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末等生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夜如潮水,满天星辰。 白色旗帜飞舞着,杂乱的树枝缠绕上断壁残垣肆无忌惮地攀爬,到处滋生着血气喂养下蠕动的血虫。 “我一直有个疑问想问老师,您说,如果这条相通的道路确实存在,而它本身会筛选过路的生命,如果改变过路的本身是否就可以通过这条路?就好比中庭的叹息墙,您和十二位理事长都过得去,其他人则过不去,叹息墙的筛选是对于血液的苛刻,那么如果把我的血液换成你们十三人中任意一个人的血液,我是否就可以欺骗叹息墙的眼睛从而进入中庭?” 白皙的手抚摸着石板上裸露的身体,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在病人的身体上来回游走。当然,前提是病人已经注射了麻醉,不然身体下的石板应该冰冷彻骨。 “罗杰斯是你杀的?”老人站在门口,面无表情,背后的长袍却已经湿透。 “老师,你不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吗?” “我能告诉你的远不及中庭!既然已经知晓何必再问?” “那如果这是真的,这个孩子就更加诱人了!” 如蛇般的舌头舔过孩子光滑的小腹,这种恐惧远比手术刀来的清晰透彻。 “把他交给我,我可以向理事们求情饶你无罪!听老师的吧!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执迷不悟?!” 那只抚摸着孩子身体的手猛然拍在桌子上。 老人吓得眉毛都在颤抖。 “怎么能说执迷不悟?我这是对科学的探究!老师你不是一直教导我们对科学的质疑无论何时都应该弄明白吗?老师您不想知道这个答案吗?理事们不想知道吗?你们想知道却不敢做,我只是比你们几个腐朽的人敢于尝试而已。答案就在眼前,我为何不做?” 那只抚摸着孩子的手突然绷直,犹如上弦之箭,蓄势待发。 “我最后警告你一遍!把他还给我!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老人更加恐惧了,恐惧滋生愤怒,愤怒驱散理智。足够令他恐惧的人质逼他不得不愤怒威胁。 “后悔?老师你可从来没抓住过我!哈哈哈哈!” “噗嗤!” 鲜血染红白皙的手,喷出的血溅在脸上,如蛇般的舌头试着舔了舔脸上的血迹,而后低下头深深吸了一口。 鲜血顺着嘴角流下,露出的是闭着眼享受的表情,他咧开嘴笑,沾上血液的牙齿就像破开后鲜血淋漓的肚子。 “啊!这种感觉真是无法形容!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血液与我的不同。他的血那么激烈,那么强势,我的血正在被它们逼着一点一点离开我的身体,他们正在咆哮着占领我的血管!” 白色旗帜飞舞着,杂乱的树枝缠绕上断壁残垣肆无忌惮地攀爬,到处滋生着血气喂养下蠕动的血虫。 老人睁开了因苍老下垂的眼睑,那双许久未曾亮过的黄金瞳犹如黑暗中突然点上两盏灯笼,异常明亮,灼灼逼人。 “亦生!” ………… 世间万物存在的理由千千万万,可闹钟真不是个应该存在的东西,更何况他还用那聒噪的嗓子唱着某人最喜欢的情歌。这就好比安倍晋三穿上汉服跪在天anmen前深情并茂地大喊“我爱中华!”一样——听了就让人反胃。 不过今天安亦生相信安倍是真的爱我天朝,这首聒噪的情歌听起来也异常动听。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呆楞地看着墙壁,身下床铺上的单子已经湿透,石板的冰凉还真是记忆犹新。 闹钟卯足了劲使劲地唱,咿咿呀呀,充满整个房间。过了好半天,他掀开睡衣抚摸着腰间,光滑无比的小腹上有一道一手宽的伤痕。 “我说老兄!你能不能把你那该死的闹钟关了啊!大早上的你是要烦死我呀!” 安亦生回过神,他踢了踢上面的床铺,“这都几点了还睡?再睡上课就要迟到了!” “迟到就迟到呗!反正都是倒数第一倒数第二,怕个砸啊!” 安亦生没有说话,他下床拿起还在高歌的闹钟一跃跳上上铺,然后把闹钟狠狠按在被窝里,边笑边喊,“汉语学的倒六,让你睡!让你睡!” “我要杀了你!安亦生!” ………… “相信我!等你明天回来,你亲爱的闹钟一定尸骨全无!”琉久啃着手中的面包瞪着安亦生咬牙切齿地嘟囔。 “明天是云苏的生日,我给她带什么礼物好呢?包包?鞋子?不行,不行,她最不缺的就是这些,那带什么呢?”安亦生环着胸,眉头皱在一起,两眼出神地看着桌面。 “安亦生!你够了!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琉久咆哮到,未嚼完的面包屑喷了安亦生一脸。 “woc!你喷我脸上啦!不能吃完再说啊!” “吃完我就不想说了。你说你,整天云苏长,云苏短,你就不能像个………”琉久看着安亦生,嘴里的动作停下,一时忘了咀嚼。 “像个什么?” 安亦生抬起头好奇地问。 琉久咽了咽口中的面包漏出了献媚的笑容,“当然是像个小弟一样好好服侍我们唐大小姐啊!” “唐……大小姐?”安亦生顿时明白了什么,他背后的汗毛噌地一声全部竖起来,他看向琉久,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 他小心翼翼地把伸在走廊上的脚收回来,他觉得要是琉久的腿唐小满就直接踩下了。 女孩在安亦生旁边左坐下来,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掏出书桌中的书,她低下头,长发从一边散落,恰好遮住右侧的脸。 安亦生和琉久尴尬地相视无语,他们觉得这也能得罪唐大小姐也是醉了。他们讪讪地坐正身体,拍着对方的手以示安慰,又立马嫌弃地推开对方,满脸鄙夷。 …… “上次一级考的成绩已经下来了,下面我念一下这次的成绩!”站在讲台上的布莱德隆教授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冰山脸。 安亦生不明白同样是老师差距为何这么大?还是那边的小星老师好。 “第一名,路西弗,高级能力,能力操控A级。第二名,唐小满,高级能力,能力操控A级…………” 安亦生看向前桌的琉久,他正在不亦乐乎地玩着手机,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放眼整个学校也就他俩最没心没肺了。 “……三十七名,安亦生,中级能力,能力操控B。三十八名,白木琉久,高级能力,能力操控D。这次一级考百分之三十的分数会计入你们的期末二级测评,而二级测评会直接影响你们下学期……” 听完成绩大多数人就不再听老师嘟囔了,那些千篇一律的话他们早已听腻。 唐小满将长发束到脑后,她不经意地向右侧撇了一眼,不易察觉地看向正在补觉的安亦生,然后看向自己的桌面,那里躺着一本作业本,上面用娟丽的字体写满了“云苏”二字。 ………… “你有没发现今天唐小满怪怪的?”琉久边玩手机边嘟囔。 “有吗?不知道。”安亦生在洗头,泡沫弄得满地都是。 “不就参加个生日宴会,至于吗?早上刚洗的头,现在还洗,要不要我给你吹个发型啊!靠!这ADC傻子吧!这走位也是没谁了!” “切!”安亦生没理他,专心致志地洗头。 “浴巾我洗过了,你明天用记得去阳台找,吹风机我放在桌子上了,你不瞎的话应该能看见。还有明天别忘了给我晒被子!”安亦生捯饬着自己的发型,让自己看上去尽量帅点。 “知道了!知道了!快滚吧!” “对了!刚才洗头地上的水还没弄干净,你一会儿弄了。”安亦生穿上自己唯一的一套西服,整了整领结,看向琉久,“还可以吧!” 琉久看都没看他一眼,“放大啊!我靠!这都不敢上,真TM怂!” 安亦生尴尬地耸耸肩推开了门。“别忘了地上的水!” “唉!又输了!”琉久卸了气地丢下手机“垃圾游戏,毁我人生!” 他看向刚开门的安亦生,“刚刚你说什么?地上有水?” 安亦生回头一笑,赶紧关上了门。 “不是吧!每次你都不知道清理,我真是信了你的邪!”琉久三步作两步冲到门口,打开门,什么都没有。 “跑的还挺快!” ………… 第二章 生日晚宴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云苏的生日晚宴安排在彼得菲尔酒店,听说整个酒店都被云苏的爸爸包了。安亦生这辈子都没来过这样高端的地方,他整了整领结,还真有点小紧张。 “先生,请出示您的请柬!” 安亦生摸向右侧口袋,没有!左侧,也没有!他大惊失色,瞬间翻遍全身的口袋,都没有! “不好意思!我的请柬弄丢了。”安亦生讪笑。 “不好意思,没有请柬不能进去。”服务员伸出胳膊微笑着拦住安亦生。 “我是今天过生日的同学,她叫云苏,你可以叫她出来接我!” “不好意思!” “我真的是她同学!” “不好意思!没有请柬,我们真的不能让您进去!” “我真的是……” “亦生哥哥!你怎么才来?” 女孩踩着银色的水晶鞋跑到门口,蕾丝裙摆微微鼓动。 安亦生无奈地笑了笑,“我把请柬弄丢了!” “真拿你没办法!”女孩没有丝毫不开心,毫不客气地牵起他的胳膊向里走去,“快进去吧!宴会要开始了!” 女孩走在前面,水晶鞋敲击地面叮当作响,属于少女的特有芳香迎面而来,安亦生拉住少女。 少女停下脚步一脸茫然。 “生日快乐!云苏!” 少女接过安亦生手里的东西,那是一个平淡无奇的戒指。 安亦生挠挠头,“以前也没送过你礼物,也不知道送点什么好!希望你喜欢。” 女孩把戒指各个手指试了试,带在中指刚刚好,带在无名指稍微大了一点,她有点小气馁,带在了中指。 “喜欢吗?” “嗯!喜欢!这是亦生哥哥第一次送我礼物呢!”女孩抱住安亦生,“真的喜欢!” 安亦生摸了摸云苏的头,“喜欢就好!” ………… “首先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参加小女的生日晚宴,对于在坐的各位来说,今天可能是个普通的日子,但对于云某来说,这是我最幸福的一天……” 安亦生端着一杯香槟躲在角落里看着舞台。云苏站在他爸爸身边,她开心地笑着,白色的连衣裙拖到脚底,镂空水晶鞋衬的她更显高挑。那双大眼睛笑起来弯成月牙的弧度,微挑的嘴角尽显俏皮。 安亦生喝了口酒,心里嘀咕,“云苏就是漂亮!” “怎么?一个人喝闷酒?”一个穿着高叉旗袍的女子走到安亦生身旁,手臂轻轻搭在安亦生肩上,附在安亦生耳边吐气如兰。 “喂喂喂!老师太过了啦!小心我把持不住!”安亦生红了脸,想忘后退,后面却是墙。 “嘁!我还生怕你把持的住呢!”叶小星靠在安亦生身旁,喝了口酒,“明天来上课?” “嗯!”安亦生往一旁移了移,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MTA让我拉你明天过去一趟。”叶小星转过身,双手撑着安亦生两旁的墙壁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去还是不去?” “去去去!当然去!为什么不去!” “老师就知道亦生是个乖孩子!”叶小星笑了笑,抚了抚安亦生的脸重新拿起香槟。 “呼!”安亦生重重地呼了一口气,他真怕小星老师会真的亲上来,还好还好。 小星老师是这个世界里第一个知道他的秘密的人,要怪就怪他太心软,发动能力救了她一次,偏巧老师又是MTA的人,他被抓去了MTA,所以除了小星老师外,局长也知道了他的秘密。 对于MTA,除了小星老师他真没什么好感,那些人思想太过疯狂,安亦生总觉得他们看向他的眼神如狼似虎。 他向唐老报告了这件事,唐老只是让他小心应对MTA,其余什么也没说。 ………… 生日宴会开到很晚,安亦生在那太无趣,没等到与云苏打招呼就走了。 十一点的夜市宛如白昼,甚至比白天还要热闹。白天人们忙着挤公交,喝咖啡,交文稿,到了晚上他们才腾出时间享受生活。 啤酒泡沫里打发着夏季梅雨的燥热,四处飘散的白烟尽是烧烤的味道。或大或小的广场被各路大妈阿姨占领,绕有韵味的老歌做战鼓,声势浩大地扭动她们的腰肢。 安亦生走在小街上,晚风绕过香樟树迎面扑来,除去一天烦躁的热度,凉凉的。数不尽的飞蛾飞舞在路灯下,不畏将来地扑腾着,洒下层层金色的光辉。 安亦生双手插在兜里,看着天空中稀疏的星辰神情有些落寞。 他想起了曾经在哪本书里看到过得一句话,“抬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是男孩们独有的七月忧伤。” 安亦生笑了笑,看来自己的这种情况很正常,真是矫情。 一片树叶从空中飘落,安亦生的视线随着树叶移动,突然,他双眸一紧,正在飘落的树叶静止在空中。 他回过头,一个四角的飞镖停在他的脑后,距他的头只有一指的距离。 他拿下飞镖看了看,又看向前方,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他眨了眨眼,那片树叶继续飘落,然后瞬间再次停止。安亦生的面前出现了数十个与他手中一模一样的飞镖。 他没理飞镖,而是快速地跑到飞镖飞来的方向,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银色手枪,拨开黑暗,一个全身黑色的人躲在那里。 一手持枪,一手揭开黑衣人的面纱,面纱滑落的时候,他顿时倒吸口凉气。 那人紧闭着双眼,脸色泛白,嘴唇乌紫,明显是个死人。 安亦生背后生出一股寒意,他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双手握枪对准那人。 树叶继续飘落,那人猛然睁开了双眼。 “砰!” ………… 第三章 泛黄的时光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砰!” 飞镖从黑衣人的手中滑落,他倒在地上再次死去。 安亦生吐了口气,他蹲下来看向尸体,没有血流出,说明体内的血早已流尽。尸体毫无腐烂,有刺鼻的酸味,应该是长时间浸泡在福尔马林里。这个人的死亡时间起码也有一个星期,安亦生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活了过来。 据他所知这个世界里只有局长和和小星老师知道他的身份,但他们没有任何杀害他的理由。而且,这具尸体的行为明显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为,能力者吗?难道这个世界来了不止他一个能力者? 如果是能力者,他又是怎么来的呢? 初夏的夜有点凉,冷风吹来,让人不寒而栗。 ………… “叮铃铃铃铃……下课时间到了……请老师同学们……” “好!这节课就到这里……这周末的作业一会儿班长会写黑板上,最后祝大家有个愉快的周末,下课!” “哦!终于到周末喽!” “一会儿去我家开黑吧!” “听说Dior最新款的包包上市了,我们……” 安亦生收拾着自己乱糟糟的桌面,铺满整个桌子的试卷完全分不清哪些是一套。 高三就是这样,怀抱着一周一天周末休息的希望浸泡在万恶的试卷题海里,每当到了周六的最后一节课,学生们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异常兴奋,只因为周末到了。 安亦生一直不明白大学有什么好,每年都有几百万人为了它挣得头破血流。说什么高考就是没有硝烟的战场,那是他们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硝烟。 “亦生哥哥!跟我一起回家吗?” 云苏的声音永远是这个语调,甜美俏皮,惹人疼爱。 安亦生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前面的云苏,他揉了揉云苏的头,笑了笑,“今天不行,今天我有点事情。” “哦!你有事啊!”云苏扯出一丝微笑,虽然也很好看,但是很生硬。 “好了好了!下次陪你逛街好不好?” “真的?”云苏不敢相信地看向安亦生。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好!暂且信你一次,要是亦生哥哥敢放我鸽子,我就,我就……” “怎样?” “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会去的。”安亦生单手甩上背包,“那我先走了!” 不过他停了下来,他的手被云苏拉着,“怎么了?”他回头问。 那时夕阳刚好移动到他们在的位置,一半金黄尽数撒在她的侧脸,金色线条勾勒出柔和轮廓,两汪春水初生清泉般的目光,还有在夕阳中闪闪发光的耳环。 夕阳仿佛将他们划分到两个世界,夕阳里,夕阳外。云苏在里,安亦生在外。 女孩牵着安亦生的袖口,跨过整道夕阳,说,“一定要来哦!” 安亦生恍惚了一下,好半响才点了点头。 …… 安亦生记得琉久曾经有段时间特别痴迷叶芝,买了几本他的书没日没夜地看,说是励志要当个诗人。 安亦生当时嘲讽他,说像他这样没心没肺的人怎能达到叶芝的逼格。琉久很严肃地对他说,受过伤的人才会没心没肺。 安亦生本来还想嘲讽他,但看到他那么认真的表情第一次感觉琉久真是个不简单的人,他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每一个骚包背后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安亦生当时心里是这么安慰自己,然后就放任琉久写诗。 琉久每写一首诗安亦生都是第一个读者,写了些什么呢?他忘得差不多了,反正都是千篇一律的花啊!草啊!爱啊什么的! 他只记得那个晚上,天气有点冷,他们买了两瓶白酒回去涮火锅。吃了肉,喝了酒,他们两个都有点醉。琉久就突然开始说他的故事,突然的让安亦生有点不知所措。 他第一次见琉久醉成那个样子,昏天黑地,不知所以。 当安亦生扶着琉久回他房间后,他在琉久的书桌上看到了那首琉久不知什么时候写好却没给他看的诗。 那泛黄的不是树身或叶子, 不是桌上的照片,不是一垛墙, 不是美人脸上优雅的皱纹, 也不是花白的头发蹒跚的步容。 春天的藤蔓彼此缠绕, 步入围绕着过往而形成的云烟 无限地延伸,直到未来也被覆盖, 那个伟大的世界结束的地点。 那泛黄的也不是扑倒黄昏的浪, 不是吞噬一切的黑色大祭坛, 仅仅是被冷落、遗忘的时光, 也许还有飞累的粉末铺在上面。 诗的名字叫《泛黄的时光》,虽然安亦生不怎么懂,但他觉得这是琉久目前为止写的最好的一首。他读了很多遍,还是看不太懂,他怀疑语文老师上课时分析的诗句根本就是胡扯,这种东西也就写它的人或许还能理解一二,又或者即使是作者在写过后也忘了创作时的心境。 安亦生记得那天夜里下起了小雪,屋里的火锅还在咕噜噜地响着,琉久的房间里传出一声盖过一声的齁声。他站在阳台上吹着冷风,静静地看着白色一点一点吞噬这个世界。 夜很冷也很长,足够人醒酒和胡思乱想。 第四章 MTA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红色保时捷缓缓停下来,车灯闪了两下熄灭。这款“以运动之名”的718CaymanGTS很是亮眼,路过的行人频频回头,被它柔美的线条深深吸引。 安亦生没有下车,他犹豫了许久才开口说,“小星老师,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穿得这样……引人犯罪,我们这些青春期的少年可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啊!你知不知道私底下同学们整天都在幻想你?” 叶小星低头看向自己,束颈半衫虽然很保守,但也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胸前的轮廓,黑色紧身皮裤紧紧包裹着两条修长的腿,性感又不失优雅。 “引人犯罪?还好吧!哪有这么夸张。” “老师你真是低估了自己的魅力!” “我这么有魅力吗?”叶小星靠向安亦生,故意挺着身体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这种戏码在安亦生身上一天发生不知多少次,所以他已经产生了免疫。他视若无睹地摇摇头,“不不不!一点魅力也没有。” “嘁!臭小子!”叶小星推开车门下了车,“你就不能奉承姐姐一下让我开心开心吗?!” 安亦生也紧跟着下了车,“你大我几岁就自称姐姐!” 叶小星说,“大你一岁也是大!” 安亦生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大我几岁了还自称姐姐,我应该叫你阿姨吧!” 叶小星突然停下脚步,弯腰去脱高跟鞋,安亦生赶紧躲到保时捷后面,叶小星一瘸一拐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我不打死你我对不起学校发给我的工资!” ………… “Mysterytissueassociation”,很直白的翻译:神秘事件组织协会,简称MTA。这是他们告诉安亦生的叫法,也是他们自己的叫法,但谁也不知道它真正的面容是什么。安亦生觉得这个名字很逗,倒过来就是ATM。 MTA是一支很神秘的组织,据说它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几千年前的欧洲大陆。 十一世纪的罗马,教廷势力渐微,教会私有化,教士腐败化,某个叫希尔德布兰德的人领导了某个克吕尼运动。其后,教皇的势力得到加强,确立了教皇政体,希尔德布兰德被当选为格列高利七世,没过多久就创立了MTA。 MTA创立的初衷是成为教会手中防范重大威胁的秘密组织,据说与当时的十字军属于同一阶级,十字军是明的剑,MTA是暗的刀。从那时开始MTA就开始专门处理各种超出逻辑的奇异事件,在教皇与神圣罗马帝国之间的冲突中起到了重要作用。 后来教皇国归于意大利,罗马教廷宣布教皇国灭国,MTA被历代教皇隐藏起来,十字军灭亡后,MTA仍被保留。 二战时期因不明原因,历史悠久的MTA遭到致命打击,世界各地的MTA几乎全部覆灭瓦解,各别幸存下来的MTA成了整个组织延续的命脉。 安亦生听完MTA这段历史的时候忍不住拍腿称赞,说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神盾局啊! 要不是当时局长和小星老师拦着,那些外国的成员就要将安亦生直接塞进福尔马林浸泡至死后解剖了。 据小星老师讲在MTA绝密档案里似乎有着不止一次关于能力者的记录,所以或许在很早以前就有能力者造访过这个世界,安亦生绝不是开创先河的第一人。 这也是安亦生为什么会配合MTA的重要原因,他要查的事情或许MTA的档案里真的存在记载。 ………… “听说唐小满的婚期快到了?”叶小星走在前面,不经意地问。 “好像是吧。”安亦生回答。 叶小星没再说话,不过她的心情似乎不错,轻轻地哼着自己喜欢的歌。安亦生听过那首歌,但一时想不起名字了,他双手插在兜里,跟在叶小星后面,亦步亦趋。 “要杯咖啡吗?”叶小星坐在吧台前回头问。 安亦生摇了摇头,相比与喝咖啡他更喜欢板蓝根。 “一杯美式咖啡doubleshot,外加榛子浆。” “你不是没吃饭吗?不饿?”叶小星看向安亦生,“局长现在有点事情,要过会儿才能来,要不先给你点个面包?” “还是算了!谁知道里面有没有硫酸铝、三聚氰胺、回锅霉什么的?我可不敢吃。” “咳咳咳!”刚喝了一口咖啡的叶小星差点吐出来,她皱着眉看向安亦生,“你怕是新闻看多了吧?这可是正规星巴克,哪来这么多化学物质?” “这可说不准,有一个这么变态的组织埋在地下,什么干不出来?” “得得得!最后又扯上局里。” 安亦生耸耸肩,心想谁让MTA里的人总想着解剖他,那些人可都是真正的变态。 …… 时钟滴滴答答,秒针不知奔跑了多少个来回,那个摆着官架的局长才从地下三层上来。 局长是个头发已经半白的老人,黑白参差的头发奇奇向后梳去,额头的三道皱纹彰显着岁月的沧桑。他穿着一件大红色唐服,和他的年龄毫不相符的肌肉紧贴着衣服,似乎随时可能撑爆。 第一次见到局长时安亦生就被这幅违和感超强的画面震惊:唐服,白发,老人,施瓦辛格的肌肉,这到底是一个怎样奇怪的组合? 时至今日,安亦生看向局长的眼神还是有点怪怪的。 局长一点也不在意,他知道这个时代都喜欢绵软无力的小鲜肉,像他这样的身材只会被说成四肢发达的猩猩。 “威士忌。”他向服务员招了招手。 服务员很熟练地从吧台下开出一瓶金黄色液体,到了一杯递给局长。 安亦生扯了扯嘴角,他就说这些人什么都干的出来,星巴克都开始喝起威士忌了。 “怪不得英国佬叫它‘生命之水’真是感觉瞬间活了过来。” “局长!”叶小星行了一个非常正规的军礼。 局长点了点头,然后手中的酒杯递向安亦生。“小安要不要来一杯?” “未成年人不能饮酒,再说咱俩的关系也没好到共用一个酒杯,说吧,找我来什么事?” 叶小星的眉头皱在一起,安亦生假装没有看到他不悦的表情。 局长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然后喝了口手中的酒,“人老了就爱啰嗦,别生气别生气,这就说正事,给,你看看这个。” 他把一部手机递给安亦生。 安亦生满脸疑惑地接了过去,手机中显示的是一个视频的界面。 “你不愿下去,我就把视频拷贝了下来。”局长把杯子递给服务员,“希望内容能让你觉得有趣。” …… 第五章 死人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天空中下着淅淅沥沥的雨,白炽灯灯光下到处都是雾气。白色的熟料袋被风卷着吹入轨道,二号线的标牌左右摇晃,发出百年老门般的吱呀声。 站台上的人很少,这个点,这个天气,没什么重要事情大部分都已经在家休息,偶尔闪过几个人影也是无家可归的乞丐或者靠着非法营销养家糊口的小贩,稀疏的让人害怕。 镜头前原本直直落下的雨水忽然变得倾斜,仿佛有股巨大的力量推着它们向前。黄色的灯光破开黑暗由远及近,雨水打在玻璃上,模糊了窗面。 列车缓缓停住,车头黄色的辨别色异常瞩目。这是二号地铁线,由嘉南口开往西角,是这座城市末班最晚的一列地铁,这是它的最后一班车,现在十点四十五,刚好抵达终点。 车门缓缓打开,过了几分钟,没有人下来。 西角位于城市的最北面,因这里有个西角寺而叫西角,平日里来此旅游的人非常多,为此正府特意把二号线的终点站设在西角。白天的时候即使到了终点站,地铁上也人满为患,可到了晚上,除了寺内的僧人很少有人来往,地铁上没人也很常见。 地铁进了站,车门却久久不关,像是车内有乘客没下,或者车外还有乘客没上。车内的玻璃因光学效应成了一面漆黑的镜子,镜子倒映出摄像头拍不到的后面的景象,数十个身穿黑色风衣的人站在那里,他们带着黑色的墨镜,每个人的手中都握着一把手枪,枪口指向车门。雨水顺着风衣滑落,他们一动不动,宛如一堵冰凉而又坚硬的铁墙。 风声,雨声,天地间安静了那么几秒。一道闪电忽然划过夜空,撕裂了浓厚的黑暗,地铁里所有的灯突然全部熄灭,一个黑影出现在车厢里。 黑影挪动着向外走来,霎时间响起了无数的枪响,暴风雨般的子弹倾泻在黑影身上,将他狠狠地压进车厢,打在车厢上的子弹溅起明亮的火光,火花和血花同时在黑暗中炸开。 枪声停下了,车厢里弥漫着白色的烟雾,十几秒后,雾气散去,黑影躺在一片血泊里,不管他是谁,显然已经死了。 身穿黑色风衣的人沉默地走进车厢,他们蹲下来确认黑影已经死了,然后有人拿出一个黑色的袋子,有人抬起黑影放进袋子,旋即抬离车厢,过程中黑影的一只手露了出来,那是一只苍白毫无血色的手,像是一具尸体的手。 有人从车厢里又抬出了一具尸体,那个尸体没有头发,身上穿着青色的长袍,是个和尚。 和尚还是个孩子,从眉眼间可以看出不超过十五岁。他躺在那里,脖子少了一半,血肉和骨头杂乱地露在外面,殷红的血还在涓涓流出。 他死的很惨,整个脖子少了一半,那绝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像是什么野兽对他发起了进攻,爬在他的脖间狠狠撕咬。他的眼瞪的很大,双手紧紧地抓着衣服,很难想象他死时承受的那种痛苦。 黑衣人开始从车厢撤离,逐渐走出摄像头的拍摄范围,最后一个人抬起胳膊,一枪打在摄像头上,屏幕上出现黑白的雪花,视频到此结束。 …… 安亦生将手机放下,深呼了一口气。 “MTA的执行部?” “不是。”局长摇了摇头,“他们的装扮和执行部很像,但那天执行部并没有外出。而且执行部那些人虽然很爱扮酷,但还没有外出执行任务带墨镜的习惯,尤其是晚上。” “你们有没有发现视频里奇怪的一点?”局长问。 叶小星摇了摇头,安亦生却头点的跟拨浪鼓似的,“我觉得奇怪的可不止一点,整个视频都奇怪到怎么看都不像是真的。” “视频里显示是二号地铁线,但你们没发现这个地铁站与我们记忆里的二号地铁线不符吗?”局长微眯的眼中放着锐利的光。 叶小星和安亦生恍然大悟,没错,他们被故事吸引而忽略了故事发生的背景。地铁还是那个地铁,但他们所熟知的二号地铁线干净,明亮和开阔。而不是视频中摇晃着破旧的吊牌,用着黄色白炽灯,甚至有雨水落下露天的地铁。 “与其说是地铁站,更像是地铁行驶在火车轨道上。”叶小星说。 “这个先放一边,能告诉我那是个什么东西吗?”安亦生指的是那个黑影,虽然可以看出那是个人,但安亦生还是不确定他是人。小和尚的死明显与黑影有关,如果是人,怎么可能制造出那种伤口。 局长没说话,而是把几张照片放在桌上。“我们今天接到举报,发现了这个。” 安亦生看向照片,照片上有一块褐红色的石头,石头上用金色的字写着滨江大道,石头周围开满了红色的花儿。乱花丛中一具苍白的尸体,尸体的眉间有个圆形的血孔。 安亦生看向局长,“这是什么?” “滨江大道……如果我没记错,小安你是住在汤臣一品附近吧!”局长推出酒杯,“再给我加一杯。” 安亦生没有说话。 “我们在尸体中发现了这个。”局长放在桌上一个金色的东西,一枚子弹。 “mmSR手枪长弹,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欧洲威力最强大的9×19毫手枪弹,发射于勃朗宁P—35,又称‘大威力’。勃朗宁大威力Mkl,军械天才勃朗宁的遗世之作。9×19毫米口径,身长197毫米,重900克,六条膛线,单动13发弹匣容量。1935年配备于比利时军队。因其13发弹匣容量和较高的精准度而在手枪界一时名声大噪,曾有超过90个国家使用这种枪,直到九十年代17发容量的格洛克手枪的问世,大威力才逐渐退出军事舞台,但至今仍有许多国家在用这种枪。” 局长从腰间掏出一把黑色镀金手枪,繁杂的花纹绣在枪管两侧,黑色的手柄透着莹亮的光泽。 “我就有一把。”局长看向安亦生,“你也有一把。” 安亦生依旧沉默。 “滨江大道,二号地铁线,mmSR长弹,大威力手枪……我只能联想到你。”局长看向安亦生。 “你在怀疑什么?”安亦生淡淡的问。 “没怀疑什么,我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局里发现那局尸体已经死了两周,而这枚子弹是昨天中的。” 安亦生拿起那枚金色的子弹,“昨天晚上我从生日宴会回来,路上遇到了它,它准备杀我,我打了它一枪。”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局长没再说话,他端起威士忌细细地抿了一口,出神地看着安亦生。 他的眼神幽森黑暗,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蛇,或者是夜里的树枝上四顾的夜枭。安亦生被盯的头皮有点发麻。 从局长拿出那枚子弹的时候他就知道局长已经知道了那具尸体和他有关系,而且在怀疑他。可他并不认识那些黑衣人,更不要说知道那个死人是个什么了。 “这具尸体现在在下面?”安亦生问。 局长点了点头,“摆弄一天了,也没发现什么。”