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话 深氤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妖兽深氤位于东山西北,生活在东山的部落习惯称它为“深氤”。没有人知道深氤有多大,因为每一个试图找出答案的人都毫无意外地再也没有出现在人们面前,亲口说出那个他们孜孜以求的答案。不论是经验丰富的氏族猎手,还是身经百战的氏族勇士,都毫无意外地一去不返,杳无音讯。 有人说,深氤的尽头是天堂,处处鸟语花香,声音不但美妙动听,还可以看见。雨滴落下,似山泉流淌,花瓣绽放,如海浪澎湃,一道道涟漪凭空出现在眼前,不断地向没有终点的远方扩散。声音变成画面,似花,似月,似风,似云,让人无法分辨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置身其中,每一寸肌肤都能感受到再微弱的声音的存在,全身上下每一处沉睡的生命精灵都被天堂中的声音唤醒,随声音起伏涨落偏偏起舞,每一个动作,又会重新激起新的涟漪。 去往天堂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路的两侧是叫不出名字的高大树木。树上开满了鲜花,每一朵花的花心处都结出一个婴儿形状的果实,憨态可掬,天真无邪。微风拂过,枝叶摇曳,每一颗果实都会发出婴儿啼哭的声音,不绝于耳。 漫天鲜花没有规律地出现在空气中,迎风绽放,散发着微微的甜味,花心处有甘甜的花露流淌,旅人可以随意品尝,齿颊留香。空气中也会偶尔出现参天古木,低垂的枝条上,缀满清爽可口的新鲜果实,近乎透明的外皮包裹着清晰的脉络,果肉如水一样在里面流淌。微风袭来,枝条轻摆,果实里面的汁液涌动,随时可以冲出吹弹欲破似有似无的束缚,伴随着的是一声声飘忽不定高低不一的响动。成熟多时的果实,在风中随着枝条摇曳,不经意间坠向大地,落在地上同样摇摆的绒草之上,绒草不住地颤抖着拨动着果实一路向里,消失在尽头。阳光下的绒草有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一道道粗细不一的光束从脚下的光团中冲起,没有任何规律可言,若是从高处向下看去,一定会惊诧的发现,光束的轮廓竟然是脚印形状。到晚上时,绒草只会有一种颜色,圣洁的银色,但是留在上面的每一个足印却是金色的。金色的足迹到了白天便会发出冲向高天的光束,随着时间的流逝,轮廓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没有悲伤,只有欢颜,没有泪水,只有笑语。没有寒冷的北风呼号,也没有酷暑的烈日炎夏,就连天上的落雪也是温热的,感觉不到一丝的寒凉。 每踏上一步,便会丢掉一些记忆,丢掉得越多,前进得越远,直至记忆中一片空白,再也想不起自己来自何处,将要去往何方。一路之上渴了饮花露,饿了食果肉,吃不尽的花露果肉,让你渐渐沾上了天堂的气息,脚下的绒草会把你当成果实,向深处推动,而不需要你再迈出一步。 绒草之路的尽头是生灵始祖的祖地,没有人亲眼见过,却有无数人知晓。每一个生灵始祖都从深氤中走出,来到世间,繁衍生息,留给后人一个传说后,便悄然隐去。 有人说,深氤的尽头是地狱,白骨骷髅堆成的山岭,残骸枯骨积堆而成树林;人的毛发织成毡片,悬在骨林枝上,飘飘荡荡;人筋缠绕在骨树的树干之上,干焦晃亮好像银丝,编成一张巨大的网,封住你所有的退路。尸山血海,腥臭难闻。人皮肉烂化作泥尘,将大半的碎骨残片掩住,一条白骨之路笔直地消失在尽头黑暗之中。人走在其上,每一步落下,便有锋利的骨茬刺破足底,鲜血流淌。骨头是白的,是冷的,上面结着一层蓝色的寒霜,带着热气鲜血将冰霜融化,露出冰天雪地中的一朵朵红梅,引人注目。鹅卵石状的烈火被塞在骨骼缝隙之间,每一滴鲜血都会引得火焰雀跃,发出尖啸。头顶是一片血红的海洋,波涛汹涌,巨浪滔天,每次只是差那么一丝一毫便有海浪打在头上。无数闪烁幽光的光点浮在水下,看不真切;一条条惨白的没有光泽的枯瘦手臂从海洋中伸出,试图抓住行者的头发。这条路很奇怪,每一位行人的头发都会笔直地向上。身前的路上,留着一条暗红的线痕,顺着路通向尽头,看得真切,在尽头有光亮。 第一步总是会疼些,踏得实些,甚至会毫不犹豫地弯膝弓腰,恨不得手脚并爬,避开黑海中的瘆人手臂。即便如此,后背依旧会感觉到几乎就要触碰到的森寒透骨。爬总是比走慢上一些,当长着胆子扭头向上望去,却见手臂离自己很远,恐惧让感知变得敏感的同时也却失去了应有的判断。 很快就会习以为常,甚至还会对足底被刺穿所带来的痛感意犹未尽。冰霜迅速止住了伤口,也将足底牢牢地粘在原地。没有来得及凝结的血珠,被火焰焚得无影无踪。每一步,都将撕开刚刚愈合上的伤口,每一步都会带起一次火焰的腾跃,每一步,都会重新留下一个伤口。 前进的脚步永不停息,因为身后总是会传来火焰腾跃时发出的尖啸,久久不止,不必去看那一路鲜血淋漓,只听余音缠绕不绝于耳便知道自己是走或停。走得太过艰辛,竟无力回返。 没有人去过那里,却有人知道那里。没有人生活在那里,却有人熟悉那里。这一切要归功于氏族的巫觋,他们可以通过过阴的仪式,让本我暂时脱离了**的束缚,走进深氤深处,将所见所知告诉其他人。对此一无所知却充满了好奇的人们,对巫觋的话深信不疑。 尽管每一个巫觋说的都不一样,但是人们相信;尽管每一次巫觋说的都不一样,但是人们相信;尽管巫觋说得前后矛盾,不能自圆其说,但是人们还是相信。 第2话 谜障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对巫觋毫无保留的信任,是氏族烙印在每一个族人身体里,刻在每一处骨骼之上,篆刻于每一条脉络之中。巫觋永远不会错,错的永远是这个的世界,这个被称作人间的地方。罪恶带着正义的面具,野兽披上人类的外衣,行走世间,都是妖怪。人间是妖界的放逐之地,每一个生灵都是有罪之人。巫觋是秉奉妖界神明的旨意,在人间行走,为迷途不知方向的世人指点迷津。任何的质疑都是对妖界神明不可饶恕的亵渎与冒犯。 于是,巫觋说,深氤之内路有成百上千。 于是,巫觋说,深氤之内景有成千上万。 于是,巫觋说,深氤是人间始祖的发源地,是人间生灵的起源所在,只有运气最好的天选之子才能历经千辛万险通过层层考验,走到最深处,完成重生与蜕变,成为生灵的始祖。 然而对于普通人来说,那里无疑是最为凶险的场所,即便是在最边缘的地带,也生活着无数穷凶恶极凶残成性的妖兽,人们要远离,离得越远越好。哪怕是深氤的边缘,谜樟树林也不要轻易接近,即便那里更容易捕捉到猎物。 狭长的谜樟树林将深氤和普通山林隔开,银色树冠闪着冷冷的光芒,从高处看去,好像一条银色的带子,将森林一分为二,一边是阳光下的嫩绿,另一边是雾霭中的暗绿。银带的边缘疯狂生长着无数的灌木,高矮不一的杂草。风吹草动,在空隙之间偶尔会发现有一两颗眼睛,闪烁着冰冷的光芒。谜樟树林中间却是一块平坦的草地,孤零零地立着一棵矮树。 阳光穿过谜樟树五颜六色的叶子,一片斑驳;盛夏的微风袭来,叶子发出悦人的声响,打着旋飘向大地,在地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一只年幼的林鹿在这迷幻的世界中津津有味地吃着翠绿的鲜草,全然忘记了这里已然是深氤。 是的,东山最危险的地方,妖兽深氤。 一只雄性鸣虫落在离林鹿不远处的一个略微凸起的落叶堆上,嗡嗡地叫着,发出求偶的声音,胀大了肚子,如同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触角上的六只眼睛,发出微弱的雷电之光。几只不知死活的林鸟,俯冲下来,还不等接近,就见鸣虫眼睛中射出无声的电光,准确命中。林鸟甚至来不及悲鸣,就浑身抽搐,靓丽的羽毛变成漆黑一片,冒着烟一头从空中沿着俯冲的轨迹坠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与大地亲密接触,一声轻响,脖颈折断。地面上躺着几只不同种类的飞鸟,鸣虫却不屑一顾。忽然一道蓝色闪电刺穿了薄薄的落叶,准确无误地刺中鸣虫。一只全身赤红如火,宝蓝色尾针的蝎子,挥舞着金色大螯迅速地从落叶缝隙中钻出,夹住了鸣虫。蝎子刚刚把鸣虫大半个身子拖进落叶缝隙之中,一只翠绿的林鸟便从天而降,一个俯冲,从落叶的缝隙中将鸣虫连同蝎子一起啄住,不做任何停留,扇动着翅膀,冲天而起,卷起几片落叶。落叶飘飘荡荡地落下,将刚才的缝隙遮住,却又被林间的一阵微风吹起,露出落叶缝隙中的一双明亮的眼睛。 不论是倒霉的鸣虫,还是狡猾的蝎子,又或是那只幸运的林鸟,都没能惊扰到那双眼睛,甚至在整个过程之中,那双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只有当落叶即将落下快要遮住缝隙的时候,才会发现一张嘴微微撅起缓缓地吹着气,让落叶如同被微风拂过一般,飘向别处。 这双镇定的眼睛和这张灵巧的嘴都属于同一个人,东山部落坤族的年轻猎手姬行云。 姬行云藏在落叶下面,放松着身体,控制着呼吸,绵长而缓慢,身上的落叶并没有因为一呼一吸之间而有幅度明显的颤动,唯一的颤动还是来自于风。他透过落叶的缝隙,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的林鹿。长时间的潜伏,姬行云的四肢有些麻木,注意力也渐渐地涣散。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他在心中默念着一个名字,提醒着自己,保持着清醒。他有些怀疑,如果不这样做,自己会不会马上睡着。在这样一个危机四伏的地方酣睡,绝对不会是一件什么好事。 姬行云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林鹿。林鹿在迷离的光影之中,变成了一个蜷伏在地上的少女,黑色长发披散,遮住了光滑如同象牙一般的皮肤。少女头上戴着鲜花编成的花冠,吸引着色彩斑斓的蝴蝶盘旋。不需要离近,甚至只凭风中的飘荡的气味,姬行云就可以准确地叫出她的名字:离嘉。 离。嘉。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是他的生命之火,他的灵魂之光,能在瞬间将他的欲念点燃,炙热的火焰会将善良焚烧得面目全非。毁灭的尽头,一片灰烬之中,开出一朵妖艳的罪恶之花,在虚无之中绽放;在花心处出现两个字:离-嘉。 只要轻轻地,将舌尖落在牙齿上,骨的凉,唇的暖,舌的温柔,他的欲念便会不由自主地被唤出。 清晨,她就是离离,是无忧无虑,站在陷阱上方中吃着鲜美浆果的年幼林鹿,华丽的兽皮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光滑地皮肤,远远看去如同看见黎明破晓前即将遁去的奶色白月,散发着迷人的稚嫩**,勾引着欲念的猛兽悄悄地接近。离得越近,看得越清;看得越清,就越发地想立即出现在她的面前,停在可以感觉到她体温的距离,去感受她的恐惧,去欣赏她的颤栗,去体味血肉破碎的淋漓畅快。即便是跌落到陷阱之中,即便是被里面的尖桩穿体而过,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傍晚,她就是巫离,是篝火旁扭动着纤细肢体,狂野地甩动长发,带着骇人面具的巫女。狼神赐予沉默以声音,月神赐予黑暗以光明,乐声是狼神的嘶吼,月舞是月神的疯狂。每一次离嘉跳起月神之舞,圣洁无双又妖冶妩媚,是妖界神灵与本我在她体内的交锋,明闪暗烁,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原始的风情。 第3话 妖兽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不论是清晨的离离,还是傍晚的巫离,全都不是他的最爱。他最想唤出的名字,还是离-嘉。每一次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唤出,都会感到两个人的心剧烈的跳动,直到这世间只能听到这唯一的节奏,急促而有力。 谜樟树的叶子散发着致幻的气味,让人浮想联翩,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一个虚幻的世界。在这个虚幻的世界中,情感将会被无限的放大;在这个虚幻的世界中,很容易迷失自我,成为一具具没有意识没有思维的行尸走肉。 万幸的是姬行云早有准备,舌下含着一枚涩涩的酸果核,并没有被谜樟树叶散发的气味彻底带入幻象之中,还保留着一丝清醒的意识,没有在脑子里构建出一个完整的虚幻世界。他意识中的世界是残缺的,不够真实的,能够一眼分辨出世界是现实的还是虚幻的。 姬行云不为所动,尽管虚幻的世界中发生了许多让他值得一动的事情。他如同一具尸体一样,静静地趴在那里,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其实姬行云很想动一动,哪怕轻轻地搔一下腿上的痒,抹一下脸上的汗,甚至是动一下手指也好。可是在落叶上面,停着几只叫不上名字的小鸟,在地上寻找着可以果腹的食物,动作轻盈又迅捷,时不时抬起头四处打量。可以肯定,只要他稍微一动,便会惊走它们。这些小鸟真幸运,不知不觉中便逃过了鸣虫和蝎子的毒手,姬行云这么想着。 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伪装,谁也不会想到机警的小鸟的脚下,竟然埋伏着一个猎手。姬行云很是得意,运气终于来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想必也会迎来一个好的结局,而不是再次以失败而告终。 这是第六次设伏。 前五次都失败了。 姬行云他们一无所获,两手空空。 东山的人类越来越多,活动范围越来越大,适合狩猎的野兽也越来越少,狩猎也越来越难。容易捕捉的食草动物,几乎被各个氏族捕杀殆尽,剩下的不是体型太小,扒皮去骨之后填不饱肚子,就是体型太大,性情凶猛,需要付出无数猎手鲜活的性命才能杀死。 每一个猎手对氏族来说都是及其宝贵的财富,也是赖以这片土地生存的根本。失去他们,不单单是吃不上肉那么简单。猎手的倒下会使氏族而变得虚弱,失去捕杀大型动物的能力。每一个氏族都会以猎捕大型动物的数量和质量来彰显自己氏族的实力。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面前,一旦表现出衰败的迹象,将毫无疑问地成为众矢之的,无休无止地遭到来自其他氏族的攻击。即便侥幸赢得了一次,也架不住群起攻之。无数个氏族在车**战中从强大走向弱小,无数个氏族从此烟消云散,从这片土地上彻底消失不见,不是沦为其他氏族的奴隶,便是变成断壁残垣之下的枯骨。 对于氏族来说,狩猎不只是肉食的来源,更是一种武力的炫耀,一种防御的机制。越是危险的野兽,越能震慑其他心怀不轨的邻居,即便如此,也没有氏族愿意轻易尝试去狩猎妖兽。 有异于常便为妖。 没有谁能够准确地概括什么是妖兽,即便是最智慧的巫觋也不能,但是每一个人都会认同一个观点:妖兽并不是普通的野兽,尽管它们大都有着和普通野兽一般无二的外表。甚至有些偏激的人会固执地认为,人类不过是妖兽中的一员,是妖兽血脉的一个分支。这也是为什么人要比普通野兽优秀的原因,但是绝大多数人很难接受将自己和茹毛饮血的妖兽相提并论。绝大多数人坚持人类是人间界的主宰,可是当你提及巫觋的身份时,他们又闭口不谈左右搪塞。 凡是能够在野兽的利爪和人类矛弓之下存活下来的动物警惕性都很高,也很聪明。它们总是能够凭借本能察觉到危险和陷阱,并将这份经验教给自己的后代。一些狡诈的动物,甚至会在刀尖上跳舞,游走在陷阱边缘,挑逗着猎手神经。一旦猎手失去耐心或者被撩拨得失去理智,它们便会迅速地逃离,偶尔也会在猎手够不着的地方停下来,摇动着尾巴,眨着眼睛,装的楚楚可怜,并换上用一脸无辜的表情,继续作弄着猎手。如果不是没有变成人形,或者从口中吐出什么火焰风刃什么的,真让人怀疑这些动物是不是成了精或是披着动物外皮的妖兽。 坤族的猎手们怨声载道,接二连三的失败使他们士气低迷。月神节即将到来,如果不能在其他氏族面前展示出足够分量的战利品,等待他们的可不只是被嘲笑那么简单。近百年里,每一次月神节过后,东山的氏族便要少上几个。曾经欢声笑语的营地变得冷冷清清,白骨伏野,荒芜丛生,一片狼藉。 在姬行云的坚持下,他们决定冒一次险,在妖兽深林的边缘地带进行一次狩猎。他们内心祈祷着,希望月神和氏族的守护者神狼能够大显神通帮助他们顺利带回一件可以不扫颜面的战利品。 和其他人心中祷告不同的是,姬行云希望能够捉到一只妖兽。 会是什么妖兽呢? 最好不是可以化为人形的妖兽,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在很多传说故事中都说这种妖兽及其聪明狡诈,轻易不能招惹。它们不但能识破猎手设下的圈套,而且可以召唤其他妖兽对猎手进行攻击。猎物反倒成为猎手,猎手成了猎物口中的血食。 最好是食草的妖兽,相对来说脾气应该温顺些,不过能在弱肉强食的森林中生存下来,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善茬子,势必要费上一些周折。 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什么样的妖兽是他们能够轻而易举可以捕捉的,索性就不去想了。一通胡思乱想,姬行云麻木的肢体竟然略微恢复了一些知觉。 第4话 想得越多肚子越饿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若不是饥饿提醒他想起“思考得越多肚子就会越饿”的坤族古训,相信姬行云一定会开动脑筋拼命思考。事实上,姬行云还是情不自禁地对一些问题思考了很久,比如说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猎物出现。 生活在妖兽深林的边缘的妖兽相对来说要弱一些,一些聪明的动物逃到这里狐假虎威,来躲避人类的猎杀。久而久之,这里的动物反倒要比其他地方要多。几个月前姬行云曾来到这里,发现有许多动物的足迹,其中一些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所以选择这里作为狩猎的场所,而且这里恰好有一个可以藏身的坑,不用整个人趴在地上,而是头上脚下成一定的角度,十分利于观察。这简直就是天赐的狩猎点。 姬行云是一个很有天赋的猎手,年纪不大却经验丰富,不但身手敏捷,而且头脑灵活,鬼点子很多,经常能设计出匪夷所思的陷阱,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即便是这几年,动物越来越少,姬行云也很少失手,往往会带领族人满载而归。所以即便他年纪轻轻,也成了狩猎队伍的核心人员之一,这次更是被委以重任,独自带队出发。虽然出发前反对声不绝于耳,但作为始祖母最钟爱的嫡系后人,还是在长老祖母的支持下,争取到了向旁人根本无法奢望的机会。 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捉到一只妖兽,一只真正的妖兽,在妖兽深林中捕获的,而不是野兽,也不是妖兽和野兽的杂交后代。他要把妖兽五花大绑,然后扔到质疑他的人们面前,狠狠打脸。他一定要好好欣赏一下对方的表情,然后在一片欢呼声中,去拥抱离嘉,那个小巫女。他不太肯定光凭这点能否让始祖母同意他和离嘉的婚事,但会是一个机会。一个证明自己实力的机会,唯一一个能在月神节前证明自己的机会。 姬行云从旁人那里得知,四舅爷姬夏云已经决定让他参加月神节的角斗赛。以他这么优秀,很容易就获得与外族婚配的资格,甚至夺魁也说不定。那样他就要有很长一段时间再也看不见心爱的离嘉了。离嘉也到了婚配的年纪,巫觋之间的婚配,要比普通人稳定得多,也重要得多。即便他是始祖母最喜欢的后代,但想再介入巫觋之间的婚配,也是万分困难。 姬行云不想失去离嘉,所以必须把握住这个难得的机会。 他必须捉到一只妖兽,一只真正的妖兽。 当然,妖兽最好是活的,最好是嗜血食肉,最好是能喷火或者发出风刃的。嗯,后面这条还是去掉吧,就凭他们几个人还无法对付那种妖兽。 万一运气好,碰见个人形的妖兽呢?是不是能和族人婚配,繁衍出强大的后代,兴旺氏族呢?多半会是和巫女或是优秀的男性婚配吧?想到这里,姬行云不由得一怔。自己无疑是同龄男性中最优秀的,而离嘉也是唯一的年轻巫女,无论哪种选择,都注定要拆散他和离嘉。姬行云心中暗暗地摇头,祈祷着千万不要捉到人形妖兽。不过据说这类妖兽更加强大,搞不好自己反倒会成为猎物,所以,人形妖兽还是免了吧。 时间在一点一滴地过去,太阳也渐渐隐到树梢,四周却依然不见有妖兽出现的迹象。 姬行云终于停止了胡思乱想,不敢再奢求更多,只希望能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捉到一只妖兽,哪怕野兽也好,即便是死的。只要体型大一些,可以剥下皮做成一面巨大的战鼓就好。毕竟之前的失败,都是他故意的,为的就是让同行的族人同意来到妖兽深氤的边缘进行捕猎。他不想第一次带队狩猎,就空手而归,成为那些等着看他笑话的人的谈资;更不想失去这次来到妖兽深林边缘狩猎的难得机会。他更担忧的是,不确定是否有人看了出来,尤其是姬莫邪。 姬行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一动不动,只转动眼睛,从落叶的缝隙向外看去,他有些担心其他人是否还能够有耐心和体力支撑下去。他刚好能够看见躲在树上的姬莫邪。 姬莫邪负责在猎物扑向诱饵时,掷出飞矛攻击猎物的要害,是最棒的伏击手,之一,仅次于自己。尽管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较量过了,最后一次的还是几年之前,虽然当时自己被姬莫邪压在了身子下面,被迫求饶,但毕竟那时候自己还小。从那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没有较量过,无论自己怎么挑衅,姬莫邪都是避过。姬莫邪一定是怕了自己,因为自己长大了,比小时候更有力气更加敏捷。 姬行云想着,没有机会打败姬莫邪,却始终是姬行云心里的一根刺。 姬莫邪要比姬行云大上几岁,也是一名出色的猎手。如果攀起关系,姬行云还得叫他一声表舅,但是他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姬莫邪是坤族奴隶女子生下的孩子,亲生母亲在他出生的时候死于难产。恰好当时姬莫邪的三姨奶姬夏月的唯一儿子死于非命,伤心之余发现了这个刚刚出生无父无母的婴儿,便抱回去当成自己的骨肉抚养。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是最好的朋友,姬行云很多招数便是从姬莫邪那里学到的;长大后,也是竞争对手,经常被氏族内部拿来进行比较,只不过姬行云是始祖母最喜欢的嫡系后代,而姬莫邪跟始祖母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姬行云恰好能看见姬莫邪。不得不说两个年轻猎手的确很有经验。他们选择的位置,恰好都是能够看见对方。在森林中,猎手和猎物的角色没有那么固定,往往经常变换。能够找到相互警戒的伏击位置,那是再好不过的。 突然姬行云的神色大变,紧紧盯着姬莫邪背后,只见一条水桶粗细的林蟒正抬着硕大三角脑袋悄无声息地顺着树干往下爬,朝着姬莫邪的脑袋接近。可是姬莫邪却一点也没有察觉。 第5话 古怪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姬行云连忙打了几个眼色,却没有任何作用。他发现姬莫邪有些走神,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后方,或许是时间太久,嘴里酸果核儿失去了味道,又吸入太多谜樟树叶散发的味道,让他陷入幻觉了吧。姬行云心中不由得暗骂,飞快地扫了一眼林间空地上的诱饵,那只被族人唤作离离的年幼林鹿,正在悠然自得地吃着地上鲜美的草植浆果,林风吹过,很是惬意地抖了抖。 姬行云见没有丝毫异状,便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条林蟒。姬行云不知道有没有妖兽正躲在暗中窥视,但是他心里很清楚,只要自己一动,这次狩猎就又失败了。眼看日头偏西,天色渐晚,同行的猎手可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在晚上陪他在这里再埋伏上半天。他心里默默地祈祷着,祈祷着妖兽赶紧出现,好让他能够出手救下姬莫邪;祈祷着姬莫邪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惊扰了林蟒;祈祷着林蟒再多等一会儿,可好? 姬行云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神经都紧张起来,呼吸也粗了些。好在风来的正是时候,树叶沙沙作响,将呼吸声掩盖住了,也掩盖住了姬行云身后轻微的声响。 躲在树上的姬莫邪要比藏在落叶堆之下惬意很多,林间的微风很舒服,坐在树枝上虽然不能弄出太大的动静,但小范围内活动手脚还是可以的。姬莫邪看着下面的落叶堆,孤零零地,四周却是空荡荡的,就跟诱饵所在的空地一样空荡。一整天都没有任何一只野兽出现,只有几只小鸟落下,在杂草中找着食物。 下面是最难熬的,也是最危险的,通常没有几个人愿意去树下伏击。 他本来主动要求去下面伏击,毕竟自己的出身远远不能和其余人相比。他们或多或少都和始祖母有血缘关系,唯独他没有,而且这次带队的是姬行云,他的表外甥,是他从小到大的跟班。他清楚姬行云对离嘉的感情,也知道横在两人中间的不是一条小溪,而是一个宽阔的深渊,走错一步万劫不复。因此当第五次狩猎失败之后,姬行云决定带着众人来妖兽深林狩猎时,他是唯一的支持者。他从不敢去挑战氏族里的权威和规矩,甚至连想都不敢想;当看见姬行云试图冲破一切阻碍要和离嘉在一起时,没有由来地从心里升起一种期望,希望能看见有人将束缚打破。 清凉的微风将胡思乱想的姬莫邪从走神中带了出来。没由来的,姬莫邪打了一个冷战,突然发觉不对劲,这里有些过分安静了。 为什么没有动物出现?姬行云可是说过,几个月前他发现这里的时候是有很多动物的,至少有很多动物留下的足迹。但是直到现在为止,姬莫邪都没有看见一只动物出现。这安静的林间,实在太过安静,就像是一处没有生气的坟墓。 有古怪。成群的动物不肯能无缘无故地都消失,这里一定有问题。 姬莫邪瞬间想到了什么,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这里一定已经成为强大妖兽的栖居地,以前的那些动物不是被吃掉,就是逃走了,所以这里才会这么安静。只有他们这些不了解的猎手,才会冒失地来到这里。 究竟是什么样的妖兽,能让所有的野兽如此畏惧?不管是什么样的,显然都不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 姬莫邪急忙向姬行云的身后望去。他有些怀疑,这空旷的场地,恰到好处供人隐匿的落叶堆,究竟是巧合,还是那只强大妖兽刻意设下的圈套。他多么希望自己猜错了。 一对眼球从一颗谜樟树后绕了出来。左边是黄色的,右边是蓝色的,赤色的瞳孔带着缕缕银丝,没有任何征兆地从树后慢慢的露出。姬莫邪并不确定那是什么,但是第一反应却是眼球,一对没有身体的眼球就那么悬在半空中。眼球缓缓地向前移动着,渐渐地来到落叶堆后不远处。 突然两颗眼球向上一翻,看向姬莫邪的藏身处。姬莫邪险些叫出声来。妖兽不但发现了姬行云,也发现了自己,这果然是一个圈套,一个妖兽给猎手设下的圈套。 陷阱、诱饵、猎物、猎人构成了一幅画面,画面之外是一个强大的妖兽正凶相毕露地盯着画面中的一切,等着猎物成为诱饵,猎人成为猎物,最后再一网打尽。恐怕妖兽自己没有想到,自己的运气那么差,白白等了一天,也不见只野兽来捕食。 姬莫邪在最后时刻闭住了嘴巴。他无法相信这是妖兽的无意举动,相反他确信妖兽是故意让他知道它已经知道他在这里,故意让他发出声音,故意让听到惊呼的姬行云从落叶堆中站起来暴露自己。一个猎手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背对着一个猛兽,可想而知结局是会多么地悲惨。 眼珠没有盯着姬莫邪太久,便又盯向姬行云,甚至连姬莫邪欲言又止都没有注意到。妖兽的有视让姬莫邪肉跳,妖兽的无视让姬莫邪心惊。姬莫邪开始怀疑自己刚才的判断。 姬莫邪来不及细想,所以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姬行云的身后,有了新的发现。一行硕大的爪印从远及近,到眼球那里消失。空气中似乎有一层淡淡的流动,若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原来是一只会隐身的妖兽。想到这里,姬莫邪居然心安了许多。野兽的攻击方式,对一个出色的猎手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显然刚才妖兽的一番举动,并不是无的放矢,幸好姬莫邪反应迅速没有中圈套。 好狡猾的妖兽。居然能想到圈套中的圈套。显然落叶下面的姬行云才是隐身妖兽的最大顾虑,它不确定姬行云是否真的毫无准备。 姬莫邪庆幸自己及时止住了惊呼,恶狠狠地瞪着眼球一眼,向妖兽挑衅,希望故事里说的是真的,当和妖兽视线相对时,妖兽往往会主动发起攻击。遗憾的是,妖兽没有如姬莫邪所愿,根本无视姬莫邪的存在。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6话 虎口脱险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还未等姬莫邪想明白一些细枝末节,就见眼珠的位置突然向下一沉。 不好,它要发动攻击了。 姬莫邪来不及多想,纵身一跃,半空中将手中的飞矛迅速地向妖兽投去,希望能够及时阻止妖兽。 “跑!”一声怒吼脱口而出,于此同时就见藏身落叶堆下面的姬行云也掀起了落叶,一道黑影从他手中直直地飞出,直奔姬莫邪的面门飞来。 姬莫邪大惊失色,本能地一躲,险之又险地躲过这一击,飞矛擦着自己的头皮飞过。身形未落,便听见身后的树干发出砰的一声。姬莫邪根本没想到到姬行云会站起来,又在一躲之下失了准头,飞矛直奔姬行云的前胸飞去。 姬行云见林蟒突然向后一缩,知道这是林蟒发动攻击的前奏,来不及出声示警,只能一跃而起,将手中的飞矛掷向林蟒。飞矛离手的刹那,看见姬莫邪没有预兆的跃下,空中掷出飞矛,飞矛直奔自己胸前而来。姬行云反应不及,尽管拼命地扭转身体,还是迟了一步,堪堪避开要害。 飞矛刺进肩胛,姬行云还来不及叫痛,后背便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被一股巨力击中后背,口吐鲜血,一下子飞了出去。姬行云努力地调整着身体,侧着身子摔倒在地。正在进食的离离被吓得一声怪叫,扔下浆果就想逃跑,却被脚上的绳索又拉了回来。 按耐不住准备发动攻击的妖兽被姬行云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姬行云跃起时带起了无数的落叶,五颜六色的落叶在阳光之下晃得妖兽睁不开眼睛。它不知道这是姬行云跃起,还以为自己中计,在空中凭着本能躲闪,同时挥动前爪,狠狠地给朝着落叶来了一下,重重地击中姬行云。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姬莫邪落地直接向前打了一个滚,站起来的一瞬间向树上瞄了一眼,只见一支飞矛将林蟒的头牢牢钉在树干之上,矛尾还在不断地摇颤。 姬莫邪一个箭步冲到姬行云身边,扶住了他,关切地问了一句。姬行云先是痛苦地哼了一声,然后忍着剧痛让姬莫邪带着其他人赶紧先走。说完一把攥住矛杆,双手用力,硬生生地将飞矛从体内拔出,鲜血也随即喷涌而出。 其余树上也陆续跳下5个人,手持飞矛,聚到姬行云和姬莫邪身边。 一声虎啸,妖兽显现出本来面目,一只浑身纯白没有斑纹的老虎。白虎的身上有皮开肉绽,伤痕累累,尤其是左后腿更是变了形,鲜血淋漓,脖子上两个已经结疤的齿洞也挣开,汩汩地往外流着血。似乎之前妖兽白虎刚刚经历一场恶战,受了重伤。 “上!”姬莫邪当机立断,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将姬行云交给同伴,接过飞矛变冲了过去,其余四人也心领神会一同动手,将妖兽白虎围在当中。嘴里不停地怪叫,手里的飞矛不断地挥舞,分散妖兽白虎的注意力,一旦白虎没有注意,便狠狠地刺过去,在妖兽白虎身上留下一个血洞。 妖兽白虎左腿的伤势,使它难以快速移动,只能不断地转着圈,用前爪拨打飞矛伺机反击。身手灵敏的猎手,没有冒进,而是一点一滴地消耗着妖兽白虎。在猎手的久攻之下,妖兽白虎渐渐不支,行动越来越慢,顾此失彼。不一会儿,它的身上又新添了几处伤口,鲜血染红了白色的皮毛。雪上加霜的是,右后腿相继被刺中,更被飞矛重重扫了一下,彻底失去了移动能力。飞矛当场折断,偷袭的人也被虎尾狠狠抖了一下,口吐鲜血拿着半截断矛退出了战圈。 妖兽白虎伤上加伤,不甘的吼声不断响起,攻势却越来越弱,鲜血洒满了一地,做着最后的困兽犹斗。 胜券在握的坤族猎手们,都露出兴奋的神情。 奄奄一息的妖兽白虎,发出一声无奈的悲吼,眼中流露着对死亡的恐惧与不甘,终于倒下去了。姬莫邪喝止了想要结果了妖兽白虎性命的同伴,“姬行云,你来!小心,它会隐身,是只妖兽。”受伤的姬行云从别人手中接过飞矛,听到妖兽两个字后一愣,不能置信地看了姬莫邪一眼,见姬莫邪肯定的点了点头,心中狂喜,知道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连忙走到白虎的面前,将飞矛慢慢地举过头顶。 就在此时,突然周围传来一阵狼嚎。只见从树后闪出四只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巨狼,每一只都比白虎小不了多少。打头的一只巨狼,黑棕色的皮毛中参杂着不少的白毛,两双眼露着凶光,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白虎一见群狼,竟然挣扎着站了起来,发出一声震天虎啸。狼群也不甘示弱地嚎叫起来,此起彼伏,惊起一群林间飞鸟。白毛头狼盯着众人,嘴角慢慢咧开,露出犬齿,似乎不太满意众人挡住了它的去路。周围的群狼也随着头狼发出低沉的吼声。众人知趣地连忙退到一旁,擎着飞矛提防着附近不怀好意的巨狼。 白毛头狼见众人退开,便瞧也不瞧,径直走向白虎。白虎挣扎着直起上半身,与白毛头狼毫不示弱地对视。白毛头狼扭头发出短促的吼声,只见狼群后方又出现一只巨狼,驱赶着一只毛茸茸地小虎崽向这里走来。小虎崽一见白虎,便叫了起来,飞快地跑来,却被旁边的巨狼一爪掀翻在地,按在爪下。小虎崽仰面朝天,四肢在空中不断地挣扎着,却是徒劳无功。 白虎见状,奋力挣扎着扑了过去,被白毛头狼挡住。双方在场地之中撕咬起来。本就是强弩之末地白虎,几个回合下来便落到下风。按着虎崽的巨狼也不断地施着力,压得虎崽嗷嗷直叫。白虎被吸引分了神,巨狼趁机掀翻白虎,却没有立即一口咬住白虎的脖子。反倒是绕着白虎打起圈子。白虎挣扎着坐起来,发出阵阵的低吼。 第7话 白毛头狼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剩下的三只巨狼朝众人逼了过去,众人又后退了几步。按着小虎崽的巨狼继续残忍地作弄着小虎崽。比小虎崽身体差不多大小的狼爪将小虎崽生生按进松软的泥土里,小虎崽的四条腿拼命地挣扎,发出声声及其凄惨悲叫,就连作为旁观者的坤族猎手听了也都心有不忍,巨狼却不为所动。 白毛头狼并不急着过去撕咬,只是重复着接近,躲闪,后退的动作,消耗着白虎的体力。白虎每一次挥爪,便会换来小虎崽的一次惨叫。姬莫邪暗暗吃惊,万万没有想到这深氤边缘的野兽竟然有如此的智慧,懂得利用小虎崽这个弱点来牵制要挟白虎。 在小虎崽的惨叫声中,白虎最终放弃了反抗,任凭白毛头狼径直走到面前,不再攻击。两边都发出低沉的声音,似乎交流着什么。随后白虎躺下,翻身将肚皮露了出来。白毛头狼满意地发出急促的叫声,将头伸向白虎的肚皮,嗅闻着,也不时伸出舌头舔舐着白虎的伤口。 “小心。”受伤的姬行云压低了声音说。 