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蛇化形 - 九业魔座 - 元空澍 混沌初开分天地,阴阳合气生万物。 早在数万年前,天地之间曾发动过一场惨无人寰的战争。人界长期被神族奴役,长年累月之下终在一年轻人的带领下奋勇与之抗衡,但结果却是以惨败收场。 年轻人的头颅被神族斩下封印在神迹中,并交由恶族世代看守。 五方大帝共持神器筑建上古天庭,并设九重结界与外隔绝,三祖以众人战功封神,自此天地静和。 神族大帝邀诸神定下天规,违者重罚!人族战败,与神族签订契约,在人间为诸神修建庙宇每逢佳节以三牲六畜祭祀,享人间香火,供世人膜拜。 九月九,重阳日。人间百姓自祖辈相传起便有登高祈福一说,邀上好友秋游赏菊、佩戴茱萸,并携长香于神庙之中焚香祷告,望天下太平,风调雨顺。 神庙前,香客点燃长香三拜之后放于神像前的香炉之中,而后跪在蒲团之上双目闭合许下心愿。 只有一人坐在神庙前眼睛时不时的瞟它一眼,“哼,不过是些泥像木胎的塑偶!” 此言一出,排长队的香客们皆是议论纷纷,这人好生无礼,竟然敢当着神像前说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莫不是嫌命长了! 神庙之中供奉的,乃是太岁星君。据说十分灵验,是一岁之主宰,掌管当年人间的吉凶祸福,以六十甲子的干纪年法为运转周期,共有六十位,每年有一位岁神当值。 “哪儿来的癖娃子,居然敢冲撞太岁!识相的,趁早滚出此间神庙,省的拖累我们!” 少年摇了摇头后便背着手转身离开了,这群俗人早已被神族奴役至麻木,已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却有一人迎面而来,“小哥且慢!” “你找我?” “正是,我有些话要问你。” 后者却是丝毫不买帐,摇了摇手:“没空,我忙得很!” 关于这个少年郎,此地百姓倒是知晓些事情。少年名唤岳攸,是山脚乡村一民户之子,他爹是个酒鬼,有次去集市打酒喝的晕乎半道上遇大雨失足跌下山坡半条腿算是废了,母亲是个知性女子,一直对其不离不弃但换来的却是男人酒后的一顿毒打。 少年出生那天,东方天阳初露端倪,云彩的卷舒似乎因为这个少年的降生而格外与众不同。 当地人迷信认为这少年出生时天降不祥之兆,故而将其视为祸星,继而疏远其一家。父亲整日酗酒在家,仅靠母亲种桑养蚕根本养不起这个家。岳攸是个懂事的孩子,知晓山顶上有一神庙,也曾三拜九叩予以重望,但仍旧是无进取,从那时起他再也不敬神明,不信这些所谓的心诚则灵。 回到家中,母亲正在厨屋里忙着张罗一家人的饭菜,至于那个半瘫的酒鬼老爹则是悠哉悠哉的靠在院中的竹椅上任自潇洒。 “爹,娘,我回来了。”少年岳攸喊道,酒鬼老远就听见他的脚步声,没好气的说:“你又跑到山上去了,我早就跟你说过信神不如信己,靠天是靠不住的!” “爹,你说这世间真的存在神明吗?”岳攸继而又问。 老爹撇过头:“你问我,我问哪个!去,看你娘在厨屋里忙什么,这都什么时辰了饭还没好,想饿死我吗?” 少年哦了一声跑到厨屋里,但见母亲系着围裙在忙碌,“娘,儿子来帮你烧火!” 母亲脸上满是疲惫,用粗布擦了擦脸上的汗看向自己儿子:“攸儿,这里有娘在就行!你去堂屋里把桌子搬出来,等会儿咱们就吃饭!” 岳攸点了点头起身跑进堂屋,将桌子搬到院子中,竹林声悠悠,叶子飘飘落,秋天到了,可这世间的繁华却与他毫无干系。 桌上简简单单几样菜,少年先给母亲夹了肉,“娘,你吃肉!” 他爹却是一口酒吞下,瞧这桌上这些日复一日不重样的菜讲:“天天都是这几样,吃在嘴里都没味儿!” “爹,您就先凑合着吃,待下午我便去山林中打猎,到时候肯定会有新菜的!” “攸儿,你今年可就快十三岁了,日后有没有什么打算?”酒鬼老爹又问。 少年顿了一下细想之后回答:“我想去外面走走,听那些香客们说外面的世界可热闹了,而且还有很多很多稀奇玩意儿。” “外面世界热闹,跟咱有什么关系!说到底,行走世间靠的可不仅仅是你那所谓的好奇之心,身无二两金你连这燧阳山都走不出去。” 