局长挠了挠钢刺般的白发,“除了我和小星外还有其他人知道你的身份?” “应该没有,就算有人知道也只是无意中知道,怎么这么巧会是一股未知的势力,而且来杀我?” “那可未必。”局长向一旁的叶小星看了一眼,“就这么巧。” 安亦生也看向小星老师,的确。一年前小星老师走在街上差点被一辆闯红灯的车撞到,当时安亦生路过,发动能力救了她,而她恰好是MTA的人。难不成他无意中向某些人暴露了他的身份?他想起那些他帮助过的小孩,老人和美女,一个个对他温柔地笑着,没有一个像坏人。 “这件事局里会跟进,小安你自己多注意点,小星也保护好小安。” 叶小星点了点头。 “看来MTA又有对手了啊!”局长晃了晃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第六章 海上堡垒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北纬65度,西经57度,戴维斯海峡。 一片苍白,到处都是破冰船凿开的冰面,凛冽的寒风从东北方吹来,大大小小的冰块向西南方浮动,互相撞击着。 暴风雪随东风而来,猖狂而肆意地挥洒,恨不得立刻掩埋这片海域,零下十十几度的气温让刚刚开裂的冰面几乎瞬间凝结。 戴维斯是连接巴芬湾与大西洋的海峡,过了戴维斯就是“北方水道”——巴芬湾。 巴芬湾终年是个冰天雪地的雪国,从戴维斯到伊塔,一半的巴芬湾被一整块巨大的冰层覆盖,海豹、海象在这块天然的躺椅上晒太阳,雪枭和海鹰盘旋在空中,偶尔俯冲下来,带走一些锯鮋。 而伊塔以北的北部又是另一番景象,暖流让这部分海域从不冰封,爱斯基摩人的捕鱼船来往在这片海域,大量的海豚和鲸向南方迁徙。 一半是冰道,一半是水道。 …… 黑色的大船无声地滑过冰面,仿佛坚不可摧的冰面在大船的船首一一开裂,就像炉火旁消融的冰雪,四轴螺旋桨在核动力的推动下极速旋转,白色的浪花翻涌,大船行过的海面拉扯出一条看不到边际的航道。 没有船只能在巴芬湾冰道航行,极度的寒冷让海面结成厚达几十米的冰层,即使是俄罗斯称霸世界的列宁号到了这里也只能望而却步,除八九月份外,其它月份里根本没有船只敢染指巴芬湾冰道。 然而这艘黑色的大船仿佛无阻挡之物般轻松航行在冰道上,冰层在它巨大的船首处开裂,就像航行在风平浪静的太平洋一样。 它像是一条黑色的巨龙,无声地游动,所有阻挡它的东西都被摧毁,所有它触碰的东西灰飞烟灭,它漫无目的地向前,所到之处,处处破碎。 如果有经历过二战的德国老人看见这艘船一定会惊地跳起来直拍大腿,他会激动地指着大船说,快看!快看!这简直不可思议!我们的超级战舰不是沉了吗?怎么可能回来了? 他们的超级战舰是沉了,可被奇迹般地救活了。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国际局势很混乱,连带着海上格局也开始微妙起来,先是《华盛顿海军条约》的到期,到后来日、意、法以及德国拒绝参加《伦敦海军条约》。苏联的造船计划轰轰烈烈地进行,其它国家开始红了眼,尤其是海军方面曾一度挫败的德国,更是开始了不受限制的造船,俾斯麦号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开始构建。 俾斯麦号战列舰,以普鲁士铁血宰相俾斯麦命名,凝聚德国最先进的工业和科技智慧结晶,其武备之强令同时代的战舰望尘莫及,希特勒称它为“德国海军的骄傲”,世界上的人称它“不沉的海上钢铁堡垒”。 俾斯麦号当时的德国最强的战舰,四座主炮塔装甲弹采用高初速轻型弹,威力大,射速高,能够摧毁15英里以外的任意船只,是一架冰冷的屠杀机器。 1941年俾斯麦号驶出丹麦海峡,与两艘英国战舰“胡德”号和“威尔士亲王”号相遇,俾斯麦仿佛一头放出了笼子的猛兽,发起猛烈的攻势,仅仅用了六分钟便把胡德号打沉。 消息传回英国,举国震惊,就像美国人对于珍珠港偷袭时的感受,英国人无法相信,集皇家海军辉煌历史于一身的胡德号,竟然在短短几分钟内就被击沉了。俾斯麦号既然能在六分钟内打沉胡德号,还有什么做不到? 丘吉尔深思熟虑后,决定集结所有的海上力量,对俾斯麦号进行一次围剿。 1941年,5月26日,“俾斯麦”号在海上遭遇风暴。英国人的进攻也开始了。从“皇家方舟”号航母上起飞的15架“箭鱼”鱼雷轰炸机穿越风暴向“俾斯麦”号发起猛攻,一颗鱼雷命中舰尾螺旋桨,使“俾斯麦”号丧失了方向控制,只能原地打转,英国舰队随即围拢过来。27日,皇家海军“罗德尼”号和“乔治五世”号战舰向俾斯麦号开火,一时炮弹齐发,不久,另外3艘英国战舰也加入了战斗。一发发炮弹从“俾斯麦”号的上层船体和船员中穿过。 英军的轰炸持续了一个半小时,共向“俾斯麦”号投掷了近三千发炮弹,但令人惊奇的是,“俾斯麦”号在如此打击之下真的成了“不沉的海上钢铁堡垒”,居然始终在海面漂浮。最终,英军只能通过巡洋舰发射鱼雷才将其彻底送入深渊。 从24日到27,仅仅三日,这列号称“德国海军骄傲”的战舰遗憾地浸入冰冷的大西洋,一代王牌宣告覆灭。 1988年美国一支探险队在一个神秘商的赞助下开始对沉没在海底的俾斯麦号进行搜索,这支探险队曾成功地搜寻到沉在海底的豪华游轮泰坦尼克号,然而进行了三个星期的海底搜索,并没结果。 其后一年,探险队租用了英国“大力神之星”号搜索船,再次进行十多天的搜索,最后终于在近五千米深的海底发现了静静躺在洋底的俾斯麦号战舰残骸。与泰坦尼克号段成两节截然不同,俾斯麦号舰体保存相当完整,几乎和沉下去时差不多。 俾斯麦号残骸被赞助探险队的神秘商以天价收购,其后至今的近三十里从未有过它的消息,而如今它正完好无损地航行在当年战斗过的地方,昂首挺胸,仿佛嘲笑曾经围剿它的那些飞机、战舰,你们都不在了,而我依旧是这片海域的霸主。 第七章 船长和大副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寒风凛冽,像是极细的刀,拂过脸上的时候一刀一刀。炽白的太阳高高地挂在空中,没有云,阳光洒下,雪白的世界异常耀眼,却没有丝毫温度。 有人推开了门,嘈杂的音乐声从门缝透出,随即又被封在门内,世界安静如常。 卡瑞文教授蹒跚着走到船首,随意地坐在一张椅子上,他裹了裹身上的绿色军衣,发丝上一层薄薄的水雾,脸颊瞬间被冻得通红。 他其实特别不喜欢这个地方,他是加利福尼亚圣地亚哥人,圣地亚哥终年四季如春,根本感受不到寒冷。直到第一次遇到冬天,真是冷啊!冷的他简直怀疑人生,他一再觉得自己会被一场大雪掩埋,可也是在那个时候第一次见到了雪,它如此之白,如此之美,他深深地爱上雪。 当初学校把俾斯麦号分配给他的时候他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在某个极其寒冷的地方,北极或者南极,等待着他的光临,感受着冷的同时一睹雪的美颜。 此刻的船仓内开着十几台大功率空调,暖气让那里几乎变成了夏天,可他一刻也不想呆在那里了,与愚蠢比起来冻死要显得更好。 他看着俾斯麦号黑色的船首撞击在冰面上,冰面无声开裂,白色的浪花在船下翻涌,浮冰到处都是。他想起了二十年前与俾斯麦号的第一次相见。 那时的卡瑞文刚刚二十岁出头,取得唐纳斯的博士学位不到一年,天赋异禀的他年纪轻轻就已经当上了组装部三科的科长,这是唐纳斯创校以来第一次有人二十多岁便当上组装部科长,这意味着有关机械方面的知识他能在学院排到前五。 当上了科长接触的东西远比以前多的多,知道的秘密也多了起来,卡瑞文一直知道组装部是个很牛的部门,机械造诣独树一帜,但谁也没想到,在唐纳斯的校园下面,不见阳光的地下居然有还有一片校园,巨大的钢铁穹顶,各种各样的金属机械,来往穿梭的白袍组员,他们像是医院急诊室里的医生,趴在机械上埋头研究。红绿色的指示灯闪烁着,金色的火光满天飞舞,还有一扇通往大海高达几十米的铁门,这是一个属于组装部的校园,机械的世界。 当时俾斯麦号就静静地停在那里,是用残骸重新组装后架在龙骨上。船的右侧是一块比较完整的残骸,上面有一个很大的炮洞,海水从洞里涓涓流出,像是一个血流不止的伤口。黑红黄的三条纹旗帜过了数十年的大海浸泡依旧崭新如初,阳光下的海水倒映在上面,波光粼粼,仿佛在随风飘动。 它像一只受伤的黑龙,盘缩着砥舔伤口,海浪一层又一层地拍过来,船身左右摇晃,无助中透着点悲凉。 …… 门再次打开,有人坐在他旁边,打断了他的思绪。 那人向卡瑞文递过去一瓶红酒,“怎么?卡瑞文教授不喜欢我的派对?” 卡瑞文向身旁这个金发碧眼,嘴角微微上翘的家伙家伙看了一眼,他接过递过来的酒,边看边说,“是不喜欢。” 金发男子大笑出声,“卡瑞文教授还真是直白,不过不知哪点让您不满意了?您说说,我改。” 卡瑞文好长时间没说话,他在组织语言字斟句酌,或许是组织部呆的太久了,凡是没有完美的计划他是不会出手,就连说话也要提前起草。 “自从二十年前俾斯麦号被我重修改装后,这二十年里它只出行过三次任务,黑色幽灵港,死海风暴和这次的破冰。为了确保它的各项指标安全性和突发状况的应对每次任务我都会担任大副,我见证了两次完美的作业,两位极具威名的船长。两次的随行中我都没有喝过这玩意。”卡瑞文晃了晃手中的酒,仰头喝了一口,“轩尼诗干邑,酒是好酒!不过俾斯麦号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金发男子沉吟了一会,“教授的意思我大致明白了,您觉得我不能担任俾斯麦号的船长,我的能力不够,而且从我的行为来看我更像个富家公子。” “据我所知,库勒少爷能够进入执行部家里人没少帮忙,似乎连亚撒殿下都帮你说话。你们部长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不过能够批准俾斯麦号出行,任务一定不简单,而你,你真的是个孩子。” 其实卡瑞文心里不是这样想的,二十年里俾斯麦号只出行过三次任务,根据前两次任务的级别推断,这次“破冰”一定也事关重大,把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一个毛头小子是不可能的,执行部部长不是个傻子,这只能说明库勒有足够的实力。 可他就是不喜欢这个年轻的少爷,头一次有人在他的船上开起派对。自己精心培养的孩子明明是上阵杀敌浴血奋战的勇士,他却让他穿上粉红色的衣裙在花海中蹁跹起舞。 金发男子不说话了,他没上过卡瑞文教授的课,但来之前他特意向学弟学妹们打听了一下,他们有的说卡瑞文教授是个特别严厉又有点小逗逼的老师。有的又说卡瑞文教授是个特别温柔还喜欢笑的老师。卡瑞文教授喜欢喝酒,经常醉醺醺地上课。不喜欢寒冷,经常裹得像熊一样。在他的课上很少有人缺席,因为只要缺了他的一次课,被他抓到期末这门课必定为D。 卡瑞文教授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老师,照本宣科,授业解惑,偏偏他所从事的又是有关机械方面的知识,未来最先进的科技,所以又免不了超越传统。就像你以为他寒着脸他要说出“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说的却是“抗压阀门忽略百分之三的蒸汽,暗电流高度组合”。 他们还给卡瑞文教授起了一个外号,叫“机械鹦鹉”。因为卡瑞文教授平时说话字字珠玑,滴水不漏,就像那些提前输入好要说的语句的机械鹦鹉一样。 金发男子知道卡瑞文教授之所以不高兴无非是他在他的船上开起了派对,他也觉得这样不妥,但他有他的目的。 最初这次任务本不是他负责的,是他的老大把这件事硬塞给他,因为这次任务会经过那条“北方水道——巴芬湾”,那是克莱儿最梦寐以求的地方,克莱儿是他喜欢了三年的女孩,老大拍了拍他的肩膀,意思是,“去吧!勇敢点,老大相信你!” 老大很了解他,他最近的确在想着怎么迈出这一步,老大给了他这个机会,他要在这条水道上向克莱儿求婚,他要娶她为妻。派对只不过是求婚前的预热。 他不知道该怎么向卡瑞文教授解释,总不能说,“嘿!老师,我要借你的船向我心爱的女孩求婚,老师要祝福我们呀!”这无疑是赤裸裸的嘲讽,毕竟谁都知道卡瑞文教授至今还是单身啊! 第八章 泰坦尼克号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眼镜上一层白色的水雾,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迎面而来的暖气让人如沐春风,混杂着酸涩的酒水和香甜的蛋糕味道。 脚下是昂贵的波斯地毯,一条长行方桌摆在中央,一个巨大的水晶吊灯挂在上面。各种各样的美食在灯光下色彩斑斓,不闻其香,看起来也十分诱人。 侍者们托着托盘来来去去,酒杯中液体晶莹,反射着黄色灯光。男孩们穿着名贵的礼服,端着高脚杯互相碰杯,面带微笑。女孩们穿着精美的长裙,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尾指翘起把五颜六色的冰淇淋送入嘴里。 这无疑是某个富豪家的家庭派对,哪里还有半点出行任务的意思。 卡瑞文实在受不了外面的冷,尤其到了晚上,他坚持了一天还是进来了,明明是他的船,凭什么他们在里面享受,他在外面挨冻。 他随手拿起身旁的一杯甜点,水晶高脚杯,金色的托盘,金色的调羹,就连冰激凌上都包裹着一层金箔制成的黄金叶,尽显奢华。 卡瑞文推了推眼睛,没看错的话这是黄金富贵圣代,主体由塔希提岛香草豆制成的冰淇淋、经过熏制的马达加斯香子兰和委内瑞拉巧克力精制而成,上面的黄金叶是23克拉的金箔,托盘中是松露包裹的巧克力糖。这款号称世界上第三贵的甜点,每款价格最低一千美元。 卡瑞文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唇齿间一阵金属碎屑碰撞的声音,他暗暗心惊,这一口下去起码也有几十美元啊! 而身旁的长桌上,这样的冰淇淋数不胜数,还有其它貌似更加昂贵的糕点。 卡瑞文在角落里的沙发上窝下来,目光透过人群看向那个嘴角始终带笑的金发男子,他大口大口地吃着冰淇淋,眼神愤愤。 不得不承认,库勒少爷真是有钱。 他想起前两次的任务,两次确实完美地完成了任务,但在整个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从船长到船员,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寒霜,好像乘坐俾斯麦号吃了多大的亏似得。他们从来不说废话,只会执行有关有益任务的命令,更别提如此奢侈的派对。 这么冷的天,热闹热闹也没什么不可以,他前几天刚看过3D版的《泰坦尼克号》,这幅场面倒和剧中的某些画面非常相似,不过随即他又打了个冷颤。泰坦尼克号航行在由英至美的大西洋上因撞击冰山沉船,如今俾斯麦号航行在巴芬湾海域,随时可能遭遇冰山。 剧中说泰坦尼克号因撞上冰山导致水密舱进水,接着海水逐渐蔓延到二舱,三舱,整个船身开始倾斜,而由于泰坦尼克号实在太过庞大,后半部分支撑不了前半部分的沉没,整个船从中间断开,一分为二,渐渐沉入海底。 后来有人说泰坦尼克号的沉没是因为连接船体的铆钉在制造过程中加入了矿渣,铆钉变得脆弱无法承受撞击导致断裂后海水涌入。冰山是沉船的一个原因,造船公司的偷工减料也少不了责任。 卡瑞文看完后唏嘘不已,除了对遇害者的同情外更多的是对导演天马行空的想象,沉船的方法挺奇特,沉船的原由更是无中生有。 组装部曾派人检查过泰坦尼克号的残骸,其实泰坦尼克号并没有断成两节,而且水密舱上也没有足以让如此巨大的船在两小时内迅速下沉的伤口,只有六道相差无几的裂痕。 据美国《旧金山纪实报》一份绝密档案记载:“据幸存者的泰坦尼克号船员证实,海难发生时,他们站在泰坦尼克号的甲板上观察,发现海中有一些奇怪的‘鬼火’神出鬼没地运动着,这些扑朔迷离的鬼火像是从一艘来历不明的’幽灵船’上跑出来的。” 被历史学家指责为见死不救的“加利福尼亚者”号船长洛尔德当时所指挥的船就在附近海域,他到死也坚持自己不去援救是因为清楚地看到另一艘来历不明船只的“鬼火”。 卡瑞文仔细地分析过导致船只沉没的裂痕和当时有关泰坦尼克号的记载,他更相信泰坦尼克号毁于“幽灵船”,毕竟他亲身经历过黑色幽灵港和死海风暴两件事,海上有些未知的生命存在对于他们来说从来不是什么异事。 但他倒不至于担心俾斯麦号会沉船,先不说他对其近乎完美的改造,就算是撞上了冰山,偌大的铁船也只会撞破冰山,划上几道划痕。俾斯麦号不同于泰坦尼克号,俾斯麦号是一艘战列舰,即使真的遇见了那些诡异“鬼火”和神秘“幽灵船”,他也相信俾斯麦号能轰出一条路来。 第九章 极光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冰淇淋在嘴里慢慢融化渐渐变得不是滋味,卡瑞文毫不夸张他的俾斯麦号可以说是目前世界上最强的战舰,但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就是发慌。 这次的任务代号为“破冰”,意思为破开冰川或者冰川破裂。 所谓冰川,是指彼得曼冰川,彼得曼冰川是位于北美洲的格陵兰岛上的一个冰川,地处格陵兰西北方至内尔斯海峡东岸为止,是世界上最北端的冰川。 三年前彼得曼冰川突然分裂,分裂出一个面积约260平方公里的巨型冰山,这个冰山带走了彼得曼冰川四分之一的浮冰架,相当于四个纽约曼哈顿岛,厚度达到160米,是纽约帝国大厦高度的一半,人们给它命名——“彼得曼冰岛”。 冰岛从从巴芬湾开始以每天9海里的速度向南方漂移,大小急剧减小,十四个月过后,在加拿大海域依稀可见它的身影,但此时的冰岛已经消融殆尽,不足以对过往船只造成威胁。 虽然这是近50年来北极地区发生的最大的一次冰川分裂事件,但冰岛的浮动并没有造成船只伤亡,冰川融化了也就没人再去关注其分裂到底是因温室效应还是其它原由。 这件事渐渐被人遗忘在脑后,然而三年后彼得曼冰川竟然再次分裂,经过三年的冰雪积攒,彼得曼冰川的面积比三年前增加了一百多平方千米,就是这一百多平方千米的新浮冰架再次断裂,断裂成一个九十二平方千米和一个二十四平方千米的冰山。两座冰山一前一后大致沿着三年前“彼得曼冰岛”漂移的航路南下,科学家命名“冰岛α和冰岛β”。 不过这次没有三年前那么走运,加拿大位于巴芬湾西南海域的一座钻井平台遭遇了冰岛α,设施被毁,死伤无数,最后动用了海军战列舰才将冰岛驱逐。 如此巨大的冰川分裂本身就不正常,偏偏继续分裂了两次,如果把问题归根到温室效应,那么南极洲就该融化了。学校意识到事情有点蹊跷这才派出执行部,启用俾斯麦号只是因为它是学校目前唯一一艘能够在冰面上航行的战舰。 对于卡瑞文来说,还是有点小题大做。俾斯麦号是何等级的?想当年黑色幽灵港它都能应付自如,更别提死海风暴了,用来探测冰川根本是在大材小用。 他当时就对校长这样说,校长只是深吸了一口烟笑笑,“权当出去溜溜弯了。” 这是什么话?把他的俾斯麦号当做阿猫阿狗?“那可是孩子!孩子,懂吗?”他面上冷眼看着校长心底在咆哮。 水晶杯见底,他满意地揉了揉肚子,一千美元下肚,感觉整个肚子都变得沉甸甸的。 他看着来来去去的男孩女孩,男孩绅士有礼,女孩温婉漂亮,青春之气洋溢,想起了自己年少的那段岁月,自己把整个青春都献给了机械事业,现在想想还真有点后悔,毕竟那么美好的时光错过了就只能观望。 门忽然被打开了,寒风猛地扑到身上,他感觉刚刚活过来的身体瞬间死去,他看向门口那个一脸蠢相的男孩,恨不得亲手掐死他。 “极光!是极光!”男孩激动地脸色泛红,好像比哥白尼发现新大陆还要激动。 卡瑞文刚想嘲讽没见过世面,极光有什么好激动的,北极南极不是经常有吗,又不是看见了你老妈,瞎激动什么劲。 “真的吗?极光?” 库勒少爷三步作两步冲了出去,那幸福劲貌似他老妈真的在外面等他。 卡瑞文挠了挠头,普通人就算了,库勒少爷也这么粗陋寡闻?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宅了吗?他显然没意识到谁会闲的这么无聊特意跑到北极南极看极光。 接着整个船舱内的男孩女孩全然不顾他们的衣装单薄和外面的寒冷一个接一个满脸期待地出去了,刚刚还热闹非凡的房间瞬间就剩下他一个人,无比冷清。 他愣了一会儿,然后慢慢挪到了窗户旁,绿色的衣袖把水雾擦掉,视野十分完美。他四下看了看,端起了一块黑色的巧克力蛋糕。 …… 夜里海上很黑,除了船上的灯光四周别无他物。夜空很明亮,无数星光闪烁,大海一片漆黑,天空却无比蔚蓝。青紫色的光芒席卷了半边天空,从上至下,连接海与空。 很难形容它的美,它从遥远的地平线柔柔地生长,环绕球形的天空,丝丝缕缕,像是缠上锦缎花叶半开的青藤,像是少女衣上随风飘动的彩袖,像是彩虹末梢熊熊燃烧的青焰,又像浓厚的彩墨在水中晕染后蜿蜒曲折的溪流,如烟似雾,摇曳不定。 虽然见过了很多次,卡瑞文还是忍不住赞叹,真是自然界最美的奇观。 爱斯基摩人曾称它是鬼神引导死者灵魂上天的火炬,卡瑞文却觉得它更像地狱之门打开时不小心窜出的火焰,鬼魅般的妖冶。 男孩女孩们仰头看着天空,一动不动,像是朝圣般,目光虔诚而神圣,他们眼眸中反射着青色的光芒,冻的泛红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白色的蕾丝裙摆在寒风中舞动,外面的温度起码也有零下十度,有的女孩甚至白皙的腿暴露在外,可她们站在风中瑟瑟发抖也没有回来的意思。 突然,屋内的传声机响起了高昂的音乐,世界的寂静在那一刻被打破。卡瑞文吓得手里的蛋糕差点跌落,这激昂的小号,这富有动感的四音节奏型,这熟悉到令人讨厌的韵律,这是门德尔松的《婚礼进行曲》啊! 音乐越来越欢快,一副华丽而盛大的婚礼画面在卡瑞文的脑海渐渐成型,他呆呆地看着窗外突然躁动起来的男孩女孩,这是要搞哪样啊? 第十章 求婚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青紫色的极光在天空中摇曳,《婚礼进行曲》的节奏响了一遍又一遍。 男孩女孩自觉又快速地围成了一个圈,库勒少爷站在圈中,身旁还有一个如极光般耀眼的女孩。 有人小心翼翼地退出了人群,四散着隐入黑暗中,只有窗户背后的卡瑞文看到这一幕。 他慢慢放下手中的蛋糕,神色凝重地看着甲板上的孩子,他的直觉告诉他,接下来必定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 此刻的库勒紧张地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感觉好像回到了最初告白的那个夜晚,那天天空中的星星也是这样明亮,站在蒙德山上,仿佛伸手就能摘下一颗。不同的是天空中没有极光,但库勒觉得克莱儿比极光还要美,就像此刻的她。 他觉得上天真是眷顾他,眼看着就要驶入巴芬湾,就要进入极昼的范畴。他本来没抱太大希望,但极光偏偏出现了,就在黎明前最后的黑夜处,如此光彩夺目。他觉得这时再不行动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盒子,时不时抬头看看天空,他觉得这段时间真是长的出奇。 克莱儿其实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怎么说呢?或许是女生的直觉吧!当库勒找到她说要带她出行任务后她就猜到了。 从那晚在蒙德山顶他们相互表白后已经过去了三年,三年里他出任务从来没带过她,而这次的任务目的地又是巴芬湾。她最喜欢巴芬湾的冰道和炫丽的极光,库勒知道。因此很容易猜出他的目的。 克莱儿今天特意穿上了库勒不久前送她的青色长裙,裙摆恰到好处地遮住膝盖,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她觉得自己真是棒极了,这条裙子配上天空中的极光真是完美到无可挑剔。 …… 明亮的烟火在天空中绽放,突如其来的巨响让人猝不及防,无数粉的、红的、蓝的、绿的光芒拼成一朵朵炫丽的花,红色的大丽菊,彩色的七色堇,蓝色的矢车菊,白色的满天星。百花齐放,群芳斗艳,就连大自然的杰作极光都不觉黯淡。 彩色光芒照亮了男孩女孩的脸,男孩穿着黑白小礼服仿佛王子,女孩轻掂白色裙摆宛如公主,《婚礼进行曲》的节奏越来越激昂,直到所有烟花定格的瞬间,音乐戛然而止,起的突然,灭的也突然。 最后一簇烟花定格在天空,粉红色的心型烟火牢牢地坚守岗位,巨大的海风吹不散它们,仿佛一幅裱进天空中的画。 烟花下面,英俊的男孩跪了下去,骄傲自信的少爷此刻满脸通红,黑色的心型软盒躺在他的手心,盒子里闪闪发光,一枚银色钻戒。 “克莱儿,嫁给我!” “嗯!” 库勒少爷拿出那枚戒指,认真地带在克莱儿的右手无名指上,他站起来,把克莱儿激动地拥入怀中,克莱儿配合地踮起脚尖,环住他的脖子,然后他们热烈地接吻。 烟花再次盛大而绚烂地绽放,七彩斑斓的光芒下情人们不自觉地相拥,接吻。没有情人的男孩女孩眼神游弋着,在黑夜中交汇,擦出明亮的火花。 …… 卡瑞文推了推眼睛,眼前这幅画面引起了他强烈不适,倒不是库勒担心的那样他会受到打击,相反他反而很喜欢这种事情。 美丽的极光,炫丽的烟花,闪亮的钻戒,一个完美的求婚接下来不应该是深情并茂感人肺腑的告白吗?为什么他们只说了七个字?就算算上标点符号也就刚好十个字,这算哪门子求婚? 他都已经想好了无数个画面。 ——库勒少爷霸气地说,我现在向你郑重地求婚,给你三个选择。一是答应我,我们马上结婚。二是拒绝我,我会想办法让你答应,再马上结婚。三是如果你需要时间考虑,给你一个小时,一小时后我们马上结婚。 ——库勒少爷眼中流露着光,他说,牵着我的手,我要带你走向欢乐幸福。你的甜蜜永远不会消失,因为我将永远扮演你生命中的露泽。用这烟花,我在黑夜中照亮你的生命,用这戒指,将我的心牢牢地系在你的手上。我爱你,想要看你老去的那种爱,你愿意嫁给我,陪我老去吗? 不管是那种求婚,克莱儿都会感动地眼中波光粼粼,然后欲应还羞地点点头,这时周围响起一片幸福的呼声,库勒少爷在一片呼声中兴奋地亲吻克莱儿,烟花绽放,音乐响起,一场美妙的求婚。 然而除了接吻外什么也没有,这是卡瑞文见过的前奏最豪华,过程最简单,观众最年轻,氛围最安静的一场莫名其妙的求婚。 音乐再次响起,这时他们开始欢呼起来了,七彩灯光闪耀着,他们跑进屋里开始跳舞,库勒少爷放飞了自我,搂着克莱儿在舞池跳的尤为欢乐。 卡瑞文看着这帮年轻的孩子默默地端起了那杯没吃完的蛋糕,巧克力入口慢慢融化,苦,太苦了。 第十一章 冰山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深夜,万籁俱寂。 桌上的手表发出微弱的齿轮声,海面似乎无风,没有一丝海浪的声音。 纳瑞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他看了看窗外,一片黑暗,又摸向手表,借着稀疏的星光看到时针停在四与五之间,他坐着回了会儿神,然后穿上了棉服。 天空中的星辰依旧闪耀,极光早就消失了,留下海天间一片空白。一丝风也没有,海面只有船尾荡起的层层白浪,夜很安静,安静的像个熟睡的老人,平稳安详。 纳瑞深吸了一口气,空气很清新,不是那种咸咸的味道,可能太靠近冰山,空气似乎都有种冰冷的清洁的意味,凉凉的,让人睡意渐退。 纳瑞不记得昨天自己喝了多少酒,长这么大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喝醉。在库勒少爷向克莱尔小姐求婚成功后,所有船员都很高兴,他也很兴奋,借着兴奋劲他第一次邀请喜欢的女孩跳舞,女孩出乎意料地应了他。他搂着女孩的腰,女孩注视着他,女孩的脸红扑扑的,他觉得女孩一定是喝醉了。 不懂情爱的少年第一次尝到甜头,春天在他的心里绽放,他开心地像个得到奖励的孩子。他一杯又一杯大口地饮酒,好像这样才能向旁人表达他的高兴。 瞭望塔上白炽灯灯光摇晃着,空无一人。昨天闹的太欢了,大家几乎都喝过了,俾斯麦号又号称“永不沉没的海上钢铁堡垒”,就算没有瞭望员也无大碍。 纳瑞爬了上去,拿起望远镜。远处一片黑暗,到处都是白茫茫的雾,隐约可见雾中航船的黄色灯光,既然可见船只,说明他们已经航出了冰道。 纳瑞丢下望远镜下了瞭望台,他想进去找点吃的填填胃,还没走两步,最高甲板上的巨型磁针忽然快速旋转起来,黄铜齿轮巨大的啮合声突兀响起,就是这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巨型磁针是卡瑞文教授特意安装在船上的,说是为了探测周围的磁场。纳瑞记得昨天极光出现的时候它就这样旋转,难道又要出现极光?他扭头看向天空,然后愣住了。 天空依旧黑暗中揉杂着深蓝,群星闪闪,无云无月,也没有炫丽的极光。巨大的阴影缓缓遮住甲板,白色的雾气游龙般四处蔓延,周围的温度瞬间下降,整个俾斯麦号上结出了一层细密的霜,仿佛误入了某个冰雪深窟。 大约一百米开外的海面上一块巨大的冰山,冰山缓慢地向着俾斯麦号浮动,而俾斯麦号静静地航行,似是要与冰山一绝高下。 纳瑞的大脑轰的一声炸开了,他刚刚在瞭望台上用望远镜观察了四周,根本没发现任何冰山,眼前这块冰山却实打实地出现在俾斯麦号不到一百米的海面,难道他眼花了,没看清? 刺耳的警笛声响彻夜空,划破寂静。刺目的红色警灯旋转着闪耀,整个船笼罩在一片血红之中。 几乎就在磁针旋转的同时,控制室里的卫星热源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发热源,整个控制室就一个船员睡眼惺忪地盯着屏幕,发热源出现的突兀,而且正在速度缓慢地接近俾斯麦号。船员立刻睡意全无,他按下了一级警戒,他的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有点像急躁的打鼓声。 …… 纳瑞来到控制室里的时候,里面已经站满了人,人们从温暖的睡梦中惊醒以最快的速度投入到自己的岗位,几十秒内了解发生的事情,再沉着地做他们该做的来解决问题。镇定,高效,追求完美,这就是执行部的能力。 “右满舵!关闭引擎,尽可能地减速!” “左侧螺旋桨损坏!无法转向!” “螺旋桨怎么会坏?偏偏在这个时候?右侧呢?”库勒少爷附身撑在显示屏上,那个红色的热源正在一点一点接近。 “右侧同样损坏,三区核动力室发生故障,无法关闭,船体无法后退,目前在以十节的速度航向冰山,预估将在二十秒后与冰山正面撞击。” “用涡轮蒸汽轮,俾斯麦号不是交叉原动力吗?”纳瑞说。 库勒摇了摇头,“涡轮蒸汽轮只能单向引用,只会加快撞击的速度。” “不用紧张”卡瑞文走进控制室,他裹着一身军绿色大衣,正在不急不慢地挨个扣扣子。 “你以为俾斯麦号是普通破冰船?这种程度的冰山即使撞上去,也是他死而不是我亡,应该担心的是螺旋桨怎么会出问题,这才是关键。” “这座冰山高约一百三十米,就大小来看应该是冰山α,俾斯麦号确实在冰道上所向披靡,但两向相撞的力度接近两万磅,相当于几十枚炮弹的轰击,按船舶速度来看,无疑会破坏船体结构,您确定没问题?” “撞击倒数十秒!” “九秒!” “八秒!” …… “撞下不就知道了。”卡瑞文抓紧身旁的操控台,大喊,“大家抓紧喽!” 一声惊天的巨响,俾斯麦号狠狠地撞击在冰山上,船身剧烈地震颤起来。船体显示仪上清晰地看见整个俾斯麦号像是汽车追尾一样荡起一个弧度,接着顶着冰山继续前行。唯一运行的瓦格纳锅炉冒出巨大的白烟,发电机上闪现红色的火光,继而熄灭。 整个撞击过程大约进行了十秒,俾斯麦从震颤中缓缓停止,冰山一角深陷船体的舰艏内,甲板上到处都是破碎的冰块。 卡瑞文将眼睛扶正,“怎么样?破了舰艏而已。” 库勒点了点头,又向身边的人说,“去看看有没有人员受伤。” “赶紧把陷进来的冰山切掉,破损的舰艏承受不了太长时间,我检查一下螺旋桨的问题,最好赶快修复离开这片海域。”卡瑞文蹲下来,右手按在船上。 “纳瑞,班德,你们两个去把冰山切掉,娜塔莉娅,你负责协助卡瑞文教授。