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 中唐风华 - 守辎 天宝十二年二月,正值草长莺飞时节,无边的田野中绿色铺陈,各色野花争奇斗艳,一派欣欣向荣景象。 某个村子的一处土墙边,李子涵斜靠在柳树之下,望着前方渐走渐远的一人一马,心中渐渐升起落寞之感,他终于觉察到自己与这片陌生时空有了融合的迹象。 就在半年前,身为二十一世纪高中毕业生的李子涵意外穿越到了唐朝。 当他在一片山野中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后脑隐隐作疼,入目所见净是荒草杂树,茫然四顾半天后他低头看去,发觉自己竟穿着一身长袍! “这!?”他抬起双手,发现根本就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对白皙手掌,摸摸脑袋,自己竟然还留着长发竖髻! 懵了好一阵后,李子涵才明白过来,自己可能像以前看过的小说一样,穿越了! 只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地方?会不会还是地球?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自己的这具身躯家境如何?有没有三妻四妾、家财万贯? 不过庆幸的是当自己醒来的时候没有某位美女端着汤碗对自己说:“大郎,该吃药了!” 冷静下来后他发现自己还背着一个包袱,里面有些颜色不太好的干粮、几串铜钱和几张文书,除此之外就是一个匣子。 李子涵来了精神,他拿起铜钱仔细辨认,上面铸的是繁体汉字,这个发现让他很是兴奋,只要是汉字就表明自己仍在地球上,而文字内容更令他有些激动:“开元通宝”! 难不成现在是唐朝? 就是不知道是初唐、盛唐还是晚唐? 李子涵又拿起那几纸文书,其中一张上面“過所”两字甚是醒目,后面从左往右长长写了几段话。每段话后面还盖了大印,密密麻麻的繁体字很多都不认识,不过最开始的“京都興化坊李守字無傷,父峰,祖祚”几个字他还是识得的。 文书上每段话的最后也都注有日期,均为“天寶十一年某月某日……” 看来真穿越到了唐朝,还是天宝十一年左右! 李子涵记得史书上写得清楚,公元755年冬,也就是天宝十四年,安史之乱爆发。那么天宝十一年也就是752年。而自己现在占据的这具身体也姓李,只不过叫李守字无伤,父亲名唤李峰,祖父叫李祚。 弄明白这些信息后,李子涵渐渐适应下来。 李守就李守吧,这名字比起几千年后满大街的“梓嘉”、“子涵”、“艺涵”叫着省劲。 再打开那个沉甸甸的匣子,李子涵不禁吃了一惊,里面居然是几块赤金! 不错啊,自己总算没穿成一个穷光蛋。 欣赏了一会明晃晃的金块,新鲜出炉的“李守”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野外,古代可是有不少盗匪野兽出没的。 想到这里他赶紧收拾东西,背好包袱站了起来。 但腰腿的动作忽然引起脑后一阵疼痛。李守下意识地哎呦了一声,他摸摸后脑勺,发现居然还有血丝! 看来这具身体之所以被自己占据,是因为脑袋受了重伤! 还好肉体依旧活着。 他忍痛拍了拍身上的杂草灰尘,顺便看了看腰身。 还行,这具肉身家境不错,身高估计在一米八五以上,体型也不弱,身上的袍服虽然脏了,但能看出来做工考究,腰间丝带品相也甚佳,特别是上面居然还挂着一个刀鞘,不过跟后世不同,它前端细后端扁粗,是用上好的木料和皮革做就。 李守又在周围找了找,果然发现了一柄单端开刃的长剑或者叫刀的武器,顺便还找到了一顶式样古怪的帽子。 把刀入鞘,两者严丝合缝。 帽子暂时不能带了,毕竟脑袋上有伤。 接下来,“李守”便朝着远处腾起几丝青烟的方向走去。 青烟升腾之处乃是一座村落,附近有条小河,村子四周建有土围,村里的屋子也都是茅草屋,一派古朴之风。 村里的人居然都认识李守,其中便包括一名自称是里长的老汉。 后来李守才弄清楚,原来自己前几天在这村子里借宿过。 里长见离开这个村子不到一天就仿佛换了个人似的李守也有些不可思议。 两人在李守曾经住过的屋子里交流了半天后才互相弄清楚原委。 “可怜你这京城来的公子哥了!” 里长看着李守脑后的血迹和伤口叹气道:“咱这里很多年未曾听说有什么强盗出没,你定是遇到了野兽!” “可能是吧,但我这脑袋受了伤,先前的事情根本想不起来。”李守有些心虚地解释。 好在里长见多识广,没有怀疑有人借尸还魂在自己面前作妖。 见到李守的可怜模样,老汉很想帮他,便趁着晚饭的功夫给李守讲了一下自己所了解的情况。 原来李守是前些天从西边山区过来的,当时还骑着一匹大黑马。 在查看了他的“过所”之后,里长便同意他在村子里借宿,顺便还帮他雇了人做饭。当时的李守手脚总是不自觉地发抖,眼睛喜欢乱转,嘴里念叨最多的话就是“去范阳,讨公道!”。 里长见他精神有些不太正常,曾套过他的话。 好像李守的父亲曾经为他说过一门亲事,只不过当时李家显赫,对方势微,即便李守看起来有些不正常,双方对这门亲事还是乐见其成的。 但后来李家失势,对方却开始官运亨通,对于自己女儿嫁给李守这样的人,对方变得不情不愿起来。 三年前,李父去世后李守更是家道中落,对方便趁着到范阳上任的机会提出退婚的要求,还拿会帮助李守在外地寻个差使作为交换条件。 李守的家人没了主意,算是默认了这件事情。 但李守却认为自己受到了侮辱,守孝期满后便在好友的帮助下离开长安城向着范阳奔来,估计是因为脑子不好使又不认识路,这家伙竟多走了几百里转到了山区,直到几天前才来到村里住了下来。 里长了解的一切便仅限于此。好歹让李守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既来之则安之,想通了后李守便在村里安心养伤。 第二天,里长找了几名青壮上山,最后真寻到了大黑马的残躯,看起来确实是遭了野兽的毒手,李守应该是逃跑时掉下山岗摔伤的,好巧不巧伤到了脑袋,忘掉了以前的事情。 不过也因祸得福,因为他的手脚居然从此再不乱抖,眼睛看人的时候也不再乱瞟。 夺了别人身躯的李子涵自然乐得接受里长的结论,他对去范阳讨什么公道才不感兴趣。要知道大唐妇女生活水平好,官员家的闺女更是如此,她们在出土的壁画里个个膀大腰圆,万一对方也是这种风格的女子,自己这身板岂不是羊入虎口? 所以还是先把伤养好,然后直接返回长安来的痛快,自己在京城有房有地,娶个漂亮的女子应该没什么问题。 但做了这样的决定后,李守却又不安起来,因为在这具躯体的深处有个声音似乎总在呐喊“去范阳、讨公道!”,这让他担心是不是上任阴魂不散,自己必须先完成这个遗愿才能正式接管对方的遗产,也就是这具身体。 除此之外,让“李守”完全没想到的是,在养伤的时候他发现这具身躯居然有着奇特之处,就是每当聚精会神的时候,其反应速度比常人要快上太多。 打个比方来说,许多后世电影里高手能用筷子夹住飞来飞去的苍蝇,还有某位日本剑客在大喝一声“伊娃咳”后可以切掉蚊子的后腿,李守本以为那都是骗观众的,却没想到现在这具身躯居然真能做到! 这就爽歪歪了! 难道前任“李守”手抖和眼睛乱瞟竟是这种特长没有掌握的外在体现?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养伤期间李守院子里的苍蝇和蚊子便遭遇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 就在某一天李守玩得兴起之时,他的异常举动被路过此地的一名男子看到了。 对方又惊又喜,态度非常强硬地一定要收他为徒。 那男子声称自己乃幽州城有名的侠士,名唤张任,曾经一日之内连挑三座坊市内的异族高手且战而胜之。从此在幽州城内的帮派中有了一席之地。 李守听得只撇嘴,这不就是流氓团伙中比较能打的打手嘛?既然吹得这么厉害,为啥跑到这偏僻的小山村来,难不成跟自己一样迷路了? 后来听张任解释李守才弄明白,原来这位遇到了一个名叫田承嗣的家伙,打败了对方后,田承嗣的师傅找上门来切磋武艺,对方号称北地第一高手,名叫沈寒策。 两人对战的结果就是张任惨遭击败,最终不得不离开幽州城。四处乱逛之下来到这处村落并遇到了李守。 张任看出李守的天赋乃是速度,其迅捷程度甚至超过了当世一流高手,但缺点就是力量和技巧太差。 面对这样的天才学生张任自然不会放过,便怀着琢磨宝玉的心态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李守也勉强接受了这个便宜师傅。 两人便在村里长住下来,在张任的指导下李守上午练习力量、刀法,下午学习槊法和射箭。 当然,唐朝的槊是管制兵器,一般人弄不到也不允许持有,只能用棍代替。 一系列的正规套路下来,李守在半年后便正式出师了。 张任见教无可教便也告辞离开,他打算去京城长安谋个差事。 临了还嘱咐李守,到了范阳后有机会的话再教训一下田承嗣和他师傅沈寒策,因为据张任估计,现在的李守完全有能力击败北地第一高手。 除此之外,张任还有两个徒弟留在范阳,让李守有机会的话可以去认识一下,不过估计是怕丢人的缘故,张任居然没告诉李守这两位师兄的名字。 李守感激师傅的倾心教导,分了他一半的金子。顺便告诉张任到了长安可以去兴化坊打听一下自己的住处,遇到困难时可以报李守的名字,至于好使不好使,那就不知道了。 半年的相处,是人总会生出些感情,何况对方还是倾囊相授的师傅,所以才出现了开始的那一幕。 接下来,李守便把目光投向了东北方向,是时候去范阳了。 第一章 山中有古寺 - 中唐风华 - 守辎 传说大唐开国将军尉迟恭有一门绝技:捉槊。 无论对手持槊从哪个方向刺来,他都能轻易捉住并反抢过来。 齐王李元吉自恃武功高强,认为尉迟恭吹嘘的成分居多,便在一次宫廷宴会上向尉迟恭发起挑战,孰料几个回合下来他手中的长槊每次都能被尉迟恭轻松夺走。 李元吉这才意识到传言不假,后来玄武门之变他见到尉迟恭便心惊胆战,直至最后被杀。 在李守看来,尉迟恭的这门绝技应该是天赋外加长期训练才掌握的后天技能。这种大将的先天反应速度必然在常人之上,除此之外常年的练习和打熬使得他力大无比,最后再加上丰富的战场经验才造就了这样的能力。 当然,尉迟恭还不是最厉害的,最厉害的当属秦琼、秦叔宝。在美良川之战中,秦琼带的小分队和尉迟恭曾连续火拼两次。 第一次战斗,尉迟恭全军覆没,尉迟恭本人成了光杆司令,狼狈跑回了大本营。回去之后尉迟恭不服气,又带了两千人马跟秦琼约架,结果秦琼再次发飙,把尉迟恭第二次打得全军覆没,还把尉迟恭给生擒活捉。 从此之后尉迟恭才归顺了李世民。 这些都是题外话,在李守眼中,自己没有遇到张任之前,像尉迟恭那样轻松捉槊完全没有问题,但由于力量和技巧不足,成功捉槊后很容易被对方挣脱或者反伤自己。 张任的训练恰恰弥补了李守的不足,让他在力量上得到增强的同时也为以后的进一步成长扩展了空间,即便遇上力大无穷或者战斗经验极其丰富的对手,李守应对起来也不至于乱了阵脚。 在师徒分手之前,李守与张任曾认真切磋过,结果李守仅仅用了三招便轻松胜出,这也使得张任颇为自豪地放言,自己这个徒弟放在现在的大唐,完全属于超一流高手地顶尖存在。 将师傅送走后又过了两天,李守也跟里长告辞。 里长很是不舍,还特意帮李守买了一匹矮马,让他不至于用两条腿走到范阳。至于马鞍之类的东西用的还是李守原先那匹大黑马的装备。 除此之外行李中还多了一柄长弓和不少箭支,长弓是师傅张任送的,李守的那张被野兽给弄坏了。 骑着矮马挎着刀,背上干粮带上水,李守便逍遥上路了。 他的骑术其实很差,也就是能杵在马背上掉不下来的程度,好在矮马走得慢,让他有时间慢慢熟悉。 此刻的河北大地不像后世那样道路纵横,人烟稠密。实际上唐朝还有很多土地仍未开垦,野生的树林、草地遍布,地下水也没有沉降,小河纵横,泥塘遍地,有些地方的草甚至长得比人还高,地势也是高低起伏,往往看上去只有几里的路却要走半天,路上时不时地还会窜出蛇虫鼠蚁。要不是有所谓的官道和商旅,李守也时不时地问路,他绝对会迷失在大山里。 就这样早起早宿地行了几天,李守终于来到了范阳西南的易县境内,此处山高林密,道路也是弯曲环绕极其荒僻,偶遇几位山民却大都体格粗壮、眼神坚毅,让李守想起“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里的“壮士”。 按照他的计划,今天多赶些路,晚上就可以在州城里面住宿,顺便还可以看看有名的“龙兴观”,据当地人讲,此观乃是当今圣上追溯老子为本家始祖所特地下旨兴建的,气势宏大,香火极为旺盛。 但望山跑死马,山里看上去很近的距离,绕来绕去后却很久才能到,如此一直到太阳快要下山李守都没有见到易县城墙。 这时候的荒郊野外到了晚上还是挺危险的,好在前方不远便有一座建筑,李守赶紧催动矮马,不一会便来到了近前。 原来此处乃是一座荒废的观音寺,寺门颇为宽大,只是门前很多荒草,寺墙也倒了几处,旁边几棵老树长得倒很茂盛,晚风一吹便簌簌作响,没来由地带来阵阵凉意。 李守虽然接受过二十一世纪的教育,但对于佛家,尤其是观音菩萨还是非常尊敬的,在他的香火地界休息一晚应该不会错,所以便下马站在寺门前,双手合十拜了几拜后才走进去。 寺院里大殿前的广场颇为宽阔,容纳上百人绰绰有余,只是现在地上满是枯枝落叶,踩上去十分的绵软。 李守取下马背上的一个皮槽,又从另一个袋子里拿些马料放在皮槽里,让矮马吃着,他自己则解下马具和行李,背着包袱向大殿内行去。 大殿整体为木结构,门窗俱在,门前有数道石阶,上面散乱地留着几个脚印,看样子里面好像有人。 李守迈步上前,跨过门槛走了进去,此刻夕阳已经下山,借着微光他四下打量了一番,大殿里颇为空旷,在西边一角果然已经提前坐了三人。 那三人两男一女,为首男子大约三十多岁,头上戴着唐朝流行的幞头,身上是一袭灰色袍衫,面容颇为冷峻。 剩下的一男一女年纪都不大,女的十二三岁,虽然尚未长开,但模样还算周正;男的则十一二岁,有些瘦骨嶙峋。 三人见李守进殿,神情都显得很是警觉,年幼的一男一女更是躲在壮年男子的身后,六只眼睛只盯着李守观瞧。 李守见状也不以为意,他冲对方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朝着大殿中央的菩萨塑像拜了几拜。拜完后才径直朝东边墙角行去。 大殿里有不少干草,明显是以前落脚的人捡拾的,李守堆了一堆,算是占好了地,放下东西后又四处逛了逛。 大殿后方还有一个门,穿过去是另一个院落,但荒草遍布,显然是许久未有人踏足,李守随便捡了些粗的枯木,又从垂下来的枯树上掰了些细枝,这才返回大殿。 殿中三人再见李守时已经稍稍放松了戒备,不过也没有过来打招呼的意思。 李守也不去管他们,自顾自地取出火折子,吹出火苗后点燃了一把枯草,又引燃细条和粗枝,最后升起一堆火来。 他把三块砖头摆成品字形,从行李里取出一个陶锅,从水葫芦里倒了些水进去,这都是提前烧好的白开水,加热了刚好可以连同干粮一起吃喝。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李守可不想因为喝生水而呜呼哀哉。 看见李守就着火堆有吃有喝,另一边的三人也开始觉得肚中饥饿,况且现在乃是春天,晚上还是有些冷冽,让他们越发羡慕起李守来。 吃饱喝足之后,李守身上暖洋洋的,便把包袱枕在头下,腰间长刀抱在怀中和衣而卧,在唐朝生活了半年,他早就没了初来时的那种洁癖,反而非常喜欢这种随遇而安的生活。 但这边他刚刚躺下,寺外却忽然传来马蹄声,不一会从殿外又来了三人。 李守睁眼望去,却是三名男子,其中两人异常的彪悍,腰间还挂着刀剑,居中一人则阔脸黑髯,胖脖肥脑,头上的幞头显得十分短小,给人一种滑稽的感觉。 黑髯男子站在殿门口左右看了看,然后转向西墙边的三人:“胡三,人都带来了?” 西墙边的壮年男子看到来人后明显松了口气,见黑髯男子发问便笑着脸应道:“黄掌柜好,人都带来了,您先掌掌眼,绝对的好货色!” “哈哈哈!那就好!” 黑髯男子也就是黄掌柜,闻言脸上的肌肉绽放开来。他大咧咧走到那少男少女身边,不管女子的躲闪,径直托起她的下巴瞅了瞅,又看了看身段:“不错!正宗的黄花大闺女,连绒毛都没褪!” 说完又把大手伸向那名少年。 “你们要干什么?” 此刻那名少女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一把将男孩拉到了自己身后。 男孩则吓得抱住女子的后背不住颤抖。 “胡叔!您不是说带我们去易县找舅舅吗?怎么他们是谁?”少女直直盯着那名叫胡三的男子质问道。 “嘿嘿!事到如今跟你俩说实话吧。” 胡三撇撇嘴:“ 你们的舅舅根本就不在易县,是你们大伯暗地里把你俩卖给了我。我呢也没钱养活你们,就把你俩卖给了这位黄伯伯,他可是易县城醉花楼的掌柜,有的是钱,跟着他走,以后你们就吃喝不尽了!嘻嘻!” “什么!?” 闻听此言那少女一个踉跄,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身体竟软倒在地。 “姐姐!你怎么了?”男孩见到姐姐这幅模样,吓得一下子哭喊起来。 “行了行了!号什么丧?” 黄掌柜厌烦地摆摆手:“你们姐俩一看就是未见过市面的主,楼里很多客人就喜欢这样的,以后跟着我好好干,肯定能吃饱饭!” “就是!总比饿死在街上强!”胡三附和道,顺便从腰里拿出两张纸递给黄掌柜,“掌柜的,这是他们俩的卖身契!一共二十贯!您看?” 黄掌柜伸出两根指头接过黄纸,打眼看了一遍,点点头表示没有问题,然后挥手让一位手下给钱。 那手下便从背后的包袱里取出一贯钱扔给了胡三。 “不对!”胡三接过钱后脸色忽然变得通红。 他开始大声叫喊:“不是说好的二十贯么?怎么只有一贯?” “瞎嚷嚷什么?” 黄掌柜收好卖身契,轻蔑地看着胡三道:“你小子头一回做这买卖吧?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强掠人口在本朝可是重罪!你这情况至少是个绞刑!老子心情好才给你点钱,要是心情不好,直接把你抓起来交给易县县尉,到那时你小子就等死吧!” “你!?”胡三眼巴巴看着黄掌柜,心里那份不甘明显写在了脸上。 “怎么?不相信?”黄掌柜向前一步走,伸手便向胡三刚拿到的铜钱抓去。 “我信!我信!”胡三面上终于变了颜色,“咱们钱货两讫,小的这就告辞!” “算你识相!”黄掌柜似乎很不满意地收回手,“快滚!免得老子改了主意!” 然后他不再搭理胡三,而是转向了李守这边。 此刻的李守已经起身坐了起来,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心中极不舒服。 这胡三和黄掌柜明显就是在干强卖人口为妓为婢的勾当,作为新世纪成长起来的有志青年,自己怎么也得阻止才是。 没想到他还没有其他动作,对方似乎先盯上了他。 正要离开的胡三也注意到了黄掌柜的眼神,急忙解释道:“这小子就是个路过的,黄掌柜要是怕他说出去,您自己想办法吧。” 说完他便抬腿往殿外走去。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一直没有出声的李守终于开口说话了。 这一声带着十分的自信,不仅把胡三刚要迈出大殿的身形喝住了,也把黄掌柜三人的眸子喊得亮了起来。 那两名汉子甚至立刻抽出了腰间的刀剑,遥指李守摆开了架势。 一直在低声哭泣的少男少女闻言却止住了伤心,他们似乎于黑暗中看到了希望,不过那姐姐却没有拉着弟弟立刻往李守这边跑,而是悄悄往菩萨雕像的方向挪去,躲在了火光的阴影处。 大殿里忽然变得十分静寂。 “呵呵!外乡人,不要多管闲事!你可知道我是谁?” 最后还是黄掌柜首先打破沉默。 “在易县地面上,上到本县县衙,下到街面青皮,有哪个敢不给俺老黄面子,我劝你还是好好掂量掂量,这样吧,你把身上的钱财都交出来,再给老子磕三个头,老子便饶你一命,如何?” “把人放了,然后离开这里!”李守再次开口。 “嗯?不知死活!”黄掌柜闻言色变,“外乡人,我看你是老寿星上吊,活腻歪了呀!” “就是!年轻人不要冲动,别白白丢了性命!”胡三不想横生枝节,开口劝道:“看你这年纪,连女人的滋味都没尝过吧!就这么死了多可惜!得了,好话不多说,黄掌柜,咱们后会无期!” “且慢!” 这次却是黄掌柜喊住了胡三。 “你留下来,一会埋人还得靠你!” “这!你?”胡三闻言大吃一惊,“黄掌柜,闹出人命总归不好。这件事恕小人无能为力!” “嗯?”黄掌柜冷哼一声,他指了指李守:“在易县地面上敢这么跟老子说话的外乡人就没有能站着的。胡三你要不干,说不得就得陪这位外乡人躺这了!” “但如果待会你帮衬着点,干点脏活累活,亏你的那几贯钱我会补偿给你一些!” 黄掌柜说完再次看向胡三。 胡三犹豫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最后一跺脚:“唉!黄掌柜你这又是何苦!” 说完便站到了黄掌柜一方。 阴影中的那对姐弟目中再次升起绝望之色。 “呵呵!”李守被黄掌柜的这番操作给气笑了,他从地上慢慢站起,“黄掌柜不会是心里怕了,给自己找个帮手壮壮胆吧?” “怕?哈哈!”黄掌柜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开始放声大笑。 “看见我这两位手下没?他们一个是易县城里的青皮老大,外号拆人骨!另一个曾做过军队里的校尉,绰号百人屠!他们只负责打人杀人,埋人这种脏活得加钱!我是嫌贵才雇的胡三!而且你一个外乡人还轮不到他们来埋!” 胡掌柜说完怜悯地看着李守:“希望你一会死的时候别流太多血,老子一看到血就恶心!” 说完他挥了挥手:“都给我上!” 话音刚落,那两名手下便一个挥动长剑,一个舞动直刀,从左右向李守夹击过去。 第二章 凄凉姐弟 - 中唐风华 - 守辎 李守全神贯注地盯着对方,此刻周围的时间仿佛忽然慢了下来,那两人的动作细节立刻被他清楚地捕捉到,心中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 对面这两位的武艺明显是三流水准,发力的时候已经懂得调动全身肌肉,但仍有所欠缺,而且明显没有为后续的变招留下多少后手。这样就会造成一击不成的情况下后续变招将慢上许多,按照师傅张任的说法,这种人一般也就能看个家、护个院或者做名打手。 心中想着,李守身体却不停歇,他脚下猛一加速,以极快的速度从两人中间倏忽穿过。 要在刚穿越唐朝的时候,这种加速跨步带动全身的行为李守是很难做出的,因为虽然他的意识可以极快,但动作却跟不上,或者即便跟上了,但如此高速的运动却会立即拉伤他的肌肉。 好在经过张任的专业训练,他最终能做到身念如一。 按照张任的说法,做到心到身到,再掌握发力技巧后,李守不用刻意研习什么招式便可以达到超一流高手的境界。毕竟到了他这一层次,在速度上已经完胜这世上绝大多数人,交手时只要以最快的速度、最短的路径和最强的力道击倒对方便可以了。 直到李守轻松穿过对方两人之间的空档,来到他们身后时,那‘拆人骨’和‘百人屠’才刚刚反应过来,何况他们变招也需要更多的时间,所以接下来纯粹是李守的表演时刻,他背对两名打手两只手臂猛地张开,左手刀鞘直接砸到了‘百人屠’的尾椎骨上,将其直接拍碎,右手则化掌为刀砍在了‘拆人骨’的脖颈大动脉上。 得手后的李守也不看战果,他再次踱了两步,来到了黄掌柜和胡三面前。 胡三见李守居然从打手的围攻中走了出来,明显有些慌乱的他急忙举起右手冲着李守锤了过去。 李守见此人出拳发力方式完全不对,拳路更是不直,便知道这厮完全不懂武功,使得是正宗的王八拳。 但王八拳其实最难对付,因为他不按常理走,你根本不知道对方下一招会攻向哪里。 故而李守也不跟他多做纠缠,在对方出拳的一刹那,他便以极快的速度挥刀,用刀鞘轰在了对方露出来的右肋上,直接将其架飞了出去。 李守不想惹出人命,所以手臂上用了缓劲,但人的左右肋甚为脆弱,这一架虽没让胡三骨断筋折,但也让他失去了行动能力,一时半会动弹不得,后续缓过来也得修养个把月。 架飞胡三后,李守稳稳站到了黄掌柜对面,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对方。 黄掌柜目瞪口呆,脑中一时竟反应不过来。 随后大殿中便传来一声痛苦地哀嚎,被敲碎了尾椎骨的‘百人屠’扔了长剑开始捂着屁股大叫,叫声遮住了“噗通”“噗通”的重物坠地声,这是‘拆人骨’被敲晕后身体拍打地面的动静和胡三从菩萨像座上滑落到地面的声响。 “噗拉!”黄掌柜终于反应过来,一时间他竟然失禁了! 由不得他不害怕,李守刚才的动作实在太快,黄掌柜都没看到对方如何出手,自己的那两名得力手下连同胡三这位临时帮手便全部横在了地上。 天呐!真没想到,这来时好好的,看样子回、回不去了。 “你,你,你……”黄掌柜嘴唇哆嗦着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我,我县衙里…” “噗通!”,话刚说到一半,黄掌柜突然不管不顾地跪在地上开始磕头如捣蒜,“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缩在阴影里的姐弟俩见状面上终于轻松起来。 李守没有说话,只是向着黄掌柜伸出了一只手。 黄掌柜见状忽然流出了眼泪,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从腰间和袖口里掏出了几块碎金和几串铜钱。 李守先是楞了一下,但随后也不客气,把这些东西收好后再次把手伸向了对方。 黄掌柜见状也顾不得裤裆里有东西碍事,他紧爬几步来到了‘拆人骨’身边,把包袱扯下来,然后毫不犹豫地全部递给了李守。 李守掂了掂,感觉分量不轻,便扬手扔到了自己那边的行李堆里。 接着他又冲黄掌柜伸出了手。 黄掌柜目中的绝望之色开始显现,接着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伸手入怀把那两张卖身契掏了出来,颤抖着交给了李守。 李守这才直起身子,把两张卖身契撕得粉碎,然后又将碎片扔在了尚未熄灭的火堆里。 “安静!”做完这一切的李守忽然一声大吼。 疼得撕心裂肺的那名‘百人屠’立刻噤若寒蝉,整个大殿片刻间只剩下压抑的喘息声和火堆发出的噼啪声。 “都走吧,还有你,把他叫醒,别留在这碍眼!”李守嫌弃地摆了摆手,他内心却甚是满意,本以为第一次出来打架会费力许多,甚至还想好了万一不敌该如何逃脱,没想到竟胜得如此轻松。 “多谢大爷饶命!”黄掌柜听到李守吩咐后如蒙大赦,他起身后快步来到‘百人屠’身边踹了一脚,“还不快去,把他叫醒!” ‘百人屠’强忍疼痛来到另一名男子身边,又是掐人中,又是喊名字,终于把他给弄醒了。 随后三人小心地挪出了殿门,接着便传来马蹄远去的声音。至于是骑马还是趴在马上逃走,这却不是李守关心的事情了。 那胡三也缓了过来,见李守没有找他麻烦的意思,便也悄悄歪着身子走了。 只片刻功夫,大殿中便只剩下李守与那姐弟三人。 “好了!他们都走了,愿意的话就一起烤烤火吧!”李守对缩在阴影里的两人说道。 “谢谢公子相救!” 那名女子闻言犹豫了一下,但马上拉着有些害怕的弟弟走了出来,然后跪在了李守面前。 “快起来!别这样!”李守急忙上前阻拦,他作为一个现代人,面对如此大礼十分的不适应。也顾不上男女有别,愣是把两人从地上提了起来。 男孩的身体很轻,女孩的身体很软,特别是她穿得还有点少,所以让李守有种异样的感觉。 女孩也没想到李守对于他们行礼反应会这么大,被对方的手抓住后她的小脸立刻红了。 李守此刻也想到这是古代,男子好像是不能随意碰触女子身体的,殿内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咕噜噜!” 就在这时,那男孩的肚子发出一阵响亮的叫声。 “啊!你们还没吃饭吧,我这有些干粮,就送与你们!”李守急忙岔开话题,方才他路见不平这才出手相助,想着帮人帮到底,而且又从那黄掌柜的手里赚了不少钱,还验证了自己的身手,心情大好之下便将姐弟俩请到火堆旁,从包袱里拿了两块干粮递给对方。 姐弟俩早就饥肠辘辘,见到干粮后眼睛立刻开始放光。 男孩接过食物后立刻吃起来,倒是做姐姐的先对李守施了一礼:“谢谢恩公,刚才多亏了恩公出手,我们姐弟才不会被坏人抓去,现在又拿您的干粮,这……” “没事,我这还有!”李守摆摆手,“大家出门在外都不容易,不用客气!” “那就谢谢您了,说实话我们姐弟俩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就只喝了些凉水!”女孩解释道。 “真不容易!那就赶紧吃吧!”李守叹了口气。 姐弟俩便专心对付起干粮来。 等他们吃完了,李守才开始问道:“刚才听那胡三说你们不是易县人?怎么会被他骗到这里的?” “唉!说来话长了!” 做姐姐的叹了口气,眼睛也开始变得湿润:“好教恩公得知,我们姐俩是涞水县人,因为父亲死的早,家里过得很辛苦,我娘几个月前也去世了。” 说到这里,她旁边的男孩突然哭了起来:“哇!姐姐,我想娘了!我想回家!” 女孩赶紧抓住弟弟的手,安慰了几句,接着说道:“可恨我那大伯借着张罗丧事的机会把家里的房子和田地都霸占了去,说是抵债,后来又把我们姐弟从家里赶了出来,住到了他家的柴房里。前些天,那个胡三突然出现,说是受我们舅舅嘱托,要把我们接到易县住,谁成想这竟然是我那狠心大伯的主意,他这是把我们给卖了!” 说到这里,女孩的泪水像珍珠一样滴落下来,姐弟俩开始抱头痛哭。 听到这里李守心里完全不是滋味,没想到以前只在电影里看到的故事情节居然在这时代真遇上了。 他本打算把姐弟俩救下后给他们些盘缠好回家,自己则绕开易县从别的道路赶奔范阳,这样万一那黄掌柜在本处真有不小的势力也奈何不了自己。 但现在看来这对姐弟回家后仍免不了被那大伯设计陷害。 “罢了!好人做到底,明天我就陪你们直接去涞水县,从你们大伯那里把房子和田地都要回来!”李守决定道。自己穿越到唐朝,怎么着也得跟这种丧尽天良的人斗一斗。 “公子万万不可!”女孩闻言慌忙阻止。 “可是姐姐我想回家!”男孩见状哀求道,他年纪小,不太懂得其中的难处,只觉得李守武艺高强,又给他干粮吃,肯定能帮他回到家里,再也不用天天饿着肚子在陌生的地方赶路了。 “小弟你不要任性!”女孩训了弟弟一句,然后转向李守道:“我那大伯很受族长的信任,而且我娘死后是他张罗着买了棺材,请了法事下葬的,这些花费虽然不值房子和田地的钱,但他识字又会算账,肯定做足了功夫,即便告上县衙也是他的理!” “我又不是去找他硬要,我可以帮你们还债,这样房子和田地还是你们的。”李守说道,在这里生活了半年,他对大唐的物价还是了解的,起码在刚穿越来的那个村子里住了几个月后,他也只花掉了一小块金子。 相信就凭刚从黄掌柜那里诈来的钱财也能帮助姐弟俩赎回家产了。 “赎回房子和田产后呢?等您一走,我那大伯肯定还会想别的办法对付我们,他的手段多着呢!”女孩摇摇头,她摸了摸弟弟的脑袋,楞了一下,然后突然从坐姿改成了跪姿,接着便对李守磕起头来。 他这举动直接把男孩看愣了,李守则快速闪到一边:“哎,姑娘你这是干什么?这不是折我的寿吗?” 女孩却不应声,她郑重地磕完三个头,然后才开口道:“公子对我们姐弟恩重如山,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现在我们已经无家可归,今日不知明日事,只希望公子能大发善心收下我们做奴仆,给我们一口饭吃,不至于饿死就成!也让我们有机会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 “什么?奴仆?”李守听完女孩的话后大吃一惊。 对他来讲,人人平等自由的观念早就深入脑海,现在居然有人主动要求给自己做奴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要搁在二十一世纪这就是赤裸裸地诱骗未成年男女! “不行不行!”他的脑袋使劲晃动,“大家都是爹生父母养,我怎么能让你们做奴仆!” 女孩闻言目中闪过一丝绝望之色:“公子是嫌弃我们吗?我可以干很多活的,针织缝补、洗衣做饭都行,我弟弟也可以干活,打扫庭院,端茶倒水他做得很好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大家都是平等的人,怎么能让你们伺候我?你们要是没地,我可以出钱给你们在别的地方买一些,这样不就安顿下来了!”李守解释道。 “我们离开涞水县,就成了没有户籍的人,您如果不收留我们,明天我们就只能沿街讨饭,甚至饿死他乡,而且您看我们姐弟俩这个样子,即便有了田地也守不住。免不了还会被人强掳了去卖掉!”女孩继续哀求:“是不是公子嫌我是个累赘?那您可以把弟弟带走,他很听话的,不会给您惹麻烦!” “姐姐!我不要做奴仆,我想跟着你!不要分开!”男孩终于明白了姐姐要干什么,开始抱住女孩大哭。 “弟弟!”女孩再也忍不住,搂住弟弟后泪水开始大颗大颗的滴落。 第三章 易县县尉 - 中唐风华 - 守辎 李守被姐弟俩的哭声弄得非常难受又难过,他这才意识到这里是唐朝、封建社会,没了土地和户籍的人是很难正常生活下去的。自己如果真拒绝了他们,极有可能再次把姐弟俩推上绝路。 而有些人即便身为奴仆但如果主家富裕,其生活质量却能比一般百姓要好上许多。 想到这里,他只好无奈地摆摆手:“好了好了,我答应就是!以后你们姐俩就跟着我吧。不过我马上要去范阳办事,路上会比较辛苦。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 “多谢公子!”女孩闻言止住哭声,抬起头认真地看向李守,“我们不怕吃苦!” “赶紧起来吧,你们老跪着让我很不舒服!” 李守再次伸手去拉对方。 这次姐弟俩乖乖地起了身,抹抹眼泪靠在了火堆旁。 此刻的干柴已经烧得差不多,女孩便主动让弟弟从大殿西侧他们原先待过的地方拣些干草碎枝过来。 “好教公子知晓,奴婢本姓陈,名唤小媛,弟弟名成业,别人都叫他小业。以后您叫我们小媛、小业就行。” 确认身份后,女孩立刻换了称呼,把自己姐弟先介绍给了李守,然后她仰起脸问李守:“我们还不知道公子的名讳呢。” “我叫李守,是京师长安人!再具体的情况就记不清了,因为去年我头部受过伤,很多事情忘记了。”李守实话实说。 这时那男孩已经抱了柴草过来,又往火堆里加了些,火焰重新变得旺盛,一股股热量驱散了侵袭过来的夜寒。 李守也借着火光重新审视了一下女孩,只见她头上梳着这个时代流行的双丫髻,一支荆钗插在侧面,脸蛋虽然瘦削却显得眼睛很大。乍一看模样不算漂亮,但却有着少女特有的清纯。她身上穿一件短襦长裙,有条束带缠在腋下,整个人透出一种青春和历史的交错感,特别是在这古寺的夜中,让李守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姐姐,我渴了!”,小业把火堆点旺之后喊道。 “供桌那边有碗,你拿过来,姐姐给你倒点水,热热喝!”小媛吩咐道。 小业便过去拿了两只破陶碗,又从地上捡起个水葫芦,那本是胡三身上的物品,被李守扇飞后落在了地上,胡三逃走的时候也没顾得上拣。 小媛稍微 冲了冲陶碗,便学着李守原先的样子,将碗放在砖块上加热了给弟弟喝,同时嘱咐道:“小业,以后公子就是我们的家主,有什么事情你要抢着做,不能什么都靠姐了,姐姐总不能照顾你一辈子。” “知道了,姐姐!”,小业答应一声,怯怯地看了李守一眼,然后低头喝起了水。 这些天的遭遇着实让从小第一次出远门的男孩感到害怕,现在吃了干粮喝了水,又被火堆温着,困意便不知不觉地涌了上来,一会便躺在干草上睡着了。 李守看小业的样子便想发笑,这刚收的仆人觉悟不怎么高啊,做家主的还没睡呢,自己倒先做起梦来。 不过这个年纪的小孩一般觉多,睡得也死,估计得明天早上才能醒了。 “公子!弟弟他这几天确实累了,而且今晚的遭遇也着实吓着他了。”小媛小心地解释道。 “没事!时候不早了,我们也睡吧。”李守摆摆手说道,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刚才的话好像存在歧义,心里便有些尴尬,索性也枕在包袱上闭上了眼。 小媛面上一红,臻首不自觉地低了下去。不过等她看到李守躺下后便也释然了,随即拿起一把干草,开始给弟弟和李守驱赶些飞虫。 渐渐地,大半轮月亮升起来,月光如水银泄地般透过殿门和窗户直照进殿内,小媛那驱赶飞虫的动作也慢慢凝滞,最后女孩终于禁不住困意,歪在火堆边睡着了。 火堆无人照看后便也渐渐变小,最后熄灭了,只剩下未烧透的粗枝隐隐透出些红光。 月影慢慢西移,划过中天后顺着树梢和婆娑的枝叶开始下沉。 将尽五更天的时候寺外忽然传来人马声。 李守立刻清醒过来,小媛也缓缓直起了身子,只有小业还睡得死沉死沉的。 看着自己这位刚收的男仆,李守摇摇头不再准备躲藏,毕竟自己的矮马也还在院里呢。 “殿里有人!” 寺外的那帮人马很快进了院子,看到矮马后有人开始出声提示。 “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观音寺离道路不远,有错过宿头的商旅在此歇脚乃是常有之事,你等只管看好人犯即可!”,有个略带威严的男声随即响起。 “是!大人!” 另外几人附和道。 随即外面便传来歇马的声音,还有数人径直朝着大殿行来的脚步声。 李守坐在地上借着光亮往殿门处仔细观瞧,先头进殿的共有四人,中间两名男子一副平头百姓的装束,只不过此刻他们被反绑双手,明显是被束缚住了。在两人身后则是两位手持横刀、头戴直黑幞头,身穿灰蓝色制式圆领袍的男子,看模样应该是衙门中人。 随后 进殿的是一名彪悍的中年男子,他头上戴着黑色的硬脚幞头,身穿青绿色袍服,腰中间还系着一条蹀躞带,其上挂着柄长刀。 紧随中年男子的居然是两位身材修长高挑的女子,她们不像李守见过的普通女子打扮,而是一身的男子装束,就连头上的青丝也被硬脚幞头拢在其中,显得英气逼人。 几人进殿后便注意到了李守的存在,只不过见到主仆三人中还有孩子存在便都松了口气,警惕的意味明显消了下去。 随后那名中年男子便带着几人在大殿西边生火烧水,顺便还烤了自带的干粮吃。 片刻后殿外又走进来三人,亦是同样的直黑幞头打扮。 许是闻到了干粮的香气,再加上天色渐渐放亮,小业也揉揉眼睛从地上爬了起来,见到对面来了另一群人,他先是害怕地往姐姐身边一缩,随即发现没什么危险后又小声嘟囔道:“姐姐,我饿了!” “跟你说过了,现在我们都要听公子的。”小媛提醒道。 李守闻言又取出些干粮分了分,心里多少有些无奈,这仆人收的,好像自己在带孩子一样。 听到这边的动静,那男子便使了个眼色,带着两名手下径直朝着李守走来。 李守见状也站起身形注视着对方。 三人来至近前,其中一人先拱了拱手,然后问道:“这位公子请了,我们是易县捕快,这位就是我们的县尉刘大人,敢问公子如何称呼,既来到本县境内,可有过所?” 李守闻言一愣,原来是县衙的捕快,中年男子竟然是易县县尉,这相当于后世的县公安局局长啊。 他当即抱拳施礼,很客气地回答:“见过刘大人,在下乃长安人李守,此次去范阳办事,路过这里的时候错过了宿头,这才借住在观音寺内。” 说完他又指了指小媛姐弟俩:“他们是在下新收的仆人。” 接着他从包袱里取出了那张‘过所’递了出去。 这过所便相当于后世的身份证、户口本和暂住证三者的合体了,中国对于人口的管理自古以来就没放松过,没有这个在唐朝同样是寸步难行。 刘县尉趁着李守取‘过所’的功夫又细细打量了他一番,接过‘过所’看了一眼后居然开始皱眉头,然后将‘过所’递给了身边的一名捕快。 那捕快见状也仔细看了一遍,随即问道:“过所上只注明你一人从长安行来,并未有仆人的记录。而且你这两位仆人明显有些年轻,不会是拐卖的人口吧?” 说完这话,捕快们便将手放在横刀上戒备地看向李守。 刘县尉则略带轻视地瞅了瞅李守腰间的横刀,然后是墙角的长弓和箭支,那是李守从矮马身上解下后摆在那里的。作为有着十几年工作经验的县尉,他不认为李守这样的毛头小子敢反抗自己,或者反抗其实也没啥用,毕竟自己这帮手下可都是身手非凡的老捕快。 但当他看到李守那张弓的弓身两端缠有红蓝两种颜色的装饰时,刘县尉不禁“嗯”了一声。 此刻李守开始解释,将自己今晚的遭遇讲述了一遍。 刘县尉眉头皱了皱,随即看向小媛姐弟俩。 小媛见状知道对方有询问自己的意思,便也一五一十地说起来。 刘县尉听完后点了点头,随即突然问小媛:“本县尉跟涞水县尉也有些交情,可以帮你们二人夺回家产,如此你俩便可以返回故地,对岂不美哉,不知你们愿不愿意啊?” 若换成是其他人,面对这样公然煽动奴仆脱离家主的行为,早就该心生不满了。但李守却没有动怒,反而心里有种放松的感觉,终于不用带孩子了,所以也跟着劝道:“如此再好不过,你们姐俩还不快谢谢刘县尉!” 然后殿内众人一起看向姐弟俩。 小业面对这么多人的目光,害怕得不敢说话,一个劲地往姐姐身后躲。小媛却躬身行了一礼,不卑不亢地回道:“多谢大人的好意,我家公子对我们有救命之恩,而且是我们主动求做公子奴仆的,并无反悔之意,希望大人能够成全。” “嗯!既然如此,那此事只好作罢!”刘县尉似乎松了口气。 随后他看向李守,很突兀地问道:“张任是你什么人?” “啊?”李守闻言吃了一惊,不过还是如实答道,“是在下的师傅。” “难怪!你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师傅说他半年前离开的范阳,刚好遇到了在下,便指点了一段时间,几天前我们刚刚分开,师傅他自去长安了。”李守见对方一副审问的模样,便索性将自己认识张任的过程全部说了出来。 “我就说嘛!在这里居然还能看到他的长弓!”刘县尉闻言点了点头,面上也变得和蔼起来。 “张兄与我有旧,见到他的东西难免会多问几句。你无须介意。其实你的过所上记述不全,两位新仆也需要多补些手续,将来行走才不会惹上麻烦。你既是张兄徒弟,这些事情我便帮你一把,今日随我们到易县县衙一趟即可。” 听完对方的解释,李守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原来还是师傅的一张弓帮了自己。 不过想想也是,张任在范阳这么多年,肯定结交过不少官府中人,尤其是那些掌管治安的县尉,这必须是重点照顾的对象,两人有所交集也在情理之中。 话既然说开了,两方的相处便因着张任的关系变得轻松起来。李守也了解到刘县尉一行乃是因为昨晚追缉那两名犯人才经由此处。至于那两名女子,刘县尉却没有介绍,而且言语之中众捕快对她们都甚为尊敬,可见身份有些特殊。 靠着火堆吃完饭,又喝了些水,众人又休息了一会,便准备起身。 但就在这时,寺外忽然再次传来马蹄声,听声音竟有十几匹之多。 随后便有个粗豪的嗓门声响起:“姓刘的就在这里,大家伙亮兵刃冲进去。” …… 刘县尉闻言便是一愣,他看了被缚的两人一眼,随即命令道:“应该是这厮的同伴到了,马六,你在这里看着两人,其他的人随我出去!” 此刻众人连同那两名女子已经吃过干粮、休息了一段时间,浑身精力正是充沛的时候,听到刘县尉吩咐,便各带兵器涌了出去,在院中以刘县尉为首组成了一个战斗队形。 此刻天光已经大亮,院外马蹄声止住后同样涌进来一伙人。他们个个做平民装扮,只不过浑身收拾得干净利落,但手中武器却是五花八门,刀枪剑戟都有。 最后 进院的是两名身材高大之人,一名年纪在二十左右,手持一柄直刀,显得很是彪悍。另一人却披散着头发,其中还扎束着几根小辫,胡子拉碴的,明显是一个胡人,其身体极为粗壮,手握一柄厚重的钢刀,走起路来步伐稳重,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原来是褚通褚二郎,你不在范阳好好当你的坐地虎,跑到我易县地盘上意欲何为?” 刘县尉认出了那名彪悍的男子,拱拱手喝道。 “呵呵!难得刘县尉还认识小弟,既然如此,真人面前不说废话,褚爷我受人所托,是来保护南掌柜的,希望刘县尉给个薄面放了他们,否则的话,呵呵,一会别怪在下不客气!” 褚通说完话便将手中直刀往前一伸,只待刘县尉拒绝后动手开打。 “呵呵!南掌柜违反朝廷禁令,私自向突厥和奚族出售军械,本县尉手中证据确凿,正要带其回县里严加审讯,岂能受你一介布衣的威胁!” 刘县尉面无惧色,反而义正辞严地训斥道。 “朝廷禁令个屁!既然刘大人不愿意,那还啰嗦什么,老子也不管你什么县尉不县尉,今天你若是能赢了褚爷手中这把刀便什么都好说,否则的话就给我闭嘴!”褚通满不在乎地骂道。 “早就听闻你褚通乃范阳城有名的高手,还是北地第一高手沈寒策的关门弟子,今天刚好领教领教!” 刘县尉说完后身上陡然升起无穷战意,他长刀猛地出鞘,紧接着双手紧握刀柄对着褚通便直劈过去。 第四章 观音寺之战 - 中唐风华 - 守辎 待在大殿内的李守听到“沈寒策”三字的时候,心中不禁一震,他此次前往范阳,目标之一便是寻找这位北地第一高手挑战,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了对方的关门弟子。 他急忙靠在窗前聚精会神地向外望去。 刘县尉主动发起进攻后,对面的褚通也毫不示弱,他将手中带鞘的直刀横握,正对刘县尉的来势迎去,中途之时刀身才抽出少许,刚好用露出的一截刀刃对上了刘县尉的长刀,随后两人变幻招数,两刀大力摩擦带出一束亮眼的火星。 在这一过程中,褚通的刀鞘明显阻滞了对手的刀势,刘县尉像是在主动在替褚通拔刀,气势上忽然落到了下风。 借着这一招的领先,褚通瞬间掌握了场上主动,连绵不断的招数如潮水般向刘县尉攻去。 双方手下见状也不甘示弱,各掣兵器上前,混战在一处。 倒是那两名女子和异族男子没有着急火并,而是抱着兵器冷眼观察场内的形势。 李守内心砰砰直跳,他跟师傅交手过很多次,但那是纯粹的切磋,没有任何性命之忧,所以打得毫无情绪;他还与黄掌柜的手下过过招,然而对方实在太菜,李守赢得无比轻松。 现在情形却全然不同,站在殿内看着院子里打群架的激烈场面,李守居然感觉无比的刺激和兴奋!甚至忍不住现在就跳出去大打特打。 难道自己这具身体血脉里有好斗的成分? “看来自己的性子还需要磨练啊!遇到打群架就猴急岂能成大器!”,李守不得不强自按捺情绪,逼着自己先学习研究一下唐朝打群架的先进经验再说。 那褚通的武艺果然不同凡响,一招一式都衔接地很是自然,还能根据刘县尉的招数随机应变,武艺确实达到了一定的境界,而且他明显受过高人指点,发力之时有余量变招,辗转腾挪间尽显大家风范,全身动作也极为协调。 刘县尉则胜在打斗经验比较丰富,出手简单直接,既有呼喝时的凛然正气,又有戳眼珠子、撩阴腿的阴险招数。 这一幕看得李守直摇头,就打架的动作来看,那褚通反而更像是正道中人,而刘县尉则是正义与邪恶的结合体,让人看着十分的别扭。 两人初时斗得有声有色,但不久后胜负便渐渐露出分晓。 再过几招后褚通明显更胜一筹,刘县尉则开始余力不济。 李守聚精会神地看着,褚通的那些招数他一一记住,顺带默默估算了一下,现在来看,褚通应该属于武者中二流偏上的水准,尚未具备一流的实力;而刘县尉则可归为二流中等,至于其他捕快和褚通的手下,明显只能算是准二流水平。 以李守自诩为超一流水准的能力,完胜这两群人没有任何问题! 当然,站在最中间被十几人一起围着打的情况除外。 不过,出手的时间点需要掂量一下,若下场太早,这人情就不是很重,自己这超一流高手的身价就会贬值很多。但如果下场晚了,刘县尉万一扑街嗝屁,那这个人情就白送了。 而且旁边不是还有两位身材不错的男装女子还没有上场么?若她们也被对手擒住,自己再来个英雄救美,那这份人情的含金量就更高了。 当然,无论如何褚通都必须要被自己揍一顿,谁让他师傅是沈寒策呢! 正当李守内心暗自盘算的时候,却听褚通猛地大喝一声,整个身体忽地靠上了对手,紧接着就见刘县尉身子霍然飞起,然后重重落下,其刚刚接触地面,那褚通便如影随形地跟上,手中直刀逼在了刘县尉胸前。 混战中的双方见状,形势顿时此消彼长,众捕快虽然悍勇,但在对方士气高涨的猛攻下还是纷纷落败,最后被全部制服,现场一时间只剩下呼痛呻吟之声。 “今日刘某技不如人,认栽了,希望褚通你将来不要落在本县尉手上,否则的话定叫你伏法!”刘县尉吐出一口鲜血警告道。 “褚哥,这厮不识好歹,要不要?” 褚通的一名手下闻言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褚通摇摇头:“毕竟是朝廷官吏,若害了他性命,那就行同造反,咱们还要在范阳地界继续混下去呢。你们几个去把南掌柜放出来,咱们这次的任务便算完成了!” 几名手下闻言便要进殿。 “慢着!” 那两名始终没有出手的女子中身材最为高挑的一位终于发话了。 众人闻言一齐向她看去。 “哈哈!还以为楚大人会不管刘县尉的死活呢?” 褚通原先对两女子视若无睹,现在见对方终于忍不住发话便出言讥笑起来。 “你知道我的名字?”高挑女子秀眉一蹙。 “笑话!不摸清你们的底细咱怎么会贸然出手?更何况若没有你们百骑司搅和,南老板又怎会暴露身份?”褚通笑嘻嘻地应道。 “不过你放心,楚大人这样的百骑司高手在下自知不敌,所以便为您请来了奚族第二高手勃鲁里。希望楚大人能玩得开心!” 褚通说完便招呼手下拎着那些个捕快散开,将场中清出了一块空地。 头梳小辫的勃鲁里不再无动于衷,他从背上取下一个小盾持在左臂,右手则将那柄宽大的长刀抽出刀鞘。 此刀过于宽大,近身的情况下足可以当成另一面盾牌使用,刀锋也极为锋利,刀身看上去无比沉重,若没有过人的巨力恐怕舞动起来都难。 “俺早就听闻楚青嫣之名,人称燕地第一快刀女,今日特来请教,看到底是你们唐人的刀快,还是俺们奚族的刀猛!”勃鲁里先挽了一个惊人的刀花,然后双手在胸前行了个武士礼,随即掣开架势,静待对方出手。 高挑女子秀丽冷酷的面容上毫无波动,她缓缓抽出手里的一把柳叶刀。 此刀乍一出现便迸射青光,显然极为锋利,其上有花纹隐隐浮现,应该是用类似大马士革钢的工艺制成,刀身虽细却刚硬之极。 另一名女子则后退几步,闪在了一旁,她似乎对楚青嫣极有信心,看向对面勃鲁里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轻蔑。 刘县尉以及众捕快也安静下来,开始望向这边,目中显现希望的光芒。 “哈!” 勃鲁里等了片刻,见对方也没有主动进攻的意思,便大喝一声,左臂小盾和右手长刀顶在身前,对准楚青嫣猛地撞了过来。 这分明是战场上的作风,冲锋陷阵气势十足,以勃鲁里和楚青嫣的体格对比,若被撞实了,那身材高挑的女子绝对会重伤。 楚青嫣面对如此威猛的攻势毫不慌乱,待对方将要攻到身前的时候她以右脚为轴,腰身一转,众人只见倩影舞动,紧跟着一道青光挽出漂亮的弧形后猛地斩向勃鲁里的左腰位置。 这一刻楚青嫣居然已经到了对方身侧,速度之快果然不愧燕地第一快刀女的名号。 李守站在殿内聚精会神地看着,那女子身法虽快,但在他眼中还是嫌慢。 在李守看来,此女子技艺应该是到了一流高手的水准,而且是属于速度型的武者。 面对勃鲁里这样的力量兼防御型对手,肯定不能硬拼,对方手长脚长,武器也长。若是一味正面进攻,估计还没够着勃鲁里的身子就会惨遭斩杀。所以避敌锋芒,将自己的速度优势发挥到极致才有可能取胜。 楚青嫣选取从自身右侧发动进攻没有错,因为这一侧勃鲁里是用盾牌防御,进攻欠缺。 李守还发现此女身形回转间颇有后世跆拳道的风格,只不过跆拳道转身踢腿,腿法为上,楚青嫣转身间甩起来的则是她的柳叶刀,经过旋转加速后,刀的力度也得到了增强。 然而绕圈加速固然是好,也颇为巧妙,但却给了对方反应时间。何况勃鲁里似乎早就料到对方会从自己的盾牌一侧进攻,所以他接下来只将右脚往前一踏,身体便转向左侧,继而用盾牌轻松挡下了楚青嫣的凌厉一击。 同时他右手长刀猛地横扫,向女子拦腰斩去。 楚青嫣反应速度极快,她一双大长腿猛地向上弹起,避开对方攻击的同时,手中柳叶刀再次向勃鲁里刺出。 围观众人只觉眼前刀光不断,蹭蹭之声不绝于耳,短时间内两人便已交手十余次。但由于两人速度极快,很多动作根本就看不清,只能判断出两人势均力敌。 李守却将场中走势瞧得清清楚楚。 那勃鲁里防御极好,虽然速度不及对方,但他以逸待劳将女子的攻击一一化解,同时还能发动反击。 楚青嫣胜在身形灵巧,长刀舞动不停。但对方却仿佛一只乌龟,盾牌一拦便能将其面前一大块遮住,她还要时刻注意不能跟对方硬碰,女子力量毕竟逊色太多,若不小心被对方蛮力撞一下,估计这场比斗便立刻结束。 在双方拼杀十几个呼吸后,勃鲁里转身间忽然稍有停滞,右臂与盾牌拉开了过长的距离。 楚青嫣见状立刻变招,柳叶刀长驱直入,猛地在对方小腿上一划。 但鲜血迸裂的场面没有出现,众人耳中猛地传来“铮”地一声,刀腿相接处竟冒出了火花! 原来勃鲁里裤腿处竟着了护甲。 楚青嫣心知不妙,急忙抽刀变招,准备迎接对方的反击,但那腿甲竟似带有磁性,柳叶刀短时间竟无法抽回。 勃鲁里主动露出破绽,等得便是这一刻,他左臂全力挥动,盾牌直奔楚青嫣胸前砸去。 楚青嫣情急之下急忙撒手,将右臂护在胸前,大长腿猛地跺地向后方急弹。 但终究慢了一步,勃鲁里势大力沉的一击还是砸到了她,其后退的身形被轰地猛然加速,直撞到殿前的石台阶上才停下来,随即张嘴喷出一大口鲜血! “小姐!”旁边的另一名女子见状大惊失色,她急忙跑过去护住同伴。 刘县尉一方之人见状,眼中的希望之光瞬间黯淡下去。 “勃鲁里大人真是好身手,不愧是排名第二的奚族高手!”褚通一方则面带喜色地不住恭维。 “哈哈!你们大唐毕竟升平多年,怎比俺们奚人不断征战,老子每年流的血比你们流的尿都多!”勃鲁里得意地大笑。 “啊!?”众人闻听此言都有些呆愣,随即跟着大笑,“勃鲁里大人说得好!” 勃鲁里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比喻有什么不妥,他瞅了瞅楚青嫣:“这女人不比那些窑子里的娘们,她可是冷硬的很,今天虽然被俺收拾了,但终究心里还是不服,按奚人的规矩,对待女子就得连同她们的肉体一起征服,如此她们才会乖乖听话!也刚好泄泄俺这些天的心火!” 说完他便大咧咧地向楚青嫣走去。 “你敢!” 忽然间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发自刘县尉,另一个却是那名照顾楚青嫣的女子。 “勃鲁里大人,您可悠着点,怎么说她也是百骑司的人,万一死了您倒是轻省,但我们可就麻烦了!”褚通先是“砰”地给了刘县尉一脚,接着劝了勃鲁里一声。 “放心!老子本事大得很,一会保证让她高兴地哭爹喊娘,舍不得死!” 勃鲁里拍拍胸脯骄傲地说。 “你去死吧!”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乍现,另一名女子忽地抽出一柄长剑,直直刺向勃鲁里,招式又快又狠。 但她的功夫比起楚青嫣差得太远,又岂是勃鲁里的对手。 勃鲁里拿大刀猛然一扫,在对方长剑尚未及身的时候便仗着手长臂长刀长的优势将女子拍到一边,女子落地前便直接昏死了过去。 然后勃鲁里便在一帮嘻嘻地笑声中来到了楚青嫣身前,他毫不理会对方那杀人般的目光,径直向其胸前抓去。 “住手!放开那个女子,让我来!”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从殿内响起。 众人吃了一惊,纷纷扭头看去,只见一名个子高高,颇为健壮的男子从门内缓缓走出,正是李守。 “啥!?”待看清楚李守的年纪和穿着后,勃鲁里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让你来?那也得等老子快活之后!你小子看着毛都没长齐,就想大姑娘了!” “哈哈!”褚通为首的众人闻言都放声大笑。 刘县尉等人则面露沮丧。 那楚青嫣面上羞怒异常,奈何浑身提不起半分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勃鲁里的那只大手越来越近。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欺负大唐女子,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李守迈出殿门前的那句话一出口便醒悟道自己说错了,但他面上还是强自镇定。 然后补充道:“放开那个女子,让我来会会你这位奚族二货!” 第五章 李守出手 - 中唐风华 - 守辎 “好啊!哈哈!”勃鲁里那只大手收了回去。 他直起身子瞅向李守:“小子有胆!看你这年纪轻轻的嫩雏老子还真不舍得下手。这样吧,你如果能在老子手下撑过三个回合,就算俺输,老子转头就走!不过若是你输了的话。” 说到这里他双手一摊:“那就跟这位楚大人一起陪老子玩!哈哈!” “嘿嘿!”褚通等人闻言也跟着干笑了两声,目中却隐隐泛出厌恶的光芒。 “你不可能赢的!”李守却不为对方言语所动,他面对勃鲁里缓缓举起了手中横刀。 院中众人忽然感到有股气势从台阶上那名年轻人的身体中散发出来,一时间竟安静了下来。 勃鲁里也感受到了压抑,他马上做出了防御姿态。 “着!” 李守轻喝一声,手中横刀刀鞘忽然加速飞出,竟化为一道流光直奔李守侧面稍远的褚通,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便杵在了其心脏部位的胸口上。 人体的心脏部分十分脆弱,即便有肋骨遮挡,但刀鞘的力道还是传到了褚通心脏之上,褚通只觉得这一刻自己全身忽然动弹不得,身体软绵绵的竟往地上慢慢歪去。 “这小子不讲武德,竟然偷袭!”褚通脑中大恨。 李守却看都不看褚通,他横刀出鞘后身体也猛地加速,目标直指勃鲁里。 但由于两人距离尚远,所以勃鲁里有足够的时间反应。 他眼中见一道光芒直刺过来,当即左手护盾挡在胸前,右手大刀横扫前方,依然想凭着长手长臂长刀和力量的优势将李守砸飞。 但李守却不比刚才那两位姑娘,他这具身体本就强壮,再加上跟随师傅炼了半年的肌肉和发力技巧,即便跟对方硬拼一记也不会受伤。 可他的横刀毕竟单薄,若是直接对上肯定吃亏,也失了高手的风范,而且李守最大的长处在于速度,即便号称燕地第一快刀女的楚青嫣,在李守面前仍不够看! 所以李守在对方长刀距离自己尚有一尺的时候忽然矮身,轻巧躲过了对方那势大力沉的攻击,同时将刀刃向外一划,刀锋在勃鲁里裸露的手掌上擦过。 勃鲁里直感觉自己能将对方劈为两截,但下一刻眼前却突然不见了李守的身形,紧跟着手上便传来一阵剧痛。 他也是久经战阵的人物,力道从不用老,刀势走空之后急忙一翻手腕,大刀猛地改向右下斩去。 但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右手伤势颇重,刀势尚未回转竟已拿捏不住。 这时的李守早已起身,他正对勃鲁里的侧面,顺着对方刚才发力的方向一脚揣在了勃鲁里小腿后侧,接着便将刀锋架在了对方的脖颈上。 勃鲁里先是手中长刀忽地跌飞出去,小腿弯里再吃了一踹,身形立刻歪了下去,他单膝跪地后也想立刻反击,但脖颈上传来的阵阵凉意让他立刻噤若寒蝉。 整个观音寺中落针可闻。 此刻,初升的太阳刚好高过围墙,金色的阳光照在李守身上将他衬托的越发不凡。 “咣当!”褚通的身体终于倒地,兵器也掉在了边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也将众人的心思拉了回来。 久经战阵的打架老油条刘县尉此刻反应最快,他一个就地十八滚脱离了褚通手下的包围,来到了李守边上,然后站了起来。 “嘶!”周围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谁也不曾料到,这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年轻人居然一招就击败了勃鲁里!顺带还制服了褚通,没错,只是顺带! 可以说在场众人没有谁会是他的对手,即便一起上估计都悬。 褚通身体甫一接触地面,受地气的滋养心脏猛然间恢复了正常。他抓起长刀站了起来,看到勃鲁里的情形后也是大吃一惊。 褚通可是真正跟勃鲁里较量过的,在对方那变态的防御和力量攻击下他根本就没撑过三招。 李守却明白的很,他若是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与勃鲁里交手,也得费一番气力才能取胜。但刚才楚青嫣与勃鲁里对战却给了他很大的启发,也知晓了对方的招数和套路,所以在出手之前便算准了勃鲁里的反应,再加上自己的速度优势,最终才轻松获胜。 刘县尉及手下见状目中燃起兴奋的光芒,那唤作楚青嫣的女子这时又吐出一口鲜血,不过神情和状态明显比刚才好了许多。 “俺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勃鲁里很光棍地没有挣扎,反而垂头丧气地喊道。 “你走吧,希望你遵守刚才的诺言!”李守这时却收起了刀。 “啊!?”勃鲁里有些不太相信地站起身,他瞅着李守问道,“放俺走?” “不能放!”楚青嫣忽然恢复了说话的能力,“身为异族居然对大唐官员出手,按大唐律当处极刑,而且他身上肯定还有不少军情密报,你得把他交给我们百骑司!” “我说了,放他走,李某还不想取人性命!”李守很是执拗。 “多谢公子手下留情!不知道公子怎么称呼?以后有机会的话俺定会报答您的!”勃鲁里也根本不理睬楚青嫣的反应,只是向李守抱拳问话。 “在下长安李守!”李守自然不怕他事后报复,直接应道。 “好说!俺记下了!李公子后会有期!” 勃鲁里说完便捡起兵器,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出去,接着便传来催马远去的声音。 “你们?” 李守先是环顾一周,然后忽然看向褚通:“要不咱俩再好好比划比划?” 刚才他只是偷袭了对方一下,还没有好好地揍一顿,心里未免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褚某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虽然自觉不是公子的对手,但也要跟公子切磋一下!” 出乎意料的是,褚通居然没有退却,反而将刀一横发起了攻击。 看来李守刚才的偷袭让这家伙颇为恼火,所以明知不敌也选择了迎战。 李守自然乐得奉陪,他仗着速度上的优势,跟褚通足足战了二十多个回合。 褚通很多招数都颇为精妙,有些刀法加拳脚同时攻击的手段让即便有速度优势的李守也会忙乱一下。 随着打斗的进行,褚通手下看向自己老大的目光充满了敬佩:原来己方实力比勃鲁里还强,居然能跟这个年轻人打成平手,照这么下去取胜都有可能。 刘县尉和手下则都开始担心起来,倒是那已经能坐直身子的楚青嫣目中露出不屑的神色。 斗到三十多招的时候,李守才开始发起反击,但他没有直接将褚通制服,而是左一刀右一刀,上一刀下一刀,每招都能瞅准空子在对方身上划一道小口,而且这种事情似乎能让人上瘾,李守一下子便沉浸其中。 小小伤口虽不至于让褚通喊疼,但时间一长,伤口一多,再硬的汉子也承受不了。 褚通忽然将刀一扔,直挺挺站在了李守面前。 李守正划得开心,差一点收不住手,见状奇道:“怎么停了?继续啊!” “你干脆把我杀了吧!”褚通语气极为恶劣。 “褚大哥,你这是咋了,怎么忽然认输了?继续跟他打呀,耗死他!”有个眼力很差的手下大声喊道。 “打你娘个屁!再打下去老子就被放完血了!”褚通怒极,此刻身上的小伤口更是钻心的疼。 “唉!真没劲,既然你已经认输,那就走吧,我也不为难你了!”李守摆摆手,然后看向褚通的手下,“还有没有想比划一下的?” 见褚老大都主动认输,那帮手下这时智商也在线了,再没有一人敢出声。 “咱们走!”褚通见状一挥手,带领小弟撇开那些捕快,快速离开了。 “多谢李公子出手搭救!” 刘县尉向李守恭敬行了一礼:“今天若不是公子,刘某和楚大人还有一众兄弟即便不死也要受辱,待在下收拾好后请您到易县一叙,让刘某尽一下地主之谊!” “刘县尉客气了!”李守赶紧回礼,然后看向另一边的楚青嫣。 此刻的楚青嫣已经在一名捕快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另一名女子也被救醒。 “悠悠你没事吧?”楚青嫣着急地问道。 被唤作悠悠的女子醒来后见到楚青嫣,便皱着眉头道:“小姐,我们这是在哪里?我这是怎么了?” “悠悠,我们在易县的观音庙里,你刚才为了救我,被勃鲁里给打昏了过去!” “啊!我想起来了。”悠悠眼睛恢复了清明,她忽然担心地看向楚青嫣,“小姐,你没事吧?那勃鲁里得手了?你还是让我晕过去吧,我不想眼睁睁看你受辱!” 楚青嫣立刻红了脸:“你瞎说什么?勃鲁里已经被李公子打跑了!” “啊!那就好!对了,哪个李公子?”悠悠还是有些糊涂。 “就是跟我们一起呆在大殿里的那位李公子,还带着两个仆人的。” “他呀,看上去就是个小白脸,嫩得很!他能把勃鲁里打跑?”悠悠有些不可置信,“那岂不是比小姐你还厉害,你不是看不起那些男人吗,现在终于有比你厉害的了,就是年纪好像小了点,嫁给他的话咱可赚了。呵呵!”悠悠说到这里居然笑了起来,不过却带动了伤口,咳了几声。 “就你话多!”楚青嫣俏脸刷地红了,没好气地训了一声。 把悠悠扶起来后,两人也慢慢来到李守面前。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楚青嫣行了一礼,不过她随后想到对方那句“放开那个姑娘,让我来”,脸上便再次有些发红。 悠悠则瞪着一双大眼睛仔细瞅着李守,好像要看出些什么来。 “没事没事,我也是路见不平。”李守头一回见到这么漂亮的古代美女跟自己客气,举止便有些无措。 “只是你不应该把他们放走。要知道那勃鲁里乃是奚人大将,手中肯定掌握不少秘密,将他抓住严加审讯必定会大有收获。”楚青嫣忽然口风一变,有些不满地埋怨道。 “我好像没有帮你抓人的义务。”李守摇摇头,心想难道美丽女人的脑回路都不太正常?要不是这位楚大人近看确实更漂亮,尤其刚才战斗时那双大长腿让李守非常惊艳,他早就发火了。 “你!?”楚青嫣闻言眉头一皱,看得李守心头一惊。 “楚大人一片公心,李公子无须生气。”刘县尉急忙打圆场,“楚大人不必着急,那勃鲁里虽然逃走,但南掌柜仍在我们手里,我们可以从他口中得到想要的信息!” “哼!”楚青嫣还是有些不满,不过不好发作,便扭头搀扶着悠悠向大殿内行去。 “小姐你真是,都这时候了还跟人说公事,李公子又不是你的手下!”悠悠有些替自己小姐着急。 刘县尉又替楚青嫣解释了几句,李守自然不会跟她计较。 众人互相照料着再次来到大殿里面,此刻陈氏姐弟也从慌乱中恢复过来,刚才的事情实在让他们不知如何是好,尤其是李守走出去的那一刻。 再后来自己的新家主大发神威,让两人脸上也泛出光芒,尤其是小业,对李守变得无比崇拜。 “大人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刘县尉留在殿内看管南掌柜的手下此刻也凑了上来,满脸欣喜道。 “你小子还算是没有擅离职守!”刘县尉夸奖了一句。 正在这时,众人耳边忽地传来“嘭”地一声。 李守急忙扭头去看,只见殿外忽然出现三点寒光,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骇人的颜色,其中一道正对自己急速射来。 他心中无比紧张,周围的一切仿佛刹那间慢了下来,也包括那射来的光芒,接着他手臂上肌肉猛然凸起,手中长刀忽地出鞘,在那点寒光降临面前的时候,刀锋恰到好处地将其劈飞。 但另外两道光芒他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刚才的肌肉爆发强度让他感觉自己的手臂肌肉都被拉伤了。 然后那两道寒光的侧面映入李守眼中,居然是两支长箭! 它们仿佛长了眼睛般,一左一右没入南掌柜和另一名囚犯的胸口!发出“噗”“噗”地两声闷响! 李守蓦地扭头望向殿外,只见寺外某棵大树上一名全身黑色的人正将一柄长弓背向身后。 一切都发生在转瞬间,此刻刘县尉和楚青嫣也反应过来,口中大喊“小心”。 李守已经窜了出去,他从穿越后第一次感觉到无比愤怒,居然有人暗算自己,而且明显毫不留手。 暴怒下他不顾自己奔跑的速度其实已经超过了肌肉的极限,仅仅在常人一个呼吸的时间内他便窜出了观音寺,向着那棵大树奔去。 第六章 射日手 - 中唐风华 - 守辎 树上的弓手没想到李守居然刹那间就劈断了自己的箭支,而且还极速奔了过来。他心念急转猛地纵身向树下跳去,落地后也没有跳到马背上,而是一个翻滚到了大树的几十步外。 此刻李守已经追到了树前,只要再过一息便可以将对方擒下,但黑衣弓手选择的逃跑位置极为特殊,居然是落差不小的山冈,跑到此处后他再次纵身跳下,等李守下一刻赶到这里的时候,只能看见葱茏的树木杂草,对手身形落入其中后晃动几下便踪迹皆无。 面对此情此景,即便速度上占优的李守也无可奈何。 此刻他的手臂和腿上传来阵阵疼痛,让他有些龇牙咧嘴。甩了甩四肢又做了几个压腿后才感觉好些。 他回头看向黑衣弓手刚才所在的那棵大树,树下还有一匹高大的黑马,马身上放着一个漂亮的马鞍,旁边还有另一张超乎尺寸的大弓和一袋箭支。 李守没好气地走过去,他想牵起马匹返回庙内,这些东西算是战利品了。 那黑马似乎颇有灵性,见李守靠近,居然将马屁股对准了过来,李守见状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我靠!你个臭马也想欺负老子?” 骂完后他速度猛地提升,忍住疼痛飞速转到了黑马侧面,随后便借着树干掩护跳到了黑马身上。 “想踢我,老子偏偏骑你,抓不住马主子还弄不服你?” 黑马反应速度虽快但依旧比不过变异般的李守,被骑到身上后它开始上蹿下跳尥蹶子。 奈何李守占有速度优势,怎么甩都甩不下来。 见黑马闹得厉害,正在气头上的李守便毫不留情地拿剑鞘抽打它,把对弓手的气撒在了马匹身上。 寺内刘县尉等人对着南掌柜的尸体努了半天力,终于把对方晃死了。 他这才与楚青嫣带着几名手下拖着伤躯走出寺门寻找李守。 此刻李守已经把大黑马抽得恢恢直叫,最后屈服下来不敢妄动了。 “弓手呢?咳!咳!”见到李守无恙,楚青嫣便直接问道,结果大声说话带动伤口,咳了几声。。 “从这里跑了!”李守没好气地指了指另一边。 “你怎么能让他跑了呢?他刚才杀了南掌柜!”楚青嫣埋怨道。 “我!我让他跑得!?”李守觉得这漂亮女人也太不讲理了,气得又抽了一下黑马,“有能耐你们自己追呀!” “我们身上有伤,怎么追的动?”楚青嫣咬牙切齿。 “那家伙刚才还射了我一箭,难道我不想抓住他?但你不瞎的话也看到了,距离这么远,他又跳下去钻了林子,我怎么追的上?”李守说话也开始不客气。 “好了,好了!”此刻又是刘县尉出来打圆场。 刚才他看到树下只有李守一个人的时候便知道了结果,不过等他瞅见那匹大黑马的时候眼睛便是一亮。 “李公子不要抽了!这可是上好的良驹,马身修长高大,浑身黑毛,只在四蹄上生有白点,好像与传说中的踏雪乌骓极为相似!” “什么?”李守闻言一惊,以前看小说里经常写什么汗血宝马、爪黄飞电等等皆是良驹,难道这次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没追上弓手却捡到了一匹宝马? “没错,就是踏雪乌骓!”刘县尉围着黑马转了一圈,“可惜左腹有块白点,美中不足,不过破相即大相,跟乌骓马也差不了多少,说不定马运更好!” 唐朝男子爱好跟后世其实差不多,后世是宝马、美女,唐朝也是宝马、美女,只不过一个是车,一个是真马。 听刘县尉这么一说,众捕快忍不住都围上来看,他们对着大黑马啧啧称赞:“果真是一匹好马!” “这是那名弓手所乘,算作凶器,应该充公!”楚青嫣忽然说了一句。 “你!这是我的斩获!”李守也看出了黑马的不凡,听到楚青嫣的话立刻急了,“有本事你自己也去弄一匹!不要总惦记别人的好东西!” “不错!此马乃李公子所获。弓手既然逃匿无踪,它便是无主之物,该归李公子所有!”刘县尉见李守似乎对这匹马很是稀罕,正发愁不知道怎么报答恩人,见到这种情况他立刻表态。 “对!理当归公子所有!”几名轻伤的捕快也跟着起哄。 “哼!”楚青嫣面上虽然不满,不过也不再说话,只是哼了一声。 “这弓?”刘县尉上前摸了摸马身上的那张巨弓,“似乎是传说中的射日手所有!” “射日手?”李守有些奇怪,这个名词他从来没有听说过。 “不错,射日手本来是突厥人对神射手的称呼。大概是听了汉人关于后羿的传说后弄出来的。那里的人记不住后羿的名字,只知道他曾射下过太阳的传说,便称呼自己的神射手为射日手。” 刘县尉介绍道:“后来草原上的其他部族便也将那些射术精湛的人统称为射日手。但据我所知,这种级别的射手整个草原上都不会超过十人!没想到今天居然遇到了一位,而且还是被派来对南掌柜灭口的,看来南掌柜背后掌握的秘密不小啊!” “南掌柜身上的秘密不小!那勃鲁里也是!”楚青嫣仿佛找到了话头,没好气地说道,同时一双美目不满地盯向了李守。 “在射日手弓下死了囚犯,刘某只能自认倒霉。不过李公子实力也着实让人惊叹。不仅奚人第二高手败在你刀下,就连射日手从不走空的长箭都被公子劈断,连他本人也差点被你生擒,最后只能丢下坐骑狼狈逃走。就凭这份战绩,公子足以笑傲整个燕地呐!” 说到这里,刘县尉忽然意识到什么,转身对楚青嫣道:“楚大人,下官没有贬低您的意思!” “我知道!”楚青嫣微微点头,然后扭转娇躯慢慢走回去了。 刘县尉和几名捕快也簇拥着李守和那匹黑马重新回到了寺院。 经过这番遭遇,众人也不想在此逗留,他们将南掌柜和另一人的尸体埋在殿后面的草地里,做好了标记,又休息整理了一番后便起身离开。 李守让徐氏姐弟骑着自己原先的那匹矮马,自己则带着行礼乘上了踏雪乌骓。 刘县尉招呼几名轻伤的捕快照顾伤重的兄弟,楚青嫣和悠悠虽然是女子,但体质却格外的好,服了些疗伤药物后已经可以骑马。不过因为整支队伍里几乎人人带伤,所以行得很慢。 “李公子!听我家小姐说,是你把那勃鲁里打跑的,看来你的武功很高啊!” 整个队伍里,最爱说话的居然是楚青嫣的侍女悠悠,她主动凑到李守旁边开始搭讪。 “呵呵!”李守看了看她,小姑娘长得也不错,“悠悠姑娘过奖了,你也很让我惊讶啊,受了那样的伤,居然这么快就恢复了。” “没什么奇怪的了,其实我腰腹和前胸后背都裹了护身软甲,所以没受什么伤,只是闭过气去了而已!”悠悠很是得意地解释道。 “悠悠!”楚青嫣在一旁没好气地小声提醒。 姑娘家对一名男子说这些话有些不合适。 不过悠悠却没有这样的觉悟,继续攀谈道:“李公子是哪里人氏,今年贵庚?有没有婚配?” “悠悠!” 这回不仅楚青嫣坐不住,就连李守都被问得有些脸红。 但悠悠却没有觉得任何不妥,说完后她巴巴地看着李守,等着他回答。 “嗯?在下长安人氏,今年应该十六岁,原先订了亲,现在却被退了婚,正是光棍一个。怎么,悠悠姑娘是要给在下做媒吗?” 李守看了一眼楚青嫣,本来不想回答悠悠问话的他突然改了主意,一五一十地说道。 “啊!?”悠悠听完后一喜,随即又有些吃惊,“公子这么好的条件,怎么会被退婚呢?” 不仅她好奇,听到李守回答的众人都不再说话,就连楚青嫣都支起耳朵想听听李守怎么解释。 “一是因为家庭原因,先父原先在朝为官,后来去世了,家道中落,对方却官运亨通,门不当互不对了,而且”说到这里,李守顿了一下,“我有病!” “你有病?!”悠悠吃了一惊,这家道中落还可以接受,但这身体有恙就麻烦了。 众人听到这里,看向李守的眼神便有些古怪起来。 “什么病?”悠悠继续追问。 “咳!咳!赶路要紧,男人嘛,难言之隐不可追问!”刘县尉忽然开口,替李守解围道。 “对对!赶路要紧!”,其余捕快赶紧跟着附和。 “什么难言之隐?”悠悠和楚青嫣有些不太明白,不过见其他人如此避讳,也不好再问。 “等会!”这次是李守急了,什么难言之隐?这得赶紧解释清楚,要不然以后麻烦大了,“其实没什么大事,就是手抖!” “原来是手抖啊!” 众人虽然嘴上说不问了,但心里也都无比好奇,待李守解释了之后这才恍然大悟。 “也没什么呀?而且现在看着也不抖。”悠悠摇摇头,脸上恢复了笑容。 楚青嫣居然也松了口气。 “是抖得太快吧?在寺里的时候不就抖了一下,结果褚通差点就归西!”刘县尉心里想道。 “被我师傅治得差不多了!” 李守把病好的功劳自然而然地给了便宜师傅张任。 不过当他看到悠悠和楚青嫣似乎放松下来的表情后,心里却忽然一动。 “不过嘛,在外界的刺激下,这病偶尔还会犯!”他又补充了一句。 “啊?那也没什么呀,就是手抖两下呗!”悠悠不以为然。 “不是那样的。犯病的时候我就感觉头晕,下意识地就会抱住在我周围最高地一个人,而且抱住了就不放,厉害的时候全身都会抖!”李守认真地说道。 “扑通!” 李守刚说完,有一个捕快便从马上掉了下去。 “怎么这么不小心!”刘县尉赶紧命人把他搀上马去。 “没事!就是刚才抖了一下!”那人赶紧解释。 “照这么说,俺也有这病,而且病得不轻啊!”另一名扶他的捕快说道。 “俺也一样!”第三名捕快大声叫喊。 “俺每天晚上要不抖几下,俺那婆娘都不让俺睡!” “哈哈!”一众男子忽然开始放声大笑。 “是嘛?”悠悠还在回味李守的话。 “我可没骗你。”李守瞅了瞅悠悠,又瞅了瞅旁边比悠悠高出半个头的楚青嫣。 “哎呀!怎么感觉要犯病了!”李守忽然右手抖了两下。 “啊!”悠悠吓了一跳,随即愣了楞,然后看了看周围。 忽然她坐直了身子,挺起胸脯,居然凑得离李守更近了些:“我倒要看看世上是不是真有这种病!” “哈哈!”众人见状笑得更加厉害。 “悠悠!” 楚青嫣终于明白过来,她看了看悠悠的个头,脸上忽然变得通红:“他这是在调戏你!快过来,别搭理他!哼!登徒子!” 说完便硬拉着不情不愿的悠悠落到了队伍后面,跟陈氏姐弟并排到了一起。 “李公子气质不凡,举止文雅,定是长安豪门出身,却不知令尊原先在朝内任何官职?”刘县尉开口问道。 “这个嘛,”李守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实话实说,“实不相瞒,在来范阳的路上,我这脑袋受了伤,失了记忆,刚才说的那些事还是凭借‘告身’还有以前借宿村子的一名里长才了解到的。” 说完他便把自己这些天的经历慢慢地讲给对方听。刘县尉毕竟是自己救过的人,与师傅张任认识而且还是位官吏,料来帮自己的可能性比较大。 “原来如此!” 果然,刘县尉听完后只是眉头皱了皱,随机便舒展开来:“以前也听人说过类似的失忆之症。不过机缘巧合下应该还能想起从前的事情,待公子将来回转长安后,估计十有八九能痊愈!” “希望如此吧。”李守点了点头。 “至于与本县黄老板的冲突,在我的地头上,你不必担心!”刘县尉又做出了保证。 “多谢县尉大人了!” “自己人不必客气!接下来你是如何打算的呀?”刘县尉又问道。 “我要去范阳一趟,给自己讨个说法,顺便完成师傅的愿望!”李守如实回答。 “什么说法?难道要抢亲?”一个女声忽然响起。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悠悠又跑了过来。 楚青嫣则拉着缰绳,似乎想阻止。 “抢亲就算了,万一对方长得很丑怎么办?”李守耸了耸肩。 “那如果长得漂亮呢?” 第七章 冤家路窄 - 中唐风华 - 守辎 “其实我去范阳还有另外两个目的,就是想看看大唐的万里江山,再交些知心朋友,说不定还能遇到看对眼的,娶个如意老婆回家!比如像…..”李守没有正面回答悠悠的问题,反而自顾自地开始说话,完了还有意无意地看了看悠悠,最后盯上了楚青嫣。 “比如像什么?”悠悠好奇地追问。 “没什么。”李守忽然又不说了。 “像公子这样的人,按理说长安城里应该有很多女子喜欢才是。”刘县尉说道。 “是呀!我也跟小姐去过几次长安,那里的姑娘很会打扮,穿得也格外好看。”悠悠点头附和。 “唉!越是大城里的姑娘眼光就越高,她们要求也多,首先要有房,这个我应该不缺,还要有车,有匹马也行。”说着李守拍了拍屁股底下的踏雪乌骓,“这个咱现在也不缺。但她们要求男子还得是公务员…..就是得有官职。可我还是个白身,所以呢……” 说到这里,李守一摊手:“没有姑娘会看得上我。” “女子高嫁,男子低娶,越是大户人家规矩便越多!”,刘县尉附和道。 “李公子太自谦了,很多女儿家其实不在意有没有官身的。”悠悠却有些不同意,在旁边笑着说道。 “悠悠!”楚青嫣不得不训了一声,然后拉着她再次去了后面。 “那个,李公子确实有些自谦了,以你的武艺到哪里都会受欢迎的。如果公子不嫌弃的话,可以来我们易县,我这里刚好缺人。”刘县尉开口邀揽道:“就怕你嫌我这座庙小,装不下你这尊大神!” “那怎么会!”李守急忙拱手,“多谢县尉的好意!不过在下目前对做官不感兴趣,而且易县距离范阳太近。几年之内会有兵光之灾,县尉若是不嫌在下聒噪的话,建议还是往南边挪挪比较好,我觉得杭州就不错!” “李公子是想说安禄山要造反吧?” 让李守大吃一惊的是,刘县尉居然一语道破了天机! “这些话传了有几年了,大半个国家都知道,甚至还有童谣说什么‘大唐乱,在幽燕。始作俑,安禄山!’听的耳朵都起了茧子!”刘县尉不屑道。 “那朝廷还不采取措施?”李守明白过来,随即发问。 “可问题是安禄山根本没有谋反之心,起码现在没有!”刘县尉摇摇头。 “不会吧,你就这么肯定?”李守对史书所载的安史之乱记得十分清楚,那是一场祸及半个大唐的灾难,整个大唐也因此由盛转衰。万千人的命运被迫改变。 现在预言有了,童谣都开始直指安禄山的大名了,朝廷却说不可能。不是说古代对谶语都看的十分严重吗?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怎么到了安禄山这里就视而不见? “实话跟你说吧。”刘县尉见李守有些迷茫,便解释道:“在童谣出现之前,安禄山要造反的传言便已经存在。从那时起圣人便派百骑司秘密查探,而且这些年来一直没有放松,但所有的事实证据都说明安禄山根本没有反心!” 这安禄山隐藏地够深呀!李守感叹了一声:“对了,百骑司是干什么的?” “什么?”刘县尉闻言吃了一惊,他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楚青嫣,然后才小声道:“你连百骑司都不知道?” 李守很无辜地摇了摇头。 刘县尉随即想起来李守好像失忆了,便解释道:“百骑司对内监察百官、探听民意;对外侦测情报、渗透策反。而且直接对皇帝陛下负责,不受外官的约束管辖!这童谣与安禄山的事情当然归他们负责。” “原来如此!”李守明白过来,这不就是明代东西厂和锦衣卫的差事嘛。 “范阳乃我朝北方重镇,此地需要应对突厥、奚族、高丽及渤海等外族敌国,非有大能力者不可守。安禄山虽为粟特人,但手段够狠,带兵打仗也极为勇敢,再加上他的同乡史思明积极配合,使得北地安稳了许多,圣人和李相国也都评价过安禄山,说此人有大才无贰心,还说如果有人说他要造反,那必然是心怀叵测。” “李相国?李林甫!”李守听到这个名字,没来由的心中涌起一股愤恨。 “是他。但就在两个月前,李林甫已经死了!此人虽口蜜腹剑,但真实能力却无出其右者,无论看人还是掌控下属的能力都完胜现在的杨国忠。”刘县尉应道。 “依刘某看来,安禄山要造反的可能性确实很小,多半是居心叵测者造谣生事,想来定是关外的突厥、渤海、奚人和高丽的可能性居多。毕竟若是安禄山倒了,幽燕地区便会乱上一阵子,他们好浑水摸鱼;而如果三人成虎,安禄山最后不得不反的话,这些人就更会欣喜若狂,毕竟朝廷与安禄山鹬蚌相争,异族渔翁得利的机会可不是那么好等的。” “难道历史真相竟然是这样?安禄山居然是大忠臣?” 李守暗自纳闷,随即摇了摇头,能把大半个唐朝搞乱的人物肯定有他的过人之处,说安禄山造反的人或许另有目的,但也有可能歪打正着,把安禄山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想法揭了出来。 当然也有可能安禄山真不想造反,但面对朝野上下一直不断的猜忌最后不得不反。 “谁知道呢?反正自己办完事后就离开范阳,到长安好好收拾收拾,卖了房子再卖地,然后跑到杭州逍遥快活去。”李守安慰自己道。 “说起来,今天的事情也跟安禄山有关。” 刘县尉继续透露消息:“那南掌柜乃是范阳商会的人,而范阳商会的后台就是安禄山。楚大人得到情报,范阳商会近期向奚族售卖了一批武器粮草,主持接洽的人就是南掌柜,做完那一单后他便来了南边,所以楚大人便指挥我等前来抓捕。本想从他口中得到一些消息,不料被勃鲁里和褚通给截住了。” “您刚才不还说安禄山不会反么?这向敌人走私军用物资,肯定是存了贰心啊。”李守有些不解地看着刘县尉。 “也不尽然,说不定是养寇自重的把戏!”刘县尉摇摇头,“也有可能是别人栽赃陷害,所以需要得到口供才行!而且那勃鲁里恰恰也是奚人。褚通则是田承嗣的师弟,田承嗣又是安禄山的心腹爱将,他们竟然勾结到了一起,事情绝对不简单。难保不是李林甫死了之后,安禄山真起了异心。” “还有那个射日手。”李守提醒道。 “那家伙可能是突厥人!要知道安禄山的母亲便是突厥人。”刘县尉嘀咕道。 “真是越想越头疼!唉!算了,真出事了自有官大的人顶着。”刘县尉烦躁地摆摆手,说完却又小心地看了后面的楚青嫣一眼。 “对了,李公子,你说要去范阳讨个说法,到底是去找谁?我在那边也有几个朋友,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而且……”,说到这里,他放低了声音,“楚大人也会去范阳,你们可以一起,我看她对你有些意思!” “是吗?”李守回头看了一眼,刚好这时楚青嫣若有所感,也抬头看了过来,两人目光一对又急忙转了开去。 “我记不太清了,听那村子的里正告诉我对方好像姓王,在范阳做官。”李守解释道。 “姓王?还做官,不太好找啊!据我所知姓王的官员有好几位呢,就没有其他线索了吗?”刘县尉仔细想了想,问道。 李守摇摇头:“没有了,其实我主要是想来散散心,讨不讨还公道无所谓。” 这倒是李守的真心话,讨还公道是这具身体原本的执念,去一趟范阳对他来说算是了一段遗愿罢了。 而且李守连对方女孩长什么样,什么性格都不知道,说不定对方老爹还是安禄山或者史思明的手下,将来造反可是会受连累甚至杀头的。 李守可不愿意做冤死鬼。 说话间,易县城墙开始缓缓映入眼帘。此刻已经是中午时分,太阳照在这座青砖筑就的古城上斑斑驳驳,显得格外沧桑。 易县其实不大,但此时正是盛唐,大部分人生活还算安逸,所以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 刘县尉作为地方上搞治安的一把手,这里的守城士兵见了他自然只有客客气气行礼的份,连带李守主仆也沾了光。倒是周围的百姓见到他们这支队伍几乎个个带伤,都忍不住站在那里指指点点,不过也有不少捕快们的亲朋好友遇到后会过来问候两声。 等快走到县衙的时候,李守对面忽然出现了另一群手持武器的青壮,为首两人则骑在马上。 李守抬眼望去,马上的两人中有一位居然认识,正是昨晚要买走徐氏姐弟的黄老板。 “忘了跟你说了,姓黄的叫黄百山,他的妹夫乃本县主簿,平日里我必须得给他面子,不过今天你放心,有本县尉在,他讨不了任何好处!”刘县尉颇有江湖习气,义字当头自然不会让李守吃亏。 李守点点头,只要刘县尉保证没事,那还怕什么。反正在唐朝打架自己目前还没输过。 对方见到刘县尉一行也是有些吃惊,尤其是那位黄百山黄掌柜,见到刘县尉后还拱了拱手问好。 但等他看到李守和队伍里受伤的那些衙役后立马来了精神。 “哈哈!真是冤家路窄,小子,没想到吧,你最终还是落到了我们刘县尉手里!”黄掌柜放声大笑。 “我一回到县里就召集人手,生怕你小子跑了,没想到你胆大包天居然又伤了县里的衙役!这回知道老实了吧,被刘县尉捉住,看你小子还怎么横!” 说完,黄掌柜对自己身边那位骑马的官员道:“妹夫!就是那个骑黑马的小子抢了我的人!你看,那后面骑着矮马的一对男女就是!” 说到这里黄掌柜又看到了楚青嫣和悠悠,他一双眼睛不禁立刻瞪圆了。 “还有那两个女子也是!快把她们都给我抓过来!” 围在黄掌柜身边的青壮闻言立刻吼了一嗓子,然后哗啦啦上前,围住了李守主仆还有楚青嫣和悠悠。 “住手!” 刘县尉大喝一声:“你们都给我站住!” 那些受了轻伤的捕快则立刻抽出兵器拦了上去。 “嗯?怎么回事?刘大人!”黄掌柜一看情形似乎有些不对,急忙手指李守大声解释,“这小子打伤了我的手下,还抢走了我的人,是不是还跟刘大人您交了手?你放心,把人交给我,我替刘大人好好出出这口气!” 刘县尉根本就懒得搭理黄掌柜,他冲着那位身着青色官袍的人行礼道:“王主簿,这位李公子乃是下官的朋友,至于黄掌柜所说的那对男女,则是李公子的仆人。今天的事情纯属误会,请主簿大人明鉴!” 那被称为王主簿的男子见刘县尉居然不给黄老板面子,也感觉很是意外,甚至还有些吃惊,望着不同于以往作风的老同事,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什么?”黄掌柜一听便急了,他骑马走近楚青嫣两人后更是心痒不已,此刻也顾不了许多,他直接上前便欲拉住悠悠的马缰,嘴上硬气道:“那小子的罪过以后再说,但这几位女子必须先还给我!” 就在这时,楚青嫣手中柳叶刀猛地一闪,就听“啪”的一声,刀鞘直直抽到了黄掌柜那张胖脸上。 黄掌柜头颅猛地一歪,几颗牙齿伴着鲜血喷了出去。 “哎呀!”黄掌柜惨叫一声落到了马下。 “大胆!” “找死!” 几名手下急忙上前搀扶,还有几人气愤地围住楚青嫣,眼看就要动手。 “慢着!”刘县尉再次大喝,“我看谁敢动手?!” “妹夫!”黄掌柜气急败坏地被掺了起来,朝着王主簿哭诉道:“他们欺负我,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闭嘴!” 王主簿终于开口,他先喝住了黄掌柜,然后骑马来到楚青嫣面前,将官威放了出去:“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动手伤人!谁给你的胆子?” “刘孺,你身为本县县尉,应该知道该怎么处理吧?”他又看向刘县尉:“还不将此女拿下!再有推诿,本官定然告到明府那里去!” 第八章 易县见闻 - 中唐风华 - 守辎 但以前对他和颜悦色甚至还有些巴结的刘县尉却没有任何响应,而是扭头看向了楚青嫣。 “给他看看东西!”楚青嫣终于发话了,刚才扇黄掌柜那一下,扯动伤口,让她有些皱眉。 “哼!”悠悠似乎对事情没有进一步闹大有些不满,她从怀里掏出一件泛着银色的东西递给了王主簿。 王主簿见状便是一愣,一股不好的预感猛地笼上心头。 他接过东西只看了一眼便面色大变,随即竟从马上溜了下去,然后双手恭敬地将那物件递回:“不知两位大人驾临,冲撞了二位,恕罪恕罪!” 悠悠不紧不慢地收起了东西。 楚青嫣则说道:“王主簿公务繁忙,没理由在这耽搁时间,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王主簿如蒙大赦:“对对,衙门里事情忙的下官都喘不过来气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却不料下一刻他的右胳膊便被黄掌柜给拉住了。 这位小舅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扯着王主簿喊道:“妹夫,不能就这么算了,你看她把我打成什么样子!必须得交给我好好整整…..唔!” 王主簿头上青筋暴露,急切间拿左手捂住了黄掌柜的嘴,然后硬是把右胳膊从小舅子手里扯出来,随即在围观者的目光中使劲抡圆了就是一下。 “啪!” 可怜黄掌柜本就松动的牙齿又飞出来两颗,右脸也更肿了。 “都给我滚!你们两个,架着他跟我走!”王主簿顾不了许多,把青壮们轰散了,然后带着黄掌柜的两名手下架着痛苦不已的小舅子一溜烟地跑了。 直到转过了街角,又走出去老远,黄掌柜晕晕的脑袋才有些醒悟。 “妹、妹夫!到底怎么回事?你连多年的亲情都不顾了?我回头就找我妹妹说理去!” “去找去找!逼急了我连她也一块揍!你这个惹祸精!色胆包天!你知道那两位是什么人吗就往自己这边招呼!?那是百骑司的人!”王主簿气急败坏地解释道。 “什么?!百骑司!俺的娘唉!”黄掌柜闻言差点再次窜稀! “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妹夫,你得帮帮我,我不想死啊!”黄掌柜开始嚎叫起来。 “没出息的东西,她们要是真追究起来,我这主簿连个屁都不算,那可是直接受圣人指挥的祖宗!”王主簿擦了擦汗,“好在你我一个是蝼蚁般的百姓,一个是九品大的芝麻官,对方明显懒得计较,所以刚才让我们赶紧消失!你小子居然还拦我,难道是嫌死的不够快?” 说到这里,王主簿又踹了小舅子几下。 “这么说没、没什么事了?”黄掌柜闻言又缓了过来。 “对方居然跟刘县尉一起,难道刘孺这厮是百骑司的暗骑?过些时候得找个机会跟他好好走动一下,时机成熟了再求求他,让他说个好话,应该就没事了,嗯!就这么办!” 王主簿先是自言自语了一番,然后才看向黄掌柜:“记住了!以后这种人不要招惹!他们一天不离开易县,你小子就给我呆在家里,千万不要让他们见到你再想起今天的事!” “是!是!”黄掌柜连连点头,“刚好范阳那边有些事情,要不我收拾收拾,索性直接离开易县,这样有麻烦也找不到我!” 一边说话,黄掌柜一边开始盘算:“范阳那边的胡女功夫了得,许多天不见也怪想的。” “今天下午我就走!” …… 打发了黄掌柜等人,刘县尉便将几名受伤的手下送去医馆救治,然后热情邀请李守住在自己家里。 楚青嫣两人在易县也有住处,众人便就此分开。 刘县尉的家说不上豪华,但在县里也绝对是数得着的,特别是给李守准备的客房还是那种带小院的,让住惯了乡野小村的李守主仆感觉很是舒服。 “这就相当于别墅四合院了!”李守心里嘀咕道。 刘县尉给他们安排好住所后又专门支使了一名伶俐的小厮服侍,并且要走了李守的过所,准备给他补些手续。 这些天李守又是赶路又是打架,风餐露宿颇为疲惫,徐氏姐弟也经历了很多坎坷,乍一来到这里,三人心中忽然安定下来,休息一阵后吃过晚饭,李守又洗了个澡然后上床痛快地睡了过去。 一直到第二天艳阳高照,李守才慵懒地从床上爬起来,望着客房里厚重的家具,阳光照在窗纸上散射出的柔和光芒,他在大唐第一次找到了居家生活的感觉。 起床穿好袍服后略微收拾了一下头发,李守便开门向外走去。 “公子你醒了?” 谁知开门便看到了小媛,她拉着弟弟小业正守在门口,见到李守开门,急忙喊了一声,然后从地上端起一个木盆。 “公子请洗漱!” 李守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俩是自己新收的仆人,这是伺候自己来了。 “万恶的旧社会!”李守一边暗骂一声,一边却又把手伸进了木盆。 “感觉也不赖,其实不就相当于自己雇了个保姆吗?只是年纪小了点,还未成年。” 洗完脸又接过小业递过来的手巾,李守此刻已经摆正了身份。 “这些东西都是哪来的?” “木盆和手巾是刘县尉府上的,刚才刘五哥还过来问公子什么时候起床,他好把饭送过来。”小媛老实地回道。 刘五哥就是刘县尉派来的那名伶俐小厮。 “估计他们该笑话我了,古人可都是鸡鸣即起!”李守说了句让姐弟俩不太明白的话。 “你们俩也还没吃饭吧?那就劳烦刘五兄弟把饭送来。”李守又吩咐道。 “唉!”这次小业第一个抢着回答,一听说吃饭,这家伙立马便撒腿跑了出去。 “刘五哥,我家公子起床了,可以送饭了!”一边跑,小业一边大喊。 “小点声!别让整个府上的人都知道公子我刚刚起床!”李守有些气急地低声叫唤。 刘县尉在易县中算是半个地主,但早饭也很一般,就是小米粥、窝头加咸菜。唯一的好处是管饱,李守早就习惯了这种饮食,而且唐朝大部分百姓一天只吃两顿饭,现在不多吃点,下午便会饿肚子。 徐氏姐弟也是一点不浪费,从这一点上来说,他们跟李守还真像一家人。 “好了,别一次吃太多,对肠胃不好,以后跟着公子我,保证让你们不挨饿!”李守在一旁不停地劝,“一会收拾收拾,我带你们逛一逛县城,顺便给你们买几身衣服。” 看着两人身上缀着补丁的衣服还有发灰的头发,李守心里也有些心酸,而且主要是气味也不好:“晚上再好好洗个澡,以后你们就是李家的人了!” “谢谢公子!”姐弟俩一听说有新衣服穿,眼睛里立刻放出光来,看向李守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 “唉!万恶的旧社会,吃饱饭和穿上新衣服就把两个大活人给收买了!” 吃完饭后自有刘府的下人过来打扫,他们还时不时地会看李守几眼,估计是第一次见早上起床吃饭这么晚的人,要不是刘县尉吩咐过这里住着的公子是贵客的话,他们早就开始鄙视了。 “刘五哥!” “小的在,公子有什么吩咐?” 刘五是县尉府上的家生子,从他祖父那一辈就是这里的仆人,他父亲则是现在刘府的管家,因为办事利索、聪明伶俐,所以被派来伺候李守。 “跟你打听一下,城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我想出去逛逛,顺便给两位家仆买件衣服。”李守问道。 “县城里好玩的地方还不少,店铺也多,不过这里的人喜欢欺生,像您这种看上去阔绰的外地公子,绝对是他们眼里的豪客,卖什么东西的都会多要钱,不如让小的带您好好逛逛,这里我都熟,保证让您尽兴的同时还能少花钱。” 刘五果真能说会道,一席话说得李守都不好意思不带他。 “那就有劳刘五哥了!”李守笑着道谢。 众人收拾妥当后便出了县尉府,在刘五的指引下来到了一处街市。 这时候已经是艳阳高照,市面上人来人往非常的热闹,既有挑着担子叫卖的小贩,也有门前摆了商品的铺子。各处挂了很多的招牌,从米面酱肉到衣服鞋帽都有出售。 街面上走着的人也形形色色,有带着双翅幞头身穿绫罗的富家公子,也有珠钗摇曳长裙飘飘的女人,她们并不像很多书里写的那样不能抛头露面,反而是大方地走在街上,说话打招呼也跟现代人差不多,似乎没那么多讲究。 不过也有很多人穿着粗布衣服,脚下踏着藤草编制地鞋履,一看就是家境一般的穷人。 至于乞丐则是无论什么朝代都存在的,唐朝也不例外,不过这时候的丐帮还有没有建立起来就另说了。 李守主仆三人看什么都新鲜,不过李守纯粹是好奇,姐弟俩则属于好奇加憧憬。 刘五对这里非常熟悉,走了一会便给李守介绍道:“这家成衣铺子手艺最好,衣服料子也经穿耐磨,我们府上的衣服和布料都从这里置办,公子可以进去看看。” 李守点点头,然后带着徐氏姐弟走了进去。 掌柜的正在招待另一位客人,见到李守进来便喊了一声:“贵客里面请,您是要买衣服还是布料,铺子里有不少样品,您可以先看一下。” 说完便让身旁的伙计上前招呼。 这时候刘五走了进来:“胡掌柜,生意兴隆啊!” “哎呀!是刘五兄弟来了?” 胡掌柜一听声音,脸上立刻堆上了发自内心的笑容,然后对身前的客人道了声歉,让伙计先招呼着,自己则亲自离了柜台,来到刘五身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说道:“兄弟有些日子没来我这里了吧。是不是把老哥给忘了!” “怎么会呢!府里这几天忙,兄弟我也是借着李公子的光才有空溜达溜达!” “刘县尉的贵客?”掌柜一脸吃惊的模样绝不像是装出来的。 “就是这位李公子了!”刘五介绍道。 “哎呀!瞧我这双老眼!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呐!”胡掌柜急忙殷勤地对李守打招呼,“公子莫怪!您要置办点什么尽管开口,老 胡绝对给您最低价!” 李守笑笑:“掌柜的客气了!我就是给家仆买两件衣裳!” 有了刘五的陪同,加上刘县尉的名头,接下来李守他们果然受到了最好的招待,不仅有茶水伺候,掌柜的甚至还亲自给徐氏姐弟这两个穿着补丁衣裳的小孩丈量尺寸,弄得他们都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李守自己也受不住掌柜的热情,除了给小媛小业订了两套衣服、买了两套成衣的同时,也给自己订做了一套袍服。 胡掌柜不仅要了最低价而且还承诺做好后会亲自送到县尉府上。 “怎么样李公子,小人在易县城还是有些薄面的吧?” 出了店铺后刘五脸上带光地炫耀道。 “今天真是托了五哥的福了,要不然可得不到这么好的招待!”李守笑着赞赏道。 “刘五哥真厉害!”小媛和小业也在一边发自内心地夸奖。 “呵呵!”刘五听着这些恭维话开心得笑出声来。 接下来众人又买了几双鞋子,李守还替小媛选了几件不错的首饰,给小业买了个木头玩具,再给刘五买了个酒葫芦,把姐弟俩感动得不行。刘五也高兴地直咧嘴。 当走到一家铁匠铺的时候,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李守便忍不住驻足观看,后世这种现场打铁的场面已经几乎销声匿迹了。 只见敞开的铺子里有两个满头大汗的壮年男子正在打铁,他们把一片烧的通红的圆铁放在圆砧上不断地锤打,红铁渐渐地向中间凹去,看样子跟后世的某样厨房用具很像。 “唐代就有炒菜的铁锅了?”李守有些纳闷,“这东西不是铸造的更好吗?” 来到唐朝的这段时间,他所吃食物不是蒸就是煮,也就有些烧烤还可以,但炒菜却一个也无。没想到今天居然见到有做锻打铁锅的,若是买一个回去,再培养一个炒菜厨子出来,那自己在这里的生活就可以大大改善。 想到厨子的时候,李守看了看木讷的小业,又瞅了瞅机灵许多的小媛。 “公子是要买点武器?”刘五看到李守发呆便问道。 “不知道那个炒菜锅怎么卖?”李守应了一声。 第九章 范阳卢家 - 中唐风华 - 守辎 “炒菜锅?”刘五不明白李守在说什么,“您是说他们正在打的那个圆盾?” “圆盾!?” “是呀,这种小圆盾是骑兵所用的防具,重量轻,携带方便,在北边卖的尤其好!”刘五介绍道。 “啊!是这样!”李守闹了个大红脸,自己竟把圆盾当成了炒菜锅,看来自己其实就是个吃货。 不过嘛?李守眼珠一转,问道:“他们这里也定做铁器吧?” “那肯定的。”刘五点点头。 “那咱们就定做些东西!”李守说完迈步往铺里走去。 “老赵!来生意了!”刘五对着那打铁的两人喊了一嗓子。 刚好壮汉这时候停止了敲打,拿钳子把半成品的圆盾放进炭火里重新加热,听到喊声便转过头来。 “哎呀!五兄弟,今天怎么有空来俺的铺子里?”年长一些的壮汉立刻高兴地迎了上来。 “这不是陪府上的贵客溜达嘛。刚好李公子要打几样铁器,所以我就推荐到你们这里了!”刘五笑着回答。 “谢谢五兄弟,有生意了还记着俺老赵!贵客需要定做什么尽管开口,俺赵家铺子的手艺在整个易县都是数一数二的。”壮汉自豪地介绍起来。 李守拿起靠墙角的一个圆盾看了看,等这位赵掌柜介绍完了便笑着说:“赵掌柜好,我有几件东西需要定做,因为来的匆忙,也没拿图纸,就想先做个类似于圆盾的东西看看手艺。” “没问题,其实公子也不用拿什么图纸,只要说出个大概俺就能做,保证让您满意!” “是这样的。”李守拿起一面圆盾比划道:“外观跟这个差不多,就是再薄点,再小一圈,然后凸起得再厉害些。还有就是里面固定地把手去掉,在边上做出一个柄,到时候拿木头包住,便于握持就行。” 赵掌柜一边看着圆盾一边听李守解说,随后思索了片刻,说道:“这个嘛,没多大难度,好做得很,就是不知道公子做这个东西干什么,如果做盾牌用的话手露在外面,很容易受伤的!” “哎呀,公子要做什么你照做就是了,又不会少你的工钱!再者说公子是贵重人物,轻易不会骑马上阵打仗,你担什么心?”刘五在一旁嚷道。 “那倒也是,刚好我这里正做着一把圆盾,一会多锤一锤,再錾个边下来,这尺寸和柄就出来了。”赵掌柜点点头,看向正在加热的那个圆盾。 “那敢情好,估计什么时候能做好?”李守问道。 “再有两个时辰就差不多了,加上做木头柄的时间,估计傍晚就能送到府上!” “痛快!需要多少钱?” 李守听说能这么快做好,也很高兴,便痛快付了订金。 终于可以解决吃的问题了。 不过他身上的开元通宝也用完了,需要找一家铺子把身上的金块换一些出来才行。 唐朝时白银并没有成为通用货币,人们平时的交易主要靠铜钱或者以物易物的形式。 黄金则无论哪个朝代都是硬通货,这也是李守醒来的时候身上除了铜钱便是金块的原因了。大户人家出行为了方便自然不会带上太多铜钱,一般都是开元通宝和金块都备一些。 当然,唐朝还有一项硬通货,那就是绢帛,所以我们在读史书的时候,经常看到唐朝皇帝赏赐多少绢帛之类的记载。 可以兑换黄金和铜钱的商铺唐朝时已经很多,即便一般的店铺也可以做这种事情,不过有的门口会聚集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好在有了刘五这位地头蛇跟随,没有人敢打李守的主意。 有了炒菜锅也得有铲子勺子和葱、姜、蒜、油、盐、醋才行,好在这些唐朝也不缺,就是量不多,部分只有药铺在卖,尤其是植物油很少,不过这东西炒菜一次用不了太多,一罐足够吃几天了。 又买了鸡、鸭、鱼、猪排骨和清酒,李守这才满意,他准备晚上回去好好弄一桌犒劳一下自己。 几人买的东西已经很多,刘五索性雇了一个人力推车。 往回走的时候刚好经过一家书店,李守想到自己要在这个时代立足,不仅要重新学习一下繁体字,还得买些毛笔和纸来练习一下书法。 后世的学生压力山大,从钢琴、书法到围棋、足球、篮球都有专门的课程等着家长去交钱,李守就一个没拉的都上过。但毛笔书法这方面他只能说是马马虎虎,虽然比那些所谓‘射书’、‘盲书’的老艺术家写的耐看,但跟这个时代的人相比绝对不入流,所以有必要买些材料好好练练。 于是李守便走了进去。 店铺里收拾得甚是雅致,里面也有几名顾客。 掌柜的看见李守等人,急忙上前招呼:“客官里面请!本店有上好的笔墨纸砚,还有儒墨道法书籍,外加字画诗稿和各种文章集册,价格公道,需要什么尽管提!” 说完后他看到了刻意走在后面的刘五。 “哎呀!刘五兄弟,今天这是要照顾我的生意啊!稀客稀客!”跟其他人的反应一样,这位掌柜急忙迎了过来 “掌柜您就别取笑我了,别说是我,就是我们刘县尉都是舞枪弄棒的主,一年到头连纸都买不了多少,更别说那些看一眼就头疼的书了!” 刘五自嘲道。 店里的人好像都认识刘五,纷纷起来打招呼,听到他说这话,脸上都露出开心的笑。 “我今天是陪李公子来买东西的,都听公子的吩咐!”刘五介绍道。 “原来如此,公子需要什么尽管说,本店保证给您最好的货,最低的价。”掌柜的立刻高看了李守一眼。 “好说好说!”李守笑着点点头。 “先帮我拿一套笔墨纸砚,至于书吗?”他一边说话一边打眼扫去,书架上陈列着一本本的线装书,大部分都是些《论语》、《大学》和《道德经》之类的儒道经典,在某些角落里还放了几本李守都没听过的书籍。 “就拿本《论语》和《道德经》吧。” 李守想着自己怎么也是高材生,其他的书籍没怎么读过,但《论语》《道德经》还是有所涉猎的,起码里面很多章节都背诵过,买下这两本书除了可以仿照书写外,还能进行简繁体的对照。 “还有那本《本朝诗集》!” 这时他又看到了一本应该能读的书,便提示掌柜的拿来。 “公子好眼力,这本《本朝诗集》可是收录了我朝很多才子的名篇佳作,像王子安、李太白、杜子美等人的诗篇均有,是日常欣赏吟诵的好作品!”掌柜的开始夸奖起来。 “哈哈,难得易县还有喜好诗歌的同道,可惜我卢某还未认识!” 就在这时,店外走进来三人,为首男子身材修长、年轻英俊,他身后跟着一男一女,男的做武士打扮,右手扶在腰间刀柄之上,彪悍的气息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女的则身着长裙,头挽发髻。 李守扫了一眼,觉得有些怪异,因为这女子的打扮跟后世朝鲜的装束有些神似,而且她的长相也有明显的朝鲜族特征。 “哎呀!原来是卢公子大驾光临!”掌柜的急忙笑脸相迎,就连刘五和店里的其他人都面带恭敬地向来人施礼。 卢公子向众人拱了拱手,然后转向李守道:“在下范阳卢知礼,公子看着面生,不知如何称呼?” 李守也回礼道:“卢公子客气了,在下长安李守。” “卢公子您好,这位李公子乃是我家主人的朋友,现在县尉家做客!”一旁的刘五凑过来解释道。 “既然是刘县尉的朋友,那便是卢某人的朋友!实不相瞒,在下平时也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 吟诗作赋!尤其喜好李太白的大作,今天闲逛到此,见李公子也对这本《本朝诗集》感兴趣,便忍不住招呼了一声,有些唐突了。”卢知礼笑着说道。 “无妨!在下也是买来学习的。”李守摆摆手。 掌柜的请两人就座,还特别安排伙计上茶,然后亲自去给李守准备东西。 “本朝文人喜欢赋诗,从五言七言到乐府长律每年都有不少佳作问世,所以便有同道中人编辑成册供我等赏析。这才有了《本朝诗集》这样的作品。却不知李兄喜欢哪位诗人?” 卢知礼喝了一口茶水后问道。 作为后世之人,李守的古文水平跟卢知礼相比肯定差远了,不过单论唐诗嘛还好了,毕竟后世有专门研究的学者对此做过详细的评价,从孤篇压全唐的张若虚,到英年早逝的王勃,还有初唐四杰,文章四友,老李杜、小李杜,白乐天、韩愈柳宗元等数不胜数。不过现在是天宝年间,自然只能说一下初唐和中唐的部分诗人。 “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我朝人杰地灵,大诗人层出不穷,年年都有佳作问世,不过在下最喜欢的也就是王子安、李太白和杜子美了。”李守想了想说道。 “哈哈!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小弟也是如此,李兄刚才那句人杰地灵便是出自王子安的《滕王阁序》,‘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没想到这些佳句李兄在平时也能信口拈来,让在下好生佩服!不愧是京师来的俊彦。”卢知礼显然比较喜欢吊书本,听到好的词句便高兴不已。 “刚好三天后易县的诸位诗友要在城南举办踏青诗会,李兄若是有空定要前来助兴,届时也让大家见识一下长安士子的风采。”卢知礼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开口向李守发出了邀请。 “卢兄客气了,若是有空的话小弟定当前往。”李守答应道。 他对这个什么诗会兴趣不大,毕竟自己的水平自己心里清楚,比起唐人来差距肯定很大,还是不去献丑为妙。 不过,在诗会上也有可能遇到后世有名的诗人,还能看看漂亮的文艺女青年! 想到这里他又有点期待,至于作诗,他不想抄袭后人的作品,想办法应付一下就行。 “那就这么说定了,届时恭候李兄大驾!”卢知礼见李守没有明确表示拒绝,他很是高兴,“诗会前一日小弟也会派人到县尉府告知李兄一声。” 此刻书店掌柜已经将李守所要的东西准备好,李守付过钱后便带着手下告辞离开。 “这位卢公子是什么人?” 回去的路上李守问刘五。 “范阳卢家您应该知道吧,他们可是本朝的五姓之一!”刘五答道,“卢知礼乃是二房嫡子,他的姑姑嫁到了我们易县,这里又离范阳很近,所以每年都会来本县小住一段时间,城里的很多年轻公子和小姐都跟他相熟,前些天他还刚来县尉家拜访过,所以彼此都认识!” “这样啊!”关于唐朝五姓七望的存在李守也有所涉猎,没想到今天居然见到了一位。对方不仅没有世家大族那样的傲气,反而彬彬有礼,显得格外的君子,这很让人意外。 “世家弟子凡事都讲究,你看人家出行,带的随从都不一样。就说那位武士,听说是济州侠客田虎的徒弟,曾经一人一刀斩杀五名山匪!还有那名女仆,是富豪之家才用的起的新罗婢!她们手脚勤快又善解人意,买一个带在身边又舒服又有面子。”刘五既尊重又羡慕地说道。 “原来如此!”李守点点头,怪不得看那女的长得像韩国人,原来竟是传说中的新罗婢,世家大族果然讲究。 等几人回到县尉府,时间已经是下午申时。 让李守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定做的铁锅居然提前送到了。 掌柜的手艺确实不错,整个锅除了厚度上有所区别外,其它都跟后世炒菜锅差不多,特别是锅把手居然还用的红木。 众人都有些奇怪李守拿这东西做什么。 李守先劳烦刘五在院子一角支起了锅架,现在磊一个锅台肯定来不及也不能用,况且自己又不在这里常住,所以拿砖头磊个三角形的架子最合适。 又让小媛拿东西好好把锅磨了几遍又洗了几次。 李守这才把锅架在了砖架上。 看到李守折腾半天原来是要做饭,刘五便劝道:“公子,府里有专门的厨师,您要吃什么让他们做就行了,没必要亲自下手,要是大人回来知道了,小的一顿责罚是免不了的。” 第十章 两女上门 - 中唐风华 - 守辎 “五哥误会了,我做的东西可跟你家厨子可不一样,我这叫炒菜!对了,你把这猪排骨和鸡拿到厨房,让厨子帮着切成小块。排骨炖上半个时辰再拿来,鸡块就煮一会把水倒掉就行,顺便帮我借个案板和菜刀过来。”李守解释了几句,顺便给刘五安排了差事。 一听说是不一样的饭菜,刘五也来了精神,忙不迭地拿着猪排和鸡跑了。 “小媛呐,这炒菜我也没做过几回,手艺生疏的很,一会你可得好好学着点,最好再完善一下,往后咱们三个能不能吃好就靠你了!”李守在心里早就把小媛定为了家用厨师,所以郑重地说道。 “公子放心,小媛一定用心学!”小媛严肃地点了点头。 小业则一边往锅下面加着柴火,一边望着铁锅流口水。 等烧开了一锅水,李守又把锅涮了一遍,这时候刷锅水已经不怎么红了。 刚好刘五也把案板和菜刀拿了来。 李守便切了点葱姜蒜备用,然后先试了一个韭菜炒鸡蛋。 作为新时代的男人,炒菜看孩子伺候老婆在后世已经成了必备技能,虽然李守还没老婆孩子,但跟着父母也下过不少回厨房,因此炒菜的顺序和姿势还是很标准的。 当油香伴着韭菜的香味飘散开来的时候,刘五和徐氏姐弟已经挪不开腿,肚子也开始咕噜噜直叫。 “太香了!我从没闻到过这么香的菜!”刘五眼睛望着锅里,嘴上赞叹道,甚至都忘了去厨房催鸡块和猪排骨。 “这头道菜叫韭菜炒鸡蛋!小媛,你记好了吗?要先放油,等起烟了再放葱,拿勺子拌一拌接着放韭菜……”李守一边炒一边解说,“鸡蛋可以先打好了煎一煎会更有型,不过自己吃无所谓。等韭菜快熟的时候加进去。” 等炒好了第一道菜,李守便把它倒进准备好的陶盘里。 刘五急忙盖上另一个盘子:“公子,你这几个菜弄好的话时间久不久?要不拿个食盒放起来?免得凉了。” “是要好久,那就赶紧弄个食盒!” “好咧!”刘五急忙跑了出去,不一会便把食盒拿来,这次他后面还跟着一个胖大的男子。 “公子好,小的是府里的厨师,您要的鸡块我给您拿来了。”来人手里端着个铜盆,眼睛却盯着李守那口铁锅。 “好了!放在那里吧,给你添麻烦了!”李守吩咐道。 “不麻烦不麻烦!”厨子说完之后把盆放在一边,然后便不走了,站在那里看李守动作。 “来,小媛,接下来我指挥、你负责炒这道菜,叫做红烧鸡块!”李守说完便让小媛上前,把手中的勺子递给了她。 “是,公子!” 小媛上前学着李守的样子开始往锅里倒油,李守则在一旁耐心指挥,旁边的厨子和刘五聚精会神地看着、听着。 唐朝的酱跟现在的酱油还是有所区别的,没有老抽、生抽的划分,不过上色和味道总归还可以。醋倒挺不错的,要不然也不会有房玄龄夫人“吃醋”的故事了。 很快一大盘鸡块便出锅了,李守拿起筷子给每人夹了一块:“来,尝尝我们家小媛的手艺!” 小业接过后直接一口咬在了嘴里,然后烫得不停地吸溜,却怎么也不舍得吐出来。 刘五和厨子每人也吃了一块,同样香的直瞪眼睛。 李守最后给自己夹了一块鸡腿肉,这个时代没有激素鸡的说法,由于选的是刚长成的小公鸡,所以肉很嫩,再加上这一红烧,跟后世的味道差不多。 不过却把李守激动地眼泪差点流出来。 “哎呀!好吃好吃!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鸡肉!”刘五发自内心地赞叹。 小媛自己也尝了一块,然后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炒出来的。 “好!”李守大赞了一声,“哈哈,小媛在炒菜这一块果然有天赋,以后本公子有口福了!” 小业这时候终于把嘴里的鸡块嚼碎咽了下去,然后眼睛开始盯着那一盘鸡肉再不挪开。 “噗通!”厨子忽然跪在了地上,“公子!您这炒菜的方法能不能教给小的,小的愿意拜您为师!” “快起来、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想学就在一边看着,这又不是什么不传之秘!”李守吓了一跳,赶紧让对方起来。 “好!多谢公子!您放心,小的学会了后绝不外传!”那厨子见李守毫不在意,当即大喜,赌天发誓后便在一旁仔细瞧着。 这时候刘五又派人把煮好的排骨拿了过来。 李守又开始指挥小媛做红烧排骨,有这三个菜打底,今天的晚饭算是可以了。 “什么好吃的这么香啊?”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爽朗的大笑,刘县尉回家了。 “刘县尉!”李守急忙上前施礼,“闲来无事,指挥婢女做两个菜,一会请县尉赏光!” “李公子客气了,这是什么菜,怎么这么香!” “这叫炒菜,需要配合油料和一些调味品制作的菜肴,味道比现在的蒸煮和烤的方式要好上许多!”李守解释道。 “那一会一定要尝尝,顺便跟李公子喝上几杯!”刘县尉一边说话一边从怀里掏出几个文牒。 “公子的过所我已经办妥,两位仆人的契约和身份说明也已经弄好,以后可以省却不少麻烦!” 说完便将文牒递给了李守。 “多谢县尉大人!”李守接过后急忙致谢。 “你我无需客气!”刘县尉摆摆手,“今日公务有些繁琐,怠慢了李公子,刘五,还有方厨,快去准备晚宴,我要跟李公子拼酒!” “是!这就去!”刘五和厨子虽然还想看小媛做那道红烧排骨,但奈何家主有命,便急匆匆去准备了。 “李公子请!”刘县尉吩咐完便将李守邀请到了大厅。 李守则吩咐小媛做完红烧排骨后,给自己和小业留点,剩下的都端到大厅里去。 唐朝的酒度数普遍低,不过对于李守这种几乎没喝过酒的刚成年男士来说十分的上头,刘县尉则对小媛的手艺赞不绝口,不停劝李守喝酒的同时手中的筷子就没停过。 两人一边吃喝,一边闲聊,主客都非常高兴。 酒至半酣的时候,县尉府上的一名小厮突然急匆匆闯了进来。 “大晚上的,什么事弄成这副模样?”刘县尉见手下如此无礼,忍不住训道。 “老爷,不好了!城西杨家发生命案,杨老爷被杀了!马头和胡头带了几个人请您过去。”那名小厮显得有些惊惶。 “什么!”刘县尉瞬间酒醒了一半。 李守也吓了一跳,这才入夜多久?居然就出了这种事情! “快拿我的官服和佩刀来。”刘县尉立刻吩咐道,随后对李守抱了声歉:“不好意思,扫了公子的兴,衙门里事多,我得赶紧去处理一下!” “大人且去忙,公事要紧,若有需要在下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李守急忙表态。 刘县尉点点头,然后径直离开了。 李守也没喝多少,但头晕得厉害,只想赶紧躺在床上,便回了自己的小院。 小媛和小业早就洗完澡,变成了两个干净的小孩,再换上一身新衣服,显得更加精神。 此刻的小媛正等着李守回来,小业则把那口黑铁锅放在了自己身旁。自从吃完晚饭后,这口黑锅便成了他的宝贝,小业感觉自己以后的生活已经离不开这个黑乎乎的东西了。 “公子回来了!”小媛见到李守后急忙上前服侍。 “哈哈!小媛很有做饭的天赋,晚上的炒菜做得极好!以后你就是家里的厨娘了!”李守高兴地说。 小媛也很高兴,小业则更开心,这次还主动上前替坐在床上的李守脱了靴子。 李守酒劲上涌,索性往后一躺便睡了过去,变得人事不知。 第二天日上三竿后李守才从暖和的被窝里慢慢醒来。 昨天喝过酒后今天居然没有任何不适,反而更加精神奕奕。 望着床边叠好的衣服,他明白应该是小媛姐弟俩收拾的,这有仆人的日子果然不错。 穿好衣服一开门,只见院子的角落里刘五和小业正围在小媛身边忙活,三人面前便是那口铁锅。 “不会吧,这大清早的就炒菜吃!” 小业见李守醒了便赶紧端来脸盆,拿上毛巾。那刘五则依旧在殷勤地帮小媛烧火。 “我说你们也真是,大清早哪有吃炒菜的?喝点粥,吃点咸菜和窝窝头就行!”李守一边洗漱一边埋怨。 “李公子,您这铁锅炒菜真是一绝啊!小的昨晚品尝之后愣是一晚上没睡好,这大清早地就等小媛姐露一手了!”刘五一边添柴一边赞叹道。 “嗯!俺也一样!”小业不太能说,只会附和点头。 “你们这两个吃货!”李守无奈地再次摇头。不过刘五伺候他们主仆三人一直做的比较好,小媛炒些菜给他吃倒也应该。 好在早上小媛只是炒了两个青菜,不至于让李守觉得腻,但就这样,刘五和小业依旧吃得赞不绝口。小业看那口锅的眼神也更加炽烈了。 刘五则说县尉府上的厨子一大早就出门找铁匠做锅去了。 李守顺便打听了一下刘县尉的消息,刘五摇摇头,看来昨晚的案件很棘手,一时半会刘县尉怕是脱不开身了。 “上午我准备画几张图纸,下午咱们再去找那铁匠做些东西,顺便再买些食材。看你们这副吃相,昨天买的东西怕是不够了,今天还得再去市场一趟。”李守说道。 幸亏现在流行一天只吃两顿饭,要不然光这每天大鱼大肉的饭钱就得不少花。 不过等自己将来回到长安后,条件允许的话还是改成一天三顿的好,要不然空着肚子等到晚饭的感觉确实不好受。 “太好了!” 对于李守的这个决定,刘五和小业两个吃货立刻举双手赞成,小媛也乐意逛街,自然也是满脸欣喜。 至于李守所说的‘画几张图纸’是因为他昨天定做铁锅的时候便想起以前看《寻秦记》的事情,里面项少龙可是自己制作了不少超前的兵器,在很多时候起了不小的作用。 那铁铺的手艺不错,自己刚好趁着有刘县尉这层关系再打制几件管制兵器。 于是吃过饭后,李守便回了房间,他拿出纸笔,又磨了些墨。 许多年没使过这些东西了,没想到再次用居然是在唐朝,这让李守有些感慨。 再好的功夫多年不练也不行,何况他的毛笔字本来就写的不怎么样,好在这次只是画几个示意图,虽然笔画歪歪扭扭,但起码意思能表达清楚。 李守准备先打一副飞爪,当然不是那么明显的爪状,而是三个钩子,不用的时候可以折起来放,要用的时候再伸开。 三个钩子围着中间的钩柄能拼成一个立体的结构,这样抛出去之后总会有一个钩住东西。 除此之外他还想弄一些像日本忍者那样的铁海星的,但那玩意对人的技能要求比较高,弄不好还会划伤自己,所以便放弃了。 几人收拾好后便离开了小院,谁知刚到县尉府门口,便听到有个熟悉的女声在那里说话。 “劳烦小哥通禀一声,就说有个叫悠悠的跟楚大人前来拜访李公子!” “咦!今天悠悠姑娘和楚大人怎么来了?”李守笑着喊了一声,然后走了出去。 “悠悠姐!”小媛则高兴地跑了出去,女人跟女人总是容易混熟,上次悠悠和小媛就骑马行了一会居然就好到这种程度了。 走出县尉府的大门,李守果然见楚青嫣和悠悠站在那里,不过两人换了一身打扮,虽然仍旧是男装,但今天这身却更能将两人身材完美的衬托出来,让李守眼前一亮。 “楚大人的伤好些了吗?”李守见两人脸色都不错,心里不禁感叹女人的恢复力真不错。 “行动没什么大碍了,就是还需将养些时日!”楚青嫣略微有些拘谨地说道。 “哎呀!李公子真偏心,一见面就知道关心我家小姐!”悠悠在一旁不满地说,“还有小姐也是,平时行事大方得很,今天怎么说话怪怪的?” “哪有婢女这么说自己家小姐的?”李守不客气地道,“我看你活蹦乱跳好得很,自然知道你没事,所以就先问楚大人了!” “不要找借口了,你要是看上我家大人了就直说!”悠悠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句话把李守说得哑口无言,实在接不下去了。 第十一章 小院闲谈 - 中唐风华 - 守辎 “悠悠!瞎说些什么?”关键时刻楚青嫣拉了一把自己的婢女,“李公子勿怪,悠悠就是这个脾气,对了,你们这是要出去吗?” “没错!刚好要去买些菜和肉回来做。”李守笑着回答。 “你还会做饭?看样子不像啊,不是都说什么君子远庖厨吗?”悠悠睁大了眼睛表示很惊讶。 “我们公子会炒菜!可好吃了。还把技艺教给了我,悠悠姐和楚大人要愿意的话可以来尝尝!”小媛赶紧解释,说话时还露出了自豪的表情。 “没错,这炒菜小的也是第一次见,那味道比我们家厨子的手艺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刘五也在一边大声赞同。 “那太好了!刚好我们家大人养伤有些无聊,本来是想过来谢谢李公子救命之恩的,现在就一起逛一逛吧,顺便再让我们也见识见识什么叫炒菜!”悠悠急忙建议。 “太好了,那我们走吧。”小媛也很高兴。 于是两拨人并作一拨,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刘府。 “李公子准备在易县待几天?” 小媛和悠悠凑在了一块,刘五则喜欢和小业说话,李守自然而然地跟楚青嫣并肩走在了一起,楚青嫣先开口问道。 “本想这两天就去范阳的。但有个叫卢知礼的公子非要拉我去参加三天后的一个什么诗会,我也想见识见识这里的文艺女…才子佳人,所以便应允了,诗会结束后过两天再走。对了,听刘县尉说,楚大人也要去范阳?”李守先答了一句,然后问道。 他现在觉得像楚青嫣这样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姑娘,还是什么百骑司的高手,如果去范阳的时候能一起走,肯定路上不觉得乏闷,还能多个保镖。万一自己的魅力足够大,对方愿意跟自己交往就更完美了。 到唐朝没多久就娶上这么漂亮的老婆在一众穿越人士里也算混得不错了。 “你这伤?”李守忽然又想到对方受了内伤,没有个把月肯定恢复不过来。 “我的伤不打紧,只要不是剧烈活动就没事,范阳那边刚好有紧急事情需要处理。能跟公子一路倒也不错,起码安全上能更有保证一些。” 没想到楚青嫣竟主动提出跟自己一起,李守有些吃惊又有些开心。 “原来楚大人是要在下做保镖啊。没问题,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报酬?”他本来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楚青嫣听到这话后原先有些温和的面容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一双大长腿也加快了脚步:“好啊,李公子开个价吧,本大人不会让你吃亏的。” “这样啊!”李守看到对方那美丽的侧脸,心里的话忽然脱口而出:“那就以身相许吧!” 话一出口他便觉有些不妥,急忙捂了一下嘴。 楚青嫣脚步忽然停了下来,从脖子到俏脸上一丝羞红开始弥漫,然后她看也不看李守,嘴里佯怒道:“登徒子!”。随后便大步向前。 “哎!楚大人,我是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李守赶紧上前解释。 谁知不说这个还好,说完后楚青嫣的脚步更快了。 …… 一行人到了市集后先来寻铁匠铺,掌柜的老远便认出了他们:“公子好,不知道昨天小人送去的铁锅您还满意吗?” “满意,太满意了!要不然县尉府上也不会又订了一个!”李守笑着说,“掌柜的手艺很好,所以今天我画了几幅图,还得麻烦您帮我打一下!” “没问题,小的保证用最好的铁!打出来的东西绝对让公子满意!”掌柜的连忙拍起了胸脯。 李守便把那几张草图拿了出来,这时候楚青嫣已经恢复了心态,跟悠悠凑过来看。 “你这是画了些什么?怎么这么丑!你看这线都画不直!”悠悠嫌弃地嚷道。 “噗嗤!”楚青嫣看完图又听到悠悠的话后忍不住笑了起来,“李公子在武道一途上乃是绝顶的高手,所以这舞文弄墨上差一些还是可以理解的。” “咳咳,领会意思就行了。”李守脸上有些挂不住,辩解道:“再者说,本公子擅长的是硬笔书画,这毛笔软塌塌的,已经好久没练习了,当然发挥不出本公子的实力!” “硬笔?没听说过,笔软才能写出勾撇捺陈的美感,硬笔写出的字不得跟干柴一样!”悠悠不信。 “本公子懒得跟你们解释。”李守颇为无奈,索性不理她们,转头跟掌柜的仔细解释起来。 壮汉掌柜一开始根本看不懂李守的画,不过这可是自己赖以糊口的生意,所以听得极为认真,不懂的地方还问了几句。 “你要制作兵器?”楚青嫣忽然明白过来。 “对呀!”李守有些心虚,面前这位大美女可是百骑司的人,相当于后世锦衣卫和军统的角色,对自己打造的东西应该很敏感,早知道这样就不带她们一起来了。 “人在江湖飘,早晚得挨刀,本公子得弄几件防身的东西。”他强自解释道。 “你画的那几件勾状的东西也不像防身兵器!”楚青嫣面无表情地反驳道。 “那是我方便跑路的东西,万一哪天被上万人包围了,还不许本公子上蹿下跳?” “我就说嘛!”楚青嫣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不过你那件东西打造出来后得配好一点的绳索,普通的麻绳肯定不行,它们不方便携带还很重。刚好我这里有特制的银丝索,到时候送你一根!” 楚青嫣看到李守心虚冒汗的模样,心里好像得到了满足,忽然露出笑容说道。 “啊!你,早说嘛!”李守假装摸了摸额头的汗,“那我得好好收着,说不定这银丝索就是咱俩友好关系的见证。” “你!”楚青嫣闻言又要发作。 “什么关系的见证?”悠悠愣愣地追问道。 “走了,去买菜!”李守却不再理会这个话题,付完钱后大手一挥发令道。 “好,快走!”小业第一个出声响应,他早就对待在这个铁匠铺失去了兴趣,只想着快点去市场买点菜和肉。 这次由于蹭饭的人比较多,所以刘五再次雇了个人力推车,又买了一大堆的鸡鸭鱼肉,上次的红烧排骨让他印象深刻,只是大部分都被送到了刘县尉和李守的桌上,刘根本就没吃几块,所以这次特地买了整整一扇。 小媛她们则喜欢吃一些青菜,跟悠悠唧唧喳喳地选了不少。 至于买菜的钱自然是李守出。 于是六个人一车菜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回了县尉府。 此刻时间刚好中午,由于这次要做的东西太多,所以刘五回到家便开始张罗。县尉府的厨子一听说李守这边又要开工,急匆匆赶了过来,还带了煮东西的家伙。 众人拾柴火焰高,不一会李守的小院子里就忙乱开来。昨天做的菜肴小媛已经初步掌握,李守只站在一旁对做的不太对的地方稍微纠正一下就可以了,过一会他还准备亲自出手弄一个红烧鲤鱼给大家尝尝。 “人呐,如果没那么多烦心事,每天过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悠悠坐在门前看着李守他们忙活,小脸上羡慕道。 “这么羡慕的话,我把你卖给李公子做侍女算了!”楚青嫣看了她一眼。 “小姐肯定是说气话,您怎么舍得把我卖掉。”悠悠开始撒娇。 “那有什么舍不得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到时候让李公子给你找个好婆家,或者你直接给李公子当妾室好了。”楚青嫣笑着说。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给找一个?”悠悠开始提问。 “好归宿哪有那么容易找到?”楚青嫣目光有些飘。 “你的好归宿不在那里炒菜吗?我记得小姐你很早就说过,要嫁一个功夫比你好,年纪又不能太大,还得对百骑司没什么忌惮的。这大唐男子比你功夫好的估计没多少,除去那些个年纪大的、早就成家的还有丑陋不堪的,数量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这位李公子救过我们,功夫绝对厉害,看样子对百骑司也一点都不忌惮,可不就是你渴望的好归宿!”悠悠数落道。 “是你自己看上李公子了吧,想把小姐我也骗过去!你好给人家做小妾!” “那正妻的位置还不是给你留着,不要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你小点声,被李公子听见你就不害羞吗?”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小姐你都快二十了,要不是有百骑司官职在身,仅这一条该嫁不嫁就犯了《大唐律》,依我说呀,索性给你们生米做成熟饭,省的您在这里扭扭捏捏,明明对李公子有意,却还要藏着躲着,真没劲!” “别胡说,人家李公子是要去范阳的,到时候那户人家如果看他病好了,说不定又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了。” “好我的小姐哎,你都知道这种情况了还不尽早下手,让他打消了这层意思,干嘛还要陪他去范阳?”悠悠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谁知道他什么意思?万一看不上咱们呢?”楚青嫣忽然低下头。 “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我看李公子瞅你的时候总盯着你的腿,他肯定是看上你了,您要点个头,这事就算成了!要不我去给你说。”悠悠忽然站起身作势要去找李守。 “别!还是再等等吧!”楚青嫣急忙阻拦。 “唉!你呀,舞起刀来那么快,怎么终身大事上比蜗牛还慢,真是急死我了。”悠悠恨恨地跺了一下脚。 “哎!我说楚大人、悠悠,你们在聊什么呢?”李守看小媛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便转身朝楚青嫣两女走过去。 “呵呵,没聊什么,就是在说李公子不仅武艺高强,居然还会做菜,将来肯定是个好丈夫!”悠悠夸道。 “可惜我还是个单身狗!妻子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李守叹了口气,随后忽然问道:“对了,以我地理解。大唐官员好像都应该是男的,楚大人怎么还能在百骑司任职呢?” “这个呀,还得从武皇帝说起。”楚青嫣见悠悠好像要搭话,急忙抢着解释:“以前除了宫中外大唐确实没有女子担任官职的历史,但自从武后登基后情况便发生了改变。” “百骑司因为需要直接对女皇负责,男子多有不便,所以便将许多宫中女官充实进来。她们一开始还只是在京里活动,但后来随着武后对政权掌控越来越稳,百骑司女官便扩大了活动范围,选拔也不仅仅局限于宫女,会从地方上选择优秀人才加入进来。即便是今上登基至今,百骑司仍保留这样的传统。” “原来如此!”李守点点头,“那楚大人具体的官职和品级是什么?” “这可是百骑司的秘密,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我的职务是振威校尉,从六品上。” “那可是高官了,要娶你的话岂不是官职比你大才行?不过估计没有哪个当官的敢娶一个百骑司女子为妻。”李守说道。 “这么说你也怕了?”楚青嫣歪着头看向李守 “笑话!我怕什么?咱可是无官一身轻!要是没人敢娶你,就嫁给我好了。不过男子低娶,女子高嫁,就怕楚大人看不上我这平头百姓!” “那就说好了,将来本小姐如果没人要,我可就赖上你了!”楚青嫣红着脸半开玩笑地说。 “不会吧,感觉楚大人把我当成备胎了?”李守有些不满。 “什么是备胎?”悠悠没听明白,在旁边提问。 “算了!不提这个。悠悠啊,你们现今住在哪里?三天后有个诗会,我寻思着你们整天呆在武人圈里也不好,不如到时候跟我去凑个热闹,权当是散散心,还能认识一些新朋友。我呢也能有个伴,到时候万一出丑咱也有个陪着丢脸的。” “不是我说你,李公子,你一看就是个武将的料,跟那些文人凑什么近乎,难道你还会写诗不成?”悠悠闻言立刻不屑起来,“不过去看看也好,要是不会写诗,咱们听着就是。你说对不对,小姐?” 楚青嫣也点点头:“我们就住在离这不远的柳树巷,过来倒也方便。” “那就这么定了!”李守见对方居然答应了,他也非常高兴。 这古代的诗会应该就跟参加后世的酒会一样,你不带个漂亮的女伴去也太没面子了,楚青嫣和悠悠的身材容貌可都是上上之选,自己到时候肯定会羡煞旁人。 第十二章 倭国刺客 - 中唐风华 - 守辎 几人又聊了半天,小媛那边终于炒好了菜,李守又把红烧鲤鱼做好,时间也到了傍晚。 因为刘县尉没有回府的原因,众人便在李守的院子里开饭。 这个时候也不论尊卑,大家拼作一桌,围成一圈,除了可怜的厨子看了半天炒菜最后却没尝到,还得去给府上的人做饭离开了之外,加上刘五共有六个人就餐,倒是没有生份的感觉。 “这菜做得太好吃了!”悠悠毫无淑女形象地吃着排骨,嘴里含混不清地嚷道。 “嗯!”楚青嫣点点头,筷子也是不停。 “那必须的,小媛手艺没得说,我家厨子学了一天,自己也做了点,但就是没这里的好吃!”刘五一边吃一边说。 “是公子教的好!”小媛很是谦虚。 只有小业吃饭的时候一句话也不多说,但嘴里已经塞得慢慢的。 “小业你慢点吃,万一噎着了我还得给你找大夫去。”李守看在眼里,嘴上劝道。 “真没想到李公子还懂得庖厨之术!”楚青嫣抽空赞道。 “以后谁要嫁给公子,那可就享福了!”悠悠趁咽下一口青菜,筷子去夹另一块排骨的功夫说道。 “而且这里还允许下人跟家主一起吃饭,公子真是太好了,我们县尉府从来都是主人一桌,下人一桌的。”刘五也表示认同。 “我只负责教。要是让我顿顿做饭,那是不可能的。”李守摇摇头,“幸亏我们家小媛聪明,这么快就得了我的真传,以后吃饭是不用愁了。” 小媛听到这话,不好意思地埋下头去,心里却非常开心。 “要不公子把小媛借给我们一顿时间吧。悠悠只会蒸饭,想吃点好吃的还得去店里买,不仅费钱还花时间。”楚青嫣看了悠悠一眼,笑着说道。 “呵呵,悠悠可是舞刀弄枪的女孩子,你让她做饭?”李守闻言笑了一声,“你们以后想吃炒菜就来我这,又不收你们饭钱,再说小媛可不是物件,那是绝对不会外借的。” 一边吃饭的小业听到楚青嫣的话后愣住了,听完李守说话后他重重地点点头,然后继续专心夹了一块大肉。 “小姐,李公子!你们还没成为一家人呢,怎么就合起伙来说我?小姐,悠悠对你可是忠心的很。虽然做饭我不在行,但哪次打架我不是陪你出手?”悠悠一脸幽怨地喊道。 “好了!我是跟你开玩笑的,悠悠是我的好姐妹,多吃些饭是应该的。”楚青嫣急忙红着脸解释。 “嗯!”悠悠点点头,随即马上摇头,“不对,我也没那么能吃。” 说完她又给自己加了块大排骨。 “一家人?”刘五有些疑惑,“李公子和楚大人订婚了?” 楚青嫣闻言再次红了脸。 李守则哈哈大笑了起来。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悠悠气得敲了一下刘五。 “可是悠悠姑娘你刚才自己说的!”刘五有些生气。 “好了好了,悠悠只是开个玩笑,快吃吧!”李守摆摆手做了和事佬。 众人吃完饭,天色已经黑下来,楚青嫣和悠悠便提出告辞。 李守不放心她们俩,便主动提出要送。 刘五则给了他一个腰牌,说是见了巡城的士兵可以拿出来,省得引来麻烦。 “李公子家的饭菜实在是太好吃了,吃一回就忘不了,明天我们还来好不好,小姐!”悠悠摸了摸肚子跟楚青嫣说道。 “好啊,就怕李公子嫌我们烦,而且你饭量这么大把他吃穷了怎么办?”楚青嫣答道。 “哼!你又编排我了,我看你刚才也没少吃啊!”悠悠很是不服。 “哈哈,你们俩放心,几顿饭还不至于把我吃穷。”李守看着前面无人的街道笑着说:“而且每天吃饭能看到两位大美女也是一件愉快的事情,我还求之不得呢。” “男人就会花言巧语,你这样的我可见多了。”悠悠听完李守的话后有些高兴,但还是故作稳重地说道。 “哎呀,夸人还夸出错来了,要不我每次说悠悠好之前,先加一句,‘本人没有存心不良,句句发自肺腑’?” “那样显得更假!”悠悠白了李守一眼,“对了,李公子不是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吗?这做饭的手艺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这是我的独门秘密,怎么能轻易示人?再说了,世上有很多像我这样的天才,生而知之,有些技能不用学,一想出来就能震惊世人!” “我才不信呢!李公子原来你还有一个毛病,就是爱吹牛!”悠悠对李守做了个鄙视的表情。 “对了,楚大人,你还有家人吗?他们对你在百骑司担任官职有没有意见?一般人家可是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做这么危险的事。”李守忽然话锋一转。 楚青嫣闻言沉默了一下,就连悠悠都闭了口。 此刻的大街上已经没有其他人,一轮明月从东方升起,把它清冷的光辉洒向人间,整个天地仿佛都变成了银白世界。李守在现代还没见过这么好的景色,一时间惊呆了,街上变得静悄悄的。 “我是一个孤儿,很小的时候便被百骑司收下接受训练,悠悠是我有次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买下来的。”楚青嫣小声解释。 “啊?对不起,让你们想起了伤心事。不过你们肯定也不会在百骑司待一辈子吧,想没想过将来离开百骑司后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李守小声问道。 “想过啊,我们也有离开百骑司的打算,等再过个一两年吧,多做些任务把百骑司对我们的养育之恩报了就离开,找个平民百姓人家,相夫教子。”楚青嫣望着前面说道。 “那还挺好的,我觉得大唐的风物很不错,将来我也会找一个地方,买一块地,盖个房子,过上悠哉游哉的生活。既然大家喜欢炒菜,到时我再开个饭馆,把满汉全席、川鲁粤淮扬全都加到菜谱里,这样也就有了收入来源,足以衣食无忧地过完这辈子了。”李守憧憬道 “什么叫满汉全席,川鲁粤淮扬?是菜名吗?”悠悠听完李守的话,又馋了起来,“如果公子开了饭馆,那小姐就去给你当掌柜,我给你当伙计,这自己的伙计吃饭应该不要钱吧?” “悠悠你就想着吃,不怕吃成个大胖子!”楚青嫣笑话道。 “不过最好是去江南那边,那里山好水好,美女也多!所谓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是过日子的最好选择!”李守提议说。 “哼!男人果然都是好色之徒!什么时候都想着美女!”悠悠和楚青嫣忽然生气起来,此刻也到了她们的住处,两女便径直开门走了进去,只剩下李守留在门外。 “唉!最难猜测女人心!”李守摇摇头,叹了口气后转身往回走。 易县的夜很静,刘五所说的巡逻兵士李守没见到一个,倒是有打更的会偶尔走过,但他们根本不理会李守,只顾自己走路。 刚回到县尉府门前,街道上忽然出现了几支火把,还有数人匆匆跑来。李守好奇地望过去,却见那几人竟然抬着一副担架。 李守心中便有不好的感觉,因为来人都身穿捕快服饰,有几人明显认识,都是刘县尉的手下,前几日大家还在观音寺内见过。最头里一个李守记得他叫胡威,是个都头来着。 “胡都头!”李守招呼了一声,“这么晚了,你们这是?” “是李公子!”胡威认出了李守,急忙拱手,“快!县尉大人受伤了,刚在县衙绑扎好,我们几个特地把他送回家休养!” “什么!?”李守大吃一惊。 那几位捕快抬着担架从李守面前匆匆而过,胡威来不及多说,上前便开始拍门,“刘狗儿,快开门,是我,胡威!” 李守站在担架旁看去,只见刘县尉胳膊和腿上都有大片血迹,上面还绑着麻布,一股混合着中草药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刘大人,你还好吧?”李守小心地问道。 “李公子不必担心,皮外伤,不碍事,习惯了!”刘县尉躺在担架上,虽然流了不少血,但脸色却不难看,看向李守的眼神依旧有光彩。 李守放下心来,他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但现在明显不是时候,只能忍住。 县尉府门很快打开,没多久整个刘府便被惊动了,人来人往的有些混乱。 李守跟着捕快们把刘县尉抬到卧室,刘夫人早就等在这里。她显然见多了这种事情,没有像李守想象的那样拿着手帕抹泪,而是熟练地叫人给老爷脱衣服,擦洗血迹,手法熟练之极。 李守和众捕快见状也不好多待,便都退了出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李守拉住胡威问道。 “是这样的,昨天晚上城里杨家不是出了人命,杨大老爷和一名婢女都被杀了吗,县尉便带着兄弟们前去勘察,最后得出结论,行凶者绝对是一名老手。”胡威介绍道。 李守点点头,昨晚陪刘县尉喝酒,县衙里来人报告杨家凶案的时候他也在场。 “一般的罪犯喜欢在半夜三更的时候杀人偷盗,那时候人睡得死,便于下手,而且从三更到凌晨是人从迷糊到清醒的一个过程,记不住东西,容易忘事,所以案件高发。但那个时间段也正因为活动的人少,所以容易留下线索。而昨夜的凶犯却选在了二更之前杀人,从手法上看绝对是惯犯,因为从二更到三更是人们逐渐犯困、意识含混的时间段,很多线索会漏掉,也就不容易查出凶手。” 胡威开始把刘县尉分析的那套搬出来。 “杨家除了杨大老爷和一名婢女被杀外,还有不少金块丢失,罪犯应该是冲着钱财来的。刘县尉料定凶手还会犯案,便带了兄弟们在几个大户人家家里蹲守。” “谁曾想真给遇到了,今晚一更天刚过那厮便对城西的任家下手了。我们本想将其缉拿归案。但没料到凶手武功太高,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蹲守的两名兄弟遭遇了不测,刘县尉带着大家好不容易截住了凶犯。那人全身黑衣,出手极怪,见到人多便甩手打出数十枚暗器。” “刘县尉为了保护我们冲在了前头,转眼间便被那暗器伤了。弟兄们有几个急忙拉弓射箭,可那黑衣人身前忽然出现一片浓雾,遮住了身形,等到浓雾散尽,贼人已经不知去向。我们连忙将受伤的兄弟抬去县衙救治,然后把县尉大人送回了家。” 胡威简短解说,把事情讲述了一遍,说完还拿出了两个金属片:“这就是伤了刘县尉的暗器,幸亏上面没有淬毒,要不然……” 李守定睛看去,随即脱口而出:“这不是铁海星吗?” 结合黑衣人最后遁走的情形,他感觉凶手竟然像极了电视剧里倭国的忍者。 “啊!李公子识得这件暗器?”胡都头颇为惊讶。 “这应该是倭国刺客所独有的暗器,名唤铁海星!”李守如实说道。但忍者这个名称直到日本江户时代才正式形成,所以他也不确定是不是现在就有这种称呼,只能说是倭国的刺客。 忍者,在李守看来就是特别能忍的人,传说他们所有人的体重都不能超过60公斤。因为一旦超过这个体重,就不能做到单臂挂在高处与敌人战斗了,而且有时候为了完成刺杀任务,他们能在床底下不吃不喝地潜伏好几天。 后世忍者另一个习惯也让李守比较吐槽,就是他们的兜裆布能从胯下兜到脖子,就是为了方便能随时扯出来当绳索或者止血布用。 “倭国的刺客?”胡威有些纳闷,“最近易县可没见到有倭国人出现啊!” “也不一定非得是倭国人,我只是猜测而已。对了,你刚才说杨家大老爷和一名婢女被杀了,那任家是谁遭了毒手?”李守继续追问。 “是任家的大妇和婢女,也丢了不少金器!”胡威答道。 “这样啊!”李守想了想,“两家都有婢女被杀?” “没错,而且都是新罗婢!看来刺客也挺会选,专挑有新罗婢的大户下手,也只有他们这些个土财主才能买得起新罗婢!”胡威半是羡慕半是嘲讽地说。 第十三章 夜探 - 中唐风华 - 守辎 “这跟财不露外是一个道理,一户人家有没有钱,外人很难短时间内了解到。但若有一个新罗婢存在,那么这户有钱的事就肯定板上钉钉了!”李守点了点头。 “没错!这么说那黑衣人肯定是外来的,而且还是刚到不久。要不为什么挨着杨家的赵家更有钱他不去,非得选中杨家和任家呢!就因为这两家都有新罗婢!”胡威一拍大腿,“城里有新罗婢的也就三四家,除了任家和杨家,现在就剩王家和钱家了!以那名黑衣人的行事作风,明天肯定还会下手,我们到时候加派人手来个瓮中捉鳖!为县尉大人报仇!” “胡都头分析的在理!”李守夸了一声,“不过这只是我们的猜测,万一对方不出现,来个声东击西呢?” 想到这里,李守记起来卢家的卢知礼公子还在易县,他的身边不是还有个新罗婢吗。 “有一个问题,这被杀的新罗婢有没有什么共同点?”李守忽然问道。 “共同点?都是新罗来的呗!”胡威有些呆楞。 “不是这个,我想知道她们之间是不是互相认识?比如亲戚之类的。哎呀算了,这种事你肯定也不知道。”李守打算放弃了。 “我还真知道!”胡威忽然拍了一下手,“这新罗婢过于稀罕,所以我印象很深。去年任家、王家和杨家几乎是同一时间买的新罗婢,当时在易县还引起了轰动,因为这三家的新罗婢长得都很标致、身段也好!肯定花了不少钱!” “那钱家的呢?”李守问道。 “钱家的新罗婢更早,因为他们家娶了范阳卢家的女子,新罗婢是人家从范阳带来的。”