坤族猎手一个个神情严肃,见识了白毛头狼的手段之后,不由得心中恐惧,各自抓紧了手中的飞矛,将姬行云和被虎尾抽伤的同伴围在当中。 围着众人的巨狼感到人类的紧张,躬着背,背毛竖起,呲牙咧嘴,靳着鼻子,发出阵阵低吼。 白毛头狼感到这边有异,竟然没有防备地将头转向众人,冷冷地看着人类,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一声。 白毛头狼似乎很满意白虎并没有趁自己转头毫无防备的瞬间偷袭,用前爪拔了了拔了白虎。白虎一个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扭头看了一眼虎崽,然后又将头转向白毛头狼。 白毛头狼无视白虎的举动,只是低头嗅闻着,从头嗅到尾,用狼吻拱了拱白虎的尾巴。众人看见白虎似乎打了一个激灵,然后不情愿地曲着后腿站了起来。 白毛头狼一下子就跨了上去,前爪搭在白虎背上,扣住白虎的后腿,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肆无忌惮地胡作非为。其余的巨狼听到身后发出的动静,扭头看过,便抬起头,发出一阵阵狼啸,直冲云霄。 “挡住我。”姬莫邪听到姬行云在耳边低语。尽管他不知道姬行云要做什么,但还是趁巨狼抬头长啸没有注意到他的功夫,挺了挺胸膛,轻轻地往前挪了挪。 白虎被白毛头狼折腾精疲力竭,不情愿地配合着,白毛头狼将身子转了个儿。 “蹲!”就在白毛头狼转身的一刹那,一声急促的低声短喝从姬莫邪背后传来,他不假思索地蹲下了身子。周围的巨狼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打断了嚎叫,立刻伏下身子。 一道黑影刚刚好从姬莫邪的头上飞过,笔直地飞向白毛头狼。噗的一声,一柄飞矛准确命中白毛头狼的左肋,力道之大居然矛身有小半截刺进体内。白毛头狼嗷的一声惨叫,连忙松开白虎,向前一窜。 姬莫邪双脚用力一蹬地面,飞身撞向离他最近的那只巨狼。巨狼反应不及,被姬莫邪撞到在地。 其他人也紧接其后,抢占了先机,各自奔着自己的目标而去。巨狼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但是很快就立住阵脚,和坤族猎手们厮杀起来。 姬莫邪和巨狼扭打在一起,余光看见姬行云弯着腰咳着血,大口喘息;白毛头狼插着颤巍巍的飞矛一步一步地向姬行云逼近。姬莫邪暗叫不好,却因为这一分神,险些被巨狼咬去半个脸,利齿划破脸颊,鲜血直流。 巨狼虽然凶悍,却有伤在身,坤族的猎手各个都是身经百战,又是以多击寡,一时间杀得难解难分。白毛头狼凶悍无比,不顾身受重伤,直接找上了坏了自己好事的罪魁祸首姬行云。姬行云一抹嘴边的血迹,怪叫着,不退反进,迎着白毛头狼冲了过去。 白毛头狼张开血盆大口,腥臭味道扑鼻而来。姬行云堪堪歪头躲过,双手紧紧地掐住巨狼的脖子,奋力地将白毛头狼按到在地。白毛头狼的爪子不断撕扯,在姬行云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皮开肉绽的伤口。白毛头狼凶猛异常,但和白虎激战在前,又被飞矛重创,早就失去了应有的战力,才使姬行云能够坚持下来。 一狼一人用最原始的方式做着殊死搏斗,肢体的各个部位都成为致命的武器。白毛头狼右爪向下一抓,恰好抓到姬行云的肩胛处的伤口,用力一划,鲜血再次喷涌而出,疼得姬行云扼住白毛头狼脖子的手一松。白毛头狼趁势挣脱出去,不等姬行云重新伸手扼住它的脖子,便张开血盆大口冲着姬行云的脖子一口咬了下去。姬行云奋力一躲,勉强将要害闪过,锋利的狼牙划破姬行云的皮肤,鲜血四溅,飞溅的鲜血落入白毛头狼的口中。白毛头狼品尝到鲜血滋味,更加疯狂,向着姬行云的脖子,发起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姬行云奋力扭动着身体,双腿乱蹬,一脚狠狠踹在白毛头狼的小腹。白毛头狼吃痛,攻势一缓,被姬行云再次牢牢扼住脖子。姬行云不等白毛头狼挣脱,便用力扭向一边,白毛头狼侧身摔倒,身上的飞矛也应声折断,一半留在体内,疼得四肢一阵抽搐。姬行云不待白毛头狼起身,双脚一蹬地面,侧着身子扑了过去,把白毛头狼牢牢地压在自己身体下面。姬行云双手用力,死死地扼住它的脖子,两个拇指深深地陷到肉中。 白毛头狼奋力挣扎,扭头摆尾,四肢乱踹,却不见任何效果。姬行云不顾一切地扼住白毛头狼的脖子,任凭白毛头狼的利爪在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伤痕。白毛头狼的挣扎越来越无力,渐渐的没了动静,拼着最后一口气发出一声悲叫。 听到白毛头狼的悲叫之后,群狼一愣,不约而同地舍弃了各自对手,瞠目呲牙低吼着地向姬行云围了过来。 第8话 默契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坤族的年轻猎手们得以喘息的机会。就这么一会功夫,每一个人身上都不同程度地挂了彩。有一个猎手眼见是不行了,捂着脖子,鲜血从指缝见汩汩地往外冒;睁得大大的眼睛往外凸凸着,脸上血肉模糊,看不出是个什么表情,只觉得狰狞可怖。幸存的年轻猎手见巨狼冲姬行云而蹿去,不敢怠慢,也快步冲到姬行云的身前,挡住巨狼。 姬行云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没有丝毫的察觉,仍在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地将白毛头狼压在身子下面,双手箍住白毛头狼的脖子。 剩下的四只巨狼低吼着步步紧逼。坤族的猎手不住地倒退,口中不停地发出各种怪叫,手中挥舞着的武器,用身体铸成一道牢不可摧的防线,将姬行云和白毛巨狼挡在身后。 四只巨狼中体型最大的那只,突然俯下身子,后腿用力一蹬,张开巨口,全力一跃,扑向坤族猎手组成的临时防线。姬莫邪眼疾手快,飞快地盘算出它的落脚点,不等它落地,抢先一步从人墙之中冲出,双手一前一后握住飞矛直刺了过去。巨狼见势不妙,在空中收腰转体,落在别处使姬莫邪的攻击落空。不等落稳,巨狼扭头便是一口,直奔姬莫邪的大腿咬来。姬莫邪来不及回矛抵挡,只得连忙向前顺势一个翻滚,勉强躲开,同时将飞矛向斜后方一刺。 巨狼之间默契十足,第一只巨狼刚刚跃起,便有两只巨狼随即加入战团。其中一只沿着第一只巨狼的轨迹直直地落在人群当中。因为姬莫邪的前滚,使得原来密不透风的阵势当中露出很小的空挡。这只巨狼没有攻向姬莫邪,而是作势扑向其余的猎手。众人见状,连忙止住向前的步伐,迅速倒退举矛防御。谁知这竟然是一记虚招,巨狼并没有扑过来。 另外一只巨狼似乎算好了姬莫邪的举动,没等第一只巨狼落地,便向姬莫邪翻滚之后的位置跃了过去。本以为势在必得的一次攻击,被姬莫邪后刺的一矛化解。它如果径直扑过去,腹部则刚好撞上刺过来的飞矛。它连忙空中扭动着身体,躲开这意外的反击,饶是如此,依然被姬莫邪这记神来之笔划破了腹部。 电光火石之间双方便交了几次手,看上去猎手还占了一点上风,但每个人的内心都大为震动。尤其是被巨狼逼退的众人,无不骇然,设身处地地换成自己,多半难以在稍纵即逝之间做出如此的反应。从他们惊愕的表情上便能知晓,换成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会被第三只巨狼扑倒,丧命于狼口之下。 巨狼却没有给他们更多思考的时间,尤其是姬莫邪。两只巨狼一前一后迅速地向姬莫邪出去,一只扑向姬莫邪持矛的右手,一只直奔咽喉。第二只巨狼也不等众人救援,直接冲着人群当中就扑了过去,左突右窜,将刚刚聚拢一点的人墙再次冲散。 众人有了姬莫邪之前的经验,提防着最后一只狼的突然袭击,便四下散去,每一个人都学着姬莫邪回刺一矛,拼命地向更远处跑开。哪知这次想法再次落空,第四只巨狼也就是折磨小虎崽的巨狼根本没有理会众人,直接冲了过去,扑向姬行云。 原本形成的一道坚固人墙,瞬间瓦解。不但姬莫邪落单,而且有些神智不清的姬行云也危在旦夕。余者散开得太远,想再救援却是迟了一步。有人当机立断,缠住第三只巨狼,让别人有机会去援护姬莫邪和姬行云。 被孤立出来的姬莫邪眼见两只巨狼扑向自己,不由得心中一寒,右手往怀里一带,左手收到腰间握住矛柄,双腿用力蹬地,整个人如同一只飞矛一般飞向咬向自己手腕的巨狼。半空中,姬莫邪撒开右手,探左肩伸左臂,飞矛如蛟龙出水一般直奔巨狼咽喉而去。同时姬莫邪撒开的右手带着整个身体在空中转了一个圈,顺势收右臂,架起右肘,击向另一只巨狼的面门。 咬向姬莫邪手腕的巨狼空中转动身体,避开刺向咽喉的一击,但仍被飞矛刺中;另一只巨狼却是躲闪不及,被姬莫邪用右肘狠狠击中鼻子,只听几声惨叫,落地后退到一旁。姬莫邪一击得手,右肘却也被狼牙划破,鲜血直流,重重摔在地上,不敢有丝毫迟疑,连忙就地打了几个滚,跟两只巨狼拉开距离。起身见第四只巨狼已经跃到空中扑向姬行云,连忙高呼一声。 “姬行云!” 姬行云背对着第四只巨狼,毫无察觉。他似乎脱了力,一只手扼住白毛头狼的脖子,一只手杵着地,大口的喘息。巨狼扑向姬行云,眼瞅着利爪就要碰到后背,在千钧一发之际,姬行云猛地拔出白毛头狼体内的半截飞矛,顺势转身,反手持矛刺向巨狼。 巨狼显然没有估计到姬行云居然是故意背对着自己,来不及躲开,只得避开咽喉要害。只听噗的一声,半截断矛狠狠地刺进巨狼的身体。 原来姬行云早就发现了巨狼的意图,故意露出破绽。直到最后一刻才痛下杀手化险为夷。 巨狼吃痛,却异常悍勇,一落地便再次扑向姬行云,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姬行云刚才一半是故意露出破绽引巨狼上钩,一半是重伤之下身体透支,无力支撑,只能蓄力发动雷霆一击希望能够重创巨狼。哪曾想巨狼受伤反倒激起了凶性,不顾一切地继续发动进攻,让姬行云难以招架。只一下,姬行云便被扑到在地。 巨狼得势不饶人,一口直奔姬行云的咽喉咬去。姬行云奋力用双手撑起巨狼的脖子,不让它咬到自己。只见巨狼的脑袋一点一点地沉下去,姬行云面色狰狞,全然不顾巨狼利爪的抓挠,拼命地顶着巨狼的脑袋。姬行云身上添了不少深可见骨的伤痕,血流满地。 第9话 巨狼之死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幸运的是,姬行云从小就和比他大的孩子在地上扭打,日积月累的习惯此刻救了他一命。他双腿交错锁住巨狼的一条后腿,借着巨狼咬向脖子的力量身体顺势向旁一扭。巨狼后腿险些被姬行云绞断,只得顺着姬行云的劲儿侧身摔倒在地。姬行云不等巨狼翻身起来,连忙将自己的身体抛到巨狼肚皮之上,牢牢压在巨狼。还不等姬行云喘上一口气,,巨狼便挣脱出去,一个翻身重新夺回进攻的主动权。姬行云眼疾手快,右手横臂架住巨狼的脖子,左手抓住半截断矛露在外面的部分,用力一扳,巨狼吃痛,让姬行云又险而又险地避开一次撕咬,在鬼门关上捡回了一条命。 还不等姬行云庆幸狼口脱险,巨狼第三次攻击就已经接踵而至。姬行云再难力敌,架起双臂,蜷起双腿,,狠狠地踹了过去。巨狼两胯之间被踹个正着,嗷的一声惨叫,在空中便一个转体,摔在地上,身体不停的哆嗦。姬行云的左臂也被咬了一口,痛彻心扉,见巨狼落地,连忙手脚并用拉开一段距离。 巨狼连续三次进攻,竟然都无功而返,还受了重创,不由得恼羞成怒,全然不顾剧痛,再次扑向姬行云,眼见着狼吻便要亲到姬行云的额头。姬行云突然右手一样,一把沙土抛向巨狼的眼睛。巨狼躲闪不及,被沙土迷了眼,凭着记忆向姬行云狠狠咬去。 求生的**让姬行云在一瞬间爆发出一股力量,右手来不及收回,便勾住巨狼的脖子,奋力地向地面摔去。紧跟着,姬行云身体牢牢抱住巨狼,在地上一顿翻滚。巨狼既迷了眼,又被翻滚得七荤八素,接连几次攻击都咬错了方向。 姬行云也凭借不停的翻滚,才再一次死里逃生,无奈后继无力,滚了几圈便停住,再次被巨狼压在身下。巨狼顺着血腥味,拼命地咬下去,锋利的狼牙闪着寒光,带着腥臭味道的唾液顺着嘴角滴到姬行云的脸上。 眼见姬行云要命丧狼口之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巨狼却扬起脖子嗷的叫了一声。原来一人一狼不断地在地上翻滚,不知不觉间竟然滚到妖兽白虎近前。 小虎崽摆脱了巨狼的折磨,并没有立即逃走,反倒一路踉跄地跑到妖兽白虎身边,依偎在它怀里。妖兽白虎伸出长长的舌头,满眼怜惜,深情地舔舐着小虎崽,然后用头顶了顶虎崽,示意它赶紧逃走,小虎崽却依依不舍。 当巨狼和姬行云滚到它们面前,吓了小虎崽一跳。随即小虎崽认出压在姬行云身上的巨狼,正是刚才折磨自己的那只,不由分说地冲着巨狼后腿就是一口。正是这一口,让巨狼吃痛顿了一下,才让姬行云捡回一条命。巨狼想拼命地向后蹬着想甩开这个搅局者,却被小虎崽死死咬住,一时半会竟然拿它无可奈何。巨狼没有为此过多耽搁,稍作停顿,便再次咬向姬行云脑袋。姬行云此时已经彻底脱力,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瞅着血盆大口冲着自己迎面而来,心中暗叫我命休矣。 巨狼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就在它的利齿刚要接触到姬行云的皮肤的时候,就感觉脖子上一阵剧痛,头被迫抬起。妖兽白虎死死咬住巨狼的脖颈,用力向旁边一甩;姬行云又一次化险为夷,死里逃生。 妖兽白虎见小虎崽冲了过去咬住巨狼的后腿,也顾不上疼痛,撑起两条前腿,拖着后腿,向巨狼扑了过去,见巨狼没有防备自己,便一口咬住巨狼的脖子。新仇旧恨在这一刻彻底爆发,白虎死死咬住巨狼,用力一扭,将巨狼摔在一旁。巨狼四爪拼命地蹬爪想要摆脱,却是徒劳无功。姬行云惊魂未定,挣扎着坐起来,发现白虎咬住巨狼,连滚带爬地过去,抄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照着巨狼的脑袋便狠狠地砸了下去。 一下,两下,也不知砸了多少下,直到姬行云高举的手被人握住。 姬莫邪抓住姬行云的手臂,看着地上已经辨认不出形状的狼首,犹豫了一下,正要开口就发现姬行云的身子一软,整个人昏了过去。姬莫邪赶紧将他放倒躺在地上。 姬行云不知道,从第一下开始,巨狼就发出了及其凄惨的叫声,声音让在场的每一个生灵都毛骨悚然,都撇下了对手看了过来。只见一个人,半趴在巨狼身体上,左手牢牢抓住巨狼的耳朵,右臂高高举起,重重落下。血液混着其他说不上来的液体飞溅,一声惨叫响起,巨狼拼命的挣扎着起身,就连白虎都有些压制不住。姬行云借着巨狼挣扎的劲抬起身子,松开抓住狼耳的左手,竖起左肘,砸向巨狼脖子,将巨狼的惨叫打断,随即横着左臂,利用自身的重量,将巨狼死死压住。姬行云右手再次举起落下,惨叫也再次响起。 姬行云如同疯魔一般,头上、脸上、身上溅满了脑浆、血液、碎骨。就连妖兽白虎,也吓得松了口,怕伤到自己,向后退去,背毛炸起,比之前竟又大了一圈,眼睛瞪得老大,喉咙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将小虎崽护在身旁,警惕地看着姬行云。黏黏的,沾着狼毛的石块一次又一次地狠狠落下,惨叫声一次比一次惨,声音一次比一次小。剩下的三只巨狼听见巨狼的惨叫,都不禁一愣,然后闪身后退到安全的地方,朝着姬行云这里看去。坤族的猎手们也得以喘息,彼此对望一眼,一边戒备着巨狼偷袭,一边偷偷瞄向姬行云。三只巨狼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后,突然姬行云抓着石块的右手高高举起,却没有马上砸下,而是抬起头看向巨狼。巨狼见姬行云盯上自己,竟然呜的一声,夹起尾巴转身便逃。临转身逃走之前,每只巨狼的眼中都流露着深深的恐惧。 第10话 暗藏杀机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坤族的年轻猎手们吃惊地看着有些陌生的姬行云,看着他残忍的表演。每一个人都感到一阵寒意心悸。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制止,除了姬莫邪。即便姬莫邪自己,也是犹豫了半天,最后仗着胆子,先向白虎摊开双手,示意没有武器,然后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尽量避开与白虎对视,制止了姬行云。直到姬行云停手,姬莫邪才发现短短几步的路程,自己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自己面对姬行云的时候,心中的恐惧竟然比面对白虎巨狼更甚。 唯独那只小虎崽,却对这个替自己报仇的人生出许多好感。竟然趁白虎不注意,跑了过去,亲昵地蹭了蹭昏迷中的姬行云的脸,还伸出舌头舔了舔黏在他脸上的东西。 姬莫邪手无寸铁,几乎和妖兽白虎面对面,不敢有丝毫的夸张举动,见小虎崽并没有什么恶意,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到肚子里来。坤族的猎手赶紧簇拥过来,刚一走近,就听见一声虎啸,白虎站了起来。 姬莫邪赶紧挥手示意大家停住,毫不示弱地与白虎对视。一人一虎怒目而视,不让分毫;另外的一人一虎却是躺在地上,亲密无间。小虎崽竟然没有察觉到双方的敌意,跳到姬行云的身上,冲着姬行云的脸就撒了一泡尿。刺鼻的尿骚味缓缓升起,扩散到在场的每一个生灵的鼻子里,下巴掉了一地,就连姬莫邪和白虎也露出难以置信错愕表情。 咳咳,姬行云在虎尿的刺激下醒了过来,一抹脸,看着手心有些泛黄的液体,皱起了眉头,环视一圈,便看见和白虎剑拔弩张的姬莫邪,还有一只用后腿挠着耳朵的小虎崽。 姬行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巨狼消失了,但也明白暂时没有了巨狼的威胁,局面又变成他们和妖兽白虎之间的对抗。可是现在的自己,别说再投入战斗,就是连从地上站起来都没有了力气。一旦双方打破了现在的局面,甭管妖兽白虎能不能活着,自己肯定是凶多吉少一命呜呼了。 姬行云脑筋转得飞快,似乎淋了虎尿之后神智清醒了许多。 “所有人放下武器。”姬行云开**代第一句话就让其余人大吃一惊。有的人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问了一句,“什么?” “我说,所有人,放下武器。” “姬行云,你没疯吧。这可是妖兽。”一个名叫吴鸦的猎手有人回应道。 “我,说,所,有,人,放,下,武,器。” “姬行云,妖兽不行了,咱们一定能杀掉。”吴鸦没有听从姬行云的命令,反倒高举着飞矛向前加快走了几步。妖兽白虎见状,张口发出一声虎啸,拖着身子逼到姬行云和姬莫邪近前。姬莫邪屏息凝神注意着白虎一举一动,见白虎有了动作,也立刻紧张起来,不退反进,上前一步,将姬行云牢牢挡在身后。 “吴鸦,你们想做什么?”姬莫邪不清楚后面的情况,也不敢冒失回头去看;听见脚步声从远及近,便大声质问。 “他只是想借妖兽之手杀了咱俩,然后再将妖兽带回氏族。”明明是身处险境,姬行云却做出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不过很可惜,他的愿望看来是要落空了。” 话音一落,身后的脚步声便立刻停住。 “姬行云,你胡说什么,可不要血口喷人。”吴鸦甚是愤怒,声音大了几分。吴鸦被姬行云戳破了心事,立刻乱了阵脚,本以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一石二鸟,坐收渔翁之利,却不曾想到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竟然能够猜到自己的企图。吴鸦心惊不已,绞尽脑汁也没有想明白姬行云是如何做到的。高声反责,却掩饰不了心虚的事实;思来想去,又不知说些什么是好。 “拉我一把,”姬行云没有接吴鸦的话茬,压低声音对姬莫邪说。姬莫邪没有回头,凭着记忆朝着姬行云的位置伸出一只手。姬行云一只手紧紧攥住,但并没有急着站起来,而是坐直了身体,慢慢地伸出另一只手,手心向上,伸到小虎崽跟前。小虎崽好奇地看着姬行云的掌心,探出脑袋向前嗅了嗅,又迅速地缩回去,抬起头看看姬行云。反复试探几次,见没有什么异常,才放心大胆手伸出舌头舔了舔姬行云的手心。姬行云的手心里还未没有凝固的巨狼血液,激起了小虎崽的浓厚兴趣,一鼓作气舔舐了个干净。姬行云被舔得手心发痒,哈哈的大笑起来,全然没有一丝身处险境的觉悟。姬行云翻手抓了抓身小虎崽的颈背,又挠了挠小虎崽的下巴,这拉着姬莫邪的手才从地上站起来。 吴鸦见姬行云没有搭理自己,翻肠倒肚准备的辩解登时没了用武之地,刚想出言辩解,却想到自己言多必失,反倒容易露出马脚,索性静观其变,等着姬行云出招,自己接着便是。 姬行云站起来,毫无防备地转过去,定睛扫视了一遍身后的四人,一高一胖,一小一壮:细成杆的吴鸦,圆成球的卫卓,瘦跟猴的卫平还有不仔细看以为是头人熊的卫且。吴鸦独自一人在前,卫卓、卫平和卫且三人在后;前面的人举着飞矛,后面的人提着飞矛,矛尖冲下。 姬行云不是第一次见他们四人,却是第一次见这四人摆出如此造型,忍俊不止,尤其是那吴鸦高举着飞矛,睁大眼睛的神态,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可是怎么看都像是一根麻杆横在另一个麻杆之上。姬行云不好笑得太放肆,只好强忍着,一挑眉毛,撇了一下嘴,露出一口白牙。他本来是相貌英俊,棱角分明,笑起来如阳光般灿烂,此时脸上沾着无数来历不明的东西,白里透红,与众不同的笑容却是相当的诡异瘆人。 只可惜这么精彩绝伦的表情,姬莫邪却没有看见,否则一定会好好笑话他一番。姬行云似乎也也想到了这点,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姬莫邪。 第11话 一步一生死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吴鸦见姬行云转过头去,握着飞矛的手不由得一紧,杀还是不杀?妖兽白虎?姬莫邪?还是姬行云? 若单论威胁,伤势最轻的姬莫邪威胁最大,但也是最无足轻重的一个。杀不杀他都无济于事,相反还会提醒了姬行云。若是妖兽白虎,姬莫邪又挡住了它的视线,驱狼吞虎计策根本无法行得通;一击毙命,则白白便宜了姬行云,对自己一星半点的好处都没有。若是姬行云,死于自己之手,恐怕难以善后,身后的三个人,可不能指望他们与自己一条心,到时候回到氏族领地,自己没准就被他们三个给出卖了,用来邀功。一想到这里,吴鸦也是头大如斗,思前想后犹豫不决。 姬行云回头见姬莫邪并没有回头看自己,耸了一下肩膀,才又转向吴鸦,漫不经心地笑着走过去。他的脚步有些轻浮,身形也不稳,明明向前的一步却落在斜前方。姬行云自己也皱了皱眉头,搓了搓眉心,显然昏迷的影响还没有彻底消退。 吴鸦见姬行云动了,心里一紧,杀了他。主意已决,吴鸦的眼神坚定了几分,手臂也向后拉开了分毫。 等等。自己好像还漏了一个人,姬莫邪。姬莫邪和姬行云关系出奇的好,姬莫邪一定不会帮自己隐瞒。到时候要不要脸姬莫邪一起杀了? 先杀姬行云,后杀姬莫邪,功劳和卫卓他们平分。就这么定了。 等等。恶人我做,他们捡现成的,便宜了他们。一份功劳四个人分,我怎么才能占个大头呢?不好,如果我动手了,回头他们三人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我的头上,岂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白白给人做了嫁衣。没准他们还能再得一份举报有功的奖赏。好险,好险,姬行云是万万杀不得的呀。 想到此处,吴鸦不由得泄了一口气,拉开的手臂也没了力气。 吴鸦思前想后分了神,眼睛虽然一直停在姬行云的身上,却没有注意到姬行云这软弱无力斜向前的一步,竟然和姬莫邪形成了一堵阻挡妖兽白虎视线的人墙,不论吴鸦再做什么恫吓的威胁动作,都不能被被妖兽白虎第一时间看见。小虎崽见姬行云起身,也一蹦一跳地跟了上去。 第一步。 姬行云不能死在自己的手里,吴鸦心中暗想,那么还得落在妖兽白虎身上。他虽然有些沮丧,但并没有放弃,又将姬行云身上的目光转向妖兽白虎,却惊讶的发现姬行云和姬莫邪已经将他的视线挡住,只能通过两人之间一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空隙,看见白虎庞大的身躯。 应该还有出手的角度。吴鸦的飞矛技巧虽然不是最出色的,但是他对自己也有着很强的信心,只要有一丝空隙,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准确命中白虎的身躯。 一呼吸间,吴鸦重新拾回了信心,泄了力气的手再次抓紧飞矛的矛杆,打算趁着姬行云并没有离开妖兽白虎的攻击范围抢先出手。 突然吴鸦感觉有人在注视着自己,忙定神观看,只见姬行云正盯着自己。不好!姬行云是故意的。 姬行云那一步一定是故意的,挡住妖兽白虎的视线,自己这边不论做出什么威胁动作,只要没有攻击到它,根本不会起作用。该死的姬行云,该死的姬莫邪,为什么要上前那一步。 自己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可以说得过去的理由,一个可以让自己蓄势很久的飞矛投掷出去的理由。 吴鸦并没有被新出现的难题大乱阵脚,反倒冷静了下来。镇静下来的吴鸦,恢复了一个出色猎手的本色,沉稳而冷酷。吴鸦的脑海里闪过很多个念头,被他自己一一否定。 看上去的缝隙,没准就是一个陷阱,一个姬行云故意设下的陷阱。给猎物一个可能,在可能的后面是一个深深的铺满尖桩的陷阱,这不正是姬行云所擅长的吗? 背对着自己的姬莫邪,摇摇晃晃站立不稳的姬行云,还有两人之间的空隙,给了自己无数种可能,每一种可能,都是一个陷阱。 不能伤到姬行云,否则自己的罪名就会被坐实。姬行云受伤倒地的时候,也许就是卫卓三人的飞矛贯穿自己身体的时候。不论姬行云能否活下去,卫卓三人的两份功劳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不能伤到姬莫邪。姬莫邪一旦受伤,姬行云一定不会放过自己,而且自己也根本没有任何失手的借口。 空隙。只有那道人墙之中的空隙看上去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但是姬行云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企图,怎么可能毫不防备?又怎么可能给自己这个机会? 吴鸦迎上姬行云的目光,视线在空中发生剧烈的撞击,火花四溅。在吴鸦的眼里,姬行云的笑被赋予了更深的意义。 吴鸦没有再思考下去,因为没有意义。吴鸦的本能告诉他自己,空隙一定是一个陷阱,唯一远离陷阱的方法就是不要掷出飞矛。吴鸦怕了。未知永远是人无法面对的最大的恐惧之源。 吴鸦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眯起了眼睛,看着姬行云迈出第二步。 等待。等着姬行云自己犯错误,就像每一次狩猎那样,耐心的猎人等到猎物自己出错,然后一击毙命。 姬行云这次脚步落得很实,也很直,没有向左,也没有向右,而是站定之后笔直地向着吴鸦迈出了一步。 第二步。 姬行云很吃惊。原本准备好的后手都落空了。他没有想到吴鸦竟然能沉得住气,在他可以放慢了步伐节奏施压的情况下,还能镇静地规避他设好的陷阱。 姬行云知道吴鸦绝对不敢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姬莫邪,因为除非他有把握同时让自己和姬莫邪命丧虎口之下,否则回到氏族等待他的是必然是最残酷的刑罚。吴鸦若想动手,唯一的选择就是他特意留下的空隙,而他设下的圈套就是他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的一个秘密。 第12话 犹豫不决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姬行云熟悉队伍里每一个人投掷飞矛的动作。在别人看来迅如闪电的动作,在姬行云的眼中如同慢动作一样,他能一丝不差地准确判断出飞矛什么时候出手和飞矛在空中的运行轨迹,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在飞矛抵达空隙的时候将它一把抓住。 他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起过,即使是最好的朋友姬莫邪,一直对年少的时候败在姬莫邪手下耿耿于怀的他,决定有机会给姬莫邪一个惊喜。 本来一切进行的如此顺利。吴鸦向空隙掷出飞矛,他轻松地抓住,然后以攻击自己的罪名回击吴鸦。卫卓他们站的稍远,很难看清楚飞矛是朝着空隙还是姬行云自己的身体飞去,即便看清楚了,又能怎样?这种事情谁愿意替吴鸦出头而得罪自己? 千算万算居然没有想到吴鸦居然没有动,这让姬莫邪到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只要自己再往前走,就一定会闪出身后的一个空挡,给吴鸦可乘之机。就算他能看清飞矛的轨迹,也得自己的手跟得上才行。这么一会勉强积蓄的力量能不能抓到近距离投掷出来飞矛,姬行云自己心里可是没底。 只要自己再往前一步,就再也看不见身后的姬莫邪和妖兽白虎的动作。吴鸦完全借口妖兽白虎有所动作,为了解救姬莫邪才掷出飞矛,而飞矛的目标一定是没有任何防备的姬莫邪。不论自己要不要出言提醒,姬莫邪都是凶多吉少。自己出言提醒,吴鸦可以说是因为自己的提醒而让姬莫邪动了,恰好出现在飞矛的前进的方向上;自己不出言提醒,吴鸦也可以说是姬莫邪自己擅动,不幸撞上的。 不论妖兽白虎是不是真都有所动作,一旦姬莫邪倒下了,自己一定得杀了它才行,它是一切的根源。姬行云相信,吴鸦卫卓四个人是很乐意看着自己和妖兽白虎拼个两败俱伤,甚至最好是白虎杀了自己,然后他们杀了白虎替自己报仇。 吴鸦显然还没有发现激怒妖兽白虎不一定要直接攻击它,攻击跟在自己身边的这只小虎崽也可以达到相同的效果,甚至效果更好。再往前走,难保不会被他发觉,只好祈祷小虎崽不要跑离自己太久,不要叫。 姬行云刚想到这里,就听叫小虎崽打了一个很夸张的呵欠,吸引了对面所有人的注意。吴鸦的目光也从姬行云转到小虎崽身上。 糟糕,怕什么来什么。姬行云不知道吴鸦是否能反应过来,小虎崽对在场每一个人的意味着什么。姬行云甚至都不敢冒险去赌一把,因为小虎崽这时没有停在他的身后或脚边而是跑到他的身前。 是停是走?是救姬莫邪还是小虎崽?不等姬行云考虑周全,只见吴鸦一直绷得很紧的脸上,突然笑了一下。 吴鸦还是发现了。 第三步。 姬行云没有丝毫的犹豫,一步迈到小虎崽的身畔,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冷冷地看着吴鸦。与姬行云恰恰相反,吴鸦原本紧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是的,吴鸦笑了,在姬行云迈出第三步的同时,吴鸦笑了。 不过一步的时间,却让吴鸦觉得如同过去了一千年,就连高举飞矛的手臂也感到酸麻,险些举不住了。吴鸦在等着姬行云继续往前走,却不确定他是否会走。吴鸦不确定自己是否该放下高举的飞矛,但是十分肯定的知道一旦他放下了飞矛,就再也没有理由举起。 吴鸦对姬行云迈出的第一步充满了愤怒,对姬行云迈出的第三步充满了渴望。 姬行云迟迟不肯迈出第三步,让吴鸦充满了绝望。吴鸦感觉自己跌入了沼泽之中,散发着臭味的泥浆将自己包裹,沉重的身体在被一点一点地向下拖。他无力挣扎,也不敢去挣扎,怕轻微的动作便会加速自己的毁灭。吴鸦在想象中等待着自己的死亡,污泥淹没他的喉咙,堵住他的嘴,他甚至无法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呼喊;污泥盖住他耳朵、眼睛,一切归于黑暗与死寂。 一个小小的意外出现,竟然吴鸦在黑暗的泥潭之中抓到一根救命的绳子。小虎崽的呵欠不但向世人宣告着它的存在,也让吴鸦突然想明白姬行云一直迟迟不肯迈出第三步的原因。 姬莫邪,一个他一直都忽略的因素。根本不需要什么空隙,也不需要让妖兽白虎感觉到危险,只需要姬行云的余光看不见姬莫邪和妖兽白虎即可。吴鸦可以很从容地掷出飞矛,朝着一个背对自己,甚至不会移动的目标;然后可以信誓旦旦地对其他人宣称妖兽白虎有所异动,他是为了姬莫邪的安全才不顾一切掷出飞矛的。 如果姬行云能发出声音提醒是最好的,即便没有提醒,也能说得过去。反倒是姬行云,就不得不带着眼泪去和妖兽白虎拼个你死我活。当然他也不会忘记在小虎崽身上打主意。小虎崽一旦受伤,妖兽白虎一定会发疯,将面前的姬莫邪撕成碎片,将它面前的一切敌人撕成碎片。 小虎崽,你真是我的幸运物啊。吴鸦内心充满了喜悦,紧闭了大门,却打开了窗户,更美丽的风景如同画卷映入眼帘,怎么能不叫人欣喜。 吴鸦带着笑的目光不断地在姬莫邪和小虎崽身上游来移去,戏弄这姬行云。可惜好景不长,姬行云几乎没有做任何的停顿就迈出了下一步。 第四步。 姬行云这一步买得有点大,将小虎崽甩在身后,更将姬莫邪挡了个严严实实。吴鸦没有想到姬行云反应如此迅速果断,也是吃了一惊,眼见姬行云用身体挡住了他所有的出手角度,不论是姬莫邪,还是小虎崽,都在他的身体后方。吴鸦再想出手,已经没了机会。 姬行云也露出了笑容,这次轮到吴鸦绷着脸了,更让吴鸦吃惊的是姬行云紧接着又飞快地迈出一步。 第五步。 第13话 揍你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吴鸦脸色大变。两个人离得好近,近的让他足以看清姬行云眼中升起的熊熊烈火。吴鸦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反复地告诉自己还有机会,只要能再有机会,绝对不会在瞻前顾后,而是不假思索地直接动手宰了那只小虎崽。 “你什么……”吴鸦看见姬行云走到近前,打算先辩解一番,麻痹一下姬行云,最好两人多说上几句,你来我往吵个不亦乐乎,自己趁机找出个空挡,结果了小虎崽。谁知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听啪的一声清脆响声,硬生生地打断了他。 吴鸦左脸就重重挨了一记耳光,立马肿起老高,巨大的力量带得吴鸦不住地后退。吴鸦捂着脸吃惊地望着姬行云,惊讶姬行云居然可以如此蛮不讲理,甚至连让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吴鸦明明知道姬行云体力透支,自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把他打到在地,却被这一记耳光打得蒙头转向,竟然生不起丝毫反击之心。许是因为之前姬行云屠狼并吓退群狼的画面太过震撼,让吴鸦心生惧意,张着口吸了半天气,愣是没有将后半句说出来,捂着脸好久才回过神来。 “意思?你说什么意思?”姬行云慢条斯理,冲着吴鸦不冷不热地说道。 “你……”吴鸦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不必回头,也知道后面的人一定心里嘲笑自己。这一记耳光不仅打在他的**上,也将自己平日自诩为氏族第一猎手的荣誉击得粉碎。吴鸦勃然大怒,怒火中烧,刚一站稳,后脚一蹬地,便迎着姬行云冲了过去去。不等把话说完,吴鸦左手攥着拳头,朝姬行云的脸上便打去。 姬行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吴鸦伸过来的拳头,用力向外一扳,不等他右手挥矛过来,便一个上步左肩撞在他的胸口。吴鸦倒退退几步,胸前门户大开。说时迟那时快,姬行云垫步上前左手抓住吴鸦持矛的右手手腕,侧身探右肩,将右腿跨在他左腿之后,右手勾住他的脖子,顺势用力,便将吴鸦仰面朝天摔倒在地。吴鸦还未起身,姬行云就已经立起右肘冲着他的心窝狠狠撞了下去。 吴鸦从被姬行云抓住手腕到被摔倒在地不过眨眼的功夫,一声惨叫之后便撒开了飞矛捂着心窝,蜷曲着身体,张口不住地吐着酸水,胃液混着唾液从嘴角流出,地上一片狼藉。姬行云弯腰捡起飞矛,冷冷地看着吴鸦痛苦地翻滚。小虎崽见姬行云动手,收起了刚才天真浪漫的模样,发出一声稚嫩的虎叫,扑到吴鸦近前,目光冰冷,低吼着注视着吴鸦的脖子,却始终没有扑过去补上一口。 “你,你想干什么?”吴鸦吐着胃里的酸水,见小虎崽上前,连忙手脚并用向后爬了几步。“你别忘了氏族的规矩。” “姬行云!”后面的三个人也一阵惊呼,但是却没有一人上前。 “规矩,你现在想起规矩了?别以为我不清楚你打的什么鬼主意。”姬行云一脚踩住对方的胸口,用飞矛顶住吴鸦的咽喉,面色平静地对吴鸦说。说完,姬行云又抬起头看着剩下的三个人。 