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略施惩戒 - 东望洛水 - 张仙僧 李望从未曾想过她会出现在自己的梦中,并且是连续三晚。 他听人说,日有所思,夜才有所梦,在他十三年的人生中,他自问从来没有对一个女子产生如此强烈的思念,即使是早已弃他而去的母亲,何况那还是一个只见过一眼的女子。 他感觉事情有些蹊跷,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他决定去赵家瞧个究竟。 赵家可不是寻常人家,在宛城也是排的上号的士族,李望一个佃农出身的孤儿怎么也不敢登门去,他只能偷偷的来到赵家后院,想着寻个什么下人问问情况。 可谁知道,当他在赵家后院转悠半天没有瞧见人的时候,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便风风火火的带着三四个人从后面冲了上来。 李望一见心中不好,刚准备出言解释,谁知那少年却板着一张脸,大声喝道:“李望,你不好好放牛,跑到这里作甚,又想偷懒吗?” 李望自知理亏,不敢欺瞒,只好直言道:“二公子,不是我偷懒,实在是我有要事。” 二公子冷哼道:“要事?哼,你是我张家的佃农上赵家有什么要事,还敢狡辩?” “二公子,我没有,真没有。” “将他拿下。”二公子不由分说。 李望灰头土脸的被两个人夹住胳膊在大街上一路拖回了张家,街上围观的人众多,李望直觉得丢尽了脸面。 二公子高坐大堂之上,李望被逼着跪在地上,后面两个人死死的压着他的双手,叫他动弹不得。 “李望,我发现自从你爹死后你就变了许多,整日里偷奸耍滑,是不是不想做我张家的佃农了?” 李望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二公子嘿嘿一笑,道:“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我劝你还是省省吧,你李望这一辈子都是我张家的佃农谁也改变不了。” 李望还是不说话。 二公子又道:“今日我母亲和大哥不在,你犯的错就由我来惩处,你说我该怎么罚你呢?” 二公子摇头晃脑想了半天,没有想出好主意,这时他身边一个下人道:“二公子,大公子说你近日枪法精进不少,我们都还没有见过呢,今天何不在李望身上试试手,也让我们大开眼界一番。” “好,这想法好,取我的枪来。” 二公子接过下人送上的长枪,走下堂来,对着李望笑道:“李望,今天就对你略施惩戒,这样吧,只要你能在我游龙枪下走过三个回合我就绕了你,怎么样?” “哼!” “放开他。” 李望霍地跃起,举起拳头直扑二公子。 他想既然摆明了是要欺负他,他何不先下手为强。 然而,他低估了二公子的灵敏,只见二公子一个转身就轻松避开了李望的拳头,李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站在大堂中的几个小人见此,纷纷耻笑不已。 二公子倒提长枪,笑道:“好啊,李望,如果有种,准备受死吧。” 还没等李望起身,二公子的长枪便冲空中挥下,李望只听得一阵风声吹来,屁股便重重的受了一击,身体直接在地面上滑行了一丈多远。 身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可李望却没有就此屈服,他艰难的爬起来,面对着二公子,咬紧牙齿又冲了过去。 二公子见此,叫道:“来得好,看我这一招,青龙摆尾。” 只见二公子长枪一动,一道寒光在大堂内闪现,李望的身体忽然飞上了空中,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他甚至来不及叫出声来就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一醒来李望就感觉全身上下像散架一样,几乎动一下就痛的要命。 “小望,不要乱动,我们刚给你上的药。” 床边坐在两个与他一般大的少年,正关切的看着他。 李望重重的呼了一口气,道:“你们来了。” 这二人一个生的浓眉大眼,唇红齿白,煞是英俊,名叫雷叙,一个长的人高马大,名叫胡车儿,同是张家的佃农,与李望是要好的玩伴。 胡车儿道:“张先真不是东西,不就是偷懒嘛,至于把他打成这样吗?” 李望气愤的道:“这个仇一定要报。” 雷叙道:“今天恰巧大公子和夫人都不在,你怎么就撞在他手里了?” 胡车儿也道:“是啊,你去赵家做什么?” 李望这才想起来自己去赵家的要事,叹息一声,道:“今天本来想弄清一件事,现在恐怕没机会了。” “什么事?”雷叙胡车儿异口同声问道。 李望迟疑片刻,才道:“说起这事,怕你们不信。” 紧接着,李望说了一段往事。 那是在半年之前的一个早晨,他像往常一样天还没亮就牵着张家的三头牛犊子来到后山坡上。将牛犊子系在树上,让它们自己吃草,李望便躺在不远处的草丛里呼呼大睡。 就在他半睡半醒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起先他以为是附近的几个野小子在玩耍,并没有理会,可渐渐的,那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恍然间,他好像听到一个尖锐的声音在叫道:“有没有人呀,快救命呀,救命呀!” 他浑身一个激灵,翻身起来,只一眼便把他吓的脸色苍白,原来山坡下正有三个人在追赶,跑在前面的是两个女子,一大一小,大的二十四五岁,牵着小的手,神色慌乱的一边跑一边叫,小的虽然戴着面纱,但年纪应该不会超过十六,追在后面的是一个头绑黄布手举铁耙的壮汉。 见到这一幕的李望目瞪口呆,连忙将自己隐藏在草丛后,只露出一双眼睛出来。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三人,心都快跳了出来,默默念叨着:“千万不要上来,千万不要上来。” 可事与愿违,不到片刻,那一大一小两个女子已经跑上了山坡,与李望只隔着一个草丛,李望匍匐的身体颤抖着不停,视线里那壮汉已经举着铁耙打了上来。 在这一瞬间,李望的心里忽然闪现一个念头:跳出来,拦住壮汉。可是因慌乱而突突不停的心跳,让他全身上下提不起一丝力气。 “啊!” 就在他瑟瑟发抖的时候,壮汉的铁耙已经打在了那个年小的女子手臂上,女子发出惨叫,连带着年大的女子跌倒在地。草丛被压下,李望的身体反而不抖了,他眨了下眼睛便看到一张因痛苦而狰狞的脸。那是年小女子的脸,面纱被草丛拨开,李望得以一窥真容。 李望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阵风吹过,一团黑影笼罩下来,一声重重的倒地声,三件事同时发生,再抬头时,李望发现草丛又立了起来,挡住了他的身体,他的双眼勉强露出,可以看清面前的一切。 一个须发全白的道人搀扶着两个女子,面带微笑的说道:“黄巾贼寇已死,二位不必惊慌。” 接着,三人走远,李望脑海里已经空空如也。 这就是那惊鸿一瞥,在扣人心弦的环境里,李望虽然见到了那女子的真容,可过后仅仅一天,他便想不起那女子的摸样,直到这三天的梦中,他才再次想起。 那天之后,李望心里一直很是愧疚,他想如果他早一点挺身而出,或许那女子就不会受伤,可是,他转念一想,如果不是知道后来有道人出手相助,想必他也没有此时的愧疚。 过了几天,李望听说赵家来了一个侄女,他心想该不会就是那个女子吧! 直到半个月后的一天,他与几个伙伴在集市上碰到了赵家的下人,他才猛然惊觉,在那赵家下人中有一人正是一大一小两女子中那年大的。 他开始坐立不安,满心愧疚,想着赵家会不会来问罪他,毕竟是因为他没有及时出手,所以才导致他家的侄女受伤。 不知是赵家宽容,还是那女子早已忘记这件事,李望一直没有等来赵家的问罪,一个月以后,李望渐渐忘记这件事。 然而,这三天的梦,似乎又将旧事再次重提,李望不得不面对自己内心的谴责。 “所以你就想去赵家问问?” 李望点头道:“是啊,还没问呢,就被张先给抓住了。” 雷叙和胡车儿都沉默不语,感觉这事有些奇异。 而李望现在的脑子里可装不下这事,他道:“好汉不留隔夜仇,今晚我就要报仇。” 雷叙大吃一惊:“今晚?” 李望点头道:“怎么样,这三年来教给你们的东西应该学的差不多了吧,对付张先总没有问题吧?” 雷叙和胡车儿面面相觑。 李望却已然下定了决心,道:“张先今晚肯定在竹林里和他那些狐朋狗友斗酒,我们就杀他个出其不意。” “可是・・・・・・”雷叙还是有些不放心。 李望见此,道:“那这样吧,等会儿吃完饭,我们去后山,看看你们学的怎么样,今天我可是见识了他的枪法,很一般嘛!” 雷叙和胡车儿不置可否,李望却信心满满,这三年来他教给雷叙和胡车儿的东西那可是货真价实的武功,是谁也没有见过的厉害武功。 而这一切,都源于李望的埋藏在心底最大的秘密。 !! 第二章:梦中演武 - 东望洛水 - 张仙僧 李望心中一直有一个秘密,从来不敢跟人提,哪怕是与他最要好的雷叙和胡车儿。 八岁那年,李望的母亲不知何故,突然抛家弃子不知所踪,从那以后,李望每晚都会做梦,而在梦中出现的不是他的母亲,而是七个身穿不同颜色衣服的绝世美人。 她们一个个的出现在李望的梦中,在他眼前演示着不同的武功。 紫衣美人演示的是一门箭法,名为“追魂夺命箭”,这门箭法与普通箭法不同,它的射箭方式根本不是人所能做出来的,也因此一箭出则避无可避。 蓝衣美人演示的是一门枪法,名为“六合霸王枪”,枪法大开大合,势不可挡,有千钧之势,李望相信无论是谁,只要中了一枪就会当场丧命。 青衣美人演示的是一门外功,名为“天罡五雷诀”,这门外功极为霸道,练到深处全身上下会布满罡雷,水火不侵,刀枪不入。 绿衣美人演示的是一门剑法,名为“痴情越女剑”,这门剑法在李望看来,平淡无奇,与普通剑法没多大差别,不过李望料想是自己见识不够,看不出什么来。 黄衣美人演示的是一门刀法,名为“无妄绝情刀”,此刀法充满肃杀之气,刀刀致命,就算是在梦中所见,李望也能深深感到杀气肆虐。 橙衣美人演示的是一门轻功,名为“七窍狐心步”,此轻功最是变幻莫测,这么多年来李望只能看见橙衣美人的一道道虚影,根本无法看清她的一举一动。 最后一位赤衣女子,李望却摸不着头脑,每当她出现在梦中都是端坐在地,双手环抱胸前,两眼紧闭,嘴中不停的默念着什么,同时伴随她出现的还有九条金色的巨龙。其余六名美人在演示武功时都会说出其口诀,只有这赤衣美人说的什么李望听不见。 起先李望以为这七位美人只是自己的黄粱一梦,可谁知道,这五年来每夜每晚她们都会出现,不曾断绝过一次。 李望的情绪从最先的惊恐到随后的坦然,再到最后的狂喜,他觉得这是上天的恩赐,是天意让他成为一名绝世高手。 然后,狂喜之后却是无尽的落寞,他发现即便自己对这几种武功记得滚瓜烂熟,但当他去学习的时候,却怎么也练不成。 他花两年时间将前面六种武功逐个都学了一遍,可偏偏连一种也学不会,连花架子都摆不出来。 李望还特地询问个不少人,这才得知练武之人也要讲究悟性和根骨,寻常人没有练武的根骨就算是天下第一武功让他学也学不了。 李望明白了,自己就是那没有练武根骨的寻常人。 失望透顶之后,李望却不甘心,他将雷叙和胡车儿找来,一人教了一门武功,谁知几个月之后,他二人居然练的有模有样,李望惊喜之下更多的是落寞。 如今雷叙和胡车儿练了也有三年了,李望还从未见识过他二人的真实实力。 这夜,三人来到后山,李望让他二人各自展示武功。 胡车儿赤裸着上身,大喝一声,全身上下像是有一道道雷光在闪动,他握紧拳头打向一棵碗口粗的大树,只见大树猛的一晃,从上飘落下无数的枝叶。 李望见此有些失望,他教给胡车儿的是“天罡五雷诀”,看胡车儿运功时身上有雷光闪现,应该应该初窥门径了,怎么效果却差了这么多,这跟青衣美人在梦中演示的完全不对等呀。 见李望若有所思,胡车儿立马道:“小望,这三年我没有偷懒,每天都有练习。” 李望摇摇头,走近大树一看,恍然大悟,原来在胡车儿拳头击打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窟窿,只不过窟窿周围的树干依然存在,所以大树没有断。 李望大喜,道:“快过来看。” 雷叙和胡车儿见此就是惊喜不已,胡车儿更是难以相信,道:“这真是我干的?” 李望笑道:“不是你还有谁,车儿,你有这门外功护体,已然不怕张先了,只要你多加练习,日后就能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了。” “真的?” “我骗你作甚!” 李望又对着雷叙道:“小叙,该你表现了。” 雷叙点点头,从背后将弓箭取下,道:“我这一箭叫五星连珠,看好了。” 只见雷叙双手一绕,竟然将弓箭放到了后背上,他看也不看,径直朝密林中射去,只听得嗖的一声,树叶一阵摇晃,连一片叶子也没掉。 李望和胡车儿有些不明就里,雷叙收弓笑道:“五星连珠其实是一门一箭射五个目标的箭法。” 李望点点头,对这些武功最熟悉的是他,他自然知道五星连珠是怎么回事,只不过雷叙到底射了哪五个目标呢? 雷叙故作神秘的道:“车儿,你再打一下这棵树,不需要打断。” 胡车儿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照做了,他右臂一展,轻轻的往树上一靠,只见落叶又纷纷而下,而这一次却有一支箭掉落下来。 雷叙捡起箭,道:“看,这就是五星连珠。” 李望抬眼看去,只见箭上穿着五片绿油油的树叶。 “好,太厉害了,你们两个有这么厉害的武功,还怕张先个鸟,走,我们这就去收拾他。” 后山一里外有一片竹林,是张家的田产,那里冬暖夏凉,张先平素无事的时候就喜欢呆在那里,并且还让人做了一间草屋,久而久之,竹林成了张先个人的一个小地盘,外人没有他的许可不能进入。 三人随便扯了一块黑布遮住脸,趁着夜色便偷偷的摸进了竹林。 三人躲在草屋的侧面,李望对二人交待道:“小叙就在这里,我和车儿就大摇大摆的进去,等我们收拾了张先之后出来,他们要是敢追,你就射他们,记住,用没有箭头的的木棍射。” 雷叙点头,胡车儿却忸怩道:“看窗边的影子,里面至少有六七人,而张先他会游龙枪,我们两个就这样进去怕是・・・・・・” 李望道:“怕什么,张先的枪法及不上他大哥的一成,就算他们人多,也架不住你一拳头,走。” 说完也不等胡车儿反应就拉着他冲了进去。 张先和他的几位朋友正在喝酒,正喝到畅快之时,忽然见到两个蒙面少年冲了进来,起先是大惊失色,紧接着却又哄堂大笑起来。 张先虐笑的看着两人,道:“怎么,来打劫吗?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李望冷哼一声,道:“找的就是你!上!” 胡车儿虽然胆战心惊,但素来对李望是言听计从,当下也顾不得许多,架起拳头便扑了过去,草屋中另外五人见此着实一惊,料想不到他二人还真敢动手,纷纷落荒而逃。 可李望哪里还让他们逃的脱,早早的便将门给堵死了,胡车儿就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拳一个,一眨眼的功夫,张先的五个朋友便倒在地方,哀鸿遍野。 张先见此,怒不可遏,拿起身边的长枪便朝胡车儿刺来,正是今日间在李望身上试手的那招青龙摆尾。 胡车儿却面不改色,身体硬生生的扛了上去,只听得一声沉闷的打击声,张先的长枪已然脱手而出,胡车儿趁此一拳头将他打翻在地。 李望心中连连叫好,赶忙上去,使劲踹了他几脚,张先痛的直叫:“你们是谁,竟敢打我,难道不知道我是何人吗?” 李望胸中恶气已出,不免有些得意忘形,道:“老子打的就是你!” 刚才他说话时,为了不被张先认出来,故意做了怪声,这次却没有,张先一下子就认出了他的声音,叫道:“是你个小畜生,你竟敢打我!” 李望心道不好,立即拉着胡车儿夺门而出。 这时,草屋里几人都已缓过劲来,纷纷起身追赶,刚出了草屋,却不知从何处射来三支箭,齐刷刷的射入了门前的地上,像是一个警告,若敢再往前,必死无疑。 几人看了看鼻青脸肿的张先,面面相觑,却无一人再敢追赶。 张先铁青着脸,道:“李望,我一定让你好看!” 李望和雷叙胡车儿两人飞奔数里才停下,一停下,李望就止不住的大笑,一边笑,一边道:“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啊!” 笑完之后,精疲力尽一下子坐倒在地,抬头看看他二人,却是脸不红心不跳,一点都不像一口气跑了数里的样子。 李望心中莫名感慨道:“有武功真好!” 胡车儿道:“小望,张先可是认出你了,恐怕还会有麻烦!” 李望摆手道:“无妨,他今夜总算是知道了我李望不是好欺负,从今日后他不敢明面上惹了。” 胡车儿道:“哎,平日里你就跟他说个好话,服个软不就相安无事了吗?” 李望哼道:“我李望顶天立地,要我阿谀奉承,想都别想。” 雷叙道:“日后他明面上不敢惹你,暗地里可要你好看呢!” 李望笑道:“那就来吧,我李望可不怕!” !! 第三章:先生解梦 - 东望洛水 - 张仙僧 果然,那夜之后,张先即便知道是李望下的手也不敢在明面上找他。 总算是风平浪静了,李望又想起了那个梦,还是决定去问问,不过,这一次他要去的不是赵家。 这天,李望将三头渐大的牛犊子系在后山之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呼呼大睡,而是悄悄来到了吴先生的家。 吴先生是乡里私塾的老师,虽是花甲之年,但深受众人尊崇,因为他的学识很高,据说张家和赵家都请过他当先生。李望决定请教一下他,让他为自己解解梦。 吴先生的学生遍布乡里,李望在父亲未死之前曾有幸在他门下听过三天课,而且乡里的少年本来就少,因此吴先生对李望这个张家的放牛小子还是有几分印象的。 吴先生坐在太阳底下,手里捧着一卷书,见李望走过来,瞥了一眼又低头看书。李望作揖道:“先生安好。” 吴先生头也不抬,道:“你是李铁的那小子?”李铁是李望之父,原是张家的佃农,一年前得重病而死。 李望嘿嘿一笑,直起腰,道:“先生好记性,想不到还记得我这个小子。” 闻言,吴先生骤然抬头,道:“那当然,全乡的小子我有哪个不识得,说吧,找老夫什么事,若是想进学堂,那就不必说了,要知道,这是学堂是乡绅们出钱的,你没钱休想进来。” “不,不,”李望连忙摆手,“先生误会了,小子我不是想进学堂,我是为了一个梦而来。” “梦?什么梦?” 当下李望将连续三晚梦见赵家侄女的事说了出来,吴先生听后,问道:“你确定你梦见的是赵四姑?” “赵四姑?”李望一怔。 “就是赵汤亭长的侄女。” “哦哦,正是,我梦见的正是她。”李望头点个不停。 吴先生疑惑的看了一眼,道:“赵四姑足不出户,你如何识得?” “我,我・・・・・・”李望有些吞吞吐吐,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半年前的那次惊鸿一瞥。 吴先生轻轻放下书,重重的哼了一声,道:“赵四姑金枝玉叶,岂是你这个破落户所能亵渎的?我劝你还是早早的死心吧,不要去做那痴心妄想。” 李望却似充耳不闻一般,低声说道:“我听老一辈说,人死之后若是有未遂心愿就会给人托梦,先生,你说是不是这赵四姑・・・・・・” “哼!”吴先生闻言怒不可遏,霍然起身,道:“休要胡言,快快滚吧。” 李望见吴先生雷霆震怒,方知说错了话,不敢多留,立即跑了出去,脑子里还在想着,难道赵四姑真的死了? “你怎么在这儿呀?”出了吴先生家,面前迎上一个人来。 李望抬头一看却是胡车儿,问道:“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他拉住李望的手,说道:“你闯大祸了,快跟我走。” “闯祸?什么意思?”李望惊问。 胡车儿道:“张先的报复来了!张先说你贪玩把牛给丢了,现在他们都在找你呢!” 李望却道:“牛丢了不去找牛,却还找我,是何道理?” 不等胡车儿回答,李望又道:“肯定是张先那小子见我不在后山坡上,便把牛牵走了,以此来诬陷老子。” 胡车儿张大了嘴巴,道:“那怎么办?看来他是要吃定你了。” 李望冷冷一笑,道:“嘿,谁吃谁还不一定呢?来,你听我说。”附到胡车儿耳边,向他说着密语。 胡车儿越听越惊,神色为难的道:“这样能行吗?” 李望得意的点点头,道:“放心吧,准成,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李望猜都不用猜,张先肯定让人把三头牛给牵到竹林去了。 果不其然,他悄悄来到竹林深处,还没靠近草屋就听到几声牛叫以及一个叫骂声。 “他娘的,这头懒牛,把屋里弄脏了我可怎么向二公子交代?” 李望猫在几棵竹子后面,透过窗口看到一个年轻男子正拿着草鞭抽打着牛犊子,嘴上乐开了花,许是牛犊子在草屋里排泄了。 不过转念一想,又有些气愤,拿着老子的鞭子打老子的牛,哼,神气的很呀。 看了片刻,不远处悄悄的走来一个少年,李望见此立即招手,示意他过来。二人凑到一起,李望说道:“看见了吗?引开他。” 这少年便是雷叙,与胡车儿忠厚木讷的性格不同,雷叙才思敏捷,心细如发。 李望对胡车儿的密语第一部分就是让他把雷叙叫到竹林来,毕竟调虎离山的把戏须得找一个谨慎的人来。 雷叙也不多说,点点头就站了出来。 对于李望,雷叙和胡车儿一样,向来是言听计从,历次的祸事,虽都是三人共惹,但李望从来没有让他二人吃过一点亏,且李望每次都能凭借他那颗脑袋侥幸无恙。 雷叙走出来,立刻引起了草屋中男子的注意,他走出来大声叫道:“谁让你进入竹林了,不想活了?” 雷叙不气不恼,慢吞吞的说道:“刘安,刚刚我见着你娘了,他让我给你带句话。” 名叫刘安的男子一听,顿时火冒三丈,脸色铁青。 刘安的母亲因积劳成疾,在十几天前就已去世,此时听雷叙搬出入土为安不久的母亲,自然是怒火中烧,大叫一声:“雷叙,今天我不杀了你就不叫刘安。”说罢就举起草鞭朝雷叙打来。 雷叙当然不会任由他打,当即迈开步子跑开,一边跑一边道:“杀了我,你可就听不到你娘让我给你带的话了。” 刘安再也控制不住,顾不得张先给他下的不准离开草屋的死命令,大声咒骂着追逐雷叙。 刘安追了雷叙十几里,气力就接不上跑不动了,可雷叙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脸不红气不喘。 雷叙一本正经的看着他,道:“其实我没见着你娘,倒是见着了张先,他正带着人像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也不知是在找什么。” “坏了。”刘安一听到张先的名字,猛然醒悟过来,当下也顾不得之前的豪言壮语,掉头向竹林跑去。等他跑的只剩半条命回到草屋,哪里还见得到牛呢? 李望牵着牛,抄小路飞快的往张家赶,大路他不敢走,张先正带着好几号人沿着大路在搜查他呢。 回到张家,他并没有进去,而是先将三头牛牵进了牛棚,而后来到后门。 看后门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李望叫他张伯,他与李望的父亲李铁关系很要好,父亲死后张伯对他也十分照顾。 他敲了门,张伯探出头来见是他,问道:“你不在后山放牛,怎么回来了?” 李望作出一副苦状,说道:“张伯救我。” 张伯打来门来,欲迎他进去,李望却是摇头,张伯问道:“怎么回事?又闯什么祸事了。” 李望再次摇头,道:“不是我,是二公子。” “二公子?”张伯狐疑。 李望道:“刚才我尚在后山放牛,二公子突然带着一群人冲了过来,说是要把牛走,我想牛本来就是他家的,他要牵走也无可厚非,可是我却听到其中一人说道:‘这三头牛都这么壮实了,拿到城里去卖,准能卖个好价钱,到时候可够我们去春风楼逍遥几天了’。我一听这还得了,便趁他们不注意拉着牛跑了,可二公子不罢休,还在后面追我呢。” “牛呢?” “已经被我牵回牛棚了。” 张伯沉默了,思量着李望的话是否属实,李望本是不安分的惹祸精,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本就没有几分可信度,可二公子张先胡作非为还在李望之上,要说谁能做出这件事来,还真只有他二公子敢。 张伯看向李望,问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李望把头一昂,道:“不敢欺骗张伯,我说的句句属实。” 见张伯尚在半信半疑,李望又道:“张伯,快去通报老夫人吧,二公子带着人还在后面追呢,等他来了不但我死定了,连那三头牛犊子也定是没有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李望说的是假的,大不了是被老夫人责骂几句,可如果是真的,牛被二公子卖了,自己知情不报,那就不是责骂几句就能完事的了。张伯终于不再犹豫,道:“快随我去见老夫人。” 李望道:“我毛手毛脚,全身脏兮兮的怎么敢去见老夫人,还是张伯你去吧。” 张伯想想也是,老夫人平素最爱洁净,见不得肮脏的下等人,拉上门,径直往东院去见老夫人了。 见张伯脚步急快,李望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心道:“戏台子已经搭好,就等着你二公子来唱了,胡车儿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呀!” 此时此刻,胡车儿正带着张先一行五人往回赶。 他严格按照李望的密语,对张先透露了李望的踪迹,张先大喜过望,说找到李望后,对胡车儿之前的冒犯既往不咎。 张先没有让李望久等,几乎是张伯前脚刚走,张先一行人就赶到了张家后门,一见到李望,张先本打算提起长枪甩他几枪,但想起那夜在竹林的事,顿时又有些迟疑。 !! 第四章:死也不嫁 - 东望洛水 - 张仙僧 李望见张先一行突然在自己面前站住了,心里有些好笑,又见胡车儿在后面对自己眨了下眼睛,突然忍俊不禁了。 张先见他这时还笑的出来,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往日的恩恩怨怨都涌上了心头,他大声叫道:“死到临头还笑得出来,真不知是该说你蠢呢,还是该说你狂妄无知呢。” 听张先这么说,李望越发瞧不起他,笑的更加明显得意了,他道:“二公子呀,你可真比你那哥哥差远了,也不知是怎么生的,都是一母同胞,你哥哥生的俊朗非凡,聪明睿智,可你却如此脓包,不知是何道理?” “你!”张先气的脸都绿了,他自小自命不凡,可偏偏母亲最喜欢的是他的大哥,经常夸赞他大哥乃是大器之才,对他却偏吝一字一句的赞词,因此,他最讨厌别人拿他和他大哥作比较。 “难道不是吗?”李望咄咄逼人,“若是你有你大哥一半的才具,我李望立即跪下来俸你为主,可惜啊,你没有。” “找死!” 就在这时,李望听见了后门有响动,料想是张伯引着老夫人来了,当即低声叫道:“怎么,脓包连打都不敢打我?” “给我往死里打!”