岳攸埋头只顾扒拉碗里的饭菜,父亲说的不无道理,古人常言身无长物如何行走天下,物欲横行的世代,做什么都离不开钱。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话音刚落,酒鬼老爹便拄着长杖漠然走回屋中。 等把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母亲便下地采桑准备拿回来织些布出来好拿到集市上换些米粮。 岳攸则是一个人顺着山道往北走,山间清凉意,微风抚人心。不少黄叶在风的力量下颤颤悠悠,林间小溪清澈见底,断木残枝不偏不倚的落在潭中。 这条路,他走过无数次,说不定今天运气好能捕上几只野兔或是山鸡,前些日子从长集来的郎中讲他爹的腿有复原的可能,但要静养。 这些技能,都是他自己悟出来的。昔日他爹还不是这副样子,可自从那次从长集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性格暴躁易怒,酗酒成性对妻子更是辱骂抽打,他气不过只能将母亲拉至一边,而后等爹气消了再去劝劝他。 忽而,他听见林间有鸡鸣声,料想今日果然有野物现身,不由心中暗喜,“看来今天运气不错,今晚可以开新荤了!” 他躲在参天古树根处,用手拨开草叶偷望,但见不远处的落叶之上却又几只山鸡不断啄食地面,这让他顿时觉得奇怪,这地上除了烂叶子,能有什么好东西? 山鸡吃虫子,这一猜想让他顿时心宁,说不定秋天叶子发朽腐烂底下确实有虫呐! 当他顺着树根往上看时顿时心一怵,那枝干上盘着一条胳膊粗的黑蛇吐着信子正盯着这几只山鸡,他暗自谩骂一声晦气。 山鸡正专心致志的啄食,丝毫未料身后的危险正在向它们逼近。说时迟,那时快,黑蛇顺着枝干往下搐动,瞅准时机张开大口,眨眼间的功夫那只山鸡顿时就成了黑蛇的口中餐。 这一幕吓得岳攸胆寒,正准备离开结果刚转身就撞上了,他捂着鼻子望着站在眼前的人,“你谁啊,鬼鬼祟祟躲在我身后想干嘛?” 少年一笑,而后竖起中指放于嘴边示意让他噤声:“嘘,你看!” 岳攸从地上爬起来往身后看,那条黑蛇居然幻化成了一个黑衣女。嘴角渗出血,不断舔食地上的水洼,少年更是惊奇便问:“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仔细看那棵树就会看出端倪!” 第二章   源神录 - 九业魔座 - 元空澍 那棵树还没他身旁的这棵高耸,古怪的是枝干上的树纹有些不太对劲,整体纹路可谓是上下长势,树皮破裂不断渗出水,但似有些粘稠。 “树液?” 那黑衣女似乎察觉到周围有人,骤然起身盯着此处,岳攸被吓得一愣腿脚顿时麻了,赶紧蹲下抱紧少年的腿,“完蛋了,我们今天要死在这儿了。” “哈哈,死?有我在今天咱们两个谁也死不了!你在这儿躲着,看我的!” 少年话音刚落,手中长剑已出鞘向那女子刺去。两人扭打之际,岳攸都被惊呆了,这是什么身法,这般迅速竟能跟那黑蛇所化的女子拼斗,而且很明显女子落下风。 “孽畜,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呸,又是你们这些所谓的猎妖人!老娘我遵守两界法约,并未僭越,你为何要盯着我不放!” “区区一妖物,没有资格与我讲话!我念你多年修行不易,现在离开还来得及,不然定叫你死于我的剑下!” 黑衣女知道自己拼斗不过,只能连连求饶显出原形遁逃。少年并未上去追赶,而是将剑送回剑鞘走至岳攸身边,“如何?我说过,咱们两个都不会死!话说,我们又见面了!” 岳攸还沉浸在刚才的打斗之中,思绪这才回到现实,“大侠~哦,不对,神仙,我不是做梦吧!天呐,我居然碰到神仙了!” “神仙?哪儿来的神仙?一般神仙是不入世的,在下左延宗,诛妖联盟的成员!” “诛妖联盟?那是什么东西?”岳攸又问。 “诛妖联盟它不是东西……呸,不是,它是人族用来维持人妖两界和平共处的戒尺,专杀危害苍生的妖物!” 他听的云里雾里,直到结束也没听明白这个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坏了,我的鸡!” 