一息之间,卫平率先将飞矛扔在地上,接着卫卓和卫且也相继松手放开飞矛。姬行云望着赤手空拳的三个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再低头看着吴鸦,底气十足地说道:“如果今天这里的人不是我,你没准还真能得逞。”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你说什么,”吴鸦刚想继续争辩,就觉得顶住了自己咽喉的飞矛往前顶了顶,将后半句噎了回去。 “不明白?”姬行云笑嘻嘻地看着他,然后又抬起头看着那三个人,问道:“你们明白吗?” “吴鸦,他是始祖母最疼爱的嫡系后代。”卫卓说。 “他和巫女离嘉关系也很好。”卫平说。 “真相迟早会水落石出的。”卫且说。 每人说了一句实实在在的真话,将真相一笔带过。姬行云似乎很满意卫卓三人的回答,赞同地点了点头,俯下身子,低头微笑着盯着吴鸦。 “你,你想干什么?”吴鸦听完卫卓三人的回答后,知道没有办法装糊涂糊弄过去了,见姬行云不怀好意坏笑着凑过来,心知不妙。 “揍你!”姬行云不由分说抡起了手臂,一拳打在吴鸦的脸上,顿时吴鸦鼻血横流。吴鸦顾不上擦去血迹,连忙抱头蜷腿,侧身躺倒在地,如同一只虾米一样。 姬行云不断地捶打着吴鸦,或是站起来用脚狠狠地跺向吴鸦的脑袋,打得吴鸦七荤八素,张口求饶,才善罢甘休。卫卓三人直到看姬行云有些打不动了,气稍微消了消,才走上前去劝说。 吴鸦见姬行云停了手,立马翻身跪在地上,脑袋如捣蒜一般,磕在地上砰砰作响,口里不住地大呼求饶。吴鸦见姬行云没有理会,便直起了身子,伸出双手噼里啪啦地抽起自己的耳光,痛哭流涕道:“是我一时糊涂,坏了规矩,千不该万不该,糊涂啊。” 吴鸦下手没有留力,几下子下去,脸肿了老高,嘴角也流着血。鼻涕眼泪齐出,闹了一个大花脸。 小虎崽起初还狐假虎威地在姬行云一旁助阵,却被吴鸦的一跪吓了一跳,头也不回地躲到姬行云的身后,见没有什么危险,便又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津津有味地看着吴鸦的表演。 姬行云敛了笑容,收起吴鸦的飞矛,又恶狠狠地骂了几句,补上几脚,才消了气。他拳拳到肉,但分寸掌握得极好,除了第一拳打破了吴鸦的鼻子,竟没有对吴鸦造成更重的伤害,即使是跳起用脚跺向吴鸦的脑袋,在接触的一瞬间要么是收了力,要么是跺在肩头,避免了吴鸦受到重创。整个过程画面感十足,姬行云气势凌人,吴鸦缩手缩脚;一个似猛虎下山威风八面,一个似老龟缩头全凭皮糙肉厚扛得住打。 第14话 赌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卫卓三人起初还有些担心姬行云恼羞成怒,找个一时失手的借口结果了吴鸦的性命。他们眼见姬行云高高跃起,朝着吴鸦的脑袋狠狠地跺下去,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却见姬行云在最后关头收了力,只是跺在吴鸦护着脑袋的手臂之上,这才将心放下,明白姬行云这是要打击吴鸦的气焰,以此立威,便心安理得的做了看客。 要说不怕姬行云的报复,那是假的,但若是真到了见生见死的时候,他们也不会束手就擒,伸出脖子让姬行云去砍。姬行云打而不伤,正合了他们的心意,明白姬行云这是杀鸡儆猴,警告他们不要再有多余的想法。 毕竟姬行云空口无凭,拿不出什么真凭实据,只要吴鸦一口咬定自己没有暗害姬行云的念头,顶多是一个不听指挥的过错。若是姬行云单凭姬行云自己的猜测,就将吴鸦打得伤重命丧,回去不但不好交代,而且一定会影响到姬行云与离嘉的婚事。 尽管始祖母一脉在氏族中依然是举足轻重,但氏族再也不是依靠始祖母的单一血脉维系组织了,规矩很严。即便姬行云受宠,也不能肆意妄为。 这五人不言一语,却是默契得很。打人的打人,挨打的挨打,旁观的旁观。打人的,打而不伤,架势十足,却是雷声大雨点小,专挑那皮糙肉厚的地方下手;挨打的,甭管打没打着,一顾的抱着脑袋满地打滚,口中哀嚎;旁观的,既不帮凶,也不阻拦,远远躲在一边,窃窃私语。 姬行云虽然心中恼恨,却也知道以大局为重,不愿节外生枝,揍了吴**刻,出了心中一口恶气,便饶过吴鸦,回身走向姬莫邪。 姬莫邪背对着众人,听得后面的动静,却不知什么情况,也不敢回头去看,只得暗中思量;眼见妖兽白虎的神情缓和,才断定姬行云已经成功地“劝说”后面四人放下武器,自己暂时没有了危险。姬莫邪始终没有明白姬行云口中的意思,卫卓三人的回答更是让他雾里看花,理不清头绪。他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忙敛了心思,全神戒备。 “是我,放松些。”姬行云人未到,声先到。 姬行云伸手搭了一下姬莫邪的肩膀,并排站在妖兽白虎的面前。 “它怎么办?”姬莫邪见姬行云拿了一柄飞矛走过来,心里一紧,面对这样一只凶残狡诈的妖兽,这么近的距离,自己手里没有武器,一旦动手自己不死也怕是要脱层皮。 姬行云没有回答,当着妖兽白虎的面撒开了握着飞矛的手,任凭飞矛跌落在地,慢慢地盘腿坐下,微笑着和妖兽白虎对视。顽皮的小虎崽也从姬行云的身后窜了过去,亲昵地蹭着妖兽白虎。妖兽白虎舔了舔小虎崽,才又望向姬行云姬莫邪二人。 姬行云拉了拉还直挺挺站着的姬莫邪,说了声,“坐吧。”姬莫邪楞了一下,吃惊地看着姬行云,似乎有什么问题要问,却在最后关头硬生生地吞了回去,慢吞吞地做到了姬行云的身边。姬行云满怀感激地看着姬莫邪坐下,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冲着妖兽白虎开口说道:“你想杀我,没杀成。”说完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妖兽白虎面无表情。姬莫邪额头上冒出细细的冷汗。 姬行云又用手指了指地上的白毛头狼,开口说,“它们,我杀了。” 妖兽白虎还是面无表情。姬莫邪擦了一把冷汗。小虎崽却忙得不亦乐乎,见姬行云一会指向他自己,一会指向狼尸,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便从妖兽白虎身旁跑到姬行云身边,又从姬行云身边跑到狼尸那里,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姬行云看了一眼东跑西颠的小虎崽,指了指妖兽白虎,说:“我知道你很聪明,能明白我的意思。跟我走,你和它,”,他指了一下小虎崽,“都能活下去。留在这里,不论它们,”他先指了一下巨狼的尸体,然后翘着大拇指朝身后指了一下,“还是他们,你都活不了。” 说完,姬行云笑嘻嘻地看着妖兽白虎,等着它的反应。他不确定眼前的妖兽白虎能否明白他的话,也猜不到它接下来的打算,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他们之间的关系很特别,一个是猎人一个是猎物,猎人想方设法地给猎物设下圈套,却不曾想两者之间的角色突然反转,猎人成了猎物,猎物成了猎人。他们是死敌,都曾经想弄死对方,又在机缘巧合之下成了一个阵营的战友,结下战斗的友谊;姬行云杀死白毛头狼,解了妖兽白虎的“燃眉之急”,妖兽白虎也在生死关头救了他一命。姬行云回忆这一天里经历的一切,竟然有了一种命中注定的感觉,尤其是小虎崽,跟他如此投缘,使他突发奇想把这一大一小的妖兽活着带回氏族。 活着的妖兽,这份功劳不能说是空前绝后但也差不多。相信凭借这份功劳,足以让每一个反对他和巫女离嘉婚事的人闭上嘴巴。对氏族来说,一只被活捉的妖兽是自身实力最有说服力的证明,会吸引更多的血缘家庭、氏族群体加入自己,壮大自己,也更容易得到其他胞族的尊重与敬畏。一个将活着的妖兽带回氏族的人,理所应当应该得到最丰厚的奖励。想到这里,姬行云决定冒一次险,拿自己的性命堵上一把。 白毛头狼给了姬行云重要的启示,这只妖兽白虎与其他妖兽截然不同,不但有智慧懂得审时度势,也能隐忍委曲求全;不但轻而易举地能识破对手的险恶用心,而且关键时刻也能当机立断。虽然它没有口吐火焰和毒液,但给姬行云的感觉,它要比那些妖兽更强大。暴力能够让它死亡,却不能使它被降伏。姬行云决定放弃用暴力去威胁它,而选择去与它交流沟通。 第15话 用错词儿了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他坐到离妖兽白虎很近的地方,近到它不费吹灰之力,只要一张口便能咬掉他的脑袋。他故意选择了一旦妖兽白虎袭击,自己只能束手待毙的坐姿,而没有选择能够快速躲闪的站姿。姬行云相信眼前的妖兽白虎有足够的智慧能够理解他展示出来的诚意。 只要能赢到离嘉,不论过程有多么的危险,都值得一试。 姬莫邪此时心中翻江倒海,终于明白姬行云要做什么了,他居然想把妖兽活着带回氏族,太异想天开了。东山有多少氏族、胞族试图活捉到一只妖兽,结果从没有一次能够成功。就算妖兽落入圈套陷阱之中,也不会被人类的暴力降伏,乖乖地跟人类走。它们会不断地攻击,挑衅,激动人类,给自己一个痛快;也会绝食,让自己解脱。从古到今,只有传说中的始祖氏族才能够活捉降伏妖兽,跟随人类回到领地,成为图腾,供人祭祀膜拜。姬行云想做什么?难道想自己建立一支始祖氏族? 天啊,赶紧住手吧。一只活着的妖兽天知道会给氏族带来什么样的麻烦,何况这里还有一只小的。无数的氏族、胞族都会眼红,会明里暗里挑起事端,发起战争,从此之后,坤族再无宁日。我们身边的亲人、朋友,都会在战争中死去,就像之前的战争一样。活蹦乱跳的生命,成为战乱之后的一具冰冷的尸体,残存的胜利者高呼雀跃,亡者在思念中化作泥土微尘。 姬行云,你想让始祖母成全你和离嘉的婚事,只需要眼前这只妖兽的尸体就可以了啊。它现在毫无还击之力,只要我们耐心一点,甚至连一点伤都不会受到。大不了,让你完成最后一击,结果了它。我们剥下它的皮,送给始祖母,相信每一个人都会替你证实,这虎皮是来自于一只成年的妖兽;相信始疼爱你的始祖母一定会加倍奖赏你的。 姬莫邪很想将心中的话一股脑地讲出来,却发现被姬行云握着的手腕有些疼,姬行云抓得太紧了。姬莫邪转过头,发现姬行云虽然笑着,眼睛却一眨不眨。 “姬行云,姬行云,”姬莫邪轻声唤了几声,姬行云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还是笑着,还是看着,还是抓着。姬莫邪刚想去摇晃姬行云,余光中却发现妖兽白虎有了动作,便先止住了。 妖兽白虎的眼睛眯了眯,看了看姬行云和姬莫邪,又望了望他们身后的吴鸦、卫卓四人,扭过头冲着正在撕咬狼尸的小虎崽低吼一声。小虎崽听见妖兽白虎的吼声,立刻放下口中的玩具,飞快地跑回妖兽白虎的近前。 妖兽白虎舔了舔小虎崽,猛然抬头,发出一声震天虎啸,张开血盆大口,朝姬行云咬去。 “别动。”姬莫邪见妖兽白虎张口向姬行云咬去,大惊失色,连忙探身挡在姬行云身前,却被早有准备的姬行云一把狠狠按住,动弹不得。 妖兽白虎将姬行云的脑袋整个吞入口中,却迟迟没有咬下去。吴鸦卫卓四人落在后面不清楚前面的情况,等反应过来却已经来不及了,刚想捡起飞矛,就见端坐的姬行云伸出一只握紧的拳头,打出待命的手势。 妖兽白虎张着大嘴,含着姬行云的脑袋,盯着后面四个人看了一会儿,见姬行云一个手势便喝止了他们,才慢慢地撤回虎头。 姬行云和妖兽白虎,一人一兽,如同彩排过无数次一样,没有分毫的差错,咬人的突然,挨咬的镇定。不仅是姬莫邪,就连吴鸦卫卓四人也替姬行云捏了一把汗。谁知当事人的姬行云,脸上却看不见任何的惶恐惊惧,神色自若和先前一样,竟还冲着妖兽白虎笑了一笑。幸亏吴鸦卫卓四人没有瞧见姬行云的一笑,否则定会惊掉下巴。 “现在你该相信我了吧。”姬行云淡定地对妖兽白虎说道。 妖兽白虎迟疑了一下,低下头舔了舔小虎崽,然后用脑袋将它朝姬行云的方向推了推。小虎崽有些茫然,但是很快恢复了天真可爱的摸样,蹦蹦跳跳跑到姬行云跟前。姬行云抱起小虎崽,狠狠地揉了揉它的脸,小虎崽不太乐意,拼命地挣脱开来,两只前爪搭在姬行云的肩头,一把将他仰面朝天推到在地。姬行云一把搂住小虎崽的脖子,将它拉倒。一人一虎嬉戏了好一阵,姬行云才又坐了起来,拍怕小虎崽的脑袋,指了一下妖兽白虎。小虎崽顺着姬行云手指的方向跑了回去。 姬行云终于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成功了,才松开一直紧紧抓着姬莫邪手腕的手,手指有些用力过度,关节都不太灵光,好像不是自己的手一样。这时姬莫邪凑过来朝着他的肩膀给了他一拳,“吓死我了”,随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声恭喜,两个人相视一笑。 “你打算把它们带回去?”虽然知道妖兽白虎不会伤害到自己,姬莫邪还是觉得这么距离和一只妖兽对视很不舒服,便起身站起来,随口问道。 “是她们。你用错词儿了。” 姬行云有些脱跳的回答,出乎了姬莫邪的意料。姬莫邪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接,只好讪讪地笑着回了句,“你真有学问。”不过姬莫邪明显心口不一,脸上的表情却是一脸的鄙夷,估计在心里一定在说,都这个节骨眼上了,你还有闲心和我讨论用词的问题,心真大。姬莫邪说完想了想,觉得自己并没有用错词儿,一脸的疑惑。 似乎姬行云早就料到姬莫邪会有如此的回答,特意看了一眼他的表情之后,略带得意地说:“那是必须的。”说完便站了起来,招手叫过来吴鸦卫卓四人。 姬行云看了一眼没拿着武器的四个人,很满意地点了点头,便命令最灵活的卫平会氏族领地去搬救兵。 “你去告诉始祖母,就说我们活捉了一只妖兽,打算带回氏族去。” “你说什么?”众人大吃一惊。 第16话 后果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吴鸦卫卓四人听完,吃惊地看了看姬行云,又瞧了瞧白虎,半天没有动静。妖兽!活捉!这简直不敢想象。曾经听说别的氏族倾巢而出,想凭一己之力伏击了一只妖兽,结果不但没有捉到,自己的猎手还死伤过半,被其他氏族知晓后,当夜便被灭了族。如今姬行云打算将眼前的妖兽活捉回去! “还不快去!”姬行云皱皱眉头,虽然很满意他们反应,却也深知多耽误一时,便多了一时的变数,马上催促卫平返回氏族领地。 “卫卓,你去拾些柴火”,姬行云冲着卫卓说道。卫卓应了一声,转身便走。姬行云看着他的背影,想了又想,高声喊了一句:“别走太远,这里是深氤边缘,小心些。” “知道了”,卫卓捡起地上的飞矛,扬了一下。 “你们这里收拾一下,晚上我们就在这儿过夜。” 卫且二话不说地就拔出石匕,走向没了脑袋的巨狼,却在妖兽面前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看姬行云。姬行云挥手示意让他将巨狼拖走,卫且战战兢兢地将巨狼拖到了远远的边上;吴鸦看了看地上小山高的白毛头狼和树上的林蟒,叹了一口气,走向姬莫邪藏身的谜樟树。 见众人走得远了,姬行云招呼姬莫邪一同去安葬死去的同伴。 姬莫邪见旁边没人,便凑上前去,低声问:“你真打算带她们回去?还要在这儿过夜?” “是啊,不然何必冒这么大的险。你也看到了,就我们几个人,甭说瘸虎伤兵能不能闯过其实氏族的领地,就看那瘸了腿的母老虎的坨儿,光凭我们几个累死也抬不回去啊。” “那你还留着它?” “是她。”姬行云说完也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妖兽白虎,说:“妖兽活着要比死的更好。你知道我需要这个功劳,除了我们几个人谁能证明这家伙是妖兽而不是一只普通的白毛老虎?” “始祖母一定会相信你的。” “始祖母相信,可是别人不信啊。现在已经不是过去了,姬莫邪,虽然始祖母在族里说话还是有份量的,但和以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几天不见,都用上成语了啊。看来,离嘉真是个好老师。” “我这叫天资聪颖好不好。老实说,姬莫邪,有时间你真该好好学学。” “我学有什么用?我又不像你,是始祖母的嫡系血脉,安心做一个好猎手就好了。最好今年参加月神节的决斗大赛,夺个靠前点的名次,找一个阿美(姑娘)结成班达(夫妻),生几个小姬莫邪。”姬莫邪眼中满是对未来的向往。 “打猎?还能打几年?你看着东山,人越来越多,氏族越来越少,野兽也越来越少,猎越来越难打了。” 姬莫邪一言不发,长长叹了一口气,说:“还是说说你吧,怎么想的?” “只有活着的妖兽才能证明我的能力,也只有这种功劳才能打消我向离嘉提婚的反对声音。” “如果你只带小虎崽走呢?” “她太小了,而且也无法确定就是一只妖兽。再说,到底是一只成年妖兽,不带走太可惜了。” “你有没有想过把她们带回去会有什么后果?” “什么后果?能有什么后果?”姬行云一脸无知地笑了笑。 “她们可能会给氏族招来无边的战争,不论是人类氏族,还是东山里的妖兽,都不会允许任何一只妖兽被人类活捉当成牲口来驯养。谁知道这妖兽白虎是哪个氏族的图腾,到时候祸患无边啊。你真没想到?” 姬行云没有接话茬,低头提了提脚边的枯枝。“以后的事情,谁说得清?就算没有妖兽,难道氏族之间就不打仗了吗?去年月神节上,送给你白果的那个女孩,你忘了吗?月神节过去没有多久,氏族便被其他氏族给灭了,她不是死了现在就已经成奴隶了。前年,大前年,每年不是这样?该来的早晚会来。没准到时候,这瘸腿母老虎还能帮咱们氏族打败其他敌人呢。” 姬行云的话,勾起了姬莫邪的回忆。不是每一段回忆都是甜蜜的,也不是每一段回忆到会让人记忆犹新,念念不忘。从尘埃中拾起,吹去上面灰尘的时候,偶尔也会迷住眼,流下泪,不是伤心,不是自怜,只是迷了眼。 姬莫邪揉了揉眼睛,抬头看了看谜樟树林,缓缓地说:“这里总让我心惊肉跳的。说不清,道不明,总是感觉那里不对劲,但是也理不出个头绪,总之,这里很危险。” “危险?”姬行云也是一愣,危险的地方他们见得多了,却是头一次见姬莫邪如此慎重,“哪里不危险?再危险的地方我们也不是没有闯过。” “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 “我原来以为关于妖兽深氤的传说不过是巫觋编的拿来骗人的,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自己错了,他们说的都是真的。谁能想得到,妖兽居然懂得协作捕食?谁能想得到,看上去完美的伏击地,竟然是妖兽特意设下的圈套。就连生活在这里,深氤边缘的野兽,都有了智慧,懂得要挟。太可怕了。我根本不敢想象,也想象不出来,下一刻在这里会出现什么,是妖兽军团,还是野兽部落,是人形妖兽呼风唤雨,还是看似没有一点危险的的小兽从嘴里喷出火焰?” 究竟是妖兽成就了深氤,还是深氤成就了妖兽,姬莫邪没有把这个疑问说出来,但是他知道姬行云一定能够懂得他话里的意思。姬莫邪伸手指着谜樟树,继续说道:“这里有能隐身的妖兽,这里有诡计多端的野兽,但是这片树林却没有任何的特别,就算那些叶子可以散发引起人们产生幻觉的气味,也不过如此。在这东山里,咱们见识过能够捕食动物的植物,见识过能射出毒液,将入侵者化作养料的藤蔓。和这些地方比起来,你不觉得这谜樟树林太普通了吗?简直堕了深氤边缘的威名。” 最致命的,往往藏在平凡无奇的背面。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17话 我说老白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走吧。趁着天还没有黑下来,赶紧带着大家,带着小虎崽走吧,再大功劳,也犯不上搭上所有人的命,天的功劳,也得有命去领。我不信你没有看出来这里的危险。” “富贵险中求,不冒点险,怎么能得场大富贵。危险?有什么可怕的?能有什么危险?又不是没杀过,你想太多了。”姬行云说完,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姬莫邪一眼。 “你太贪心了。”姬莫邪迎着姬行云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实在不行,你带他们先走,我留下帮你看着瘸老虎。” 姬行云盯着姬莫邪的眼睛,慢慢地笑了起来,“这里除了你我还能相信谁?是那个惦记着害死我的吴鸦,还是卫卓、卫平和卫且那三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混蛋?我一个受伤的人,又能走到哪去?保不齐我前脚刚出谜樟树林,他们后面就得给我一家伙。” “那你还让卫平回去搬救兵?” “他们三个人说话的时候,相互补充,话是真的,意思却是假的。若是仔细咂摸卫平的话,我和离嘉的关系虽好,却是和巫女能占卜出真相有什么关系?卫平分明是在误导吴鸦,让他先入为主地认为巫女能够得知事情的真相,也是在误导我,让我以为他和吴鸦一样相信这个说法,从而不会怀疑他。” “你以为人人都像吴鸦那么蠢?若是巫觋占卜真有那么灵验的话,哪会有那么多未解的凶案。”姬行云不屑地说道。 姬莫邪一听,面上露出震惊之色,随即皱着眉问:“你光凭这条来推断,会不会太武断了?” 姬行云淡淡一笑,接着说道:“这三人早不放,晚不放,偏偏等我揍了吴鸦一顿之后才乖乖地听话,无非是当时摸不清我的情况。要是露出一丝一毫体力不支衰败之相,相信他们会立即动手。你前有妖兽白虎,后有人伺机暗算,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所以你支开了卫平?” “是的。” “那岂不是大糟特糟了,如果他有心害你,那援兵岂不是来不了了?” “所以我们不能从这里出去。若是我猜错了,几日内援兵一定会来接应,你我自然平安无事;若是不幸被我猜中,那么根本就没有援兵,当我走出谜樟树林之时,就是我丧命之时。” “那你还放他走?” 姬行云沉默了片刻,缓缓说:“我没有证据。你知道氏族的规矩的,胡乱杀害同族,同刑伺候。” “所以你留在这里等着他露出马脚。这会不会太危险了。” “不这样做更危险。” “卫卓、卫且也有问题?”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也想到了卫平并没有走远。如果我听了你的建议,带着众人撤出谜樟树林,以白虎的体型,至少要四个人来抬。我们五个人想必是要轮换着来抬,那么等到他们来接替你我的时候一定是他们下手的最好机会。而吴鸦得罪我在前,想必也不愿意回去接收惩罚,到时候你我二人以二敌三,还要提防着不知道从何时何处蹦出来卫平,胜算太少。” 姬行云见姬莫邪沉默无语,接着说:“若是我和他们先走一步,更是正中下怀,想必在我死后,他们一定会回来杀你。那只白虎心性狡诈,多半是两不相帮。你在明,他们在暗凶多吉少。” “那你就不怕我也是跟他们一伙的?”姬莫邪迎向姬行云的目光。 姬行云笑笑说:“你不会。” 姬莫邪没有什么表情,想了一下,问道:“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没有援兵,我们在这里迟早是死路一条。” “是的,所以我需要你带着小虎崽回氏族搬救兵。” “什么?”姬莫邪万万没有想到姬行云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不行,怎么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你还受着伤。” “正是因为我受了伤,所以只能由你把小虎崽带出去。你别看我现在跟没事人似的,其实还剩下几斤几两自己心里很清楚。如果我带着小虎崽出去,非但逃不掉,你也一定会先遭毒手。你带着虎崽出去,卫平如果跟你而去,我这里就少了一分顾虑,若是卫平还留在原地,你快去快回,等援兵一到,一切危险也会迎刃而解。” “可是你一个人怎么能斗得过卫卓、卫且、吴鸦三个人?” “别忘了,我这里还有一只妖兽可以帮得上忙。” “白虎?它会帮你?” “它不帮我,等他们结果了我,顺理成章下一个目标就轮到它了。更何况你带走了小虎崽,它投鼠忌器想必也会听话一些。” 姬莫邪难以置信地回味着姬行云丝丝入扣的分析,竟然找不出可以反驳的地方。虽然他很想尽早离开这里,却不愿以这种方式离开,尤其是将姬行云一个人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和一群危险的人呆在一起。 “等天黑了,你就走。”姬行云看出姬莫邪的犹豫,替他做出了决定。说完姬行云一把抓住姬莫邪的肩膀,郑重地说道:“不要犹豫,你越快赶回氏族,我活着的希望就越大。”说完,姬行云搂着姬莫邪的肩膀走了回去,路过卫且身边时,打了一个招呼。两个人合力将已经扒下皮的巨狼尸体拖向妖兽白虎。 妖兽白虎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巨狼尸体。不等姬行云吩咐,便用前爪勾住巨狼尸体,一口咬了上去。 姬行云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白虎身边,笑眯眯地看着正在大快朵颐的妖兽白虎。小虎崽也学着妖兽白虎的样子,一头扎了进去。白虎吃得急了,张嘴冲着二人打了一个饱嗝,熏得两人捂着鼻子拼命地扇风。两人的窘态,逗得小虎崽满地打滚,身上沾满了巨狼的鲜血,一只小白虎顿时变成一只小红虎。 “我说老白啊,”姬行云倒是自来熟不见外,一开口便给妖兽白虎起了个名字。 第18话 烤蛇蛋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妖兽白虎歪着头眯着眼看着姬行云,等着他的下文。 “你说咱们在这里安全不安全?” 妖兽白虎闻言,默不作声,摇了摇头。 “那你说咱们能不能相信他们三个人?”姬行云冲着卫卓、卫且、吴鸦努努嘴。 妖兽白虎还是摇头。 “那你想活命吗?”姬行云笑眯眯地看着妖兽白虎。 妖兽白虎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好,我有一个主意……”姬行云笑眯眯。 一轮绯红色的圆月升上树梢,谜樟树林里点起了篝火。一只剥了皮的林蟒和一只扒了皮的巨狼被架到火上,吱吱地冒着油,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白虎早就将之前的小半截狼尸撇到一边,连看都不看一眼,直勾勾地盯着林蟒。甚至破天荒地忘记了怕火的天性,拖着身子挪到篝火旁边,目不斜视,凡是和它抢地方的人,都被它挤到了一边。 姬行云看着蟒肉渐香渐好,便举起手中的石匕,带着大家念起餐前的祷词,无非是什么感谢月神赐给我们食物,狼神让我们抓到猎物。白虎听着时不时从人类口中蹦出的狼神二字,惊讶地转过头看着这些一边口口声声向狼神祈祷能够顺利地捕捉到猎物来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一边残忍无情地转动着狼神子嗣的尸体,脸上露出及其古怪的神情。篝火将坤族的猎手们的脸膛照亮,每一个人都闭上眼睛,神情肃穆而恭敬,在月光和四溢的烤肉香气中虔诚地祷告。祷告之音小不可闻,甚至被白虎吞下唾液的声音给掩盖。 没有让白虎没有等太久,盛宴便开始了。白虎独自享受着巨狼的后腿,还有半截蟒蛇身子,吃得齿颊留香。就连小虎崽也吃得津津有味,放弃了在姬行云和白虎之间来回奔波的乐趣。 姬行云咬了一口蟒肉,感觉味道不错,便靠了过去,用肩顶了一下白虎。白虎转过头,嘴里嚼着烤熟的狼肉,嘴角边一片油光。 “我说老白,这蟒蛇应该跟你很熟吧。”姬行云笑嘻嘻地说道。 白虎咽下口中的烤肉,不置可否地又低头从蟒身上撕下一大块。 “你知不知道它的蛋在哪?”姬行云见白虎不再搭理自己,提高了声音。 一听到蛇蛋,白虎顿时来了精神,连忙点头,伸出右前爪向一棵树后一指。 姬行云立刻起身顺着方向走了过去,小虎崽也一蹦一蹦地跟了上去。卫卓瞥了一眼白虎,低声地嘟囔了几句。姬莫邪隔着篝火,只能看见他的嘴唇动了动,旁边的卫且也是如此,却听不真切。 不大一会,只见姬行云一手拿着一个大大蛇蛋走了过来。白虎一见,注意力立刻从烤肉转移了过去。白虎见姬行云走了过来,刚想张口咬住一颗蛇蛋,却不曾想被姬行云抢先一步将蛋扔进篝火里。白虎转向另一颗蛇蛋,这次还不等它张口,姬行云便将蛋再次扔进火里。白虎连续两次吃瘪,不由得一怒,冲着姬行云就是一声虎吼。一阵腥风吹得姬行云的头发狂舞,姬行云及其镇定闭上了眼,任凭口水和肉屑溅得满脸都是。 “冷静点,老白。别跟孩子似的,小白会跟你学坏的。”姬行云一抹脸,用手指摘着粘在头上肉屑。白虎愤愤地盯着姬行云,姬行云无可奈何地耸耸肩,对着姬莫邪一摊手,“姬莫邪帮个忙,去那边再捡几个蛋来,让我们今晚的守夜人平息一下没有得到应有尊重的愤怒。就在那边!小白,你带他去。” 小虎崽似乎很听姬行云的话,走在姬莫邪前面,径直走向藏着蛇蛋的大树。 卫卓站起来伸出石匕去割蟒肉,突然篝火炸开,火焰暴涨,瞬间形成一道火幕。卫且、吴鸦正在享受着美味,被突如其来的火焰吓了一条,身子后仰摔了一个四脚朝天。离火焰最近的卫卓就没有那么幸运,他整个人被烈火席卷,浑身上下被愤怒的火焰吞噬,如同一个人形火炬,火焰灼烧皮肤的剧痛让他发出了毛骨悚然的惨叫,响彻整个静谧的谜樟树林。卫卓就地打滚,吴鸦和卫且赶紧抄起刚刚剥下的狼皮抄卫卓身上的火焰拍去。 姬行云刚想绕过去,篝火堆中的烈火再一次的炸开,火星四溅。姬行云、吴鸦和卫且三人身上都粘上了火焰,急忙就地打滚。等他们三人扑灭各自身上的火焰,再次站起来时,发现地面散落着火苗,现场一片火海。 “老白!”姬行云站起来向妖兽白虎的位置看去。原本是正大饱口福的妖兽白虎,已经消失不见了。姬行云就地一个翻滚,抄起飞矛,半蹲着横扫,边转边起身;探出矛尾点向妖兽白虎应该在的位置,却发现空无一物。 “姬莫邪!姬莫邪!”姬行云发现白虎真的消失了,有些慌了手脚,连忙高声换喊姬莫邪的名字,却没有听到姬莫邪的回应。 糟了!姬行云心中暗暗想道,见吴鸦和卫且二人正围在卫卓身边不断地呼唤奄奄一息的卫卓,便全神戒备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卫卓身上的火焰已经被扑灭,裸露在外的皮肤黑黢黢地,四肢蜷缩,无法伸直。他双目紧闭人事不省昏,嘴唇微张,浑身不停地哆嗦。 “卫卓!”卫且趴在卫卓的身边,不断地呼唤。姬行云取过水囊,想要喂给卓玛,却被卫且一把推开。卫且掏出了自己的水囊,小心翼翼地将清水送进卓玛的嘴里。清水从卓玛的嘴角溢出,顺着脖子淌下去。还不等水滴到地面,就见卓玛头一歪,身体也停止了哆嗦。跪在卫卓身畔的卫且不论怎么呼喊,卓玛都是一动不动。 姬行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卫且的身边,伸出手去怕他的肩膀。手刚碰到卫且的肩膀,就见卫且猛地回过头,两只眼睛血红,恨恨地吼道:“都怪你!”说完站起身子,冲着姬行云面门就是一拳。 第19话 做好自己的事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姬行云没料到卫且会出手,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下意识地侧头想要闪避。卫且含恨出手,打得突然,姬行云躲闪不及,挨了个正着。卫且的拳头重重地打在姬行云的侧脸上,姬行云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片漆黑,身子向后飞出去,摔在地上。 卫且的愤怒并没有因为打了姬行云一拳而有丝毫的削减,反倒是激起了自己的凶性,弯腰抄起地上的飞矛,朝着姬行云走了过去。吴鸦见状,连忙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卫且的腰,不断出言劝阻,要卫且克制冷静。 吴鸦张开双臂,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抱住了卫且的腰,拼命地往后拖。卫且涨红了脸,在微弱的火光中狰狞可怕,眼中只有躺在地上的已经昏过去的姬行云,完全无视了吴鸦,硬生生地拖着他一步一步走向姬行云,吴鸦的双脚在地上犁出两道深沟。 姬行云平躺着在地上,双目紧闭,胸膛一起一伏,全然不知到危险正在逼近自己。卫且拖着吴鸦走到姬行云的面前,将手里的飞矛举了起来,矛尖吐着寒光,对准了姬行云。吴鸦见卫且举起了飞矛,连忙撒开手,绕到卫且身前,奋力地将卫且推开。 “你想干什么,卫且!”吴鸦挡在姬行云的前面,冲着卫且吼道。 卫且青筋暴起,喘着粗气,伸出另一只手臂指着吴鸦身后的姬行云说:“我要杀了他!” “你发什么疯?” 卫且瞪着眼睛,一把抓住吴鸦胸前的兽皮,气急败坏地吼道:“难道你真觉得这一切都是巧合?前五次狩猎失败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狼神在上,每一次都是在最后关头惊跑了猎物。要不是一无所获,谁会同意跑到深氤边缘来狩猎?我看这一切都是姬行云故意的。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好好的捕猎,从一开始就设计好要来这里狩猎,从一开始就打算捉一只妖兽而不是野兽。他需要一份大大的功劳,好让始祖母同意他和离嘉的婚事。他是一个骗子,把我们骗来这里。妖兽!天啊,你知不知道其他氏族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只能得到一具妖兽的尸体?他居然想凭我们这几个人去捉一只妖兽!这不是叫我们送死吗?要不是他,焦来不会死,要不是他,卫卓也不会死!” “你冷静一点,卫卓只是个意外!”吴鸦抓住卫且的手腕,劝说道。 “意外?你太天真了,你真以为他会放过你?”卫且居高临下,轻蔑地说道。 “你胡说些什么?”吴鸦面色大窘,有些气恼。 “他不杀你,是因为他没有证据;他放过你,是因为他需要我们帮他捉妖兽。” “谁说的?我知道你,你绝对想不出来这些话。”吴鸦疑惑地问,心中也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卫平,临走的时候告诉我的。”卫且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这个名字,证实了吴鸦心中的猜测。 “他还说了什么?”吴鸦见卫且,好像还有话要说,却硬生生截住了。 “让我多加小心,晚上没准会有人遭到意外。” 吴鸦彻底无语了,抓住卫且的手也松开了。卫平是这群人中最聪明的一个,总是比别人看得更长远,每一次他说的话,最后都会应验。猎手们私底下都称他为“会占卜的猎人”。如果真是卫平说的,那么一定是他发现了什么。吴鸦抬眼看着卫且,卫且并没有再往下说。吴鸦知道,即使卫平还说了别的,卫且也不会告诉他。自己当初冒失的举动,不但得罪了姬行云,也失去了卫且他们的信任。 卫且一把推开挡路的吴鸦,双手抓紧飞矛,举过头顶,卯足了力气就要刺向姬行云。吴鸦突然想到了什么,再一次地阻止了卫且,“住手!” “你想干什么?”卫且眯起了眼睛。 “有情况!妖兽白虎不见了!姬莫邪也不见了!”吴鸦发现卫且的目光有些不怀好意,手里的飞矛的矛尖也往下斜了斜,连忙说道。 卫且听后一愣,向妖兽白虎的位置和那棵树的方向看去,空无一人。这才觉察到情况有些不对。姬莫邪,是了,这么大的动静按理说姬莫邪早就该出现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看见他的人影? 两个人对视了一下,立刻背对着背,靠在一起,小心翼翼地大量着四周。 “你说那只妖兽哪去了?”卫且有些心慌地问。 “不好说。姬莫邪曾经说过那只妖兽会隐身。” “姬莫邪呢?遭到意外了?” “你觉得呢?姬莫邪过去的时候,带着小虎崽一齐过去的。”吴鸦没有说完,因为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的确有所猜测,但都没有什么把握。 卫且听到吴鸦的话,以为他是说妖兽白虎去找姬莫邪了,先是松了一口气,马上又想到这么半天姬莫邪还没有出现,估计是被害了,那么下一个岂不是就轮到自己了?顿时又紧张起来。 “姬莫邪!姬莫邪!在不在!”卫且忍不住高声呼喊,林子里只有他的声音,并没有意料中的回应。 这个时候,昏迷的姬行云哼了一声,慢慢地张开眼睛。姬行云捂着高肿的脸颊,看着全神戒备的二人,立刻也警觉起来,回头扫视了一圈,问:“怎么了?” 卫且冷哼了一声。吴鸦倒是走过去,拉起了姬行云,说:“妖兽和姬莫邪不见了。”姬行云听后一愣,忙转过头看向妖兽白虎的位置,又高喊姬莫邪的名字。 “不用喊了,我们已经喊了半天,恐怕……”吴鸦制止了姬行云。 姬行云想了一下,连忙吩咐吴鸦和卫且将散落的火苗围成一个花圈。卫且并没有想要动的意思,姬行云毫不犹豫地迎上去,说:“去做好你应该做的,如果你不想被一只会隐身的妖兽咬断脖子。” 