胡威解释道。 “原来如此!”李守明白过来,看来卢知礼是住在了钱家,他的婢女加上他姑姑的新罗婢,这个数量在易县城应该是最多的,但那倭国忍者为什么没有选钱家第一个下手呢? 难道也知道忌惮卢家的势力? 还是另有隐情? “不管怎么说,县尉对我帮助良多,所以明天天黑之后我准备去那王家看看。”李守做出了决定。 “李公子仗义!我跟你一起,再多叫上些弟兄!”胡威建议道。 “不用,人多了反而不好。你也说了,倭国刺客武功很高,他们学的最多的便是杀人技。明天你只要派人在王家周围布一些暗哨就行。万一明天我也不敌,你们还能查到他的住处。这些人一般是昼伏夜出,我们完全可以趁他白天休息的时候进行捉拿。这样一来不仅便于行动,还能减少伤亡。”李守建议道。 其实他还有一层意思没说,就是李守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黑衣人的对手,明天自己先躲在暗处观察一下,有机会就下手,见事不妙就溜之大吉。要是跟胡威他们在一起,一来人多事杂不方便隐藏;二是打起来自己也不好意思开溜;三是即便开溜了自己速度摆在那里,肯定是第一个逃回来的,那样面子上不好看。 “李公子您真是勇敢!”胡威不明白李守的那些小九九,只觉得这位李公子绝对的义薄云天,为了易县的治安事业真是鞠躬尽瘁。 “再加上观音寺那件事,咱们易县的捕快欠您两份人情,以后若有吩咐,弟兄们水里来火里去没得说!” “惭愧惭愧!”李守还能说什么,只好拱手谦虚一下。 “好了,我先回去休息,顺便想想明天如何行动!”说完李守便告辞回了小院。 胡威望着李守的背影,目中钦佩的神色一览无余。直到李守转过弯去了,他才吩咐道:“弟兄们六个人分成三波,轮流为县尉大人护家。” 第二天,李守一觉醒来后感觉神清气爽。 吃过早饭后他又去探望刘县尉。 刘孺没有躺在床上,他胳膊和腿部缠着隐隐有血迹的麻布,正坐在客厅里喝茶,胡威和两名捕快陪他说着话。 见到李守出现,刘孺很是热情地打招呼:“李公子来了,快请坐!” 李守先行了礼,然后问道:“刘大人,您的伤不碍事吧?” “没事,就是些皮外伤,除了不能剧烈运动,一切无碍。”刘孺摆摆手,“刚好趁机休息几天。对了,胡威跟我说了你的判断,没想到本城的事情最后还得麻烦李公子,我这里十分的过意不去,要不然你就不用管了,晚上我安排几个武艺高强的手下去埋伏,应该会有收获。” “大人不必客气,其实这件事情只是我的一个猜想,在下之所以想参与进来,除了大人对在下帮助甚多外,也是想借此做些事。在下的身手大人也清楚,绝对不会出事的。到时候您安排好人手在暗处接应就行,人多了反而不好,万一把对方吓到,不敢出现就不美了。”李守还是比较坚持。 “那就麻烦李公子了,你的武艺我们可是佩服的紧,那黑衣人绝不是对手。”刘县尉只好点头同意。 “还有件事得麻烦李公子。”刘孺说到这里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大人有事尽管吩咐,在下能做到的绝不推辞!”李守感到有些奇怪,不过还是答应下来。 “就是兄弟们这两天都挺辛苦的,尤其是胡都头还熬夜守着我这宅子,你那新收的女仆不是得了真传,炒得一手好菜吗,我就想着晚上整一桌,给几位兄弟解解馋。”刘孺讲出了自己的想法,随即又骂道:“我那府上的厨子,整天就知道蒸煮,好不容易跟小媛学了两天,谁知道炒出来的菜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总感觉像水里捞出来的,真是没用,要不是看在他是我妻舅亲戚的份上,早就把他给辞了!” “这事啊!简单!”李守松了口气,“今天我去多买些肉、菜,晚上保证让诸位满意!” “那就麻烦你们了!”刘县尉见李守答应,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胡威几人也高兴起来。 大家又聊了一会,刘家家仆进来通报楚大人来访,刘县尉便跟李守打个招呼,自己回到卧室继续躺着去了。胡威他们也忠心地在门外守护起来。 李守感觉有些好笑,便起身回了自己的小院。 不大会功夫,楚青嫣和悠悠便从刘县尉那边转了过来。 “小媛、小业,出去买东西了!”刚一进院,悠悠就喊了起来。 “人刘县尉还在养伤呢,你就这么兴高采烈地喊着出门,似乎不太礼貌呀!”李守适时地出现在门口,虽然嘴上不爽,但他心里却隐隐盼着两女过来,她们要是不出现,自己老感觉缺了什么似的。 “哪有那么严重,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刘县尉就是皮外伤,之所以还卧床不起,肯定是怕县令和我家小姐对他有意见。说不定我们没来之前他还在外边溜达呢!”悠悠颇为不屑地说道。 “悠悠,现在可是在县尉府,你这么不给人面子也太不好了!”楚青嫣在旁边训道。 “我说得可是实话,刘孺不会生气的。”悠悠却还是坚持。 李守一直怀疑刘孺明面上是易县县尉,暗地里却是百骑司的人,现在看来这个可能性几乎是板上钉钉了。 “刘县尉其实也挺辛苦的,我们就不说他了。还是赶紧出去买菜吧。顺便把我定做的那些东西拿回来。”李守建议道。 “好啊,现在就走!”悠悠很是开心,还拉起了小媛的手。 “这个给你!”楚青嫣走到李守面前,把一包东西给了他。 “什么呀?”李守有些奇怪,打开一看,布包里是一团奇怪的绳索,看样子很长,但是又特别轻,他这才想起来当初楚青嫣曾答应送他东西的,当下便收了起来,“谢谢!没想到你还记着这件事。” “没什么,总不能白吃你家的饭不是!”楚青嫣笑了笑,露出了两排贝齿。 这一笑竟直接将李守看呆了。 楚青嫣长得很是美丽,但平时总一脸严肃,让人有些敬而远之。没想到一笑起来宛如昙花乍现,美得不可方物。 “看傻了?”悠悠拿手在李守面前晃了晃。 “去!小孩子懂什么?”李守一下子回过神来,“出发,上街!” …… 铁匠铺的手艺确实不错,李守把飞爪成品试了一下,组合拆分都挺方便,细节处打磨得也很是光滑圆润,掌柜的还好心准备了一个皮囊盛放,李守便痛快地付了钱。 众人又去买了菜,让推着小车的帮佣直接送去县尉府,他们则在城里多转了转,李守特别留意打听了一下胡威所说的王家,周围的地形也暗暗记在心里。 回到小院后小媛小业和刘五便开始忙活,毕竟今天除了供应李守他们外,还要给县尉和胡威那边炒些荤菜,工作量有些大,李守则跟楚青嫣两女插科打诨。 一顿丰盛的晚餐后众人再次尽兴而归,李守也照例亲自把两女送回了住处。 但跟楚青嫣告别后,他却没有回县尉府,而是在路过十字路口的时候迅速一拐,沿着街边朝着王家行去。 春天的夜色很美,还有不少小虫在飞,街道和建筑被照到的地方一片银白,但也使得阴影处更加黑暗。 按照先前探好的路线,李守来到了王家后院附近。 他躲在一棵老树的阴影里先收拾好衣服,这长袍虽然做工不错,但却不利于行动,还是换成短打扮的好。 接着拿出那支新做的飞爪,对准上方大树的枝干便甩了出去。 很不幸,飞爪啥也没抓住,掉下来的时候还差点把李守砸到。 “我去!”李守的蜘蛛侠计划彻底破产。 还是老老实实往上爬吧。 李守先四处观望了一番,确定没人会看到自己这超一流高手的上树英姿后才开始笨拙地爬了上去。 老树很高,枝繁叶茂,躲在上面倒不怕被人看见。 此刻还有几户人家亮着灯,远处不时传来狗叫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不知名的花草气息。 这古代的空气质量果然好,深吸一口气能让人沉醉其中。远处的山脉在月光下也能看出隐隐的曲线,王家院内的情形更是尽收眼底。 李守在树上又等了一会,当几乎所有的灯光都灭掉,月光越发明亮的时候,一道黑影忽然从他眼角的余光中掠过。 果然来了! 李守急忙扭头看去,只见从一处民房顶上跑来一个黑衣人,他行动甚是敏捷,穿房越脊如履平地,而且还弄不出一丝声响。 李守不禁吸了口凉气,以前他只在动作片里见过这种本事,料来现实中根本不可能,但没想到在古代居然真有人能做到。 难道轻功真的存在? 还是他们掌握了某种技巧? 万一对方也窜到这棵树上来怎么办? 到时候大眼瞪小眼,自己能打得过这种高手吗? 一刹那间,李守的手心开始出汗。 好在那黑衣人根本没有窥探的心思,也没有上树的打算。他从某个屋顶上一跃而起,落到街上后一个翻滚卸了力,然后几步来到了王家高墙下,借着前窜之势用脚在墙上一蹬,仅此一下便让他的身体腾起近两米。接着他右手一搭墙头让身体再次借力,随即便站在了墙上。 王家后院以花园为主,花园的前一进院落是柴房和厨房,再往前才是内宅,所以平时这里只有两个下人看门,此刻早就睡着了。 但即便如此,下面还有两条大狗,它们对领地十分敏感,有人从后院外的街道上走过狗儿不会理睬,但黑衣人站在墙头上却犯了它们的大忌。 两只大狗张开大嘴对着来人便要一阵狂吠,但第一声“汪”刚出口,便随着黑衣人的右手一扬而戛然而止。 李守看见两道亮光在空中划过,它们准确击中了两只大狗的狗头,应该是类似于铁海星那样的暗器。 解决了狗儿后黑衣人轻松跃下高墙,在后院逡巡一番,当他找到那两名下人睡的房间后,便从背后取出一根竹管往房间里吹了一口。这一口应该能让那两人睡得无比香甜,外面即便打雷也绝对吵不醒。 办完这些,黑衣人便背着手,大摇大摆地往前一进院落走去。 也就在这时候,后院那扇紧闭地木门忽然打开来,从里面走出了一个手持横刀地女子。 李守站在树上极目望去,虽然月光皎洁,但依旧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是感觉此女身材十分高大,一身衣裳明显是新罗装束。 黑衣人与女子站在后院,面对面站定后似乎说起了什么,由于距离较远且两人声音很低,所以李守根本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实际上即便听到了,他也弄不明白,因为那两人用的都是新罗语。 谈了数句话后女子明显做出了摇头的动作,似乎拒绝了黑衣男子。 然后黑衣男便抽出了腰上的长刀。 第十四章 王家之战 - 中唐风华 - 守辎 李守聚精会神地向两人看去,他想知道黑衣人的功夫到底如何,是不是在速度方面胜过自己,接下来有没有把握将对方擒获。 黑衣人双手握住刀把,对面的女子则一手持刀,另一只一手握住了刀鞘。 两人各自走了几步后,黑衣男子率先抢攻,他右脚猛地前跨一步,双手以右臂为主带动长刀刷地斩下,随后双手手腕发力下压,将长刀的威力与速度发挥到了极致。 那新罗女子面对攻势将身子一错,刀鞘隔在了自己与对方的长刀之间,右手横刀自顾自地前刺,速度丝毫不慢。 黑衣男子的长刀被刀鞘磕滑到了空处,但他毫不慌乱,双手持刀忽地借力回扫,刀刃在女子的刀鞘上划出一溜火星。同时他身体开始旋转起来,须臾间避开了女子的直刺。 女子刀势走空,她手腕往里一勾,横刀平斩对方脖颈。 黑衣男子似乎早就料到对方会使出这招,在身体旋转的同时他猛地矮身,同时长刀平收再次旋转一圈,等停住时他已经半跪在了地上。 女子的横刀贴着男子的头发削过,刀势再次走空,而男子的长刀此刻已经绕开女子的刀鞘在其腰腹处斩过! 在李守眼中,那两人尤其是黑衣男子的招数非常有效,明显有了后世日本武士刀法里“回旋斩”的精髓,而且整个过程看起来行云流水,充满了一种道的韵味。 那名女子腰腹被划后却没有受伤,只是后退了两步。此刻她的腰间有金属光泽出现,竟然身穿了一层护甲! 不过由于刀法差距较大,即便有护甲存在,此女的落败几乎已经成为定局。 黑衣男子从容不迫地站起,双手持刀再次摆了一个起手式。 女子刀鞘与横刀交叉在胸前,与开始相比,她的防御姿态已经胜过了进攻。 就在这时,李守忽然听见“蓬”的一声。 远处忽然有三个光点闪现,随后黑衣男子猛地向后倒退了几步。 他原先站立的地方赫然插了两只长箭,除此之外还有一只竟插在了他的左肩头! 即便李守身在局外,见到此种情形也是大吃一惊,王家后院里居然还潜藏了一名用弓高手! 刚才“蓬”的一声,明显是箭手只开了一次弓的原因,但居然射出了三支箭,而且分取黑衣男子三处要害,时间也选在了双方全神贯注准备拼斗的关键点上,这些都说明弓手绝不是一般人。 “XXXXX思密达!”黑衣男子猛地拔出肩上的长箭,嘴里忍不住喊了一声。 对面的新罗女刀手见状不再迟疑,她疾步上前劈刀就砍。与此同时又有三支长箭锁定黑衣男子瞬间射出。 黑衣男子这次有了防备,他疾步向前的同时将头侧歪,间不容发避开了高处的箭支,右手长刀挥舞劈飞第二支长箭后其势不停地继续斩向对面女子。 但第三支长箭却直愣愣地射到了黑衣人的胸腹处,紧接着竟从其身上反弹回去,原来黑衣人身上要害亦是着了暗甲! 虽然三箭走空,但射中身体的那支依旧让黑衣人动作慢了片刻。 持刀的鲜罗女子趁机避开对方长刀,将横刀猛地向黑衣人脖颈处抹去。 黑衣人忽地将手中长刀抛出,右手飞快地横在了脸前,用护腕恰到好处地挡住了横刀! 与此同时其面上的黑巾落下,露出了含住一节铜管的大嘴! 只见一道寒光闪过,那铜管中射出了一点晶芒,没入新罗女子毫无遮掩的脸上,然后她便像失去了筋骨一样软倒在地! 此刻后院中再次传来“蓬”的一声,紧随其后便是一声娇呼。 黑衣男子此刻忽然急速后退避开长箭,几步便躲到了墙下,然后他猛地向地下扔出了某个东西,只听“扑”地一声,一股浓烟忽地腾起,将他的身形完全遮蔽。 后院中再次飞来三支长箭,径自没入浓雾中。 但当浓雾散尽,月光再次照清楚这一带的时候,墙脚下的黑衣人踪迹皆无,只剩下三支长箭直愣愣地插在墙上。除此之外,地上还躺着另一支带血的箭支。 李守在树上将院内情形看得一清二楚,除了黑衣男子和那名持刀女婢外,在前面院子的屋顶上还潜伏着一名女子。只不过她穿的是跟屋顶差不多颜色的衣服,射完箭之后还会变换位置。可见不仅是一名箭术高手更是一名懂得潜伏的刺客。 那名黑衣男子在最后关头放出浓雾的时候,即便是李守也看不清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法,居然一下子到了墙头,继而翻出了院落。 可能是忌惮对手箭术高超的缘故,他出来后没有继续翻上其它屋顶,而是在街道上急速奔驰起来。 一边疾驰,黑衣男子还一边将从胯间斜背到两肩的一条长布以特殊手法撕掉一段,包扎在了受伤的左肩头,显得极为专业。 在易县杀死多人还伤了县尉的黑衣人就在眼前,而且还受了伤,正是捉拿的好时候,想到这里,李守便跳下大树,在后面急追。 经过刚才的观瞧,他已经断定黑衣男子的实力与勃鲁里不相上下,只是两人优势各不相同,勃鲁里胜在力气,黑衣男子则胜在技巧。 若李守出手的话,只要时刻提防黑衣男子的吹针和铁海星这些暗器,取胜完全没有问题。 何况现在对方受伤失血后实力还会大打折扣。 李守速度极快,在奔出一段距离后,与黑衣人距离已经不足十丈,对方此刻也发现了李守,不过黑衣人没有停留,而是猛地转入了一条巷子。 李守继续穷追不舍。 巷子不是很深,两边是排列紧密的房屋,尽头处却是一堵墙壁。 黑衣男子径直向前,然后猛地跃起,他先用右脚在墙壁上一点,身形再次拔高的同时转了一个身,让自己正对李守,接着左脚在侧面的屋壁上再次一踏,其身子便倒着向那堵墙壁之后飞去。 在身体到达最高点的时候黑衣人右臂忽然一甩,数枚映着寒光的暗器向李守急速射出。 李守早就防着对方这一招,不过黑衣男子的这一系列动作看上去潇洒舒展极了,让李守心里多少有些羡慕嫉妒恨。 急速飞行的铁海星在李守眼中速度还是有些慢,于是他不断砸落暗器的同时索性继续迈步向前奔跑。 当所有的铁海星都被磕掉后,李守已经将速度提升至最快,他学着对方那样在对面的墙壁上用力一踩,身形开始急速拔高。 但他忽略了一点,对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武者,这种窜高跃飞是家常便饭,而他以前却几乎没这么干过,且速度又是无人可比,体重也早就超过了后世忍者要求的六十公斤,这就使得他动量太大。造成的后果就是人虽然飞起了,但是墙却塌了。 “哗啦啦!”砖头散落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出去很远。 李守身在半空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结果,眼看自己就要原路跌回,他急忙两手开始乱抓,好在他这一跃极高,侧面的屋角刚好被他抓在手里,接下来整个人便吊在了那里。 几个呼吸后砖灰终于散去,这片区域的动静居然也没惊起什么人。 李守把住屋角四下观望,发现自己竟来到了城墙不远处。 他松手落下地面,跑进倒塌的小院四下里一看,黑衣人已经踪迹皆无。 此处院落颇为荒凉,院子中间只有一座长十丈左右的屋子,难道对方进了屋子?抑或是翻过了围墙? 李守一边计算着时间,一边在院子里飞快跑了一圈。 当他来到那间房屋另一面的时候,突然看到脚下的月光中有个黑影正在晃动,李守急忙抬头观望。 只见月色弥漫的夜空中,一条绳索正勾连旁边的房脊与不远处的城墙,而那消失的黑衣人此刻正攀援绳索之上向着易县城头上升。 看距离,再过十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便可以攀上城墙,然后消失在易县城外。 大唐承平近百年,除边塞之外,像易县这样的城池早就疏于防范。一般的守城官兵缺岗严重,即便有一两个巡城的,此刻也都躲在城楼里睡觉,所以黑衣人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李守见到对方踪迹后便开始四下里寻找砖头,因为刚经历过塌墙事件,让他再跟着爬一回屋顶确实有些不敢。另外即便他爬上去了,黑衣人可能早就上了城头。 所以眼下最好的方式便是寻找砖头什么的,好让对方见识一下中国的传统武器!毕竟此物既可以近战又可以远攻,是街头混战乃至大规模斗殴的必备之物。 就在李守寻到砖头准备出手的时候,一支前端呈铲状的长箭突然呼啸而至,准确点在了那晃动不止的绳索之上。 然后那黑衣人便如断线的风筝般坠落了下来。 李守心头电闪,手中砖头也猛地甩了出去,青砖与对方身体在半空中进行了一次有力的亲密接触,然后两者同时重重落在了地上。 黑衣人在遭受两次撞击后居然尤有余力,在地上一个翻滚便到了院墙边,然后便要再次翻越。 李守身体一个急窜,手中长刀采用最直接的刺杀之法,猛地扎到了黑衣人身上。 黑衣人痛苦地哼了一声,然后上身一扭,李守便发现对方居然诡异地褪下了一层“黑皮”! “替身术!?”李守再吃一惊。 由于李守速度太快,黑衣人的替身术施展的晚了片刻,所以长刀依旧给他造成了伤害。再加上先前两次撞击损了他的内脏,所以此刻他再也坚持不住,一口鲜血终于喷了出来,但紧接着黑衣人右手微抬,似乎要将一物掷于地下。 李守早有准备,手中刀鞘后发先至地拍到了对方手腕上,将那物件直接扇飞。紧接着在对方将要扯下蒙面黑巾之前,李守松开持刀的手猛地将一个大耳光扇到了对方脸上。 “啪!” 蒙面黑巾被扇飞的同时,一个小铜管也翻滚着抛了出去。 “好险!” 李守内心暗叫一声,他手上不停,未等对方从懵瞪中清醒过来,便以掌做刀重重砍在了对方的脖颈上。 黑衣人终于昏了过去,身体软倒在地上。 李守犹自不放心,再出一掌砍在了对方另一侧脖颈上。 但事与愿违,这一掌似乎砍得位置不太对,竟然把对方疼醒了! “我去!”李守怒骂一声,再次挥动手掌! 黑衣人终于又晕了过去。 李守晃了晃手腕站起身:“还真不好对付!” 他接下来准备找条绳索好将对方捆住,猛一抬头却见不远处一名手持弓箭的女子正站在月光里静静地看着他。 “这位姑娘你好,黑衣人已经被我擒住,可以放松了。顺便说一句,你的箭法很不错!”李守打了声招呼,顺便还称赞了对方一声。 手持弓箭的女子没有说话,她径自向着黑衣人走来。 李守背对月光偷偷打量对方,她身材修长,头发没有像一般的新罗婢那样高高盘起立在脑后,而是简单梳了个麻花辫,再用一条细绳束了起来。脸庞则是那种典型的韩国脸,大眼睛小嘴巴,与后世的朝鲜人没什么区别。 女子走到黑衣人前方后忽然扔掉弓箭,拔出一柄小刀直刺对方心脏。 以李守的速度完全可以阻止女子,但他却没有动。 这一刀下去没有多少血迹,黑衣人却直接呜呼哀哉! “谢谢你!”女子确认黑衣人死亡后只说了三个字,然后便拿起弓箭头也不回地径直走了。 “这?这也?”李守有些无语,自己辛辛苦苦帮对方拿住了仇人,想着怎么也能得点报酬。即便不以身相许,金钱宝物什么的来点也行,没想到却只得了三个字。 “唉!”他无奈地摇摇头,“好在刘县尉那里也能补偿点!不过那些个捕快怎么还不出现?” 看着地上的尸体,李守不仅没有害怕和恶心,反而内心深处的某种好奇占了上风。 这古代的忍者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宝贝武器或者秘籍? 想到这里,他蹲下身子开始仔细搜索。 好像对方的腰带比较特殊,李守先小心地用手摸了摸,随即将其接了下来。 附近应该没有人看到吧?他一边行动一边四下里瞧了瞧,自己一个大男人去解另一位男子的腰带,好像不太合适。 第十五章 意外之财 - 中唐风华 - 守辎 好在李守脸皮够厚,而且周围也没人。 黑衣人的腰带是用上好的丝稠所做,近看似乎呈现青色,解下来拿在手中沉甸甸的,上面分成了十几个小格,还用扣子扣好。 李守打开一个小格看了看,里面居然是一个小金块!整条腰带足足十斤重,应该就有一百两黄金! “发了发了!”李守大喜,黄金谁不喜欢? 他赶忙将腰带利落地系在腰间,别说,跟自己的打扮颇为相配。 看来这是黑衣人从那些大户人家弄来的金器所化,若不是带着这些累赘,估计黑衣人今晚应该能逃出去,果然是人为财死! 李守叹了口气,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若换成他自己,估计也不会放弃这些财物。 接下来他又在对方身上找了一遍,想看看暗器和那些个放出烟雾的东西在哪里,拿到了自己也好研究一下。 但就在这时,外面忽然闪起了火光,还有人大喊:“就是这里!快!快!” 李守暗道不好,自己还没完全搜完呢,而且黑衣人没有腰带也说不过去。 他待要掩盖一番,却发现黑衣人腰上居然另有薄腰带系着,就是类似于兜裆布那样的黑色布料。 看来这东西用途颇大呀,既可以兜裆,又可以绑扎伤口,平时还能当腰带。 他放下心来,然后蹲在地上摆出仔细观察的模样。 纷杂的脚步声很快临近,一帮手持各种兵器和火把的人出现在了房屋拐角处,待看到这边的情形后他们明显愣了一下。 李守这才想起自己是背对月光,这些人看不清自己的长相,心里难免有些畏缩。 于是他站起身,向着那边招了招手,喊了一声:“没事了,刺客已经死了!” 人群中传来胡威的声音:“是李公子,刺客被他打死了!大家可以放心了!” 众人立刻欢呼了一声,然后呼啦啦往前涌过来,都想看看刺客长什么模样。 “李公子你没事吧?我听手下说凶手出现了,你跟着对方跑到了这一带,便立刻带人来了!” 胡威第一个跑到李守跟前,然后气喘吁吁地说道。 李守有些无语,照胡威他们这样的效率,能抓住黑衣人才怪。不过他还是面上笑了笑说道:“胡都头来得真是及时,我正发愁怎么处理现场呢!” “哈哈!”胡威立刻笑了起来,“李公子好功夫,自己一个人就把凶手搞定了,我代表众位兄弟谢谢你了!” “自己人不必客气,还是看看刺客吧!”李守摆了摆手,“我也是侥幸胜了对方,此人武功太高,打斗之时没收住招,把他给杀了!” 李守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出了人命,自己会不会因此惹上官司很难说。 “了解,对付这种人,一刀杀掉算是便宜他了!” 没想到胡威一点也不在意。他蹲下身子小心看去,在火把的照耀下刺客那张半边肿胀的丑陋面孔立刻映入众人眼帘。 “哇!这么丑!怪不得每次都要杀几个女人,看来是精神上受刺激了!” “你看这大鼻孔,出门不蒙面肯定能恶心死人!”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道。 李守因为得了黄金,硬硬地缠在腰间有些心虚,便说道:“胡头,在下守了半夜,又跟这位打了一架,颇费了些气力,现在困乏得很,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和众位兄弟,我先回去睡觉了。” “好!好!李公子慢走!”胡威闻言立刻起身:“要不要我派两个兄弟护送一下?” “不用了,你这边更需要人手!”李守摇摇头,然后施施然走掉了。 “哇!你看,这人身上有这么多暗器?” “你看这是什么,形状好奇怪!” “居然还有东西藏在这里!” 独自一人来到县尉府后,李守径自回了自己的小院。 他先把腰带解下来,放在灯下仔细观瞧,此物确实是青色丝绸所制,却坚韧异常,里面的黄金也都一般大小,应该是黑衣人统一裁剪过的。 看着十几块明灿灿的黄金,李守心里美滋滋的,总算今晚没白替捕快们忙活,这些就当是超一流高手的出场费了。 李守将金块摆好,接着把腰带窝成一团,准备扔掉,但一想这东西携带黄金比包袱要好,犹豫了一下后他又重新把黄金放进去收了起来。 此刻已经子时,绝大部分人都已经进入梦乡,不过按照后世计算的话现在差不多是晚上十一点左右,属于玩游戏逛酒吧的黄金时刻,李守也不是很困,反而还有些兴奋,熄了灯后躺在床上过了好长时间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李守是被两个女人给吵醒的。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在睡觉,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你小点声吧,刘县尉不是说了,他昨晚上去抓黑衣人了!” “小姐,你怎么现在就替他说话了?” 李守无奈翻身起床,一边穿衣服一边嚷道:“谁啊?这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听到李守的声音后房门便开了,小媛端着脸盆和毛巾走了进来:“公子早!是楚大人和悠悠姐,她们一早就来找你,只是你还没有起床,后来她们等不及,就开始大声说话了!” 小媛是李守的家仆,自然可以进卧室,悠悠和楚青嫣却不能,听到李守的声音后便在外面嚷道:“大清早?是大中午吧!李公子要再不起床,就该连午睡一起睡了!” “有这么没礼貌的客人吗?”李守没好气地说:“悠悠你小心点,小心我把你买来做通房丫头,让你白天也起不了床、下不了地!” “哼!登徒子!” 李守这招果然好使,两女闻言都红了脸,嘴里骂了一声,却不再继续大嚷。 “小业呢?”李守一边洗脸一边问道。 “弟弟一直守着你的早餐,刚才说凉了,现在正生火热饭呢!”小媛回答道。 “你也跟他说一声,这铁锅什么地方都能买到,没必要当个宝贝似的天天守着!”李守皱了皱眉。 “他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过几天习惯了就好。”小媛赶紧替弟弟说好话。 跟李守相处这么多天,她已经知道自己这位家主是个随和的性子,对家仆从没有打骂,反倒是吃饭逛街都在一起,弄得很多人还以为她们姐弟俩不是仆人而是亲属。 李守洗漱完便迈出门去,随即眼前一亮。 只见楚青嫣和悠悠居然破天荒地换了一身女子装束,她们俩身材长相都不错,手头也宽裕,所以这衣服也是相当华丽,一时之间让看惯了荆钗布裙的李守有些魂不守舍。 “哼!怎么,看傻了?没猜到我家小姐能打扮得这么漂亮吧?”悠悠在一边取笑道。 “还真没见过。要是能娶来做妻子就好了!”李守喃喃道。 “想得美!” 楚青嫣听到李守这句话后脸刷地红了,一直红到脖子根,但悠悠却大声抗议。 “要娶我们家小姐得三书六礼、明媒正娶!不能因为你俩互相有意就苟合!” “悠悠,你乱说什么!”楚青嫣一把捂住了侍女的嘴! “你俩今天这么早就来找我,是不是还想出去买菜、逛街啊!”李守开始转换话题。 “也是也不是!”楚青嫣怕悠悠乱说话,抢着解释道:“我们从刘县尉那里得知昨晚你居然去了王家蹲守,最终把凶手杀死了,所以有些担心,便过来看看!” “有两位大美女关心,还真是一件开心的事!”李守咧开嘴开笑了一声。 “另外呢,就是悠悠嘴馋,这两天吃惯了炒菜也吃不下别的,所以顺来你这蹭个饭吃。” “小姐,你不也天天念叨李公子嘛,为什么总说我!”悠悠撅着小嘴开始分辩。 “好了,喜欢美食又没错,我还盼着两位天天来吃饭呢!”李守笑道:“你说是吧,小媛?” “没错,我家公子希望能天天见到楚大人和悠悠姐!小媛也一样!”小媛一本正经地附和。 “你看,我就说美丽也能混饭吃的!”悠悠很高兴。 “瞧把你能的。”楚青嫣假装训了一句,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我们现在就出发。”李守大手一挥。 “好啊,走了!”悠悠拍手高兴道。 “公子,你还没吃早饭呢!”院子里的小业此时突然好心提醒。 “不吃了,你要是饿了,就替我解决了它们!”李守吩咐道。 “好嘞!”小业立刻痛快地应承下来。 几人随后离了县尉府。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楚青嫣忽然问道:“听说你昨天在王家附近蹲守,终于将那黑衣人绳之以法,只是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形,能给我们讲一下吗?” “没问题!”李守点点头,他发现今天刘五和小业都没跟来,只有他、小媛和楚青嫣、悠悠四人,便低声道:“有些事我没跟胡威说,其实这里面还有隐情,你们听后尽量不要说出去。” 然后他不等其他人承诺便把昨晚的事情述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最后自己拿走黑衣人黄金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楚青嫣皱了皱眉头,“就是不知道这些新罗人在搞什么名堂,居然婢女中还藏着武道高手。还有那名刺客如果真是倭国派来的,又有什么目的呢?” 作为百骑司的高级武官,她对这种事情非常敏感。 “新罗人搞什么我不清楚,不过城里连续发生了三次刺杀事件,每次的伤亡名单里都有新罗婢。即便人们反应再迟钝,也会发现这里面有关联。恐怕这些新罗婢在易县的日子不会好过了!”李守摇了摇头。 “什么好不好过,大不了再被卖一次呗,反正想买新罗婢炫富的大户多了去!”悠悠在一旁无所谓道。 李守闻言忽然一拍手:“走!去王家看看!” 说完他带头往王家所在的方向拐去,其余三女急忙跟上。 此刻的王家门前有几名捕快正在那里忙着,还有书吏员在记录着什么。 当李守他们赶到的时候,其中一位管事模样的王家男子正在跟另一名男子说着话,在他旁边还站着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正是昨晚射箭的那名新罗婢。 “兄弟,王家这是在干嘛?”李守凑到跟前,问一名捕快道。 “啊!原来是李公子!”这名捕快曾跟随刘县尉去过观世寺,自然认识李守。李守只是看他眼熟,却叫不上名字,不过这并不妨碍两人交流。 “小的叫苏广,您叫我老苏就行!是这样的,虽然那黑衣人被您杀了,但王家还是有一名新罗婢遇害!兄弟们正是来处理这件事的,除了登记死者身份信息外,还要补上口供材料。” “另外王员外也回过味来,连续三起凶杀案都有新罗婢遇害,明显这事有蹊跷。为了以后不再招惹麻烦,他便打算把家里最后一名新罗婢给卖了!就是那位!” 说到这里,苏广还指了指那名高挑女子:“您瞧这身段,这模样!谁要是买了去绝对亏不了!但恐怕在易县是找不到买家了,得卖到外地才行!” “这样啊!”李守点点头,他看了那新罗婢一眼,此女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想起对方那神乎其技的箭术,李守心动了。 “要买下这名新罗婢,大概要多少钱?” “差不多得上百贯了吧,够娶两房小老婆了。”老苏羡慕道,随即他回过味来,“怎么?公子有意?也对,这易县城里也就您不怕出事!” “你要买新罗婢?”悠悠此刻凑了过来,“你不会是看人家漂亮,要买回家……” “悠悠,别乱说话,公子这么做自然有他的深意!”楚青嫣喝道。 “知我者,青嫣也!”李守对楚青嫣赞叹有加。 “劳烦您帮我问问!”李守跟老苏施礼道。 “您客气了,放心,包在我身上!”老苏拍拍胸脯应承道。 此刻那名男子已经跟王管家交割完毕,李守看着他将一个袋子递了过去,想必是买卖的费用。 然后那名男子便领着新罗婢往外走。 “哎!魏老弟稍等!” 老苏把那男子直接叫住。 “啊!苏都头找小的有事?” “那必须的,是这样,这位李公子呢,也看上了王家的新罗婢,只是来晚了一步被你小子抢先得手。所以想问一下,看能否割爱把婢女卖给他?”老苏解释道。 “这样啊!”魏姓男子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先是顿了一下,眼珠子明显转了转,然后开口道,“三百贯!不还价!” 第十六章 审问婢女 - 中唐风华 - 守辎 三百贯?李守皱了皱眉,按照现在的行情,三百贯就是三十万开元通宝,换算成黄金是三十多两! 新罗婢居然这么值钱?要知道现在的粟米也不过是十文钱一斗。 其实李守尚不清楚,唐朝有“炫富三宝”:昆仑奴、新罗婢和菩萨蛮! 只要具备其中一样,拥有人的身份立刻就能超过全国百分之八十的财主。 所以三百贯并不贵,而且他昨晚还得了上百两黄金,那可是面前这位新罗婢帮李守挣到的,用来买下她只能说是原汤化原食,不算吃亏。 “什么?你小子也太黑了吧!”李守还没点头,那位老苏却看不过去了:“我刚才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王家卖给你只要了两百贯!再说这易县城里现在没人敢买新罗婢,你得运到外地的大城才行。一路上光路费就得花不少钱,而且也绝卖不到三百贯!李公子现在买可是给你省了不少事!” “苏大人,小的也要吃饭不是,总得赚些!那既然这样,给二百八十贯好了!” 魏姓男子苦着脸解释道。 “那也没你这么赚的!实话告诉你,李公子可是刘县尉的贵客。你若漫天要价,信不信一会到县里登记的时候我跟那边打个招呼,多收你十几贯的手续费?路引过所再耗你几天?而且你也不打听打听,昨晚就是这位李公子击杀的贼人!作为易县人不得表示一下!” 老苏见魏姓男子棺材里伸手—死要钱,害得自己很没面子,便忍不住出言威胁。 “啊!这样啊!”魏姓男子脸上的苦涩又硬了几分,“既然是刘县尉的贵客,那小的也不敢多要价,就二百五十贯好了!” “你!”老苏还待再逼,李守却拦住了他:“二百五就二百五吧!不过我没带太多钱,这位魏掌柜可愿意跟我去县尉府交割?” 听到李守买下了自己,一直低着头的新罗婢忽然抬眼望了过来,待认出是李守后,她目中异色一闪,随即又低下了头。 “好吧!小的愿意!多谢李公子!”魏姓男子见李守做出了决定,脸上的愁苦之色立刻消失不见,换上了一副高兴又讨好地面容。 李守摇摇头,自己还是被魏姓男子的表演给骗了,心中的那丝可怜立刻变成了厌恶,而且关键是成交价也太不好听了。 老苏在一旁也有些不太满意,自己这压榨的本事还没完全发挥呢,李公子就叫了停! 但他不敢对李守表示不满,尤其是旁边还站着位百骑司的楚大人。只能面色不善地看向魏姓男子。 “苏都头,麻烦你帮我把人带到县尉府,这新罗婢现在算是在下的了。我还有事,等忙完了再回去交割。”李守丢下一句话后便转身带着三女走了。 “好嘞!公子放心,公子慢走!”老苏听出了李守话中的不满,知道他肯定是要让魏姓男子吃点苦头,便高兴地答应下来。 “哎!?”魏姓男子也明白过来,自己的表演还是缺了些火候,要是最后再坚持一下,继续扮个苦相就完美了。但这也不能怪自己,任谁转眼就赚了五十贯都得开心地不行。 离开王家后楚青嫣才开口提问:“你是想把她买下来,然后弄清楚这件事情的原委?” “也不全是了。不过人都有好奇心,为什么那位倭国刺客会专门对付新罗婢?而且昨夜那位死去的婢女还跟对方谈了一会。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事!”李守应道。 “需要帮忙吗?我们百骑司可有不少刑讯的手段?”悠悠插话道。 “不用了!现在这位新罗婢可是我的女仆!”李守翻了个白眼,“要教训她,除非你家小姐嫁给我!这做了主母,调教起仆人来自然是名正言顺!” “小姐,你看着办吧!”这回悠悠居然神奇地把球踢给了楚青嫣。 楚青嫣摇了摇嘴唇:“就知道占嘴上的便宜!” “哎!你可不能污蔑我,我根本就没碰过美女的樱桃小口,嘴上的便宜怎么占?”李守无辜地一摊手。 空气中忽然安静了一会,随即三声娇叱响起。 “竟敢占我们家小姐便宜,你个登徒子!” “李守你太过分了!我忍不住要打你了!” “公子小心!” 随后易县街头便上演了一部打斗追逐的戏码,街道上见者无不慨叹世风日下。 巡街的捕快闻讯准备上前训斥,但认出肇事者后便做了缩头乌龟:“都让一让,两口子打架有什么热闹可看的?” “捕快大人,正因为两口子打架我们才看啊!” “去去去,再围观小心把你们抓起来。” 李守在挨了几记粉拳之后,两女才安静下来。 “好不容易换个淑女装出门,却还是做了悍妇!都怪你!”楚青嫣指着李守气道。 “就是!以后再跟他出来还是做男子打扮方便些!”悠悠也表示同意。 “公子你没事吧?”小媛小声问道。 “没事,公子好着呢。这每天被美女打一打,精神百倍!”李守乐道。 “对了,一会回去,还得麻烦楚大人一下,你就扮作我的未婚妻,咱们审一审那位新罗婢!”李守提议。 “想得美!”楚青嫣摇摇头,“又想占我便宜!” 一说到占便宜,她便想起李守刚才那句话,脸再次红了起来。 “我确实冤枉,也一点便宜都没占到。”李守叫了声屈。 “既然买下了这位新罗婢,咱们作为主人问问她的来历那是光明正大的事,不过你俩是百骑司的人,如果不加上未婚妻的名头,这次询问就变了性质,好像我家仆人是罪犯一样。”李守开始分辩。 “那也可以用妹妹呀,姐姐的身份,为什么非要用未婚妻的名义呢?”悠悠质问道。 “因为我喜欢你家小姐不行吗?”李守很直白地反驳。 “你!”楚青嫣嘴里哼了一声,心中却欢喜得很。 “那干嘛不快点提亲?”悠悠问道:“直接变成真的未婚妻多好,省得装来装去?” “悠悠!”楚青嫣喊了一声。 …… 虽然做出了决定,但众人还是逛到了红日西斜才回府。 此刻的县尉府门房里,魏姓男子已经等得焦躁不安。新罗婢已经被安排到了李守的小院,他却被勒令呆在这里坐冷板凳,连口水都没有。魏姓男子此刻心里不断地胡思乱想,一会担心对方不认账,一会害怕自己被反讹一笔,真是如坐针毡。 就这样一直等到李守回府,他这才苦着脸上前又是赔礼又是道歉,但价格却没有任何再谈的意思。 李守也没有再为难他,取了三十几两黄金给了魏姓男子,对方这才放心地告辞离开。 至于新罗婢的身份手续,老苏早就胁迫魏姓男子签了字画了押,衙门里有人好办事,李守完全不用为这些东西操心。 小业和刘五也准备好了锅柴水油和葱姜蒜,就等着李守回来开动。 刘府的厨子也在旁边伺候着,屋里还放着早就煮好的米饭,怕凉了就盛在保温的木盒里。 那位新罗婢则呆在小媛的房间里等候李守的安排。 在小媛她们炒菜的时候,李守带着楚青嫣、悠悠把新罗婢带到了李守的房间,这里进门是一个客厅,侧面才是李守的卧室和书房。 悠悠进屋后把门关上,李守和楚青嫣则坐在了主人的位置。 新罗婢站在了两人面前:“小女名唤金秀姬,见过主人,见过主母!顺便再次谢过主人昨晚的援手之恩。” 李守点点头,他忍不住看了楚青嫣一眼,心想这回倒省了自己解释了。 楚青嫣脸上有些微红:“起来吧,既然来了家里就好好做事,我和公子是不会亏待你的。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问清楚,免得日后产生误会!” 李守在一边听了心里忍不住发笑,楚青嫣这做派俨然就是李府的女主人,行动语言上让人无可挑剔。 悠悠一边点起油灯,一边偷乐,小姐这回算是本色出演吗? 李守问道:“昨晚我看你的身手非常不错,至少在箭术一道上连我这男子都自叹弗如。这么好的功夫却甘愿做一名婢女,让我非常的不解,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而且昨晚的黑衣人在王家后院曾与另一名女子交谈过,可见你们与那黑衣人可能早就认识,这里面的事情希望你能如实地说出来。” 新罗婢抬头看了李守一眼,目光在眨过几次眼后忽然平添了几分灵动:“家主帮奴婢报了仇又买下了我,从此后奴婢自然以家主之命是从。” “其实奴婢本名金彩英,是新罗达句伐的山民,家中父祖世代以打猎为生,是方圆百里有名的神箭手。只是到了奴婢这一辈却没有男丁降生,于是家父便将射猎的本事全部传给了奴婢。” “家父亡故后,家母不久也追随而去。我发誓不再做山民,便下山游荡,途中恰巧遇上大等金宪直外出,便找机会成为了他的一名下等奴婢。再后来府中举行射艺大比,奴婢以女子之身完胜府中所有男射手,上大等见状大悦,便提拔奴婢做了上大等府的卫队长,还专门训练了一批女武士作为手下。” 说到这里,金彩英面上有一股自豪之气开始流露。 “但后来新罗国内的几大真骨不服金宪英的统治,准备暗中谋反。上大等也参与其中,可惜中间有人告密,金宪英先下手为强将准备发动政变的几大真骨全部灭杀,奴婢的家主也没有逃脱。” “后来,奴婢等人因为是罪犯家奴,便被卖到了大唐,成为奴隶。还被勒令至死不能返回故乡。我和原先的几名手下便因此到了易县,她们也都是女武士出身,刀法弓术俱精,只是平时不敢显露于人前罢了。” “本以为这一世就这么过下去了,谁知道前些天那名黑衣人忽然找了过来。他原先是上大等府的男武士,名叫朴洙,听说后来逃到了倭国,没想到居然学了一身的奇特功夫。他在易县城杀了几名同胞后,我和真姬姐就知道有事情要发生。” 说至此处,金彩英顿了一下,解释道:“真姬姐就是昨天跟黑衣人朴洙打斗的另一名新罗人!” 李守点点头,继续问道:“你说的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什么真骨?什么上大等?” “那是新罗人的专有称呼,他们皇族按照血缘关系的远近分为几类,其中‘圣骨’是指皇族直系血统,‘真骨’则是旁系。至于‘上大等’则是一种官职,类似于本朝的三公!”楚青嫣在一边解释道。 作为百骑司的官员,她对这些还是比较了解的。 金彩英也点点头,心里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位“主母”好像比家主懂得要多? “奴婢和真姬姐便提前做了准备,黑衣人再来的时候她负责出面交涉,我则躲在暗处用弓箭伏击。再后来的事家主您应该都知道了。” “后来的事我确实知道,但那黑衣人和你的真姬姐说了半天话,我一句都没听懂,他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只找新罗人?”李守追问道。 “他找我们的原因无非是看重我们女武士的身份,据他所讲,现在新罗国内反对金宪英的人又要有所动作,还网罗了不少像我这样的金宪直旧部。” “而且据朴洙所言,大唐燕地的官员也私底下会见了这些人,承诺会给予帮助,但需要新罗那边在成功政变后帮助燕地作一番大事。” “朴洙这次来大唐,一是护送燕地官员回国,二是打听我们这些旧部的下落,同意回国参与政变的立刻启程,不同意的为免走漏风声便会被就地处决!我和真姬姐不同意回国,那朴洙便起了杀心!” 听到这里,李守和楚青嫣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没想道一个凶杀案居然还牵扯到新罗内政,而且还有大唐官员身涉其中! 尤其是他们还要在燕地做一番大事,这就更加耐人寻味了!难不成那大唐官员是安禄山的手下?安禄山真要造反? 想想史书的记载,李守觉得这应该就是真相!只是没想到里面居然还有新罗人掺杂其中。再想想观音庙里奚族的勇士勃鲁里,他能出现在范阳城的大后方,其中肯定大有文章。 安禄山这盘棋下的真够大呀! 第十七章 渤海国与新罗 - 中唐风华 - 守辎 不过李守又有些犹豫,所有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测,这么快就断定是安禄山所为还有些为时尚早。 楚青嫣作为百骑司的人也吃了一惊,没想到燕地官员内部居然有人暗通新罗,而且还对大唐边境心怀不轨!如果不是李守干掉了黑衣人,收下了金彩英,百骑司绝对还会蒙在鼓里。 她和悠悠的脸色变得有些发白。 再次问了金彩英几个问题后,李守见也问不出什么来了,便让她下去休息。 待新罗婢离开,楚青嫣立刻站了起来:“此事非同小可,我们所知也不过是管中窥豹,需要立刻通知范阳的赵大人。另外黑衣人的尸身应该还停在县衙,今晚百骑司必须接手,此人身上的物品必须一个不漏的进行查验。” 说完她便带着悠悠匆匆告辞,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 李守不是百骑司的人,也无心掺和在里面,自然乐得清闲。 送走了楚青嫣两女,他便回去张罗着开饭,顺便还把金彩英介绍给大家。 小媛和小业见家里又添了新人,也是非常高兴,毕竟多个人便多把力,而且家主既然能买得起新罗婢,身家绝对不菲,自己没选错主人。 金彩英矜持过后见李守这位新家主没有半分架子,吃饭都跟下人一桌,感觉十分的诧异,待要多说两句,没想到后面便被小媛的手艺给震住了,她还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一时间也忘了其他事情。 “怎么样,我这的伙食还可以吧?”李守看着她吃饭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很好!就是缺了点东西?”金彩英一边吃饭一边回答。 “什么?”李守有些好奇。 “泡菜!” “啊?”李守闻言顿了一下,“你知道咸菜腌制的技艺是源自中国,就是我们大唐吗?” “知道啊,薛大将带过去的。公子你说这个做什么?奴婢就是感觉饭桌上再来些泡菜会更好一些!”金彩英有些奇怪地看了看李守。 “啊!是吗,对对,下次弄些咸菜!”李守哈哈一笑,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便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什么,转而问道:“你的箭法很不错,只是怎么没见你带在身上,是不是昨晚用完就扔了?” “不是啊,我是一名奴婢,怎么可能每天带把弓箭?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那把弓我用完肯定会藏起来啊!”金彩英看着李守的目光更加奇怪,她开始怀疑这位新家主是不是智商有些问题。 “我就是好奇多问两句!以后在我这里,你不用藏着掖着。有人问起,你就说是负责给家主我带的。”李守大方地一挥手,然后又回屋去拿了得自突厥射日手的那张大弓,递给了金彩英。 “这张弓不错吧?以后就送给你了!”李守想着新收的手下既然喜欢射箭,就投其所好,送她一张更好的弓,这样能获得对方的好感。 谁知道金彩英摇了摇头,看向李守的目光更加古怪:“家主,这是男人用的弓,此弓在五石上下,奴婢拉不开,我只用七斗弓!” “啊!?”李守有些傻眼,这弓上居然还有这么多讲究,不是安上箭瞄准了射就行吗?再者说,自己那便宜师傅张任也没教自己这些啊。 他只好悻悻地把弓收好:“那好吧,你还是用你自己的弓吧。趁着现在在县尉府,可以多弄些箭支,后面赶路的时候好防身。” “是!家主!”金彩英答应一声,然后继续埋头吃饭。 一宿无话,第二天楚青嫣两人又来了,她们的眼睛都有些发红,黑眼圈很重,看来一宿没怎么睡。 早起的金彩英见到两女还觉得奇怪,为何主母不跟家主住在一起?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李守随口问道。 “那名叫朴洙的黑衣人身上全是暗器,不过在他的衣角处还是发现了一封密信!”楚青嫣应道。 “密信?”李守有些吃惊。 “不错,密信应该是那名大唐官员交给新罗某位真骨的,除了说自己已经安全到达范阳外,还说已经联络到了渤海国,可以在边境处发动佯攻,将新罗兵力牵制到北方,便于真骨他们在国内起事。但起事成功后如何配合大唐这边的动作却没有讲,而且此信也没有署名。” “没有署名?”李守眉头皱了皱。 “看来这位官员警惕性很高,不过这也没什么。我已经派人将此密信送往范阳城,那里的赵大人会想办法比对,一定能找出笔迹与此相符且近期离开过治所的官员。顺着这条线索继续查下去,肯定能找到幕后主使。”楚青嫣似乎胸有成竹。 “那要不要通知一下新罗那边,不是说新罗国主跟我们大唐关系不错吗?”李守建议道。 “我在信中也跟赵大人提了这点,相信他会有妥善安排。” “还有,你说的这个渤海国是怎么回事?”李守对里面的事情有些不明白。 “渤海国是粟末靺鞨首领大 祚荣在东牟山建立的一个小国,大 祚荣死后其子大武艺继位,跟我们大唐互有攻伐,还曾派人到长安刺杀过他的弟弟大门艺,后来他意识到不是我朝的对手便罢兵言和,两国也重修于好。” “现在的渤海国是大武艺的儿子大钦茂在位,他十分仰慕我朝文化,就连其国内的朝廷制度都完全仿效我朝,再加上每年都入朝进贡,所以当今圣上对他十分满意。按道理来讲,应该不会做出对大唐不利的事情。”楚青嫣给李守解释道。 “国与国之间没有永恒的友谊,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无非是利益罢了!”李守摆摆手,“不过,这万一新罗要乱起来,最后还改朝换代,他们会不会对大唐宣战?” “难说,毕竟两国实力摆在那,新罗已经被我朝征服过数次,相信任何国君都不会轻易跟我朝宣战,但在边境地区捣乱,或者联合渤海国、奚族、突厥和室韦搞事是极有可能的。”楚青嫣应道。 “那他们要搞起事来,朝廷肯定会重视幽燕这块地方,难不成安禄山用的是养寇自重这招?”李守思索片刻后说道。 “养寇自重?有可能,毕竟现在外面疯传安禄山要造反,不管事实如何,他在范阳都很难长久地呆下去,如果挑动邻国动 乱,倒是可以借稳定边墙的理由跟朝廷要钱要粮,坐稳这个位置。”楚青嫣点了点头。 “如果他没有反心,那么便可以借对外战争大表忠诚。如果要造反,则可以积蓄力量并联合邻国一起暴动,可以说是左右逢源。”李守分析道。 “不过以安禄山的性子和智商,绝不可能想出这么一举多得的计谋,背后肯定有善于算计的人在帮他出谋划策!”楚青嫣做出了判断。 李守没有继续说什么,他随手在桌子的纸上画了张地图。 这是新时代高中生的必备技能,怎么说李守也是地理课满分的人物,别说中国地图,就是世界地图,他也能画个轮廓出来。虽然精细度很差,但比起这个时代的人来确实领先了不止一个等级。 “这是?”楚青嫣看着地图皱了皱眉,“你要画个人像?” “什么人像?”李守没好气地说道:“我的楚大美女,你什么眼神,记住了,这是地图,上北下南,左西右东。” 然后他在地图上又指了指:“这里是新罗,这是辽东,这是范阳郡和范阳城,你说的渤海国在哪里?还有室韦?” 楚青嫣从没有想过一个人居然能把地图记得这么清楚,特别是有些地形她都不知道,所以楚青嫣小口张的有些大:“你怎么会有北边地图?” “北边地图算什么?你要看的话,我把整个世界地图都能给你画出来!”李守有些飘飘然,顺便又添了几笔,“看见没,这是山东,这是长江、黄河,还有两大岛。”刚画到越南,他的笔突然停下来。 “还是别画太多了,说不定以后能卖点钱或者当作藏宝图出售呢!”李守心里默想。 “怎么不画了?”楚青嫣和悠悠正看得有意思,见李守停了,便问道。 “我突然想起来,这是我们老李家的秘密,传男不传女,你还没过门,当然不能透露太多!”李守胡诌道。 “哼!就知道赚我们家小姐便宜!”悠悠有些不满。 楚青嫣却只白了李守一眼。 “好了!现在你们来看,安禄山是范阳节度使,要是新罗和渤海国闹事,能搞到他的地盘吗?”李守问道。 “这两国就在这里与范阳节度使辖地接壤!新罗和渤海一乱,不正关系到安禄山的治下吗?”楚青嫣在地图的右上角用手圈了圈,“范阳郡的北平太守、卢龙军使正是史思明!安禄山的老乡!” “原来是他!”李守心里一惊,安史之乱的两大反派终于现身了。 “安禄山把史思明安在这里,看来真是用意颇深呢!”他叹了口气。 “百骑司原先探查的结果是安禄山不会造反,看来事实真相并非如此,安禄山那边有高人指点,竟连赵大人都被糊弄住了!相信这次事情发生后他会做出新的判断,我和悠悠也将尽快出发前往范阳。” 说到这里楚青嫣顿了顿,又看向李守:“公子武艺高强,又颇多才智,不知道能不能与我们一起?百骑司还有许多方面要仰仗公子,而且路上还能多个伴!” 说道路上多个伴的时候,楚青嫣面色有些发红,悠悠则在后面笑出了声。 “能与两位大美人同行,我当然求之不得!”李守脸上堆起笑容,“不过你们的伤还没好利索,而且我还答应了卢家公子要参加明日的诗会,不如我们后天再出发如何,这样还能跟刘县尉好好道个别?” “那就依公子所言,我们后天出发!”楚青嫣点头表示同意。 此刻小业忽然跑了进来:“公子,外面有个卢家的家丁,说是奉他们公子之命来邀请您,要您千万别忘了明天的诗会。地点就在城南的易水河边!”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你去回复他,说我明天肯定去!”李守吩咐道“呵呵,去见识见识大唐的众多底层诗人,文艺男女!” 说话间他又看了看楚青嫣两人:“明天你们最好还是做女装打扮的好,有佳人相伴,本公子绝对会诗兴大发,吟出几首好诗!” 楚青嫣和悠悠看他说的一本正经,目中忍不住异彩连连。看来这位李公子除了武艺高强之外,在诗歌方面也有不错的造诣,难道真是文武双全?这样的好男子可不多见。 但仔细一看李守的眼神和表情,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似乎不怀好意。 吃过早饭后,李守又去看了刘县尉,刘孺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在院子里走动了,毕竟黑衣人已经被李守干掉,而李守又是住在县尉家的贵客,所以这个功劳自然少不了他的,见到李守过来自然开心。 “李公子吃过早饭了?” “吃过了,在下每天都起的比较晚,让县尉大人见笑了!”李守有些不好意思。 “你我还客气什么,要不是你,我这县尉当的可没这么舒心,哈哈!”刘孺大笑道:“若李公子不嫌弃,以后你我兄弟相称即可,我叫你兄弟,你叫我大哥,咱们以后就是自己人!” “这好像不太合适,您跟我师傅不是平辈称呼吗?”李守赶紧摆手。 “哎,咱们各论各的,你要是不答应,可就看不起我了。”刘孺假装生气道。 “好吧。”李守无奈点点头,“小弟这次来主要是跟您说一声,明天我准备和楚姑娘去参加咱们易县的诗会,您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一起去。” “那还是算了,我这一辈子最头疼的就是读书和吟诗了,你说咱就是大老粗一个,听个曲,看个舞还在行,要是去参加那劳什子的诗会,还不得腻歪死,你们喜欢的话,直管去就行了!”刘孺一听诗会,眉头立刻皱在一块,连连摆手拒绝。 “那好吧,另外还要跟您说一声,参加完诗会之后,后天小弟就要和楚姑娘他们去范阳了,所以提前向您辞行。”李守又说道。 “唉!楚大人今天一早就告诉我她的打算了。我估计你们肯定是要一起走的,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明晚做兄长的就给你们践行!”刘孺似乎有些意兴阑珊,不过还是没有挽留。 “那就多谢兄长了!”李守拱了拱手,男人之间毕竟不会婆婆妈妈,大家说完话后虽然心里各自有些伤感,但面上也没有过多的表示。 第十八章 一物降一物 - 中唐风华 - 守辎 从县尉府出来后李守便带着大家上街,这次除了购买一些饭菜外,还要多买匹马给金彩英骑乘,还有就是她所用的箭支也不多了,刚好补充一些。 在城西的一家店铺里,李守还看到了卖乐器的,丝竹管乐比较全。 看到琵琶的时候他想起了自己在后世的那把吉他。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好学生,家长总会给他们报各种培训班,音乐那是必不可少的,李守先学过钢琴,后来为了装酷兼哄女同学,又特意学过一段时间的吉他,现在他也想弹却没有东西了,因为唐朝只有琵琶。 不过好在这家店也承接订制乐器的活。 李守便把吉他的外型和构造画在纸上给老板详细的解释了一番。 由于唐代很多材料都没有,所以李守说的不少东西老板都不懂,只能换成当前琵琶上的类似材料,包括弦轴只能用木轴,弦只能用丝线,不过琴码、上弦桥、下弦桥和品格要好办的多,毕竟琵琶上类似的工艺已经比较成熟,即便没有做起来也不难。 老板这里制作琵琶的材料相当齐全,李守给的钱又足够,所以老板痛快地承诺,明天晚上之前肯定能把乐器送到县尉府。不过由于工艺的原因,即便送过去了,也得继续晾干后才能用。 李守又看到一面小鼓,感觉挺好玩,便也买下来准备给小业用。 “你还会乐器呢?”悠悠见李守跟老板谈起来头头是道,便好奇地问。 “那必须的,要不然怎么做文艺青年?”李守反问道。 “文艺青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难道是长安城新近兴起的一股势力?怎么现在朝廷对人才的选拔又有了新要求吗?”楚青嫣也有些纳闷。 “文艺青年嘛,当然得懂文艺,要能诗词歌赋,会饮酒唱曲,可舞刀弄枪,还须琴棋书画。得泡的了妞,跳的了舞,溜的了马,打的了球,是天底下最知书达理、最风花雪月又最懂浪漫的青年!”李守自顾自地吹嘘道。 “天呐,就这要求,春风楼的姑娘都比不了?”悠悠忽然大煞风情地说道。 “噗嗤!”楚青嫣忍不住笑出了声,“起码能泡得了妞这一点,春风楼的姑娘就不行!” “跟你们说文艺青年就跟对牛弹琴一样!”李守忽然有些意兴阑珊。 “那李公子你算不算文艺青年?”悠悠追问道。 “那必须的。”李守挺了挺胸膛。 “比春风楼的姑娘强?”悠悠开始大笑。 “哼!谁比谁强那得较量过后才知道。春风楼我不知道在哪,但眼前不是还有你们二位吗?要不咱们现在就近身较量一番?”李守不怀好意地笑道。 “你!”悠悠忽然反应过来,笑声戛然而止。 “登徒子,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楚青嫣出声训道。 “好了,不跟你们开玩笑了,接下来再买些路上用的东西,听说那边的酒不错,刚好买上两坛,免得旅途寂寞,无事可做!”李守转移话题道。 …… 第二天李守起了个大早,今天天气不错,春光明媚的同时天上又有白云朵朵,也不是很晒,正适合出城踏青。 金彩英也已经收拾妥当,今天她会陪家主出游,毕竟她可是个会行走的炫富工具。 小媛和小业则留守家中,现在刘县尉的家人被炒菜迷了胃口,对自家厨子的手艺极其不满意,每天不吃上小媛的炒菜她们便会浑身不舒服,甚至已经开始一天吃三顿饭,把刘县尉弄得暗地里埋怨这些败家娘们。 李守刚收拾妥当,楚青嫣和悠悠便联袂而至,两人今天又换了一身的女妆,将她们衬托得更加美丽。 “哎呀!看了今天你们的打扮,我都不想去参加什么诗会了。”李守开始摇头。 “为什么?”悠悠有些不明白,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看楚青嫣。 “因为你们打扮得实在太好看了,我怕那里的男青年都跳出来跟我抢!”李守忽然笑起来。 “就你嘴甜!”悠悠明白过来,埋怨了一句,不过脸上却很高兴。 “李公子这张嘴,不去鸿胪寺当差实在可惜了。”楚青嫣也嘲笑了一句。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两位不相信的话,一会见了那些文艺男青年可以自己问问。”李守似乎懒得解释。 “你们男人都一个样,没一句实话。”悠悠接道。 “好了,不说了,现在红日高照得赶紧出发才对!”李守看看天色不早,决定赶紧出门。 “什么红日高照,是艳阳高照才对,你这用词水平也太差了,到底会不会写诗?一会我们不会跟着你丢人吧。”悠悠很是担心。 “一会你要是做不出来别逞能,看看风景总比丢人强!”楚青嫣也嘱咐道。 “哈哈!放心,不会作诗我还不会吟吗?我可是吟的一首好诗!”李守有些暧昧地笑道。 “吟诗?那有什么难的?”悠悠有些纳闷。 “他肯定是话里有话,感觉不是什么好意思!”楚青嫣判断道。 “知我者青嫣也,等我去范阳办妥了退婚的事,一定下聘礼娶你!”李守又开始不老实起来。 “信你的话才怪!”楚青嫣听完李守的话后变得有些不自然。 “唉!”悠悠叹了口气,自家小姐平时很聪明,为什么遇到这个李公子后就变傻了呢?要是以前有人这么跟小姐说话绝对没好下场,这个李公子满口花花却能把小姐迷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 几人边走边聊,出了县尉府门后,刘五牵了三匹马过来,正是李守的那匹踏雪乌骓还有给金彩英刚买的一匹白马,马上放了一把精致的短弓和箭囊,正是金彩英那天晚上与黑衣人厮杀时所用的武器,也不知她藏在哪里的。 楚青嫣和悠悠也骑了马。 接下来几人便在刘五的指引下出了易县城门向易水河行去。 此时太阳已经高升,温暖的春风拂面而至,柳絮也开始飘飞,不断从行人的面颊飞过,仿佛白色的雪花。 紧邻易县城南有不少农田分布,许多农人正在田里劳作,他们身上的衣物虽不是什么好料子,但遮体保暖没什么问题,精神面貌也很好,毕竟现在正是大唐的全盛时期。 老杜还曾经专门为此写过一首诗:“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九州道路无豺虎,远行不劳吉日出。齐纨鲁缟车班班,男耕女桑不相失。” “对了,李公子总夸自己是文艺青年,我们却从没听过你作诗,这距离易水已经没多远了,要不您现在就即兴作一首给我们品评一番?”悠悠骑在马上忽然提议。 “好说,好说,不就是作诗嘛!古有曹子建七步成诗,今天就叫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马上出诗!”李守摇头晃脑了一番,随即眼睛一瞪:“一刀两刀三四刀,五刀六刀七八刀。” “噗嗤!”楚青嫣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哈哈!”悠悠则乐得趴在了马背上。 就连金彩英和刘五都差点坐不稳从马上掉下去。 李守却不理他们,继续吟道:“九刀十刀十一刀,切好排骨再红烧。嗯!这首诗很不错,我自己很满意,就送给我那勤劳的侍女小媛了!” “哇哇!”悠悠已经笑得起不了身。 “你难道就只知道吃吗?”楚青嫣眼睛眯着,嘴里露出整齐的贝齿,笑得无比好看。 “公子这首诗我觉得确实不错,听完后我都感觉饿了!”刘五夸了一句。 “公子今天特意叫奴婢陪着过来,还拿着弓箭,是怕一会被那些正儿八经的才子们打死吗?”金彩英捂着嘴问道。 “这都被你猜到了,真是聪明人思密达!”李守对着金彩英竖起了大拇指。 “这是哪家的公子如此恬不知耻?写出来的诗句简直狗屁不通!居然还要参加诗会?真是有辱斯文!” 此刻有两名骑马的男子从他们后方赶了过来,他们明显是听到了李守的歪诗,其中一名长脸男子忍不住责骂起来。 “崔兄不可!”另一名男子阻拦道,“大家都是出游之人,何必如此苛求!再说这位公子不过是与自家人嬉戏,你又何必当真!” “马兄能为他人着想,我崔远却不屑于趋炎附势,在下先走一步!”那出言不逊的长脸男子说完在自己的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两下,然后又瞪了李守两眼,这才扬长而去。 “这人,莫名其妙,还开不起玩笑!”李守瞅了那人的背影一眼,嘴里不满道。 “这位公子请了,在下马燧!先前那位乃是在下的朋友崔远,他性情耿直,刚才出言多有得罪,还望勿怪!”另一名男子对着李守拱手道。 “无妨!本公子也不是那种鼠肚鸡肠之人,马兄客气了!”李守还了一礼,趁机又打量了对方一番。 这位马燧圆脸小眼,长得格外精神,衣着比较普通,腰间还悬着一柄直刀。身高不知如何,但骑在一头矮黑马上便显得有些憨厚。 李守却忘记了当初在他遇到刘县尉之前也是骑着这样的一匹矮马,除了穿得好一些外,形象与现在的马燧差不了多少 “在下长安人李守,正要带家人朋友去参加诗会,马兄不如一起?”李守又介绍了一下自己,然后邀请道。 “那就多谢公子了!”马燧见这位李公子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此马还与传说中的踏雪乌骓极为神似,便已经有些结交的心思。再看李守身后居然还跟着一名新罗婢,这就是身份的象征了。马燧便做出了这位李公子来者不善,必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判断。 “马兄是易县本地人吗?”李守见对方答应,便一边继续前行,一边问道。 “在下是扶风人氏,家父马季龙!”马燧答道。 “扶风马氏?马公子可是战国时赵国名将赵奢之后?马季龙?莫非是岚州刺史?”一旁的楚青嫣忽然开口问道。 “啊!这位姑娘居然仅凭一句话便对马某的来历如此清楚!” 马燧对楚青嫣立刻猜出自己的来历感到十分惊讶,急忙对楚青嫣也施了一礼。 他却不知道面前这位大长腿美女乃是暗中监察百官的百骑司密谍。 “竟是赵奢的后人?”李守听到自己熟悉的历史人物便立刻来了兴趣,他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番,仿佛要看出千年前的赵奢什么摸样。 “不对啊,赵奢姓赵,你却姓马,这好像有些风马牛不相及啊!”李守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你还真是不学无术,赵奢被封为马服君,他的后人以马为姓有何不可?”连悠悠都对李守的无知感到无奈,开口提醒道。 “原来如此,是我失礼了!”李守恍然大悟,急忙道歉。 “无妨!在下本来是要路过此处前往范阳的,只不过听说今日易水河边要组织诗会,便来凑个趣。没想到竟遇到了诸位,真是幸会!”马燧摆摆手,对李守的话没有在意。 “真是巧了,我们明日也要启程前往范阳,方便的话大家倒是可以结伴而行!”李守拍手道。 “好说好说,在下若无其他安排,便随公子一起,到时候还要李公子多多照拂!”马燧似乎很是喜欢热闹,听到李守邀请,便先应诺下来。 “#*”旁边的悠悠嘀咕了两声,似乎在发表什么意见,不过好在没人听懂。 …… 这时的易水河跟后世不一样,她很宽而且很清澈,河边长满了绿草,开满了各种野花,依河还栽了不少柳树,在春风中它们挥动着枝条,让人感觉无比的惬意。 一条官道穿河而过,中间搭了一座古朴的石桥,桥头两边还有几个亭子立在那里。 李守他们赶到的时候,河边已经有不少人,桥上也站了许多男男女女,他们一个个家世都不错,穿着用度比较讲究,言语间也引经据典,给这里的景色平添了许多人文气息。 李守他们下了马,刘五便负责将马栓到一边吃草,旁边已经有几名奴仆在那里或坐或躺了,见到刘五这个县尉府的地头蛇,立马起身围了上来,一个个刘五哥长刘五哥短的叫着,让刘五很是受用。 下人们有下人的伙伴,李守也有公子小姐的圈子,他身后跟着金彩英,旁边陪着楚青嫣、悠悠和马燧向桥边走去,那群人里有位男子明显是公子小姐们的核心,走近了李守才发现此人正是卢家的卢知礼。 “卢公子好!”李守隔着人群喊了一嗓子。 “哎呀,这不是李公子吗?”卢知礼闻言转过头,透过人墙看到了李守,他立刻热情地迎上来。 “当初第一次见李公子就知道你定然不是普通人,没想到还真让我给猜着了!”卢知礼一边称赞一边对围上来的众人介绍道:“诸位,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将在易县作恶的黑衣人擒杀的李守李公子。” 四周青年男女见卢知礼对李守如此看重,心中也有些纳闷,听完解释后都恍然大悟,纷纷上前见礼。卢知礼为李守一一做了介绍,这位是周县令的外甥,那位是郝员外的独子等等。 “原来是个好勇斗狠的公子哥,难怪如此的粗鲁不文!” 人群中有个声音嘀咕道,正是与李守他们半路相遇的崔远。 第十九章 易水诗会 - 中唐风华 - 守辎 “这位是?”卢知礼又看向楚青嫣。 李守急忙介绍一番,不过没有透露楚青嫣的官方身份,只说是自己的朋友,顺便也介绍了一下马燧。 “诸位,人也来的差不多了,我们现在开始吧!不过在此之前先让我们洗耳恭听一首杨四娘带来的琵琶曲!” 卢知礼身旁一名气势不凡的公子伸出手往下压了压。 此人正是周县令的外甥,名字叫孙瑾。 李守不知道孙瑾口中的杨四娘是谁,不过现场大多数人看来却比较了解,听到孙瑾的话后众人立刻安静下来,纷纷扭头朝桥头的一座木亭望去。 就在这时,一道空灵的琵琶声响起。 整个易水河边立刻安静下来,李守耳中也是一阵爽澈,自从来到唐朝后他还没有聆听过什么正规的乐曲,今天乍一遇到这千年前的专业曲调,脑中立刻变得无比空明。 中国古代人学琵琶是没有谱的,所有的曲子都“不靠谱”,完全是口口相传。每代人也会依照自己的特长对曲子进行微调,这使得每首曲子最后都会有所差异,但却特别适合弹曲者自己的习惯。 所以杨四娘这首曲子弹出后完全如行云流水般欢快,“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可以说是对现在最好的写照。 一曲终了,“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用在这里或许不合适,但易水河边也是悄无人声,唯有春风拂面、河流淙淙。 许久之后人群中才轰然喝起彩来。 “真是太好听了。”悠悠激动地拍着手,“李公子不是也订做了一件乐器吗,你能弹得这么好吗?” “术业有专攻!”李守自然不能说自己不行,所以敷衍了一句。 “不错!不错!”卢知礼赞不绝口,“杨四娘这首曲子悦耳动听、如若天籁,只是有些伤感,让人忍不住愁丝绵绵。” “卢公子出身名门,又是今天诗会的半个主人,接下来不如由你开始,为大家赋诗一首如何?”孙瑾在一边恭维道。 “哈哈,这事我可不会推辞!”卢知礼回答的很干脆,“来来,大家也不能只站着说话,那边的亭子里备有酒水吃食,我等一边畅饮,一边品诗如何?” 众男女闻言齐声表示同意,于是大家便来到河边亭子里,里面坐不下的就在外面的草地上铺上苇席,众人跪坐在上面也是十分的惬意。 李守因为沾了卢知礼的光,所以还能带着楚青嫣她们在亭子里就座,这里面积很大,中央还设了一个桌案,上面早就铺好了笔墨纸砚。 “大家吟诗不可无人记录,就由在下捉笔如何?”一名姓张的公子哥主动请缨道。 “张兄一手楷体在我易县无人能出其右,你能捉笔是我等的荣幸。”孙瑾赞了一声表示同意。 李守抬眼看去,亭子另一侧坐的便是那名手抱琵琶的杨四娘,人长得十分标致,头上的发髻也挽了几个造型,与手中的琵琶相应成趣。 “有了,诸位听我这首,‘易县城西杨四娘,手中琵琶世无双。凭兴一曲陌上客,旅客骚人尽断肠!’” 此时卢知礼忽然开口吟道。 众人先是回味了一下,随即交口称赞。 “卢家不愧是范阳大族,祖上既有卢照邻那样的名家,又有如卢公子这般的年轻俊彦,家学渊源真让我等汗颜呐!”孙瑾继续恭维不已。 “原来初唐四杰的卢照邻就出自范阳卢氏!”李守明白过来,心中对卢知礼起了敬佩之意,能在短时间内边写出如此诗句,也算是人才了。 “受卢兄启发,小弟也有了一首,‘东风抚春草,杨柳低绿枝。年年寒食日,户户祭祖时。’”孙瑾再次恭维一句,然后吟出了自己的作品。 众人又是一阵赞叹。 “马某也有一首拙作,请大家不要笑话,‘春夜雨露重,罗绮岂耐寒。起坐长叹息,忽闻更鼓传。’”李守身边的马燧忽然起身吟道。 “不是吧,马燧这样的老实汉子也有文艺细胞?”李守眼瞅着这位马服君的后人心中一阵惊诧,“难道是个唐朝人都会作诗?” “在下虽为女子,却也不愿输与人前,‘彩蝶恋花舞,雨燕衔泥飞。鸳鸯戏无间,征人何时归?’” 让李守更加惊诧的是,楚青嫣居然也起身吟了一首。引得几位文艺女青年为她叫好,那些男青年则瞅着这位漂亮又有文化的长腿女子开始失神。 “这?以后还能不能好好做朋友了?”李守心中无奈道:“个个都是诗人,自己杵在这好像不太好意思啊。特别是楚青嫣,你个百骑司的漂亮女特务在这里吟诗,还让不让人活了?” 一旁的悠悠则暗地里攥了攥拳,还好昨天晚上跟小姐提前琢磨了一宿,才攒出来这么一首。 “哈哈!没想到楚姑娘不仅人长得美丽,诗作的也如此之好,真是令我等男子汗颜!” 卢知礼击节称赞道,然后他看向李守:“身边的佳人都有如此才情,李兄定然也是出类拔萃的诗道高手,不知可有大作,我等愿意洗耳恭听!” “大作?”李守闻言一愣,心中很是无奈,吟诗自己在行,作诗嘛?还得再凑凑字。 这时亭子外的男女青年也已经做完了几首诗。大家听到卢知礼邀请李守的话后都竖起耳朵准备见识一下长安人的才情。 “哈哈,这位李公子才具高的很,崔某刚才就有幸听了一首,现在吟出来让大家欣赏一下。” 旁边一名男子忽然大声道。 李守闻言心中暗道要遭,此人不就是那位崔远吗。 “一刀两刀三四刀,五刀六刀七八刀。九刀十刀十一刀,切好排骨再红烧。”果然,对方毫不留情地将李守的四句打油诗念了出来。 “哈哈!” 人群轰然大笑,有些文艺女青年甚至乐得弯下了腰。还有几位男子使劲夹住了腿。 “据现代科学考证,有很大一些人在狂笑的时候容易小便失禁!”奇怪的是李守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恶趣味地想起了别的事情。 “我家主人当时只不过在给奴婢交代食谱,却不料这位崔公子竟当成诗来吟,真是可笑之极!” 就在连楚青嫣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突发情况的时候,李守身边的金彩英居然开口说话了。 不过她作为一名女婢,尤其是新罗婢,出来替家主解释一下倒也合情合理。 “这样啊,原来李公子还是一名厨道高手!”崔远毫不留情地继续明褒暗贬,须知“君子远庖厨”,他这么说其实还是在损李守。 “民以食为天,精通庖厨之道又有什么可笑的呢?倒是这位崔公子,误把食谱当诗吟才真正令人捧腹。”金彩英继续道。 听完这句话众人才止住笑声。 不过大家都情不自禁地朝亭子围了过来,虽然都是文艺青年,但骨子里看热闹的习性却跟常人无异。 “崔远兄没弄清楚状况,坏了李公子的名声可不好。”卢知礼起身说了句批评的话,“今天大家以诗会友,不可坏了兴致,接下来崔兄当吟诗一首,顺便向李公子致歉。” “吟诗可以,但在下却不会道歉,除非李公子也吟诗一首自证清白!”崔远梗着脖子道。 随即他便不管不顾地念道:“易水滚滚去,寒凝故燕城。风掣千柳荡,似闻渐离声。” 众人听完后都点了点头,还有人鼓起了掌,崔远虽然喜欢揭人短处,但诗才还是有的。 随即大家又把目光集中到了李守身上,准备看他接下来如何表现,是真如崔远所说的那样不学无术,还是诗才惊艳。 楚青嫣和悠悠开始着急起来,早知道这样,昨天晚上就该多琢磨一首给李守备用的,虽然两女文才也不怎么样,但有总比没有强。 “崔公子诗才还算可以,奴婢这里也有一首。”金彩英又是出人意表地站了出来,她看李守好像还在沉吟,便主动迎上:“人生如梦梦如烟,当时失意须臾欢。何不学做五柳客,肆情放意云水间。” “好!好诗!”卢知礼听完之后忍不住鼓掌赞叹:“李兄一名女婢都有如此诗才,胜我等多矣!” 说完他还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新罗婢,然后摇了摇头,都是一个地方的,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李守也有些吃惊,这位刚买的金彩英不仅弓术精湛,诗文一道居然胜过了在场的很多大唐男子,真不知道都是从哪里学的。 现场的文艺青年们也都鼓起掌来,大家并不因为她是一名奴婢就有所轻视,反而因为她的诗才而感到高兴。 此刻阳光虽然明媚,但天上却不时有云彩飘来荡去,更有一朵从众人头顶经过时还洒下了许多细雨。 李守站起身来,连婢女都如此出彩,自己更不能落后,怎么也得攒一首才行。 众人见他起身,知道他已经做出,却不知道是“一刀两刀”的那种菜谱还是真的佳作,都沉声静气地准备聆听。 “暮春烟雨掩城阙,易水桥头听弦声。世间多少小儿女,自爱自恨自痴情。” 李守本想念一首“人生若只如初见”,又想吟一首“桃花坞里桃花庵”的,不过心中那份好胜心还是占了上风,愣是自己攒出了一首。 “好!”又是卢知礼第一个出声称赞:“没想到李兄真有大才,可算得上是文武双全了。来,小弟敬你一杯。”说完他端起桌上的一杯酒递了过去。 李守接过后一饮而尽。 围观的文艺青年们跟着喊了一声好,那崔远却变得有些灰溜溜的,本想好好奚落这位不学无术的李公子一番,却没想到对方那首“一刀两刀”还真是在跟女伴调笑。 论诗才对方绝对不比自己弱呀! 想到这里他也不想在此地呆下去,趁人不注意便骑上马走了。 接下来亭里亭外的人不禁对李守高看一眼,因为他不仅自己可以写诗,就连婢女都颇具才华。大家纷纷上前介绍自己,还有一些女子大大方方地过来跟他打招呼,让悠悠看了很不爽。 “彩英啊,没想到你的诗居然写的这么好!一个新罗人还知道五柳先生,不简单啊!”李守应付完众人后重新坐回位子,开始好奇地打量自己的新罗婢。 “家主说笑了,彩英本来就是一个只爱射箭的女子,只不过来到大唐后原先的家主喜欢附庸风雅,逼着我们学了不少诗文,所以东拼西凑也能乱写。” “你太谦虚了,就你这水平比我可强多了!”李守赞道。 “我觉得也是,你这首诗肯定是昨晚一宿没睡凑出来的吧?”悠悠开始揭李守的老底。 “我说悠悠,你这也太会揣摩了吧,你就不会把我往好处想吗?” “我觉得悠悠说得对,你那句诗里什么‘自爱自恨自痴情’写得颇为儿女气,关键你懂得什么是情吗?”楚青嫣也是心存疑惑。 李守不置可否,但仔细一想,好像大唐诗句里确实很少赤裸裸地写‘爱’这个字。 但他不会在楚青嫣面前露怯:“不就是个情字吗,‘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多简单明了!” 话一出口他便意识到麻烦了,因为《雁丘词》的作者元好问是北宋时的金国人,现在还没出生呢。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楚青嫣被这句直指生死的话震撼了。 “可有全诗?”悠悠也追问道。 “这个嘛,本来写了个长短句,不过本公子略微整理一番,凑成乐府一首,还算勉强能看。”李守恬不知耻地说道。 “我给它起名叫《雁丘诗》,因为当时本公子路过并州,路见有捕猎者杀了一只大雁,这大雁都是成双入对,另外一只虽然侥幸逃脱了,但见到同伴被杀,它便悲鸣不已不肯离去,最后竟然投地而死。有位名叫元好问的男子看不过去,就把两只大雁买下来合葬在了汾水边上,并且垒石为坟,号曰“雁丘”。 “我睹物思情,便写下了几句: 欲问世间情何物, 直教生死两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 老翅几回共寒暑。 离恨别苦欢乐趣, 便如人间痴儿女。 万里层云千山雪, 而今只影伴谁去? 寂寞箫鼓横汾路, 莺儿燕子俱黄土。 千秋万古唯骚人, 狂歌痛饮雁丘处。” 念完之后,李守得意地摇了摇头,随即叹息一声,举止间颇有大家风范。 “诗写得不怎么样,但故事讲得真好!” 第二十章 吉他 - 中唐风华 - 守辎 众人还都沉浸在李守故事中的时候,那位负责誊录的张姓男子品评了一句,然后将一张纸递给了李守:“李兄看在下抄的是否有误?” 李守接过来看了一眼,对方的一手毛笔字让他汗颜不已,庆幸刚才没有伸手写个什么字,否则人丢得不是一般的大。 他正瞅着字感慨的时候,一只玉手伸过来把纸拿走了。李守侧脸一看,居然是楚青嫣。 “故事不错,诗虽然差了点,但我觉得还可以,就权当是送给我的吧。”楚青嫣有些脸红地说道。 “不就一首诗嘛,拿去!”李守大度地一挥手。 “哎呀!李兄与楚姑娘真是璧人一对,让人羡慕!”张姓男子赞道。 “呵呵,本来就已经打算提亲了。”李守继续发挥他在男女之事上的不要脸精神。 “原来如此,那就提前恭喜李兄、楚姑娘了!”张姓男子笑道。 “客气客气!”李守回了一礼。 楚青嫣和悠悠已经习惯了李守的厚脸皮,权当没看见。 诗会继续进行。 李守从这些年轻俊彦中也没寻到什么历史上的名人,不过也领教了大唐人对于诗歌的热爱,连一个县城中的普通青年都能吟诗,难怪唐诗能在历史上成为后人难以逾越的巅峰。 众人一直待到下午才渐渐散去。 李守跟马燧约好了明天见面的时间,然后也带着楚青嫣等人回了县尉府。 此刻小媛和府里的厨子已经在准备晚宴,刘县尉还叫来了一众亲信,大家准备晚上一醉方休。 李守回到自己院子收拾的时候,小业忽然凑了进来:“公子,城里乐器店的伙计给您送东西来了。” 李守这才想起自己昨天还定做了一把吉他,便连忙让那人过来。 伙计进屋后把一个盒子递上:“公子好,小店接到您这个活后,知道您是县尉府的贵客,便连夜赶工,把准备制作其他乐器的好材料都用上了,今天中午才做出来,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要求,小的拿过来给您过过目,合适的话就留下,不合适的地方可以回去再改。” 李守接过盒子打开一看,只见里面装了一把暗色的全单吉他,用的应该是上好的枫木,形状虽然与后世的略微有些差异,不过做工的确非常精致。 他取出后略微弹了一下,音色很好,就是音有些不正,需要再好好调校一下才能用。 “不错,我很满意。不用改了,看还差多少钱,我都付了。”李守收好吉他后说道。 “谢谢公子。”伙计闻言很是高兴,将剩下的钱数说了,李守便给了他足额的开元通宝,顺便还给了跑腿钱,把伙计乐得不行,最后又嘱咐了李守一句:“这件乐器上有些胶漆没有真正干透,需得再放置几个时辰后才能大用,否则容易变形走音。公子可以将它放在干燥的地方晾上一夜即可。” 李守点了点头,然后让小业把伙计送了出去。 看着手中的盒子,李守开始琢磨要不要组个家庭乐队,自己负责弹吉他,小业敲鼓,那小媛呢?吹笛子?金彩英看样子应该也学过乐器,就是不知道擅长什么。 如果把全家人用乐器武装起来,逢年过节倒不会冷清了,甚至还可以开个演唱会,就让楚青嫣唱,悠悠跳舞,什么高兴来什么。 正浮想联翩甚至哼起小调的时候,小业又来了:“公子,宴会要开始了,刘县尉请您过去。” 李守这才放好吉他,去到县尉府客厅。 楚青嫣和悠悠此刻也换了一身衣服赶了过来,刘县尉和参与过观音寺一战的捕快都来了。有过共患难的经历,大家自然不会客气,纷纷向李守敬酒,在品尝过小媛的手艺后,众人更是胃口大开,兴致也上来了,最后呼朋唤友,忘记了身份的差别。 李守从来到大唐后也没这么开心过,最后喝了个酩酊大醉,人事不知,被金彩英和小媛扶回了小院。 古代的酒度数不高且是纯粮食酿造,县尉府买的又是极品,比起现在的遍地勾兑酒好了太多,所以第二天李守醒来后不仅没有头疼,反而浑身说不出来的轻松。 洗漱完毕后又收拾了东西,李守便开门出去。 最值钱的金块自然是缠在了腰上,还有那个过所。其他的东西交给小业和小媛拿着。不过小业似乎更看重的是那口已经烧的黑皴皴的铁锅,专门把它背在了后背上。 “你小子以后是要专门背黑锅呀。”李守调侃了一声。 “谢谢公子!”小业不知道李守是在笑话他,反而觉得自己拿到了美差。 李守的长弓和武器、吉他则交给金彩英携带。 刘五有些舍不得,想到小媛这一走,自己再也吃不到炒菜了,心里很是难过。 刘县尉带领一帮捕快亲自给李守牵着马把他送出了府门,又给了李守一个包袱:“李公子,虽然知道你出身不一般,些许钱财你也看不上,但毕竟是兄弟们的一些心意,希望不要推辞。” 李守接过包袱,感觉沉甸甸的,他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那我就不客气了,以后大家到了长安可一定要来找小弟。”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便嘱咐道:“小弟虽然不才,但结交过不少奇人,最后有句话想说给县尉大人听,还望记在心上万万不可忘记!” “李兄弟请说,我们一定铭记于心。” “两年之内幽燕之地必有大变,但天意仍在大唐,诸位需得随机应变,敌强时可以委曲求全,时机一到则需及时反正。切记切记!”李守嘱咐道。 刘县尉闻言面色便是一变:“你是说范阳那边?” “天机不可泄露!县尉只需谨记上面的话就行!”李守故作神秘道。 “为兄记下了,多谢贤弟提点!”刘县尉重重点了点头。 府外楚青嫣和悠悠早已等候多时,那马燧也已到来。众人便翻身上马,刘县尉一直将他们送出了易县城门众人才依依惜别。 出了易县前面便是涞水,也就是小媛和小业的家乡,李守建议他们回家看看,但两个小孩死活不愿意,李守只好作罢。 无论易县还是涞水都以山地居多,加之这时又是一千多年前,植被还没有遭到大规模破坏,所以原始密林非常之多,即便官道也是起伏不平,众人在山里转来转去,周围的景色全是郁郁葱葱的山花野树,一开始还觉得新鲜,但时间久了便有些审美疲劳。 “山路漫漫,不如我给大家唱首歌吧!”李守忽然想起来自己的吉他,现在胶漆应该干透了。 “好啊!昨天李兄在诗会上可是出了大风头。今天再让我们见识一下乐道上的造诣!”马燧在一边赞道。 李守笑着拿出了吉他,众人一见到这东西的古怪摸样便有些奇怪。 “你这个东西怎么是琵琶头,葫芦尾?长得也太奇怪了!”悠悠不解道。 “他这个人稀奇古怪,做什么事都不符合常理,估计一会的歌曲也是发出某种怪声吓人!”楚青嫣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告诉你们,这件东西名唤吉他,英文名字叫guitar,没有几年苦工下不来。”李守解释道。 “什么?‘给他’,第一次听说这名,是要送人的意思吗,先说好了,这件东西送我我也不要,拿出去绝对会被人笑话。”悠悠很是不屑。 “拉倒吧你,你要我还不给呢。”李守气道。 “公子,我还有个鼓呢,一会你唱的时候我给你伴奏!”小业在后面拿出了手鼓,有些跃跃欲试。 “好了,就给大家先弹一首《西海情歌》,让你们开开耳朵!”李守调了调音,然后准备开弹。 “小姐,李公子作诗就喜欢写什么恨啊爱啊的,现在弹曲子居然也带上情字,难道他心里就没别的?”悠悠像是故意跟楚青嫣说话,却又说的很大声,让大家都听得见。 “富家公子嘛,每天吃饱了没什么事干,不就只能想想这些了,再琢磨一下他的经历,特别是千里迢迢从长安跑到范阳是为了什么?所以就这样了。”楚青嫣半开玩笑地解释道。 吉他制作的相当不错,悠扬的乐声响起后,一股莫名的沧桑感开始鼓荡人心。特别是《西海情歌》这首曲子能把人心底深处的那种情感给调集起来,使听者沉浸其中既伤感又充满力量,甚至忍不住要大声呼喊。 李守也是许久不弹了,一开始还有些手生,但习惯之后便开始行云流水,弹到第二遍的时候他忍不住咧开嗓子唱了起来。 “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不会让我把你找不见,可你跟随那南归的候鸟飞得那么远,爱像风筝断了线,拉不住你许下的诺言。我在苦苦等待雪山之巅温暖的春天,等待高原冰雪融化之后归来的孤雁,爱再难以续情缘……” 众人第一次听到居然有人这么唱曲,感觉李守像在嚎叫一般。但适应下来后却又感觉歌声与吉他相和,别有一番情愫在其中。甚至听过两遍之后都不自觉地跟着哼唱起来。 “怎么样?是不是特别触动?” 一曲终了,李守很是过瘾,问大家道:“这可是一位大家写的,从中你们是不是领略到了西部大漠高原上那古朴纯洁的男女之情?” “李兄这首《西海情歌》确实振聋发聩,让人耳目一新,较之秦地之腔多了份雅致,却又比那些靡靡之音多了层豪放。看来李兄果然多才多艺!”马燧赞道。 “曲子倒是不错,就是你唱歌让我仿佛看到一只狼在嚎叫!瘆得慌!”悠悠毫不客气地贬低道。 “像狼就对了!西部艺术家对情人的呼唤和爱意就是这么豪放、直接!”李守不仅没生气反而有些自豪。 “李公子看来也是位多情之人,要不然不会唱的这么投入,那感觉仿佛是将自身代入了进去。”楚青嫣似乎语带双关。 “我这人的优点就是干什么都认真,搞艺术工作就得像咱这样!要不怎能成为文艺工作者呢?”李守又自夸道。 “公子,那我这鼓没用上啊!”小业还是惦念着他的鼓。 “不要急!公子我再弹一首欢快的曲子,你马上就能用上了!” 李守说完,指头在吉他弦上“蹭蹭”了几声,然后另一首歌便唱了出来。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这里的表演很精彩,请不要假装不理不睬。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不要被我的样子吓坏。” 李守一边唱,一边看向楚青嫣和悠悠。 这首歌非常轻快,节奏也很明显,所以小业很容易就找到了节奏,开始敲响那面小鼓。 听着歌词,再看看李守的眼神,楚青嫣脸红到了脖子根,嘴里轻啐了一口,扭过头去。 一边的马燧则拿袖子盖在了脸上。 金彩英脸上却露出了笑容,看着耍宝似的家主和害羞的楚青嫣,嘴里乐出了声。 “怎么样?这首歌不错吧?简单明了,欢快酣畅!”李守弹完后看了看楚青嫣她们,又瞅瞅马燧,“马兄,你为何遮住脸?” “李兄,你!”马燧放下袖子,“你这不是唱歌,纯粹是光天华日之下调戏良家女子!幸亏这是在荒郊野外,要是在易县城,这样做会被戳脊梁骨的。” “有那么严重吗?”李守不以为然,“看来即便是大唐,也不太容易接受这种赤裸裸地艺术表现形式。” “看来小弟就不应该跟李兄搭伴。”马燧忽然醒悟过来,“这一路上就看你和楚姑娘你侬我侬,小弟却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岂不让人悲伤?” 悠悠闻言居然同意地点了点头。她其实也不理解李守为什么邀请马燧同行。 “我说李兄,你什么时候向楚姑娘下聘礼啊?看你如此露骨地向人家示爱,应该是好事将近啊。”马燧又问了一句。 “等我去范阳把退婚的事情搞定吧。”李守直言不讳道。 “退婚?”马燧吃了一惊,“李兄去幽州是为了退婚?” 第二十一章 智泉寺 - 中唐风华 - 守辎 马燧看看李守,又瞅瞅楚青嫣,似乎有些明白,心想这位楚姑娘逼得够紧啊,就连心上人去退婚都得跟着。 李守自然知道马燧所说的幽州就是范阳郡的治所,位于现在的北京城西南二环边上。不过河北有几个地方也曾叫过范阳县,范阳这个名字就是来自于此。 直到天宝元年,幽州节度使才改称范阳节度使,但很多人喜欢沿用老习惯,仍旧称呼范阳郡城为幽州,这样做也方便跟范阳县区别开来。 李守要去的地方正是范阳节度使治下的幽州城。 “不错,因为我从长安来幽州就是为了退婚一事。先前有户人家跟我订了个娃娃亲,前些年因为在下家道中落,那户人家却飞黄腾达,所以他们便提出退婚。在下心中不服,想上门讨个公道。” “不过路上出了点意外,我脑袋受了伤,很多事情记不得了。”李守解释道。 “这样啊!可万一那户人家回心转意了呢?而且李兄原先之所以如此执着地前往幽州,是不是失忆之前也根本不愿意退婚,想试着挽回一切呢?”马燧分析道,“如果婚事继续,那你跟楚姑娘?” 说到这里,马燧忽然醒悟道似乎自己不该说这些话,便蓦地住口不言。 众人忽然静了下来。 楚青嫣和悠悠更是支起耳朵等着李守回答。 “那还能怎么样?我说的话依然算数,跟楚姑娘的聘礼该下还是下。现在可是大唐,娶两个妻子不是很正常吗?”李守嘀咕道。 “哼!谁稀罕做你的小妾!”楚青嫣闻言忽然大怒,她猛地狠抽马鞭,加速向前奔去。 “哼!臭男人!还想着齐人之福?谁稀罕你!”悠悠也丢下一句话,然后跟着楚青嫣扬长而去。 “哎!你说这女人真是善变,一会还好好的,说翻脸就翻脸!”李守指着两女的背影道。 随即他催马便想追上去。 “李兄且慢!”马燧连忙把他拦住。 “换做是我也会生气!”马燧急道:“你这脑子受了伤,难道连基本的规矩也忘了吗?” “什么规矩?”李守有些纳闷。 “你若是跟未婚妻再续前缘,那她就是你既有父母之命,又有媒妁之言的正妻!而楚姑娘呢?你到现在连聘礼都没下!而且即便将来下了聘礼,那也只能算是二房,是要比正妻低一头的!我看楚姑娘行事大方,绝不是小户人家出身,她岂会答应你这样安排?除非你真的退婚成功,把她娶为正妻!”马燧解释道。 “还有这样的说法?”李守歪了歪头,“不过她们也没必要这么不辞而别吧?” “您这样调戏楚姑娘不是第一次了吧?”马燧一边问一边做了个弹吉他的动作,“楚姑娘若是对你没意思,早就走了,还会等到现在?只是刚才你那番话太伤人心了,换谁也得赶紧离开。” “那就等她们消了气再说。早知道这样就不说那些话了,赶路没有美女相伴,多么无聊!”李守摇头叹息道。 “依我说啊,一会咱还得追上去,毕竟两个女儿家,山路上也不安全。”马燧又建议道。 “放心,她们俩的身手比你强,寻常几个男子绝对近不了身。”李守表示无须担心。 “是吗?”马燧有些不太相信。 “那必须的,百骑司燕地第一快刀女楚大人谁敢惹?”李守给马燧解释道。 “什么?”马燧闻言差点从马背上掉下去,自己这一路居然跟百骑司的人待了半天。 “怎么了马兄?至于吗?”李守看着马燧抹汗的样子有些奇怪。 “这次麻烦大了。”马燧有些哆嗦,“我说李兄,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刚才竟敢调戏百骑司的人?最后还把她给气跑了,你得多大的胆子?先说好了,她要是回头报复,你可千万替在下说几句公道话,万不可算在我头上。” “行了,没那么严重,楚姑娘和悠悠性子好着呢!”李守不知可否地摆摆手。 随即他看向金彩英:“彩英啊,你们那里有什么新罗小曲没?给我们唱一个呗。” “不会!要不我给家主射一只兔子?”金彩英直接翻了个白眼。 “算了,你要不会那我就给你唱一个《阿里郎》吧。”李守自荐道。 马燧见状颇为无奈,这位李公子气跑了两位百骑司的人居然跟没事似的,现在居然还有心情继续调戏自家侍女,真是不可理喻。 好在《阿里郎》不是什么赤裸裸的示爱歌曲,反倒让金彩英有些感动,似乎想起了家乡。 就这样一行人慢慢前行,由于没了楚青嫣和悠悠这两位熟悉路途的向导,李守他们只能一边打听一边行路。 两天之后终于走出了涞水县地界。众人眼前的山慢慢变得不再高耸,平地也逐渐增多。按照后世的地理来讲,他们现在应该是到了北京的房山一带。 遗憾的是楚青嫣和悠悠主仆两人再没出现过,看来她们着实生李守的气了,而且是很严重的那种。 到了这一天的傍晚时分,李守他们感到又累又饿的时候前面山上忽然隐隐有寺院闪现,李守不禁感叹这个时代的寺庙真多,而且都建在比较偏僻的荒山野岭,好处就是像自己这样的行人很方便地就能找到借宿的地方。 众人又行了一段路,终于来到了寺院前,此处寺门比较新,上面写着“智泉寺”三个大字。 “看来今晚只能住在这里了。”李守对着寺门双手合十地拜了拜。 小媛也十分虔诚地双手合十叩了叩首,上次她和弟弟小业就是在易县观音寺遇到李守才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的,小姑娘从那时起就对观世音菩萨十分虔诚,见到寺院便会下拜。 “大唐就是这点好,庙多,既能进去住一晚还能混顿斋饭吃。”说到这里,李守回头看了看自己这支队伍。不算马燧的话,自己这边刚好四个人。 “得,我这算不算是取经队伍?本公子就是那唐僧,彩英是孙猴子,小业就知道吃,肯定是八戒,剩下小媛应该是沙和尚了。就是不知道马兄算不算是另有企图的妖怪?” “李兄你这嘴里就净说些不着调的话。”马燧这两天跟李守混熟了,说话也没什么顾忌,“什么取经队伍?唐僧,孙猴子的?我从来没听说过。还有,寺就是寺,庙就是庙,万不可混为一谈,庙里可没有什么斋饭?” “不会吧,寺庙寺庙,不就是和尚呆的地方?常言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是说人跑了,这住所什么的跑不了。还有‘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两个和尚’的故事我小时候都听腻了。”李守反驳道。 “看来你脑子确实伤得不轻。”马燧摇摇头,“汉代时天竺僧人来中原弘扬佛法,首建白马寺。从那时起,释家传法之处便称为寺。像我们面前这座智泉寺便绝不会有人把她叫智泉庙!” “庙是祭祀先祖和仙人的地方。在朝廷有太庙,普通人家里则有祖庙,还有文庙、城隍庙等。” “所以和尚跟庙根本就不搭界!像李兄你说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应该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寺’!” “还有‘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两个和尚’就更没谱了,住在庙里的根本就不会是和尚。即便庙里有和尚那也是不正经的和尚!”说到这里,马燧忽然想到自己还站在智泉寺门口,便急忙拜了拜,喊了声罪过。 “原来如此!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李守有些恍然。随即想起了后世有名的几座寺院,像是“少林寺”、“法门寺”、“潭柘寺”、“普陀寺”还真是都叫“寺”;而“关帝庙”、“妈祖庙”、“皂君庙”、“财神庙”等确实跟佛教没什么关系。 “好了,天都快黑了,咱们还是赶紧进去吧。要不然连斋饭都吃不上了。”马燧催促道。 众人这才进了寺院,跟知客僧说明了来意,又布施了些香火钱,便被对方引到了客房区。 小业和金彩英负责把马拴好,喂些料;小媛虽然厨艺好,但这里是寺院,总不能弄些荤食炒菜出来,只能入乡随俗吃些斋饭。她便负责把李守的床铺好好整理了一番,然后再去收拾自己的房间。 “还是李兄待遇好,出门带着仆人,生活起居不用愁。”马燧很是羡慕道。 “实际情况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几人也是萍水相逢,只是机缘巧合才凑在了一块。”李守解释道,然后便把自己怎么收下三名家仆的经过有选择地给马燧讲了一遍。 “失礼了!原来李兄竟然如此的古道热肠!”马燧听后对李守不由得刮目相看,这位办事时而轻浮时而洒脱的公子居然还有这样的经历。 “不必客气,走,我们去尝尝智泉寺的斋饭去。”李守建议道。 然后他便带着金彩英等人和马燧向知客僧指点过的方向走去。 山寺傍晚十分的安静,由于种了不少奇花异草,所以空气中弥漫着檀香和花草的气息,让人心神十分的平和。 在路过一片区域的时候李守还看到了几座精致的石塔,上面刻了不少雕塑和花纹。 “这是?”马燧感到有些惊奇,便在旁边的石碑旁读起来,“竟是本朝金仙公主捐资刻制的经书!” “是吗?”李守根本不知道金仙公主是谁,便含糊应了一声。 “金仙长公主虽为道家之人,却捐资了许多寺院,是释道两家都极为尊重的一位了不起的天家贵胄,值得世人钦佩!”马燧说完后退一步并对着石碑施了一礼。 李守见状也学马燧的模样双手交叉鞠了一躬。 寺院的斋饭虽然少了炒菜的香气,却多了份天然的滋味,李守他们赶了一天的路,亦是极饿,所以晚饭吃起来十分满意。 “马兄,这智泉寺环境清幽,夜色也极为不错,不如我们四处走动一下,顺便消化消化神?”李守建议道。 此时夜色已经全黑,天上又无月亮,但和尚们在一些地方点了灯笼,到也不怕看不到路,反而让人感觉到一种朦胧美。 “正有此意!”马燧表示赞同。 小业和小媛比较年轻,容易犯困,金彩英便先带他们回房去了。 沿着寺内的山路缓缓登上某座石楼,便是寺里的一处平台。由于高出四周不少且建在山上,所以站在这里远望,四下里竟大部分都是星空。 得益于唐朝还没有受到污染的空气,天上的银河和无数繁星清晰可辨,两人便仿佛站在了天上。 “莫非这世上真有天宫?晚上神仙们看到的景色应该也跟我们一样吧?”马燧赞叹道。 “天上的每一个小点便是一颗星星,只不过离我们极其遥远,所以才好像是一个点,但也有离我们近的,像金星、火星和木星。除此之外还有两颗离我们更近。马兄想知道它们长什么样吗?”李守也被这夜色震撼,不过看到马燧那个样子便灵机一动打趣道。 “想啊,快说,是哪两颗?”马燧问道。 “一个是太阳,一个是月亮啊!”李守揭开了谜底。 “啊!你?”马燧一下子明白过来,哈哈笑了两声,随即又变得很严肃,“太阳和月亮也是两颗星星?就是离我们近了些?难道所有星星都是圆的?” “哈哈,其实我还忘了告诉你,离我们最近的星星其实就在你脚下!”李守忽然道。 “什么?”这次马燧彻底震惊了,“你是说大地也是一颗星星,我们就站在星星上?” “没错!”李守点点头,他很得意能把马燧唬愣,毕竟这小子刚才在寺院门口可没少显摆自己有文化。 但接着便有个声音把马燧和李守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不错、不错!站在此处观看满天星斗便如身在天宫一般!” 对方似乎是个中年男子,就听他继续道:“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切!”李守撇了撇嘴,“这谁啊,小学生都会的诗在这里念出来是显摆自己文化水平高吗?” 第二十二章 李白 - 中唐风华 - 守辎 “好!”谁料马燧听闻这首诗后竟不由自主地出声赞叹,“此诗用字再也普通不过,但连在一起却把此时此地马某想说的话完全表达了出来。真是好诗!” 称赞完还不算,马燧竟直接走到那中年男子身前施了一礼:“在下扶风马燧,听先生信手拈来之诗便觉无比通透,心中十分敬仰,敢问先生如何称呼?” 李守也走了过去。 中年男子身旁还有两个和尚、一名老仆,其中一个和尚年级很大,另一个和尚则打了个灯笼,在这漆黑的夜里刚好能照清楚双方的相貌。 李守打眼望去,说话之人一身灰袍,头戴幞头,身材高大,举止英武的同时又带了几分出尘气息,明显是文武双全又生性豁达之人。 “呵呵,马小友客气了,老夫李白!”那中年男子伸手虚扶了一下。 “切!这才多大就敢自称老夫?”李守很是腹诽。 “等下!”他忽然反应过来,脑袋中嗡地一声:“我靠!李白!诗仙!不会是重名吧?不对,这首《夜宿古寺》就是李白写的,是人家的原创!” 他的心脏忽然不受抑制地狂跳,仿佛要从腔子里蹦出来,连双手都开始哆嗦。 “天呐,难道真是李白?”他回到唐朝的时候便在猜会不会遇到历史上的名人,没想到第一个见到的居然就是诗仙! “噗通!”李守最后还是没能控制住,一下子跪在了中年男子面前,把对方吓了一跳。 “这位小友快快起来,何必行如此大礼!”李白赶紧上前搀扶。 “不是俺行事鲁莽,实在是诗仙的名头太大。”李守脑中自 慰了一声,“请收下我的膝盖吧!” “您就是太白先生?李翰林?”马燧也极为震惊。 李白不仅在后世被奉为诗仙,在唐朝之时便已经名闻天下,与现在的很多明星相似,那时的他便已经拥有了为数众多的粉丝。马燧自然也不例外,但却没有李守那么夸张。 “正是老夫!”李白点了点头。 李守此刻已经站起身来,他准备好好看看诗仙长什么模样。 “竟然是你?李守李无伤?” 谁知道下一刻李白看清楚李守长相后竟然先发声了。 “你小子就喜欢故弄玄虚!怎么,不在长安好好待着怎么跑到这荒山野岭来了?难道是被拐到这里的?” “我去!”李白的话让李守大吃一惊,“您认识我?” 诗仙居然认识自己,看样子还很熟,但自己完全没印象啊! “我当然认识你,长安三绝中的抖男李无伤嘛!而且不仅认识你,还认识你爹李峰呢!以前老夫闲来无事经常去兴化坊找你爹喝酒!”李白应道。 “不对,你小子不是有病吗?怎么手不抖了?脑子似乎也正常了?”李白很是诧异。 “李兄在来幽州的路上脑袋受过伤,以前的事都忘了!”马燧见李守还在懵瞪状态,便主动跟李白解释道。 “我说怎么不认识老夫了呢?不过他就是不受伤也记不住多少事!”李白明白过来。 李守望着面前的男子,他心中激荡不平:“老子居然跟李白是老相识!不行,一会一定要让他给我写几个字,能送一首诗就更好了!走过路过千万不能错过!” “你瞧人家汪伦,本来应该是数千年历史中一粒默默无闻的尘埃,满打满算就是唐朝某个地方的小财主,却因为诗仙的一首《赠汪伦》而名传千古,实现了多少首富、权臣梦寐以求的理想,要是他给我也写一首诗,那我也能被后人牢牢记住,甚至写进小学课本!” 想到这里,李守猛地拉住李白的衣袖说道:“叔,您站在这肯定累了吧,要不到我屋里歇会?咱们好叙叙旧!” 李白闻言愣了一下,似乎对李守的称呼有些不满,不过他看了看李守的脑袋后又释然了。 “太白先生,这位是?”此刻那名陪着李白的老和尚发话了。 “忘了介绍了,这位是老夫在长安时的晚辈李守李无伤,这位马小友应该是他的朋友!”说完李白又招呼李守:“赶紧过来见礼,这位是智泉寺的方丈慧灵大师,这位则是他的徒弟明心。” 李守和马燧急忙上前施礼。 方丈看了看李守和马燧,嘴里夸了两句。 “叔啊!这山里晚上凉,咱也好久没见面了,我那里刚好带了两坛易县的美酒,一路上没舍得喝,要不咱们去屋里边喝边聊?”李守想起来这位诗仙叔叔喜欢喝酒,不是有句诗嘛:“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这一会自己把酒拿出来,李白一旦喝高兴了,那诗句还不得汩汩地往外冒? “喔?”李白听到酒后果然眼中亮起了光芒,不过他又看了老和尚一眼:“这寺里饮酒似乎不大妥当吧?” “阿弥陀佛!”老和尚宣了一声法号,似乎也在犹豫,“太白先生洒脱不羁,自不受本寺约束,但寺中饮酒着实不妥,罢了,若是佛祖怪罪下来,老衲一力承担便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一番话说得李守都感觉有些惭愧。 “不过,还望太白先生能在贵寺留下些许诗句真迹,这样老衲便会心性空明无挂无碍!” “原来你个老和尚打得主意跟老子一样!”李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亏你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好一个慧灵大师,想要诗句就直说,何必如此拐弯抹角?既然你都准备接受佛祖降罪了,还不如一起喝两杯呢!” 李白闻言也是乐了。 “清规戒律还是要遵守的!”老和尚不好意思地说道。 “行!明天我就送你一首诗!”李白点点头,然后对李守道:“走!喝酒去!” “好好!”李守大喜,终于把诗仙大叔给请到了,还是自己有先见之明,居然出门带了两坛美酒。 马燧也是极为高兴,当下两人在前面带路,将李白和那名老仆往自己的住处引去。 来到客房区后,小业和小媛已经睡下,只有金彩英还在尽职尽责地等着家主回来。 李守急忙吩咐她把自己带的两坛美酒取来,山中简陋也没有酒盅,就用碗来喝。 “好酒!”李白闻到酒香便忍不住赞了一声,李守赶紧给他斟满。 借着灯光李守又近距离打量了一番这位光芒万丈的盛唐诗人。 只见李白国字脸,双眉斜飞入鬓,鼻直口阔,胡须不多却格外飘逸,只是眉宇间时不时流露出一股闷闷之气。 “能在这山间古寺相遇便是缘分,能遇到先生更是马某的福气。”马燧和李守先陪着李白喝了一口,然后忍不住开口问道:“只是先生为何到了范阳这边?” “唉!”诗仙叹了口气,“前年老夫在幽州的好友写信邀我来此,本以为可以立功边疆一遂心中之志,却不料那安禄山心怀叵测,只想借助老夫的名声为他所用,所以我在幽州一等便是一年,一直被冷落至今。最近我无意中发现范阳兵马异动,安禄山竟然准备撤换掉大部分汉将,改用胡人和心腹领兵,所以料定此人日后必反。” “于是老夫便离开幽州准备南下,走到这里听说智泉寺有金仙公主所捐刻的石经,便特意过来瞻仰。” “原来如此,先生怀济世安民之心,竟能想到到边疆立功,令我等年轻人感到汗颜,来,晚辈敬您!”马燧说完又敬了一口。 “你这年轻人不错,你是扶风马氏?可是马服君的后人?”李白问道。 “不错,晚辈正是马服君后人,家父岚州刺史马季龙!”马燧时刻不忘提及自己的父亲是岚州刺史。 “看来古人都喜欢显摆祖上。”李守在旁边一句话没搭上,反而陪喝了好几口,他酒量本就不行,唐朝的低度酒喝了都能上头,此刻已经有些晕晕乎乎,心想再不要点东西恐怕没机会了,便插嘴道:“叔啊,侄儿自打这病被师傅治好以后就对诗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您作为长辈是不是给我留点的墨宝或者诗作什么的,我也好好学习一下!” “你小子从来都是不学无术,现在怎么这么好学了?”李白闻言乐了,“看在你献出美酒的份上,我就给你写点东西,就把刚做的那首‘危楼高百尺’赠给你吧。” 李白看李守喝了酒后晕呆呆的,以为他又要不正常了,便很是干脆地答应道。 李守闻言大喜,立刻让金彩英拿来纸笔,又磨好了墨。 李白先喝完了碗中酒,然后提笔在白纸上写下“夜宿智泉寺”五个字,随后便是“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最后左下方落款:李太白赠李无伤。 “哇哈哈!”李守拿着写好的诗作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手又开始激动地发抖。 “看见没?不会要犯病吧?长安抖男的名号就是这么来的。”李白跟马燧对饮了一口,有些担心地看着李守说道。 李守却不管其他,吩咐金彩英把这首诗一定要收好,且要放在李守自己背的包袱里,这东西以后就是李守的命 根子了。 李太白、诗仙的字!李太白、诗仙的诗! 要知道后世一个《上阳台贴》寥寥二十五个字,只不过是李白上个阳台宫,一时有感记的四言诗,对于它是不是真迹常有争议,这种情况下都能被视为无价之宝。而自己这《夜宿古寺》,小学课本里的必学课文,绝对的真迹,那还不得当成国家特级宝物、第一批不准出国展览的珍品收藏? 当然,李守现在唐朝,这东西还不是很值钱,但可以留给后代啊。 心满意足的李守盯着金彩英把诗文收好,这才回桌继续喝酒,他上来便饮尽了一大碗,谁叫自己高兴呢。 “先生那首‘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写的真是令人叫绝,将时光匆匆、人生如梦描写的大气又美好,晚辈每每读到这里总是会长叹几声!”马燧很会聊天。 “那都是老夫与从弟的游戏之作!”太白喝多酒之后似乎也不是很谦虚。 “我也会,‘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李守插话道,“还有‘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叔啊,那汪伦是骗你去的,你后来怎么还替他写诗?” “什么?”李白闻言愣住了,“汪伦是谁?我给他写过诗?” “没有吗?”李守被问蒙了,诗的作者都说没写过,难道这首诗是后人杜撰的? 他却不知道,《赠汪伦》得等到明年,李白旅居南陵去叔父李阳冰家里做客的时候才会被汪伦骗到桃花潭去,所以这首诗也是得到明年才会被写出来。 这个时候说出来李白不糊涂才怪。 “您老人家写过那么多诗,自己肯定也不一定记得住吧?”李守又问道。 “那倒也是!”李白点点头,不过汪伦这个名字他算是记下了。 “叔啊!您写的那首《侠客行》里究竟有没有绝世武功?有的话也交给侄儿学学!”李守又喝了一碗后脑袋彻底晕掉,开始把以前看武侠小说时遇到的问题都提了出来。 “你小子这是又犯病了啊!老夫虽然略懂剑术,但哪里去找什么武功秘籍给你练?看来你师傅手段还差点,病根没给你去掉,要不然就是真喝多了!酒量跟你爹一样,从小就不行!还是赶紧去睡吧!”李白见李守的问题越来越不着调,便招呼李守赶紧去睡。 “还有一句话,侄儿得告诉你,安禄山造反后你可千万别跟永王走到一块去,要不然会被流放的!”李守继续不管不顾地说道。 “这小子越来越胡言乱语了!” …… 一夜好梦,第二天,李守醒来的时候先愣了一会,随即忽然坐起大叫:“李白呢?我的诗呢?” “这大早上的,李兄你咋咋呼呼的也太吓人了!”马燧闻言从外面走了进来。 “李翰林一早就带着老仆离开了,他要南下游历。你这酒量也太小了,喝醉了还在那里胡言乱语,亏得太白先生是你的长辈,要是换成别人,你这脸可丢大了。”马燧解释道。 “走了?”李守闻言从床上蹦了起来,“怎么这么快?我还想多要几首诗呢!” 然后他又翻了翻自己的包袱,还好,李白的诗作还在,证明昨天晚上不是一场梦:“好、好,总算是留了这么一篇!” “长安抖男!真没想到李兄还有这种雅号?”马燧笑道。 “那怎么了?这说明本公子是京城名人,而且李白可是本公子的长辈,嘿嘿!”说到这里,李守又忍不住乐起来。 “行了!”马燧摆摆手,然后递了一封信过来,“太白先生留给你的,叫你回长安的时候给杜子美送过去。” 第二十三章 幽州城 - 中唐风华 - 守辎 “什么?书信?哇!又是一件传家宝!字数肯定少不了!”李守闻言双目放光,随即他忽然又是一声大叫:“杜子美?杜甫?诗圣!” 激动之下他竟然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吓得马燧赶紧掐人中:“李兄,醒醒!” 好一会李守才缓过来,看着信上那个“白寄于子美贤弟”的字,李守差点高兴地失声痛哭,自己的命也太好了!不行,搞定婚事后要尽快返回长安,不为别的,就为能见到诗圣!再从老杜那里弄几首诗,这大唐就算没白来! 哈哈,诗仙与诗圣的真迹,想想就让人疯狂。 “公子,该吃早饭了!”外面忽然传来小业的叫声。 …… 吃过早饭,众人便离开了智泉寺。一直到走出山地来在平原后李守才从诗仙、诗圣的事情里回过神来,让马燧和三名家仆松了一口气。 幽州城其实为蓟县县城,天宝年间改幽州为范阳,所以又称范阳郡。她的大概位置就在今天北京市西城区以广安门为中心的一块九平方公里的地域。 此时的幽州不像后世的北京,地下水还没有沉降的厉害,后世几近干枯的永定河水在这时依旧浩浩荡荡,足足近千米宽,必须依靠浮桥才能通过。除此之外,周围还有无数的水洼、河流,乍一来到还以为到了江南。 由于此地经常面临北方游牧民族的威胁,再加上又是范阳节度使治所,所以城墙修建的极为高大,城防也很是严密,至少比易县的防护等级要高出很多。 李守他们到来的时候,就被城门口的士兵查验了过所,还检查了是否带有违禁武器。好在刘县尉给李守办的手续极为齐全,所以没出什么纰漏。 进入幽州城后,李守立刻感觉到此处与易县的不同,由于各民族杂居的原因,这里的街面上行走着各种装束和打扮的路人,有宽袍大袖的汉家男女,也有窄袖绑腿的胡儿,既有黑发黑瞳的美女,也有衣着暴露、红发蓝睛的丽人,甚至在大街上李守都能听到好几种语言。 “李兄既然是来处理婚事的,可知道对方的住所?接下来又有什么打算?”马燧进城后便开口问道。 “马兄你也知道,以前的事情我大部分都忘记了,女方的情况对我来说完全是一头雾水。只能先找个客栈住下,然后在城里四处逛逛,若是有缘说不定就能碰到,或者等我忽然想起什么线索。若是最后一无所获,那就只能打道回府了。”李守如实答道。 “这样啊!”马燧皱了皱眉,“若是你没把楚姑娘气走的话就好了,她们百骑司消息灵通,帮你查一下的话肯定能省却不少气力,但话说回来,因为你没有下定主意一定要退婚,所以这件事她即便知道肯定也不会帮忙,说不定还盼着你无功而返呢。” “所以在下只能瞎转了。对了,马兄可有什么安排?”李守摇了摇头,然后反问道。 “我需要去城里的郡衙签到,然后等着差遣。顺利的话今天就能住到官衙,不过那里肯定不方便,说不定还得在城里寻一处宅子。”马燧应道。 “那就提前祝马兄步步高升了,你若寻了宅子,在下也可以沾沾光,租个邻近的屋舍,大家也好有所照应。”李守笑道。 “好说好说,城里卢龙坊的高朋客栈听说不错,李兄可以暂时住到那里,待小弟安顿好后就去客栈找你!”马燧笑着拱拱手,然后问清楚郡衙所在,径直走了。 李守则带着三名家仆打听清楚了卢龙坊的所在,一路寻了过去,果然在那里找到了高朋客栈,四人便住了进去。 由于旅途颠簸,李守进入客房后便倒在床上好好睡了个午觉。 等到他醒来准备喝水的时候,时间已是傍晚,让他没想到的是伙计居然把马燧领了过来。 “哎呀!马兄!这么快就办完事了?”李守有些惊讶。 “哈哈,负责交接的官吏刚好是家父的故交,所以差事办得很是顺利。小弟目前掌司户书佐,可以住在属衙之内,但那里过于狭小,书佐人数又不少,所以今晚我还是跟李兄在此处挤挤,咱们秉烛夜谈,待明日小弟请假后我们去寻一处宅子。”马燧解释道。 “我这里也正愁没人说话呢,欢迎之至!”李守很是高兴,他转身对金彩英吩咐道:“彩英啊,叫店家今晚做一些好吃的,再烧上几壶酒,我要跟马兄一醉方休。” 金彩英答应一声便忙活去了。 小业在旁边看看手里的锅,舔了舔嘴唇,他已经两天没吃过炒菜了,馋得不行,但看家主的模样,似乎今晚还吃不上。 “小业你也别着急,等明天我们找好了房子,晚上让你姐做一桌好吃的,顺便打打你的馋虫!”李守看到小业在自己面前已经拿着锅转了好几圈了,便笑着对他说道。 “是!公子!”小业只好收起了黑锅,等着明天快快到来。 不一会,店家便收拾了一桌好吃的,李守便邀请马燧上桌一边喝酒一边聊天。金彩英则领着小媛和小业在隔壁屋子吃饭。 “李兄,小弟现在担任司户大人的书佐,专门负责范阳郡内的户籍管理和人口事宜,你要是有你那岳父的姓名或者其他信息,小弟能轻松地帮你查清楚住址,方便的很!”马燧跟李守喝了一口,又从店家端上来的两根烤羊腿上用小刀切了一块放进了嘴里。 “那就烦劳马兄了,等我想起来什么线索绝对会告诉你。”李守也吃了一口烤羊腿。幽州城里胡人很多,所以羊肉做的极为正宗,鲜嫩无比的同时又少有膻腥,蘸一点盐便美味无比。 “不知道幽州房价如何?像马兄这样的公务员是不是住房补贴比较多啊?”李守问了个比较现代的问题,后世的北京城房价之高可是令全国人民都只能望楼兴叹。 马燧虽然听不太懂李守的某些专有名词,但意思大概都懂,便笑笑:“幽州城内随坊市位置不同,住宅价格也不同,其中最贵的当属燕都坊,那里是官员们的聚集之地;其次便是开阳坊、军都坊,便宜的府邸也有,比如归化里或者辽西坊,但那里的住户以胡人居多,汉人住在其种多有不便。”马燧看来之前做过一番功课,说起幽州的情形来头头是道。 “这跟后世恰好反过来了,二十一世纪的北京城外国人多的地方尤其是使馆区楼价可是贵得很!”李守心想。 “具体的价格呢?”他又追问道。 “一般占地五亩的住宅,在燕都坊可值百贯,开阳坊则需八十,归化里只需六十即可。” “那马兄意欲在何处购置宅邸?”李守点点头,然后问道。 “马某来幽州之前,家父已考虑到这点,所以给了不少资费,小弟准备在开阳坊买一座小宅院,八十贯以下即可。”马燧又喝了一口,应道。 “那我就在你家附近租一个宅邸,应该花不了多少钱吧?”李守问道。 “租宅院当然便宜,即便是三进的院子一个月估计也就三百钱,李兄又不在此长住,相比买房,还是租更划算。”马燧建议道。 李守暗想自己算不算是最早的北漂一族了,与后世不同的是那时候北京是全国的首都,而大唐时这里却是北方前线。不过即便是边地,房价居然还这么高,看来从古至今不动产都是硬通货,除非发生动 乱,否则长期持有绝对保值。 两人又说了一些话,李守从马燧嘴里了解了许多幽州的情况。 然后李守便开始上头,一壶酒喝完已经摇摇晃晃。不过相比以前他的酒量还是在不断上涨的,相信再过一段时间,两壶酒也将难不住他。 再喝几杯后,李守便彻底断篇,后来发生什么事情他全然不知。 第二天,一觉醒来后李守又变得神采奕奕。他起身一看,自己穿着小衣睡在自己的床上,长袍和幞头整整齐齐叠放在床边,应该是金彩英或者小媛地手笔,至于那马燧却不在屋内。 “小媛!”李守喊了一声。 “来了!”小媛应声而至,李守现在盥洗穿衣都是小媛负责,毕竟她还小,跟随李守地时间也更长,相处起来更加随意。 金彩英虽然服侍起来更加熟练,但李守总感觉一个大姑娘给自己穿衣,盯着自己这里那里的不太方便。 “马公子呢?” “昨天您喝醉了之后,马公子便喊了我和彩英姐过来收拾,他自己另外开了一间房,拿着酒壶回屋了!”小媛回答道。 “这家伙。”李守笑笑,“走!叫他起床,我们今天去看房子!” 不得不说马燧是个思虑周密的人,他第一天入职就特意结识了负责住宅交易的书佐,对方还帮他寻了一名中人,也就是古代的中介。 这位中介姓周,是个瘦小的中年男子,穿一身脏兮兮的灰色长袍,歪戴着幞头,知道马燧是衙门里的书佐,所以特别客气。 开阳坊其实也不大,在后世来说就占了几条小胡同,而且坊内的胡同还特别窄,也就容两个人并肩走过。 这里好一点的大户人家围墙是用青砖磊就的,那些家境不好的则都是下半部分用青砖,上半部分用掺了秸秆的黄土,最后再在墙头砌上层砖头砌成,这些墙虽然造价便宜些,但经历了一段年月后看上去却非常有沧桑感。 周中人特别推荐了几个大门靠街,房前屋后栽了不少大树的屋舍。当听说李守也要租一间宅院的时候,他更是直接将目标锁定了开阳坊东南的一座宅院。 “好叫马书佐知晓,此处宅院乃是一名南方商人所有,不过他的生意主要在南方,而且最近谣言四起,说北方将有战事,所以他便关了城内的店铺,准备回南方,这个院子就是他的,里面的布置很是花了些心思,唯一的缺点就是面积小了些,价格定在九十贯,不过小的可以跟对方管家好好谈谈,应该能降到八十。”周中人殷勤介绍道。 “还有就是此处宅院的隔壁已经空了一年多,是个三进的院落,院子最后面还有个花园,由于面积太大又要价颇高,所以一直没卖出去,故而房主也有意愿出租,价格好商量,有小的在每月四千文肯定能拿下!” “如此甚好!”马燧摆出一副小吏的派头,“周围的邻居都是些什么人?” 古人都讲究睦邻才能安居,所以马燧才会有此疑问。 “南方商人那间屋子另一边是个胡同,正门是大街,后院的邻居也要出售宅子,所以将来您也只是与这位李公子做邻居。” “至于李公子要租的那个宅子嘛!前门后门都临街,另一个邻居是位致仕的官员,听说原先是李林甫的人,前些日子李相国不是病死了吗,朝廷里开始清算他的亲信,这位官员便遭了殃,不仅官没得做,还被迫从燕都坊搬到了开阳坊,原先的朋友更是一个都没有上门的,唉!人情冷暖啊!” “世人都喜欢趋炎附势,能有一两位知心好友就不错了!”李守闻言叹息一声。 “谁说不是呢,不过凡是做官的都拖家带口,做起事来自然会瞻前顾后,那些朋友说不定不是世态炎凉,而是身不由己!”马燧却表达了相反的看法。 “两位若是选了这两处宅院,既清静又雅致,下值后也能好好放松!”周中人继续推荐他的宅院。 说话间,几人穿街过巷,路过了好几家店铺和住宅,离目的地已经越来越近。但就在这时,从某个铺子里忽然走出来三个人,差点跟马燧撞到一起。 “他娘的!你瞎了眼了,没看见你爷爷在这边吗?” 三人中走在最前的一名虬髯汉子一把抓住马燧的衣服骂道。 “大胆!我乃朝廷书佐,你敢当街袭击本朝官员?”马燧也不示弱,一甩胳膊把对方推开,嘴里喝道。 “哈哈,小小书佐顶个屁用?我兄弟还是节度使麾下的大将呢,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虬髯大汉感觉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大声道。 此刻大汉身后一名同伴忽然上前扯住了他,然后小心指了指李守,耳语了一番。 第二十四章 就是奴家 - 中唐风华 - 守辎 李守抱着肩笑嘻嘻地看着对方没有说话,他已经认出了大汉后面的两人,正是褚通和他的一名小弟。 “小子,听说你挺能打是吧?” 大汉忽然不再理睬马燧,转而看向李守。 “怎么?你要跟我动手?”李守看着对方问道。 “褚通都不是你的对手,我应该也打不过你!” 出乎意料的是,大汉很是光棍的认怂了,但面上却依旧桀骜不驯。 “那还愣着干什么?不想挨揍就赶紧滚蛋!”李守不再客气。 “你!你小子挺横啊!”大汉闻言气道:“我是打不过你,可有人治得了你,再过几天,军都坊那边要办一场擂台比武,有本事你上那耍耍,我告诉你,我哥哥李归仁和褚通的师兄田大将军都会上台,到时候打不死你!” 褚通在旁边斜着眼看了看李守,他身上似乎又有些不舒服,甚至开始疼了。 “你不说我也要找他们。”李守无所谓地说道。 “还有,你们几个再不走的话我可要动手了!”随即他又威胁一声。 “算你狠!你给我等着!”大汉恨恨道。 撂下狠话后三人便急匆匆跑了。 “李兄认识他们?”马燧被对方骂了几句后心里很不爽,没想到接下来李守几句话居然把对方给轰走了,他这才舒服了一些。 “手下败将罢了,不值一提。”李守摇摇头,“走,继续看房子去。” 周中人在一旁从始至终都没敢吱声,因为一边是他的客户和主管单位,一边是地头蛇褚通,哪边他都不敢得罪,现在李守居然轻松把对手给打发了,心中不禁对李守又高看了几分。 时间不大,众人便来到了那处南方商人的宅子,此处院子虽然只有两进,但确实修得精致,院墙用青砖砌成,白灰抹缝,院门口还种了些翠竹。 院子里则有花圃,看起来因为经常有人打扫的缘故,所以显得很是干净,屋舍也都透亮精致。 “不错,不错!很好很好!”马燧为自己能淘到这样的宅院很满意,表示能立刻签约。 周中人赶紧掏出文书,让马燧签字画押,至于地契和钱财交割,等回到衙门后便可以办理。 看完了这所宅院,几人又来到相邻的院子。 从外面看来,此处明显是北方人的居所,虽然处处透着大气,但内里却很粗糙,院子里也有花圃,但多是一些杂草野花,房子不是很好看,但胜在结实耐用。 李守甚至在卧室都没有看到床,而是看到了土炕!不过这玩意冬暖夏凉,只要祛除了虱子和跳蚤,倒也不错。 第二进院子里有口水井,提上一桶后井水澄清,水质没有问题。 第三重房间后面确实有个花园,里面生了很多杂草,还种了不少北方乔木,树下有木椅石凳,夏天乘凉倒是个好去处。 李守在幽州不会待很长时间,所以对住所不怎么苛求。 而且住在这里虽然地方大了些,但的确比较方便,而且还清静,对李守这种前世住惯了筒子楼的人来讲是个不错的选择,所以便直接订了下来。 小媛和金彩英对这里也很满意,她们各自选了一间厢房。 小业最关心的则是厨房在哪,等看到灶台后他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 李守交了一个月的租金后开始发愁,自己就四个人,住这么大院落好像空旷了些,若是大家都住在第二进院落,那么前院有人敲门也听不见啊。不过想想自己在幽州也没啥朋友,根本不会有客人来拜访,若是马燧找自己的话直接在隔壁喊一嗓子就行,所以他也就释然了。 周中人同时做成了两笔生意后无比高兴:“两位公子现在就可以搬过来住了,其他的手续小的都会帮您办好,另外两位若是有其他事情要办,比如买卖奴仆、找人、买车、买马,小的都可以弄,毕竟小的从祖上起就住在幽州城,这里的情况无比熟悉!” 李守闻言心中一动:“如果这样的话,还真有件事得麻烦周中人打听一下!” “公子请说!”周中人见真有新生意要上门,当即高兴地眯起了眼睛。 “是这样的,我这次来幽州主要是为了找人,当初家父给我订了一门亲事,那户人家姓王,从长安搬来幽州后就一直没有联系,听说也是做官的,你能不能帮着打听一下!若真找到了本公子肯定会多付你一笔酬劳!” 李守把自己能找到的信息都说了出来。 “这个么?”周中人闻言楞了一下,“不太好找啊,幽州城里每年都会有人住进来,也有人搬走,姓王的官员也有不少,就是不知道您说的这户人家还有没有其他信息,比如家里几口人?祖籍是哪里?现在还在不在幽州城里做官?”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李守实话实说。 “这样啊!”周中人犹豫了一会,但到手的钱不能不挣啊。 “对了!”周中人眼珠一转忽然拍了一下大腿,“贱内在城里专门给人说媒,对于城里大户人家的女子情况很是了解,公子既然早早订了亲,想必那女子只比公子小一两岁,这个范围就很小了,我可以把贱内叫来,问问她,她今天刚好也在开阳坊!” “那敢情好!”马燧闻言也有些高兴,“赶紧去叫,说不定李兄今天就能得偿所愿,见到未婚妻子!哈哈!” 李守心中开始有些忐忑,万一这周中人真有能耐,自己这次来幽州的目的就达成一半了!就是不知道双方见面会是个什么场景? 周中人属于行动派,说干就干,出门一会真领了一位胖妇人回来,她长得五大三粗,一双嘴唇颇为厚重,眼睛看人的时候喜欢乱转,一看就是常年看人下菜碟的主。 “这位就是要找人的李公子!”周中人指了指李守道。 看来他路上已经给自家婆娘说了一下李守的目的。 “公子是长安人?那可是京里见过大世面的?应该在长安城里有自己的房子吧?”妇人开口就来探李守的底。 “这倒是没错!我住在长安的兴化坊!父亲以前也是做官的!”李守敷衍道。 “兴化坊可是长安城里贵人居住的地方!”马燧也附和道。 “公子!”这时候小媛和金彩英从自己选好的房间里出来,站到了李守身边。 那妇人看到金彩英的时候双眼立刻放出光来,这可是新罗婢,赤裸裸地炫富工具!只要身边有这个,说明主人家非富即贵! “幽州城里所有人家的女子我都熟!公子想找个什么样的?”妇人问道。 “周中人没告诉你吗?李兄要找的乃是一位王家的女子,与李兄有婚约,前些年从京里来幽州做官的!”马燧又说了一遍。 “哎吆!这不巧了吗?”妇人忽然冲李守一挥胳膊! 李守和马燧闻言对视一眼,齐声问道:“真有这么个人?” “对呀!”妇人点点头,“奴家就是从长安迁来的,祖上也是做官的,只是家里犯了事,要不也不会嫁给姓周的,早些年我娘就对我说,小时候订过一门亲事!那家好像就是姓李,公子要找的人就是奴家呀!” 妇人说完还拿出一片手帕开始往眼睛上擦。 “我去!”李守闻言差点吐出来,这也太狗血了! “俺滴娘内!”马燧都忍不住开始喊娘! “你个死娘们,什么话都敢乱说,马公子可是衙门里的人,小心把你抓进大牢问个欺诈之罪!”周中人一下子就火了,他一把抓住自家婆娘的胳膊。 “你这是看人家李公子颇有家财就做想倒贴人家!也不看看你自己的长相,还有年纪!就你这岁数都可以给李公子做大姨了!什么祖上做官的,不就是个解差嘛!那年你们全家跑到幽州来差点饿死,还不是我父亲大发善心接济的?怎么着,现在嫌老子穷了?想攀高枝了?” “不是!奴家这不是开个玩笑嘛!”妇人急忙放下手帕对马燧和李守嘻嘻笑了起来。 “你个姓周的,老娘嫁给你后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给你生了一儿一女也没见你给好脸色,还整天忙着东家跑西家颠,整两个钱全被你给喝了小酒,你还好意思威胁老娘,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然后妇人又狠狠对周中人骂道。 周中人立刻泄了气,歪着头不再说话。 “公子不要恼!奴家刚才确实是开个玩笑,不过您放心,没有我杨翠兰办不成的事,三天之后准给回信。您要着急的话也可以去归化里直接找奴家!”说完妇人还朝着李守抛了个媚眼,把李守给吓了一跳。 …… 给了周中人一笔费用送走那连个活宝后李守等人便开始从客栈里把行李和马匹搬到新宅院,接着开始打扫卫生收拾床铺,缺的一些生活用品也得去买。顺便柴米油盐酱醋茶也大肆采购一些,毕竟生活质量可以下降,但吃饭这种头等大事不能耽误。 一直忙到傍晚才搞定一切,小媛又炒了一大桌子菜,李守还把马燧叫来喝两杯,也算是庆贺乔迁之喜了。 马燧在尝过小媛的手艺后赞不绝口,连称这是自己吃过的最好饭菜。 从此后这家伙便把李守这里当成了食堂,每天都过来蹭吃蹭喝。 安顿下来后李守也没闲着,现在的院子够大,房间够多,除了卧室、客厅和书房外,他还在最后一排屋子里开辟了一个洗冷水澡的地方,后面的花园则成为了练功场地,每天早上他会在这里练习刀法,并且还会跟金彩英学习箭术,那个射日手留下的长弓就是最好的工具,晚上则练一练他那惨不忍睹的毛笔字。 就这样过了两天,对找人毫无头绪的李守决定出去走走。顺便看看周中人的婆娘有没有找到线索。于是他跨上横刀,叫上金彩英背着弓箭出门了。 幽州城胡汉杂居,街上什么人都有,商铺里售卖的商品也多种多样,既有汉地的丝绸绢帛也有北方的山珍干货,野味海货也有不少,许多后世已经稀少甚至绝迹的东西在这里也能看到而且价格也不贵。 城里也有不少青楼楚馆,从里面不时飘出脂粉香气,夹杂着琵琶胡笛的声音,都很不耐听,多是一些掺杂了颜色的底层俚曲,除了激起客人某些方面的兴趣外没什么其他意义。 逛街的另一大好处就是能饱眼福,这里的女子生性活泼,穿着不仅大胆而且开放,既有胡女的热辣又有汉女的婉约。 李守一路走来便见到了不少美女,有的还会大胆地向他抛个媚眼,让自诩厚脸皮的李守都有些脸红。 “彩英啊,你来到咱家后也没给你买啥东西,这街上有没有喜欢的,或者来自你们家乡的东西?看上的话直接买下来就是,公子付钱!”李守回头看了一眼亦步亦趋的金彩英说道。 “多谢家主,彩英只是一介奴婢,唯主人之命是从,哪里敢要东西!” “既然是一家人了,就别那么见外,有什么想买的尽管提,权当是你这段时间尽心服侍的奖励了。”李守继续劝道。 “好吧!这家的东西不错,奴婢想买点。”金彩英指着路边一家卖胭脂水粉的店说道。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金彩英早就羡慕那些能自由化妆的女子了,这次李守既然开了口,她便说出了最想买的东西。 “好说,看上什么自己挑就是。”李守对自家人还是很大方的。 金彩英立刻跑过去看看这个,瞅瞅那个,最后选了一盒胭脂和一件发钗。 李守痛快地付了钱,金彩英则第一次露出了小儿女般的笑容。 “你笑起来非常好看!女子嘛,还是多笑笑的好。”李守赞道。 金彩英第一次被家主在公开场合说好看,当即脸有些红。 “小偷!抓小偷啊,我的钱!” 李守正要再拿自己的婢女开开玩笑,这时街边忽然想起尖叫声。 李守扭头看去,只见一名灰衣男子慌慌张张地拐进一条小巷不见了身影,在他身后追着一名长裙女子,她一边大喊,一边追逐,可惜腿脚总比不过男子,穿着也不方便,被远远落在了后面。 街上的行人见怪不怪,似乎对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 “有意思!追!”李守嘀咕一声,起步追了上去。他虽然未用全力,但依旧速度极快,几个呼吸间便越过那名女子,拐进了灰衣小偷进的那条小巷。 金彩英也一撩裙摆跟在了后面。 第二十五章 归仁里街斗 - 中唐风华 - 守辎 前面的小偷不太懂伪装和其他反追踪手段,只会依靠对地形的熟悉和奔跑速度来摆脱对手。所以这一次他算是倒了霉,刚转过几条巷子就被李守贴到了身后。 “别追了!再追我可就不客气了!”小偷忽然停了下来,他转身对着李守,左手提着个漂亮的钱袋,右手则从腰间抽出了一柄短刀。 “是吗?”李守停住身形,见贼人拿出了兵刃,他便也缓缓抽出了自己的横刀。 小偷的短刀虽然青光闪动,看起来很能唬人,但李守的横刀明显更长,而且刀刃湛蓝,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把好刀。 “大哥!在下不过是图些钱财,你就饶了小的吧!钱袋我给您!”那小偷很是光棍,见李守兵器更好,而且无论是握刀手法还是面对战斗时的渴望眼神都让他有些发怵,便很是干脆地认输,丢下钱袋后转身再次逃走。 “这家伙,弄得我都不好意思追了!”见对方如此识相,李守无奈地耸耸肩,收刀后捡起了钱袋。 随后金彩英和那名长裙女子陆续赶到。 “看看,这是不是你的钱袋?”李守把东西递给长裙女子。 “正是!多谢公子出手!”长裙女子接过钱袋后便向李守致谢。“奴家是燕都坊胡家的婢女,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回去后我一定禀明老爷上门致谢!”长裙女子行完礼后继续客套。 “不用了,不过是出手帮个小忙罢了!”李守摆摆手。 那长裙女子再次致谢后便转身离开。 “这也算是日行一善了!”李守对金彩英笑笑,然后向巷子外行去。 但当李守刚走出巷子没几步的时候便感觉到气氛不对,他急忙停住脚步向两边看去。 只见巷子外是一条大街,此刻大街上正有两拨人在那里对峙,李守好巧不巧地站在了两拨人的中间。 意识到情况不对后李守急忙后退几步重新回到巷子,站在了金彩英身边。 那两波对峙的人根本就没有太在意李守的出现,仅仅几个呼吸后,两声大喊便猛地响起,“打!”、“冲!” 紧接着两拨人便冲到一起开始了群殴。 “劈里啪啦”的声音响个不停,惨叫声呐喊声此起彼伏。 李守仔细看去,两拨人马穿着打扮各不相同,一伙是典型的汉人装束,另一伙则是胡人,不过他们明显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大,两拨人都没有带刀剑等兵刃,用来打斗的武器均为棍棒之类的家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汉人装束的那波混混数量上明显不占优势,十几人在二十几名胡人的围攻下开始招架不住。 好在汉人中为首的男子颇为悍勇,在与胡人首领的对战中始终占据上风,而且时不时地还会施展一些明显是套路的招式,让那胡人首领着实挨了几下。 李守眉头皱了皱,因为他看那名汉人首领的招数明显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随即他猛地睁大眼睛,心里明白了什么。 好虎架不住群狼,随着手下一个个被打倒,最后只剩下汉人首领一个人的时候形势便彻底明朗。 当被两名胡人从背后狠狠地来了两下后,汉人首领终于败下阵来,被对方猛地踢倒在地。 此刻汉人这边全军覆没,伤者躺了一地,但他们也把对等数量地胡人揍得爬不起来。 “哼!”胡人首领带着仅剩下的十名手下踏前一步,“朱烈!识相的乖乖投降给老子做小弟,要不然就滚出归仁里,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呸!”那名叫朱烈的男子猛地啐了一口,“休想!有本事你今天就要了你朱爷的命!”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胡人首领目中忽然凶光毕露,手中铁棒猛地抡圆了,不管不顾地冲着朱烈头顶砸落! 朱烈的手下看着这一幕不禁目眦俱裂,但他们却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以超乎常人的速度从众混混身侧掠过,然后一把横刀猛地架在了铁棍靠近胡人首领手臂的一端。 “住手!” 众人闻言吃惊地望去,发现拦住胡人首领的正是刚才那位冒然闯入两拨人中间的青年。 “年轻人,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否则会惹祸上身的!”胡人首领见李守忽然出手,他也颇为惊讶,不过却没把李守放在眼里,只是收回铁棒威胁道。 “我偏偏要管,你待如何?”李守却有些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意思,竟直接怼了回去。 “呵呵!年轻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胡人首领说完一挥手,剩下的胡人便将李守围在了中间。 “小兄弟,你不要多管闲事,还是赶紧走吧!”朱烈看了看李守,在地上劝道。 “现在滚也来不及了!”胡人首领冷笑一声,“给我打!”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十名胡人各持棍棒认准李守招呼了过来。 李守身形猛地加速,向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两名胡人冲了过去。 他虽然速度上占据绝对优势,这些胡人也都是三流的水准,但十几条棍棒一起招呼下来,李守也完全玩不转,所以必须拉开距离各个击破。 那两名胡人只觉眼前一花,李守竟从他们身侧窜了过去,待到他们转身的时候,两人脖颈上却猛地传来一阵剧痛,随后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李守刚才这招跟他在易县观音寺里对付两名打手时所用过的路数极为相似,名字唤做“大鹏展翅”! 那名叫朱烈的男子见到这招后眼前便是一亮,看向李守的目光开始变得古怪起来。 击倒两名胡人后,李守又向着大街一侧狂奔,在他的绝对速度下瞬间拉开了与其余人的距离。 胡人见状也毫不示弱,他们口中一边呐喊一边高举棍棒继续向李守冲刺。 李守面对冲在第一位的胡人,不慌不忙地将右手横刀向上平举,似乎要抵挡对方下砸的铁棒,但下一刻他的左手却将已经解下的刀鞘猛地杵在了对方小腹上。 那名胡人立刻扔掉棍棒捂着肚子蹲了下去,同时也阻住了另一名胡人的路线,让他不得不往侧面绕一下。 李守趁机猛地一甩横刀,抽在了第二名胡人的脸上,那人立刻头颅扭转,张口喷出带着鲜血的几颗牙齿后歪在了路边。 接下来另外三名胡人一起杀到,李守手中横刀刹那间斩出三片刀光,将三人唬地一顿。 趁着这一顿的功夫,李守一脚踹在了右手边一名胡人的前胸,将其踹飞了一丈远,瞬间便丧失了战斗力。 同时李守的刀鞘横甩,砸到了中间胡人的侧肋上,那人立刻岔了气,无力地瘫在了地上。 速度上占据绝对优势的感觉实在美妙! 李守初步估计自己的速度已经远超普通人三倍以上,因为在他连续废掉两名胡人后,第三名胡人也就是最左侧那位手中的棍棒才刚刚调整好方向冲着李守面门砸了下来。 李守横刀与刀鞘并举,轻松挡下了攻击,这也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抵挡。 接下来这名胡人又被李守一脚踹飞,顺势还砸倒了另一名胡人。 当被砸倒的胡人也晕过去的时候,对方发现从开战到现在李守居然毫发无损,而己方连同首领在内却只剩下了三人! 正当胡人们内心开始慌乱之时,李守主动冲了上去。他轻松躲过了对方铁棒的攻击,左鞘右刀精确地抽到了另外两名胡人的腿弯处。 “疼!” 两名胡人立刻扔掉铁棍惨叫着抱住腿在地上打滚。 胡人首领心中那分恐惧完全占据了大脑,他猛地转身向后逃去,一边逃,一边大喊:“快射他!” 李守正拔腿追赶,闻言便是一愣,随即街道一侧猛地转出两名胡人,他们人手一弓,对着李守毫不留情地各自射出一箭。 两枚长箭箭头的青光在阳光下清晰可辨,按照李守的速度他本可以轻易躲开,即便射击距离如此之近。 但接下来忽然从两枚长箭的侧方闪出另外两道光芒,竟将飞行中的两枚长箭全部击飞,紧跟着第三道光芒猛地出现,射中了其中一名箭手的大腿! “啊!”那名胡人立刻惨叫着倒了下去,剩下的箭手握着长弓看向街道侧方,满眼的不可思议。 胡人首领还在不管不顾地奔跑,直到被一脚踹翻,然后冰冷的横刀搁在了他的脖颈上。 这番打斗下来李守尽管全胜,但还是有些气喘,拿刀的手甚至开始微微颤抖,把胡人首领的脖子都蹭破了皮。 “看来耐力还得加强,要不然碰上难缠的战斗自己就麻烦了!”李守暗想。 “好汉饶命!”胡人首领感受到脖子上传来的疼痛,吓得魂不附体,开始大喊求饶。 躺了一地的胡人和汉人此刻已经震惊地无以复加,他们都在猜测李守和站在巷子口持弓拉箭对准另一名胡人射手的女子到底什么来历。 男的强悍已经是有目共睹,以一己之力干翻了连同首领在内的十一名胡人。女的居然也如此厉害,开一弓不仅对掉两名胡人已经出弦的长箭,而且还重伤一人。关键是现在又有三支长箭搭在了女子的弓弦上,箭头闪烁的青光让人不寒而栗。 现场沉默了片刻,随即一阵欢呼声猛然响起,却是地上的汉人所发,这场群殴最终还是他们赢了。 有胜利的情绪鼓舞,其中几人竟然恢复行动力站了起来,然后两名男子抄起铁棒看住了胡人,还有一人则夺下了那名射手的弓,逼着对方跪地举手。 另外一名汉人扶起朱烈来到了李守面前。 “今天这场大战多亏了朋友出手相助,就是不知道阁下如何称呼?师承哪位高人?”朱烈拱了拱手问道。 “呵呵!”李守见对方问师承,便知道朱烈也看出了什么,便应道:“在下长安人李守,绰号‘长安抖男’,家师张任,幽州本地人。” 朱烈显然对“长安抖男”没有任何印象,但却对后面的张任二字无比期待:“你是什么时候被张师收为徒弟的?” “半年前师傅打算前往长安,在易县遇到在下便收为了徒弟,我跟他十几天前才刚刚分开!”李守如实回答道,同时他左手还连续变换了几个手势。 “哈哈,那就错不了了,原来是三师弟到了!”朱烈忽然哈哈大笑。李守的回答不仅与张任的行程预期符合,而且刚才那几个手势正是一连串招数套路里的连续动作,不是张任亲传根本做不出来。 “难道你也是师傅的徒弟?”李守确认道。 “没错!俺就是你的二师兄!哈哈!” 朱烈极为开心:“没想到今天否极泰来,先是差点被干掉,接下来又给三师弟救了!师弟你这本事比师兄强,不仅以一当十,而且连家仆都了不得,关键还是个新罗婢,师傅这次可是收了个了不得的徒弟!” “二师兄?怪不得姓朱?跟猪刚烈就差个刚!”李守一边跟着笑,一边心中吐槽道。 “师兄客气了,小弟也没想到来幽州后第一次出门逛街就碰到你,还遇上这档子事。” “好好!等俺料理了这厮咱们再好好叙话!” 朱烈说完便对地上的胡人统领喝道:“麻失靡!今天你栽在俺小师弟的手上也不算冤。现在给你两条路走,一个是你降了俺,这条街上俺是老大你就是老二,咱们一起发财。第二就是俺打断你的双腿把你赶出幽州城自生自灭,你自己选吧!” 名叫麻失靡的胡人首领不假思索地喊道:“朱老大,我选第一条,以后小弟就跟您混了!” “好啊!那你起个誓吧!”朱烈要求道。 “我麻失靡发誓今后追随朱烈朱老大,若有二心不得好死!”麻失靡倒也干脆,发誓发的也痛快。 “你的那些手下也一样!”朱烈又提了新的要求。 于是在麻失靡的要求下,其他胡人也同样发了誓言。 “好!现在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以后这条街上的两个坊便是我等的地盘,大家有财一起发!不过今天大家都有伤在身,俺还要招呼小师弟,麻失靡你就带着手下先回去疗伤,三日后再来俺这里商量并伙的事。”朱烈见目标达成,便吩咐道。 麻失靡闻言爬起身,带着一帮手下给同伴稍微包扎后蹒跚地走了。 朱烈也招呼手下抬上重伤员,轻伤的相互扶持,他自己则拉着李守,众人七拐八绕转过几条小巷后来到了一座偏僻的院子里。 “让师弟见笑了,这里原先是个小庙,俺带着兄弟们来到归仁里后无处可去,便把这里当成了家!”朱烈领着李守进了正堂,招呼两人坐下后解释道。 “我听师傅说过,他在幽州城收了两位师兄,还想着找机会好好寻一寻,没想到今天就给遇上了。”李守也不客气,直接坐下说道。 “这说明咱师兄弟有缘!”朱烈呵呵乐起来,“今天要不是你出现,师兄给这条命就算栽了!对了,师傅他身体还好吧?” 第二十六章 二师兄 - 中唐风华 - 守辎 “好得很!就算是对上一只狗熊都能打得赢!”李守应道。 “那就好,那就好!唉!师傅他要不是败在了沈寒策手下也不会远走长安,咱们师兄弟也不会过的这么清苦了!”朱烈叹了口气。 “师傅跟我提起过这件事,但说得不是很详细,只告诉我有机会的话先跟田承嗣交手!再找沈寒策挑战,就是不知道这沈寒策具体什么路数?”李守问道。 “这个俺倒是专门打听过,沈寒策原本出身将门世家,但他对当官没什么兴趣,却对剑道十分着迷。传闻他十四岁便入山寻找机缘,五年后出山,曾经一天之内连杀二十名山匪,也是从那时起他便开始在北地扬名。” “沈寒策真正被江湖上认可则是因为他曾与剑圣裴旻的徒弟裴训交过手,最后的结果是打平!谁也奈何不了谁。但从此沈寒策便有了一个绰号‘北地剑豪’!前几年裴训去世后他更是成了新的‘北地第一高手’!”朱烈给李守解说道。 “师傅本来在幽州城经营地风生水起,但这几年安禄山谋反的迹象越来越明显,就连幽州城的三教九流也逐渐被其掌控。师傅在一次冲突中曾狠狠揍了一个名叫褚通的男子一顿。这褚通恰好就是沈寒策的关门弟子,只不过他武艺平平,跟他师兄田承嗣比起来差远了。从那时起,咱们便跟沈寒策结下了梁子,再后来就是师傅跟沈寒策交过一次手,结果!唉!” 说到这里,朱烈叹了口气:“师傅根本就没捞着进攻的机会就被打败了!” 听到这里,李守心中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北地剑豪!怎么听着这么熟悉?”他心中嘀咕道,“好像倭国武士分那么几个等级,剑士、剑客、剑豪、剑圣。