等他回过神来,山鸡早就没影了。左延宗从腰间取出一玉瓶,将树上流下的液体采集入瓶,“这可是好东西,不能浪费了!” “这不是树液吗?至于这般宝贝吗?”岳攸鄙视了他一目。 “你这小鬼,闪一边儿去!莫要在此阻碍我收集灵物!” 岳攸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就走,谁稀罕!” 刚想起来,他还有话要问。左延宗赶紧拦住岳攸,“等等,我有话要问你!”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问也是白问。” “我就想问你,你脖子上的印记是真是假?”左延宗问道。 “什么印记,还是真是假?小爷我没空陪你聊天儿,再找不到猎物今晚我可是要喝西北风了!告辞!” 岳攸只顾寻找猎物,哪里顾得上左延宗这个跟屁虫。山鸡跑了,只能碰碰运气找找野兔了,左延宗运转法眼再次望去,那印记却是消失了。 这一点,令他十分奇怪。先前他未下山时曾听盟主讲起过一桩旧事,据说一千七百年前,曾在燧阳山一带发现有人神混居的现象。 上古天庭早已封闭与人间之通道,那些个不食烟火的清癖神仙待在仙府之中多年未出,五方大帝均不知下落。 关于神族的事,民间各录古籍记载鲜少,许多还是老一辈儿传下来的,只能当作故事听听即可,无人知真假。 据源神录中记载,燧阳山巅所立的八根大柱,乃是当年封印斩杀神族叛逆之所。 那时的人间大地满目疮痍,异兽横行蚕食裂分领地。太阳炙烤着大地,寸草不生,水断流,枯木将死。 神族中有位名叫焓熵的神,趁守备松懈之际单枪匹马闯入银河神迹,盗取天水引入人间,人族有救了,但他却被天族战将所捕,押赴锁神台受审。 八十一位战将将锁神台围的水泄不通,负责此番审问是掌天地刑罚的神祗。 “焓熵,你私盗天水引入人间,置神人两界契约何处!你可有话讲?”声音在锁神台回响。 面对众人的审问,焓熵闭口不言。众人见他嘴硬,有心中佩服的,也有人心中谩骂其虚伪不识趣,“焓熵,若是再不讲出实情,我便只能引下天雷重罚!” 雷霆之下,万钧皆要成灰。更何况焓熵他不过就是品级不高的神,以他的修为想要在雷霆之下活着,概率不过二三! 令众人都未能想到的是,他的嘴还是那般强硬不开!无奈,审问官只能请奏得到准许之后引雷霆落下,“罪神焓熵,拒不招问!以天规所示,受八十一道雷霆之邢,待受过之后关押破镜渊,无昭示任何人不得靠近!” 而后,焓熵他的四肢被天锁捆在锁神台的大柱上,从天而降的雷霆一道道冲下,向他的神体逼近,十道雷霆足以使一个中阶神祗神格破碎,一身修为化为乌有! 这八十一道雷霆,已将他的肉身灼然!神将的脸上寒冷如冰,审问官却是握紧了拳头,命掌管雷罚的刑事官不可泄力。 他已经被雷霆击昏了,神格破碎,修为也被剥离殆尽!如今的他,不过就是一个无灵魂的躯体! 破镜渊的黑洞中,焓熵他被众神扔了进去。雷霆之邢在破镜渊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这也意味着破镜渊之中的凶险丝毫不减锁神台的威压,此地无活物,天地漆黑一团,强风如刀匕,一日要经受百种刑罚变更。 一具尸体冷冷清清的躺在孤寂的陌地之上,任由风雨洗礼!他已无知觉,此刻待罪的不过就是躯体,灵魂已被羁押至冥界。 ……… 冥界,万物轮回之所。到处可闻鬼哭狼嚎,所设一十八层地狱,均有各殿审理阴世,以前人阳间所为判善恶,入轮回。 焓熵的魂魄被神族亲押冥界交由冥族大帝,并将其恶行一一讯出。 神将宣神族诏令,特事特办,最终焓熵的魂魄入阳间人道。 神界以此事警醒众神,违天规者,重惩不殆!云雾缭绕的神山中,有一长衫老者正闭目沉思,以掌中乾坤演算六界诸事。 此洞由黑鹰与白狼看守,老者缓缓睁眼看向洞口,“旭藜,进来!” 白狼化作女子走入洞中,“师尊。” “协此物去冥界,亲手交给冥族大帝。” 旭藜不敢多问,接过东西便转身离开。老者轻叹了一口气,“你命中该有此劫,渡过之后便可安然无恙!” 冥族大帝的道场突见神光,鬼差皆是被晃的睁不开双眼。