卫且和姬行云对视了半天,最后还是不情愿地去完成自己该做的事情。 第20话 计斗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三个人背靠着背坐在火圈里面,悬着的心才算放下。谁也不敢合眼,生怕从自己的方向冲过来一只妖兽,将自己的脖子咬断,把自己扔到火堆里。等烤到七八分熟的时候,被妖兽塞进肚子里。 三人各怀心事,沉默无言,就这样直到第二天天亮,发现并没有等来妖兽的攻击,才松了一口气。 “你想杀我?”姬行云率先打破了沉默,但谁也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开头。 “不错,我是想杀了你。”卫且满不在乎地回答。 “昨晚为什么不杀?”姬行云迎着卫且的目光,很平静地问道。 卫且一时语塞。姬行云看着卫且,突然笑了笑,又把头转向吴鸦,“你也想杀我?” 吴鸦摇摇头,说:“不。”说完吴鸦也平静地看着姬行云。 “为什么?”姬行云继续问道。 “三个人活命的机会比较大。”吴鸦尽量表现得很坦诚,没有绕弯子,直接将原因说了出来。其实他何尝不想杀了姬行云,但是姬行云决不能死在他的手里,否则后患无穷。至于卫且,吴鸦也深深地提防着。如果昨天不是自己机灵,发现妖兽不见了,他估计卫且一定会先杀了他,再杀了姬行云。等到氏族援兵来了,卫且不但独占了活捉妖兽的功劳,也能诬蔑自己害了姬行云。做为唯一的幸存者,顺理成章地成为替姬行云报仇的人。和自己当初的想法十分相似。谢天谢地,妖兽消失了,虽然没有功劳,但是却让他保住了一条命。可怜的卫卓,想来那个意外之中也有不怎么意外的因素吧。 吴鸦想了一晚上,心里一直盘算着如何挑拨姬行云和卫且,却没有想到姬行云很直接地挑明了。其实吴鸦一直很想问问姬行云是怎么发现卫且要杀他的。 “那你想杀他吗?”姬行云伸手一直吴鸦,转向卫且问道。 “不想。” “为什么?” “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不想就是不想。” “但是他想杀你。” 吴鸦为了缓和尴尬,刚喝了一口水,就听见姬行云斩钉截铁地说自己想杀了卫且,顿时呛着了,一口水喷了出去。大哥,不带这么坑人的,你太直接了。 卫且也没有想到姬行云会这么说,眼睛也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吴鸦身上。 “胡说,姬行云,你不要乱说,我怎么会想杀他?” “因为他想杀我,又不想杀你,等到你俩活着回到营地,你只要如实禀告,自然是大功一件,卫且必死无疑。”姬行云说完看着卫且。卫且显然没有想这么远,听完之后觉得姬行云说得很在理,眼神不善地瞄着吴鸦。 “卫且你别听他胡说,他这是在挑拨离间。”吴鸦看见卫且握紧了飞矛,心知不妙,姬行云的一番说辞打动了卫且。“卫且,冷静点,你听我说。你杀了我,谁能证明不是你放跑了妖兽?你以为姬行云会放过你?” 卫且一愣,有点没有搞清楚吴鸦的意思,但把刚要举起的飞矛放了下去。吴鸦一见,知道有戏,赶紧补充道:“你忘了,卫平走之前,妖兽已经同意跟姬行云回去了。” 啪啪啪,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来。“精彩,精彩!吴鸦你的反应真的恨快啊。”姬行云鼓起掌来,显然没有什么好意。卫且有些恼火,不由分手举起了飞矛,朝姬行云面门刺去,却在最后时刻停了下来。令他吃惊的是,姬行云一没慌二没躲,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飞矛刺中自己的眉心。姬行云伸出一根手指,将停在自己眉心的飞矛拨开,笑嘻嘻地对卫且说:“小心,容易伤到人的。” 卫且怒目而视,吴鸦满怀心事,谁都不知道姬行云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看,我们三个谁也杀不了谁,与其这样僵持,还不如各自倒退一步,好好合作,想想怎么把妖兽抓回来,怎么活着走出这谜樟树林吧。”姬行云神色自若地看着卫且和吴鸦。吴鸦想了片刻,便做出了决定,说:“你是首领,听你的。”卫且收起了飞矛,沉着脸点了点头,先说了一声好,又继续问道:“妖兽还在?” 姬行云点了点头,吴鸦忙问道:“在哪?” 姬行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卫且和吴鸦一听便泄了气。“不过应该就在这里。” “这话怎么说?”吴鸦问道。 “篝火的枯柴是卫卓捡的,篝火炸开前唯一多出来的东西就是那两颗蛇蛋。” “那是你捡的。”卫且愤愤地对姬行云说。 “不错,是我捡的,但是不是我发现的,而且到底是不是蛇蛋引起的,还不清楚。只有查清楚是不是蛇蛋引起的篝火炸开,才知道是不是妖兽故意的。” “你的意思是妖兽故意让我们捡回蛇蛋,蛇蛋在火里炸开,然后它趁乱逃走?”卫且皱了皱眉问道。 “有这种可能,但是别忘了姬莫邪是带着小虎崽一起过去的,妖兽消失了,很可能去找小虎崽了。”姬行云回答说。 “但是姬莫邪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去就没有了动静?他现在是生还是死?”吴鸦问道。 姬行云脸色变了变,缓缓说:“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姬莫邪已经死了,妖兽带着小虎崽逃了,另外一种……”姬行云没有继续说下去。 “另外一种是什么?”卫且不解的问道。 “另外一种就是姬莫邪自己跑掉了。”吴鸦替姬行云做出了回答。 姬行云没有吱声,沉默了片刻才说:“一会我们到树后看看就知道了。” 三人来到藏着蛇蛋的树后,只见一行足迹直直地向林外延伸而去,却不见有大型野兽的爪印跟随。 “姬莫邪还活着?”卫且自言自语道。 “没有妖兽。”吴鸦说完看了看姬行云,心中盘算着当姬行云知道姬莫邪还活着,带走了小虎崽应该是怎样的一种表情。 姬行云整个人都如同泄了气的野兽膀胱,满脸倦容,双目疲惫无神。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21话 跑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不会的。姬莫邪不会的。”姬行云喃喃自语。 “不好,妖兽还在那里!”卫且突然反应过来,如果妖兽没有跟着姬莫邪跑掉,那么一定还在原处。他们都过来,妖兽很轻易地就逃走。 三人又跑回营地,果真见地上多了一些凌乱的爪印。他们认真地找了一遍,只见一行爪印通向谜樟树林深处。 “追!”卫且大吼一声,就想沿着爪印追下去。 “等等,小心有诈。”吴鸦连忙制止道,然后看了看姬行云。 姬行云失去了往日的沉着镇定,显然姬莫邪的不辞而别严重影响了他的心绪。 “姬行云,姬行云!”吴鸦见姬行云魂不守舍,连忙唤了几声,姬行云才回过神来。 姬行云看了一下足迹说,“吴鸦说的对,那只妖兽天性狡猾,没准在给我们设下陷阱。” “那怎么办?在这里干呆着?”卫且不满地嘟囔着。 “先查查看篝火是怎么炸开的?”姬行云想了一想说。 三人果真有了新的发现。卓玛惨不忍睹的身体上,有一些细小的伤口,用石匕切开,发现竟然是林蟒蛇蛋的蛋片,旁边的血肉竟然被腐蚀一空,化成脓水,只留下表面的皮肤。用石匕切开,脓水淌到其他部位的皮肤,居然滋啦的一声,冒出一股青烟。 “卫卓不是被烧死的,是被毒死的。”姬行云查验了一番说道,将目光转向了卫且和吴鸦。“但蛇蛋没有毒。” “胡说,都腐蚀成这样居然还没有毒?心虚了?”卫且立刻反驳道。 “蛇蛋本身没有毒,有毒的是蛋片遇到血,使血变毒了。你们看,蛇蛋内侧接触的血肉都没有变成脓水,变成脓水的都是蛇蛋外壳接触的地方。”姬行云解释道。 “那也不能证明卫卓不是被蛇蛋毒死的啊?”吴鸦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你们看这些地方。”姬行云小心翼翼地挑破卫卓身上的兽皮,只见从卫卓心脏延伸出一条暗紫色的细线一直延伸到足底。本来从足底向上是有很多条,但被蛇毒腐蚀血肉化成的脓水截断,只有一条通到心脏。“这细线才是毒死卫卓的罪魁祸首。” “这是什么?”吴鸦对蛇毒知之甚少,不解的问道。 姬行云将头转向卫卓的足底,之间卫卓的草鞋鞋底嵌着许多颗紫色的小蒺藜,其中一些竟然已经烧焦。姬行云将卫卓的草鞋脱掉,之间紫色的小蒺藜都只冒出一点点的尖刺;卫卓的足底有许多的紫色小点,向外散发着无数的细线。 “怎么会这样?”吴鸦神色一变。 “大家小心,看看脚下还有没有。”姬行云连忙对其余二人说道。 三人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遍,发现地上并没有紫蒺藜的,显然这致命的小毒物,不是这里的产物。 姬行云用两块石匕小心翼翼将紫蒺藜摘下来,比量了一下,装进一个厚皮做成的袋子。 “卫卓的死和应该和蛇蛋无关。”姬行云慎重地说出自己的判断。 “你说无关就无关?蛇蛋是你捡过来的。”卫且并不认同姬行云的观点。 “冷静点,卫且。如果是蛇蛋的原因,我们离得都不远,他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吴鸦劝说道。 姬行云也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卫卓之前去那边捡的柴禾,大家小心,不要过去。”说完朝昨天卫卓捡柴禾的方向一指,正是妖兽爪印通向谜樟树林深处的那里。 “那篝火怎么会炸开?”吴鸦问。 “应该是妖兽。”姬行云说。 “妖兽?”卫且不解。 “妖兽知道蛇蛋会引起篝火炸开,趁乱消失不见。”姬行云回答道。 “那这爪印?”吴鸦继续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妖兽一定知道那边有致命的紫蒺藜。等到晚上蛇蛋将篝火炸开的时候,它隐匿身形,消失不见,趁乱找地方躲起来。然后趁我们不注意,故意弄出一行足迹通向谜樟树里深处,引我们过去。如果不是我们先检查了卫卓,弄清楚了他的死因,我们过去也一定会重蹈覆辙。”姬行云慢慢地分析道。 吴鸦和卫且两个人目瞪口呆,万万没有想到这里居然有这么多的内容。他们到底还是小瞧了那只受伤的妖兽。 “那它现在在哪里?”卫且有些紧张,声音也颤抖起来。 “它还在这里。”姬行云很肯定的说。 “你怎么知道?”吴鸦问道。 “如果它追姬莫邪去了,哪有时间做这些事情?” “你说它还在……”卫且话还没有说完,就听林子外面传来一阵狼嚎。三人相互望了一下,脸色都变得煞白。 “上树!”姬行云说了一句,连忙抄起飞矛,朝最近的树上爬去。卫且慢了半拍,但身高腿长,反倒先一步来到树下,三两下便爬了上去。姬行云爬到一半,肩胛剧痛,竟然掉了下去。吴鸦举目眺望,只见远处灌木丛一阵摇动。 吴鸦刚要伸手去拉姬行云,就被卫且一把抓住手腕。卫且摇了摇头说,这里坐不下了,然后将吴鸦摔了下去。姬行云见吴鸦跌落,连忙伸手一带,两人双双摔倒在地。 “往那跑!”姬行云没有丝毫犹豫,一个前滚,说了一句之后,连头也不回地沿着妖兽白虎的足迹朝深氤深处跑去。吴鸦先是一愣,随后也跟着姬行云跑了。只留下卫且一人在树上暗自冷笑。 “快跟上我!照着我做。”姬行云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没有回头只是挥了一下手臂。等跑到灌木边缘,才将脚步慢下来,用飞矛飞快地扫着妖兽白虎足印处的泥土,小心翼翼地沿着妖兽白虎的足迹前行。 “你这是干什么?”吴鸦来不及多想,也照着姬行云的动作去做。 姬行云见吴鸦发问和动作两不耽误,也是点了点头说:“小心足印底下有东西。”吴鸦才醒悟过来,也不答话,连忙照做。 狼群终于冲出了灌木丛;与此同时,姬行云和吴鸦也冲进了谜樟树林深处。 第22话 精彩!精彩!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停!”姬行云一闪到灌木之后,便止住了脚步,冲着吴鸦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吴鸦连忙站住,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刚想出言询问,就见姬行云连打几个眼色,又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前面稀薄的,有些发白的雾霭。 吴鸦侧耳倾听,听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听到什么异响,伸手指了指前面的稀薄雾霭,然后摇了摇。就在此时,就听身后的远处,传来一阵狼嚎。两人相互对视了一下,不约而同地将身子伏下,透过灌木的缝隙往谜樟树林看去。 一群野狼正在他们刚才的营地内到处嗅闻搜寻着什么,领头的正是昨天逃走的三只巨狼。忽听得一声高亢的狼嚎,场内所有的野狼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向身后谜樟树林边缘的灌木丛望去。 姬行云和吴鸦离得较远,看不真切,只能隐约看个大概。只见群狼先是围绕过去,然后又分成两列,闪出一条道路。两只野狼头冲着灌木,不住地后退,尾巴在草地上扫了又扫,一直扫到队伍的最后才两边各站一只。 一只浑身黑毛油光锃亮的巨狼从灌木丛中走出,体型竟然比昨天最大的巨狼还要大上两成,体格彪悍,每一寸肌肉里都蕴藏着巨大的力量,比起妖兽白虎也毫不逊色。如果不是狼首清晰,真是分不清这是狼还是虎。这只巨狼像一位身经百战见惯杀戮的勇士,眼神之中带着对生死的漠然,踱到道路中间停住,抬头嚎叫,惊起一群飞鸟。其余众狼也随着嚎叫起来,过了好久,才停下来,叫声在山林中依然回荡。 好一只巨狼中的霸王。 巨狼霸王转身,伏下身子。灌木被从中挤开,两只体型稍小的巨狼,用身体将灌木撑开,露出中间一条平坦的道路。 姬行云和吴鸦离得太远,睁破了眼角也没能看清楚从里面又走出了什么,就连两只体型稍小的巨狼所作所为多半也是自己脑补出来的。 “你说它们在做什么?”吴鸦好奇地问姬行云。 “看不清楚,好像是有什么重要角色出场。”姬行云还在努力地瞅着遥远的对面,压低了声音回答到。 “头狼?” “应该不止头狼那么简单。”姬行云掏出石匕,十分小心地在灌木中挖了一个洞出来。“刚才,谢谢你。” “没什么,应该的。”姬行云冷不丁冒出的一句道谢,让吴鸦一愣。 “为什么要救我?” “说过了啊,应该的。”吴鸦也照着姬行云的样子,给自己挖了一个适合观察的洞出来。姬行云没有想到吴鸦说完便不搭理自己,也是一愣,转过头看着吴鸦。 吴鸦感到脸上火辣辣地灼烧感觉,转过头就看见姬行云正看着自己。“你不看那群狼,看我干什么?”吴鸦说了一句,便又转过头去观察谜樟树林中狼群的动静。 “你当初不是还想害死我吗?” “当初是当初,刚才是刚才。你以为你死了,我就能活?” “你这话什么意思?” “得了,你就别演戏了。也就卫且那个五大三粗的家伙才信了你的话。”吴鸦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要不是姬莫邪,你早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我才不相信他会起了贪心,抱走小虎崽的。我看多半是你们俩串通好的吧。”吴鸦说完,转过来,看了看姬行云。 姬行云脸皮一红,好像没有看见吴鸦看向自己,颇有默契地将头转向观察洞。 “怎么会。” “怎么不会?姬莫邪如果没有抱走小虎崽,还能怀疑一下动机,但是你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点暴露了你们的意图吧?” “愿闻其详。” 吴鸦对姬莫邪文邹邹的话一点都不感冒,甚至有一点点鄙视。“如果姬莫邪真的是逃走了,没有必要带着小虎崽,回去被人问起,根本说不清。还得祈求我们一个不落地都死在这里。换成是你,你会这么做吗?他带走了小虎崽,正说明你们是串通一气,他受伤轻,回去通风报信;你受伤重,在这里看着妖兽白虎。” “我不是已经让卫平回去请援兵了吗?何必大费周章地多此一举呢。” “鬼才信你,你会相信卫平?卫平可不是你们这些嫡系子弟,只要他愿意,带着妖兽白虎这份功劳随随便便就能跑到其他氏族之内。姬莫邪既是你多一手的准备,也是在这儿拉拢我们的方法,不得不说一句,姬行云,你果真好手段。” 姬行云听出了吴鸦言语中的嘲笑,但是并没有发作,相反吴鸦的分析中有一处的确是自己没有想到的事情,那就是吴鸦大可不必回到坤族,而是带着妖兽白虎投奔其他氏族。只要他们几个都死了,死无对证,空口无凭,就算始祖母再疼爱自己,也不会因此发动氏族之间的战争。没想到,当初自己的多此一举,竟然误打误撞,无形中化解了一次可能的危机,救了自己一命。鸦乙的分析,也让姬行云对他高看了一眼。 “你想多了。”姬行云不咸不淡地应和了一句,“不过我还是得谢谢你救了我,虽然没救成。” “我不救你,姬莫邪不回来,他们也不会留着我走漏风声;姬莫邪回来,卫且也一定会将所有责任推到我身上。毕竟谁都听见你说的那番话,只要姬莫邪将那些话照实禀告,我就是死路一条。救你救等于救自己,你说我能不救吗?” “你这么说,就不怕减消了我对你的好感?” “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的毛病就是太多疑了。我如果不说出原委真相,你总得处处提防着我。与其像昨晚那样,三人都防备着其余人会不会给自己一下子,倒不如摊开了说明白。否则我们不用等到妖兽巨狼来吃,困也困死了。” “精彩!精彩!既然你如此推心置腹,我也应你一句,过往之事,咱们一概不究。”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击掌为誓。吴鸦知道对方话中有话,说是不再追究自己,只不过是权宜之计,一旦脱离险地,两人是敌是友,犹未可知。所以明知道妖兽白虎无缘无故的消失一定和姬行云有莫大的关系,也强忍着不问,只盼通过蛛丝马迹能让自己及早提防。 第23话 始祖狼神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谜樟树林中的狼群终于散开,姬行云和吴鸦也见到了那个重要角色,一只体型普通的狼,耳朵是白色的,身体其余部分和普通野狼无异。但是姬行云和吴鸦从看见它的第一眼,就没敢小瞧它。狼群向来是强者为王,尊强厌弱。它如此普通,却能让一群相对它来说是巨人的巨狼俯首听命,想来也绝对不是简单的主儿。 不知怎么的,姬行云居然觉得那只狼竟然朝他们藏身之处看了过来。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也让他心惊肉跳,胆颤不已。 “我怎么觉得它好像发现咱们了?”姬行云心有余悸地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得自己说的有些涨狼士气,灭自己威风。 “你也感觉到了?我还以为是我自己的错觉呢。看来这只头狼,要比之前的那只白毛头狼更难对付。” 吴鸦的话,在姬行云心中掀起不小的波澜。姬行云决定离那只狼越远越好,与深氤的未知想必,那只狼带给他的恐惧更强烈一些。就在他决定向深氤的雾霭中逃去的时候,那只普通头狼却将头转向了开道的巨狼霸王。当狼眼离开这个方向的刹那,姬行云感到的那种如山般的压力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觉得那只狼是不是想部落的酋长?”吴鸦突然问道。 “的确很像,不过好像比部落的酋长更有威严。”姬行云答道。 一问一答,让姬行云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个念头,莫非他们现在遇到的普通头狼就是氏族传说中的东山狼群的首领? 坤族祭拜月神,也拜狼神。这个狼神就是他们始祖氏族的图腾,据说是陪伴始祖氏族的始祖母的一只野狼,长年跟随在始祖母的身畔,直至始祖母辞世才不知所踪。那只野狼据说是一只妖兽,因为爱上了年轻的始祖母,才变化成一只野狼。始祖氏族在始祖母的带领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打败了无数的对手,成为东山八大始祖氏族之一。这里面有多少那只妖兽野狼的功劳,不得而知,但是从那时起,始祖氏族连同分出的支系都共尊狼神的传统却是一代一代地传了下来。 狼神?难道这是那只野狼的后代?姬行云回想起晚上吃烤狼肉,念祈祷词时,妖兽白虎的怪异表情,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推断。妖兽白虎一定是知道这些巨狼的来历的。 一边将它推上神坛,一边以它的血脉为食,这种事情不论换成哪个旁观者都会大吃一惊吧。 想到这里,姬行云脸色变得很难看起来。 “你想到了?”吴鸦一脸正经地看向他。 “想到什么?狼神!氏族传说中,陪伴始祖氏族始祖母的那只野狼!我说这些狼怎么这么大个呢!这下子麻烦了。”吴鸦懊恼不已,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昨天大快朵颐吃得不亦乐乎的狼肉,居然就是自己祭拜的狼神后裔。 “你想多了,那是多久远的事情了,狼神怎么可能还活着?” “可是那狼肉,对了,那狼肉你和姬莫邪好像一口都没吃。”吴鸦回想昨天晚上的情景,突然变得愤怒起来,“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里面到底有什么问题!” 吴鸦一时激动,声音大了几分,远处的野狼却是耳朵很尖,立马发现这边有动静。巨狼霸王低吼了几声,只见一只巨狼带着两只普通大小的野狼朝这边飞快的跑来。 “小声点!你想把狼召来啊!”姬行云连忙伸手捂了一下吴鸦的嘴,“你又不是始祖母一系,吃狼肉有什么干系!” 吴鸦稍微冷静了一些,才反应过来,氏族里的确有始祖母一系的血脉不吃狼肉的规矩。本来氏族祭拜狼神,非但不能吃狼肉,甚至连狼都不能主动伤害。可是如今氏族已经不是依靠血脉家庭组成的了,人员众多,有的是氏族之间的联合,有的是奴隶中有功的人重获自由,彼此原来的信仰不同,只是表面上还尊重坤族的传统祭祀而已。 吴鸦脊背上顿时生出一层冷汗,自己一时激动,竟然被野狼发现。他想到自己可能的遭遇,心生惧意,抽身就想跑进雾霭。刚走了两步,却发现姬行云没有跟上来,一回头之间姬行云还蹲在观察洞前。 “你不要命了?还不快走!”吴鸦低声说。 “看看再说,反正跑也跑不掉。”姬行云平静地说。 吴鸦仔细一想,姬行云说的也是。姬行云身受重伤,爬不上树,若是光凭两条腿跑,是肯定跑不过三只野狼的。可是丢下他自己跑了,不论他死不死,自己都难逃一死。吴鸦心里不断地自责,当初为什么鬼迷了心窍,非要去夺那份功劳。吴鸦见姬行云不走,只好又转身回来。 “你怎么不跑了?”姬行云见吴鸦猫着腰一来一回,双手低垂既可触地,如同林中的大马猴一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心真大,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笑。你死了,我也活不了。”吴鸦见姬行云的笑容,气不打一处来,真想给他来一下子,最后还是忍住了,掏出石匕,紧紧攥在手里。 姬行云将装着紫蒺藜的厚皮口袋拿出来,松开袋口,抛出大半袋,撒到灌木的另一边。吴鸦见姬行云有所准备,心也是安了一些。 三只狼越来越近,跑得也越来越慢,最后竟在离灌木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就停下了脚步。领头的那只巨狼,靳靳着鼻子,努力地从空气中嗅着味道,突然神色一变,先是愤怒,向前猛冲了两步,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收住脚步,巨大的惯性使它几乎翻了一个跟头。狼眼之中,闪动着丝丝恐惧,背毛乍起,比原本的体型又大了一号。 其余两只普通野狼先是跟着巨狼狂奔了一步,结果发现巨狼突然收住了脚步,连忙效仿,结果纷纷翻了一个跟头,重重摔倒在地上。一翻身爬起来,连忙夹着尾巴,跑回巨狼的身边,一脸不知所措,弓背呲牙咧嘴,冲着姬行云和吴鸦所在之处不断地低吼。 第24话 又跑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怎么回事?”吴鸦知道三只狼的行为一定和姬行云脱不了干系,于是开口问道。 “估计是那只领头的巨狼闻到我的味了。” “你还真招他们待见,那他们怎么不过来咬你?” “估计是被我当初吓破了胆。” “你有那么大威力?” 姬行云二话不说,突然伸出拳头一举。吴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姬行云要暗算自己连忙将身子后仰,险些跌倒,却被姬行云一把拉住。“你看,挨过我揍的都怕我。” 吴鸦脸色一会白一会红,好一会才恢复平静。要不是自己的性命拴在姬行云的身上,真想一把掐死他。 “那他们怎么还不退?” “兴许是闻到你身上的味了。” “我?” “是啊,你没发现你挺招狼的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 姬行云不再说笑,全神贯注地盯着隔着灌木的三只狼,也掏出了石匕,握在手里。吴鸦也学着照做,却心不在焉,眼睛总往姬行云的脖子上瞄。 “你说这么近的距离,我要杀你你能不能躲得开?”吴鸦故意换上一丝坏笑问道。 “躲不开。”姬行云连头也没有转,直接脱口而出。 “那你怕不怕我?” “不怕。有什么可怕的?卫平只要把我们灭口,他的命就保住了;你不一样,只有我活着,你才有命活。所以怕的是你而不是我。一会万一狼扑过来,你可得保护好我哦。” 吴鸦语塞。本来想吓唬一下姬行云,却没有想到这家伙居然看得这么透彻。少年的外表下包着一颗老奸巨猾的心,真不知道他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小心!它们动了。”一直观察巨狼的姬行云突然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吴鸦连忙回过神看向观察洞。 一直畏缩不前的三只狼终于有了动作。领头的巨狼向左向右分别低吼了一声,两只普通大小的野狼才不情不愿地向姬行云和吴鸦藏身的灌木走来。 “我左你右,不要让野狼冲过灌木丛,让它们在紫蒺藜的地方多呆一会儿。”姬行云说完,便半跪着,右手将石匕收到腰间,左手拿起飞矛,慢慢地搭在灌木丛的缝隙中间。 两只野狼没有直接扑过来,而是小心翼翼地在灌木丛前的空地上转了几圈,才试探着前进。没走几步,就听见右边的那只野狼叫唤了一声,抬起右前抓,伸出舌头去舔,好像踩到了什么,扎破了爪子。 左边的野狼见状,立刻慢下脚步,仔细查看着地面,迟迟不肯向前。身后的巨狼显得有些不耐烦,连声低吼催促。两只野狼不得已才继续向前,没走几步,双双抬起爪子。 “你这招真奏效了。”吴鸦佩服地说道。 “希望如此吧,一会一定要让它们不停地动,这样毒性发作的快。” 两只野狼不知踩到多少紫蒺藜,才勉强通过姬行云为他们特意布下的“雷区” 吴鸦听后,也点了点头,心知只要他们能够拖延片刻,让野狼的毒性发作就可以转危为安,暂时逃过一劫。吴鸦突然想起姬行云之前曾经说卫卓脚上的紫蒺藜是在这里拾柴禾的时候踩上的,但是除了兽爪足印之外,并没有其他人的脚印,也没有在地上发现紫蒺藜,立刻意识到姬行云在说谎。 吴鸦正在思考的时候,就听见姬行云喊了一声,“动手!”来不及再想别的,吴鸦连忙将飞矛从灌木的缝隙之中向外刺了出去,将野狼逼退。 两只野狼险些撞上飞矛,吓得一缩,止住了去势。硬闯几次不见效果,便沿着灌木丛绕了起来,各自找到一个缺口,绕了过去,将姬行云和吴鸦二人困在当中。 “攻!”吴鸦正想后退拉开距离,却听姬行云大喝一声,只见姬行云单手持矛就向一只野狼冲了过去。飞矛上下翻飞,矛尖不离野狼的眼睛左右,野狼一时怯战,不住后退。姬行云并不是要一击致命,只盼野狼闪转腾挪加速紫蒺藜的毒性发作。 吴鸦一犹豫间,另一只野狼便扑了上来。吴鸦横矛挡在身前,架开野狼。野狼迁至搭在飞矛之上,伸头便咬。吴鸦连忙后退两步,后背抵在灌木丛上。 嗖的一声,一道黑影破空而来,射中扑向吴鸦的野狼的腹部。野狼吃痛,没有继续上前,让吴鸦有了喘息机会。吴鸦定睛一看,姬行云原本拿在手里的石匕钉在自己面前野狼的腹部,只在外面留了少许残余。姬行云两手攥住飞矛刺拨挑打,劈抡捅扫,将一柄飞矛挥舞得密不透风,野狼时不时挨上一下,攻不到姬行云的身边,节节败退。吴鸦也照猫画虎,不管学得像或不像,反正是将面前的野狼成功的逼退,重新占据主动。 久攻之下,渐显疲态,野狼又渐渐地逼了上来。 “怎么还没发作?”吴鸦有些焦急地问道。 “应该快了,再挺一会。”姬行云也是到了强弩之末,体力不支,挥动的飞矛越来越慢。两只野狼将二人困住,也不着急上前扑咬,而是发出一阵狼叫。就听远处也响起一声嚎叫。 巨狼听到之后,便向灌木丛走来,刚绕过灌木丛便见两只野狼相继发出一声悲叫,身子一歪摔倒在地,浑身抽搐不止。姬行云一个箭步冲到一只野狼近前,举矛便刺,只听噗的一声,飞矛锋利的矛尖刺穿野狼的咽喉,野狼挣扎了两下便不再动弹。姬行云一脚踩住狼尸,双手用力拔出飞矛,抬头看向巨狼。巨狼一露头便和姬行云打了一个照面,看见姬行云屠狼拔矛,连叫都没叫,一个转身夹着尾巴就向后方的狼群逃去。 吴鸦本以为这次凶多吉少,却没有想到在最后关头,野狼毒发身亡,也学着姬行云,从飞矛刺穿了野狼脖子。好险,两个人见吓跑了巨狼,也是浑身脱力,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真行,又把它吓跑一次。狼神要是知道自己的子孙这个德行,活着也得气个半死。” 第25话 雾霭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姬行云此时已经顾不上说话,瘫坐在地上,双手撑着身体,张着嘴巴大口喘着粗气,眼睛却紧紧盯着逃回去的巨狼。 那只巨狼刚刚跑回,还没到狼群,就见巨狼霸王从里面冲出,伸出右前爪就是一下。巨狼被打翻在地,骨碌碌滚了好几个圈才站起来,然后又迅速倒下,四肢朝天,亮出了肚皮。 巨狼霸王慢慢地踱向巨狼。昨天体型最大的那只巨狼则跑到白耳头狼旁边,不知道干些什么。就见白耳头狼张嘴发出一声嚎叫,巨狼霸王停住了脚步,转身走回狼群之中,连看都不看逃回去的巨狼。 “它们在干什么?”吴鸦有些难以置信,眼前所见到的一切。 “不知道。”姬行云看见远处的白耳头狼似乎在看向这边。白耳头狼的目光有如实质,跨过远远的距离,穿过灌木丛中新挖出来的观察洞,落在姬行云的身上,好像是一座大山从天而降,重重压在他的心上。 姬行云噗嗤吐出了一口血。 “怎么了你?”吴鸦很诧异,关切地问道。 “那只白耳头狼好厉害,我只觉得它看了我一眼,竟然像被重锤擂了一下。” 吴鸦无语,这还是狼吗?自从进了这片谜樟树林,就没有一件事情是能用常理解释的。 “你没事吧?” “还死不了,这只白耳头狼太厉害,咱们得走了。再呆下去,估计咱们就得喂狼了。” “走?去哪里?” “往里走,去深氤。” “你说什么?你想找死吗?边缘地带就这么恐怖了,你还想往里走?” “没办法,我哪想到半路会出现这么变态的狼群。”说完姬行云头也不回地往雾霭中走去。吴鸦看了一眼狼群,只见狼群浩浩荡荡地向这边跑来,也赶紧跟在姬行云身后。 姬行云一扫刚才小心谨慎,几乎是沿着兽爪足迹一路飞奔。落在后面的吴鸦看着前面的姬行云,露出一丝冷笑。 雾霭从外面看,很淡很薄,隐约里面有一片树林。走进来,才发现雾霭浓得很,伸直了手臂连手掌都看不见,越往下越淡,地面上残留的兽爪足印清晰可见,只能弯着腰努力地分辨着兽爪足印的去向。不一会儿,两人便腰酸背痛,商量了一下,决定轮流走在前面探路。 雾霭之中还带着一股子呛嗓子的尘土味道,直呛得两人不停地咳嗽,回首望去,身后是一片薄薄的雾霭,却始终看不穿。身后的狼群有没有追进来,他们根本无从知晓。 “你看前面,好像越往里走,下面的雾霭越淡,上面的雾霭越重。”吴鸦刚刚做完探路的工作,左手手握成拳头猛捶着后腰,面色痛苦地对姬行云说道。 姬行云仔细一看,果真如吴鸦所言,前面只需要稍稍低下头一点,就能看见地上的痕迹,而不是现在这般,近乎四肢着地地行走。 就在此时身后雾霭中突然传来一阵狼嚎,似乎就在耳边一样,吓得正在喘气休息的两个人连滚带爬十分狼狈地顺着兽爪足印向前一路狂奔。 白耳头狼率领狼群追到雾霭之外,低头嗅了嗅地上的足迹,然后抬头,两只眼睛射出两道金光,射向雾霭。金光之外,还围绕着许多如同飞虫一样的金色斑点,有些斑点撞在一起形成一种特殊的字符,绕着金光飞舞。金光进去没有多远,就见雾霭发生了变化。无形的雾霭竟然像突然有了生命一样,不断地变幻凝聚,彻底截断了白耳头狼眼中射出的金光。金光被雾霭截断,白耳头狼发出一声悲鸣,不住地后退。巨狼霸王闪身冲到白耳头狼身前,警惕地注视着雾霭。 雾霭慢慢恢复平静,从里面飘出一团黑雾。黑雾先是化出四肢,然后是尾巴,躯干,最后是一只狼头。两只突出的犬齿好像锋利的石匕一样,吱出嘴外。雾狼走到巨狼霸王身前,竟然发出一声嚎叫,跃身扑向巨狼霸王。雾狼的嚎叫更尖锐,像一根骨针直刺听者的灵魂深处。不少野狼听后,都嗷的一声惨叫,伏倒在地,场中除了巨狼之外,只有白耳头狼不为所动。雾狼身后的的薄雾,也随着这声嚎叫起了变化,越来越浓,颜色越变越深,最后竟然变成漆黑如墨一般。雾霭化成一只巨大的黑色狼头张开巨口露出犬齿,雾狼竟似从巨大狼头的口中冲出,带出一阵腥风。 巨狼霸王不躲也不闪,迎头撞去。硕大的狼头撞在雾狼的狼吻之上,只听嘣的一声,雾狼被巨狼霸王撞回了雾霭化成的狼头口中。雾狼的一颗獠牙竟然被撞断,落在地上,缠绕其上的黑气慢慢散去,露出包裹在里面的东西的本来面目:一颗雪白的野兽獠牙。野兽獠牙上印着许多残缺的黑色的图案,图案的表面时不时闪过一丝寒光。 巨狼霸王的头也被雾狼的牙齿划破了一个口子,鲜血直流,染红了皮毛,也激起了凶性。它双眼紧紧盯着雾狼,即使血流下来,遮住一只眼,也连眨都不眨。在旁观者的眼中,它前面的世界既是红色的,又或是黑色的,红与黑,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只要它愿意,只需要闭上那只不需要的眼睛,它的世界就会在眨眼间变成单一的一种颜色,不是红就是黑。略有区别的就是,原本是黑色的世界,想变成红色,却需要付出血的代价。这一次,是它自己的血;下一次,它希望是对手的血,如果对方有的话。 巨狼霸王每一步都在积蓄着力量,走得不慢也不快,却给对手一种如同扼住脖子的压迫感,连雾狼身后的雾霭都受到了影响。雾霭形成的狼头表面竟然生出无数的细纹裂痕。巨狼霸王每前进一步,细纹裂痕便多上一些,狼头甚至有些地方都变了形。 雾狼退回狼头口中,弓背呲牙,背毛乍起,低吼威胁。巨狼霸王对它的行为无动于衷,只是按着自己的节奏一步步向前逼去。 第26话 狼情怯意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啪的一声轻声,雾霭化成的巨大狼头终于碎裂了。一块黑色的碎片从狼头上脱落下来,露出下面纯白的雾霭,好似顽石被敲去外皮露出里面圆润的白玉。有了第一块,就有第二块,第三块。碎片纷纷落到地上,将雾狼慢慢掩埋。最后就听砰的一声,巨大狼头化作齑粉,从巨狼霸王的眼前消失不见,一阵怪风吹来,卷起地上的雾霭齑粉,连同雾狼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不是地上有一颗雪白的野兽獠牙的话,真让每一个身在其中的生灵以为是一场梦。 巨狼霸王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对刚才的打斗意犹未尽,回头看了一下后面。 白耳头狼缓步走了过去,身后跟着开道的两只巨狼。走到一半,两只巨狼从白耳头狼身后超了过去,一路小跑,跑到巨狼霸王和雾霭中间,面朝雾霭,背对着黑亮巨浪和白耳头狼,全神贯注如同卫士一般。 巨狼霸王等到白耳头狼走近了,才起身往回走了两步,来到白耳头狼的身边。白耳头狼抬起头,伸出舌头舔向巨狼霸王头部的伤口;巨狼霸王配合地低下头,让白耳头狼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到。白耳头狼细心地从伤口一直舔舐到巨狼霸王的眼睛,帮它清理干净凝固在脸上的血迹。巨狼霸王眼中的世界恢复了清明,没有了杀戮的一抹血红,却多了温柔的一朵纯白,唯一不变的是身后的黑色雾霭,此时也淡了许多。 两只狼相互用头轻蹭着对方。过了许久,巨狼霸王转向雾霭,一抖身子,扬起脖子,发出一声震天狼嚎,顿时狂风大作,将雾霭吹散了一些。