口愈合。 还有一些陆云瑶听不懂的，说是世子伤口是内力所伤，经脉也受到一定程度的毁损，也得好生休养才行。 不管是什么，陆云瑶只知道，这是为世子身体好的。 同时她也松了口气，这样她也不会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了，脸上露出庆幸的神色。 陆云瑶躲在屏风后面，背对那边道：“世子先进去我再过来。” 墨长决见她意志坚决，遗憾叹气，他还准备好好秀秀身材呢，结果也泡汤了。 陆云瑶听到衣物摩擦的声音，然后是几声轻微的水声，跟着墨长决一声舒服的喟叹，“过来吧。” 陆云瑶过去，见世子果然已经老实泡在了浴桶里，这才放心，轻轻走过去。 “云瑶给世子浣发？”她盯着桶外湿漉漉的头发道。 “头发等等，先帮我捏捏肩膀。”墨长决长臂环在浴桶桶壁上，闭着眼道。 药浴除了味道难闻了点，实则暖洋洋的，药力从皮肤渗入身体中，让他浑身发热，脸也被雾气蒸腾地红了起来。 陆云瑶站在他身后，盯着他湿漉漉的**肩膀，有些手足无措。 被催促两句，才慢吞吞将手放在他肩颈上，轻轻揉捏起来。 “用点力。”墨长决道。 “是。”陆云瑶加大了力度，恨不得用尽全身力气，自己累得气喘吁吁，却还被世子嫌弃力气小。 她赌气地将浴巾扔在浴桶里，“殿下想要手劲儿大的，让青云来多好。” 非搁着她一个小姑娘欺负，要脸不要？ 比起大老粗，当然是手软软的小姑娘伺候他更舒服，墨长决拿起浴巾，扭头看了陆云瑶一眼，“没嫌弃你，我错了行不行。” 陆云瑶小声道：“您还是快点洗吧。” 整个侧间都被热气充斥着，她觉得有点热，鼻尖都冒出了细汗，挽起了袖子。 墨长决懒洋洋地泡在温热的水中，“这可不行，陈大夫嘱咐了药浴的时间，最少也要泡够半个时辰，才能将药力完全吸收。” 一听是陈大夫的话，她便没话说了，搬了个小矮凳坐在浴桶边上，时不时给世子添些热水。 好在世子也知道让她完全放下芥蒂，也不可能，没指望她完全伺候自己，擦身这种事更是自己来。 陆云瑶除了添热水、捏肩之外，就是打了一盆干净的热水，给世子浣发。 世子的头发自然比老夫人要好打理许多，也不知他这头发怎么长的，又黑又浓密，许多女子见了都会嫉妒。 陆云瑶一边叹息着，一边给他浣发，都想跟世子讨论护发秘诀了。 第207章 兵书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洗干净了头发上的皂角，陆云瑶用干净的布巾包裹着世子的头发，一点一点擦到半干，拿了鼻子从上往下梳。 世子的头发就算黑色的绸缎一样，很快就分开了，不用发油，也像是人家刚用过发油的模样，一点都不干涩。 陆云瑶忍不住嫉妒地问道：“殿下以前怎么是打理头发的？” 墨长决在浴桶里，舒畅地都要睡着了，没听清她的话的，含糊的唔了一声。 等她又问了一遍，才耷拉着眼皮道：“我又不是女子，打理什么，当然是洗干净了就好。” 陆云瑶不信，追问道：“就没有什么秘方么？” 墨长决声音中透着纳闷，“不就是用皂角，能有什么秘方？” 陆云瑶满心酸水，心说世子没说实话，一定喝了很多黑芝麻糊和何首乌汤！ 泡够了时辰，墨长决终于有要出来的架势，陆云瑶将宽大的布巾搭在架子上，照样躲到了屏风后。 等莫长居擦干了身子，穿上了亵衣，她才跟着出来。 “世子没让伤口进水吧？”陆云瑶还担心着他的伤。 “你不都亲眼看着我洗的，怎么会伤到。” 提起这个墨长决就来气，陆云瑶为了不让他伤口沾到水，特意用防水的布料给他胳膊包上了好几层，看着和个小枕头似的。 沐浴完了，他立刻将那些布料都解了下来，简直有违他的英武不凡。 实际上他现在在陆云瑶的眼中，就是个受了伤，连生活都不能自理，需要她来照顾的小可怜，什么英武不凡，随风去了。 青云算着时间回来，回来的时候还要蹑手蹑脚的，确定了世子沐浴完了才敢露面，他可不能破坏世子的打算。 见到一脸满足，有些懒洋洋的世子，和站在他身边，耳垂微红，不敢看他的陆云瑶，青云慢慢睁大了眼。 世子下手这么快的么？ 听到世子感叹，“这药浴还挺有用，泡了感觉解乏许多。” 青云这才抹去了不存在的汗水，自己的想法也太龌龊了些，一脸笑容地进了门。 “殿下，您的药好了，趁热喝了吧。” 药浴过后喝一碗药正好，陆云瑶伺候着世子把药喝了，世子要小睡一会儿，她就和青云退出了房间。 “青云，你之前去做什么了？”陆云瑶问起青云。 青云心道，陆姑娘果然问了，他用提前准备好的说辞回答，满面笑容道：“实在很不巧，姑姑叫我过去，说想要给世子做些药膳，先问过我忌口与常用的药，以防药力相冲，反而对世子恢复不利。” 陆云瑶面露狐疑，“需要这么长时间么？” 青云面色不变，“世子这伤麻烦的很，自然有很多忌讳，不过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我不是又给世子煎药了么。” 陆云瑶闷闷道：“原来如此，那也是辛苦你了，下次你可要提前抽出时间。” 青云哪能违逆世子的意思，愁眉苦脸道：“陆姑娘，我实话跟你说了吧，这也是我故意想法子离开的，我一个大老粗，手脚下没个轻重，伺候世子沐浴，再把世子手臂给折了怎么办？陈大夫知道了非得打死我不可。” 陆云瑶表情气愤又专为平息，叹了口气道：“我理解你不想伤了世子的心情，不过你也该提前告诉我一声。” 今日她以为有青云伺候世子沐浴，后来得知没有，是被赶鸭子上架的。 若是早就做心理准备，也不至于才开始躲在外面不肯进去，闹了这么多洋相。 青云心说，他要是早说了，你能听么，况且世子不愿意啊。 面上一脸愧疚，“是，都是我小人之心了，陆姑娘这样关心世子，就算我在，肯定也会主动提出帮世子沐浴的。” 陆云瑶哑口无言，半响才道：“你留下照看殿下，我回去换身衣裳。” 青阳笑道：“是。” 昨日才回来，一路风尘仆仆，先好好休息了一日，今晚才是正经家宴，老夫人、侯爷、夫人、陶氏与几个小辈都出席了，两位小姐也在列，很是欢乐。 受伤了的世子没去，反正昨日已经见过了老夫人。 老夫人知道他养伤，特意准许他不出席，还让灵袖又过来看了一次，得知他伤口恢复的不错，便放心了。 整个裕华院都安静极了，墨长决没感到不悦，反而很自在。 对他来说，比起跟乔氏一桌，装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不如在自己屋里看书来得自在。 墨长决伤着右臂，不宜动弹，以前卧房只是休息所在，是书房的常客，现今书房却是一步也没踏入。 青云将书房中常用的东西搬了过来，反正世子卧房大，其中有个放着桌案和博古架的隔间，正好用来放这些。 只是墨长决不怎么喜欢去，他更喜欢歪在罗汉榻上，身下是软乎乎的靠枕，眯着眼听陆云瑶读书。 因为他说自己左臂拿久了书，手酸。 陆云瑶便只能当一个工具人，她虽然认得不少字，可读这些书，总觉得晦涩，只觉出这些是兵书。 顺带着，连以前世子在书房画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图，也想起来，不会是排兵布阵的图吧？ “世子看这些做什么？”她看得头晕，放下手里的书，揉着眼睛问道。 墨长决态度淡然，“多长些见识也是好的。” 陆云瑶想起他瞒着所有人练武，感觉自己有些想通了，“世子是想从武？” 墨长决嗤笑一生，“大晋周边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国，十几年前就被一一扫除，烨北也对我大晋俯首称臣，相安无事多年，从武哪有前途？” “云瑶不懂这些，却也不这样认为。”陆云瑶认真道，“若是没有大晋的将军们驻守边疆，训练精兵，让外国闻风丧胆，大晋也不会这样繁荣喜乐，百姓安居乐业。” 她虽然出身牙行，学得都是些风花雪月，可也知道，京城如此繁盛，还是因为有强大的军队在保护着。 近些年圣上重文轻武，也是因为边疆稳定，觉得高枕无忧了，这才想要发展文人，将大晋治理地更好。 第208章 腿麻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墨长决没想到她能说出这番话来，从罗汉榻上微微起身，兴味道：“这些牙行里的婆子也会教？” “自然不会。”陆云瑶瞥了他一眼，觉得世子莫不是昏了头。 “婆婆只会教我们如何舞文弄墨、抚弄琴弦，怎么讨好人。” 墨长决笑了一声，“显然你没有学好。” 陆云瑶把书一撂，“是，云瑶自然没好生学这门课，让殿下失望了，您若是不满意，可以再换个温柔小意的婢女在伺候着，也不用受云瑶的气。” 墨长决撑着左臂起身，似笑非笑，“那还是不用了，毕竟别的婢女没你长得好看，也没你见识广泛。” 墨长决挑了一下陆云瑶的下巴，眼含笑意，“我可舍不得将你换出去。” 陆云瑶脸慢慢红了，挪开下巴，道：“殿下惯会取笑人。” “这不是你先开始提的么，怎的怪起我来了？” 墨长决凑近她，半开玩笑道：“你死心吧，进了裕华院的门，生是我墨长决的人，死是我墨长决的鬼，我绝对不可能放手。” 在某些事情上，墨长决有强烈的独占欲。 陆云瑶怔然，好半响才扯起笑容，“殿下别开玩笑了，难道裕华院这么多奴婢，到底都离不开么？” 墨长决往她怀里一躺，“当然也不是所有人。” 陆云瑶猝不及防，世子就将脑袋搁在了她腿上，气急败坏道：“殿下！” “别动，小心我的手臂。” 陆云瑶听了这话，果然不敢再动了，墨长决带着笑意道：“你腿还软。” 陆云瑶低头，“殿下再说话，我就将您丢下去，手臂坏掉就坏掉了，反正我见殿下也不在乎。” 她咧嘴笑了笑，露出白白的牙齿，自以为很凶残，实际看在以这个角度看在墨长决眼中，只觉得她怎么这么可爱。 墨长决笑了两声，震动传到了她的腿上，陆云瑶瞪眼。 “好了，我困了，让我睡一会儿吧。” 墨长决笑够了，紧紧踩在陆云瑶发飙前一秒，一脸正色地闭上眼睛，睡脸安详。 不一会儿，就发出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这么快就睡着了？ 陆云瑶道：“殿下？殿下？” 世子还是那个模样，双手交叠放在腹部，闭上眼后，睫毛落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陆云瑶看了两眼，好气，世子不仅头发又黑又浓密，睫毛的长度也令女子羡慕。 只是他睡在了她腿上，难道她要一直在这儿坐着么？ 墨长决原本是装睡，之后室内静谧无声，装睡也变成真睡了。 醒来之后，墨长决睁开眼，便看到光线从窗户里照进来，陆云瑶一手轻轻放在他肩膀上，一手撑在扶手上，在逆光之中阖着眼眸小憩的模样。 她的鼻尖挺立，小巧可爱，嘴唇微微张开一个小口，娇憨客人，洁白无瑕的皮肤像是白瓷一般光滑。 因为在温暖的室内，没有穿厚重的夹袄，而是只穿了薄薄的绢云素裙，完美地衬托出她的曲线，身上似乎传出阵阵若有若无的香气。 墨长决恨不得转头埋在她身上，狠狠吸上一口，默念了七八声“我是正人君子，不能趁人之危”，好歹忍住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不过其他事情总能做一做的，不然看得着吃不着，他总得憋出病来。 伸手往陆云瑶脸上去，刚要接触到她的嫩滑的肌肤，陆云瑶的眼睫突然颤抖了起来。 墨长决赶紧收回手，闭上眼，装作还没睡醒。 陆云瑶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的摆设，懵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里是世子的寝房，她不小心在这儿睡着了。 用这种别扭的姿势睡觉，她只觉得脖颈僵硬无比，枕着的胳膊关节像是生锈一样，被世子枕着的腿更是别说，麻得不行，她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腿的存在了。 见世子竟然还没醒，心安理得枕在她腿上，陆云瑶悲愤极了，恨不得去戳他的鼻孔。 不过这法子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最终还是没下去这个手，泄愤地拽了拽世子的头发。 拽完更气了，提醒了她世子的头发手感有多好。 见这样折腾，世子还没醒，陆云瑶恶向胆边生，手悄悄挪向了世子的脸。 经过饱满的额头，紧闭的双眼，陆云瑶捏住了世子的鼻子。 陆云瑶发出了一声促狭的笑容，她本想着捏一下就放开，世子行了也可以装睡装无辜。 可惜墨长决动作太快，没等她撤手，就抬手抓了她的现行，同时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澈无比，哪有点困顿的模样。 “你在做什么？” 陆云瑶先是被抓包的害怕和慌张，之后也慢慢回过味儿来了，双目像是要喷火，“殿下太坏了，竟然骗人！” “是你坏还是我坏，做这些小动作的人是谁？嗯？” 墨长决将她的柔荑从自己鼻子上拿了下来，十指相扣，眸子里充满笑意，“我没追究你以下犯上的过错也就罢了，你还贼喊捉贼起来了，害不害臊？” 陆云瑶气得直瞪眼，手又被紧紧握住，抽不出来，“殿下装睡骗人。” “谁装了？我只是习惯醒之后过一会儿再睁眼而已，醒醒神再起，不行么？”墨长决把玩着她的手，只觉得软乎乎的，很好揉。 陆云瑶被气笑了，推着他的肩膀，“殿下既然醒了，就快些起来吧，我腿都麻了。” 墨长决这才起身，松开她的手，转而去抚她的腿，捏了一下，“有感觉么？” 被陆云瑶“啪”地一下拍开，气道：“被枕了这么久，殿下觉得呢？” 墨长决脸上总算露出点抱歉的神情，他想自己错了，陆云瑶这种浑身柔软无力的美人，他怎么能枕着人家呢，应该让她睡在自己胳膊上，这才对。 “起来走走就好了，来。” 墨长决冲她伸手，陆云瑶噘着嘴，当做没看见，靠自己起也没起来，腿脚麻得都不像自己的了。 墨长决见状，直接用左臂从陆云瑶腋下穿过，架着她起来，陪着她走了几步。 陆云瑶被腿上的酸麻逼得流了眼泪，像个瘸子一样。 第209章 怀疑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墨长决还笑道：“我手臂不能动弹，你腿脚不便，看着倒像是同病相怜。” 陆云瑶咬着牙，狠狠瞪了墨长决一眼，却因为身高缘故，只能抬起头。 但这丝毫不输其实，陆云瑶硬邦邦道：“殿下，您不说话，没人将您当哑巴。” 墨长决低头笑着道：“如果你用你的嘴来堵，我就如你所愿。” 说不清是玩笑话还是真的，反正陆云瑶没能和这样的世子对视下去，很没骨气地移开了眼神，耳垂却红了。 墨长决很满意，都能这么亲密了，关系更进一步，只是时间问题。 温水煮青蛙，最适合她。 回来了十几日，裕华院清净至极，墨长决和陆云瑶几乎同吃同……同住还需要努力，不过只住在隔壁了，根据距离远近来说，已经取得了巨大成功。 反正天天时时这么相处，墨长决觉得两人着实亲密了不少，都拖这伤的福，这样的神仙般日子，墨长决做梦都能笑醒。 当初他出面挡了杨昆这一招，也只是在那个情况下做下的对自己最好的判断。 一是救了贤王殿下一命，他与贤王感情甚笃，让他眼睁睁看着贤王在他面前受伤，他也不忍心。 二是他贸然进入皇帐，也没考虑到身上身边还有这么多武林高手保护，那些暗卫人数不多，却个个都是高手，绝对已经察觉了他的存在，只是那个场面太紧张，不好说出来而已。 他已经暴露了，不出来也说不过去，只能装作是个没有武功之人，一点内力也没用，生怕被看出不对，连接杨昆那一招，也没用半分力量。 所以伤得才会这么重，不然真比起来，注重外家工夫的杨昆，内力可比不过他。 不过他出现在那里，也不算巧合，避过蒙汗药是因为不喝茶，白水遮掩不住蒙汗药的气味。 发现不对，打晕侍卫，换上他的衣裳赶去皇帐，也能说句有勇有谋。 他一个纨绔，敢在禁军统领暴起伤人时出手拦下，更是说明了他的赤子之心。 此事之后，皇家肯定会派人查清事情始末，关于他也会详查到底，墨长决却一点都不担心，只顾养伤。 这时候，他越淡定安然，皇家才会最放心。 等到查清了真相，证明了他的无辜，皇家自然不会亏待他。 虽然实质上他救的是贤王，可名义上，杨昆是想要刺杀伤他女儿的太子，太子想要寻求暗卫庇护，跑去了圣上身边，让圣上也跟着暴露在危险之中。 他救了一个贤王，也是救了太子和圣上。 十几日宫里没动静，所有人都还在观望，侯府里的人有的却忍不住了。 乔氏派人来送了几次补品、药材，最后一次却是亲自来的，打着关心世子，来看望世子的名头，照旧被堵在外面，进不了门。 墨长决听闻她在门口闹，冷笑一声，就要翻身下榻，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被陆云瑶按住了。 “殿下的伤需要静养，不能动怒。”陆云瑶披上斗篷，“云瑶过去打发了夫人就好。” 墨长决也没勉强，被好好护着的感觉很棒，他嘱咐道：“乔氏虚张声势而已，宫里态度没出来以前，她不敢动你，不用怕她。” 陆云瑶福了福身，“云瑶省得。” 裕华院门口，陆云瑶裹着软毛织锦斗篷，手心捧着温暖的手炉，在面色铁青的乔氏门前站定，笑着行礼。 “见过夫人，这么冷的天儿，夫人怎的过来了？” “自然是探望你家主子。”乔氏冷冷道，“你们世子呢？嫡母亲临，他竟也不出来拜见，还有没有点规矩？” 陆云瑶笑盈盈道：“夫人说笑了，世子殿下身受重伤，本就不适宜走动，老夫人连请安都免了，就是为了让世子好生休养。” 她一个夫人，连侯爷、老夫人都没说什么，乔氏来摆什么架子？ 若是以前，陆云瑶就算不待见乔氏，说话也不会这么呛。 但世子还伤着呢，乔氏就等不及要上门找茬，陆云瑶看不顺眼，语气就冲了些。 “你！”乔氏没想到被一个婢女内涵了，气得不轻，“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拿老夫人来压我？” “云瑶小小一个婢女，忠于主子罢了，怎敢得罪夫人。”陆云瑶语气微凉，“倒是夫人身为嫡母，不体谅殿下重伤也就罢了，还要为难殿下出来见您，万一殿下伤情加重，不知夫人可否承担得起？” 乔氏怒极反笑，“他从风骏山回来的那日，都能自个儿走去竹香院见老夫人，从裕华院出来才几步路，也能把他累着？” 她会信就怪了，乔氏怀疑，墨长决这伤本来就有水分，还当伤患骗谁呢。 “殿下孝顺，何况老夫人生病，殿下不放心老夫人，这才撑着身体去亲眼看一眼才安心，本是好事，怎么在夫人口中，就变了味道呢？” 陆云瑶微笑，“再说了，夫人没见殿下回来之后，就从没出过裕华院么？自然是因为伤情严重，夫人就算不待见世子，也请别强人所难了。” 说完，不顾乔氏难看至极的脸色，陆云瑶福了福身，“天寒，夫人早些回去吧。” 对小厮轻声说了句“送客”，陆云瑶就往回走。 乔氏不甘心地在她身后道：“不过就是打猎的时候受点小伤而已，还真当救驾之功了？若真救了圣上，宫里怎会这么久都没动静，莫不是世子说谎了吧？” 她这句话声音极高，有心让下人们都听见，见陆云瑶顿住脚步，回过头来，她露出得意的神色。 “云瑶，你我相识一场，有句话，你必要替我跟世子说一声。” 乔氏端着长辈的架子，劝诫一般语重心长道，“事关圣上，可不好胡言乱语，圣上现在抱病昏迷，才让这些传言发酵，若是圣上醒了，听说这些传言，宫里可是要怪罪下来的，到时候可不要说我没有提醒世子。” 陆云瑶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劳夫人费心。” 第210章 乔家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走了？”墨长决看着进门的陆云瑶道，“乔氏没为难你吧？” “当然没有了，殿下不是也说了，宫里没显出态度之前，夫人就只是嘴上说说罢了，不会为难我的。” 进了屋子，顿时从冰天雪地回到了温暖如春，御寒的毛斗篷变得热了起来。 陆云瑶解开衣带，脱下了斗篷，却见墨长决已经站起身里，鞋袜都穿好了，就知道他准备着，若是自己被欺负了，就去给她讨回公道来，顿时无奈。 “不是让殿下等着我回来就好了？” 陆云瑶扶着墨长决坐下，“您的胳膊还没恢复好呢，陈大夫让您别乱动。” 墨长决也没说什么，其实他胳膊的伤口早就愈合了，只是骨头还没长好而已，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 不过陆云瑶这样重视他，他也没必要把实话说出来，甘之如饴接受了这一切。 乔氏见这么多日，宫里也没传出消息，心中有了疑惑，所以才来试探一番。 结果连墨长决的面儿都没见着，被一个婢女给打发了，气得鼻子都歪了。 回了住处，乔氏扶着头，又开始哀嚎。 “还不快去叫陈大夫来。”徐姑姑见状连忙吩咐婢女，然后给乔氏揉捏起太阳穴来，“夫人何苦与那婢子生气。” “她都能用那种态度对我说话，她主子对我是个什么态度，简直一目了然，真是目无尊长。” 乔氏气得头疼，“一点都规矩都没有，我好歹是他名义上的嫡母。” 徐姑姑劝慰道：“这有什么，夫人您是长辈，何苦与世子计较。” 她凑到乔氏的耳边道：“何况世子越轻视您，他身边的婢女越不把您当回事儿，外人见了自然知道世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样的人，您还怕宫里捧着他么？” 乔氏舒缓下情绪，头疼也差了，她挥手让徐姑姑上前来，眉眼间忧虑的很。 “我让你去打听的事儿，如何了？” 徐姑姑迟疑道：“没打听出来，宫里的人口风很紧。” 见乔氏紧紧皱起眉头，很不耐烦听到这个答案，徐姑姑立马解释，“夫人息怒，实在是上面下了封口令，据说惩罚很严重，知道的人实在不敢说啊。” 她眼睛转了两圈，讨好道：“不过奴婢见宫里大听不出什么来，特意派人去了您娘家一趟，乔家知道点事儿，若是别人去问，肯定不告诉，不过您就不一样了。” 乔家本是小官之家，现在乔家的门楣，还是因侯夫人母家才撑起来的，乔父也没什么本事，年纪大了之后就辞了官，举家来京城投奔她这个出息的女儿。 他们才来京城时，乔氏好久没见过父母，还感动了一番，可当母家成为穷亲戚，三不五时来侯府打秋风，她就有点不喜了。 现在几乎不见父母，只每月让下人送去银子接济。 乔氏努力维持自己侯夫人的颜面，可乔家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时时刻刻提醒她到底是个什么出身。 听见乔家，她就露出嫌弃的表情，“那能有什么消息？” 徐姑姑是她从乔家带来的陪嫁，对乔家感情很深，不过她也知道夫人的想法。 她笑呵呵道：“夫人还记不记得您有个庶妹？” “庶妹？”乔氏陷入沉思，却记不起自己哪来的庶妹。 徐姑姑看她表情，就知道她肯定记不得了，这些年夫人对自己母家可是越来越漠视，她身为嫡女，也肯定看不上乔父妾室生下的孩子。 徐姑姑介绍道：“您贵人多忘事，恐怕是记不得了，那还是您出嫁之后的事情，老爷纳的一门妾室，生了个闺女，去年才及笄，还请您过去观礼来着，不过那时候您还忙着，就让人回绝了老爷。” 徐姑姑这么一说，乔氏倒是想起来了，眼眸中透露出厌恶的情绪，“是不是那个仗着给父亲生下儿子，就爬到母亲头上作威作福那个贱人？” 徐姑姑也不好说话，只默默点了点头。 乔氏冷哼一声，肉眼可见地不待见自己父亲的妾室。 那妾室姓任，本是一名清倌，乔氏嫁进侯府之前，任氏就已经跟乔父勾搭上了，只是碍着家中唯一的女儿，没敢让她知道，只置办在外面，成了乔父的外室。 乔家和老夫人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当时眼见先夫人虞氏多年没有怀孕，老夫人就想起这门亲戚，想起墨燃还有个远到不能再远的远方表妹，大老远派人将她接到了侯府，做主给墨燃当了贵妾。 老夫人也不是不满虞氏，只是不想让自己儿子无后而已，所以就算给儿子纳妾，也选了自己亲戚。 想着有一层关系在这里，这乔家也是小门小户，生下的女儿没见识，好拿捏。 不过她进了门，虞氏反而怀了孕，不过没福气，生下孩子后就落下了病根，没几年就去了，乔氏才得以被扶正，成了侯夫人。 成了正经侯夫人，她才写信给父母，把他们接到京城里尽孝。 她母亲来跟她诉苦，乔氏才知道，原来她出嫁之后，父亲就迫不及待将外室接近了门，连商量都没有，完全是与自己正妻通知了一声。 原因只是乔母产下乔氏，之后便伤了身子，多年也再无孕，想了许多办法也不行。 乔父想要个儿子继承香火，见任氏跟了自己不久，竟然就怀了孕，他欢天喜地地将任氏接进了门，给了贵妾的身份，这胎果然是个儿子，把他给欢喜得不行。 原本可能想着只是要个孩子而已，正妻陪伴他多年，地位决不侵犯，但那任氏温柔小意，又会弹琴作曲，特别会伺候人，还是个极易受孕的体质。 生下了儿子之后，没过几年，就又怀了孕，这大大体现了他的能力。 乔父的态度慢慢变了，更加疼爱妾室起来。 当年乔氏把二老接来京中，将她们安置在自己出钱买的宅院里。 回门相聚时，乔氏才进门，就见她父亲身边坐着一个停着大肚子的年轻女子，比他父亲年轻好些，比之自己都大不了几岁。 第211章 任氏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那年轻女子手里还拉着一个小男孩，年纪很小，好奇地看着乔氏。 乔氏还不知道情况，不明所以问道：“母亲，她是谁啊，咱们家亲戚么？” 乔母笑容僵硬，没吭声，倒是乔父笑容满面给她介绍，“玉晴，你还没见过吧，这是任姨娘，还有你弟弟。” 乔父把那个小男孩往前推了推，低头道：“萧弦，不是跟你说你还有个大姐姐么，这就是，快叫姐姐。” 乔氏站在陪自己回门的侯爷身边，只觉得浑身发冷。 小男孩抬头看向她，被乔氏眼中的厌恶吓到了，哭着扑向任氏怀中，“呜呜呜呜她好可怕，她才不是姐姐，我没有姐姐……” 任氏挺着大肚子，笨拙不堪拍着他的背，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对她柔声道：“对不起玉晴，小孩子怕生，你是他亲姐姐，不会介意吧？” 乔父笑着道：“怎么会呢，咱们玉晴最懂事了，玉晴，你就这么一个弟弟，以后可得多帮衬帮衬。” 她没回声，面无表情地盯着任氏的肚子，乔父脸上表情也尴尬了起来。 侯爷揽了揽她的肩，轻声道：“怎么了，不是一直盼着见到家人么，怎么不高兴？” …… 这么多年过去，具体的情形乔氏记不得了，只记得当时她浑身冰冷，若不是她不想让侯爷看到自己不好的一面，不想让侯爷知道她家这些破事儿，她早就掀桌离开了。 任氏是个什么东西，下贱的玩意儿，也敢与她母亲争高低？ 回门之后，乔氏就没再主动联系过乔家，两家通信的频率，简直比乔家还没到京城时低。 乔母受了好些年委屈，好不容易有女儿撑腰，就来跟已经成为侯夫人的女儿诉苦。 在乔母言语中，乔父这些年只宠爱那个狐媚的贱人，根本不把她当正妻对待，若不是还有她这个女儿支撑，乔母恐怕就撑不住了。 乔氏信以为真，觉得自己母亲过得日子实在悲苦，便劝她不如和乔父和离。 反正她现在是侯夫人，有钱有地位，给乔母单独买个大宅院，买下好些丫鬟婆子伺候，不用男人，岂不也快活似神仙？ 乔母却脸色大变，痛斥她大逆不道，身为人女，怎么能冒出这种想法，还说自己加入乔家，生是乔家的人，死是乔家的鬼，绝对不肯能和乔父和离。 乔氏原以为乔母只是舍不得离开乔父，叫了乔家伺候的老奴问过，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其实任氏就是个没有心机的女人，孤苦一生，被乔父搭救后感激涕零，甘愿为妾伺候终身，为他生儿育女，对乔母也很是敬重，甚至愿意将自己的孩子给乔母抚养。 结果她母亲才是那个无恶不作的反派，拈酸吃醋，看不得任氏柔柔弱弱的样子，派人去划任氏的脸，抱了她的孩子抚养，还想亲手掐死她的孩子。 还好奶嬷嬷即使发现，这才保下了她那个便宜弟弟，乔萧弦的性命。 她做下这么多恶事，乔父才逐渐远离她，不过还是尊重着她作为嫡母的身份。 乔母却故意来恶心乔氏，想让她帮着自己对付任氏。 乔氏被自己母亲的做法给恶心坏了，本来还和她同仇敌忾的，现在却谁也不帮了，乔母还骂她白眼狼，嫁了人就忘了娘，反正骂的很难听。 而乔父也不无辜，若不是他在乔母伤身，不能给他诞下嫡子伤心欲绝的时候，欢天喜地地将怀了孕的外室接进门，也不会有之后这些事。 任氏表面是个柔弱善良的女子，其实也不无辜，若她真一心为了乔家好，生下孩子就算报答了恩情，何必还留在乔家，引得乔父乔母两人失和。 左右这三人乔氏都不喜欢，看见了就心烦，和乔家的关系也慢慢淡下来了。 可笑的是，她现在觉得家里唯一看得入眼的，就是那个第一眼极其厌恶的弟弟。 在那样的家庭中长大，竟然还没养歪，长大了也是一副清清爽爽的样子，见着她了就乖乖叫姐姐，清澈的眼睛让她不忍心用对待他母亲的态度对待他。 乔萧弦小时候还时不时过来侯府中玩，现在长大了，来的次数才少了。 现在想来，也有好些时候没见过他了。 “我的庶妹，”乔氏恍惚问道，“可是任氏当年怀的二胎？” 她恶心极了母家一家人，这些年也没有往来，不过还是知道，任氏给她父亲生了个女儿的。 “这倒不是。”徐姑姑道，“夫人可能还不知道，二小姐按序齿排行第二，实际却是任姨娘第三个孩子。” “至于第二个孩子。”徐姑姑低声道，“在腹中就夭折了，生下来是个死胎。” 乔氏一惊，“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同在京城，这么大的事情，乔家不可能瞒着乔氏。 徐姑姑遮遮掩掩道：“唉，这件事，总归不怎么光彩，传出去也不好听，老爷怕影响您的名声，所以没让消息传出去。” “怎么还能影响我的名声，难道不是难产么，到底怎么回事？快些道来。”乔氏心烦意乱，催促道。 徐姑姑为难了一番，在乔氏连番催促下，总算说了实话。 “自然不是与您有关，任姨娘那胎，是夫人买通了接产的产婆，生下来还是好的，结果，被产婆给掐死了……” 徐姑姑说完，乔氏脸色惨白，咬住嘴唇道：“母亲怎么如此糊涂？！”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种阴狠手段，竟然是她那个温婉的母亲能做出来的事情，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有些事，若是她自己做的，反而不会那么震惊，可若是自己亲人做的，却会不寒而栗。 乔氏面色难看的很，“果真如此？父亲和任氏知道此事么？” 徐姑姑叹了一口气，“那产婆力气大，虽然没扭断孩子的颈骨，却留下了手印，老爷悲痛不已，不顾夫人阻拦着说不吉利，亲眼见了那个孩子，看见留下的印子，知道孩子不是自然死亡，就要报官。” 第212章 玉念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一看乔父要报官，乔母就急了，拼命阻拦，产婆知道事情败露，不论乔母如何，她才是那个动手的人，浑身抖如糠筛，被乔父看出不对。 私下审问了产婆，才知道害死自己孩子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嫡妻。 两人感情本来就出现问题，出了这样的事儿，乔父对自己这个嫡妻恶心透了，直接搬到了任氏院子里，不再与她往来。 乔母自知自己理亏，也不敢闹。 夫妻俩互相厌恶，却都担心嫁出去的女儿名声受到影响，都瞒着没往外说。 “老爷怕任姨娘知道了伤心，也没与她提起，好好安慰了她一番。” 徐姑姑叹息，“那是个女婴，若是能长大，她才是二小姐。” 夭折的孩子是不序齿，后来任姨娘又生下一个女孩，便成了乔二小姐，取名玉念，有思念她没能长大的姐姐之意。 乔父对任氏心怀愧疚，把很多父爱都给了这个女儿，过得也不比嫡女差什么。 二小姐去年及笄，乔父还想把乔氏请过来观礼，就是想给二女儿脸面，只是乔氏早就不想搭理他们，便拒绝了。 “二小姐被娇养长大，随了她生母相貌，美若天仙，老爷将她护得紧，二小姐从小被拘在府内，一日甩开婢女独自溜出了门，遇上了穿着便服，微服私访的太子殿下。” 太子爱美人，之后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 徐姑姑道：“二小姐被送进东宫，成了太子的姬妾，这也是老奴要跟您说的。” 别人不知道，太子殿下却是在场的，知道那日在风骏山发生了什么。 “二小姐现在正得宠，太子在她面前说了一二，二小姐写家书的时候，便提了两句。”徐姑姑道。 乔氏大惊，“你说我庶妹进了东宫？怎么会，父亲从来没跟我说过，何况他不是疼爱她么，怎么舍得女儿去给人做妾？” 徐姑姑叹气，“老爷自是不同意的，但又能如何呢？那可是太子殿下，谁敢忤逆太子呢？何况给太子殿下做妾可不同，等太子继位，不就是宫里的娘娘了？” 徐姑姑见乔氏皱着眉，轻声道：“夫人倒是很乐意促成此事呢，据说老爷不想接待东宫来的人，是夫人与他们谈的。” 乔氏冷笑一声，“她早就看不顺眼乔玉念了吧，这才巴巴将人送走，若是玉念得宠，她身为嫡母，也跟着享受荣耀；若是不得宠，也算是替她出了一口恶气。” 夫人说她母亲坏话，徐姑姑自然不会吭声，她从另一个方面劝慰乔氏，“玉念小姐不也和世子一样么，您身为嫡母，世子立功，您平白得了荣耀，若是不立功，您高兴还来不及，又有什么好头疼的？” 乔氏斜她一眼，道：“你把我跟母亲比？” 她想说自己可做不出那等事来，却想起几十年前的事，阴郁地闭上了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只觉得上面满是血污。 难道这样的狠辣心思，儿女也会随了母亲？ 不等她再想下去，就被徐姑姑的话吸引去了心神。 “老爷看了玉念小姐的书信，咱们的人过去探望时，问了一句，老爷就说了。”徐姑姑压低声音，“说是围猎上有人造反，想要行刺圣上，这件事，好像还与太子殿下有关！” 乔氏聚精会神，“消息可属实？” 徐姑姑点头，“应该是真的，玉念小姐身世简单，太子应该不会在她面前故意说、谎，毕竟玉念小姐是您的庶妹，您又是世子的嫡母，奴婢估计，太子宠爱玉念小姐，其中也有世子的缘故。” 这就是说，世子救驾，可能是真的了？ 乔氏狠狠皱起眉，“既然如此，那太子怎么还不封赏墨长决？是不是此事还有隐情？” 她当然是不愿意相信世子真立了功的，想起来就膈应的慌，被自己养废的世子，哪还能那么英勇？让她怀疑以前是不是都看走了眼。 “哎呀，奴婢不是说了，世子立功，不只侯爷脸上有光，您也跟着有好处啊，您还怕什么？”徐姑姑道，“左不过您是他嫡母，只要世子还要脸，就不可能对您如何，您就放宽心吧。” 乔氏被这么一说，心里虽然还有点不舒服，但还是点了点头。 现在的她们还不知道，打脸的还在后头。 这日清晨，陆云瑶伺候世子起床，听到外面叽叽喳喳，便笑道：“大清早听到喜鹊叫，可是吉兆，难不成世子的伤就好了？” 她可天天盼着世子伤好呢。 “就这么先让我好？” 墨长决掀开床帐，散着头发从榻上坐起，懒洋洋道：“借你吉言，今日陈大夫来看诊，你正好问问他。” 陆云瑶笑着递给世子浸湿的布巾。 墨长决见到她一副开心的模样，却一点都不高兴。 被陆云瑶贴身伺候着，如此舒爽的日子，过一日少一日，他都想让伤慢点好了。 陈大夫按时来诊脉，眯着眼睛正把手按在世子手腕上，陆云瑶神情专注地看着陈大夫，生怕打扰了他看诊，等他放开手，才问道：“殿下的伤如何了？” 陈大夫施施然刚要开口回答，就被外面的声音打断了。 青云急匆匆敲门，世子挑眉道：“进来。” “殿下。”青云拱手行礼，一脸喜色，“宫里来人，请殿下进宫一趟，说是圣上召见。” 陈大夫吹胡子瞪眼，“好歹先听我讲完世子的伤情。” 青云这才看到了陈大夫，实在是陈大夫身高跟世子比起来，有点矮，没什么存在感。 青云给陈大夫行了一礼，喜气洋洋道：“没关系，宫里来的人说了，知道世子重伤，特意带了一名太医来，确保世子能够进宫，倒是不用麻烦陈大夫。” 陈大夫：“……” 陆云瑶扶额，青云这直愣性子到底随了谁？得罪了陈大夫，以后青云受了伤，陈大夫下绊子怎么办？ 她客气地道：“还请问陈大夫，殿下现在的状况，能进宫么？” 总算有个明白人了，跟从聪明人说话，陈大夫身心舒畅。 第213章 进宫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陈大夫捏着胡须道：“殿下已无大碍，只是进宫不能乘车辇，宫里那么大，走路的时候慢点才好。” 陆云瑶点头，“云瑶记住了，我送陈大夫出去吧。” 见青云还要说话，陆云瑶瞪他一眼，青云一句“圣上特许世子乘辇入宫”就被瞪了回去。 送走了陈大夫，墨长决也已经换好了面圣的衣物。 陆云瑶一脚跨进门，就见世子一身礼服，正在整理衣领，顿时目瞪口呆。 “殿下你怎么这么快？” 说好的行动不便，每次穿衣都要让人帮忙呢？ 墨长决假装没看见她怀疑的眼神，“事急从权，青云帮的忙。” 猝不及防的青云愣了两秒，毅然决然背起这个大锅，“世子说的没错。” “行吧。”陆云瑶接受了这个事实，嘀咕着上前给世子整理衣领，戴上配饰，顺便正了正玉冠。 弄完才莫名其妙，既然青云可以，为什么还要她来？ 她也是手贱，都伺候习惯了，见世子张着手站在那里，就忍不住凑上前去帮他整理衣物。 “殿下，云瑶不懂面圣是个什么规矩，这样的配饰可以么？”陆云瑶拿着好几个玉佩让他挑。 “随意就可，不是祭祀和宫宴，没那么多规矩。” 有世子这句话，陆云瑶才没那么紧张。 整理完后，陆云瑶检查了一遍，没发现错漏或是无礼之处，终于笑了起来。 “应该没问题了，世子去吧，青云扶着世子点，小心世子的胳膊。”陆云瑶嘱咐一声。 墨长决回头看她一眼，“快去换身衣裳，与我同去。” 哈？ “我也要跟着去吗？这不好吧，云瑶没进过宫，怕会出错。”陆云瑶紧张地抓着衣摆，跟世子商量道：“能不能不去啊？” “不能。”墨长决给了她斩钉截铁的答复。 见陆云瑶噘起了嘴，他嘴角含笑，推着她去自己房间里换衣服，“带你去见见世面。” “云瑶一点也不想见这种世面。”陆云瑶消极抵抗，“进宫我要穿什么？” 墨长决给她挑了一身，青色绣芙蓉花夹袄与莲青色下裙，不花哨，却也不显得素淡，“穿这身吧。” 陆云瑶见世子坚持带她去，蔫蔫地拿着衣裳去隔间换衣服了，换好出来时，世子还给她挑好了搭配的首饰钗环。 她身为婢女，衣物、首饰不宜太过繁华，墨长决挑的都是素净的那种，恰到好处。 “殿下真有品味。”陆云瑶坐在梳妆镜前，皮笑肉不笑称赞道。 “那是自然。”墨长决一点都没意识到，他一个男子对女子衣物、首饰搭配如此擅长，这件事有多不妥。 等她换衣服的工夫，他让青云叫来了柳若絮和茶茶。 陆云瑶一出来，就被两人按在了梳妆台前的座位上，让她们在自己头发上忙活。 因为时间有限，柳儿只给陆云瑶梳了个简单的发髻，但她手艺好，钗环的位置也别出心裁，虽然没有华丽的配件，却显得陆云瑶出水芙蓉，格外清丽。 墨长决虽然看见柳儿就眼疼，也不得不承认，她手艺的确不错。 两人准备好了，便赶到前厅见人，墨燃已经在陪客，见到儿子来了，他笑着起身，“身子可好了？” “多谢父亲关心。”墨长决行了礼，父子两个没有多话。 墨燃给他介绍了来传旨的公公，寒暄了几句，公公笑着道：“不好让圣上久等，世子殿下既然准备好了，咱们就先进宫拜见圣上吧。” “公公说的是。”墨燃应道。 墨燃是墨长决的父亲，又是平西侯，圣上也顺便召见了他，特别恩赐可以在宫中通行的辇车，墨燃也借着儿子的光，蹭了一次。 他坐在车里，眼神感慨，“为父为官几十年，也没受过这么好的待遇。” 没想到今日，跟着儿子蹭上了，真是让人感叹。 因为平西侯也在辇车中，陆云瑶不好进来侍奉，只能跟车在外面走。 墨长决正为此事烦闷，听到墨燃又在伤春悲秋，忍不住讽刺一句，“就父亲那个六品官，也很难受到这样的待遇吧。” 他说完，扭头对驾车的人道：“慢点，我伤还没好。” 墨燃那个暴脾气，听儿子这么忤逆自己，顿时就上来了，刚刚要训斥他，就听见外面的太监尖声喊道。 “没听见世子的话么？慢点慢点，稳着些，若世子的伤情加重，杂家要了你们的脑袋！” 那太监是宫里的管事太监，跟圣上身边的御前太监总管交情甚好，他都如此捧着墨长决，就代表圣上果真看重他。 这个当头，若是跟儿子吵架，那就不好看了。 墨燃的气硬生生憋了回去，脸都憋红了，看着自己儿子，冒出来一句，“伤口真疼了？没事儿吧，随行有太医，让他给你看看？” 墨长决从窗口往外看了一眼，见陆云瑶走在车边，见他看过来，扭头冲他笑了笑，示意他别担心，心情才好了许多。 听到这句话，墨长决十分吃惊，老父亲莫不是吃错了药？ 他伤口自然没事，只是不想让在外面跟着的陆云瑶累着罢了。 对父亲迟来的关心，墨长决颔首，客气道：“父亲不用担心，儿子没事。” 这样客气的话哪是寻常父子之间的相处模式？墨燃不是没听同僚炫耀过儿子，最喜欢儿子跟他撒娇，可可爱爱。 墨燃嗤之以鼻，那样的儿子还不如女儿，男孩子就应该早些自立自强，好好读书或是习武，长大后顶天立地。 现在他见儿子跟自己生分，心里反而又难受起来了。 马车中一路无话，穿过两道宫门，终于在圣上寝宫玄德殿前停下。 “侯爷、世子，请下车。”外面是讨好的尖细嗓音。 平西侯下车后，御前总管王得川亲自上前，将墨长决扶了下来，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很是殷勤。 “早就听闻世子貌似潘安，今日一见果然不凡，侯爷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一句话把两个人都夸到了。 墨燃笑着道：“王公公谬赞了。” 第214章 面圣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御前总管何曾对落魄的贵族王侯之子这么客气过，王得川恭恭敬敬将两人一引进玄德殿。 “圣上大病初愈，太子殿下正在里头伴驾。”王得川提醒了一番，进去通报后很快宣召父子俩进去。 墨长决扭头低声对陆云瑶道：“在这儿等我。” 陆云瑶点点头，看着世子与侯爷进了玄德殿。 她从没进过皇宫，自然也没有见过如此华丽**的宫殿，心下还紧张着，都不敢乱看。 “圣上万安，太子万福。” 墨长决与墨燃行了礼，很快便被免礼赐座。 宽大的龙椅上，圣上歪在上面，精气神不大好，已垂垂老矣。 年纪这么大了，本就身子不好，又在风骏山被那等场面吓着了，很是病了些时日，昨日才大好。 听了太子调查的结果，今日就宣召了平西侯与他家的世子。 圣上看先明显年轻的墨长决，目光在他不能动弹的手臂上停顿了一会儿，“你就是平西侯世子？” 刚刚坐下的墨长决又不得不起身行礼，“回圣上的话，正是臣。” 太子见圣上眯着眼瞧他，就知道他不记得墨长决，主动开口，笑道：“父皇难道忘了，以前的宫宴平西侯世子都随父亲出席过，您见了还夸过两句，说世子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俊俏儿郎。” 太子这么一说，圣上就想了起来，那时平西侯世子好像比现在小了不少，一张小白脸很是俊俏不凡，在一众平平无奇的贵族子弟中，简直是明灯一样的存在，他一眼就替相中了。 他那时正在给几位适龄的公主寻驸马，见他容貌出色，就起了心思，在宫宴上夸了两句。 但宫宴之后，下面的人将平西侯世子的资料找来，圣上一看他竟然是个纨绔，就再没提过这话。 太子在人前，自然不会提起后面的话，以免让墨长决失了颜面。 “原来如此，朕记得。”圣上赞赏地看了他两眼，“侯世子比之以前，也不失风姿啊。” “让圣上见笑了。”墨燃腆着脸接道，“犬子无才，也就相貌拿得出手。” 墨长决不仅没觉得丢脸，还深以为然，毕竟圣上和太子想要夸他，实在没有别的可以夸，也只能夸夸相貌了。 太子不认同道：“平西侯怎能如此说呢，俗话说虎父无犬子，平西侯当年也是在战场上抛洒过热血的，令郎青出于蓝，怎会平凡？” 圣上也点了点头，看到墨长决腼腆一笑，便想起当日他英勇无畏地挡下杨昆一招的情形。 圣上自从登基一来，就是全天下顶尊贵的人，一直顺风顺水，从来没见人在自己面前舞刀弄枪过。 虽然在别人看来，杨昆是奔着太子去的，就算没人挡也伤不到圣上，但真正在圣上那个角度，眼睁睁看着快速的一枪袭来，只感觉到震撼和恐惧。 杨昆都奄奄一息，眼看着就快死了，竟然还能突然暴起伤人，只怕是用尽了最后的心力，圣上自知自己肯定挺不过那一枪，对敢于出手挡下的墨长决，更是充满欣赏之意。 就算不提他救下圣上，也救下了太子和贤王。 先皇后当年是被人暗害，这才西去，圣上处置了害人的妃嫔，封锁了消息，可始终记得，是自己的一时失察，才让太子没了亲娘。 这些年来他一直宠着、纵着太子，也是因为心怀愧疚。 墨长决救下太子，更要重重封赏才是。 圣上与太子和颜悦色地对待平西侯父子，态度好的不得了，还十分关心墨长决的伤，亲口让专为圣上、太子请平安脉的萧院正负责他的伤。 这么好的待遇简直让墨燃如坐针毡，他忍不住猜测，他儿子到底做了什么事儿，才让圣上和太子如此对待。 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前因后果，圣上和太子闭口不提，墨燃也不好问，只能赔笑。 反正今日的主角不是他，而是他儿子，他这个老父亲只是个陪衬罢了。 寒暄过后，圣上咳嗽着挥了挥手，王得川一脸笑容地宣旨，赏赐了好些珍宝奇玩，都是从圣上的私库里拿出来的好东西。 除此之外，还有金银数千两，良田铺子，墨燃听了都咋舌。 心下暗暗猜测，若不是自家已有爵位，圣上都要给自己儿子授予爵位了，真是好大的恩宠。 墨长决领旨谢恩，这还没完。 圣上被宫女伺候着饮下一碗川贝枇杷，看向他道：“你已是世子，以后要袭爵，不好再有爵位，朕只能从其他方面补偿于你，却不知除了金银玉石，还能给你些什么。” 圣上也好纠结，到底再给他点什么，才能体现出天恩浩荡，自己对他很是满意呢？ 皇家赏赐，左不过是银钱、爵位、官职，墨长决不能赐予爵位，文不成武不就，又不好给官职，真是难办。 圣上看向太子，“太子可有意见？” 太子想了一会儿，问道：“儿子立功，父母与有荣焉，父皇何不赐予世子母亲诰命，世子孝顺，想来定会开心。” 圣上一想也是，他母亲虽然是侯夫人，可平西侯官职低，就是个拿俸禄的闲职，侯夫人随丈夫官职。 “既然如此，朕就封你母亲为一品诰命夫人，世子可愿意？” 墨长决跪下行礼，抬起头道：“圣上隆恩浩荡，臣下愧不敢当。” 太子笑道：“世子勇武，这都是你该得的，不必惶恐。” 墨长决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太子的提议自然是好的，只是臣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世子请讲。” 墨长决又拜首，面上露出苦涩与怀念，“臣自小生母早逝，如今臣得圣上与太子厚恩，生母也不得享用，臣厚颜，想给早逝的生母求一个恩典。” 说完，他长拜不起。 太子与圣上面面相觑，还是太子反应的快，亲自扶着墨长决起身。 “世子孝顺，先侯夫人早早去了没有享福，是该有一份殊荣。”太子看了眼圣上，朝他示意。 圣上原本还皱着眉，见太子眼神，便同意下来。 第215章 手段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等平西侯父子告退以后，圣上忍不住问太子，“他生母虽然早逝，却是由养母教养长大的，此举传出去，也抬不尊重侯夫人了些，你为何要遂了他的心愿？” 圣上又咳嗽了几声，道：“朕原以为这墨世子是个好的，竟然这么不给养母颜面。” 大晋以孝道治天下，圣上挑选臣子的时候，都爱在殿试过后的三甲名单中挑孝顺的，很是看不得这样的心思。 “圣上，药煎好了，您趁热喝下吧。”王得川端着药碗进来。 圣上闻到苦味，眉头皱成一团，太子见状接过王得川手中的药碗，亲自送到了圣上面前。 “父皇，这是为了您身子好。” 被太子劝了，圣上才硬着头皮把药喝下。 王得川一边将空碗收拾了，一边道：“圣上还是听太子殿下的话，有您劝着，圣上才肯多喝，平日奴才们伺候着，都是喝两口便不喝了的。” 圣上被气笑了，脸上多了些红潮，“你这老奴才，还敢告起朕的状了。” 王得川知道圣上偏宠太子，肯定不会生气，笑着道：“太子殿下快劝劝圣上吧。” 父子相合，圣上情绪好了不少，太子才道：“父皇，咱们大晋虽然崇尚孝道，但也不是所有父子、母子，之间的关系都融洽。” 圣上问道：“你这是在替墨世子说话？” 太子摇摇头，“儿臣何曾与墨世子相熟，连平西侯都没相处过，只是猎场那件事出了，儿臣才好好了解了一下这位墨世子。” 太子疑心重，对救下自己的人也有警戒心，派人将平西侯府调查了一番。 “如今的侯夫人乃是墨世子继母，外面传言大多是墨世子纨绔，不堪受教，侯夫人对墨世子比对自己亲儿子还好，总之，名声极好。” 圣上听了对墨长决更加不喜，“那你还说这些话？” “父皇听儿臣把话说完。”太子笑道，“表面是如此，可父皇仔细想想，若是侯夫人真心好好教养墨世子，哪能将墨世子教养成如今的模样，听听京中的传闻，可是没一句好话，传到父皇您耳中的，实话绝对比之难听百倍。” “那不是墨世子本性如此，不堪受教？” “父皇可知道，墨世子小时候，墨侯爷原配还没早逝的时候，可是传出早慧之名的，可见他本就聪慧。” 太子叹了口气，道：“那侯夫人把自己所生的二公子教养的如此出色，对原配所生的世子却教养成这般模样，还将自己的名声经营地如此之好，可见心机深沉。” 圣上沉默起来，他久居宫中，自然不知道世家贵族中，想要养废一个孩子，手段多的是。 “父皇不知道这些也正常，特别像世家，这种大家族，里面的腌臜事儿总要多些，这样的还是轻微的，好歹侯夫人让墨世子平安长大了。” 太子言语平淡，好像旁观者一般说其他人的事，圣上却露出心疼的表情。 自己这个儿子虽贵为太子，可就因为尊贵的身份，宫中少不了人害他。 他虽然偏疼太子，但终究忙于朝堂，皇后过世，太子没有生母照拂，圣上就在后宫挑了一个出身高贵、性情温婉的嫔妃，让她照顾太子。 结果这个嫔妃也就看着温婉，实则心思毒辣，没有孩子时对太子万分宠爱，一旦得知自己有了身孕，就对太子起了坏心思。 自从那件事之后，圣上就再也不相信后宫女子，将太子接到自己身边来带大，直到太子成年后才挪去东宫。 自己教养大的孩子，又是真爱留下的唯一血脉，圣上不宠太子，宠谁？ 就算杨昆造反，起因是太子，圣上也能轻易原谅，只私下说了太子一顿，封锁了消息。 若将此事宣扬出去，恐怕会对太子名声有碍，圣上不舍得他被天下人说，这件事便就此揭过了。 太子身世坎坷，小时候就受了苦难，可能就是因此，才给墨世子说话。 圣上心中也没了芥蒂，“他人家事，就算朕是皇帝也不好插手，墨世子给自己生母求哀荣，也算他孝顺，这件事就由你去办吧。” 太子这才展颜，“多谢父皇。” 他哪是要给墨长决做脸，是用此事引出自己的事，让父皇愧疚，不要总记得杨昆那事才好。 苦肉计他用的多了，知道父皇一定会上钩。 太子达到目的，很快告退。 平西侯父子进宫一事，各宫都听到了风声，眼见圣上醒了，就等着看太子笑话。 结果左等右等，也没等来圣上处置太子的传言，甚至不说惩罚，就连点言语训斥都没有，这下各宫就不满意了。 犯了这等错，弄得人家杨昆家破人亡，不惜起兵造反，都这样了，圣上还能原谅太子？？？这偏心眼也偏过头了吧！ 烟微殿中，愉贵妃拉着儿子诉苦，“圣上这点父爱，全都给了太子，哪里把本宫与你放在心里了？” 瑞王听着自个儿母亲呜呜咽咽的哭声，头都要大了。 他拨开愉贵妃的手，嘲讽道：“这不是您早就知道的么，父皇将大哥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就算惹出这等事儿来，父皇都能轻易谅解他，想必等到大哥真造反时，父皇不仅不会怪罪的，反而会将皇位拱手让出吧。” 愉贵妃听到儿子如此大胆的言语，也不哭了，紧张道：“你可别说了，小心隔墙有耳，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也是能在宫里说的？” 瑞王已经破罐破摔了，从前他和太子争斗，还以为自己有机会呢，结果也只是父皇权衡朝堂的工具，等到父皇老了，更加宠爱太子，根本没有他瑞王什么事儿了。 既然本就没有让他继位的打算，干嘛要给他希望呢？ 瑞王烦躁道：“哪有什么大逆不道，父皇摆明了要让太子继位，这么多事情，母妃您难道还看不出来么？” 愉贵妃看着这样的儿子，也是叹了口气，满口苦涩道：“那你能怎么办呢，若是不争，等太子上位，咱们娘俩的日子可如何过啊。” 第216章 封王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瑞王和太子争权的时候，可是争得脸红脖子粗，都快在朝堂上打起来了，彼此记恨的很，已经闹到了不能调控的地步。 若是有朝一日太子继位，第一件事恐怕就是收拾瑞王母子，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想到此处，母子俩抱头痛哭。 圣上如此偏宠太子，他们的日子要怎么过哦。 也就是愉贵妃陪着圣上去了风骏山，知道内情，这才如此不敢置信。 留在宫里的娘娘们虽然没亲自跟去，自己的儿子却是跟着去了，圣上下了令不许此事外传，可对自己的亲娘，皇子们又怎会瞒着。 后宫之中，可能唯一感觉到庆幸的，就是先皇后嫡亲的妹妹，现在的皇后娘娘了。 皇后听到宫女传来的话，总算松了口气，摸了摸九皇子的头，道：“好在你父皇没有厌弃你皇兄，你也到了该出宫建府的时候，若是你父皇因此事生咱们母子的气，你封王之事还不知道何时有音信。” 九皇子却皱起眉头，“母后，儿臣不想出宫，儿臣舍不得您，也舍不得大皇兄。” “你这傻孩子，说什么话呢。”皇后赶紧让儿子不要再说了。 成年皇子都要出宫建府，唯一能留在宫中的，就是东宫太子。 皇后虽然生下九皇子，可不论是家族，还是她自己，都把希望寄托在太子身上，圣上的偏爱才是最重要的。 她身为剩下嫡子的皇后，更要把立场表示明白，才不会让圣上和太子误会。 皇后整理着儿子的衣领，“以后可别说这种话了，出宫建府多好，你不是一直说宫外好玩么。” “可儿臣更舍不得您。” 皇后放下手，亲切道：“就算出宫建府，你身为圣上的儿子，也可时时入宫，可别与你大皇兄生分了，知道了么？” 九皇子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从小他就和大皇兄亲，自然知道以后该怎么做。 皇后露出欣慰的笑容，拉着九皇子的手，想要跟他说给他选妃的事宜，殿中就进来宫女禀报：“皇后娘娘，六公主来了。” 皇后的表情稍淡，“让她进来吧。” “是。” 六公主提着裙摆走进来，给皇后行礼问安。 同样是亲生子女，皇后对六公主的态度远没有对九皇子来的亲切。 “今日怎么得空过来？”皇后放开九皇子的手，让他去下面的座位上。 六公主笑道：“皇弟也在，正好，母后，儿臣正想着为办一场宴会，为皇弟挑选王妃。” 皇后皱了皱眉，“慎言，什么王妃，你弟弟还没出宫建府呢。” 六公主一点都不在意自己母亲的语气，反而惊讶道：“母后还不知道么？父皇体恤太子哥哥在围猎时受惊，为了安抚皇兄，特意提前下旨，立小九为康王，择吉日建府。” “果真？”皇后面上出现笑容，高兴得合不拢嘴。 她对六公主的态度这才没那么冷淡，多给了她几个笑脸。 六公主见自己母后因为皇弟封王一事，才舍得给她好脸色，翘了翘嘴角。 “康者，安宁和乐，平安健康，父皇给了小九‘康’这个封号，可见是希望小九一生平顺。” “咱们的小九是嫡皇子，身份尊贵，自然要平安和乐一生。”皇后笑着道。 对于六公主刚才的提议，她也没那么不耐烦了，和女儿交谈起宴会的细节来。 定下了宴会举行的场地，抬头一看，九皇子早就不耐烦这些琐事，偷偷跑掉了。 皇后宠溺笑着，“这孩子，真是的，也不知给母后请安再退下。” 六公主道：“小九总归年纪还小，等给他找一位稳重的王妃，自然会懂事许多。” 皇后这才想起来六公主已经过了及笄礼，却还没成亲，她道：“你比小九还大，身为姐姐，也没早些成亲，可有看上的驸马人选？” 六公主微微低头，状似害羞，“母后，儿臣还不想成亲。” “算了，随你罢，你父皇不急，本宫急什么。” 对于亲生女儿的婚事，皇后一点都不急迫。 六公主垂下头，面上闪过讽刺的表情。 待六公主退下，皇后身边的女官上前，“皇后娘娘，六公主也大了，总不能在宫里成了老姑娘，您也该为她考虑。” 皇后扯起嘴角，“我何曾不为她着想，只是这孩子从小跟我就不亲，我若是插手，她保不准还怨我呢。” 女官还想再劝，却被皇后挥手阻止，“行了，就小九一人的婚事本宫还忙不过来呢，六公主都等了那么久了，也不急，再等等吧。” - 平西侯府一片喜气洋洋。 “恭喜世子，贺喜世子。” 世子进宫，被圣上封赏的事早就传遍了侯府。 墨长决和墨燃分开，回裕华院的一路上，许多下人来给他道喜。 世子得了圣上青眼，整个侯府都与有荣焉。 从前私下总说世子不学无术的，现今都一副笑脸，见着从宫中回来的世子，就面带喜气地说句吉祥话。 一时间，世子身边繁花锦簇，成了香饽饽一样。 陆云瑶走在世子身侧，回裕华院的路上，见过不下五个容颜姣好的婢女，风情万种地给世子行万福礼，声音矫揉造作，风情万种地给世子抛媚眼。 最后，还要狠狠瞪一眼走在世子身边的她。 陆云瑶：“……” 不是，世子成了香饽饽她可以理解，瞪她干嘛？ 回了裕华院，陆云瑶肉眼可见地情绪不高，有些抑郁。 被伺候着换下面圣的礼服，换上房中所传常服的墨长决失笑，揽住她的腰，把她往罗汉榻上一带，“吃醋了？” 陆云瑶猝不及防坐在了世子腿上，她抵着世子的胸膛，恼羞成怒道：“谁恼羞成怒了？” 她推开世子，从他腿上起来，到地上站好，“殿下骨头正在长呢，也不怕碰到胳膊，骨头长歪了？” “那你一副不高兴的模样，是为何？”世子歪在罗汉榻上，没骨头一般，吊起眼尾看着陆云瑶，“嗯？” 陆云瑶没好气道：“云瑶是在奇怪，那些个婢女跟殿下抛媚眼也就罢了，作何瞪我。” 第217章 按腿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想起这事儿来，就觉得憋屈，小声嘀咕道：“殿下自己脾气不好，不近女色，怪我喽？” 世子耳力很好，听到了。 墨长决挑眉，“不怪你怪谁？谁都知道我墨长决身边就你一个宠婢，她们以前不在意，听说我得宠，想要攀高枝，有你这样的美人在我身边，她们哪能出头，自然对你心怀怨怼。” 陆云瑶：“……” 她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殿下，她们的想法，您原来都知道啊？”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多明显。”他理所当然道。 那些婢女心中什么想法，他都门儿清，不然也不会眼不见心不烦，身边干干净净，没有一个婢女。 现今身边也就陆云瑶一个，还是对他显然没感觉的。 墨长决进宫好久，也没用午膳，早就饿了，捏了块点心来吃，那香味传过来，引得也一直没吃饭的陆云瑶饥肠辘辘。 见陆云瑶眼神往他手上的点心上瞟，墨长决笑了笑，将手里的点心递到她眼前，“张嘴。” “啊？”陆云瑶明白了世子的意图，使劲儿偏头，满脸嫌弃，“殿下，您就不能拿块没吃过的赏云瑶吗？” 又不是吃不起饭，只能一块点心两人分吃的穷苦人家，好好的侯府世子，难道还吝啬一块点心？ 是，他就是舍不得点心。 墨长决很小气地将点心盘往身后一放，陆云瑶见了直瞪他。 他将点心转了个面，“你从这边吃，这边没咬过。” 陆云瑶实在饿了，见世子实在小气，只能皱着眉头凑上前，张开小嘴咬了一口。 她嘴小，吃东西的模样十分文雅。 墨长决将剩下的点心拿回来一看，见上面一个小小的、月牙形的印子，笑出了声，然后将整块点心塞进了嘴里。 陆云瑶惊讶地嘴里的点心差点掉出来，“殿下！” 那是我吃过的！ 这句话实在讲不出来，她只能沉痛道：“您怎么能如此？！” 墨长决像个无赖泼皮一样，“我怎么了，没把剩下的给你，你生气了？” 陆云瑶羞耻地说不出话来，她拒绝再和世子说话，墨长决哄了好久，这才哄好。 “殿下若是再入宫，千万别带着云瑶了。”陆云瑶用完饭，揉着自己的大腿。 她知道皇宫大，但不知道皇宫那么大，世子有恩赐，可以乘车辇入宫，她可是一路走过去的，之后在玄德殿外站了那么久，又再回来，腿都要废了。 “你这身子也太差了些。”墨长决皱眉。 他还已经让车辇慢点了，陆云瑶竟然还腿疼，只能是平日活动量太小，才会一活动就腿疼。 “世子坐在车辇里，自然不会知道云瑶的辛苦。”陆云瑶忍着酸痛，揉着自己的腿，龇牙咧嘴的。 她能有什么力气，就算揉了，估计也没什么用。 墨长决实在看不下去，将人从凳子上抗起来，引得陆云瑶一阵惊呼，“殿下，您做什么！” 本来是想打横抱起来，可惜他右臂不能用力，只能把她抗在肩头。 陆云瑶脑袋向下，害怕地用小拳头锤了世子好几下泄愤，可怕把世子给打坏了，还不敢用力。 谁让世子还受着伤呢，她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婢女。 她那些小拳头，对墨长决来说，就像挠痒痒一样。 他根本没在意，将她放到榻上，陆云瑶蹬着脚往后退，墨长决顺势欺上，握住她的脚踝，阻止了她再往后退，笑道：“你要贴到墙脚么？” 世子的掌上有茧，陆云瑶只觉得脚腕上很是粗糙，她转过身趴在床上，拼命往里爬。 结果被世子拽着，一直在原地挣扎，没爬走半点，倒是把床单给弄下去了。 世子松开她的脚腕，陆云瑶刚有喜色，就被世子提着小腿往外一拽，她整个人就到了榻比边上。 “老实点。”墨长决捡起地上的床单，扔到一边，在陆云瑶身前蹲下来，大手在她腿上揉捏起来。 他才上手时，就一顿，虽然隔着布料，可依然能感受到手下小腿的弹性。 墨长决伸手比了比，不明白她的小腿怎么会这么细，也怪不得走那么多路会腿疼，一点肌肉也没用。 墨长决有点心疼，手劲儿也加重了两分。 “好痛！”陆云瑶痛到飙泪，“殿下饶了我吧，我知错了。” 她声音虚弱，还带着哭腔，细密的哭声从门缝中传出去，严姑姑刚准备开门的手忽然就顿住了。 她沉默一会儿，脸上不知道该出现喜色还是忧虑，她还挺想世子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可听见云瑶如此受苦，世子竟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她怎么就这么心疼云瑶呢？ 她的手像是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和不远处树下的青云说了几句，便走了。 青云摸不着头脑，嘀咕道：“怎么才来就走了？” 房内。 墨长决听到她的声音，手上一点没停，好笑道：“你知错？知什么错，我是在给你放松筋骨，不然你明日起来肯定更痛。” 陆云瑶被酸痛惹得提泪横流，哪里听得见墨长决的话，痛得死去活来。 等墨长决收手的时候，她已经瘫软在榻上，眼角淌着清泪，双目空空了。 墨长决看得发笑，“就这么疼？你也太娇贵了些，这都是正常放松肌肉的手法。” 陆云瑶像个破布娃娃一样，了无生机，半响才转了转眼睛，看先坐在另一边悠闲喝茶的世子。 气死了，她受了这么大的罪，罪魁祸首竟然没事人一般，坐在那儿喝茶，一点负罪感都没有。 陆云瑶简直要气炸了，刚才还疼的起不来，这下顿时从榻上弹起了上半身，一双眼睛还含着泪，凶巴巴地瞪着世子。 “殿下，你太过分了！” “嗯？”墨长决没成想她突然起身，好在他用了巧劲儿，茶杯里的水一滴也没漏出来。 他见陆云瑶这么生气，无奈笑道：“我都是为了你好，这样按过之后，明天就不会疼了，不信你明天看看。” 陆云瑶坚决地表达了不信的态度。 第218章 误会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甚至觉得，明天会更疼，世子着实下了狠手。 什么仇什么怨，她哪里得罪世子了，要给她这么重的惩罚。 陆云瑶擦干了脸上泪，从榻上起来，身形踉踉跄跄，腿都在打哆嗦。 “你要起来？我帮你。”墨长决见她如此艰难，贴心道。 “不用了，云瑶自己可以。”陆云瑶根本不相信他会帮自己，硬生生自己起来了，小腿颤巍巍的，扶着床架，艰难地给世子行了个礼。 “殿下，云瑶现在这样也伺候不了您，今日先回去了。” “你何必……”墨长决想要过去扶，被陆云瑶轻轻闪开了，“你自己回去小心，要不要让青云送你回去？” 陆云瑶微微一笑，“不用麻烦青云了，云瑶自己可以。” 说完，她颤颤巍巍地转头就走，虽然自己觉得很是坚强，可在墨长决看来，她的背影歪歪扭扭，很是可怜。 他忍不住自我怀疑了一下，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 翌日，陆云瑶没出现，只让茶茶带来了一句话。 “陆姐姐她……陆姑娘今早起来双腿痛得很，下不来床了，让茶茶跟殿下说一声，这几日恐怕不能过来伺候了。” 茶茶给墨长决行了礼，神情还很悲愤，显然是知道陆云瑶变成这样是因为什么。 就算她不敢得罪世子，却更心疼陆姐姐，看他的眼神像是看禽兽一样。 “怎么会？”墨长决很是惊讶。 茶茶更悲愤了，“怎么不会，殿下那么用力，陆姐姐腿上都有手印了，可见殿下用了多么大的手劲儿，昨日回来的时候就很疼，歇了一晚更疼了，腿上印子都青了。” 墨长决：“……” 他也没有想到，陆云瑶身体这么娇弱，以前只知道她手腕、脖颈容易留下痕迹，原来腿上也一样。 看来军中用于缓解酸痛的法子，用在陆云瑶这样的弱智女流身上，是不大妥当。 想起昨日还说，她今天腿肯定不会痛了，墨长决只感觉到脸疼。 “我过去看看她。”他起身道。 茶茶想要阻拦，可也没有阻拦的法子，正巧严姑姑过来了一趟，把他堵在了门口。 “殿下这是要去哪儿？”严姑姑奇怪地看了一眼茶茶，“你怎么也在。” 茶茶胆小，没有其他事情都不会到世子这里来。 墨长决不自然咳了一声，道：“姑姑怎么有空过来，云瑶身子不舒服，我去看看她。” 严姑姑听到这话，神情一凛，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墨长决，“正好，奴婢也有事要与她说，奴婢与殿下一起去。” 两人去了陆云瑶院子，茶茶小跑几步，提前进去告诉陆云瑶一声。 他们进门的时候，茶茶正一脸紧张站在门口，“殿下、姑姑请进，陆姑娘不大方便，还要等一会儿。” 严姑姑点了点头，随着墨长决一起进门，坐了一会儿，陆云瑶才从内间出来。 她被柳儿和茶茶一左一右架着，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显然很是痛苦。 严姑姑转头一看，立刻被陆云瑶走路的姿势震惊了，走上前帮忙扶了一把。 陆云瑶坐下后，她才转过头，很是责怪地看了墨长决一眼，“殿下看看您做的好事。” “没想到姑姑也知道了。”墨长决被她看得抬不起头来，只能认输，“是我不对，不该使这么大的劲儿，我错了行不行。” “这会事情，殿下怎么好广天白日地说呢，”严姑姑反而很不满意，示意他赶紧闭嘴，“还有小姑娘在呢。” 墨长决嘴上道着“是是是”，心里却茫然，为什么不能说？小姑娘在这儿怎么了？ 严姑姑可还记得昨日在门外听到的那些哭声，还以为是世子将人折腾成这样，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墨长决一眼，又碍着旁边还有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不能说。 “你们先退下。”严姑姑道，“我有话要与世子和云瑶说。” 柳儿和茶茶对视一眼，行礼退下了。 “姑姑怎么过来了？”陆云瑶脸色还不大好，坐立不安的。 严姑姑看着更加心疼，她忍不住拉着陆云瑶的手，“可怜的云瑶，你怎么能什么事儿都纵容着殿下，有些东西，你不想，就要坚定的拒绝，你看看你弄得。” 严姑姑连声叹息。 陆云瑶眼中立马含了一包泪，幽怨地看了世子一眼，“我本来不让世子做的，可世子非要，还用那么大的劲儿，我腿现在还好疼。” 她委屈的说着，忍不住扑进了严姑姑怀里，慢慢抽泣着。 严姑姑听着更心疼了，瞪向墨长决，“奴婢以为世子是怜香惜玉的人。” “我也不知道她会娇弱到这般程度。”墨长决也委屈啊，谁都当他是恶人，连看着他长大的姑姑都不相信他。 墨长决解释道：“军中都是如此，我也没想到她如此娇弱，一点都受不住。” 谁知道严姑姑听了大惊失色，“军中都是如此？这怎么可能，殿下说的难道是侯爷还在军中之事么？殿下难道是在军中看到了这种龌龊的事情？” 严姑姑被自己的脑补惊呆了，墨燃还没从军中退下来时，也曾将儿子带去过军营，让他们体验了几日军中的生活。 她早听闻军中没有女子，大晋又不会设军妓，士兵们长久难以纾解，便会各自…… 可那时的世子还是个孩子啊！ 严姑姑沉痛不已，难道世子就是在那时候三观破碎，心思扭曲，这才在房事上如此粗暴？ “龌龊？”墨长决呆了一呆，他奇怪地看向严姑姑。 “新兵入营，操练之后肌肉酸痛，都会用按摩的手法缓解疲惫，翌日便会生龙活虎，昨日云瑶跟着车辇随我进宫出宫，累极了，我才给她按了按腿，想着今日便能好了，也没想到她如此娇弱，今日反而加重了。” 看到陆云瑶从严姑姑怀中爬起来，怒视着他，墨长决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我都是好意，姑姑千万别误会，我不是故意体罚她的。” 他还以为严姑姑误会他打了陆云瑶。 再看严姑姑的表情，已经凝滞了。 第219章 隐疾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墨长决在严姑姑面前挥了挥手，“姑姑，姑姑？” 陆云瑶晃了晃严姑姑的肩膀，也没见有什么反应，迁怒道：“殿下看看，姑姑都被你的手段给惊呆了。” “别闹。” 墨长决又叫了两声，严姑姑才回神。 “你是说……殿下昨日，只是给云瑶按摩了一下？”严姑姑十分难以接受，“只是手劲儿太大，云瑶今日才没能起来？” 墨长决点头，“正是。” 他见严姑姑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奇怪道：“不是这样，还能是什么样，姑姑以为什么？” 严姑姑哪能将自己想的说出来，看着两个孩子纯洁无比的眼神，她深深愧疚，自己想的也太多了。 她整理了一下心绪，露出不自然的笑容，“没什么，我只是以为云瑶惹怒了殿下，受罚才导致了现在的模样。” 墨长决失笑，“怎么会呢，姑姑觉得我舍得？” 严姑姑一想也是，世子对云瑶十分纵容，不可能舍得体罚她。 严姑姑笑道：“是我想岔了。” 陆云瑶憋着嘴嘟囔，“还不如体罚呢，腿都要疼死了。” 她抱着严姑姑的胳膊，头歪在她肩膀上。 严姑姑笑着点了点头她的额头，“怎么像个小孩一样，还想告状么？” “云瑶可不敢告世子的状，”陆云瑶撇了撇嘴，“姑姑肯定向着世子的。” “你这孩子，真应该找人来评评理，我难道对你不好么？”严姑姑给气笑了。 除了陆云瑶才进裕华院时，她心生警惕，知道了她心思单纯之后，哪里对她不好了。 知晓世子对她的感情后，更像亲生闺女一样对待。 严姑姑佯怒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笑骂道：“小白眼狼。” “云瑶当然知道姑姑是向着我的了。”陆云瑶撒起娇来，往她肩膀上蹭蹭脑袋。 “知道就好。” “那姑姑替我说说世子，我就更信了。”陆云瑶立刻扬起小脑袋，期待地看着严姑姑。 严姑姑笑道：“感情是让我给你报仇呢。” 被戳穿目的，陆云瑶一点都不尴尬，亮亮堂堂地撒娇：“那怎么了，除了老夫人，殿下就您能说，姑姑，我腿好疼呀。” 她晃着严姑姑胳膊，开始卖惨。 见严姑姑迟疑地看向了自己，墨长决识趣道：“不用姑姑说，我也知道错了，下次定然轻些。” 陆云瑶听了更生气，“没有下次！” 陆云瑶撒起娇来，这谁受得住，严姑姑被她晃地脑袋都晕了，如了她的愿，说了墨长决一顿。 “军中大老粗用的法子，怎么能用到云瑶身上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身子弱，平日磕碰一下都要青紫了，哪能受得住你的力气？” 对于严姑姑的说教，墨长决只能埋头一边听，一边点头，半点不敢违逆。 这可把陆云瑶看得神清气爽，腿都不疼……当然，腿依然还是疼。 起身送严姑姑的时候，陆云瑶都忘了自己的腿还在疼，贸然站起来，差点趴在桌子上，被墨长决眼疾手快，扶住了胳膊，这才幸免于难。 严姑姑见状道：“你身子不适，就不要送了，好好歇着便是。” “那姑姑慢走。”陆云瑶没有逞强，坐了下来目送着严姑姑离去。 严姑姑往后瞥了一眼，小声道：“殿下，您跟我过来。” 知道严姑姑是要单独与自己说话，墨长决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两人走到院子里的榕树下，严姑姑皱着眉头，“殿下，您与云瑶，难道至今都没有圆房么？” 墨长决虽然是个男子，被看着自己长大的姑姑问起房中事，他也有些尴尬。 “姑姑怎么问起这些？” “请殿下如实告诉奴婢。” 墨长决见严姑姑眼神严肃，便摇了摇头。 严姑姑惊讶极了，“果真？您连碰都没有碰她一下么？” 被如此追问，墨长决无奈道：“她还小。” 他心虚的很，他倒是想呢，可强扭的瓜不甜，陆云瑶没那个意思，也不想做他的妻妾，他也没办法。 总不能强迫着来吧，墨长决还算是个正人君子，在这种事情上有自己的原则。 严姑姑的眼神却变得奇怪起来，甚至忍不住提示道：“殿下，您身子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墨长决悲愤起来，“姑姑！” 严姑姑忧心忡忡，真的很担心，“殿下，您如果真有隐疾，可要早些就医，讳疾忌医不可取，这种病早治早好。” “没有，我怎么可能有隐疾。”墨长决气不打一处来，“姑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真的么？”严姑姑的眼神很是怀疑，“那殿下怎么还没有动她？别跟奴婢说些有的没的，若是姿色平平或是俗气的婢女也就罢了，云瑶长得艳若桃李，身段又好，这样的尤物放在身边，是个男子就忍不住。” 没动她但是个男子的墨长决：“……” 他有气无力道：“那我可能是个正人君子吧。” 严姑姑嗤笑出声，“世上的男人，只分为正常男人和不行的柳下惠，殿下觉得自己是哪个？” 世家大族的子弟，十四五身边就已经有伺候过夜的通房丫鬟，就算是后宅简单的侯爷，成亲之前也曾有过通房，只是不想碍着正妻的眼，正妻进门前打发出去罢了。 墨长决这样不近女色的，已经是个异类，好不容易有了个美貌婢女在身边，外面人一看，就知道这丫头肯定是个伺候过夜的。 若非如此，他们的传闻也不可能满天飞。 严姑姑怀疑墨长决是不是有问题，也是正常。 被怀疑的目光看着，墨长决心好累，明明是体贴陆云瑶，变成他的错了？ 他难以启齿道：“可她不愿意。” 严姑姑惊讶，“云瑶不想跟您？不会吧，奴婢见她分明是喜欢殿下的。” 听到这话，墨长决心情愉悦起来，咳了一声，“可能是害羞？” 严姑姑思考了一番，“这倒未必，依奴婢看，事情出在您身上的可能性最大。” 墨长决对此嗤之以鼻，“怎么可能。” 他绝不怀疑自己的魅力。 第220章 偷溜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可严姑姑的话让他很快打脸。 “从殿下将云瑶腿弄成那样看来，奴婢就很难相信。”严姑姑忍不住教育道，“殿下难道以为只要长得俊朗，就一定能得小姑娘欢心了？云瑶长得也不必您差，她每天都能从镜子里看着自己的脸，倒是不一定会看重这些。” 墨长决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若有所思。 严姑姑同情地看他一眼，叹道：“小姐早早撒手人寰，您从小到大，也没有嬷嬷教您这些，奴婢已为您长得好，感情上定会无往不利，竟也忘了教导您这些，说起来倒是奴婢对您的忽视。” 墨长决真心怀疑起来，难道他真的如此挫败？ 听姑姑这话，他像是很难娶上媳妇啊。 “这些也不好言明，每个人的感情都是不一样的，也罢，等奴婢送些书来，您多看看，自然就懂了。”严姑姑见他如此忧虑，拍了拍他的肩膀。 墨长决震惊，“这等事，还有书教？” 严姑姑点头，“自然。” 墨长决好奇极了。 过两日几个小厮抬来裕华院一口箱子，墨长决让人将箱子抬进书房，然后将所有下人都遣出去，亲自动手拆开一看。 “《偷香窃玉》？” 再翻开一本，《书生奇遇记》。 再再翻开一本，墨长决看着手中的《三百问答教你如何讨娘子欢喜》，嘴角抽搐，这就是严姑姑说的教习的书？ 书名都写如此不靠谱，他信就奇怪了。 随手将书扔进箱子里，他盖上盖子，挂上了锁，“青云，把这东西扔出去。” 青云进来一看，“殿下，这是严姑姑送给您的东西，刚送来就扔出去啊？” 是不是不大好，让严姑姑知道了不会伤心么？ “别废话。”墨长决似乎铁了心要扔出去，他看一眼就觉得眼要瞎了，留下他名字就倒过来写！ 青云叫了两个小厮来，哼哧哼哧往外般，青云看还挺沉，好奇道：“殿下，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墨长决看了他一眼，“不该问的别问。” 青云识趣闭嘴，见世子对这东西很不耐烦，催促着小厮加快动作。 墨长决突然想起什么，问青云，“云瑶怎么样了？都过了好几日，还没好全么？” 青云一听陆姑娘的事情，浑身僵硬了一番，他小心翼翼观察着世子的脸色，道：“柳姑娘早晨过来了一趟，说是还没行呢。” 墨长决“哦”了一声，虽然有些失望，但也不舍得她腿还没好就过来伺候。 等到下午，墨长决这两日没见陆云瑶，心里痒痒的，便起身往她那边走，青云却欲言又止。 “怎么了？” “殿下。”青云为难道，“陆姑娘不在，您去了也见不到人。” 墨长决皱起眉头，他停下脚步，质问青云，“怎么会不在，她腿不是还没好么？” 青云被训得灰头土脸，一脸委屈，“柳姑娘就是这么说的，属下又见不着陆姑娘，自然不知道真假。” 这下还能不清楚么，定然是那柳若絮说了谎，墨长决原本就讨厌她，现在更觉得讨厌她是对的。 “所以呢，陆云瑶为何不在，她去哪儿了？” 青云回答道：“陆姑娘下午去了严姑姑那边，说是晚饭后再回来。” 他偷瞄着世子的脸色，见世子脸色黑如锅底，连忙道：“殿下放心，您安排保护陆姑娘的人都跟着去了，陆姑娘肯定不会出事的。” 墨长决又不是担心她出事，只是生气她既然腿好了，却不来当差，而是跑去严姑姑那里，还将他这个主子放在心里么？ “你怎么早不说？”墨长决把气撒到青云身上。 青云无辜眨眨眼，“您没问，还让陆姑娘这几日好好休息，不用过来伺候，属下就没说。” 当然，真正原因是陆云瑶出去的时候，是打着严姑姑要见她的名号，裕华院的守卫见是她，连怀疑都没有，直接将人放了出去。 青云知道的时候，人都出去了，他知道世子听说之后肯定会生气，见世子没问，还安心了一番。 他也没想到，世子昨天不去，今天上午不去，偏偏就要挑陆姑娘不在的时候去啊。 青云也是委屈的紧。 墨长决还准备去和她一起用晚膳呢，现在直接被气饱了。 他左想右想，实在气不过，让青云去将柳若絮给叫过来。 墨长决冷笑一声，“不罚她，她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青云讪笑道：“殿下，陆姑娘出去的时候，把茶茶姑娘和柳姑娘都带出去了。” “……”墨长决更气了，“连出去玩都知道带上她们……” 却不记得他！ 墨长决气冲冲回了书房，青云替他换了杯茶，“殿下，陆姑娘也不是有意不想伺候殿下的，估计陆姑娘心里还在生气，才躲着不想见殿下，女子气性都大，殿下哄哄就好了。” “我难道没哄过？” 青云反应更大，“殿下哄过了？” “自然，我都跟她道过歉了。”墨长决说着说着，自己也奇怪起来，难道她并未放在心上。 青云都忍不住笑了，被瞪了一眼这才收住，道：“只道歉有什么用，殿下可曾温言软玉哄过陆姑娘了？送陆姑娘漂亮首饰和裙子了？还是许下诺言，保证以后不再犯了？” 墨长决迟疑摇头。 青云叹息，“殿下什么都没做，难道还指望陆姑娘听了您的道歉，就满心感动，然后原谅您了，陆姑娘腿疼了好几日，听说下床都不行，饭都是端到榻上吃的，心里自然有怨气。” “实话跟您说，那日陆姑娘从您房间中出来，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回住处，脸上还流着冷汗，属下看了都于心不忍，陆姑娘心中有怨，再正常不过了。” 若是平时，青云也不会说这些，也是那日看着陆云瑶的背影，实在太可怜了。 他都忍不住觉得世子是不是太过分了些，对一个弱女子这么凶，还让人家自己走回去。 墨长决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原本是要送她回去的，是她自己不让我送，还有首饰衣裳，她说已经够多了……” 第221章 圣旨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够多了，用不了，让我不要再送她，不穿都浪费了。” 青云斜眼看着为自己辩解的世子，“呵，殿下，女子都是口是心非的，漂亮首饰和衣裳永远不会‘够了’，而且陆姑娘腿都打颤了，不让您送，您就真不送了？” 自然是应该强硬地将她打横抱起，送她回房，然后轻轻将她放在床上，这样才能显示出贴心来。 就世子这手段，青云都不屑说。 墨长决：“……” 连青云都能嘲讽他了么？明明青云自己就是个光棍，“你偷偷瞒着我找了媳妇？” 青云呵呵一笑，说出来的话实在扎心，“没见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殿下，身为男子，这种事情不是无师自通么？” 墨长决：“……” 他捏捏太阳穴，无力道：“去将那箱子拿回来，快去。” 他是该补补这方面的知识了。 墨长决发愤图强，挑灯夜读，恶补追媳妇知识不提，主院那边可是闹起来了。 前些日子乔氏看不惯墨长决立功，还百般看他不顺眼，自己心气儿也不顺，差点给自己整抑郁了。 还好有齐姑姑在旁劝慰，安慰着乔氏，就算他立功又能如何，总归都是侯府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乔氏肯定能沾光。 结果世子和侯爷刚从宫里回来，就有礼部官员来宣旨。 平西侯携妻妾接旨。 听到侯夫人被封为一品诰命，乔氏心中一喜，还没等美滋滋呢，就听到那前面还有个先。 圣上体谅平西侯世子一片孝心，特赐予先侯夫人虞氏一品诰命夫人。 乔氏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若不是齐姑姑扶她起来的时候，拼命提醒她不能失仪，她肯定忍不住对着宣旨的礼部官员甩脸色。 侯爷也像是早就知道此事一般，脸上表情如常，将圣旨好生收起来后，还笑着与宣旨的官员寒暄。 原本身为侯夫人，乔氏也该留下，可她被这个消息气得直哆嗦，根本不想装开心，便先行从后面离开。 “圣上怎会给已死之人赐了诰命，把我这个侯夫人当什么？定是世子在圣上面前胡言乱语，说我苛待他了！” 没了宣旨的人，乔氏毫无顾忌，紧紧抓着齐姑姑的手，长长的指甲都陷入了齐姑姑的肉中。 齐姑姑忍住痛，还要安慰乔氏，“夫人息怒啊，不过是给先夫人的哀荣而已，总归先夫人已经去了，也就听着好听，实际什么都享受不到，不如您这个现夫人尊贵。” 乔氏哪能听得进去，一直在咒骂世子。 齐姑姑道：“夫人，小心让别人听见了。” 乔氏抬高声音，“我身正不怕影子斜，难道还怕世子么？世子若没说我坏话，圣上仁义，绝不会如此。” 此时，一阵温柔的笑声传来，接旨后一起从后面离开的陶氏走了过来，轻轻福了福身，似笑非笑看着乔氏。 “正是如此，圣上明察决断，自然知道该怎样赏赐才是最好的。” 陶氏即便生了孩子，身姿依然弱风扶柳，岁月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反倒让她多了些韵味。 乔氏当年也是看她有几分姿色，却是个诺诺的性子，才挑了她抬为侯爷的妾室。 如今看来，她是看走眼了，陶氏分明是个隐藏颇深的狐媚子。 乔氏原本保养的不错，可现在又是忧心儿子婚事，又是担心世子出头，还染上了头风。 明明把费心力的中馈交了出去，却变得更忧心了，脸上都有了几根细纹。 看着陶氏如保养极好的脸，乔氏心中生出了危机感。 “陶姨娘如此说，难道是认为夫人无德？” 齐姑姑扶着乔氏，对待后宅的妾室十分有威严，“姨娘身为侯爷妾室，则能如此对夫人说话，是否逾矩了？” 齐姑姑是乔氏身边信重的管事姑姑，掌管着后院诸事，陶氏一直听她的训。 以前她竟然没发现，陶氏是个有反骨，以前一直隐藏的很好，直到给侯爷生下女儿，才逐渐露出野心来。 “姑姑这可折煞妾了，妾心直口快，却没那个意思。”陶氏笑着看向齐姑姑。 她对齐姑姑的厌恶甚至比乔氏还要多，只因为以前她若是做错了什么事，或是让侯爷关心，惹得乔氏不痛快了，乔氏都会让齐姑姑去她跟前，教她规矩。 这规矩，自然就是训话加责罚，齐姑姑板着一张脸，让婆子按住她，用细细的柳条抽她的背，这记忆她永远也忘不掉。 与其说她个会隐藏的，不如说野心也是让齐姑姑和乔氏亲手逼出来的。 乔氏在侯爷面前装的温婉，可从她还是闺阁少女时就伺候她的陶氏，太知道她的真面目了。 她若是不争，她的女儿才那么小，可要怎么办呢。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为了菁儿，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乔氏一直得意下去。 乔氏冷笑一声，“就算圣上只给虞氏赐了诰命，可我也是正经的候夫人，你左不过是侯爷的妾室，也敢对我不敬？” “夫人可别冤枉妾，夫人那么重的威仪，妾哪敢对夫人不敬啊。” 陶氏像是害怕一般，在乔氏面前屈膝行了一礼，这才站起身。 “妾是为了夫人好，想要提醒您，这旨意是圣上亲自下的，您若是不满，或是觉得不公平，岂不是在对圣上不满？” 陶氏见乔氏与齐姑姑脸色变了，微微一笑，“夫人，就算这里只有府里的人，没有外人，您也不该想什么就说什么，这话要是传出去，被圣上知道了怎么办？” 乔氏见陶氏竟敢在她面前这么嚣张，气得不行，“你！” “妾好心提醒夫人，不想夫人还生气了。”陶氏倒像被责骂了一般，眉眼间写满委屈，“既然夫人不领情，那妾也不必好心还被当成驴肝肺。” 乔氏气得喘不上来气，她自从当了侯夫人，在后府中养尊处优多年，谁敢在她面前如此。 齐姑姑见状，也顾不得太多，呵斥道：“姨娘，请自重！” 陶氏像是被吓了一跳…… 第222章 不敬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陶氏像是被吓了一跳，眼中沁出泪水，倒像是自个儿被气着一样，委屈地捂着心口在乔氏面前卑躬屈膝。 “都是妾说错话了，才惹得夫人生气。” “你们在干什么？”墨燃的声音从乔氏背后传来。 乔氏被齐姑姑扶着转过头去，见墨燃由远走近，一脸怒容道：“侯爷，您看看陶氏，都敢以下犯上，说妾的不是了，一点规矩都没有，也不知是谁惯的。” 还能是谁，自然是墨燃自己和老夫人了，现在中馈还在陶氏这个妾室手中。 乔氏也是气昏了头，原本该赶紧回去，不在这儿丢脸，可被这样挑衅，她怎能忍得住。 陶氏委委屈屈地看了乔氏一眼，似乎有无尽的幽怨之色，走到墨燃面前行了礼。 墨燃见妻妾又闹了矛盾，好心情散了大半，“又闹什么事？” 乔氏气冲冲指了陶氏，“侯爷不如问她？” “妾知道夫人对圣旨不满，也能理解，可那毕竟是圣上的意思，夫人若是不满，岂不是冒犯了圣上，”陶氏一脸忧心忡忡，“妾只是想提醒几句，不想在夫人面前失言，惹得夫人大怒。” 她轻轻叹了口气，“都是妾的过错，与夫人无关，还请侯爷责罚。” 说完行礼不起，陶氏抿着唇，柔弱的脊背微微弯着。 乔氏听得冒火，齐姑姑扶着乔氏，连忙帮着说话，“侯爷明察，此事本就是夫人受了委屈，私下生气一会儿也就罢了，谁知陶姨娘还非得过来讽刺一番，夫人本就有头风，这下估计又要犯了。” 齐姑姑担忧地看向自己主子，乔氏配合地一手捂着头，浅浅皱眉，张嘴就要哀嚎。 “去叫陈大夫来给夫人看看。” 墨燃可不想听她哀嚎，立马打断了，“扶夫人回去休息，小心风大，吹了风更头疼。” “多谢侯爷。”乔氏顿时有了喜色，又将不甘心的眼神看先陶氏，“那她……” “齐姑姑，夫人头疼，还不快扶着你主子回去。”墨燃立刻道。 “侯爷……”乔氏气道。 这明摆着就是偏袒陶姨娘，眼见陶氏在侯爷身后，朝她露出一个微笑，乔氏脸上生出怨毒之色。 “夫人，侯爷也是关心您，先随奴婢走吧。” 齐姑姑好不容易才扶走了固执的乔氏，她道：“夫人，您何必跟她一般见识，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玩意儿罢了，到底您才是侯夫人，她只是个妾。” 齐姑姑也不理解，夫人以前从来不在意陶氏，很少会为了她生气，若是还能保持以前的态度，又怎会被气到。 “那陶氏明摆着就是想气您，您真生气了，岂不是上了她的当，在侯爷面前露出您狰狞的一面？”齐姑姑苦口婆心劝说。 乔氏原本没犯头风，也被墨燃的反应气得头疼了，她将桌上的瓷瓶拂了下去，胸口剧烈起伏。 “你看看她是个安分守己的模样么？掌管着中馈，生下了女儿，如今在侯爷面前，都敢与我争风。” 而且还争赢了，这最是让乔氏气不过，明明以前侯爷从来都更关心她的！ 乔氏咬牙切齿道：“谁家的妾和她一样，都要爬到主母头上来了！” 齐姑姑也觉得侯爷态度奇怪了些，可她若是真这样说，估计夫人就没完了，只能赔笑道：“怎会呢，您是侯爷的正室，又为侯爷生下了嫡子嫡女，陶氏再怎么也越不过您去。” 乔氏刚才还气哄哄的，听了齐姑姑所言，神情一黯，“生下了孩子又怎样，不还是不如虞氏生的好儿子争气。” 原先是个纨绔，京城里谁看重他？就去了次风骏山，回来便摇身一变，成了圣上面前的红人，甚至为了他封赏先夫人诰命，将她这个现夫人的脸在地上踩。 乔氏越想越气闷，忍不住抱怨，“琪儿也就罢了，是个女儿，又还小，安儿读了这么多年的书，竟然一点用也没有，还不如虞氏生的儿子……” 齐姑姑：“哎呦，夫人，可不能这么说，您的亲生儿子，怎会不优秀，只是还没到科举的年份，没能显露出才能罢了。” 墨长安站在门口，也不知道听了多久，放在门上的手终究还是没敲下去。 他沉默地走出门，烟萝正巧见着他，笑道：“二公子这么快就要走，可见过夫人了么？” 烟萝福了福身。 “走到半路，突然想起有点事。”墨长决露出完美的笑容，“我先回去一趟，得空了再过来看望母亲。” 烟萝不疑有他，“那二公子快去吧，夫人一直记挂着您，您得空可一定要多过来看看夫人。” 墨长安笑了笑道：“回的。” 乔氏根本不知道吐槽过的儿子曾经来过，还亲耳听到她气愤之下说的胡话了，和齐姑姑好生说了些话，愤怒的情绪才消减了大半。 再说乔氏走后，墨燃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回头看向陶氏，语气重了些，“你在夫人面前嚼什么舌根？” 墨燃虽不耐烦越来越聒噪的乔氏，可也知道谁是妻，谁是妾，不会乱了尊卑。 陶氏伺候墨燃多年，也算了解了枕边人的脾性，她立刻认错。 “妾见夫人生气，言语中还对圣上不敬，也是抱着好意，这才上前提醒。”陶氏咬唇看了墨燃一眼，似乎有些委屈，“夫人生气是应该的，是妾多嘴，只要夫人别在外面说些有的没的，连累了侯府，把气撒到妾身上，妾也甘之如饴。” 她在墨燃年前跪了下来，闷闷道：“若是侯爷觉得妾错了，妾甘愿受罚。” 到底是给自己生育了女儿的女子，墨燃对她也不好苛刻，咳了一声道：“又没说你错了，急着认错做什么，你现在又不是婢女，而是姨娘，不需要行这种大礼。” 他前后扶着陶氏起身，陶氏抬起头来，眼眶红了一圈，却很是感激，“多谢侯爷信任。” 她转而又道：“不过妾也能理解夫人，毕竟圣上如此，对夫人打击实在很大，也怪不得夫人言语中对圣上多有不敬。” 第223章 送礼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墨燃与乔氏夫妻多年，知道她是个较真的性子，也能想象到，知道此事后乔氏的反应。 刚才在前面接旨之时，乔氏起身的时候就踉跄了一下，还是他扶着起来的，不过乔氏失魂落魄的，并没有在意。 他也知道乔氏肯定介意，便没强留她在前面待客，而是默许她先走。 陶氏见墨燃若有所思，试探道：“想必夫人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侯爷可要去陪陪夫人？” 墨燃摇了摇头，“我过去估计也是和她吵架，让她自己缓过来吧。” 这旨意是圣上问过了墨长决，亲自下达的，乔氏要是怨他，墨燃也委屈，不想听乔氏埋怨。 况且就算在墨燃看来，虞氏和乔氏都是他的夫人，只是虞氏早逝，乔氏还活生生占着侯夫人的位置。 虞氏替他生下长子后，很快就走了，给她享受哀荣，墨燃觉得也是常理。 至于乔氏，她现在占着侯夫人的尊贵身份，享受着儿女的供奉，以后的荣华富贵还有的是，一品诰命说白了只是个虚名，没有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菁儿的身子可养好了，今年冬天可苦了她了，”墨燃回过神，对陶氏道，“你回去照看菁儿吧，我还有点事。” “是，侯爷慢走。” 陶氏行礼，目送墨燃远去，面上浮起淡淡的笑意。 看来侯爷并不将夫人的委屈放在心中。 - “这是夫人送过来的？”陆云瑶看过小厮抬进来的东西，表情似笑非笑。 “又不是逢年过节的，夫人怎么这样大手笔，世子殿下若是知道了，怕是要受宠若惊。” 烟萝指挥着小厮将东西放下，对着她露出满面笑容。 “云瑶妹妹这是说哪里话，世子即便不是夫人亲生，可到底是夫人看着长大的，世子重伤难愈，夫人也伤心难过到极致，担忧殿下的伤，连头风都更加严重了。” 烟萝说得抑扬顿挫，感情浓时，自己都被感动到了，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的泪，又对陆云瑶笑道：“这些都是夫人的心意。” 虽然没有礼单，送过来的东西一看却都是珍品，一件两件也就罢了，数量还这么多，也不知道乔氏从哪儿搜集来的，攒了多久。 反正看着是多年的家底。 陆云瑶一件一件看过去，虚伪笑道：“这怎么好意思呢，世子是小辈，怎能收夫人如此大的礼。” “怎么收不得，这还夫人心疼世子殿下，送来的都是心意，世子收下，夫人才高兴呢。”烟萝赶紧道。 开玩笑，这些东西可是乔氏送来的“赔礼”。 她刚刚找上门来怀疑过墨长决功劳是真是假，话语里都是不屑，结果转眼人家就被宣进宫，赏赐了一大堆东西，甚至还为自己亲生母亲赢得了诰命。 乔氏生气过后，也开始忐忑不安起来，生怕再得罪了墨长决，让他再跟圣上、太子说自己坏话，在她心里，墨长决就是这么小心眼。 忙不迭送来了好些珍宝，就是想让墨长决看在这些东西的面子上，当做没听到之前的话。 这些他们两个心照不宣，烟萝奉命来送礼，若是陆云瑶不肯收，回去肯定会挨罚，态度比初见陆云瑶时，好上不知道多少。 烟萝也没想到，当年的一个小小孤女，就成了世子信重的婢女，关键是世子，不知是不是早逝的生母庇佑，一个从来没有练过武功的纨绔，也能御前救驾。 烟萝露出讨好的笑容，“云瑶妹妹快点点吧，点好了，我也好回去复命，夫人还记挂着世子这边呢。” 陆云瑶挑了挑眉，请了圣上赐下的太医过来，一一查验过了这些东西。 过程中烟萝就眼睁睁看着，却不敢露出不满的神色，全程笑着，脸都笑僵了。 “陆姑娘，这些都没有问题。”太医拱了拱手道。 他虽然在太医院不是首席，医术也比不上萧院正之流，可也是宫里的太医。 圣上既然能将他送到平西侯府来，替世子治伤，便代表此人在圣上心中是重要的，太医对这些事情也不敢不认真。 “多谢赵太医。”陆云瑶客气道谢，让小厮送他离开。 烟萝等了许久，身上虽穿着冬衣，却只是普通的衣物，站了这么久，浑身都冻僵了。 她看向陆云瑶身上的狐毛斗篷，手里捧着的小巧精致的手炉，脚上蹬着的鹿皮靴，眼中划过郁闷的神色。 与之相比，她自己身上穿的都是些什么？ 大家都是婢女，还是主子身边的心腹婢女，怎么区别这么大呢？ “云瑶妹妹真是仔细，连自家人送来的东西都要细心检查，怪不得世子宠爱你。” 烟萝对陆云瑶当着她的面儿，找太医来检查的举动很是不满，这不是明摆着怀疑夫人心怀不轨，要害世子么。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只能当做没看见，还得奉承着陆云瑶。 陆云瑶不咸不淡看她一眼，解释道：“并非是怀疑夫人，只是世子受伤，有些东西要忌讳，检查一番没有问题，若是世子真出了什么事儿，夫人也好摆脱嫌疑不是？” 烟萝强笑道：“我知云瑶妹妹是为夫人好，这些东西……” 陆云瑶朝她露出个笑脸，“自然是收下的，我也不好替世子驳了夫人的面子。” “那就好，那就好。” 烟萝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世子行动不便，妹妹记得帮夫人给世子带个话，祝愿世子早些康复。” “我省得。” 见烟萝冻得打颤，陆云瑶将自己的手炉递过去。 烟萝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这怎么好意思？” 可是她从没见过这么好的玩意儿，这种东西夫人从来都是留着自己用，还没赏赐过下人，忍不住伸出手去。 陆云瑶将东西塞在她手中，淡笑道：“不过是个手炉而已，不必客气。” 烟萝听她这么说，心中更加羡慕嫉妒恨了，心安理得地拿了过来，客气地道了谢，才带着小厮们转身离开。 青云原本站在后面，等烟萝走了才上前。 第224章 扳指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青云扫了一眼满地的珍玩，露出迟疑之色，“咱们真要收下？这可是夫人送过来的。” 谁知道她是不是不怀好意呢。 “收，为什么不收。”陆云瑶招呼着小厮，“见夫人送过来的东西，分门别类放到殿下私库中，成色不好地便挑出来，换成银票。” 小厮们领命去忙活，陆云瑶才笑着道：“总归是夫人自个儿将东西送上门来的，不收岂不是浪费了夫人的心意？” 她矮身拿起一个小巧的玉扳指，往里走着，“这都是钱，白送的为何不要。” 青云一脸复杂，他想说以前世子从来不收夫人的东西，可是殿下遣他们出来前叮嘱过，一切都听陆云瑶调遣，他也不好忤逆。 他只是觉得陆姑娘看着那扳指，眼睛怎么亮晶晶的。 陆云瑶噔噔噔跑进世子卧房，对正歪在罗汉榻上看书的世子举起手道：“殿下快看，这个玉扳指怎么样？” “乔氏送过来的？”墨长决放下书，看了一会儿，“成色倒是不错，不过不大适合你戴。” 陆云瑶听他肯定自己的眼光，笑眯了眼，拿起世子的手，把扳指套进他的大拇指，“殿下戴着吧，好看的。” “原来是给我挑的？”墨长决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的眼光倒是不错，正合适他的尺寸，戴在手上刚刚好。 他还想问陆云瑶怎么想起来挑这个东西给他，便听她道：“夫人送来的玉器中，就这个最好，等您戴在手上去见夫人，夫人见了定要肉痛。” 陆云瑶只是这样想着，就笑出了声，她还不满地吐槽道：“夫人也是，送来的东西虽然珍贵，却大多不适合世子用，就算世子收下来了，也只能干瞪眼看着，也就这个玉扳指，还挺适合世子的。” 墨长决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是么？都是些什么？” 陆云瑶还有点惊讶，她还以为世子不感兴趣呢，她想了想道：“就是些艳丽的布料、女子首饰、老气的古玩什么的，具体的云瑶记不清了，您若想知道，我让清点的小厮过来说给您听。” 墨长决若有所思。 其他都不是他能用的，还可以理解为，乔氏虽然捏着鼻子给他送礼，但其实并不想便宜了他。 可这其中，怎么就混入了这么一个正巧适合他的？ 陆云瑶这么一想，也回过味儿来，她惊恐地看着世子手上的玉扳指，“难道是这东西有问题？” 她立刻上前，抓住世子的手，想要将他手上的玉扳指弄下来。 墨长决轻轻躲开，好笑道：“没那么明显，你不说让太医检查过么？若真在其中动了手脚，就应该检查出来，不然我出了事儿，她也逃不过去。” 说着，自己将玉扳指摘下来，握在掌间一用力，再张开手掌，玉扳指已经化为齑粉。 陆云瑶看得目瞪口呆，怎么弄得这是，世子还是人么？ 墨长决随手找了个茶杯，将粉末装了进去，又擦干净手，“把这东西交给陈大夫，让他看看到底有没有别的东西。” 陆云瑶想去拿，他却避开了，“你不能碰，青云。” 等青云进来了，墨长决将茶杯交给青云，嘱咐了一番。 转头，却见陆云瑶还一副出魂的模样。 墨长决好笑地在她眼前摆手，“回神了，想什么呢。” “殿下，您难道就是传说中，能在武林大会高手榜上有名的大高手么？”陆云瑶说着咽了口唾沫。 她实在忍不住想，一个人，怎么能有那么大的力气，将玉石之物化为齑粉。 玉都抵抗不了，更不用说人这样的肉体凡胎了。 见世子伸手过来，好像是要抓她的肩膀，陆云瑶赶紧躲了过去，实在太可怕了。 “你躲什么。”墨长决无奈地看着她眼中的惊惧，差点给气笑了。 “我哪次不是对你很温柔，在我身边待了这么久，还害怕？” 以前害怕也就算了，毕竟陆云瑶不了解他，寻常人不习武，对内力高深之人有畏惧，这也是人之常情，谁能对轻易能夺得自己性命的人放下戒心。 可墨长决哪次不是将她放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掌心怕热了，珍惜地不得了，还被这样恐惧，心抽抽着疼。 