冥殿之中,掌管冥界事宜的大帝正翻看各殿递上来的奏折,见有人擅闯冥界双目穿过白光而后问道,“何人,闯我冥界?” 旭藜现身将手中之物给予大帝,“离炀圣君座下白狼使旭藜,特来传达圣君之意!” 天地之中分六界,神界、仙界、人界、妖界、魔界、冥界。诸界不乏大能者,但成圣者却是凤毛麟角,冥界大帝接过物件之后但见其上只有寥寥几字。 他看到这里一切便都明白了,论世间最苦,莫如人间!生老病死、三千红尘,此劫最是难渡! 提笔落一字,交还给旭藜!“你可回去交差了!” 旭藜身影一晃便消失在冥界大殿,他将案上的棋盘次序打乱,挑出一枚放于边上,“原来,你才是那个影响大势的人!” 之后,焓熵的魂魄被转人道轮回。等他再度睁眼已成了婴孩,不知此间春秋何日! 这里是燧阳山,神人两界的交界处。同时,也是一处通往神界的入口,这里不缺被贬的神明,也有待罪的恶神。 而他焓熵,就是神人两族结合生下的。经受人间千世轮回,受尽苦楚心酸,一点点将其心中之尖锐磨平。 万年之后,他再无消息。直至他的后人承天授文再结仙缘的那天,说不定他能够重新被唤醒。 神界知道后,知晓定是圣人所为不敢阻拦,但却在他身上定下了一个死誓:若是不能成圣证道,便让其永渡轮回海,终其不得靠岸! 第三章 少年愁滋味 - 九业魔座 - 元空澍 岳攸找遍了此间,愣是一只猎物都没瞧见。再回头瞧瞧那个背着剑的小子,顿时气儿不打一出来,“都怨你,自从遇上你就没发生过一件好事儿!” 左延宗也很委屈,“你抓不到猎物,关我什么事儿!” “怎么不关你的事儿,这山路那么多,你为何偏偏要选中这条路!” “哼,莫非这路是你家开的不成!我想往哪儿走就往哪儿走,你管得着嘛!” 岳攸气不过,但嘴上功夫不如人只能作罢。天色逐渐昏暗,阳落西垂山间后,他累了,准备打道回府! 白跑一趟,什么都没捞着儿!月亮走,他也走,身后还跟着一个黑影走走停停,他终是忍不住了大声骂道:“你有完没完!” “没完,我救了你一命,你就是这么对你恩人的吗?” “若非遇上你,我怎么会碰上那妖物!怕是你引来的吧!” “可恶,你小子说话不带把门的,凭什么说那妖物是我引来的!”左延宗气愤道。 “不想理你,我要回家了!你最好别跟我这,省的回去被你那所谓的什么诛妖联盟拒在门外,床都没得睡!” 岳攸的家就在山脚下,很是简陋!一排竹篱笆,两间小茅屋,灯火微光,酒鬼老爹瞧见身影:“你还知道回来?都不看时间的吗?” “爹,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酒鬼见他两手空空就知道准是又偷懒了,不过也没多说什么:“洗手,准备吃饭吧!” 左延宗扒着竹篱笆的门儿,肚子饿的咕咕叫!岳攸故意夹起一块儿肥肉在空中晃了晃,而后嗅了嗅:“啊,真香!”说完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香! 他娘倒是看到了人,招了招手:“你肚子饿了吗?” 左延宗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岳攸只顾着大口吃饭,没瞧见他爹鄙视的目光,声响愈加大后者直接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吃饭就吃饭,弄这么大的动静作甚!” 小子很委屈,他娘起身从厨屋里盛了碗饭让左延宗进院坐下跟他们一起,“山野僻地,没什么好菜!” 左延宗却是嬉笑一声,“很丰盛了!谢谢!” “你这孩子,别光吃白饭,多吃菜!” 这孩子跟岳攸年龄相仿,长得清秀一身穿着倒是不俗,就是可惜了,身板儿瘦小了些,这一点可没法儿跟岳攸比。 岳攸见他吃相这般,忍不住嘲笑:“你饿死鬼投胎的。” 饭后,母亲在厨屋里忙着洗刷。岳攸就坐在院子里望着天空发呆,漫天星辰路,酒鬼老爹不断用手锤打左腿,左延宗能看得出来其饱受疼痛,于是乎走至其身侧,“让我看看吧!” 他对这个年轻人倒是有些好感,无论是修养还是作态都不是自家那个臭小子可以比拟的。 “小哥,麻烦你把烛台拿近些!” 