雾霭散去的地方,露出白花花的一片,无数白骨骷髅散落在地面。不等看得清楚,雾霭又重新聚在一起,隐隐竟有向前之势。 开道巨狼没有后退一步,迎着雾霭向前迈出一大步,呲牙咧嘴发出阵阵低吼。巨狼霸王回头看了白耳头狼一看之后,眼神变得犀利,目光依次落在三只巨狼身上,然后发出一串低吼。三只巨狼听到巨狼霸王的低吼之后,相继出列,走到巨狼霸王的身前。 巨狼霸王头也不回地走向雾霭,三只巨狼跟在它身后寸步不离。就在巨狼霸王走进雾霭的一瞬间,白耳头狼发出一声温柔的叫声。巨狼霸王身子一震,慢慢地将头转向后面,却又半途停住,将头转了回去。 白耳头狼见巨狼霸王没有回头,也挺直了身体,目光不再温柔,发出两声急促的叫声。开道巨狼听到之后,也直起身子,义无反顾地先巨狼霸王一步走进雾霭。 巨狼霸王随后紧紧跟上,却是翘起了尾巴,在空中摇了摇。 姬行云和吴鸦一前一后在雾霭中狂奔。雾霭离地越来越高,整个世界一片清亮。远处树木成荫,连绵不绝,暗绿色的树冠,金色的树干,将幽暗的林间深处点缀得金碧辉煌。五颜六色的飞鸟进进出出,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好不热闹。深红色的土地,蔚蓝的嫩草,又让他们惊奇不已,一路飞奔,惊起无数的彩蝶飞虫。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深氤?吴鸦刚想出言相问,平地里没有来由地起了一阵古怪大风。阳光明媚的世界立刻天昏地暗,烈风怒嚎,飞尘漫天,迷得人睁不开眼睛。两个人用手挡住眼睛,透过缝隙向外看,无数嫩草被狂风连根拔起,带着泥土不断盘旋上升。吴鸦刚张口,便吞了一肚子沙土,只得闭口,蹲下身子,祈求狂风早点过去。 风沙实在太大,眯眼手挡都不管用,只能闭眼,靠耳朵来感觉外面的世界。风声减消,等吴鸦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又身处雾霭之中,四下白茫茫的一片,不见天,不见地,不见前方,不见回路。姬行云更是不知去向,只听得前面雾霭之中有呼喊声传出。 吴鸦努力地听着声音分辨着前进的方向,却发现隔着雾霭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姬行云走得越来越快,不由得心慌,连忙出声,想让姬行云慢一点。一开口,便是一股浓厚地土腥味冲进嗓子眼,呛得他停在原地不住得咳嗽,刚想大声叫姬行云等等自己,身后不远处就传来一声狼嚎。吴鸦听得真真切切,感觉进来的狼就在自己身后,连忙闭住了嘴巴,强忍着咳嗽的冲动,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后面的动静。 雾霭之中传来杂乱的细微的声响,似乎不是一只,而是一群狼跟在后面。吴鸦连忙伸手捂住嘴,强按着自己嘴巴,发出闷闷地咳嗽声。突然听到身后几步的距离,传来声响,连忙屏住呼吸,摸了摸身上,掏出一把石匕,朝着右侧远远地扔了过去。 石匕落地,传来啪的一声,在静寂的雾霭中听得一清二楚。吴鸦虽然心疼失了一把防身的家伙,却也暗自窃喜自己的机智,想必耳朵更加灵光的野狼也听得见石匕落地的声音。只要它们顺着石匕过去,自己就平安无事了。 狼群显然被石匕落地的声音吸引住了,杂乱的脚步声停止,半天没有响起,只有呜呜地叫声。 吴鸦攥着飞矛的手心里全是汗水,扭着身子,不敢动弹一下,生怕传出一丝动静。突然就听见一声狼嚎响起,一阵狂风吹来,吹得他身子一晃,失了重心,向前摔倒。吴鸦连忙将飞矛刺向地面,紧紧抓住矛杆,支住自己的身体。雾霭也被这阵狂风吹散了许多,露出本来的面目。 六只膘肥体壮,体格彪悍的巨狼按照二一三分成三个层次出现在吴鸦的身后。最前面的就是两只开道巨狼,中间的是巨狼霸王,最后的是三只喜欢夹着尾巴逃走的巨狼。 被狂风吹散的雾霭,一时半会还来不及重聚,场地之内一目了然。 白骨遍地,却较外层少了许多,多半是一些不成形的碎骨,淹没在灰黄色的草下。支着身体的吴鸦回头一看,六只巨狼齐齐排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一时心惊,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摔倒在地,扬起一层灰尘。 第27话 前无归路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两只开道局狼不等巨狼霸王吩咐,便蹿了出去,冲过吴鸦;最后的三只巨狼见开道巨狼上前,也不甘落后,齐齐地围了上去;巨狼霸王慢慢地向前走去,堵住最后的缺口。 吴鸦翻身站起,汗流浃背,脸上的肌肉不断地抽搐,持矛的手不住地颤抖,矛尖不住地微颤。 左手的开道巨狼先叫了一声,然后冲了过去,吴鸦侧身探肩一刺,巨狼虚晃一下,往右一跳,避开飞矛。吴鸦没有等招式用老,只是刺了一下,便以身体为轴,飞矛横扫。 果不其然,另外一只开道巨狼正准备偷袭,却被吴鸦横扫的一下所阻,向后闪了一下。巨狼霸王对它的这一躲很是不满,发出一声低吼。开道巨狼一愣,立刻凶悍地扑了上去。 这次吴鸦不论是轮,还是戳,都没有办法让这只开道巨狼退后一步,它悍不畏死,避开要害,硬扛着伤害将吴鸦扑到,张口便咬。不一会儿,吴鸦便被咬得遍体鳞伤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吴鸦躺在地上,盯着正向自己一步步走过来的巨狼霸王,眼睛里流露出恐惧和不甘。他本来是应该替同伴报仇,杀妖兽,捉幼崽,受到族人欢呼爱戴的勇士,而不是现在这样即将成为野兽的口粮。 一步,两步,三步……吴鸦仿佛看见姬行云再一次向自己走来,只是这一次自己手里已经没有了飞矛。 姬行云也同样陷入困境,因为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走。 他循迹而来到此地,却遭遇狂风,雾霭竟然掉而来一个个儿,原来是上浓下淡,变成下浓上淡,在一眨眼之间地面彻底被厚厚的雾霭所遮盖,整个人如同行走在云端,无法看透的雾霭将大地连同兽爪足印一同埋了个严严实实。 绚丽多姿的世界也变成了一个白茫茫的世界,记忆中远处是树林的地方影影倬倬,只剩下一些模糊的轮廓。姬行云满眼看去,世界失去了所有的颜色,只剩下单调乏味,带着圣洁气息的白色。或许是世界变化太大,让姬行云大为震惊,竟然忘记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和身上的兽皮,是不是也是这种白色的了。 地面之上全是浓浓的雾霭,不论姬行云怎么用飞矛搅动,或是用腿撩拨,都不能将地面上的雾霭搅散。他知道雾霭下面就是兽爪足印,可是他却拿这没有生命的雾霭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前路在此断绝。 姬行云回头看去,本想顺着原路退回去,再做打算。没有想到,身后也是一片白皑皑的世界,曾经走过留下的足迹被无情的掩盖,就像他从来没有从那里来过一样。 “吴鸦!吴鸦!”姬行云大声的叫着,却没有任何回应,甚至连回音都没有。偌大的世界之中,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世界的中央。 姬行云不死心,举目向两边看去,前后左右如出一辙,全是淡淡的雾霭,没有丝毫的差别。只能依靠足底的感觉,努力地分辨着自己来的方向。 记忆中的前方是一片光明景象,然而他却不知脚下的路该怎么走。一切那么真实,一切又那么地不真实,脑子里有声音大声地告诉他,只要继续往前走,就能走到那片树林,然而还有另外一个声音警告他,不要相信眼前的一切,这一切都是假的。雾霭是假的,颜色是假的,前面的树林是假的,脚下的大地是假的,下一步也许就是万丈深渊,下一步也许是平坦通途。 人虽看得见远方,却看不见脚下。姬行云一筹莫展,只能用飞矛不断地试探,如同盲人一般一点点地往前挪,心中生出一种无力反抗等待命运宰割的感觉。 四周近前空无一物,远处隐约可见有树。抬头蓝天白云不在,低头不见前途归路。 姬行云原地等了一会儿,却没听见吴鸦跟上的脚步声,又大喊了几声,也不见有任何的回应,才确定他和吴鸦走散了。看不清世界的时候,还有人陪伴,不论是敌是友,都不觉得如何孤独,此刻虽然眼前无遮无挡,却少了人陪伴,倍感寂寞。 原路返回?等待?还是继续前进? 姬行云没有思考太久,就下定主意,再往前走几步。他估算着从姬莫邪离开到现在差不多有大半天的时间,路上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现在姬莫邪应该已经快到了氏族领地。只要他能再坚持一天的光景,便可以脱离险地。 短暂的惊慌失措之后,姬行云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他用脚和飞矛在地上狠狠地刨了一通,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浅坑,但凡走到这里,便能感觉到和其他地面的不同。随后他一步一步地慢慢向前挪,沿着前进的方向在地上刨出一条浅沟,每隔上五步,刨一个浅坑出来。 当姬行云刨到第六十九个浅坑时,终于发现有些不对劲。前方隐约的景象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接近而变得清晰,好像永远和自己保持着固定的距离,不论自己前进多少,总是够不到,摸不着。天空也总是白蒙蒙的一片,既感觉不到白天也感觉不到夜晚,时间在这片世界中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就在姬行云驻足查看时,只见周围起了变化。隐约之中,薄雾内有无数人影闪动,影影焯焯将姬行云的四周围得水泄不通,光是貌似高举的飞矛就足以让最凶猛的野兽胆战心惊。姬行云并没有被周围的景象吓住,反倒是挺腰吸气,让自己刚刚狂跳不已的心慢下来。他一双虎目环视前方,提着手里的飞矛全神戒备,只等对面来人上前问话。此时他手里的飞矛再不是那普通的探路手杖,而是成了一柄真正的飞矛,无尽的杀意从他的身体通过手传到矛身,直冲矛尖。淡淡的薄雾竟在矛尖出旋转起来,起初既慢又小,随着时间的一点一滴地流逝,雾旋竟然越聚越大,宛如一条巨蟒盘住身子探着头跃跃欲试。 第28话 雾旋巨蟒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雾旋巨蟒肆意张狂,不可一世,姬行云气沉如山,临危不乱。△頂點小說,前面管你是人是兽,胆敢踏上一步,便是有死无生。身畔的薄雾竟然有了反应,以姬行云为中心,向外喷去,方圆之内的雾霭硬生生地被推出了一个碗型,如同波浪一般直冲人影袭去。 大部分人影被雾霭气浪撞得离了歪斜,纷纷跌倒,少数人影中竟然有一个高高跳起,越过气浪,高举飞矛,狠狠砸下,大喝一声,“开”。飞矛砸在地上,也激起一阵雾浪,抵消了姬行云的气浪。 姬行云听见声音,觉得耳熟,双眉紧皱,看向此人。只见此人浓眉大眼,身材健硕,一条虎皮围裙遮住腰间,斜跨着印着斑点的兽皮,单手持飞矛,直奔姬行云冲来。 “是你!”姬行云这一看可不要紧,竟然呆若木鸡,对对方的飞矛竟然毫无反应,双眼紧紧地印在对方的的脸上。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原本安排回去送信搬救兵的姬莫邪。 “你要杀我!”飞矛刺出,带出的疾风先于飞矛袭来,姬行云的脸上如被骨针扎了一下,连忙反应了过来,连忙侧身闪过。幸亏他最后时刻反应过来,只是被飞矛擦破了脸,鲜血顺着伤口流了下来。 姬行云双目瞪得滚圆,不敢相信姬莫邪会出现在这里,更不敢相信姬莫邪会真的刺向自己,一双眸子神光电射的凝视对面熟悉的人,眼见姬莫邪飞矛刺出,回身持矛又冲到自己面前。姬行云不由得心里一紧,接着把眼睛眯成一线,通透的世界一下暗淡了许多,只有一道电光划破了白色的宁静,为昏暗的世界增添一缕光明。 姬行云脊挺肩张,拔直腰板,上身先微微向前倾俯,一股凛冽气势油然而生。原本在矛尖缓慢旋转的雾旋中心突然光芒大作,耀的世间一片光亮。雾旋绕着矛尖的亮光飞速旋转,带动场内雾霭向这里汇聚。 叮的一声震耳巨响,两柄飞矛矛尖相对,不差一丝一毫地撞在一起。 姬行云矛尖的亮光一下子涌进姬莫邪的飞矛之中。姬莫邪的飞矛上出现丝丝裂纹,被如林蟒一般的雾旋紧紧盘住,只见蛇口大张,露出两颗锋利的獠牙,向姬莫邪头上咬去。 咔嚓嚓一阵声响,不等雾旋咬伤姬莫邪的脑袋,姬莫邪的飞矛就已经绞成碎片,从缝隙中落下。 “姬莫邪!”姬行云全然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出手,只觉得自己的意、识、气、势在一瞬间提升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境界,飞矛竟有了自己的成生命,根本不是他在出手,而是意识主导了飞矛自行主动出手,攻击来敌。 姬莫邪神色一凛,连忙撒手,矮身躲过雾旋一击,就地一个前滚,从怀里掏出石匕,冲着姬行云的下半身就刺来。 姬行云双足一蹬地,高高跃起,似雏燕翔空;双手倒转矛柄,尾上头下,直奔姬莫邪刺去。雾旋巨蟒本已脱矛而去,却在半空折了身子,再次向姬莫邪身后袭来。 中! 姬莫邪万万没有想到姬行云的身手如此诡异,使得全都是自己未曾见过的功夫,堪堪避开了飞矛,却没有想到雾旋巨蟒竟然后折回,被重重击在后心。姬莫邪一口鲜血喷出,人直直地飞了出去,只听落地的重重的一声声响,整个人身形沉陷于厚厚的看不透的雾霭之中。 我赢了。落地后姬行云不禁心花怒放,单手持矛背于身后,仰天大喊了一声。雾旋巨蟒也随着这一声怒喊,变得疯狂起来,围绕着姬行云不断地旋转游动。 一时间周围影影倬倬的人群也被姬行云的气势所摄,不由得向后退却,只剩下一人,一矛,一蟒傲立场中。 “姬莫邪!滚出来!”姬行云气势大盛,心中却对姬莫邪的意外出现感到无比愤怒。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最相信的人竟然背叛了自己,不但没有回去搬救兵,还一路尾随,想要在这里结果自己的性命。 姬行云不知道其余的人是谁,但是清楚知道对自己绝对没有任何的好意。他也没有问起姬莫邪为何要背叛自己。因为他很清楚,换成自己也很难抵住那种诱惑,忠诚在利益面前向来不值一提。 他的愤怒,来自于欺骗而不是背叛。姬行云总是骄傲地认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他比别人更聪明,永远不会犯别人因为愚蠢而犯下的错误。然而姬莫邪的背叛,却让他变成自己一直鄙视的平庸者。他甚至都能听见那些人的嘲笑,你看那个姬行云不也一样会被骗上当!在那些根本不存在的目光中,姬行云的脸上一阵阵地发烫,怒火从每个毛孔宣泄出去,将他的脸烧得火红。 姬行云发现整个世界起了变化,原本单一的白色变成一片红色。 出离了愤怒的姬行云失去往日的冷静与理智,被心中升起的熊熊怒火支配着。他提矛纵身跃到姬莫邪摔倒的大概位置,手中飞矛几乎贴着最厚的雾霭上缘就是一记横扫,却是轮空。飞矛矛尖的光芒,将红色的雾霭划出一道亮线,似流星飞过,含恨一击,没有丝毫的留情。 姬莫邪的消失,并没有出乎姬行云的意料,相反如果姬莫邪被这一下子打中,才多少会让他意外。心中的怒火也随着这一下子,宣泄了很多,整个人一下子从火山恢复到了冰山,眼前的血红世界也慢慢褪去颜色,重新变成白色的世界。姬行云面沉似水,冷冷盯着面前厚厚的雾霭,试图找出姬莫邪的藏身之处。 “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姬行云心中的怒火竟不能自已,刚刚恢复的冷静,再次被怒火烧得干干净净。姬行云手中的飞矛矛尖亮光一闪,竟然生出赤红的火焰。姬行云越怒,火焰越盛。雾旋巨蟒也回到飞矛这里,只是这一次没有在矛尖继续旋转,而是将身子牢牢地盘在矛身之上。雾旋巨蟒的头对着矛尖上的火焰,想要一口吞掉。火焰或是左躲右闪,或是突然暴涨,让雾旋巨蟒每一次都无功而返。 第29话 杀友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地面雾霭之中有一处比其他地方稍微凸起,好像是一个人的脑袋,姬行云察觉有异,一边轮着飞矛大喊大叫着,一边偷偷地向哪里靠近。等走到近前,姬行云先向另一个方向狠狠砸了下去,飞矛与地面相撞,激起无数泥土嫩草,被雾霭包裹,如同向上飞溅的雪球。姬行云眼角余光始终钉在那个凸起的地方,当他的飞矛砸在地上之后,眼见着凸起向左侧一动。姬行云打草是假,惊蛇是真,为的就是怕姬莫邪不动。姬行云借着飞矛反弹之势,画了个半圆,高高跳起,双手一前一后握住飞矛,使劲全身的力气朝着凸起即将到达的位置重重地砸了下去。矛尖处的火焰被风带得一阵摇晃,险些熄灭,只剩下一颗微弱的火种。雾旋巨蟒趁机一口吞下,顿时头部红光大盛。 矛尖重重地砸在凸起之上,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无数红白之物四溅,雾霭竟然没有来得及将其包裹住。偌大的白色世界之中,突然有了点点鲜红颜色的点缀,如同寒冬腊月银装素裹的世界中,飘落了几朵红梅,妖艳欲滴。 雾旋巨蟒刚刚将火种吞到口中,蟒蛇的脑袋便撞在凸起之上。受到猛烈撞击的火种竟然直接在蟒蛇口中炸开。雾旋巨蟒的头颅被炸得四分五裂,碎片被火焰包围,飞的四周都是,落到雾霭之中,竟然竟雾霭烧出一个个窟窿。 飞矛之上只剩下一具无头的蟒蛇身体还紧紧盘在其上。火种也四分五散,一部分随着碎裂蟒蛇头骨碎片落到地上,其余部分则散于半空之中,星星点点,如同萤火。散在空中的火种,竟似有种无形的吸引力,不断地相互吸引,融合在一起,细小的萤火慢慢汇聚成一个跳动着的火焰,凭空浮动。 姬行云一矛刺过去,火种重新归为,再次落回矛尖。火种所过之处,凡物皆燃,就连虚空也不例外,被烧出了一个有一个窟窿,露出白色之下的黑色虚无。 姬行云单手持矛,绕着身子转了一个圈,然后收势,矛尖上扬。从地面之上升起无数无根之火,火光大盛,将遮住地面的雾霭烧了一个干干净净,露出地面上的万般诸物。 地面一片焦黑。 一具无头的尸体就躺在地上,四肢蜷缩,浑身焦黑。遮体的兽皮也被烧了一干二净,光天化日之下,再没有任何私密可言。 尸体的脑袋被打得粉碎,只剩下后脑勺的壳还在。原本应该盛着灰白的脑浆,此时里面却是黑乎乎地一片,空无一物。看不见有鲜血洒落,却是闻到一股及其浓烈的血腥味道。 咔嚓一声。姬行云高举的飞矛的矛尖应声折断,依附在矛尖的火种随着矛尖下落。矛尖没等落到地面,便被火种烧了个干净,化作飞灰,消散在空中。火种落地,生生将大地烧出一个大洞。往里看去,红光闪动,不必靠近,便能感觉到从洞口向上散发着炽热的气息,惹起一阵强风,吹散了刚想汇聚上来的雾霭。 姬行云没有靠的太近,端着半截断矛侧身离开火种烧出的地洞。 他望着地上的焦黑尸体,心中突然没由来的一阵抽痛,咬着牙慢慢地走了过去。走到近前,他松手撒开飞矛,抱起无头尸体。 没杀之前,恨不能挫骨扬灰,活剥生啖;杀了之后,却是没有丝毫报复的快感,满满都是过往亲密无间的回忆。 莫邪,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姬行云伸出拳头捶着莫邪的尸体,努力地控制着泪水不从眼眶中滑落。他不相信,他也不愿相信眼前的尸体这就是姬莫邪。 这一抱,就过去无数的光景。疲惫神伤一起涌上,姬行云竟然昏了过去。 尸体慢慢凉了下来,胀了起来,没有体液流出,却从尸体的每一个毛孔飞出无数的黑色小虫。飞虫越生越多,尸体越来越小,最后尸体的皮肤竟寸寸碎裂。焦黑的皮肤落在地上和已经烧焦的红色泥土混在一起,再难分辨;白骨植于其中,从根部慢慢地变蓝,最后全部化成蔚蓝色,成为柔顺的嫩草。只有那盘旋空中的飞虫,还提醒着世间曾有那么一个人来过,活过。 黑色成为这个世界的焦点,白色背景之下,黑色是那么的光彩夺目。黑色让这个冰冷无情的世界有了生气。黑色飞虫盘旋在尸体的上空,栖息在蔚蓝色的嫩草之上,渴了便去吸食草上鲜红的泥汁,困了就钻进红色的泥土之中。焦黑的地面已经不见,只剩下红色。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在一阵晃动之中,姬行云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野兽华丽的皮毛之上,四周是宽窄不一长短一致的竹片,顶棚是用茅草层层铺垫而成。外阳光穿过竹片的缝隙射在里面,留下无数条纹,而他自己,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 他仰卧着,坚硬的如岩石一般的后背贴着兽皮。幸亏兽皮铺的足够厚,才不至于他将全部的重量全压在带着弧度的后背上,尽管不疼,但依然很难受。他挣扎着抬起了头,看见自己红棕色的肚子分成很多规则弧形的硬片,原本盖在身上的兽皮也快滑落下来。他努力地想翻身,却发现他那许多的,细的可怜的腿,根本不听他的指挥,胡乱地无可奈何地在他眼前舞动着,尤其是一对大螯,在眼前晃来晃去甚是可怕。 “我出了什么事?”姬行云惊慌失措地想着。难道这是梦?他很想将手指放到嘴里咬一口,确定自己是否做了一个噩梦,短暂的努力之后,他沮丧地发现,手臂根本不听使唤,对他的召唤无动于衷,相反在没有想要伸过来的时候,手臂又一次次从眼前掠过,细长,末端生着无数的细毛。 “这一切都是假的,我一定是在做梦。”他想,否则一个大活人怎么会突然变成一只大甲虫呢!想到此处,姬行云倒是安稳了一些,仔细打量起这个临时的居所。 第30话 真相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居所里面很简单,但不陌生,他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氏族里的鹿车。每一根竹片之上,都刻有氏族的标记。想想,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做过鹿车了。上一次还是小时候,跟着大人去月神节,那时候车里有始祖母大人,还有离嘉,那个随随便便用兽筋将头发扎起来,如同马尾一般。离嘉总是能创造性地搞出一些花样,比如马尾般的头发,自从那时候起,这样梳理头发的女人越来越多,但是谁也不肯承认是从一个小女孩那里学来的。 就如同鲜花总会凋零枯萎一样,美好的记忆总是转瞬即逝,小女孩的马尾并没有让他摆脱对自身的担忧,事实上反倒加深了他心中的恐惧。他努力地向右转,却滚了回去,肚子依然朝天。他试了至少有两百次,最后闭上了眼睛免得看到数不清的细腿在眼前不断挣扎,那样有点眼花,有点想吐。他可不想一口喷出的污秽之物,象倾盆大雨一样从头到脚被淋一个遍,弄脏他的全身,尽管他现在只是一只大甲虫,尽管这是在梦里。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出身,他引以为豪的出身,和在那种出身之下从小熏陶出来的一些和普通氏族成员截然不同的东西,有人把这种东西叫做气质。干净,整洁,是每一个氏族的高层都必要的气质,当然指的是始祖母的嫡系,其他人是奴隶,是为了壮大氏族而接收容纳的血缘家庭,他们总是脏兮兮的。这种气质让他和别人很容易区分开来,因为姑娘们总是很喜欢他这一点。 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梦啊? 剧烈的动作,终于让他的腰有些不适,感觉到一种从未体味过的痛楚,才不得不罢休。一番没有结果的运动,却让他对那么多的脚的控制有了一点心得,多少算是意外的收获吧。 这个梦也不错。没有了潜伏的危险,透过缝隙吹进来的风清凉,不太炎热的世界里干燥,而不闷热。做为一个猎手,永远要把潜伏看成是一种享受,把所遭之罪当成猎手最虔诚的献礼。他无论人前人后总是把这句话挂在口中,大声训斥那些不愿去地面潜伏的猎手,但是不论他怎么辩解,他的内心之中都清楚地知道,自己说的都是狗屁,只不过为了让一群无知的人信以为真而已,仅此而已。 只有他自己清楚,落叶堆中会多么地闷热,不流通的空气让人昏昏欲睡,他却不得不强忍着倦意,强打起精神盯着诱饵。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看似稀松平常的落叶之下,隐藏着什么样的危险。长着三角脑袋色彩斑斓浑身冰凉的毒蛇,每一次贴近的时候,总会让他的汗毛站立,浑身起上一层鸡皮疙瘩。为了让自己的体表和周围的温度混为一谈,不得不在全身上下涂上一种氏族巫觋秘制的汁液,热的地方越热,冷的地方越冷,偏偏他一旦潜伏,就只能一动不动地默默咬牙忍受。每一次猎物扑向诱饵的时候,都是他最高兴的时候,因为终于可以摆脱那种地狱般的折磨。 蝎子蜈蚣能毒虫也是无孔不入,兽皮的缝隙甚至会成为它们安居的巢穴。那种细微的,接触皮肤的感觉让人无法抑制心中的恐惧与跳出去一脚将毒虫踩个稀烂的冲动,时间越久,越是难以控制,可是你还必须要控制。因为,你是一个猎手,一个潜伏的猎手,能否捉到猎物,很多时候就取决于你。 你是焦点人物,是氏族之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举手投足都会吸引无数人的目光。即便你知道,下一次可能自己没有那么幸运,可能会永远地被埋葬在落叶之下,成为一具没有知觉,眼中再不会有马尾少女的冰冷尸体。但是在没有其他人主动接替你的时候,你必须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好让无知的人在崇拜与嫉妒之中,去接替你。 深谙真相的你,要时刻遮掩着,一切为了氏族。 其实姬行云心中明白,那更是一句扯蛋的屁话,一切只是为了自己而已。是做为一个掩埋真相的骗子继续享受少女青睐的目光,还是去做一个披露真相的英雄被氏族逐出领地,成为游荡在山林之间的一直孤魂野鬼?他没有勇气选择后者,只能向月神祈祷下一个傻瓜快点来。 传统,可怕的传统,一个只流传于男人之间的传统。他不知道女人,向始祖母那样位高权重的人是否知道猎手的命运真相,毫无疑问地是在只知道其母,而不知其父的氏族内,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将真相告诉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 向一群一无所知却信以为真的人说出真相,是一件危险的事情,比潜伏更加危险。希望破灭,原来曾经所谓的梦想不过是别人为了尽快找到一个替死鬼,那种心碎的声音让每一个听到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叹息。叹息之后便会迎来狂风中的怒火,星星点点岌岌可危,可是一旦着起来,却是漫山遍野,势不可挡,一切挡着它去路的都会化为飞灰。不幸的是,说出真相的那个人便是被埋在路中央,怒火会将说真话的人的脑袋烧成灰烬,留下血肉滋养大地万物。 姬行云有点享受起这个梦了。大多时候,他的梦总是伴随着野兽,毒虫,不是诱饵被猎物咬断喉咙痛苦地离开世界,就是自己狩猎失败成为猎物爪牙之下的一块块碎肉,填进猎物的肚子中,成为一堆没有人知道,被人嫌弃的粪便排出体外,在风吹日晒之下,慢慢化成一捧泥土。很少有梦会这样舒服,如果不是变成一只大甲虫就更好了。 一切都见鬼去吧! 他觉得肚子上有点痒,就慢慢地挪动身子,靠近竹条墙壁,好把头抬起来。他低头看清发痒的地方,红棕色的肚皮左上的部位上布满着白色的小斑点,大概姬莫邪飞矛伤到自己的地方,如果是人形的话。 第31话 搔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他想去伸手搔一搔,却忘了现在他有了很多手,或者说是脚。幸运的是,这次竟然能精确地控制了其中的一条腿。只不过腿刚一碰到痒的地方,就马上缩了回来,即使在梦中,这种触碰的感觉还是让他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姬行云再次滑下,恢复了原来仰面朝天的姿势,太过真实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所有的细腿都安静了下来。头顶上方的茅草随着鹿车的行进,不断地摇动,就好像妖兽深氤的草地一样。 就在姬行云如同失去知觉直勾勾盯着头顶的茅草时,车外传来两男一女的谈话。简单的寒暄过后,话题便落到了姬行云的身上。 “夏云首领,行云第一次狩猎就活捉了妖兽,真不枉您平时的教导。始祖母一脉,果真是人才辈出!”十分悦耳的女声温柔干净,让人过耳不忘。说话的女人正是离嘉的母亲,巫女弱黎。 “教导?传授我本领的分明是二舅爷夏山首领,什么时候轮得到他教我?就他那两下子,我教他还差不多。”姬行云听到巫女弱黎的话,心中大为不屑。 姬夏山是坤族公认的第一高手,为人却十分低调,每日里只与猎手和勇士们在一起切磋技艺。姬夏云则嚣张得多,常常以高手长辈自居,要不是顾及氏族长始祖母的颜面,早就被后辈打得满地找牙了。始祖母却是偏爱他居多,总是将一些露脸又轻松的事情交给他。尽管他本领不行,但生来一副好皮囊,又好结交,场面上也不至于失了氏族的面子。 “巫女大人言之有理,自古名师出高徒。”一个黯哑尖细的男性声音,带着恭顺的语气,在巫女弱黎后面补充到,“我孙子卫平要是能有幸拜在您的门下,将是我们家族的无上荣耀。” 这个自称卫平祖父的男人,本名叫央什么的,名字很长,来自于一个外来的血缘家庭。在始祖母刚刚当上氏族长的时候,氏族经历了几次和外族的战争,实力下降,迫不得已与其他更加弱小的氏族合在一起,形成了现在的坤族。卫平的父亲便是其中一个规模很大的血缘家庭的家主。 他一加入坤族,就迫不及待地认了比自己还年轻的始祖母做干妈,成了除嫡系之外稍有的几个以姬为姓的家族,他本来的姓反倒是没有人记得,人们习惯称呼他为爱笑的卫央。卫且,卫平,卫卓都是出自这个血缘家庭,对外的时候,虽然会挂上姬姓,但在氏族内部,尤其是始祖母的嫡系,始终称呼他们为卫姓,似乎和他们一个姓,会跌掉自己的身份一样。奇怪的是,卫姓族人好像并没有发现这一点,不论是叫什么,都会乐呵呵的答应。 “你孙子幸亏没有拜在他的门下,否则要是让族中的猎手知道卫平是跟姬夏云学的本领,保证没有一个人愿意和他一起出去狩猎。再蠢笨的猎物也架不住一个更蠢更笨的猎人在一旁捣乱。”姬行云很不厚道地笑了笑,却忘记了自己现在只是一只大甲虫,哪有什么资格嘲笑别人。 “卫老弟,巫女大人,你们过奖了。行云不过侥幸而已,能活捉到妖兽也是大家的同心协力的结果。更何况要是没有你孙子卫央的回报,我们也不可能这么快地赶来,救了行云。”姬夏云脸上带着笑,身子欠了欠。弱黎显然没有想到自己会排在卫央之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姬行云也是一愣,万万没有想到姬夏云会如此排序。若换做旁人,搞不清这里面的讲究还有情可原,可是这姬夏云常年和外人打交道,言辞轻易不会给人留下把柄。更可况,族中的嫡系子弟近年来从外边学来的规矩越来越多,小到进门座次,都有着条条框框的束缚。这些规矩正是姬夏云从别处学来,在族中推广的。尽管东山的氏族,越来越多由男人当家作主,当了氏族长,但在坤族,女人的地位依旧高于男人,毕竟这氏族长还是始祖母在当。姬行云听闻此言之后,也是诧异万分,先不说女人男人地位孰高孰低,单就巫女的地位,也是高高在上,甩了卫央十万八千里。一个荒谬的想法在姬行云的脑子里一闪而过,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可笑,姬夏云可是始祖母的亲子啊。 卫央显然没有想到会从姬夏云口中排在巫女之前,也是一愣,眯着眼睛看了看姬夏云,随即笑着说:“夏云首领,看来这次的月神节咱们坤族定是要大放光彩了。” “只要把妖兽被活捉的消息传出去,东山还有那个氏族不得对我族的实力俯首称臣?到时候投奔的人一多,坤族必将成为月山第一族,指日可待,指日可待啊。” “那是自然,到时候各个氏族还不得将您的帐斗挤爆。小弟我有几房远亲在其他氏族之中,还希望到时候首领大人能给小人一点薄面,能够当面指点下晚辈。” “卫老弟这么出色,想必你这几房亲戚也不会差,我对少年豪杰向来欣赏,若是有机会将自己多年来的心得说与他们,自然不会藏私的。”说完,姬夏云转过头,面带微笑地看着卫央。 “这……”卫央面露尴尬神色,欲说又止,就连刚想开口出声的弱黎见卫央吞吞吐吐的样子,也闭上嘴巴,静静地候着下文。 “怎么?”姬夏云心里不悦,自己已经如此放低姿态,非但没有的得到想象中的卫央欣喜过旺的样子,反倒是遮遮掩掩,令其极其不爽。 “我这堂兄堂弟,早就听闻夏云首领的威名,若不是氏族不同,早就想慕名而来拜在您的门下。您如此一说,他们又老又笨,想必是入不了您的眼。我有心替他们向您求情网开一面,又怕您怪罪我多事,这该如何是好。”卫央两手一摊,愁眉苦脸,嘴里说的却是一点都不含糊,如同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 第32话 拍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哈哈,我还当是多大的事情,卫老弟你太多虑了。你那堂兄堂弟,在各氏族之内也是赫赫有名,就连始祖母谈起也是赞不绝口,对未能加入坤族深感遗憾。月神节的时候,叫上你的堂兄堂弟,咱们坐下来好好切磋交流一番,传了出去,也是一段佳话。”姬夏云听卫央解释之后,很是受用,心里登时舒服了很多,又重新换上了笑容。 巫女弱黎听了卫央的话后,略微皱了一下眉毛,稍稍收了笑容,转眼又恢复如常。心中暗暗鄙视了卫央一番,恭维人都能恭维得抑扬顿挫,这整个月山可是找不出第二个。她眼见这两人一个喜上眉梢,一个臊眉耷眼,顿时心里不爽,不等二人沉浸在对将来的想象之中,连忙出言泼了一瓢冷水。 “夏云首领,依我看,氏族活捉妖兽的消息还是得瞒上一段时间才好。月神节举行在即,妖兽却还不能为氏族所用,若是被别的氏族得了消息去,难免会无端生出一些麻烦。”巫女弱黎带着笑,看了看姬夏云,又看了看卫央,然后笑着问道:“卫大家主,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姬夏云听后笑得不咸不淡,也不做声,眼睛却是眯了下去。 卫央笑着接过话茬,说道:“巫女大人所言极是,这风声是万万走漏不得的。这妖兽嘛,还未驯化,虽算不上数,但好在距离月神节还有些时日,想来行云少爷在夏云首领的精心教导之下,必然能将妖兽收拾得服服帖帖。等到月神节上,咱们坤族带着一只听话的妖兽出席,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完卫央顿了一下,看了看姬夏云,只见他若无其事地闭下眼睛,轻轻点了点头。卫央便闪出半个身子,对巫女弱黎继续说道:“再说行云少爷少年英雄,即便不先张扬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惊天功劳,只凭一身技艺,想必也会在月神节上崭露头角一鸣惊人。就凭行云少爷的本领,在角斗赛中夺魁折冠,还不是易如反掌。我看咱们坤族这次月神节大放光彩定是意料之中,确凿无疑。” “那是自然。”还未等巫女弱黎开口,躺在鹿车之内的大甲虫姬行云倒是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这老家伙别看善于溜须拍马,阿谀奉承,关键时刻看问题还是很准的。就凭我这一身本领,谁来了也不是个儿。”姬行云得意地挪了挪,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一些。 “哎呦喂,我说卫大家主,就算咱家行云少爷夺魁折冠不费吹灰之力,你也用不着扯着嗓子喊啊。你看这满山的林鸟都以为见了狼,吓跑了。”巫女弱黎笑颜如花,伸出纤细的手指向天空一指那腾空而起的飞鸟,抿着嘴一笑,接着说道:“就你眼光毒。” “巫女大人见笑了,我怎么配得上狼神的后代。我在夏云首领面前,充其量就是那小小的,一见了稍大的野兽便东躲西藏的小小赤狐。我看整个东山,也只有夏云首领才配得上用狼神的后代来比,高贵威武勇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卫平不理巫女弱黎的戏谑,反倒是抓紧一切机会狠狠地拍了姬夏云一顿。 “卫老弟,你可真能说笑。我哪里当得起。”姬夏云笑得脸上开了花,连忙摆手。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我家里的小阿美,前些日子剥了一只赤狐,做了一条领子,还嘱咐我一定要送于夏云首领呢。”卫央见道路狭窄,连忙向旁边让了一下,给姬夏云腾出一条路来。自己却一脚踩在不知什么动物留下的粪便之上,污秽瞬间没过脚面,令人作呕。