陆云瑶见世子神情落寞，也于心不忍，凑过去露出个笑脸，不好意思道：“殿下，我不是怕您，只是没想到您武功这样高强，一时惊呆了，缓过来就好了。” 墨长决一副受伤的模样，调转了方向。 陆云瑶跟着他转过去，殷勤地给半蹲在世子面前，给他捶腿。 “你就会这招。”墨长决还没消气。 陆云瑶没想到这招也不好使，平常若是她这么撒娇卖痴，殿下定会原谅她的，这次却遭遇滑铁卢。 她心中慌乱起来，委屈道：“我真不是故意害怕您的，您也了解我的性子，只是有些胆小罢了。” “哼。” 陆云瑶没法子了，左右世子都一副被她伤到的模样，也不肯听她的说话，甚至为了表达他的不满，躺到床上，用枕头堵住了自己的耳朵，也不愿意听她说的话。 无法，陆云瑶只能出去。 “殿下，晚膳时云瑶再来侍奉。” 她在门口说了一句，没听里间有回声，叹了口气，带上了门。 “……” 墨长决翻身起来。 就这么出去了？也太没耐心了吧，不知道多哄一哄，许以美色，他肯定就原谅她了啊。 真是一点耐性都没有。 世子真生气了，气得吃不下饭，晚膳是直接没让人进门。 青云忧心忡忡，“殿下这是怎么了，不用膳也就罢了，怎么连药都不吃，陈大夫和严姑姑若是知道了，岂不要骂死我？” 陆云瑶听得十分自责，“都是我的错。” 青云倒是十分好奇两人又闹什么矛盾了，可陆云瑶觉得这原因太过幼稚，不好告诉他。 晚膳后的时辰，墨长决忍受着腹中饥饿，越想约委屈，忍不住去藏在床头暗格中的书。 书上明明就是这么写的，时不时的小生气可以促进男女之间的感情，怎么就把陆云瑶给作走了呢？ 第225章 正骨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墨长决找着书上的攻略，认真学习着，觉得比艰难晦涩的兵书还深奥。 什么顺风顺水的感情是脆弱的，有危机感的感情才是健康的状态？ 下附例子一条，问娘子：汝公姥与母入水，欲先救谁？ 这不找事儿么？ 墨长决甚至有点庆幸，幸好他没这个问题了。 挑灯夜读，突然听到门有动静，立刻吹熄了昏昏暗暗的灯。 他当做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过，躺在床榻上，将手里的书随手一塞，安详地闭上眼睛。 脚步声由远及近，他不用看就知道，进来的肯定是陆云瑶，她一向是这么走路的，每步像是丈量过似的，分寸相同，踩在地毯上的声音很小，都是从小在牙行中教养，才养成的习惯。 “殿下，您睡了？”陆云瑶摸着黑进来，也是奇怪，刚才还看见屋子里有灯亮着。 她以为世子没睡，才进来的，难道是她看错了？ 毕竟那灯透出来的光昏昏暗暗，像随时都要熄灭似的。 她有些后悔过来了，屋子里关着门窗，外面的月光透不进来，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她，她有点怕黑。 想着赶紧出去，回头却找不到来时的路了，她有些分不清方向，找了个似是而非的方向走，结果碰到了柜子上，拿的东西摔在地上，碎了，她也摔到地上，痛呼出声。 墨长决听到声音，直接从床上起来，他在黑暗中倒像是白昼一样，分毫没被影响到。 绕过摆设，走到了陆云瑶摔倒的地方，矮身去抱在地上起不来的陆云瑶。 “啊啊啊啊啊鬼啊啊啊啊……” 陆云瑶剧烈挣扎起来，被墨长决抓住手腕。 他闷哼一声，勉强笑道：“什么鬼，是我。” “殿下。”陆云瑶一愣，才反应过来，吓得直接哭了，“吓死我了，殿下，您既然没睡为什么不点灯，磕得我脚好痛，手也好痛。” 墨长决这才摸到她手上黏糊糊的，鼻尖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他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陆云瑶哭哭啼啼道：“我给您拿了汤药来，碗掉在地上摔碎了，碎片扎到手上了。” 墨长决一阵无语，怎么没把自己蠢死呢。 将她单手扛起来，抱到软榻上，墨长决抹黑找到了火石，把桌上的灯点了起来，一连点了四五盏，屋子里这才亮堂起来。 “殿下，不用点这么吧。”陆云瑶张着两只手，丝毫不敢乱动。 之后才知道点这么多灯做什么，墨长决拿了备用的药箱过来，沉着脸把她的手拉到灯下处理伤口。 伤口上除了细小的碎片，还有地毯上的绒毛，清理地十分费力，不过墨长决一点都没感觉麻烦，只让她别动，一直很认真地清理着。 陆云瑶感动极了，世子明明还在生气，还为她清理伤口，她哭着道：“殿下，云瑶知道错了。” “闭嘴。”墨长决没好气道，“手别动。” 陆云瑶赶紧点头，知道世子可能不像跟她说话，于是牢牢闭上嘴，安静地看着世子帮忙处理好两只手的伤口。 墨长决这才放松下来，“剩下的你自己包扎。” 他将纱布丢给陆云瑶，走到青云，小声让他将陈大夫叫过来。 陆云瑶还以为他是给自己叫的，感动地道：“我没事了，这么晚，不用麻烦陈大夫了。” 墨长决面无表情道：“你没事了，我胳膊有事。” 陆云瑶这才注意到他额头上的冷汗，还有刚才世子受伤的胳膊一直都没动过，顿时大惊，“殿下！” 她赶紧将世子扶到座位上做好，自责不已，“殿下何必顾及我，您的伤比较重要才是。” 墨长决浑身汗津津的，疼得唇色发白，都这样了还有心力冷笑，“这下知道，我对你有多温柔了？” 竟然还记挂着白日的话。 陆云瑶又想哭，又想笑，最终露出个难看的表情，“云瑶本来就没误会殿下。” 陈大夫大晚上被叫起来，很有起床气，穿好衣裳过来裕华院的时候，还在心里想着，这么晚把他叫去，又不请住在府上的太医，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想着，他加快了脚步。 可等见到了真正的病患，陈大夫总没了玩闹的心思，神情凝重地给墨长决正了骨。 看着世子咬牙忍痛，陆云瑶一边不忍心看，一边又忍不住看，吓得脸色刷白，眼泪直流，又怕自己的哭声打扰到治疗，只能捂着自己的嘴。 墨长决额头上的冷汗流进眼睛中，眼前模糊一片，他难受地眨了眨眼，就感觉到有人用打湿的柔软绢布轻轻给他擦汗。 转头一看，果然是陆云瑶。 墨长决见她快要哭成个泪人，语气虚弱，“哭什么，你主子还没死。” 陆云瑶立刻捂住了他的嘴，“殿下不许胡说。” 墨长决疼得麻木，竟然还有心情想，这下算是和好了？倒是不用再想办法。 “陈大夫，殿下怎么样了？” 陈大夫放开世子的胳膊，陆云瑶立刻上前问道。 陈大夫忍不住训斥，“正在恢复的阶段，不是让你家世子好生休养，绝对不可乱动，长到一半的骨头又错位，还得再受一次苦，何必呢？” 陆云瑶低着头，“都怪我，是我不好，殿下他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儿，吃苦的是世子本人，反正又不是老夫。”陈大夫没好气道。 断骨之痛非常人能忍受，世子能忍住全程，没有发出一声痛呼，陈大夫也是佩服。 “这回可要好好休养，万万不可大意了。”陈大夫嘱咐到。 见墨长决不语，反倒是陆云瑶一副自责之状，诺诺点头，保证以后不再发生，陈大夫猜测万分。 都收拾好了药箱，还是忍不住对陆云瑶道：“咳，老夫理解你们年轻气盛，可就算是房中之乐，总要注意分寸。” 陆云瑶：“……” 陈大夫背着小药箱，踏着月色，被陆云瑶满脸通红地送走了。 回到房中，墨长决已经自行洗了把脸，正给自己倒茶。 见她回来，他转过头，似笑非笑看着她，“房中之乐？” 第226章 伺候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殿下听见了？” 墨长决笑了两声，不语，一番悠闲姿态，倒把陆云瑶弄得脸颊通红，嚅嗫道：“陈大夫乱说的，殿下千万别跟他计较。” 计较？ 墨长决眼神幽怨，他倒是想计较，陈大夫都看出他的心思了，偏生她还一本正经的。 “天也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墨长决下了逐客令，放下茶杯道。 让她走，她反倒不想走了，咬着唇，担心地看着世子的胳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云瑶服侍了殿下入寝再走。” 墨长决挑了挑眉，“这么贴心？” 忐忑的陆云瑶倒像是说服了自己，语气更加坚定，“这本就是云瑶分内之事，我去给殿下铺床。” 站定在墨长决很有深意的目光下，她压力太大，进了内间，给世子收拾床铺去了。 墨长决“啧啧”两声，歪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这是因祸得福了？ 突然从内间传来疑惑的声音，“殿下，您怎么还在床上看书，仔细伤了眼睛。” 墨长决脑袋一懵，拔腿进去了，就看见陆云瑶站在床边，手里拿着本封皮一片空白的书，正要好奇地翻开看。 “等等。”墨长决出声提醒，趁着她惊讶回头的工夫，大步上前将书夺了回来，紧张兮兮地问：“你没翻开看吧？” 陆云瑶不明所以，“还没来得及，殿下，这是什么书，很重要么？” 既然都放在枕头底下藏着了，应该是很重要的，不然世子不会这么紧张。 陆云瑶想明白这点，又摆手道：“我真的没看。” 她还以为自己惹祸了，脸上表情有点害怕，偷偷看向世子难看的脸色。 墨长决努力缓和下表情和语气，把手背在了身后，“无妨，一本书而已，就算你看了也没是，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 陆云瑶眨了眨眼睛，不解道：“那您这么着急做什么？” 墨长决咳了一声，“不过这书不适合你罢了，没什么，你继续吧，不用理会我。” 陆云瑶迟疑地点了点头，又继续整理床铺了。 墨长决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后悔自己怎么把书随手一放就离开了，万一真被陆云瑶发现他竟然在看这种书怎么办，肯定会觉得他脑子有问题。 陆云瑶平日又不过来，他也没想到她能这么主动给自己整理床铺。 忙活了好一阵子，陆云瑶才转头给世子行礼，“殿下，好了，您睡吧。” “嗯。” 墨长决从椅子上起身，转身去更衣，他走进屏风格挡之后，刚准备脱衣，没想到陆云瑶也跟了进来。 陆云瑶颇为主动地上前，帮他解衣裳的扣子，按理来说这应该是墨长决想要的，可不知道是不习惯还是怎么的，在她的手伸过来的时候，墨长决往后躲了躲。 “殿下？”陆云瑶意外地看他一眼，注意到世子的拘谨，露出一个歉疚的笑容，“您手臂伤上加伤，肯定不方便，云瑶帮您。” 扣子被解开，陆云瑶将他的外袍脱了下来，后面的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红着脸，坚持着帮他换上了情报柔软的贴身衣物。 墨长决惊讶极了，根本没闲工夫看是不是穿错了袖子，注意力全放在她身上，见她害羞的紧，眼神一直躲躲闪闪，长长的睫毛也颤颤巍巍，但手却很稳，动作也很轻柔。 看她这副模样，墨长决又想起来他跟着乔氏去牙行中时，两人从水中出来，身上衣物都湿透了，墨长决去更衣，逼着她给自己脱衣服。 那时的陆云瑶从来没有伺候过人，比起现在更加青涩，手一直在抖，可比今天没出息多了。 时移世易，陆云瑶现在也是自己的人了，墨长决这样想着，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好不容易才换完衣裳，陆云瑶微微松了口气，拿起换下来的衣物准备去送洗，屈膝行了礼，“殿下早些休息。” 然后吹熄了灯，关门离开了。 翌日，陆云瑶很早便过来，准备好了洗漱的用具，在帐帘外等候。 墨长决的声音含着一丝沙哑，“怎么这么早？” “殿下醒了？”帐帘被掀开，陆云瑶露出一个笑容，“早点已经准备好了，殿下快些起来用吧。” 墨长决被她殷勤侍奉地起了警惕之心，慢吞吞坐在了床边，接过了她手中的毛巾擦脸，更加疑惑了。 从来没见过她这么殷勤，到底有什么企图？ 晚间时候沐浴，陈大夫配了新的药浴，药力柔和数倍，正适合刚刚正骨完的世子休养。 墨长决光着脚踏进浴桶中，满足地闭上眼享受着，整个人被温热的药水浸润，水面隐约露出流畅的肌肉。 他被殷勤备至的陆云瑶贴心伺候了两日，实在都有些怕她了，不是不高兴她能贴身伺候，但只能看，不能吃，铁打的人也遭受不住啊。 就第一次被伺候更衣的，一直在惊讶，根本顾及不上别的。 之后，却能清楚地感受到这事儿的不地道，陆云瑶的手那么软，低着头轻轻帮他更衣，身上被有一下没一下撩拨，是个正常男儿都忍不住。 偏偏她那么正经，自己也不好露出窘态，每次都忍得很辛苦，还要调整着姿势，才能不被发现。 这回他要沐浴，还很紧张来着，这可是没东西遮挡了，不过陆云瑶似乎是有意避让，只说让他先沐浴，她先回去一趟，应该是找借口不想伺候他沐浴。 墨长决反而十分放松，也不用总顾忌着她了。 他泡了一回儿汤，房间中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可能满屋子热气氤氲，让墨长决的脑袋也迟钝了许多，他闭着眼睛道：“青云？” 他感觉到那人站在了他背后，呼吸清浅，然后，两只软若无骨的小手就搭在了他的肩膀，耳边传来笑声，“殿下，您不是不让青云进来么，是云瑶。” “怎么是你？”墨长决顿时肌肉紧绷了起来，差点从桶中蹦出来，回头震惊地看着像是被惊吓到了的陆云瑶，“你不是回去了么？” 第227章 借口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也像是被吓到了，迟疑地看着世子，无措道：“殿下怎么这么大反应，云瑶服侍您药浴，又不是一两次了。”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一脸无辜。 浴桶中的褐色药水激荡，被这么一弄，药水撒出去好些，陆云瑶的身上都是药水的颜色。 墨长决也因此才发现，陆云瑶身上的衣裳换过了，并非是先前所穿的夹袄，而是换成了更轻薄的衣物。 他隔着水雾看着陆云瑶，好像不认识她了一样，故意换了薄薄的衣裳伺候他沐浴，怎么想都带着目的性。 他抹了把脸，“你刚才是去换衣服了？” 陆云瑶点了点头，用干净的布巾净了手，将两只袖子一一挽起，笑道：“穿着夹袄侍奉世子不大方便，浴间烧着火墙，穿多了也热，所以就换了一身。” 她转到墨长决背面，“殿下，我给您按按肩膀吧。” 竟然主动给自己按肩？墨长决颇有些消化不良，两只滑腻腻的小手在他肩背上揉来揉去，墨长决脸色愈发怪异。 终于忍不住抓住了她的手，“算了，别捏了。” 他身上的热度都要比桶中的药水热了。 陆云瑶还有些奇怪，怎么以前都要让她捏好久，还嫌力气不够大，现在她特意换了衣裳，用了超大的力气，想要将世子伺候地舒舒服服，怎么就不让她捏了。 不过她见世子脸色好像不大好，还以为他不舒服，便没再坚持。 墨长决见她走开，可是松了一口气，可没等他彻底放松，陆云瑶又回来了。 她一手拿着水瓢，一手拿着布巾，一边往他身上浇水，一边用布巾在他身上擦洗着，真一副要帮他沐浴的模样。 墨长决身体僵硬极了，两只手都死死扳在水桶沿上，手背上青筋直冒。 “我自己来便是。” “您右臂伤着，没法用力，一只手怎么洗的干净呢，还是云瑶帮您吧。”陆云瑶贴心地拒绝了他，继续认真洗着。 墨长决心中大声咆哮，怎么你以前没这么仔细？ 察觉到陆云瑶的手竟然不老实地往下，墨长决赶紧抓住了她的手，“好了，剩下的我自己来。” 赶紧把擦身的布巾拿了过来，面上还有些尴尬。 其实陆云瑶也松了口气，她伺候世子沐浴，也顶着巨大压力，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唉，谁让世子伤上加伤，是为了自己呢，陆云瑶可是知恩图报的人，实在看不得世子艰难地自己更衣、沐浴，忍不住上手帮忙。 看见世子的手臂，她就心虚的很，也认识到以前太过古板。 她身为婢女，这些事本来就是应该为主子做的，怎么能那么任性，以后一定要多多加油才是。 墨长决以他就快要洗完了，陆云瑶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了为由，将她赶出去换衣裳，自己又在隔间待了一时半刻，这才穿好衣裳出来。 见陆云瑶已经换回了夹袄，正捧着布巾等着他，墨长决就没来由地心虚，脚步都慢了不少。 “我就知道殿下的头发没擦干净，就出来了。”陆云瑶摇着头上前，拉着墨长决坐下，站在他身后，替他擦头发。 墨长决脸色不大自然，“以后沐浴你不必进去。” 感受到给他擦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陆云瑶道：“为何？” “终究是男女授受不亲，你毕竟是个女儿身……”墨长决感觉自己说出这番话来，脸皮都烧得慌，之前千方百计哄着人家伺候的，不正是他么，现在人家同意了，他又冠冕堂皇地拒绝，就什么都由着自己的想法来呗？ 陆云瑶倒没这么想，她只是叹了口气，“可我毕竟是殿下的婢女，本就该做这些事，而且您手臂还伤着，云瑶也不能为了自己，让您一个人做这些事情，这不是为难您么？” 陆云瑶这觉悟太大，把墨长决都镇住了，他吸了口气道：“无妨，我身边不止一个伺候，不还有青云么？他皮糙肉厚，就该多使唤使唤。” 墨长决眼前出现了摇晃的手，陆云瑶疑惑道：“殿下，您还清醒着么？您难道忘了，您以前自己说不想让青云贴身伺候的。” 他是嫌弃青云笨手笨脚，还不如他自己来得利索，可也架不住喜欢的人总是对自己动手动脚的啊。 “没事儿，青云不行，让严姑姑再调个婢女来便是。”墨长决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身后的动作立刻听了，好一会儿没听见后面的声音。 陆云瑶转到他身前来，屈膝低头，难过地行了大礼，抬起头来泫然欲泣，“云瑶不知做错了什么，殿下厌弃云瑶了么？” 墨长决一愣，随即亲手扶着她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我何曾厌弃你？” “那殿下说这些做什么。”陆云瑶低着头，将眼角的泪擦去，“云瑶知道以前没专心伺候主子，是云瑶的过错，可云瑶现在知道错了，也在尽力弥补，您何必用以前云瑶推脱用过的说辞，拿来推脱云瑶。” 这些理由都是她拿来用过的，陆云瑶听世子这样说，还以为他对自己不满，所以才用这些借口。 墨长决听了发笑，“我哪有这个意思。” 陆云瑶抬头，幽怨地看他一眼，“云瑶现在贴身伺候殿下，殿下若非不满，为何要让其他丫鬟来伺候，别的婢女殿下都不熟，殿下愿意让她们来伺候，也不愿意让云瑶近身，难道不是对云瑶不满么？” 墨长决握着她的手，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总不能说，不让你近身是因为他自己忍不住，不想让自己忍出病来吧？ 他开不了那个口，只能道：“没不让你贴身伺候，只是为了你的名声着想。” “云瑶哪还有名声了。”陆云瑶闷闷道。 他们俩的传言早就漫天飞了。 墨长决长长吐出一口气，“陆云瑶，你要知道，我和你是不同的。” 陆云瑶看着面色认真的世子，不以为然，却听他道：“喜欢的人在面前晃，忍得住的都是柳下惠，而我是个健康的男人。” 第228章 调笑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脸上一片茫然，“殿下，您在说什么？” 她自然知道殿下很健康，想到柳下惠的典故，又想起柳儿贼笑着跟她说过的事情，陆云瑶兀地脸红起来，“殿下……” “嘘，听我说。”手指在唇上比了比，墨长决握着她的肩，让她看着自己，“男子和女子天生就是不一样的，面对喜欢的人，男子远比女子要动情的多，若是你没有那个意思，就不要总来撩拨我，不然，可能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陆云瑶眼神闪烁起来，似乎有逃避之意，墨长决按着她的肩，不让她逃跑，温声道：“听懂了么？” 陆云瑶两颊染着陀红，飞快点头，被这样的世子看着，她快要窒息了。 “懂了就好。”墨长决松了口气，这样一来她应该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不会再那么没分寸。 他松开手，陆云瑶立刻退后好几步，离他好些远，眼中小心翼翼的，仿佛他是个危险动物一般，缩着肩很是后怕的模样。 墨长决的手指动了动，心想着，刚才都不害怕，现在倒害怕了。 他见陆云瑶实在不敢接近他，咳了声，“你先下去吧。” “是。”陆云瑶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行了礼之后，赶紧下去了。 墨长决见她逃得那么快，不由又有点后悔，说的那么直接，不会把她吓着了，再也不来了吧？ 陆云瑶回去的时候，面色还不大自然，青云跟她打招呼，她也只随意笑了笑，一句话也没说，她怕自己一开口，就是大吼大叫。 她就说，为什么她贴身伺候的时候，世子总是和害羞一样，不敢看她，连动作都收敛了很多。 她还以为世子是在避嫌，不想让她感到不适，还很感谢世子理解来着，没想到竟是因为……情不自禁？ 陆云瑶脸上太红，赶紧跑回了住处。 她如今搬到世子这边来，住处就在世子隔壁，拐个弯就到了。 陆云瑶赶紧将门关上，自己靠在门上放松呼吸。 “陆姐姐，你怎么又回来了，是又要换衣服么？”柳儿正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床下喝茶吃点心，见着她回来贴在门上，好奇地问道。 世子欢迎陆云瑶搬过来，可不能接受有别的女人住在自己的院子里，所以茶茶和柳儿还是住在之前的小院中，平日只轮着一个人过来陆云瑶这边，万一有什么事儿也可以帮衬一把。 刚才陆姐姐回来换衣裳，说要给世子沐浴，却着急忙慌地赶回来，面红如霞，气喘吁吁，柳儿连最爱的点心都顾不上了，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点心碎渣，就往陆云瑶那边走。 陆云瑶都忘了柳儿还在，心虚地往桌子走，被柳儿张开双手挡在半道上，不自然道：“柳儿，你做什么？” 柳儿语气揶揄，打量着陆云瑶脸上的表情，“陆姐姐，世子对你做了什么啊，你脸这么红。” 陆云瑶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脸，“没有啊，可能是天太热了吧。” 她绕开看热闹的柳儿，在桌子边坐下了，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压惊。 “我才不信呢。”柳儿抱着胳膊，坐在陆云瑶身边，眼神狐疑，“现在可是冬天，前些天才下过雪，哪里热了？” “那就是世子的浴间太热了，热气蒸腾着。” “说谎，陆姐姐可是才把秋衣又换了回去，说世子已经沐完浴了，这才又回去伺候的，”柳儿一点也不好糊弄，眯着眼看向陆云瑶，“陆姐姐若是不说，我可就随便猜了？” 陆云瑶抿着嘴，不说话，柳儿就真猜了，边说还边看着她的表情，朝她挤弄眼睛。 “世子难道亲陆姐姐了？”柳儿促狭笑着。 “你可闭嘴吧。”陆云瑶气得去捂柳儿嘴，“不可胡乱编排世子。” 柳儿轻巧地躲过，笑嘻嘻地道：“陆姐姐，你害羞什么啊，世子宠爱你，那就是你的本事，别人羡慕还羡慕不来呢。” 她高兴地挽着陆云瑶的胳膊，“姐姐能得世子宠爱，我也能跟着鸡犬升天，侯府中就没人能欺负我们了，在侯府里兴风作浪，指日可待！” 陆云瑶颇为嫌弃地将她拂了下去，没好气道：“你脑袋里整日都在想些什么，以前你不在我身边，不能好好管教你，以后可不许再胡说，小心让世子听见，非要治你的罪不可。” 柳儿吐了吐舌头，真的么？她怎么觉得，世子听到这话，不仅不会治罪，反而会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呢。 不过陆姐姐柳眉倒竖，被她气得不轻，她可不能再说这些话。 柳儿将胸脯拍得震天响，“这些话我也就在陆姐姐面前说，世子面前我都不敢出现，哪敢胡乱说话啊。” 想到世子的怒容，柳儿忍不住缩了缩脑袋，也就是陆姐姐胆子大，才敢去伺候世子，换她，连接近世子，她的腿都会打哆嗦。 “瞧你这出息。” 知道柳儿只是说着玩，陆云瑶摇头，无奈道。 想起世子对她说的那番话，她又忧愁起来，所以以后她要怎么把握伺候世子的度呢？ 细心伺候，世子会吃不消，可若是伺候得不尽心，她见着世子的手臂，也不忍心啊。 好在她再去伺候时，世子没再与她说过类似的话，只让她作些轻松的活儿，至于沐浴的时候擦身、更换贴身衣物这样的活儿，她就不必做了，世子自己能应付地来。 陆云瑶也算是松了口气。 再一次陈大夫过来诊脉的时候，瞧着世子的胳膊，满意点头，“殿下恢复得不错。” 陆云瑶比墨长决本人还要紧张，陈大夫没说话的时候，一直紧紧皱着眉，紧盯着陈大夫的脸色，听到这话，才露出了笑容。 “世子这些日子都按您说的泡药浴，从不落下。” 陈大夫摸了摸胡子，面对听话的病人，他从不吝啬鼓励，“这便好，好好养着，会和从前一样的。” “多谢陈大夫。”墨长决终于插上了嘴。 “对了，还有一事。”陈大夫从药箱中拿出个小小的瓶子。 第229章 药香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前些日子乔氏送来了一堆好东西，其中一个玉扳指似乎有问题，墨长决把它捏碎，将碎末让青云送去了陈大夫那里。 陈大夫拿出来的，就是那些碎末。 “殿下这东西是从哪得到的，可否详细说明？”陈大夫的面色郑重，将瓶子搁在了桌子上。 若是没问题，也不会特意拿出来说，墨长决知道有异，面色稍变，并没有提及是乔氏送来的礼物，只简单介绍了一番。 “是个玉制的小玩意儿，云瑶看它里面好像有东西，捏碎了却没发现什么端倪，所以才让陈大夫瞧瞧。” 陆云瑶也一脸紧张，“陈大夫，这些粉末可有问题？” 陈大夫道：“若是玉中有东西，表面都能看出来，不可能都碎成这样，还没发现，不过老夫人查验了这些碎末，发现虽然没有明显的不对，可上面却沾染着若有似无的香味，敢问殿下，那个物件还完整时，表面可曾有什么不对？” 墨长决摇头，“我并不记得。” 陆云瑶也道：“那上面光滑一片，像是老物件，并无其他东西。” 若不是成色实在好，她也不会独独挑中那个玉扳指，给了世子戴。 陈大夫听后陷入了沉思，“那……难道曾经浸泡过药水？” 若是这样想，就可以想通为何表面无一样，内里也没有空的地方可以藏东西，粉末中却还有微弱气味了，浸泡在特制的药水当中，自然能均匀渗透到整个玉扳指中。 之后再打磨一番，放些时日，表面根本不会有异样，佩戴的人就算谨慎，让太医先查验过，也查不出所以然来。 陆云瑶面上大骇，本来就对夫人看不顺眼，现在知道夫人好像要害世子，更愤怒了。 她急忙问道：“可能看出用了些什么，对殿下身体可有碍？” 墨长决见她着急，握住了她的手，温和道：“没事的，就算真有什么，也只戴了片刻，不会有问题。” 陆云瑶低声道：“若不是我将那东西拿过来，殿下肯定没事。” 陈大夫一大把年纪，见着有情人在面前你侬我侬，一双老眼感觉酸涩不已，看天看弟，见两人还有继续对视的心思，拳头附在嘴边咳了咳。 墨长决从善如流看向陈大夫，“陈大夫请说。” “这药香香味复合，像是混合了多种药草和香料，又因为浸在了玉料中，气味变得很淡，短时间内，便是老夫也分辨不出来。”陈大夫揪着胡须，很不服气，但也没办法。 不过他知道两人最担心的是什么，宽慰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顶多也就是个****，殿下即便受了伤，身体却一直强健，没有日经月累佩戴，肯定无事的。” 陆云瑶听得脸色都白了，毒药？ 墨长决倒是一点意外都没有，他早就知道，用这种手段，打得就是长久佩戴，让药性逐渐挥发出来的主意。 若是有见血封喉的毒药，立刻就出了事，身上的东西都会被怀疑，这玉扳指还是乔氏明着送过来的，不是直接定了她的罪名？ 乔氏虽然没什么脑子，但也不会做这么明显的事。 “没关系，不急，陈大夫大可仔细些。”墨长决很好脾气地退让了。 陈大夫拱了拱说，“冲殿下这番信任，老夫也一定研究出来，告辞。” 陆云瑶还失望着，见陈大夫要走，也还是起身相送，片刻后才垂头丧气地回来。 “怎么了，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墨长决好笑地牵着她的手，坐到八仙桌旁，“我这不是没事，也及时发现了不对。” 陆云瑶还是很消极，一脸后怕，“若不是我将玉扳指拿过来，还要送给您，也不会闹出来之后这些事儿。” 许是因为伤心难过，即便是手被墨长决捏在手里，细细描绘着她的掌心，陆云瑶也没什么反应。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会真以为，没了你，那个玉扳指就不会到我手里了吧？乔氏费那么大力气，还提前用药水浸泡，做了那么多准备，是没注意就能躲过去的？” 陆云瑶抬起头来，蔫蔫地看着墨长决。 墨长决眼神变得柔和，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别人想要算计，就算咱们没发现那个扳指，也会有别人替咱们发现，就算我真不想戴那个玉扳指，幕后之人不想放弃，便会有金扳指、银扳指，所以不都是你的错。” “你唯一的过错，也只是看见好东西，想着我罢了。” 陆云瑶心中满是感动，她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善解人意的人，竟然是那个坏脾气的世子殿下。 她看着微笑的墨长决，眼中湿润，咬着唇，声音细如蚊吶，不好意思地问：“殿下，您对谁都这么好么？” 墨长决一愣，分外无语。 他抽出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你觉得，我对谁都是这样？” “殿下，您，怎么……” 陆云瑶孺慕的眼神顿时变得不知所措起来，把手从墨长决手中抽了出来，捂着自己额头，说话都结巴了。 好不容易才将害羞都压回去，陆云瑶想回去冷静冷静，“殿下，云瑶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她从凳子上站起来，还没行礼退下，就被世子又拉着胳膊拽得坐了回去。 墨长决一脸怨气，却是不想与她再绕弯子了，“身体不适，哪里身体不适，是心跳太快，还是头脸烧得慌，不敢见人？” 墨长决这段时间对她很是温和，甚至吃够了强忍的苦头，有什么不对，自己先退避开，根本不敢招惹她。 也许是太温和，温和地让陆云瑶都忘了，以前的世子是多么肆意妄为，多么有侵略性。 墨长决眯着眼睛，慢慢靠近陆云瑶，让陆云瑶眼中只有他的影子，“你亲了你，你有生气，还是厌恶么？” 陆云瑶被吓呆了，“殿殿殿殿殿下……” “不要叫我殿下，我有名字，墨长决。”墨长决厌烦了这个称呼，“叫我名字。” 第230章 名字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的睫毛忽忽闪闪，墨长决离她太近，她几乎要喘不上气，“云瑶是奴婢，您是世子，云瑶不敢。” “你还知道我是你主子？”墨长决挑眉，嘴角的笑邪肆勾起，“我看你倒是敢得很，其他婢女哪敢违抗主子，你却拒绝了我不知多少次，若是换了旁人，你还能混得风生水起么？” 微凉的手指在她细嫩的脸蛋上缓缓滑动，陆云瑶全身都开始瑟瑟发抖，牙齿也跟着打颤。 她扯动着嘴角，“殿下抬举云瑶了，云瑶怎敢忤逆您呢？” “那就照我说的做，喊我的名字。” 陆云瑶紧紧闭着嘴，泫然欲泣地看着墨长决，她真的叫不出来，为什么要逼着她叫人名字呢，世子的名讳岂是旁人随便叫的。 “真不叫？” 还挺嘴硬，墨长决缓缓笑了，在她脸上轻轻蹭着的手放到了她脆弱的脖颈上，眼神暧昧，“不叫我亲你了？” 陆云瑶瞳孔立刻震动了一番，她眼睁睁看着世子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表情，头慢慢地靠近，想是真要亲她。 陆云瑶慌了，比起被亲，还是叫名字的好，“墨长决！” 她生怕世子不管不顾，马上就亲上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三个字。 墨长决身形一顿，缓缓离开，脸上还带着些许像是遗憾的神情。 他意犹未尽看了她嫣红的唇瓣一眼，摇头道：“可惜了，你若是再晚点叫，就能亲上了。” 放在她脖子上的手也退了回去，不过墨长决依然很高兴，“就是这样才对，殿下来殿下去的，显得咱们多生分。” 威胁终于从极近的地方远去，陆云瑶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像是离岸的鱼重新回到水中一样，大口呼吸着。 刚才真是吓死她了。 世子简直要比以前还恐怖，之前好歹说亲就亲，直来直去，死活都给她个痛快，现在却是掐着她的要害威胁，让她自己选是慢慢死，还是直接去死。 两害相权取其轻，她自然是选前者。 见世子一脸轻松笑意，陆云瑶冷静下来，略带责备道：“殿下不要总捉弄云瑶。” 墨长决抬眼看她，不满道：“你觉得这是捉弄？我可是很真心地在与你说话。” 陆云瑶心中万分纠结，墨长决道：“以后就叫我名字吧。” 他嘴角扬起笑容，还在回味着刚才听到的那三个字，从她嘴里吐出来他的名字，娇娇软软，还带着恼羞成怒的语气，听起来真是让人身心愉悦。 “这可不行，让外人听到了，云瑶怕是要被赶出府了。”陆云瑶紧张地反驳，哪有奴婢直呼主子名字的。 就算是主子让的，别人也会以为是奴婢欺辱主子。 “那就在私下喊。”墨长决笑着道：“如果你不这样做，我就亲你，当然，比起你叫我的名字，我更想亲你，你若是实在不想叫，我反而更高兴。” 陆云瑶笑不出来，深呼吸了一口气，跟自己说着这是主子这是主子这是主子……这才没甩脸色扭头就走。 她憋屈道：“是，云瑶知道了。” 大不了以后避着世子走，绝对不和他私自相处。 墨长决的伤势逐渐好转，虽然还未好全，不过行动无碍了，也不能总窝在裕华院中，要将之前未尽的礼数的做全。 陆云瑶去竹香院给老夫人送燕窝时，就听老夫人说起要单给世子举办个宴会的事情。 “世子大病初愈，是该办个宴会，邀请同龄人来热闹一番，也好去去晦气。”夫人乔氏陪坐在下首，附和着老夫人的话。 陆云瑶听着“晦气”二字，就皱了皱眉，面对老夫人时又露出笑来，福了福身，“老夫人为世子好的心思云瑶明白，只是世子不喜那般热闹的场合，按着世子的意思，在家中自家人聚一聚也就罢了，犯不着如此麻烦。” “怎么能随便呢。”老夫人和世子都向着陆云瑶，乔氏不敢不给她面子，不过眼神中还是露出一丝丝嫌弃。 她昂着下巴，端着茶杯的手指指甲上是鲜艳的蔻丹，坐姿十分端庄，像是说教一般道： “云瑶，你经历少，不知道这些规矩也是寻常，圣上三天两头赏赐世子东西，现在世子可是圣上面前的红人儿，若是一切从简，不是谦逊，会被其他人家私底下笑话咱们侯府小家子气。” 说着，乔氏捂着嘴笑道：“嗐，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恐怕你也听不懂。” 乔氏看向老夫人，露出讨好的神情，“妾觉得还是按您的意思来，好好操办一场，也好让京城中知道，咱们侯府也没式微。” 老夫人就像没听到乔氏说话一般，专心吃着眼窝，用完了一小碗才将碗递给灵袖，用帕子擦了擦嘴，看向陆云瑶道：“这燕窝果然和别的滋味不一样。” 陆云瑶笑道：“老夫人舌头灵敏，这也能尝出来，这不是普通的燕窝，而是宫中赏赐，乃御用之物，是圣上特意赐给世子补身子用的，殿下现在伤好的也差不多了，还吃不完，记挂着老夫人，就让云瑶送过来了。” 老夫人笑道：“知道决儿孝顺，不过这些都是御赐给决儿养伤的，我这个长辈，又怎么能去贪孙儿的东西，你让世子自己留着吃，我这里都有。” “老夫人，您怎么知道云瑶没这样劝世子呢，”陆云瑶摇头道，“世子怎会不知您这里什么都不缺，只是记挂老夫人罢了。” 乔氏原本还一脸期待道看着老夫人，结果自己完全被忽视了，笑容都僵硬起来，假惺惺道：“哎呀，世子对老夫人的心真是诚挚，这燕窝早不送，晚不送，伤好才送，也是不想浪费吧。” 陆云瑶轻轻瞥了她一眼，“这燕窝是圣上前日赐下来的，昨日殿下喝着不错，才让云瑶给老夫人送来，不知夫人为何会这样想，世子在您心中就是这样的人么？” 乔氏咳了一声，“自然不是，我是世子嫡母，又怎么会害他。” 第231章 拉拢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对了。”乔氏像是才想起什么事儿来，“前些日子我让人给世子送去的东西，世子可收着了？” “夫人说的可是上个月？”提起这事儿，陆云瑶心里就来气。 她笑容更加灿烂，像是十分欢喜一般，“夫人送来的东西价值不菲，世子亲自一一看过了，很是感谢夫人大方。” “看过就好，也不枉我一片心意。”乔氏非常欣慰。 老夫人听着来了兴致，“你给决儿送了什么东西？” 乔氏笑道：“不是什么要紧东西，不过一些古玩、金银玉器罢了，想着决儿年纪也不小了，正好给他攒攒娶媳妇的本钱。” “夫人这话说得可太谦虚了，那些东西饶是世子见了，也要说一声大手笔呢，让您斥资出了那么多东西，世子很是过意不去。” 乔氏羞涩一笑，“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心意，让世子不要放在心上。” 陆云瑶似笑非笑，“云瑶定会将夫人的话原本带给世子。” 乔氏很是谦逊，脸上丝毫看不出不对，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定会以为这是个非常替儿女着想的母亲。 可是陆云瑶却知道，她在那些东西中动了什么手脚。 于是，她故意提起来，“别的也就罢了，都是些女孩子喜欢的玩意儿，世子虽然喜欢却也用不上，让下人好好收了起来，唯有一个男款的玉扳指，世子觉得很合眼缘，尺寸又正好，便整日不离手了。” 原本的玉扳指已经化为齑粉，被陈大夫拿去想仔细研究，墨长决让人寻来个八九分相似的，等出来的时候就戴在手上。 乔氏还没看见，应该还以为这东西没被人发现，听了陆云瑶的话，她眼中快速闪过一丝丝窃喜，很快压了下去，像是真心疑惑。 “扳指？什么扳指？” “夫人贵人多忘事，那可是您遣人送过来的啊。”陆云瑶描述了一番，乔氏才一副想起来了的模样。 “原来那个物件，也不知是哪家送来的贺礼，我整理私库的时候才找了出来，见成色不错，就送到世子那里了。” 乔氏笑容加深，“世子之前还要走了我的白玉观音观摩，想来很是喜欢玉质的玩意儿，我就一并让人送去了。” 就因为记仇上次的手，就故意用手段，送给世子这样的东西，陆云瑶对乔氏的厚脸皮叹为观止，说这么大的慌，竟然面色不变，可见原本就是个城府极深的人。 更何况，她这番话还将玉扳指的来源也栽赃给了外人，就算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也怪不到她身上，乔氏只会是一个被人利用的受害者。 陆云瑶一想起她才进侯府，竟然还会相信乔氏的鬼话，相信她是真心重视世子，就觉恶心，幸好她一早识破了乔氏的真面目。 “夫人眼光真好，世子虽然没多说什么，可是日日都佩戴着那个玉扳指，可见是真心喜爱。” 乔氏掩面一笑，“世子喜欢就好。” 老夫人对什么玉扳指之类的东西，根本一点都不感兴趣，听得昏昏欲睡，打了个哈欠后，灵袖扶住她的胳膊，抱歉道：“老夫人疲乏，夫人见谅。” 乔氏站起身，福身行礼，“无妨，老夫人身体重要，灵袖姑姑先扶老夫人回去休息吧，妾先行告退。” 乔氏先出了房门，然后站在外面没走，想等陆云瑶说点话，结果左等右等，也没见人出来。 烟萝扶着她，小声道：“夫人，陆云瑶好像伺候老夫人睡下了。” 乔氏忍不住冒火，怎么世子身边的奴婢，老夫人还这么喜欢，这不是明摆着打她当初想将陆云瑶赶出侯府的脸么。 她忍不住抱怨道：“老夫人也是，态度变得也太快了，当初想要将陆云瑶赶出去，现在又这么看重她，也不怕陆云瑶心中记恨，给她使绊子么。” 烟萝朝后看了一眼，小声提醒，“夫人，出来了。” 乔氏连忙收敛起脸色，转头露出一个笑容，“云瑶，你过来。” 陆云瑶见乔氏竟然在堵人，挑了挑眉头，走过去福了福身，“夫人找云瑶有何事？” “你瞧你，跟我还如此生分。”乔氏嗔怪着抱怨了几句，把陆云瑶恶心得够呛，好不容易才绷住脸色。 “夫人说笑了，您是侯夫人，是主子，云瑶只是个奴婢，不敢与夫人相提并论。” “你跟我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乔氏找了个偏僻的角落，“云瑶，你难道忘了，当初若不是我将你送到世子身边，世子怎会这样看重你。” 陆云瑶十分谨慎，离着乔氏半米远，“云瑶十分感激夫人，所以夫人想说什么？” 她眼中透着疑惑，将乔氏一噎，原本想要套近乎，也套不下去了，脸色不大好看。 “能说什么，我找你来，自然是跟你打听世子的伤情。”乔氏叹了口气，眉眼写满忧虑，“自打世子回府，我竟就见了他一面，听太医说世子的伤情，都听得心惊肉跳的，实在放心不下。” “养了这么些时日，世子可好些了？” “原来夫人是想问这个。”陆云瑶面上多了几分笑容，像是放下了几分警惕，“拖圣上的福，太医来的勤，用的又都是宫里的好药，如今依然快要大好了。” 乔氏十分欣慰，“听你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若是裕华院缺什么，你便来主院告诉我，我让人给世子送去。” “多谢夫人。” 问完这些，乔氏似乎已经没有疑问了，陆云瑶便先退下，出了竹香院，她脸色垮了下来，一边往回走，一边揣测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把她拽到角落，就为了问她这些？也太不符合乔氏的性格了。 前面还是些拉拢她的话，后面不说些威逼利诱的话，都不像乔氏了。 烟萝扶着乔氏往回走，问道：“夫人，您不是想从陆云瑶下手么，怎么临了打住了？” “你懂什么。”乔氏阴沉着脸，“那陆云瑶面上对我尊敬，实则浑身僵硬，警惕的很，她已经全身心倒向世子了，哪里会听进去我的话。” 第232章 追查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女人最能看懂女人，陆云瑶就像个浑身都是刺的刺猬，对着老夫人和世子时，才能露出柔软的腹部，对她却是万分提防。 这样的情况下，乔氏又怎能与她多说？ 烟萝忧心忡忡，“那您去寻她父母身世，不是白忙活了么？” 这话若让陆云瑶听见，定要掀起惊涛骇浪，她小时候的记忆都记不清了，父母在她脑海中，就是两个朦胧的身影。 大晋土地辽阔，茫茫人海中找两个人有多难，不是只凭靠朝廷的户籍制度就能实现的。 她自己都放弃了，不指望能在偌大的大晋找出父母，没想到乔氏却私底下忙活这事儿。 墨长决不是之前那个小孩子了，他现在逐渐长大，甚至得了圣上的青眼，实乃乔氏的心腹大患。 他性情乖张，能看得进眼的，也就是祖母与身边这个婢女。 老夫人是侯爷的亲生母亲，她动不了，便只能从陆云瑶下手。 乔氏皱起眉头，“让齐姑姑去查陆云瑶的身世，也不知道如何了。” “齐姑姑回您娘家勤快，与任姨娘关系也不错，二小姐受太子殿下宠爱，想必这样一个小忙，定没问题的。”烟萝嘴甜道。 乔氏露出得意的笑容。 这女人呐，想要挺直腰杆，就是得自己娘家争气，她娘家满地鸡毛又如何，出了个貌美的庶妹，进了东宫，成了太子姬妾，太子当权，很多事情就变得容易起来。 想到这里，乔氏突然道：“齐姑姑说，我那个妹妹出落得很是水灵？” 烟萝还以为夫人嫉妒了，连忙奉承道：“二小姐不过是年轻而已，夫人年轻时风采定比二小姐出众。” “我不是问这个。”乔氏不满地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道，“长得再漂亮，能有陆云瑶那丫头漂亮么？不是说太子……喜爱美人？” 乔氏脑海中出现了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她妹妹的姿色都能得宠，陆云瑶那就更能得宠了，世子不是喜欢她么，若是将陆云瑶献给世子，岂不是既能让太子满意，又能让墨长决痛苦不堪？ 想到这样的好办法，乔氏越想越高兴，差点笑出声。 “夫人，可不能啊。”烟萝惊恐道，“陆云瑶那个下贱坯子，怎能去伺候太子？” 乔氏不耐烦瞥她一眼，“为何不能，你当我出身就好了？庶妹不还是当了太子的枕边人？” 乔氏为了佐证这个计划有多奇妙，都能自个儿调侃自个儿的身世了，要知道她以前最不喜欢听见关于自己身世的评价，那会让她感觉到难堪。 烟萝却不这样想，在她看来，陆云瑶和她一样，都是婢女，更是出身牙行，卑贱极了，若是陆云瑶这样的，也能得宠于太子，她自己的存在岂不是个笑话。 烟萝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才能让夫人打消这个念头，在她心里，自己虽然只是个婢女，那也比陆云瑶高贵，怎能让那卑贱之躯去伺候太子呢，之后岂不是要进宫当娘娘了？ 烟萝绝不会让此事发生。 “你这幅模样做什么，难道还替陆云瑶那丫头着想，”乔氏倒是不耐烦了，怀疑地看着她，“你什么时候与她那么要好了？” 烟萝露出个委屈的表情，“哪能啊，夫人别开玩笑了，奴婢再不济也是夫人的婢女，绝不会做出以色勾引主子的事情，夫人可别把奴婢与那陆云瑶相提并论，奴婢恶心得慌。” 乔氏想到了同样出身她身边，却迷惑了侯爷，剩下了孽女的陶氏，倒是跟烟萝同气连枝起来，“说的也是，那等轻贱之人……不过，她确实容貌出众。” 乔氏陷入了深思，究竟要不要将她送给太子呢，世子不是受圣上青眼么，等她也用陆云瑶为桥梁，笼络上太子，到时候她也是侯府的功臣，侯爷见着她，也不会像现在这么不耐烦了。 想起侯爷每次来她这里，都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总是坐一坐都走了，连去陶氏房中的次数都比来看她多，乔氏就来气。 “夫人，您可要三思啊。”烟萝见乔氏的表情，心惊胆战，脑袋也乱起来。 终于想出个理由，烟萝像是为自己主子考虑道：“陆云瑶明显是跟世子勾搭到一块儿去了，肯定是向着世子的，就算将她献给了太子，保不定心有怨言，不仅不会替夫人说话，还要倒打一耙呢。” 乔氏神情一凛，“她敢。” “她怎么不敢，陆云瑶如今在世子身边，不就是夫人促成的么，这不还是转眼就不认人了。” 烟萝气愤道：“奴婢瞧着这丫头，就是个贱坯子，恩人转头就能忘，您别看她现在跟世子亲密，若是真到了太子身边，见太子身份高贵，指不定就抛弃了世子，转而对太子温柔小意。” 眼见夫人眼神凛然，烟萝再添一把火，“等太子登基，陆云瑶进了宫，还不知被册封为什么娘娘，她就是个狐媚的，若是把太子迷惑，再给她个高位分，到时候就算夫人您是命妇，还要给她行礼呢。” 这可是个好大的理由，乔氏听了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给她行礼？像也别想，没好气道：“以她的出身，怎配伺候太子，此事不要再提。” 烟萝心下窃喜，“是，夫人。” 此时的陆云瑶当然不知道，乔氏竟然打主意想要将她献给太子，世子就已经很难伺候了，更不用说太子，幸好乔氏及时止损，没能继续想下去。 当初墨长决婉拒了寿宴上，想要将她献给太子的臣子，还是误导别人，说她已经不是完璧之身，实际上陆云瑶还是处子。 若是真让乔氏打着这个注意，甚至得逞了，太子恐怕真要高兴，得了这样一个姿色甚为瑰丽的美人。 若是陆云瑶知道前因后果，定然要谢谢烟萝的嫉妒，她也觉得，自己不配伺候太子，太子的年龄都能当她爹了。 “殿下，老夫人的意思，是想邀亲朋好友过来聚一聚，庆祝您伤愈。” 第233章 宴会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见墨长决趴在桌上，聚精会神描绘着一张精细的画，陆云瑶上前默默帮忙磨墨，轻声提起竹香院中老夫人的话。 墨长决没出声，等这一笔画完了，才起身放下了笔，朝她招了招手。 陆云瑶不明所以，放下墨锭过去，“殿下？” 被墨长决捏住下巴，很快地在她唇上印上了一个吻，才放开手，淡淡道：“我说过什么？” 陆云瑶睁大眼睛，还没来记得悲愤，墨长决就放开她，让她一片茫然，没处说理。 “您怎能如此？”她委屈地又要撒金豆豆。 “我不是与你说了，再叫我殿下就亲你，有什么不对么？”墨长决看着她，饶有兴味道：“你再叫一声？” 陆云瑶不敢了，憋着不说话，眼中全是悲愤，抬手用力抹了抹嘴巴，口脂都抹花了。 墨长决“啧啧”一声，“小花猫，下去洗洗脸吧。” 刚要脱口说出“殿下”，见世子故意盯着自己看，虎视眈眈的模样，她又憋回去了，只郁闷地行礼，“云瑶告退。” 转身出门，隐约听到世子遗憾的叹息，“可惜了。” 她脚下一顿，差点被门槛绊倒，她也一点都不想知道世子在可惜什么！ “哎哎，陆姑娘，你没事儿吧。”青云扶了她一把，然后很快收回了手，开玩笑，若是被世子看见，还要去清扫茅房。 他露出个温和的笑容，以一个单纯又热情的世子下属身份，关心未来女主子，“走路要小心些。” 陆云瑶一抬头，青云就看见她脸上的颜色，愕然道：“陆姑娘，你的口脂……” 刚才她只顾擦嘴，都没注意，这么用力抹，口脂肯定不能看了，陆云瑶连忙捂着嘴，小跑着离开了。 青云伸手也没能阻拦住，迷茫想到，他这是不是好心办错事儿？ 陆云瑶回自己房间净了面，又重新梳妆，才过去。 这回不论世子说什么，她都不会称呼了，只说您怎么怎么样，您怎么怎么样。 墨长决没有遮掩，一脸失望，瞧着她连连叹气，“云瑶，你变了。” “是，”陆云瑶皮笑肉不笑，“您说的是，云瑶是变了，没以前那么好骗了。” 想要占她便宜，等到天荒地老吧！ 陆云瑶暴躁了好多，都是被世子给逼得。 老夫人想要办个宴会，也是心疼墨长决受伤后一直在家休养，想要让他见见人，松快松快，世子也同意了。 过了一旬，世子的伤被太医检查后，果真完全好了。 太医连声称奇：“寻常伤筋动骨，怎么也要三月才能好全，世子身子倒是健壮，这才不到两个月，竟然能恢复到这个程度，真是太少见了。” 可能每个医者都会或多或少地醉心医术，太医看墨长决的眼神，就像看到珍稀案例一样，眼中迸发的光芒，连陆云瑶都不敢直视。 “可能是年轻体力好，所以才会恢复得快吧。”墨长决谦虚一笑。 太医真心实意道：“那世子的身体是真的好。” 陆云瑶得知世子终于好了，差点落下激动的泪水，“都是太医医术高明，世子的伤才好的如此快，云瑶替我家主子多谢您。” 面对陆云瑶的行礼，太医摆了摆手，真心道：“跟臣可没关系，臣看了这么多病人，都是一样的手法，也就只有世子一人特别。” “那可能是吃的好吧。”墨长决若有所思，“承蒙圣上厚爱，三天两头赐下补品、药材，都是年岁长的好东西。” 太医觉得这也有道理，毕竟那可是圣上开自己私库，不要钱一般赏赐的东西，寻常人家得跟参须都是不容易，世子身体这样温补，恢复快也是常理。” 墨长决的伤好了，太医的差事也就彻底完成了，这次既是复查，也是拜别，之后就回宫复命去了。 圣上得知了墨长决伤愈，龙颜大悦，又赐下了一连串东西来，这些暂且不提。 两日后，平西侯府办了一场小型宴会，发出去的请柬不多，都是些与墨长决有交情的世家子弟，也多了几个有意结交，死气白咧跟着过来庆贺的人，送的礼尤其多，对着墨长决更是笑容满面。 带他们来的是墨长决上书院时结交的朋友，是个很老实的书呆子，将他扯到一边，满脸抱歉，“他们想要找关系与你扯上关系，找到了我，我不同意就找上了家父，他们家中有势，家父非要我带着他们过来。” 书呆子愧疚至极，猛地朝墨长决作了长揖，“让墨世子烦心了。” “这算什么大事，不必如此多礼。”墨长决扶着他起来，总归他朋友少，一直有纨绔的名头，许多世家子弟就算想要接近，也会被父母拘着。 说是场宴会，眼下这十几人，除了发小魏恒烨，其他的也只是曾经有过交情的罢了，再多几个，也没什么区别。 这书呆子就是以前上书院时，墨长决的同桌，负责他睡觉时放风。 不过墨长决因德行无状，很快就被夫子撵了出去，这个书呆子却是很受夫子好评，他都有点晚了，书呆子叫什么来着，好像是书香世家的，姚家的嫡系子弟。 “敏之谢墨世子体谅。” 还好这书呆子自己将名字说了出来，墨长决脸上笑意加深，刚想客套几句，身后就冲过来一人勾住他的肩膀，力气很大，墨长决却分毫未动，一脸嫌弃道：“滚开。” 魏恒烨忽视了他的话，冲书呆子打招呼，“敏之，你也来了，没被姚大人拘在府温习书本啊？” “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三弟你一样，需要被拘着才会好生学习么？”一个好听的声音传来。 外面还是寒冬，偏来人一身轻薄衣衫，手中还握着把折扇，周身是浅淡的粉色，衣裳的料子很是轻盈，层层叠叠，走起来煞是好看，头发上还垂下与衣裳同色的发带。 一双眼睛像是狐狸一般微微眯着，眉眼间与魏恒烨的泛滥多情很是相似，他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慢慢走过来，对书呆子点了点头。 第234章 魏二公子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姚敏之立刻还礼，姿势十分标准，像是用尺子丈量过一样，古板的模样若他不是一副年轻皮相，定会有人以为他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学究。 来人立刻对不成器的弟弟道：“你看看人家敏之，不仅学习好，礼数也比你周全，你攀着人像是个什么样子，还不赶紧下来。” 说着用折扇，在魏恒烨背上很不客气地敲了两下，疼得魏恒烨直接蹦了下来，一脸崩溃表情，“二哥，在外人面前，好歹给我留点脸吧。” “是你自己不要，还是我不给你留？”魏恒焰没好气道。 他正是忠勇伯魏家二公子，魏恒烨的嫡亲兄弟，比起在大理寺任职的老大魏恒烁一副高大身材，老二魏恒焰和老三魏恒烁倒是长得颇为相似，都属于风流俊俏的郎君。 可魏恒焰可比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弟弟强上许多，虽然面相风流，人却不风流，还很靠谱。 别看他一副身子单薄的模样，实则是当年的武举状元，天生一身蛮力，别人就算习武多年，练得许多技巧，在十分的力气面前，都是易碎的琉璃。 魏恒焰是世家公子，又一身武力，早就得了圣上青眼，选入御前金甲卫中，混了个首领当当，可是魏家三个嫡出公子中，最体面的一个了。 之前去风骏山围猎，一众金甲军就被他带领着留在宫中，拱卫皇宫。 忠勇伯家和平西侯家是多年的老邻居，墨长决与魏家三位兄弟都有矫情，见着魏恒烨，笑着拱了拱手，“魏二哥，好久不见了。” 魏恒焰立刻笑得欢快，“还是长决懂得礼数，可比我家那三弟强多了。” 魏恒烨幽怨地躲在一边，你家三弟正被你敲打了一顿，背上还疼呢，他幽怨道：“二哥，我还在这儿呢。” 不要当着他的面儿说他坏话好不好。 魏恒焰风轻云淡地“哦”了一声，却没搭理他，面带笑容就和墨长决、姚敏之攀谈了起来，根本没在意他这个弟弟，可把魏恒烨气了个半死。 各位被邀请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世家子弟，也不是只为了交情来的，他们和墨长决大多也是面上过得去的朋友，这次厚着脸皮过来，也被自家父母下了命令，要与各家交谈，攀上关系。 魏恒烨这个纨绔，最害怕的就是两个凶残的哥哥，大哥还好，虽然长得凶，好歹还是个文人，轻易不会动手，二哥却天然是个暴脾气，仗着一身蛮力，一言不合就要敲他。 别看魏恒焰长得像个风流公子，还十分喜爱打理自己，按照魏恒烨的话来说，他这个二哥就像个骚包的孔雀，时时刻刻开屏，就怕别人看不见自己。 时时不离手的折扇不是普通的折扇，里面的扇骨都是玄铁做的，谈笑之间取人性命，也只有他二哥，会将这么凶残的武器日日携带在身上。 每次二哥用折扇打他的时候，魏恒烨就会瑟瑟发抖，那折扇重的很，打在身上也很疼，可又畏惧那折扇的威力，不敢躲，简直苦不堪言。 魏恒烨嘴上说，最害怕的是他大哥，实际上他大哥也就逼着他读书而已，实际上他最忌惮的就是二哥，这位可是不管父母是不是宠溺他，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主儿。 外表太有欺骗性，倒也不是为了招惹小姑娘，只是性格如此罢了。 魏恒烨有一位二嫂，也是个行伍出身的女将军，脾性直爽，和他二哥同进同出，也很好相处。 二哥二嫂伉俪情深，又是同僚，感情十分好。 魏恒烨曾经不小心见到他们相处，二嫂将娇羞的二哥堵在墙脚，给他头上戴花，把魏恒烨吓得退了出去，脸色青白。 一边疯狂想着，二哥脸上的表情是认真的么？他何曾见过二哥那个模样？一边又想着，二哥会不会把偷窥的他揍一顿。 曾经有喜好男色的浪荡子，竟然不长眼去招惹魏恒焰，直接被魏恒焰笑着折断一条手臂、一条胳膊，那场面太可怕了，魏恒烨根本不敢想。 “魏公子，您在这儿做什么，为何不入席？” 陆云瑶领着婢女上菜上酒，原本也只是过来看看，没想着去席上，却看见有人躲在柱子后面，背影熟悉。 她在京城中不曾认得几个人，很快想到了他的身份，反正两人也认识，她没什么顾忌，就上前打了个招呼。 魏恒烨回头，见是她，脸上的表情立刻从严肃认真变成了不经意的笑，从廊柱后面走出来，丝毫不见有闪躲的模样。 “原来是陆姑娘，我说这次见长决，总觉得他身边少了什么人。”魏恒烨笑容满面，拱了拱手，“陆姑娘，许久不见。” 陆云瑶立刻闪开，回了一礼，笑道：“魏公子如此可是折煞云瑶了，此次是诸位年轻公子的宴会，没那么多规矩，魏公子若是不想入席，大可招呼一声，云瑶让人单独给您设一席即可。” 魏恒烨笑得眯了眼，“还是陆姑娘贴心，如此就多谢陆姑娘了。” “魏公子严重了，这是云瑶分内之事。”她垂首屈了屈膝，很快便在另一处清净的地方，让婢女们设下简单的席位，请魏恒烨入座。 魏恒烨正好不想跟二哥一起，喜滋滋坐了下来，他以一高兴，哄人开心的话什么都往外说，他可是公认得会讨父母长辈欢心的一张嘴，听得陆云瑶抿嘴笑起来。 席中的墨长决从陆云瑶出现一开始，注意力就在她身上，见她竟然在魏恒烨面前笑得那样开心，像是喝了醋，立刻甩下正在交谈的人，快步走了过去。 “说什么呢，这样开心？”墨长决的问话很是随意，嘴角甚至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看笑嘻嘻的魏恒烨却感受到了发小的不满，那警告的眼神都快刺到他身上来了。 “殿下。”陆云瑶福了福身，眼中还有残存的笑意。 墨长决“嗯”一声，把她护在身后，像是护小鸡仔似的，居高临下看着魏恒烨。 第235章 危机感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墨长决像是一匹昭告领地的狼，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警告着入侵之人。 魏恒烨见他这副模样，眼睛一转，就起了捉弄的心思，站起身朝他身后挤弄眉眼，语气不满道：“我与陆姑娘聊得正好，你过来做什么，不去和姚敏之说话了？” 聊得正好？ 墨长决嗤之以鼻，谁跟你聊得正好，回头去看陆云瑶，却见她脸上还笑盈盈的，捂嘴道：“魏公子真有趣。” 魏恒烨笑得轻佻，“哈哈哈哈，陆姑娘也是个妙人儿，咱们都这么熟了，还叫什么公子，没得生疏，陆姑娘不如称呼在下姓名吧。” 陆云瑶还没回答，墨长决怒道：“你敢！” 他的名字陆云瑶都只能私下叫，好不容易听到一声，就高兴得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凭什么就能随便叫魏恒烨的名字？ 他绝对不会答应！ 突如其来的黑脸吓了陆云瑶一跳，陆云瑶赶紧对魏恒烨道：“魏公子，尊卑有别，云瑶不敢。” 魏恒烨本来看了墨长决反应，正在偷笑，闻言笑嘻嘻道：“理解，理解。” 他手臂搭上墨长决肩膀，像个痞子一般道：“有个这样脾气不好的主子，自然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好些事儿都不好干，你看看他这黑脸，啧啧。” 陆云瑶觑着墨长决难看的脸色，陪笑道：“世子御下宽和，云瑶并不担心。” 她好怕世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开始甩脸色，为了安慰他，真是煞费苦心。 “陆姑娘就别为他说话了，我还不了解他么？”魏恒烨嬉皮笑脸道，“要是他生气了迁怒你，陆姑娘在他身边过不下去了，可一定要来找我。” 他拍着胸膛自吹自擂，“我对婢女可是出了名的怜香惜玉。” 墨长决抖了抖肩，将他的手甩开，冷笑一声，“撬我墙角，魏恒烨，你就不怕？” 魏恒烨很是不屑，“我有什么好怕的？” “不怕？真是好胆色。”墨长决十分佩服，“既然如此，我就把你勾搭别人府上婢女，处处留情的事情告诉你二哥，你有本事别跑。” 魏恒烨马上就怂了，明显很怕他二哥，还要死要面子活受罪，“你这话说的，你是我兄弟，我撬谁墙角也不能撬你的啊，我跟陆姑娘以礼相交，可是清清白白，你别拿我二哥压我，没做过的事儿说什么，陆姑娘你说是吧？” 魏恒烨眼神委屈，像是个大型犬一样，眼巴巴地看着陆云瑶。 陆云瑶含笑摇头，私下抓住墨长决的衣摆，小声道：“殿下，您别闹了。” “我闹？”墨长决看她一眼，眼中还有怒火，拉着她的手，抛下还等着他这个主人的宴会诸人，带着陆云瑶走出了偏厅。 “脾气真大。”魏恒烨缩了缩脑袋，刚坐下喝酒，就撇见他二哥眯着眼睛盯着他看的眼神，想是在问他，又犯了什么错？ 魏恒烨看见二哥就犯怵，想要移开眼神，结果看见他二哥冲他勾了勾手指。 不能装作没看见，魏恒烨被捉包一般，垂头丧气走过去听骂。 墨长决把陆云瑶带去了环着院子的走廊上，放开她的手，转头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抑制住自己想要叫殿下的忐忑心情，陆云瑶揉了揉隐隐发疼的手腕，“您带我出来做什么？您是宴会的主人，怎么能只留下客人，不管不顾地出来呢？” “魏恒烨跟你说了，你笑得那样欢？”墨长决没回答她的问题，黑着脸问道。 “魏公子幽默风趣，只是跟云瑶说了几句逗趣的话罢了。”陆云瑶觑了觑他的脸色，从善如流道：“自然，您也是幽默风趣的。” 这句话说给鬼听，鬼还比较相信，墨长决嗤之以鼻，不管她说的鬼话，告诫道：“你可别被魏恒烨的花言巧语骗了，他那个人既花心，又多情，上当了可别来找我哭。” “您担心这个做什么，难道云瑶还能跟着魏公子走么？”陆云瑶失笑。 世子想得也太多了，记得上次在茶楼中见到魏公子时，世子也一副警惕至极的模样，生怕她被拐跑一样。 她又不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宠物，哪会谁跟她说说话，她就跟着人家走了？ 墨长决哼了声，“别人也就罢了，想你也看不上，偏魏恒烨那小子有几分姿色……你笑什么？” 陆云瑶笑得合不拢嘴，“几分姿色，魏公子应该叫做俊朗才对吧，又不是女子。” 墨长决抿着嘴不说话。 说实话，整个侯府的人，他都不担心，毕竟没一个长相风采能比得上他的，陆云瑶若是这还能看上，只能说是眼瞎，放着他这个最顶尖的不喜，非要去追求真爱。 可外面这些适龄的世家子弟进来，他就比较警惕了。 这些人中有长相出众的，例如魏恒烨，魏恒焰兄弟；有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例如姚敏之之流；也有上面两者都不占，却很能招惹小姑娘的，跟着姚敏之来的两位郡公之子，就是其中佼佼者。 都是世家子弟，家中条件只好不差，多少平民女子抢破了头，也想嫁进这种家族。 若是用几句甜言蜜语，就把小丫头给骗走了，他可找谁说理去。 不过她看着也是清醒的模样，并未被魏恒烨那个浪荡子迷惑，墨长决还十分欣慰，脸色也缓和下来。 “不是叮嘱你别过来，免得冲撞了贵人？” 世子终于不生气了，陆云瑶松了口气，解释道：“姑姑在膳房盯着，腾不出手来，就让云瑶过来看看，我也没想进去的，只怕婢女们出错，站在门边扫了一眼，就看见魏公子在外面鬼鬼祟祟的。” 之后的事情，墨长决也知道了。 “嗯，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吧。”墨长决小声道：“里面有几个惯会留恋花丛的，见着你，你就麻烦了。” 陆云瑶这次想明白，世子为何这么紧张，笑盈盈行了礼，“是，云瑶先退下了。” 目送她离开，墨长决这才转身回了宴厅，一眼看见魏恒烨缩头跪坐在席位上，身边是微笑着在说话的魏恒焰，便知道他在被他二哥训。 他故意站在原地，袖手傍观，好生欣赏了一会儿。 等魏恒烨见着他，发出求救的眼神，这才笑了一下，慢吞吞过去。 “魏二哥，又在教训弟弟么？”墨长决十分虚伪地问了一句，非常想让他不要管自己，继续教训。 魏恒焰笑道：“愚弟不才，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已经教训过他了，长决莫要放在心上。” 墨长决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这点小事，怎用得着魏二哥出手，我根本不会误会。” 心里却在道，还是魏二哥明白事理，好好训训这个傻三弟吧。 不明白前因后果的魏恒烨还很感动，冲他露出感激的笑容。 墨长决端起酒杯，与魏恒焰交谈几句，给了一旁眼巴巴看着，半点不敢动的魏恒烨一个安慰的笑。 “怎么不喝，这可是为此特地置办，从百香坊买来的佳酿。” 第236章 小憩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宴厅内，魏恒烨缩头跪坐在席位上，身边是微笑着在说话的魏恒焰，墨长决见这场面，便知道他在被他二哥训。 他故意站在原地，袖手傍观，好生欣赏了一会儿。 等魏恒烨见着他，发出求救的眼神，这才笑了一下，慢吞吞过去。 “魏二哥，又在教训弟弟么？”墨长决十分虚伪地问了一句，非常想让他不要管自己，继续教训。 魏恒焰笑道：“愚弟不才，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已经教训过他了，长决莫要放在心上。” 墨长决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这点小事，怎用得着魏二哥出手，我根本不会误会。” 心里却在道，还是魏二哥明白事理，好好训训这个傻三弟吧。 不明白前因后果的魏恒烨还很感动，冲他露出感激的笑容。 墨长决端起酒杯，与魏恒焰交谈几句，给了一旁眼巴巴看着，半点不敢动的魏恒烨一个安慰的笑。 “怎么不喝？这可是为此特地置办，从百香坊买来的佳酿。”墨长决像是不解一般。 魏恒烨盯着杯中发出芬芳气味的酒液，馋得口水直流，在二哥身边却不敢造次，抹了抹嘴角的口水，诚恳道：“哎长决你说什么呢，我一点都不爱喝酒。” 说着狠狠咽下一口口水，若没看见他这副模样，墨长决估计就信了。 “怎么，令兄不让你饮酒么？”姚敏之就坐在魏恒烨旁边，听到声音，转头问道。 魏恒烨虚伪道：“怎么会呢，我二哥从不管我这些。” 魏恒焰一双狐狸眼看过来，笑道：“不过是愚弟这几日身体不适，正在服药，不能喝酒罢了，过去这段时日就好。” 魏恒烨露出哭一样的笑容，附和地点点头，反正是他二哥一张嘴，谁知道这段时日是多久，他不会十天半个月不能喝酒吧？ 想到这个糟糕的后果，魏恒烨问就是后悔，明知道二哥在，他皮什么？ 姚敏之心思单纯，竟然信了，一俩同情道：“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说着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露出美味的表情，称赞道：“不愧是老酒坊出的酒。” 魏恒烨像是见了鬼一般，目瞪口呆道：“姚兄，你……竟然会喝酒？” 没记错的话，他们家可是百年书香世家的姚家，从来都很多规矩，姚敏之父亲更是内阁重臣，曾经劝谏过先皇。 先皇纵使不满，也只能捏着鼻子认错，不仅是因为行为的确荒唐，还因姚家素有清名，许多读书人都敬仰，他不能逆着这种大臣来。 前朝的事情都是听长辈说来的，具体的魏恒烨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姚家家风清正，教导后辈也很是严格，只听过言官弹劾其他臣子酗酒，从没听过姚家关于这方面的事。 他一直以为，像是姚敏之这种书呆子，肯定一脑袋装地都是读书，从来没喝过酒，喝一口都要醉。 可姚敏之不但没醉，甚至眼睛还亮了亮，很喜欢这酒一般。 这酒闻着醇香，酒劲儿也大，魏恒烨可知道到底有多辣口。 姚敏之羞涩笑了笑，许是喝了酒，有些上脸，眼神却是清明的。 “家父倒不是什么刻板之人，只让我不要多喝罢了，若是不耽误事，喝一喝到是不要紧。” 魏恒烨忍不住问道：“姚兄，你脸红了，不会要醉了吧？” 姚敏之搓了搓自己的脸，笑得憨厚，“在下喝酒就是会如此，不过还没喝醉过，魏兄放心便是。” 魏恒烨郁闷地不说话，自闭了，连个书呆子都比他能喝！ 墨长决嗤笑一声，魏恒烨什么酒量，他最知道，闻到酒香，馋得跟什么一样，结果没喝几杯就醉得跟头死猪一样，还要人背着才能回去，连个书呆子都比不过。 魏恒焰拘着他，不让多喝，都是为了他不要出洋相。 陆云瑶从宴厅中退下，径直去了膳房。 因为要供宴会上公子们的吃食酒水，膳房很是忙碌，严姑姑在一旁盯着，见她来了，皱了皱眉，“不是让你去前面看着，怎么又回来了？” 陆云瑶有点不好意思，“姑姑，我去了，世子不让我在那，有把我轰回来了，反正您这边还忙着，我就留下来帮您呗。” 陆云瑶挽起袖子，就要上去帮忙，被严姑姑一把拉回来，嗔怪道：“可别，不仅我舍不得，让世子知道了，世子更舍不得。” 她把陆云瑶往一边赶，“去去去，别给我添乱，给公子们上的点心作出了样品，快去替我尝尝口味如何。” “那云瑶就去了。”知道严姑姑疼自己，陆云瑶美滋滋行了礼，叫着柳儿和茶茶一起去吃点心。 午后太阳正好，冬日都觉得没那么冷了，陆云瑶搬着躺椅到院子里躺下，眯着眼睛，闲适无比，没注意打了个盹儿。 梦中觉得鼻子痒痒，她打了个喷嚏，自己也醒了。 迷蒙睁开眼睛，世子正拿着根不知道从哪捡来的枯草，在她鼻尖轻扫。 陆云瑶又恼又哭笑不得，“殿下！” 墨长决丢掉稻草，就要往她跟前凑，嘴里还说着，“你又叫错了。” 陆云瑶推开他，从躺椅上坐了起来，“您别闹了，这还在外面呢，柳儿和茶茶呢？” 往四周扫了一遍，没看见她们，陆云瑶正诧异，就听墨长决理直气壮道：“你睡着的时候，我让她们出去了。” “那就不算，我以为她们还在的。” “所以，不在就行了？”墨长决挑眉，笑着看她。 陆云瑶一愣，随即震惊，她到底怎么回事，底线一降再降，如今都到了默认世子提出的荒唐之事了么？！ “宴会结束了？”回到房间里，陆云瑶呼出一口气，瞬间暖和了不少。 “嗯，他们都走了。”墨长决感觉她身上都是寒气，有些担心，“大冷天的，你在院子里坐坐也行，怎么睡着了？也不怕着凉。” 拉过她的手，墨长决眉头皱了起来，“好凉。” 陆云瑶不太在意，把手从世子手里抽出来，“没事的。” 第237章 病了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她笑道：“别看我身子瘦弱，可身体一向康健，在牙行里也从来没生过病，您不用担心。” 墨长决看着她小胳膊小腿的模样，眼神很是怀疑，就这？ 陆云瑶哼唧道：“您别以为只有习武，或是强身健体的男子才会百病不侵，不信您就看着我会不会生病。” 说完，她觉得鼻子好痒，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呵呵，你以为我会信？”墨长决抓住她细小的手臂，直接叫来青云，让他去请陈大夫过来。 陆云瑶十分无奈，坚持自己一定不会生病，也不知道她一个弱女子，哪来这么强的自信心，苦口婆心劝着，“何必麻烦陈大夫。” 陈大夫为了研究玉粉，可谓煞费苦心，听说好些日子没睡过好觉，自己这点小事麻烦陈大夫，陆云瑶都感觉不好意思。 结果陈大夫到的时候，陆云瑶已经开始流鼻涕了。 墨长决完全忽视了她的抗议，见陈大夫到了，连忙道：“快给她看看，午后在外面晒太阳，竟然睡着了，怕是要着凉。” 陆云瑶还在垂死挣扎，“云瑶没事。” 陈大夫凉凉道：“陆姑娘，你以前还劝过世子不要讳疾忌医，怎么到了自己就如此固执了？” 若不是透明的鼻涕都淌下来了，他就真信了。 墨长决拿了手帕，要给她擦鼻涕，被陆云瑶闷闷不乐接过，她的脸彻底丢尽了。 墨长决见她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笑道：“不会嫌弃你，放心吧。” 陆云瑶闷闷的，没说话，身上被世子强硬地盖上棉被，只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 墨长决让开床边的地方，让陈大夫诊脉。 陈大夫诊了一会儿脉，又让陆云瑶张开嘴，观察过后才得出结论，“确有风邪入体之状，老夫开副药，喝上几日，自然药到病除。” 陆云瑶一听，脸都白了，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道：“陈大夫您再仔细看看，我这点轻微的症状，很快自己就好了，应该不用吃药吧？” “陆姑娘原来是不愿意喝药？”陈大夫刷刷刷写完药方，又在后面添了甘草，陈皮等缓和口感之物。 “原来是怕苦？”墨长决挑眉，将坐起来，正失魂落魄的陆云瑶又按了回去，给她掖好被角，“好好躺着，这几日就不用当差了，安心养病。” 想要借此逃避喝药的想法顿时破灭，陆云瑶笑得比哭还难看，“这……不碍事的，殿下难道不限云瑶陪伴在身边么？” “自然是你的身子重要，这件事免谈。” 陆云瑶心如死灰，看着帐顶，觉得头好疼。 墨长决见她这副模样，摇了摇头，嘱咐一句“好好休息”，便追了出去。 “陈大夫留步。” 陈大夫背着药箱刚要离开，闻言停下脚步，“世子还有何事？” “陈大夫替云瑶诊脉，可曾发现她身子是否还有其他不对？”墨长决见陈大夫眼神疑惑，又解释道：“她以前曾受过苦，我担心她身子有暗伤，早发现也可早点治疗。” “原来如此。”陈大夫很是理解，道：“世子放心吧，陆姑娘以前受过苦，却没落下病根，身体康健的很，以后，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多谢陈大夫。” 墨长决放下心来，没想到她身子果真像她说的一样，还不错？ 回去问过才知道，牙行虽然是买卖人的地方，陆云瑶却是最贵的那种，牙婆把她当成摇钱树，还要费心思教养，若是听话，定不会苛待她。 陆云瑶出身虽不好，可除了进牙行以前，曾经与家人失散，过了几天苦日子之外，在牙行中却是备受张婆子宠爱，可以说是娇生惯养长大的。 即便是正经的官家小姐，教养也不一定有她好，更有其他风尘女没有的大家气度。 墨长决转身回了房间，见屋子里没有人伺候，不禁怒道：“平日两个丫头围着你不放，怎么你如今病了，她们却不见人影？” 内间穿来两声咳嗽，陆云瑶披着外衣，出现在隔间门口，反问道：“难道不是您将她们赶出去的？” “你怎么出来了？”墨长决伸出手去要扶着她，被陆云瑶躲闪开，“没事的，躺在床上也难受，更何况我还没用晚膳，怎么能这时候就睡下。” 墨长决失笑，陪她坐在桌子旁边。 “青云。”墨长决道，“去传膳，我今日与她一起吃。” 顿了一下，又道：“把茶茶和柳若絮也叫来。” 吩咐完后，墨长决转头，就见陆云瑶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您终于舍得让她们过来了？” “我怕你一个人晚上发起高热，没人照顾，头过来。” 陆云瑶乖乖靠近，墨长决用手背试了她额头的温度，“还好，不烫。” “我就说我没事的，从小到大，身子一直都很好。”陆云瑶趁机道。“根本不用休息，也不用喝药的。” 墨长决似笑非笑，“你想的美，我让青云负责煎药，这几日喝药我都亲眼看着你。” 他一副别想不喝的模样，陆云瑶垮下脸，表情苦兮兮的，脸上的生气都不见了，耸起肩膀，受了气一般气哼哼道：“殿下，您不是要忙么，怎么这么有空？” 不被亲自盯着还好，柳儿和茶茶都向着她，按照她们的交情，陆云瑶保准能逃过喝苦药的惩罚。 “怎么，陪着你，你还不乐意了？若我说这几日我亲自过来照顾你，你还不得惊讶得眼睛都掉下来了？” 陆云瑶确实惊讶地瞪大眼睛，什么？！ 她急了，“殿下，我即便生病，也用不着您来亲自照顾！” 墨长决伸出两只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两次了。”墨长决笑眯眯看着她，“你说了两声殿下。” “那又如何？”陆云瑶很是嚣张，一张红唇动在他面前晃啊晃。 竟然不害怕？墨长决感到奇怪，就听她喜气洋洋道：“我还病着，难道您就不怕过了病气？” 第238章 饭量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自信极了，现在她生着病，世子肯定不会对她怎样。 “这么自信？”墨长决手按在她后脑勺上，猝不及防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陆云瑶眼神呆滞，擦了两下嘴，不可置信道：“殿下！” “还叫？” 她立刻闭嘴了，脸颊因为激动，泛上了粉色，咬着唇道：“您也太乱来了，云瑶受寒，您难道不不怕过了病气么？” “现在倒知道自己病了？”墨长决嗤笑一声，“我身子强健，怎会怕这个，还剩下两次，却不是怕过了病气，是因为你还在病中，便先欠着，等病好了，我自然要向你讨回来的。” 墨长决盯着她嫣红的唇瓣，看了两眼，才遗憾地收回眼神，怎么也是病人，不能再把人气着了。 只是他忽略了，陆云瑶已经很生气了，气呼呼地蹬着他。 门外传来敲门声，“殿下，茶茶姑娘和柳姑娘都过来了。” “让她们进来。” 两个姑娘开门进来，手里还提着木盒，在膳桌上摆好了晚膳。 陆云瑶见世子如寻常一般在桌子边坐下，习惯性站在一边侍膳，拿着公筷帮世子夹菜。 “坐下一起。”墨长决指了指旁边的座位。 “殿下，这不合规矩。”陆云瑶委婉提醒，却被墨长决拉了一把，一下子坐了下来。 “我又不是苛待下人的主子，难道你生病了，还能让你站着服侍？” 墨长决见她拘谨，自己拿了公筷给她夹了不少菜，催促道：“快吃。” “是。” 被赶鸭子上架，陆云瑶硬着头皮吃起饭来，她平日用膳没这么好的菜色，还是拖了世子的福，有几道味道很好的菜，因为用料讲究，味道也不错，她多吃了几口。 没想到墨长决就记了下来，让膳房以后多给她做这几个菜。 陆云瑶受宠若惊，“云瑶不是贪口腹之欲之人，殿下不必如此。” “难道我还舍不得几道菜？”墨长决见她吃完一碗饭，对茶茶道：“再添一碗来。” 陆云瑶哪里还吃得下，按住世子的胳膊，“云瑶吃不下了。” 就这么个比茶盏大不了多少的碗，还会吃不下？ “你不必在我面前维持形象，你这么瘦，还是多吃些才好。”墨长决坚持添饭。 茶茶知道陆云瑶用餐的习惯，就只意思一下，添了半碗，呈上去时墨长决还不满来着，让她吃完再添。 陆云瑶看着碗里的饭，笑得很勉强，用筷子拨拉着，一会儿吃进几个米粒。 墨长决见她这样，才知道她是真吃饱了，无奈道：“你饭量怎么这么小，怪不得如此瘦弱。” “可能是在牙行时，婆婆**的吧。” 男子们最爱女子弱柳扶风，杨柳细腰，张婆子想要把她们卖个好价钱，自然会控制她们饭量，不让她们长胖了。 还好陆云瑶原本饭量就小，即使被控制饮食，也挺自在的，许多姑娘原本饭量大，是被硬生生被饿得胃口小了的。 “你就是因为吃得太少，身子虚弱，这才会生病，等病好了，我教你些防身之数，你也好锻炼一下。”墨长决道。 “这，这就不用了吧……” 陆云瑶惊讶地筷子都掉了，她身体一直很好好么？世子这是什么逻辑，饭量少就身子虚弱？难道要吃成个大胖子，才能证明自己身体健康，也不会生病么？ 而且又怎么谈到了锻炼上？ 陆云瑶用茶茶新拿过来的公筷，殷勤地给墨长决夹了块烧八珍，“殿下多用些。” 墨长决吃得到是多，而且嫌弃她用的饭碗太小，拿了他惯用的碗来，连用三碗才罢休。 陆云瑶见着撇了撇嘴，世子倒是吃得多，不也病倒过，之前手臂还受伤么？连她这个胃口小的还不如呢。 她自己吃完，就侍奉世子用膳，虽然没站起身，但坐在他身旁，殷勤夹菜。 眼见他放下碗，矜贵地擦了嘴，才软语道：“殿下，云瑶一个弱女子，哪能跟男子一样，您收回成命吧，我以后一定勤于锻炼，争取将身体调养好。” 只要能躲过世子亲自盯着，教她防身术，陆云瑶就心满意足，愿意多吃点，大不了饭后多走走，克化后再睡觉。 她期待地看着世子，想从他口中听到同意的话来。 墨长决却摇摇头，“还是我亲自教你，才能放下心来。” 世子看她那眼神好像在说，看我多宠你，陆云瑶露出个难看的笑容，她一点都不高兴，甚至还想哭。 世子陪她用了饭，又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他一走，陆云瑶立刻趴在桌上哀嚎，“我不要学防身术，我一个女子，又是婢女，学那些做什么，还要弄得腿疼腰疼胳膊疼！” 她哼哼唧唧，本来鼻子就有点堵，现在更难受了。 茶茶和柳儿凑在她身边安慰，“陆姐姐，不过是跟世子学习防身术而已，你学不会，难道世子还能逼着你学吗？到时候装力不从心，时间久了，世子定然会放弃。” 陆云瑶原本默默生气，闻言抬起头，露出期待的表情，“真的么？” “可世子会不会更折腾陆姐姐啊？”茶茶倒忧心忡忡，“我见世子好像真下了决心的样子。” 陆云瑶眼神的光很快熄灭，又趴了下去，了无生气。 “哎呀，你懂什么。”柳儿嫌弃地看了茶茶一眼，笑得愈发暧昧，“世子亲自教陆姐姐，定要肢体接触的，陆姐姐身娇体软，恐怕几个回合下来，世子就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柳儿信誓旦旦对陆云瑶道：“陆姐姐，你要是真不想受苦，等那日就穿个单薄的衣裳，看准了往世子身上靠，世子定然受不住，你就能得偿所愿了。” 柳儿拍手，喜滋滋道：“这个办法怎么样，我怎么这么聪明啊？” 她成功把失去希望的陆云瑶，硬生生气了起来，“呸呸呸，莫要教坏茶茶。” 陆云瑶搂住迷茫的茶茶，对柳儿道：“不是不让你说这些了么，柳儿，你难道皮又痒了？” 柳儿嬉皮笑脸的。 第239章 猜测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姐姐，你不是就问这问题么，我提的可都是中肯的意见。”柳儿嬉皮笑脸道。 “你还说！”陆云瑶又羞又气，绕过茶茶去打她。 柳儿身影灵活，轻易便躲开了，笑嘻嘻地绕着桌子跑起来，边跑边笑：“陆姐姐莫不是害羞了？我和茶茶进来时可都看见了，你红着脸坐在世子旁边，都不敢看世子，唇瓣还红了，亲都亲了，你还害羞什么？” 陆云瑶脸很快变得烧得慌，茶茶和柳儿看出来了？ 茶茶恍然大悟，“我说陆姐姐嘴唇怎么红红的，还以为用的口脂就是那个颜色，原来是亲的啊。” 茶茶的话让陆云瑶感到羞耻，柳儿仗着陆云瑶抓不着她，捧腹大笑，“当然是亲的了，哪有口脂还能弄出周围都红了的效果？茶茶，你怎么这么呆。” “你还说！柳若絮，你若是将茶茶带坏了，看严姑姑怎么收拾你！”陆云瑶恐吓道：“茶茶可是严姑姑一手带大的，一直很疼茶茶。” 柳儿得意洋洋道：“我才不怕呢，我和茶茶是好姐妹，茶茶才不会让严姑姑教训我呢。” 她还对茶茶道：“对吧，茶茶？” 柳儿刚来的时候，还不被茶茶待见，可自从柳儿被留下了，茶茶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比与陆云瑶相处的时间还要长，陆云瑶毕竟要伺候世子，大部分都是和世子呆在一起。 现在茶茶和柳儿可真正是亲如姐妹。 茶茶见柳儿这么问，立刻点点头，对陆云瑶抱歉道：“陆姐姐，柳姐姐是好人，如果姑姑生她的气，我一定会给柳姐姐求情的。” 柳儿立马露出得意的笑容。 陆云瑶意识到她们俩现在形影不离这个问题，顿时忧虑起来，“茶茶，你整日与柳儿在一起，不会把她的歪门邪道也学去了吧？” 陆云瑶有点绝望，若真是这样，严姑姑该罚的是她，毕竟是她让茶茶和柳儿在一起的。 “陆姐姐是指什么？”茶茶不解，“柳姐姐教了我好多我不知道的东西呢。” 茶茶见陆云瑶一副被打击到了的模样，没力气来抓她，在窗户边摸了个小凳坐下，笑道：“茶茶如同一张白纸一般，我自然是会的，都说了，能不能听进去，就看她的悟性了。” 陆云瑶脸色灰败，心如死灰。 一个柳儿就够她受得了，难道茶茶也要变个颜色么？让严姑姑知道了，她可难辞其咎。 还好茶茶与柳儿性子不同，对这方面也有些迟钝，听是听了，但都是当故事听的，也就“哇”一声表达一下激动，脑袋却是转不过弯来。 就像之前，柳儿一眼就看出来陆云瑶嘴巴通红，坐姿别扭，想要尽力回避旁边的世子，而世子却一脸餍足之色，面上隐隐带着笑，心情很好的模样，两人之间显然发生了什么。 意识到这些，柳儿低头偷笑了下，却因为顾忌世子还在，一直谨慎地伺候在一边，离世子远远的，到了现在才调侃着说出来。 而茶茶，之前虽然细心地发现了些端倪，却只是觉得奇怪，并未深究，一心伺候二人。 “柳姐姐跟我说陆姐姐和世子有一腿的时候，我还不信。”茶茶见陆云瑶对柳儿所言并无反驳，反倒是一副躺平任嘲的态度，感慨道：“原来竟是真的，陆姐姐，你为何要瞒着我呢？” 茶茶好幽怨，若是早就知道，她肯定就有眼色了，绝对不会打扰两人相处。 陆云瑶满脸绝望，无力解释道：“我不是……我没有……” “对啊陆姐姐，你和世子两情相悦，竟然没把这件事告诉茶茶，真是太不象话了。”茶茶摇头道，“当初我还以为茶茶知道呢，没想到说起来她却一脸迷茫。” 所以，柳儿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兴致勃勃给她讲世子和陆云瑶的二三事，茶茶听得半信半疑，不过内心还是相信陆云瑶的。 今日见识过这场面，私心早把那些当作是真的了。 茶茶的表情随即从郁闷变成了高兴，“那陆姐姐以后就是世子妃了么，我也能当世子妃的婢女了？” 茶茶乐得笑出声来。 “什么世子妃不世子妃的，”陆云瑶无奈道，“就算我和世子真有什么，以我的出身，给️世子当妾室都是抬举了，你们就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听得她都虚幻了，八字没一撇的事儿，竟然还能想这么多。” 陆云瑶觉得可得好好管管她们，不然嘴一块，传出去了怎么办。 “以后都不许乱说了，知道了么？”陆云瑶皱着眉头道。 见她神情严肃起来，不是开玩笑，柳儿和茶茶对视一眼，都老实地点头答应了。 洗漱之后，陆云瑶睡下，屋子里熄了灯，柳儿和茶茶一一出来，关好门，相伴回了她们的小院。 路上，茶茶忧虑地道：“刚才咱们乱说，陆姐姐是不是生气了？” 平时玩闹归玩闹，茶茶知道自己是严姑姑派来照顾陆云瑶的，虽然平时以姐妹相称，但严格来说，陆云瑶就是她主子。 陆云瑶很少见地恼了，倒让习惯了好脸色的茶茶忐忑起来。 “唉。”柳儿看见陆云瑶变了脸色，心中也有猜测，她脸色凝重道：“茶茶，你难道不觉得，陆姐姐是觉得自己当不了世子的人，才会变了脸色了么？” 茶茶一脸怀疑，“是么？” 她怎么不觉得。 “当然了，我可是和陆姐姐一起长大的，最是了解她了。”柳儿忧心忡忡道，“陆姐姐见我们提及她和世子之间的情意都没恼，听到身边的敏感问题，这才恼了，难道不能说明问题么？” “这说明，陆姐姐认为自己没有可能当世子妃，就算是妾室也很难说。”柳儿越想越不对劲，脸色越来越难看，“陆姐姐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难道说世子对她说过？” 柳儿直接停下了脚步，脸上表情变幻无常，她看向，忧虑道：“不会是真的吧？” 茶茶听着柳儿的脑洞，也有点傻眼，“不，不会吧……” 第240章 荷包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茶茶能看出来，世子对陆姐姐是特别的，就算不是喜欢，但也很重视，更重要的是，她是跟着严姑姑长大的。 严姑姑之前还看着世子长大，对世子评价从没有不好的，茶茶也不愿意怀疑世子。 “柳姐姐，你会不会是想多了，我看世子分明很看重陆姐姐，若是真的亲了陆姐姐……”茶茶顿了一下，“应该不会……始乱终弃吧？” 说最后那句话时，茶茶说得很艰难，实在无法想象，世子会如此对陆云瑶。 柳儿却不那么想，她才到侯府多少时日，跟陆云瑶在牙行又过了多少时日，比起世子，自然是无条件偏向陆云瑶的，更关心她的未来。 更何况，世子的名声不那么好，现在即使各家提到世子，都很是称赞，但也都是因为世子得了圣上青眼。 若不是如此，世子还是市井中那个不入流的纨绔子弟。 这样的世子，原本柳儿还能因为他宠爱和重视陆姐姐，护着陆姐姐而接受，可一想到他将来会厌弃陆云瑶，柳儿就觉得世子哪里都不好，除了一张脸和身份还能看。 她的陆姐姐那么好，整个京城都找不出比她还温柔贤淑，多才多艺，花容月貌的女子来，何必要在世子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之后还一点名分也没有。 这得多惨。 柳儿越想越不能忍说，眼神逐渐坚定起来，“不行，我得趁生米还没煮成熟饭之前，劝陆姐姐离开世子。” 茶茶还在思考，生米煮成熟饭是什么意思，跟世子和陆云瑶又有什么关系，柳儿却加快脚步，从她身边过去，快步回去了。 茶茶跺了跺脚，“柳姐姐，你等等我！” - 陆云瑶觉得今天的柳儿有些奇怪，在她叹气之后，放下手中的绣活儿，道：“这已经是你今日第十三次看着我一筹莫展，第二十一次叹气，第七次皱眉。” “柳儿，你到底怎么了？” 柳儿愣了一下，她的心思难道这么明显么，她还没想好怎么跟陆姐姐说呢。 “原来陆姐姐早就看出我有心事了啊。”柳儿讪讪道，“没什么，是关于我自己的烦心事。” “如果你不是每次忧心忡忡都对着我，估计我就信了。”陆云瑶无奈道。 柳儿这心不在焉，也太明显了些，且摆明了跟她有关。 “又什么话就说吧，我们是一起长大的，难道柳儿你有什么话，还要瞒着我么？”陆云瑶劝着她说出来，柳儿脸色迟疑。 嘴唇嚅嗫着，刚想要开口，门被敲响了。 青云的声音道：“陆姑娘，殿下过来看你了，请开门。” 听到世子来了，柳儿连忙闭上了嘴，她正怀疑世子是个负心汉，见着世子进来了，表情也不是很服气。 墨长决对人的态度很是敏感，立刻就是察觉到不友善的视线，警惕地看了过去，见原来是柳儿，这就不奇怪了，毕竟他也看不惯柳若絮。 但他气度大，不会跟陆云瑶的朋友计较，于是轻轻移开了视线，充分表达了他对柳儿视而不见的态度。 柳儿感觉到他对自己的轻视，更不喜欢他了，她是陆姐姐的好朋友，世子走过去，明明看见了都不搭理，明显是看不起她，也就看不起陆姐姐。 这个大渣男！ 哼！ 柳儿的视线怨念满满，她满心是对世子的不满，早已经忘了之前恨不得绕着世子走，世子不理她，她不但不会难过，甚至还很庆幸的情形了。 墨长决迈进内间，就感觉后背上一道视线很是幽怨，甚至还有攻击性，脚步一顿。 他看在陆云瑶的面子上，默认了柳若絮的存在，甚至没找她麻烦，柳若絮竟然对他敌意还这么大？ 他就不该让柳若絮留在陆云瑶身旁。 打定主意跟陆云瑶说，把柳若絮从裕华院哄走，可等他见到靠在床头，脸色苍白的陆云瑶，就不忍心说这些了。 两人那么要好，若是将柳若絮赶出去，陆云瑶不知道要伤心成什么样儿，这样还怎么好好养病？ 不用人开口，墨长决自己就说服了自己，想着再让柳若絮逍遥几日，还是陆云瑶重要。 他走到床边，弯下腰给她紧了紧被子，语气温柔中带着责怪，“不好好躺下，起来做什么？” 看见被子上放着，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绣样，他捡起来嫌弃道：“这是什么，花么？” 陆云瑶脸色僵了一下，“殿下，这是祥云。” “你病还没好，做这些干什么？也不怕费眼睛。”墨长决瞧了瞧，好像还真是个祥云，只是才绣了轮廓，里面还没填充，所以他才看成了花。 “前些日子殿下不是说姑姑给您配的香包坏了？”陆云瑶道，“姑姑在膳房忙碌，没有时间帮您，便托我帮忙绣一个。” 她顿了一下，强调道：“殿下，我的‍女红也是正经学过的，婆婆都说我心灵手巧。” 绝不会把祥云绣成花！ 刚才世子的嫌弃，对她来说简直是侮辱，陆云瑶哪次没在牙行内功课排第一？ 墨长决好惊喜，原来是绣给他的？ 他再也不嫌弃像是花了，改口称赞道：“你绣工果然不错，是我看错了，这分明是祥云嘛，这一看就是祥云的形状和颜色，傻子才会认错。” 陆云瑶：“……” 自己骂自己，倒也不必。 “你竟想起给我绣荷包，真是太麻烦你了。”墨长决一脸惊喜，一点都看不出不好意思的模样，甚至厚着脸皮道：“我正好缺个随身的荷包，我把我常佩戴的玉佩送来，你看着怎么与它相配。” “……殿下，这是严姑姑托我做的香包，里面要装安神香料，挂在您房间的。”可不是荷包。 她怎么会给世子绣荷包，还是随身佩戴的荷包，又不是定情信物。 “都差不多，若你实在为难，你也可以再给我绣一个，一个香包，一个荷包，我都用。”墨长决腆着脸道。 陆云瑶瞪他，还要不要脸了？ 她明明是替严姑姑分忧，怎么让世子说得…… 第241章 喂药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怎么让世子说得，像是陆云瑶费尽心思要给他绣香包，还不满足，要搭上个荷包才罢休？ “殿下这时候不心疼我病中绣这个，废眼睛了？”陆云瑶讥诮道。 墨长决笑容满面，“自然是心疼的，不过荷包和香包用的绣样儿都小，你不用着急，每日绣一点就行，当然你肯定也不舍得让我等太久。” 陆云瑶听他在那里胡诌，扯了扯嘴角，“不敢让世子等，过几日我就给您送过去。” 不论是荷包还是香包，反正都差不离，等她把其中一个装上香料封起来，另一个绣个戴不出去的，看世子怎么戴。 墨长决笑得很是满足，一直看着她。 陆云瑶被如此热烈的目光盯得不适，微微转开眼神，“殿下过来，可是有事？” “自然，我不是说，要盯着你喝药么，你今日的药还没喝吧？”墨长决让人将药送进来，亲自端在手上，拿着勺子喂她，“张嘴。” 陆云瑶听到世子还记着这事儿，面色就是一变，等到热乎乎又十分苦涩的药汁到了自己鼻子下面，难闻的气味一股股往她鼻子里钻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很是难看。 “殿下，还是我自己来吧。”陆云瑶忍着怪异的味道，提出建议，伸出手去拿药碗，却被墨长决避开了。 “说了我喂你喝。”墨长觉舀了一勺药汁，送到陆云瑶嘴边。 陆云瑶别开脸，为了逃避喝药这件苦差，语气中甚至带上了撒娇的意味。 “殿下，我真的不想喝，这药好苦，只是风寒而已，我自己就能好了的。”陆云瑶推了墨长决的手臂，软乎乎问：“能不能不喝啊。” 陆云瑶声音本就甜腻，又故意放软，想要引起世子的同情心，就更娇弱了，听得墨长决心里痒痒的，差点就违反原则，答应了下来。 不过他忍住了，似笑非笑道：“终于承认是害怕药苦了？” “殿下猜的没错，我从小到大，最不爱吃苦的东西了。”陆云瑶红着眼眶，可怜兮兮地看着墨长决，试图唤起他的良心。 墨长决动用了很大的忍耐心，才强迫自己转过了头，故作冷漠道：“别跟我用苦肉计，我不会上当，该喝的药还得喝。” 陆云瑶的脸彻底垮了下来，眼中隐约有了泪意，泫然欲泣道：“殿下一点都不体谅云瑶。” 墨长决完全不为所动。 陆云瑶见他态度如此强硬，自己的伎俩竟然一个都不管用，气得鼓了脸，也不装柔弱了，恶狠狠道：“殿下难道不想要我做的荷包么，五个够不够，十个？” 墨长决照旧摇头，将勺子送到她唇边，“张嘴。” 陆云瑶悲愤张嘴，咽下了一口黑褐色的药汁，苦涩味直冲脑门，她差点吐出来。 刚开口，嘴里就被塞进去一个东西，她下意识用舌头一顶，甜甜的，是蜜饯。 她瞪圆了眼睛，见世子拿出一个小小的布兜，蜜饯就是从里面拿的。 “我从膳房挑的，用来解苦正好。”墨长决见她睁大眼睛，笑着问：“甜不甜？” 陆云瑶含着蜜饯，嘴里虽然还是发苦，不过蜜饯已经缓解了很多，缓慢点了点头。 “那再吃一个。”墨长决很好说话。 见陆云瑶乖乖张开嘴，眼睛直直盯着他手里的布兜，像是忘了自己有手这件事，他就觉得好笑，又塞了个蜜饯给她，这回是冬瓜蜜。 陆云瑶一边脸颊鼓着，眯着眼睛细细品味，在药汁的对比下，蜜饯真的好甜。 喝一口药，停下来吃蜜饯缓缓，一碗药就这么被喂了进去，只剩下个碗底。 柳儿去接空碗的时候，目瞪口呆，怀疑人生，不敢置信地看着世子。 她陆姐姐可是从来不碰苦瓜一类的东西，从来不吃苦的啊，世子到底是什么大人物，竟然能改掉陆姐姐这个毛病？ 完了，她心中对世子的不满好像少了那么一丢丢，她不坚定了！明明想好了怎么才是对陆姐姐最好的。 柳儿晃了晃脑袋，把动摇的想法从脑袋里面甩出去。 “柳儿，你摇头晃脑的做什么呢。”陆云瑶看着柳儿问道。 “没什么，只是惊讶，世子殿下好本事，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柳儿端着药碗屈了屈膝，“奴婢告退。” “柳儿怎么怪怪的。”陆云瑶嘟囔道，竟然敢在墨长决面前说话了。 墨长决眯着眼，一直盯着柳儿，直到她出去，才收回眼神，暗搓搓对陆云瑶告状，“你觉不觉得，柳若絮刚才在故意讽刺我。” 是在讽刺他闲着没事儿，就知道琢磨这些闲事儿吧，是吧？ “没有吧，您多心了。”陆云瑶被墨长决挡着视线，根本没看见柳儿的脸色，还以为是他故意告黑状，还道：“柳儿一直很老实，您可别真对他。” 就知道陆云瑶不会相信，墨长决没再说什么，只关心她的身子。 “听你声音不大对，今天早上起来，是不是嗓子疼了？” 陆云瑶点了点头，清了一下嗓子，“蜜饯吃多了，有点齁。” “不早说。”墨长决起身，倒了杯茶递给她。 陆云瑶乖乖喝了。 “还要么？” “不用了，不渴。” 墨长决这才罢休，又遗憾提到：“刚才你说自愿给我做十个荷包，可当真？” 当然不了！ 陆云瑶都无语了，她把药都喝了，什么十个荷包，她面带疑惑，“云瑶怎么不记得，我什么时候说的？” 不想承认的想法昭然若揭，好在墨长决也没想要这么多，只是觉得有点可惜而已。 墨长决坐在她床边，小声叮嘱着让她好好养病，后又用抱歉的语气道：“圣上宣我午后进宫，不能在这里陪你了，你自己注意着点。” 月底年关将近，事情也多起来，圣上明显又看重他，想要提拔他，时常让他进宫伴驾，倒是有想要将他调入金甲卫的意思，墨燃倒是乐见其成。 墨长决肯定不想去，他本就是个惫懒的性子，只是现在伤好了，都没理由逃过去，只能应召进宫。 第242章 谈心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殿下既然要进宫，也不赶紧去准备着，还来盯着我喝药做什么？” 陆云瑶赶墨长决去准备，“可不能怠慢。” 墨长决好笑地起身，在她的连声催促中离开。 柳儿和茶茶见世子走了，这才上前。 茶茶看着陆云瑶脸上的轻松笑意，奇怪道：“陆姐姐，你今天早上起来不是说头晕么？” “嗯？”陆云瑶反应过来，“是啊，不过现在好像没事了。” 想起今晨醒来后，嗓子痛、鼻子堵、头晕乎乎，一点精神都没有的状态，陆云瑶就心有余悸，生病真是太难受了。 她摸了摸脖子，那里已经不怎么疼了，若有所思道：“陈大夫医术高明，开的药好管用。” “才喝下去，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起效果？”柳儿挤眉弄眼道：“陆姐姐是见到了世子，所以症状才好转的吧？” 她语气暧昧，促狭道：“陆姐姐，蜜饯甜不甜呐？” 茶茶闻言捂着嘴笑了起来。 陆云瑶脸颊渐渐红了，眼神也躲闪起来，把被子拉上去，脸朝向床里，“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她心里却在咆哮，她们两个刚刚都在屋子里，竟然没出去？！ 她也是昏了头，明明没见到两人退下，但世子对她温柔的笑，她一时为美**惑，就没能注意周围的环境。 “好了好了，陆姐姐都这么害羞了，茶茶，你还是别挤兑陆姐姐了，万一陆姐姐生气了怎么办？” 柳儿努了努嘴巴，道：“茶茶，你亲自去膳房一趟传午膳吧，记得告诉严姑姑，要尽量清淡的饭菜，陆姐姐生了病，吃不得那些油腻，我怕小厮说不清楚。” 茶茶点头应了，便出去传膳了。 支开了茶茶，柳儿拉开陆云瑶的棉被，把她从被子堆中挖了出来，语气有点严肃，“陆姐姐，你不会真喜欢上世子了吧？” 陆云瑶被挖起来，还听到这句话，还以为柳儿是想调侃她，拼命抱住被子，“没有，世子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我怎么会不自量力，去喜欢世子呢？你可别瞎说。” 柳儿丢开被子，凉凉道：“陆姐姐，如果你说话没那么结巴，脸色没那么娇羞，眼神不那么游移，说不定我就信了。” 床上安静了一会儿，陆云瑶破罐破摔，小声道：“是又如何，毕竟，毕竟世子长得，还挺好看。” 