这沈寒策可以啊,都到剑豪级别了,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叶切合’、‘无想剑’、‘浮舟’这几招,‘龙尾返’‘棋盘斩’应该是不会的,‘剑圣’应该更不用想,要不然自己遇到他的话就麻烦了!” “不过应该也没事,因为自己速度快,就好比是有张‘慧眼’的牌,能看透一切招数,‘剑圣’这招来了也无效!” 李守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朱烈继续道:“师傅让你有机会找田承嗣交手估计是看你功夫不错,应该能打败那厮,如此一来师傅对师傅咱们虽然输了,但徒弟对徒弟却是赢了,总结起来还是平局!” 说到这里他忽然破口大骂:“就是大师兄孙传那个王八蛋,欺师灭祖投靠了田承嗣,老子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再拿去喂狗!” 李守被朱烈这番情绪转换给弄懵了:“二师兄,这大师兄孙传是怎么回事?” 同时他心里又开始嘀咕:“大师兄姓孙?二师兄姓朱,幸亏自己不姓沙,师傅也不姓陈或者唐,要不然还真成了取经四人组了。” “一提这个王八蛋我就来气!”朱烈肚子忽地鼓了起来,“师傅输给沈寒策之后孙传就颠颠地跑过去拜师,结果人家沈寒策根本就不搭理他,这家伙还不死心,巴巴地投靠了田承嗣,要不是打不过他,俺早就把他弄死了!师弟以后要是见到这人,别废话,直接干死!” “看来这大师兄真不是东西!”李守吐槽一声,继续道:“那田承嗣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想打架也得先搞清楚对方底细才行,所以李守才会有此一问。 “田承嗣也是将门之后,他现在住在军都坊,不过你怕是没机会向他挑战了。毕竟这家伙现在是安禄山手下的武卫将军,而且比你大二十岁。俺觉得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再揍一顿褚通,这家伙别看武艺不怎么样,可沈寒策偏偏喜欢他,就像对待私生子一样,说不定是那老家伙的野种!”说到这里的时候,朱烈的笑容开始变得猥琐起来。 “褚通啊,我见过了,武艺确实不行,下次见到了再打一顿!”李守点点头。 “原来你已经教训过那小子了!”朱烈开心地笑起来。 “师弟你家很有钱吧?就连新罗婢女都有,而且箭术如此高明,估计连突厥人的射日手都能给比下去,你们来幽州做什么?访亲吗?”朱烈忽然对小师弟关心起来。 “我家里的情况记不清楚了,因为小弟在来幽州的路上受过伤,忘了些事情。这次来幽州是寻亲的,不过那家人的情况我也差不多都忘了,目前还没什么消息!”李守实话实话,“我这次来归化里其实就是为了找个中人,上次委托他们一家帮我打听亲人的消息,说好了三天会有信的!但小弟有些等不及了便提前过来问问。” “这样啊!”朱烈有些同情自己这位师弟了,“俺对归化里了如指掌,一会师兄陪你去。” “对了,师兄刚才怎么跟对方那伙人起的冲突?”李守开始转移话题。 “没什么,这不是师傅走了之后咱们失了靠山嘛。原先幽州城里的混混们便翻了天,城东那些坊市现在是范阳司马家的地盘,城西和城南是孙传替田家看管,现在就只有城北这块穷里坊,原先是奚人、突厥和新罗的天下,老子没地去了,又干不过那两家有后台的,只能在这里混日子。”朱烈解释道。 李守这才明白,原来二师兄是这个地盘上的外来者,难怪人家会把他当敌人。 “不过现在好了,今天你可是帮了俺的大忙,以后城北这两坊就是咱师兄弟的天下。哈哈!”朱烈拍着李守的肩膀大笑道。 “我对这些可不感兴趣,二师兄还是你自己受累管着吧。”李守摇头否决道。 “那俺就不好意思了,反正是自家人!”朱烈呵呵一乐,然后吩咐手下去请大夫,再买些酒,他要与小师弟好好喝一杯。 “对了,师弟,你要寻那田承嗣的晦气虽然可能性不大,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机会。”朱烈忽然想到了什么。 “再过几天军都坊那边要摆一个擂台,军民人等无论胡汉皆可上台,若是得了好名次可以直接入军做官,好些江湖上的人都要去参加。听说守擂的第一人就是田承嗣!咱们可以先去看个热闹,如果有取胜的机会就上台跟他打。俺估计沈寒策也会在场,咱们就当着他的面揍他的徒弟,气死老匹夫!” “这样啊!”李守想了想,好像前些天碰到的一个混混也这么说过,那个混混的大哥叫什么李归仁来着。 “师兄说的倒是个好主意。过些天咱们就去看看,会一会北地的豪杰。”李守同意道。 “好!哈哈,痛快,以师弟的能耐,到时候绝对会名震幽燕,你那个外号,就是什么‘长安抖男’,定能名声鹊起!”朱烈吹捧道。 李守只能无奈地歪歪嘴,‘长安抖男’可不是什么好名字,自己当时喊出来不过是凑个趣罢了,这二师兄还当真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后酒肉被买了回来,众人便在痛苦的哼哼声和喝酒后爽快的叫声中吃了一顿。 酒足饭饱之后李守有些晕乎乎的,不过他还记着自己这次的目的,便在朱烈的陪同下向周中人家寻去。 “周中人在家吗?”有朱烈的引导,他们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小巷,敲响了一户人家的木门。 “谁啊!”大门很快便被打开,周中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哎呀!朱大爷!李公子!今天怎么有空到小的这里来了?”周中人一眼就认出了朱烈和他旁边的李守,他先是慌了一下,随机笑着招呼。 “这不是陪俺师弟来瞅瞅嘛,看看他的事情打听的怎么样了?”朱烈大大咧咧地说道。 “快里面请,里面请,我那婆娘刚好在家!”周中人赶紧把三人带到家里。 “哎吆!这不是朱大爷嘛,嘻嘻,李公子也来找奴家了?”杨翠兰摇着一块手绢从屋里迎了出来。 “翠兰呐!几天不见又变年轻了!有没有合适的姑娘给俺老朱也介绍一个?”朱烈看来早就认识杨翠兰,见了面后就开始哈哈。 李守心里感觉有些怪怪的:“幸亏这位妇人不姓高,要不然二师兄和高翠兰不得凑成一对?” “瞧您说的,这幽州城里的姑娘好些个都惦记着朱大爷呢!”杨翠兰很会来事。 “哈哈!那些个庸脂俗粉俺老朱都瞧不上!”朱烈摆了摆手,“说正事吧,这位李公子是俺的师弟,他不是托你们给他打听一下亲人的消息吗?你们都打听的怎么样了?” “好叫朱大爷和李公子知晓,奴家这两天可是跑断了腿,东家打听西家查访,唉!只是可惜啊,在幽州城里还真没有对的上号的!”杨翠兰忽然有些沮丧地说道。 “唉!估计也有可能已经离开幽州城了!”李守闻言有些失望。 “不过,就在今天上午,有个好姐妹告诉我幽州城外有家员外,情况跟李公子说的似乎能对上!”杨翠兰忽然脸上又高兴起来。 “那你早点说啊,这一惊一乍的!”朱烈不满道。 “哎呀,朱大爷别急,听我仔细说说!”杨翠兰挥了一下手帕道:“这幽州城南三十里地有个王家庄,老员外就姓王,只不过去世的早,撇下了一家子老小!” “不过这王家家大业大,家里有三五年吃不尽的谷米,七八年穿不尽的绫罗,一生使不尽的金银呐!” “啊!这么好的人家,那争财产的也不少吧?”朱烈奇道。 李守在旁边认真地听着,但越听感觉越奇怪。 “还真不是!这王员外没有兄弟姐妹,生前只娶了一房正妻,生了三个女儿,这万贯家财没有儿子继承,王夫人正想着招赘女婿上门呢!而且奴家可是听说王家的三个女儿生的个个貌若天仙!那大女儿名叫珍珍,今年二十二岁,二女儿叫爱爱,今年二十,三女儿最娇小漂亮,叫做莲莲!”杨翠兰继续赞道。 “我去!”李守忍不住出声叫了一声,这王家的情况似乎不是给自己预备的,而是专门为二师兄留的! “啊?李公子你要去?”杨翠兰不知道李守是在骂街,还以为他要去入赘。 “师弟啊,你家大业大的没必要去入赘做人家女婿,倒是俺老朱无牵无挂,可以去试试!”朱烈赶紧阻止李守。 “不是!我不是想去,我是说这王家应该不是我要找的人。”李守赶紧解释。 “那就好!只不过他家有三个女儿,若是有人上门,这该如何选择?”朱烈很是好奇。 “那还用问,当然是撞天婚唠!”李守耸了耸肩。 “撞天婚?”院子里的人同时向李守看过来。 “就是让你!”李守一指二师兄,随后意识到不对,“让男的顶上一个红绸布蒙住脑袋,让那三个女儿从他面前走过,扯住哪个就把哪个女儿嫁给他!” “好主意!好主意!”周中人闻言直冲着李守竖大拇指。 “高啊!这样有情趣又有选择!俺老朱都忍不住想上门试试了!”朱烈也是连声赞叹。 “就怕这王家有问题,不是天上神仙的话就该是绑票的土匪了!”李守嘀咕道。 “好了!这个王家不是我要找的人,劳烦周中人和杨大姐再给打听打听!”李守决定不再浪费时间,送了周中人夫妻俩一些跑腿费后便扯着二师兄离开了。 接下来李守告知了二师兄自己的住处,让他有事可以来找自己,然后便带着金彩英返回了住处。 …… 第二天李守准时起床,想起了昨天的事后他有些欣慰,自己总算在幽州找到了个可靠的关系,以后无论是寻人还是办事都会方便许多。 然后他开始了每天的锻炼。 经过这段时间坚持不懈的努力后,李守发现自己在速度方面隐隐有要突破的趋势,或许就差一个契机了。至于箭术方面则有些奇怪,即便有金彩英这样的高手指点,李守却毫无进展,难道自己真不是射箭的料? 等锻炼完又吃过早饭,马燧忽然主动找上门来。 “马兄今天不去上班吗?”李守有些奇怪。 “今天是休沐日!”马燧应道,“我那些同僚都盼着能好好放松一下呢。今晚他们准备搞一次聚会,地点就安排在城里的听春馆。我想着李兄不是要寻人嘛,说不定在这样的聚会上你能见到以前的熟人,继而作为引子让你把忘掉的事情回忆起来。或者对方能认出你,帮你找到亲家!” “另外,这次聚会的参与者主要是幽州的年轻官吏,即便寻不到亲家,你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认识一下,跟大家交个朋友,以后办起事情来能方便许多!” 第二十七章 听春馆聚会 - 中唐风华 - 守辎 “是吗!这种事情我肯定愿意去,谢谢马兄还能记得带我。”李守高兴道,“这两天确实有些无聊,去趟青楼见识见识那些个才子和女艺人没什么不好嘛!” “英雄所见略同!听说听春馆有几位当红女子,不仅容貌秀丽,而且吹拉弹唱无一不精,若有幸能一亲芳泽,也是我辈的一段佳话!”马燧腆着脸说道。 “哈哈!我算是明白马兄赴任为何不带家眷了,原来还有这样的想法在里面!”李守哈哈大笑。 “我与夫人情比金坚,李兄可不能乱猜!”马燧赶紧辩解。 “行了,大家都是男人,彼此都懂,你就不要在我面前装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我得好好准备一下。” “听春馆这种地方当然得晚上去才合适,咱们晚饭前出发就行!只可惜吃不上你家的炒菜了,要不咱们到时候先垫吧点再走?”马燧眼珠一转提了个建议。 “你得了吧,还是让小媛歇歇吧,你看这孩子为了给你做饭都累成啥样了,你连个伙食费都不出,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么下去,你非得把我吃穷了不可。” “哎?李兄你占我便宜!”马燧忽然指着李守气道,“不行,必须再管我半年的晚饭,要不然我跟你没完!” 接下来半天李守与马燧先逛了逛幽州城,下午的时候两人各自回家小憩了一阵,然后才收拾收拾准备出发。由于听春馆与开阳坊离得也不算很远,所以几人便步行过去。 “好叫李兄得知,今晚除了马某的几名同僚外,还有一些官宦子弟参加,比如太仆卿严庄的儿子严效贤,节度使书令崔乾佑的儿子崔明臣还有范阳卢家的弟子卢清等人,一会宴席上可千万别胡言乱语,要不然得罪了其中一个,李兄在幽州城可就待不下去了。”马燧嘱咐道。 “放心,我也不是那种随便的人,一会你们说你们的,我混个脸熟后多看看美女,多品品酒菜,谁管你们都聊什么?”李守点点头。 虽然对马燧说的要结交同僚李守也表示同意,但他心里却不以为然,这些个官吏还不如女艺人和小曲有吸引力。况且幽州官员和那些个官二代在安史之乱的时候肯定参与很深,自己跟他们掺和在一起呼朋唤友的话将来必然会惹出不少麻烦。 而且李守前些时日也考虑过自己在大唐的发展,他可是学过正规历史的,知道安史之乱后叛军占据洛阳继而攻下了潼关,唐玄宗李隆基带着杨贵妃和一帮龙子龙孙仓皇西逃,长安最后落入了叛军之手。 接着就是太子李亨在灵武称帝,尊李隆基为太上皇。 再之后就是这位李亨一直掌权,等他死后就是他儿子称帝。 所以李守准备回长安后便投奔到太子的阵营中,这就相当于抓住了以后几十年的铁饭碗。 至于在幽州吗,吃吃饭听听曲喝喝小酒可以,但他绝不会跟幽州城里的公职人员牵扯太多。 太阳完全落山后,整个幽州城便弥漫在夜色中,很多人家的门前都点起了灯笼。 由于是休沐日,所以坊市关闭的不是很早,且有马燧这样的小吏开路,自然也没人会来找李守他们的麻烦。何况李守身后还跟着金彩英这位炫富工具,普通人一看就知道他们非富即贵,所以一路上除了收获一些嫉妒的目光外,三人没有遇到任何意外。 越靠近听春馆,路上的灯火便越多越亮,路上也便越发热闹,待来到馆门前,这里更是熙攘异常。 马燧亮出自己的身份后馆门前的侍卫便把他们往里面引。 李守抬眼望去,发现这听春馆门面虽然不大,但却布置的异常精致,她的主楼并不是直接盖在街边,而是先进一个院子后才能看到这座三层的木制建筑。 院子里引了活水,布置有假山和亭子,此刻又点了很多灯笼将其照耀得甚是明亮,附近还有不少身着长袍、头戴幞头的男子或是踱步或是沉吟,但无一例外的是这些人的身边都陪着一位丽装女子,将气氛弄得十分暧昧。 马燧他们订的是二楼某个雅间,门口站了两男两女四名侍者,招呼的格外殷勤。 李守脱掉鞋履走进雅间的时候愣了一下,因为这所谓的雅间实在有些宽大,即便已经坐了六七名男子和他们的仆人后依旧不嫌拥挤。 见到马燧进来,屋里人的目光立刻投了过来,有几名男子明显跟马燧认识,急忙坐直了身子跟他打招呼。马燧也赶忙回礼,其中还有一人向他招手,示意给马燧留了位子。 至于李守,众人微微一扫没有太过在意,不过当他们看到李守后面的金彩英时,目光立刻变得不同,再次瞅向李守的时候变得尊敬了许多。 几位正在高谈阔论的男子也有些奇怪地盯着李守看了会,让他有些不自在。 待到在人圈里坐定,李守这才发现原来每个人的面前都放了一个小案,有侍者给他和马燧上了一壶酒和两碟小菜后便退在了一旁。 李守很不习惯这种跪坐的方式,不过见在场的人都这般模样,便也忍了下去。 倒是金彩英似乎很熟悉这种场面,自然而然地在李守的后方跪坐侍候。 “哈哈!马兄原来还有如此不凡的朋友,快跟小弟介绍一下。”此刻招呼马燧就座的那名男子笑道。 屋子里的人也竖起耳朵静静地听着。 “这位是来自长安的李守李公子,目前尚无官职在身。他是在下在易县结交的好友!”马燧简单一句话便把李守介绍了一下。 然后他又指着那名男子对李守道:“李兄,这位是马某的同僚兼好友郑时,出自荥阳郑氏。” 李守急忙拱手施礼。 屋里其他人听到李守尚无官职的时候便都松了口气,看向他的眼神也没了先前那种尊敬。 马燧又跟其他几位同僚打了声招呼,这时门前忽然一阵骚动:“严公子来了!” 屋里的人闻言都急忙起身迎接,李守见状也随大流地站起来,刚好趁机活动活动双腿,穿着长袍的一大好处就是里面偷偷抖腿的时候别人不易察觉。 只见门外先是走进来一名异族模样的男子,他生的颇为高大,但脸上总有股阴鸷的气息。 随后才是一位汉人长相的青年。 两人对着大家拱拱手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走到了主位。不过那名胡人长相的男子竟是坐到了上首。 “诸位!今天是休沐的好日子,刚好我有位朋友来幽州公干,严某便做东招待诸位同僚,让我们听曲观舞的同时好好放松放松。大家可得好好珍惜这次机会,要不然下次聚会还要再等几天!”那名汉人装束的青年大声道。 “哈哈!严公子说的极是,现在正是大好春光的亮丽时节,我辈当及时行乐才对!” “没错,严公子说的好!” 屋里的青年们开始附和。 “在宴会开始之前,我先介绍一下今天的贵宾,也就是来幽州公干的那位好朋友!他就是坐在我身边这位,平卢军兵马使的长子、史朝义史公子!史公子昨日刚到的幽州,听说诸位要在此举办宴会,便要着一定要过来凑凑热闹!” 屋内的众人闻言急忙再次向史朝义行礼:“原来是史公子,失敬失敬!” 李守闻言却是大吃一惊,他猛地扭头向对方看去。 史朝义似乎有所察觉,也扭头望向李守。 李守端起酒杯朝对方笑了一下,史朝义便也点了点头。 “居然是史朝义这坑爹的货!”李守心里腹诽道。 历史上的安史之乱有个很奇葩的地方,那就是两大主角安禄山和史思明最后不是死在唐军手里,而是都死在了自家儿子的刀下。 安庆绪杀死安禄山之后被史思明害死,然后史思明被儿子史朝义杀死,这中间的启程转折实在是亘古未有。 介绍完史朝义后,严效贤又开始为史朝义介绍起在座之人,他先指着身边一位胖乎乎的男子道:“史公子,这位是节度使书令之子崔明臣。” 崔明臣急忙对史朝义拱手施礼,史朝义也只微微点了点头。 “这位是卢家嫡子卢清!” “这位是……” 不得不说严效贤记性很好,一直介绍到郑时都没有卡顿,直到马燧这里才停下来。 “在下马燧,目前是司户书佐,这位是我的朋友,长安人李守!”马燧急忙主动自我介绍。 “马兄,李兄好!” 严效贤招呼了一声,看到李守身后的鲜罗婢时目光缩了一下。 “好!那就开始吧。”见时候不早了,严公子便拍了拍手。 听到掌声,门外便鱼贯而入了几名伶人,他们手持琵琶笛子等各种乐器,一声鼓响后开始奏乐。 乐声悠扬动听,让众人不由得沉醉其中,李守乍一闻到这千年前原汁原味的古代交响乐也不禁精神一振。 待到一个段落结束后,又是数声鼓响,紧接着一队身着长裙,飘飘若仙的细腰美女娉婷入场,屋里顿时弥漫起一股香风。 这些女子发髻高挽,黛眉红唇,一个个在灯光下翩翩起舞,有时纤腰扭动,有时寒袖广舒,让人心中时而怜惜,时而温存。 一曲舞罢,余音犹自绕梁之时,乐师与少女们缓缓退场。 “好!妙!”严公子带头喝起彩来。 众青年也都纷纷称妙。 那史朝义也是目中放光,手中不断摩挲着酒杯。 “这听春馆的曲与舞乃是幽州城中的一绝,每看一次就想看第二次!”郑时大声道。 “哈哈!郑兄言之有理。” “于我心有戚戚焉!”还有人开始掉书袋。 高兴之下众人开始不断饮酒,气氛也越加热烈。 “史公子看我幽州各位才俊如何?”严效贤与史朝义饮了一杯后问道。 “说话都文邹邹的,俺听的不是很明白!”史朝义一开口便大咧咧地说道,“只觉得这里的小娘和酒水不错,大家过的也都很舒坦。不过没有俺爹他们在边境与那些奚人厮杀,怕是也没这里的安宁!” “那是!令尊为我幽州百姓贡献良多,来,让我们遥敬令尊一杯!”严效贤吹捧道。 “现今的大唐,虽然内里繁华,但四周却是虎狼环伺!朝廷确实应该多一些像史公和安公这样的将领,如此我朝才能长治久安。”胖胖的崔明臣在一旁附和道。 “崔公子所言差矣!”这时喝的有些大的郑时忽然开口反驳。 “我大唐自太宗以来灭突厥、平土谷浑,又收辽东、得高丽,疆域扩至数万里之遥。自汉代失去的西域也尽数讨平!开元十七年又在石堡城大破吐蕃,更不用说最近几年幽州对奚族和契丹的几次大胜了。故而现今大唐四周已无强敌,崔公子所说有些危言耸听了。” “不错!现今吐蕃求和,新罗归附,渤海国称臣,大唐已无外患,正是承平之时,需大兴文治才行!切不可乱动干戈。”另一边的卢清也讲道。 “哈哈!”崔明臣听完郑时和卢清的发言后忽然放声大笑。 “你们二人都是腐儒之言,却不知道这天下本就是一乱一治循环交替的吗?”崔明臣借着大笑成功将宴会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所谓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周末有七国纷争,自汉一统又有三国出现,可以说治乱之道如阴阳一般相互依存!” “隋结束南北战乱乃是以乱入治,历百年后天下复又由治入乱,这才有我朝立国,天下也重新大治,现今大唐立国又历百年,正是将乱的开始。”崔明臣紧接着又是一番言语,说的宴席上有几人纷纷点头。 “崔兄所言极是,现今圣上登基之初尚且能励精图治,但随着年岁渐老便开始偏听偏信,一开始宠信李林甫这样的小人,现在又专听杨国忠那样的奸佞之徒,致使国将不国。更有甚者,竟将自己儿媳妇纳为贵妃!如此所作所为皆非仁主之相,反而与那隋炀帝杨广极为相似,如此下去天下必将大乱。”严效贤也附和道。 听到这里,马燧和郑时都便有些脸红脖子粗,待要开口争辩,却看到大多数人竟都点头附和,便没了勇气。 “天王盖地虎!” 谁知道就在这时,李守忽然喊了一嗓子。 “啥?”马燧猛地回头瞅了李守一眼,“李兄说什么?” 众人也被李守这一嗓子吓了一跳,纷纷看向他。 第二十八章 舌战群青 - 中唐风华 - 守辎 李守却只盯着崔明臣,因为对方居然说出了“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样的话,那可是《三国演义》的开头第一段,难道这位也是穿越来的? 所以李守便吼了一嗓子,想对个暗号。 谁知道那崔明臣奇怪地看了看李守后摇了摇头,看样子也根本不知道李守说了些什么。 “没啥!就是酒喝多了,打了个嗝。”李守胡诌道。 众人闻言纷纷白了他一眼。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崔明臣扭头对严公子竖起了大拇指,“昔日隋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才有大唐的百年盛世。现今乱世将至,正所谓时势造英雄,我辈当抓住时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青史留名的机会就在眼前。” “不错!隋末时李渊拥兵据地、招贤聚能,时机成熟便夺取长安开基立国,今幽州安大使与史公坐拥燕地数十城,兼掌大唐近半雄兵,正是建立不朽功勋的绝好依仗,将来必然又是一代雄主,我等追随其后做一个开国功臣岂不妙哉?”严效贤明显越说越高兴,再加上酒劲上涌,竟不管不顾地说出公然造反的话。 宴席上大部分都是幽州吏员,是安禄山属下的属下,很多人心中也有这种想法,但让他们公然说出造反的话是不可能的,所以只在那里点头表示默许。 还有像马燧和郑时这样的正直之人,本想出言反驳,但奈何职小位卑,今天说错了话,说不定明天就被开了,所以只在那里腹诽。 但李守却又不同,他对这些个幽州吏员很不感冒,那个崔明臣喝多了之后张口“天下大势”,闭口“时势造英雄”让李守感觉对方就是穿越者,好在经过试探后他心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随即他也清醒过来,这帮青年人反心不小啊,自己作为新时代大唐的拥趸可不能任由他们胡来,要做一个有理想、有道德的社会主义新青年! 而且将来自己是要投奔太子的人,万一今天的话被百骑司探听到或者流传出去,自己岂不是在档案上留下了污点,将来还怎么跟领导混? 想到这里,李守忽然把眼前的桌案大力一推。 “哗啦啦”,酒壶、酒盅和菜肴立刻洒了一地,众人被吓了一跳,再次齐刷刷把目光看向李守。 李守长身而起,一脸正气地右手戟指严效贤大喝道:“大胆严效贤,竟敢出此无君无父之言!” 话一出口,李守自己先吃了一惊,好像这话是《三国演义》里诸葛村夫说的,不过这话确实有水平,应该是融合了文学雅言与市井骂街后的产物,骂出来感觉无比的舒爽。 尤其是“无君无父”短短四个字却浓缩了许多精华,“无君”说的是目无君上不知忠义,“无父”既有不孝的意思,又说这人没爹教养,包含了劳动人民骂人的精髓,可以说没有几年的底层经验骂不出来这样的词语。 诸葛村夫骂人向来是粗俗与文艺互相结合,大义与贞操彼此呼应。还能根据对手调整内容,对手如果是搞文学的,那骂声里就掺杂一些平头百姓的素材,对手即便明白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对骂才好,因为出言粗鄙会失了身份;但如果对手是粗鄙之人,那诸葛村夫骂出来的就会高大上一些,对手很可能都不知道诸葛村夫说了些啥,什么叫无父无君?为什么不是问候老母之类的骂街专用语? 所以不怕同行竞争,就怕骂人跨界。 李守这句话甩出来果然震住了在场所有人。 “X他娘,这小子说的啥?”史朝义第一个开口,却暴露了自己的文化水平。 “李守!你为何出言羞辱于我!?” 这才是严效贤作为文化人的反应,对方骂自己,自己却不能粗俗或者文雅地骂回去,这才是最憋屈的。 “哈哈!人生天地间,需得懂得天地君亲师!尔父身为唐臣,拿的是朝廷的俸禄,做的是唐朝的高官,却在这里诽谤君上、出言谋逆,不仅愧对令尊令祖,更是对圣上不敬,难道不是无君无父吗?”李守盯着对方狂喷道。 “大胆!严兄不过是就事论事,说的也全是事实,难道只准你们汉人的皇帝胡作非为,就不准天下人议论吗?”史朝义终于明白李守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开始替严效贤反驳。 “哈哈!真是一条不知道感恩的白眼狼!你史朝义与令尊本为化外野人,是本朝朝廷收留了你们,让你们报效国家,建功立业,也给了你们荣华富贵,可尔等有了些许权力,便非议朝政,张口你们的皇帝,闭口胡作非为,试问没有这样的皇帝,令尊能忝居高位?没有这样的天可汗,你能坐在这里与我等高谈阔论?你们不知道感恩,却只想以怨报德,妄想谋反,真是禽兽不如!”李守又对着史朝义破口大骂。 “放肆!史公子年少有为,史公又是朝廷栋梁,岂容你这等诽谤!”崔明臣也站起身大声对着李守斥责。 “呵呵!朝廷栋梁?意图谋反的大臣也叫栋梁?他配吗?”李守毫不退缩,“还有你,崔明臣!堂堂簪缨子弟,赫赫有名的世家后代,从小饱读圣贤之书,却在外族面前摇尾鼓唇,对本朝同胞狺狺狂吠,活活一条毫无理智的无脊之犬!” 不得不说,诸葛村夫的某些词用起来琅琅上口,说出来更是透气。 李守对着造反三人组一顿狂喷,把对方怼的脸红脖子粗,气都喘不匀了。 旁边的马燧和郑时却心中暗爽,觉得这位李兄真是好汉子! “你!你!你!简直讨打!”史朝义作势便要动手。 李守却夷然不惧,要说骂街他其实不太擅长的话,打架从穿越后就没怕过谁。 “嘻嘻!史公子不用跟这种人计较!”旁边忽然有人劝住了史朝义。 李守抬眼看去,发现坐在崔明臣身边的一个青年发话了。 “李公子一介匹夫之躯,文不成武不就,混到现在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只能求着别人参加宴会打个秋风,却不料还妄想着一夜成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试问一下,你知道什么是‘中庸’吗?知道何为‘礼’吗?” 李守和史朝义闻言都齐齐向此人看去。 虽然此人说的毫无一官半职之人是李守,但其实史朝义现在也没有官职,而且也属于文不成武不就的那种,至于读书吗?李守起码知道《中庸》,知道《礼》,但史朝义却真的不懂,与其说是此人在骂李守,却不知道这些话骂史朝义更加合适。 “哈哈!这位仁兄想必就是传说中的书呆子了!”李守指着对方嗤笑道,“青春时做赋、皓首时穷经,口中虽有前言,腹中实无一策。你问我知不知道《中庸》,知不知道《礼》,我却问你心中是否还记得忠孝仁义?尔等身为朝廷官吏却意图谋反,此为不忠;祖辈皆为大唐干吏却意欲使之蒙羞,是为不孝,为求名利而妄想大动干戈,令生灵涂炭,此为不仁;请朋友宴会却商讨叛乱,是为陷友人于不义;尔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还有脸这里掉书袋?试问阁下的书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骂到这里后李守忽然转身向门外走去:“在下羞于与尔等为伍!” 门口的侍卫和婢女被李守的气势所摄,竟没有人敢上来阻拦。 但走到门外的时候,李守却不得不站住了,因为那里正站着一名老者。此人阔面大嘴,与那严效贤有些相象。 “咳!”老者拦住李守后仰着头耷拉着眼皮说道:“小子口才真是又毒又狠!却不闻天下大道,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你所说的忠孝仁义不过是庸人为自己无能所找的借口,真正的大能力者却可以顺势而为、因势利导,从而成就不世之功。算了,与你说估计你也不懂,还是早些回去睡觉吧!” “什么?”李守见这老头一副倚老卖老的模样,居然还为屋里的那帮小子张目,正欲开口,严效贤此刻却跟史朝义追了出来,见到老者后也是一愣,随即叫了一声“父亲!” “哈哈!果然有其子必有其父!”李守丝毫没有尊老重老的习惯:“何谓天下大势?不过是人心所向尔,今大唐百姓安居乐业,对朝廷忠心拥戴,对叛乱者恨不得人人得而诛之!这,就是真正的大势!而且即便暂时的形势不利又如何?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齐有太史简,晋存董狐笔。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慷慨赴国难,视死忽如归。若尔等敢反,在下便与你们死磕到底!” 李守掷地有声地大声道,他越说越激动:“皓首匹夫,苍髯老贼!尔枉活四十有六,一辈子只会勾心斗角,于民于国有何益哉?不过是枉费粟米耳!再过几年你即将命归九泉之下,届时有何面目去见汝之列祖列宗?!” 李守不知道这严庄严老头到底多大,但四十多总该没错。 “你!”严庄平时高高在上,哪里曾这样被年轻人骂过,一口气差点就没上来。 “爽!”李守骂完后便盯着严庄,看看自己能不能把这厮骂死,谁料老家伙一口气居然又上来了。 看来自己的功夫离诸葛村夫还有很大距离啊,李守摇了摇头。 “咳!咳!小子这张嘴不去骂街着实亏才了!”严庄捂了捂胸口:“现今节度使衙门正在招收文员,老夫看你也是个人才,不如推荐一下,让你直接做官怎么样?” 李守闻言白了老头一眼:“我对做官不感兴趣!” “看来是知道自己文的不行了!”严庄轻蔑地笑了笑,接下来他目光故意停留在了李守腰间的横刀上,“那就来武的,再过几天,军都坊要摆擂台,能赢一局者便可以为将,小子不会也不敢去吧?” “你不用激将我也是要去试试的!”李守冷哼一声,绕开严庄下楼去了。 “快拦住他!”严效贤大喊,这个李守如此嚣张跋扈,肯定不能轻易放过。 “算了!无知小儿,何必跟他一般见识!”严庄摆摆手喝住了儿子,然后低声道:“给几位将军带个话,擂台上如果遇到此人不必留情!” 李守见一路上无人前来阻拦,便也放心大胆地往开阳坊行去。金彩英在后面紧紧相随。 “怎么样?今晚刺激不?有没有感到害怕?”李守回头问道。 “奴婢不怕!反倒有种无比畅快的感觉,感觉就跟射箭一样,三箭俱发,又全部中靶。”金彩英回答道:“奴婢先前的家主见了官员都是毕恭毕敬,气都喘不顺,哪像公子这样无所畏惧!” “你倒是会说话。那些人都是有背景的,万一惹祸上身,你可知道后果?”李守笑道。 “大不了鱼死网破!”金彩英口气坚决地说:“奴婢这些年寄人篱下早就想清楚了,忍辱偷生的活不如轰轰烈烈的死!” “好一个忍辱偷生的活不如轰轰烈烈的死!”李守赞叹一声。 “李兄等等我!”就在这时,他们身后有两个声音响起。 李守回头一看,原来是马燧和郑时。 “你们不继续参加宴会,出来追我作什么?在下是无官一身轻,敢作敢为又无所顾忌,但你们不一样啊?”李守奇怪道。 “李兄刚才的话真是大快人心,也让小弟心生惭愧!若再与那些人虚与委蛇会闷死小弟的!”郑时抢着解释道。 “不错,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李兄简直说到小弟心里去了!”马燧赞叹不已。 “小弟现在恨只恨怎么没早认识李兄!”郑时跺脚道。 “你们二位现在跟我这么一走,小心上司给你们小鞋穿,或者找个理由把你们削职为民!”李守担心道。 “怕这个作什么?想我马燧乃马服君之后,岂能做贰臣贼子?何况家父乃一州刺史,为了保住小小的书佐一职便败坏家风,岂不真成了不忠不孝之人。”马燧语气很是坚定,“大不了回转岚州就是,若家父知道原由,不仅不会责罚,还会夸奖小弟!” “那我就放心了!” “哈哈!今日之事传扬出去,李兄之名定会传遍天下,小弟与马兄俱有荣焉!”郑时在一旁笑道。 …… 第二十九章 吉他与笛声 - 中唐风华 - 守辎 在李守回到住所倒头大睡的时候,严庄回到了府中,还在书房里见到了一名黑衣人。 “今天那个李守是不是就是在易县城外一招击败勃鲁里的那位?” “没错!就是他!”黑衣人低声道:“而且不久前新罗那边派来的一位高手也是死在他的手上,此人还与百骑司楚青嫣相交莫逆,以他前些时间的表现来看,每每有他在的地方都会对主公的计划产生影响甚至破坏,要不要寻个机会将其做掉?” “嗯?”严庄皱了皱眉,“此人一招击败奚族第一高手勃鲁里,又能杀掉武功高强的倭术高手,实力非同小可。今天还能舌战数人不落下风,倒真是个文武双全的人!” “主公难道起了爱才之心?”黑衣人小声问道。 “我已经派人去长安查探他的底细,相信会有消息传来。”严庄摇摇头,“而且他还要去军都坊打擂,到时候如果能活下来,咱们再做定夺!” “是!”黑衣人低头表示服从。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响了,严庄的头号心腹管家进门送了一封信后便退了出去。 严庄将信展开仔细读了起来。 “原来李守这般来历!长安抖男?应该算是太子的人!” 读完信后严庄惊道。 “啊?那我们?”黑衣人也有些吃惊,开始犹豫起来,“难道太子派他来的?但目的是什么呢?” “没想到大唐竟还有如此文武双全的才俊!此人日后必有大用!算了,暂且不去管他,只把今天的事透露给安禄山,让他体会老夫的忠心。”严庄吩咐道。 “属下遵令!” …… “严老头竟把这口气给咽下去了?” 幽州城节度使府上,一名肚子极大的胖子斜躺在床上笑道:“这老头倒是挺能忍,李猪儿,你怎么看?” 旁边被称为李猪儿的男子眉头皱了皱:“老严是出了名的能忍!那李守不过是个平头百姓,在老严眼里草芥一般的存在,他是不屑跟他计较罢了。狗咬了人人还能咬回去不成?” “哈哈!想起老严被骂得狗血淋头俺就觉得有趣!” 胖子正是安禄山本人,他出身粟特族,母亲却是突厥人,因为环境的原因,安禄山精通六国语言,曾经干过牙人的勾当,也就是现在的中介。他的发家是从一次偷羊开始的,当时安禄山跟他的同乡兼难兄难弟史思明正偷得带劲,却被唐将张守珪抓住了,眼看两人就要遭殃,张守珪却给了他们戴罪立功的机会。 安禄山抓住这救命的稻草后卖力地效忠,这才一步步升了上去,后来还被张守珪认作了干儿子。 张守珪死后,没了后台的安禄山因为善于送礼贿赂朝廷官员且能言善辩,所以不仅没倒台,反而青云直上干到了平卢节度使。 在之后他故技重施,认杨贵妃做了干娘,其实是拐着弯认皇帝做了干爹。李林甫又替他说话,所以安禄山继续升职,直到统领范阳十几万人马。 李猪儿则是安禄山的小跟班,从十多岁便跟随安禄山,但却没落着好,因为安禄山某一天心血来潮在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情况下手起刀落将他给宫了。 那时候也没有《葵花宝典》可以修炼,所以被生阉的李猪儿开始疯狂飙血,快要死的时候,安禄山才成功用一把灰给他堵上了窟窿。 李猪儿就凭着这把灰活了过来,而且继续做安禄山的心腹。 “对了,这位长安来的李守是什么来历?”安禄山换了个姿势问道。 “好像就是个无业游民,沾了一个叫马燧的书吏的光去参加宴会,没想到竟闹了这么一出好戏!”李猪儿应道。 “这些个汉人真是好笑,能动手解决的事居然在那里骂来骂去!看来他们心中的血性早就没了!那个李守不是尤其嚣张嘛,还说什么准备参加擂台比武,呵呵,真是无知无畏!你给俺传话出去,让手底下那帮人在擂台上把姓李的给废掉,也算是给老严出口气!”安禄山吩咐一声,然后扭头便把这事给忘了。 回到自家小院的李守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某些大人物的嘴里过了一遍。 他在宴会上骂得着实爽快,回到这里后又美美洗了一个澡,然后才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李守想起来自己已经承诺了要去参加擂台比武,那么有些情况便需要提前了解一下,于是带着金彩英再次来找二师兄。 “你真的要去打擂?”朱烈听到李守的决定后即便有思想准备也是吃了一惊。 “没错!跟田承嗣交手,胜利的话再试一试沈寒策,这不仅仅是师傅的愿望,也是我自己的愿望!”李守点点头。 “好!不愧是我朱烈的师弟!”二师兄竖了竖大拇指:“三天后军都坊擂台便会正式开始,师兄其实很早就总结过田承嗣还有他师傅沈寒策的种种传闻,刚好给你参照参照,这样一来你的胜算会大上许多。” “二师兄有心了!”李守赶紧说了声谢谢。 朱烈招呼李守坐下,然后吩咐手下端来了两杯水。 “这次擂台比武,守擂者总共九人,按照武艺排名决定出场顺序,如果不能战胜前八名,那么就没有机会跟田承嗣交手。不过依师弟你的能耐,俺感觉你应该能一路打到田承嗣面前!” “师兄你就这么有把握?说不定我连里面那个叫什么李归仁的都打不赢呢!”李守谦虚了一句。 “俺的目光你信不过,难道师傅的眼光还信不过吗?他既然叫你跟田承嗣交手,自然是认可你有这个实力!”朱烈拍了拍腿道。 “如果战胜了田承嗣,到时候你就在擂台上直接大喊‘田承嗣你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叫你师傅出来!要不然你师娘也行,把她喊出来我们俩好好切磋切磋!’,俺就不信引不出来沈寒策!嘿嘿!”朱烈猥琐地笑了一声,然后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 “师兄你还是说说他们俩的具体情况吧!”李守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摆手阻止了二师兄继续出主意的好心。 “好吧!沈寒策号称‘北地剑豪’所以一身本领全在手中长剑上。”“传说他出剑之时势如疾风、快若闪电,基本上没人能在他剑下走过两息时间。而他生平最得意的乃是三招,分别是‘拔刀斩’、‘斜月劈’和‘追心刺’,此三招极为简单,但速度太快,而且出招方式多变,防不胜防。与他交手的武士中十人有八人就败在了第一招上。” “我们师傅算是厉害的了,但也只能撑到第二招,而且若不是有内甲护身,且沈寒策及时收招,估计师傅已经凶多吉少!” 说到这里的时候朱烈目光一缩,似乎在忌惮什么:“其实沈寒策与师傅比武的时候俺也在场,但根本看不清他是如何出剑的,所以在招数上给你提供不了多少参考,但这些讯息你记着便可,说不定可以想出什么对策。” “至于田承嗣,虽然他师傅是北地剑豪,但这家伙最擅长的却是枪术,俗话说的好,‘一寸长、一寸强’,大枪前后手的阴阳把一分,普通人便很难近身。更何况田承嗣一身神力,要想劈歪长枪靠近他身前势比登天!师弟你若要击败他,要么也用长枪或者长槊,要么得在其他方面有着先天优势才行。”朱烈挠了挠头。 “这个嘛,优势应该有,长槊我也会,只不过这种兵器严禁百姓持有,所以当初师傅是用长棍传授的槊招,师弟我学的不是那么熟。”李守解释道。 “无妨,擂台比武为了避免伤害,一般较量的都是拳脚上的功夫,即便比试剑术或者槊技也会改用木剑或者去掉槊头,改成沾有石灰的长棍,所以这一点上咱们不会吃亏太多。刚好师兄也习练过长槊,这些天也没什么事可做,便陪你练上几天。”朱烈热情道。 “那怎么好意思,师兄不是还要负责附近几条街道的大小事务么?”李守推辞道。 “啥事务,不就是收保护费嘛!”朱烈摆摆手,“托师弟你的福,师兄的最大对手已经臣服,现在我统领全局,其他的小事情让手底下这些个兄弟出马即可。” “那就麻烦师兄了。”李守笑笑。 朱烈哈哈一声,拍了拍李守的肩膀,然后带他来到了院子里。 命令手下拿来了两条标准的槊杆后朱烈先摆了一个架势,待李守也准备好后便大喝一声,槊杆尖直奔李守面门而去。 李守闲庭信步地往旁边一闪,然后舞动槊杆与师兄战在一处。 朱烈的速度比之一般人要快上许多,力量也足,属于典型的二流高手,但在李守眼里却慢得可以,他只能耐着性子提拦架打地跟师兄过招。 时间一长后李守发现这样做也有好处,就是除了熟悉招数外,还能练习根据对方的眼神、动作和姿势提前预判对方下一步的行动,如果练熟了这一套,那么在速度占优的情况下还能料敌先机,获胜的把握会更大一些。 不过也有出错的时候,一旦误判便会丧失速度上的优势,得手忙脚乱一番。 所以如何协调两者的关系也是一个问题。 半个时辰后,朱烈的发力习惯和优缺点便被李守摸得一清二楚,经常在不经意间便把二师兄放倒在地。 “哎呀!不练了,不练了。”朱烈有些沮丧地从地上爬起来,“人常说跟臭棋篓子下棋会越下越臭,师弟你天资惊人,师兄陪你练只会把你给练废了,算了,还是靠你自己去悟吧。” “那倒不是,其实刚才小弟从对打中真的有了不少领悟!”李守解释说。 “那就好!”朱烈闻言咧开嘴一乐,“走,喝点酒去,顺便解解乏,这顿练还真累!” 李守只好讪笑着把槊杆放下,这些天正事没干多少,净锻炼酒量了。 …… 接下来两天李守转了不少里坊,但自己要找人的事却始终没有头绪。 这一日下午回到家的时候,离就寝时间还早,李守坐在院子里有些无聊。 此时太阳正把她那耀眼的光华洒向大地,院里的大树在风中婆娑着枝叶,暖和的风吹在脸上格外的舒服。 李守忽然有股放声歌唱的冲动,于是他让金彩英拿来自己的吉他,调了调音弦后开始弹奏起来。 今天这首曲子叫做《北国之春》,来自于后世的日本,但日本文化本就学自于大唐,两国在音乐上有着许多共通之处,而且这首曲子节奏舒缓,在生活悠然的唐朝弹奏起来并不会显得太突兀。 “亭亭白桦,悠悠碧空,微微南来风。 木兰花开山岗上,北国的春天, 啊,北国的春天已来临。 城里不知季节变换,不知季节已变换。 妈妈犹在寄来包裹, 送来寒衣御严冬。 故乡啊,故乡,我的故乡, 何时能回你怀中。” 李守一边弹奏一边口中轻哼,悠扬舒缓的吉他声随着春风溅飘渐远。 在李守后院的临近街道上,许多行人乍一听到吉他声便忍不住驻足静听,随即被悠扬的旋律触动了心扉。 周围的市民见到这种情况便也凑过来查探,接下来同样被音乐声感染,致使这条街上的人越聚越多。 一曲终了,李守静默下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身边的金彩英也完全沉浸在了刚才的音乐里。 正当气氛变得越来越旖旎的时候,一阵更为清灵的琵琶声忽然从隔壁院子里响起,所奏之曲竟然也是《北国之春》!而且弹奏者不仅曲调丝毫不差,在韵律的把控上甚至比李守更加娴熟。 李守霍然震惊! 那琵琶弹过一段后,对面之人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停了下来。随即一阵空灵的笛声想起,吹的仍旧是《北国之春》! 笛声悠扬,在没有噪音污染的幽州城里传出去很远很远,大半个开阳坊的人都听到了,整个仿区立刻安静下来,许多人渐渐沉醉其中,还有许多游子情到深处开始擦拭眼角的泪水。 此人对乐律的掌控竟精深如斯! 一曲终了,那笛声与李守弹得韵律如出一辙,但起承转折甚至抒情上却更胜一筹! “难道隔壁也住着一位穿越者?”李守此刻再也坐不住了,他腾地站起身来。但随即他想到了什么,又强迫自己坐了下去,然后拿起吉他开始弹奏另一首曲子。 第三十章 伊人 - 中唐风华 - 守辎 《人间》是中岛美雪作曲,林夕作词,王菲演唱过的一首歌,它饱含着尘世沧桑和对人生的感慨,旋律低沉而又优雅,很是表达了对于生命和感情的倾诉。 对方如果也能把这首音乐弹或者吹出来,李守便可以断定必然是跟自己同时期的人物,就是不知道年纪具体多大、是男是女。 “风雨过后不一定有美好的天空, 不是天晴就会有彩虹。 所以你一脸无辜,不代表你懵懂。 不是所有感情都会有始有终, 孤独尽头不一定惶恐, 可生命总免不了最初的一阵痛。 但愿你的眼睛,只看得到笑容; 但愿你流下每一滴泪,都让人感动。” 一曲终了,李守自己都被这首曲子和歌词感染,看来自己的音乐功夫没有丢下太多呀。 隔壁在沉默了数十息后,琵琶声果然如预料般响起。 同样的旋律但更加精湛的操控,甚至许多李守用吉他表达不出来的转折处都被对方用更加完美的方式加以演绎。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李守立刻起身:“隔壁住的是什么人家?” 他扭头问金彩英。 金彩英茫然地摇摇头。 李守强忍着跳上自家墙头窥视的举动,他听琵琶声确实是从隔壁只有一墙之隔的后院传出,便抱着吉他直奔自家后院大门,开门后便欲去隔壁拜访。 但打开自家后门后他愣住了。 门外的街道上此刻竟聚集了男男女女数十人,他们正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下一首乐曲的响起。 这是在听曲子!? 唐朝的人都这么喜欢音乐吗? 李守被眼前的场面震撼了。 街道上的人群见到李守抱着一个奇形怪状的乐器出现,不禁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他们立刻变得无比热情,一下子把他团团围住。 “敢问这位公子如何称呼?刚才的乐曲是不是您演奏的?”一名风度翩翩的瘦高男子第一个上前施礼。 “刚才的乐曲真的太美妙了,您这乐器老朽也是见所未见,可否再给我们演奏一曲?”一名长须老者也过来搭话。 还有几名身材修长,身穿齐胸襦裙的女子张着大大的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李守。 李守急忙解释:“诸位,在下长安人李守,刚才开始的乐曲确实是在下所奏,只不过后来的笛声和琵琶乃是我家隔壁的高人操 弄,他的手法比在下高出太多,我也是想出门拜访求教一番的,希望大家不要误会!” “原来如此,公子刚才的曲子着实令人耳目一新,其中饱含浓浓的感情,使人不禁回想往事、感慨当下。您的演奏功力虽不及后者,但依然让我等佩服。”长须老者赞叹道。 “既然确认隔壁这家乃是乐中圣手,我等何不一起邀出来请教一番?”那位瘦高男子倡议道。 “好!”群众立刻齐声附和,有手脚快的开始跑过去敲打那户人家的后门。 敲了几下后,隔壁院落里忽然传来一个女声:“谁呀?” 然后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开了,众人连同李守在内一起向门内望去,只见一名梳着丫鬟鬓的瘦弱女子婷婷地站在门里,见到街道上的许多人后她吃了一惊,便欲把门关上。 “等一下!”瘦高男子急忙喝止。 “姑娘稍等,敢问刚才的琵琶声是不是您弹奏的?真是太好听了,我们想跟您认识一下,顺便也想再求奏一首。” “原来是这个呀!”小姑娘松了一口气,好看的脸上忽然绽出了笑容。她环顾一周后注意到了抱着吉他的李守,便特意多看了一眼。 “刚才的琵琶声是我家小姐所奏,她说这曲子着实不错,乐器之声也甚是新鲜,以前从未听到过,难道便是这位公子所持的物件?” 李守急忙点头。 “那我就回去禀告我家小姐,她本来不喜欢出门的,但大家如此热情,她应该会答应的。”小姑娘说完便关上门走了。 “太好了!居然还是位待字闺中的小姐!”瘦高男子高兴坏了。 “难不成你还想当场求亲不成?”有人戏弄道。 “万一这位小姐虽然乐曲弹得极好,但长相不如人意怎么办?”又有人开始嘀咕。 “嘟!大胆!不要在这里煞风景,能弹出如此乐曲的小姐,岂能以相貌来论?肤浅!”那名长须老者训斥道:“我等既然是仰慕人家的乐声,就应该执以敬礼,岂可言语轻薄?” 大部分人对老者的说法都表示同意。 众人又齐齐鄙视了那位讨论相貌的猥琐男子。 李守却是再次惊诧了一番。 因为据刚才那位丫鬟所说,隔壁这位小姐居然是第一次听到自己弹奏的曲子,也是第一次听到吉他的声音!但为什么能弹奏的比李守自己还要好呢?难不成她不是穿越者? 正思索间,那道门吱呀一声再次打开,李守连同众人也再次齐齐望去。 只见刚才的小丫鬟先走了出来,然后转身向后看去。 众人也都望向她的身后。 在数十对目光的注视下,一名双环垂髻,长着精致面容,身穿浅色襦裙的美丽女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怀抱着一个琵琶,见到外面人多,甚至还有些羞涩。 唐朝的襦裙很是宽大,一般需要丰乳肥 臀才能够撑起来,那样会显得富贵和雍容,但她身材苗条,虽然亭亭玉立但襦裙还是有些空荡荡的。 见到真人后,群众里一多半男子叹息了一声,因为不是完全符合他们心中美女的标准。 李守却被面前女子的形象完全吸引住了,对方这种身材太符合后世的审美观了!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因为他从女子的眼睛中看到了更加吸引人的地方,那就是清纯的眸子中带着的那份坚定!仿佛对面女子的心中容不下尘世的一点污浊,那里完全是另一个完美的世界。 李守就这么抱着吉他呆看着对方,内心深处有个声音仿佛在提醒他,对方就是自己命中注定苦苦寻找的那位女子。 “这位小姐!” 人群中的瘦高男子首先开口了。 “在下幽州白欢,因为被小姐的琵琶声吸引,情难自禁,所以便与大家一起冒昧地将您请出来。如果不介意的话您能否再为我等弹奏一曲,好让大家一遂心中所愿?” “这?”女子闻言有些为难。 面对这么多人,贸然拒绝好像不太合适。 但刚才自己也是因为听到了新曲子才忍不住跟奏两次的,而且自己又不是伶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为这么多人献曲,未免有失身份。 “白公子不可强人所难,毕竟这位姑娘尚未出嫁,岂能随意答应别人的要求。能出来见我等一面便算是有礼了!”长须老者此刻站出来说了一段公道话。 唐朝风气虽然开放,女子可以穿男装,可以随意逛街,也可以自由恋爱,但身份等级却需要时刻注意,良家女子或者官宦人家的子女是不可能为博众人欢心来献歌或者献曲的。 “小姐勿怪,是白某鲁莽了!”白欢也反应过来,“小生自小便酷爱乐曲,曾发誓要娶一位乐道高手为妻,却不知小姐是否已经许人?如果没有的话,白某自恃家资尚可,且家父为幽州小吏,愿请媒人到府上提亲!” 白欢竟直接当街求亲! 围观众人闻言立刻扰攘开来,有几位也开始暗中蓄力,万一白欢铩羽而归,自己刚好可以上前搭讪。 还有人开始小声骂白欢不要脸。 更多的人却叫了一声好,然后鼓起掌并露出祝福的表情。 “答应他!” “答应他!” …… 随着几名男子的叫喊,人声渐渐开始合流,叫声也越发整齐。 “答应他!” 喧嚷声中,那位小姐却眉头一簇,她双手在琵琶上一抚,顿时一阵碎金裂帛的高亢之声响起,让现场瞬间恢复清静。 “诸位!小女子已经有未婚夫了,今日见面已属不该,告辞!” 说完便要带着丫鬟转身回家。 “且慢!”白欢闻言脸色一变,“小姐请留步,却不知哪位男子能有这种福气,竟可以娶到如此佳人,能否告知白某一二?” 姑娘闻言脚步顿了一下,她有些恼怒此人的无礼,不过她自己却也有许多无人倾诉的惆怅,刚好借着这次的机会一吐为快。 “小女子的未婚夫乃长安人氏,姓李名守字无伤!” “啊!” 闻听此言后现场众人齐声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们又齐齐地扭头看向抱着吉他的李守! 好像这位公子刚才自称是长安人李守,至于是不是字无伤就不得而知了。 李守目睹了刚才的一切,他很是钦佩这位女子的琴艺,又恼怒白欢的无礼,还为女子说自己有未婚夫而伤心。 但听到最后的话语后他却立刻傻住了,脑海中一片空白! “小女子已经实言相告,还请白公子自重!”姑娘说完便要回家。 “等一下!” 围观的人忽然齐齐喊了一嗓子,也包括那位白公子。 “嗯?”姑娘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她疑惑地停住脚步,转身看向众人。 只见大家同时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一位抱着奇怪乐器的男子。 “好像刚才他说他是长安李守!” 白欢也指着李守小声解释道。 “你?”姑娘感觉这些人实在太无聊了。 不过她还是扫了李守一眼,此刻的李守也呆呆地盯着对方。 “嗯?” 随后姑娘的目光忽然直直定格在李守身上,目光也由冷冽转向迷惘,继而深邃,最后则是柔情和委屈。 “真是无伤哥哥?” 她忽然将琵琶扔给丫鬟,紧走几步来到了李守面前,也不管众人的目光,直接掀开了李守扶着吉他的右手手臂上的袖子。 众人也一起看去,只见在李守手臂外侧有着两排清晰的牙印,明显是被人咬伤的。 “就是你!你果然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女子忽然有些手足无措,眼泪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流,待要转身飞奔回府,却又舍不得面前的男子,“我等你等的好苦啊!” “你?”李守望着面前梨花带雨的女子,又看看胳膊外侧那自己以前都没注意到的牙印,一串记忆忽然冲破桎梏出现在了脑海中。 在某个精致的院落里,一个梳着小辫子的女孩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李守哥哥,听爹爹说你是我未来的夫君,可他们都说你脑子有问题,记不住东西。” “我脑子是记不住很多东西,手也经常抖呢,不过这样多好啊,他们欺负我的话我一会就忘了。” “我是你未来的妻子,你可不能把我也忘了!不行,我得给你留个记号,让你印象深刻!”说完,小女孩一把拉住李守的胳膊,掀开袖子后在上面狠狠咬了下去。 “哎呀!疼疼,快放开我!” “好了!”看到渗出血来的两排小牙印,小女孩开心地笑起来,“这下你该记住我了,我叫王静依,是你未过门的妻子。” “我记住了!你可千万别再咬我了!”李守捂着胳膊哭丧着脸说道。 …… 记忆中的小女孩与眼前的女子的影像渐渐重合。 李守喃喃道:“静依!你是静依!?” 那姑娘见李守终于想起来了,她幸福地点点头,泪泪忍不住再次涌出。 “我发过誓的,无论你在幽州还是天涯海角,千里万里都要把你找到!”李守灵魂最深处有个不屈的精神开始支配着他。 记忆中再次涌出无数片段。 有时候是某个黑夜,李守缩在一堆柴草里瑟瑟发抖。 有时候是一个倾盆大雨的泥地,李守骑着马在艰难地寻找避护所。 有时候是李守在山林中露宿,阵阵兽吼让他感到害怕。 但每当受苦的时候,他嘴里都在念叨一句话:“去幽州找岳父,为我和静依讨个公道,我绝不会放弃的!” 在记忆不断翻涌的过程中,李守明显感受到内心深处有一股强烈的情绪涌动,然后慢慢与自己融合为一。 “小姐,他就是你常常念叨的李守李公子?”王静依的丫鬟见自家小姐抓住李守的胳膊不放,周围有这么多的人看着不太妥当,便出来搭讪。 “是他!小娟快来见过公子!”王静依被丫鬟提醒,急忙擦了擦眼泪,换上一副笑容说道。 “小娟见过公子!” “啊!”李守看到丫鬟后也回了神。 第三十一章 琴瑟和鸣 - 中唐风华 - 守辎 “原来这具身体的灵魂并没有完全消逝!” 那些刻骨铭心的往事仍旧存在记忆的最深处! 王静依不仅是过去那位认定的今生爱人,而且这种认知也深深影响了现在的李守。 因为自从见到王静依的那刻起,李守便把她视为了这辈子需要悉心守护在身边的红颜伴侣! 也直到这时,李守才明白所谓的一见钟情真的存在! 更何况这位王小姐乐技如此高明,仅凭一次的聆听就能弹出更加完美的曲调,“简直是知音呐!”李守心里爱慕道。 他本以为自己来幽州是为了完成这具身体的遗愿,却没想到迎来的却是自己终身大事的开始,更没想到苦苦寻找的目标竟住在自己隔壁,还能与自己以如此戏剧的方式见面。 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啊!原来二位竟真是一对未婚夫妻!”围观人群反应过来,大家又是另一种反应。 白公子满面羞红。 长须老者却是有些激动,并脑补出许多事情:“原来又是一个类似于破镜重圆的故事!想必这位公子与姑娘从小便有青梅竹马之约,感情之深非比寻常。后来姑娘不知道为何流落幽州,这位公子不离不弃,历尽千辛万苦赶来寻亲。但却人生地不熟,更不知道姑娘在哪,只好找了间房子住下来。” “公子每天都去寻找,奈何始终没有消息。直到今天他抚弄琴弦表达伤感之情,却不料隔壁竟有人回应,琴瑟和鸣之下两人受路人邀请出来相见,才知道彼此相隔咫尺!从此相爱之人得以团圆,有情人终成眷属!” 想到这里老者哈哈一笑:“真没想到老朽有生之年还能遇到这种事情,真是幸甚至哉!我一定要将这个故事写下来流传后世!”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金彩英忽然从李守身后转了出来:“好了,多谢大家的盛情,要不是你们热心相邀,我家公子与未来主母也不会见面!我代我家公子给各位行礼了。他们两人许久未见还有很多话要说,大家如此围着也不太方便,不如大家都散了吧!” 众人见说话的这位居然是位新罗婢女,还是李公子的随从,心中对李守的身份认知立刻拔高一层,许多在暗中拿自己跟李守相比的男子立刻泄了气。 众人便纷纷行了礼后各自散去。 李守把吉他交给金彩英拿着,然后握住王静依的柔荑小声道:“要不,我们走走吧?” 王静依羞涩地缩了一下小手,随后便放弃了,她红着脸点点头,略带绒毛的额头落在李守眼中别有一番韵味。 两人开始沿着长街在夕阳中手牵着手向前踱着步子。 金彩英和小娟则一个抱着吉他,一个拿着琵琶在后面跟随。 “你?”“你?” 李守和王静依忽然同时开口,却又同时打住。 随即两人对视一笑。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 “女士优先,还是你先说吧!”李守笑道。 “伯父去世后,我爹就说要跟你家退掉婚约,可我知道,你虽然脑子不好使,但也绝不会同意,肯定会来找我!我就以死要挟我爹,然后等啊等啊,一直等了快一年了都没等到,直到今天才见到了你,你为什么才来啊?” “这个?”李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只能凭着脑中的点滴记忆说:“我这个人记性是差了些,但从知道退婚的事情后就坚决反对。好不容易等到守孝期满就拿了家里一些钱跑了出来,因为路不熟,所以就乱跑,一路打听着往幽州这边走,路上脑袋还受了伤,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直到刚才见到你,尤其是那排牙印,以前的许多事情才忽然出现在脑海里!” “呵呵,看来我当初的做法是正确的。”王静依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发光的小白牙,让李守胳膊突然有些犯疼。 接下来王静依忽然难过起来,她抓住李守的小手也用了些力:“你脑子不太好使,手脚也不利索,千里迢迢地赶过来,肯定吃了不少苦。都怨我爹,为了讨好李林甫,想出退婚的馊主意。” “对了,你爹在不在家?”李守忽然停住脚步:“我这就去找他,要是不答应把你嫁给我我就赖在你家不不走了!” “噗嗤!”王静依看到李守着急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我爹本来就是李林甫派来监视安禄山的,现在李林甫死了,安禄山便趁机弹劾我爹,他刚丢了官,现在就盼着能恢复跟你们家的关系,好找借口离开幽州呢!” “所以,我们的婚事应该没问题了!”说到这里的时候,王静依有些得偿所愿又有些害羞。 “那就好,那就好!”李守傻傻地笑了一声。 两人都没有为王静依老爹丢官的事情感到难过,反而还有些开心。这要是让老王知道了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想到身边佳人即将是自己这辈子明媒正娶的妻子,李守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无比美好的。 早知道命运给自己安排的妻子如此美丽又如此地与自己琴瑟和鸣,李守根本就不会在路上调戏楚青嫣了,现在想想还真对不住她和悠悠。 “退一万步讲,如果你爹还不同意,我就偷偷带你走!”李守忽然冒出来一句心里话,他感觉自己已经不愿意跟王静依分开了。 “嗯!王静依点点头,“很早之前我也想过,你来找我,我爹又不同意的话就跟你私奔!” 李守闻言心中不由暗自赞叹,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两人的手此刻也忍不住握紧了一下,让李守感觉自己的心是跟王静依连在一起的。 “对了,你以前动不动就手抖脚抖,现在却不会了,是好了吗?”王静依扬起小脸问道。 “好了!完全好了!我路过易县的时候遇到了师傅张任,他不仅教给我武艺还把我的病治好了!”李守依然把功劳推到了自己的便宜师傅身上,“我也没想到练武还能治病!” “那太好了!”王静依高兴极了,“你记不记得小时候,那些伙伴总是拿这个来取笑你我,现在咱们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呵呵,有件事我也想问问你!就是刚才我弹的两首曲子,你怎么都能弹出来?而且还比我更加娴熟?” 李守问出了憋在心底的问题。 “那是因为我对音乐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凡是听过的曲子都能过耳不忘呀!对了,你刚才那个乐器叫什么?怎么我从来都没见过?而且你什么时候学会弹奏乐器了!”王静依开始追问。 “这个嘛!它叫吉他,我跟师傅学武艺的时候不是治好了病吗,从那时起就忽然喜欢上了琵琶,但又觉得男的弹这个气势上差了些,就改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李守又开始把事情往自己师傅身上推。 “师傅真厉害!改天一定得好好谢谢他!” “那必须地,不过师傅不在这,他去长安了,等我们回到京城就能见到他了。” …… 就这样,两人沿着街角一路走去,直走到夕阳落山,夜幕降临。 等到在街上见到马燧的时候,李守才意识到两人已经转到了自家大门口,马燧这小子正敲打院门准备进去蹭饭呢。 “马兄这饭点真是拿捏地死死的!”李守大喊一声,把马燧吓了一跳。 “哎呀,李兄,你说话能不能小点声,蹭吃蹭喝这种事虽然辛苦,但我还能承受,但你老是吓人可不好!”马燧一边说话一边转身。 等他看清楚李守还有王静依之后立刻睁大了眼睛。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在易县时认识的好友,扶风马服君的后人马燧,现任本城司户书佐。”李守怕马燧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来,急忙给两人引见。 “马兄,这位就是我踏怕铁鞋无觅处的未婚妻王静依,你知道她住在那里吗?就在咱们的隔壁!” “不会吧!”马燧恍然大悟,随即竖起大拇指,“难怪李兄天天念叨来幽州,原来王姑娘如此美丽端庄,大嫂在上,小弟有礼了!” 王静依急忙还礼。 李守趁机对马燧眨了眨眼睛,意思是你真给力。 “我今天忽然心血来潮,便弹了两首曲子,没想到居然把静依给找到了。真是天意啊!”李守又补充了一句。 “恭喜两位了!”马燧再次道贺,“这时候也不早了,要不我们边吃边谈?” 此时小业也出来开了门,见到自家公子和马燧都在,他急忙迎了出来。 “好!也让静依尝尝我们家小媛的手艺!”李守说完便拉着王静依进了门,顺便介绍道,“这是小业,一直跟着我的是金彩英,小业还有个姐姐小媛,炒得一手好菜,他们都是我在路上收下的随从。” 王静依连连点头。 李守又跟小业说道:“小业,记住了,这位姑娘是和你家公子有着正式婚约的未婚妻,是你们将来的主母。” 小业闻言挠了挠头,刚要说出心中疑问,却被马燧转移了注意力:“小业啊,今天炒的什么菜?好不好吃?” “今天炒的菜我记得清清楚楚,一个是红烧鸡块,还有小炒豆芽……”一说到菜,小业便立刻忘了其他事情,开始两眼放光地介绍起来。 等进入第二重院落,客厅中已经点上了几盏灯,几张饭桌也已经摆在正堂,李守的位置上还专门放了个矮凳,这是他不习惯跪坐着吃饭给自己搞的特殊待遇。 小媛见李守带着一群人进了客厅,金彩英又说了一句开饭,便知道该上菜了,急忙把正在温着的饭菜端了上去。 小业也帮着跑前跑后。 李守又特意吩咐金彩英在自己的座位旁加了一个桌案,请王静依就坐。毕竟她可是自己未来名正言顺的妻子。 原先马燧的则位置被摆到边上去了,这让蹭饭的马燧忍不住一个劲翻白眼。 “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我以前跟大家说过,我这次来幽州的目的就是为了找人,找一个对我非常重要的人。”李守开始了他的餐前感言。 “即便我的大脑受伤失忆,即便隔了很多年未见,但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始终在提醒着我,让我不要放弃!幸运的是,我今天终于把她找到了!这个人就是经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确定的我的未婚妻,王家的静依小姐。” “她是李家未来的主母,希望你们以后都要像对待我一样对待她。另外,静依身边这位可爱的女孩便是她的侍女小娟!小媛,你们几个要好好亲近一下,大家将来可是要生活在一起的。” 李守的一番话让小媛感到有些吃惊,脑中不禁想起了楚青嫣和悠悠,但她心思比弟弟要成熟许多,所以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小业本想提个问题的,但饭菜上桌后他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只有金彩英暗地里撇了撇嘴,她也清楚地记得上次那位楚姑娘,自己还把她当做主母来着,没想到现在这位才是正主。 自家公子真是……。 “好了!开饭!静依啊,这些饭菜可都是小媛做出来的,她现在是我们家的大厨,技艺精湛!你看到这位马公子了没,他吃过一顿后再也忘不了这滋味,现在一到饭点就敲咱们家门。”李守再次损了一下马燧。 “不是,李兄你这样说好像不太好吧,太有损小弟的形象了!”马燧一边吃菜一边抗议。 “远亲不如近邻,像马公子这样的名门之后来家里吃饭是家里的荣幸,也恰恰说明了咱家的好客!”王静依虽然没过门,但却俨然以李家女主人自居了。 “还是嫂子说得对。”马燧赶紧点头。 接下来王静依试着夹起了一个鸡块放进嘴里,随即眼睛忽然睁得有些大。 “怎么样?好吃吧?”李守关切地问道。 “嗯!”王静依点点头,不过还是很淑女地没有狼吞虎咽。 但小娟就不一样了,作为家仆,她是和小媛、小业坐在一起吃饭的。 小业吃起饭来不管不顾,嘴里塞得满满的,筷子还在不停地夹着,金彩英和小媛对他的这种行为已经习以为常,所以早就先把爱吃的菜盛到了自己碗里。 小娟没有经验,看好的几块鸡肉被小业抢了一大半。 “喂!小胖子!”小娟生气地叫起来,小业这段时间的伙食一直都很好,所以已经胖了一圈,叫他小胖子也算是名副其实。 “这一桌子好几个人呢,不要只顾自己,也得给大家留点!”小娟觉得这饭菜真香,自己以前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晚饭。但可惜小业太能抢了,现在盘子里居然只剩下了两块鸡段。 第三十二章 军都坊 - 中唐风华 - 守辎 “李家现在虽然落魄了,但曾经也是大户出身,吃饭得有吃相,像你这么弄,别人还吃不吃了?”小娟继续训斥道。 “这菜是我亲姐做的,你吃的慢才没有抢到,要想多吃你自己做啊。”小业也有些不高兴。 “什么叫你姐做的?大家都是李家仆人,身份都一样,只是分工不同,而且做人要懂规矩知进退,你这么只顾自己,小时候主人还能护着你,等你长大了要陪家主出门赴宴,不懂礼节的话会丢人的,而且丢的还是李家的人。”小娟继续不依不饶。 “你们几个!”李守听到下边的声音后开口了,“小娟说得对,吃饭没必要抢来抢去,即便是小媛做的好吃,也可以慢慢品尝嘛。还有小业你以后注意一下,别吃的太多!这要吃成个大胖子,会生出很多富贵病的。” “弟弟你听话,以前大家觉得你小,都让着你,可你不能总是这样抢!”小媛也开始附和。 “其实男女家仆得分开就餐,这样就会少很多争执。而且你也不能全怪小业,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的自然比其他人多,平时注意多给他分点就是。”王静依提了一个建议,还替小业说了句好话。 小业被李守和姐姐一说,眼睛里便有了泪水,王静依这番话简直像是冬天里的一碗热汤让他缓了过来,他大口地吃下了一块鸡肉后心里对这位未来的主母充满了感激。 “这倒是个好主意,以后你们几个也分开就餐!我家静依就是想的周到!”李守说完朝王静依那边眨了几下眼睛。 王静依则回报他一个甜甜的笑容。 旁边的马燧急忙端着碗扭过了头。现在他感觉自己像是多余了,而且还有些碍眼。 不过为了好吃的饭菜,这些他都能忍。 一场晚饭大家吃得都算尽兴。李守看看天色也不早了,王静依虽然与自己有婚约,但毕竟尚未出嫁,所以便亲自将她们送到了隔壁的后院门口。 “你这么晚回去,家里不会起疑心吧?”李守问道:“实在不行,以后我就在后院墙壁上开个小门,这样你们过来也方便。” “放心吧,爹爹现在忙着找关系恢复官职,根本没空管我。家里的小娘虽然主事,但注意力都放在我那小弟身上,很少来我这边走动,就连晚饭都是小娟去厨房自己领的。”王静依望着李守解释道,言语里颇有些不舍和落寞。 “这样啊!”李守挠挠头,看来自己的未婚妻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还得时常跟爹和后妈做斗争,着实不容易。 “还是早点把你娶回家的好,要不然你在那边受苦,我心里也不好受。你等着,等过两天我忙完一件事,就上门要求成亲,你爹如果不答应,咱们就偷偷溜回长安!”李守做出了承诺。 “爹肯定会答应的,毕竟今年我已经十六了,按《大唐律》,女子十五未出嫁是要受罚的,爹做官的时候没人追究这件事,但现在他已经无官无职,再不出嫁会惹上官司的。何况家里的小娘嫌我碍眼,也会不停地给他吹枕头风的。”王静依解释道。 “那就好!只是结婚太过仓促的话有些对不住你!”李守心里感到很抱歉。 “没事的,只要你以后对人家好就行。那些表面的东西静依不会太在意的。”王静依略微有些害羞道。 “静依,你真好!”李守打从心里升起一股感动,这样的女孩子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小姐,我也想着你能早点嫁过来,毕竟这里的饭菜好吃得很!”小娟在旁边说道。 “呵呵,你就知道吃!”王静依取笑了她一句。 “好了,我们回去了,明天见!”王静依说完转身让小娟开了自家后门,然后走了进去,在关上门的那一刻她还对着李守微微一笑,让他心里感觉无比温馨。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李守心满意足。 然后他也回了自家后院。 …… “小姐!那个李守跟王姑娘终于还是见面了。” 在幽州城的某个院落里,多日不曾露面的楚青嫣正坐在桌案旁看着手里的一张纸,上面写的正是李守那首《雁丘诗》。 “是吗?”听到悠悠的话后楚青嫣双手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 “可不是嘛?他们俩居然就住在隔壁还不自知。就在今天下午,那姓李的拿着他那件奇形怪状的乐器弹了两首曲子,也不知道怎么的,王姑娘就跟着演奏起来,最后他们就出门相认了!王姑娘最后还在姓李的家里吃了晚饭!”悠悠汇报的很是详细。 “唉!天意如此,奈何?”楚青嫣感到有些无力,手中那张纸滑落到了桌上。 “这姓李的也太无耻了!先前口口声声说要娶小姐,结果现在寻到了未婚妻就什么都忘了,真是岂有此理!难道我们百骑司的人是这么好欺负的吗?”悠悠气道,“一定要让他吃些苦头!” “算了!这就是命!”楚青嫣摇摇头,“上锋要我们尽快赶往平州,监视那里的奚人一部,顺便调查一下走私的事情,还是收拾一下尽快出发吧!” 她语气忽然变得郑重起来。 “好的,小姐!”悠悠无奈地应道。 …… 第二天,李守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饭之后他先去了后门的街道。 不一会,王静依便带着小娟从自家院子里走了出来。 这对未婚夫妇便沿着街道转了一圈,直到二师兄朱烈带着几名手下匆匆赶过来,才打断了美妙的二人世界。 “师弟,军都坊那边就要开始了,你怎么还在这?”朱烈隔着老远便大喊。 “二师兄!”李守笑着打了声招呼。 “这位是?”朱烈走近后也注意到了李守身边的王静依。 “二师兄,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未婚妻,王静依!”李守解释道。 “啊?”二师兄闻言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他便呵呵笑起来,“原来是弟妹,你居然这么快就找到她了?” 然后他朝着王静依施了一礼:“弟妹你好,俺是李守的二师兄朱烈,叫俺老朱就好!哎呀你是不知道,前些天小师弟为了找你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见过二师兄!”王静依见对方长得五大三粗,一副江湖痞气,便有些害怕,不过还是问了声好。 “不用客气!俺今天是来找师弟的,想带他去军都坊办事,不过你们要是没空那就算了,反正还有两天的时间。”朱烈解释道。 “无妨,既然你们还有事,自去忙就是了。”王静依应道。 “好吧,那我先过去一趟,晚上回来一起吃晚饭!”李守笑着对王静依说道。 王静依乖巧地点点头,然后带着小娟转身回家了。 李守则带着金彩英与朱烈合做一伙,向军都坊行去。 “可以啊小师弟!这么快就找到了未婚妻,看来再过几天该喝你的喜酒了!”朱烈哈哈笑道。 “师兄过奖了!放心,到时候准保你喝个够!”李守没有不好意思,反而大方地应承下来。 “不过儿女情长固然重要,但大丈夫得以事业为重,师傅的嘱托你还要上点心才是!” “二师兄放心,咱们这不是来了吗,一会看看情况。”李守笑着应道。 几人一边说话一边穿街过巷来到了军都坊。 一来到这里,李守便发现风气与开阳坊截然不同。 大街上虽然依旧人来人往,但大部分人都做武士打扮,有人提刀挎弓,有人背插长剑,还有人拎着鞭锏。这些武士约有一半都是胡人装束,个个粗壮彪悍,而且大部分人都在向同一个方向行进,应该就是军都擂台的所在。 “看见没,这些人都是幽州附近的好汉,个顶个的弓马娴熟,刀枪剑戟自幼习练,还有些是常年打猎的猎人或者是刀口舔血的悍徒。这次的擂台绝对是英雄云集,精彩非常!”朱烈一脸向往道。 “打赢了不仅仅是做武官这一项好处吧?要不然大家伙肯定不会这么热情!”李守问道。 “那肯定的啊!”朱烈点点头,“听人说这次军都坊擂台比武是安禄山亲自安排的,他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提拔自己的那些亲信。但这些人的出身有问题,他们大都是胡人。” “如果直接提拔他们,安禄山一是怕不服众,二是担心有人说他意图不轨,所以便办了这擂台,邀请附近的能人异士上台比武,以证明自己没有私心!所以这赏格也提的高高的,生怕大家不买账。” “据我所知只要有人上去打败了其中一名守擂手,便可以成功上位,成为新的守擂方,如果坚持到最后仍然没有被挑战者打败,便可以获得相应的军职。” “除此之外,还有高额赏金,比如打败一名守擂手便可以得到十两黄金的奖励!若是能击败所有的守擂手则可以拿到九十两,再加上节度使衙门的额外奖励,那就是足足百两黄金!”朱烈说到黄金时候目中似乎要放出光来。 “很多人不愿意做官,或者出身问题和以往的背景限制做不了官,但黄金谁不喜欢?所以要打擂的武士肯定多如牛毛!就怕那些个守擂手真不顶事的话,节度使衙门怕是要大出血唠!” “我对在幽州做官也不感兴趣,咱们的目标只是田承嗣和他师傅,到时候上台直接挑战他们俩,胜了后拿走黄金就算达成目标!”李守说道。 “那不行!”朱烈摇了摇头,“按照擂台比武的规矩,必须先挑战最后一名守擂手,胜了之后才能继续挑战后一名,田承嗣是第九名也是最后一位守擂手!” “那不合理啊!”李守忽然一拍手,“如果上台挑战的人太多,那车轮战也能把最后一名给累死,接着是倒数第二名,不出一天就能轮到田承嗣!” “所以擂台还有另一条规矩!就是为了不让守擂手过于劳累,次数上给出了限制,一名守擂人接受五场挑战后可以主动要求休息,那时候便可以绕过他挑战后面的守擂手!”朱烈解释道,“或者倒数第一名守擂手被打败了,接下来便可以选择直接挑战倒数第二名了”。 “这样也有破绽!如果派出几人跟倒数第一名守擂人过招后立刻退下,耗光那五次机会,便也可以直接向后面的守擂人发起挑战了!”李守继续挑刺。 “怎么可能?即便比完了五场,守擂人也可以选择不用休息继续人前显圣!”朱烈哂道,“而且俺手底下那帮猴崽子街头打架还行,跟这些上过战场的守擂人可没法比,说不定一上台就被吓破了胆子!” “没那么不堪吧!”李守摇了摇头。 “不过话说回来,以师弟你的功夫,赢上几场甚至拿到最后的第一绝对问题不大。”朱烈估量了一下大声道。 “哈哈!真是大言不惭、厚颜无耻啊!” 从李守身边走过的两名彪形大汉刚好听到了朱烈的话,他们忍不住大笑起来:“瞧你们俩个头不矮、脸皮倒挺厚啊!再看看你们这身子骨,估计上了擂台只能抵挡三个回合,然后剩下的拳头应该也都能挨住!” “不对呀,既然只能撑过三个回合,为什么后面的拳头也都能挨住呢?”朱烈此刻充分发挥了他智力不高的捧哏水平。 “哈哈!因为三个回合后被揍晕了,剩下的拳头挨多少下都无所谓了!”那名彪形大汉得意洋洋地抖出了自己的包袱。 “我去!你他妈找死!敢说我师弟?信不信我师弟一巴掌拍死你们!”朱烈醒悟过来,立刻破口大骂! 李守闻言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这位二师兄真会给自己找麻烦。 果然,那名彪形大汉闻言立刻瞪圆了眼睛:“放屁!老子就站在这里,你拍一个试试!” 街道上的汉子们闻言立刻呼啦围了过来,一个个抱着肩膀开始看戏。 “来呀,你一巴掌拍死我!拍死我呀!”彪形大汉属于人来疯,观众越多便越兴奋,后来甚至开始腆着肚子在李守面前叫嚣。 “我去!这样的请求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李守无奈地摇摇头,然后右手抖了一下。 在围观的群众看来,李守的手确实只抖了一下,然后那名大汉的身体便软绵绵倒了下去。 “你!?”彪形大汉的同伴见状愣住了,他甚至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速度又快了一些!”李守心里暗自美了一下,“难道是最近勤于练习武艺有了突破?还是见到未婚妻心情愉快下自然越过了瓶颈?” “大家伙可都看到了啊!我可没碰他。”李守忽然慢慢举起了双手。 第三十三章 擂台 - 中唐风华 - 守辎 “讹人!讹人是不是?” 接下来李守伸出食指指着地上的大汉后退两步,“是真男人的就起来,咱们好好打一场!大家伙可都看见了啊,我一直没动,是他自己倒了,喂!有本事上擂台,堂堂大男人别净做些龌龊事!” 周围的观众也开始“明白”过来,在他们眼里,李守的个子虽高,但一点也不壮,不可能不声不响地就把壮汉击倒。 而且围观之人都自诩武艺高强,如果李守刚才出招了的话,大家怎么可能看不到,所以肯定是地上的大汉在讹人。 于是嘘声四起,人们纷纷指责起那两人来。 “这么壮的人居然靠这种下作手段赚钱,真是恶心!” “就是,有本事上擂台比武去!”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 “算了!既然大家都知道真相,你们肯定也讹不到钱了,本公子就不跟你们计较了,我还要去看擂台比武呢!”李守大着嗓子喊了一声。 “对!我们给公子做证,您是无辜的。” “咱们也别在这耗着了,擂台比武马上要开始了!” “走!离这两人远点!” 围观的人群刹那间散了开去,今天最大的热闹肯定是在擂台那边,与之相比街上的讹人游戏就没那么有意思了。 “师弟!刚才是不是你出手给了那家伙一下?”朱烈凑到李守耳边小声问道。 “你猜?”李守没有正面回答。 “肯定是你!我就说你一巴掌能把他扇死,可没看到那人脸上的巴掌印啊,不过瘾!”朱烈一脸遗憾。 “你错了,二师兄,刚才我真没出手,是他自己倒了。” “那他们真是在讹人!我就说你这速度再怎么快也快不过俺老朱的眼睛嘛!”朱烈立刻改口。 李守懒得理他,几人继续前行,最后来到了一处大广场。 这里已经挤满了来观战或者准备上擂台的数百人,熙攘声响成一片。 朱烈和几个手下靠着蛮力硬是往前挤了不少距离,来到了擂台附近。在这个过程中还挨了不少江湖好汉的臭骂和拳脚,不过大家伙皮糙肉厚,硬挨了下来。 李守站在台下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擂台约有一丈来高,擂台四角竖有四根旗杆,上面挂着不同颜色的旗帜。 擂台侧面有两个楼梯,后面还搭了一座两丈的高台,高台上配了遮阳棚,下面摆设不少座位和桌案。 擂台四周站立着不少手持长矛的士兵,将观众与擂台隔开了数丈的距离。 高台上此刻已经坐了不少身穿官服的人,李守一个都不认识。但官员中间夹杂着一位胡人打扮的青年,看上去很是眼熟。 李守一愣后记起来了,此人正是史思明的儿子史朝义。 这小子此次到幽州应该是奔着擂台比武来的,就是不知道一会他下不下场? 史朝义身边还做了一名中年人,身广体胖,穿着武将的官服,正在那里跟史朝义说着什么。 “二师兄,你认识那位武将吗?”李守拿手悄悄指了指史朝义那边。 “哪位呀?”朱烈顺着李守的手指看去。 “你说那个?认识,他是安禄山的次子,叫安庆绪,现在史思明那边做兵马使。” “原来是他!这两个坑爹的家伙居然现在就凑一块了。”李守嘀咕道。 “安禄山跟史思明既是老乡又一起在张守珪手下干过捉生将,所以关系莫逆。安庆绪能在平卢混得开除了他老爹安禄山的原因外,与史思明的照顾也分不开。”朱烈继续讲道。 “捉生将?”李守又听到一个新名词。 “就是专门抓俘虏的。”朱烈简短解说。 “明白了,侦察兵嘛!”李守终于理解了。 就在这时,一通震荡耳膜的鼓声响起,将现场熙熙攘攘的议论声盖了下去,接着从擂台一侧走上去九位彪形大汉,他们应该就是此次守擂的人选了,也是安禄山准备授予重要官职的亲信。 九条大汉个个都长得雄壮非常,只有排在倒数第二名的某个胡人个子稍矮,却也异常彪悍。 “那位矮个叫李归仁!他兄弟也是街上的一名青皮混混,出了名的打架小能手!”朱烈看李守在注意对方,便解释道。 李守点了点头,李归仁的弟弟他刚好见过,当时那小子和褚通混在一块,还激李守来打擂来着,就是不知道那两人现在来没来。 守擂武士站定后脱下了外面的长袍,把里面穿了短袖汗衫的躯体露了出来。 李守抬眼望去,九名高手中只有排在第一的男子是个汉人,他身高在一米九五左右,比李守还高半个头。胳膊和双腿上的腱子肉高高凸起,脸上也是横肉丛生,显得格外彪悍,一双眼睛更是如同鹰眼般烁烁放光。 “好一个壮汉!”李守心中赞了一声,“想必他就是田承嗣了吧?” “没错,就是他!”朱烈应道,语气中带了极为少见的敬畏,“一杆长槊在幽州诸位将领中无人能敌!这次安禄山把他排在第一位,估计是想把他的官再往上升几级,顺便震慑一下想打擂的人!” “那他师傅沈寒策呢?今天来了没有!”李守看完田承嗣后便感觉此人在力量上乃是绝对的强者,但速度上究竟有多快还不得而知,得等到动手时才能判断出来。 “来了,就在台上。”朱烈说完后用下巴往台上努了努。看来沈寒策已经在他心中留下了阴影,连用手指给李守看都不敢。 “哪呢?你努个嘴我怎么知道是谁?”李守有些生气。 “就是高台上最左边,穿一身青衣,腿上横着一把刀的那位!”朱烈小声道。 李守仔细看去,果然看到一位样貌清矍的老者坐在那里不动如山。 对方头发和胡须均是白灰掺杂,但却梳得一丝不苟,他的坐姿和放刀的姿势都能让人体会到一股强烈的锐气。 只不过现在的沈寒策微微闭起双目似乎在养精蓄锐。 “不好对付啊!”李守心里判断道。 但凡在某些方面出类拔萃的人物修炼到一定程度后其一言一行都与常人迥异,行动坐卧间也会不自然的流露出一股气势。沈寒策虽然在台上没有什么举动,但只要是武者看他一眼,心中便会泛起某种寒气。 “咣!” 李守正出神间猛听得一声锣响,就见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走上台去,他在九名守擂手面前站定,然后对着台下施了一礼。 “诸位南来北往的好汉,在下节度使衙门的公人雷度,负责这次比武的主持工作。现在我宣布,军都坊擂台比武大会正式开始!根据节度使大人的命令,在三天时间内能击败台上九名守擂手任何一人的好汉均可以在军中得到一份职务和相应的黄金奖励。除此之外,战绩最好能击败田大人的,还能得到节度使大人的亲自接见!” 听到官职和黄金后,台下众武士即便有思想准备也忍不住再次喧闹起来。 “但是!”中年人忽然提高了嗓门。 “每名守擂手在连战五场之后可以申请继续出战,也可以停下歇息,让第二名守擂手上场,若九名守擂手都战过五场且不愿再战,那么规则会强制将所有守擂手的比赛场次清零,也就是重新开始比试,务必让大家看到节度使公平持中的态度!” “还有,诸位都是大唐子民,若有死伤极为不美,因而本次比武原则上不允许带兵刃,只比拳脚上的功夫,希望大家能够理解!” “当然,每天的比试时间只有四个时辰,三天之后不管有没有人挑战,擂台比武都会结束。届时台上的九位守擂手会被授予相应的官职,相信到那时,诸位不会再对节度使大人的任命有任何的异议!” 雷度在台上把规矩仔细地讲述了一遍,内容跟李守从朱烈那里听到的差不多。 “行了,我们都知道了,您就别在那罗嗦了,赶紧开始吧!”台下有人已经等的不耐烦。 “没错,磨磨唧唧的,时间都被你糟蹋了,快下去吧!” “就是!浪费大爷们的精力!” 一个带动两个,两个带动四个,台下的哄闹声越来越大,最后把中年男子骂了下去。 接下来九名守擂手到台下早已准备好的区域就坐,那里有茶水点心可以享用,只留下排名最后的一名胡人站在台上。他粗着嗓门喊了一声:“俺叫突呼赤!有没有不开眼的上来讨打?” 这一嗓子传出去好远,台下众武者忽然安静下来,都想看看哪位好汉能第一个上去挑战,也好让台下的众多人称量一下这位突呼赤的能耐。 “俺来会会你!” 一名黑粗汉子越众而出来到了擂台之下。 “好汉,上台前请先在这里登记一下,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刚才那位敲锣的中年男子雷度适时地出现在黑粗汉子面前说道。 “俺不识字!这样吧,俺说你记,俺乃真定田家村人,名叫田千里!”粗壮汉子说道。 中年男子做了记录,然后才允许他上台。 田千里顺着台阶一步步行上去,站在擂台上之后不慌不忙地把外衣脱了去,露出了胳膊上的腱子肉,台下诸多好汉忍不住齐齐赞了一声“好!” 突呼赤定定地看着田千里准备妥当了,这才摆了个架势,喊了声“请!” 田千里见状也不客气,他气沉丹田,然后右脚往前一踏,左拳趁势直奔突呼赤面门杵去。 突呼赤右手往外一架,左掌对准田千里的胸膛直直捣去。 田千里急忙出右拳抵住。 只听“蓬”的一声,两股巨力猛然冲撞在一起,突呼赤身子往后一晃便稳住了身形,田千里却直接后退了一步。 “哗!”台下鼓起掌来。 李守失望地摇了摇头,他还以为唐代的武术有多高明,原来普通武者竟是这样打架的。台上两人的速度都不快,纯粹在比试力气,还不如王八拳来得好看、热闹。 正摇头间,台上形式忽变,只见突呼赤猛地一侧身,他右脚不动,左腿却从身体后方绕到了右脚前面,做了一个交叉步,同时右拳从下往上向田千里的小腹砸去。 田千里眼睛往下瞅,全神贯注地盯着对方拳头,用左右手同时向下抵挡。 但突呼赤这招乃是虚招,就是为了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下一秒他便一扭身,两只脚从交叉步变成了弓步,左拳抡圆了从上往下砸向田千里的脑袋。 田千里意识到情况不妙,但已经来不及抵挡。 就听“彭!”的一声,田千里脑袋上重重挨了一拳,大脑受到冲击的同时,他整个人也变得反应迟钝起来,接下来便被突呼赤一脚踹下了擂台。 “扑!”一阵尘土飞起,田千里掉在了地上。 擂台下立刻变得寂静无比,一个呼吸之后才“嗡!”地一声重新扰攘起来。 “我早就说过,这小子不行,果然,你看看!这才两招就被干下来了!” 这是事后诸葛亮者在显摆。 “看不出来这突呼赤还真有两下子!” 这是观察者在议论。 “要我上去就不会跟他硬拼,得智取!” 这是自诩不凡者在琢磨。 “有些意思,刚才那招还算比较实用,有虚有实、声东击西!”李守忍不住点点头,看来守擂方并不简单,有些东西还是值得学习的。 台上的突呼赤赢了一场后有些趾高气扬,对着台下招起了手:“还有哪位朋友上来赐教?” 台下大多数人都不服他,自然有人继续上台挑战。 但接连三场竟都被突呼赤赢下。 待到第六场的时候,突呼赤却不比了,换成了那位稍微矮小些的李归仁。 此人实力犹在突呼赤之上,尤其是行动转换间迅捷无比,台下的挑战者无不铩羽而归! 李守站在台下看了半天,一开始还有些意思,能学到不少东西,但越到后面就越加乏味了。 “怎么样?师弟,你上不上?”朱烈也觉得没意思起来,他记起自己也是要陪师弟上台挑战的,便忍不住问道。 第三十四章 二胡 - 中唐风华 - 守辎 “急什么?不是还有两天吗?咱们第三天再来!”李守做出了决定。 “那头两天咱干嘛?”朱烈有些不明所以。 “干嘛?当然是回家了!”李守回答道,他还要去找未婚妻享受爱情呢,怎么可能两天都耗在这里? 而且周围都是些大老爷们,特别是很多人应该许久没洗过澡,身上的味道熏得李守有些难受,哪有在王静依身边舒服,那种体香只会让李守心情无比舒畅。 想到这里,李守更加不想在这呆了,他猛一挥手:“走吧,照这情形下去,两天之内都轮不到田承嗣上场,也看不出什么东西,还是回家休养生息,最后一天再来!” “好吧!”朱烈无奈地摇摇头,带着手下跟随李守挤开人群离开了这里。 “那小子口气真大,还学不到什么?我看是怕了,连个擂台都不敢上就吓走了,真是没种!”附近一名提刀挎弓的男子听到李守的话后忍不住哂道。 “就是,一会咱俩上去跟他们比划比划,即便拿不到第一,但干掉一两名守擂手还是没问题的!”另一人附和道。 …… 李守和朱烈一行离开擂台后径直往开阳坊行去。 谁知拐过某个街角的时候,对面忽然出现了一波人。他们的做派跟朱烈极为相似,不同的是对方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手中的武器都更加上乘。 “哎呦!这不是朱烈吗?你小子今天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难不成还想上去打擂?” 为首一名瘦高的男子歪戴着幞头,穿一身青色长袍,手中还拿着一柄极为精美的横刀。见到朱烈后他一招手,那些随从便横在路上挡住了李守他们的去路。 “俺当是谁?原来是吴吉老弟。哥哥不过是去军都坊看看擂台,路过此处,怎么着?耽误你做生意了?”朱烈心里有点虚,毕竟对方的后台极硬,但在师弟和手下面前也不能丢了份,所以表面上仍满不在乎地应道。 “哈哈!就你那两下子也想着上擂台?你师傅来了都不行。我还听说你小子最近打服了那帮胡人?”吴吉面带不屑地说道:“不过在老子面前你再能打又怎样?我告诉你,这两天乖乖地把地盘让出来,要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呦吼!”朱烈也被对方激出了火,“俺就不让你能咋地?最看不惯你们这帮家奴仗势欺人!告诉你一件事,看见没?” 朱烈说到这一指身边的李守。 李守心中顿时感觉不妙,这是要卖自己的节奏啊。 果然,就听朱烈继续说道:“这位是我师弟,他这次来幽州就是要挑战田承嗣的!你们自己掂量掂量,连田承嗣他都敢挑战,像你们这帮没用的东西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而且他不是幽州人,嘻嘻!把你们干完了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怎么样?怕了吧!” “哈哈!”吴吉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的手下也跟着狂笑起来。 此刻街面上已经围了许多看热闹的老百姓,听到朱烈的话后也跟着起哄。 “就凭他?瘦得跟小鸡子似的!别说田承嗣,就是我家那看门的都能把他揍趴下!” “真是吹牛不打草稿,要是能打过田将军干嘛不上擂台?估计是看了几场被吓出来了吧!” …… “还有完没完,我还等着回家呢!”李守心里念着王静依,只想快点回去跟她见面。 但对方似乎没有任何让路的意思。 “哈哈!本事不大,火气还不小。那就让兄弟们掂量掂量这位能挑战田承嗣的外地高手!”吴吉笑完一挥手,他身后的众打手便朝着李守蜂拥而上。 “来得正好!”李守大喝一声便冲进了人堆。 吴吉的手下平均水平都已经接近二流高手,但在李守眼里还是不够看,尤其是他不想耽搁时间的情况下更是速度全开。 在旁观者的眼里,李守身形飘来荡去,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在吴吉身前身后转了一圈,接着街道上便躺下了一堆男子。 最后李守站在了吴吉面前。 “现在能把路让开了吗?”李守抱着手问道。 大街上忽然安静下来,看热闹的人群再也不敢指指点点,都像看怪物一样瞅着李守。 朱烈和几个手下满意地看着现场,脸上的笑容像花一样绽放。 吴吉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抖起来,脸上地汗珠也开始大颗滚落。他不知道现在自己是跪下去好还是赶紧掉头逃跑好。 “闪一边去!”李守看出了对方的不知所措,忍不住挥了挥手。 吴吉如蒙大赦,立刻跑到了边上。 李守便匆匆钻过人群往家里行去。 朱烈等人急忙屁颠屁颠地跟上。 ……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这里的表演很精彩,请不要假装不理不睬。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不要被我的样子吓坏。” 幽州城的某个院子里,李守的声音伴着吉他声开始响起。 只不过现在他对面坐着的是王静依。 金彩英和小媛一左一右站在李守边上听着,面上露出奇怪的神色。 王静依的身边则站着小娟。 只有小业不知道一个人在前院干嘛,估计是琢磨今晚上吃些什么。 “静依啊,你看这首曲子怎么样?”李守唱罢笑着问道。 金彩英忍不住翻了翻眼白,小媛则捂了捂嘴,这首“调戏妇女”的曲子在来幽州城的路上她俩已经听过一回了。 “词曲通俗易懂,朴实憨厚,将男子爱慕女孩的心思表达的一清二楚,虽然不是很高雅,但难得的是浅白却不粗俗。” 王静依给出了专业的评价:“就是唱的时候需要注意场合,如果是情投意合的女子倒没什么,但大庭广众之下对不认识的姑娘演唱此曲,那就有调戏妇女的嫌疑了。” “哎呀!真不愧是我李守的未婚妻,你的评论正是我想说的!”李守高兴地哈哈大笑,“知音、知音呐!”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而且我觉得咱们家完全可以组一个乐队。”李守先是赞了一声,然后冒出了一个想法。 “乐队?”王静依先是脸红了一下,然后好奇地问。 “对!乐队就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一个组合!队里的人要各有分工,比如我弹吉他,静依你弹琵琶或者吹笛子,小娟、彩英还有小媛也都每人选一件乐器,甚至小业也可以参与进来,全家上阵。这样就热闹了,而且人人参与也有助于增强家庭凝聚力!”李守解释道。 “这个主意好啊!其实小娟跟着我这么多年,琵琶、筝还有笛子吹得都不错。”王静依对这个提议极为赞成。 “我可以打鼓!”金彩英忍不住发言。 “可是我什么也不会!”小媛在一边有些自惭形秽。 “那你可以唱歌,或者有感兴趣的乐器我来教你!”王静依热情地说道。 “对呀,小媛你别整天只知道做饭炒菜,可以用闲暇时间跟静依学学乐器。”李守附和道。 “那太好了!就是我有些笨手笨脚的!怕惹主母生气!”小媛很是不好意思。 “谁也不是天生就会!刚好我天天闷在家里没事做,把你教会了,顺便也把这个什么家庭乐队组建起来,确实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王静依的热情显然已经被调动起来。她立马拉着小媛和金彩英去她那里选乐器去了,李守反而成了孤家寡人。 “喂!那我呢?咱们不出去逛街了?”李守冲着几人的背影喊道。 “你爱干嘛干嘛去吧,男人还是要找些事情做的好,不要天天呆在家里!”王静依回头送了他一个微笑和建议。 “唉!你说我提家庭乐队的建议干嘛?”李守开始后悔了。 “得了,还是去找二师兄切磋武艺去吧!” …… 第二天刚刚吃过早饭,王静依便又拉着小媛和金彩英走了, 让李守只能看着自家未婚妻那窈窕的背影叹气。他到现在为止连自家女人的纤纤细腰还没搂过呢,看来王静依是个工作狂,一旦有了目标就什么都忘了! 于是李守又跟二师兄混了一天。 “师弟,住手!留着点劲,别打了!明天还要上台呢!”二师兄护着脸一边往后退一边劝道。 谁知道自己这位师弟发了什么疯,前些天只练一会功就停下,今日却整天都在跟自己对打,这让他朱烈哪受得了,毕竟挨打的只有自己一个。 “也对啊!”李守停下了进攻的势头,再看着二师兄那有些肿大的脸,他感觉有些不太好意思,“对不起了二师兄,我一时太过投入,没想到把你给打成这样!” “没事!我的脸无所谓,粗柳簸箕细柳斗,世上谁嫌男人丑?但可别忘了,明天师傅的愿望能不能实现,就靠你了!”朱烈终于松了一口气。 “今天擂台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李守问道。 朱烈一指院子里的某位手下:“小七,不是让你盯着擂台那边么?这还没到结束的点呢怎么就回来了?” “大哥!擂台那边无趣的很,昨天还有很多好汉上台挑战,但最后无一人胜出!守擂一方不仅武艺高强,还是战阵里厮杀出来的,一般武者肯定不是对手!所以从今天下午开始便没人敢上台挑战了!”小七老实回答。 “这样啊!也好,明天是最后一天,估计许多将领、官员还有沈寒策甚至安禄山都会到场,咱们就去会会这些范阳高手!”李守搓了搓手道。 现在他已经决定回长安后想办法投靠太子,但要获得对方的认可,就必须证明自己有价值,就像入伙得有投名状一样。 上次在宴会上李守大骂史朝义等人,幽州城好像没什么反应,看来闹得还不够大。 这次擂台比武,如果在众目睽睽下打败安禄山的部将,自己就会名扬天下,太子那边注意到李守的可能性就会大上几分,在未来天下大乱的时候也会带来许多便利。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自己搅了安禄山的好事,这家伙会不会把自己当场宰了?” 李守一边想着,一边情不自禁地说出了声。 “那不会!”朱烈听到了李守的喃喃自语,大咧咧地应道:“安禄山搞这么一个擂台比武不就是为了显示自己做事公平、没有私心吗?大庭广众之下有人击败他的部将,他却把胜利者宰了,这不是失信于天下人吗?属于自己打自己耳光,肯定不会这么干!” “再说,现在想这个有些为时过早!”朱烈最后又冒出这么一句话。 “为时尚早?”李守听着有些不大对劲。 “你是说我不一定能赢对不对?”他忽然明白过来,然后指着朱烈大声质问道。 “没,没,没!师弟出马,定然能横扫对手!”朱烈意识到自己失言,急忙笑着恭维。 “你!”李守气急,随即又忽然放松下来,“算了,懒得跟你计较,不过只要安禄山别翻脸就行。” “堂堂一任节度使,不会太在意你我这种小人物的。”朱烈安慰道:“再说,你若真打赢了,拿到赏金后立刻离开幽州回长安就是,又不在这里长住!” “说的也是!”李守放下心来,到时候自己带着王静依溜之大吉,反正这次来幽州的两个目的那时候都已经达成了。 回到开阳坊吃晚饭的时候,家里的女人们正聊得热火朝天,王静依不停地夸金彩英她们天分好,一学就会,小媛饭后还特意拿出了选中的乐器给李守看,顺便演奏了一段。 李守瞅着那个乐器出了半天神,这玩意跟后世的二胡也太像了! 经过损友马燧的讲解,李守这才明白原来小媛拉的是奚琴!就是奚族人发明的一种乐器,而且那琴声让李守不太舒服,吱吱呀呀的。 无奈之下他便根据后世二胡的某些特点给小媛提了些意见。 谁知道王静依听完后对李守大为折服。如果按照李守所说对奚琴加以调整的话,它会有更宽的音域,听起来也将更加舒服。 然后王静依便扔下李守跟小媛琢磨去了。 “唉!”李守叹了口气,有事业心的女人在情调上果然差不少。 他心中甚至在想要不要等奚琴改得跟二胡差不多了,再把《二泉映月》哼出来,凭自己未婚妻王静依的音乐水准,肯定能还原的跟后世差不多。 “起码回长安的时候不用担心路费不够了!”李守不无恶意地想道。 在他的脑海里瞬间脑补出一副景象: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小媛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坐在路边,手中二胡发出凄凉的声调,金彩英坐在一边有气无力地敲着鼓,小业则端着一个破碗不停地向路人喊着:“可怜可怜我们吧!” 然后不远处李守、王静依还有小娟簇拥在一起监督三位的表演。 “呸!”李守忽然醒悟过来,自己也太恶趣味了,这一家子总不会沦落到那种田地吧? 第三十五章 打擂 - 中唐风华 - 守辎 第二天,又是一个春光明媚的好日子,李守起床后照例锻炼了一番,然后吃起了早饭。 奇怪的是这次只有小业伺候他。 “你姐姐和彩英呢?”李守忍不住问道。 “她们一大早,饭都没吃就跑到隔壁去了!”小业回答道。 李守闻言忽然停下筷子竖起耳朵,果然,隔壁隐隐有乐器声传来。 “这几个娘们凑一块真是!”李守无奈地摇摇头,“你帮我去把金彩英叫来,让她吃完早饭后跟我出去一趟!” “是!”小业转身跑了出去。 今天可是自己打擂的日子,金彩英必须得带上,万一出事还能支援一下,那位二师兄怎么看都不靠谱,让李守总想起一句话:“师傅被妖怪抓了,大师兄也跑了,沙师弟,咱们还是把行李分了散伙吧,我回我的高老庄,你回你的流沙河!” 不一会金彩英满脸不情愿地走了回来,李守没好气地吩咐她带上弓箭出门去。 两人刚到门口,就见朱烈带着几名手下正往这走。 “哈哈!早啊,今天可是咱们师兄弟威震幽州城的大日子,师兄还特意找了件东西来替咱们助威!” 说完,朱烈便冲着一名手下招了招手。 那人正是小七。 只见他忽然拿出来一面锣,然后开始咣咣地敲起来:“大家伙注意了啊,今有长安李公子李守,特来幽州城挑战田承嗣,幽州人朱烈便是这位李守的二师兄,今天他们要大发神威,让大家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高手!” 锣声把大街上行人的目光全部拉了过来,人们很快便围成了一圈。 “停!快停!”李守赶紧大声喝止。 “千万别这么招摇!你们要是再得瑟,今天的擂台我不去了,明天我就回长安!” “别介啊!”朱烈赶紧把小七赶到一边,“这上阵靠的是一鼓作气,俺也是想鼓鼓士气!既然师弟你不喜欢,那就算了。” “散了!都散了啊!跟大家开玩笑呢!”李守没搭理他,只是跟周围的人群拱手致歉。 “去!真没劲,还以为有热闹看呢!” “就是!这帮家伙真讨厌!”人群中传来一片骂声。 “以后咱们的事情都得听我的!”李守下定决心要求道。 “没我的吩咐不要乱出主意,不要乱说话,还有不要乱挑事,不要随便介绍我的名字!” “行!行!都听师弟的!”朱烈被李守的模样吓住了,他还从没见过李守这么生气过,“那咱这擂台还去不去?” “走吧!”李守摆摆手。 “好嘞!走着!”朱烈大声对手下喊道。 “不要乱喊话!”李守扭头瞅了瞅他。 “好!好!”朱烈缩了一下脖子,然后冲后面挥了挥手,一众人这才向军都坊行去。 此刻的军都坊擂台周边依旧人山人海,不同的是台上再也没有武士上去挑战。而擂台后面的高台正中间也不再空置,那里坐了一个大胖子,官员们分列在他的两边。由于其身板太大,所以连身下的胡床都是特制的。 此人正是范阳节度使安禄山。 “大人,听说昨天都没人敢上台应战了,您手下这几位部将果然个个都是高手!”安禄山的贴身侍从李猪儿在一旁恭维道。 “呵呵!俺倒是希望能上来个高手,把他们都打趴下,好杀杀这帮小子的傲气!”安禄山似乎有些不满。 “那恐怕是不可能了,日后您要是提拔这几位,相信也不会有人跳出来反对了!”李猪儿摇了摇头。 “俺对皇上一片忠心,可偏偏有人说俺要造反,还说什么滥用胡人。为了表达忠心,俺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看见了没,不是俺偏心要重用胡人,实在是汉人已经安逸太久了,他们个个都喜欢 吟诗作对,哪还有人专心习武,愿意上阵厮杀?”安禄山继续诉苦似地解释道。 “大人对圣人一片忠心,小的怎能不知。不过看今天这情形,应该也不会有人上台挑战了,台上的这些大人们也有些不耐烦了,要不咱们早点结束?”李猪儿建议道。 安禄山环顾四周,发现除了坐在最末席的沈寒策依旧气定神闲外,其余官员都有些怠惰。 “不行!既然裤子都脱了,还在乎这最后一哆嗦?”安禄山摇了摇头,“必须坚持到最后,为山九仞可不能功亏一篑!而且我记得好像有个叫李守的长安公子哥,他来了没有?还是已经被废了?” “这个?奴婢也没在意!”李猪儿皱了皱眉。 就在大家都昏昏欲睡,台下观众也准备散伙的时候,几个身影挤开人群来到了擂台下。然后从这几个身影中闪出一名高大的男子,正是李守。 “我要打擂,劳烦登记一下!”李守对着那位哈欠连天的登记官说道。 一听说有人要打擂,台上台下立刻来了精神,书记官急忙问明李守的籍贯和姓名,写在了纸上。为了在安禄山面前表现,登记官还亲自把李守领上擂台,他先对着安禄山施了一礼:“节度使大人,有人要打擂!” 安禄山见竟然有人上台,感觉有些出乎预料,尤其是在听到李守的名字后,他更是眯起了眼睛。 李守也吃了一惊,原来台上这位大胖子居然就是安史之乱的主角安禄山! 他仔细瞅去,发现对方长得非常胖,尤其是那个肚子,已经大到占了胡床的整整一半,但安禄山的长相却不难看,尤其是头发胡子都有些茂密,衬托得整个人颇为英武。 再看看安禄山那几乎已经看不出来的脖子,李守知道对方应该属于“三高”人群,也就是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甚至还会有糖尿病。这种情况在二十一世纪都不太好医,到后期还会有许多并发症出现,病人寿命也不会太长。 难怪安史之乱后期,安禄山身体越来越差,脾气也越来越暴躁,最后被李猪儿和安庆绪给联手做掉了,原来病根在这呢! “长安人李守挑战各位守擂的朋友!” 心中转过一番念头后,李守先冲着台下施了一礼,然后转向守擂手这边做了个请的姿势。 “长安人?”台下观众见有人上台便立刻瞪圆了眼睛,数千对目光全部聚焦在了李守身上。他们也想看清楚到底是谁还这么大胆,竟然在无人敢上台的时候叫阵。 朱烈站在台下,看到师弟从容不迫的样子,他心里像打鼓一样砰砰直跳,要不是李守先前有过吩咐,他这时候早就该命令小七敲起铜锣大喊这是我师弟了。 “哈哈!长安人不好好在京城呆着,来幽州凑什么热闹?”突地出颇为不屑地慢慢走上台,他可是记得节度使府里有人跟他打过招呼的,遇到叫李守的长安人需要废掉!。 “一会兄弟出手重了的话可能会伤到李公子,到时候可不要怪罪!”突地出站定后先拱了拱手。 “无妨!一会下台的肯定是你!”李守一本正经地回道。 “哈哈!那我倒是要看看李公子的手段!”,突地出说完摆好了马步,“作为本地人,怎么也得让你一下,出手吧,李公子。” “好吧!”李守见对方居然如此托大,他便不再客气。 接下来李守两只脚尖点地,双手握拳举在身前,蹦蹦跳跳地冲着突地出凑了过去。 “不会吧?怎么上去个跳舞的?” “这是羊癫疯犯了?” “我去!这小子是来丢人的吧。” 台下众多观众见到李守的古怪行为后,有的开始破口大骂,有的则哈哈大笑。 朱烈见到师弟的怪异行为,刚才的豪情立刻消失不见,现在的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守却一点都不感到丢人,后世拳击手的打法,大唐百姓肯定没见过,不过今天就让他们开开眼。 “噗嗤!”台上的突地出见到李守的怪摸样,忍不住散了一口紧提的士气,“李公子莫要耍宝,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 “不是吧!你还求着挨揍?”李守闻言不再客气,他来到突地出身前,一记右直拳直奔对方面门轰去。 突地出丝毫没有料到李守的攻击来得如此之快,急忙左手上架,想格开攻击。 但拳击讲究的便是快准狠!如果换成后世的拳击手,突地出都难以避过这一拳,更何况是速度加成后的李守。 于是那只右拳直直地杵到了突地出面门之上,揍得他一阵眩晕。 紧接着李守左手勾拳从下方挥出,重重地轰在了突地出的下巴上。 突地出大脑开始剧烈地震荡起来,他没有受过专门的头部抗击打训练,两下过后已经完全丧失了反抗能力,不过由于其块头较大,竟愣是没有倒下。 于是李守的一套王八组合拳完整地使了出来,太阳穴、下巴颏、腮帮子都成了重点招呼的对象。 台上台下的观众只见过专打下三路的手段,却从没有看到过这种专门招呼脑袋的拳法,一下子全部懵在了当场。 最惨的是突地出,组合拳过后他便彻底晕了过去,最后被李守一脚踹下了擂台。 “霍霍!”成功后的李守又在台上出了两拳,然后摆了个胜利的姿势。 “哇!”台上台下这时才反应过来,“直娘贼!这就赢了?” “我去!这小子不讲武德!” “下作!” “卑鄙!” “俺怎么觉得这套拳法真好,就像小胡同里赶猪,直来直去!男人就该这样!” 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 朱烈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师弟这就赢了?好像没费多大劲啊!刚才净看到突地出那小子挨揍了。 对了,这叫什么拳法?怎么如此古怪清奇? 台上的沈寒策眯了眯眼。 安禄山则来了精神,感觉台下这么多羊里突然多了一头骆驼。 “下一位!”李守赢了一场后便彻底放开了,开始嚣张地指着台下挑战。 台下的李归仁早就对李守的打法有意见了,感觉此拳法除了难看外没什么可取之处。 “俺叫李归仁!李公子请了!”李归仁上台后象征性地行了一礼,然后摆出了一副进攻的姿势。 “好说!”李守也回了一礼,“我见过你弟弟,以后叫他老实点,要不然我会像揍你一样揍他!” 这次李守不再蹦蹦跳跳,而是右手竖起,遮住身体面部,左手则挡在裆部,摆了一个截拳道的起手式。 “哈哈!这要看你有多大能耐了,恐怕一会挨揍的是你!”麻哈吉大笑一声,他吸取了突地出轻敌的教训,一开始便主动发起了进攻,对着李守使出了一招摆拳。 不过这是虚招,真正的后手却是在下部。 当李守全神贯注看向李归仁胳膊的时候,李归仁右腿忽然弹起,直奔李守下三路踢去。 “我去!够阴的!”李守暗骂一声,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向对方正在后撤的胸膛踹去,同时他嘴里还发出“我打!”的尖叫! 李归仁此刻单腿站地,他万没料到李守的反击居然如此之快,竟然后发先至,正欲双手举起格挡,但李守那声尖利的叫声让他吓了一跳,动作上便慢了半拍,而且李守速度确实太快、腿也比对手长,李归仁根本挡不住。 只听“蓬”的一声,李守的大脚直接踹在了对方身上,由于用力太大,李归仁竟倒翻了过去。 “噗通!”李归仁直接栽了个灰头土脸。不过他反应也不差,一个鲤鱼打挺再次站了起来。 李守丝毫不给对方机会,他再次跟上,又是一脚踹出。 在观众眼里,李归仁这招鲤鱼打挺好像是给李守喂招一样,站好身子后正好迎上了那只大脚。 这一脚李守踢得非常爽,十分的气力一丝都没有浪费。 可怜的李归仁再次被踹翻在地,然后咕噜咕噜滚下了擂台。 “我打!”李守再次尖叫一声,然后右手擦了擦鼻子,这可是李小龙的招牌动作,他想借此来表示一下对后世这位前辈的敬意。 现场安静了片刻后再次沸腾。 “我去,这谁啊?招数如此奇怪,居然连胜两场!” “没听说吗,人家是长安的李守李公子!” “我一开始就觉得他身手不凡,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滚!刚才你不是还说李公子不讲武德吗?” …… 第三十六章 挑战沈寒策 - 中唐风华 - 守辎 “有点意思!”安禄山坐直了身子,他盯着李守,嘀咕了一声。 “第三位上来吧!”李守继续挑战。 于是台下又走上来一位胡人。 “在下安守忠!请赐教!”来人抱拳施礼。 “安守忠?不知道跟安禄山什么关系?难道是干儿子?”李守心中琢磨道:“当着对方家长的面不好打得太狠啊,要不轻点?” 所以这次他摆出了佛山黄飞鸿的起手式。 台上台下的观众见状立刻被这一帅气的造型惊呆了,感觉这种功夫比那一开始的蹦蹦跳跳拳强太多了。 接下来李守第一次开始了防守。 安守忠的拳脚功夫还不错,李守连接带躲地陪对方过了十几招,然后才一巴掌将安守忠打得晕晕乎乎地,接着又是一脚踹下了擂台。 “这次的招数帅是帅,就是威力差了些!看来又帅又厉害的功夫不好找啊!” 台下众人议论道。 接下来轮到叫“哈达图”、“孙笑哲”的两人上场,又被李守用太极拳和鹰爪功干了下去。 “师弟真是深藏不露啊!居然会这么多招式,而且每套拳法掌法都自称体系,果然深不可测!”朱烈在台下羡慕道,“师傅也太偏心了,怎么以前从没教过我?” 其实他却不知道,根据后世总结出的经验,王八拳和散打在实战中最为有效。李守之所以能好整以暇地摆出各种pose,又帅气又干净地战胜对手,最大地依仗便是他的速度。 对手所有的招数在他面前都变成了慢动作,李守自然有时间使出各种套路。若是换了一般人,恐怕最多起手式摆完之后便会现出原形变成王八拳。 第六位上场的叫“张忠志”,一副奚人的打扮。 这次李守改用咏春,一套小碎拳锤在对方胸口上,其中的寸劲让其心脏极为难过,甚至不敢乱动,接着便被李守后续的攻击“劈里啪啦”地砸倒在地。 第七位和第八位则是一名胡人和一名汉人,被李守用少林长拳和第八套广播体操打败。 没错,李守连第八套广播体操都用上了。 因为按照他的记忆,能会的功夫架子全都摆完了,最后实在没办法,又不想重复使用某种招数,便只好把广播体操拿了出来,结果他发现,这套体操拳法自己竟然最熟悉。 “好了,田承嗣,该轮到你了!” 打完了广播体操,李守浑身说不出的舒爽,他气定神闲地站在擂台上,指着最后一位中年大叔喊道。 算算时间,从李守上台到打败八位守擂手,前后不过才一个时辰,这效率也算非常之高了,而且体力也没有多少消耗,早晨特意多吃的那几碗饭还没有耗尽。 “哈哈!越来越有意思了,这位长安李守不仅骂人厉害,武功也不赖啊!怎么会忽然冒出来这么一个人呢?”安禄山小眼睛盯着李守,越看此人便感觉越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台下的朱烈攥紧了拳头,师弟的目标就要完成了,接下来就是与田承嗣面对面的单挑。不知道大师兄孙传躲在什么地方,希望他也能好好看看这场比试。 “李公子不休息一下吗?”田承嗣是个地地道道的汉人,他身高体阔,面容宽大,一双手臂青筋隆起,站在台上稳如泰山。 李守只感觉一股杀气扑面而来,对方绝对是战阵里的老手。 “刚才那几场只是热身,田兄也不过是李某的开胃菜罢了!”李守笑道。 “田某拳脚功夫不如前面几位,我所擅长的乃是长槊!”田承嗣忽然自承其短。 “早就料到田兄会如此不要脸地提要求,既然想用长槊就用吧。”李守毫不客气地挖苦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田承嗣却丝毫没有因为李守的话而生气,他招招手,便有军士送来了一根长棍。 “刀枪无眼,为了避免伤亡,咱们就用没有槊尖的长棍好了!”田承嗣掂了掂武器说道。 “也好,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短棍?刚好拿来当刀使!”李守问道。 台下闻言立刻有人送来两根短棍让李守选,李守选了一个略微粗长的握在手里。 虽然他跟朱烈练过几天的对打,但李守还是觉得横刀用起来更为顺手。短棍握在手里恰如一柄横刀,除了力度上可能吃亏外,速度上却会占有优势。 选完武器后,李守双手握住长棍,按照日本武士刀的那种姿势面对起了田承嗣。 “一寸长、一寸强!”田承嗣占了长兵器的优势,他毫不退让,直接马步一摆,阴阳把一合,接着一招“蛟龙出洞”,长棍疾如闪电,直奔李守面门而来。 李守全神贯注地盯着长棍棍尖。 当棍尖快要到李守面前的时候,田承嗣双手忽然一颤,只见直挺挺的长棍棍尖忽然闪出了三道影子,并且余势不变地继续扎向李守。 台上台下众人眼中一片惊艳。 因为内行人都清楚,长槊有韧性的情况下晃出三个甚至四个影子虽然很难,但做到的人却不少。但用没有槊尖的木棍做出这种动作却难比登天,除非此人槊术已经出神入化。 而田承嗣正是这样的高手。 就在众人以为李守这次要惨败的时候,却见他忽然一抖,整条左手手臂消失在了身前,再出现时竟定格在了身侧,那三道棍影立刻消散一空。 众人齐齐“咦!”了一声,因为此刻田承嗣的棍头居然握在了李守手中! 被握住一头的长棍立刻失了灵性。 李守毫不客气左手带着长棍向自己身侧后方一拉,同时右手短棍顺着长棍向田承嗣胳膊砸去。 这番动作只在刹那间完成。 但长棍还是有距离优势,因为它给了田承嗣反应时间。 众目睽睽之下田承嗣忽然开始后退,险之又险地躲开了李守的攻击,然后猛然转身,双手硬拽着长棍往后跑去。 李守的招数第一次击在空处。 见田承嗣后撤,双手还使劲拽着长棍,李守便急忙撒手,待要追赶上去,脑中却闪过跟朱烈对战的场景。 “长槊中有一招名为回身槊,跑动时两腿务必稳住一条直线,这样转身一刺会更加有力,相信田承嗣也会这招,而且更加精熟!” 想到这里,李守忽然一跺脚,似乎在告诉田承嗣,自己就在他后方追赶,接着却往侧面一跳,从田承嗣的右侧向对方攻去。 田承嗣在跑的过程中始终注意李守的位置和动静,整个擂台其实不大,不会给他太多时间,所以在听到李守跺脚后,田承嗣毫不犹豫地矮身回首,手中长棍猛地一刺。 但这次他扎在了空处! “我让你来个回首掏,还走位!”李守此刻的攻击也到了,他一棍抽在了田承嗣的脖子上,当场便把对方抽晕了过去,待要抬起一脚将其踹下去,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 全场鸦雀无声! 紧接着“哄”地一声沸腾开去。 “太厉害了!一个人干掉了九名守擂手!” “我的天呐,居然把棍头握住了,这好像是传说中尉迟将军的拿手好戏。” “没错,传闻不管对手的长槊从何种角度刺来,又有多少幻影,尉迟将军都能一把抓住,并将长槊夺过去,这位李公子虽然没把长棍夺走,但这手握槊的本领恐怕已经独步天下!” “尉迟将军的神功再现,我朝又有一位大将现世!” “哈哈!师弟好本事,终于打败了田承嗣那厮,师傅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朱烈呵呵笑着。 台上的安禄山眼珠子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另一侧的史朝义从李守一上台便认出了他。 想着这家伙居然当着那么多幽州吏员的面大骂自己,史朝义心中便愤恨难平。见到今天李守居然不知死活的真来打擂,史朝义心中又高兴到不行,他想看看这位最后是怎么被虐的。甚至还想好了等过一会李守被打下擂台后自己要不要派几名家仆过去下几下黑手,最好把李守当场打死。 但反转来得太快!李守不仅骂人厉害,拳脚功夫更是无敌,居然在不到一上午的时间内连续干翻了安禄山的九名得力部将。 史朝义心中有些发慌,转而又开始庆幸,多亏自己那天没对李守出手,酒席上也不过是挨了几句骂而已。如果当时真动起手来,恐怕自己就会像现在的田承嗣一样在地上躺尸。 在李守庆祝胜利的时候,有军士上台把田承嗣抬走接受医治。 沈寒策终于开始正视李守,一股气势在他身上渐渐凝聚,手中长剑也微微颤动起来。 “哈哈!不错不错!” 安禄山忽然站起身来,大笑着走向李守。 “李公子武功盖世,居然把俺这几个不成器的手下全给打败了,真是后生可畏!来人呐,取一百两黄金来,我要亲自送给李公子。还有,李公子想不想在我军中任职?四品以下的武官任你挑选!” “这个嘛?”李守似乎有些犹豫,他看了看安禄山没有说话。 台下观众闻言倒吸一口冷气:“四品以下的武官任意挑选?这也太优待了吧!要是我我早就答应了!” 上千双眼睛齐齐看向李守,期待着他的回答。 “能不能先把赏金发了?”在众人的期待下李守终于说出来一句话。 “哈哈!没问题!”安禄山闻言又是一阵大笑,心中却在想,这人喜好钱财,不怕你不跟俺安禄山。 不一会,明晃晃的一百两金锭便被取了上来,安禄山亲自将黄金交给了李守。 李守又把黄金递给了台下的金彩英收好。 看到这位李公子居然还有位美丽的新罗婢,许多观众立刻觉得他出身绝对不低。 还有几个青皮不怀好意地往金彩英这边凑过来,不过还没靠近便被朱烈率人挡住了。 “当官,我暂时没兴趣!而且这擂台还没打完呢!”李守见金子已经到手,便开始摊牌。 “嗯?”安禄山面上立刻冷了下来。 “我听说沈寒策乃北地第一高手,所以才特意从长安赶过来,要会一会他!而刚才的打擂只不过是顺手而为,接下来我要正式向沈大师挑战!还请安大人和诸位幽州百姓做个见证!” 李守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指向沈寒策。 台上台下的气氛立刻冷到极点。 众人的目光全部投向那位手握宝剑的老者。 沈寒策一双眸子刹那间泛起青光,他锁定李守片刻,随后起身道:“老夫已经许久没有对手了!既然李公子有兴趣,那就陪你战上几个回合!不过老夫有言在先,我这把寒水剑从不离手,一会的比斗中老夫还会用到它,若有所死伤,李公子将来到了九泉之下可不要怪老夫!” 台下观众听完沈寒策的话后忍不住心头打颤,看来这位是动了真怒了。 “恭敬不如从命,那小子也只好用真兵器了!”李守说完对着台下一招手,金彩英便将他的横刀递了上来。 “哈哈!有趣,有趣!既然两位都应承下来,那本使就再添些兴头,来人,再去取一百两黄金,待会分出胜负后,俺还要亲自奖励!”安禄山目中精光一闪,吩咐道。 台上的诸多官员此刻也挺直腰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观看接下来的好戏。 史朝义心中狂喜,李小子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竟敢挑战沈寒策,这不就是茅房里打灯笼——找死吗?哈哈,老子就站在你面前,看你怎么被玩完! 朱烈缩着脑袋站在台下,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师弟也太猛了,现在真要挑战沈寒策吗?俺老朱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台下观众里同样有人心中百味杂陈,其中就包括吴吉,看到李守在台上大展神威,他对李守的怨气忽然消散了,自己前天居然惹了这样的高手?而且还毫发无损!只能庆幸当时的运气好。不过这位李公子居然要挑战沈寒策? 吴吉开始琢磨,如果这位最后真赢了,自己要不要离开幽州暂避两天? 人群中还有位姓黄的掌柜,看到李守那熟悉的面孔后他心中暗自抽抽,自己为了躲避这位,巴巴地从易县跑来了幽州,没想到这位在幽州搞得动静好像比易县还大,自己现在要不要赶紧回老家? 不管台下如何议论,台上的沈寒策此刻已经缓缓起身站到了李守面前。两人对视了几秒钟后各自拉开了架势。 下一刻,众人便看到沈寒策动了。 从沈寒策拔剑的那刻起,他的招数便已经施展开来。 “拔刀斩!” “空空切!” “寒风刺!” 三道寒光一气呵成,根本不给对方任何还手的机会。 第三十七章 路遇亲人 - 中唐风华 - 守辎 李守大吃一惊,这位北地第一高手绝不是浪得虚名! 因为沈寒策出手的三招,招招迅捷无比,而且角度拿捏的极其准确,其速度竟然与李守不相上下! 这也是李守穿越以来遇到的速度最快的对手。 面对沈寒策精妙的先发三连招,李守连拔刀的时间都没有,他全速后退三步才堪堪躲过了前两招,然后往侧方急速移动又闪过了沈寒策的致命一刺,同时也避免了退到擂台下的命运。 “哗!”震天的彩声响起。 人们为看到这样精彩的比试而欢呼雀跃,这可能也是他们这辈子所见过的最厉害高手间的比拼。虽然沈寒策的剑招没人看得清,但这不妨碍这些招数的绚烂多彩。 李守躲过三招之后,终于拔出了自己的横刀。 沈寒策太厉害了,自己必须全力应对! 此刻两人在台上重新开始对峙。 下一秒,李守主动发动进攻,他采用了最直接的前刺,两点间距离最短,这是现代人都理解的常识,他这样出刀务必要将自己的速度优势发挥到极致。 但接下来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沈寒策面对李守的闪电一击虽然做出了闪避的动作,但竟然慢了一步! 李守的横刀刀锋划过了对方左臂,在上面留下了深深的伤痕!沈寒策顷刻间血染长襟。 全神贯注的李守丝毫没有为这次的得手而欣喜。 此刻沈寒策长剑前劈,冲着李守面门砍来。 让李守感到奇怪的是,这时的沈寒策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速度,反而只比自己的师傅张任快了那么一点。 所以这次的攻击被李守轻松挡住,然后他顺势踢出一脚,居然把沈寒策踢了一个趔趄。 随后李守急速转到了对方身后。 沈寒策见机极快,他忽然双手握剑,做了一个似乎要剖腹的动作,剑尖穿过自己的腋下朝后猛地刺去。 李守见到对方的动作后立刻明白沈寒策接下来要做什么,毕竟这招在电视剧中见过太多次了。 于是他毫不客气地飞起一脚直接踹到了沈寒策的后背上。 可怜沈寒策正做着微蹲蓄力的动作,长剑向后,身体自然要向前,所以李守这一脚跟沈寒策的身体运动方向一致,竟直接将他踹趴在了地上。 但沈寒策没来得及收招,所以他的屁股还向后坐,长剑依旧后刺。 于是台下观众便看到北地第一高手忽然一头拱在了地上,屁股撅着,还有那把剑直直地指着天,似乎这位高手被自己扎了个透心凉。 李守将横刀架在沈寒策的脖子上。 “你输了!” 虽然胜得似乎有些不明不白,但李守毕竟赢了。 沈寒策长叹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 自家知自家事,其实沈寒策在北地确实为一代高手,但却没那么悬乎,后来之所以能独占鳌头完全是因为他总结平生所学凝炼出了三招,就是“拔刀斩!”、“空空切!”和“寒风刺!”。 在对战拔刀的刹那,沈寒策的第一招便开始施展,后续连招更是得了稳、准、狠三字的精髓。他在这三招上浸淫了十余年,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使出来的速度也不断提升,直至超过一般高手的三倍左右,这才有了一开始的凌厉无匹。 但三招用完后,沈寒策的实力便会恢复到正常水平。 不过自从三招大成之后,能挨过三招的人根本没有,这也成就了沈寒策诺大的威名, 直到今天遇见李守这位类似于变异的对手,沈寒策才原形毕露。 李守虽然拿下这场,但心中却没有什么异常的欣喜。 但台下观众却不这样认为,以前高高在上的第一高手沈寒策居然败了!而且就败在了众人的眼皮底下,这种冲击感实在太大。 几个呼吸之后,人群才反应过来,开始狂呼大喊。 尤其是朱烈,他一把抢过小七藏起来的那面铜锣,开始狂敲。但由于用力过猛,只一下便将其敲破了!“赢了!哈哈,我们赢了!” 台下呼声喊声乱成一片,台上却安静得很。 李守上前扶了沈寒策一把。 “罢了,罢了,长江后浪推前浪!老夫的时代还是结束了。”沈寒策忽然苍老了许多,脊背也有些佝偻,“不知道李公子师承何人?居然能教出你这样的徒弟!” “我师傅叫张任,前些时间刚被您打败!”李守如实相告。 “啊?”沈寒策愣了片刻,“原来是他!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老朽服了!” 说完这句话后沈寒策便迈步下台,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人群忽然安静下来,他们自然而然地给老先生让出一条道路,目送他离开了这里。 “唉!英雄迟暮!”安禄山叹息了一声,然后挥挥手让下人把黄金交给了李守,“李公子好功夫,只是怎么之前从未听说过你?” “节度使大人客气了!”李守拿着黄金,心里忽然对这位安胖子产生了些许好感,要是再多来点金子就更好了。 “我在京城有个绰号,叫长安抖男!不知道大人听说过没有?”李守如实相告,然后转身下台了。 “长安抖男?”安禄山站在台上嘀咕了几句,随即眼前一亮,“原来是他!” 台下众人见李守下台,急忙闪开了一条大路,但他们又不远离,开始随着李守行进,好在朱烈他们颇有经验,围在李守周围挡住了他和外面观众的接触。 “大人,要不要找人干掉他!”李猪儿小声在安禄山耳朵边问道。 “屁话!俺又没想过真要造反!”安禄山斥责了一声,“俺记得他是谁了,此人动不得!只是他为何到了我范阳地界,手抖的毛病也没有了?还是他原本手根本不抖,只是一种假象?” “好吧!”李猪儿惹了个没趣,听到安禄山在那里嘀咕,他又听不清楚,只好暗自纳闷:“这位李公子什么来历,大人居然说动不得?” …… 李守拿着黄金和横刀在朱烈的保护下向军都坊外慢慢行去,周围的观众一直跟随,还有的年轻人在外面大叫:“李公子,在下河东杨维,想拜您为师,希望您收下弟子吧!” “俺乃山东胡友雄,也想拜公子为师,收下俺吧!” 对于这些声音,李守一直保持沉默。收徒?他可从来没想过。 “在下幽州赵东,想请李公子过府一叙,还请李公子能够赏光!” 对于这种邀请,李守也没兴趣,上门做客,那里没有炒菜又没出场费,难不成还让自己耍两招刀法? 一想到众人跟看猴戏一样看自己耍刀,李守心里就不舒服,所以这种人也不会搭理。 “奴家是青玉楼的红绾人,李公子有空来坐坐啊!” 这个声音还不错,居然有女子来看擂台比武!有些意思,不过现在可是大庭广众之下,而且李守家里还有个未婚妻,他暂时是不会偷腥的。 扰攘中李守好不容易离开了军都坊,周围的人也少了起来。 “唉!终于清净了些!”李守叹了口气。 “师弟你太厉害了,这还没到中午就打败了九大守擂人,更击败了北地第一高手沈寒策,要是师傅知道了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哈哈,还有孙传那小子,现在该哭死了!嘿嘿”朱烈憋了半路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一众手下也开始哈哈大笑。 李守和金彩英掂着手里的金子嘴里也乐开了花。 “师弟击败了沈寒策,俺这做师兄的脸上也有光!哈哈,看以后谁还敢找老子的麻烦!”朱烈开始了自我膨胀。 “让一让,让一让了!” 就在这时,从对面来了一行队伍,为首两人长得五大三粗,样子异常的彪悍,手中还拎着长刀。他们身后跟着几骑,都是高头大马。 队伍中间则是一辆马车,装饰上虽不华丽,却处处透着大气,马车上还有一个醒目的隶书:“卢”。 一看到这样的队伍,正在自我膨胀的朱烈面色大变,立刻跟见了克星一样,拉着李守就往街边躲,那些还在跟随李守的狂热观众也急忙靠边站。 “怎么了?什么人的车队这么厉害,连二师兄你都怕?”李守开玩笑道。 “是范阳卢家的车队!这可是实打实的五姓七望之一,数百年的家族传承,俺老朱见了节度使都不怕,不过对卢家,该有的敬意必须得有!”朱烈回答道。 五姓七望的威望居然这么高!连普通百姓都对他们如此敬重,难怪会成为皇帝的重点关注对象,李守心中暗道。 他可是看过不少地摊文学,隋唐两朝为消减这些世家的影响,没少费心思。 李守一边心中嘀咕,一边向车队看去,此刻队伍已经过去了一部分,马车也渐行渐近,忽然间李守看到了一个熟人,他便在路边招呼道:“知礼兄,几日不见风采依旧啊!” 队伍中的一名骑士闻言看了过来,待认出李守后面上露出了笑容,便在马上施礼道:“原来是李公子,幸会幸会!” 原来这名骑士正是李守在易县遇到的卢知礼。 就在这时,队伍中的那辆马车里忽然传出一个声音:“停!” 车夫立刻拉住了马匹,整支队伍也停在了路中间,而马路两边的行人却没有一个人敢回到队伍正前方,而是继续沿着街边行走。 “知礼!你刚才说什么?”马车里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 “啊!婶婶勿怪,是我在易县认识的一个朋友,来自长安的李守李公子!”卢知礼解释了一句,然后朝李守拱了拱手:“李兄,小弟要陪婶婶去司马府探亲,你住在哪里?小弟安顿下来后寻你喝酒!” “好说好说,我就住在开阳坊,刚才贸然开口给你添麻烦了!”李守也没料到自己打个招呼会让整个车队停下来。 朱烈在一旁却是亮起了双眼,师弟可以啊,连卢家的人都认识,自己要不要趁这个机会攀攀关系?要知道整个幽州城的所有帮派里就属自己没有后台了。 听到李守的回答后,卢知礼笑着回了一声,然后便要继续前行。 但出乎意料的是,马车车厢帘忽然动了动,随即里面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车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主一仆两位美丽的女子,特别是那位女主,打扮的异常华贵,举止间更是流露出莫名的庄严。 见到这名女子下车,卢知礼急忙下马上前护卫:“婶婶小心!” “无伤!真是你?没想到居然在幽州见到你!”女子又惊又喜,她几步来到了李守面前。 李守看到女子的一刹那,脑海中忽然又窜出了数幅画面,就像初见王静依时的经历一样。 “莲姐!”他下意识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对面女子的脸上立刻绽开了无比温馨的笑容:“难得你还记得你苦命的姐姐!”。 女子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位堂弟的脑袋不好使,手还经常抖,甚至很多亲人长时间不见就会忘,没想到这次一见面就能记起自己这位出嫁多年的姐姐,看来以前的爱护还是给他留下了不少印象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李莲继续追问,然后她看看李守身边,竟没有一个熟人,“连一个家仆都没有,难不成是被拐了来的?” 朱烈和周围的群众闻言都暗中翻了个白眼:“这位连北地第一高手沈寒策都干翻了,谁能拐卖得了他?” “不是,是我来幽州寻未婚妻的。”李守此刻回过神来,直觉这位姐姐跟自己无比的亲近,便老实说道。 “原来如此!我记得当年叔叔是给你订过一门亲事的,好像是王家!”李莲明白过来。 “婶婶,这是?”卢知礼在一边纳闷道。 “哎呀!知礼,快来认识一下,这位是我的堂弟,郎陵郡王的曾孙,原来的虞城县男李守,是你的舅舅。”李莲热情地介绍道。 她说出的头衔不仅把卢知礼吓了一跳,就连李守自己都有些懵,更不用说朱烈他们了。 “啊!这?”卢知礼有些傻眼,这本来好好的兄弟,咋就突然成了舅舅了?不过毕竟是大家族出身,他还是上前重新行礼:“卢知礼见过舅舅!” “不用客气!”李守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居然早就认识了,看来真是有缘!”李莲很是高兴,“咦?无伤,你的手好像不抖了!” 第三十八章 范阳司马 - 中唐风华 - 守辎 “是的,在来幽州的路上遇到了我师傅,他不仅教我武艺,还治好了我的病!”李守只好再重复一下自己的那套说辞。 “太好了,也算是叔叔在天之灵保佑的结果!”李莲红了红眼眶,嘴里却含着笑。 “婶婶,此处人多,要不然我们到了司马府上再聊?”卢知礼在一旁提醒道。 “好,你看我,见到亲人把正事都忘了!无伤刚才说住在开阳坊,你不会把之芳叔叔给忘了吧?他现今就在幽州城,我这次来幽州就是去看他的。走吧,我们一起去,叔叔见到你肯定会高兴的!” 李莲说完便拉着李守一起上了马车,不过李守肯定不会进去坐的,毕竟是已经出嫁了的堂姐,所以他便跟车夫一起坐在了马车外面。 “彩英、二师兄,你们要不要一起?”李守招呼道。 金彩英急忙跟上,朱烈却犹豫了一下,因为李守的身份变化太快了,刚才还是自己的师弟,一会就成了卢氏的好友,接下来居然成了人家的舅舅,后来又是什么郎陵郡王、什么县男的。 这也太他娘的厉害了! 李守身份越拔越高的同时,朱烈便感觉自己越来越卑微,直到卑微到了尘土里。 但李守回头喊他的时候,朱烈忽然有些感动,师弟还是认自己这个师兄的,他感觉这是一个好机会,所以咬咬牙也跟了上来。 于是整支队伍再次启动。 一路上李莲不停地问东问西,李守便把自己在易县和幽州的经历讲了一遍,不过略过了很多打架的事情,让李莲很是感慨了一番。 车队最后来到了燕都坊,这里街道明显宽了不少,每座府邸也都大气的很,有些前面还挂着旗杆,显得非常气派。 卢氏车队来到一座宅子前面的时候,李守脑袋里已经一团浆糊,他一边回答李莲的问题,一边想着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刚才莲姐说自己是什么郎陵郡王的曾孙,还是什么虞城县男,看样子应该是错不了。 王爷的后代又姓李,难道是皇室宗亲?还有那个虞城县男,该不会就是自己“长安抖男”的“男”的真正意思吧?它居然不是男子的意思,而是表示一个爵位,“长安爱抖的一位男爵?” “我去!这名字居然起的如此有水平!”李守暗地吐槽。 但好像很多消息又说明自己家后来犯了事,成了白身,这里面难道有什么说道? 眼看着车队忽然停下来,李守知道目的地到了,身份问题还是以后慢慢参详吧,先应付眼前的事情再说。不过这幽州城里的亲戚,莲姐叫做叔叔,应该也姓李,同样也应该是皇室宗亲。 就是不知道这位李之芳叔叔,历史上有没有名?关键是安史之乱前在范阳做官,运气好像不咋地,安禄山造反后要搞个祭旗的话会不会第一个拿他开刀? 胡思乱想间,车队前方迎来了一群人,为首者是名男子。 李守一见对方模样,脑袋里忽然便蹦出了对方的名字:“溆哥!” “小弟李溆迎接姐姐来了!”果然,对方隔着老远便报出了名字,待走近了看到马车前的李守后又愣了一下,随即大喜:“守弟你怎么跟莲姐在一起?哎呀,父亲为找你可是费了些时日,没想到你居然在这!” “溆哥好!”李守下车笑着打个招呼。 “呵呵!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在幽州的街上能遇到无伤,刚才还是我叫他一起来的。”李莲一边下车一边解释。 “这样啊,守弟你来了幽州怎么不来司马府?家里人去年就收到了长安的来信,说你一个人离家出走了,可能要来幽州。父亲急忙动用关系找了足足三个月,却愣是没见到你,都不知道怎么回复京城那边了!”李溆埋怨道。 “李溆!”李莲在一旁忽然提高了声音,“无伤本来就跟常人不同,忘了些事情也是正常的,好在他师傅治好了他,现在跟常人无异,你可不能再刺激他!” “啊!?”李溆闻言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对!对!你看我,莲姐你能来,又找到了守弟,可谓是双喜临门!走,父亲一早就在府里等着了,知道你们俩一起来了,可得高兴坏了!” 李莲又介绍了卢家的几名子弟给李溆认识,然后便拉着李守和李溆两兄弟进了府门。 朱烈在队伍后面看到高大的府门上挂着“司马府”、“李府”的灯笼和匾额,心里便开始发虚,师弟居然真是皇家子弟,这范阳司马可是那吴吉的后台,自己这回不会栽了吧? 金彩英却是亦步亦趋地跟着李守,面上看不出任何波澜。 李守到今天才知道真正的大户人家是什么做派,自家这位叔叔的府邸青砖铺地,回廊曲折,斗拱飞檐,府中的奴仆也是穿着讲究,一个个屏气凝神,处处透露出庄重的感觉。 在李溆的带领下,众人很快来到了二进院门前。 到了这里,朱烈便不敢往前走了,他自觉地在院子里停了下来。 虽然李溆和李守没有特殊关照,但府上的奴仆见状依旧训练有素地给朱烈和手下在客房里摆了案几休息,让他们多少有些手足无措。 来到一处大堂后,李守便感觉一股威严的气息扑面而来。 只见面前地上是灰色发亮的青石砖,大厅两旁还设了专门的案几和跪坐用的毛毯。 大堂正中的左右主位上端坐两位中年男女,李守看到他们的长相后便自然而然地想起来对方的真名,男的叫李之芳,是自己的堂叔,女的则是李之芳的原配正妻。 他和李莲急忙见礼。 李之芳和夫人知道李莲今天要来,所以很自然的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她身上:“莲儿啊,你出嫁也有几年了,叔叔和婶娘都想你了,快过来坐,让我们看看受委屈了没?对了,孩子怎么没跟着一起来啊?” 李莲笑着走了过去:“小严和小兰受不了路途颠簸,回到主家后就病了,我来之前刚刚好,婆婆怕没好利索的话出门容易再次病倒,便没让跟着来。” “这样啊,小孩子身子骨娇嫩,确实得好好护着点,对了,这位是?” 李之芳闻言点了点头,然后把目光转向李守。 “小守!”他认出李守后忽然站了起来。 “无伤!”一旁的婶婶也是大吃一惊。 “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到处都找不到,原来竟跑到小莲那去了!让我说什么好!嫂子那边还专门来信,让我好好照顾你!”李之芳有些激动。 “你从小脑子就不太好使,千里迢迢跑来幽州,人生地不熟的,出事了可怎么办?我那嫂子可就只有你和你哥两个儿子,先前我发动关系到处找,三个月都未见消息,都以为你遭了什么不测,唉!你也太不让人省心了!”李之芳显然很生气。 “好了!孩子这不是好好的吗?你消消气!”夫人在一旁劝道。 “叔叔你别着急,我也是刚刚才碰到无伤,他这次来幽州是为了寻找未婚妻!而且路上有了奇遇,一位高人收了他做徒弟,不仅教了他武艺,还治好了他的病,估计也因为这个才在路上耽搁了!”李莲在一旁帮着解释道。 李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低着头保持沉默。 “是吗?这样就太好了!”李之芳的夫人欣慰地点了点头,“我说老爷,你别吓着孩子,吉人自有天相,无伤能有这样的造化咱们应该高兴才对!” “吁!”李之芳长出了一口气,缓缓坐了回去。“你这孩子从小身体就不好,偏偏还是个执拗的性子!估计一路上也吃了不少苦!” “归根到底还是王远那家伙太过分!一门心思地巴结李林甫,居然提出要悔婚,我们堂堂皇室宗亲岂能任由他拿捏?现在老天开眼,李林甫已经死了,圣人也定了他的罪,王远被罢了官,无伤的爵位过不了多久就能恢复,现在是李家看不起他们的时候!”李之芳又开始痛骂王静依的父亲。 “叔叔,侄儿跟静依有婚约在前,我们两人也情投意合,这婚不能悔!”李守见李之芳有拒婚的意思,连忙表示抗议,这可是关乎自己幸福的大事。 “你就是个直肠子,为了退婚的事能一个人跑来幽州,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心思?”李之芳喝道:“既然如此,咱们也不为难王家,你们俩年纪也不小了,过几天就把婚事给办了吧。幽州与长安千里迢迢来往不便,我就替嫂子做主了,大不了这里办完了嫂子还不满意的话,回长安再办一次就是!” “多谢叔叔!”李守闻言心里一松,感觉这个叔叔真对自己脾气,娶媳妇可不就得趁早。 “你现在住在哪里?”李之芳再问。 “开阳坊,小侄租了个院子,住的倒也舒服!”李守应道。 “今天就搬到府里来吧,家里院子多的是。嫂子既然把你托付给我,我得把你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行。溆儿,一会你陪无伤选个院子,顺便帮他把家当搬来。我也得赶紧写封信让人带回长安,好让老嫂子放心。夫人,你先陪莲儿聊着,咱们午饭的时候再好好喝几杯!” 李之芳说完便急匆匆回书房写信去了。 李守心里对这位本家叔叔的感官又提升了许多,对方的关爱之情肯定是做不了假的。 他却不知道自从武则天当朝,开始大肆杀戮李唐宗室后,李家的这些皇室宗亲便特别友爱,也特别团结。就连当今圣人李隆基的太子之位也是几位亲兄弟互相谦让才得以顺利继承,所以他对自家兄弟格外爱护,这也间接影响到了像李守这样的皇室旁支。 “走!守弟,趁着午饭时间还早,我们现在就把你的家当搬来,院子就不用选了,我院子旁边那个就不错!” 李溆见父亲走了,立马放松下来,拉着李守便要出门。 “娘,莲姐,我陪无伤搬家去了!”临出门前李溆还跟娘亲和李莲打了声招呼。 “这孩子,就是性子急,算了,去吧!”,厅上的两名妇人微笑着对视了一眼。 …… 等出了大堂,李守也松了口气,不过对搬家却有些不情不愿,因为自家院子的位置多好,刚好跟静依隔壁。 “这个,溆哥,跟你商量个事,咱能不能不搬?”李守对李溆说道。 “啊!?为什么?你刚才也看到了,要是不搬的话,我爹可饶不了你!”李溆很是不解。 “因为我那小院刚好跟王家隔壁!”李守只好坦白。 “哈哈!原来如此,看不出啊,无伤你变聪明了!”李溆指着李守乐道:“这事简单!你呢还是照常搬来,那院子我给你派几名家仆看着不就行了,这样你依然能每天回去跟弟妹相会!”李溆出了个主意。 “那倒也是!”李守点了点头,放下心来。 这时他才想起李溆和李之芳说过一会要吃午饭。 看来唐朝人已经有吃午饭的习惯了,不过只是限于大户人家。 这让一直在吃早晚两顿饭的李守有些无语,早知道这样自己就不挨饿了。 兄弟俩来到二进院子的时候,朱烈已经等得有些着急,见到李守出来,他急忙迎上去:“师弟!怎么样?咱们可以走了吧?” “这位是?”李溆不认识朱烈。 “这是我的二师兄,在归仁里混生活的。”李守介绍道。 “原来是二师兄,失礼了!”李溆拱了拱手。 “这是我堂哥,李溆!”李守又给朱烈介绍。 “原来是司马家的公子,失敬失敬!”朱烈急忙行礼。 “好了,我们现在要去搬家,二师兄一起?”李守邀请道。 “不了不了,我那里还有些事情,改天再来找师弟。”朱烈现在一刻都不愿意在这里呆了,急忙告辞。 “等一下,一块出去。”李守叫住了他,顺便从金彩英手中的钱袋里取出来几个金锭,“你那里兄弟多,这些金子拿去花!” “谢谢师弟了!”朱烈大喜,他也不推辞,把金子直接收在了怀里。 然后众人便往府外行去。 “无伤,你哪来这么多金子?”李溆好奇地问。 “赢的!”李守解释道。 “赢的?”李溆很是纳闷,难道自己这位堂弟好赌? 就在这时,几个身影往司马府匆匆走来。为首一人看到李守的时候忽然愣住了,然后开始哆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咦?吴吉?你又来找管家了?”李溆见到来人后开口问道。 原来这几道身影正是吴吉和他的小弟。 第三十九章 搬家 - 中唐风华 - 守辎 就见吴吉忽然冲着这边跪了下去:“李公子饶命,小的可没想过要得罪您呐!” 他一边磕头一边心中暗自害怕,这位李公子太厉害了,居然打败了沈寒策!那可是北地第一高手。