卫央却面不改色心不跳,偷偷地在后面拖着脚在草上蹭了蹭,在身后留下一道吸引着无数飞蝇的有色痕迹。 “噢?还有这等事儿?可从未听你提起啊。”姬夏云步子迈得有些大,和卫央拉开了些距离,听到话后,也不回头,只是稍稍慢了下来。 巫女弱黎在姬夏云的另一侧,刚才并没有留意路边,只是见姬夏云慢了下来,而卫央又有些故意落在后面有些诧异,才回头看去,只见卫央如同瘸了一条腿似的,拖着一条腿走。管有没有恶臭袭来,巫女弱黎先捂上了鼻子,皱起了眉头。 “我家的小阿美,一直仰慕崇拜着夏云首领您。那日见了您的狐领子毛色少了光泽,怕是老旧了些,每每谈起,都是叹息您如此英雄豪杰,身边却是少了一个知冷知热的人。怕您去了月神节,各氏族见了您这领子,以为咱们本族多是没心没肺的萝鱼,失了面子。便苦苦央求着她几个哥哥去山中掏了一窝赤狐,做了一条领子,打算献给您。”卫央落在后面,见姬夏云没有回头,也不顾草下有没有锋利的碎石,连忙一屈膝,将整个脚面在草上狠狠地蹭了几下,刮掉了绝大部分的污秽。口中也不闲着,放大了声音,也不怕再惊起什么。 “哎呦喂,卫大家主,这族里的规矩可是从老祖宗那里传下来的,谁敢拿老祖宗的话当成耳旁风?我看你这赤狐的身子里,倒是装了一颗野熊的胆子。你可真是了不起!我想你这是老糊涂了,连老祖宗的规矩都忘了?同!族!不!通!婚!”巫女弱黎用手在鼻子前扇动着,嘴里轻飘飘地飘出几句话,最后五个字却是斩钉截铁,一点含糊都没有。不等那二人接过话茬,又自顾自地说起,“你这可是陷夏云首领不仁不义啊。你说咱们夏云首领若是接了这热乎乎的赤狐领子,却和别人结了班达,卿卿我我的花前月下,可不是伤了你家小阿美的心?让那不明事理的小辈说起,背后少不得冒犯。若是不接,又白白浪费了你家小阿美的一番心意。到时候咱们夏云首领进退不得,左一个不是,右一个也不是,你让他如何是好?我看你这是诚心故意想看夏云首领难堪的吧?”巫女弱黎面上笑着,心里也笑着,总算是报了先前姬夏云口中乱序的一箭之仇。 第33话 女人爱记仇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姬行云听到这里,原本一颗火热的心又凉了下去。横在他和离嘉之间的,又何止是那一座同族不通婚的大山?两个人分明离得很近,近到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心跳,中间却隔着一座无形的障碍,将彼此的体温隔绝阻断。当卫央提起话头的时候,姬行云满心激动,心知若是四舅爷姬夏云如果接了这赤狐领子,便是将族里的规矩扯开了一个缺口。始祖母治下,保留了从老祖宗那里传下来的传统,向来一视同仁。只要身为最喜欢将规矩挂在嘴边的四舅爷姬夏云破了老规矩的例,等到将来自己再做什么,都不再会是向整个氏族,向传统,向规矩发出挑战。自己和离嘉的婚事也会顺利得多,毕竟有例在先。 谁知离嘉的母亲巫女弱黎一瓢冷水,还没淋到姬夏云的头上,倒是先把姬行云从头到脚淋了一个透心凉,满腔的热情瞬时化成乌有。 “哈哈,巫女大人,您多虑了。族里的规矩,我怎么敢忘记?卫老弟向来喜欢说半句话,想必后面半句必是有求于我,这不好开口,便顺口编造了一个谎儿。所谓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短,卫老弟,看来此事不简单啊。你放心只要不是违背大义,尽管开口我答应下来便是。”姬夏云说完,转过身子看着落在后面的卫央。 “还是夏云首领大人厉害,一语道破我这不入流的做作,倒是巫女大人这一番话让我恍然大悟,险些害了首领大人。还望首领大人多多海涵,小人考虑不周,考虑不周。”说完卫央当场对了下去,以头触地,浑身瑟瑟发抖。 “真是条老狐狸。”巫女弱黎和姬行云两个人一个在车里,一个在车外,却是在心中同时说了一句。只不过,巫女弱黎看到的是一个跪向自己的老狐狸,与其说是向姬夏云磕头,倒不如说是向自己请罪。言外之意,是要自己网开一面放他一马,若不声张,想必那美美的一条赤狐领子就会披到自己的肩上。这事儿可大可小,往小了说不过是一句戏言,往大了说传到始祖母的耳朵里,外姓结纳嫡系子弟,是绝对跑不掉的。可偏偏这外姓,入族之前又是一个父系家庭,究竟是蛇想吞象,准备作乱,还是说嫡系子弟打算改天换日,想学那其他的氏族,换了男人当氏族长。坏了规矩,破了传统,犹未可知,犹未可知。 姬行云是听到的,听到了一把血淋淋的屠刀高高举起的声音。人道是,女人爱记仇,不过是午后的露水,太阳一出也就没了,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却不知道那男人若惦记上了你,就如同猎手跟在猎物身后,猎物不死,猎手绝难罢手。 这哪里是一条火红的赤狐领子,分明是一个充满了无数可能的圈套。不论族里会不会同意,老狐狸卫央却是把投其所好,卖了姬夏云一个大大的好儿。老狐狸卫央家的小阿美,是族里鼎鼎有名的美人儿,美貌远近皆知。她私下里常常打着拜访远亲的名义去各氏族走动,都说与不少外族的男人交往过密,常常有男人为了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更有传闻,不少外族的男人都摩拳擦掌就等在月神节的角斗赛上一展拳脚,好博得她的芳心,结为班达。 这一老一少两人若是成了班达,对坤族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氏族内部的规矩被平时最强调规矩的人破坏,以后还怎么拿规矩要求别人?氏族内部少不了背后话,氏族长始祖母以后怎么约束别人?氏族之外,谁甘心心仪的阿美和别人成了班达?早些年因为这种事情发生的斗殴之事比比皆是,也就这些年来其他氏族相继换了男人当氏族长,各自氏族内部都经历了一场不小的风波,无力对外挑起事端,才渐渐收敛。眼见着其他氏族内部的风波已经平息,想必在这个月神节过后,少不了有些个氏族因为抢阿美搞出各种事端。再说,四舅爷姬夏云一向负责与外氏族交涉联络,这不是自己给自己制造难题吗?长久下去,坤族势必走向内乱不止,外敌窥探的境地,危矣,危矣。 姬行云想到这里,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刚想开口提醒,却想起自己现在的状况,又把嘴明智地闭上了。就在此时,听得巫女弱黎开口说道:“瞧你这出息,这要是传了出去,怕是你老狐狸的外号要改上一改了。” “哦,改成什么?”姬夏云不明就里地开口问道。 “胆子这么小,肯定叫老兔子了。”说完巫女弱黎也觉得有些不妥,连连啐了几口。 姬夏云听后,也是哈哈大笑,招呼着卫央起来。这一打岔,连消带打的将一场尴尬化解的无处可觅。卫央起身,又是作揖,又是伸出两只手立在头上,装成兔耳状,甚至还双腿蹦了几下。逗得众人,哈哈大笑。姬行云却是越听越寒。 “停了吧,你这老兔子在蹦,怕是林中的野兽见了也得吓跑了。”巫女弱黎满脸潮红掐着腰肆意地笑了半天,才深深吸了一口气,让卫央停下。 “是啊,卫老弟,说说看何事有求于我?”姬夏云也强忍着笑问道。 “回禀夏云首领,巫女大人。小人远亲家中有阿美,曾经远远地见过幸运少爷的丰姿,好生敬仰,还请首领大人多多成全。” “我就说嘛,卫央之意不在你,原来绕了大半个东山,只是为了得咱们行云少爷的种。”巫女弱黎伸手一点姬夏云的额头,却发觉有别人在场,伸出去的手又很快地收了回去。 “这事儿倒有些难了。若是别人,自然是我一句话的事情,可是我听说行云这孩子对巫女弱黎大人家的阿美离嘉却是情根深种啊。”姬夏云说完,将目光从卫央移到巫女弱黎的身上,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眼,旋即相互避开对方的目光。 第34话 小人不知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姬行云听到这里,原本一颗火热的心又凉了下去。横在他和离嘉之间的,又何止是那一座同族不通婚的大山?两个人分明离得很近,近到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心跳,中间却隔着一座无形的障碍,将彼此的体温隔绝阻断。当卫央提起话头的时候,姬行云满心激动,心知若是四舅爷姬夏云如果接了这赤狐领子,便是将族里的规矩扯开了一个缺口。始祖母治下,保留了从老祖宗那里传下来的传统,向来一视同仁。只要身为最喜欢将规矩挂在嘴边的四舅爷姬夏云破了老规矩的例,等到将来自己再做什么,都不再会是向整个氏族,向传统,向规矩发出挑战。自己和离嘉的婚事也会顺利得多,毕竟有例在先。 谁知离嘉的母亲巫女弱黎一瓢冷水,还没淋到姬夏云的头上,倒是先把姬行云从头到脚淋了一个透心凉,满腔的热情瞬时化成乌有。 “哈哈,巫女大人,您多虑了。族里的规矩,我怎么敢忘记?卫老弟向来喜欢说半句话,想必后面半句必是有求于我,这不好开口,便顺口编造了一个谎儿。所谓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短,卫老弟,看来此事不简单啊。你放心只要不是违背大义,尽管开口我答应下来便是。”姬夏云说完,转过身子看着落在后面的卫央。 “还是夏云首领大人厉害,一语道破我这不入流的做作,倒是巫女大人这一番话让我恍然大悟,险些害了首领大人。还望首领大人多多海涵,小人考虑不周,考虑不周。”说完卫央当场对了下去,以头触地,浑身瑟瑟发抖。 “真是条老狐狸。”巫女弱黎和姬行云两个人一个在车里,一个在车外,却是在心中同时说了一句。只不过,巫女弱黎看到的是一个跪向自己的老狐狸,与其说是向姬夏云磕头,倒不如说是向自己请罪。言外之意,是要自己网开一面放他一马,若不声张,想必那美美的一条赤狐领子就会披到自己的肩上。这事儿可大可小,往小了说不过是一句戏言,往大了说传到始祖母的耳朵里,外姓结纳嫡系子弟,是绝对跑不掉的。可偏偏这外姓,入族之前又是一个父系家庭,究竟是蛇想吞象,准备作乱,还是说嫡系子弟打算改天换日,想学那其他的氏族,换了男人当氏族长。坏了规矩,破了传统,犹未可知,犹未可知。 姬行云是听到的,听到了一把血淋淋的屠刀高高举起的声音。人道是,女人爱记仇,不过是午后的露水,太阳一出也就没了,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却不知道那男人若惦记上了你,就如同猎手跟在猎物身后,猎物不死,猎手绝难罢手。 这哪里是一条火红的赤狐领子,分明是一个充满了无数可能的圈套。不论族里会不会同意,老狐狸卫央却是把投其所好,卖了姬夏云一个大大的好儿。老狐狸卫央家的小阿美,是族里鼎鼎有名的美人儿,美貌远近皆知。她私下里常常打着拜访远亲的名义去各氏族走动,都说与不少外族的男人交往过密,常常有男人为了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更有传闻,不少外族的男人都摩拳擦掌就等在月神节的角斗赛上一展拳脚,好博得她的芳心,结为班达。 这一老一少两人若是成了班达,对坤族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氏族内部的规矩被平时最强调规矩的人破坏,以后还怎么拿规矩要求别人?氏族内部少不了背后话,氏族长始祖母以后怎么约束别人?氏族之外,谁甘心心仪的阿美和别人成了班达?早些年因为这种事情发生的斗殴之事比比皆是,也就这些年来其他氏族相继换了男人当氏族长,各自氏族内部都经历了一场不小的风波,无力对外挑起事端,才渐渐收敛。眼见着其他氏族内部的风波已经平息,想必在这个月神节过后,少不了有些个氏族因为抢阿美搞出各种事端。再说,四舅爷姬夏云一向负责与外氏族交涉联络,这不是自己给自己制造难题吗?长久下去,坤族势必走向内乱不止,外敌窥探的境地,危矣,危矣。 姬行云想到这里,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刚想开口提醒,却想起自己现在的状况,又把嘴明智地闭上了。就在此时,听得巫女弱黎开口说道:“瞧你这出息,这要是传了出去,怕是你老狐狸的外号要改上一改了。” “哦,改成什么?”姬夏云不明就里地开口问道。 “胆子这么小,肯定叫老兔子了。”说完巫女弱黎也觉得有些不妥,连连啐了几口。 姬夏云听后,也是哈哈大笑,招呼着卫央起来。这一打岔,连消带打的将一场尴尬化解的无处可觅。卫央起身,又是作揖,又是伸出两只手立在头上,装成兔耳状,甚至还双腿蹦了几下。逗得众人,哈哈大笑。姬行云却是越听越寒。 “停了吧,你这老兔子在蹦,怕是林中的野兽见了也得吓跑了。”巫女弱黎满脸潮红掐着腰肆意地笑了半天,才深深吸了一口气,让卫央停下。 “是啊,卫老弟,说说看何事有求于我?”姬夏云也强忍着笑问道。 “回禀夏云首领,巫女大人。小人远亲家中有阿美,曾经远远地见过幸运少爷的丰姿,好生敬仰,还请首领大人多多成全。” “我就说嘛,卫央之意不在你,原来绕了大半个东山,只是为了得咱们行云少爷的种。”巫女弱黎伸手一点姬夏云的额头,却发觉有别人在场,伸出去的手又很快地收了回去。 “这事儿倒有些难了。若是别人,自然是我一句话的事情,可是我听说行云这孩子对巫女弱黎大人家的阿美离嘉却是情根深种啊。”姬夏云说完,将目光从卫央移到巫女弱黎的身上,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眼,旋即相互避开对方的目光。 第35话 它和他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娘老子,我要是能拿得了主意,还要你做个蛋用。》頂點小說,”姬夏云咬着牙,心中暗骂卫央给自己出了一个难题,偏偏卫央还是一脸茫然的神情,装傻充愣,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精明。他当着巫女弱黎的面,不想跌了自己的做派,只好闭口装作沉思状,心中却是将卫央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此事事关重大,先不要走漏了风声。”憋得满脸通红,卫央才想起了拖字诀,一张白净的脸膛此时也是红得俊俏。卫央得令之后,立即驱散了赶过来的众人,严令不许任何人擅自接近鹿车。 姬夏云在卫央的保护下,和巫女弱黎再次靠近鹿车,打算问个明白。三言两语,姬行云说了些个让巫女弱黎和老狐狸卫央摸不着头脑的话,却让姬夏云断定这是姬行云无疑,却要他亲口承认,千难万难,断断不可。 原本姬夏云以为是件便宜的功劳,在始祖母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证将姬行云和妖兽安然无恙地带回,这才硬从大兄姬夏山手中抢了过来,没想到走到半路却出了纰漏。麻烦。麻烦!姬夏云心里想着,情不自禁地看向巫女弱黎,目光中带着问询。巫女弱黎也是紧锁眉头,慢慢地说着:“巫觋过阴倒是有过其他生灵的本我进入肉身,可是像行云这种情况,整个人体变成了甲虫,却是第一次见到。你等我好好想想。” 一路上三人一虫都沉默不语,巫女弱黎屡屡去查看姬行云的状况,每一次出来都迎着姬夏云的目光不住地摇头。不等天黑,卫央便让队伍站住了,在一片空地中准备过夜。 “怎么停下了?这天还没黑呢。”姬夏云一脸的不耐烦开口问道。 “夏云首领,咱们走得慢些,没准巫女大人能把行云少爷变回来呢。” 姬夏云这才幡然醒悟,一拍着额头,忙笑着夸赞卫央想得周全,便让他去负责安排。等到卫央走远了,姬夏云渐渐敛去脸上的笑容,转过头低声问巫女弱黎:“可有把握将行云复原?” 巫女弱黎摇了摇头,说:“太过古怪,这好端端的人怎么就凭空变成了甲虫呢?不应该,不应该啊。” “不应该什么?” 巫女弱黎神色一凛,说:“车里的皮子上既没有血迹也没有皮屑毛发,这甲虫不是从天而降,就是幻化而来,从古至今只听说过妖兽幻化人形,却从没听说过人幻化妖兽,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从一开始他就是一只妖兽甲虫。”说完,巫女弱黎猛的抬起头,盯着姬夏云的两只眼睛。 一开始就是一只妖兽。那他的亲人呢?会不会也是妖兽? 巫女弱黎没有说明,只是盯着姬夏云上下观瞧,试着从他的脸上找到证据。姬夏云听后也是吓了一跳,惊慌失色,连连摆手说不可能。这个话可千万不能外传,否则始祖母的地位不保。姬夏云在这个问题上倒是看得很远,氏族内部本就是暗流涌动,外人虽然不知道,但他却是一清二楚。一旦这个风声传了出去,一定有人会兴风作浪,以这个为借口,推翻始祖母的统领。到时候他的地位可是要一落千丈的。 姬夏云逃也似的离开了鹿车,迎头碰上卫央。卫央见姬夏云神色慌张,连忙迎了上去,问道:“夏云首领,您这是怎么了?” “我?我,我正好有事和你商量。” “有事您尽管吩咐,只要小人能做到,绝不惜力。” “你说,那只甲虫,到底是不是行云?”姬夏云慢慢地说着,眼神飘忽不定,左顾右盼。 “首领大人,您多虑了。我看这个事情很简单。行云少爷是行云少爷,妖兽是妖兽,甲虫是甲虫。至于鹿车里的,还不是您一句话,说它是什么,他就是什么。” 姬夏云细细品味着卫央的话,尤其是“它”和“他”两个词儿。他知道卫央绝不是用错了词儿,而是有深意的,只是他猜不出来。想问,又张不开口,只好错过话茬,接着问道:“要是你说呢?” “这得看首领您之前是怎么和始祖母大人承诺的,要知道这可是姬夏花长老的亲外孙。”卫央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将来姬夏花长老继任了氏族长,要是时不时想起自己最疼爱的亲外孙,在路上出了意外,怕是我们队伍里的这些人,都脱不了干系啊。” 姬夏云也不知得没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只见他张了几次嘴,又都闭上了,眼睛却是一直停在卫央的脸上,看得卫央都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笑着,最后实在挨不过,才接着话茬说道:“没找到行云少爷和找到了出了意外可是大大的不同,至于您选哪个,小人不敢妄加揣测。” “可是,它说的都没差。” “可是,除了咱们三人,还有谁知道他说的没差呢?” “就怕弱黎……” “巫女大人不是一向反对他们来往吗?我想这会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可惜了他。” “是啊,可惜了。它要是不会说话,就好了。” “巫女弱黎大人忙活了一天,也是累了,你去替换下她。” 卫央走向鹿车,见巫女弱黎正在那里用兽甲鳞片卜算着,不敢出言打扰,只是垂着手在一旁候着,津津有味地看着她摆弄手里叫不上来名字的零碎。 过了好久,直到天色暗了下来,巫女弱黎才抬起头,发现卫央。 “你怎么来了?你不用去安排?” “回巫女大人,早已经安排了下去。这次来的都是平日相熟的族人,全是经验丰富的猎手,这些小事出不了岔子。” “这一天走这么少,可是得好几天才回的去?” “是啊,这鹿车走不快。照这个速度,怕是得在路上挨上五六天的光景。” “那氏族领地怎么办?一下子走了这么多人。” “那个,夏山大首领自有安排的。” “不行,我得去找姬夏云好好说一说,明天得多赶路才好。” 第36话 敌袭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巫女弱黎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抛下一句你守在这里,便头也不回似阵风似的向姬夏云的方向走去。卫央一愣,没想到这么容易便替换了巫女弱黎,呆呆地看着她走远,才慢慢转过身子,往里看了一下。姬行云此时已经睡着,全然不知外面换了人。 卫央从背后掏出一柄飞矛,悄悄地绕到鹿车的后面,从怀里掏出一块用鹿皮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物件,隔着鹿皮捏着物件,挤出了几点黑色的汁液,滴到飞矛之上。他重新收拾好鹿皮包裹的物件,小心翼翼地将飞矛从竹片缝隙中伸了进去,很慢,很轻,只要再往前送一下,就能刺进大甲虫的脑袋里。 突然卫央只听一声弓弦响声,连忙松了飞矛向侧方跃了出去。嘣的一声,一只狼牙箭正中鹿车,射穿了竹片。 “敌袭!敌袭!”临时营地一阵大乱,无数持矛弯弓的猎手从周围蹦了出来,将坤族的营地团团围住。卫央连忙招呼心腹,隔着老远守着鹿车,自己快步朝姬夏云那里赶了过去。 “你们是什么人!”卫央高声大喊。 “我乃黑黎族姒熊是也。”对面人群簇拥下走出一个高大魁梧,光头赤足,面上纹着刺青的巨汉。 “天上的雨滴不落在肮脏的泥土里,只会汇入山溪。林间的青蜂不会拜访枯萎的花朵,只会在鲜花的花心处落脚。我当是谁遮住了太阳,驱走了狂风,原来是黑黎族的兄弟,多日未见,别来无恙?老哥哥我是坤族首领姬夏云,不知道兄弟来此有何贵干?”姬夏云上前一步,抱拳施礼道,用的是最正宗的东山打招呼的方式。 “放你妈妈的罗圈屁,跟谁称兄道弟呢?就你这老白脸也配和我黑黎族第一勇士称兄道弟?”不等姒熊回话,周围的人便出言骂道。骂得兴起,挥手便投出一柄飞矛直奔姬行云的下体而来,吓得姬行云连忙后退。换乱之中,脚下拌蒜摔了一个屁墩,飞矛正钉在他俩腿之间。姬夏云脸色铁青,又气又怕,嘴唇直哆嗦。 “老子是你祖宗,记住了,娘老子的,否则下次就让做了不男不女。”姒熊抱臂大声说道。 卫央连忙上前扶起姬夏云,姬夏云怒道:“准备家伙!”一声令下,周围的坤族猎手听到后,连忙高举飞矛,弯弓搭箭。 姒熊见状,冷笑了一声,举起右手打了一个手势。之间又从林后涌出不少的猎手,人人弯弓搭建,瞄准了场中的坤族猎手,就等姒熊一声令下,乱箭齐飞,结果了场中众人的性命。 “姒熊大哥,姒熊大哥!”卫央见状连忙高举双手,出声制止。“箭下留人,箭下留人。我想这里一定有什么误会。” 姒熊的年纪看上去和卫平差不多,被一个足可以当自己爷爷的人连声高呼大哥,场面说不出地别扭。黑黎族的人在一边肆无忌惮的狂笑,坤族的人则满面羞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进去。偏偏始作俑者不以为意,满脸带笑,一脸的皱纹笑得跟开放的花朵一样。 “姒熊大哥,您有所不知,我有一房远亲也在黑黎族,卫环,不知道您可认识?” “卫环统领娘老子的自然是认识。” “小弟我正是卫环的大哥,我叫卫央。” “娘老子的,原来老狐狸就是你啊!哈哈,我看你倒分明是个老猴子。”大汉说完,惹得周围众人哈哈大笑,全然不顾卫央的面子。卫央也不怒,反倒是笑着回到:“人老了,腰一弯,背一驼,远了看去,的确像只老猴儿。不知道姒熊兄弟带人围了我们坤族的营地,是要做些什么?” “做什么?娘老子的,我们丢了东西,见你们可疑,自然要查一查。” “此话差了,我们也是刚刚到此,若不嫌弃,不妨说说什么东西不见了,我这里也有些个好猎手,眼神好,帮着兄弟你找找,一定能找得到。” “娘老子的,帮我们找?哈哈哈,不用了,我们已经找到了。”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哦,在哪里?” “娘老子的,就在那里!”姒熊说完,抬手持矛向营地中心一指,正是姬行云所在的鹿车。 “老弟你可是说笑了,我这车里肯定没有你们丢的东西。” “娘老子的,还敢扯谎。有人看见你们把我族妖兽藏到你那车里。赶紧献上妖兽,看在卫环统领的面上,饶你们不死,否则今天别怪我们翻脸无情。”姒熊说完,扫视坤族众人,发现了人群中的巫女弱黎,眯起了眼睛,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用手一指她,“她,得跟我走,那只飞矛就算以物易物。”黑黎族的人这时也发现了巫女弱黎,一个个露出猥亵神情,打着口哨,或是一阵怪叫。直气得巫女弱黎血往上涌,红了脸颊,粉了脖颈,趁着雪白的肌肤,真叫是白里透红,与众不同,看得周围黑黎族的人都呆了。 卫央看着对面众人步步逼近,连忙正色出声到:“姒熊大哥,她乃我族巫女大人,若在出言不逊,休怪我们手下无情!”卫央说完,高举飞矛,向前大踏一步,毫不畏惧。 “杀!”坤族余下猎手也都重振气势,齐齐发出一声怒吼,惊起无数飞鸟。 巫女弱黎双臂微张,抬头仰望天空,空中不断念着咒语,一阵怪风将她托起,双脚离地。满头长发向上飞舞,两只眼睛再不见眼仁,只是闪着光芒的白色,隐隐有雷电之光。天空登时卷起无数乌云,整个林子瞬间暗了下去。八名高壮的坤族猎手,手持皮盾,将巫女弱黎护在当中。 “停!”姒熊显然没有料到坤族队伍中,没有跟着觋男,却反常地跟着一名巫女,原本以为卫央是觋男,这下可是失了计算。安排暗中狙击觋男的弓手再想一箭毙命,显然是不可能了。姒熊连忙喝住前进的族人,依然用强弓毒箭对着场中众人,只是神色严肃,不像刚才那样嚣张。 一道细微的赤色闪电,从空中厚厚的云层中打下来,映的云层一片暗红,如同地狱一般。闪电正中姒熊的面前,激起无数碎石,出其不意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第37话 人命天定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姒熊始料不及,躲闪不开,只得转过脸去,拼命用手护住头,身上被碎石割出无数伤口。饶是他肌肉发达如小山一般,此时也是浑身伤痕累累,血流不止。他附近的族人却是更惨一些,一个被碎石崩瞎了眼睛,抱着面在地上不断地翻滚哀嚎。人命天定,谁也怪不得谁。 有的人遍体鳞伤,也有的人毫发无损,崩瞎眼睛的猎手身旁原本站着一个叫叶添龙的猎手,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对面,直愣愣地站在一旁,不知道神游何方。紫电落下,众人本能地退避躲闪,倒是着了后面碎石暴雨的道,唯独这货,对紫电视而不见,不躲不闪,反倒是完好无损,连根毛都没有伤到。哀嚎四起,他才回过神来,连忙用手上下摩挲了一遍,发现自己居然毫发无伤,满脸的欣喜,见人便拉住对方的手说:“看见没有,看见没有!我许的愿望成真了,果然是伤不到我!”,手舞足蹈不亦乐乎。两边的人被这个插曲大乱了节奏,竟然都停下手看这个叶添龙又蹦又跳。 众人不解,出言相问,才知道个大概。原来他刚才恍惚间,好像看见有神明现身,他连忙许愿自己不会被对方伤到,没想到居然愿望成真。众人问他神明现在在哪里,他用手一指姬行云的鹿车说:“我看见神明进了那个鹿车。”说完他倒身便拜。坤族的猎手还以为他背后藏着什么武器,连忙四下躲闪,一阵慌乱之后,才发现他向着自己这个方向磕头,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姒熊也是又气又恼,叫人架起他来,狠狠抽了一记耳光,只打得他嘴角流血,一颗牙齿带着血飞了出去。余者也多是嘲讽,看叶添龙还如何化险为夷。叶添龙却是嘴里不断地念叨着:“首领,一定要把神明请回去啊!这个灵啊!我回去一定好好祭拜……”胡言乱语中,叶添龙被人架了下去。 姒熊止住前进之势,叫人将伤者扶到后面,面门狰狞,眼露凶光,却不敢再轻举妄动。 “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姒熊打了一个手势,一队手持皮盾的猎手冲上前来,将他护住。 双方剑拔弩张,形式岌岌可危,稍有不慎便是血流成河的局面。卫央和姬夏云相互对视了一眼,满是惊讶,自己活捉到妖兽的消息居然走漏了。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今天的事情看来是难以善终了。 姬夏云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此时双腿直颤,也顾不上什么颜面了,拉着卫央的手,一个劲地问怎么办。 “若不交出妖兽,今天的事难以善罢甘休。少不了搭上些条无辜性命。” “那就交吧,只要不死人就好。” “可是氏族那里?” “回头再说,回头再说,眼下要紧。等他们撤了,咱们立刻派人回去送信,请求援兵过来再劫回来。”姬夏云惊慌失措,时不时看向对面,担心对面再有人偷袭。 “对了,他不是指的是行云的鹿车吗?”姬夏云突然想起什么。 “怎么?” “他既然指名点姓要那辆车里的,咱们就给他,那么大个的甲虫,说是妖兽也说得过去。” “这成吗?” “成,成,成。怎么不成。我这就和他说去。”姬夏云说完,刚想走上前一步,却又后怕,连忙退了回去,“你去!你和他们有旧,他们不会杀你。” 卫央满脸无奈,只得走了过去,不等走到近前,便高高举起双手,原地慢慢地转了一个圈。 “姒熊大哥,可否听我一言!”卫央高声说道。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卫央平静地看着姒熊,微笑一如过往,缓缓开口说:“不知姒熊大哥口中的妖兽是什么模样?” 姒熊看着卫央,脸色阴晴不定,并没有急着回答。天空之上,一道闪电破开云层,将大地照得一片光亮,姒熊凶神恶煞的脸上抽动了一下,才缓缓说道:“娘老子的,妖兽就是妖兽,你哪来那么多话?你们要是想霸着妖兽,咱们就手底下见真章。” 卫央见交涉不成,只得开口说道:“姒熊大哥,您误会了。我那鹿车里真的不是你什么妖兽。” 姒熊盯着卫央,又是半响才狠狠地说:“我不管你那车里装得是什么,总之你得给我留下,否则……”姒熊撂下一串狠话,却发现对着面带笑容的卫央,根本没有什么作用。 卫央顾左右而言他,慢条斯理地东拉西扯,关键问题上却是寸步不让,相反姒熊越说越急,越说越气,青筋暴起,满头大汗,火把之下,锃亮的脑袋上一片湿润,滑稽可笑。远远看去,好像一只老迈的赤狐和一头年轻力壮的黑熊在对峙,只不过本应躲躲藏藏的胆小赤狐,却毫无顾忌地站在场中,反倒是本应该咆哮山林的黑熊,却躲在一排盾牌之后,只露着光头和眼睛。 两边的人也看得糊涂,不论是举矛还是拉弓,胳膊都举酸了,不用吩咐,都打着呵欠,相继放下。就连巫女弱黎也收了本事,落到地上,躲在盾牌之后,从缝隙间向卫央望去。 两人喋喋不休,不像是在讨论生死,倒像是两个碎嘴的老婆子。坤族的猎手们倒不觉得有何不妥,反倒是觉得卫央扳回一城,冲淡了刚才姬夏云被辱的事儿。倒是黑黎族那边,一个个偃旗息鼓,一蹶不振,略带尴尬吃惊的表情望着自己的首领。 “这条老狐狸。”姬夏云看着身前的卫央,嘴里自言自语,心里却是欢喜得很,知道对方拿卫央无可奈何。 如今黑黎族想要全歼己方是不可能了。有了巫女的掩护,突围出去几个人,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有一个人将消息带了回去,都将引起自己氏族最疯狂最血腥的报复,更不用说被其他氏族得知黑黎族得到妖兽之后会有什么动作。如果逼得急了,当机立断杀了妖兽,对方不但得罪了自己,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得不偿失。 第38话 醒来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姬夏云在后面饶有兴趣地看着卫央,时不时地还和身边的猎手点评上几句。, 双方你来我往争执个不停,姒熊一口咬定那辆鹿车之内是族中丢掉的妖兽,卫央却始终不肯承认。最后惹得姒熊烦了,一声令下,无数飞矢齐发,坤族猎手应声倒地。坤族随即也展开了反击,巫女弱黎再次浮空,勾动天上的闪电,也伤了不少黑黎族的猎手。 两边互有折损,僵持不下,巫女弱黎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嘴角也渗出丝丝血迹,幸好周围的猎手人高马大,挡住了黑黎族人的视线,并未被他们发现。但场中的落雷,却是不如之前那么频繁,有心的人也略有察觉。 黑黎族这边损失也不小。天雷劈落,引起大火,藏身树后的猎手却是倒了大霉,很多人烈火焚身,黑夜之中如同点燃的人形火炬,为坤族的猎手指明了目标。坤族猎手毫不手软,连投带射,弹不虚发,而且是火箭,对黑黎族的猎手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更难受的是,黑黎族为了抢夺妖兽,却根本不敢用火箭,此消彼长,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 最后双方只得重新谈判交涉,坤族无奈交出鹿车。当黑黎族人掀开兽皮帘子的时候,众人发现里面竟是一只巨大的甲虫,不由得都惊呆了。 有坤族的猎手亲眼看见姬行云被抬进去的,都目目相觑,刚想开口询问,便有卫央的心腹过来,趴在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黑黎族人见状,才道是被坤族耍了,愤愤驾着鹿车撤走,族人却纷纷议论着叶添龙的话,不知真假。真真假假,谁又说得清?是是非非,谁又看得明?痴人疯语,亦是文章。众说纷纭,却是相信了,更有甚至,竟然当场献血祭祀礼拜。就连姒熊,也是半信半疑,不敢怠慢了这带甲的神明。 姬行云醒了。 其实当卫央的飞矛伸进鹿车里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甚至已经放弃了反抗,只等着飞矛结果了自己丑陋的生命。 为了这一刻,他在落叶之下潜伏到四肢麻木;为了这一刻,他屡次险些丧命兽口;为了这一刻,他险遭别人暗算。原来他所做的一切,不过就是让自己成为一只丑陋的甲虫后,被别人所嫌恶嫌弃。 妖兽还有舔犊之情,可是此时此刻,最想他死的却是自己的亲人。前一刻,还信誓旦旦地要为他去挑战整个氏族的规矩和传统,后一刻,却为了自己的地位和前途而放弃了他,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让他死。 他们知道的是,眼前只是一只巨大笨拙,甚至连翻身都翻不过来的甲虫。他们不知道的却是,眼前的这只甲虫,有着异乎寻常的感官。他都知道,可是他不说。 野兽还有同生共死的情谊,可是此时此刻,最想他死的却是自己的族人。当自己死后,会不会和狩猎打到的猎物一样,被掏空内脏,里面填满干尸草,被摆在领地的中央,向每一个到访的人炫耀?有谁还会记得曾经有一个名叫姬行云的人? 离嘉吗?她最讨厌虫子了,每一次都是他亲手将每一只出现在她附近的虫子捏得粉身碎骨。她一定会远远地避开自己,因为标本的周围总是会出现各种莫名其妙的虫子。或许,她会偶尔想起曾有一个人,亲手为她捏碎了无数的虫子,但是她绝对不会知道,领地之内最大的虫子,便是那个为她碾碎虫子的人。 “她会知道那是我吗?”姬行云痛苦地缩紧了所有的腿,恨不得在得到答案之前,就被飞矛刺中身体。为什么还不刺过来!为什么?听说猎物如果是活着做成标本,本我依旧看可以留在身体里,饱受永世的折磨,却可以看到世间每一个生灵。 可是自己没有机会了。自己马上就要死了。本我将随着生命一切烟消云散,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自己再也没有机会看到那个小巫女了。 这样也好,如果看见有别的男人将她拥入怀中,为她捏碎每一只试图接近的虫子,重复着自己曾经做过的每一件事,那自己一定是更痛苦的了。 不会有人再想起他,想起姬行云这个名字。 每一个人都将投入到崭新的一天之内,开始新的生活,记忆只会越来越淡,最后淡得像天空中的一丝流云,消失的刹那,不会留给世间任何声响。 莫邪,如果他活着的话,那么他一定会想起自己。可是他已经死了,被自己亲手杀死了,被自己的愤怒生生击碎了脑壳,永远地长眠在妖兽深氤的雾霭之中。 不会有人知道,只要自己不说,姬行云和姬莫邪依旧是最好的朋友。 只要自己不说,就永远不会有人发现,姬行云和姬莫邪却想杀了对方。 没有人会知道姬莫邪在半路跑了回来,一直跟在他的身后,想要杀了自己。死亡是对他的背叛最公道的惩罚,是自己对他最仁慈的处置。姬莫邪的名字永远不会刻在耻辱的柱子之上,人们只会把他当成了消失在妖兽深氤的茫茫众人中的一份子而已。 想想真是悲哀。 姬行云对待别人有着超乎寻常的宽厚,即使是背后捅自己刀子的人都可以原谅,都能够当什么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若无其事地谈笑风生;却不肯原谅那个用身体替自己挡住危险的亲近之人,没有丝毫的犹豫,冷酷至极。如今的他只能躺在那里,靠回忆和幻想,来平复自己的不甘。 要是姬莫邪还活着,一定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姬行云,即便是面对强大的妖兽,姬莫邪一定会挡在姬行云的身前,保护他的平安。姬莫邪一定会千方百计地将姬行云平安带回氏族,再想方设法地去寻找让他复原的方法。 姬行云想象着。如同一个旁观者一样,亲眼看见姬莫邪再一次保护姬行云的场景,身临其境感同身受,恨不得将自己带进姬行云的角色之中。只是他忘记,他自己就是姬行云。 