岳攸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这般做了,左延宗从腰间的物囊中取出一根银针,之后在他的腿上一顿操作,岳攸他都被惊呆了,这是什么功法?点穴? “等会儿施针的时候可能会有些痛,你要忍忍。”酒鬼老爹点了点头。 几根银针就刺在各穴位上,他只感觉自己的腿温温热热的,像是有知觉了。 “半个时辰之后,将针取下之后你腿便可恢复了。” 岳攸感觉不可思议,“喂,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这些,都是我师父教我的!” “太好了,爹,你的腿能恢复了。哪个,谢谢你啊!” 这声致谢,让左延宗险些跌倒,天呐,这小子居然会说谢谢,不过他自是不能让人看出些什么,漠然点了点头:“不用客气!” “天色已晚,我看你不如今晚就在此落宿,等明日天亮之后再走也不迟。” 对于挽留,左延宗也没拒绝顺口便答应了,岳攸和左延宗就挤在一张床上,俩人枕着双臂望着上方,岳攸开口讲到:“你,能不能跟我讲讲外面的世界?” 左延宗先是一愣而后问道:“难道,你没有去过外面吗?” 少年摇了摇头,“自我出生起,便一直待在燧阳山。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三里路外的长集。” “嗯!好啊,既如此我就跟你说说外面的世界。当前的许多门派都已没落,妖物横行人间残害百姓的时候,便会有猎妖人和道门中人出现。我们诛妖联盟,以斩杀妖魔为己任,当然,人分好人和坏人,妖魔也是,并非都是恶物!” “那,何为妖,何为魔?”岳攸又问。 对于这个问题,左延宗一时半刻也不知如何回答他,但见那小子双目充神似是有所期待,也断然不能让这小子看轻了自己,于是便讲到:“妖,多为精怪,最常见的便是那些山林走兽和草木成精,之前你所见到的那条黑蛇便已到了能称之为妖的境界。魔,修为等级比妖物要强大的多,多半都是修邪术为道基,这等魔物一般人根本不是对手,故而见到最好不要与它正面接触!” 岳攸点了点头,“可是,那黑蛇居然变成了人?” “当妖物修为到达一定境界之时,便有化作人形的本事。但除却部分道行高深的之外,多半妖物的身上仍有妖气缠身,这也是诛妖联盟寻找妖物的依据。” 月凉如水,秋风萧瑟。两少年谈了许久,终是累了这才闭上眼睛,岳攸却是来回辗转无眠,虽然左延宗说了那么多关于外面的事儿,可他仍旧对这些事一知半解。 他总有一个疑问憋在心中,那就是神仙也需要睡觉吗? 少年知愁何滋味,许是困意上头他静躺着竟入了梦。 待到次晨日上三竿时岳攸仍在昏睡,老爹从门外走进来见儿子睡相东倒西歪有些看不过眼,敲了敲他的小脑袋:“醒醒,都什么时辰了,还在睡!” 他有些不情愿的在床上蠕动了几下,半觉半醒揉了揉眼睛。“爹,什么时辰了?” “臭小子,还不赶紧起来。” 岳攸猛地坐起见老爹平稳站在床边顿时欣喜:“爹,你腿上的伤好了?” “嗯,这还要多亏那位随你一同回来的名医。话说,你是在哪儿遇上他的?”老爹问道。 岳攸指了指头顶:“山顶,星君庙!” “我观那人气质不俗,像是出身大家族!小子,你走运了,说不定此人会是你日后的引路人。” 第四章 目睹飞升劫 - 九业魔座 - 元空澍 他觉得此时的老爹说话怪怪的,跟平时那严肃的样子一点儿都不搭。 起身洗漱一番之后便站在院落中伸了个懒腰,但见远处石林顶梢有一人正打坐吸收天地灵气。他先是一怔,而后对着石林大喊:“喂,你在上面做什么?” 左延宗叹了口气:“看来今日的修行算是到此为止了。这地方甚是邪门,就连灵气也比外面稀薄,也不知这些精怪是如何修成的人身?” 岳攸见那人不理他,干脆搬个凳子坐在院中。老爹拿着竹制扫帚扫黄叶,“傻小子,别喊了!没瞧见人在修行吗?勿要打搅人家!” “爹,修行归修行,他上那么高作甚。莫不是爬得越高,修为就越深?”岳攸傻傻分不清现实问道。 老爹无奈,这儿子的脑袋瓜不灵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和妻子早就适应了。岳攸出生那日,孩童啼哭长鸣,但见一紫衣仙人踏步而来抚其头顶名曰这孩子将来必定位极人臣,并留下了一顶九冠长蛇帽。 