又想到自己曾经得罪过李守,吴吉心里便开始恐惧,只想离李守越远越好,所以从擂台那边回来后他便计划着先到司马府上跟亲戚管家打声招呼,然后自己出城躲几天,却没想到李守居然追到了这里,难道是盯上自己了? 吴吉越想越害怕,直接在地上磕起头来。 “吴吉你在干什么?又做了什么坏事不成?”李溆很是奇怪,等来到吴吉面前,他这才发现这小子居然拜的是李守! “怎么回事?”李溆奇道:“你怎么会跟无伤有过节?” “小的有眼无珠,前些天冲撞了李公子,可那天您也把小的这帮手下给揍了一顿,气应该消了,怎么又找到司马府上了?”吴吉一边求饶一边解释。 “你误会了!”李守见状开口道:“我没有那么记仇,今天是来找叔叔和溆哥的。” “没错!无伤是我堂弟!吴吉你小子怎么惹到他了?这不是以下犯上吗?”李溆总算是听明白了一些,面上便有些冷。 “啊?堂弟?”吴吉清醒过来,他眨巴眨巴眼睛,“那就是自己人!嘿嘿!好!” 他脸上忽然开始放松,但看到李溆那张脸后又急忙解释:“公子您误会了,我哪敢冒犯李公子!本来我是想跟朱烈这小子打架的,谁知道李公子是他师弟,而且武功极高,小人的手下被他臭揍了一顿。今天李公子在军都坊擂台上又一连击败九大高手,最后还胜了沈寒策!小的想起来曾冒犯过他,所以见到他便有些害怕!” “啊?!”李溆大吃一惊,然后瞪圆了眼睛看着李守,“军都坊的擂台你去了?还打败了九大守擂手,还有沈寒策?” “没错!我亲眼所见,就在今天上午,一会的功夫就胜了!”吴吉附和道。 “侥幸侥幸,是师傅教的好!”李守谦虚道。 “可以啊,没想到我皇族又要出一位猛将了!”李溆忽然笑了起来,“不过打打杀杀总归有失体统,还是应该多读书才是正途!” “兄长教训的是!”李守本来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听到李溆的建议便松了口气。 “好了,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以后都是自己人,要相互照料才是!”李守看了一眼朱烈说道。 “师弟说得对!”朱烈立刻附和,他现在幽州的地盘是最小的,能跟司马府攀上关系,又跟吴吉这边相处融洽的话,那自然最好不过。 “没错!没错!以后我跟朱烈就是自己人!”吴吉也打蛇随棍上。 开玩笑,这位李公子是咱们司马府的人,那就是我吴吉的后台,看以后谁还敢惹?吴吉心里美滋滋地想道。 当然,朱烈是李公子的二师兄,吴吉自然也不敢找麻烦了。 “好!吴吉兄弟做事大气,俺老朱喜欢,走,咱们喝酒去!” 朱烈跟李守和李溆站在一块很不自在,但跟吴吉却非常合得来,见此机会两人便带着手下搂肩搭背地走了。 此时司马府的下人已经牵过来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又有家将和几名仆役在车后跟随。 “走!咱们路上聊!”李溆率先上了车,李守随即跟上,这还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坐这种高档马车。 车厢里颇为宽敞,两人往里面一坐也不觉得拥挤,就是减震不行,路不好的话颠得慌。 有了代步工具,速度便快了许多,队伍很快来到了开阳坊。 李守下了车,带着众人上前敲门。 不一会,院门吱呀一下开了,小业的脑袋露了出来,见到自家公子后他脸上一喜,但看到李守旁边的许多人后小业立刻变了脸色,以为李守犯了什么事。 “愣着干嘛,快开门!”李守没好气地说,“你姐呢?” “还在隔壁练琴呢!”小业回答道,然后才把门开了。 “你去把她叫回来,就说咱们要搬家了。”李守吩咐道。 “搬家?”小业愣了一下,然后小跑着去了隔壁。 李守则带领众人来到了自家院子里,李溆一眼就看到了马厩里地那匹大黑马。 “哇!这不是踏雪乌骓吗?你居然有这样的好马!真让我羡慕,就是这里有块白毛!”李溆一边打量一边又是赞扬又是叹气。 “还有就是喂养不得法,已经有些肥了!”李溆做了最后的陈述,“带到府里让下人好好调理一下应该还能恢复!” “你这院子也不错,环境挺好的,我都想弄一处这样的所在了!”李溆估计是被管得太严了,看到李守的小院后开始羡慕。 “过两天我就以无伤你的名义把这里买下来,等你们两口子回了长安我还能时不时的过来轻松一下。”李溆眼珠一转后想出了一个主意。 “那倒是好!省的我和静依这些天总担心房东过来把房子收了!”李守表示赞同。 说话间,小媛抱着奚琴走了回来,后面还跟着王静依和小娟。 看到这么多人在家,她们都有些拘束。 “静依,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堂哥李溆!”李守给王静依介绍道。 “溆哥好,其实小时候我们见过的!”王静依行礼道。 李溆回了一礼:“大家同在幽州却疏于往来,是我们失礼了!” 其实这都是李溆的客套话,他不是不知道王家也在幽州,主要是因为大家政见不合,又有退婚的原因在里面,所以才没有往来。 “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不用这么客套。”说完李守又介绍了一下小媛和小业。 怕王静依对搬家有意见,李守又解释道:“叔叔非要我住到府上去,长辈的关爱我也不能违背,不过这间院子还留着,溆哥会把它买下来,每天我都会过来的。” 王静依闻言俏脸上出现了羞意。 “接下来大家略微收拾一下,再去司马府上认认路,选个房间。”李守吩咐一声,小媛和小业还有金彩英便忙活开去。 众人行李也没多少,不一会边收拾妥当,等回到司马府后时间刚好正午。 李之芳命人来叫李守他们去吃饭。 府邸越大规矩便越多,小媛她们自然不能再跟着李守,自然有仆人来安排他们去专门的地方就餐。 李守则跟着李溆重新回到了客厅。 皇室宗亲就餐果然跟普通百姓不一样,不仅规矩多而且身边还有专人服侍,让李守吃得很不自在,不过好在饭菜虽然不如炒菜香,但却极有特色,让人胃口大开。 李之芳像是完成了什么心事,很是高兴,席间频频跟李守他们开起了玩笑。 李守旁边挨着李溆和卢知礼,倒也没有多少拘束。 席间说起往事,李守大部分时间都只有听的份,毕竟他少了太多的记忆,好在众人谁也不会起疑,仿佛他就应该这样。 通过众人的谈话李守了解到其实他跟李莲的关系更近一些,跟李之芳则比较远。不过他们三家在长安的时候住的比较近,彼此走动非常频繁,所以关系上反而比那些真正的近亲更好。 酒席结束后李守有些撑不住,回到新院子里好好睡了一觉,待醒来的时候又到了晚饭时间,应付完之后天已经大黑,只好回去继续睡觉。 第二天早上,李守念着要跟王静依见面,所以吃完早饭跟李之芳打过招呼后便带着金彩英和小媛往开阳坊行去。 李之芳对李守很是上心,专门给他配了一辆马车,还有车夫,所以速度上比之前快了许多。 “怎么样?小媛,彩英,在司马府上住得习惯吗?”李守坐在马车里问道。 “府上一切用具都比之前好了太多,就是规矩大,感觉那些个侍女总是在笑话我!”小媛实话实说。 “不如在自己租的院子里自在!”金彩英也表示同意。 “时间长了就习惯了!再说也不会在这里住太久,等过段时间就回长安了”李守劝道。 “那咱们到底什么时候去京城?”小媛一脸地向往。 “当然得等我娶了静依!”李守笑笑,“昨晚的宴席上叔叔可是许诺过,今天他就让人通知王家家主,先把婚期定下来,然后这边准备聘礼,那边准备嫁妆,怎么着也得十天半个月的。成亲后咱们就出发,权当度蜜月!” “真的!”小媛很是开心,“终于可以天天见到静依姐了!” 金彩英也笑了起来。 “看来你们很认可这位未来的主母啊!”李守看着两人说道。 “那是!静依姐不仅待人温和,还特别有耐心,尤其是在教我们乐器的时候,小媛特别喜欢她!” “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却没有大家闺秀的脾气,确实是个难得的女主人!”金彩英也确认道。 李守点点头,他自己也从心里认同王静依,感觉她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女人。 三人说话的时候马车哒哒向前,最后来到了开阳坊。 李溆昨天就已经安排几名家仆住在这里的前院照看着,见到自家的马车到来,他们赶紧上前迎接。 李守刚出了马车,便听到旁边传来呼喊声:“李兄!李兄!真是你!” 李守扭头看去,发现正是马燧。 “你怎么没去上班?”李守问道。 “上班?”马燧对这个名词很是困惑,随即明白过来,“今天休沐啊!对了李兄,你昨天是不是去打擂了?我听朋友说有一位长安来的李公子,不到一个上午的时间就把幽州九大守擂手给打败了还胜了北地第一高手沈寒策!”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当时都傻了,还以为那人跟你重名!不过听人说那位李公子也有个新罗婢的时候,我就知道应该是你!你可真行,上次宴会把那帮文人痛骂一顿,这次又干翻了安禄山的一众手下,真是文武双全呐!” “不过小弟担心你两次得罪幽州官场的人,肯定会惹祸上身,所以昨天下了值便匆匆往家里赶,没想到却被告诉你搬家了,搬到哪里这些人也不愿意说。害得小弟昨天连晚饭都没吃好!” 马燧一边诉苦一边打量李守:“还好今天又看到了你,你这是去哪了?怎么连马车都有了,这好像是司马府上的。” “呵呵!一言难尽!我昨天也是过得跌宕起伏,没想到竟害得马兄担心许久!刚好小弟也有些问题要请教马兄,不如我们进院谈?”李守邀请道。 “好!好!”马燧点点头,然后跟着李守进了院子。 刚来到客厅坐定,小媛和金彩英便跑到隔壁去了。 不大会的功夫,王静依带着三个女的,拿着各自的乐器重新来到了李守这边。 “我们在那边天天练琴,小娘觉得有些吵,已经让丫鬟说了几次,只好来你这练了!”王静依解释道。 李守看着未婚妻那精致的面容和带着笑意的眼神,心里很是慰藉。 “放心吧,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搬出来了,我那做司马的叔叔说今天就会跟岳父商量婚礼的事!”李守透露道。 “真的?”王静依闻言又惊又喜,不过看到马燧在旁边,也不好多问,便应道,“那我们练琴去了!” 说完便带着几人跑去后园了。 “李兄真是好福气!”马燧赞了一声。 “呵呵!她们练他们的,咱们说咱们的。”李守笑道,“就是她们都走了,我这里也没什么茶水,马兄不会介意吧。” “咱俩还用客气这个?”马燧一摆手,随即追问:“李兄刚才说令叔是本州司马?” 李守点点头:“是这样的,昨天我不是去打擂了嘛,完事后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卢家的车队,虽然我脑袋受过伤失忆了,但一看到对方我就认出了那是我堂姐,然后我们就相认了,堂姐还带我去了司马府,我也认出来那是我叔叔,就是他们说什么话我很多都不懂,正要跟马兄请教!” “哎呀!”马燧一拍桌子,“范阳司马李之芳乃本朝太宗苗裔,蒋王的后人,正宗的皇室宗亲,李兄既然认他为叔,那你必然也是皇室血脉!真是失敬失敬!” 马燧急忙站起来施礼。 “哎!马兄你这是干什么?大家都是好朋友,没必要这么生分!”李守急忙阻止。 “小弟的亲人虽然都认识,但以前浑浑噩噩,对很多事情都不明白,所以想问一问马兄!”李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李兄请说,燧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是这样,我那堂姐李莲说我是郎陵郡王的曾孙,这郎陵郡王跟蒋王是什么关系?”李守说出了心中疑问。 第四十章 婚期与内情 - 中唐风华 - 守辎 “这你都不知道?”马燧很是惊讶!随即想到李守刚说过脑袋受伤失忆的事,便又有些歉然。 “是这样的,太宗皇帝生有十四位皇子,第三子名唤李恪,封为吴王;蒋王则是太宗皇帝的第七子,与吴王乃是亲兄弟。李之芳李司马是蒋王的曾孙。” 马燧对这些倒是熟悉的很,为李守一一道来:“郎陵郡王是吴王的嫡子,你与李司马家是未出五服的堂叔伯关系。” 李守听的直点头,原来是这样。 “至于你说的卢家那位堂姐,应该是信安郡王李祎的孙女,李祎与令祖嗣郎陵郡王李祚乃是堂兄弟,关系自然比李司马要亲近。”马燧继续说道。 “吴王李恪生有四子,长子李仁;次子便是郎陵郡王李玮;三子乃是李琨,赠吴王;四子李璄,封归政郡王。贵祖上取名多以相同偏旁为规矩,像郎陵郡王那一辈多以王字为旁,令祖那一辈则以衣字为旁,令尊则以山字为旁,到了你这一辈应该是以宝字头为名,哎呀,当时我听到李兄的名字应该想到这一点的。”马燧忽然锤了一下大腿。 李守却听得半明半白。 “看来以后回到长安得注意亲戚的名字了,不能差了辈分!还有,听说我家的爵位已经被褫夺了?”这才是他最关心的事情,自己虽然顶着个皇室宗亲的名号,但没有爵位也就享受不到什么红利了。 “没错!”马燧点点头,“天宝五年,李林甫诬陷太子妃妻弟韦坚,令尊为太子争辩了几句,后来便遭到李林甫的诬告,圣人大怒下褫夺了你家的爵位,以至于令尊郁郁而终!” 李守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大怒:“李林甫这个败类!” “李林甫确实口蜜腹剑,是个十足的小人!不过他今年年初已经死去,令尊的冤屈应该会昭雪的!”马燧劝了一句。 “而且你那堂姐李莲的父亲李岘,现在长安任京兆尹,肯定会为你家说项,还有就是令尊乃是替太子喊冤而获罪,当今太子温厚谦恭,重情重义,定然也会记挂着这件事。”马燧又补充一句。 “这样啊!”李守明白过来,“如此甚好!” “照这么说,我算是太子的人了?”李守心里想着,嘴里也不自觉地把话带了出来,他本来还想回长安后该怎么投到太子那边呢,弄了半天自己早就被打上了太子势力的标签。 “这样会不会不好,有朋党的嫌疑?”李守随即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补救道。 “怎么会!太子乃是未来的储君,效忠太子就是效忠圣上,就是效忠朝廷,没什么不妥。”马燧却毫不在乎,“而且李兄文武双全又是皇室宗亲,将来肯定又是位高权重的一位重臣,到时候小弟还得仰仗您呢。” “马兄客气了,以你的能力到哪里都能发光,不过将来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李守赶紧谦虚一下。 “那就多谢了!不过吗?”马燧话锋一转,“李兄,你现在情况恐怕不妙啊!先是在宴席上大骂那帮幽州吏员,昨天又击败了安禄山的手下大将,这份能力放在整个朝廷简直无人能及!再加上又是太子的人,若安禄山真有不臣之心,恐怕第一个除掉的就是你!” “不会吧!”李守闻言出了一身冷汗,昨天安禄山好像说过似乎认识自己的话。 “他既然公开摆下擂台,就应该料到会有这种情况,若报复我岂不是食言而肥?” “小弟也觉得奇怪!”马燧皱起了眉头,“种种迹象表明,安禄山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也没有反叛的迹象,而且你那叔叔李之芳之所以能做到范阳司马的位置还是安禄山主动向朝廷请求的结果。” “还有这种事?”李守闻言有些吃惊。 “此事千真万确!要知道司马一职位虽高,权却不重,朝廷一般用它来监视节度使和地方官员,安禄山主动要求一位皇室宗亲来自己眼皮子底下做司马,肯定是想跟朝廷表明自己的忠心。他摆下擂台的最终目的不也是为了避免有人说他偏爱胡人吗?” “所以,若安禄山没有异心,李兄你肯定没事。但若安禄山蓄谋已久要造反,所有的事情都是他掩人耳目的手段,那李兄你就危险了,俗话说的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现在有司马府为你撑腰安禄山不会乱来,但若你离开了司马府或者离开了幽州,就难保不会出意外,所以小弟建议你还是尽快想办法暗中回长安的好!”马燧建议道。 “叔父答应要为我和静依办婚事,我来幽州也是奔着这件事来的。所以……”李守觉得马燧分析的极有道理,但心中却不愿就此离开。 “或许是小弟多虑了,事情也可能没到那一步,而且即便安禄山要动手,相信李司马也会有所察觉,肯定会有应对之道的。”马燧分析道:“不过这些天李兄还是小心谨慎一些的好。” “多谢马兄提醒!” 李守面上镇静,心里却还是有些懵,昨天李之芳可一点都没提及这些,李溆也是后来才知道自己打过擂的事情,好像大家对自己在幽州的处境并不是很关心。 也可能这些只是马燧自己的猜测罢了。 接下来两人转移话题,开始聊起了其他。 晚上回府的时候,李守刚进司马府的大门,便有仆人过来邀请:“公子,大人请您到书房找他。” 李守猜测可能是李之芳已经见过王静依的父亲了,找自己是为了谈婚事,便跟着那名男仆来到了书房。 李之芳穿着很是随意的便服,坐在桌案后面一脸慈祥地吩咐李守坐下。 “今天去见王家千金了?”李之芳笑呵呵地问道。 李守心中一动,自己的行动看来已经有人汇报给这位叔叔了,便点了点头。 “再过十几天就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了。”李之芳喝了口茶,“因为今天我把王远那家伙招来府上谈了一下,提出要尽快完婚。由于两家有婚约在前,王家小姐又超了年龄,再拖下去可就要接受处罚了,所以纳采、问名这些流程能快则快,等到纳征之后便可以上门迎亲,时间就定在九天之后,幽州这个地方毕竟靠近奚族、契丹,不是很太平,完婚后你们小两口便尽快返回长安,免得你娘挂念!” 李守听叔叔说完,心里很是高兴,这么快就能跟心爱的姑娘结婚着实不错。 但回想起今天马燧说过的那番话后,他忽然感觉自家这位担任闲职的叔叔似乎没那么简单。 “叔啊,婚期定的这么急,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原因?”李守忍不住问道。 “这个?”李之芳犹豫了一下。 “实话跟你说吧。昨天见到你之后,我便派人查了一下你最近的经历,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年轻人真是敢打敢拼,比我们这些谨小慎微的老家伙要强上太多!而且你文能赋诗,有礼有节,宴会上将那些个贰臣贼子骂的酣畅淋漓;武能制敌,擂台上力拼幽州一众高手且战而胜之,种种作为实在是出乎我这个做叔叔的意料!怎么看也不像是在长安时浑浑噩噩的那个少年!” 果然,李守做过的事还是能被身居高位的人轻松打探道。 “我李家自太宗皇帝以来已经很少再有文武双全的人物出现。现在范阳局势难测深浅,安禄山虽然不会马上造反,但耐不住底下有人撺掇,背后还有势力推波助澜啊!” “将来幽州风云变幻,天下恐怕也难以太平,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再加上还是皇室宗亲,肯定可以大有作为。也必然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婚事一毕你们还是尽早返回长安为妙!” 李之芳终于透露了某些讯息。 尽管有心理准备,但李守还是吸了一口凉气,看来李之芳在范阳绝不是担任司马这么简单。 “叔叔站得高自然看得远,侄儿听您的吩咐就是,不过侄儿还有个疑问,就是安禄山到底有没有反意?”李守对这个问题还是有些纠结。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安禄山此人野心虽不小,但圣上对他有知遇之恩;李林甫尽管口蜜腹剑、心胸狭隘,但在把控人心上却无人能及,有他在自然能将安禄山拿捏的死死的,让其服服帖帖。” “圣上的恩遇与宰相的敲打双管齐下,安禄山自然不愿也不敢妄动。” “但现在杨国忠为相,此人志高才疏,根本压制不住安禄山。再加上范阳军中胡人居多,他们畏威不畏德,仗着兵多鼓动安禄山造反的不在少数。” “你在宴会上遇到过史朝义还有严庄,他们便都是其中的骨干力量,尤其是那严庄,号称安禄山的头号智囊,有他筹划,安禄山更是如虎添翼。所以说范阳的未来波谲云诡,情形难测啊!” “嗯!”李守点点头,史书上可是记载得清清楚楚,安禄山两年之后反了。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李之芳忽然再次出言惊人,“将来你若回到长安,依你的能力,太子必然会想办法重用,所以有些事需要提前知道!” “目前有一股势力在推波助澜,他们对现在的圣上很不满意,认为他年老昏庸,好色荒淫,已经不适合理政,所以这股势力想创造条件让太子提前即位,圣人则去做太上皇安享晚年!” 李之芳一句话便仿佛晴天霹雳,将李守的心神重重震了一下,好像史书上记载安史之乱爆发后,李隆基在离开长安没多久便真成了太上皇,而太子也顺利登基,难道是李之芳所说的那股势力得逞了? 这么说来,好像安史之乱前后每个重大事件的背后都有阴谋的影子,甚至也包括马嵬坡那场让杨玉环香消玉殒的兵变! “但圣上独裁天下数十年,岂是这些宵小之徒所能奈何得了的。所以这股势力剑走偏锋,他们暗地里开始鼓动节度使造反,想将陛下的圣君之梦击碎,逼其自动让位!而安禄山正是最好的选择。”李之芳低声道。 “好狠的两败俱伤之计,这样岂不是苦了天下百姓!”李守怒道。他可是清楚的记得,安史之乱是唐朝由盛转衰的转折点,从此封建社会再也没能达到唐朝的高度。 “我等既为皇室宗亲,自然要辅佐朝廷,避免天下动荡。太子礼贤下士,忠厚仁义,必然也不屑于此等阴谋伎俩。但天下之事不是我等一两人的意愿所能左右的,咱们能做的无非是尽人事而听天命!今晚跟你说这么多就是想让你知道,很多事情并不是像表面那样简单。”李之芳啜了一口茶水后继续道。 “但不管这天下大势看不看得透,有一点是肯定的,万一战事忽起,像你这样可为将帅的宗室弟子,不仅是太子,圣人也会青眼有睐,毕竟现在的皇家人才凋零啊。为叔让你早些回京也是想给皇家留点希望的种子。” “况且你先是得罪安禄山的智囊,又痛打他的手下,现在安禄山反心不强,所以还能约束部众,让你逍遥自在。但世事无常,万一哪天他忽然变卦,那就危险了。” 李之芳最后总结道:“所以明天我还要去节度使府上走一趟,以你的长辈身份跟安禄山道个歉,顺便把情况解释一下,免得你离开幽州后还会有人找你麻烦。” …… 离开书房的时候,李守脑中乱成了一锅粥。今天晚上跟李之芳的谈话信息量实在太大,让他一时半会无法消化。 最后索性摇摇头,让这些事情随他去吧,反正自己马上要结婚了,先把娘子娶到手再说,接着便尽快返回长安。至于安禄山造不造反,自己人微言轻管不了那么多。 节度使府。 “大人,今天至少有十几位将军来找过您了,要求好好教训一下那个长安的李公子,您为什么一直没有表态?”李猪儿先服侍安禄山在胡床上坐定,然后小心地问道。 “这帮小子,以前总是目中无人,认为自己在范阳能打就不把天下的好汉放在眼里,更有甚者,还撺掇俺造反。正应了汉人书里说的那个什么‘井底之蛙’的典故,结果怎么着,被打惨了吧!”安禄山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有些幸灾乐祸。 第四十一章 大师兄 - 中唐风华 - 守辎 “咱们搞这个擂台,就是希望有武艺高强的人能给这帮兔崽子一些教训。李公子正应了俺的想法,揍得好!”安禄山赞道。 “可当着那么多范阳百姓的面,一个人就把咱们十位高手打败了,传出去不好听,尤其是会被奚人、契丹那帮部族小瞧的。”李猪儿担心道。 “怕个屁,他们要敢来,俺就再把他们揍一顿!”安禄山毫不在乎。 “而且,你知道那个李公子什么来历么?”安禄山话锋忽然一转。 “这小人哪里知道,昨天问您,您也没说。”李猪儿讪笑起来。 “俺一开始也没认出来,因为这小子与印象中的模样差距有些大。”安禄山摇了摇头,“俺在长安的时候见过不少皇亲国戚,也知道长安有三绝!” “长安三绝?”李猪儿有些奇怪。 “对,长安三绝,不过不是绝对的绝,而是爵位的爵,这长安三爵就是指三个有爵位的皇室宗亲!”安禄山解释道。 “那位长安公子姓李,难不成他就是三爵之一?”李猪儿很快猜出来什么。 “没错!三爵第一位说的就是虞城县男李守,他被称为‘长安抖男’,此人从小有毛病,不仅脑子不好使,智商还有问题,而且身体总是不受控制的抖动。” “第二爵说的是汝阳郡王的小儿子李宬,受封沅国公。他从小说话结巴,又跟李守那小子交好,几乎形影不离,所以名列第二!” “那第三呢?”李猪儿没想到堂堂皇室居然有如此奇葩的子弟,忍不住追问道。 “第三爵却是个女子,乃永王的二女儿,名唤李梅儿,受封永宁县主。与一般女孩害怕杀生、鲜血不同,此女尤其喜欢看人活宰牛羊,放血剥皮,至今无人敢娶!” 安禄山口中的秘闻娓娓道来,把李猪儿听得直发愣,万没料到皇家竟然还有这样的奇葩。 “但传言也未必全是真的。你看那李守,不仅连战九场毫无疲乏之色,而且还轻松胜了北地第一高手沈寒策,这家伙的武艺放在整个大唐也是数一数二的。弄不好以前他的身体看上去在抖,其实是从小练了一门独特的武功,速度非常人能及,所以才造成了误会,被称为‘长安抖男’!”安禄山叹了口气,“皇室之中果然人才辈出啊!” “没错!肯定是以讹传讹!” 李猪儿打死也不会相信那长安李公子居然是个脑子不好使的京城抖男! 要是自己也能抖一抖就战胜沈寒策,李猪儿宁愿这辈子都一直抖下去。 “不对!”李猪儿忽然又明白了什么,“那位李公子居然是皇室宗亲?!” “你这猪脑子,刚反应过来?”安禄山笑骂了一声,“昨天下了擂台,你猜他去了哪里?” “不知道!”李猪儿摇摇头。 “司马府!”安禄山说出了答案。 “啊!”李猪儿大吃一惊,“难不成这次比武,李守是受了李之芳的嘱咐?要故意坏大人的好事?” 要真是那样的话这里面的事情就耐人寻味了。 虽然李之芳是安禄山主动请求朝廷派来的范阳司马,平时也低调内敛毫不张扬,但他那平和的外表下难保不会身负某种秘密任务。 “所以,李守这次打擂也可能是圣人或者太子在敲打俺。”安禄山幽幽说道:“即便咱们没有安排手下去对付李守,但这小子如果在范阳出了事,而且还是擂台赛之后,你认为朝廷会怎么想?” “没错!李守绝不能在范阳出事!”李猪儿回过味来,“我们还得保证他的安全!” “现在你算是明白了?”安禄山看着李猪儿道。 “大人高见!小的佩服的五体投地!”李猪儿奉承道。 …… “李守那小子居然是皇族?难怪会如此肆无忌惮!” 幽州城另一个豪华的房间里,史朝义在听了属下的报告后皱了皱眉。 “安禄山优柔寡断,知道李守的来历后必然不敢动他。哈哈,既然如此,我这做侄子的就该帮他一把!” “去安排几个人日夜盯着司马府,有什么事情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下属应了一声,然后退了下去。 …… “越来越有意思了!” 曾被李守骂了个狗血淋头的严庄府上。 严庄坐在书房里听完管家的汇报后思索了半晌。 “射日手呼格那边注意保持联系,过几日老夫准备送李守一份大礼。” …… 第二天,整个司马府很早便开始忙碌起来,李之芳出门去见安禄山,李溆则负责去王家走婚礼前的流程,就连李莲都帮着李之芳的夫人在府里忙着婚礼的事情。 这个时候,当事人李守却成了最清闲的,他对唐代结婚流程一点都不懂,除了入洞房必须自力更生外,其他的事情只能任人安排。 百无聊赖之下,他带着几名仆从出门去了开阳坊。 成婚前几天得跟自己的未婚妻多相处一下,毕竟以后要天天生活在一起,这种既保持距离又心系对方的状况以后就再也享受不到了。 离了司马府又转过几条街道后,李守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正在纳闷的功夫,外面传来一名陌生男子的声音:“敢问车上坐着的可是长安来的李守李公子?” 李守闻言便是一愣,他掀开车帘往外观瞧,发现车前站着一名精瘦男子,此人腰间别着一把横刀,正对着这边拱手施礼。 “我是李守,你找我有事?”李守看着对方应道。 “在下幽州人孙传,想当面向公子请教一下武艺!”精瘦男子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孙传?”李守愣了一下,原来是约架的,不过他可不会随便跟人动手,毕竟战胜北地第一高手沈寒策后李守也算是名声在外,没有出场费的情况下岂能随随便便就干架。 更何况,面前这人的身份有些特殊。 “你师傅如何称呼?”李守问道。 “家师张任,不过他现今不在幽州,李公子要切磋的话可以先跟在下过过招。”孙传应道。 “唉!”李守叹了口气,他下了马车,又接过了金彩英递过来的横刀。 “你们先去开阳坊,我跟这家伙聊会天!”李守吩咐道。 于是马车继续前行,开走了。 李守和孙传四周短时间内便围了一群看热闹的幽州群众。 李守心里有些烦闷,幽州城的闲人也太多了,而且什么热闹都喜欢看,特别是有些人一边看还一边对他指指点点。 “这里太吵,跟我来吧,咱们找个清净的地方!”李守说完也不管对方的反应,自顾自地往人群外行去,几十米后路边有个酒楼,李守迈步走了进去,跟小二要了个雅间。 孙传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那些看热闹的群众见状大部分都失望地散了,也有几个实在无聊的有钱人跟到了酒楼里,要了几个酒菜后等着热闹的发生。 “坐吧!” 进了雅间后李守径直坐在了主位上,这里的胡床挺不错,比跪在地上强。 “李公子难道要吃饱了再打?”孙传站在对面问道。 “打个屁!”李守没好气地骂了一声,“师傅都不是我的对手,你这做大师兄的也白给!” “嗯?你说什么?”孙传满脸的不解。 “别装了,难道你不知道咱俩一个师傅?还有二师兄朱烈!”李守把刀放在了桌子上。 “所以客气啥呀?坐吧,大师兄!”李守指了指另一边的胡床。 “不可能,师傅什么时候收了你这样的徒弟?”孙传依旧有些不信,不过他觉得李守既然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击败沈寒策,肯定没必要也不屑于说假话来骗自己这样的无名之辈。 “你难道这几天不在幽州?我去打擂可都是带着二师兄的。你不认识我难道还不认识他?”李守问道。 孙传摇了摇头:“我被派去外地做事,昨天刚回来。” “难怪!”李守点了点头,“大家师出同门,你还是大师兄,动手就算了,不如我请你喝点酒。” 孙传闻言有些放松下来,坐在了胡床上。 李守又解释了一下张任和自己相遇的事情,孙传这才彻底相信。 “听二师兄说你这做大师兄的在师傅败给沈寒策后表现很是不堪,还投靠了田承嗣?” 孙传点点头:“没错!事实就是如此!” 李守有些诧异:“这里面是不是有些误会?你难道没有要解释的?” 孙传闻言抬起了头,目光甚是明亮:“是我自愿的,我本来是个孤儿,在幽州城讨饭吃,是师傅收留了我,还教了我武艺。在师傅被沈寒策打败后我心中极为不服,想借着投靠田承嗣去接近沈寒策,再找机会给师傅报仇出气。” 李守听对方这么一说,心中不禁吐槽起来,居然还有这样的剧情! “可是田承嗣手下众多,我本身能力又没什么突出的地方,所以经常被派出去做一些脏活,不仅沈寒策见不到,就连田承嗣都很难近身,这报仇的事就更甭提了!”孙传面上一阵无奈。 “昨天回幽州后,我听说在一上午的时间内,田承嗣和沈寒策居然都被一名来自长安的李公子击败了,心中便忽地一松,感觉空荡荡的,想着找你痛快打一架让自己好受些,接下来的事情相信你也知道了!”孙传解释道。 此刻店家为李守两人拿来一壶酒和几个小菜。 李守给孙传和自己满上,两人碰了一下杯后一饮而尽。 “只是没有料到你居然是我师弟!”孙传喝下酒后苦笑了一声,“师傅受过的侮辱最后还是自家人给报了!” “我也一直想见见大师兄的!”李守跟着笑笑,“不知道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田承嗣那里肯定是不能待了,而且我这次去外地办事,跟一些特殊的人物照过面,恐怕会给日后惹来麻烦,所以想离开幽州避避风头,顺便去长安寻找师傅!”孙传回道,“顺便问问他,为什么能教出你这样逆天的师弟,连沈寒策都能轻松打败!” “那是咱基因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李守自夸了一句。 “我知道你是皇室宗亲,或许这皇家血脉确实与我等小民不同!”孙传承认道。 看来他回幽州后短时间内还是打听过李守底细的。 “既然知道我是皇族而且还有司马府的关系,你那些麻烦应该能帮着摆平的。”李守随口问道,“没必要远走他乡了吧?” “这次不一样,我也是办事的时候才知道,那些人来自百骑司。他们只听命于当今圣上,即便是皇族,恐怕也不敢管到他们头上!”孙传苦笑道。 “百骑司?”李守闻言皱起了眉头,田承嗣派手下去跟百骑司打交道?两者应该水火不容才是! 不知为何,他脑中忽然闪现出楚青嫣和悠悠两女的身影。 “什么事情会跟百骑司有关联?”李守追问道。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我的职责只是在合适的时间把对方引到一家商社,至于后续怎么安排便委实不知了。不过给我们发布命令的是一名年轻的幽州官吏,感觉他们要对这些百骑司的人不利!”孙传解释道,“师兄在田承嗣那边位卑言轻,很多事都是靠猜测。说不定这次是我多心了,但百骑司的人肯定认识我了,安全起见还是离开幽州稳妥一些。” “这样啊!”李守低头思索片刻,“那你见过的人里有没有两名男装打扮的女子?一个大长腿,身材极好,长得也漂亮,还有一个是她的手下,也是细腰长腿,就是脸有些圆?” “这个嘛?”孙传回忆了一下,“百骑司所有人都穿着男装,不过确实有几名女子,其中一位个字很高,用的兵器是一把柳叶刀。” “那就是她了!”李守一拍桌子,随即又皱了皱眉,“怪不得进了幽州后一直见不到这两位,原来是去公干了!” “怎么了?师弟跟她们有旧?”孙传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两个朋友而已!”李守敷衍了一句,“田承嗣不会对这些人下毒手吧?” 两女可是跟自己一起共过患难的,要不是自己对王静依太满意的话,说不定李守就真的对楚青嫣发起求婚了。 现在她们似乎落进了田承嗣的圈套,可能还会有危险,李守肯定不能置之不理。 第四十二章 史朝义的计谋 - 中唐风华 - 守辎 “这个可能性不太大,像我的工作就只是给他们下套,提供些假情报之类的信息。” 孙传摇了摇头,“对方可是百骑司!要害死他们那就是形同造反,田承嗣现在还没这个胆量!” “那就好!”李守放下心来,百骑司和安禄山在幽州这么多年一直都相安无事,这次应该也不会撕破了脸互相厮杀。 “既然如此,师兄也不用着急走,再过十几天就是师弟大婚的日子,等喝过我的喜酒后再出发找师傅也来得及,而且我婚后也是要回长安的,到时候可以一起嘛!”李守邀请道:“这两天我再去找找二师兄,大家师兄弟一场,把话说开就没事了!” “那就有劳师弟了!”听了李守的话后,孙传面上的愁苦之色舒展开来,能跟师弟言归于好又得了李守和司马府这样的靠山,自己确实不用太过担心了。 李守这才发现,自己这位师兄其实很年轻,而且有些英武之气。 常言道相由心生,尤其是眼神很难骗人,孙传应该算是属于心思比较灵活的武者,不像朱烈那样直来直去。 师兄弟俩喝完了一壶酒后孙传便告辞离开。 李守也有些醉醺醺的,不过他发现自己最近酒量见长,现在已经不容易喝晕过去了,就是脚步虚浮,这个摸样也走不到开阳坊了,还是回司马府休息比较好。 到了府中后,李守又发现没人可以陪自己说话,便倒头就睡,一直到下午才醒。 想起楚青嫣和悠悠两人,李守兀自不放心,他意识到李之芳作为范阳司马又是暗中监视安禄山的人,肯定免不了跟百骑司打交道,有些话跟他汇报一下,说不定能联系上楚青嫣她们,给两女提个醒。 于是李守便去找李之芳,刚好这个时候李之芳已经回府,正在书房里处理一些事情。 “无伤啊!刚好要派人去叫你,你自己却来了!”李之芳见到李守后很是开心,“我这张老脸总算还有几分薄面,安禄山对你在擂台上的事没有怪罪,知道你要结婚后还说会送你一份厚礼!” “都是侄儿惹得祸,让叔叔费心了!”李守闻言也松了口气,心里对李之芳的感激再次上升一个高度。 “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这么客气!”李之芳笑着摆摆手,“等成了婚就尽快回长安吧,你娘可是担心的不行了!” “对了,你主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今天遇到了一个朋友,从他那里听到一个消息,就是田承嗣派手下将百骑司的人引到了卢州,怕是要对他们不利!”李守直接说明了来意。 “嗯?”李之芳闻言面上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他盯着李守道:“你来找我是想让我通知百骑司?” “因为侄儿跟百骑司的楚青嫣楚大人有过一段交往,从朋友的道义上讲希望她会没事,而且百骑司毕竟是圣上的直属手下,侄儿也不希望他们落入田承嗣的圈套!”李守解释道。 “这件事应该没那么简单。”李之芳站起身,在房中转了两圈。 “首先,田承嗣是一介武人,他没那么大的能力也没那么高的智力给百骑司的人设套!如果真要算计百骑司,非安禄山手下的严庄和史思明帐中的高尚不可。不过既然是田承嗣的手下去办的事,那么十有八九幕后主使就是严庄!” “其次,百骑司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弱,他们可都是密谍中的精锐,既然愿意上套,必然也有他们的想法,我们没必要为他们操心。” “第三,你我都是皇室宗亲,虽然没有皇子皇孙那样多的顾忌,但结交百骑司甚至是地方大吏一直是当今圣上的逆鳞,万万触碰不得。” 李之芳说到这里已经非常严肃。 “所以,你想通过我来通知百骑司,要他们小心田承嗣的圈套是有些杞人忧天而且越俎代庖了!” 李之芳说完又回到了座位上。 “刚才那些话你回去好好琢磨琢磨,以后步入官场切不可草率行事,要谨记‘三思而行’的道理!” “是!侄儿记住了!”李守不仅事没办成,还被叔父说了一顿,心中有些沮丧,不过也有些明悟。 看来自己还是太年轻了,无论百骑司、安禄山还是李之芳,个个都心深似海,偏偏看上去又都简单的很,唯独自己天真的可以。 “那,就不打扰您休息了,侄儿告退!”李守说完便退出了书房。 “唉!老子还是少管幽州这里的闲事为妙,安心等着结婚入洞房才是正理!”李守心中叹了口气。 于是接下来几天,他除了去找朱烈把孙传的事情解释一遍外,就天天在司马府和开阳坊之间跑,在李之芳一家为婚事忙活的时候,他却带着侍女跟王静依在小院里开音乐会。 李守却不知道,在他心无旁骛享受音乐派对的时候,幽州城里却有人在算计他。 “都打听清楚了?那李守结婚的日子可千万别弄错了!”史朝义歪躺在胡床上对底下人说道。 “万万错不了,司马府的请柬都下了几十份了!” “那就好,这小子居然敢当着众人的面骂俺,俺姓史的可没那么好相与,上次让你找的青皮找好了吗?”史朝义继续问道。 “找好了,这范阳城里的青皮一共分为三帮,第一帮是田承嗣那边的人,大多是军队士兵出身,不太好听咱们的使唤;还有一帮是司马府管家的亲戚在暗中掌控,肯定不能用;所以就只剩下了第三家,他们都是些泼皮无赖和奚族、契丹的破落户,给钱就办事!” 史朝义的手下看来确实是下过功夫,对幽州城的事比较了解。 “好,看来你还真卖力气,一会到管家那领赏。”史朝义点点头。 “多谢少主!”手下人脸上立刻堆起笑容,连连致谢。 “对了,那帮青皮的老大姓朱,看来是穷坏了,一听说有活干有钱拿,立马就派了手下跟着我,巴不得马上开整,现在就在府外候着呢!”手下人继续讨好道。 “把人叫上来吧,总不能让他干等着。”史朝义吩咐道。 “好嘞!小的这就叫他进来。”手下急忙转身出去。 不一会的功夫,一名身材瘦削却颇为干练的男子便被带到了史朝义面前。 “不错!是个干活的料子!”史朝义先是打量了对方一番,赞了一声,然后才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知道俺叫你来有啥事不?” “回公子的话,小的姓刘,排行老七,所以大家都叫我小七。公子是大富大贵的主,有事尽管吩咐,小的心眼直,只知道收钱干活,从不问其他的。” “嗯!”史朝义对这样的表现很满意,“钱俺有的是,活干好了还额外有赏!” “要你们做的事其实也简单,再过几天,范阳司马府上会办喜事,俺也不要你刺杀、下毒什么的,只要那天迎亲队伍经过某个地方的时候,你们给他们来些惊喜就行!惊喜越大,对方越惨,俺的赏钱就越多!哈哈!”史朝义一想到李守被羞辱,心里就忍不住高兴。 他却没注意到小七在听到司马府的时候眼神都变了。 “你们干这些活一般都有什么绝招?说来听听,到时候争取都使出来!”史朝义笑完之后继续问道。 “这个嘛!花样就多了,可以让兄弟们扮成叫花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上前抱住新郎的腿要喜钱。不行就派几个小子上前叫爹,再狠就是管新娘叫亲娘!还有就是泼大粪、洒尿水、扔猪肠子、扬鸡血什么的。”小七看来业务很熟练,一张嘴就说出了许多阴招。 史朝义每听见一种就笑一声,听到最后更是乐得从胡床上摔了下来。 “哈哈!好!太弯弯绕的不符合俺的性格,俺就喜欢大粪、尿水。” “啊!呸!不是俺喜欢大粪、尿水,是喜欢看那李守被泼大粪、洒尿水!他不是厉害吗?又是骂俺,又是干翻了田承嗣和沈寒策那两个没用的卵货,还号称自己是什么皇族!这次就叫他尝尝丢人和大粪的滋味。” “可是!”小七似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顾忌,“那范阳司马可是皇族大官,小的,小的心里有些打鼓!” “皇族怕个屁!难道你现在不想干了?”史朝义闻言大怒。 “不是!小的意思是,得加钱!”小七赶紧辩解,“这对付平民百姓跟对付皇族肯定不能一个价,而且得预付八成!干完了这一票小的就得离开幽州隐姓埋名!要不然就不干!” 一听说只是加钱,史朝义便放松下来。 “不就是钱嘛!绢帛太大你小子拿起来不方便。这样,俺给你十两黄金,干完了再多给十两,还派人护送你出城,怎么样?” “多谢公子,小的一定跟老大知会,事情一定办得妥妥的!”小七脸上立马堆起笑脸。 “好!到时候安排好了叫上俺,俺说不准要亲自泼一碗大粪!”史朝义嘿嘿笑道。 “这个不用碗!公子,得用专门的粪桶!当然,如果您要用碗,小的也会给您准备。”小七赶紧解释。 “桶好,桶好!记得一定叫我!现在先去管家那里把定金拿了!”史朝义摆摆手,说到碗他就记起来自己该吃饭了,便挥挥手让小七下去。 …… “老大,我回来了!”小七回到归仁里之后立刻向朱烈汇报。 朱烈正在跟孙传说话,师兄弟经李守从中解释后已经和好如初,孙传便搬过来跟朱烈住在了一起。 “事情有眉目了?史朝义能给多少钱?”朱烈问道。 “活已经谈妥了!那小子给了我十两黄金作为定金,说事成之后还有重谢!”小七如实回答。 “什么?十两黄金!这么大方!”朱烈一听就站了起来,孙传也有些吃惊。 “到底是什么活?”朱烈追问道。 “就是几天后李公子不是大婚嘛,史朝义这小子想让我在婚礼上捣乱,最好是李公子路过的时候泼、泼上桶大粪!”小七小声回答。 “什么!?我日你个鳖孙子!”朱烈闻言破口大骂,但随即他眼珠子一转,“不过给的钱倒是真多,要多泼上一桶能不能再加点?” “师弟!你?”旁边的孙传闻言戟指朱烈。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李守结婚的日子。 对李守来说,无论前生还是今世,结婚都是他人生头一遭,而且还是传说中的娃娃亲加原汁原味的古代婚姻。 即便结婚中的规矩流程李溆已经给他讲了好几遍,可还是记不住。 好在司马府上家仆众多,很多事情都有专人去做,甚至李守旁边还特地安排了一名小厮,保证在任何情况下他都能应对自如。 当李守在李溆的陪同下骑上踏雪乌骓,领着花轿,带着一大队鼓乐手离开司马府,浩浩荡荡地向着开阳坊前进的时候,幽州城里的看热闹的百姓已经在路上排成了两排,等着要喜钱,顺便都想看看这位击败了北地第一高手的皇族弟子的风采。 …… “好!人越多俺就越兴奋!”史朝义也是一大早就出了门,看着街上越聚越多的人群,他心里跟打了鸡血一样。 此刻小七早就候在了史府门外,见到史朝义后他喜笑颜开地招呼道:“哎呀!史公子,您真的要亲自上阵?这种腌臜事有小的们替您代劳就行了。” “那怎么成?俺也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热闹。李公子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没俺的份?”史朝义哈哈一笑,“你看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赶紧出发吧!” “好嘞!”小七干脆地应了一声,然后在前面带路。 史朝义带着两名彪悍属下跟在后面,几人朝着开阳坊的方向行去。 等来到一处悠长小巷的时候,远处已经传来迎亲队伍吹吹打打的声音。 “快快!队伍就要来了,快把家伙什都拿出来,别忘了蒙面!”史朝义急忙招呼道,顺便把早就准备好的一块黑布围在了脸上。 “史公子稍等,我去把粪桶什么的拿出来!”小七应了一声,然后转身进了附近一家小院。 史朝义点点头,这小七办事还挺周到,没把粪桶什么的摆在当街上。 一会的功夫,小七跟另外两名男子便提了一大两小三个粪桶出来。 “俺的娘哎,这么大的桶,看着就过瘾!”史朝义看到中间那个木桶的时候开心的不得了。 “公子!这桶太大,小的们拎着就行,您一会拿木勺舀大粪就行了!”小七赶紧阻止。 “不行!俺生来力气就大,这大桶就是为俺量身打造的,不给俺不行!”史朝义说完上前一把就夺过了大桶,里面虽然只有多半桶大粪,但味道实在过于纯正,史朝义即便蒙着面也被熏得差点吐出来。 “中!味道醇厚,俺就喜欢这样的,一会这桶就直接扣到李守那小子的脑袋上!”史朝义琢磨道。 看到自家公子都亲自拎桶了,史朝义的两名手下也不敢怠慢,把另外两桶接了过去,两人心里却在埋怨:“今天这叫什么事?大清早地来拎粪桶!” “公子您受累,既然这样,我们仨再去弄几桶!”小七看了看情形说道。 “好好,越多越好!”史朝义应道。 这时候,外面的鼓乐声更近了。 第四十三章 婚礼 - 中唐风华 - 守辎 “快,快!要来了,咱们赶紧去巷子头!千万别错过!”史朝义有些着急,拎着粪桶便往前跑去,他力气很大,一个人拎着大桶照样健步如飞,两名手下急忙跟上,可不敢落下主子太久。 但刚跑到巷子一半距离的时候,史朝义突然感到脚下踩空,身子竟往下坠去。 有人在巷子中央挖了个大坑! 可是事出突然,史朝义根本反应不过来,他手中的粪桶仍旧攥得紧紧的。 结果在他身子掉进陷坑的同时,一大桶粪水直接对着史朝义自己的身子歪了过来。 “哗!”黄绿色的粪汁溅起来把史朝义从头到脚浇了个通透。 那两名手下也没躲过去,三人凑在齐腰深的陷坑里吃了个套餐。 史朝义头上顶了几片长叶子,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他拿手在脸上划拉半天,把脸上沾满大粪的布条扯开,然后才从臭气里缓过来:“俺的娘哎!这是谁干的?咳、咳!” 由于大声说话,史朝义又被臭味呛了一嘴,忍不住咳了起来,结果一吸气,不少黄白之物进了嘴里。 “呕!”史朝义终于吐了出来。 …… “呕!他娘的!肯定是小七那家伙搞得!”一名手下跟着吐起来,完了就开始破口大骂。 “这个吃里爬外的家伙!俺要杀了他。”史朝义大恨。 接下来两名手下顾不得腌臜,用两只满是大粪的手先帮着史朝义爬出坑,然后他们两个再爬出去。 站在坑边,三人手脚支棱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腔的怒火忽然变成了嘶吼声:“小七!” 然后他们跌跌撞撞地往回奔去,三人这时候也没注意到迎亲的队伍正从巷子的一头缓缓走过。 来到刚才小七拿出粪水的院门前,史朝义一脚踹开大门,然后带着手下跳了进去。 但刚一进院,院门上便有一桶不明物体再次倾泻而下,豪不浪费地再次浇在了三人头顶。 还是刚才的配方,还是刚才的味道,史朝义脑海里忽然分辨出来。 “干他娘!”史朝义彻底疯掉了,三人红着眼睛在院里狠狠地搜寻一番,却一个人影也没瞧见。 接下来史朝义瞄准了屋门,有了刚才的教训,这次他没有贸然行事,而是找来一根竹竿,小心地捅去。 什么也没发生。 这时候史朝义忽然觉得手上不太对劲,他低头一看,竹竿两头竟都是绿油油黏糊糊的东西。 “干他娘!这是用来捅大粪的!” 他急忙丢掉竹竿,心中对小七的杀意涨到了极点。 但三人进屋乱搜了一遍后,再次一无所获。 “小七!只要你还在范阳,俺史朝义就一定会找到你,把你碎尸万段!”史朝义心中恨恨发誓,他长这么大以来还从没受过如此的侮辱。 三人又急急忙忙往家里赶。 但即便已经把外套都脱了,那股子大粪味依旧浓郁的很,路上遇到的人都纷纷掩住口鼻。 史朝义逃命般奔回府中,连洗了三遍澡还去不了那股味。 接下来他一连三天都没吃饭,见到桶状物或者黄色的东西就恶心。 就在史朝义遭殃的时候,李守一行却热热闹闹地来到了开阳坊,这里也是人满为患,迎亲队伍好不容易才挤到了王家门口。 此时的王家大院却紧闭大门。 这倒不是王家又要反悔,而是唐朝的习俗。 李守这边早有应对,一群大汉粗着嗓门开始高喊:“李府迎接新妇!亲家开门迎喜!” 连喊三次之后,王家大门才打开,从里面迎出来另一队人,应该就是王家的亲戚了。 让李守感到震惊的是他在队伍里居然看到了田承嗣! 我去,这厮难不成还是王家亲戚? 李守不敢大意,一边听着李溆和那小厮的指导一边脸上带笑地打着招呼。 接下来新郎被带到大堂,这里坐满了王家的亲戚。 王远续弦所生的儿子王清负责接待并给李守介绍。 在王静依父亲这辈的亲戚里有几名长者,而母亲这辈的亲戚里却仅有一位老头。 李守只看了对方一眼,脑中便嗡了一声。 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原先的北地第一高手沈寒策!此刻他的身后还站着两人,正是他的两名弟子,田承嗣和褚通。 李守满脸的尴尬,被自己在众目睽睽下打败了的沈寒策居然是亲戚!自家长辈! 这个乌龙未免也太大了吧! 沈寒策却好像没什么情绪上的起伏,估计他已经提前知道王家的快婿 是李守了。 “这位是姐姐的二姥爷!上姓沈!”王清介绍老头的时候没说名讳,李守听到他的介绍,心中便想这位北地第一高手看来在王家也不受待见。 再想到王静依的母亲已经去世,现在王清的母亲是王远的续弦后他心里便也明白了。 “见过二姥爷!”李守恭敬地磕头行礼。 原来沈寒策按辈分是自己的妻舅姥爷! “嗯!”沈寒策点点头,“静依母亲去世的早,从今往后你可要好好待她,我这做外祖父的没什么贵重东西给你,不过你小子天资卓越,只是好像走的招数全是外家套路,内功方面有所欠缺。刚好我这里早年得了一本《玉清吐纳》,讲得是修炼内力的法门,就把它送给你吧!” 说完,沈寒策便取出一本泛黄的书籍递给了李守。 李守接过礼物,心里更加尴尬,唐朝这亲戚真是随处都能遇见。他也没想到自己上个擂台替师傅出气最后竟把妻舅姥爷给揍了! 而且按辈分来讲,田承嗣和褚通居然还是自家妻子的舅舅! 这擂台打的!这事情闹得! 好在大家伙现在一团和气,虽然李守能明显感受到田承嗣的双眼里放着光,褚通脸上则含着笑。但那份尴尬却是实实在在的。 等介绍完了亲戚,王静依那边也已经妆成,被小娟扶了过来。 王远夫妇来到了大堂上,李守又跟王静依一起朝着王元夫妇跪拜。 李守虽然对过去的熟人会产生记忆反应,但他对王远却是毫无印象,看来两人以前见面就不多,至于王远的现任妻子就更不用提了。 好不容易程序走完,新娘子上了花轿,李守也骑在了马上,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今天这亲迎的,真是有惊有喜,无比的刺激! 不过当他回头往花轿内看了一眼后,心里的焦躁和尴尬瞬间被满足感取代,刚才满脑子在想沈寒策和田承嗣,竟忘了欣赏自家娘子的美丽了。 一路上迎亲队伍吹吹打打,无数看热闹的幽州百姓向李守投来羡慕的目光,在这个满街飘着柳絮,地上落满桃花的日子里,李守闻着阵阵的春天气息,他终于开始陶醉了。 当接亲队伍来到司马府的时候,爆竹声开始响起,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上都到齐了。 李守用一根红色的绸布引着王静依慢慢走进了正堂大厅,这里端坐着李之芳夫妇,旁边最尊贵的客座上则坐着一个大胖子,正是安禄山本人。 负责司仪的一位老者站在大堂中间对着李守和王静依之乎者也说了一大番听不懂的话,然后又有家仆托着各种看上去像是礼器的东西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番,最后才是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李守的老娘不在这,所以只能由李之芳夫妇代替。 “夫妻对拜!” 直到这个时候李守才好好看了看顶着红盖头的王静依。 今天的她身着大红喜服,由于李守目前还是白身,所以在一些妆饰上没有太过华贵,但王静依高挑的身材轮廓在红妆下依旧显得窈窕动人。 即便看不到面容,但隐隐传来的香气依旧让李守有些魂不守舍。 仪式走完后王静依便被送到了新房当中,而李守则被留下来陪客。 今天的司马府院子中摆开了十几桌,外面一层院子中桌子就更多了。 像安禄山和范阳的高层官员自然是在大堂内用餐。 李守暂时在侧厅稍事休息后便被拽了出来,然后开始挨桌敬酒。 第一桌自然是安禄山这边。 “哈哈!李公子,又见面了,你上次在擂台上可是把俺那些猢狲一顿好打!让俺脸上没了光彩!前些天他们还一直嚷嚷着让俺替他们报仇呢!”安禄山使劲拍着李守的胳膊大笑道。 李守只能苦笑着应对:“那时候小子不懂事,满脑子争强好胜,给节度使大人添麻烦了!” “哎~,要我说揍得好!那帮猢狲打了几次胜仗就目中无人,开始看不起天下的英雄,挨过这顿揍也让他们长长记性!至于那些挨了揍还不乐意,到我这里耍赖,说要给你好看的!俺当时就把他们臭骂了一顿,打不过就认输,俺会觉得爽快,背后使坏那可就是人品问题了!”安禄山又把自己那帮手下数落了一顿。 要不是知道这厮后来造反了,李守真觉得面前的安禄山很不错,不仅够豪爽而且一点架子都没有。 “说到底是小子不懂规矩,坏了大家的好事!所以这杯酒小子先干为敬!” 李守不太擅长跟地方官员、武将再加未来的叛军头领打交道,所以只能借着喝酒掩饰。 “好!痛快!李公子不仅武艺高强,喝酒都这么爽快!俺喜欢!要是家里允许的话,一定要考虑来俺军中任职!俺保证你可以从中郎将做起!”安禄山也是一饮而尽,然后拍着胸脯承诺道。 李守只能连连点头。 安禄山不仅许诺官职,今天还带了厚礼过来,面子里子都给的很足,至于几分是给李之芳的,几分是给李守的就很难说了。 接下来是范阳的官员。 “呵呵,李公子,咱们又见面了,上次老夫回去可是一宿都没睡着啊!”一名自称老夫的男子站起来跟李守笑着打招呼。 李守不等李溆介绍便认出来这位,不就是被自己学诸葛亮,把对方当成王允痛骂的那个严庄吗! 幸亏自己没把诸葛村夫那句经典的“吾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给骂出来! “啊!原来是严公!上次小的鲁莽无知,冲撞了您,在这里给您赔罪了!”李守连忙上前鞠躬。 李之芳曾经说过,这位严老头是安禄山的头号谋士。 俗话说得好,宁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尤其还是奸计百出的小人! 而且即便李守来自后世,可面对严庄这样的古代顶级谋士,他也绝不会自大到认为能胜过对方,真要交锋起来,估计李守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李守的道歉发自真心,他可不想被严庄盯上,重点招呼。 “小的打架还行,至于斗嘴,都是跟一些粗鄙的村夫学的,让严公见笑了!”李守不忘补充一句,诸葛亮不就是诸葛村夫嘛,自己这么说完全没毛病。 “难道长安的村夫骂人都有这样的水平了?真是让老夫汗颜啊!”严庄摇了摇头,“不过李公子的一身武艺实在让人佩服,老夫看到皇室中再出奇人也是感觉颇为震撼!希望李公子日后能够一展所学,青云直上!” 严庄居然没发飙,还给了李守一个美好祝愿,这不符合科学啊?让李守有种被毒蛇盯上又被轻轻放过的感觉。 擦了一把汗后李守继续敬酒,在另一桌上他竟然看到了卢知礼,这是自己人!而且卢家在范阳的地位真高,卢知礼虽然是白身却依旧能坐进大堂之上。 好不容易敬完了大堂里面的官员,李守来到院中准备缓口气的时候,却发现这里的客人更多。 除了马燧之外,人群中居然也有许多熟面孔,其中一半是那日夜宴上被自己痛骂的吏员,另一半则是擂台上被自己打败的武将。 自己在幽州才几天,居然得罪过这么多人! 看不出来自己真是文武双全、双打高手啊! 好在这些人不是来寻仇的,不然李守一个人肯定招架不住。 实际上院内的这些吏员及家属心里对李守也没那么多成见。 武将们在知道李守是皇室子弟后心理早就找到了平衡。不是自己打不过李守,即使打得过,众目睽睽之下也得装作打不过才对,皇家的面子不能不给嘛。 那些文艺青年就更忐忑了,当初的宴会上他们可是出言不逊,甚至流露出反意的,李守作为皇室子弟,要是在李之芳面前告一状,绝对够这些人喝一壶的。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不仅李守不愿意结仇,大部分吏员和武将也想趁着大喜的日子套套关系,双方喝杯酒就算和解了。反正李守婚后便要回长安,幽州众人则继续过生活,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第四十四章 刺杀 - 中唐风华 - 守辎 于是接下来的敬酒过程和和气气,没有任何波澜。 最外面的院子则属于司马府的人,其中还有孙传这位大师兄。 李守早就得到消息,史朝义要对自己不利,朱烈为了不在幽州官员面前暴露与李守的关系,所以没有参加婚礼,只让孙传前来道贺,毕竟大师兄没有离开幽州前还是田承嗣的手下,行事要方便许多。 酒量本就不行的李守即便有李溆帮着应酬却依旧醉了过去。 最后他是被金彩英和小娟架到洞房中的。 红烛高照的新房中,王静依看着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李守,不由得暗中叹了口气,她自己摘下了红盖头,然后在小娟的帮助下给李守褪去外衫,然后夫妻两人紧挨着睡了半宿,让那些趴在窗户根下偷听的人们大为失望。 睡到半夜的时候李守醒了过来,觉察到身边有人,又闻到淡淡的香气,他这才想起自己今晚结婚,这样的人生大事自己居然醉晕过去了! 真是岂有此理,古人可是云过:“春宵一刻值千金!” 想到这里李守忽然侧过身去,一下子搂住了王静依。 本来就没有睡着的王静依吓了一跳,随即羞得一动也不敢动。 “娘子!嘿嘿!现在你终于成为我的女人了!”李守干笑道:“不对,还没成为我的女人!” 王静依闻言更是把自己缩在了被窝里。 李守粗手大脚地开始行动起来,王静依的身体也由羞涩变得火热。 于是天雷勾动地火,一室春色无边,让侧房中等着伺候的小娟和金彩英不由得捂起了耳朵。 春宵苦短日高起,李守总算体会到了这种感觉,身边有佳人相伴,即便再心如钢铁的直男也会变成绕指柔。 不过今天还有许多的流程要走,所以即便再不想起,李守夫妇也得强迫自己起床应对。 按照唐朝规矩,新妇第二天需要向公公献上枣、栗做为“贽”,把掺了调料的肉干献给婆婆,表示自己从今往后会早早起床操持家务,战战栗栗不敢懈怠。 除此之外,新妇还需要向公公婆婆申请回门,也就是回娘家。 公公婆婆的角色自然是李之芳夫妇替代了,看着李守和王静依恩爱的样子,老两口也是颇为欣慰。 随后两人乘坐马车带着礼物去了开阳坊。 王远看见女儿女婿,面上很是高兴,不过他看向李守的眼神更加放光,毕竟自己官职能否起复就看李守家族能不能帮他了。 王远的续弦贾氏面上看不出喜怒,王静依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又超了婚嫁的年龄,所以贾氏总担心官府的人会找上门来处罚,而且王静依总是呆在家里也有些碍眼,现在人总算嫁出去了,而且将来是要离开幽州去往千里之外的长安,这让她心里舒服了很多。 不过想到李守可是皇族,即便现在还是个白身那也是贵胄。再想想自己的亲生女儿还不知道将来会嫁到什么人家,她心里又高兴不起来。 对李守来说整个回门更像是走一个过场,亲情的成分非常淡。 所以夫妇俩很快便离开这里回到了司马府。 “哈哈!从今往后咱也是有媳妇的人了!”李守坐在小院里看着王静依窈窕的身姿乐道:“这趟幽州之行终于得偿所愿,回长安也有底气了!” “瞧把你乐的,这么快就想走了?”王静依在李守身边坐下。 看着妻子那吹弹可破的肌肤,李守心中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 “要不是你身子不爽利,我们明天就出发,毕竟我可是得罪了一圈幽州的官员!”李守笑道。 “你居然笑我,还不是被你给折腾的。”王静依小脸红红地埋怨道。 然后她又意识到李守话里有话,便追问道:“你说什么?得罪了幽州的官员?” “是呀,文武都有。”李守苦笑道:“也包括二舅公和他那两个徒弟!” “二舅公?他可是北地第一高手!”王静依惊讶道。 看来媳妇还不知道自家夫君的光荣战绩。 于是李守便把自己的经历讲述了一遍。 “你!你可真能!”王静依听完后眉头蹙成一团,“二舅公那里好说,毕竟是自己人,他一直对我疼爱有加,老人家既然送你内功心法,就表示此事已经揭过了。但安禄山手下的武将都是些粗汉,难保不会暗地里使坏,所以咱们确实应该早些离开幽州!而且长安那边的婆婆她们肯定等着急了!” “那就去跟叔叔婶婶说一声,这两天咱们收拾一下马上出发!”李守建议道。 于是两人再次来找李之芳,说明来意后李之芳也点头表示同意。 “今天我已经让管家提前准备了。结婚收到的贺礼需要归置一下,能带的就带上,不能带的换成绢帛或者金子,毕竟你家里没了封地,日子过得不比以前。”李之芳说道。 “这些日子净给叔叔婶婶添麻烦了,些许身外之物,带着不方便,我们两口子几匹马就够了。”李守推辞道。 “那怎么能行?此去长安千里迢迢,你一个男子倒没什么,难道你还真让静依跟着受苦?而且这些东西都是客人给你的,叔叔留下成何体统?你放心,到时候我会给你们准备两辆马车,刚好我也有些礼物要送给长安的亲朋好友,你顺便帮我带回去,为叔到时候会列个清单,免得你忘了!”李之芳说道。 “替叔叔办事是应该的,既然如此,侄儿就不客气了!”李守应承下来。 回到小院后,李守想到二师兄朱烈和马燧哪里需要提前告个别,王静依也有几个交好的姐妹得见个面。 两人便决定明天分头行动。 第二日,李守难得的没有赖床。当然,这也跟他爱惜王静依有关,毕竟女子新婚后还是需要好好修养几天的。 吃过早饭后王静依带着小娟和司马府的几名护卫去找姐妹。李守则带着金彩英找朱烈他们。 “我说彩英啊,你也二十好几了吧?属于晚婚晚育的年纪了,有没有看上的如意郎君?你家公子可以给你们牵个线,促成一段好姻缘。”李守一边走一边开始调戏金彩英。 “公子你从结婚后就变了,变得更油嘴滑舌了!”金彩英白了李守一眼。 “什么叫更油嘴滑舌?难道我以前也这样吗?”李守反问。 “你自己心里没个数吗?”金彩英毫不客气。 “你还真是没大没小,有这么跟家主说话的吗?”李守佯怒道:“小心我一气之下把你收为侍妾!或者卖给人贩子,到时候流落到深山里,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收为侍妾?我倒是无所谓,主要看主母答应不答应。至于贩卖到山沟里,那更好,我本就是山野出身,回到山里就像是回到了家乡,打猎种庄稼都难不倒我!”金彩英不屑道。 “呵!难道你就没什么害怕的?”李守见金彩英对自己的恐吓一点都不怵,便开始转动眼珠想其他主意。 就在这时,两人面前忽然毫无征兆地闪烁起一丝光亮! 李守下意识地感觉不妙,他精神立刻高度紧张,四周的空气此刻似乎都凝固了,街上行人都变成了慢动作。 他紧盯向那道光亮,发现竟是一支锋利的箭簇直奔自己杀来,而远处某座阁楼上,一名男子手持长弓正准备搭上第二支长箭。 李守身形急速晃动,他倏地挡在了金彩英面前,然后伸出右臂,坚定而又准确地从侧面抓住了那支袭来的长箭! “嘶!”随即手掌中传来一片灼热,显示这支箭在穿过几十米的距离后依旧后劲十足。 大街上依旧人来人往,没有人发现这边的异常。 李守却怒发冲冠,他已经知道刺客是谁,正是那名在易县城外观音庙中暗算过自己的射日手! “公子!”金彩英看着李守抓住的那支长箭,脸色变得极差! “应该是传说中的射日手!在那里!”金彩英也锁定了远处的刺客。 “自己小心!”李守丢下一句话后全身速度短时间内加速到极致,向着阁楼冲去,中间还轻松躲过了刺客射来的第二支长箭。 几十米的距离对于现在的李守来说不过是眨眼即到,当跑到墙边的时候他借着冲劲猛地起跳,紧跟着踩一下路边某棵大柳树的树干,身体便再次拔高,稳稳落在了墙头,再小跑几步后又跃上了一处房屋的屋顶。 李守的一连贯动作引起了街上行人的一片惊呼,大家开始驻足并指指点点。 刺客见李守速度极快地向自己冲来,他也急忙纵身跃下阁楼,来到了屋顶上,然后向着远离李守的方向狂奔。 李守速度极快,拉扯腿部的肌肉开始有些不适,但他离刺客越来越近,双方中间已经只隔了一座屋顶。 就在这时,刺客忽然跳下房去,消失在了李守的视线里。 李守连跃两下后也落到了地上。 他小心打量四周,这里是一座封闭的院子,左右各有一间厢房,中间还有栋木制的堂屋。 此刻厢房门窗紧闭而堂屋的窗户却开了一扇。 李守冷笑一声,虽然刺客的呼吸声很弱,但却清晰落在了他的耳中。 接下来李守没有从窗户追进去,而是一脚踹开了堂屋的大门,然后将刀鞘猛地探了进去。 “铛”地一声,屋内刀光闪过,李守的刀鞘被劈到了地上,但紧接着李守的身影长驱直入,下一刻他的横刀便准确无误地架在了对方脖颈上。 刺客虽然箭术无匹,但武艺和速度上却差了许多。 所以两人的第一次面对面近距离接触被李守完全压制! 李守这时也已经看清对方的长相,是一名中年男子,虽然做汉人打扮,但面容却是有些不同,对方脸颊有些高,嘴唇比较厚,眼睛很小,但绝对有神。 见李守横刀已经搁在脖颈上,男子很是光棍的将手中武器扔在了地上。 “你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为何要连续两次暗算于我?”李守瞪着对方大声喝问。 “俺叫呼格,契丹人,有人给了赏钱,要我对你出手!” 男子很是干脆地说了实话。 “给你赏钱的人叫什么?在易县的时候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人,难道那时候就有人想买我的性命?”李守继续追问。 “在易县的时候俺根本不认识你,就是有人想要那个掌柜的命,俺看你很厉害,怕坏了计划,所以才出手射你,给俺赏钱的人俺也根本不认识,他们每次来人都不一样,所以没什么可说的!”呼格继续实话实说。 “你倒是干脆!那人给了你多少钱?如果下次见到能不能认出来?”李守思索了一下,继续审问。 “不多,也就是五两金锭,下次见到肯定能认出来。”呼格回答道。 “痛快!你这样实话实说,就不怕买家找你算账?”李守有些好奇。 “俺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再说对方也没说替他保密,何况现在俺是你的俘虏,按照契丹人的习惯,俺就是你的奴隶了,您要问俺,俺可以回答,不愿意的话也可以什么也不说。”呼格解释道。 “这样啊!那你为何选择回答呢?”李守记得在哪本书里看过,契丹人好像真有这样的习惯,毕竟他们部落人少,不可能整日里杀来杀去,打败了乖乖做奴隶就是。 他倒是挺欣赏这样干脆的作风。 “因为俺觉得公子你不错,如果刺杀不了你的话,被你捉住做奴隶也还行!”呼格居然笑了。 “你还愿意做奴隶?就不怕我把你捉去报官,或者直接杀了你?”李守面上忽然严肃起来。 “俺呼格可是射日手,怎么也有点价值吧?”呼格嘻嘻笑道。 “前一刻还想杀我。现在就想做奴隶,这点确实让人费解!”李守满脸的怀疑。 “那有啥,俺发现这次目标是你的时候就觉得成功不了,所以早就有准备了,而且您不是长安人吗?肯定要回长安的,到时候俺给你做奴隶,您带上俺就行!”呼格笑呵呵地说道。 “这又是为什么?”李守更加奇怪。 第四十五章 收射日手 - 中唐风华 - 守辎 “其实第一次跟你打交道的时候,俺就觉得您不凡,俺们契丹人最喜欢,也最敬重好汉子,后来在军都坊打擂的时候,您一个人就打败了幽州城九名高手,还胜了沈寒策,当时俺就对你佩服的不得了!”呼格大剌剌地说道,“再后来,有人要俺刺杀你,俺就专门跟了你几天,也了解了一下情况,知道您是皇族,过几天要回长安了,刚好俺也想去长安,所以如果刺杀失败的话,就干脆做公子的奴隶好了,而且刚才射出的那两箭俺瞄准的也都不是要害!” 李守回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而且如果这位刺杀距离再近一些,自己还真不好提前发现。 想到这里他收起了横刀。 “说吧,你想去长安做什么?” “其实是俺娘病了,俺做刺客无非是想替她治病,但是看了很多幽州的大夫,都治不好,最后有人说这种病只有长安太医院的大夫能治好,那里有个什么神医孙思邈的后人,姓范,俺想带娘去看病,但一来没什么路费,二来俺又不认识范太医,还是个契丹人,怕是人家根本不搭理俺,所以这次刺杀公子失败,也被您给俘虏了,要杀要刮随您,但如果想让俺给你为奴,你得答应把俺带到长安,还给俺娘看病!” 呼格把手一摊。 “原来你是来找主家的?”李守总算明白过来,这样的刺客还真是第一次遇见。 “放心,俺箭术好,又能干活,只要管俺和娘的饭就行。如果公子答应,以后俺这条命就是公子的了,俺以萨满天神的名义发誓会效忠您!”呼格说得很是坚决。 “好吧,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我就收下你,不过不是奴隶,是家臣。”李守笑了一下,自己居然收了一个射日手为家臣,实在是捡到宝了。 要知道金彩英射术虽然高明,但限于女子的天性,开不了强弓,只能在近距离发挥威力,但呼格就不同了,李守亲自领教过他弓术的威力,在射程普遍只有六十步的大唐,呼格的弓箭绝对能射到百步开外,而且余势不减,这就相当于自己这边多了一名狙击手啊! “不过,你射术如此高明,按理说在契丹那边应该很受欢迎才是,即便是到了大唐,也能成为一些将军的座上宾!为何会甘于做一名刺客?”李守又疑惑道。 “其实俺原名叫忽赤阔阁,在契丹那边本来是做百夫长的,替首领东征西讨立下了很多功劳。但老首领去世后,新首领有次趁俺外出征战,跟俺那老婆通奸,后来被俺知道了,就找机会把他们射杀了,然后带着老娘逃到了幽州!”呼格眉头紧皱,有些痛苦地说道。 “契丹那边现在还在不断找俺的麻烦,以前跟大唐开仗的时候,俺也杀过几名这边的将领!所以,只能隐姓埋名做起暗地里收钱杀人的勾当!” “这样啊!”李守有些明白过来。 “跟着公子到长安,不仅可以帮俺娘治病,而且您是皇族,应该能请动范太医。那里离幽州又远,俺的仇人肯定不会跟来,所以俺愿意给您做家臣!”呼格再次解释一遍。 “好了,既然如此,你以后就跟着我,有空就把你母亲接到司马府,实在不方便的话,我在开阳坊有个宅子,可以先安顿在那里。等离开幽州的时候再汇合!”李守吩咐道。 “是!俺都听公子的”,呼格笑着摸了摸头,“对了,公子,有个事跟您说一下,俺前些天在做一笔生意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了关于百骑司楚大人的事!俺记得她跟您关系好像不一般!” “吆!这你都知道。”李守盯着呼格说道。 “其实易县那事之后,俺跟踪过您几天,本来想把俺的大黑马给拿回来的!”呼格坦白道,“不过现在嘛,权当是俺献给公子的礼物了!” “那还行!”李守本就舍不得那匹大黑马,现在自然是坦然收下。 “你刚才说的楚大人,是有什么事吗?”李守记起自己从大师兄孙传那里得到过消息,好像幽州这边在算计百骑司。 “俺就听了一耳朵,那人说是要在回程的路上引诱奚族与百骑司动手,其中还提到了楚大人的名字,俺就留心了一下。”呼格说道。 “什么?!”李守闻言大惊。 看来师兄孙传低估了田承嗣一方的决心,对方虽然确实没打算自己动手,但却想依靠奚人搞鹬蚌相争、借刀杀人! 怎么办?李守心中着急,要不要知会楚青嫣她们一声?可时间上不知道来得及来不及。 就在这时,屋外一声响,有人翻墙寻了过来,李守扭头一看,原来是金彩英。她速度比较慢,李守两人又在屋里开聊,没有打斗的动静,所以找了好一会才确认了这个院子。 “没事了!”李守对着金彩英说道,阻止了她开弓戒备的动作。 “顺便介绍一下!”李守一边说话一边把呼格带出了房屋。 呼格顺便将地上的一张大弓、箭囊和长刀收起。 “这位就是刚才的刺客,现在则是李家的家臣,呼格!”李守介绍道。 然后又介绍金彩英给呼格认识。 金彩英看到呼格的大号长弓和箭支,目光有些下垂。 呼格却是抱了抱拳:“金姑娘好,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姑娘看来也擅长使弓,以后咱们可以切磋切磋!” “彩英力气虽小,不过弓术精湛,适合近射;跟你可不一样,以后有你们俩在身边,我可安心多了!”李守拍了拍胸脯。 “对了,你刚才说有人要引诱奚人对百骑司动手,具体的时间地点知道吗?”李守又问忽格。 “不清楚!”忽格摇了摇头。 “这就不好办了。”李守皱起眉头,“那你知道现在楚大人她们到了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忽格依旧摇头,不过看到李守着急的样子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俺知道幽州城里百骑司的落脚点在哪。仙露坊第三个巷子里的徐宅就是,前段时间他们刚搬到那里!” “嗯?”李守眼前一亮,百骑司作为特务机构,肯定有自己的一套联络方法,只要把消息递过去,他们自有办法通知楚青嫣。 “那就先去看看!忽格你带路!”李守一挥手,“大家朋友一场,给她通个信也好!” “好嘞!”呼格答应一声,然后带着李守和金彩英翻墙出了院子,朝着仙露坊行去。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三人来到了目的地。 此处有座道观,紧挨着道观有条小巷,巷子尽头便是徐宅,这里的门户很不起眼,人流也非常稀少。 李守站在门口看了看,周围超乎寻常的寂静,院子上空时不时的有鸽子飞起落下。 看来百骑司对飞鸽传书这一套已经玩得很溜了。 略微犹豫了一下后李守上前敲起了门。 不一会,门开了,一名年轻男子探出半个身子,打量了李守三人后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敲门做什么?” “这位小哥你好,我是长安人,姓李,我有一位朋友叫楚青嫣,听她说好像住在这里,刚好这几日我心绪不宁,感觉她有危险,所以便来看看!”李守顺嘴胡说。 “长安来的李公子?”年轻人盯着李守看了会,随即眼睛一亮:“您就是前些时日打败了沈寒策的李公子?” “正是!”李守答应一声,同时心想难道自己现在这么有名了?还是百骑司的人其实一直在跟踪自己的缘故? “哎呀!真是您!失敬失敬!没想到小的还能跟公子面对面交谈!”年轻人好像很激动。他将门彻底打开后出来对李守施了一礼。 “既然是楚大人的朋友,那就是自己人了!”年轻人激动之余好像还有些误会。 “不过楚大人前些时间出门办事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您还是等几天再来吧,或者给小的留个地址,等她回来了上门去找您!”年轻人建议道。 “这样啊?”李守表现地略微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麻烦小哥了,可在下还是不放心,能否告知她的去向,还是亲眼见到她人没事才好!” “这个小的确实不清楚!”年轻人颇为无奈地回答道。 李守看对方不像是撒谎的样子,而且若不肯告诉自己的话,自己也没办法,他眼珠一转道:“好吧,那我过几天再来,打扰了!” “好,李公子您慢走!”年轻人笑着鞠躬道。 李守点点头,转身便带着金彩英和呼格要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巷子另一头忽然转出几个人来。 他们急匆匆来到门口,瞅了李守他们一眼后,为首之人对着门内年轻人喊道:“立刻向各分部传讯,通知大家伙到幽州集合,后天一早咱们出发办事!” 李守闻言一愣,难道楚青嫣她们出事了?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会在此处?”,为首男子发完令后转身对着李守三人喝问。 “在下长安人李守,与贵司的楚青嫣乃是朋友,最近跟她失去了联系,所以来问候一下!”李守如实回答。 “原来是击败北地第一高手沈寒策的李公子,你不在司马大人的府上享受新婚生活,跑到我们百骑司关心楚大人可是有些不应该了!”那人闻言先愣了一下,随即说出一番不知道是好心还是讥笑的话来。 “楚大人毕竟是在下的朋友,关心一下难道不应该吗!”李守不卑不亢地反问一句。 “你怎么知道她出事了?难道她曾经给你透露过什么?或者你从谁那里得到过消息?”男子闻言面上忽然有厉色闪过。 “您多虑了,真实情况不过是在下昨晚梦见楚大人身受重伤,好像有性命之忧,所以心中放心不下,这才过来一探究竟。”李守又开始胡说。 “嗯?哈哈!”那名男子闻言面上抽了一下,明显不相信李守的话,不过他却没有发作,而是大笑一声,“李公子倒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 “不过你来得正好,身为皇族一员,又没有公职在身,而且武艺高强,确实是难得的好帮手。本官也不怕告诉你,刚才接到密报,目前楚大人跟赵大人被困在密云州云门岭,奚人的一股队伍已经将他们包围,需要我们尽快支援。” “对方有八百多军士,而百骑司即便加上后备人员也凑不齐一百,正需要像公子这样的高手助阵!”男子先是解释一番,随后开口邀请道。 “什么?不足百人?那为什么不去节度使府求救?毕竟奚族是整个大唐的敌人!”李守闻言大吃一惊。 “唉!现今的幽州,各方势力交错,楚大人她们的遭遇很有可能就是范阳节度使手下的人在搞鬼。” “百骑司与奚人鹬蚌相争,某些人刚好渔翁得利,这种情况下你觉得节度使那边会真心营救?恐怕落井下石还差不多!所以此时只能靠我们自己。况且百骑司与奚族目前只是对峙,尚未动手,若我们赶去及时,说不准会震慑奚族,将诸位同僚解救出来!”男子解释道。 “这样啊!”李守闻言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被说服了。 而且密云那地方似乎离幽州城不是很远,还是去看看比较好,万一双方交手,自己便去打一架,也算是尽了朋友之谊。但如果双方互相忌惮,最后百骑司全身而退,那就权当是自己去游山玩水了。 “我们集结精锐后,后日一早便出发,公子到时可以来这里跟我们会合!”男子再次发出邀请。 “好,那我们回去准备一下!”李守点点头答应下来。 “如此就多谢公子了!”男子笑着拱了拱手,随即进了院子。 李守也带着两名手下离开。 “呼格,你要不要回家先把老娘接到开阳坊?我带你先去那边看看!”李守路上对呼格说道。 “暂时不用了,后天要跟着公子外出,还是等回来之后吧。以前俺也经常出去办事,老娘有左邻右舍的照顾,能省不少力气!”呼格解释道。 “那就先委屈你了!”李守抱了声歉,然后取出一个大金豆递给呼格:“今天出来的匆忙,没带多少钱,这个金豆你先拿去给老娘买些吃的。” 呼格也不客气,接过后收了起来。 李守又转头看了看金彩英,发现对方似乎有些不高兴。 “怎么了,彩英?不想去密云?” “那倒不是,虽然公子结婚了,再招惹其他姑娘不好,但楚大人毕竟是您的朋友,去解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您刚招徕了呼格就送金子,彩英跟着你这么久了,却连个月钱都没发!”金彩英埋怨道。 第四十六章 救援 - 中唐风华 - 守辎 “啊!这个?”李守一下子变得哑口无言,自己还真没注意到这点。 “公子,要不这个还是给金姑娘吧!”呼格也有些不好意思,把金豆拿了出来。 “不用,等回到府中我就把月钱一起补给彩英!”李守大手一挥,“我这人记性不太好,回去跟夫人说一声,以后由她来给大家发月例!” 但回到司马府后,李守却把月钱的事给忘了,只将自己要去密云的事告诉了她。 王静依倒是没说什么,只叮嘱他路上一定要小心。 第三天一大早,李守带着金彩英各骑一匹坐骑与呼格会合后来到了百骑司。 呼格今天骑得是一匹枣红马,看上去颇为神骏,李守胯下的踏雪乌骓见到呼格后也是一副亲热的模样,让李守心里酸溜溜的。 “老黑啊,以后跟着公子好好干,咱们也算是又在一起了!”呼格摸着黑马的头笑道。 …… “李公子真是信人,本官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百骑司那名男子见到李守三人后笑着说。 “自我介绍一下,本官姓叶名成字无功,目前任百骑司中郎将一职,李公子叫我一声叶大人或者叶将军就好。” “见过叶大人!”李守闻言施了一礼。 这位叶大人挺有意思,此次去支援楚青嫣她们,说不定会遭遇一番激烈的厮杀,可这位叶大人却是一身常服,内里也看不出着甲的样子,似乎真是要去游山玩水一般。 叶大人身后还有数十人,个个都剽悍异常,身上都带着股凌厉的杀气。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出发吧!”叶大人说完一挥手,众人便催动坐骑向城外开去。 为了不引人注目,整支队伍五人一组,间隔一定时间分别从范阳东、北两门分散而出,在城外西北汇合后再一起行动。 后世的密云山区距离北京市中心算不上太远,开车一个多小时怎么也能到了。但唐朝时的道路并不好走,出城后地势起伏不平,河流小溪极多,树林和杂草很容易就遮蔽了道路,即便是骑马也走不快。 离城五十里后,李守眼前便出现了大片人烟稀少的树林。 也就在这时,走在队伍中央的叶大人忽然“哎吆!”了一声。 众人都扭头望去,只见叶成伏在马背上佝偻着身子,不断地有汗珠从他的头上滑落。 “大人,您怎么了?”有手下急忙上前扶住叶成询问道。 李守也凑到了跟前。 “肚子…好疼!”此刻的叶成面容扭曲、脸色蜡黄,似乎有说不出的痛楚在折磨他。 李守看着对方的模样,感觉这位应该是得了急性阑尾炎或者其他消化道的疾病。唉!看来这次的救援之行出师不利啊。 “幸好我们刚离开幽州城没多远,要不我们先陪大人回城看病吧?”一名手下关切地问。 “不行,赵大人他们还在奚人的包围中,我们必须尽快支援!”叶成否决了属下的建议。 “可是您这样我们也没法继续前行了!”那名手下眉头紧皱。 “要不这样,我们分出一部分人,小的负责陪您回去看大夫,剩下的人则继续前去救援,两不耽误,您看这样安排如何?”紧接着便有人提出了建议。 人群中立刻有好几个声音赞成这个提议。 “李公子!”叶成趴在马背上拿手颤抖着指向李守,“李公子身为皇族,武功又高,还跟楚大人相识,要不剩下的人由你率领前往救援?” “我?不行!”李守赶紧拒绝,“在下一无官职,二无经验,我来带队只会坏事!” “事到如今,公子千万不要推辞,要知道救兵如救火啊!”叶成急道。 “是呀,李公子!我们百骑司最佩服实力高强之人,连沈寒策都不是您的对手,您就不要推辞了!”人群中又有几个声音开始劝说,语气中透着焦急。 “好吧!好吧!”李守被催得有些紧,头脑一热便答应下来。 “好!那就大家自愿做出选择,愿意保护叶大人回城的就掉转马头,愿意跟随公子的就继续上路!”那名离叶成最近的男子喊道。 一边喊着话,男子一边牵着叶成的马转身,队伍中有差不多一半的人选择了掉转马头,然后簇拥着叶成向幽州城返回。 望着远去的成员,剩下的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随后大家便将目光齐齐移向了李守。 “好了,既然叶大人吩咐,我就暂时做你们的领队,你们中有谁做过队长或者负责人?”李守颇为无奈,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众人虽然听不太懂李守嘴里的名词,不过却知道大概意思,很快便有一名矮壮男子应道:“好教公子得知,咱们剩下的人里除了在下是武骑尉之外,其他人都无官一身轻!而且一多半是从地方上连夜调过来的。” “什么?”李守闻言有些吃惊,他看向矮壮男子,“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在下魏猛!曾亲眼见过公子击败沈寒策的那一战,愿意听候公子调遣!”矮壮男子拱手道。 “好吧!”李守还了一礼,他数了一下,现在剩下的人差不多只有三十,不知道救援任务还能不能完成,姑且试试吧。 “你们当中有谁比较擅长射箭?”李守问道。 队伍中立刻有人回应:“小的能拉两石弓!” “小的可以百步穿杨!” “那好,擅长射箭的请移到大路右边,以后这位!”说着李守一指呼格,“这位射日手就暂时是你们的队长。” “什么?射日手!”那些自动出来的男子闻言立刻开始议论纷纷。 凡是爱好射箭的都喜欢神射手,而射日手又是神射手里出类拔萃的人物,所以自然能获得大家的认可,但也有几人不服,看向呼格的眼神充满了挑衅。 呼格也不推辞,见状直接抽出一柄长箭,用自己那面大弓对着远处便是一下。 长箭“嗖”地一声直没入林中,将六十步开外树上的一只麻雀射了下来。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唐代弓的射程多数停留在六十步之内,能超过这个射程还能精准击中目标的,整支队伍里根本没有人能做到。 呼格这一手直接让他的新队员们心服口服。 “好!”李守赞了一声,“剩下的喜欢近战的也请站出来,由在下亲任队长!” 闻言队伍里立刻再次出来十几人,也包括刚才说话的魏猛。 “魏大人就不用了!”李守笑着说道,“剩下的十几人还得由你担任队长呢。” 魏猛闻言一愣,随即点头领命。 分好队伍后,李守便指挥众人继续上路。 接下来呼格带领他的小队在前面哨探,魏猛负责殿后,李守则居中指挥。 “公子指挥起队伍来得心应手,似乎学过兵法?”大家再次行了一阵,中午休息的时候魏猛凑上来跟李守聊天道。 “兵法吗?了解一点点!”李守含糊应答,他也就是上学的时候读过《孙子兵法》,还看过战争大片,仅此而已,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装装的,要不然这些临时手下没了信心最后作鸟兽散就完蛋加可笑了。 “难怪公子指挥起来极有章法!”魏猛别看长得壮,但拍马屁还真有一套,两句话就让李守对他心生好感。 “而且公子的坐骑神骏异常,越看越像传说中的踏雪乌骓,实在是让小的羡慕!” 李守闻言也有些得意,这匹马很多人都夸过,他骑起来也觉得很爽,堪比后世的劳斯莱斯了。 见李守满脸笑容,魏猛这才继续说道:“公子可知道叶大人刚才为何回城?” “嗯?”李守闻言便是一愣,“他不是肚子疼得不行,回去看病去了吗?” “公子不是我们百骑司的人,所以有些情况您还是不了解!”魏猛解释道。 “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李守眉头紧皱。 “实话跟您说吧,范阳百骑司的首领是赵德赵大人,叶成则为次官,两人平时和和气气的,但是私底下却各有势力!”魏猛开始爆料。 “这次赵大人带着亲信倾巢而出,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大的线索,没想到却出了意外。叶大人接到传书后等了两晚上才出发,虽然有召集人手耽搁了的原因,但他不跟节度使通气,想只靠百骑司的力量去抵御奚族难免不是心存他念!” “而且此次救援也未必是叶大人的本心,或许赵大人出事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呢!到时候范阳百骑司的首领十有八九是他叶大人的,连带我们这些下属也会重新清洗一番!”魏猛目光开始变得犀利。 “你是说叶大人根本不想去救援?他刚才只不过是在在演戏?而我们剩下的人去救援其实是在送死?”李守闻言明白过来,看来自己还是太年轻,竟着了叶成的道! 其实刚才李守也有所怀疑,但叶成那样子根本不像是装的。 “救援未必是送死,毕竟我们还有退身步!”魏猛赶紧摆摆手,“不过依我看,刚才的病肯定是装的,百骑司手下能人无数,临时让肚子疼上一阵的药光我知道的就有好几种!” 说到这里魏猛冷笑了一声。 李守沉默了片刻,他本来就对叶成有所怀疑,毕竟这家伙只穿了一身常服就出发了。 “那魏大人为何不追随叶成返回幽州?”李守忽然问道。 “呵呵,因为在下看好李公子,您能击败沈寒策,当然也就有可能救出赵大人,何况您的手下还有位射日手!” “而且不是有句话么,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我们这些人不是叶成的心腹,现在去依附他未免是拿热脸去贴冷屁股,只能算是锦上添花。而赵大人那边虽然前景不明,但此次救援却是雪中送炭!万一成了,弟兄们的前途便可以改善一下!相信愿意跟着公子走的人大部分都是这么想的!”魏猛解释道。 李守闻言不禁扫了一下正在休息的队伍,看来百骑司没有一个人是简单的。 谁说古人智商不行,这里面个个都是人精啊!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专心去救赵大人!”李守做出了回应,起码这支队伍的目标一致,那就好办了。 休息过后,队伍继续开拔。据魏猛估算按照现在的行进速度,队伍差不多半夜时分才能到达目的地,但那边乃是山地,骑马难以行走,而且晚上行军容易出事。所以他建议让大家先休息一晚,待到第二天养精蓄锐后再步行入山救援。 李守对这些东西非常陌生,只能言听计从。 傍晚时分,众人来到了群山之中,此处有个小村庄,刚好可以过夜。据村里的里正讲,这几天并没有大规模的军队经过,看来奚族和百骑司的赵大人一行应该是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的。 一宿无话,第二天众人把马匹寄放在村子里,又安排两名好手在这里接应,然后便在向导的引导下抄近路翻山向目的地进发。 差不多中午的时候,李守他们赶到了某处山坡上,翻过去之后发现前面竟然是一处平地,另外一边则是平地的出口,平地中还有一个村庄,不过看样子已经被废弃了。 村庄四周此刻搭建了数十顶帐篷,还有不少马匹散布其中。 村庄核心处是一个院子,院墙四周有两方人马正在激战。 院子中被围的人应该就是百骑司的精锐,他们虽然人少,但依托围墙抵抗的很是坚决。有十几人站在院中的土制高台上朝四下里放箭,还有十几人则在围墙上仗着地利与对方展开肉搏。 围攻的军队一看打扮便知道是奚人,他们在两名首领的指挥下不断发起进攻,队伍中更有不少射手,虽然是仰攻,但依旧能伤到百骑司的汉子。 李守他们赶到的时候,战事应该僵持了一段时间,虽然百骑司装备更精良,战术也高明,但可惜人太少,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看来我们来得还算及时。”李守望着下方松了口气。 “奚族人数在七百左右,武器主要是弓箭和弯刀!”魏猛一边观察一边总结,“对方长兵器不多,目标主要集中在院子那里,外围几乎没有设防,这种情况下咱们可以借着突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公子,一会就由在下带队组成前锋,以长兵器主攻,呼格的弓箭队则在后方发起远袭,公子您居中策应。双方一旦靠近后还得靠您率领大家肉搏,打开通路将赵大人他们接应出来!” 第四十七章 山谷厮杀 - 中唐风华 - 守辎 “好说!”李守点点头,他对领兵打仗其实没有经验,魏猛的建议正中下怀。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接下来李守忽然冒出一句话,然后他指着下方站在废弃屋顶上的两个人道:“那两个应该是奚人头领,若把他们都干掉的话,奚人的指挥应该会陷入混乱,一会呼格可以优先照顾一下他们。” 呼格在一旁点了点头,不过现在距离太远,即便是射日手,也需要靠近后才能出箭。 三人计议完毕后各自分开行动。除李守主仆三人外,其他的百骑司精锐都带有长枪、横刀和盾牌。 魏猛将个头高大的男子集中在最前方组成冲锋箭头,稍弱者分布两翼。 呼格的队伍则收集了其他人的箭支。 还有两人把盾牌给了李守和金彩英。 李守试了一下,盾牌面积刚好能遮住自己胸腹以上的重要部位,它在中间位置有个把手能握住,同时还有个槽位卡住胳膊,使得盾牌不会轻易转动,重量也刚刚好,既方便提起,又不会过于累赘。 百骑司的人除了武器带的比较全外,大部分人还有内甲在身,比李守主仆三人的抵抗力要强上不少。 排好队列后,魏猛便带领前锋一声不吭地向坡下行去。 从队伍的行进速度和队列保持上也能看出,这支前锋确实训练有素。因为手持盾牌、长枪还有披着内甲的情况下人的行动必定会受到很大影响,再加上头次上阵的人都会紧张、激动,冲锋的时候也会不自觉地加快速度,造成力量过快用尽,可能还没冲到敌人面前队伍就变得七零八落,人也累得气喘吁吁,最后只剩下待宰的份。 而保持队列,匀速前进到阵前,在最后二三十米的时候才发起跑步冲锋则会将力量发挥到最大。但这对将士的要求很高,需要经过实际战阵的培养或者长期的训练才能实现。 由于魏猛在前将节奏押得稳稳的,所以稍稍落后的李守和呼格也保持节奏向前稳步推进。 要换成李守在前,估计毫无经验的他只会全力冲刺。 当李守他们行进了一段距离后,山谷中正在对战的百骑司精锐和奚人终于都发现了这边的异常。 双方在经过短暂的沉默后,百骑司的人忽然欢呼出声,而奚族方面却有些慌乱,因为他们都认出了来者属于大唐的军队。 但等看清楚李守他们只有几十人而且似乎没有别的后援后,被围的百骑司又变得严肃起来,奚族将领则重新昂起了头颅,开始布置防守。 当双方距离不足百米的时候,奚族人已经仓促安排了近三百名士兵挡在李守他们前方,其中一半是刀兵,一半是弓兵。 双方距离只有五十米的时候,奚人开始放箭,近百只箭簇抛射着从前方升起,到达最高点后又开始下落。在李守看来,那闪着锋利光芒的箭簇仿佛是收割生命的罪恶之器,朝着自己这边不断落下。 许是距离稍远的缘故,且魏猛他们一直处在运动中,所以直接伤到队员要害的箭支并不多,大部分都被盾牌和内甲轻松挡下。 双方距离再近,此刻呼格一声令下,李守这边的弓手也开始发威。 奚族一方的盾牌数量不多,所以被轻松放翻了数人,阵前开始响起惨叫声。 当李守将盾牌斜举在头顶遮挡箭支的时候,对面站在高处指挥的一名奚族首领忽然从房顶倒栽下去。 观察到这一点的唐人立刻士气高涨,大声欢呼,奚人则变得有些混乱。 此刻魏猛他们距离对方只有二十多米,见此情景,魏猛大叫一声,带着队伍忽然抛掉盾牌,将长枪平举,对着奚人猛冲过去。 几个呼吸后,十几柄长枪便刺到了奚人面前。 奚族部众中也有几杆长枪,估计是从百骑司那里捡来的,见状便对刺过来。 这时忽然有三支长箭呼啸而至,准确地将敌人队伍中的三名长枪手射杀。 正是李守身边的金彩英出手了! 然后李守身后另一支长箭再次呼啸而至,以一种超乎寻常的精度将奚人第一排中的刀兵首领射杀! “啊!” “哎呦!” 紧接着惨叫声不断响起,魏猛的队伍终于扎进了奚人当中,长枪距离上的优势使得奚族刀兵够不着唐人,十几杆长枪却无一例外地全部刺中。 当前锋开始抽枪准备再次突刺的时候,李守他们也大喊一声开始冲锋。 在战场鲜血和惨叫声的刺激下,李守肾上腺素猛烈飙升,他手持横刀冲在了最前方,基因里的好战成分也被彻底激活。在前锋第二次刺出长枪的时候,他已经越过队伍将盾牌抵在身前猛地撞飞了两名奚人! 在李守发红的双眼中,周围的一切忽然慢下来,他仿佛变身为一头猛虎,而周围的人则变成了一群待宰羔羊。 抛掉盾牌后他双手持刀,在奚人尚未将刀刺削过来的时候便猛地横斩开去,于是数道血线飙起,围着他的奚人立刻非死即伤。 由于前面的奚人尚未倒下,挡住了后面同族的目光,也阻碍了后续队友的行动,使得占有速度优势的李守肆无忌惮地在奚人队伍中再次狂飙。 几个呼吸的时间后,他居然杀透刀兵队伍,眼前现出了奚人弓箭兵的身影。 在李守准备再次突进的时候,后方三支长箭猛地飞过,将正瞄准李守准备放箭的奚族弓手干掉。 李守回头一看,自己突进的太快,以致于队友竟都没跟上来,不过在他打开的缺口那里,队友们已经开始涌入。 李守知道自己这时候还不能返身杀回,他开始猛地冲向奚族弓手队伍。 仿佛疾风略过青草,李守此刻化身为收割植物的锋利镰刀,所过之处竟无一合之将,弓箭手纷纷倒地不起。 仅剩下的那名奚族首领此刻已经躲在一棵树后,看着李守那虎入羊群的架势和陷入混乱的战阵,他急忙再次开始调派人手。 就在这时,阵地中央的院子大门忽然洞开,十几名完好和轻伤的百骑司男子在一名大胡子首领的带领下发一声喊,猛地向着李守这边冲了过来。 他们个个身形彪悍,目中透露出激动和欣喜的神色。 为首的大胡子更是身先士卒,他手中大刀足足比李守的武器长了一倍,刀光舞动起来后奚人纷纷败退。 百骑司虽然人少,但却个个奋勇争先,李守他们作为队长更是冲杀在最前面,于是士气更盛,两面夹击之下很快便突破奚族防御汇合在一起。 “好汉!”大胡子根本不认识李守,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对李守的敬佩之情。 “好汉身手为赵某仅见,但你手中横刀太短,战阵之中无法发威,接住俺的陌刀!”喊完话后,大胡子便将手中长刀递给了李守。 李守也不客气,猛地踢飞一名敌人后接过了对方兵器。 陌刀入手的第一感觉就是重,不过还在李守的接受范围内。 接下来他再次冲进奚人队伍,陌刀猛地前递,锋利的刀刃再加上刀身和李守的力量,竟直接将对方弯刀撞飞、胸膛破开,鲜血迸流中李守双手一抡,陌刀围绕李守的腰身迅速一转。 “扑啦啦!”围绕他的几名奚族竟瞬间倒下一圈! “好刀!”李守喝了一声彩。 然后他再次冲进敌阵,刀光纵横间竟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大胡子首领在接应了魏猛和呼格后,也跟在李守身后向奚族队伍杀去。 合兵后李守这边虽仍不足百人,但却勇不可挡。 尤其是李守在前如入无人之境,再加上呼格和金彩英两名神射手将远近敌人尽数纳入射程,占据人数优势的奚族竟落入了下风。 终于,奚族首领不堪压力,发出撤退的命令后带头向着营地飞奔,接着骑上战马向谷外逃窜。 百骑司这边见状士气更盛,就连受伤行动不变地都起身追了一会。 在俘虏了十几名奚人和部分马匹后,众人这才收兵回到了中央处的那个小院。受伤的人自然有同袍为他们包扎伤口,虚脱了的则或躺或坐开始休息。 “李公子侠义心肠,为了我等竟然干冒奇险前来解救,实在是令赵某佩服,请受我一拜!” 大胡子赵德已经从魏猛那里得知了李守的身份,战事结束后便过来表达感激之情。 “赵大人客气了,身为大唐人,不能像你们那样为朝廷效力,但做做救援的事情也是理所应当的。”李守笑着回了一句。 “哈哈,李公子的大名其实俺早就听说了。只是一直没有当面请教过,像你这样武功高强又有情有义的皇族可不多见。”赵德大笑一声。 李守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对方身为百骑司高级头目,估计楚青嫣把易县事情上报的时候,可能就已经调查过自己了,知道自己的来历倒也正常。 一想到楚青嫣,李守便忍不住问道:“对了,请问楚青嫣楚大人是不是也在这里?” “唉!”赵德闻言叹了口气,“楚大人受伤了,现在还在昏迷中尚未苏醒。” “啊!?她在哪里?”李守急问道。 “请随我来!”赵德说完便带着李守往院子中的一个房间行去。 推开门,一股草药味扑面而来。 房屋中很是简陋,靠墙的床板上有个瘦削的身影正坐在那里。 听到门开的声音,那个瘦削的身影扭头看过来,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某种无望和慌乱,让李守心中一阵刺痛。 此人正是楚青嫣的侍女,原本性格活泼的悠悠。 看到赵德和他身边的李守后,悠悠眼睛便是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继续看向床上。 “悠悠!”李守喊了一声,“青嫣她怎么样了?” 一边问话,他一边几步来到床前低头看去。 许久不见的楚青嫣头发散乱地躺在那里,她面色蜡黄,嘴唇也很是苍白。 看到当初的佳人变成这幅模样,李守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楚大人不小心受了刀伤,头部也被撞了一下,后来又发起高烧,由于我们被困在这里,一时之间找不到大夫,只能干等!所以病情越发严重了。”赵德在一边叹了口气,“幸亏你带人来了,要不然大家最后都得死在这里!” “眼下需要尽快回到幽州!休息一会后我们就立刻出发!”赵德随即下令。 “这是伤口发炎了!”李守摸了摸楚青嫣的额头,很烫,“而且她明显脱水了!需要尽快补充盐水!眼下能退烧是最好的,要不然这样下去再加上一路颠簸就麻烦了!” “你们就不能给她烧些热水吗?”李守急道。 “你也看到了,我们一直在跟奚人战斗,没有时间照顾病人。”赵德解释道。 “那现在就快去烧热水!不仅给青嫣,那些伤者也都要用温开水清洗伤口,包裹伤口的绷带也要煮过再用。还有,弄些热水给悠悠,让她给青嫣擦一下身子,顺便再次清洗伤口,更换绷带,还得喂她喝一些热的淡盐水,我们必须让她尽快降温!”李守急急吩咐道。 “俺这就去安排!毕竟他们都是俺的部下!”此时的赵德丝毫没有高高在上的官架子,听到李守的话后立刻出去安排。 房中此刻只剩下李守三人,然后忽然陷入了安静。 李守看了看一言不发的悠悠,又瞅瞅昏迷不醒的楚青嫣,最后叹了口气,他转身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隙,让春日的暖风吹进来,使房内气味变好了一些。 “新鲜空气对她有好处!”李守解释了一句。 悠悠依旧没有说话,她只是定定地看着楚青嫣。 李守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向外行去。 “你对新娶的夫人很满意吧?”在李守要踏出房门的时候,悠悠忽然问了一句。 “嗯?”李守闻言脚步一顿,短时间内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小姐昏迷的时候喊了你的名字,还一直在念一句诗。” “欲问世间情何物?直叫生死两相许!” …… 第四十八章 奚族公主 - 中唐风华 - 守辎 没了奚族的威胁,百骑司的人心情全部放松下来,他们一部分人负责救助照顾同袍,另一部分人则开始生火做饭,毕竟大战过后吃在嘴里的食物最能让人安心。 李守坐在院子的树下,一边休息,一边琢磨着悠悠刚才的话,看来楚青嫣对自己也有意思。一想起对方那美丽的面孔、修长的身材和两只大长腿,李守便感觉再娶一个这样的老婆也是件很美好的事情。 水烧好之后,李守又进屋看了看,悠悠正拿着煮过的麻布给楚青嫣擦洗伤口,楚青嫣洁白的皮肤露在外面,让李守看得有些脸红,赶紧退了出去。 擦完伤口以后,在金彩英的帮助下,悠悠又给楚青嫣喂了些淡盐水,楚青嫣的脸色终于不再蜡黄。 李守长出了一口气,接下来如果再能成功退烧的话,楚青嫣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就在这时,整个院子的地面忽然开始震动。 “奚族人又来了!” 负责瞭望的人大声示警。 院子里的人闻言一阵骚动,接着赵德开始大声呼喊,布置防御。 李守急忙走了出去,守在外面的呼格凑了上来:“公子!是奚族骑兵,应该有千人之多!” “啊!”李守闻言大惊,看来马上又要面临一场恶战。 他环顾四周,看着躺了一圈的伤者和忙碌的人员,心中升起万千感慨,不知道包括自己在内的这些人里最后能活下来几位,这次可没有援军了。 “如果现在转移到山里的话,能不能摆脱奚人?”李守一边说话,一边向院墙行去,那里架了几个木梯,可以登上去进行防御,赵德已经站在上面凝视远方。 “现在想全身而退已经来不及了,对方可都是骑兵,不过如果由我和彩英护着公子,再加上您的近战能力,杀开一条血路还是可以的,就怕这里的人……”呼格回答道,说到最后他忽然闭上了嘴,因为赵德已经扭头瞅了过来。 “李公子不是我们百骑司的人,这次能来支援赵某感激不尽,却不能因为俺们死在这里,这会如果想离开,赵某可以带兄弟们掩护冲杀一阵,即便战至最后一人也会保公子安全!”赵德盯着李守说道。 百骑司的人闻言都望了过来,他们有的人神色坚定,有的则目光轻蔑。 “我李守既然来了,自然是要跟百骑司的兄弟们同生共死!赵大人就不要试探在下了!”李守大声回应一句,让所有人都能听到。 “好!”赵德赞了一声,“弟兄们,李公子身为皇族,虽无官身,却能为了咱们这些草芥般的密谍玩儿命,咱们百骑司同样不能让人小看了,一会都拿出吃奶的力气,跟奚族人拼了!看看是老子们的刀硬,还是奚族人的身体硬!” “好!跟他们拼了!”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百骑司的人都开始大喊。 李守此刻已经站在院墙上,他举目向着谷口的方向望去,只见黑压压一片骑兵正气势汹汹地压过来,前锋距离小院已经不足千米。大量战马踏地的声音借着山谷的回应轰隆隆响彻不停,仅凭这种气势就足以让人胆战心惊、暗生退意。 盏茶时间后,近千骑兵已经来到小院附近,停在了赵德他们设置的简易拒马前。 或许是不屑的原因,奚人并没有将小院包围。 当然,这种情况下百骑司没有人会傻乎乎地从另一个方向逃跑,因为即便最近的山坡离这里也有几百米,这段距离内两条腿绝对跑不过四条腿,出去纯粹是送死。 列好阵势以后,一名雄壮的汉子陪着另一名骑士越众而出来到了两军阵前。 让李守吃惊的是那名雄壮男子他居然认识,正是奚族第二勇士勃鲁里!而他身边的那名骑士竟是一名女子,虽然体格比一般的汉女结实了一些,皮肤也呈现健康的小麦色,但并不难看,总体上给人一种豪放之美。 “你就是百骑司的赵德?”勃鲁里他们因为从东边来,现在又是下午,所以是迎着太阳的,只能手搭凉棚看向李守这边。 “不错,正是你家赵大人!”赵德大声道:“看你的摸样,莫非就是奚族第二勇士勃鲁里?而阁下身边这位女子,难不成就是你们的阿伊秀丽公主?” “赵大人果然什么都知道,不愧是百骑司的范阳统领!”勃鲁里赞了一声,“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乖乖投降,二是让我们全部杀死!如果反抗的话,相信凭我们奚族勇士的威猛,你们这百十号伤员撑不了一个时辰!” “哈哈!那你就来试试!奚人本来就少,这次不干掉你们一半的士兵咱就不是大唐的汉子!”赵德再次大笑一声,“而且俺早已派人去请援军了,第一波先锋已经到达,刚才你那些败军应该告诉你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大军主力便会到来,你们现在要不出手的话以后就没机会了!” 勃鲁里闻言面上有些不太好看:“既然如此,那不如这样,俺跟你赵大人单打独斗一番,若是俺胜了,你们就乖乖地投降,若是俺输了,就放你们走!怎么样,赵大人你敢不敢?” “敢不敢?敢不敢?”勃鲁里身边的奚族士兵开始鼓噪。 赵德闻言面上变得阴冷无比。 若论计谋,十个勃鲁里都不是赵德的对手,但若论战场比拼,赵德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和对方都是力量型武者,但勃鲁里明显更胜一筹,而且自己已经战了一天,体力有些不济。 但此刻百骑司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家首领身上,让他压力很大。 “哈哈!勃鲁里,你这手下败将,居然还敢提出单打独斗的要求,是上回的教训还不够吗?” 就在这时,李守凑到了赵德附近,对着勃鲁里大笑道。 金彩英和呼格尽职尽责地分布在他的身侧,两人各自引弓搭箭,让李守看起来比赵德更加有范。 勃鲁里听到这个似乎有些熟悉的声音后吃了一惊,随即手搭凉棚往李守看来。 待认出李守后他忽然跳下了马背。 “哎呀!原来是李公子!”勃鲁里忽然换上了一副笑脸,然后伸手对着后面的队伍摆了摆,“都放下、放下!这位李公子是俺的好朋友!” 那些奚族勇士闻言都放下了弓箭,双方的紧张气氛开始变得缓和。 李守见状也有些纳闷,自己的名头有这么好使吗? “哈哈!李公子,上次败在你的手里,俺是心服口服,你怎么会到了这里?俺可是说过欢迎到我们奚族来做客的。”勃鲁里豪爽地笑道。 “唉!我这不是听说你们奚族勇士围了百骑司的朋友吗?昨天紧赶慢赶地过来营救!我说咱们两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李守见对方表现的很友善,便解释了一句。 “既然公子在这,俺勃鲁里岂能不给你面子?百骑司的过节俺勃鲁里可以不追究,一会还会请公子喝酒!只不过今天公主来了!俺得听她的。”勃鲁里先解释了一句,随即扭头对着公主叽里咕噜解释了一番。其间还用手指了指李守。 奚族公主听完后好奇地看了看这边,随即大声用汉语说道:“李公子是吧?既然你曾经放过勃鲁里,那没说的,今天本公主也能放你们一马!” 无论是奚族勇士还是百骑司的人闻言后都松了一口气,看来不用打仗了。院子里的人看向李守的目光再次多了重感激。 “但是!你要跟本公主打一架!如果胜了我,我不仅能好酒好肉地招待你们,本公主还愿意拜你为师,甚至嫁给你!但若是你败了,则要过来做我的侍卫!”阿伊秀丽扬起脸说道。 “我去!奚族女子这么开放吗?打输了就要嫁给对方!?”李守闻言有些无语。 他却不知道,奚族人在草原和山林中生活,最崇尚的便是武力,像勃鲁里因为武艺高强便被首领封为大将,而奚族女孩也以能嫁给勇士为荣。 “嘿嘿!李公子,你是不是纳闷俺被人称为奚族第二勇士,那第一会是谁呢?实话告诉你吧,第一高手就是俺们的秀丽公主!一会打起来你可不一定是她的对手!说不得最后还得给我们当上门女婿!”勃鲁里在一边笑道。 李守心里有些无奈,他可不想跟女人打架,但看今天的形式好像推脱不开,纠缠下去反而显得自己婆婆妈妈,还不如人家一个大姑娘。 “好!那我今天就领教一下公主的厉害!”李守说完之后对着赵德点了点头。 赵德看双方有缓和的迹象,能不死人自然是最好的,便也点点头算是允许了。 接下来李守直接从墙头跳了下去,然后提着自己的横刀穿过拒马来到了奚人队伍前方。 “哈哈!让你李公子尝尝我们奚族女人的厉害!”勃鲁里走过来拍了拍李守的肩膀,“做我们奚族驸马其实很不错的!” “李某已经有夫人了,徒弟倒还缺一个!”李守耸了耸肩。 阿伊公主此刻也下了马,她手持弯刀向着李守缓缓走来。 李守这才发现阿伊公主个子真高,居然跟接近一米九的他不相上下,在女人中算是出类拔萃了。 “开始吧!” 在双方勇士的注视下,阿伊公主喊了一声,然后弯刀在身前一横,向着李守率先发起了进攻。 李守没有立刻反击,而是凭借自己的速度优势连续让了三招。 他惊讶地发现,这位阿伊公主不仅个子高,武功也着实不弱,虽然气力上差了壮年男子许多,但速度已经比勃鲁里远远高上一筹,即便是对上田承嗣,也绝落不了下风。 但现在阿伊公主遇到的是速度更快的李守,在连续让了三招之后,李守开始反击,他左手握住刀鞘,右手猛地拔刀。 “拔刀斩!”这一式学自北地第一高手沈寒策,不过在李守手中速度更快,刀锋一闪便斩在了阿伊公主的弯刀刀刃上。 阿伊公主甚至只看到了一道光,自己手中的弯刀便被削出了一道深深的缺口,紧接着在她还来不及变招之时,李守的横刀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场中两人瞬间定格。 “你输了!” 李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暗爽了一把,妻舅姥爷沈寒策的招数还真好使,拔刀的时候招数已经施展开,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关键是得到速度加持后,他斩过公主的弯刀再顺势往下一落,横刀便刚好搁在对方脖子上。 站在墙头观战的百骑司成员一开始还替李守担心,但等看到最后己方获胜的时候都忍不住喝了一声彩。 “哈哈!奚族人,你们输了!” “可以给我们李公子做妻子了!” “我们公子新婚不久,你们可别乱说话!”最后还是金彩英忍不住出声提醒,顺便为自家主母说了句公道话,她心中也委实不愿意再有什么女主人到家里。 “这个倒没注意!哈哈!不过男人嘛,多娶个老婆又不碍事!” “就是,俺倒是想娶,可没人愿意嫁呀!” …… “嘿嘿!公主,俺就说李公子武艺高强,一招就把俺打败了,您还不信,怎么样?也不是他的对手吧!”勃鲁里对于自家战败的结果不仅没生气反而还在一旁说起了风凉话。 “大家切磋武艺而已,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李守没有落井下石,而是收起刀退后一步,又对阿伊公主施了一礼。 毕竟在他心里,打赢了女人也没什么光彩。 “我们奚族人说话算数,既然你赢了,这次就放你们走,而且我会拜你为师,也愿意嫁给你!”阿伊公主收起了刀,她没有恼羞成怒,只是认真地说道。 “别别!大家不再动手就行,后面的事情真没必要!”李守赶紧摆手。 “哼!难道我阿伊公主是言而无信的人吗?”没想到阿伊公主非常坚持,“你等着,我回去禀报父王,再派人上门跟你要聘礼!” 说完话后阿伊公主回身上马,随即带领大部队扬长而去。 “哈哈,没想到俺跟公子这么快就成了自己人!”勃鲁里大笑一声,“公子,咱们过几天好好喝几杯,不过那时候估计得是喜酒了!哈哈!” 说完他也翻身上马,跟上了队伍。 骑兵部队来得快去的也快,不一会山谷中便恢复了平静。 第四十九章 计中计 - 中唐风华 - 守辎 李守摇摇头,转身回了大院,众人死里逃生躲过一劫,看向李守的目光中充满了感激和尊敬。 “行啊!李公子,又救了大伙一次,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来找俺赵德!”赵德第一个上前握住李守的两只胳膊赞叹道。 “不就是打架嘛,别的不行,我对这个倒挺在行的。”李守被大家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去看看楚大人!”。 说完他便进了楚青嫣的屋子。 “楚大人?”赵德瞅着李守的背影,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怎么样了?”李守进屋后问道。 “好像退烧了!”悠悠目中露出希望的神色,“外面的奚人走了吗?” “走了,刚好他们的领头人是勃鲁里,他念着上回我在观音寺放过他一次,所以这回他还了个人情!”李守解释一句。 “那就好!”悠悠长出了一口气。 “青嫣刚刚好转,不适合长途劳累,刚好现在没事了,可以在这里多休息一晚,明天再出发。”李守建议道。 “可是没有马车,路上只能找人背着小姐!长时间下来也不好!”悠悠有些担心。 “事急从权,到时候把门板拆了,做个担架,两人抬着!”李守说道: “这里是山区,奚人虽然走了,可万一他们后悔了再来或者遇上别的部落的人可就麻烦了。所以我们最多在这里休息一晚。” “也只能如此了,希望小姐她路上别出什么事!”悠悠叹了口气。 “你也好好休息!一会我让彩英跟你换换,一个人守着太累了!”李守建议道。 悠悠闻言没有说话,心里却很是感激,这两日守着楚青嫣她已经心力交瘁,甚至濒临崩溃。但其他同伴都忙着杀敌,没有一个人能来帮一把,而且楚青嫣毕竟是位女子,百骑司的男人们照顾起来也不方便。所有的事情只能悠悠一个人盯着。 现在李守来了,还带着金彩英,总算是让悠悠缓过气来。 “唉!女子还是在家相夫教子的好!可这么多男子里,小姐却对李守情有独钟,而李公子却已经婚事早定!这难道就是人们所说的孽缘?”悠悠心里暗自叹息一声。 …… 夕阳落山后百骑司众人也吃饱了饭,伤者在屋子里有人轮流照顾。轻伤或者完好者则在院子里守着火堆休息。所有人都在为明天的跋涉积蓄力量。 一宿无事,第二天又是个好天气,也没有外来人骚扰,众人恢复了一多半的战力,赵德便安排做了些担架,大家轮流抬着伤员进了山,沿着李守他们来时的路往回返。 走走停停,傍晚的时候终于到了放马的小村庄。 得到补给后众人再次休整了两天,楚青嫣虽然不再发烧,伤情也有些好转,但始终没有清醒。众人便再次赶路,争取早日回到幽州请名医为大家诊治。 “赵大人,你们这次为什么会被奚人围上呢?” 在回城的路上,李守骑着马问旁边的赵德 “唉!说来话长,其实俺们本来是去平卢办事的。”赵德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慢慢诉说起来。 “此事还得从李公子你身上开始!还记得在易县的时候,你曾经抓过一名倭国高手吗?” 李守闻言点了点头,那名高手完全一副日本忍者的做派,他怎么可能忘记。 “楚大人将事情上报到了俺这,俺便立刻派人追查,最后发现那名倭国高手跟平卢某位官员确实有过交集。” “所以等楚大人回到幽州后,俺们便立刻纠集人手在短时间内赶到了平卢。”赵德面无表情地叙述道,“但没想到,等赶到那里的时候,那名官员已经被杀!” “什么?官员被杀?”李守有些吃惊。 无论哪朝哪代,官员被杀都是一件大事,尤其是在平卢这种边塞地带,更是了不得的事情。 “没错!虽然现场被伪装成了自杀的场景,但又岂能瞒过百骑司的眼睛!”赵德目视前方道。 “接下来,俺便派手下查访这名官员最近接触过的所有人物,在一一排除之后,没想到还真有收获!” 李守一边听着,一边心里有些不安,他记得自己那位大师兄曾经说过,孙传就是被派去给百骑司提供线索和营造某种假象的。 可见赵德遇到的事情、听到的话,应该暗地里被人布置过,甚至可能他们查到的线索都是某些人故意泄露的,至于真假程度,完全得看幕后那位高人的心情了。 “最后俺们查到了一个叫大北商铺的地方,这个商铺是奚人所开,很多大唐的违禁物资便是通过他们源源不断地运到奚族人那里。” 赵德继续解释道。 “所以你们就查封了这家商铺,并因此跟奚人产生了冲突?”李守问道。 “事情可没这么简单!”赵德摇摇头,“利用大唐官员、煽动新罗叛乱,继而挑起边疆摩擦,如果事情真成功了,那么获利的似乎就只有奚人!所以查案的结果可以说是合情合理。但俺总感觉有人在故意向百骑司泄露假线索,并且特地把奚人暴露出来。” 李守闻言内心深处不禁对这位赵大人高看了一眼,他竟能感觉到事情背后还有人在策算谋划,不愧是百骑司一方统领。 “所以俺决定继续追查下去,果然又有了新发现!大北商铺的老板虽然表面上是奚人,但其生母却是渤海国人!”赵德忽然透露出一股勃然之气。 “而且他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去一趟渤海国,在那里会跟渤海国的高层官员悄悄见面!由此俺们判断,其实所有事情的策划者应该是渤海国!他们借助奚人商铺走私物品,并故意引起百骑司的注意,好让俺们把目光集中到奚人那里,同时又借奚人之手收买大唐官员,并策划新罗叛乱,真是高啊!” “整件事情布局十分绝妙,新罗叛乱如果成功的话,那些新罗贵族事成之后就会依照承诺在边境地区与大唐产生摩擦,从而调动整个范阳的兵力部署,奚人和渤海国便都可以借此出手获取利益。而如果叛乱失败,那么新罗王室肯定会追查,最后那名大唐官员就会暴露,如此同样会引起边境摩擦,平卢地方仍会陷入战乱。” “由于有大北商铺的存在,即便事情败露,大唐这边开始追查,最后也只会查到奚人头上,得利的依然是渤海国!” 赵德给李守好好解释了一番,最后长出一口气:“整个布局天衣无缝,可谓是计中有计,而且无论事情如何发展,都在渤海国那位高人的掌控之中。” “唉!”李守听完赵德的讲述后暗自叹了口气,他还以为对方揭开一层迷雾后会发现田承嗣他们的阴谋,却没想到百骑司依然没有察觉! 赵德认为自己破开了计中计,却不知道计中还有计! 李守看了看面上颇有得色的赵德一眼:“赵大人太谦虚了,即便那位高人再高,还不是被您识破了奸计!百骑司真不愧是我大唐的第一密谍机构。” “呵呵,只是凑巧罢了。如果不是俺感觉不对,这次恐怕真要中了那位高人的算计!只可惜俺们虽然明白了前因后果,但奚人不清楚啊,他们只知道百骑司查封了大北商铺,还弄死了他们的掌柜!所以才会在俺们回幽州的路上进行截杀!” “那名掌柜死了?”李守有些吃惊。 “正常!像这种专门训练出来的密谍,事情一旦败露,第一时间就会服毒自杀,以免遭受酷刑折磨。”赵德似乎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云淡风轻地应道。 “高!实在是高!”李守似乎是在赞叹什么,脸上却异常严肃。 赵德嘴里所讲的一切跟幽州城里的某位幕后主使居然一点交集都没有,但李守知道,孙传实实在在地参与过误导百骑司的事情。 而且除了孙传之外,肯定还有很多人往来其中,但百骑司最后的追查结果居然越来越远,最后竟查到了渤海国头上。 更讽刺的是,像赵德这样的资深特务头子不仅没有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反而有着自己掌控了一切,破解了一切的感觉。浑然不知道其实在整个百骑司外围笼罩着一层别人给他们设计好了的迷雾。 这种算计能力实在可怕! 就是不知道这位幕后黑手到底是谁?是安禄山手下的头号谋士严庄?还是史思明手下的智囊高尚? 他们不仅成功转移了百骑司的注意力,还把安禄山和史思明这边保护得好好的。 李守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天下人都说安禄山要造反而皇上却一点也不相信的原因了。因为有百骑司存在,李隆基自以为掌控了范阳的一切,能知道很多平头老百姓不知道的秘密,但他却没有想到,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给百骑司布置好的场景下导演的一场场戏罢了。 想到这里,李守头皮有些发麻,后人说起历史来总是头头是道,有一种自己比古人高出太多的智商优越感,但真正身临其境才发现,古人一旦布起局来,那便是一场大棋。要不是自己学过历史,知道历史的走向,他现在都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甚至会怀疑自己看到的是不是事实。 再次瞅了瞅赵德后李守欲言又止,估计自己即便说出真相,这位也未必相信,还是早点离开幽州返回长安为妙。 第二天中午时分,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幽州城,伤员们都被安置到了百骑司驻地,只有楚青嫣因为在幽州有自己的院子,所以在悠悠的带领下众人将其送回了家,赵德又安排专人去请大夫。 李守看着躺在床上的楚青嫣,忍不住叹了口气,好好嘱咐悠悠几句后,他便带着呼格和金彩英离开了。 毕竟自己也有几天没回家了,王静依该担心了,还是尽快回去报个平安的好。 忽格也向李守告假,他得回去照顾老娘,顺便搬到开阳坊的院子里暂住,那里清静又能被李守随时找到,不像司马府人多眼杂,万一被雇主认出来就不好了,杀手居然成了被刺杀对象的家臣,后果可想而知。 当李守带着金彩英快回到司马府的时候,二人发现前面热闹的街道口居然围了一群人。 与平时看热闹的情况不同,这群人虽然围在一起却没有大声喧哗或者议论,现场出奇的安静。 李守感到有些纳闷,什么时候幽州人看热闹都这么守规矩了? 也就在这时,一阵婉转凄凉的声音忽然响起,李守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二泉映月!” 他立刻听出了这首后世耳熟能详的曲子,虽然现在这个演奏者在起承转合上还有所欠缺,但却已经有了七八分神韵,曲子弹得无比哀怨,足令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难道是穿越者?”李守有些激动,他急忙挤进人群向内望去。 一看不要紧,等认出演奏者之后,李守忍不住喊了一声:“我去!” 里面那位街头艺术家身着粗布衣服,收拾得很干净,旁边还跟着一个小胖子。 不是小媛和小业又是谁? 这什么情况?李守无比惊讶,自己才出门几天,家里就落魄成这样了? 姐弟俩难道被王静依赶出门了?不应该呀,小媛可是静依的得意弟子! 李守心中十分纳闷,便想开口喊停。 人群中央的小媛闭着眼睛只顾演奏,全神贯注的模样让人看着有些可怜,小业却瞪着眼睛四处打量着听众,等他看到李守的时候,一双眼睛猛地瞪圆了,便要起身喊叫。 李守眼珠一转,赶紧向他做了个手势,让小业不要动,大庭广众之下,万一姐弟俩只是出来赚个小钱花的话,这一招呼岂不是坏了他们的计划,也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况且这些听众个个屏气凝神地欣赏音乐,自己或者小业嗷一嗓子破坏了气氛,说不定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时间不大,一曲演奏完毕,很多听众开始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排队掏出铜钱搁在了小媛身前。李守这才注意到,地上原来还放着一个陶盆,不大会的功夫陶盆便被铜钱装满了。 我去!这姐弟俩赚钱速度还挺快。李守心里吐槽道。 等收完了钱,小媛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但这时候听众们不乐意了。 “这奚琴拉得也太凄惨了,让我想起了以前挨饿的时候。”一名老者抽泣了一下说道。 “可不是嘛,有一年冬天特别冷,呼呼地刮着西北风,俺……”这是一个妇人在回忆。 “小姑娘,你别走,再给我们拉一段吧!” “是呀!好久没听到这样的曲子了!”这是没听够的,可是这两人刚才也没给钱啊。 “看这姐弟俩真可怜,你要不努力,将来就跟他们一样要饭!”这是某位家长在教训自家的孩子。 第五十章 楚青嫣苏醒 - 中唐风华 - 守辎 小业却不管听众的议论,他麻利地把钱收到一个大袋子里,看那个鼓鼓囊囊的程度,姐弟俩这次收获颇丰。 小媛则在犹豫要不要继续。 然后小业凑到姐姐耳朵边上说了些什么,小媛立刻显得有些慌乱,她四下里瞟了两眼,等看到李守那严肃的表情和金彩英戏虐的模样后,更加有些手足无措了。 但姐弟俩现在不敢跟李守打招呼,匆匆收起道具后开始往司马府的方向行去。 那钱袋挺重,压得小业胖胖的身子有些罗锅。 听众们见状都失望地四散离开,但也有几名面貌不善者悄悄尾随在了姐弟俩身后。 李守见状摇摇头,跟了上去。 小媛带着弟弟没走司马府正门,而是过小巷绕去了后门。 但就在小巷里,几名无赖模样的男子终于露出了狰狞面目。 “嘻嘻!小娘子胡琴拉得不错啊,长得也够水灵!” “兀那小子,把钱袋放在地上,我们今天还要给你找个姐夫!” “哈哈!这个姐夫当得妙,能娶一个会赚钱的老婆,还可以时不时听个小曲!” 小业闻言后居然没有丝毫害怕的神色,他竟然背着钱袋继续往前走。 小媛也是脚步不停。 “哎吆!还挺倔!这是不服啊,哥几个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几个泼皮抄起家伙便准备追上去开揍。 李守跟在后面不远,看到这种情况便要出手。 但巷子侧面的一个门口忽然开了,从里面走出了几人。 “我看谁敢动俺们司马府的人!” 李守闻言望去,发现竟是吴吉,这小子身后还跟着几名彪悍的手下。 “谁?敢管老子的闲事?”地痞们闻言大怒,纷纷向吴吉的方向瞅去。等看清是谁后,几个无赖立刻像鹌鹑一样缩起脖子弯起腰,腆着笑脸道:“原来是吴大哥,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小的们跟您赔罪了!” “还算有点眼力劲,记住了,小媛和小业是俺们司马府的人,以后见到了都给俺躲着点!”吴吉毫不客气地训斥道。 “是是!小的们都记住了!”地痞们哪敢说半个不字。 这时候吴吉忽然看到了越走越近地李守和金彩英,这小子挺胸仰头的姿势立刻消失不见,巴巴地一溜小跑来到李守近前拱手行礼:“公子!公子您回来了!” “嗯!吴吉你小子也挺威风吗?” 李守看吴吉等在巷子里就知道这小子跟小媛她们肯定是有了默契,司马府周围是吴吉的主场地盘,小媛和小业出门卖艺,这小子肯定第一个知道甚至还可能是提前打过招呼的。 “没办法,江湖上的规矩就得这么办!”吴吉笑脸不断,“公子您这是准备回府?” “出门办事回来,没想到小媛他们居然还会挣钱了,正想问个究竟呢!”李守看着转过身来的小媛和小业说道。 姐弟俩这时候呆在原地,瞅着李守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谁知道李守话一说完,吴吉居然跪下了。 “那天小的在府里听到小媛姑娘胡琴拉的好,又知道小业他们平时没什么零花钱,所以就给他们出了这个主意!没想到忤了公子的意!小的该死!” 李守闻言忍不住把手捂在了额头上,我去!居然把这事给忘了,上次本想跟静依说一声要给小媛、小业和金彩英他们发月钱的,谁知道竟给忘了,这人可丢大发了。 想到这里,李守又偷偷看了看金彩英,却正看到了对方那无奈的白眼。 “啊!哈哈!那个没事了,从今天起小媛、小业他们的月钱都会发下来,以前的也给补上!”李守尴尬地打了个哈哈。 “我也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能主动保护她们姐弟,做得很好!”李守顺便夸了吴吉一句。 吴吉立刻感觉身子骨轻了一半,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多谢公子夸奖,其实也没什么了。” “不错不错!我也会在溆哥面前夸你几句的。”李守说完拍了拍吴吉的肩膀,然后走到小媛姐弟俩身边:“好了,回家吧!” 小媛和小业见李守没有责备的意思,都松了口气,跟在李守身后回了司马府。 “吴大哥,这位公子是谁啊,怎么看着有些面熟?”几个地痞见吴吉满脸笑容,便讨好地上前问道。 “这你们都不认识?真是瞎了眼!告诉你们,他是俺们司马府的亲戚!”吴吉骄傲地说道,“长安来的李公子。” “来自长安的李公子?天呐!是他!”一个地痞忽然惊叫出声,“长安抖男!半日击败九大高手,两招干翻沈寒策的长安李公子!” “他居然跟吴大哥您这么熟!” “我的老天爷,那两个姐弟居然是他的家仆!” “差点就惹了大祸!” 地痞们腿下开始发软。 “幸亏吴大哥及时喝止了我们,才没有丢掉小命!” “对对对,今天一定要请吴大哥喝酒!” 地痞们顺竿爬的本领一等一的强,不一会便把吴吉吹得不行,然后带着手下跟几个地痞去喝酒了。 李守回到府中后便让金彩英和小媛三人去休息,自己则来见王静依。 见到夫君回来,王静依很是高兴,帮着李守换了衣服,李守又把呼格和月钱的事跟她说了一遍。 王静依也没有主持家里财务的经验,两口子凑在一起合计半天,总算制定出了一个章程,接下来就是施行的问题,不过李守懒得管了,都交给王静依去办。 接着李守去找李之芳夫妇请安,顺便跟李溆打声招呼。至于堂姐李莲,前几天她已经带着卢知礼回了夫家。 等李守再次回到自己小院的时候,金彩英等人的面上都是喜洋洋的,叫起公子来也更加的发自内心,看来月钱已经发到手了,李守心里也是一松。 第二天一早,李守记挂着楚青嫣那边的情况,而且再过两天马上要离开幽州回长安了,自己也得跟两位师兄打个招呼,顺便再拉拉关系,还有呼格的事情也得去看看,于是便带上金彩英出门。 两人先去了开阳坊等着,不大一会,呼格便带着老娘雇了辆马车赶来了,娘俩也没什么家当,老太太虽然听起来似乎年纪很大,但这个时代结婚生子都早,所以实际上才四十多,身体硬朗的很,干活走动完全没问题,就是眼睛不好使限制了她的行动。 安置好老太太,让司马府上的几个家仆照料着,让呼格在这里安心住下后,他便带着金彩英往楚青嫣的住所行去。 来到楚青嫣家里后,李守发现几个百骑司的人正守在楚青嫣卧室外面。原来是赵德到了。 见到李守主仆,赵德向他们点了点头。 “昨天不是安排大夫看过了么?今天怎么样了?”李守问道。 “唉!昨天那个大夫的方子不行,今天我又亲自请了一位针灸方面的圣手,传闻能起死回生的那种!刚进去没多久,估计一会就出结果!”赵德小声解释道。 这样啊!李守嘀咕一声,怪不得大家都待在门外头,针灸的时候难免要在穴道上施针,女子身体不能随便被人看到,他们这些个男子肯定要避讳。 “嗯!”就在这时,屋子里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呻吟。 “有门!”李守听到动静后立刻来了精神,这声音明显是楚青嫣的。 “果然是名医!”赵德在外面竖起了大拇指。 又过了片刻。 “你是谁?给我出去!” 屋内忽然传来一声断喝,随即便是一声“哎吆!” “小姐!他是大夫!你不要动手!”这是悠悠在劝阻。 “什么大夫?你又是谁?”楚青嫣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是悠悠啊,小姐!你不会不认识我了吧?”悠悠慌乱的声音响起。 “悠悠!?好像很熟!”楚青嫣声音有些犹豫。 “大夫!你再来看看,小姐她怎么不认识我了?”悠悠大急。 随后房门一开,一名老者忽然从里面狼狈地逃了出来。 “许大夫?怎么样了?”赵德一把抓住老者,把他扶稳了问道。 “赵大人啊,赵大人!我这把老命刚才差点折在里面!”许大夫揉了揉胸口,“这个女子厉害得很!瞧这窝心脚给我踹得!” “呵呵!您老消消气!楚大人昏迷多天,居然靠您这一手的针灸绝活给弄醒了!真是神医啊!”赵德恭维两句,“就是不知道楚大人的病情现在如何?是不是完全好了?” “那还得接着再看看,只不过现在她这模样,老夫也不敢靠近了!”许大夫不情不愿地解释道,顺便还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 “您老再给瞧瞧,诊金我多付一倍!”赵德赶紧加钱。 “那好吧,不过你得护着点老夫!”许大夫定了定神,要求道。 “那必须的!看见没,这位是大唐第一高手李公子!”赵德又把李守卖了,“有他在身边,保证楚大人不能再把您怎么样!” 许大夫看了看李守,终于点了点头。 “悠悠!我们可以进去了吗?”赵德提高了声音问道。 “快进来吧,小姐好像不太对劲!”悠悠很是着急。 听到这话,几人连忙迈步走了进去。 许是怕楚青嫣伤人的缘故,赵德真把李守摆在了前头。自己则和许大夫躲在后面,倒是把金彩英挤到了最后。 李守抬眼望去,只见古香古色的屋子里彩色帐幔围着的床上,楚青嫣头发有些散乱地正坐在那里,她四处看着房内的摆设,眼睛里满是陌生和慌乱。 “坏了?难道是失忆?还是被穿越众附体了?”李守心中暗叫不妙。 “小姐!你好点了没?记起了什么没有?”悠悠站在床头看着楚青嫣,眉头紧锁地问道。 “咦?”楚青嫣开始注意到李守等人。 她的眼睛忽然弯了起来,嘴角露出甜甜的微笑,把李守看得心里一暖。 “夫君!” 但楚青嫣下一句话便把所有人都弄懵了,就连悠悠都睁大了眼睛。 “夫君!你来了!”楚青嫣冲着李守伸出了双臂,似乎要跟他来个拥抱。 “呵呵,青嫣!你好些了没?”李守嘴上虽然占过楚青嫣主仆俩不少便宜,可现在可不敢造次,他呵呵一笑,伸手把楚青嫣的两支手腕给握住了。 许大夫和赵德松了口气。 “李公子,难道你跟楚大人已经?”赵德满脸八卦地问道。 “没有的事!”李守赶紧解释。 “我可以作证!”悠悠急忙附和,她现在也拿不准楚青嫣到底怎么样了,以前虽然知道小姐暗地里喜欢李守,但从没有像今天这么大胆,居然连夫君都叫上了。 “快给看看啊!”李守扭头对许大夫使起了眼色。 许大夫急忙上前诊视。 “夫君你怎么了?眼睛怎么还转呀转的?”楚青嫣睁着两只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青嫣,当着这么多人,夫君这俩字可不能乱叫!咱俩现在只是朋友!”李守小心地解释一句,“再说了,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这我当然知道,夫君你叫李守,字无伤,长安人,是太宗皇帝的苗裔,家里婆婆还健在,大哥大嫂都好!”楚青嫣毫不犹豫地把李守的底细说了出来。 悠悠在一旁立刻红了脸。 赵德则一甩手:“你看看,李公子原来你们俩真的……” “我冤呐!”李守觉得自己被碰瓷了,可他却没感觉哪里吃了亏,好像还赚了便宜。 “你是谁?你们怎么来的我家?”楚青嫣听到赵德说话,扭头看了过去,随即严厉地问道。 悠悠见状脸色变得煞白,赵德可是楚青嫣的顶头上司! 赵德闻言也愣在那里,脸上很是尴尬。 “唉!”关键时刻李守叹了口气,“我就说嘛!青嫣现在不认识悠悠,连你赵大人都不认识了,肯定是失忆了!” “失忆?这个词老夫还真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倒也贴切!”许大夫观察了一阵,似乎心中有了定论,“楚大人现在外在正常,但精神似乎不妥,与医书上记载的的失魂症有些类似!” “失魂症?”赵德没有因为楚青嫣不认识自己这位上司而发怒,反而对病情更为关心,“能治好吗?” 楚青嫣可是赵德的得力助手,失去她便如断了一条臂膀。 第五十一章 家有三妻 - 中唐风华 - 守辎 “不好说!”许大夫捋捋胡子,“有些人可能一辈子从此浑浑噩噩,寿命也都不会很长。但运气好的话,机缘巧合下也有痊愈的可能!不过这不在老夫的能力之内了,只能看天意!” “天意?”李守握着楚青嫣的手腕,感觉滑滑的,很是舒服,听到许大夫的话后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天意?”悠悠咀嚼着这两个字,她看着李守和楚青嫣现在的样子,“这样的结果是不是还可以?” “这?”赵德则愣在了当地。 “老夫技止此尔!说不定还有其他高人能够治好楚大人的病,比如长安的那些国医圣手,赵大人可以试试。现在我只能开些安神养气的方子给楚大人喝上几天,其余的是概莫能助了。” 许大夫说完便命药童拿出纸笔开始写方子,然后交给了赵德。 赵德给了对方一大笔诊金,然后看着楚青嫣开始发蒙。 “对了!” 赵德忽然一拍大腿,把屋内众人都吓了一跳。 “李公子不是要回长安吗?现在楚大人又离不开你,不如这样,从现在开始她就交给你了,俺提前给你备好诊金,你和悠悠把楚大人带到长安让太医给他看病,如此便皆大欢喜!” 说到这里,赵德面露喜色:“这个主意真是太好了!本大人都有些佩服自己了。俺这就回去准备!” 说完竟一溜烟走了。 “我去!”李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夫君你怎么了?不会是生病了吧?”楚青嫣关心地问道。 “我没事,只是还有些事情需要去处理,青嫣你在这好好呆着,过几天我带你回长安!”李守也想着把自己的双手先解脱出来。 “不行!看不到夫君我心里就不安,从今往后夫君在哪我就在哪,一刻也不分离!”楚青嫣闻言却把李守的手拉得更紧了! “不是!夫君还要做事,还要挣钱养家,你天天跟着我也不方便!再说像你这么漂亮的娘子被别人看两眼我都觉得吃亏!”李守编瞎话的水平也不是吹的。 金彩英闻言在后面忍不住撇了撇嘴。 “没事的,我戴个面纱就行!”楚青嫣笑道。 “你这病刚好,不能见风!我外面还有些事情,办完就回来,每天也能来看你的,你好好养病,如果想找人说话这不是还有悠悠吗?”李守笑着说。 “是呀!小姐,还有我呢!”悠悠赶紧附和。 “你是谁?”楚青嫣又开始问。 “小姐!我是悠悠啊!”悠悠急得都快哭了。 “悠悠?好像有些印象!”楚青嫣开始重复那句话。 “当然有印象,悠悠可是从小就陪着你的好姐妹!你可得记住她。”李守解释了一句。 “既然夫君说是,那我就能记得住!”楚青嫣笑道。 “记住,一定要记住!”悠悠一个劲点头,双手也紧紧拉住了楚青嫣的胳膊。 “好了!夫君先出去办事,过一阵再来看你,我们一块回长安!”李守趁机把自己的双手解放出来。他后退一步,离得楚青嫣有些远了,才笑着说:“明天再来看你!” 然后便转身离开。 “哇!呜呜!夫君你不要走!”楚青嫣一看到李守的背影便开始哭起来,那种伤心程度让李守的心仿佛被揪住一样。 “好!我不走!”李守不得不转身回来。 见到李守回来后楚青嫣又开始喜笑颜开,只是晶莹的泪珠还挂在脸上。让人忍不住又怜又爱。 李守心中颇为无奈,只好再次坐在床边陪着,这次楚青嫣索性靠在了李守身上,美美地看着他。 “小姐许久没吃东西了,我去弄点!”悠悠想起了什么,赶紧出去准备。 “我去帮个忙!”金彩英也趁机脱身。 “哎!你们别走啊!”李守颇为无奈地喊了一嗓子。但是两女都没有理他。 接下来屋子里只剩下李守两人,闻着楚青嫣身上的香气他觉得现在这样子也不错,有这么一个大美女依赖自己,说明自己还是有女人缘的。 就这样静静地呆了一会,等到悠悠端来食物,楚青嫣一边看着李守,一边吃了些东西后,日头已经快要落山,李守也有些着急了,自己可不能住在这里,家里还有不少事情等着处理呢。 但楚青嫣精神格外的好,李守一旦离开视线她便开始大哭。 夜幕低垂的时候,无计可施的李守终于决定带上楚青嫣回家了。 悠悠见这架势,自家小姐恐怕是回不来了,只好带上些必备品跟金彩英在后面拿着。 瞅着依偎在李守身边的楚青嫣的背影,悠悠心中暗自感叹,看来小姐和自己以后八成就是李家人了。 路上的行人看到梳妆后显得格外美丽的楚青嫣挽着李守的胳膊从旁边走过都羡慕的很。 李守却是有苦说不出,他不知道回家后怎么跟王静依交代!还有这睡觉问题可怎么解决? 等回到司马府的时候,府上的下人见到李守的架势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好似在看怪物一般。 “公子!不好了,不好了!” 小业忽然从下人堆里窜出来,对着李守大喊! “我去!这小子居然能看出自己处境不妙!自己以前怎么没注意小业还有这功能!”李守心里吐槽道。 “家里出事了!”小业急道,“有个女人找上门来,说自己是什么奚族公主,是你的徒弟,还说要嫁给你,主母被气得脸都白了,叔老爷听说了后也没办法,就等着你回来呢!” “我靠!”李守终于忍不住爆起了粗口,自己今天是走了什么运?居然一天之内多出来两位夫人,三妻四妾的第一个目标就要达成了? “夫君!这就是咱家么?这个男孩是谁啊?”楚青嫣见到小业后问道。 小业倒是认得楚青嫣,也没听出来楚青嫣话里有些不对,他对楚青嫣好好行了一礼:“楚大人你好!我是小业,您不认识我了吗?” “好了好了!赶紧回家!”李守脑袋大的不行,也顾不上解释,带着众人匆匆往自己院子里赶去。 一进小院,李守便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气氛。 只见大厅里的主座上王静依正面色不善地坐在那里,旁边是她的贴身丫鬟小娟。 奚人公主阿伊秀丽则大马金刀的坐在客位上。 见到李守带人进了屋子,王静依刚要说话,却发现楚青嫣居然挽着李守的胳膊,两人一副亲密无间的模样,她终于忍不住了。 “李守、李无伤!瞧瞧你干的好事,结婚才几天你就往家里领女人!而且还是好几个!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我真是瞎了眼,居然嫁给你这种人!!” 王静依声音极高,整个院子里都充斥着她的声音,连金彩英都被这股气势所迫,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附近厢房里的小媛和小业则缩起了脖子。 李守也有些懵,平时看着娴静淑慧的静依发起火来居然这么厉害! 而且这也与那些穿越剧里的情况不一致啊,为什么别人穿越娶了多个老婆后大家姐姐妹妹称呼的别提多亲热了,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是这番场景? “静依!你先别着急,这都是误会!”李守赶紧解释。 “误会!你看看你们俩现在的样子?这也叫误会!?”王静依指着李守的胳膊怒道。 楚青嫣却没有松开李守胳膊的意思,闻言反而搂得更紧了:“夫君!这个女人是谁?她好凶啊!” “你听听!夫君都叫上了!这是你在外面养的女人吧?真没看出来啊,你不是说刚来幽州没多长时间么?怎么连女人都养了两个?这还了得,真要让你在幽州住上一年,全城的女人不都得遭殃!李守!你今天跟我把话解释清楚了,否则这事没完!”王静依气地开始跳脚。 接着她忽然掏出手帕开始擦起泪来:“你这是欺负我们王家小门小户没有人替我出头啊!还什么奚族公主?你们皇族厉害!不就是瞧不上我平民百姓出身嘛!” “好!那咱们今天就和离!我倒要让全幽州城的人看看,什么是皇室做派!新婚几天就带野女人上门,不经过正妻的允许就纳妾!简直是岂有此理!” “不是!静依,这真是误会,她们跟我什么关系都没有,这里面有事,你听我慢慢解释!” “解释个屁!你当我们聋吗?夫君俩字叫的那叫一个亲热!依我看,你们老李家都是这个德行,这要在长安,老娘就豁出去了,我会一直告到宗正府,还要告到御前!让你们老李家身败名裂,看看……” 说到这里,王静依忽然住了口,她突然想起来,当今圣上宠爱的杨贵妃原本还是寿王的媳妇,后来被做公公的皇上直接给夺了去。 原来老李家从皇上到宗亲完全是一路货色,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呜!”王静依忽然觉得满心的委屈无处发泄,最后往胡椅上一坐开始哭起来。 “我娘死得早,在家里受小娘的欺负,就盼着嫁入你们李家能过上好日子,可没想到还不如在娘家受罪呢!你这是要把人往死里逼的节奏啊!我不活了,我找叔叔婶婶评评理去!” 哭到这里,王静依又猛然起身带着小娟快步出了大厅。 “哎!你听我解释!”李守赶紧在后面追。 “夫君,你慢点!”楚青嫣拉着李守的胳膊,“这个女人好可怕,我不想看到她!” 整个过程中阿伊秀丽公主穿着汉家女子的衣衫,瞪着一双大眼骨碌碌地瞅着屋子里的情形一言不发。 等到王静依离开,阿伊公主忽然也跑上前一把抓住了李守的另一只胳膊:“师傅、夫君!你的大娘子脾气真坏,倒是你这位娘子看着还不错!” “我说你就别在这添乱了!”李守头大如麻,秀丽家伙不是回奚族了吗,什么时候跑到幽州来了,还给了自己这么大一个惊吓! 他两只胳膊被两个女人抓住,待要甩开,又怕楚青嫣出什么状况。所以只能冲着金彩英使脸色:“彩英,婶娘的后宅我去不得,你赶紧追上静依,所有的事情你都清楚,务必给她们说明白!这事就靠你了,办好了公子给你加月钱!” 金彩英有些为难,不过公子既然吩咐了,那只能照做,所以她放下弓箭,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便匆匆去了。 “唉!”李守看着两女,这种左拥右抱的感觉真是受罪! 院子里忽然安静下来。 厢房里小媛和小业也松了口气,小媛便把二胡拿起来,开始拉起她的熟悉曲目《二泉映月》。 听着那悲惨哀怨的曲子,李守的心拔凉拔凉的,感觉这首曲子就是给自己写的。 就在这时候,楚青嫣抱着李守胳膊的手忽然松了一下:“夫君,这是什么声音,好好听啊!” 李守不禁摇摇头:“这也叫好听?这是好惨!” 他看了楚青嫣一眼,却发现她的眼睛有了不一样的光彩,咦?难道她想起了什么。 “小媛!小媛!