第39话 颜即正义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然而,姬莫邪死掉了。, 被姬行云新手杀死了。 姬行云亲手斩掉救命的绳索,任凭自己坠入无底深渊。 他亲手毁掉了可以解救自己的人,却还念念不忘。 人总是抱着侥幸的心理,以为自己失去的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东西,直到后来才发现,失掉的竟是自己的所有。 虚情假意塑造了人的骨骼,谎言便是附着在骨骼之上的血肉,不必开口,尖锐又刺耳的话语便会游荡在整个世间;不必挥矛,粗暴又残忍的飓风便会温柔了整个世界。 姬行云等待着,等待着因果轮回,等待着死亡来临。 他躲过了妖兽的致命一击,躲开了巨狼的血盆大口,甚至连同伴的暗算也都一一躲过,此刻却是再也不想躲了,也躲不掉了,宿命般的结局,终是逃不掉的。 他很想在临死之前问一声为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他不是傻子,而是一个聪明人,是不需要别人开口用谎言来遮掩罪行。既然都要死了,何必再去被那些蠢话所蒙蔽了双耳?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可以在族内肆无忌惮的嫡系子弟,他只是一只又胖又丑,甚至连身子自己都翻不过来的,被所有人惧怕的甲虫。那种惧怕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危险,只是因为他是一只丑陋的甲虫,被人厌恶,最大的惧怕恐怕是当拍死他的时候,会不会像其他冲子那样从体内挤出一股水,溅到别人身上。 颜即正义。 他丑陋,便是邪恶;他丑陋,便碍着了别人;他丑陋,便是罪大恶极,死不足惜。 “杀了我吧。”姬行云在心中默念着,尽管已经闭上了眼睛,但敏锐的嗅觉依旧能感到矛尖上涂抹的毒药散发的难闻味道,“希望这个毒药毒性比较大,可以让自己在没有短暂的痛苦之后,走完丑陋而充满罪恶的一生。” 所有对未来的美好憧憬,都在不久之后化作云烟。 姬行云闭着眼睛,心中默默问着一句,为什么。 没有人知道,他在问谁。 就在姬行云等死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感官却是更加的敏感。在他的脑子里竟然渐渐浮现出一副不断变换的画面,一片白茫茫的雾霭,慢慢地消散,逐渐露出了雾霭背后的世界。 一只巨大的甲虫蜷缩着躲在一辆停止的鹿车里,流动的风从竹片之间的缝隙中不断地涌入,将周围发生的一切一并带给甲虫。甲虫的体表,有着无数的细小的绒毛,随着风轻轻摆动,努力地捕捉着风中传递的每一条信息。 一柄涂了毒药的飞矛从竹片的缝隙之中缓慢的伸进来。甲虫似乎毫不知情,身上的绒毛却有了最细微的反应,有的绒毛快速的缩短,有的绒毛飞快的长长,有的绒毛静止不动,有的绒毛摇摆不止。除了甲虫自己,没有任何人能察觉到这种微妙的变化,即使是姬行云,也只是在脑子里突然有了一柄涂着毒药的飞矛缓缓刺向自己的画面,而根本不知道这种画面是怎么来的。 风停了。画面却依旧在动。毒药,矛尖,矛杆,如同凭空出现,从近及远,慢慢出现在画面之中,直到那只持矛的手,那只手的主人。满脸的皱纹,如同丘壑,眯缝着的眼睛,闪动着寒光。呼吸缓慢绵长,几乎看不出胸膛有任何的起伏,满头的的银发被日落前最后的一丝余晖镀上了一层金色,圣洁高贵。血液在黝黑的皮肤下面的血管中流淌,将生命的力量传送到身体的各个部位。心脏有力的收缩,发出一声声巨响,似惊雷炸响。 姬行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只是知道这一切如同亲眼所见,就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即使当他闭上眼睛,也是如此,栩栩如生。突然他听见远处一棵树后传来弓弦拉开的声音,片刻,弓弦便被松开,复位,震动。嘣的一声,清清楚楚,好像最凶猛的野兽在耳边的咆哮,弓弦复位的嗡嗡声成为咆哮的最美和旋。 卫央脖颈处的皮肤一紧,连汗毛都立了起来,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危险,耳朵也动了动。卫央撤矛,撒手,侧跳,翻滚。鹿车之中,突然出现了一支狼牙箭头,随后是箭杆,再然后是箭杆出现在竹片之上,竹片内外两侧碎裂,中间出现了一个洞,洞口密布裂开的细纹。竹片上的洞马上被堵住,还没有来得及看清,就见洞里从里向外长出一支箭杆,然后是尾羽。空中有无数的波纹四散,甚至空中的风都被飞箭一分为二。 直到这一刻,竹片破裂的碎片才击中了姬行云庞大笨拙的甲虫躯体,让他明白这一切并不是凭空的想象,而是切切实实发生的事情。 随后发生的一切,都在姬行云的脑子里慢慢呈现,离他越近,就越清楚,甚至可以数清保护鹿车的猎手额头上出现的汗。离他越远越模糊,好在听力还是那么敏锐,雾霭之中出现无数模糊的人影,安静的世界一下子就喧闹起来。 姬行云如同在睡梦中被人在耳边大喊了一声,浑身一颤,伸出腿向耳朵处捂去,却发现自己其实并不知道这个甲虫的耳朵在哪里。姬行云痛苦地不得不接受在外界突如其来的杂音冲进脑子里,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条的细腿也拼命地在空中不断蹬踏。 惊雷的巨大声响掩盖了一切,直接将他震晕。 当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黑黎族的人劫回了领地。准确的说,他是被冰凉的山林溪水硬生生泼醒的。 姬行云突然从昏迷中醒来,对外界一无所知,一阵慌乱,细腿又是一轮乱蹬,便听到耳朵里传来一阵哄堂大笑。杂乱无章的声音一股脑涌入了姬行云的耳朵,令他十分难受,痛苦地喊了出来,“啊!” 这一喊竟然镇住了全场,鸦雀无声。 他试着刚张开眼睛,就见耀眼的光芒直刺眼底,吓得他连忙想合上眼皮,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眼皮,只能硬生生地接受。好在时间不长,便适应了光线,渐渐看清楚了周围的情况。 第40话 蛇女熊男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巨大的帐斗中央坐着一头黑熊,两旁两男两女,都上了些岁数。每个人身旁各有一名**着身体的青年男女,双膝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双手托着一个石盘,举过头顶,恰好是中央那些坐着的人伸手就能够得到的高度。女人的石盘中是新鲜的水果,男人的石盘中是香喷喷的烤肉,上面插着锋利的石匕。 黑熊的两旁各有两对这样的男女,不同的是举着石盘的都是男人,女人则手持石匕跪在黑熊身前,一个负责将烤肉割下,一个负责将水果轻轻地削去外皮。 切肉的女人用嘴衔起一片烤肉,恭顺地仰起头。黑熊一把抓起女人的头发,没有丝毫怜惜,硬生生地将她提了起来。女人的脸痛苦得变了形,却不敢吭一声,膝盖抬离了地面,尽量配合着黑熊的动作,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脚掌之上,缀缀着,头皮似乎都要被扯掉。 黑熊眼睛盯着姬行云,却将头低下,看也不看地就向烤肉咬去。 姬行云心里一紧,心叫要遭,恐怕这一口下去,女人的嘴唇不保。虽然没有看清楚女人长的什么模样,但看体形凹凸有致,散发着原始的美丽。姬行云心中不禁为这女人马上到来的遭遇感到惋惜。他见过被黑熊舔过的人,面目全非,好了之后奇丑无比,人人厌恶,最后在无助与漠视之中远离了人群,离群索居,在一个无比寒凉的雨夜,消无声息地死去。 出人意料的是女人并没有发出惨叫,反倒撒娇似的发出一声**,麻得姬行云打了一个冷战,感觉自己的骨头都酥了。 黑熊目不转睛地盯着姬行云,嘴里嚼着那片外焦里嫩,恰到好处的烤肉,丰厚的汁液带着血水从唇齿之间流出。黑熊却是连擦都没有擦一下,心满意足地享用着美食,连抓着女人头发的手也送了去。只听窟冬一声,女人的双膝重重落在地上,震得地面起伏个不停。 姬行云一阵惊恐,怎么也想不到看似很正常的一个女人竟然如此之重,连地面都被震动,少不了多看了几眼,却发现周围一干人等毫无察觉,就连跪在地上端盘子的男人女人也是直挺着身子,手臂连晃也未晃一下。姬行云这才知道,全场之中,只有他能感觉到这种地面的震动,不由得对自己的感觉器官充满了好奇。 女人虽然没有重到让地面有明显的震感,但却实实在在地落在了地上。姬行云隔着老远便感觉到她全身的肌肉一紧,似乎皱了一下眉毛。女人头发散落,遮住了面容,看不清楚,姬行云却认定她皱了眉毛,就像当初在鹿车之内,他看不见身后的动静,却能将一切境况印在脑海之中一样。 女人双膝一落地,身子便向前跌倒,双手也不撑地,如同没有知觉一样,硬生生地朝着黑熊的右腿撞去。就在即将撞上的一刹那,姬行云感觉到女人纤腰突然发力,减缓了去势,看似重重实则轻轻地将胸口按在黑熊的腿上。女人膝盖不动,仍是跪在地上,光靠腰部发力,上半身如同鸡啄米,又如蛇盘游,在黑熊的腿上似捶似按,似揉似摩;女人口中不断地发出嘤咛之声,轻轻飘飘地落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黑熊伸出右掌,伸进女人的头发之中,不断地揉搓了她的头皮。女人脖颈轻轻摆动,很是享受的模样。 姬行云见此,目瞪口呆,却发现周围的人神色如常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另一女子见黑熊喉结滚动,知道将半生的烤肉吞下,连忙咬下一口果肉,将身子伏在黑熊的左腿之上,如同一条蛇一样蹭着黑熊的腿,身子,一路向上。女人膝盖微抬,足掌脚趾使劲,腰部发力,慢慢地撑起身子。她到没有像前一女子那样弃双手而不用,反倒是手臂做出波浪之状,手指不断地在黑熊身上按压,挽住黑熊的左臂,将嘴里衔着的水果送进黑熊口中,然后伸出小舌,将黑熊嘴角口边流出的血水肉汁舔舐个干净。 外人看来女人做得轻松愉快,只有姬行云自己知道,她们承受着多大的痛苦,每一寸肌肤下面的肌肉都蕴藏着巨大的力量,控制着自己的每一个动作。姬行云不确定她俩是自愿还是被逼,但是每一声**,每一声嘤咛背后,他都会感觉到女人皮肤上的汗毛炸立,一层鸡皮圪塔油然而起。 姬行云突然感觉自己的视野变大了许多,不仅能看得到正前方,甚至两侧都一清二楚。帐斗之内,一群身形彪悍的粗鲁大汉分列两旁,手持飞矛石斧,面目可憎,眼中却是惊惧的神情,盯着自己。 正中黑熊两侧,两男两女,虽然面不变色,目光坚定,姬行云却明显感觉到他们四人的心跳腾腾直跳,如同擂鼓。黑熊身边一左一右的女人,虽是镇静,却强忍着不去看他,但是姬行云能感觉到她们的注意力并不如表面那样集中在黑熊身上,反倒是如同蛛丝一样从她们的眉心出来,不断地向姬行云那里伸过来。姬行云觉得古怪,暂时放下恐惧,向其他人再次看去,却看不见其他人眉心处有蛛丝伸出。略作环顾,姬行云还是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那只黑熊身上。 那只黑熊目不转睛全神贯注,眼中尽是戾气,并没有因为姬行云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喊乱了心神,反倒是津津有味地看着他,意犹未尽地品味着美味,香艳,血腥。 难道黑黎氏族被妖兽控制了?姬行云脑中马上闪出一个念头。四周人等的样貌服饰,都很熟悉,稍加辨认,便已经知晓自己周围的这一圈人都是黑黎氏族的人。 唯独那只黑熊,很是陌生。 “你醒了?”一声低沉的话语从黑熊口中说出,说得竟是东山氏族之间通用的语言。 姬行云打了一个激灵,这妖兽竟然能说人语! 第41话 莽汉匹夫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怎么?听不懂我的话?”黑熊继续说道。…≦頂點小說, 姬行云敛了心神,才发现黑熊说的是通用语,语调口音却是和黑黎族语无异,而且听起来还有些耳熟。他连忙仔细观瞧,才发现原来黑熊是一个身材魁梧之人披着熊皮,熊头被当成面具罩在脸上。 姬行云猛然想起黑黎族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姒熊的父亲,黑黎族现在的氏族长,姒古。姒古能当让氏族长说来颇有些运气。族内嫡系和旁系相争,结果嫡系被旁系暗算,全军覆灭,只逃回了姒古一人。姒古潜回领地,暗中联络众人,在旁系首领就任氏族长的典礼之上,带着人将旁系一网打尽。嫡系除了幼童,几乎死绝,旁系又有罪在身,最后竟只能选姒古一个男人当氏族长,才没有让氏族长的位置流落到外姓之手。许多外族的氏族长对姒古都嗤之以鼻,认为男人当氏族长是名不正言不顺,私底下都偷偷叫他一声好运气的姒古。姬行云每年随着长辈去月神节,都会远远低见到姒古,所以认得。 姬行云眼见姒古眼中的凶焰腾起,光芒大盛。高灯下黑,他看不清姒古脸上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一阵一阵的杀气向自己冲过来。姬行云连忙沉下心神,飞快地思考对策,口中说道:“天上的雨滴不落在肮脏的泥土里,只会汇入山溪。林间的青蜂不会拜访枯萎的花朵,只会在鲜花的花心处落脚。我当是谁遮住了太阳,驱走了狂风,原来是天下无双的姒古族长,多日未见,别来无恙?” 姬行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说完才感觉有些不对,心中暗暗后悔,祈祷着对面的人如传闻中那样只是一个有身体没脑子的粗野鲁莽的匹夫。 姒古也是一愣,原以为妖兽说话就已经是天大的奇闻,没想到这只妖兽不但能口吐人言,还用上了最正宗最地道的用法,心里也是没由来地一惊,眼睛微眯,盯着姬行云举棋不定。 其余人等则是大惊失色,不住地相互张望,试图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些答案,就连场中跪着的男女都是惊恐不已,手臂不稳,石盘不住地颤动。只有姒古腿边的两个女子,只是身体一震,却也是继续做着之前未完的动作。但是姬行云能明显地感觉到,伸向自己的蛛丝越来越粗。 “大胆!何方妖孽,竟敢直呼我族族长之名!”姒古右手边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伸手按住身畔跪着的男人的肩头,颤抖着站了起来。长长的指甲深深陷了进去,鲜血顺着男人的胸膛流了下来,男人痛苦神色在脸上稍纵即逝。老女人不等姒古发话,便擅自主张地先怒斥了姬行云一句。 姒古略有不满地哼了一声,老女人才想起自己越矩,连忙向着姒古的方向欠了欠身子,刚想开口辩解,便看见姒古抬手不耐烦地一摆。老女人才带着尴尬又坐了下去。 说来也怪,这半路上的时候,姬行云死意甚浓,恨不得让人立马给自己一个痛快。再次从昏迷中醒来,他却又不那么想死了。这里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让他感到很轻松,或许对方只是把自己当成一只妖兽,如果能活下去,说不定哪一天就能恢复自己本来的样子。于是姬行云脑子里批命想着对策,并没有答话,但在周围的人看来却是倨傲得很,不由得勃然大怒。 “娘老子,大祭司问你话呢。”一条魁梧彪悍的大汉从左侧的队列中一步跨了出来,手里提着一柄巨大的石斧,斧面几乎和三岁的孩童一般高。石斧一头有刃,布满了碎纹断痕,另外一头还保留着石头的原貌,古朴原始,上面坑坑洼洼,还长有青苔。木质斧杆有鹅蛋般粗细,看不出什么木材,却能承受得住如此分量,想来也是非比寻常。斧头之下,斧杆之上缠绕着麻绳,使得整个斧杆又粗了一圈,大汉却和平常人手持飞矛一样轻松。 刚才出声的老女人见持斧大汉跳出来,便想替姒古出言阻止,眼角余光却发现姒古脸色反露赞许的表情,连忙又坐了下去。只是这一起一坐,竟似身上生了虱子跳蚤,挺大岁数的人如同好动的顽童一般,让人好笑。 姬行云看得仔细,感觉细微,老女人这一起一坐,姒古脸上的微妙变化,一丝不落地落进他的眼中,回忆起关于黑黎族的一些传闻,心中生疑,口中却不敢怠慢。 “天上的雨滴不落在肮脏的泥土里,只会汇入山溪。林间的青蜂不会拜访枯萎的花朵,只会在鲜花的花心处落脚。我当是谁遮住了太阳,驱走了狂风,原来是天下无双的姒古族长,多日未见,别来无恙?”姬行云加重了语气,高声喊道。他还没想出对策,却凭着敏锐的感官感觉到一些不寻常的地方,便提着胆子对着姒古又说了一边,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字儿多,可以让他多想一会。 帐斗之内本来的窃窃私语在姬行云的大喊中变得闻不可闻,相近的两个人也只是看对方张着嘴巴,却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场面变得古怪滑稽。姒古倒是镇定,没有向其他人那样交头接耳,只是冷冷地看着姬行云,待他再次说完,才缓缓地说道:“没有泥土,哪有高山。没有枯萎,哪有绽放。不是我驱走了狂风,是狂风扫去了我身上的尘土,不是我遮住了太阳,是太阳普照他人。我是狼神卑微的后代,不知道对面的行者,该怎样称呼?”姒古一开口,周围的议论声便戛然而止,就连持斧大汉也是立即停止了叫嚷,闭住了嘴巴。 回答很规矩,却让姬行云很是意外。之前的所听所见,无不提醒着姬行云,对面披着熊皮坐着的那个人叫做姒古的人,是一个野蛮粗鲁,不会讲道理的家伙。在姬行云的想象中,姒古应该带着一脸横肉挤出不耐烦的表情,大吼一声,一把掀翻了石盘,将端着石盘双膝跪倒的男人一脚踹到,踩着他站起身来骂几句糙话。姒古的两只手或是抱臂怒目而视,或是继续蹂躏身旁无辜的女人,在她们痛苦的神情中得到施虐的快乐。 第42话 尊甲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姒古的回答将姬行云所有的想象全部推翻。姒古的声音比最开始冷冰冰的问话要温和了许多,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只凭耳朵去听的话,不论是谁都会认为说话的人是一个面带微笑,慈眉善目,彬彬有礼的长者。 姬行云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他对黑黎族的一切信息都来自于传闻,氏族内部不合并不是什么秘密,哪个氏族都差不多。姬行云相信,黑黎氏族的内部也一定有人在觊觎着姒古的权力和地位,那么最快找出这个人的方法就是看谁在和姒古做对。本来他打算激怒姒古,然后引那个暗中反对的势力出手,自己不但会得到保护,而且还有可能借此搭上对方的路子。 一切本来想得很美,却被姒古温和如春风拂过的话语无情地击得粉碎。一时间姬行云也失去了主意,只好硬着头皮顺着姒古的回答说:“没有人知道风的名字,但是你知道它来过,没有人知道雨的名字,但是你知道它来过,没有人知道我的名字,但是你知道我来过。如果你愿意,可以叫我尊甲。” “尊甲?”姒古重复了一边,又把前倾的身体向后靠去,熊头再次搭落下来,一片黑影重新笼罩了姒古的脸。不仔细看,真的就像是一只黑熊坐在那里。 持斧大汉见姒古不再说话,双目横扫,又提起了石斧,冲着姬行云吼道:“娘老子,说个话绕来绕去的。什么又是风,又是雨的,娘老子原来以为你是个带把儿的,没想到是个挨捅的洞洞。哈!哈!哈!哈!”大汉说到带劲儿的地方,自顾自地笑了出来。周围人等也都被逗得一笑,纷纷捂起了嘴巴,眼睛偷偷地瞄向了场中的女人和姒古一脉。老女人的脸一下子被气得成了酱紫色,刚要开口就听场中有人大吼一声。一个头顶光秃秃,周围和脑后所剩无几的头发胡乱扎成了一条小辫子的大汉,拎着飞矛跳到持斧大汉面前,来人正是姒熊。姒熊虽然人高马大,身材魁梧,可是和持斧大汉想必,就跟一个儿童站到了成年人面前一样。 “放你娘老子的罗圈屁,费甲虎你个贼秃子才是挨捅的洞洞。” “哎呦,就你还好意思叫别人秃子?娘老子,也不找人好好数数自己头顶还有几根头发?”费甲虎面带冷笑,居高临下,眼睛瞥向姒熊的头顶。 姒熊一向与费甲虎不合。两人同龄,小时候倒是姒熊长得高壮一些,经常欺负费甲虎,又一次甚至当众用石匕刮去了费甲虎的头发,剃成了一个秃子。十几年后,费甲虎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药,长得如同巨人一般,可是姒熊的父亲当上了氏族长,却也对姒熊无可奈何,平日里总是针锋相对要吵上一吵。 姒熊火冒三丈,抡起了飞矛,用矛尾抽象费甲虎的脑袋。费甲虎也不含糊,抬起巨斧,用斧杆一挡,就听砰的一声巨响。巨斧毫发无损,飞矛却是断成两截,毛飞嗖的一声飞了出去。姒熊攥着剩下的半截飞矛,顿时涨红了脸,青筋暴起,就要扑过去。费甲虎却若无其事轻描淡写地横斧用嘴吹了吹斧杆,连看都不看姒熊一眼。 “放肆!”被费甲虎称作大祭司的老女人终是坐不住了。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用手指着费甲虎的鼻子怒道:“好大的胆子!费甲虎,你连氏族长都敢骂,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来人啊!” “在!”话音一落,从两旁的队列中立刻跨出几个彪形大汉。 费甲虎也是一愣,随后才意识到自己骂姬行云的时候,也把姒古捎上了,顿时惶恐地向姒古望去。姒古的脸藏在熊头的阴影之中,看不真切。费甲虎连忙冲着姒古单膝跪倒,口中不住地高呼:“氏族长大人见谅!小人不是故意的!” 姒熊见费甲虎如此这样,也算是出了一口气,不屑地看着他。 高高在上的姒古没有任何反应。周围的人群的议论声在他的沉默下慢慢地减弱最后彻底消失,只剩下费甲虎的辩解。 姒古清咳了一声,然后摆手示意大祭司坐下,轻轻地说:“不碍事。甲虎是个粗人。”闪出的众人见状,又迅速地回到队伍之中。姒古又让费甲虎起身,费甲虎才又恭敬地站了起来,只是将脸冲向姬行云,连看都不在看姒熊。 姒熊却重复了一边姒古的话,然后也是哈哈大笑起来。姬行云听得一头雾水,但是却发现周围的人看向费甲虎的眼神都不对,脸也涨得更红,就连被称作大祭司的老女人也露出了一丝阴险的笑。 费甲虎更是愤怒不已,举起石斧,斧尾从下往上轮向姒熊。姒熊连忙低头躲过,握着半截飞矛就要往前和费甲虎缠斗。 “胡闹!这是什么地方,哪里容得你们两人胡闹!”姒古左手边是一个中年男子,长相威武,出言呵斥二人。旁人赶紧上前,将二人分开,拉回各自的队伍之中。姒熊舔着嘴唇坏笑着,费甲虎一双牛眼瞪得老大,几乎就有从眼眶之中跳了出来。 一通闹剧之后,是一片寂静,只有火把噼啪作响。所有人的眼睛都反射着照明的火光,将有些暗的帐斗晃得亮如白昼。威武的中年人余光看见姒古依然将脸藏在熊头的阴影之下,便清咳了一声,开口说道:“尊甲,你可知道你的处境?” 姬行云仰面朝天,如同待宰羔羊,如何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只是他心中起疑,驯服猛兽无非是一边棍棒相加,一边有水有肉。不听话,就是挨揍挨饿,熬到你自动屈服了为止;听话,便是吃好喝好,甚至还有人给你梳理毛发,活动筋骨。更有甚者,还会喂你吃一些好东西,让你欲罢不能。可是黑黎氏族的举动却奇怪得很,既没有打他,也没有要求他臣服。越是这样,越让他心里不安,总觉得这一切的背后,有一个天大的阴谋在等着他,一个不慎,小命不保。 第43话 人间行走,皆是修行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人间行走,凄风苦雨,皆是修行。”姬行云谨慎地措辞,专门挑了些个是是而非,又高深莫测的话来糊弄。此话一出,旁人虽有意外,但都是平常的很,唯有大祭司眼中一亮,光芒一闪而过,将靠在后面的身体向前倾了些,眼睛死死地盯着姬行云。 姬行云见到大祭司的举动,心里顿时有了底气,知道有人果然信以为真了。不管他们相信什么,不管他们把自己想象成什么,总之是有人信以为真了。只要有人信,他就敢顺口胡诌。离嘉曾带着姬行云偷偷地躲在帐斗之外,偷听离家父母和有求之人的谈话,着实学了不少皮毛。 令他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离嘉之父对其母所说的话,“只要他信了开头,那么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在对方的眼中都是暗示。对方越是捉摸不透你,对你的话越是信以为真;越是看不见摸不着,哪怕只是你虚构编造出来的一个幻境,对方也会认为那是切切实实存在的。对方不论是强壮还是孱弱,不论是聪明还是蠢笨,都会毫不犹豫地献上自己的一切,只为了实现自己心中肮脏的念头。因为肮脏,带着无比的恶臭,所以他们需要一块颜色异常圣洁的遮羞布,让旁观者以为他们在做着世界上最高尚的事情。即便恶臭扑鼻,也绝对不会有人会想到圣洁之下,竟是粪土。唯独那些痴傻的人,不会遮掩心中的想法,只有他们才能真正地分辨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大祭司显然不是一个痴傻的人,姬行云显然成功了。 果不其然,大祭司开口慢慢地说道:“既是修行,何为尽头?” 姬行云心中暗笑,面上却想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结果无数条细腿又一次出卖了他内心的惶恐不安,此起彼伏,乱蹬一起。周围的人以为甲虫要有什么出格的举动,纷纷亮出武器,围了上去,将中央的无人挡在身后。 费甲虎更是抡起巨斧向着甲虫腹部劈去,只听唔的一声,风声大作。姬行云没有想到局面会突然发生这种变化,却根本无力躲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巨斧被高高举起,若是等巨斧落下,万钧之力非得把姬行云的下半身砸个稀巴烂不可。 千钧一发之际,费甲虎眼角余光扫见半截飞矛疾如闪电直奔费自己的咽喉,连忙从松开石斧,一把抓住飞矛。失去控制的巨斧飞得老高,险些撞到帐斗的横梁顶柱,在空中划了一个抛物线落在远处,尘土四起,大地巨颤。 “娘老子,你想干什么!”费甲虎抓住飞矛,向偷袭者怒斥。 偷袭者不是别人,正是姒熊。姒熊冷冷道:“娘老子,你想干什么!三番五次想借机杀掉妖兽,你是什么居心?” 两人较着力,都是力大之人,飞矛承受不住,咔吧一声从中间断开。费甲虎顺手一撇,将残矛扔在地上,赤手空拳地扑了上去。姒熊也不含糊,迎着费甲虎冲了过去,两个人如同荒野的莽牛一样撞在了一起,一人打了对方一拳。 费甲虎身材高大,姒熊身材稍逊,便吃了这手臂长短的亏。费甲虎倒退三步站稳,而姒熊足足退了六步。 “娘老子的姒熊,你屡次三番阻我,要不是看在氏族长的面子上,我定将你撕成两半。速速退去,你不是我的对手,如若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 “娘老子,谁需要你客气。今天定叫你尝尝小爷的拳头。” 话音一落,两人又是扭打在一团,倒是始作俑者的姬行云被晾在了一边。姬行云不停地用头顶着地,试图翻过身来,却发现被人用麻绳绑在木板之上,根本没有办法翻身。 威武中年人再次叫停,这一仗才算告一段落。姒熊眼圈发黑,鼻青脸肿,费甲虎也是腮帮子肿起老高。 大祭司也是铁青着脸,神色不善地看着这二人,眼睛最后还是停留在仰面朝天的姬行云身上。 一直沉默地姒古却开口说道:“为什么要修行?” 姬行云在众人的武器之下,心有余悸,却还是静了静心神,慢慢地说道:“不论你修与不修,你都在这里。不论你行与不行,你都会去那里。从这里到那里,就是修行,修行就是从这里到那里。”姬行云有些急智,壳儿都不打地脱口而出连他这个说话的人都听不懂的话。一群人听了之后,先是面面相觑相互观望,见有人眼神崇拜地微微点了点头,便也照猫画虎地学着样子。不大一会功夫,帐斗之内的一干人等,都好像是懂了。 姬行云可不敢沾沾自喜,知道这只是第一步,最关键的就是绝对不能让他们有任何的时间来回味自己的话。怎么做?继续说。 “修行,修是修己身,行是行本我,……”姬行云情急之下,一开口便是滔滔不绝,直说得自己头昏脑胀,整个帐斗之内全是他的话语生。大祭司越听两眼光芒越盛,好几次都想出言打断,却又怕打扰了对方。其实这些话她不但听过,很多话她也对别人说起过,只是从来没有见过一只能口吐人言的大甲虫将这些话娓娓道来,心中又喜又惊。喜的是,自己居然和妖兽的看法一致;惊的是,有一些只流传在巫觋之间,甚至是顺口一说的看法,居然也和妖兽一致。如果不是之前确实地查验过,真要把他当成是一个巫觋扮成的甲虫。 “信我者,修己身行本我,如顺水行舟,必有踏风直上九霄之时,疑我者,耽己身误本我,如逆水行舟,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你们可信?”姬行云终于将自己脑子里的存货倒了一个一干二净,看着一群两眼直呆呆的人,长长出了一口气。行与不行,也就这么着了。 “娘老子,我看你这是信口胡说,什么修行不修行?你打得过我,我就信你!” 第44话 规矩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姬行云刚松了一口气,这口气还没有松完就见费甲虎跳了出来,气得姬行云直想骂娘。 “娘老子的,你就不能歇会?每一次都是你蹦出来,我跟你有仇啊!”姬行云心中暗气,表面上却是如常。当然作为一只甲虫,不如常估计也没有人看的出来。 “冤家出场,对头也快了吧?”姬行云并没有接话,只是看向姒熊。姒熊不负所望,只要有费甲虎的出头的场合就一定有他出现,反之亦然。 姬行云做好了看戏的准备,甚至心里已经开始默数倒计时,令他失望的是这次姒古出声中止了争斗。 “尊甲,我们黑黎氏族是一个尊敬强者的氏族,只要你足够强大,我保证你在这里会过得很舒服。”姒古的声音低沉缓慢,但每一个字都很清楚。 大祭司倒是有点紧张,刚想开口说什么,却看见姒古对她一抬手,“黑黎族只敬强者,不敬神明,不要忘记了,我的大祭司。”大祭司听了之后又把身子坐了回去。 “你想做什么?”姬行云明白这个姒古可不是大祭司那种好蒙骗的,估计他对自己说的话一个字儿都不信,却偏偏认为自己有强大的实力。一旦姬行云无法展示出自己的强大,等待他的一定是等同牲畜的待遇。 不论姬行云怎么猜测,都猜不到这一切只是因为当初打劫的时候一个小人物毫发无损,而且还口口声声称看见神明进入那辆鹿车之中。姒古不相信神明,却需要一个神明成为他的俘虏,一个活着的实力强大的神明,而不是一个会说人话骗人的小虫子。这个世界上善于学舌胡说八道的禽兽太多太多,但是他却不需要这么一个宠物,更何况这个虫子还不会拍马屁。 “我想让你为在场的所有人展示一下你的强大,我尊敬的朋友。”姒古还是一如既往冷冷淡淡慢慢悠悠地说道,“一个足够强大对手,是对强者的最大尊重,所以我想甲虎你一定不会拒绝和这个来自深氤的生灵较量一番。”姒古的目光从一干人等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费甲虎的身上。 “娘老子的,正合我意。”费甲虎再次提起早已捡回的巨斧,走出队列,向姒熊瞥了一眼,大步向姬行云走去。 “氏族长,让我族的勇士去挑战一只妖兽,有些不妥吧?”姒古最左边的那个中年男子开口说道,声音阴柔无比。 “哦,褒长老有何高见?”姒古并没有对他横插一杠子有任何情绪的波动,似乎早就料到一样。 “甲虎是我族年轻一辈公认的第一人……” “这可说不定哦,姒熊这孩子也着实不错。这妖兽便是他活……回来的”威武的中年人打断了褒长老的话,目光温和地看了看在队伍中正对费山虎怒目而视的姒熊,出言的时候故意含糊了几个字,大家却是心里明白是活捉。 “曾长老说的是,两个孩子都是族里数一数二的高手,但是谁更胜一筹,大家一直都议论纷纷。”褒长老面带微笑,丝毫没有介意曾长老出言打断。 “是啊,老朽的孙儿总是为了他俩谁高谁低吵得连帐斗都要掀起来了。”曾长老笑着说道。 两个人一唱一和,将姒熊和费甲虎架了上去,先前的两次争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看出来费甲虎神大力不亏,略占上风。姒熊若是被费甲虎当众击败,就算他活捉了妖兽,也对提升姒姓家族的声势毫无作用,反倒是给费姓家族抬了轿子。这两个人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冒出来,若说私下里没有通过气,那是谁也不会信的。尤其是这曾姓的长老,还两次叫停,这心机藏得颇深。 “那你们想怎么样?”大祭司看着他俩笑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问道。 “这妖兽若是豺狼虎豹一类的,让甲虎挑战一番,也不算堕了我族勇士的威名。可是这是个这么个玩意儿,传了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褒长老阴阳怪气地说道。 “褒长老,言之有理。这甲虫虽然能口吐人言,是个稀奇玩意儿,但在东山里也不是找不出第二个能说人话的禽兽。就凭这个断定,它是妖兽,未免有点小题大做了,传了出去,还不叫人笑话咱们没见过世面?”曾长老接着褒长老的话说道。此话一出,大家的眼睛都看向姒熊,尤其是费甲虎,眼神之中挑衅意味极重。 “阴险!”姬行云心中暗骂,“这两个老混蛋,真他娘老子的阴险。”他这半吊子甲虫能说话就不错了,眼见着都被人绑到木板之上,实力强弱显而易见。这两个老货,却拿此说事儿,无非是想让大家看个明白,这姒熊是在沽名钓誉,弄虚作假图个名声。不管姒熊和费甲虎孰高孰低,起码这“活捉妖兽”的威名是虚的不能再虚了。保不齐以后大家拿这事儿逗闷子,稳妥妥地落下话柄,后半辈子是甩不掉了。 “娘老子的,你们两个老不死的想说什么?这个可是老子拿命换回来的。”姒熊话没听完,便暴怒起来,口不择言,就连姒古也是眉头一皱。场中诸人都暗暗倒吸冷气,只有姬行云心里叫好。 “小辈,你可知道冒犯长老是什么罪过?”褒长老阴涔涔地说道。 姒熊一听,冷汗便顺着后背流了下来,这规矩是死的,就是连他老子都救不了他。 “褒长老……”大祭司刚想开口维护姒熊,就见褒长老抬手示意停口。 “大祭司,这规矩可不是我一个人定的,今天在座的诸位长老都是见证,以下犯上可是大罪过,若不严惩,以后如何服众?氏族长大人,费长老,你们说是不是?”褒长老一如既往地用阴柔冰冷的声调说道,透着那么一股子的刺骨的劲儿。 “正是,正是,这规矩乱了,队伍就不好带了。难不成这氏族长的孩子就可以肆意妄为不受拘束?会寒了别人的心的。”曾长老依旧笑着,笑着做着痛心疾首的样子,笑着看着姒古。 第45话 褒长老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来人,把姒熊拖下去,执行族规。”姒古的脸上波澜不惊,当机立断,倒是让曾长老失了望。曾长老意兴阑珊地转过了头。 一群大汉涌了过去,按住姒熊,就往外拖。姒熊想要开口求救,却看费甲虎冷笑着看着他,等着看他的笑话,便索性闭住了口。 “等一下!氏族长,……”大祭司开口想劝阻,却又一次地被示意住口。 “规矩就是规矩,谁也不能违背。多说无益,姒熊这孩子骄傲自满惯了,如今惩戒也是应该的。”姒古一如既往地慢条斯理,冷冷淡淡,仿佛即将受到责罚的是别人的孩子一样。只有姬行云能够感觉到,姒古眼角的肌肉抽搐了几下,连心跳都快了许多。 “那可是要拔掉舌头的啊!”大祭司终于说出了自己完整的一句话,有人沉默,有人冷漠,也有人继续笑着。 “等一等!姒古族长大人,我有话要说。”姬行云虽然也不喜欢姒熊,但是看见曾褒二人如此这般,也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曾长老,褒长老,不知为何要惩戒姒熊?”姬行云明知故问道。 “老而不死,对长老不敬,以下犯上。”曾长老笑着说道,那神情好像是跟自己无关一般。 “老而不死怎么是不敬呢?我看你是搞错了?”姬行云说道。 “哦?怎么讲?”大祭司一听姬行云主动开口帮姒熊说话,也不管别人如何打算,自己先抢了下句,搭上了话茬。 “老而不死,这是万千生灵修行的最高目标之一。长生,自古便是修行之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有道是,天上白宇星,九周十二成。仙家扶我顶,结发受长生。我看姒熊这不是再骂你,而是希望你长命百岁,长生不老。”姬行云顺口胡诌道。 “妙妙妙!看不出尊甲你还是一个有学问的,禽兽都不是的,甲虫。真可惜了的啦。”褒长老故作姿态地拍手叫好,“曾长老,我听它这么一说,也是觉得言之有理啊,可能姒熊这孩子果真这么想的。” 褒长老这一手,倒是让姬行云一惊,本以为能顺着话茬将姒熊放了的是大祭司,万万没有想到却是褒长老。