张先再也忍不住,也顾不得李望有什么凭仗,提起长枪照他胸口戳去,李望反应迅捷躲了过去,可后面跟上的几个人还是将他摁倒了。 这就是李望想要的效果,他抱着头,护住身上的要害在地上打滚,并且还大声叫道:“二公子,不要打了,你要把牛牵去卖了作酒钱,我不管了,也管不了,可是你这样做,老夫人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张先乍一听有些楞,转念一想定是李望被打惨了,在胡言乱语,也就并没有在意。 可是,他不在意,却有人在意。 “住手。”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张先一怔,立即停手,目光看向后门处,那里正站着一个少年和一个老头。 李望抬眼一瞟,也是一怔,心道:“怎么老夫人没来,他倒来了,不过,谁来都一样,或许他来效果会更好。”想罢,他一下子窜起来,对着那少年哭诉道:“大公子救命呀,你要不来,我就被二公子打死了。” 这少年正是张家的大公子,张绣。 张绣冷冷看了一眼张先,又看向李望,问道:“李望,我问你,你对张伯说的可是真话?” 李望答道:“当然是真的,要不然无缘无故二公子为何要把我往死里打,可不就是我坏了他的好事,让他没有了喝花酒的本钱,要说这牛是你们张家的,我只是为你们放养而已,你们张家的公子想要怎么样都与我无・・・・・・” “住口,”张绣厉声说道,“牛现在何处?” 李望道:“在牛棚呢,连一根毛都没有少。” “你胡说!”张先恼怒道,“是你贪玩把牛给弄丢了,还敢当众说谎呢?” 李望早已没有了之前面对张先的那副盛气凌人的摸样,此时装作一副无辜的样,说道:“二公子不信可自己去看。” 张先哼了一声就要去牛棚,谁料张绣却道:“你就在这里,张伯你去看看。” 张伯答应一声跑向牛棚,不多时就回来了,说道:“三头牛完好无损,就在棚里。” 张先大吃一惊,不敢相信的看向李望,李望却依然那副摸样。 “张先,这是怎么回事?” 随着张绣的一声叫,张先被吓的六神无主,叫道:“大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张绣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打家中耕牛的主意,今天不给点教训,恐怕日后你就要无法无天了。” “什么?”张先惊恐万分,“大哥,我没有打耕牛的主意,是李望,是他弄丢了牛。” “还敢狡辩?”张绣俊脸一沉,目光死死的盯着他,道,“从今天开始你不准离开房门半步,不然有你好看,张伯,带二公子回去吧。” “是。”张伯走下来,拉住张先,道,“请吧,二公子。” “大哥!”张先看向大哥,可张绣却理都不理他。就算张先再怎么愚昧,到这时如何不知是李望倒打一把了,可他想不通张绣似乎明明知道却还是这样做。他无可奈何,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李望,便跟着张伯走进门去。 李望幸灾乐祸的看着张先,心中极为畅快,不知不觉露出一丝笑意,岂料这一幕被张绣看在眼里。 张绣道:“李望,你好聪明的脑袋呀!” 听张绣这么一说,李望顿感不妙,立即露出媚笑,道:“大公子英明神武,不徇私情,让我们好生佩服。” “行了,”张绣不耐烦的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把戏,我这二弟什么人我不知道吗?就算他胡作非为,他也绝不敢打家里主意,今日念在他打了你一顿,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李望讪讪一笑,道:“大公子误会了,真是二公子他・・・・・・” “滚吧,该干嘛干嘛去吧。”张绣大手一挥,转身走了。 李望尴尬不已,正准备离去,却见一个女子走了过来,这女子他认得,就是赵四姑身边的下人。那女子径直走向张绣,拿出一封书信,道:“公子,这是小姐给你的信。”说完便快步走了。 李望感觉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可偏偏他一无所知。 他心里还是放不下那个梦,便让雷叙去赵家探探消息。 晚上,雷叙向他回报,说今日间赵家出了大事,赵家的侄女上吊自杀了。 李望一听大惊,道:“赵四姑真死了?” 雷叙道:“那倒没有,被下人给救了。” 虚惊一场,李望拍了拍雷叙的头,道:“说话说一半是会吓死人的。” 雷叙道:“那也得一句一句的说呀。” 李望嘿嘿一笑,不去争辩,又问道:“你知道这赵四姑为何要自杀?” 雷叙摇头道:“那就不知道了。” “这我知道。”胡车儿出声道。 “哦,你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李望有些意外。 胡车儿道:“我是听跟在张先身边的几个人说的,他们今天都议论一天了。” “他们怎么说?” “说是赵家三天后就要将赵四姑嫁给县丞的儿子,赵四姑死活不同意,所以就上吊了。” “嫁给县丞的儿子?那可是喜事啊,她有什么不愿意的?”李望道。 胡车儿摇头。 李望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再联想起今日间赵四姑的下人找过张绣,他觉得赵四姑宁死不嫁县丞的儿子跟张绣有莫大的关联。 可是,这些事,他一个佃农根本插不上手,就算他插的上手,那也得有人来找他呀,他可不是一个好管闲事的人。 这件事似乎到此结束了,可这天晚上,李望再次梦到了赵四姑。这一次并没有像前三天一样,只是单纯的见到赵四姑,这回赵四姑还跟他说了话。 赵四姑哭哭啼啼的跟他说:“就算是死了我也不嫁。” 李望满腹疑骚,道:“姑娘,你不想嫁,找我也没用呀。” 赵四姑一脸幽怨的看着他,看得他心里直发毛,还是之前那一句:“就算是死我也不嫁。” 梦到这里,李望就醒了,他久久不敢动弹,梦中赵四姑太过真实,那哀怨的话直直的渗透进了他的心里,让他不寒而栗。 “就算是死也不嫁?”李望反反复复的念叨着赵四姑在梦中的话,心道,“不想嫁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死了又能怪得了我?” 接下来一直到天明,李望都没有睡着,梦中赵四姑的话像是一道魔咒,死死的缠着他,让他喘不过气来。 躺在后山坡上,忽然又回想起那天初见赵四姑的场景,他忽然有些明白了。 中午,他找来雷叙和胡车儿,将昨夜的梦对他们说了。 胡车儿有些恐惧,道:“小望,那赵四姑是不是喜欢你?要不然为什么梦不到别人,却总是梦到她?” 李望哈哈一笑,道:“她连县丞的儿子都看不上,怎么会看上我这个破落户呢?” 雷叙却道:“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蹊跷。” 李望点点头,道:“我已经想通了,这赵四姑屡屡托梦给我,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二人皆摇头。 李望道:“她这是在怪我当初没有挺身而出救她。” 胡车儿道:“这事都过去半年了,再说不单是你,换了任何一个人怕也会像你一般,谁会不要命的去救一个不相识的人。” 李望叹了一口气,道:“说起来,这事还真怪我,你们知道,我这人就是怕死,当时那情况如此危急,说真的我是被吓傻了。” 李望顿了顿,接着道:“我思前想后,觉得这一次她托梦给我,为的就是让我补偿上一次没有救她。” “怎么补偿?也给她打伤手臂?”胡车儿气道。 雷叙却道:“我明白了,她想让你再救她一次。” “还是小叙聪明,”李望点点头,道,“她说她宁死也不嫁给县丞的儿子,所以,我想她是让我想办法不让她嫁给县丞的儿子。” 胡车儿道:“你都不认识她,怎么救她?就算不救她她又能如何?” 李望一怔,抬起手慢慢的劈向胡车儿的脖子,语气阴沉的说道:“不救她她就变成鬼来找我报仇。” “啊!”胡车儿被李望劈向脖子的手吓了一大跳,“不要吓我,我胆小。” “哈哈。”李望大笑。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五章:试探张绣 - 东望洛水 - 张仙僧 胡车儿没好气的道:“你还笑,看来你非救她不可了,可是要怎么救她?向县丞说她不想嫁给他的儿子?” 李望摇头道:“我保证你这么一说,绝对活不过明天。” “那怎么办?” “抢亲。”雷叙道。 胡车儿倒吸一口气,道:“疯了,那是县丞的儿子结亲,肯定有官军护送,我们去抢亲必然是有去无回。” 李望道:“车儿说的对,我考虑了很久,发现只有抢亲这一条路走得通,虽然迎亲队伍里肯定有官军,但我们不去力敌,耍耍计谋,或许能够成功。” 胡车儿摇摇头,道:“还是太危险。” 李望拍拍二人的肩膀,道:“抢亲只是可能会被官军杀了,但不去抢亲那我一定会被赵四姑的鬼魂杀了,所以我必须去试一试,这是我一个人的事,与你们无关,我不想连累你们。” 胡车儿撇了撇嘴,道:“你的事不就是我们的事?说什么不想连累我们,我们三个从小到大,哪一次不是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雷叙点头道:“对,车儿说得对,小望,我们三人共同进退,不论生死。” 李望心中感激不已,看着二人毅然的神情,十分满足。他想了想,道:“抢亲靠我们三个肯定是不行,我们得找帮手。” 雷叙道:“这种要命的事,谁愿意掺合呢?” 李望嘴角露出微笑,道:“我知道有一个人就算我们不去抢亲,他也会去。”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张绣的身影。 李望没有十分的把握,他只是猜测赵四姑死都不愿意嫁的原因就是为了张绣,这一点从赵四姑的贴身下人来给他送信可以推测一二。但这种事毕竟说不准,所以,在确定之前,李望不能对他和盘托出,必须要先去试探试探。 这晚,睡到半夜,李望便悄悄的起来了,他来到张绣的门前,轻轻的敲门,只敲一声,里面就传来张绣的声音。张绣深夜未眠,这更加让李望确定张绣是为了赵四姑的事辗转反侧。 李望小声道:“大公子,是小人。” 张绣起身趴在门上,道:“你是谁?” “李望。” “李望?”张绣惊疑未定,想不通李望深夜来找他干什么,他道,“夜黑风高,你不睡觉,到我这里干什么?” 李望道:“请大公子开门让我进去细说。” 张绣有些厌恶李望,此时夜深,又加上他心情烦躁,如何会让他进来呢。他道:“有什么事不能在门外说吗?” 李望道:“事关赵四姑生死。” 张绣没有说话,而是立即打开了门,一把拉过李望,随后看了看外面,小心翼翼的关上门。 “说吧。”张绣看向李望。 李望道:“赵四姑让我传话给你:今生与君无缘,只盼来世相聚。” 黑灯瞎火,李望看不清张绣的表情,但从他渐渐粗重的呼吸来看,张绣此时显然已经动情。 不过,张绣转瞬又恢复了正常,他抓住李望的手,道:“是谁派你来的?” 李望一怔,道:“大公子何出此言?” 张绣冷哼一声,道:“若是倩儿让你来传话,你何以不知她姓名,唤她作赵四姑?” 李望心道:“原来赵四姑叫赵倩,倒是我一厢情愿的以为她叫赵四姑。” 张绣又道:“倩儿从不让人带话,就算是贴身下人也是交予书信,哼,你如此卑劣的骗术岂能骗我?” 李望嘿嘿一笑,道:“谁说没有骗到你?大公子不是承认了与赵四姑的私情?”李望看不惯张绣居高临下的态势,故意不叫赵倩的名字,仍是唤她作赵四姑。 张绣恼羞成怒,一脚将李望踢倒在地,道:“说吧,是不是赵家派你来的?” “哼,”李望挣扎着站起来,道,“我乃你张家佃农,如何受赵家指使?” 张绣见他言语严肃,不像是假的,便信了几分,道:“你是如何知道我与倩儿的事?” “这种事猜都猜得出来。”李望道。 “你今夜找我是何目的?” “敢问大公子对赵倩是否真情实意?” 张绣反问道:“这与你有何干系?” 李望道:“与我干系大了,我已决定两天后去抢亲,救赵倩脱离魔掌,你若对她是真情,那就应该随我一起去,若是虚情假意,那天最好呆在家里,躲在被子里不要出来。” “你与倩儿非亲非故,为何要救她?” 李望道:“我说是她托梦给我让我救她,你信是不信?” 不待张绣回答,李望又道:“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你若想随我一起去抢亲,那就后天上午来后山坡找我,我与你说说计划。” 李望一走,张绣便软倒在地,颓废的以拳击地。 一天以后,李望和雷叙胡车儿三人坐在后山坡上,日上三竿也不见张绣来。 胡车儿道:“他该不会是怕了不来了吧。” 李望道:“我看他不是这种人。” 胡车儿又道:“这种事怎么说得准呢?有些人平时看得器宇不凡,可真正到关乎生死的时候,连一个小人都不如。” 正说着,张绣背着长枪走了过来。 李望笑着说道:“我就说吧,对了,趁此机会,你们两个去试试他的游龙枪。” 李望看向张绣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张绣哼了一声,道:“既然我已经来了,说说你的计划吧。” 李望道:“先不急。”冲雷叙和胡车儿使了个眼色。 两人会意,一左一右将张绣包围了。 张绣目光一凝,道:“你们这是?” 李望道:“试试你有没有本事救赵四姑。” 张绣随手一解胸前的布带,左手在后面一托,长枪飞起,落在他右手之上,黝黑的长枪在日光之下,闪闪发光,让人不敢直视。 紧接着,张绣身形一动,枪影纷飞,脚下的青草左右摇摆,欲倒还立。长枪如同成为了他的手臂一般,上下左右伸展自如,最后,张绣将长枪往地上一竖,一阵强风飞起,以他为中心的青草瞬间齐根而断,随风而起。 