她说完又害羞得动不了了，只觉得脸上发烫，她两手捧住自己的脸颊，突然生出大冬天的被窝比炎炎夏日还要热的错觉。 若不是不想出去面对柳儿，她就要冒烟了。 她跟柳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非比寻常，所以有些心里话，陆云瑶从没和其他人说过，对柳儿却是愿意说的。 只听柳儿遗憾叹息一声，恨铁不成钢道：“陆姐姐，你、你怎么这么容易就喜欢上世子了呢？难道是被他花言巧语迷惑的？” 陆云瑶愣了一下，从被子中挤出来，疑惑地看着她脸上的痛惜，“柳儿，你怎么了？你不是非常看好我和世子么？怎么我承认了，你又不高兴了？” 柳儿坐在床边，认真看着陆云瑶双眼，“我是高兴世子待你好，但陆姐姐若是不守好自己的心，一颗心扑在世子身上，那可就惨了，陆姐姐难道忘了，咱们在牙行中听到、接触到的，那些出身卑微的女子，是如何被夫家折磨、嫌弃的么？” 若是对方是普通人，柳儿肯定很开心，也会衷心祝福他们。 可对方是世子，世子妃肯定是出身大家族的嫡女，而陆云瑶出身牙行，命如草芥。 现在世子宠爱她，有朝一日世子不喜欢她了呢？岂不是要被正室磋磨？ 若是陆云瑶只是迎合世子，没有喜欢世子，到时候自然可以一拍两散，你过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可若陆云瑶一心想要守在侯府，想要得到世子的心，后半生又该多痛苦。 柳儿和她出身相同，也为她考虑深远。 得世子宠爱、庇护是一件事，喜欢上世子，想要和他厮守终生，又是一件事。 “陆姐姐，你可要想清楚，咱们这等出身的女子，在上位者眼中，充其量不过是一个玩意儿。” 柳儿认真道：“你若是无心，不过是借着世子的便利，吃香喝辣，等到世子烦腻，你既然得了金银细软，也不算吃亏，出去开个铺子，再招一门入赘的郎君，日子过得幸福美满。可若是有心……” 她皱起眉头，“那就麻烦了，牙行里那些被卖到青楼楚馆，又死心塌地爱上客人的女子，哪个得了好下场？不是被落魄书生骗了体己钱，就是在大户人家被正室管得死死的，腹中的孩子都生不下来，被害了，郎君还是个惧内的，根本不敢管。” 她叹了口气，“也是，正室乃大家出身，有强势的娘家依靠，地位超然，郎君就算再喜欢且颜色好却没身份的妾室，也不敢得罪正妻，毕竟只是个玩意儿罢了，就算这个没了，自然还有下一个。” 柳儿脸色黯然，不是她思虑过多，实在是这世道就是如此，她们在牙行住时，听过多少个悲惨的例子，早就打定主意，若是被买去青楼楚馆，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心，不要真正爱上谁。 痴情却无势的女子，会被贪婪的男子吸血得毛都不剩，实在身不由己。 柳儿不想看到陆姐姐以后是这个样子，不然也不会说。 “陆姐姐，你听进去了么？” 一直是她自己在一个人说，陆云瑶一个字也没说，柳儿忍不住看向陆云瑶，却发现她正目瞪口呆看着自己，奇怪道：“陆姐姐？” “没事。”陆云瑶这才反应过来，“我只是惊讶，你竟然会说出这番话？” 在她心中，柳儿一直就是个没心没肺，只知道快快乐乐的小孩子啊，怎么会说出这么一番现实又成熟的话来？ “陆姐姐！”柳儿都要翻白眼了，“我是在认认真真跟你说，你不要扯这些有的没的啊。” 第243章 谈心二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柳儿都要崩溃了，她还在很严肃地给陆姐姐讲得失呢了，这可是关系到以后人生的大事，可陆姐姐怎么关注这种地方？ “哎呀，我只是小小惊讶一下，不要生气。” 陆云瑶伸手，摸了摸柳儿炸毛的头发，笑眯眯打量着她，语气感叹，“我们柳儿长大了，居然会考虑这些了，陆姐姐心里真是欣慰。” 柳儿不高兴地顺了顺自己的头发，陆云瑶都给她摸得毛躁了，哼了一声，“牙行的姑娘都早熟，看遍悲剧，我早就想明白了，只是没说出来而已。” 陆云瑶叹了口气，也是为难柳儿了，这样小小年纪的姑娘，若是生在普通人家，怎么也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偏偏被卖进牙行，看遍世间冷暖，看似天真，实则早就通晓这些道理。 柳儿看她叹气，着急问道：“陆姐姐到底怎么想的？天底下的男人都肤浅，不过喜欢女子容貌妍丽罢了，陆姐姐跟他虚与委蛇即可，可不要把一片真心奉上，男人都是贱骨头，你对他爱答不理，他心里反而记挂你，若是对他嘘寒问暖，殷勤备至，他反而不会看重你的。” 柳儿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恨不得直接将是男人二字换成世子，对世子的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陆云瑶听得发乐，“这也是夫人身边的徐姑姑教你的么？” “哼！”柳儿不屑道：“这些是我早在牙行里，就总结出来的，徐姑姑一个寡妇，关于这方面的事都是道听途说的，我听来都觉得幼稚，才不会听她的呢。” 柳儿是被徐姑姑教导过，还是在她们刚到侯府的时候，徐姑姑被夫人派来**她们，陆云瑶一早就被调到了裕华院伺候，只听了个开头，其他人倒是听了个全乎。 柳儿一片单纯，但也不是不知道人心冷暖的，自然知道徐姑姑不怀好意，只是她虽然对男女之事道听途说，却只见过猪跑，没吃过猪肉，在徐姑姑那里总算得偿所愿。 不过也仅限如此，对徐姑姑教导的“争宠”手段，她简直嗤之以鼻。 这是什么中年女子奉若瑰宝，专门用来勾引男人的手段，早就过时了，现在讲究欲拒还迎，让他心痒痒，这才是最高级的手法。 之前见陆姐姐一直拒绝世子，世子追在她身后跑，她深以为然，甚至想称赞陆姐姐的脑子。 现在听陆姐姐亲口承认，竟然喜欢世子，她就有点崩。 “陆姐姐。”柳儿忽然靠近，小声问道，“你老实跟我说，你不会已经跟世子……圆房了吧？” 陆云瑶脸涨得通红，连忙道：“怎么可能！” “这样我就放心了。”柳儿松了口气，语气轻松道：“我听你说心悦世子，简直吓了一跳，好担心你一个把持不住，就把身子给了他，那就难办了，陆姐姐，我跟你说，男人就是要得不到的才会放在心上，轻而易举得来的，是不会珍惜的。” 陆云瑶见柳儿一副说教的模样，去掐她的脸，笑骂道：“你一个小姑娘知道什么，说得跟真的似的。” “陆姐姐别不信，”柳儿被捏得脸颊变了形，好不容易才从陆云瑶魔爪下逃离出来，揉着通红的腮道，“没给就好，就还来得及。” 见陆云瑶不以为然的模样，柳儿苦口婆心，“陆姐姐你难道看不出来么？世子就是垂涎你的美色！他就是贪图你年轻貌美，若不是如此，为何老夫人寿宴上，拒绝老夫人想要给你妾室的名分？” 柳儿气冲冲道：“大渣男，没同意才是好的，咱们陆姐姐条件这么好，怎么能便宜了世子。” 陆云瑶却耳朵通红，小声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见色起意呢？” 柳儿愣了一下，傻乎乎地张大嘴巴，“啊？” 她跟柳儿一起长大，两小无猜，青梅青梅，从来都是什么都不瞒着彼此的。 反正喜欢都说了，剩下的也没有藏着的必要，陆云瑶实话道：“谁不看相貌呢？我自然也不想和一个相貌丑陋的男人过一辈子，每天看见就要眼睛疼，你说世子贪图我美貌……” 陆云瑶羞涩地低下头，“其实世子长得也仪表堂堂，是京中少有的俊俏儿郎。” 柳儿彻底呆滞了。 她没想到是这个结果，颇有些手足无措，愣了半响才磕磕绊绊道：“陆姐姐，我，我以为你，你应该喜欢那种有才华的，有……内涵的？” “世子也很有内涵啊，又不是草包。”陆云瑶愣了一下，咬着嘴唇道：“有些内情我没法跟你说，但我可以保证，世子并非外面所传那般不学无术之人，会的东西也很多。” 比如武功，就很厉害。 陆云瑶虽然不喜欢练武的大老粗，但也不得不承认，有一个俊朗的男子在旁边保护，实在很有安全感。 心动始于相貌，却忠于人品，陆云瑶私心想到，世子还是个不错的人。 “不过你倒是想错了。”陆云瑶想到心上人的小女生姿态少了些，笑容也淡了下来，“虽然我心悦世子，却也不是非他不可，要一生留在他身边，我自己的身份，我自己知道，不管以后如何，现在，我只能是世子身边的婢女，没有其他。” 若说没有喜欢，跟世子相处那么多时日，日日被呵护，若没有心动，简直是无稽之谈。 只不过虽然有好感，他们之间却有太多障碍和鸿沟了，很难逾越，况且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谁知道以后如何。 她也是在牙行长大的，看惯了人情冷暖，哪能不知这天下负心汉占了多数。 男子总是多情又无情，现在对你殷勤备至，以后更喜爱的，可能有是另一个人。 她出身卑微，早就知道不能奢求太多，现在与世子之间，不过是水到渠成罢了，再多却是奢求。 陆云瑶有自知之明，也格外清醒，轻易不会被情爱迷住双眼，就算深爱世子，大多也会克制自己。 侯府的后宅，实在是太难熬了。 第244章 进宫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像柳儿说的那样，买个铺子，再买个宅院，做做甩手掌柜，再召一门乖巧可人的赘夫进门，生两个孩子，难道不香么？ 柳儿拍了拍胸口，“原来陆姐姐竟是这样想的，那我就放心了。” 不会被骗就好。 陆云瑶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我和你一同从牙行出来，怎么会不明白这些，你就放心吧。” 柳儿重重点点头。 陆云瑶往里挪了挪，掀开被子，让柳儿也脱掉外衣，躺进来。 两人就和以前在牙行的时候一样，并躺在床上，小声说些体己话。 等到茶茶带着膳食回来，柳儿才扶着陆云瑶下了床，对茶茶态度和往常一样，好像两人从来没提过那些事一般。 除了柳儿少了几分心事，笑容都阳光灿烂了不少。 而进了宫的墨长决就心烦了，为了进宫，午膳都是草草吃的，他很想陪着陆云瑶一起，可怕影响了她的食欲，只能孤单地自己一个人用了膳。 只简单用了几块点心，就换好面圣的衣裳，匆匆进了宫。 到了宫里，圣上竟然还没用完膳，完事之后还要午睡，根本没空搭理他。 墨长决被太监请到玄德殿偏殿，喝了三盏茶水，都要忍不住想出恭了，太监才匆匆来传话，说圣上已经起了，请他过去。 他只能起身去了，见到的不仅是圣上，还有伴驾的愉贵妃，愉贵妃陪坐在圣上身侧，伺候着圣上用了漱口的茶，一副温柔贤惠的模样。 墨长决只扫了一眼，就低下头，行礼问安。 圣上见着他，很是关心他受伤的胳膊，问了好一会儿，得知没事了才欣慰一笑，又担心是否有后遗症，又赏赐了许多滋补之物给他，荣充至极。 后来，甚至问起他以后有什么打算，言语中，有想要将他调入金甲卫，光宗耀祖之意。 愉贵妃见圣上竟然如此看重他，脸色也隐隐变了，对之前在猎场时对他关心医治的态度庆幸不已，幸好没得罪。 即使是他救了自己和儿子的心腹大患，太子，但人家也救了圣上。 虽然当时杨昆的长枪离着圣上两尺远，但圣上不那么认为，他感觉那长枪近得都快扎到他身上了。 人老了，都是留恋世间的，圣上缠绵病榻，又年老体衰，对生命的渴求和对权势的留恋相差无几，自然对救了自己的年轻人很是另眼相待。 愉贵妃早就听说，圣上有意让他入金甲卫，御前可佩刀保护，当时还不以为然，圣上再喜欢他，也不会昏了头。 谁都知道墨家的世子是个纨绔，不学无术，深恶所长，虽然挡下了杨昆一招，但自己的手也快要废了，将养了许久才好，当时都被疼昏了过去，没出息得很。 金甲卫是什么概念，哪个不是最尊贵的世家贵族出身，对圣上极为忠诚，武功也是一绝。 寻常金甲卫都是由各世家选拔，经过极其严格的标准，一层一层过关斩将，才能做御前侍卫，条件极其苛刻，数量也凤毛麟角。 可以说，金甲卫都是京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御前行走，以后也不可限量。 当然，也有圣上通过武状元选举、或是围猎出众者，看见喜欢的，特例让他们进金甲卫，此后一步登天，不过就算是这样，圣上面前什么厉害人物没有。 能让圣上刮目相看的，又能是什么无用之人。 如今的金甲卫的首领，忠勇伯魏家嫡次子魏恒燃，家世虽然不算顶级，但也是伯爵之子，就是通过武举成为武状元，在圣上观看时，以绝对的姿态碾压所有选手脱颖而出，这才被圣上看重。 特许他绕过层层选拔，直接进入金甲卫中。 金甲卫都是厉害人物，对轻易便能进金甲卫的魏恒燃不服，上去挑衅，却都成了魏恒燃手下败将。 魏恒燃就是凭借着自己绝对碾压的实力，一步步往上爬，如今才成了金甲卫首领，备受圣上看重。 连带着家族，也在众多皇亲贵族中多了几分存在感，都能让圣上记住了。 有这样出色的人做对比，愉贵妃也眼高于顶，觉得圣上虽然感激他救驾，但将他调入金甲卫是万万不会的。 此时亲耳听着圣上的话，愉贵妃才变了脸色，她何曾见过圣上如此和颜悦色，更是对墨长决另眼相看起来，态度也热情不少。 “圣上说的是，臣妾看这孩子，也是个有潜力的，这胆色，论别人就强了不少。”愉贵妃笑眯眯附和。 圣上听见她的话，也是一副同意之色，“爱妃说的正是，朕还知道，最近宫里出了不少风言风语，都说墨世子不会武功，没本事成为金甲卫。” 圣上嗤之以鼻，“进不进金甲卫，不还是朕说了算，还是他们嚼些舌根，就能动摇朕的想法？” 圣上语中带怒，愉贵妃惶恐起来，再也不敢没事儿人一样坐在圣上身侧，起身快步走到圣上面前行礼。 “圣上息怒，臣妾协理六宫，本应帮皇后娘娘分忧，却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茬子，竟然有人散播谣言，揣测圣意。” 愉贵妃泫然欲泣，楚楚可怜地抬起头来，让自己的凄美之色完美地呈现在圣上面前，看到圣上眼中的隐忍之色后，复又垂下头去，用帕子抹泪。 “只怪臣妾这些日子只顾往玄德殿跑，衣不解带照顾圣上，为龙体忧心忡忡，竟没有心思去管谣言，这才酿成了今日的大祸，请圣上责罚。” 圣上见宠爱的女人如此委屈，也软了神色，看了一眼底下垂着脑袋，很懂规矩，没有到处乱看的墨长决，才摇头道：“爱妃这是做什么，朕何曾说过要怪你了？在小辈面前，成何体统。” 他坐在龙坐上，伸出一只手，愉贵妃就顺势将手搭在圣上手上，口称“多谢圣上”，跟着站了起来，重新坐回圣上身侧。 “你这段时间都在朕身边照顾，细想来，也没时间管这些事情。”圣上琢磨了一会儿，“午后摆驾凤鸾宫。” 第245章 金甲卫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圣上要去找皇后麻烦，愉贵妃听到，差点没绷住脸上表情，飞快翘了一下嘴角，再看过去，却还是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仿佛什么也不知道。 墨长决敛眸，早就听说圣上宠爱愉贵妃，即便愉贵妃家世不如其他妃位，还是给她贵妃之尊。 又听说愉贵妃是个温婉大方的和善性子，虽有协理六宫之权，却从不苛待宫人，在后宫名声极好。 都以为她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可若真是如此，又怎么在妃位中脱颖而出，成了宫里唯一的贵妃，仅一人之下呢？ 不过是在圣上面前，装作不争不抢罢了，圣上也真吃这一套，或许是这性子很对先皇后的脾性，圣上才对她如此宠爱。 但就算再宠爱，愉贵妃的儿子瑞王，却终究越不过太子去，谁让太子是先皇后的独自呢。 墨长决看到愉贵妃脸上，一闪而过的欣喜与得意，心下唏嘘。 “你可愿入金甲卫？” “圣上是在问臣下么？”年轻世子十分惊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可又不敢质疑圣上，刚刚抬头，就又吓得垂下了头。 见到他不可置信的脸色，圣上被取悦到了，开怀笑道：“墨世子不用拘谨，实话实说便是，朕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不用如此害怕。” 可他嘴上这样说着，实则很享受墨长决脸上对他憧憬与孺慕，身为上位者，谁不贪恋这些呢，坐久了皇帝，就算是宠爱的太子，也不想让位与他。 墨长决把圣上的心理抓的很好。 他做出思考的模样，又不敢让圣上久等，对圣上提出的问题很是心动，可又忍不住否定自己，最后破罐破摔，垂头丧气。 “回圣上，臣下，可能不大适合成为金甲卫吧。”墨长决露出沮丧的神情，闷闷道：“臣下没学过武功，腿脚工夫也不会，当个普通士兵都不够格，有怎敢成为金甲卫呢。” 提到金甲卫时，墨长决眼中有兴奋的光芒，可易顺见又黯淡下去，“金甲卫各个武艺高强，臣下就不给他们拖后腿了。” 圣上被他想要去，却又忍不住自责，急得抓耳挠腮的模样逗得笑得停不下来。 愉贵妃也微笑道：“墨世子为何如此妄自菲薄，你是侯爵之子，身份贵重，又救过圣上的姓名，就算入金甲卫，虽然是破例，但也是圣上对你的嘉奖，圣上说你可以，你当然可以。” “爱妃说的不错。”圣上终于停下了笑，赞赏地看了愉贵妃一眼，愉贵妃回了他一个羞涩的笑容。 “可是，可是臣下什么都不会……”墨长决眼神迷茫。 不得不说，他相貌着实好，翩翩少年郎，长得唇红齿白，就算装起傻白甜来，也绝对不会出戏，反而让圣上觉得，墨世子虽然没什么本事，却是个诚实、纯善的好孩子。 再加上之前为自己生母请诰命，去闭口不提养母对他的苛待，圣上就更心疼他了。 圣上毕竟是圣上，派人去调查些事情，也是随心所欲。 上次听太子暗示过平西侯继室苛待原配之子，圣上就派人去查，呈上来的消息果然证实了这点，顿时大怒。 若不是继室有意养废原配的儿子，这么好的孩子，能在危险来临时，一点都不畏惧，舍身去救他的孩子，怎么会长到这么大，依旧一事无成？ 依着墨世子的性格，绝对不是那等肆意妄为的纨绔子弟，若他是纨绔，那些在京中作恶却靠着自己家世，为难得京兆尹不敢捉拿，只能呈上来折子让他定夺的世家子弟是什么？恶霸么？ 圣上对坊间传言嗤之以鼻，对宫中说墨世子还不学无术的传言，更是恼怒。 并且十分疑心，是有人故意将他的想法泄露出去，让他听到众人的议论，怕影响到自己的威信，从而转念。 愉贵妃协理六宫，宫中出了这等谣言，她也有责任，愉贵妃的儿子更是当初躲在一边，没有被涉及到的瑞王。 见救了太子的墨世子被圣上如此看重，瑞王母子可能会不甘心，散播出谣言，所以圣上刚才才会发难。 不过他对愉贵妃终究眷恋，想起她这些日子为了自己，衣不解带，都憔悴了许多，应该没有心思去做这些事，也就随意带过，没有追究。 而是选择去找皇后，让她好好管管后宫的风气。 谣言不是逼着他改变想法么？圣上就越是不如煽动之人的意。 “不会又有什么关系，你还年轻，入金甲卫，跟着他们好好学一学，若学成了本事，也好有一技之长，有出息了，你父亲自然会看重你。” 圣上竟然知道他父子不和？墨长决露出惊讶的表情，又因为家事被圣上知道了，变成了赧然，最后感动地望了圣上一眼，耳朵尖都因为激动，变得通红。 墨长决红着鼻尖道：“圣上考虑周全，又对臣下信任，臣下感激不尽，愿意成为金甲卫，拱卫圣上与皇宫。” 大声宣誓完，他又小声道：“圣上，臣下一定不辜负您的期待，努力学习，等学成了，就保护在圣上身边。” 他眼神坚定，眼眸中似乎有光芒在闪烁。 圣上听了龙心大悦，对愉贵妃道：“你看看他，八字还没一撇儿，就想要在朕身边保护了，也不怕一口吃个胖子，给吃撑了。” 说是调侃，可愉贵妃却能听出圣上对他的满意，跟着笑道：“臣妾却与圣上想得不一样。” 她看向墨长决的眼神，就像看自家小辈一样，“臣妾觉得墨世子就很好，武功可以学，可这份赤子之心却是难得，墨世子通透又聪明，定能早日学成。” 这句话说到了圣上心里，“贵妃倒是喜欢这孩子。” “哎呀，竟然让圣上看出来了。”愉贵妃似乎有些羞稔，见圣上说了，她也不藏着掖着了，道：“臣妾母家有一后辈，虽然还小，不过性子与墨世子倒是相似，臣妾见着墨世子，就像是见到了自家小辈一样，忍不住就为墨世子说话了。” 第246章 魏二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愉贵妃拿着帕子，娇羞道：“圣上可别嫌弃臣妾多嘴。” “朕怎会嫌弃爱妃，墨世子纯善，你娘家后辈若如他一般，也是个好苗子。” 圣上这话也就愉贵妃听见，若是让其他人知道了，估计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多少人见过墨长决被书院夫子轰出去，纨绔的名声又流传地远，谁都知道是他是个不学无术的，但圣上偏偏就和眼瞎心盲似的，偏偏看不见，非要说人家纯善、天真。 可这话是圣上说的，圣上觉得他纯善，他就是纯善，纵然是太子，也不能直接违逆圣上的心意，更别说别人了。 圣上琢磨这事儿，琢磨了许久，终于等到墨长决伤愈入宫，此事也尽快定下来，他继母养废他又如何？ 圣上想让人前途似锦，岂是一个无知妇人能阻挡的。 圣上唤来御前总管王得川，问道：“朕记得，今日是魏二当差？” 王得川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圣上说的正是，金甲卫侍卫长魏恒燃魏大人正在玄德殿外巡视，圣上可要召见？” 圣上点头，王得川便躬身退下，亲自去宣召这位御前得宠的金甲卫大人。 “魏侍卫出身忠勇伯府，乃是魏家嫡出的二公子，乃是圣上信任的御前侍卫，墨世子既要入金甲卫，可要好好与他相处。”愉贵妃做了个好人，轻声介绍了来人。 魏恒燃很快就到了，被王得川引着进来，拱手道：“见过圣上、贵妃娘娘。” 圣上点了点头，神情间对这位金甲侍卫长很是满意，他抬手指了指下面的墨长决，“朕属意让墨世子进金甲卫，不过墨世子体弱，又无功底，朕怕他进金甲卫会被排斥，你来亲自教导，朕才放心。” 魏恒燃闻言微微一愣，转头看了过去。 墨长决起身，拱手行礼道：“魏二哥有礼。” 圣上面露诧异之色，见到两人表情，问道：“怎么，你们二人还有交情？” 魏恒燃这才整理了神色，对圣上道：“圣上所料不错，忠勇伯府与平西侯府曾是邻居，臣和两位兄弟，与墨世子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交情，忠勇伯府搬了府邸，虽不如以前见得多了，不过与墨世子未曾疏远。” 墨长决也道：“臣下与魏大哥、魏二哥交情匪浅，与魏三公子更是情同手足，刚才听王公公说，要请魏二哥进来，臣下还紧张了一会儿，让圣上见笑了。” 圣上还不知，他们之间竟有这样的交情，一个是他信重的金甲卫首领，一个是救了他和太子的新秀，两人又是旧相识，倒是有缘。 “朕原先还担心，魏二武功高强，性情高傲，万一看不上墨世子，没想到你们二人竟是旧相识，这就好办了。”圣上唏嘘道。 听圣上说自己高傲，魏恒燃竟也不以为意，一身玄金色轻甲，眼角一颗泪痣，却丝毫没有女气，他眼角眉梢全是少年意气，笑道：“圣上考虑周全，也知道臣从来以本事说话，看不太起没什么本事的人。” 接着，他却又转了话头，“不过若是臣看着长大的墨世子，就又另当别论了，圣上若把他交给臣，臣定然不会嫌弃，将臣毕生所学完全传授给他，只要他学得会，臣绝不吝啬。” 他这话倒是十分看重墨长决，甚至还有护着他的意思，圣上听了也是惊讶。 圣上衰老，不如从前年富力强，甚至缠绵病榻，身子大不如从前，对于国事也没那么上心了，只能让几个儿子分担，阁老帮衬教导。 之前瑞王还能与太子分庭抗礼，朝中官员也大多站队两位皇子，可圣上年纪越大，就越偏爱太子，看不得太子受委屈，出手打压了瑞王和瑞王母家。 瑞王被枪打出头鸟，黯然失色，太子倒是越发如日中天，瑞王不得不暂避锋芒，只有愉贵妃受宠这一事，还能让瑞王一党高兴点。 但圣心如此，朝中众人又不是傻子，大多都站队下一任帝王，太子了，就算顾忌着圣上还在位，没有明目张胆地站队，对太子的事，也会行个方便。 等圣上一去，皇位就是太子的，谁会和下一个上司过不去呢。 圣上是宠爱太子，却也留恋权势和皇位，知道自己身子不好，甚至让人私下去寻延长寿命的方法。 他还没老到不行了的程度，龙坐那么精致，后宫的女人还正娇艳，他也舍不得退位让贤，给太子腾位置。 即便自己缠绵病榻，不理朝政，见到朝中众臣全为太子说话，也忍不住心惊。 对比下来，完全不偏不倚，忠于圣上的家族少之又少，正巧，忠勇伯府魏家就是其中一例。 魏家这些年不偏不倚，是少有的只知君上，不对哪位皇子有所偏颇的家族。 圣上重视魏家，虽然没提忠勇伯的地位，却暗中将他膝下两个嫡子都给了好前程，有心人恐怕也注意到了。 皇帝老了之后，总会多疑，他更喜欢用这种完全忠君的家族。 魏大去了大理寺熬资历，现在已经是大理寺少卿，等他再做几年，等着上司升官，大理寺卿的位置，圣上是给他留着的。 而魏二，直接在武举中拖影而出，圣上本就惊喜，又知道他是魏家之子，更添了几分喜爱，直接让他进了金甲卫，这个首领的位置也是他自己有本事，自己挣来的。 魏恒燃伴驾多年，圣上早就了解他的脾性，他对有才之人总是宽怀的，性子高傲一点又如何，好用才是真的。 所以即使魏恒燃口出狂言，圣上不仅不会恼，还觉得他是真性情，很真实。 他饶有兴味道：“哦？你这话可是真的？你可知道墨世子一点武功底子都没有，即便这个年纪，也是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文弱公子，这样的人，你也有信心能**出来？” 魏恒燃不大满意，别扭道：“圣上，您这么说，臣就不同意了，习武这事儿又不是只看年龄，天赋悟性根骨，缺一不可。” 第247章 根骨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小时候兄长带着臣与弟弟，与墨世子一同玩耍过多少次，臣可是能看出来，墨世子的根骨绝佳，简直是武功天才，若是好好教导，恐怕年纪轻轻就有所成。” 魏恒燃扭头看了一脸茫然的墨长决一眼，摇头道：“可惜耽误了这么多年，不然，墨世子这个年纪，武功绝不会下于臣。” 魏恒燃是金甲卫中武功最高强的人，就算在暗卫中也是佼佼者，圣上私下问过暗卫，得到了这样的结论，便更看重他了。 魏恒燃说出的话，自然有权威性。 圣上便想起了他那个只知道打压继子的继母，气得拍了下桌子，这个无知妇人，竟然浪费了这么个好苗子！ 愉贵妃心疼地握住了圣上的手，“圣上息怒，好端端的，您气什么，可别伤了自己的身子。” 被闻言软玉安慰了两句，圣上这才消气。 自从风骏山猎场那件事后，圣上就愈发珍惜起自己这条命来，对每个习武之人视若珍宝，时常后悔，没有把魏恒燃这样的高手时时带在身边。 听到墨长决竟然有这样的天赋，圣上很是高兴，关切问道：“既然如此，他从现在起跟着你习武，多长时间才能出师？” 魏恒燃闻言打量了一下墨长决，为难道：“臣不敢打包票，圣上要知道，即便是根骨绝佳，也要看天赋悟性的，墨世子虽然聪慧，但臣从未教过他，不知道具体如何，这个问题臣也不好回答。” “原来如此。”圣上有些失望。 愉贵妃劝道：“圣上急什么，魏侍卫能有今日，也是有许多年练习，墨世子还是个孩子，您可不要吓着他。” 圣上见墨长决面上有忐忑之色，坐在那里手足无措，好似听不太懂他们的对话，知道是自己的急迫吓着这孩子了。 圣上忙对他露出一个笑脸，“爱妃说的是，墨世子还年轻，学武不是容易之事，朕不应该过于苛责。” 墨长决这才舒了一口气，被圣上看见这小动作，又忍不住发笑，额角都起了笑纹。魏恒燃道：“还没开始学，什么都还不知道，学武这事儿天资悟性很重要，指不定世子虽然前面那十几年一事无成，拜了臣这个正确的师父，却能一飞冲天呢。” 这话虽然也有可能性，听起来却像是宽慰圣上，圣上听了倒笑了两声，只是没放在心上。 魏恒燃和墨长决告退，等出了玄德殿，墨长决停下脚步，郑重对魏恒燃行了一礼，道：“多谢魏二哥愿意为了我，在圣上面前周旋。” “咱们两家向来交好，你又是我那蠢笨三弟的好兄弟，这么客气做什么。” 不在圣上面前，魏恒燃恢复了平时那张笑面狐狸的脸，轻轻一抬手，便把墨长决的胳膊扶了起来。 他打开玄铁扇摇了摇，“在圣上面前是要谨慎行事，你以前名声差，想要不惹怒圣上，自然要装的纯善一些，总归不是什么大事，毕竟谁在圣上面前，不收敛一点呢？” 魏恒燃朝他眨了眨眼，“你看看我，难道敢在圣上面前吊儿郎当么？” 墨长决忍不住发笑，他平时的模样，绝不与在圣上面前装的纯良一样，见过他的人都知道，他还怕魏恒燃会觉得他欺骗圣上。 “魏二哥理解，我就放心了，以后入金甲卫，还要请魏二哥提携。”墨长决认真道。 魏恒燃爽朗也是真爽朗，“这个自然好说，你既得圣宠，又是恒烨的兄弟，于公于私，我自会好好教你。” 等走出太监们包围的区域，魏恒燃凑到墨长决跟前，小声与他道：“我也知道你这些年在你继母手下，肯定过得不大如意，不过我在圣上面前试探一二，按圣上的意思，像是并不打算追究此事，你要做好准备。” 魏恒燃是魏恒烨亲哥，自然听三弟说起过这事儿。 其实长大后，魏家老大老二各自都有差事，和墨长决联系也不多，对他的印象除了以前小时候和他们一起玩耍的小萝卜头，就是从自家三弟口中听来的。 别看魏恒烨是个乐天派，其实也是个多愁善感的孩子，去听戏，看到男女主角儿悲惨分离的戏份，也能看着就哭了。 魏恒烨是个纨绔，可和一些纨绔玩得也不好，他老是里面被坑的那个，幸好墨长决比那些人更要无赖，恶人怕的是比他们更恶的人，墨长决就是那个无法无天的。 当时两人还小，两个小萝卜头凑在一起，平西侯当年也是风光的时候，墨长决身为平西侯嫡子，很得看重，就是他们那条胡同的小霸王。 魏恒烨被人欺负得哇哇大哭，墨长决就那些欺负人的人给赶跑了，从此之后，魏恒烨就只跟墨长决玩儿了。 这么多年，即便忠勇伯府从那条胡同搬走，两人也没断了联系。 魏家老大和老二经常从自家三弟那里听说墨长决的事情，听到蠢笨弟弟做的那些事儿，简直是在墨世子容忍的底线上来回试探，都这样了墨世子还把他当好兄弟，真是个好脾气了。 魏恒燃非常头疼没正事儿干的弟弟，魏家全家都是有脑子的，怎么就出来这么个纨绔呢。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魏家父母也没少教育儿子，终于确定他不是没本事，只是没脑子，傻乎乎的，都不愁他没有前途，只愁他之后若是没人护着，指不定会吃亏。 好在虽然两位哥哥整日忙，还有墨家世子带着他玩，两个哥哥知道墨长决有脑子，对他们蠢笨弟弟又包容，肯定会护着自家弟弟。 弟弟在家里闲不住，出去玩又怕惹是生非，非得有人看着不行。 能帮他们解决这个**烦，墨长决可是功不可没，也怪不得魏恒烁和魏恒燃都十分看重墨长决。 刚才在玄德殿中，魏恒燃曾几次提到墨长决这些年来不学无术之事，圣上该知道的都知道，生气也是真生气。 不过平西侯夫人是朝廷命妇，又不是普通庶民。 第248章 圣旨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天子去管人家家事，独独打压侯夫人，总是不大合规矩，平西侯面上也不好看，旁人只会猜测，圣上是不是对平西侯府不满。 可不能让人这么想，在外人看来，平西侯府皆为一体，所以侯夫人也只能让她再逍遥几日。 这点墨长决也懂得，眼色稍有黯淡，抿嘴道：“此事我自然知道，不会让圣上为难。” 魏恒燃点了点头，“就知道你聪慧，不过你现下得了圣上青眼，身份贵重，进了金甲卫更是前途无量，平西侯夫人纵然看不惯你，也不会再使出以往的手段来打压你。” 墨长决脸色好了许多，感激道：“多谢魏二哥指点。” 魏恒燃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你有了出息，我也高兴，你进金甲卫是大喜事，想必三弟知道了，定要为你高兴。” 不过这魏恒燃可猜错了，等到他下值，交接完毕后从宫中回了伯府，找到被拘在书房中读书的三弟，笑眯眯告诉他这个消息时。 魏恒烨不仅没高兴，反而痛哭流涕。 他书也不读了，扔在一边，哭得很是伤心。 “墨长决成了金甲卫，岂不是连他也有差事了？那我以后去逛花柳巷，喝酒时不就没人陪我醉生梦死了？呜呜呜……” 魏恒燃温柔地拿着绢布，替傻三弟擦了擦脸上泪水，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在魏恒烨身上可看不出来。 从小到大，魏恒烨一旦闹了乱子，父母问罪时，他就哭嚷着无辜，哭到一家子崩溃。 躲过惩罚后，洗把脸，除了眼皮略肿，又是一条好汉！ “长决入金甲卫是好事，你作为他好友，不高兴也就罢了，哭什么，难道还对圣上旨意不满？”魏恒燃擦完魏恒烨脸上眼泪，把绢布丢在一边。 魏恒烨刚要回嘴，便发现眼角火辣辣得疼，忍不住道：“啊！你刚才给我擦眼泪的是什么？” 魏恒燃拍拍手，看着眼前弟弟涌出大股眼泪的模样，笑着道：“刚才从膳房过来，见厨娘正在切葱头，便拿了她擦案板的抹布过来。” 魏恒烨：“……是亲哥么？” 他眼泪被熏得停不下来，眼前二哥都看不清楚了。 “你不是喜欢哭吗，这次总要哭个够。”魏恒燃真是见惯了弟弟一言不合就哭的模样，这次就给他长长记性。 走前还道：“身为长决好友，可别忘了送去贺礼。” 泪流不止的魏恒烨痛苦极了，掐着腰道：“他抛下我，从纨绔摇身一变成了金甲卫，我还没来得及生气，还给他送贺礼？骂他还差不多！” 魏恒燃哼笑两声，“我看长决比你有出息多了，你身无长物，出去都怕被别人给教训了，我倒想着墨长决出息些，还能帮衬你一把。” 魏恒烨哪还顾得上与他说话，从书房窜出去，去找水洗眼睛了。 - 墨长决才到家，入金甲卫的旨意就下来了。 墨燃与乔氏匆匆赶过来，在什么情况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跪地接旨，被这个消息给震懵了，好半天起不来。 墨长决站在最前面，起来领旨，被宣旨的太监和礼部官员好好在赞赏了一番。 看到墨燃还跪在地上，脸上一片茫然，太监连忙让下人将他扶起来，笑容满面道：“侯爷真是教导出一个好儿子啊，年纪轻轻便大有可为，圣上隆恩，特意将世子调入金甲。” 被扶起来时，他手都还在抖，“金甲卫？” 太监一脸纳闷，“侯爷，金甲卫是什么地方，您是武将，应该比奴才清楚。” 金甲卫是什么地方，墨燃自然知道，他只是没想到，墨长决竟然成了金甲卫，他儿子那个不学无术，连个刀都不会耍的废材，还能进金甲卫？ 墨燃像是自己耳聋了一眼，挥开下人的手，还从墨长决手里拿过圣旨，亲自看了，确定真是金甲卫，这才信了，脸上露出喜色。 他大力拍着儿子的脊背，发出“咚咚”的声音，从墨长决脸色看上去，都快要被打出内伤了，墨燃却仰天长笑。 “好，好啊，我儿出息了，光宗耀祖，本侯要把这圣旨供到宗祠里去，让祖先也知道此事。” 说着，墨燃跟礼部官员寒暄几句，很快便离开了。 他们主要的巴结对象不是平西侯，而是平步青云的墨长决，也没感觉到受了冷遇，反倒围着墨长决恭维，弄得墨长决很是烦闷，他何曾让人离他这么近过？ 但这些人都是来宣旨的，又不好太过冷漠。 墨长决只能捂着胸口，艰难地咳嗽几声，青云听到声音，立刻挤开几个官员，焦急地扶住墨长决。 “世子，您怎么了？” 墨长决拳头抵在嘴上，咳嗽了几下，喘了口气才道：“无妨，只是父亲之前用力过大，震得我肺腑疼。” 青云跺了跺脚，“哎呀，侯爷太过高兴才会手下一时失了分寸，侯爷是武将，力气自然大，您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受得了这样，属下立刻让人去叫陈大夫过来为您诊治。” 说完立刻去吩咐下人叫人，还让人端来热茶，又招呼着让众位官员让让，让世子呼吸新鲜空气，在座位上坐下。 礼部官员们很是不知所措，连忙散开。 眼睁睁看着刚才还被自己吹嘘过是年少有为、武艺高强、武曲星下凡的新晋金甲侍卫，被众仆从簇拥着，宛若西子捧心般，虚弱地被扶到座位上落座。 青云从下人手中接过参茶，关切送到墨长决面前，“世子，您先喝一口，恢复一下元气。” 仅仅被平西侯拍了几下背，就成了这个模样，这墨世子的身体真是虚弱无比，就这样，还能进金甲卫，平西侯刚才惊讶不可置信的模样，他们终于懂了。 偏偏墨长决喝了两口参茶，还看了他们一眼，道：“各位大人怎么都不说话了？” 众人沉默。 即便他们已经吹嘘惯了名不副实的人，但面对着墨世子这副虚弱模样，再夸赞他是武曲星转世的话，实在说不出来。 第249章 吹嘘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有机灵的官员，已经想出其他拍马屁的办法，面色沉痛道：“臣都听说过了，墨世子勇敢救驾，为此还身受重伤，现下还未将养好身体，为了圣上安危，还留下了后遗症，世子如此付出，臣等十分佩服。” 其他人见这人竟然这么会巴结，也不甘示弱，纷纷上前道：“是啊是啊，臣听闻此事，可很是关心世子，看到世子无事这才放心。” “圣上看重世子，也说明世子品行好。” “世子如今入了金甲卫，从此前途无量，臣先在此贺喜。” “墨世子事迹实在感人肺腑，臣的家眷听闻此事，都感动至极，甚至为墨世子垂泪，日日在佛前祈祷救了圣上的世子一定要无碍。” “这算什么，听闻圣上出事，是墨世子挺身而出救了圣上和太子，就是救了天下和大晋，臣为了给世子祈福，举家徒步上城外青山上的佛寺，给世子捐了银钱，祈求上天保佑，世子这等勇敢善良之人，能够完全好起来。” 这么不要脸的说辞，大家听见都惊呆了，看向说这话的人，见是官场上最会写文章称赞功德的文人，最会咬文嚼字，他们根本比不过。 只能从别的地方入手，势必要让世子记住他们的好。 之前传言墨世子救下圣上，只是侥幸，实则只是个纨绔，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前程。 不过那都是传言，众朝臣还观望来着，一切都等宫里的态度。 得知墨世子被调入金甲卫，他们可就惊讶了，这可是圣上重视他的表现，之前还在观望的人蠢蠢欲动起来。 如今谁都知道墨家世子身受皇恩，又救了圣上和太子，他们自然想要巴结。 不过更重要的，又从宫中传来隐约的消息，说圣上遇刺这件事儿，好似与太子有关。 虽然都是捕风捉影，不知道真假的，太子殿下看起来也并未受到申饬，一切如常，但传言这东西，有些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真和太子有关呢？ 虽然太子势大，都说太子是内定的储君，但事有万一，储君就是储君，没登上皇位之前，都难说。 若此事是真的，圣上遇刺真与太子有关，现下太子监国，圣上就算真想料理太子，也不会在此时出手，而是养精蓄锐，等重新从太子手中收回权柄，才会处理太子。 那些早早站队太子的，心思就活泛起来，生怕被太子连累，被圣上一起给料理了。 圣上如今看重墨世子，此次来宣旨，许多人得了消息，硬生生靠关系挤进来的，就想在墨世子面前刷个脸，若太子真有事，他们也可有个保障。 “世子，陈大夫过来了。”陆云瑶提高声音，等朝臣们让开，才带着陈大夫走进去，屈膝行礼，脸色还有些戚戚然，“您没事儿吧？” 她从头到尾将墨长决打量了一番，没看出世子有什么问题啊。 “你怎么过来了？”墨长决马上就要起来，可还有面前这些眼巴巴看着的人，只能坐在座位上，虚弱咳了一声，“我没事。” 他伸出手腕，让陈大夫诊脉，青云怕露馅，焦急提醒道：“陈大夫，您快给世子看吧，世子打伤愈后一直气血不足，侯爷高兴之下拍了拍世子的背，手重了些，可能勾起了世子的不足之症。” 陈大夫看了青云一眼，立刻会意，似模似样诊脉，然后摸着胡须，说了一番云里雾里的诊断。 围观的臣子们没听懂，不过听着很高深的模样，简单来说墨世子就是气血两虚，受伤的后遗症。 听到这些，他们又表示了一番痛心，见墨世子身体果真不舒服，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这次吹捧大会，满足地离去。 陆云瑶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这些人离开，很是不能理解。 她知道世子回府，便往这边走，路上碰到了陈大夫，还以为世子又受伤了，焦急地和陈大夫一起过来，一进前厅，就被围着世子乌泱泱穿着朝服的人给吓了一跳。 走近听到他们的恭维称赞，更是惊呆了，这就是传说中高高在上的大臣么？连拍马屁的功夫都让寻常人望而生敬，一般人学不来。 她见世子没什么病，什么气血两虚，也知道是无稽之谈，世子的伤将养好了，能跑能跳，健康的很，估计又是在装病。 等到那些官员们都走了，墨长决才没捂着胸口，笑着握住了陆云瑶的手。 “殿下，还有人在呢。”陆云瑶把手往外抽，有些抗拒。 “怕什么，哪有外人？” 墨长决正说着呢，就传来一身咳嗽声，他脸上的笑容立马淡了。 看向来人，墨长决疑惑道：“夫人？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乔氏好不容易才整理好的表情，立刻又要绷不住了，变得扭曲起来，十分好看。 青云小声道：“殿下，夫人是和侯爷一起过来接旨的。” “是么？”墨长决想了一会儿，抱歉道：“夫人见谅，我没注意到您。” 乔氏阴阳怪气道：“是啊，如今你进了金甲卫，以后就是御前行走的人物了，哪会在意我这个母亲呢？” 徐姑姑扶着夫人的手，闻言面上没动，手下却是轻轻在乔氏胳膊上捏了一把，提醒她言语间客气点，现在的世子她们惹不起。 可乔氏她实在忍不住啊。 跟着侯爷过来接旨，听到旨意之后，她比侯爷还要震惊，一时间跪在地上没起来，两条腿都失去知觉似的。 偏生没人注意她，等所有人都起身了，她才被身后的仆妇们拉了起来，冷眼看着侯爷大喜，拿着圣旨走了，说要去祠堂昭告列祖列宗，也没搭理她。 又看着那么多官员，好像不止礼部负责宣旨的，一直围着墨长决拍马屁，好话不要钱一样往外冒，充分显示了熬过科举官员的文采。 她甚至还在里面发现了几个曾经出现在老夫人寿宴上的***，被侯爷求着帮忙时一脸高高在上，冷漠无情。 第250章 奉承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如今到了墨长决面前，恨不得伏低做小，做个舔狗。 乔氏觉得眼睛疼，对他们明明是有头有脸的朝臣，却对一个纨绔子弟如此跪舔接受无能，她扬着高高的下巴，誓死不与他们同流合污。 就算墨长决势大，她不得不韬光养晦，避其锋芒，也不会这么丢脸，对继子做出这等行为。 可惜她是很有骨气，但那些臣子都围着墨长决恭维，都没搭理她。 甚至因为地方不够，后面的人拼命想挤到前面去，队伍越来越大，乔氏都差点被他们给挤到，被徐姑姑扶着退了几步才停下，狼狈不堪。 早在墨长决养伤的时候，这些人就私下了解过平西侯府的情况，得知现在的侯夫人并不是生下世子的原配，只是他的继母罢了，而且墨世子对她不咸不淡。 外面也没传出家庭不和的传言，可墨世子身为世子，本该是要好好教导的，现在却身无长物，之前还有纨绔的荒唐名声。 这些官员都是人精，就算没有两人失和的传言，但一个继母，一个继子，继子是要继承爵位的世子，继母自己却有儿子，能将自己儿子教养极好，却将少年早慧的继子养成这样。 这样的女人没点心思，他们还真不信。 都是朝廷的老油条了，哪个不是心思深沉的，私下都有猜测，只是不方便明说罢了。 不然他们也不会给了平西侯面子，却没太重视平西侯夫人，毕竟他们要讨好的是墨世子，让他高兴才行。 乔氏就这么被忽视了，孤单寂寞地站了半响，等到那些人走了，陈大夫和陆云瑶也赶来了，才不急不慢地过去找点存在感。 她知道墨长决得势，她也得做出点姿态。 但顺风顺水这么多年，她一直当墨长决真是个不学无术的，跟他相处时不自觉就会鄙视，并且将他所有地方与自己儿子做对比，得出所有都不及长安的结果，她才会心中得意。 可惜，就是这样什么也不会的纨绔，竟然都能得了圣上青眼，也不知道圣上究竟看中他什么。 乔氏打招呼的时候，下巴微扬，自持着侯夫人的身份，心想自己名义上还是他母亲，他就算成了金甲卫，也该给她面子。 熟料他竟然完全没发现她的存在！ 这比对她态度不好，还要让乔氏难堪，便出言讽刺起来，金甲卫有什么了不起的，这样就能不敬尊长了？ 还是徐姑姑暗中提醒她，她才收敛了一点。 “夫人怎会这样想？”陈大夫振过脉之后，他将挽起的袖子退回去，抬头看向乔氏，语气诧异，“我只是进了金甲卫，去御前伺候而已，又不是从此成了孤儿，没有父母了，夫人为何要这样诅咒自己？” 谁诅咒自己和侯爷了？明明是说他翅膀硬了，就不尊重她这个继母了！这也太会转移话题了。 乔氏气得翻白眼，若不是还记着不能得罪他，她早就和墨长决吵起来了。 乔氏内心阴暗的想到，或许就是他生母早早去了，没人教养他长大，所以才这么不会说话。 “我可没这意思，世子可不要冤枉我，只是提醒世子一声，侯爷要开宗祠祭拜先祖，恐怕就是这几日的工夫，世子定要沐浴焚香，才好去见过祖先。” 乔氏怜悯地看着他，知道他没娘教导，她自然不会苛责他，还是去跟宗祠跟他娘说说吧。 “走。”乔氏被徐姑姑扶着离开了。 墨长决冷眼看着她的背影，陆云瑶走到他身边，小声道：“夫人刚才的眼神好让人讨厌。” 她能感觉到，虽然乔氏并没有露出厌恶、憎恶的眼神，可刚才的态度就是奇奇怪怪，还让人很难受。 她都如此，更不用说被乔氏看着的世子了。 “她不是一贯如此？就当没看见。” 有陆云瑶在身边，墨长决看向乔氏的冰冷眼神收了回来，他不顾身边还有陈大夫、青云与其他伺候的人，直接将脸埋在陆云瑶的腰间，深深吸了一口气。 唯有如此，他心中的阴暗想法才能被抑制住，不然他几乎要控制不住那一瞬间对乔氏的怒气，她不该隐晦提到自己的母亲。 那一瞬间，他眼色立刻就变了，眼神死死锁住乔氏不放，无数可怖的想法在脑海中盘旋。 幸好有陆云瑶走近，微凉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用温柔治愈的声音对他说着关心的话。 “殿下！”陆云瑶吓了一跳，推了推世子，没推开，立刻用尴尬的脸色看向青云。 “看什么，都退下。” 青云立刻让所有下人都退下，不乏有胆大的婢女抬起头看向两人，都被他赶出去了，最后亲自拉着看得津津有味的陈大夫出门。 “年轻人啊，啧啧。”陈大夫背着药箱，走了，背影很是悠闲。 青云留在原地头疼，陈大夫一把年纪，怎么比小姑娘还爱看八卦。 虽然人都出去了，可陆云瑶还是很尴尬，她能感觉到世子呼出的热气吹在她腰腹上，推着他的肩膀，咬牙道：“殿下，你先起来。” “让我靠一会儿。”墨长决抬起头来，将她搂进怀里，双手搂着她单薄的身体，将脑袋放在她的肩膀上，闭着眼睛道：“求你了。” 陆云瑶竟然在世子的声音中听到了一丝脆弱，顿时不敢动了。 好在这个姿势比起刚才的，容易接受多了，没有旁人，厅中只有他们两个，陆云瑶也少了些顾忌。 她试探性放松下僵硬的身体，两条手臂想要从铁嵌一般的禁锢中脱身出来。 “别动。”墨长决抱得更紧了。 “我只是想给您揉揉穴位，好放松一点。”陆云瑶道，“并不是想要离开，您放开一点好么？” 墨长决没说话，可是两条铁臂慢慢放松了。 陆云瑶将手臂抽出来，给墨长决揉着太阳穴，看着世子脸色安详，眉头也松缓下来，心中松了口气，心想殿下这是怎么了。 怎么进了个宫，倒像是受了打击一样，难道是在宫里受委屈了？ 第251章 发热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这个想法刚一出来，就被陆云瑶自己否定了，那么多人都在巴结世子，说明世子现在很得宠，怎么会受委屈呢？给别人受委屈还差不多。 过了好一会儿，陆云瑶手都算了，世子还没放开她。 她语气柔和地跟世子商量道：“殿下，咱们要不先回裕华院吧？在这里总归不大好。” “你身上好软。”墨长决在她身上蹭了两下，一脸满足，根本不想放手，“回了裕华院，你还给我抱么？” 陆云瑶手一顿，手从他太阳穴滑下来，轻轻拍了拍墨长决那张小白脸。 温柔至极又暗带杀机的声音离得墨长决很近，陆云瑶吐气如兰，“殿下，您不会情绪稳定下来了，一直在占我便宜吧？” 最后那个尾音，墨长决听出了浓烈的杀气。 他茫然抬头，装作一副才缓过来的模样，面上带着沧桑，无力地将她的手从脸上拿下来，感激道：“我刚才不太高兴，多亏了你。” 陆云瑶朝他微笑。 墨长决很快理解了她的意思，揽住细腰的手臂松开，扶着陆云瑶下了地。 两人从厅中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一刻钟，青云挺直腰背守在门外，尽忠职守地守着主子。 在他们出来后，青云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两人的……嘴唇，又快速低下头，脑袋飞速运转。 好像没什么痕迹，竟然没亲么？单独两人，无人打扰，动作亲密，竟然还没意乱情迷？这不合常理。 回了裕华院，墨长决去换衣裳之前，先把陆云瑶送回了她房间。 在外面的时候还好，一回到温暖的室内，陆云瑶就有点不对，脸颊上出现两块酡红，精神也不大好。 墨长决又让青云去把走了的陈大夫给请回来，扶着她上了床，给她盖上了被子，才将茶茶叫来，对茶茶很不满道：“陆云瑶自己还生着病，怎么能让她穿那么点衣裳就出来？” 刚才在前厅，他见她面色如常，还以为她没事，回来了却变成这个模样。 墨长决见她头晕脑胀的模样，自己也不好受，并且怀疑是他搂着陆云瑶的时候，把她给冻着了。 前厅是待客之地，平日没人住，就算有人做客，下人置办上火盆，也禁不住阴冷湿寒。 陆云瑶本就生着病，在那里待了那么长时间，身子自然受不了。 茶茶也很委屈，却不敢不回答，低着头道：“回殿下，陆姑娘本来是要等着您回府的，可也不知怎的听到消息，知道您回来了，没直接回裕华院，而是去接旨了，陆姑娘就想将奴婢支开，奴婢回来的时候，就不见人影儿了。” 茶茶在墨长决的低气压下，紧张得瑟瑟发抖，“奴婢不知道陆姑娘去了哪儿，又不敢出去找，怕陆姑娘在奴婢不在的时候就回来了，听裕华院守门的侍卫说像是去寻世子了，奴婢就回来等着了。” 这就是说，陆云瑶是自己跑出来的？ 墨长决对茶茶的不满少了些，环视了一圈没见到柳若絮，那丫头不是与陆云瑶关系极好么，怎么这时候不见她？ 他问了一句，听茶茶道：“今日青云大人随着世子进宫，恐怕晚上的药来不及准备，柳儿去给陆姑娘煎药了。” 墨长决问了一会儿，也没问出什么来，倒是陆云瑶自己跑出去胡来，他又把陆云瑶拘在那里，追究起来，就他们两个人有错。 让茶茶去打水来替陆云瑶降温，墨长决起身回了内间，床上的人睡着了还不安稳，一张小脸红彤彤的，额头上还出着汗。 墨长决往她额头上一伸手，滚烫的温度让他立刻皱起眉。 好在陈大夫及时感到，看了陆云瑶一眼就开始摇头，把墨长决给吓得，还以为要不行了。 还好陈大夫不是这个意思。 “刚才看着还好，就没注意陆姑娘，也是老夫疏忽了。” 陈大夫走得慢，回到住处，刚刚换了一身衣裳，准备睡个下午觉缓解疲惫，又被青云来叫，说这回是真有人生病，他身上还穿着宽大半旧的大袖衫就来了。 “老夫之前也说过了，陆姑娘底子好，就算生病也是小病，伤寒咳嗽，过几日便好了，病中着凉却又加重了她的病情，恐怕要受点罪。” 陈大夫开了新的方子，让青云赶紧去煎药，又夸了茶茶给陆云瑶用湿帕子放在她额头上降温的及时性。 陈大夫嘱咐道：“这药煎好了就要喝，是帮着退热的，能叫起来就让她自己喝，若不是烧得神志不清便只能喂下去了。” 墨长决坐在床边，握着陆云瑶的手，看着她难受的脸点点头，“我知道了。” 看这幅模样，陆姑娘估计是醒不过来，陈大夫还想教教茶茶给昏迷之人喂药的手法，见世子还在，顿时住了口。 开玩笑，世子当然有更加简便有效的方法，不用他这个老头子教。 “你们好好照顾陆姑娘，等热退下来就没事了。” 茶茶很是感激道：“多谢陈大夫，奴婢送您出去吧。” 青云去煎药，茶茶送陈大夫离开，房间里又只剩下墨长决和正在发热的陆云瑶。 墨长决摸着她滚烫的手，眼眶发酸，“你也是，在房里等着我回来就好，自己还生着病，怎么能随便往外跑？” 他说了几句，又开始自责，罪魁祸首还不是他么？如果不是他有私心，让她在寒冷的前厅冻了那么久，她也不会病得如此厉害。 墨长决就那么看着她，仿佛凝成了一座雕像，直到青云端着药碗进来，才如梦初醒。 “我来吧。”墨长决接过药碗。 青云想说一句世子小心烫手，可见世子接过去，眉头都没皱一下，碗里的汤汁纹丝未动，便没多话。 茶茶才被墨长决训了一顿，刚才都没敢进来，见青云进来了才跟着进来，担心地看着世子给陆云瑶喂药。 青云出去的时候，顺带也把她给带出去了。 茶茶还有点不大想走，她怕世子是个男子，粗手粗脚的，照顾不好陆姑娘。 第252章 喂药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被青云强硬地捂住嘴巴拖走了。 快得了吧，没见世子心疼地都快要把陆姑娘当祖宗供起来了，哪还能照顾不好？ “你干什么呢，别欺负茶茶。” 柳儿正巧回来，就看见这一幕，顿时柳眉倒竖，挽着袖子气势汹汹走过来。 青云放开茶茶，举起两只手道：“别冤枉我，我可没欺负她。” “茶茶是我护着的，我谅你也不敢。”柳儿赶紧把茶茶护在身后，瞪了摸着自己鼻子的青云一眼，才回头小声问道：“茶茶，你没事儿吧？” 那架势，真把青云当成欺压奴婢的大坏蛋了一样。 青云想要解释，可想起当初柳儿触怒世子，是他拖着茶茶去惩罚的，又说不出来了。 幸好茶茶还是个明理之人，小声解释了一番，柳儿才罢休。 听说陆云瑶发热了，还与世子有关，柳儿想起之前与陆姐姐的谈话。 虽然知道两人还没到情深意切那一步，可还是忍不住盯着紧闭着的门，双眼冒火骂了一句，“蓝颜祸水！” 躲到一边却耳力非凡的青云：“……” 世子在陆姑娘的两个跟屁虫心中，已经是这种形象了么？有点悲哀，但更多的是想笑怎么办？” 屋内，墨长决先把药碗放下床头的小桌上，轻轻拍了拍她的脸，“云瑶，云瑶？起来喝药了。” 他叫了好几声，陆云瑶虽有回应，却都是闭着眼睛，发出或是抗拒，或是哼唧的声音，甚至表现出对闹声的烦躁，反正就是没醒。 墨长决不得不执行陈大夫所说的第二个计划。 他把陆云瑶扶起来，整理了枕头，让她半靠在床头，这才拿起药碗，用小小的勺子舀了一勺，靠近她紧闭的唇瓣。 “云瑶，听得见我说的话么？张嘴。” 墨长决试了好几次，最后不得不承认，喂药，特别是给没有意识的病患喂药，也是个技术活儿，没什么经验还棘手。 他把碗放下，左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嘴唇张开一条缝，才用右手拿着小勺，把药汁往她嘴里灌。 这个方法还是有用的，问题是陆云瑶一点力气也没有，角度不好掌控，勺子也不好用，总会灌歪，浪费了大部分的药汁，多余的药汁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来，很快在她的领口留下痕迹。 这也就算了，更过分的是喂进去的很少一部分药汁也没能幸免，墨长决终于知道，陆云瑶是真怕苦，就算是昏迷着，吃到苦的东西，也忍不住本能反应。 药汁喂进去的时候，就算是很少，墨长决都松了口气，露出个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成功的笑容。 结果下一刻，原本皱着眉头还未醒来的人，就难受地咳嗽起来，往前一仰，自己把苦涩的药汁全吐出来了，还干呕了几下，一副恶心至极的模样。 不仅把衣裳被褥弄脏了，墨长决的前襟也一片狼藉，但他顾不上自己，只心疼得扶住她的胳膊，拍着她的背，为难道：“就这么怕苦？可也不能不吃药啊。” 墨长决看着满地狼藉，干脆直接自己喝了一大口，捏紧陆云瑶的鼻子和下巴，等陆云瑶不能呼吸，自己张开嘴，他便含上了她的嘴唇。 微微张开嘴，以口渡药汁。 这量可要比之前大许多，陆云瑶受不了满口的苦涩，脸色都扭曲了，想要故技重施吐出来，可墨长决牢牢固定住她的头，自己的嘴唇也和她的严丝合缝，不论她怎么挣扎都不放开。 要想不再这么苦，除了吐出来，只能咽下去。 陆云瑶吞咽了几口，终于是被折腾地醒来，一醒来就觉得自己要苦地晕过去了，想要挣扎，却被铁索一般禁锢住。 想要吐出来，嘴却被软软的东西堵住。 她被迫将一口药汁都吞咽下去，“呜呜”挣扎，还被墨长决扫荡检查一番，才与他分开了唇舌。 陆云瑶推开他就干呕了起来，可惜全部都咽下去了，根本吐不出来。 这么苦的刑罚，她都顾不上墨长决给她喂药的方法有何不妥，咳嗽得脸红脖子粗。 “总算醒了。”墨长决叹息一声，“还以为准备好的蜜饯用不上了，你既然醒了，就自己喝药吧。” 陆云瑶的下巴被他跳起来，往她嘴里塞了个什么东西。 陆云瑶难受得提提泪横流，眼前模糊一片，只感觉到嘴里甜滋滋的，这才缓和了下来，她又咳嗽了两声，“我怎么了？” “病还没好，就偷溜出来找我，着凉又发热了。”墨长决冷淡解释，顺便将碗递给她，示意她赶紧喝药，顺带说教道：“我不是让你好好等我回来，非不听，看看，生病了吧？再不想喝药也得喝。” 陆云瑶刚尝了点甜头，看着那碗苦涩的药汁满头发麻，崩溃道：“又要喝药？” “想要退热，当然得喝药。”墨长决见她端着药碗，眼神犹疑，一看就是想要逃脱喝药，便威胁道：“你如果不想喝，我也不抗拒用刚才的方法。” 刚才的方法？刚才什么方法。 陆云瑶一脸茫然，才理清楚刚才墨长决是怎么给她喂药的，惊慌之下，差点打翻药碗。 看到墨长决眯起来的眼，她怕他真像自己所说一般，一咬牙，一闭眼，一口气咕咚咕咚把药喝了下去，苦得眼角都流出了泪水。 药碗被拿走，手心被放上蜜饯，陆云瑶赶紧吃掉，试图拯救一下自己的味觉。 墨长决端着空碗起身，看见她不修边幅，气息奄奄坐在床上，眼角带泪，两眼茫然，抱着被子瑟瑟发抖的模样，像是一只被欺负了的小猫。 他摸了摸小猫的头，轻声道：“喝了药就睡一觉，睡醒就不难受了，我让茶茶给你换被褥。” 陆云瑶感受到脑袋晕乎乎的，被这么折腾，头疼得更难受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用头蹭了蹭他的手，很是眷恋地点点头。 用猫咪一般的声音道：“嗯嗯。” 墨长决笑了，生病了的陆云瑶很是可爱，可惜他还是舍不得她难受。 第253章 抱走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病中的她虽然可爱，但还是健健康康的好些，就算容易炸毛，也是健康的炸毛。 墨长决收回手。 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床上已经一片狼藉，药汁都是沾染在被褥上，还泛着一股浓浓的苦涩味道，已经没法睡人了。 原想让茶茶给她换被褥和衣裳的墨长决，刚要出去，脚步就一顿，又走了回来。 他从房间中的柜子拿出了一床崭新的棉被，走到床边，把陆云瑶裹着被子抱了出来，怕她头被冻着，还虚掩着盖上了她的脸。 他打开门走出来，茶茶和柳儿见到之后目瞪口呆，柳儿道：“世子，您要做什么？” 墨长决小心地抱着被子和里面的人，不让她被碰到，往后瞧了一眼，“里面的被褥不能住人，云瑶先去我那边养病。” 柳儿走了两步，满脸笑容道：“世子，这样不大好吧？茶茶换被褥很快的。” “药汁的苦涩味道会让她睡不好，还是你要在这儿拦着我，让她再受寒？”墨长决淡淡道。 柳儿没有阻拦的理由，眼睁睁看着世子把人给抱走了。 柳儿眼中满是痛惜，是她没用，护不住陆姐姐，希望等陆姐姐醒来，发现自己在世子床上的时候，心情能不那么激动。 墨长决的房间比陆云瑶的宽大很多，很是舒适，墨长决将她放到自己的床上，又将裹着她的被子丢掉，换了自己更加柔软保温的。 看到她窝在自己的被褥中，躺在自己的床上的模样，墨长决心里得到极大的满足。 他怎么没早点想到这个法子呢？ 青云看着陆云瑶昏迷着就占据了自家主子的床，为难道：“殿下，那您今晚睡在哪里？” 总不能和陆姑娘一起吧？ 他不是不能理解主子的心情，但是，但是陆姑娘还病着呢，这样是否太过禽兽了些的？ 所幸墨长决还没有青云想象中那么禽兽，他给陆云瑶盖上被子，掖紧被角，才指着屏风道：“再搬张拔步床来，放在屏风另一边，我在那儿将就一下。” 青云松了口气，“是。” 陆云瑶晚膳都没用，大半夜才退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觉得有人在用温热的布巾给她擦手擦脸，还用带笑的声音道：“终于醒了。” 原本还迷糊着，听到这个声音，陆云瑶直接被吓醒了，“殿下？！” 她一个鲤鱼打挺，如同垂死梦中惊坐起一般，瞪着两只圆圆的眼睛看向坐在床边，正慢条斯理给她擦手的世子，再看看这床和房中的摆设，嘶嘶吸气。 “这是，这难道是世子的房间？”她很是努力也没找到这间房间哪里与世子的房间不一样，绝望地问道。 “自然。”墨长决笑眯眯道，放下这一只手，又拿起她另一只手，用湿布巾擦，语气很是轻松，“之前不是天天来，还能认不出来？” 她是认得出来，但这不代表发现自己在世子床上以后，还能维持淡定啊。 她拍了拍脑袋，疑惑问道：“我好像记得喝药的时候，还在我自己房间？” 她没有忘记墨长决是怎么给她喂药的，过程她很想忘掉，但是药太苦，喝药的记忆太深刻，尽管她已经很努力在忘了，大脑还是提醒着她。 “是，喂药的时候还在，不过你抗拒喝药，弄得满床都是，睡不了人了，我便带你过来住了。”墨长决很是坦然。 他擦完陆云瑶的两只手，把她的手放了回去，然后竟然掀开被子，握住了她的脚腕。 可把陆云瑶惊了一跳，迅速将两只脚收了回来，无法置信世子想要替她擦脚的行为。 她也终于在此时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都换了，喝药的时候，她还记得胸前湿湿的，怎么现在…… 世子替她擦脸擦手也就算了，该不会衣裳也…… 陆云瑶看着他，眼神充满求知欲。 墨长决见她这么抗拒，也不再执意给她擦脚，把布巾丢进水盆里，笑道：“我换的，怎么了？” 陆云瑶：“！” 她双手捂在胸前，浑身都颤抖起来，不仅脸红了，全身都羞得粉嫩，像只被煮熟的虾子一般弓着身体，极其不敢相信道：“殿下，您怎么能？” 一想到她曾在毫无所觉的时候，被墨长决扒光衣裳，从头到脚看干净，她就无法在他面前抬起头来，感觉都要窒息了。 “这么害怕？”墨长决用食指勾起她的下巴，陆云瑶的脸抬了起来，他见她两只眼睛里已经布满水雾，脸上都是难堪的神色，顿时觉得有点心疼。 他在她嘴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发现她并没有抗拒，只是在他放开她之后，默默垂下头，用被子包住自己。 身子都看了，一个吻算什么，陆云瑶像是被掏空了灵魂的木偶娃娃。 她埋头在被子哭，毫无顾忌地大声喊世子的名字，“墨长决，我讨厌你！” 墨长决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结果，他站在床边，有些手足无措，“没这回事，我骗你的，你还真信了？” 陆云瑶没搭理他，依旧用被子蒙着脑袋，抽抽搭搭的哭泣。 这可把墨长决心疼个半死，原本只是来试探她，看看她抗不抗拒，没想到惹得她如此伤心，墨长决都不知道如何解释了。 只跪在床头便，小声解释，“真的没有，你想想啊，以我的人品……” 算了，“你难道不相信我么，你想想，我平时是不是对你……” 他平时是对她时不时占点便宜，墨长决说着，自己都要崩溃了，他在她面前真是个这样的人？ 墨长决落荒而逃，走前道：“我让茶茶来陪你。” 不让柳若絮进他的房间，是他最后的底线。 房间里没了声音，陆云瑶在被子里面默默听着，直到听到茶茶惊喜的声音，才动了动。 “陆姐姐，你终于醒了，吓死茶茶了。”茶茶跑过来只看到一个被子团，奇怪道：“陆姐姐？” 陆云瑶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出来，脸上还带着泪痕。 第254章 白菜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茶茶见陆云瑶并不好的脸色，和明显被欺负了的模样，轻轻吸气，气愤道：“陆姐姐，你没事儿吧？” 怪不得世子出去的时候，脚步匆匆，原来是落荒而逃，茶茶简直要气死了，陆姐姐这还生着病呢，世子怎么忍心？ “没事。”陆云瑶闷闷不乐地擦干了眼泪，抓住自己的领口，慢吞吞问道：“茶茶，我怎么会在这里啊？” “是世子抱你过来的。”茶茶脸上还气呼呼的，心疼地握住陆云瑶的手，“昨日陆姐姐发高热，世子喂陆姐姐药，您的被褥都弄脏了。” 这倒是和世子说的一样，陆云瑶又问道：“那我的衣裳？” 茶茶扬起笑容，“是茶茶给陆姐姐换的，顺便按照陈大夫的吩咐，用酒擦了身，忙活到好晚呢，直到半夜，陆姐姐这才不发热了，昨晚可吓死我和柳姐姐了。” 茶茶握紧陆云瑶的手，担心道：“陆姐姐以后可不能这样了，生着病，怎么还能乱跑呢？若是没乱跑，好好喝药，说不定现在都要好了，结果陆姐姐半夜才退热。” 茶茶担心完了，就撅着嘴巴，一脸不高兴的模样，竟然开始训斥陆云瑶了，和个小大人一般说教，弄得陆云瑶脸颊微红，被比她小的人说教，还怪不好意思的。 “好了，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这样了。”陆云瑶不好意思道。 她昨日也没想那么多，或许是从小身体健康，根本没把生病这件事放在身上，况且也只是觉得接上世子就能回来，没想到还在外面待了那么长时间。 她穿的不多，回来的时候手脚冰冷，流了些鼻涕水，其他倒是没什么事儿。 谁知道都回到室内了，却突然头晕起来，一时间头昏脑涨、手脚酸软，什么事儿都找上门来，就轰轰烈烈地病倒了。 想起昨日那么难受，陆云瑶也是后悔，她也没想到生病原来是这么难受的一件事，比喝苦苦的药，甚至分不出哪一件更令人心碎。 关键身子不适，吃药更难受，病走的又慢，可是把她折腾坏了。 特别是昨日，被世子喂药给苦醒了，那时的陆云瑶简直要难受坏了。 “陆姐姐，世子昨日回来以后，也一直陪在你身边呢。”茶茶见她一脸后怕，试探地提起此事，陆云瑶的脸色就一变。 “哦。”陆云瑶也不知怎么，反正很不想提起世子来，尤其在他开过那样过分的话以后，就算骗人的，也不能消减她被骗到的气愤与难堪。 “不说他了，怎么不见柳儿？”陆云瑶摇摇头道。 茶茶为难道：“柳姐姐很担心陆姐姐，可是世子不许她进来，柳姐姐只能在外面守着，直到半夜的时候，听说陆姐姐不发热了，才走的。” 陆云瑶一听就皱起眉头，“外面天寒地冻的，不会冻着了吧？” 陆云瑶生病后，觉得小小伤寒很是可怕，十分担心柳儿也像她一样难受。 茶茶道：“这倒没有，昨晚世子一直在您身边守着，茶茶也挤不上去，见没用得着我的地方，便出去和柳姐姐说陆姐姐的状况，外面虽然冷，但是柳姐姐身上披着青云大人的衣裳，回去的时候一切正常，应该没事的。” 陆云瑶一惊，青云的衣裳……披在柳儿身上？ 她心中警铃大作，怎么感觉这么不对？她从小浇水除虫养起来水灵灵的小白菜，该不会要被别的猪给拱了吧？” 好在茶茶又道：“世子虽然不让柳姐姐进来，不过知道她关心你，也怕您好了，她再病倒了，惹陆姐姐伤心，赶了她好几次也没走，便让青云大人看顾着她点。” 陆云瑶才收回了自己的心思，那这应该没事。 不过茶茶没说明白的是，世子的原话是“让青云看着她，别让她冻死在外面，也没人给收尸”。 总觉得跟陆姐姐说了这些，陆姐姐会拖着病体爬起来，去找世子报仇呢，还是别说了。 柳儿没事就好，陆云瑶就放心了，她虽然退热了，醒来却还是脱了力似的，说了几句话，就觉得累得慌，也饿得很。 茶茶传了膳来，她勉强用了点清淡的菜式，和一小碗软糯清甜的小米粥，才感觉胃舒服了一点。 然后便让茶茶帮忙收拾着东西，打算回自己房间了，总待在世子这里，她浑身都不自在。 “把我用过的被褥都拿走，还有床帐也都换了，病中碰过的东西都要换，免得让世子过了我的病气。” 陆云瑶脸色苍白地坐在椅子上，指挥着茶茶忙活。 她也看见了屏风后竟然还有张床榻，以前可从没看见过，便知道这是世子昨晚歇息的床榻。 虽然她昨晚没醒来，但和世子睡得这么近却是事实，陆云瑶坐在桌旁，都要离那张新床远远的，偏头不敢看。 “你生病的时候，还是我亲自伺候你的，要是能过病气，早就过了。” 墨长决进门就听到陆云瑶说这话，像是要和他撇清关系，很是不满。 “殿下。”陆云瑶起身行礼，被墨长决走快两步扶着胳膊起来，语气无奈，“你这身子还行什么礼，本世子担待不起，坐下说话。” 他看向停下动作的茶茶，“你也出去。” 茶茶看了陆云瑶一眼，低头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墨长决面对她还有点不大自在，咳了一声道：“怎么，我这里住的不舒服么，还要搬回去？” 世子这话说的，像是她本就是在这儿住的一般。 陆云瑶扯了扯嘴角，道：“殿下，这是您的房间，云瑶是身为婢女，怎能鸠占鹊巢？这样不合规矩，我还是回我原来的住处休养比较好。” 说着，她嗓子干痒，忍不住咳了几声。 墨长决倒了杯水递给她，“怎么不行？你难道不知道么，婢女贴身侍奉，本就要住在主人房里守夜，这样不算逾矩，你生着病不宜挪动，我也是为了你好。” 陆云瑶手指都碰到了茶杯，闻言缩了一下，不大想喝这杯茶了，墨长决硬塞在了她手里。 第255章 住下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看到她沉默抵抗的态度，墨长决气结，“嗓子不难受么？先把茶水喝了。” 陆云瑶这才将茶水喝下，温热的茶水润泽了干涸的喉咙，让她舒服了不少。 她声音还有些嘶哑，看向另外那张床，问道：“殿下昨晚就睡这里？” 墨长决反问道：“不然呢？我的床被你占了，你若是不介意与我同床共枕，我也不会嫌弃你生病。” 不过肯定不可能，墨长决昨晚是想过直接睡在她旁边好了，可是想到第二天早上她的反应，就临阵退缩了。 不是他害怕女子生气，他堂堂平西侯世子，会怕女人么？只是担心她一介弱智女流，生着病，万一再气坏了身子，那多难受。 他真是个为别人着想的好男人。 陆云瑶扯了扯嘴角，“殿下说笑了。” “真要搬走？”墨长决挑眉，倒是干脆，“那也行，反正我这儿还有张新床，搬到你那里便是，反正我不挑。” 陆云瑶总算不如之前那般淡定了，嘴里新喝的一口茶水差点吐出去，好不容易咽下，反问道：“殿下要搬到我那里？！” 这都是不是不合规矩了，谁家主子会搬到下人房去住？世子疯了吧？ “我只是不放你自己住，没人照顾而已，在哪都一样。” 墨长决好似很乐意看到她这样不淡定的模样，那样会让他感觉陆云瑶暴露了真正的想法，是个有鲜活气儿的人，而不是只是一个公事公办的婢女。 “我只要和你在一起住就行。” 墨长决说完这句话，也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吹着热气，很是悠哉。 陆云瑶只是嘴唇都快咬破了，世子怎么能住到她哪里去呢？ “殿下。”陆云瑶挤出个笑脸，企图用好态度说服他，“云瑶的房间是下人房，条件简陋，您怕是住着不习惯吧。” 她那一亩三分地，容不下这尊大佛，况且他要是去了，柳儿岂不是连她的房间都去不了了？ “那又何妨？”墨长决回她了一个微笑，“总归只是这几日而已，忍忍就过去了，若是你真怕我不习惯，就在这里安心住下，等到你病愈，我自会放你回去。” 陆云瑶看着墨长决势在必得的眼神，可以确定，如果她真拒绝了，这厮保准真跟着她回自己房间，不要脸地在她那里住下。 她若是不满，墨长决肯定还要说，是不是她自己非要回来的，他也只能尊重她的选择。 比起让自己的地盘被外人入侵，让一个大男人闯进她的私人领地，陆云瑶只能选择住下来。 她终于妥协，像只斗败的公鸡一样，垂着头道：“那这几日，就麻烦世子殿下了。” 墨长决就知道她会同意，得意地笑了起来，“好说，好说，鉴于你生病，你这些殿下我就不追究了，算是给你的补偿，不过以后私下还是不能叫的。” 陆云瑶僵着脸道：“多谢世子。” 一觉醒来昏了头，竟然又忘了，是她的错，决不能让世子抓到把柄才行。 墨长决能和她一起住，虽然中间隔了屏风，两张床隔着几丈远，可好歹比两房分居要好，离他的目标又进了一步，很是高兴。 对陆云瑶的照顾，也愈发嘘寒问暖，细心妥帖，陆云瑶都有些不适应，心说他们这主仆的地位好像换了个个儿。 连茶茶都幽怨地道：“陆姐姐，世子殿下抢了我的差事，茶茶都没事儿可干了，姑姑要是知道，会不会不给茶茶发银钱啊？” 弄得陆云瑶忍俊不禁，又是好一顿安抚。 她住在墨长决房间中，才开始很是不习惯，除了床榻，其他地方都不敢碰，之后才好了许多，跟墨长决一直陪着她也有关系。 对此，陆云瑶很奇怪，世子不是才成了金甲卫？怎么没去忙，反而抽出时间来照看她？ “我抱病请假休沐了。”墨长决扶着她走到窗底下晒太阳，随口道，一点都没将金甲卫这个差事放在心上。 陆云瑶都无语了，好半天才道：“这是圣上给您的恩赐，您应该赶紧去入职，跟着前辈学习如何做才对，怎么能第一天就抱病呢？不说圣上，您的同僚与前辈听说了，恐怕也会对您不满。” 陆云瑶担心会有人给他穿小鞋。 墨长决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得到了她一个瞪眼。 “你担心的还挺多。”墨长决坐在她身边道，“放心吧，大家都知道我不学无术，又刚刚伤愈，那么重的伤，留下旧伤、体弱无比也是正常。” “况且圣上见我受伤，原是愧疚感激，才会给我这个差事，又不是非想让我个没有丝毫功底的学成一身功夫出来，那不是恩宠，是惩罚。” 墨长决腿长，坐在矮榻上十分不自在，只能曲起腿才能坐下来。 而陆云瑶看了看自己刚好触地的腿，陷入了沉默。 “那您若是一直藏拙，那些人不还是要当您是废物？” “你还知道我是藏拙？”墨长决手痒，摸了摸她柔顺黑亮的头发，脸上是吊儿郎当的笑容。 “殿下，可别弄乱了云瑶的头发。”陆云瑶不高兴地抓住他的手，反而被他反握住，陆云瑶挣也挣脱不开。 反正她也习惯了，握就握吧，反正亲都亲过了，握手算什么。 陆云瑶自暴自弃，破罐破摔。 斜眼看着世子把她的手举到眼前，认真观察的模样，陆云瑶问道：“殿下明明有武功在身，还不弱，君子六艺不说样样俱全，却也都有涉猎，何必只做个纨绔的模样，被世人误解？” 墨长决认真看着她透明粉润的指甲，陆云瑶不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一样，指甲都是留的长长的，染上各色的蔻丹，美则美矣，却不实用。 她的所有指甲都修剪地圆润可爱，干净清爽，不仅能伺候人，还能弹一首好琴。 墨长决好想亲一亲她的手指，而她若是感觉到了，肯定会用力把手抽回去，用像小鹿一般的湿润眼神看着他，让人更想欺负。 第256章 藏拙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墨长决只是想想，心都要化了，他也蠢蠢欲动起来，盯着她长长的指头，很是跃跃欲试。 可是他的想法被陆云瑶给打断了，眼前出现另一只纤弱的手，在他面前摇晃了两下，耳边传来陆云瑶疑惑的声音。 “殿下，怎么一直不说话？” “没什么。”墨长决遗憾地把她的手给放开。 “难道是因为夫人么？”陆云瑶轻声道，“所以殿下才藏拙，是不想让夫人发觉？” 墨长决惊讶地看着她，“怎么会如此想？” 陆云瑶皱起秀气的眉毛，思考道：“其实夫人表现出来的模样一直都柔柔弱弱的，但云瑶在您身边伺候，却能感受的出来，夫人对您表面很关心，实际十分厌恶，甚至还有恶意。” 以前没在世子身边，她还被乔氏懵逼，也是因为没和世子站在统一战线，可真正在世子身边伺候，看到乔氏的眼神，便能感觉复杂的感觉。 以前还好，乔氏纵然厌恶，但也只是和他过不去罢了。 但昨日世子接旨，成为金甲卫，乔氏的眼中却迸发出浓烈的不平与嫉妒，就好像以前以为他是个废物，认为他就算是嫡子、世子，也不会有出息。 可当世子成了金甲卫，被众官员吹捧的时候，乔氏心里就不平衡起来，对世子更加看不过眼，甚至恶念都更加深沉了。 陆云瑶只是站在世子身边，都感受到了乔氏的怨念，更何况是世子？ 墨长决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根本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她本来就看我不顺眼，我和我母亲，都是她和她儿子的绊脚石，她若是看我顺眼，那就奇怪了。” “我不怪她嫉妒，毕竟人都是为自己考虑的，她又有什么错呢，只要不出手害人，一切只是小打小闹，可以原谅。” 墨长决的声音很是平淡，可陆云瑶总觉得，世子这话好像是没说完一样，还有什么后话。 不过看他的意思，是不想多说，陆云瑶赶紧道：“这样也挺好的，别人都以为您什么都不会，若是小看您，您就打他们的脸，到时候圣上和侯爷定会对您刮目相看。” 墨长决哼笑一声，“云瑶，你还是太年轻，藏拙又不是什么好事，若是贸然出手，难道圣上不会责问欺君之罪，父亲不会责怪我藏拙，反倒让乔氏背负了把我养废的骂名吗？” 所以，还要慢慢来才是。 “云瑶不知道会如此严重，殿下还是按您自己想的来。”陆云瑶不敢说话了。 墨长决笑道：“我倒是很喜欢你为我着想的模样，有什么只管说就是，我不会怪你。” 陆云瑶被他一直看着，有点不大好意思，轻轻点了点头。 “我藏拙是不想让乔氏忌惮。”就算她不问了，墨长决还是回答了，“就算我小时候再聪明，也斗不过一个成年有心计，更重要的是有儿子，想要上位的女人，为了能平安长大，假装是个废柴是最好的办法。” “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墨长决笑道，“圣上赐我金甲卫，既可以是虚名，又可以是实职，端看我想如何。” “与其身体康健，兢兢业业练武，每日上值护卫皇宫，没点自由的时间，哪比得上身体有旧伤，虚弱不堪，被圣上一直愧疚挂念着，还能是不是偷懒耍滑，享受美人恩好。” 墨长决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她。 陆云瑶脸红了，“殿下别乱说了。” 墨长决肯巴这些告诉她，定是对她十分信任，陆云瑶得他敞怀，心里就更加纠结了。 世子对她如此信任，她难道还要只享受世子美色，享受完荣华富贵就走么？ 听起来好像是骗钱骗色的渣女，可她真能够信任世子，信任他会爱护自己一生，不离不弃？ 想起在牙行听过的那些悲剧，陆云瑶就陷入两难之境，该如何面对世子呢，她要快些想好。 若是真不想陷入高门侯府，就要趁感情还不深，果决地掐断这一段萌芽，早点离开世子，离开侯府，别等到分不开的时候，两人都要受伤。 原以为侯府是个好去处，没想到沾染上情爱这种东西，还是如此难以抉择。 这厢陆云瑶在纠结着，还不知道墨长决早就打定主意，一定要让她留在自己身边，陆云瑶还想跑？也只能想想了，真跑，墨长决只能打断腿。 陆云瑶这病拖了六七日才逐渐好起来，这几日真是难受的很，鼻子跟堵住了一样，只能用嘴呼吸，嗓子还粗拉拉得疼，干得厉害。 吃饭都吃不好，许多好吃的东西都咽不下去，只能含泪看着世子在对面大快朵颐，自己却只能吃些清粥小菜。 陆云瑶揉着自己喝了粥以后暖洋洋的胃，对茶茶抱怨，“我都饿瘦了，等病好，一定狠狠吃回来。” 她本不是重口腹之欲之人，但清淡饮食久了，看肥腻的红烧肉，都觉得上面的油光很是诱人。 不行，不能想，一想就像咬舌头。 茶茶安慰道：“等陆姐姐病好就好了，陈大夫说陆姐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估计就这两日的工夫，陆姐姐再忍一忍吧。” 陆云瑶点点头，也只能如此。 她这几日都没出门，世子怕她冻着，拘着不许她出门，用饭也用的少，根本不需要活动。 吃了睡，睡了吃，本是养肉的事情，结果陆云瑶又清瘦了，急得世子直皱眉。陆云瑶还不解，婆婆说了，男子都爱腰细、纤弱的美人，怎么世子看起来倒像是反着来，每次劝她多用膳的人就是他。 “你已经够瘦了，现在抱着膈得慌，多吃点。”墨长决疯狂给她夹菜，可惜都是青菜，她已经吃腻了。 墨长决看她兴致缺缺，还问她，“你不会是还要保持身材吧？” “当然不是，云瑶也想吃肉啊。”陆云瑶对着世子那边的肉，咽了下口水，低头看盘子里的菜，脸也变成了菜色，“只是云瑶嗓子疼，吃东西更疼，所以没什么胃口。” 第257章 疑人偷斧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世子就变着法儿让膳房给她做吃的，今日是川贝瘦肉汤，明日是鸡汤小馄饨，后日是鱼茸粥，都是些好入口，也让人有食欲的。 陆云瑶吃的舒心，气色都好了不少。 她不能出门，倒是有不少人来看望过她，比如站在窗户外面，像贼一般跟她说话的柳儿，就怕被世子发现了，还跟她哭诉世子是个大坏蛋，不让她见陆云瑶。 那小语气委屈的，陆云瑶都听笑了。 看到世子过来，青云拼命提示，“世子回来了，你赶紧走，不然被世子抓着现行，你我都没好果子吃。” 柳儿被吓得忙不迭跑了，鞋都丢了一只，打开窗户的陆云瑶看见了，还想让青云帮忙捡过来，她先帮忙收着。 结果来不及，世子过来了，看到她开窗吹风又得说她。 陆云瑶赶紧关上了窗户，最后一刻眼见那绣鞋被青云用隐秘的姿势捡起来，揣到了怀里。 陆云瑶：“……” 他俩真没什么？ 另一日柳儿在窗户面前小声叫她的名字的时候，陆云瑶没忍住，直接问了。 柳儿很是惊讶，“我和青云能有什么关系，可怜被压榨的悲惨婢女，与大魔王世子的忠心下属么？” 陆云瑶无话可说，只能当做没这回事，不过可能存了这个念想，总觉得柳儿对青云的态度很特备，而青云看柳儿的次数也多了些。 她只能归结于自己想太多，疑人偷斧不就是这样，当怀疑两个人的时候，看他们每一个眼神，都觉得不对劲。 经过这件事，陆云瑶都能理解那些捕风捉影，造谣她和世子的人了，估计也是如此。 除此之外，严姑姑听说她病了，也过来看她来着。 与被世子下了封禁令的柳儿不同，严姑姑是伺候先夫人虞氏的旧人，又是墨长决半个长辈，她是能进世子房间的。 看到陆云瑶时，她分外惊奇，“你这是住进世子的房间了？” 陆云瑶看到严姑姑皱起眉头，一副不满的模样，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她可没忘记，当初还进裕华院之前，还是由严姑姑亲自警告了她们，绝对不许觊觎世子，她现在都把世子房间给霸占了，在严姑姑心中还不是罪大恶极？ “不是的严姑姑，世子、世子只是担心云瑶生病，别人照顾不周，所以才……” 她说着说着闭上了嘴，都不知道如何为自己分辨了，一个婢女，生病生到主子房间去了，无论怎么解释，都是不妥。 何况是最重视世子的管事姑姑，肯定要把她骂到狗血淋头，然后再将她赶出去。 严姑姑见她沉默，反倒觉得她是默认，更加不满起来。 陆云瑶心如死灰，直接给严姑姑跪下，“姑姑，云瑶知错。” “你这是做什么？”严姑姑也是做惯了伺候人的活儿，力气总比病怏怏的陆云瑶大，轻而易举就把她扯了起来，按到椅子上。 “你还生着病，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严姑姑严肃道，“好好坐着。” 陆云瑶又自责又感激，严姑姑这么关心她，对她这么好，而她却和主子私相授受，浪费了严姑姑的期望，她更难受了。 甚至忍不住，拿了帕子轻轻擦着眼角的泪水。 只听严姑姑沉痛道：“可怜的孩子，都生了病，这么虚弱，世子竟然还能下的了手!” 严姑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带大的孩子，竟然是这么个禽兽！ 她是催促他早些将陆云瑶收入房中，也是担心他气血阳刚，无处发泄，结果世子干了什么好事？ 他竟然趁着陆云瑶病重虚弱，强行将她带到自己房间，趁此机会占据她，还是个人么？啊？ 严姑姑气得拍桌子，一脸痛心疾首之色，陆云瑶从来没见过严姑姑这么生气的时候，严姑姑面相严肃，法令纹也深，看着本来就像时时都在生气。 可陆云瑶知道不是的，严姑姑脾气也很好，总是这样，只是威慑下人们，不想让他们犯错罢了。 可是她听着严姑姑说的话，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陆云瑶以为严姑姑是不是误会了，忙解释道：“姑姑，不是的，世子是想就近照顾我，这才把我留在房中，世子对云瑶很好。” “你不用替世子解释。”严姑姑抬起手掌，制止了她的话，忧心地捏着她细弱的胳膊，摇头道：“世子他怎么下得了手呢，你如此娇弱，他竟一点都不顾惜，看你脸色如此苍白，走路都走不利索，世子欺人太甚！” 严姑姑对她道：“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做主，让世子好好给你赔不是。” “姑姑……”陆云瑶目瞪口呆，她怎么就听不懂呢了，严姑姑在说什么。 她娇弱是因为病了，脸色苍白是因为头晕难受，走路不利索是因为手脚酸软无力，跟世子有什么关系？ 陆云瑶知道，严姑姑一定误会了什么，见她气冲冲站起来，想要出去找世子算账的模样，忙站起身，“姑姑，你听我解释！” 墨长决正巧推门进来，看见严姑姑也在房中，一喜，“姑姑，您怎么来了？” “奴婢要是不来，岂能知道世子将云瑶折磨成这样？”严姑姑冷哼一声，等不及墨长决请她坐下，便直接质问。 我折磨？ 墨长决好冤枉，他宝贝陆云瑶还来不及，哪能折磨她？ 见陆云瑶也一脸茫然，想要解释的模样，墨长决试探道：“姑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姑姑，您先坐下，坐下说。” 陆云瑶亲自上前，扶着严姑姑坐下。 严姑姑本来觉得站着比较有气势，但扶她的是被欺负了的陆云瑶，云瑶这么可怜了，还想着平息她的怒火呢。 严姑姑想着世子是自己带大的，做出这等事来也有她的责任，对陆云瑶也有几分愧疚，便没抗拒，顺势坐下了，不过眼神依旧瞪着墨长决。 “姑姑，到底发生了何事，您怎么我一进门就质问我？” 墨长决给严姑姑倒了杯茶，问道。 “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呢？” 第258章 解释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见墨长决还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还没察觉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严姑姑忍着气，冷着脸，道：“云瑶是真生病，还是被你折腾的，才生了病？” 墨长决疑惑地看了陆云瑶一眼，陆云瑶赶紧摇摇头，她可什么都没说。 “姑姑，您是否有什么误会？云瑶是吹了风，这才伤寒。” 陆云瑶赶紧点头，“是啊是啊，我那日在院子里贪日头正好，便在院中多呆了片刻，这才伤了风，跟世子殿下真没关系。” 严姑姑严肃的脸色裂了条缝，有点气短道：“真的？” “这是自然，云瑶怎么生病的，自己难道不知道么？”陆云瑶笑道，“世子不仅没欺负我，还是他亲自照顾我的，云瑶对此很是感激。” 看她表情真挚，不像作伪，陆云瑶一向乖巧，应该不会欺骗她才对，严姑姑这才放下戒心。 “那你为何住进了世子的房间？”严姑姑还以为他们…… 陆云瑶表情拘谨，“这个……”眼神往世子那边瞟，这可是您逼着我留下的，快跟严姑姑解释啊！ “是我让她留下的。”墨长决一脸淡定，丝毫没觉得此话有多荒唐，“云瑶身体虚弱，又生着病，让她单独住，我不放心。” “原来如此。”严姑姑又不经意道，“云瑶生病，你与她同住，不大方便吧？” 陆云瑶赶紧解释：“世子让人又搬来一张新床，云瑶与世子虽然同住，不过并非同寝。” 她连忙解释，是不想让严姑姑把她看作狐媚祸主的妖孽，可不知为何，严姑姑听见这句话，脸上好似划过一丝失望？ 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严姑姑欣慰地把手放在陆云瑶手背上，“这样也好，你身子不适，世子若与你一起睡，恐怕你也不自在。” 陆云瑶笑了笑，心里却想到，严姑姑这话说的，就算是身体健康，无灾无病，和世子一起睡，她也不会自在啊。 这根本就不可能！ “我今日过来，不过是听说你病了，抽空来看看你。”严姑姑看着陆云瑶道，“看你气色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她这话的意思其实是，听说陆云瑶病了，极其怀疑是墨长决的锅，所以过来看看，结果是真病了，虽然有点失望，不过还是盼望她快些好起来。 墨长决已经从严姑姑言语与神态中，看出来她其实是个什么意思，刚才的话又是因为什么，一脸无奈。 严姑姑怎会对他的房中事如此热衷？ 他看起来果真那么需要人担忧么？ “多谢严姑姑挂念，世子细心，云瑶得世子照顾，十分惶恐。”陆云瑶还觉得严姑姑会生气，轻声道：“等云瑶病愈，一定会早早搬走，不打扰世子的。” 熟料严姑姑一脸不赞同，“你生病，自然要世子照顾，云瑶不用觉得有负担重，好好养病才是最重要的，别想太多，知道了么？” 陆云瑶：“？” 陆云瑶看向墨长决，百思不得其解，“知……知道了？” 怎么严姑姑好像并不是看着世子长大的，而是看着她长大的？竟然为她说话。 陆云瑶知道严姑姑是个面冷新热的，但也不至于为了她，连世子都使唤吧？让她有点受宠若惊。 墨长决眼中带笑，“不用姑姑说，我也知道，姑姑要是忙，就先回去吧，云瑶这边自有我看着。” 严姑姑见陆云瑶被照顾的挺好，就知道墨长决上心了，上次跟他说的那些话没白费，严姑姑满意点头，披上了斗篷，让他们不必再送。 “吓死我了。”陆云瑶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脸后怕的模样。 被墨长决看到，疑惑道：“姑姑对你又不凶，你怕什么？” 怕什么？还不是因为世子，非要让她住下，外人她一点都不怕，就怕严姑姑觉得她逾矩。 她打从心眼儿里敬重严姑姑，和严姑姑关系又好，自然不希望在她眼中，自己是一个迷惑主子、不老实的婢女。 虽然这样子看起来，她的确很像。 陆云瑶又开始纠结了，她和世子若是真在一起了，那不是就真应了外面那些风言风语的话么？好不甘心！明明不是那样的。 就算是真勾搭到一起，那也是日久生情啊。 墨长决一点都理解不了她的想法，只看到她纠结的眉眼，以为她还在担忧严姑姑，“你别担心，严姑姑很喜欢你。” 陆云瑶揉了揉太阳穴，“殿下说的是真的？” “当然，我好歹也从小与严姑姑相处，深知她的脾性，她很喜欢你，所以你不用紧张。” 若是不喜欢，也不会拼命催他与陆云瑶圆房，听到陆云瑶生病，就气冲冲来找他的麻烦了。 有时候墨长决都要怀疑，严姑姑到底是谁的长辈，怎么都向着陆云瑶呢，近些日子，他感觉老夫人也有这样的想法。 有时候自己去见祖母，祖母都要问一句，怎么没见陆云瑶。 墨长决说她生病了，所以不能来，还要被自家祖母埋怨几句，怎么就生病了，一定是你没照顾好。 墨长决：“？？？” 难道他真是外面捡来的，陆云瑶才是真正的侯府嫡长女？这待遇也太好了吧。 她好像天生就讨老一辈人的喜欢，墨长决真是望尘莫及。 想到这里，墨长决嘱咐道：“等你病好了，和我去看看祖母，她老人家很是惦念你。” 陆云瑶听到老夫人的名号，眉眼弯弯，“嗯，我给老夫人绣了个荷包，正想差人给她送过去呢，那我就再等几日，亲自送过去吧。” “……”墨长决沉着脸，看向陆云瑶，幽幽道：“给祖母的荷包？那我的呢，你不会忘了吧？” 陆云瑶一顿，咳了声，“殿下的东西，云瑶怎么会忘呢，只是病中体弱，没那么精神，便只绣了一个，纹样儿素净，怕是殿下不大喜欢，云瑶便厚颜送给老夫人了。” 墨长决像个无限释放醋意的大醋坛子，幽怨无比，什么花纹素净，分明就是没把他放在心上。 第259章 抢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明明是墨长决先要荷包的，陆云瑶也答应了，给他做的，结果转眼绣好一个，却是给老夫人的？ 即便和自家祖母争抢个荷包，说出去很没面子，但抢不着岂不是更丢脸？ 他忍着气，把手伸到她面前，道：“荷包呢？我看一眼。” 陆云瑶露出为难的神色，“殿下，那是给老夫人的。” “我自然知道是给祖母的，只是看看，我又不抢。”墨长决露出个虚伪的笑容，尽量温柔道：“我知道祖母的喜好，看看你绣的可符合，若是祖母不喜欢，送过去了岂不是惹她不高兴？” 陆云瑶一想也是，便起身去了床边，从一旁的矮柜中，拿出了一个绣框。 最上面放着的，就是一个完整的荷包，连上面的流苏、绳结都挂好了，荷包是空的，里面还用浅色的布做了内衬，配色十分淡雅，外面绣着淡绿的竹节和竹叶。 老夫人爱竹，连住处都叫竹香院，院子里特别划了一片种金刚竹和紫竹，风吹过时竹叶摩擦，似有禅意。 陆云瑶便投其所好，绣了这个竹叶荷包，没有封口，可以随意开合，里面放些零嘴、干花瓣之类，佩戴在身上，使用也方便。 墨长决将那个荷包翻来复去，爱不释手，眼睛都嫉妒地有点红，“你手艺倒不错，针脚很紧密。” “是。”陆云瑶浅浅笑了，“我特地问过姑姑，这种针法更加适配小小的荷包，听说老夫人不喜用香丸、香料，更愿意用细腻的香粉，这样放些细碎的东西，也不容易漏。” 考虑地还挺周到，怎么就是想不起来他呢？ 墨长决捏着那个荷包，舍不得放下。 陆云瑶期待地问道：“殿下，您觉得老夫人会喜欢么？” “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墨长决把荷包看似随意地搁在桌上，“祖母怕是不会喜欢。” “怎会？”陆云瑶有些意外，更有些失落，这是她好好准备的呢。 “殿下刚才不是还说我针脚细密，手艺不错么？”陆云瑶面露忧愁，“为何老夫人会不喜欢？” 墨长决面色十分冷淡，那荷包也孤独可怜地被扔在一边，好像真一点可取之处都无一般。 他表情挑剔，“我那只是不想打击你自信心罢了，虽然有优点，可缺点也不少，你这颜色这么素净，祖母年纪大了，爱穿深色、有花纹的衣裳，这样浅淡的荷包，佩戴在身上岂不突兀？” “还有这花纹，虽然是祖母喜欢的竹，不过却显得太过寡淡了些，一点贵气也没有，不配祖母的威势。” “小辈送的东西，祖母收到了或许会欢喜，可真正佩戴却又为难，你若是真有心，不如好好择块料子，打听好了祖母的喜好再做，也不用这般白做无用功。” 墨长决一口气说完，把荷包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挑剔了个遍。 陆云瑶十分受打击，喃喃道：“我只是想着，老夫人喜欢竹，所以才……” 她低下头，“没想到老夫人讲究这么多，是云瑶太天真了。” 见她这样沮丧，墨长决别开脸，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嫌弃地太过了。 他别扭地安慰：“你也不必如此伤心，祖母所用之物，都是府中绣娘精心所制，再不济也是外面专业的绣坊订做的，你做的有些稚嫩，祖母若不喜欢，也是情理之中。” “嗯，世子说的对。”陆云瑶笑中带泪，明明忍着委屈，还要装作高兴的样子，“还好殿下提前帮我看了，若是真在老夫人面前闹了笑话，还得让老夫人为难。” 她上前两步，收走桌上的荷包，脸色黯淡道：“我再练练。” “等等。”墨长决抓住了她的手腕，她的手一松，荷包没拿稳，落在了地上。 陆云瑶伤心地道：“我的荷包……” 掉在地上肯定脏了，荷包用的布料要是洗了，会缩得不好看，哪位主子又会用这样的荷包呢？ 墨长决赶紧把荷包捡了起来，好在是落在地毯上，又是天天打扫的室内。 拍了拍上面一层的浮尘，墨长决松了口气，脸上浮现笑意，“还好没脏，给祖母用恐怕不合适。” 陆云瑶默默点头，刚想我拿去扔了吧，反正也没人要，就见世子吹了吹荷包，好像很高兴般，将荷包揣进了袖笼里。 陆云瑶：“？” 墨长决自己收下了，见她目瞪口呆，还不乐意了，“祖母不要我要，正巧缺个荷包，你这个眼神做什么，难道还不同意？” 陆云瑶愣了一下，“可是……殿下不是嫌弃这荷包花纹不行，料子也不行么？老夫人用不惯，但您平日穿的大多是深色衣裳，也不大相配吧？” 墨长决平日所穿大多是玄色、鸦青、黛蓝之类，跟这个雪青色的荷包可不大相配。 墨长决昂起下巴，“我年纪轻轻，衣裳穿着时常变化，正巧我早就穿腻了神色，想穿些月白、牙白、雪青色的了。” “可云瑶想着给老夫人做的荷包，您佩戴着，是否显得有些老气？”陆云瑶已经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要据为己有了，眼神狐疑，语气也强硬起来。 墨长决老神在在，“梅兰竹菊，花中四君子也。我为何不能佩戴竹子纹样的荷包？” 陆云瑶拆穿他的面目，“殿下之前的话，不会只想抢这个荷包吧？” “那又如何？”墨长决十分不满，什么叫抢，“你先答应给我做荷包，这个本该是我的，祖母爱好我最清楚，这个给我，你再给她做一个，保准更得她喜爱。” 陆云瑶被气得大口呼吸，“殿下也太可恶了吧，我答应了殿下，又不是不给您做，您何必抢老夫人的呢？” 她差点就忍不住，劈头盖脸跟他道，哪里来的脸，跟亲祖母抢东西？ 将针线篮子拿过来，陆云瑶一顿翻找，拿出来个绣了大半的绣绷，给世子看，“殿下，这才您的荷包。” 上面绣了祥云，用的料子也是很黛蓝，和世子平日所穿衣物相配的颜色。 第260章 点卯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就不明白了，明明已经预定了一个，干嘛非要抢别人的。 结果墨长决很是不满道：“上次就绣了一小半了，现在还没绣完，甚至都抽空绣了竹叶的，我的荷包重要还是祖母的重要？” 这还用问，自然是老夫人的重要了。 鉴于世子已经很不满了，这句话若是说了，估计又会爆炸，陆云瑶明智地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没先把世子的绣完是云瑶不对。”陆云瑶忍气道了歉，“可殿下能不能先把那个还我？” 她还想着再个改改，送给老夫人呢。 墨长决看穿了她的想法，冷笑一声，“进了我的袖笼，自然就是我的了，哪里又交出去的道理？” 他不仅不要脸地不还，还催促陆云瑶，让她把祥云的那个也绣好，“我平日又不能只有一个荷包，多几个才能换着适合的戴。” 陆云瑶被气死了，想的倒是美，原本想着这几日就把祥云荷包绣出来，见世子这么猖狂的模样，还是等等吧。 - 陆云瑶休养几日，精气神回来，才算病愈。 她底子本来就好，伤寒也大多是自己作死，知道难受了，自己老老实实的养病，好得自然快些。 墨长决见她病号，也是时候该去销假，去宫内侍卫处报了个到。 成为金甲卫后，他被赐予一块表明身份的腰牌，在白日可以自由出入，若有紧急情况，下钥之后也可入宫，这就能看出金甲卫有多受圣上信任。 想见的魏二哥没见着，倒是见着了几个同僚。 身为金甲卫，御前保护圣上，虽然大多是看武功、家世，但要御前行走，总不能长得歪瓜裂枣，整日在圣上眼前逛，圣上就算知道真是自己的贴身警卫，应该信重，眼睛也疼啊。 所以能成为金甲卫，大多皮相不错，混得好的，能被圣上叫得上名字的，更是出类拔萃。 不过比起京中常被人称道的美男子，他们还是略逊一筹，他们几个身世相仿，家中关系也不错的，自动抱团，见着墨长决那张脸，心里就不大舒服，也多了几分警惕和异议。 毕竟圣上面前当差，看脸也是件现实的事情。 想用身材找回一下自信心，结果腰还没停止，便见到墨长决身姿也不差，穿上金甲卫独特的玄金色轻甲，更显得器宇轩昂，身姿挺拔，一点都看不出是个整日不学无术的纨绔。 侍卫甲暗暗咬牙，“谁说墨世子整日流连花丛，没学过武功的？我看他脚步稳健，下盘有力，哪里像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虚浮模样？！” 侍卫乙道：“长得也不错，日！我妹妹好像一直对他有意思，只是父母不同意这桩婚事而已，知道他成了咱们同僚，还托我问他近况来着，想起来就来气，我绝对不会让这小白脸染指我妹妹！” 侍卫丙啧啧道：“确实长得不错，你们说他既然没学过武，还受过伤，现在都有旧伤，估计没法学武了，那圣上为何要让他入金甲卫？难不成是看上了他的脸？” 三人都打了个寒颤，甲乙一人揍了最后一人一拳，骂骂咧咧道：“别乱说，老子都有画面感了！” 侍卫丙抱头乱窜，这搞笑的一幕几乎天天上演，金甲卫内部关系好的很。 侍卫处外也有普通侍卫值守，见着场面再想笑也得忍着，他们身份卑微，可不敢招惹这些家世好，前途无量的金甲卫大人。 不过只是笑闹罢了，他们都清楚，圣上后宫都是美人，受宠的愉贵妃更是风韵犹存，绝对没有断袖之癖，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墨长决感觉到那边有三道目光看着自己，没看到别人，也只能过去与他们交谈。 不用介绍，他这张脸现在在宫里人人皆知，平日走在道上，都会隐约听见下人们说，这就是那个谁谁谁。 在宫里这种捧高踩低的地方，受宠的人必定会得到无数的礼遇，就算在人人高傲的金甲卫中也如此，他们出身高，从小经过家族教导，就算看不惯，也不会与受宠的人交恶。 墨长决走过去的时候，三人冲他拱了拱手，两边互相介绍过身份，才道，“听闻墨世子旧伤发作，今日才入宫点卯，可是大好了？” “多谢三位关心，这伤反反复复，竟是成了隐疾，现今不过是暂时无碍而已。”墨长决也很客气，“在下初来乍到，也不知入了金甲卫有什么差事，实在是失职，愧对圣上隆恩。” “墨世子年少有为，这伤也是因救驾之功才受，我等都佩服的很，墨世子实在不用这般妄自菲薄。” 客气地问询过日常，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给他介绍起金甲卫的规矩来。 