据说此帽是仙人用凤凰尾翼的九片羽毛与昆仑之巅的幻蛇蛇鳞所炼,将其戴于头上可保一生太平,妖物不敢近身迫害。 如今十三年过去了,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脑子有问题,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就喜欢追问到底,也不知随了谁了。 思考问题过深的左延宗终究还是被自己所设的屏障给困住了,默念静神诀使自己尽快从屏障中脱困,一个纵步跃下石林缓缓走入院中。 他那轻摇的动作,引得岳攸羡慕不已。起身拉住左延宗的左臂直摇:“刚才叫你你怎么不应我?” “抱歉,在下修行入深未曾听到。” “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不过,你刚才飞起来的样子可真帅,能不能教教我?”岳攸腆着脸问道。 左延宗随即一愣:“此法名为云中步,是基础踏空身法。你毫无修为,怕是难以驾驭,更何况未经师门允许,身法绝不可轻易外传!” “不教就不教,小气。” 老爹见儿子牛脾气又犯了,将扫帚搁置一旁揪着他的耳朵:“你能不能安生些?” “疼~疼,爹,你揪疼我了。” “知道疼,证明你还清醒着。别总异想天开,脚踏实地的活着,比你整日空想来的实在!” 这一对儿父子整日便是如此,当娘的早就习惯了。倒是左延宗若有所思的盯着远处高山之上的碣石而后问道:“小哥,敢问对面那高山峰上可有药物所生?” 岳攸好不容易从他爹的魔掌下逃出揉了揉耳朵言道:“药物?哦,你说的是天生地灵气的草药吧,有是有,不过那个地方山势陡峭,多半都长在悬崖峭壁上,别说采撷就是靠近都难。” “我想过去碰碰运气,小哥你能不能给我引个路?若有所成,你我对半平分如何?” 所想待在家中也是无事可做,自己那个老爹腿脚恢复之后更是盯着他不放,他对对面山峰好奇已久,奈何老爹一直棍棒相向不允他去,他转过身试图瞧上一眼看爹是何反应,后者轻咳了一声便回屋去了,“晌午前赶回来。” 得到准许的岳攸带着刚视陌路的左延宗沿着羊肠小道往对面山峰靠近,突闻高空雁声夺耳,先是一愣而后呆呆立于原地凝望:“奇怪,今年为何提前了?” 左延宗也是望着南飞的雁群问道:“鸿雁南飞本是自然迁徙现象,小哥为何惊呼?” “往年十月它们结群飞过山颠往南,可今年却提早二十日。尤其是领头的,一直带着族群空悬徘徊,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赶一般。” 突然,几只苍鹰印入二人眼帘,原来是飞鹰扑食。叫声尖锐洪亮,十分之灵活,几只苍鹰联手将雁群围住,“你能不能救救它们?” “自然法则不可僭越,弱肉强食本是天生灵物生存之道,你我作为世人绝不可擅自干涉。走吧,前面的路还很长,无需在此停留!” 岳攸叹了口气只能徐徐跟着左延宗继续赶路,刚才二人只顾着雁群却忘了对面山峰之巅的异动,似有雷霆降下,隐隐绰绰有人像彼露。 山间大火肆虐,林中小兽受了惊吓纷纷逃窜。一道雷声惊的岳攸赶忙躲在左延宗的身后,“还是你从前面走吧!” 从此间到对面只有一条道,虽曲曲折折好在路面平阔无阻物,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二人经由半个时辰的行走,总算是到了山腰。雷声愈加彻耳,人眼可观的万钧霆路径直劈向山颠,左延宗愈加觉得形势不对便对身后的岳攸讲:“小哥,我们要加快步伐了!抓紧我,我带你上去!” 飘飘然,岳攸感觉自己飞起来了。不过兴奋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恐惧,脚底下尽是虚空,他死死抱住左延宗的腰:“慢点儿!” 好不容易落了地,岳攸满腹埋怨当准备开口却被左延宗喝止:“嘘,莫要讲话,当心被人发现!” 他也觉得奇怪,此地居然有白日飞升的居士!刚才那彻耳的雷霆倒像是天道渡劫,其规模之大难以言表~ 这一幕,直接将岳攸给吓傻了。