李望喝了一声彩,道:“车儿,上。” 只见胡车儿低喝一声,两条手臂上似有一条条疾走的电光小蛇一般,他忽的挥拳打向张绣,张绣一拉长枪,劲风袭来,似有千军万马在呼啸。 二人眨眼间已经过了十来个回合,张绣枪法灵动,一杆长枪在他手中犹如吐着信子的长蛇,时而进攻,时而回退,每一枪出去都打到了胡车儿的身上,但都恰到好处的没有伤及要害;而胡车儿像是一堵行走的铁墙一般,任凭张绣的长枪敲打,也不后退半分。 三十回合之后,胡车儿气力用尽,败下阵来。 这时,雷叙叫道:“大公子,看箭。” 只见他双上已经搭弓上箭,一下子就是三支利箭从他背后射出,张绣吃了一惊,立即双手持枪,在身前挥动起来。 “叮叮叮。” 三声脆响,三支利箭全部被击落,雷叙笑道:“大公子好枪法,我认输。” 张绣道:“你们藏的可真深,个个身怀绝技。” 李望道:“我可没什么绝技。” 李望接着道:“有了大公子的武功,再加上我们三人的智谋,抢亲之事我已有了七成的把握。” 当下,李望邀张绣坐下,四人围坐一起,开始计划抢亲诸多事宜。 最后,李望说道:“我们在这商议抢亲,但赵四姑却不知晓,为了防止明日她会做傻事,大公子今晚必须要和她取得联系,告知我们的计划。其次,明日赵家会在三更开灶,五更送新娘子出门,为了计划顺利进行,所以我们必须在五更之前到达预定的位置,只待我一声令下便开始行动。你们有什么异议没有?” 李望看向张绣,张绣摇头,胡车儿也摇头,雷叙却道:“听车儿得来的消息,迎接新娘子的队伍里有二十名官军,凭我们四个人真的能够成功?” 李望笑道:“就算你不相信我的计谋,也应该对自己和大公子的武功有信心。” 雷叙看向张绣,脑海里浮现出那神鬼莫测的枪法,信心顿时又增加了几分。 临走前,张绣问向李望,道:“你为什么要抢亲?要知道就算侥幸成功,我们也会被官军追杀,宛城我们是不能再待了。” 李望道:“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是赵四姑连续四天给我托梦,至于被官军追杀,我有信心躲过,宛城嘛,我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早就厌烦了,该是出去闯闯了。” 张绣面无表情,不知他是否相信李望的一番言辞,不过,他却说道:“如果成功,你和雷叙胡车儿随我走吧,我叔父在董太师军中任职,我们去了那里也不怕官军的追杀,而且在疆场之上,或可建功立业,封侯拜将。” 李望摇头道:“我一出生就是你张家的佃农,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脱离,我为什么还要将自己拴住?况且我这人怕死,打仗什么的我看自己是不行的了。不过,小叙和车儿你或可劝他们随你去,他们各有所长,应该能够帮助你,只希望你能善待他们。”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六章:奇计抢亲 - 东望洛水 - 张仙僧 韩云在宛城县丞任上已有八年,在这种乱世,为官一方这么多年,这足以说明韩云还是很有政治能力的。他老来得子,至三十二岁才得了一个儿子,因此他为儿子取名为韩宝,他对独子视若生命的全部,从小到大有求必应,见不得他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韩宝今年十九有余,身边美妾已有三人,但正室妻子却一直没有,韩云本打算为他向太守的千金求婚,谁知三个月之前儿子却对他说要娶乡下一女子,韩云自是不同意,但无奈于儿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他只好于月前向那户人家下婚书。 今日就是儿子娶妻之日,韩云起了个大早,跟着夫人刘氏在宅子里忙前忙后,接待来宾。眼见吉时越来越近,迎亲的队伍却迟迟不见回来,韩云的眼皮跳个不停。 正打算派个人去看看,负责迎亲的主簿何其浑身是血闯了进来,这一幕可吓坏了满堂宾客,刘氏更是被吓晕过去。韩云心里七上八下,隐隐觉得迎亲出了事,但他当着众人的面仍是一副镇定的摸样,他差人扶起何其,询问道:“何主簿,出了什么事?” 何其蓬头垢面血迹斑斑,一脸惊恐的说道:“有人抢亲,都死了。” “什么?”大堂内一片哗然。 “谁死了?”韩云再也不能镇定,厉声惊问。 可他没有得到何其的回答,何其已经晕死过去。 却说,两个时辰之前,何其带着县府二十名官军和县丞家十名下人随着韩宝前去迎亲,一路喜乐高歌,好不热闹。 五更天时刚好到达新娘家中,经过繁琐的迎亲程序之后,何其和韩宝顺利的将新娘子接上花轿,启程返回。 就在大家沉浸在喜悦的氛围中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迎亲队伍刚刚出了乡里,走过一处独桥,一个少年拦住了去路。这少年正是雷叙,他按照计划在这里等候多时。 从乡里到县府有两条路,一条是官道,一条是林间小道,两条路都要经过这处独桥。雷叙在此处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迎亲队伍改道,不走官道走小道。他还记得李望是这么说的:“官道大且行人多,我们四人面对庞大的迎亲队伍在这样宽阔的地方,很难有成功的希望,只有那林间小道我们才有机会偷袭。” 雷叙是第一次面对官军,并且还要欺骗他们,想想他都心里打鼓,不过他并没有退缩。 何其见有人拦路,本以为是来讨要喜钱的,准备打发了事,谁知女方送亲的人中有人对他说道:“这是我们家的佃农,从小调皮捣蛋,估计又是来使坏来了。”何其闻言长了个心眼,问道:“少年郎,你为何拦我去路?” 雷叙口干舌燥,期期艾艾的道:“左边的小道上到处是牛屎,你们怕是过不了。” 何其微微一笑,心道:“好你个臭小子,摆明了是来捣乱的,听他这话路上是有牛屎不错,想必不在小道,而是在官道吧。”何其想的是,迎亲队伍走官道这是规矩,可偏偏眼前这少年对他说的是小道的情况,这不是要让他们继续走官道吗? 何其对韩宝说道:“我们迎亲本是喜庆的事,可万万不能碰上那晦气的事。” 韩宝意气风发,一颗心都放在了花轿中的新娘身上,对于其他事漠不关心,回道:“一切由主簿做主。” 何其点点头,下令道:“队伍走左,不走官道。” 雷叙见此心中窃喜,李望计划的第一步已经实现,但他却不能表露出来,一脸吃惊的叫道:“说了小道有牛屎,你们还偏偏走小道?” 何其坐在高头大马上,走在最前,露出得意一笑,心道:“哼,雕虫小技也想骗我?”并不去理会雷叙。 林间小道十分窄小,只容许两人并肩而过,迎亲队伍的速度开始变慢。走了半程,何其突然发现自己上当了,小道上果然被铺满了牛屎,臭气熏天。 何其气急败坏,忙令人下马收拾道路。 躲在暗处的李望和胡车儿二人见此哈哈大笑,李望道:“吴先生说过,这一招叫做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哈哈,这味道够他们恶心一阵了。” 胡车儿收住笑,道:“他们都已经下马了,正是好机会,我要去了。” 李望点头道:“去吧,要小心。” 胡车儿应了一声,飞快的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叫道:“快跑啊,黄巾贼来了,要抢新娘子了。” “黄巾贼?” “在哪儿?快跑吧。” 迎亲队伍一听黄巾贼之名顿时胆寒,何其心中也是猛跳不止,黄巾贼的凶名那可是让无数官军闻风丧胆,虽然黄巾贼早已覆灭,可零散下来的贼寇也不在少数。 何其强装镇定,大声叫道:“何人妖言惑众,还不快快出来。” “我没有骗人,”胡车儿跳了出来,大叫,“黄巾贼在山那边杀了好多人,整座山上都是死人,你们快跑吧,他们马上就要杀过来了。” 听着胡车儿绘声绘色的描述,迎亲队伍已经被吓的丧失了理智。 就在这时,众人突然听见不远处的草林中传出一个粗重的声音:“儿郎们,快跟我杀过去,听说那边有官军,我们杀了他们扬名立万。” 众人惊恐的朝声源处看去,但见密林之中尘土飞扬,似有千军万马杀将过来。 这时的迎亲队伍再也不能镇定,纷纷踩着牛屎跑路,何其拔出宝剑喝令众人归队,可一点效果都没有。 李望见此,笑的背不过气来,看着被麻布缠住嘴巴,尾巴上系着几棵树枝的三头牛犊子,心道:“牛啊牛啊,老子养你们多时,今日总算派上用场了。” 密林中飞扬的尘土便是他用草鞭抽打牛犊子,牛犊子奋力打转所造成的。 而在小道不远处的前面,张绣在那里等候了许久,听见迎亲队伍大乱,他知道李望为他创造的机会已经来了,剩下的就要看他的了。他不再等待,手持长枪,冲向迎亲队伍。 迎亲队伍早已七零八落,突然之间见一个男子手持兵刃冲了过来,更是不敢阻拦,张绣一下子就冲到何其和韩宝面前。 何其大声道:“你是何人?胆敢抢县丞的迎亲队?” 张绣不答话,举枪刺来,何其抬剑来档,一下子就被挑翻在地,一旁的韩宝被这一幕吓傻了,大气都不敢出。 张绣看向韩宝,道:“就凭你这种人也配娶倩儿,今日就废你一只手,以作惩戒。”说完一枪刺向韩宝的手臂,韩宝应声落马,右手已经血肉模糊。 张绣纵身跳上韩宝的马,拍马来到花轿前,叫道:“倩儿,跟我走吧。” 轿门被掀开,已经自行掀开红头盖布的赵倩走了出来,张绣伸出手,拉她上马,正准备飞奔而出,谁料小道下侧喊声震天。 张绣心道:“难道是官军来了?” 就在此时,雷叙从小道下侧跳了出来,大叫:“快跑,黄巾贼真来了。” “什么?”张绣闻言大骇,不敢多留,绝尘而去。 雷叙赶紧会合胡车儿找到李望,李望问道:“你看清了,真是黄巾贼?” 雷叙点头道:“没看错,他们头绑黄布,一行足有几千人,附近的乡里已经被放火烧了。” 李望恨恨的叹息道:“他娘的,说黄巾贼还真来了黄巾贼,他们是从哪儿来的?” 雷叙摇头道:“不太清楚,看样子,是从巨鹿来的。” “巨鹿?”李望想不通黄巾贼到底是从哪来的,当下道,“我们快跑吧,不然就要死于非命了。” “去哪里?” “先找张绣,再做计较。” 李望和张绣约定事成之后在竹林草屋会合,共商后事。黄巾贼突然杀出,李望带着雷叙胡车儿慌不择路,竟然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才到竹林。 进入草屋却只见一个穿喜服的赵倩,李望问道:“大公子呢?” 赵倩答道:“他见你们迟迟不回,便去找你们了。” 李望心道:“想不到这张绣倒如此重情重义,确实是个人物。” 雷叙闻言,有些担心,道:“你怎么不拦住他?现在山上山下都是黄巾贼,他这样莽撞肯定会出事的。” 此话一出,李望三人同时看向赵倩,等她回答。 相比较李望而言,雷叙和胡车儿都是初见赵倩,不过,这第一面却并不妨碍二人对赵倩美貌的赞许。 她的确生的很美,明目皓齿,殷桃小口,让人刹那之间就会联想起碧玉这个词来,特别是那一只灵巧的鼻子,不大不小,不偏不斜,每一个呼吸仿佛像说话一般,着实让人为之侧目。 李望这一次见到赵倩却没有感到惊艳,因为他对赵倩的第一印象来自于半年前的那惊鸿一瞥,那一瞥中,赵倩的容貌是狰狞的,痛苦的。 赵倩见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有些羞涩,又想到张绣独自外出,十分危险,顿时心里凌乱,无所适从之下居然落下了泪水。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七章:回乡救人 - 东望洛水 - 张仙僧 李望最见不得女人哭,在他的记忆里母亲就是在自己面前哭过一次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他下意识的认为女人哭了准没好事。 他有些恼了,道:“嘿,我说你哭什么?你的情郎还没有死呢。” 赵倩闻言瞪向他,道:“休要胡言,你这个胆小鬼,别以为我不记得你,半年前的后山上就是你见死不救。” 李望一愣,心道:“看来真是她给老子托梦。”随即道:“即便是这样,现如今老子始终是救了你呢。” “哼,”赵倩没好气的道,“是绣郎不顾生死来救我,与你何干?” “什么?”李望越发对她看不顺眼,这女子居然一句话就把他的功劳给抹灭了,这如何能忍,他道,“若没有老子的计谋,小叙和车儿的配合,你以为就凭张绣那莽夫能够成功救你吗?” 赵倩何尝不知此次抢亲李望是首功,但她见李望言语粗鲁,对张绣没有半点敬意,因此对他也十分不客气。不过,李望这么一说,她倒是无话可说了。 二人皆是无言以对,气氛有些尴尬,雷叙见此,道:“大公子出去这么久了,要不我去看看。” “看什么?”李望看向他,“他武功高强,面对黄巾贼自能全身而退,你除了箭法并无所长,刀剑无眼危险难测。” 雷叙知道李望是担心他,故而不再强求。 赵倩见雷叙沉默了,心中一沉,道:“说到底绣郎也是为了你们去涉险的,他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们能够心安吗?” 李望见赵倩突然说起软话,心中一动,道:“要想我们去救他也不难,只不过你须得做一件事。” “什么事?”赵倩喜出望外。 李望戏谑一笑,道:“只要你亲我三人一口,我们就去救他。” “小望?”敦厚的胡车儿吃惊失声,却被李望出手阻止。 赵倩闻言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低着头咬着嘴唇,似乎在考虑着李望的话,片刻,她抬起头,道:“好,你过来。” “赵姑娘。”胡车儿有些看不下去。 