其余人员各自待命,没离开这片海域前谁也不能松懈。” 库勒看向热源显示仪,撞击过程中他一直紧盯着屏幕,那个巨大的热源在冰山与俾斯麦号撞击的前一秒突然急剧变小然后消失,现在它又突然出现在千米之外的地方,像个蛰伏的野兽般,一动不动。 第十二章 鬼火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蓝色的光芒笼罩住控制舱,所有外界的声音在这一刻消失不见,冰凉的触感传至大脑,青色的火焰燃起,熄灭。漫天飞舞的黄沙,空中出现巨大的钢铁齿轮,钢铁齿轮旋转起来,天地间充斥着环扣啮合的声音。 警笛响的突然,娜塔莉娅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她蹲在卡瑞文教授身旁,纤细的手扶着卡瑞文的肩头,不知是不是太冷的缘故,她的嘴唇毫无血色,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别人的冥想,她的手搭在卡瑞文教授肩上时,周围的景象瞬息万变,漫天的黄沙被风卷起,手下的巨大齿轮冰凉的犹如在冰海里浸泡过的玄铁。 天空中竖满了钢铁齿轮,齿轮都在旋转,像是一台突然遭受撞击的机械,某个内部零件损坏,所有的齿轮就杂乱无章地旋转起来。 那些齿轮都是卡瑞文教授的思想,又或者是身下的整个俾斯麦号。 把自身的思想融入到机械中,思绪的转动即是机械的运转,机械有如有了生命,受思绪的步步驱使,该调动的部件,该停止的齿轮,全凭思想操控。 这是一种很特殊的能力——冥想。很少有人具有这种能力,娜塔莉娅仔细打听过,五个。其中有四个是组织部的科长,另外一个是叛逃者,她还不知道是谁。 冥想状态的人按操控能力的等级一般能操控大小不等,复杂程度不等的机械,但如果所操控之物过于巨大,过于复杂,超过冥想的操控范围,冥想的思绪就会变得迟钝,很难操控。 这时她的能力就派上用场了,她的能力与冥想有异曲同工之处,冥想是用思绪控制机械,而她也是思绪控制,不同的是她控制的是冥想世界里的他人思绪。当冥想世界里的他人思绪无法操控时,她就成了指引他人思绪的明灯。可以说她的能力是冥想的天生奴仆。 她的思绪向龙卷风的方向飘去,问题应该出现在那里。 此时的卡瑞文只是觉得很冷,冰凉的海水浸泡着船身,而现在俾斯麦号就是他的身体。他勉强能让思绪控制部分船体,但还有些部分他无法控制,螺旋桨的位置就在那些他无法控制的部分内。 这时他看见那个白的像雪一样的女孩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她只穿了件白色的蕾丝睡衣,细长的脖子和光滑小腿暴露在空气中,虽然他看不见,但可以想象到外面的女孩瑟瑟发抖的样子。 他记得女孩的名字是娜塔莉娅,俄罗斯姑娘,有着一头米黄色长发,皮肤白的像雪一样(在他印象里雪是他见过的最白的东西),只有十五岁,但是个大一新生,稚嫩年幼但足够漂亮,她上过他的课,算是他的学生。 卡瑞文知道她的能力,“破冰”开始之前他就了解了她,就是因为她的能力学院才允许十五岁的他入学。一科科长奥古耶都很重视她,为她单独开了个辅导班,而且这次就是他把娜塔莉娅推荐给卡瑞文,说是总要有第一次尝试,不知道指他还是指娜塔莉娅。 娜塔莉娅的思绪飘荡着,她心想原来这就是老师的世界啊!还真是奇特,她有点小激动。 她在家里的时候经常听姐姐提起卡瑞文教授,姐姐就读唐纳斯的时候也上过卡瑞文教授的课,她说卡瑞文教授特别温柔,笑起来的时候特别温暖。而且卡瑞文教授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却是组装部六位科长中最年轻的一个,就是奥古耶都科长也大了他一两岁。 她还说卡瑞文教授的机械造诣简直登峰造极,唐纳斯仅有的五大“冥想者”就有他。知道俾斯麦号吗?那艘号称“永不沉没的海上钢铁堡垒”,那就是教授的杰作。 总之姐姐特别崇拜卡瑞文教授,耳濡目染,年轻的小女孩爱幻想。娜塔莉娅即使没见过卡瑞文教授也开始暗暗崇拜起来,而现在老师就在自己身边,而这个世上只有自己可以进入老师的世界,怎能不激动? 这就像你喜欢一个明星,有一天你有幸与这个明星坐在一起,他突然邀请你去他的秘密花园,而且这个花园是秘密的哦!除了你以外他再也没邀请过别人,只要是真粉当时就该兴奋的原地爆炸了。 娜塔莉娅怀着心思思绪飘动着,龙卷风就在她的身边,卡瑞文真担心一不小心她就会被风吹走。 然而没有,她轻而易举地走进龙卷风内,自己阻滞不前的思绪也跟着进去了。 这也是卡瑞文第一次感受娜塔莉娅的能力,这种感觉很奇特,就好像娜塔莉娅是一枚磁铁,自己的思绪则是看不见的铁屑,铁屑被磁铁吸引,暴风也吹散不开。 龙卷风就是问题所在,思绪进去的刹那卡瑞文就感觉自己的“脚趾”不听使唤了,“脚趾”就是俾斯麦号的螺旋桨。 清晰的图像映射入他的脑海,无数个白色的光团包裹在螺旋桨上,死死卡住,白色光团似乎在动,随着海浪的冲击变换着形态。 卡瑞文动了动“脚趾”,白色光团缠的很牢固,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们清除,他把白色光团踢出去,白色光团像是得到了解放,欢快地游动起来。 螺旋桨正常运转起来,卡瑞文看向那些光团,他的眉头皱在一起。 与此同时舰艏处的纳瑞与班德正在切除冰山,他们两个能操控燃烧的火焰,两个人从冰山两边架起一条明亮火焰线,像是一把锯齿般左右横切。 火焰赤色的光芒照在游去的白色光团上,白色光团瞬间变得通透起来,海浪摇摆没有方向,白色光团就像水中上下浮动的发丝一样,只不过白色变成了红色,像极了一团团火焰。 白色的光团,受到其它颜色的照射就会跟着变色,如果船上有青绿色的光芒,那它就会变成青绿色。 卡瑞文突然想起了那篇关于泰坦尼克号的报导,如果当时泰坦尼克号上有青绿色的灯光,照在白色的光团上,那它是不是就成了海上的——“鬼火”? 它们飘向的那个方向,卡瑞文抬头看去,黑夜中布满浓厚的白雾,雾中是不是停泊一艘神秘的——“幽灵船”? 第十三章 撞击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冰山在火焰下融化,甲板上到处都是水,靠近火焰的一些水又蒸发掉,空气中弥漫着白色的雾气。 纳瑞看了看班德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自己很正常,那就是班德不正常,他一直笑嘻嘻地盯着自己,眉眼里是令人别扭的笑意。 “有事?”纳瑞忍不住问。 班德挑了挑眉,原地转了个圈,一副我都了然于胸的意思。 纳瑞还是不明白,皱着眉看着班德。 “哎呀呀!还装,昨天是不是和西茜儿跳舞了?” 纳瑞愣了愣,然后脸颊突然变得像火焰一样红。 班德笑他,“不得了啊!我们的钢铁直男终于开窍啦!” 咔嚓一声,最后连接的一缕冰块被班德踩断,俾斯麦号晃了晃开始缓缓向后退去。 纳瑞收起火焰,脸颊很烫,他说,“你好意思说我,自己到现在不也是单身?” “那不一样,我是不愿意交女朋友又不是不敢交,而且你以为以我的魅力还愁女孩?”班德甩了甩那头金色的长发,自信地笑着。 纳瑞直接无视他,擦了擦手上的水,向控制舱走去,库勒少爷还在里面等他们。 突然,红色的警报再次闪耀,俾斯麦号瞬间变得通红,凄厉的警笛划破夜空,震得人的耳膜生疼。 巨型磁针再次飞快地旋转起来,仿佛时间被谁拨动了一样,秒分时飞快流逝,急切地宣告着四周的磁场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一股寒气乍起,纳瑞背上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他猛地转身,班德正背对着他,面向冰山。而冰山正以猛虎的姿态向俾斯麦号扑来。他大喊一声“闪开!”紧跟着向班德扑去。 冰山狠狠地撞在船上,巨大的风吹散金色的长发,金色的光在天空中滑出一道完美的弧线,飞入夜空,半响后才传来一声落水的声音。 …… 俾斯麦号四个核动力炉齐开全速向后倒退,冰山眨眼间被甩开一段距离,可船依旧在摇晃,一次又一次的撞击仍在继续。 纳瑞从舰艏的残骸中爬了上来,他没能扑倒班德,自己反而差点跌入海中,他慢慢站起来,嘴唇止不住的颤抖,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班德呢? 那个和他同一届却处处胜过他,经常嘲笑他却处处帮助他,有着一头让他羡慕的耀眼的金发,笑起来有点坏却又宛如阳光的班德呢?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是库勒少爷。 “还能战斗的话就跟着我,不能战斗就找个地方躲起来。”说完他毫不迟疑地绕过他,提着明亮的刀跳下了船,其余的人紧跟着纷纷跳了下去。 纳瑞跑到船边低头看去,他们在水中舞动着,刀和子弹一起落在那些白色的光团上,白色光团扭动着变幻姿态,缠上他们的身体,巨大的浪花拍击着舰艏,海面下掀起一场壮阔的波涛。 纳瑞明白了,是这些奇怪的东西推着冰山一次次撞击俾斯麦号,灾难全部由它们而起,班德的死它们也要负全责。 熊熊烈火在他身上燃烧起来,那火焰是青色的,是地狱的颜色,那是来自地狱的烈焰。 他纵身跳了下去,冰冷的海浪席卷了他,却浇不灭他身上焚天之怒的地狱之火。 …… 漫天的黄沙,巨大的齿轮。世界一次又一次震动,那些齿轮就一次又一次摇晃,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卡瑞文站在齿轮上,他看向哪个齿轮,哪个齿轮就会旋转或者停止,巨大的钢铁链条飘荡在俾斯麦号的两侧,无数气泡穿过圆形的孔洞。 那些白色光团极为顽强,子弹打在上面时,它会突然变形弹回子弹,刀刃砍在上面带不起一丝裂痕。它极为夸张地扭动着,一会儿变成鲸鱼的样子,一会又变得和人一样,手中持刀和库勒少爷对砍。 只有那个浑身带着火焰的男孩,他游动在人与光团之中,投出一团团青色的火焰,当白色光团接触到火焰时会突然破裂,然后消失不见。 可白色光团的数量并没有减少,更多的光团从某些地方飘来,投入这场战斗。 钢铁链条荡过狠狠扫开光团,库勒少爷比了个手势,男孩们纷纷抓住链条,纳瑞还在与光团厮杀。库勒咬了咬牙游到纳瑞身旁,不顾他身上燃烧的火焰拉过他,在链条即将被收回的最后时刻抓住了链条。 白色的光团呼啸而至,狠狠撞在瞬间合闭的舱门上。 “医疗组!医疗组呢?!” 纳瑞身上的火焰已经熄灭,他扶着库勒少爷,库勒少爷的左袖消失不见,整个左臂全是被灼烧后的黑色。他焦急地眼泪都要流下来,又像个生气的黑熊般愤怒。 医疗组纷纷到来,男孩们大都被放上担架,他们有些腿受伤了,有些胳膊骨折,有些肋骨断裂。库勒少爷没让医疗组处理烧伤的左臂,他右手拄着刀走到热源显示仪前,那个巨大的热源正在迂回着靠近。 第十四章 俾斯麦号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库勒觉得真是糟糕透了,这原本是一场完美的北极之旅,他向克莱儿求婚成功,在巴芬湾海域逛上一圈,然后回去向部长报道,再过不多久他就会和克莱儿订婚,他都已经想好了在哪里举行订婚仪式。 部长也并没重视这次任务,所以才派了他们一群孩子,除了卡瑞文,没有一个教授随行,他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 库勒虽然已经在执行部工作了三年,可它从未见过真正的宿兽,有的人一生也可能见不到宿兽,他不知道自己幸运还是不幸。他知道这是第一次,但不清楚会不会是最后一次。他看向正在给伤者包扎的克莱儿,她穿着那件他送给她的青色裙子,明亮的钻戒在她手上闪烁,她美得宛如夜空中的极光。 “主炮射击指挥就位,安东,布鲁诺装穿甲弹,进行第一波打击,副炮射击指挥装载高爆弹准备第二波打击,机关炮全部出舱,持续射击。”发丝上的水滴在显示屏上,库勒冷静地下达命令,“绝不能让它靠近俾斯麦号!” 机械滚动的声音响起,有风从开着的门口吹进控制舱,黑色的衣角猎猎作响。每个人都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个红色的光点,看着它一点一点靠近,看着无数的炮弹落雨般飞向它。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大海上掀起无数白色浪花,火光四射,水柱满天飞舞。 命中了,绝对命中了。即使对面是一块冰山也已经被轰到渣都不剩,红色热源急剧减小,眨眼间消失。 众人屏住了呼吸,炮火声停止,热源显示仪上绿色的光圈滚动着,一片黑暗。他们不由自主地安静,看着屏幕,目不转睛。 安静持续了半分钟,突然一声尖叫,人们奇奇向尖叫的方向看去,是娜塔莉娅,她躲在卡瑞文教授的背后,双手扶着卡瑞文教授的胳膊,浅蓝色的瞳孔里布满了恐惧,本就白皙的脸庞更加苍白。 人们还没来及问娜塔莉娅发生了什么,突然四下一片黑暗,巨大的风吹动,带起浓厚的腥臭味。 娜塔莉亚缩在卡瑞文背后紧闭着眼,攥着袖角的手太过用力骨节清晰。 如果此刻有人在甲板上就会看到这一幕,巨型磁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旋转起来,罗盘上摩擦出金色的火光。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再次出现极光,红色的,像火一样烧透半边天空。 耳边是刺痛耳膜的金属摩擦声,巨大的震动比哪次撞击都要剧烈,一阵大风狠狠刮过,世界突然变得明亮。 库勒慢慢睁开了眼,入目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脚下是裂痕凹凸的甲板,冒着电光的电线,瓦格纳锅炉露出燃烧的石煤,海水漫过,升起一片白色的雾气。 船体正在慢慢倾斜,看似海水正在逐渐爬上船。所有人都一脸茫然地看着面前的黑暗,俾斯麦号少了整整一半,而另一半正在缓缓倒入大海。 卡瑞文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披在娜塔莉娅身上,她吓坏了,躲在他背后瑟瑟发抖,他轻轻地拍了拍娜塔莉娅的背,牵起她的手向前走去,娜塔莉亚微低着头跟在后面,听话的像个孩子。 那些男孩茫然地看着大海,海风无边无际,却再也没有翻飞在其中的裙角。 库勒定定地看着某个空虚的地方,就在半分钟之前,那个极光一样的女孩还在这里治疗伤员,她发丝明亮,她眉眼带笑。半分钟之后,天空中的极光洒在这里,一片血红。 纳瑞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天空突然一黑,大风吹过,俾斯麦号就只剩下了一半,另一半消失的无影无踪,上面还有许多人,他喜欢的女孩也在上面。 他像个喷薄的火山般剧烈喘息着,胸口一起一伏,青色的火苗窜至他的头顶,在那片钢刺般的短发中燃烧。 只有冥想中的卡瑞文和娜塔莉娅目睹了一切,那邪恶而又完美的生物,它从海底升起,带起一阵大风,大风呼啸而过,它从俾斯麦的中间穿破,带走另一半隐入黑暗。 娜塔莉娅吓的叫出了声,卡瑞文还没来的及提醒,它就已经降临,离去。 巨大的痛感逼他退出了冥想,俾斯麦号断成两半,仿佛他被从头到尾一刀劈开,虚拟的身体感官却异常清晰,半个身子几乎处在麻痹状态。 他想松开娜塔莉娅的手,小女孩却倔强地握紧不放,另一只手不听使唤,他只能拿脚踢了踢库勒。 被踢了一脚的库勒猛然转过身来,他愣愣地看着卡瑞文,眼神惊悸,像是从一场大梦中忽然惊醒。 卡瑞文看着这个喜欢微笑的男孩,他的嘴唇紧抿着,眼神中看不到那种自信的光芒。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弃船吧!弃船还有一线生机。” 库勒立刻点了点头,转身对还在船上的人说,“急救艇够用,现在弃船,立刻撤离俾斯麦号。” 第十五章 像雪一样的女孩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卡瑞文很吃惊,前一秒男孩似乎还悲痛欲绝,下一秒却立刻冷静沉着。他指挥着船员把沉入水中的救生艇一一打捞上来,给他们分好组推他们离开。 库勒少爷向卡瑞文招了招手,海水已经漫过了脚尖,船上就剩卡瑞文、娜塔莉娅,库勒还有纳瑞。 卡瑞文走了过去,把娜塔莉娅安置在救生艇上,紧了紧她身上的大衣,然后对库勒说,“保护好她。” 库勒看向他,问,“教授您不走?” 卡瑞文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当然不走,俾斯麦号就是我的家,我走向哪?” 他看向几乎已经完全没入海中的俾斯麦号,黑色的大船沉默地下沉,无数残骸纷纷坠落。他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前俾斯麦号的沉没,巨大的鱼雷刺破它的身体,海水无情地涌入,德军疯狂地咆哮着,寻找着一切可以活命的机会,俾斯麦号在一片混乱中无声地向下沉去,很久很久以后跌落在没有一丝光亮的海底,深海生物嬉闹而过,嘲笑着这个庞然大物。 悲哀如狂潮般席卷卡瑞文的胸口,那个鱼雷打出的伤口该有多疼啊!大海的最深处又该有多冰冷!不过这次好了,他已经替它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也会陪着他在冰冷的海底沉睡。 库勒对纳瑞说,“保护好她,也保护好你自己,要不了多久学院的人就会来救你们。” 纳瑞看了看娜塔莉娅又看向库勒,“库勒少爷也不走?” 库勒摇了摇头,“我要替他们报仇!再说了,哪有船长抛下船自己逃走的。” 纳瑞突然笑了,他这一笑,身上的火焰噌的一声燃烧起来,他说,“这也正是我的意思。” 库勒看向他,过了很久才点点头。 卡瑞文气急败坏,这两个小子瞎起什么哄?报仇?别说报仇了,就是连伤了它都不一定。他想说赶快坐上船带着漂亮的小姑娘离开吧!家里还有牛奶热水等着你们,你们的爸爸妈妈没准还在祈祷呢!趁现在赶紧逃吧!不然等一会儿它转头回来了谁都走不掉啦! 可他没说出口,一个女孩猛地扑在他身上,女孩很轻,可他还是晃了晃。 卡瑞文愣愣地看了看那只飘远了的救生艇,又低头看了看挂在身上女孩,女孩白皙的脖颈就在眼前,像雪一样。 库勒和纳瑞也被突入起来的一幕吓到了,他们原本正在准备把救生艇推开,可娜塔莉娅突然一跃而起,扑在卡瑞文教授身上。 卡瑞文的手悬在空中不知放在哪里,直到海水淹没他的小腿,碰到娜塔莉娅的脚尖,他才把娜塔莉娅横抱起来,看着她蓝色的眸子没有说话。 娜塔莉娅笑了,脸颊上两个圆圆的酒窝,她说,“我不害怕,不要丢下我。” 卡瑞文仰头叹了口气,“奥古耶都,这可不怪我了,我已经尽力了!” 说是这么说,可他还是闭上了眼,脚下蓝色的光芒四射,他再次进入冥想。 耳边突然传来尖啸声,一道巨大的海浪从远方袭来,一根白色的尖刺刺破海面,那是一个背鳍,一个超大的背鳍,黑色的阴影在海面下高速游动,竟然与俾斯麦号大小相当。 库勒紧紧地盯着那个背鳍,它眨眼间掠过他们向后游去。 那个娜塔莉娅跳出的空救生艇被打翻,紧着响起无数的呐喊,一个个救生艇翻在海面上,人们在海面挣扎,然后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水流旋转着向下,人和船全部随着漩涡消失,水面上瞬间空无一物。 卡瑞文咳嗽出声,海水淹没了俾斯麦号让他有种被呛了的感觉,在他的背后从海里缓缓升起一个黑色铁盒,铁盒上有一个巨大的磁针,此时已经坏了,指向地心。他靠上铁盒,脚下的蓝色光芒消失,从背上出现。 背鳍缓慢地挪动到已经沉没的俾斯麦号前,巨大的威压如潮水般倾覆,库勒和纳瑞几乎站立不住,他们的腿止不住地颤抖,恐惧感铺天盖地而来。 他们还是站住了,男孩仰头看那根背鳍,金色的发丝随风飘荡,红色的火焰烈烈燃烧。他们用尽全力呐喊着,明亮的刀划破大海,熊熊的火焚透天际,他们向着死亡跳了下去。 铁质的门打开,铁盒内是巨型磁针的内部结构,杂乱的零件散落下来,到处都是。 卡瑞文看向怀中的女孩,娜塔莉娅紧紧地握着他的衣领闭着眼埋首在他胸口,他笑了笑,还说不害怕,谁信。他放下娜塔莉娅走进铁盒内,三下两下拆除部分零件,只一会儿功夫一个表盘被他改装成一个螺旋桨的样子。 卡瑞文把娜塔莉娅安置在铁盒里,他按住了娜塔莉娅还要扑上来的头说,“我下去拿点东西,一会就上来。” 他潜入俾斯麦号里,绕过破碎的残骸,直奔空气储存室,他了解俾斯麦号犹如了解自己,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他抓起六罐压缩空气瓶的气管向上游去,黑色的阴影就在不远的地方悬浮着,他看也未看一眼。 娜塔莉娅见卡瑞文上来赶紧抓住了他,卡瑞文笑了笑,将空气瓶放进盒子里,还有顺手拿的几瓶红酒。 空气瓶足够娜塔莉娅呼吸了,有了水也不在乎饿几顿,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思绪能不能让铁盒一直悬浮,一旦他的思绪坚持不住,铁盒向下坠去,巨大的压力会将他覆盖在铁盒上的屏水膜压破,不等液压将铁盒压扁,娜塔莉娅就会死于溺水。 但他没有时间犹豫了,身旁还潜伏着一只随时可能扑过来的巨怪。 卡瑞文推开怀中的女孩,蓝色的寒眸,白色的长发,笑起来两个可爱的酒窝。俄罗斯姑娘真是有种独特的美,难怪奥古耶都这么喜欢这个女孩,他记得奥古耶都只有两个儿子,换做自己,自己肯定也非常喜欢娜塔莉娅,虽然他现在就很喜欢她。 娜塔莉娅看着卡瑞文,卡瑞文也在看着他,他忽然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娜塔莉娅的白发。娜塔莉娅脸上泛起红润,像个小猫一样闭着眼用头去噌卡瑞文的手。 就在等这个时刻,一声巨响,黑色突至,娜塔莉娅愣愣地看着封闭的铁门。 门外响起卡瑞文教授的声音,“要是能回去的话,告诉奥古耶都,记得每年冬天在我的墓碑前放上一瓶酒,不然冬天真不好熬。” 娜塔莉娅反应过来,她用力敲打着铁门,大声哭喊。 遥远的地平线上太阳微微露出了头,金色的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巨大的背鳍刺破天空,闪烁着刺目的白,铁盒的黑与其形成鲜明对比。 蓝色的光芒覆盖住逐渐沉没的铁盒,铁盒翻了个身,表盘螺旋旋转起来。 海水漫到了脖子,卡瑞文摸着铁盒,他看到娜塔莉娅在里面哭泣。最后一次微笑浮现在嘴角,他说,“我讨厌寒冷可还是喜欢冬天,因为只有在冬天才能看到白色的雪啊!” 第十六章 亚瑟王座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没有太阳,数点白云,天空一片苍茫。 教堂上的铜钟响了三声,惊起停在上面的白色鸽群。 路旁草地上的月季花开的正旺,红色粉色异常夺目,许多女孩走在花海中,拿着手机互相拍照,风偶尔吹过,无数裙角飞扬。 圣母喷泉永远不知疲倦地洒着水,金色的孩童仰着头,水漫过他们捧着的双手流入还愿池,池中叠满了金色的硬币。 安亦生绕过圣母喷泉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记得琉久曾不止一次地说总有一天要把里面的英镑全都带走。 有人擦肩而过撞了他,差点把他撞倒,扭头看去居然是个老师,那个老师头也不回地匆匆忙忙,抱歉也没说一声。 安亦生刚想说“什么素质?”,没说出口就看见琉久疯一样地朝他跑过来,杂乱的黑色长发被吹成了中分,领带被他解下握在手里,随风飘动,乍一看竟有种《安堂机械人》里木村拓哉的感觉,就差一副黑框眼镜。 他停在安亦生面前,气喘吁吁。 “干嘛?你不是有课吗?逃课了?” 琉久顿了顿,“我有课吗?” 安亦生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琉久的肩,“可以的,小伙子,布莱德隆教授的课都敢逃,怕是学期末叔叔阿姨就能见见教授喽!” “不会的,不会的。”琉久摆摆手,一副赚大了的表情,“这次逃课的可不止我一个,没有一半也有三分之二,我不信布莱德隆教授一个个家访,累也累死他。” 安亦生这才发现身旁很多匆匆行人都是一起上过课的,他们接下来都有布莱德隆教授的课却都没上课。布莱德隆教授在唐纳斯素来以严格著名,没人敢逃他的课,安亦生在这生活了十几年也没见发生过这种事。 他对琉久说,“你们这……还是集体自杀啊?” “你忘了今天什么日子?”琉久说。 “什么日子?” “你还真忘啦,今天可是亚撒和夏佐的决斗日,这你都能忘,你整天都在想些什么?”琉久拉起安亦生向外走去,“快点吧!该要开始了。” 安亦生任琉久拉着,他还真把这件事忘了,这种情况的话布莱德隆教授还真不算什么。 …… 山上风很大,到处都是杂草,山路还算平坦,崎岖的只是在一侧。 今天天气不是很好,乌云密布,一到这样的天气城中就有股阴森森的感觉,用琉久的话说就是鬼魂出来遛弯了。很少有游客选择这样的天气游玩,来爬山的就更少了,不过还是遇到了几个,其中还有中国妹子。 琉久与她们热情地打招呼,临走前还给他们留了Twitter,说是以后可以互相了解,没准还能加深加深感情。中国妹子甜美地笑着,说,“欧尼酱,你的中文可真好。”琉久说“那是那是,欧尼酱连文言文都会哦!”安亦生在一旁反胃。 琉久拿胳膊桶了桶安亦生,“刚才有个妹子一直在盯着你诶!” 安亦生耸耸肩,“正常啊!像我这样的在中国可以算作帅哥,吸引一两个目光很正常。” “我发现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不要脸!是不是和我混的久了也学会厚脸皮了?” 安亦生认同地点点头,“明白人!” 琉久“……” 风刮得有点厉害,野草匍匐着,黄色盖着绿色,有点苍凉。虽然现在是夏天,但风吹来的时候还是有点冷,要不是琉久一直拉着,他早就回去了,宅在宿舍里补补番多好,什么样的决斗没有? 安亦生很久没爬过亚瑟王座了,一是爬的多了没什么新鲜感,二是实在是懒。记得上次来的时候也是琉久拉着他来的。那时琉久刚来,对周围的一切充满好奇,总是拉着安亦生逛东逛西。安亦生秉着来者是客,室友是兄的客气耐心地带他游玩,这货倒好,一路上都在沾花惹草,从白人到黑人,从小萝莉到大姐姐,没有一种他不撩的。 算算也有两年了,山还是这座山,一点也没变。 “你说亚撒殿下为什么把地点选在亚瑟王座?这么难爬,就因为他们名字同音?”琉久问。 “不知道,都是帝王,长长威风吧!” 安亦生说着停了下来,翻过了最后一道山梁,眼前黑压压的全是人,从王座山顶到山梁,几乎站满了。基本全是唐纳斯的学生,有说有笑,分外热闹。 琉久哈地一声笑出来,他兴奋地晃着安亦生说,“你看看,你看看,这其中有多少是逃课出来的?那些教授怕是要傻了眼了。” 安亦生被晃得左右摇晃,他说,“我看着呢!看着呢!” …… 走廊里很静,所以自己急促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气声异常清晰。 红色木门被推开,一阵扑鼻的灰琥珀香,那是为了掩盖浓厚的烟草味。 扇形的紫檀木桌子后坐着一个老人,老人手里拖着一把玉质烟斗,斗钵里的火光忽明忽暗,就有一阵白烟腾空缭绕。 他快步走到桌子前,轻放上一张折上的纸。 老人拿起纸看了看,然后放下了手中的烟斗,他注意到斗钵里的烟草还未燃尽。 …… 红色木门在身后合上,他深吐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纸上写了什么让唐老脸色大变,但他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想起刚才来的路上好像撞到了一个学生,匆忙之中竟忘了道歉,实在该死。 第十七章 男孩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安亦生打赌今天可能是亚瑟王座成名以来人最多的一天,放眼望去,人山人海,挤满了每寸土地。 估摸着大部分的教授现在都应该气绿了脸,好的话可能还有一两个超级学霸报道,坏的应该全班没有去一个人,校长办公室现在大概挤满了老师,不知校长会不会生气。 安亦生觉得琉久这次确实赚了,这么多人旷课,最多一阵责骂,亚撒和夏佐才是要受罚的,但以他俩的背景,受罚的几率也不太大,学校这次真是吃了个闷亏。 琉久拉着安亦生找了一个位置不错的地方,处于腋谷,风吹不进来,也不影响视野。只不过还没站一会琉久就后悔了,因为某个女孩也到了这个地方。 女孩安安静静地站在两人身旁,全神贯注地看着决斗圈,丝毫没有要理安亦生和琉久的意思。 琉久桶了桶安亦生的胳膊,示意他说点什么,安亦生拒绝地摇了摇头,唐小满在生闷气,他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不要闲的没事招惹唐小满。 琉久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眼里写满了怂包二字。安亦生瞪回去,意思是你行你上。 琉久翻个骄傲的白眼,像在说,愚蠢的欧豆豆,看哥哥的。他咳嗽了一声,堆起笑容,“唐大小姐,好巧啊!你也来观战啊!” 空气一片安静,安亦生觉得有点尴尬,琉久好像没觉得还在继续。 “您妹妹没来吗?今天的决定可是为了她啊!” 空气还是一片安静,安亦生觉得琉久可以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大小姐今天的裙子是玛……” “安亦生,你知道决斗什么时候开始吗?”唐小满突然冷冷地开口。 安亦生愣了愣,怎么突然问到他了,不过还是赶紧回答,“不知道,四点左右吧!” 琉久激动地举起手,“我知道,我知道,三点五十。” 唐小满扭过头看向琉久,眼神中似乎藏着一把刀。她语气平缓地说,“白木同学,我们很熟吗?你的话是不是有点多!” 琉久立马举起双手,“得得得!贵人不能比,一个班的同学都不熟,怪我嘴欠,不该惹,不该惹。” 他退到后面双手插进兜里不再说话,唐小满则继续盯着前方。安亦生觉得琉久是很强,进可攻,退可守,脸不红,气不喘,实乃人才也。 氛围一时有点尴尬,安亦生觉得该他说点什么了。 他走到唐小满身边,“你下午没课吗?有空来看决斗。” “没课。” “小意呢?她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她有课,麦齐儿夫人的课,逃不掉,所以让我来替他观战。” “我说她怎么没来呢!原来是麦齐儿夫人。” “安亦生” 安亦生见她半天没继续说,“嗯”了一声,她又才开始说,果然是在等他回应。 她撇了一眼身后已经跟其他女孩聊的热闹的琉久才吞吞吐吐地说,“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怪事?” “怪事?”安亦生想起滨江大道上的那个死人,心想“差点被人杀掉算不算怪事?”不过没说出来,他回答,“除了向我告白的女孩少了外好像没有其它怪事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脸应该红了,毕竟他还在跟琉久学艺期间。 唐小满看向他,神色有点复杂。安亦生心底咯噔了一下,心想“不是吧!咱俩可是一起长大的,吹个牛逼不至于惹到你吧?” 唐小满还想说什么,不过人群突然沸腾起来,琉久跑了回来,她也就不说了。 安亦生不明所以,女孩真是越大越难懂,哪像小时候,唐小满嘴一撇,安亦生就知道准是唐小意又偷吃了她的甜点,他把自己的甜点推出去,唐小满就会满意地拍拍他的头,然后大口大口地把蛋糕送进嘴里,吃完了一抹嘴,把空盘子推给安亦生,说,“姐姐会还你的。” 安亦生感慨,女大十八变啊! …… 能引起如此大的骚动,无非是今日的主角到齐了。亚撒早就在决斗圈等着,来的是夏佐。 山上的风很大,黑色的发丝被风吹乱,沉默的男孩面无表情地踏风而至,那一刻众人以为看到了天降的神祗,万千星辉在他身上汇聚,空气也臣服于他脚下,送他降临。 “好浮夸啊!”琉久喃喃自语。 安亦生在心底点了点头,的确有点装逼! …… “这是在干什么啊?”安亦生突然听到了中国话,他回过头,是半路上遇到的那几个女孩,他看去的时候有个女孩也看了过来,两人目光交汇,女孩红了脸,安亦生尴尬地笑笑往唐小满一侧躲了躲。 唐小满眼底余光看到安亦生,又看到琉久正热情地同那女孩解释,眉飞色舞。 “你们这次来可是赚大啦!平时也就看看风景,但今天不同啊!你们知道中世纪的骑士吗?对对对,就是那些穿着铠甲腰间佩剑的。那两个人,看见了吗?就那中间的两个人,他们都是正统的骑士,这是骑士之间的决斗。” 安亦生听的连连赞叹,琉久也真能编,骑士都拉出来了,不过他的汉语倒是越来越好了,吐字清晰,丝毫不打磕。 “那个金发男子好帅啊!” “那个黑发的也很酷!” 女孩们对亚撒和夏佐毫不吝啬赞美,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琉久高深地摇了摇头,“别想啦!姑娘们,你们不知道这次决斗的原因,亚撒殿下早就名花有主,至于夏佐……呃,还是不要招惹他的好。” “啊!这样啊!好可惜!” “天涯何处无芳草,珍惜眼前人啊!” 安亦生差点吐出来,不得了不得了,琉久的脸皮真是厚到无法想象。唐小满冷冷地哼了一声,安亦生觉得唐小满不会骂人,但他觉得她一定在心里把琉久骂了个狗血淋头。 唐小满一直不喜欢琉久,安亦生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止一次让他离琉久远点。问她为什么,她只是说,你信不信我。安亦生无语,他当然相信唐小满,平时大部分事情也都尽量顺着唐小满,但这个要求实在有点无厘头啊!再说了,他和琉久是室友,要住在一起四年的,离远点确实有点难办。 第十八章 夏佐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说起决斗,安亦生记得还是四年前了,一个男孩为了一个女孩向另一个男孩发起挑战,决斗很激烈,两个男孩拼上了性命,下手异常残忍。其中有个男孩被打的半身残废。 校方得知此事大为震怒,两个男孩都被退学。据说胜的男孩家里挺有背景,向理事长求情希望能让孩子留下,可学校毫不留情,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从那时开始学校就严禁私下斗殴,校规刚下,有些人不重视仍在私底下决斗,据说当时一旦被学校抓到就是消除记忆开除学籍,此生再与唐纳斯无关。 当时闹的沸沸扬扬,每个唐纳斯的学生都不敢再在私下下决斗,所以当亚撒向夏佐发起挑战的消息在失乐园论坛散开时,点击率几乎让网站瘫痪,下面的评论疯狂增长,整个学校都沸腾了。 安亦生大致浏览了评论才知道事情的原由。 …… 新学期伊始,唐纳斯迎来了一匹新生,每一届的新生都或多或少有几个天资卓越者,叹息墙上记下他们的能力,学校会对这些天才极为重视。 安亦生记得上一届的翘楚是亚撒,上上届是托罗斯,这一届是夏佐。 夏佐的能力是绝对加持,安亦生觉得还一般,但在叹息墙记录能力时,这种能力直接爬到排名的第十一位,刚好在亚撒的能力之上。 唐纳斯一时震动,要知道从亚撒来以后的两年里,从未有其它能力超过这个排名,夏佐名声大噪,所有人都对他充满了好奇。 他的身份来历被很快散布到失乐园论坛上,上面清楚地写着有关夏佐的一切,年龄身高,性格样貌,来自何方,生于何地,甚至连他谈过几次恋爱都调查透彻。 夏佐是与日本皇室有血缘关系的夏宫的长公子,放在以前就是皇室的一员。二战后因《皇室典范》的重制,夏宫脱离皇室,夏宫人以夏字为姓,融入民间,不属皇室家族,但仍可被看做皇室支系。 至于他谈过几次恋爱?零次。得知这个消息时无数少女蠢蠢欲动,皇室的背景,强大的能力再加上在她们眼里帅到惨绝人寰的外貌,这样的夏佐,无疑是上天赐给她们的梦中情人。但在她们继续看到下面的内容时,冷雨突至,浇灭了幻想的火焰,她们安静下来。 上面说夏佐来唐纳斯是因为他在日本杀了人,杀了很多人,多到家族无法庇护他,不得已才把他送到唐纳斯来。 人们唏嘘不已,难怪他冷漠寡言,不与人交友,原来手上已经沾满鲜血,没人愿意做他的朋友。 本来只是个新入学的天才,被人仰望便好,尤其对于亚撒这种生来就过着被人仰望的日子的人,只是淡淡一笑。 关键是问题不是出在他身上。 说来也是唐小意自己多管闲事,虽然夏佐的来历被人诟病,但仍旧阻挡不住一些女孩表达爱意,唐小意的一个朋友就是其中一员。 女孩找到唐小意,红着脸把情书塞到唐小意手里。安亦生想都不用想,她当时一定兴奋的和喝醉酒的琉久差不多,她喜欢帮助人,更别提帮别人牵线。 下课后唐小意找到夏佐,“这是我朋友索菲亚给你的情书,索菲亚是个很好的女孩,你们在一起后要好好对她哦!否则我饶不了你!” 然而夏佐什么也没说,绕过唐小意走了。 唐小意有点尴尬,她追上夏佐,边走边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接受?为什么不接受?人家一个女孩子已经拉下脸向你告白了,你有什么理由拒绝?你是日本贵族,你有强大的能力,你觉得她配不上你?你不是也杀过人吗?索菲亚跟你已经亏大了好不好,你别不知足了。” 夏佐不急不慢地走自己的路,完全没有把唐小意的话听入耳中。 唐小意大怒,心想不就一个皇室成员吗?还是前皇室,拽什么拽。“喂!你听没听见我说话!” 唐小意拉了一下夏佐,“哧啦”一声,夏佐身上的黑色棒球服的腋处裂出个口子。 夏佐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唐小意,面无表情。 唐小意感觉他生气了,她讪讪地收回手,说,“对不起啊!我太用力了,我会赔你一件的。” 夏佐没说话,他看了唐小意很久,眼底无丝毫情绪,唐小意又觉得他好像没生气。 最后夏佐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要走。 唐小意仍不放弃,反射性地拉了一下,“哧啦”一声,裂口大了一分。唐小意没在意,反正她已经说了赔他,“你到底接受……” 话只说了一半,走廊突然刮起大风,唐小意只感觉所有的风都向自己吹来,自己抓住夏佐的手被弹开,接着向后飞去,撞在柱上没了意识。 有人拍下了照片,唐小意躺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裙子四分五裂,雪白的肌肤露在外面,右臂和额头上一片殷红的血。 琉久当时看到照片兴奋不已,他说这小妮子也有今天,夏佐真乃神人,看来有一场好戏要看了。他把照片拿给安亦生,安亦生只来的及看一眼,照片就突然加载失败,琉久再怎么找都找不到。 亚撒赶到校医院的时候,唐小意已经醒了,正在吃苹果。看到亚撒的时候苹果一丢,眼泪巴巴地流下来,抱着亚撒哭的梨花带雨,那叫一个委屈,任谁看了都怜惜。 当时安亦生也在,唐小满在一旁小声问他,“她刚才怎么不这样哭?” 安亦生想说“废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懂?等你有了男朋友不比她差。”但他只摇了摇头,小声说,“不知道。” 第二天亚撒就派人给夏佐送去挑战书,说夏佐要么向唐小意道歉,要么接受挑战书。输了的后果是向唐小意道歉,没有有关赢的字眼。 挑战书的消息在失乐园论坛上散开,被疯狂转载,吃瓜群众不嫌事大,都盼望着夏佐接受挑战。 没想到夏佐是个硬骨头,真的应下了挑战。 于是就有了这场被人誉以——“世纪之战”的决斗。 第十九章 绝对加持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万人屏息以待,骑士们遥遥相对,大风吹倒油绿的草,白云慢而绵长。 黑色的弯刀悬在空中,刀尖轻点草地,风吹过刀刃发出清脆的声响,宛如山涧飞泻的清泉。 妖刀心渡,亚撒的佩刀,也是他在众多装备中唯一中意的一件。 亚撒曾拿着它仅靠一人在一年前的白日之战战胜所有敌手,一战成名,人们称他“不染半滴血,斩断无数魂”。曾有人说当你看到心渡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失败,没人能胜过拿着心渡的亚撒。 大风似乎停了那么一瞬,亚撒握住心渡,狠狠抛了出去,欣长的弯刀在空中滑出一道闪电的弧度,紧跟其后的是奔跑着的亚撒。 战斗开始就已经祭出心渡,目的很明显,亚撒想以最快的速度打倒夏佐,结束战斗,然后接受他的道歉,在他的世界里,或许夏佐已经被心渡切成了几段。 安亦生知道亚撒的实力,如果只在唐纳斯就读的学生中比较,几乎可以断定亚撒是最强者。他也同样知道亚撒对唐小意的宠爱,如果哪一天亚撒因为唐小意毁了这个世界,他也觉得有这个可能。都说夏佐很强,他不知道强到何种程度,但无论如何,他觉得最终赢的会是亚撒。 狮子一旦愤怒起来,所有的入侵者都将被驱逐。亚撒就是一只愤怒的雄狮。 黑色寒光闪现,心渡刺向夏佐的面门。夏佐丝毫未动,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即将刺在脸上的刀锋,最后一瞬,空气忽然凝固。心渡停在夏佐面前,就像插入了一座看不见的冰山中。 几乎只隔了一秒,亚撒紧随而至,再次握住心渡,借着巨大的冲力猛地向下按去。那堵无形的屏障在巨大的压力下扭曲,细白的光点飞溅,刀尖一点一点深入。 亚撒猛地吼了一声,暴怒的青筋在他结实的手臂上浮动,白色裂纹蔓延,挡在夏佐面前的无形屏障碎裂。眼看心渡就要刺进夏佐眼里,但刀刃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翻转,狠狠向下挥去,一道透明剑痕无声破碎。 接着亚撒忽然向什么都没有的空中不断挥刀,挥刀的过程中一步一步倒退,很快退到了最初的位置。而一直未动的夏佐正在逐步靠近,他的右手伸在空中,右手转向哪里,心渡便跟到哪里。 琉久吞了吞口水,“这夏佐不得了啊!居然如此轻松地压制了拿着心渡的亚撒殿下,他这是什么鬼能力?太变态了吧!” “绝对加持,叹息墙上这样记录。”唐小满双手环胸,神色凝重。“它能把绝对的元素加持与己身,绝对元素就是已经存在的已知元素,例如风、土、水、火。这种加持无法影响其他人,只能对加持者有效,可以增强加持者的自身效益。操控能力低的话加持过程中可能会操控失误损害自身身体,但如果操控能力足够,这项能力犹如神助。防御、进攻浑然一体,突进撤离轻而易举。夏佐目前只是把风加持于身,如果他操控能力足够,土地、空气……任何与他直接接触的元素都将成为他的装备。” “哇靠!这能力牛逼啊!”琉久目瞪口呆,“抢银行加持风,灭五角大楼加持大地,攻占俄罗斯加持雪,统治全地球加持空气。有了这能力我就上天啦!” 唐小满撇了他一眼,“绝对加持不是元素控制,它只能增益自身效益。元素控制是昔拉独有的能力,早就随着昔拉一起消逝。” “那亚撒能赢这场比试吗?”安亦生想起夏佐来的时候踏风而行,夏佐的操控能力可能处于高级状态,如果这样,或许真的可以打败亚撒。 唐小满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 “肯定能赢喽!”琉久说,“亚撒殿下还没用他的能力,真要拼起来剑裁者的可怕可不是闹着玩的。” 安亦生笑着调侃,“你还真相信亚撒。” “废话!那是我老大,我能不信他吗?” …… 亚撒持着心渡在空中翻飞,各种高难度的动作,极近完美的姿势,心渡在他手里划出凌厉的剑花。人们想不愧是亚撒殿下,换做自己,这种攻势下应该早就败了。 然而他却是在空中独舞,高超的剑术砍在虚无的空中。若是换了别人一定会被认做神经病。 夏佐静静地看着舞蹈的亚撒,风吹动他的黑发,露出那双毫无波澜的蓝色眸子,他看着亚撒,就像看着一具冰凉的尸体。 第二十章 风与刀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无数看不见的风刃从各个刁钻的角度刺向亚撒,亚撒旋转着,从一侧滚到另一侧。黑色的弯刀围绕着他四处格挡,心渡犹如有了生命,挑出最美的剑花。 今天亚瑟王座的人实在太多,一路上都有人在碰他,他决定回去后要洗五次澡。不,十次。十次他都觉得不一定能把这股污秽洗干净。若不是为了看看这排名十一的能力他才懒得来,这会儿他应该在高尔夫场打球。 挤到前排的时候决斗已经开始了,眼前的局面是夏佐占据上风,亚撒处于被动。他突然来了兴致,没想到夏佐真如传说中这般强。 “路西弗!” 突然,听到有人叫他,回过头,是白木琉久。他不喜欢学渣,他觉得与学渣交流会拉低自己的气质,所以他不喜欢白木琉久。他不记得自己与他曾有过交情,他却厚着脸皮叫自己的名字,学渣的世界确实难懂。 他本想扭过头假装没看见琉久,假装没听到琉久叫他,可他忽然看到了距琉久不远的唐小满,和唐小满身旁与她一步之遥的安亦生,他愣了愣,走了过去。 “哟!白木琉久,好巧。” 琉久伸出去的手缩回来,脸上笑嘻嘻心里骂了句“妈卖批!”。这路西弗笑的倒是挺有风度,跟他彬彬有礼地打招呼,然后走到了唐小满面前,根本看都没看他一眼。 “小满,你也在啊!” “你挡我视线了。”唐小满说。 路西弗赶紧列向一旁,把安亦生挤开,满脸幸福地站在唐小满身旁。安亦生想打他,但又觉得好像打不过他。 “正好你来了,讲讲。”唐小满抬起下巴,点点前方。 “好!”路西弗应的欢快,他巴不得在唐小满面前表现,平时风头尽被亚撒占尽,今天终于有他风光的机会了。 他闭上眼再睁开,原本棕色的瞳孔变成金黄,金色光芒流动着,似乎要冲破他的眼眶。 “风速已经越来越慢了,夏佐的能力正在逐渐减弱,不过他好像一直在犹豫什么,每次左脚要迈出时都他强行按压住。”. “亚撒看似很狼狈,但他一直在格挡过程中靠近夏佐,心渡的长度足够切开屏障,估计他想在足够的空间里使用能力,剑裁者一击击杀夏佐,击杀而不是击败,他真的打算杀了夏佐。” “什么?”琉久大声喊到,“亚撒殿下真的要杀了夏佐?一场决斗,分个高低而已,不至于杀了对方吧?” 安亦生和唐小满同时皱起眉头,他们跟亚撒一起长大,他们了解亚撒,他们知道亚撒敢做什么不敢做什么,所以一直以来,他们并不是担心亚撒能不能赢,而是希望他能不能输。 “来了——” 亚撒再次跨过半个决斗圈接近夏佐,心渡以不可阻挡的势头砍向夏佐,空气屏障果然出现,却只阻挡了一瞬,便碎裂成空气归于自然。就在那一瞬间,一把金色长枪突然出现亚撒左手中,心渡即将落在夏佐身上,金色长枪随之刺去。 “——剑裁者!”白木琉久惊呼。 “土合。”夏佐轻轻说了一句。 脚下的大地突然鼓气,烟尘飞舞,将夏佐和亚撒包拢进土里。 投出的心渡刺进土球,而长枪却被狠狠弹飞。包裹着亚撒的土球在此时开裂,亚撒手里握着两把长刀,跳出的刹那一脚踢回长枪,然后踩着长枪在半空中旋转,双刀螺旋着砍在包裹夏佐的土球上,土砾碎石,夹杂着细沙般的野草。 “风居。”土球被双刀洞川,露出里面看着手中心渡的夏佐,他话音一落,便又是无数的风袭向亚撒。 “单手扣柄,沙漠之鹰。”金色光芒在路西弗眼中流动,里面是下一秒祭出沙漠之鹰的亚撒。 “砰!砰!砰!” 三枪连发,刚形成的土合上三个圆形孔洞,除非夏佐此时不在土合中,不然必然会遭受其中一枪。这是路西弗的推测,尘土阻挡了他的视线,什么也看不到。 “风居。”大风吹散烟尘,露出里面的夏佐。路西弗并没有在他身上找到理应存在的伤口,那三枚子弹均散落在他身旁,被切成了六份。 心渡握在夏佐手中,竖在眼前,冰凉的眸中第一次有了其它的情绪——欢喜。 第二十一章 不败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逐渐稀薄的风刃几乎不再对亚撒构成威胁,他轻松躲闪着,抬起手臂,就是一阵子弹连发。 心渡在夏佐手中挥动,那些子弹全被切成两半,掉落在他身旁。 “夏佐似乎很会玩儿刀。”路西弗说,“他的刀技几乎和亚撒不分伯仲。” 亚撒丢下了没有子弹的沙漠之鹰,一根巨大的长矛出现在他手里,他双手握着长矛刺向夏佐,心渡打在长矛上,噌出明亮的火花。 接着长矛被抛了出去,被心渡打落。亚撒手中又换成了弓,满弦,弧射,白羽箭像蛇一样在空中游走,追着风洒落。 弓又被丢掉,再次出现的是锁鞭,金属链条绕着亚撒旋转,手臂狠狠一抖,锁鞭疾刺向夏佐。 然而还没完,亚撒手中又换做一对旋棍,双棍在他手臂上旋转,他紧随失箭和锁鞭而至,旋棍旋转着砸下。 风刃切碎白羽箭,逃过风刃的又被土合阻挡,旋棍狠狠砸在心渡上,夏佐一连倒退几步才停下来。 亚撒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他几乎瞬间冲了过来,挥落旋棍。夏佐挥舞起心渡,看似不经意地防守,却能次次挡住来势汹汹的旋棍。 北辰一刀流、镜心明知流、神道无念流……夏佐的刀术很强,强到亚撒吃惊,他边打边观察着夏佐的招式,却在他身上看到了不止一种流派的影子。即使是拥有能力“剑裁者”的他也只是发挥心渡的纯粹招式,而夏佐确是实实打实地学习甚至精通各种刀舞流派。 “哇!拔刀术,没想到这招还能用来防守,学到了。天狗抄!不是吧!这招他也会。嚯!这流刀舞耍的,这架势简直完美。燕返、九箇、后雷刀、天翔龙闪……哇哇哇,简直眼花缭乱啊!”琉久满脸兴奋,双眼放光。身为一个日本人,见到有人能把日本剑术发挥到如此极致的确是该激动。 安亦生却皱起眉,“天翔龙闪?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在哪听到过。” “夏佐的剑术是很强,可他的对手是’剑裁者’亚撒”路西弗说,“亚撒强的可不止剑术一项。” 旋棍突不破心渡,眨眼间换成了刺剑,刺剑突不破心渡,瞬间换成双刀。 各种各样的装备在亚撒身后掉落,他手中不断变换着装备,不断向夏佐发起进攻,每次却都能把手中的装备发挥到极致。 最后一次的双刀没再改变,双刀阴阳,二天晒日。两把黑刃交缠着砍向夏佐,刀影横飞,几乎阻断任何方向。 “二天一流!”琉久惊呼,“五向横斩,这招不好挡啊!”然而接下来他便觉得二天一流也不算什么。 夏佐收回心渡,斩出,一时残影纷飞,火光四起,亚撒的双刀全被挡住。 九头龙闪,刚刚的一次收刀挥斩其实是极速击出的九次,九个方向,甚至比二天一流还多了四个方位。 刀光渐息,亚撒与夏佐拉开了距离,两人都剧烈地喘息着。夏佐的头上一层细密的汗,亚撒的衣服上却有几道伤口,露出的皮肤上有着极渐的血痕。 人群一片唏嘘,没想到夏佐如此之强,即使不用能力也能压制用着能力的亚撒。 安亦生和唐小满则稍稍宽心,看来亚撒并不能拿夏佐怎样。 “夏佐对剑术的了解确实不少,起码他应该学过这些流派,但并没有达到精深的地步。”路西弗说。 “这还没达到精深?我觉得他可以算是日本剑术第一啦!”琉久看向路西弗,“你的’金瞳’出了问题吧?” 路西弗沉默不语,安亦生觉得若不是唐小满在他一定会打琉久。 “你看到的并非真实,你以为夏佐只是剑术的高超,其实他在打斗过程中用了绝对加持。他把一层稀薄的空气加持于身,足够用来强化他的力量和速度,也不至于影响阻塞他的行动。在剑裁者高速切换装备的状态下,他不可能全部都能躲过,通过与手的相连把空气加持在心渡上,这也是为什么刀刃可以切开子弹的原因。” 金色瞳孔黯淡下去,路西弗眨了眨眼说,“这场决斗,夏佐赢了。” 第二十二章 十三声钟响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这场决斗,夏佐赢了。” “我就知道,夏佐肯定会赢的。”琉久说。 “刚才是谁相信亚撒一定会赢的,还说什么‘我老大,我能不信吗?’路西弗你说的吗?”唐小满问。 路西弗摆摆手,“我没说过。” 琉久摆摆手,“我也没说过,好像是安亦生说的。” 安亦生:“……” “白木同学,问你个问题”路西弗突然说。 琉久点点头。 “你们日本人的眼睛都是黑色的吗?还是说也有夏佐这样的蓝色瞳孔?” 琉久愣了愣,他看向场间手持心渡,寒眸逼人,周身围绕着风刃的夏佐。他的认知里日本人都是黑色瞳孔,夏佐却是蓝色,所以他也开始不确定起来,是否是他的世界观太过狭隘。 “好像都是黑的吧,当然也有可能有个别例外。” …… 亚撒觉得自己可能打不过夏佐了,他能使的招数全使上了还是没能打败他,接下来更没希望。他有种深深的挫败感,这种久违的感觉还是一如往昔地令人不爽。 白色的窗帘,血色的墙壁,火焰中熊熊燃烧的玩具…… 还是不能输啊! 大地开始隐隐约约颤抖,白色的蒸汽从亚撒身上散发出来,有钢铁碰撞的声音,貌似他是一台工作着的机械。 悬崖前的困兽咆哮可是足够振聋发聩的,跌下王座的王,要的就是粉身碎骨。 …… “这是……”安亦生不敢相信。 “阿斯特那钢”唐小满把脚下的高跟鞋脱下来扔进路西弗怀里,“我去找小意。” 路西弗看向高跟鞋,愣了愣,“阿斯特那钢?什么意思?” 琉久看着挤开人群飞奔的唐小满,白皙的脚踩在碎石上,他扭头问安亦生,“她脚不疼吗?” 安亦生摇摇头,应该不疼。 “当!当!当!当!……” 就在唐小满刚刚离开,天空中突然传来阵阵钟鸣,那钟声肃穆而悠长,沉郁而空灵。天空中飞过白色的鸽群,所有人都抬头看去,大风忽然吹过,吹的人睁不开眼。 “一声、两声……十二声、十三声!” “十三声钟响!是十三声钟响!” 有人惊呼出声,人群如热锅蚂蚁般开始混乱,整个亚瑟王座顿时炸开了锅,黑压压的人群开始向山下移动。 路西弗也跟着人群跑去,把高跟鞋丢在琉久怀里,琉久看向安亦生,“我们要不要跟着一起?” 安亦生点点头,“用你的能力。” 琉久有点不情愿,“不至于吧!说不定没什么大事呢!” “上次十三声钟响是因为出现叛逃者。”安亦生很认真地说。 琉久还是有点不情愿,不过最终还是抱住了安亦生,“没准是谁不小心多敲了一下呢。” …… 夏佐静静看着人群声势浩大的离去,风吹动他的衣摆,孤零零地站在草地上,有点孤独。 “唐纳斯校规第一条:无论身处何地,无论身陷何事,当你听到十三声钟响,务必返回学院。”亚撒对夏佐说,“今天就到这了,先回学校。” 夏佐扬了扬手中黑色的刀。 “看你用着挺合手,送你了。” 夏佐愣了愣,看着心渡半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谢谢。” 已经远去的亚撒听到这一句回头看了一眼,夏佐把心渡拿起来对着天空,仰起头观望,风吹动他的黑色发丝,露出下面的蓝色寒眸。 亚撒笑了笑,没想到他笑起来眼睛如此之弯,像是个女孩。 第二十三章 沉睡于深海的少女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麦克尤恩礼堂,象征维多利亚农业丰收的建筑。 礼堂里坐满了人,一千多个座位座无虚席。夕阳透过圣坛后方的彩色玻璃投射进来,洒下一片五彩斑斓的光晕。 安亦生记得上次来这里也坐这么多人是因为开学典礼,当时他坐在人群的最后一排,琉久在他左边,就是那时候认识的琉久,然后选宿舍时琉久就选择了他做室友。 现在他还是坐在最后一排,当时的位置,左边是路西弗,右边是唐小满,没有琉久。他们说这次会议只有能力操控等级达到A和执行部的人才能参加,可惜琉久两项都不符合。 有人拍了一下他的头,安亦生最反感别人碰他的头,他回头看去,脸上的怒气却立刻变成笑容。明明他已经坐在最后一排,身后什么时候又多了两个人?而且还是两个他不能惹的人。 唐小意面带怒气地看着他,身旁是同样看着他的亚撒。 “姐姐的鞋呢?你怎么能让她光着脚跑回来?且不说姐姐圣洁的脚被那些臭男人看光了,就说路上扎了脚怎么办?万一姐姐走不了路你对我姐姐负责啊?你付的起吗?” 安亦生心想,“不是我让她脱的啊!这你不能赖我啊!再说了,就算不脱,那镂空的高跟鞋也能看见您姐姐‘圣洁‘的脚吧!” “是我的错,我不该让小满光着脚的。”安亦生正不知道说什么,路西弗却突然开口。 “你?”唐小意满脸疑惑,然后仔细想了想,问,“你是哪位?” 唐小满笑出了声,路西弗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一时语塞。 亚撒把快要趴到安亦生身上的唐小意拉回去,让她好好坐下,然后说,“这位是威尔士的路西弗王子,礼貌点。” “哦!是那个死皮赖脸追求姐姐的英国王子啊!” 亚撒抚着唐小意的头发笑了起来,“对,就是他。” 安亦生看向路西弗,他在笑,却比哭还要难看。安亦生有点同情他,毕竟是他替安亦生赴死的。 “好了小意,不要闹了。”唐小满说。 “姐姐”唐小意不满地撅起嘴,“小意可是在心疼姐姐。” “说到底不还是你惹的货?少闯点麻烦姐姐就谢谢你了!” 唐小意像泄了的皮球一样缩进座位里,满脸委屈,亚撒拍了拍她的头,以示安慰。 …… 灯光打亮,有人从幕后走到台前。老人的手背在身后,手里一柄玉质烟斗。 礼堂里随着老人的出现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注视着老人,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圣坛前。 老人把烟斗放在圣坛上,扶了扶眼镜,闭上眼想了一会儿。 “晚上好!孩子们,可能你们中有的人正在上课,正在电影院,正在与恋人约会,可能绝大部分同学到现在还没吃晚饭,我用钟声把你们唤来……在这里我向你们表示诚挚的歉意。” 不说还好,他这一提醒安亦生还真觉得有点饿。 “相信大家已经注意到这里的学员要么是能力操控等级为A者,要么是执行部的成员,其实还有一些教授已经在外面等着你们,我们要从你们这些优秀的学员中选出最精英的一批人。” 安亦生心想,“校长你也有说话不严谨的时候,我可不是什么优秀的学员啊!” “两个星期前执行部派出一支小组前往格陵兰岛执行代号为‘破冰’的任务,这本是一次普通任务,本应顺利完成,可就在三个小时前,学院收到一条求救电码,内容为:破冰失败,请求援救。” 安亦生不吐槽了,事情好像有点严重。唐小意看见亚撒突然用力握住座椅把手,她把手盖在亚手手背上,轻轻拍打。 “得到消息后学院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勘察,初步得到的结果是:俾斯麦号沉没,全员阵亡。” 有人倒吸口凉气,显然被吓到了。亚撒紧紧地握着把手,唐小意轻轻地搂过亚撒,把他拥入怀里,亚撒的身体在她怀中颤抖。 “就在我们以为真的毫无希望时,突然又收到一条求救电码,内容是:深海潜水箱,唯一幸存少女,请速速救援,卡瑞文致。我在第一时间召集同学们,为的就是这个。” “任何希望学院都不会放弃,这个女孩我们必须救下来,学院准备组织一支营救队伍。‘破冰’的失败并非偶然,我们初步怀疑任务中遭遇了异能者,所以这场营救绝非一般,救援者必须从高能力者和执行部成员中选取,务必保证任务完成。” “这次任务没有方案,没有集训,也没有绝对的安全保障,但任务只有成功的结果,不管付出多少代价。” “我代表十二理事的决定表示,代号‘深海少女’的任务命令已经下达,从这一刻开始,任务开始执行。三十位精英成员,就在你们之中选取。” 第二十四章 东方来客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这是平凡的一天,寒风凛冽,阳光照着白雪,大地上一片刺眼的白。 一辆红色皮卡缓缓停下,托格森下了车,背后跟着的是阿里尔,他刚带着他去巡逻。 “支队长要不要一起打会儿游戏?”阿里尔问他。 托格森摇了摇头,“你去吧,我去活动中心坐会儿。” 除了社区中心的游戏室,活动中心是最受欢迎的地方。托格森要了一杯咖啡,一块披萨,阳光透过玻璃洒在身上,暖暖的。如果时间允许,托格森能在这里坐上一下午。 可能是休假刚来的缘故,一时半会儿难以适应极昼,最近他有些失眠,总觉得还未到睡觉的时间。不过这个地方非常好,有咖啡和披萨,阳光和沙发,最重要的是还有漂亮的厨师长。身下是软软的沙发,身上是暖暖的阳光,盯着厨师长的眼睛不受控制闭合,这里总能很好地解决他的失眠。 一只吸血虫从面前嗡嗡飞过,托格森一脸死气地盯着它,手都懒得抬。 有人走过来用电网网住吸血虫,一丝银色弧光闪过,冒出一缕白烟。 就要阖上的眼皮猛地抬起,托格森条件反射地坐直了身体,不过抬头看了一眼后又立刻萎靡下来,仰头靠在沙发上。 “啊~爱丽缇啊!” 厨师长爱丽缇在对面坐下,看了眼一口没动的咖啡和只咬了一口的披萨,“这么困,怎么不回宿舍睡?” “我也想啊!”托格森揉了揉眼,“可谁敢跟上校作对?不喜欢他也不能不要年终奖啊!” “因为来客的缘故?” “是啊!从苏格兰来的一批学校的乖宝宝,也不知道不在学校里好好读书读书来这荒芜人烟的冰天雪地干什么?来头到是不小,上头交代要尽量配合他们但不能过于干涉,给他们帮助却不能知道做什么,真是够奇怪。还记得阿克琉斯吗?上级唯一一次下令禁止防范的人,没来两天就开飞机撞上了冰山,结果最后怪罪下来反说我们缺少保护。” “我记得上次好像也是你负责阿克琉斯吧?” 托格森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满脸写着难受。“没错,是我。我怀疑上校是在报复上次圣诞节我喝醉后骂他的事,他可真小肚鸡肠,难怪看不住自家老婆。” “上校,您来啦!”爱丽缇突然站了起来,行军礼。 托格森猛地站起来,右脚往左脚一靠,抬起的手臂却僵硬在空中。 “咯咯咯!难怪上校报复你!”爱丽缇坐了下来,眼都笑弯了。 托格森也笑了,他走到对面,在爱丽缇一脸茫然中附下身单手撑在爱丽缇身后的沙发上,他紧紧地盯着爱丽缇躲闪的眼,任她慌乱的鼻息吐在自己脸上。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托格森觉得似乎听到爱丽缇小鹿乱撞般的心跳。 “你、你干什么?”爱丽缇红了脸,说话也支支吾吾。 “你觉得我在干什么呢?”托格森拿鼻尖轻轻噌着爱丽缇的鼻尖,爱丽缇的身体紧紧地靠着沙发,一动也不敢动,他就是喜欢看她害羞的样子。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 “咚咚!” 托格森话只说了一半被突然打断,两人扭头看去,玻璃窗外的阿里尔笑着比了个两手握拳,拇指向勾的动作。 托格森遗憾地站直身体,爱丽缇抓住机会一溜烟跑回后厨去了。他敲了敲玻璃叫背过去的阿里尔,手语比划着,“怎么了?” 阿里尔目光绕过托格森看到爱丽缇已经跑了,不禁替队长觉得遗憾。他们都知道队长和厨师长已经拍拖了很多年,爱丽缇是某位将军的女儿,是队长的大学同学,两人从大学开始在一起,毕业后队长被分配到图勒,由于工作不能在一起的缘故,两人的关系一直没能更进一步。据说队长曾想为了爱丽缇放弃这段感情,但没想到的是分手没过多久爱丽缇就通过父亲的关系调到图勒来,舍弃了父亲给自己策划的大好前景,到图勒做个厨师长。 他们一直在盼着什么时候能喝上队长和厨师长的喜酒,尤其是他,为队长操碎了心。不过他显然没意识到他所谓的遗憾正是由他造成的。他打着手语回复,内容是“上校让您前去接机,来客预计会在二十分钟后到达。” 托格森愣了愣,旋即喝完了那杯已经凉了的咖啡,然后叼着剩下的披萨走了。他从不浪费爱丽缇做给他的东西。 …… 长达三千米的跑道,两旁是白茫茫的雪原,一条白色的线远远地向前延伸,有裂开的细痕,沥青在长年的风吹雨打下变形,如果远方有座飘着幡旗的神殿,这就是一条朝圣的圣道。 红色皮卡停在跑道中央,托格森坐在保险杠上抽着烟,甜甜圈一样的烟圈小圈接着大圈,这是他的拿手好技,大学的时候就是因为这个烟圈才认识的爱丽缇。当时爱丽缇坐在他前面,咖啡店里开了空调,烟圈全都被吹到爱丽缇身上。爱丽缇回过头狠狠看了他一眼,说“请出去吸烟好吗?” 托格森没理会这个大学居然还带着helloketty发卡的女孩,挑衅的吐了一个烟圈。没想到的是,女孩二话没说,转身从包里掏出一把袖珍左轮,在托格森目瞪口袋中上了一发子弹,对准他。 想起就觉得好笑,当初自己竟然被一把仿真手枪吓得不敢大声说话,没和爱丽缇交往之前爱丽缇一直拿它当笑柄取笑他。 巨大轰鸣声传来,黑色飞机撕破云层。托格森抬头看去,墨镜中反射着逐渐变大的黑影,“湾流G650”,接近音速的0.925马赫最大航速让这个庞然大物像是一道黑色闪电。