拿着你那二胡来这里!”李守喊了一嗓子。 小媛便提着乐器从厢房走了出来。 “来,来这里拉!”李守吩咐道。 “是!公子!”小媛一边答应,一边来到大厅。 悲凉的声音再度回响。 这次楚青嫣居然放开了李守的胳膊,慢慢走到小媛面前看着她演奏,看那样子,她完全被二胡的声音给迷住了。 李守忽然轻松了一半,他赶紧小声道:“小媛!带着楚大人到你那边去演奏!最好把楚大人弄睡着!” 小媛乖巧地起身,一边拉着二胡,一边向外走去。 悠悠则快速跟上,扶着楚青嫣去了厢房。 “公子,外面有位客人,说是赵德赵大人的手下,给你送了些安神的药来!说是给楚大人的。”这时候司马府的下人也小心翼翼地冒出来汇报。 “赶紧的!把药拿回来派人煎上,好了就赶紧端到厢房!”李守忙不迭地吩咐道。 这个年代的安神药肯定有催眠作用,等楚青嫣听二胡听累了,再喝上一碗应该就能睡着,到时候就让悠悠和楚青嫣暂时住在小媛的房间里。反正府上房间多的是,再给小媛和金彩英找一间就是。 安排完了楚青嫣的事,李守扭头一看,身边就剩下一个阿伊公主了。 “我说公主,男女授受不亲,你别这样拉着我的胳膊,好像我把你怎么样了似的!” “这有什么,我喜欢你,愿意做你的徒弟,还愿意嫁给你,你应该高兴才是!”阿伊公主笑道。 “高兴什么呀高兴!我已经有妻子了!你就别在我家捣乱了好不好?”李守甩开胳膊怒道。 第五十二章 负弓请罪 - 中唐风华 - 守辎 “什么叫捣乱,我可是真心实意的,父王不同意,我还是自己偷跑出来的呢!你要不管我的话我也没地方去。”阿伊公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你直接打哪来回哪去!而且我过两天就离开幽州回长安了,千里迢迢可不能带上你,要知道你可是奚人,连个身份都没有,到时候会被士兵抓起来严刑拷打,或者抓作人质逼迫你父王!”李守吓唬道。 “哼!本公主可不是吓大的,既然盯上了你就不会放过,再说我可是你的徒弟,也是你的妻子,把我抓住,你也吃不了兜着走!”阿伊公主浑然不惧。 “不是!我想你有些误会。”李守见对方软硬不吃,便耐心解释道:“按照我们汉人的传统,你既然认我做师傅,那就得知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咱俩已经类似于父女的关系!我怎么可能娶你?这在我们大唐叫乱 伦!是要被打死的!” “那就不做师徒,直接做夫妻,这样你也能指点我的武艺,岂不是两全其美?”阿伊公主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 “我去!你倒真聪明!”李守浑身一垮,然后转身便走。 “喂!你去哪?”阿伊公主见状大声问道。 “去找我妻子,我得跟她解释清楚!”李守怒道。 “我还没吃饭呢!而且天黑了,你住哪里?我要直接过去休息!”阿伊公主嘟起嘴生气道。 “小业!”李守无奈之下喊了一嗓子。 “公子!”小业就等着李守喊他呢,这孩子饿得快,看今天都这么晚了还没开饭便有些着急,阿伊公主的话正合了他的心意,便窜出来答应道。 “给阿伊公主和其他人都弄些饭菜,顺便让府里的管事帮帮忙,给公主准备房间睡觉!”。李守吩咐道。 “好嘞!其实府上早就给公主准备好房间和饭菜了,咱们自己的也做好了。”小业解释说。 “那就该干嘛干嘛吧!”李守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剩下阿伊公主和小业大眼瞪小眼,不过很快,折腾了一天的阿伊公主便跟着小业也走了。 李守独自一人往后宅的方向行去,他虽然进不去门,但可以在外面等着,好第一时间跟王静依解释。 “无伤!” 李守刚走到一半便听见有人喊自己。急忙扭头一看,原来是李溆带着书童站在那边。 “溆哥!你怎么还不睡?嫂子发脾气了?”李守招呼道。 “这才什么时辰?也没到就寝的时间!而且你嫂子温柔体贴,你哥我也不喜欢在外面鬼混,她怎么可能发脾气!”李溆话里有话。 “溆哥你埋汰我?是不是?”李守没好气地问道。 “哈哈!就你院子里那些事,大家都知道了!而且弟妹那大嗓门,我在我院子里都听得见!”李溆得意地笑道:“真没看出来啊,你这脑筋好了以后居然这么有女人缘!” “你这是嫉妒!”李守一本正经地回道。 “行了,别在这站着了,去我书房里聊一会!还没吃饭呢吧,我那里有酒也有菜。后宅有丫鬟盯着呢,一会弟妹出来了咱们立刻就能知道。”李溆一边说一边过来把李守拉走了。 …… 李溆的书房布置得很是雅致,除了桌案胡椅外,居然还有张大床。 “唉!你说今天这都是些个什么事!” 李守坐在桌案旁一边叹气一边自斟自饮了一杯。 李溆也喝了一杯,又夹了几口菜。 “无伤啊,你这新婚还没几天,怎么出去一趟后直接就领了两个女人回来?为兄听着都觉得不可思议,尤其是其中一个还是奚族公主!” “事情是这样的!”李守便把前因后果详细讲述了一遍。 “原来如此!”李溆听完后愣了好一会,这经历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只能说是阴差阳错!”李守又干了一盅。 “弟妹那边把事情弄清楚之后应该就没什么事了,但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李溆先安慰了一下,然后问道。 “还能怎么办?楚大人自然是要带去长安寻找太医给她诊治!至于奚族公主嘛,赶回部落就行了!”李守应道。 “那不成!”李溆立刻摇头,“楚大人的事情好说,但奚族公主事关边境战局,可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私事!依我看,你得娶了她!” “什么?”李守放下酒盅盯着李溆,“难道你是想把她留下来当做人质好要挟奚族?这种做法未免有些下作!而且跟我娶不娶她也没什么关系。”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想想,古往今来都是咱们中原往边塞部落送女人,为的就是求和平,就连太宗皇帝都曾把文成公主嫁到吐蕃,哪里有过外族公主主动嫁到中原的事情?” 李溆开始解释:“往外族嫁女人,说好听了是促进双方友谊,其实在国人眼中那是奇耻大辱!但这次不一样,是奚族公主主动嫁到我们中原来!是值得我们大唐高兴的事情。要是被朝廷知道了,那些个大臣绝对会双手赞成,甚至有些无耻之徒会逼你休了静依,把公主封为正妻!” “啪!”李守闻言一拍桌子,“他们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国家利益面前,你一个小小皇族子弟只有乖乖服从的份!”李溆摇了摇头。 “至于你说的把公主控制起来作为人质跟奚族谈条件,那是最不可能的,要知道古往今来都是把对方的儿子拿住后作为人质要挟敌人,还从没有说控制住敌人公主去谈判的,那样会被史官耻笑的。而且据我所知,老奚王有五个儿子,个个能征善战,阿伊公主一介女流能有多大分量。” “所以,我们现在得把她好吃好喝地供着,你把她带回长安更是大功一件。即便你不喜欢她,那结婚后晾着她就是,如果见她实在可怜,就给她买个院子,再给她找个相好!”李溆开始出馊主意。 “那可不行!”李守闻言直摇头,阿伊公主虽然性格粗犷,但长期习武后身材很是匀称,长得也可以,细细想来娶做老婆也不错,“别的事情我可以不劳而获,唯独结婚生孩子还是自力更生的好!” “那不就得了,看来你对阿伊公主也有意思,而且她屁股大好生养,你们将来绝对会子嗣众多!”李溆附和道:“回长安的时候你把她们都带上,时间久了,弟妹那边也想通了,自然就没事了!来,喝酒喝酒!” …… 被李溆这么一说,李守心里也没了更好的主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两人吃饱喝足之后,家仆也来禀告,王静依从后宅出来了。 李守便急忙告辞,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此刻的大堂上,王静依重新坐在了主位上,身后则站着金彩英和小娟两人。 让李守奇怪的是三个女人居然以一副同仇敌忾地眼神盯着自己。小娟和王静依如此看李守还好理解,关键是金彩英这娥眉大眼的家伙怎么像是叛变了? “夫君,我刚才是急了点,没弄清楚情况便发了火,实在是有些不应该!”王静依忽然低下了头,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小声道。 “其实都怪我,事情发生的太突然,都没时间跟你解释。”李守闻言松了口气,顺便找了把胡椅坐好。 “本来人家想着夫君若实在想纳妾,小娟和彩英就挺好,都是自家人,小媛长大了也是个大美女,却没想到突然冒出来一个奚族公主!那个楚大人好说,将来治好病应该就没事了,只是传出去有些不好听。”王静依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李守心里顿时明白过来,王静依话里有话啊,表面上是跟自己解释,但其实也是说给她身后那两个女人听的。 如此一来便给了金彩英和小娟两个人期望,把她们拉到了王静依一方共同对付外来女子,同时还跟李守展示了自己的博大胸怀。从另一个方面还敲打了李守一下:守着家里如此多的女子还不满足,居然跑去外面沾花惹草,是不是太不应该了? “这个!”李守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自己不愿意那就得罪了两名侍女,如果说愿意,那就摆明了自己是好色之徒。 “静依你说这些可真让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当务之急不是什么纳妾不纳妾,而是如何处理好楚大人和公主的事。厢房里现在还拉着二泉映月呢,可别把小媛这孩子给累坏了!” “那还能怎么样,事到如今只能尽快回长安了!到时候把楚姑娘交给太医治病,那个阿伊公主嘛,就看夫君你自己怎么想了!唉!我有些累了,想早点休息。” 王静依说完捂了捂额头,然后起身带着两名手下走了。 “这?”李守看着妻子娉婷袅娜地离开,心里总有些不安。 好在这时厢房的曲子忽然停了。 又过了一会,小媛揉着肩膀走了出来。 李守向她做了一个问询的眼神,小媛则做了一个熟睡的表情。 主仆间瞬间明白了一切。 看来当初让静依教小媛乐器真是教对了,只是将来的日子里小媛可有的时间练了。 又过了一会,院子里完全沉寂下去,李守便开始蹑手蹑脚地往卧室走去。 卧室里还亮着蜡烛,王静依正安静地躺在床里侧。 李守自己脱下外套,慢慢坐到了床沿,然后将手搭上了妻子的蛮腰。 “别碰我!”王静依忽然叫道。 李守讨了个没趣,躺下也不是,站起来也不行。 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 李守百无聊赖间忽然想起自己那便宜妻舅姥爷,也就是沈寒策曾给过自己一本书,不如现在拿来练一会。等熬到王静依睡着了,自己再就寝。 想到这里他便下床去找书,拿在手里后立刻开始研究。 这本书篇幅并不多,第一篇讲得是提高人体六感的打坐心法。里面记录的方法也简单易行,李守读了两遍后便坐在床头开始练习。 一炷香后李守进入了状态,他双耳中的声音明显繁杂细腻起来。就连自己的呼吸心跳声都已经清晰可辨,附近王静依的也非常清楚,很明显她还没有睡着,而且心中似乎气鼓鼓的。 渐渐地李守的听觉扩展开去,隔壁小娟的呼吸声竟然也能隐约听到。 由于金彩英去了小媛的新房间,所以这里附近的呼吸声应该只有三人的。 不对! 李守忽然发现了异样,因为他听到了第四个呼吸声。 这呼吸声非常弱,但却极近,应该,就在自己床下! 李守刹那间出了一身冷汗,他豁然睁开了双眼!然后猛地望向另一边的墙壁,那里挂着他的横刀。 再扭头瞅瞅背对自己的妻子,李守忽然又把手搭在了王静依的腰上。 “别碰我!”王静依果然没睡着,而且还是那句话。 “你说不碰就不碰了?你可是我妻子!”李守没好气地说。 “想女人了就找你的另外两个相好去!”王静依怒道。 “刚才不是都说开了嘛,是误会!”李守辩解道。 “反正我心里不舒服,你爱睡哪睡哪,只要别碰我就行!”王静依不依不饶。 “那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李守口气再一次软化。 “哼!”王静依身子扭了扭,继续不理他。 “好吧!”李守似乎有些无奈。 “小娟!”他开始叫人。 “公子!你叫我?”小娟就在隔壁偷听两人的动静,看到王静依似乎把李守制服了,她心里还有些得意,小姐真有办法。 “去把金彩英叫来,公子我要跟夫人负弓请罪!”李守吩咐道。 “这样不好吧?”小娟见王静依没动静,便有些犹豫。 “有什么不好的,只要夫人不生气,让我做什么都成!”李守语气很坚决。 “那好吧。”小娟应了一声,刚一转身又扭了回来,“不对啊?不是应该负荆请罪吗?” “你不懂不要乱说,这大半夜的上哪找荆条去?那玩意脏乎乎的难道要公子背那个?”李守训道,“彩英的弓和箭都不错,有弦又有杆,刚好拿来用,形式不重要,重要的是仪式感和情趣,你懂不懂?” “那好吧!”小娟转身便出去了。 “怎么样?娘子!老婆!为夫的态度还可以吧?”李守又转身对王静依小声说道,然后继续把手搭在妻子的腰上。 第五十三章 黑魔上忍 - 中唐风华 - 守辎 “哼!”王静依扭了一下,但这次幅度不大,没甩掉李守的魔爪。 “我就知道夫人心疼我。”李守腆着脸继续哄,“一会当着小娟和金彩英两人的面,我要郑重地向夫人赔罪,咱们重归于好,继续过那没羞没臊的生活!” “你才没羞没臊呢!”王静依气呼呼地哼道。 “对了,你去婶娘哪里,婶娘都给你说了什么?”李守有些好奇。 “想知道的话可以自己去问啊!顺便再说一句,把你的脏手拿开!”王静依仿佛被提醒了什么,火气开始重新上涨,口气也异常冷峻。 “好,不说就不说。”李守很是无奈,“以前没看出来,夫人你的脾气居然这么火爆!” “怎么?不喜欢?不喜欢可以和离啊!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男人都是贱骨头,女人柔弱了你们就想着怎么欺负人家,不火爆点你都不知道厉害!我告诉你,把我逼急了老娘跟你拼命!”王静依忽然转过身来,盯着李守嚷道。 “你嚷什么呀?大晚上的也不怕被人听到。”李守有些不满。 “我都不怕丢人,你怕什么?让大家知道了也好,看看你李守李无伤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负心汉!”王静依毫不顾忌。 “你就不怕把楚大人吵醒了?她现在神智有问题,到时候不管不顾地哭闹或者闯进来,那就有乐子了!”李守警告道。 “哼!”王静依闻言声音果然小了些。 “公子、小姐!” 这时候小娟和金彩英走了进来,金彩英还拿着她的软弓和几支长箭。两人都很好奇,想看看李守究竟要搞哪出,这负弓请罪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来了?那就请夫人就坐,夫君给你负弓请罪!”李守从床上站起来,对着王静依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王静依却没有动。 “哎呀!夫人就不要不好意思了!来,我帮你!”李守说完,弯腰伸出两只胳膊,要把王静依从床上抱起来。 “你别碰我!”王静依作势拒绝,但挣扎的幅度却很小,被李守一下子抱了起来,她两只粉拳开始捶打李守的胸膛,两只脚也不断扑腾。 这一幕把金彩英和小娟看得都有些脸红,纷纷低下了头。 李守却没有把妻子抱到胡椅上坐好,而是直接抱到了离床最远的墙边,横刀的下方,到了这里后他才把王静依放下来。 “你要干什么!?”王静依站在地上开始质问。 李守这次却没有说话,而是一手扶着妻子,另一只手把横刀取了下来。 “你!?”王静依见状脸色立刻变得苍白。 “公子,使不得!”金彩英和小娟见状也以为李守要对王静依不利,急忙凑过来阻拦。 “你们不要拦着?好你个李守李无伤,你是嫌我碍事,嫌我不知好歹要杀我对不对,来吧!我也不想活了!”王静依心灰欲死,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开始连续滴落。 李守却没有搭话,他左手一把将王静依和小娟护在身后,接着抽出横刀,刀尖对准床下喊道:“床下的朋友,识相的自己出来,要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 李守话一出口,房内瞬间变得寂静无声。 王静依和小娟也反应过来,她们颤抖着身子主动躲到了李守身后。 金彩英软弓在手上一个回旋,待定下来后三支长箭已经搭在弓弦上锁定了床铺下方。 接下来几个呼吸的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 在四人的注视下,刚才李守和王静依躺过的那张床下忽然伸出了一只手! 此情此景让王静依和小娟惊骇欲死! 李守心中也是有些打鼓。 接下来那只手扒着床边,一具身体借着手劲眨眼间便从床下飘了出来,然后起身站在了李守面前。 李守定睛看去,对方一身黑衣打扮,头面都笼罩其中,只留出了一双眼睛,不过看身材的凹凸程度任谁都能看出,对方是个女人。 自己今天确实撞邪了,净是些女人上门找麻烦!李守暗自腹诽。 “咯咯!”面对李守和金彩英的武器,黑衣人毫不畏惧,甚至娇笑了几声,“李公子果然异于常人,竟然连龟息大法都没能骗过你的耳朵!刚才还用什么负弓请罪的借口让家人都离开了奴家的攻击范围!” “呵呵!我也没想到,倭国的忍者居然都跑到家里来了,还躲到了床下!”李守冷笑一声,对方既然现身了,自己取胜的把握便多了不少。 “你是为朴洙的事情而来吧?”李守问道。 在他的记忆里,跟忍者打交道的机会便只有在易县擒拿朴洙的事。 “外间都传言李公子脑袋不好使,原来真是以讹传讹!跟你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真是痛快,说的没错!”黑衣女子承认道。 “朴洙确实被我所杀,要报仇的话尽管出手!”李守夷然不惧,若论打架,自穿越后他真没怕过谁。 而且朴洙虽然是金彩英杀死的,但她现在已经是李守的侍女,这事自然算在李守头上。 “咯咯,李公子连沈寒策都能击败,奴家又怎会是你的对手!”黑衣忍者娇笑几声,身上有几处地方开始颤动起来,若不是现在互为对手,李守真可能往那些地方多看上几眼。 “而且,奴家这次来并不是替朴洙报仇的,相反,小女子本是奉命来杀他的。”女忍者解释道。 “嗯?”李守闻言一愣。 “按照我们黑魔里的规矩,凡入里者一切须听从首领的安排,此生不得违抗!但朴洙却对里规置若罔闻,成为上忍后借着里众外出争斗的机会偷走了黑魔秘籍,逃回了新罗。后来首领连续派出两波忍者擒他,却都被其反杀,小女子其实是第三波被派出的忍者!”黑衣女子开始讲述起来。 “后来奴家追查到易县,才发现原来朴洙竟被公子所杀,算是为我们黑魔里去掉了一个隐患!说起来,还得谢谢公子呢!” “你们黑魔里表示感谢的方法倒挺特别,居然跑到我床底下意图不轨!”李守嘲笑道。 不过面前这个女忍者似乎跟影视剧里有些不同,她不仅话多,而且身材似乎也好的离谱,就不怕躲藏的时候很多地方过不去吗?李守开始胡思乱想。 “那是因为奴家还背负着寻回黑魔秘笈的任务。我曾经在易县县衙寻找过,朴洙的遗物里并没有发现秘笈,所以小女子猜测,秘笈要么是被朴洙藏在了某处,要么是落到了公子手上,这才追到幽州司马府,趁着你们家里大乱找了一下,却一无所获,无奈便躲在了床下准备等待时机再次寻找,不料还是被公子发现了!”忍者继续话唠。 “黑魔秘笈用暗语写成,不是忍者是看不懂的。如果秘笈真在公子手上,不妨交给奴家,黑魔里必有重谢!甚至要小女子以身相许都不是问题!”黑衣女子诱惑道。 “打住!我对什么以身相许不感兴趣!而且那秘笈也不在我手上!”李守闻言拒绝道。 “就是!你们竟敢私入官宅,就应该把你们抓起来问罪!”这时候王静依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站出来斥责道。 “李公子不妨再仔细想想,或许你顺手拿了朴洙的什么东西,看上去似乎跟秘笈没有任何关系的那种!”女忍者还是没有放弃。 李守略一思索后眼前一亮,自己好像真拿过朴洙的东西,就是那个盛有黄金的腰带,上面有很多暗格,因为跟袍服算是百搭的样式,携带财物也方便,所以李守一直在用。 “看来李公子想起什么了?”黑衣女子见到李守的神色,眼中也泛出亮光。 “小娟,把我的腰带拿来,记住,里面的财物留下,腰带给这位忍者!”李守吩咐道。 “是!”小娟战战兢兢地把李守的腰带拿来,将里面的铜钱和金豆全部取出,确认没有东西后扔给了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接过后急忙开始检查,不一会她用指甲在上面一划,一道口子便显现出来,接着她竟从腰带里抽出一个长条状、似帛非帛的东西,看到它后女子变得非常激动。 “就是它!” 然后女子将东西郑重地收了起来。 “多谢李公子!您不仅帮我们除掉了朴洙,还保的秘笈无恙,按照我们黑魔里首领的吩咐,公子可以选择三种酬谢方式:一定数量的酬金、帮你杀一个人或者得到我们黑魔里的一名忍者作为家臣!” 黑衣女子看着李守很是诚恳地说道:“当然,如果公子要奴家成为侍女的话也不是问题!小女子精通伪装、刺杀之道,是一名上忍!” “我们李家不缺女人!”王静依抢先一步拒绝道:“只要你们别来骚扰就行!” “且慢!”李守却忽然拦住了妻子。 “李守!难道你还嫌家里不够乱吗?还是看上了她?”王静依对李守怒目而视。 “我是那种人吗?”李守埋怨了一句,然后对女忍者说道:“我不要酬金,也没有要杀的人。” 听他拒绝了前两个酬谢方式,王静依连同两位侍女身上的气息开始变得不善。 “侍女也算了,就找一个擅长伪装和打探情报的男上忍吧!”李守做出了决定。 身后三女的杀气立刻消失无踪。 “咯咯!李公子就不再考虑考虑了?奴家的功夫也不错喔!”女忍者一语双关道。 “行了!快走吧,过几天老子就回长安了,至于报酬的事我也只是说说,你们愿意就按照我说的做,不愿意就算了!”李守不耐烦地摆摆手。 “那好吧,小女子暂时告退,明天就会有男上忍来找公子!另外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朴洙之所以敢反出黑魔里是因为背后有阴魔里为他撑腰,朴洙的死讯传回后,阴魔里已经派出‘风、林、火、山’四大忍者为他报仇,你好自为之!”女忍者说完便大大方方地从门口走了出去。 “切!我还以为会直接消失在面前呢!”李守心中哂道,不过对方说明天就会有忍者来报道,这伙人不会在幽州有据点吧? 有可能,她们追杀朴洙的人是一波一波的,肯定是团伙作案。 不过有个忍者做家臣也不错,李守心里暗自琢磨道,就是不知道忠诚度能有多少,别是喜欢偷窥的男子就行。 另外那个阴魔里居然派出四大忍者来为朴洙报仇,听名字还挺唬人的,所谓“其行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本来是兵法上的名词,却被用在了忍者身上,真是白瞎这么好的称呼了。 不知道这四大高手的武艺怎么样,只要别老喜欢躲在床下或者用毒就行。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自己要不要立个牌子把他们逼出来,上面就写“忍者们,要战便堂堂正正地战斗,别像个缩头乌龟!” 李守胡思乱想了好一阵。 被女忍者这么一折腾,王静依也没有精力再闹了,让金彩英和惊魂未定的小娟一起睡在隔壁后,李守便搂着妻子上了床。这次王静依乖乖地缩在李守怀里,像只受了惊的兔子,让李守的魔爪肆无忌惮了好一阵。 确认再也没有人躲在屋内后,夫妻俩便睡了过去。 就在大多数幽州人都进入梦乡的时候,严庄府内却依旧有几间屋子里亮着烛光。 “大人,根据我们在百骑司的密谍汇报,这次平卢之行,他们损伤了一半的人手,而且都是精锐。那赵德回到幽州后,跟叶成的矛盾也爆发了,百骑司内现在明显分为两派,他们已经完全没有精力和人手监控北地了!” 严府管家语带兴奋地汇报道。 “嗯!”严庄点点头,“老夫的精力总算没有白费!” “呵呵!百骑司号称大唐最厉害的密谍,但赵德他们却自始至终在大人给他们挖好的坑中而不自知,处处依照大人的安排行动,现在看来不是赵德他们太笨,而是您太过于高明啊!”管家恭维道。 “你小子的马屁拍得真是越来越好了!”严庄笑骂了一句。 “尤其是您还设下迷局让他们自己去破解,连答案是奚人都给他们准备好了,要不是那掌柜的有渤海国的背景让事情出了些意外,整个计划真可谓是天衣无缝。虽说出了些岔子,但奚族与百骑司拼杀的结局却没有变化,现在想来都让小人佩服得五体投地!说不定再过几天,百骑司就该由叶成那傻瓜来掌握,咱们就更可以好好地戏弄一下他了。”管家继续赞美道。 “哎~,这密谍之争跟两军对垒其实没什么区别,若两人智力相当或者差距不大,那么便会精彩许多,但若一方太过弱智,另一方也就索然无味了!”严庄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赵德虽然不才,却胜过叶成太多,有他在百骑司作为对手,老夫也不会过于寂寞。” 第五十四章 山雨欲来 - 中唐风华 - 守辎 “大人您真是太自谦了!”管家舔道。 “人还是要有些自知之明的好,而且这次的事情未必真如你说的那么简单,要知道高手与庸才做事的最大区别就在于能将许多破绽做成偶发事件,使人无迹可寻!这次老夫安排百骑司在破开三重迷雾后寻到奚族本来应该不会出岔子,但偏偏最后他们查到了渤海国,其中的意外就出在那掌柜母亲乃是渤海国人的背景上。” “看起来这件事像是意外,是我们的疏漏,但事实未必如此,老夫也是刚刚醒悟过来,此事肯定有一个幕后之人在主导,只不过此人站得更高,看得更远,手段也更加隐秘。” “百骑司没有觉察到自己落在了老夫的算计中,老夫一开始同样也没觉察到我们落在了其他人的算计中。”说到这里,严庄皱起了眉头。 管家闻言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大人您是不是多虑了!若真有这么一位那得是神仙般的人物了。” 严庄却摇了摇头:“世上才智高全之辈如过江之鲫,跟真正的智者比起来我们也不过是萤火之光!如果不是这次的意外,老夫也觉察不到局外人的存在,不过咱们的计划到现在都没有受到破坏,说明对方的目标大部分跟我们一致。” “那此人为何会把咱们的行动往歪处引?万一将来他真开始阻拦我们的计划了呢?”管家皱着眉头问道。 “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一切计谋都是螳臂当车!那时我们大军在手,便成了浩浩荡荡的大势所趋、人心所向。即便对方真是诸葛复生、乐毅在世,又能奈我何?”严庄目光望向窗外,似乎透过黑夜看到了将来。 “大人说的对,俗话说的好,一力降十会嘛!”管家点点头,“对了,这次要不是李守那小子出马,百骑司损失还会更大,此人横空出世,屡次坏了我们的计划,大人您要不要将他干掉?” “不了,老夫说过,此人算是太子的人,留着他还有用处,看看这大唐是不是命不该绝?抑或是我们要不要走另外一条路!” …… 幽州这边夜色沉沉的时候,西方万里之外却依旧艳阳高照。 在雪域高原之上,某位身高体壮的吐蕃男子正舞动拳头跟两名侍卫斗在一处,“砰砰”之声不绝于耳。 下一刻,男子忽然吐气开声,右手一拳猛地打出,与其中一名侍卫的双臂撞在了一处。 “轰” 那名侍卫竟直接被击出了三尺开外,随即倒在了地上。 紧跟着男子左臂急架,挡住了另一名侍卫的铁拳,然后他右腿旋风般踢出,将侍卫踢到在地。 “好!哈哈!扎西王子的功夫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一名老者拍手赞道。 “明天我们吐蕃的队伍就要出发去长安城参加他们皇帝的寿辰庆典,听说那里的皇族已经堕落的不行,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这次王子去了一定要好好挑战那里的李姓子孙,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吐蕃王族的厉害!” “叔叔放心,除了我之外,这两名侍卫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这次一定要让大唐皇族败在我们的手上!”扎西王子对前途充满了信心。 “不错!吐蕃的汉子下了高原便如猛虎一般,而唐人到了高原上却跟软脚虾差不多!此次必胜!”老者握了握拳头。 …… 瀚海沙漠,热气蒸腾中一列长长的驼队正蜿蜒行走在漫漫黄沙中。 “赛泽尔!你的剑术没有落下吧?” 队伍中间一名头戴白帽的中年男子问道。 被称为赛泽尔的男人一头金发,明显是欧洲人的相貌。 “放心吧,阿布德领队,我们高卢人的击剑术一旦练成便不会退步,这次去大唐,绝对会给商队带来无尽的名气!” 赛泽尔高傲地说道。 “那就好!有了名气,再加上高卢使者的身份,我们就能见到大唐皇帝,趁着祝寿的功夫你要好好地露一手,大唐富裕的很,只要皇帝陛下开口我们就能得到无数丝绸和东方的珍宝,带到西方后绝对是一笔无尽的财富!届时你想要的城堡和我想要的爵位都可以买到!” “塞泽尔必不负领队的嘱托!” “哈哈!听说这次的阿拉伯人除了武士外还带了一名乐器高手,此人具有很厉害的音乐天赋,能够在短时间内谱出美妙的乐曲!看来他们也憋着劲想从大唐获得好处,我们可不能输给他们!”白帽子领队说道。 “放心吧,他们的武士绝不是我的对手,至于乐器高手更没有意义,要知道天下男人谁不尊崇武力?哼!音乐只是无聊下的消遣工具罢了!”塞泽尔轻蔑道。 …… “突厥的勇士们,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西北边的草原上同样有一支队伍整装待发。 “这次去长安给天可汗祝寿,万不可坠了我们突厥人的名声,虽然我们的部落越来越小,但勇士却依旧厉害!你们中既有射术高手,又有弯刀勇士,就让手中的武器在长安放出光芒,让唐人见识见识我们突厥人的厉害吧!” “万胜!万胜!” …… 除了这三支队伍外,在以长安为中心的万里之内还有无数队伍在向着大唐腹地前进,他们身着各式各样的服饰,说着千奇百怪的语言,队伍中拉着不同的货物,有的带着身姿妖娆、风情万种的舞女,有着则跟随大量身形彪悍的武士,还有的队伍竟牵着难得一见的珍禽异兽。 队伍虽然五花八门,但他们的目标却单一得很,都在想怎么从大唐拿到巨额的财富,或者盼着能在长安这样的世界中心一举成名! …… 李守一夜好睡。 清晨的时候夫妻俩是被一阵凄凉的二胡声吵醒的。 “这小媛也太勤奋了,大清早的就开始练!”李守埋怨道。 王静依从李守的怀里挣脱出来:“哼!估计是那个楚大人醒了吧!” 李守这才回过神来,想起了昨天的事情,他忍不住捂起了额头。 “小媛真是个忠心的好孩子!”他转口又赞了一句,“只是楚大人一天不好,小媛就得不停地练下去啊!” “那可不,从幽州到长安怎么着也得走一个多月呢!”王静依附和道。 接下来夫妻俩不禁对视了一眼,这一路走下去,恐怕众人的耳根子都得不了清净。 “都怪你!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在她被大夫扎醒的时候过去!”王静依开始抱怨。 “那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事啊!”李守努力分辩。 屋外小娟和金彩英忍不住对视一眼,这是又要开始了吗? 想到这里,金彩英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公子、夫人,该洗漱了,刚才府里老爷传话,说吃过早饭后让公子去书房找他。” 一听到李之芳找自己,李守夫妇立马安静下来。 两人利索地穿好衣服,洗漱完毕李守又匆匆吃了早饭,然后便急急朝着主院行去。 李之芳坐在胡椅上看着李守,双目闪烁着耐人寻味的光芒。 “无伤啊,我发现你这孩子挺有女人缘呐,来幽州才几天啊,就有三个女子叫你夫君了。” “叔啊!这纯粹是误会!”李守赶紧解释,把楚青嫣生病和奚族公主的事详细讲述了一遍。 “嗯!”李之芳听完后点点头,“静依是个好孩子,为了你连他父亲的话都不听,甚至以死相逼不会改嫁他人,这样的妻子你要好好珍惜。” “至于那个楚大人吗?人长得确实不错,身材也好,是个男子都会喜欢。但她出身百骑司,无论心思还是见识,一般女子拍马都不是她的对手,跟她打交道你可得小心!” “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她缠着你不放,夫君夫君地叫个不停,应该不是在演戏。如果她这病好不了的话,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之后的关系?一旦她清醒了,又该如何自处?” 李之芳问完后,李守忍不住摸了摸脑袋:“这个倒真没想过!” “唉!男人嘛,三妻四妾原也正常,但娶一个百骑司的密谍在身边,将来到了朝堂之上,你让太子和皇上如何看你?你让百官如何看你?”李之芳问道。 “还有那个奚族公主,如今大唐与奚族小的战事不断,若能通过她实现两家和平倒也不错。但须得在朝廷安排下才能有所动作,你若擅自将其收为妻室,对你将来的官运和前途都会有难以预料的影响,是福还是祸?不知道你仔细思考过没有?” “叔,这个奚族公主真是不请自来,侄儿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要不把她送回奚族算了!”李守被问得很是无奈和头疼。 “那可不行,我朝与奚族征战多年,互有死伤,双方都消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奚族公主主动投向我朝还是第一次。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绝对是值得庆贺的事情,即便婚事不成也得好好利用一下。”李之芳摇了摇头。 “你在幽州再呆下去的话我总感觉还会有事情发生,恰好嫂子那边又有回信传来,希望你能早日回京,所以为叔这两天给你准备一下,三日后你们便出发吧。” “另外,公主的事情暂时不要大张旗鼓,将她悄悄带回长安即可,等到朝廷态度明确了再做打算。她不是要拜你为师吗,这个名分先占住,以后的事情就随机应变吧。”李之芳替李守谋划道。 “叔,侄儿也是希望跟公主以师徒身份相处最好,进可攻退可守,而且我对她确实没有非分之想!”李守再次解释。 “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如何就如何的,若朝廷下令你必须与其成婚,难道你还敢拒绝?”李之芳摇了摇头,“作为皇室宗亲,很多时候要有为朝廷为国家献身的准备。” 李守耸了耸肩,表示无话可说。 从李之芳的书房出来后,李守想着自己马上要离开幽州了,师兄那边还没去打个招呼,便出门去寻朱烈。 朱烈自从搭上了李守这条关系网,最近的日子过得很不错,见到师弟后非常开心。 “怎么?师弟新婚后不跟弟妹粘在一起,咋跑到俺这里来了?不会是小两口吵架了吧?” “谢谢师兄关心,我跟静依关系很好,之所以来这里呢是想跟你告个别,三日后小弟便要离开幽州回长安了!”李守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道。 “这么着急!”朱烈有些吃惊,“我还以为你要再呆几个月呢!” “怎么了?师弟要走?”孙传这些天一直呆在朱烈这,听到动静后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没错!家母来信催的急。我也想回长安了!”李守应道。 “那我也收拾收拾!路上好做个伴!”孙传本就打算跟李守去长安找师傅的。 “你们俩都走了,我一个人在幽州总感觉缺点意思!”朱烈忽然感到有些无趣。 “对了,上次帮你收拾史朝义的小七,最近很多人都在暗地里找他,我本想等史朝义回了平卢这事情就慢慢平息下去,看来是不行了。你回长安的时候把他带上吧,这小子办事精明,脑子好使,肯定能帮到你!”朱烈想起来一件事,便跟李守提了个要求。 “没问题,那件事其实小七是在帮我,我正想好好谢谢他呢。以后就跟着我做事吧。史朝义这家伙,早就该收拾他了,最好是把他给……”李守答应下来,顺便骂了史朝义一句。他记得历史上史朝义这家伙杀了史思明后还做了几天的伪皇帝。 如果现在把他弄死是不是为后来去掉一个麻烦呢?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这小子刚愎自用,如果把他做掉了,那史思明可能会多活几年,这家伙老谋深算不好对付,所以还是留着史朝义这位好儿子给他爹送终吧。 “那我先替小七谢谢师弟了,对了,咱们师兄弟也有段时间没聚了,今天中午咱们叫上好酒好菜好好喝一顿!”朱烈开始张罗。 “好!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千杯不醉!”李守也来了兴致,大声叫道。 “去你的吧,就你那酒量还敢称千杯不醉?” …… 第五十五章 离开幽州 - 中唐风华 - 守辎 初夏的阳光已经有几分炎热,李守喝了酒就更加汗流不止,他从朱烈那里出来后便顺着树荫往回走。 经过一处市场的时候李守居然看到了熟人。 此人正是呼格,只见他一身的汉人打扮,头上的小辫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精致的发髻。他坐在一俩马车的前头,旁边还坐着一名二十多岁的女子,那女子虽然也是一身汉人装束,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异族人。 “哎呦!呼格,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还领了位大姑娘?”李守站在路上对着呼格大笑。 “公子!”呼格闻言看过来,认出李守后他急忙停住马车下来施礼。 “您怎么一个人,金彩英呢?”呼格问道。 “我今天出来散散心,彩英在家有事!”李守回道:“你这是干嘛去了?” “好叫公子得知,俺琢磨着过几天不得跟你回长安吗,这数千里的路走下去非把老娘累坏了不可,又不能总麻烦您,所以就自作主主张买了辆马车,顺便还买了个奴婢照顾老娘!”呼格实话实说。 “可以啊,你这身家够丰厚的呀!又有本事又有钱,将来到了长安,肯定有很多女子愿意嫁给你!”李守打趣道。 呼格以前领过兵打过仗,自然颇有身家,即便后来逃离了部落,但做为射日手接了些下黑手的活,酬金肯定丰厚,只看他的马匹就可见一斑,所以买得起马车和奴婢也在情理之中。要不是他没有合适的身份去长安请到太医,估计也不会主动提出来做李守的家臣。 “公子您真会开玩笑,唐律明确规定,汉女是不能嫁给外族男子的,所以俺才买了突厥女子,她不仅便宜,能照顾老娘,而且还好生养,俺娘一直想抱孙子,等她的眼睛治好了,俺就让这个突厥女子给俺多生几个娃!”呼格笑着解释。 “不错不错!计划得够深远!”李守赞了一声。 “要不俺先送公子回家?顺便让您看看俺新买的马车!”呼格热情邀请道。 “好!”李守爽快答应下来,然后钻进了车厢里。 呼格的马车属于一匹马拉的小车,车厢也不大,只能坐下两人。虽然走在路上有些颠簸,但一个人在里面的时候可以坐着也可以蜷着身子躺着,嫌热还可以拉开前后车帘通风。 看到这个李守想起来一件事,他记得李之芳府上好像也只有四架马车,其中一辆还是用来拉货的。 这次自己回长安可不像来时那样单人独马自由的很,而是有真家眷、假家眷的一大群人,买几辆马车还是非常有必要的。自己也不能总指望着什么都让李之芳一家给预备。 想到这里,李守便问道:“呼格,你这马车在哪里买的,贵不贵?有没有更大的。” “好叫公子得知,归厚坊那边有个专门卖马车的市场,马车种类也多,几千贯到十几万贯的都有!”呼格介绍道。 李守暗暗记在心里,寻思明天得去买两辆,还有路上吃的用的都得提前准备。 呼格把李守放在司马府后便回开阳坊了,李守则告诉了他三日后清晨出发的消息。 刚回到自己的小院,李守便听到里面传来二胡的声音,看来小媛这一天很累啊。 “夫君!” 就在这时,秀丽公主忽然窜了出来,把李守吓了一跳。 “夫君,我们什么时候成亲啊?”秀丽公主拉着李守的胳膊问道。 “女孩子要矜持!”李守很是头疼,“而且你不是要学功夫吗?我现在就可以教你!” “是嘛?那太好了!”秀丽公主很高兴,“我们一起练,练好了晚上就可以成亲!” “不对!在我们大唐,成亲是要走很多流程的,不能这么猴急!而且你是公主,没有我们皇帝的旨意,我可不敢娶你!”李守开始解释。 “真没劲!你们大唐规矩怎么这么多?”秀丽公主很失望。 “你可以先学功夫嘛!”李守开始实战乾坤大挪移,“在我们这里呢,练功夫首先得学会扎马步!就是这样!”然后他做了一个潦草的马步动作。 “公主可以先这么练着,每天坚持一个时辰!保证让你过瘾!”李守笑呵呵地解说道。 “这样啊!”秀丽公主迟疑了一下,然后学着李守的样子扎了个马步。 “不错,就这样保持着,不过这里人太多,你最好在后花园里练,这样还能吸收天地间的精华!”李守开始了他的忽悠大法,然后拉着公主往后花园走去。 盏茶时间后李守独自走了回来,至于秀丽公主嘛,估计一个时辰后她只能扶着墙回去休息了。 李守松了口气,起码秀丽公主这几天应该能消停会。这时候小业忽然冒了出来,李守便问道:“夫人呢?” “主母去后宅看望司马夫人了!”小业如实回答。 “好!你去后宅门口看着点,夫人如果回来就提前告诉我一声。”李守吩咐一句,然后便扭头钻进了楚青嫣的房间。 一进房间,李守便发现小媛正满脸苦相地拉着弦,楚青嫣则出神地盯着小媛和那琴,看样子专心极了。 悠悠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个一摸一样的奚琴在那里学着小媛的样子做动作。 “哈哈!看样子悠悠你要转行啊!”李守忍不住笑道。 “公子!”小媛见到李守出声,便急忙停下动作,起来打招呼,不过看样子更像是得到了放松的机会。 “夫君!”楚青嫣看到李守后立刻贴了上来,拉住李守的胳膊含情脉脉地盯着他。 李守面上笑着,心里也很高兴,天天被大美女这样拉着胳膊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你是专门来占我们家小姐便宜的吧!”只有悠悠见到李守后脸色很不好看。 昨天王静依发火那会她本来就要发作的,只是怕影响了楚青嫣才一直忍着。 “瞧你这话说的,这是我和病人在交流感情,你老在这里面搅和啥呀!”李守板起脸对悠悠训道。 “没你在这更好!”悠悠气道。 “好啥呀?你看这一天把我们家小媛累得!还有小业,眼巴巴等着他姐姐给他弄好吃的呢,结果却给你们俩拉了一天的二胡,真是要多惨有多惨!”李守看着小媛的样子似乎很心疼。 “放心,再打扰也打扰不了你几天的,我很快就会学会!”悠悠很不服气。 “呵呵,我来是要告诉你,三天后我们就出发去长安了,好好收拾收拾东西,别落下什么!”李守宣布道。 “谢谢提醒!路费我们自己会出!”悠悠没好气地说。 “青嫣呐!过几天我们就去长安了,到时候夫君一定会把你的病给治好。”李守却不搭理悠悠了,开始对着楚青嫣说起话来。 “我什么都听夫君的。”楚青嫣笑着连连点头,似乎李守说什么她都信。 “哈哈!”李守得意地笑起来,把悠悠气得不行。 “公子!夫人从后宅出来了!” 就在这时,小业急匆匆跑了回来。 “快!小媛!接着演奏!”李守赶紧吩咐道。 小媛只好再次坐下拉起奚琴,把楚青嫣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李守趁机溜了出去。 “哼!这么大个男人,居然惧内!”悠悠看着李守落荒而逃的背影,嘴里不屑地说道。 “夫君又去哪里鬼混了?怎么身上除了酒味外还有股女人的香味?”王静依回到屋子里后,见李守坐在那里喝茶,便凑上前闻了闻鼻子,随后狐疑地问。 “夫人你也太多疑了,就家里这些事都快把我给愁死了,哪还有心思鬼混!不对,我从来就没在外面鬼混过!”李守赶紧解释。 “你还好意思说!这些事不都是你惹出来的!”一提起这个王静依就来气,语气也变得很不友善。 “我确实出去喝酒了!这不是叔叔早上把我叫过去,说三日后咱们就出发回长安吗?我想着怎么也得跟两位师兄告个别,所以便去那里吃了个饭!”李守赶紧转移话题。 “而且路上我还想起来几件事!咱们也总不能麻烦叔叔婶婶!自己得多准备准备,比如这马车得买几辆,我做为男子可以骑马,但夫人你和小娟怎么也得有辆马车才方便,还得给家里买些幽州特产带回去。怎么说你也是新妇,礼物带少了不合适!” “还算是有良心!”王静依闻言面上缓了下来,“楚大人和奚族公主也得给她们准备一下。虽然两人都不好相与,但也不能让外人看轻了咱们!” “夫人真是大度!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李守赶紧赞扬道。 “哼!”王静依口上虽然依旧硬气的哼了一声,但态度终于还是软了些。 “那咱俩合计合计,从明天开始,好好准备一下!”李守做出了决定。 吃过晚饭后,李守便准备跟夫人再好好处处,争取把关系重新加热一下,王静依也有些欲迎还拒。 两人正在屋内处理感情问题的时候,忽然窗户一动,竟然开了。 李守大惊又大怒!谁这么不长眼竟然坏我好事? 他身形急速闪动,眨眼间已经取横刀在手护在了王静依面前。 “公子勿惊!”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窗外翻了进来,半跪在了李守面前。 “你是?黑魔里的人?”李守看清楚对方的打扮后问道。 “以前是,但以后便是公子的死侍!这是小的的身契!”黑影说完便双手奉上了一纸契约。 李守接过来看了一遍,然后收了起来。 “站起来说话吧!” “是!”黑衣人起身站在了李守面前,并将面罩摘了下来。 李守仔细观瞧,发现来人个子不高,只有一米五左右,身形也很瘦小,面容清癯,属于典型的倭人。 看来黑魔里还真信守诺言,昨天说了要送一名忍者给自己,今天就来了,只是时间似乎选的不对,而且也太不顾忌主家的感受了。 “你叫什么名字?”李守问道。 “属下名叫米田太郎,原先是黑魔里的一名上忍,被派来大唐执行任务。为了感谢公子的恩情,几名上忍决定将小的送给公子做死侍,此生绝无二心,若有背主之事,死后不得安宁,必受大神惩罚!” 李守闻言点了点头,倭国忍者在忠心这方面一直做的很好。 “那你最擅长什么?”李守又问道。 “伪装、潜伏、刺探情报!”米田太郎回答地很干脆。 “好!”李守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自己的幽州之行收获挺大,起码真得了几名人才。 将来李守的舞台主要在长安,从知道自己是太子一系的人后他就预感未来的日子不会太闲,有名擅长刺探情报的忍者作为手下似乎是个非常好的加分项。 “过几天我们就要返回长安了,这段时间你好好训练,待到长安以后再给你安排活干!”李守吩咐道。 “是!”米田太郎恭敬地应道。 “这些天就不要半夜来找我了!”李守摆了摆手,然后拿出了一枚金锭,“金块你先收着,权当是生活费了,你可以在府里住下,就说是我新收的家仆,也可以在幽州城落脚,三日后随我们的车队出发,身份和过所我会给你准备好!好了,下去吧。” “属下告退!”米田太郎接过金锭后没有其他废话,从窗户那又翻了出去,然后没了动静。 经过这么一搅和,李守两口子也没了兴致,便跟王静依匆匆就寝。 …… 三日后,众人终于收拾妥当,李守准备了两辆大车,一辆拉着王静依和小娟还有部分贵重细软,金彩英负责赶车。 第二辆则是为奚族公主和楚青嫣准备的,小媛也在里面,悠悠负责驾车。 然后是呼格老娘和婢女的那辆车。 最后是李之芳送的礼物和李守买的一些特产,属于司马府的货车,由一名低调的家仆赶着。 不过在出发之前,百骑司的赵大人也来送行,毕竟楚青嫣是百骑司的人,赵德还专门派了一俩马车和两名手下跟随,按照他的说法,要顺路给长安送一些公文。 好友马燧也赶来说了些依依不舍的话。 望着缠住李守的楚青嫣、不肯坐车喜欢骑马跟在李守后面的阿伊秀丽公主,还有马车上不时向李守投射出异样光芒的王静依,前来送行的李之芳一家很是无奈,这个车队貌似路上不会太平啊! 李守虽面带苦相,心中却怡然自得,在跟李之芳和朱烈他们两拨人道别之后,又汇合了孙传和小七,整支队伍便浩浩荡荡向着西南方逶迤行去。 (幽州篇结束,长安篇开始……) 第五十六章 长安城 - 中唐风华 - 守辎 “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说的是长安的繁华。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写的是长安士子的豪情。 “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写的是长安的景。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表达的则是对长安的思念。 长安作为唐帝国的都城,承载了无数文人墨客的才情,孕育了太多武将的雄心壮志。 这时的她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护卫着一百零八坊的外城面积是欧洲君士坦丁堡的七倍,罗马城的六倍,也是后来明清北京城面积的一点五倍。 这里是唐帝国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是全国百姓向往的帝都,是各国商人云集的财富之所,也是日本、新罗等国莘莘学子的留学圣地。 甚至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唐时的长安就是整个世界的中心。 此刻在城中气势宏大的官邸建筑群中,某个宽敞的书房内,一名官员弯腰低头地正在汇报:“杨相,陇右节度使发来奏章,吐蕃进京使者一路上不断向我方发起比武挑战,目前已经连败十四名军中高手,气焰十分的嚣张,料来这些人进京后也不会安稳,节度使大人让京里早做准备!” 坐在主位上正在喝茶的帅气中年男子正是权倾朝野的杨国忠。 他瞥了一眼面前的官员,此人名叫窦华,目前担任中书舍人一职,是杨国忠的心腹。 “这些个武将就知道好勇斗狠,又不是军队打了败仗,至于为此上个奏折?真是粗鲁无脑!”杨国忠不屑地说道。 “奏折上还说,那吐蕃王子放出话来,到长安后他会挑战诸位皇子,看看是他们的拳头硬,还是咱们大唐的武艺高!”窦华补充道。 “这样啊?”杨国忠皱了皱眉,随即眼前一亮。 “杨相,您看这奏折要不要送到圣上那里去?”窦华小心地问。 “不必了,芝麻大点的事报到圣人那里去只会徒惹事端,先放着吧!” “是!” 杨国忠喝了口茶,思考了片刻,继续问道:“最近太子那边有什么动静?” “目前还没有!”窦华摇了摇头。 “那就好,这份奏折的事情先不要告诉其他人,到时候咱们给太子一个惊喜!”杨国忠忽然笑起来,“不过仅凭这件事还奈何不了太子,只能让圣人心里多根刺而已。况且我们目前的主要目标是陈 希烈!老家伙窃据左相的位置已经太久了,平时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私下里却坏了本相不少好事!” 一听这事,窦华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杨相说的极是,以您在朝中的实力,干掉姓陈的那是早晚的事,到时候下官的职务也能往上升一升!” “你?”杨国忠瞥了窦华一眼,然后摇了摇头,“你的资历还是差了些,而且左相的位置魏方进已经盯着很久了,本相打算扶他上去!” “啊?”窦华脸上的表情立刻凝滞了,嘴里机械地应道:“但凭杨相做主!” …… 李守一行在初夏时节从范阳出发,路上早起早宿,终于在夏末之时赶到了长安。 “唉!终于到了。” 李守望着不远处的巍峨城墙长叹了一声,虽然现在两边杨柳依依,宽广的道路上车来人往,但这些热闹却冲散不了他心中的郁闷。 谁也不知道这一路上李守一家受了多少煎熬。 每天天一亮他们就会被二胡声吵醒,如果说偶尔一两次也还可以的话,但天天听《二泉映月》谁也受不了,特别是在悠悠也加入演奏的行列后,整支队伍更是苦不堪言。大家就仿佛被戴上金箍的孙猴子,而胡琴声便是那催命的紧箍咒。 除此之外,每天歇息的时候因为不能扰民,二胡声便会停奏,所以楚青嫣便凑过来楞是要跟李守一块睡。 看着这位熟透了的大美女投怀送抱,要说不动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而且狗窝里藏不住食儿,要只有李守和楚青嫣的话,两人早就生米煮成熟饭了。 但这个时候,王静依、小娟和悠悠平时不怎么对付的三女便成为正义的化身,她们会牢牢钉在床边,看向李守的目光充满了杀气,李守哪敢有任何不轨的动作,只能摆出老衲乃是得道高僧的模样,成为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无奈地研习《玉清吐纳》。 占不了楚青嫣的便宜还在其次,关键是连跟妻子王静依温存都成了李守可望不可求的事,长此下来,夫妻俩都憋了无尽的怨气。 再加上队伍里还有一位奚族公主,每天队伍停下来的时候她都会缠着李守切磋武艺,这又给王静依、小娟和悠悠增加了不少工作量。 所以一路走来的三个月,晚上不敢乱动,白天还得硬抗,李守一家感觉像是过了半个世纪,各个顶着黑眼圈无精打采,身心俱疲到了极点。 今天,终于要熬出头了!不仅李守在盼望着,所有队伍中的成员都希望尽快回到李府,一定要先找太医把楚青嫣治好,要不然大家都得疯掉。 奚族公主也得尽快打发走,李守心中暗自祈祷:让自己好好享受一下美好的京城生活吧! 在众人的期盼中,他们这支队伍终于随着宏大的车流从正东的春明门驶入了这座宏伟的城市。 一入城中,熙熙攘攘的人声便遮住了二胡的弦音。楚青嫣不一会便骑上自己的马来到了李守身边:“夫君!” “青嫣!”李守露出机械的笑容。 王静依在马车上看着两人的背影,目中早没了忿忿不平,取而代之的是无奈和漠然。 车队现在所处的大路乃是穿过皇城前方的东西横街,一百多米的宽度带给众人无比震撼的视觉冲击。 街道两侧种植了几排高大的杨树和槐树,路边还有青石板盖住的沟渠,属于当时比较先进的下水系统。再往远处则是各个坊的坊墙,那里也不是光秃秃的,而是在墙边种了很多花草,起码牡丹芍药的有不少,现下开得正艳。 车队经过一座名叫道政的坊后,众人眼前忽然出现一大片繁华区域,无数的行人和商队在这里汇集,其热闹程度堪比后世的西单、王府井。 众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即便是楚青嫣都被吸引了目光。 “长安城果然繁华!”呼格双眼放光地喊道。 “这里应该是东市了!”李守点了点头。 长安城近百万人,每天都需要大量的商品供应。为方便管理在设计之初便将工商业店铺都集中在了固定的地区,称为西市和东市。 据史书记载:“市内货财二百二十行,四面立邸,四方珍奇,皆所积集……” 东市内不仅有酒肆、药店、文铺、笔行、肉铺、铁行还有乐器店、脚力人、杂戏、歌手、舞者、丝绸布庄和娱乐场所…… 可以说这里是长安人和外来商队、旅人购物放松交易的好去处。 李守他们一边观瞧一边继续前行,过了东市后右前方露出一段巍峨的城墙,修建得格外高大厚实,城墙上还有宫殿式建筑,李守心想这应该就是长安的皇城了,也就是后世西安的城墙所在。 皇城边上各种 马车极多,上面挂满了各种装饰,似乎是标志身份的东西,李守根本看不懂,这里时不时有身穿各色官衣的男子进出,明显是大唐的政府机关所在。 李守的车队只能远远地从街上路过,因为皇城边上有高大威猛的军士守卫,没有特别的官员凭证是无法进入的。 很快,车队南边忽然露出了一大片空地,那里的人更多,马车数量也数之不清,李守放眼望去,饶是见过后世许多建筑的他也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这根本就不是一大片空地,而是一条长达数公里的街道! 难道这就是朱雀大街? 朱雀大街北起朱雀门,向南经过明德门后直指终南山,可以说是长安城绝对的中轴线,在这条线的东边是万年县,西边则是长安县,就跟北京的东西城区一样。 传说古代的弓箭最大射程是六十到七十米,所以朱雀大街便修了一百五六十米宽,这样一来,皇帝出行的时候走在大街中轴上便不担心两边的刺客。 故而朱雀大街和李守所在的东西横街便都修了超乎想象的宽度。 “天上的神仙居所也不过如此吧!?”金彩英坐在马车上惊讶地望着远方嘟囔道。她也是见过世面的,曾经在新罗的京城住过,但那里与长安相比就是一个镇子的规模,现在身处世界最大城市的最宽街道,那种震撼对她来说绝对难以言表。 直到车队过了朱雀大街,来到含光门前,众人才从震撼中恢复过来。 含光门前依旧是人头攒动,车马喧嚣,也就在这时,靠近李守这边的人群中忽然啪地一声响,一道寒光直奔李守射去。 由于众人都只顾了观望景色,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危险已经来临。 好在李守这三个月女色虽然没沾到,但《玉清吐纳》的修炼进度却在飞速增长,身体感识度已经远超常人,所以当寒光迫近之时,他已经察觉,由于怕伤了身边的楚青嫣,所以李守也没有躲闪,而是左手快速抽刀,刀光在其身体左侧一个旋转便将来袭暗器磕上半空,随即横刀倏忽入鞘,便如从没拔出过一般。 李守猛地扭头往人堆里望去,茫茫人海哪还能找到刺客的踪迹。 此时那暗器从半空自由落下,被李守轻松夹在了手指中间。 原来竟是支吹镖! 尾端还露出小块白纸。 他取出白纸看去,上面用毛笔写了一些小字:“三日后,慈恩寺塔下决战!否则家人必遭不幸!” “他娘的!”李守看完后忍不住怒气勃发,对方挑战自己也就罢了,居然还威胁家人!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夫君,你怎么了?这边不好玩吗?”楚青嫣好奇地看着李守。 “啊,没事!”李守收起暗器和纸条,脸上重新恢复了笑容。 “用吹镖的杀手!”他心中却暗自琢磨,“难道是倭国忍者?不得不说这个可能性最大!” 就是不知道刚才出手的是“风、林、火、山”中的哪一位? 对方既然如此狠辣,暗杀自己的同时竟还拿家人做威胁,那就别怪自己不留情面了!李守心中暗自发狠。 兴化坊在含光门南边,还要路过太平坊和通义坊,这条街道没有朱雀大街那样震撼,但也有几十米宽。 车队来到坊门口时,李守内心已经从刚才的暗杀中恢复过来,他看了看手里的一张地图,那是离开范阳之时自己托李溆帮着画的,免得失去记忆的自己找不到回家的路。 “再拐一下就到了!”李守指着前边说道。 车队继续前行,随即拐了个弯,来到了一座大门前,这里虽没有什么旗杆、上马石、下马石之类的东西,但依旧能看出府里以前还是阔过的。 “公子府上果然不凡!”呼格看着大门赞叹道。 李守颇为得意地笑了笑,站在这里他记忆深处似乎唤醒了什么东西,很多画面开始在脑海里掀起波澜,许多人物面孔也浮现出来。 就在众人下了马,准备上前叫门的时候,大门忽然自己开了,从里面跑出来一个人,后面还跟着另一名男子。 “你站住,不要跑!”后面的男子边追边喊。 前面的男子忽然看到李守这群人,吓了一跳后停了下来:“二公子!您回来了?” 后面追的人也跟着停下脚步,看着李守和他身后的车马还有楚青嫣等人有些发懵,随即赶紧上前招呼:“二公子,您可回来了!” 李守看着眼前的两人,记忆中两个人名忽然闪过,他拿手一指前面那名男子道:“李财!你这是要去哪啊?怀里拿的什么东西?” “啊!?”李财站在原地愣了一下,随即眼珠明显转了一圈,“这不是家里用度有些紧张吗?小的拿东西去换些钱!” “二公子!您千万别听他的,他拿的是府上的东西,瞒着大公子和老夫人要去卖掉!”后面的男子急忙提醒。 第五十七章 李府遭遇 - 中唐风华 - 守辎 “夫君,他们是谁啊?”楚青嫣在一旁挽着李守的胳膊问道。 “这是府里的两名家仆,一个叫李财,一个叫李帐!”李守柔声答道。 “哎呀!想必这位就是二夫人吧?小的给您行礼了!”李财虽然有些紧张,但面对李守却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大大方方地抢着给楚青嫣行了礼。 “嘻嘻!真好玩!”出乎意料的是,楚青嫣见到李财的模样后竟然笑了起来。 “这个!?”李财愣了,他仔细看看楚青嫣的表现,似乎明白了什么,然后腰背忽然一下子挺直了,刚才的紧张也消失无踪,“小的还得赶紧去西市卖东西,晚了就耽误了。二公子、二夫人,你们先忙着!小人告辞了!” 说完,他转身要走。 “给我站住!” 就在这时,第一辆马车上的王静依忽然喊了一声,然后她在小娟和金彩英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缓缓站到了李守身边。 “您是?二公子的岳母?”李财不解地看向王静依。 “放肆!”王静依本来平静的脸上立刻阴云密布。 “把你怀里的东西拿出来!”她毫不客气地命令道。 “这个?”李财踌躇了一下,“您又不是我们李府的人,凭什么命令小的!” “大胆!这位才是二公子明媒正娶的妻子!”小娟在一旁训斥道。 “啊?”李财和李帐闻言有些傻楞。难不成二公子一下子带了两位夫人回家? “啊什么啊?夫人的话你没听见吗?赶紧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来!”小娟继续喊道。 “小的直接对老夫人负责,您这位新来的二夫人还管不到我!对不起,小的还有事,先走了!”没想到接下来李财竟毫不在乎小娟的问话,他抱着怀里的东西大摇大摆地便要离开。 “行啊,本公子不在的这些日子,李财你的胆子居然这么大了!”李守忽然笑了一声,“你是欺负本公子以前呆傻无知,不会理你这些个龌龊的事?” “不是!二公子,您不了解府上现在的情况,小的就是去卖些东西给府里赚点钱。虽然没经过老夫人和大公子的允许,但也是为了府上好!”李财继续狡辩。 “公子,千万不要听他的!他就是偷!这事已经不止一次了,大公子只知道读书,大夫人又不管事,老夫人成天吃斋念佛,心善的很,李财他们就越来越过分了!”李帐在旁边急急解释道。 “好一个吃里爬外的家伙!不仅不尊家主,还偷盗财物,呼格,把李财给本夫人拿下!”王静依听完后大怒,立刻吩咐一声。 “是!”呼格闻言疾步上前,一把抓向李财。 “大胆!哪里来的蛮夷,竟敢对你李爷动手?”李财不仅不害怕,反而空出右手,握拳砸向呼格。 但呼格乃是草原大将出身,李财这两下根本就不够看,他左手只一握便将李财的拳头攥住,接着伸右手拎住了李财的后脖子。 “哎呦!疼疼!快放开我!”李财被拿捏住要害后立刻泄了气,全身不敢动弹,只在那里叫喊。 小娟趁机上前一步把他怀里的东西抢了回来,竟然是一个沉甸甸的铜炉。 “彩英!掌嘴!”王静依不依不饶,继续下令。 “是,夫人!” 金彩英现在可是王静依的忠实跟班,得令后上前抡开胳膊冲着李财就是一巴掌。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过后李财脸上立刻出现了一个清晰的手掌印。 “你竟敢真的打我?你这个贱人!”李财在李府嚣张惯了,家主们说话向来和气,他还从没有受过这样的处罚,没想到这位新来的二夫人真是毫无顾忌,一言不合就揍人。 李财挨过一巴掌后心火一下子就窜了上来,他嚣张地大喊:“你给我等着,看老子以后怎么收拾你!” “再打!打到服为止!”王静依面上平静的可怕。 “啪!” “啪!” 金彩英左右开弓,又是几个大嘴巴子。 李守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由着王静依发号施令。 “饶、饶了我吧!”李财面上肿的像个猪头后,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位二夫人是个硬茬,开始服软。 “哼!我还以为你有多硬气呢!”王静依不屑道:“一会给我带进府里,让大家都来瞧瞧!今天还没进门,就敢给我这堂堂的嫡妻脸色,看来府里的下人真是无法无天了!” “李帐,去通知一声,就说我和夫人回来了!”李守见王静依教训完了李财,便吩咐道。 “小的这就去,这就去!”仿佛被王静依的气势震慑住了,原本就老实巴交的李帐更加小心,转身进门报信去了。 功夫不大,李府正门忽然洞开,就连旁边专门走车马的侧门也被打开,从里面匆匆跑出来几名仆人。 “哎呀!二弟,你终于回来了!” 一名同样身材高大的男子从正门里小跑了出来,他几步来到李守面前,一下子拉住李守的手,问道:“你可把我和娘担心死了!见到你安全回来,我们可算是放心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男子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但看态度却是把李守当成了小孩子。 “大哥,我这不好好的吗!”李守自然也认出了自家大哥、李骞。 “兄长好!”王静依在一旁矮身行了一礼。 “啊!?” 李骞看到弟弟无恙后注意到了一直拉着李守胳膊的楚青嫣。 但他是认识王静依的,似乎觉察到情形有些不对,听到王静依说话他便看了过去。 “静依!这么多年不见,差点都认不出来了!呵呵!路上还好吧?”李骞看样子跟王静依也很熟,估计小时候没少在一起玩。 “劳烦兄长挂念,路上一切都好!”王静依应道。 “唉!能娶到你真是小守前辈子修来的福分!我们李家亏欠你良多啊!”李骞叹了口气。 “兄长这样说就生分了,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王静依平静地回道。 “对了!这位是?”李骞又看向楚青嫣。 楚青嫣却没搭理他,只是搂着李守的胳膊望着李府的大门发呆。 “这个说来话长,咱们还是先回家再说吧!”李守耸了耸肩。 “对对对!回家说,老娘和凤儿都在正堂等着呢!”李骞醒悟过来,赶紧把大家迎进正门。 车马则由侧门进了大院。 “哎!?李财这是怎么了?”李骞临进门的时候才瞅见被拎到一边的李财,看到他的惨样后李骞颇为惊讶。 “这家伙偷盗家里的铜器,还冲撞辱骂静依,所以被教训了!”李守解释道。 “好!教训得好!家里落了势后不比以往,月钱发的少了,很多下人都离开了,有些忠厚老实的不肯走,但也有像李财这样的,面上虽然恭恭敬敬,背地里却吃里爬外、偷盗成性,平日里老娘只知道吃斋念佛为你祈福,我呢,懒得跟他们一般见识,凤儿也不会掌家,怀了孩子后就更不管事了,他们便越发蹬鼻子上脸、无法无天,这回你和静依回来了,刚好治治他们!” 李骞不仅没给李财说情,反而十分解恨地表示揍的好。看样子应该是被这些刁奴欺负得够呛。 “啊!大嫂怀孕了?”李守闻言喜上眉梢,“真是恭喜你们了!” “唉!咱们家人丁不旺,你又是个皮赖的性子,我这做兄长的压力可大了,希望凤儿能平平安安地生个孩子,这样我心里就踏实多了!”李骞叹了口气。 王静依在旁边听到这番话后,眼神扫了一下自己的肚子,一丝哀怨在心头闪过。 众人进了大门,穿廊过厅,一直经过三道过门才来到正堂。 自家在京城的院子规模竟如此之大,着实让李守吃惊。 其实这里本就是按照国公府的规制营造的,当初李守的父亲虽然获罪,但由于他是自请削去爵位,李隆基念及旧情便没有再行处罚,故而国公府也得以保留,只不过没了封地,李守家便几乎断了收入来源,只剩京里的几家铺子维持生计。 所以李府宅子很大,让第一次来京城的金彩英、呼格和小七、小媛等人震撼无比,但缺点就是府里人少,冷冷清清的,很多地方没人打扫还生出了荒草,显得有些破败。 李守跟着大哥很快进了正堂。 尚未适应这里的光线,李守便听到一个似乎无比熟悉、无比亲切的声音:“小守!你终于回来了,快到娘这里来!” 李守的身体闻言后仿佛不受控制地抖了两下,他一下子挣开楚青嫣的胳膊,快跑了过去。 “娘!” 李守径直扑到了老太太跟前,跪了下去。 “我可怜的儿呀!你瘦了!”老太太一边双手拢住李守的头,一边往下掉眼泪。 李守这时候才看清老娘的长相,她其实只有四十多岁,穿着不是很华丽的襦裙,头上也没有多少首饰,那双看向李守的眸子充满了怜爱。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还把静依带回来了!”李守小声回道。 “总算是佛祖保佑,祖宗庇护,我的儿终于回来了,病也治好了!还娶上了媳妇!”老太太一边掉泪,一边又露出笑容。 “娘!弟弟不仅没事,还带了一家子人回来,静依也在边上呢!”李骞在旁边提醒道。 “是啊!娘,咱们应该高兴才对!”大厅里还坐着一名端庄的妇人,她就是李骞的妻子,杨凤,出身京城杨家。 “对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太太这才想起来大厅里还有其他人,连忙擦了擦眼泪,然后抬起头看了看。 此刻悠悠死死拉住了楚青嫣,小媛、小业和小七等人没来的及收拾东西,都先集中到了这里,他们必须先给老太太请安才行。 “哎呀!静依,几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差点就没认出来!这孩子真是越长越漂亮了!”老太太首先认出来王静依,面上立刻乐开了花。 “静依见过娘!”王静依急忙上前两步,跟李守站在了一起。 看到儿子和儿媳妇齐齐站在身前,老太太露出了无比满意的表情。 她拿起桌子上一个镶有金边的盒子递给了王静依。 “你小的时候咱娘俩就特别投缘,我看着你就喜欢,小守心里除了你也放不下别的女孩,那件事发生后非要千里迢迢地去找你,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 “你们叔叔在信里说帮你俩把婚事办了,我还埋怨他,这么好的儿媳妇怎么也得回来成亲才对,但现在也不能补了,所以我就准备了些礼物,都是以前宫里赏赐下来的,你大嫂早就拿了她那份,这份是留给你的!” 王静依笑着接过盒子:“谢谢娘!” “呵呵!要是再给娘生个孙子就更好了!”老太太有些得陇望蜀。 “娘对我真好,不像有些人,就知道欺负我!”静依说着话,忽然流下泪来。 “这是怎么回事?”老太太见状脸色便是一沉,然后看向李守。 “不是!这都是误会!”李守赶紧解释。 “夫君!” 楚青嫣此刻刚好挣脱了悠悠的束缚,匆匆跑过来拉住了李守的胳膊。 老太太脸色开始变得有些难看。 “师傅、夫君!”阿伊秀丽公主也赶紧过来凑热闹。 老太太脸色更加的难看起来。 “娘!你看,这才结婚多久,就有三个女人跑过来跟我抢夫君!她们欺负我在幽州没有娘亲撑腰,就欺负我!”王静依大颗的泪珠开始往下滑落。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太太脸色铁青地看向李守。 “娘!是这样的,都是误会!这位姑娘叫楚青嫣,是朝廷的从六品校尉,跟奚人战斗的时候脑袋受了伤,所以神智有些混乱,见了我就叫夫君,这次来长安就是要请太医给她看病的。”李守赶紧解释。 然后他又一指悠悠:“那是她的侍女悠悠,不信你可以问她!” 悠悠见状也上前行礼:“悠悠见过老夫人,李公子说的八九不离十,我家小姐受了很重的伤,所以才会这样,给您添麻烦了,但请您看在小姐从小失去双亲的份上不要赶她走!否则她受到刺激,病情会加重的!” “这?”老太太脸色缓和了些,甚至开始同情起来,当初李守就是脑袋不好使,老太太可是感同身受,所以便有些犹豫。 “可是她天天跟夫君形影不离,就连睡觉都会缠着夫君,照这么下去,日子没法过了!”王静依不满地说。 “等太医给小姐治好了,我们自然会离开的。”悠悠小声道。 “唉!”老太太叹了口气,“这都是命啊!小守在去范阳前也是心智不好,我本以为他的师傅给他治好后就万事大吉了,没想到又引来一位差不多同样病症的楚小姐!看来我李家命中该有此劫,不是应在小守身上,就是应在他的身边人身上!” 老太太一席话把厅内众人说的一激灵! 第五十八章 老娘的安排 - 中唐风华 - 守辎 王静依闻言也呆住了,后怕的同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命里如此就是天意,楚姑娘受苦了!你们就安心在家里住下吧,左右不过是几间房的事!”老太太做了决定。 “谢谢老夫人!”悠悠赶紧道谢。 “那我呢?”阿伊秀丽公主在一旁问道。 “这位是奚族公主阿伊秀丽!”李守继续解释,“她喜好武功,上次为了救大唐的人,儿子跟她交过手,结果她输了,非得拜我为师,还要嫁给我,她父王不同意,结果她就跑了出来,一直跟到了这!” “这样啊!”老太太点了点头,“秀丽公主啊,按照大唐律法,皇室宗亲不可以暗中结交异族,更不能将敌国贵人藏于府内,否则是要治罪的!” “啊?可我不能离开李守!”阿伊秀丽挣扎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虽然我们也很想收留你,但纸里包不住火,恐怕你来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朝廷,鸿胪寺很快就会派人来接你。不过这样也好,你可以正大光明地住在长安,我们大唐也不会为难一国的公主。” “你既然已经拜了李守为师,那么按照大唐规矩,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是不能再娶你了!否则可就是乱 伦之罪,是要被处死的!” “我不拜他为师了,反正也没磕头行礼,我只要嫁给他!”阿伊秀丽坚持道。 “不行啊!平民百姓嫁娶只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可,但你贵为奚族公主,若要嫁给大唐子民,需得朝廷同意才行,所以你的愿望要想实现,得多跟朝廷那边打交道,最好是皇上点头!如果住在我家里的话,这种机会就很少,但鸿胪寺乃是朝廷机构,在那里不仅能获得番邦公主的优厚待遇,还能时常接触到大唐官员,你的愿望实现起来相对就要容易一些!” “这样啊!”阿伊秀丽有些被说动了。 “骞儿!”老太太说完便吩咐道:“趁着天色还早,你赶紧去一趟京兆府,跟你堂叔说一下家里的情况,让他知会一下鸿胪寺,接待奚族公主的事他们最在行了!” “而且鸿胪寺离这里不算太远,公主有空可以经常过来!”老太太吩咐完后又安慰了秀丽公主一句。 阿伊秀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眼睁睁看着李骞走了出去。 王静依、李守和悠悠暗地里都松了口气。 “儿啊,你还带了些什么人回来?怎么李财变成这个样子了!”老太太开始将注意力转到其他人身上。 李守赶紧为老娘一一介绍。 说起小媛和小业身世的时候,老太太忍不住直叹气,把两人叫到跟前好好安慰了一番,还赏了不少东西。 介绍金彩英的时候,王静依帮着说了些好话,老太太很满意。 然后是呼格和他老娘,老太太则赶紧让人安排座位,使得呼格颇受感动。 最后是孙传、小七和百骑司的人,老太太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是李财。 “唉!家里的这些个仆人越来越不像话了,他们欺负我年纪大,再加上你大哥就是个书呆子,凤儿呢,跟我一样,心太善!所以他们才如此放肆,以前没人跟他们计较,现在小守和静依既然回来了,我儿的病也好了,这个家也该管起来了。” “静依从小就脑子好使,算筹也不错,我看呀,家里的这些事就先由她管着!老社啊!”老太太喊了一声。 “老夫人!” 大厅旁边闪出一名老者,正是现在李府的管家,李社,他以前是李守父亲的书童,属于绝对的心腹。 “去召集下人在厅前汇合,我有几句话要说!”老太太吩咐道。 “好!”李社答应一声便出去了,不一会便回来复命。 然后王静依和凤儿搀着老太太,李守跟李社在旁边护着,一行人来到了厅前。 李守抬眼望去,院子里稀稀落落站了十几个人,记忆中里面有两个厨子,一个账房,除此之外就是些杂役,男子占多数。 至于老太太的两个丫鬟,还有大哥那边的两个男仆和丫鬟是不在院内这些人里的。 “你们都看好了,也都听好了,这位是老二的正妻王静依,从今天起,我会把家里的诸多事务和账房都交给二房这边负责,有哪个敢继续我行我素,不听管教的,该打就打、该罚就罚,该送官的送官,到时候你们别怪我没提前打过招呼,也别来找我哭丧。” 讲完这些,老太太便说乏了,让凤儿和丫鬟搀着回了内院,顺便还叫上了阿伊秀丽,说是有几句贴心的话要嘱咐嘱咐。 老太太一走,厅内主角立刻换成了王静依。 她对着下人们开始讲道理:“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经常来李府,你们有些人认识我,有些人不认识我,但不管认不认识、不管你们以前怎们做、做过什么,以后大家都要在一起生活。要彼此照顾、彼此呼应,也都想相处融洽、其乐融融。” “有这个想法就是好的,大家能在李家失势的时候不离不弃,说明你们都很忠心,李家将来再次富贵了也绝不会亏待了诸位。我希望以后咱们大家都把自己当做是李家的一份子,这个家好了咱们都能享福,这个家如果破败了你们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甚至会沦落街头,食不果腹!” “好了,今天第一次进门就说这么多,难免会损坏本夫人在你们心里的形象,但我也是不得不说。因为毕竟还有像李财这样的人,他第一次见面就辱骂主人,偷盗财物居然还理直气壮!对待这样的人我也绝不客气,家法处置后还会把他扭送县衙问罪,以后那些手脚不干净的,以下犯上的,不听使唤的,李财就是他们的下场!” 说到这里,王静依已经有些疾言厉色。 院子里的人闻言都瞥了瞥李财,看到他那副猪头样后有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有人则开始害怕,也有的面色坦然。 “对了,府里的采买由谁负责?”王静依沉默了片刻后忽然问道。 “禀告夫人,原本是李财负责!”李社配合地回答。 “嗯!也该换换人了,李帐今天表现不错,能主动阻止李财,维护府里的利益,所以以后的采买便由他负责好了。”王静依做出了决定。 “多谢夫人!”李帐急忙出来行礼。 “好了,我的话说完了,大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李帐,你去支些钱,再带两个帮手去西市买些蔬菜酒肉,晚上府里设宴庆贺一下。”王静依吩咐道。 …… 李守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看到王静依第一次进门就被老娘委任为了管家婆,他多少有些不可思议,摸不清老娘和王静依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还是以前早就商量好了。 一会的功夫下人们便各忙各的去了,管家李社则带着李守等人往西边的院落行去,那是李守的住处,本来他也有两个书童和一个丫鬟的,但自从李守跑去范阳后,老太太嫌他们看护不周,一气之下将他们全部发卖了。 李守的住所很大,居然是个两进的院子,最后一进后面还有个小花园。 从今天开始,前面一进便成为小媛和小业的居处,主院则是李守夫妇和小娟、金彩英的住所。 至于小七和呼格,因为是家臣身份,所以在府里有专门的房间。 悠悠和楚青嫣需要住在客房,但楚青嫣离不开李守,所以安排在了主院的厢房。 师兄孙传不愿住在李府,执意要去找师傅,李守强留不住,只好嘱咐他注意安全,不顺的话随时可以回来找自己。 至于从范阳跟来的百骑司众人,他们需要去送文件,然后回幽州复命,所以也告辞离开了。 “公子呀,看在你家对小姐还算照顾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在李守带着楚青嫣和悠悠进了安排好的房间后,悠悠一边整理行李,一边悄悄对李守说道:“府里那个李帐,绝对是百骑司的暗骑!” …… 鸿胪寺的反应速度很快,还不到吃晚饭的时候便派了官员前来,将有些不情不愿的奚族公主请走了。 王静依终于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可以全力提防楚青嫣了。不过,她跟李守的情况已经有些不太好办,毕竟在回长安的路上两人已经同床共枕过好多次了,虽然李守啥也没干成,但男女之间一旦发生了这种关系,似乎王静依只有认命这一条路可走。 李府的夜宴相当丰盛,小媛更是不顾旅途劳累,使出浑身解数要讨得老太太欢心,造成的后果就是全家人对炒菜的味道赞不绝口,那些本来已经萌生去意的仆人受美食吸引都纷纷改了主意,毕竟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整个长安城好像也找不出能供应这种美食的主家了。 快吃饱的时候,李守问起大哥官身的事情,李骞不由叹了口气,连带着凤儿和老娘都有些不对劲,李守便没有多问。 不过饭后李骞还是把他叫到了自己的书房。 “无伤呀,饭桌上人多嘴杂,有些话不方便讲,所以兄长特意把你叫来,好好地嘱咐你几句,毕竟现在你的病已经好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浑不吝了!”李骞屏退下人后语重心长地说道。 “大哥有话请讲,我以前是不懂事,让你和娘费心了,不过我现在恢复正常了,也想着能为家里做些事情。”李守看着大哥诚恳地说。 “你有这份上进心就好,唉!”李骞闻言先是叹了口气,然后讲道:“自从父亲去世后,家里的境况便一日不如一日,要不是还有几家铺子支撑,再加上堂叔伯经常接济,咱们家早就喝西北风过去了!” “好在今年春天李林甫那厮病死了!皇上还特地安排官员清查他的罪行。我本以为咱家出头的日子来了,但实际情况并不是那么一回事!”李骞开始娓娓而谈。 “就在一个月前,堂叔托关系给为兄在户部弄了一个小吏的职务,我想着自己应该兢兢业业地干好,逐渐积累功劳争取升职,谁知道那仓部主事了解了我家的情况后竟马上把为兄给辞退了!”李骞面上有愤郁之色出现。 “后来我总算弄清楚了,户部侍郎杨暄乃是杨国忠的儿子,虽然杨国忠把李林甫弄倒了,但他对太子依旧没有好感,甚至拉帮结派准备行废立之事,只要是跟太子有所关联的人物在朝堂上肯定会受到排挤!而咱们家早就打上了太子的烙印,所以他们才这么对待为兄!” “我算是看透了,咱家要想恢复爵位,估计得等到太子登基的那一天才行。” 说到这里,李骞面上颇为无奈:“但当今圣上龙体康泰,看来是个长寿之人,所以咱家平反的事情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兄弟你也要做长久打算,官场之上形势复杂,稍微不慎便会万劫不复,为兄劝你稍安勿躁,能在家里呆着就不要去跑官,好好过几年安稳日子再说!” “这样啊!”李守听明白大哥的话后倒没有多少意外。 但他却不会遵照对方的意思去办,毕竟时间不等人,李守有着自己的计划。 “大哥,你放心,兄弟我不是那种鲁莽的人,而且我也没打算做文职!” “什么?”李骞闻言一愣,“不想做文职?” “没错!我们这些皇室宗亲想做官的话无非两条路,一个是靠门荫,另一个就是去参加科考。但你也知道兄弟我这脑袋刚好没多久,对于诗词文章那是一窍不通!所以科考这条路肯定不行!” “但在武学一道上小弟却因为得到了师傅的指点而突飞猛进,想来即便在长安也排的上号,所以我打算去找堂叔或者太子给我弄个武职!”李守解释道。 其实还有一个最要的原因他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再过两年安史之乱就会爆发,到时候武官比文官含金量要高得多。 李骞沉默了片刻,随即眼前一亮:“你还别说,这个打算很不错,杨国忠虽然在朝中可以一手遮天,但左右卫率却是太子亲军,由殿下亲自掌控,如果托堂叔跟太子殿下打个招呼,你进入左右卫率府做个将官绝对没有问题!” “呵呵,没想到兄弟你这病一好,脑子比大哥都好使,如果当初我在太子府中弄个吏员当当,也不至于受杨国忠那厮的气,搞得消沉至今!这样吧,明天我就去京兆府打听一下,找个堂叔休息的时间咱们上门拜访,把这件事情尽快搞定!”李骞很是高兴地说。 “那就有劳大哥了!”李守感谢道,他虽然也知道自己有不少堂叔伯在朝中为官,而且大部分都很显赫,但却记不清到底谁是谁,也分辨不出这些人的远近亲疏。至于李骞说的京兆府那个堂叔,他只知道是李莲的父亲李岘,但印象根本不深,必须得有熟人领着去见才行。 “自家人还这么客气干嘛!”李骞笑着摆了摆手。 …… 第五十九章 死党二绝 - 中唐风华 - 守辎 一宿无话,第二天李守起了个大早,他先循着记忆来到府里的校场上好好锻炼了一番。 这些天他感觉自己的功夫好像有突破的迹象,尤其是妻舅姥爷沈寒策送的那本《玉清吐纳》,每天练一阵便感觉浑身神清气爽、耳聪目明,无论感知还是速度都明显提高了许多。 锻炼完后李守又在楚青嫣和王静依两女的陪同下吃完了早饭,正琢磨要不要出府转一转的时候小业忽然跑来报信。 “公子,府里来了个叫沅国公的,还领着两名侍卫一个丫鬟,指名道姓地说要见你!” “嗯?”李守闻言心中不受控制地忽然一热,立刻迈腿往外走。 悠悠那边也恰到好处地开始了每天的二胡演奏,小媛趁机把楚青嫣拉走了。 “哎呀!子贤!” 李守来到客厅后一眼就看到了某位身高体胖的家伙,在他内心深处,这家伙甚至比自己的亲大哥李骞还要亲。 来人正是长安三绝中的第二绝,李守的死党,沅国公李宬,字子贤。 “哈哈!无伤!你可回来了!” 见到李守后李宬同样无比高兴,他几步便跑过来给了李守一个热情的拥抱。 “怎么样?娶到嫂子了吧?”李宬笑问道:“我给你弄得那个过所没问题吧?你是不知道,自从他们知道那张过所是我弄的,还有你去范阳的路费也是我给的之后就没少埋怨我。” “你娘从你走后就没让我进过你家的门,我娘也把我狠狠骂了一顿!听说你回来了我就急急往这赶,看到你安然无恙,我这心总算放下了,以前咱哥俩的的努力总算没白费!” “哈哈!多亏了你的过所和路费,我不仅找到静依结了婚,还遇到了师傅,他把我手抖的毛病都给治好了!”李守使劲锤了对方两下。 “是嘛?那太好了!哎?你师傅呢?要不也帮我瞧瞧,看看能不能把我的病也给治好?”李宬闻言忽然有些慌张,搞得李守有些莫名其妙。 “公子您可回来了,自从你走了之后我家国公每天都念叨你好几遍。你要再不回来,他都要带着我们去范阳了!”一名侍卫看到李守后也非常高兴,在后面说道。 “是呀!整个长安城里就只有公子和我家国公志趣相投,你这一走,我们家国公就跟丢了魂一样!就连王妃都盼着您能早点回来,说您要再不回来,她的宝贝儿子非得变成一块望夫石不可!哎呀,说错了,是望友石!” 李宬身边那名长相俊美的丫鬟也跟着附和。 “小、小菊你说、说的也太、太夸张、张了些!”李宬转头对丫鬟说道。 李守见状,脑海中忽然跳出无穷画面,都是关于面前这位死党的。 原来李宬跟李守一样,从小身体不好,都有从娘胎里带来的毛病,只不过李守是不受控制的抖,李宬却是有口吃的毛病。 很多人都暗地里嘲笑他俩,也没人愿意跟他们玩,这让他们既烦恼又自卑。由于境遇相同,两人同病相怜的同时关系也好的非比寻常。不过说来很怪,李宬在面对李守的时候,说话却从来不结巴。 现在忽然听说李守的病好了,李宬心中难免有些萧索,他刚才的慌张表情也让李守有些若有所悟。 “其实有个秘密我一直没跟别人说,”李守忽然凑近李宬的耳朵小声道:“事实上我爱抖的毛病一直都没好,只不过现在抖得更快了,平常人根本察觉不到而已!” “啊!?是吗?”李宬眨巴眨巴眼睛后问道。 “当然是真的!”说完李守忽然一动,然后小菊头上的珠钗便到了李宬面前。 “刚才你们看到什么了?”李守问道。 “好像公子的胳膊抖了一下!可我的珠钗怎么就到了你手上?”小菊歪着脑袋有些纳闷。 “哈哈,果然如此!”李宬对着李守哈哈大笑。 “而且我师傅虽然不在这里,但他却教我一个法门,对你的情况应该也有效果!”李守又透露消息道。 “真的?快说!什么法门?”李宬有些焦急。 “附耳过来!”李守对着李宬招了招手,然后在他耳朵边上嘀咕了半天。 “这样啊?真的有效吗?”李宬有些将信将疑。 “死马当活马……不对,应该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而且你担心什么?总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差吧?你先试试,没效果的话咱们再想其他办法。”李守劝道。 “说得也对,我今天回去就开始练习!”李宬倒是个行动派。 “对了,嫂子呢?我得去探望一下,怎么说你俩的婚事能成也有我一半的功劳不是!”李宬嚷嚷道,“而且将来生了孩子也得记着,要感谢我的努力!” “你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呢?”李守闻言有些疑惑,“哎呀,算了,跟你我就不计较了,静依在家呢,小业,去把夫人请来!” 王静依对促成自己婚姻的李宬自然很有好感,两人以前也认识,出来见面后几人在客厅说了半天话,只不过李宬对着王静依说话照样结巴,让旁边伺候的小娟等人偷着乐了好一会。 …… “哈哈,无伤啊,你离开长安没多久,西市边上就新开了一家酒楼,味道很不错,我现在就带你去大吃一顿,权当给你接风了!” 从李守府里出来后,李宬立刻完全放松下来,他拉着李守便朝西市行去,两人身后跟着呼格、金彩英等一众侍卫和丫鬟。 走在一千多年前的大街上,李守心中无比感慨,此刻的长安城正是最辉煌的时候。 几人脚下的街面是用从终南山拉来的石板铺就,两侧还有暗沟用来排水,每家每户的墙外种植了不少杨树和槐树,还有不少鲜花绿植,其中牡丹芍药最为常见。 一路走来不仅绿树成荫,而且花香扑鼻。打眼望去,绿绿葱葱的树木掩映中不时露出楼阁亭台,一种低调的大气隐隐散发出来,让人心中升起豪迈之感,这就是大唐! 李守路上遇到的行人身穿各式袍服裙装,用料材质都很是上乘,毕竟兴化坊住得最多的还是些达官贵人,家境都相当不错,甚至有些家庭出门的时候不仅车马豪华,奴仆侍卫也会带上不少,光看阵势就浩浩荡荡、贵气逼人。 李守和李宬不喜欢什么排场,哥俩最爱做的事儿就是走在路边偷看漂亮女孩。有时候看到格外中意的,他们还会彼此递一个眼神,心照不宣的样子让李守都感觉有些肉麻,从这一点上来说两人还真是臭味相投,难怪会成为死党。 由于两人出来的过早,饭点都还没到,所以他们先在西市逛了半天。 这里街道宽阔,商家林立,货品更是琳琅满目,甚至后世很多已经绝迹的珍禽异兽都有售卖。 让李守特别感慨的是二十一世纪能卖出天价的唐三彩在这里根本不值什么钱,本来他还想搜罗一批成色最好的拿回去收藏,但最后还是放弃了,毕竟当看到某种东西烂大街的时候也就兴不起任何购买的欲望。 大街上卖吃食的也很多,既有馒头、烙饼又有面条、胡辣汤,烤羊肉更是贼多,一股股的香气不断往人们的鼻孔里飘进来,让李守感觉自己好像饿的很快。 不过以上见闻都不是最震撼的,最让李守赶到惊讶的是这里的胡人实在是太多了! 他们不仅面容奇特,而且穿着装饰以及发型跟汉人都截然不同。相信即便是后世都没有现在的民族复杂,李守甚至还见到一名男子带着两名健壮的黑人招摇过市,让他稀罕了好一阵。 其实这也是社会稳定后的正常现象,人类毕竟是群体动物,异性众多再加上财富和权力过于聚集,长安城自然而然地会对所有人产生莫名的吸引力。 特别是在古代人口数量和社会财富还没有大爆发,绝大多数地方还处在人烟稀少、十分荒蛮的情况下,乍一来到长安这样的世界一流城市,人们不迷恋才怪,这也是绝大多数人即便在长安城里住不起、吃不起,也不愿意离开这花花世界的原因所在。 好不容易在西市内逛了一圈,时间也到了正午,李宬这才带着众人来到了他选好的那家酒楼。 “醉客楼!这里的酒水回味悠长,这里的饭菜美味可口,无伤啊,你去范阳的那些日子,我几乎每天都来这里吃饭,因为只有这里的饭菜才能让我心里好受点!”李宬发自内心地感慨道。 “这酒楼肯定有你们家股份吧?”李守煞风景地问道。 “我说你的提问为什么老是这么深刻呢?这家酒楼其实是人家郑国公的,跟我们家没有半点关系。”李宬倒是听懂了“股份”的意思。 “而且我家的酒楼也在这不远,看见没?就是那,地段倒是不错,可惜饭菜质量实在太差,我们家自己人都不愿意去,只能糊弄一下外地人,每年的亏损都够买下一座大酒楼了!”李宬说起自家酒楼的时候面上甚是不屑。 李守顺着他的指点望过去,果然看到在对面也有一家装饰豪华的酒楼。 “忘返?”,这名字起的,有意思! “唉,不提它了,走,咱们赶紧上楼!”李宬吆喝道。 “哎吆!这不是沅国公吗?小的从今天早上就盼着您来,这脖子都抻长了,可算把您给等到了,您今天还坐原先的雅间?”酒楼伙计非常热情,而且明显跟李宬混熟了,上来殷勤招呼道。 “不、不用,今、今天本国、国公就、就在大、大堂里吃、吃饭!好让大、大家伙儿都、都知、知道,我无伤兄弟回、回来了!”李宬面对店小二的时候又变成了结巴。 “好嘞!大堂贵宾桌!”伙计立刻吆喝一声,然后把李守一行引到了大堂里靠近窗户的位置,这里外面有座花园,风从窗户吹进大厅,带来阵阵的花香,让人感觉非常舒爽。 李宬和李守两人占了最好的位子,侍卫们单独安排一桌,小菊和金彩英则守在自家主人身边,便于随时侍候。 李宬对这里的菜肴非常熟悉,叫了满满一桌子菜,还有一坛好酒。 两人先对干了一杯,这酒比李守先前喝过的酒都要好,它没有杂色,入口也没有那股发酵的微酸,喝下去之后会有一股香气萦绕在唇齿咽喉处久久不散。 “好酒!”李守赞了一声。 “我就说这里的酒不错吧!”李宬很是高兴,“再尝尝菜肴,尤其是这道蒸熊掌,味道简直绝了!” 李守打眼望去,桌子上的菜样式繁多,以蒸煮烤腌为主,像熊掌这种在后世吃一口基本上得蹲班房的美食,这时候也不算稀罕。 李守夹了一口:“好吃!” 他又品了一下其他的菜肴,怪不得李宬几乎天天来,这里的饭菜果然不错,凡是荤食都几乎没有腥味,素菜则无比新鲜爽口,再加上良好的环境和美酒相伴,生意不好才怪。 “哎吆!这不是长安三绝中的两绝吗?好长时间没见第一绝了,我还以为你真绝了呢!” 就在李守两人喝的开心之时,一个男子的怪声忽然在旁边响起。 大堂内正在吃饭的一众食客闻言都望了过来。 李守和李宬也扭头看去。 只见一名身穿锦袍的年轻男子在四名侍卫和一名美貌丫鬟的陪同下正站在李守他们不远处笑嘻嘻地瞅着他们。 “魏、魏寒?”李宬一眼就认出了来人,“你、你想干、干什么?” “我、我不想干、干嘛!哈哈!”魏寒学着李宬的口气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末了还大笑一声。 李守的眉毛微微皱了皱,他对这个魏寒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觉得此人十分讨厌,竟然没事找事地凑过来打扰自己。 “李守!有种的话就给爷滚起来!” 魏寒嘲笑完了李宬后忽然开始指着李守的鼻子叫嚣。 李守坐着没动,他只是白了一眼对方:“我没你这样的孙子,没看见爷爷们在吃饭吗,这么没大没小!你爹是怎么教你的?” “说的好!痛快!无伤你真是一点都没变!这孙子就是欠揍!”李宬闻言兴奋地对李守叫道。 “你说什么?”魏寒听到李守的回答后勃然大怒,“好小子,去年你偷袭老子,害得老子一个月下不了床,本想找你报仇,谁知道你小子居然藏了起来!怎么样,这回逃不了了吧?给我起来!老子要好好地教训教训你!今天要不把你打得叫爷爷,我跟你姓!”魏寒手指李守厉声喝道。 李守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这具身体去年惹的祸。 第六十章 魏公子 - 中唐风华 - 守辎 “这小子谁家的啊?我没记得咱俩收过这样的孙子!”李守依旧安坐着,他抿了一口美酒,问李宬道。 “这孙子是御史大夫魏方进的小儿子,魏方进那厮是杨国忠的左膀!”李宬对这些关系倒是非常清楚,“杨国忠还有个右臂,中书舍人窦华!” 魏寒听到李守两人在那里自顾自地说话,似乎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中不由得更加恼火!但李宬他是不敢动的,毕竟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好在李守却无官无职,只剩个皇室宗亲的身份,这种情况在长安城内没有八百也有一千,所以他认定要找李守的麻烦。 “去年老子技不如人认栽,可是今天,哼哼,看到我身边这四位没有?他们可是老子花重金请来的高手,外号终南四雄!今天老子就让你这长安一绝彻底绝后!” 说到这里魏寒不再废话,一招手就要命令侍卫上前。 呼格和李宬的两名侍卫见状立刻起身拦在了中间! “不要打!不要在这里打!要打你们去外面打,不要在店里动手,打坏东西,搅了客人们的兴致,还让我们如何做生意?”这时候掌柜的站了出来,开始没命地阻止。 “好,那我们就去外面比划比划!”魏寒看来对郑国公还是比较忌惮的,说完他对着李守勾了勾小指,然后带领手下先到了外面。 接下来这小子开始在街上大喊大叫:“大家伙瞧一瞧了,今天本大爷要当众跟长安三绝中的抖男李守比划比划,看看是他无耻还是本大爷的侍卫厉害!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都来看一看啊!” “他娘的,比就比,谁怕谁!”李宬闻言怒火立刻涌了上来,他拉着李守就往外走。 “哎呦!沅国公,您还没付钱呢!”掌柜的在后面喊道。 李宬烦恼地摆了摆手,丫鬟小菊便主动结了账。 随后众人涌到了大街上。 此刻街面上已经站满了吃瓜群众,他们把李守和魏寒几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而且这里是西市,瞎逛的闲人和商旅实在太多,短时间内便造成了大拥堵,甚至就连周围的屋顶上都站了许多看热闹的。 还有心思灵活会做买卖的,居然围着场地开始兜售起小吃和玩具。 有些场地外围看不到的人已经上不去屋顶,但这也难不住他们,花钱雇了几名闲汉后他们叠起了罗汉。 最得意的要属那些在酒楼高层吃饭的人,他们打开窗户一边吃喝一边对这边指指点点。 “竟然还真敢出来!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都给我上!”魏寒见李守不知死活地要跟自己动手,不由得心中大喜,他将手一挥,四名侍卫便揉身窜上。 当然,大庭广众之下谁也不敢用刀,而且终南四雄觉得对付李守这样的纨绔子弟根本就不用费力气。 “上!”李宬见事不妙,嘴里蹦出一个字。他手下的两名侍卫便也冲了上去。 但很遗憾,魏寒方有四人,且明显练过合击之术,所以几个回合过后,李宬的两名手下便明显不支,身上结结实实地挨了几下。 李守对呼格使了个眼色,呼格便大喝一声猛地冲进战团。他出身于塞外草原,虽然没学过正经的武功,但冲锋陷阵的经验比现场所有人都多,凭借蛮力猛地一冲便将对方两名侍卫轰退,再顺势打出两拳让剩下的敌人攻势受阻,接着便将李宬的手下救了回来。 双方又陷入对峙状态。 围观的人群立刻不干了,嘘声四起。 “打呀!怎么不打了?” “是男子汉就继续打下去,别他娘婆婆妈妈的!” “看来长安双绝不行啊!我还以为多厉害呢!” …… “哈哈!看来今天老子赢定了!怎么样,要认输的话就干脆地给老子赔个不是,说不定我扇过几个巴掌后就不会下死手了!要打就别废话,赶紧放马过来!”魏寒听到四周的议论声后兴奋地已经找不到北,脑袋高傲地都快仰到天上去。 “今天侍卫还是带少了,要不我们现在就撤?好汉不吃眼前亏!”李宬对李守小声道。 “不用!”李守摇了摇头,他不仅没有退缩,反而向前走了几步,竟然来到了魏寒和终南四雄面前。 这一举动把李宬唬得脸都绿了,不过兄弟既然上了,自己也不能怂,他赶紧站到了李守身边。 “给你们个机会!趁着我现在还没出手,赶紧滚吧!”李守盯着魏寒一字一句地说道。 “哎吆!”魏寒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指着李守哈哈大笑,然后对四周喊道:“大家都听见没!这小子居然让我滚?” “哈哈!”四周的人群也跟着起哄。 “真是不知道好歹,侍卫都不行了还在那里放狠话!” “就是,这叫倒驴不倒架!” “好不要脸!” 李守对四周的嘲讽置若罔闻,但李宬却憋红了脸,他怕李守的毛病又犯了,急忙小声道:“还是撤吧!” “不用!”李守依旧语气坚定,顺便摆摆手让呼格把李宬拉了下去。 “是你们四个狗熊一起上?还是姓魏的孙子来跟你爷爷单挑?”李守面无表情地说。 “既然你小子找死,那老子就成全你!给我打,留口气就成!”魏寒面目狰狞地往前一挥手。 四名侍卫闻言立刻窜上。 李守面对四人毫不惊慌,他双手在身前一个环抱,摆了一个太极云手的动作,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四名侍卫的拳头便全部被李守于刹那间缠在自己双腕间,接跟着四名侍卫往后便倒。 待到四人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李守却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哇~”围观者齐齐发出一声惊呼,绝大多数人根本就没看清刚才李守的动作,只知道他一招便击退了四名高手。 “嗯?好小子,还真有两下子!”魏寒见状也是一愣,随即厉声道:“给我把真本事都拿出来!要不然就给我滚!” 四名侍卫闻言面色一变,随即齐齐涌上。其中两人瞄准李守下三路,撩阴腿猛地踢出。另外两人则分左右往李守肋骨和面门招呼。 李守依旧站在原地,他左右手忽然抖了两下,那两名瞄准上三路的侍卫面门之上便同时挨了一拳,两人立刻打着旋跌了开去。 李守的右腿随即踢出两道残影。 众人只听“蓬”、“蓬”之声响起,那两名瞄准李守下方的侍卫身体立刻往后弹飞。 虽然李守的攻击有先有后,但四名侍卫跌落的时间却近乎一致。 众人耳边随后传来惨呼声,被砸中面门的两人鼻血长流,眼前金星乱冒,那两名撩阴的侍卫则弓着身子在地上不断做着屈伸动作。 眼见四人已经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围观的黑压压人群立刻变得鸦雀无声,像是看怪物一样瞅着李守。 魏寒“咕咚”一声咽了一下口水,两眼圆睁地盯着前面。 “魏公子,接下来该咱俩比划比划了。”李守瞅着对方小声道。 “哇、哈、哈!魏公、公公、子?”李宬见李守大发神威,竟然一人就干掉了对方四名高手,当下高兴地手舞足蹈。 “哗!” 人群忽然开始炸锅! 原来魏寒竟不管不顾地掉头就跑,后面还跟着他那位漂亮丫鬟。地上的四名侍卫明显是被抛弃了。 “我去!” “没胆的怂货!白长那么大个了!” “啊呸!真他娘丢人。” 围观群众立刻对魏公子嗤之以鼻,就跟刚才对李守他们一样。 “魏孙子!以后再出来找茬,我见一次打一次!”李守对着魏寒的背影大喊道。 魏寒闻言脚下一哆嗦,竟摔了个狗啃屎,随即他爬起来继续丧魂落魄地往前跑,引得人群又是一阵大笑。 “痛快!”李宬拍着手来到李守身前,“无伤,你比以前厉害多了,这都是师傅教的?” “没错,我刚才就是抖了几下,其实提简单的!”李守解释道。 “好!那么说你今天跟我讲的治疗口吃的方法肯定也是可行了?”李宬关心地问。 “都跟你说了,当然没问题!”李守自信满满。 “那就行,那就行!”李宬开始发自内心地眉飞色舞。 两人分开吃瓜群众一边说话一边往兴化坊的方向行去。 “顺便跟你商量个事!”李守拍了拍死党的肩膀,“我们家有位大厨,叫小媛,手艺没得说,今天晚上我请你尝尝她制作的菜肴。如果你也觉得好的话,咱们合伙开一个酒楼怎么样?” “怎么样?要开酒楼咱现在就干!还尝什么手艺,咱俩谁跟谁呀!”李宬一听李守要干正事,立马举手欢迎。 “你们家酒楼生意确实不行的话,咱俩就接手,你出地方我出人,咱们五五占股怎么样?”李守问道。 他从穿越以来见识了大唐各地的风土人物,也领略到了长安的繁华,心中那避祸江南的想法已经渐渐淡去,转而想努力改变即将到来的历史。 但要实现这个梦想,自己首先必须往上爬,最好能占据高位,除此之外还要解决财力和人力的问题,手握炒菜的秘密又面对长安如此大的市场,这条生财之路没有放弃的道理。 “就这么办!我回去就找我娘,把这酒楼给咱俩占住!”李宬拍了拍胸脯。 李宬跟李守一样,老爹汝阳郡王几年前已经去世,家里现在是王妃做主,由于其他儿子都已做官,只有李宬由于口吃的原因整天在家无所事事,心疼小儿子的她对李宬的要求自然会尽量满足。 “行,那咱们掉头吧,先去看看酒楼!”李守建议道。 “走、走!”李宬立刻抢在前面带路。 “还有件事忘了问你,不知道太医院那边你有没有熟人?我家里这次来了两个病人,得请那位孙思邈孙神医的嫡传弟子范太医帮着治疗一下!可我跟他根本不熟。”李守看到身边的呼格后灵机一动。 “你说的是范白苏吧?当然熟了,我们家有人生病都是请他来。那家伙架子大的很,一般的富人即便有钱也请不动,不过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你就让家人在府里等着就行!”李宬又拍着胸脯承诺道。 李守对这位死党的能力忽然敬佩到不行,真是什么事都难不倒他,难怪就连自己去范阳的过所都是这小子给弄到手的。 其实这也正常,因为李宬是当今圣上李隆基亲兄弟的嫡孙,李隆基对别人或许一般,但待他的兄弟及后人却是异常的好。这里面其实牵扯到当年的皇位之事,“唐隆政变”后睿宗即位,按照道理应该是李宬的祖父李宪做皇太子,但他却坚辞不就,让给了李隆基。 所以李隆基即位后对这位兄长恩遇有加,李宪的十个儿子中有六位被封为王,其余四位被封为公。 李宬的老爹李琎就被封为汝阳郡王,除此之外他还是“饮中八仙”之一,跟李白、贺知章、张旭等人齐名,杜甫《饮中八仙歌》中“汝阳三斗始朝天”的“汝阳”指的就是他。 李宬在长安城能有这么大能量跟出身和老爹的喜好结交是不无关系的。 一旁的呼格听到太医的事情竟这么容易就能办成,心中对自家公子的敬佩感激之情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再次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李守他们来到了“忘返”楼下。 与外面热闹的街道相比,这里冷清的很。 一名伙计无精打采地正坐在门前看蚂蚁。 “小子,快起来!没看见来客人了吗?”李宬上前踢了伙计一脚。 “客官里面请,想吃什么自己点!”小二缓缓起身说道,面上却没什么笑模样。 “这待客方式!”李守忍不住吐槽。 迈步进入酒楼后众人打眼望去,这里内部装饰倒很不错,空间也敞亮,可惜就是没什么人气。 “哎呀!国公!您怎么有空过来了!”掌柜的不像伙计那样没精打采,尤其是认出李宬后更是笑眯眯地过来打招呼。 “你忙你的吧,我就是陪兄弟过来瞅瞅!”李宬摆了摆手。 李守先在大堂里转了一圈,然后又到厨房、二楼和三楼看了看。 总体来说,这家店的地理位置、装修还有布置都非常不错,就是菜品、管理和店员的素质不行。 出了酒楼,李守也下定了主意,要跟李宬接管这里的生意。 第六十一章 小娥 - 中唐风华 - 守辎 “走!跟我回家,咱们弄份协议出来,把双方占股比例和经营方式写清楚,这叫亲兄弟明算账!”李守说道。 “行了,咱俩还客气啥!你要经营酒楼兄弟我必须赞成,全部交给你都没问题,但你要跟我弄个什么协议那就是看不起我了,我可是会生气的!”李宬似乎有些不高兴。 “你误会了!”李守赶紧解释,“咱哥俩自然用不到这些,我是做来给外人看的,因为将来除了酒楼外咱们肯定还会有其他生意。大家看到堂堂沅国公都能签协议明算账,条条框框提前交待的清清楚楚,那他们要跟我们合作的话又有什么理由不签呢?说白了这份协议就立木为信的那个木!” “这样啊,那还行!”李宬闻言又高兴起来,“走!接下来咱们去听个曲!然后再回你家尝尝那个什么炒菜的手艺!” 西市边上还有许多教坊,伶人们操着管弦,不断卖弄着嗓子和舞艺,让长安城里的贵人们流连忘返。这些伶人很多都是年纪轻轻就被买下,他们每天都在刻苦练习乐器与舞蹈,只为讨得富人们的欢心,为主家带来大量的收入。 “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 白居易的《琵琶行》里便有对这些人生活的真实写照。 李宬选了一家名叫“暖春阁”的教坊,她是长安城中最为有名的一家。做为一位年少多金的国公,李宬走到哪里都会受到欢迎,在教坊中也是如此。 所以李守几人最终能坐在二楼视野最好的地方欣赏节目。 楼下正中便是伶人们表演的地方,大厅中人群坐的密密实实,完全不似李守那样,好整以暇的同时还有茶水糕点伺候着。 楼里正在表演的是一名年芳二八、身着纱裙的美丽女子,由于唐朝女子装束的特点,坐在高处的观众比一楼的那些人能多饱一些眼福,甚至能欣赏到更多令人动心的地方。 “黄河远上白云间, 一片孤城万仞山。 羌笛何须怨杨柳, 春风不度玉门关。” 女子歌喉婉转细腻,将王之涣《凉州词》中的那股郁郁之情唱的百转千回。 台后的一名男子则轻吹竹笛,再加上旁边羯鼓的配合,把西塞边关那股荒凉悠远表现的淋漓尽致。 一曲终了,女子行了一礼后缓缓下台,听众们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一会,似乎都在回味刚才的歌声和曲调。 “好!”随后便是震天的喝彩声。 接着李守便见识到了什么叫“争缠头”,只见许多青年男子忽然开始跑到台前往特制的容器里扔东西,都是一些类似于帛绢的丝织品,估计就是传说中的“红绡”,跟现在抖音上刷礼物的行为没什么区别。 看来古代伶人跟现在网红的赚钱方式并无二致。 二十一世纪粉丝们的行为也不过是唐朝拥趸们的翻版。 李守心中正感慨间,一名身着性感长裙的女子忽然走了过来,对着他福了一礼:“敢问是李守李无伤公子吗?” 李守吃了一惊,难不成这具身体在教坊中还有老相好,看来今天自己艳福不浅啊! 李宬则报以窃笑,现场中只有金彩英面色不善地盯着那名女子。 “正是在下,姑娘找我有事?”李守问道。 “我家主人有请,希望能单独跟公子呆一会!”姑娘回答道。 “哈哈!”李宬盯着李守坏坏地笑起来。 “好吧!”既然美人邀请,李守自然乐得答应。 金彩英还要继续跟着,却被李守阻止了。 跟着前面女子的窈窕身影,李守转过几道回廊来到了一间飘荡着香气的房门前。 拨开珠帘,一间精致的闺房便出现在李守眼中,那名姑娘则停在了门口。 李守迈步进屋,只见室内地毯上有一名女子正侧对自己跪坐在一张古香古色的几案旁。 她的侧脸非常美丽,估计是涂了胭脂的原因,乌黑的云鬓下一张精致的、白里透红的面庞正展露她迷人的一面,其上琼鼻微微翘起,弯出一个动人心魄的弧度,让整个侧脸更加有立体感。 “李公子请坐!”长裙女子没有扭头看李守,而是对着自己面前几案的另一侧伸出纤纤手臂,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李守走过去缓缓地跪坐下来,然后抬眼向对面望去。 女子的正面更加诱人,乌黑茂密的云鬓与莹润白皙的肌肤互相映衬,一双黛眉恰到好处地横在面庞上,黑白分明的双眸宛如秋水,琼鼻高耸,一双红唇散发诱人的魅力。 在这张精致的面庞下方,纤巧的脖子如天鹅般优雅,两侧的锁骨更令人我见犹怜,接着就是一抹腻白与中间的起伏。 此女绝对是李守穿越后所见过女子中最美丽的尤物。 “不知姑娘叫在下来所为何事?”李守稳了稳心神问道。 同时他心中暗自琢磨:难道该女子是自己这具身体在长安时的老相好?如此说来,以前的李守审美观和艳福都不错呀!此女简直就是人间极品!这次叫我来难道是想再续前缘,亦或是要在此春风一度? 也不对,以前的自己可是京城抖男,按理说除了妻子王静依之外不会有哪个女子会喜欢这样的一个病人! 李守心中开始胡思乱想。 “公子难道把小娥给忘了?”女子忽然莞尔,这一笑足以倾国倾城。 “果然是老相好!”李守惊艳的同时又心中暗喜,此时他也终于知道了对方的称呼。 “虽然我俩从没有像今天这样面对面地说些体己话,但公子以前可是经常给小娥送红绡的!”小娥继续说道。 “原来是自己单相思!”李守忽然有些沮丧,“小娥姑娘冰清玉洁,更有沉鱼落雁之姿,在下自惭形秽,只能送些红绡来博美人一笑!”他随机干笑一声解释道。 “以前的小娥也没有看出来,那个长安城里胡作非为,喜欢抖动身体的公子哥居然能在范阳闯出偌大的名声,不仅在酒宴上舌战幽州城诸多才俊,笑骂范阳节度使帐下首席谋士严庄,还能于擂台上连败胡汉九位大将,三招制服北地第一高手沈寒策!公子可以说是文武双全,自太宗朝以来,大唐皇族中可再也没出过这样的能人了!” 小娥忽然说出一番话来,将李守狠狠夸了一遍。 “惭愧!惭愧!不过是侥幸罢了!”李守被美女夸得有些飘飘然,习惯性地摆摆手表示谦虚。 但随即他猛然醒悟:“小娥姑娘从哪里听到的这些消息的?” 自己在范阳做的事,长安城里知道的人几乎没有,即便是自己的随从也没人能了解的这么详细,但这位身在青楼的美女居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李守心中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呵呵!李公子不必紧张,小娥不是百骑司的密谍!也不是公子的敌人,只不过是寄人篱下,帮着传递消息,顺便想为大唐出点力气的弱女子罢了!”小娥轻笑两声,露出了一排贝齿,让自己显得更加美丽动人。 “没想到就连教坊中的一介伶人都如此关心国事,让在下很是诧异啊!”李守闻言摇了摇头,对于小娥的话不置可否。 “说吧,姑娘这次叫我来所为何事?”他决定不再绕圈子,开始单刀直入。 “公子何必性急?”小娥端起案几上的茶水抿了一口,“其实今天我俩也算是偶遇了,小娥对公子并无恶意,只是想见个面互相了解一下。因为公子身上已经早早打上了太子的烙印,所以你我并无冲突,反而在某些时候可以互相帮助。” “在下还是不明白姑娘在说什么,而且我现在也不过是白身一个,没什么利用价值!”李守还是不解。 “贤人处世,譬若锥处囊中,其末立见!”小娥忽然说了一个典故,“公子才能无双,将来如果步入官场,肯定会大有所为,至于你为何早早被划为太子的人,小娥就不用多说了吧?” “今天跟公子见面,无非是想结个善缘,因为接下来咱们打交道的机会恐怕会不少!而且对你我双方都有利!” “我还是不明白!”李守继续摇头。 “如今朝中杨相把持政事,太子外无兵权,内缺强援,正是用人之际,公子可要好好把握机会!至于小娥,不过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弱女子,将来需要的时候,自然还会找到公子!”小娥淡淡地说。 “就这些?”李守眉头一抬。 “公子难道还有其他想法?”小娥瞪着一双美目盯着李守道。 李守怔了一下,刚要说些什么,小娥却又是抿嘴一笑:“接下来就要轮到小娥上场了,公子请回吧,我要准备一下!” …… “这么快就出来了?”李宬见到李守的时候有些惊讶,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然后有些语带双关地问:“刚才是谁要见你?难道长得不合你意?” “一个叫小娥的姑娘!”李守如实回答。 “什么?小娥?我的天呐!那可是这里的头牌!你居然见小娥不叫上我?”李宬忽然紧紧抓住李守的肩膀吼道。 “我也是进去了才知道是她!”李守赶紧解释。 “不过还好,看你这样子肯定没得手!”李宬忽然松了一口气,“下次她再叫你的时候一定要拉上我!呵呵,小娥,哪怕是跟她牵牵手我便死也心满意足了!” 看到李宬那模样李守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不过他也有些理解,像自己这种见惯了各种网红脸的人看到小娥都有些意乱神迷,何况是资讯没那么发达的唐朝人呢? “她叫你干什么?看上你了?不应该啊,我长得可是比你帅!”李宬又开始追问。 “我也不知道,她把我叫过去说了一堆听不懂的话,然后就把我赶出来了!”李守半真半假地解释。 “那倒也是!估计认错人了!难不成她要见的人是我?”李宬忽然激动起来,然后开始纠结要不要主动去找一下小娥的房间。 就在这时,楼下台上的一名男子报出了小娥的名字。 几乎是一瞬间,整个楼里的男人们都疯狂了,无数的红色纸片和彩绸被抛上半空漫天飞舞,那情景真的是无比震撼。 “泠~~” 忽然一阵琵琶声响起,现场立刻恢复了绝对的安静,无数人的目光刹那间全部聚焦到了舞台上。 李守也全神贯注地看去,只见美丽娇艳的小娥正怀抱琵琶,娇躯如扶风弱柳般袅袅婷婷地走上台来。 在房间里的时候李守观察不到对方的完整体型,现在再看这位小娥姑娘却让他更加惊艳,对方可以说是美得惊心动魄,那高挽的发髻配合绝世容颜,再加上走路之时娇躯轮廓在红色纱裙里若隐若现,让无数男子不由得为之血脉偾张。 小娥边走边弹,琵琶声激越清昂,每一下似乎都弹到了人心里,真的是“大弦嘈嘈如急雨 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在如此的氛围下,众人目中所见只有小娥这样的无暇美人,耳中所闻惟余铿锵琵琶,就连李守也不禁沉沦其中,难以自拔。 …… 一曲如天籁,绕梁有余音。 直到小娥演奏完毕,身影缓缓消失在众人眼中后,楼里的观众才从如醉如痴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随即轰天彩声响起,漫天的红绡不要钱似地堆满了舞台。 …… 直到离开了好久,李宬和李守才从刚才的震撼中回过味来。 “真是太厉害了!”李守忍不住发自内心的赞叹,“难不成这位小娥是绝世高手,炼就了无上媚功?居然让所有的男人为其疯狂!这样的人怎么就没被爱好女色的李隆基弄进宫去呢?难道杨贵妃和虢国夫人比小娥还要漂亮?” 一边走一边想,傍晚时分,一行人终于回到了李守家。 晚饭自然还是小媛来做,李宬果然如同第一次吃到炒菜的人反应一样,筷子从来就没停过。 “夫君!”楚青嫣在悠悠她们吃饭的时候立刻跑回了李守身边。 王静依在一旁眼神中饱含着无奈。 “啥?无伤?这怎么回事?”李宬把脸从碗里抬起来惊讶地瞅着李守。 “什么都不用说了,这位姑娘就是病人之一,老弟呀,记得明天一定要把太医请过来!”李守无奈地催促道。 “我怎么看你好像还有点享受的样子?”李宬瞅了瞅楚青嫣那美丽的面容疑惑道。 “哎呦!”李守忽然大叫了一声,原来是王静依在桌案底下狠狠拧了他一把。 “好!嘿嘿!”李宬刹那间明白过来,“明天兄弟就是抢也得把太医给你抢过来!” …… 第六十二章 范太医治病 - 中唐风华 - 守辎 等到送走李宬后,大哥李骞又把李守叫了过去。 “京兆府那边我今天已经去过了,后天堂叔应该有时间,我们到时候备些礼物去拜访一下,你的事情应该没什么难度。”李骞开门见山地说道。 “谢谢大哥了!”李守赶紧说了声谢,“那你自己呢?没想过也在太子那边再找个文官的工作?” “算了!”李骞摆摆手,“上次的事情让为兄对朝廷灰了心,短时间内没有为官的打算,而且你嫂子又有了身孕,我还是在家里照顾她比较好!” 李守闻言点点头,像大哥这样不在意工作,却愿意在家照顾老婆的男子在唐朝还真不多见。 兄弟俩又聊了一会,李守再去陪了陪老娘,然后才回到自己的小院。 不过他没有去卧室,而是独自进了前院的某间空屋子,这是他特地吩咐过的,屋子不大,虽然下人们不会进来打扫,但却非常干净! “西市边上有个暖春阁,暖春阁里有个叫小娥的伶人,去查一下她跟谁接触比较多,背后是不是受人指挥?” 李守对着黑暗仿佛自言自语地说了几句话,然后便走了出来。 …… 第二天,李守刚刚吃过早饭,李宬就带着手下上门来了,他身旁还跟着一个白胡子老头和药童。 “公爷莫急!老夫这把身子骨可经不起折腾!”老头一边被李宬拉着走,一边埋怨道。 “无伤!范太医我给你带来了!”李宬见到李守后立刻邀功似地说道,只不过他吐字不清,似乎嘴里含了什么东西。 “快!快快有请!”李守还没说话,听到动静的王静依却大声喊起来,“彩英,快去告诉悠悠,也别拉奚琴了,赶紧把楚大人带过来,还有呼格的老娘也赶紧请来!” 吩咐完后王静依几步抢在了李守前面:“范太医您好,早就听说您的大名了,今天可算是把您给盼来了,您可一定要替我们楚大人把病给瞧好了,酬金不是问题,要不然这府里的日子可没法过了!” 李守心中却没来由的一阵空虚,楚青嫣的病要是真好了的话自己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 “快,请太医到大厅就坐,小媛,上好茶!”王静依继续热情道。 范太医一头灰发,看年纪有五六十了,身子骨十分的硬朗,就是面带不快,似乎有些不情愿。见了李守后老头还楞了一下,明显认识这位长安抖男。 “李公子手抖的毛病好了?” “是,好了!”李守点点头,看来长安认识自己的人还挺多,范太医就是其中一位。 “子贤呐,你可真行,说今天把范太医请来就真给请来了!”李守赞了一句。 “那可不,咱办事你还不放心,今天一大早我就跑他们家堵着,范老头一出门我就把他拽过来了!”李宬洋洋得意道。 “沅国公,老夫跟刘御史那边约好了,要上门看病的,你强行把老夫掳来,刘御史那边可怎么交代,这不是让老夫失信于人吗?”范太医恼怒地跺了跺脚。 “不就是刘御史嘛,他要怪罪的话直接让他来找我好了。而且咱们又不会缺了你的诊金,你怕什么?”李宬无所谓道。 李守闻言对自己这位死党的行为多少有些无奈,不过李宬这么做也是向着自己的表现,肯定不能批评,只能顺着话说道:“范太医放心!您的诊金我们家给双份,刘御史那边我也可以去道声谦,绝对怨不到您身上!” “唉!”范太医叹了口气,终于放下心思,“病人来了么?平时的发病症状是什么?” “来,您老坐,听我跟您详细说一下!”李守扶范太医进到客厅,让他坐在了客座首位。 “是这样的,病人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朝廷的一位官员,三个月前在幽州遭到了奚人伏击,脑袋受了伤,很多事情都忘了,身体倒是完全正常!” 李守大概地把楚青嫣的情况讲述了一遍,范太医听后点了点头:“有点像脑疾,这种病最不好医了!” 说话间,楚青嫣在悠悠的陪同下已经快步走了出来:“夫君!你在这呢!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那怎么会呢?呵呵!”李守笑着被楚青嫣拉住了袖子,随后他看到坐在一边的王静依,面色又立刻严肃起来,“那个,青嫣呐,这位先生乃是太医院的范大夫,我今天把他请来是专门为你看病的!一会你可得好好配合!” “夫君说什么我都听着!”楚青嫣很开心,她瞅了范太医一眼,“他好老啊!” “哎!不能这么没有礼貌!”李守假装批评了一句,随即看向范太医。 范太医看到楚青嫣是位女子的时候楞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面上变得严肃起来。 他先仔细看了看楚青嫣的神态举止,随即又伸出两指。 李守见状便拉着楚青嫣的胳膊让对方号了号脉。 “嗯!”范太医做完这些后捋了捋胡子。 “怎么样?范太医?应该能治吧?”王静依忍不住了,问道。 悠悠也紧张地看着老头。 “老夫冒昧地问一句,李公子以前跟这位大人关系如何?”范太医问道,“你说跟她是朋友,但她却叫你夫君,是从受伤后才开始这么称呼的吗?” 这句话一出口,厅内立刻安静下来,气氛变得有些紧张。 “哈哈!”李守干笑两声,“我们当然是普通朋友的关系,她是因为头部受了伤陷入昏迷,清醒后才这么称呼我的。” “嗯!”范太医点了点头。 “从脉象和表现来看,这位大人身体健康,除了脑疾外一切正常!” “什么,一切正常!”王静依闻言一下子急了,难不成这一切都是楚青嫣装出来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悠悠忽然大声说话,“小姐她连我都不认识了,怎么可能一切正常!范太医,你说话可是要负责的!” 说完,悠悠还对范太医做了几个手势。 范太医见状瞳孔一缩:“老夫行医向来是有一说一,这位大人的身体绝对正常,但也确实有脑疾,两者并不冲突!” “夫人不要着急,你听太医把话说完嘛!”李守对着王静依摆摆手,然后问道:“那这脑疾您能不能治呢?” “唉!难啊,此症非药石所能及也。”范太医摇了摇头。 “啊!”悠悠和王静依闻言身体一下子垮了下去。 “不过嘛,可以试试其他方法!”范太医忽然又冒出来一句。 “嗯?”厅内众人眼中又都露出希望的神色。 “哎呀!有话您老就直说!这一惊一乍的。”李守被老头弄得有些懵。 “很多脑疾的形成除了外力打击外,还有部分原因是病人由于思想上存在太多的包袱,比如长时间害怕什么或者喜欢什么,但又不能明说,所以整日里郁郁寡欢,时间一长便会损伤心智,受到刺激后就可能发病,在发病状态下很多以前不敢或者不能表露的情绪便会发泄出来!” 范太医开始娓娓道来,“这种情况拖得越久病情便越严重,由于发泄后郁郁之情得到了释放,所以很多病人潜意识里不愿意醒来,生怕醒来后一切都立即结束!” “所以,照目前的形式来看,要想这位大人恢复正常,只有两条路可走!” “哪两条路?”李守小心地问道。 众人也都竖起耳朵。 “病人既然清醒后认你做夫君,看样子还对你格外依恋,说明她非常在乎你,可能病因也在这!”范太医说完这句话后瞥了一眼王静依。 “好你个李守李无伤!果然如此!”王静依咬牙切齿地盯着李守。 “可我们真没什么呀?”李守辩解道。 “你是没做过见不得人的事,可先前在去幽州的路上对我家小姐百般调戏,还唱什么吉他曲,难道你都忘了么?”悠悠见李守因为害怕王静依竟然开始抵赖,便毫不客气地揭起了老底。 “小姐以为你真要娶她,心里也彻底喜欢上了你。可你呢,在幽州城娶了夫人就什么都忘了!你就是个负心汉!”悠悠指着李守开始大骂。 “看看,听听!”王静依霍地站了起来,“我就说你们的关系不一般,你还不承认,现在怎么样,露馅了吧!这日子没法过了!呜呜!”说完竟哭了起来。 小娟在一旁一边安慰王静依,一边恨恨地盯着李守。 金彩英则叹了口气,看来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多,多大点,点事!”这时候李宬忽然结结巴巴地开口了,“喜、喜欢欢就娶、娶了呗!人家夫、夫君都叫、叫上了!” “这就是老夫要说的!”范太医看这一家子人争风吃醋不是一时半会能结束的,便毫不迟疑地继续道:“目前的两条路,一是彻底断了你们的关系,时间久了,她要能忘了你的话说不定哪天便会清醒过来,但这条路风险极大,更大的可能是她会因此病情加重,此生再无康复的可能!” “第二条路,就是你们俩真的成亲,病人夙愿得偿,梦想成真,应该会清醒,即便醒不过来,这一生也不会过于凄凉!” 范太医一段话说完后开始看向李守,“两条路公子自选!”。 王静依闻言也不哭了,众人都扭头盯着李守,看他如何选择。 只有楚青嫣事不关己似得继续拉着李守的袖子笑。 “这个?”李守迟疑了一下。 “姓李的,你要是敢选第一条路,我们百骑司的人饶不了你!”悠悠忽然指着李守喝道。 听到百骑司的名号后其他人倒没什么,范太医忽然哆嗦了一下。他瞅瞅沉默的李守,再看看面无表情的王静依还有疾言厉色的悠悠。 “咳!”老头又补充了一句,“老夫虽然名为太医,但其实也粗通点相面之术,敢问李公子与夫人是不是尚无子嗣?” 此言一出,厅内气氛又是一变。 “啊?”李守闻言楞了一下,他婚后与王静依过了几天夫妻恩爱的生活,但后来被楚青嫣一搅和,两人便没机会继续交流感情,所以没有子嗣也在情理之中。 但王静依却不这么想,一听到子嗣她便换了眼神也换了笑容:“范太医您医术高明,要不给我也看看,是不是该调理一下!” “那倒不用!”范太医摇了摇头,“从面相上看,您与李公子都是否极泰来之相,注定了命中会有子嗣,只是缺了引子才好事多磨!” “啊!那是什么引子呢?您快说出来,我派人去买!”王静依着急道。 “命格的引子不是药石所能比的!”范太医捋了捋胡子,“记得李公子小时候便有手抖之病,其实也是脑疾的一种,令尊生前曾多次邀老夫过来诊治。” 李守这才明白,怪不得老头认识自己。 “现在这位姑娘也患了脑疾,你们觉得这是巧合吗?”范太医忽然问了一句,让厅内众人不由得陷入沉思。 “李守!原来是你把脑疾传给了小姐,你还我小姐!”悠悠忽然哭起来。 “哎~悠悠你先别哭,听太医怎么说!”李守赶紧劝道。 “所谓一饮一啄皆由天定,阴阳交融困厄自消。李公子若能与这位姑娘结成姻缘,那么这脑疾之灾应该能消融,也不太会殃及后代,而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种善事正是为后代积德,你与夫人自然也会子嗣繁盛!” 范太医说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 大厅再一次陷入沉默。 “这样啊?”王静依也有些呆愣。 “不嫁!不嫁!说得好像施舍一样,我们小姐不承这个情!”悠悠忽然开口大声拒绝。 “是老夫失言了,其实这事对双方都有利,你也不想你家小姐始终这么浑浑噩噩下去吧?”范太医忽然婆婆妈妈起来。 王静依经过三个月的磨合,早就从心里默认了李守和楚青嫣的事实,而且楚青嫣夫君夫君地叫了这么长时间,还跟李守同床共枕了许多回,这要是最后劳燕分飞,李守没什么,但身为女子又是大唐官员的楚青嫣绝对承受不了。 然而早年在家里养成的倔强性格又让王静依不愿意屈服于现实,刚才的表现便是她最后的挣扎,但现在关系到子嗣的大事,她心中那面防御盾牌终于还是卸下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反对,楚大人其实挺可怜的,只希望李守你别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有了新欢便没了旧爱,如果那样的话还不如和离!”王静依有些哀怨地说。 “怎么会呢?”李守赶紧起身相劝,“你夫君绝不是那种人!” “对!无伤不、不是那种、种人!”李宬也附和起来。 悠悠在一旁彻底松了一口气。 范太医见状手一抖,差点拔掉自己的一根胡子:“嘿嘿!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老夫也想看看这第二种选择的疗效!” …… 第六十三章 慈恩寺 - 中唐风华 - 守辎 “公子、主母,我可以进来了吗?” 这时候厅外传来了忽格的声音。 “啊!忽格,快进来!”李守正在屋内尴尬,听到声音如闻天籁,急忙亲自跑出去帮着忽格把他老娘搀进了大厅。 “范太医,您看看老夫人的眼睛能不能治好!”李守热情地对太医说道。 忽格老娘的眼疾虽然罕见,但却难不住范太医,他观察了一会又把了把脉,然后取出银针在妇人的头上扎了几针,最后开了内服外敷的药,声明一个月内必好,把忽格高兴地不行,急忙给范太医跪下不断地磕头。 看完了病,忽格便带着老娘回房间去了,李守吩咐人封了两倍的诊金把范太医送亲自出门去,等他回来后王静依瞥了李守一眼便转身要走。 “嫂、嫂子!等、等一下!”李宬忽然拦住了她,“有,有件事得、得跟你和、和无伤说、说一声!” “嗯?什么事?”王静依停住脚步,扭头往李宬看去,“你直接跟李守说,我在旁边听着就是!” “好!无伤啊,昨天我把咱们要合伙开酒楼的事跟我娘说了,她激动地都落泪了,直夸我懂事,当场就允了,还说要赞助咱们呢。” 李宬解释道,说话间嘴里还鼓鼓囊囊地,好像含了个东西,看来已经照李守的方法练上了。 “什么?你们俩要合伙开酒楼?”王静依有些吃惊,“就你们这脑子,会算账吗?知道开酒楼需要什么吗?家里可真没多少钱了,经不起你们这么折腾!” “夫人你就放心吧,这些都难不住我和子贤,而且咱家的炒菜味道你还不清楚?放到酒楼去招待客人那肯定大火!”李守解释道。 “没、没错!”李宬也点头表示同意。 “你们前期的资金准备好了吗?小媛那么瘦瘦的女孩能做得了整家酒楼的饭菜?还有掌柜、伙计、账房都得请!”王静依掰着指头开始数落,最后不忘总结一句:“李守,我看你就是欺负女人一个顶俩,其他的事干啥啥不行!我告诉你,你要开酒楼自己想办法去,我这里一个开元通宝都没有!” “无伤啊,不要灰心,钱不是问题!我娘把她这些年攒的体己钱给了我一半,足够支应咱们半年了!”李宬在旁边安慰道。 “好!”李守赞了一声,“瞧瞧人家子贤,这才是办大事的料!” 随即他瞅了瞅自家夫人:“哪像你?小家子气!” “我小家子气?”王静依一听就火了,“这李府上上下下数十口子人都得靠我支应,就咱们那几间铺子的收入供应全家人吃喝都结结巴巴的!你大方一个给我看看!” “行了,知道你不容易,我也没那么不通情理!” 李守摇摇头:“小媛是家里的大厨,肯定不能去酒楼,不过嘛,我们可以招学徒,让她带几个出师不就行了?” “至于账房伙计,那得自己挑,要不然用着不放心,我们可以贴一个招聘广告,然后对应聘的人进行面试,好的才留下,相信整个长安城选几个伙计账房应该没问题吧?” “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吧,我可管不着,但是有一点,亏了是你们自己的,赚了钱分到你李守名下的得拿回家交给我,李府上上下下这么多张嘴可天天等着吃饭、月月等着发钱呢!”王静依斩钉截铁道:“另外就是家里不管再进几个女人,钱财都得我来管!” 说完便带着小娟扬长而去。 “你!”李守指了指王静依的背影,随即又无力地耷拉下了手臂。 “真是母老虎啊!”悠悠在旁边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 “嘿嘿!悠悠,你准备准备,青嫣这病不能耽搁,得尽快试一试范太医的法子,过几天我和你们家小姐就成亲!”李守忽然来了一句。 “你就是垂涎我们小姐的美色!你个登徒子,就这样嫁给你我真替小姐感到吃亏!”悠悠非常不满。 “这怎么能叫垂涎美色呢?这是两情相悦!要不是青嫣这病不能耽搁,我巴不得郑重地三媒六聘把她娶回家呢!有句话说得好,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算了,跟你说这些你小孩子也不懂。”李守仰着头叹息道。 悠悠却忽然不说话了。 李守以为自己刚才那番话把悠悠给震住了,有些得意,不料他一扭头,发现王静依竟然去而复返,正站在那里瞪着自己! 李守顿时魂飞天外:“啊!那个,我还有事!子贤,酒楼的事情繁重无比,晚一天开张就损失一天的钱,咱们怎么能浪费时间待在家里,快走,快走!” “啊!对!走走走!”李宬也察觉到气氛不对,立刻跟在李守和楚青嫣身后逃也似地奔了出去。 “你慢点!别弄伤了小姐!”悠悠在后面边追边喊。 “小姐!姑爷他?”小娟看着李守的背影愤愤不平地说道。 “唉!世上男人都一个样,但为了子嗣着想,咱们做女人的也只能忍了!”王静依叹了口气。 “你说我们女人的命咋这么苦呢?”小娟欲哭无泪。 “等你嫁做人妇的时候就明白了!”王静依看了一眼小娟,“要不过些时间让夫君把你给收了?免得那个楚大人把夫君迷的找不着北,我看那个悠悠长得也像个妖精,这两人将来真要嫁进府里,小姐我可是势孤力单呐!” 王静依说完这话,旁边的金彩英也竖起耳朵留心起来。 “小姐!你就别取笑我了,以前不是说过嘛,小娟的婚事但凭小姐做主!”小娟脸上毫不在乎,嘴里却没有拒绝,这个回答让王静依不由得楞了一下。 “你也别在那里偷听了,彩英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要不让夫君也收了你?”王静依注意到了金彩英,便说道:“夫君每次出门都带着你,可见他很中意你的!” “彩英愿意!”谁知道金彩英一点都没有推辞,居然直接表示同意。 “小姐!我也愿意!”小娟见金彩英这么直接,生怕王静依改了主意,也不敢说话委婉了。 “嗯?唉!”王静依吃了一惊,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和夫君身边真是虎狼环伺啊! …… 李守跟李宬两人逃命似地离开了家门,身边还带着楚青嫣和不放心的悠悠,在外面又遇到了小七,李守便把他也叫上,一起去酒楼,毕竟多个人便多把力气。 “哎呀!嫂子有那么可怕吗?把你给吓成这样!”李宬埋怨道。 “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怕老婆怕成这样,真是头一次见!”悠悠也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你懂什么?这叫情趣!过几天我和青嫣成了亲,到时候就把你收做填房丫头,看你还敢不敢跟我这么说话!”李守威胁道。 “收就收!谁怕谁啊?到时候我和小姐给你生上十个八个的孩子,把你给累死!”悠悠大大咧咧地反驳道。 “你!算你狠!”李守被呛得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唉!还是我们家青嫣好!”说完他深情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楚青嫣。 楚青嫣则美美地眨眨眼睛表示回应。 “哼!小姐还没嫁给你呢!这要过几天自己恢复正常了,你就等着报复吧!”悠悠冷笑一声。 “看来这病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成亲的日子必须提前!”李守下了决定。 “你就是趁火打劫!无耻的登徒子!”悠悠气道:“这样做只能得到女人的身体,却得不到我们的心!” “我要的就是……,我又不是妖怪,要你的心干什么?”李守云淡风轻地回道。 “哈哈!”李宬听着李守和悠悠斗嘴,最后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无伤啊,这个悠悠好可爱,我太喜欢她了,你把她送给我做丫鬟吧。” “公子!你?”李宬的侍女小菊闻言在一旁嘟起了嘴。 “不是吧,天天跟主人顶嘴你还喜欢?再说她也不是我的丫鬟。”李守摇了摇头,“她的主人青嫣可是有官职在身,而且还是百字开头的,你不再想想了?” “官身?百?”李宬忽然打了个冷战,“开个玩笑,哈哈!开个玩笑,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去酒楼吧!” …… “忘返”楼的掌柜早上已经得了消息,所以今天酒楼都没营业,由于伙计们都是王府亲戚,大家也不敢甩甩袖子走人,而是打扫干净了等着李宬来接收。 按照李守的意见,这些吊儿郎当的伙计一个都不留,酒楼重新招聘伙计,所以李宬让掌柜的写了份招聘公告挂在酒楼门口,说清楚了待遇,言明三日后有意者可以来酒楼面试。接着两人便命令酒楼锁门,至于这里的装修风格,李守觉得没必要大改,毕竟是王府的产业,各种物件用料都是上等货,留着就行。 处理完酒楼的事,李守又感觉饿了,于是来到醉客楼要了几壶酒,点了几个菜。 今天醉客楼的伙计格外热情,见到李宬后急忙上前招呼,还叫来了掌柜。 掌柜的姓王,脸上写满了人情世故:“哟!这不是沅国公和无伤公子么?今天又来我们店赏光了?” “哎、哎呀老、老王!别、别这么客气,一块坐、坐下来喝、喝一壶呗!”李宬嘴里含着杏核吐字不清地邀请道。 “小的哪敢啊!”王掌柜笑了一下,“对了,听说您那边的忘返楼停业了?” 李守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这位王掌柜是专门来打听消息的。 有句话说的好,最关心你的不一定是亲属,而是你的仇人或者竞争对手!王掌柜的出现正应了这句话。 “对、对!以后那座酒、酒楼便由本、本国公和无、无伤负责!”李宬实话实说。 “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王掌柜闻言长出了一口气,“那您两位慢点喝,小的下去招待客人了!” 说完,王掌柜竟施施然走了,一边走一边还跟伙计嘀咕了两句,那伙计闻言偷偷冲李守这桌翻了个白眼。 “他什么意思?放心了?”李宬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去他娘的,老家伙这是看不起我们!明摆着说咱俩不是开店的料!” “他不是看不起我们,而是赤裸裸地没把咱们放在眼里!”李守喝了一口酒叹道。 “直娘贼!老子不吃了,从今天起再也不来这了!”李宬大怒,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别呀,花钱了为什么不吃?而且等咱们的酒楼开起来,这醉客楼怕是开不下去了,到时候想吃这里的菜也吃不到了!”李守开始给李宬打气。 “嘿嘿!说得好,那咱们就好好吃!毕竟吃一顿少一顿了!”李宬转怒为喜,又坐下来开始吃喝。 李守闻言差点噎住,什么叫吃一顿少一顿了?怎么听着这么不吉利呢? …… 酒足饭饱之后李守便让李宬带自己往慈恩寺一游。 按照那纸条上的约定,明天晚上有人要在慈恩寺塔下与自己决斗,怎么也得先去看看场地才行。 慈恩寺位于长安东南的晋昌坊内,是唐高宗李治还在做太子的时候为纪念生母长孙皇后提议修建的,也是长安城内最为宏丽的建筑。 该寺的第一任住持便是玄奘法师,寺内建有千年后依然屹立不倒的大雁塔。 慈恩寺除了是佛教圣地之外,也是唐朝士子文人的向往之处,每次科考完毕后,新晋的进士便会聚集在此吟诗题字,将自己的籍贯姓名和诗句书写在墙上作为纪念,久而久之便形成了风俗,称为“雁塔题名”。 可惜的是唐朝士子的题字在唐武宗时遭到了宰相李德裕的破坏,因为这家伙不是进士出身,便对这种行为从心里感到厌恶,继而下令将这些题字全部抹掉了。 不过现在距离李德裕出生还有三十多年呢,所以李守有幸见到了这堵“花”墙。并且在上面还看到了几个有名人物的题字,以至于他心里琢磨要不要把这些字也拓下来留存一份。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李白有封书信还在自己家里呢,是写给杜甫的,自己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活生生的诗圣现在就在长安城中!一想到这些李守就非常激动,不行,过几天一定要去拜访一下老杜,顺便再骗几首诗珍藏起来。 第六十四章 李岘 - 中唐风华 - 守辎 慈恩寺内人流如织,大部分都是来上香祈福的,寺内僧人也都举止庄重、言谈温和,处处流露一股庄严气息。 李守在大雁塔下绕了两圈,将这里的地形牢牢记住,然后才有心思游览。 悠悠很是虔诚地对着塔身拜了三拜,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周围在做着类似事情的香客极多,毕竟塔内可是存有佛祖舍利的,传说拜塔极为灵验。 受到周围香客的影响,李守一行也屏气凝神,内心陷入某种安静祥和的境界,但就在他们转过某座小殿的时候,耳边冷不防响起了一道宏大的声音。 “嗡~” 竟是有位长须老僧撞响了这里的一座巨钟! 众人心头剧震,下意识地捂起耳朵向巨钟望去。 只有楚青嫣在钟声响起的刹那,眼神忽然变得无比迷茫。 “阿弥陀佛,色不异空、空不异色,有相无相无无相!”钟声激荡中长须老僧又宣了一声佛号,念了一句偈语,然后转身走了! “这老和尚,神神叨叨的!”李守心里埋怨了一句。 “这钟声给我吓得,魂差点没了,脑袋里嗡嗡的。”李宬捂着脑袋怒道。 “行了!该看的也看了,咱们回去吧。” 受到钟声的影响,李守心头有些烦闷,便提议返回。 他刚才已经把大雁塔周围的地形熟记于心,包括从哪里进来,从哪里可以尽快出去都有了腹案,就等明天晚上会一会想要跟自己决斗的神秘人物了。 …… 回到府中吃过晚饭,又送走了李宬,李府这才清静下来。 “青嫣啊,今天有点累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吧!”李守随口说道,紧接着他又一拍脑袋,自己这话对楚青嫣没用,还得让小媛或者悠悠拉起奚琴配合药物才行。 “嗯!”谁知道这次楚青嫣居然没有纠缠,而是答应了一声。 悠悠见状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喜:“小姐,你好了?” 李守内心刷地凉了一下,随即四处看了看,还好,王静依不在,这个时候她应该是在陪老娘说话。 “什么就好了,不可能那么快!我这还没开始治疗呢!”李守急忙夹紧了楚青嫣的胳膊。 “我们家小姐就是好了!你这是占不到便宜耍赖!”悠悠急了,过来就拉扯楚青嫣,“小姐好了,我们就不能住你家了,离你这个怕老婆的家伙远远的,你给我放手!” “你别拉我,我不要和夫君分开!”谁知这时候楚青嫣忽然发火了,她开始死死拉住李守的胳膊不放。 “小姐?你?”悠悠一下子愣了,她有些不知所措。 “你看,我就说还没好嘛?甚至病情还加重了!”李守面上开始担心起来。 “那可怎么办?”悠悠带着哭声问道。 “得尽快治疗才行,明天就找风水师看个好日子,我们拜堂成亲!”李守应道。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悠悠不得不点了点头。 “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带她去休息吧!”李守转了转眼珠,吩咐道,然后又试着小声对楚青嫣说:“青嫣呐,跟悠悠去好好休息,夫君还有事要做,咱们明天见!” “嗯!”楚青嫣的表现跟刚才一样,乖乖答应下来,然后跟着悠悠走了。 “这?病情真的变了?”李守感到有些奇怪,随即摇摇头回了卧室。 又过了一会,王静依回来了。 “咦?今天楚大人怎么转了性子?没听见奚琴响也没缠着你这位好夫君?”王静依半是奇怪半是讽刺道。 随即她忽然激动起来。 “好你个李守,说,你是不是偷偷按照范太医说的跟她做了那苟且之事?现在她病是不是好了?!” “你这都说的些什么话?当着小娟的面你摸着良心问一问,你夫君是那种人吗?”李守满脸的不忿。 “是!”没想到小娟很干脆地回答道。 “我说你们俩真是,天生的好姐妹!服了!”李守无奈地竖了竖大拇指,“我跟青嫣什么事都没有,依我看她的病情应该是加重了!再不按照范太医的方法来做,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啊!这么严重呢?”王静依似乎被吓了一跳,“那要不,你们俩今晚就拜堂成亲?” “你别在这说反话了!”李守摇摇头,“好不容易没人打扰了,咱们俩还不珍惜这段时间?” “哼!”王静依闻言哼了一声,面上不情不愿,身体却一下子坐在了床上。 “有件事我正要问你一下,你确定要跟子贤把酒楼的生意接过来?” 李守见王静依坐在了床上,他嘻嘻笑着刚要动手动脚,却听王静依忽然问了一句。 “是啊!小媛的炒菜手艺只在咱府里施展未免大材小用了,再说咱们现在就靠着几个铺子,收入没那么多,所以开个酒楼赚些钱也能贴补家用。你现在管着家里的财政大权,我这样是想着既能帮你缓解压力还能让其他人高看咱们一眼!” “哼!算你还有些良心!”王静依说完又往李守这边靠了靠。 “酒楼生意你和子贤是怎么商量的?” “他出地方和人,我出技术,收益各占一半!”李守应道。 “那咱们岂不是占了大便宜了?” “他要只出地方的话,现在那里根本就不赚钱,每个月还往里面倒贴,而咱们的炒菜技术可是独一份的,所以一人一半两不吃亏!”李守回道。 “酒楼的经营内容是有了,可是还得管好才行,子贤出了那么多,掌柜的可以让他找人,但账房得咱家来,刚好府上账房来找我,说他表弟也是个算账的能手,我觉得可以用一用。”王静依推荐道。 “夫人说的是,改天把人叫来,我考考他,能用就让他去当账房!”李守答应下来。 王静依面上终于有了笑容。 “小媛年纪还小,真要去酒楼做大厨肯定会累坏的,刚好这些天她的厨艺征服了大家,包括原先的大厨在内好多人都愿意跟她学,要拜她为师呢。” “咱们这炒菜技艺肯定不能轻易外传!要不先把府里想学厨艺的集中传授一下?