李望却没有因为胡车儿的忸怩而作罢,走上一步,将脸凑向赵倩,一脸坏笑。 “无耻小人!”谁料赵倩突然暴喝一声,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李望猝不及防之下,扑倒在地,鼻子出血不止。 “好你个小娘皮,不知好歹。”李望恼羞,站起来,举起拳头正准备还以颜色,谁知刚站起来就被赵倩再次踢倒在地。 李望尝到厉害了,不敢轻举妄动,问道:“你会武功?” 赵倩得意的说道:“绣郎是我的师兄,你说我会不会武功?” 李望擦着鼻子,道:“可张绣比你厉害多了,这说明你师父厚此薄彼,对你不公。” “哼,”赵倩又欲起脚,李望眼尖,立即跳开几步,她道,“想要挑拨离间吗?师父救过我命,你说他还会厚此薄彼吗?” 李望瞬间想起半年前的那个须发全白的道士,心道:“她和张绣的师父难道就是他?” 正准备再问,门外忽然走来几个人,李望一见暗道不妙,来人正是亭长赵汤,赵倩的叔父。 赵倩见赵汤带着家仆出现,顿时有些后怕,道:“叔父你怎么来了?” 赵汤扫了一眼屋内众人,冷哼一声,道:“我不来,你是不是就要跟着野男人跑了?” 不待回答,他又道:“若不是吴先生神机妙算,早料到有人会抢亲,不然我赵家的门风就要被你给败坏了。” 他又看向李望,道:“老夫在后山坡埋伏许久,不曾想你将人带到这里来了,小子,你好深的心机呀!” 李望闻言颇感无奈,不曾想是吴先生看破了他的计划,心道:“难怪那天找他问梦时,一提及赵倩他就会说那些话来,原来是把我当做了赵倩的情郎,嘿嘿,倒是抬举我了,不过,这赵汤倒是好运气,幸亏一直埋伏在后山坡,不然这一路过来不得被黄巾贼扒皮抽筋才怪。” 他看向赵汤,道:“赵亭长,你误会了,抢亲的不是我,是我家大公子,我只是奉命在这里接应。” “张绣?”赵汤脸色铁青,“他人现在何处?” “在林间小道,说是要给那觊觎他心爱之人的无耻之徒一点颜色瞧瞧。” 赵汤厉声道:“他好大的胆子呀,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李望道:“要不这样,赵亭长,我帮你在这看着新娘子,你去给韩公子报信,收拾收拾那狂妄的张绣。” 赵汤想了想,心道:“这是个好主意,帮助韩公子收拾了张绣,那是大功一件,说不定从此青云直上呢。”他却是没有想到单凭一个张绣如何能够对付得了有官军护卫的韩公子呢? 他道:“好,就这么办,你们两个留下看住他们,我没回来任何人不准离开。”他留下两人,准备自己带着另外两人去向韩宝报信。 “叔父!”赵倩心知肚明李望是在给赵汤下套,外面都是黄巾贼,赵汤这一出去必定凶多吉少,情急之下叫出了声。 “嗯?”李望看向她,使了个眼色,赵倩这才没有继续说下去。 赵汤回过头来,道:“何事?” 赵倩摇头道:“没事,叔父要小心。” “哼,”赵汤道,“你给我乖乖留在这里,等抓住了张绣,我亲自把你送到韩县丞府上。”说罢带着人走了。 赵汤一走,李望又开始动心思了,外面黄巾贼肆虐,竹林并不安全,在这里多待一刻便多一分安全。 他对雷叙和胡车儿使眼色,二人跟他多时,一个眼神便知道了他要干什么。 接着李望对着赵汤留下的两个下人说道:“两位大哥,恐怕你们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吧?” 二人虽是赵府的下人,但却是赵汤的亲信,素来眼高手低,这时对李望这样一个贱农更是不屑一顾。 李望见他们不说话,随即笑了笑,道:“小子真是佩服两位的胆量,死到临头了却不知道。” “你小子什么意思?”其中一人脾气不怎么好,扬起手来欲打。 李望浑然不惧,道:“韩公子前来迎亲,有官军护卫,你道凭我们几人为何能够成功吗?” 二人听出话音来,有些犹豫,李望接着道:“本来我们抢亲并无希望,奈何老天帮忙,从半路上杀出了一群黄巾贼,将韩公子的迎亲队尽数杀了,我们才得手。” “胡说八道。”一人突然抽了李望一嘴巴。 李望捂着嘴,道:“不信的话,你们看后面是什么?” 二人将信将疑,回过头去。 李望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大叫:“动手。” 雷叙和胡车儿当即向那二人扑上去,那二人猝不及防被扑到,虽然他们身强体壮,但是胡车儿可是练了天罡五雷诀,力气比他们大多了。 可胡车儿将这两人按倒之后却不知该怎么办了,他看向李望。 李望心道:“车儿还是过于胆小了。” 正准备过去将那两人打晕,突然听得一声暴喝,一把尖枪穿透了一人的胸膛,那人嘴里鼓动着,猩红的血液慢慢流淌下来,他甚至来不及回头看看是谁就倒地而死。 李望被这样的惨状吓的脸色发白,还没回神另一人也被张绣刺穿了心脏。 “绣郎。”赵倩扑了上去。 “没事了。”张绣将她挽进怀里,好言安慰。 李望和雷叙胡车儿三人对视一眼,均有些后怕,心中想道这张绣怎么这般凶狠,一出手就是两条人命。 赵倩鄙夷道:“这点胆量,算什么男人。” 李望恢复正常,没有理会赵倩,问向张绣:“你可看到赵汤?” 张绣道:“不曾,不过我看到了韩云。” “县丞?”李望疑道。 张绣道:“对,他带着三百官军正在小道与黄巾贼厮杀。” “黄巾贼有多少人?”雷叙问道。 “数不清,人山人海。”张绣摇头。 几人脑海里都在想象满山都是黄巾贼的恐怖状况,胡车儿道:“乡里没事吧?” 张绣道:“有一部分人已经去了乡里,按照黄巾贼的德行,恐怕乡里的百姓要遭殃了。” “我们不能让他们祸害乡里。”雷叙义愤填膺。 张绣道:“对,我们要回去。” “回去?”李望笑道,“送死吗?” 张绣看向李望,道:“我知道你是孤儿,乡里没有亲人,可我们有,就算是死,我们也必须回去。” 李望知道张绣说得对,或许他没有回去的理由,但雷叙和胡车儿有,雷叙的老母和年幼的妹妹尚在家中,胡车儿也有一对年迈的父母,他们都在等着身为儿子的他们去拯救他们。 “这就走吧,我带了几匹马回来。”张绣这话是对雷叙和胡车儿说的。 赵倩知道张绣善良孝顺,所以并没有阻拦,而是说道:“若是见着我叔父,也请救救他吧。” “我会的。”张绣点头,放开赵倩转身出门。 雷叙和胡车儿在原地愣了愣,而后也跟着出门。 “等等。”李望叫住他们。,他们回头看向李望。 李望笑了笑,道:“我们是兄弟,你们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亲人有难,必须要救。” 雷叙和胡车儿相视一眼,也露出微笑,雷叙道:“我就知道你不是这种人。” “不是哪种人?”李望走过去拍了拍雷叙和胡车儿的肩头。 雷叙摸了摸鼻子,道:“我也说不上来,总之不是我瞧不起的人。” 张绣这时也回来,道:“李望,是个汉子。” 李望笑着摇头道:“虽然我去,但是我依然怕死。”转身看了看赵倩,又道:“我们都去了,要是几个黄巾贼来了,她怎么办?” 赵倩见李望说自己,立即答道:“我会武功。” 李望道:“就凭你的武功能够对付几个黄巾贼?” 赵倩不说话了,张绣道:“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乡里的人要去救,但只需要我们两个去,必须要将小叙和车儿留下照顾她。” “不行。”雷叙和胡车儿同时反对。 李望道:“这不是我瞧不起你们,实在是此去无异于送死,去两个和去四个都一样,你们知道的,大公子武功高强,我嘛有点小聪明,我们两个偷偷摸摸的去,或许还有点机会,而且要是没人留下来照顾这小娘皮,大公子恐怕也放不下心来,再说你们留在这里也是十分危险的,要是黄巾贼找到这里,恐怕你们也是九死一生。” 雷叙和胡车儿默然不语,张绣考虑了片刻,道:“好,你们留下,李望随我去。” “这就对了,”李望点头,“事不宜迟,我们快走。” “小望。”雷叙有些纠结。 李望勉强一笑,道:“不用担心,我命硬的很,死不了,而且大公子这么厉害,说不定救人会很轻松呢。” 说完跟着张绣上马飞奔而去。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八章:智斗黄巾 - 东望洛水 - 张仙僧 二人沿着官道一路而去,不久就来到独桥前,站在桥上便可观望到乡里的动静。 李望看了片刻,道:“看样子,乡里只有很少一部分黄巾贼,大部分都在与官军作战。” 张绣极目远眺,只见三五成行的黄巾贼正在每户家中进进出出,每从一户出来,手上都拿满了物品。他道:“即便这样,他们的数量也不在一百之下。” 李望点点头,道:“你一个人能对付多少人?” 张绣道:“我武功没练到家,枪在手能应付十几个,没有枪,七八个就够呛。” “那就只有智取了。” “你有什么好计划?”张绣看向李望。 “看到那里没有?”李望指向后山坡,“等下我冲进去引开他们,你见那里起火便进乡里救人,然后我们在这里会合。” “你不会武功,还是我去引开他们吧。”张绣道。 李望摇头,道:“正因为你会武功,所以才要你去救人,乡里具体情况还不知道,要是没有将他们全部引开,在救人的过程中遇见黄巾贼那不就大事不好了吗?” “那好,你要小心。” 李望道:“记住,先救小叙和车儿的家人,你的家人最后。” “放心。” 李望不再说话,打马冲进乡里,刚一进乡便迎头撞见四个黄巾贼,黄巾贼一见李望,就像是看见了宝贝一样,举起手中的武器大声叫道:“小孩,快下马。” 李望哈哈一笑,道:“要让老子下马就得看你们的本事了。”调转马头往更里面冲去,他必须要尽可能多的吸引黄巾贼,以给张绣最方便的救人环境。 “抓住他,快抓住他。” 越来越多的黄巾贼在追逐李望,但奈何他们并没有马,只能徒步追逐。不一会儿的功夫,追在李望后面的黄巾贼黑压压一片,不下七八十人,李望已经绕着乡里转了一圈,没有见到更多的黄巾贼,只好催马朝后山坡而去。 后山坡,李望在这个地方放了好几年的牛,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了如指掌,快速将马藏在一处灌木后面,他赶紧取出火石就在山坡上草木最茂盛的地方生火,好在此时天干物燥,草木一点即着,等黄巾贼上了山坡,火势已经弥漫起来,正好阻挡了他们上来。 李望见此,得意的大叫:“黄巾贼寇,想抓你老子我,哈哈,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黄巾贼怒不可遏,心中发誓要将李望抓住抽筋拔骨,他们避开火势开始从两侧绕道。 李望对此毫不知情,他想着一定要尽最大努力将黄巾贼多留片刻,就在他使劲大骂时,已有几名黄巾贼从背后冲了出来,李望大惊失色,往灌木跑去。 刚一跑近,却见一名黄巾贼骑着马出来。 “该死。”他已经被黄巾贼包围了。 “小望,这边。” 就在这时,李望突然听见雷叙的声音,循声看去,只见雷叙和胡车儿骑着马正冲过火圈。 李望大喜,连忙跑过去,胡车儿一把抓住他,回头又冲进火圈。 三人两马奋力飞逃,后面又传来叫声:“他奶奶的,别跑。”李望回头看去,见一个黄巾贼正催马直追。 李望道:“他娘的,他抢了我的马。” “看我的。”雷叙搭弓上箭,一支箭立时射出,不偏不倚,正中黄巾贼的脑袋,黄巾贼惨叫一声坠马。 “好样的。”李望赞道。 “那必须的,小叙的箭术可比我的武功厉害多了。”胡车儿说道。 见将黄巾贼都甩在后面,李望宽了心,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胡车儿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共同进退吗?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冒险。” 李望心中暖意十足,又道:“就算是如此,怎么这么巧救了我。” 雷叙道:“我们见黄巾贼正在追赶什么人,又见这边火起就知道是你搞的鬼,所以来支援你。” “哈哈,”李望大笑,“也亏得小叙也来了,不然以车儿这个脑袋,那是断然想不到许多的。” 胡车儿摸了摸鼻子,不说话。 雷叙道:“我们去哪?” 李望道:“去独桥,算算时间,张绣应该得手了。” 果然,三人来到独桥,见张绣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人呢?”李望问道。 “在下面。”张绣道。 “哥哥。”一个五六岁大的女孩从桥下冒出了头,正是雷叙的妹妹。 雷叙激动不已,跑了下去,胡车儿也跟上,两家人就在桥下团聚了。 李望一看,桥下并没有张绣的家人,奇道:“老夫人呢?” 张绣叹息道:“我家和赵家都被黄巾贼给占了,他们生死不知。” 李望又气又笑,道:“谁叫你们家这么大,不会黄巾贼惦记才怪。” “都这个时候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张绣道。 李望道:“既然没救到,再去就是。”然后对雷叙和胡车儿道:“竹林是不能待了,宛城也不能待,你们先带着家人去找赵倩,然后立即往樊城走,等我们救了人就去和你们会合。” “可是・・・・・” “别犹豫了,再这么下去,大家都没活路。” 大家都知道李望的话没有半分假,目下已经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了,胡车儿道:“好,小望,我们在樊城等你,如果你不来我们就去找你,如果你死了・・・・・・”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如果你死了,我们就为你报仇,哪怕是死我们也绝不会退缩。”雷叙红着眼睛把话接了下去。 李望心中感动不已,眼睛开始发热,他偏过头去,道:“快走吧。” 