这是目前世上最快也是最豪华的公务机,配备本级别最大的座舱,拥有其它公务机望尘莫及的性能,超高速和更远的飞行距离让它成为翘楚,极尽的豪华配备让造价高达六千万美元之多。 托格森不禁感叹,阿克琉斯来的时候坐的是造价近三千万美元的“莱格赛650”,本以为已经够VIP了,没想到这次来的是更有钱的富豪。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湾流G650"滑翔在跑道上,火花飞溅,它像一头发狂的公牛冲向牛斗士一样冲向皮卡,巨大的气流让皮卡隐隐后退,托格森却面无表情地坐在保险杠上吸着烟,烟圈吹出去就拍在脸上,镇定地仿佛看淡了生死。 其实他一点也不镇定,虽然已经习惯了但还是有点害怕。如他所料,湾流稳稳地停在面前,伸手就可以摸到,哪怕再前进分毫,他和皮卡就会撞上去,一如莱格赛当时。这些富豪都是疯子,他除了在心里骂他们老娘外什么也没法做。 舱门打开,旋梯降下,两个人一前一后下了飞机。 前面一个人穿着一身绿色大衣,头上带着一个貌似沙普卡的帽子,帽檐遮住脸,看不清年龄,但应该是个老头。后面的人比较年轻,是个女孩,穿了件单薄的呢绒衣,黑发扎成马尾,是亚洲人。 老人走在前面应该比较有身份,托格森堆起笑脸迎了上去,手伸向老人,老人却一把推开他,往前飞快两步,蹲下吐了起来。托格森愣了愣,他看清了那人的脸,居然是个半大的男孩。 女孩挺有礼貌对他点了点头,但也没有握手的意思,绕过他走向男孩,扔给他一包纸。然后女孩回头对湾流里的驾驶员挥了挥手,湾流调转机头,滑翔飞走。 第二十五章 普罗维登斯之眼(上)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安亦生觉得他给唐小满丢了脸,可没办法啊!他本就有点晕机,即使是毫无感觉的VIP客机。驾驶员又开这么猛,停个机跟赛车似的,上飞机前他都没敢吃太多东西,但胃里仅有的几块华夫饼还是吐给大地母亲。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唐小满站在旁边,双手环胸,扭头看着远方。他擦了擦嘴站了起来,唐小满问他,“舒服点了吗?”安亦生点点头。 “那就把维克多之屋抬过来”她指向身后,“我进车等你。” 然后就二话不说坐进车里,低头看手机。 安亦生拖着笨重的大衣走到“维克多之屋”前。所谓“维克多之屋”实际上是一个容量超大的集装箱,但经过装备部改善,将巨大的体积缩小到最小化,同时又不影响储存空间。 他把帽子往上扶了扶,好让眼睛露出来。亏的他机智,来之前特意去那边向门卫大爷借了这身行头,军大衣和雷锋帽,别看看着不怎么好看,保暖效果是真的棒,他觉得唐小满肯定是冻坏了才赶紧坐车里,看自己多潇洒,管你北极还是冰天雪地,毫不在意。 白色的“维克多之屋”,一个半人高的方形箱子,安亦生用力推了推,纹丝不动。这下坏了,上飞机时是装备部的人运的,他没在意,刚才下湾流又是用特定的悬舱,自己一试才知道这么重,根本不是他能应付的。 他看向唐小满,她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看手机,眉头轻轻皱在一起,似乎有什么烦心事。显然唐小满也不知道“维克多之屋”这么重,否则不会交给安亦生一个人,安亦生相信唐小满从不刁难自己。 他正不知怎么办时突然看到面前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人,那人穿着迷彩棉服,脚蹬黑色长靴,胸口一张红白条纹和星星组成的图案,是个美国军人。 他想起来了,这次来的是美国在格陵兰岛上的空军基地,是该有美国军人。他堆起笑脸,“朋友,能帮我搬下箱子吗?” 托格森扯了扯嘴,你可终于发现老子了。 托格森撸起袖子,用力推了推,没很重。安亦生看见老美很轻松地推动了“维克多之屋”面露喜色,竖起大拇指说“不错不错!真不错!” 托格森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有种领导视察看到他精神面貌很好拍着他的肩夸他前途无量的感觉。 男孩在后面扶着,他一个人就把“维克多之屋”装上皮卡后面的车厢。皮卡开在凹凸不平的冰面上,坐在副驾驶座的男孩扭头对女孩说,“这位美国友人很厉害啊!一个人就抬动了‘维克多之屋’,真是年轻有为啊!” 女孩跟着点了点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说“不错不错!真不错!” 托格森表情抽搐,他有股跳车的冲动,跳车之前先踩油门。 到了地方,唐小满先下了车。路上两人自我介绍,他们是唐纳斯学院的就读学生,女孩叫唐小满,男孩叫安亦生,都是中国人,却说着一口纯正的英式英语。两人说这次来格陵兰是为了一次实践作业,有关冰岛的调研。 托格森半信半疑,但没有任何调查清楚的意义,他负者他们的安全就够了,至于是冰岛调研还是炸了格陵兰都和他无关,别影响他拿年终奖给爱丽缇买圣诞礼物就行。 唐小满打开“维克多之屋”,里面是一套看似很高端的机械,红色混着金色,颇有金属感。他们在路上说箱子里是用来探测的仪器,托格森一点都不信,他到觉得更像是托尼·史塔克的Mark系列战衣。 唐小满问他,“这里有无线网络吗?” 托格森点点头,“有,基地每个地方都覆盖了网络,这个是密码。”他在兜里翻了翻递给唐小满一张纸。 “不错啊!”安亦生赞叹,“我来之前查过,说图勒空军基地是美军最孤立也是危险的空军基地,世界最北端的人类居住点,方圆百里杳无人烟,周围除了海湾、冰盖就是绵延上千英里的岩石和冰川。没想到这么荒僻的地方还覆盖了无线网络,想想我们泱泱中华某些山区连个4G信号都没有,唉!我们仍需努力啊!” 唐小满接过纸继续摆弄机械,“这里同样是美军第12空中预警中队的空间监视点,导弹预警、地基雷达系统以及卫星监视都用得上网络,没有可比性。” 又抬起头对安亦生说,“还要很长时间才能校准,你要是饿了先去吃点东西,接下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休息。”安亦生早就在等她这句话了,说真的他真饿得不行了,毫不矫情地拉过托格森就走。 一杯热咖啡下肚,一盘意大利肉酱面解决,现在苦战的是一张培根披萨。托格森看着安亦生狼吞虎咽,眼角微微抽搐。 安亦生喝了口水松口气抬头说,“森哥,你和那位小姐什么关系啊!应该不一般吧?” 托格森愣了愣,他怎么看出来的? “你是不是在好奇我怎么看出来的?”安亦生边吃披萨边说,“这不算什么的,对我们这种单身狗来说,爱情的酸臭味异常敏感,我这种还算差的,换作我的朋友,他甚至能一眼看出你们拍拖了多少年。” “这么神?”托格森心想,尼玛这单身狗简直比警犬还厉害啊! 安亦生一点也没夸张,有次他和白木琉久去吃中国餐,白木琉久一眼就看出了那个英国女服务员和中国老板之间有“奸情”,他和安亦生打赌说,“这俩人起码已经在一起半年,而且中国老板的动作很快,没丢你们中国人的脸” 安亦生不信,在结账的时候故意指着女服务员说,“琉久,你这新交的女友不错啊!有点艾米利亚·克拉克的感觉。” 白木琉久配合着点头,“是吧,我早觉得她长的像那个眉毛怪。” 老板满脸诧异地看着他们俩,说,“不对啊,兄弟!这是我女朋友啊!” 安亦生说,“哦!是吗?你们在一起多久了?你们同居了吗?” 老板茫然地点了点头,“在一起七个月,同居了,有问题吗?” 琉久拍拍安亦生的肩膀,安亦生比琉久多掏出两英镑,“没问题,她是你女友,妥妥的。”然后拉着琉久走了,留下老板一脸懵逼。 “她是我女朋友。”托格森说。 “还真是嫂子。”安亦生边吃边说,口齿不清。“不过我看森哥也有三十好几了吧?不想结婚?” 托格森突然被说到伤心处,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安亦生觉得饶有穷书生娶不到富家千金借酒消愁的样子。 “唉!她父亲是三星中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支队长,还是在荒无人烟的图勒就役,都说军校毕业了在一线部队取得功勋回去后好提拔晋升,我在这终年不见人烟的北极要混到什么时候。爱丽缇毕业后原本应该遵从父亲的安排去情报局拿高薪,现在却跟着我在这不毛之地做披萨,我很想给她幸福,但现实总是很残酷,我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还谈什么结婚?”他想这样说,但说不出来,闷头喝着咖啡。 安亦生看出来了,这托格森也是个苦情的种,唉!问世间情为何物啊!还好他是单身一个,用琉久的话讲:还是单身狗逍遥自在的好。 第二十六章 普罗维登斯之眼(中)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你们大概要在这待几天?”托格森问,虽然他本就很闲但也不至于闲到陪着俩孩子跑来跑去,夏季苔原恢复生机,正是吸血昆虫肆虐的时节,不是迫不得已他都不想出去。 吃饱喝足了的安亦森躺在沙发上像只晒太阳的猫,满足中透露着慵懒。“这个不好说,估摸着四五天左右吧!” 托格森心想也是,内陆的孩子即使家里有条件来趟北极也不容易,凡事都好奇,怎么也得玩个几天。 “没事你在这多坐会,咖啡披萨随便点,想吃什么告诉厨师长,她会尽量满足你。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托格森起身要走。 这是典型的退场说辞,安亦生心想,不说老美都很直接,干嘛说这么委婉,直接说“你自己该干嘛干嘛,我可没空陪你。”不好了。 “对了,最好不要跑太远,最近天气不怎么好,随时可能出现暴风雪,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出去前最好和我说一声。”临走前托格森回头嘱咐。 安亦生看向窗外,一直高挂的太阳刺的睁不开眼,整个脸都是热乎乎的。天气哪里不怎么好了,看这阳光明媚的艳阳天,蓝天白云,贼棒! …… 红金色的镀漆,黑色的合金壳体,壳体上一个暗金色的三角形,里面用凸出的黑曜石拼成一个眼的形状。中间有一个主体转轴,下面是承载的超大功率计算机,周围四个卫星天线,左边两个是信号发射器,右边两个是信号接收器,一系列繁杂的线路从转轴缠绕着齿轮,红绿色的按钮,表盘上闪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机械运转起来,发出金石相撞的锵锵声。 如果托格森多看两眼一定可以看出上面的图案——普罗维登斯之眼,又称上帝之眼,美国国徽以及一美元纸币背面都印着它。 18世纪英国的共济会将普罗维登斯之眼作为标志,“其上饰以云雾,其外为半圆形的光芒所包围,眼睛图案被三角形包围”。他们认为上帝是宇宙中最伟大的建筑师,而上帝通过普罗维登斯之眼监视着世人的一举一动。美国将其设置在国徽和纸币的背面,有人甚至怀疑其实是当时共济会成员的野心和阴谋。 基督教赋予其神秘色彩,美国赋予其“自由石工”的意味,装备部里面可能信基督的美国人居多,闲着没事真的造出一个“上帝之眼”。 装备部很能玩儿,造个飞机坦克轻而易举,安亦生觉得即使命令他们造出变形金刚,最差也能给你造个不会说话的高达,他们真的造出过高达。 但对于研究成果个个绝世的装备部来说,普罗维登斯之眼依旧是他们最值得骄傲的发明之一。 普罗维登斯之眼是属于唐纳斯的一个私人卫星,说是私人卫星其实不准确,根据联合国外层空间委员会和相关法律的制约,私人卫星属于违法行为,唐纳斯当然不可能有自己的卫星,普罗维登斯之眼其实是属于全球的卫星。 据说唐纳斯有个学生毕业后也没离开学院,很少露面,一直生活在唐纳斯角落的阴影里,那个人的独有能力——眼网。“眼网”,一种超强的探索能力,给予其物体原貌,能寻找地球上任何地方的任何东西,但只受限于这个人目光看到的地方。比如说站在埃菲尔铁塔,可以搜索整个巴黎,站在天anmen广场,就只能搜索紫禁城。 装备部根据这个能力创造了普罗维登斯之眼——超强搜索系统。他们把一枚极小的信号接收器装在欧洲伽利略卫星导航系统其中一个卫星上,另外17颗则是信号中转器,美国的GPS、俄罗斯的格洛纳斯以及中国的北斗,这些卫星导航系统全都被他们装置了中转器,所有卫星画面转到信号接收器,普罗维登斯之眼可以定位绝大部分经纬,整个地球几乎都在它的搜索范围内。 当时安亦生问,“它是根据什么原理?别跟我说能力模仿,这也太扯了。” 装备部的人说,“你看过《速度与激情》吗?” 安亦生点点头,“看过。” “伊曼纽尔扮演的骇客拉姆西通过一种黑科技找到了肖,这种黑科技通过任何位置的摄像头和音频系统进行定位,例如交通监控器、ATM摄像头、汽车黑匣子和智能手机……它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定位地球上任何经面部识别的人,极其炫酷,他们称之为‘天眼’。” 安亦生心想“这怎么和我们大天朝的‘天网’这么像?而且,《速度与激情》中有这段剧情吗?肖是谁?拉姆西又是谁?伊曼纽尔好像是龙母身边‘来自纳斯岛的弥桑黛’吧!六部电影中有她吗?” “普罗维登斯之眼就是这个原理。” “深海里的女孩怎么定位,那里不可能有监控器、ATM、兰博基尼法拉利吧?”安亦生感觉装备部的人不切和实际,大西洋几千米深的海底,面部识别?难不成女孩拿着iPhoneX对着过往的鲨鱼自拍? “她有一部手机,是卡瑞文教授刚换的iPhoneX,iPhoneX有面部解锁功能,触动后就会面部识别。” 安亦生张大了嘴,这种小说中才会出现的套路让他无言以对。 维克多之屋打开,红金色的机械。安亦生指着说,“不是说很大的吗?” “是很大,像初代计算机,一间房子那么大,所以才能把维克多之屋装满。” 上面有密密麻麻的数据表,不规则分布的红色和绿色按钮像围棋中厮杀吞并的黑白子。安亦生庆幸还好自己不是红绿色盲,不过他依旧面露难堪,“这个我好像操作不来啊!” 装备部的人惊奇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快速地把维克多之屋合上。“想什么呢?普罗维登斯之眼只能装备部内部人员操作,而且即使是内部成员也没几个会操作它的。小满小姐是这次任务的操作员,你的工作只是负责让她不要太过寂寞而已。” 安亦生觉得他的脸应该是红了,毕竟不是琉久,不能每次都厚脸皮搪塞过去。这人损人于无形之中,寂你丫的寞,我堂堂一介助手,助手OK?什么普罗维登斯之眼,什么上帝监视的眼睛,不就一个破箱子,我还不乐意看呢。 第二十七章 普罗维登斯之眼(下)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敲击键盘的声音,五指快如闪电,像是网吧里叱咤风云的少年郎,全神贯注,心无旁骛。 呢色大衣垂在雪地上,袖子被高高挽起,反射着黑色光泽的马尾随着动作轻微摆动,小巧的耳朵冻的通红。唐小满工作时就喜欢把波浪卷的散发扎成马尾,看起来特别干练。 安亦生在台阶上慢慢坐下来,手中提着一杯拿铁和一块提拉米苏,别人都说提拉米苏和卡布奇诺更配,但唐小满比较喜欢搭配拿铁。他看到唐小满操作普罗维登斯之眼的双手被冻的和耳朵一样红,但他不敢上前打扰,他怕影响了她,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晚上校长下达“深海少女”计划后,他们在第一时间乘坐湾流抵达格陵兰岛,接近音速的湾流仅仅用了不到六个小时,如果不是极昼原因,这里应该还是深夜。 营救计划第一步要知道准确位置,否则诺大巴芬湾,无异大海捞针。然而格陵兰岛北部不在普罗维登斯之眼使用的搜索卫星范围之内,恰好这里有一座美军的空军基地——图勒空军基地。这里有导航卫星,普罗维登斯之眼可以连接,所以执行员乘坐院内最快的飞机先一步到达,定位位置后再与随后到的营救小组汇合。 唐小满是装备部的精英,是这次行动的操作员,安亦生是她选出来的助手。 还记得校长让她选一个助手时,安亦生正在看礼堂上方浮雕的壁画:一片压低了枝杆的麦地,大人们弯腰砍着麦,孩子们奔跑在金灿灿的麦茬中,一垛又一垛堆到几米高的麦秆,浸湿的汗水都带着丰收的喜悦。 他只是来打酱油的,虽然他也很想帮助那个深海的女孩,无奈有心无力,他在想一会儿和琉久去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日餐也可以考虑考虑。 唐小满说了谁他没听见,可唐小意推了推他说,“你可要照顾好姐姐,她要是少一根头发我都饶不了你。”她还在对唐小满光脚的事情耿耿于怀。 安亦生茫然,“什么?”然后就听见校长说“好,安亦生为你的助手。” 来的路上他在飞机上问,“那么多人为什么选我,亚撒路西弗帅哥精英应有尽有,我一无是处啊!” 虽然他知道自己来的几率比较大,但他也有自知自明,还是掂的清自己几斤几两。一他不是装备部的,没有基本操作知识和跟唐小满配合的经验;二他不是精英,要不是执行部的原因他比琉久更没资格来,好歹琉久还是高级能力,他只是中级能力。按理说唐小满不该选他。 “你很好,我认识你。”唐小满带上眼罩,她打算趁这个时间休息一会儿。 安亦生对这个回答哑口无言,心想“好家伙,你答的到轻巧,你没看见当时路西弗看我那眼神,恨不得直接把我撕成两半。” 唐小满躺下睡觉,安亦生看着窗外映着月光的黑色云层叹气,“可怜我一个废材,还要陪着精英带着黑科技满世界救人,就算你是韦恩老爷,我也不是阿尔弗雷德啊!琉久现在在干嘛,应该是呼呼大睡吧,没准还做了个中了五百万的美梦呢!真让人羡慕!” …… “咖啡拿过来。”唐小满看见了他,主动招了招手。 安亦生赶紧小跑着递过去,“还有提拉米苏。” 唐小满没接,双手捧着咖啡饮了一口,哈出一口白气。 安亦生在一旁蹲下来,红绿色指示灯映的他眼花缭乱,显示器上一个黑色的-15,等到了0才算校准完成。 安静了一会,唐小满接过提拉米苏,安亦生看见她嘴唇上沾上了咖啡,小月牙的半弧。 “给你说个事。”唐小满拆开包装盒,切了一块。 “你说。”安亦生把雷锋帽扶正。 “我知道你在那边有个女朋友叫云苏……” “停停停!”安亦生急忙打断她,“什么女朋友?只是我同班同学而已,不要瞎说好不好!” 唐小满无所谓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小意最近做了个梦。” “和云苏有关?” 唐小满点点头。 安亦生奇怪了,怎么会无缘无故梦到云苏,两个世界的人,八竿子也打不着关系啊。 “梦中在夜里,满天的烟花,空中下着雪,人很多,声音很乱,有孩子的哭声。那里有座城堡,维多利亚式,有一个穿白色裙子的女孩从城堡上跳下来,你跑过去去接,没接到,你跪在女孩尸体前,有个声音在你背后响起,叫的是‘云苏’。”提拉米苏吃了一半,她递还给安亦生,拿起拿铁喝了一口,抬眼去看安亦生,“小意说梦就到这。” 安亦生被她说的后背生寒,合着梦里云苏死在了他面前?没道理的事啊!心理说着不能信不能信,大脑却清晰地告诉他,这是真的,你可爱的姑娘就要在你面前死掉啦! 唐小意的能力是高级能力——做梦,但她一直觉得自己的能力比安亦生的中级能力还要无用,人人都会做梦,梦到未来的事没有什么稀奇的。 从小时候起唐小意就时不时会做一些奇怪的梦,梦到某个地方发生火灾,某个人酒驾翻下高架桥,某艘油轮被海盗劫持,某个黑人成功竞选美国总统。这些梦和她毫无关联,看似也非常滑稽,可却会在将来的某一天真的应验,这一天可能是明天,可能是下个月,也可能是几年后,不管时间多久,最终会有梦里的那一天。 唐小意认为自己的能力很弱,所以她就尽量提示操控等级。等级能力越高越能记住梦的细节,等级能力不够只能记住一星半点,一觉醒来,大梦一场,就像看了一部无聊的电影,主角的名字都没记住,只会哼两句精彩的片尾曲。唐小意的能力操控为A,梦里大部分细节她都能记住。 记得有一次他和唐小满坐电车从班克海德站下,天空突然下起了雨,他和唐小满都没带伞,他正在犹豫要不要脱下衣服顶在两人头上时,唐小意从亚撒的红色Lykan超跑上下来,递过两把伞,“还好梦见了你们,不然都得淋成落汤鸡。” 唐小意的梦非常准,从未错过。安亦手手中抓着唐小满不知道什么时候递过来的提拉米苏,奶油沾到手上,他才发觉一不小心把盒子攥破了。 “这个还要多久才好?”安亦生突然问。 唐小满看向显示器,-15变成了-14“大概三个小时。” 安亦生点点头,“我有点困,去睡会儿。” 唐小满看着安亦生的背影把拿铁放下,眉头微皱,她觉得这里的拿铁牛奶加的有点少,拿铁与卡布奇诺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拿铁里牛奶多而咖啡少,即使依据个人口感添加牛奶,牛奶的量也不能低于咖啡,否则就不再是拿铁。一般的拿铁,浓浓奶香,按理说不应该喝出苦味,但这杯的的确确喝出了苦味。 第二十八章 深夜黎明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从南驶向北,从四季如春驶向大雪纷飞,金色的太阳在遥远的地平线上拉扯出刺目的光,世界突然明亮,就像从深夜驶向黎明。 精准坐标发来已经过了三个小时,八座锅炉全开,28节最大航速,俄亥俄号已经驶入巴芬湾内海区,正在逐渐抵达目的地。 伯纳德抬头看天边的朝阳,觉得它太刺眼。很多人都喜欢看日出,他从没看过,这是人生第一次,印象不是很好。 从戴维斯海峡驶进巴芬湾,凌晨六点,看见太阳,刚好算是日出,只不过这太阳或许已经在这呆了有些月份,称作日出似乎有点自欺欺人。 寒风如刀,搅碎细细的雪,血液似乎都是冰凉的,整个身体处于一种僵硬的状态。值得庆幸的是时间上能大差不差相连,极昼并不会影响他们的精神状况,有利于任务完成。 机械手指敲碎红酒的瓶口,紫红色的液体流向风中,风吹着向后飘去,阳光下晶莹剔透。如血一样的颜色,落在海里即被大海瞬间吞噬,依旧永无止尽地湛蓝。 “罗曼尼康帝特级干红,酒中之最,梦幻之酒。著名品酒大师罗伯特•帕克说:罗曼尼·康帝是百万富翁之酒,却只有亿万富翁才喝的到。这瓶是98年的,750毫升,国际均价12690欧元,就这样汇入大海,真奢侈啊!” 伯纳德没回头,淡淡地说,“再好的酒也是用来喝的,至于谁喝无所谓了。” “卡瑞文一直很想喝上一口,他说等到了他结婚的那天一定买瓶请我尝尝,我当时说那可没希望了,等你结婚我该已经跟耶稣喝酒去了。没想到,最后先去的是他。” 伯纳德将酒瓶递给奥古耶都,“还剩最后一口。” 奥古耶都接过没有喝,把最后一丝液体倒进大海,“算是我请你了,卡瑞文。” “没准卡瑞文也没死呢,别这么悲观。” 奥古耶都笑了笑,不予置否,他看向伯纳德,“手臂用着还舒服吗?” 机械手握了握,关节口舒展收缩,这是奥古耶都亲自制作的钛合金义肢,灵活性很强,和真实的手臂用起来相差不大,十几年过去,他甚至感觉不到它是假臂。“除了冬天有点凉外,其它还好。” “我记得你很久没有出行任务了,装备部的老家伙一直很惦记你,总说,‘小卡尔再也不会有啦!没人给我们送酒喝啦!地下的那些怪物也不知道有没有善待我们的小卡尔,我们派个代表去看看吧!’”奥古耶都笑出声,“老家伙们真能把深井拆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藏了多少东西。” 卡尔·伯纳德,已经很多年没人叫他卡尔了,伯纳德自己都快要忘记这个名字。 “你觉得这次和十九年前有关?如果不是牵扯到那件事没有让你出动的理由,船上没有你在乎的人,卡瑞文也一样。” “是”伯纳德点点头,“俾斯麦号怎样我不在乎,能不能救人也和我无关,我只是觉得,或许这次能把十九年前做个了结,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理事们根本不在乎那件事,他们甚至了解都没有,灾变后罗杰斯离奇死去,中庭入侵,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后,唐老跟我说,格陵兰灾变调查组的档案全部黑色加密,理事们对此缄默不言,仿佛完全遗忘了一样。我一直觉得他们在隐瞒什么。” 伯纳德觉得奥古耶都有些幼稚,十几年里他什么也没做,能调查的基本全部调查清楚,阴谋还是意外,一清二楚,只是一直缺少一个打开秘密的钥匙,他等了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 “你呢?你为什么来,因为卡瑞文?”伯纳德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不想与别人分享这件事情。 “不是”出乎意料地奥古耶都摇摇头,“卡瑞文是死是活其实我并不在乎,活着最好,死了我会替他买个公墓” 伯纳德看了看奥古耶都手中破碎的康帝,自嘲地笑了笑。 “娜塔莉娅还活着,我是为了她来的。” “海底下的那个女孩?你怎么知道活着的是她?” “你知道猫又吗?”奥古耶都反问。 伯纳德点点头,“百鬼夜行中的妖怪,可以长出两条尾巴的猫,也是……” 奥古耶都接过他下面要说的话,“也是七宿兽之一,娜塔莉娅是其御主,我告诫过卡瑞文,即使他死了,娜塔莉娅也不能出事,如果整个俾斯麦号还剩一个人活着,只能是她。” 伯纳德有点吃惊,十几年里很少有让他吃惊的事情。这次来他本来没打算出力,但这样看来似乎不得不帮点忙。 “俾斯麦号战列舰号称‘永不沉没的海上钢铁堡垒’,卡瑞文得到后用小半生去修整它,装备装备和防御系统甚至比俄亥俄号还要强,能在冥想的卡瑞文和满船执行部成员下毁掉整个俾斯麦号,你觉得是什么?”奥古耶都问。 “宿兽?”伯纳德想来想去,觉得只有这种可能。 “没错,宿兽。宿兽吞噬宿兽,这宿异兽之间存在的本能,可能是察觉到了猫又的存在。”奥古耶都很后悔,他不应该派娜塔莉娅出行任务,他原以为卡瑞文陪着会安全,却没想到能恰巧遇上宿兽。按理说宿兽之间的感应不会如此强烈,他们曾经做过模拟实验,宿兽之间的感应是靠觉醒度,除非娜塔莉娅觉醒了猫又,否则即使其它宿兽宿主站在她面前也很难感应到。 第二十九章 傻子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目前学院掌握的资料,三只宿兽记录在案:亢兽、心兽、尾兽。三只基本都可以排除,也就是说这是一只未知宿兽,全新的,没有丝毫资料。”对于宿兽的探索可以规划到执行部,一般都是执行部外出寻找,再由装备部研究。伯纳德在任执行部部长时,参与过心的捕获。虽然现在他早已转至文职,几乎什么也不管,但有些事情还是要做。“理事们知道?” “应该知道。”奥古耶都点点头,“他们给我最大调动权限,让我务必救出娜塔莉娅,救和囚,很难理解。” “这有什么难理解。”伯纳德轻笑,“理事们总出一些奇怪的难题,他们想表明态度又为了保持身份而委婉,让我们自己去猜,既然决定权在你我手中,猜透猜不透全凭个人愚智。想做聪明人,往往死在审判前线,承认愚笨,反而能安然无恙。他们让你救你救就是了,猫又是你的目标,至于其它的宿兽还是异能者都与你无关,捕获或是杀死不在你的职责范围,做个老实的笨人就好。” “可是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你笨吗?” “既然决定做个笨人,就不会再去关注他人。傻子拿着汤匙舀着雨水说好喝好喝,你觉得他在乎路人的眼光吗?” 奥古耶都觉得伯纳德说的很有道理,天才和傻子持剑决斗,天才用各种方法计算傻子的进攻路线,可最后赢得还是傻子,因为傻子之所以称为傻子,就是因为他们疯疯癫癫的行为无法预测。有些时候奥古耶都也很想做个傻子,什么都不关心,什么都不理会,然而往往有一些人积极地把他推到众人面前,说,“他很聪明,就是他。”傻子并非每个人想当就能当,奥古耶都只能做智者,站在队伍最前方的那个人。 “教授,已抵达目的地。”路西弗过来汇报,奥古耶都教授是此次任务的指挥官,不得到他的命令无法进行下一步。 奥古耶都向伯纳德点头致意,走在路西弗之前。 …… 俄亥俄号静静地悬浮,站在甲板上极目远望,隐约可以看到朦胧的冰山,这里距格陵兰岛不是很远,属于浅海区,巴芬湾平均水深八百米,这里有只有四百多米。 “声呐探测,目标位于海下一百八十米处。”看到奥古耶都到场,有人汇报。 “一百八十米?”奥古耶都有点吃惊,这个数字远比他预料的小。 “普罗维登斯之眼传来图片,那是一个铁质的箱子,箱子下面有个无动力螺旋桨,靠着这个螺旋桨铁箱的下沉速度减缓到最慢,大概每分钟0.5英尺。” “里面的女孩呢?还好吗?”奥古耶都急忙问。 装备部的男孩点了点头,“女孩应该是喝醉了,在睡觉。” “喝醉了?”奥古耶都不是很明白。 男孩迟疑了一下,“好像是巴黎之花,她喝了整整一瓶。” 卡瑞文,奥古耶都在心里想,还不错,虽然是酒,但总不至于让娜塔莉娅挨渴。至于无动力螺旋桨,应该是卡瑞文的冥想状态,最后一丝活着的意识维持着螺旋桨的旋转。 奥古耶都看了看手表,凌晨六点三十,这是他平时起床的时间,太阳刚照到苏格兰的彼得黑德,洗漱完毕后刚好可以赶上日出。 “行动开始前,我再次重申一遍,这次任务,一切以营救娜塔莉娅为前提,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救出娜塔莉娅。”奥古耶都环视周围的学生们,这里气温很低,零下十度左右,但他们只穿着单薄的黑色作战服。“你们只是临时汇编的一只营救小组,相互之间谈不上配合,也没有默契,但是,你们是学院最精英的学员,你们是最精锐的部队,即使是执行部也没有资格独自接手这次任务,因为我们决不能失去娜塔莉娅,我们不能担任何风险。” “你这话说的令人相当不愉快啊!什么叫执行部没有资格?若不是理事们做妖,哪有你们掺和的份。”路西弗心里不满,他平时虽不在乎执行部的荣誉,但当听到有人侮辱执行部时还是看不下去。好比自己家被人泼上了染料,能住是能住,终归不太美观。 “鉴于俾斯麦号的遭遇,这次我们要时刻警戒周围,所有火炮装填,随时等待命令。” 路西弗举手,“教授的意思是,必要情况下可以使用一切火力?” “相信校长已经与你们说过这次行动的危险程度,俾斯麦号是学院目前最先进的船只,具备世界顶尖的设备,装备装备可以说绝对史无前例。” “可它还是被击沉了。”路西弗说出这句话时,觉得站在人群中一言不发的亚撒好像看了他一眼,他感觉亚撒今天有点怪,太安静了,这不是他平时的风格。 “没错,俾斯麦号还是被击沉了,也就是说未知的敌人足够强大,如果真的出现,我们只能动用所有火力,或许还有击败它的可能。”奥古耶都没对他们说异兽的事,毕竟他们还都是孩子,太过恐惧会影响行动状态,很容易造成不必要的失误。 路西弗不出声了,只不过他的右眼皮突然不受控制地跳起来。他以前查过这种情况,医学上讲是肌肉抽搐,叫做胞轮振跳。但有次他偶然听到安亦生对白木琉久说,这叫“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右眼皮跳,是要有坏事发生的预兆。 “还有问题吗?”奥古耶都问。 没人回答,奥古耶都觉得他们的状态太差了,难道学前指导没教过他们用来提示士升的方法?他大声地重新问了一遍,“还有问题吗?” “没有!”所有人异口同声,铿锵有力。 奥古耶都很满意,“很好!没问题的话,水下操作员将在十分钟后下潜,所有成员各自就位,格林尼治时间凌晨六点四十,代号‘深海少女’行动正式开始。” 第三十章 白鲸中的独角鲸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路西弗站在人群中脱衣服,他浑身瑟瑟发抖,倒不是冻的,是觉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脱衣服实在是太羞耻了。两个人上前帮他换潜水服,潜水服很重,摸起来有种刺手的感觉,不似普通的潜水服丝滑。 “潜水服是特质的,里面有层空气加压,可以承受30个大气压,泡沫合成橡胶之间有特殊金属,起到绝对御寒作用,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利用氧气升温。” “是有点御寒,比刚才暖和多了。”路西弗很欣赏这件潜水服,他在考虑要不要完事后向装备部要一件。 “纳米电缆,水下通讯工具,同时也防止万一你们在水下失去意识,可以通过电缆拉回你们。”奥古耶都把黑色塑胶包裹的线挂在潜水服上。 “氦氧混合气足够你们在水下活动三个小时,对于完成任务绰绰有余。”背上氧气罐时奥古耶都说。 所有装备准备完毕,潜水服有点臃肿,路西弗感觉自己像个笨重的企鹅,亚撒站在一旁看着他,他穿着同样的潜水服,路西弗是第一潜水员,亚撒是第二。 第一潜水员负责水下侦测,向海面汇报目标状况,海面根据所给信息制定相应救援措施,第二潜水员负责携带有关救援实施工具与第一潜水员汇合,两人同时展开救援。 路西弗很小的时候就接触过潜水,长大后更是有专业指导员培训,水性非常好,具备大部分潜水知识,所以被推选为这次任务的第一潜水员。所有人都看着他,就连亚撒也表情严肃,路西弗头一次见他如此认真。他感觉任重而道远,有股不小的压力。 “那么下潜开始,祝你好运!”奥古耶都手放在潜水服上,将路西弗推下去。 …… “嗞嗞!嗞嗞!” “路西弗,路西弗你还好吗?听到请回答。”奥古耶都守着显示屏问。下水后路西弗做的第一件事应该是打开潜水服头上的摄像头,并与海面指挥中心保持通讯。 显示屏上有了影像,一片灰暗的蓝,“我很好,一切正常。”路西弗打开了摄像头。 入了水明显感觉到一阵凉意,谈不上冷,有种呆在空调屋里的感觉,可以说很舒服。潜水服看着挺笨重,真下潜起来甚至比鲨鱼皮泳衣还要轻松。路西弗更加坚定了任务完成后向装备部要一套。 各种各样的鱼围绕着他打转,路西弗只认得北极鳕,比大西洋鳕鱼小很多。炸鱼薯条用的就是大西洋鳕鱼,他觉得味道还不错。他挥了挥手把鱼赶跑,压力计上显示他已经下潜到六十米深,俄亥俄号的影子依旧清晰可见。 路西弗经常潜水,但除去乘坐深海潜水器沉到三千米的那次,其实他下潜最深的一次只有一百二十米。 一百二十米的海底,太阳光还能照进来,但非常暗,甚至没有十瓦的白炽灯亮,能见度低到可以看见手,却看不见脚。有人常常说想要一个人到海底静静,路西弗想说如果那个人真的来了,可能就不这样想了。海底真是安静极了,一点声音都没有,好像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你一个人。有时候我们看一张蓝天与大海交融,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碧蓝的海天之间的图片,还会生出一种莫大的孤独感,更何况如今亲身在这个与世隔离的另一个世界。 眼前一片黑暗,耳边什么也听不到,路西弗突然害怕起来,他毫不犹豫地向上游去,后来指导员跟他说,他爬上游艇时的表情好像在海下看到了什么最恐怖的东西。 压力计上显示,一百米,他又下潜了四十米。周围的压力明显增强,阳光开始暗淡起来。 “跟我说说话吧。”路西弗突然说。 安静了几秒,“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耳机传来奥古耶都的声音。 “教授,我正在执行人命关天的大事,你觉得这个时候讲故事合适吗?我只是想让你说两句话,不要太安静而已。” 路西弗一贯的嘴硬,奥古耶都知道这位王子有着自己的骄傲。他轻轻地笑了笑,“没办法,我现在很想讲故事,你有办法拒绝吗?” 路西弗确实没办法拒绝,耳机与潜水服直接相连,脱掉潜水服才能取下来。他没有说话,默认奥古耶都继续讲下去。 “有一次我去北极采集雪样,遭遇了暴雪,直升机被毁,我命大没被摔死,不过当时就我一个人,被扔在冰天雪地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很无助。” 路西弗心想,“您自己作能怪谁?装备部这么多人派谁去不行,一把岁数了还整天满世界的跑。再说什么雪样,非要跑到北极取。” “还好我平时没少祷告,关键时刻真主帮了我一把。第二天我从寒冷中醒来时发现身旁有只雪地犬,是只爱斯基摩犬,它围着我嗅,表情柔和,充满友爱。” “雪地犬?原来您的真主是条狗啊!”路西弗忍住不吐槽。 “一只带着缰绳的爱斯基摩犬,意味着不远的地方就有因纽特人,果然,不到一个小时就有人发现了我,正是因纽特人。” “那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住伊格鲁冰屋,因纽特人很热情,烤了许多鳕鱼给我吃,我在那住了近半个月才等到学校的救援。” 路西弗心想“还好因纽特人比较热情,放在以前,还鳕鱼,早就把您衣服扒了仍冰窟里啦!” “当时我听到一个在北极广为流传的传说。说是有一天,一头北极熊来到一间伊格鲁附近,里面住着三个人,一个女人,一对兄妹。父亲已经出去打猎好久了,他们的食物眼看着就要吃完,女人觉得这是上天给他们的食物,她让男孩去杀北极熊,可男孩有残疾,是个半瞎的孩子,于是妹妹帮助哥哥挽弓,男孩一箭射穿了北极熊的心脏。然而坏心肠的女人却骗男孩说他没有射中北极熊,原来男孩是个继子。到了晚上,女人和女儿吃着新鲜的熊肉,可怜的男孩只能以狗食充饥,夜里,有个快要被冻死的老人敲门,老人饿极了,想讨点吃的,女人赶走了老人,男孩趁女人不注意,偷偷把没吃玩的狗食分给了老人一半,老人感激他,说你将会在湖边遇到一只白鲸,你一定要爬到白鲸的背上去。男孩依言而行,白鲸将他带到水下,带回岸上,每次上岸后男孩的视力就恢复一点,到了第三次,男孩的视力已经全部恢复,这时继母看见了白鲸,拿着鱼叉叉中了白鲸,男孩去阻止继母,可继母把他推开,并用绳子把自己的手和鱼叉绑在一起,以防白鲸逃跑。结果,最后继母被白鲸拖到了水里。她的身体膨胀起来,长长的头发旋转着变成一条螺旋状的长牙,她变成了一只独角鲸,当地人说,如果你在白鲸群中看到一只独角鲸,它就是那个女人变的。” “真是个神奇的故事,可事实是,一般雌性独角鲸的角始终隐于上颌内,只有雄性独角鲸才有外伸的角。”路西弗说。 “所以说这是唯一一只长着角的雌性独角鲸,传奇般的存在。”奥古耶都说。 路西弗还想说什么,可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点,他惊呼,“我看到目标了!” “我们也看到了。”显示屏上是路西弗摄像头上传来的图案,暗淡的蓝里,一个正在被逐渐放大的黑点。 第三十一章 冥想者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水下一百八十米,若不靠着强光探照灯,什么也看不见。抬头看上面,一片漆黑,路西弗想起曾经在埃菲尔铁塔三楼的观望台往下看,还能看见巴掌大的巴士,这里低了将近一百米,二百多米的俄亥俄号却已经看不见影子。 两米高的黑色铁箱,方形,下面有刻度不一的表盘,三根秒针一样的指针固定在表盘中央,涂一层稀薄的蓝色光芒。指针速度变化着旋转,时快时慢,有细微的波浪向下吹去。 “表层的蓝色光芒是卡瑞文教授的冥想意识,靠着这层膜磁针能一直旋转,铁箱才没有沉到海底。”奥古耶都面前的显示屏上是发着淡淡的蓝色光芒的黑色铁箱。 路西弗靠近,他看到有齿轮镶嵌于铁壁上,金丝线条在水中漂浮,那些是磁针内部零件,造成了很大的间隙。路西弗说,“这根本不是一个密封的箱子,如果不是外面的一层膜,箱子还没沉到海底,里面的人就已经被涌入的海水溺死了。” “你觉得我们能在海水浸满箱子前把它提上来吗?”奥古耶都问。 “不能。”路西弗直接给出猜测,然后绕着箱子快速地旋转一圈,让他们直观地看到这个箱子的密闭性有多差。“整个箱子表面积大概为16平方米,有三分之一的地方漏水,若想水不满,除非能在五分钟之内把箱子提上去。但那是不可能的,考虑到箱子的重量和海水的阻力,就算把升降机收回锁链的速度调到最大,起码也需要二十分钟。” 奥古耶都沉吟,无意识冥想是极易动摇的存在,这无疑把任务的难度提示了不止一个等级,一旦任务过程中蓝色光芒被不小心破坏,在他们没来及收回铁箱前,娜塔莉娅就会被冰冷的海水淹死,营救行动彻底失败。 “再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路西弗幽幽地说。 奥古耶都正在和指挥中心拟定营救计划,听到路西弗的声音,奥古耶都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他小心地问,“什么坏消息”,声音轻的好像害怕说的话会一不小心震破保护膜。 “我们总考虑溺水和窒息问题,但一直忽略了重要的一点。” “什……么?” “温度。”路西弗语气凝重,“我来时看了天气预报,格陵兰岛首府努克平均温度五度,体感温度零下三度,海水应该在零下十几度,何况这是一个铁质箱子,过了这么久早该冰冷彻骨。而根据普罗维登斯之眼传来的图片,里面的女孩貌似只穿了一件裙子和一件大衣。” 奥古耶都愣住了,路西弗有点说错了,北极圈受北冰洋的影响海水的温度不会低于零下两度,但最高温度依旧不会高于零度,不摄入能量长期处于低温状态下会破坏自身的体温调节系统,散热大于产热,会被冻死。 “真糟糕!”奥古耶都皱起眉头,“第二潜水员准备下潜。” 路西弗挑了挑眉毛,“已经制定好了救援计划?” “不能再犹豫了,时间紧迫。”奥古耶都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只要你们足够小心,应该能成功。” “明白。”路西弗上下晃了晃摄像头,“一定不会破坏保护膜。” …… 等亚撒下来的时间里路西弗一直围绕着铁箱看,他伸手摸了摸,蓝色光芒像水纹一样散开,看似一根手指就可戳破,但实际路西弗加大力度,手几乎从齿轮的空隙中放进铁箱,薄如轻纱的光也没有像想象中的撕裂。 他收回手不再试探,看着好像挺结实,但万一真的突然破了,哭都来不及。 他游到下面去看螺旋桨的构造,三根普通的指针,甚至长短都不一样,套在一起用永动机的主心骨固定。他看的仔细,永动机并没有旋转,这个诡异的螺旋桨确实在无动力工作。 路西弗上过恒动机械学,当时是装备部一科科长,也就是总部长奥古耶都亲自授课。 恒动机械学在唐纳斯向来以晦涩难懂著名,每学期的挂科率都高达百分之四十之多,除了对装备部感兴趣的同学很少有人选修这门课程。路西弗对装备部不感兴趣,身为王子的他也不像其他男孩那样对机械充满热血。但他还是选了这门既难自己又不喜欢的课程,因为她喜欢的女孩是装备部的,她选了这门课。 恒动机械学确实很难,学起来有种误入中国课堂的感觉——他一直专研东方文化,有次甚至特意去中国的大学感受课堂,那节课讲的是古代史,楚汉之争。路西弗听的云里雾里,整节课下来只记住了那个被奉为英雄的男人——项羽。只不过他至今不明白,项羽为什么不肯过江东。 路西弗很少能把机械的基本名字记住,期末考试也是靠着同学的帮助勉强及格,到现在课上的内容基本忘的差不多,但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某节课上教授不经意提及的那种能力——冥想。 冥想是种很特殊的能力,对机械的控制。用中国的一句古话讲就是“人剑合一”,但这个“剑”却不只是剑,可以是任何金属材料,哪怕只是一枚小小的螺丝。 奥古耶都教授讲如果冥想者冥想状态下遭受攻击,身体会受伤,会流血甚至会死去,冥想者都会毫无察觉。而肉体一旦死去,冥想者无法从冥想状态醒来,他的思绪就会被永远的困在附着的机械上,有感觉有思想,却什么也做不了,机械就成了真正有灵魂的东西。 他投过空隙向里面看,微弱的光照在白色的女孩身上,女孩睡着了,即使光线暗淡,路西弗依旧看到她眼角的泪痕,还有她的睫毛,又长又密。女孩怀里抱着一件绿色大衣,蜷缩在箱子的最角落,有时她会突然抓紧手中的衣服,小小的身体一阵轻微的颤抖,好像做了什么可怕的梦。 蓝色光晕淡淡地洒在女孩身上,那蓝色光芒就是冥想的存在。路西弗很好奇,按奥古耶都教授的说法,卡瑞文教授现在应该还有感官,不知道教授现在能否感受到海底的冰冷,刺骨的,绝望的。又能否体会小女孩梦里的无助,害怕和孤独。 第三十二章 亚撒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头顶射来微弱的光,路西弗抬头看去,亚撒正在逐渐接近,他左手托着一条巨大的扣环锁链,右手握着电焊枪,身后加上锁链三条线。其中两条一样粗细的线一起挂在腰带上,却怎么都不缠绕,甚至很规则地平行。 锁链减缓了亚撒下潜的速度,探照灯的光照的路西弗眼前一片明亮,整个亚撒包裹在白色的世界里,好像浑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亚撒本就是一个闪闪发光的男人。他出生时是同时属于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因-宗徳堡-格鲁克尼堡家族的丹麦王子,和希腊王国的顺位继承人。蒙巴顿家族长子,母亲格伦堡公主则是伊丽莎白二世外侄女。在学校同学们都会尊称他一声“亚撒殿下”。论血缘,路西弗或许还得叫他一声远方表哥。 这让路西弗很不爽,明明他才是真正的皇室,亚撒空有许多头衔,希腊君主立宪废除,他现在不过是普通贵族一份子,然而亚撒偏能和身为王子的他相提并论,甚至盖过他的光芒。 一头耀眼的金发,深绿的瞳孔,失乐园论坛上三年来的校草都是他,直到今年日本男孩夏佐的到来,亚撒的地位才有隐隐动摇的节奏。其实论长相,路西弗并不一定比亚撒差,但路西弗也不得不承认,亚撒身上有种独特的感觉,就像一瓶老酒开封的酒香,很难有人闻了不醉。 亚撒还是学院学生会的会长,路西弗为了超过他加入了执行部,学生会不过是高于校会接近校工的社团,执行部可不是一般孩子玩闹的地方,执行部是学院的外出部队,直属于十二位理事。路西弗本以为加入执行部能压亚撒一等,没想到又在能力上输给他。 亚撒的能力——剑裁者。叹息墙上排名高达十二位的能力,也不知道他在哪弄那么装备,飞刀链锤随便仍,每一种他都能使出极致的效果,靠着一把黑刀心渡称霸唐尼斯。路西弗的能力金瞳,虽然也是高级能力,却差了亚撒很远,去年的白日之战,路西弗本想拿得第一在唐纳斯树立威信,最后却惨败于亚撒。 这个人处处第一,样样完美,在唐尼斯出尽了风头。路西弗曾经也是被人仰望的天之娇子,如今却要屈于人下委于第二,所以他很讨厌亚撒,他觉得亚撒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光芒。 “嘿!接着!” 亚撒已经到达,把手中的锁链抛向路西弗。 路西弗赶紧接着,锁链很重,隔着潜水服都觉得砸的很痛,但他只敢面露不悦却不能说什么,他很讨厌亚撒,却不敢得罪他,因为唐尼斯没人不知道亚撒殿下的脾气,平时温和友善,面带微笑,一旦动怒,分分钟砍死你。 路西弗只是听学长学姐们这样说,毕竟他刚来唐尼斯一年半。他只见过亚撒唯一一次动怒,就是为了唐小意,路西弗清清楚楚看到,决斗中,亚撒真的想杀死夏佐。 这样的人,还是尽量不招惹的好。 “绕起来?”路西弗问,他一眼就看出亚撒准备做什么。 “小心不要破坏屏障。”亚撒点点头,又按住潜水服头盔,黑色墨镜从上滑下,遮住他的脸,“教授可以开始输送氧气。” 路西弗围绕铁箱缠了一个十字,在接口处绕了两圈才递给亚撒。过程中一直小心翼翼,蓝色光芒只在与锁链接触处卷起细微的褶皱。 和路西弗想的一样,亚撒准备把锁链焊接在一起,然后用船上打捞机起降,这是最简单亦是最危险的方法。 靠近铁箱的锁链处接着一段很短的绝缘绳,亚撒就在绝缘绳上方焊接,如果没有绝缘绳,即使产生微弱电流也会产生碎火花,极易爆炸。而且锁链和铁箱皆为铁质,还有海水,可导电,会对女孩产生一定伤害。 路西弗在一旁拖着锁链以供亚撒能更容易操作,青蓝色火焰从电焊枪中喷出,瞬间卷起无数气泡,尚未熔化又被凝固。 “加大氧气浓度,海水温度太低,无法熔化。”亚撒说。 “氧气浓度调到四度百分比。”奥古耶都命令。 蓝色火焰再度燃气,烟气卷着无数气泡,电弧在烟雾中若隐若现。路西弗没带墨镜没法看,但应该可以了,因为亚撒没再说话,仔细工作起来。 “你还会焊接啊!”路西弗好奇地问。 亚撒没理他,倒是奥古耶都回答了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电焊枪也是一种装备,只要是装备,‘剑裁者’都能掌握。” 路西弗很想说,真不赖,亚撒你又多门吃饭的手艺。可他也只敢在心里说。他向上看去,加上他身上的电缆,四条线在水中摇摆。 亚撒身上多出来的一条线是输送氧气,没有与电缆交缠是因为加上了正负磁铁,所以两条线才会近乎规则地平行。 四条线向上无限延伸,刺进为光芒却又看不见的黑暗里,有白色鱼群在高处围绕着游动,额头外突,体态肥硕。路西弗看不清楚,但他觉得应该不认识这种鱼,他没见过如此圆滚的鱼类,与其说是鱼倒不如说是缩小版的海豹。 …… “完成。”亚撒收起电焊枪推上墨色面具。 路西弗扭过头来,扣环锁链紧紧焊接在一起,焊接处一片漆黑的熔泡,海水的低温使其瞬间冷却,亚撒用力扯了扯,很牢固。 路西弗看了看压力显示计,用了半个小时,半个小时里铁箱又下降了五米,现在深度是水下一百九十二米。 “开始吊绞。”奥古耶都命令,“潜水员水下协助,随时汇报屏障状况。” 第三十三章 怪人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锁链开始逐渐绷直,绝缘绳伸长变形,铁箱的质量不轻,以极缓的速度上升。 路西弗和亚撒随着铁箱一左一右,蓝色光芒被锁链狠狠勒紧,角边的屏障紧靠着铁箱,他们真怕下一瞬间光芒就会碎裂。 太安静了,路西弗想找点话说,他突然想起了亚瑟王座上的那场决斗。十三钟响把他们急急召回,没人看到决斗有没有结束,结果如何。虽然他用金瞳看出来亚撒已经用尽招式,必败无疑,但唐小满的突然反应让路西弗心存疑惑。他问,“你和夏佐决斗有结果吗?你赢了?” “有结果,我输了。”亚撒语气平淡。平淡到似乎路西弗是在问他吃了吗?他回答,没吃。 “你输了?!”路西弗的惊奇不是因为亚撒输了,他相信自己的金瞳,他吃惊是因为亚撒的语气这么平淡,好像输了就输了,毫不在乎一样。 亚撒是个争强好胜的人,不论是考试,实验,体育项目,甚至入学生会,也要当上会长。他是只骄傲的狮子,他只在乎第一,眼里只有胜利,再说这次关系到他最宠爱的唐小意,路西弗曾在决斗中清楚看到亚撒想要杀了夏佐,这会儿怎么可能用如此淡然的语气说出他输了? “你怎么会输?”路西弗明知故问。 亚撒淡淡地撇了他一眼,路西弗僵硬地笑了笑,他说,“我原以为对付他不用使出全力,冢中没带太多装备,他的能力很强,剑术也很高超,我带的装备不足以对他构成威胁,再打下去我毫无胜算。” 路西弗听明白了,这亚撒狗眼看人低,以为夏佐是不入流的小喽啰,所以剑冢里没带够装备。决斗还没结束,但他觉得自己赢不了,原因归结余装备太少。这么说装备带够了就能赢夏佐? “绝对加持虽然很强但并不是没有弱点,在我看来他的剑术才是关键,即使突破了绝对加持的远距离防御,也很难突破近距离的防御。当然,要是你和我的能力合在一起,用你的金瞳观察,即使装备不够,我也能赢他。” 路西弗撇撇嘴,啧啧啧,还不是自己太弱,没想到,你也有输的一天,你不是牛掰吗?你不是天下无敌吗?你不是“不染半滴血,斩断无数魂”吗?有本事你别输啊! 像是猜到他在想什么,亚撒说,“如果换作是你,撑不过二十回合。”语气淡淡,并没有生气,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那可未必,说不定我就撑了二十一回合呢!” “有自信是好事,做白日梦就不太切合实际。”顿了顿又说,“你可还记得去年白日之战在我手下撑过几回合?” 路西弗面露尴尬,怎么能忘记,当时亚撒挥出心渡,一刀就赢了他。那是路西弗一生中最大的耻辱。 …… 远在千里之外的村落,卡纳克。 有棕色树枝搭建的木屋,木屋上挂着绒毛的白色熊皮,门口摆着即将晒干的锯鮋和鳟。木屋没有窗,灰白的烟从挂着熊皮的屋顶飘出,有股浓郁的香味儿。 那是一只烤熟了的雷鸟的味道,小霍克流着口水翻动火架上的食物。他已经吃了很多天的鱼,今天终于可以换换口味。 “我要走了。”有人说。 “哦!那有空下次再来啊!”小霍克没太在意,怪人终究会走的,他也知道怪人不会再来,但妈妈曾交过他待人要有礼貌,何况这个人不仅给了他一身布衣还帮他抓了一只雷鸟。 雪地里有很多踩雪的雷鸟,这种鸟适应冻原生境,比北极狐还要耐寒。小霍克没吃过这种鸟,他抓不住,雷鸟虽然不能远飞,但善于奔走,能在雪地上疾驰。 怪人很厉害,他用烤架把石锅支起来,在下面洒了一把黄色的雪粒样的碎渣。然后他和小霍克躲在木屋里,没过多久,有一只雷鸟晃晃悠悠去啄黄色雪粒。就在这时,怪人勾了勾手指,烤架突然倾斜,石锅猛的砸下,雷鸟就被困在石锅里挣扎。 怪人是半月前来的,那天风雪交加,怪人从风中而来。当时小霍克正在睡觉,木屋被风吹的吱呀作响。有人敲门,小霍克壮着胆去开门,怪人站在门口,身影包裹在黑暗里。 怪人说他从图勒来,小霍克隐约知道,母亲好像与他说过卡纳克千里之外有个最接近的叫图勒的地方。问他来干什么,他说他是来晒太阳,感受极昼的。卡纳克有五户人家,最后怪人选择住在小霍克家,他的理由是其它四户人家人太多,而小霍克家就他一个。 有次吃过晚饭怪人问小霍克他们为什么都叫他怪人,小霍克说,“当然很怪啊!第一,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村子外的其他人,正常人谁跑这里来晒太阳。第二,家里人多更能照顾你不是吗,我家就我一个人,家里的鱼还是村子里的人给我的。第三,你说你来晒太阳,为什么总把帽子带在头上,这样还能晒到太阳?” 怪人听完沉默了很久,最后把连着兜帽的衣服脱下里套在小霍克身上,说“送给你了。”小霍克很高兴,一直穿的都是兽衣,这是他第一次穿这种布做的衣服。后来隔壁的阿卢爷爷摸着小霍克的衣服面露震惊,阿卢爷爷年轻时出去闯荡见过大世面,他说,“这是真丝的啊!小霍克你走运啦!” 小霍克问真丝是什么? 阿卢爷爷说,“就是非常软,非常滑,非常透气但又很厚实的东西,总之非常好。” 小霍克摸着身上的衣服,确实非常软非常滑,也确实非常透气但比兽皮还要暖和。而且衣服背上还有一个圆形的七芒星,七芒星中是一个个依次更小的七芒星,一个很酷的图案。小霍克喜欢这衣服极了,为了感谢,那天晚上他把珍藏了许久的北极熊熊掌挖出来烤给怪人吃。 怪人的作息时间很规律,看着手上的表,每天必须在固定时间睡够八个小时。小霍克从来不知道原来还有一天二十四小时之说。 不睡觉的时候怪人就去大海边发呆,大海上要么什么都没有,要么是漂浮过路的冰块,怪人能冲着无聊的海面一看就是好长时间,小霍克没有时间概念,但他觉得真是看了好久好久,起码过了好几个怪人口中的二十四小时。 怪人跟他住了接近一个月,这是怪人告诉他的,怪人经常隔一段时间告诉他一次又过了一天,他仔细记过,说过二十八次。 怪人起身撩开了木屋的兽皮门,小霍克突然想起什么,起身追了出去。手伸进兜抓出一把黄色碎屑递向怪人,“你能告诉我你兜里的黄色碎屑是什么吗?”那是怪人用来抓雷鸟的东西。 “面包屑。”怪人转身离开,“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小霍克呆呆地看着怪人的背影,怪人又穿了一件和他身上一模一样的衣服,背后一个圆圈包裹的七芒星图案,七芒星里是更小的七芒星。他低下头喃喃,“最美味的食物……” 忽然一阵风,金黄的面包屑随风而飞,手上空空如也。 小霍克颓然坐在雪地上,眼中毫无光芒。大风来的太突然,他不敢相信,就在前一秒,他弄丢了这个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第三十四章 勒维亚坦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海口冰山,风头如刀。 黑衣人站在冰山上,袖口鼓动,绣有大圈圈小圈的红色七芒星。 从这里可以看见只有五户人家的卡纳克,小霍克家的木屋还在冒烟,想来应该是吃完雷鸟又烤了条锯鮋。冰山距卡纳克不远,小霍克陪着他来这里看过好多次大海。今天小霍克没陪他,就他一个人,这是他最后一次在这里看海。 波光粼粼的海面,没有太多浮冰,倒映着天空的蓝,一望无际。海浪拍击着脚下的冰山,翻卷着,空中飞舞,破碎的浪花金光闪闪。 小霍克曾问他这片海洋孤零零地有什么好看? 他回答,“这里的风中有歌,你没听见吗?” “没,只感觉很冷。”小霍克摇摇头,他只穿了一件北极熊熊皮做的大衣,胳膊和小腿都露在外面,风吹过,血液都凉了三分。怪人也没穿很多,一件黑色长袍,所以说大叔是个怪人。 寒风过耳,黑衣人闭目。银瓶乍破,铁骑突出,溪水山涧潺潺,融雪泉水叮咚。风中真的有歌,但也只有他能听到,真是一件可惜的事情。 他蹲下来,取下手套,手抚在冰面上。表面的雪被手抚掉,冰面上一个巴掌大的刻痕:一个规则的圆,圆里一个水滴形的“水”字。那刻痕古朴而又透着庄严,像是旧时代刻在圣堂里,代表上帝眼泪的图案。 黑衣人左手成刀,砍向右手,顷刻间献血淋漓,只不过血像大海一样,是诡异的蓝色。右手按在冰面上的图案,蓝色的血顺着刻痕渗透,冰山中闪起蓝色的光芒。 蓝色光芒向下延伸,咔嚓声响起,脚下的冰山应声开裂,裂痕从上至下蔓延,眨眼睛爬满整座冰山。冰山分裂出冰块,冰块落入海中,砸出巨大的浪花,堆倒时撞出白色的烟,海天间烟雾缭绕。 巨大的冰山分崩离析,黑衣人站在满天浪花中,脚下一根孤零零的冰柱。整座冰山四分五裂,唯独他脚下的冰柱参天不倒。寒风吹动他的长袍,他取下兜帽,白色的瞳中风雪弥漫。 海面突然出现细微的涟漪,涟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到最后,整个海面上下起伏。如狂风暴雨里不安的海底火山,火山即将喷发,整个大海都在沸腾。 激起的浪落在黑衣人头上,打湿他黑色的发,风雪弥漫的白色瞳孔紧盯着海面,少了一丝漠然。 涟漪开始旋转成漩涡,漩涡开始逐渐扩大。渐渐地,黑衣人站着的冰柱成了漩涡的中心,仿佛飓风中残留的芦苇,下一秒就会被折断。 突然,漩涡停止了,被突如其来的寒气凝结成冰,恐怖而又震撼人心的画面,巨大的冰块漩涡,遗世独立的冰柱,鬼神般的杰作。 黑衣人面前有瞬间凝结的水滴,他伸手佛落。水滴向下坠去,却在半空中突然扩大,落到漩涡上时已经成了一片汪洋,漩涡将大海隔开,里面波涛汹涌,外面风平浪静。 黑色的阴影如潮水般笼罩,巨大的生物从漩涡中浮出,白色的尖刺刺破天际,展开的双鳍犹如翅膀,鳞甲上寒气四溢。龙须摇摆,满是獠牙的嘴轻轻咧开,像是在微笑。 巨大的怪物比冰柱还要高,可它弯下腰,贴近冰柱,巨大的尾巴在水中摇摆。黑衣人站在冰柱上,渺小如蝼蚁,巨怪与黑衣人对视,一口气就能把黑衣人吹飞。 然而黑衣人伸出手,抚在巨怪光滑的头上,他轻轻揉摸起来,眼里满满的宠溺。 “好久不见啊!勒维亚坦。” 巨怪水下的尾巴摇摆的更欢,喉咙间发出尖锐的低鸣,像是在压抑着大叫出声。 “真是有段时间了,你都该不认识我了吧?还好你听话,也就只有你听话,肯呆在原地等我,这里还不错,我特意为你挑的地方。” 巨怪潜入海中,来回游动,冰块漩涡被它击破,海水互溶,巨怪向远方游去,又急转回头,重新立在冰柱前,像是在表达什么。 黑衣人重新抚摸巨怪。 “嗯嗯,我知道,我感应到了。你去过一次了?见到小黑了吗?” 巨怪摆了摆额头,像是滑稽的小丑,委屈地认错。 “没关系,这次我会把你们全都找回来,谁也分不开我们。” 巨怪低鸣出声,伸出巨大的舌头舔黑衣人,温柔又谨慎。 “走吧!我们一起去接小黑。” 巨怪俯下身,黑衣人从冰柱上跳下,落在巨怪额头上,他扶着那根白色的尖刺,巨怪游动起来,浪花在两侧翻涌,黑色长袍被风吹动,猎猎作响。背后的那根参天冰柱哗啦啦地碎裂,一节一节落尽波涛汹涌的大海。 …… 俄亥俄号。 吊绞车正在工作,锁链已经收回三分之一,一切数据正常,不出意外半小时内任务便可结束。 极昼让人感觉不到时间变化,但生物钟仍然奏效,船上的人一夜没睡,除了一些精神过旺的男孩,大部分人已经开始两眼发晕。负责端送咖啡的人来来去去,托盘上一杯杯特浓黑咖啡,浓郁的咖啡香飘散在寒风中。 “教授,您的咖啡。” “谢谢。”伯纳德接过咖啡,点了点头。 萨莎甜甜地笑了笑,继续去送下一杯。 算上这杯,伯纳德教授已经喝了第四杯,他是喝的最多的一个人,但实际上从任务开始执行到现在,他什么也没做,一直呆在船尾吹冷风。 萨莎其实并不认识也不知道船尾有个人,还是个教授,大部分人都聚在船首处工作。是奥古耶都教授让她给船尾的伯纳德教授送杯咖啡,她才知道船上还有位教授。 说来也奇怪,同样是教授,奥古耶都教授一直在指挥中心忙活,伯纳德教授却什么也不做,问也不问,盯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出神,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同学。”伯纳德突然说。 没走两步的萨莎好奇地回头,这是教授第一次和她说除了“谢谢”以外的话。“还有事吗,教授?” 伯纳德教授抬起手,右手食指在耳边转了转,他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很显干净。“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乍一听,有种鬼哭狼嚎的感觉。萨莎问,“您是说风声?” “不是风声,是一种鲸鸣。你听过白鲸的叫声吗?和那种声音很像。” 伯纳德教授居然有点兴奋,萨莎以为教授是个喜欢鲸鱼的人。她听过白鲸的鸣叫,白鲸被称为海中金丝雀,能发出很多种声音,非常动听。 她闭上眼睛侧耳倾听,好像除了风声确实没有她熟悉的鲸叫。她睁开眼,摇了摇头。 伯纳德教授倒是无所谓,扬了扬手中的咖啡,微笑,“没事了,你做的咖啡很美味,很好喝。” “谢谢。”萨莎轻笑,转身离开。教授很奇怪,这哪里是她做的咖啡,难道喝不出这是速溶咖啡吗。 伯纳德细细品着手中的咖啡,很苦,但很好喝。他的确没喝出这是速溶咖啡,他太长时间没喝过咖啡了,这种味道快要忘却。苦涩混着甘甜,有种苦尽甘来的意味。 伯纳德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今天的伯纳德一天的微笑比过去的二十年里的微笑都要多,他太高兴了,他没听错,那孩子一样尖叫的哇啊声,风裹着将它送来,和梦中反复出现的声音一模一样,他知道,不远了,就在附近,那东西就要来了。 第三十五章 意外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压力显示计上显示,水下七十米。 吊绞工作已经开始十分钟,路西弗觉得任务就要完成了,任务完成就能回去喝杯热咖啡,洗个热水澡,休息半天。学院也真是严苛,执行了这么高难度的任务,也只给半天休假时间。有机会他要向校长反应一下,起码稍微延长到一天。 他的右眼皮又开始跳起来了,从听安亦生说了那句俚语后,他总是把一些有的没的联系到这些东方的封建迷信上,虽然有些时候并不会真的应召,但总会心里有些不安。 就在这时,他觉得旁边的铁箱好像晃了晃。吊绞中铁箱几乎处于匀速上升状态,即使摇晃,也没有这样明显。他感到奇怪,扭头问亚撒,“你有没有觉得它刚才好像晃了一下?” 话音刚落,铁箱又晃动起来。 “快看,就是这样!”路西弗惊呼。 “看上面。”亚瑟语气森冷,仿佛潜水服外冰冷的海水。 路西弗抬头看去,先是茫然不解,接着大惊失色。 那是一群白色的鱼,他刚才就看到那群鱼了,白色的,额头突出,体态丰盈,他原以为是某些特殊的海豹。现在离得近了些,才发现,那不是什么鱼,也不是什么海豹,是一群白色透明的生物。很奇怪,它是白色透明的,而且形状好像也在随着水纹发生细微变化,硬要说像什么的话,最接近白鲸。 