金甲卫虽人数不多，却都是精英，对上寻常侍卫，以一敌十只是正常，所以并不需要太多人，那样反而会碍手碍脚，都是分为小队，轮班倒次护在圣上左右，有重大活动时再另行布置。 平时则是三人一小队，一轮两队，六人当值，一日三轮，一轮四个时辰，轮到当差时需要提前半个时辰入宫点卯，下值也要在册子上登记才行。 金甲卫独独守卫圣上，也会有特殊的时候，被圣上调遣临时守卫其他人，比如围猎时，圣上觉得有禁军守卫，用不着金甲卫，便将他们留在了皇宫，也是让他们监视着把持政务的臣子们。 比起总跟他唱反调的臣子们，圣上对金甲卫还是十分信任的。 “咱们金甲卫不过一二百人，除去正常调升、降职之外，现编一百七十一人，其中三人一小队，三队九人一中队，另外一中队长负责巡查。平日值守宫中，一日三轮，一轮两小队，七日一轮换，一共十四个中队，便是一百四十人，再加上三个中队候补以备不时之需，这便是一百七十人。”侍卫介绍道。 “所以在下便是那个多出来的一？”墨长决皱着眉头道。 “自然不是，墨世子是新加进来的，算进去是一百七十二人。” 第261章 正规军和野路子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墨长决很好奇，跟他一样多出来的那个人是谁，便问了出来。 侍卫甲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另一个多出来的，自然是魏大人。” 魏恒燃统领金甲卫，是队长的队长，自然不会编进队伍中，平日大多是来巡查，基本上是最自由的那个。 不过他虽然来不来都行，可圣上若是想见他，他却不在，难免会扫兴，所以魏恒燃基本全年无休，每日都会进宫，堪称劳模，不然魏恒烨为何总说两个哥哥忙呢。 一个在大理寺，又是在京城这样的地界儿，每日京兆尹管不了的事儿都往大理寺推，忙得都要脱发。 另一个则在御前当差，也得日日进宫，倒是比七日一循，每日三轮的寻常金甲卫多了些在圣上面前刷脸的好机会。 人人都说金甲卫有脸面、有身份，是个好差事，风光的很，实则真实情况实际上只有金甲卫们自己清楚。 明面上比起几万的禁军和普通侍卫，金甲卫人数少，就不到两百人，可就算这么少人，圣上也不会一一都认得啊。 大部分都是圣上亲口褒扬过，收编进金甲卫的，可大多转眼就忘了，若是不出众，圣上还能记得谁呢？ 只有那些更加优秀的，才能在已经很优秀的这些人中脱颖而出，被圣上看到，比如凭借自身实力升为金甲卫一把手的魏恒燃，再比如救过圣上，很受宠爱的墨长决。 眼前这三位就是一个小队的，平日都一起行动，彼此间相互熟稔，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对他道：“抱歉，墨世子，换班的时辰快到了，我们还有差事在身，实在不便停留。” “无妨，差事要紧，你们先去，不必顾及我。” 三个侍卫松了口气，露出笑容道：“他日有空闲，再邀墨世子小聚，也好尽尽咱们的同袍之谊。” 告别之后，三人匆匆离开。 墨长决看着他们的背影，在侍卫处等了一会儿，不到一刻钟，又有三人小队下值过来登记，见到墨长决又是一阵寒暄。 他委婉提起，金甲卫队伍分明，自己该找谁筹划一下，加入其中呢？ 三人中看起来是小队长的侍卫道：“我们可做不了这个主，队长也不行，估计墨世子得让魏大人亲自给你指点才行。” 听着也是，金甲卫上下纪律分明，中队长也只是三个小队九个人的队长罢了，要把他编进队伍，怎么也得找魏恒燃才对。 那三个人离开的时候，眼神很是幸灾乐祸，他们常年在魏大人手下当差，很是了解魏大人吹毛求疵、看重实力的脾性，在他们眼中，墨长决这样不会武功还能被塞进金甲卫的，肯定讨不了什么好。 他们金甲卫平日当差时，虽然见不大着，却因为差事清闲，平日没什么事儿干，同僚又都是家世显赫的，很愿意和同僚们相聚。 从宫中出来没一会儿，他们就找了好些志同道合，平日总凑在一起玩乐的同僚，说起这位墨世子的事儿来，甚至都下了赌注，看他要多长时间被魏大人嫌弃，扫地出门。 “我赌十日。”说这话的侍卫在宫外早就换上锦衣华服，摇身一变成了公子哥儿。 他笃定道：“魏大人眼中容不得沙子，就算是圣上塞进来的人也不放在眼中，那墨世子又是个看起来很麻烦的纨绔，仗着圣上喜爱，要求肯定很多，以魏大人的脾气，最多十日，肯定将他扫地出门。” 另一人摇头，“我看用不着三日，咱们金甲卫哪里被强塞过一点武功都没有的，三日还是勉强的了，魏大人总归要顾及圣上的意思，估计魏大人一看他那身板，就不会有栽培他的心思了。” 见过墨长决，并对他印象不错的侍卫甲皱着眉头道：“你们别乱说，我今日下值时，见过墨世子，他虽然名声差了些，可仪表堂堂，根骨上佳，若是好好**，说不定也能大器晚成，资质也没你们说得那般不堪吧？” 他的小队队员也点头附和，“总归是同僚，你们说话客气着点，让他听去了，咱们也难做。” 新加入其中的一人不满道：“根骨资质上架又如何？本就是个纨绔，长这么大一事无成，难道还能现学么？” 这人语气不屑，对周围的公子哥道：“咱们这些人，哪个不是从小习武，过五关斩六将，实力被承认了，这才进得金甲卫，这一条路难如登天，可他一个纨绔，只是凑了巧，在圣上面前表现了一番罢了，这也能踩在咱们头上，你们难道甘心？” 侍卫甲盯着这人皱眉，对自己小队的人小声问道：“他谁？” 侍卫乙小声道：“才来的，今年的武举状元，走正规程序进来的，之前那队不是缺着人么，他就给安排进去了，他们小队和咱们小队好长时间没轮在一起，你不认得也正常。” 侍卫甲点了头，表示明白。 如今金甲卫也有自己的一套选人程序，被圣上看重，下旨进来的是野路子，实力家世上下起伏不定，有好的也有残次品，反正是得了圣上青眼，不管实力如何，运气好到爆炸。 经过武举选拔，或是普通侍卫中发现好苗子，经过层层审查，实力考察合格了被选进来的，被称为正规选拔，进来的人不管圣上喜不喜欢，反正实力资质上佳。 两拨人在金甲卫，也是隐隐看对方不大顺眼，毕竟正规路子选拔进来的，虽然实力超群，但家世并不如野路子好。 想要让圣上看重，首先你得有途径见到圣上吧，受宠或是当权的家族送个后辈到圣上面前，总归是见容易事儿。 皇室为了拉拢这些世家，也很愿意给他们家有出息的子弟一个虚名。 实际上他们这个小圈子，就是属于家世上上乘，被圣上选中进了金甲卫纳西人聚起来的，突然冒出一个另类，侍卫甲好不适应。 “他怎么混进来的？” 侍卫乙回答道：“嗐，编进赵四他们队里，抛下他也不大合适啊，不就一起来了？” 第262章 流言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说起这事儿，侍卫甲也沉默下来，之前赵四他们队也三人小队，结果其中一个是杨昆岳父岳母的姻亲，虽然这事儿没牵扯他身上，却必须从金甲卫退出来。 圣上不会容忍和杨家有关系的人，在金甲卫中当差。 圣上遇刺这事儿虽然下了封口令，可事后处理的只有杨昆和他亲近的副将，稍微有点头脑的人便能猜出来，绝对禁卫统领杨昆出了事儿。 这事儿虽然风波平息，朝廷内和杨昆交好的朝臣，却接连受了申饬，落马的落马，辞官的辞官。 众人都猜测，杨昆难不成是亲自刺杀了圣上，这才得了这样的下场？ 可杨昆也不必啊，他也没几个亲戚，本来就是孤臣、纯臣，是圣上手里的一把尖刀，怎会想不开去刺杀圣上。 他们几个相熟的并不忌讳，小声讨论着这事儿，结果偏偏有个嗓门大的，恨不得让天底下都知道。 “怎么可能是杨将军，墨长决那副弱鸡模样，还能在圣上面前挡住杨将军的一招？” 又是赵四队伍里那个怼天怼地，觉得自己怀才不遇，比谁都牛逼的。 他们都烦了，“丁承，圣上下了封口令，不许咱们谈论此事，你若想掉脑袋，不要连累弟兄几个。” 其他人纷纷点头，“就是就是。” 他们都是些家世极其好，资质实力却一般的，不过虽然比不上丁承这等实力上佳的人，比普通侍卫也好多了。 各个都是眼高于顶的主儿，哪能看得起他总一副我最牛的态度。 就算带他来的赵四小队，也都捂着脸，怕他给自己丢人。 这次小聚不欢而散，不管甲乙丙很不满，丁承也觉得他们这些人奇奇怪怪，怪不会出现墨长决这样不劳而获的人。 墨长决几次进宫，正巧都因为偶然，没能碰上魏恒燃，结果也空闲许多日。 陆云瑶都有些担心，世子怎么进了金甲卫，还这么无所事事。 可世子却一副平常的态度，说这样更好，还能清闲两日。 好不容易终于碰上了魏恒燃，还是在他匆匆往外走的时候。 “魏二哥，”墨长决上去见礼，“什么事儿这么急？” “还不是年节将近，宫中繁忙，我也要布置防卫，禁卫军群龙无首，圣上也没有中意的人，竟然还想让我多帮忙。” 面对着墨长决，魏恒燃一点顾虑也没有，很是抱怨。 墨长决笑道：“圣上这是信任魏二哥。” “得了吧。”魏恒燃道，“多干份差事，付出双倍的时间和精力，奉银却还是那么一点，都快没时间陪我夫人了。” 魏恒燃这也是甜蜜的烦恼，毕竟有的是人羡慕他的位置，却不得圣上的信任。 禁卫军首领掌管三万禁军，拱卫皇宫，可是个权利大的肥差，自从杨昆出事落马，圣上和太子挑了许久，也没挑出适合这个位子的人来。 太子跟圣上暗暗较劲儿呢，想要放自己的人上去，可圣上不放心，只终于他的纯臣都是因为太子的荒唐竟然敢刺杀他，更何况是太子的人。 可让圣上自己选人，又挑不出来，不是这个家世不合适，就是那个跟其他势力过从甚密。 挑来挑去，竟然一直空着首领的位置。 幸好虎符被太子上交到圣上手中，圣上才比较安心。 魏恒燃时常伴驾，隐晦告诉墨长决，就因为杨昆刺杀的事情，圣上好些日子都没休息好，总疑神疑鬼，觉得有人要刺杀他。 如今身边能让圣上有安全了，也只有金甲卫首领魏恒燃了，哦，还有个救了他性命的墨长决，即便墨长决看起来是个废柴，但圣上看着他，也会安心。 墨长决私底下问过陈大夫，陈大夫捏着胡须道：“世子所说的症状，倒像是一种心疾，患者因为被惊吓过度，对此种刺激有了不良反应，就算已经脱离了危险，却还是忍不住幻想自己遇到了同样的事情，长此以往，情绪会逐渐暴躁，慢慢转为癫狂。” “可有什么治疗之法？”墨长决问道。 陈大夫摇头，“老夫并未发现，这心疾看不到，摸不着，只与患者自己的情绪有关，就算开药，也只能开些缓解情绪失常的药物，总归是治标不治本。” 墨长决想到面对着自己，分外和蔼的圣上，在夜里却又惊醒，竟然还对后妃发脾气，便问道：“若是患者自己压抑呢？” 陈大夫思考了一下，还是道：“堵不如疏，老夫明白这类患者情绪不能自理，想要努力控制，回归正常人的生活，但病灶不除，苦苦压抑，恐怕会适得其反，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墨长决叹息一声，既然如此，他也无法，只能让圣上身边的人多多顺着，别总让他想起不高兴的事情了。 临近年节，圣上却又抱病，问起王得川，御前总管的嘴却紧得很，即便是太子，也难以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来。 问太医，更是一问三不知，太子亲自去探望父皇，结果触怒了圣上，被骂了出来。 从小到大，太子被圣上捧在手心宠着，一直是父慈子孝的典范，太子哪里吃过这样的亏。 被骂出来的时候，感觉全部的下人都在看自己笑话，太子本来就对父皇骂他莫名其妙，被下人取笑，更是难堪，拂袖而走。 东宫属官忧心忡忡，“太子殿下，圣上从来没对您如此过，难道因为宫中流言，对您不满了？” 太子也知道，就算他做的那些荒唐事瞒住了，杨昆一党被清算却是免不了的，肯定有人会想到事实。 可到底是谁把杨昆是被他害死了女儿，这才愤怒刺杀圣上这件事传出去的？！ “此事只有东宫的人知道，难不成孤的东宫，竟然有内贼？”太子恨恨道。 若是让他查到，他定要将男人抽筋剥皮，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太子荒唐惯了，一点都在乎其他人怎么想，反正等到他登基，这些留言便会烟消云散。 他只在意父皇，是不是把这件事放在了心里？ 第263章 赐死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东宫属官面面相俱，其中一人道：“太子，咱们这些人都是跟了您数年的，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断不会传出去，倒是……” 太子烦躁道：“有话就说，孤没心情跟你们玩猜谜。” “是，卑职是说了，您是否将此事，告诉过您的姬妾们呢？” 被属官这样提醒，太子陷入了深思，脸上狰狞道：“廖氏，你这是不想过了！” 说着便起身，气势汹汹离开了议事厅，转身去了东宫后院。 属官面如土色，“竟然是廖氏太子妃？” “慎言，如今的太子妃还空置着，廖氏只是侧妃而已。”另一个属官镇定地回应。 但不管是谁，怎么就能是廖氏呢，廖氏可是曾经的太子妃，又是廖左丞的嫡女，这不是明摆着要跟太子决裂么？ 不过他们也能理解，毕竟廖氏为了给太子诞下儿子，喝了多年的药，结果只生下了三个女儿，身体接连亏损。 为了太子，廖氏付出了这么多，如今竟然退位成了太子侧妃，她原先的正妃之位，也不知道便宜给哪位贵女，自己的家族也嫌弃她没用，抛弃了她，甚至还将她年轻貌美的庶妹塞给太子做侍妾。 廖氏的脸，早就被太子和廖家给丢尽了，绝望了的女人，做出这等事，有什么可怀疑的。 早些年，也有属官规劝过太子，身为储君，要修身养性，不能放纵自乐，后宫平衡干涉到前朝，可太子性情暴躁，最是听不得这些，转眼就将提出意见的人放出去。 之后，别的属官就算看不惯，却不敢乱说了。 现在，太子总算被自己的女人摔了个绊脚石。 平西侯府 乔氏见齐姑姑进来，忙问道：“如何？” 自从知道自己庶妹进了东宫，乔氏对东宫太子就多了几分兴趣，平日让齐姑姑与娘家往来走动也频繁起来。 齐姑姑这就是刚从乔家回来，脱下斗篷，给乔氏行了礼，“夫人，东宫这可不太好。” “怎会？”乔氏十分意外，“妹夫是太子，未来的圣上，稳坐储君之位，怎会不好？你可别瞎说。” 她十分怀疑，齐姑姑是不是传错话了。 “夫人，您不能乱叫，如今太子妃之位空悬，连左相都不敢自称为太子的岳父，您怎能称呼太子为，为……” 齐姑姑都不好意思说出妹夫两个字，这也是乔氏能说的么？ 乔氏脸上闪过一丝烦躁，“私下叫叫罢了，又不会出去乱说。” 齐姑姑苦口婆心，“还是要谨慎的。” 见乔氏点头，她才叹气道：“据说太子在东宫发了脾气，像是在训斥哪个姬妾，太子对美人一向温柔，也不知道那人犯了哪点忌讳，被太子这样不给面子，动静闹得大，后宅许多人都听到了。” 乔氏一副看热闹的模样，“听到是谁了么？” 齐姑姑摇摇头，“未曾，玉念小姐不久前才入东宫，住处靠后，和前面距离远得很，没听见，不过据说其他有看见的，却像是被太子警告过，就算惯会嚼舌的，见着别人也三缄其口，像是此事从来没发生过。” 齐姑姑靠近乔氏的耳朵，悄声道：“不过玉念小姐好似看见，东宫太监抬出去一卷草席。” 乔氏露出惊讶的表情，颤抖着声音道：“是……尸体？” “这个倒不知道，玉念小姐胆子小，根本不敢过去看，且那几个小太监也匆匆忙忙。”齐姑姑道，“不过，按老奴的想法来看，估计是。” 乔氏惊呆了，怎么进东宫这么危险么，弄不好还会丢了自己小命，她嘱咐道：“你可跟玉念说说，让她少插手这些事，只管好生伺候太子。” 乔氏现在可很是宝贝自己娘家与东宫的这条线，不想乔玉念折在东宫里面。 徐姑姑应声道：“老奴省得。” 年节将至，圣上却抱病，后妃们轮番去侍疾，也没空主持宫宴。 今年的宫宴，是太后亲自操持的，办得有模有样。 “被准许参加宫宴的人，可以携带一名随侍进宫，我准备带你去，你除夕那日好好准备着，可别丢了平西侯府的颜面。” 陆云瑶震惊，“世子要带我去？那青云呢？” “自然是留下看家。”只能带一个人，墨长决很无情把自己的随侍给留下了，选择带陆云瑶去。 青云似乎是早就意识到了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惊慌，甚至还从善如流地祝他们在宫宴上玩得愉快。 “宫宴后，宫里会放特制的烟花，在观景台上观赏，美不胜收。”青云道，“世子与陆姑娘可是一同观赏。” 陆云瑶点点头，却问道：“那以前宫宴，殿下身为世子，也是要跟着去的，带得却是青云了？” “自然。”墨长决十分坦荡，“我身边没有婢女伺候，不带他带谁？” “所以，以前殿下带着青云观赏烟花？”陆云瑶看看墨长决，又看看青云，眼神揶揄。 青云讨饶道：“陆姑娘，你就别打趣我了，我与世子都不是能欣赏的了这美景的，又必须得跟着圣上和皇后，基本上是在冷风中站岗，与你和世子在一起，自然不能相比。” 陆云瑶眼界不过牙行那一亩三分地，连天空都是牙行的天空，还没见过皇宫的烟火呢。 听世子描述，心中也有些期待。 除夕当日，整个侯府一片吉祥如意，因为要进宫伴驾，不能陪着老夫人守岁，所以一家人先是去了竹香院，围着老夫人坐了许久，说了会儿话。 等到天色已晚，老夫人催促他们：“使臣到了，赶紧去吧，去吧。” 一家人拜别老夫人，这才一起乘坐车辇进宫。 参加的宫宴的人大多非富即贵，这是一年中唯一一次，三品官员以上、伯爵爵位以上、皇亲贵族可以乘坐自家车辇，在皇宫中畅行无阻。 当年，仅限于去太极殿的路上，后宫还是禁地，外臣绝对不能踏足。 侯府的车辇很大，坐了一家人和他们的随侍，也不挤，陆云瑶也不用跟在车辇后边跑了。 第264章 除夕宫宴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穿着百蝶穿花云锦袄，外面还罩了长长的斗篷，手中揣着暖炉，头戴鹿皮帽，脚蹬鹿皮靴，看着便很是保暖。 她在车辇中就有些热，想要解开斗篷，散散热气，被世子按住手。 “马上就到了，太极殿里冷得厉害，你病才好，又冻着怎么办？” 陆云瑶只能作罢。 此次进宫，平西侯夫妇，嫡子嫡女都到了，侯夫人乔氏所生的嫡女墨兰琪也在其中。 这位嫡女一般养在深闺，很少被乔氏带出门，以至于陆云瑶这个住在侯府的，都没见过她几次。 墨兰菁下巴尖细，脸型随了娘亲乔氏，五官却偏向父亲墨燃，若是胖嘟嘟的还好，偏她身形瘦弱，脸也瘦得脱相，倒是显得五官没那么精致。 陆云瑶感觉，这位没见过几次的嫡小姐，好像对她有几分敌意，让她很是莫名其妙，她又没招惹墨兰琪。 不过她确实与墨兰琪的娘亲乔氏有龃龉，这样想来，墨兰琪敌视她，也就有原因了。 下车辇的时候，陆云瑶见墨兰琪一直盯着她看，便冲她福了福身，“大小姐在看什么？” 虽然看不惯乔氏，可小孩子是无辜的，陆云瑶自认为态度也挺好的。 墨兰琪却没领情，“怎么，你不过一个奴婢，我是侯府嫡女，还不能看你了？” 陆云瑶笑道：“自然是能看的，您想看就看。” 转身便再不与她说话，原来熊孩子不仅是男孩子，女孩子也有骄纵的。 他们一行人被太监接引着，往太极殿正殿走去，确能听到墨兰琪很是不满道：“娘亲，怎么大哥身边一个小小婢女，穿着打扮都那么好？我身上地都没那么好看！” 娘亲还让她趁着宫宴，好好替她参详一下未来的夫婿呢，结果她一个侯府嫡女，穿得还没一个婢女好看，能吸引到什么贵公子？ 乔氏拉了一下自己的女儿，哼笑道：“闺女，你还小，不知有些婢女不是什么正经婢女，是贴身伺候你大哥的，你大哥宠爱她，才会偏疼她，胜过你这个嫡亲妹妹。” 墨兰琪嫉妒地道：“我才是大哥的妹妹，大哥有好东西，为何不给我？” 陆云瑶哭笑不得，她说这孩子犯了什么倔，原来是看上她身上的衣裳和首饰了。 乔氏道：“你当自己是你大哥的嫡亲妹妹，可你大哥却不这么想，不然也不会宠爱一个婢女，都胜过宠爱你。” 乔氏摸了摸自己女儿的头，心疼道：“闺女，你这辈子是指望不上你大了，终究不是一家人，进不了一家门。” 今日是除夕，墨燃原本也想和和气气的，可乔氏太过阴阳怪气，扫了兴致。 墨燃道：“今儿是除夕夜，你少说那些不吉利的。” “怎么，我说得还不对了？”乔氏声音更高了，“我当你们是一家人，你的好儿子可曾将我们母子三人当成一家人？竟然给亲生母亲求诰命，独独落下我。” 乔氏声音很是委屈，大得都有人听见，诧异地往这边看了。 墨燃瞪眼道：“闭嘴，这事儿早就过了，你现在拿出来说作甚？” “哪儿过了？”乔氏悲从中来，“除夕宫宴，我本就不想来，见了那些命妇，我平白矮她们一头，她们指不定在心里笑话我呢。” “若不是为了安儿和琪儿，我才不来这里受气。” 墨长决回头看了乔氏一眼，抓着陆云瑶的手腕，慢悠悠道：“给生母争诰命，是我感念母亲生育之恩，想要诰命，让自己儿子去求便是。” 乔氏的脸立刻变得铁青，看了自己不争气的儿子一眼，这样对比起来，她更比不上先夫人虞氏了，生下的儿子现在还是个白身，而虞氏的儿子已经进了万里挑一的金甲卫。 差别也太大了些。 墨长决回头，还扫了妹妹一眼，墨兰琪有些怕这个大哥，害怕地躲在了母亲身后，只露出两只眼睛和光洁的额头。 墨长决冲她笑笑，又看向乔氏，“夫人，有空还是多给兰琪买点衣裳首饰吧，除了您，也没人替兰琪考虑这些，都是快要出阁的年纪了，身上还这么素净。” 说着，他拍了拍陆云瑶的手，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似乎对她身上所穿很是满意。 意味深长对乔氏道：“只有重视对方，才会花心思替她打扮。” 墨兰琪摇了摇乔氏的手，抿唇道：“娘亲，您是不是对女儿不大用心啊？” 乔氏隐隐翻了个白眼，扯着墨兰琪入席，掩嘴道：“你听他在那里胡说，琪儿是为娘的小心肝，为娘怎会对你不用心。” 墨兰琪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怀疑道：“可是，琪儿身上这件礼服，已经是去年穿过一次的了，袖子都短了。” 她伸长胳膊，果然看着袖子往上窜了窜，短了一小节。 乔氏有些不好意思，深觉得对不起女儿，临近除夕，她光想着自己出席会受到的嘲笑，都忘了自己的宝贝小公主了。 自然又是一番宠溺安抚。 这边，墨长决也拉着陆云瑶坐下。 陆云瑶想要起来伺候，“殿下，这不合规矩，哪有奴婢坐着伺候的？” 却被世子按住，起来不得。 “无妨，你跪在我身旁，替我倒酒便是。”墨长决用眼神指了指对面，“他们也是如此，你不必太过忌讳。” 陆云瑶确实看到有这样伺候的，不过大多主子是女眷，伺候的人也是婢女，少有墨长决这样的贵公子如此做派。 等到众人入座，圣上携皇后、太后驾临，陆云瑶跟着起身，山呼万岁，后又被拽着坐下。 圣上扫了一圈，在众多朝臣、公侯王爵、皇亲贵胄中，一眼就看到了墨长决，垂问着他的近况。 墨长决一一回答。 这样的恩宠让人看着眼热，就有人不怀好意，出声问道：“墨世子手脚健全，怎么还让婢女贴身伺候，在圣上面前，也太过骄矜了。” 墨长决苦笑，扶住右臂道：“实在失礼，今日天寒地冻，又要出门，旧伤发作。” 第265章 烟花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出声那人立刻退了回去，干笑道：“原来世子是旧伤发作，难怪，难怪，是在下失礼才是。” 他立马认错，墨长决却得理不饶人，直接站起来对圣上拱手，右臂看着举动便不顺畅。 他面露羞稔，道：“臣右臂伤处隐隐作痛，若非如此，也不会如此慢待圣上，原本旧伤发作，臣应该告病，留在家中休养，实在是不想扫了圣上兴致，才勉强入宫，本以为没什么大碍，没想到还是让圣上见笑了。” 发声那个人已经面如土色了，他都认怂了，至于这么追着咬么，啊？ 圣上听后，也十分关心他的伤处，垂问了好几句，又冷淡地说了那人好几句，那人很是诚惶诚恐，低声下气跟墨长决道歉。 “在下不该打趣墨世子的旧伤，实在失礼，自罚三杯，请墨世子不要放在心上。” 墨长决很是温和地劝阻，“唉，在下何曾将此种小事放在心上，阁下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没有接受道歉，就是不满意，那人便只能咬着牙继续喝，喝了整整一壶御酒，这酒酒劲儿大，他喝得五迷三道，差点就要吐出来。 墨长决才笑眯眯道：“唉，何必呢，既然阁下这么真挚，在下再不接受，反倒像是不识好歹了。” 这才真正接受了他的道歉。 原本众人都以为墨长决是个纨绔，经过这件事情，才意识到，不怕纨绔没文化，就怕纨绔聪明又心机，明摆着折腾那人。 不过那人也不无辜，谁让他不长眼，想将墨长决当软柿子捏呢，结果自己被捏碎了。 平日平西侯府是个边缘人物，坐的位置都靠近太极殿大门，风冷的很，也听不太到圣上说了什么话。 就因为墨长决一个人，竟然撑着整个平西侯府，直接坐在了皇子们的后头，阁老丞相的对面。 墨燃受宠若惊，还十分不习惯，正襟危坐，面色很是严肃。 被圣上笑着打趣，“今日是除夕，去旧迎新，应该高兴才是，平西侯怎么板着一张脸。” 圣上与他说话，整个太极殿的人，所有目光都刷刷刷聚集在他身上。 不光墨燃，他身旁的乔氏都浑身僵硬，连笑容都刻板起来，乔氏都没心思担心别人嘲讽她了，她见到各家命妇投来的目光，都是羡慕嫉妒恨的。 就算墨长决不是从她肚皮里爬出来的，她名义上却是墨长决的继母，连圣上都不好干涉他们的家事。 可却不免有羡慕乔氏的，不用生，便有一个好继子。 圣上、皇后和太后接连敬酒，酒过三巡，他们就借酒劲儿退到后面换衣裳，准备之后再与群臣去观景台观赏烟花，与民同乐。 最尊贵的三个人走了，太极殿变得更加热闹起来，众臣相互寒暄，还有家族不住在 京城内，为了参加除夕宫宴，特意从别处赶回来的。 许久不见，大家凑在一起聊天，很是其乐融融。 太极殿果真风大，有那么多人也不管用，幸好世子让陆云瑶全副武装，她紧了紧斗篷，握着温暖的手炉，问道：“殿下可冷？” “无妨。”墨长决道，“我喝了酒。” 酒能御寒，因为唇上沾了酒液，墨长决看起来越发唇红齿白，看着就像个纯情小书生一般，陆云瑶看着他这副模样，还怪喜欢的。 “殿下，今夜还要守岁，您少喝些。”陆云瑶关心道，“不然喝醉，睡过去了，就没有好兆头了。” 墨长决轻笑着，将她的手握入自己手心，“好兆头可不是熬夜熬出来的。” 他眼神迷离地往她身上倒，陆云瑶面露惊慌，伸手去接他，“殿下！” 离她还有些距离，墨长决停住不动。 陆云瑶不解地看着紧紧盯着她的世子，只听他含着笑意道：“原来你喜欢我这副模样？爱好还挺特殊。” 陆云瑶原本看着他的眉眼，还有些心动，听了这话，心动早就没了，没好气道：“殿下别乱说。” 酒足饭饱，群臣搁下筷著和酒杯，太监高声道：“请各位大人出太极殿，前往观景台。” 陆云瑶扶着故意往她身上靠的世子，歪歪扭扭往外走，好在他们原本排的靠近圣上，出太极殿就反了过来，所以见到他丑态的人很少。 群臣步行去了皇宫宽阔的城墙处，高高的观景台上，帝后已经携手在上面等着他们。 待帝后一同放过除夕夜里第一束烟花，群臣跪拜过帝后，才往上走。 途中，数不清的烟花冲上云霄，各色绚丽碰撞，转瞬即逝，映照着下方仰头观看的人们，脸上一闪一闪。 陆云瑶都看呆了，好半天才道：“好漂亮。” “是，宫里的烟花一直如此。”两人躲在黑暗的角落，仰头却也能看到烟花，墨长决的胳膊环在她腰上，将人往自己怀里靠。 或许是气氛太过美好，陆云瑶并未抗拒，而是乖乖靠在他胸膛上。 突然，她抱着头，发出急促的喘气声，脑中出现了无数相似的片段。 同样是美丽的烟花，似乎有人抱着她，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指着夜幕道：“瑶儿，看到了么，这叫烟花。” 似乎身旁还有个温柔的女子声音，发出同样的叹息：“宫里的烟花每年都是如此， 也没个新意。” 抱着她的人道：“太后喜欢这吉祥如意，便不曾换过，不过也挺好看的，娘子，你看，咱们瑶儿就十分喜欢。” 再多的，陆云瑶记不清了，她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她好似做了个噩梦，梦里，有人不断追逐她，把她逼入一个地方。 她打开门，钻了进去，望眼一片熟悉之感，似乎在这里住过好些时日。 却听见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嚎啕，还有之前听过的男子和女子的声音，惊慌中带着镇定，“一定要保住瑶儿，给我们陆家留后。” “瑶儿，瑶儿，娘亲对不住你……” 还有一道稚嫩的声音却是从她嘴里发出来，“娘亲！瑶儿不走，瑶儿要跟你们一起！” 最后一眼，却是官兵张牙舞爪闯入府中…… 第266章 惊醒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不要！” 陆云瑶猛地坐了起来，满头大汗，意识还停留在梦中，大口喘气，眼神慌张无措，即便盖着棉被，还是觉得身上发冷，骨头发寒。 “你醒了？”墨长决掀开床帐，看到她醒了，算是松了口气，坐在床边。 “你昨日突然晕倒，吓死我了，现在身体还有什么不适么？” “殿下。”陆云瑶看见是他，颤抖着声音叫了一声，直接扑进了他怀中，抱住了墨长决的脖颈，浑身还在发抖。 墨长决很是意外，“这是怎么了，难道做了噩梦？” 他试探着将手放在陆云瑶的背上，轻轻拍了两下，无声安慰，却感觉到她背上都是冷汗，将单薄的寝衣浸湿。 怀里的人还在发抖，墨长决失笑，“不过是梦罢了，都是假的，别害怕。” 他用哄小孩的语气说着，却感觉到脖颈上温热的触感。 把陆云瑶是手臂扯下来，握着她的胳膊，将她从怀中推开一看，却见她脸上都是泪水。 墨长决吓了一跳，用大拇指拭去她脸上的眼泪，“怎么还哭了？” 陆云瑶摇着头，像只受惊的小鹿一般，脸上是害怕惊惧的神情，根本说不出来话，抱着自己的腿，将脸埋在膝盖上。 梦里太过惨烈，即便醒了，害怕的情绪却被带到了现实。 不论墨长决怎么问，她都不说话，一副自闭的模样，若不是之前那声“殿下”脱口而出，墨长决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失去了声音。 墨长决吩咐了青云，让他去请陈大夫过来。 因为陆云瑶情绪不稳定，他不敢离开太远，悄无声息的出来见了青云，便立刻回去。 饶是如此，陆云瑶却依然在他不见的时候产生了恐慌。 墨长决回去的时候，见着她光着脚，披散着头发，神情无助站在地上，身形单薄瘦弱，唇色苍白无比，凄凉又无助。 他连忙走了两步，语气带着温柔的责备，“怎么不穿鞋就下床，也没披件衣裳，小心再着凉了，今日是可是大年初一，生病了，一整年都会霉运的。” “殿下！” 陆云瑶见着他，一脸委屈地抓住了他的手臂，眼眶里迅速聚集起雾气，后怕道：“我以为你走了，你别走好不好？陪陪瑶儿，瑶儿好怕。” 她往他怀里钻，抱住世子劲瘦的腰，闭上眼睛，秀眉不自觉皱起。 “好了好了，不怕了，我不是在你身边么。”墨长决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 若是平日陆云瑶对他投怀送抱，他肯定会感到受宠若惊，并且抓着这个机会，可这回陆云瑶明显受了惊吓，情绪不好。 他若是这个时候再占她便宜，自己心里这关都过不去。 况且陆云瑶不高兴，他看着也心疼啊。 他很想让她去床上歇着，再换身衣裳，她身上的寝衣都被冷汗浸湿了，穿着受寒了怎么办。 可他只要一动，陆云瑶就十分慌张，紧紧抱住他，生怕他离开。 就算他解释了，陆云瑶也不听。 墨长决只能尽量安慰她，顺着她的意思来，柔声安慰了许多句。 可能是环境安全，身边的人也有安全感，知道梦里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以后，陆云瑶慢慢恢复了镇定，情绪也稳定下来。 虽然想起来还是害怕，可也知道现实和梦境不能混为一谈了，她知道自己的失态，竟然趁此机会占了世子的便宜。 对比她以前言辞凿凿，不会喜欢世子的言论，陆云瑶不受控制地脸热起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竟然会对世子寻求安慰，她难道是昏了头么？ 一定是因为身旁没有其他人，只有世子的缘故，一定是这样的。 她放开了世子的腰，动作很是缓慢，眼神中还带着不好意思，“殿下，云瑶逾矩了，殿下恕罪。” 她屈膝行礼，墨长决赶紧握住她的手，把她扶起来，语气极尽温柔。 “跟我客气什么，得你如此信任，我高兴还来不及，如何能怪罪你？” 陆云瑶还有些恍惚，看着屋子里的摆设，迷茫道：“我怎么在殿下房里？” “你不记得昨晚的事儿了？”墨长决看着她的眉眼，“咱们正在宫里看烟花，忽然你一副头疼至极的样子，吓了我一跳，然后你就晕过去了。” 除夕夜里，太医院的太医大多回家跟家人团聚，也就少部分留在太医院值夜。 当时他们在城墙观景台上，墨长决抱着昏迷的陆云瑶，稍微一思索，便先行告退出宫，回了侯府，将一个人单独在院子里摆了张桌子喝酒的陈大夫叫了来，给陆云瑶诊治。 结果也没诊出什么来，陈大夫也纳闷来着，“突然头痛，以至晕眩？造成如此的病症数不胜数，现下陆姑娘昏迷，也问不出什么来，老夫一时间也很是棘手。” 墨长决急得焦头烂额，即便他知道，此事和陈大夫没什么干系，还是忍不住愈发暴躁的语气。 “没有外伤，没有旧疾，怎么昏迷不醒？” 陈大夫捋了捋胡子，“把脉确实没诊断出什么来，不过陆姑娘好似也没其他疼痛，应该没有大碍。” 除夕夜将人弄过来看病，看不出什么来，也不好总拘着人家不走，墨长决勉强点了点头，让青云将他送走。 治病救人是医者的天命，即便是除夕夜被叫来，陈大夫也已经习惯了，并在大年初一早上早早醒来，准备好了会被叫去。 结果，就真来了，陈大夫背上药箱就跟青云来了裕华院，直达世子卧房。 “世子说事急从权，不用通报，您直接进去就是。” 青云推开了门，陈大夫走了进去，就听到陆姑娘在说：“……那我怎么在世子房间？” “你昏迷不醒了，我不放心，就带你过来了。”墨长决看了眼外间，提高声音道：“请陈大夫稍等。” 陈大夫刚要迈步进去，听见这话停住了脚步，揣着手在外间等了起来。 “你去换身衣裳。”墨长决低头，对陆云瑶小声道，“你的衣裳还在老地方，换好了再出来。” 第267章 失忆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说完，墨长决便先出去，和陈大夫寒暄起来。 陆云瑶却是脸有点红，老……老地方？ 她之前在这里小住的时候，是让茶茶从自己房间拿了几件衣物过来，不过她都搬走了，难道衣裳还没拿回去？ 陆云瑶硬着头皮打开柜子，入眼是整整齐齐世子常穿的衣物，最上层是头冠、衣带、配饰等，中间是衣物，下面则是鞋袜，分类很是明确。 这些东西占据了大部分空间，旁边却留着个角落，放着明显是女子的裙衫，浅色的衣物跟世子那些东西，简直格格不入。 陆云瑶一看，这不就是之前拿过来的衣服么？她搬走的时候，还亲自收拾来着，本以为没有遗漏，万万没想到，还落下一件，甚至被世子在衣柜里单独让出了地方。 陆云瑶可真是太尴尬了，忍着羞耻把自己全部衣裳都团一团，拿了出来，准备多余的都带走。 换好了衣裳，陆云瑶便出去了，茶茶也不在，头发便没有打理，依旧披在背后。 “陆姑娘今日感觉如何？”陈大夫让她伸出手腕，“还有没有头疼之症，昏迷过程中，是否还记得什么？” 陆云瑶老老实实让他诊脉，摇摇头道：“没有头疼的感觉了，昨日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烟花，总觉得似曾相识，脑海中闪过一些片段，然后就头疼欲裂，之后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 墨长决在一旁看着，听到她的话，“似曾相识？” 陆云瑶点点头，露出为难的表情，“是，总有种熟悉的感觉，可是云瑶是在牙行长大的，也从来没见过宫里的烟花，不知道为何有这种感觉。” 她自己也很是迷茫，不仅如此，她昏迷的时候，总觉得看见的东西很很怕，虽然醒来了都忘了，可害怕的情绪却深入骨髓，潜意识都觉得十分恐怖。 墨长决陷入神思，“以牙行的位置，绝不可能看见宫里的烟花，你还记得你以前的住处么？” 陆云瑶摇头，眼神流露出一丝落寞，“进牙行之前的事情，我都记不清了，也不记得父母亲人，不过我想，既然我都入了牙行，那我家一定条件很差，应该没有那么多钱，住在皇宫附近吧？” 宫里的烟花，在宫里的观景台上，是最好的视野，宫里其他地方都要打折扣，更何况宫外。 除了离玄武门近的那片地界，其他地方根本没有这等眼福。 “也可能是你父母带着小时候的你，去玄武门附近看烟花。”墨长决道。 每年除夕，京中没有宵禁，除了阖家团圆，也会有人家所有人一起出来走百病。 许多抱着小孩子的人凑在玄武门外，看着帝后亲手放出第一束烟花，那是为数不多的，可以看到圣上和皇后的机会，每年都会有许多人。 就算不为着圣上皇后，烟花也是稀罕物，好多百姓都没见过，很愿意来凑个热闹。 他猜测，陆云瑶若是见过宫中的烟花，说不定就是被父母带去凑热闹的。 陆云瑶懵懵懂懂点点头，她也不敢想，她也不敢问，自己的事情，她自己都不记得了，又能问谁呢。 陈大夫却是问道：“陆姑娘失去过记忆么？” “算是吧。”陆云瑶道，“我进牙行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婆婆说这很正常，许多进牙行的孩子都会这样。” 这点，陈大夫倒是同意，能进牙行的孩子，不是被父母抛弃，就是父母生活也不好，没钱度日，只能卖儿鬻女，再不济父母获罪，罪臣之子女大多要进这种地方。 小孩子是有自我保护的，那些黑暗的记忆，大多都会忘掉，从而很快适应牙行有吃有穿的舒适生活。 知道她曾经丢失过记忆，陈大夫就得心应手起来，舒展眉头道：“陆姑娘说梦到了很可怕的事情，却是在看到熟悉之物时头疼昏迷才梦到的，很大可能，梦到的是你以前丢失的那段记忆，因为太过可怕，小时候的陆姑娘并不能接受，所以自我封闭了这段记忆，直到长大成人，并且看到了熟悉的东西，才会逐渐想起来。” 这样也能解释，脉象为什么没问题了，脑疾最是虚无缥缈，丢失了一段记忆，人的身体机能却是好好的，把脉自然看不出问题。 陆云瑶却是一愣，“您说我梦到的，是我以前的记忆？” 她露出后怕的神情，很是挣扎道：“可是我又忘了啊，只记得那些感觉了，其他什么事情都不记得。” “这老夫就不清楚了。”陈大夫很是无所谓道，“记忆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就如人脑子在想什么，外人怎会知道？” “或许是刺激不够；或许是你虽然潜意识想起来了，大脑却抗拒想起，醒来便会遗忘；也或许你只是不明原因的头痛，只是单纯做了个噩梦而已，很多人醒来后根本不记得梦到了什么。” 陈大夫理直气壮道：“反正无病无灾，只是失去一段记忆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想的起来是幸运，想不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事，万一之前过的很不如意呢？” 陈大夫摊手，“老夫会治伤治病，却管不了记忆，恕老夫并没有好办法。” 墨长决道：“连陈大夫都没办法么？” 陈大夫听到对自己的肯定，高兴得摸了摸胡子，不过还是遗憾道：“若是有办法，老夫怎会瞒着世子。” “其实也没什么。”陆云瑶露出个笑容来，“这么多年都不记得，我不也走过来了？我现在身体并无不适，便没事了。” 墨长决让青云送走陈大夫，看着陆云瑶问道：“你难道不想知道，你自己是谁，父母是谁？” “我知道自己叫陆云瑶，至于父母……”她垂下头，手指搅在了一起，“婆婆说，我被卖去牙行的时候，身边并无父母。” 陆云瑶其实对以前的事情并不在意，就算在意也没有用，反正想不起来了，而她在牙行生活得其实也不错。 第268章 压岁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现在进了侯府，妹妹柳儿在身边，还有可爱的茶茶陪着自己，至于世子，好像也是个重要的存在，她好似没有什么值得忧虑的事情，也就不执着于寻找以前的踪迹。 若是陆云瑶长大，一路坎坷，她肯定会怨天尤人，甚至怨恨自己的父母，不管被人贩子掳走，还是父母主动丢弃，他们怎么就弄丢了自己。 若非如此，她便没有这样的出身，出自牙行的人，身份比穷苦百姓的女儿还要低贱。 若不是世子将她的卖身契要来毁掉，她或许永远都是奴籍，永远摆脱不掉这个身份。 可她现在过的不错，对父母的怨恨，也就没这么强烈了。 相应对父母的爱，也仅剩他们生下了自己，给她生命而已。 就算没有父母，她依然过得很好。 陆云瑶是个容易满足的人。 “或许就和陈大夫说的一样，我只是做了个噩梦，因为太害怕，所以不记得了而已。” 见世子皱着眉头，为她的事情烦扰的模样，陆云瑶扯着他的袖子，很想将他的眉头抚平。 墨长决见她眼神真挚，似乎真的没为自己的身份苦恼，笑了一下，“你倒是乐观。” “婆婆也是这么说的。”陆云瑶点头，“当初进牙行的有我们十几个姑娘，婆婆说，其他姑娘初来乍到，哭闹不止，吵着要回家，就我一个人安安分分的，让吃饭就吃饭，让睡觉就睡觉，就算是先生来教课，其他小姑娘都厌学，只有我学什么都很认真。” 墨长决眼前出现一个小小可爱的团子，在一群不听话的小女孩中，乖乖听课学东西，拿着筷著，学着大人一样，认真吃饭长高高，忍不住笑出声。 “倒是可以想象得到。”墨长决眼中带笑。 陆云瑶丝毫不知道，在他的印象中，她是那般幼稚的形象，还以为自己树立的形象是懂事认真呢。 “我从小到大，课业都是所有姑娘的第一。”陆云瑶脸上带着一点小骄傲。 她没好意思说出来的是，她的相貌也是第一，从小好看到大的。 墨长决看着她自信的脸庞，忍俊不禁地摸了摸她的头，催促道：“既然没事了，快去梳妆打扮，我带你去见祖母。” 陆云瑶才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啊！昨天是除夕，今天是大年初一，我既没有守岁，更没有早起去给老夫人请安。” 实在没有比这时候出差错更令人难过的事情了，陆云瑶肠子都要悔青了，早知道会这样，她根本就不应该顶着寒风，去看劳什子烟花！ 墨长决放茶茶进来，陆云瑶和茶茶一起慌忙梳妆，嘴里还在不停悔恨，听得墨长决不大同意。 是烟花不好看，还是他的怀抱不舒服？看烟花怎么了，他还是特意带她去看的，就是想着女孩子都喜欢看。 没想到这倒成了错误了。 “快一些，已经让老夫人久等了，不能再耽误时间了。”陆云瑶催促着茶茶，还抱怨道：“若是柳儿也在就好了，我自己弄不到后面，有她帮你的忙，肯定早就弄好了。” 墨长决就算在外间，也听着里面的动静，不满地大声道：“你休想！” 等梳妆完毕，陆云瑶对着梳妆镜左右看了看，这才满意，好好谢过了茶茶，然后从妆奁里摸出了一个荷包，笑眯眯放在了茶茶手中。 荷包沉甸甸的，茶茶惊喜道：“多谢陆姐姐。” “乖，这是压岁钱。”陆云瑶摸了摸茶茶的脸，笑眯了眼。 这都是她早就准备好的，大年初一要分给众人，也讨个好彩头。 出了主院，陆云瑶见到了守在路旁等着她出来的柳儿，招了招手，也塞给了她一个荷包。 柳儿早就知道她这个习惯，不过摸到鼓鼓囊囊的荷包，还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如今陆云瑶在世子身边当差，有钱的很，红包可比在牙行中只是意思意思的大多了。 “多谢陆姐姐，祝陆姐姐新年吉祥，万事如意。”柳儿说着吉祥话，见陆云瑶身边的世子咳了声，有些不耐烦的意味，忙揣着荷包溜了，背影很是欢快。 就知道，跟着陆姐姐有肉吃！ 去竹香院的路上，每遇到一个人，陆云瑶都会从袖笼里掏出个荷包给他们，不过里面的分量，当然和茶茶、柳儿和裕华院的下人不一样，按照亲疏远近来。 “我都不知道，你这袖笼能装多少荷包，怎么感觉拿不完的样子？”墨长决好奇地道。 陆云瑶笑道：“冬日衣裳厚，自然藏得住，幸好新年是在冬天，若是夏天，就算是云瑶，也藏不了这么多呢。” “所以呢，你发了这么多荷包出去，我的呢？”墨长决朝她伸出手，厚颜无耻地讨要起来。 陆云瑶哭笑不得，“殿下，哪有自己讨要的？” “我不管，他们都有，我为什么没有？”墨长决露出强烈的不满。 “殿下好不要脸，还说自己没有。” 陆云瑶轻轻在他手上拍了一下，笑吟吟指着他身上佩戴的明月祥云荷包，“这难道不是么？” 墨长决身上赫然佩戴着一个荷包，布料样式眼熟的很，就是陆云瑶一直托工的那个，之前只是绣了祥云，后来重新绘了图样，又加上明月，看起来更有层次。 原本的计划是想在宫里，旧的一年过去，新的一年刚刚开始时送出去，结果没到那个时候，陆云瑶就出了问题。 昏迷之前还头痛欲裂，把墨长决也吓着了，根本没心思想其他的事情。 就连大年初一去给老夫人请安，墨长决身为长孙，在陆云瑶醒来之前，也哪里都没去，这也是陆云瑶为何这么着急的原因。 长孙迟到，还不知道其他人见了怎么说呢。 “你说这个？”墨长决将身上的荷包摘了下来，“这是我自己捡的，不算，你得另送我一个才行。” 陆云瑶被墨长决的不要脸震惊了，没好气道：“捡的？不会是从我衣服里捡的吧？” 第269章 礼物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墨长决挑了挑眉，算是吧。 昨日抱她回来，让茶茶给她换衣裳，脱下来的衣裳搭在屏风上，掉下来个什么东西，茶茶着急忙慌的，根本没注意。 倒是一派惊慌过后，陈大夫说陆云瑶并无大碍，墨长决让他们都出去，自己守着陆云瑶，回来的时候，就从屏风脚下发现一个绣好了的荷包。 这荷包没成型的时候，他就惦记着了，在它还是块布料的时候，就觊觎过好多次，自然一看便认了出来。 看出是从衣裳里掉出来的，墨长决对她突然晕倒很是紧张，却对她的用心，心里高兴。 忍不住叹息，若是她没出事，估计他们在宫里看烟花的时候，她就会拿出这个荷包，亲自送给他了，说不定脸还会红。 即便荷包拿到了手，可缺少了收到的过程，墨长决颇为遗憾，才厚着脸皮，想再要一个。 陆云瑶却不会惯着他，“殿下可得了吧，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您之前抢去了老夫人的，现在又得了一个，您就心疼心疼我，您不嫌弃我手艺，我绣荷包，眼睛还疼呢。” 墨长决摸到荷包里的东西，想起昨日好奇打开来看，见里面是圆乎乎的小香丸，散发着清淡的香气。 除夕前，她一直就忙活着做香丸，墨长决问，她还说是给老夫人准备的礼物。 虽然是送给自己祖母的，但墨长决看着她忙前忙后，只为了老夫人，却不说送他点什么，心里还是醋了。 没想到，这里面还有送他的，味道也是他喜欢的那种。 想到这别出心裁的小心思，墨长决还是原谅了她，不再追着讨新的荷包了。 “我帮您戴上吧。”陆云瑶拿过他手里的荷包，微微弯腰。 “不用。”墨长决扶住她的肩膀，“我自己来便是。” 好不容易要到了自己的礼物，总不能还麻烦她帮忙戴上。 “没关系，让云瑶来吧。”陆云瑶拒绝了，她手巧，很快就将荷包系在了墨长决腰间。 毕竟，这是她准备昨日就送给世子的，拖到今日，已经很内疚了，这就当再送出去一次吧。 系好后，陆云瑶笑着看向墨长决，“香丸中我另放了长命缕和忘忧草，祝愿殿下健康长寿，无忧无虑。” 墨长决看着她的小脸，心弦微微颤动。 昨夜她昏倒后，下了小雪，他昨日急着带她回府，无心欣赏。 可见到她站在沾了雪的梅树下，嫣红的梅花开在她耳边，突然觉得，这景色好美，美到让人心动。 他动了下眼睫，听到自己的声音道：“你在其他人的荷包里，也会放这些么？” 陆云瑶微微惊讶，笑道：“当然不会了，茶茶柳儿荷包里放的是银子和首饰，给青云和裕华院诸人的只是银子，数量有多有少，其他下人不是咱们自己人，就只放满了铜钱，总数不多，讨个好彩头罢了。” 墨长决想着，她说裕华院里的人是自己人，是不是说明，她认为他也是自己人？ 她送其他人都是银子，要不也是价值高的东西，送给他的却里里外外都是自己做的，是不是他是那个最特别？ 她只对自己特别？ 墨长决不是个爱吃甜的，却感觉整个人泡在了蜜罐子里，连心里也是甜的。 无数遇见他们的下人惊恐地发现，世子那张总是写着“别惹我”“别靠近我”“莫挨老子”的脸上，竟然挂着无比灿烂的笑容。 这简直太玄幻了，难道是因为过年，世子这么高兴？ 陆云瑶也觉得，世子脸上是不是抽筋了，不仅笑容变多了，还在走路的时候，时不时转头看她，笑出了声。 陆云瑶：？？？她很好笑？ 虽然世子笑起来，的确挺好看的吧，像是冬雪也要融化，可比平日那副模样看起来讨喜多了。 墨长决一直保持着这个状态，进竹香院的时候是这样，跟老夫人问安的时候是这样，甚至见到了讨厌的乔氏，笑容也没变，都把乔氏给惊着了。 乔氏惊魂未定，小声问身边的齐姑姑，“墨长决是不是知道我告他黑状，说他来晚了不敬重老夫人？” 徐姑姑笑容不变，“怎会，世子不是在对您笑么？” 乔氏摸了摸手臂，“这个笑容怎么那么渗人，我看了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一定是在故意恶心我。” 墨长决一直保持着，直到他亲眼看见，陆云瑶从袖笼里拿出一个华丽程度和送他的一般无二的荷包，笑着递给了灵袖，让她交给老夫人。 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这针脚，看着倒不像是府中绣娘的作品。” 灵袖接过来看了一眼，笑着道，然后交给了老夫人。 老夫人接过来道：“看着倒像是云瑶的绣活儿。” 陆云瑶过来伺候老夫人的时候，没事儿打发时间，也做过些绣活儿。 “老夫人眼力真好，一眼就看出来了，正是云瑶所做。”陆云瑶不好意思道，“云瑶手艺比不上专业的绣娘，还请老夫人不要嫌弃。” 老夫人摇头，“自己做的才是心意，不错，你用心了。” 老夫人正正反反看了好几遍，对这个荷包很是满意，摸到里面的东西，还问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是香丸。” 墨长决冷不丁插话，面无表情道：“也是她亲手所制，讨您开心的，祖母，云瑶对您可是用心之至，前些日子一直在忙乎这些事情。” 陆云瑶笑着道：“麻烦些罢了，也不费什么事儿的，老夫人您的喜好，还是多亏了世子告诉云瑶呢，不然也不会如此对您胃口。” 老夫人听着她的话，也笑了，“这倒是你们两人的心意了。” 老夫人看向墨长决，被他面若冰霜的表情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大过年的，怎么一副这样的表情？” 墨长决勉强勾了勾嘴角，“无妨，孙儿很开心，不过刚从外面进来，脸冻得还有点僵，过会儿就好了。” 老夫人赶紧让下人多添了个炭盆。 “你这个年轻人，还不如我这个老太婆畏寒。” 第270章 挑剔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马上就入春了，昨夜的雪估计就是最后一场雪，我还觉得没那么冷了。”老夫人叹息道。 灵袖笑道：“老夫人身体养好了，自然没以前那般体虚，也就没那么畏寒了，倒是将世子给比了下去呢。” 陆云瑶也笑盈盈去看世子，就见墨长决脸上满脸写着不开心，哪是脸冻僵了，生气了才对吧？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陆云瑶百思不得其解，却不好问，给老夫人问安后，便回到了墨长决身边。 大年初一，侯府的下人都要来给主子们拜年，老夫人是侯爷生母，侯府中地位最高的人，便由她带领着后辈，接受一波波下人的叩拜。 听了吉祥话，再让灵袖将准备好的赏赐分下去，老夫人笑眯眯道：“大过年的，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祝老夫人千秋。”下人们接了礼，又齐声祝福，这才退下。 接待过下人们，老夫人竟然精神还不错的模样，捧着手炉，坐在椅子上，眼神依旧清明。 她吩咐灵袖道：“没回家过年的下人大多是家生子，除夕还要伺候主子，倒是为难他们了，让林管家不要吝啬，多多贴补。” “老夫人仁慈，奴婢知道怎么做。” 灵袖刚要退下，又被老夫人叫住，嘱咐道：“再去看看，侯爷回来了没有。” 初一宫里有祭祀先祖的活动，墨燃代表平西侯府前去观礼，说是午膳能赶上来，这也快到时间了，却依旧不见人影。 老夫人让灵袖去看看，别有什么事儿给耽误了，再赶不上团圆饭。 原本团圆饭是该除夕一家人聚在一起吃的，然后再一起守岁，期盼来年幸福安康。 可他们这样的人家，肯定是要入宫参加宫宴的，老夫人昨晚是一个人用的晚膳，颇为孤单，团圆饭就挪到初一了。 还好墨燃只是路上耽搁了一会儿，很快便过来了，老夫人招呼着众人坐下，菜是早就准备好的，很快就上全了，摆满了一桌。 海里游的，地上跑的，天上飞的，一应俱全，作为一年中最重视的一顿家宴，十分丰盛。 陆云瑶身为婢女，是没资格上桌的，她伺候在墨长决身边，给他侍膳，没见世子说想吃哪道菜，就按着他的口味，夹了几道菜。 可惜世子一口也没动，好像很没胃口的样子。 陆云瑶担心道：“殿下没食欲么？还是不饿？” “自然不是，你昨日突然晕倒，我可是担心的几乎没睡，今天早膳本来准备的饺子，也没吃上。”墨长决抬头看她，“你说我饿不饿？” 世子这语气，好像是在怼人，怎么听起来这么冲。 陆云瑶想着，她好像也没得罪世子啊，还送他礼物了呢，世子这又是哪门子脾气？ “哦，我知道了，殿下肯定是看见不喜欢的菜色，才生气的。”陆云瑶赶紧让人把摆在他前面的加了蜂蜜的甜口菜挪走。 世子不爱吃甜，这点陆云瑶还是知道的。 可是墨长决依旧不开心，甚至生气还有加重的倾向，对她百般挑剔。 陆云瑶给他夹了一块鱼肉，他嫌恶撇开连，说鱼肉腥气。 又给他夹了一块东坡肉，墨长决嫌弃肥腻。 陆云瑶盛了一碗酸辣开胃的汤给他，墨长决又嫌弃酸味太重，闻着想吐。 陆云瑶被他折腾下来，感觉被耍弄一般，忍着怒气道：“殿下，您闻着这汤想吐，莫不会是与女子一样，肚子里也有了吧？” 墨长决挑衅地道：“不好意思，我没那个功能，不过能让你肚子揣一个，你要不要试试？” 若不是当着老夫人和侯爷的面，陆云瑶就把手里的汤全撒他脸上了。 大过年的，摆什么臭脸，陆云瑶本来很好的心情，也气恼上了，根本不想搭理他，甚至还想把自己的礼物收回来。 什么意思啊，受了礼物还对她这样，陆云瑶心里好委屈，甚至有点想哭。 不过她忍住了，总不能在团圆宴上掉眼泪，寓意不好。 “既然殿下没胃口，那便饿着吧。”陆云瑶恶声恶气道。 她干脆扔下筷著，退后两步，不给侍膳了，站在他身后赌气。 “谁说我没胃口？”墨长决扭头看她，“还不快过来，你要在祖母面前，跟我闹别扭么？” 到底是谁先开始的？说的跟她不对，耍性子闹脾气一样，陆云瑶心里还憋着气呢，“不去，云瑶无能，伺候不了殿下用膳。” 墨长决点了点桌面，“听到没有，过来。” 陆云瑶转头往外头，“云瑶去将青云给您叫来。” 她一转眼就没影了，墨长决又不好起身去追，眼睁睁看着摸不着头脑的青云进来了，见着他还很疑惑，“殿下，您找属下？” 显然，陆云瑶根本没告诉他进来要做什么，也可能是知道，告诉了青云让他给世子侍膳，他肯定不进来。 墨长决只是想让她服软而已，没想到她气性这么大，他还没说什么呢，自己先气上了。 对着青云没好气道：“没事了，你下去吧。” “是。”青云才搞不懂他们之间的事情，便又出去了。 团圆宴用的是大桌，陆云瑶不在，墨长决身边空空荡荡，十分孤单，更加不想吃东西，心思哪还在团圆宴上。 “世子，世子？决儿！” 老夫人叫了好几声，墨长决才回过神，“祖母，您叫我？” “你今日怎么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老夫人也纳闷，大过年的，怎么也一点都不高兴。 她往他身后扫了一眼，意外道：“云瑶怎么不在你身边？我记得刚才还见着她了。” 老夫人生怕自己记错，还转头问身边的灵袖，“我没记错吧？” 灵袖摇头，“老夫人没记错，奴婢也看见了。” “刚才妾倒是往那边看了一眼，世子身边的婢女好像触怒了世子，便自己退下了。”陶氏擦了擦嘴，道。 自家家宴，陶氏和所生的庶女也一并入席，她刚才就注意到世子那边了，主仆两人像是闹了别扭一般，听老夫人问，便说了一嘴。 第271章 好喝么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触怒世子？”老夫人很是诧异，转头就问自己孙子，“你欺负云瑶了？” 墨长决哭笑不得，“祖母，我好歹是您的孙儿，您偏心也偏太过了，两个人的事情，怎么就觉得是我的过错？” 老夫人理直气壮，“你是她主子，若不是你为难，云瑶那么胆小谨慎的一个小姑娘，还能与你这个主子置气不成？” 胆小？ 墨长决觉得他祖母好像对陆云瑶有些误会，她若是胆小，还敢在这样的场合抛下他不顾，直接走了？ 老人总是固执的，墨长决不愿意和老夫人争辩，便点了点头，随意道：“您开心就好，想怎么想便怎么想吧，我说不过您。” 没想到刚刚走了的陆云瑶，又从门口进来了，手中还捧着杯盏。 见老夫人注视着自己，陆云瑶似乎是受了小小的惊吓，“老夫人为何这样看着云瑶？” 墨长决回过头，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怎么又回来了？ 老夫人看看陆云瑶，又看看自己孙子，顿时觉得墨长决脸上的惊讶很是没出息，对灵袖摇头，小声道：“你看看这小子，对女人一点都不了解，也就云瑶不嫌弃他，受了气也觉得扔下他不好，巴巴跑回来了。” 灵袖弯着腰，听着老夫人的耳语，转头笑道：“世子还年轻，大些就好了，老夫人不必着急。” “他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我着急什么，又不是我没媳妇。”老夫人哼哼着，调整了表情，指了几道菜，“让膳房把这些菜单独做一份，饭后送到裕华院去，就说是世子赏给云瑶的。” 老夫人：孙子呦，祖母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是。”灵袖悄悄下去发话了。 跟老夫人寒暄两句，陆云瑶端着手里的杯盏，走到了世子身边。 墨长决很想跟她说来拿给句话，可又怕自己态度太过和蔼，显得他的生气很廉价，不用哄自己就消下去了，心中很是纠结，眼神复杂。 最后千言万语埋在心里，也只用鼻子哼道：“不是走了么，怎得又回来了？” 说完他就后悔了，为什么要嘴贱？！她本来就很生气了，好不容易回心转意，不会又被气走吧？ 墨长决巴巴看着陆云瑶，道歉的话却死活说不出口。 好在陆云瑶好似并没有生他的气，脸上还带着歉然的笑，声音软糯道：“殿下对不是，是云瑶的错，昨天晚上那么扫兴致，让殿下担心了一整日，没胃口发些脾气也是应该的，是云瑶脾气太大了，不该扭头就走，把殿下留在这里的。” 陆云瑶看了一眼那边沉默的乔氏，做出悔恨的表情，“殿下看见不想见的人，心情定然不好，云瑶应该理解您的。” 墨长决被说的不大好意思，心里的怒气也早就不知不觉消失了，他颇为不自在道：“没什么，不是你的错，我情绪有些不好，我也有错。” “殿下不怪云瑶么？”陆云瑶试探问道。 “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墨长决道，他看向她手里的杯盏，“这是什么？” “哦，这个。”陆云瑶连忙把茶盏放在桌上，推到墨长决面前，解释道：“云瑶出去之后就后悔了，再回来又不好意思，想着殿下心情不好可能是因为胃口不佳，便去准备了开胃茶，是用山楂熬得，浓浓的特别开胃。” 怕他不信，陆云瑶证明自己一般，揭开了开胃茶的盖子，果然里面一片深红色，墨长决也闻到一股酸涩的味道，口水不受控制地分泌。 他看着便牙酸，咳了一声道：“其实我并没有胃口不好。” “殿下是还生气，不肯原谅云瑶么？”陆云瑶用泫然欲泣的表情道。 墨长决要推开茶盏的手就一顿，像是认命一般叹了口气，“好了，我喝，我喝还不行？你别总装可怜。” 看着还真怪可怜的，即便知道是装的，墨长决还是受不住她这副模样，端起茶来，屏住呼吸便一饮而尽。 随着听到耳边“噗嗤”一声笑，墨长决嘴里也被浓烈的酸味侵蚀，他只喝了一口便喝不下去了，差点给吐出来。 “怎么样，云瑶如此贴心，给你准备的开胃茶可管用？”老夫人远远问道。 墨长决只能硬生生忍住了，面无表情地将那口浓醋给咽了下去，声音都有点变调，“不错……” 墨长决将茶盏“碰”得一声搁在桌上，皮笑肉不笑道：“确实很开胃。” 开胃想吐。 老夫人一副欣慰的表情，点了点头，仿佛很是满意。 她压根不知道，自己孙子被她看好的婢女给挖了个大坑，跌得很惨。 陆云瑶忍笑，还故意问墨长决，“世子，您这回有胃口了吧，开胃茶好不好喝？” 墨长决已经将那口醋咽下去好久，嘴里还是浓烈地酸味，一开口便是一阵酸味，他瞪着陆云瑶，“你给我等着。” 陆云瑶被吓退了半步，直起腰来，哼了一声。 等着就等着，谁怕谁啊。 团圆饭后，酒足饭饱，老夫人脸上一脸满意之色，都不留恋团聚的感觉了，让忙了半日的侯爷回去休息，有让儿媳妇回去。 “你们就算留下，也没人可陪，我觉得有点困了，要回去眯一会儿。” 听到这话，强烈要求留下的乔氏和陶氏也就消停了，老夫人不在，她们孝顺谁去，只能各自拉着自己的女儿，行礼后告退。 墨长决告别过祖母，从竹香院出来，拉着陆云瑶大步走着，后面的人都有些跟不上。 “青云，你先回去，我有事要跟她说。”墨长决道。 “等等，等等，青云，我跟你一起回去。”陆云瑶被墨长决拉着，力气对比悬殊，终于知道怕了，拼命给青云使眼色，想让他不要见死不救。 可青云是世子的人，哪敢违抗世子命令，只是违背着良心，当做没听见陆云瑶的求救一般，大步往回裕华院的方向走了。 而陆云瑶则是被墨长决拉入了一跳小路，左拐右拐，拐进了一片开满梅花的园子里。 第272章 尝尝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侯府是当年侯爷在战场上立功时，圣上随着爵位赐下的，那时候平西侯春秋鼎盛，侯府规格也是最好的，乃是前朝王爷的住所。 当时住进来时，结构已经定下，只是让工匠稍微修缮了一下。 这片园子便是前朝王爷喜爱冬日赏梅，所以在自己府里修的梅园，墨燃住进来后，这里是光秃秃一片，便找了花匠移植来梅花。 养了这许多年，梅花开得特别好，有时墨燃会请同僚来府中小坐，在梅园待客。 为了保持梅园的完整，平日都是禁止下人们过来的，陆云瑶也是只知道侯府中有这么个地方，从来没过来过。 昨夜才下过雪，此时的梅园一片雪白中点缀着点点嫣红，地上光洁一片，还未有人踏足，保持着最纯洁的姿态，煞是好看。 陆云瑶还没来得及惊艳，便被抵在了粗大的树干上，腰背紧紧贴着梅园中最大的一颗梅树。 墨长决的手撑在她耳边，他比她高了许多，抿唇低头看着她的时候，样子有点可怕。 陆云瑶总算怂了，眼睛眨巴了好多下，“殿殿殿殿下，您要干什么？” “你说我要干什么，嗯？”墨长决眯着眼睛，危险地靠近她，很是严肃的场合却被陆云瑶的嫌弃给打败了。 “殿下，您嘴里一股山楂醋味，能不能别靠云瑶这么近？” 他一说话，酸酸的气味就直扑在陆云瑶脸上。 随着陆云瑶用手扇着气味，墨长决脸上的表情愈发难看，“你还嫌弃我？这难道不是你算计我喝的么？” “谁算计殿下了，云瑶怎敢？这是加了山楂的开胃茶啊，不过主要是醋罢了，我有没有说谎，可是殿下自己愿意喝的。” 陆云瑶早就准备好了理由，十分硬气道。 墨长决被气笑了，“所以这么说，这还是我自己的错？” “谁让殿下喝前没好好检查一下呢？”陆云瑶道，“醋味儿这么明显，细细一闻便知道了。” “我不假思索便喝还不是因为……”墨长决看着陆云瑶，没好气道：“算了。” 陆云瑶却是从他断开的语气中听出来，世子不会是因为信任她才…… 她晃了晃脑袋，“谁让殿下先跟我发脾气的。” 发脾气还不是因为吃醋，吃他自己祖母的醋，这样的理由太过可笑幼稚，他才不会说出来，便只能认下故意发脾气的这个罪名。 “那你也不能给我喝醋。”墨长决痛苦道，“我现在嘴里还有味道，你拿的什么醋，那么酸？” 陆云瑶老实回答：“是灵袖姑姑做给老夫人用来蘸饺子的陈醋。” 那么点时间，她又不能去膳房，眼见有下人拿着一瓶醋从眼前走过，她便灵光一闪，想出了这个办法。 老夫人喜酸，吃不惯米醋，总觉得不够味道，偏爱浓酸的陈醋，灵袖姑姑就按着老夫人的口味，亲自做了，被陆云瑶借来当了消食茶。 陆云瑶捂着嘴笑道：“灵袖姑姑为了增加风味，还在里面加了山楂、苹果，醋中还带着果香，很是滋养人呢，就得了一罐子，老夫人都舍不得多吃，想要留着打牙祭，殿下可是得了便宜呢。” “这便宜给你要不要？”墨长决黑着脸道。 “殿下说笑了，云瑶又不爱吃醋。”陆云瑶忍笑道。 这是在说他爱吃醋？ 墨长决扯过陆云瑶的手，将她的手腕按在她头顶上，“我就让你亲口尝尝。” 便亲了下去，不管她使劲儿挣扎。 陆云瑶猝不及防，接受了一个带着酸味的吻，可算是自己尝到了苦果。 等墨长决把她放开的时候，陆云瑶已经面如菜色，自己嘴里也一股奇怪的味道。 她捂着树干干呕了两下，墨长决皱着眉头，被他亲得想吐？感觉好不爽。 “殿下自己上当，干嘛要来祸害我？”陆云瑶呕得眼角发红，决定回去好好喝杯浓茶，消掉这股味道。 “哼，自作自受。”墨长决看到终于有人跟他一样难受，心里得到了满足，还挺高兴，“尝到这滋味了吧，以后还敢不敢？” 陆云瑶被迫低头认错，不甘心道：“不敢了，殿下恕罪，云瑶知错。” “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再这样，我就让你自己也跟着尝尝。”墨长决笑着摘下一朵梅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过来。”墨长决招招手。 陆云瑶不情不愿，可又不敢拒绝，只能不高兴地走了过去。 一支梅花被簪到了她的发髻上，墨长决微微退开，满意地点点头，“我眼光真不错。” 殿下未免太自恋了些。 陆云瑶伸手摸了摸，觉得位置也还好，就没再动，转了转脖子，问道：“好看么，没戴歪吧？” 墨长决嗤笑：“怎么可能，你在怀疑我的审美？” 见世子这么自信，陆云瑶便没再怀疑。 来都来了，干脆赏了梅花盛开的美景，累了才回到裕华院。 回了自己房间卸妆时，陆云瑶坐在梳妆台前，去摘头上的首饰，一眼就看到了显眼的梅花，当即鼻子都被气歪了。 怪不得她回来的时候，好多人都忍笑看着她，表情很是奇怪。 她当时以为她们看见自己和世子在一起，有看不惯了，现在想来，居然是这个缘故。 那朵梅花颜色嫣红，花瓣完整，很是好看，可惜斜斜插在她梳地灵蛇髻头上，看起来就像是头发尖尖上长出来一朵花一样。 “墨长决！” 陆云瑶生气叫了一声，把那朵花瓣摘了下来，狠狠一掌拍在梳妆台上，她摘下来的耳坠都颤了颤。 柳儿吓了一跳，窜过来道：“陆姐姐，你脑袋昏了！怎么能叫世子殿下的名字呢？让殿下听见可怎么办？” 柳儿根本不知道墨长决喜欢听她叫名字的事情，身为婢女，被主子宠爱是一回事，直呼主子姓名，不分尊卑，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陆云瑶忍着气道：“他才不会管呢。” “陆姐姐，这我可要说你了。”柳儿竟然一副说教的神情，“你可不能恃宠而骄哦。” 第273章 请安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恃宠而骄？ 听到这个词的陆云瑶很是无语，谁恃宠而骄了？ “陆姐姐，世子宠你，可你若不分尊卑，可有人要说你不懂事儿了。”柳儿认真道，“虽然世子不是好人，总归是主子，陆姐姐还是给他点面子吧，别闹得面上不好看，你说是不是？” 没想到竟然被柳儿给教育了，陆云瑶表情难以言喻，半响，才被柳儿用恳切的表情看着，点了头。 “那我就放心了。”柳儿道。 陆云瑶把梳妆台上的花瓣收起来，扔进了妆奁里，她要好生保管好这个证据。 她已经完全确定，这绝对是墨长决对她的报复，报复她给他喝醋。 若是别的报复也就算了，可他竟然拿女孩子最注意的外表开玩笑，就太过分了。 饶是陆云瑶这样不怎么注意仪容的很，知道自己顶着这样滑稽的发髻招摇过市，事后也是羞愤无比。 你等着！ 老夫人那里虽然去过了，墨燃和乔氏是没事儿了，可身为长辈，还要回自己院子里，接受晚辈的问安。 午后，墨长决与墨长安去了主院请安，给墨燃和乔氏拜年。 行过大礼后，墨燃点点头，脸上带着笑意道：“决儿去年终于有了出息，这么多年也是不容易，我也能跟你母亲好好诉说了。” 在他身边坐着的乔氏，面色有些僵硬。 很显然，这个母亲指的不是她，而是墨长决的生母虞氏。 大年初一，墨长决也不想闹什么幺蛾子，也没跟墨燃红脸，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容儿子等会儿告退，还要赶着时辰，去给母亲上柱香。” 墨燃允了。 乔氏暗暗恼怒，在她面前，这父子俩怀念故人，当她是什么？ 她只能亲手将自己儿子扶起来，露出自豪的笑容道：“安儿不必多礼，你我是亲生母子，用不着这些虚礼。” 等墨长安坐在墨长决后座，乔氏故意询问道：“转过年去，秋闱就要到了，咱们安儿可是要考举人的，课业都如何了，可否吃力？” 墨长安垂首，道：“劳母亲担心，儿子功课还好。” 乔氏抿嘴笑道：“你这孩子，在你父亲和大哥面前，还谦虚什么，年前小考不还得了第一？” 墨长安笑得有些腼腆。 墨燃惊讶道：“真的？此事我怎么不知？” 乔氏语气幽怨，“侯爷只顾着开心他大哥入金甲卫之事，哪里还将我们娘俩放在心上。” 不过抱怨归抱怨，乔氏目的不是惹墨燃生气，而是讨他欢心，便对儿子道：“安儿，还不将你的课业拿出来，给你父亲看看。” 墨长安遣自己的小厮去文修院拿，一会儿便回来了。 墨燃见到了排名第一的答卷，很是满意地点头，“咱们家终于出了个走科举之路的。” 大晋重文轻武，纵然武将有兵权，可在天平年间，根本无用武之地，只能憋屈地窝在京城，当一个小小的武官，抓抓贼，巡巡逻，实在大材小用。 他吃够了武将的苦头，十分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出个出息的文官，他们家也好过些。 墨燃夸赞了几声，将墨长安的课业放在桌上，“决儿如今是金甲卫，安儿功课又如此优秀，秋闱春闱有望，我平西侯府后代总算无忧。” 乔氏笑道：“这是自然，侯爷子嗣虽不多，却是各个都有出息。” 一家人正说着话，林管家敲门进来，道：“侯爷，有客人到访。” 年节各家常有人走动，墨燃问了来人身份，起身对乔氏抱歉道：“说好陪你的，不过实在有事。” “无妨，侯爷去忙吧，妾跟两个孩子说说话也好。” 儿子得了赞扬，乔氏异常地很是乖巧，没有闹事，墨燃松了口气，还挺庆幸她没扯着嗓子叫喊，让他不许去。 墨燃离开后，墨长决起身，也想要告辞，却被拦下了。 “大过年的，来都来了，这么急着走做什么，就不能咱们一家人好好坐下，说说话么？” 乔氏像个温婉的继母一样关心着墨长决。 一家人？ 墨长决挑了挑眉，“夫人，我还急着回去给母亲上香，怕是不变打扰。” “按理来说，我身为继室续弦，也该给姐姐上柱香，世子若是不嫌弃，可以等我一块儿去。” 乔氏竟然这样都没翻脸，还是一副温柔婉约的模样。 墨长决看着她的笑容，很是打了个寒颤，本来想直接走，到头还是坐了下来，想看看她到底耍什么把戏。 “对了，世子身边怎么不见人伺候，云瑶和青云都没来么？”乔氏像是才注意一般，听在墨长决耳中，却是警铃大作。 墨长决转了转大拇指上戴着的扳指，这是他近来才养成的习惯，笑道：“青云在裕华院看家，云瑶倒是来了，只是留在外面，没让她跟进来。” “怎么不让她进来的，一个小姑娘，在外面再冻坏了怎么办？”乔氏赶紧让人将她带进来，又对墨长决责备道：“你这个当主子的，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些。” 墨长决挑了挑眉，没说话。 等下人将陆云瑶带到时，乔氏就知道他为何不心疼了。 看着陆云瑶身上裹得圆滚滚的，乔氏勉强笑道：“云瑶，你这样穿，不热么？” 她里面就穿了夹袄和袄裙，外面裹着一整条狐狸毛斗篷，看着油光水滑，很是名贵。 乔氏总算也尝到了昨日她闺女的心态，墨长决未免也太宠着陆云瑶了，不过是个婢女，身上穿的这么贵重。 身为侯夫人，她好东西见多了，不会稀罕她身上的，可是见着这样的好东西只穿在一个奴婢身上，也不免眼疼。 “见过夫人，给二公子请安。” 陆云瑶行礼的时候，屈膝都不是很顺利，勉强弯了下膝盖，起身道：“外面风大，这身很是御寒，云瑶不觉热。” 实话是她快要被热死了，她怀里还被墨长决放了几块暖玉，因为他非要带她出来，却又不放心让她跟着进来乔氏这里，便让她在门口等，又怕她冻着。 多番担心之下，就把她打扮成了这个样子。 第274章 药玉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便像一个圆滚滚的桶一样，避着来往之人的好奇眼神，十分悲愤地等在外面。 这绝对是报复！ 听着陆云瑶的话，墨长决露出个心疼的笑容，对乔氏道：“也是怕她又着凉，之前病过一次，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上次一病，云瑶精神气儿就不足，我也是怕了。” 瞧瞧，多么轻易就给自己安了个心疼奴婢的人设，要不要脸？ 她想要留在裕华院，安全又暖和，是谁不愿意，非要带着她出来的？ 可在乔氏面前，陆云瑶不能跟世子吵架。 她露出个感激的笑脸来，不好意思道：“世子仁德，对待下人都很是用心，云瑶十分感激。” 若是让她在裕华院抱着被子睡觉，而不是来这里陪他演戏，她就更感激了。 乔氏暧昧一笑，一副过来人的模样道：“什么对待下人用心，是单单对待你很用心吧。” 陆云瑶耳朵尖忍不住红了，疑惑地看向世子，夫人这是做什么呢？ 墨长决用眼神回她，我也不知道。 乔氏却对陆云瑶道：“今日家宴上，我也看见了，老夫人很是看好你，既然这是老夫人的意思，我身为晚辈，也不好违逆，云瑶，你过来。” 她对陆云瑶招招手，从烟萝手中拿过一个小小的锦盒。 陆云瑶转头去看墨长决，墨长决点了点头，她才过去。 乔氏见了，“果然夫唱妇随。” 陆云瑶一脸尴尬，“夫人，并不是如此。” “好了，你不用解释，小姑娘家脸皮薄，我晓得。”乔氏笑着将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块小孩拳头大小的碧蓝色的玉。 “此乃药玉，周身散发药香，佩戴身上，蚊虫不会近身，自然，对身体虚弱的人也有帮助。” 乔氏将那块碧蓝玉石放在陆云瑶手中，道：“这玉还没有经过打磨雕刻，知道你们年轻人爱美，怕我做的样式你们不喜，让专业的师傅打个漂亮的样式，穿上线佩在腰间，倒不至于百病不侵，但总归能抵挡些没必要的小病。” “正适合你。” 侯夫人赐予物件，没有婢女推辞的份儿，陆云瑶捧着那块玉石，像是捧着块烫手山药，僵硬地行礼。 “谢夫人。” “不必多谢，你只要好好伺候世子，我也就放心了。”乔氏叹口气，道，“这些年，我也没好好照顾世子，是我这个做继母的不是，你若能给世子生下个一男半女，我也就放心了。” 乔氏看向墨长安，道：“珮儿不也是与云瑶一起从牙行出来的姐妹吗？如今珮儿成了安儿的妾室，你若是有福，自然也可效仿，世子总不会吝惜一个姨娘的身份，你们是姐妹若是能嫁给他们兄弟，也是一段佳话。” 这话就有点过了，不光陆云瑶、墨长决脸色不好看，墨长安也感觉不合适，咳了一声。 “母亲，怎能如此讲。” 乔氏便止住话头，不再多说，很没诚意地打了个哈欠，摆手道：“我乏了，你们退下吧。” 烟萝扶着乔氏进了后面的房间，房中就剩下几个小辈。 墨长安走到陆云瑶面前，不好意思地开口，“陆姑娘可否让我看看那块玉石？” “啊？哦哦。”陆云瑶连忙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本就是夫人赐予的，二公子随便看就是。” 墨长安仔细看了半天，也没察觉出什么不对来，便将它还给了陆云瑶，“失礼了。” “无妨，二公子不必客气。”陆云瑶刚说了一句，就被墨长决扯到了自己身后。 “二弟，我还有事，先走了。”墨长决拉着陆云瑶走了出去。 回了裕华院，陆云瑶拿着那块玉石，跟世子研究着，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夫人说，这是块药玉。”陆云瑶凑上去想闻一闻。 墨长决伸手拦住了她的口鼻，“你不要命了？” 将那块玉石扔在一边，离得很远，墨长决拉着陆云瑶把手给仔仔细细洗了好几遍，一边洗一边教训：“还不知道什么东西就乱碰，还要乱闻，乔氏今日虚伪得令人恶心，看起来就是想顺理成章地将这个东西送给你，目的一定不单纯，你还那么不注意，有朝一日被卖了，都还要替别人数钱。” 墨长决数落了她一顿，用烫手的毛巾将她的手擦干净，才勉强感觉洗干净了。 “我本来就被卖了好几次。”陆云瑶嘟囔道，“卖给了秦兴楼，又卖给了夫人，最后又到了殿下手里。” 墨长决正在端详那块玉石是什么名堂，听她的念叨，道：“闭嘴。” 陆云瑶知道好歹了，离得那东西远远的，“殿下，您自己怎么靠的那么近？” 墨长决鄙视地看了她一眼，“我是在安全距离里，你看我是用手摸了，还是凑上去闻了？” 好吧，你说的对，你有理。 结果他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陆云瑶问道：“殿下，咱们要不要让陈大夫过来看看啊，咱们又不懂医理，也看不懂的。” 墨长决摇了摇头，“若是真有问题，乔氏一定会让人注意着裕华院的动向，陈大夫是侯府的大夫，请他过来，乔氏一定会知道，到时候咱们知道这东西有问题的这事儿就暴露了。” 陆云瑶点了点头，见世子从床上扯了床单下来，把那块玉石给保住，扔到了废弃的房间里。 “这东西也不知道有什么用，放在咱们房间里恐怕有问题。”墨长决道，“等再去寻寻这样颜色的玉石，打一块类似的，你先戴在身上，也好迷惑乔氏。” “嗯，都听世子的。”虽然在小事情上，陆云瑶经常忤逆世子，可是大事儿上还是十分拎得清的。 墨长决转头就看见她严肃的小脸蛋，弓着腰，和做贼一样，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 弄得陆云瑶鼻子痒痒，打了个哈欠。 “就算没用鼻子凑上去闻，那玉也是香的，味道还挺淡雅，透着一点苦涩，像是真是药玉一般。” 墨长决十分清醒，“就算真是药玉，也不知道是什么药，我才不信乔氏会好心，这样珍贵的东西不自己留着，会给你。” 第275章 不孕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说得也是。”陆云瑶点点头。 夫人态度古怪的很，谁会信她突然转性，对她好了，其中肯定有诈。 把那块诡异的玉扔在废弃的房间内，两人才回去。 乔氏那边，墨长安刚要走，却被追出来的婢女喊住。 “烟萝，你不伺候在夫人身边，怎么出来了？”墨长安笑道。 烟萝却一脸紧张，连解释都顾不上了，直接说了声告罪，便将他的手捧起来，拿了帕子用了很大力气去擦。 墨长安手上湿润，这才察觉到她的帕子是沾了水的，还散发着一股很难闻的药材香气。 他沉下脸，问道：“这是什么？” “哎呀，这是夫人吩咐的，奴婢也不好说，您就别问了。”烟萝将他的手仔仔细细擦干净，才松了口气，把帕子放在他手上，嘱咐道：“这是浸了药水的帕子，您回去多擦擦手，千万别觉得麻烦，还有件事。” 烟萝知道这会引起二公子疑心，不过总比没了孩子好，“您回去后，这两日可离着姨娘远些，姨娘是双身子的人，身体承受不住的。” 墨长安皱起眉头，拉住要离开的烟萝，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我只碰过那块药玉，药玉有毒？母亲想干什么？” 烟萝让他放开手，“二公子这是说什么呢，夫人怎会是那种人，沾了人命的事，夫人可不会去碰。” “你不说就算了，我去问母亲。”墨长安放开她，直接转头回去。 烟萝追上去拦住了他，苦口婆心道：“二公子，大过年的，你何必要这样让夫人不高兴么？夫人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 她压低声音，看了周围无人，才笑声道：“何况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药，只是会让女子不能成孕而已。” 烟萝眼色鄙夷，“一介婢女，能伺候主子已经烧了高香，夫人只是不想让她生下世子的孩子，也是为了世子着想。” 世子还未娶妻，有一个怀了孕，生下孩子的妾室，总归会影响亲事，烟萝跟他说这些，也是为了让他冷静点，夫人没有做错。 “大哥和祖母都不在乎，母亲在乎什么？”墨长安根本不能认同，“你闪开，我去找母亲亲自说。” “你要和我说什么？” 墨长安抬头一看，乔氏正扶着门框，站在那里。 他和烟萝行了礼，“母亲，您为何要这么做？” “我还不是为了他的前途着想。”乔氏走出来，悠悠道，“世子如今进了金甲卫，被圣上看重，婚事肯定要提上议程，此时若有个庶子生下，多影响世子的前程。” 见墨长安抿着唇，不说话，眉头却紧紧皱着，乔氏上前，为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叹口气。 “我知道你觉得母亲的手段不人道，但你何不为陆云瑶想想，若是她不慎有孕，等世子妃进门，她又能得什么好下场？难道世子妃会容忍她生下世子第一个孩子么？”乔氏苦口婆心说着。 墨长安眼神有一丝松动，乔氏眼睛一眯，他心里果然还记挂着那个贱婢。 乔氏脸色不变，“也罢，你认为这是错的，找世子坦白也好，你们又何尝知道，我做这些虽然是为了你好，却也是心里不安的。” “母亲，”墨长安纠结道，“还是算了，既然只是不让女子成孕，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等世子妃进门，我再找个理由，将药玉拿回来罢了。” “你能理解，这就好。”乔氏欣慰点头，看着自己儿子行礼后，慢慢走远，笑容也逐渐消失。 烟萝走到乔氏身边，忐忑道：“都是奴婢不好，才让公子发觉。” 乔氏面无表情道：“你做的没错，谁让他手快，碰了那块玉，珮儿肚子大了，可经受不住那么大的药性，几个月了？” 烟萝回答道：“已经将近五个月了，陈大夫说将养的不错，胎像稳了不少，只要好好调养，定能好好生下来。” 乔氏终于露出个笑脸，“嗯”了一声，“不错，珮儿受不住那药性，你可曾提醒安儿？” “提醒了，奴婢还将您洗手的药水浸湿了手帕，让二公子拿回去了，只要多加注意，应该无碍的。” 乔氏满意点头。 也就自己单纯的儿子，会真以为戴了玉佩就会避孕，摘了就无影响，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那玉药性大，只要戴上十天半月，药就会渗入皮肤肌理，极大得破坏女子身体，一旦久了，就永远也无法怀孕。 乔氏冷笑，老夫人也同意他们在一起又如何？陆云瑶敢背叛她，就一辈子做个不会下蛋的母鸡的吧。 有朝一日她成了世子妾室，却还长久地不能怀孕，日子该有多难过。 乔氏想着她绝望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 那块玉被拿回来后，一直放在别的房间里，等过了几日，繁忙的年节过去，墨长决才以自己身子不适的理由，请来了陈大夫。 “陈大夫请看，这就是那块玉。” 墨长决将人领到那个房间，陆云瑶也跟了上去，不过被挡在门口不让进。 房间中已经有了淡淡的香气，陈大夫吸了好几口，已经有了猜测，亲眼看到那块玉时，更是加深了自己的肯定。 他第一时间先关心陆云瑶，“陆姑娘接触了多久？可贴身存放了？” 陆云瑶一头雾水，摇头道：“只是拿了一会儿，很短很短的时间而已，难道这样也有问题么？” 陈大夫松了口气，“那还不算晚，这块玉老夫已经有了猜测，先把这块玉放在这里，让老夫给陆姑娘把把脉。” 三人回了房间，陈大夫给陆云瑶把了脉，墨长决关心道：“可有什么不对？” 陈大夫脸色轻松，“幸好陆姑娘没有长久接触那块玉，身体并无大碍。” 陆云瑶拍拍心口，一脸后怕，“多亏了殿下，还给我洗了好久的手。” 想起这个，她又担心起来，“那玉是殿下拿回来的，不会对殿下有伤害吧？陈大夫快给殿下也看看。” “这倒是不用。”陈大夫道。 第276章 一害害一对儿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这块玉浸染了对女子不利的药材，虽然表面用很浓重的香料封住了，可老夫鼻子灵，很轻易便闻出来了，对世子却是无害的。” 墨长决看向陆云瑶，一想到乔氏竟然对她下手，就忍不住生气。 “只对女子不利？”陆云瑶问到，“为何？这药还能分男女么？” 陈大夫笑着摇头，“陆姑娘说笑了，此药阴毒，若是怀了身孕再佩戴，怕是没两天便要血崩。” 陈大夫摇了摇头，“救不回来啊。” 墨长决一听，更气，一巴掌拍在桌上，咬牙道：“欺人太甚！” 陆云瑶却不懂，“这有什么？可是云瑶又不可能怀孕……” 她尴尬地面对着两个男人的目光，陈大夫似笑非笑看热闹，墨长决一脸阴郁，“你是在怀疑我的能力么？” 陆云瑶羞耻摆手，“云瑶与殿下清清白白，自然不可能怀孕，夫人定是想岔了。” 墨长决冷哼一声，当做没看见陈大夫的笑意，以他的医术，肯定能看得出来，墨长决本来就没想着瞒他。 狠狠点了点陆云瑶的眉心，墨长决道：“你能不能长点心？” 陆云瑶揉着额头，很是委屈。 陈大夫却是站在墨长决那边，“陆姑娘，世子说的不错，药玉上的药可不仅仅是只针对怀孕女子的，没有怀孕的女子若是长久佩戴，药性从皮肤肌理渗入，身体会受损，不仅会有碍子嗣，月事都会不规律，若是佩戴久了，甚至会永远与子嗣无缘。” 陈大夫摇头道：“那药玉分量很大，送此物的人，心真黑啊。” 墨长决咬牙切齿，“乔氏！” 陈大夫可不想掺和到侯府的家事中，两眼放空，当做没听见，喝了口茶。 太过阴毒，陆云瑶都吸了口气，心中生出愤怒之情，“夫人怎能如此？” 多大的仇怨，至于给她下这么重的手么，这是要毁了她的身子啊。 陆云瑶后怕道：“幸好世子早就察觉不对，没再让那块玉近我的身，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陈大夫却若有所思，“殿下，您之前给老夫的玉粉若是与这块药玉同根同源，或许作用也相似。” 他起身告退，“老夫已有猜想，正要回去验证一番，请殿下恕罪。” “无妨，陈大夫慢走，让青云跟着您去，若有决断，不必再跑一趟，让他传话便是。” 青云护送了陈大夫回去。 陆云瑶一直在和墨长决吐槽夫人恶毒，青云就回来了，递给世子一张纸条，“此乃陈大夫亲笔所书。” 打开一眼，墨长决陷入了沉默。 陆云瑶见世子不说话，便歪着脑袋过去看了一眼，比刚才还要气恼。 “夫人这是要做什么？我只是个婢女，名不足惜，可夫人竟然对您下手。”陆云瑶气呼呼的。 那纸条上赫然写着：“玉粉之中沾染药物，于男子子嗣有碍。” 她看向墨长决，忍不住道：“殿下，您没事儿吧？” 他没说话，陆云瑶握住了他的手，“陈大夫还给您把过脉，说您没事，您也只是稍微碰了一下那玉扳指，之后就捏成齑粉了，夫人肯定没得逞，您怎么还一脸不高兴？” 墨长决将纸条捏成一团，才道：“我不是为此烦忧，只是觉得乔氏既然已经对我下手，何必又要多此一举，对你也下手？” 他实在想不通，只要他没有使女子成孕的能力，陆云瑶待在他身边，肯定也不会怀孕，乔氏为何还要送药玉给她？ 陆云瑶却觉得没毛病，“殿下和我是两个人，算计殿下是厌恶殿下，算计我是讨厌云瑶，这又不矛盾。” “可若是我真中招，你也不会怀孕，她不必再多此一举。”墨长决还在思考。 陆云瑶眨眨眼，“为什么殿下中招了，我就不能怀孕啊？我能不能怀孕，跟殿下有何关系？” 陆云瑶的脑回路很简单，就算世子不能生育了，跟她也没什么关系，毕竟她跟世子虽然……有那么点感情基础吧，但是清清白白的，就算世子行，她也肯定不会怀孕。 可听在墨长决耳朵里，意思就变了。 “你说什么？”他转头过来，眼中全是威胁，“再说一遍？” “我说殿下您就算不能……”陆云瑶后知后觉察觉出危险，闭嘴不说了。 “呵呵。”墨长决将纸团塞进茶杯中，茶水立即晕染了纸团上的墨迹。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道：“你若是怀孕，孩子一定是我的，绝无其他可能，明白？” 陆云瑶屏住呼吸，哪敢摇头，点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般。 “乖。”墨长决这才满意，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但还是很生气，故意吓唬她道：“你若是怀疑，今晚便躺到我床上去。” 这是要她侍寝？？？ 陆云瑶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云瑶说错话了了，云瑶知错。” 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陆云瑶飞快从墨长决眼皮子底下逃之夭夭。 墨长决看着她的背影，笑了一声。 门口有敲门的声音，墨长决还以为是陆云瑶去而复返，心想她不会又来“报复”吧，说了声进来，结果进来的却是青云。 “殿下，属下有事禀报。”青云看到墨长决的表情，失笑，“殿下，就算属下并不是陆姑娘，您也不用露出如此嫌弃的表情吧。” “好了，有什么事儿，说吧。”墨长决咳了一声，恢复正常。 青云神情也严肃起来，“属下发现，夫人身边的齐姑姑最近与夫人娘家乔家来往密切，便着人留意起来。” 墨长决道：“乔家？乔家又不是什么士族大户，乔氏是乔家的女儿，跟自己娘家来往密切，不是什么大事吧？” 墨长决没太放在心上，却听青云道：“可夫人原先并不喜娘家，每年过节都不回去，现在也是照旧，却让齐姑姑频繁出入乔府，属下派人与乔家家仆打探过，说是齐姑姑每次去都带礼物，却是要让夫人的庶妹打探消息。” 青云顿了一下，“最近家仆偷偷听到，齐姑姑嘴里说着陆姑娘的名字。” 第277章 别打她注意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 事关心上人，刚刚还一脸无所谓的墨长决正了神色，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属下也不清楚具体之事，暗中派人跟踪了齐姑姑几日，却发现她像是在追查陆姑娘的身份。” 听了青云的说辞，墨长决皱起眉头，“你是说，她在打听陆云瑶入牙行之前的身世？” 青云点头，“正是如此。” 墨长决重视起此事来，呢喃道：“她的家世？” 之前墨长决疑心陆云瑶身份，曾派人去查过她的身世，牙行中存放着各个卖入牙行之人的记录本册，关于陆云瑶的那张，被递到他手上过。 上面却只是简单记录下买入她的年份、价钱，对于身世却没多提，只因为张婆子手，当年将她卖入牙行之人并不是陆云瑶亲眷。 她是早早就走失，才被人卖入了牙行，小孩子发了高热，什么都不记得，张婆子只当她是普通走丢的女儿，并不在意这些。 牙行里的人，哪个来路又是正的呢，要是追究这些，他们牙行早就倒闭了。 没有追查的途径，墨长决当时也没再让人查，他不解道：“这么多年过去，便是张婆子也不知道陆云瑶从何儿俩，齐姑姑如何追查？” 青云摇摇头，“这个属下就不知了，之前齐姑姑做了什么，咱们也不知道，也是后来才发现齐姑姑不对劲。” 墨长决不满道：“再去查，注意不要惊动齐姑姑，或许，我们可以从乔家入手。” “这就是属下要向您禀告的第二件事了。”青云道，“夫人有一庶妹，名为乔玉念，去年进了东宫，成了太子的姬妾，齐姑姑时常与乔府往来，估计也是与夫人庶妹有关。” 墨长决却不知道这件事，太子的东宫里美人众多，有自己遇上拐进宫的，还有众多属下搜罗来的，估计太子自己都不知道东宫里有多少美人，竟然有一个，是乔氏的庶妹？ 墨长决想了想，“我记得，乔氏以前与娘家闹过龃龉？” “是。” “怎么现在却又来往密切了？”墨长决转了转手里的笔，“难不成，就是为了嫁到东宫的妹妹？” 青云拱手道：“属下明白，会派人去查。” “嗯，乔玉念在东宫里是个什么地位，可受太子宠爱，也要查一查。”墨长决摆手，“下去吧。” 青云垂首，退出了房门。 墨长决却在想着乔氏的事儿，有一个当太子姬妾的庶妹，乔氏的心，不会大了吧？ 青云虽然说去查，但这事儿隐秘，乔家人员简单，很难插进去探子，东宫更是别想，虽然美人多，可都是太子查过，清清白白的女子，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这些年圣上精力不济，不理朝政，都是交由太子打理，太子趁机发展自己势力，自己的东宫也扩建了好几次，甚至将守卫东宫的侍卫队也添了不少精英。 想知道东宫里的消息，简直比打听宫里的消息还要难。 宫里至少还太监宫女众多，每天多少朝臣命妇进宫，东宫却是要禀明太子，有确认的事宜才能进的。 青云成功给是乔府安插了探子，东宫那边却惨遭滑铁卢，不得不来回禀世子。 墨长决也很理解，“咱们手下没有女子，是多有掣肘。” 青云提醒道：“殿下，不仅是有没有女子的问题，太子只喜爱容颜姣好的美人，就算是咱们培养出来了女探子，这容貌上……”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陆云瑶的声音在外面道：“殿下，云瑶给您泡了茶。” 也是，这时候能随意进来的，整个侯府也就只有陆云瑶一个人了。 陆云瑶推门进来，给墨长决倒了茶，顺带给青云也倒了一杯，“说了这么多话，口渴了吧，青云你也喝点解解渴。” 青云十分感动，世子从来就没管过他渴不渴，他接过茶杯，夸赞道：“陆姑娘真是人美心善。” 他将茶水和干净了，把茶杯放在桌上，抬头就看见世子恐怖的眼神。 青云：…… 他又做错什么了？ 墨长决没说什么，收回了眼神，笑着跟陆云瑶说了几句话，便让她先去准备晚膳，“等会儿我和你一起吃。” 陆云瑶便退下了。 墨长决才冷着脸道：“你别打陆云瑶的主意，拿她去东宫打探消息，绝对不可能！” 青云目瞪口呆，“殿下，陆姑娘是您的人，属下怎敢让陆姑娘以身犯险呢？您误会属下了。” 墨长决面上尴尬，他见青云一直盯着陆云瑶看，还以为他还在想让陆云瑶去东宫，长得美又聪明，陆云瑶简直都占全了。 青云被吓得差点将和喝下去的茶水吐出来，摆手道：“属下只是感念陆姑娘关心，没有其他意思。” 可能是因为那句“陆姑娘是您的人”，墨长决很是爱听，便没有追究。 “也罢，太子如今如日中天，还是不触他眉头了。” 晚上，陆云瑶让茶茶上了晚膳，两人在墨长决房间内用膳。 经过病中喂药、一起用膳、住在世子房间内这三件事情，陆云瑶已经对一张桌子上用膳这件事免疫了，也并不会诚惶诚恐，甚至还能墨长决给她夹得菜不好吃，挑到一边。 见自己夹得菜被嫌弃，墨长决很是不满，“你这么瘦弱，还挑食，身子怎会好？” “殿下别忙了，我不爱吃肥肉。”陆云瑶恨不得离有油腻的五花肉远远的。 这顿饭就在嫌弃和被嫌弃也不气馁，使劲儿夹菜中度过。 饭后，陆云瑶有些吃撑，被墨长决拉到院子里消食。 “你今下午去哪儿了？”墨长决问道。 陆云瑶出去了一下午，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无聊到与青云一起谈事情。 “去和以前的小姐妹聚了聚。”陆云瑶没有瞒他。 “蒋珮儿？”墨长决挑眉。 “自然不是，蒋姨娘怀着身孕，被夫人宝贝的很，轻易不能出院子，我想见也见不着她，”陆云瑶摇头道，“更何况，蒋姨娘和我一向不和，我也不想见她。” 第278章 姐妹聚会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和蒋珮儿不见面的日子，很是舒畅，陆云瑶是脑袋坏掉了，才会上赶着找不痛快。 她今日下午和柳儿出去，见的是除了蒋珮儿以外，一同来到牙行的姐妹，凌薇、青鸾和棋落。 五个人好久没见，此次有时间能凑在一起，也是不容易，都感慨良多。 “早就听说云瑶备受世子宠爱，”棋落打趣道，“我们听说了，可都羡慕的很呢，云瑶算是我们之中，发展最好的一个吧？” 凌薇气质高冷，不善言辞，不过能与以前的姐妹相聚，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我倒是听说，珮儿如今身份最高，竟然一跃成了二公子的侍妾，还怀上了孩子。”凌薇道，“这才是发展最好的吧。” 柳儿不屑道：“那孩子还不一定省得下来呢，耍手段上位，我陆姐姐才不稀罕呢。” 说着便被敲了一下头，陆云瑶道：“不许胡说。” 柳儿揉着头，扁着嘴道：“知道了，我不说就是了。” 青鸾这些日子过去，却没以前胆子那么小了，捂着嘴笑道：“看着你们两个还像以前那么相处，我倒觉得和在牙行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呢。” 棋落感叹道：“算算时间，也快一年了，在牙行的时候，咱们谁能想到有如今的日子呢。” 去年这个时候，她们还在牙行里忐忑，要被婆婆卖给哪一家青楼楚馆，却没想到逃过一劫，进了人人向往的侯府，混得还不错。 陆云瑶与柳儿都在裕华院，蒋珮儿成了二公子的妾室，自然不必多说，另外三人也各有际遇。 凌薇善舞，被府里的姑姑看中，挑去当了府中的舞姬，也不用像平常侍女一般干活儿，只要好好练舞，若侯府举办什么宴会，便跟着领头的姑姑上去献舞，平日倒也清闲，奉银却高，倒是个好去处。 棋落和青鸾倒是一同被老夫人要去，在竹香院伺候。 棋落因为性情沉稳，被老夫人身边的灵袖姑姑看作接班人，尽心培养，虽然不比贴身婢女待遇好，却因为灵袖姑姑庇佑，日子过得很是舒坦。 青鸾最是坎坷，本来被乔氏控制，想要让她为自己做事，可青鸾真是有贼心没贼胆，根本不敢听乔氏的话，勾引公子。 她腼腆道：“夫人总逼着我去勾引世子，我想着世子身边都有云瑶这等角色了，哪能看上我啊，听闻棋落有了好去处，便去投奔她了。” 陆云瑶十分惊讶，“我也常去竹香院，怎么没看见过你们？” 棋落笑道：“灵袖姑姑要陪伴老夫人，手下事务无人打理，便由我们这些下人分担，都在后院做事还来不及呢，自然没空去前面见你。” 青鸾挤眉弄眼道：“不过我们可是听说了，老夫人可是很看好你和世子呢，灵袖姑知道我们曾与你相处，还问过我们你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呢，不过放心，我们说的都是好话，灵袖姑姑对你十分满意呢。” 棋落点点头，陆云瑶更惊讶了，“灵袖姑姑怎么没与我提起过？” “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棋落偷偷道，“你们别看灵袖姑姑在老夫人面前一脸笑意，对下人却很严厉呢，平日我们都不敢多问她的，连请教问题都是硬着头皮去，生怕灵袖姑姑怪罪。” 青鸾也一副后怕的模样，纠结道：“不过灵袖姑姑虽然总板着脸，却没为难过我们，所以纵然如此，我们也是很喜欢她的。” 棋落还对陆云瑶道：“我们私下吐槽灵袖姑姑的话，你可别跟灵袖姑姑说啊。” 陆云瑶哭笑不得，“怎会，我又不会跟姑姑告状。” 青鸾捏着茶杯道，“也是，喜欢告状的人早就不在我们身边了。” 她们都知道青鸾说的是谁，蒋珮儿在牙行时最喜欢背后与人是非，还喜欢给张婆婆告状，所以才没人跟她做朋友。 毕竟谁想自己私下吐槽几句，就被婆婆知道了，还要受罚呢。 蒋珮儿倒是得了婆婆欢心，到头来若不是夫人去要人，不还是要进秦兴楼。 这等目光短浅的人，青鸾很是看不上。 几人好久没见，叽叽喳喳聊着近况，凌薇却没说话，像是有重重心事一般。 陆云瑶问了两句，她叹口气道：“也没什么，只是教导我们舞姬的姑姑说，年后府中有贵客到，要我们一定要加紧排练，到时候不能出错，不然下场很惨，我最近压力有点大，不太想说话罢了。” “跟你们聚会，还是我跟姑姑请了病假，才偷得浮生半日闲。”凌薇露出一丝苦笑。 见众人都一副沮丧的神情，凌薇也哭笑不得，“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喜欢跳舞，现在当了舞姬，日日练舞也是我想要的生活，只是最近有点累，你们可千万别同情我。” 听她这句话，几人才露出笑脸。 青鸾笑道：“谁同情你了，你舞姬的奉银可是比我们高出好些呢，我们羡慕还来不及，深恨自己在牙行时没有好好练舞，要不姑姑甄选府中有舞蹈功底婢女的时候，我就报名了。” 棋落狠狠吸了一口气，“可别提练舞的事儿，一提我就想起来在牙行的时候，我的腿都要断了，女先生还要让我再用力点。” 对不善舞蹈的棋落来说，练舞的日子不堪回首，简直是她最苦的时候。 凌薇被她们说得逗笑，“棋落擅琴，青鸾美艳，你们就算不擅长舞蹈，也有自己拿手的东西，说到善舞，云瑶也不比我差吧。” “不过云瑶有世子庇佑，满身才华也用不上了。”棋落道，“其实我觉得世子也是命好，能得云瑶侍奉在身侧，她在牙行的时候可被婆婆视为最出息的姑娘，知道云瑶不想进烟花之地，还劝她，以她的容貌才情，若是能传出名声去，定能得王公贵族喜爱，买下收在身边，保一生无忧。” 棋落叹道：“虽然没了过程，但结果是一样的，只是总觉得云瑶配得上更好的，世子占了便宜。” 第279章 贵客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被她们说的脸颊发红，连忙去堵她们的嘴，口中告饶道：“我的好姐姐们，可别说了，我可担待不起。” 棋落神采飞扬，“你还担待不起，忘了婆婆是如何夸你的了？” 