雷叙和胡车儿不再迟疑,将老人扶上马,往竹林而去。 他们刚走,黄巾贼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山坡上上黄巾贼已经下来了。 张绣见此道:“你还有什么好主意?” “没了,”李望摇头道,“已经打草惊蛇,想必他们已经有所警惕,这一次可没这么容易了。” “那你刚才还说的那么轻松?” 李望嘿嘿一笑,道:“大不了就是一死,大公子怕了?” 张绣见他这时候还有心情说笑,对他的印象颇为改观,道:“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好,”李望大叫道,“既然大公子不怕,那就随我来吧。”说完快步走上独桥,往乡里而去。 张绣也赶紧弃马,紧紧跟上。 李望道:“趁黄巾贼还没有回来,我们要潜进你家,伺机救人。” 张绣道:“门口也有人把守。” 李望道:“先过去看看情况再说。” 二人悄悄过去,果然,张家前门后院都有人把守,再看赵家同样如此。李望看了看四周,看见张家后门不远处的牛栏已经倒塌,木头和草料散落一地,他灵机一动,道:“再放一把火。” 张绣没有听明白,李望又道:“等一下你悄悄跑到牛棚里去,放一把火,把看门的人引过来,我进府里看看。” 张绣立即阻止道:“不行,府里不知有多少人,你冒然进去太危险。” 李望想了想,道:“那我们一起进去。” “什么?” “跟我来。”不待张绣考虑,李望便轻手轻脚的向牛棚摸去。 “点火,弄一点烟即可,不必搞大动静。”李望嘱咐道。 张绣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用火石点燃了一堆枯草。 “趴下。”李望赶紧将张绣按倒,“等他们过来,你就动手,记住,不要弄出声音。” 张绣点点头,换了个姿势,以便出手。 “过来了。” 把守后门的一个黄巾贼见牛棚这边有青烟冒起,立即跑了过来。 张绣道:“一个人,动手吗?” 李望道:“制服他,不要杀他。” 张绣一点头,立即跃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人扑倒,双手死死的捂住他的嘴巴。因为牛棚倒塌,李望这边的动作,在后门的另一个黄巾贼是完全看不到的。 李望对着那人说道:“不准叫,不然立即杀你。” 那人乖巧的点点头,李望又道:“等下你露出身体去叫另一个过来,记住,不准耍花样,不然你会死的很难看。” 那人又点头,李望示意张绣将那人的身体露出去,并放开手。他回头看了看李望,随即对着另一个人叫道:“过来。” 另一个人探头看了看,道:“怎么了?” “你过来。”他不敢多说。 “到底怎么了,怎么无缘无故冒烟了?”另一个人虽然嘴里嘀咕着,但还是过来了。 一走近便看见同伴身后的李望和张绣,想要大声呼叫,张绣的长枪已经抵住他的咽喉。 “过来,”李望厉声道,“脱衣服。” “什么?” “脱衣服,你也一样。” 等到他们将衣服脱完以后,张绣立即将他们打晕,李望道:“赶紧换上。” 二人换上黄巾贼的衣服,便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一出来刚好碰见一群黄巾贼,看样子他们是从后山坡上刚刚下来。 李望拉了拉张绣,示意他不要露出马脚,二人慢慢的走向后门。 李望捏了一把汗,好在那些人并没有过多的注意他们,不然一定会露出马脚。待那些人走远,李望道:“快进去。” “先摸清到底有多少人,你往西,我往东,一刻钟之后在这里见面。”李望道。 张绣点点头,往西而去。 李望往东走,刚走过几个房间就碰到一个黄巾贼,那人见到李望,大声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收拾东西,等着官军来抓我们吗?” “是是是。”李望唯唯诺诺,随手打开一间屋子,正准备进去,那人又道:“这边的屋子都清理过了,去后边,怎么就那么笨呢!” “是是。”李望赶紧往后面走。 这么一去,他发现这后面的每一间屋子都有黄巾贼在收刮,他们使劲往衣服里装值钱的东西,有的装不下了就直接打碎打烂。 李望暗暗数着人头,一直往下走,来到最后一间大屋子,那正是老夫人的卧室,他缓缓凑到窗口,听着里面的动静。 !! 第九章:豪气干云 - 东望洛水 - 张仙僧 刚一凑上前,就听到里面发出大叫:“老婆子,快说钱物在哪?这么大的宅子不可能只有这些东西。” “老身早就说过了,家道中落,入不敷出,已经没有多余的东西了。”李望听得出来,这正是老夫人的声音。 他正准备回去与张绣说,却又听到一人说道:“渠帅,下面的人来报,一批官军正赶过来。” “官军?他们不是在山上被我们打散了吗?” “是从县城里过来的。” “有多少人?” “不下千人,听说是县令亲自带队。” 里面沉默了片刻,又传出声音:“此地不宜久留,通知弟兄们,立即撤退。” “那这里的人?” “都杀了。” 李望闻言大骇,立即退了回去,来到后门,张绣已经在那里等了。 他道:“情况怎么样?” 张绣道:“西边一共有十七个黄巾贼,我家里的人全部被集中在前堂里。” 李望道:“东边有二十个,老夫人就在卧室里,我听到他们说县令已经带着一千官军赶过来,他们要撤退了。” “好哇,”张绣有些意外,“那我们就不用冒险救人了。” “不,”李望摇头道,“他们走之前要将府上的人都杀了。” “什么?” “快走。”突然一群黄巾贼从东边出来,命令李望二人开门。 李望开了门,那群黄巾贼立即冲了出去,没等到他回头,张绣已经冲向了东边,原来东边已经起火。 李望有些犹豫,但还是跟着过去了,还没走出三步,东边就传来轰隆一声,几间屋子倒塌了。他快步追上张绣,问道:“怎么回事?” 张绣道:“他们将家里的酒都拿了出来。” “什么意思?” “他们在每间屋子里都洒满了酒。” “岂有此理。”李望有些难以置信,这些黄巾贼可真是禽兽不如,抢了钱财不说,还要杀人,难怪一瞬间火势就这么大,原来都被洒了酒。 “救命啊!快来人呀。” 后面传来求救声,二人都知道,那是老夫人的声音。 张绣一咬牙就要冲进去,李望立即拉住他,道:“你疯了,都是火,而且屋子随时会倒塌。” “我母亲在里面,我必须去。”张绣气急败坏。 “杀人了,杀人了。” “快跑呀,救命啊!” 前院突然也传来叫喊声,料想是黄巾贼正在杀虐被集中在前堂的另外一些人。 “他娘的,”李望大叫道,“你弟弟也在前堂吧,你去救他们,我打不过黄巾贼。” “可是我娘・・・・・・” “老夫人交给我了。” “放心,”李望拿过张绣手中的枪,“我一定救出老夫人,你快去吧,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张绣再次看了一眼老夫人的所在,便朝西边而去,这时候已经不允许他考虑了,他必须相信李望,不然将有更多的人死去。 李望紧了紧手中的长枪,长枪上传来冰冷的感觉,可他的心里却热的不行,他心道:“娘的,等救出老夫人,老子欠张家的情就算清了,从此老子就不再是你张家的佃农了。” 想罢,举起枪就冲进火海。 火势太大,过道已经被倒塌的木头所掩盖,李望必须用长枪将木头挑开才能前进。而里面老夫人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听不见,他的心里越发沉重。 “他娘的,死就死。”好不容易来到老夫人卧室前,他却发现卧室已经倒塌了一半,红色的火焰在门梁上缠绕着,像一只巨大的蟒蛇吐着舌头。他终于下定决定,冒死也要救下老夫人,甩下长枪,脱开外衣包在头上,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老夫人?老夫人?” 眼睛被烟熏的睁不开,他一步一步摸索着往里面而去,终于在床前看见了人,老夫人眼睛昏迷,呼吸越来越弱,他不敢迟疑,立即将老夫人背起,再用外衣搭在背后护住老夫人。 三步并作两步,眼见着就要冲出门口,一根燃烧完的木头从天而降,李望一个翻滚,还是被砸中右腿,剧烈的疼痛让他有些神志不清,他奋力的将木头移开,再次背起老夫人,可是他突然发现他已经走不动了。 “李望,李望,你在哪?” 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张绣的声音响起,这让他又燃起了求生的欲望。右脚伤了,他只是靠着左脚在地上蹬着,以求出了卧室门好让张绣来接应。 “嘭!” 一根长枪将卧室门直接掀飞,李望一看,那正是他刚刚抛下的枪,他嘴角露出微笑:“老子死不了,哈哈。” 张绣提枪冲进来,扶起他,又将老夫人背上,道:“快走。” 没了火门的阻拦,李望出去的很轻松,只不过就是速度慢了点。一出门只见张先一脸沮丧的看着他,他心道:“哎,只救了他弟弟一个人吗?”也不多说,跟着张绣跑出府。 出了府门才知道,原来不止张家被烧了,整个乡里都被烧了。看着漫天的火势,李望的右腿又有些疼,他道:“不去竹林了,直接走官道去樊城。” 张绣点点头,拉着张先跑在前面,李望拖着右腿跟在后面。这时候黄巾贼已经撤出乡里,路上并没有发现人影。 可是,当他们走在乡里时,却发现一路上都是尸体,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乡里几百号人几乎全死了。 李望心里一片冰冷,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张先被这样的惨状吓着了,吐个不停。张绣眼睛通红,只顾赶路。 又走了一段,终于上了官道,几人身心疲惫,却又不敢休息。突然前面传来马蹄声和紧密的脚步声,张绣顿时停下,道:“黄巾贼回来了?” 李望道:“不是,黄巾贼没有马,而且他们的步伐没有这么整齐,应该是官军。” 李望说对了,来的正是县令带的两百官军。张先见此,终于露出笑来,道:“有救了。” “不对,”李望却瞧出不对劲,“他们怎么冲过来了?” “他们的目标是我们!”张绣也瞧出端倪。 “你们的衣服。”张先惊恐的看着李望和张绣。 李望这才想起来,自己和张绣都穿着黄巾贼的衣服,官军肯定是将他们当做了黄巾贼。 张绣放下老夫人,开始脱衣服,道:“快脱下来,跟他们说清楚。” 李望却绝望的摇了摇头,道:“来不及了,县令亲自出马,如果连一个黄巾贼都没有抓到,你说他会答应吗?” “什么?”张绣闻言,动作立即僵住。 两百官军就在眼前,县令骑着高头大马,面露喜色,正指挥着手下要生擒前面的三个黄巾贼。 正在这时,三头牛带着尘土飞奔了出来,李望见此有些热泪盈眶,大声道:“快,拉住它们。” 张绣和张先没有迟疑,一下子拉住了三头牛,李望左腿一跃,坐上了一头牛上,道:“给我。”将牛绳从他们手中拿过来,又要过张绣的长枪,继续道:“你们快跑,去小道,官军人多追不上你们。” “那你呢?”张绣问道。 “我?”李望嘿嘿笑道,“我要去会会这昏庸的县令。” “不行!” “什么不行?”李望恶狠狠的看着张绣,道,“记住了,从今天开始,老子就不再是你家的佃农。”说完,又小声道:“老子亏了,老子的佃籍早就被黄巾贼给烧了。” “还不快走?要一起死吗?”李望凶相毕露。 张绣心有不忍,还在犹豫。张先却拉着他的衣服,道:“大哥,快走吧,不要辜负了李望的一片心意。” 张绣咬紧了牙齿,大声道:“李望,你是条汉子,我不如你。”说完便下了官道,朝小道而去。 李望看着张绣的身影,道:“说实在的,老子怕的要命。”扭头看去,两百官军正整齐的停驻在他的十步之外。 “黄巾余寇,还不快快下马受死?”县令一派正气。 “哈哈,”李望大笑,“我说县令老儿,你哪只眼睛看见老子骑的是马?” “哼,死到临头还耍嘴皮子,给我拿下。” “想要抓我?那就来吧。”李望顿时豪气干云,长枪猛刺牛身,牛吃疼大叫,朝着官军冲去。 “来吧。”李望举起长枪对准了县令。 县令大吃一惊,准备调转马头躲避,不料三头牛的速度太快,一下子就撞了上来,县令连人带马被撞翻,而李望依然坐在牛身上朝后面的官军撞去。 官军可不是吃素的,举起兵器把三头牛刺穿了无数的窟窿,可三头牛却并没有因此而停下,反而冲的更快了。 李望在人群之中,刀剑之下,背部被砍了好几刀,他几度要晕厥,可明晃晃的刀光,他又不敢睡去。 终于,三头牛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叫喊,随即冲下了官道,坠入了山下。落下牛身的那一刻,李望觉得天旋地转,认为自己死定了。他心中很是鄙视自己:“他娘的,想不到老子这么怕死的一个人,居然会为了救别人而死,真是不值得。” 就这么一个念头,他便人事不省,等到再次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黑了,他全身像是散架一般,背上的几处刀伤更是火辣辣的疼。 “死了吗?死了为什么还感觉到疼?” 李望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右脚根本没有了知觉,他颤颤巍巍的蹲在地上,使劲抽打着右脚,却毫无用处。 “难道老子做鬼也是一个瘸腿鬼?” “还没死呀?” 忽然,夜色中,一双绿色的眼睛出现在他面前,他魂飞魄散气血上涌,随即倒了下去,又晕迷了。 !! 第十章:百虫趋血 - 东望洛水 - 张仙僧 湿润润的风轻轻地扫过,李望抬起头,瞧见东边泛起一丝丝亮光,远处的山林在金光的映衬下灿灿生辉,他那发重的脑袋在宁静淡雅的阳光之下,又变得清明了,他从未感到如此心平气和,这种心旷神怡的感觉不像是劫后余生,反倒像是做了个美梦。 