令他感到大惊失色的是,那群白色生物居然在啃食锁链,它们的牙齿异常锋利,扣环锁链一端已经被啃断,两侧无法保持平衡,铁箱才会摇晃起来。 照这样下去,锁链迟早会被咬断,到时候一二百千克重的铁箱,谁也拉不住。 路西弗还在想怎么办时,亚撒已经向白色生物游去,路西弗问,“你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砍死它们。” 路西弗不禁打了寒颤,他觉得亚撒好像生气了。 “教授,你看到那些东西了吗?”路西弗问。 “看到了。”耳机中传来奥古耶都的声音。 “然后呢?” “砍死它们。”奥古耶都冷冷地说。他同样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它们在阻止营救,那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它们。 “疯子!都是疯子!”路西弗在心底咆哮,文明社会啊!就不能行为处事像个正常人一样吗。 亚撒手中已经握住了两把刀,刀长而锋利,闪着凶光。白色生物并没察觉到有人接近,依旧兴奋地啃着锁链。亚撒对着其中一只狠狠砍了下去。 路西弗闭上了眼,想像着鲜血在海水中晕染开的画面,他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部日本电影,日本人残杀海豚,整个“太地”海湾被染成红色。 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然而并没有想像中的鲜红,惊奇的一幕是,亚撒和白色生物撕斗在一起。 亚撒的刀很锋利,即使穿着笨重的潜水服在水下也并没有太过影响他的动作,剑术刀技行云流水,挥刀收刀一气呵成。可诡异的是,当亚撒的刀砍在白色生物上时,它的身体居然随着刀收缩,把刀上的力缓冲掉再把刀弹开。 这让路西弗想起了中国的太极拳,以柔克刚,刚柔相济,四两拨千斤之意。这些白色生物是劲敌啊! 亚瑟旋转在白色生物中,可其实他根本拿它们没办法,他挥舞着刀,只是为了不让它们缠绕上自己而已。这些东西根本不是什么生物,远看着像是鱼一样,只有近了接触才发现,更像是一团团随意变幻形状的气团。 这些东西很多,没有生命但有智慧,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其中一些缠住亚撒,另一些继续啃咬锁链。 “要断了!”路西弗已经开了金瞳,原本绿色的瞳孔变成金黄,像两盏明亮的灯笼。 他看的要比别人看到的更多,他可以看到事情的下一步走向,在他眼里,锁链已经断裂,而白色生物…… 路西弗突然屏住呼吸,挡在铁箱上。锁链断开了,但螺旋桨还在旋转,铁箱并没有向下坠落,他看到的是几只白色生物向他极速游过来。 白色生物扑在他身上,他奋力去挡,拳脚并用。没办法,他不像亚撒,随身带着不知到底有多少装备的剑冢,他只能用最暴力的格斗去抵挡。 手脚到底有限,他只挡住了四只,还有两只撞向身后的铁箱。 黄金瞳燃烧起来,他看的真切,蓝色光芒会破裂,冰冷的海水疯狂涌入,铁箱极速向下沉去。 他拼命地去推扯缠上身上的白色生物,可怎样都扯不掉,有种被蛇缠绕的感觉,呼吸开始不顺,胸口开始发闷,潜水服好像随时要破裂。 “亚撒!拉住箱子!”他扯红了脖子用尽力气大喊出声,频道里是他爆音的呼喊。 就在意识即将涣散,两眼翻白就要晕过去的时候。身上紧紧缠绕的感觉突然消失了,他大口地呼着气,脸上是血气忽然上涌的潮红。 亚撒从他身边游过,他手中握着电焊枪,冒着青蓝色的火焰。抬头看去,白色生物已经消失不见,还剩最后两只。 火焰喷在白色生物上,就像尖刺刺破气球,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骤然破裂,散成气泡向上浮去。 亚撒丢掉电焊枪猛然抓住锁链,然后铁箱带着他向下快速坠落。 路西弗吓坏了,反应过来后也立马抓住锁链,他和亚撒拼命蹬着脚,可铁箱速度丝毫不减。海水从缝隙间涌入,哗啦啦的声音响起,在没有声音的海底,恐怖地犹如幽灵歌唱。 在亚撒消灭白色生物的同时,它们也咬破了蓝色屏障,那是卡瑞文教授冥想状态的最后存在,屏障破了,卡瑞文教授就真的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没了他的保护,时针螺旋桨停止转动,海水涌入,里面的女孩就要死了。 路西弗闭着眼咬着牙摆腿,这一刻他真希望自己能有阿童木一样的脚,喷出火焰气体,就能拉着铁箱冲出海面。 突然,铁箱停止了下沉,路西弗茫然看去,亚撒不知什么时候游到了上方,他两只手各拉着断开的锁链,用身体把下沉的铁箱拉住了。 路西弗震惊,铁箱的重量大概有二百公斤,亚撒居然硬生生地扯住了,那种撕扯力度足以把常人的身体撕裂。 他慌忙游了过去,在另一边学着亚撒拉住锁链两端。他觉得如果只亚撒一个人拉,过不了多久,即使他没被撕成两半,胳膊也得废掉。 可突然那种要被撕成两半的感觉出现在他身上,亚撒居然松开了手,他说,“你先坚持会儿,我得去挡住那些缝隙。” 道理路西弗明白,不挡住那些缝隙,里面的女孩早晚溺死。可是,他没亚撒那样强壮,他一个人真拉不住啊! 真的疼,疼的路西弗想放声大叫。他不明白刚才亚撒是怎么一个人就拉住的。他学习东方文化时,知道古代的中国有种刑法,叫“车裂”。那是一种非常残酷的刑法,说是把人的头,胳膊和双腿五处地方用绳绑在车上,五辆车朝五个方向,用鞭子抽牛,牛走车行,犯人肢体碎裂为五。 路西弗感觉自己现在就在承受那种刑法,胳膊本就是身体上最薄弱的部分,根本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力量。 他实在坚持不住了,再这样下去,胳膊怎么也得残了,于是他松了手。 铁箱没有了拉扯,再次向下坠落,他看到亚撒拽着铁箱上的钢线,把一把又一把宽大的重剑焊在铁箱上…… 第三十六章 漆黑六道使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迷迷糊糊醒来,阳光依旧刺眼,身上热乎乎的,脸颊发烫。 分不清东南西北,也分不清几时几刻,总觉得时间好像停止在某一瞬间,不管睡多久,太阳的位置也不变化。 安亦生愣了那么几分钟,身体微微哆嗦,感觉有点冷。 “你醒了。” 这才发现前面坐着个人,是老美托格森,他正在看一张报纸,桌子上放着一杯咖啡,时不时端起来喝一口。 “我睡了多长时间?”安亦生揉揉眼。 “三个小时。” “还挺长的。”安亦生扭扭脖子,发出咳咳咔咔的声音,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摸了摸自己的头,惊呼,“我帽子呢?” “被你女朋友戴走了。”托格森头也不抬。 “我女朋友?”安亦生眨眨眼,“你说唐小满啊?对了,她呢,还在弄普罗维登斯之眼?” 托格森喝口咖啡,把报纸翻了面,抖了抖,“走了。” “走了?走去哪?” “你真不知道?”托格森以为安亦生知道,女孩走时说等男孩醒了告诉他,她去与什么俄亥俄号汇合了。他以为男孩会知道的,哪个男孩会不知道自己女朋友去哪。 “去与俄亥俄号汇合。” “什么?”安亦生瞪大了眼,声音高了几个音调,“她怎么不叫我,她怎么能不叫上我。” 托格森撇了安亦生一眼,“人家坐在这等了你两个多小时,你睡的跟死人似的,谁有办法。再说了,要是有什么大事肯定跟你说了,我看她走时没什么异样,既然没事,这么激动干嘛?” 安亦生突然泄了气,等了他两个小时啊!难怪。他低声自语,“你不懂的,她那个人事情从来不写在脸上的。” “那你坐在这干嘛?”安亦生语气低沉,谁都可以听出来他有点不开心。 “我也不想坐这,是你女朋友非让我在这看着你,她说你睡觉不安稳,要有人看着。既然你醒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托格森起身。 “她不是我女朋友,我们只是同学。”安亦生解释。 “哦。”托格森无所谓,转身走开,“同学知道你睡觉不安稳,就坐着什么也不干陪你俩小时,这同学真不赖,我也想有个。” …… 指示灯依次闪动,校准为0,坐标显示器上写着N73º0′51.27″W62º0′14.09″,有深海里的图案闪过,很快被收纳入机械中,化为数字向其它地方传输。 安亦生托着腮坐在台阶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普罗维登斯之眼,风吹动头发,有点冷。他就说唐小满穿太薄了,还不听,到头来还是把他的雷锋帽戴走了,不知道她那么高的马尾怎么戴上去的。 他打开手机,连上无线网,推送消息鱼跃般弹出。有唐小意发来的,说是让他千万要照顾好姐姐,唐小满怕冷,不喜欢吃牛肉,爱吃甜食,不爱喝饮料什么的。有琉久发来的,只有一个字“爽”,配了一张他吃烧烤的照片,啤酒泡沫溢出到他手上。 毫不意外还有一条校长发来的,内容是,“亦生,不要太勉强,听小满的话,照顾好自己。” 安亦生撇撇嘴,每次任务校长都免不了要他不要勉强,生怕他出了什么事情。一早干嘛去啦,知道他不行还让他加入执行部?这不是闲着没事找事吗。 打开伊甸园论坛,依旧是一些平平常常的帖子,某位教授获得了某项国际大奖,某位理事批准了某项措施,某栋教学楼准备全部翻新……伊甸园论坛是唐纳斯学院官方论坛,可以用来发布一些学院最新动态,也可以用来发帖讨论,但无疑,这些帖子只能是正能量的。 但哪有那么多正能量的事情,学生们最津津乐道的就是那些学院禁止扩散和讨论的,于是私底下建了失乐园论坛。 人们感兴趣的不是谁谁谁得了某些大奖,而是某某某在某些地方被无端杀死。能够引起吃瓜群众感兴趣的,往往是藏在黑暗里不被允许的。 失乐园论坛简直是唐纳斯学生们的“福音”,从那里几乎可以得到各种消息,学生们隐藏起自己的真实身份,在论坛里想说什么说什么,想讨论什么就讨论什么。失乐园论坛建立以来,至今为止,注册学生超过了伊甸园论坛一倍还多,论坛里的帖子更是伊甸园论坛的将近十倍。 有人加好友,安亦生点开,一个叫“漆黑六道使”的人。安亦生觉得这昵称真是中二到爆炸,简直比琉久的“樱之屠龙手”还要过分。 浏览私人空间,发现六道使是刚注册不久的学生,只有一篇帖子,是一天前发布的,帖子名字是“我的兄弟姐妹。” 安亦生大致浏览了下,内容很有意思。说是六道使无父无母,但有一些弟弟妹妹,弟弟妹妹不是普通的弟弟妹妹,有个弟弟是太阳,有个妹妹是月亮,有只猫,有只虎,有条鱼,还有只鹰。所以他们想住在天上便在天上,想住在地上住在地上,想住海里便是海里。 六道使和弟弟妹妹们快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某一天,一群地上的蚂蚁闯入了他们的世界。蚂蚁很小,但数量很多,它们想夺走弟弟妹妹们。六道使只能带着弟弟妹妹奋起反抗,他们杀了很多蚂蚁,但蚂蚁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他们最终累了,被蚂蚁打到,抬走了。 六道使一个人费劲艰辛逃掉,可他发现自己再也回不到天上和海里。弟弟妹妹被蚂蚁吃掉,他悲愤欲绝,于是他决定去地上杀尽蚂蚁给弟弟妹妹们报仇。可他一个人的力量太小,于是他在地上开始了一个人的修行,终有一天他要变得足够强大,足够杀尽地上的蚂蚁。 这是一篇小说连载的帖子,以六道使为弟弟妹妹们报仇为故事线络。文笔虽然不错,但故事太简单,有点像孩童读物的故事。几乎没什么读者,评论量很少,安亦生评了个“期待连载”,算是鼓励。然后拒绝了好友申请,这个人明显是为了宣传小说,但他不喜欢这类小说,所以没有加的必要。 第三十七章 十万火急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whatdoyoumean?whatdoyoumean?Bettermakeup……” 安亦生睁眼看去,托格森边走边唱,一副自我陶醉的样子。 “嘿!你们中国人也听Bieber啊?你们不应该听‘大河向东流啊!’”。托格森的汉语发音不错,有点东北话的味道。 安亦生对老美无语,他说着一口纯正的英式英语,听听英文歌不正常?再说,“大河向东流”是什么鬼?他可是青春年华的小鲜肉一枚。 “Bieber很火的,中国也有很多人喜欢他的歌。”安亦生解释。 “可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唱“大河向东流””。托格森一脸认真的表情。 安亦生无奈,骗他说,“可我压根不知道‘大河向东流’是什么?” “什么?”托格森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你一个中国人,连红遍大江南北的刘欢老师的《好汉歌》都不知道,你还算是中国人吗?” 刘欢安亦生当然知道,哪个中国人能不知道。08年奥运会上和莎拉布莱曼一起唱《youandme》的人,一首甩头《好汉歌》更是红遍中外。他不想解释,“这方面你比我更像是中国人。” 托格森一脸自豪,“我也觉得,你不知道,我很了解中国的,我大学导师是个中国人。” 安亦生竖起大拇指,棒棒,你真棒。托格森面露笑容,老美就喜欢别人夸他们,他们看不出奉承,只会一味高兴。 “你们这个机械是定位经纬的吗?”托格森看到了普罗维登斯之眼上显示的经纬坐标,问安亦生。 “大差不差,说定位经纬也不算错。” “那它的坐标为什么一直在变?这是在干嘛,追踪什么海洋生物?” “什么?”安亦生一脸茫然,普罗维登斯之眼确实定位经纬,而且这次是用来定位海下的被困人员,那是一个不会变化的位置,经纬不可能发生改变。 “我说,它的经纬为什么在变,你们在追踪海洋生物吗?”托格森以为安亦生没听清,重新一字一句说了一遍。 安亦生看向普罗维登斯之眼,托格森没骗他,那对经纬坐标居然真的在变化。数据在发生极其微小的变化,但逐渐地,坐标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安亦生愣了,他和唐小满此次前来,目的就是为了定位经纬,实施救援。现在救援目标的位置既然在变化,那应该及时把准确经纬发给俄亥俄号。 普罗维登斯之眼不会校准,发送信息的操作他还是会的,他想告诉俄亥俄号救援目标的位置正在发生不规则运动。信息发出去,加载圈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转红,发送失败。再次发送,同样失败。再发,还是失败。 安亦生不是固执的人,立马换用手机打唐小满的电话。 “Sorry!Thesubscriberyoudialedcannotbe……” 连续打了十几个,都是机械女声冰冷地告诉他,所拨打号码不在服务区。 安亦生慌了,普罗维登斯之眼信息无法传递,唐小满的电话也打不通,救援目标的位置一直在变化。他突然觉得好像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怎么,出什么事了吗?”托格森看安亦生表情不对劲,机械上的坐标还在变化,他记得之前女孩还在时看到的好像没有变化的状况,难不成坏了? “唐小满什么时候走的?乘船还是坐飞机?”安亦生觉得一定是俄亥俄号上出了问题,唐小满才会丢下他一个人前去汇合。唐小满很讨厌安亦生一声招呼不打就离开她,对她自己也一样。 托格森想了想,“坐船走的,大概一个半小时前。” “一个半小时……”安亦生低喃,他扫了眼普罗维登斯之眼上跳动的经纬坐标,他地理差,知道坐标也不知道距离,指着问托格森,“你觉得一个半小时她能到这个地方吗?” “八九十千米,以三十节航速来看,早该到了。” “不行!” 安亦生突然站了起来,好像忽然之间做了什么决定。 “我也要去。” “去哪?找你朋友?”托格森觉得这俩人尽给自己添乱,不是说好了冰川调研吗?搞个“马克系列战衣”不说,一个人已经借艘游艇走了,这还要再借艘的节奏? “嗯,还要尽快。”安亦生想了想,“你们这里有飞机的吧!”一座空军基地,没有一两架飞机怎么也说不过去。 托格森吓了一跳,和着这会儿不要游艇,改开飞机了?记得上次的阿克琉斯就是驾驶一架飞机撞上了冰山,机毁人亡,虽说上校并未过于惩罚他,但依旧扣了一个月的工资外加年终奖。讲道理,他真心不想安亦生开什么飞机,一旦出了状况全是他的责任,他只想好好工作多赚点钱养活爱丽缇而已。 然而男孩决意要开飞机。驾驶飞机要经过上校的批准,但上校刻意叮嘱过他,万事不要过问,能帮尽量帮忙。拗不过男孩,他带男孩来了机库,背后还背着着实不轻的箱子。男孩说这个箱子必须带着。 洛克希德F-16,二十世纪航空史上最伟大的战斗机之一,但相较于欧洲台风战斗机算是“低档”,阿克琉斯毁的是架台风,托格森觉得安亦生还不如阿克琉斯,飞机迟早坠亡,要毁毁架稍微便宜点的好了。 谁知道男孩不按套路出牌,他说,“森哥,你来驾驶吧!我不会,我开的话早晚得坠机。” “啊!?”托格森懵了,心想不对呀,按道理来说你们富家子弟不应该骄傲自大,不作不会死吗,怎么牵到我身上来了,这不符合常理。 第三十八章 异能者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森哥,能再快点吗?” “你能别乱动吗?” “你开快点,早点到,我下去不就好了。” “我又不是专业驾驶员,技术有限,会开就不错了。” 托格森受过空军培训,在基地有维护作业机的工作,但他不是专业驾驶员,要做到熟练驾驶还是相当有难度。 此刻的他全神贯注,拿出了百分之二百的专注力,双手紧紧握住操作杆,目不斜视地盯着疾驰而过的云雾,甚至有细微的汗出现在额头。 而安亦生几乎爬在操作台上,他坐在托格森的怀里,上身向前倾斜,军大衣被他脱掉,里面是件黑衣夹克,他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动来动去,像是热锅上蠕动不安的毛毛虫。 “你要是再乱动,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托格森咬着牙一字一句。 安亦生最后找了个比较舒服的位置,不动了,他也觉得这样比较尴尬,已经麻烦人家这么多了,还是不要再添乱的好。 “森哥,你有没有觉得好像起大雾了?”安亦生问。 托格森点点头,五月的巴芬湾,气温还算比较高,一般是不会起这么大的雾,但他们没飞多久就进入了大雾里,能见度极底。他一早就开启了AN/AAQ-20“探险者”导航系统,雷达高度表绘制出波涛汹涌的海面,联合显示头盔上蓝色光芒跳动,时刻准备捕捉。 托格森明白了为什么安亦生之前发不出信息也打不出电话,在他们进入某一范围后,飞机上的磁力表一下子混乱起来,好像四面八方遍布磁铁。磁场强度增大的同时电磁干扰同样增大,若不是新型雷达能够在较强的磁场干扰下作战,他们刚开始就会迷失方向。 “你们到底是干嘛来的?”托格森好奇地问。的确刚开始他并不打算知道他们的目的,但从那件复杂程度极高的金属机械,到诡秘虚云的俄亥俄号。他记得俄亥俄号是美国二战时期蒙大拿级战列舰,但只有图纸,未曾建造。一般的大学生怎么都不会乘坐价值几千万的湾流客机,再有将军直接下令禁止阻止他们行动。前有神秘莫测的阿克琉斯之例,他觉得安亦生和唐小满并不是什么普通人。 “其实我们是来救人的。”安亦生很豪爽地说了出来。 托格森没想到安亦生这么直接,“救人?救什么人?” “我们学校里的一个女孩,上次执行任务不小心困在了巴芬湾。” “执行任务?”托格森有点茫然,“你们是哪个学校的?” “唐纳斯学院。” “唐纳斯?苏格兰有这所大学吗?”托格森对英国还算了解,安亦生他们来自苏格兰的爱丁堡,他读过jk·罗兰的《哈利波特》,知道那儿有所霍克沃茨取材的大学——爱丁堡大学,但从没听说过什么唐纳斯学院。 “有,当然有,就是那所爱丁堡大学,我们对外是这么称呼。”安亦生心不在焉,他一直在看普罗维登斯之眼,经纬坐标一直在改变。 托格森不明白安亦生在说什么,对外对内的称呼不一样?什么意思,这学校还有个家里叫的小名? “所以执行什么任务?又困在了巴芬湾哪里?” “当然是困在海里,至于什么任务,这个我也不太了解。”安亦生扭了扭身子,托格森的腿上全是肌肉,坐上去硌得慌,感觉屁股好像都麻了。 托格森不再发问,他看出来安亦生没有心思聊天,他在敷衍他,很自觉地闭了嘴,但没想到安亦生又主动说起来。 “你知道超能力吗?”安亦生突然问。 托格森愣了那么两秒,“你是说超人或者蜘蛛侠那种?” 安亦生摇了摇头,“不不不,超人是外星球人,蜘蛛侠是被蜘蛛咬了。你看过最近挺火的一部美剧《天赋异禀》吗?” “看过”托格森点点头,爱丽缇推荐给他的作品,他花了三天时间追完,非常痴迷里面的北极星小姐姐。“你是说那种天生的异能?” 安亦生觉得八九不离十,点点头,“我们唐纳斯学院里的学生都有异能,表面上它是一所享誉全球的顶尖学府,实际它的真正身份是一所收纳能力者的异能学院。当然,我也有能力,我的能力是相对永恒,你可以简单理解为时间静止。” 以前琉久说他每次告诉平凡人能力者的事情的时候,都感觉那种装逼感真是舒畅,他多次“劝导”安亦生服从大势,安亦生总是拒绝。如今体验一番,他终于明白琉久口中装逼的舒畅是何感觉。 托格森并没相信他,他也知道托格森一定不会相信,他并不在乎。托格森相信或者不信,他的记忆最后都会被清除,他所记得的只有苏格兰来的两个富家子弟,进行冰川调研。至于唐纳斯和能力者,学院不会允许任何有关能力者的事情泄露。 第三十九章 鲸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洛克希德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到达大概位置,但那里没有船只,大海一片湛蓝。 驾驶舱里沉默着,托格森在考虑要不要说回去,他看安亦生的脸色不太好看,像是吃了破了的鱼胆,他不太敢打扰。 “再往前飞飞。”安亦生开口。 托格森只好把话咽回去,来都来了,再往前开开也不费力气。 约莫又飞了五分钟,安亦生还在目光炯炯,托格森觉得可以放弃了,他们已经飞过了金属机械上跳动的坐标,什么也没发现。要么是联动头盔出现故障,雷达失去检测功能,要么是金属机械坏了,上面坐标一直在改变,可能真的坏了。 在他就要放弃的时候,忽然一阵大风吹过,浓厚的雾散开了,随之散开的还有轰天的炮响和刺破耳膜的尖啸。 …… 那是一艘白色的战列舰,三百米那么长,炮台机枪弹全开,红色的火光不断,海浪拍击着大船,破碎的浪花滚落到甲班。 像是狂风暴雨奏响之夜,划过天空的炮弹是电闪雷鸣,阴沉幽暗下的大海起伏汹涌,满天炮弹砸落入海里,水柱冲天而起,四处炸裂巨大的浪花。 它在加速逃跑,它在远离什么,海面上无端出现一个个巨大的漩涡,大船转着弯,绕着位,左右闪舵,炮弹落入,漩涡跟着船尾消失。 海底有什么东西,一望无际的阴影。浪花突然翻涌,无数刺目的白,白色生物群鱼般涌出,万鲤齐跃,争先恐后。一根刺破天际的刺,刺是白色的,螺旋状的花纹,一道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随之而响的尖啸盖过满天炮响。 那个魔鬼般的怪物,它咆哮着,圆润的额头映着光,顶着刺破天空的剑,腹下的鳞甲倒竖成排,割裂幽深的海。它是魔鬼派来的使者,它来惩罚不公的罪与恶,它带领着它的千军万马追逐猎物,带来死亡的寒风,尖啸出最冷的笑。巨大的身体拍打着海面,涌起海浪摇晃船只。 托格森一时忘了眨眼,直到眼珠酸涩,他快速地眨了眨,生怕看漏这副画面。 一只违反常识神魔般恐怖的巨大海怪,周围围绕无数看不到内脏的透明光团,它们追随着着巨怪,簇拥着巨怪,发出婴儿般刺耳的哭声,乘着海浪追赶白色战舰。 炮弹落尽追逐的怪物群中,火光闪动,灼裂无数光团,然而更多的是跟着头带尖刺的巨怪一同下潜,炮弹来时,消失不见,炮弹间歇,浮出水面喷涌巨大浪花。 洛克希德转了个圈跟上战舰的方向,托格森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敢相信世上居然有这种怪物的存在。那婴儿般的啼哭穿透云层传入耳膜,握着操作杆的手微微颤抖起来,画面感渲染了极大的恐惧。 他嘴唇哆嗦,说话有点不利索,“这、这……我他妈这是在做梦吧!”即使做梦他也觉得自己无法构造出这种骇人的场景,他是误入了某部好莱坞电影的某个片段。 “我靠!我靠!我靠……” 他听见安亦生同样不敢相信的语气,他感觉腿上的身体微微颤抖,那是本能的恐惧,就像他握着操作杆的手。 “不是说是能力者吗?这他妈是宿兽啊!”安亦生去抓座椅下的降落伞。“三十精英!精英你妹,这是拿我们当炮灰来啦!” “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托格森听到自己的声音带颤。 “能,”安亦生欲哭无泪,“看过《迪迦奥特曼》吗?每当怪兽出现,就会从天而降的光之巨人,跟怪兽你来我往推几个回合,然后胸口的红灯亮起,这时放个大招,怪兽就死了,最后淡淡地对人类点点头,双手一扬,帅气飞走。现在怪兽出来了,我们必须打死它保护地球,麻烦的是我们没有迪迦。” 托格森想说,对不起,我没看过什么《迪迦奥特曼》,《金刚》我倒是看过,保护地球靠一架战斗机是不行的,杀死这玩意得用核弹。 “不行,我要向上级汇报,请求支援,再这样下去,那艘战舰迟早被追上,再或者,这样的怪物无论如何也不能存在。” “没用的,”安亦生摇摇头,“除非派出军队动用核装备,不然再多的支援也是葫芦娃救爷爷。” “葫芦娃救爷爷?”托格森摆出问号脸,“什么意思?” “一个一个送呗!说了你也不懂,中国的一个故事。” 放在平时托格森一定会仔细问问这个故事,但现在他只关心海上猖獗的巨怪。 “如果我把这副画面传给将军,他一定会征询总统意见,动用核弹。”他以为安亦生是在担心无法使用核装备。 然而恰恰相反,安亦生觉得如果他们看到这副画面一定会使用核装备,但那样最后宿兽死了,唐纳斯学院也完了。一个人所见所闻,用点学院的黑科技还可以抹除记忆,所以安亦生放心把一切告诉托格森,因为无论如何事情结束后他的记忆都会被清洗。但要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七十多亿人,唐纳斯学院再怎么牛逼,也无法完全抹除他们的记忆。 如果那样,能力者的事情暴露,唐纳斯就完了。安亦生虽然是个废材,但对唐纳斯还是有不少感情的,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唐纳斯在自己眼前被毁。 他说,“如果你敢告诉你们将军,在那之前,我会杀了你。” 一把银色手枪抵在头盔上,安亦生扭过身来盯着他,托格森一怔。见面以来,这个男孩总是衰衰的,女孩工作的时候,他什么也不干,好像很无用。但现在他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隐隐出现红色血丝,就像托格森是杀了他全家的仇人,夺走了他的家,和他不共戴天似的。 托格森一点也不怀疑如果手指按下通讯按钮后,下一秒,他的脑袋就会在头盔里爆炸。但他也没有收回手的意思,自从大学里被爱丽缇拿把仿真左轮吓到后,他很少惧怕这种直面的死亡,好比他敢纹丝不动地坐在急刹车湾流前冷静地抽烟。 对峙只持续了大概一分钟。 然后一声令人猝不及防的声音,一股诡异莫测的的味道,头盔,作战服上一堆托格森难以描述的物质。有细碎的酱色面条,乳黄色的液体,和红色的未知物质,他觉得那是嚼碎的培根。 安亦生面色痛苦,表情扭曲,他吐了,就那么突如其来地吐了!还吐在了托格森身上。 安亦生尴尬极了,他赶紧把大威力别到腰后,拿那件军绿大衣去擦托格森身上的呕吐物,边擦边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晕机,吃了太多东西。” 托格森没太在意,因为有比这更让他在意的事情。他越过安亦生的肩去看海面,有白色光团已经追上了战舰,战舰的速度正在减缓,用不了多久,那根巨大的刺就会戳破战舰的甲板。 第四十章 追逐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即将遭受海浪撞击!即将遭受海浪撞击!” 巨型海浪翻滚着,从远方铺天盖地而来。 “右满舵,航速提到最大!” 俄亥俄号摇晃着,奥古耶都闭着眼,手下有蓝色光芒闪灭,他转瞬间进入冥想又退了出来。 “不能再加速了,教授,锁链现在与水平成三十度,再加速的话,很可能甩落铁箱。” “教授,破甲弹和爆破弹即将用尽,目标未成实质性伤害,俄亥俄号动力设备受损,这样下去迟早被追上。” “教授,水下作业组传来报告,白色生物追上他们,数量多的可怕,“剑裁者”不敌,虚空之境快坚持不住,请求海上支援。” …… “带来几颗日德兰鱼雷?”奥古耶都打断没完没了的报告。 “还剩下四颗,带来两颗。” “约翰夫,你来指挥航向。”船摇晃的厉害,他扶着仪器勉强站了起来。 “教授,你去哪?不会是要与那个东西决斗吧?”大副约翰夫接过奥古耶都手中的通讯仪。 “别开玩笑了,我是策略型,不是战斗型。等它追上来,你用迂回式航向跟它绕圈,在它周围没有漩涡,炮火更容易集中。我会在它靠近俄亥俄时发射日德兰鱼雷,高强度艾德曼合金鱼头可以撕裂任何物质,我不会射空任何一发。” 要走时他又突然回过身来,“看到伯纳德教授了吗?” 约翰夫摇了摇头,战斗开始后船上混乱起来,没人在意伯纳德教授的去向。 奥古耶都走后,约翰夫全权接手指挥,巨大的漩涡在海面绽放,俄亥俄以一种恐怖的加速减速,方向调整避开漩涡。追上的白色生物扑进螺旋桨,战舰的速度受到极大阻塞,白色尖刺触手可及,巨怪追上来了。 “减速!减速!关闭全部动力,前置发动机启用,听我命令!”逃是逃不掉了,他要用奥古耶都教授说的迂回式航向,跟巨怪来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俄亥俄在突突声中突然停下,婴儿般的啼哭响彻云霄,海浪翻起层楼的高度,白色尖刺碰到俄亥俄号,下一秒就会刺破甲班。 “就是现在!前置发动机启动!左满舵,西南六十五航向!”约翰夫嘶吼。 白色的烟冲天而起,像赛车漂移一样,俄亥俄号转了个巨大的弯,船员一起向右倒去,约翰夫使命抓着门把手,身体与船体平行飘在空中。 白色尖刺擦着舰尾而过,火花飞溅,留下一道裂痕。幸运的是俄亥俄号转身与巨怪相向而行,擦肩而过,快速驶去。 “它又追上来了!” 巨怪随即转了个身,带着白色光团继续追赶。 “奥古耶都教授还要多长时间?”约翰夫问。 “五分钟。”有人回答。 “好!我陪它玩上五分钟!” “动力关闭,左舵准备!” …… 水下二百二十米。 路西弗靠在铁箱上,里面的女孩已经醒了,好像是被冻醒的,这会儿正抱着空气罐呼吸。铁箱进了水,空气大量溢出,亚撒又为了给女孩取暖用电焊枪加热“铁箱外衣”,空气更加稀薄。 “铁箱外衣”是一件“神乎其技”的作品。路西弗松开锁链,在铁箱下坠的过程中,亚撒用短短的时间把他的各种装备焊接在铁箱上,在海水涌入三分之二的时候完美堵住所有缺口。 “你怎么样?还能坚持吗?”路西弗知道里面很冷,女孩貌似喝了很多酒取暖。 “我还行。”女孩带着呼吸罩,传出的声音嗡嗡的。 “你呢?虚空之境快要极限了吧?”他抬头看另一个女孩。 女孩没穿他身上的那种特殊潜水服,只穿了一件普通的紧身潜水衣,勾勒出她较好的身材。路西弗在下面托着铁箱,所以抬起头刚好能看见美丽的画面,顿时血脉喷张。路西弗很尴尬,不过庆幸的是,现在可见度几乎为零,只要女孩不低头,没有探照灯的光,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女孩是唐小满,他没想到来支援的会是她,但细细一想,也只能是她。唐小满的能力是虚空之境,可以隔绝周围任何物质,若不是小组中没人会操作普罗维登斯之眼,原本就该她担任第一潜水员。 唐小满点点头,表情很平淡,只是眉头稍微皱在一起。 如果安亦生在一定就知道唐小满现在心情很糟糕,她不高兴时最大的特点就是喜欢皱眉。 