那些练得好的就派到酒楼做厨师,这样小媛就能继续给府上做饭,有空了可以去酒楼指导指导,咱家的技艺也能保住!” “好我的夫人啊,你真是女中诸葛,好些为夫没有想到的你都给想到了!”李守忍不住夸了一声,顺势一把搂住了妻子。 “还有小业,也不能天天闲着,可以去酒楼学着算账或者跑堂、炒菜,总比在家里天天等着吃饭强!” “行,都依你!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你个坏蛋!” …… 小娟红着脸悄悄退出了卧室,把里面留给了夫妻两人。 第二天一早,李府上上下下都神清气爽地起了床,昨晚破天荒地没有奚琴响,所以都睡了个好觉。 就是悠悠很担心,因为一大早睡醒的时候,她发现自家小姐竟然坐在床头一言不发,这让她心里隐隐感觉不妙,别真给李守说中了,这症状不会是又加重了吧? 吃完早饭后看着楚青嫣又粘上了李守,悠悠心里这才松了口气,还好! 但随即她又感觉不对,以前每每见到小姐缠着李守,她都感觉李守在占便宜,现在怎么自己反而觉得这样还好呢? 而且她心里隐隐有些感慨,能天天待自己小姐这么好的男人可真不容易找。 “怎么感觉今天你的眼神怪怪的?”李守瞅着悠悠道。 王静依也看了过来。 “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你也挺不容易的!”悠悠眼神飘了一下。 “天地良心!终于有人为我说句公道话了!”李守感动地似乎要流下泪来。 “哼!你们这些破事我也懒得管了!”王静依受到昨晚的影响没有发作,“我只盼着家里平平安安就行!”说完她还不自觉地摸了摸肚子。 李守偷偷瞟了一眼自家夫人,心想这范太医还真懂女人,肯定研究过心理学,改天一定要好好谢谢老头。 “小姐的病情好像真加重了,能不能尽快按照范太医的法子试一下?”悠悠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唉!你们商量吧,日子定了跟我说一声,我这做大妇的好准备一下!”王静依不阴不阳地丢下一句话,然后在小娟和新晋心腹金彩英的搀扶下走了。 “小媛,去跟管家说一声,请个风水先生过来看看日子!”李守心里暗爽,面上却摆出一副无奈的模样。 “夫君?什么好日子?”楚青嫣忽然问道。 “就是咱俩成亲的好日子。”李守扭头笑着回答道。 “成亲?怎么成亲啊?”楚青嫣好奇地问。 “就是……,那个,成亲后就可以生孩子了?”李守含糊应道。 “生孩子?怎么生啊?” “……”李守这会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小姐!”悠悠脸红红的,“看来这好日子得尽量往前算!” …… “二公子,大公子请您过去!”就在这时,小业跑进来通报消息,算是缓解了尴尬。 “青嫣,你跟悠悠在院里好好逛逛,我出去办点事!”李守嘱咐道。 “嗯!”楚青嫣点了点头,听话的态度让人觉得无比怜惜。 李守来到哥哥的书房,李骞早已等候多时。 “无伤啊,今天是去拜访堂叔的日子,我不知道你整天都在忙什么,估计你也没记住,所以礼物都替你准备好了,咱们现在就出发!” 听到李骞的话,李守才想起来今天要去拜见担任京兆尹的堂叔李岘,也就是李莲的父亲,好让对方帮自己往太子府那边推荐一下。 “哎呀!得亏大哥你记性好,这事我真给忘了!”李守一拍脑袋。 “呵呵,我都习惯了!”李骞摇摇头。 “嗯?你是说我以前就不记事,对不对?”李守佯怒道。 “好了!哥哥给你道歉,而且本来就是嘛!”李骞笑道。 兄弟俩说说笑笑地坐上家里的马车出了兴化坊,往城东驶去。 李岘家在长兴里,距离兴化坊没多远,经过丰乐坊、朱雀大街和安仁里便到了。除了李岘外,他的两个兄弟李峘、李峄也住在这里,而且离得不远。 李岘有爵位梁国公在身,又是京兆尹,所以门前比李守家要气派许多,还有府卫值守。 李骞下车上前说明来意后,自然有家仆进去禀告,不一会便有位年轻人迎了出来。 “哈哈,骞哥、无伤,听说你们今天要来,小弟已经等候多时了。” 李守印象中有此人的信息,他叫李孝孙,是李岘的次子。 “孝孙,你可太热情了!”李骞急忙回礼。 “听说无伤的病已经好了?” 还没等李守开口,李孝孙又抢着说道:“我看看!” 李守无奈地站在对方面前:“怎么感觉你这目光像是看猴子一样?我有那么稀罕吗?” “哈哈,这不是还没见过你正常的样子嘛!听说你连弟妹都娶回来了?真行啊!”李孝孙一点也不见外,“怎么今天没带过来跟我家娘子见个面?” “别提了,这两天跟我吵架吵得厉害,等哪天和好了我再带她过来!”李守回答道。 “哈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今天也刚跟娘子吵过。瞧见我这胳膊了没,被抓的!”李孝孙说完捋起袖子给李守看,上面果然有一道抓痕,清晰可见。 “哈哈!嫂子真可以!这份豪迈可以说跟我家娘子不分伯仲!”李守心中立刻把李孝孙归为了难兄难弟。 “好了,我们赶紧走吧,别让叔叔等着急了!”李骞见两人还要再聊,便出言打断。 李孝孙这才带着他们往院里行去。 李岘四十多岁,虽然身处高位却依旧兢兢业业,在整个长安城有极好的声誉,而且他处事公平,既不谄媚李林甫,也不阿附杨国忠,在皇帝心里有着与众不同的印象。 “无伤回京后这还是第一次来我家呢!”李岘见到李守后笑道。 “是侄儿疏忽了,一来您公务繁忙怕给叔叔添麻烦,二来家里很多事情没理清楚,所以才耽搁到今天。”李守赶紧道歉并辩解一声。 “嗯!不错,说话调理,手也不抖了,看来你的病是真好了!”李岘点了点头。 “多谢叔叔挂念,这都是我那师傅的功劳。” “你师傅看来还是位能人异士,连范太医都看不好的病都给治好了,改天得请到府上来好好谢谢他。对了,怎么不见静依跟你一起来啊?”李岘又问道。 “他们两口子吵架了!”李孝孙在一边抢答道。 “唉!你们这些小辈,夫妻之间就该相敬如宾,怎么能动不动就拌嘴呢?看来你跟孝孙一个德行。”李岘嗔怪道。 “叔叔教训的是。”李守只能点头。 “现在李林甫已经去世,你们父亲的事情我和几位叔伯正在努力,希望尽快昭雪。不过你们也老大不小了,不能总无所事事,毕竟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前些时间我给小骞找了个职事,但偏偏送到了杨国忠手下那边,让他受了委屈,这也是我虑事不周,没想到对方会如此鼠肚鸡肠!” 李岘先是自责一番,然后才道:“听说无伤跟随师傅学了些武艺,想入武职?” “是的,小侄从小脑筋不好使,对文的一窍不通,科考入仕怕是不行,好在还有武道一途,所以想在太子卫率那里讨个差使。”李守实话实说。 “也好!起码有上进心,刚好我也任过一段时间的太子通事舍人,在那边还能说得上话。一个武将的职位不用惊动太子也能搞定。”李岘点了点头,“我这里已经写好了一封书信,你把它收好,到时去找一下右卫率的高参军,他应该会帮你的。” 李守赶紧道谢,上前接过了那封书信。 李岘又问了问李守在幽州的事情,还有李之芳的情况,李守都如实回答,顺便还把李莲的情况说了一下,勾起了李岘思念女儿的情绪,一时之间有些伤感。 随后李岘便让李孝孙带着哥俩在府里转转,自己则去书房了。 “走!咱们喝酒去,顺便给无伤庆贺一下,毕竟马上就要成为武官了!”李孝孙看来平时被管的很严,离开老爹的视线后立刻嚷着出府去玩。 兄弟三人便带着手下径直去了最近的酒楼。 等回到兴化坊的时候天色还早,李守回府后告诉众人自己有事,晚上就不回来了,王静依狐疑地看了他半天,不过见到李守只带了那名低调的家仆后才换了脸色。 第六十五章 慈恩寺之战 - 中唐风华 - 守辎 由于慈恩寺距离兴化坊很远,所以李守专门驾了一辆马车,赶车的自然就是黑魔上忍迷田太郎。 李守已经计划好了,既然对方约定的决战时间是半夜,自己肯定不能等到天黑才从家里出发,那时候坊市都关门了,还有兵丁巡逻,路途很远,自己又是躲避巡查,又是赶夜路,还得时不时的翻墙,估计等到了慈恩寺也累得不行了,所以还是白天过去提前养精蓄锐的好。 “太郎啊,那个‘风、林、火、山’到底有什么本事?今晚上如果真是他们来挑战的话,你家公子得多做些准备。”李守问道。 “属下只知道一点信息,据说‘风’忍者的特点是速度快,武士刀一出必定见血,传闻他在日本从未失手过;‘林’忍者善用暗器,无论是铁海星、手里剑还是千本都能做到每发必中;‘火’忍者善用毒,杀人于无形之中;最后的‘山’忍者则是少见的力量加防御型武者,一般在混乱的战阵中需要取人首级时才会出动。” “我去!”李守暗骂一声,“居然有用毒的!走,赶紧去西市。” 李守不怕对方的刀枪剑戟还有层出不穷的暗器,因为依他现在的速度和感知能力,对方要伤到他已经很难,但毒术却不在此列,有些无色无味的毒药更是难以防备。 米田太郎闻言急忙赶着马车往西市驶去。 现在还有时间,所以李守当然得准备得充分一些,如果对方真是“风林火山”四大忍者,面对对手丧心病狂的变态手法,自己也不能客气,得让他们见识一下中国的独门暗器,什么生石灰、板砖、辣椒水的东西通通带上。 “对了,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李守忽然问道。 “属下刚查了一天,没什么结果。”太郎应了一声。 李守心里有些失望,不过想想还是自己太猴急了,忍者又不是万能的,一天时间查出结果,估计就连后世的国安局都做不到。 马车来到西市后李守看准了一个名为“李记”的杂货店走了进去。 杂货店里人也不少,货物很多,从药材、陶罐到针线、书本全都有卖。 “客官您要来点什么?蔽店货物非常之全,无论是南方的奇珍还是北方的异宝,又或者是东边的海货西方的香料,这里应有尽有,包您满意!”伙计非常热情,上来就对自家店铺进行宣传。 “先来三包生石灰,再来一罐辣椒水,什么?不知道什么是辣椒?那就算了,再帮我做几个口罩!”李守打断了伙计的自夸,直接开口提要求。 “客官,这口罩是什么?”伙计有些懵。 “口罩就是用几块布或者丝绸缝一个方形的块块,然后两边带根绳,绑在耳朵上。”李守一边解释一边比划道。 口罩这东西可是救命之物,不仅能防止病毒传播还能预防感冒,后世疫情紧张的时候,很多国家都做不了,还得我大中国四处支援。 “没见过!如果是订做的话,最好是到旁边的布庄去!”伙计摇了摇头。 “哎,你这伙计有些死脑筋了,要是学会了口罩的制作方法,将来可会赚大钱的。”李守气道。 “能赚大钱?那我得问问掌柜。”伙计缩了缩脖子。 “什么事,还得找我?”就在这时,柜台后转出一名中年男子,应该就是杂货店的掌柜了。 “掌柜的,是这位客官要订做什么口罩的东西!”伙计赶紧解释。 掌柜的闻言往李守这边看过来,随即面色大变:“哎呀!二公子!小的听说您回长安了,还没来得及去拜见,今天怎么有空来自家店里了?” 李守闻言一楞,随即恍然大悟:“原来这家杂货铺是自己家的。” “哎呀!快,院里坐,这伙计刚来没多久,不认识二公子!勿怪勿怪!”掌柜的满面笑容来到李守面前,顺便还扭头对伙计吩咐一声,“这位是咱们东家府上的二公子,记清楚了,以后别认错了!” “是!小的这会记住了!”伙计赶紧连声道歉。 李守倒不在乎这些,既然店是自家的,肯定不能给自家找麻烦,还得夸两句:“不错!这小伙子很热情,对待顾客也周到,我看好你,继续努力!” 把伙计乐得不行,屁颠屁颠地去接客了。 掌柜的把李守招呼进后院,李守又把自己的要求跟对方说了一遍。 掌柜的对自家这位二公子以前的品行还是很了解的,虽然不怎么相信口罩的功能,不过还是找人按照李守的要求做了几副。 为了保证防毒效果,李守在内里用了两层麻布,中间还掺了细小的木炭,最外面必须弄成黑色的,这样就省得戴蒙面巾了,做好后内里又加了一层细麻布,免得木炭被自己吸进肺里去。 李守还送了米田太郎一只,告诉他这是防毒兼蒙面的工具。 最后两人带上生石灰、板砖,赶着马车直奔慈恩寺。 到了目的地后,两人在坊内找了家客栈住下,吃过晚饭便开始闭目养神,等待午夜的到来。 长安的夏夜一开始并不静谧,月亮升起的时候真的是一片捣衣声,勤劳的唐朝主妇们趁着凉快在水边浣洗衣服,月影在水中不断破碎、摇荡又重合。 子夜来临的时候,城中才真正开始安静下来,李守两人换上夜行衣后米田太郎先出去放了一下风,确定无人才向李守发出信号,然后两人悄悄离开客栈,来到了慈恩寺的围墙边上。 今夜的月光很亮,两人只在阴影里前进,米田太郎身轻如燕,径直先上了高墙,李守虽然腰里别着飞爪,但他对慈恩寺围墙的坚固程度很有信心,接着冲力在墙上踩了两下后便成功翻过墙头。 两人已经提前合计过,米田太郎进入寺院后藏在暗处,李守则径直前往塔下。 夜里的大雁塔静静地矗立在月光中,仿佛直入长空的通天之柱。 李守戴好口罩,翻过最后一道围墙后来到了塔前的广场上。 四周静悄悄的,偶尔有几间佛殿中露出灯光,但却没有一个僧人出现在这里。 “咯咯,李公子果然是信人,竟真的来此赴会,这份胆量实在让人佩服!” 就在这时,从东边的阴影中走出一名瘦小男子,他全身包裹在黑色当中,一条兜裆布从腿中间穿过又绕着双肩缠到了背后。左腰上则别着一长一短两把武士刀。 “果然是倭人!”李守只看对方打扮便知道了黑衣人的来历,“要不是你们拿李某的家人威胁,本公子才懒得搭理你们!” “嘻嘻!这些都不重要了,反正今晚过后你会永入阿鼻地狱,能死在大雁塔下也是你的光荣!”黑衣人越走越近,在李守面前两丈处站定。 “看来你们还真替我想的周到,就不知阁下是哪位?而且在慈恩寺内决斗,就不怕引来官差吗?”李守问道。 “在下乃是‘火’忍!”黑衣人自报姓名,“李公子放心,寺内众僧已经被我的迷药迷倒,即便是打雷或者火烧屁股,他们都不会醒来,且这里距最近的街道也有数百丈远,你就是喊破了嗓子,官兵一时半会也到不了,而这段时间足够我们送你上路了!” “你们是刚学会大唐话吗?怎么啰嗦起来这么上瘾?开了腔就没完没了了!”李守哂笑一声,心中却暗自猜测对方这么能说是不是在趁机放毒。 “剩下那三位也别藏着掖着了,赶紧出来吧,宰了你们后我还得回去补觉呢!”李守又喊道。 “李公子还是个急性子!就连下地狱都赶时间。”又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第二名男子开始现身,他个子也不高,但却极瘦,“你也别问了,我是‘林’忍。” “‘山’忍在此!” “林”忍的话音刚落,一位身量超过普通倭人水平的男子便大叫一声,站在了其他两人的中间。 李守借着月光细细打量对方,只见山忍者左手持着一面巨盾,腰间同样别着两柄刀,右手和手臂上则缠着一个流星锤,锤头正在侧方摆来摆去,看来这位罕见的力量型忍者居然还擅长远攻! 那位瘦子林忍者擅长暗器,最矮的火忍者精于毒攻,看来今天这三位打定了主意不想跟自己近战啊。 “不是还有一位‘风’忍吗?”李守有些好奇。 “对付你,我们三位足矣!”火忍者轻蔑地说道。 “好吧,朴洙那倒霉孩子确实是被我所杀,你们要替他报仇就放马过来吧,不管是三个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来,我都接着!”李守对三人勾了勾手,然后缓缓抽出了腰间的横刀。 三名忍者也开始了移动。 就在某个瞬间,林忍者双手忽然一扬,月光下闪着白光、黑影的铁海星、苦无便挟着劲风直奔李守而来。 李守眸光一缩,全身感官锁定三人,同时双腿猛地一蹬脚下石板,身体瞬间加速向前,躲开对方暗器的同时横刀直奔山忍者杀去。 在林忍者放出暗器后,火忍者右手对着李守也是一抛。 “扑!” 一团未知颜色的烟气出现在山忍者与火忍者之前,遮蔽了李守前进的道路。 李守心中暗道糟糕,自己可以不惧暗器与刀枪,但即便戴了口罩的他对于毒雾还是不敢以身犯险,急速前进的他不得不往旁边急窜,杀向林忍者。 此刻山忍出手了,他的流星锤甩开后直奔李守砸去,如果李守仍旧锁定林忍者,那么势必要同时对付侧方袭来的流星锤。 因此李守不得不止住脚步,那流星锤在其前方一闪而过。 三名忍者分明练就了一种分进合击之术,他们其中任何一人的速度都比不上李守,但三者掐准时间分别行动,便将整体速度提了上去,已经与李守不相上下。 而且他们采取远攻的方式,将空间距离带来的时间优势也利用起来,让李守无法近身一展所长。 接下来林忍者对着李守又甩出三根苦无,进攻受挫的李守被迫再次后撤,躲开了暗器。 三名忍者不断移动,再次将李守放在了以三人为弧线的圆心位置,而此刻攻守已经易势,山忍者的流星锤挟着巨大的动能横扫过来。其余两名忍者也开始向李守抛洒暗器,尤其火忍者的暗器即便在月光下也闪耀着诡异的光芒。 李守第一次感受到了危机,他不得不连续后退,好在流星锤的长度有限,拉开距离后就连暗器飞行的时间都变长了,让李守获得了喘息思考的机会。 但紧跟着他的后背便抵在了塔身之上! …… 李府。 今晚的月色无比皎洁,王静依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烦闷中她摇着环扇跟小娟来到厅中端坐,这里空间宽敞,燃起熏香后蚊虫也不会过来叮咬。 刚坐下没多久,王静依便瞅着前院中悠悠正陪着楚青嫣在那里转悠。 “嗯?”王静依心中起疑,这大半夜的不睡觉,两人在干什么? 悠悠也发现了厅中的王静依,便拉着楚青嫣走了进来。 “悠悠姑娘大半夜的不睡觉,拉着你家小姐乱转,就不怕病情加重吗?”王静依不带感情地问道。 “谢谢关心,我家小姐最近虽然不像以前那样离不开李公子了,但却睡觉很轻,今晚见到月色明亮,便起来在院里转悠,让您见笑了!”悠悠回答道。 “唉!这都是命!”王静依心中虽然不快,但早就被楚青嫣磨光了脾气,“天热我也睡不着,要不你们在这里坐坐,咱们说说话吧。以前是我心里不想夫君在外面鬼混,也见不得其他女人,现在既然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也怨我命苦,小时候娘亲去世的早,现在又摊上这么个夫君。我现在什么也不想了,只盼着家里能消停点,别再出什么事了!” “夫人的事情我也大概了解一点,知道您不容易。实不相瞒,我家小姐别看现在是朝廷官员,但也是从小命苦,从懂事的那天起就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她是在百骑司被抚养长大的。虽然是一个女子,这些年来却为朝廷厮杀过无数次,她从来都是一个把感情藏在最深处的坚强的人。”悠悠低着头说道。 第六十六章 倒霉的忍者 - 中唐风华 - 守辎 “直到遇着李公子后,小姐忽然不愿意再穿男装,而是喜欢上了裙子,她虽然嘴上不说,但我也知道她肯定是看上李公子了,但一想到李公子与夫人已经有婚约在前,小姐便时常唉声叹气,她甚至想走的远一些去执行危险的任务,好让自己慢慢忘掉这一切,直到受伤失忆变成了这幅模样。” 说完这些,悠悠便扭头望着楚青嫣,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唉!都是苦命人!”王静依没想到楚青嫣竟有这般经历,忍不住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楚青嫣忽然抬起了头,双眸猛地望向厅外。 其他三女被吓了一跳,纷纷将目光向外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楚大人这是?”王静依惊疑不定,她真怕楚青嫣大半夜的精神再出问题。 “小姐?小姐?”悠悠担心地小声叫起来。 楚青嫣却不答话,只是盯着厅外,目光好像在随着某样东西游走。 “不会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吧?”小娟忽然开口说话,她好像听老人说过,有些人是可以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的。 听到这句话,王静依身上猛地出了一身冷汗:“小娟,大晚上的不要乱说。”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便突兀地出现在了四女面前。 …… 慈恩寺中,三名忍者呈弧形向着李守包围过来。 就在这时,李守忽然摸到了腰间一物,他再次躲过一轮暗器攻击后将那物取在手中,然后猛地向着山忍者抛出去,接着又抓出两块碎砖头朝火忍者砸去:“招法宝!” 此刻李守已经在山忍者的流星锤攻击范围内,见李守也向自己抛出一件“暗器”,山忍者便一舞锁链,想借助锤头的动力将暗器扫飞。 火忍者也急忙往旁边侧移,躲避李守扔来的暗器,只有林忍者再次冲着李守打出数枚铁海星。 李守此刻不再犹豫,他脚下加速,冲着中间的山忍者杀去。 山忍者的流星锤与李守的暗器撞击后居然没有分开,而是纠缠在了一起。 原来李守的暗器正是他那把定做的飞爪,其上的绳索还是楚青嫣送他的银丝索,此物坚韧异常的同时也有些份量。 两件索状的兵器纠缠在一起后一时半会怕是分不开了,而且银丝索的另一头还攥在李守手中。 林忍者忽然掀起面罩,向李守喷出了数枚吹镖,双手也急速扬动,两波暗器分别打向了李守的前方和后方,意图阻止李守的行动。 李守不再躲闪,继续猛向前冲,腿部甚至因为加速出现了疼痛,但他也因此成功躲过了吹镖的袭击,然后右刀左鞘急速挥舞,磕飞了林忍者的剩余暗器,下一步便逼到了山忍者面前。 而此刻躲过李守暗器的火忍者已经扭身开始拉近与山忍者的距离。 面对李守的急速冲锋,林忍者意识到不妙,他扔掉手中锁链将腰间武士刀抽出,接着左手盾牌挡在身前,右手长刀对准越来越近的李守分心便刺。 但接下来李守身子一侧,避开武士刀的同时向着山忍者的左方绕去。 山忍者不禁瞪大了眼睛随着李守的身形转动。 就在这时,李守忽然扬起了手,一包生石灰刷地笼罩了对方。 “八嘎!”山忍者双眼一阵刺痛,他大喊一声挥刀乱舞。 李守趁机借助山忍者的盾牌避开了刀势,也靠着山忍的身体挡住了林忍者的视线和暗器。 但坏处就是这个位置距离火忍者有些近了,对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大团烟雾忽然爆出,冲着李守和山忍者笼罩过来。 李守继续绕向山忍者背后,意识到不妙的山忍者右手刀在头顶猛地一个盘旋,身子也开始转动,想将李守隔在盾牌之外。 但下一刻山忍者的乱砍便已经毫无用处。 因为李守真正的目标是火忍者,这位擅长用毒的男子才是李守的最大威胁,将火忍者吸引过来又借助山忍者遮蔽了林忍者的暗器,李守终于抓住机会,屏住呼吸穿过毒雾的同时向着火忍者便是横刀一斩。 火忍者见状大骇,“替身术”刚要施展,但随即脖颈上传来一阵剧痛,然后便感觉自己飞上了天空。 面对三名满怀杀心的忍者,李守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斩掉火忍的头颅后他再次杀回,同时想利用急速冲刺来晃掉身上的毒雾,谁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还有临时制作的口罩到底管不管用。 山忍者听到火忍者那里鲜血滋滋的声音便知道不妙,他急忙向林忍者的侧方退去。 林忍者此刻也转移身体,向李守再次打出漫天流星。 但少了火忍者这种超级的化学武器制造者,李守已经在气势上占据了上风。 他一个冲刺便躲开了大部分暗器,又利用远超常人的感官和速度击飞几枚漏网之鱼,再一个大步便追上了山忍者。 “八嘎!”山忍者终于爆出了粗口,他忽然意识到今晚三人跟李守决斗,却让风忍者去执行其他任务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但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尽管有一面大盾横在两人面前,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的山忍者的武士刀也舞动的飞快,但速度占优的李守依旧抓住破绽将横刀刺在了对方脖子上。 之所以选择这个部位,是因为李守担心忍者们的替身术和护甲。 利用山忍者的身体作为遮蔽再次躲过一轮暗器后,李守一把将山忍者的盾牌抢了过来,山忍者则捂着滋血的脖子倒在了地上。 慈恩寺中忽然恢复了平静,大雁塔下只剩下李守与林忍者在对峙。月光依旧明亮,不知名的小虫在嗡嗡直叫。 李守左手持盾,盾牌虽然看上去很大,但重量却非常轻,似乎是用藤条蒙上牛皮制作的。 林忍者身子围绕李守开始缓缓转动,当转到他背对月光的时候忽然双手一扬,十几枚暗器直奔李守杀去,接着他右手往地上一抛,一团白色烟雾忽然腾起。 李守见状暗叫不好,这家伙要溜,他急忙将盾牌挡在身前,向着林忍者的方向急速冲刺。 盾牌上传来一阵砰砰撞击的感觉,那是暗器击打的声音,在李守距离对方还有两米的时候,烟雾后的林忍者已经消失! 李守抬头看去,只见一名黑影腾空而起,似乎要钻进月亮中去。 “我去,居然是‘天足通’这招!” 李守暗骂一声,他也顾不得其他,双脚一蹬地面,身子也高高跃起,同时手中横刀对着黑衣全力划去。 “噗!” 林忍者虽然在李守眼中制造出了已经高飞的影像,但实际腾空高度并不大,李守的弹跳力加上身高臂长的优势还有横刀的作用,直接将林忍者的下腹部到大腿给划了长长一道。 “呀买碟!” 林忍者惨叫一声从半空坠落,接着噗的一声坐在了地上。 接着便被李守跟上一刀结果了性命。 慈恩寺彻底安静下来。 …… 李府。 “谁?” 面对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小娟吓得亡魂皆冒,悠悠则紧盯着对方,楚青嫣安然若素。 只有王静依,她是知道米田太郎存在的,而且今晚来人的打扮跟米田太郎非常像,所以才没有惊慌,而是开口问道。 同时她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难道李守出事了? “呵呵!不愧是李守的女人,大难临头了还是这么镇定!” 黑衣人用不太熟练的大唐话说道。 “我是来自日本的风忍者,今晚来你们府上取件东西,不过李府居然还有这么漂亮的四位女人,吆西!老子看来艳福不浅!一会一个一个来!” 黑衣人竟是“风、林、火、山”中靠速度取胜的“风忍者”! 闻听此言,王静依惊骇欲绝! 回过神来的小娟再也忍受不住,张嘴便要大喊。 风忍者早就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小娟刚把头上扬,他脸上的黑巾便自动掀开,紧跟着从他口中机关喷出三支迷你毒镖,分别射向小娟、楚青嫣和悠悠。 这些毒镖沾了特制的药物,一旦进入身体便会让人陷入昏迷。 射完毒镖的瞬间,风忍者一个迈步,目标直指王静依。 在风忍者看来,这位李府的女主人应该知道李守的不少秘密,而且她无论身材还是长相都在四女中属于上上之选。 风忍者打算的非常好,拿捏的时间也相当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眼前四女马上就在他的全盘操控下。 但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偏偏风忍者忽视了一个人,她就是楚青嫣。身为百骑司燕地第一快刀女,哪怕是现在精神不正常了,但多少年习练出来的武功早就形成了条件反射。 就在风忍者毒镖出口的瞬间,楚青嫣眼中泛起精光,她瞬间起身,右手在腰间轻抚,一柄精致的柳叶弯刀便出现在众人面前并在眨眼间挡下了三枚毒镖。 紧跟着柳叶刀在晃动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向着正冲向王静依的风忍者脑袋直扎过去。 风忍者大吃一惊,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位精神有些异常的长腿大美女竟是最危险的人物,出刀速度比起自己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危急中他双膝跪倒,让身体愣是矮了一截才堪堪躲过刀锋,接着他顺势往侧方一滚,想躲到楚青嫣的攻击范围外。 这种小巧腾挪的功夫本就是忍者的特长,风忍者也成功了,但就在他刚刚起身的时候,反应过来的悠悠已经抡起一个胡椅朝他砸来。 “八嘎!”风忍者暴怒了,这个看上去弱弱的婢女发起狠来居然堪比男人,他武士刀瞬间抽出,就势一挡便将胡椅劈做两半,但马上楚青嫣莲步轻移到了风忍者面前,柳叶刀再次劈砍下去。 “啊~!” 这时小娟那极具穿透力的尖叫声猛地响起,洞彻大厅后远远传了出去,甚至响彻了整个兴化坊。 “有刺客!快来人呐!”王静依也跟着大喊。 “八嘎!”风忍者再次大骂一声,没想到今晚的任务这么快就失败了,他心有不甘地挺刀与楚青嫣战在一处。 但几招下来,风忍者不仅没占到便宜,还被楚青嫣的大长腿一下子踹到了厅外,紧跟着悠悠的第二把椅子再次砸了上去。 两女的配合简直亲密无间。 而厅内王静依与小娟的呼喊、尖叫也十分契合。 风忍者心中连叫晦气,知道今天是得不了任何便宜了,当即往地下一甩烟弹,接着纵身而起。 但就在这时,从旁边的厢房里跑出来一名女子,对着风忍者便开弓放箭。 “蓬”的一声,三支长箭脱弦飞出,直奔风忍者追去。 风忍者身在半空一个蜷身便躲开了其中两支,但中间一支却避无可避,好在身上的木甲替身起了作用,才没有血溅当场。 “这一家子女人都是什么怪胎?”风忍者心中暗骂,一个女人刀法之快超过自己也就罢了,旁边的侍女居然能跟男子一样乱扔乱砸,现在更有一名婢女居然一弓三箭! 此地不宜久留,风忍者打定主意后落在了屋檐上,刚要起身,“蓬”的一声,又是三箭齐至。 “我的个妈妈!”风忍者急忙闪避,但这次没那么幸运了,他的肩头竟中了一箭。 风忍者开始慌了,他不再犹豫,“天足通”之术发动,身影翻过前院的屋脊后猛地跳起,仿佛钻了月亮之中。 但下一刻,一支更加威猛的长箭仿若天外流星,挟着巨大的威能准确地击中了风忍者的前心,即便有着木甲替身的抵挡,那枚长箭依旧破防,直至撞断了风忍者的一根肋骨才止住。 风忍者的身体被这股力量带的向后飞起,如断线的风筝般啪地落回了地上。 坚硬的地砖让心口受伤的他再次重创,短时间内竟动弹不得。 楚青嫣望着脚下的风忍者,目中毫无怜悯之色,她手中柳叶刀一挥,风忍者的脖颈处便喷出三尺高的血花,在月光下形成一幅无比诡异的画面。 悠悠拖着一个胡椅走过来,抡圆后砸了下去:“让你吓唬我们家小姐!你不知道她病还没好吗?” 胡椅一下一下的砸下去,风忍者的血花也矮了下去。 厅内已经反应过来停止尖叫的小娟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再次张大了嘴:“啊!” …… 慈恩寺内,李守接过米田太郎递过来的手巾擦干净了横刀,又换下带有血迹的衣服和靴子。 “还是没有发现风忍者的踪迹?”李守问道。 “没有!”米田太郎摇了摇头。 “算了,不追究了,你把这处理一下,我得回去补个觉了。对了,最好在这里留个纸条,就说这几个人觊觎寺里珍宝,晚上行窃之时被发现,然后被义士所杀!”李守又补充了一句。 “嗨依!”米田太郎应道。 “以后别这么嗨依嗨依的。”李守摇了摇头,“就说是就行!” “嗨依!是!” 第六十七章 府衙询问 - 中唐风华 - 守辎 回到客栈后李守便合衣睡下并很快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李守见到了很多妖艳的场面,无数美丽动人的女子在向他搔首弄姿,让李守欲 火焚身,恨不得屏住呼吸把这一刻牢牢锁在脑海。 但接下来他便感觉呼吸困难,似乎自己被扼住了喉咙,众多美女眨眼间化身为无数恶魔,张着血盆大口向李守撕咬过来。 “我要死了吗?”李守内心极度恐惧,脑中汩汩直响,感觉仿佛要炸开一般。 忽然,无尽的虚空中下起雨来,冰凉的雨水浇灭了李守的欲 火,让他脑海心头一时凉爽无比,那飞舞的恶魔也消失不见,一汪清澈的池塘出现在面前,远处还有葱郁的树林,站在这里李守心情无比舒畅,甚至想要放声高歌。 …… 第二天中午时分,李守才从梦中醒来,睁开眼后他便发觉不对,自己身上居然湿漉漉的? 起身低头一看,自己身上、床上还有许多遗留的水渍! “谁干的!?”李守大怒。 米田太郎从房间的阴影中闪了出来:“家主,昨天晚上回来后我见您脸色通红,还胡言乱语,料想您应该是中了火忍者的毒,所以便斗胆往你身上泼了一桶水!” “我去!”李守一拍脑袋,昨晚自己是顶着火忍者的毒雾把他击杀的,本以为屏住呼吸还带着口罩就没事了,没想到还是中了余毒。想起昨晚的梦中所见他便有些后怕,幸亏自己带着米田太郎,要不然后果难料。 “谢谢你!”李守赞了一声,随即又说道:“可是你也太粗暴了,不会拿个湿毛巾什么的?非得给我泼桶水?” “属下也是着急,才出此下策,毕竟这样效果最好!”米田太郎应道。 “好了,不提这事了,慈恩寺那边怎么样了?”李守摆了摆手问道。 “寺里的和尚醒来后便乱做一堆,现在万年县的衙役已经接管了寺院,属下按照您的吩咐昨晚已经清理了现场并留下了纸条!” “那就好,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吃个午饭就回家!”李守点了点头。 两人在客栈里用完了餐,结过账后便驾着马车往兴化坊驶去。 等来到家门口的时候,李守不禁吃了一惊,因为这里聚集了不少人,还在那里指指点点,几名衙役正守在门口。 李守心中忽然意识到什么:“坏了!难不成中了忍者们的声东击西之计?消失的风忍者将目标放在了这里?” 想到此中情节,李守再也无法安坐,他跳下马车便向府门跑去。 “公子!公子你可回来了!” 门口的小七见到李守后大喜,急忙跑了过来。 “家里出什么事了?有没有人受伤?”李守急问。 “昨晚有黑衣人闯了进来,意图不轨,好在遇到了楚大人,被赶了出来,又中了金彩英两箭,逃跑的时候被忽格一箭射中前心,接着让楚大人和悠悠给打死了!唉!真是太惨了!尸体都快没人样了,家里没有人受伤,就是毁了几张胡椅!”小七快速回答道。 “那就好!”李守听到没有人受伤,便放下心来,脚步也开始放缓。 看来风忍者运气不怎么样嘛,虽然是忍者里速度最快的,但遇到楚青嫣这样的燕地第一快刀也就歇菜了! 说倭国忍者怎么怎么厉害,看来还是吹嘘的成分居多。 但想到楚青嫣既然出手了,李守便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她的病不会好了吧?可是还没正式进入疗程,自己的齐人之福计划也没得逞呢? “那个,小七啊,你看楚大人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李守小心问道。 “怎么样?还是那样呗!哪能咋样?”小七有些不太明白。 “那样我就放心了!”李守微微一笑。 “家里出了这档子事,长安县捕快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不过仵作在验了尸首后已经把那黑衣人带到县衙了,现在怕家里再次出事,所以还有衙役守在府里。”小七介绍道,“而且公子您一夜未归,家里人很是担心,让我守在这等着公子!” “原来如此!”李守彻底放下心来,他先跑到老娘那里请了个安,老太太看到儿子无恙,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又跑到后面念佛去了,大哥大嫂则安慰了李守几句。 回到自己院子里的时候,李守发现王静依正在卧室里躺着,旁边小娟的脸色也不太好,倒是楚青嫣见到李守后立刻眉开眼笑地过来叫夫君,悠悠则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夫人,你怎么样了?没事吧?”李守坐在床边,握住王静依的手问道。 王静依见到夫君后立刻爬起来搂着李守开始哭泣。 “好了,好了!没事了!”李守轻轻拍了拍老婆的后背安慰道。 “夫君,我也要抱抱!”楚青嫣见到王静依的模样,便有些不满,开始也要李守抱。 “我们昨天晚上都在场,小姐和我也都受到了惊吓!”悠悠在一旁帮腔道。 “什么?你也受到了惊吓?”王静依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她从李守怀里挣脱出来,“昨天你和楚大人动起手来比杀手还要凶狠!后来凶手都失去抵抗力了,楚大人又过去一刀,那血窜起来有这么高!还有你,悠悠,一个女孩子,下手怎么那么重,那大椅子说抡就抡,最后那杀手还滋着血呢你就在那左一下右一下地砸,我都看不下去了,这哪是两位姑娘家呀,简直就是两个杀手中的杀手,我这不是被刺客吓得,是被你们俩给吓着了!” “可我也是太紧张了才会那么做的,怕刺客伤了小姐,其实我平时还是挺温柔的。”悠悠开始了无力的辩解。 “好了,大家没事就行,都是一家人,悠悠也是为了救你们嘛!”李守开始出来打圆场。 “对了,说到这我倒要问问,李守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为什么刺客偏偏在你不在家的时候来找我们的麻烦?要不是当时悠悠和楚大人在场还杀死了刺客,我都怀疑是你买凶杀妻!”王静依坐直了身子开始瞅着李守,看他怎么回答。 “好我的静依唉,刺客分明就是调虎离山,他们约我去慈恩寺决斗,那边有三个杀手等着我,你夫君好一顿厮杀才死里逃生,后来还差点中了敌人的毒雾,只是没想到他们用的是声东击西这招,居然另外派人来了家里!”李守开始解释。 “是嘛?”王静依有些怀疑,“那你没受伤吧?” “还好!总算活着回来了,等长安县查出来这伙凶手是谁,我一定要他们好看!”李守恨恨道。 “唉!自从嫁给你之后就没过过几天安稳日子,不是担惊就是受怕,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王静依开始怨天尤人,“算了,你们先出去吧,我看见楚大人和悠悠就想起昨晚她们打人的场面,心里就一阵阵犯恶心,既然夫君回来了,就让我和小娟好好休息休息吧!” “好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李守说完便起身带着楚青嫣和悠悠离开了。 “公子!京兆府来人了,让您过去解释一下昨晚的事情!” 刚出房门,金彩英就过来禀报。 “这事怎么还惊动京兆府了?”李守有些纳闷,不过京兆尹是自己堂叔,问题应该不大。 “彩英,昨晚也多亏你了!没伤着吧?”李守关心道。 “彩英没事。”金彩英心中一热,回应道。 “那就好,怎么没看见忽格啊?”李守点点头,又问道。 “忽格照顾他老娘呢,范太医的药着实好用,现在他老娘已经能看到东西了,就是还有些模糊!”金彩英解释道。 “真是个大孝子!替我谢谢他!”李守赞了一声,“衙役在哪呢?青嫣,我去外面办些事,你跟着悠悠在家好好呆着啊!” …… 京兆衙门。 用做审问犯人的大堂上今天只站了几名衙役,虽然没有特别严肃,但也营造出一股庄重的气氛。 李岘身着官服坐在堂上,左右分别是长安县令和万年县令。 李守被带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 “这是要三堂会审?”李守虽然不知道两位县令具体姓甚名谁,但看这架势也知道是官员审案,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堂下可是李守李无伤?”李岘拍了一下惊堂木问道。 身为京兆尹,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如果李守真犯了事,他这做堂叔的也不会徇私。 “正是草民!”李守赶紧回话。 “不用紧张,因为昨晚你家进了刺客,算是苦主,今天只是例行询问,站着回话便是!”李岘先给李守吃了一颗定心丸。 “兴业坊属于长安县,所以长安县令王大人便把这件案子报到了本官这里。”李岘说完对着左边的官员点了点头。 李守这才知道原来这位是长安县令。 “但马上万年县令王大人也来禀告本官,在他下辖的慈恩寺内发现了三名死者还有一张纸条,纸条上言明那三人想潜入寺院偷取财物,迷翻了诸位和尚,在即将得手的时候被义士斩杀!” 李岘说完又看看右手边的官员。 李守心中明白过来,看来这两件事串联后让三位大人起了疑心。 “本府仔细询问后又与两位大人讨论了一番,感觉这两起案子有很多相似之处,应该是同一伙人作案,而且昨晚你并不在家,而是住在了慈恩寺附近的一家客栈里,所以本府判断慈恩寺的案件应该也与你脱不了干系,故而把你叫来询问一番,有什么隐情的话你只管实话实说便是!”李岘解释道。 “是呀!”长安县令王大人很清楚李守的出身和与李岘的关系,所以在旁边继续道:“按照《大唐律》,刺客夜入民宅行凶被主家打死,实属咎由自取,主家无罪!所以李公子不必担心!” “没错!虽然慈恩寺的三名黑衣人死于非命,但他们也属于夜入宅院意图不轨,死不足惜!关键是本官已经查明,他们都是倭人,按照《大唐律》,即便唐人与他们当街争斗造成死伤,也只是赔些财物即可,何况还是阻止他们犯罪,故而李公子大可放心地说出实话!”万年县令也在一旁好言相劝。 听到这些,李守放下心来,还是唐朝好啊。外国人在中国不仅没什么超国民待遇,反而还地位低下。唐人与外国人争斗,如果外国人死了,唐人只需要赔些财物,而外国人把唐人杀死可是要抵命的。 虽然看起来与人人平等的现代观念格格不入,但李守喜欢啊。 而且看样子这三位父母官已经联想到自己与这两件案子的联系了。 “那我就实话实说吧,其实慈恩寺的三名倭人确实是我杀的,他们跟闯入我家的刺客属于同一个组织,都来自倭国的阴魔里,至于他们的名字嘛,分别叫做‘风、林、火、山’。”李守开始解释。 “‘风、林、火、山’?这名字起得真是不伦不类!”长安县令见李守承认了,不由得松了口气,顺便调侃了一句。 “那你是怎么跟他们产生过节的呢?”李岘皱了皱眉。 “说来话长了,我三个月前去了一趟范阳,经过易县的时候帮助那里的县尉破了一起连环杀人案,凶手跟阴魔里有很深的联系,那人在跟我动手的时候被我杀死了,估计也就是从那时起跟阴魔里结下了仇怨。不信的话,诸位大人可以将易县的卷宗调来查看。” 李守顿了一下,继续道:“等我回到长安的时候便收到了‘风、林、火、山’四忍者的决战书,邀我在慈恩寺决斗,我昨晚便是前往赴约的,没想到他们竟然调虎离山,暗中对我的家人出手!真是卑鄙!幸好被家人给打死了!” “真是岂有此理!”万年县令一拍桌子,“这帮倭人简直无法无天,竟然在我大唐境内如此猖狂!确实是死有余辜!” 在三位大人的眼里,倭人其实不算是人,被李守杀了也便杀了。关键是倭人竟然敢在大唐京城入室行凶,还要为他们的同伙报仇?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好了,既然你都承认了,事情的原委也便搞清楚了,这件事本就是倭人犯罪在先,现在又寻仇在后,却因为学艺不精把自己全都搭了进去,依下官之见,李公子不仅无罪,反而还有功。”长安县令开始做出判断。 “没错,但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既然对方是一个团伙,难免以后还会来找麻烦,所以我们应该上报朝廷,让倭国做出解释和赔偿,还要保证以后不再发生类似的事情。至于那个什么阴魔里,倭国也必须出面铲除!”万年县令建议道。 “好,就应该这么办!”长安县令点头附和。 见两位属下意见一致,李岘自然顺水推舟,此事便算结案了。 于是一场审问宣告结束,李守不仅毫发无伤,还能等待倭国给予赔偿。 …… “你小子真能惹事!” 等到散衙后李岘把李守叫到了后堂,开始严厉地批评。 “这帮倭人无法无天,虽然此事错不在你,但给家里惹来麻烦总归不好,以后必须注意!” “是,侄儿记住了。” “嗯!”李岘点了点头,“有时间还是赶紧去太子率府走一趟,早点寻些事情干得好,别老是待在家里蹉跎岁月!” “是!侄儿明天就去!”李守回答的很干脆。 “好了,也没什么其他的事了,你好自为之吧!”李岘见李守异常听话便也不好再说什么,挥挥手开始送客。 ...... 第六十八章 太子卫率 - 中唐风华 - 守辎 折腾了一天的李守回到家里后无论精神还是体力都有些疲累,他跟赶来慰问的李宬说了会话后便宅在了卧室。 躺在床上享受着金彩英按摩手艺的同时,李守还不顾旁边悠悠那不善的眼神,两只手握着楚青嫣的玉手不停地摩挲。 王静依和小娟正在自己的房间里修养,稳定受了刺激的情绪,所以肯定不会来打扰他们。 “我总觉得青嫣因为这事肯定受了刺激,只是还没有表现出来,就怕病情进一步加重啊,还是得尽快治疗为好!”李守嘴里说道,心中却不由得想起昨晚中毒之后的那些香艳场面。 “哼!我看你是得寸进尺,我家小姐天天在你面前晃,就好比是一块大肥肉放在了狗嘴边上,天天舔肯定不过瘾了呗!”悠悠讽刺道。 “你可不能这么说,骂我是狗也就罢了,青嫣可不是一块大肥肉,也没那么油腻!”李守表示不满。 “我家小姐当然不是肥肉,她就是一块天鹅肉!”悠悠哼了一声。 “你又在骂我对不对?放心,我这只癞蛤蟆给青嫣治好病之后,第一个收入房内的小妾就是你!”李守开始威胁。 “哎呦!小点劲!”话音刚落,金彩英的手劲忽然大了许多,把李守疼得直咧嘴。 “一个大男人连这点疼都忍不了,真是奇葩!”悠悠又开始讽刺,“而且某人天天游手好闲,也不知道都在哪里鬼混!也太没出息了!” “鬼混?呵呵!”李守身子抖了两下,“告诉你,再过两天我就要去太子卫率府报到了,到时候怎么也弄一个官身,起码比青嫣职位要高,这样到时候她嫁过来也不算委屈!” “是嘛?那我倒是要好好看看。这太子卫率府能有多大的官你落到你头上?还能比我们家小姐的官职高?”悠悠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等着!明天我就去,咱可有京兆尹的推荐信!”李守说完还不过瘾,又抓起楚青嫣的手亲了一下,把楚青嫣弄得直笑。 “李守!你过分了啊!不行,我现在就去找夫人。”悠悠大声叫起来。 “你小点声!别让她听见!”李守开始着急。 “切!我家小姐的病还有办法治,可你这怕老婆的病真是无可救药了!”悠悠叹了口气。 “胡说,怕老婆不是病,这是一种情调!你说你一个没嫁人的女孩懂什么?”李守昂起头骄傲地说。 …… 第二天一早,李守吃过早饭便穿戴整齐,跨上横刀骑上踏雪乌骓马,在小七的陪同下向太子卫率府行去,他怀里还揣着那封李岘写给高参军的推荐信。 太子卫率府掌管东宫的兵仗、仪卫,下面又有亲、勋、翊和广、济五支府兵。其中亲、勋、翊的最高长官是中郎将,下面又设左右郎将副职,再往下则是司阶、中候、司戈、执戟等低级官吏。 李守属于关系户,所以他大摇大摆地来到卫率府侧门前,这里有守卫的兵士,他们手持长戟腰挎横刀威武地站在那里。 “这位兄弟请了,请问卫率府的高参军在不在?小弟有事找他?”李守客气地询问道。 “对不起,守卫执勤其间不回答任何提问,也请你不要打扰我们!” 没想到那名士兵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把李守怼了回来。 “这样啊!” 碰了个大钉子的李守心中那份傲气立刻消失了一多半。 就在这时,从侧门里走出来一位男子,看样子是要出去办事的。 “这位兄台你好,小弟有件事跟你打听一下。” 既然兵士不搭理自己,那就问其他人,想到这里李守急忙上前拦住那名男子。 男子闻言瞥了李守一眼,看他一副武人的打扮,便随口道:“什么事?是不是想进太子卫率府找活干?想当差役就顺着墙往东走,想当军士就往西!” 还没等李守再次说话,男子就麻利地解释道。 “这?”李守楞了一下,对方居然预判了自己的预判! 然后那名男子一甩袖子离开了,临了嘴里还嘟囔一句:“这种人我见多了。” 李守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也不是毫无收获,起码知道太子卫率府还是招人的,士兵和杂役都要。刚好李守内心对走后门递条 子的做法有些抗拒,认为凭借自己的武艺在太子这边出人头地绝对没问题。 所以他便带着小七绕院墙往西边行去。 转过一个弯之后又行了一段距离,果然看见一道侧门,门边还有四五个武人打扮的男子在等着什么,李守便凑了上去。 “去去去,后面排队去!”谁知他刚到近前便被那四五位男子齐声呵斥。 “看来竞争还挺激烈!”李守吐了吐槽,吩咐小七先回府后他独自走到了队伍后面。 “这位大哥,你们在这里排队做什么?”李守拍了一下前面的男子确认道。 “还能干什么?进卫率府当兵呗!你都排这里了还不知道干什么?”男子应了一声,最后还损了李守一句。 “好吧。”李守摇摇头,“难道不用登记吗?” 刚问完这句话,就见从侧门里站起一名小吏,手持花名册和毛笔走到了李守面前:“是想进卫率府当兵的吧?是的话说一下名字,籍贯,父母家世是否清白!” “好!在下李守,字无伤,长安人士!家住兴化坊,身世清白!”李守小心回道。 “嗯!拿着这个号牌,等着吧,不过提前告诉你一声,今天卫率府只招一人,一会叫到你你就进去,先举石块试力气,再射箭,最后还要跟通过的人比武,胜者留下!”小吏一句话介绍完流程便回到门里继续坐着了。 李守点点头,算是明白了。 看来要想进太子卫率府也得竞争上岗,就是不知道一会比武的时候前面这些人能在自己面前走几个回合。 正琢磨的时候,斜对面忽然来了一名男子,也作武者打扮,他不管不顾地径直朝门里行去。 “站住!排队!”李守站在队伍最后喊道。 “就是,大家伙都在这老老实实地排队,你往前凑个啥劲!”李守前面的男子也跟着吆喝。 “没错!谁也别想搞特殊!”排在队首的男子嚷道。 “都叫唤个啥?”没想到那名新来的男子一点也不怵,他径直走到队首那人面前,“你们这些个草包听清楚了,老子姓傅,名达芃,卫率府的仓曹参军乃是我表叔,今天只招收一位,那个人就是我!知道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开始选拔吗?那是在等我呢!” 说完傅达芃又扫了一眼队伍中的每一个人:“识趣的赶紧撤吧。” 然后他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直接走到了小吏面前:“张叔你好,小侄傅达芃跟您行礼了!” “达芃来了呀!”小吏立刻眉开眼笑,“参军已经打过招呼了,这是你的号牌,进去吧!” “是!谢谢张叔!”傅达芃接过号牌后又点头哈腰了一阵,然后才进院去。 “好了,排好队,一个一个进。”小吏等傅达芃走没影了,才对着整支队伍喊话,接着放大家进去。 “还真他娘的有内幕,那小子不来咱就进不去!”李守前面的男子不满道。 李守却无所谓,一会反正要比武,大不了把傅达芃臭揍一顿出出气。 他跟着队伍进了院子,转过几道门后来到了一处宽阔的校场,这里已经站了几名小吏,每人面前还摆了不少东西,既有石锁、弓箭、战马又有刀枪剑戟等武器。 此刻提前进院的傅达芃已经站在了石锁面前,在李守进来的时候这家伙刚好把石锁举起来。 “合格!”一旁的小吏喊了一声,然后在花名册上写了一句评语“力大如牛!” 接着傅达芃走到弓箭边上,随便拿起一张弓,接连射了三支箭,除了一支脱靶外,其他两只都歪歪扭扭地射到了靶边上。 “合格!”那里的小吏喊道,顺便记下“神射手”的评价。 再之后就是骑马,使用兵器等项目,傅达芃也潦草地过关,但记下的成绩却都是最好的。 今天来应募的其实都是好手,包括李守在内的十五人也全部通过了考核。 最后只能通过擂台比武解决人选问题。 首先是捉对厮杀,失败者直接被淘汰。 这些人虽然武艺也不错,但比起幽州那边长年征战的将领来还是差的太远,所以李守一路过关斩将杀到了最后。 不巧的是那位傅达芃也打败了三名对手进入了决赛。 “哎呀!这天也太热了,早比完早结束吧!表叔那边还等着请诸位喝酒呢!”傅达芃对着几名小吏笑道。 “好说好说!那就比兵刃!”小吏们闻弦歌而知雅意,都纷纷点头附和。 听到他们的对话后李守表现地很是平静,任你们奸猾如鬼老子也不会让的。 等李守和傅达芃都站到了台下,便有小吏给两人送来了兵器,李守拿的是一把木刀,而傅达芃拿的居然是一根长棍! “如果长就能赢的话你们也太小看我了!”李守摇了摇头。 两人拿到兵器后各自摆开架势,等着负责裁判的小吏发令。 那些被淘汰的男子也都没走,站在旁边观战。 “开始!” 小吏一声令下后傅达芃站着没动,李守则缓缓抽出了木刀。 当刀身完全拔出后李守忽然觉得手中一轻。 他低头一看:“我靠!”,刀把和刀身居然分离了,刀身直接掉到了地上,李守手里只剩一个刀把。 “这样也行?太卑鄙了!不过老子就是赤手空拳也能干掉你!”李守气道,他将刀把和刀鞘扔到地上,然后摆了一个架势。 “比试结束!李守武器被废!出局!傅达芃胜!”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小吏居然直接宣布傅达芃获胜。 “我靠!”李守忍不住再次爆出粗口,我说你们怎么为了加快进度非要比试兵器,原来是这种手段! “真他娘的不要脸!”场边观战的男子们也开始痛骂。 “无耻!” “卑鄙!” “下流!” …… 但傅达芃和一众小吏们却毫不羞愧,傅达芃甚至轻蔑地哼了一声:“一群手下败将!” “行了行了,既然已经决出胜负,那你们也没必要在这了,都走吧!”负责登记的小吏过来开始赶人。 “臭不要脸的!” 其他人还在那骂,李守心里却有些失望,太子卫率府居然腐败到这种地步了!要都是这样的人当职,大唐还有希望吗? 等众人都走到府门外的时候,李守忽然一机灵,不对呀,自己还有介绍信没用呢?既然这帮小吏喜欢走后门,那介绍信的作用必然是分量足足。 想到这里他一转身,对着张姓小吏笑道:“这位大人请了,在下忽然想起我今天不是来比武的,其实我在府里也有人,这封书信要送给高参军!” “什么?”小吏吃了一惊,“高参军!” 那可是直接掌管兵事的官员,他们这批小吏的顶头上司,比那傅达芃的表叔要强得太多。 “你怎么不早点说呢?你看这差点就放过真正的大才!”小吏立刻换了笑脸,接过书信看到封面上的署名是李岘后更是点头哈腰了起来。 “公子您先坐这等着,小的这就给您通报!”说完他还把自己在门口的座位让了出来。 李守见他前倨后恭成这样,也不好给什么脸色,所以便耐心坐了下去。 …… 张姓小吏拿着书信急匆匆跑到府里的一座池塘边上,这里有名官员正坐在那里钓鱼。 “高参军!外面有个李公子拿了封书信,说是给您的!” “嗯!放在这吧,我看看!”高参军正在等鱼上钩,便命令小吏将书信放在自己身边的一个案几上。 “是!” 小吏连忙小心翼翼地把书信放了上去。 “哎!上钩了,上钩了!” 就在这时,鱼线上的浮子有了动静,高参军激动地大喊一声开始收线。 “大人好厉害,这才多会就钓上来一条大鱼。” 小吏在旁边恭维道。 等到高参军将鱼从钩上摘下来放到桶里,又擦干了手满面笑容准备看信的时候,却发现信没了。 “哎?信呢?”高参军奇道,这时候他才注意到今天风好像有些大,于是抬头四处望去。 “那呢!那呢!”小吏眼尖,指着半空喊道。 高参军打眼望去,果然看见远处那封信正在半空飞舞,最后一下子扎进了池塘,然后顺着水流消失在了院外。 “这,还追不追?”小吏小心地问道。 “这都没影了还追个屁!对了,你看过信了没有!”高参军摇了摇头。 “看过了,好像是京兆府李大人写的!” “那这个面子不能不给!他要来府里做什么?”高参军问道。 “应该是想做武官!” “武艺怎么样?” “还行,就是输给了傅达芃!” “傅达芃?不会是刘仓曹的表侄吧?那小子我见过,纯粹的草包一个,连这样的人都打不过,看来武艺也一般,就收到翊队执戟去吧!”高参军做出了决定。 “是!”小吏答应一声便告退了。 第六十九章 执戟小兵 - 中唐风华 - 守辎 李守等了会,好不容易小吏再次出现。 “恭喜李公子,您现在已经是我们太子卫率府的一员了,跟我来办一些手续吧!”小吏微笑道。 “嗯!”李守松了一口气,果然朝中有人好办事,古人诚不我欺。 跟着小吏再次进院后穿过几道门,两人最后来到了一处地方,李守发现傅达芃居然也在这。 傅达芃同样发现了李守:“吆~,这不是手下败将吗?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张姓小吏急忙解释:“傅公子误会了,李公子也是带着书信来的。” “切!我说手下败将怎么也能来这,原来走的后门啊!” 傅达芃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要不走后门的话也根本进不来这里,他腆着脸继续讽刺道:“老子平生最恨那些没有本事,就知道走后门的,希望一会分队的时候别跟你小子分一块去!” 李守白了对方一眼,他懒得跟这种人说话。 过了一会,又有专门的小吏来登记了两人的信息,然后给他们发放了代表身份的木牌,上面刻画着太子东宫的专属图案,另一面还刻画了具体的身份。 只不过李守的木牌上面是一个“翊”字,还有长戟的标志,而傅达芃的却是一个“衞”字,图案则是刀剑。 “哈哈!果然,老子被分配到了卫队!这可是专门侍卫太子及太子家眷的府兵,你这手下败将则要去‘翊’队做执戟兵,就是看家护院和守大门的!” 傅达芃对于太子卫率府的了解比李守要强上不少,看过两人的牌子后便开始嘲笑李守。 李守盯着牌子看了会,心中颇为无奈,怎么自己有介绍信还被派了这样的工作?还有没有天理了。 “哈哈!老天果然是公平的。”傅达芃大笑一声后潇洒地离开了,应该是带着那帮小吏喝酒去了。 “谁叫李守?”就在这时,有个军官模样的男子走了进来。 “在下就是!”李守急忙回答。 “嗯!”男子上上下下打量了李守一番,“不错,个子比我还高,看样子也有劲,做我的部下正合适。介绍一下,我是翊队甲辰属伍长韩澈,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队的一员了,现在跟我走吧。” “是,伍长!”李守答应一声,跟着这位韩伍长往外走去。 两人穿过几道门户,最后来到了一处营地,这里中间有一座大的校场,只不过上面长满了荒草。 韩澈带着李守七拐八绕最后来到了某处营房,营房里的兵士都懒洋洋的,由于是夏天,所以很多人光着膀子拿着蒲扇躲在阴凉地里聊天,还有的居然凑在一块赌博。 这场景把李守看的直摇头。 来到一间屋子前时,韩澈冲阴凉地里的某个人喊了一嗓子:“老苏,过来认识一下咱们伍新来的小伙子!” “来了!”一名个子高高长了两撇小胡的男子闻言走了过来,他发髻有些歪,身上的袍子披散着,没有任何士兵的样子。 “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咱们新来的队员,名叫李守,是长安本地人!”韩澈先介绍了一下李守,然后又指着老苏道:“这位呢,是咱们伍除了我之外的另一名队员,苏信!以后咱三个就在一个锅里捞饭吃了,要互相团结。然后呢咱们每过五天休息一次,每次一天。当然,这五天里其实也没啥事,也就只有两天需要咱们去值守,剩下的时间就在营地里呆着就行,想出去回家也可以,不过得请假!” 韩澈将队里的规矩说了一遍。 李守越听越觉得不对:“伍长,咱们不是一个伍么?怎么才只有三个人?” “小伙子,一看你就不懂这里面的道道,朝廷按兵员数量给咱们发饷,一个伍就是五个人的饷,但如果报上去是五个人,但实际上只有两个人或者三个人呢?朝廷多发下来的饷会去谁那里呢?” 苏信一边忽扇着袍子一边解释道。 “原来是吃空饷!”李守明白过来,这可真够狠的,自己没来之前韩澈的伍里居然只有两人! 而且每五天休息一天,五天里只上差两天,好像很轻松啊!怪不得那帮人都懒洋洋的,营地里也不操练,闲的发慌的情况下赌博也就正常了。 “唉!”李守叹了口气,自己这是进了个什么卫率府? “现在时间还早,走,我带你去领军服和武器。今天你第一次来,可以先回家收拾一下,明天才算正式入队!”韩澈说完便带着李守向下一个地点走去。 …… 下午。 直到出了卫率府,李守回头看了看跟自己挥手告别的韩澈,他感觉自己今天的遭遇像是在做梦一样,一封介绍信居然换来这个结果,实在匪夷所思,照这样下去自己还不如待在家里呢! 摇了摇头,李守在路边雇了一辆马车往家里驶去。 …… “夫君!” 楚青嫣见到李守后立刻贴了上来,还冲着李守呵呵直笑。美女的出现总能驱散男人心中的阴霾,李守总算多了些慰藉,但等他看到悠悠的时候又感觉不好了。 “哎呦!李二公子回来了?怎么样,今天去卫率府得了多大的官呀?”悠悠半是讥讽半是好奇地问。 “是呀!夫君,你这出去半天后小七就回来了,说还得排队接受挑选,咱不是有叔叔的介绍信吗?” 听到动静的王静依带着小娟和金彩英也从里屋出来问李守。毕竟李守的前途可是关系她们以后生活的大事。 “啊!这个!”李守有些尴尬,“总算没白去,现在咱也是卫率府的正式一员了,我今天就是回来收拾一下,明天开始正式上班!” “那太好了!咱家总算是有人做官了!”王静依很是开心,连带楚青嫣贴着李守都觉得没那么碍眼了。 “呵呵!卫率府的官也不少,从执戟郎到中郎将差了很多级呢,不知道李公子到底是做了个什么官呀?”悠悠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 “对呀,夫君,到底是什么官?几品?月俸多少?”王静依也跟着提问。 “那个!呵呵,没什么,毕竟第一次有了差事,几品不几品的不重要!”李守打了个哈哈。 “看你这样子好像没得着好处呀!”悠悠狐疑地看着李守:“不会是最低级的执戟官吧?” “执戟官就执戟官,再怎么说也是个官呀!”王静依见李守脸色不太好,便劝慰道:“第一天入值就做官,甭管它多低,总归是个好事!” “咳!那个,比执戟官略低,略低!属于翊队的一员!”李守不好意思地嘀咕一声。 “什么!?那就是执戟士了!”悠悠大叫了一声,“太子卫率府的内府兵分卫、勋、翊三队,其中卫队地位最高,翊队地位最低,你居然被分到了翊队,然后翊队里最低级的兵士就是执戟士,其次是执戟官,你居然是执戟士!哎呀,我们的李大公子不是说自己至少能弄个比我们家小姐大的官回来吗?现在怎么就是大头兵一个?” “悠悠,你少说两句行不行?”李守被羞得说不出话来,王静依却看不下去了:“执戟士就执戟士,万事开头难,这有了第一步咱们再迈第二步,总有一天会升到一个让人仰望的程度!” 李守闻言心里那份感激无以言表,还是王静依懂我啊! 悠悠和小娟等人则翻了个白眼,齐齐鄙视了李守一下。 “彩英啊,去告诉小媛,今天晚上就不用准备什么好吃的了,没什么俸禄进项,成天大吃大喝早晚得把这个家给吃穷了!”王静依刚宽慰完李守却又脸色一变地吩咐道,然后带着小娟和金彩英转身走了。 “这?”李守顿时有些傻眼,心中对王静依的那份感激立刻消失不见。 他再看看楚青嫣的笑脸,怎么感觉她好像在取笑自己一样! …… 第二天,李守起床收拾了一下东西。原先勤快的金彩英和小媛都消失不见,就连小七和忽格也都找不着人影,自己的亲娘和兄长不知道是不是得了消息,居然连来问问都没有,李守感觉自己当了个小兵好像丢了所有人的脸一样。 无奈之下他只好自己出门,刚出去便跟来找他的李宬撞了个对脸。 “哎!无伤,你这是要去哪?”李宬嘴里说话依旧含混不清,看来他倒是非常忠实地履行着李守的训练方法。 “去卫率府当值!”李守无精打采地应道。 “卫率府?你做官了?”李宬好奇地问。 “做个屁的官!”李守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就是个执戟士!” “什么!?”李宬闻言没有取笑李守,反而破口大骂,“这些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不行,我去找他们去,居然只给你一个大头兵做,看不起谁啊这是?我去找广平王去,同是皇室宗亲,怎么着也得照顾一下!” “不用了,不用了!”李守赶紧劝住,“我还是先体验一下底层士兵的生活再说,将来实在不行再想其他办法,最不济可以回家经商嘛!” “唉!好吧,说到经商我正好要找你呢,现在咱们的酒楼已经贴出招聘告示了,听说每天都有人看,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人来应聘,你有没有一个章程?”李宬很关心酒楼的前途。 “这个其实好办,我因为当值走不开,就得靠你把关了。记住了,选人要选诚实可靠的,还要年轻的,男的要高、帅,女的要漂亮,到时候男女各招十人吧。” “长得最好的选出来四位,在一楼门口和二楼口迎接宾;其余的一半在一楼大厅跑堂,另一半在二楼包厢待客,招聘完了先不急着开业,找几个家人扮作客官每天模拟训练一下。”李守一股脑地把后世的某些经验传授给李宬。 “好的,这些没问题,可是厨师和掌柜的还有账房等一干人等也得准备!”李宬看来考虑过不少问题。 “这些你找静依吧,她在做准备呢。小媛也在教几个徒弟,当然,咱们的酒楼不能只卖炒菜,也得招几个做烧烤的厨子,这些长安城里有很多,你负责招聘就行。”李守回答道。 “好吧,我照你的吩咐做就是,对了,你这是去卫率府?怎么没骑马,走,坐我的马车,咱们边走边聊!”李宬热情道。 “唉!这就是兄弟!比李骞那做大哥的强多了!”李守心里赞道。 “对了,你真按照我说的,嘴里含着杏核练了很多天的说话?”李守上车后问道。 “那必须的,你说的我当然得听。还别说,这个方法真的很灵,现在我跟我娘说话已经不怎么结巴了,把她给高兴坏了,又给了我不少零花钱,说是赞助咱们开酒楼,所以我们一定要把生意做好,可不能让她失望!”李宬解释道。 “还有就是咱们这个酒楼要不要请一些伶人来助兴,这样吃饭喝酒的同时还能欣赏乐曲,会不会引来更多的客人?”李宬问道。 “你么好的主意你都想到了!”李守赞叹道:“当然可以了,最好是在一楼搭个台子,让那些当红的伶人来唱,这样比那些拎着琵琶挨着桌子唱曲要高大上不少,还有开业前几天可以在东西市发一些精致的请帖,凭借这张请帖到店消费可以打折,肯定能引来不少人!” …… 两人一边商量一边坐着马车前进,到了卫率府后李守便下车跟李宬道别,待看不见马车了他才拿出腰牌给卫兵看了一眼,然后走了进去。 “哈哈!李守兄弟真是个勤快人,我本来还以为你要晚上才能来呢,没成想上午就到了!刚好我们相邻三个伍的朋友今天都不用当值,所以大家决定给你接风,假都请好了,就等着你呢,走,我们现在就出门喝酒去!” 韩澈一见到李守就高兴地不行,把李守的行李往屋里头一扔就拉着他往外走,老苏也两眼放光地拽着李守。 来到屋外,韩澈吼了一嗓子,便有几名大汉嘻嘻哈哈地凑过来跟李守打招呼。其实别看三个伍,人数也不多,就八个人,可见吃空饷吃得有多厉害。 李守本来路上还想着怎么跟大家套近乎呢,没想到众人这么热情,竟主动要给自己接风,这种好意当然不能拒绝,于是他便在几人的簇拥下出了卫率府后门,寻了一处酒馆,众人开始吆五喝六地喝起来。 此酒馆虽然门面不大,酒却很香,还有两个陪酒的姑娘,生的颇有姿色,让韩澈等人异常兴奋,不断灌酒的同时还不忘记调戏一下女子,气氛热烈程度是李守所参加过酒宴中最高的。 在这种气氛的感染下李守也完全放开自我,不断嬉笑怒骂、插科打诨,时不时地还说些荤段子,很快便同众人打成了一片。 …… 第七十章 当街斗殴 - 中唐风华 - 守辎 喝完了酒、付完了账,李守等人这才醉醺醺地往卫率府的方向行去。有几人还得大家搀扶着。 路过的百姓见到他们这些穿军袍的人七扭八歪的走在大街上也都习以为常了,甚至李守还看到了几伙跟自己这些人同样情形的军士。 “唉!看来这大唐京城的军队算是废了!” “那不是卫队的人吗?他们也来喝酒了?”韩澈还算清醒,他朝离自己这些人比较近的一伙军士看去,随后说道。 李守闻言瞅了那边一眼,好巧不巧,正看到那支队伍里的傅达芃,李守随即明白过来,看来对方是在替傅达芃接风。 “手下败将!”傅达芃也看到了李守,嘴里不屑地喊了一声。 李守却懒得理他。 就在这时,李守他们对面走过来另一伙军士,他们的穿着更加正规整齐。 “哎呦!这不是卫率府的弟兄吗?怎么,喝了点酒就成这付怂样了?”那伙军士中有人开始嘲笑起来。 “哈哈!卫率府的人就是一群酒囊饭袋,成天懒散的要命,吓吓地痞流氓还行,真要上了战场都得尿裤子!” “没错!他们就是一群窝囊废!听说校场上的草长得都比人高了,他们还整天在军营里耍钱!” 对面那群人明显也喝了不少,开始对着李守他们肆无忌惮地大声笑骂。 “是神武军那帮熊崽子!”韩澈小声骂道,“今天真他娘的倒霉,居然遇到了他们!” “他们会动手吗?”李守问道。 “每次碰到他们都会动手,不过都是咱们挨揍!毕竟人家可是经常训练的正规禁军,至于咱们?”韩澈摇了摇头,“一会打起来你跟着我,实在不行就装死,新来的第一天可不能让你受伤!” 李守闻言苦笑了一声,不过心里也暖暖的,这位韩伍长人倒是很不错。 “你们他娘的算什么东西?有本事跟你家傅爷过两招,看我不呼死你们!” 就在这时,太子卫率府的军士里忽然传出一个嚣张至极的声音,李守扭头看去,居然是傅达芃那小子,但随即他的嘴就被同伴给捂上了。 “你干什么!他们这些人再来十个八个我都不在乎,我表叔是仓曹参军,有本事咱们来比比兵刃!”傅达芃扭头摆脱了队友的大手,开始继续不服。 “哈哈,居然还有人不服,弟兄们都愣着干什么?上啊!”神武军的士兵见竟然还有人敢叫板,立刻来了兴趣,招呼一声后嗷嗷地冲了过来。 “完了,完了!”韩澈惨叫一声,“咱们也上吧,李守你跟在我身后!” 于是卫率府这边的人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双方短时间内便撞在了一起。 四周的百姓见状立刻离得远远的,但紧接着他们便站在远处围成里三圈外三圈开始看起了热闹。 对战双方虽然人数上差不多,但时间不长便分出了胜负,卫率府的人一边倒的落了下风,不过在紧要关头,韩澈护着李守把他掩在了身后,末了又装作受伤不支倒在了地上,李守被压在下面,有力使不出颇为无奈。 当然,最惨的还是傅达芃,所有的卫率府老油条在装模作样地抵抗了几下后便倒地装死,只有傅达芃还在酣战。 不过他那两下子根本不够看,很快便被两名神武军的士兵一左一右拉住两条胳膊架在了半空,然后跟上的一名士兵来了个转身飞踹,傅达芃立刻跟坐了土飞机一样窜了出去,好在对方留了后手,用的是缓劲,这才没有重伤,不过落地后傅达芃把刚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地上一片狼藉。 “哈哈!废物就是废物,这下爽了吧。老规矩,只要你们从爷爷的裤裆底下钻过去就放你们走,不然就再打一顿!”神武军一名将官嘲笑道。 说完他便岔开腿站在了街中央,其他神武军士兵也有样学样地在他身后站成一排岔开了腿。 “来吧,还犹豫什么?赶紧的,时间越久你们丢的脸便越大!”那将官指了指离自己最近的卫率府士兵说道。 “唉!”卫率府的人集体叹了口气,然后有人便往对方的胯下爬去。 周围的群众见状都指指点点,嘴上带着嘲笑。 李守眼看着那名卫率府士兵离对方越来越近,其他同伴也有样学样地准备钻裤裆,他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推开韩澈站了起来。 “停下!士可杀不可辱,即便打个你死我活也不能受这胯下之辱!” 韩澈闻言脸色都变了,急忙站起身来拉李守,李守却不为所动。 “哈哈!没想到今天碰上个不知死活的,你是新来的吧?既然不服那就接着打,直到把你打倒服气为止!”神武军将官见状收起了腿,然后对其他卫率府的人喊道:“承你们这位勇敢新人的福,所有卫率府的人必须再挨一顿揍!” 卫率府的人闻言都变得面色灰败,看向李守的目光充满了怒气。 “这位将军,这小子新来的不懂事,您担待一些,我这就让他钻,第一个钻!”韩澈急忙上前打圆场。 “晚了!”为首将官一抡胳膊把韩澈挡到一边,“给我揍!” 神武军中的三名兵士闻言便朝李守冲了过来。 李守面无惧色,这些兵士在他看来都是小角色。 在第一个士兵即将冲到跟前的时候,李守猛地一个侧踢,速度之快力量之大直接让对方步了傅达芃的后尘。 还没等对方落地,李守已经抡拳揍到了第二名士兵的脸上,对方立刻转着圈地抖到了一边。 接着李守一把拉住第三名士兵打出来的拳头,借着对方的拳势一拉,将对方直接拉得飞了起来,然后他一脚上踢,让对方变成了大个的竹蜻蜓,往上旋转着飞了一段距离后啪地掉在了地上。 接下来李守不给对方任何反应时间,直接杀了过去,在神武军士兵群里横冲直撞,连打带踹,片刻后神武军士兵便躺倒了一地,只剩下那名将官。 “你!?你?”将官彻底吓傻了,没想到这位新人居然是个狠角色,一人竟干翻了自己的所有手下。 “啪!”李守一个大耳光扇在了对方脸上。 这一耳光直接把对方给扇蒙了。 四周的群众和卫率府的人也看傻了,这是什么情况?新来的小伙子居然是个高手! 片刻后。 “打呀!” 卫率府的人忽然爆发了血性,他们叫喊着冲向已经丧失战斗力的神武军士兵,也包括那位被扇了一耳光的将官,韩澈和老苏还冲在了最前面。 “噼噼啪啪”的声音随即响起。 打了好一阵后,卫率府的人个个都累得够呛。 “真没想到,打人也这么累,不过,爽!”韩澈喘着粗气大笑道。 “爽!”所有卫率府的人都跟着叫了一嗓子。 然后他们留下一地的神武军士兵离开了。 “切!手下败将!”傅达芃跟着自己的同伴也往卫率府走去。直到现在他的肚子还隐隐作疼。 “你说什么?什么手下败将?”有同伴问道。 “就是刚才那个出头的年轻人,他叫李守,跟我一起入得卫率府,比兵器的时候一个回合就败给了我,所以被分到了翊队!”傅达芃不屑道。 “真的?原来傅兄弟这么厉害,可你刚才?”同伴疑惑道。 “刚才喝多了酒,手脚不听使唤。”傅达芃解释说。 “难怪!失敬失敬,哈哈,以后还请您多多照顾,咱们再碰上神武军那帮杂碎的话,就全靠你了!” “这?……”傅达芃摸了摸肚子,真疼! “没的说!看我不把那帮孙子全揍趴下!”最后他还是充满自信地应道。 李守一帮人几乎个个带伤地互相搀扶着回了营地,不过大家兴致都很高,回去后在同僚面前又是一番吹嘘,说自己战胜了神武军,把他们臭揍了一顿,让长时间受欺负的卫率府众人高兴地叫了半天。 韩澈他们看向李守的眼光完全不同了,话里话外透着尊敬。 李守却无所谓,更不会因为这个就觉得高人一等,毕竟以后大家在一个锅里捞饭吃,都是自家兄弟。 众人打架累的够呛,回到营地没多久便躺在床上休息。 李守睡在分给自己的草席上辗转难眠,不因为别的,就是虱子跳蚤太多了!咬得他浑身发痒,还有那些个气味也让人难受,更不用说韩澈他们睡着了还打呼噜,吵得李守根本睡不着。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到了天亮,屋外又开始出现吆五喝六的声音。 李守叹了口气,睡意全无的他只好起床出门洗漱。 吃过早饭后有人便来找韩澈,原来因为昨天打架,隔壁的那一伍脸上个个挂了彩,但今天刚好轮到他们值勤,所以没办法,这模样也见不了人,只好跟伤势不怎么明显的韩澈他们换换。 韩澈痛快地答应下来,然后带着李守和老苏穿戴整齐出门了,他们在校场上又汇合了大部队后便朝着东宫行去。 到了目的地李守才发现自己的任务原来真是看门,也就是手执长戟站在门边放哨,由于他和老苏个子最高,所以还被摆在了前头。 天气很热,刚站了一会李守就开始汗流浃背。好在一个时辰后会有其他人来接班,所以应该能忍过去。 在李守承受夏日酷暑的时候,从街上忽然驶过来一辆豪华马车,车前车后还有不少侍卫环绕,马车的前进方向正是李守所在的东宫。 东宫正门平时是不开的,除非是大的活动或者贵客来访,否则都走侧门。 李守站的位置便是侧门附近。 马车停稳后,有拿着拂尘的无须男子上前放置下车专用凳,李守估计这家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太监。 接着从马车上走下来一位二十多岁的男子,看服饰非常的尊贵。 下车后那名男子便向着侧门快步走来,后面的侍卫、侍女和太监急忙跟上。 好巧不巧,男子快步走到李守身边的时候忽然脚下一绊,竟然向着前方栽倒。 这一下把后面的随从都吓傻了,事起仓促谁也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名男子摔倒。 但这时候一只大手猛地伸出,搀住了男子的胳膊把他给拉住扶好了。 众人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哎呦!王爷您小心点,这要是摔了,奴婢们挨板子事小,伤了王爷的身体可就麻烦了!”那名太监尖着嗓子赶过来大惊小怪道。 “谢谢!”男子也被吓了一跳,直起身子后感激地看了李守一眼,然后说了声谢。 “别客气!”李守下意识地回答。 男子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去,但刚走出一步他便猛地扭头看向李守,眉头竟皱了起来。 随即他忽然指着李守大声道:“无伤!?” 李守吃了一惊,这谁啊?居然认识自己。 对面的老苏把刚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颇为羡慕,李守居然恰到好处地扶了王爷一把,自己怎么就没这眼力劲和反应速度呢?王爷虽然没说什么,但事后封赏肯定是少不了的。 但接下来王爷居然指着李守喊无伤,难不成他们认识? “真是无伤!你怎么在这?还成了执戟士?”王爷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然后拍着李守的胳膊惊讶道。 “看来这位真认识自己。”李守心中暗道,嘴上却打着哈哈,“王爷好,真让您给认出来了,其实说来话长,我以前不是有病吗,现在好了,便出来找事做,免得人家说我游手好闲,刚好卫率府招人,我就来了!” “这样啊!”男子闻言明白过来,“那你应该来找我或者找父王呀,怎么能做一个小小的执戟士呢?这要是被父王知道了还不得把你埋怨一顿!走,既然来了就别在这站着了,刚好父王今天在家,我带你去见他!” “啊!这个不太好吧!”李守有些不知所措,这位既然是王爷,那还有个父王,不用说肯定是太子了,自己这副模样去恐怕不合适。 “哎呦,这不是李守公子吗?你怎么在这呀?奴婢差点就没认出来,刚才幸亏你扶了王爷一把,不然奴婢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那名太监居然也认识李守,开始感谢起来。 “前些天碰到李宬那小子,他说你回来了,我还说怎么不来见见父王,原来你跑到卫率里了,一会见过父王后我这做兄长的给你接风!” 身为王爷的男子说道。 老苏站在一旁已经彻底惊呆了:“王爷居然称呼李守为兄弟?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看来皇族的身份是跑不了了,但皇族中没听说有功夫这么好的!而且你一个皇室宗亲跑到我们翊队干什么?” 李守记不得以前的事,但老苏却知道,面前这位王爷正是广平王李俶,太子的嫡亲血脉,将来太子登基后他最有可能成为新的太子,其尊贵地位无人能比。 李俶说完便拉着李守往府里走去,李守只好把长戟给了守在门里的韩澈。 韩澈也是傻了眼,只能呆呆地接过武器,然后目送王爷和李守在一大群护卫的簇拥下消失在了二门处。 第七十一章 一日高升 - 中唐风华 - 守辎 太子李亨今天正在花园里乘凉,夏日炎炎,在四面透风的凉亭里坐一坐会感觉格外清爽,再喝上一碗冰镇糖水,那绝对是无比的惬意。 如果要过的更加舒服当然也可以,毕竟太子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但李亨却不一样,他年轻时候经历过太多的坎坷,也见识到了宫廷争斗的残酷。 开元十三年,泰山封禅回来的李隆基不知道从上天那里得到了什么启示,开始兴建十王宅,把自己的儿子们跟猪马一样圈养起来,并竭力避免他们跟地方大员或者朝廷官吏有过多的交集,李亨就在十王府中被养了十三年。 写到这里不得不多说几句,十王宅的修建虽然避免了皇子间的明争暗斗,也让李隆基少了来自儿子们的虎视眈眈,但同样也限制了皇子们的能力培养,致使皇族直系子弟的能力越来越差,而且叛军一旦攻陷长安,皇族直系很容易被人连锅端,这也是造成朱温篡唐后各地找不到一位皇族直系来挑起大唐旗帜的主要原因。 李亨最初也不是皇位继承人的首要人选,一开始李隆基是册封李瑛为太子的,但在开元二十六年,李瑛被废并被杀,然后才轮到李亨。 李亨成为太子后日子也过得并不舒心,先是被李林甫攻击,说他妄结边军将领意图不轨,又被自己的两位夫人坑了两次。李林甫死后本以为能轻松一下,却没有想到杨国忠依旧不好相与。 这些年惊心动魄的经历已经让李亨养成了谦虚低调的行事风格,即便在家里他也绝不奢靡浮躁。 就在李亨享受安静的时候,却见自己手下的大太监李辅国引着儿子李俶走了过来。 “俶儿,今天又去哪里了?”李亨和颜悦色地问道。 “父王!”李俶先对自己老爹行了一礼,然后应道:“我先去西市转了转,听了听曲子,不过这都不是重点,你猜我今天遇到谁了?” “谁呀?”李亨笑问道。 “就是他!”说完李俶身子往旁边一闪,露出了身后一名身着翊队兵士服的男子。 李亨早就注意到了李守,因为他个子比李俶高半头,很难被遮住,但李亨坐在胡椅上,所以还是看不清李守的脸,等到李俶挪开身子,李亨才看清楚。 “咦?”李亨先是迟疑了一下,随即叫道:“李守!无伤!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还穿着翊队的军服?” 李守赶紧施礼:“见过太子殿下!” “父王,你是不知道,无伤他居然在咱们家门口值守,要不是我绊了一跤被他扶了一下,都没注意到。一认出是他后我就把他拉过来了!” “你说你这孩子,要武职的话直接来找伯父就行,为什么要去翊队?对了,你的手居然不抖了,是好了么?”李亨一思考便明白了事情的大概,接着关心起李守的病情来。 李守抬起头,顺便看了太子一眼,这位历史上的唐肃宗长相帅气,一张国字脸,双目炯炯有神,胡须也打理得很是整齐,坐在那里端端正正,一点也没有太子的架子,让人感觉很是亲切。 “启禀太子,侄儿去幽州的时候路上拜了一位师傅,他教了我武功,练着练着病就好了!回到长安后我娘觉得我不能老这么闲着,而且侄儿文的又不行,所以就来卫率府寻了个差使。”李守又拿出那套说辞,顺便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什么在这里看大门。 “哈哈!好!以前因为你这病的原因,除了爵位外也得不到什么官职,现在好了,你那大哥文章倒是写得好,只可惜不为上官所喜,只好辞职回家。但你既然来了卫率府,我这做伯父的肯定不能亏着你,喜欢武职的话就直接做伯父的侍卫好了,从今天起你就是这里的左仪卫率,正五品,平时愿意来陪伯父说说话就来,有事便可以不来,怎么样?”李亨笑着问道。 太子卫率府是直属于太子的卫队,不过卫率长官属于正四品上的武职,只能由朝廷委任,但卫率府五品及以下官职太子却可以自由任命,特别是左右仪卫这种武职。 “多谢太子!”李守心中大喜,太子殿下实在太好了,既封了自己官做还不用当值,哪里去找这样的好事情?不过他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不过这样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你本来就是虞城县男,有爵位在身,因为某些原因而暂时失意,朝廷已经准备给你家平反,只是缺一个契机罢了,所以这个官职也只是暂时的,就怕等你恢复了爵位后反而看不上伯父这里的小官!”李亨开起了玩笑。 “太子您说笑了,殿下对无伤的大恩侄儿铭记在心,将来肯定会涌泉相报!”李守赶紧表忠心。 “好了,也别干站着了,过来坐,陪伯父说说话,辅国啊,去取些冰水来,给无伤也喝点!”李亨又吩咐道。 李俶也笑着陪坐在了旁边。 三人便聊了起来,大部分时间都是李亨在问,李守回答,期间李亨还问他武艺都学了些什么,此时刚好从亭外飞进来几只小虫,李守伸出两根指头在空中连闪几次,飞虫便被他夹在了指头中间,让李亨父子大开眼界。 最后李亨又送了他不少东西,卫率府则给李守拿来了正五品左仪卫的武官服、腰牌和武器。 中午李俶在自己的院子里摆下酒宴,跟李守好好喝了一顿,然后才依依不舍地将他送出东宫。 李守又回营房取了行李,还跟韩澈和老苏打了声招呼,望着早晨还是同僚,现在却飞速升为正五品长官的李守,韩澈和老苏简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不光是他们,李守自己望着昨晚刚睡过的简陋营房也是难以置信,自己这算是不算是基层一日游了? 骑着李俶送给自己的一批好马,上面驮着太子赏的礼物,再换上正五品的官服,李守回到了兴化坊。 “二公子回来了!”小业第一个发现李守回来,急忙跑回家报告。 不过可惜的是没什么人出来迎接,因为大家都认为李守还是个小兵,说出去的话在一众皇室宗亲里绝对是丢人的事。 把马交给小七,李守昂首阔步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哎吆,我们的李大头兵回来了?” 悠悠的声音第一个传过来,随即她看到了李守的打扮,不禁睁大了眼睛。 “夫君!”倒是楚青嫣一如既往地对李守好。 “你这是借的谁的官服?”悠悠问道。 “哼哼!借的?你也真敢猜!”李守得意地一笑,然后把自己的腰牌扔给了悠悠。 “左仪卫率!”悠悠吃惊地念道。 “怎么样?正五品的官,比你小姐的振威校尉大吧?配不配得上她?”李守连发两问。 “切!不过是太子家臣,离朝廷正式官员还有段距离!”悠悠忽然恢复了表情,把腰牌甩给李守。 “不要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李守哂道,“照你这么说,所有的朝廷官员岂不都是皇帝的家臣了?” “这才出去了一天一夜就从小兵升为正五品,还算不错,但也太快了,你不会是贿赂了太子府上的官员吧?”悠悠很是怀疑。 “拉倒吧,你知道就这一天一夜我都是怎么过的吗?那真是一言难尽!另外我哪有钱贿赂官员,还让人家一下子给我连升十几级?谁有这么大能量?还不是公子我表现好,得了太子的青睐!” 李守得意洋洋地继续道:“要不说悠悠你这眼光不行呢,你看你们家小姐,即便失忆了都知道我能力强,要嫁给我。” 说完他凑近悠悠嗅了嗅鼻子:“怎么样,公子我做官也这么在行,升得比其他人都快,悠悠你还不赶紧跟着青嫣一起嫁给我?” “你想得美,除非你真的成了朝廷官员!”悠悠一翻白眼,随即忽然捂起了鼻子,“你身上怎么这么臭?头发上居然还有虱子!离我远点!” “好!那你就等着,我不仅能成为朝廷官员,还能获得爵位呢!到时候第一个把你收了!”李守发了狠话,随即他也感到身上有些痒,想起昨天晚上的虱子跳蚤,他意识到自己得尽快洗个澡。 “这是要收谁啊?”此刻王静依从房内走了出来。 “哎呀,夫人!你夫君昨日一天一夜过得可苦了,你是不知道,军营里的虱子跳蚤差点把我吃了!不行,我得赶紧洗个澡!”李守一见王静依立刻哭丧起脸来。 “谁让你不在家好好待着,非要去当个大头兵,大头兵不得睡军营?对了,你离我远点,别把虱子传我身上。”王静依忽然捂住鼻子,似乎也闻到了什么味道。 “咦?”这时候王静依才注意到李守衣服的不同,“你这是武官服?从哪里借来的?” “什么哪里借来的,我现在是太子卫率府的左仪卫率,正五品!”李守一仰头,骄傲地说。 “哎呀!我家夫君终于做官了,还是正五品!”王静依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大喊:“快快快!彩英,叫几个人给夫君准备洗澡水,小娟,给夫君准备换洗衣服,一会这官服脱下来也得好好整理一下,可千万别留虱子在上面,叫小媛先别教那些徒弟了,赶紧准备酒席。” 王静依听到李守做官后立刻换了模样,开始指挥下人伺候起来。 “夫君,你这才出去一天一夜,怎么就升官了?”王静依也是有些不明白。 “别提了,我这一天一夜过得可是惊心动魄!好在明天能好好在家休息!” 说完李守开始讲起自己的经历,最后才提到是太子这位伯父见到了自己,把自己给提拔上去的。 “原来是这样!”王静依欣喜地点了点头,能升官又能跟太子搭上关系,将来的李家肯定富贵。 “还是走了捷径!”悠悠在后面撇了撇嘴,随后想到李守那要收了自己的话,脸上便有些红。不过看看王静依,她心里又开心不起来。 …… 晚上。 李府大摆筵席,原先不愿意见李守的老娘还有大哥李骞这次都给足了面子,毕竟李守不再是大头兵一个,而是正五品官员了,李守这边的下人也都喜气洋洋。 “哎呀,夫君你这么自由的话,酒楼那边厨子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是不知道,这两天悠悠教那帮小子炒菜,可把我给气死了,一个个榆木脑袋似的,不是差点烧房子就是浪费材料,就连小媛都被气哭好几回,我们毕竟是妇道人家,他们不知道害怕。有你在,这进度肯定能提上去!” 晚上休息前王静依听说李守可以去值守也可以回家待命,立刻开始诉苦。 李守这才想起酒楼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也不知道李宬招聘的怎么样了。 不过看王静依的样子,似乎不是很轻松。 “啊!夫人呐,其实虽然太子照顾我,说可以不用值守,但咱们可不能不识抬举,真要吊儿郎当,给太子留下个不堪大用的印象,将来还怎么重用夫君?所以我明天还得去当值,该休沐的时候才能休息!”李守正儿八经地说道。 “那倒也是,男子终归是要以事业为重!唉!那我就再撑两天!”王静依叹了口气,随即幽幽地盯着李守:“夫君,你说咱们结婚也好几个月了,我这肚子却怎么也不争气,是不是真像范太医说的那样,得把楚大人娶进门才行?” “这个?”李守心中一乐,但脸上却很严肃,“夫人说什么呢?即便娶了青嫣,你也还是我的好老婆,怀不上也有可能是时辰未到,来,咱们再好好努力一把!” …… 第二天,李守从罩着蚊帐的床上舒服地醒了过来,看着身边的妻子,他心里非常满足。人呐,就是这样,只有忆苦才能思甜,没有前一晚的军营经历就体会不到现在家里床铺的舒适! 打起精神洗漱完毕又吃过早饭后李守便骑上马出门了,不过他没有直接去东宫,而是绕道来到了“忘返”酒楼。 站在街边远远地望去,李守发现今天来应聘的人还真不少,看来长安闲置劳动力很多啊。再看看酒楼门口,居然有不少武士在维持秩序,应该是李宬那小子从家里借来的家将,这样就行,起码乱不起来。 “这长安二绝看样子是要来真的呀!”就在李守心中暗自嘀咕的时候,旁边有个声音忽然响起。 李守闻言一愣,这声音有些熟悉。 “不过就长安双绝的能耐,再怎么折腾都摆脱不了失败的命运!”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李守心里不高兴了,他扭头一看,发现竟是醉客楼的王掌柜,旁边还有两个伙计。 “就是,那两个二世祖平时就知道吃喝玩乐,沅国公也就罢了,毕竟人家可是王府出身,家大业大不怕败,但李守那家伙家道中落还跟着掺和,就不怕把家产都给祸祸进去?”一个伙计附和道。 “也有可能他是要坑沅国公的钱呢?”另一个伙计的想法简直在戳李守的肺管子。 “不管怎么样,咱们看着就行,听说他们还要招女伙计,这不是搞笑吗?女人力气小,没什么眼力劲,站在店里只会碍手碍脚!”王掌柜又说道。 “可不是吗?女人看孩子还行,看顾客嘛?哪有咱们哥俩腿脚勤快?”两个伙计又开始自夸。 “这就叫傻瓜开店,几天完蛋!”王掌柜下了结论,但话一出口他便忽然感觉到一股杀气,王掌柜随即一扭头,竟发现李守就在旁边,而且正骑在马上恶狠狠地瞅着自己。 王掌柜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扭头对两名伙计破口大骂:“行了,你们俩也别在这偷懒了,还不赶紧滚回店里干活去,客人马上要来了!” 然后三人急匆匆跑走了。 第七十二章 鲜于志达 - 中唐风华 - 守辎 “哼!让你们先得意两天,等我这酒楼开张了一定把你们的客人都抢过来!”李守恨恨道。 长出了一口气后,他便准备离开这里,毕竟自己还很忙,开酒楼这种劳心劳力和锻炼商业能力的机会还是留给李宬吧。 “无伤!你可算是来了!”就在这时,一个惊喜的声音忽然在距离李守不远的地方响起。 李守听见这个声音心里便一咯噔。 “哎呀!子贤呐,我这正要去卫率府当值,但还是不放心你,所以就来酒楼看看!”李守回头打起了哈哈。 “我的无伤啊,你可知道昨天我有多忙,就那些应聘的人真是什么样的都有!”李宬一下子找到了可以诉苦的对象,对着李守就开始滔滔不绝。 “有的人也太胖了,还要做伙计,这万一累出毛病来咱还得给他请大夫付医药费,肯定不能收;有的小姑娘长得真好看,但一开口口气太重,也不会说话,只能放弃,你说这长安城看上去人挺多的,为啥找个合适的伙计就这么难呢?” “不着急,慢慢来,这招完伙计还得培训呢,有你受的!”李守劝道。 “你也知道,我平时说话都不利索,但就在昨天,我感觉前半辈子说过的话加起来都没有半天说的多,嗓子差点就被说废了,就连嘴里含的杏核都被盘活了!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起码我现在跟小菊他们说话不结巴了!”李宬说到最后居然有些高兴。 “是呀!我们公子现在说话可利索了,王妃高兴极了,特地赏了我们不少东西呢!”小菊在一边开心地嚷道。 “太好了,我就说这法子管用嘛!”李守也替好友感到高兴。 “今天你既然来了,就进店去看看我选的那些人,走!”李宬硬拉着李守的马缰绳往酒楼方向行去。 “我还要去值守呢!”李守抗拒道。 “现在去你都迟到了,还不如请假呢!” 就这样,李守被硬拖到了酒楼中。 李宬眼光还算可以,选出来的男子和女孩身材都很高挑,模样也算中上,有几位女子的声音婉转动人,说起话来让李守心中舒畅,如沐春风。 不过嘛,唐朝服饰宽袍大袖的不太适合酒楼服务,“看来工作服得提前设计好,尤其是女子的,要么是一身整洁的工作装,要么就是紧身衣、超短裙,到时候还不迷死长安的一群大老爷们,让他们一想到忘返楼就直流口水。”李守心中暗自琢磨。 “不对!”他随即又摇了摇头,自己这里是酒楼又不是青楼!这么看来还是后世的工作服比较合适。 接下来他又提了几个指导性意见,让已经选中的员工在酒楼后院练习,接着跟李宬商量了一下酒楼底层改造成舞台的事情,最后李守才以当值为借口离开了。 李宬倒是没有怨言,他已经完全把酒楼当成了自己的唯一事业,从一踏入门口就进入了老板状态,跟李守讨论事情的同时还指挥这个、说说那个,干练得仿佛换了个人,而且现在的他特别爱说话,照这么下去每天盘活一个杏核不是问题。 当李守还在酒楼转悠的时候,李府门前却来了几名不速之客。 “去,把你们家李骞叫出来,李守那个抖男也在的话顺便也拉上!” 为首一名公子哥嚣张地对看门仆人说道。 “敢问公子如何称呼?小人一会禀告家主的时候好说清楚!”男仆陪着笑脸问道。 “真是瞎了你的狗眼,这位是我们御史大夫魏大人家的魏寒魏公子,他旁边这位乃是鲜于仲通大人家的鲜于志达公子。” 魏寒身边的一名侍卫站出来斥责道。 “原来是魏公子和鲜于公子!失敬失敬!小的这就去禀告!”男仆说完便小跑着进院了。 魏寒嘴里嗤笑一声,随即转身对鲜于志达说道:“鲜于兄,这就是李守家的宅子,你看这位置、大门,还有这围墙,都是当年国公府的规制,这李家失了爵位已经很多年,却还腆着脸霸占这么好的一处宅子,真是糟践东西!” 鲜于志达是个身体粗壮的男子,却偏偏喜欢手里拿把轻罗小扇扇来扇去:“不错,不错!这宅子位置好,距离京兆府也近,拿来住正好!” 两人又对着左邻右舍指点了一番。 时候不大,李骞便从府里走了出来:“原来是魏公子和鲜于公子到了,在下李骞有失远迎,快请家里用茶!” 说完便把两人往门里请。 魏寒哼了一声,也不搭理李骞,带着鲜于志达便往门里走去。 进了院子后,两位公子哥便旁若无人地东瞅瞅西看看,一边走还一边点评。 “魏公子、鲜于公子,您二位来蔽府有何贵干?而且我家客厅在那边,这里是我二弟的院子!”李骞觉得不太对劲,在后面阻止道。 魏寒和鲜于志达却恍若未闻,继续往里走。 李骞急欲跑到前面阻拦,却被魏寒的侍卫给挡下了。 “快!快拦住他们!”李骞急的大叫。 这时候忽格和他老娘正在跟小七聊天,老太太的病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要多将养一段时间就能彻底痊愈。 听到李骞的喊声后,两人急忙挡在了门口,忽格老娘则转身进院子报信去了。 “站住!二公子的院子,没有邀请不得进入!”小七厉声喝道。 “嗯?这还反了天了?”魏寒有恃无恐地往前紧走几步,接着一把朝着小七抓去。 小七却夷然不惧,他在幽州帮派里混的时候见过太多魏寒这样的花架子了,下意识地顺势抓住对方手掌往反方向就是一掰。 “哎吆!疼死我了,快放手!快放手!”魏寒惨叫一声,急忙开口求饶。 小七这才一脚把他踹开。 魏寒身体本来就虚,被直接踹了个四脚朝天。 “哎吆!你们他娘的一个个的都瞎了?主人被打了,你们还有脸在这杵着?”魏寒从地上爬起来,脸上青筋暴露,开始对着侍卫怒喊! 他手下有两人闻言便冲了上去,跟小七和忽格打在了一起。 但仅仅三五个回合后,忽格一拳便打趴了自己的对手,又帮着小七揍晕了另一位。 “吆吼,还真有两下子。”魏寒不怒反笑,他看向鲜于志达,“鲜于公子,他们好像不欢迎咱们,这下马威给的,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啊!” “你们也给我上!”鲜于志达闻言面带不渝,他罗扇一挥,手底下的几名粗壮侍卫便冲了上去。 “住手!”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女声响起。 随后就见小院里面走出来一位手持弓箭的新罗婢,接着便有两名美丽的女子在各自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了出来。 “哎吆!这就是抖男的妻子了吧,怎么还是两位?长得还可以啊!真是傻人有傻福!”魏寒见到两名女子后立刻直了眼。 “哈哈!等把这宅子拿下,咱们再逼着傻小子跟妻子和离,以后她们就是老子的小妾了!”鲜于志达一抖罗扇嘻嘻笑道。 “哪里来的两个疯子?未得主人允许便擅入民宅,打死勿论!”王静依俏面含威一声怒喝。 “哈哈!还是个厉害的小娘子,不过我喜欢。”魏寒淫笑道:“你们就是抖男的妻子吧?不过无所谓了,实话跟你们说,这位鲜于志达公子看上了你们的宅子还有两位娘子,识相的话明天就搬出去,然后把李守那家伙叫回来跟两位和离,你俩再乖乖到这位鲜于公子府上做妾!要不然定叫你们好看!” “哼!真是癞蛤蟆吃天好大的口气!”王静依脸上不仅毫无惧色,反而耻笑起来:“我李家乃是皇室宗亲,一不犯法,二不作恶,好好的宅子为什么要给你们?你们不会是吃错药失心疯了吧?来呀,把他们通通拿下,押送京兆府!” “哈哈!不知死活的蠢女人!”魏寒忽然仰天大笑,“什么皇室宗亲?京城像你们这样的没有八百也有一千,要是个皇室宗亲就可以作威作福,那还了得?” “你们所倚仗的不过就是李岘罢了,实话跟你们说,就在今天,李岘已经被贬,而我身边这位鲜于公子的父亲,也就是鲜于仲通大人。他不仅是杨相国的好友,更是马上就要上任的京兆尹,他看上你家的宅子和身子,那是你们的福气!我劝你们还是赶紧搬出去,然后乖乖按照我说的做吧,要不然家破人亡就在眼前!” 魏寒一席话像是惊雷般响起在李府众人的耳边,李岘居然被贬了?鲜于仲通看上了自家的宅子?不答应就会家破人亡? 正在队伍后面奋力向前的李骞忽然泄了气,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哈哈!笑话!”王静依却泰然自若,毫不惊慌。 “李家所倚仗的不是什么皇室宗亲的身份,而是《大唐律》!这宅子是先人所留并不是非法所得,我们住得理直气壮!而且无论地契房契都在,当年恩赐宅邸的圣旨朝廷也记录在册。” “京兆尹想夺我们的宅子,我们不愿意他也是妄想!你们身为官员子弟却知法犯法,擅闯民宅在前,巧取豪夺在后,更是调戏有妇之夫,利用权势压人,就不怕我这小女子告御状,让那新上任的京兆尹身败名裂、罢官问罪吗?” 说完她不等魏寒接茬,便下令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他们给我打出去!出事了自然有夫君和我顶着!” “是!” 如果说李家的旧仆人还震慑于魏寒那番说辞的话,忽格、小七这些从幽州跟过来的人就完全没什么顾忌了,听到王静依发话便冲上前去,跟对方斗在一处。 金彩英手拿弓箭在后面助战,悠悠看得兴起也呼哨一声冲了下去,楚青嫣也被带着一脸兴奋地加入了战团。 鲜于志达眼看着一位大美女冲自己扑来,他以为对方主动投怀送抱来了,却没有料到楚青嫣人还没到,一个大耳光便先甩了出来,鲜于志达被打的满眼金星,紧接着肚子上又狠狠挨了一脚,他立刻弯腰捂脸倒在了地上。 他的那些侍卫武艺虽高,但跟忽格这种沙场上成长起来的悍将相比还是差的太远,眼睁睁看着自家公子被楚青嫣打得满地打滚却无力营救。 魏寒也好不到哪里去,被悠悠揍得跟猪头一般毫无还手之力,手下侍卫也被小七挨个放倒。 不大会功夫,进院的魏寒一帮人,除了丫鬟没被揍以外,其他人都竖着进来,横着躺在了地上。 “给我扔出去!免得脏了李家的地!”王静依再次下令。 于是片刻后魏寒等人便躺在了李府门前。 在长安吃瓜群众的围观中,魏寒扶着鲜于志达站了起来。 “你们给我等着,明天就让你们全家遭殃!”魏寒恨恨道。 鲜于志达也一脸幽怨地盯着李府大门,要不是明天他老爹才正式上任履新,今天他就会找人把李家给踏平! …… 李府。 “怎么办?如果魏寒那小子说的是真的,那咱家可就真遭殃了!”李骞搓着手在王静依面前走来走去。 “事到如今急也没用!我看咱们应该先派人去京兆府打听一下,是不是真像魏寒所说的那样。如果京兆尹真换了那位鲜于大人,我们就得赶紧想办法!”王静依眉头皱了皱,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第二就是赶紧派人把夫君叫回来,他跟沅国公关系好,可以走走那边的门路,如果王妃能够出面的话定然管用。” “第三就是夫君不是在太子府上做侍卫吗,可以想办法把这件事告诉太子,咱们占着理再加上太子发话,谅那鲜于仲通也不敢乱来!”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李骞闻言眼前一亮,“那我先去禀告一下母亲,接下来就按照你说的办!” “算了,母亲年纪大了,别惊着她,事情真到了最坏的那一步再打扰她也来得及,我们还是赶紧行动吧!”王静依建议道。 “好!怪不得母亲让你当家,要换了是我或者你嫂子,这会早就不知所措了!”李骞赞了一声,然后赶紧派人分头行事。 但半晌后下人来报,最关键的李守居然不知去向,这让一大家子人立刻着急起来。 “赶紧再去忘返楼找找,还有西市那些个听歌唱曲的场所!”李骞也知道自家弟弟要开酒楼的事,赶紧吩咐道,然后他还不放心,又加上了一句话,男人嘛,偷偷听个小曲,喝个小酒也是可以理解的。 王静依却忍不住大骂:“这个李守,整天就知道不务正业,我还以为他去太子那里值守了,却原来又不知道跑去那里鬼混了,老李家迟早要败在他的手上!” …… 第七十三章 皇宫夜宴 - 中唐风华 - 守辎 李守根本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在酒楼忙了一阵后他骑上马往东宫赶去,路上还吃了个午饭,完美地跟自家仆人错过了。 等赶到太子府的时候,他遇到了韩澈,说有家人来找过他,李守也不以为意。 太子李亨今天依旧在府里,见了李守后丝毫没有摆架子,只是笑道:“还以为你小子今天不来了呢,没想到这都下午了还知道来当值。” 李守闻言有些尴尬,看来以后要么不来,要么早点来,要不然太子认为自己喜欢迟到、办事拖沓,那就麻烦了。 “不过你来得正好,今天宫里设了晚宴,要招待一批外国来的使者,你跟在孤的身边,去见见世面吧。”李亨吩咐道。 李守闻言急忙称是,心里也有些激动,自己早就想看看皇宫里面是什么样子了,还有就是这种宴会皇帝绝对会到场,到时候就能一睹李隆基的真容,特别是李隆基身边还有个杨贵妃,那可是古代四大美女之一,不知道跟后世的网红比起来,到底谁更好看? 李守一边想着一边站到了边上,却猛地注意到附近有道不和善的目光,他急忙扭头看去。 竟然是傅达芃那家伙! 心里一合计后李守倒也明白过来,这家伙入职的是卫队,当然是侍卫在太子或者太子家眷身边了,或许今天刚好轮到这小子当值。 傅达芃看着李守心中也是不爽,姓李的这才几天不见居然都混到卫队了,关键是看职位比自己还要高出不少!居然是左仪卫率,那可是正五品的官职! 比傅达芃这大头兵足足高了十四级! “哼!手下败将!肯定是走了关系!”傅达芃心中暗骂,“有本事就应该真刀真枪的比,靠关系上位算个屁?” …… 太子这边一切准备妥当后整支队伍便浩浩荡荡地向着皇城方向开去,此刻已近黄昏,街上不少行人和车队都急匆匆地想赶在坊市关门前跑到驻地,所以有些忙乱,不过李亨的队伍没有这种顾虑,各种旗帜依仗依次排开,再加上侍卫人员众多,显得格外庄重威严。 李守身为左仪卫率,自然是紧跟在太子车驾侧方,他感官全开地警戒着,路人要是敢图谋不轨绝对讨不了好去,毕竟太子可是自己未来的富贵保证,李守得像个稀世珍宝一样护着。 好在长安城内还没有敢当街行刺太子的人,车驾平安驶达朱雀门。 在经过象征性的问礼后车队留下部分侍卫,继续向里开去。 再经过一道大门时,太子便下了马车,在太监李辅国、侍卫李守等人的簇拥下步行往里走。 李守注意到傅达芃也在队伍后面,心中暗想这家伙看来很受长官赏识啊,应该算是太子的心腹了,要不然这皇宫里面太子仅能带的几名侍卫里也不会有他了。 越往前走,路上遇到的大臣便越多,他们个个峨冠博带,遇到太子也都恭敬地行礼。 不过李守注意到太子在面对某些人的时候会微笑着点头,甚至能寒暄两句,看来这些应该是太子的人。还有些大臣太子只是颔首示意,应该是有些价值的人,至于那些太子连点头都懒得点的,应该是政治对手! 李守心中暗自嘀咕,看来自己得小心记着点,尤其是那些太子不假颜色的大臣,否则很容易犯错误。万一对手用美女金钱拉拢自己,即便是那女子再好看,钱给的再多也得掂量掂量。 正当李守胡思乱想的时候,他们已经走过三重高大的石台,来到了一处宏伟宫殿的门口。 “太子驾到!”负责宣命的太监一声高喊。 李亨这时刚好走到了宫门台阶处,然后在两边侍卫和太监的护持下向大殿中央行去。 已经坐在殿内的官员和宾客急忙起身向太子行礼。 李守站在李亨身侧打眼望去,发现这座宫殿内部实在是宽敞无比,殿中的柱子高大粗壮,殿顶更是悬空在头顶极高处,在大殿内燃起的巨烛照耀下竟闪烁点点光芒,仿佛那里就是上天和天上的点点繁星。 再往四周看去,殿内左右两侧各摆了两列食案和坐席,再往后则站立不少宫女、太监。他们或是穿着薄纱的齐胸襦裙,或是穿着深色的锦袍,人人都屏气凝神,将殿内气氛烘托的非常庄重。 灯火辉煌中,李亨说了一句:“无需多礼!”然后便坐到了最前方左首的位置。 太监李辅国则坐到了李亨的侧后,藏在了太子的阴影中,如果皇上从大殿最上方看下去,基本上注意不到他的存在。 太子的侍卫长李亚青解除武器后坐在了李亨另一侧,这也是只有太子才享有的待遇。 李守和其他人此刻则被向宫殿外引去,这里不允许除了皇帝禁卫之外的其他军队组织存在。 但李亨叫住了李守,让他解下横刀后在自己的另一方侍坐。太子又和颜悦色地对李亚青说了些什么,后者看了一眼李守后退了出去。 “无伤啊,你应该是第一次来含元殿吧?”李亨坐定后先对附近的大臣点了点头,示意大家不必拘束,然后问李守。 “是的,殿下!”李守小声回答道。 “所以我叫李亚青下去,你坐在这里。如此也能多认识一下我朝的官员,免得以后见了面不知道谁是谁,顺便学些礼仪,以后如果入朝为官的话不至于拘束!”太子解释道。 李守心中一阵感动:“多谢殿下!” 李亨接着看了看自己下方的两位中年男子,两人见状急忙拱手,顺便还对李守笑了笑,似乎认识他。 二人距离太子如此之近,定然地位极高,果然,只听李亨解释道:“这两位是荥阳王和嗣岐王,都是宗室一脉,荥阳王目前为宗正卿,嗣岐王则署宗正员外卿。” 李守小鸡啄米似地点了点头,他可不知道荥阳王和嗣岐王究竟叫什么,只能回家问问大哥,至于宗正卿和宗正员外卿嘛,李守只知道跟皇室的宗族事宜相关,至于对方是几品则完全摸不着头脑。 “对面嘛?”李亨看了看另一侧的第一个位置,“那里是杨相国的地盘!” 李守对这句话倒是完全听明白了,到目前为止,整个大殿里也就是皇上和后妃,还有杨国忠没来了,可见对方谱很大呀。 “对面次位的老者便是陈相国。”太子继续道。 李守也知道此人,他就是陈 希烈,大唐设左右相制度,两者同为皇帝的左膀右臂,但这位陈相国却没有杨国忠那样的手段和后台,所以在朝廷内的地位远不如杨国忠。 太子又介绍了几人,李守脑中一片浆糊,直到他看到对面后边的位置,那里坐的是鸿胪寺的人,当时奚族公主阿伊秀丽就是被他们请走的。 再往后看,果然,鸿胪寺之下便是一干穿着不同服饰的男男女女,阿伊秀丽赫然在座,她正瞪着一双大眼睛往李守这边看,见到李守的目光后便嫣然一笑。 不得不说唐朝的鸿胪寺很有能力,像秀丽这样的野丫头现在都被教育得穿上盛装,坐在那里已经有了雍容华贵的模样,宛若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引得殿内不少男子向她频频注目。 李守在那里还看到了几名身着藏族服饰的男子,各个威武不凡,现在的他们应该叫吐蕃,就是不知道来长安带了青稞酒和酥油茶没有,这两种东西李守可是尝过的,味道不错,等回去后要不要跟对方交个朋友顺便再要点来喝呢? 在藏族兄弟的下首李守居然还发现了阿拉伯穿着的人以及金发碧眼的西方白人!而在李守这一侧的后方,对应那边的阿拉伯位置也有几名身着新罗服饰和明显是倭国打扮的男子。 “现在的大唐真是威名赫赫,周围国家的人都抢着进贡,即便再远也有使者前来交好!”李守暗自赞叹。 国与国之间说白了就是纯粹以实力论大小,如果国家贫穷落后还想跟对方平起平坐,希望对方能尊敬自己,那是不可能的。只有国家强大了,不管是经济也好,军事也罢,对方才能小心地藏起自己的獠牙,跟你说着爱好和平友好的话。 众人又坐了片刻后殿门口忽然一阵喧嚷,一名身着朝服的帅气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殿内众人立刻起身行礼,就连李亨都站起来拱了拱手。 “杨相国好!” “杨相!” 从众人的口中李守得知这位就是权倾朝野的杨国忠了,此人卖相着实不错,一眼看去有点像后世的明星,不过这也很好理解,人家的几位姐妹都能凭借姿色胜过皇上的无数后宫佳丽,那么男的长的帅气一些也是合情合理的。 杨国忠坐在自己的位置后扬着头对李亨这边拱了拱手算是行过礼。然后马上有名官员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凑过来跟他嘀咕了几句。 “那是中书舍人窦华,趋炎附势之徒,杨国忠的得力手下!”李亨没有说话,这次是李辅国小声给李守解释了一下,可见这位大太监对杨国忠和窦华也没什么好感。 又过了一会,殿内开始鼓乐齐鸣,先是两队婀娜宫女鱼贯而出,她们身着华丽的宫服,头挽高高的发髻,其上还戴着闪烁光华的金银首饰,手持各种宫灯、用具从两侧出现,分列在大殿最高位置的两侧,接着是八名太监。 再之后便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他穿着一身赤黄袍衫,头戴折上巾,腰上缠绕九环玉带,男子的胳膊还挽着一名肤若凝脂,眉似远山的女子,她身着华丽的长裙,长得也是清秀脱俗,珠圆玉润。 李守心中暗道:“这应该就是李隆基和杨玉环了。” 虽然杨玉环没有给李守带来惊艳的感觉,但是她的容貌气质比起后世的网红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在这千年前的唐朝绝对是妥妥的美人一个。 殿内众人此刻全部起身,等李隆基和杨贵妃在上面站稳后,鼓乐声忽然停下,殿内众人便齐声呐喊:“参见陛下!” “平身!”李隆基微微抬了抬右手,“都入座吧!” “谢陛下!” 随后众人才纷纷落座。 “陛下!再过一个月便是您的寿辰,新罗、吐蕃、倭国等使已经提前来京,今日之宴乃我朝为招待诸位使者所设,让其能感受我朝胸怀四海之风,亦有皇恩浩荡、泽被天下之意!” 杨国忠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这种场合也绝不怯场,在众位官员中第一个发言。 “嗯!不错!”李隆基点了点头,他看看底下的使臣,又瞅了瞅自己身边的爱妃:“既然是接风之宴,大家不必拘谨,开怀畅饮便是!” 说完他捋捋胡须看了看身边的高力士。 高力士立刻会意:“开宴!起乐!” 话音刚落,四队侍女便从殿外缓缓而入,她们手中各自擎着一个托盘,其中有精致的酒壶酒杯,也有精美的菜肴。 紧跟着便是一声鼓响,另一队身着飘飘纱衣的高个美女踏着鼓点扭动腰肢向着殿上翩然走来。她们各个花容月貌,腰间、玉臂上还缠着长长的彩纱,来到殿前后组成了一个鲜艳的花朵形状。 接着鼓声暂停,短暂的安静后一声悠扬的笛声骤然吹起,舞女们便随着笛声翩翩起舞,宛若九天玄女般在殿内飞翔,那柔软的肢体和飘飞的彩纱相互辉映、彼此衬托,带起阵阵香风,让殿内众人看得如醉如痴。 舞到兴起处,琵琶声忽然加入进来,再之后鼓声、龠声齐鸣,舞女们的动作也趋向激烈,舞姿也越来越有力量,让观者心中怦怦直动,肾上腺素开始大量分泌,精神也跟着兴奋起来。 就在众人兴致达到高潮的时候,所有的乐声忽然全部消失,舞女们的动作也戛然而止,继而,悠扬的笛声再次出现,这次的它饱含荒凉萧索之意,舞女们的动作便开始尽显哀婉。 再之后她们便如那笛声一般越来越空灵,越来越遥远,最后消失在了大殿里,众人心中只留下余音袅袅、倩影翩翩。 李守嗅了嗅鼻端似乎还存在的香气,有些怅然若失,这队千年前的优雅舞女未曾知道名字,却在他心中留下了无比美好的印象,或许这就是艺术的魅力吧。 “好!” 大殿中响起一阵喝彩声,尤其是那些使臣,更是喊得脸红脖子粗,在他们国家可从没有见过这么好的舞蹈,也从未听过如此高雅的音乐。 李隆基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李龟年调教出来的乐师果然可以,已经听不到曲子中的瑕疵了,爱妃训练出来的舞女也无可挑剔!” 听到皇上夸奖自己,杨玉环含嗔带笑地看了他一眼:“都怪三郎的眼光高,臣妾怕你挑出毛病,不得不天天盯着她们练习,还差点为此累坏了身子!” “呵呵!爱妃有心了,来,朕陪你喝一杯,权当是慰藉你这几天的辛劳!”说完李隆基举起了面前的酒杯。 殿中的诸位大臣见皇帝举杯,也都急忙奉酒。 “臣等为大唐贺,为皇帝陛下贺!”杨国忠带头大喊一声。 “臣等为大唐贺,为皇帝陛下贺!”其他大臣也跟着大喊,就是那些不太会说长安话的外国使臣也跟着吼了两嗓子,至于喊得是什么,估计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皇帝陛下!” 等大家都喝完一杯后倭国使者忽然从座位上站起身跪到了大殿中央。 第七十四章 殿前争斗 - 中唐风华 - 守辎 “嗯?”李隆基奇怪地看了下面的小矮个一眼,随后又瞥了一眼高力士。 “倭国使者,可是有话要说?”高力士很懂皇帝的意思,看到李隆基微微瞅了自己一眼,便明白过来,随即大声向下喝问。 “启奏天国陛下,小臣乃日本使者龟田太郎,臣在自己的国家从未听过这么好的乐曲,也从没有看过这么好的歌舞,大唐的男子都高大帅气,大唐的女子都漂亮美丽,小臣十分仰慕天国文化,感觉坐在这里都是无比的荣幸,敢问陛下,能不能让小的座位靠前一些,这样小臣就能离陛下更近一点,心中便会无比的感激、无比的开心!” 听完龟田太郎的解释,殿内众人都笑了起来,偏僻小国见到大唐风仪有这种表现实在正常不过。 李隆基也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个要求。 “圣人允!”高力士大声道。 龟田太郎闻言脸上五官忽然蹙了起来,接着竟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然后马上有太监过来,将他的桌案往前挪了几个位置,刚好放在了新罗使者前头,新罗使者的桌案则往后挪了挪。 新罗使者见状非常不悦,他气呼呼地起身跪在了大殿上:“陛下,小臣也有话说。” “讲!” “谢陛下,陛下,臣乃新罗使者金有仁,蔽国虽小,但仰慕天国的心比之倭国有过之而无不及,且蔽国臣民曾追随天国多次征战,现在亦是年年进贡,比倭国不知道忠心多少倍,所以臣斗胆奏请皇帝陛下,希望臣的座位也能靠前,起码要比倭国更加靠近皇帝!” 金有仁言辞恳切地说道。 “金有仁,皇帝陛下允许我日本使者的座位靠前,乃是对我们的认可,你这样做就不对了吧?” 大唐君臣还没有发话,尚未就座的龟田太郎却不乐意了:“论武功,你们新罗不及我们日本,论地方,你们的疆域也比不上我国,要论忠心嘛,新罗更是远远不如日本,所以我的座位理当比你靠前!” “你个小矮子还好意思说武功比我们新罗强?地处一隅的海岛偏僻之所敢跟我们新罗比疆域?你比得过吗?还有忠心,新罗臣民跟随大唐近百年,皇帝陛下要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要我们撵狗我们绝不打鸡,忠诚程度比你们这新归附的倭国强了何止一万倍!”金有仁开始了狂喷模式。 “八嘎!金有仁!你们新罗别给脸不要脸,说谁是小矮子?有本事咱们真刀实枪地打一架!”龟田太郎毫不示弱,开始破口大骂。 “打就打,谁怕谁?”金有仁一点也不怂。 两人越说越近,越说越来火,最后竟撸起衣服抓到了一处,开始扭打撕扯起来。 “住手!”高力士见情形不对,急忙大喊一声。 侍卫们急忙上前硬拉开了两人,不过还是有些晚了,两人脸上都挂了彩,崭新的袍服也撕破了,龟田太郎甚至还露出了大腿。 殿上的大臣都跟看猴戏一样看着他们。 虽然两国使臣在殿上公然动武十分的不雅,李隆基却没有生气,毕竟金有仁和龟田太郎是为了谁能更靠近皇帝而起的争斗,这要是传出去或者记录在史册里绝对是给大唐长脸的事。 “好了,你们的忠心朕都知道了。”李隆基说完吩咐道:“就让你们一左一右,距离一样近吧!” 于是马上有太监把龟田太郎的位置挪到了另一侧,跟新罗使者刚好对面。 刚才的场景把李守看得目瞪口呆,随即感慨万千。这两国在后世一个对中国张牙舞爪虎视眈眈,一个剽窃中国文化后反而诬赖中国是小偷。没想到在千年前却是这个德行,为了谁的位置更靠近大唐皇帝而不顾体面,在众多使臣面前大打出手,真是让人唏嘘。 …… 经过了这段插曲后宴会继续进行。 接下来又有伶人上台,在乐曲声中为大家高歌一曲,那婉转的歌喉配上绝妙的歌词让大家情不自禁地沉醉其中。 酒过三巡后,吐蕃使者忽然起身。 众人齐齐看了过去,只见这位使者身体雄壮,面色凝重,他单膝跪在地上大声道:“皇帝陛下,臣乃吐蕃王子扎西仁珠,今日夜宴见识了大唐的繁华,那些舞女和歌者的表演让臣终生难忘,但我认为大国当文治武功,歌唱的再好,舞跳得再美丽也只是消遣娱乐罢了,不如库里的钱粮来的实惠,也不如勇士们的威猛来的安心。大唐乃天朝上国,我们吐蕃自认文治不如陛下,但在武功方面吐蕃却从没有服过谁。” “所以,今日宴会,外臣希望能跟大唐的皇族勇士们较量一番,看看谁更威猛!谁更强壮!” 扎西王子一番话掷地有声,清晰地传到了李隆基的耳朵里。 李隆基皱了皱眉,明显看出有些不悦,他瞅了瞅大殿侧面后排的一名男子。 那是龙武将军陈玄礼,李隆基的军方代言人兼心腹大臣,手底下掌握着数千人的禁军,可以说长安的高手都在他的帐下。 杨国忠在台下不动声色,眼神却瞟了瞟太子李亨。 就在前天,杨国忠私底下曾经提醒过陈玄礼,说有奏章反映吐蕃王子这次来者不善,不仅在进京的路上接连挑战军方将领,还扬言要在长安找麻烦。但这事杨国忠又没说的太严重,因为那样的话陈玄礼就会准备的过于充分,反而会帮到太子。 感受到皇帝目光的陈玄礼起身后胸有成竹地来到大殿中央:“陛下,臣以为大唐皇族身份尊贵,不宜下场,而臣的手下刚好有几名高手,可以陪吐蕃使者过过招,如果扎西王子能胜了他们的话自然好说,但若是败了,希望扎西王子当场向陛下致歉,另外要赔偿部分金银!” 李隆基见陈玄礼很有信心的模样,不由得松了口气:“就这么办吧!” 扎西王子见状也没有强求:“既然如此,那就先领教领教唐军高手再说,不过本王子的侍卫多吉和贡布也技痒的很,就让他们先热热身吧!” 说完扎西王子便退回了桌案继续吃喝。 而他身边的一名高大侍卫多吉却站出来,走到了殿堂之上。 陈玄礼也对着殿外招招手,那里的侍卫中马上站出来一名男子,他身躯高大雄壮,一看就是位硬汉,此人名叫陈雷,乃是陈玄礼府中第一高手。 大殿之上十分宽敞,又不允许带兵器进入,所以两人比武倒也不怕伤到其他大臣。 两名壮汉先对李隆基行过礼后才面对面站好,接下来多吉率先发难,他大叫一声上前冲着对手便是掏心一拳。 陈雷不慌不忙,他双腿微弓,沉腰下跨,双臂在身前一交叉,竟是硬接了多吉这一拳,殿内众人就听“蓬”地一声,两股力量冲撞竟然发出了金铁之声。 随即就见陈雷往后蹬蹬蹬退了三步,而多吉沾了自己是进攻方的便宜愣是一步没退。 “好!”殿中的武将见状都喝了一声彩。 紧接着多吉踏步直上,左右手连环击出。 陈雷也大喝一声,右腿猛地弹起直奔对方侧面踢去。 就这样双方你来我往战在了一处。 一开始两人或攻或守,打得有声有色,让殿内众人看得十分过瘾。 就连扎西王子也频频点头,多吉在吐蕃也是顶尖的人物,他的力量可是拿高原上的牦牛对练出来的,下了高原后更是力量倍增,没想到来到长安遇到的第一个对手居然短时间内能跟他打得难分伯仲,大唐果然能人辈出啊。 李守在太子身边聚精会神地看着场内的打斗场面,心中对双方的实力有了大概的估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十几个回合后多吉仍然勇不可当,陈雷却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了,其实二人武力相差不大,但大唐的生活条件要比高原好上太多,甚至可以说是养尊处优了,所以陈雷的耐力终究比不过长年吃苦耐劳的多吉。 再过三招后,多吉猛地一个外拨,将陈雷的胳膊格到了外侧,随即对着陈雷露出来的破绽便是一拳。 “啊!”陈雷大叫一声,胸口肌肉猛地绷紧,硬接了这一下。 但胸膛不比胳膊,它内里还护着内脏呢,就这一下,陈雷便觉得体内气血翻涌,忍不住“哇!”地一声,竟然吐出一口鲜血。 随即他便觉得眼前发黑,似乎要站立不住。 多吉也是个磊落的汉子,见状急忙收手,紧跟着一把扶住陈雷道:“将军没事吧?” 陈雷已经无力再战,只能摇摇头表示认输。 “哈哈!”扎西王子高兴地大笑起来,“好,我们吐蕃勇士果然厉害,来,为多吉的表现干一杯!”说完便将手中酒痛快地一饮到底。 “怎么样?大唐的勇士已经败了,现在该让本王子跟李姓皇族比一场了吧?”扎西王子饮完酒又开始发起挑战。 大殿内立刻安静下来,原本一脸轻松的众大臣不由得面露严肃,没有人敢跟这位扎西王子对饮,更没有人跳出来主动接受挑战。 李隆基面色变得有些发青,刚才倭国和新罗为了一个座次大打出手让他颇为高兴,但接下来吐蕃使者的打脸来的也太快了。 他再次看向陈玄礼,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陈玄礼见状出了一身冷汗,不过还好,自己由于提前得了杨国忠的口信,所以多准备了一手,要不然就麻烦了,想到这里他感激地看了一眼杨国忠。 杨国忠依旧面无表情。 “扎西王子不要着急,刚才只不过是试探一下你们的实力,现在既然还可以,那就该请出我们真正的高手了!”陈玄礼对扎西王子说道。 “什么?试探?真正的高手?”扎西王子对中原文字的博大精深还是有些不太理解,“既然如此,那也别试探了,让真正的高手出来吧,我这边的侍卫贡布还没有下场呢!” “那就却之不恭了,杨虎,该你了!不要让我失望!”陈玄礼沉声喝道。 “属下在!” 一声大喊从殿外传来,紧接着某位精壮的武士出现在众大臣面前。 来人国字脸,双目炯炯有神,脖子很粗,两只胳膊上肌肉隆起,一看就是位能征善战之徒。 李隆基见到来人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杨虎在禁军里绝对是出类拔萃的高手,即便贵为九五之尊的皇帝也听说过他的名号, 杨虎先对李隆基行了大礼,接着是太子,再之后是陈玄礼,但自始至终他对杨国忠都视而不见。 这种行为让李守心里很奇怪,感觉此人不是心机深沉就是耿直豪爽。 吐蕃那边也走出来一位高大彪悍的男子。 两位武者行过礼后也没有过多的客套,直接撸胳膊开始对战。 两人走的都是速度一路,对上之后众人只听噼里啪啦地打个不停,具体的战斗情形却都看不明白。 不过李守却瞅得清清楚楚,从招数上来说杨虎更加精妙,但那贡布在力量方面却完胜一筹,估计这也跟对方从高原上下来有关,只要不醉氧,吐蕃人来到平原就跟吃了大补丸一样力大无比。 双方战了一盏茶的功夫后杨虎在精力上开始变得不济,冷不防便挨了贡布一下,接着一招输、招招输,最后败下阵来。 扎西王子面上得色更甚:“哈哈!怎么样?这次不是试探了吧?还有高手的话也尽管派出来。” 陈玄礼面如死灰。 杨国忠眼中露出精光。 李隆基则面色青紫,没想到自己禁军中的高手居然败给了对方一个王子的侍卫,而且还是连败两场!这样的消息传出去,天可汗的颜面何存? “既然没有人再来试探,那么我身为吐蕃王子,现在正式向大唐太子提出挑战,您既然是皇子中的佼佼者,想必武艺也高,咱俩下场比划比划如何?看看大唐太宗皇帝的子孙是不是还像先祖那样勇猛!” 扎西王子见没人回应,便肆无忌惮地站到太子面前发难。 大殿上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聚集到李亨身上。 杨国忠内心忍不住狂喜,只要太子认怂,李亨在皇帝心中的形象必定大大受损。但如果硬撑着下场,以李亨的体格,除了被扎西王子狂揍外没有其他可能,而且那样做的话太子丢脸会丢的更大,到时候就不仅是失去帝心的问题了。 李隆基也看向太子,身为皇帝的他已经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解决现在的问题了,身为太子的李亨有义务在这个时候把尴尬接过去,至于能不能接住,那就不是皇帝的问题了。 不过李隆基内心深处也第一次对自己圈养皇子们的手段产生了质疑,当年为了防止自己的子孙们争夺皇位自相残杀,他琢磨了许久才在泰山封禅的时候获得了灵感,从那之后他便下令修建十王院,把皇子皇孙们跟猪一样圈起来,每天吃好喝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乖乖男。 这样以来虽然皇位稳了,但皇子龙孙也彻底废了,关键时刻一个也指应不上,别说跟吐蕃勇士打架,就是让他们看见杀鸡都吓得不行。 “大胆!太子殿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尔等区区王子便想挑战殿下,实在是不知尊卑!” 此刻居然是太监李辅国这样的无卵之人第一个跳出来对着扎西王子狂喷,此情此景对殿内众多身体完好的男人来说不得不说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李辅国的表现让内心惴惴的太子总算找到一点安慰,心中对他充满了感激! “不错!尔身为王子,又不是吐蕃赞普的太子,有何资格挑战我朝太子!”礼部的官员也不甘示弱,开始指责起来。 “唉!看来我们吐蕃勇士很难找到对手了,堂堂天朝上国居然没有一个能打的!”扎西王子不理会李辅国和礼部官员的指责,反而叹了口气。 大唐君臣闻言面上都愤恨不已。 倭国、新罗等使臣则暗暗挺直了脊梁,看向皇帝的目光不再只是纯粹的仰望。 李隆基感受到殿内气氛的变化,右手忍不住紧紧握住了酒杯。 杨玉环也不敢调笑了,只是静静地坐着。 太子李亨则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七十五章 大明宫之战 - 中唐风华 - 守辎 看到眼前的情形,李守心中大恨,他不知道自己这时候站出来合适不合适,但对方公然挑战太子,满朝文武竟无人敢于应战,实在是让人憋屈。 况且太子还是李守侍奉的君主,俗话说:主辱臣死,虽然李守在这方面觉悟不高,但太子身为长辈对李守绝对有恩有义,而且优渥有加,自己也决不能让太子受辱。 想到这里他忽然起身,站在了太子前方,挡住了扎西王子。 “扎西王子,大唐与吐蕃本为翁婿之好,我朝顾及情谊才处处忍让,谁知道得了便宜之后你却不知进退,竟对着太子殿下咆哮,实在是无礼至极!那既然如此,在下李守李无伤想跟王子过上几招,不知道王子殿下敢不敢应战?如果不放心的话,也可以先派您那两位侍卫跟在下动动手!”李守不卑不亢地说道。 整个大殿为之一静。 太子李亨被李守护在身后,立刻感觉安全了许多。 李隆基见到李守出现后有些诧异,甚至皱起了眉头,听到李守的名字后他握住酒杯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然后看向了高力士。 高力士立刻会意,附在李隆基耳边嘀咕了几声。 李隆基点了点头。 陈玄礼眼里闪烁希望的一丝光芒。 杨国忠盯着李守,目中露出轻蔑的神色。 殿中只有一人看向李守的目光中充满了崇拜,那就是阿伊秀丽公主。 “哈哈!没想到大唐终究还是有胆大的好汉!既然你执意要战,那就别怪我们吐蕃勇士不客气了!”扎西王子大笑两声后退回了座位。 先前出战的多吉缓缓站了出来。 “慢着!李守,这可是事关两国关系的比试,你一个小小的太子侍卫竟然擅自出战,若折了大唐的威风,你承担的起吗?” 此刻一名大唐官员忽然起身阻止,说出来的话也理直气壮。 李守闻言看了一眼对方,这人长得跟魏寒极像,应该是魏寒的老爹御史大夫魏方进,要不然就是隔壁老王。 “刚才扎西王子挑战的时候你不言语,对方辱及太子的时候你也不出声,现在老子主动接战,你倒是跳出来了,这要是不认识的,还以为你是吐蕃臣子呢?”李守心里腹诽道,不过众目睽睽下有些话他不能直说。 接下来李守根本没有搭理魏方进,而是面向皇帝道:“小臣太子卫率府左仪卫率李守李无伤请求对战吐蕃高手,请皇帝陛下恩准!” 李隆基没有做声,只端着酒杯的手点了一下。 李守见状又转身冲着太子施礼,李亨点点头,示意他小心。 李守这才面对多吉摆开了架势:“多吉侍卫,一会你要输了的话可得赔我一坛青稞酒。” “哈哈!”不苟言笑的多吉闻言豪爽一笑:“没问题!来吧!” 李守也不客气,冲前迈出一步,右手勾拳直奔多吉太阳穴砸去。 这一招又快又狠。 多吉根本没想招架,李守一动他便直接来了个冲拳,想靠力量取胜。 但接下来他的威猛一拳却走了个空,李守居然消失在了他面前。 “不好!”多吉暗叫一声,知道自己遇到了真正的高手,他急忙蹲个马步,全身肌肉绷起,想硬接李守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发起的进攻。 李守闪身躲过多吉冲拳的同时他打向对方太阳穴的一招也随即作废,但接下来他便移到多吉身侧,左手冲着对方脑袋猛力砸去。 “蓬” 拳头与脑袋来了个硬碰硬。 即便多吉再强壮,也架不住太阳穴上来这么一下,就是平原再比高原氧气浓度高,但依旧抵消不了脑震荡的冲击。 多吉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周围的东西开始滴流乱转,他一瞬间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接下来李守堂而皇之地转到多吉正面,来了一个下勾拳。 毕竟吐蕃人后世可都是自己的民族兄弟,李守不可能从脑后下死手,所以来了个不怎么致命的一击。 这一拳过后多吉立刻失去了意识,庞大的身躯直挺挺倒向地面,好在被李守及时拉住才没有受到二次伤害。 将对手放到地上后,李守转身冲着扎西王子抱拳:“不好意思,扎西王子,在下赢了,要不再派贡布过来?” 扎西王子没想到刚才还势不可挡的多吉居然败得这么彻底,他面对李守的发问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但殿内的大唐官员却被李守的胜利一下子杵到了前列腺,众人猛地兴奋起来。 “好!” “彩!” “妙!” “哈哈,没想到吐蕃高手在我大唐真正的勇士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这就叫实力!” 李隆基青紫的脸也立刻阴转多云,喝了一口酒后又放松地看了杨玉环一眼。 “恭喜三郎!”杨玉环笑颜如花,给皇帝重新斟满酒杯。 一向沉稳的太子此刻手却有些抖,他是激动的。 “这个李守,总算给太子殿下挣了脸,奴婢感激他一辈子!”李辅国似乎比李亨更加高兴。 陈玄礼此刻也长出了一口气,心想这李守李无伤不是长安抖男吗?啥时候身体不抖了?还练就了这么一身武艺? 只有杨国忠嘴唇哆嗦了一下:“太子的侍卫居然比禁军高手还要厉害!看来太子李亨所谋甚大呀!而且这名为李守的侍卫应该就是当年的长安抖男,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身武艺?”心中暗自琢磨的同时,杨国忠不自觉地独饮了一杯。 “你要战,那便战!”扎西王子一挥手,贡布闪身而出。 此刻有侍卫进来把多吉抬走,但还没到殿门口这家伙就醒了,看来他的身体确实硬朗,然后垂头丧气站到了扎西边上。 “你如果输了,可也得赔我一坛青稞酒!”李守笑道,既然要比武,没有彩头可不行,起码出场费得想办法补偿回来,要不然岂不是白打了。 “我要输了的话,给你两坛!”贡布伸出两根指头,然后他猛地加速,直奔李守双眼插来。 李守不慌不忙,左手立掌成刀一下子劈进了贡布的两根手指头中间。 “哎呀!”贡布的手掌差点裂开,疼得他大叫一声,胳膊回缩的同时右腿猛地扫出。 贡布作为速度型武者鲜有对手,以为李守照样跟不上他的节奏,但没想到李守速度竟比他更快,在贡布踢腿的瞬间,李守身体猛地下蹲,一招扫堂腿向着贡布的另一条腿扫去。 接下来只听“扑通”一声,贡布失去支撑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李守一招得势后却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等着对手爬起来。 贡布狼狈地站起身,揉了揉被摔疼的屁股后他大喝一声再次向李守发起进攻,这次他吸取教训,脚下马步扎稳,双手用一套组合拳不管不顾地对着李守轮番打出。 乱拳打死老师傅,在后世,即便是拳击或者散打高手面对贡布这样的进攻也只会暂避锋芒,他们会不断后退躲闪,熬过对手的这轮进攻后再进行反攻。 但李守却不准备这么做,毕竟他的速度比常人快了三倍不止,再加上习练《玉清吐纳》后感官也比以前敏感了许多,所以面对贡布的疯狂进攻,李守站在原地没动位置,身子却左摇右晃,竟生生躲过了对手的所有攻击,紧跟着他一提右腿,膝盖顶在了贡布的小腹上。 贡布的拳势立刻戛然而止,他像只虾米一样捂着肚子弯下了腰,接着被李守用胳膊肘在背后一砸,贡布便立刻趴在了地上。 这场比试明显又是李守赢了。 “好!” 大殿内的喝彩声忽然震天般响起。 李隆基脸上终于多云转晴:“呵呵!不错!”,他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再来!” 杨玉环急忙含嗔带笑地为他满上。 倭国和新罗使者恢复了以前那种恭敬的态度:“天朝上国就是天朝上国,隐藏的高手真是多如满天星河啊!” “扎西王子,现在小臣有资格跟你动手了吧?”李守再次向对方发起邀请。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盯向了扎西王子,让他面上有些发烫:“比就比,本王子本来想跟皇族子弟交手,却不料他们没一个能打的,还好有你这样的侍卫。” “王子误会了,我也姓李!”李守应道。 “啊对,你也姓李,莫非也是皇族子弟?那样更好,免得本王子失了身份!”扎西王子终于起身,束了束腰带后走到了李守对面。 “扎西王子,你的两位侍卫都输了,他们欠我三坛青稞酒,待会要是您输了,准备送我什么呢?”李守没有马上动手,而是问道。 “那就输你三坛!”扎西王子毫不在乎。 “小臣哪敢要您的酒,这样吧,你要是输了,除了陈玄礼将军先前所说的条件必须满足外,还得把三坛青稞酒献给陛下,再跟太子道个歉!”李守道。 “好!本王子答应。但要你是你输了呢?”扎西王子豪爽地应下来,然后问道。 “我不会输!”李守笑了笑。 “那我就打到你输!”扎西王子说完大吼一声向着李守扑来。 李守闪身躲开,考虑到对方毕竟是王子,所以他没有立刻反击,而是跟对方不紧不慢地缠斗在了一处。 围观的群臣只听场中噼啪之声乱响,两人似乎打得不可开交,却怎么也看不清场上形势。 李隆基和太子都全神贯注地盯着场内,心中也是非常紧张。 不得不说扎西王子的功夫确实不错,起码比两名侍卫高出不少,超过幽州高手田承嗣一筹,但比沈寒策还是差了许多,而且他年轻力壮,战了盏茶的时间也没有显出疲态。 李守算了算时间,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忽然欺身向前,使了八极拳里贴山靠的手段,猛地发力将扎西王子的两只胳膊震开,然后右手前探,直接抓住了对方咽喉。 这要是换做旁人,或许根本察觉不到李守已经获胜,还会继续缠斗下去,但扎西王子武艺高强,咽喉被制后虽然李守没有发力,但扎西王子却忽然停下了所有动作。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秒钟,随即疏忽分开。 有些眼拙的或许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但只要是习练过武功的人却已经看出,这场李守又赢了。 “本王子输了!”扎西王子毫不拖泥带水,也不为自己遮掩,直接抱拳认输,他心中还对李守有些佩服,觉得给自己留了面子,“李公子不仅武功高超,人品也是一等一的好,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改天咱们好好喝一顿!” “谢谢扎西王子,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李守回礼道。 “好!” 大殿内再次响起喝彩声,却不怎么热烈,毕竟很多人还没弄明白李守怎么赢的。 “外臣愿意献给陛下三坛青稞酒,并诚恳地给皇上和太子殿下道歉。要赔多少金银听凭皇上吩咐!”扎西王子随即上前给李隆基和李亨分别施礼。 “哈哈!朕还是第一次收到青稞酒作为赢了的赌注!不过着实有趣!至于金银嘛,就免了!”李隆基开心地大笑起来。 太子也如释重负,目中闪烁别样的光芒。 “好!李守李无伤武艺高强,殿前对战不失大唐勇士的风采,朕加封你为西河郡公,云麾将军,领龙武军飞龙禁军。” 接下来李隆基居然直接将李守封为郡公。 此言一出大殿内立刻鸦雀无声。 就连李守本人也愣在了当场。 “陛下!万万不可!” 群臣中首先反应过来的居然是一个矮胖男子,其穿着跟李岘的官服极为类似,他站在那里态度激昂地说道:“自古以来非军功不可封侯,何况是郡公的职位!这李守区区一名左仪卫率,只因为战胜了几名吐蕃使者便获封爵位,实在难以服众!臣新任京兆尹鲜于仲通请求陛下收回成命!” 但更加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鲜于仲通的一番仗义执言竟没有带来多少回应,就连杨国忠都没有站出来附议这位昔日的好友。 大殿上出奇的再次沉默了。 这不对呀!鲜于仲通有些摸不着头脑,满朝文武都咋的了?难道老夫是在做梦不成,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境? “天可汗陛下,小使也反对!”就在这时一位阿拉伯使者站了起来。 “吐蕃使者武力不行,输给天可汗的部下理所应当,但我们呼罗珊的武者却绝对可以打败你们,等他们战过之后再决定是否封赏也不迟嘛?” 鲜于仲通见终于有人给自己解围了,便急忙退下,但心中那份疑惑却始终挥之不去,为什么皇帝直接给一个小小侍卫封赏郡公?而且这样的荒唐事竟然没人反对? 难道满朝文武跟皇帝一样都老糊涂了? 唉!一时间鲜于仲通有些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慨! “李守?还能再战否?”李隆基忽然来了兴致,问了一句。 李守斩钉截铁地说道:“启禀陛下,臣刚才只不过是热身,呼罗珊使者的要求正合我意!” 刚才他心中又惊喜又愤怒,惊喜的是皇帝居然亲口给自己封这么高的一个爵位,愤怒的是好事被阿拉伯使者给搅和黄了。 于是他不再客气,直接来到了呼罗珊使者面前。 一名身高腿长满脸胡子的阿拉伯武士也站了出来。 “来吧!”李守对着阿拉伯男子招了招手。 “喝!”阿拉伯武士大喊一声,合身扑上。 李守一看便知道对方练的要么是摔跤之术,要么是类似于后世柔术的武技,这玩意虽然不一定跟后世那样厉害,但万一被对方锁中,即便是速度再快身手再好都有可能阴沟里翻船。 所以李守绝不跟对方近身,他猛地加速旋转,右腿一个漂亮的回旋踢,朝对方直砸过去。 第七十六章 西河郡公 - 中唐风华 - 守辎 对方似乎早就料到李守会有这样的反应,而且也想好了对策,那就是利用胸腹吸住李守的大脚,左右手拉住长腿,接下来便可以施展锁技。 但千算万算,对方没有料到李守的速度会快到超乎想象,他一脚踹到阿拉伯武士的肚子后便疏忽收回,对方两手急抓却抓了个空。 接下来阿拉伯武士的身体便被李守踹了出去,尚在半空的时候,李守忽然几步赶上,然后一个狠狠地下劈,这是跆拳道里的招数,不仅使出来好看,观众们见了也觉得过瘾,这一腿直接将对方砸翻在地,紧跟着李守再补一脚将阿拉伯武士踢出去好远。 这几下动作干净利落,阿拉伯武士短时间内是爬不起来了。 刚才的吐蕃使者那可是后世的民族兄弟,李守自然点到为止,可这阿拉伯武士就没那么幸运了,而且李守记得恒罗斯之战就发生在天宝十年,虽然大唐没有伤筋动骨,大将封长清也在随后几年重新掌控了西域,但两国之间的梁子却是结下了,所以李守出脚自然没有再留余力。 “好!” 这一场比武打得甚是痛快淋漓,所有大臣也都看清了,他们不由得齐声喝彩! “哈哈!还有哪位不服,可以出来单挑!”李守对着呼罗珊使者发起了主动挑战,直看的对方不敢跟他对视。 “很好!现在没有人反对朕的封赏了吧?”李隆基笑着问道。 鲜于仲通挪了挪屁股,又瞅了瞅杨国忠,却见他盯着自己摇了摇头。 鲜于仲通有些纳闷,这摇头是要自己不同意呢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到底几个意思? 他京兆尹的位置还没有完全坐实,明天才能上任,所以想了想还是出列道:“陛下,臣还是持反对意见!非有大功不可封侯,不仅历史上没有平民因为比武战胜几人便封公的先例,即便是我朝也没有这样的做法!” “就像杨相国,他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地在京城干了这么多年才获封卫国公!而李守小小侍卫却一夜之间获得高爵,速度之快就连杨相国都望尘莫及,这种做法只会寒了功臣们的心,让真正的能人贤士对朝廷失望,所以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改为赏赐金银绢帛!” 鲜于仲通本以为自己这番理论很高,顺便还拍了杨国忠的马屁,却不知道自己拍在了马腿上。因为杨国忠也没什么功劳,他主持的南诏大战实际上还以惨败告终,只不过欺上瞒下地让皇帝忽视了这件事而已。 至于卫国公的爵位,那还是杨国忠整倒了李林甫,再加上杨贵妃、秦国夫人、虢国夫人的裙带关系弄来的,不提还好,一提不是把杨国忠放到了大庭广众下进行羞辱吗。 “没用的东西!反对李守封爵就反对吧,提老子干什么!”杨国忠在心里把这位猪队友痛骂了好几遍。 “呵呵!鲜于爱卿,你刚来长安不久,有些事情还没弄明白!”李隆基现在心情很好,他没有怪罪鲜于仲通,只是对着太子旁边的荥阳王说道:“荥阳王,你身为宗正卿,还是你来说吧!” “遵旨!”荥阳王站起身,大声道:“李守,字无伤,原虞城县男,乃太宗皇帝之苗裔,吴王李恪之玄孙,其曾祖李玮乃郎陵郡王,祖父李祚嗣郎陵郡王,其父李峰原封宛国公,后因冒犯李林甫而获罪去爵。” 短短几句话便把李守的来历解释得清清楚楚。 鲜于仲通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位李守不是平民,而是正儿八经的皇室宗亲,原先就有爵位!难怪底下一帮子大臣没人反对,合着这里面有事! 扎西王子听后也是有些吃惊,没想到李守还真是皇室子弟。 “唉!”却听李隆基叹了口气,“李峰,这孩子年轻的时候就喜欢仗义执言,在宗室子弟里性格最是耿直,也容易得罪人,不过说实话,朕很欣赏他,只是朕当年被李林甫蒙蔽,听信谗言才收了他的爵位,不过却还保留了他的府邸,希望他能低调的享受富贵,却不料这孩子没有领会朕的好意,还是郁郁而终。” 说到这里,李隆基停了一会,似乎在回忆什么,然后才对李守说道:“无伤啊,朕记得你从小患有疾病,身体会不受控制地发抖,没想到现在居然好了,还成了皇室难得的将才!真是不错!而且现在李林甫已死,罪也追了,朕前几天还想着给你们家平反呢,却不料你小子倒先给了朕一个惊喜!” 说到这里,李隆基一指高力士:“传旨,李峰追封嗣郎陵郡王,正妻封一品诰命,其长子李骞袭爵宛国公,次子李守为西河郡公!” “是!陛下!” 这番解释加赏赐后,殿内再无人反对。 因为按照唐朝制度,李守的爵位是因为父亲李峰而来,而且从嗣郎陵郡王到国公、郡公乃是降了一级,完全符合袭爵体制。 况且子因父贵,妻因夫贵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大唐所有官员所获得的爵位虽然不能世袭,却也能给后代带来好处,说到底大家都是这套制度的受益人,所以李守获封郡公的事情在后世看来似乎有些荒唐,但在家天下、子承父爵的古代却是再正常不过了。 而李守今晚连胜数位使团高手也不过是李家恢复地位的一个引子罢了! 李守听完皇帝的话后,心中对李隆基立刻充满了感激,原来自己家能保住宅子是由于皇帝在背后撑腰的缘故,看来李隆基并不是那种偏听偏信毫无感情的帝王。 “臣多谢陛下!”李守这次是发自真心地对着李隆基行了君臣大礼。 “好了,你现在有了爵位,也不用太子护着了,力士,给无伤弄个位子!”李隆基笑道。 于是李守便被安排到了太子这一边的大臣队伍里。 从小小侍卫转眼变成朝廷命官、大唐的西河郡公,身份转换太快太大,以至于李守短时间内都没有适应过来,而且感觉实在不可思议。 太子倒是乐见其成,毕竟李守不仅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更重要的是刚才李守还挺身而出为太子作战,这份忠心让李亨心里很受用,现在李守被封,他自然无比高兴。 “殿下手里终于有将才了!”李辅国小声道。 李亨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陛下,臣乃奚族公主阿伊秀丽,臣希望陛下能答应臣与李守的婚事!我可是跟着他从幽州到长安跑了几千里!” 就在这时,使者团里一声娇呼,让整个大殿再次一静!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却见一名身高腿长的异族少女站了出来,她几步来到李守前面,然后对着皇帝行了一礼。 李隆基闻言也是一愣,他瞅着阿伊秀丽问道:“你是奚族公主?” 奚族与大唐几乎连年开战,今天对方的公主居然站到了大唐的朝堂之上喊着要嫁给李守,真是数十年未见的怪事。 “你跟李守认识?”见到秀丽点头,李隆基便继续追问。 “是的,我跟李守在密云州相识,为了嫁给他我还跟父王闹翻,独自一人跑到了幽州城,谁知道他做下的事竟然不认账,我只好跟着他来到了长安城。希望大唐皇帝能给我做主!”秀丽公主不满道。 殿内众人闻言都冲李守投来暧昧的目光,男人嘛,喜欢女人就娶回家里呗,做了事还不认账就有点过分了。 李守闻言便欲起身解释。 