不过仔细想想也是,那么一个总是被别人挡住话儿的人,真的不适合去开口救人,等话说出来了,估计舌头都拔下来了。只是褒长老这么一出,是要闹什么?尤其这话说的,禽兽不如,姬行云是怎么听怎么火大。 姬行云可绝对不认为褒长老真是听了自己的话才改变主意,相反他总觉得这个人妖里妖气的,若说他是披着人皮的妖兽,自己都一百二十个相信。 曾长老也见风使舵,赶紧叫住了被押到门口的姒熊,连声安慰,生怕留下一丝话柄。姒熊重新站回队列,脸色煞白,紧闭双唇,却是再也不肯轻易说话了;只是姒熊看着姬行云的眼里,也有了不一样的东西。 “褒长老,这甲虎不去,可总得有人下场较量一番,你可有别的人选?”曾长老继续笑着问,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人选到是有那么三两个合适的,只是不知道氏族长大人是否舍得这刚救了他儿子姓名的能言会道的妖兽甲虫?”褒长老怪声怪气,说不出来的难受。 “强者生,弱者死,有何不舍?氏族长是个懂规矩,识大体的人。”不等姒古开口,曾长老就抢先回答了。姒古欲言,却又闭上嘴巴,点了点头。 “你们说来说去到底想怎么样?”大祭司忍不住出言相问。 “我儿圣君,武艺出众,虽不及甲虎,也相差无几,由他来战,再合适不过了。”褒长老头一次中气十足的说话,掷地有声。 “我也有一子无敌,和褒圣君伯仲之间,可替甲虎出战。”曾长老依旧笑着说,声音却是洪亮了很。 妖兽难得,尤其是能打得过的妖兽,更是难得。这等好事,怎么可能拱手让给别人?给自私自利之心披上一层谎言的外衣,便成了我为你好,在多数情况下都适用。 理所应当的,我为你好,费甲虎胜之不武,败了更是污点,所以这个露脸的事情不能由费姓家族的人去做。 理所应当的,我为你好,我的儿子去做这个事情,露脸也是迫不得已,我为你好嘛。 道理谁人都懂,真想拉下脸皮来做,却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尤其是这样正大光明地去做,倒是让每一个质疑的人形惭影愧无地自容。 两个十七八岁的青年齐齐下场,圣君高瘦,无敌矮壮,施礼高呼:“愿替甲虎大哥试斗妖兽,振我族威,还望氏族长大人成全。”整齐划一,如同排练过许多遍一样。 “好,好,好。不愧是我黑黎儿郎,若能胜,就升你二人为统领。去吧。”姒古也是大笑道。 两个年轻人得令心喜,满脸的笑意,从旁人手中接过飞矛就要下场。 “且慢”,一直沉默寡言的费长老却开口相阻。 “怎么,费长老有何高见?”褒长老笑容减消,冷冷地问道。 “若是传出去,两个人战一只全身动弹不得的妖兽,还不让他人笑掉大牙?我看这妖兽也是通情达理,不妨缓上两天,让他们为大家献上一场精彩的对决如何?” “好,好,这个主意甚好。”大祭司不等褒长老,抢着说道。 褒长老阴沉着脸,斜着眼睛,一时半会也拿不出个对策。姒古见褒曾二位长老不说话,便同意了费长老的要求,定于三日后晚宴,举行大战。 姬行云被安置在一个帐斗之内,松了绑绳,外面却是重兵把守,插翅难飞。刚刚送走了前来讨教的大祭司,便看姒熊提着新鲜的嫩草走了进来。 “你来做什么?”姬行云没好气地问道。 “刚才多谢尊甲大人出言相助,娘老子我特意带些嫩草答谢。” “谁告诉你我吃草了?你有没有脑子?你见哪个吃素的甲虫能长我这么大个儿?”姬行云一听便火不打一处来,扯开嗓子吼到,全然不觉自己竟像个小孩子一样。话出口之后,自己也是一愣,换做以前,自己是怎么也不会这么说话的。 第46话 有火儿吗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当姒熊将血淋淋的鲜肉放在姬行云面前的时候,姬行云昂起他的沉甸甸的大脑袋问道:“有火儿吗?” 姒熊低头看着提出奇怪要求的大甲虫,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顺口问了出来:“你要娘老子的火儿干什么?” “你是不是傻?娘老子的生肉我怎么吃?” 生肉为什么不能吃?姬行云的心底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一种嗜血的渴望油然而生,很快就占满了自己的大脑。新鲜的血食,滴落的血汁是那样的诱人,鲜红的血液之中蕴藏着金色的物质。 这是什么?姬行云惊讶于眼前所见的一切,血液之中的的金色物质起初极其微小,就连他如此敏锐的感官也是偶然间才观察到。金色物质在一滴滴落的血液中,不断地生长,看不清轮廓,却能感觉在慢慢地变大,还未等成形,血滴便落在地上。血液归于尘土,金色的物质也随着消散,无影无踪。 姬行云再向生肉看去,细心观察,又发现了不少的金色物质,全部包含在血液之中,随着血液的流淌在生肉之中流动不止。就在他正聚精会神的时候,身体却传来一阵震动,之间姒熊正用脚踢着他的前螯。 姒熊说了几句,却不见大甲虫有任何反应,仔细一看,它竟然盯着自己手里的生肉,如同傻掉了一样,怪不得不理自己,人家压根儿没听到,气得他朝着大甲虫的前螯就狠狠踢了几脚。 “喂,喂,娘老子的,傻了吗?还不吃生肉,见到肉连眼睛都直了。你多久没吃过肉了?” 被打断的姬行云心中气恼,再观察生肉的时候,却再也找不见金色的物质,就连心底突然出现嗜血的渴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怒火一下子从心底升起,挥动着前螯超姒熊轮去。姒熊没有防备,挨个正着,被抽飞落到一旁。姒熊一翻身站起来,捂着肚子,面色痛苦,眼神中充满了惊惧。 姬行云也是一惊,没有想到自己的力气居然有这么大,能够把那么一个大块头抽飞。 “娘老子的,不吃就不吃,发什么疯?”好在姒熊受伤不重,揉了几下便没事,可是却再也不肯靠近了。 “野兽不都是吃生肉的吗?”姒熊一手揉着独自,一手摸着自己的光头问道。要不是父亲姒古要求他一定要跟这只大甲虫打好关系,否则自己才懒得搭理它。原来绑着的时候也不觉得多么地危险,小腿乱蹬的样子还是那么滑稽可笑,没想到一旦松了绑,力气这么大,一不小心就着了道。还好周围没有人看见,否则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堂堂的高手姒熊,居然被一只甲虫抽飞了。回去得跟父亲说说,还得给它绑上。 “那是野兽,野兽,你懂不懂!我是妖兽,妖兽!枉我还是救过你舌头一命,你居然给我吃青草,吃生肉,……”硕大的甲虫在地上乱转,巨大的前螯夹起地上的青草,生肉,像个撒泼任性的少女一样,一股脑地向姒熊扔了过去。翻过身体的姬行云多少已经适应了这个新躯体,肢体配合也是越来越顺畅,就连思维也是越来越匹配,至少不会再像当初在姒古面前说出一大串又长又臭没有任何营养的套话,而是更像是一只野兽的正常反应。不,是妖兽。 姒熊忍着怒气,顶着迎面而来的碎肉,青草,一身狼藉地倒退着出了帐斗,吩咐了看守多加些人,便抽身离去,只剩下一群在身后捂嘴偷笑的猎手。 姬行云见姒熊走出帐斗,立刻安静下来,敏锐的感觉器官让他很容易地发现帐斗之外被围了一个水泄不通,甚至半空之中也有潜伏的猎手。黑黎氏族虽然没有继续绑着他,也没有把他关进岩洞牢笼不见天日,但也布下天罗地网,不会让自己轻易走脱。 被送来这里的路上,他发现有一群身强力壮的黑黎氏族的猎手正在远处操练,他们手中拿着姬行云从来没有见过的武器。坤族使用的飞矛是用用石匕削出矛尖,而那些黑黎氏族的猎手使用的飞矛不但更长,而且尖端是金黄色的,在阳光之下十分耀眼。姬行云感觉敏锐,眼尖地发现有一些飞矛的矛尖的还有一些青色的斑驳,如同石上的苔藓一样,从猎手之间断断续续地谈话中得知,这种材料是他们的觋男西疑的创造出来的,名叫青铜。 尽管没有亲身试验过这种青铜材料的威力,但是那金色的光芒的之后,总是有一股寒冷的杀意,让姬行云很不舒服,直到走进了帐斗之内,那种感觉才被阻断。他相信在这个帐斗之外,一定有人手里拿着这种青铜武器,时刻准备着给打算逃走的自己狠狠来那么一下子。姬行云对自己的躯壳可没有那么大的自信,所以只能选择顺从听话地选择在帐斗之内规规矩矩地呆着,偶尔陪进来讨教的大祭司聊聊天,谈谈人生和兽生,或是冲着光头熊发发脾气,缓解一下紧张抑郁的情绪。 他和大祭司,一个连蒙带唬,一个先入为主,一个是刻意迎合,一个是欣然接受,一虫一人交谈甚欢,甚是投缘。大祭司也全然不是当初在帐斗之内的做派,面带微笑和蔼可亲,亲手割断了绑着姬行云的麻绳,甚至还帮助姬行云翻过身子来,嘘寒问暖,殷切关怀。如果不是姬行云感官敏锐,发现笑容之下眼里的阴狠神色,真想托她将自己的真实情况传回坤族。但见过这大祭司对奴隶男女毫不怜惜的情景之后,他可不敢对她抱有任何的希望。 一虫一人谈到后来,大祭司话题一转,便扯到三日之后的夜宴之战,表示很担心姬行云的状态。 “尊甲大人,你可对三日之后的大战有把握?” “两个小辈而已,不值一提。” “尊甲大人,你可千万要小心,不能轻敌,否则性命不保啊。” “此话怎讲?” 第47话 青铜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他们想要你的命!”大祭司先走到帐斗的门口,叫守卫的猎手走远一些,才回来几乎贴着姬行云的虫头,压低了声音说道。 “什么!他们也有点太高估自己了吧,想我尊甲在深氤修行多年,不能说横扫同辈,也是罕有敌手。两个小辈居然自不量力还想杀我……”姬行云也不管不顾,先是自吹自擂了一通,摇头晃脑张狂无比,却是仔细地观察着大祭司的反应。 大祭司满脸堆笑,眼里却是嘲讽的神色,显然没有被姬行云糊弄到。真要是修行有成,天赋异禀,又怎么可能被人活捉呢?估计大祭司要不是想从姬行云口中探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根本不会管它的死活。她强忍着听完姬行云的吹牛逼,见姬行云停了下来,刚想开口,就被他再次抢白。 “我还没说完呢。再说我来自深氤,你知不知道我的家族实力有多强?你知不知道我在家族什么地位?居然还想杀我,我看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难道就不怕我家族寻来替我报仇……”姬行云夸下海口,将自己和家族吹得天花乱坠。他不知道大祭司会信多少,但是只有对方有求于他,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死于他人之手。但在大祭司看来,这大得超乎寻常的甲虫,不但好吹牛逼,还是一个话多的主儿。 “尊甲大人,你有所不知,他们两家一直觊觎氏族长的位置。这次氏族长的儿子请你来族内作客,大大提升了本族的声威,他们绝对不会袖手旁观,让本族有机会重振雄威。所以他们一定会在夜宴之战中,不择手段地将你杀死,不但绝了本族崛起的希望,也给他们自己的家族提升不少声势。”大祭司见缝插针,见姬行云稍作停顿,连忙把话一口气说了出去。直到最后一个字说完,才长长吸了一口气。 姬行云从大祭司脱口而出的话中,证实了自己当初的猜测。深思熟虑的话,总是滴水不漏,不会透露出过多的信息,只有那些没有经过思考的话,才有价值。口才极好的他从小就喜欢捉弄那些老实巴交的小伙伴,看着他们跟不上话茬吃瘪的样子,如同捕猎下套一样。猎物总是会钻进他设计的圈套,小伙伴总是会趁着他故意的停顿,将话一气说出,有时候毫无逻辑可言,但是内容大多数是真实可靠的,甚至有时候一些秘密也会被他们轻易地说出来。姬行云乐此不彼,很是擅长这一手,但对大人却很少奏效。谁没事会跟小孩子争论呢?难得遇见大祭司这样一个长期吃瘪的主儿,姬行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大祭司总归是一个正常人,在饱受姬行云盲目自大的吹嘘中,面无血色地惭愧败退。姬行云收获不小,得知了下场的两个人不但各有一件青铜武器,还会一起下场。他从大祭司口中得知,这青铜武器不但能比木质武器更坚硬,也要比石质武器更加锋利,可刺可劈,远非一般野兽皮肉可以承受。姬行云正在帐斗之内踱步想着对策,就听帐斗之外一阵喧哗。原来有黑黎族人听说姬行云这个假冒的神灵灵验,便带着祭品前来祭拜,却被守卫所阻,双方各不相让,在帐斗之外争吵起来。最后险些动手,还好姒熊及时赶了回来,分开了众人,一场混乱才终止。 本来姬行云还想趁此机会逃出去,却不想姒熊破坏了自己的计划。 姒熊挑帘进来,送来了香喷喷地烤肉。大快朵颐之后,姒熊阴笑着从帐斗之外拿来一件飞矛样式青铜兵器。离得越近,越能感觉到上面的阵阵寒气。 “你想干什么?”姬行云有些胆寒,一边倒退一边问道。 “刚才听大祭司说起三日后的夜宴之战,我父氏族长大人怕你不习惯和人搏斗,便让娘老子的我来陪你练练,也好保住性命。你可看好,这可是青铜矛,可不是坤族飞矛可比的,不但分量重也更结实。”说完便把青铜矛当成木棍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姬行云连忙后退,却是慢了,青铜矛砸在他的背上,震得他五脏六腑一阵难受,连刚吞进肚子里的还没来得及消化的烤肉也吐了出来。 “娘老子的!这么不经打,你可别死!” 姬行云这就叫自作自受,刚才牛逼吹大发了,结果碰上一个二愣子,卯足了力气来了这么一下,既是信了他的话,也是诚心想报复生肉青菜挂脸的仇,姬行云生生挨了个实在。 姬行云剧痛难耐,叫出声来,只觉得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体内的血液加速流转,原来如同小溪涓流缓缓流淌,此刻却如同山洪暴发势不可挡,顺势而下,冲入体内血肉之中的各个分支。姬行云感到身体各处一阵酥麻,原先没没有知觉无法控制的肢体,此刻竟然有了反应,让他又惊又喜。 “娘老子的,看不出你还挺禁揍!再试试这下!”姒熊露出残忍的笑,发现第一下姬行云只是叫疼,身体上却没有任何伤痕留下,顿时来了精神,仗着自己活动灵活,一个箭步冲到大甲虫的背后,照着脊背又是狠狠砸下。 血液流转加速之后,姬行云的感官也越发的敏锐。姒熊迅捷无比的动作在他看来,慢的出奇,如同慢动作一样,换做以前,轻而易举地就能躲开。可是现在的姬行云,顶着硕大笨重的身躯,关键是身下的细腿都不受控制,有的向前有的向后,有的向左,有的向右,乱作一团,只留下身子在原地打转。 姬行云只好放弃躲闪,将精神集中,绷紧了后背准备硬抗姒熊的打击。 砰的一声,青铜矛重重砸在大甲虫的背上,身下的细腿都是一弯,身子沉了下去。好在这副躯壳的坚固程度远远超过了姬行云的设想,只是自己被震得七荤八素,外面却是连个破损都没有。姒熊好像找到了一件有趣的玩具,一下又一下地抽打着大甲虫,看着它不断地试图躲闪却总是无法躲开,犹如命运在跟它开着玩笑。你永远无法躲开命运的抽打,这无关你的努力。 第48话 打累了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剧痛的刺激,使姬行云的心脏收缩更加剧烈,血液的流转比之前更快。随着血液不断地流向全身各处,姬行云感到心脏一阵空虚的难受,恨不得将心立刻挖出来才好。 酥麻的感觉仍在继续,肢体的控制也渐渐走上正轨,身下的细腿已经可以步调一致地行进。他试着开始躲闪,尽管躯壳结识,可是一味地挨打,可不是他的作风。可惜的是,始终慢上姒熊很多,不论怎么躲闪,他总是能绕到姬行云的后面,朝着宽阔的背部痛击。 乒乒乓乓打了一通,直到姒熊打累了才收手,带着狞笑舔着嘴唇离开。马上就要走出帐斗之时,姒熊特意回头对姬行云说:“娘老子的尊甲,我去给你拿烤肉啊,咱们吃饱了继续。你可千万别吃别人拿来的东西,否则被毒死了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姒熊说完扬长而去。 姬行云留在原地疼得浑身颤抖不止,心脏的剧烈跳动却没有血液流过的感觉让他感觉异常难以忍受。愤怒与剧痛让姬行云失去了理智和冷静,在巨大的帐斗之内横冲直撞,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好受一些。支撑帐斗的巨柱在姬行云地不断撞击中,生出了无数的裂痕。 心室之内空空如也,如同虚空一样。就在姬行云彻底失去意识的时候,那个体内的虚空之中却生出一粒璀璨无比的光芒,透过血肉,在整个躯壳的外层形成一层薄薄的光膜。被璀璨之光照射过的血液也不再狂暴,顺着细微的毛细血管向已经干涸的血管慢慢地回流,外壳最内侧与血肉相连的地方结成了一层薄薄的血痂。薄薄地血痂将璀璨之光阻挡,使其不能透过血肉,躯壳外层的薄薄光膜也渐渐变淡,消失。除了姬行云昏迷不醒之外,一切和姒熊离开时没有什么两样。 昏迷之中的姬行云对此中的变化更是一无所知。 得意洋洋的姒熊离开关押姬行云的帐斗之后,便径直来到姒古的居所。姒古和大祭司正在里面谈论着什么,两个人都是紧皱眉头,见姒熊进来,才停了下来。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姒古见满头大汗的姒熊开口问道。 “打累了,自然回来休息一会儿。” “它本领如何?夜宴一战有几分把握?” “娘老子这玩意儿,动作太慢,但是禁揍得很。我拿青铜矛砸了半天,震得我的手都麻了,也不见它有任何伤痕留下。阿爸,要是他死了,可得把他的壳留下,做成盾牌,一定好用。” “混账东西,让你去帮他,你怎么去打他?你知不知道,妖兽的认同,对你对我,对整个姒姓家族有大的帮助?” “阿爸,我看你多虑了。娘老子的那个大甲虫,动作慢,除了能挨揍之外,别无用处,要我说你还不如让我下场,直接宰了它,落个实实在在屠妖杀兽的名声。” “住口!你懂个屁!你要下场,那费甲虎岂能坐视不理?我问你,你可有把握胜过费甲虎?” 姒熊一脸不屑,却也是只能摇头。 “你还嫌费姓家族的实力不够大吗?这次褒曾两家虽然从中作梗,却也是挡了费姓一族。只要三日之后夜宴之战上,那妖兽甲虫能够战胜褒曾两家的小辈,你这活捉妖兽的名声便落实了,传了出去,哪个还敢小看我们姒姓一族!” “那费甲虎要是想下场挑战妖兽大甲虫怎么办?” “别忘了还有大祭司在一旁,只消说那妖兽可以通灵,找个借口便能搪塞过去。费姓一族虽然势大,却也不能无视氏族的命运前途。费甲虎空有一身蛮力,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声名大噪。” “那要是娘老子的费甲虎向我挑战又该怎么办?我可打不过他。” “你可记得上古的始祖氏族?” “记得记得,阿爸小时候你不常给我讲起吗?” “始祖氏族的始祖,必是有一只妖兽相伴。他想挑战你,那就让他先找只妖兽来罢,否则就凭你这可以重开始祖氏族的身份,他还不够资格挑战你。” “原来如此,还是阿爸想得透彻。” “既然知道,还不赶快回去,好好安慰那只妖兽,它可是你的挡箭牌,姒族重兴之宝!” 知道了前因后果的姒熊,满面春风,心情大悦,朝着大祭司躬身施了一个礼,便走了出去,偌大的帐斗之内只剩下姒古和大祭司两个人。 “大祭司,你觉得这个尊甲是什么来头?” “奸猾狡诈,像人多过像兽。对氏族之间的事情,倒是一清二楚,就连巫觋之间的一些**,也是知之甚多,反倒是问起深氤之内的事情,总是支支吾吾的,东拉四扯。当初送信的人是怎么说的?我怎么看你好像对妖兽很意外的样子?” “当初送信的人也是言之不详,只是告诉了我坤族活捉了一只妖兽,打算带**内。” “那个人是谁?” 姒古沉默不语,大祭司也自知话多了,连忙一顿清咳掩饰了过去,起身告辞。等到大祭司走出帐斗,从深处的阴影之中又闪出一人,轻声地说道:“氏族长大人好棒的算计!” 一向稳坐如山的姒古听到声音竟然从石凳上站起,冲着此人的方向抱拳深鞠一躬,说道:“小人献丑了。多亏公子平日不吝赐教,小人才能茅塞顿开,不知小人此事做得是否妥当?” “孤立费家,还卖了人情给褒曾二家,倒也符合你的身份。只是那妖兽甲虫可有将褒曾两个小辈杀死的把握?” “小人不知,但从我儿姒熊的回报,似乎这妖兽尊甲善守不善攻,想来把握不大。” “哦,那么你想怎么做?” “如果他们两个人在比武的时候,身体突然不灵光了,我想那妖兽倒是有很大把握要了他们的命。” “不错,不错。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是,是,公子,小人想……” “不论你想什么,都要看你这事办得如何。” “是,是,小人遵命。” 姒古拱手鞠躬半响没有再听到对方的话语,才直起身子,缓步走回石凳,在幽暗的火把光照中,独自坐着。 第49话 自你离去,举目寒暑,再无春秋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娘老子的,别睡了,快醒醒!”姒熊用青铜矛捅着姬行云嚷道,“娘老子的,你可真能睡,真是一觉不落下。∈♀頂點小說,” 姬行云一醒过来,便觉得浑身上下如同散了架一样,每一寸肌肉都如同被撕裂了般痛苦。剧痛难忍,姬行云忍不住哼哼起来。 “娘老子的,你还挺舒服,我叫你哼哼!”在姒熊看来,姬行云根本没搭理他,顿时无名火起,手上加重了力气。 “明告诉你,娘老子我可没有耐心伺候你,你就是死也得死我手里,三日后的夜宴之战,你可得一定得宰了那两个小子。我说你听见没有!” 剧痛之下的姬行云疼得连话都说不出,颤颤巍巍地才站了起来,身子不住地颤抖。他发现自己感官比之前更加的敏锐,甚至不需要特别的注意,便可以感知到以他三个身长为半径的空间之内的状况,超出的地方则是一片雾蒙蒙的世界。 姒熊高举青铜矛砸向一只巨大的甲虫,巨大的甲虫有三个头角,两个巨大的复眼,一对强壮有力的前螯,还有十六条细足,身后有一条蛇一样的尾巴。姬行云从巫女弱黎和大祭司的描述中多少获知了自己现在的样子,但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一天能够亲眼看见全貌。 不论是谁都很难接受脸上永远带着阳光般笑容的俊朗少年变成了浑身漆黑的大甲虫的事实,尽管姬行云一直都有心理准备,但当他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时,心理防线还是一下子崩溃了。他期盼所见到的一切都是假的,都只是意识中的幻觉。他祈祷着有一颗火种,将这个丑陋不堪的甲虫焚烧得一干二净。 似乎老天听到了姬行云的祈祷,在甲虫的腹部果真有一颗火种亮起,将全身的血液蒸发得一干二净,正剩下干瘪瘪的外壳和干巴巴的筋肉,如同一具干尸。 甲虫的尸体在风中一点一点的瓦解,化作飞灰,白茫茫的世界之中只剩下那独存的火种,仿佛在告诉后来者,这里曾经发生过怎样的故事。 一切就这样结束,也很好,姬行云在心中自言自语道。他已经放弃了躲避,只盼望姒熊能一个失手将自己的生命终结。 甲虫的飞灰并没有随风飘散,围绕在火种的周围,慢慢地旋转起来,越转越快,火焰越升越高,最后砰的一声炸开,从里面露出一张少女的脸。那眉,那眼,那鼻,那唇,无一不是姬行云朝思暮想的离嘉。朱唇轻启,似说似唱,顾盼生辉,似星似月。 “自你离去,举目寒暑,再无春秋。” 一句说完,那张美如画的面孔便渐渐老去,娇嫩的皮肤变得粗糙暗淡,光滑的脸庞爬满皱纹,青丝染雪,两鬓花白。唯一不变的是那双等待期盼的眼神,无望,无助,无奈,只能任凭岁月耗尽双目之中最后的生命。 带着不甘,生命走向终结。 “不要,不要啊。”姬行云看着离嘉憔悴老去的面容,惊慌失措地喊道。 “我一定会回来的,等我。”离别时的话语,此时回响在耳边,让姬行云倍感心酸。 突然离嘉的面容碎裂炸开,重新露出一人一虫的画面。姬行云的背后又再次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不要啊!”姬行云再次叫出声来。 “不要,不要啊!娘老子的,你倒是会享受啊!”姒熊满脸的淫笑,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难得的停下手,抱着青铜矛,看着伏在地上不住颤抖的甲虫。 “看不出来,你娘老子的,还是个母的。要不要老子我给你找几头公兽好好伺候伺候你,也好剩下几头崽子,也算是你为我们黑黎氏族开枝散叶了。”姒熊说得肆无忌惮,说到高兴处,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屈辱似刀割,愤怒似火烧。姬行云感觉小腹一阵火热,四肢百骸之内一股股热流涌动。屏息凝神,只见意识之中的那只大甲虫的小腹处竟然生出一颗火种,火焰赤红,盘旋上升。由火种分出数条细线,连接着身体的各条脉络,一股股的热流沿着细线从火种涌向诸脉。 “是吗?那你可得有命活着出去。”姬行云重新撑起身体,冷冷地说道。和之前不同的是,姬行云感觉到身体里充满了力量,火种不熄,力量不绝。他略微使了使力,活动了一下前螯和细腿,发现原先无法控制的肢体,如今却异常灵活听话。 “娘老子的,一会儿不打,我看你是皮痒了。我倒是要好好见识下,看你怎么让我没命出去。”姒熊见甲虫又动了起来,也收起了笑,恶狠狠地说道,手中的青铜矛不断的晃动,脚下生风,走向甲虫视线的死角,向它的身后绕去。 姒熊并不知道,姬行云即使不用回头,也能准确地把握住他的每一个动作。姒熊见到姬行云并没有跟着他东,以为还是和刚才一样,便放松了警惕,高高举起青铜矛,左右大量,打算找一个结实点的地方下手。 就在他举起青铜矛,恰好手臂挡住左眼的一刹那,姬行云动了。姬行云的身体如同陀螺一样,抡起巨大的前螯向姒熊胸腹砸去。姒熊没有料到,甲虫这次动作如此迅捷,大吃一惊,连忙后跳躲闪,堪堪避过。甲虫的前螯如同巨大的石匕,在姒熊胸前留下一道血痕,血流不止。 受了伤的姒熊连忙又退了几步,远远躲开,才拄着青铜矛站稳,一摸胸口,见满手鲜血,顿时慌了,大叫一声“来人!”门帘一挑,进来十来个手持青铜武器的守卫。 众守卫见姒熊受伤,有人连忙过来问候,被姒熊所阻。 “你们一起上,给我把他的前爪给我卸下来。” 众守卫应了一声,便将大甲虫团团围在当中。姬行云气定神闲,从未有过那种感觉,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你们找死。”姬行云说完,径直朝姒熊冲了过去。 “保护我!”姒熊连忙躲到其他人的身后。 东山英雄逝更新重要通告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顶点小说/www.23wx.com”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顶点小说 ”或者“www.23wx.com”,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頂點小說 http://www.②③w x.com。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丁页!点!小!說/www.②3wx.com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頂……點小說”或者“www.2 ③ w x.com”,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頂點小說 http://www.②③w x.com。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 如您已閱讀到此章節,請移步到丁页!奌!小!說/www.㈡㈢щ×.com閱讀最新章節,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丁页……奌小說”或者“www.2 ③ w x.com”,敬請記住我們新的網址頂點小說 http://www.二③w x.com。 如您已閱讀到此章節,請移步到閱讀最新章節,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敬請記住我們新的網址。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顶点小说/www.23wx.com”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顶点小说 ”或者“www.23wx.com”,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頂點小說 http://www.②③w x.com。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丁页!点!小!說/www.②3wx.com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頂……點小說”或者“www.2 ③ w x.com”,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頂點小說 http://www.②③w x.com。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 如您已閱讀到此章節,請移步到丁页!奌!小!說/www.㈡㈢щ×.com閱讀最新章節,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丁页……奌小說”或者“www.2 ③ w x.com”,敬請記住我們新的網址頂點小說 http://www.二③w x.com。 如您已閱讀到此章節,請移步到閱讀最新章節,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敬請記住我們新的網址。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顶点小说/www.23wx.com”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顶点小说 ”或者“www.23wx.com”,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頂點小說 http://www.②③w x.com。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丁页!点!小!說/www.②3wx.com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頂……點小說”或者“www.2 ③ w x.com”,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頂點小說 http://www.②③w x.com。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 如您已閱讀到此章節,請移步到丁页!奌!小!說/www.㈡㈢щ×.com閱讀最新章節,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丁页……奌小說”或者“www.2 ③ w x.com”,敬請記住我們新的網址頂點小說 http://www.二③w x.com。 如您已閱讀到此章節,請移步到閱讀最新章節,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敬請記住我們新的網址。 东山英雄逝第四十八章 - 东山英雄逝 - 酒又穿肠过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顶点小说/www.23wx.com”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顶点小说 ”或者“www.23wx.com”,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頂點小說 http://www.②③w x.com。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丁页!点!小!說/www.②3wx.com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頂……點小說”或者“www.2 ③ w x.com”,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頂點小說 http://www.②③w x.com。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 如您已閱讀到此章節,請移步到丁页!奌!小!說/www.㈡㈢щ×.com閱讀最新章節,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丁页……奌小說”或者“www.2 ③ w x.com”,敬請記住我們新的網址頂點小說 http://www.二③w x.com。 如您已閱讀到此章節,請移步到閱讀最新章節,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敬請記住我們新的網址。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顶点小说/www.23wx.com”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顶点小说 ”或者“www.23wx.com”,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頂點小說 http://www.②③w x.com。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丁页!点!小!說/www.②3wx.com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頂……點小說”或者“www.2 ③ w x.com”,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頂點小說 http://www.②③w x.com。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 如您已閱讀到此章節,請移步到丁页!奌!小!說/www.㈡㈢щ×.com閱讀最新章節,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丁页……奌小說”或者“www.2 ③ w x.com”,敬請記住我們新的網址頂點小說 http://www.二③w x.com。 如您已閱讀到此章節,請移步到閱讀最新章節,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敬請記住我們新的網址。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顶点小说/www.23wx.com”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顶点小说 ”或者“www.23wx.com”,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頂點小說 http://www.②③w x.com。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丁页!点!小!說/www.②3wx.com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頂……點小說”或者“www.2 ③ w x.com”,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頂點小說 http://www.②③w x.com。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 如您已閱讀到此章節,請移步到丁页!奌!小!說/www.㈡㈢щ×.com閱讀最新章節,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丁页……奌小說”或者“www.2 ③ w x.com”,敬請記住我們新的網址頂點小說 http://www.二③w x.com。 如您已閱讀到此章節,請移步到閱讀最新章節,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敬請記住我們新的網址。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