凌薇脸上也有淡淡红晕，“这我可是记得，在牙行的时候，每一次小考，不论哪一门课，云瑶都是第一，再不济也是第二，下次努努力，又是第一了。饶是我舞蹈最好，一连被打击，也要怀疑人生了。” 青鸾笑嘻嘻道：“你们看看她，还不好意思了呢。” 打闹片刻，她们才冷静下来，感觉还像在牙行中一眼熟稔。 她们在牙行中一起长大，相处了数年，这种深厚的感情，自然不是分开一两年能分割的。 陆云瑶见到故人，她们也都发展的不错，心情一直很好，面对着世子也是这样。 听世子问起，她就都说了，还笑道：“世子觉不觉得，我们牙行中的姐妹都很有本事，没人帮忙，也能找到出路，可比我强多了。” 她满身才华无处使，却是让世子养着的，想想也真是惭愧。 “你哪里没用了？”墨长决不同意。 在他看来，陆云瑶自然是最好的，什么舞姬，怎么比得上她。 “我的信心，都是殿下给的。”陆云瑶摇头道。 她想起凌薇担心的事情，问道：“殿下，您知道年后，侯府会迎来什么贵客么？凌薇说她们要为此事练习，等贵客来了，还要献舞呢。” 墨长决眼色冷了些，冷哼道：“能被我父亲腆着脸也要请来的贵客，除了太子，还能有谁？” 墨长决在圣上面前露了脸，得了圣上青眼，整个侯府也跟着水涨船高，墨燃这个平西侯在官场上，自然如鱼得水。 本来很难联系到东宫，可有了墨长决这个宝贝儿子，太子不仅送到平西侯府许多礼物，安抚墨长决，还对墨燃这个老父亲也十分礼遇。 这可让墨燃受宠若惊，正好如了他的意，跟天子勾搭上。 在墨燃心中，显然更看好太子的。 虽然皇位上的是圣上，但圣上年事已高，且早就放权，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去了，到时候江山易主，还不是太子登基。 提前巴结上太子，平西侯府也好抬一抬多年逐渐没落的名声，让京城中的权贵知道，平西侯府也是有权利的。 “原来是太子殿下。”陆云瑶也十分惊讶，“太子殿下会驾临侯府？” 太子可是储君，一听就是高高在上的人物，竟然会驾临侯府，让陆云瑶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八九不离十吧，父亲发了请帖，太子应该很久之前就收到了，若是不回拒，八成是要来。” 墨长决面露嘲讽，“以前东宫哪会收父亲的请帖，根本不会将平西侯府看在眼里，也就是圣上看重，太子才纡尊降贵，答应了要来。” 陆云瑶十分开心，“那样，岂不是我也有机会见到太子殿下了？” 她还没见过太子呢，太子对她来说，就是触不可及的人物，知道可能会见到太子，陆云瑶惊讶又激动。 看到她这副高兴的模样，墨长决不满起来，“能见到太子，你高兴什么？你这么想见他么？” “当然了，那可是太子殿下！”陆云瑶认真道，“这样算下来，我也算见到了以后的圣上了，虽然住在京城里，我却从没以为过自己会见到圣上呢。” 陆云瑶傻里傻气，十分开心，还对他道：“殿下，太子若是过来，会穿蟒袍么？我听说太子身为储君，衣裳不能绣龙袍，却能绣四爪蟒袍的。” “你知道的还挺多。” 墨长决见她竟然对见另一个男人如此期待，心里像是撒了醋，“死心吧，别说太子出行是微服，只会穿常服，就算他真穿了蟒袍，你也看不见，老实在裕华院待着，哪儿也别去。” “为什么？”陆云瑶抗议，“太子来访，殿下您身为世子，肯定也要待客，我身为您的婢女，难道不是跟在您身旁吗？” 理儿是这个理儿，可太子来的那日，墨长决绝对不会让她出现在太子眼前。 太子好色，东宫里塞了多少美人，若不是扩建了几次，就要塞不下了，墨长决怎么放心她出现在太子面前？ 就算早让别人知道，陆云瑶已经是他的人了，太子并不会碰不是处子的女人。 可同样身为男人，墨长决太知道男人的劣根性了，遇见极为漂亮的，哪还会挑剔，抢了来才是最直接的。 就算他在圣上面前得脸又如何？太子若是有这等顾虑，也不会动了杨昆的独女。 杨昆是禁卫统领，又独得圣上信任，亲生的女儿都能惨遭毒手，更何况他只是个小小的侯世子，陆云瑶又只是他的婢女，连妾都称不上。 墨长决不敢让她以身犯险。 他板着脸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让你在裕华院待着是为你好，太子有什么好见的，不也是两只眼睛一个嘴巴，跟正常人一样。” 陆云瑶坚持道：“那怎么能一样呢，那可是太子殿下！听说圣上的后宫有三千美女，圣上的孩子一定很好看。” “得了吧。”墨长决轻嗤一声，“太子就算年轻时俊俏几分，现在年近四十，还蓄了胡须，哪还能好看？” 其实他更想说，哪有我好看。 可是这话说出来，陆云瑶说不定又要说，不看看怎么能知道，闹着要去，他便没说出来。 “蓄胡须怎么了？年轻时候好看，即便是三四十，蓄胡须，也不会难看到哪儿去，说不定是个美大叔呢。”陆云瑶兀自挣扎。 墨长决还真没法回他，因为太子确实长得不差，他大半随了生母张皇后，张皇后本就是个美人，性情又和顺温婉，这才惹得圣上念念不忘。 实际上后宫佳丽众多，若不是容貌实在出众，就算是中宫，也不会如此受宠，独占圣上宠爱。 太子被圣上偏爱，与这酷似张皇后的面容有很大的关系。 看见太子，圣上就想起故去的张皇后，自然对他十分宠爱。 第280章 仰慕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太子既然酷似张皇后，长得自然也不差，在皇子里面是最好看的。 即便蓄了胡须，年近四十，也是留着美髯的帅大叔，更何况太子养尊处优，保养得当，这个年纪，看着也和二十七八没两样。 若非如此，也不会仅凭姿色，就引诱了杨昆之女，还没出阁就被引着做出那等事来。 东宫的美人，大半都是被太子相貌吸引的，就算知道他是太子，未来有无数人跟自己争宠，也在所不惜。 更何况，还有太子这个身份加持，很少有见到太子，还能不心神荡漾的女子。 若是她不这副模样，墨长决还能勉强同意她跟着。 现在看她对太子这么感兴趣，更不能让她跟着去了。 在这件事上，墨长决十分坚持，陆云瑶便和他闹了脾气，好几日都是板着脸的。 到了侯府宴请太子那日，陆云瑶送走了世子和青云，就被关在了裕华院里。 她带着柳儿出来，原本想装作若无其事出去，还没走到门边就被拦下了。 “陆姑娘，请见谅，”守门的小厮还是老相识，为难道道：“殿下说了，不让您出去。” “我知道太子驾临，侯府戒备森严，我不去宴厅。”陆云瑶解释道，“只是出去见见严姑姑，这也不行么？” 小厮：“陆姑娘，您难道不知道么？要给太子做膳食，膳房十分严格，有好多人值守，您过去了也根本见不着严姑姑。” 陆云瑶没想到这件事，脸上顿时青青白白，颜色十分好看。 “陆姑娘，您就别为难我们了，世子让您好好待着，您何必上赶着去伺候人呢，还怪累的。”小厮劝道。 他说的没错，伺候人是怪累的，能闲着谁想干活儿呢。 陆云瑶见出不去，也算死了心，失望道：“咱们回去吧。” 偌大的宴厅只宴请太子一人，却要比之前宴请数人还要费事儿。 墨燃不放心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不靠谱的乔氏，陶氏身为妾室，也不适合，老夫人自打过了年，身子急转直下，没精力过问此事，他便干脆自己打理。 为了牵上太子这条线，墨燃用心良苦，虽然年节刚过，休沐都没休完，他却忙得瘦了一圈，可算是知道操办宴会的不易了。 以前他总是觉得，不论乔氏还是陶氏，办事总会出错，实在是粗心大意。 自己上手了才晓得，就算准备得在周全，宴会当日总是会出现这样那样的意外，他也是心累。 还好这次出的意外，都是些小事，太子殿下估计都没发现，看他的表情，应该还算满意。 墨燃趁着太子跟自己下人说话的时候，对自己的随侍宝成道：“让舞姬上。” “是。”宝成下去传话。 太子说得口干，仰头喝了一杯酒，就听见柔美的丝竹之声。 放下杯子抬头一看，一队身娇体软的舞姬赤脚缓缓走来，随着乐声挥舞起缠在胳膊上的水袖，腰肢软得不可思议。 太子大大方方地欣赏了一番，道：“贵府的舞姬倒是**的不错，虽然不及宫里的乐伎，却别有一番味道。” 墨燃笑道：“能让太子殿下满意，是末将的荣幸。” 太子和平西侯相谈甚欢，也不知什么时候，注意上了墨长决，笑着问道：“琴声优美，舞姿动人，墨世子怎么不欣赏，看着却在出神？” 墨长决哪里看的进舞姬们跳舞，他全身心都在想陆云瑶，怕她不听话想办法闯出来了，却又安慰自己，裕华院守卫森严，他做好了准备，陆云瑶不可能出来。 结果微微出神，却被太子抓包。 墨长决回过神来，拱手道：“太子恕罪，臣一时走神，实在失礼。” “无妨，听闻墨世子既不说亲，也不让女子近身，不喜欢看舞姬跳舞，也是寻常。”太子理解道，“让她们下去吧，乐声太大，说话的声音都要听不见了。” 墨燃赶紧让舞姬们都下去，有些忐忑，太子是不是生气了。 “平西侯不必担忧，孤并没有不满，只是想和世子多说说话而已。” 墨燃很是理解，毕竟太子看重平西侯府，大多也是为了和他这大儿子亲近。 听说太子不知做了什么事，触怒了圣上，惹得圣上好几日没见他，太子着急，从圣上看重的墨长决身上下手，也是情理之中。 不怕他有目的，就怕他不惦记，墨燃看向自己儿子，“决儿，太子殿下看重你，你可要好好与太子殿下相处。” “儿子省得。”墨长决腼腆一笑，“圣上最喜爱太子殿下，满朝皆知，一定是太子德行出众才会如此，儿子仰慕还来不及呢，怎会开罪太子殿下。” 墨燃听得汗如雨下，他这好儿子是不是故意的，一句话踩到太子两个痛楚。 众所周知，太子跋扈，任意妄为，德行出众这四个字对于太子来说，简直是讽刺，圣上才厌过太子，他又说圣上最喜欢太子，岂不是在打太子的脸么？ 饶是十分想巴结太子的墨燃，听到这句话，也忍不住别过脸，不敢说话了。 儿啊，若是出了事儿，千万别怪父亲没救你，太子殿下为父惹不起啊。 太子脸上的笑容一滞，也同墨燃一样，怀疑墨长决是在讽刺他。 可见墨世子一脸单纯，却又让他怀疑，并不是讽刺，而是墨长决就是个天真的人。 又听墨长决道：“太子殿下或许也知道，臣之前不学无术，整日走鸡逗狗，无所事事，自从见了圣上，才知道臣以前有多么顽劣，实话说，臣在圣上面前，根本抬不起头来，下定决心一定要改变。” 他目光灼灼看着嘴角抽动的太子，“臣虽然打小不会文，也不会武，但得圣上看重，臣不想辜负圣上信任，知道圣上最宠爱的就是太子，虽然不好意思，可臣的目标就是太子殿下您，臣要努力，成为太子这样的人。” 太子：“……” 他一向知道自己任意妄为，并且也有任意妄为的资本，平日有人弹劾，他都很是不屑。 为何被个毛头小子这样“仰慕”，他却浑身难受，甚至有些心虚？ 第281章 不欢而散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太子不知道如何回答，场面变得尴尬起来。 墨燃赶紧缓和气氛，端起酒杯道：“小儿无状，太子殿下莫要生气，尝尝本府的厨子亲手酿造的酒吧，这大厨是从季风楼挖来的，一手酿酒的手艺很是不凡。” 太子顺着台阶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重新跟墨燃说起了话。 没人搭理墨长决，他也并不在意，甚至就是故意的，不想跟太子虚与委蛇，不如断了他的话头。 太子答应参加宴会，原本也只为了接近被父皇看重的墨长决。 几次和他说话，都被他的话气得肚子疼，可要追究吧，他说的还都没错处，实在让太子殿下很是憋屈。 宴会散席后，太子婉拒了墨燃的相送，一步也没停留，忙不迭坐上回东宫的车辇。 和墨世子说话，实在是太尴尬了，太子受不了这份委屈。 “跟太子说话，怎么能如此不过脑子。” 墨燃活到这个年岁，不说是人精，但也能看出太子并不高兴。 他本想拉拢太子，没想到弄巧成拙，十分后悔，“早知如此，就不让你过来待客。” 墨长决心道，他不过来，太子哪能有如此好的兴致，和墨燃相谈甚欢，估计早就走了。 不过为了安抚老父亲，墨长决还是认了错。 墨燃也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毕竟儿子成了这样，也是他管教无方的过错。 老父亲一脸愁闷，摆了摆手，墨长决便告退了。 回到裕华院，问过了守门的小厮，知道陆云瑶除了才开始要出去，没能得逞，之后一直很听话，十分欣慰。 他提着一包特意拐去膳房，顺走的绿豆糕，进了陆云瑶的房间。 陆云瑶正在描花样儿，见着他回来，十分兴奋得跑了过来，“殿下，你回来了，见到太子了么？” 墨长决把绿豆糕放下，脸色冷了冷，“你还惦记着太子？” “我又不是想见，只是问问而已。” 陆云瑶见他不高兴，便不问了，噔噔噔跑到桌子旁边，见着包点心的油纸包眼睛一脸，就要伸手去拿。 墨长决先她一步，把油纸包抢走了。 陆云瑶瞪着委屈的双眼，“这点心难道不是给我的么？” “谁说是给你的了？”墨长决道，“我自己爱吃，不行么？” 陆云瑶已经闻到了油纸包里透出来的香味，很是哭笑不得。 绿豆糕虽不甜腻，但也是甜的，世子从来不吃这种甜兮兮的东西。 闹这种脾气，肯定还在生气，气她一见面就问太子之事。 陆云瑶对世子吃这种飞醋很是哭笑不得，“殿下，您不至于吧，只是问一句而已，我又不能从侯府跑到东宫。” 被她哄了几句，墨长决才将油纸包放到了桌上。 陆云瑶打开油纸包，捏起一块绿豆糕，吃了起来，一边安抚道：“殿下果然了解云瑶的口味，拿回来的东西都是我爱吃的。” 那当然，墨长决都是按着她的口味拿回来的东西，她怎会不爱吃？ 他看着陆云瑶吃得满意，心里很是自得，面上却还是板着脸。 “谁了解的口味，随便拿的罢了。” 口是心非。 陆云瑶吃得更欢快了。 东宫 太子回来后闷闷不乐，伺候的太监道：“殿下不如去后院走走，诸位娘子都翘首以盼呢。” 贴身侍奉的人都知道，太子若是不高兴，就让他去美人处坐坐，太子的忧愁绝对一扫而光。 太子点了头。 太监问道：“殿下要让哪位娘子侍奉？” 太子想了想，小廖氏温柔小意，母家又是左丞，是个好人选。 但是这个月去小廖氏那里太过频繁，偏爱会使女人恃宠而骄，左丞又是个总是打听他后院事儿了，便不想在去小廖氏那里。 太子想起了和小廖氏很是相似，性情却更加温婉的一个姬妾，“去乔氏那儿吧。” 太监连忙亲自过去通知乔氏。 “乔奉仪，太子殿下今晚到您这儿来，您好生准备一下。” 乔奉仪便是乔玉晴进了东宫的庶妹，乔玉念。 听到这个消息，乔玉念很是高兴，连忙让婢女给她梳洗打扮。 “太子都有小半个月未过来了，奉仪一定要好好伺候太子，才能得到太子宠爱，从此在后院就好过了。” 从乔家跟来的陪嫁是乔玉念的心腹，也敢说话些。 她飞快给乔玉念梳着头发，一边嘱咐道。 原以为二小姐是难得的美人，进了东宫，一定会得太子宠爱，那可就是侍奉太子潜邸。 等到以后太子登基，册封后宫佳丽，在位分上可是要占便宜的，到时候就是宫里的娘娘了。 进了东宫才知道，世上到底有多少美人。 在乔家附近很是出众的乔玉念，进了东宫，和那些或是娇艳、或是纯情的女子一比，顿时被比成了小家碧玉。 也就是才开始，太子吃惯了山珍海味，对她这样的清汤挂面很是留恋。 可过了那阵子的喜欢，太子就对乔玉念淡了下来。 等到太子妃廖氏退位成了太子侧妃，小廖氏进了东宫，更是把她的宠爱分了个干净。 不过现在侧妃惹得太子不满，已经“被病逝”了，小廖氏又因为跟廖氏是亲姐妹，太子恨乌及乌，虽然要做给左丞看，但并不偏宠小廖氏，其他美人才多了些机会。 乔玉念进东宫，便被封为九品奉仪，在乔家显得高贵，可在东宫，却只是太子嫔妃中最末等的等级。 乔玉念不着急，她身边的婢女也要着急。 “我知道的，奉仪的位分太低了，就算太子等级，我也不过被封为答应等微末之流。” 谁不想要往上爬呢。 乔玉念看着镜中的自己，决定要好生伺候太子，还对婢女道：“去拿上次太子赏赐的宝石头面来。” 那套头面十分珍贵，乔玉念总是舍不得戴，怕污损了。 此时想要戴，说明她争宠的心思很重，婢女十分高兴，连忙去翻找了。 夜晚。 太子处理完今日的政务，乘着辇轿到了位于东宫偏僻角落的宫殿。 “殿下，咱们到了。” 太子差点在辇轿上睡着，“乔奉仪这里也太过远了些。” 第282章 良媛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处理完政务，已经到了很晚，太子坐在辇轿上，晃晃悠悠了许久，差点睡着。 这可是您亲自给乔奉仪指的住处，现在又嫌弃远了。 太监却不敢吐槽太子，笑道：“奴才也这样觉得，乔奉仪住在这里，着实委屈了些，东宫新建的宫室还空着，太子殿下可要将乔奉仪挪到那里去？” 这些对太子来说，只是小事。 他从辇轿上下来，点了头道：“这件事你去办吧。” 便晃晃悠悠进了这座宫殿。 太监心中暗暗感叹，太子有这份心，这位主子又要复宠了。 “给殿下请安。” 太子进了宫室，便接住了飞扑而来的红衣美人，顿觉一股香风扑鼻。 将扑在自己怀中的美人扶起来，便见到乔玉念娇媚的脸色。 太子将她大横抱起来，走向了床幔。 激情过后，太子搂着乔玉念，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不免提及今日去平西侯府的事情。 乔玉念一听，便道：“您说的，可是墨侯爷？” “怎么，你也知道？” 乔玉念笑道：“太子有所不知，妾是乔家二女，长姐嫁入平西侯府，现在是墨侯爷的夫人，妾厚着脸皮，也叫墨侯爷一声姐夫。” 太子倒是不知道这事儿，或者是曾经知道，不过他没放在心上罢了。 毕竟东宫美人众多，每一个亲戚是谁他都要管，岂不是要累死。 “你既是墨侯爷的妻妹，与墨世子可有交集？” 这种时候，没交集也要有交集，乔玉念虽然没姐姐那么聪明，但也知道太子的想法。 “墨世子虽然不是长姐亲生，却是长姐亲眼看着长大的，妾通过长姐，倒是对墨世子有几分了解。” 乔玉念娇笑着。 看着太子满意的脸色，她知道，自己得宠的时候就要来了。 平西侯府 乔氏听齐姑姑汇报，原本懒散的表情变成了震惊，差点失手打碎了茶杯。 “你说什么？玉念要回门？” 乔氏猛地坐起身来，茶水撒了满身，也顾不得去整理。 烟萝赶紧用手帕给乔氏清理，幸好茶水不烫。 乔氏挥开烟萝的手，走到齐姑姑面前，不可置信道：“不是说玉念只是九品奉仪么？那么低的位分，怎么还能回门？还是太子陪着回来，那不是太子妃的待遇么？” 乔氏转念道：“难道太子是想以玉念为太子妃？” 她脸上一喜，若是她妹妹成了太子妃，以后她不就成了皇亲国戚。 等到太子登基，她便是皇后的亲姐姐？ “夫人，可不敢这么说。” 齐姑姑亲手打碎了乔氏的幻想，“玉念小姐得宠，刚刚越两级被封为太子良媛，可玉念小姐就算再得宠，娘家没有势力，又是庶出的出身，哪能得太子妃尊位？” 太子妃位子空着，也是太子有意为之，京城中许多家族正虎视眈眈看着那个位子呢。 太子妃最后是谁，看得可不是太子的喜爱，而是谁家能给太子最大的支持，这些京城中的贵人都心照不宣，乔氏自然也知道。 不过自家妹妹就在东宫，她难免上心，听见妹妹得宠，就多生出点妄念来。 被齐姑姑无情戳散，乔氏也只是叹口气。 “我就知道，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乔氏叹了口气，又好奇道：“你刚才说，玉念得宠？成了太子良媛？” 齐姑姑点头，脸上也有喜气，“奉仪居于微末，说出去总不好听，太子良媛是正四品，乃是东宫中有名有姓的妃嫔呢。” “听说东宫里虽然美人众多，除了两个重臣家的侧妃，太子良娣和良媛统共只封了四个，这下咱们玉念小姐可是混出头了。” 太子良媛是正四品，位子只有六个，抢占了一个良媛，等到太子登基，怎么也能得个嫔娘娘的位分，这怎能不让乔氏心动。处理完政务，已经到了很晚，太子坐在辇轿上，晃晃悠悠了许久，差点睡着。 这可是您亲自给乔奉仪指的住处，现在又嫌弃远了。 太监却不敢吐槽太子，笑道：“奴才也这样觉得，乔奉仪住在这里，着实委屈了些，东宫新建的宫室还空着，太子殿下可要将乔奉仪挪到那里去？” 这些对太子来说，只是小事。 他从辇轿上下来，点了头道：“这件事你去办吧。” 便晃晃悠悠进了这座宫殿。 太监心中暗暗感叹，太子有这份心，这位主子又要复宠了。 “给殿下请安。” 太子进了宫室，便接住了飞扑而来的红衣美人，顿觉一股香风扑鼻。 将扑在自己怀中的美人扶起来，便见到乔玉念娇媚的脸色。 太子将她大横抱起来，走向了床幔。 激情过后，太子搂着乔玉念，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不免提及今日去平西侯府的事情。 乔玉念一听，便道：“您说的，可是墨侯爷？” “怎么，你也知道？” 乔玉念笑道：“太子有所不知，妾是乔家二女，长姐嫁入平西侯府，现在是墨侯爷的夫人，妾厚着脸皮，也叫墨侯爷一声姐夫。” 太子倒是不知道这事儿，或者是曾经知道，不过他没放在心上罢了。 毕竟东宫美人众多，每一个亲戚是谁他都要管，岂不是要累死。 “你既是墨侯爷的妻妹，与墨世子可有交集？” 这种时候，没交集也要有交集，乔玉念虽然没姐姐那么聪明，但也知道太子的想法。 “墨世子虽然不是长姐亲生，却是长姐亲眼看着长大的，妾通过长姐，倒是对墨世子有几分了解。” 乔玉念娇笑着。 看着太子满意的脸色，她知道，自己得宠的时候就要来了。 平西侯府 乔氏听齐姑姑汇报，原本懒散的表情变成了震惊，差点失手打碎了茶杯。 “你说什么？玉念要回门？” 乔氏猛地坐起身来，茶水撒了满身，也顾不得去整理。 烟萝赶紧用手帕给乔氏清理，幸好茶水不烫。 乔氏挥开烟萝的手，走到齐姑姑面前，不可置信道：“不是说玉念只是九品奉仪么？那么低的位分，怎么还能回门？还是太子陪着回来，那不是太子妃的待遇么？” 第283章 虚弱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见乔氏小心翼翼观察着自己的脸色，墨燃考虑了许久，不得不答应。 “既然要安排太子和你妹妹的住处，便让陶氏将账册和库房钥匙都送过来吧，你安排着也尽心些。” 乔氏大喜过望，更加殷勤了。 “多谢侯爷新人，妾一定好好操办，必要让太子感到宾至如归。” 墨燃点了点头。 见乔氏终于不再歇斯里地，面上也多了几分和以前一样的柔情，他以为乔氏恢复了正常，也高兴了许多。 这消息传到墨长决耳朵里，他狠狠皱了皱眉。 “太子要陪着过来的姬妾，就是你说的，乔氏的庶妹？” 青云回道：“正是，原本是奉仪的位分，被太子接到东宫不久，就失宠了，最近复宠，被封为良媛，太子正是陪着乔良媛回娘家。” “既然要回娘家，为何不去乔家，却要来侯府？” 墨长决若有所思，太子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他问道：“宫中的情况如何？” 就算进了金甲卫，也不必日日进宫，差事都是轮换着来。 更何况众所周知，墨长决是个一无所长的废柴，现在的金甲卫又没有缺人的小队，他也编不进去。 时不时进宫转一圈，点个卯，已经算很勤奋了。 刚刚过完年节，老夫人又身体不好，墨长决便理直气壮一直休沐，上面也没人管他。 不过就算没有上值，他还是被圣上记挂着的。 听说老夫人身子不适，圣上特意赏赐了好些名贵药材，又让太医给老夫人医治。 只是老夫人并非生病，而是因为苍老，还有上次急病留下的是病根，身子只是虚弱，大不如前。 若想和治病一样，药到病除，那是不可能的。 只能慢慢温养。 墨长决很是担忧老夫人的身子，三天两头往竹香院跑，只进宫了几次，也都是来去匆匆，见着圣上，也没在意朝政，便来问青云。 青云道：“圣上还没开朝，朝臣们纷纷上折子，请太子监国，不过圣上把折子都打了回去，没同意。” 这就说明太子为何这么着急了，圣上这是对他不满，才不许他监国。 本来朝政大权握在太子的手上，太子就算惹了圣上生气，其实也没什么紧要。 难听点说，圣上很久不理朝政，其实早就被太子给架空了。 可惜一个年节，按照宫里的规矩，早早便封玺，那些所有代表权力的印信，都是要 交到玄德殿封存起来。 这些东西圣上收回去了，轻易便不会放出来。 圣上从没这样不给太子面子过，这一个手段下来，闹地朝廷也人心惶惶，纷纷传言，圣上是不是想换一个继承人。 太子听到这些传言，怎么能坐得稳。 联系了许多有势力的臣子和宗族，这段时间可是忙得很呢。 不过就算他们身后有钱有势力，圣上不想见他们，他们也没辙。 仔细算来，圣上这些日子亲自接见过的，除了后妃和太监，竟然就只有墨长决了。 后宫妃嫔，有权利的妃位和贵妃，膝下都有皇子，归顺太子的嫔妃不受宠，受宠的嫔妃跟太子是不对付。 太子实在是没法子，这才借着乔玉念这条线，搭上了平西侯府这条路。 当初是墨燃费尽心机，要跟太子搭上线，这倒是反过来了，也是风水轮流转。 谁又能想到，没落了的平西侯府，也有起来的那一天呢。 天下太平，并无战争，武将无出路。 但平西侯，他有个好儿子啊。 “太子要过来，谁能拦得住，想来就来吧。”墨长决道，“不过一定要把裕华院守好。” 太子过来，他也得去待客，这是逃不了的，墨长决只担心陆云瑶的安危。 没见她在身边伺候，墨长决问道：“陆云瑶呢？” “陆姑娘去了竹香院。”青云道，“老夫人吃饭不香，陆姑娘十分担心，便过去看看，让属下好好照顾殿下。” 墨长决失笑，他这么大的人，还用她托青云，好好照顾么？ 他准备一下，也去了竹香院看望祖母。 灵袖将他请了进去，墨长决一进门，就看见陆云瑶端着饭碗，轻声哄着老夫人用膳。 老夫人偏不爱吃，扭过头，十分倔强。 陆云瑶就和哄小孩儿似的。 “殿下，您来了。” 看到墨长决进来，陆云瑶像是看到了救星，“老夫人不想吃饭，老夫人平日最喜欢您了，您快来劝劝吧。” 墨长决笑着走过去，“祖母，您都多大了，怎么还闹小孩子脾气，连饭都要云瑶哄着您吃。” 被自己孙子看见耍脾气的模样，老夫人脸上有点尴尬。 从陆云瑶手上接过碗筷，老夫人给自己夹菜。 “谁闹小孩子脾气了，哪有这么说自己祖母的。”老夫人边吃，还边愤愤不平抗议。 把陆云瑶和灵袖都逗得直乐。 “是，是孙儿的错。”墨长决脸上也忍俊不禁，“只要您好好吃饭，养好身子，您随便怎么说孙儿都行。” 不过即便是老夫人自己愿意吃，也吃不了多少，老人年纪大了，肠胃虚弱，吃多了顶在胃里难受。 老夫人用了小半碗饭，便放下碗筷，说什么也不肯再吃了。 灵袖从下人手中接过了一个瓦罐，放到饭桌上，用勺子盛了一小碗。 “老夫人既然不想吃饭，这补汤总该喝吧。” 灵袖把汤凑到老夫人眼前。 老夫人嘟囔道：“不是才吃过药膳么？” “老夫人，那是昨日的事儿了，今儿的份还没用呢。”灵袖笑着道。 她用小勺子舀起来，吹凉以后喂到老夫人嘴边，“奴婢喂您。” 老夫人才勉强喝了几口。 用膳过后，老夫人疲乏，被灵袖扶进房午睡，陆云瑶也跟去帮忙。 服侍完后，两人才出来。 没当着老夫人的面儿，灵袖脸上露出着急和难过。 “殿下，老夫人这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前几日还有些记不清奴婢和其他人，对着绿芜叫奴婢的名字。” 灵袖陪着老夫人多年，主仆俩感情深厚，灵袖说到这里时，语气明显哽咽。 第284章 别再受伤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姑姑陪在老夫人身边真么多年，老夫人记错别人，也不会记错姑姑啊。” 陆云瑶百思不得其解。 灵袖擦干了脸上的眼泪，她素来稳重，若不是悲伤至极，也不会在老夫人后辈面前如此失态。 “陈大夫和太医院的太医都看过了，说是人老了之后，有部分就是会逐渐忘事儿。” 灵袖语气悲伤，“老夫人之前精神头儿不错，除夕夜里还念叨着要守岁，半夜睡下，初一一早便起来，亲手包了第一个饺子，那时候多好，怎会……怎会这么短时间内就如此呢？” 听着这样的语气，陆云瑶也感同身受，却也要忍着眼泪，安慰灵袖。 “姑姑一定要坚强起来，老夫人若是如此下去，身边就要靠姑姑了，姑姑若是倒下了，谁来看顾老夫人呢。” 灵袖坚定道：“我自然会一直照顾着老夫人。” 她看向墨长决，深深福了福，“老夫人身边虽有下人们玩闹，可没有后辈承欢膝下，终究孤单，老夫人平日最喜殿下，还请殿下多来看看老夫人，也好让老夫人高兴。” “我知道，我又何尝不心疼祖母？” 墨长决往房间门望了一眼，对灵袖道：“姑姑放心，我若是空闲，一定多陪陪老夫人。” 灵袖笑中带泪，“谢殿下。” 陆云瑶心事重重地跟着墨长决出了竹香院。 回去的路上，她咬唇，“殿下，云瑶有件事想要相求。” “是与祖母有关？” 墨长决停下脚步，扭头问她。 陆云瑶也跟着他停下，忧心忡忡道：“老夫人身子逐渐虚弱，云瑶心中也担心的很，怕灵袖姑姑应付不过来，想恳求殿下，让我去竹香院服侍老夫人。” 她要行礼，被墨长决扶住了。 “怎么，你觉得你去照顾我祖母，我这个做孙儿的，还会不同意？” 墨长决把落在她兜帽上的梅花花瓣拂去，露出浅淡的笑容。 “我也十分担心祖母，可有事时终究不得空，你便替我住过去，好生服侍祖母。” 陆云瑶露出笑容，“多谢殿下体恤。” 墨长决想着，她去了竹香院伺候，肯定不会撞上太子，他也放心，又可以看顾老夫人，一举两得，怎会不同意。 “云瑶回去便收拾东西。” 陆云瑶加快了脚步，又对墨长决道：“不过云瑶不在殿下身边，殿下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转头对沉默跟随的青云道：“青云，你也多多尽心，好生伺候殿下，可不能让殿下瘦了。” 青云愣了愣，谁能把殿下养胖？ 陆云瑶还在道：“听到没有？” 墨长决笑着道：“你别为难他了，我要怎样，又不是青云能劝得住的。” 青云露出感激的表情，大力点了点头。 难得殿下清醒，知道自己有多么难伺候。 陆云瑶在墨长决身边伺候，早就习惯了青云任劳任怨，世子说一不二的相处方式，自然也知道青云的话，世子多半不会听。 甚至听了，说不定还会生气。 青云也很难做啊。 陆云瑶同情地看了眼青云，又对世子道：“那殿下要答应我，好生照顾自己。” 青云靠不住，让世子自己答应，总可以了吧？ 墨长决哭笑不得，“你还担心我？我能有什么问题，倒是你，照顾祖母辛苦的同时，也别废寝忘食，忽略了你自己。” 第284章 “姑姑陪在老夫人身边真么多年，老夫人记错别人，也不会记错姑姑啊。” 陆云瑶百思不得其解。 灵袖擦干了脸上的眼泪，她素来稳重，若不是悲伤至极，也不会在老夫人后辈面前如此失态。 “陈大夫和太医院的太医都看过了，说是人老了之后，有部分就是会逐渐忘事儿。” 灵袖语气悲伤，“老夫人之前精神头儿不错，除夕夜里还念叨着要守岁，半夜睡下，初一一早便起来，亲手包了第一个饺子，那时候多好，怎会……怎会这么短时间内就如此呢？” 听着这样的语气，陆云瑶也感同身受，却也要忍着眼泪，安慰灵袖。 “姑姑一定要坚强起来，老夫人若是如此下去，身边就要靠姑姑了，姑姑若是倒下了，谁来看顾老夫人呢。” 灵袖坚定道：“我自然会一直照顾着老夫人。” 她看向墨长决，深深福了福，“老夫人身边虽有下人们玩闹，可没有后辈承欢膝下，终究孤单，老夫人平日最喜殿下，还请殿下多来看看老夫人，也好让老夫人高兴。” “是与祖母有关？” 墨长决停下脚步，扭头问她。 陆云瑶也跟着他停下，忧心忡忡道：“老夫人身子逐渐虚弱，云瑶心中也担心的很，怕灵袖姑姑应付不过来，想恳求殿下，让我去竹香院服侍老夫人。” 她要行礼，被墨长决扶住了。 “怎么，你觉得你去照顾我祖母，我这个做孙儿的，还会不同意？” 墨长决把落在她兜帽上的梅花花瓣拂去，露出浅淡的笑容。 “我也十分担心祖母，可有事时终究不得空，你便替我住过去，好生服侍祖母。” 陆云瑶露出笑容，“多谢殿下体恤。” 墨长决想着，她去了竹香院伺候，肯定不会撞上太子，他也放心，又可以看顾老夫人，一举两得，怎会不同意。 “云瑶回去便收拾东西。” 陆云瑶加快了脚步，又对墨长决道：“不过云瑶不在殿下身边，殿下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转头对沉默跟随的青云道：“青云，你也多多尽心，好生伺候殿下，可不能让殿下瘦了。” 青云愣了愣，谁能把殿下养胖？ 陆云瑶还在道：“听到没有？” 墨长决笑着道：“你别为难他了，我要怎样，又不是青云能劝得住的。” 青云露出感激的表情，大力点了点头。 难得殿下清醒，知道自己有多么难伺候。 陆云瑶在墨长决身边伺候，早就习惯了青云任劳任怨，世子说一不二的相处方式，自然也知道青云的话，世子多半不会听。 甚至听了，说不定还会生气。 第285章 帮手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收拾东西，挪去了竹香院住。 “上次你住的房间还空着，”灵袖带着她过去，“还是照旧住这边吧。” 陆云瑶点点头，笑着道：“劳姑姑费心，老夫人没让您伺候么？” 灵袖脸上的笑容一顿，“老夫人还在睡，不然我也不得空。” 陆云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便没再问。 等安置下了东西，她赶去老夫人的房间，正逢老夫人起身，便伺候她起床。 见老夫人眯着眼睛看着她，叫的却是灵袖的名字，陆云瑶算是体验到了灵袖姑姑所说的感觉。 眼睛一红，差点掉下泪来。 顾忌着在老夫人面前，她还是忍住了。 “老夫人，是云瑶啊。”陆云瑶给老夫人披上了外衣，转过来，帮她系着扣子，“灵袖姑姑有事在身，还没过来呢。” 老夫人眯了会儿眼睛，过了一回儿看人才看得没那么累了，认出了她。 “云瑶，你怎么过来了？”老夫人转头去寻，“决儿呢？” 陆云瑶若是过来，肯定是跟着自己孙儿过来的。 “云瑶这几日搬过来照顾您，世子没过来。” 见到老夫人眼中的失落，陆云瑶心疼不已，“世子若是得空时，便会过来看老夫人，您也知道，世子如今成了圣上身边的金甲卫，并不是以前的闲人了，总要忙些的。” 老夫人点了点头，没错，她孙子如今有出息了，忙些才是好的。 老夫人没那么失落了，反而开心起来。 “云瑶陪着您出去走走吧。”总是待在房间里，对老夫人身子也不好。 老夫人不是很情愿，但被她哄着，还是答应。 她们在院子里走了走，陆云瑶刚扶着老夫人在院子里的亭子里坐下，就见灵袖匆匆顺着走廊过来。 “老夫人恕罪，奴婢来迟。” 灵袖对陆云瑶点了点头，蹲下来，握着老夫人的手，轻声道：“奴婢刚才去处理侯府之事了，一时没顾上您，老夫人别生奴婢的气。” “灵袖，你来了。”老夫人笑呵呵道。 陆云瑶也在旁道：“刚才老夫人还念叨姑姑呢，姑姑就过来了。” “有贵人要来府上做客，侯爷让夫人处理此事，夫人却和陶姨娘闹了起来。” 灵袖跟老夫人说了几句话，小声与陆云瑶道，脸上是厌烦的表情。 “侯爷又不在府里，夫人和姨娘也是不懂事的，竟然闹到了竹香院来。” 以前灵袖即便看不上乔氏和陶氏，但谨守本分，从来没在嘴上数落过她们。 可如今老夫人身子不好，灵袖心中也着急，对她们如此不懂事的行径，实在气愤，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夫人和姨娘闹起来了？”陆云瑶张大嘴巴，“没事儿吧？” 灵袖叹了口气，“都是主子身份的人，便是闹起来了，也不会让下人看笑话，不过就是因为府中中馈之事有了龃龉，想要让老夫人做主罢了。” “老夫人现在这状态，哪里会听进去她们的纠纷。” 灵袖眼不见心不烦，直接让人去将侯爷请回来。 结果两个女人一听要闹到侯爷那儿，就都安静下来了。 乔氏担心侯爷不高兴，再反悔了将中馈交给她。 陶氏则是心虚，侯爷已经将中馈交给了夫人，她却不依不饶，侯爷知道了，就该不高兴了。 正室为了权利，妾室为了宠爱，都不想惊动侯爷，便自己和好了。 也不闹着让灵袖去请老夫人出来做主，两个人姐姐妹妹地叫着，亲亲热热地挽着手出了竹香院，在岔路口分道扬镳。 陆云瑶听了，也忍不住笑了，“姑姑真是硬气。” 灵袖哼哼道：“若是平日，我也不会不给她们面子，可她们实在太不懂规矩，还要来烦老夫人。” 灵袖给老夫人吃了两颗枣子，又过了会儿，一行人便回去了。 “姑姑，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人着实少了些。”陆云瑶道，“您看您若是有点事儿，便不能陪在老夫人身边，绿芜她们听话倒是听话，却没有主见，若是有点什么事儿，自己倒先慌了，您也该选几个懂事的奴婢，伺候在老夫人身边。” 灵袖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是，我会留意的。” 以前老夫人不喜欢身边太聪明的，留下的全都是老老实实、听话的人，灵袖这种虽然聪明，却懂规矩，知进退，一点也不惹人厌烦。 可是之前老夫人神思清明，就算灵袖有事，不在身边，也会使唤绿芜她们。 现在这副模样，连人有时候都认不清，灵袖就不敢让绿芜她们伺候老夫人了。 “正好我也择了几个适合的人，只是还在**着，想着**好了再调到老夫人身边来。”灵袖道，“不过现在这场面，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陆云瑶安慰道：“灵袖姑姑看中的人，总归差不到哪儿去的。” 灵袖斜眼看她，“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关心，说起来，我看中的那几个人，还是你的老相识呢，你不会是知道了，才如此劝我吧？” “姑姑这话说的，云瑶还不是为了老夫人好。” 陆云瑶也没掩饰的意思，笑道：“正因为我认得她们，知道她们的秉性不错，这才帮她们说句话，事实上若不是姑姑早早便看中了她们，我再怎么说，姑姑也不会将不知秉性的人放在老夫人身边啊。” 灵袖噗嗤一笑，“就你会说话。” 若是陆云瑶故意否认，灵袖心里还会膈应，就算让棋落和青鸾过来伺候，心里也会对她们十分警惕。 可陆云瑶坦然承认了，灵袖反而很是欣赏。 毕竟那两个也是她先看中的，认可了她们的为人，才尽心培养。 当时，她还没了解陆云瑶，陆云瑶和世子的传闻也漫天飞呢。 翌日，陆云瑶便在老夫人身边见到了棋落和青鸾，过去打了个招呼。 棋落笑着道：“是不是你跟姑姑提起的？” 若非如此，昨日灵袖姑姑也不会和她们谈心，言谈间提到了陆云瑶。 “只是提了一嘴罢了，你们可别多想。”陆云瑶道。 第286章 回门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收拾东西，挪去了竹香院住。 “上次你住的房间还空着，”灵袖带着她过去，“还是照旧住这边吧。” 陆云瑶点点头，笑着道：“劳姑姑费心，老夫人没让您伺候么？” 灵袖脸上的笑容一顿，“老夫人还在睡，不然我也不得空。” 陆云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便没再问。 等安置下了东西，她赶去老夫人的房间，正逢老夫人起身，便伺候她起床。 见老夫人眯着眼睛看着她，叫的却是灵袖的名字，陆云瑶算是体验到了灵袖姑姑所说的感觉。 眼睛一红，差点掉下泪来。 顾忌着在老夫人面前，她还是忍住了。 “老夫人，是云瑶啊。”陆云瑶给老夫人披上了外衣，转过来，帮她系着扣子，“灵袖姑姑有事在身，还没过来呢。” 老夫人眯了会儿眼睛，过了一回儿看人才看得没那么累了，认出了她。 “云瑶，你怎么过来了？”老夫人转头去寻，“决儿呢？” 陆云瑶若是过来，肯定是跟着自己孙儿过来的。 “云瑶这几日搬过来照顾您，世子没过来。” 见到老夫人眼中的失落，陆云瑶心疼不已，“世子若是得空时，便会过来看老夫人，您也知道，世子如今成了圣上身边的金甲卫，并不是以前的闲人了，总要忙些的。” 老夫人点了点头，没错，她孙子如今有出息了，忙些才是好的。 老夫人没那么失落了，反而开心起来。 “云瑶陪着您出去走走吧。”总是待在房间里，对老夫人身子也不好。 老夫人不是很情愿，但被她哄着，还是答应。 她们在院子里走了走，陆云瑶刚扶着老夫人在院子里的亭子里坐下，就见灵袖匆匆顺着走廊过来。 “老夫人恕罪，奴婢来迟。” 灵袖对陆云瑶点了点头，蹲下来，握着老夫人的手，轻声道：“奴婢刚才去处理侯府之事了，一时没顾上您，老夫人别生奴婢的气。” “灵袖，你来了。”老夫人笑呵呵道。 陆云瑶也在旁道：“刚才老夫人还念叨姑姑呢，姑姑就过来了。” “有贵人要来府上做客，侯爷让夫人处理此事，夫人却和陶姨娘闹了起来。” 灵袖跟老夫人说了几句话，小声与陆云瑶道，脸上是厌烦的表情。 “侯爷又不在府里，夫人和姨娘也是不懂事的，竟然闹到了竹香院来。” 以前灵袖即便看不上乔氏和陶氏，但谨守本分，从来没在嘴上数落过她们。 可如今老夫人身子不好，灵袖心中也着急，对她们如此不懂事的行径，实在气愤，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夫人和姨娘闹起来了？”陆云瑶张大嘴巴，“没事儿吧？” 灵袖叹了口气，“都是主子身份的人，便是闹起来了，也不会让下人看笑话，不过就是因为府中中馈之事有了龃龉，想要让老夫人做主罢了。” “老夫人现在这状态，哪里会听进去她们的纠纷。” 灵袖眼不见心不烦，直接让人去将侯爷请回来。 结果两个女人一听要闹到侯爷那儿，就都安静下来了。 乔氏担心侯爷不高兴，再反悔了将中馈交给她。 陶氏则是心虚，侯爷已经将中馈交给了夫人，她却不依不饶，侯爷知道了，就该不高兴了。 正室为了权利，妾室为了宠爱，都不想惊动侯爷，便自己和好了。 也不闹着让灵袖去请老夫人出来做主，两个人姐姐妹妹地叫着，亲亲热热地挽着手出了竹香院，在岔路口分道扬镳。 陆云瑶听了，也忍不住笑了，“姑姑真是硬气。” 灵袖哼哼道：“若是平日，我也不会不给她们面子，可她们实在太不懂规矩，还要来烦老夫人。” 灵袖给老夫人吃了两颗枣子，又过了会儿，一行人便回去了。 “姑姑，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人着实少了些。”陆云瑶道，“您看您若是有点事儿，便不能陪在老夫人身边，绿芜她们听话倒是听话，却没有主见，若是有点什么事儿，自己倒先慌了，您也该选几个懂事的奴婢，伺候在老夫人身边。” 灵袖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是，我会留意的。” 以前老夫人不喜欢身边太聪明的，留下的全都是老老实实、听话的人，灵袖这种虽然聪明，却懂规矩，知进退，一点也不惹人厌烦。 可是之前老夫人神思清明，就算灵袖有事，不在身边，也会使唤绿芜她们。 现在这副模样，连人有时候都认不清，灵袖就不敢让绿芜她们伺候老夫人了。 “正好我也择了几个适合的人，只是还在**着，想着**好了再调到老夫人身边来。”灵袖道，“不过现在这场面，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陆云瑶安慰道：“灵袖姑姑看中的人，总归差不到哪儿去的。” 灵袖斜眼看她，“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关心，说起来，我看中的那几个人，还是你的老相识呢，你不会是知道了，才如此劝我吧？” “姑姑这话说的，云瑶还不是为了老夫人好。” 陆云瑶也没掩饰的意思，笑道：“正因为我认得她们，知道她们的秉性不错，这才帮她们说句话，事实上若不是姑姑早早便看中了她们，我再怎么说，姑姑也不会将不知秉性的人放在老夫人身边啊。” 灵袖噗嗤一笑，“就你会说话。” 若是陆云瑶故意否认，灵袖心里还会膈应，就算让棋落和青鸾过来伺候，心里也会对她们十分警惕。 可陆云瑶坦然承认了，灵袖反而很是欣赏。 毕竟那两个也是她先看中的，认可了她们的为人，才尽心培养。 当时，她还没了解陆云瑶，陆云瑶和世子的传闻也漫天飞呢。 翌日，陆云瑶便在老夫人身边见到了棋落和青鸾，过去打了个招呼。 棋落笑着道：“是不是你跟姑姑提起的？” 若非如此，昨日灵袖姑姑也不会和她们谈心，言谈间提到了陆云瑶。 “只是提了一嘴罢了，你们可别多想。”陆云瑶道。 第287章 好东西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乔氏就陪在自己庶妹乔玉念身边，纵然没见过这位庶妹，可她们两姐妹相处着，仍然比谁都亲。 乔玉晴想要通过庶妹，巴结太子。 乔玉念想要攀附侯府，维持太子对自己的宠爱，自然对长姐很是依赖。 两人心照不宣。 乔氏听了太子这话，笑道：“太子宠爱玉念，臣妇见了，也倒放心了。” 她拍了拍乔玉念的手背，一脸慈爱道：“玉念比臣妇小了整整一轮，她出生时，臣妇早已嫁入侯府，也没见过几次，这心里啊可是挂念的很呢。” 乔玉念很是感动，她果然长得极好，不然也不会被太子看上。 纵然乔氏保养得也不错，不过到底上了年纪，不如乔玉念如花般的年纪，看着不像姐妹，倒像是长辈一般。 “长姐，玉念即便进了东宫，也时常挂念着你。” 乔氏叹息道：“你进了东宫，咱们姐妹见面便难上加难，也就是太子殿下对你好，才会带着你来侯府，我也能看看你了。” 大小两位乔氏手握着手，扮演了一出姐妹情深。 太子笑道：“这有何妨？东宫又不是牢房，进了不能出，念儿若是想念侯夫人，孤便带你过来小住，或是让侯夫人进宫，总能见面的。” 太子这话说的轻松，却没人敢轻易答话。 若是太子妃，还能时常见一见家人，太子其他妃嫔，就算是侧妃，寻常也出不来东宫，见不到别人。 也就是圣上的后宫嫔妃，位分高了，才可以让家人递牌子入宫。 太子这话，不是像把太子妃给乔玉念，就是再说自己登基之后，乔玉念便从太子良媛变成后宫妃嫔，家人便能入宫。 圣上还在呢，太子就敢说这种话，着实轻狂。 太子也知道，这话他们怕是不敢接，便笑笑，转了话题道，“早就听说平西侯府是以前的王府规制，有许多美景，孤好不容易过来小住，觍颜想去欣赏一番。” 墨燃连忙道：“太子殿下想看，臣自然没有异议，这边请。” 两姐妹有话要说，便没跟着，平西侯和两个儿子陪着太子观赏侯府景色，大小乔氏则是相携，找了个凉亭坐下休息。 “妹妹在东宫可还安好？” “劳姐姐挂念，不好的时候已经过了，如今太子对玉念有几分怜惜，这日子也算好过起来。” 乔玉念跟她说了，自己已经从东宫角落，搬到了新宫殿的事儿。 东宫扩建，新建的宫室也比之前大了许多，她住得很是舒服。 乔玉晴嫁给墨燃多年，从她的表情也能看出来，太子对她不错，乔玉念过得是真的滋润。 娘家妹妹得太子宠爱，对她也有益处，乔氏不免开心。 “玉念，”乔氏跟她说着话，突然压低声音，“你虽然现在得太子宠爱，但东宫多少美人，宠爱总不会长久，你一定要趁着这个时候，给太子诞下小皇孙，你这良媛的位子，也能再往上升一升。” 乔玉念听到这话，面皮红了红。 不过她也知道，乔玉晴是在为她着想，说出的问题也很一针见血。 太子是因为什么原因宠爱她，她再清楚不过。 现在她得宠，日子自然好过，若是失宠了，还是要过以前那种日子。 享受过良媛的待遇，怎能接受得了回到奉仪的冷遇。 乔玉念咬着唇，压低声音道：“可是姐姐，玉念也用了不少法子，太子这段时间对我很是宠爱，可我这肚子，还是没动静。” 她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很是沮丧。 “太子后院的女人，也不乏为太子生下孩子的，可生了皇孙的，母亲却都是些没身份的女人，太子也不喜欢他们。” 乔玉念凑到乔玉晴耳边道：“我看得出来，太子是想要一个从太子妃肚皮里爬出来的嫡子。” 她离开乔玉晴耳侧，很是忧虑道：“玉念担心，若真生下了儿子，太子还是不喜。” 乔玉晴也没法子，玉念这出身，实在寒碜，唯一能拿到台面上说的，也就是她这个侯夫人姐姐。 就算太子再宠爱她，也绝不会拿太子妃的位子儿戏。 咱们这位太子殿下爱美人，所以后院美人成群。 可同时，他也十分清醒，绝不会让喜爱冲昏头脑，太子正妃和侧妃、良娣这样的要紧身份，都是安排给母家有用的女人。 就算进东宫受宠过一段时间的乔玉念，当时也只给了奉仪的位分，甚至一段时间后，都快忘了这人。 也是发现她有用，才破例给了良媛的位分。 “姐姐也什么好办法给你，不过给太子生下了儿子，就算现在不受宠，等太子继位，那可就是皇子殿下，娇贵的很呢，成了皇子，那还分什么嫡庶，不都是凤子龙孙？” 乔玉念听了，连连点头，“姐姐说的对，我还是要努力。” 乔玉晴伸出手，身边的齐姑姑从袖笼里拿出个小纸包来，放在了她的手上。 “姐姐，这是什么？”乔玉念好奇道。 乔玉晴暧昧一笑，“这可是能让你尽快怀上身孕的好东西，既然太子带你过来小住，你可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她将那个小纸包放在了乔玉念手上。 “这药粉是我找资历深的老大夫，亲手配置的，药效强的很，保准一举有孕。”乔玉晴还道，“你还别不信，当初我还是侯爷妾室，得以怀上身孕，就是靠得这个。” 乔玉晴怀孕时，虞君婉也怀着身孕，墨燃整日照顾夫人，根本无暇顾及她。 若是等虞氏诞下孩子，这侯府哪还有她乔玉晴的位置。 所以乔玉晴趁着侯爷醉酒，悄悄用了此物，结果果然怀上了身孕，生下的还是个男胎，便是现在的二公子墨长安。 她将这药粉给了乔玉念，也是对她掏心窝子了。 乔玉念眼睛亮了亮，不胜欣喜，“谢谢姐姐。” “好妹妹，姐姐都给你安排好了，能不能成事，就看你自己的了。” 太子赏看完侯府的美景，对梅园大加赞赏。 “没想到平西侯府中的梅花如此茂盛，这么比起来，宫里的梅花倒是逊色不少。” 第288章 扭脚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乔氏就陪在自己庶妹乔玉念身边，纵然没见过这位庶妹，可她们两姐妹相处着，仍然比谁都亲。 乔玉晴想要通过庶妹，巴结太子。 乔玉念想要攀附侯府，维持太子对自己的宠爱，自然对长姐很是依赖。 两人心照不宣。 乔氏听了太子这话，笑道：“太子宠爱玉念，臣妇见了，也倒放心了。” 她拍了拍乔玉念的手背，一脸慈爱道：“玉念比臣妇小了整整一轮，她出生时，臣妇早已嫁入侯府，也没见过几次，这心里啊可是挂念的很呢。” 乔玉念很是感动，她果然长得极好，不然也不会被太子看上。 纵然乔氏保养得也不错，不过到底上了年纪，不如乔玉念如花般的年纪，看着不像姐妹，倒像是长辈一般。 “长姐，玉念即便进了东宫，也时常挂念着你。” 乔氏叹息道：“你进了东宫，咱们姐妹见面便难上加难，也就是太子殿下对你好，才会带着你来侯府，我也能看看你了。” 大小两位乔氏手握着手，扮演了一出姐妹情深。 太子笑道：“这有何妨？东宫又不是牢房，进了不能出，念儿若是想念侯夫人，孤便带你过来小住，或是让侯夫人进宫，总能见面的。” 太子这话说的轻松，却没人敢轻易答话。 若是太子妃，还能时常见一见家人，太子其他妃嫔，就算是侧妃，寻常也出不来东宫，见不到别人。 也就是圣上的后宫嫔妃，位分高了，才可以让家人递牌子入宫。 太子这话，不是像把太子妃给乔玉念，就是再说自己登基之后，乔玉念便从太子良媛变成后宫妃嫔，家人便能入宫。 圣上还在呢，太子就敢说这种话，着实轻狂。 太子也知道，这话他们怕是不敢接，便笑笑，转了话题道，“早就听说平西侯府是以前的王府规制，有许多美景，孤好不容易过来小住，觍颜想去欣赏一番。” 墨燃连忙道：“太子殿下想看，臣自然没有异议，这边请。” 两姐妹有话要说，便没跟着，平西侯和两个儿子陪着太子观赏侯府景色，大小乔氏则是相携，找了个凉亭坐下休息。 “妹妹在东宫可还安好？” “劳姐姐挂念，不好的时候已经过了，如今太子对玉念有几分怜惜，这日子也算好过起来。” 乔玉念跟她说了，自己已经从东宫角落，搬到了新宫殿的事儿。 东宫扩建，新建的宫室也比之前大了许多，她住得很是舒服。 乔玉晴嫁给墨燃多年，从她的表情也能看出来，太子对她不错，乔玉念过得是真的滋润。 娘家妹妹得太子宠爱，对她也有益处，乔氏不免开心。 “玉念，”乔氏跟她说着话，突然压低声音，“你虽然现在得太子宠爱，但东宫多少美人，宠爱总不会长久，你一定要趁着这个时候，给太子诞下小皇孙，你这良媛的位子，也能再往上升一升。” 乔玉念听到这话，面皮红了红。 不过她也知道，乔玉晴是在为她着想，说出的问题也很一针见血。 太子是因为什么原因宠爱她，她再清楚不过。 现在她得宠，日子自然好过，若是失宠了，还是要过以前那种日子。 享受过良媛的待遇，怎能接受得了回到奉仪的冷遇。 乔玉念咬着唇，压低声音道：“可是姐姐，玉念也用了不少法子，太子这段时间对我很是宠爱，可我这肚子，还是没动静。” 她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很是沮丧。 “太子后院的女人，也不乏为太子生下孩子的，可生了皇孙的，母亲却都是些没身份的女人，太子也不喜欢他们。” 乔玉念凑到乔玉晴耳边道：“我看得出来，太子是想要一个从太子妃肚皮里爬出来的嫡子。” 她离开乔玉晴耳侧，很是忧虑道：“玉念担心，若真生下了儿子，太子还是不喜。” 乔玉晴也没法子，玉念这出身，实在寒碜，唯一能拿到台面上说的，也就是她这个侯夫人姐姐。 就算太子再宠爱她，也绝不会拿太子妃的位子儿戏。 咱们这位太子殿下爱美人，所以后院美人成群。 可同时，他也十分清醒，绝不会让喜爱冲昏头脑，太子正妃和侧妃、良娣这样的要紧身份，都是安排给母家有用的女人。 就算进东宫受宠过一段时间的乔玉念，当时也只给了奉仪的位分，甚至一段时间后，都快忘了这人。 也是发现她有用，才破例给了良媛的位分。 “姐姐也什么好办法给你，不过给太子生下了儿子，就算现在不受宠，等太子继位，那可就是皇子殿下，娇贵的很呢，成了皇子，那还分什么嫡庶，不都是凤子龙孙？” 乔玉念听了，连连点头，“姐姐说的对，我还是要努力。” 乔玉晴伸出手，身边的齐姑姑从袖笼里拿出个小纸包来，放在了她的手上。 “姐姐，这是什么？”乔玉念好奇道。 乔玉晴暧昧一笑，“这可是能让你尽快怀上身孕的好东西，既然太子带你过来小住，你可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她将那个小纸包放在了乔玉念手上。 “这药粉是我找资历深的老大夫，亲手配置的，药效强的很，保准一举有孕。”乔玉晴还道，“你还别不信，当初我还是侯爷妾室，得以怀上身孕，就是靠得这个。” 乔玉晴怀孕时，虞君婉也怀着身孕，墨燃整日照顾夫人，根本无暇顾及她。 若是等虞氏诞下孩子，这侯府哪还有她乔玉晴的位置。 所以乔玉晴趁着侯爷醉酒，悄悄用了此物，结果果然怀上了身孕，生下的还是个男胎，便是现在的二公子墨长安。 她将这药粉给了乔玉念，也是对她掏心窝子了。 乔玉念眼睛亮了亮，不胜欣喜，“谢谢姐姐。” “好妹妹，姐姐都给你安排好了，能不能成事，就看你自己的了。” 太子赏看完侯府的美景，对梅园大加赞赏。 “没想到平西侯府中的梅花如此茂盛，这么比起来，宫里的梅花倒是逊色不少。” 第289章 替身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墨燃诚惶诚恐，“太子殿下说笑了，侯府里的梅花都是早年还是王府时，从宫中移栽过来的，养了许多年，才成了今日的情景，就算开的好，那也是宫里的梅花树好。” 谁敢说自己的东西，比圣上的还好呢。 “侯爷何必如此谦虚。”太子道，“孤并没其他意思。” 太子转头去看墨长决与墨长安，道：“如此美景，两位公子倒是沉默。” 墨长决道：“美景迷人眼，倒是让太子殿下不悦了。” 四人往外走，乔氏两姐妹已经等在了路口。 太子远远看见她们，笑着伸出手，“念儿，来。” 乔玉念脸上绽开笑容，走了过来，拉住了太子的手。 乔玉晴慢了几步，跟在乔玉念后面，看了眼自己儿子，对他沉默地跟在最后面有些不悦，怎么也不知道巴结太子。 “太子殿下怕是累了吧。”乔玉晴笑道，“臣妇已经安排好了住处，特意让人重新布置，您与玉念可以一起休息。” “甚好。” 乔氏让齐姑姑带路，领着太子和乔玉念去了准备下榻的宅院。 “侯爷，晚上的接风宴也准备好了，这次太子殿下过来小住，便没像上次那么隆重，想必太子也会满意。”乔氏对墨燃道。 “夫人做事，本侯向来放心。” 墨燃还有事，便先走了。 墨长决随手拱了拱手，便也离开。 乔氏这才站到自己儿子身边，恨铁不成钢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着太子跟个闷葫芦似的，话也不说。” 墨长安苦笑，“您让烟萝跟着，自然知道，不过太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太子殿下想要攀谈的，本就不是儿子，儿子若是还没眼色，太子怕是会以为，儿子在巴结太子。” 乔氏道：“想什么呢，咱们本来就是在巴结太子，难道还怕太子知道么？” 墨长安被怼地说不出话来了。 “巴结怎么了，太子是储君，未来的圣上，谁不巴结太子，咱们在其中，难道很明显么？”乔氏劝道，“你的才华呢？你读的书都到哪里去了？跟太子谈论诗词歌赋，把你的长处显示出来，你又不是没有真才实学，还怕太子不赏识？” 乔氏拍了拍墨长安的胳膊，“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对了，还有一件事，”乔氏很是嫌弃自己儿子，原本想走，又转回头来，“你还没怎么见过你玉念姨母吧，她比你还小几岁，却是太子嫔妃，你平日见着了，一定要恭敬些，知道了么？” 墨长安点头，“儿子明白。” 竹香院 天色已晚，老夫人早早睡了，婢女们却无睡意。 几人凑在棋落和青鸾的房间里，点着灯火，玩牌九。 她自己的房间大些，可临着灵袖姑姑的房间，不敢大声说话，怕朝着了灵袖姑姑，便凑在了她们俩的房间。 她们俩的房间靠近竹香院角落，倒是不用担心会打扰别人。 屋外远处传来丝竹之声，隐隐约约，如梦似幻。 陆云瑶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青鸾和棋落也说有，她打开窗子，仔细听了一番。 “好像是从乘风院传过来的，”她把窗户合上，转过身道，“前些天那里就被打扫出来，说是贵客落脚的地方。” “是给贵客表演歌舞呢吧。”青鸾将手里的牌扔在桌上，往床上一扑，“凌薇为了这次给贵客表演，练得都脱力了，说是排了好几个长舞蹈。” 纵然是棋落这样的稳重之人，听见乐曲声，也没了打牌的兴致，“那边热闹的很，却都跟竹香院无关，唉，好像去看看。” 被她们一说，陆云瑶也有点心痒痒，她还没见过太子殿下呢。 屋门从外面被敲了敲，灵袖姑姑的声音道：“云瑶，棋落，青鸾，你们在这儿么？” 陆云瑶跑过去开门。 “姑姑，您怎么过来了？” 灵袖姑姑还领着一个管事姑姑过来，让开道：“你来说。” 灵袖介绍道：“这是管着府里舞姬的江姑姑。” “江姑姑好。”几人见了礼。 那管事姑姑谢了灵袖，看过屋里的三个姑娘，语气焦急。 “你们恐怕不认得我，不过现在事情紧急，我也只能长话短说。” 江姑姑道：“给贵客排的舞，领舞扭伤了脚踝，现下是上不了台了，等现在这三幕表演完后，就是这一出舞，贵客身份贵重，绝对不可慢待，凌薇说你们是她的朋友，且都有舞蹈功底，想问问你们，能否替她上台？” “姑姑是说凌薇？”陆云瑶抓到了重点。 “正是，凌薇便是那出舞的领舞。”江姑姑懊恼道，“若是早知道，我就再让个候补的跟着凌薇一起练了，伴舞和主舞动作不同，若非如此，我也不至于病急乱投医了，我也是问过了凌薇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她才说了你们。” 凌薇为这出舞练了好久，陆云瑶她们都是知道的，乍一听她不能上场，都担心起来。 “江姑姑，凌薇没事儿吧？” 江姑姑叹了口气，“说是有人的珠串散了，凌薇不小心踩到了珠子，便扭了脚，请大夫来看过了，倒是没有大碍，只是今晚肯定是上不了场了。” “敢问江姑姑，那出舞是什么？”陆云瑶道，“我们就算会舞，也没练过，怎么能上场呢？” “叫丹青误，”江姑姑连忙道，“凌薇说你们都学过，不然这个当头，我也不会找你们来。” 三人面面相俱，都不大敢应下。 青鸾就不必说了，所有技能都平平，若不是一张脸好看，早就被婆婆打包卖出去了。 跳舞更是棋落的噩梦，她尴尬道：“怎么办？丹青误怎么跳来着，我都忘光了。” 青鸾更是用眼睛瞟陆云瑶，却没敢说出声。 丹青误，云瑶跳的最好，可她不一定想出头，青鸾也不好在江姑姑面前多说。 江姑姑看到冷场了，急得跺脚，“唉，你们也不是侯府的舞姬，我也是急糊涂了，怎么找上了你们？” “江姑姑，您带我们去看看凌薇吧，就算帮不上忙，我们都学过丹青误，也能帮上些忙。”陆云瑶道。 第290章 丹青误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惶诚恐，“太子殿下说笑了，侯府里的梅花都是早年还是王府时，从宫中移栽过来的，养了许多年，才成了今日的情景，就算开的好，那也是宫里的梅花树好。” 谁敢说自己的东西，比圣上的还好呢。 “侯爷何必如此谦虚。”太子道，“孤并没其他意思。” 太子转头去看墨长决与墨长安，道：“如此美景，两位公子倒是沉默。” 墨长决道：“美景迷人眼，倒是让太子殿下不悦了。” 四人往外走，乔氏两姐妹已经等在了路口。 太子远远看见她们，笑着伸出手，“念儿，来。” 乔玉念脸上绽开笑容，走了过来，拉住了太子的手。 乔玉晴慢了几步，跟在乔玉念后面，看了眼自己儿子，对他沉默地跟在最后面有些不悦，怎么也不知道巴结太子。 “太子殿下怕是累了吧。”乔玉晴笑道，“臣妇已经安排好了住处，特意让人重新布置，您与玉念可以一起休息。” “甚好。” 乔氏让齐姑姑带路，领着太子和乔玉念去了准备下榻的宅院。 “侯爷，晚上的接风宴也准备好了，这次太子殿下过来小住，便没像上次那么隆重，想必太子也会满意。”乔氏对墨燃道。 “夫人做事，本侯向来放心。” 墨燃还有事，便先走了。 墨长决随手拱了拱手，便也离开。 乔氏这才站到自己儿子身边，恨铁不成钢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着太子跟个闷葫芦似的，话也不说。” 墨长安苦笑，“您让烟萝跟着，自然知道，不过太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太子殿下想要攀谈的，本就不是儿子，儿子若是还没眼色，太子怕是会以为，儿子在巴结太子。” 乔氏道：“想什么呢，咱们本来就是在巴结太子，难道还怕太子知道么？” 墨长安被怼地说不出话来了。 “巴结怎么了，太子是储君，未来的圣上，谁不巴结太子，咱们在其中，难道很明显么？”乔氏劝道，“你的才华呢？你读的书都到哪里去了？跟太子谈论诗词歌赋，把你的长处显示出来，你又不是没有真才实学，还怕太子不赏识？” 乔氏拍了拍墨长安的胳膊，“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对了，还有一件事，”乔氏很是嫌弃自己儿子，原本想走，又转回头来，“你还没怎么见过你玉念姨母吧，她比你还小几岁，却是太子嫔妃，你平日见着了，一定要恭敬些，知道了么？” 墨长安点头，“儿子明白。” 竹香院 天色已晚，老夫人早早睡了，婢女们却无睡意。 几人凑在棋落和青鸾的房间里，点着灯火，玩牌九。 她自己的房间大些，可临着灵袖姑姑的房间，不敢大声说话，怕朝着了灵袖姑姑，便凑在了她们俩的房间。 她们俩的房间靠近竹香院角落，倒是不用担心会打扰别人。 屋外远处传来丝竹之声，隐隐约约，如梦似幻。 陆云瑶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青鸾和棋落也说有，她打开窗子，仔细听了一番。 “好像是从乘风院传过来的，”她把窗户合上，转过身道，“前些天那里就被打扫出来，说是贵客落脚的地方。” “是给贵客表演歌舞呢吧。”青鸾将手里的牌扔在桌上，往床上一扑，“凌薇为了这次给贵客表演，练得都脱力了，说是排了好几个长舞蹈。” 纵然是棋落这样的稳重之人，听见乐曲声，也没了打牌的兴致，“那边热闹的很，却都跟竹香院无关，唉，好像去看看。” 被她们一说，陆云瑶也有点心痒痒，她还没见过太子殿下呢。 屋门从外面被敲了敲，灵袖姑姑的声音道：“云瑶，棋落，青鸾，你们在这儿么？” 陆云瑶跑过去开门。 “姑姑，您怎么过来了？” 灵袖姑姑还领着一个管事姑姑过来，让开道：“你来说。” 灵袖介绍道：“这是管着府里舞姬的江姑姑。” “江姑姑好。”几人见了礼。 那管事姑姑谢了灵袖，看过屋里的三个姑娘，语气焦急。 “你们恐怕不认得我，不过现在事情紧急，我也只能长话短说。” 江姑姑道：“给贵客排的舞，领舞扭伤了脚踝，现下是上不了台了，等现在这三幕表演完后，就是这一出舞，贵客身份贵重，绝对不可慢待，凌薇说你们是她的朋友，且都有舞蹈功底，想问问你们，能否替她上台？” “姑姑是说凌薇？”陆云瑶抓到了重点。 “正是，凌薇便是那出舞的领舞。”江姑姑懊恼道，“若是早知道，我就再让个候补的跟着凌薇一起练了，伴舞和主舞动作不同，若非如此，我也不至于病急乱投医了，我也是问过了凌薇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她才说了你们。” 凌薇为这出舞练了好久，陆云瑶她们都是知道的，乍一听她不能上场，都担心起来。 “江姑姑，凌薇没事儿吧？” 江姑姑叹了口气，“说是有人的珠串散了，凌薇不小心踩到了珠子，便扭了脚，请大夫来看过了，倒是没有大碍，只是今晚肯定是上不了场了。” “敢问江姑姑，那出舞是什么？”陆云瑶道，“我们就算会舞，也没练过，怎么能上场呢？” “叫丹青误，”江姑姑连忙道，“凌薇说你们都学过，不然这个当头，我也不会找你们来。” 三人面面相俱，都不大敢应下。 青鸾就不必说了，所有技能都平平，若不是一张脸好看，早就被婆婆打包卖出去了。 跳舞更是棋落的噩梦，她尴尬道：“怎么办？丹青误怎么跳来着，我都忘光了。” 青鸾更是用眼睛瞟陆云瑶，却没敢说出声。 丹青误，云瑶跳的最好，可她不一定想出头，青鸾也不好在江姑姑面前多说。 江姑姑看到冷场了，急得跺脚，“唉，你们也不是侯府的舞姬，我也是急糊涂了，怎么找上了你们？” “江姑姑，您带我们去看看凌薇吧，就算帮不上忙，我们都学过丹青误，也能帮上些忙。”陆云瑶道。 第291章 抓包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为首的那个舞姬，身形如此熟悉，墨长决才看见的时候，只是觉得有些像陆云瑶，才多看几眼。 后来眼睛直接移不开了，简直越看越像，特别是那双眼睛，形状很是相似。 只恨长长面纱从眼睛底下直接挡到胸前，将大半面容挡了个透彻，根本看不到到底长成什么样子。 可是越看，墨长决就越坐不住，怀疑是不是真是陆云瑶。 再加上太子明显对为首舞姬很是感兴趣，那人要不是陆云瑶也就罢了，可若是呢？ 丹青误整个编排有好几幕，完全表演下来，也要一个多时辰，时间有限，所以只选了精彩的部分演绎。 很快，一曲舞便跳完了，乐声渐渐停下来，舞姬们行了礼，鱼贯而下。 台上太子对丹青误大加赞赏，刚准备去问问墨长决的看法，便见他席位已经空了。 “怎么回事，刚才不还在的？”墨燃发现儿子不在，不由问着留下的青云。 青云拱手，道：“侯爷和太子恕罪，世子多喝了几杯酒，有些头疼，便出去散散酒气，没有跟太子殿下告罪，也是不想打扰了殿下赏舞的雅兴。” 墨燃对这个不上道的儿子很是不满，太子笑着道：“年轻人贪杯，酒量又不好，很正常，墨世子多喝几杯，也是开心，墨侯爷不必对世子苛责。” 墨燃如何看不出，太子这是想与墨长决交好，这才给他台阶下。 不然就凭世子的脾气，若是发现不如意的，早就拂袖而去了，哪有这么宽和。 墨长决也是靠着暂时和圣上关系好，墨燃担心的是，圣上对人的宠爱都是有限度的，若是墨长决失去了圣上的庇护，太子想起这些事情，岂不是会厌恶于他，再来找麻烦怎么办。 墨燃也是为儿子操碎了心。 墨长决在舞姬们还没退场时，就悄悄从席位上离开，等在了后面的角落中，眼看着她们一个个走出来。 为首的舞姬穿着跟其他人都不一样，最后一个才出来，很好辨认。 等到其他舞姬都走干净，他伸手抓了最后那个舞姬到角落中。 “！”陆云瑶被人抓住，吓了一跳，当时就要叫出声来，却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巴，另外一只手抓住了她不断挥舞的手臂，把她往后面拖。 不论她怎么挣扎，前面的舞姬一点声音都没听见，毫无察觉，还在兴奋讨论着太子殿下长得十分英俊之类的话。 “别动，是我。”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陆云瑶认出了背后的人，却更紧张了。 世子可是不许她出来的，陆云瑶怎敢在他面前暴露身份。 她装着惊慌失措，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挣扎，抓住他按住自己嘴巴的手，想要将他的手拿下来呼救。 墨长决见她装得像模像样，都给气笑了。 “装什么装，当我认不出来你么？” 陆云瑶就当没听见，尽职尽责地扮演着还绑架的少女，无论绑匪说什么，她都不信。 直到墨长决威胁道：“我放开你，不许大声呼救，不然划花你的脸，知道了么？” 作为一个舞姬，自然是不想被划花脸的，陆云瑶迟疑了一下，就被放开。 墨长决将她转过身来，眯了眯眼，“果然是你。” 陆云瑶非常镇定，往后退了两步，压低声音道：“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是侯府内的舞姬凌薇，不认识您，江姑姑若是见不着我，会找过来的，您还是快点放我走吧。” 墨长决嗤笑一声，“陆云瑶，你就这点伪装，骗得过别人，能骗得过我么？刚才在厅中，你全程都躲避我的眼神，心虚的很，跟我面对面，倒是硬气起来了。” 陆云瑶确实不敢看他，跳舞的都是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原本还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看看太子长什么样子，也没能得逞。 她刚上场，就感觉到世子那边传来的视线，她穿着清凉的舞裙，都觉得后背一片发麻，怕得不敢往那边看，全程跳的战战兢兢，生怕被认出来，哪还顾得上去看太子。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早知道回避世子的眼神，反而让她被认出来，她就大大方方回看过去了。 陆云瑶一副丧气的模样，“殿下早就认出来了，才在这里堵我么？” “承认了？”墨长决没好气道，“刚才不还嘴硬。” 嘴硬有什么用，陆云瑶低着头不说话。 “把面纱摘下来说话。”墨长决嫌弃道，“我不是让你在竹香院好好待着，你怎么过来的，还成了献舞的舞姬？江姑姑怎么当得差？” “殿下别责怪江姑姑。” 陆云瑶怕把江姑姑掺和进去，连忙跟世子说明了状况。 “若不是凌薇受伤，暂时上不得台，若是她不上台，便是陷害她的那人补上，云瑶也不会赶鸭子上架。” 还被世子给认出来了。 陆云瑶百思不得其解，“殿下到底怎么认出来的，我换了舞裙，发髻也换了，又没出声，面容还被挡住了，您就算怀疑，也只该是猜测吧，您怎么就早早等在这里堵人了呢？” “就你那点把戏，还能瞒得过我？”墨长决道，“我只见你的眼睛，便猜测是你，之后又不敢看我，不是你还能是谁？” 说话间，几人提着灯笼寻了过来，不是棋落、青鸾、凌薇和江姑姑是谁。 陆云瑶怯怯看了脸色不爽的墨长决。 墨长决没好气道：“现在知道害怕了？出去吧。” 他先行走出去，陆云瑶垂头丧气地跟在他身后。 棋落还以为陆云瑶出什么事儿了，焦急带人出来寻。 凌薇更担心，陆云瑶是替她上的场，若是因此出了意外，她难辞其咎，是最着急的一个。 “你们看，那边有个人，后面跟着的是不是云瑶？”棋落看见两人出来，大喜过望。 几个人飞快跑过去，是见到陆云瑶了，却也看清了面无表情的墨长决，陆云瑶脸上的面纱早已摘下，肯定被揭穿了身份。 棋落她们尴尬又害怕，给墨长决行过礼，“见过世子。” 第292章 太子召见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墨长决点点头，让她们起来，一个个看过去，直到最后一个，问道：“你就是凌薇？” 凌薇脚扭了，走路的时候还一瘸一拐的，听到墨长决的问话，焦急道：“凌薇知罪，是因为凌薇，云瑶才被迫帮忙的，世子千万别苛责云瑶。” 在凌薇眼中，陆云瑶跟着世子，是世子的女人，在外抛头露面，世子肯定不高兴了。 墨长决没有责怪她，只是哼了一声，道：“下不为例。” 凌薇这才松了一口气，悄悄抬头，看了陆云瑶一眼，露出个抱歉的表情。 不怪她，世子又要怪云瑶，说到底，还是她连累了云瑶。 陆云瑶做口型：没关系的，世子不会苛待我。 凌薇笑了笑，心里却更同情她了，看看，这给世子**的，连句实话都不敢说。 凌薇更心疼陆云瑶了。 墨长决又对江姑姑道：“姑姑，以后这种场合还是严格些好，让技艺不到家的舞姬上台，怕是对贵客怠慢了。” 陆云瑶不服气地看向墨长决的背，谁技艺不过关了？她虽然很久不练，舞技也吊打很多人好么？ 江姑姑笑得尴尬，哪里听不出，这是世子不满了，点头道：“奴婢知道了，世子放心，以后这种事绝不会再有。” “这次就看在凌薇着实伤了脚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若再有下次。” 墨长决警告地回头看向陆云瑶，陆云瑶的小拳头迅速收回去。 “怎么？你还不服气？” 陆云瑶认怂，“云瑶怎敢呢，只是穿得单薄，在外面吹风有点冷，想要活动活动罢了。” 舞裙单薄，墨长决差点忽略了这点，“那还不赶紧去将这身衣裳换下来，跟我回去。” “是，云瑶这就去。” 陆云瑶福了福身，跟棋落她们走了。 墨长决则是与江姑姑多说了几句，“今晚的事情，希望姑姑不要让其他人知晓。” “世子说的是，姑娘们都知道，今夜的丹青误，凌薇虽然扭了脚，不过还是坚持着上了，凌薇很是刻苦。”江姑姑很是上道。 墨长决满意地点点头，“姑姑聪慧，望姑姑替我好好看着云瑶，等宴会结束了，我亲自带她回去。” “是。”江姑姑答应下来。 墨长决还要回席位，刚刚转身，就见个婢女急匆匆跑来。 “姑姑，太子殿下想要见刚才献丹青误的舞姬，侯爷让您请凌薇姐姐上去呢。” 江姑姑面色一变，下意识看了一眼墨长决，果然见他已经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看她。 江姑姑缩回视线，问道：“太子殿下怎么会见一个小小舞姬？” “太子殿下对凌薇姐姐跳的舞大加赞赏，说是在外面的乐坊中也没见过如此灵动的舞姿，所以才想见凌薇姐姐。”婢女十分兴奋，“姑姑，这可是好事啊，太子殿下若是瞧上了凌薇姐姐，姐姐以后可就飞黄腾达了，咱们也能跟着沾光呢。” 不少舞姬身材好，脸也长得不错，很是向往被贵人看上，以后便衣食无忧了。 侯府的舞姬待遇好，舞姬们心比天高，不过被献舞的贵客都是侯府的客人，很是懂规矩，还从没有过在侯府看上舞姬，就把人带走之事。 好不容易出了一件，对方还是尊贵的太子殿下，婢女自然高兴。 江姑姑脸色却没那么好看，十分顾忌脸已经黑成锅底的世子，“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婢女还道：“姑姑，您可快些让凌薇姐姐上去，不然太子殿下要等着急了。” “知道了。”江姑姑不耐烦挥手。 那婢女才下去了。 “世子。”江姑姑忐忑走到墨长决身边，“这可怎么办，太子想要见云瑶，这事出突然，奴婢也没能想到。” 他刚从宴厅中退出来时，太子就一直盯着舞姬们看，看谁，他心中自然有数。 “你说太子要见谁？”墨长决面色冰冷地看向江姑姑。 江姑姑明白他的意思，却为难道：“世子，献舞的毕竟是云瑶，万一太子见到了凌薇，察觉出她不是刚才献舞的人，这又要如何是好？” “献舞的人从头到尾都是凌薇，凌薇带伤上场，跳完舞伤势加重，太子会理解的。”墨长决慢条斯理道。 私下换人这事儿，跟江姑姑也脱不了干系，万一太子知道真相，怪罪下来，江姑姑首当其冲。 如今，不按世子说的做，也没有其他办法。 江姑姑道：“是。” 行了礼便急匆匆回去，亲自去找凌薇了。 陆云瑶和棋落她们离开，直到看不见世子了，陆云瑶才大大松了口气，跟她们诉苦。 “世子竟然早就认出我来，离席等在外面，把我抓过去了，我还以为是谁呢，差点吓死我。”陆云瑶拍拍心口，又道：“不过就算知道是世子，也把我吓得够呛，世子的脸色难看死了。” “我还以为世子绝对认不出来呢，都是我的错。”凌薇自责道，“本是我自己的事儿，却把你跟世子都牵扯进来了，云瑶，世子若是惩罚你，你千万要跟我说，我去求世子，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受苦。” 凌薇握着陆云瑶的手，十分哀愁。 陆云瑶噗嗤一笑，“得了吧，你走路还要蹦蹦跳跳的，还要给我出头？而且，世子也只是生气而已，又不会把我怎么样。” 棋落一脸同情，叹气道：“云瑶，你就别硬撑了，世子为了面子，在我们面前不会苛责你，可你终究是要回去伺候世子的，世子难道还能对你善罢甘休么？” 陆云瑶傻眼，怎么她无论怎么说，她们都不信？ 世子在她们心中，到底是多么凶残的一个人？ “好了，我们赶紧回去，让云瑶和凌薇把衣裳换了吧。”青鸾道，“以免被别人发现了。” 她们加快脚步，陆云瑶和凌薇在换衣裳的房间里换衣裳。 陆云瑶还对凌薇气哼哼道：“献舞的时候，那个熙悦就站在我旁边，好几次都要跳到我位子上了，要不是我闪得快，肯定被她踩到脚，她是故意找你伤着的位置。” 第293章 醒酒汤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凌薇听见了，更是气愤，“上场了她还要使坏？也不怕不小心挑错，惹恼了太子和侯爷，真是胆大妄为。” “我跟你说也是提醒你一下，怕你不小心露陷儿。” “知道了，不会露陷的，放心吧。” 凌薇为了不露陷，她们上场的时候，她也跟着去了，找了个角落偷偷看着，记下发生的事情，万一有人问起，她也好有内容回答。 她们换完衣裳，便出去找棋落了。 陆云瑶松了口气，可算是完事儿了，却见江姑姑急匆匆赶来，拉走了凌薇。 “姑姑，凌薇的舞不是跳完了么？”陆云瑶问道。 她还想趁着没结束宴会，世子还得陪坐，多呆一会儿，和凌薇说说话。 江姑姑也不瞒着她，反正迟早都会知道的，便当着陆云瑶和凌薇的面儿道：“太子要见献舞的凌薇。” 凌薇脸上出现紧张的表情，小声道：“姑姑，不会有人发现了吧？” “什么发现不发现的，你说话我都听不懂。”江姑姑提醒道，“你跳的丹青误很是出彩，太子殿下见了对你大加赞赏，所以才让你上去见见，这可是大好的福气，别人想要都要不来呢，快点，别磨蹭了。” 凌薇担心地往后看了一眼，就被江姑姑拉走了。 陆云瑶也是一副震惊的模样，怎么舞姬们跳了好几支舞，之前没被太子召见，就这次要见，也太巧了吧。 她总是有几分心虚的。 棋落见她脸色慌张，安慰道：“不会有事的，此事跟你无关，从头到尾都是凌薇跳的，太子要见她便见了，说不定还要赏赐与她呢，你该高兴才是。” 想想也是，舞姬们离台上那么远，又戴着面纱，旁人根本看不清的。 她的伪装，连跟她一起上场的舞姬们都骗过去了，太子就更不可能发现。 棋落拍了拍陆云瑶的背，轻声道：“别想了，没事的。” 陆云瑶点点头，“嗯，咱们去里面歇着吧，宴会还要好一会儿呢。” 棋落和青鸾陪着她进了门。 她们走后，偌大的柱子之后，绕出来个还穿着红色舞裙的女子，摘下面纱，正是陷害凌薇不能上场的熙悦。 她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呵，怪不得她不仅没脚疼，还跳的愈发好了，身姿灵巧的很，我还以为真有什么灵丹妙药，原来是替身上场，连太子殿下都骗过去了。” 熙悦露出开心的表情，唇色红艳，“太子是储君，欺瞒他便是欺君犯上，凌薇，陆云瑶，你们害我不能出头，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她四周扫视一圈，没见到其他人，悄然离开了这里。 宴厅 江姑姑将是凌薇带到，整理了一番仪表，微笑着上台道：“太子殿下，侯爷，凌薇姑娘带到了。” 凌薇穿着丹青误主舞的舞裙，袅娜上前行礼，声音清甜，“民女凌薇，见过太子殿下与诸位主子。” 太子看了她一眼，问道：“这就是刚才跳丹青误的？” 江姑姑笑着道：“回太子殿下的话，正是，凌薇是侯府最出挑的舞姬，数她跳丹青误最好，不然也不会入了太子殿下的眼，这可是她的福气呢。” “凌薇是么？”太子很感兴趣道，“你抬起头来。” 凌薇抬头一瞧，很快便又低下头。 饶是如此，她也没忽略到太子身边那道怨毒的视线，凌薇的心跳得砰砰快，她这是被太子身边的乔良媛，侯夫人的亲妹妹给记恨上了？ 凌薇出彩的舞蹈，长相却也不差，还画着跳舞的妆容，给她眼尾扫上了一圈晕红，眉间是红色的莲花花钿，被火红的舞裙衬着，显得格外娇艳。 舞姬们跳舞时都戴着面纱，太子本没对她们长相抱有希望，召见凌薇，也不过是好奇比外面乐坊里跳的还好的舞姬到底是何方神圣。 可见了她的脸，太子那颗爱美人的心，就按捺不住了，心里痒痒起来。 “倒是长得十分清秀。”太子点点头，却也没多说什么。 他虽然爱美人，可也知道此行目的，本就是借着乔玉念侯夫人之妹的名头，若是他见异思迁，反倒让侯府对他不满了。 “跳得不错，赏银百两。” 只是赏赐了一番，太子便让人下去了。 乔玉念本来怨怼地看着凌薇，即便在太子身旁，都要按捺不住自己的醋意了。 临了却没听见太子将那舞姬收到身边的话，却是只将她打发走了，面露惊讶。 太子见她表情惊讶，笑道：“念儿，你怎么了？不是说要和孤喝酒，怎么不动杯子？” “妾疏忽了，殿下恕罪。”乔玉念连忙拿起酒杯，跟太子手里的酒杯碰了一下，饮下杯中的酒。 她不善饮酒，只喝了几杯，便有了醉意，脸上一片酡红。 乔玉念长得好看，这样看来，又多了几分娇媚，让太子看得心动。 乔玉晴十分有眼色，故意装作累了的模样，道：“侯爷，天色也完了，太子殿下和妹妹风尘仆仆，该要好好休息，妾也累了，咱们今日不如就到这儿吧？” 墨燃很是扫兴，想说之后还有精彩的节目。 却被自家夫人使了好几个眼色提醒，才后知后觉，便同意了乔玉晴的要求。 太子扶着脚步有些踉跄的乔玉念起身，“孤也累了，念儿酒醉，劳烦墨侯爷派个下人来引路。” 墨燃连忙答应。 太子落脚地就在乘风院中，很近，带路的下人很快便将他们带到了卧房。 乔玉念并未带伺候的丫鬟，所以乔玉晴派了自己身边的烟萝过来帮忙伺候。 烟萝和带路的丫头扶着乔玉念躺在床上，褪去鞋袜，拉上了床幔。 烟萝从门外端进来一壶醒酒汤，按着夫人的吩咐，对太子殿下道：“太子，您今晚喝了不少酒，明日醒来恐怕会头疼，还是喝点醒酒汤吧，这是侯爷特意嘱咐奴婢的。” 既然是墨燃的嘱咐，太子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多谢墨侯爷美意。”太子扶着额头，点了点桌子，“放这儿吧，孤一会儿喝。” 第294章 自食恶果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烟萝为难起来，夫人可是嘱咐了，一定要亲眼看着太子喝下的。 她笑了笑，劝道：“奴婢服侍您喝吧。” “不用。”太子却拒绝了，抬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像是将烟萝整个人看透一般。 烟萝不敢再多说了，战战兢兢将醒酒汤放在桌上，恭敬地退下了。 太子还以为那婢女是来献媚的，不是他自恋，每次出东宫住，总会有自以为是的臣子献上美人，以讨他欢心。 久而久之，太子都烦了。 若是那真是个美人，太子倒愿意成人之美，何乐而不为呢？ 可惜她们大多歪瓜裂枣，还自命不凡，心比天高，太子是爱美人，又不会是个女人就稀罕。 说起来，今日的那个舞姬，确实长得美妙。 太子摇了摇头，还是不想了，看得见吃不着。 喝多了酒着实头疼，太子打开醒酒汤，喝了半罐，才准备洗漱，却愈发觉得身子热得慌，脑中也混沌起来。 他仿佛看见了那个叫凌薇的舞姬，正在他面前，为他一个人单独献舞，她没戴面纱，将姣好的容颜露了出来，舞姿美妙无比，手臂又细又白，软若无骨，看他的眼神也十分魅惑。 房外，太子的侍卫正在守门，突然觉得门里有动静。 “是不是太子在说话？”其中一个门卫道。 “好像是，进去看看吧。” 两人推门进去，见到太子趴在桌上，浑身滚烫，脸上更是烧得跟虾子一样。 守卫大惊，连忙扶起太子，“太子，您这是怎么了？” “太子好像在喊谁的名字。”首位甲听了半响，辨认出来，“好像是在叫凌薇，今日太子召见的那个舞姬。” “太子怎会如此，难道是今日的饮食有问题？” 侍卫乙见到了桌上的醒酒汤，拿起来查看一番，却也看不出什么来。 “放心吧，平西侯除非是不想要命了，不然不敢算计太子殿下的。”侍卫甲道。 “那太子怎会如此？” “准是喝多了酒的缘故，你要是不放心，明日再将大夫请过来，给太子看看不就行了。” 侍卫乙这才放下心来。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太子不是想要凌薇么，把她带过来伺候太子吧。”守卫乙道。 太子这状况，是个男人都知道，这是想让人侍寝了。 侍卫甲小声道：“这不好吧？房间里还歇着乔良媛呢。” 侍卫乙道：“这有什么不好的，在东宫里不也是，太子想要谁伺候，必须得谁伺候么，哪敢让不受宠的上前？” 太子猖狂，看上谁家的美人，就算不当场要过来，便是太子露出稍稍一点看中的目光，就会有人主动送上来。 给太子搜罗美人这件事，两人已经做习惯了。 在他们心中，平西侯若是知道太子中意那舞姬，也一定会将舞姬献上的。 这么晚了，让人去提醒平西侯，让他再将舞姬献上，也太麻烦了些，侍卫决定自己去将舞姬带来。 凌薇经过今日的事儿，今夜很是难眠，穿着寝衣也睡不着，干脆点了盏昏黄的灯，坐在床边赏月。 她眼神一直在窗外，却没发现淡淡的烟雾从另一侧的窗边吹进来，她转瞬便晕了过去。 烟萝带着两个健壮的小厮，从屋门进来，见到晕倒了的凌薇，烟萝笑了笑。 “唉，你怨就怨不该在太子面前出头，抢了玉念小姐的风头，如若不然，也不会有今日的下场。” 烟萝想起夫人对自己说的话。 “什么下贱坯子，一个舞姬罢了，也敢让太子殿下多看一眼，你去让她好好尝尝这狐媚货主的滋味。”乔玉晴给她个纸包，嘱咐道：“玉念说了，太子不会碰破身的女子，你带几个人去，好好伺候她。” 乔玉晴还要巴着自己的庶妹，巴结上太子，怎敢让乔玉念不痛快，必须得心狠手辣一回。 烟萝将纸包从袖子里拿出来，打开纸包，将里面的粉末往凌薇嘴里倒，全倒完了才拍了拍手上残余的粉末，嫌弃地看了一眼。 回去之后得好好洗手才行。 “你们，好好伺候凌薇，她可是侯府最漂亮的舞姬，真是便宜你们了。”烟萝对两个健壮的小厮道。 “是，夫人的吩咐，我们兄弟自然明白。” 烟萝不耐烦道：“什么夫人，你们何曾见过夫人，记住，是这小贱皮子自己耐不住寂寞，才找上你们，可千万别说漏了嘴。” 小厮低头哈腰，“是是，我们从来没见过姑娘和夫人。” 烟萝这才“嗯”了一声，暧昧笑道：“你们好好享受吧。” 才出了凌薇的房间，结果迎面撞上两个高壮的人，刚露出惊讶的表情，就被他们出手打晕。 里面的两人正想将凌薇扶起来，脱去外衣，便听到门口的声音，警惕道：“谁？” 他们对视一眼，“出去看看。” “好。” 他们小心翼翼出去，结果也没能逃过和烟萝一样的命运，同样被打晕。 太子的两个侍卫啧啧叹道：“没想到侯府也如此龌龊，这婢女是侯夫人身边的吧，我见过。” 侍卫用脚踢了踢烟萝的脸，“侯夫人这是担心自己庶妹失宠，所以才给乔良媛扫除障碍？” “幸亏我们来得早，不然太子若知道了，肯定要可惜一番。” 侍卫将房间中晕倒的凌薇抱了出来，临走前瞧了眼地上躺着的三人，“那药还有么？” “你说这丫头给这舞姬用的？”侍卫乙巴拉了一下烟萝的衣裳，还真让他找到一包。 两人对视一笑，便将药粉倒入了两个小厮和烟萝的口中，让他们自食恶果。 凌薇在那人怀中，发出一声暧昧的嘤咛。 “药效发作了，快把她送到太子那里。” 两人带着凌薇翻过几个高强，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宴会散后，墨长决带着陆云瑶回去，路上一直在说教，听得陆云瑶耳朵茧子都要起来了。 可她理亏，根本不敢反驳，因为世子总能有一百种理由驳回你的反驳。 她只能乖乖低头认错，做个乖巧的模样依附在墨长决胳膊边，“云瑶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殿下就饶恕云瑶吧。” 第295章 大事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知道错了就好，再有下次，看我怎么罚你。” 墨长决也是怕她出事，还好这次有他看着，万一出了茬子，还可以帮忙兜底。 “是是是，下不为例，云瑶晓得了。” 陆云瑶怕他不信，还伸出三根手指对天发誓。 被世子抓包回去，陆云瑶就没回竹香院，跟着他回了裕华院休息一晚。 本想早起赶回竹香院，一大早起来，陆云瑶还在收拾东西，房门冷不丁被推开，柳儿焦急地进来。 陆云瑶看她急，还笑道：“你就不能稳重着些？” 柳儿急得跺脚，拉着陆云瑶的手腕便往外跑，“稳重什么啊，凌薇出大事了，今早有婢子发现凌薇院子里一片狼藉，衣裳丢的到处都是，里面三个人都赤果果的……” 柳儿说不下去了，只焦急道：“陆姐姐咱们赶紧去看看！” “什么？！”陆云瑶诧异，也不磨蹭了，反而跑到了她前面。 出门却一头撞见一人的怀中，过来的不是墨长决是谁？ “你听到消息了？” 墨长决将她扶起来，揉了揉她撞红的额头。 “还不知道情况，到底怎么了？” 柳儿看见墨长决就想跑，趁着两人没注意自己，从一旁偷溜了，还道：“陆姐姐我先去了，你也赶紧来啊。” 便跑了个没影。 墨长决带着她出去，便走便道：“柳若絮能知道什么，不过捕风捉影罢了，你放心吧，凌薇没事，没在她住处，被发现和小厮在一起厮混的人不是她。” 陆云瑶这才松了口气，连调侃世子连这个都要鄙视柳儿的闲心都没了，“吓死我了，柳儿那样说，我还以为凌薇真的出了意外，还想呢，侯府怎会如此不安全。” 她又问道：“凌薇为何没在自己住处啊，大晚上的，她去了哪儿？” 墨长决看了她一眼，迟疑道：“凌薇虽然没被糟蹋，不过……” “不过什么？”陆云瑶见他表情，拉住他的袖子，“殿下，你可别吓我，她到底怎么了？” “凌薇伺候了太子。”墨长决道，“你先别急。” 陆云瑶却像是被雷劈了，呆呆道：“什么？” 凌薇怎会伺候了太子？ 她认真问道：“怎么伺候，是我想的那种伺候么？” “反正不是我们这种伺候。”墨长决话中有话。 陆云瑶终于明白了，更是震惊，太子不是带了良媛回来么？怎么会……和凌薇？ 难道是昨日召见了凌薇，所以见色起意？ 陆云瑶急得不行，加快脚步。 墨长决带她去了一处干净的小院子，凌薇原本的住处还一片狼藉，没法住人，她又不好留在太子下榻之处，乘风院中乔玉念正在闹，太子焦头烂额让人将她送走。 陆云瑶推开屋门，便见到抱着被子的凌薇呆呆坐在床上，脸上泪已经流干了。 “凌薇！”陆云瑶冲了过去，握住了她的手。 墨长决不好进来，便给她们关上了门。 “凌薇，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陆云瑶看着毫无灵魂一样的凌薇，也掉下泪来。 凌薇这才移了移眼珠子，露出一个笑来，“云瑶，你来了。” “怎么会这样的，你怎会和太子殿下？”陆云瑶百思不得其解。 凌薇也摇头，她像是被吓到了，无措道：“我也不知道，我本来好好在住处，后面的事情就不记得了，但是我好像做了个迤逦的梦，醒来就在陌生的房间，跟……太子殿下躺在一起。” 凌薇双手捂着脸，哭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身上好疼，乔良媛醒了之后到处寻太子，侍卫拦不住，她便进来了，发现我和太子后，就对我破口大骂，说我是**……” 陆云瑶将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安慰地拍着她的背，“怎么会如此呢，你怎么会突然到了乘风院？难道是有人陷害你？”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云瑶，我是不是要死了呜呜呜……”凌薇哭得好伤心。 “怎么会死呢，你再说什么傻话？”陆云瑶道，“不会有事的。” “可那是太子。”凌薇绝望地说，“据说太子昨晚醉酒，肯定会将我当成蓄意争宠的贱人，太子若是想让我死，我肯定没办法的，就算太子放过了我，乔良媛也看到了，她很生气，夫人是她亲姐姐，怎么会放过我。” 陆云瑶只能尽力安慰，等着她哭过一场，哭累了睡着了。 陆云瑶给她盖上被子，见到她脖子上的暧昧痕迹，脸红了红，给她掖好被角便悄悄出了房门。 墨长决正在门外等，见到她，皱了皱眉，“怎么哭了？” “没事，我有些担心凌薇。”陆云瑶心情低落，“殿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子怎么会和凌薇在一起了？” “具体如何，我也不知，今日还是乔良媛一直闹，惊动了府中护院，凌薇被送出来，我才知晓。”墨长决道，“本想让人将她送回住处，却发现了不堪之事，只能另寻这个安静的地方，让她休息。” 究竟怎么样，恐怕只有太子知道了。 “是我的错。”陆云瑶自责道，“若不是我昨日替凌薇上台，就不会让太子起了兴致，召见凌薇，我估计太子就是那时候看上了凌薇，竟然不顾夫人妹妹的情绪，强行占有了她！” 陆云瑶见到了她身上的伤痕，青青紫紫很是骇人，看了都害怕，就知道凌薇受了多少苦。 “那毕竟是太子，”墨长决扶着她的肩膀，“总比失身于那两个小厮好。” 陆云瑶精神一震，眸子里染上怒气，“殿下，凌薇住处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就要问夫人乔氏了。”墨长决面无表情道，“与两个小厮厮混的婢女，经辨认，乃是乔氏贴身婢女，烟萝。” “是夫人身边的人？”陆云瑶惊讶，“怎会，大晚上的，烟萝去凌薇院子做什么？” “这就要问她自己了，乔氏得到消息，已经将烟萝带了回去。” 墨长安见棋落、青鸾和柳儿也都纷纷赶来，对陆云瑶道：“这儿让她们照顾着，你随我去看看那边。” 第296章 讨个说法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不舍地看了身后屋子一眼，有些放不下凌薇。 墨长决提醒她，“你不是想知道凌薇到底为何如此么，烟萝这事儿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陆云瑶立刻不纠结了，给凌薇做主才是最迫切的事。 她嘱咐好好看顾凌薇，便跟着墨长决去了墨燃和乔氏所居主院。 还没进门，便听女子娇弱的哭泣声。 “姐姐，太子宠爱别的女人也就算了，可当着我的面儿都能如此，宠幸的还是府中卑贱的舞姬，这是在打我的脸啊！” 乔玉念倒在乔玉晴肩膀上，哭声细微却源源不绝，十分吵人。 乔玉晴初听还十分愤慨，但听多了，终于明白太子为什么烦了，将她送过来，她这个姐姐都烦得不行，何况是太子。 “出了这事儿，我还有什么脸面继续伺候太子殿下。”乔玉念愤然道，“太子都能宠幸一个卑贱的舞姬胜过于我，我还怎么在东宫混，岂不被人耻笑？” 乔玉晴叹气，不知第几次安慰道，“怎会呢，太子殿下还是宠爱你的，不是立刻就将那舞姬送走了？” “那又什么用？昨晚殿下就宠幸那个舞姬！” 乔玉晴送给她，会让人一举得男的药，都用在昨天的醒酒汤中了，承受恩露的却不是乔玉念。 太子跟别人春风一度这事儿简直发生过太多次，每次都这样哭闹，乔玉念早就哭瞎了。 她最担心的，是那舞姬承宠后有了身孕，而她却一直没有子嗣，岂不是为别人做嫁衣？ 乔玉晴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也是烦心，太子过来小住，所有事情都是她布置的，却也出了差错，自己贴身婢女又出了那等事。 她真是心律交瘁，都不知道先顾哪边好了。 “夫人，世子来了。”齐姑姑进门，行礼后道。 “他来做什么来，还嫌不够乱么？”乔氏烦心道， 齐姑姑道：“夫人，侯爷不在，府中出了事，世子过问也是常理。” “本夫人又不是没在。”乔氏却也知道，墨长决担了个世子的名声，便是侯府下一任主人，她也没法子。 只能忍下怒气，“让世子进来。” 墨长决带着陆云瑶进了门，乔玉念和乔玉晴已经坐端正了，只是乔玉念脸上的泪痕孩子啊，乔玉晴表情依然烦扰。 “夫人，乔良媛。”墨长决随意点了点头，便是行过了礼。 乔玉念见世子在侯夫人面前如此放肆，竟然连声“母亲”都不叫，直呼夫人，眼神很是诧异。 乔玉晴感受到了乔玉念的眼神，却也无法，只能硬着头皮让他坐下。 看见他身后跟着的女子，还阴阳怪气道：“世子这回倒是舍得让云瑶出来了？” 不过一个婢女，能得她姐姐过问，乔玉念好奇地看过去，一看就变了脸色。 怎么这平西侯府的舞姬和婢女个个出彩？连她这个东宫良媛都给比了下去。 昨日太子能宠幸舞姬，今日就能宠幸婢女，乔玉念顿时对陆云瑶很是警惕，一双眼睛狠厉地看着她。 陆云瑶丝毫不怯场，反而看了回去。 为了给凌薇查明真相，她不会害怕。 这小贱皮子， 乔玉念被她挑衅，更生气了，将她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偏要拔除了才放心。 墨长决察觉到两人的明争暗斗，牵起了陆云瑶的手，对她柔和道：“在夫人面前，何必拘束，总归你是我的人，坐吧。” 陆云瑶：“？？？” 她震惊地低下头，看着墨长决脸上自然的笑容，这个世子可没跟她提前说过。 “坐。”墨长决眼睛撇了撇旁边的座位。 “原来是世子的人。” 男人的眼神，乔玉念最是明白，看懂了，总算放下心来，太子纵然喜欢没人，却不会夺人所爱，这点她还是很肯定的。 乔玉念表情立刻柔和下来，“陆姑娘是么？在我面前别拘束，既然世子让你坐，你就坐吧。” 陆云瑶茫然地坐了下来。 墨长决在外人面前将她认成了自己的人，也勾了勾嘴角。 “瞧云瑶腰上这块玉佩，可是我送你那块药玉制成的？”乔玉晴眼尖，看到了陆云瑶腰间佩戴的碧蓝色玉佩。 那块药玉早就被扔到一边了，这块是世子寻了相似的玉料来打的，陆云瑶却点了点头。 “正是呢，还要多谢夫人赏赐，玉佩带着药香，云瑶觉得自己戴着，身子都好了不少。” 乔玉晴笑了笑，“这便好，这对女子身体有利，好好戴着便是。” 她还瞧见了墨长决大拇指上的扳指，嘴角悄悄翘了翘，今日总算遇见一件喜事。 陆云瑶面带羞涩看了世子一眼，两人都不动声色。 “我今日过来，是为了乘风院与舞姬凌薇一事。”墨长决看向乔氏，“父亲不在，此事便由夫人做主，这事儿本由夫人处理即可，不过云瑶与凌薇乃是旧相识，十分挂心此事，所以我和她过来一趟。” 乔玉念听到那舞姬，就摆出厌恶的神情，“不过是舞姬狐媚，魅惑了太子殿下，其心可诛！” 虽然知道陆云瑶是世子的人，可这等样貌，身为女人，她不可能不在意，不愧是那个舞姬的好友，两人都是狐媚子，一个狐媚太子，一个狐媚世子。 区区一个婢女，在她和侯夫人面前，也能坐下，实在是恃宠而骄。 不过这终究是姐姐的家世，乔玉晴都没说反对，看起来还颇为欣赏那婢女，连那样珍贵的药玉都能赏赐给她，乔玉念也不好插手。 只想着等会儿问问姐姐，那玉还有没有多余的，若是对身子好，她也想佩戴一块儿。 “这话我就不能苟同了。”墨长决道，“凌薇在自己住处住着，怎会突然到了乘风院？这其中的距离可是不近，乘风院是太子下榻之地，内外守卫重重，若说她一个弱女子，为了争宠，能绕过重重的侍卫进了良媛和太子的房间，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乔玉念冷哼道：“不是这样，还能是怎样？昨日太子喝了……喝了酒，神志不清，难道还能主动让人将那舞姬带过来么？这才是笑掉大牙。” 第297章 处理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乔玉念原本想说喝了醒酒汤，连忙住了口，还被姐姐暗中瞪了一眼，她也委屈啊，知道这事儿不能被人知道。 还不是那舞姬毁了她的一番布置，让她气的很，话都说不利索了。 “为何不能？”墨长决却道，“昨日太子看重舞姬凌薇，还特意召了她赏赐，明显是欣赏的，良媛也说了，太子喝了酒，神志不清，言语中提及凌薇，下人们会错了意，也是常事。” 乔玉念脸色铁青，太子的秉性谁都知道，单独宠爱一个女子，简直是天方夜谭。 太子能陪着她到侯府小主，东宫其他人听说了，已经看不惯乔玉念了，乔玉念又能如何，说太子不会如此，只宠爱她一人？ 这才是让人笑掉大牙。 乔玉晴面色也不好看，问道：“玉念，你昨日是亲自陪着太子回去的，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就一点也没察觉到么？” 昨晚事情长姐已经都给她准备好，就等她配合了，乔玉念却将此事搞砸了，她十分心虚，低声道：“太子与我喝酒，我不胜酒力，便多喝了几杯，回去就睡下了，我睡得沉，根本没听见什么动静。” 乔玉晴真是恨铁不成钢，恨不得用手指狠狠戳她的脑袋，把她给戳醒。 就因为不想惹太子不高兴，所以就将自己灌醉了？要她有什么用！ “此事自然有太子决断。”乔良媛忍着怒气道。 