但御使大夫魏方进忽然抢先开口:“陛下,臣魏方进弹劾新晋西河郡公李守,未经朝廷允许,他竟与奚族暗通曲款!现今奚族公主作证,两人居然还做成苟且之事,实在是有辱皇族声誉,希望陛下夺其爵,治其罪!另外应将奚族公主拿下作为人质,逼迫奚族做出让步!” “臣新晋京兆尹鲜于仲通附议!” 刚才吃瘪的鲜于仲通也终于逮着机会跳了出来。 众人闻言不禁醒悟过来,对呀,现在大唐与奚族乃是敌对状态,李守竟然跑到边界上与奚族公主鬼混,即便有理也说不清啊。 杨国忠暗中点了点头,他千算万算都没想到今天会被李守抢了风头,不仅把自己要羞辱太子的安排给破坏掉,而且还得了爵位,实在是让他很不爽。 现在魏方进和鲜于仲通的做法也算是差强人意,起码能给太子势力添堵,搞得好的话还能把李守这新晋郡公打回原形。 阿伊秀丽听到魏方进和鲜于仲通的话后也是吃了一惊,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哈哈!男欢女爱本就是人之常情,人家堂堂一族公主为了男人不远千里跑到了长安,你们大唐朝廷居然还要把这弱女子拿下作为人质,实在是不配称为天朝上国!” 扎西王子此刻忽然放声大笑。 “不错!大唐居然连一名女子都容不下,还要把她作为人质要挟别国,真是不要脸啊!” 阿拉伯使者输了比武,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唐人好好数落一番。 殿内不少大臣闻言也是暗中摇头,对魏方进两人的建议非常不赞同。 太子李亨瞅了瞅李守,忽然开口道:“父皇,奚族公主之所以不远千里来到我们长安,是因为李守,至于其中缘由到底如何,我们何不听听无伤的解释?” 李隆基不怎么在乎魏方进的奏言,却对别国使者怎么看待大唐很重视,听到扎西王子和阿拉伯使者的话后他有些生气地看了魏方进一眼,然后将目光移向李守:“无伤,这是怎么一回事?” “启禀陛下!”李守不慌不忙地起身解释道:“此事说来话长,三个月前,臣在范阳与未婚妻王静依完婚,本想尽快赶回长安,但当时臣在幽州的一名好友不慎与奚族发生了冲突,为了救她,臣便赶赴密云与奚族大战了一场。” “那时的奚人队伍便由阿伊秀丽公主率领,后来我们两人在阵前赌战,由于臣侥幸获胜,所以阿伊公主便退兵休战,并要做臣的徒弟,臣一直没敢答应,后来臣便赶回了长安,阿伊公主也跟着来到这里,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李守!你不要欺瞒圣上!既然你说没有答应,那阿伊公主为何说你做下了事?到底做下了什么苟且之事?你能不能说出实情?” 魏方进疾言厉色地质问。 “对呀,李公子,既然做了就要承认,男人嘛,见到漂亮女人谁能忍得住?哈哈!” 扎西王子在旁边笑道。 “夫君,什么苟且之事?我刚才说什么了吗?”阿伊秀丽公主有些不太明白地问李守。 “你看看,夫君都叫上了,你还敢说自己是清白的?”鲜于仲通抓住秀丽公主话里的漏洞立刻大声喝问。 有些官员已经闭上了眼睛,看来李守这次要倒霉了。 “叫夫君怎么了?我想嫁给他,我们俩虽然还没有睡过觉,但李守就是我的男人,叫夫君有什么错?”阿伊秀丽公主忽然抓住李守的胳膊满意地笑道。 “吁!”殿内众人忽然齐齐舒了一口气,原来还没睡过觉! “不是!还没睡过觉?那你怎么说李守做下了事?”魏方进忽然有些气急败坏,“你这是欺君,知道不知道?!” “什么嘛?我说李守做过的事就是他在幽州对我做的那些事,怎么跟睡觉联系上了?”秀丽公主汉语虽然说的好,但对于其中隐含的许多意思还是不太懂。 “哈哈!”扎西王子忽然大笑起来,“秀丽公主看来对汉话掌握的还不全面,也对,你毕竟是个女子嘛!要是男人,早就一点就透了。” 众人闻言也是莞尔。 “没睡过觉不打紧!”鲜于仲通急忙开始为队友补救,“但李守私通奚族却是事实,臣请求陛下予以严惩!” “鲜于大人,您的耳朵是不是有问题?我刚才已经说过,在幽州的时候我是跟奚族人作战,难道这也叫私通?”李守反驳道。 “作战或许不假,但你跟奚族公主纠缠不清也是事实,难道这不叫私通?”鲜于仲通继续质问。 “这当然不叫私通,我们是正大光明的男欢女爱!”阿伊公主解释道。 “你看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居然公然示爱,真是有失体统!”魏方进大怒。 “本王子倒是觉得阿伊公主做的没错,喜欢就说出来,爱恨都要写在脸上,管他什么体统礼法?倒是你们唐人做事弯弯绕太多,仁义礼智信天天挂在嘴边,心里却想的比谁都龌龊,要不然为什么这天下青楼最多的地方就是你们大唐?”扎西王子毫无顾忌地说道:“而且本王子觉得阿伊公主就不错,这性格我喜欢,要不你嫁给我得了!” 扎西王子这番话说出来后魏方进忽然没了声音,甚至出人意料地乖乖回了座位。 因为他老魏做为臣子时时刻刻都在揣摩皇帝的意思,扎西王子的话说的随意,但人都喜欢联想,老魏更是第一个便想到了皇帝。李隆基旁边还坐着杨玉环呢,这两人的故事也算是敢爱敢恨的活生生的例子。扎西王子这番话虽然在讽刺大唐某些人,但却误打误撞把皇帝给夸了一遍,尤其那句“管他什么体统礼法”简直是说到了李隆基心里。 第七十七章 不能和离 - 中唐风华 - 守辎 但鲜于仲通就不一样了,他刚从蜀中调到长安,靠拍杨国忠的马屁才上的位,目前只意识到要跟紧相国,还想不到那么深,所以他挺直了胸膛,满身正气凛然地斥道:“哈哈,真是不通礼数的蛮夷!纲常伦理,节孝仁义乃世间大道、万物基础!” “人生天地间,总归要有羞耻之心,男女之事更要三媒六聘,父母之命!岂能苟合?刚才李守也曾经说过,阿伊公主要拜他为师,两人便是师徒关系,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是无法改变的纲常伦理。” 说到这里鲜于仲通更加洋洋得意。 但已经揣摩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的杨国忠脸都绿了,他瞅了瞅皇帝和妹妹,发现李隆基的脸色开始发青,妹妹杨玉环也恨恨地盯着鲜于仲通。 但鲜于仲通根本没有察觉众人的反应,还在那里慷慨陈词:“这师傅娶徒弟就好比公公娶儿媳一样,绝对是有违纲常……” “闭嘴!” “放屁!” 就在这时,有两人同时开口大骂,嗓门之高直接把鲜于仲通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 其中一人就是鲜于仲通的大后台杨国忠,另一个则是皇帝身边的高力士。 鲜于仲通被喊得脖子一缩,怎么了这是?我说的没错啊,为何杨相国和高力士这么大反应。 “陛下!臣以为奚族公主能与我大唐郡公结为连理实在是两国的幸事,奚族公主既然真心喜欢西河郡公,那不妨陛下就成全他们,这样也能改善大唐与奚族的关系,于国于民都是莫大的好事!”杨国忠居然开始赞成这门婚事。 “不错,臣刚才也想了一下,男欢女爱人之常情,我大唐立国以来还从没有他国公主自愿嫁到本朝的先例,今天的事情一成,必将成为一段佳话,也是陛下文治武功、前无古人的一大幸事!”魏方进开始极力改变自己刚才跟鲜于仲通一伙的表现。 “臣附议,这样做还能避免其他使臣占去便宜!”中书舍人窦华也开始卖力。 “臣还可以为西河郡公作证!”此刻鸿胪寺卿也站了出来,“他们一行抵达长安的当天,李府便将阿伊公主的事情上报了鸿胪寺,也是从那天起,我们鸿胪寺便将公主安排在了使馆住下,中间规程全部按照朝廷制度,没有任何失仪之处!” 毕竟阿伊公主来长安是外交上的大事情,如果处理不当,鸿胪寺也得受牵连,为李守辩解的同时鸿胪寺卿也是给自己开脱 “嗯!”李隆基面上终于缓和了一些,他不愿意再看到鲜于仲通那张脸,开始转向太子。 “太子,你有什么看法吗?” 李亨起身施礼道:“父皇!阿伊公主敢爱敢恨,而无伤呢,武艺高强,两人也算是璧人一对,这门亲事若成,不仅有利于大唐与奚人的关系,而且还是我朝立国以来从没有过的好事,同时也是父皇恩加四海的结果,儿臣是不反对的。” 李亨自从成为太子以来,已经因为政治原因失去了两位爱妻,幕后推手就有皇帝老爹的身影,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别人可以说很多,他却不能乱讲,只能称赞李守和阿伊极为般配,顺便还说一下自己的担心。 “但无伤已经娶妻,这阿伊公主若嫁过来,名份上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不错!”此刻一直老神在在的右相陈 希烈打开了话匣子,“按照身份而言,阿伊秀丽贵为一国公主,自然不能做妾,但如果为妻的话,那西河郡公的妻子又该如何自处?” 殿内众人闻言都点了点头,名份问题确实不好办。 “当然是和离为好!”中书舍人窦华此刻进言道:“公主身份十分尊贵,嫁入李府后应为正妻,而李守去爵之后所娶的妻子身份必然低微,若想留在李府只能为妾室或者索性和离,这样一来她还能找到另一个门当户对的归宿!” “臣与臣妻情比金坚,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即便是海枯石烂也不会分开!而且俗话说得好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正因为臣妻是臣在去爵之后所娶,所以更不能弃之不顾!希望陛下能理解臣的一片真心!至于阿伊秀丽公主,朝廷可以再寻一位优秀的男子与之匹配,如此便可以皆大欢喜!”李守闻言立刻大声出言反对,想让自己跟王静依和离,没门!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杨玉环咀嚼着这句话,玉手不禁挽住了李隆基的胳膊,她与三郎不也是这样想的吗? 李隆基感受到了杨玉环的柔情,轻轻拍了拍她的玉手。 他们却不知道这句话正是出自许多年以后白居易用来形容二人感情的《长恨歌》。 殿下的鲜于仲通忽然明白为什么杨国忠会骂自己了,他立刻瘫软在地,浑身冷汗直冒! “大胆!你以为这是你个人的婚事吗?这是牵扯到两国外交的国事!不是你能做主的!” 中书舍人窦华开始指着李守断喝。 阿伊公主也看着李守,无辜地点了点头:“我这辈子认准夫君你了!” 李守看了看四周或是好意或是敌意的目光,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从小身有顽疾,还被称为京城抖男,人人都耻笑我,也没有富贵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我,即便我是皇室宗亲!” “但臣的妻子却被父母强行许配过来,面对这种安排,她不仅没有怨言,还在我的胳膊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希望记性不好的我不要忘记她,要记得娶她为妻!试问这样的妻子我能和离吗?”李守忽然激动起来,他一把拉开袖子,将那排牙印露了出来。 “我在长安的童年经历已经大部分忘记了,但我还是记得,每当我受到其他人欺负的时候,我的妻子只要遇到便会勇敢地挡在我面前,还问我受的伤疼不疼,那是我为数不多却最感到温暖的经历,试问这样的妻子我能和离吗?” “岳父在知道我去爵之后曾经提出退婚,但我的妻子却以死相逼,放话说这辈子她非我不嫁,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即便远隔千里她也在幽州苦苦等待着我去找她,坚持到最难处也没有改变初衷,试问这样的妻子我能和离吗?” 李守一连三问,将大殿上的人说的都低头不语,开始回忆起自己与妻子共患难的经历。 即便是李隆基也不自觉地想起了武惠妃,那个在自己最艰难、最危险的时候一直陪着自己的女人,失去她的痛苦现在还在刺痛这位皇帝的心,以致于他不得不靠身边这位长得极像武惠妃的杨玉环来麻醉自己。 “而且,我的妻子虽然出身并不显赫,但却也是王家嫡女,大唐官员的女儿,难道在遇到他国公主的时候,我们大唐官员的女儿就得为她人让位吗?在做座诸位也都是有儿有女的人,请你们也摸着自己的良心问一问,这件事情如果发生在你们女儿的身上,你们会同意吗?”李守环视殿内众人一圈后继续说道。 “如果臣有这样的女儿,为了国家牺牲自己,臣会同意!”窦华忽然对着皇帝磕起了头,这明显就是慷他人之慨来表忠心了。 “启禀陛下,西河郡公所说的臣就做不到,而且和离正妻娶公主的事也不合礼数。”鸿胪寺卿第一个表示反对。 “臣附议!臣也有女儿,若是臣的女婿为了他国公主而与女儿和离,臣会恨他一辈子!”又有一位大臣出言。 “臣以为大唐官员的女子虽然与皇家公主、郡主、县主无法相比,但也应该与他国公主地位相同,并无高低贵贱之分,如果奚族公主要嫁的话完全可以做平妻!”有人开始出主意。 “奚族礼数不同于我大唐,岂能以常理踱之,说不定她们并不反对这么安排!”有聪明人开始当着阿伊秀丽公主的面损人。 “太欺负人了!”扎西王子忽然拍案而起,“阿伊公主,如果你愿意嫁给我扎西,我今生必然只娶你一人!绝不会让你受欺负!” “扎西王子!请注意礼节!这是我们大唐与奚族的事!” “你不要在这里瞎掺和!” “秀丽公主,如果朝廷允许你和西河郡公的婚事,但却不是他唯一的妻子,你愿意吗?”还真有大臣开始这么问。 “我愿意!在我们奚族,勇士的妻子可不止一个!”秀丽公主自然知道这些人的讨论内容,见到有人提问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就说嘛!所以这事没那么难办,窦中书也太折腾自己人了!” “就是!多大点事!” 窦华趴在地上,心里被这些大臣气得不行,好好的表忠心机会居然就这样被数落了。 杨国忠也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这家伙竟然比自己还能表现,要不要趁机敲打一下呢? 李隆基见状松了口气。 此刻高力士又附到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李隆基一时有些错愕:“什么?还有一位?失魂症?” 他瞅了瞅李守:“唉!既然如此,你们的婚事朕允了!你那位原配依旧是正妻,其她两位可做平妻,为了公平起间,朕再封你的原配为三品诰命,我大唐官员的女儿理应与奚族公主地位相当!至于婚期嘛,着礼部与鸿胪寺安排就是!” “臣遵旨!”礼部尚书与鸿胪寺卿急忙答应下来。至于皇帝说的“其她两位可做平妻”他们不太明白,不过或许是皇帝口误呢。 “这?”李守有些蒙圈,皇帝话里有话啊,其她两位?那不是指楚青嫣和阿伊公主吗?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王静依的正妻地位保住了,而且再多两位美女也不错啊,这可不仅仅是齐人之福。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谢恩呐!”鸿胪寺卿提醒了一下李守。 “臣谢陛下!”李守赶紧行礼,他对鸿胪寺卿的印象现在也变得极好,就是不知道对方的名字,等会得好好问问。 “谢谢皇帝陛下!”秀丽公主心愿达成,也是兴高采烈地行了大礼。 “唉!”扎西王子郁闷地喝了一大口酒。 “快!叉出去!”杨国忠见大家行礼后都退回了原位,只有鲜于仲通还摊在殿上,怕他碍皇帝的眼,便低声吩咐侍卫道。 今晚的宴会大唐完胜一干前来挑战的使者,又收了奚族公主,李隆基非常满意和开心,君臣开始畅饮起来,一直到深夜才散席。 李隆基带着杨贵妃先行离开,接着是杨国忠。太子李亨走的时候李守赶紧跟了上去,毕竟自己是以太子侍卫的身份来参加宴会的。 “无伤啊,恭喜你,不仅恢复爵位,而且还连升了几级。”太子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 “这都是皇上和太子的恩赐!”李守可不敢骄傲。 “你现在已经贵为郡公,已经不适合再做左仪卫率。”李亨随后说出的一句话把李守吓了一跳,感觉太子好像对自己有意见啊。 “殿下没别的意思,你也知道,现在盯着太子府的人太多了,圣人也特别在意皇子与外臣的事情。以前你位卑职小没什么,但现在贵为郡公,又是禁军将领,再跟太子过往亲密,对两家都不好!”一旁的李辅国怕李守多想,小声解释道。 “明白了!只不过太子对我恩重如山,我舍不得离开!”李守如实说道。 “无伤果然是重情重义之人!”太子赞了一句,“你的武艺不错,过几天正式任命下来后就可以掌管部分禁军,也算是有事做了。俶儿他们天天闲在家里没事,我看不如把他送去你那里好好操练一段时间,也让他知道军士的辛苦,顺便磨磨他们的性子!” “这怎么好,广平王身份尊贵,下到禁军恐怕不合适!”李守劝道。 “就这么定了,有你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李亨下了决心。 李守见他态度坚决,便不好再说什么。 “哎呀!西河郡公啊,刚才宴会上那个吐蕃王子也太嚣张了,当时把我都弄懵了,要不是我不懂武功,早就上前跟他练练了,竟敢挑衅太子!”李辅国跟在太子后面对李守道:“幸亏有你挺身而出,也不枉殿下对你的照顾,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不能帮也得想办法搭把手!” “李公公客气了,这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哪里需要感谢!” “话可不能这么说,当时满大殿的大臣,谁知道都是怎么想的,他们不是作壁上观,就是盼着太子闹笑话好达成不可告人的秘密,尤其是那个姓杨的……” 李辅国还要继续说下去。 “好了!”李亨忽然打断了对话,“就到这里吧,以后有事孤会让俶儿找你!” 李守急忙点头答应,然后太子便带着侍从起驾回府。 傅达芃跟侍卫们在偏殿里迷糊了半夜,见到李守居然没有跟太子一起回去,心里便有些幸灾乐祸:“这手下败将,你来的时候不还跟在太子身边吗?现在怎么了?肯定是在大殿上丢人,被太子嫌弃了吧?我早就看出来,这种人带不出去,也扶不上墙,不过这样也好,上面空出了位置,老子刚好补上,毕竟咱也是有后台的!” …… 第七十八章 鲜于公子 - 中唐风华 - 守辎 李守目送太子远去后肩膀上忽然被拍了一下。 “哈哈!西河郡公的警惕性可不高啊!”扎西王子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 “扎西王子,你也准备回去了?”李守笑着问道。 今晚上他虽然打赢了对方,但扎西王子在秀丽公主的事情上确实帮了自己,这个人情得记着。 “不回去难道还住在大明宫吗?我愿意你们的皇帝也不愿意啊。”扎西王子开起了玩笑,“你小子武功不错,是唯一胜过我的,我对你可是佩服得很,要知道我们从吐蕃出来后一路连胜大唐几十名军方高手,也就只有李嗣业那家伙能跟本王子斗几十回合不分上下!” “李嗣业?”李守又听到一个熟悉的人名。 “对呀,就是他!今年刚被你们的皇帝封为骠骑大将军,受了赏后从长安回疏勒路上跟我们遇上了,当时就交了手!”扎西王子解释道。 “那估计他是喝多了吧,要不然应该能打过你!”李守笑道。 “可能吧!”扎西王子摇了摇头,“你这么喜欢我们吐蕃的青稞酒,难不成以前喝过?可你们大唐人都说不如你们的美酒!” “那必须喝过呀,你们的酥油茶也不错,不知道王子有没有带,牦牛肉我也喜欢吃!”李守说道。 “哈哈!”扎西王子高兴地再次锤了锤李守的肩膀,“难得西河郡公这么喜欢我们吐蕃的食物,好,明天我就派人把酒、酥油茶还有牦牛肉给你送些过去。其实我们吐蕃不仅食物好,女子更是不错,西河郡公有没有兴趣做我们吐蕃的驸马?” 李守后世有几个同学就是藏族同胞,他还喜欢一家“玛吉阿米”的餐厅,对那些藏族女子也很是爱慕过,听扎西王子这么一问便忍不住说道:“那这些女子里有没有叫卓玛的?” “什么卓玛?”就在这时,阿伊公主的声音忽然响起。 “扎西王子,不要打我夫君的主意!他有我就足够了!” “啊哈哈,这还没过门呢就把自家夫君给锁死了,可我在大殿的时候听说李公子都已经有妻室了,那时候你怎么不替西河郡公拒绝呢?”扎西王子嗤笑道,他身后的多吉和贡布也跟着笑起来。 “此一时彼一时也!”阿伊公主不知道从哪里学的一句文言,此刻说出来倒也贴切。 “夫君,现在时间太晚了,兴化坊门应该关了,要不今晚你去我那里睡?”秀丽公主热情邀请道。 “别!汉人有句话说得好,狗窝里藏不住食,就怕西河郡公去了你那里半夜会被秀丽公主吃掉!”扎西王子连连摆手替李守拒绝,“不如去我那里,咱们继续喝酒,顺便看看我们吐蕃的歌舞!” “扎西王子、秀丽公主,时间不早了,请随我们鸿胪寺的官员回去吧?”就在这时鸿胪寺卿的声音忽然响起。 李守闻言松了一口气,这位鸿胪寺卿出现的时机真是恰到好处。 “唉!真是难缠的鸿胪寺卿!”秀丽公主撇了撇嘴,她在鸿胪寺学习大唐礼仪的时候,这位寺卿可没给过什么好脸色,而且把她烦的都发不出脾气来。 “好,这就回去!”扎西王子居然也有些怵,乖乖带着人走了。 李守看了看阿伊秀丽的背影,那腰肢、那翘臀,似乎去她那里过夜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自己这做食物的好像也盼着被吃掉呢。 “都瞎想些什么?”他猛地摇了摇头,“看来酒喝多了果然容易出事,不过自己今晚到底住哪里呢?” “西河郡公!”就在这时,一名将军走了过来。 李守借着宫灯一瞧,居然是龙武大将军陈玄礼。 “陈将军好!”李守赶紧行礼,面前这位可是禁军主帅,自己将来如果统领飞龙禁军,正是要在这位手下做事。 “西河郡公,你还在襁褓的时候我就认识你,没想到长大后居然学了一身的好本事!今天要不是你,朝廷脸面和我这大将军的位置就都不保了,老夫在这里得好好谢谢你!”陈玄礼说到这里便对李守拱了拱手,看得出他是发自真心的感激。 “这可使不得。”李守急忙还礼,“为朝廷做事本就是应该的,将军千万别这么客气!” “以后西河郡公便是我们禁军的人了,改天你到任的时候我领你好好认识一下其他同僚。话说回来,有你这样的高手加入禁军,老夫非常高兴,记得到时候带上你赢来的吐蕃好酒,咱们好好喝一顿!”陈玄礼为了放松气氛又开起了玩笑。 “没问题,当时候定然叫将军和诸位同僚喝个痛快。” “对了,现在夜已经深了,坊市也都关了,不如我叫手下带上通行旗牌送你回去?”陈玄礼提议道。 “兴化坊虽然不是很远,但要这么回去得天亮了才能到!”就在这时一个有些尖细的声音响起。 李守和陈玄礼扭头一看,竟然是高力士带着两名小太监出现在面前。 “高公公!”李守急忙行礼。 “宫里夜间不准留人,不过宫外还有不少房间,西河郡公可以在那里休息一晚,明日再回也不迟,而且本监还有话要对你说。”高力士开口道。 陈玄礼见状急忙告退。 “有劳公公了!” 李守便跟着高力士出了宫门,拐过几个弯后到了一座院子里。 “这里平时收拾的很干净,小林子,你今晚负责伺候西河郡公。”高力士先解释一句,然后跟身边一名太监说道。 李守急忙推辞,高力士却没有理会,自顾自地说道:“今天你在大殿上很给陛下长脸,圣人也很高兴,只要不骄不躁地再干几年,你的前途肯定不可限量。” “不过本监想跟你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高力士顿了一下,随即继续道:“青嫣那孩子身世真的可怜,现在她又变成这幅模样,本监心里也不是滋味,你可得好好待她,圣人不是说了嘛,两位平妻!不能因为青嫣出身百骑司就轻视于她,如果那样的话,本监和百骑司的人都不会绕过你!” 李守被这番话震得酒都醒了。 “知道圣人为啥喜欢叫本监将军吗?因为本监就是将军!好了,等你娶青嫣的时候本监会送份厚礼给你!夜深了,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高力士便转身离开。 李守呆呆地站了好一会,最后才忽然明白过来。 高力士、高将军,百骑司!这位难道就是百骑司的首领? 草草洗漱完后李守躺在了床上,直到迷迷糊糊睡着之前他才隐隐约约地明白过来。 …… 第二天李守是被小林子给叫醒的,他起床洗漱了一番,然后骑上小林子牵过来的马,往兴化坊慢慢行去,小林子则回宫找高力士汇报去了。 路上李守有些饿,便寻了一家小吃店,垫吧了一碗羊肉泡馍,还别说,这时候的羊肉泡馍美味极了,就天然程度来讲绝对胜过后世那些味精添加剂兑出来的东西一大截。 到家后李守径直回了小院。 “哎呦!这不是李大侍卫吗?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家了,是得罪太子了吗?”悠悠的声音不急不缓地响起。 “为什么我每次回家你都在院子里散步呢?我怀疑你就是在等我!是不是想嫁人了?”李守瞅着悠悠怀疑道。 楚青嫣依旧是笑嘻嘻地过来找李守。 “我等你?你想的也太美了,要不是小姐天天念叨你,我才不会在这呢?”悠悠叹了口气,“而且过了今天你可能就无家可归了,可惜了这么大的宅子!” “你说什么?”李守闻言一怔,“无家可归?难不成有人要卖掉这座宅子?” “夫君!你可回来了!是不是昨晚又去哪里鬼混了?”这时候王静依带着小娟和金彩英急匆匆地出现了。 “鬼混什么呀!昨晚皇宫夜宴,我陪太子在宫里呢!”李守解释道:“家里发生什么事了?难道你要卖宅子?” “我怎么会卖祖业!”王静依听到李守没有去鬼混,心里松了口气,随即快速说道:“昨天有个叫鲜于的公子闯到咱家,说他是什么京兆尹的儿子,看上咱们家宅子了,要霸占了去。后来被我吩咐忽格他们给打了出去,他们说今天还要来,恐怕这次不能善了。因为昨天大哥去打听了一下,京兆尹果然换了人,咱们堂叔要被贬到外地去了!而新上任的京兆尹就姓鲜于,叫什么鲜于仲通!” 李守闻言一愣,他记得昨晚宴会上确实有个叫鲜于仲通的人自称是京兆尹,当时他还纳闷,自己的堂叔李岘在京兆尹位置上干的好好的,怎么不声不响地就换了人呢? “昨天我们就派人去寻你了,想让你找找太子的关系或者找沅国公,怎么也得先把这事给挡下去,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你,今天要是真躲不过去,就只能惊动娘亲出面了!”王静依眉头紧皱地解释道。 李守听明白事情的原委后目光扫了扫周围,发现府里的下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聚集过来,正眼巴巴地瞅着自己。 “哈哈,多大点事!”李守忽然放声大笑,“不就是鲜于公子嘛,别说是京兆尹的儿子,就是京兆尹亲自来,他也别想打我们家宅子的主意。” 说到这里,他扭头吩咐道:“小七,去门口盯着点,鲜于公子要是来了就告诉我,看我不打他一个满面桃花开!” “是!”小七干脆地答应一声便出去了。 “好了!都散了吧,李家在京城根深叶茂,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京兆尹惹得起的,大家都把心放肚子里,该干啥干啥去吧!”李守摆了摆手,让众人散去。 “无伤!”就在这时,听到动静的李骞也赶了过来。 “大哥,你也在担心鲜于公子的事?”李守看对方双眼通红,知道自己这位大哥肯定是一宿没睡好。 “可不是嘛?咱们现在可是平民一个,斗不过京兆尹啊!”李骞摇了摇头。 “平民?放心,从今天咱们就不是了!”李守说了一句李骞听不懂的话。 “公子,来了,京兆府的人来了!”这时候小七去而复返,大声禀告道。 “来得好!今天就让大家开开眼!敢欺负到我李家头上!就是京兆尹恐怕仕途也做到头了!”李守说完一甩袖子大步向外走去。 “哎呀!无伤,你不要冲动,民不与官斗!”李骞在后面急追。 王静依则带着其他人呼啦啦跟在了后面。 李守跟楚青嫣身体最好,速度也最快,两人一马当先来到了大门外。 此刻的李府门外已经围了一圈人,大部分是看热闹的,最前面则是鲜于志达、魏寒以及他们的家将,除此之外周围还多了十几名穿着衙役公服的男子,应该是京兆府的差人。 “哎呀呀,这不是京城抖男李无伤吗?昨天不敢出来见人,今天怎么舍得露面了?身边还带着位美女壮胆!”魏寒见到李守后嘲笑道。 李守毫不废话,气势汹汹地直接走到了两位公子面前。 他身后的李家大门口台阶上,李骞、王静依和一众下人呼啦啦站满了制高点。 鲜于仲通倒是没什么,但魏寒吃过李守的苦头,见状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随即他忽然醒悟过来:“你小子死到临头了还这么猖狂?” 说完他又强行往前走了两步:“告诉你!今天就是你们李府家破人亡的日子!这位!” 说完他一指旁边的鲜于仲通,刚要介绍。 却不料李守忽然跨前一步,右手猛地抡起。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随即响起。 魏寒身子忽地转了半圈,歪在了地上。 这一番变故毫无征兆,李守的速度也快的离谱,以至于魏寒的侍卫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你他娘的竟……” 魏寒冷不防挨了这么一下,心中恶念大生,开始破口大骂。 但话还没说完,就见李守猛地一抬脚,魏寒便被踢飞了起来,落到地上后还咕噜噜滚了几下。 “公子!公子!”几名侍卫这才反应过来,全都颠颠地跑过去搀扶。 “你们这帮没用的东西,看到家主受欺负,居然没一个还手的!都给我上!”魏寒气得发抖,大声斥责道。 “上!都上!”那帮侍卫闻言扭头盯着李守,嘴里吆喝着,却没一个人敢往前冲。 “真是一帮废物!”鲜于志达看到魏寒的样子,忍不住耻笑一声。 “你就是李守?”随即他斜着眼瞅向李守。 “你是老咸鱼的龟儿子?”李守毫不客气地回怼。 “嘴倒是挺硬。”没想到鲜于公子没有生气,许是昨天被王静怡他们给打怕了,或者有了依仗不想跟李守多说,就见鲜于公子对着身后一挥手,一名男子站了出来。 “赵捕头,给李公子说一说他都犯了哪些罪行!”鲜于志达吩咐道。 赵捕头是鲜于仲通从蜀中带出来的亲信,听到自家公子吩咐,自然立刻执行。 “李家次子李守,字无伤,不学无术,目无王法,当街殴打朝廷官员家属,此其罪一;李家身为平民,却在宅邸上存在诸多逾制之处,此其罪二;李家在西市拥有数家店铺,平时经营存在欺诈偷税行为,此其罪三。按大唐律,数罪并罚后应该将其本人及家属缉拿归案,李府应充公,其名下店铺则须全部查没!” 第七十九章 圣旨 - 中唐风华 - 守辎 “哈哈!听明白没有,从现在起,这处宅邸已经不是你们李家的了,而且你们全家还要下狱,李府名下的所有店铺都得查封!这下你满意了吧?”鲜于公子盯着李守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王静依和李骞等人在李守身后听得明白,闻言李骞差点晕过去,李府有几名家仆则四处偷瞧,准备随时开溜。 “真是破家县令,灭门的令尹啊!”李守叹了口气。 倒是楚青嫣似乎对鲜于志达的话充耳不闻,依旧微笑地拉着李守的胳膊。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要是我早就乖乖认命了。现在放弃挣扎还能少受点罪!”鲜于公子笑嘻嘻地说道,目光却不自觉地往楚青嫣的胸部和腿上扫去。 “鲜于公子,等他们全家下了大狱,你得把李守交给我,我要好好地折磨他,最后再让他死!”魏寒此刻走了回来,看到李守似乎吃瘪,便恶狠狠地说道。 “放心,他会是你一个人的!”鲜于志达斜着眼睛看向魏寒,似乎在决定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唉!赵捕头,你罗织罪名的水平不行啊,这罪状说的一点也不全,我看还可以再加几条!”李守忽然说出一番让人吃惊的话。 “嗯?”鲜于公子一愣,李守居然不知道害怕,还要给自己加条罪状? 随即他便有些明白,估计李守害怕了,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取悦他和魏寒。 “你说!不过我告诉你,现在求饶是没用的,等进入监狱后,你会交给魏寒公子收拾,至于你的那些女眷,嘿嘿,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他们的!”鲜于志达阴恻恻地坏笑道。 “好吧,我来给你好好说一说!”李守忽然向前走了一步。 鲜于志达的侍卫反应很快,见状立刻站出来两名高手,他们一左一右护在了鲜于志达两边。 鲜于志达对自己人的反应很满意,他有恃无恐地瞅着李守,等着对方说话。 “那就是,我还要当街殴打当今京兆尹鲜于仲通的龟儿子!”李守说到最后忽然语气加重,紧跟着他的右手抬起,手臂竟硬生生从两名侍卫的空档中钻进去结结实实甩了鲜于公子一个大嘴巴! “啪!” 这下比刚才魏寒挨得那巴掌更狠,鲜于志达直接被扇得原地转了一整圈,再次站稳的时候嘴里流出了鲜血! “大胆!”鲜于志达的侍卫立刻大怒,几人不等命令便冲着李守扑了过来。 李守丝毫不惧,左一腿右一巴掌地轻松把几人揍了回去,就连他身边的楚青嫣也甩开大长腿,跟着他放倒了另外一名侍卫。 “格老子的,都给我上!”鲜于志达捂着半边脸怒吼道。 剩下的侍卫和衙役急忙向前,有的还抽出了兵刃。 王静依怕自家夫君吃亏,正要大喝让手下人都冲过去,但就在这时,另一个女声忽然响起:“咦!怎么这么热闹,夫君你也太偏心了,打架居然不叫我?” 随即一个火红色的身影出现在李府门前,紧跟着便朝战团冲了过去。 正是阿伊秀丽公主。 兴化坊的吃瓜群众今天算是过足了眼瘾,李府门前的群殴事件实在是太刺激了!他们很多人已经有许多年没见过这么大规模的打架场面,尤其是还有女人在里面横冲直撞,因此直到许多年后好多街坊还对当时的画面记忆犹新。 李守这边参加群殴的只有三人、一男两女,而对方却有十几人,属于绝对的以少打多,但出乎意料的是仅仅盏茶时间过后李守三人依旧毫发无伤地站在众人面前,而对方包括衙役和侍卫在内的所有人却被全部放倒。 其中最惨的当属鲜于公子,被阿伊秀丽揪着领子又扇了几个大嘴巴后彻底瘫在了地上,至于魏寒公子,见势不妙的他早就自己倒在地上开始了装死。 王静依在台阶上看着斗殴的场面,第一次感觉到秀丽公主和楚大人这么能打的女人属于己方这边是件很值得庆幸的事。 “大胆李守,竟然袭击官差,你这是造反!我要抄你全家,灭你十八代祖宗!”鲜于志达双手捂着两边的脸满心不甘地威胁道。 “领着几名衙役就敢称自己是官差,谁给你的胆子?就是你爹鲜于仲通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敢来招惹我?”李守不屑地说道。 昨天他可是亲耳听过鲜于仲通在大殿上说的那番话,虽然皇上还没整治他,但那是在酝酿情绪,这种山雨欲来前的气氛最是可怕,估计鲜于仲通早已惶惶不可终日,恨不得消失在大众的视线里,哪还有心思管事。 “还灭我十八代祖宗,不用十八代,往上数五代就是本朝太宗皇帝,也是当今圣上的祖宗,你灭一个看看?”李守最后补充了一句。 “呃!”鲜于志达心里咯噔一声,差点忘了李守也是皇室宗亲,就冲自己刚才那番话,有心人要追究起来绝对够鲜于家灭门的。 而且好像老爹今天早上确实慌得不行,原本要到京兆府履行接管的仪式都没去,还是幕僚代劳的,自己也是借着幕僚的帮助才和赵捕头带了几名衙役出来。 李守、楚青嫣和秀丽公主过完了打人的瘾,浑身清爽,但却把李骞吓得不行,他紧走几步上来,忧心忡忡地说道:“无伤,你这也太鲁莽了,原本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现在人都打了,这事可算是解不开了,可怎么办呀!?” 李守无所谓地摆摆手,正要说话,忽然围观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大嗓门随即响起,紧跟着几名吐蕃大汉分开人群走了进来,居然是吐蕃的扎西王子。 “西河郡公,我算是发现了,原来你这人就喜欢打架,大清早的居然就跟人干上了?” “王子说笑了,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几个不长眼的纨绔居然要把我抓到大牢里,还要霸占我家的宅子!”李守先解释一句,随即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谁这么不长眼,竟敢抓你西河郡公?还要占你们家宅子?不会是杨国忠吧?”扎西王子非常好奇,“不对啊,就是杨国忠也不敢呀!” “是鲜于仲通那老家伙的儿子!”李守解释道。 “啊?鲜于仲通那家伙都快完蛋了,他儿子还这么狂?”扎西王子有些不能理解。 随即他摇了摇头,然后解释起自己为什么要来李府:“这不是昨天说好了吗,我今天是特地带了青稞酒和牦牛肉来府上拜访的,咱们好好喝几杯!” “好!快!里面请!”李守急忙把扎西王子往府里请。 李府上下看到现在都不太明白,这李家眼看都快遭殃了,怎么还有人上赶着过来送东西? “好你个李守,竟然勾结番人!我要告你个私通吐蕃的罪!”鲜于志达想到了什么,大喊道。 “那你要不要连我也一起告呀,我还是奚族公主呢,但你们的皇帝却把我许给了李守。”阿伊秀丽好奇地问道。 “索性你连你们皇帝也告了吧,我来这之前先给天可汗送了几坛酒,还是西河郡公帮他赢得呢!”扎西王子附和道。 “啊!?”鲜于志达隐隐觉得不妙,“西河郡公是谁?” “啥也不知道还来占人家宅子,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扎西王子嘲笑道:“还是回去照顾你爹吧,估计这会他还在想着怎么死比较痛快呢”。 “走走走!别理他们,咱们进院!”李守把扎西王子往家里领去。 刚走到大门边,就听街上又是一阵熙攘,几声锣响后一个声音传来:“圣旨下,闲杂人等即刻回避!” 这一嗓子立马把街上看热闹的群众呼啦啦全部清开,但他们又舍不得李府门前的这场大戏,所以全都挤在街边上观看。 就见一支打着仪仗的队伍来到李府门前,为首是一名礼部的官员,他身后还跟着京兆尹鲜于仲通和长安县令。 鲜于仲通一行也注意到了这里的人异常之多,等来到门前才发现居然自家儿子也在这里。 “逆子!你在这里作什么?”鲜于仲通身为京兆尹,地面上有册封的旨意下来后他也得跟着,即便跟李守不合也不能回避。 而且虽然他昨晚差点瘫了,但上午喝了点酒后总算从失魂落魄中恢复了一部分精气神,这才勉强从家里起床过来跟着宣旨。 “还能做什么?你家这位逆子刚才要抓我去坐牢,要把我弄死,还说我们家宅子逾制,要查封没收!”李守走过来解释道。 “爹!你可得替我做主啊,你看李守把我给打的!他一个小小平民居然袭击官员子女,简直是罪大恶极!而且他还对您出言不逊,说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鲜于志达见到亲爹后立刻来了精神,开始哭嚎起来。 围观群众见状兴奋到不行,这场大戏真是越来越精彩了,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人家还是带着圣旨来的,看来事情又有转折,这次李家真要倒霉了。 “我日你个仙人板板!” 谁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出乎所有观众的意料,鲜于仲通面上忽然变得通红,他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自己已经决定要做缩头乌龟了,能不被皇帝注意到就尽量低调,可亲儿子居然给自己来这么一出,这是要把自己放在火上烤,生怕自己的老爹不出头啊。 “啪!”鲜于仲通一个大巴掌狠狠扇了过去,“我打死你这个坑爹的货!当初怎么就没忍住,居然跟你娘把你给生下来!” 鲜于仲通憋了一宿加半天的火气没地方发泄,现在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噼里啪啦对着儿子就是一顿狂揍。 这一幕变故把所有人都看傻了,怎么今天的事都这么邪乎,完全不按照常理走? 最后还是李守出面把鲜于仲通给拦住了。 “鲜于大人,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这个逆子!死了倒也干净!”鲜于仲通依旧满面通红,他毫不客气地指了指几个家族侍卫:“你们几个,把这不争气的东西给我拖回去!关在柴房,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放他出来!” 几名侍卫也被老爷吓得不轻,赶紧把昏死过去的公子抬起来溜了。 旁边的魏寒见状一骨碌爬起来,带着自家侍卫疯狂地向外跑去,他算是想明白了,这李守绝对惹不起,而且魏寒感觉自己还是幸运的,因为今天只是自己这边的人在挨揍,没把李守怎么着,要不然下场绝好不到哪里去。 李家人也有些懵,看样子好像自家公子打了人还没事,李府也不会被抄了。 “西河郡公,还不安排接旨!”礼部官员催促道。 众人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西河郡公?好像那位官员是对着自家二公子说的,他什么时候成的郡公? “快!都愣着干什么,把娘请出来,安排香案迎接圣旨!”李骞第一个回过味来,自家老弟这是要封爵了!李府的好事到了,大喜之下急忙发号施令。 李府顿时一阵鸡飞狗跳,老太太也被从后堂迎了出来,李家的下人也不再垂头丧气,反而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 很快,香案准备妥当,李家所有人在老太太的带领下全部跪在了地上。 “门下,天下之本,曰……” 礼部官员打开圣旨开始念起来。 圣旨很长,全部是文言文,不过李守好歹能听懂,无非是皇帝赞扬自己的老爹如何优秀,老娘如何的贤惠,所以追封老爹为嗣郎陵郡王,老娘自然就是王妃,还是一品诰命,大哥李骞则为宛国公。 不过整篇念完都没提到李守。 正当李守有些纳闷的时候,礼部官员又拿出一份圣旨宣读起来,这份圣旨特地提到了李守,赞扬他忠勇果武,为国效力,于大明宫力败多名使团勇士,扬大唐之武功,所以特地加封为西河郡公,王静依也被封为三品诰命。接下来又提到了奚族公主,皇帝特旨两人择吉日成婚。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西河郡公真是自家二公子。 而李家能这么快恢复爵位跟李守在大明宫立下的功劳绝对分不开,众人看李守的目光顿时变得不同。 王静依心里却不太满意,她刚刚开始接受楚青嫣的存在,却不料奚族公主又杀回来了,还带了皇帝的旨意,一个夫君三个女人分,怎么看自己这做正妻的都吃了亏。 但皇帝给了她一个三品诰命的身份,分明就是在顾及她的感受,这让王静依心里五味杂陈,只能叹口气后跟着李守和阿伊秀丽一起领旨谢恩。 秀丽公主自然是非常开心,喊得比谁都大声。 第八十章 喜庆的李府 - 中唐风华 - 守辎 人群中只有悠悠默不作声,看着李府所有人脸上都喜气洋洋,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甚至还露出了哀怨的表情。 她不是为自己伤心,而是替自家小姐难过。眼看着人家王静依成了诰命夫人,奚族公主又有先天的身份优势摆在那里,相比普通人来讲两人已经是高到了云里。 只有楚青嫣,她没有任何后台,是凭着多年的生死经历才从一个孤儿千辛万苦升到了校尉。 由于长年奔波又缺少长辈照顾,使得楚青嫣根本没机会寻个好人家把自己嫁出去,蹉跎岁月中好不容易遇到了意中人李守,本以为苦尽甘来,守得花开见月明,却不料人家已经有婚约在前,真是造化弄人。 再后来楚青嫣受伤得了失魂症,整天就知道傻乎乎粘着李守,眼看着其他女子身份都变得越来越尊贵,自家小姐的处境越来越尴尬,而楚青嫣却偏偏还不自知。 悠悠越想越悲哀,小姐的命咋就这么苦呢? 她的眼泪开始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正当众人以为宣旨仪式已经结束的时候,一名太监忽然从队伍里站了出来。 “西河郡公,高将军让我给您带个话!” 众人闻言便是一愣,随即有明白的反应过来,高将军不就是皇帝身边的高力士嘛? “高将军说,楚大人乃是陛下心腹,也是高将军的得力部众,为国效力多年,现今不幸受伤,陛下和高将军深为怜惜,做为女子虽不能封爵,但嫁人之后一个诰命的身份是跑不掉的,西河郡公可得好好待她。” 太监对着李守说道。 李守闻言楞了一下,随即连忙口称不敢,楚青嫣这么好的女人自己心疼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好好珍惜?想到这里,他小心地瞅了王静依一眼,却刚好看到了对方那闪着光芒的眼神。 李府其他人这时候也反应过来,原来李守身边那位精神不太正常的楚姑娘竟能直达圣听,心中不禁都有些忐忑。 悠悠听完这番话后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滴落,心中对高力士和皇帝的感激无以言表。 只有楚青嫣依旧嘻嘻地笑着,一点也不为所动。 老太太见宣旨完毕,脸上的喜色早就遮掩不住,嘴里一个劲地念叨皇恩浩荡,接着又很是难过,甚至掉下泪来:“老头子,你在天之灵可都听见了,咱家的爵位恢复了,列祖列宗不会怪罪我们了!” 李守和李骞急忙上前搀扶,他们真怕老娘受不了刺激种下什么病根就麻烦了。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大人们拿谢礼,还有把红灯笼都挂起来!”老太太擦了擦眼泪吩咐道。 王静依急忙派账房去取财物,今天来的大人必须都重重感谢,即便是鲜于仲通也不能落下。 礼部宣旨的官员自然是喜上眉梢,收了礼物后美滋滋地回去复旨了。 鲜于仲通却心神不宁,敷衍完了后便逃也似地跑了。 他们一走,李家可算是忙开了锅,有人负责张灯结彩,有人奔走相告,有人则忙着悬挂王府牌匾,定做各种仪制物品。 不一会,收到信息的诸多宗亲开始上门道贺,拜见老王妃,人是一波一波的来,整个王府一时都不得消停。 沅国公李宬更是大笑着跑进了府,嚷嚷着要在这大吃大喝一顿。 广平王李俶也赶了过来。 除此之外,吴王这一支的李寅、李定等一众宝盖头的平辈们也闻讯前来道喜。李守对他们倒是也有些印象,其中李定目前的爵位是成纪县男,李寅的祖父李祗则承袭了吴王爵位,为嗣吴王,所以李寅算是吴王后辈里最嫡系的子孙了。 招待这些亲戚李府自然不敢怠慢,把正在培训的小媛和她那帮徒弟全部安排做菜,大摆筵席。 …… “西河郡公,本王子带来的青稞酒味道怎么样?”宴席上,扎西王子一边喝酒一边问李守。 现在众人面前酒杯里的酒正是李守从扎西王子那里赢来的青稞酒。 “很不错!”李守赞了一声。 “无伤,咱们的酒楼马上就要开业了,我看这青稞酒可以拿来售卖,物以稀为贵,尤其是这高原上的酒,还是扎西王子带来的,肯定受欢迎!”李宬建议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除了青稞酒以外,高原上的牦牛肉也可以拿来做菜!”李守附和道:“对了,你现在怎么不含着杏核练习说话了?” “哈哈,因为我跟其他人说话也不结巴了,我娘为此高兴的不行,又给了我不少绢帛!”李宬无比开心地笑道。 “无伤,你和子贤要开酒楼?我怎么不知道啊?”李俶非常好奇。 就在这时,小业等人开始上菜。 “这不是前段时间闲着没事嘛,刚好子贤那边有个酒楼经营不善,简直是门可罗雀,我们俩一合计,也不能天天这么闲着,那就接过来经营一下呗,还能赚些小钱!”李守解释道,随即一指桌上的菜肴,“来,大家尝尝这菜,再过几天,我和子贤的酒楼就要开业了,主打的就是这种菜肴,你们先品一品,看看味道怎么样?” “那就不客气了!”扎西王子瞄准一个鸡腿就下了手。 “好吃!”刚咬了一口他就瞪大眼睛赞叹起来,然后几下便把鸡腿啃光,接着大手又伸向另一只。 “你给我留点!”李宬急道。 “这菜式新颖,以前从没有吃过,不知道有什么名堂没有?”李俶身为王爷却也没见过炒菜。 “这叫炒菜,目前仅有我家的厨子能做,你要是喜欢,到时候派个厨子来学或者我这边送个厨子给你就是。”李守解释道。 “守哥你的酒楼什么时候开业,我和定哥去给你捧场!”李寅一边吃饭一边问。 “后天就是休沐日,我们准备那天开业。酒楼已经全部整修了一遍,员工也都训练的差不多了,明天厨子们开始入驻,其他我也都安排好了!”李宬做了几天东家,能力已经锻炼出来了,所以回答的很是干脆。 “我发现自从无伤的病被师傅治好以后,子贤你口吃的毛病也不见了!当年的长安三绝以后恐怕就剩郡主了!你们也得想办法帮帮她!”李俶半开玩笑半是正经地提议。 “我这口吃都是无伤给出的主意治好的,郡主的事情估计也只能看他有没有法子了!”李宬回答道。 “容我好好想想!”李守皱了皱眉头。 “哈哈!好吃!来,我们喝一杯!”扎西王子趁众人说话的功夫又消灭了两盘菜,然后意犹未尽地开始劝酒。 “吃了我家的菜,你可得记得给我们家酒楼供应酒!还有牦牛肉!”李守跟对方干了一盅,然后开始提要求。 “没问题!只是高原上青稞种植不易,酒酿多了的话恐怕不少人会挨饿!”扎西王子应承道。 “我也不跟你多要,物以稀为贵嘛,每年送个几十坛就行,钱少不了你的!”李守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一言为定!”扎西王子又拿起一块排骨吃起来,“不过嘛,西河郡公,有件事我得告诉你,这两天我在鸿胪寺听说突厥那边得到你们朝廷的允许,这次来长安足足带了一支千人队,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你现在风头正盛,到时候肯定会有麻烦!” 李守闻言一愣:“突厥人?千人队?” 不是东 突厥、西突厥都已经被大唐给灭了吗?怎么还有突厥人存在?而且还要堂而皇之地来大唐长安?他们想干什么? 不过扎西王子的话的确也有道理,自己在宴会上的表现过于抢眼,传出来后肯定会名声大噪,如果突厥人是来找事的,说不定自己不想惹事,事情也会找上自己,得琢磨个办法提前把对方的注意力吸引走才行。 想到这里,李守眼前忽然一亮,唐朝人不是喜欢打马球嘛?自己马术不行,但如果不用马,改为蹴鞠不就行了,再把后世足球的一些规则引入进来肯定会大火。 甚至以长安人的富裕和闲散程度,说不定还能把蹴鞠联赛操办起来,到时候让突厥人跟大唐来个友谊赛不就行了。 李守直感觉这个主意实在是太好了,他都打算从今天起就把这事给办起来。 想到这里,他扫视了一圈,发现除扎西王子外,在座的男子都是皇族,他们成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有钱也不知道往哪花,只能喝酒或者听曲逛青楼,如果蹴鞠大赛办起来,他们就是最大的金主和球迷呀! “多谢王子提醒,其实突厥人也没什么可怕的,俗话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屯,突厥人出什么招,咱们接着就是!”李守表现地有些无所谓。 “不过嘛,咱们也不能太被动了,我有一个主意,不仅能吸引突厥人的注意力,还能给长安本地人带来乐趣,更重要的是如果这事办成了,咱们还能收获利益和名声!”李守开始循循善诱。 “还有这样的好事?”李宬第一个表现出了好奇,“你给我们说说,刚好我娘又给了我不少绢帛,如果真行的话,我们合伙干!” “是呀!守哥,有好事你也记得提点一下咱们兄弟!”李定和李寅也很感兴趣。 “还有我!”李俶也要参加。 “不知道我们吐蕃能不能参与进来!”扎西王子问道。 “呵呵,如果真想参与,谁都可以!”李守笑了笑,“事情很简单,我们可以在长安举办一个周期性的比赛,让大家在平时能有个比听歌看舞逛青楼更健康的娱乐去处。” “听着就来劲,是什么比赛,说说看!”李宬凑得离李守更近了。 “我准备把蹴鞠的规则改一下,让它的对抗性和观赏性更强!”李守解释道。 蹴鞠在战国时就已经出现,唐代甚至还发展出了充气球,所以在座众人倒是都了解。 “那还不如打马球呢!”李俶摇了摇头。 “马球虽好,但是属于少数人才能享受的运动,一般老百姓根本没法参与。我说的这个蹴鞠则不然,它不需要太复杂太昂贵的装备,只要一个球一块场地就行,甚至街头巷尾、乡野城市都可以拿来玩耍。属于大众型娱乐,而且参与的人越多,咱们这个周期性的比赛吸引的观众数量就越大,最好是所有人都喜欢看蹴鞠比赛,咱们到时候就可以设置专门的场地,组织专业的队伍进行比赛,谁要想看比赛就得买票,如果每场比赛的观众能在千人以上,绝对是一个不错的收入来源!”李守开始解释。 “好!听着就来劲,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吧?”李宬对李守有着发自内心的信赖,听完后直接表示同意。 其他人也都亮着眼睛竖起耳朵等着李守继续。 “第一步,咱们先组建几支蹴鞠队,找人定做标准的样球。然后我再把规则教给大家,每支蹴鞠队就可以开练了。等练得差不多了,咱们几家便可以拉出队伍好好比试一下,顺便看看长安百姓对这个活动的接受程度。”李守解释道:“最好是在东市或者西市找一个宽敞的地方,好好改造一番,能容纳尽可能多的观众,也方便将来咱们卖票!” “地方我倒是有,不过得跟家里人商量一下!”这时候李寅发话了,作为嗣吴王的正宗主枝,底蕴果然丰厚。 “好!小寅出场地,算是入股我们这个团队,小定和子贤出些钱,我出主意,咱们这四大股东就算把台子搭起来了!”李守很高兴。 “凭什么你只出主意就能占股,我不仅可以出钱,也可以出主意呢!为啥不让我也占股!”扎西王子在一边表示反对。 “商业活动最重要的就是创意,没有创意的话你有钱知道往哪里花?了解怎么组织活动吗?知道怎么去赚取最大利润吗?”李守瞥了扎西一眼,“而且你虽然不能占股,但可以出队伍啊,万一赢了,回到高原上多有面!” “不仅如此,你甚至也可以在吐蕃仿照这边修些赛场,拉出几只队伍嘛。比赛形式也不仅仅局限在蹴鞠上,还可以赛马,赛牛,拔河!” 说到这里李守心中也是一动,要是真建了蹴鞠场地,没有比赛的时候可以来个长安运动会,就比谁跑得最快,谁跳的最高,谁射箭射的最准,绝对会引起轰动。 …… 李守他们一边大吃大喝一边商量怎么赚钱的时候,可怜的鲜于公子却被抬回了家里,侍卫们按着鲜于仲通的吩咐要把他关在柴房。 但鲜于仲通的夫人不干了。 “好你们这些个狗东西,竟敢把公子关在柴房里!鲜于仲通那老家伙更不是玩意,自家的儿子被打了不知道报仇,居然还胳膊肘儿往外拐,愣是折磨起自家儿子来!这京兆尹的官当得怎么这么憋屈!看他回来我怎么收拾他!都给我放手!” 众侍卫也都知道鲜于仲通怕老婆,他们做为下人更不敢反抗,鲜于志达便被几个仆妇给抢了去,到老娘房里换衣服抚摸伤口去了。 “这个李守什么来历?胆子竟如此之大!”鲜于夫人听完儿子的哭诉之后问道。 她最是了解自家老爷,柿子净捡软的捏,如果没什么理由绝对不会打儿子的,除非对方惹不起。但是自家刚从蜀中来到长安,很多当地的事情还不太清楚。 鲜于志达对李守的了解也是从魏寒那里知道的,具体这李家为何忽然恢复了爵位、霸气的不行,他也不甚明白。 “去找个人打听打听!”见自家儿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鲜于夫人便连忙派家仆出去打探。 巧的是李守昨天在皇宫夜宴上力战使团高手的事情已经在长安城里传开了,很多人虽然没亲眼见到,但散播起消息来却添油加醋,极尽浮夸之能事,以致于半天功夫后李守就成了身高九尺、满脸落腮胡子、膀大腰圆的粗壮汉子,甚至向着更高更魔性的形象绝尘而去。 第八十一章 半仙张错 - 中唐风华 - 守辎 “原来就是个能打的莽撞人!这种人你爹还怕成那个熊样!” 听完下人的解说后鲜于夫人更加生气。 “禀夫人,杨相国家的公子来访!” 正当娘俩在那里埋怨鲜于仲通的时候,下人们进来禀告道。 “是杨暄公子吧?快请他进来,也让他看看志达的伤势,相国那边得想办法帮咱们出气!什么西河郡公?老娘要让他们家破人亡!”鲜于夫人知道自己的儿子是被李守弄成这样后,心中对李家的恨意升到了顶点。 来人正是杨国忠的嫡子杨喧,别看他不学无术,但却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 据传闻,杨暄当年参加的是明经考试,由礼部侍郎达奚珣监考,成绩根本就不及格。但那时候的考试不如后世严谨,达奚珣见到这个情况后也不敢直接黜落杨喧,只好让自家儿子达抚带着书信去宫外候见杨国忠,等着他下值后说明情况。 杨国忠见到达抚很高兴,以为是来报喜的,但看完书信后脸色立刻变了,大声说:“我杨国忠的儿子难道会愁不富贵?还在乎一个进士的身份?你们这些不长眼的鼠辈!” 骂完后他就丢下达抚,骑上马走了。 达抚非常害怕,立即赶回去见父亲,达奚珣思前想后没有办法,终于还是把杨暄取在了前几名。 有了进士身份,再加上老爹照顾,杨喧很快就升为了太常少卿,最后又当上了检校户部侍郎。 同样是官二代,可这家伙的仕途比杜甫要好上太多。 不过杨喧的下场很惨,安史之乱后他跟着皇帝和老杨逃往蜀中,在马嵬驿遇到军士哗变,享受了十几年荣华富贵的杨喧被愤怒的士兵射了近百箭,变成了个大刺猬。 杨喧与鲜于志达在蜀中的时候就是死党,听到自己的好朋友来了,鲜于志达又急切地想报仇,所以便强打精神出去会客。 “哎呀!杨兄你可来了,你是不知道,今天你差点就见不到我了!”鲜于志达一见到杨喧便开始声泪俱下。 看到满脸红肿,嘴角还控制不住往外一个劲流口水的鲜于志达,杨喧也有些呆楞:“贤弟你这是怎么了?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打你?” “还能有谁,就是李守李无伤那小子!刚被封为西河郡公的那位!” “李守李无伤?抖男?不会吧,他能打人?而且刚封了西河郡公就敢打京兆尹的儿子?”杨喧很是纳闷。 “谁说不是呢!那家伙狂得很,偏偏我爹也是个怂货,自家儿子被打了他不知道报仇,还帮着对方一块打!呜呜!我怎么就这么惨呢!”鲜于志达又开始哭起来。 “啪!”刚坐下的杨喧一拍桌子又站了起来,“好一个西河郡公,这也太无法无天了,非得让我爹把他给下狱不行!” 杨喧非常生气,向来只有自己在长安城里横着走的份,什么时候有人竟敢欺负到自己朋友头上了。 这时候跟随杨喧一起来的某个侍卫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声。 “嗯?”杨喧眉头一皱,“这李守病好了?现在武艺这么厉害吗?还连败三名吐蕃高手?” 侍卫点了点头,他也是刚听别人说李守昨晚连胜数名使团高手的事。而且还是皇帝亲自加封的郡公,就连李守跟奚族公主的婚事都是皇帝亲自成全的。 杨喧眉头皱了皱,他虽然嚣张,但也不是没有头脑。 “厉害个屁,我看也就那样!”鲜于志达很是不服,“我早上还看见吐蕃人跟他在一块呢,说不定就是他们联合起来给皇上演得一场戏!” “这种事情可不能乱猜!”杨喧有些稳重,“不过嘛,能打败吐蕃人也不见得有多能耐,这世上武功厉害的多了去了。刚好,我在蜀中的时候就认识一位不世出的高人,他平时隐居在青城山上,鲜有露面,直到去年才决定出山历练,听说最近要来长安,到时候我们把他请来会一会李守,估计在这位隐士面前,那李守只有跪地求饶的份!” “真的?那位隐士真的这么厉害?”鲜于志达听完这番话立刻来了精神。 “那是当然,这位高人名叫张错,传闻他早年曾在中条山遇到过通玄先生,被授予无上仙法,修炼至今已经是半仙之体!区区李守还不是手到擒来!”杨喧得意洋洋地说道。 “那太好了!哈哈,皇上看重的是李守的武艺,如果他被人打败了,不仅圣眷不在,到时候郡公爵位肯定也将不保!还不任由我们兄弟俩拿捏!”鲜于志达闻言眉飞色舞起来。 …… 第二天,李府从一大早就陷入了忙碌状态,下人们干活的热情空前高涨,许多以前迫于生计无奈离开的仆人们也开始聚集在李府门前,想重新回来。面对这种情况,不仅王静依,就连老太太都不得不离开佛堂出来招待他们。 李守则跟着大哥李骞出了门,带着礼物到长兴里来拜访李岘。 兄弟俩已经得知,李岘被贬为零陵太守,不日就要出发赴任。 本以为遭遇贬官后李岘会闷闷不乐,但让哥俩比较意外的是,这位堂叔态度不温不火,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还热情地招待了他们一番,反而弄得李守哥俩有些不好意思。 最后李岘又让儿子李孝孙带着贺礼到李守家回访老太太。 “让你们担心了,其实知道家父贬官后我也想安慰他,但家父那天回来后仅仅自己在书房呆了一会就恢复如常了!”李孝孙坐在马车里对李守哥俩说道。 “堂叔这份宠辱不惊的胸怀的确让人钦佩!”李守赞叹道:“官场就如战场,胜败乃兵家常事,升迁与贬谪也需要以平常心看待!” “无伤这句话说得对,叔叔为人豁达,做官清廉又勤于政事,长安城里的百姓无不称赞,相信再次升迁也不是难事!”李骞附和道。 “就是不知道叔叔这次为什么会被贬、难道是得罪了杨国忠?”李守开始提出心中疑问,“我们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感觉很是突然。” “那倒不是。”李孝孙摇了摇头,“具体原因应该是前些时间朝廷里有人举报安禄山造反,上面便下了命令,让父亲派人搜查安禄山在京城的宅子,结果真找到了几分证据!” “那是好事啊,我早就听说安禄山要造反,现在有了真凭实据,那就赶紧把他抓起来呀!”李骞说道。 “哪有那么容易!虽然有了证据,但仅仅是几封书信而已,朝中有人给安禄山说好话,皇上便犹豫了,传旨询问安禄山,安禄山的回信到了后皇帝不知道怎么的,态度忽然大变,不仅对安禄山去旨慰问,还把父亲给贬了官,估计也是为了给安禄山一个交代!”李孝孙颇为无奈地解释道。 “这?这也太没道理了吧!叔叔是秉公办事,查出的证据确实存在,又不是凭空捏造,凭什么安禄山一封信就对这些视而不见,还把叔叔贬了官?”李骞愤愤不平。 “圣人决定的事情,我们这些做臣子和百姓的能有什么办法?”李孝孙摊了摊手。 “这件事肯定还有其他内幕,只不过我们接触不到罢了。不过叔叔做事确实没有私心,这一点相信皇上也能看到,说不定过些时日叔叔就能重新回归朝堂了!”李守安慰道。 “希望如此吧,我可不想去零陵那种地方,千里迢迢的,万一水土不服可不是闹着玩的!”李孝孙有些哀怨。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其实南方还是挺不错的,我还巴不得朝廷派我去那里做官呢!”李守安慰道:“而且南方的水果很多,美女更是温婉,去了那你就知道了!” “说得好像你去过一样!对了,听说你要娶奚族公主了?这还没大婚呢就开始惦记南方的姑娘了?”李孝孙心情好了些,开始笑话起李守来。 “姑娘不姑娘的先放在一边,你看现在也中午了,要不我们路边吃些东西再去我家?就咱们弟兄三个,图个清闲!”李骞建议道。 李守和李孝孙立刻表示同意。 三人便停了马车,刚好路边有个酒馆,他们便走进去寻了一处边上的位置,要了酒菜吃喝起来。 “听说了没有,昨晚上在大明宫皇帝举办夜宴了!” 刚喝了没多久,三人就听旁边的顾客在那里大声议论。 “皇帝夜宴又不是什么稀罕事,每个月总得举办几次!”有人不屑地应道。 “这次可真不一样,因为昨天的夜宴是招待吐蕃和其他使节团的。” “使节团怎么了?” “听说吐蕃使节开宴没多久就站起来要比武,向大唐高手提出挑战!” “然后呢?”酒馆里的人闻言立刻来了兴趣。 “要说这吐蕃人确实厉害,那从高原上下来就是不一样,没多大功夫就把陈大将军手下最厉害的两大高手给打败了!”那名知情人开始透露消息。 “什么?大唐高手就这水平?一场都没赢?”众人都难以置信。 “能赢才怪?你也不看看这些年他们都在干什么,一个个吊儿郎当的,喝花酒、逛青楼,身体早就被掏空了!”一名书生模样的人嗤笑道。 “谁说不是呢!那帮禁军就是些样子货,吓吓老百姓还行!” “那接下来呢?难不成就眼睁睁看着吐蕃人示威?”有人开始追问。 “接着吐蕃的扎西王子就提出来,要跟皇族子弟较量,而且居然站在太子面前公开挑衅!”知情人继续说道。 “不会吧?这么嚣张!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有人开始拍桌子。 “皇族子弟这些年更是不行,一个个被圈养的跟猪一样,吃饭都得靠人喂,要他们动手那不跟送死一样吗?”书生模样的人继续嗤笑。 此话一出,酒馆里的人居然都点头表示同意。 李孝孙脸上便有些发红,想要开口争辩,好在李骞拉住了他。 “哈哈!告诉你们,好戏就是从这里开始的!”知情人忽然变得极为兴奋。 “什么好戏?说来听听?” “难道是太子出手了?” 众人开始胡乱猜测。 “太子乃万金之躯,怎么能动手呢?不过太子身边一名侍卫忽然站了出来,他以一人之力连败吐蕃两大侍卫,紧接着又跟吐蕃王子战在了一处!”知情人开始舌灿莲花。 “整个大明宫中顿时响成一团,吐蕃王子力大如牛,拳拳致命,那侍卫……” 知情人开始加戏,短时间内就能说完的事他愣是说了一炷香的时间。 李守见状摇了摇头,大概这就是最早的说书人吧。 “最后那侍卫来了个黑虎掏心,正打在吐蕃王子身上,直打得吐蕃王子连连倒退,最后竟倒在了地上!一时半会爬不起来!” “好!” 知情人话音刚落,过足了瘾的听众立刻开始叫好,直觉得无比舒爽。 “咱们大唐还是有能人的!” “是呀,区区一名侍卫居然胜过了那些军中的高手。” “对了,那名侍卫到底是谁?他如此能打,又护了太子,还为大唐挣了颜面,应该能加官进爵了吧?” “非也非也!”知情人摇了摇头,“他虽然打败了吐蕃三名高手,但殿内还有其他使团的人,见到这名侍卫有些疲惫,便立刻跳出来要求比武,想占便宜!” “无耻!” “卑鄙!” “该死的!” 酒馆内立刻骂声四起。 “但是我们的侍卫也不是好相与的,只见他擦了擦汗水,居然没有退缩,大喝一声后又跟对方战在了一处……” 知情人喝了一壶小二免费赠送的好茶后又开始滔滔不绝。 直到李守他们饭都快吃完了,知情人才将结果说了出来:“至此所有使团高手尽没,能站在殿上的只有侍卫一人!” “好!” “大英雄!” 酒馆内掌声如雷。 “这名侍卫真是大丈夫、真豪杰,就是不知道姓甚名谁?家住哪里?俺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结交一番!”有人开始赞叹。 “这名侍卫不是旁人,正是太宗皇帝之苗裔,吴王殿下的嫡系子孙,刚被封做西河郡公的李守李无伤!”知情人终于爆出大料。 李孝孙和李骞齐齐看向李守,直瞅得他不好意思。 “没想到皇族中还有如此优秀的子弟!” “不愧是太宗子孙!” …… “不是吧?这名字我好像听过,不就是长安三绝中的抖男吗?” 酒馆内先是夸奖声一片,随即忽然有人出声。 李守闻言立刻翻了个白眼。 李孝孙和李骞则开始哈哈大笑。 “对!对!对!我说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昨天还见兴化坊里李府门前热闹非凡,原来真是京城抖男李无伤!” “抖男怎么了?俗话说得好,浪子回头金不换,何况西河郡公以前也没怎么做过坏事,就是身体不好罢了!” “没错,而且也许是我们大家误会了,人家身体不停地抖,说不定是在练习一门高深的武功呢?” “就是,皇族中有不少秘密,难保有一门武功就是得不停地抖,人家西河郡公练了十几年,现在抖到了一定境界就不抖了,肯定是练成了!” “我们隔壁吴老二也见人就抖,难道也是在练功?” “别扯了,他那是哆嗦,跟抖沾不上边?” “怎么沾不上边?那你告诉我,到底怎么算是抖?怎么算是哆嗦?” 酒馆里一下子乱了套,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李守三人见状也不想多待,付了钱后径直走了出去。 “真没想到,无伤你现在名声鹊起啊!”李孝孙坐在车里笑道。 “都是些传言,普通人不都好这口嘛?”李守摇了摇头。 …… 第八十二章 醍醐灌顶 - 中唐风华 - 守辎 三人回到兴化坊之后,李孝孙拜见了李守的老娘,送了礼物后便回去了,李守则待在家里看家仆布置这个布置那个。 还有不少新买的下人被领到王静依那里接受面试和训话,整个李府的人气忽然旺了起来。 李守却变得清闲了,他坐在书房里开始思考问题。 现在自己已经有爵位在身,等正式的任命下来后就可以在禁军上班,但官场上错综复杂的关系自己还非常陌生,将来面对杨国忠、太子和皇帝冲突的时候如何应对也是个问题。 至于李岘那边,他对自己一家相助甚多,但目前自己却帮不上什么忙,李守感觉心中颇为惭愧,说到底还是自己在朝中势单力薄的缘故,甚至都不如魏寒的老爹有实力。 正胡思乱想间,小业忽然过来禀报。 “公子!府门外面有位姓张的公子找你。” “姓张的公子?”李守有些纳闷,“叫张什么?” “好像是张韦,字好古!”小业挠了挠头。 “张好古?连升三级?”李守吃了一惊。 随即他又醒悟过来,张好古连升三级说的是明朝的某个人,还是单口相声里的一个故事,现在是唐朝,两者根本不搭边。 “那就请进来吧!”李守吩咐道。 功夫不大,一名身穿灰袍头戴黑幞的男子便出现在李守面前。 “哎呀!张兄,原来是你!”李守见到对方后终于有了印象,此人正是自己在易县参加诗会的时候,负责执笔的那名张姓男子。 “西河郡公别来无恙?”张韦对李守笑着拱了拱手。 “哈哈,张兄客气啦!来来,快坐!”李守急忙招呼,然后让小业泡一壶好茶端上来。 “当日在易县与李兄萍水相逢,张某便觉得公子贵气逼人,没想到在下刚来长安没多久,公子的事迹便传的尽人皆知,这才意识到原来新晋的西河郡公就是您呐!”张韦坐下后开始解释。 “我也没想到居然会在长安城见到张兄,实在有些意外,不过也是喜事一桩!”李守笑了笑,随即问道:“张兄是来长安寻亲的?” “非也非也!”张韦摇了摇头,“说来惭愧,张某来长安是准备参加科考的,虽然出门之前做了一些功课,但有些事情还是始料未及,一来没想到路上会遇到窃贼,致使我那可怜的盘缠被盗走大半;二是没料到长安居大不易,这里真是花钱如流水,要不是张某在太学里有几名好友,得他们资助,恐怕现在只能流落街头了!” “原来如此!”李守有些明白了,这位不会是来打秋风的吧? 不过张韦留给他的印象不错,应该不是那种喜欢攀附或者赖着不走的人。 “张某现在窘迫无比、走投无路,刚好听闻西河郡公之事,所以便腆着脸上门,希望能在公子这借住些时日,张某虽一介书生,但算算账、帮着公子出出主意的事情还是能做的来的。”接下来张韦直接说明了来意。 “张兄客气了,出门在外谁都有遇到困难的时候,你能在不顺的时候想到我这,也算是看得起我这位朋友了,府里的客房刚好还空着几间,一会就安排你搬来住下,千万别客气!”李守大方地承诺道。 “西河郡公果然大方!张韦在此多谢了!”张韦急忙起身施礼。 李守摆了摆手表示没什么。 “小弟在来之前,从太学那边听到不少消息,这次来找西河郡公,也是想问问您是不是在琢磨怎么帮助前京兆尹梁国公李岘的事情呢?” 看到李守如此慷慨,张韦也放下心来,两人的关系进一步拉近后他开始主动攀谈起来。 “嗯?”李守闻言一惊,这位张好古目光好犀利! “不错!叔叔对我家有恩,这次他遭受不公,我们也感到很难过,想帮他却又使不上力气,心里正沮丧呢!”李守实话实说。 张韦点了点头:“小弟虽然不才,但也不会白吃白住,对于梁国公的事情倒是有些小小的看法!” “是嘛?”李守立刻来了兴趣,看来自己刚才如果把张韦拒之门外的话,对方是不会主动给自己出主意的。 现在自己表现出了诚意,对方自然也想展现自己的价值。 “实不相瞒,这件事存在很多内情。”张韦开始小声叙说起来,“从大的方面来说,梁国公的遭遇不过是各方势力斗争的结果罢了!西河郡公可知道现今的大唐,其实可以分为五大势力?” “五大势力?”李守有些疑惑,“我只知道太子、杨国忠、安禄山,应该算是三个吧?其余两个我还真不了解。” 张韦闻言摇了摇头:“剩下的两个才是最大的势力!一个便是当今圣上,另一个呢?”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便是太宗皇帝说过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里的水!” 李守闻言豁然开朗,没错,皇上才是朝廷中最大的那股势力,而老百姓却是全天下最大的势力。 “了解了这五大势力后,无论朝堂上如何风云激荡,天下如何变化也都能琢磨的清清楚楚,正所谓万变不离其宗,您以后做起事来也才能思虑周祥!”张韦继续道。 “有些门道!”李守对这位张好古的观感不禁上升了一个台阶。 “如今天下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杨国忠身为大唐右相,不仅宫中有贵妃支援,朝内有官员阿附,就连地方上也有小人谄媚,似乎如日中天不可一世!难道这真是当今圣上老迈昏庸造成的吗?”张韦直言不讳地问道。 “非也!我们只要看看当今圣上的皇位是如何得来的就能明白,他当年是如何的叱咤风云!先是斗败韦氏外戚,后来又干掉太平公主,圣人从险象环生的宫廷斗争中脱颖而出,才有大唐几十年的开元盛世!这样的皇帝能任由杨国忠做大?”张韦拍了拍桌子。 “所以说到底,杨国忠的地位和势力不过是皇上牵制太子,制衡安禄山的工具罢了!” “而太子呢,先是李林甫后是杨国忠,看起来似乎两任右相都跟他不对付。但有了上面的分析我们就能知道,这都是皇上牵制他的手段!只要杨国忠在且势力庞大,太子的地位便安然无恙。若是杨国忠倒台,朝廷又没有新的势力取代,那么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子,他们的心里都不会安稳!” 张韦继续分析。 李守心中有些大彻大悟,原来朝廷结构竟是这样的。 “您其实也算是太子的人,不知道西河郡公如何看待太子?”说到这里,张韦多问了一句。 “太子殿下为人大度,待人真诚,恪守礼节的同时又能做到孝义忠廉,将来必然是不可多得的一位明君!”李守回答道。 “其实未必!”张韦摇了摇头,“做了几十年的太子,见多了宫廷中的血雨腥风,又被李林甫算计了无数次,再老实的人也会懂得收敛锋芒,韬光养晦!” “嗯?”李守有些不太理解。 “呵呵!您可以不信,但你是否想过,太子在朝中有没有表现出势力庞大的样子?当今圣上连自己的那些皇子都可以圈养起来,难道不会派人监视太子的一举一动?”张韦一连提出两个问题。 李守不禁陷入沉默。 “太子这些年表现沉稳,自李林甫死后更是默默无闻,让人抓不住什么把柄,所以小弟料定现在太子的背后肯定还有高人在帮他出谋划策,等待时机。只不过此人隐蔽得非常好且才智高绝,我猜他极有可能便是当年被皇帝赞为‘神童’,被张说和张九龄两位宰相称为‘小友’的李泌!” 李守闻言一惊,他还真听说过这位李泌的名号,此人在历史上好像也非常有名。 “再说杨国忠那边,此人才具不高早有定论,但最近行动却忽然有了章法,尤其在京兆尹事件上可以说做到了左右逢源,游刃有余啊!”张韦说到这里才开始切入正题。 “愿闻其详!”李守虚心求教。 “估计你也知道,李岘之所以被贬是因为调查安禄山造反的事情!”张韦说道。 “不错!”李守点了点头。 “实际上这正是杨国忠的奸计,他先指使手下揭发安禄山造反,然后顺理成章地下令京兆府搜查安禄山宅邸,最后还拿到了证据。”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安禄山必然会因此失去圣人的宠信,甚至会丢掉性命,到那时杨国忠在朝廷之外的最大对手便会消失,他就可以全力对付太子!” 张韦开始分析:“而如果安禄山安然无恙、继续得宠,皇帝便需要找一个人来做替罪羊以抚慰安禄山,那么这个替罪羊会是谁呢?必然是负责搜查的京兆府的人,也就非梁国公莫属了!如此一来,杨国忠便可以趁机安排他的心腹鲜于仲通上场,京兆尹之位便落入了他的囊中,这便是左右逢源之术!无论事情怎么发展,最后得利的都是杨国忠!” “啊!”李守忽然感觉眼前一片清明,原来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的。 “以杨国忠的才智,想不出这么厉害的招数,所以肯定是得了某位高人的指点!据我猜测,此人应该就是张镐!” “张镐?”李守从来没听过此人的名字。 “不错!此人跟我一样也姓张,字从周!”张韦神秘地笑了笑,“其父名叫张知古!”。 “跟张兄就差一个字!”李守有些诧异。 “没错,因为我们两家本就是同宗,我跟他父亲同辈,张镐应该叫我叔父!”张韦笑道。 “啊?”李守闻言一愣,随即夸道:“张家还真是出人才的地方!” “我这位侄子年轻时拜名士吴兢为师,虽然深受器重,但他却不善于跟人打交道,平时也只是以饮酒、鼓琴自乐,前些时日杨国忠派手下搜罗人才,有人推荐了他,杨国忠便给了他一个左拾遗的位置。”张韦解释道。 “令侄如此有才,可惜却便宜了杨国忠,实在是明珠暗投!”李守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 “公子不必惋惜,张镐心中自有分寸,我既然来找公子,自然也有办法跟他联系上!”张韦对着李守眨了眨眼。 李守心中活泛起来,难不成张韦想来个反间计? “但现在咱们知道这些是不是有些晚了,我那堂叔都已经准备去零陵上任了,还有挽回的余地吗?”李守问道。 “不必担心,其实这件事不仅可以阻止,而且令叔还有可能官复原职!”张韦语不惊人死不休。 “是吗?”李守闻言大喜,他从座位上站起来亲自给张韦沏了一杯茶,“快说来听听,如果此事能成,张兄绝对是我们的大恩人!” “恩人倒不必,只要能让我在这继续住下去就行!”张韦摆了摆手。 “要想让令叔暂时不离开京城其实很简单,再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是圣上的寿诞,令叔现在完全可以上书请求寿诞结束后再去赴任。这样皇帝不仅不会怪罪,还会感念令叔的情分!”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这样的好主意呢!”李守忍不住拍手称赞。 “接下来就是关键之处!”张韦继续说道:“听说那鲜于仲通在晚宴上出言不逊,得罪了皇帝?” “没错!”李守点点头,顺便把那日的情形再次叙述了一遍。 “如此大事可成!”张韦一拍桌子,“相信鲜于仲通自己也知道惹下了大祸,这些天肯定会潜首缩食,尽量不引起皇帝的注意,但我们偏偏不能让他如愿,在令叔上表请求留京、皇帝尚在感念亲情的时候,公子可以寻个理由找那鲜于仲通的麻烦!” “对于已经得罪了皇帝的这名心腹,以杨国忠的性子也不会去保他,所以鲜于仲通去职必然十拿九稳,至于令叔嘛,抓住这个机会好好求求圣上,即便不能官复原职,留京任用应该不难!”张韦缓缓说道。 “哎呀!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李守仿佛醍醐灌顶,“张兄真是我的及时雨啊!” “其实这件事情肯定还有其他人参与其中,比如陈 希烈,他办事唯唯诺诺,而且年老不堪,听说上次圣上便有意让安禄山接替他的位置,但被杨国忠给挡下了。相信从那时起圣人刻意制造的杨、安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这次杨国忠突然发难,肯定也与右相相位的争夺有关。”张韦继续分析。 “搜查安禄山造反的事情虽然没有继续下去,但皇帝心中肯定已经起了芥蒂,安禄山短时间内出任右相已经不可能!这样杨国忠接下来便可以在适当时机推自己的心腹上台!” “而貌似不理朝政的皇帝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太子那边也会暗地里推出自己的人选,陈 希烈当然也不会坐以待毙,这个右相的位置到底会引出多少事情,涌出多少幕后之人,我们可以拭目以待,甚至能火中取栗!” 李守心中怦怦直跳,原来看似平静的朝堂上竟然涌动着这么多的势力,每时每刻都进行着如此复杂的明争暗斗! 自己这种朝堂小白将来如果站在上边,估计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且每个势力后面都有各自的智囊在出谋划策,自己是不是也得物色一个? 想到这里,他盯住了张韦:眼前不就有现成的嘛! “西河郡公为何这么看小弟?”张韦笑着问道。 “我只是觉得奇怪,就像你一开始见面的时候说的那样,我与张兄不过是萍水相逢,张兄却对我掏心掏肺,似乎有些交浅言深啊!” 第八十三章 生意经 - 中唐风华 - 守辎 “哈哈!西河郡公果然聪明!”张韦大笑一声,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两封信。 “其实我来长安之前留了后手,万一处境堪忧的情况下得找个好的依靠,而公子便是在下的靠山!” “嗯?”李守拿起信看了看签名,其中一封是卢知礼写的,另外一封竟是刘县尉刘孺的。 “这?”他不禁十分奇怪。 “其实刚才小弟没有说清楚,卢知礼乃是小弟的至交好友,刘县尉是小弟的姑父!”张韦解释道。 “哎呀呀!原来如此!”李守终于明白过来。 卢家的卢浩乃是李岘的女婿,张韦与卢知礼交好,帮助李岘自然是理所应当。 而刘孺竟是张韦的姑父!这就有些出乎意料了,难怪易水诗会上张韦会主动提出要给自己执笔,并不是自己招人待见,而是因为自己跟刘孺的关系影响到了这位张公子。 况且李守在易县的时候可是在县尉家住了不少时日,现在人家的侄子来长安住在自己这里理所应当,若是李守刚才把张韦赶了出去,那么这人就丢大了。 看来还是热情好客帮了自己的忙。 说起来张韦绝对算自己人。 “哈哈!好你个张好古,来之前不提前招呼一声,到现在才把书信拿出来,你这是诚心试探我呀!”想明白了之后李守也开心地笑起来。 “走!我带你去看看客房,小业,赶紧招呼老社给贵客准备起居用品,然后小媛好好整一桌,今晚我要和张兄开怀畅饮!”李守极为高兴。 “看来西河郡公很高兴啊!”张韦笑道。 “那必须的!”李守重重地点头,自己一定要把这位给养好了,有这位在身边,李守感觉就像是刘备遇到了诸葛亮,几乎要大喊“我得先生,如鱼得水!” 而且早知道此人有如此才华的话,自己就应该学曹操来一个倒履相迎的。 …… 帮张韦选好房间,又交待下人这位是自己的贵客,不能怠慢,然后趁着张韦回去搬行李的机会李守找到了大哥,把关于如何帮助李岘的计划讲了一遍,李骞忍不住拍案叫好,然后立刻动身去找李孝孙。 李守了了一桩心事,正要回书房,却见小媛带着几个人匆匆出门了,李守便随口问了一句:“小媛,你这是要去哪啊?” “公子!”小媛一回头,见是李守,急忙行礼,“明天酒楼那边不是要开业嘛,今天我得带着徒弟们去那里看一下,以后他们就住在那边了!” “哎呀,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李守猛地拍了下额头,昨天李宬还跟自己说过明天酒楼开业的事,但自己一忙把这事都给忘了,也不知道李宬那边弄得怎么样了,趁着天色还早,自己这做东家的也该去看看。 “走!我给你们一块去!”李守大手一挥,又让人套了两辆马车,带着这些人往西市行去。 “可以啊,小媛,这些天没来得及关注你,现在都做大师傅了!”李守坐在马车里对小媛笑道。 “公子说笑了,小媛的炒菜本事还不是跟公子学的?说起来您可是他们这些人的师祖呢!”小媛实话实说。 “我就是带个头,指点一下,后续那些菜肴可都是你自己琢磨的,可见你在这方面有天赋!把你总是放在家里做菜确实屈才了!”李守替小媛感到惋惜。 “公子对小媛和弟弟有救命之恩,我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小媛应道。 “我寻思着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你留意一下谁还愿意学炒菜,让他们慢慢地接替你的工作,咱们往后呢专门开一个厨师学堂,有愿意学炒菜的可以交学费进来学,小媛你就是校长了!”李守建议道。 “公子您就别说笑了,这古往今来哪有女子负责学堂的,小媛字都不认识几个,哪敢给人家乱教学生!”小媛摇了摇头。 “这事以后再说,实在不行咱们也可以想其他办法嘛!” …… 马车来到往返楼前,李守发现这里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台阶前还竖着一个硕大的提示:明日开业。 走进酒楼后只见里面身着统一服饰的男男女女们正在排练,酒楼掌柜见到李守后立马迎了上来:“哎呀,西河郡公,您总算是来了,这几天可把我们沅国公给累坏了!” 李守笑着看了对方一眼,这位掌柜名叫李富,是李宬府上的家仆出身。 “公子!”这时候店里的账房也跑过来行礼,他是王静依特意安置的,自然算是李守这边的人。 掌柜的和账房属于不同的东家,也算是互相监督了。 “这几天实在太忙,店里的事全麻烦子贤了!”李守也有些不好意思,示意两人赶紧去忙,然后让小媛带着那帮徒弟去后厨,李守自己则来到了二楼,这里有一个房间是李守特意安排好留出来的,算是自己和李宬的办公室了。 “这些人的请帖都发了吧?还有明天要跟长安县衙打好招呼,要是有人捣乱就抓起来,开业的大好日子可不能让那些地痞给搅了!”李宬的声音从屋里头传来。 “子贤!”李守喊了一嗓子。 “哎呀!无伤!你总算想起来咱们还有一个酒楼了!”李宬激动地立马站起来,“这些天就我一个人管着这一大摊子事,累得我现在说话都跟打仗似的!” “那不是好事吗?”李守呵呵一笑,“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李宬回了一句,然后给李守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好!”听完后李守赞了一声,“不过我觉得可以再搞几个活动!比如第一天开业为了吸引人气,咱们可以给所有就餐的人打折!” “打折?”李宬闻言腮帮子哆嗦了一下,然后掰着指头算账,“最多打到七折还有的赚!” “那就打七折,咱们第一步先把客源拉住,相信他们吃过第一回后就会想着吃第二回!”李守拍板道:“然后咱们再搞一个免费吃饭的活动!” “什么?免费吃?”李宬闻言瞪大了眼珠子,“咱们这是开酒楼,又不是开善堂!我,我还想着靠这个酒楼在众兄弟面前长、长脸呢!” 李守的建议让李宬忽然又开始结巴起来。 “听我说完,咱们不是给所有人免费,而是搞一个诗文大赛,每天一个名额,只要在当天的诗文大赛里拔得头筹,便可以免费吃一顿,至于菜式嘛,当然得听我们的。”李守解释道。 “这样嘛还可以!”李宬放下心来。 李守笑了笑,后世的营销手段花样百出,只有想不到没有办不到的,就说那些个理发馆、洗车房,各个都像是非法集资一样,这个会员卡,那个充值才能享受优惠,每个店比金融机构、理财中心还能算计。 但正规金融机构不会跑路,这些个店铺却完全没有顾忌,只要集资到了一定金额或者办不下去了就卷款潜逃,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偏偏还有人前赴后继地给他们送钱,实在让人难以理解。正应了那句话“韭菜永远割不完,割完一茬又一茬!” “这些活动结束后咱们再推出会员活动,凡是在咱们店交了押金的客户都可以享受不同的折扣和服务,比如交个万贯押金就可以算作金牌贵宾,五千贯就是银牌,一千贯是铜牌,五百贯是木牌!”李守开始大谈生意经。 李宬听得一愣一愣的:“难道客户都是傻子吗?你这样做行吗?而且咱们要那么多押金干什么?” 李守总不能告诉他必要的时候可以跑路,而且他们这做东家的就在长安,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寺,“押金咱们可以成立个钱庄放贷啊!” “钱庄?”李宬脑袋有些不好使了。 “算了,现在说这个为时尚早,你记下来就行,总之只要这么干肯定能不停地赚钱,还能提高咱们酒楼的知名度!”李守总结道。 “好!都记下了吧?”李宬转向一旁的某个男子问道。 “都记下了!”男子应道。 李守这才注意到,李宬居然把他们府上的管家给叫了过来,一边听他和李宬说话,这家伙还一边拿着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看来李宬府上要么很看重这个酒楼,要么就是李宬他娘偏心,不想让儿子太累。 “那就赶紧去办吧!”李宬吩咐道。 “对了,最好是把我说的打折和诗会大赛的事情写在纸上,能写多少份就写多少份,趁着离关闭坊市还有些时间赶紧出去分发,专门挑那些穿着好的,喜欢逛酒楼的,对了,纸上务必写清楚,店里有吐蕃来的青稞酒,且只有五坛,先到先得!”李守补充道。 管家答应一声后转身匆匆忙活去了。 “哎呀!可累死我了,这一天给这个出主意,给那个写点子的!”吩咐完后李守一屁股坐在胡椅上叹了口气。 “拉倒吧,自从这酒楼归到咱俩名下就没见你来过几趟,就连厨子和账房的事情还是嫂子给解决的。”李宬气道。 “静依就代表了我!”李守反驳道:“刚才我来的时候,发现了几个问题,比如女伙计的裙子可以短一些、抹胸可以再低一些嘛!最好再戴个面纱,显得神秘又暧昧。至于男伙计,得把口罩戴上,显得干净,也防着有些人说话不自然地吐口水,这样会让客人反感的!说到口罩我想起来了,赶紧去附近那个李记杂货店买一批,有现成的!” 李守忽然记起来还得替自家店铺走一批货,急忙吩咐道。 “咱们这是开店,又不是开青楼,女伙计们已经不容易了,干嘛还要弄得跟那些不正经的女人似得!”李宬表示反对。 “好吧,裙子和抹胸就那样了,但务必要紧身一些,要不然不利索!这样也能吸引一些客人!”李守继续道。 “你是来吃饭还是看女人的?” “一边吃饭一边看呗!漂亮的女人在身边男人可以吃的更多,也更愿意消费,反之女客户也是这个道理!对了,明天负责表演的伶人请了吗?” “请了,城里暖春阁、老子的心上人小娥!” “原来是她!” …… “掌柜的,不好了!” 半个时辰后醉客楼的伙计跑到了王掌柜面前。 “怎么了?慌里慌张的?”王掌柜很不开心。 “忘返楼不是明天开业嘛,结果今天下午他们忽然抄了许多纸片,在到处散发,从咱家出去的客人,凡是穿着讲究的都被他们给盯上了!”伙计急急忙忙地汇报道。 “什么?”王掌柜一惊,他站起身从窗户向外望去,果然见几名年轻男女在那里发纸片,“真是岂有此理!去,弄一张回来我看看。” 掌柜的吩咐一声。 小二急忙出去,不大会功夫便拿了一张纸片回来。 王掌柜接过一看,原先紧皱的眉头忽然舒展开了:“我当是什么高招,原来如此,这俩败家玩意真能作!你看看,说什么明天开业,到店就餐的顾客享受七折优惠,还要举办什么诗会比赛,第一名可以免费吃喝!至于这什么交押金享受贵宾服务更是没谱,谁他娘的傻到给他们送钱!” “这么说问题不大?”伙计小心地问道。 “不仅问题不大,而且是给大家耍宝来了,这长安城里开酒楼本来利润就薄,还要养活像你们这样的傻伙计,那开销大了去了!结果他们楞要弄个七折,根本就是赔本赚吆喝嘛!” “至于诗会?呵呵,这就更不着调了,他们就不怕别人拿着那些名家的大作骗吃骗喝?而且就对面那俩傻乎乎的东家能分辨出诗的好坏来?他们真有那水平的话我的姓倒过来写!依本掌柜看呀,这忘返楼不出十天必然关门!”王掌柜下了结论。 “掌柜的,您不是姓王吗?那倒过来还是王呀!”伙计有些不解。 “就你聪明!老子的这点伎俩全被你看穿了!”王掌柜半是恼怒半是开心地批评道。 “咱们店里最近刚好也没什么事,明天我就去对面探探情况,看看这长安双绝能搞出什么花样,吃完一顿后再随便抄首名诗戏弄一下他们!哈哈,白吃白喝又白玩的事俺可不能放过!也让他们知道隔壁老王的厉害!” “掌柜的您真行!咱就等着看他们的笑话好了!”伙计连忙拍起马屁! “你们看什么笑话?给我好好在店里待着招呼客人,要是出了岔子,哼!这个月的工钱甭想拿到手!”王掌柜忽然严肃起来。 “是!”伙计闻言顿时蔫了下去。 …… 第八十四章 开业 - 中唐风华 - 守辎 第二天一大早李守便出门了,这次他带上了小七和金彩英。怎么说现在自己的身份也是郡公了,身边没什么随从太不像话,尤其是金彩英这种炫富工具不能老藏在家里,得充分发挥她的价值才行。 等他赶到西市的时候发现自家酒楼前居然围满了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张纸片,正是李宬派人分发的折扣和诗会的宣传单。 唐朝人起得很早,都是吃过早饭后再出门做事,所以这些人现在肯定还不饿,酒楼即便开门他们进去也只是占个座位。但如果走开去其他地方逛一逛的话,又怕回来的时候人太多排不上号,所以很多人索性在这里干等。 “看来以后得多备些椅子,要么就是把广场舞搞起来,让这些闲人们能有些事干!”李守暗自琢磨。 广场舞对闲人们来说绝对是大杀器,无论中国外国,无论早晨黑夜,只要跳上几场绝对会沉迷其中。 唐朝人吃得饱穿得好,就是精神文化生活还不太丰富,最多就是听个小曲,看个打架,读书人还能把时间花在看书或者吟诗作对上,但普通人就只能想办法找乐子了。 想到这里李守做出了决定,自家酒楼还得培养一个音乐班子,争取尽快把文艺氛围搞起来,无论是广场舞还是赛歌会都是增加人气的绝好办法。 酒楼前面还有不少文质彬彬的男子,一看就是读书人,这些应该是想参加诗会挣一顿免费午餐的。 “郡公早!” 李守来到酒楼门口,负责接引的一男一女连忙行礼。男的个子修长,属于典型的帅哥,女的则裙装紧身,无论相貌还是身材都是上上之选,尤其是蒙上面纱后更显魅力。 “安排人搬些胡椅出来给客人们座,有茶水的也泡些,不能让人干等!”李守吩咐道。 伙计们闻言赶紧行动。 李守则继续往楼上走去。 来到所谓的经理室,李守发现李宬早早就在这里了,而且一双眼睛通红,显然是没休息好。 “子贤,你怎么这么憔悴?”李守好奇地问。 “别提了,今天不是开业嘛,我太兴奋了,一宿都没睡好!”李宬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说道。 “不就是开业吗,至于兴奋成这样?” “你是不知道,我从小到大就没办成过什么事,所有的一切家里都给安排好了,只有现在这个酒楼是咱俩亲力亲为给搞起来的,我可不希望最后给搞砸了!”李宬解释道。 李守明白过来,原来酒楼能否成功还有李宬这家伙的自尊心在里面。 “这酒楼虽然东家是咱们俩,可我那边事多,基本上都是你自己在单干,我估摸着成功是没问题的,这都是你的功劳!”李守安慰道。 “咱俩之间就别客套了,你知道吗,酒楼今天开业的事我只告诉了我娘和李寅他们,其他亲戚都没说,就怕万一搞砸了丢脸不会丢的那么大!”李宬继续说道。 “哎呀,我可是跟不少人都说过!”李守忽然一拍大腿。 “没事!咱也不能真的谁也不说,总归有几个得知道,要不然万一咱们成功了呢?”李宬摆了摆手。 李守看他还是有些紧张,便开始转移话题,把自己刚才想到的几个建议都说了。 果然,李宬立刻专心起来,把组建乐队和排练的事情又给揽过去了。 李守则建议室外的舞蹈可以动感活泼一些,室内的不能太多脚步动作,免得激起灰尘让客户不满。 两人正说的起劲的时候,忽然听楼下一阵喧嚷。 李宬紧张起来:“开始营业了!” 李守也跟着站起,两人走到二楼扶梯边上向下看去,只见在伙计的招呼声中,门外的客人开始三五成群地进入大厅,也有穿着不凡的往二楼行来。 看着自己训练出来的女伙计将客人一个个安排到指定的座位上,拿起菜单微笑着给客户介绍,一切虽然显得纷繁却不混乱,李宬不禁放松下来。 “你们这的菜怎么跟别家都不一样?”有客人问道。 “好叫贵客知晓,我们酒楼的菜肴在于一个新字,主打的是个‘炒’字,整个长安城里独一份,而且保证您尝过之后赞不绝口,除此之外我们这里还有红烧的做法,至于您说的清蒸、碳烤目前还没有推出,但也在积极准备。”女伙计微笑着解释。 “那好,给我上几个拿手好菜,再来一壶吐蕃的青稞酒!” “好嘞!您稍等!” …… 整个酒楼几乎都在上演同样的场景,李宬越看越心满意足。 李守却在考虑要不要把《报菜名》给弄出来,让这里的每个伙计都背的滚瓜烂熟。 “哈哈!果然开业了!”就在这时,楼外响起一个粗豪的嗓门,原来是扎西王子带着随从出现了。 李守和李宬急忙下去迎接。 “扎西王子好!” “欢迎光临!” “前天吃过一次炒菜后本王子就心生喜欢,再也忘不掉那种滋味,今天特地来满足口腹之欲的。”扎西王子大咧咧地说道。 “王子能来是我们酒楼的荣幸,快请楼上雅座!”李守急忙往上面引去。 “本王子顺便还想看看青稞酒销量怎么样,好的话再运些过来。”扎西王子边走边说。 “那感情好,这次你就给了我五坛,估计今天一会就能被喝光!”李守笑道。 就在李守他们往楼上走的时候,一个身影尽量不惹人注意地悄悄溜进了酒楼,然后坐在了角落里最不起眼的一个位置。 “贵客您好,这是我们的菜单,喜欢的话可以多点一些!”一名身材不错的女服务员主动上前招呼道。 “哼!女伙计可真多,还穿的这么风骚,这是专门勾引男顾客吗?”来人正是王掌柜,他瞅了一眼打扮得干净利落的女伙计后腹诽道。 “这都是什么呀?”王掌柜打开菜单一看,顿时有些糊涂,居然全都是些陌生的菜名,什么小葱豆腐、清炒时蔬、红烧豆腐、红烧排骨、炒白虾、炒肉丝、炒肉片…… “好叫贵客得知,我们店现在主要是以炒菜为主,红烧为辅,所有菜肴都是秘法炮制,保证整个长安城都独一无二,后续菜品还在完善,您如果不太了解的话,小的还可以给您推荐几款特色菜肴!”女服务员微笑着解释。 “花里胡哨的,还整个长安城都独一无二,就不怕闪了舌头?”王掌柜暗中吐槽。 “算了,就随便来个红烧豆腐和炒肉片吧。”王掌柜说道:“再来一壶青稞酒!” “好嘞!您稍等!”女伙计答应一声,记下菜名后便去柜台下单,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一壶茶,给王掌柜泡上。 这时候门口又是一阵扰攘,原来是李寅和李定来了,他们都是王掌柜那边的常客,自然是认识的,但王掌柜却怕他们认出自己,于是将头扭到了另一边。 对于这些贵公子们来捧场,王掌柜倒是很理解,毕竟都是皇室宗亲嘛,没什么大不了的,相信忘返楼几天后就会原形毕露,最后大家还都是会到醉客楼去。 不大会功夫,王掌柜要的菜和酒便上来了,这里女伙计只负责招呼客人和帮助点菜,男伙计则负责上菜,分工明确的同时又各司其职。 对着漂亮的女伙计不得不说是个男人就会心情愉悦,就连王掌柜都不自觉地有了食欲。 “尝一尝这瞎搞出来的东西,看看能不能下咽,就一个豆腐还能弄出什么花样不成?”王掌柜一边寻思一边夹了块完整的豆腐。 “嗯?”第一口吃下去王掌柜便瞪大了眼睛。 不得不说红烧豆腐做的太有创意了,入口的瞬间先是那些酱料的味道,给人一种香甜的感觉,但咬开之后便是豆腐的清香。 “有些门道!”王掌柜心中惊讶,嘴里却忍住没有赞扬,他又吃了一口炒肉片。 “怎么!?”王掌柜心头更是吃惊,作为酒楼掌柜,烤肉、蒸肉和腌肉他不知道吃过多少回,但今天这炒肉的滋味却还是让王掌柜大吃一惊,因为着实好吃啊! 王掌柜忽然有些心慌,原先的轻视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然后他一边吃饭一边开始偷听四周的议论声。 “好吃!这家酒楼的饭菜着实不凡,我在长安这么多年,如此菜肴还真是第一次品尝!” “嗯!的确如此,小弟现在不禁为我的钱袋担忧啊,看来以后是离不开这炒菜了!” “我却担心我的胃,吃了这炒菜,以前的食物恐怕再难下咽啊!” “好酒!够劲!这吐蕃的酒不错嘛,再来一壶!” “伙计,一会再给我打包一份红烧排骨,我要带回家给老婆孩子尝一尝!” “对!也给我打包一份!” 王掌柜越听越不是滋味,他忽然离开桌子,往酒楼后面的厨房踱去,他倒要看看这炒菜到底是怎么做的? “不好意思!这里是厨房重地,除了厨师、东家和掌柜的之外,其他人禁止入内!” 可惜的是厨房门口居然站了两名王府侍卫,挡住了王掌柜的去路。 王掌柜有些悻悻,他慢慢转身,随后突然加速向厨房门口冲去。 但王府侍卫可不是摆设,其中一人胳膊一伸便将王掌柜挡下了:“贵客请自重!” “这就是你们酒楼的待客之道?”王掌柜开始生气了,“我只不过是好奇这炒菜的做法,想学习学习,顺便看看这里的环境整洁不整洁,你们居然这样粗鲁地对我,小心老子砸了你们的招牌!” “呵呵,你是对面醉客楼的王掌柜吧?我以前去你们那里吃过几次,同行是冤家,您这么往我们的厨房里钻,就不怕我们把您抓起来送官?醉客楼虽然有陈国公撑腰,但在我们王府面前怕是不够看吧?”侍卫笑着说道。 “你!”王掌柜没想到就连侍卫都认识自己,而且人家说的一点没错。真要较真起来,自己一个掌柜的确实不够看。 想到这里,王掌柜不得不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开始研究起面前的两盘菜来。他已经意识到,这种菜肴将来就是自己酒楼最大的威胁。 “看来得想办法买通这里的厨师,或者直接挖过去,要不然不好办啊!”王掌柜内心渐渐生出一个主意。 …… 李守在楼上陪着扎西王子喝了几杯,又到另一个雅间跟李寅李定他们打招呼。 “哎呀,无伤,你跟子贤的酒楼开得真不错,尤其是这炒菜一出,以后绝对会财源滚滚!”李寅一句话便把李宬说得眉开眼笑。 “都是自家兄弟,你们可不能只顾了自己发财,也得带带我们,我们俩在家里都快闷出病来了!”李定则开始埋怨。 “就是!我在家也是成天吃了睡,睡了吃,无事可做,就教坊里那些伶人的歌呀曲呀都听腻了!”李寅附和道。 李守闻言心中也有些吐槽,就皇室宗亲里这些人确实生活的太无忧无虑了,平日里闲的都不知道做什么好,男的还可以逛青楼听小曲。但那些个公主、郡主、县主们就不一样了,她们从小锦衣玉食,不知道艰难困苦为何物,生活中只剩下寻找刺激这种事可以做,有些人就开始偷男人,搞婚外情,有些人甚至谋划造反做女皇帝,这倒不是她们性格有多怪异,实在是生活无聊的情况下没有精神寄托的外在表现。 莫言就曾经说过:“人类社会闹闹哄哄,乱七八糟,灯红酒绿,声色犬马,看上去无比的复杂,但认真一想,也不过是贫困者追求富贵,富贵者追求享乐和刺激——基本上就是这么一点事儿。” 这话说的有些偏颇,但大体上没错,尤其是符合二十一世纪刚刚富起来没多久的中国现状。以前大家都穷,一旦有钱了肯定要先满足一下以前憧憬的所有事物,所以有些人穿金戴银,有些人住豪宅开豪车,有些人声色犬马,这都是正常且必须要经历的一个阶段。 但享受和刺激过后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如果物质丰富之后没有精神上的追求,社会和人性就会沉沦在刺激和享受的泥潭里无法自拔。 而如果在精神方面给大家树立正确的目标和方向,很多人便会对自己进行拔高,消费观和人生观就会趋向成熟和高尚,比如做一些慈善事业,投身偏远地区教育培养下一代,还有的人开始钻研探索,对自己的精神进行升华。 唐朝的皇子龙孙们也处在一个迷茫的路口,特别是古代,人生事业都没有那么多分支、无事可做的情况下,行为怪诞、谋反偷情便也成了他们身上很普便的现象。 看来给这些宗亲们指明奋斗的目标,让他们有事可做,顺便把钱给赚了,为将来应对安史之乱积累资金,为大唐人开创人生新方向、设立新目标也是自己应尽的责任! 李守暗自想道。 第八十五章 望岳 - 中唐风华 - 守辎 “既然说到这了,我上次让你们找的地方有着落了吗?”李守问道。 “你说蹴鞠那件事?”李寅点点头,“场地确定了,府里同意可以拿来给咱们用,但这个真能做起来吗?” “当然了,别看就是个蹴鞠,其实好好弄一弄,就可以把他做大做强,做成全长安甚至整个大唐都喜爱的一项运动,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定期组织比赛,谁要想看比赛必须得买票,再把广告费收起来,每年的利润绝对比做酒楼强!”李守蛊惑道。 “真的!?”李寅和李定很是吃惊,虽然他们不明白什么是广告,但这不妨碍他们对有事可做的渴望。 “按照先前说好的,你们出钱出场地,我和子贤以往返楼的名义出方案,双方各占一半的股份,咱们签个协议。我一会再画个草图,你们回去后按照这个草图把地方改造一下。” “然后每家再选三十个人,主要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可以是家仆、门客,也可以是好朋友,组成三个蹴鞠队,我再劝一劝扎西王子组建个吐蕃队。” “过段时间把人都叫到一块,我把规则讲一讲,试着踢两场,然后咱们各自回去训练,接着就可以开赛了,等到突厥使者来了,咱们再怂恿他们加入进来。相信一系列赛程下来后你们就会了解怎么通过比赛来赚钱!” 李守一边说话一边派人去拿纸笔:“今天先把协议签了!” “咱们都是堂兄弟,签协议就没必要了吧!”李寅有些犹豫。 “亲兄弟明算账,其实这个酒楼我和无伤就签了协议,主要是怕以后再有人找我们合作的时候坏了规矩!”李宬在一边解释道。 “好吧!”李寅和李定点头答应下来,其实他们心里也没底,但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上了,不答应显得自己不爽利,再说反正是四家合作,亏也不会只亏自己一家,于是协议起草好后他们便在上面签了字。 李守又拿出一张纸画了个草图,主要是场地的长宽、布置,还有看台结构以及逃生通道的分布,由于时间紧又不想花太多钱,所以看台暂时都建议用木料搭建。 李寅所说的地方其实离西市不远,他家有块空宅子,里面的大花园用来改造成球场再合适不过,至于改造费,李寅财大气粗地表示他先垫着。 好不容易谈妥了蹴鞠的事,又送走了吃好喝好的扎西王子、李寅和李定,李守和李宬便再次回到办公室休息。 这时候有伙计拿着一沓纸走上来,原来是今天准备来酒楼吃免费餐的才子们已经做好了诗,当然其中也包括不少炒菜没吃够想再免费吃一顿的人,其中便有醉客楼的王掌柜。 “来来来!看看今天的才子们都有什么佳作!”李宬刚才粗略查了一下今天的收入,尽管已经打了七折,但是酒楼的收益依旧超过了以往,这让他充满了自信,面对所谓的才子也更有了底气。 “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写的不错嘛!”李宬念了两句后瞪大了眼睛,“第一篇就如此好,真是让人吃惊!” “拉倒吧!”谁知李守听完后居然翻起了白眼。 “哎~,无伤,你小时候就没读过几天书,这论武艺我可能不如你,但这品诗嘛,呵呵,你不如我!”李宬有些得意地说道:“此诗不敢说今天诗会第一,但绝对排名不低!” “诗确实不错,但作者姓张吗?”李守问道。 “作者呀,作者叫王大彪!”李宬看了看诗文最后,回答道。 “哈哈,这首诗我们家侍女都会!彩英!”李守大笑一声,然后叫了一声金彩英。 “如果奴婢没记错的话,后面应该是‘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金彩英娇笑一声回答道。 “不是吧!”李宬吃惊地瞅了瞅金彩英,又看了看那张纸,“这?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还是多读读书吧,这诗明显是前任相国张九龄写的《感遇》,怎么就成王大彪的了?”李守哂笑道。 “这个没出息的王大彪!”李宬骂道:“去!下楼把那个什么王大彪给我臭骂一顿、赶走!” 一名侍卫立刻闻声下楼,把正在门口椅子上端坐着的、老神在在的王掌柜一顿臭骂,然后赶走了。 “他娘的,饭没蹭上倒是被臭骂了一顿!真他娘的晦气!”王掌柜本以为拿出一首好诗便可以再混顿饭,没想到原本以为不学无术的长安二绝居然知道他剽窃,这脸丢的可不是一般大。 “咱们走着瞧!”王掌柜恨恨道。 …… “再看这首!” 酒楼里,李宬继续摇头晃脑地读下去:“长安西市多娇娘,小生与其配成双?这写了些什么!真是斯文败类!” “这首?《望岳》?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好土啊!一点乐府的美感都没有!”李宬继续评价。 “不会吧,这首《望岳》怎么这么耳熟?”李守霍得坐直了身子,“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没错!你还知道这首呢?看来也是抄的!侍卫,下去把这首诗的作者叫什么杜子美的给我臭骂一顿赶走!”李宬吩咐道,他有些恼火了,怎么李守这没读过几天书的居然比自己知道这么多诗! “是!”侍卫答应一声便要下楼。 “慢着!”李守忽然站了起来,“作者叫什么?” “杜子美啊!”李宬有些惊讶李守的反应。 “我去!真是老杜!?这首诗就是老杜、杜甫、杜子美写的!”李守忽然浑身激动地颤抖起来,这可是一代诗圣!我的个天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快快有请,其他的诗都不用念了,老杜不是第一也得是第一!”李守大喊道。 “什么嘛?这诗写的明明不怎么样嘛?”李宬嘟囔道,不过看李守这反应,他也不能拒绝,便示意侍卫去请。 “不行,这我得亲自去!”李守激动地整了整衣服,“老杜来酒楼吃饭,那就是看得起我,不仅这次免费,以后只要他来就不用花钱,全记我账上!”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来什么,一把抓过李宬刚才读的那张纸,上面用工整的毛笔字写了一首诗,正是那首《望岳》,后面的签字赫然是杜子美! “哈哈!传家宝!”李守赶紧将纸递给金彩英,“好好收着,回去后跟太白叔的诗放在一块!” 说完他便匆匆迈步下楼来到了店外。 “请问哪一位是杜子美、杜先生?”李守大声道。 话音刚落,就见一名中年男子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在下正是杜甫杜子美!” 李守瞪大了眼睛仔细看去,发现老杜居然是个满面风霜的沧桑之人!他身高在一米七左右,穿着一身浆洗的发白的袍服,胡子和头发也都有些灰白,明显的营养不良。 “哎呀!你就是杜子美?阁下的诗文我非常欣赏,今天诗会第一非你莫属,请随我进楼来!”李守急忙上前施礼,然后热情地拉住对方胳膊往酒楼里送。 “站住!”就在这时,其他才子不干了,“我们的诗文自以为做的还不错,凭什么就说姓杜的第一?我不服!” 一名身穿锦袍的年轻人抢出来表示反对。 杜甫闻言愣住了,他不由得看向李守。 李守缓缓转身,看了看对方一眼后说道:“请问这位才子如何称呼?” “在下孙百胜!刚才也作了一首诗:夏日光荫漫漫长,柳树叶下牡丹香。敞怀携酒人欲醉,南风天里赏娇娘!” 年轻人不仅答出了姓名,还念出了自己做的诗。 “诸位,你们觉得这位小兄弟做的诗怎么样?”李守没有品评,而是问起了其他人。 “这写的什么呀!简直狗屁不通!” “就是,南风天里赏娇娘,我还北风天里晒太阳呢!” “不通不通,听我这首……”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李守如果直接说杜甫第一,估计很多人都出来反对,而要硬说自己就是东家,看谁第一谁就是第一,那指定会得罪剩下的读书人,所以李守把话题引到这位孙百胜身上,自己所受的压力就小了许多。 “不对!我们问的是姓杜的凭什么得第一,又不是评论姓孙的为什么没得第一!”还是有聪明人识破了李守的乾坤挪移大法。 “那既然如此,我再出个上联,你们要觉得刚才的诗会不公平,那就来对这个对子,有对的上来的本酒楼也可以免费请吃饭!”李守笑了笑,继续转移话题,“这个上联就是‘烟锁池塘柳’!乍看起来简单,可是诸位仔细品读一下,应该能发现奥秘!” 说完李守便带着杜甫施施然走进了酒楼。 剩下一堆才子在那里琢磨。 “烟锁池塘柳?这个不难啊,直接对雪罩终南山不就行了!” “就你这水平算是文盲吧!烟锁池塘柳!想清楚了,这里面每个字的偏旁都不一样,五个字,偏旁分别是火金水土木,对应五行!就你那雪罩终南山根本就不行!”终于有明白人开始抬杠。 “还真是,那怎么对呢?” 众人纷纷陷入沉思。 …… 李守带着杜甫一边走一边自我介绍:“杜叔,在下姓李名李守,字无伤,你叫我无伤就行!” 在他心中,自己既然叫李白为李叔,而李白又是杜甫的好友,那么叫诗圣大人做叔叔也没什么不妥。 谁知道杜甫忽然摆起了手:“使不得,使不得,乱了辈分了,西河郡公是吴王殿下的玄孙,那你叫我杜兄或者子美兄就行!” “那敢情好!”李守急忙打蛇随棍上,“叫子美兄也显得见外,我叫你老杜得了!” “哈哈,可以可以!”杜甫笑着点了点头。 李守以为杜甫把辈分拉到跟自己一样是客气的行为,但是他却不知道杜甫确实有着皇家血脉,因为杜甫的母亲出身著名的清河崔氏,她的母亲也就是杜甫的外婆乃是义阳王李琮的女儿,说直白点,杜甫是义阳王李琮的曾外孙,而李琮又是唐太宗的孙子。 这么数下来,杜甫跟李守确实同辈,而且李守虽然不认识杜甫,但其实杜甫却认识这位长安抖男。 后人说起杜甫,从他的诗里看去似乎一生贫困潦倒,但实际上杜甫是个典型的官三代。 他的祖父名叫杜审言,是唐代近体诗的奠基人之一,与李峤、崔融、苏味道合称“文章四友”,做官做到了修文馆直学士。不过杜审言名字虽然起得是“审言”但平时说话却一点都不谨慎,不知不觉就会得罪很多人,而且他为人有些轻狂,不太受同僚的喜欢,在吉州任职的时候就遭到了周季重等人的陷害而关入大狱,被判死刑。 但接下来发生了一件传奇般的故事,轰动了整个大唐,也让杜家声名鹊起。 那就是杜审言的二儿子杜并,为了替父亲报仇他居然潜入了周季重的府邸将其杀死了! 周季重身边也有侍卫,他们也不是吃素的,所以又把仅有十六岁的杜并给杀了。 这件事情在当时轰动朝野,如果放在现在,杜并就是典型的扰乱司法的刑事犯,但在崇尚忠孝的古代社会,杜并的这种行为不仅没被指责,还成了孝子的典范,尤其后来事实证明杜审言无罪的情况下。 当时的许国公苏颋就深受此事感动,亲自为杜并作墓志铭,武则天闻听此事后更是把杜审言召入京师封为京官。 杜甫的父亲杜闲,官至朝议大夫、兖州司马。 童年和少年时的杜甫家境相当不错,由于母亲是崔氏的缘故,所以他能经常出入长安城里的贵族宅邸,从他的《江南逢李龟年》里也能看出,“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 无论岐王还是崔九都是当时一等一的贵族,但杜甫能够“寻常”“几度”的去,足以说明他们家当时的地位。 家庭优渥的情况下杜甫自然吃穿不愁,对于科举也就不怎么用心,反而能够到处游历,直到他父亲去世。 这时候的杜甫家境便开始走下坡路,他也意识到自己必须踏入仕途才能解决一家老小的温饱问题,于是杜甫便在长安参加了科举考试。 第八十六章 指桑骂槐 - 中唐风华 - 守辎 不幸的是这一年科举李林甫搞了个“野无遗贤”活动,等到所有人都考完等着发榜的时候,李林甫忽然发话了,所有考生都不及格,看来是因为皇帝太过圣明,有能耐的人都已经在朝廷里了,剩下的都是些碌碌无能之辈。 就这样杜甫落榜了,还没有地方说理去。但是老杜又不甘心,只能到处走门路投诗献赋,想得到权贵们的认可。 但老杜的诗在唐朝并不被人欣赏,而且那时候他还没有太多颠沛流离的经历,许多传颂千年的诗还没有做出,况且他之所以能成为诗圣,还是宋朝人开始不断研究推崇的结果。 由于没有收入来源还要养活一家老小,所以老杜困居长安后家财渐渐耗尽,最后就连吃饭都成问题,需要时常接受朋友的救济才行。这次听说西市的忘返楼举办诗会,诗文第一就可以免费吃饭,老杜一大早就赶了过来,所以李守才能见到这位诗圣大人。 将老杜领到楼上雅座后,李守立刻让人上最好的酒,再点了几个菜,然后便陪着杜甫吃饭。 “老杜啊,其实我应该早点去找你的,就是不知道你住在哪,所以耽搁了!”李守陪着诗圣喝了一杯后说道。 “因为我在范阳的时候遇到了太白叔,他托我给你捎了一封信,现在在我府上放着呢,你住在哪里?改天我给你送去。” “西河郡公客气了!”杜甫已经饿了半天,大口吃了几筷子后问道:“太白兄现在可好?我们也已经许多年没有见面了!” “好着呢,就是心中的志向始终没地方施展,所以有些郁郁寡欢!”李守回道。 “唉!彼此彼此啊,我也已经困居长安六年多了,至今尚是白身一个!”杜甫叹了口气。 李守看看老杜现在的样子,心下有些同情,不过也正因为老杜有着如此凄惨的经历才会创作出那些震人心魄的千古名篇。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再过两年,杜甫因为贫穷而放在陕西奉先县的家人中的小儿子就会因为没有吃的而活活饿死。 李守既然找到了杜甫,虽然不能让其大富大贵,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人间惨剧的发生,虽然后世可能会因此少了一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名句。 “老杜啊,既然你是我太白叔的好朋友,我呢又特别喜欢你的诗,不如这样,我请你做我家的幕僚如何?每个月不仅有工钱,还管吃管住,等我的官身下来,也可以推荐你做个小吏,虽然职位不一定多高,但起码能解决一家老小的吃喝问题!”李守建议道。 “那怎么好意思,在下除了写诗外也没有其他过人之处!” 诗人虽然有傲骨,但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怪物,也要生存,所以老杜心中对李守的安排还是有些愿意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家的幕僚,吃住在我家绝没有问题。对了,有个叫张韦的也住在那,你们倒是可以相互认识一下。”李守说道。 “哎呀!西河郡公为人慷慨,急人所难,请受我一礼!”杜甫见事情敲定,有些激动,便要起身行礼。 他受困多年,以前的权贵见到他只会敷衍两句,从没有谁会真正帮他,没想到这位新晋的西河郡公居然如此热情,杜甫的感激真的是发自肺腑。 “客气了,你只要好好做事,再多到那些贫苦百姓中走一走看一看,多写些反应他们生活的诗就好了。”李守再次敬了未来诗圣一杯酒。 接下来两人推杯换盏地喝了起来,到最后都有些醉醺醺的,杜甫便起身告辞,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到李守家里做事。 “那个杜子美走了?”李宬从办公室走进来问道。 “走了!不过从明天开始他就是我的幕僚了!”李守笑道。 “这人诗写的不咋样,刚才看了他一眼,就是个中年大叔嘛,值得你这么看重?”李宬有些不解。 “呵呵,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此人乃是千里良驹,只不过缺少认识他的伯乐罢了!”李守得意地说道。 “行了,看你这样都快醉过去了,我还是先送你回家吧!”李宬说完便叫人帮着小七和金彩英把李守扶下楼。 谁知刚到楼下,就听到外面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这家的菜太好吃了,我明天还来!” “快给我打包一份红烧鸡块。” “都排着队呢,你插什么队?” “我愿意出五十文的价格跟小哥换个位置!” 李守有些诧异,抬眼望去,发现楼外居然排了很长的一条队伍,伙计和长安县的衙役还在那帮着维持秩序。 “怎么回事?”他有些懵。 “因为咱们的菜太好吃了,第一波客人走了之后一宣传,这人就越聚越多,排起了大长队,有些有钱又不想排队的还在出钱买位置呢!” 一名伙计高兴地解释。 “我的娘哎!”李宬闻言先是大吃一惊,随即狂喜,“哈哈,我们的酒楼成功了!看样子要赚大钱啊!要不要趁机涨涨价?” “别!不管什么生意,口碑最重要,一楼大堂的价格维持原样,但二楼包厢嘛,可以适当加一些预订费和最低消费,而且还是会员制,至于三楼嘛,得留一间给咱们俩备用,其余的有黄金会员资格才能进去!”李守虽然醉醺醺的,不过大脑还算清醒。 “就这么办!我得再派人去催一下会员牌的制作,争取明天就发出去。”李宬应道。 将李守送上马车后,李宬自己也坐在车里陪着李守,马车穿过长长的排队人群后往兴化坊行去。 酒劲上来的李守有些昏昏欲睡。正在这时,马车忽然一个急停,让李守的脑袋砰地撞在了车厢上。 “哎呦!疼!”李守大喊了一声,他一下子有些醒了。 夏天的马车四周挡的一点都不严实,为了透风把那些挡板都拆了,所以在车上很容易就看清周围的情况,当然,周围的人也能看清李守和李宬。 “谁呀?这么不长眼?撞坏了我家公子你们担得起吗?” 就在这时,对面一辆马车上有个豪奴的声音不客气地传了过来。 原来两家的马车在十字路口不小心撞在了一起。 “我还真不知道你家公子是谁?说来听听?”小七的声音随即响起。 “听好了,我家公子乃是当今相国的儿子,现任户部侍郎的杨喧杨公子!”豪奴应道。 “咦?”李守此刻出了身汗,酒也有些醒,“杨喧,不就是杨国忠的儿子吗?” “哈哈!不就是个侍郎嘛,我这车上一位是沅国公,一位是西河郡公,不知道比你那个侍郎公子尊贵不?”小七也不示弱。 此刻长安喜欢看热闹的群众又围了上来。 李守和李宬在车上也有些闷,便在各自丫鬟的搀扶下下了车。 从对面的车里也走出来一位公子,正是杨喧。 “西河郡公?哼哼!不就是个无官无职的郡公吗?也敢跟本公子抢道?”杨喧看了一眼李守后耻笑道。 李守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一见到自己就这副模样,但也绝不能示弱:“杨公子一见面就对着人狂吠,这是哪个太医没治好就把你给放出来了?” “哈哈!”李宬也站到李守身边跟着大笑。 杨喧闻言大怒,在整个长安城还真没有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就连他的手下都受不了李守言语的刺激,上前就要动手。 小七他们也不甘示弱,立刻迎了上去。 “慢!”杨喧急忙一摆手,他可是知道李守的能耐,不仅终南四雄栽在了李守的手上,就连扎西王子、吐蕃勇士都不是李守的几合之敌,何况自己的这些手下。 “西河郡公不仅打架的本事强,这嘴贱骂街的本领也比那些个泼妇厉害多了!”杨喧讽刺道。 “我去!这小子是纯粹找事啊!”李守醒悟过来,但自己也没得罪过姓杨的啊,算了,既然对方如此没有礼貌,李守就让他见识见识真正的骂人水平。 此刻刚好围观的人群里有几人还牵着狗。 李守灵机一动:“杨侍郎的骂人本领也不弱嘛!” 说到这里他忽然指着一条狗对李宬问道:“哎,这畜生是狼是狗啊?” “是狼是狗?”李宬有些不太明白,“是狼是狗你还分不清嘛?当然是狗了!” 金彩英却在一旁“噗嗤”笑了出来。 杨喧也有些糊涂,这李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忽然说起狗来?正要出言讥讽。 李守却继续大声道:“诸位街坊,还有杨侍郎,请问这畜生是狼是狗啊?” 他特意把“侍郎”“是狼”咬得真切,说的大声。 经过他这一重复,人们忽然明白过来,开始哈哈大笑。 李宬也懂了:“对,侍郎是狗!” 随即他又意识到自己说的太直白了,跟着又补充一句,“到底这畜生是狼是狗吗?” “我!?”杨喧自然也听懂了,他脑袋嗡地一声,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啊,居然被李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自己是狗,偏偏对方还显出很有学问的样子,要是直接骂回去显得自己文化水平不高啊。 “公子!他们骂你是狗!”就在这时,杨喧的家奴明白过来,开始给他解释,“这‘是狼’和‘侍郎’听起来一样,所以‘是狼是狗’和‘侍郎是狗’不是骂您吗?” “我去你娘的!”杨喧闻言更是怒从心头起,一个大巴掌就扇了过去,“就你聪明!我让你聪明。” 围观人群中有些本来还在糊涂,听这位豪奴一解释便全明白了,所有人都开始大笑。 正当杨喧怒气冲天却又绞尽脑汁无计可施的时候,一名中年男子越众而出:“杨大郎,怎么回事?” 李守和杨喧闻言看去,发现这人他们认识,正是御史大夫魏方进,看来大家都乘着休沐的时间出来闲逛了。 杨喧一看魏方进,精神便是一振,这可是父亲的铁杆心腹,自然是向着自己的。 “我们不过是在讨论这里的畜生是狼是狗罢了!”李宬对魏方进一点也不感冒,反而对李守的说法越来越感兴趣,“哎!到底是狼是狗啊?怎么才能分辨呢?” 魏方进又不是傻瓜,一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他眉头一皱:“这有何难,抖尾巴的是狗嘛!对,狗喜欢抖!” “没错,抖啊抖啊,狗不就最喜欢抖尾巴嘛!”杨喧闻言大喜,这李守号称京城抖男,刚好跟这狗抖尾巴联系上,不愧是御史大人啊。 李宬闻言脸色一变,围观的人可能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他和李守却清楚魏方进是在骂人呢。 “哈哈!我忽然想起来了,其实是狼是狗很容易分辨!”李守却又是哈哈一笑。 “怎么分辨?”李宬有些着急。 “狼行千里吃肉,这狗嘛?当然是遇肉吃肉,遇屎吃屎!”李守大声回答道。 这种暗喻的方法他不仅在书上看到过很多回,就是在《铁齿铜牙纪晓岚》里也见过。 “听清楚了,侍郎大人和御史大人,要想知道这畜生是狼是狗很简单,狼吃肉,狗遇肉吃肉,遇屎吃屎!”李守再次重复一遍,而且把“侍郎”“是狼”和“御史”“遇屎”咬得很重。 “哈哈!对对对,狗遇屎吃屎!”李宬忍不住放声大笑,眼泪都笑了出来。 围观群众也开始大乐!他们很多人不认识李守,也不知道抖不抖跟骂人有什么关系,却都知道“侍郎”“御史”的官衔,有这么一个隐晦骂人的方式自然不会放过,也都跟着重复。 “竖子无礼!”魏方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知道此地不可久留,恨恨地瞪了李守一眼后便拂袖而去。 “你们给我等着!”杨喧也是气得够呛,见御史大人都走了,他自然不愿呆在这独自受辱,当即气匆匆地跑了。 “哈哈!痛快!当面骂人居然还能骂的这么隐晦却又直白!”李宬摸着肚子意犹未尽地笑道。 “行了,上车吧!”李守摇摇头,自己这两千年后的经验不是白得的,即便是再来个尚书大人老子照样能指桑骂槐。 …… 经过这么一闹腾,到家的时候李守酒已经完全醒了,李宬却因为惦记着酒楼,所以又匆匆赶了回去。 “哎吆!这不是西河郡公吗?” 李守刚一进院便听到了悠悠的声音,楚青嫣也迎了上来。 “哎呀!一进门就听到我家悠悠的甜美声音,真是让人开心!”李守笑道。 “你什么时候给我家小姐治疗?”悠悠板着脸问道。 “这怎么也得举办一个仪式吧?”李守回答说:“我怎么感觉你忽然就着急了呢?就不再看看能不能自己好?” “再等就晚了,那个奚族公主还在虎视眈眈呢!”悠悠气道。本来她也确实不着急,但奚族公主居然请到了圣旨赐婚,眼看着就要上位了,小姐和李守这郎有情妾有意的更应该抢在头里。 而且宫里不是发话了嘛,一旦成婚,那么楚青嫣一个诰命的身份是跑不了的。 “咳!”这时一声咳嗽,王静依带着小娟出现了。 “啊!夫人好!”李守笑着打了声招呼。 “我觉得悠悠说的没错,应该尽快给楚大人治疗,她好了我们全家也就安稳了!”王静依一边说话一边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肚子。 “那既然这样!就让人看个好日子呗,总不能怠慢了青嫣,仪式也得好好办一办!”李守见双方都同意了,自己也不能矫情,总算是能享齐人之福了。 “哼!”见到李守这幅模样,王静依又有些生气,转身离开了。 “还算你有些良心!”悠悠嘀咕了一句。 “既然怕奚族公主抢先,要不我也把你收了?保证抢在奚族公主头里!”李守忽然对悠悠调笑道。 “想得美!你以为自己长得很帅吗?我偏偏就看不上你!”悠悠翻了个白眼。 …… 第八十七章 工作职事 - 中唐风华 - 守辎 第二天李守刚吃完早饭,管家便领着一名峨冠长须的男子来找,李守有些奇怪:“老社啊,这大清早的找我有事?” “二公子,您不是说要请一位风水先生看日子吗,这位冯道长乃是个中高手,无论堪舆、破土、婚丧嫁娶,他都可以,而且望气观星,算风卜水,无卦不准!” 李守楞了一下,昨天大家刚统一意见,这看日子的就上门了,是有人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呢还是冯道长自己算出来的? “那好,就辛苦冯高人了,麻烦您给我和楚大人算个好日子,她的病情能不能治好可就指着这次成亲了。”李守说道,他其实对这些东西不太相信,总感觉像是骗钱的。 “好说好说,西河郡公面带福相,举止间虎虎生风,将来必定富贵加身,封帅拜将不在话下。”冯道长说起话来也像是在算命,不过一连串的恭维话还是让李守很开心。 “道长来了,快给我们小姐算一算,到底什么日子结婚最好,她这病情可不能再拖了!”悠悠听到消息后第一个跑了出来。 “唉!”王静依站在窗户边上摇了摇头,“该来的终归要来,由他去吧!” 沈道长被请进大厅安坐后问了很多东西,他瞅了瞅李守身边的楚青嫣,又摇头晃脑地嘟囔了几句,最后开始掐指计算。 “不错,今年的十月初九极好,这一天成亲的话将来必定夫妻和睦,喜事连连,儿女双全呐!” “嗯?”旁边刚坐下的王静依闻言便是一楞,随即眼睛里射出两道寒光,“你说谁儿女双全?” “这个?”沈道长楞了一下,“当然是西河郡公啊!” 王静依面上有所缓和:“那就借您吉言。一会算完了夫君与楚大人的婚期,您再给我卜一卦,看看什么时候能怀上孩子!” 沈道长闻言先是呆了片刻,随即眼珠明显转了两圈:“贫道卜卦向来每日三课,您这一家就要走了两课,我没法跟其他预订好的贵人交代!” “放心,卦金少不了你的。”王静依回道。 “唉!行吧,其实贫道早就算出今日入府会有这么一道变故,料来必是应在夫人身上!”沈道长叹了口气。 “十月初九好像太久了,小姐的病怕是等不了!”悠悠有些担心,“您再给看看,毕竟好日子一年应该有不少呢,算好了我多给您卦金!” “这样啊,那好吧。对了,令小姐最近有没有冲撞邪秽?贫道观其头顶之气,似乎经历过一场血光之灾啊!” “哎呀!道长真是神了,确实没错!”小娟在一旁忽然大声嚷道,前些时间倭国刺客的事她现在还记忆犹新。 王静依瞪了她一眼,小娟这才意识到不对,急忙低下头去。 “唉!既然如此,这日子确实该提前、提前(钱)呐!”沈道长重复了一句。 其他人或许没听明白,但悠悠定然是懂了:“这邪秽最怕阳气,不知道成亲的季节选哪个好?” “呵呵,当然夏天喽,彼时阳气最为旺盛,只是可惜现在已经夏秋之交,阳气正渐渐衰退,自当尽快提前、提前(钱)!”沈道长附和一声,随即继续掐算。 片刻后他忽然一蹬眼睛:“乾坤艮兑、子卯午未……,天人合一,道法如意……,好!八月初六最是吉利!” 悠悠闻言大喜,八月初六距离现在已经不到一个月,看来小姐痊愈和获得封号的日子马上要来了:“多谢道长,我给您多付两倍的卦金!” “好说,好说。贫道算这婚期已经费了不少道行,多收一些也是应该的!”冯道长捋了捋胡子说道。 “那烦请道长再给我家夫人看看,估计什么时候能有喜事呢?”小娟着急地出来问道。 “不急,且让贫道占上一卦!”冯道长说到这里从袖中取出六枚铜钱,看来是要起六爻。 将铜钱合在手里晃了半天后冯道长将其忽然扔在了桌上,只见六枚铜钱滴溜溜乱转,最后全都躺在了那里。 “三阴爻、三阳爻?”沈道长盯着桌上的铜钱又闭上眼睛开始掐指。那样子像极了后世小学生速算大赛上的情形,看得李守只想大笑。 他对这些算卦看相的东西向来是敬而远之,不过这老道乱掐的模样让李守想到了“隔壁吴老二”的梗。看对方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李守真想让对方开个根号,看看能不能掐算出来。 “大善之家,必有余庆,心良之辈,方能纳福!”沈道长先说了一通,随即才道出结果:“夫人不必担忧,若能多做善事,扶贫乐道,则不出两月必能有喜!” “真的?”王静依和小娟闻言大喜,“太好了!” 高兴之余她们想到冯道长所说的“扶贫乐道”,便急忙吩咐管家多给卦钱,要按照三倍卦金来付。 冯道长拿到悠悠和王静依的奖赏后满面春风地告辞离开,一点也没有损了道行的哀伤,让李守心里对他更是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不过看到全家的女人都开始傻乐的时候,李守又释然了,金钱能换来开心也不错。 “无伤!无伤!” 正在这时李宬的大嗓门从门外边传了进来。 “无伤!你猜我们的酒楼昨天赚了多少钱?” 李宬窜进来后还没来得及给王静依行礼便抓住李守开始大声问话,那高兴疯狂的样子让李守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子贤,你没事吧?”李守关心地问道。 “我好得很,哈哈,你知道吗,我昨天是睡在店里的!甚至一宿都没怎么合眼,我高兴啊,告诉你,咱们的酒楼昨天一天就赚了五十贯!这还不算那些要买会员的人,等今天的会员卖出去,咱们还能赚的更多!”李宬大叫道。 “好!”李守闻言也很高兴,每天要都能收入这么多的话,自己的零花钱起码有保证了。 “咳!”这时候王静依咳嗽了一声,“忘返楼的厨师和账房,可都是我替你们哥俩准备的,而且我也提前说过,李守的那份收益要拿回家交给我的。” “这个!”李宬忽然冷静了下来,“没问题,就是酒楼现在每天虽然赚得多,但是流水也多,需要提前把挣到的钱花进去才能转起来,所以一时半会怕是拿不到什么收益!” “没错,我昨天就说过,排队的人太多,还有许多客户喜欢外带食物回家,咱们应该订做一批能保温的食盒,承接一些送餐的业务,马车和伙计都得想办法增加,这就需要一大笔钱啊,估计短时间内是分不到红利了!”李守附和道,还说了一大堆理由。 “好!好!好!那就暂时不用上交!”王静依无所谓道,反正账房是她派出去的,最后兄弟俩有没有藏私房钱王静依都能知道。 “那个,其实店里很忙的,我来找无伤一是报喜,二是要他赶紧去看着点,我一个人可真照顾不过来!”李宬解释道。 然后两人对了一个眼神,联袂往外行去。 就在这时,管家李社又出现了,身后还跟着一名官员。 “公子!吏部来人了,应该是官身到了,快快迎接吧。” 众人闻言便是一愣,随即再次大喜,李守赶紧迎上去:“这位大人辛苦了,在下就是李守,请到客厅用茶!” 那名官员面上带笑,但目光总有些飘移:“不用了,西河郡公的官身告示都在这里了,您收到后赶紧去吏部、兵部报到,还要去龙武军拜见陈将军,下官还有事,就不叨扰了!” 说完他把一封文书交在李守手中,然后便告辞离开。 对方的古怪表现让李守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官职总算下来了,怎么说也是好事一桩。 接下来李守先通知了老娘和大哥一声,然后让小七套车,带上管家出发了,毕竟吏部兵部这些地方自己根本不知道在哪,带上老管家能省不少力气。 有着西河郡公的名头,再加上官职又是皇帝亲封的,所以手续办的很是顺利,最后李守又去拜见自己的顶头上司陈玄礼。 “哈哈!西河郡公,可把你给盼来了!老夫营里可就缺你这样的年轻俊彦!”陈玄礼虽然六十岁了,却依旧精神矍铄,比一般的小伙子还有精神。 “大将军客气了,以后无伤就是您的属下了,若有差遣,无伤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李守急忙行礼,对待自己的上司,自然得毕恭毕敬。 “小小年纪就知礼仪,懂进退,老夫看好你,来来来,顺便给你介绍一下同僚。”陈玄礼先是赞了一句,随后一指身边的一名中年男子,“这位是天龙军将军郑复,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左膀右臂了,可一定要精诚团结,别让神武军给比了下去!” 郑复身材高大,生的豹头环眼,乍一看便给人一种龙精虎猛的感觉,就是看向李守的眼神里始终透着一股怀疑和轻视的意思。 李守急忙抱拳:“郑将军请了,小弟初来乍到,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还需要时时跟将军请教!” “请教不敢当,西河郡公武功盖世,能大败吐蕃等使团的高手,乃是我们龙武军的骄傲!郑某应该向你讨教才是!”郑复敷衍性地拱了拱手。 “好了,今天时间已经有些晚了,老夫还有事要去宫中赴命,改天再跟你好好聊聊。这位是飞龙军长史韦傥,不过他过几天就要调走了,朝廷会委派新的长史给你,或者你自己推荐一个也行。明天韦傥会带你去飞龙军,你可得小心点,我听说底下那些军汉要给你个下马威呢!”陈玄礼临行前又介绍了另一名男子,并提醒了一下李守。 …… 从大将军府出来后,韦傥便跟在了李守身边:“西河郡公,下官这些天耳朵里几乎被您的事迹给灌满了,心中早想着见您一面,没想到您竟然这么年轻!”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李守估摸着这位如果久在长安的话,不可能没见过自己这位“京城抖男”,不过对方既然恭维自己,自己也肯定不能给人脸色。 “哈哈,那都是旁人以讹传讹,我哪有那么厉害,不过就是有些蛮力罢了!韦长史有空的话不如找个酒馆,咱们好好喝上一杯,顺便我也跟您请教一下飞龙军的情况?” “固所愿也!”韦傥似乎很喜欢喝酒,听说李守请客便立刻来了精神。 两人在路边找了个还算豪华的酒馆,进店要了一壶酒两盘菜便开始推杯换盏。 “韦大人姓韦,可是出身于京兆韦氏?”李守随口问道。 “西河郡公真是慧眼如炬!下官出身于京兆韦氏南皮公房,与当今的礼部侍郎韦见素乃是本家!”韦傥应道。 “失敬!失敬!”李守拱了拱手,他可是记得韦见素在历史上非常有名的。 “实话跟郡公说吧,下官在您调来后离开飞龙军,并不是下官对您有意见,实在是这飞龙军不好带啊,那些个禁军各个蛮不讲理,下官虽为长史却也时不时的要受他们欺负!”韦傥两杯酒下肚便开始诉苦。 “这次听说您要做他们的将军,底下人一百个不乐意,说要给您一个下马威,听说他们已经选出了十名高手,准备在您赴任的时候好好地跟您过过手!” 然后韦傥又开始透露消息。 “嗯?有些意思!”李守闻言立刻来了兴趣,“多谢韦长史的提醒,我初来乍到对飞龙军不是很熟悉,还得向您请教!” “请教不敢担,下官也是有一说一!”韦傥摆了摆手,“这飞龙禁军乃是龙武军左右两军之一,除了专门管理马匹的杂兵外,人数在一千左右。您作为将军负责统领全军,将军以下还有中郎将一人,是您的副手,另外就是左右郎将,郎将以下还有司戈、执戟各五人。” “飞龙军中郎将目前是王超担任,此人勇武异常,说一不二,就是性子有些直,畏威不畏德。左右郎将分别叫崔化、任益,也是有勇无谋之辈,至于其余的司戈、执戟分属于这二人管辖,也多是些莽汉,整天就知道好勇斗狠,看谁都不顺眼,我们这些世家子弟也镇不住他们!” “有些意思!”李守摸了摸下巴,“他们准备的十个人真要跟我动手?” “那肯定的,这帮杀胚只认拳头,谁武艺比他们高,他们就服谁!而且不止他们,几乎所有的禁军都是一帮不服管教的狠人。平时的出操现在都取消了,他们成天在军营里打架斗殴、赌钱喝酒,照这么下去,大唐的军队算是彻底没戏了!”韦傥说完将一杯酒直接干掉,然后摇摇头,满脸可惜地样子。 “嘿嘿!有些意思,我这人就喜欢折腾,这帮禁军越是听话,我反而越觉得没趣,他们越是桀骜不驯,我偏心生欢喜,照你这么说,这飞龙军我还真来对了!”李守听完后既没有大怒也没有退却,反而露出了兴奋的表情,把韦傥看得目瞪口呆。 第八十八章 下马威 - 中唐风华 - 守辎 李守喝完酒回到兴业坊之后,刚好遇到坊门关闭。 不慌不忙地回到家里,小业又跑过来禀告,说一名姓杜的男子今天下午来找李守,自称是府里新聘的幕僚,现在被安排在了客房。 李守连忙派小业将老杜和张韦两人请到客厅吃饭,虽然自己已经有些醉醺醺的,但现在也不是休息的时候。 “哎呀!杜兄、张兄,两位来我府上在下还没有好好招待过呢,刚好今天我收到了兵部任命,咱们三个趁此机会好好喝一杯庆贺庆贺。”李守邀请道。 “西河郡公客气了,小弟这几日在府上住得可是非常舒服!”张韦笑道。 “我也是刚到,这两天还没替西河郡公做什么事呢,倒先喝了两顿酒!”杜甫也笑着说。 “对了,你们两位认识了吗?要不我先介绍一下!”李守问道。 “不必了,今天下午你没回府之前,我跟子美兄已经混熟了,就等着喝酒和吃你们家炒菜了!”张韦摆了摆手。 “好说,好说!”李守笑着点点头,然后让一旁侍候的金彩英给两人满上。 “听说西河郡公担任的是飞龙禁军主帅?”张韦一向消息灵通,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这耳朵还真灵!”李守赞了一声,“虽然我名义上是个二品武官,可就管着一千来人,也没什么可夸耀的!” “哎~,西河郡公可别小看了龙武军,这可是当今圣上曾经亲自执掌过的军队,从景龙年就跟随陛下直到今天,西河郡公能在飞龙军任职,足以说明皇帝陛下对你很是看重!”张韦解释道。 “但也要注意,你跟太子殿下那边关系匪浅,当今圣上又忌讳太子跟外臣特别是武将有所牵扯,所以平时须谨言慎行,万不可再往太子那边行走!”张韦又提醒道。 “我也听说杨国忠与太子不太对付,按照杨国忠的性格,应该会安排人时刻盯着太子的动向,所以西河郡公行事的确应该低调,切不可与太子牵扯太多!”杜甫也建议道。 张韦趁着老杜说话的功夫浅饮了一口,又夹了一筷子菜:“不过太子那边应该不会放弃郡公这样的武将,为了保护你,肯定也不会将你们的关系显露人前,郡公平日里只需兢兢业业做好本职工作即可!太子若有什么需求肯定会主动想办法联系你。” “二位所言极是,我自己的本事自己清楚,虽然打架还可以,但领兵却一点经验都没有,今天从陈将军那里出来,我还得了一个消息,听说那帮龙武军的士兵就等着明天赴任的时候给我一个下马威呢!”李守不想在太子一事上发表过多意见,这里面的事情自己清楚就可以,所以便开始转移话题。。 “这帮杀才!”张韦有些不屑,“西河郡公身为上官,惩治这些人的手段多了去了,什么杀一儆百、克扣薪水、明升暗降,容易得很!” “不过嘛,”他忽然话锋一转,“若想真正掌控一支军队,小手段虽然会将他们压服,但绝不是长久之计,在下窃以为应该让他们对将军的本领和能力心服口服,再辅以德义二字便可!” “有道理!”李守点点头,他内心也不想用那些算计人的手段。 “带兵贵在堂堂正正,您以西河郡公之爵领三品云麾将军之职恰如其分,若能再做到明赏罚、重纪律,不以个人喜好对士兵有所褒贬,相信收服这帮桀骜不驯的军士应该没有问题。”杜甫也在一旁支招。 “好啊,两位的建议都很好!来,我敬两位一杯。”李守赞了一句,又跟两人对饮了一次。 “其实我和子美兄都是书呆子,这纸上谈兵还行,真正面对那帮武人的时候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还是得西河郡公自己发挥!”张韦饮完后哈哈一笑。 “说到这里刚好有件事跟两位透露一下,由于飞龙军长史要调到其他部门任职,陈玄礼将军承诺可以让我推荐一人担任此职务。我看两位都是难得的才俊,想保举你们在飞龙军任职,不知两位意下如何?”李守抛出了橄榄枝。 “这个?”张韦闻言犹豫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感谢郡公的美意,不过张韦还是想从科举入手,而且在下也想在长安多玩些时日!” 说到这里他瞅了瞅李守:“就是要在你府上多叨扰几天了!” “哎~ 张兄大才,能在这里居住我可是求着还来不及呢,你想住多久便住多久,就是带着相好的来住,我也不会有意见!”李守开起了玩笑。 “这可是你说的!”张韦闻言喜上眉梢,敬了李守一杯。 “子美兄在长安多年,反正你目前也没有什么职事,还要养活家人,虽然我这的庙小,但也是个安身之所,不知道有没有意向啊?”李守又转向杜甫。 “郡公客气了,长史品级可不低,乃是从六品的官职,在下一介草民乍居高位,怕有些人说闲话!到时候会给郡公带来麻烦!” 杜甫似乎有些犹豫,他已经困居长安多年,家底也花光了,前些天正琢磨着把妻子儿女送到奉先县住下,好节省开支。好在遇到李守,把他聘为门客,家里的情况才缓了过来,现在李守又推荐他为官,而且是从六品的职事,这让杜甫多少有些受宠若惊了。 “子美兄不必担心!” 李守尚未说话,张韦先开口了:“郡公推荐你做长史,但陈将军和朝廷未必会即时同意,事情若不成不仅有损郡公颜面,子美兄心里也不好受,我看郡公不如先推荐子美兄为兵曹参军、代理长史一职,这样阻力不会太大,日后立了功劳自然可以升职转正,如此岂不美哉?” 李守闻言双目一亮,这张韦还真是个人才,兵曹参军是正八品下的小官,自己推荐上去八成会被批准,然后杜甫以参军身份暂代长史一职也说得过去。 “好主意!幸亏张兄提醒!要不然这事还真有可能黄了!”李守赞道。 杜甫见状也不再推辞,他之所以坚持留在长安不就是想从政嘛,相比自己不断奔走、不断投谒却又不断碰壁的遭遇,李守的举荐真可以说是雪中送炭,让杜甫有种得遇明主的感觉。 “来来,喝酒!庆祝郡公得官,也提前预祝子美兄得偿所愿!”张韦又开始劝起了酒! …… 第二天李守起了个大早,今天要去军营会会那些兵油子,所以他带上了小七和忽格,至于杜甫,在李守还没有举荐成功之前只能先在李府住上几天。 李守先去陈玄礼府上报道,顺便把举荐杜甫的文书递了上去。陈玄礼果然没有反对,反而还痛快地答应下来。让李守对张韦的能力又有了新的认识,这种揣摩上官心意,减少做事阻力的门道很值得现在的他学习。 “对了,告诉你一件事,再有二十多天,突厥人的使团便会到达长安,他们这次来者不善,极有可能会向我们发起挑战以炫耀武力。届时皇帝陛下将从禁军中选出一支队伍与突厥人对阵,你小子这些天要好好训练一下队伍,争取被选上!” 陈玄礼透露了一个内部消息。 李守从扎西王子那里也听到过类似的传闻,但他心中一直有些疑惑:“将军,下官有个疑问,这突厥人不是已经亡国了吗?怎么还会有使者前来?” “哈哈,你说的没错,突厥人先前不可一世,对我中原虎视眈眈,但不巧的是,他们遇到了英明神武的太宗皇帝,后来被卫国公灭国,俘虏了他们的颉利可汗,之后突厥人余部便向西逃窜,几十年前又被苏定方大将军再次灭国。” 陈玄礼开始回顾历史:“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突厥人后来又再次建国,当今圣上在天宝三年派王忠嗣将军攻灭其大小势力共十一部,天宝四年,回鹘人斩杀了突厥的最后一任可汗白眉,并将其首级送到了长安。” 李守闻言点点头,历史上每个强盛王朝的崛起都是有着自己的赫赫武功,汉伐匈奴,唐灭突厥,在这些艰苦又荣耀的战绩中又造就了无数名将,被后世的人们津津乐道。 “现在草原上的突厥人已经消失殆尽,但还有一支突厥残余部落西迁万里到了呼罗珊人那里,他们的首领自称利施可汗,今年前来长安的使团就是他派出的。据前线来报,使团目前已经越过玉门关,很快就会到达长安。” “该使团共有一千多人,其中大部是军士,所以说来者不善!”陈玄礼解释道:“不过突厥人全盛时期我们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更不用说区区残部了,陛下的意思是借着这次突厥人挑战的机会,震慑一下其他使团,让他们看看什么是天国气象、什么是精锐禁军!” “末将明白了,这些时日末将一定会加强训练,不负陛下和将军所托!”李守拱手低头做出了承诺。 “年轻人好好干!老夫看好你!”陈玄礼摸着胡子赞道。 …… 从大将军府出来后再次汇合了长史韦傥,李守几人便起骑马来到了军营。 隔着老远李守就看到飞龙军营门口站着几名士兵,他们有的斜靠在门框上打瞌睡,有的坐在地上数蚂蚁。直到李守等人到了近前,其中一名军官模样的人才上前阻拦,待看清楚是韦傥的时候又换上了一副笑容:“韦大人!您回来了?这几位是?” “这位便是飞龙军新任主帅李守李大人!其他两人是他的侍卫!” 韦傥回答道。 李守在一旁挥了挥手,小七便把任命书和腰牌拿了出来。 “原来是李将军到了!弟兄们早就等候多时了。”军官检查完文书后先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守,然后派人进营通知。 不大会功夫,从营门里呼啦啦走出来一队将官,虽然是禁军精锐,但这些人都披散着袍子,有的带了幞头,有的没带,一副军纪散漫的模样。 为首一名军官走到李守面前拱了拱手:“末将王超参见李将军!请将军入营!” 