她撑着双臂,白色光芒从她身上以圆散开,成一个半径三米的球,把她和铁箱还有路西弗包裹进去,里面没有海水,没有空气,只是一片虚无。 “亚撒真是厉害啊!用你们中国话怎么说来着?‘万夫不挡之勇’。”路西弗没有嘲讽的意思,这次是真的称赞亚撒。 海怪带着数不尽的白色生物追逐俄亥俄号,锁链被他重新焊接在一起后,像放风筝一样一直被倾斜着拉着,白色生物发现他们后,直扑过来,但在接触的刹那便被虚空之境灼烧破裂。因此他们把目光再次投向锁链,亚撒就冲出了虚空之境,挥舞起电焊枪,沿着锁链上下快速游动,白色生物还没来及啃两口便破开成无数气泡。 换作路西弗,他怎么也做不到如此迅速。 突然,锁链猛地向前甩去,虽然在虚空之境里,路西弗还是感受到坐海盗船一样的感觉。 然后没过多久锁链再次甩动,铁箱来回摆荡,完全成了海盗船。 他知道这是俄亥俄突然改变方向的原因,每次海怪就要追上时,俄亥俄号就会来一个超级大转弯,转的海怪猝不及防,趁机拉开一段距离。但他的金瞳看的出,再不做其它措施,海怪就会适应这种有规律可循的转向,到它完全摸懂这种规律,俄亥俄号再也无法甩开它。 第四十一章 坠机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请输入密码。” 机械提示声响起,助手递过密码纸。 密码很长,夹杂着英文、俄文、法文、中文还有日文,船在剧烈摇晃,奥古耶都强行稳住一字一字输入。 “教授,约翰夫大副说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宿兽在掌握迂回航式,俄亥俄号无法摆脱。”助手在一旁提醒。 “我知道,别打扰我。” “密码正确。” 一阵烟雾喷出,钢铁大门自动弹开,屋里很冷,白色寒气缭绕,两架黑色托架台,两颗红色弹头的小型鱼雷。 “这就是日德兰鱼雷。”助手也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装备部的“神级”鱼雷。据说曾经的宿兽心兽的捕捉过程中,就是靠着一发这种鱼雷决定局势。 “日德兰鱼雷,半径三百毫米,长两米,小型鱼雷。采用重型鱼雷的‘奥托-2’型燃料,五台微型计算机可线导和主被动声自导,单雷命中足以击沉一艘大型潜艇或水面中型战舰。但这不是它过人之处,它特殊的地方是这,鱼头。日德兰鱼雷鱼头采用艾德曼金属材质,我们在弹头中安装艾德曼金属质的刀刃,刀刃几乎可以切割世上的任何物质,穿破物体时,鱼头爆炸,刀刃借着爆炸力量四散,像是一朵炸裂开的花,只不过花瓣会对目标造成不可估量的二次伤害。” 助手知道这种金属刀刃的可怕,美国队长的盾就是这种材质。装备部研制出特殊金属,以艾德曼金属命名,就是因为那坚硬的程度与漫画中队长手中的盾相差无几。 这种程度的东西,应该能杀了那个怪物。 …… “这不是战斗机吗?别老看着,帮忙打它啊!” “你说我吗?”托格森指着自己。 安亦生点点头,心想,统共就咱俩,这不是废话吗。 “抱歉,我不会,你要是会的的话,你来。” “你不是军人吗?怎么不会?”安亦生满脸诧异。 “军人不是万能的好吧,我只接受过普通的空军培训,只懂一点点皮毛,能带你飞到这就不错啦!” “那你等会儿,我上网问问。”说着掏出手机。 “在这你还有网?” “没有。” “那你怎么问?” “这你就不懂了,我有执行部权限,可以连接学院超级计算机,通过IP共享查询。” “你们学院……还真是屌啊!”托格森无力吐槽。 …… “你这头盔是联动头盔的知道吧?”安亦生看着手机问。 “知道。” “它可以自动锁定目标的知道吧?” “不知道。” “左边有个按钮,对,就是它。” “怎么样?眼前76毫米的面罩上有没有显示飞机的高度、空速、重力加速度和攻击角?是不是眨眼间就可观察锁定目标。” “是。” “漂亮,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让我们试试这架战隼的威力。” 这还是托格森第一次驾驶F-16,说来也奇怪,打开联动头盔上的自动显示屏以后,整个飞机构造好像尽收眼底,不管是内部性能还是外部状况,动力调式,装备切换,处理起来得心应手。 M61A1“火神“20mm航炮的511发子弹打完是Mk-82自由落体炸弹,GBU-12B型激光制导炸弹后直接上AGM-88型哈姆高速反辐射导弹。 托格森也不管战术投弹,命中率什么的,一股脑地把乱七八糟的炮弹往下面仍。巨怪的游动速度诡异,战舰的炮火很少命中,几乎全落在白色生物群中。倒是托格森靠着一副联动头盔,即使乱投,大部分也都落在巨怪身上。巨怪痛苦地沉入海水,俄亥俄号趁机甩开大段距离。 约翰夫抬起头,指着天空大声问,“那架洛克希德F-16是学院派来支援的吗?怎么没有事先通知?” “不知道啊!这是美军战斗机,学院好像并没有装备这种战斗机!”有人回答。 “先不管了,可能是美军发现了这里的状况,任务完成后再统一清除记忆。奥古耶都教授那里怎么样了,准备好了吗?” “鱼雷已经装填完毕!将会在下次接近巨怪时进行打击!” “明白,那就减缓速度,让它追上来!” …… “喂喂喂!怎么还减速?这是害怕它追不上你啊!”安亦生刚看见俄亥俄甩开巨怪,还没来及高兴,就看到俄亥俄减缓速度。 巨怪与俄亥俄的距离逐渐缩小,尖刺触碰舰艏,俄亥俄号转身,再次擦肩而过。然而这次巨怪像是预料到俄亥俄的偏转方向似的,同步转向,尖刺刺破舰艏,从甲班上刺出。 波涛汹涌,卷起破碎的木屑,俄亥俄号向前起伏,却被尖刺拉扯着向后摇摆。巨怪想硬生生把俄亥俄号扯成两半,俾斯麦号便是这种遭遇。 突然,红色的警戒光亮在俄亥俄号上,五闪三灭,那是全员警告的意思。 所有船员第一时间要么爬下,要么抓紧身边固定的东西。 安亦生同样知道这种警告,来时奥古耶都教授特意叮嘱,发出这种警告时,意味着即将发射究极装备——日德兰鱼雷。所有小组成员必须在第一时间固定自己位置,鱼雷爆炸时,会产生超强的冲击波,周围一切会受到极大殃及。 “快!快点离开这片空域!”安亦生催促着托格森,开什么玩笑,他可不想死在飞机上。 然而太晚了,巨怪就在俄亥俄号后方,距离如此之近,日德兰鱼雷发射,诡异的后坐力将数吨重的俄亥俄号猛地向前推去,白色生物在鱼雷面前脆弱如纸,鱼雷撞击在巨怪身上,带着它向后飞去,海面拉扯出一道亮丽的水花。 鱼雷爆炸,刺目的烟火,巨大的蘑菇云,海水冲天而起,落在洛克希德的座舱盖上,无形的冲击波从爆炸处扩散,俄亥俄号本就破碎的舰艏继续开裂,龙骨三分之一被毁,两个水密舱进水,引擎过热熄灭,漂浮在海面,失去动力。 洛克希德就惨了,他们本来在巨海身后不远的上空,还没来得及加速离开,鱼雷就发射了,冲击波袭来,整个飞机都在颤抖,座舱盖开裂,仪器表破碎,细密的零件开始抖动,红色警报声响起,飞机开始不受控制地摇晃。 安亦生捂着耳朵,眉头紧缩,托格森带着头盔还好,他的耳边全是耳鸣的嗡嗡声。 “要坠机了!”托格森大喊,“跳伞!” 说着把已经爬满许多裂痕的座舱盖打开,“你先跳!” 安亦生从看见巨怪时就把降落伞穿在身上,防的就是这一刻。驾驶座上才有弹射器,他就只能自己爬出去,往下跳。 要跳的前一刻他突然回过头大声说,“我的一个朋友说,真正的爱情,是跟关心你的人在一起,这个人可以让你表达内心的感受,在她身边,你可以觉得自由自在地谈任何事情,无关其它,做到如此就够了。” 托格森哑口无言,看着那个身影笨拙地爬出去,闭着眼向下跳。 空气拍打着脸,眼睛根本睁不开,肾上腺上涌,心跳跳到二百多,安亦生想说,难怪这么多人不怕死地喜欢蹦极,真他妈刺激。 …… 奥古耶都用望远镜观察,助手问他,“怎么样,打死了吗?” 奥古耶都迟疑半响,最终点点头,“应该打死了。” 鱼雷爆炸后,巨怪沉入海底,海面染成一片鲜红,所有的白色生物也在同一时间破裂,整个海面都是,像极了水沸腾时气泡在水面炸裂的样子。 “派出一队接应路西弗他们,再派一队前去搜寻宿兽尸体,这将是学院成功捕获的第一只宿兽,把尸体带回去研究。”奥古耶都命令。 “明白,我这就去安排。” …… 其他人忙着准备救落水的人,修理引擎和舰艏去了,约翰夫倒不用操心,解决了这个大家伙就没什么值得操心的了。 “这玩意真是恐怖啊!”约翰夫站起身喘着气说。 “的确,不过最终还是死了。”有人说。 “那边那架飞机好像坠机了!”约翰夫踮起脚尖看。 “有人跳了下来。” “我看到了,还是两个人。” “不过大副……” “怎么了?” “我怎么觉得下面的那个有点像执行部的安森啊!” 第四十二章 好久不见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落进海里的时候,一阵刺骨的寒意。安亦生向远处望去,俄亥俄没有要来救援的意思,他不知道它已经失去动力。看情况只能他们自己游过去,托格森落点比较近,游过去不费太大力气,可是他的距离,委实有点远。 安亦生觉得自己不一定能游过去,换成陆地让他跑中间也得歇个四五次,现在是在水里,还这么冷,说不定游着游着就步了杰克的后尘。 他掏出手机想打个电话,发现手机进水关机了,修好也是废了,随手扔掉,已经用了两三年,卡的要死,唐小满一早就让他换个新的,是该换了。 他看着手机向下落去,落着落着,突然停住了,一个巨大的阴影接住了手机。 白色的尖刺,倒竖的鳞甲,身上许多大大小小的伤口,红色的血还在流出,在海水中晕染开。它摆动着尾巴,从安亦生下面一闪而过,它和安亦生游着同一个方向。 安亦生傻了眼,它从下面游过的时候,甚至能感觉海水瞬间冻结又瞬间融化的过程,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为了产生足够抵御寒冷的热量。 然后他疯狂地向前游去,俄亥俄号貌似没发现巨怪还没死啊!真是忍不住想破口骂娘,你说说不好好派执行部精英来非临时组成个救援小队,来就算了,你别拉着我啊!拉着我就算了,你把唐小满叫来干嘛,这他妈是要命的活啊! “喂!没死,它还没死!听见了吗?宿兽没死!” 呐喊消散在风中,到处都是海浪翻涌的声音。安亦生拼命划着水,边游边喊,可俄亥俄号看起来那么遥远,仿佛永远也游不到。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 “嘀嗒!” 永无止境的黑暗,一滴水滴落的声音。水面荡漾开,红色,红色逐渐加深,脚下是血的海洋。 风开始吹,狂风怒号,血海翻涌,黑色火焰冲天而起。 从看不到的边际,燃烧的黑色火焰,黑暗四分五裂,天空是黑色的幕布,大火点燃,满天飞舞黑色火苗,像一只只翅膀抖动的黑焰蝴蝶。 血海上立着耸入天际的巨大十字架,十字架在黑色火焰中燃烧,熊熊烈火。 那个东西就那样闭着眼,胸口,尾巴,巨大的双翅,四处贯穿着金色钢钉,金色钢钉上生出金色锁链,锁链缠绕一圈又一圈,束住起伏的鳞甲。 “嘀嗒。” 原来是血液滴落的声音,从钢钉钉下的位置流出的血,一滴一滴汇入起伏汹涌的血色海洋。 他突然整开了眼,那是紫色的眼眸,凝重的紫,充满魅惑的深渊凝望,灵魂深处的探视。 安亦生打了个寒颤,黑色火焰散发的是寒意并非热量,火焰围绕着他转,血海想往他身上粘附,可白色的光包裹着他,火焰小心翼翼,血海战战兢兢。 “好久不见。”那个东西开口了,轻声细语,像是久久别重逢后的老友的问候。 “不是,你怎么又把我叫过来了!”安亦生嘟囔,“还好久不见,搞得好像我们以前经常见,关系多好似的。” “小子,你忘了?我说过我从没找过你,是你自己来的。” “行行行,我不跟你争,你赶紧送我出去,我还有急事!” “什么急事?你有危险?还是那小姑娘?” “你整天就盼着我们出事?”安亦生不满到。 “废话,不然你会来找我?” “我…你…哼!”安亦生气到不知道说什么。 “小子,这次你得抱紧一点。”那个东西没理会安亦生的生气。 “为什么?你怕冷?”安亦生没好气。 “这次你倒霉,遇到熟人了,他很强,即使完全融合,我们也打不过他。” “不是吧!别谦虚了,你不是说你天下第二吗?难不成它是天下第一?” “我说的天下第二指的是我全盛的时候,能和现在比?”他看了看自己的翅膀,最大的骨翼上一根牢固的钉,“别说天下第二,就连你们校长那个老头子都能杀死我。” “我们校长很强的好不好,杀你不跟玩着玩似的。”安亦生向十字架走去。 “小子,你想死!” “好啦!这话我都听到耳朵生茧子了,要吃你就赶紧吃,不吃就让我出去,我真的赶时间。”他已经走到十字架前,抬起头看那双紫色的瞳。 良久,那个东西重新闭上眼,咬牙切齿地说,“终有一天我会把你绑在这里,如你所愿,每天将你啃噬!” “我等着那一天,你可不要让我等太久。”安亦生敷衍。 他抱上十字架垂落的羽翼,白色光芒消失,血液上涌,将他全身覆盖,黑色火焰降临,在他身上燃烧。那蚀骨钻心的痛,灼烧感下的寒冷。皮肤在黑色火焰中画壁般剥落,血海融入骨髓,皮肤血肉中重新生长。 安亦生疼的大声喊出来,声嘶力竭,撕心裂肺,动脉凸现在身体上,额头上的血管几乎要炸裂。 喊着喊着,叫喊成了咆哮,远古魔神般深沉的咆哮。 咆哮渐渐停止,他睁开了眼,紫瞳,犹如深渊。他开口,声音淡漠,他说,“放心,那一天又近了一点。” 第四十三章 称之为“恶”(上)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那声惊天炮响后,俄亥俄不再动弹,貌似已经解决了怪物,水下再次变成异样的安静,路西弗有一句没一句地和铁箱中的女孩聊着天,希望能让女孩打起精神。 与海上交流的任务交给了亚撒,虚空之境与外部绝缘,任何物质都被隔绝,无法传递消息。 上面说海怪已经解决,但俄亥俄号遭遇重创,水密舱进水,引擎烧毁,现在正在维修。他比划着手语,说的是“教授已经派人下来支援。”,他知道唐小满看的懂,小意说过唐小满八岁之前不会说话,全靠哑语。 “你可以先上去,这里有我们就够了。”靠着火焰的功劳,锁链幸运地没断,铁箱也已经用各种兵器焊住缺口,没有巨怪的攻击,虚空之境完全可以撤掉。考虑到来之前唐小意对他的嘱托,唐小满的安危他也必须保障。 唐小满点点头,白色光屏障逐渐减小,最后汇聚在她一个人周围,这里确实不再需要她,而且她还有急事要做,她把某件重要的事忘了。 虚空之境褪去,明显感觉到一阵阴冷和水下压力,路西弗原本也想跟唐小满一起上去,又突然想起铁箱中的女孩睡着时脸上挂着的泪,他留了下来,海底多冷啊,亚撒一看就是个不会热闹的人。 他抬头看唐小满离开的身影,她穿着黑色紧身潜水服,波浪卷的长发扎成马尾,双脚鱼尾般有规律地摆动,曼妙的身体被波纹扭曲,笼罩在虚空之境的白色光圈里。 他想起了自己爱上唐小满那个晚上,那个舞会,白色聚光灯打下,穿着黑色长裙的唐小满在舞池独舞,水晶高跟鞋敲打大理石的声音流过心间,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找到了可以用一生去爱的女孩。 眼前的一幕把他拉回过往,舞会后他就开始疯狂追求唐小满,以前他总是自持王子身份和盛世美颜追求女生不费吹灰之力,但他觉得这个女孩不是普通女孩,她是那么的,那么的超凡脱俗。他收起花花公子的态度,拿出长这么大以来头一次的真心。 他送去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拒绝了。邀请去GordonRamsay就餐,拒绝了。粘着她和她一起上课下课培养日久生情,被举报给风纪委员,罚他清扫一个月麦克尤恩礼堂。 他付以最大的真诚,唐小满回以最冷漠的无视。可他没有放弃,最初唐小满连正眼看他都不看,现在起码和他正常交流,有时心情不错可能还会在食堂吃饭时允许他坐在她旁边,一切都在转好,路西弗觉得很有希望。 过了这么久,经历过这么多,他还是觉得唐小满真是一个让自己愿意用一生去爱的女孩。 看着她逐渐变小的身影,脸上露出笑容,然而笑容却突然僵硬,一股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如春夏之交的雷雨,猝不及防。路西弗震惊了,他穿着特制潜水服,可以适应海水温度进行温度调节,按理说温度几乎不会差别体温,但现在,这股寒意如此冰寒刺骨,清晰明了。 他看到唐小满又突然转身游了回来,好看的眉头皱着,眼中似乎还有一丝惊恐的情绪。路西弗很吃惊,皱眉倒是常见,但他从没见过唐小满因什么事而惊恐。 她一边游一边打着手语,他看不懂,亚撒看的懂。不知他看懂了什么,他扭头侧看,露出和唐小满一模一样的表情。 路西弗顺着方向看去,明白了像亚撒和唐小满这样的人也会惊恐的原因,他几乎在颤抖了,那只巨怪,那只以为被杀死的巨怪,它正静静地悬浮在他们背后,巨大的身体一动不动,露齿的嘴里吐出寒气,沉默地注视着,犹如死神。 路西弗和亚撒的第一反应:汇报!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口,巨怪动了,巨大的角轻轻划过,锁链,纳米电缆全部割断,铁箱向下坠落。 和刚开始一样,亚撒只来及抓住锁链,路西弗在下面托着,两人被铁箱带着一起下落。 深度越来越大,即使是特制潜水服也开始承受不住巨大水压,胸口开始发闷,血管开始舒张,路西弗开始眩晕,眼前出现幻觉,耳边充满嗡鸣声,像是有无数架飞机在外耳道里起飞。 口中溢出腥甜的味道,全身发热,最后的视线是压撒努力地摇晃着脑袋,鲜血洒在头盔上。他想保持清醒,结果却和路西弗一样。 铁箱落在海底,锁链跟着砸下,沉积物扩散,一片浑浊。路西弗躺在铁箱下面,双腿被压住,亚撒则躺在铁箱一旁的海底,手中还紧紧抱着锁链。 唐小满游到海底,虚空之境保护着她,再大的液压也对她无效,她全身没沾上一滴水,穿着的潜水服根本就是个摆设,她本可以穿着原本的呢色大衣下潜。 汹涌的暗流疯狂推来,那是巨怪下潜时带动的,它睁着猩红的眼,尖角刺破海水,直指海底的铁箱。 唐小满对虚空之境的范围操控有限,她把亚撒拉到铁箱旁,凝神静气,白色光芒从她身上以球形扩张,把铁箱和路西弗他们笼罩进去。 巨怪恰好如期而至,尖角刺在白色光芒上,那看似无坚不摧势不可当的利器,刺在白色光芒上,不能再进分毫,白色光芒甚至没有荡起一丝涟漪。巨怪巨大的身体倒悬着,尖角顶着海底,在一片黑暗的海底,两只眼睛犹如两盏血红的灯笼。 像是明白了虚空之境的坚不可破,巨怪身体摆下,气泡翻涌,它张开了嘴,贴着地面滑过,接着完全不顾已经失去动力的俄亥俄号,向来时的方向游去。 海底浑浊沉淀,视野清晰,如果阳光能照到这里,会发现,沉淀物上有一个方形印记,印记旁有几根断掉的黑色缆索……铁箱,路西弗,亚撒和唐小满,他们整个被巨怪一口吞进肚子里。 第四十四章 称之为“恶”(中)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托格森已经换了身干燥的衣服,BrunelloCucinelli短款夹克,内里一层山羊绒,穿起来十分舒服。他不知道这个牌子,否则他就不会穿了,这是亚撒穿来的衣服,售价上万美元。 他端着咖啡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这是战舰上唯一一张沙发,在舰长办公室。他游上船时说明自己的身份就受到了舰长的绝对优待,舰长说基地这次帮了他们大忙,他们理应好好感谢。 他告诉奥古耶都舰长,他们一个同学,名叫安亦生的家伙也一同来了,这会儿估摸着还在海里,应该立刻救援。 谁知奥古耶都摇了摇头,他说,“我们这边有更重要的任务,他自己出的问题自己解决。再说,我们的战舰目前失去动力,修复好尚需一段时间。” “那就不救他啦?”托格森问。 “当然救,不过前提是到时候他还活着。” 咖啡冒着热气,苦涩中带着香甜,英国人的咖啡奶量加的更多,浓郁的奶香。托格森细细抿了一口,心里叹气,“唉!真是可怜。” …… 有人浮出水面,被人拉上甲板。奥古耶都迎上去,问,“救上来了?这么快?”然后俯下身看海面,并没有预料中的铁箱。 他扭过头,表情不悦,像是在说,“没救上人回来干嘛?” 有人解释,“教授,下面的锁链断了,铁箱,路西弗,亚撒殿下以及唐小满,他们都不见了。” “不见了?”奥古耶都愣了愣,“你是说他们不在海底?” “不在海底。” “怎么可能。”奥古耶都失笑,“不在海底在哪。声呐检测,看看他们在海底多少米?” 绿色波纹弧形扩散,撞击到海底弹回。“报告教授,俄亥俄号周围五十米内的海域未曾发现下潜小组。” 这时断掉的锁链被拉出水面,摇晃着从奥古耶都面前升起,他看着锁链颓然坐在地上,这下好了,娜塔莉亚没救上来,连亚撒殿下,路西弗王子,唐纳斯大小姐都给弄丢了。 “动力恢复还要多长时间?”他大吼,他可不想弄丢这几个命运之子,他们都或多或少和理事们有关系。即使是装备部的部长,即使是站在队伍最前方的“聪明人”,惹怒上帝时,一样遭受惩罚,而理事们便是唐纳斯的上帝。 “预计四个小时。” “四个小时……”奥古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四个小时,四个小时后黄花菜都凉了。 …… 黑色阴影高速掠过,海面激荡一道巨大的浪花。白色尖角偶尔刺破海面,闪烁着炫目的光。巨怪的身体虽然很大,但当它游动起来时宛如轻盈的美人鱼,摇摆出“S”形的曲道。 紧随其后的还有另一道浪花,这道浪花制造者紧跟着巨怪,它在海下的影子明显比巨怪小了很多,简直是大象和老鼠的区别。它的速度比不上巨怪,只能勉强咬着巨怪不放,甚至有时巨怪会突然急转弯绕个圈再继续向前,像是在故意等着身后的追逐者。 两道巨大的浪一前一后撕裂大海,由南向北,空无一物的海面上划出一道白色的线。 …… 小霍克学会了怪大叔交给他的办法,他把一些鱼干用石刀剁碎,撒在锅下,在支撑物上栓一根绳,等猎物进去时远远地拉动绳子。遗憾的是雷鸟不吃鱼肉,咯舌鸟倒是吃,但咯舌鸟的肉远不及雷鸟鲜美。 起码不用每天都吃邻居给他的鱼,他自己一个人也饿不死了。 他手中握着绑着石刀的木枝,对着波光粼粼的海面一气乱捅,他正在海边捕鱼。怪大叔离开没多久,卡纳克附近的彼得曼又发生了一次冰裂,算上前两次,这已经是第三次。卢克爷爷说上帝放弃了这里,卡纳克是时候离开了。卡纳克是个游动的村落,人到哪里哪里就是卡纳克,说起来他们这次已经住在这四年多,时间够长了。 村子迁移要准备足够的粮食,虽然邻居们并不需要小霍克帮什么忙,但他还是想做点什么,母亲告诉过他要知恩图报,他的理解就是尽自己最大所能报答卡纳克的村民。 今天的太阳貌似往南移动了一点,极圈里的人对太阳的位置格外敏感,小霍克也不例外。 他不知道自己来了多长时间,感觉应该有一会儿了,可目前为止他一条鱼也没打上来。 海水非常干净,清澈见底,底部的沙子金黄耀眼,偶尔闪过一两个黑色阴影,那些鱼极其狡猾,小霍克根本抓不住。 可突然,有只鱼向他胯下游去,他急忙去抓,用石刀扎住了第一只。他还没来及高兴,第二只已经继续游了过来,接着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越来越多的鱼从海里游到这片浅滩。 小霍克傻了眼,这里突然变成了海鱼养殖场,茴鱼、灰身鱼、胡爪鱼,长身鳕鱼、白鱼……各种各样的鱼游到这里,一时间挤满这片海域,它们蹦跳着,五颜六色,目不暇接。小霍克不明白为这么这里会出现这么多鱼,但这是他乐于看到的画面。石刀随意砍下就是一条,根本不用瞄准。 捕到的鱼要挥动胳膊把扔到很远的岸上,力气使得多了,胳膊都是酸的,很累,但这是一件乐此不疲的事情,这些口粮足够村里的人吃上整个寒夜。 突然,海面上刮来一阵风,小霍克听到了一声轻灵的声音,像是什么在歌唱。他想起了怪大叔有次问他有没有听到什么歌声?难道就是这种声音?可他很熟悉这种声音,不是什么歌声,这是鲸鱼痛苦时才会发出的尖鸣。 不远的海面突然升起一道高高的水柱,那种鲸鸣更近了,不会错的,那是鲸鱼呼吸时喷出的水。 为何会发出这种痛苦的音调,难道它受到了什么攻击?小霍克顾不上捕鱼了,他爬上一侧的冰山,视野更加遥远,他看到那了只巨大的鲸鱼,那根刺破天际的尖角。 那是一只独角鲸,只不过它太大了,世上最大的鲸是蓝鲸,成年可长至三十多米,可眼前这只独角鲸,足有五六只成年蓝鲸那么大,简直不可思议。 它的确在遭受攻击,那是一个漆黑的生物,它浑身遍布鳞甲,有一双巨大的羽翼,它同样体型巨大,好比一只成年蓝鲸。小霍克只见过北极附近的动物,不知道它是什么。 正是它在攻击独角鲸,它有对翅膀,能飞上天空,又能在水中游动,它上天下海地围绕着鲸鱼打转,利爪抓在鲸鱼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 漆黑如潮的黑暗,黑暗中一点微弱的光芒,光芒放大,是安亦生。 安亦生此刻正紧张地看着眼前的画面,那是一个iPad,iPad上一会儿切换碧蓝的天空,一会切换幽蓝的大海,以及鲜血淋漓的独角鲸。这是此刻的他的视角,只不过只能通过这个iPad观看。 安亦生在许多小说和电影中看过这个桥段,废材男主爆发,身体里的恶魔觉醒,犹如外挂,瞬间加强,天下无双。在恶魔杀人如麻时,男主一般都应意识沉睡,恶魔的意识占据主导,但到他这就变了,他不但没有沉睡还在这漆黑一片的地方像看电影一样看着自己战斗,睡着还好,死了都不知道,像他这样,看着画面紧张的要死,生怕自己掉个胳膊掉个腿,比外面战斗的恶魔还要激动。 这独角鲸看着笨重,游起来超快,开始根本追不上,安亦生不知道它要去哪,但唐小满还在它肚子里,他只能追。 最后独角鲸停下来,他就看到自己扑上去,恶魔会忠实地履行他的意志,他说了去救唐小满,自己的身体就一定会付之行动。 海水瞬间结冰,他撞在冰块上,巨大的冲撞把冰块撞碎,继而撞在独角鲸身上,鳞片撕裂,流出鲜血,独角鲸发出愤怒的咆哮,它滚动起来,头上的尖角像一把巨大的矛刺向安亦生。 安亦生挥动翅膀,在水中高速游动,可独角鲸貌似比他还要灵敏,尖角四处刺来,几次刺中他的身体,他也流出了血,糟糕的是,只看不打的他的意识同样感受到尖角刺在身体上时的痛。 他飞出海面,翅膀扇动,飞向天空。然而无数冰柱冲天而起,冰锥的尖刺向他。他继续向上飞去,那些冰柱就跟着继续延伸,他只能躲闪在四处长起的冰柱间,着实狼狈。 “原来这怪兽还留了一手,要是他刚才就用这招,我和托格森就真的在飞机中jj啦!”安亦生不禁后怕。 冰柱越来越多,擦着安亦生的身体升起,它飞了很久,冰柱一直跟着他,最后他飞了回来,速度突增,看那势头像是要一头扎在独角鲸身上。 冰柱一根根打在他身上,一根根断裂,越接近独角鲸冰柱越粗,最后在他就要抓在独角鲸身上时,冰柱终于将他打飞,然而他并没飞走,暴涨的冰柱停了下来。 独角鲸还在抬着头看着他,眼中血红。翻起的浪停在空中,还有一只跳出海面的鱼,它没来的及逃跑,眼中遍布惊恐。 “一、二、三……”安亦生耐心地数着,双翅扇动,他再次飞了起来,靠近独角鲸,停住。 “七、八、九……” 他感觉自己的脖子向后仰去,嘴巴尽可能地张大,他忍不住吐槽,“来了,尾兽玉!” 一道漆黑的光柱从他的口中射出,射在独角鲸身上。 “十一、十二、十三……” 黑色光柱从粗变细,逐渐削薄,缩小,最后堙灭,独角鲸的背部一个圆形的巨大血口。 “十四、十五,时间到。” 冰柱没有继续上长,海浪重新翻涌,那只惊恐的鱼落进海里。而独角鲸,先是血液肆流,接着它才感到痛苦,发出凄厉的悲鸣。 然后在悲鸣声中向下沉去,整片海域都是血红的颜色。安亦生在空中扇动着翅膀,遍布鳞甲的脸狰狞无比,紫色的瞳孔淡漠寒冷。 第四十五章 称之为“恶”(下) - 两个世界Ⅰ冷血之罪 - 江缘 漆黑一片,海水冰凉刺骨,从嘴里灌入,沁透心脾。 海面出现巨大的漩涡,更加寒冷的温度让海面大雾弥漫,黑色的身影随着漩涡旋转,那只奄奄一息的独角鲸向下坠落,即使是漩涡也旋转不动那庞大的身躯。 安亦生讨厌极了这种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在天旋地转,他感觉自己的胃在收缩,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滚,他闭上眼尽量不去看,否则会把胃里仅存的一点东西吐出来。 翅膀挥动,安亦生感觉自己抓住了独角鲸,巨大的伤口还在涓涓不断地流血,漩涡打着翅膀,他的手向下探去,伸进独角鲸背上的伤口。 寒气从独角鲸身上向胳膊延伸,黑色的皮肤更加漆黑,阻挡攀延的寒气。血染红他的利爪,它在独角鲸伤口处搅动,让原本减小的血势再次增长,独角鲸也不叫了,似乎已经死了。 他收回手,掌心中握着一个白色的光团,虚空之境,里面是铁箱,摇摇欲坠的唐小满,路西弗和亚撒。唐小满向他看了一眼,不知道有没有认出他来,以他现在的样子应该认不出,随后倒下,白色光芒散去。 他踩着独角鲸的身体向上浮去,翅膀扇动,冲出水面,飞向天空。 海面的漩涡逐渐消失,独角鲸的尸体悲凉地下坠,血流干了,一股寒气四溢,冰冻住圆形的巨大伤口,有蓝色光芒流动,在看不到阳光的海底,突然亮起一对蓝色灯笼。 …… 路西弗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冰面上,一个红头发的小男孩蹲着一旁,绿色大眼睛骨碌碌地转着,好奇地上下打量他。 腿上的痛感袭来,他颦起眉头,倒吸口凉气。他想了起来,最后他被铁箱压在海底,若不是靠着特制潜水服他的双腿早就废了。 亚撒在他左侧,他好像醒了有段时间,他背靠着破开的铁箱,怀里抱着一个女孩,女孩穿着白色连衣裙,头发是银白,嘴唇是苍白,一个像雪一样的女孩。 女孩在亚撒怀里安静地睡着,而亚撒抽着不知从哪弄来的雪茄,看着一望无际的冰原,不知在想什么。 不远的地方是唐小满,她也貌似早就醒了,她的怀里同样抱着一个人。 男孩全身湿透,上身的黑色夹克像被猫抓过一样,破烂不堪,胸口几道浅浅的伤口,血已经止住。 居然是安亦生,安亦生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不是关键,关键的是唐小满把他报的那么紧,脸上是一种巨大的恐慌,好像比面对巨怪时还要害怕,目光锁定在他身上,生怕他会消失一样。 路西弗不喜欢这幅画面,他扭过头看身旁的男孩,“你是谁?这里是哪,那只海怪呢?” 男孩怯生生地回答,“我叫霍克,这里是卡纳克,海怪是指那只超大的独角鲸吗?” 路西弗点点头。 “那只独角鲸被一个长着翅膀的黑色大鸟打死了。”小霍克想起那副冰柱满天张起,黑色大鸟穿梭在冰柱间的画面,一时热血沸腾。 “打死了?黑色大鸟?”路西弗听不懂这孩子在说什么。 “嗯!就是他们把你们放到这个地方的。只不过我跑到这里的时候他好像已经飞走了。”小霍克语气中带着遗憾。 他赶到的时候的确没看到期望的大鸟,但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和他一起住了一个月的怪大叔。 他高兴又好奇,怪大叔看见他,笑了笑,说,“又见面了。” “大叔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走了吗?”小霍克问。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怪大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你说。”小霍克想也不想便答应,这是他的“知恩图报”。 “没什么麻烦的,你一直守着他们,等到有其它人来就行了。” “你是怕北极熊吃了他们吗?” 大叔愣了愣,最后笑了,“差不多吧!”他便要转身离开。 “我们还会再见吗,大叔?”小霍克急忙问。 “应该不会了。” “大叔你看到那只黑色大鸟了吗?你知道他是什么东西吗?”小霍克对着怪大叔离开的背影大喊,他觉得大叔应该是知道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种感觉。 大叔没有回答他,直到起了大雾,他的背影被大雾吞没,小霍克已经觉得大叔不会回答了,即使回答,这么远的距离他也听不见了。 可他却突然听见了,像是从风中穿来的声音,像是在耳边呢喃,那个声音说,“我们都叫他——恶”。 风雪弥漫。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