他缓缓坐起来,眼睛被波光粼粼的水面刺了一下,伸手挡住阳光,他霍然看见一个女子正坐在水边,露出洁白如玉的小腿在水里打转。 那女子罗衫半解,对着水镜拨弄着发鬓,她微抬双手,浑圆的酥胸呼之欲出,似是知道李望已经醒转,她慢慢回过头去,露出美艳不可方物的笑容,李望只觉得天旋地转,胸中气闷不已。 那女子玉腰轻摇,莲步轻挪转眼就来到李望面前,李望竟还未回过神来,那女子又笑了笑,兰指轻点李望的额头,道:“小孩子,看够了没?” 李望一怔,旋即道:“老子不是小孩。” “是吗?”女子微微一笑,拉起李望,道,“不是小孩子,那就是小男人了。” 李望脸有些红,特别是近距离看见女子的酥胸,气血更是翻滚不休,他撇过头去,道:“是你救了我?” “可不就是姐姐我,”女子托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又转了过来,“怎么,小男人看见姐姐害羞了吗?” 对上女子那盈盈如水的眼睛,李望的脸更加红了,不置一言。 “玲珑,这半大的孩子,跟他说这么多干嘛?” 声音从右边传来,李望这才发现原来小溪对面还坐着两个大汉。 玲珑似乎没有听见大汉的话,又对着李望说道:“小男人,你说姐姐漂亮吗?” 话语中,那清香的兰气扑到李望的脸上,他忽然觉得站不住了。 “来,小男人,吃下它。”玲珑拿出一颗黑色的药丸,交给李望。 李望疑道:“这是什么?” “吃了它就是了。”玲珑抓住李望的手,强行将药丸塞进他的嘴里,玉手一点他的喉咙,药丸径直进入了他的肠胃。 李望直感觉喉咙像是火烧一般,连话都说不出来。 玲珑就这样看着他,等到他的异感消失后,道:“感觉如何?” 被这样强行喂药,李望当然不爽,语气不快道:“不怎么样,还没有牛屎好吃。” “哦?”玲珑闻言笑道,“小男人还吃过牛屎?” “当然没有。”李望下意识叫道。 “那你怎么知道不如牛屎?”玲珑暧昧的看着他。 李望低头,不敢说话。 玲珑突然用指轻点李望的脐下,李望如遭电击,重重的倒地,玲珑道:“现在感觉如何?” 李望感觉全身上下似有无数只蚂蚁在撕咬,奇痛无比,他叫道:“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玲珑见李望在地上打滚,气喘吁吁,得意的说道:“此物名为‘百虫趋血丹’,原本是治疗内伤的圣药,不过若是中了刀伤的人吃了就会成为毒药,起先全身如同被一百只虫子咬噬,慢慢的毒性会弥漫上伤口,你翻涌的气血便会全部汇聚,从而将伤口撕裂,最终伤口被无限扩大,直至将身体撕碎,如何,还撑得住吧?” “你他娘的,为何要害我?”李望破口大骂。 玲珑道:“别忘记了,是我救了你,就算现在再杀了你也是应该。” “哼,”虽然他贪生怕死,但是他的骨头却是硬朗的很,在张家十几年,就算张先百般刁难,他都从来没有一句服软的话,他此时更是不会胆怯,“要杀便杀,何必浪费你的圣药?” “不,”玲珑慢悠悠的将他又扶了起来,道,“姐姐可舍不得杀小男人呢。” 玲珑看了看冷汗直冒的李望,摸了摸他的额头,继续说道:“姐姐跟你说呀,前方一里外有一个山洞,里面的人或许可以救你,不过,他救不救你就要看你自己了。” 李望素来机智,到了此时他如何不知玲珑是在利用他,不过,他却弄不清玲珑的真正目的,他道:“山洞里的人有什么本事可以救我?而且你又怎么知道他会救我,如果他不救我那我不就死于非命了?” 玲珑道:“我说了,他救不救你就要看你自己了,一个时辰之后毒性就要爬上你的伤口了,快去吧。” 背上的刀伤渐渐渗出血来,李望知道玲珑的话并非虚言,他也不敢再耽搁,挣开玲珑的手,朝前面走去,刚走一步,他发现他的右脚竟然完好无损,他奇道:“我的脚?” 玲珑神情拘谨,似是害羞一般,道:“那是昨晚姐姐为你按摩了一夜的功劳。” 李望脑海里立即浮现那香艳的一幕,随即想到玲珑如此心狠手辣,生生掐断了联想,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临走前,却见小溪另一边的两个男子一脸奸笑的看着他,似乎是在等着看好戏。李望没有办法,死亡威胁,他不能多想什么。 走了大约一刻,李望看见了玲珑所说的那山洞,山洞在一座山峰之下,被杂草掩盖了大部分,若不是他眼尖还不一定发现的了。他正准备进去,却在洞口又犹豫了,心想:“这三个人存心想要利用我,给我下毒,又让我来求救,明显是要对付里面的人,我这样进去若是这人不救还好,若是救了,岂不是正中他们的诡计?” 李望犹豫不决,可转念又想:“他娘的,要是这人不救我,那我岂不是死定了?” 在洞口徘徊片刻,里面却传来声音:“进来吧,没有陷阱。” 李望一怔,心道:“并非我执意要你救我,现在是你要我进去,就算你真的中了诡计,那也怨不得我。”想罢,抬脚走进去。 洞内昏暗潮湿,李望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凭感觉往里走,走了三五步脚下碰到了一个硬物。 “坐吧。”声音在面前响起。 李望这才知道里面的人就在眼前,自己碰到的或许就是他,只不过为何碰到的是硬物,他没有想通,也没有多想,一下子坐在了潮湿的地上。 “嗯?你不是玄门中人?”那人疑惑的问道。 李望心道:“原来是认错了人,我还一厢情愿以为是要救我才让我进来。”便道:“不是。” “你吃了‘百虫趋血丹’?”洞中突然灯火通明,不知什么时候两侧竟然点上了火把,而这时他才看清面前的人。 !! 第十一章:纯阳之气 - 东望洛水 - 张仙僧 这人闭着眼睛,嘴角渗着血迹,身着青色道袍,端坐在石块之上,看年纪似乎有四十许。 李望点头道:“是,有人逼我吃了这药,又让我来这里求救。” “是两男一女?”道人睁开眼睛。 李望又点头,却道:“我知道他们是要害你,你不必救我。” 道人道:“我若不救你,你就要死在老道面前,老道乃出尘修道之人,不能见死不救。” 李望道:“我估计你救了我,就会被那三人害死,而且就算你救了我,等下那三人害死你,说不定也会顺便杀了我,不管怎么样都是死,那就我一个人死好了。” 道人端详了片刻,沉声道:“你是真不怕死,还是故意说这些激我救你?” 李望嘿嘿一笑,道:“你说这世上有谁不怕死呢?其实我最是怕死,可是怕死又有什么用?怕死难道就不用死了吗?其实怕死的人倒没什么,那种明知是死却要牵连别人的人才是最可恨的,我虽然不是什么人物,但也不想做一个可恨的人。” “啊!” 李望发出低吼,背上的伤口开始撕裂了,全身上下的气血开始涌向伤口,要不了多久他就会五马分尸而死。 “静下心来。”道人忽然伸出一只手按住李望的头顶,李望只感觉一道暖流从道人的手掌传来,缓缓进入身体,由头顶到脚底,而后反复往来,一时之间,他的气血开始趋于平静,身上的痛苦减退了少许。 李望正准备道谢,道人却闭上眼睛,开口念道:“昔之天地与今之天地,有始有终,同无存异。初善后恶,中间兴衰,一成一败。阳九百六,六九乃周,周则大坏・・・・・・有上玄虚生之母,九玄之房,处在谷阴・・・・・・上观阳气之焕赫,下观**以亏残,于是敛魂和魄,守胎宝神,寻精填血,固液凝筋。” 李望根本听不懂道人在念些什么,不过随着道人手掌中的暖流在体内反复,他却觉得这些话中似乎蕴含着什么东西,他说不清道不明,然而却能从中得悟,感觉似乎他已能够掌控那一道暖流。 道人又道:“太阳、太阴、中和三气归一是为天人合一,你懂了吗?” 见道人似在问自己,李望想了想答道:“不懂,不过,我好像找到了一股气流。” 道人收起手掌,含笑点头,道:“后生可畏。” 李望忽然发现道人手掌收回之后,那股暖流却并未消失,仍在体内反复流转平息着不受控制的气血,他全身的痛苦已经荡然无存。 他知道是道人救了自己,心下对道人感激不尽,遂跪下来,对道人磕头。 道人扶起他,说道:“你既不是玄门中人,接下来就不要出去了。” “什么?”李望还未及细问,道人已经飘然出去,李望有些恍惚,跟着出来。 出了洞,他才知道原来玲珑三人已经在洞口。 玲珑看见李望出来,媚笑道:“小男人,如何,死不了吧?” 李望哼了一声,道:“你们是要害他吗?须得过我这关。”说完挺身而出,护在道人身前。 玲珑又是一笑,道:“长老,要一个半大的小子保护,你该不会虚弱至此吧。” 道人微微一笑,将李望揽到身后,道:“三位千里迢迢来此寻找老道,不知何故?” 玲珑身旁一男子道:“长老,我们为何而来,你该是心知肚明,既然你已经从昆仑取来美人图,那么就应该立即交与门主,而不是远遁千里。” 道人摇头道:“中行山,老道并非是想将美人图占为己有,实在是美人图关乎天下兴衰,断不可轻易予人,老道已经后悔让它现世,现在只想寻一个妙法将它销毁。” “哈哈,”另一个男子大笑,道,“长老,你说笑了,你该知道美人图刀枪不破,水火不侵,这世上没人能够将它销毁,就算是你也不行。” 李望见他们谋害道人,却是为了一个什么美人图,心中气愤不已,大叫道:“要什么美人图,哼,一幅图而已,要是你们想要找美人大可去青楼,那里美人最多。” 玲珑微微一笑,道:“小男人,你是不知道美人图的魅力,不然就是给你一万个美人来换,你也是不肯的。” “那是你们,若美人图在我手里,不用一万个美人,就是一个美人我也换了。” “原来小男人还是个情种呀,”玲珑看向道人,又道,“长老,听见了吧,你该听听他的话,乖乖交出美人图,不要逼我们动手,要是平常我们三个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找你,可目下嘛,你被南华老仙重创在先,又为这小孩疗伤元气大伤,我敢说我们三人联手你绝无活路。” “哼,”李望见玲珑又叫自己小孩,心中颇为不爽,道,“都说了老子不是小孩了。” 这一次玲珑却没有理会他,而且一副如临大敌的摸样,只盯着道人。 李望也感觉到道人身上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一瞬之间,稀疏平常的道人仿佛变得像山一样沉重,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道人开口道:“我早知美人图现世,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我已经做好了以身殉道的准备,来吧。” “等等。”李望见双方就要动手,心中一紧张便喊了出来。 “干嘛?你也要以身殉道?”另一个男子突然瞪向他。 “东方七,不要吓着他。”玲珑低喝一句,露出笑容,道,“怎么,小男人有什么话说?” “没有。”李望连忙摇头。 “那我就先送你上路如何?”玲珑眼睛一眯,右手轻拍腰间,一条红色的长鞭出现在手中,她本穿着白色的衣服,此时在红色的长鞭映衬之下,更显得妖艳。 玲珑右手一挥,长鞭像一条森然巨蟒卷向李望,李望大惊失色,抱头蹲下,过了片刻,见自己安然无恙,抬头看去却见长鞭已经被道人用两根手指夹住,任凭玲珑如何使劲,长鞭都纹丝不动。 玲珑气急败坏,对着中行山和东方七道:“上,我就不信只剩半条命的于吉能斗得过我们三大护法。” 中行山和东方七点点头,亮出各自武器攻向于吉,于吉右手夹着长鞭,单用左手对抗他二人。 中行山用的是一把巨大的铁剑,铁剑一挥,李望就能感受到一股火辣的劲风,不过,他一连四五剑都被于吉以肉掌打下,根本伤不到于吉一丝一毫。东方七用的是一把软剑,剑法灵动飘逸,每一剑都带着清脆的响动,然而,任凭他剑下生花,照样无济于事。 玲珑见于吉对付两人游刃有余,心急之下,弃了长鞭空手攻向于吉,于吉见此身形一闪,一连几个跳跃便出现在玲珑身后,只一掌便将玲珑打倒在地,玲珑口吐鲜血不止,不过,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嘴角的血迹更浓了,明显是受了重伤。 玲珑擦干血迹,站了起来,说道:“长老果然不亏是人仙,刚才的那一招想必就是‘太平经’中的中和之气吧,以垂危的身体竟然能使出如此诡异的身法,太平经当真是了不起的内功。” 李望见于吉受伤,立即上去扶住他,于吉摆手道:“老道无恙,倒是你,你身上的余毒未消,来,老道再为你治疗。”说罢,一掌拍在他的背上,李望只感觉一道奇大无比的力道冲进了身体,五脏六腑像是被挤爆了一般。他面目狰狞,感觉胸口一口恶气未出,便张嘴大喝一声,一道无形的气道喷薄而成,在空中成为匹练凝为实体,犹如一条游龙攻向玲珑三人。 玲珑大吃一惊,道:“龙游之气?” 中行山接着道:“不,是纯阳之气。” !! 第十二章:天下玄门 - 东望洛水 - 张仙僧 三人不敢托大,运起全部真气抵御这一击。或许李望不知道,但是玲珑几人却是清楚的很,只有将内功修炼到极致才会发出龙游之气,而纯阳之气是比龙游之气更为刚猛的真气,只有修炼道家内功的人才能练成。 李望只听见一声震天的龙吟,随后便见玲珑三人口吐鲜血,但并没有倒下。 这时,于吉大手一挥,将李望送到旁边,而后跃起双掌击向玲珑,玲珑下意识抬掌来接,刚一接触,玲珑便又吐出一口鲜血,飘逸的长发无风自动,身子不停倒退,其后的山峰更是轰轰作响,像是要倒塌一般。中行山和东方七见此,立即起掌拍向玲珑的肩上,合三人之力玲珑才稳住身形。 而这一幕却似乎凝固了,李望站在一旁目瞪口呆,他深深的感受到了四人的厉害之处,四人脚下已经变成了一个深坑,而身后的山峰这时突然寸寸皲裂,山石一块块脱落。 此前他见过张绣那一枪便扫断草木的武功,深以为高深莫测,今日见得四人的武功,才知张绣那两下子在他们面前根本就是小孩子行为。 玲珑看着面前披头散发的于吉,心中骇然,道:“长老,原来你根本没有受伤。” 于吉道:“不,我中了南华老仙的打神鞭,元神已经涣散,一身道行只剩三成。” “三成?”