手颤颤惊惊的指着那道黑影:“他,他被雷劈了!” “这是飞升之兆,陆地修士飞升入神阶皆要如此,扛过九天神雷不死肉身便可洗礼至胜。” 后者看傻了,也听傻了。他亲眼目睹了一场渡劫飞升的壮举,那雷霆之后的身影便是修士凡身,空中的光柱漩涡将那人直接引入高空消失在了苍穹之中。 那道白光转瞬便弥散,大地恢复生机,天空也逐归平静。这等,左延宗也只是在修行古籍上看到过,没想今日居然见到真的了。 “喂,喂!”岳攸喊了他好几声,后者这才从刚才的盛况中醒过来。 “再不走,我们晌午前怕是赶不回去了。” 山巅灵璧群绕,这里植被稀疏,多是顽石丛生。峭壁之上有一簇朱红色的果实,饱满宜人,令人神往! 但正是因为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使得无人能够靠近。秋黄,深根暴露在外,岳攸则是见怪不怪指了指那个地方:“诺,你若是有本事摘下,我都让给你。” 其实,对于眼前这个号称修士的左延宗他还是有些不信服,虽说此人懂医药治好了他爹的腿疾,还会云中步那类踏空身法,但他就是不信此人还能通天不成。 不过,刚才左延宗那凌空虚度的身法着实让他一惊。左延宗缓缓走向沿边往下看了看,刚想运转身法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调动周身灵气,但以肉身他丝毫不占优势。 那朱果受天地灵气洗礼,又频见修士飞升,多半已成灵果,对修行之人又莫深的好处! 他褪下裹于腰间的丝带挽成扣,瞄准枝梢抛了过去,邪门的是不偏不倚正好挂在了那簇朱红果实的枝杈间,只需稍稍使劲便可将其拦入怀中。 岳攸顿时觉得自己刚才言过其早,忽而他听到有人像是在呼救命。声音愈加挣扎刺耳,“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左延宗可没功夫理他,只顾着拉紧枝杈。突然,一阵狂风袭过,那丝带居然从中间断掉了,左延宗摔了个四脚朝天,惹得岳攸笑的合不拢嘴,这小子总算是出糗了。 他久久未能回过神来,只差那么一点点那就可以将这些灵果收入囊中,这股邪风居然能将他的丝带扯断,要知道诛妖联盟门人身上多半都是灵器,一般刀剑功法根本无法撼动分毫,可那股风居然轻易就将腰间丝带弄断了。 这让他越发觉得此地不简单,“小哥,你刚才说有人讲话的声音?” “对啊,像是一群小孩在叫救命。” 这就怪了,身为诛妖联盟门人的左延宗居然都没能察觉这等异动,莫不是这小子在诓骗他?可转目又想,这小哥虽然嘴上顽劣,但心肠总是好的,总不会随便扯个理由哄骗与他。 顽石缝间居然冒出一股青烟,继而一个白须老头拄着拐杖徐徐向二人走来,岳攸惊恐的指了指身后,“你~你别过来!” 左延宗瞬间剑出鞘一个飞身立起,剑指身后:“何人,胆敢装神弄鬼?” 老头子呵呵咧嘴一笑:“莫要如此,我是这燧阳山的神祗,负责此山草木生灵的生死轮回!” 后者却是没在此人身上察觉到妖魔之气,这才将剑收回:“小子失礼了!” “奇怪,你一介凡身居然能够突破结界入这神山,你是如何进来的?” “我也不知,我本是凡俗派系诛妖联盟的门人,奉我师之名诛杀妖邪魔怪。师尊用易地百遣轮盘将我等送出,等我睁开双眼时便发现自己身处山顶的星君庙前。” 岳攸却是瞪着一双大眼不断大量这个白须老头,“你说,你是神仙?我可不信,有本事变个老虎看看!” 老翁只觉得此孩年幼,不予理会。而后运转星盘运术为眼前两个小辈算了前世今生,这个背着剑的小子倒是途路清澈,不像他人,身后浊影残缺,将来不定是何成就。 “关于此地的秘密,你二人必须将其烂于心中,不可向他人提起,不然便遭天谴追责!切记,无论你们看到了什么,或是听到什么,一律将其视为泡影!”老头子双袖一挥,二人竟昏了过去。 待二人苏醒之际,老头子早就不见人影了。先前所发生的一切它们仍旧记得,但却无法开口言表,岳攸和左延宗结伴徒步下了山颠往家奔。 那道虚影望着二人背影连三点头,“此子,绝非凡尘之物!多少年了,这燧阳山的结界也是该加固了,不过这等差事还是交给那帮次神来做吧,小老儿可不管这些!” 第五章 太岁星君 - 九业魔座 - 元空澍 日落西山头,香客们这才徐徐离庙。