她一个太子良媛，等太子登基便是宫中娘娘，竟然被沾亲带故的候世子给说成这样，心头恼得很，不由看向姐姐。 乔玉晴是世子继母，应该能替她教训世子一二。 可乔玉晴也奈何不了墨长决，只能偏过头咳嗽一声，当做没看见。 “是该让太子殿下决断才是，毕竟凌薇到底如何进了乘风院，她的住处又为何发现夫人身边的婢女与其他小厮厮混，是该有个说法才是。”墨长决点头道。 乔玉晴一听烟萝之时，呼吸就错了几分。 同时有有些恼怒，恼怒烟萝怎会办事如此不力，一点用都没有，还将自己搭了上去。 出现如此丑闻，还是被好多人看见，就算烟萝忠心，也不能再将她留在身边。 乔玉晴已经在思考着，怎么将此事与自己撇清。 这时有人上来禀报，道：“夫人、良媛、世子，烟萝醒了，哭闹不止，言语间一直叫着夫人，让夫人为她做主。” 乔玉晴：“……” 厅中的人都看向她，乔玉晴恼羞成怒，“看我做什么？烟萝虽是我的婢女，昨晚偷偷跑出去与男子私会，我却分毫不知，侯府的脸让她给丢尽了，她竟然还有脸说让我给她做主？！” 墨长决很是诧异，看向呈现怒容的乔玉晴，“烟萝才刚刚醒来，话都说不清楚，怎么夫人话语中，却像是知晓了事情原委一样，这就认定是烟萝不好？” “烟萝伺候夫人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夫人就算讨厌她，也要听她几句辩解，不然传出去，可要让人说夫人严厉，苛待伺候自己多年的下人了，到时候侯府人人自危，谁还敢服从夫人命令？” 乔玉晴被他说得脸色发青，却也知道，自己撇清地太过急迫，冷声道：“我不过是着急了些，又因为烟萝是我身边的人，对她要求也高，才会如此气愤，我自然是希望她好。” 墨长决拉着陆云瑶起身，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去看看吧。” 乔玉晴伸出手，虚拦了拦墨长决，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世子乃是男子，烟萝身上刚刚发生这种事，你也不好亲自去看。”乔玉晴对妹妹示意了一眼，起身走向门口。 “烟萝好歹是我的人，此事就让我亲自料理吧，若是真有冤屈，我也会给她做主，当然，若是她无视规矩，私自与府中下人私会，也让我这个主子亲手料理了她。” 乔玉晴脸色微寒，带着乔玉念去了烟萝的房间。 陆云瑶看着她们背影远去，皱了皱眉，“殿下，您真不跟着？若是夫人包庇烟萝怎么办？” “不会，乔氏怎会留着名声败坏的丫头。”墨长决淡淡道，“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便是烟萝真有冤屈，她也不会多管，尽快将她处理掉。” 陆云瑶点了点头，纵然知道烟萝下场凄惨，也同情不起来。 烟萝和凌薇被害有着莫大的关系，陆云瑶只要想想凌薇恍惚的状态，就觉得自己的心肠无比冷硬。 “我要去看看太子。”墨长决看向陆云瑶，“不方便带着你，你先回凌薇那边，稍后我再过去接你。” “是。” 这个当头，陆云瑶只想赶快弄清楚这事儿，对太子也顾不上在意了，回了凌薇身边。 彼时她已经被哄着睡下，鼻子尖通红。 棋落叹了口气，把陆云瑶拉到房门外，不忍道：“本想帮她沐浴一番，身子也清爽，不过凌薇怕得很，不让别人靠近，也只能作罢。” 青鸾也一脸悲伤，“她从来没这样过，到底是谁黑了心肝，竟然陷害凌薇，云瑶，你刚才随着世子去哪儿了，可曾弄清楚？” “去见了夫人和良媛，不过她们都不清楚此事，还得看太子殿下那边怎么说。”陆云瑶道，“不过我见良媛反应剧烈，夫人话里有话，真相到底如何，我总觉得跟她们脱不了干系。” 她深深忧虑，凌薇只是个小小舞姬，怎么就惹上这种事情，不管是谁做的，伤害已经受到了，凌薇又能怎样。 棋落和青鸾也打不起精神来，陆云瑶安慰她们几句，“世子已经去见太子殿下了，估计能弄清楚，不过你们不用伺候老夫人么？” 她抬头望了望天色，“现在这个时间，老夫人早就醒了吧。” 棋落摇了摇头，道：“没事的，灵袖姑姑知道出了事儿，便让我们先过来了，太子这边出了事儿，事关侯府，老夫人也被惊动了，姑姑正陪着她，脱不开身，便让我们两个替她过来看看，回去再将事说给她听。” 第298章 真相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灵袖怕也担心老夫人身子不好，府里的事儿，大家伙都瞒着竹香院，其实最让老夫人放心的，还是知道事情圆满解决了才是。 陆云瑶这便放下心来。 几人都一大早过来，还没用饭，可都没心情吃。 下人送上饭菜，陆云瑶挥手道：“没胃口，先撤下去吧。” 下人劝道：“陆姑娘，这是世子特意吩咐的，您还是多少吃点吧，仔细伤了胃。” 棋落见状也道：“云瑶，现下凌薇出了事儿，我和青鸾势单力薄，姐妹中也就你和世子亲近，能为凌薇做主，这个当头，就算为了凌薇，你也不能有事，还是多少吃点吧，若饿坏了身子，世子是来担心你，还是帮凌薇做主呢？” 陆云瑶被劝得，只能多吃了两口，棋落和青鸾也只动了几筷子。 乘风院 墨长决求见太子，却被告知，太子正在用早膳，要等会儿才可以见人。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其他院子都闹开了，太子这里是事发地，竟然如此平静，让人好生吃惊。 等了一会儿，太子随侍请墨长决进去，太子正坐在桌边喝茶。 “墨世子一大早怎么过来了？”太子让人赐座，“坐。” “多谢太子。”墨长决坐下后，便道明来意，“太子在侯府落脚，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事，父亲不在，臣只能赶鸭子上架，实在不知如何处理，还要来问过太子，臣惶恐。” “原是为了昨日的事情。”太子捏了捏眉心，微哂道，“原是孤的房中事，竟然惹得平西侯府众人知晓，实在惭愧。” 原来太子还知道，这是他的房中事。 不过因为太子身份尊贵，别人也只能惶恐，反正太子自己是没觉得有什么差错。 “不过是宠幸了个舞姬，也是孤昨日醉酒，随便说了点什么，竟被伺候的人听去，自作主张将人带了过来。”太子脸上带着抱歉的笑意，“若是惹了念儿不高兴，不过一个舞姬而已，交由她随意处置便是，可别伤了东宫和平西侯府的交情。” 墨长决微微诧异，凌薇竟是太子的人带走的？ “太子言重了，太子宠幸鄙府舞姬，那是抬举鄙府，乔良媛入了东宫，自然要守东宫的规矩，太子带她回门，已是恩宠，良媛岂敢不满。” 墨长决单方面帮乔玉念做了回答。 乔玉念看见太子与凌薇在一起时，有多嫉妒，太子都是看到的，自然不会以为他说的是真的，乔玉念真能大度到这种事都不在乎。 这样说，只是想让太子知道，平西侯府并不会因为此事与太子疏远了，太子听了，自然满意。 “还是墨世子爽快，那舞姬既然是侯府出身，孤也不好怠慢，回去时一起带回东宫，就封为美人，世子可满意？”太子琢磨了一番，说道。 “太子殿下思虑周全。”墨长决没有异议，又问道，“不瞒太子，臣过来还有一事，昨日太子属下去请舞……美人时，可曾见到什么异常？” “世子为何这样问？”太子茫然，“可是府中出事？” “臣觍颜，此事不好叫太子知晓。” 臣下家中，总有这样那样的丑事，不好说给太子和圣上听。 太子好歹做了这么多年储君，很知道为君之道，好脾气地笑笑，道：“孤理解，既然世子不愿意说，就算了，尽管去问孤的贴身侍卫。” 太子将侍卫叫了进来，“昨日就是他听错了孤的意思，闹出滑稽之事来。” 墨长决问那侍卫，可曾在凌薇院中见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侍卫老老实实回答：“去请美人时，美人院中安安静静，并无他人，之后出了什么事，属下就不知道了，世子恕罪。” 墨长决若有所思，“无妨，既然太子的侍卫说没看见，便是没看见了，臣再去别处找找蛛丝马迹。” 他起身告退，太子笑着让人送他出去，直到人走了，笑容才消失。 侍卫送走人后，回来老老实实跟另一个同伴跪在地上，给太子交代昨日发生的事情，将怎么发现太子有异，怎么听到他口中说了凌薇的名字，他们怎么去请凌薇姑娘，去到凌薇姑娘院子里时，都遇见了什么人，听到了什么话，来龙去脉讲得一清二楚。 “这里又不是东宫，你们也能如此放肆，入那舞姬院中如同入无人之境，也太放肆了些。”太子虽然训斥，但语气并不太责怪。 实在是因为两个贴身侍卫从小陪伴保护他长大，情分非比寻常，从来能体会太子心意，不然也不会一直陪伴在太子身侧，深受太子信重。 “属下也是以为太子看重凌薇姑娘，听您口中呼唤她的名字，便以为您想让她侍寝，所以便将凌薇姑娘青睐。”侍卫挤了挤眼，“而且昨夜战况激烈，属下听着，太子对凌薇姑娘，似乎很是满意？” 太子佯怒，“闭嘴。” 那侍卫嘿嘿笑了两声，不说话了。 另一个倒是稳重些，道：“太子，您为何让属下不与世子说实话，侯夫人乔氏竟然因为太子多看了凌薇姑娘一眼，便狠心想要让人糟蹋她，实在狠毒，怪不得墨世子不待见她。” 太子道：“人家家的丑事，自己处理也就罢了，东宫不适合掺和进去。” 出了那等事，侯府自然会尽快处理掉，太子掺和进去，反而要让平西侯府听他决断，侯府定然不满。 “属下明白为了。” 墨长决回去接陆云瑶时，从太子那里出来，还抽空又回了主院一趟，打听了乔氏对烟萝的决断，才回来接她。 “我猜得不错，乔氏没听烟萝多说，便让人捂了她的嘴，灌了伤喉咙的药，将人发卖出了府，罪名便是与府中下人私通，德行败坏，不配再在侯府当差。”墨长决与陆云瑶说了烟萝的下场。 陆云瑶急急问道：“那凌薇呢，凌薇到底是被谁陷害，伺候了太子殿下？” 墨长决有几分迟疑，不过还是说了实话，“凌薇乃是被太子侍卫带过去的，说是太子昨日喝了酒，念着凌薇的名字，身边侍卫体察之意，便自作主张将凌薇带去。” 第299章 美人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竟然是太子让人将凌薇带去的，陆云瑶诧异又不解，“凌薇难道不是被人陷害？可她说自己毫无记忆，又是怎么回事？” 墨长决思虑道：“太子口中七分真，三分假，倒也不能全信，烟萝之事他说完全不知，肯定是撒了谎。” 墨长决问那个问题时，回答的侍卫眼睛往下看了几分，定是有所隐瞒。 墨长决见陆云瑶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拍了拍她的肩膀，用手指将她的细眉轻轻展开。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别再为凌薇伤心了，太子会将她封为美人，带回东宫，凌薇也算有了容身之所。” “太子要带凌薇走？” 陆云瑶听了这话，不仅没安心，反而更加忧心了。 凌薇现在就怕得不行，若是去了东宫，怕不会更加伤心，陆云瑶问道：“凌薇才不稀罕去东宫，太子还嫌对她的伤害不够大么？” 她情绪激动，眼睛也发红，在为凌薇鸣不平。 “你先消消气。”墨长决按住她的肩膀，道：“我又何尝不知？东宫比圣上的后宫还要乱，凌薇没有依靠，进去或许是难立足，可你要知道，宠幸了凌薇的是太子殿下，若是不进东宫，等着凌薇的，除了青灯古佛，便是一条白绫吊死，为太子守节，绝没有第三条路。” 陆云瑶听得脸色惨白，忍不住抓住墨长决的胳膊，追问道：“怎么会这样？她就留在侯府，谁也不嫁，自己过这一辈子，难道也不行么？” 她祈求地看着墨长决，墨长决只能摇头，叹了口气，只道：“那是太子。” 太子和圣上宠幸过的女人，一辈子便是他们的女人，不入宫，便只能为太子和圣上守节，就算一个人过也不行。 要不就处死，要不就绞了头发做姑子，就这，还要去皇家的寺庙才合规矩。 所以，对凌薇来说，被太子殿下金口玉言，带进东宫，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陆云瑶眼中的生气灭了，脸色恍然，“这话，我要怎么和她说呢？” 墨长决只能沉默地陪着她，最后道：“你好好劝劝凌薇吧，跟着太子，好过了却残残生，就算不能得宠，好歹衣食无忧。” 陆云瑶情绪很是低落，墨长决陪了她一会儿，将她送去凌薇那里，“你亲自与她说吧。” 陆云瑶点点头，缓步走进小小的院子。 推门的时候，她怕得缩回了手，她简直要崩溃了，要怎么和凌薇提呢？ 门却从里面被打开了，棋落见她眼睛一亮，将她拉了进来。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凌薇醒了，你快过来看看。” 陆云瑶忐忑地被拉过去，坐在凌薇床边。 凌薇半靠在床头，脸色憔悴，她情绪好像稳定了些。 见到陆云瑶，她勉强笑了笑，“你来了。” 陆云瑶欲言又止，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可准备好的话，就是说不出来。 凌薇看出她的意思，笑容缓缓消失，“云瑶，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她坐起一些，抓住了陆云瑶的手，急切问道：“究竟是谁，究竟是谁陷害我？我一定要给自己讨回公道。” 被这样看着，陆云瑶隐瞒不了，别开目光道：“是太子。” “……太子殿下？”凌薇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怎么会是太子殿下，太子昨晚不是醉酒了么？” 陆云瑶叹了口气，把太子醉酒，梦中呓语被侍卫听见了，会错意之事与她说了。 凌薇听后很是沉默，她苦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竟还以为是别人要害我，原来，竟是太子的人。” 她修长的手指紧紧攥住被角，脸上很是崩溃。 陆云瑶声音苦涩，“凌薇，太子殿下封你为美人，择日便要带你回东宫，你……要做好准备。” 凌薇不可置信，她瞪着床铺，将自己往床榻里面缩，不敢相信这话。 “怎么会？东宫？我不想去东宫，这只是个意外！” 陆云瑶看她这副模样，心里也不好受，却只能解释道：“那是太子，不是普通人，你伺候过太子殿下，绝对不可能再像普通人一样嫁娶了，再在侯府中做个舞姬，更是绝不可能。” 凌薇抱着脑袋大叫道：“那我也宁愿去做姑子！” “凌薇，你冷静一点。”陆云瑶去抓她的手，却被甩开。 凌薇承受不住地，留着眼泪大叫，恐惧至极道：“你们根本不知道，太子究竟有多可怕，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凌薇突然发了疯似的，将围在床边劝说的几人都推开，抱着被子团住自己，整个人颤抖不止。 陆云瑶她们连忙叫来了大夫，凌薇却连大夫也不让靠近，两只手上的指甲甚至因为太过激动，把自己的皮肉给划伤了。 “病人情绪激动，得等等。”大夫道。 陆云瑶几人面色都不好看，点了点头。 等凌薇累了，没力气再发疯了，大夫眼疾手快，将以一粒药丸塞进了凌薇的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神情恍惚的凌薇很快闭眼昏了过去，陆云瑶连忙上前，扶着她躺好，让大夫诊脉。 大夫看过之后，只说：“凌薇姑娘身上还有些轻伤，须得上药才行，因为受了惊吓，稍稍有点发热，肝火旺盛，我开些舒缓情绪、固本培元的药，让她喝喝看，但一定要好好安抚，让姑娘别再这么生气了才好，不然郁结于心，怕是会出大事。” 陆云瑶听得忧心忡忡，让大夫去开药，对棋落道：“这可怎么办才好？” “也是苦了凌薇。”棋落不忍叹息，“怎么就偏偏落在了她身上。” 凌薇躺在床上，睡得安详。 为了让她好好休息，几人出了门，等药熬好之后，才进去喂她吃了药。 期间又醒来一次，不过情绪依然很激动，陆云瑶怕她会伤着自己，便将大夫留下的药碗喂着她吃了一颗，凌薇便又睡着了。 “这药虽然管用，可不能总这么个用法。”青鸾道。 谁不知道这个理儿，可凌薇醒来便要哭闹，看样子真是怕极了太子和东宫。 给她上药的时候，陆云瑶看到她的身体，都不忍看，也能想象到那日有多苦楚。 第300章 打气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不过太子发了话，别说凌薇没有大碍，便是一头撞死了，也得将她的尸身送进东宫。 凌薇就算再不愿意，也无济于事。 陆云瑶很不忍心看她这样，可更不忍心见她一时冲动之下，寻思或是去做姑子，以后后悔都来不及。 进了东宫，好在吃喝不愁了，只是以后怕是不能经常看见凌薇了。 这几日老夫人的情况好了不少，也不用时时在身侧照顾，陆云瑶便多往凌薇这里跑。 这日，陆云瑶见过了墨长决，和他谈了一个多使臣，才面色凝重地从裕华院出来，去了凌薇那里。 棋落和青鸾轮流照顾凌薇和老夫人，现下是青鸾在照顾凌薇，正端着药碗进来。 见到陆云瑶过来，她将药碗交给陆云瑶，便出去了。 陆云瑶端着药碗，脚步沉重地进了凌薇的卧房，见她正披着衣裳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面无表情，眼神毫无生气。 听见动静，她转过头来，“你来了。” 只是说了句话，便又转过头去看窗外。 陆云瑶将药碗搁在桌上，坐在她身边，看着凌薇道：“你就不问我，早上去了哪儿么？” 凌薇笑了笑，“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就要被送进东宫，成了侯府讨好太子的工具。” 陆云瑶诧异道：“你为何会这样想？” “难道不是么？”凌薇神情有些激愤，“乔良媛惹了太子不悦，侯府便想用另一个女子笼络太子，以巩固和东宫的关系，正好出了这档子事，我岂不是最好的人选？谁又将我怎么想放在眼中。” 凌薇的眼泪掉了下来，她抬手擦去。 “今早，世子与我说了好些话。”陆云瑶看向她道，“夫人虽然很快处理了烟萝，可那两个小厮是贪生怕死之辈，世子查清了烟萝之事的原因。” 凌薇露出疑惑的神情，“什么？” 陆云瑶吸了口气，“你那日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么？那可不是太子做的手脚，恰恰相反，那日烟萝奉了夫人之命，带着助兴之药去找你，那两个小厮也是为你准备的，正是太子的人过来，发现了这些龌龊事，才将你就走，反而让烟萝自食恶果，若非如此，你伺候的就不是太子，而是那两个小厮了！” 伺候太子，好歹是一个人，并且是身份尊贵的储君。 要是被两个小厮糟蹋，便就是一桩丑闻了，她是不用进东宫，可再也不能在侯府待下去，只能走得远远的，不然就要永远忍受着别人的指指点点。 凌薇露出震惊的表情，“怎么可能？夫人为何要害我，我和夫人无冤无仇，她甚至还亲自来看过我们跳舞！” “你说夫人为何要害你？”陆云瑶道，“凌薇，你得了太子看重，被召去赏赐，乔良媛那么没面子，岂会善罢甘休？夫人是乔良媛的长姐，自然会帮她，你还不明白么？”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谁让她得了太子青眼？ 凌薇不敢置信地捂住嘴巴，眼泪止不住地流。 这件事一开始就错了，若她扭了脚，没有不甘心找云瑶来救场，太子便不会起了兴致，将她叫去，她也不会在乔良媛眼中落了不好，引来大祸。 可偏偏因为太子看重，才会酒醉时呓语，让身边的侍卫听到，带她去见太子时，正巧撞见这事儿。 一个错漏，结果便大不相同。 凌薇发现，她以为自己已经一脚踩入了深渊，实际上深渊在她脚边，如果稍稍行差踏错，早就跌入深渊，连骨头都不剩了。 她苦笑道：“我还以为，是太子……没想到，最后救了我的，却也是太子。” 人都是有对比，才会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原先觉得，被太子宠幸，已经是最糟糕的事情，要进东宫排第二。 现在想来，没被那两个小厮糟蹋，便已经是万幸，太子虽然年纪大了些，好歹也是储君。 陆云瑶见她脸色和缓，终于松了口气，“你想明白便好，凌薇，太子终究是太子，咱们再怎么不满也无法反抗，好在太子还算有点良心，愿意对你负责，你先进东宫，好好过日子，若是不习惯，咱们以后还能再想办法。” 人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不如先苟且偷生，以后的事情怎样，谁又料的准呢。 凌薇怅然若失，讽刺一笑，“云瑶，你觉得我可笑么，之前要死要活，觉得天都要塌了，可一旦知道了最惨的下场，我竟然还庆幸起来，那人好歹是太子，我也不算吃亏。” 她很是讨厌这样的自己，可就是忍不住拼命庆幸。 烟萝可是早被发卖出府了，她不想自己的下场也变成这样。 陆云瑶却很高兴，“你这样想就对了，若我遭遇了这样的灾祸，肯定也会这样想的，这都是人之常情，凌薇，你不须为此纠结。” 凌薇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会振作起来的。” 她看向陆云瑶，认真道：“谢谢你，愿意为了我，找出真相，也让我安心了。” 陆云瑶急忙摆手，“都是世子出的力，照顾你的也不都是我，棋落和青鸾她们也出了不少力，她们都很担心你。” “我知道，不是因为你，世子哪会在意我这个小小舞姬，棋落和青鸾，还有你，都是我的好朋友。”凌薇握了握她的手，笑得很好看。 陆云瑶也露出个笑容来，“凌薇长得这样好看，肯定会得太子宠爱的。” “我倒是不想要宠爱，只要没有争斗，我就心满意足了。”凌薇忧心忡忡，“听说东宫好些美人，彼此勾心斗角，我真害怕进去了便被啃成了骨头吐出来。” “没事的。”陆云瑶给她打气，“你可是咱们侯府的人，太子有意与平西侯府交好，乔良媛有失宠的苗头，太子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咱们侯府便是你的后盾，你的靠山，会保护着你的。” 凌薇点了点头。 “不过……”凌薇有些不好意思，想起那日的事情，害怕道：“我实在害怕太子，我只是个舞姬，身份低微，太子不会再让我侍寝吧？我来不了的。” 第301章 同去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这个……”陆云瑶脸颊微红，“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那事儿，真的很难受么？” 陆云瑶不自在地，眼睛往其他地方瞟。 她还是个黄花闺女，凌薇问她这事儿，她都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凌薇却比她还要奇怪，“你害羞什么啊，你不早就跟了世子么？” 陆云瑶羞愤欲死，“当然没有！这都是谣言，我不都与你们说了不是么，你们怎么都不信啊。” 凌薇道：“原来真没有？我以为你是害羞，所以才不想说呢。” 陆云瑶：“……” 她无力道：“自然没有，我与世子男未婚女未嫁，清白的很。” “真的？”凌薇看着不怎么相信的模样，怀疑道，“看我见世子看你的眼神，不同寻常啊。” 凌薇脸上多了一分笑意，凑近她挤眉弄眼，“总是没有过，可其他的……总该有吧？亲亲抱抱之类的？” 陆云瑶脸颊通红，轻轻推开她好奇的小脑袋，不用多说，她的动作已经出卖了她。 凌薇好脾气地笑笑，总算多了点开心的感觉，“知道你害羞了，不说了还不成。” “还是你的事儿重要些，可别跑了题。”陆云瑶将跑远的话题拉了回来，“我虽不知道怎么得宠，不过失宠应该容易的很吧，你若是不愿意，太子应该勉强不了你，你也可以称病，总归借口多的是。” 多少人挤破脑袋争宠，太子被那么多人众星捧月，定不会纠缠不愿意的女子。 失宠还是挺容易的。 凌薇被安慰到了，“这样便好，我也争不来宠的，唉，我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会进东宫。” 凌薇这辈子唯一想爬高枝，还是才来侯府的时候，见了蒋珮儿麻雀变凤凰，被迷了眼，想要效仿。 不过很快，她就晓得，便是攀了高枝，也不一定能过上想要的生活，蒋珮儿怀了孩子体弱，可是好生养了许久。 凌薇觉得，当个自由的小舞姬，也挺好的。 只是没想到，想要平静生活的时候，偏偏被卷入了飓风之中。 “这可能就是我的命数吧。”凌薇有些忧伤，“进了东宫，轻易见不到你们了，我就你们几个朋友，终究是要分别。” “没事的，我们会去看你的。”陆云瑶握紧了她的手。 门口传来敲门声，陆云瑶道：“进来。” 进门的人是青鸾，她面色严肃，对凌薇道：“我有事想要跟你说。” 然后看向陆云瑶，示意她出去。 陆云瑶点了点头，先出去，带上了门。 过了好一会儿，青鸾才出来，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 晚饭的时候，棋落也过来了。 几人在小小的院子里，围在石桌周围，桌上摆了几个小菜和酒，给凌薇践行。 青鸾和凌薇相视一笑，道：“罢了，反正过几日就要走了，再瞒着也没什么意思，云瑶。” 陆云瑶被点到名字，看向青鸾，“怎么了？” 青鸾牵住了凌薇的手，道：“我决定了，陪着凌薇一起进东宫，当她身边的小宫女。” 陆云瑶十分惊讶，却见棋落脸上并未有震惊之意，凌薇更是下午谈话时便知道。 陆云瑶感觉自己被排外了，“怎么都瞒着我，青鸾，你为何要跟着一起去？棋落，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棋落笑道：“这妮子早就有这个想法了，跟我说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不过我也明白她的顾虑，我们三个都在侯府，彼此互相照应，凌薇却要孤身一人去东宫那样的地方，实在惊险。” 她摸了摸青鸾的脑袋，叹了口气。 青鸾道：“咱们四个一起在牙行长大，亲如姐妹，又一同入侯府，更是有缘，我实在放心不下凌薇自己去。” 青鸾和棋落玩得最好，对这次抛弃棋落，跟凌薇进东宫一事很是抱歉。 可她知道，侯府棋落还可以依靠陆云瑶，凌薇却是孤身一人了，青鸾在牙行时，因为长相妖艳，许多姑娘都不想跟她坐在一起，怕被比下去。 也就陆云瑶、凌薇和棋落不会嫌弃她，愿意带着她玩儿，青鸾没有家人，她们就是她的家人。 平时最是胆小，可在这个关头，青鸾却十分勇敢地站出来了。 “可是……”陆云瑶担心道，“你的容貌太过出众，万一也被太子看上……” 太子哪来那么大脸，一个不够，还要收她们姐妹两个。 “我不介意。”凌薇却是那个最同意的，“反正我也不想伺候太子。” 凌薇还害怕太子呢，有青鸾代替她次伺候太子，她反而高兴。 青鸾咬着唇道：“我想进东宫，其实也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的目的并不单纯，虽然有照顾凌薇的意思，但也何尝不是为自己打算。 “不过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陷害凌薇。”青鸾伸出三根手指，对天发誓。 陆云瑶定定看了青鸾一眼，想要知道，她究竟想要什么。 棋落就坐在她身边，小声道：“你看着青鸾从小长大，难道还看不出她是个什么性子么？爱占点小便宜，可绝没有坏心，青鸾即便留在侯府，也无用武之地，去东宫却是另一番天地。” 陆云瑶担心道：“我也是害怕她们现在好好的，可进了东宫，同侍一夫，反面成仇怎么办？” 棋落轻轻笑道：“闹不起来的，凌薇性子高傲，在太子面前却怕得像个鹌鹑，青鸾胆小，却能帮衬着凌薇，我倒是觉得，她们若是一起，定不会受欺负。” 陆云瑶多了几分神思，半响才道：“我会与世子提起，他若是同意，我自然没有拒绝的余地。” 青鸾笑了，凌薇也松了口气。 陆云瑶想到，她也是不放心凌薇一人，让青鸾跟着她，好过她在东宫备受欺凌，绝望自尽。 陆云瑶想到可怕的情景，出了冷汗了，多喝了几杯酒，才从恐怖的场景中回过神来。 她歪歪扭扭站起身，脚被石凳一拌，往石桌上扑去，眼看就要趴在一桌子残羹冷炙上，腰间环上一只手，轻轻一拉，她便跌入身后之人的怀中。 第302章 想跑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棋落要被陆云瑶吓死了，她们这等没武功在身的弱女子，哪里接得住她。 见陆云瑶跌倒，三双手都去扶，不过没有墨长决的动作快。 他把陆云瑶揽进怀里，怀中女子吐气中全是酒气，半阖着眼睛，板着墨长决的肩膀，嘴里也不知道说这些什么，含糊不清。 墨长决皱眉，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她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青鸾抬头数星星，凌薇低头看蚂蚁，棋落只能微笑着回答，“没喝几杯的，是云瑶酒量太小了。” “知道她酒量小，就该让她少喝些。” 墨长决说了这句，棋落便闭上了嘴。 亲眼看着他抱着陆云瑶离开，棋落眼中多了几分性质的，兴冲冲将两人拉过来，搓手道：“世子不会生气了吧？” 青鸾不能理解，“世子都生气了，你还高兴什么，受害的是云瑶啊。” “嗨呀，你懂什么？”棋落不去跟青鸾多说，转向凌薇，给了她一个你懂得的眼神，“世子不会趁云瑶醉酒，嗯哼嗯哼嗯哼吧？” 青鸾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什么跟什么？ 凌薇是过来人，却听明白了棋落的意思，摆手道：“不会的，云瑶跟世子，根本没什么。” “啊？不可能吧？”棋落狐疑道，“世子看她的眼神，绝对不单纯。” “是啊，可世子就是能忍得住，谁知道为什么呢？” 凌薇凑在棋落耳边，与她说了今日陆云瑶和她说话时候的事儿，棋落听了简直不敢相信，啧啧两声。 “云瑶那样的美人，世子还能无动于衷，莫不是柳下惠吧？” 两人笑了一阵，青鸾迷茫的厉害，根本没听明白到底在说什么。 裕华院 墨长决抱着陆云瑶走进院子里，没进她的房间，直接向自己房间走去，将她放到了自己的床上。 陆云瑶脸颊酡红一片，眼睛中还带着迷离之意，在床榻上扭来扭曲不消停，“我要喝水……” 墨长决正将床帐解下来，闻言没好气瞪了她一眼，“等着。” 终究还是任劳任怨，亲自去倒了水，又喂着陆云瑶喝下。 喝了水，她才消停许多，小嘴砸吧了下，闭着眼昏睡过去了。 “云瑶，云瑶？” 墨长决坐在床边，轻轻呼唤几声，没得到回应，脸上的笑缓缓消失。 他怀疑地想起，上次陆云瑶喝醉酒的时候，明明很是娇憨可爱，还会抱着自己索吻。 现在倒好，直接倒头就睡？ 那他为什么要冒着明日被责怪的风险，将她带到自己房间来？ 墨长决郁闷了一会儿，看着她睡得正熟的模样，终究还是没日忍心将她叫起来。 “世子，要不要让人抬张榻来？”青云低声问道。 墨长决面无表情卡了眼陆云瑶，摸了摸她的脸，总要找回来点本才行。 “不用。” 青云有些诧异，“那世子要睡在哪里，打地铺？” 墨长决把头转过来，“这是我的房间，你说我睡哪里？” 青云竟然还有点高兴，这是世子终于硬气一回，敢于向陆姑娘动手了？ “是，那属下下去了，祝您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青云微笑着退下。 墨长决听了，却更加烦躁。 他的大拇指磨蹭着陆云瑶娇嫩的耳垂，很是不高兴道：“连青云都能调侃我了，都是你害的。” 陆云瑶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她还没睁开眼，便觉得头痛欲裂，直接抬起手在额头上按揉了片刻，才舍得将眼皮睁开。 入眼是深色绣着祥云的帐顶，不像是自己房中的东西，不过却看着很是眼熟的。 她眨了眨眼，突然意识到，这是哪儿？ 小腹上沉沉的，陆云瑶低头一看，一只男人的手大咧咧横放在她腹部上，手指就搁在她的腰间。 陆云瑶吸了口冷气，往身边一看，正是闭着眼睛的墨长决。 陆云瑶：“！” 她怎么跟世子睡在了一起？ 陆云瑶脑袋要炸了，浑身都战战兢兢起来。 世子的房间她住过，世子的床她睡过，可即便这样，世子也会睡在另外一张床上，中间隔着屏风和幔帐，绝对没有一睁开眼就见到世子睡在身边这样震撼。 陆云瑶头痛欲裂，十分怀疑，难道是自己喝多了，所以才把世子给睡了？ 摇摇脑袋，将不切实际的想法摇晃出去，陆云瑶轻轻拿起世子放在她身上的那只手，悄悄放在枕头上，轻轻吐了口气。 然后抬起上半身，到床边去找自己的绣鞋。 她蹑手蹑脚的，就想在世子没醒之前逃之夭夭。 身后却猝不及防道：“醒了？” 陆云瑶浑身一震，这熟稔的语气是闹哪样？ 她赶紧穿鞋，“世子早，云瑶这就去给您准备早膳。” 结果被人拦腰抱了回去，墨长决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半倚在床头，身上的亵衣凌乱，胸前半敞，隐约能瞧见结识的肌肉。 他将陆云瑶搂在怀里，下巴在她头上蹭了蹭，话中还带着初醒的喑哑，“睡醒就想跑？你想跑去哪儿？” “殿下，昨晚到底怎么会是，我为何会在您的房间？” 陆云瑶挣扎了两下，不仅没挣脱开，甚至还蹭到了身后的胸膛，惹得世子发笑，闷闷的笑声传到她身上，陆云瑶顿时不敢动了。 她蹑手蹑脚的，就想在世子没醒之前逃之夭夭。 身后却猝不及防道：“醒了？” 陆云瑶浑身一震，这熟稔的语气是闹哪样？ 她赶紧穿鞋，“世子早，云瑶这就去给您准备早膳。” 结果被人拦腰抱了回去，墨长决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半倚在床头，身上的亵衣凌乱，胸前半敞，隐约能瞧见结识的肌肉。 他将陆云瑶搂在怀里，下巴在她头上蹭了蹭，话中还带着初醒的喑哑，“睡醒就想跑？你想跑去哪儿？” “殿下，昨晚到底怎么会是，我为何会在您的房间？” 陆云瑶挣扎了两下，不仅没挣脱开，甚至还蹭到了身后的胸膛，惹得世子发笑，闷闷的笑声传到她身上，陆云瑶顿时不敢动了。 第303章 殿下不是骗我的吧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棋落要被陆云瑶吓死了，她们这等没武功在身的弱女子，哪里接得住她。 见陆云瑶跌倒，三双手都去扶，不过没有墨长决的动作快。 他把陆云瑶揽进怀里，怀中女子吐气中全是酒气，半阖着眼睛，板着墨长决的肩膀，嘴里也不知道说这些什么，含糊不清。 墨长决皱眉，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她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青鸾抬头数星星，凌薇低头看蚂蚁，棋落只能微笑着回答，“没喝几杯的，是云瑶酒量太小了。” “知道她酒量小，就该让她少喝些。” 墨长决说了这句，棋落便闭上了嘴。 亲眼看着他抱着陆云瑶离开，棋落眼中多了几分性质的，兴冲冲将两人拉过来，搓手道：“世子不会生气了吧？” 青鸾不能理解，“世子都生气了，你还高兴什么，受害的是云瑶啊。” “嗨呀，你懂什么？”棋落不去跟青鸾多说，转向凌薇，给了她一个你懂得的眼神，“世子不会趁云瑶醉酒，嗯哼嗯哼嗯哼吧？” 青鸾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什么跟什么？ 凌薇是过来人，却听明白了棋落的意思，摆手道：“不会的，云瑶跟世子，根本没什么。” “啊？不可能吧？”棋落狐疑道，“世子看她的眼神，绝对不单纯。” “是啊，可世子就是能忍得住，谁知道为什么呢？” 凌薇凑在棋落耳边，与她说了今日陆云瑶和她说话时候的事儿，棋落听了简直不敢相信，啧啧两声。 “云瑶那样的美人，世子还能无动于衷，莫不是柳下惠吧？” 两人笑了一阵，青鸾迷茫的厉害，根本没听明白到底在说什么。 裕华院 墨长决抱着陆云瑶走进院子里，没进她的房间，直接向自己房间走去，将她放到了自己的床上。 陆云瑶脸颊酡红一片，眼睛中还带着迷离之意，在床榻上扭来扭曲不消停，“我要喝水……” 墨长决正将床帐解下来，闻言没好气瞪了她一眼，“等着。” 终究还是任劳任怨，亲自去倒了水，又喂着陆云瑶喝下。 喝了水，她才消停许多，小嘴砸吧了下，闭着眼昏睡过去了。 “云瑶，云瑶？” 墨长决坐在床边，轻轻呼唤几声，没得到回应，脸上的笑缓缓消失。 他怀疑地想起，上次陆云瑶喝醉酒的时候，明明很是娇憨可爱，还会抱着自己索吻。 现在倒好，直接倒头就睡？ 那他为什么要冒着明日被责怪的风险，将她带到自己房间来？ 墨长决郁闷了一会儿，看着她睡得正熟的模样，终究还是没日忍心将她叫起来。 “世子，要不要让人抬张榻来？”青云低声问道。 墨长决面无表情卡了眼陆云瑶，摸了摸她的脸，总要找回来点本才行。 “不用。” 青云有些诧异，“那世子要睡在哪里，打地铺？” 墨长决把头转过来，“这是我的房间，你说我睡哪里？” 青云竟然还有点高兴，这是世子终于硬气一回，敢于向陆姑娘动手了？ “是，那属下下去了，祝您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青云微笑着退下。 墨长决听了，却更加烦躁。 他的大拇指磨蹭着陆云瑶娇嫩的耳垂，很是不高兴道：“连青云都能调侃我了，都是你害的。” 陆云瑶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她还没睁开眼，便觉得头痛欲裂，直接抬起手在额头上按揉了片刻，才舍得将眼皮睁开。 入眼是深色绣着祥云的帐顶，不像是自己房中的东西，不过却看着很是眼熟的。 她眨了眨眼，突然意识到，这是哪儿？ 小腹上沉沉的，陆云瑶低头一看，一只男人的手大咧咧横放在她腹部上，手指就搁在她的腰间。 陆云瑶吸了口冷气，往身边一看，正是闭着眼睛的墨长决。 陆云瑶：“！” 她怎么跟世子睡在了一起？ 陆云瑶脑袋要炸了，浑身都战战兢兢起来。 世子的房间她住过，世子的床她睡过，可即便这样，世子也会睡在另外一张床上，中间隔着屏风和幔帐，绝对没有一睁开眼就见到世子睡在身边这样震撼。 陆云瑶头痛欲裂，十分怀疑，难道是自己喝多了，所以才把世子给睡了？ 摇摇脑袋，将不切实际的想法摇晃出去，陆云瑶轻轻拿起世子放在她身上的那只手，悄悄放在枕头上，轻轻吐了口气。 然后抬起上半身，到床边去找自己的绣鞋。 她蹑手蹑脚的，就想在世子没醒之前逃之夭夭。 身后却猝不及防道：“醒了？” 陆云瑶浑身一震，这熟稔的语气是闹哪样？ 她赶紧穿鞋，“世子早，云瑶这就去给您准备早膳。” 结果被人拦腰抱了回去，墨长决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半倚在床头，身上的亵衣凌乱，胸前半敞，隐约能瞧见结识的肌肉。 他将陆云瑶搂在怀里，下巴在她头上蹭了蹭，话中还带着初醒的喑哑，“睡醒就想跑？你想跑去哪儿？” “殿下，昨晚到底怎么回事，我为何会在您的房间？” 陆云瑶挣扎了两下，不仅没挣脱开，甚至还蹭到了身后的胸膛，惹得世子发笑，闷闷的笑声传到她身上，陆云瑶顿时不敢动了。 “你不会把昨日的事都忘了吧？”身后的人语气不满，同时腰间又锁紧了些。 陆云瑶的外衣被脱下了，也只着亵衣，单薄的衣裳根本阻挡不了什么，清楚感受到世子的手掌正在她后腰处摩挲。 陆云瑶觉得好痒，忍不住抬了抬腰，语气上带上撒娇的意味，“殿下！” “你真忘了？”墨长决把她正过来，扶着她的肩膀道。 “忘了什么？” 见陆云瑶眼神真挚，像是真不记得了，墨长决忍不住失望道：“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能忘？难道你昨晚拉着我的胳膊，非要往胸口上蹭，求着我宠爱你，这些事情，你都忘了？” 陆云瑶瞪大眼睛，“什什什什么？！”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她根本不敢相信，“殿下，你可别骗我。” “我怎会骗你，”墨长决似乎十分受伤，“你真的忘了？” 第304章 同样的手段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棋落要被陆云瑶吓死了，她们这等没武功在身的弱女子，哪里接得住她。 见陆云瑶跌倒，三双手都去扶，不过没有墨长决的动作快。 他把陆云瑶揽进怀里，怀中女子吐气中全是酒气，半阖着眼睛，板着墨长决的肩膀，嘴里也不知道说这些什么，含糊不清。 墨长决皱眉，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她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青鸾抬头数星星，凌薇低头看蚂蚁，棋落只能微笑着回答，“没喝几杯的，是云瑶酒量太小了。” “知道她酒量小，就该让她少喝些。” 墨长决说了这句，棋落便闭上了嘴。 亲眼看着他抱着陆云瑶离开，棋落眼中多了几分性质的，兴冲冲将两人拉过来，搓手道：“世子不会生气了吧？” 青鸾不能理解，“世子都生气了，你还高兴什么，受害的是云瑶啊。” “嗨呀，你懂什么？”棋落不去跟青鸾多说，转向凌薇，给了她一个你懂得的眼神，“世子不会趁云瑶醉酒，嗯哼嗯哼嗯哼吧？” 青鸾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什么跟什么？ 凌薇是过来人，却听明白了棋落的意思，摆手道：“不会的，云瑶跟世子，根本没什么。” “啊？不可能吧？”棋落狐疑道，“世子看她的眼神，绝对不单纯。” “是啊，可世子就是能忍得住，谁知道为什么呢？” 凌薇凑在棋落耳边，与她说了今日陆云瑶和她说话时候的事儿，棋落听了简直不敢相信，啧啧两声。 “云瑶那样的美人，世子还能无动于衷，莫不是柳下惠吧？” 两人笑了一阵，青鸾迷茫的厉害，根本没听明白到底在说什么。 裕华院 墨长决抱着陆云瑶走进院子里，没进她的房间，直接向自己房间走去，将她放到了自己的床上。 陆云瑶脸颊酡红一片，眼睛中还带着迷离之意，在床榻上扭来扭曲不消停，“我要喝水……” 墨长决正将床帐解下来，闻言没好气瞪了她一眼，“等着。” 终究还是任劳任怨，亲自去倒了水，又喂着陆云瑶喝下。 喝了水，她才消停许多，小嘴砸吧了下，闭着眼昏睡过去了。 “云瑶，云瑶？” 墨长决坐在床边，轻轻呼唤几声，没得到回应，脸上的笑缓缓消失。 他怀疑地想起，上次陆云瑶喝醉酒的时候，明明很是娇憨可爱，还会抱着自己索吻。 现在倒好，直接倒头就睡？ 那他为什么要冒着明日被责怪的风险，将她带到自己房间来？ 墨长决郁闷了一会儿，看着她睡得正熟的模样，终究还是没日忍心将她叫起来。 “世子，要不要让人抬张榻来？”青云低声问道。 墨长决面无表情卡了眼陆云瑶，摸了摸她的脸，总要找回来点本才行。 “不用。” 青云有些诧异，“那世子要睡在哪里，打地铺？” 墨长决把头转过来，“这是我的房间，你说我睡哪里？” 青云竟然还有点高兴，这是世子终于硬气一回，敢于向陆姑娘动手了？ “是，那属下下去了，祝您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青云微笑着退下。 墨长决听了，却更加烦躁。 他的大拇指磨蹭着陆云瑶娇嫩的耳垂，很是不高兴道：“连青云都能调侃我了，都是你害的。” 陆云瑶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她还没睁开眼，便觉得头痛欲裂，直接抬起手在额头上按揉了片刻，才舍得将眼皮睁开。 入眼是深色绣着祥云的帐顶，不像是自己房中的东西，不过却看着很是眼熟的。 她眨了眨眼，突然意识到，这是哪儿？ 小腹上沉沉的，陆云瑶低头一看，一只男人的手大咧咧横放在她腹部上，手指就搁在她的腰间。 陆云瑶吸了口冷气，往身边一看，正是闭着眼睛的墨长决。 陆云瑶：“！” 她怎么跟世子睡在了一起？ 陆云瑶脑袋要炸了，浑身都战战兢兢起来。 世子的房间她住过，世子的床她睡过，可即便这样，世子也会睡在另外一张床上，中间隔着屏风和幔帐，绝对没有一睁开眼就见到世子睡在身边这样震撼。 陆云瑶头痛欲裂，十分怀疑，难道是自己喝多了，所以才把世子给睡了？ 摇摇脑袋，将不切实际的想法摇晃出去，陆云瑶轻轻拿起世子放在她身上的那只手，悄悄放在枕头上，轻轻吐了口气。 然后抬起上半身，到床边去找自己的绣鞋。 她蹑手蹑脚的，就想在世子没醒之前逃之夭夭。 身后却猝不及防道：“醒了？” 陆云瑶浑身一震，这熟稔的语气是闹哪样？ 她赶紧穿鞋，“世子早，云瑶这就去给您准备早膳。” 结果被人拦腰抱了回去，墨长决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半倚在床头，身上的亵衣凌乱，胸前半敞，隐约能瞧见结识的肌肉。 他将陆云瑶搂在怀里，下巴在她头上蹭了蹭，话中还带着初醒的喑哑，“睡醒就想跑？你想跑去哪儿？” “殿下，昨晚到底怎么回事，我为何会在您的房间？” 陆云瑶挣扎了两下，不仅没挣脱开，甚至还蹭到了身后的胸膛，惹得世子发笑，闷闷的笑声传到她身上，陆云瑶顿时不敢动了。 “你不会把昨日的事都忘了吧？”身后的人语气不满，同时腰间又锁紧了些。 陆云瑶的外衣被脱下了，也只着亵衣，单薄的衣裳根本阻挡不了什么，清楚感受到世子的手掌正在她后腰处摩挲。 陆云瑶觉得好痒，忍不住抬了抬腰，语气上带上撒娇的意味，“殿下！” “你真忘了？”墨长决把她正过来，扶着她的肩膀道。 “忘了什么？” 见陆云瑶眼神真挚，像是真不记得了，墨长决忍不住失望道：“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能忘？难道你昨晚拉着我的胳膊，非要往胸口上蹭，求着我宠爱你，这些事情，你都忘了？” 陆云瑶瞪大眼睛，“什什什什么？！”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她根本不敢相信，“殿下，你可别骗我。” “我怎会骗你，”墨长决似乎十分受伤，“你真的忘了？” 第305章 入东宫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凌薇还有些恍惚，以后美人这个位分，便是别人称呼她的代号了。 她是东宫太子的美人凌薇，不再是舞姬凌薇。 “多谢蒋姨娘。”棋落接了那盒子，让送东西的人下去，才道：“蒋珮儿这是送什么来了？” “打开看看吧，谁知道她是真来恭贺，还是冷嘲热讽的。”青鸾伸手去打开。 只见木盒里面放着些布料首饰，虽然不算特别名贵，不过对于蒋珮儿这个姨娘身份，已经是不错的东西了。 青鸾拿起一个红珊瑚珠串，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一番，道：“看来她还是想着送礼恭贺一番，凭她的性子，也真难得。” 蒋珮儿对于比自己过得好的人，向来很有敌意。 “也许是太子身份高，她不敢得罪吧。”棋落想了想，说道。 “等等，你们可小心些。”陆云瑶却十分警惕，将红珊瑚珠串从青鸾手中拿回来，放到了盒子里。 她找下人过来，让他去请陈大夫过来一趟，说是凌薇身体不适，下人匆匆去了。 凌薇不明所以，“怎么了，可是她送来的东西有问题？” “万一呢？咱们又不学习医术的，防人之心不可无。” 陆云瑶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乔氏送来的扳指和药玉，没一个是好东西，都是让人断子绝孙的恶毒礼物。 蒋珮儿成了二公子妾室，乔氏就是她的婆母，谁知道她是不是受了婆母指使。 等陈大夫过来，检查以后，她才放下心来。 “这些你都好好拿着，在东宫切莫委屈了自己。”陆云瑶将那个木盒交给凌薇，又从自己妆奁里挑了好多东西给她，至于大额的银票，和零散的银子，更是添了不少。 棋落和青鸾也拿出不少贴己物给她，弄得凌薇十分不好意思。 “你们给我这些做什么？在东宫里吃住有人伺候，也用不到啊，更何况，这是你们自己挣来的东西，我怎么好白拿。” “这是我们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我和青鸾也是没什么存钱，你可别嫌少。”棋落眨了眨眼。 陆云瑶添的最多，甚至还有许多行头，新做的被褥、首饰、布匹、衣裳，准备地很是齐全。 凌薇要推拒，陆云瑶笑道：“这可不都是我的东西，还有世子交代我，侯府补贴给你的东西，你是从侯府嫁到东宫的，难道侯府能让你两袖清风地去么？给你什么，你都拿着，你可别忘了，你还代表着侯府呢。” “那也用不着这么多。”凌薇抿唇，“我这等身份，而且，也不过是个美人，怎么能说嫁进东宫呢？” 除了太子正妃，谁能用嫁这个词？ 凌薇很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幸被太子带进东宫，也不过是看着平西侯府的面子，所以从不敢恃宠而骄。 “给你的你就拿着，其他有世子想，你就不用管了，好好过好你的日子就行。” 陆云瑶拍了拍那些东西，笑道：“有了这些东西，你也过得舒服些，此番有青鸾与你一同，我和棋落也放心些，若是有事，便让下人传出信儿来，侯府不会袖手旁观的。” 凌薇脸上出现了淡淡的笑容，“好。” 女子没有娘家依靠，即便嫁入高门，也身若浮萍，无枝可依，只能依靠男人的宠爱过活。 可如今，平西侯府就是她的依靠，凌薇心里一下子踏实了许多。 又过了三日，东宫的车辇来接凌薇。 陆云瑶亲自将凌薇送到门口，看着她坐上车辇，目送她离去。 陆云瑶在冷风中站着，怅惘地朝她挥手。 肩上被搭上带着温度的外衣，让陆云瑶没那么伤感了。 世子的声音出现在耳旁，“太子亲**西侯府，她会过的很好。” 陆云瑶“嗯”了一声，转身，与世子慢慢走进府里。 宽大的衣袖下，两人牵着手，陆云瑶有些紧张，生怕被来往下人看出来，可是她的手被墨长决牢牢握住，一点也不放松。 见根本没人注意，陆云瑶也渐渐松了口气，甚至觉得，他的手还怪暖和的。 凌薇入东宫之后，让人传回了口信。 得知太子待她很好，赏赐了宽敞的宫殿，又为她阻挡了东宫众女人的往来恭贺，陆云瑶还算放心。 这时，年节的休沐也过去了，宫里开朝，年节里积压的文书还有好多，朝臣们精神抖擞地前去上朝。 墨长决这个挂名的金甲卫，进宫的日子也频繁了些。 每次他进宫，陆云瑶都要早起伺候，觉都少了，帮世子系扣子的时候，昏昏欲睡。 墨长决扶住她的手臂，失笑，“我自己来吧，你回去再睡一会儿，省得等会儿再迷糊过去了。” “我还行，我不困。”陆云瑶努力瞪大双眼，然后给墨长决系错了扣子。 “你啊。”墨长决扶着她到了自己的床上，让她躺下休息，自己将系错了的扣子解开，重新扣上。 “好好睡一会儿，我午后回来。” 趁着陆云瑶半眯着眼睛，墨长决在她颊边落了一个吻。 然后便像偷了腥的猫儿一样，在陆云瑶反应过来以前出了门。 陆云瑶的呼吸早就绵长起来，根本没意识到。 墨长决身穿金甲卫玄金轻甲，虽然是众所皆知，一点武功都不会的废材，奈何形象身材好，一看就是个英武少年。 这次墨长决进宫，魏恒燃不出意料，也在。 今日开朝，魏恒燃守护在圣上身边，自然是要在的。 魏恒燃见到墨长决，严肃的表情带出了一丝笑，“年节不见，倒是精神了不少，前几日身上还问起我你的状况。” 年节圣上和臣子们都休假，金甲卫却不休假，照样轮班。 可这对墨长决来说，休不休都一样，反正他是编制外的，根本不必进宫。 “没想到圣上对属下如此关心，属下懒惰，倒要叫圣上失望了。” 魏恒燃笑，“圣上若是只看重有实力的，金甲卫中也没这么多世家子弟了，我看圣上就很看重你。” 墨长决谦虚地笑笑。 其实圣上确实很看重他。 第306章 不行了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实在是围猎过后，圣上受了伤，醒来之后更加恋权，却发现太子把持政务，威胁到了他的皇位。 放眼望去，朝中没几个不倾向太子的。 圣上能够信任的，没几个人。 墨长决这个豁出性命救了他的，显得由为可贵，又是出身名不见经传，落魄的侯爵世家，平西侯府。 圣上偏爱他，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就像圣上对中立的忠勇伯府，不也一样看重，甚至更新人忠勇伯府的大公子，魏恒燃。 实话来说，魏恒燃可是深受圣上信重，金甲卫这样重要的护卫队，也交给他来统领。 之前圣上放权，太子监国，忠勇侯府这样的中立党派，很是受排挤。 可圣上一旦疑心了太子，太子一党战战兢兢，魏恒燃和忠勇侯府这样忠于圣上的，倒是占据了上风。 平西侯府还与忠勇伯府不一样，墨燃还对太子示好呢，忠勇伯可是对几个皇子一视同仁的。 魏恒燃和墨长决叙了几句旧，看了眼日头，道：“时辰到了，我还要护送圣上上朝，不与你说了。” “魏大哥先去吧。” 墨长决拱了拱手，目送魏恒燃进了玄德殿。 他转身去了侍卫处点卯，等圣上下朝，才去了玄德殿一趟。 圣上召见，他跟圣上说了吉祥话，又照例听他发了几句牢骚。 圣上信任墨长决，就不自觉跟他说了些朝堂上的事，看起来对***的几个朝臣，很是不满，只是碍于朝政，不能立刻撸了他们的差事。 这样的烦心事，又不能跟后宫妃嫔们说，以防妃嫔们知晓了他的心意，又冒出了不切实际的心思来。 也不能跟自己的供股之臣说，忠于圣上，没倾向太子的，真是太少了。 何况就像真中立的家族，圣上也疑神疑鬼。 出了杨昆的那档子事，他真心很难相信谁是真正忠于他的。 像墨长决这样，救了他性命，又不暗俗世的年轻人，自然成了倾诉的对象。 虽然没有多说，可凭着圣上的态度，墨长决表面劝慰，实则听出了圣上的抱怨。 出了玄德殿，魏恒燃在外面等他。 见他出来，魏恒燃问道：“怎么，圣上为难你了么？” 墨长决见他紧张，好笑地问道：“魏大哥怎么了，好好的，圣上为什么会为难我？” “看来圣上对你不错。”魏恒燃叹了口气道，“还不是朝堂上的事儿，圣上拖了好久才开朝，且不让太子干政，要亲自过问户部与工部的差事，两部官员大多是太子之流，推推拖拖，不愿多说，圣上因此发了好大的脾气，两部尚书吓得跪在地上求饶。” 魏恒燃守在一侧，听了个清楚，这些事情也不避讳让他知道，反正总会传出去，他也就没瞒着墨长决。 墨长决眼神闪烁，笑道：“原来如此，我说圣上怎么说话的时候，语气有点冲，看着心情不好的模样，原来是这样。” 魏恒燃拍拍他的肩膀，“圣上没迁怒你就好，圣上召见你之前，我就想提醒你来着，结果也没提醒上。” “魏大哥有这份心就行。”墨长决笑了笑。 等着圣上下朝，花了不少时间，又被召见，出宫时，已经过了午膳的时辰。 墨长决出了宫，却见宫门处，有个眼熟的小厮焦急的等着，是平西侯府的人。 “你怎么过来了，可是府中有事？”墨长决走过去道。 那小厮见了他，可像是见到了救星，抓着他的袖子，焦急道：“世子，老夫人不行了，您快回去看看吧！” “什么？！” 墨长决震惊道：“你说什么胡话，怎能诅咒祖母？我早晨出门时，特意遣人去看过祖母，怎会？” 小厮道：“小的怎敢欺瞒世子，老夫人今早早晨起来，忽然叫头晕，让陈大夫过去的时候，老夫人已经昏迷不醒了……” 他简单说了一遍，着急道：“世子，侯爷有差事，去了城外，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夫人听了这事儿，心神也乱了，您快回去做主吧。” 不用他催，墨长决已经抽出侍卫的刀，砍断了拴在马车上的绳子，骑上马往平西侯府方向奔驰。 小厮在后面边追便喊，“世子，等等小的！” 墨长决用最快的速度，到了平西侯府，翻身下马，连门都没来得及敲，飞身从墙上越过去的，直奔竹香院。 见着他的下人低头行礼，再抬头时，已经见不着他的人了。 竹香院，满屋子的人等在外间，乔氏和陶氏两个女人已经在哭哭啼啼，灵袖等婢女都在屋里陪着陈大夫救治老夫人。 墨长决到时，便听见她们的哭声，烦躁道：“都哭什么，祖母还好好的呢。” 乔氏抹了眼泪，觉得自己应该拿出当家主母的气质来，好好主持这一乱糟糟的场面。 她被齐姑姑扶着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准备说话，就见世子低气压地从她身边走过，进了里屋，连个眼神也没给她，完全视她这个主母为无物。 乔氏气得瞪了瞪眼，恨不得将这个无视她的便宜儿子逐出侯府。 齐姑姑在她耳边道：“夫人，忍一时而已，等老夫人去了，您不就是侯府说一不二的当家夫人么？还怕世子不听您的？老夫人还在里面呢，快哭，哭得伤心些。” 乔氏一听，也不主持乱相了，拿帕子往脸上一捂，哭得撕心裂肺。 旁边的陶氏一直小声啜泣着，默默流泪。 猛然见乔氏竟然这样卖力，陶氏也不甘示弱，大声哭了起来，哭声百转千回，气韵悠长。 两个女人看着彼此，眼中要冒出火来，哭声一个比一个大，和比赛似的。 刚进去的墨长决黑了脸，遣了个小丫头出去，咬牙切齿道：“让她们要哭去外面哭，打扰了祖母休息，她们能负得了这个责任么？” 小丫头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外面总算消停下来。 趴在老夫人床边上的陆云瑶，听到了世子的声音，往后一看，见到墨长决慢慢走近。 第307章 临终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见到墨长决回来，陆云瑶仓皇的脸上总算有了点血色，“殿下，您回来了。” 宛如一个落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墨长决一阵心疼，加快了几步，沉声问眉头紧皱的陈大夫，“祖母怎么样？” 陈大夫叹了口气，将手从老夫人手腕上拿开，起身对墨长决行了个礼，声音叹息道：“世子，老夫人这次，恐怕……真难挺过去，已经油尽灯枯了。” 墨长决瞳孔紧缩，“怎么会？明明这几日，祖母的状态不错，甚至失忆症也很少犯了。” 他以为这是祖母要好起来的征兆，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老夫人老了，老夫可以治病，却不能让垂垂老矣的人重返年轻。”陈大夫感慨道，“老夫人各项器官都受损严重，记忆力严重退化，不过这几日却没犯失忆症，其实正是回光返照。” 墨长决呆呆站着，眼看着陈大夫摇着头从房中离开，手都在颤抖。 陆云瑶跪坐在老夫人床前，听到陈大夫的话，已经泪流满面。 “殿下。”她握住了墨长决的手，觉得他的手十分冰凉，顿时悲从中来，抽泣着道：“殿下，还有别的办法么，您不是才从宫里出来？能不能请宫里的太医来看看老夫人，万一太医有办法呢？” 墨长决回过神来，并未拂开她的手，而是反手将她的手紧紧握住，跪在老夫人床边。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陈大夫当年也是宫中的太医，医术高超，他若是看不好，宫中太医又有什么用？” “那就没办法了么？可老夫人还有呼吸和心跳，难道咱们要亲眼看着老夫人去了？” 陆云瑶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去握老夫人的手。 只是老夫人的手早就被灵袖紧紧握着，灵袖一滴眼泪也没流，也或许是早就流干了，静静看着卧床不起的老夫人，不发一言。 就算墨长决来了，她也没起身行礼，连句话都没说。 她就像一个听不见外界声音的聋子，一动不动，就这么看着老夫人。 明明没有表情，陆云瑶却从她身上看出无尽的悲伤。 “灵袖姑姑。”她小心翼翼叫了一声，可灵袖依然没有反应。 让这么多关心老夫人的人，亲眼看着老夫人油尽灯枯，慢慢没了心跳、呼吸，身体变得冰凉，这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儿。 陆云瑶本来以为，自己见不着老夫人醒来了，泪眼朦胧见，却看见她的手在动。 她惊喜地晃着墨长决的胳膊，“殿下，老夫人的手动了，她是不是要醒了？” 墨长决连忙去看，灵袖仿佛被叫醒了一样，整个人染上着急的颜色，“老夫人、老夫人，你能听见奴婢的声音么？” 墨长决道：“还不快去将陈大夫请来。” 老夫人睁开了眼睛，眯成一道缝，歪了歪头，看见床边的人。 她露出了一个笑容，想要说话，缺发现只是转头，便耗费了不少力气，她已经没有力气发出声音了。 陈大夫急匆匆赶过来，给老夫人诊了脉，还看了她的瞳孔。 依旧摇了摇头，起身道：“老夫人弥留之际，世子和老夫人说说话吧。”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回光返照之后，怕是老夫人就要没了。 灵袖浑身力气像被抽干一样，凄厉道；“老夫人！” 她握着老夫人的手，感觉有微弱的力气，灵袖连忙睁大眼睛，见老夫人的眼神看向墨长决。 灵袖赶紧道：“世子，老夫人定是有话要跟您说。” 她连忙闪开位置，让世子靠近老夫人。 墨长决在床头位置单膝跪下，脸上带着悲伤，将耳朵凑近老夫人不断开合的嘴巴，才听到老夫人微弱的声音。 “……决儿，你、你要好好的……” 一句短短的话，老夫人说的分外艰难，像要喘不过气来一样。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墨长决见到从小疼爱自己的祖母成了这副模样，泪水也忍不住从眼眶滑落。 “祖母，您别说了，歇歇吧。” 老夫人气若游丝，继续说着，“祖母以前……总觉得你，一定要成亲才行……可现在……” 她瞥了一眼哭成泪人的陆云瑶，“云瑶……倒是很适合你……” 墨长决点头，凑到老夫人耳边轻声道：“是，孙儿也很中意她，祖母不用担心孙儿，孙儿会好好安排好自己的人生。” 老夫人微微笑了，“这样……就好……” 老夫人又看向灵袖，这个一直照顾她的忠仆，对墨长决道：“照顾好……灵袖……” “是，孙儿知道，定会将姑姑照顾好，不让她受欺负。” 老夫人尽力转头，却没看到自己想看的人，失望道：“安儿……墨燃……” 墨长决握紧了老夫人的手，十分惭愧道：“父亲接了差事，去了城外练兵，一时赶不回来，二弟年后去了学院，祖母，您再撑一会儿好不好？只要一会儿，他们就回来了。” 可老夫人终究等不到了，到底也没等来儿子和二孙子，便溘然长逝。 屋子里跪了一屋子的奴婢，全都哭出了声。 屋外休战了的乔氏和陶氏，听着这哭声茫然了一会儿，也抹起了眼泪，真心不真心，谁知道呢。 等墨燃穿着一身铠甲，匆匆赶来的时候，闯入屋内，见到的就是墨长决松开老夫人的人，缓缓站起来的情形。 墨燃不可置信道：“母亲……” 墨长决看着他，“祖母，去了。” 墨燃心中一痛，捂着心口身形一晃，被身旁的随侍宝成扶住，“侯爷。” “我没事。”墨燃缓过来之后，连忙往老夫人床边走去。 墨长决则是面无表情，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去，外间，女眷和奴婢们都朝里屋的方向跪着，哭声阵阵。 乔氏和陶氏一前一后，跪在前面，身边是懵懂的大小姐和二小姐。 大小姐墨兰琪已经知事，想要进去见太祖母，却被乔氏拦住，死了人那么晦气，她不可能让闺女进去。 二小姐墨兰菁年少不知事，脸上懵懂，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被生母陶氏紧紧按着，不住抹眼泪。 第308章 守灵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墨长决看着眼前这一切，突然觉得没意思。 整个侯府，又有几个人真正为祖母过世而悲伤？ 乔氏面上，悲痛却带着喜色，在为未来没有婆母压制的主母生活感到开心。 陶氏倒真有几分伤心，也并非为了老夫人此人，只是府里少了一个能庇护她们母子的人物，为自己处境伤心罢了。 至于满屋子的奴婢，就更没有了。 他找了个下人问：“去书院通知二公子了么？” 下人道：“一早便去了，只是书院远在京郊，二公子怕是得过会儿才到。” 墨长决点了下头，不知他这个弟弟知道祖母没了，会不会真心难过些。 祖母，到底还是疼爱他的。 墨长决回过神来时，已经走到了梅园附近，他这才想起来，云瑶还在竹香院呢，他竟然将她给忘了。 墨长决回头一看，见到陆云瑶和青云并几个小厮，正在不远处缀着，担心地看着他。 陆云瑶还在抽抽噎噎，两只眼睛肿得像两个小包子一样，他一看就笑了。 伸出手，道：“过来。” 陆云瑶抹着下巴上的泪，慢慢走了过去，将手放在他的手里。 “殿下，请节哀。”陆云瑶看着他脸上的笑，十分难受，“我知道您难过，就不用勉强自己笑了。” 墨长决恍若没有听见，拇指抹去了她脸上的泪，轻声道：“你看你哭的，眼睛都肿了，还能看得清我么？” “自然看得清。”陆云瑶鼻子都堵了，闷闷道，“云瑶也不想哭，可是停不下来。” 原本水润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灰，黯淡无光。 陆云瑶没有亲人，更没有祖母，对她来说，老夫人就像是她的祖母一样。 结果她只来到侯府一年，老夫人竟然就没了。 墨长决摸了摸她的头，牵起她的手，“走吧，回去换身素服，祖母的丧事还要我们料理。” 陆云瑶点了点头。 之后便是老夫人的丧事。 平西侯府门口挂上白蟠，到处都挂上了白灯笼，在府中支起灵堂，府中众人皆着麻服，神情悲痛。 陆云瑶陪着墨长决在灵堂中陪着老夫人，身边来给老夫人上香的客人，络绎不绝。 墨燃没见上老夫人最后一面，过于悲痛，便生了病，现在还卧床不起，不能主持老夫人丧礼。 所以丧礼都是墨长决这个长孙置办的，代父尽孝，招待客人。 墨长决跪在令堂中，脸色很是冷漠，京中众人都知道他的脾性，更不会在这种时候再来讨打，都客客气气，没让墨长决麻烦。 忠勇伯府也派人过来了，因为与平西侯府的关系，来的是与墨长决交好的，最小的儿子，魏恒烨。 魏恒烨穿着一身素白衣裳，身上并无装饰，见到墨长决的模样，长长叹了一口气。 给老夫人上香后，他神色落寞，“记得以前，墨老夫人还很喜爱我的，她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却没想到……” 陆云瑶给他端来了一杯茶，勉强露出个笑容，“魏公子，喝杯茶吧，请到后堂歇息。” 魏恒烨将她拉到一旁，看了眼墨长决，小声跟她道：“陆姑娘，长决他在侯府里，最亲近的就是他的祖母，如今墨老夫人过世，他内心肯定十分痛苦，你一定要好好宽慰他，别让他做了傻事。” 陆云瑶点头，低声道：“我知道，我会陪着世子的，一直陪着。” 魏恒烨顿了一下，道：“那我就放心了，若是之前，我怕会十分担心他的状况，不过有陆姑娘在，他也好受些，若是有事的话，一定要让人来忠勇伯找我。” “是，云瑶代世子，多谢魏公子。”陆云瑶福了福身。 “不用，我和长决多少年的发小，若让他看见，又要说我欺负你了，他这么伤心，可别再让他生气了。” 魏恒烨扶着她起来，在这**肃穆的情境下，勉强开了个玩笑。 又看了墨长决一眼，才被下人引着去了后堂。 浑浑噩噩在灵堂守灵三日，便要出殡。 墨长决身为长孙，扶棺而走，丧队中是平西侯府的家眷，哭声震天，沿途洒落纸钱，丧乐哀伤。 墨长决眼神麻木，好几日没有休息。 陆云瑶心惊胆战跟在他身旁，都怕他什么时候会倒下。 平西侯府亲自请了人，在京郊的荒山上择了块风水上佳的墓地。 平西侯府家眷亲眼看着，老夫人的棺木封入土中。 墨长决拉着陆云瑶，在墓碑前跪下来。 陆云瑶紧紧握着他的手，声音中带着悲痛，“殿下。” 她默默改了口，“长决。” 墨长决转头看了她一眼。 陆云瑶双目盈盈，哽咽道：“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再也是不离开，别这么吓我，好不好？” 墨长决又将头转了回去。 陆云瑶怀疑，他是不是根本就没听见。 过了好久，风中传来他的一声轻笑，陆云瑶的手被她紧紧握住。 墨长决对着老夫人墓碑，将她的手置于心口，眼神势在必得。 “你就算不愿，也要陪在我身边，我在祖母面前发过誓，此生决不食言。” 他答应过祖母，要和她好好的。 陆云瑶见他终于愿意说话，终于松了口气，这些日子，她太担心了。 亲眼看着墨长决渐渐沉默，连眼神也没变化，像是没有灵魂的躯壳。 无论她说什么，墨长决都不回应，陆云瑶心急如焚。 可是侯爷卧病，夫人头风发作，陶氏只是妾室，并无实权，二公子是次孙。 墨长决身为长孙，只能扛起身上的担子。 这些天来不眠不休，晚上也在灵堂里守灵，陆云瑶太担心了，生怕老夫人的丧礼还没结束，他先跟着去了。 陆云瑶不敢离开他，生怕他想不开出事。 直到今日，墨长决脸上才多了一丝情绪的起伏。 他跪在老夫人墓碑前，双眼低垂，声音如风。 自嘲道：“祖母走前，还在担心我，我活了这十几年，一事无成，众人皆知，我是个纨绔，祖母肯定对我很失望吧。” “不会的。”陆云瑶摇头，“怎么会呢，老夫人最骄傲的，就是有你这样的孙儿，而且，你也不是故意要这样的，是因为夫人忌惮你，不是么？” 第309章 愿意么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墨长决自嘲一笑，“乔氏不过一个乡野村妇，纵然被扶正，也免不了一身小家子气，我若是想与她过不去，容易得很。” 他看着墓碑上的字，轻轻道：“是我不想节外生枝，想想这些年，也只有祖母真心疼爱我。” 陆云瑶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原来他竟然是这样的想法，根本不知道劝些什么。 “殿下，您既然不怕夫人，为何要藏拙这么些年，背负纨绔的名头？” 墨长决看她一眼，淡淡道：“没什么，只是不想要这个世子的身份，总归父亲，乔氏，墨长安才是一家人，母亲早已去逝，如不是为了祖母，我恐怕早就离开平西侯府。” 陆云瑶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世子不想呆在侯府？ 墨长决话语中，对侯爷的感情很是淡漠，恐怕早就对扶正了乔氏的侯爷失望，不想做这个平西侯世子，也不想承袭平西侯府。 他不想显露才华，也不想被侯爷看重，好好培养自己，以后逃离就难上加难。 对他来说，平西侯府中，唯一的牵挂，就只有老夫人一个人。 现在老夫人没了，平西侯府对他来说，便成了一个冷冰冰的建筑而已。 没有母亲，现在，连祖母也没了。 墨长决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很是平静。 但看在陆云瑶眼中，总觉得他心如死灰，什么都不在乎了一样。 她主动拉起墨长决的手，急急道：“墨长决，你不要我了么？你身边还有我，不要放弃。” “嗯。”墨长决抓住她的手，“平西侯府，我迟早要离开，你愿意跟着我，离开侯府么？” 墨长决神色认真，陆云瑶犹豫了一下。 “可是，棋落还在侯府，老夫人身逝，棋落便没了依靠，还有灵袖姑姑，严姑姑，茶茶和柳儿也还在侯府……” “你担心她们，也是人之常情，”好在墨长决并不在意，他道：“你若是愿意，她们我自有安排，茶茶和柳若絮照样跟着你，严姑姑和灵袖姑姑都是侯府的老人，我要问问她们的意见，至于棋落，跟着你还是跟着灵袖姑姑，还是看她自己的意愿。” 陆云瑶放心下来，点了点头，“那我，还是愿意的。” 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墨长决。 墨长决勾了勾嘴角，露出这些日子唯一一个笑容，“不后悔？” 陆云瑶摇头。 “先与你说好，你若是跟着我离开，就再也回不了侯府，也不会过上之前优渥的生活，就算这样，你也愿意跟着我离开？” 陆云瑶大惊失色，“殿下，难道您不在侯府了，就变成穷光蛋了？难道我们还要艰难度日么？” 墨长决顿了一下，“那倒不至于。” 他的意思是，问陆云瑶愿不愿意追随他一起走，至于之后的话只是点缀，她到底听没听明白重点在哪里？ 好好的气氛，就被陆云瑶不合时宜的问话打断了，变得现实起来。 墨长决面无表情道：“我就算离开平西侯府，不是侯世子，也还有外祖虞家，更不用说母亲过身后给我留下的巨额嫁妆，就只算我用母亲嫁妆置办的铺子每年所盈利的钱，也亏不了你，虽说不会富可敌国，但养一个你，还是足够的，这样，你满意了么？” 陆云瑶见他语气凉凉，也明白自己的话不合时宜，讪笑道：“满意，满意，当然满意，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只要能陪伴殿下就好。” 她说完，自己先觉得不好，怎么说得跟自己像是只看钱不看人一样。 想要再解释一遍，也不知从何说起。 墨长决并不在意，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也并不重要。 事实上不论她怎么回答，墨长决都不会放手，她的回答只是决定带她走的方式罢了。 如果答应，那便给她充足的自由。 若是不答应，掳也要掳走，打断腿关起来，总能等到她回心转意。 只是这些心思，陆云瑶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了。 “殿下，夜深了，咱们该回去了。” 平西侯府的人早已离开，只有他们两个在荒山野地，面前还是新添的坟，不过写着老夫人的出身和名讳，陆云瑶也不会多想。 只是夜晚风大，阴风阵阵，总觉得有些阴寒。 纵然年节过去，春回大地，但今年的初春，还是有些冷。 陆云瑶的腿其实早就跪得没有知觉了，虽然穿的厚实，但也不禁风寒。 “好。” 墨长决从地上起来，扶着陆云瑶也起来。 准确来说不能说是扶，应该说说是架起来。 陆云瑶就跟没有腿了一样，哭丧着脸说：“殿下，我腿没知觉了，会不会跪坏了啊。” “没事，只是跪了太久，血脉不畅而已，我早与你说，让你先回去，你偏不听，非要留下，现在知道了吧？” 墨长决直接将她打横抱在怀中，往山下走着。 陆云瑶被他抱在怀里，两手圈着他的的脖颈，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殿下，您也跪了很久，再抱着我，腿会不会很疼啊？” “会。”墨长决停下来，低头看她意外的脸色，“如果我说会，你会下来自己走么？” 他肯定是在报复她刚刚破坏氛围的话！ 谁要走回去啊？这可是京郊！ 跪了大半天，腰酸背痛的，走回京城不得累死？ 陆云瑶手臂缩紧，紧紧环住他的脖子，身体也靠近他，坚定道：“不可能！我不会自己走的，殿下是习武之人，身体本来就比我这等弱女子好上许多，只是跪了大半天而已，肯定不会累！” 墨长决轻笑一声，往上颠了颠臂弯里的人，“那你就抱紧些。” 陆云瑶按着他说的做了。 然后，墨长决就偏离了山中小道，在树林中穿梭。 陆云瑶原本闭着眼，结果发现他方向是不是错了，睁开眼，果然不是上山的路。 她狐疑道：“殿下，您不会走错了吧？” 她话音刚落，眼前便豁然开朗，树林的尽头便是陡峭山路。 果然走错了。 陆云瑶刚要提醒他转头回去，找原来的路，就听墨长决道：“抱紧了。” 第310章 别院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棋落要被陆云瑶吓死了，她们这等没武功在身的弱女子，哪里接得住她。 见陆云瑶跌倒，三双手都去扶，不过没有墨长决的动作快。 他把陆云瑶揽进怀里，怀中女子吐气中全是酒气，半阖着眼睛，板着墨长决的肩膀，嘴里也不知道说这些什么，含糊不清。 墨长决皱眉，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她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青鸾抬头数星星，凌薇低头看蚂蚁，棋落只能微笑着回答，“没喝几杯的，是云瑶酒量太小了。” “知道她酒量小，就该让她少喝些。” 墨长决说了这句，棋落便闭上了嘴。 亲眼看着他抱着陆云瑶离开，棋落眼中多了几分性质的，兴冲冲将两人拉过来，搓手道：“世子不会生气了吧？” 青鸾不能理解，“世子都生气了，你还高兴什么，受害的是云瑶啊。” “嗨呀，你懂什么？”棋落不去跟青鸾多说，转向凌薇，给了她一个你懂得的眼神，“世子不会趁云瑶醉酒，嗯哼嗯哼嗯哼吧？” 青鸾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什么跟什么？ 凌薇是过来人，却听明白了棋落的意思，摆手道：“不会的，云瑶跟世子，根本没什么。” “啊？不可能吧？”棋落狐疑道，“世子看她的眼神，绝对不单纯。” “是啊，可世子就是能忍得住，谁知道为什么呢？” 凌薇凑在棋落耳边，与她说了今日陆云瑶和她说话时候的事儿，棋落听了简直不敢相信，啧啧两声。 “云瑶那样的美人，世子还能无动于衷，莫不是柳下惠吧？” 两人笑了一阵，青鸾迷茫的厉害，根本没听明白到底在说什么。 裕华院 墨长决抱着陆云瑶走进院子里，没进她的房间，直接向自己房间走去，将她放到了自己的床上。 陆云瑶脸颊酡红一片，眼睛中还带着迷离之意，在床榻上扭来扭曲不消停，“我要喝水……” 墨长决正将床帐解下来，闻言没好气瞪了她一眼，“等着。” 终究还是任劳任怨，亲自去倒了水，又喂着陆云瑶喝下。 喝了水，她才消停许多，小嘴砸吧了下，闭着眼昏睡过去了。 “云瑶，云瑶？” 墨长决坐在床边，轻轻呼唤几声，没得到回应，脸上的笑缓缓消失。 他怀疑地想起，上次陆云瑶喝醉酒的时候，明明很是娇憨可爱，还会抱着自己索吻。 现在倒好，直接倒头就睡？ 那他为什么要冒着明日被责怪的风险，将她带到自己房间来？ 墨长决郁闷了一会儿，看着她睡得正熟的模样，终究还是没日忍心将她叫起来。 “世子，要不要让人抬张榻来？”青云低声问道。 墨长决面无表情卡了眼陆云瑶，摸了摸她的脸，总要找回来点本才行。 “不用。” 青云有些诧异，“那世子要睡在哪里，打地铺？” 墨长决把头转过来，“这是我的房间，你说我睡哪里？” 青云竟然还有点高兴，这是世子终于硬气一回，敢于向陆姑娘动手了？ “是，那属下下去了，祝您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青云微笑着退下。 墨长决听了，却更加烦躁。 他的大拇指磨蹭着陆云瑶娇嫩的耳垂，很是不高兴道：“连青云都能调侃我了，都是你害的。” 陆云瑶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她还没睁开眼，便觉得头痛欲裂，直接抬起手在额头上按揉了片刻，才舍得将眼皮睁开。 入眼是深色绣着祥云的帐顶，不像是自己房中的东西，不过却看着很是眼熟的。 她眨了眨眼，突然意识到，这是哪儿？ 小腹上沉沉的，陆云瑶低头一看，一只男人的手大咧咧横放在她腹部上，手指就搁在她的腰间。 陆云瑶吸了口冷气，往身边一看，正是闭着眼睛的墨长决。 陆云瑶：“！” 她怎么跟世子睡在了一起？ 陆云瑶脑袋要炸了，浑身都战战兢兢起来。 世子的房间她住过，世子的床她睡过，可即便这样，世子也会睡在另外一张床上，中间隔着屏风和幔帐，绝对没有一睁开眼就见到世子睡在身边这样震撼。 陆云瑶头痛欲裂，十分怀疑，难道是自己喝多了，所以才把世子给睡了？ 摇摇脑袋，将不切实际的想法摇晃出去，陆云瑶轻轻拿起世子放在她身上的那只手，悄悄放在枕头上，轻轻吐了口气。 然后抬起上半身，到床边去找自己的绣鞋。 她蹑手蹑脚的，就想在世子没醒之前逃之夭夭。 身后却猝不及防道：“醒了？” 陆云瑶浑身一震，这熟稔的语气是闹哪样？ 她赶紧穿鞋，“世子早，云瑶这就去给您准备早膳。” 结果被人拦腰抱了回去，墨长决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半倚在床头，身上的亵衣凌乱，胸前半敞，隐约能瞧见结识的肌肉。 他将陆云瑶搂在怀里，下巴在她头上蹭了蹭，话中还带着初醒的喑哑，“睡醒就想跑？你想跑去哪儿？” “殿下，昨晚到底怎么会是，我为何会在您的房间？” 陆云瑶挣扎了两下，不仅没挣脱开，甚至还蹭到了身后的胸膛，惹得世子发笑，闷闷的笑声传到她身上，陆云瑶顿时不敢动了。 她蹑手蹑脚的，就想在世子没醒之前逃之夭夭。 身后却猝不及防道：“醒了？” 陆云瑶浑身一震，这熟稔的语气是闹哪样？ 她赶紧穿鞋，“世子早，云瑶这就去给您准备早膳。” 结果被人拦腰抱了回去，墨长决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半倚在床头，身上的亵衣凌乱，胸前半敞，隐约能瞧见结识的肌肉。 他将陆云瑶搂在怀里，下巴在她头上蹭了蹭，话中还带着初醒的喑哑，“睡醒就想跑？你想跑去哪儿？” “殿下，昨晚到底怎么会是，我为何会在您的房间？” 陆云瑶挣扎了两下，不仅没挣脱开，甚至还蹭到了身后的胸膛，惹得世子发笑，闷闷的笑声传到她身上，陆云瑶顿时不敢动了。 第311章 安置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知道了，王婶，夜深了，你先去睡吧。”墨长决对王婶道。 王婶听了，笑呵呵点头，又看了眼陆云瑶，抿着嘴直乐，提着灯笼慢悠悠走了。 墨长决推门进去，“这里我一直让人收拾着，随时过来住，也不会不方便，进来看看，还喜欢么？” 里面的摆设倒是雅致，陆云瑶甚至见到了不少眼熟的东西，奇怪道：“怎么好多东西我都见过的模样，是不是从裕华院拿过来的？” “你眼睛还挺尖。”墨长决拿起架子上一个浑圆的青瓷瓶，道：“大多是我母亲的遗物，之前替换了裕花园的摆设，你还记得。” “那当然了，好些东西，都是从我房间里撤走的，我自然记得。”陆云瑶理所当然，问道：“我还以为放到库房了呢，原来您早就打算着搬出来了，所以才那么早便准备了？” 墨长决笑笑。 陆云瑶之前没住在裕花园的正屋附近，而是住在相邻的院子里，那时这些东西还有很多在她房间中。 自从搬到了墨长决附近，搬住处的时候，很多东西就不见了，原来是搬来了这里，而且是先夫人虞氏的遗物。 陆云瑶咋舌，她原来的房间，为什么放了那么多先夫人的遗物？ 世子也太放心她了吧，也不怕她一个不小心，或者没注意，把先夫人的遗物给打坏了。 “这个房间，就只有一张床么？” 正屋很大，中间是厅堂，两边各有耳室，书房，卧房，隔间等一应俱全。 不过拔步床，好像只有一张，就在卧房的屏风后边儿，大倒是很大，只是，只有一张。 他们两个人，便有些尴尬。 墨长决抱着手臂，靠在门边，调笑道：“一张床怎么了，我们又不是没睡过？” 陆云瑶脸红了红，“别乱说，小心被王婶听见了，误会了就不好了。” 那个王婶看她的眼神奇奇怪怪，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总觉得王婶在心里不知道想了什么，反正肯定是不好的东西。 她可不想让王婶听见。 “怕什么，王婶住在前堂，这里是主院，她平日除了打扫，不会进来。”墨长决也不开玩笑了，道，“你若是不想与我一起睡，让王婶再拿套被褥过来，你睡床，我打地铺。” 陆云瑶摇头，“不好，怎么能让殿下打地铺，我睡床呢？还是您睡床上，我打地铺吧。” 陆云瑶说着，便要出去问王婶拿被褥。 却被墨长决拎着脖颈子后面，提着她往身后一放。 “你在这儿好好等着，我去去就会。” “那也行。” 陆云瑶其实也不大愿意见到王婶，王婶脸上的笑总让她很不舒服。 不一会儿，墨长决便回来了，将另一床被褥铺在地上，自己躺了上去。 陆云瑶拽着他的袖子，“殿下，不是说好了，我睡地上么，您怎么自己躺下了，您这几日都没好好休息，怎么能睡地上呢。” 陆云瑶实在是担心他，想让他睡的舒服点。 墨长决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和我睡地铺，或者自己睡床，选一个？” 陆云瑶趴在他胸膛上，别了别脸，耳垂通红地道：“那我，那我还是睡床吧。” 墨长决轻笑一身，放开了她，看着她一下子跳起来，钻进了床帐。 今夜两人都很疲累，顾不上洗漱，匆匆脱了外衣，沾枕即眠。 好好睡了一晚上，第二日将近正午，陆云瑶才醒过来。 睁眼看到明显不是自己房间，也不是墨长决房间的床帐颜色，她着实愣了一会儿。 后来才想起，自己已经不是在侯府了，而是被墨长决带来了一个别院。 她起身下了床，发现昨日打地铺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屋子里找不见人，陆云瑶开了门，站在院子里，听到外面有声音，大声喊了几句。 “王婶，是你么？” 院门从外面打开，进来的却不是王婶，而是茶茶和柳儿。 见着她，她们两个激动坏了，纷纷跑过来抱住陆云瑶，“陆姐姐！” 陆云瑶也好生意外，揽住了她们两个，“你们怎么过来的？” “陆姐姐，我可担心死你了。”茶茶抱着她的胳膊撒娇道。 柳儿也道：“是啊陆姐姐，你昨日怎么那么晚都没回来，我和茶茶等了你许久，都在你屋里坐着睡着了，也没把你等回来，还是今日早晨，世子回来了才告诉我们你在这里，世子便将我们两个带来了。” 陆云瑶放开她们，解释道：“昨日我和世子陪了会儿老夫人，因为太晚了，才没回侯府，不过你们说，是世子送你们过来的？” 柳儿点头，“是啊，不过世子叮嘱过让我们好好照顾陆姐姐，说自己有事，便先走了。” 茶茶已经好奇问道：“陆姐姐，这儿是哪儿啊，是世子给你置办的宅院么？” 柳儿也兴奋道：“难道世子不方便在侯府宠着陆姐姐，所以索性将陆姐姐安置在外面？这叫什么，金屋藏娇？” 两个人胡乱猜测，陆云瑶满脸黑线，阻止道：“你们在胡乱猜测什么，只是出来住而已，什么金屋藏娇，柳儿，你是不是又偷看江湖话本了？我都告诉过你，那个不能多看，都是骗人的。” 柳儿撅着嘴巴道：“才没有，不是金屋藏娇，那也差不多，世子一定是想着老夫人才走，不好在侯府中明目张胆宠爱你，所以才换个地方的。” “你还是闭嘴吧。”陆云瑶没好气道。 说过话之后，陆云瑶引着她们进了房间。 茶茶和柳儿见了里面布置，笑着打趣：“和侯府里比起来，也不差什么，看来世子还是心疼陆姐姐的。” “不过这里总归比不上侯府，陆姐姐要在这里住多久啊，总归还是侯府东西齐全一点，住着也舒服。”柳儿边看边道。 陆云瑶却道：“咱们可能，回不去了。” 茶茶和柳儿：“？？？” 她费了好一会儿，才跟两人说明白，世子要离开侯府的消息，她是伺候世子的，自然也要跟着一块儿走。 第312章 金屋藏娇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世子要离开侯府？为什么，世子难道不是侯爷的继承人么，为何要离开侯府？” 柳儿想得多些，还小声道：“难道是要分家？可是世子和二公子都还没成亲，现在分家，是不是太早了些？” 陆云瑶拍了下她的头顶，“别瞎猜，什么分家啊，就算真分家，世子是圣上亲立的继承人，也应该是世子继承侯府，二公子出来。” 说完，她才懊悔，她为什要跟着柳儿的思路走，“反正不是分家，只是单纯地从侯府搬出来而已。” “柳儿一直是跟着我的，倒是茶茶。”陆云瑶扭头看她，“你若是舍不得严姑姑，便说出来，我让世子再将你送回去，你可要好好想清楚，若是搬出来，说不定会很少见到严姑姑。” 对柳儿来说，不过只是换了个环境和住处而已，只要跟陆云瑶在一起，就不是问题。 倒是茶茶，和严姑姑亲如母女，若是离开了侯府，怕是不适应。 茶茶懵懵懂懂，“可是，姑姑之前见了我一面，说了些我听不懂的话，让我万一有什么事儿，只管跟着陆姐姐，不用管她，难道就是在说这事儿么？” 想也知道，墨长决想要离开侯府的事情，其他人不提，严姑姑是一定知道的，她可算是墨长决半个长辈。 陆云瑶问道：“茶茶，严姑姑是什么时候跟你说这些的啊？” “好像是侯府挂了白幡之后吧。”茶茶想了想道。 陆云瑶这便知道，墨长决其实早就有这个打算，只是碍于老夫人还在侯府，所以一直留在侯府尽孝。 严姑姑早就知道墨长决的想法，老夫人过身后，严姑姑就猜到，墨长决要找机会离开了，才会找茶茶说那番话。 陆云瑶摸了摸茶茶的脑袋，道：“严姑姑是想让你跟着我和世子的，既然如此，你便先跟着我，若是想严姑姑了，便告诉我，我们再好好商量。” 茶茶点点头，笑了笑。 陆云瑶和两人便在别院里安顿了下来。 除了她们三人，别院里并无男子，都是女眷。 王婶是女管家，也是厨娘，看着其貌不扬，甚至有些壮硕，实则是个厨娘，做得一手好菜，成功将三人安抚下来，老老实实呆在别院。 还有两个粗使婆子，做些重活儿，两个婢女，打扫打扫房间之类的。 好几日，墨长决都没有过来。 再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 不仅自己过来了，还将严姑姑也一并带了过来。 “严姑姑稳重，有她照顾你，我也放心些。”墨长决道。 陆云瑶好久没离开他这么久，见着他的时候有些失态，开心得跑过去，想要扑在他怀里，被墨长决托住了身子。 然后就见微笑着的严姑姑从他身后走出来，看了眼陆云瑶。 陆云瑶十分惊讶，又不好意思，连忙让人将自己放了下来。 “姑姑好，您要见茶茶么，她在屋子里泡茶呢。” 陆云瑶说着，就要进屋去叫人，被严姑姑制止。 “我既然过来了，茶茶自然时时都能见，倒是你和世子好久未见，应该多说说话，你看看，世子这些日子是不是瘦了许多？” 严姑姑拉着她的手腕，将她推到墨长决身边，自己则施施然进了屋，还把屋门给关上了。 摆明了是给他们两个让地方。 陆云瑶着实不大好意思，严姑姑怎么看起来是知道了他们两个的事儿。 她听到严姑姑的话，终于打眼，好好看了看墨长决，发现他瘦倒是没瘦，脸色却憔悴不少，眼下也多了些青黑，甚至胡茬都冒出来许多。 “殿下，您这些日子忙什么去了，怎么一直都不过来，我还以为……” “以为我什么？”墨长决笑道，“以为我不要你了？” 陆云瑶抬手摸了摸他胡子拉碴的下巴，感到刺刺的，道：“我还以为您晚上不睡觉，去做什么了，怎么不修边幅成这个模样？殿下，您昨晚不会没睡吧？” 她看着墨长决的模样，猜测道。 墨长决若有所思，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有这么明显？” “真的没睡？”陆云瑶有些生气，她伺候世子的时候，他就从来没这么狼狈过。 她拉着墨长决的手腕到屋子里，见到茶茶正笑嘻嘻和严姑姑说话呢。 严姑姑笑着起身，拉着茶茶离开，“云瑶，等会儿我让茶茶送来刮刀和热水。” 还是严姑姑知道她的心意，陆云瑶点了点头，眼看着两人出去。 等茶茶讲东西送到，陆云瑶亲自讲墨长决按在座位上，给他挂掉了熬夜长出的胡茬，摸着他的下巴光滑了，才满意点点头，顺便用温水浸湿手巾，给他擦了把脸。 墨长决长叹一声，“还是你在我身边舒服。” “殿下到底都去做什么了，这么忙，连收拾自己的时间都没有？” “准备离开侯府的事情罢了。”墨长决随意道：“年后大晋边疆蠢蠢欲动，圣上召集群臣商议对策，要加开武举，广招懂得兵法之辈。” 这次武举不同于以往，以往大多只是形式主义，除了头名会被多看几眼，剩下的名次都是浮云，根本不像文举一样，得了前三甲就能入朝做官。 这次武举是专门为选拔擅长兵法，武功，计谋，带兵打仗的人所设。 也实在是边关动静连连，过年时边疆报喜不报忧，年后才敢报上来，安定了许多年的朝廷和京城就像是炸开的油锅。 这些年圣上重文轻武，武将被排挤凋零，文臣倒是一抓一大把，但他们哪会带兵打仗。 文臣把武将压的那么厉害，圣上想要重新重用武将，带兵守卫边疆，教训侵犯大晋的边陲小国，文臣过了那么多年快活日子，哪里会把权利重新交还给武将？ 两拨人两个意见，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 倒是太子提出，重开武举，选拔有能力的将领，这样的将领就算进了朝堂，有了兵权，资历也浅，比不上混了多年的文臣，也威胁不到文臣的地位。 第313章 武举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有理由怀疑世子在嫌弃自己胖。 她来到裕华院后，是吃多了些，平日身材还是保持地不错的，就是小肚子不像之前那般紧致，软了不少。 在牙行时，婆婆总会定期检查她们的身体状况，只要胖了一点点，接下来一月就别想吃好的了，每日萝卜青菜那样吃着，必定得瘦下来。 还好陆云瑶小时候就瘦弱，胃口也不是很大，这才没受多少苦。 倒是柳儿，爱吃也容易胖，被婆婆说了好多次，被限制吃食后就来蹭她的。 陆云瑶弱柳扶风的身姿，一向是牙行中最令人羡慕的，现在竟然被人内涵胖，实在接受不了。 她又急又气，几乎被气昏了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等到她反应过来以后，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摆脱了世子的控制，都摸到世子的腹部上了。 墨长决一愣，随即失笑，“你在做什么，还回来？” 她怎么会这么可爱，还带还回来的，她知道怎么做，都是她自己吃亏么？ 墨长决低声笑了两声。 还回来？她可能这么幼稚么？ 世子不是嫌弃她胖么？她就不信了，世子的肚子能到什么地步。 因为是在温暖的室内，世子并未穿厚衣服，透过薄薄的布料，陆云瑶的手放在他肚子上，轻易便能感受到底下传来的热度，还有坚硬的触感。 陆云瑶：“？？？” 不可能，世子平日在府里懒懒散散，混吃等死，能躺在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不可能有腹肌！ 墨长决看到她的震惊脸，笑得不能自已，“怎么，你这副表情是很惊讶么？” 陆云瑶不敢相信，听着世子的调侃话语，更愤愤不平了。 难道世子是在肚子上垫了块板子？ 她不信邪，小手也不安分，往旁边摸起来。 感受到她的手有往下的架势，墨长决笑声戛然而止，抓住了她的手。 墨长决凑在她耳边，低沉的笑意从嘴角溢出，热气喷撒在她耳廓，弄得她痒痒的。 他说：“满意你摸到的么？” 陆云瑶浑身一僵。 她逐渐清醒过来，简直惊讶羞愧万分，她刚才究竟在干什么？！ 世子的肚子，是她能摸的么？ 或者这样说，她摸了世子的肚子，有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了么？ 陆云瑶猛地抬头，两人原本就离得近，鼻子几乎是擦了过去。 她紧紧屏住呼吸，都不敢说话了，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的唇就碰上了世子的脸。 她拼命向后仰着头，又不老实起来，趁着世子没制住她的两只手，对着他又推又抓。 若不是墨长决躲得快，差点给他脖子上抓出血痕来。 陆云瑶也有点心虚，不过撑着气场，眼睛瞪得浑圆，“快放我下去！” 总是到这种时候，陆云瑶才脱下娴静端庄的伪装，露出属于小猫的爪牙来。 墨长决见她挣扎的厉害，怕她再伤着自己，便松了手。 陆云瑶侧身坐在他腿上，又一直往外滚，这么一松手，她便整个人滚了下去。 墨长决“唉”了一声，矮身想要抓住她，也没能得手。 陆云瑶咕噜咕噜在地毯上滚了两圈，红着脸从地上爬了起来。 好在冬日的地毯柔软又厚实，她摔下来的地方又不高，也没摔疼，站起来跟没事儿人似的，就是眼睛冒火一般，比昨日还要气愤。 她气急败坏道：“殿下怎么能这样？” 墨长决见她没事，便放下心来。 他拉了拉腿上褶皱的布料，站起身来，瞬间就从微微抬头变成了俯视陆云瑶。 陆云瑶顿时又有点怂，硬着头皮迎上他的目光。 墨长决一笑，“我怎么了，我帮你揉肚子，你不仅不感激，还生气？” 陆云瑶被他如此不要脸的话给惊呆了。 痛心疾首道：“殿下，男女授受不亲，你既然都与老夫人保证，不纳我为妾，便要与我保持距离，怎能随便，随便就揉……” 她脸一红，闭上了嘴，眼神却愤愤。 墨长决微微一叹，果然拒绝祖母之后，再想与她亲近就不大容易了。 以前都是没这么凶的。 唉。 不过不碍事，要媳妇还是要脸，他选择前者。 墨长决理直气壮，“我那是占你便宜么？” 陆云瑶眼神在问，不是占便宜是啥？ “那是给你治病。” 墨长决一点都没不好意思，全然一副为她好的模样。 “你不说自己有点不舒服，这招是姑姑以前缓解我母亲来葵水腹痛所为，我在你身上做，自然也没有其他想法。” 他瞥了一眼怀疑人生的陆云瑶，道：“你可不要想太多。” 陆云瑶：“？？？” 这还是为她好了？？？ 陆云瑶感觉自己葵水来了都没什么，现在却被气得肚子痛。 墨长决却觉得她发红的眼尾，漂亮极了，让他想亲一亲。 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思，墨长决朝她走了一步，陆云瑶捂着肚子微微弯腰，立刻警惕地退后几步，差点贴在门上。 “殿下要做什么？”她一双漂亮的眸子里全是防备。 墨长决脚步微微一顿，无奈道：“你紧张什么，我只是见你好像肚子疼，真疼了？” 不会是气的吧，葵水会被情绪影响到么？ 墨长决一个男子，对这方面不大理解，不过他关心陆云瑶身体，为了宽慰她，安慰道：“你都摸回来了，我都没生气，你生气什么。” 陆云瑶听了他这安慰，感觉更疼了，好气哦，世子好嘲讽。 她脸色都变了，腰背微微弯着，嘴唇都在颤抖。 当然也可能只是被气得。 墨长决见她表情不对，顿时也很担心，也不顾她反对，直接走到门口吩咐青云，让他把陈大夫请来。 陆云瑶挣扎着，“殿下！不用！” 她走了两步，腿也有点颤巍巍的，被墨长决匆匆走过来扶住，强硬地给扶到里间的贵妃榻上，强迫她坐在那里。 “疼就好好歇着，要不要躺下歇歇？” 墨长决有些紧张，他虽然那时候还小，记不清了，但曾经听严姑姑说过母亲来葵水时的痛苦，便以为所有女子都这样。 第314章 拉出来练练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墨长决放下她的时候，动作分外请轻柔，问话的声音也温柔至极，让陆云瑶不大适应。 面对世子的热情，她脸上露出一丝丝受宠若惊。 “云瑶真的不妨事，殿下不必忧心。” 墨长决却一脸凝重，非得让她躺下歇着，按着她的肩直接将人按到贵妃榻上了。 陆云瑶那小胳膊小腿根本抗衡不了，躺下的时候，颇有点生无可恋的味道。 陈大夫匆匆提着药箱，跟着青云赶到裕华院，还好他本就通晓医理，时常强身健体，虽然年纪大了些，身子骨却比有些年轻人还好。 不过饶是如此，这么一路几乎小跑过来，身上也出了汗。 青云生怕晚了，世子再不高兴，只顾着催促，脚下快地生风。 回头看到陈大夫满头大汗的模样，脸上露出抱歉的神情，“有劳陈大夫了，实在是世子着急。” 陈大夫大喘气，后道：“不妨事不妨事，事急从权，患者自是等不起的，老夫我都习惯了。” 他用袖子抹去额头上的汗，进了裕华院问道：“世子殿下身子一向不错，生了什么病如此着急，殿下何在？快带我去看看。” 陈大夫已经做好准备，除了严姑姑，也就是他被传召的时候，能如此轻易进入裕华院。 青云步子一顿，“我竟忘了与大夫提起，不是我家殿下生病，是陆姑娘身子不适。” 他有点不好意思，陈大夫却摆手道：“无妨，快带我过去。” 说着便到了世子卧房跟前，青云推开门道：“殿下，陈大夫来了。” “快让人进来。” 陈大夫深吸一口气，迈步进入。 他也不是第一次来裕华院，却从没来过世子卧房，陈大夫虽然是个老大夫，但私下也是个好八卦的。 世子为身边婢女生病着急，还让在她在自个儿寝房歇下，传言果不欺我。 陈大夫进了隔间，正见一女子歇在贵妃榻上，身上盖着厚实的被褥，表情似嗔似怒，世子正坐在榻边，眼神担忧。 墨长决起身让出位置，客气道：“有劳陈大夫。” 陈大夫放下药箱，“殿下不必客气，陆姑娘何处不适？请细细道来。” 他边说边走到贵妃榻边，世子主动给他搬来个凳子，没等陆云瑶答话，自己便先将症状都说了。 “她刚才肚子疼得厉害，站都站不稳了，请陈大夫好好看看。” 陈大夫谢过，便坐在矮凳上，目光并未乱看，而是从打开的药箱取出脉枕，示意陆云瑶将手伸出来。 陆云瑶将袖子挽起，露出细细的手腕。 陈大夫道了声得罪，将一块干净的帕子盖在她手腕上，随即闭眸开始诊脉。 诊完这只手，又让她将另一只手也伸出来，又是一番同样的操作。 脉诊之时，墨长决全程站在旁边。 目光沉沉，陈大夫虽然不介意，陆云瑶却是觉得难以开口。 陈大夫睁开眼睛，表情却不如来时那么紧绷了，放松了不少。 见她抿唇不言，有难言之隐状，便用舒缓的语气道：“陆姑娘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有点着凉，正值月事，是该注意着些，待老夫开个方子，喝下几副，以后注意便是。” 陈大夫倒是很坦然，没有一点不好言说的意味，所谓医者父母心，对于他来说，陆云瑶只是单纯的病患，与其他人并无区别。 不过饶是如此，陆云瑶也有点不好意思，眼睛都不敢看陈大夫，声音也喏喏，“多谢陈大夫。” 陈大夫笑呵呵道：“陆姑娘客气了。” 他随即起身，墨长决引他去一边写方子，又忧心忡忡问道：“月事之时着凉，该不会落下病根吧？” 陈大夫瞥他一眼，也知道世子生母体虚宫寒的症状，每次月事如同死去一次一样，恐怕是给世子留下阴影了，这才十分担心陆云瑶。 陈大夫边写方子边道：“陆姑娘身子十分强健，可见是从小好好将养长大的，只是月事之时女子身体虚弱，容易风邪入体，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陈大夫大笔一挥，写完药方抬头，见世子皱着眉头站在旁边。 墨长决接过药方，眉头还没展开，“她就出门一趟，还是从隔壁过来我这里，便成了这样，就这样还身子强健？” 在墨长决心里，陆云瑶就是风一吹就倒的小可怜，吹了点风就成这样了，冬日还不得闭门不出，好生在温暖如春的地方待着。 