玲珑不敢置信,“三成便让我们陷入危机?” 中行山也吃惊不已,道:“这就是仙凡的差别吗?我只道我已经踏入归墟之境,距仙流只一步之遥,谁知这一步却是天壤之别。” 玲珑瞥了一眼震惊中的李望,心中一动,道:“小男人,想不想解了身上百虫趋血丹的毒?” 玲珑一开口,李望就知道她又是要利用自己,他摇头道:“还想骗我?哼,刚刚道爷已经为我解毒了。” 玲珑笑道:“百虫趋血丹乃是我天下玄门三大圣丹之一,中了他的毒,就是以长老人仙的道行也要耗费三成的心血才能解救,你刚刚也听到了,他只剩三成的功力,如何能为你解毒?” 李望闻言看向于吉,于吉道:“她说的不错,老道只是为你暂缓了毒性,却无法为你根除。” 李望微微一怔,道:“这么说我还是死定了?” 玲珑道:“不错,若是没有解药,要不了多久,你仍会五马分尸而死。” “你是什么意思?”李望知道玲珑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话的,这女子蛇蝎心肠,李望可不想上当。 玲珑道:“目下我四人比拼内力相持不下,都无法行动,只要你杀了于吉,我便给你解药。” 李望闻言,心中狂笑不已,心道:“还真把我当做了不谙世事的小孩,哼,我且耍耍她。” 他道:“我杀了他,你真给我解药?” 玲珑见事情有所转机,心中见喜,答道:“当然,快,拿起地上的兵器,朝他脖子砍去。” 李望点点头,走到中行山身旁,欲捡起他掉落的铁剑,但铁剑太过沉重,他竟抬不动分毫。 中行山冷哼一声,道:“老子的玄铁剑重逾百斤,岂是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能拿的起的?” 李望见他嘲讽自己,便捡起东方七的软剑指向他,道:“敢笑老子,哼,信不信老子一剑将你刺穿?” 中行山这才看清形势,撇撇嘴不说话。 玲珑又道:“好男人,快,杀了他。” 李望走到于吉面前,用剑在他面前比划着,说道:“你说是刺心脏还是砍脖子呢?” 玲珑道:“当然是砍脖子,他乃人仙之体,只有砍了头才会死绝。” “好,”李望点点头,举剑朝于吉脖子上砍去,岂料剑到半途,他却转身向玲珑刺去,一剑挑过,玲珑右边的香肩顿时暴露在他眼前,他道,“他要砍脖子才死绝,不知我刺你一剑你会不会死?” 玲珑浑身冒出冷汗,小心翼翼的说道:“你这是干什么?快将姐姐的衣服拉起来。” 李望摇头道:“你这么喜欢露身体,多露一点岂不是更好?” 玲珑道:“我露出的身体只为喜欢的人看。” “哦,”李望好奇道,“那你喜欢谁呀?” 玲珑笑道:“我喜欢的不就是你吗?” “呸,”李望吐了一口吐沫,“可老子不喜欢你。”抬剑指向她的脖子,又道:“说,解药在哪里?” “在我腰间。” 李望收起剑,道:“早说不就用不着受惊吓了。” 他走近玲珑一股幽香便飘了过来,贪婪的长吸,摆头道:“真他娘的香。”伸手在玲珑腰间摸索着,玲珑似乎有些不适应,全身上下都起了疙瘩,他抬起头看向玲珑,玲珑比他高了整整一个头,因此他看不见玲珑的眼神,只能看见她腮边起了一朵红潮。 他笑了笑,伸手摸上玲珑的酥胸,使劲的捏了捏,而后叫道:“他娘的,你骗老子。” 话音未落,玲珑一脚便将他踢飞,李望疼的说不出话来,半天就光指着玲珑,但他却见玲珑嘴角又溢出鲜血,眼眶中似有泪光。 他见到此幕,心中有些惭愧,就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坐在地上,低着头不说话。 片刻,于吉说道:“百虫趋血丹是天下玄门的疗伤圣药,本就不是毒药,何来解药一说,只因你在错误的情况下服食,才会变成催命的毒药。” 听于吉这么一说,李望知道了,他已经是无药可救了,心中顿时失落无比,楞了片刻,他道:“天下玄门是什么?” 于吉道:“三百多年前,武帝为集中皇权,听从董仲舒的建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确立了儒家至高无上的地位,同时为防止其他学派消亡道统中断,武帝便秘密地将这数十学派联合在一起,建立了天下玄门。” “你们都是天下玄门的人?”李望扫了一眼四人。 于吉道:“不错,我乃天下玄门长老,他三人乃门中护法。” “都是同一门派的,为何要自相残杀?” 于吉叹了一口气,不说话。 李望想了想,道:“是为了那美人图吧?” 见四人都不说话,李望又道:“这美人图有什么好的?你们武功都这么厉害了,想要什么得不到呢?何必为了一张什么破美人图而要死要活的呢?” “这是因为你不知美人图的秘密。”中行山突然说道。 “哦,”李望来了兴致,“那你说说美人图的秘密。” 中行山心中自己一时口快说错了话,当即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李望却没有继续追问,他轻轻一笑,像是自言自语,道:“老子没有多久可活了,不关心那什么破美人图,老子只想知道死了之后是什么样的,难不成也像活着一样孤苦无依,当一辈子的下等人?” “老子不甘心!” 玲珑本来极度厌恶李望,可此刻听见他如此伤感的话,却又感觉他好可怜,想起自己也是自小孤苦无依,心中越发难受;转念想到是自己为了对付于吉而下的毒,害他命不久矣,心中又有几分愧疚。 “我・・・・・・”她正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被李望打断。 李望看向于吉道:“道爷,你是好人,真正的好人,我看得出来,小子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他们伤害你,所以我决定杀了他们。” 他提起剑又来到玲珑身前,正准备刺下去,不料从远方跑来一个人,那个人一摇一晃,蓬头垢面满脸血污,口中惊恐的叫着:“都死了,都死了。” 他一见到李望等人,又吓了一跳,立即跪下,哭泣着求饶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李望定睛一看,却是赵倩的叔父赵汤。 他见赵汤这样一副惨状,又想起枉死的乡亲,心中悲痛不已,转念又想起雷叙和胡车儿,胸口气闷更是难受至极。 “不知他们是否安好。” 他重重的叹息一声,丢下剑,道:“老子都要死了,还要拉你们陪葬,真是自私。” 看向于吉,又道:“道爷,我不杀他们了,你说一个办法,既不杀他们,又不能让他们伤害你。” 于吉道:“好孩子,心存善念方能得道成仙,你去点他们的胸前膻中穴,这样就封住了他们的气道,使他们无法行动。” 李望点点头,连点了中行山和东方七的膻中穴,穴道一点,他二人立即倒地,来到玲珑身前,李望伸出手指,欲点下却又止。玲珑怔怔的看着他,一言不发,李望摇了摇头,道:“道爷,可以了吗?” 于吉这时终于可以点头,他轻轻的呼吸,随即收掌,道:“走吧。” “去哪?”李望软弱的问道。 于吉没有说话,牵起李望的手迈开步子。 李望回过头来,但见赵汤还在那儿跪地求饶,玲珑低垂双手,紧咬贝齿,目光流连。 !! 第十三章:死生由天 - 东望洛水 - 张仙僧 汉初平元年一月(公元190年),太师董卓因废少帝刘辩,拥立其弟陈留王刘协为帝,而引发了天下的不满,陈留太守张邈及其部属曹操起兵,首倡讨伐董卓,一时间天下诸侯纷纷响应,其中包括勃海太守袁绍、后将军袁术、冀州牧韩馥、豫州刺史孔伷、兖州刺史刘岱、河内太守王匡、广陵太守张超、东郡太守桥瑁、山阳太守袁遗、济北相鲍信等诸多势力。 讨董联军声势浩大,二月初,董卓为避其锋芒,决定迁都长安,并杀了废帝刘辩,又放火烧了洛阳宫庙、官府、居家,洛阳二百里内,鸡犬不留,整个洛阳瞬间成为了人间炼狱。 这个时候,李望跟着于吉刚刚进入河内郡。 天下发生了什么变化,李望根本毫不关心,或者可以说根本不需要他关心,因为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治疗内伤的圣药“百虫趋血丹”变成了致命的毒药,按照玲珑所说,李望根本活不过一个时辰,然而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李望之所以能够坚持到现在,多亏了于吉每日为他输送真气,不过,这样也只能暂时保护他不死,那百虫撕咬的苦痛可时刻折磨着他,让他生不如死。 带着病痛他跟着于吉一路来到了河内郡,他不知道于吉到底要去哪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一路跟着,可是如今故乡被毁,自己又危在旦夕,不跟着于吉又能如何呢? 他每次问于吉到底要去哪里,于吉总是微笑着说:“去一处没有人的地方。” 李望嗤笑不已,只要你在这地上一日,总会碰到人的,除非你到天上去。 这一日,天色将晚,于吉带着李望来到了一处破庙里歇息,这几日他二人一直都在走偏僻小道,哪里荒芜就走哪里,倒真像于吉所说,是在寻一处没有人的地方。 升起了一堆篝火,于吉便让李望坐下,开始为他输送真气,可这一次,李望却不想再这么下去了。 他问道:“道爷,今天你就实话告诉我,我到底有没有救,如果真的无药可救,你就不需要每天这么辛苦为我输送真气了,我贱命一条,死不足惜。” 于吉微微摇头道:“死生由天,不由我,也不由你。” 李望道:“我的命当然由我自己了,如果我现在自尽,那我的命不就是我说了算?” 于吉叹息一声,道:“世人皆道生死太难,想不到你如此年纪居然能够明白这个道理,实属难得。” “什么道理?”李望怔道,“我就随便一说。” 于吉道:“孩子,这几日我见你虽言行粗俗,但心地向善,今日我便与你说了实话吧。” 李望使劲点头:“道爷,你说吧,不管能不能活,我都感激你。” 于吉道:“我玄门中有三大圣药,除了‘百虫趋血丹’还有‘九转金液丹’,此丹乃生白骨,活死人的升仙之丹,但只适用于修习道家精深内功之人,若常人服食便会立时毙命,另一种为‘阴虚还魂丹’,乃是治疗外伤的圣药,与‘百虫趋血丹’一般,若内伤之人服食也会变为毒药。你本是外伤,却被玲珑强迫服下治疗内伤的‘百虫趋血丹’,这才导致了今日之痛,误食此丹本可再服‘阴虚还魂丹’即可解救,老道身上本带有几颗‘阴虚还魂丹’,但都为了治疗自己而吞服了。” “轰隆——” 忽然一声惊雷响起,骤然间狂风大起,外面下了磅礴大雨,李望的心也随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雨落入了谷底。 “这么说,我必死无疑?” 于吉道:“老道说过,死生由天,孩子,不可轻言放弃。” 李望却置若罔闻,面如死灰,原本以为于吉每日为他输送真气,是因为可以解酒他身上的病痛,可如今说来,他这般做,只是可怜李望,为他苟延残喘而已。 生死说出来容易,可真正面对时却像黑夜一般让人惶恐。 好半天,李望才说道:“道爷,我还能活多久?一天,还是两天?” 于吉紧闭双眼,不再说话。 “难道是今晚?”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李望的心越沉越低,最终失去所有希望。 “快,快进来,这雨下的可真大。” 这时,从外面跑进四个避雨者。 四人一进来看见李望和于吉,便打招呼道:“原来此处早有人,冒昧之处还请见谅,实在是这雨下的有些大了。” 李望沉浸在绝望之中,于吉似乎也入定了,全然没有在意这四位来者。 那四人也不客气,脱了外衣围坐在篝火旁,坐在李望身边的一中年男子道:“几位贤兄猜猜,这一老一少是什么关系。” 中间的一老者道:“看这小孩的面相,已经病入膏肓,可这大人却无动于衷,想必不是亲属。” “水镜兄此言差矣。”坐在于吉身边的那老者忽然说道。 被叫做水镜的老者闻言一怔,道:“怎么,难道我说错了?” “此二人并非亲属,这话是没错,但你却不知这大人无动于衷的真实原因。” “是啊,看来黄兄是看出来了,”最先说话的中年男子道,“水镜兄还不知道这大人的身份吧?” 水镜道:“请卢兄指点。” 中年男子看向于吉道:“水镜兄,这一位可是天下玄门的长老,大名鼎鼎的人仙于吉。” 水镜恍然大悟,点点头:“原来是他,听闻于吉可是道家领袖人物,可为何偏偏面对一个病入膏肓的小孩却无动于衷呢?即便是不相识的小孩,难道也不能相救吗?看来道家果真是无情绝义。” 坐在于吉身边的老者笑道:“非也,不是于吉无情绝义,而是他无能为力。” “此话怎讲?” “听闻半月前于吉独身闯上昆仑,虽从南华老仙手上抢来了美人图,但自己也中了打神鞭,身受重伤,七日前又被天下玄门三大护法围攻,如今已是风中残烛了。” 水镜忽然目光一凝,道:“如此说来,此刻正是我儒家替天行道的时机了?” 话音一落,水镜眼中杀机四起,正欲动手,却听见李望忽然说道:“你们四个是什么人,道爷和你们有什么仇什么怨?” 水镜微微一怔,看向李望,道:“与我们无仇无怨,可是与天下却有莫大的仇怨。” 李望冷哼一声,道:“我知道你们四个又是为那什么美人图而来的吧?” 中年男子闻言一笑,忽的抓住了李望的右手,道:“看来你也不简单。” 坐在于吉身边的老者道:“于吉,你逆天而行,让美人图献世,已犯滔天罪行,我劝你还是将图交给我们,由我们代你弥补罪过。” “哈哈,”李望忽然笑道,“话说的可真好听,要抢就直说嘛,何必如此拐弯抹角?” 中年男子哼的一声,用力的紧了紧被抓住的李望的右手,道:“小孩,话不能乱说,会死人的。” “死有什么可怕的?” “你不怕死?” 李望摇头苦笑道:“谁不怕死?但是死生由天,你我都做不得主。” !!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