李守打量了对方一眼,这位王超生的膀大腰圆,一看就是力量型武士,军服穿的倒也齐整,在这些人里算是比较体面的一位了。 “好!头前带路!”李守吩咐一声,然后便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大营。 军营中的道路很是宽敞,就是年久失修坑洼不平,路两边有不少树木,下面堆满了枯枝落叶,远处更是杂草丛生,不知道多久没人清理了。 军营里的房屋倒不少,其中几间很是高大宽敞,料来是将军们的营帐和办公场所,其余的营房则都连成排,经过附近的时候李守鼻子中传来很多不好的气味。 王超先带李守在主帅大帐举行了接管大印兵符的仪式,又介绍几名主要军官给李守认识。 一切手续完成之后,李守便提出要检验士兵,王超便带着他来到了校场上。此刻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只不过一个个都躲在树荫里乘凉,校场远处还竖了两根高高的木杆,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擂鼓集合!” 王超一声令下,便有军士开始敲响大鼓。 一通鼓毕,校场上又多了不少军士。 二通鼓毕,校场上大约到了数百人。 三通鼓毕,士兵们看起来像是聚集齐了,然后军官们开始整队。 李守在台上看着,感觉这些人比起后世军队的集合速度来简直慢的跟老母鸡似的,而且精气神完全不一样,一支支队伍虽然看上去是一根根线,但却歪歪扭扭的不成样子。 王超瞅着台下的士兵,脸上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好像对集合速度和整队情况非常满意。 “将军,队伍已经集合完毕,飞龙军现有士兵一千三百人,其中有一百八十名马夫,二十八名带品级的军官,一千一十匹战马。现在除了马夫、值哨的士兵、病号外,其他人都已经在这里了!” 王超向李守汇报道。 李守听完后看了韦傥一眼,韦傥点点头表示确认无误。 “诸位弟兄听好了,这位就是新来的主帅李守李将军,他是朝廷的云麾将军、西河郡公,现在请将军给咱们讲几句!”王超对着台下的士兵们喊道。 此刻太阳已经升的很高,初秋的天气依旧炎热无比,很多士兵开始忽扇袍子,现场有些乱。 李守缓缓站到台前,目光扫了所有人一眼。 “诸位!我就是你们的新任将军李守李无伤!在来之前,有人跟我说,禁军乃是全大唐军队中的精锐,而龙武军又是禁军中的精锐,至于飞龙军,则是精锐中的精锐!” 说到这里,台下许多士兵挺直了腰杆,似乎对这一称号颇为自豪。 “所以,我是怀着希望来的,想看看这支将由我掌管的飞龙军到底是什么精气神,到底有多彪悍!” 说到这里,李守顿了一下,随即忽然面色严肃地大声道:“但是,当我来到军营,看到你们的时候,我觉得他们说的都不对!诸位给我的感觉,就是一群废物!你看看你们,没有一点士兵的样子,站个队列歪歪斜斜,穿着衣衫不整,营地混乱不堪,就你们这种情况跟乞丐有什么分别?还他娘的精锐?哪个精锐会是这种样子?” 第八十九 校场比试 - 中唐风华 - 守辎 李守话音刚落,台下士兵的怒气值便开始飙升,有些人甚至扰攘起来。 李守却仿佛丝毫没有察觉,而且越说越来气:“对士兵来讲,三通鼓响集合完毕是最基本的要求,难道精锐也是这样?如果现在就拉出去跟敌人打一仗,你们觉得就你们这副操行能他娘的取胜?估计拉到战场上也是送死的料!本将军也不怕告诉你们,再过半个多月,大唐禁军就会选出一支队伍跟突厥使团一较高下,我本来还对诸位抱有很大的期望,但现在看来,我错了,到时候只能让你们缩在军营忽扇着袍子乘凉,免得累着了你们这群大爷!免得给大唐军队丢人!免得老子面上无光!” 李守这番话不仅将台下士兵骂的怒气冲天,就连长史韦傥、小七和忽格也给雷的不轻,王超面上更是不善。 李守却毫不在乎,既然这群士兵准备给自己来个下马威,自己为什么不能先下手为强呢? “哗!” 果然,李守喊完之后整个校场立刻炸了锅。 从一开始被称作精锐,到后来被骂成废物,是个男人就受不了,何况还是懒散惯了的禁军。 “我去你娘的臭将军,有本事下场跟大爷比划一下!” “站着说话不腰疼,就你他娘的有能耐?不就是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压人?老子不吃这一套!” …… “哈哈!”听着台下的骂娘声,李守不仅没有发怒,还哈哈大笑起来:“总算还有些血性,知道自己是个男人,但光知道骂有什么用?本将军来之前,听说你们要给我来个下马威?” “现在有什么章程尽管使出来,藏着掖着的不算男子汉!” 一听李守这话,台下熙熙攘攘地声音立刻小了些,无数目光开始看向王超。 李守见状也大有深意地瞅了瞅自己的这位副将。 “将军!”王超终于承受不住这股压力,抱拳道:“末将和众位弟兄们也没什么恶意,只要将军能接住兄弟们所出的三场比试,末将和兄弟们定然心服口服,从此后将军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 李守摆摆手:“不用说的那么客气,直接说比什么吧!” “好!那末将就放肆了,第一场,将军请看!”说到这里王超一指校场边上的两根高杆,上面好像放了类似头盔的两样东西。 “侯光是我们飞龙军速度最快的士兵,马飞则是爬树最厉害的,他们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高杆上的头盔取下。” 王超介绍的时候,台下便走出了一名细高个和一名腿粗胳膊长的士兵。 “然后呢?”李守问道。 “将军可以亲自出马,也可以派出您的两位家将,只要他们也能取下高杆上的头盔并且用时比侯光和马飞短或者接近就算您胜!” 王超回答道。 李守点了点头,自己肯定不能跟猴子一样去爬杆,看来还得小七和忽格出马。 “那就先比比吧!”李守没听另外两场比试是什么,他转身对着忽格和小七挥挥手,小七便站到了台下侯光和马飞的身边。 校场上的士兵此刻已经完全不成队列,他们双目充满不善的眼神,直盯着李守和他的手下。 “喊开始吧!”李守不屑道。 王超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开始!” 话音刚落,小七和侯光还有马飞便窜了出去。 那侯光的速度果然极快,一会儿功夫便跑到了木杆下面,拉下了小七一大截。 “好!” “痛快!” “就得这样,给他们些颜色看看!” 兵士们开始起哄。 小七和马飞则几乎同时跑到了木杆下,接下来马飞勒勒裤腰带纵身窜上木杆,开始向上爬去。 众人见小七没有动静,才发现李守的另一名侍卫站在原地没动。 众军士刚要出声嘲笑,却见忽格弯弓搭箭,然后手一松,一支长箭便脱弦飞出。 包括王超在内见状心下都讪笑不已:“哈哈,这木杆距离点将台足足六十步,再加上高杆的长度,便是接近了七十步,而且还是仰射,这么远的距离别说射中了,就是能射到木杆本身都不可能!” 但这种念头还没在脑中转完,众人眼中的那支长箭便出乎意料地越过人群头顶,直奔高杆上的头盔而去,刹那间准确点在了头盔上,将其射了下来! 整个校场上立刻鸦雀无声。 小七仰头接住头盔,然后跑回了点将台。 李守笑嘻嘻接过头盔的时候,马飞刚刚爬到杆顶,然后将头盔扔下,侯光无精打采地跑了回来。 李守坐在忽格和小七身前,得意洋洋地说道:“不好意思,这第一场本将军赢了!” 军人从古到今都崇拜强者,刚才忽格那一箭简直可以用神乎其技来形容,即便是禁军中最善射的羽林射生都不可能做到这么远的距离上准确击中目标。 现场所有将士看向忽格的目光充满了敬佩和崇拜,连带着对李守也不怎么抗拒了。 “第二场!”李守看向王超。 王超头垂的有些低:“听闻将军在大明宫连败数位使团高手,属下们有些不服,推选出了包括末将在内的十名军士,想跟将军过过招,只要将军能打败我们中的三名高手,这场便算我们输!” “这个提议不错!男人嘛就该这样,遇到高手便想过招,打不过也要打!我很欣赏!都是哪十位汉子?站出来让本将瞧瞧,不管咱们对战结果如何,打完了本将军请你们喝酒吃肉!”李守大声道。 话音刚落,台下队伍中便站出来九名男子,个个身体雄壮,腿粗臂长。 “也不用挑了,你们都上台来,本将漏打了一个都不算好汉!”李守往台下一招手说道。 九名汉子便走上台来,王超也脱了外袍,露出了遒劲有力的腱子肉。 “将军,如果您赢了这场,第三场就不用比了,属下们直接认输!” “痛快!”李守大叫一声,然后对着台下的一千多人喊道:“本将在这里跟你们打个赌,如果这场比武本将输了,我立马请辞,让朝廷另派将官给你们做主帅!但如果本将赢了,你们就要接受本将一个月的超强度训练。如果是个爷们的话你们就吱个声!” “好!我们赌了!”底下士兵们受不得激,立刻齐声回答。 “好!”李守赞了一声。 “王将军,你先来!”说完他对王超招了招手。 “那末将就得罪了!”王超说完将身一纵,使了个饿虎扑食,直奔李守扑来。 李守见状摇了摇头,身子急速往旁边一闪,接着伸右手扯住王超的手臂,顺着他的前扑之势再一送,对方的饿虎扑食立刻变成了恶犬扑屎,王超直接趴在了地上。 李守没有继续出手,王超却憋得脸红脖子粗,他一个鹞子翻身,再次奔李守袭来。 李守故伎重施,依靠速度绕到了对方侧后,接着右腿右脚一起发力,又将对方摁在了地上。 这下王超总算知道两人的真正差距了,爬起来后行了一礼:“末将认输!” 李守点点头:“下一个!” 就这样,剩下的九人轮流上阵,又一个个被李守打倒。 一炷香的时间都没用完,所有挑战者便全部落败。 “还有谁?”李守站在台上居高临下地喊道。 台下众人虽然顶着大太阳,但现在却被李守震慑住,没人敢再扇动袍子,校场上变得静悄悄的。 “好!既然没有人再来挑战,那么这场比试就是本将军赢了!你们也要认赌服输,接下来必须接受本将军的操练,如果不愿意的,不想做个男人的,本将军也不稀罕,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飞龙军没有孬种!身子下面还有卵子的就给我好好练,不准喊累不准喊苦!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台下传来稀稀拉拉的声音。 “怎么跟个娘们似的,这么有气无力,我再问一声,都挺白了吗?”李守大喊道。 “听明白了!”声音大了许多。 “都没吃饭吗?是个男人吗?”李守再次喝问。 “听明白了!”这次所有人都扯着嗓子用尽全力地喊,其中还包含了无穷怒气。 “好!现在时间也中午了,一会吃过饭后休息半个时辰,然后所有带品级的将官在我这里集合。既然拿了朝廷俸禄,做了武官,就要给大家做出表率,将官训练不合格本将军也不会留情面,后面很多有能耐的人等着上位呢!” “剩下的士兵由韦长史带队,把营地给我好好收拾一下,不能像个猪圈一样乱七八糟的!”说到这里李守转向韦傥,“韦长史,麻烦你今天下午拿出一个章程,每天要安排专门的队伍打扫卫生,还要成立督察队,发现错误该批评批评,该处分处分!” “是,将军!”韦傥对今天上午发生的一切都感到无比新鲜,这个西河郡公年纪不大,对付这批兵油子可真有办法。 不过即便看到了整个过程,韦傥也学不来李守的做法,毕竟军中以强者为尊,李守一人能干翻一千多人中的十大高手,兵士们自然心服口服,他韦傥可没这本事,总不能跟军士们比吟诗作对吧,那不跟对牛弹琴一样嘛。 “好了,再过几十天我希望能见到一个脱胎换骨的军队,一支能真正称得上精锐的军队,一支有着铁的纪律和良好道德的军队,我希望你们将来不仅是禁军中的翘楚更是整个大唐独一无二的冠军!” “现在,解散吃饭!”李守说完大手一挥,“王超,还有你们九位高手,跟本将军一起用餐!” 整个校场上的军队闻言立刻作鸟兽散,让李守眉头又一阵紧皱。 飞龙军的午餐还算可以,起码所有军士都能吃饱,李守执意要跟士兵们在一起用餐,不过他身边自然是王超和那九名高手相陪。 身为主将李守的待遇自然是最好的,不仅有菜而且还有不少肉食。 李守毫不客气地分给大家,顺便问一问众人的情况,再说些笑话,很快便跟他们打成了一片。 其实男人之间的沟通很容易,包括在现代社会,仅仅一支烟、一壶酒、一顿酒菜大家就能称兄道弟,但真要处成剖心剖肺的友谊那就不容易了。 吃过饭后,李守回到了自己的大帐,说是大帐,其实因为飞龙军驻地是固定的,所以这大帐就变成了类似于大厅的存在,后面还有休息用的卧室和签发命令的书房。 “公子,今天您可真行,一上午就把这些兵油子给镇住了!接下来就得乖乖听您指挥!”小七赞道。 “这有什么,只要你比他们厉害,再用些激将法把他们往正路上引就行了,军队里的事弄得越简单越好!”李守回道。 “公子说的极是,就跟我们草原上一样,大家都来自不同的部落,但只要你实力够强,大家就都听你的,指挥起来也方便!简单的很!”忽格附和道。 “而且我觉得大唐军队已经很强了,起码比草原上的人厉害,包括军纪、军容和装备!”忽格又赞道。 “这叫强?”李守不屑道,“这种军队跟普通的乌合之众相比也仅仅是好了一点,距离真正的精锐差远了,等我把他们训练出来,再让你们见识见识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军队!” “对了,得让陈将军赶紧把杜甫给招来,这政治思想工作必须尽快开展,要不然没有灵魂的军队不算是真正的军队!”李守嘀咕道。 “政治思想工作?”小七和忽格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当然,我们得让士兵知道为什么打仗,为谁打仗,跟老百姓怎么处理好关系,等等。就拿最简单的动员士兵来说,战前得激励大家吧,怎样才能让大家斗志昂扬,见了敌人就嗷嗷往上冲?忽格,你们打仗的时候怎么做动员的?”李守先解释了一句,随后问忽格。 “那还能怎么动员,就说‘抢钱、抢粮、抢女人呗!’”忽格摸了摸脑袋,“这不就是最大的激励吗?” “拉倒吧,这跟土匪有什么区别?”李守闻言笑了起来。 “还真是没啥区别,草原上弱肉强食,尤其是粮食不够的时候不就得靠抢嘛?想女人了,部落里又不够分,也只能出去抢!”忽格回道。 “这,算了,跟你也说不明白!”李守听到这番话后自觉地放弃了解释,“小七,你来说,咱们为什么打仗?” “那还为啥,为了军功呗,总不会真为了抢钱抢粮抢女人吧。再说跟咱们大唐开战的那些部落里也没什么值钱东西,女人就跟不用提了!哪有咱们大唐的女子精致!” 小七实话实话,却把忽格气得够呛,不过转念一想,中原人还真是看不上游牧民的东西,汉人打仗一开始是为了安定,消除威胁,后来就是为了军功。 “当然,得了军功就能有地位,可以分到很多地,发很多钱,娶到漂亮媳妇!”小七又补充道。 “唉!看来虽然过程不一样,但最终目的却是殊途同归,最后还是要满足口腹之欲和繁衍子孙这条线上来。”李守长叹了一口气,“怪不得弗洛伊德说:XX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源动力!” “好了,我有些累了,现在跟你们说这些也说不明白,以后你们就知道了!”李守摆摆手,“趁着还有时间,我去躺会,到时候忽格你叫我一声,小七你去找韦长史,告诉他下午安排人多烧些开水放在大缸里,训练渴了可以让军士们喝!” 吩咐完后李守便跑到卧室躺着去了。 第九十章 集训开始 - 中唐风华 - 守辎 到了约定的时间后,王超便带着一众将官在校场等候李守到来。 “所谓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军人就要有军人的精气神,从今天开始诸位便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形象,不能歪七扭八,更不能邋里邋遢,要成为军人中的形象典范,而飞龙军更要成为禁军典范。以后不管到什么地方,别人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你们是飞龙军,还会竖起大拇指称赞你们才是一流的队伍。” 李守先给了大家一个美好的期望。 “但是,要竖立良好的形象就得付出比其他人更多的努力,流更多的汗,吃更多的苦,我现在问一下,你们有没有信心撑过这段时间,去塑造一个更加完美的自我?” “有!”二十多名将官齐声喊道。 “大点声!” “有!” “好!从现在开始,我们先练习站军姿和最基本的立定、转向、稍息!”李守说道。 接下来他便把军训的那一套给照搬了过来。 盛唐的人知识水平还可以,尤其是做将官的,脑子比一般人要聪明不少,领会东西也快。李守的想法是先把这些人教会,然后再安排他们去训练各自的小队,让飞龙军成为大唐朝具备现代化理念和行动力的一支有理想有抱负的武装力量。 等韦傥带着其他士兵打扫完卫生回到校场的时候,李守这边已经把今天的内容讲完并且试训了几遍,接下来就是让王超按照口令对他们进行加强。 具体的规则就是所有动作必须做到位,训练期间有小动作不打报告的、做错了的都要接受惩罚,惩罚措施就是做俯卧撑,一开始是惩罚个人,后来再错就惩罚同一排的所有人,这样也能培养集体荣誉观。 看着昔日的长官被训得汗流浃背,出错了还要在众目睽睽下接受惩罚,那些围在校场上的士兵们都乐得眉开眼笑。 “你们也别高兴的太早,等他们训练出来了,就该轮到你们了!”李守喊道。 士兵们闻言态度立刻发生了转变,大部分人都开始默默观察,把很多的动作要领记在心里,有的甚至跟着口令开始练习。 一直练了两个时辰,中间还喝了几次水,李守这才宣布今天的训练结束,好在这时候的人体格都还行,起码没有累晕的。 “王超,去找根长的粗绳子来!”李守吩咐道,然后将头扭向韦傥。 “韦长史,以后只要我在飞龙军,有几条规矩就必须写下来让大家记住,第一,军营里不准赌博!第二,每个人要注意自己的军容军纪!再热也不能光着膀子,只要穿着衣服就不能披散开袍子!督察队除了检查卫生外,还要检查军容军纪,对于违反的人必须进行惩罚!”李守说道,同时他还在心想要不要把后世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给改改,教给这些士兵。 “将军,绳子拿来了!”王超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好!咱们也不能只顾了训练,还得有娱乐项目,接下来咱们就来个拔河比赛!觉得自己有力气的可以主动报名,我们先来个十六人的比赛!”李守喊道。 “俺力气大,报名!”一名壮壮的士兵走了出来。 “我也来!” “还有我!” 士兵们都挺积极,十六个人眨眼间便凑齐了,然后每八人一组分两边拉住了绳子。 李守又在地上划了三条线,在绳子的中间位置系上一根红绸,然后大喊一声,比赛便开始了。 参与拔河的士兵个个卯足了劲,脸憋得通红,脚下也蹦得紧紧的。 围观的人都聚拢在旁边给同伴打气鼓劲。 一时间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 绳子慢慢往一方移去,最后速度逐渐加快,当红绸越过边线的时候李守便直起身子一举胳膊,获胜的一方立刻高兴地大喊起来,失败的一方则个个垂头丧气。 “三局两胜!现在交换场地,你们输的还有机会!”接下来李守的一句话又让输了的小队恢复了活力。 “好,下面两局咱们加把劲,一定赢过来!” 不过获胜的一方也斗志高昂:“第一局能赢,这第二局咱照样没问题!” “问大家一个问题!”李守等两队站好了位置后忽然将双手往下压了压,现场立刻安静下来。 “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让大家的力量用到一处?” “我知道!”有个士兵立刻大声回答,“站队一定要直,绳子直了劲才能使对方向!” “说得好!接下来你们两队可要注意站位!”李守赞了一声,又叮嘱了一下两支队伍。 “还有没有?”李守又问。 “我觉得还得有人专门给他们鼓劲,让他们一起发力,这样冲劲更足,不会分散!”王超琢磨了一下。 “说得好,那接下来就由王将军挑几个人专门给左边这队鼓劲,韦长史选几个人给右边这队加油,如何?” “加油?”韦长史有些不太理解这个词。 李守楞了一下,随即想到加油这个词现在还没发明出来呢:“也是鼓劲的意思!” “那行!”王超和韦傥点点头,随即选了几人站到了各自队伍的旁边。 “还有别的建议吗?”李守又问。 这次没人回答了。 “我觉得还有一条,这行军打仗离不开指挥,拔河也一样。要不这局我给大家示范一下如何指挥的问题?”李守说完便走到刚才输了的队伍前面,将自己的横刀解下来拿在手里。 “兄弟们都听好了,一会我用这把横刀做指挥,刀往你们身后斜的时候,大家就使劲,韦长史要带着你的队伍喊加油。我这刀竖起不动的时候,就是顶住的意思,这时候你们所有人就使劲拉住绳子,尽量不要让对方把你们拉过去,韦长史你们也别叫喊。等到我的横刀再次斜过来的时候大家便再次使劲,都明白了吧?” “明白了!”众人齐声喊道。 “那好,大家先放下绳子,咱们练习一遍!”李守命令道。 众人便按照吩咐练了两遍。 李守点点头,看来大家都领悟了自己的意思。 “那就开始吧!” 于是第二场正式开始。 “使劲!使劲!” “加油!加油!” 双方的拉拉队和拔河队员开始一起用力,只不过一个是喊,一个是拉! 李守的横刀也歪着不断地往自己队伍的后方来回移动。 十几个呼吸后红绸又往王超那队移去。 这时候李守的横刀忽然竖起,韦长史他们也立刻闭了嘴。 现场只剩下王超那队的加油声。 在众人的围观下,红绸先是往王超那边移了段距离,但后来竟然立住不动了。 王超见胜利已经近在咫尺,脸上兴奋莫名,开始鼓动拉拉队更加大声的喊“使劲!使劲!” 可惜事与愿违,十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去后,红绸依旧不动。 这时王超那边的拔河队员已经感觉手脚有些酸软无力。 而李守这边却得到了休息。 “好!看我指示!”李守大喊一声,横刀忽然放斜,随着横刀的往复移动,韦长史立刻开始大喊:“加油!加油!” 队员们开始一齐发力,红绸竟慢慢往李守这边移了过来,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竟刷地一下过了边线,把这边的队员都晃得坐在了地上。 “哇!我们赢了!” “赢了!” 士兵们也顾不得屁股疼,高兴地纷纷从地上跳起来大喊大叫! 王超那边则开始变得垂头丧气。 “哈哈!现在知道拔河也是一种讲究指挥和谋略的运动了吧!”李守笑道。 “知道了!” “原来还可以这样玩!” 李守在众人心中的高度再次上升。 王超等一众将官则若有所思。 “好了!最后一局,你们自己选出指挥官和负责加油的人,然后一决雌雄!”李守吩咐道。 众人此时兴趣高涨,很快便选出了指挥官和拉拉队,然后 进入了第三局。 这次花的时间更长,两队也不再用蛮力,而是你使劲我顶住,我使劲你顶住,交错了两次才分出胜负。 “好了!今天的训练和比试到此结束,该吃晚饭了,大家好好休息,明天要接着训练和整理内务,训练完后咱们按照编制来进行拔河,到时候输了的一方得接受惩罚了,就罚围着校场跑五圈怎么样?”李守建议道。 “好!就这么办!” “这样才有搞头!” 众人纷纷答应。 …… 晚上李守吃过饭后又围着军营转了一圈,检查了一遍哨卡,然后才上床睡觉,这一天也确实够累,他头一沾枕头便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韦傥继续带着士兵们修理屋舍,还抽出人力专门搭建洗澡的地方。因为李守昨天发现大家都是在营房水井旁冲凉,不仅不雅观,地面也弄得很脏,所以把专门的澡堂子建起来也很有必要。 至于王超等一众将官,上午复习一下昨天的内容后便开始练习齐步走和行走间转向,务必做到动作整齐划一,队伍横看竖看都是一条线。 下午则学习正步走、跑步走。 然后就是休息和拔河比赛。 第三天则是纯粹的综合训练,也就是把前几天学过的内容用集合、行动到指定位置的方式进行演练。由于时间紧,所以大家练得都不是很熟,跟后世的军队完全没法比,不过总算是有了点正规军的样子。 第四天就是器械训练,李守让他们每人拿一根长矛,要求在齐步走换成正步走的时候做出长矛从肩抗到前指的分解动作,跟后世军队的劈枪有些类似。 下午则是整理内务和紧急集合的练习。 虽然是突击式的训练,距离后世的标准差得很远,但这番训练下来,每个将官都逐渐养成了习惯,包括平时走路都有了齐步走的下意识反应,被子席子在整理好后甚至一天都舍不得动。 第五天的时候,李守把所有人集合起来弄了个简单的阅兵式,在所有士兵眼前让将官们从紧急集合到齐步走、正步走、跑步进行了完整地演示。 虽然还是有人偶尔出错,队伍跟后世的横看斜看竖看都是一条线有很大的差距,但当这支站、立、行、走、跑步和使用武器都整齐划一的队伍从士兵面前走过时,现代军队蕴含的那种震人心魄的力量、纪律把现场的人都给震慑了。 韦傥更是一脸激动,感觉自己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对飞龙军有归属感和荣誉感,但可惜的是自己要调走了。 小七和忽格也很吃惊,自家公子居然在训练军队方面也有着如此的天赋,同时他们又感到无比自豪。 只有李守还是有些不满意,因为这支军队目前只是徒有其形,内在上还缺乏一种精神,没有形成家国理念,为什么当兵?为什么打仗?自己与其他军队有什么不同?还有军队的使命感是什么? 说白了就是这支军队还缺一名“政委”来补上这节课。 他有心把这个任务交给长史,但韦傥要调走了,老杜还没有上任,也不知道陈玄礼那边的调令弄得怎么样了,看来自己得去盯一盯。 因此李守在阅兵结束后便对接下来的任务进行了安排,让接受完训练的将官们对手下士兵进行训练,王超负责督导。 韦长史则负责军容军纪和卫生的检查,还制定了具体的惩罚措施。 随后李守便带着小七和忽格离开军营,去找陈玄礼。 …… “哈哈!无伤,这几天在军营干的如何?听说你的手下每天都在训练?”陈玄礼见到李守后笑着问道。 “禀告将军,目前一切都在按照训练计划进行,但也只是完成了第一步。”李守实话实话。 “好!老夫等着你训练完成的好消息,届时老夫一定亲自去看看!”陈玄礼兴致很高,“你今天来找老夫可是有什么事吗?” “属下来找将军主要因为两件事,一是问一下长史的人选是不是敲定了?还有就是属下想请几天假回家处理些事情!”李守直截了当地说。 “你问的真巧,上次你推荐的那个杜甫杜子美,吏部和兵部已经批了,公文刚递到我这,你直接拿走吧。”说完陈玄礼便把一份公文交给了李守。 李守闻言大喜,接过后看了一眼,上面果然写着杜甫的名字,后面还有兵部和吏部的大印。 “多谢将军!如此一来就好办多了!” “呵呵,你好好干,如果练兵成功的话,老夫先前的承诺定然算数,会推荐你们飞龙军去对付突厥使团,也让他们见识一下我大唐的赫赫军威!”陈玄礼鼓励道。 “至于假期嘛,允了!” “末将得令!多谢将军!”李守急忙抱拳施礼。 “不用这么拘束,你的武艺老夫很是欣赏,能来我们龙武军老夫面上也很有光彩!若再能练好飞龙军,老夫必然会为你在陛下那里请功!” 说完陈玄礼又开始夸赞:“皇室分支中你们吴王这一脉真出将帅之才啊,你那堂祖父信安郡王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在开元十七年以陇西节度使之职指挥石堡城之战,大破吐蕃,促成数年之间无交兵的和平局面;开元二十年,又在枹白山之战中大破奚人和契丹,俘虏敌酋,驱逐叛逆。” “这番战绩在同辈的宗室中无人能比。除此之外,信安郡王还是神武军的开创者。不过你那些堂叔伯们就差了些,到你这一辈更是碌碌无为者多,直到你小子横空出世。” 陈玄礼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李守对于这些还真不太清楚,听对方这么一描述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吴王一支还有这样的光荣历史。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后陈玄礼许是年纪大了,回忆了很多往事后便有些困乏,李守趁机告辞。 …… 第九十一章 脑筋急转弯 - 中唐风华 - 守辎 就在李守离开军营前往陈玄礼府邸的时候,一名男子急匆匆向着长安城某个方向急奔,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某个豪华庄园内。 “公子!公子!李守李无伤从军营出来了,现在估计已经到了陈玄礼府上!” “什么!太好了,赶紧叫上范充栋,咱们骑马去堵他!”被称为公子的人闻言急切地叫起来。 此人正是杨喧杨侍郎,自从那天在街上被李守骂成狗以后他便怀恨在心,天天琢磨怎么报仇。 刚好有一位名叫范充栋的男子前来投谒,此人号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经史诗文无所不精,杨喧便动起了心思,那李守既然武功高强,想要找人痛揍他一顿怕是不可能了,但听说他小时候有病,脑子记不住东西,说明李守肚子里没多少墨水,可以在文学方面好好侮辱他一下。 想到这里杨喧便把范充栋当成门客养在了府里。 范充栋此人确实有学问,但苦于没有门路展现自己的才华,所以才往杨喧这里投谒,梦想获得对方赏识,从而一步登天踏入仕途,见到杨喧如此看重自己,他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两人可以说是一拍即合。 有了范充栋这样的底牌,杨喧胆气立刻壮了起来,开始派出手下天天打探李守的消息。 不巧的是李守进入军营后一连五天都没有出来,杨喧只好让手下人住在军营附近,一旦李守出门便要快马禀告杨喧,众人好在半路截住李守进行羞辱。 …… 从陈玄礼府邸出来后,李守便带着忽格和小七往兴化坊行去,当来到一处繁华街道时,前面忽然出现了两名公子哥,他们带着数名侍卫将李守截在了路中央。 “我当是谁,这不是杨侍郎嘛!”李守一眼就认出了队伍前头的杨喧,“俗话说的好,好狗不挡路,杨侍郎还是赶紧躲一边去吧!” “李守李无伤!爷爷找你找了很多天了,今天既然碰到了,你就等着被羞辱吧!”杨喧一挺胸脯威胁道。 看到两个公子哥在大街上直接开怼,长安闲人们立刻围了上来。 “哈哈!别的纨绔都喜欢在大街上调戏妇女,杨侍郎却专门揪住男的不放,不得不说这个爱好很特别啊!”李守大声说道,让周围的吃瓜群众都听得清清楚楚。 “哈哈!确实很特别!”围观的闲汉中有人开始附和。 “原来杨侍郎有短袖之癖,就是不知道给不给钱?给钱的话我也可以忍忍!” “你拉倒吧,就你那胡子拉碴的模样,别把杨公子给恶心到!” “说什么呢,胡子拉碴怎么了,说不定杨公子就喜欢这样的!” …… “都给我闭嘴!”杨喧听到周围的闲言碎语不由得心中大怒,“告诉你们!这位李公子就是新晋的西河郡公!原先的京城抖男李无伤!杨某今天找他是就要给他涨涨记性,我杨喧不是好惹的!” “什么!这位就是西河郡公!?” “听说他在含元殿上一人独战四大域外高手且战而胜之,真给我们大唐挣脸!” “不对呀,我听说西河郡公是个腰围五尺的壮汉,这位公子咋长的这么瘦呢!” “西河郡公,我要嫁给你!”居然还有女子赤裸裸地示爱。 “姑娘,别痴心妄想想了,人家西河郡公跟妻子情比金坚,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皇帝逼他休妻娶奚族公主他都没干,会看上你?” “我要做妾!”不得不说,这位姑娘很执着。 底下群众讨论的热火朝天,李守做为当事人却听得都不好意思了。 杨喧也没想到李守在长安城居然有这么好的声誉。 “都闭嘴!”他不得不大吼一声,“武艺高又怎么样?今天本侍郎就是要当街挑战西河郡公!” 围观群众一听,顿时大声喝彩:“杨侍郎好样的,是个爷们,我们也想看看西河郡公的武艺怎么样!” “对!今天俺们也开开眼!” “打呀!快动手!” …… 李守闻言乐了:“杨侍郎要跟本郡公比武?那就放马过来吧!” 杨喧见众人曲解了自己的意思,自己这么帅的公子怎么可能跟李守这种粗人动武?再说他也打不过呀,所以大声解释道:“论武力,在下或许不是你的对手,但我们今天不比武艺比才气!看到我身边这位了没有?” 说到这他一指旁边马上的范充栋:“这位范充栋范公子乃是我朝有名的才子,前知五百年,后晓五百载,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今天特地来跟西河郡公较量较量!” 众人闻听此言都楞了一下,随即兴奋到极点,原来不打架,要比文的,这个更新鲜,长安城一年都见不到一回,可得好好看看。 于是这条街道更热闹了,很多人开始往屋顶上爬。 “呵呵!原来是范才子,俗话说得好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范才子要领教李某的文学功底,本郡公非常高兴,终于不用跟杨侍郎这样不学无术的人对阵了!”李守笑道,顺便又把杨喧损了一顿。 “希望你一会还能笑得出来!”杨喧气道。 “西河郡公请了!”范充栋对着李守拱了拱手,他也不太想得罪李守,但自己的前途可是押在了杨喧身上,所以只能硬着头皮上。 “在下五岁习文,七岁可诵《诗》,九岁通《道德》,成年后又走遍大唐各地,对天下的风土人情、地理天时熟悉的很,可以说很多人一辈子没见过的在下都见过了,很多人一辈子没听说过的,在下也经历了,既然是挑战,在下也不想占什么便宜,就由西河郡公出题,在下做答吧!如果十题之内难不住在下就算西河郡公输了,如何?” 范充栋话说的很大,但也充满了自信。 围观群众闻言后心中对这位范才子不禁升起了敬畏之心,毕竟读书人已经高人一等,何况还是一位走遍天下的奇男子。 “听听,这就叫气度!怎么样李守,怕了吧!在长安老乡面前你可千万别怂啊,要不然大家伙都看不起你!”杨喧见到围观群众的表现后开始得意起来。 “范才子真是好大的口气!”李守不屑道:“你这是欺负我没读过多少书啊,但仅仅走遍大唐就敢放言已经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也未免太狂了,起码我问你咱们脚下的大地有多广?北极到这里多远?月亮有多大?最深的海在哪里?最高的山又在什么地方?还有从大唐往西,过呼罗珊、大食直到高卢,然后高卢西边是什么国家?有种亩产万担的农作物生长在极东之地,它叫什么?这些问题你要是有一个回答正确了就算我输!” 李守一连串的问题直接把范充栋和杨喧给问傻了,关键他们还真是一个都答不上来。 “李守!你别胡言乱语,净问些不着调的问题,世上哪有亩产万担的农作物?比不过直接认输就行,用得着问这么虚无缥缈的问题吗?”杨喧有些急了,“而且这些问题谁知道正确答案?不会就你知道吧!那谁来做裁判呢?我看不如比诗文吧,这样大家伙都能做裁判!谁水平高谁水平低一目了然。你们说怎么样啊?” 说完杨喧向着四周群众问道。 “好!” “就比诗文!” …… “停!”李守一抬手,制止了四周的喧哗,“比诗文也太简单太俗套了,整个长安城里会诗文的人多如牛毛,估计我往人堆里扔块砖头砸到五个人的话,四个人都能写诗,这个比法根本就不新鲜!” “而且刚才范才子也说了,让我出题,既然刚才的问题你们回答不出来,那不如这样,我再出几个简单的脑筋急转弯得了!”李守眼珠一转,想到了好主意。 “脑筋急转弯?”杨喧从没听说过这个东西。 “没错,这人思考其实都靠脑袋,聪明人脑袋里的筋很多,傻子呢,筋少甚至就一根筋!”李守解释道。 众人闻言都点了点头,怪不得骂人傻就说他一根筋呢,原来是这么个缘故!就连杨喧闻言都点了点头,很是认可李守的这种说法。 “当然,杨侍郎脑子里肯定不是一根筋,而是二百五十根筋,简称二百五,算是顶尖的聪明人了!”李守又“夸”了一下杨喧,让对方很是错愕。 “不过你也别得意,这聪明的人反应不一定快,而反应快的人之所以响应迅速就是因为脑袋里的筋转的比别人都快,所以我要出的题叫脑筋急转弯,也就是除了看这个人是否聪明外,还看他反应速度快不快!”李守进一步忽悠道。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出题啊,别让大家都等着!”杨喧急道。 围观群众也开始催促起来:“就是,快出题,我就不信我的脑袋比别人差!我也是二百五!” “你别吹了,老子才是二百五!” …… 范充栋也有些焦急:“西河郡公,请吧!” 李守应道:“好!请听题!” 现场立刻安静下来,想看看这脑筋急转弯的题到底有多难。 “我们大家都知道,几乎每个人的头上都生虱子,身上也会招跳蚤,那么我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杨侍郎他娘就不生虱子和跳蚤呢?” 李守说出了第一个问题。 “我去!这么简单的问题,我一下就能答出来!” “这个问题用不到二百五十根筋,老子半条筋一转就能想出答案!” …… “哈哈!果然是胸无点墨,居然问这么愚蠢的问题!”杨喧开始大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是因为杨侍郎的母亲身份高贵,起居用度都十分讲究,家里干干净净,再加上平时经常洗澡,所以当然不生跳蚤和虱子!”范充栋仰起头答道:“西河郡公的问题如果都是这种程度,那今天您输定了!” “对呀,这也太简单了,西河郡公不会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吧?” 围观群众也开始嘀咕。 “回答错误!”李守忽然大声否定。 “什么?不可能!”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大喊。 “哈哈!因为杨侍郎他娘只能生出杨侍郎这样的东西,生不出其他玩意儿!”李守说出了答案。 当年老赵的小品他可没少看,刚好范充栋也姓范,所以这脑筋急转弯用在他身上最合适不过了。 “哈哈!是生孩子的生!”小七也反应过来,跟着李守放声大笑。 “他娘的,原来是生孩子的生!”围观群众恍然大悟。 “听到答案后是不是感觉脑袋里有东西转了个弯啊?”李守好奇地追问。 “哎!你还别说,经过西河郡公这么一解释,我还真感觉脑袋里有东西转了个弯,怪不得叫脑筋急转弯呢?”有人叫道。 “你说我刚才怎么就没转过这道弯来呢!”有人开始后悔。 “是生孩子那个生啊!”杨喧感觉自己被李守耍了。 “对啊,你没读过书吗?连哪个生都不知道?那你告诉大家是哪个生?”李守质问道。 “是生孩子的生!”范充栋看着杨喧无奈地点点头。 “你他娘的跟谁一伙的?”杨喧见状气得不行,开始大骂范充栋。 “李守,你再来一个,我就不信我这二百五十根筋一根也不转?”杨喧非常不服。 街上的人也都停止讨论,开始听李守的下一道题。 “好吧,请听第二题,去年过年的时候,我经过一户人家,听他们在讨论一个问题:‘过年了,咱家就剩下一头猪和一头驴,你说咱们是先杀猪呢,还是先杀驴呢?’我当时就觉得有趣,本想帮他们解决这个问题,但后来愣是没想明白这户人家到底是该先杀猪还是先杀驴,所以就想问问范大才子,你说他们到底应该先杀谁?” 说完这一题李守便盯着范充栋,想看他怎么回答。 有了第一回的经验,围观群众都不敢抢答了,开始瞪着眼睛看向范充栋,就连杨喧都盯着同伴不做声。 “这个!先杀猪!驴可以拉车干活,怎么能随便杀呢!”范才子终于有了答案。 “对!先杀猪!”杨侍郎附和道。 围观群众也跟着点头。 “范才子好厉害,驴也是这么想的!”李守笑着大声道。 众人一听李守夸奖范才子便以为他答对了,刚要出言附和,但再听李守后面的话,脑袋里便感觉又转了个弯,于是开始哄堂大笑! “哈哈!驴也是这么想的,原来范才子跟驴的想法一样!” “我看他不是什么才子,其实就是一头蠢驴!” ...... 第九十二章 进击的秀丽公主 - 中唐风华 - 守辎 范充栋被众人嘲讽得脸红脖子粗,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那先杀驴好了!”杨喧梗着脖子答道。 “杨侍郎更厉害,猪也是这么想的!”李守笑道。 “哈哈!原来杨侍郎跟猪的想法一样!”小七在后面大喊。 围观群众闻言笑得更加大声,甚至有人开始捂着肚子坐在了地上。 “这个问题先杀谁都不好使,两边都是套!”有人明白过来。 “不行!你再出,我就不信我们还答不对了!”杨喧急了。 “听好了!”李守大喊一声,街道上立刻安静下来。 “说我们家有头老母猪,有天早上忽然跳出圈门,火急火燎地往前疯跑,最后‘咣当’撞树上死了,请问为什么?” “这个?”范才子开始琢磨,“这头猪是瞎猪!” “对!肯定是瞎猪!”杨喧跟着说道。 “不对!”李守摇了摇头。 “那就是发了猪瘟,是头疯猪!”范才子给出了第二个答案。 “也不对!”李守还是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会撞死呢?”杨喧实在想不出,开始自言自语。 “因为那头猪脑筋不会急转弯呗!”李守说出了答案。 “嗷~”围观群众恍然大悟,随即又放声大笑:“脑筋不会急转弯,这不还是骂范才子和杨侍郎是猪吗?接连三道题都答错了,一个弯都没转好!” “怎么样?杨侍郎,范才子,还要比吗?”李守盯着两人问道:“看来你们的水平真不行,要不我给你换个三岁小孩都会的问题?” “你别得意,什么三岁小孩的,有能耐你出四岁的!”杨喧被李守快气晕了。 “哈哈!原来杨侍郎只能在四岁这个年龄段混了!听好了!一加一在什么情况下等于四?”李守再次出题。 “一加一在什么情况下都不等于四!”杨喧抢着应道。 “错!在算错的情况下等于四!”李守紧跟着反驳。 “算错?算错了还等于六呢!”范才子表示不服。 “管他等于几,反正你俩没答对!”李守得意起来。 “我看出来了,其实这人要想脑筋转得快就得接地气,你说你们俩天天骑马在街上转,一点地气都不接,这脑筋怎么可能转得快呢?”李守忽然话锋一转。 杨喧闻言有些不太明白:“你说什么?” 范才子却听懂了,他也怀疑自己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今天怎么一个问题都答不好,肯定是撞了邪或者哪里不对。听李守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自己以前没什么钱,基本上都是靠两条腿走路,今天杨喧却给了他一匹马,偏偏范充栋还不太会骑,被马颠的极为不舒服,甚至脑袋还有些晕。 一想到脑袋晕,范才子便恍然大悟,原来是骑马弄得。他急忙从马上下来站在了地上,这下感觉好多了。 杨喧见状也从马上下来:“范充栋,你怎么下马了?” “哈哈!那是因为范才子找到原因了,由于你们俩骑马,所以不接地气,因而脑筋转的没那么快!刚才的题也就都答错了!”李守笑道。 “不可能,你不也骑着马吗?”杨喧表示不信。 “我是武将,骑马不仅没害处,还能加成我的能力!”李守开始胡诌。 “要不你们俩现在站在地上,我给你们出道题,现在应该能答对!说一加一在什么情况下......” “算错的情况下等于四!”杨喧大声道。 “恭喜你,都会抢答了!”李守笑道。 “不对!不对!我怎么就不信呢?”杨喧犹豫了一下,然后重新爬到了马上,“你再出道题!” “一加一在什么情况下等于二!”李守这次语速很快,还伸出了两根指头。 “算错的情况下等于二!”杨喧不假思索地回答。 “呵呵,看清楚了,我说的是二!”李守哈哈大笑。 “哎呀!我这怎么二和四都分不清了!”杨喧一拍脑门气道。 “看见没,你一骑上马,脑子就转的慢了,下了马就恢复正常了,所以还是骑马的缘故!”李守解释道。 “好像确实是这样!”范充栋站在地上附和道。 杨喧从马上慢慢下来,又站在了地上:“难不成以后就告别骑马的生活了?” “你们输了,我看这马以后你们也用不上了,刚好做为赌注输给我,小七,去把马牵过来!”李守吩咐道。 “好嘞!”小七答应一声,上前从杨喧二人的手中硬是牵走了马,杨喧手下见自家公子没说话,便也没有阻拦。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本郡公要回家了!”李守喊道,然后分开众人径直离开了。 “哎呀!西河郡公真厉害,脑筋转得也快,杨侍郎和范才子就不行,聪明跟反应快还真不一样!”吃瓜群众开始议论纷纷。 “走吧!看来以后还得多走路,要不然脑筋容易生锈啊!”杨喧瞅了瞅范充栋说道。 “谁说不是呢?要不是刚才骑着马,咱们也不可能输给他!”范充栋回应道。 “咱们回去休养几天,等张道长到了再想办法好好收拾李守,我就不信我这二百五的脑袋还比不过一个长安抖男!”杨喧暗自发狠。 …… 李守三人继续往前行去,快到兴化坊的时候忽然路边有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李守!夫君!” 李守急忙扭头看去,只见路边客栈的二楼里探出一个脑袋,不是阿伊秀丽公主还能是谁? “秀丽!你怎么在这?”李守非常奇怪。 “别问那么多了,赶紧进来!”秀丽冲着李守招了招手,然后飞快把窗户关上了。 “奇怪!”李守有些纳闷,两人已经被皇帝下旨成婚,只等鸿胪寺和礼部确认好时间就可以把秀丽公主娶进门,按理说她该好好待在馆驿里才是,怎么跑到客栈来了? 奇怪归奇怪,李守还是下马进了客栈,然后忽格负责在店外看马,小七则跟着李守往二楼行去。 “夫君!我在这!”阿伊秀丽从某个靠街的房间里探出头来。 “秀丽!你不在馆驿好好待着,跑到客栈里干什么?”李守一边问,一边迈步进房间,小七自然站在外面等候。 “你小点声!我是偷跑出来的!”秀丽见到李守后一把就把他拉进了房间,然后关上了门。 “偷跑出来的?为什么呀?”李守更加奇怪了。 “馆驿里虽然住得舒服,但是太无聊了!而且整天被鸿胪寺的小吏跟对待罪犯一样看着,可不爽了,哪有外面逍遥自在!” 秀丽公主等李守坐在桌子旁边了,便拿起一个茶壶给他倒了些茶水。 “觉得无聊了你可以跟鸿胪寺的人反映啊,实在不行给我报个信,我派人把你接出来玩不就得了!”李守应道。 “我自己跑出来不更刺激嘛!”秀丽公主撅了噘嘴,“人家本以为跟你回长安就可以很快成亲的,谁知道等到现在还没有嫁出去,真是急死了!” “呵呵!哪有女人跟你一样这么急着把自己嫁出去的!”李守笑道。 “别说那么多了,来,喝口茶吧!你们大唐的茶味道很怪,也不知道都加了什么,反正我喝不惯!”秀丽说完把茶杯递到了李守面前。 “其实我也喝不惯,平时喝的话都是只放茶叶,其他的都不放!”李守接过茶水,刚才跟杨喧他们斗嘴还真渴了,虽然茶水味道怪怪的,李守也不以为意,一仰头喝了个干净。 “你躲在这里几天了?鸿胪寺的人就没来找过你?”放下茶杯后李守有些好奇地追问道。 阿伊秀丽忽然把脸凑到李守面前抿嘴一笑,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把李守看的一愣。 “我刚跑出来两天,然后假装出城又化妆跑了回来,本来想去找你的,可是听人说你去军营了,我就只好耐着性子在你回家路过的客栈里等着,平时我也不出去,所以鸿胪寺的人根本找不到我!”秀丽解释道。 李守看着秀丽红红的脸蛋,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冲动,尤其是两人离得很近,女孩身上特有的体香飘到李守鼻子里,让他更是心痒难受。 秀丽公主扭了扭身子,那高耸的胸部在李守眼里仿佛是诱人的美食,让他忍不住咽了几下口水。 “其实我就是想你了,反正再过段时间就要成亲了,还不如把你拦下,提前把身子给你呢!”秀丽公主大方地说道。 李守此刻已经越发兴奋起来,秀丽的话便仿佛是干柴上落下的火星,让他根本克制不住自己,一把就将秀丽搂在了怀里。 …… 守在门口的小七听到房间里的动静越来越不对劲,最后竟然传出女人的呻吟声。 “这!大白天的,公子也太……这还没成亲呢!”想明白后小七的脸刷的就红了,关键是现在的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秀丽的声音越来越大,附近房间里的客人听到动静后都跑了出来:“怎么回事!?这白天的,居然有人在客栈里行苟且之事!真是世风日下!” 小七闻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身为仆人,怎么也得先维护家主的利益,于是他只能梗着脖子恶狠狠地盯着那些客人。 “谁呀?大白天的在楼上瞎闹?”这时楼下的客人也找了上来。 小七开始担心自己一个人抗不住,凶神恶煞地指了指想要靠近李守房间的几个人后他把忽格也喊了上来。 “咋了?”忽格问道。 “你听听就明白了!”小七指了指李守的房间。 忽格只听了一下瞬间就明白了:“这!?” “按理说公子不是这样的人啊?”小七很是怀疑。 “那可说不准,在军营里呆了五天,俺出来后看到老母猪都觉得眉清目秀的,何况公子面对的还是秀丽公主!而且两人早就有婚约了!”忽格笑道:“嘿嘿,俺们草原上的女孩就是开放,你听这声音大的,估计整个客栈都能听见!嘿嘿!” “我把你叫上来就是为这事,现在大家都知道他们俩在干什么,要是传出去对公子名誉不好!”小七担心道。 “怕个屁!长安城里认识公子的确实不少,但认识咱俩的不多,大不了等公子完事了,咱们让他别露脸,趁晚上天黑再离开这!”忽格建议道。 “那也只能这样了!另外,咱俩要不也把脸遮住?”小七建议道。 “没必要!咱就装成听墙角的不就行了!”忽格出了个主意。 “这样也行?”小七严重表示怀疑。 “那有什么不行的!听俺的准没错!”忽格斩钉截铁地说。 于是两人便装成听墙角的,蹲在门边一脸猥琐的傻笑。 有几名客人原本打算强行过来敲门的,但见到忽格和小七两人的模样后都打消了主意,然后指着他俩大骂一句:“真是世风日下,不知羞耻!” 好不容易捱了小半个时辰,屋里才终于消停下来,小七和忽格也松了口气,开始抹着头上的汗水。 又过了一会,房门忽然开了,秀丽公主独自走了出来。 “啊!公主,公子呢?”小七问道。 “他还要睡一会,喝了蒙汗药加春药的茶水,怎么也得明天早上才能醒!”秀丽公主一句话便把小七和忽格给震住了。 “我有事先走了,等你们公子醒来后告诉他,我回草原了!”秀丽公主说完便有些蹒跚地下楼去了。 “蒙汗药加春药!?”目送着秀丽公主离开后,小七和忽格才反应过来。 “俺们草原的娘们就是有个性!猛!”忽格突然竖起了大拇指。 小七则一脸的凌乱。 两人又急匆匆进屋,看到床上的李守正盖着一层薄被子睡得不省人事。 “我去!咱们公子是被公主给强暴了?!”小七惊呼一声。 “俺们草原的娘们真猛!”忽格还是那句话。 两人看着熟睡的李守有些不知所措,看样子今晚是回不去家了。 于是两人便也住在了店里,轮流看着李守。 第二天一大早,李守终于醒了过来。 “啊~”伸了个懒腰后李守忽然感觉不对,这环境怎么如此陌生? “这是哪里?”李守豁然坐起身子,随即感到下面有些疼痛! “我去?什么情况?” “公子!你可醒了!”小七睡眼朦胧地跑过来。 “小七!我怎么会在这里?”李守问道。 “公子啊,您昨天不是被秀丽公主叫到这家客栈的吗?进来后您还喝了她给的茶,其实茶里下了蒙汗药和春药,后来的事情您想想应该就能明白!”小七简短解说。 “啊!”李守大吃一惊,自己昏迷以前的事情此刻隐隐约约有了印象,“老子被秀丽给……” “嗯!”小七点点头,“没错!您被秀丽公主给迷倒了,茶里的春药应该劲挺大!您是不知道,后来整个客栈都听到了秀丽公主的叫声!小的和忽格牢牢把住门才没让那些客人打扰到你们!” “我靠!”李守捂住了脸,“老子的一世英名啊!” “有没有人认出我来?”他忽然问道。 “没有吧!反正没人能进这屋,就连伙计都被我给拦下了!”小七挠了挠头。 “不行!趁着天还早,赶紧溜,我从窗户下去,给你钱,你去结账!忽格,快把马牵到街上等我!”李守反应过来,此地绝对不可久留,他迅速从床上爬起来,又飞快地穿好衣服,收拾妥当后他忽然看到床上还有血迹。 第九十三章 蹴鞠队的筹建 - 中唐风华 - 守辎 “这?”李守楞了一下,随即更是加快速度从窗户跳了下去,好在此刻街上只有两三名行人,看到李守动作的也只有一位。李守拿袖子遮住脸扔给对方一把铜钱,然后忽格牵来了马,李守也不等小七出现,自己跳上马背在最短的时间内拐上了另外一条街。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李守才从昨天的事情里反应过来:“秀丽马上就要跟我成亲了,没必这么做啊?” “小七!秀丽后来离开的时候说过什么没有?” “好像说她要走了,回草原!”小七应道。 “什么?回草原?”李守吃了一惊,“不应该啊,在长安过得好好的,而且马上要成亲了,为什么这么着急回草原?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小七摇了摇头。 “忽格!你最近听说奚族那边有什么事发生吗?”李守又问。 “俺在长安两眼一抹黑,连个熟人都没有,草原上发生什么事哪里知道?”忽格回答道。 “说的也是,算了,我去其他地方打听打听!”李守摇了摇头。 进了府门后李守发现自己不在的这几天,家里明显多了好多下人,其中还有不少年轻漂亮的姑娘,让他受伤的心情好了许多。 楚青嫣见了李守依旧笑得很甜,让李守找回些许安慰:天下女人大部分还是正常的,不过这话放在楚青嫣身上好像也不太合适。 王静依和小娟居然躲在屋子里数钱,这是让李守始料未及的。 “夫人呐,你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就在这数钱!”李守问道。 “哎呀,夫君回来了!”王静依招呼了一声,目光却没有离开铜钱,“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刚来京城的时候知道咱家的家底后我恨不得一个铜钱掰成两半花,前些天恢复了爵位总算缓过来一些,这几日你猜怎么着,咱们的酒楼赚大钱了!这是沅国公送来的分红,足足一百贯!”王静依开心的不行。 “我不是跟子贤说过嘛,这钱要留着做其他生意!要知道花力气挣钱最慢,钱生钱才是最快的!”李守闻言没好气地说。 “我知道!账房是咱家的人,酒楼挣了多少钱我比你清楚,这分红才占了多少?大头还在酒楼呢!听子贤说你们最近要搞什么蹴鞠大赛,他这两天正等着你去说说章程呢,而且为了凑足人数他把自己府上的家丁都拉进了队伍,还说要从咱家再弄五个人过去!”王静依回答道。 “这小子还行,我吩咐的事总算没忘,一会我就去找他!”李守说完扭头就走。 “你不在家吃午饭了?”王静依在后面喊道。 “不吃了!”李守摆了摆手。 “那正好少做点,节约钱!”王静依喊道,她也没有送李守的意思,开始继续数钱。 “这婆娘不仅好面,还爱财!”李守不满道,然后去客房找老杜和张韦。 现在的杜甫比李守刚见的时候已经精神了许多,他也已经收到了内部消息,知道自己要做官了,这两天高兴得不行,正等着李守回来后接受工作指派。 李守把文书给了老杜后告诉他可以先回家跟老婆孩子好好呆两天,两天后再来找自己,两人一块去飞龙军。 “呵呵,西河郡公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给朋友都安排好了职事,让在下很是羡慕啊!”张韦在一边说起了闲话。 “你要是想做官,我也能给你再安排一个,你不是不愿意吗?”李守奇道。 “呵呵,在下还是要参加科举的,刚才不过开个玩笑,接下来有件事还得麻烦西河郡公!” “什么事,你说!”李守很好奇。 “就是这两天忘返酒楼在整个长安城火的不得了,每天排队的人能绕西市转一圈,甚至有些人还花高价买位置,现在排队在长安城都成了一种新职业。” “在下囊中羞涩又四体不勤,想吃回好的也抢不上位子,所以想沾沾郡公的光,能不能带在下去吃一顿呢?”张韦恳求道。 “不会吧,往返酒楼现在有这么火?”李守很是吃惊,“那些炒菜我这府上都有做啊,为什么非要去酒楼吃?” “哎呀,别提了,自从你这府上下人多了起来后,你家的炒菜都是只供应几位家主,我这蹭吃蹭住的可没那待遇!”张韦开始诉苦。 “这样啊,刚好我要去酒楼办事,你就跟我走吧!”李守道。 “太好了,终于可以吃顿好的了!”张韦大喜,急忙收拾一下东西,然后屁颠屁颠地跟在了李守身边。 李守又叫上金彩英,三人往西市行去。 刚到西市边上,远远就看到一支队伍延伸过来,李守有些吃惊,这难道就是排队准备吃饭的人?他瞅了瞅张韦,张韦会意地点点头。 “不会吧,可现在距离饭点还有很长时间呢!”李守惊讶道。 “没办法,长安人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偏偏闲人和有钱人还特别多!”张韦应道。 “那不是还有会员制吗?有钱的可以买个金牌会员啊!”李守问道。 “别提了,现在一个金牌会员资格都已经卖到万贯了,就这样还一牌难求!要不是你和沅国公是这家酒楼的东主,那些买不到会员的有钱人早就把酒楼给砸了!” “而且我听说现在很多饭馆都在模仿炒菜,可惜味道不怎么样,更有甚者还出重金准备聘请这里的厨师跳槽,但是没用,长安人只认忘返楼。”张韦补充道。 “看来还是因为无聊又有钱的人太多了。这要是再把火锅店、烤鸭店、洗浴中心开起来的话一天得赚多少钱!”李守憧憬道。 两人边说话边往队伍前面走,李守发现酒楼前现在居然设了两个通道,一个是普通队伍,一个是会员队伍。原来连会员都要排队了!真是让人咂舌。 好在这里排队靠前的人还是有胡椅能坐的,也有茶水喝,看来一些基本的规矩没变,就是不少人看到李守后都警惕地望着他,怕他插队。 “哎呦!东家来了,小的给您请安了!”一名长相靓丽的女伙计认出了李守,急忙迎上来。她穿一身与后世风格极为相似的服务员装束,上衣有些紧,裙子也不长,前凸后翘,让李守恍惚感觉到自己回到了后世。 “沅国公在吗?”李守眼神扫过女子的前胸,满足了一下自己的好奇心,然后问道。 “在呢,这些天他一直住在这!”服务员回答道。 “好!我去找他,另外你安排几个人,按顺序写上一、二、三、四…这样的号码,再盖上酒楼私章,依着排队顺序给大家发下去,到时间按顺序叫号就行了,没必要都在这排队。如果今天打烊了还没有叫到的客户就按照顺序放到明天!会员这边也是这样!”李守吩咐道。 “高!高啊!”张韦闻言赞叹起来,“郡公这一招真是妙,既解决了排队问题,又能帮人节省时间,拿到的号码还能卖出去赚钱,可谓一举三得!” “小的这就去办!”女伙计也是无比高兴,转身叫人去了。 李守来到二楼,发现李宬正在给跟几个人说话:“我们不是不喜欢钱,实在是要买会员的人太多了,名额已经用尽了,要是再多卖几个会影响其他会员的感受和待遇,所以你们的要求恕我无能为力,还是请回吧!” “不是!我们几个不缺钱,要不这样,您帮着劝几个会员把名额让给我们也行!我们出双倍的价钱!”有个人还不死心,在那里继续争取, “哎呀!无伤,你可回来了!快,这几天都难为死我了,你说这钱挣多了麻烦事也多,这几位都是长安城里数一数二的富户,要买咱们的会员,可咱们的金牌会员都被抢光了,宗室里的几位长辈跟我要我都没敢再给,这几位的要求就更不敢答应了!” 李守瞅了瞅屋子里的人,发现李寅李定也在,便跟他们打了声招呼,然后才说道:“来者都是客,既然几位来给咱们捧场,怎么能拒之门外呢?” “对对!哈哈,还是西河郡公说的有道理,我们是来花钱的,最后还不是被你们给挣了去,哪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 “可是,我们酒楼实在是客户太多了,再发牌就挤死了!”李宬皱着脸说道。 “别着急,既然想吃炒菜的人这么多,咱们再开一家连锁店不就行了!” 李守说道。 “连锁店?”李宬有些不太明白。 “就是招牌依旧是‘忘返’,厨师也是一样的手艺,就连伙计、菜谱也完全一样,但是呢,咱们开在东市!如果还是供不应求,那就南城再开一座!将来甚至还要开到洛阳去!”李守解释道:“这样不就能分流一部分客人嘛,而且住得离西市远的客户也能就近吃饭!” “哎!这个主意好!”李宬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甚至忍不住拍案叫绝。 “我明天就去找地方!”说到这里他对那几名富商道:“几位稍安勿躁,就再多等两天,等我们的分店开了,第一时间给你们几位办理会员,你们看怎么样?” “那可一言为定!”几名客人也很高兴,“顺便问一句,您开酒楼我们能入股吗?放心,开酒楼的钱我们全包,只要分个百分之十的股就行!” “那是不可能的!你看我和无伤是缺钱的主吗?”李宬立刻表示拒绝。 “唉!那好吧,沅国公,您的分店可得尽快开起来,我们可巴巴地等着呢!”几位富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嘱咐两句。 好不容易送走了几位,李宬立刻瘫在了胡椅上:“累死本国公了!这要是再开几家,非得英年早逝不可!还是无伤你清闲!” “你不会酒楼的任何事都亲力亲为吧?”李守没好气地问,“也该培养几位挑大梁的掌柜了,要不然等咱们开到几十家分店,你还能活吗?” “几十家?我的天,那得一天赚多少钱?”李宬开始眼冒金星。 “看到你们俩这么挣钱,我们可眼馋死了,能不能也带带我们?”李寅羡慕地说。 “就是!都是自家兄弟!”李定也附和道。 “没问题,天下钱多得很,没有赚完的时候,我正想着再开家烤鸭店和火锅店呢,要不你们也跟我和子贤签个协议?”李守问道。 “拉倒吧,我可不敢再掺和了,先把忘返酒楼开明白了再说。”李宬无力地摆了摆手。 “我们没问题,无伤你出厨师和账房,我们俩出地方和伙计!”李寅和李定却非常积极,见到李守开口他们飞快应诺下来。 “好!回头咱就把章程定下来,至于怎么制作对应的厨具和菜肴,我有空给你们好好说道说道。”李守点了点头,这事就算定下来了。 “给你看看这个!”李宬忽然从角落里拿出个物件丢给李守。 李守接住一看,居然是个类似于足球的东西,这玩意正是自己给李宬他们介绍过的蹴鞠球,它整个用牛皮拼接而成,上面还刷了一层漆,扔到地上也能弹起来很高,就是重量比足球重了不少。 “这玩意儿是我找了位专门揉皮子的皮匠做的,里面填了几层猪尿脬,再裹上一层薄牛皮,每个价值五百文钱,贵死了!而且每天得充一次气然后再重新缝好,外面的漆踢一会就掉。”李宬解释道。 “能用就行!只要别一天一坏,那样的话谁也玩不起。另外以后可以直接在里面填上干草或者废皮子,虽然不怎么有弹性,但起码造价低,等这项运动火起来后光卖这个我们也能赚一笔!”李守说道。 “对了,你们的队伍都拉起来没有?还有场地,我这次请假时间有限,需要在短时间内把你们教会,过了这几天可都要靠你们了!”李守又问道。 “没问题,场地已经弄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外围的看台还在加固!”李寅解释道。 “队员也都凑齐了,就等着你来给我们讲规则了!”李定说道。 “那好!现在你们就派人回家通知队员集合,到场地去准备,我再给你们讲讲统一着装和比赛规则,咱们哥几个吃完午饭也都过去!”李守做出了决定。 第九十四章 长安蹴鞠联赛 - 中唐风华 - 守辎 下午,李守等人醉醺醺地来到了李寅他们选中的场地,这里靠近大街的位置存在着一片围墙,墙上又建了几个门口,大部分都是新开的,走进去之后是一个长长的通道,通道四周都是些木质台架,不少匠人在那里劳作。 从通道中走出来后就是一个跟后世足球场差不多的空地,上面光秃秃的没有草,只画了许多白线,场地两头又竖了两个球门,一切的一切都按照后世的足球场标准修建。 “怎么样,无伤?这些可都是按照你那天画的图纸找匠人专门施的工,中间这个场地倒没什么难度,就是四周的看台不好搭,有部分是依托旧房子改的,其他地方用砖石太费事,索性都用木料搭建,搞起来速度也快!”李寅介绍道。 “不错!很好!就是中间看台再搭个顶棚就完美了,如此一来夏天可以遮阳,雨天也淋不着,用来给贵宾们观赛最为合适不过。”李守建议。 “那得再等等,工匠们都忙着搭台子呢。”李定应道。 “好了,现在还有些热,先把队员们都叫到阴凉地,我把规则给大家好好讲一讲。”李守说道。 于是几十号人便凑到了一起,李守发现被选出来的这些队员一个个长得五大三粗,有的还挺胖,就是不知道跑起来速度怎么样。 李守对足球的规则其实也属于半吊子货的水平,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把自己懂得那些东西传授给其他人,等讲完之后他还考校了一下,直到大家差不多都记住并理解了,太阳也不怎么毒了,李守便让两队分别训练。 再之后就是试着踢一场。 李寅他们立刻来了精神,各自安排自己选中的十一名队员上场,不过这些人规则虽然已经熟悉了,站位却非常混乱。 李守和李宬这边则在李守的安排下摆出了四四二阵型,并跟对员门强调一定要多传球。 又安排了几人作为边裁,李守自认主裁后球赛便开始了,因为没有哨子,李守只好弄了个唢呐来吹。 剩下的人则坐到了看台上。 “你还别说,这看台用来观赏比赛真合适,视野也好,这一圈好几级台阶能坐不少人呢!”李宬赞叹道:“你说无伤这脑袋咋这么好使呢?什么主意都能想出来。”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肯定是去幽州的路上开了窍!”李寅说道。 “快!开始了!”张韦忽然指着下方大喊。 看台上的人闻言立刻向场内看去,随后便被比赛吸引了主意力,就连那些正在劳作的匠人都停下手头工作开始目不转睛地望着场内。 “快!往前跑,别挤在一块,往对方门里踢!哎呀,这么远你就出脚,能踢的进去才怪!”李寅一下子就投入进去,精神也随着场上己方队员的表现时而亢奋,时而生气,甚至还破口大骂。 “李狗儿这脚踢得不错,传得好,到球门了,快,好!嗷!球进了!哈哈,本国公回去给你涨月例!”李宬也是精神亢奋,看着自己这边进了球,高兴地从台上跳了起来! 金彩英和小菊虽然是女子,但很快也被球场上的气氛感染,跟着李宬在那里大呼小叫。 张韦也是如此。 场上的比赛差不多是一边倒,因为李寅那方虽然记住规则了,但是没什么战术,大多数人都围着球转,球在哪他们就往哪里跑,根本就不管阵型。 李宬这边的队员几个倒脚便把对方耍的团团转,疲于奔命的情况下那些身体素质不行的、太胖的一会儿就累得像条狗。 最后李宬这边抓住机会进了好几个,对方守门员倒是非常敬业,半场比赛一连扑出了几个必进的球,不过也摔得够呛。 李守在场上时刻注意对犯规的判罚,每次判罚前还要跟众人讲讲为什么这么罚,怎么样避免下次再犯。 半场刚过,双方队员便都跑不动了,有的甚至不管不顾地躺在地上大喘气。 “哎呀!你们这帮兔崽子,平时一个个人高马壮的看着比谁都能,这才踢了半场就累成死狗样,关键还输了,真他娘的丢人!罚你们今晚不许吃饭!”李寅从看台上下来对着自己的手下便是一顿训斥。 李宬那边也累的够呛,不过毕竟赢了,个个眉飞色舞。 “哈哈!踢得好!今天回去每人多领半个月的月例!”李宬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行了,这次只是试踢,让你们熟悉一下规则和方法,蹴鞠虽然看起来简单,但是跟行军打仗也差不多,也讲究阵型和配合,刚才寅哥这边都踢得很卖力,但是阵型没有,脚法也没有,就知道跟着球乱跑,不仅耗费体力,还很容易被人耍得团团转。” “至于子贤这边,阵型倒是有了,但配合失误太多,有些人一到了球门前,脚下就激动地打摆子,稳不住,射门全射飞了,心理素质还得加强,而且双方的脚法都不行,过于直接。” 李守先点评了一下,然后他叫来两名队员,用不太成熟的动作配合自己的速度优势做了个马赛回旋,又示范了踩单车、牛尾巴这几个后世耳熟能详的技巧,看得那帮小子眼前一亮。 “好了,以后有时间就上午练球,下午踢比赛,那些球踢不好但是懂规则的就训练成裁判,另外踢球不能只看体格壮不壮,还得看冲刺速度、持久力和技巧,你们选人得注意!” 一番话说得众人连连点头。 “哎呀,我第一次看蹴鞠就觉得这玩意儿好,而且不应该只有咱们两支队伍玩,应该把长安城里那些个纨绔们都叫过来,让他们也组建队伍,咱们一个个的比,看看到底谁最厉害!”李宬建议道。 “这个主意不错,我刚好熟悉几位国公、王爷,他们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明天就把他们都叫过来,请他们看上一场比赛,我就不信他们不着迷,回去后肯定立马组建蹴鞠队。”李定举双手赞成。 “蹴鞠队多了后咱们就可以来个长安联赛,不过在这之前得先把气氛烘托起来,比如做他娘的几十上百个蹴鞠球,争取长安城里人人都玩这个、好这个,遇到比赛人们自然争着看。到时候我们这一个场地怎么也能吸引两三千人,每人每场收一百文门票钱不算贵吧!一场下来光门票咱们就能赚两三百贯!而且人越多挣得就越多!”李守开始画大饼。 “一场比赛就能挣两三百贯?这比开酒楼还要赚钱!”李宬瞪大了眼睛。 李寅和李定也惊喜莫名。 “又不是天天有比赛!”李守说道:“不过真要把气氛烘托起来了,门票一百文应该算便宜的了,如果也根据看台位置加钱,然后让那些卖小吃的掏钱进场卖东西,让那些大商家花钱在这里挂招牌打广告,还能再挣不少!” “广告?广告是什么东西啊?”李宬有些不明白。 “就是广而告之,比如比赛的时候我们在场边立个长布条,上面写着西市李记杂货铺蹴鞠球大酬宾,每个多少文,你猜这家杂货铺会不会被挤破门槛?”李守解释道。 “可能吧!”李宬有些怀疑,“不过办联赛赚大钱倒是肯定的了!” “跟着无伤就是好!既能玩得开心还能发财!”李寅、李定两兄弟恭维道。 “等长安联赛办起来后我们还可以举行全国联赛,那家伙,想想都来劲!”李守憧憬道。 几人闻言立刻激动起来,想想靠着蹴鞠就能把全国的闲人们号召起来那也是让人无比向往的事情。 “郡公,跟你问个事!”张韦忽然开口,“反正我平时也是闲着,要不你给我弄个裁判的事情干干?刚才那些规则我都记住了,而且我还能把太学里的不少好友拉过来看比赛。” “哈哈!”李守闻言大笑,“蹴鞠比赛就缺你这样的裁判!这样,以后每场收费的比赛都得给裁判发薪水,总不能让你白干不是!” “能发薪水自然最好,主要是我想近距离看比赛!而且那个发黄牌、红牌的动作看着过瘾!”张韦说道。 …… 晚上回到府里后李守忽然想起阿伊秀丽的事,便问张韦:“张兄,你可知道最近奚族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你居然不知道?”张韦好奇地看着李守,“堂堂西河郡公,飞龙军的主帅,就这么不关心国事?” “我刚上任才几天,而且天天呆在军营里,还真没有你这耳朵灵!”李守解释道。 “那倒也是!”张韦不再卖关子,“范阳那边刚传来消息,安禄山与奚族发生大战,大唐完胜对手,据说奚族首领阿契窝重伤,军队更是折损过半!” “啊!”李守闻言大惊,难怪阿伊秀丽会从馆驿逃走,看来是得到了消息急着回部落。 再想想自己对秀丽的态度,李守忽然感到非常惭愧,其实相处下来后他发现秀丽是一个非常好的女孩,敢爱敢恨,敢想敢做,为了男人可以跟父亲闹翻,千里迢迢地跑到长安,甚至在朝堂上主动示爱,临走前还来了一把倒推。 就是自己对她过于冷淡了,这么好的一个女孩竟然没好好珍惜。 “唉!”李守叹了口气,设身处地想想秀丽现在的心情,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只能盼着秀丽回来后自己多补偿一下。 第二天,李守早早就被赶来的李宬喊出了门,对方身后还跟着不少衣着豪华的男子及一大队马车。 见到李守出来,那些男子都过来打招呼,原来都是城里的王孙贵族,马车里则是他们的家眷。 “你可真行,这才一晚的功夫就拉了这么多人!”李守对李宬半是夸奖半是埋怨道:“酒楼那边不是离不开吗?” “酒楼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不是也说得多培养培养手下独当一面的能力嘛!还有昨天你出的那个发号码牌的主意非常不错,听伙计们说后来排大长队的人已经很少了!所以我今天当然有功夫去看蹴鞠了!哎呀,别说了,大家都等着急了,咱们赶紧走吧!”李宬说完便拉着李守上车出发。 “你等会,既然都带着家眷,我把静依和青嫣也带上!”李守说完又回去叫上自己的两位知己。 “这大清早的,干什么去?”王静依有些不满,这两天数钱数的有些过瘾,正想今天再数一遍呢。 “就是,别吓着我们小姐!”悠悠埋怨道。 “去了你们就知道了,蹴鞠比赛!可精彩了!”李守说道,然后吩咐下人们套上两辆马车,又带了几名随从,纨绔们的队伍便浩浩荡荡出发了。 等到了赛场,李守发现今天来的人真不少,而且各个又富又贵。看来李寅、李定两兄弟的狐朋狗友多得很。 再加上李宬这边的队伍还有下人什么的,半个看台都被占满了,而且这些人做事都讲究,座位得铺上精美的垫子,还有下人举着东西遮阳,甚至有的女眷还带着吃食。 李守初步判断了一下,只这些人就能把蹴鞠事业给支撑下去。 李寅、李定带着一帮人刻意坐在了靠南边的看台,李宬一方则集中在了偏北的位置。双方虽然几乎都认识,但却分布的泾渭分明。 “这蹴鞠比赛都是什么章程啊,观众还挺多!”王静依坐在李守右边问道,楚青嫣则靠在了李守左边。 “一会你就知道了,这可是夫君我创建的,就这比赛我和李宬还占了五成股份呢,将来谁想看比赛都得掏钱!”李守解释道。 “是吗?”王静依一听到钱立刻来了精神,“合着这么多观众都是给咱们送钱来了,真是太好了!人越多越好,我数数,这要是全坐满了,得挣多少钱呐!” “到时候你从早数到黑都数不完!”李守挪揄道。 “那我不会换成金子吗?”王静依白了他一眼。 “一会要是比赛没意思,这钱可就打了水漂了!”悠悠在旁边说起了风凉话。 “要是看男子比赛没意思,那就让女的上场呗,悠悠你第一个上,我就不信看大美女蹴鞠,长安的男人会不感兴趣!”李守怼道。 “我上场的费用你可出不起!”悠悠毫不示弱。 “那怎么出不起,去醉花楼听头牌伶人唱曲都没多少钱,你一个粗手大脚的丫鬟能卖多少钱?”李守问道:“也就是我稀罕你,就怕上场后其他人不买账!” “你过分了啊!”悠悠气道。 “李守你刚才说稀罕谁?”王静依忽然反应过来。 “没啥,快看,队伍进场了,那不是咱们府上的小六子嘛!”李守忽然指着下面大喊,把王静依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不得不说,今天的比赛有了后世的味道,尤其是吸取了昨天教训的李寅队伍也开始踢得有模有样。 双方在场下踢得难分难解,看台上的人们也自觉地把自己带入到己方队伍里,各种形象纷纷出现。 “跑得再快一些,哎呀,这球怎么就没抢到呢!” “大脚!大脚!” “传的漂亮,往前突,射门!守门员可以啊,这样都抱住了!” “犯规!那小子踢人!” …… 随着比赛越发激烈,看台上的人也越发激动,就连王静依和悠悠也被感染了,开始不顾形象地大喊大叫。 最后李宬这边以一球的优势赢得了比赛,让北边的观众们高兴地不行。 李宬和李守对视了一眼,大事成矣! “以后队员的服装得重新设计一下,这样两支蹴鞠队更容易分辨,还能从队服销售上再赚一笔!”回去的路上李守又开始出主意。 “行!你说的都对!”李宬现在对李守几乎是言听计从。 “再给我拿上两个球,我准备回军营后让那帮小子也踢一回,免得精力旺盛没地方发泄。” …… 第九十五章 军营冲突 - 中唐风华 - 守辎 第二天一大早,李守会合了老杜再带上小七和忽格便出发了。 “老杜啊,家里头怎么样?孩子们都还好吧?”李守一边骑马一边问道。 “托西河郡公的福,老妻和孩儿们现在都能吃上饱饭了,这些年困居长安,家里已经穷困之极,我本来还打算把他们送到奉先县寄养的!”杜甫回道。 李守有些明白过来,好像老杜跟奉先县渊源比较深,生活困难的时候不仅把妻子寄养在彼处,而且他少年时的好友卫八处士也在那里,安史之乱后杜甫还特地拜望过这位好友,并且写下了“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这样的名篇。 “这次请子美兄来代理长史一职,军营里的许多事物可全都得仰仗你了!”李守话归正题。 “郡公待我如手足,杜甫定当鞠躬尽瘁、尽心竭力!就是不知道除了一般的文书职责外,郡公还有什么其他要求?” “呵呵,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平时多照顾一下士兵,看看他们都关心什么,家里有什么困难,需要写信的时候帮着他们写信,再教教他们历史知识,把咱们中华历朝历代的忠臣故事讲一讲。”李守总结道。 “这个倒没什么难度,在下尽力去做!”杜甫点了点头。 …… 小半日后,众人来到了军营。 奇怪的是今天校场那里没有操练声,李守不禁皱起了眉头,待来到附近后他发现士兵们都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做干什么。 制止住其他看到自己的士兵打招呼后李守快步走了过去。 “好你个王超,区区中郎将连本帅的命令都不听了?”一个极其嚣张的声音从人群中央传来。 李守楞了一下,这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将军您大人有大量,丁建他们也是一时冲动,末将已经将他们捆缚起来,一会定要好好惩罚!”王超低声下气的声音随即响起。 “一会!什么一会?现在就得好好教训教训,看见了吗,本帅专门带来了十名军士,他们都是行刑的好手,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担心你们包庇罪犯,接下来你别管了,把这帮家伙交出来,本帅要当着所有飞龙军士兵的面好好教教他们怎么做人!”那个嚣张的声音再次响起。 “将军,我们飞龙军的主帅西河郡公不在,丁建他们得主帅来后才能处理!”王超小声反抗道。 “什么西河郡公,不就是京城抖男李守那家伙吗?别以为打了几个吐蕃武士就不把天下好汉放在眼里,那天晚上老子是没被邀请,要是我去了,那还有他李守的份!本帅今天就是要替他好好教训教训手底下的兵!一个个的像什么熊样?弟兄们,把他们都抓到台上去,一会老子要当众行刑!” “将军不可!”王超急忙拼命阻止。 “你他娘的还敢拦我,我让你拦我!”被称为将军的人举起手掌,冲着王超就是一巴掌。 周围的飞龙军士兵一个个眼睁睁看着王超受辱,却敢怒不敢言。 就在这时,一个手臂忽然伸过来,猛地握住了嚣张声音主人的胳膊。 “老子手底下的兵,我看他娘的哪个敢动?”一声大喝后,李守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将军!”王超见状大喜。 飞龙军的士兵闻言也立刻抬起了头。 “嘿!你小子终于来了?看看你手底下带的好兵!”对方被抓住胳膊后楞了一下,回头一看李守,随即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此人正是天龙军主帅郑复,在陈玄礼府上跟李守有过一面之缘。 李守没有理他,而是朝人群中央看了一眼,只见五名飞龙军士兵被绑着双手跪在地上,周围围着同袍战友,在他们对面则是另一伙不认识的士兵。 “郑复!你他娘的天龙军主帅竟然跑到老子的军营里撒野!”李守将头转向嚣张将军大喝道。 “这天底下还真没有老子不敢干的事,你他娘的飞龙军算老几?你西河郡公又算老几?”郑复一摆手臂挣脱了李守的束缚,随即不屑道:“别以为出身皇族就了不起,老子也是皇亲!” “实话跟你说,就在昨天,你的这几个手下把我们天龙军的人给打了,本帅特地来找你寻个公道!今天要么你当着飞龙军的面让他们服刑,要么把他们交给我,本帅带回去替你好好管教管教!”郑复继续嚣张地说。 李守瞅了瞅跪着的几人,领头的丁建给他印象还不错,当初刚来的时候挑战他的人里就有这家伙,现在正低着头听候发落。 周围的飞龙军士兵则一声不吭,目中似乎有些怒气又有些胆怯。 “这怎么还绑上了?给我松绑,本将的士兵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欺负老百姓,就都不能绑着!”李守也不搭理郑复,直接下令道。 “我看谁敢?他们打了本帅的人,必须接受惩罚!”郑复立刻大声阻止。 但飞龙军的人哪听他的,见李守吩咐,急忙抢着给丁建等人松了绑,然后众人胆子也大了起来,开始昂着头跟郑复他们对峙。 “我不管你他娘姓郑的是哪门子皇亲,既然是天龙军主帅,那就回你们天龙军作威作福去,别在我们飞龙军的地盘上撒野!”李守随即对着郑复痛骂。 “好你个李守!别以为打败了几个吐蕃武士就天下无敌了,老子不怕你!你还是京城抖男的时候老子就已经是将军了!想跟我斗,你还嫩着呢!”郑复毫不示弱。 “还跪着干什么呀?男儿膝下有黄金,都给我起来!站直了,飞龙军没有任人欺负的孬种!”李守对郑复的话又开始充耳不闻,只是对着丁建几人喊道。 丁建他们闻言立刻从地上站起来挺直了身子。 “说说吧,怎么回事?我这才出去几天你们就给我闹事?”李守问道。 郑复见李守不搭理他,有气没地方撒,看到李守发问,便指着丁建骂道:“这几个臭东西居然对我们天龙军的士兵出手!真是胆大包天!我揍不死你们!” “说!怎么回事?”李守继续追问。 这时候小七拿来一把椅子,让李守坐在了上面。 飞龙军中郎将王超和左右郎将崔化、任金则站在了李守身后。 “是!将军!”丁建看也不看郑复,回答道:“昨天刚好轮到小的几人放假,我们便出去喝酒。当时喝的有点大,回来的路上碰见了天龙军的人,他们笑话咱们,说将军您是京城、京城抖男,将来咱们飞龙军的人会不会都喜欢抖!甚至见了女人还没行动呢就给抖干净了!” “哈哈!”说到这里的时候,郑复和他的手下都嚣张地笑了起来。 “小的们气不过,就跟对方理论,结果他们先动的手,我们也没客气,最后就打起来了!”丁建继续说道。 “是不是这样?”李守看向郑复。 “说的没错,就是这样!竟敢对天龙军动手,知不知道我们是龙武军第一军?既然错了就要接受处罚!”郑复应道。 “就你们五个?”李守又问丁建,“对方有几人?” “其实除了我们五个,还有刘亮和邓大!只不过他们没动手!对方有八人!”丁建如实回答。 “那最后打赢了吗?”李守又问。 “打赢了!”丁建摸了摸头。 郑复闻言脸上有些挂不住:“我他娘的一会揍死你!” 李守对着丁建点点头,随即问道:“刘亮和邓大是谁?站出来?” 飞龙军围观的人里闻言站出来两个人,他们长得倒不弱,个头也不矮。 “为什么你们俩没动手呢?”李守又问。 “因为属下知道规矩,不能跟同袍动武!”那个叫刘亮的答道。 “而且当时都喝的有点大,嘴里没个把门的,所以也不能当真不是!”邓大在一旁附和道。 “了解了!”李守点点头,然后转向郑复,“郑将军,我已经问完了,事实也搞清楚了,你觉得他们说的有问题么?” “别看你这手底下的兵纪律不怎么样,倒是有一点可取之处,不撒谎!没错,事实就是这样,他们把我的兵打伤了,有的还断了骨头,我把他们押回去好好收拾收拾给手下出口气总是应该的吧!”郑复也承认丁建说的没错,他以为李守要服软,所以一脸得色。 飞龙军众人眼中则闪过一丝失望。 “既然事实清楚,那本将军也不废话了!”李守说到这,嗓门突然大了起来。 “五个打八个还打赢了,总算没给老子丢人,而且还是对方出言不逊动手打人在前,所以丁建你们五人不仅没罪,而且有功!每人赏五百文钱!就从老子的俸禄里出!至于刘亮和邓大,你们身为飞龙军士兵,谁跟谁是同袍分不清吗?队友都动上手了你们不知道一起上?飞龙军不需要这样的孬种!真给老子丢人!我现在警告你们一次,再有下次,逐出飞龙军!”李守做出了判决。 “什么?!”丁建五人闻言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李守,只感觉一股强大的暖流从心底升起。 刘亮和邓大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明明自己是遵纪守法的好士兵,怎么还要被警告! 围观的飞龙军则一下子放松下来,随即挺直了腰杆,看向李守的目光有了强烈的归属感。 “不行!老子不同意!”郑复反应最为激烈,“你们打伤了人居然还……” “你他娘地给我闭嘴!”李守不等他说完便大喝一声。 “你们天龙军动手在先,打输了不知道回去多练练,居然还有脸来我们飞龙军骂东打西!谁给你的胆子?谁给你的权利?老子的兵用得着你他娘的来教训!?” “还有你,王超!飞龙军营地,没有我的命令,怎么什么样的人都往里头放?万一对方意图谋反怎么办?罚你半年的俸禄!”李守又对王超训道。 “是末将职责疏忽,末将领罪!”王超低头道。 “李守!京城抖男!居然对本帅无礼!真是气煞我也,你招打!”郑复被气得够呛,令利智昏下竟不管不顾地对着李守便是一拳。 李守坐在椅子上都没起身,只拿左手一挡,随即一抓一拧,用了擒拿里的功夫,郑复便被扭过了身子,李守再一脚揣在他的腿上,郑复便单膝背对着李守跪了下去,挣扎了几下后怎么也挣脱不开。 他手底下的人见状便要上前解救,却被小七、忽格和丁建等人挡了下来。 “郑将军的身手跟你那些手下一样,花拳绣腿的,还得多练练啊,要不然以后仗势欺人行不通的话,就只能忍气吞声了!”李守讽刺了一句,随即一脚把对方踢开,“送客!” 闻言飞龙军里立刻窜出来一队士兵,有了李守撑腰,他们开始变得无所畏惧,连踢带踹把郑复一帮人给轰了出去。 “李守!李无伤!你给我等着,我要到陈将军那里去告你!”郑复撂下一句狠话后带着手下急匆匆跑掉了。 军营里只剩下了飞龙军的人。 “将军!小的给您惹麻烦了!”丁建和其他五人站在李守面前,有些愧疚地说。 “本将军刚才已经说了,你们做的没错,军人嘛,要是没有血性就废了!不过你们记住了,飞龙军不准欺负老百姓,不准主动招惹是非!”李守应道。 “是!我们以后都听将军的!”丁建等人大声道。 “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操练去呀!”李守又对着众人吩咐一声。 周围将士闻言立刻呼啦啦开始集合,其中尤以丁建五人速度最快,喊的也最大声。 校场上很快便开始了队列和行走训练。 “将军,郑复确实是皇亲,而且跟宫里的董昭仪也有些关系,同时也是陈将军的表亲!”王超在李守身边小声道。 “这也算有后台?”李守不屑道:“我就不信陈将军跟他关系有多深,而且郑复这小子会为了打架这点屁事专门去找陈将军?” “那倒也是!”王超歪了歪头,他这才想起来,郑复的势力对自己来说是不可抵挡的,但面前这位主帅李守更不是等闲之辈,那是正儿八经的皇室宗亲,皇上亲封的飞龙军统帅,陈玄礼应该也不能直接罢免。 “跟着我只要想着怎么练好兵就行,别胡思乱想其他的,等到机会来了,你这中郎将的职位也可以往上挪一挪!”李守又道。 “末将绝对一心追随将军!”王超开始表忠心。 “而且我看丁建这小子不错,还知道维护主将的声誉,以后就让他独领一队吧,好好培养又是一员虎将!”李守吩咐道。 “这小子喜欢打架,不过武艺和忠心倒是没什么问题!”王超点了点头。 “对了,这位是杜甫子美,目前是参军,暂代长史一职,你带他去跟韦长史交接一下!”李守打发王超带杜甫走了,然后自己起身到高台上监督起士兵操练来。 看了一会后李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当初自己专门训练出来的将官们不仅完全继承了李守的训练方式,而且还把当初李守折腾自己时所受的怨气全部发泄在了手底下的士兵身上,谁要是做的不好或者动作不到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然后就是俯卧撑。 现在的飞龙军已经有了几分后世军队的做派,但在精神状态上两者还是没法比。这就需要从政治思想的角度出发进行教育,让他们明白自己这支军队的与众不同之处,还要建立军队的灵魂,以后这项工作就得靠杜甫这位长史了。 老杜其实书读的很多,见识也广,但是过于理想主义,用现在的话来说属于政商比较低的那种,做事全凭对错和理想抱负,有些脱离实际,这种人如果现在放到朝堂上不会有什么大的发展,但却非常适合做飞龙军思想工作。 第九十六章 突厥人来了 - 中唐风华 - 守辎 接下来的几天李守一直待在军营里监督训练,闲暇之余便指导士兵们整理内务、修葺营房,军队的娱乐项目也在拔河的基础上增加了蹴鞠和唱歌两项,唯一不好的就是上千大老爷们吼得腔调实在难听。 整个飞龙军的气势和精神面貌在李守和老杜的带领下渐渐发生了蜕变。 就在李守待在军营苦练手下士兵的时候,长安城里随着皇帝寿诞的临近也变得更加热闹。 西市暖春阁,阁主花娘正召集手下一众伶人商议。 “诸位也都是本阁的老人了,这次圣人寿诞,左教坊使大人专门指定咱们暖春阁献上舞、曲各一首,这样难得的机会不容错过,希望你们都给本阁主打起精神来,尤其是小娥,你的琵琶和唱功最厉害,献曲一事就交给你了,如果在寿诞上得了教坊使大人的称赞甚至是圣人的青睐,你这辈子就受用不尽了!” 众人闻言都将目光瞅向小娥,小娥清秀的面孔上却不动声色,只是脉脉地望向阁主。 “至于舞蹈,本阁已经联系到了公孙大娘的真传弟子蔡大家,她明日便会到达长安,我希望你们要像对待本阁主一样对她,阁中的任何资源都交给她来调配,务必练出一支绝世舞蹈,将我们暖春阁的名头在整个长安乃至大唐打响,都记住了吗?” “谨遵阁主之命!”众人纷纷应和。 “好!都散了吧,账房留下,我有安排!”花阁主摆摆手便要让众人散去。 “阁主!阁主!”就在这时,一名年轻侍女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小兰?什么事让你这么不顾仪态?”花阁主有些不满。 “阁主,不好了,我刚才在楼下招待客户的时候听说现今长安城内来了很多外国人,其中有一支天竺的舞女队,她们各个身材修长,体态丰满,还会跳一种裸露肚皮、甩臀摇胸的妖艳舞蹈,每次表演都能吸引大量观众,而且她们已经从南城开始挑战各大青楼,那边的听箫院和抚琴园已经落败!”小兰把刚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众人闻言不禁一阵骚动。 “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花阁主面上颇为不屑,“区区天竺舞女、化外番邦的妖艳歌舞怎能与我们大唐的雅乐相比?明天蔡大家就会到达,难道我们还会怕了不成?” 众人闻言不由得一齐点头,公孙大娘的亲传弟子,纵横大唐的蔡大家在舞蹈一途上决不会输给什么天竺舞女。 就在这时,一名太监模样的男子不经通报便走了进来,看那样子似乎跟花阁主很熟。 “哎吆,刘公公!您怎么亲自来了?”花阁主眼前一亮,急忙起身迎接。 “花阁主不必客气,本监来找你主要因为一件事。前天从西域来了一支乐队,其中有三名女子技艺非凡,她们各自擅长琵琶、竖琴和长笛,这些人到长安后忽然放出话来,说要跟左右教坊司和各大青楼切磋一番,看看是大唐的乐手技艺高超还是西域的手段更强,目前战书已经下到左右教坊使手中。” “两位教坊使的意思是选个好日子,再由各楼派出最好的乐手,在众目睽睽之下与那西域胡女较量一番,好让对方输得心服口服!暖春阁小娥姑娘的琵琶技艺闻名整个长安城,教坊使大人已经指定她必须参加这次竞技,另外一名就由阁主选定吧。” 刘公公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 “暖春阁得教坊使大人和刘公公的看重真让我等受宠若惊!也劳驾您帮蔽阁给教坊使大人表一下敬意,就说本阁上上下下几十号人必定全力以赴办好差事,绝不会给教坊使大人添麻烦。”花阁主笑靥如花地应道。 “那本监就放心了,我还要去下一家传达教坊使大人的命令,就不在你这多待了!”刘公公说完便转身离开。 花阁主笑着送走了对方后转身脸色便严肃了起来:“都给本阁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看来今年的寿诞任务不是那么容易办好的,不过这也是咱们暖春阁的机会,如果把握住了,咱们还能再红十几年!若处理不好,哼哼!恐怕本阁主和诸位的好日子便算是到头了!” …… 就在左右教坊司和长安城各大青楼受到挑战的时候,李宬等人正坐在蹴鞠场内享受比赛的激情。 “快跟上!传给他!” “射门!射门!” “哈哈!球进了!老子的球队又赢了!” “五十贯到手了!” …… 几天前的第一场试踢过后,蹴鞠比赛便在长安城内迅速火爆起来。 整日里无所事事的纨绔们发现居然有这么刺激的运动,立刻跟打了鸡血一样涌向球场,导致球场天天爆满,仅有的两支球队不得不天天组织比赛。 李宬和李寅他们眼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便提前开始了收票,没想到一天下来也能收入几十贯钱! 等到扎西王子的吐蕃队也加入进来后,比赛就变得更加激烈和好看了,甚至仅仅两天后就发展出了赌 球活动,在赌博和对抗性比赛两大因素的刺激下,球场的收益更是飞速增长。 现在的蹴鞠比赛对普通人来讲甚至已经到了一票难求的程度。 李宬接着又按李守的安排,把做好的各类蹴鞠球摆在球场外面和各大杂货铺进行销售,半天时间便售卖一空,在旺盛的需求和利润的驱使下各大皮匠店都推掉其他生意开始加班加点地制作蹴鞠球。 长安城内蹴鞠的人瞬间多了起来,甚至开始向周边城镇辐射。许多贵族富豪也开始组建自己的球队,并发出宣言,要参与进现在的蹴鞠比赛里来,李守先前谋划的长安蹴鞠联赛的目标有可能在短时间内就会实现。 面对如火如荼的球赛需求,李宬他们学习忘返酒楼开连锁店的经验,已经打算在长安东市附近也建一座新的球场,就连洛阳的酒楼和球场的规划现在也已经进入筹谋阶段。 今天的这场比赛是李宬球队对吐蕃球队,虽然吐蕃队员各个威猛,但架不住李宬球队多训练了几天又得了李守真传,比到最后形势更是一边倒,结果李宬球队四比一大胜。 “公子!”就在这时,贴身丫鬟小菊将一封书信递给了李宬。 “什么东西?书信?”李宬有些奇怪,打开一看,“邀请书?” “这帮孙子!”看完信后李宬忍不住骂起来,原来这是长安城内十几家大酒楼联名向李宬发出的邀请函,他们准备在圣人寿诞过后,趁着长安城内各个祝寿使节团和商队没有离开的档口举办一次美食大会。 各大参会酒楼必须拿出自己的绝活来一较高下,为了比试公平又全面,大会设置了清蒸、烧烤、炒菜、主食和品酒五大项目,并邀请皇族、贵戚、富豪和外邦使节组成四大裁判团,评出五大比试项目的冠军。 “不就是变着法的给酒楼做宣传嘛!”李宬一下子就看穿了这些人的伎俩。 由于最近忘返楼生意火爆,将竞争对手挤兑的不行,所以这些人便想出来这么一招,运作好的话,忘返楼可能只会在炒菜方面独占鳌头,而其他酒楼则会获得剩余四个项目的冠军。 如此一来,食客们想吃什么菜肴的时候便会奔着对应的酒楼而去,忘返楼将不会一家独大。 “寿诞之后?还有时间,等无伤回来后再好好计较!”李宬打定了主意。 …… 长安城内各商家为了充分利用圣人寿诞的好时机而纷纷出招的时候,突厥使节团的千人队伍终于抵达了长安城外。 没有朝廷允许,突厥军队自然不可以进入长安城,只能在城外规定的地点安营扎寨。使节团首领全失毕力只带了十名手下入城,在鸿胪寺的安排下进驻驿馆。 第二天,李隆基召开了大朝会,接见突厥使团。 “突厥使团长全失毕力参见天可汗!小臣代表突厥可汗恭祝天可汗陛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全失毕力对着高高在上的李隆基行了一礼,顺便说了一些祝寿的话。 由于突厥已经远离大唐多年,汉话早就没人掌握,所以这些句子还是鸿胪寺官员翻译的。 “小臣此次前来,特地带了五百头骆驼,一千头牛羊,还有西域珍宝若干,敬献给尊敬的天可汗陛下!”说完,全失毕力又取出一份礼单递给了鸿胪寺官员。 “不错,突厥可汗能想着给朕祝寿,朕心甚慰,着礼部商议回赐事宜!”李隆基淡淡地赞了一声,他不甚在意对方的这些东西,而是关心突厥人的态度。 “小臣此次前来,还有一事相求!”全失毕力再次开口。 “说吧!如果朕能满足的话尽量会给与方便!”李隆基瞥了对方一眼。 “我们突厥人虽然现在身处西域之西,但却无一刻不怀念故地,每每想起祖先曾经在漠北草原上驰骋,可汗与部众们便忍不住心潮澎湃,仰首东望。所以这次前来大唐,可汗专门嘱咐小臣,要臣恳求陛下允许我们部落回归漠北草原。我们要的也不多,只一块草场能祭祀先人即可!也肯请天可汗陛下下旨,命令回鹘等部不要与突厥开战,双方在天可汗的领导下和平相处!若天可汗应允的话,我们突厥全族将感念陛下圣恩,发誓永远不与大唐为敌!”全失毕力仔细地说明了来意。 “嗯?”李隆基闻言皱起了眉头,“诸位爱卿如何看待这件事?”他没有立刻发表意见,而是看向殿内群臣。 “陛下!” 陈玄礼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反对:“对于突厥使臣的要求,臣认为不能同意!有道是养虎易为患,突厥人与我大唐乃是世仇,自太宗皇帝起历经百年才将之逐出草原,现在他们已经穷途末路,想必在西域也相当难过,这才请求回归故地休养生息,等到羽翼丰满的那天,两国形式又当别论,我们万万不可上了他们的当!” “臣附议!” “臣也附议!”又有几名大臣站出来表示支持。 “嗯!陈相,你如何看呢?”李隆基点了点头,又看向老神在在的陈 希烈。 “陛下英明神武,区区突厥不足为患,无论陛下做出什么决定,老臣都全力支持!”陈 希烈的一番话说了权当没说,不过是大拍皇帝的马屁而已。 “杨相呢?”李隆基又看向李林甫。 “陛下!臣以为突厥人现在已经穷途末路,既然在西域之西已经待不下去,说明其实力更是日薄西山。反观草原,现在回鹘人一家独大,长此下去于国不利,不如允许突厥人回归,到时我朝便可以加以利用!”杨国忠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无非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主意!”李隆基总结道。 “皇上圣明!”杨国忠捧了一句,顺便瞥了一眼陈 希烈。 “那太子的意见呢?”李隆基又看向李亨。 “父皇!儿臣并不了解目前西域的局势,只是读了许多史书,知道我朝自太宗时便对突厥频繁用兵,将士拼杀近百年才接连灭掉东 突厥和西突厥,而今只剩残部尚在。如果将他们放归草原,极有可能如陈将军所言会养虎为患,届时无数将士的在天之灵恐怕难以安慰,所以儿臣建议拒绝他们的请求!”李亨态度比较坚决。 “也算是极为中肯了!”李隆基点点头,目光闪烁了一下。 “韦爱卿呢?”李隆基又看向大臣中的一人,此人正是彭城郡公兼吏部侍郎韦见素。 “陛下,臣以为突厥这次既然带着贺礼前来朝拜,另外还特意请求允许千人规模的军队入境,可见其志不小,说不定便有炫耀军力的成分在里面。而且陛下一旦答应他们的请求,这支千人队想来肯定会直接前往草原驻扎,足见他们这次志在必得!要说其中没有阴谋,臣绝不会相信。” 韦见素就事论事,开始对使臣队伍进行分析。 “好!”李隆基点了点头,“韦爱卿所言正合朕意,那就直接拒绝吧,看看突厥人会是什么反应!” 说完便对鸿胪寺的通译点了点头。 通译便叽里咕噜跟全失毕力说了一遍。 听完通译的话后全失毕力一点都没有慌张,似乎料定大唐会是这种反应,他不慌不忙地再次行礼道:“尊敬的天可汗陛下,既然您还不能忘记以前两国的过节,那我们便来打个赌如何?我想赫赫大唐总不会没有信心赌胜吧?” “打赌?”李隆基闻言一愣,“这是准备用激将法?” “赌什么?怎么赌?” “很简单,小臣这次带了一千人的军队,他们都是勇敢的突厥猛士,我们请求大唐也派出你们的千人队,咱们好好地打一场,如果你们赢了,我们便不再提回归故里的事,如果你们输了,则必须答应我们的请求!还要供应我们粮食。”全失毕力说道。 “哼!想的倒挺美!朕答应你又如何!”李隆基气道。 “陛下不可!”陈玄礼猛地站了出来,“突厥人既然敢来长安,说明他们早已做好万全准备,万一赌局不利岂不是遂了他们的意!” “即便输了,也只是咱们大唐答应他们的条件,至于那些桀骜不驯的回鹘和契丹人会怎么做,那就不是我们大唐愿意花力气去管的事了!”杨国忠缓缓开口,回答了陈玄礼的担忧。 朝内众人闻言都呵呵一笑,是啊,万一大唐赌输了,突厥人就自己去草原找地吧,现在那里也不是没有其他部落,即便没有说不定也会忽然冒出来几支队伍,至于最后突厥人与对方相处成什么样,会不会打起来,大唐可就管不着了。 “朕跟突厥人赌了!着礼部、兵部与全失毕力商量出个章程,待朕看过后便约定时间好好比一场,刚好朕和爱妃这两天也闲来无事!”李隆基做出了最后决定。 通译又叽里咕噜跟全失毕力翻译了一下,突厥人顿时高兴起来,忙不迭地找礼部和兵部官员。 …… 第九十七章 检阅 - 中唐风华 - 守辎 这一天,李守正在台上监督军士们训练,忽然有兵士前来报告,陈玄礼大将军带领手下将官十多人已经来到辕门外。 李守便有些纳闷,但却不敢怠慢,急忙带领王超、杜甫等人前去迎接。 来到辕门外,李守发现陈玄礼骑在一匹高大的白马之上,他身侧还有一人特别眼熟,李守定睛一看,竟然是高力士,两人身边另有四五名兵士护持。 “末将李守参见大将军,见过高公公!”李守急忙行礼,心中却暗自稀罕,这两位怎么凑到一块过来了? “哈哈,无伤不必多礼,今天我和高公公是来检查龙武各军训练情况的。”陈玄礼笑着解释道,他作为龙武军的最高统帅来检查居然没有提前吩咐一声,看来多半是高力士的原因。 “西河郡公的军营在外面看一眼就觉得神清气爽,比神武军和天龙军强多了,兵士也格外有精气神!”高力士目光扫视了军营大门和前来迎接的将士,面上露出了笑容。 “两位快里面请!”李守急忙命手下大开营门,将陈、高二人迎了进去。 陈玄礼一边行走,一边向两边观瞧,发现这里的树木都长得笔直,地上也打扫的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的怪味,清风吹来甚至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面上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高力士的眉头也是非常舒展。 来到校场后看到正在训练的士兵,两人就更加开心了。 “唉!接连突击审查了几座军营,飞龙军与那几个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高力士赞叹道:“其他军营不是乱七八糟就是臭气哄哄,军士们也怠惰的不行,都这个样子怎么去跟突厥人比?” “呵呵!”陈玄礼陪着高力士刚刚参观过天龙军,结果让他这位大将军面上十分无光,那里的士兵不仅没有训练,还聚在一起嘻嘻哈哈,主帅更是躲在大帐里喝酒,把陈玄礼气得够呛。 李守这边总算给自己挽回些面子。 “西河郡公,一会本监还要去羽林军检查,时间不多,咱们也就免了那些客套,直接让你的士兵准备一下,咱们操练一把吧!”高力士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 “是!请两位上台安坐!”李守将两位大佬请到点将台坐下,然后对身边一名士兵吩咐道:“全体集合!” 那名士兵便从腰上解下一个唢呐,嘀嘀嗒嗒地吹了起来。 这种情形让陈玄礼和高力士有些吃惊,但他们随即就看见校场上训练的士兵听到唢呐后短时间内便集合成了一个个横平竖直的小方块,随即迈着整齐的步伐向点将台前聚集,最后形成一个整整齐齐的大方块。 整个校场变得静默无声,一千军人站在那里纹丝不动,既没有乱糟糟的扰攘声,也没有抓耳挠腮东张西望的小动作。 气氛霎时间变得异常肃穆。 “稍息!”李守站在台前大喊了两个字。 就见所有士兵站在原地齐刷刷分开了双腿。 “所有人回营房更换着装,带上武器,然后来校场集合,接受陈大将军和高公公的检阅!”李守命令道。 “立正!带回!”随即又是一声令下。 陈玄礼本以为接下来士兵们就该四散回营收拾东西,没想到事实跟他想象的截然相反。 就见所有人齐刷刷收回一条腿,随即各小队队长开始发号施令:“向左转,跑步走!” 然后所有人齐刷刷转向,然后又分成一个个小方块,迈着整齐的步伐向营地跑去。 “这?”高力士惊讶无比,“真是千人之众如臂指使,老夫还从未见过有如此整齐的部队!” “别说你了,我作为主帅都没见过!”陈玄礼心中暗道,他面上却是大喜过望,这个李守竟然给了自己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更换着装再带上武器怎么也得花些时间,咱们先休息会。”高力士放松下来。 “不过刚才的表现着实让老夫震惊!西河郡公年纪轻轻,带出来的兵却比那些个老将们更加精悍,实在是出乎意料啊!”高力士随即夸道。 “这都是陈大将军指点的好!”李守开始把陈玄礼推在身前。 陈玄礼楞了一下,笑容随即从心里绽放:“是无伤悟性高,一点就通!” “陈大将军够偏心的,你那天龙军可真不怎么样,比神武军都差了一大截!”高力士嗔道。 “郑复这个蠢货,仗着跟老夫有些关系便不思进取,看我怎么收拾他!”陈玄礼恨恨道。 “西河郡公,估计你也纳闷,为何我们两个老家伙会突然上门检阅军士。”高力士扭头对李守解释道:“实话跟你说吧,突厥人来了,他们还跟圣人要来场对赌!” 李守明白过来,看来当初扎西王子的提醒果然没错,突厥人这次来访绝对是怀着某种目的。 “对赌?赌什么?”李守问道。 “如果我们赌输了,就要给他们在草原上安排一大块地方,好让他们能回归故土,还要约束回鹘等部不得侵扰他们!”陈玄礼接道。 “突厥人狼子野心,这要是答应了不是养虎为患吗?”李守分析道。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老夫在朝堂上就是这么说的!”陈玄礼一拍大腿赞道,他现在越看李守越顺眼。 “正因为突厥人知道朝廷不会答应,所以才用激将法,逼着我们跟他们打赌比试,而且还是拿军队来比!”高力士解释道。 李守恍然大悟,怪不得两人要检查军队,原来是挑选来了。 “大将军、高公公,飞龙军上上下下一千多号人,都在寻找机会报效国家、报效皇帝陛下,末将愿意主动请缨与突厥人一战!”李守急忙表态。 王超等人闻言都犹豫了一下,不过见主将李守都表态了,他们也不敢怠慢,急忙跟着大喊:“末将愿意主动请缨与突厥人一战!” “好!有志气!”陈玄礼见状更是喜上眉梢,“军人就应该这样,闻战则喜!” “西河郡公很不错!本监回宫后也会把你这份请战的态度禀告圣上!”高力士也很高兴。 就在这时,校场上开始出现换装后的士兵。 “这么快!”陈、高两人都吃了一惊。 只见一队队士兵顶盔贯甲、手执兵器向着校场走来,他们个个挺胸收腹,动作整齐划一,跨刀的一只手扶住刀柄,另一只手则有规律的摆动着。持矛的将长矛斜扛在肩上,随着队伍的前进,长长的矛杆就跟山林一样整齐地上下起伏。弓箭手则将弓背在身后,一只手握住弓身,另一只手扶住箭袋,只有两条腿在机械地摆动。 十几支队伍在校场汇合成一个大方块后开始报数,此刻王超等人也跑到了下方。每个小队点完人数后便会上报,最后王超整理出一个数字,接着便转身跑向点将台。 “报告将军,飞龙军战兵共一千一百五十人,实到一千一百二十五人,其中二十五人请假!” “好!通知部队,先进行分列式表演,再演示阵列变化!”李守下令。 王超得令后便立刻向下传达任务,令旗手也开始打出旗语。 分列式和阵列变化这两天士兵们一直在训练,各种流程已经十分熟悉,听到命令后各小分队便开始绕着校场走动起来。 李守的兵只有一千多人,训练时间也不长,所以他不敢搞什么各分队独立的表现形式,而是在队伍最前方安排了三名动作最标准的士兵带领大家齐步走和正步走。 至于号令和节奏则由最前方的大高个士兵举一个醒目的、长长的矛杆来指挥。为了让所与人看清楚,矛杆上部做的跟凤翅镏金镋有些类似,再涂上鲜艳的红色后就更加明显。 随着矛杆的上下起伏,所有人便都跟着迈步。 至于齐步走换成正步走,则是矛杆先左右摆动两下,最后再重重一顿,所有人便全部变化步伐。 当飞龙军全军调整到统一步伐后,整个校场上便只剩下一个声音,那就是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那景象真的是千人如一人,这种效果对于唐朝人来讲绝对是震撼的。 陈玄礼和高力士情不自禁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目光注视着台下的队伍在校场上划了半圈后向着点将台缓缓走来。 等到队伍行进到点将台时,所有人都跟着指挥杆的动作忽然变成正步走。持刀军士猛地抽出长刀竖在右臂上,那雪亮的刀光随着士兵的走动齐刷刷映入台上众人的眼帘,震人心魄。 长矛手则将斜指向身后的长矛整齐的握在手中随即指向前上方。 只有弓手部队保持原样。 这种带有强烈视觉震撼的表演让陈玄礼的手激动地直哆嗦,高力士也是满脸兴奋。 李守身后的王超等人则是无比自豪,人人都从心底以自己是飞龙军一员而感到骄傲。 只有李守非常平静,因为他见识过后世的大阅兵,自己手下这些人比起那时的部队来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分列式结束后便是阵列表演,这也是古代战争中所有军队必须熟练掌握的技能,飞龙军更是表现地一丝不苟,列阵、变阵速度都非常快速。 等到所有阵列演示完毕,飞龙军又骑上马表演了一番,由于训练时间短再加上马匹不好控制,所以整齐度差了许多,但也比其他军队高了不止一个等级。 所有能演示的东西都展示完毕后,看到重新整成方队站在台下的飞龙军,陈玄礼和高力士忍不住互望了一眼,感觉对阵突厥人已经是必胜之局! 让士兵们回营休息后,李守将陈、高二人请到了自己的营帐喝茶。 “哈哈!无伤你这份惊喜可是有些大啊,老夫认为对阵突厥人已经非飞龙军莫属了!”陈玄礼高兴地拍了拍李守的肩膀。 “本监与大将军的意见完全一致!”高力士不住地摩挲着茶杯说道。 “多谢大将军和高公公的厚爱!飞龙军上下一定会把握住机会,为大唐、为陛下争光!”李守开始表决心。 “跟突厥人的比试流程我得提前跟你细说一下。” 陈玄礼开始主动介绍:“首先是军队较量,因为是在城内比试,所以不准带太多马匹,弓箭也不能多带,比试内容则为军容和对战,就军容来讲飞龙军绝对可以称作天下第一,所以接下来你们要多练习阵列变化和对战技巧,争取在对战中也能稳操胜券!” “接下来就是骑射,双方各出十人,比试马上射箭的能力,我朝的骑射高手都在羽林射生队里,届时老夫会请求皇帝给你们调来几名高手,保证胜利。” “最后就是斗将,也就是双方各出五名将官进行比武,由于你以前的出色表现,这次必然会上场,老夫也会从其他队伍里选出高手进入飞龙军,争取咱们五场全胜!” 陈玄礼把规则详细讲述了一遍。 李守闻言皱了皱眉,照这个安排来看,目前最应该训练的是对战环节,突厥人此次肯定是抱着必胜的信念来的,所以他们的千人队绝对是军中选拔出来的精锐。飞龙军阵列方面还可以,但两军对战的技巧还需多加练习才行。 “怎么样?无伤,有没有信心战胜突厥人?”陈玄礼最后问道。 “末将绝对有信心!”这个时候肯定不能认怂。 “还有什么要求吗?”陈玄礼又问。 “末将希望将军能将天龙军和神武军调来与我们练手!”李守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军队调动需要皇上下旨才可以,不过等我和高公公回去后便会向陛下请旨,让两支队伍跟你们好好操练操练!”陈玄礼拍了拍胸脯。 “还有就是士兵们的军服在训练时多有磨损,希望朝廷能及时补充,尤其是军靴!”李守又道。 “这个你不提我们也得办,毕竟飞龙军代表了朝廷的脸面!”高力士应道。 “还有就是因为训练强度这些天会加大,所以希望在伙食上能多来些肉!”李守继续要好处。 “那必须的,上阵前不吃好怎么能行!”陈玄礼点点头。 “暂时就这些了!”李守道。 “好!”陈玄礼和高力士对视一眼,“我和高公公再去羽林军那边转转,等我们的好消息!” “末将恭送两位大人!”李守急忙率领众人起身相送。 …… 第九十八章 朱雀门之战 - 中唐风华 - 守辎 一天之后,由飞龙军代表大唐禁军出战突厥人的旨意迅速下达,随后大批的崭新装备和丰盛的物资开始源源不断地运到飞龙军营地。 每日下午,天龙军和神武军也会出一支队伍与飞龙军进行对战。 长安城内。 突厥军队与大唐禁军要进行大比武,地点就选在朱雀门外的消息很快便传的全城皆知,朱雀门附近的坊市内立刻竖起了很多看台,甚至很多人仿效城内最近盛行的蹴鞠比赛场地将看台分了很多层,开始卖起票来。 “听说了没有,与突厥人对战的是飞龙军,就是西河郡公的队伍,后面还有擂台对战,西河郡公肯定要亲自上场!朝廷也与突厥人达成协议,允许国人在附近观看!” “真的?那我得去,看看西河郡公怎么臭揍那帮突厥人!” “同去同去!” “不过现在要想看到大唐军队的英姿得买票了,因为朱雀门两边都被占了,还摆上了看台!要想获得好位置得提前买票。” “那怕什么,老子有的是钱!” …… “什么?无伤的飞龙军要上场?”正在看蹴鞠比赛的李宬得到消息后更是激动的不行,这场比武自己必须得去捧场。上次李守大战使节团他就没看到,这次既然国人都能看,那必须去。 “同去同去!”李寅和李定闻言也开始鼓动起来。 “本王子也要去!看看那帮突厥人是怎么被揍的!”扎西王子也大声叫嚷。 最后众人一合计,索性直接派人出钱买下朱雀门最靠近街道转角的位置,好近距离给李守鼓劲。 “还得把无伤的家人带上!”李宬嘀咕道。 得到消息的李府更是喧闹异常,王静依专门让小娟准备了诰命的服饰,虽然她心里对悠悠和楚青嫣没什么好感,但也把两女给喊上了。顺便还去通知了杜甫的妻子和儿女,要他们一同观看。 长安城明里暗里的赌场也开始下注,目前买大唐胜利的赔率已经到了一赔十。 五日时间匆匆而过,转眼便到了比武这一天,正是秋高气爽适合沙场点兵的好时节,天上虽然有云层遮蔽,但阵阵秋风却带了沁人心脾的凉意,大唐的女子们也不用怕晒着,都身穿盛装出门,准备一观大唐将士的风采。 原本就热闹非凡的朱雀大街上立刻变得扰攘起来。 整个长安城内的禁军也全部出动,在各条街道上维持秩序,防止有人趁机作乱,京兆尹鲜于仲通则带着长安和万年县令,将衙门里的捕快们全部放出去巡街,这要是出了事,鲜于仲通的官职肯定会丢得更快。 …… 朱雀门城楼上,正中央位置坐着李隆基和几位爱妃,周围则是一众朝廷重臣,再往两边是各国使节。 另一段城墙上则分布着大唐的公主和皇子们,由于李隆基忌讳他们与臣子结交,所以便把他们放在这里,不过这么做倒也方便他们彼此交流感情,顺便对着大臣和将士们品头论足。 “听说这次带队的主帅是李守李无伤,就是宗室里被称为长安三绝之首的京城抖男!” “是他呀,我见过他很多回,听说他现在手不抖了,还在大明宫一个人打败了多名吐蕃高手呢!” “而且他还治好了李宬那家伙的口吃,两人合伙开起了酒楼,就是城里最近火的不行的忘返酒楼!每天去吃饭的人都能排到终南山去,我去吃过几回,真的太好吃了!” “还有那个蹴鞠,也是他们搞的,现在长安城里的公子王孙们都跟疯了一样抢着去看比赛呢!” “我就去看过几回,几十个大男人抢一个小球,看得我心肝噗噗直跳!” “嘻嘻!听说要不是李无伤已经结婚了,圣上还成全了他跟奚族公主的婚事,现在长安城里想嫁给他的女孩少说也得有大几百呢!” “别提奚族公主了,我听说前几天她忽然跑了!好像是奚族那边出事了!” “什么?快说来听听!” …… 与公主、郡主、县主们相反的是,皇子们统一在那里讨论蹴鞠的事情,为了哪支队伍更厉害而争得面红耳赤。 李隆基坐在城门楼上,看着朱雀大街和东西横街两侧涌动的人头,内心充满了自信和满足,这就是朕的子民,这就是朕的江山。 各国使节看着眼下的景象也是无比感慨,什么时候自己的国家能跟大唐一样繁华? 朱雀大街的观众席上,王静依带着李家众人一个劲地探头张望,自家夫君怎么还没出现。 “小姐,这都是来看我家公子的吗?”小娟在一旁问道。 “那当然了,公子管着飞龙军,今天大部分人都是奔着夫君的名号和大唐的威仪来的!”王静依骄傲地说。 “哈哈!这个位置不错,比坐在城楼上舒服多也自在多了!”扎西王子不知为什么没站在城楼的使节团里,而是坐在了李宬边上。 “我说沅国公,明天咱们两支队伍再赛一场!上次赌输了后我都快穷疯了,这次的出场费你得分我一半!”扎西王子对李宬喊道。 “拉倒吧,明天陈国公家的公子要跟我比赛,你得排到后天去!”李宬摇了摇头。 扎西王子还要再说什么,这时候就听一阵鼓响。 上万观众不由得一齐往西边看去。 很多人虽然看不到,但也支棱着脑袋干瞅。 李宬等人的位置刚好在拐角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能看到。 就见一支穿着黑色服饰的军队从西边缓缓走来,他们举着与大唐完全不一样的旗帜,有的手里拿着弯刀,有的手持长矛,还有的拿着盾牌和长弓,但却没有箭支,队伍最后还跟着十几匹战马。 整支队伍缓缓前进,没有一个人说话,士兵们都面带严肃,沙沙沙的声音持续不断。 李宬仔细看去,发现这些突厥人各个身材高大,孔武有力,不禁暗自替李守担心起来。 王静依也抓紧了小娟的胳膊,手心里开始渗出汗来。 倒是楚青嫣安静地坐在悠悠边上,专心寻找着李守的踪迹。 大唐的观众也都不说话了,只是看着这支军队从面前走过。 经过朱雀门前的时候,突厥人忽然齐声大喊了三声,让李隆基心里一阵不舒服。 最后突厥人折向南方,在朱雀大街东边站定。 众人心中开始忐忑,突厥人感觉很强啊,不知道飞龙军行不行?能不能打得过? 这时又是一阵鼓响,众人心中一阵激动,来了,大唐的军队要来了。 正想着,众人忽然听到一阵整齐的“咵、咵”声,就像是无数人在走动却又整齐如一人的感觉。 随即就见一名将官身披轻甲缓步走来,在他身后一面大旗迎风招展,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唐”字,再后面是“李”、“飞龙”两面旗帜,随后又是五面旗帜。 紧接着便是一名军士手持指挥矛一丝不苟地行进,后面跟着八人一排的长长队伍,整支队伍身着统一的装束,他们步伐整齐,行走间戴着天蓝色手套的手臂不断上下挥动,整齐划一毫无差错。 等到队伍走过观众眼前的时候,观众们更是吃惊非常,只见从侧面望去,八人整齐的如一条直线,当八人重合的时候竟只能看到一个人! 望着这支不断前进的队伍,大唐人心中充满了震撼,也充满了自豪。刚才突厥人留下的阴影在他们脑海中已经荡然无存,眼中只剩下这支整齐划一的威武之师。 当飞龙军出现的时候,朱雀门城楼上也变得鸦雀无声,无数人的目光随着这支军队缓缓移动,从他们所占的位置居高临下地看去,整支军队的暗黑色头盔闪耀着乌色的光芒,与将士们手中的黑色长矛相互辉映,让人感觉这就是一支钢铁之师。 偏偏这支钢铁之师移动起来还是那么的整齐划一,仿佛灵魂全操控在一人之手。 在无数人的注视下,李守带领军队铿锵有力地走到了朱雀门前,随着指挥矛的左右摇摆和猛地下顿,近千人的队伍忽然刷地一下改为正步走,长刀出鞘,长矛前指。 这一变化实在是出人意料,偏偏做完这些动作后整支队伍依旧丝毫不乱,就连步伐都依旧沉稳。 所有人都忍不住起身疯狂地鼓起掌来。 王静依激动地流下了眼泪,这就是自己夫君带领的队伍!他现在是万众瞩目中最耀眼的那个人。 楚青嫣安静地坐在那里的,目光也只锁定李守一人。 悠悠面无表情,但紧紧攥着的双手却出卖了她,她现在的内心绝对不平静。 李宬李寅他们也无法淡定,飞龙军军容实在让人震撼,没想到李守带兵也是如此优秀。 扎西王子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朱雀门上的李隆基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面对这支战意勃发的钢铁之师,他心中的万丈豪情被点燃了,竟主动对着台下挥了挥手。 李守他们走过朱雀门后重新恢复为齐步走,随后绕向南边,转了大半圈后在突厥人对面面向朱雀门站定。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陈玄礼喃喃道:“古之孙武用兵也不过如此!” 站定后的李守忽然竖起手臂,后面的指挥矛再次摇摆了三下,然后重重顿下。 随即一千多人的军队忽然齐声呐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之大震撼全场,随即手持长矛的士兵连续敲击了三下地面。 近万观众见状不由得一齐跪下,面朝朱雀门齐声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隆基面色通红,他这时候才感觉到作为帝王那至高无上的地位与荣耀。 面对自己的子民他激动地再次挥了挥手。 众人这才起身安坐。 经过刚才的大喊,大唐国人心中的那份豪情升到了顶点,看着身前的飞龙军,他们相信不管对手是谁都将灰飞烟灭。 接下来李守再次发出指令,飞龙军忽然全体右转面对突厥军队。 然后全军呐喊三声:“杀!杀!杀!” 威风凛凛的喊声过后,近万长安人也跟着大喊:“杀!” 突厥人不禁有些面面相觑,心里也开始发毛。 李隆基满意地坐回皇位,他要的就是这种结果,甚至飞武军到目前为止的表现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太子李亨陪在皇帝身侧不远,看着李守的方向,目中光芒闪烁。 “看来在这军容一项上我大唐军队是赢定了!”杨国忠在皇帝身后小声道。 “三郎,没想到我大唐男儿如此雄壮!”杨贵妃也喜道。 “呵呵!飞龙军没有让朕失望!无伤这小子还是有两下子的!”李隆基赞了一声,随即吩咐道:“开始吧!” 接下来又是一通鼓响,对阵的突厥与飞龙军闻鼓而动,双方都将各自帅旗摆到了阵中,紧跟着突厥人放下刀和长矛,只拿盾牌摆成了一个三角阵型,目标直指飞龙军。 飞龙军也收拾好横刀和长矛,只保留盾牌,接着便开始快速移动,如行云流水般摆出了一个半圆阵型。 “这是鱼鳞阵!”陈玄礼站在城楼一边观看一边跟皇帝解释,“此阵以盾牌围成半圆,主帅居于阵中,其余将士在中间各自结成小阵抱团,因形似鱼鳞故而得名,鱼鳞阵以防御为主!” “这么说突厥人要进攻,而飞龙军要防守了?”杨国忠故意问道:“似乎与他们之前显示的气势不太相符呀!” 李隆基闻言脸色有些变化,随即说道:“兵无常法,水无常形,且看下去吧。” …… 万众瞩目中。 突厥人忽然发一声喊,随即向着飞龙军齐齐冲杀过来,那种战意直让观众惊呼不已。 王静依她们更是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眼看着双方即将碰撞到一起。 就在这时,飞龙军最外围的一层盾牌忽然分成数十截,一部分人原地站立不动,其两侧的军士则向侧后方退去,整个鱼鳞阵忽然裂开了数十道口子。 突厥人一部分跟站在原地的持盾唐军战在了一起,大力冲撞下双方立刻倒下十数人,更多的突厥人则通过缺口冲进了阵内。 站在高处观战的人看得清清楚楚,感觉飞龙军忽然便被敌人冲开阵型、杀入了腹地,许多人甚至开始摇头叹气。 李宬他们着急地都站了起来。 扎西王子看着下面的阵型却陷入了沉思。 李守和他身边的几面大旗却巍然屹立,似乎根本没有受到战况的影响。 第九十九章 技惊全场 - 中唐风华 - 守辎 当突厥人有三分之一的军士进入阵内后,飞龙军忽然齐齐大喝一声,只见阵内的许多鱼鳞小阵开始挤着突厥人移动,那些敞开的口子也在移动中缓缓闭合,将阵内突厥人与阵外分离开来。 此刻飞龙军最外线的持盾士兵忽然压力倍增,好在这条线上对阵双方的人员已经非常密集,后面的突厥人无法挤到前面,飞龙军每三人共同抵着一面盾牌,虽然吃力但也能撑住。 这时候飞龙军士兵长期拔河的优势便体现出来,众人仿佛进入了相持阶段,他们相信只要顶住一段时间就能胜利。 此刻进入阵内的突厥士兵却开始遭殃,因为飞龙军已经形成了以多打少的局面。 阵内的一名突厥人现在要面对来自几个方向的进攻,稍不留神便会被飞龙军拖进小阵内群殴,偏偏同袍还无法攻进小阵进行救援。突厥士兵无论多么英勇却再也不济事,长得格外粗壮的和那些抗击打能力强的反而还要多挨些拳头。 飞龙军在李守的调教下早就养成了打架一起上,拳头脚掌立体化攻击的传统,而且这个鱼鳞阵也是在与天龙军和神武军对战的过程中千锤百炼出来、最为有效的阵型。 仅仅盏茶的时间过去后阵内的突厥人便纷纷晕死过去,被拖到了大阵后方,算作阵亡。 此刻最外线飞龙军已经有些支撑不下去,好在随着李守一声令下,大阵再次放开十几道口子,突厥人呼啦啦又冲了进来。 接下来的情形便是刚才对阵的翻版,不同的是这次最前方的士兵有些精疲力竭了,李守便再次下令,只见靠前的鱼鳞阵一阵翻滚,前方士兵齐齐往左后方移动,右后方的士兵则开始顶上,撑起了新的防线。 观战的人们看到进入阵内突厥军的下场后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个阵法是这么用的,还以为大唐要败了呢。 当看到一个个突厥人被打晕拉到后方后观众们开始变得放松,甚至还指指点点地嘲笑起来。 李宬他们更是高兴地手舞足蹈,小娟等女子甚至还跳了起来。 城楼上的大臣们各个笑眯眯地捋起了胡子,李隆基也面带微笑,但握住茶杯的手却微微有些颤抖。 “怎么样?朕刚才就说过,兵无常法、水无常形,凡事不能只看表面和一开始如何。”他瞥了一眼杨国忠。 “还是皇上慧眼如炬,一下子就看穿了李守的把戏!”杨国忠急忙恭维,内心却对李守没来由地一阵反感。 时间不大,突厥人再次被干掉了一部分,接着突厥那边忽然令旗招展,突厥士兵开始如潮水般退去,结成了防御阵型。 飞龙军则趁势压上,鱼鳞阵直接对上了突厥人的防线,士兵们面对对方乌龟壳似的防御没有像突厥人那样死命前压,而是用两侧挤住敌人后将中间的突厥人直接往外拉,就像剥果皮一样。 被拉出来的突厥人下场可想而知。 就这样层层推进下去,突厥人本就失了人数优势,再被不断剥皮,人数眼见越来越少,最后飞龙军忽然发一声喊,中间的士兵忽然将盾牌举在头顶,然后部分生力军跳上盾牌跑到了双方头顶,接着高高跃起,如下饺子般往突厥人堆中砸去。 人数处于劣势的突厥人顿时防线溃散,被飞龙军分割包围后陷入各自为战的局面。 接下来飞龙军中一名高大的壮汉带领一支小队直奔突厥人帅旗杀去,正是丁建这厮。 胜利在望的大唐军兵士气高涨,突厥人则溃不成军,不一会帅旗便被丁建抢在了手里。 至此双方大战宣告结束,大唐飞龙军完胜突厥人。 “万胜!万胜!”所有大唐人开始振臂高呼。 就连城门楼上的大臣和倭国、新罗的使者也跟着呐喊:“万胜!万胜!” “哈哈!”李隆基高兴地大笑起来。 “这下突厥人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地要不成,军队都被打没了士气!”陈玄礼笑道。 “呵呵!”附近的大臣们闻言都笑起来,只有使者团那边的全失毕力脸色难看至极。 “第一回合大唐胜,突厥使团如果没意见的话,就进行第二轮比试了?”杨国忠得了皇帝的口谕,询问突厥人。 鸿胪寺官员立刻将话翻译给了全失毕力。 “我没有问题,那就进行骑射比试吧!”全失毕力应道。 于是一通鼓响后,飞龙军与突厥人开始各自整队,只不过现在的突厥人大部分已经倒地不起,还得需要同伴救治,乱哄哄地不成体统。飞龙军虽然几乎个个带伤,却大部分人还能坚持着整队,排列整齐后才坐在地上开始休息。 这一场景看得众人又是无比感慨。 刚才的对战中飞龙军和突厥人最后方都各自站着十名军士,每人手中还牵着一匹高大的骏马,马上有弓囊箭袋。自始至终这两批人都没有加入对战,而是静静等待着第二场的骑射比试。 飞龙军这边的十名军士中有八位来自羽林军的射生队伍,他们是从各军中挑选出的射手精锐,几乎个个都能百发百中,还有两名则是李守指定加入的,一位就是忽格,还有一位也来自飞龙军。 十人中为首者名叫梁崇义,他自诩射艺精湛,对李守的安排颇为不满,尤其是忽格还长着一副胡人的面孔。 “飞龙军虽然勇猛,但跟突厥人决胜负还得要靠骑射,只有在骑射上战胜突厥人才算是真正的胜利!试想一下,在茫茫草原上谁会跟你来个下马步战?” “将军说的极是,如果咱们有一队万人骑兵,全部由善射者组成,那么必然可以横扫西域,无敌于天下!”一名射生附和道。 “一会你们俩跟紧了别掉队,真不明白李无伤为什么非要把你们给加进来?要是全部由我们羽林射生出战,次局必胜!现在无端多了两个累赘,万一败了,他西河郡公担得起吗?”梁崇义对忽格和另一名飞龙军士兵喝道。 “堂堂羽林射生居然要冒充飞龙军,真他娘的倒霉!”另一名射生也非常不满。 “行了,别抱怨了,靶子也竖好了,该我们上场了,弟兄们加把劲,打突厥人一个落花流水!”梁崇义喊道。 于是十人纷纷上马,催动坐骑开始热身。 “哇!那不是忽格吗?他上了场,突厥人肯定输定了!”小娟眼尖,看见忽格后开始大喊。 “哈哈!强将手下无弱兵,无伤赢了步战,接下来就该忽格在骑射上战胜突厥人了!”李宬喊道。 “忽格?很厉害吗?”扎西王子似乎情绪不高,问道。 “那必须的,等着看好戏吧!”李宬说道。 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突厥人的十名骑士首先上场,他们催动马匹小跑着加速,等来到指定位置后便引弓搭箭,向着四十步外的靶子依次射去。 “中!” “中!” 负责报靶的小吏不断竖起旗子,突厥人第一轮骑射居然十发全中! 众人不禁为大唐这边捏了一把汗。 接下来该飞龙军了,梁崇义带着队伍纵马引弓,报靶小吏不断竖旗,一轮结束也是十发全中。 “好!”观众纷纷鼓掌。 “看起来真是势均力敌啊!”陈玄礼点了点头,“不得不说突厥人在骑射方面确实有着先天的优势!” …… 第二轮,靶子被移到了五十步。 双方依旧是旗鼓相当。 在众人眼中五十步外的靶子已经很小了,没想到这些射手居然全部中的,技艺之强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第三轮,靶子被移到了六十步。 这一次双方终于出现了大规模脱靶,而且最后都只有三人中靶! 让梁崇义没想到的是,那个胡人长相的忽格居然也中了!看来飞龙军中也不全是只会好勇斗狠的莽夫嘛! 观众们此刻都有些紧张,双方实力差距如此之小,想不出到底谁会笑到最后。 第四轮,靶子移到了七十步。 突厥人开始让马停在地上后才开始引弓射箭,即便如此也只有两人中靶,但这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因为普通弓箭的射程只有六十步,一般射手此刻已经连箭都射不到这个位置,他们居然还能将箭准确钉到靶子上,仅仅这份膂力便超过了大部分射手。 梁崇义也学着突厥人将马停在地上再引弓射去。 “啪!” 中了! “哈哈!”梁崇义忍不住大笑一声,自己的射术就是这么高明,观众们也疯狂地为他喝彩。 但遗憾的是,接下来的羽林射生无一中靶,大唐人的心不禁都提到了嗓子眼。 轮到忽格的时候,只见他不慌不忙催马上前,中间也不停顿,直接引弓搭箭,“啪”地一声,箭支稳稳地钉在了靶子上。 “好!”震天的彩声再次响起,这一箭又将双方战绩拉回了平局。 梁崇义终于收起了心中那份轻视,看来这名忽格射艺跟自己很接近啊。 第五轮,靶子已经移到了八十步。 突厥射手的领队忽然拿出了一张大弓,等战马停下后他引弓射箭,箭支越过长长的距离,一下子盯到了靶子边上。 “哇!”突厥人纷纷叫起好来。 唐人这边却齐齐吸了一口凉气,对方居然还有这样的神射手。 “难不成这次要输?”人们开始变得有些垂头丧气。 “突厥人果然准备充分,这样的神射手都使了出来!”陈玄礼见状叹了口气。 李隆基则陷入沉默,静静地看着下方。 全失毕力面露喜色,看来这局突厥人要扳回来了。 梁崇义深吸了一口气,驱马来到了前方,将战马停稳后他调整呼吸,然后将弓拉到全满,随即放开,长箭奔着靶子飞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但遗憾的是,长箭尚未飞到箭靶处便去势已尽,跌落在地。 “唉!”全场可闻的一声叹息响起。 梁崇义摇了摇头,自己的膂力还是差了些,这也是大唐射生们的极限了! 后续几人更是中靶无望。 “连梁崇义都败了,看来……”朱雀门城楼上的陈玄礼摇了摇头。 “忽格、忽格!”李府那边忽然响起一阵加油声。 听到声音的忽格扬了扬手中大弓,然后策马上前,战马小跑到射点后他开弓似满月,箭去如流星,“啪!”长箭稳稳扎在了箭靶中央! “哗!”全场瞬间沸腾了。 所有观众都情不自禁地起立为他鼓掌,大唐果然还是有高人的!这一箭明显飞龙军更胜一筹。 梁崇义惊得目瞪口呆,自己刚才还看不起此人,却没有料到这位才是深藏不露的真正高手! “居然中了!”城门楼上的众位大臣见状不禁惊呼出声! 陈玄礼用力地挥了一下手臂。 李隆基手中的茶洒了一些出来,可见内心也是有些波澜。 全失毕力则有些呆愣。 接下来箭靶被移到了九十步。 突厥人仅剩的射手队长这次终于无能为力了,他根本就射不到这么远,箭支划过一道弧线后摔在了地上。 现在获胜的希望已经来到了大唐这边,即便不中,但凭借上一箭的准头飞龙军也是不败之局。 梁崇义和其他人都放弃了尝试。 只有忽格紧催战马,眨眼间将速度加到极致,在即将到达射点的时候他忽然从马上飞身而起,在空中猛地拉满弓弦,身体到达最高点的时候倏地放手,然后看也不看结果,向着地上的战马坠去,最后稳稳地落在了马背上。 万众瞩目中那支长箭越过长长的距离,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后猛地扎到了靶子上! “中!”小吏刷地举起了旗子。 “哇!” “彩!” “这才是真正的骑射!” 漫天喝彩声响起,全场掌声雷动。 “忽格!忽格!” “忽格!忽格!” 大唐人各个精神高涨,跟着李府的人开始齐声高喊忽格的名字。 突厥人则面如死灰。 “此人是什么来历?居然有如此神射!”扎西王子猛地起身问道。 “什么什么来历,他不就是无伤的家臣嘛?”李宬解释道。 “一个如此射技的高手放到哪里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将,居然甘心做一个家臣?”扎西王子不能理解,“他要是来我们吐蕃,我必然将他推荐给吐蕃赞布,登坛拜将!” “得了吧,草原人去了你们吐蕃还不转眼就没?我可是听说越是厉害的高手到了吐蕃病的就越快,倒是那些身体不太好的反而没事!”李宬白了他一眼。 “天呐!” 梁崇义和一众射生见到忽格的射技后忍不住要屈膝下跪,这种射艺简直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 而且梁崇义之所以能担任众射手的队长也是因为他的射艺无人能比,现在出了一个远超所有人的忽格,他们怎么能不顶礼膜拜? 就连突厥那边的巨弓持有者也忍不住对着忽格远远施礼! “这?”陈玄礼都有些傻眼,他对于忽格的印象只是停留在李守侍卫的身份上,没想到平时毫不起眼的一名男子居然有着超乎想象的射技!“此人简直如后裔复生!他不是羽林射生!而是李守的侍卫!此人竟然如此深藏不露!” “好射!”李隆基猛地一拍桌案,把杨贵妃吓了一跳。 “晚间的庆功宴上朕要见见这位射手!” …… 第一百章 再胜 - 中唐风华 - 守辎 第二场骑射比试,又以飞龙军的胜利宣告结束。 其实比到现在,按照三局两胜的规矩,大唐已经赢了这场赌局。但出于宣扬武功的目的,众人没有叫停比试,突厥人更是不会善罢甘休,因为他们还寄希望于赢得第三场来挽回些许颜面。 最后一场:擂台比武。 双方各出五名勇士逐个斗将,一决胜负。 突厥派出了五名身高臂长的勇士,每个人的身上都流露出嗜血的气息。 大唐这边则以李守领队,然后是王超、丁建和陈玄礼选出来的两名高手,也就是陈雷和杨虎。 擂台摆在了朱雀门之前。 在双方军队和长安百姓的见证下,两国武士依次登场。 按照比武规则,此次擂台赛双方不得动用武器,而且上台之前需要接受对方的检查,这样做的目的一是为了防止出人命,另外就是皇帝和一众大臣还在城门楼上坐着呢,万一突厥人携带可以远距离射击的武器势必会威胁到圣上的安危。 很快,所有流程走完后比武正式开始。 第一场是杨虎对阵一名高大的突厥武士。 也许是吸取了上次跟吐蕃人比武失败的教训,杨虎一上台便立刻发起进攻,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这次他卯足力气全神贯注,哪怕有些招数不太好看都无所谓。 对方显然没料到一向注重礼节的大唐武士在比武的时候居然如此蛮横,仓促之下不到十个回合便被杨虎打倒在地,大唐先下一城。 “好!” 围观群众虽然大部分都因为离得太远而看不清楚擂台的情形,但这不妨碍他们知道比武结果,因为按照规矩,每比一场,胜利一方的旗帜就会被竖起一面。 “威武!威武!威武!” 坐在地上观战的飞龙军士兵也开始大喊,他们不仅行动整齐有序,就连坐在地上都横平竖直排列整齐,喝彩声自然也是非常统一。 相形之下,突厥人的卖相就有些难看了,他们坐的乱七八糟,刚才打伤了的还能被抬走医治,轻伤的则只能待在现场哼哼,为了舒服起见,大部分人都是直接躺在地上休息,看上去完全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第二场该陈雷上台。 这次突厥人充分吸取了第一场的教训,两人照面后没有任何废话,陈雷右腿直接撩阴,突厥人则抡圆胳膊甩起了大巴掌。两人拳打脚踢一阵后好像觉得不过瘾,竟搂做一团开始了摔跤。 最后突厥人仗着手脚更有力气赢了这一局,让突厥人很是兴奋了片刻。 大唐众人则齐齐拉下了脸。 第三场轮到丁建上台。 这家伙当初在飞龙军中能被选出来跟李守较量自然是靠一身的硬本事。这些天的训练他也格外卖力,所以无论力量还是技巧都得到了很大的提高,最后虽然被对方揍得鼻青脸肿,不过却也赢得了胜利,让大唐众人情绪再次高涨。 但第四场上台的王超表现却差强人意,而且跟他对战的突厥人上来就采取了搂抱摔跤的形式,让王超的长处根本无法正常发挥,最后被迫认输。 四场比试过后,大唐与突厥战成了平手,最后能否取胜的关键和压力便全部落在了李守身上。 观战的李宬、王静依等人变得很是紧张,尤其是王静依,她越看越觉得自家夫君不如丁建长得高大,也不像杨虎那样勇猛,却被选在最后一场压轴出战,面对的肯定还是突厥人最厉害的武士,可千万别受什么伤啊,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建议李守待在家里别出来做官呢。 其他观众却不这么想,他们见到李守上台,知道这就是前些时间疯传的以一己之力打败使团四位高手的西河郡公,现场立刻扰攘起来。 “快看,这位就是西河郡公!大唐第一高手!” “怎么长的这么瘦?” “这身高远看倒像是九尺左右,可腰围却根本没有九尺,跟传说完全不符啊!” “也没有络腮胡子,眼睛也没有铜铃大!” “看来是喝酒的胡三骗我,其实他根本没见过西河郡公,人家本来就长的跟普通人差不多!” …… 万众瞩目中李守的对手也来到了台上,他身材雄壮,足足比李守高了一头、宽了一半,一瞅就是力量型武士,头上还梳了很多小辫。 上台后突厥人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对着李守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李守一句也没听懂,只能微笑着点点头。 接下来突厥人便大喝一声,直奔李守扑来。 在万千观众的注目下,李守没有蹦蹦跳跳地打拳击,而是右手从上往下对着突厥人来了个力压华山。这一手速度很慢,却恰到好处地卡在对手进攻的路线上。 突厥人前扑之势不减,只是用手往上一架,想格挡李守招式的同时继续施行搂抱策略。 但李守真正的招数却在腿上,稍微转移了对方的注意力后他右腿猛地上踢,速度之快令对手猝不及防,这一脚正中敌人腹部,力量之大让突厥武士直接离开了地面,前扑之势也戛然而止。 一招得手的李守心中暗道可惜,要不是他劈叉功夫不行,这一招又快又狠的踢腿绝对能招呼在对方下巴上,仅此一招便会让突厥人当场晕厥。 不过踢在肚子上也够对手喝一壶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面前这位突厥人承受能力竟无比强大,落地后他只站在那里运了运气,全身肌肉一阵紧绷又放松后便重新恢复了战斗力。 这也让准备欢呼的大唐观众们悻悻地安静了下去。 接下来突厥勇士直勾勾盯着李守,将脖子扭了几下,随即再次发动攻击。 全失毕力站在城墙上看着下方,内心一阵冷笑,因为只有他清楚地知道,正在与李守战斗的名叫骨力罗的壮汉是个没有痛觉的人,即便是断胳膊断腿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比武层面的打斗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 擂台上的李守连续得手几次却怎么也击不倒敌人后也发现了异常,似乎面前的这位突厥武士抗击打能力无比强悍,对付这种人必须得改变策略。 就在这时,骨力罗大喊一声,紧跟着右臂一收,左拳猛地冲李守面门打来。 李守一个后退,躲过对方这一拳,然后趁对手手臂回缩的时候猛地抓住骨力罗的手腕并顺势往对方推去。 此刻骨力罗的右拳又打了过来,也被李守闪过并抓住手腕摁了回去。 接着李守右腿一个弓步,全身力量猛地涌向双臂。 骨力罗吃不住劲,蹬蹬蹬退了好几步才站住双脚。 观众们见李守好像占了上风,开始一起呐喊,王静依更是激动地站了起来。 骨力罗却毫不在乎,他猛地一个加速,继续冲李守打来。 李守这回不再客气,上次他是将对手的胳膊往里推,这次却反其道行之,待抓住对手手腕后,他另一只拳头对着骨力罗胳膊中间的关节处用力反向一砸。 只听“咔嚓”一声,骨力罗的胳膊便反着弯成了一个恐怖的角度。 李守自己都感觉这下有些狠了,观战的群众更是眯起眼睛皱起了眉头。甚至女人们还捂上了眼睛。 但接下来让众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骨力罗居然跟没事一样,右臂就那么耷拉着,左手拳头却继续出击,直奔李守太阳穴砸来。 要是一般人见到这种情况,肯定会受到惊吓,反应也将迟钝上一两秒。 但骨力罗这次遇到的是李守,其反应速度已经到了无人能及的境界,他略一低头便躲过了对方攻击,随即向后跳出一段距离。 李守这么做也是出于好心,想让骨力罗认清现实主动认输。 但骨力罗却毫不领情,他继续踏前一步,对着李守便是一招势大力沉地鞭腿。 李守见状急忙躲开,心中不满的同时也有些猜测,难不成这家伙服用了类似于大麻的精神类毒品?所以才不知道疼痛,只会全力进攻? 想到这里他速度全开,一个转身来到了骨力罗侧面,然后对着敌人的脑袋全力猛锤。 整整锤了三下后,骨力罗才猛地一个转身,那只正常的胳膊抡圆了向李守砸来,李守躲过后刚好与骨力罗面对面,他趁机一个大弧度的下勾拳砸在了对手下颌之上。 骨力罗依旧没有痛呼,但身体终于开始摇晃起来,似乎站立不稳。 李守抓住机会再次左右开弓,一招双峰贯耳招呼到了对方脑袋上。 骨力罗双眼开始翻白,手脚也开始乱抖,却依然没有倒下。 李守不得不来了个回旋踢,身子腾空而起转了一圈后左腿狠狠扫中了对方脑袋。 骨力罗脖子被这股力道拉得笔直,身子也离开了地面,最后重重摔在擂台上并彻底晕了过去。 “大唐胜!” 现场裁判见状立刻宣布结果。 大唐的旗帜随即迅速升起。 “哗!”所有的观众见状全部开始起立鼓掌,有些人甚至在那里狂喊狂叫,其中就有李宬。 “威武!”飞龙军全体士兵也站起身一齐呐喊。 城门楼上的皇帝和大臣们喜笑颜开,那些公主皇子也尖叫不断。 面对四周人群的欢呼雀跃,李守却忽然有些兴致缺缺,自己穿越来大唐后打架虽然从没输过,也赢得了不少荣誉和地位,但他心里却越来越不喜欢这种事情了。 难道是自己的人生观遇到了瓶颈? 与李守内心索然形成鲜明对比的反倒是那些没有参与比武的观众们,尤其是李守亲近的人,王静依就在那里激动地手舞足蹈,李宬也不断地大喊大叫,就连扎西王子也在看台上跳起了舞,好像打败突厥人他们比大唐百姓更加高兴。 全失毕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但下一刻他便摇了摇头,最后下定决心往皇帝那里走去。 “呵呵!全失毕力,这场比试一连三场全是我们大唐取胜,你还有什么话说?”杨国忠站在李隆基旁边问道。 大唐群臣也看向全失毕力。 众目睽睽之下全失毕力忽然跪了下去,让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尊敬的天可汗陛下,请允许我们归附吧!突厥最后的部落在西域已经撑不下去了!” 当通译把全失毕力的话翻译过来后,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然突厥被大唐几乎连根拔起,但逃到西域后在那些小国中应该也是傲视一方的存在,怎么就活不下去了呢?”陈玄礼感到纳闷。 “突厥人怎么说也是草原上的强悍部族,你这次来还带了一千勇士,他们表现很是不凡,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李隆基也有些坐不住了,他感觉有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面前。 “尊敬的天可汗陛下,我们已经是突厥人最后的部落了!几年前确实还能称雄西域,但这些年呼罗珊人开始挤占我们的生存空间,他们的实力越来越强大,突厥部落不得不被迫向北迁徙。”全失毕力解释道。 “但现在就连北方草原也被他们盯上了,我们的人被他们不断地戕害,现在部落境况越发恶劣。这次小臣被派来跟大唐交涉,其实是纠集了最后的勇士,想着创造条件回归故土躲避呼罗珊人的。” “大唐再怎么样也比他们温和,这次可汗给我的任务就是能争取到草场最好,争取不到的话,我们部落愿意整体归附大唐!希望天可汗陛下给我们一条活路!” 全失毕力声泪俱下,与他一开始的咄咄逼人全然不同。 “原来如此!”大唐君臣不禁齐齐松了口气,随即又都开始激动起来。 虽然事发突然,但这件事如果处理好的话,自太宗以来对突厥的战争便可以划上圆满的句号,这将是载入史册的大事件!一旦成功,不仅皇帝李隆基,就连现在的所有朝臣都将被历史铭记。 杨国忠也非常激动,自他担任宰相以来,对外战争就没取得过什么大的胜利。眼下居然有送上门来的功劳,而且还是足以彪炳史册的那种,哈哈!真是时也运也命也! 想到这里杨国忠忽然转身对李隆基大礼参拜:“陛下!千秋功业就在眼前,臣以为应该尽快答应全失毕力的要求,防止他们反悔!现在的突厥千人队也应该就地安置并看守起来,等全族归附后再好好安排!”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一众大臣立刻跟上。 “陛下,现在双方将士还在下面等着,不如命令他们各自回营,再令军队对突厥人好生看管,同时朝廷议一下突厥人归附的事情?”陈玄礼建议道。 李隆基也被全失毕力的要求震得有些懵瞪,听到杨国忠和陈玄礼的建议才醒悟过来。 “传旨!双方军队各自回营,再派人好好犒劳飞龙军,封赏也要尽快派发下去,今晚朕还要大宴群臣及各国使节!” “是!”众人急忙领旨。 “全失毕力,你们归附的诚心朕已经看到了,但整个部落的归附兹事体大,需要好好商讨出一个方略,你暂时先去安抚一下受伤的部众,朕也会嘉奖诸位突厥勇士,将来归附后更少不了你的好处。”李隆基又对全失毕力说道。 “臣谢陛下!谢天可汗!”全失毕力听完旨意后放松下来,随即开始大拍马屁。 接下来李隆基摆驾大明宫,在那里他将与杨国忠等人好好商议突厥归附的事情。 朱雀门外的突厥军队和飞龙禁军也开始各自开拔。 李守带着众军士雄赳赳气昂昂地回转营地,沿途受到了大唐人民的热情欢呼,还有许多彩纸和鲜花被抛洒过来,更有甚者居然扔过来大批的红绡,只能说这些纨绔们太有钱了。 王静依等人也大叫着李守的名字喊了半天,直到军队走远。 “走!回府庆祝去,今天府里每名下人派发二十文喜钱!庆贺夫君取胜!”王静依吩咐道。 “现在武也比了,是不是该把公子叫回家来了?再过五天可就是好日子了!”悠悠在旁边提醒道。 “这事我记着呢,唉!总之亏待不了楚大人!”王静依闻言脸色有些变化,欢欣鼓舞的心情似乎也平缓了许多。 (今天是教师节,祝天下的老师们节日快乐!然后存稿用完了,需要再补几天,章节待续。)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