墨长决现在已经在考虑给她搬地方住的事儿了，隔壁院子虽然大，但不大暖和，若是她住在那里，再冻着了这么办。 陈大夫干笑两声，他好想说，世子是不是太杞人忧天了。 不过见墨长决真心担心的模样，他终究没说出口，只委婉道：“女子月事时脆弱些也是寻常，只不过比平时虚弱一点罢了，但走动也是无碍的。” 墨长决点头，但表情还是凝重的很，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陈大夫将煎药注意的识相、以及一日吃几次，什么时候吃也都嘱咐了，后来又想起点什么。 “老夫瞧陆姑娘肝火略有些旺盛，脸上也有些萎靡之状，除了风邪入体之外，月事之时最好平稳心境，大动肝火可能会导致淋漓不止，十分伤身。” 陈大夫说这话时，捕捉到墨长决脸上不自然，便知两人定是闹脾气了，唇边有了些笑意。 趁着墨长决送他至门外，陈大夫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点拨几句。 “身为男子，不能与女子置气，总要让着些女子的，月事之时女子容易情绪失控，脾气不好，殿下多担待些。” 陈大夫与严姑姑交好，也从她口中听到过不少两个年轻人的事儿，见世子对那女娃如此上心，就是月事身子不爽也要找他来看，便推心置腹说了几句。 只见世子表情一松，似有所悟，“陈大夫慢走。”又让青云去送。 陈大夫乐呵呵摆手，连说不用，背着药箱一个人悠然自得地离开。 陈大夫心道，世子虽然年轻，却还是能听得进话的。 第315章 骠骑将军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老夫人摆摆手，让两位小姐退下。 之后便是唱礼，小厮高声念着宾客们送来的礼单。 送礼也是一门学问，怎么送不出错，既能让收礼的对方满意，又不抢了位高权重之人的风头，都是各家命妇的必修课。 老夫人到底年纪大了，精神不济，听到一半就歪在座位上，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听完，连忙让灵袖扶着自己离席。 之后便是宴会首尾的阶段了，主人不在，大多也用好了饭菜，等看过最后几场歌舞，便散席。 虽然之后献礼，不少人送的礼物很不错，引起了众人惊叹。 但对大多数人来说，最精彩的还是刚才世子那一幕。 侯夫人已经离席，可世子与他身边那个婢女还在场呢，接受了许多人的打量。 不少人都偷偷看向陆云瑶，眼神充满怜悯。 这一看不得了，不少宾客本来还没注意这个小小婢女，这么扫了一眼，眼睛还挪不过去了。 这小小婢女，长相简直比京中花魁还要娇艳，跪立在世子身旁侍奉，规规矩矩的，让人挑不出错处。 怪不得世子宠爱她，若是换了别人，指不定变本加厉。 这样的美人不多见，更别说是如此气质绝佳的。 知情识趣，又身段长相绝佳的美婢，侍候在身旁，这谁顶得住。 太子喜好美人，这宴席上大半又是太子的拥蹩，自然知道太子这个习性，有些喜好献媚的，就动了歪心思。 等老太君、侯爷都离了席，就有人按捺不住了，笑眯眯端着酒杯，过来敬酒。 墨长决向来是不喜应酬的，人家都知道他的脾性，往日也不往他跟前凑，这人过来就吃了个闭门羹，十分下不来台。 但看一眼墨长决身边的女子，他又厚着脸皮过问，眼睛老往陆云瑶那边瞧。 寒暄几句后，这人快速进入正题，“云瑶姑娘真是花容月貌，这等美人，只放在身边当个婢女，着实屈才了，世子既然不收，不知有没有别的想法？” 他话里有话，“侯爷不是想让下官，代为向太子传话，太子殿下身份尊贵，怕是有点难，倒是不如另辟蹊径。” 他笑着看着陆云瑶，越看越满意，简直绝了，这要是献给太子，他这坐了五年的位子，也能动一动了。 陆云瑶听这话，震惊地抬起头，正对上那人色眯眯的双眼，连忙又低下头去。 她心中相信世子不会如此，可经过刚才那事，又不免怀疑，既然世子觉得她不会委身与他，会不会心灰意冷，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将她送出去？ 而就算世子不愿意，那侯爷呢？ 世子说侯爷一心想与太子攀关系，会不会为了这个目的，将她献给太子？ 陆云瑶给世子倒酒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能遇上一个愿意包容她的世子，已经很难了，她可不抱希望，若是自己被献出去，太子也能是个好脾气。 不把抗议的她打一顿，她就谢天谢地了。 那臣子见墨长决一直不说话，心中扫兴，不过知道他一向如此，便没再多说，大不了去找平西侯商量。 墨长决一杯满饮，看着他的眼神很冷漠，“不可能。” 那臣子一愣，“什么？” 他有点恼怒，这平西侯世子不识抬举，只是区区一介婢女，竟然都不肯献出，足以看出毫无诚意。 他就要跟太子好好说说，刚要走开，便见到墨长决忽然抬手，将身边的女子搂到了怀中。 陆云瑶被吓了一跳，然后便开始挣扎。 感觉到背后有世子的手在安抚，才逐渐平息下来，安安分分窝在他怀里，露出一分羞涩的笑容。 “殿下，您吓着云瑶了。” 那臣子心神一荡，声音也好听，简直回味无穷。 墨长决勾起嘴角，将冷漠的眼神藏起，露出一个笑容。 “韦大人别急，只是区区一介婢女，本世子哪会与太子殿下争抢。” 他笑着低头，勾了勾怀中女子的下巴，一副浪荡公子做派。 “只可惜，这婢女跟了我数月，”墨长决压低声音，“被收用过的女子，自然配不上太子殿下。” 韦大人一愣，“可是，刚才世子不还不想纳她为妾？” 他还以为两人只是纯洁主子下人关系，这才有了这念头。 墨长决笑容变得暧昧起来，手臂滑到陆云瑶腰间，揉了揉她腰间的穴位。 陆云瑶当即感觉到又酸又麻，眼泪当即就出来了，软软倒在他胸膛，喉间溢出一声嘤咛。 那韦大人听的眼冒绿光，还舔了舔嘴唇，果然是尤物啊。 墨长决带着点男人之间的炫耀，道：“韦大人应该懂得，都是玩玩，当个通房丫头便也是了，她出身卑贱，自然是当不上妾室的。” 女子身娇体软，眼神迷离，眼角还渗出一滴眼泪，毫无羞耻之意地趴在男人胸膛上。 这副姿态，韦大人在不少青楼楚馆中都见过，这种情态是绝不会在处子身上见到了，当即也知道，这女子肯定已经破身了。 虽然是尤物，可哪能让不干净的女子去侍候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还不把他头给扭下来。 韦大人满眼失落，又看了陆云瑶几眼。 只是她既然已不是完璧之身，韦大人完全没必要为了一个小小婢女，得罪平西侯府，又没有太子殿下给他撑着。 他纵然很是舍不得这美人，也只能遗憾离开。 走到相熟的朝臣面前，见他们也蠢蠢欲动，便遗憾地将这个想法告诉他们，他们失望地往这边看了一眼，也只能打消念头。 太子殿下虽然喜好美人，也只碰干净的女子，身为一国储君，没必要委屈自己，去宠幸一个非完璧的女子，总会有比她更好的。 墨长决冷眼看着韦大人离去，将陆云瑶扶了起来，小声问道：“坐得起来么？” 陆云瑶不知道他那一下戳到了哪儿，瞬间就没力气了，身上又酸又软，手臂跟面条似的，眼泪也有点止不住，顺着眼泪流下去，特别难受。 “殿下，你是不是故意的，那个韦大人一看就不是好人。” 第316章 隐瞒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全身瘫软，根本没有力气，不过她一点都怪罪世子，她知道世子是在帮她。 韦大人年纪已经能当陆云瑶爹来，扫过来的目光还色眯眯的，恶心的很。 陆云瑶眼泪汪汪，还不忘控诉。 墨长决扶着她坐起来，暗中撑着她的胳膊，陆云瑶才勉强坐了起来。 墨长决眼中浮现一丝戾气，“不过是个小小的御史，也敢觊觎你，哼。” 陆云瑶眼泪还没止住，眼前朦胧一片，不过她还是听到了世子的口气。 顿了顿，她小声道：“多谢殿下。” “知道谁对你好便知。”墨长决弯了弯嘴角，继续让她靠着，“不过要牺牲你的名声，你可觉得跟着我又没名没分委屈？” 陆云瑶勉强摇了摇头，“不委屈，云瑶知道好歹，也知道殿下爱护我，若是落入那韦大人的手里，我定然生不如死。” 她沉默了下，又道：“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名声可言，刚才您说了不想纳妾，多少人的目光砸在我身上，都是同情或者看笑话的，都以为我早就……早就跟了您，我早就没名声了，不在乎这点。” 她抽了抽鼻子，朝一旁侧脸，显然还是有些介意的，并没有自己说的那般不在意。 墨长决伸手，将她垂下来的头发别到而后，安慰道：“你总算意识到了，早先就已经这般了，反正也不能再坏，看开点。” 陆云瑶被他怼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殿下，您真会说话。” 墨长决不要脸地点头，“多谢夸奖。” 直到快散宴了，陆云瑶还是手脚无力，软软靠在墨长决身上。 她有点急了，“殿下，现在怎么办，等会儿你扶着我出去，会不会露馅儿啊？” “不会的，放心。” 墨长决满口安慰，手指又戳到她腰间，慢慢按揉。 没一会儿，陆云瑶便感到力气又回来了。 正好散席，陆云瑶从他身上站了起来，等墨长决也站起来后，她十分狐疑地道：“殿下，您怎么早不给我解开？” “忘了。”墨长决淡淡道。 陆云瑶会相信这等说辞么？简直幼稚。 之前，她还在担心，经过了婉拒老夫人纳妾这一事后，世子对她是否会疏离。 现在也一点都不担心了，世子终究还是世子，就如同狗，永远不会变成人。 她哼了一声，没理身后的世子，大步流星往外走。 宾客们被小厮、婢女引着，从正门往外走。 至于府内的人，离席则是从侧门，正好顺路回后院。 侧门小而清静，没什么人。 陆云瑶走得匆忙，没注意到，撞到了人肩膀上，下意识便道歉。 “抱歉，是云瑶走太急了，”她抬头一看，“……二公子？” 墨长安的席位就在墨长决旁边，刚散席就离开了，陆云瑶本以为他早早回去了，没想到是在这儿醒酒。 墨长安缓缓转头过来，满身酒气，动作也有些迟钝，显然是喝了不少。 人被她撞得差点没歪到，陆云瑶看得心惊胆战，身后扶了他一把。 墨长安站正之后，目光沉沉看向她，眼睛一动，陆云瑶刚要缩回去的手就被他抓住了。 墨长安的手很干净，骨架细长，手也修长，当他握着陆云瑶手腕的时候，就显得格外苏。 “送我回去。”墨长安喝了酒，清澈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陆云瑶将手挣脱回来，正色道：“二公子，您认错人了吧。” 墨长安的眼神认真，轻轻启唇。 他说：“没有，没认错。” “云瑶。”他轻唤着她的名字，露出一个笑容，“送我回去，我们说好的。” 陆云瑶有点呆，不是，这位二公子，您喝多了也别乱说话，谁和你说好了，这话要是让世子听见，还不得疯？ 和一个醉鬼没什么好说的，又不是自己主子。 陆云瑶一句话也没说，直接回头，准备去寻世子。 然后，她看见面色阴沉，正站在她身后的世子殿下。 陆云瑶：“……” 世子在这儿站多久了？ 墨长决挑眉，看了看自己醉得糊涂的二弟，又将目光转到略有些拘谨的陆云瑶身上，轻轻笑了。 “说好的？” “送他回去？” “呵。” 陆云瑶：“！” 怎么办，好可怕！ 世子为什么有点鬼畜？！ 呜呜呜呜好吓人。 陆云瑶抽泣一声，“我不是，我没有，二公子喝醉了乱说的。” 墨长决凤眸微抬，染着一丝丝怀疑，“那我怎么亲耳听见他叫你的名字？” 陆云瑶：“……” 呜呜呜呜这谁知道，没天理了，天知道，她只是随随便便撞了个人啊，谁知道就会扯上这麻烦。 她原本还认为二公子风光霁月，是个谦谦公子，没想到喝醉了是个害人精。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二公子你害我！ 世子也是个大醋缸，最会吃这些飞醋，明明他也知道，陆云瑶一直跟在他身边，怎么会与墨长安扯上关系。 他们也就见过一两面，连句囫囵话都没说全过。 墨长决抱臂站在她面前，垂着眼眸，似乎在等一个解释。 陆云瑶憋了半响，也没憋出话来，只蹦出来一句，“殿下，您别闹了，让外人看了笑话。” 墨长决被她的称呼所取悦，内人，外人，啧啧。 脸上顿时阴转晴，抓着她的手道：“回吧。” 容易生气，也容易哄，这就是矛盾的世子殿下。 陆云瑶松了口气，可想着二公子独自一人站在寒风中，喝了酒再吹着凉了怎么办。 “殿下，要不要找人送二公子回去？” 墨长决啧了一声，“你倒比我关心二弟？” 陆云瑶打哈哈，“都是侯府的人嘛。” 身后传来一道清淡的女声，“这倒不必，妾身送二公子回去便是。” 陆云瑶往旁边一瞧，见蒋珮儿愣着一张脸，在寒风中几乎摇摇欲坠，屈膝给世子行了一礼，让自己身边的婢女帮忙扶住了二公子，自己则扶住了二公子的另一边。 墨长决在外人面前，自是没那么幼稚，他抬了抬眼皮。 第317章 换个关系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女为悦己者容。 陆云瑶一点也不重视打扮，出门的时候，还是他强烈要求，才会勉为其难穿上新衣裳，好好打扮一番。 在他看来就十分受伤。 这是又多不在意自己，才能这么不注意。 墨长决只能恶声恶气，逼着她好好打扮。 嘴里嘟囔着，“明明长了一副老天垂怜的脸，这么糟蹋，让那些长得不好看却拼命打扮的自己知道，得多记恨。” 陆云瑶听见了，噗得一声笑出来。 她眼睛闪着细碎的光，一张脸满是笑意，看向墨长决的时候，还有些害羞。 就是那句“穿给我看”。 墨长决说的时候霸气十足，他就是想看，怎么了。 听在陆云瑶耳中，就多了几分缱绻。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太不修边幅了。 在牙行时，婆婆可是说过，长得再好，也不能疏于打理自己。 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勤劳的女子才是最美的。 就算她花容月貌，国色天香，穿一身破烂，头发乱糟糟的，也没人会喜欢。 在听驻颜这门课时，她颇有几分心不在焉，就没好好听，现在想起来却有点后悔。 世子他，会不会觉得她不修边幅，就厌恶她了？ 一想到这，她心中就有点难受，一口就答应下来。 “那云瑶就听殿下的，以后好好打扮再过来。” 墨长决都有点惊讶，“这么快就妥协了？” 陆云瑶不好意思笑笑，“反正云瑶在世子身边伺候，什么模样，自然是殿下说了算。” 进侯府以后，陆云瑶为自己容貌担心过，长成这样，就算她愿意安心做个婢女，别人也不会这样想。 于是她便有意疏忽自己的脸，反正婢女们都有侍女服制，从首饰到衣带，都配全了。 也就是主子跟前得脸的婢女，能打扮地不一样，别人也羡慕不来。 可是现在，她也成了世子身边得脸的婢女，身份也与之前天差地别，也应该转变一下自己的心态了。 其实，她还是很愿意打扮一下的，毕竟正值最美好的年纪。 少女们谁不爱美，谁不愿意打扮自己呢。 只是若是要打扮，要花上许多时间准备，肯定会耽误早上来伺候世子的。 陆云瑶提起这方面，墨长决毫不在意，语中还有点怨念。 “你又不肯贴身伺候，晨起后不需你伺候着穿衣洗漱，着急什么，早膳时再来便是。” 借着这话又抱怨一番。 世子是对想让她做贴身婢女这事儿，有多执着。 其实陆云瑶现在也很纠结，她觉得比起之前，对做世子贴身婢女的抵触想法少了许多。 世子面对老夫人的逼迫，都能考虑她的意愿，没有强迫她，是个正人君子。 陆云瑶对此触动很多。 伺候世子以来，世子一直用实际行动，一个个打碎外界对他的评价，好像看起来，还真适合依托下半生。 “……云瑶，云瑶？” 墨长决奇怪地叫道，怎么看着一个地方不说话，“发什么呆？” 陆云瑶回过神来，看着世子疑惑的脸，眼神闪躲起来，“没什么。” 天哪，她刚才在想什么？难道还想嫁给世子当妾不成？ 不行不行，她得冷静一下。 匆匆说了句身体不舒服，想要先休息，墨长决见她脸色不对，还真以为她不舒服，便让她先回去。 陆云瑶飞快跑回自己的小院，连青云都没搭理，一阵风一样跑走了。 连斗篷都没穿，墨长决的声音被落在身后，“披上斗篷，你不怕冻死么！” 青云见她跑来，脸上一个大大的笑容，刚准备给自己未来女主子打个招呼，留下个好印象，便被彻底忽略。 好难过，被世子嫌弃，还被未来女主子忽略，人生简直没有追求。 青云蹲在树下，随手找了根树枝，怨念满满地画圈。 书房里传来世子声音，“青云。” 青云扔了树枝，转眼又变成严肃脸，走进去给世子行礼。 “殿下有何吩咐？” 墨长决正襟危坐，还在担心跑出去的陆云瑶，看着确实脸色不大好。 “你去把茶茶叫过去看看陆云瑶，昨日才下了初雪，怕会着凉。” 青云拱手，“是。” 准备退下，却又被叫住。 世子声音纠结，“一个茶茶还是太少了，那丫头也是个胆小怕事的，万一出什么事儿，都照顾不过来。” 墨长决深深觉得，照顾陆云瑶的人还是太少了，茶茶甚至都不住在她旁边。 她提早回去了，都得让人先通知茶茶一声，让她从后院赶过来。 英明的世子殿下已经彻底忘了，当初是他嫌弃茶茶碍眼，这才亲自给人指了远远的地方住。 “你去问姑姑一声，让她再派几个婢女过来，要细心谨慎的，最好会伺候女子，对绾发、化妆这事儿也要擅长。” 前面青云还好理解，却不知后面是个什么意思，世子殿下不是担心陆姑娘，想要再找人来照顾她么。 细心谨慎很好，怎么还要擅长那些？ 青云有心问，但抬头便看见世子严肃的面容，他的话就给憋回去了。 世子的决定，哪容他来质疑。 青云道：“属下遵命。” - 陆云瑶本来身子就没事儿，只是突然害羞起来，看着世子就觉得难以继续在那儿伺候，便跑回来了。 不过也好，就当提前下值，休息一下也不错。 冷静下来后，陆云瑶倒也有想过在世子书房想到的问题，可一想起来，她就忍不住的脸红。 不需要火盆，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她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现下只要好好伺候世子就好了，不需要想那么多。 茶茶没一会儿就过来敲门。 陆云瑶还有点惊讶，开了门让她进来。 “我还想着等会儿再让人去找你，你怎么知道我提前回来了？” 茶茶抖了抖身上的雪，一张小脸被冻得发白，进了屋里有火盆烤着，这才缓了过来。 “是青云大人过来传话，让茶茶早点过来，茶茶就过来了。” 陆云瑶见她模样，有点心疼，“怎么冻得这样厉害，可是冬衣府里没给你送去？” 第318章 补觉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还担心茶茶受欺负，其实她就算以前在膳房，有严姑姑护着，虽然受排挤，但物质上从来不会缺了自己的份例。 自从来了世子这边，裕华院只有她们两个婢女，更不敢缺少什么，冬衣自是早早送来了。 茶茶温了手，搓搓冻僵的脸，笑着回答：“姑娘不用担心茶茶，茶茶什么都不缺，就是住处离姑娘这里有点远，外面还刮着风，茶茶自小畏寒，才会这样。” 陆云瑶听着就皱眉，赶紧让她烤火，暖暖身子。 她那屋子陆云瑶也去看过，裕华院人少，她住处不小，就是位置差了点。 夏天阴凉，住着还舒适，冬天就受罪了。 “等我跟世子说说，让她给你换个住处，好歹不那么阴寒，你这小身子骨，可别年纪轻轻就落下病根。” 陆云瑶将她脱下的斗篷拿去挂了起来，又端给她一杯热茶。 茶茶小口轻啜着，露出一个笑容，不过还是谨慎道：“若是世子殿下不想听到茶茶名字，陆姑娘还是别说了，殿下不大乐意见到茶茶。” 陆云瑶没好气道：“那也不能把你冻着，姑姑让你来照顾我，我也不能看着你受罪。” 严姑姑将她派来，也是给茶茶机会，严姑姑可是十分看好陆云瑶的。 不说她了，青云也是如此。 世子没明说过，可凡是与他亲近的，哪个看不出他对陆云瑶的特别。 也就是陆云瑶这个只看过戏文话本，没亲身经历过情爱的，才不晓得为何最近见到世子，总是忍不住脸红心跳。 当然，茶茶也是个眼盲心瞎的，小丫头一个，一样没开窍。 连吻痕都能和陆云瑶一样，认成疹子，还指望她能理解世子的想法？ 严姑姑都觉得不可能。 茶茶过来也没什么活儿干，就是陪着无聊的陆云瑶唠嗑。 午后，严姑姑亲自过来了一趟。 陆云瑶本以为她是过来看看茶茶的，结果身后还带着个人，还是她认识的人。 陆云瑶当即眼睛一亮，蹬蹬跑上前，拉起那人的手，惊喜道：“柳儿，你来看我了。” 柳儿还是住在裕华院附近的小院，差事却不在这边。 前段时间老夫人寿宴，她就被临时借调去整理宴厅了，忙得很，可是很久没与陆云瑶见面，陆云瑶对她想的很。 这回一见她过来，还以为是特意过来看自己的，当即欢喜的很。 柳儿见她也是甜甜的笑着，喊了声“陆姐姐”。 跟上来的茶茶一听，再看两人亲密的举动，就感觉有点委屈。 陆姑娘有了别的小可爱，会不会不爱她了，酸唧唧。 严姑姑微笑着站在一旁，待她们高兴过了后，才道：“你们既然如此要好，若絮就留下，与茶茶一并照顾你吧。” 这话可是掀起了一阵波澜，陆云瑶十分惊愕，怎么就要把柳儿调过来了？ 结果看了一眼柳儿，她脸上也很惊讶，不知道此事一样。 茶茶听着，更悲愤了，她虽然胆小，可对看着自己长大的严姑姑情分不一样，话中还带着撒娇的意思。 “姑姑，陆姑娘这边有茶茶一个就够了，用不着其他人的。” 更何况还是陆姑娘喜欢的小可爱！ 茶茶在膳房做了很久的打杂婢女，身边的人却因为她是姑姑亲近的人，虽然奉承，却很少交心。 她唯一亲近的，除了严姑姑，就是之后陆姑娘了。 在她心中，裕华院有世子殿下那等令人生畏的，剩下的都是不好亲近的小厮侍从，只有陆姑娘，愿意亲近她照顾她关心她，还是个又软又香的大美人，脾气好的不得了。 她早就将陆姑娘当做自己人了。 她知道陆姑娘有个关系亲密的闺中密友。 见到陆云瑶与柳儿如此亲近，那柳儿还是同她一起长大的，她心中虽然酸，但也安慰自己，好歹柳儿不在裕华院住着，与陆姑娘朝夕相处的人还是她。 结果她竟然要留下！还是自己最信任的姑姑亲自说的！ 简直让茶茶痛心疾首。 姑姑怎么能背叛她，这不是放了小妖精进来，与她分了陆姑娘的宠爱么？ 这里都是亲近的人，茶茶愈发委屈，哇的一下就哭了，哭得可伤心。 可把严姑姑与陆云瑶吓了一跳。 “这是怎的了，你哭什么，谁又欺负你了？” 陆云瑶连忙撒开柳儿的手，掏出帕子给茶茶抹眼泪。 茶茶见只有自己哭了，陆姑娘才舍得关心自己，被她安慰着，愈发忍不住，哭得更很了。 陆云瑶：“？” 怎么她一哄，哭得更厉害了？她可没欺负茶茶。 严姑姑也上前两步，狐疑问道：“你哭什么？在裕华院，有世子和云瑶护着，谁还能欺负你？” 被姑姑说了，茶茶的哭声骤然小了下来，带着眼泪看向了一脸迷茫的柳儿。 柳儿与茶茶并不熟，勉强知道茶茶是和陆姐姐同住在裕华院的，与陆姐姐见面，一般都是在裕华院外头，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茶茶。 刚才还文文静静的一个小丫头，突然就哭了，声音还这么大，哇哇的，听起来委屈至极。 她听着心里也不好受，见茶茶看向自己，柳儿心里突然就有了责任感。 她也挤到柳儿跟前，牵起被她如此举动吓到的茶茶的手，义愤填膺道：“这么可爱的小丫头，谁那么不长眼，竟然欺负你，你不要怕，说出来，你柳姐姐给你做主。” 茶茶惊呆了，眼神愣愣的，自己讨厌的人竟然握紧了自己的手，准备给自己出头么？ 她现在是应该继续哭，还是感动一下，好难办。 茶茶简直无法直视柳儿，表情复杂地很。 在陆云瑶与柳儿眼中看不明白，从小看她长大的严姑姑却是懂了。 她忍不住道：“你看看人家若絮，还想为你出头，你倒好，还吃上醋了，多个人陪着你，不应该高兴才对么？苦着一张脸要做什么。” 陆云瑶也与茶茶相处了一段时间，对她的秉性知道些许。 听了严姑姑提醒，她终于想明白了，却有点吃惊。 第319章 是不是有别的心上人了？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自从那日来找陆云瑶求情，结果被拆穿灰溜溜回去后，蒋珮儿老实的很，作也是在二公子和乔氏那边作，从来没再闹到世子这边来。 她上位的事儿不光彩，想要保住身份地位，可不能得罪了世子，把那事儿给捅出来。 不过虽然忌惮这边，蒋珮儿心中却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陆云瑶就算在世子身边伺候又如何，再宠不还是个奴婢。 她就不一样，是二公子的正经妾室，还怀上了身孕，等孩子生下来了，她就是侯府的功臣。若是个男胎，便是庶长子，就算以后正妻进门，她腰杆也是直得起来的。 自己命好，命中就带了福分，这才能摇身一变，成了主子，可与她一样出身的姐妹呢，混得最好的陆云瑶还只个奴婢，不得不让人唏嘘。 蒋珮儿从奴婢变成了姨娘，心态转变，连带着对一同从牙行出来的姐妹也多了几分同情，又有点淡淡的得意。 之前她们中混得最好的是陆云瑶，备受世子宠爱，那时蒋珮儿还咬牙切齿的，却又忍不住羡慕，自己也想要这份与众不同。 可能是这份情感太激烈，她上位之后，两人身份发生了倒转，导致蒋珮儿的心态也稍微有点扭曲，特别想在陆云瑶面前展现出她的身份地位，与受到的宠爱。 意识到出来那女子是陆云瑶后，蒋珮儿不自觉挺直了摇身，微微仰着下巴，侧过脸，耳垂上的红宝石耳坠在阳光照耀下发着光。 她满脸微笑，用最自信的姿态去面对陆云瑶，却在看清楚她身上穿戴之后眸子微微一缩，然后气势一衰。 符合规制的侍女服侍，是主子身边最亲近的侍女才能穿的，不过却不是常规的料子，应该是西面锦衣坊的最新款云锦，数量极少，一上便被抢光，后来的贵夫人人都十分可惜，蒋珮儿也是其中一员。 不过以她的身份，就算侯府采买到了，也是分不到的，要先给乔氏送去，是以蒋珮儿只是唏嘘了一下，转眼便忘了。 但这布料之所以被抢，就是因为好看又名贵，蒋珮儿一打眼便认了出来。 让许多贵夫人心痛没买到的布料，居然在侯府一个婢女身上看到了，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 一介奴婢，自己肯定是弄不到的，所以只能是因为世子？ 蒋珮儿突然眼眶一红，委屈起来。 她都成了姨娘，还是穿不到自己喜欢的东西，结果世子身边的侍女就能穿到？ 这也太打脸了吧。 蒋珮儿刚才还气场两米八，只看了陆云瑶一眼，便缩了回去，眼神落寞。 陆云瑶跟乔氏见了礼，看到旁边的蒋珮儿，也行了礼，“请姨娘安。” 蒋珮儿勉强笑了笑，陆云瑶正在给她行礼，她便正好看到陆云瑶头上的首饰，侍女不可佩戴过于复杂夺目的首饰，所以她只是简简单单配了一支金雀钗。 只是打眼一看，金丝绕成的雀儿展翅欲飞，栩栩如生，做工材料都极好，看起来就比她的红宝石耳坠要贵许多。 这副耳坠还是她温声软玉向二公子要过来的，成色不错，她美滋滋地炫耀了好几日，在陆云瑶的金雀钗前却被比了下去，她现在却恨不得什么都没戴。 一府姨娘，首饰和衣裳都没一个婢女好，她不要脸的吗。 乔氏感觉一向有主意的蒋珮儿安静了许多，很是不快，平日里不是很聒噪么，现在哑巴了？ 乔氏上次还在老夫人面前，想将陆云瑶发卖出府，两人之间早没了脸面，让她去求陆云瑶帮忙，撕了乔氏的嘴，她也说不出这种话来，便指着蒋珮儿开口。 这两人毕竟是一个出身，说不定能打个感情牌。 乔氏频频暗示蒋珮儿，蒋珮儿都目光游离，当做没看见，乔氏就恼了，用宽大的袖子挡着，掐了她一下。 蒋珮儿正在心里不平衡，可不是真故意疏忽乔氏，她平时巴结乔氏都来不及，哪会故意装没看见，是真的觉得委屈，没注意罢了。 忽然手臂上一痛，她忍不住叫了一声，面露痛色。 乔氏一脸关心，“怎么了，可是肚子痛了？” 肚子自然没事，蒋珮儿还想问乔氏为何掐她，见到乔氏的脸色才明白过来，只是让她出头，请陆云瑶一个奴婢帮忙？ 还是那句话，她不要脸的么？好不容易成了姨娘，还要求一介奴婢帮忙，哪来这种事儿？ 乔氏更加关心，“要不要去请大夫来看看？”眼中颇有些不耐烦。 蒋珮儿到底还要在乔氏手底下讨生活，即使心中委屈，却不得不乖乖应下，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蒋珮儿还记得与陆云瑶上次的事儿呢，她不好意思开口啊。 乔氏一脸恨铁不成钢，要她有什么用。 还是陆云瑶见两人眉来眼去的却又不说话，浅笑着开口：“夫人与姨娘不常来裕华院，可是稀客，是有事要找世子殿下？只是不巧，殿下刚刚才出去，一时间赶不回来，夫人若是有事，不如先与云瑶说说，等殿下回来了，云瑶再行转告，以免耽误了夫人的时间。” 上次见面，陆云瑶与乔氏针锋相对，几乎撕破脸面，没想到这回，乔氏自己放不开，陆云瑶却适应的很好，以前的事情当做没发生一样，回答也很得体，进退有度，倒有几分主子身边大侍女的风范。 乔氏与她一比，倒显得太过小肚鸡肠一样。 你迫害人家，人家都不放在心上了，你还放不开。 乔氏做了这么多年侯府主母，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刚才只是有点尴尬，再加上这是世子保下的人，上次世子又狠狠下了她的脸面，她面对着陆云瑶有些心虚而已。 见陆云瑶态度好，她也很快转变了心思，顾不上还在犹豫的蒋珮儿了，不过是儿子的妾室，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 “也无什么大事，”乔氏面上一抹淡淡笑容，“不过是昨日世子帮我带回来一件东西，那是要送给老夫人祝寿的贺礼，不容有失。” 第320章 断绝关系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乔氏看着陆云瑶道：“本夫人听说昨日世子出门，你也跟着去了，这事儿你应该清楚。” 如果是别的奴婢，自然可推脱自己一介奴婢，怎会知晓主子的事儿，更不可听信乔氏一面之词，就去乱翻世子的库房。 可陆云瑶不一样，她是跟着世子去的，再推脱，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除非那东西是世子付的钱，然后拿回来，那是人家自己的东西，乔氏自然无话可说。 可乔氏都付了全部的钱，要东西就有底气多了。 陆云瑶恍然大悟，像是才想起来似的，“夫人说的可是世子昨日带回来的玉观音像？” 乔氏有些恼怒她提前说出来了，到时候送给老夫人还如何有惊喜。 不过东西始终是要送出去的，被人知道了也没什么，只要那东西能得老夫人欢心就够了。 乔氏压下眸中的不满，不悦道：“正是那物，既然世子不在，你便将东西拿出来吧，也不必之后再麻烦世子一番。” 陆云瑶却一脸为难，“可殿下说，这观音像工艺精湛，殿下看了也爱不释手，想要多留几日把玩。” 乔氏一听，差点没忍住当众吐槽继子。 观音像那是要供奉起来的，把玩什么把玩，又不是小物件。 她忍着怒气，一开口便有些冲，“那是观音大士，怎能由着世子乱来。” 陆云瑶眨了眨眼，露出替主子委屈的神色，“老夫人是殿下的亲祖母，老夫人敬重观音大士，殿下怎能不知？殿下与老夫人耳濡目染，也有几分佛性，在加上那观音像着实精美，殿下想多留几日罢了。” 乔氏忍不住怀疑人生。 世子？有佛性？ 开什么惊天大玩笑呢。 世子那厮流连烟花之地，据说还包下了绯香馆的头牌，常常去找她，被一介烟花女子迷得五迷三道，这样的人厚着脸皮说自己有佛性，佛祖听了怕是要显灵打他。 这么明显的借口，乔氏自然不会听不出来，她恨得牙痒痒，这就是找借口，就是不想还喽？ 乔氏想起自己花出去的银钱，心口一痛，差点口不择言。 她神情冷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到底拿不拿？我看你是被世子宠坏了，我好歹是侯府的主母，现在连你一介奴婢也敢忤逆我了么？” “云瑶怎敢，夫人息怒。”陆云瑶像是被乔氏的恼怒惊吓到了一般，连连道歉。 乔氏一看，早知道就不废话那么多了，直接甩脾气多好。 虽然这样会造成她不满继子的流言传得到处飞，但那观音像的钱可是真金白银，流言总比吃了那么大的亏好。 “世子也是，竟也那么纵着你，我原想让你留住世子，结果呢，世子不还是天天跑出去寻花问柳，要你有什么用？” “世子贪玩成性也就罢了，学业上的事情我不追究，连这种谎话都能说，若是让老夫人知道了，岂不寒心。” “侯爷与老夫人不止为世子的事情头疼了多少次，这次却连自家人的东西都想抢，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还有没有老夫人与侯爷了……” 乔氏心中畅快，憋了这么久，倒是将自己的不满都发泄出来。 陆云瑶被训得脸色发白，摇摇欲坠，她本就长得美，看着更是惹人心疼，身姿弱柳扶风，看着倒像是受了压迫的一方。 乔氏出气出够了，脸颊都因为激动呈现了淡红的颜色。 见陆云瑶一副害怕至极的模样，乔氏出气的很，长舒一口气，心情不错，想着给了棒子总要给颗甜枣，才能让陆云瑶去替她办事。 东西总要趁着世子不在拿过来的。 不过她想见好就收，也得看对方同不同意收。 陆云瑶刚刚还垂首听训，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等乔氏想好言好语了，她却眼眶一红，眉眼间染上哀愁，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 “夫人教训的是，让云瑶醍醐灌顶，铭感于心。至于夫人对殿下的不满，等殿下回来了，云瑶定会与殿下传达，好叫殿下知晓，相信殿下若是听了夫人的话，定会明白自己的不是。” 乔氏还在舒缓心情，构思着拉拢的话语，听到陆云瑶的话却一愣，心里有些发虚，这大可不必。 她本就是趁着世子不在，只有奴婢在场，才敢这么说，若要让世子听见了，不知又要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 世子那混不吝，嘴上又没个把门的，一点都不顾两人继母子的关系，什么都敢说。 传出去了，世子倒是不介意，反正他名声本来就差，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 可乔氏的脸要往那里搁，她可丢不起这个人。 乔氏便想着安抚她了，软了语气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世子是侯爷的亲子，我与世子虽不是亲生子，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我们的母子情分，不是亲生也胜似亲生了，我只是恨他不成才而已，又不是心中真的如此想，哪个母亲不期盼着子女成龙成凤呢。” 勉强将话圆回来，打是亲骂是爱嘛，都是自家孩子，生儿育女的人都懂。 不过陆云瑶却是微微一哂，好厚的脸皮，这样的话也能面不改色说出来，怪不得能这些年稳坐侯夫人宝座。 陆云瑶悠悠叹了一口气，“夫人的意思，云瑶明白。” 乔氏放心道：“你明白就好，那东西赶紧拿出来吧，不然再拖下去，等世子回来了还要再说一遍，我就不耽误世子的时间了。” 陆云瑶向她行了一礼，神色哀戚，“殿下知道那东西是夫人的，您是殿下的母亲，殿下怎会不将观音像还给您，只是想留下赏玩几日罢了，等赏玩够了便给您送回去，怎会拖着不还？夫人亲口说自己与殿下如亲子一般，那么亲子想要多看几眼，夫人却坚决不同意，像防着贼一样放着殿下，世间哪有这样的母子？” 乔氏哪会觉得墨长决是自己亲生儿子，在她心中，世子比不上墨长安一根手指，那么说只是想标榜自己的大气而已，结果自己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321章 身孕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小院里也是叽叽喳喳吵个不停，没个消停的时候。 柳儿的差事其实已经不在裕华院附近了，还没搬走，其实就是舍不得与陆云瑶分别，住得近，见面次数自然会多。 没想到住进裕华院，不仅和陆姐姐更近了，还能混个单独的院子。 这可真是太豪气啦，柳儿表示很满意。 陆云瑶道：“是世子不喜人多，扫洒的固定时辰进来，干完活儿就出去了，夜里除了世子与青云，就只剩咱们三个能留下。” 柳儿欣喜的表情在听到世子的时候就一僵，不过想想又放松下来，嘿嘿道：“我没事儿绝不乱转，不是在自个儿院子里，就是来陆姐姐这里，这样该不会撞见世子吧？” 陆云瑶苦笑着看她，表情就是答案，你想啥呢，可能么？ 柳儿表情一下子垮了，沉痛道：“我就知道，那次世子殿下将咱俩捉奸在床，就是没敲门就随意闯进来的！由此可见，他有多么不重视陆姐姐！” 茶茶本来低头听着，猛地一激灵，抬起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声音变了调。 “捉奸在床？！” 茶茶尾音差点破音，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陆云瑶哭笑不得，半是无奈，半是吓唬。 “你说话小心点，万一被殿下听见了，还想被罚么？” 上次就被世子给怼了，这回还不长记性。 说的这都些什么东西，茶茶还小呢，也不怕教坏小孩子。 柳儿委屈扁扁嘴，“好嘛，柳儿不说了，绝对乖乖的，不给陆姐姐惹麻烦。” 她长得就是张乖巧脸，一双杏眸圆乎乎的，看着你的时候像是带笑，很讨人喜欢。 这么一装怂，看起来就顺眼许多。 陆云瑶最是喜欢她乖乖的模样，忍不住撸了一把她的头，还是那个手感，太治愈了。 眯了眯眼，陆云瑶道：“乖，只要不惹事，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柳儿很是入戏，星星眼道：“都听老大的。” 妥妥一出匪寨小喽啰效忠记，把茶茶看得一愣一愣的。 都要搞不明白了，是自己不合群，还是她们太奇怪。 陆云瑶把脸一扭，生怕茶茶觉得自己被排斥了，连忙也在她头上撸了一把，这相似的手感，舒服极了。 对上茶茶迷茫的眼神，陆云瑶一脸匪气，还色眯眯捏了捏茶茶的下巴。 笑道：“放心吧小美人，只要你好好伺候，便少不了你的份儿。” 柳儿狗腿道：“茶茶美人，还不谢谢老大。” 茶茶：“？？？” 她们到底是在侯府，还是匪寨？ 茶茶到底还是没有逃过匪寨的侵蚀，柳儿抓着她的手举起来，欢呼道：“哦哦哦，老大威武，去山下抢来的新娘一等一的漂亮，太有福气了！” 茶茶：“……” 所以现在不是美人，又变成了新娘么？ 这人设是不是换地有点快。 茶茶不知怎么的，也被带动进入了氛围，最后两个人一起举着双手围着嘴角一抹邪笑的老大转圈欢呼，简直就像是邪教现场。 墨长决在门口就听见身影不对，狐疑地推门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目瞪口呆。 “你们在做什么？” 接着他又指向手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柳儿，手指都在抖，震怒，“你怎么进来的？我不是让你永远不要出现在裕华院么？！” 视线下移看向陆云瑶，嘴里竟然还叼着根花！ 陆云瑶转头，目光流转，还停留匪寨大佬的角色之中，脸上表情匪气肆意，看见世子惊呆在原地，也十分震惊。 嘴一张，花就掉了。 她连忙站起身，拽了拽没反应过来的两人，给世子行礼，倒是一点都不慌张。 “殿下怎么过来了。” 墨长决脸色黑成了碳，“你不是说身子不舒服，要回来休息么？我好心让你回来，结果就是和你小姐妹在玩这？” 他都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游戏，看着就恨不正经，他不会说出来，刚刚进来的时候，他甚至以为这三个人都吃错了药。 这都是搞得什么啊？！ 墨长决一步一步走过来，在陆云瑶身前蹲下身。 陆云瑶立即后退几步，墨长决已经站了起来，手里还拿着掉在了地上的花，仔细端详起来。 “好啊，还挺会的，是留下来风干的干花。” “是云瑶自个儿私底下做的，殿下若是喜欢……” 陆云瑶亲眼见着墨长决面无表情将干花碾碎，讪讪闭了嘴。 世子的眼神好可怕。 陆云瑶还比较镇定，倒是她躲在她身后的两个人，已经瑟瑟发抖起来，都不敢直视世子，低着头贴着陆云瑶站，仿佛这样就能汲取一点力量。 陆云瑶就感觉到后面俩人不停发抖，她两只胳膊都要震麻了。 墨长决张开手，碾成粉末的干花从他指间簌簌落下。 柳儿与茶茶的心也就像这些碎末一般，害怕极了。 特别是柳儿，她心里阴影还没过去呢，就又被世子抓到一次。 她都要抓狂了，怎么没回都能碰上世子，陆姐姐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世子竟然随时都能破门而入！ 其实她这回还真冤枉墨长决了。 他刚才其实想要敲门，毕竟对心上人，还是要矜持一点，推门而入不是君子所为。 可让他在门口听见里面她们捏着嗓子胡乱叫喊的声音，还以为她们有什么意外，这才不管不顾，破门而入。 结果让他看到了什么辣眼睛的。 墨长决面色狐疑，目光一一扫过陆云瑶身后两个胆小如鼠的，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陆云瑶十分淡定。 若她刚才没有一点女子样子都没有，大喇喇张开腿坐在矮凳上，一脸风流笑意，嘴上还叼着那朵干花，轻佻地转过头来。 墨长决也许还会相信她，是个端庄的人。 现在，她的形象已经完全崩塌了。 陆云瑶不甚在意，两手交叠在腹部，微微低头的姿势依旧十分得体。 “不知殿下到来，刚才云瑶与两位好友正在房中玩闹，因为与柳儿太久没见面，所以闹得疯了些，还请殿下见谅。” 第322章 姨娘生了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墨长决听了她解释，好久没说出话来。 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们在牙行，也是这样……玩闹的？” 墨长决一脸不忍直视。 恕他直言，从没见过女子之间玩闹的如此疯癫。 在墨长决认知中，那些手帕交就算很久不见，很是高兴，充其量也只是坐在一起，喝个小酒，也就算放肆了。 更多还是在一起闲话，轻声细语说些见闻，聊聊女红，比比作诗。 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玩闹……着实让他大开眼界。 柳儿头低得不能再低，还是由陆云瑶答话。 她笑道：“牙行中规矩甚严，婆婆对我等形体姿态都有要求，自然不会允许这样胡闹。” 墨长决那眼神就像在说，你看我信不信？ 陆云瑶小声补充，“自然，有时实在高兴，关着门避着人，便玩得疯些，反正也没人看见。” 说完瞥了一眼墨长决。 墨长决不满，“这还能怪我胡乱闯门？” 他也想做个君子，但她们这声音太让人担心，这才闯门而入，到头来还是他的不对了？ 显然陆云瑶是这样想的，淡淡道：“殿下，屋内若只有云瑶一个也就罢了，终归是女子闺房，不得乱闯，若柳儿与茶茶正衣衫不整，世子进来岂不是毁了她们的清誉？” 墨长决一脸憋屈，一腔好心付之东流，他气不过，却也没话去说陆云瑶。 毕竟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只要不乱闯，便也看不见这等场景，也就没现在这事儿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他捣乱了她们好友相见。 合着还是他的错？ 墨长决简直生气又憋屈，没法怼陆云瑶，便转头狠狠瞪了柳儿一眼，直把人瞪得浑身一颤，两手紧紧揪住了陆云瑶的袖子。 墨长决对她就有底气多了，恶声恶气道：“她牙尖嘴利，我说不过，倒是你，柳若絮，我已经说让你不许再出现在裕华院，你这耳朵难道是摆设么？” 柳儿脸一白，声音也颤抖着，“我我我，奴婢、奴婢知错，是姑姑让奴婢来的……” 墨长决一愣，姑姑让她来的？ 他忽然想到，自己是吩咐青云告知严姑姑一声，让她选几个合适的丫头，过来伺候陆云瑶。 虽然陆云瑶自己就是个婢女，但墨长决却不是这样看待她，当然不想她太累，便想着多让几个女子过来照顾她。 自己的人，总不能那么寒碜。 可是他可没说，要让柳儿来啊。 他与柳儿可八字不合，决不能能让柳儿留在裕华院，陆云瑶已经很护着她了，再朝夕相处下去，他这个世子恐怕都要往后排。 裕华院的事儿都由他一人说了算，墨长决霸道惯了，立刻便道：“我是让严姑姑挑几个婢女过来，可没说是你，赶紧收拾好你的东西，从裕华院离开。” 柳儿顿时不情愿起来，舍不得自己大侍女的奉银和她的陆姐姐。 小声道：“可是，姑姑让我来的。” 墨长决瞥了她一眼，“我让你走。” “殿下。”陆云瑶见柳儿眼眶都红了，忍不住加重语气。 墨长决本来十分坚决，听到陆云瑶给她说话，也气得不轻。 他指着柳儿不可置信道：“你为了她忤逆我？” 陆云瑶：“……” 世子为什么这么幼稚，小丫头的醋也要吃？ 别说不是吃醋，就看世子阴沉沉看着柳儿，一脸不甘心的模样，也知道不是善茬。 柳儿吓得都要哭出来了，陆云瑶见不得她哭，一脚迈过去，挡道了她面前。 “殿下，柳儿与我一块儿长大，云瑶已经习惯了她在身边，既然姑姑也选中了她，殿下就当是为了云瑶，让柳儿留下吧。” 陆云瑶为了柳儿，面露哀求，她平日不常求他，展露出这副模样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若是别的事情，被她如此恳求地看着，一双水眸好似会说话，墨长决肯定会立刻心软，答应下她的事情。 可她竟然为了柳儿的事情求他，让墨长决更生气了，抿了抿嘴道：“不可能，茶茶留下也就算了，她绝对不可能！” 茶茶被点名，差点吓一跳，怎么还扯上了她？ 这副陆姑娘与世子针锋相对的场面，她还真没见过，害怕的不行。 看着世子咄咄逼人，陆姑娘步步后退，占了下风。 实则世子锋芒毕露，陆姑娘绵里藏针，谁都没服软，陆姑娘看似柔弱，却站着主动。 茶茶上次阴影全被世子给吓出来了，终于没忍住，害怕地大哭，哭声比穿透耳膜，比之茶茶刚才哭得，可要大声多了。 除陆云瑶落泪会让他心疼，墨长决一见女子哭就头疼，皱着眉道：“你这是装可怜么？我告诉你，这招没用，别再纠缠，赶紧从裕华院出去。” 陆云瑶才见着柳儿，刚才高兴还没多久呢，就见自小护着的人被弄哭，还被世子如此说教，也要爆发了。 她面色不好地转过头来，很是少见地语气很冲，“殿下您能不能大度一点，别总这么幼稚？她只是个小丫头而已，您与她置什么气，难道她会抢走您什么东西么？为何就不能宽容一点。” 墨长决睁大眼睛，“我幼稚？我不大度？” 他被气笑了。 还要为自己辩驳，却见陆云瑶一点都没顾虑他，正抱着柳儿在怀中轻声安慰，看着心疼死柳儿了。 他就像是个孤家寡人一样，没人疼没人爱。 墨长决心里妒忌翻腾，拂袖将八仙桌上的香炉、茶具全部拂了下去。 地上有地毯，倒是没有破碎声，但看着很是骇人。 茶茶吓呆了，一双眼睛直直看着在地毯上打转的茶壶，想的竟然不是怎么收场，而是想着这壶里新泡的六安瓜片浪费了。 这瓜片还是才领回来的呢，世子特意赐给陆姑娘的，足以看出对陆姑娘有多宠爱。 柳儿也被吓得不清，哭声顿时卡在嗓子里，一抽一抽难受至极。 陆云瑶拍着她的背，完全没理会气疯了的世子。 “她还是我，你只能选一个！” 第323章 难产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虽然出身不高，但也顺风顺水长大，就没受过什么伤。 让一个被保护的很好的小女子，盯着这么狰狞、还在淌血的伤口看了半响，也是为难她了。 陈大夫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又仔细询问过青云，得出的结论倒和萧院正一一对应上了。 正好也到了换药的时候，清理掉伤口的淤血，又上了金疮药，再重新包扎起来。 陈大夫招呼着陆云瑶，让她仔细看。 “伤筋动骨一百天，世子这伤不小，怎么也得养伤几个月，最开始换药勤，老夫也不可能时时过来，还要辛苦陆姑娘好好学着，接下来的换药就交给你了。” 陆云瑶听了，立马聚精会神看，不遗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墨长决阻拦道：“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干得了这种事，让青云学便是。” 陆云瑶瞪他，“我怎么了，殿下瞧不起我么？” 墨长决顿了一下，无奈道：“你知道我是为了你好。” 陆云瑶呛嘴，“我也是为了殿下好，云瑶知道殿下更信任青云，但这样细致的活儿交给青云，殿下也不怕自己这胳膊再也好不起来了？还是交给云瑶才放心。” 青云虽然是墨长决的随侍，但端个茶都不知道把裕华院的茶杯摔碎过几套，只能做一些别的事，其他事情都是墨长决自己来的。 陆云瑶这些话，他还真没法反驳，只能默认。 “陈大夫说的我都记下了，若是世子伤口出了问题，云瑶再请您过来。” 陆云瑶亲自将陈大夫送了出去，笑着与他说着。 回来之后把窗子打开，将一室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放出去。 她趴在窗口，深深吸了一口带着雪的味道的空气，这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刚才清理伤口，若不是那伤口是世子的，她一心只顾着心疼，非得吐出来不可。 回屋之后，陆云瑶见墨长决只有一根胳膊能动，艰难地给自己穿衣裳，连忙小跑过去帮忙。 “青云呢？”陆云瑶提着袖管，“殿下抬抬手。” “去帮我煎药了。” 墨长决不用自己动手，就有美婢替自己穿衣，舒畅地叹了口气。 陆云瑶才过来帮忙的时候，还没觉得什么。 可世子一直光着膀子，穿亵衣的时候，身上盖着的斗篷自然掀开了，便露出了底下健壮的肉体。 她几乎是眯着眼，伺候世子穿上的亵衣，之后才敢睁开眼，悄悄松了口气。 之后就利索许多，陆云瑶嘴上抱怨道：“青云也真是的，也不帮殿下穿了衣裳再走。” 墨长决很想回她，青云不帮，自然因为有她在。 也就是青云有眼力劲儿，就算没有，墨长决也不会让青云一个臭男人帮自己穿衣裳。 陆云瑶的手又不是不软，态度又不是不柔和，让她帮忙不好么？ 陆云瑶给他披上了外袍，绕到他身前，半蹲着给他系上衣扣，很小心地不碰那支僵硬的胳膊。 系完，她看着世子的胳膊发愁，“殿下伤了右臂，很多事情都不能自己做了，这几个月要怎么办呢？” 墨长决默默在心底说了一句：这不是有你么？ 当然不能这样说了，他也跟着叹了口气，自嘲道：“连衣裳自己都穿不了，我也是个废人了。” 听到世子竟然这么自暴自弃，陆云瑶赶紧安慰他：“没事的，这不是还有云瑶么，就算不能贴身伺候您，也有青云呢，青云是男子，总方便的。” 墨长决：“……” 谁要青云伺候，他咳了一声，道：“青云……青云笨手笨脚的，传话跑腿这种事还是擅长，就论伺候人就远远不如了。” 墨长决瞥了她一眼。 陆云瑶丝毫没注意到，她继续道：“青云不行，还有其他小厮呢，反正殿下只是不喜女子近身，对小厮倒没什么，让严姑姑挑个手巧的小厮过来伺候，不就行了？” 墨长决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哦。” 陆云瑶见他表情不对，还问道：“殿下怎么不高兴？没事的，只是受伤而已，养养总会好的，殿下千万别自己就放弃了啊。” 她还以为世子是因为自己右臂受伤，这几个月什么也干不了，而自责颓废，拼命安慰。 哪里知道世子不高兴的真正原因呢。 墨长决被她想着法子逗，给面子地笑了几下，不过能看出兴致不大高，很快就说自己累了，被陆云瑶扶着到床榻上歇下了。 墨长决是绝对不会穿着外衣就寝的，他自己又一根胳膊不能动，便让陆云瑶帮忙。 见她扭捏着不肯动手，催促道：“刚才在厅里，你不是脱我衣裳，脱得很顺手么？” 陆云瑶距离他一尺远，红着脸道：“那是为了给殿下治伤，和现在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墨长决将举着的胳膊放下来，道：“你可当做一样。” 陆云瑶到底说服不了自己，小跑出去了，“我去叫青云过来，殿下稍等。” 墨长决暗骂了一声，自个儿把衣裳脱下来了，就算有一只手，也分外灵活，压根不看出之前在陆云瑶面前露出的艰难模样。 从风骏山回京时，在马车上过了两三天，也没让青云帮一次忙。 虽然只有一只手能动，也不妨碍他的日常。 陆云瑶出了世子卧房，拍了拍自己的脸，只觉得脸上滚烫，连忙去找青云。 裕华院有自己的小厨房，只是以前一直没用，毕竟只有墨长决一个主子，他又不挑，便一直吃着膳房送过来的饭菜。 不过之后要养伤，汤药是少不了的，每日都从膳房煎药，再拿过来，实在太麻烦。 青云便找了人，将裕华院的小厨房收拾出来，点了火煎药。 陆云瑶问了院子里的小厮，训了过来的时候，青云正拿着扇子，往小炉子里扇风。 砂锅盖着盖子，能听到其中的汤药在沸腾。 听了陆云瑶的来意，青云怀疑自己耳朵聋了。 “陆姑娘说什么，殿下让我去服侍他宽衣？” 陆云瑶不自在地点头。 青云干笑两声，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成了这样，他何曾帮世子宽衣过啊。 第324章 旧账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这显然是不能答应的。 青云道：“陆姑娘，你就别为难我了，我虽然大小跟在世子身边，但世子很小就自立了，从不许别人近身伺候，我哪会做这种事。” 陆云瑶露出为难之色，“那要怎么办？若是伤了左臂也就好了，偏偏世子伤了右臂，惯用的手伤了，很多事都不能自己做，更衣这种事更是，没人伺候怎么能行呢？” 青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主子的心思，绝对不会将世子左手剑使得不比右手剑差这件事说出来。 “嗐，不是还有陆姑娘你么，你做事细致，定能伺候好世子殿下的。”青云笑道。 陆云瑶脸色微红，“其他事我做得，只是服侍世子更衣、入寝之事……着实不大方便。” 她咬着唇道：“让严姑姑找个会伺候人的小厮过来吧？” “这可不行。”青云立马拒绝。 陆云瑶疑惑，“为何？” 这能为何，当然是世子不愿意了。 青云解释道：“唉，陆姑娘可能不知道，咱们世子从小没了生母，还被亲近的婢女做出那等事，自从那日开始，世子就不让其他人接近了，所有事都是亲力亲为，这自小养成的习惯，一时半刻改不过来啊，若找个陌生的人来，世子定不会让他接近的。” 陆云瑶知道世子不喜人接近，可她不明白，“可我也是才来到世子身边啊，我看世子好像没什么排斥。” 虽然已经过了将近一年，可比起世子独立到现在的时日，可不值一提，世子这不也很快适应了么。 青云沉默了一会儿，“就因为如此，所以世子能接受你在身边，府里的人才会那么吃惊，陆姑娘不会不知道，自己在世子心里的特别之处吧？” 青云觑着陆云瑶的神色，见她脸上露出了迷茫，“特别之处？” 她似乎想到什么，脸红了红，声音也有点紧张，“这也算，特别？” 世子是对她够特别的，都有意让她做妾了，能不特别么？ 不过在陆云瑶看来，世子只是看上她的美色罢了。 不是她太自恋，她可太知道自己长了一张怎样的脸，若不是这样，也不会小时候还没张开，就被眼光毒辣的张婆子一眼看中，买回了牙行。 也不会被挑剔的徐妈妈看中，天价买回秦兴楼。 对她如此，多半是见色起意。 青云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肯定地答复道：“多少女子想要接近世子，都没能如愿，就陆姑娘一个人成功了，这还不能叫特别么？” 他想起还在煎药，连忙用抹布垫着，掀开砂锅盖子，见没糊，这才放心了。 一手摇着扇子，青云道：“陆姑娘，我这边还忙着，你看……” 陆云瑶理解道：“世子的药重要，你先忙你的吧，不过现在世子休息了，你可以等一会儿再送过去，不然凉了就没药效了。” “多谢陆姑娘提醒。” 青云忙着煎药，陆云瑶没再和他说话，转身离开，习惯性地想要回老夫人那里。 一看周围景色，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回到裕华院了，还以为是在竹香院呢。 “糟糕，忘了跟老夫人回话了！” 老夫人让她出来接世子，她却忘了回去回话，这可太不应该了。 也顾不上考虑世子这边，陆云瑶匆匆回了竹香院，到了前院却被拦下，婢女告诉她，“侯爷、夫人与二公子正在里面与老夫人说话，陆姑娘先等等。” 陆云瑶点点头，“我知道了。” 那婢女退了下去，陆云瑶也没想着立刻见老夫人，想着从小路绕过前厅，回自己房间收拾东西—— 世子受伤了，她要回去照顾，自然不能再留下侍奉老夫人。 “云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灵袖正好出来，看见她的身影，小声招呼道：“赶紧过来，老夫人正念叨你呢。” “啊？”陆云瑶走到灵袖身边，指了指里面，也小声问道：“侯爷给老夫人请安，怎么会提到我？” “提到世子受伤，老夫人就想起你去迎世子了，结果侯爷都过来坐了一盏茶的工夫了，你还没回来。” 灵袖说到这里，没好气点了点她的额头，“见着世子，乐不思蜀了吧，连老夫人都忘了，老夫人却还巴巴等你回来呢，小没良心的。” 陆云瑶脸上羞愧，“世子受伤，我一着急，就忙完了。” 灵袖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拉了她手腕进门，“去拜见老夫人吧。” 陆云瑶乖乖跟着她进去，跟灵袖一起行礼。 灵袖笑着道：“老夫人刚才不还念叨云瑶呢，奴婢一出去便看见她回来了，将她带了进来，刚刚才见过了世子，您不是关心世子么，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她。” 灵袖走到老夫人身边，露出后面的人来。 陆云瑶福身，“请侯爷、夫人、二公子安。” 又愧疚地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恕罪，云瑶回来晚了。” 老夫人笑眯眯的，“不妨事，世子受伤，你侍奉也是应该的，过来回话吧。” “是。”陆云瑶起身，也走到了老夫人身边。 被老夫人问了几句关于世子的话，她都轻声细语答了。 老夫人听说世子无碍，这才放心，“世子是个有福气的。” 又转头问向墨燃，语气不满，“怎也不看顾着你儿子，让他受了伤？” 老夫人最疼世子，听他受伤，原本就埋怨了自己儿子一顿，也就是见陆云瑶回来了，才挂上笑脸。 对墨燃说话时，又忍不住埋怨上了。 在她看来，世子受伤，就是他这个当爹的不尽心。 陆云瑶注意到，侯爷的脸色一直不大好。 被自己母亲这么问，墨燃也是无奈，解释了好几遍了，老夫人也没听进去。 他不得不再重复一遍，“那时情况紧急，儿子根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何况这件事皇家已封锁了消息，谁也打听不出来，决儿也是幸运，救驾才受的伤。” 说到救驾，墨燃脸上生出喜气，“比起救驾这份功劳，决儿只受了点小伤罢了，无碍。” 第325章 承认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可是已经做好了准备，等着世子像个爆仗似的，不用碰就炸了。 可世子偏偏忍住了。 纵然黑着一张脸，看着就心情不爽，好歹没和昨日和她吵起来的时候一般。 墨长决倒想要发脾气，从昨日就开始想，等她过来了让她怎么道歉，自己才会大发慈悲原谅她。 然后他就眼巴巴等了从昨日等到今日，人都没来。 好不容易来了，他敢发脾气么？ 等再把人气走了，是不是又要晾着他几日？ 墨长决也憋着一口气，冷哼一声道：“茶茶关心你，柳若絮就不关心你了？没说她的名字，是怕我生气？” 那自然是，陆云瑶觉得，世子挺有自知之明的。 不过她不能这么说，不然世子肯定又要炸，她还想把柳儿留下来呢。 她轻声道：“昨日，姑姑来了一趟，说是您吩咐再给裕华院多添几个婢女，姑姑便把柳儿送来了，云瑶以为这是您的意思。” 墨长决抬头看她，“是我的意思，但我没让她过来。” 墨长决都不想提起柳儿的名字，也不想再在裕华院见着她，一提起柳儿，他脾气又有点失控，长舒了一口气才冷静下来。 没好气看了陆云瑶一眼，赌气道：“你出去随便选，选几个婢女都行，反正她不行！” 陆云瑶面露无奈，“殿下。” 墨长决偏过头，堂堂一个世子，表现地那么幼稚，与一个小小婢女置气。 陆云瑶摸了摸鬓角，“殿下不是想让云瑶好好打扮一下么，殿下觉得我今日的打扮如何？” 墨长决没见她帮柳儿说话，才勉强将头转了回来，语气松了些，“这次倒是不错。” 何止不错，简直完全超出他的意料。 陆云瑶没梳婢女的发髻，而是梳了芙蓉髻，青丝分成许多缕，层层叠叠缠绕堆叠，上面点缀着细小的粉珍珠点缀，中间被红珊瑚莲花钗固定住，与身上的斗篷相映成趣。 妆面也与以往不大一样，眉心贴着莲花花钿，两颊扫上微微腮红，一双水眸犹如含情，脉脉看过来，简直要把人的心也看化了。 墨长决只瞥了一眼，又迅速转开视线，把陆云瑶给打击到了。 “殿下觉得不好看么？”她声音低落。 墨长决：“……倒也不是。” 他怕再看下去，被迷住了，就顺着她的话把柳儿留下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美人计。 陆云瑶确实打得这个注意，不过不是美人计。 她声音中带着诱惑，“殿下不是嫌弃我总是不打扮，我今日的妆面和发髻就是柳儿打理的，她平日就喜欢鼓捣这些，殿下可还满意？” 反正陆云瑶觉得挺满意，在牙行的时候，柳儿就喜欢鼓捣这些东西。 偏偏这方面是婆婆重要教的，提供了许多首饰和胭脂水粉，随便她弄，还让其他姑娘跟着学学。 柳儿喜欢这些，却不喜欢给自己弄，更喜欢给站在镜子后面，给坐着的小姐姐弄。 陆云瑶就是她最好的试验品。 陆云瑶为何出身牙行，对这方面却不大感兴趣，大部分原因就是这个。 平日她不用多想，柳儿就主动给她绾发，挑选首饰与搭配的衣裳，她都变懒了。 墨长决倒是意外，“那丫头弄的？” 他语气不可置信，还有点怀疑，“你不会是为了让那丫头说话，故意这么说的吧？” 陆云瑶轻轻笑了笑，眼神清澈道：“怎么可能呢，殿下又不是不知道，我身边就茶茶和柳儿两人，以前和茶茶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这样打扮过。” 墨长决略想一下，也明白了。 他知道严姑姑带大了茶茶，让她一直在膳房待着打杂。 严姑姑以前在先夫人虞氏身边伺候，对这方面倒是很擅长，可她不会将这些东西教给茶茶。 严姑姑跟他提过茶茶这丫头，语气中的意思就是想让她无忧无虑长大，开开心心待着就好了，也没想着给她谋求什么。 这门手艺，茶茶可不擅长，顶多就在陆云瑶梳妆的时候打打下手。 墨长决意动了，他甚至还仔细思考了一下，留下柳若絮的好处和坏处哪个更大。 毕竟他还想看看陆云瑶好好打扮过的模样，她就该每日漂漂亮亮的，无忧无忧待在自己身边。 他就算是什么也不做，日日看着她，心情也会变好。 只是擅长梳妆的婢女亲千千万，他挑哪个不行，非得留下这么个碍眼的。 陆云瑶见他表情松动，趁热打铁凑到他身边。 “殿下，柳儿的手艺可是很好的，很多好看的发髻都是她琢磨出来的，您若是真把她遣走了，可就都看不见了。” 她声音轻柔，努力让墨长决犹豫不决。 墨长决低着头，面前出现一双绣鞋，都没听进去她讲得什么，只觉得她脚还挺小的。 这时候，他才察觉到她进屋还穿着斗篷，好看是好看，只是会热吧。 “把斗篷脱了吧。” 墨长决抬起头来，正好撞上陆云瑶微微惊讶的眼神，这张脸凑上前来，美貌放大了好几倍，杀伤力也直线上升。 墨长决移开视线，眼神却慌乱了些，身边一阵幽香，应该是她身上的味道，清清淡淡的果香，十分好闻。 他镇定道：“额头上都出汗了，不热？” 陆云瑶一愣，不好意思地笑了。 实在很惭愧，刚刚听到世子说的话那一瞬间，她竟然想歪了。 陆云瑶为自己大胆的想法羞愧至极，脸上本来是热出的红晕，这下更明显了。 她退后几步，背对着墨长决，把身上披着的斗篷脱了下来，露出里面澹澹色的锦绣双蝶钿花裙。 穿着斗篷是严冬，脱下斗篷春意盎然。 陆云瑶的美是明艳大方的，越是这种繁花锦簇的，越能驾驭住，更显得她人比花娇。 她脸上因为害羞，飞霞一片，眼波流转，格外引人遐想。 墨长决看着这样的陆云瑶，难免有点想歪。 她不会真想**吧？ 他是那种肤浅好美色的人么？ 还真是。 不过想想，她若是真大胆，红着脸坐在他怀里…… 第326章 青灯古佛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玉臂环住自己脖颈，那双含情脉脉的水润眼眸迷离地看着自己，闻言软玉，吐气如兰与他求情，让柳儿留下。 墨长决肯定随她。 若能做别的，命都心甘情愿交出去。 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墨长决以前一直对那些对女子情根深种，无法自拔，要死要活，连自己妻儿都能抛下的男人嗤之以鼻。 在他心中，只有嫡妻是自己人，其他不论是妾室、通房、外室，或者只是外边青楼楚馆里钟情的姑娘，全都只是调味品，绝不值得他为她们考虑。 遇上了陆云瑶，他的认知却被渐渐改变了。 最开始，他只觉得，放她在身边做个婢女，倒是心情愉快。 后来，他开始不满意于只有婢女的身份，私心想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就算她出身低微，给她个妾室身份，再让她生下孩子，就算是嫡妻进门，也不能拿她如何。 之后，他又变了，他不舍得让她只当个妾室，因为他眼中只能看得进她，只有她做自己的嫡妻，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无法想想，若是别的女子成了他的妻子，会是个什么模样。 所以，他在老夫人破例让陆云瑶成为自己妾室时，果断拒绝了。 大晋嫡庶分明，妾就是妾，妻就是妻，妻妾嫡庶不分乃乱家源泉，一旦她成了自己的妾室，就无任何可能再成为正妻。 祖母绝对不会允许，让他将一个婢女娶做正妻，连贵妾的位置，也是看他实在喜欢陆云瑶，心疼自己孙儿，才格外开恩。 至于乔氏扶正，也是因为先夫人虞氏病逝后，平西候无心再娶，乔氏虽然家世不济，却也是官家小姐出身。 乔氏虽然是老夫人娘家侄女，也是老夫人自己帮忙纳进府，可墨燃提出要将她扶正时，老夫人却是反对最强烈的一个。 因为在老夫人眼中，乔氏一介妾室，怎能将她扶正，妾室扶正若是在小门小户里，也就罢了，可在高门贵族中，是很丢人的一件事。 若是传出去，谁还看得起平西侯府。 墨燃丧妻后伤心欲绝，也没心力再娶一门续弦，乔氏嫁给自己多年，知根知底，又孕育了墨长安，他便给她扶了正。 木已成舟，老夫人也不好说什么吗，不过对乔氏这些年也不怎么待见，没看乔氏连祖母都不敢腆着脸喊，只敢随着其他人一起喊老夫人。 她进门就是因为老夫人，之后又被老夫人不喜，对老夫人是害怕又敬畏的。 这些年平西侯府落魄，原因之一也是乔氏被扶正，由妾室成了正妻，出去与各家贵夫人交际时，总是融入不进去。 人家正统的贵夫人可看不起她这种扶正的，总觉得她魅惑平西侯，这才得以上位，就算成了正妻，身上也是小家子气。 乔氏前些年可是被打击狠了，这几年因为儿子女儿都大了，总也要考虑儿女婚事，这才重新出去走动，脸皮也厚了许多。 墨长决身为虞氏之子，是嫡妻所生的嫡子，就算乔氏成了续弦，生下的孩子在他面前也是要矮上一头的。 他知道妾室就算扶正，以后的日子也不会痛快，甚至都不如一点责任也没有，整日在后宅逍遥快活的妾室。 他可舍不得陆云瑶以后遭遇这些，与其从通房、妾室一步步升为正妻，不如将她先放在身边，慢慢谋划。 找机会将她的身份提一提，到时候明媒正娶，将她风风光光娶回家，给她最大的荣耀。 墨长决可谓是为之计深远，可在所有事情还没确定下来之前，他什么都闭口不言。 他不说，陆云瑶自然不会知道。 在加上他那日回绝了老夫人，陆云瑶还以为他要放弃这个念头了呢。 心中莫名有些失落，但更多的则是轻松。 只做个婢女，做够了还可以被放出府，自然是比宗妇们与姨娘们自由许多。 她根本不知道，墨长决竟然自己想了这么多。 若是知道了，保准要吓一跳，世子简直是处心积虑，想要占了她。 她还雀跃想到，以后自己的未来会是怎样，谁知身边那个那个腹黑世子，早已经将她的未来计划地妥妥帖帖，将她护在自己羽翼之下，以后顺顺当当嫁给他。 陆云瑶将脱下的斗篷放在架子上，转头却发现世子正紧紧盯着她，眼中透出些火热与深沉。 陆云瑶感觉自己一下子被攫住了，动弹不得，头皮发麻道：“殿下，殿下？” 她喊了两声，墨长决才回过神，将眼神收回，又成了漫不经心的神态。 “这几日新雪，过来的时候小心些。” 世子言语间对她颇为关心，陆云瑶很快忘了刚才的事，轻松地笑道：“下人们很早便打扫了院里的小路，不妨事的，多谢殿下关心。” 陆云瑶自从放下斗篷，就没走近，墨长决皱眉道：“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我还能吃了你？” 陆云瑶便只能走近，声音中带着讨好，“殿下，您考虑了好了么，让柳儿留下吧。” 她不说，墨长决都差点忘了这件事了。 他很是不满，“你到底是为了她来的，还是为了哄我开心？” 怎的过来以后，就一直在提这件事，她还记不记得自己还在生气了。 陆云瑶讪讪，自然是两者都有了，前面那件还更加重要。 世子在她心里，就像个受了委屈非要人哄，摔倒了非要人抱抱才能起来的小孩子。 她心知，若想要让柳儿留下，肯定得先把世子哄好。 若是哄好了，之前那件事也顺理成章了，这其实是一件事。 陆云瑶委屈道：“殿下，云瑶身子还不大舒服，一路走过来，您好歹让我坐下歇歇吧。” 她竟然还装起可怜来了。 墨长决瞪了她一眼，把心中突然冒出来的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的想法死死压下去，他是个正直坚定的主子。 他咳了一声，指了指旁边的座位，“不舒服不会早说？坐罢。” 墨长决对她十分宽厚，这点小事自然不会不允。 第327章 怀上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抬起头，看到世子一脸温柔地看着她，嘴边带着缱绻的笑容。 她眼睫一颤，随即移开眼神，“殿下别开玩笑了，您的伤要紧。” 被这么一双幽深的眸子看着，她的心变得杂乱无章，根本不能继续直视他。 “你觉得我是开玩笑？” 墨长决的手从她腮边滑下，捏起她娇小的下巴，往上一抬，命令道：“看着我。” 陆云瑶不得不将目光转了回来，仰头看着他，两人靠的很近，呼吸似乎都暧昧了起来。 她眼睛里闪过一丝慌张，心似乎跳得更快了。 世子难道施了什么术法，不然她为什么一看见他，就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墨长决牢牢盯着她，不错过她每一个表情。 看见她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慌乱与羞稔，脸上写满了不自然，眼睛也乱瞟，笑了一声。 “不敢看我？” 墨长决笑声中充满了惬意，仿佛是遇到了非常高兴的事情。 被他这么一笑，陆云瑶不知道哪里来的骨气，将眼神收了回来，直直看向他，欲盖弥彰道：“没有啊，怎么不敢看。” “那你刚才乱看什么，就是不看我。”墨长决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难道是害羞了？” “害羞？” 陆云瑶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儿一样，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她干笑了两声，欲盖弥彰道：“云瑶伺候殿下这么多时日，早就看惯了，还害羞什么？呵呵，殿下真会说笑。” “呵。” 墨长决盯了她一会儿，直把陆云瑶看得头皮发麻，不自在地移开眼神，才松开了手，气定神闲地往椅子后背靠去。 陆云瑶连忙站起了身，揉了揉下巴，恨不得离他三丈远。 不过等世子皱了皱眉头，看向手臂时，她又跳了回来，连声问道：“是不是又疼了？青云怎么这么慢。” 她抱怨了两句，仔细看了看包扎好的手臂，也没见到那里不对，心说难道内伤，抬头去看墨长决的表情。 对方正似笑非笑看着她，嘴角翘出个得意的弧度，“这么担心？” 陆云瑶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了，“殿下怎么老这样糊弄人。” 她气得够呛，起身的时候，垂下的衣带从墨长决手臂上轻轻拂过，陆云瑶还很担心，但一想轻飘飘的衣带能有什么重量，肯定没事的。 可墨长决神情一变，头上出了虚汗。 陆云瑶觑了他一眼，抱臂站在他身边。 “殿下别装了，刚才都上过一次当了，你觉得我现在还会上当么？” 墨长决没答话，脸上的表情一直在忍痛，咬着牙看了她一眼。 陆云瑶很是莫名其妙，总不能真是她将他弄疼了吧？这伤口是有多虚弱。 好在这时候陈大夫终于到了，紧赶慢赶着过来，急匆匆问道：“听闻殿下在猎场上受了重伤，快让老夫看看。” 路上青云就告诉他了伤势，不过隐去了当时的庆幸，但还是把陈大夫吓得够呛。 陆云瑶退开在一边，看着陈大夫放下药箱，挽起袖子，小心翼翼将世子手臂上的绷带解开。 墨长决还阻止来着，说是宫中太医看过了，不用再把绷带拆下。 陈大夫朝他吹胡子瞪眼，“殿下可是觉得太医院的太医医术比老夫高明？” 陈大夫也是进过太医院的，还是侯府的老大夫了，墨长决深知他倔强的脾性，赔笑道：“自然不是，陈大夫想看就看吧。” 他侧头，对青云道：“把萧院正开的药方拿过来，顺带给陈大夫瞧一眼。” 陈大夫哼了一声，这才消气，将绷带一圈一圈绕了下来。 外面的绷带还洁白如雪，之后的却像是从血液里捞出来似的，浸满了红色。 陈大夫皱起眉头，“这伤崩裂过？” 墨长决轻描淡写，“马车再稳总会颠簸，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陈大夫没再说什么，只是眉眼间写满了严肃，让青云去打了热水来，用干净的纱布擦洗着血污。 “让我来吧。”陆云瑶看着墨长决的伤，嘴唇发白，眼眶发红，看着状态很是不好。 墨长决惨白着一张脸，无力地看了她一眼，“你先出去。” 他怕她再看下去，会忍不住晕倒在这里。 “不用，我没事的。”陆云瑶咬着牙道。 “这活儿细致，老夫老眼昏花，陆姑娘心细，让她来也好。”陈大夫让出了位置。 陆云瑶强忍着眼泪，接过陈大夫手上的纱布，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低头小心翼翼地擦洗起来。 她不能能哭，眼泪溢出来，会模糊掉视野，再擦到了世子的伤口怎么办。 陆云瑶没有忽略掉她拿着纱布，在伤口附近轻点的时候，世子的手臂紧紧绷起的状态。 虽然低着头看不到世子的脸，但他应该是很疼的，比起受伤的他来说，自己哪里有立场哭呢，赶紧帮世子清理伤口才是。 陆云瑶心里难受至极，看着狰狞的伤口，肉眼可见的疼痛。 到底什么原因，让世子受了如此严重的伤。 陈大夫背着手，看盆里血水的颜色，道：“伤口处理的还算干净。” 墨长决一张脸惨白，像是覆了一层粉一样，虚脱着说不出来话。 青云赶紧道：“是宫里的萧院正亲自给殿下清理的伤口，而且世子这伤是内力激荡所致，本来就干净。” 陈大夫听了，却道：“院正亲自给世子包扎的伤口？世子这面子倒大。” 萧院正专门为圣上看诊，只有太后、受宠的妃嫔皇子，才有幸能被院正看诊，平西侯身为势弱的侯爵，世子自然是没那个脸面的。 为何能找来院正看诊，这就很意味深长了。 墨长决转头看了青云一眼，青云露出个抱歉的神情。 他愿意是想强调萧院正的医术好，世子的伤定是没问题的，谁知道陈大夫想的还挺多。 墨长决咳了一声，道：“我与贤王交好，贤王殿下面子大。” 索性陈大夫也只是随口一说，只点了点头，就将此事翻篇。 伤口清理好了之后，陆云瑶匆匆起身，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 第328章 书信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虽然出身不高，但也顺风顺水长大，就没受过什么伤。 让一个被保护的很好的小女子，盯着这么狰狞、还在淌血的伤口看了半响，也是为难她了。 陈大夫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又仔细询问过青云，得出的结论倒和萧院正一一对应上了。 正好也到了换药的时候，清理掉伤口的淤血，又上了金疮药，再重新包扎起来。 陈大夫招呼着陆云瑶，让她仔细看。 “伤筋动骨一百天，世子这伤不小，怎么也得养伤几个月，最开始换药勤，老夫也不可能时时过来，还要辛苦陆姑娘好好学着，接下来的换药就交给你了。” 陆云瑶听了，立马聚精会神看，不遗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墨长决阻拦道：“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干得了这种事，让青云学便是。” 陆云瑶瞪他，“我怎么了，殿下瞧不起我么？” 墨长决顿了一下，无奈道：“你知道我是为了你好。” 陆云瑶呛嘴，“我也是为了殿下好，云瑶知道殿下更信任青云，但这样细致的活儿交给青云，殿下也不怕自己这胳膊再也好不起来了？还是交给云瑶才放心。” 青云虽然是墨长决的随侍，但端个茶都不知道把裕华院的茶杯摔碎过几套，只能做一些别的事，其他事情都是墨长决自己来的。 陆云瑶这些话，他还真没法反驳，只能默认。 “陈大夫说的我都记下了，若是世子伤口出了问题，云瑶再请您过来。” 陆云瑶亲自将陈大夫送了出去，笑着与他说着。 回来之后把窗子打开，将一室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放出去。 她趴在窗口，深深吸了一口带着雪的味道的空气，这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刚才清理伤口，若不是那伤口是世子的，她一心只顾着心疼，非得吐出来不可。 回屋之后，陆云瑶见墨长决只有一根胳膊能动，艰难地给自己穿衣裳，连忙小跑过去帮忙。 “青云呢？”陆云瑶提着袖管，“殿下抬抬手。” “去帮我煎药了。” 墨长决不用自己动手，就有美婢替自己穿衣，舒畅地叹了口气。 陆云瑶才过来帮忙的时候，还没觉得什么。 可世子一直光着膀子，穿亵衣的时候，身上盖着的斗篷自然掀开了，便露出了底下健壮的肉体。 她几乎是眯着眼，伺候世子穿上的亵衣，之后才敢睁开眼，悄悄松了口气。 之后就利索许多，陆云瑶嘴上抱怨道：“青云也真是的，也不帮殿下穿了衣裳再走。” 墨长决很想回她，青云不帮，自然因为有她在。 也就是青云有眼力劲儿，就算没有，墨长决也不会让青云一个臭男人帮自己穿衣裳。 陆云瑶的手又不是不软，态度又不是不柔和，让她帮忙不好么？ 陆云瑶给他披上了外袍，绕到他身前，半蹲着给他系上衣扣，很小心地不碰那支僵硬的胳膊。 系完，她看着世子的胳膊发愁，“殿下伤了右臂，很多事情都不能自己做了，这几个月要怎么办呢？” 墨长决默默在心底说了一句：这不是有你么？ 当然不能这样说了，他也跟着叹了口气，自嘲道：“连衣裳自己都穿不了，我也是个废人了。” 听到世子竟然这么自暴自弃，陆云瑶赶紧安慰他：“没事的，这不是还有云瑶么，就算不能贴身伺候您，也有青云呢，青云是男子，总方便的。” 墨长决：“……” 谁要青云伺候，他咳了一声，道：“青云……青云笨手笨脚的，传话跑腿这种事还是擅长，就论伺候人就远远不如了。” 墨长决瞥了她一眼。 陆云瑶丝毫没注意到，她继续道：“青云不行，还有其他小厮呢，反正殿下只是不喜女子近身，对小厮倒没什么，让严姑姑挑个手巧的小厮过来伺候，不就行了？” 墨长决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哦。” 陆云瑶见他表情不对，还问道：“殿下怎么不高兴？没事的，只是受伤而已，养养总会好的，殿下千万别自己就放弃了啊。” 她还以为世子是因为自己右臂受伤，这几个月什么也干不了，而自责颓废，拼命安慰。 哪里知道世子不高兴的真正原因呢。 墨长决被她想着法子逗，给面子地笑了几下，不过能看出兴致不大高，很快就说自己累了，被陆云瑶扶着到床榻上歇下了。 墨长决是绝对不会穿着外衣就寝的，他自己又一根胳膊不能动，便让陆云瑶帮忙。 见她扭捏着不肯动手，催促道：“刚才在厅里，你不是脱我衣裳，脱得很顺手么？” 陆云瑶距离他一尺远，红着脸道：“那是为了给殿下治伤，和现在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墨长决将举着的胳膊放下来，道：“你可当做一样。” 陆云瑶到底说服不了自己，小跑出去了，“我去叫青云过来，殿下稍等。” 墨长决暗骂了一声，自个儿把衣裳脱下来了，就算有一只手，也分外灵活，压根不看出之前在陆云瑶面前露出的艰难模样。 从风骏山回京时，在马车上过了两三天，也没让青云帮一次忙。 虽然只有一只手能动，也不妨碍他的日常。 陆云瑶出了世子卧房，拍了拍自己的脸，只觉得脸上滚烫，连忙去找青云。 裕华院有自己的小厨房，只是以前一直没用，毕竟只有墨长决一个主子，他又不挑，便一直吃着膳房送过来的饭菜。 不过之后要养伤，汤药是少不了的，每日都从膳房煎药，再拿过来，实在太麻烦。 青云便找了人，将裕华院的小厨房收拾出来，点了火煎药。 陆云瑶问了院子里的小厮，训了过来的时候，青云正拿着扇子，往小炉子里扇风。 砂锅盖着盖子，能听到其中的汤药在沸腾。 听了陆云瑶的来意，青云怀疑自己耳朵聋了。 “陆姑娘说什么，殿下让我去服侍他宽衣？” 陆云瑶不自在地点头。 青云干笑两声，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成了这样，他何曾帮世子宽衣过啊。 第329章 有喜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这显然是不能答应的。 青云道：“陆姑娘，你就别为难我了，我虽然大小跟在世子身边，但世子很小就自立了，从不许别人近身伺候，我哪会做这种事。” 陆云瑶露出为难之色，“那要怎么办？若是伤了左臂也就好了，偏偏世子伤了右臂，惯用的手伤了，很多事都不能自己做，更衣这种事更是，没人伺候怎么能行呢？” 青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主子的心思，绝对不会将世子左手剑使得不比右手剑差这件事说出来。 “嗐，不是还有陆姑娘你么，你做事细致，定能伺候好世子殿下的。”青云笑道。 陆云瑶脸色微红，“其他事我做得，只是服侍世子更衣、入寝之事……着实不大方便。” 她咬着唇道：“让严姑姑找个会伺候人的小厮过来吧？” “这可不行。”青云立马拒绝。 陆云瑶疑惑，“为何？” 这能为何，当然是世子不愿意了。 青云解释道：“唉，陆姑娘可能不知道，咱们世子从小没了生母，还被亲近的婢女做出那等事，自从那日开始，世子就不让其他人接近了，所有事都是亲力亲为，这自小养成的习惯，一时半刻改不过来啊，若找个陌生的人来，世子定不会让他接近的。” 陆云瑶知道世子不喜人接近，可她不明白，“可我也是才来到世子身边啊，我看世子好像没什么排斥。” 虽然已经过了将近一年，可比起世子独立到现在的时日，可不值一提，世子这不也很快适应了么。 青云沉默了一会儿，“就因为如此，所以世子能接受你在身边，府里的人才会那么吃惊，陆姑娘不会不知道，自己在世子心里的特别之处吧？” 青云觑着陆云瑶的神色，见她脸上露出了迷茫，“特别之处？” 她似乎想到什么，脸红了红，声音也有点紧张，“这也算，特别？” 世子是对她够特别的，都有意让她做妾了，能不特别么？ 不过在陆云瑶看来，世子只是看上她的美色罢了。 不是她太自恋，她可太知道自己长了一张怎样的脸，若不是这样，也不会小时候还没张开，就被眼光毒辣的张婆子一眼看中，买回了牙行。 也不会被挑剔的徐妈妈看中，天价买回秦兴楼。 对她如此，多半是见色起意。 青云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肯定地答复道：“多少女子想要接近世子，都没能如愿，就陆姑娘一个人成功了，这还不能叫特别么？” 他想起还在煎药，连忙用抹布垫着，掀开砂锅盖子，见没糊，这才放心了。 一手摇着扇子，青云道：“陆姑娘，我这边还忙着，你看……” 陆云瑶理解道：“世子的药重要，你先忙你的吧，不过现在世子休息了，你可以等一会儿再送过去，不然凉了就没药效了。” “多谢陆姑娘提醒。” 青云忙着煎药，陆云瑶没再和他说话，转身离开，习惯性地想要回老夫人那里。 一看周围景色，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回到裕华院了，还以为是在竹香院呢。 “糟糕，忘了跟老夫人回话了！” 老夫人让她出来接世子，她却忘了回去回话，这可太不应该了。 也顾不上考虑世子这边，陆云瑶匆匆回了竹香院，到了前院却被拦下，婢女告诉她，“侯爷、夫人与二公子正在里面与老夫人说话，陆姑娘先等等。” 陆云瑶点点头，“我知道了。” 那婢女退了下去，陆云瑶也没想着立刻见老夫人，想着从小路绕过前厅，回自己房间收拾东西—— 世子受伤了，她要回去照顾，自然不能再留下侍奉老夫人。 “云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灵袖正好出来，看见她的身影，小声招呼道：“赶紧过来，老夫人正念叨你呢。” “啊？”陆云瑶走到灵袖身边，指了指里面，也小声问道：“侯爷给老夫人请安，怎么会提到我？” “提到世子受伤，老夫人就想起你去迎世子了，结果侯爷都过来坐了一盏茶的工夫了，你还没回来。” 灵袖说到这里，没好气点了点她的额头，“见着世子，乐不思蜀了吧，连老夫人都忘了，老夫人却还巴巴等你回来呢，小没良心的。” 陆云瑶脸上羞愧，“世子受伤，我一着急，就忙完了。” 灵袖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拉了她手腕进门，“去拜见老夫人吧。” 陆云瑶乖乖跟着她进去，跟灵袖一起行礼。 灵袖笑着道：“老夫人刚才不还念叨云瑶呢，奴婢一出去便看见她回来了，将她带了进来，刚刚才见过了世子，您不是关心世子么，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她。” 灵袖走到老夫人身边，露出后面的人来。 陆云瑶福身，“请侯爷、夫人、二公子安。” 又愧疚地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恕罪，云瑶回来晚了。” 老夫人笑眯眯的，“不妨事，世子受伤，你侍奉也是应该的，过来回话吧。” “是。”陆云瑶起身，也走到了老夫人身边。 被老夫人问了几句关于世子的话，她都轻声细语答了。 老夫人听说世子无碍，这才放心，“世子是个有福气的。” 又转头问向墨燃，语气不满，“怎也不看顾着你儿子，让他受了伤？” 老夫人最疼世子，听他受伤，原本就埋怨了自己儿子一顿，也就是见陆云瑶回来了，才挂上笑脸。 对墨燃说话时，又忍不住埋怨上了。 在她看来，世子受伤，就是他这个当爹的不尽心。 陆云瑶注意到，侯爷的脸色一直不大好。 被自己母亲这么问，墨燃也是无奈，解释了好几遍了，老夫人也没听进去。 他不得不再重复一遍，“那时情况紧急，儿子根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何况这件事皇家已封锁了消息，谁也打听不出来，决儿也是幸运，救驾才受的伤。” 说到救驾，墨燃脸上生出喜气，“比起救驾这份功劳，决儿只受了点小伤罢了，无碍。” 第330章 阴谋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陆云瑶听到侯爷那不在意的语气，立刻就抬起了头，深深不同意。 都伤成那样了，怎么能是无碍呢？ 她刚才跟老夫人说世子的伤已经处理好了，没什么问题，只是不想让老夫人忧虑罢了。 老夫人一大把年纪，自己还病着，世子也嘱咐了她，千万别和老夫人说实话。 可听侯爷那语气，根本不是宽慰老夫人，而是真心觉得世子只受了一点小伤。 乔氏也跟着点头，不过比起墨燃，她的态度敷衍了许多，勉强笑道：“是啊，比起一点小伤，救驾之功才是更重要的，据说太子很是看重决儿，决儿此举，也帮了侯府一把。” 侯府与世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墨长决被看重，平西侯府也跟着水涨船高。 便是乔氏再膈应的慌，也不得不违心称赞。 墨燃是真开心，从没像今日这么真心实意，实打实夸了世子一番，陆云瑶都有些怀疑这是不是真的侯爷了。 说好了侯爷不待见世子呢？ 她撇撇嘴，很是看不上侯爷的做法。 世子什么也没做时，对他百般嫌弃，现在有了救驾之功，就变成了侯爷的好儿子了。 连乔氏口中，也是称赞一句跟着一句，说的世子是她的亲儿子一般。 陆云瑶之前问世子，也没问出到底是为何受的伤，在老夫人这里倒是听了个清楚明白。 不过墨燃也没太搞明白，毕竟那件事皇室下了封口令，本来知道的人就不多，封口之后，知道的也不敢说。 他也就隐约知道，风骏山之行出了乱子，好像有人试图弑君，不然也不会有墨长决的救驾之功。 这事儿皇室秘而不宣，也不知道动手的是谁，涉及到哪位皇子。 不过之后总会论功行赏，也会给人处罚，到时候只看结果，也能看出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所以墨燃也不急，反正他儿子的救驾之功在这儿放着，什么好处都有他一份儿。 墨燃称赞完了，还觉得意犹未尽，他之前怎么就没发现，生的儿子这么争气呢。 以前的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不尊师长，在救过圣上之后，变成了好孩子、真性情，少年英雄！ 时机稍纵即逝，能把握住，救下了圣上和皇子，缺一分胆色、眼光，甚至是运气，都不能得到如今的结果。 不管他之前有多么荒唐，名声有多么难听，多少人嗤之以鼻。 等封赏下来了，圣上对他的态度传出来了，所有人都会转变眼光，对平西侯府趋之若鹜。 这就是现实，管你多么一事无成，圣上觉得你好，就不会有人讨厌你，巴结你还来不及。 墨燃心情很好，跟老夫人说了会儿话，眯着眼感叹了一句。 “要变天了。” 平西侯府从刚刚建府的繁花锦簇，到如今凋敝，尝尽世间冷暖，后又绝地而生，突然崛起。 之前他还费尽心机，想要巴结上太子，看尽多少人冷眼，也没成功。 结果现在，太子却要主动来提拔他了。 墨燃胸中的郁结之气，终于吐了出来。 看到母亲身后站着的陆云瑶，墨燃知道她是墨长决身边的婢女，原本没当回事，不过这婢女很得老夫人喜欢，这就让他另眼相待了。 这么多年，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因病过世后，也就灵袖一人被老夫人信任。 得老夫人青眼可不容易，不然乔氏也不会这么多年，还怕见到老夫人，毕竟总被训斥，都被训怕了。 陆云瑶长得好，墨燃第一眼，便被惊艳到了，饶有兴趣道：“你就是决儿身边的婢女，叫云瑶？” 陆云瑶没想到被侯爷点名，她不是第一次见到侯爷，可侯爷从来没有在意过她，这次也不知怎么了。 陆云瑶内心揣测，面上却不露分毫。 她从老夫人身后出来，给墨燃行了礼，道：“回侯爷话，正是云瑶。” 老夫人笑道：“这丫头姓陆，是个通透的，心灵手巧，让她伺候决儿，我也放心许多。” 墨燃知道母亲这是给她撑腰，笑着看了母亲一眼，示意他只是问问，又不是为难。 他见陆云瑶一直低着头，便道：“抬起头来。” 陆云瑶抬起头，墨燃点头道：“果然是个美人。” 陆云瑶被乔氏瞪了一眼，莫名其妙低下头。 就听侯爷笑着道：“决儿也大了，身边合该有个可心的伺候。” 乔氏还以为侯爷被这小蹄子的样貌惑住了，听他说起世子，这才心神一松。 乔氏笑着道：“是啊，安儿比决儿还小一岁，妾室的肚子里都有了，决儿这还单着呢，之前议亲也没成。” 她暗暗炫耀自己儿子已经有了后，却没看见坐在旁边的墨燃脸色不好，他可是不想见到自己儿子第一个孩子，是庶长子。 贵族世家之间议亲，讲究的多，发现有个庶子在前头，人家的贵女都被吓跑了，可不好找亲家。 不过事已至此，墨燃也没再说什么。 他淡淡道：“没成是因为什么？” 乔氏想起自己儿子闹出的事端，面色一变，讪讪闭嘴了。 墨长安倒是跟没听见一般，捧着茶杯喝茶。 老夫人笑着道：“以前没成正好，之前若是说亲，总要差一等，如今决儿被圣上看重，再要议亲便容易多了。” 乔氏一听，脸色更加难看，她原先不想给墨长决议亲，就是不想让他有一门好亲事。 有强大的岳家帮忙，他的世子之位岂不是坐的稳稳当当。 现在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乔氏挤出个笑容，接话道：“妾会给决儿好好相看的，必定给他挑一门相配的亲事。” 老夫人瞥了她一眼，像是将她整个人看透一般，喝了口茶水，慢悠悠道：“这道不急，决儿这年纪放在走科举之路的家族中，都算是小的，咱们急什么亲事。” 走科举路子的子弟不会早早成亲，而是等考完试，飞黄腾达了，这才议亲，便能寻一门好亲事。 墨长决虽然不走这条路，可心性未定，老夫人看着他也是个不知道疼人的，等过几年再说吧。 第331章 阴谋二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没见过乱闯人家房间，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陆云瑶气得瞪墨长决，急急道：“还不出去。” 好大的胆子，竟敢凶他。 到底是他心虚，不怎么愿意地迈步出去，不忘隔着屏风提醒。 “那颜色不好看，别忘了换。” 陆云瑶一向是脾气好的，听了世子没心没肺的话，恨不得将屏风给踹倒，砸醒他。 听着墨长决的脚步越来越远，她松了口气，继续换衣服。 手指刚刚触及床上的衣服，陆云瑶想起世子的话，犹豫了一下，这两件衣裳很好看啊，颜色款式都很不错，她自己也挺喜欢的，世子为什么不喜欢。 要不然，换一件？ 她内心纠结，动作却已经出卖了她，将衣裳放了回去，又从衣柜里翻了件别的换上。 走到铜镜面前，确定自己穿戴得当，陆云瑶才出去。 墨长决见她穿了身水蓝色的软罗百合裙，颜色清淡，却又不失俏皮可爱，满意地点头。 “不错，和我很搭。” 陆云瑶行礼的动作一顿，原来世子是以这个标准看刚才的衣服的。 她有些无语，咬唇道：“殿下，咱们真的要去绯香馆么？您自己去也就罢了，哪有去那种地方，还带着婢女的啊。” 更何况是陆云瑶这种姿色，恐怕会被认为是砸场子的吧。 而且经过秦兴楼一事，她对这种地方是有些抵触的，轻易不大想要接近。 墨长决看出她眼中瑟缩，拍拍她的肩，“我陪着你，不必多想。” 陆云瑶心中一暖，点了头，“谢过殿下。” 墨长决带她出了侯府，马车直奔绯香馆而去。 “你说什么，世子带着身边婢女去了烟花巷？！” 乔氏一脸震惊，把收用了的婢女带去见自己的老相好？她无法理解继子的想法。 “奴婢也不晓得世子殿下怎么想的，不过门房传来的消息是这样说的，那马车直直奔着绯香馆去，亲眼看到他们到了进去，下人才回来通报。” 自从那玉观音像被抢走，乔氏吃不好睡不好，整日让人盯着裕华院那边的动作。 烟萝得了这么个消息，便匆匆赶来禀报。 “世子有病吧，生怕自己的女人闹不起来？”乔氏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又发觉，她为了世子着想干嘛，这样不正好。 她想着又痛快起来，“闹大更好，那小蹄子不是拿乔，不想当世子房里的人，名不正言不顺，绯香馆的人好歹大大方方说出来卖的，两下比较，哪边手段高还不一定呢。” 乔氏还是想不通，世子为何要这般作死。 齐姑姑老谋深算道：“世子这种经验不多的毛头小子，老奴见得多了，怕是觉得两个女子不会互相嫉妒，反倒会为了他姐妹情深，同侍一夫，所以才带着去，闹起来更好，正好浑水摸鱼将东西拿回来，夫人不必着急，看戏便是。” 乔氏深以为然点头。 绯香馆 墨长决知道自己来得早，便让提前让小厮过来说了一声，是以老鸨一大早就在馆里等着，不敢怠慢。 老鸨知道平西侯世子过来是为了什么，这位爷可是大手笔，直接将馆中最红的头牌包下来了五个月。 这么大的进项，让老鸨笑得合不拢嘴，当即让霏雯搬进了绯香馆后面最清净的一个小院，什么都不用做，每日伺候好世子就够了。 世子殿下显然是个十分长情的人，虽然不是日日都来，不过每隔几日，就要过来找霏雯互诉衷肠，小院的门一关就是一整日。 这次这么早都要过来，若是其他人，老鸨定然不屑一顾。 但这位财大气粗的贵客要来，又特意吩咐了，只要霏雯相陪，不用兴师动众，特别低调，老鸨还有什么不满的。 小厮说平西侯府的马车到了，老鸨立刻拉着霏雯过去迎接，不过满脸的笑容在看到墨长决身边的女子时，脸色就变了。 “请世子爷安，这位是……”老鸨都有点惊讶了。 她们这地方宾客都是男子，良家女子都绕道走，生怕沾上坏名声。 再说宾客们都是来寻欢作乐，找姑娘开心的，哪有自带姑娘的，还是个绝丽的美人，这不是砸场子么。 老鸨看见陆云瑶，首先就觉得她不是好人家的女儿，不然哪有愿意来这种地方的，后来就怀疑墨长决是不是有了新欢，特意过来让霏雯知晓，以后不再包霏雯了。 老鸨才不在乎他到底喜欢谁，她在乎的是钱，墨长决包下霏雯的时限还没到呢。 纵然面对的是侯府世子，老鸨期期艾艾捏着帕子：“世子爷，咱们绯香馆小本生意，付了的账概不退还的。” 霏雯可以不要，但给了的钱别想要回去，老鸨势利的很。 墨长决不耐道：“爷是那样的人么？不会说话就下去，让霏雯留下。” 老鸨一听他没退钱的意思，立刻眉开眼笑，“是，是，都怪我这张嘴，说错了话，还请世子爷勿怪，这便退下。” 老鸨含笑看了世子一眼，扭捏着行了礼，走的时候把霏雯拉到一边，说要说点事情。 两人来到走廊，霏雯问道：“妈妈，您还有事么？世子爷还在等着呢。” 老鸨脸上没了笑意，见霏雯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拉着她的手道：“我的好闺女，你还看不出么，那位爷有了新欢，或许就看不上你了，到时候不仅妈妈我没钱，你还要重新接客，哪里比得上现在自由。” 霏雯一听，面上也有忧色，她这段时间可是太快活了，轻轻松松，不用讨好稀奇古怪的客人，躺着还有钱拿。 “不能吧，妈妈，我见那女子穿戴不凡，气质绝佳，恐怕是哪家的贵女，怎会与我争宠。” 老鸨嘴一撇，“傻孩子，贵女哪会踏足咱们这等地方，我估计，那位啊……” 老鸨凑近她的耳边，笃定道：“定是世子爷在外置办的外室。” 霏雯寻思一番，好像也只能是这个可能了，不然无法解释那女子穿戴不凡，又会跟着世子来绯香馆。 第332章 信寄过去了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定是世子爷看上了那女子，又因故不能让她进门，便安置在外面，看那女子身上的东西，定是个受宠的。 想来也是，若不是受宠，哪能跟着爷来了绯香馆，这都是大老爷们来的地方，女子要跟着来，会被说不懂事的。 她好好地当着外室，为何要跟着爷来绯香馆？这就是个问题了。 老鸨总比馆里姑娘看得透彻，道：“妈妈觉得，那外室定是听说了风声，知道世子爷在此处还有个老相好，来看你的，她瞧着颇为受宠，你只是个青楼女，等会儿若是被为难了，可要小心些，大不了求着世子爷，那女子虽比你好看，但你好歹陪了世子爷好几个月，总有些情意。” 老鸨拍了拍霏雯的手，她作为馆里的妈妈，只能给姑娘这些建议了。 霏雯低头屈了屈膝，看不清表情，“妈妈，我知道了，您放心吧，我会好好做的。” “哎，这就对了，世子爷是个大顾客，留住了对绯香馆，对你我都有好处。”老鸨笑着离开。 霏雯抬起头来，又是满面笑容，进了大厅，对世子爷行了礼，柔声道：“知道世子爷要来，妾身特意在清风亭备下酒菜，有姑娘弹琴助兴，还请世子爷与这位姑娘随我来。” 霏雯不愧是最大雅舍的头牌，是典型的江南女子，长相清婉柔丽，柳叶眉，丹凤眼，整张脸长得很精致，说话带着些吴音，软软糯糯，眉眼间皆是风情。 身上披着朦胧且宽大的袍子，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白嫩的手臂与长裙，腰间被扎紧，更显得不盈一握。 她整体偏瘦，偏偏胸前沟壑明显，束胸是深色，衬得胸前风景愈发白皙诱人。 虽然长相不及陆云瑶明艳动人，却清丽又不失风情，正是当下京城贵人们最喜欢的类型。 来之前陆云瑶还给自己打气，徐姑姑可是认可她的姿色的，觉得她肯定比霏雯强。 可打了个照面，她就有点泄气了。 美人又不是只看脸的，她就觉得霏雯的身段比她好，特别是胸前，恨不得露出来半个，让陆云瑶自惭形秽。 霏雯带着他们去绯香馆后面清净的园子中，请两人坐下，然后亲自给他们俩斟酒布菜，伺候的十分细致，把陆云瑶的差事全给抢了。 她看霏雯更加不顺眼了。 墨长决见陆云瑶眼发红，盯着霏雯的某个部位一直看，轻轻笑了笑，凑近她耳旁。 “别看了，她不及你。” 陆云瑶收回目光，疑惑地看向世子，仿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墨长决眼含笑意，“都是勒出来的，不如你大。” 最开始她眼神还迷茫着，之后听懂了，脸颊慢慢涨红起来。 陆云瑶恼羞成怒，瞪了墨长决一眼，咬牙切齿道：“殿下观察如此仔细，难不成已经彻底了解过了？” “你猜。”墨长决挑眉，看着她又害羞又气恼的表情，忍不住安慰，“放心，我只关心你。” 陆云瑶满面通红，难道是身处绯香馆的原因么，为何世子说话变得下流起来。 还有，他究竟是什么时候了解她……的大小。 陆云瑶深深怀疑，世子都能乱闯房间了，不会也偷看吧。 她眼神太过怀疑，墨长决只看都知道她在想什么，放下筷著不满道：“你与我同处一室数月，就算隔着衣裳，我还能不清楚么？” 可能是怕她还怀疑，墨长决道：“我可没偷窥的爱好。” 陆云瑶半信半疑，嘀咕道：“谁知道呢，殿下今日还在我更衣的时候闯进来。” 墨长决无奈的很，这件事怎么还没过去，妥协道：“我错了，行不行，以后再也不乱闯，一定敲门。” 陆云瑶偏过头，哼了一声，露出的耳垂红得几乎滴血。 墨长决拳头放到嘴边，偷偷笑了笑。 霏雯在一旁跪坐侍候，本来想要表现自己的细心温柔，结果那两人像是无视她一般，也不知在聊些什么，有说有笑的，不亦乐乎，那女子还露出娇憨之态，那表情连她看了都觉得可人，更不用说在她身边坐着的世子爷了。 世子爷笑着，手不规矩地去碰她的脸颊，被那女子不识好歹地拍开，气呼呼低声斥了几句，世子爷竟然丝毫未恼，甘之如饴，笑没停止过。 霏雯眼巴巴看着两人，世子爷脾气原来这么好的，怎么面对她的时候，总是黑着一张脸，还不许自己靠近，这到底是怎样的区别对待，她心里好酸啊。 她也好像做世子爷的外室，外室虽然听着不好听，也进不了侯府大门，可好歹能独占一个院子，只要伺候好世子爷就行，可不比在绯香馆迎来送往好。 霏雯年纪虽然不大，但深知这一行做不长久，提前想好后路，才是最聪明的。 这位世子爷虽然态度不怎么好，却胜在皮相好，还不差钱，做他的外室，霏雯特别愿意，甚至还想倒贴。 不甘地望了那女子几眼，霏雯看向一边抚琴的小姑娘，轻声道：“这曲子有好几个音弹错了，招待世子怎能如此懈怠，还是我亲自来吧。” 小姑娘手势一顿，琴音便乱了，她起身，怯生生地行了礼，“世子爷恕罪。” 墨长决还在和陆云瑶玩闹，被打断了心情不爽，脸沉了沉，“下去吧。” “是。”小姑娘大松一口气，逃之夭夭了。 霏雯走到琴前，笑着看向墨长决，“世子爷想听什么？” 墨长决不在意道：“随便。” 霏雯也不气馁，笑道：“那妾身就献丑了。” 说罢，她手指熟练地划过琴弦，带出一道优美的琴音，弹了一首《凤求凰》。 身为绯香馆头牌，霏雯艳压群芳，一向自得于自己的美貌，却在这不知名外室前被压了一头，很是气恼。 不过她之所以能成为花魁，脸和身材还不是最重要的，身在绯香馆的姑娘，哪个没点才艺，霏雯琴技可是一绝，在被墨长决包下之前，就有不少才子大家慕名而来，专门来听她弹琴的。 第333章 偷袭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墨长决还笑道：“我手臂不能动弹，你腿脚不便，看着倒像是同病相怜。” 陆云瑶咬着牙，狠狠瞪了墨长决一眼，却因为身高缘故，只能抬起头。 但这丝毫不输其实，陆云瑶硬邦邦道：“殿下，您不说话，没人将您当哑巴。” 墨长决低头笑着道：“如果你用你的嘴来堵，我就如你所愿。” 说不清是玩笑话还是真的，反正陆云瑶没能和这样的世子对视下去，很没骨气地移开了眼神，耳垂却红了。 墨长决很满意，都能这么亲密了，关系更进一步，只是时间问题。 温水煮青蛙，最适合她。 回来了十几日，裕华院清净至极，墨长决和陆云瑶几乎同吃同……同住还需要努力，不过只住在隔壁了，根据距离远近来说，已经取得了巨大成功。 反正天天时时这么相处，墨长决觉得两人着实亲密了不少，都拖这伤的福，这样的神仙般日子，墨长决做梦都能笑醒。 当初他出面挡了杨昆这一招，也只是在那个情况下做下的对自己最好的判断。 一是救了贤王殿下一命，他与贤王感情甚笃，让他眼睁睁看着贤王在他面前受伤，他也不忍心。 二是他贸然进入皇帐，也没考虑到身上身边还有这么多武林高手保护，那些暗卫人数不多，却个个都是高手，绝对已经察觉了他的存在，只是那个场面太紧张，不好说出来而已。 他已经暴露了，不出来也说不过去，只能装作是个没有武功之人，一点内力也没用，生怕被看出不对，连接杨昆那一招，也没用半分力量。 所以伤得才会这么重，不然真比起来，注重外家工夫的杨昆，内力可比不过他。 不过他出现在那里，也不算巧合，避过蒙汗药是因为不喝茶，白水遮掩不住蒙汗药的气味。 发现不对，打晕侍卫，换上他的衣裳赶去皇帐，也能说句有勇有谋。 他一个纨绔，敢在禁军统领暴起伤人时出手拦下，更是说明了他的赤子之心。 此事之后，皇家肯定会派人查清事情始末，关于他也会详查到底，墨长决却一点都不担心，只顾养伤。 这时候，他越淡定安然，皇家才会最放心。 等到查清了真相，证明了他的无辜，皇家自然不会亏待他。 虽然实质上他救的是贤王，可名义上，杨昆是想要刺杀伤他女儿的太子，太子想要寻求暗卫庇护，跑去了圣上身边，让圣上也跟着暴露在危险之中。 他救了一个贤王，也是救了太子和圣上。 十几日宫里没动静，所有人都还在观望，侯府里的人有的却忍不住了。 乔氏派人来送了几次补品、药材，最后一次却是亲自来的，打着关心世子，来看望世子的名头，照旧被堵在外面，进不了门。 墨长决听闻她在门口闹，冷笑一声，就要翻身下榻，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被陆云瑶按住了。 “殿下的伤需要静养，不能动怒。”陆云瑶披上斗篷，“云瑶过去打发了夫人就好。” 墨长决也没勉强，被好好护着的感觉很棒，他嘱咐道：“乔氏虚张声势而已，宫里态度没出来以前，她不敢动你，不用怕她。” 陆云瑶福了福身，“云瑶省得。” 裕华院门口，陆云瑶裹着软毛织锦斗篷，手心捧着温暖的手炉，在面色铁青的乔氏门前站定，笑着行礼。 “见过夫人，这么冷的天儿，夫人怎的过来了？” “自然是探望你家主子。”乔氏冷冷道，“你们世子呢？嫡母亲临，他竟也不出来拜见，还有没有点规矩？” 陆云瑶笑盈盈道：“夫人说笑了，世子殿下身受重伤，本就不适宜走动，老夫人连请安都免了，就是为了让世子好生休养。” 她一个夫人，连侯爷、老夫人都没说什么，乔氏来摆什么架子？ 若是以前，陆云瑶就算不待见乔氏，说话也不会这么呛。 但世子还伤着呢，乔氏就等不及要上门找茬，陆云瑶看不顺眼，语气就冲了些。 “你！”乔氏没想到被一个婢女内涵了，气得不轻，“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拿老夫人来压我？” “云瑶小小一个婢女，忠于主子罢了，怎敢得罪夫人。”陆云瑶语气微凉，“倒是夫人身为嫡母，不体谅殿下重伤也就罢了，还要为难殿下出来见您，万一殿下伤情加重，不知夫人可否承担得起？” 乔氏怒极反笑，“他从风骏山回来的那日，都能自个儿走去竹香院见老夫人，从裕华院出来才几步路，也能把他累着？” 她会信就怪了，乔氏怀疑，墨长决这伤本来就有水分，还当伤患骗谁呢。 “殿下孝顺，何况老夫人生病，殿下不放心老夫人，这才撑着身体去亲眼看一眼才安心，本是好事，怎么在夫人口中，就变了味道呢？” 陆云瑶微笑，“再说了，夫人没见殿下回来之后，就从没出过裕华院么？自然是因为伤情严重，夫人就算不待见世子，也请别强人所难了。” 说完，不顾乔氏难看至极的脸色，陆云瑶福了福身，“天寒，夫人早些回去吧。” 对小厮轻声说了句“送客”，陆云瑶就往回走。 乔氏不甘心地在她身后道：“不过就是打猎的时候受点小伤而已，还真当救驾之功了？若真救了圣上，宫里怎会这么久都没动静，莫不是世子说谎了吧？” 她这句话声音极高，有心让下人们都听见，见陆云瑶顿住脚步，回过头来，她露出得意的神色。 “云瑶，你我相识一场，有句话，你必要替我跟世子说一声。” 乔氏端着长辈的架子，劝诫一般语重心长道，“事关圣上，可不好胡言乱语，圣上现在抱病昏迷，才让这些传言发酵，若是圣上醒了，听说这些传言，宫里可是要怪罪下来的，到时候可不要说我没有提醒世子。” 陆云瑶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劳夫人费心。” 第334章 扣下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走了？”墨长决看着进门的陆云瑶道，“乔氏没为难你吧？” “当然没有了，殿下不是也说了，宫里没显出态度之前，夫人就只是嘴上说说罢了，不会为难我的。” 进了屋子，顿时从冰天雪地回到了温暖如春，御寒的毛斗篷变得热了起来。 陆云瑶解开衣带，脱下了斗篷，却见墨长决已经站起身里，鞋袜都穿好了，就知道他准备着，若是自己被欺负了，就去给她讨回公道来，顿时无奈。 “不是让殿下等着我回来就好了？” 陆云瑶扶着墨长决坐下，“您的胳膊还没恢复好呢，陈大夫让您别乱动。” 墨长决也没说什么，其实他胳膊的伤口早就愈合了，只是骨头还没长好而已，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 不过陆云瑶这样重视他，他也没必要把实话说出来，甘之如饴接受了这一切。 乔氏见这么多日，宫里也没传出消息，心中有了疑惑，所以才来试探一番。 结果连墨长决的面儿都没见着，被一个婢女给打发了，气得鼻子都歪了。 回了住处，乔氏扶着头，又开始哀嚎。 “还不快去叫陈大夫来。”徐姑姑见状连忙吩咐婢女，然后给乔氏揉捏起太阳穴来，“夫人何苦与那婢子生气。” “她都能用那种态度对我说话，她主子对我是个什么态度，简直一目了然，真是目无尊长。” 乔氏气得头疼，“一点都规矩都没有，我好歹是他名义上的嫡母。” 徐姑姑劝慰道：“这有什么，夫人您是长辈，何苦与世子计较。” 她凑到乔氏的耳边道：“何况世子越轻视您，他身边的婢女越不把您当回事儿，外人见了自然知道世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样的人，您还怕宫里捧着他么？” 乔氏舒缓下情绪，头疼也差了，她挥手让徐姑姑上前来，眉眼间忧虑的很。 “我让你去打听的事儿，如何了？” 徐姑姑迟疑道：“没打听出来，宫里的人口风很紧。” 见乔氏紧紧皱起眉头，很不耐烦听到这个答案，徐姑姑立马解释，“夫人息怒，实在是上面下了封口令，据说惩罚很严重，知道的人实在不敢说啊。” 她眼睛转了两圈，讨好道：“不过奴婢见宫里大听不出什么来，特意派人去了您娘家一趟，乔家知道点事儿，若是别人去问，肯定不告诉，不过您就不一样了。” 乔家本是小官之家，现在乔家的门楣，还是因侯夫人母家才撑起来的，乔父也没什么本事，年纪大了之后就辞了官，举家来京城投奔她这个出息的女儿。 他们才来京城时，乔氏好久没见过父母，还感动了一番，可当母家成为穷亲戚，三不五时来侯府打秋风，她就有点不喜了。 现在几乎不见父母，只每月让下人送去银子接济。 乔氏努力维持自己侯夫人的颜面，可乔家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时时刻刻提醒她到底是个什么出身。 听见乔家，她就露出嫌弃的表情，“那能有什么消息？” 徐姑姑是她从乔家带来的陪嫁，对乔家感情很深，不过她也知道夫人的想法。 她笑呵呵道：“夫人还记不记得您有个庶妹？” “庶妹？”乔氏陷入沉思，却记不起自己哪来的庶妹。 徐姑姑看她表情，就知道她肯定记不得了，这些年夫人对自己母家可是越来越漠视，她身为嫡女，也肯定看不上乔父妾室生下的孩子。 徐姑姑介绍道：“您贵人多忘事，恐怕是记不得了，那还是您出嫁之后的事情，老爷纳的一门妾室，生了个闺女，去年才及笄，还请您过去观礼来着，不过那时候您还忙着，就让人回绝了老爷。” 徐姑姑这么一说，乔氏倒是想起来了，眼眸中透露出厌恶的情绪，“是不是那个仗着给父亲生下儿子，就爬到母亲头上作威作福那个贱人？” 徐姑姑也不好说话，只默默点了点头。 乔氏冷哼一声，肉眼可见地不待见自己父亲的妾室。 那妾室姓任，本是一名清倌，乔氏嫁进侯府之前，任氏就已经跟乔父勾搭上了，只是碍着家中唯一的女儿，没敢让她知道，只置办在外面，成了乔父的外室。 乔家和老夫人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当时眼见先夫人虞氏多年没有怀孕，老夫人就想起这门亲戚，想起墨燃还有个远到不能再远的远方表妹，大老远派人将她接到了侯府，做主给墨燃当了贵妾。 老夫人也不是不满虞氏，只是不想让自己儿子无后而已，所以就算给儿子纳妾，也选了自己亲戚。 想着有一层关系在这里，这乔家也是小门小户，生下的女儿没见识，好拿捏。 不过她进了门，虞氏反而怀了孕，不过没福气，生下孩子后就落下了病根，没几年就去了，乔氏才得以被扶正，成了侯夫人。 成了正经侯夫人，她才写信给父母，把他们接到京城里尽孝。 她母亲来跟她诉苦，乔氏才知道，原来她出嫁之后，父亲就迫不及待将外室接近了门，连商量都没有，完全是与自己正妻通知了一声。 原因只是乔母产下乔氏，之后便伤了身子，多年也再无孕，想了许多办法也不行。 乔父想要个儿子继承香火，见任氏跟了自己不久，竟然就怀了孕，他欢天喜地地将任氏接进了门，给了贵妾的身份，这胎果然是个儿子，把他给欢喜得不行。 原本可能想着只是要个孩子而已，正妻陪伴他多年，地位决不侵犯，但那任氏温柔小意，又会弹琴作曲，特别会伺候人，还是个极易受孕的体质。 生下了儿子之后，没过几年，就又怀了孕，这大大体现了他的能力。 乔父的态度慢慢变了，更加疼爱妾室起来。 当年乔氏把二老接来京中，将她们安置在自己出钱买的宅院里。 回门相聚时，乔氏才进门，就见她父亲身边坐着一个听着大肚子的年轻女子，比他父亲年轻好些，比之自己都大不了几岁。 第335章 纸条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王上，您没事儿吧。” 近侍立刻上前，扶住了烨北王。 烨北王定下心神，脸色十分难看，挥开近侍的手，“还不去追！” “是，立刻传您的命令。” 烨北王颓然地坐在王座上。 要敬着，就两个都敬着。 要抓，就两个都抓。 抓了两个，却跑了一个，另一个怕是比王被放回去了，还要义愤填膺。 北项王逃跑的那个晚上，是个雨夜，上天保佑。 虽然逃得艰难，可是追兵追得更艰难，一场大雨过后，根本了无踪迹。 北项王气喘吁吁，“快回北项，烨北王已经疯了，竟然翻脸不认人！” 护着他的勇士也很是痛恨烨北王，护送着北项王回了国家。 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以最快的速度，带着国书前往晋国，认怂哭委屈。 上面自然是烨北王描述成一个自私自利、狂妄自大的小人，欺骗了他和云越王，骗得他们两个小国将壮士奉上，却不知道他竟然是为了攻打大晋。 两个小国很是同心，数次劝说，烨北王毫不听从，竟然还恼羞成怒，将他们两人关押在烨北。 幸好烨北王侥幸逃脱，可云越王那个倒霉蛋还被关在那里，他们已经知道并后悔自己的错误，奉上牛羊粮食，希望晋国大度，可以原谅他们云云。 北项王本来是可以不带上云越王的，将他描绘成烨北王的帮凶，显得他更加正义。 只是这些说法，想也知道，都是谎话，只是两国需要一个台阶下，心照不宣。 他若是说了云越王的坏话，等云越王被放出来或是逃出来，知道了此事，再掀他老底怎么办？ 给云越王保全了颜面，等他重得自由，自然也会替他说话，北项王算盘打得精。 收到了北项的“投降书”，圣上龙心大悦，立刻给边关去了加急信。 墨长决回来时，刚好收到，挑了挑眉。 “烨北王还真是沉不住气，做出这等自乱阵脚之事，不是明摆着把云越和北项往外敢么？” 他思索一番，让军师过来，写了好些字条。 “如实写，不要夸大，这样等消息传过去，将信将疑的他们才会彻底信服。” 军师们没能献上意见，唯一的作用就是当了人肉印刷机，部分日夜写了好多字条，便是北项王国书中的事实。 下次开战前，墨长决特意让他们换了射程远，威力却忽略不计的弓，箭上绑了被蜡封住的纸条。 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密密麻麻飞过烨北大军头顶。 哈鲁坐在马上，抬头仰望，心头纳闷，“墨小子搞什么把戏？” “小心有毒！” “箭上好像有东西。” 有战士忍不住打开上面的纸条，三行并两行地看完，面色大变。 实在不巧，此人就是云越之人，还以为自家王上好好在云越待着呢，看到纸条上特意用云越字书写的信，竟然说云越王被关押在烨北王宫中？ 这人都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在迷惑军心了。 身边之人也打开一个纸条，却是运气不好，骂骂咧咧道：“这写得什么玩意儿。” 有人帮他看了，不是他国家的字，他自己看不懂。 墨长决十分贴心，让懂这三国语言的人写下了范本，翻译了三个版本，让人誊抄。 就是为了让三个国家的人都看清楚，就连烨北的，上面也说，北项已经投靠晋国，让烨北尽快投降，不要做无畏的抵抗云云。 看那些气得把纸条扔在脚下，踩成泥巴的人就知道，他们肯定是烨北的。 因为云越和北项之人，看了纸条都一脸疑神疑鬼，看向自己身边的烨北之人。 军中混乱起来。 此时，哈鲁也被人念了纸条，明白了墨长决再玩什么把戏，气得咒骂两声。 “传令下去，纸条上都不是事实，乃是晋国为了迷惑军心，这才用出的下作手段，听信并动摇军心者，与临阵脱逃同罪，斩！” 哈鲁带的兵一向纪律森严，底下的将士也很信服，可那是在三国同心之下。 如今北项和云越之人本就疑心重重，哈鲁还下这样的重令，当即就有几个性格暴躁，忍不住质疑的，被当场行刑。 当时是没人敢质疑了，可对烨北的不满却越来越重。 小纸条连着射了三日，不止哈鲁控制不住场面了，军中骚动不已。 大晋这边也受不住了，这么大的工作量，军士们早就不够，一些没事儿干的副将、参将，甚至勤务兵，都来没日没夜地抄字条，熬夜熬出了黑眼圈。 反正只要是不上战场的没事儿人，都逃脱不了这个魔咒。 唯一幸免的，就是年纪大了的周老将军，看见他们抄，笑着点头，很是满意。 还在他们面前苦恼地说，老人家觉就是不够睡，弄得他们都要崩溃了。 墨长决站在城墙上，一身玄甲，头戴红缨盔，身后披风猎猎作响，手中拿着千里镜望着敌军动静。 看了一会儿，笑着将千里镜抛给青寻，“走，下城墙。” 这就看完了？ 青寻捧着那娇贵的千里镜，生怕给摔了。 这可是工部送过来的新奇玩意儿，说是可以于千里之外看见对方一举一动，虽然不如说着这么牛，但好歹能看见很远的地方。 大晋虽然没于武力方面势弱，可为了发展经济和民生，工部倒是研究出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这千里镜就是研究成果之一。 这样的东西，烨北可没有，他们那儿是蛮夷之地，定然想不到，大晋有这种助力。 下了城墙，很快，墨长决便宣布开战。 正所谓趁他病，要他命，抄了那么多纸条，为的不就是这一刻。 哈鲁正焦头烂额。 他已经下令，严禁讨论此事，并传书给自家王上。 本以为能得到王上这些都是假的的回答，那样他也好理直气壮，告知手底下的人。 可王上的回答模棱两可，看着，竟是真有可能。 哈鲁气，“王上怎能如此糊涂，打得好好的，若能坚持，咱们烨北定能旗开得胜，王上这么扣下人，岂不是闹了打乱？” 第336章 家书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将军，有咱们的人看不惯那云越之人偷摸着聚在一起，说咱们王上的坏话，就打起来了，不小心闹出了人命，现下已经闹开了，您快去看看吧。” 副将脸上有戚戚之色，连忙禀告了闹出来的事儿。 “什么？”哈鲁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还不随我去看。” 可是还没去看，大晋的兵马便到了。 今日那边本没有动静，哈鲁还以为晋国也在休养生息，偏偏在生乱子的时候，敌军过来了，晋国不是故意的，他根本就不信！ “通知大军集合，迎敌！” 号角声吹响，本该立刻集合的烨北大军却起了内讧。 原本只是一小部分，渐渐蔓延到半个军队。 毕竟军中之人，不是烨北就是云越，不是云越就是北项，关系剪不断，理还乱，十分复杂。 烨北的人最多，可最理亏，云越的人最委屈，说起烨北王来，就说了许多不好听的话，烨北人听了自然不痛快。 北项和云越的人统一战线，却又被云越的人嫌弃，挑走为何不捎着他们往上，这两家中也有矛盾。 等到第一次出现流血事件后，事态直接朝着一发不可收拾的方向飞速前进，哈鲁阻拦都阻拦不急。 云越和北项人要求很简单，就是证明纸条上说的都是假的，让云越王和北项王随便来个国书，或者亲信，他们都信。 可就这么简单的事情，烨北王也做不来，北项王不打他就不错了，云越王还在他王宫的地牢里呢。 不管哈鲁怎么来信催促，他都无动于衷。 天时地利的战争，就因为区区计谋，一败涂地。 哈鲁在战场上因为混乱中箭，不治身亡。 大军一路高歌，冲进了烨北王宫，生擒了烨北王，解救了云越王。 可怜云越王，被关在地牢里好吃好喝招待着，又不给放出去运动，整整关了五个多月，直接胖成了个球。 被关在其他牢房中的云越勇士，看到自家王上，眼神深深怀疑，这还是他家身娇体贵的王上？ 怕不是找了个胖子假扮的吧？ 云越王虽然胖了些，胖胖的五官还是依稀能辨认出来的，声音更是没变。 见到熟悉的人，云越王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他们不是人，天天把本王当猪喂，本王的日子好苦啊啊啊……” 墨长决看着他胖得富态的身材，点了点头，微笑道：“云越王受的苦，鄙国感同身受，云越王请放心，烨北王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云越王很是感激墨长决，五个多月没跟人说话，遇到了救自己出来的人，顿时说个没完，被自己勇士不好意思地拖走了。 “整理战场，好好看守烨北王，尽快回京复命。” “是，将军。” 这仗打了半年多，总算结束了，墨长决总算松了口气，恨不得直接飞回京城，把陆云瑶娶回家。 不知道陆云瑶单独一人在别院，可会觉得无聊。 他归心似箭，可就算仗打完了，也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一时半刻还走不开。 青寻抱来一大叠书信，笑着道：“将军，好不容易打完仗，您先歇歇吧，这几个月因为军务繁忙，您也没空看这些书信，说不定有什么急事儿也耽搁了，不如先看看这些吧。” 墨长决本想赶紧处理完，早日回京，这才奋发图强。 可想到陆云瑶的书信，又不想弄这些了。 咳了一声道：“放下吧。” 青寻笑眯眯放下，他就知道将军肯定会看的。 “这些书信属下都按照时间顺序给您排好了，最上面便是从您忙起来，没空看的时候剩下的。” 墨长决点了点头，拿起最上面的书信，拆开。 青寻还没走出军帐呢，突然就听见了巨大的声响。 他受惊，回头一看，墨长决冷静地做在椅子上，唯有攥起的拳头暴露了他不平静的内心，至于他面前的桌子，已经从是中间裂成了两半，上面的东西，全都散落在地。 青云惊慌失措，“怎么了将军？是手滑，还是信中有什么要紧事儿啊？” 墨长决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气，才冷静道：“无妨，你先出去。” “可是……” “出去！” 青寻要说的“好歹先换张桌子啊”给咽了回去，知道将军怕是生气了，识趣出去了。 见他没了人影，墨长决赶紧从地上的一片凌乱中捡起刚刚看到的书信，生怕自己看错了，又仔仔细细将上面的字来回看了一遍。 确定是恭贺他喜得贵子，说陆云瑶怀孕了这事儿，确实是青云的字迹，甚至因为高兴，每个字的尾端都高高翘着，像是在嘲笑他一般。 墨长决实在没忍住，又把信纸给扔了。 周老将军过来汇报事情时，被青寻给拦住了。 青寻面色不好，指了指军帐内，“周将军，墨将军心情不好着呢，午饭晚饭都没用，在里面生闷气呢，已经打坏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还有茶杯、茶壶若干，谁来也不见，周将军的面子，墨将军肯定会给，但是怕墨将军气着，您说他也听不进去啊。” 周老将军本是一脸喜气，听到此话纳闷道：“这仗都打赢了，还有什么好生气的？” 周老将军那管那么多儿女情长，根本不能理解。 青寻小声道：“墨将军是看了家书，这才生气的，像是家中出什么事儿了吧？” 周老将军想了想，也没记起来平西侯府哪个人出了事儿啊。 他看了看军帐，想到墨长决在战场上沙发果决的场面，打了退堂鼓。 “那我明日再过来一趟吧。” “属下送送周将军。” 墨长决一夜没睡，也想了一夜，想陆云瑶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也非常确定，他没失忆，这个孩子，确实一定绝对不是他的。 他身为一个男人，总不会连碰没碰过她都不知道。 可陆云瑶明明答应了他，会等他回来，为何那么快就等不及了？ 信中说，陆云瑶是怀了一个月的身孕，按照寄信的时间，算算时日，简直是在他刚出征不久。 第337章 绿了？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就算对他在不满，也不必隔得这么近就……就……就？ 那个该死的男人，到底是谁？！ 就因为此事，墨长决处理收尾之时，脸色一直阴沉着，跟所有人都欠了他钱似的。 云越王在他面前丢了脸，回去之后也养回来了，追悔莫及。 他也来了怀上，打算随军一起去晋京，和晋国圣上说说情，见着墨长决本来想找回点王的气质。 结果看见他的模样，直接王不起来了，根本不敢惹着他。 云越王可是听说了，别看墨长决此人年纪轻轻，在战场上可是英勇无畏，所过之处三国勇士闻风丧胆。 云越王都怕他一个不如意，直接拔出身侧的剑把他给砍了，他都没处说理去，讪讪离开，再也不跟招惹他。 倒是周老将军，经过那半年多朝夕相处，他对这个后辈很是看好。 见他情绪不对，便一直探究，终于知道了他在为何事烦恼。 “你心仪的女子怀了身孕？” 周老将军皱起眉头，“这个吧，虽说也是好事儿，但毕竟你还没提亲，甚至连定亲都没，对姑娘家的名誉有所影响啊，不过你回去之后，圣上定会嘉奖你，你求个圣上的恩典，应该不难解决才对。” 周老将军的话宛如扎心的箭，噗呲噗呲往墨长决心口上扎。 他怎么也说不出，他心上人怀的孩子不是他的，只是恼羞成怒道：“周将军，您怎能翻我的书信？” “不是老夫故意要翻，是那次我来找你，你不在，这封信掉在了地上，我才捡起来的。” 周老将军对他挤眉弄眼，“你离开大半年，那姑娘肚子都该大了吧，回去可要尽快成亲啊，千万别让人家姑娘心寒。” 墨长决苦笑。 心寒的他吧。 班师回朝前，青寻帮忙清理墨长决的东西，见一大叠的家书封口的火漆还好好的，纳闷道：“将军，这些家书您都没看么？” 墨长决连眼皮都懒得抬。 第一封就快要了他的命，还要拆第二封？第三封？ 里面不乏陆云瑶亲笔写的信，难道是要跟他解释，孩子的父亲是谁？ 他怕他受不了这个刺激。 “不看，你烧了吧。” “啊？”青寻道，“这不好吧，万一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还有青云师兄和这位陆姑娘给您的信，您确定不看？” 墨长决听到陆云瑶的名字，脸色又黑了一个度，“我说烧就烧，别废话！” 青寻赶紧答应了。 别院 青云接到书信，说是大军很快就要回来，陆云瑶很高兴，然后盯着青云看。 “这次也没有给我的信么？” 青云为难道：“不好意思啊陆姑娘，真的没有。” 陆云瑶不高兴地瘪着嘴，“怎么回事啊，这一个月来，一封给我的书信也没有，给你的倒是隔几天就来一封。” 她狐疑地打量着青云，他跟墨长决之前，没有什么超出主仆之情的情意吧？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也会吃青云的醋了。 青云被她看的头皮发麻，勉强笑道：“世子，世子他可能均无繁忙，来不及给陆姑娘写信吧。” “骗鬼呢？以前打仗的时候，都能时时送来书信保平安，打完了这倒没空了。” 陆云瑶抱着胳膊往回走，想着，要是墨长决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个边疆的小姑娘，那她定饶不了他！ 大军回京那日，陆云瑶蒙了块面纱，青云替她定了个靠窗的酒楼二楼包间。 打开窗子，正好能看见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玄甲的将军进城。 漂亮地打赢了烨北，还把北项和云越吓得上赶着赔礼道歉，墨长决一战出名，回京的那日，万人空巷。 街道两边全都挤着闻讯而来的百姓，喜气洋洋地等着看大将军，甚至听说了平西侯府的世子相貌俊美，好些未出阁的姑娘家都心花怒放，赶来凑热闹。 反正就陆云瑶打开窗子，看到对面的二楼窗口，已经挤满了姑娘家，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幸亏早些定下了房间，不然真要定不到了。”青云庆幸。 要是世子回来了，发现陆姑娘没去接她，原因竟然是他没订到酒楼，怕不是会再罚他扫半年茅房。 “来了来了，大将军来了！” 外面的人群骚动起来。 正在听房中人说话的陆云瑶立刻转过头去，也兴致勃勃地看起来。 只见前头身着明黄服制的禁卫军开路，之后便是几位将军骑马入城。 将军们都年轻气盛，陪着一身铠甲，十分英俊，让围观的姑娘们骚动起来，什么从头上摘下来的发簪啊，簪花，手帕什么的，不要钱似的往下丢。 墨长决一路走过来，也没看见自己想见的人，心情本来就不好。 又得被这么多“暗器”袭击，整张脸像是墨染得一样，倒是和他的姓氏相得益彰。 陆云瑶远远看见他，兴奋地也跟其他姑娘一样，挥舞着手帕。 别的姑娘叫将军，她兴冲冲喊世子，与众不同一样。 其他姑娘听了，也觉得都喊将军太过大众化，怎么让将军注意到自己嘛，然后都改口叫世子了。 陆云瑶：“……” 但她也没办法，只能等着墨长决走近，只要摘下面纱，他肯定能认得出来她的。 等墨长决骑着马，真的过来的时候，陆云瑶摘下面纱，却也不管用了。 因为所有姑娘都在此刻摘下了面纱，极其热情的朝下面叫喊，人浪之中，陆云瑶一个人的力量太过渺小，根本叫不住墨长决。 眼看着，他就要过去了。 陆云瑶着急地差点从窗子爬出去，被柳儿给拽住了。 “陆姐姐，你可小心点，这可是二楼！” 陆云瑶被拽住，气愤冲头也不回的人大喊：“墨长决！” 旁边窗口的姑娘对她侧目而视，“姐妹，这样虽然能得到墨将军的注意，但你直呼将军姓名，将军也不会高兴的啊。” 果然，敢叫墨长决名字的人还没有，墨长决立刻就听到了，似有所感，转过头来看向楼上的姑娘，准确地在一群姑娘中，找到了陆云瑶。 第338章 你的孩子……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墨长决眼中划过一丝意外，更多的则是复杂。 即便她怀了别人的孩子，可是刚才看见陆云瑶的那一刹那，他脑海中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担心她那么大的月份，还出来看他，也不怕孩子出什么意外？ “墨将军，那是你相熟的人么？” 一位副将注意到墨长决的举动，也转头看了一眼，只见到一群热情至极的姑娘，便转回了头。 “没什么。” 墨长决担心，陆云瑶一激动，再伤到了孩子，便想着回去再说，转过去头去，继续随军而行。 陆云瑶见他竟然不咸不淡，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还转过头去当不认识她，肺都要气炸了。 当即就挣开了柳儿的手，扒着窗框往外爬。 她只带了柳儿一个人出来，房间里剩下的就只有青云。 柳儿一个小姑娘，根本拉不住比她年长的陆云瑶，而青云则是为了避嫌，一直守在门口。 当听到房间里柳儿尖叫的声音时，青云冲进房间，已经看不见陆云瑶的人了。 “墨长决，你给我停下！” 陆云瑶就跟个雄鹰一样，气势汹汹往下一跳，正对着墨长决的马。 冲动之下，她根本感觉不到害怕，连怕高也感觉不到，只感觉风吹着自己的脸，整个人直直往下坠。 墨长决听到她的声音，下意识往上看，见到她不要命的跳下来，心脏都差点骤停。 他从马上飞身而起，接住了空中的陆云瑶，两人旋身，又重新落到了马上。 围观的群众惊呆了，默默看完全过程，不知道谁先开始的，全都鼓起了掌。 还有姑娘扫兴地道：“哎呀，墨将军这么快就挑到心仪的女子了，我们都没机会了。” 马稳稳地站着，上过战场的马，就是这么淡定。 不淡定的是骑着它的墨长决，将陆云瑶放在身前的地方，语气中还带着后怕。 “那么高的地方，你怎么敢往下跳，就算不要命了，难道也不考虑下你的孩……” 他感觉不大对，低头看向陆云瑶的肚子，只见那里一片平坦，呆滞地接上最后两个字，“……子么？” 陆云瑶狠狠锤了他一下，“是你先不理我的！你是不是有别的喜欢的姑娘了，对我一脸冷漠！” 她抱怨了一会儿，才意识道：“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孩子？什么孩子？” 墨长决还在呆滞，眼神凝在了她的肚子上。 甚至因为怕自己看错了，伸手摸了摸，确实什么都没有，平平的。 “你，你难道发现了？”陆云瑶语气顿时很慌张，低下头紧张道：“我这段时间吃胖了，肚子上都是软肉，你不会嫌弃我吧？” 墨长决：“……” 他感觉自己的心情像在做过山车。 “到底怎么回事，为何青云写信告诉我，你怀孕了？”他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他原本以为，这种事情很难以启齿，可问出一句话后，后面的话自然而然，全都问出来了。 “啊？什么啊？”陆云瑶不敢相信，“这都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儿了，都说了，那是个误会啊，青云之后的信不是跟你解释清楚了么？你怎么还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之后的信，墨长决早就让青寻烧掉了。 现在想想，他真是个傻子，若是早就看了后面的信，也不必这么纠结，竟然纠结了一路！ 墨长决一脸惨不忍睹。 “到底怎么了，我给你的信，难道你都没看？”陆云瑶语气逐渐不满。 “怎么可能呢？你写的信，我自然都一一看了，我只是，有点担心你的身子而已。” “这还差不多。” 陆云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被他抱在怀里，到底还是有些迟来的羞涩，搂着他的脖子，把下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 轻轻在他耳边道：“我好想你。” 墨长决的心顿时软了，抱紧了她，“我也是。” 他好恨，这样的话，为何要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说，若是在房间里，他早就…… 陆云瑶倒是十分开心，能在他回来的时候见到他，还能抱着他回来，真是好开心。 大半年不见，突然见到了真人，陆云瑶感到心涨涨的，患得患失的感觉终于消失不见了，抱着他，陆云瑶整个人都安心了。 一路穿过最繁华的街道，前面便是玄武门。 墨长决拍了拍她的背，“到皇宫了，我还要进宫觐见圣上，你先回去？” 陆云瑶埋在他的怀里，“可我们才刚刚见面。” 墨长决好难拒绝，面露迟疑。 他疯狂想着，拒绝进宫面见圣上的后果能不能承受。 在他们身后，等了许久的副将和参将，都咳嗽着上前几步，调笑道：“墨将军，有情人见过，该办正事了吧，圣上还在等。” 陆云瑶耳朵顿时红，撒开了墨长决，红着脸小声道：“你进宫吧，那我先走了。” 说完便往一边小跑。 墨长决将她拉回来，“那边是皇宫！” 陆云瑶更不好意思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大认路。” 墨长决直接将她交给了跟着过来的青云，“带她回去，务必看好了，别再发生今日的事情了。” 再看她从楼上跳上来，墨长决怕是得心脏骤停。 “是。” 青云没能好好保护陆云瑶，羞愧得紧，在墨长决面前，根本抬不起头来。 墨长决见他那模样，没好气道：“知道你这大半年都很尽职尽责，是云瑶自己不懂事，不过下次我若是不在她身边，你还是要好好保护她。” “是，属下明白。” 青云总算松了口气，护送陆云瑶上了马车，先行回了别院。 陆云瑶张罗着，晚饭做了一大堆好饭好菜，结果被通知，圣上留他们在宫里用膳，让她不要等了。 陆云瑶恨恨地用筷子戳了几下盘子的肉，根本没有胃口。 圣上到底知不知道，人家是有家室的啊，这样拦着人家不让出宫，家人是会担心的。 晚上本想继续等，可等着等着，陆云瑶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才知道，墨长决昨天晚上根本就没回来。 第339章 怨妇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有家不回，宫里就那么好么？”陆云瑶坐在梳妆台前，念念叨叨，随即又失落道：“哦，这也不是他家，只是可有可无的别院罢了。” 陆云瑶感觉自己就像个深宫怨妇一样，抱怨着不回家的男人。 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她看着镜子里正在给她梳头的柳儿，问道：“柳儿，你觉没觉得，我变了？我是不是要变成怨妇了？墨长决要是看到我变成这样，会不会很失望啊？” 柳儿本来很高兴，哼着歌给她梳头，听到她丧气的话，顿时不满意了。 “陆姐姐，世子回来本是件高兴的事儿，你大半年没见着他，激动些也是正常的，干嘛胡思乱想啊。” 陆云瑶闷闷道：“我也控制不住，昨晚都没睡好，惊醒了好几次，可他都没回来。” 陆云瑶愤愤道：“不知道在宫里多么高兴地参加宫宴呢。” 柳儿“噗嗤”一笑，挤眉弄眼道：“陆姐姐，你就承认吧，你很担心世子。” 陆云瑶哼唧一声，“有么？我才不会呢，爱回来不回来。” “昨日是宫宴太晚，圣上才留世子在宫中歇息，又不是通宵达旦，况且就算世子想，圣上还不会同意呢，宫里还有宵禁，总之陆姐姐放心吧，不会有事儿的。” 陆云瑶眨了眨眼，想着也是。 什么假怀孕都被聪明绝顶的她给识破了，还有什么难过是过不去的？ 墨长决其实一大早便从宫中出来了，那时宫门甚至都没开，他说有急事，又是现在圣上面前的红人，整个大晋的恩人，宫门侍卫对他很是尊敬。 见他确实着急，便破例提前开了宫门，将他放了出去。 他在别院附近却没进去，而是让青寻将青云叫出来，问起他写的那些信都有什么，他好提前准备一下，以免在陆云瑶面前露馅。 结果青寻听了他的话，纳闷道：“将军，您早说想看那些信啊，属下还留着呢。” “什么？”墨长决疑惑道，“我不是让你烧了？” “嗐，这么重要的家书，怎么可能将军说烧，属下就真烧呢，属下还保存地好好的呢，就等着将军后悔。” 青寻立刻从行礼中找出来保存完好的信件，交给墨长决。 墨长决真是谢天谢地，真是多亏了青寻，毕竟就算问过了青云，可陆云瑶给他写的那些，却看不见，这对墨长决来说是多么危险的挑战。 女人生气起来，可是很小气的。 “多亏有你，办的不错，下次若是我再昏头，继续发扬你的优势。” 青寻一脸喜色，“哦哈哈哈哈，将军不要这么说，会让属下骄傲的，哈哈哈哈哈……” 青云一脸嫌弃，“世子都走了，你还在嘚瑟什么？只是去了个战场而已，你是脑子坏掉了么？” 两人本就同是虞家培养出来的，彼此间是师兄弟的关系，只是青寻年纪小些，心性不大成熟，容易飘。 青寻傲娇地道：“师兄，我看你就是嫉妒，嫉妒我得了将军表扬，你才刚刚被将军申饬，唉，师兄，你若是好好保护陆姑娘，也不至于兢兢业业大半年，一朝失足，成千古恨，以前的功劳付之东流了。” 青云黑着脸道：“滚！” 他那明明是给世子创造机会，并且很成功，没见陆姑娘和世子两人都很高兴么？ 这么深层次的目的，青寻那个毛头小子，根本不会理解！ 墨长决用最快的速度，将所有信件都浏览了一遍。 当他看到当初是那封恭贺他“喜得贵子”，后面紧跟的第二封信，便是解释之前闹的乌龙，并且怀疑是京城中的谁对陆云瑶出手的时候，问就是后悔。 他但凡当时忍痛，多看一封，也不会误会这么长时间。 看过所有信之后，这件事已经完美解决。 青云将怎么调查那个何圣手，抽丝剥茧，查出他背后的乔氏、齐姑姑和烟萝之事，写得清楚明白，之后又让陆云瑶假装怀孕，乔氏果然信以为真，让人在京城中散播谣言。 倒是真有人看笑话，圣上赐婚，将自己的公主许配给墨长决，是多么大的荣耀。 可若是这个准驸马私德败坏，还未成亲，便已经养了外室，对皇室来说，便是让皇室蒙羞的存在了，圣上定会勃然大怒。 可惜，他们不知道，圣上早就跟墨长决提过这件事，而且是墨长决早就婉拒过的，自己提出不想尚公主。 圣上虽然可惜，却也不蠢。 听到这样的谣言，暗中恼怒，现在正是朝廷用人之际，墨长决正是抵抗外敌的主力。 散播谣言之人，一是竟敢喟叹圣意，二是寒了功臣之心，其心可诛，圣上怎能再容他。 下了严令，严查幕后之人。 此事本由太子推波助澜，想让圣上厌弃墨长决，可惜圣上竟然不仅没生气，甚至查起幕后之人了，赶紧让自己的人隐藏好。 查来查去，也只查到被禁足了的乔氏，一个深宅怨妇。 圣上拿到了报告，冷笑：“朕没处置她，原本只是不想打扰了平西侯府和睦，谁知她一个小小妇人，竟敢插手朝中之事，若是朕真信了她，对功臣不满，岂不是寒了功臣的心，到时有谁再敢给朝廷办事？” 圣上将报告扔在地上，直接给乔氏判了死刑，为了杀鸡儆猴，让天下人都知道，不要随意诬蔑功臣，圣上直接下旨。 平西侯夫人乔氏，犯七出之条，陷害朝廷命官，其心当诛，责令平西侯立刻休妻。 圣上好歹给了乔氏一条生路，只要离开平西侯府，便不追究她的罪过。 可这也是对乔氏最大的打击，一介娘家式微的妇人，离开了平西侯，便被打成了原型，什么也不是。 况且背负了这样的名声，以后谁还敢要她。 乔氏得知此事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想要求侯爷不要抛弃自己，她虽然万般不是，可却为侯爷生育了儿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墨燃没有去见她，却让苦苦哀求的墨长安见了她一面。 第340章 下场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乔氏一见到自己儿子，拼命哭求，抱着墨长安的腿摇晃。 “儿啊，以前也就罢了，娘好歹只是被关在竹香院，好歹还在侯府，可这次，侯爷是要要我的命啊，你是侯爷的儿子，你去帮娘求求情，只要留我在侯府，一切都还好说，你是侯爷的儿子，侯爷肯定会听你的话的！” 墨长安表情苦涩，“母亲，您难道不知道，这件事已经不是父亲能做得了主了，您到底做了什么？连从来不管臣子家事的圣上都亲自下旨，责令父亲尽快休妻，不然恐怕要牵连侯府。” “什么？这不可能，怎会如此？” 乔氏满脸泪水，惊慌道：“怎么会惊动圣上，我何德何能？” 墨长安表情复杂，“是啊，儿子也很好奇，您被关在竹香院，还能做出什么事儿，竟然招惹到了圣上？” 他扶着自己母亲的肩膀，痛心道：“圣上不会没有证据就乱说的，母亲，都到现在这个时候了，您难道还不能说实话么？这样儿子怎么帮您。” “可我被关在这里，还能做出什么事儿来？” 乔氏脸色有些慌张，眼神飘忽，墨长安是她的儿子，对她的表情再熟悉不过。 他皱起眉，“母亲果然是做了，是么？” 乔氏再也抵挡不住，把这段时间做的唯一一件错事儿给说了。 “可我只是针对一个小小贱婢而已，为何这样的小事儿，也会惊动到圣上？”乔氏道，“一定是圣上搞错了，对不对？儿啊，你帮帮为娘，帮为娘说清楚，娘不想离开侯府啊。” 墨长安听了，终于明白，他母亲为何被圣上生了如此大的气。 他恨铁不成钢道：“母亲！大哥如今不再只是侯府世子了，而是圣上亲封的骠骑将军，战功累累，是大晋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武将。陆姑娘也不再是侯府婢女，而是过了圣上明路，大哥的未婚妻，未来的将军夫人，您怎敢算计她，还是这种毁了女儿家名声的大事，若让战场上的大哥知道，影响了占据，咱们岂不是成了大晋的罪人？现在您总能知道，圣上为何因此事震怒了吧？” 现在全国都在关注边疆的战事，圣上更是对墨长决给予了极大的期望，任何伤害他的事，圣上都会第一个站出来。 不然他的大晋被攻进来了，他这个圣上还有的做么？ 战时，武将的身份才是最高的，圣上恨不得供着墨长决，哪会容忍这样的下作手段。 那个别院，墨长决可是过了圣上眼前的明路的，早就替陆云瑶定下了未婚妻的位置，谁敢动她，就是动墨长决。 动墨长决，就是威胁到大晋的安危，威胁到圣上。 乔氏只会哭，“娘，娘怎会知道，这件事如此复杂，墨长决也就罢了，他是大将军，娘不敢招惹他，可陆云瑶只是一个婢女，娘不知道此事牵连甚广，娘以为，这只是件小事儿。” 墨长安笑了一声，嘲讽道：“编造陆姑娘的谣言是为了什么，难道母亲不清楚？就算母亲脑袋糊涂，圣上也糊涂么？母亲，您好糊涂啊。” 乔氏痛哭流涕，“可是娘本来就是为了你，这才想出如此下策，娘还不是为了你的爵位？并非是想跟墨长决作对，只是想把原本属于你的爵位夺回来啊，难道你不想做这个世子之位么？” “难道，难道大哥与侯府决裂之事，您还没看出来么？” “大哥他根本就不稀罕平西侯的爵位，他武功高强，又是能上战场，保家卫国的人，若是能打赢这场仗，圣上一高兴，什么爵位不会赏赐？” “他已经与父亲站在同一地位了，哪会和儿子争抢一个侯世子的位置，他凭自己，就可以挣得世袭的爵位，哪会看重区区一个侯爵？” 墨长安早就看透了这件事，他也看出来，父亲本来就不想把世子之位给自己。 在父亲心中，恐怕只有发妻所生的孩子，才有继承一切的权利，可怜他的母亲，还在因为一点点怜爱，养大了胃口，竟敢觊觎世子之位。 可大哥志向不止于只做一个世子，他可以自己得到想要的东西，亲手挣来的爵位，总比世袭罔替的爵位来的难，却要受人尊敬和佩服许多。 墨长安其实很佩服自己的大哥，他知道，走文臣的路子，虽然能被朝廷重视，可因此被封爵，太难太难了，远不如武将赚军功来的快，但也不如武将凶险。 战时，就算大晋重文轻武，不还是要重视武将，才能保全国家。 就算墨长安学了武，估计也没有大哥的勇气，能放弃平西侯府的一切，去追逐虚无缥缈，虽然有机会成功，但也有很大可能失败的军功。 乔氏还在哭哭啼啼，“儿啊，你一定要救救为娘，我可是你亲生母亲！” 墨长安面对并不知道这些事情的严重性的母亲，十分无力。 他想，母亲这样出身的人，或许真的不适合嫁到侯府这样的人家来，做一个普通人家的娘子，算计些柴米油盐的小事，或许适合许多。 乔氏或许有点心计，但她出身低微，没有人教养她这些朝廷和世家大族之间的错综复杂的关系，只以为是对付个小姑娘，却不知道背后的意义。 为自己做下的事情，为那些蝇头小利，洋洋得意，却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墨长安起身，叹了口气，道：“我会将您送到乡下的别庄，一定会好好颐养您到天年，您尽可放心。” 乔氏哭声一顿，不敢置信道：“我可是你的亲娘，你忍心将我送到那种地方？” 墨长安面无表情，“可若是不这样做，您以为您做出了挑衅皇权的事情，还能在京城待下去么？若是不离开侯府，等待您的，可能就是一杯毒酒了。” 乔氏被吓破了胆，瘫软在地。 到墨长安离开时，最终还在喃喃道：“不可能，我是侯夫人，是贵族夫人，不会落到如此境地，不会被送去别庄，不可能……” 第341章 安抚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乔氏的美梦，终究破灭了。 墨长安踏出竹香院后，仰头看蔚蓝的天空，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一连失去妻子、母亲两个打击，墨长安也承受了极重的压力。 不远处，墨燃背着手走过来。 “父亲。”墨长安心情复杂地行礼。 墨燃看了一眼竹香院，问道：“见过你母亲了？” “是。”墨长安垂下眼帘，“儿子已经劝过了她。” 墨燃点点头，“其实我本不想追究她，毕竟她为我生儿育女，在佛堂忏悔自己的罪过，也算为之前做过的事付出代价，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已经被关入了佛堂，竟还不知道停止，这才酿成了更大的灾祸，现在，就连我，也救不了她了。” 墨长安苦涩道：“儿子知道的，是母亲咎由自取，母亲说一切都是为了儿子，可儿子听了，却并不会觉得开心，背上压了沉重的压力，可能母亲的性格，更适合养育妹妹。” 墨燃叹了口气，“你妹妹好久不见你母亲，哭闹地很厉害，谁也劝不住，你有空便去看看她。” “是，儿子知道，兰琪长大了，到了议亲的年纪，也该懂事了。” 父子俩就此别过。 墨长决看过了这些书信，才知道，虽然他走了，陆云瑶这边却还没消停下来，幸好青云已经解决了，不然他非要让乔氏付出更大的代价。 他竟然因为这样下作的计谋，就怀疑陆云瑶绿了自己，说出去也是让人笑话，还是将这个秘密藏在心底比较好。 要是陆云瑶知道自己被这样误会，定然会生很大的气。 墨长决好不容易才从战场上活着回去，可不想在感情上出问题。 此事揭过不提，墨长决踏着清晨的骄阳，进了别院的门，走近院子时，听见陆云瑶在抱怨他现在还不回来。 墨长决心说，他回来地还不够早么？ 连忙加快了脚步，刚进门，便听见了陆云瑶的怀疑。 他笑容一滞，看见伺候在她身边的柳儿，颇有些丢脸道：“我怎么会被宫女迷住，你整日都在想些什么？” 他大步走过去，本想将陆云瑶搂入怀。 可陆云瑶刚刚听到他的声音，很是兴奋，说了句“你回来了”，可之后好像又想到什么，突然板起脸来，冷艳高贵地瞥他，“你竟然还知道回来？” 这和墨长决想象中的欢迎仪式不一样，给了柳儿眼神，让她退下。 墨长决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走过去，道：“云瑶，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陆云瑶脸颊气鼓鼓的，“我昨晚上做噩梦了，梦见你在宫里左拥右抱，圣上一高兴，还将两位公主都赐给你，你竟然还接受了！” 说着，她更加生气，甚至出手锤了他胸口两下，“你竟敢答应？还想坐拥齐人之美么？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同意的！” 墨长决真是冤不打一处来，抓住她的手，为自己辩护道：“云瑶，这只是你的梦而已，并非现实，我并未背叛你。”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没见着自己男人大半年的陆云瑶，无理取闹地十分纯熟，“梦境就是现实的翻版，你就算没真同意，也一定有这样的倾向！” 墨长决欲哭无泪，“谁说的，梦和现实都是反着的，我只对你情有独钟。”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以前做梦嫁给了你，和你和和气气白头偕老的梦境，也是假的了？”陆云瑶更气了。 墨长决好心累，直接一口气抱上去。 不管多少矛盾，一个抱抱绝对管用。 陆云瑶被他紧紧搂在怀里，果然安心了不少，事实证明，这个办法还是管用的。 陆云瑶患得患失，疑心这疑心那，不还是因为好久没见着他，缺乏安全感，缺少关爱罢了。 “放心吧，以后，我绝不会离开你的。”墨长决安抚着她，“就算圣上再赏脸，将所有的公主都赐给我，我也会为了你，拒绝她们，宫女侍婢什么的，也不会多看一眼，这样，你总放心了吧？” “哼，你还想让圣上把所有公主都赐给你，脸也够大的。” 墨长决笑，“原来你还知道，此事不可能发生啊。” 陆云瑶愤愤道：“就算公主尚不了，可我才不相信，你会洁身自好呢，还不会多看一眼她们，我当初还是你的贴身侍婢呢，你不还是吃了窝边草？” 有了先例，陆云瑶难免担心，以后还有相同的例子。 她忧心忡忡道：“那我是不是要先选选侍奉你的婢女？不能有年轻漂亮的，还不能有狐媚多情的，我好难啊。” 墨长决也好难啊，天知道，陆云瑶怎会有如此多的顾虑。 他道：“我这辈子，只会有你一个贴身婢女，也只对你图谋不轨，你觉得我还会看上别的人么？” 陆云瑶从他怀中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撇了撇嘴角，哼唧道：“那得看你是不是一直都这样了。” 墨长决轻笑着，“那你且看着。” 好久不见，两人之间的话多到说不完，还只想牵着对方的手，和对方多一点肢体接触。 陆云瑶就靠在他怀里，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听他也说些战场的故事。 突然，她想起来什么事儿，突然从他怀中起来，火急火燎地扯他衣裳。 墨长决十分受惊，“太快了吧，咱们还没成亲？” “你想到哪儿去了？”陆云瑶扯得更用力了，“我是想看看，你在战场上有没有受伤，你衣裳怎么这么结识，扯都扯不动，快点，你自己脱。” 墨长决从善如流，脱下了上身的衣裳，结实的肌肉上，虽然没有大的伤口，但是小一些的伤口简直数不胜数。 陆云瑶看见这么多伤疤，十分心疼，“怎么会这样，你不是将军么，不是只要指挥一下就好了，怎会受这么多伤，还疼么？” 墨长决笑道：“无妨，都是旧伤，早就已经结痂，不疼了。” 他解释道：“在帐中指挥虽然也行，但是不能及时知道战场上的千变万化，何况我是首领，也需要带兵作战，鼓舞士气。” 第342章 昏迷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你们打仗的事情，我又不懂。”陆云瑶轻轻伸手，摸了摸凸出来的伤疤，“我只是有些心疼罢了。” 墨长决被她摸得痒痒的，抓住她的手腕，咳了一声道：“都是以前的事儿了，现在没事了。”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动，是不是还疼？” 墨长决背对着她穿上衣裳，“我只是怕擦枪走火。” 分开这么久，男人的冲动，一上头简直控制不住。 刚才的气氛也不暧昧，陆云瑶只是伸手摸了一下，他就忍不住起了反应，想找桶冰水把头埋进去降降温。 “唉，等等，我还没看你下半身呢，腿上万一有伤，你瞒着我怎么办？” 陆云瑶表示抗议。 墨长决捂住自己的腰带，“你得了吧，非得看我尴尬你才得意么？” 陆云瑶也意识到自己有点过分，讪讪收回手，“我只是想关心，关心你一下而已。” 墨长决穿好衣裳，蹲下身来平视着她，笑道：“成亲了之后，随便你看，想不看也不行。” 陆云瑶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终于害羞了，墨长决还以为大半年不见，她脸皮已经比城墙还厚了。 还敢来脱他裤子，原来刚才根本没想太多。 “昨日我已经求了圣上赐婚。”墨长决笑道，“恐怕今日圣旨就会下来，等选个黄道吉日，我就能把你娶回家了。” 陆云瑶脸上的笑容挡都挡不住，捂着嘴道：“我我我才不着急呢，再晚也没关系，反正都等了这么久了，我都看淡了。” 口是心非。 墨长决故意道：“我也觉得才回来就成亲，太过仓促，还有许多东西要准备，既然你不着急，咱们不如明年再办？也好腾出些时间，办得盛大些。” 陆云瑶笑容缓缓消失，“如果真等到明年，你就会失去一个准妻子。” 她扑到墨长决身上闹腾，“你都让我等了一年了，还要让我在等一年么？你这个渣男！” 墨长决笑得肚子都要抽筋了，将她抱紧怀里，放声笑道：“什么一年，不是只有六七个月么。” “四舍五入，就是一年，你这么计较做什么？” 陆云瑶哭哭啼啼道：“我不管，今年就要办了，不然我就拎着包袱离家出走，你就再也找不到我了，后果很严重！” 她表情严肃，“墨将军，你一定得考虑清楚这个后果。” 墨长决笑道：“我自然知道，放心吧，你等得及，我还等不及呢，我早就请人问过，从年初开始就列好了这一年适合成亲的黄道吉日。” 只是因为出征，打乱了计划而已，不过没关系，只要往后看到合适的日子，就好。 陆云瑶这才满意了，“那还差不多。” 可是墨长决想得有点好，等了两日，圣旨也没下来。 他回来之后住在别院，与陆云瑶一起，过得乐不思蜀，好久没过问过其他事情。 之后才知道，圣上在宫宴过后，就病了，太医们现在都被关在宫里，替圣上诊治。 太子本要监国，却被瑞王党阻挠，在朝堂说，圣上一病不起，就是太子做的好事，他找到了证据。 可是所谓的证据，只有两个小宫女认证，物证却是一个也没抓到。 她们两个口口声声说，亲眼看到了太子的近侍阻拦下替圣上送酒的人，在酒里面放了什么。 可事后太医验过了酒壶和酒杯，一点异常都没发现，圣上却好似真的中了毒，一直昏迷不醒，嘴唇都是青紫色的。 太医们诊治了几日，也没查清楚，圣上中的是什么毒，自然没法配解药。 “这世上的有数万种之多，能导致圣上昏迷的，更是有几百种可能，短短时间内，这些症状相似，根本不可能判断出到底是哪一种毒，每种毒药也有自己专用的解药，一个一个试，不止圣上的身子受不住，恐怕圣上毒发了，还么试出来到底哪种解药管用。” 听了太医的话，整个朝堂都很糟心。 本来太子是唯一的继承人，圣上一病，便是太子按理监国，甚至确定了圣上醒不过来，尽快继位也是可能的。 但圣上清醒的时候，很明确地表示了对太子的不难，很是重视瑞王，这也是朝中人有眼睛的都能看到的。 就算并没有明确的诏书，说要改立太子，但就从瑞王告发太子可能是谋害圣上的凶手这件事来说，太子涉嫌谋害圣上，让他监国，岂不是加快了圣上毒发的时间？ 一大批圣上扶持的瑞王党，很是不同意太子监国。 两边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闹腾的很是厉害，好多日也商量不出个结果来。 政事暂时由阁老们处理，重要的事情，却不得不拿出来，跟两位皇子商量。 太子和瑞王彻底撕破了脸皮，为了各自的利益，能直接不顾脸面地吵起来，阁老们都没眼看，不敢相信喊得脸红脖子粗的人，是大晋身份尊贵的皇子。 朝廷这还乱糟糟一团，随军而来的云越王，和为了表达诚意，早就前往晋京的北项王一直没得到召见，生怕自己国家受到连累，很是着急。 其他臣子，他们也不认得，就给唯一称得上有点交情的墨长决送礼送信，好不殷勤。 墨长决收到礼物，挑了挑眉，让人给他们送还回去了。 这骚操作让云越王和北项王吓破了胆，在驿馆也待不下去了，凑在一起商量对策。 “墨将军不收，难道是在暗示咱们，晋国不会原谅咱们？”云越王急得抓耳挠腮，完全失了分寸。 他已经被烨北王关押了好几个月，丢尽了脸面，受不了再大的打击了。 “先别慌，本王听说了，晋国圣上生了病，两位皇子鹬蚌相争，正乱成一团，正好让咱们渔翁得利。” 北项王倒是想得挺好，被云越王无情打击。 “你还想趁乱得利？你可不要忘了，就算他们皇子相争，那也都是晋国人，面对异国之人，还不是团结一心？你若是想要有小动作，可别拉上本王，本王受不住晋国的军队。” 第343章 西域神医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北项王十分气愤，现在两国处境一样，云越王却胆小如鼠，连和他联合，一起向晋国争取权益的勇气都没有。 云越王泼冷水道：“是，本王怂，怂怎么了，好歹能保存自身，你和烨北王倒是不怂，一同攻打晋国，还不是被打得屁滚尿流？烨北王直接成了晋国的俘虏，你身为一国之主，还不得屁颠屁颠来晋京讨好晋国圣上和臣子，现在倒讲勇气了。” “你！” 北项王气得鼻子都歪了，“你哪有底气说这种话？难道你自己不还是一样。” 云越王道：“是啊，所以本王很有自知之明，还是认怂算了，本王可承担不起惹怒晋国的后果。” 他站起身，离开前，对北项王道：“如果你想作妖，请自便，千万别带上我们云越。” 云越王说完，便离开了酒楼。 北项王被气得不轻，骂骂咧咧道：“本王就没见过如此胆小懦弱之人！云越王想要向晋国服软，我们北项可不会如此没骨气。” 随侍汗颜，道：“王上，您的想法是好的，只是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呢？毕竟咱们还在晋国国土上，万一云越王要是将咱们的想法透露出去……” “他敢！” 按北项王对云越王的理解，他还真可能做出这等要摇尾乞怜的事儿，北项王只能作罢。 他也带人离开酒楼后，酒楼小二换了身衣裳，摇身一变便穿上了京兆尹的官服，跑去跟长官报信去了。 笑话，异国人在本国国土，还以为自己保密做得很好呢。 其实他们京兆尹早就派了人，密切关注着这两个国家的王上，若是都老老实实的，自然会放他们一条生路。 没想到，还真有这么蠢的人，都到了现在，还想着从大晋身上讨便宜，还嫌自己的国家损失得不够么？ 墨长决接到那两个小国王上的言论，笑了一声，进宫觐见圣上。 太医道：“将军见谅，圣上还在昏迷，实在不能见人。” “我知道，所以才带来了我在边疆遇到了游历的西域神医。” 墨长决笑道：“太医院的太医虽然医术高强，但到底是咱们中原的大夫，可能对某些稀奇古怪的毒不太了解，术业有专攻，不如让这位西域神医试试看，他对毒可是有很多研究。” 站在墨长决身后的人上前两步，露出长得奇特的脸和一大把胡子来，语音别扭地道：“我是来西央国的大夫，名为付德兰，听说太医院中的大夫，乃是整个中原医术最高之人，鄙人很是荣幸。” 接待的太医本来还不大高兴，墨将军这是不相信他们太医院么，竟还找了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赤脚郎中，说不定就是乡野之中偏偏愚昧乡亲的那种，烧个符水包治百病。 他们太医院的都是正统医者出身，看不上这样的。 不过听了付德兰恭维的话，这太医便通体顺畅了，露出谦逊的笑容。 “呵呵呵呵，这怎么好意思呢，付大夫说什么大实话，真是让我都不好意思了，既然墨将军如此忧心圣上，我也不好拂了将军的意，我去禀告了院正，便能进去给圣上医治一下，试试。” 太医去禀告了太医院院正，院正倒很是理解，毕竟擅长的种类不同，听说西域那边确有许多擅长毒的大夫，让他看看也是好的，他们几个太医旁观，保护好圣上就是了。 院正拍板了此事，亲自跟着去了。 付德兰见过圣上，针刺了圣上的指间取血。 太医们虽然很见不得他破坏圣体的举动，但他们也确实对圣上的毒毫无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我要回去试验，才能知道结果。” 院正客气道：“那就摆脱付大夫了。” 他对墨长决道：“墨将军，您可算是进宫了，禁卫军护着玄德殿，倒是十分安全，只是毕竟大家都在宫中，不知道宫外的情况，难免担忧，太子与瑞王争权，太医们哪个都不想得罪，却也怕他们胆子太大。” “院正说的，本将都明白，放心吧，圣上或许是有所顾虑，所以那日宫宴，也并未收走本将的虎符，怕是就防着这一日呢。” 院正脸上多了几分高兴，“圣上信任将军，这朝野乱局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若是太子与瑞王闹的太过，也只能靠将军了。” “本将自然不会辜负圣上的信任，院正请放心，除了禁卫军，本将也会抽调一部分兵力来拱卫皇宫，之前让人在圣上的饮食中动了手脚，已经是失误，本将不会再允许有人将手伸向玄德殿。” 太医们其实不怕治不好身上，生老病死，人之天命，他们治不好也是自己能力问题。 可若是他们一直小心看顾着，却让心怀不轨的人偷溜进去，对圣上做了什么，出了意外，那他们可真是要冤枉死了。 墨长决明白太医们的顾虑，直接给了承诺，作为朝堂上唯一有真正兵权的人，他的承诺价值千金。 院正好歹松了口气，恭恭敬敬将墨长决送了出去。 马车上，墨长决让付德兰将东西交出来。 实际上西域神医哪能那么容易就碰见，还不是墨长决为了查明圣上到底中的什么毒，所使出的手段。 不这么说，哪能轻易取到圣上的血。 付德兰，也只是对中原文化感兴趣，所以随着大军来到晋京的旅人而已。 墨长决去了一趟平西侯府，马车停在后门，陈大夫出来，接过了存放在小罐子里的鲜血。 “世子放心，老夫一定尽快查清。” 不过虽然陈大夫医术高明，可也对此没有把握，很容易会得出与宫中太医一样的结果。 毕竟他是人，不是神，医治的路子和宫中太医都一样，没道理宫中太医想破头也没法子，陈大夫就能如有神助。 “无妨，陈大夫尽力就好，还有这个。” 墨长决从怀中拿出个香囊，“这里面圈定了可能的毒药名字，或许会对陈大夫有所帮助。” 陈大夫眼睛都亮了，打开一看，毒药数目已经缩减到了几十种。 第344章 造反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若这份排查后的消息是真的，那试出解药，就十分容易了，世子是从哪里弄到的？” 这是凌薇从太子的书房中，偷偷誊写递出来的，因为来源不正，所以他才不好直接交给宫中太医，非得拐个大弯，让知根知底的陈大夫来试。 “其中缘由不好说明，还请陈大夫费心。” 陈大夫也没多问，点了头，便回了侯府。 墨长决放下帘子，道：“回别院。” 马车重新启动，驶向别院。 过了几日，陈大夫不眠不休，终于试出来圣上到底中了什么毒，头发也没洗，衣裳皱皱巴巴的，像是中了大奖一般，举着纸条兴冲冲往赶过来的墨长决手中放。 “应该就是这个，还好在那滴血用完之前试出来了，老夫试了好几次，基本可以确定。” “辛苦陈大夫了。” 这不修边幅的模样，连墨长决看了都有点眼疼，打开纸条一看，“枯草藤？” “正是。” 陈大夫得意地捋捋胡须，“其实并不是毒药，只是误触会让人昏迷，同时嘴唇变紫，体现出来的症状，非常像是中毒，不需要使用到枯草藤，只需要碰到它的汁液，便会出现这种症状。” “正巧，枯草藤大多生长在人迹罕至的悬崖峭壁上，在中原并不多见，所长之处，草木枯萎，人和动物碰到也会陷入昏迷，即便在西域，也是边界的高山上才会出现，所以很少有人知道，老夫也是特意研究过西域百草录，这才有些印象。” 墨长决把玩着指间的纸条，笑得玩味，“所以，这种东西若不是特意有人准备，是绝对不会出现在皇宫里的，对么？” “这是自然，并且枯草藤需要很苛刻的条件，才能这么远运过来还会有效，更别说要在很短的时间内，从枯草藤中取出的汁液才有效用，若是带进了宫，定会留下痕迹。” 墨长决笑了笑。 他好像记得，户部吕大人，那日在宫宴上献上的礼物，便是一株还种在花盆里，据说很是名贵的变异兰草，还被圣上赞美了形态优美。 而吕大人，自己不站队，可他的夫人娘家，却送了自家女儿进东宫，做到了良娣的位分。 是谁搞的鬼，一目了然。 配解药这么简单的事，还是交给宫中太医来做，也好给他们一个台阶下，至少不要忙了这么多日，解药还被外人配出来了，这也太尴尬了。 墨长决又进了一趟宫，见过了院正。 接到结果的时候，院正脸上十分复杂，“此番，真是多谢将军。” 好歹还给他们留了点活儿干。 枯草藤不是什么厉害的毒药，解药配起来也十分简单，墨长决便留在宫中，打算等到圣上没事了再离开。 门外却传来骚乱声。 穿着一身铠甲的禁卫军首领魏恒燃急冲冲进来，着急道：“墨将军，你进宫的事儿，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太子直接率领东宫护卫军队，控制了许多朝廷命官，已经将皇宫围起来了。” 墨长决站起身，脸色十分阴沉，“魏大人请冷静，你先带人一定要守住玄德殿，本将带了些人，先去宫门一探究竟。” 他的兵力都在京城外，来不及调动，先得出去才行，可太子又守在门外。 魏恒燃有些担心，“可是您带的人太少，若是……” “那也不能在宫中坐以待毙，若是不能调兵来支援，宫中就算再多人，迟早守不住。” 魏恒燃点头领命，“是。” 便匆匆跑出去。 玄德殿中太医们还算镇定，宫人却乱成一团。 墨长决找来王得川，让他好好约数下人，若是乱跑，别怪外面守着的禁卫军不留情面。 王得川吓白了脸，却知道这位将军不是好说话的主儿，连连点头。 “将军放心，杂家一定好好天天听话，不过外面的人进不来吧，圣上还在里面躺着呢。” 墨长决不耐烦道：“好好待着，定然性命无忧。” 他嘱咐了太医，让他们不要慌乱，尽全力配出解药。 一切安排妥当，便带着自己的亲兵一路往宫外走。 原本歌舞升平的宫中此刻人心惶惶，经常能见到匆匆来去的下人，有人还背着包袱，想要逃命，但也不看看，各个宫门都被人堵着，他们能逃到哪里去。 “将军，所有宫门外都被太子布下重兵，他们早有准备，定是早就让人盯着将军，等将军一进宫，便让人围上，断了将军与外界的联系。” 亲兵十分气愤，“太子这是怕圣上醒来，追究他的过错，所以狗急跳墙么？” “怕是太子不论圣上醒不醒来，都不想等了，本将的兵权便是他最顾忌的，所以才挑了本将进宫的时候下手。” 墨长决心急如焚。 平西侯府有墨燃坐镇，还有身强体壮的护院，墨燃又是太子的人，他并不担心。 可陆云瑶还在别院中，万一出什么事情…… 虽然他布置了保护的人，可还是担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陆云瑶手无缚鸡之力，受不得这种惊吓。 “我记得，宫中一面靠着护城河，护城河水流凶猛，太子虽有东宫的守军，但兵力有限，若是全部守上，定然守卫薄弱，权衡利弊，太子定会以为护城河是天险，放弃那处的守卫。” 亲兵担心道：“可护城河凶险，若是能轻易渡河，太子也不必放弃那处的守卫。” “时间不等人，走。” 墨长决带着亲兵艰难渡河时，别院中，陆云瑶正安安静静坐着。 就算整个京城都乱了，她在别院之中，就像偏安一隅，里一层外一层的重兵守着，比皇宫还要安全。 墨长决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留下的兵力绰绰有余。 太子为了威胁墨长决，本想将他的心上人掳走，可见到这么多兵力，顿时打起了退堂鼓。 要是强攻下这里，还不得打到明天，还怎么以最快的速度将皇宫包围起来。 太子决定放弃，直接掉头往宫里去了。 陆云瑶被柳儿和茶茶守着，连外面的乱声都听不见，还在兴冲冲听她们讲八卦呢。 第345章 尘埃落定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她还一无所知。 还是青云跟她说了，才十分惊讶道：“你说什么？外面出乱子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今日清晨，不过陆姑娘放心，世子留下来的兵力充足，没有伤及到别院，不过这里终究不是久留之地，世子传话回来，让属下带您离开。” “离开？要去哪里？” “京城现在不大安全，世子的意思，是让您先去京郊的庄子里避一避，等一切尘埃落定，世子自会将您接回来。” 陆云瑶一听那么严重，也不会闹性子，和茶茶柳儿很快收拾了东西，听话地跟着青云坐着马车离开。 马车外面围着好几层上过战场的兵将，陆云瑶的范儿比任何往外逃命的贵族人家都要大，不少人都很是羡慕地看着，猜测这是哪家武将的夫人。 京郊的庄子很是隐蔽，也能自给自足，除了条件差了一点，也没什么区别。 只是陆云瑶很郁闷，才和墨长决重逢，便又要被迫分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 将近一月之后，墨长决亲自到庄子接她，那时已经不是骠骑将军的身份，而是被封作一等大将军，另赐爵位秦国公，排场大得惊人。 陆云瑶惊呆了，“你你你，你不会趁机把皇宫端了，自己当圣上了吧？” “别胡说。”墨长决拉着她的手，耐心解释道：“圣上已经退位，现在是太上皇，已经挪去了别宫休养，贤王殿下已经继位，我带你回去，参加贤王殿下的登基典礼。” 贤王？ “可夺嫡的，不是太子和瑞王么？” “太子残暴，早就失了圣心，瑞王尖锐，也不比太子好到哪去，圣上扶植瑞王，本就是为了牵制太子，实际上得了圣心的，是贤王殿下，只是圣上冷眼看两人争斗，引而不发罢了。”墨长决道。 当时皇宫被围，瑞王被太子带人直接将王府抄了，直接失去了竞争资格，倒是贤王因为一直中立，保全自身，没被太子针对。 圣上服用解药，被救醒之后，身体状况很是糟糕。 本就身体衰老，又昏迷了这么长时间，身体机能都出现了问题，知道自己恐怕时日无多，连忙召来阁老，郑重地告诉他们，要将皇位传给贤王。 阁老们因为圣上抱病，一直留守宫中，在御书房内兢兢业业，倒是免受被太子要挟的待遇。 被召到玄德殿，听到了圣上的话，一个个都惊呆了。 “您确定，不是太子，也不是瑞王，而是贤王殿下？” 圣上虚弱道：“朕还没到老眼昏花的程度，墨将军回京之时，朕便写好了传位诏书，已经加了玺印，藏在御书房皇座之后的地砖下，你们几位阁老定要为朕做个见证，就算太子闯进来，也不能让此乱臣贼子篡夺皇位！” 圣上一口气说完，很是艰难地喘了几口气。 院正在一旁道：“圣上刚刚醒来，身体很是虚弱，请大人快些。” 阁老们面面相觑，最终深深拜下。 “请圣上放心，臣一定会谨遵圣上旨意。” 圣上终于放了心，陷入了昏迷。 太子让东宫属军尽力攻击一个宫门，禁军大多守卫在玄德殿外，很快便如入无人之境一样，冲入了内宫。 宫女太监乱成一团，纷纷躲避，总归太子并不想分散兵力，只让少部分人守在宫门，确保宫人们跑不出去报信便可。 正在与魏恒燃率领的禁军对峙的太子，毫无察觉，墨长决从护城河出宫之后，立刻拿着虎符去了城外兵营，调集了军马，让青寻带兵去解救被挟持的臣子。 自己则紧赶慢赶冲破了守卫薄弱的宫门，赶往玄德殿。 此时太子的人已经和魏恒燃的人打起来了，就差那么一点点，若是墨长决没有及时赶到，玄德殿的殿门怕就被太子的人冲破。 若是让太子得逞，斩杀了阁老、太医，弑父上位，他是太子，便可以顺理成章地接过玉玺，反过来污蔑墨长决和魏恒燃造反，残杀了圣上和目击者，站在绝对正义的立场上，将他打成乱臣贼子。 还好及时赶到，保住了圣上和掌握了圣上旨意的阁老，和魏恒燃率领的禁军一起，把太子的属军包了饺子。 太子被活捉，***的臣子慌乱一片，有条件都让家眷逃跑，自己也卷了金银细软，京城里人心惶惶，时常有害怕京城出意外，要往外逃跑的人。 太子的属军四散，被墨长决的士兵到处追赶，京城很是乱了一段时日。 好在大军兵力充足，清理完皇宫中和京城的乱臣贼子，拱卫了贤王殿下入主皇宫，墨长决这才抽出时间，来庄子接陆云瑶。 贤王虽然还没有举行继位典礼，但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圣上了，他早就被圣上偷偷召进宫过，是圣上属意的继承人了，阁老们也很信服。 朝廷经过大清洗，从未作乱的***被留下，其余被清算罪名，连带着瑞王的党羽也被减除不少。 这一场太子发动的内乱，总算平息下来，也替贤王清理了不少阻碍。 贤王秉承圣上的意思，给墨长决赐了婚。 这回，是真赐婚了。 陆云瑶被接回京城，京城焕然一新。 他们没有回别院，而是入了一座新的宅院，乃是贤王特意赐下，已经挂了新的牌匾，上书“秦国公府”。 国公府比之前的侯府还要宽广，正经主子却只有他们两人。 正式娶亲时，陆云瑶先一晚回了平西侯府，在裕华院中待嫁。 虽然墨长决照旧脱离了平西侯府，不过与墨燃的关系并没有以前那样决裂。 平西侯当初虽然投靠了太子，却早就跟墨长决摊牌，父子俩约定一人一边，这样不管哪边获胜，都能保全另一边的安危。 当初太子造反时，墨燃还率兵阻拦过他，之后清扫余孽，也出了份力，所以贤王上位后，看在墨长决的面子上，对平西侯不赏不罚。 其实就凭墨长决这个秦国公，墨燃就算被罚了，京中也没人敢招惹他。 第346章 见面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仔细算来，秦国公还是现在京城中唯一的国公。 之前十几年前，圣上封过两位国公，都是在战争中起过重要的作用的将领。 不过齐国公和定国公年迈，早在七八年前就去了。 墨长决得的这所大宅子，就是之前齐国公的府邸。 齐国公孤家寡人一个，无子无女，自然没有后人，他走后，齐国公府便被朝廷收回，七八年不用，已经破落了。 墨长决请了人重新修建，按照陆云瑶的喜好修缮，便是他们的喜房。 陆云瑶被送到平西侯府的裕华院时，好久没回去，还有点想念。 她和墨长决的房间还在那里，摆设也都一样，好像没变过一般。 灵袖姑姑亲自接她进去，她现在便住在裕华院，顺便也替墨长决看着这所宅院。 “姑姑，好久不见。” 灵袖也是一副怀念的表情，拉着她的手笑道：“一转眼，陆姑娘便要嫁给世子……不，现在不是世子了，是国公爷。” 墨长决有了自己的爵位，彻底摆脱了平西侯世子的身份。 墨燃已经上了折子，改立墨长安为世子。 朝中无人，百废待兴，贤王决定登基大典后，便开恩科，广选有识之士，这次文武两科并开并重，大晋再也经不起一次重文轻武了。 毕竟不是每一次，都恰好有个“藏拙”的好将领。 墨长安从小苦读，正到了大展拳脚的时候，一直在书院中用功，很少回平西侯府。 不过大哥成亲，他就算再忙，也还是赶回来了。 灵袖姑姑带陆云瑶进了裕华院，竟然还在里面见到了棋落、凌薇和青鸾。 见到棋落，陆云瑶觉得很正常，毕竟棋落一直跟着灵袖姑姑，灵袖姑姑在哪儿，棋落就在哪儿。 可凌薇和青鸾，却是意外之喜。 她小跑上去，和凌薇青鸾抱成一团，眼泪立刻就掉下来了。 “太子被扣押，可国公爷带兵去东宫时，你们却不在，我都要吓死了，你们到底去哪儿了？” “太子怕事情败露，凌薇怀了他的孩子，太子不愿见到她有意外，便把我们两个提前送走。” 青鸾哭着鼻子道：“我们也想往外递消息来着，可是太子太谨慎了，看守地十分严密，且我们都不知道自己被送去了哪里，只知道走了很远，借住在一户农妇家中，之后才被救了回来。” 陆云瑶看向凌薇的肚子，只见扁扁平平，受惊道：“你的孩子呢，不会是在逃走的过程中没了吧？凌薇，你身体如何？” 凌薇也一脸感慨，道：“你就放心吧，太子对我还是挺好的，就算我怀着身孕，走得也平稳，与孩子无碍。” 青鸾笑中带泪，“孩子早就在农户家生下来了，是个好可爱的小女孩儿，只是太小了，今日便没带来。” 陆云瑶抽着鼻子道：“听着就很可爱，我也好想见见。” 凌薇道：“你急什么，难道还怕我们会不让你们见么？” 灵袖姑姑见她们站在院子里就叽叽喳喳说起来，笑道：“回屋说吧，风寒，明日就是婚礼了，陆姑娘可前往不能着凉。” 她们这才进屋。 陆云瑶其实很担心凌薇，担心她的肚子，她的孩子，还担心太子在狱中自尽，凌薇知道后会接受不了。 谁知道，最开朗的反而是凌薇，一点都没有失落的样子，甚至还庆幸道：“在东宫真是闷死我了，太子是个变态狂，整日把我关在屋子里不能见人，我不是被送到农户家了么，当时就好开心，在那里过一辈子，也比待在东宫强。” 陆云瑶见她确实没什么影响，试探着问道：“可是，孩子的父亲……”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凌薇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你们的担心，但我想说，其实你们根本不必担心，我进东宫本就不是自愿，若不是太子那晚……我早就成了满京城最出众的舞姬了，哪会被当成生育工具，关在东宫？” 凌薇情感凉薄，况且太子留给她许多钱财，就算没男人，拉扯着一个孩子，就凭这些银钱，她也能过上不错的生活。 买栋宅子，和青鸾在一起住，再买些下人仆从，过上养尊处优的生活，还不能嫁人就能有孩子，也蛮不错的。 还好凌薇想得开，也多亏了有青鸾一直赔在她身边不离不弃，养育一个女儿，绝不成问题。 “放心吧，孩子长大，也不会受欺负的。” 陆云瑶严肃道：“我就是孩子的干娘，我倒要看看，以后谁敢嫌弃她。” 凌薇被逗得很是开心，几人一直聊到晚上，还意犹未尽。 要不是灵袖姑姑无奈提醒，千万别耽误了明日成亲，几人恐怕还得聊下去。 晚上，陆云瑶有些失眠。 她洗漱完毕，上床睡觉。 烛火已经吹熄，房内一盘黑暗，却睁着眼睛睡不着。 一直在想明日会是怎样的场景，越想越睡不着，闭上眼睛也没用。 不行，明天可是她的婚礼，她要当最美的新娘子，怎么可以顶着两个黑眼圈上场？ “云瑶。” 陆云瑶睁开眼，她幻听了？ “云瑶，是我。” 声音是从窗边传来的。 陆云瑶起身下床，走到窗边，想要开窗，却被阻止了。 “未婚夫妻今夜之前不宜见面，别开窗，就这样说说话吧。” 墨长决的声音很轻，“本来应该早些睡的，但我睡不着，便来找你了，听你的呼吸声很杂乱，也睡不着么？” 陆云瑶道：“先说好，我绝对没有紧张，我只是有点认床而已。” 墨长决笑了，“你以前不也是在这里睡的，认床？” 陆云瑶拍了拍自己的脑壳，怎么会想出如此不靠谱的借口。 “你确定要在成婚前，跟我吵嘴么？” “我以为这只是夫妻间的情趣。”墨长决语气中带着揶揄。 跟他闹了两句，陆云瑶渐渐觉得，明年日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两人隔着窗户，轻声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墨长决的身影被月光映照在窗纱上，窗外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奏响催眠曲。 第347章 大婚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墨长决说着说着，没听见陆云瑶的回应。 他轻声唤了两声她的名字，只听到均匀的呼吸声。 他宠溺笑着，“趴在桌上睡，也不怕明天变成落枕的新娘子？” 墨长决走到门边，推门进去，将睡着了的陆云瑶抱了起来，轻轻放在床榻上，盖好被子，默默看了她一会儿才走。 什么新婚前不能见面，都是借口。 他只是怕见到了陆云瑶，会舍不得离开。 翌日，陆云瑶很早便被叫醒，被动洗漱完毕，被按在梳妆台前，好几个人围着她忙碌。 找头花的找头花，梳头发的梳头发，还有临时发现礼服上的丝带找不到了，左耳的耳环掉了颗珠子这样的事儿。 还好有灵袖姑姑在场，全场沉稳冷静，将她们指挥地团团转，总算在喜轿来临之前，将陆云瑶打扮完毕。 明明是新娘子，却最清闲，全程只要让别人忙活就行了。 给她盖上盖头时，灵袖姑姑叮嘱道：“陆姑娘，喜轿就要来了，您记得在从侯府出去时，哭出声来。” “哈？” 陆云瑶纳闷，“大喜的日子，我为何要哭，那你们好不容易给我画得妆怎么办？” “时间紧急，跟您解释不了太多，这是咱们这边的习俗，不是让您真哭，只要假装哭哭就可以了，嚎两声，意思意思就成，可别真哭，不然大家就只能见到一个鬼一样的新娘子了。” 陆云瑶严肃点头。 绝不让哭花妆。 手上被塞了一个绣球，陆云瑶便被搀扶着，出了裕华院的门。 喜轿就停在裕华院门口。 陆云瑶坐上喜轿，等出了平西侯府的门，外面的热闹声音突然变大。 她偷偷掀开盖头的一角，从窗子里看向前面骑着高头大马的郎君。 茶茶正一脸喜色跟着呢，见到陆云瑶竟然这么大胆，连忙将窗帘拽了下来，小声道：“姑娘，您今天成亲！正经一点行不行？！” 陆云瑶讪讪将盖头放了下来。 一路敲敲打打，十里红妆，她的嫁妆是由墨长决亲自置办的，绝不让她因为没有娘家而受人耻笑，反而羡煞了旁人。 这厢婚礼的仪仗队到了秦国公府，那边的尾巴还没有从平西侯府全都出来，绕了两条街也无济于事。 到了秦国公府后，鞭炮声噼里啪啦响起。 陆云瑶被喜婆从喜轿中扶出来，将她的手，放到了墨长决的手中。 墨长决很快便将她的手紧紧握住，牵引着她跨过秦国公府的门槛。 外满的恭喜声不绝于耳，秦国公府中宾客满堂。 在外置办了流水席，墨长决财大气粗，只要来往百姓愿意说声恭喜，便可随意宴饮。 国公府内则是有交情的宾客，笑着观礼。 公婆的席位上一边是墨燃，一边是侯夫人虞氏的牌位。 至于娘家父母的席位上，则是两块牌位，上书御史陆氏夫妇。 陆云瑶看到的时候，稍微愣了一下，“这是……” “是你的父母。” 陆云瑶嘴角带着笑容，“本想提前告诉你的，但是怕你伤心，再影响我们的婚礼，我实在不想拖了，便没告诉你，别生气好不好？” 陆云瑶眼眶含泪，“你寻到了我父母的身份，我为何会难过？高兴都来不及。” 至少在成亲之前，她知道，自己不是孤儿，也是有父母的。 事后墨长决才告诉她，这是太子当年跋扈，所犯下的案件。 前些时日，他奉了贤王之命，彻查因太子错判的冤案假案，为之平反，查到了十七年前的这桩案子。 御史陆氏因弹劾太子，被太子蓄意报复，陆氏夫妇被冤枉入狱，在流放西南的途中病逝，他们膝下唯有一个女儿，姓陆，名云瑶。 陆家的下人都四下逃散，唯有陆云瑶的奶娘江氏还住在京中，另寻了其他人家做了奶娘，便在那家养老了。 墨长决找上门去时，江氏已经垂垂老矣，不过她仍旧记得，陆云瑶身上的胎记。 听到陆云瑶还活着，而且马上就要嫁给秦国公了，江氏浑浊的眼中流出眼泪。 “老爷，夫人，奴婢当年没有看好小姐，但是现在，小姐过得很幸福，你们也能安息了。” 墨长决拉了拉怔住的陆云瑶，小声道：“你如是哭鼻子，会被很多人看见，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陆云瑶立刻憋住了。 “放心吧，我一定是最美的新娘。” “一拜天地。” 两人携手，朝厅外拜下。 “二拜高堂。” 两人转头，对着墨燃和三个牌位缓缓拜下。 “夫妻对拜。” 墨长决和陆云瑶四目相对，都露出浅浅的笑容。 这一拜下，便是一生一世的承诺。 拜完堂后，陆云瑶被送去了新房，新房便设在秦国公府中最大的主院内，两人不分各自的住处，共享主院。 她回去之后，端庄的样子就保持不住了，差点摊在床上。 “快快快，快把我的头饰摘下来，太沉了，我的脖子都要断了！” “姑娘，不是，夫人，国公爷还没回来呢，您怎么能摘掉头饰呢？” 茶茶和柳儿年纪太少，严姑姑怕她们撑不起来场面，把她们赶去了门外，看着点来人，自己则在房中陪着夫人。 见陆云瑶像个没力气的娃娃一样，摊在床上，严姑姑连忙把她给扯起来。 陆云瑶跟她讲条件，“我知道，盖头不能掀，不如先把头饰摘下来，盖头照样可以盖在头发上嘛。” 严姑姑哭笑不得，“这么行呢，夫人，成亲是大事，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您还是坚持一下吧。” “也不一定一辈子就一次吧？” 陆云瑶小声嘟囔。 “怎么，你除了我，还想嫁给谁？” 墨长决穿着一身喜服，推门而进。 严姑姑见状，福了福身，悄悄出去。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不用和宾客们打招呼么？” 陆云瑶站起来，却被头饰带得，差点摔倒，墨长决扶住她。 “投怀送抱？新婚夜便这么主动，为夫有点受宠若惊。” “去你的！” 陆云瑶瞪他一眼，“你要是再不帮我把头饰摘下来，你就真的要收获一个断了脖子的国公夫人了。” 第348章 洞房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真这么重？” “不然你试试？” 好看是好看，但真的废脖子，陆云瑶承受不来。 墨长决掀了盖头，帮她摘头饰，本以为很轻松就能拿下来，结果在看不见的角落中，有些首饰都是被好些发钗、发梳卡在上面的。 正面看着雍容华贵，拆下来的时候就知道难了。 好不容易，才将头饰都拆下来，两个人已经气喘吁吁，主要是心累。 墨长决不敢置信，他期待的缓缓揭开她的盖头，见到她娇羞表情，然后温存说话的温馨场面，就被区区头饰给打败了。 陆云瑶休息了一会儿，又洗漱过后，很快满血复活，见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陆云瑶红着脸，悄悄把手伸过去，勾了勾他的手心。 墨长决拉住她的手，哼笑道：“不累了？” “今日，可是咱们的新婚夜，哪能这么草率便过去呢。” 陆云瑶头发柔顺地披在身后，卸过妆容后，露出温婉的面容，睫毛忽忽闪闪。 一双多情的眼，正看向墨长决。 她轻声道：“世子，今夜，就让奴婢伺候您吧。” 墨长决只感觉到下腹冲上来一股火。 将陆云瑶按倒在床榻上，他撑着手臂道：“还是由本世子来临幸你吧。” 门外的严姑姑还挺担心，心说这小两口一直没越雷池一步，若是真的有问题怎么办？ 婚前，她给了陆云瑶两本画册，可是陆云瑶挥手，说自己早就看过了，用不着再看。 可里面怎么一直没动静呢。 突然，里面终于传出来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严姑姑老脸一红，不过总算放心了，让茶茶和柳儿站远些，喜滋滋去前面看着场子去了。 秦国公夫妇俩，过了很长一段时日的自在生活。 贤王殿下登基，大赦天下。 朝中正是用人之际，不过圣上体谅秦国公新婚，便放了他很长一段时间的假。 墨长决陪着陆云瑶，在偌大的秦国公府好好玩了一通，玩腻了就出去游历，欣赏大晋的河山。 一年之后，圣上终于受不了了，连忙召回了墨长决。 他怕再不管，墨长决能直接在外面安家，再也不回来了。 圣上还是贤王时，就视墨长决为子侄，成了圣上，有忙不完的公务，更要找他来帮忙分担。 墨长决上交虎符，“圣上可曾听过外界传言，臣如今这个身份，不敢再干涉内政，为了您安心，也为了臣不滋生野心，臣愿意做个闲散国公，您就只用给点国公的俸禄就行。” 圣上笑着用折子丢他。 “你以为你国公的俸禄很低么？朕可不养闲人。” 墨长决义正言辞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圣上若是真有用得着臣的地方，臣自然不敢推辞，毕竟臣家中还有家眷，赚钱养家是臣义不容辞的责任。” “你当朕不知道么？当初你成婚时，十里红妆，连朕的公主见了都眼红，你还缺钱？” 墨长决为难道：“臣也没办法啊，攒了大半辈子的银钱，就是为了娶门媳妇，臣这个妻子娇贵惯了，闹起小脾气来让臣吃不消得很。” 圣上纳闷道：“听说了你拒绝了许多臣子的宴请，就是因为你那夫人，不喜你过了酒气？” “正是，臣也为难得很，不过自己娶的媳妇，自然要顺这些。” “早知你这夫人如此跋扈，朕也不帮你赐婚了，竟然娶了个这样耍小性子的夫人，着实配不上你的身份。”圣上叹口气，“你也知道，朕的大公主很早前便喜欢你，你若是做公主的驸马，也不必落到如此境地。” 墨长决连忙解释，“圣上，臣一点都不后悔，臣的夫人虽然小性子多了点，但这毕竟是臣自己挑的媳妇，何况圣上知道的，臣已有正妻，怎敢觊觎公主。” 圣上嫌弃地摆手，“知道你对文岚无意，用不着如此紧张，朕难道还能逼婚么？” 墨长决笑道：“臣不敢。” 圣上过了一会儿又重新问道：“你真不愿意？其实文岚的意思，若是可以，做平妻……” “圣上别开玩笑了，臣配不上公主。” 墨长决连番拒绝，圣上也拉不下脸面，摆了摆手，以后不再提这事儿。 墨长决实在没想到，他们成亲已经一年多了，圣上还没放弃这件事儿。 贤王登基后，原本的文岚郡主，自然也成了文岚公主。 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却依然不想嫁人，就是因为心中还想着墨长决呢。 圣上本不想翻来覆去替这件事，显得他的女儿嫁不出去一样，可哪个父亲不心疼女儿呢，为了文岚，他也只能腆着脸问。 被拒绝后，圣上倒松了口气，终于可以跟女儿说，不是他没问，是墨长决没眼光。 墨长决出玄德殿时，却看着双眼含泪的文岚公主正看着自己。 她什么时候过来的，看这情形，是听见了？ 墨长决行礼之后，便要离开，却被文岚公主拦住。 “为什么？本宫都愿意放下脸面，与一介奴婢平起平坐，这样卑微，你为何还不同意？你到底有没有将本宫放在眼中？” 墨长决冷淡道：“大公主，请自重，而且云瑶不是奴婢，她是御史之女，臣的秦国夫人，更是圣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公主殿下请放尊重些。” “诰命又怎样？本宫是嫡出的公主，身份难道不比她高贵么？” “曾经的英王和瑞王，也是天之骄子，现在的下场如何，公主应该清楚得很。”墨长决退开，“臣告退。” 文岚公主公主不敢置信，见他走远了，喊道：“你竟然拿先英王和瑞王与本宫相比，你不要命了吗？” 英王便是先太子，被抓住之后自知不会有好日子过，索性在狱中自尽。 瑞王则是被太子圈禁时，为了断绝与他夺嫡的可能，没有要瑞王的命，却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 就算被治好，养好了伤，以后也不能正常行走生活，一辈子手脚无力，要让人伺候。 这对骄傲的瑞王来说，比杀了他还难受。 第349章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 世子殿下难伺候 - 南屏枫丹 英王和瑞王都是皇子龙孙，尚且落得这样的下场，也难怪文岚公主听了会生气。 就算她身为嫡公主，现在被父皇宠爱，若是太过骄纵，消磨干净了圣上对她的喜爱，就算是公主，下场也不会好。 墨长决回了秦国公府，陆云瑶主院前面等他。 墨长决脸上露出喜色，走快两步，搂住了她的肩。 “外面风大，怎么不披个斗篷就出来了？” “当然是为了等咱们国公爷了。”陆云瑶微笑道。 只要她一称呼墨长决为国公爷，墨长决就知道，肯定她又生气了。 “云瑶，何必如此客气，你不是平时，都叫我名字的么？” 陆云瑶阴阳怪气道：“我可不敢，毕竟国公爷被圣上看中，连嫡出的公主都想许配给你做平妻，我怎么敢直呼国公爷的名字呢。” 墨长决顿时气道：“又是谁在你面前嚼舌根？早就与你说，别与那些个无事只会八卦的贵夫人来往。” “才没有呢，我只是参加了皇后娘娘的品茶会。”陆云瑶扁着嘴道。 墨长决顿时知道了，肯定又是文岚公主搞的鬼，他与她八字不合么？ “放心吧，我与圣上说清楚了，公主青春年少，定不会让我这等娶了夫人的老臣尚公主。” 陆云瑶被逗笑，“什么老臣，我比你小不了多少，你在说我老么？” “夫人自然是永远年轻漂亮的。” 陆云瑶和他慢慢往回走，感慨道：“你有没有发现，你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还不是为了哄你开心。” 被安慰了几句，陆云瑶总算不郁闷了，恢复了往日的活泼。 她兴冲冲道：“下个月，皇后娘娘的六皇子就满月了，肯定会再请咱们去宫里喝酒的。” “不是不愿意见到文岚公主么，怎么这么喜欢进宫？” “因为宫里有小娃娃呀，六皇子好可爱。”陆云瑶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咱们好歹也成亲一年多了，怎么就没有动静呢，明明那么卖力……” 墨长决很享受二人生活，完全不能想象，他在亲吻陆云瑶时，孩子突然哭了是个什么感受，所以即便没有孩子，也并不着急。 “咱们还年轻，孩子总会有的，这种事总要顺其自然。” 陆云瑶叹气，“不是我着急，是严姑姑着急，总是给我喝补汤，我都喝胖了，想着不如早点如她的意，生了孩子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了。” “她着急就让她着急着吧，你若是生了第一个孩子，严姑姑又会催第二个的，她就是这样的性格，难道你还要如她的意？” 陆云瑶摇了摇头，“那还是算了，我可吃不消。” 下个月的宫宴很快便到了。 帝后和睦，皇后娘娘诞下的六皇子，是嫡出的二子，圣上很是看重，特意办了宫宴，请诸人同乐。 秦国公携国公夫人进宫，位于首席。 陆云瑶坐下之后，便感觉到一道犀利的视线直视着自己，抬头一看，好家伙，对面就是按序齿排的座位，大公主就坐在对面，冷冷看着她。 得意什么啊，不就是个公主么？她男人还是国公呢。 陆云瑶拽拽墨长决的衣裳，用袖子遮着嘴，道：“你看看，文岚公主是盯着你，还是盯着我？” “我们夫妇一体，有什么区别？”墨长决轻声道。 陆云瑶噗嗤一笑，“你这话要是让公主听见，肯定气都气死了。” “我还有更能让她生气的，你信不信？” 陆云瑶眨了眨眼，兴奋道：“你要帮我瞪回去？” “那样级别也太低了，我让她再也不想看我们。” “真的？什么办法？”陆云瑶十分好奇。 墨长决轻轻一笑，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陆云瑶听了捂嘴轻笑。 两人即便身份贵重，也没在乎其他人的目光，旁若无人地嬉笑打闹，举止暧昧。 文岚公主看得心口疼，越看越疼，酸得要吐醋。 不得已把眼睛移开，再也不想看他们了。 “圣上到，皇后娘娘到，六皇子到。” 随着太监唱声，帝后相携而入，身后的奶嬷嬷怀中抱着六皇子。 “各位爱卿请起，今日是六皇子满月酒，诸位爱卿不必拘束，开怀畅饮即可。” 六皇子才一个多月，就算是送礼，场面也不会太大，大多准备的是长命锁之类的小物件儿。 皇后娘娘十分开心，见宴会过半，对圣上轻声道：“圣上，该让六皇子抓周了。” 圣上挥了挥手，大宫女听命，让人将中间的地毯打扫干净，围了起来，放了六皇子上去。 六皇子白白嫩嫩的身子，就开始在地毯上爬啊爬，路过了好些小东西都不感兴趣。 “啊啊啊啊好可爱啊。”陆云瑶疯狂拽墨长决的衣裳。 待抓周结束，文岚公主也不知道是不是找虐，竟然端着两个酒杯，直直往陆云瑶这边来。 墨长决护在了她身前，文岚公主笑了一声，“秦国公，本宫是女子，找你夫人喝杯酒，你不必如此紧张吧？” 陆云瑶福了福身，笑道：“公主殿下万安。” 文岚公主嗯了一声，十分冷淡。 她挑了挑眉，将其中一杯酒递给陆云瑶，“国公夫人，本宫敬你，赏脸么？” “不好意思，公主殿下，云瑶她身子不适，不宜饮酒，不如这杯就由臣代饮吧。” 墨长决伸手去接那杯酒，文岚公主却将手拿开。 “不能饮酒？那本宫刚才怎么看见，国公夫人喝了秦国公递过去的酒，怎么，秦国公的酒能喝，本宫的酒就不能了？” 墨长决笑笑，“云瑶不能饮酒，刚才我给她的，是果茶。” “没关系的，只喝一点，妾身无碍。” 陆云瑶柔柔弱弱一笑，接过文岚公主手中的酒杯，刚要饮下，闻到那酒气，脑子却受不了了。 另一只手扶在额边，陆云瑶的身子晃了一下，在她身旁的墨长决立刻扶住了，担心道：“云瑶，没事吧？” 文岚公主就见不得她娇气的样子，明明是个奴婢出身的，破糙肉厚，装什么呢。 “国公夫人这酒还没喝，就要晕了？早了点吧？” 下一秒，陆云瑶眼睛一闭，彻底厥了过去。 “云瑶，云瑶？！” 墨长决抱住了她，见她昏迷不醒，愤怒地抓住了文岚公主的胳膊，力气之大，让公主直接叫出了声。 “公主在酒里放了什么？云瑶无辜，您有什么不满冲着臣来，不要伤害她。” 文岚公主气不打一处来，“谁要害她了，就是普通的御酒而已，大庭广众之下，本宫难道还要谋害她一个臣妻么？” “太医，太医！” 圣上原本准备退席，结过遇上了这档子事儿，连忙让人传来太医，可别在六皇子满月这日，出什么不吉利的事儿。 文岚公主也跟着去了，毕竟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就冷眼瞧着墨长决全程十分担心的模样，一直握着陆云瑶的手，演得跟真的似的。 陆云瑶也醒来了，只是还十分虚弱。 文岚公主就等着太医诊了脉，说陆云瑶什么事儿都没有，看这两人怎么下的来台！ 结果太医露出喜色，“国公夫人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恭喜秦国公。” 文岚公主表情皲裂了，“什么？” 墨长决愣了一下，随即脸上也多了几分喜色。 陆云瑶握住墨长决的手摇了摇，“国公爷，您听见了么，咱们有孩子了！” “幸亏没喝那杯酒，你竟然有了身孕。”墨长决自责道，“怪我，都两个月了，竟然都没发现。” 发生了这个插曲，墨长决哪里还待得下去，先行带陆云瑶回了国公府，好好休养。 八个月后，陆云瑶分娩下一对龙凤胎，儿女双全。 两个人鹣鲽情深，夫妇感情好得很，文岚公主就像个局外人。 哦，她本来就是。 圣上拍了拍自家女儿的肩，“天下好男人多得是，文岚，你何必只盯着墨长决，他再优秀，也只对自己的夫人好。” 文岚公主总算明白，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哪里容得下第三者插足，就算她是公主之尊，愿意自降身份又如何？ 比不过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全文完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