岳攸百无聊赖待着,眼神时不时瞄上几眼正在打坐修行的左延宗,这家伙自从入了篱笆围整日一副君子相。 许是察觉到了异样的眼神,左延宗起身对岳攸讲:“小哥,天色不早了,我该离开回盟向师尊复命了。” “啊,你这就要走了。”虽心有不舍,但满目尽是祝福。 “多谢款待,他日有缘入外界俗世我定竭最高之礼相待。小哥,我们后会有期了!” 左延宗行踏空御行术转瞬便消失在了他面前,二人终究是萍水相逢,他日相见也不知何时去了? 眼睛不由观望临界,他少不经事心思倒也单纯,人虽顽劣却是个热衷肠。香客们结伴而行有说有笑沿着小道离开此山,他也想去试试看自己能否走出这深山,哪怕只是迈出一步。 爹娘都不在家,他寻思着自己就是去看看,总不能看看都不行吧。 临界是燧阳山通往外界的主门,据说是当年神族与人族签下契约的地方。人族大能唯恐这些神族背地里违反条规,蓄意放出此山生灵为祸人间,共聚八位大贤者之力授此结界。 此结界乃是神族与人族共同守护的界碑,在神人两地还有一群供神祗驱使的劣神,他们修为在普通人族之上,但渡劫飞升失败后甘愿做神族奴仆。 他像只在山坡上撒欢的白羊,可以不顾虑一切畅快飞奔。那种大汗淋漓的感觉,他已经好久没有这般了,自由的气息充斥环绕在他身边。 可就在他肆意狂奔之际,自己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他想伸手去触碰,但路过的香客都以为他是个傻子,这是在摸空气吗? 尽管所有人都不相信,但他的的确确是撞上了什么,那双手就放在半空中,这种感觉绝不会出错,这就是那道结界。 可令人不解的是,为何其他人都可视作无物自由出入,唯独他却像是撞上了墙一般。 正当他疑惑之际,头顶上却是飞过一群黑鸦。他只感觉自己头上黏糊糊的,用手摸了一把而后仰天长啸痛骂道:“该死的臭鸟,连你也来笑话我!” 若不是听见爹娘回来唤他,他定要在此与之骂上几个时辰,直至气消为止。 日子继而恢复平静,老爹腿好之后每日便带着他上山打猎采药,酒瘾倒是锐减了不少,脾气也算有所收敛。 这年冬天,天寒地冻。周遭山脉被白雪覆盖,群山之巅不见鸟影掠过,岳攸哈着气站在篱笆院里生火,从柴房里抱了些干柴禾放在泥盆中用火石点燃,白烟升起火势逐渐着燃,“爹,娘,快出来!火着了!” 连呼几声不见回应,心生怪异便起身走进正屋里去,只见他二人正握手言语商量明年的生计,随即提起岳攸未来的打算。 等来年开春,他可就十四岁了。一晃而过,但他整日却像个闷葫芦一样,叼着根茅草到处瞎晃悠。 “孩儿他爹,攸儿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该找个正当事儿做做,总不能这般一直碌碌无为下去。” “唉,真不知这小子到底是怎么想的?邻村像他这般年纪的要么入学,要么进城学艺,哪像他,除了满山跑什么都不会,你要是不喊他他能在山上睡着了。” 岳攸咧嘴一笑趴着门杆儿说到:“爹,娘,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当真?你若是想去,老子亲自送你去山门拜师。” “可是爹,我好像没办法走出这燧阳山。”他突然低头有些不愉悦。 “没有通行令,谁也出不去。你以为那些香客是怎么进来的?自然是手持山门办下来的通行令,外面的人进来不易,里面的人想出去也不易,就说咱燧阳山氏的世代野户,没有星君庙下发的令牌,任你神通广大也绝对跨不过那道结界。” 老爹的言语一下子使他明了了许多,原来是这个样子,怪不得他会撞上去,别人还跟看傻子一样。 可随之问题又来了,宿界人世间并无熟人,他若出了燧阳山该到何处落脚?人生地不熟,又该往哪儿走! 老爹像是看出了儿子的顾虑,便从床下拎出了一个木盒子将其打开递与岳攸:“你主意已定,老爹也不会强加阻拦你,这是一封言书令,是宿界之中一故友所赠,本以为无用处便将其放床下免得落灰,不想今日却是派上用场了。你拿着此物,明日我带你去星君庙求一枚令牌,到时你携两物去宿界入口自会有人去接你。” 天色不早了,收拾一番过后便各自安寝了。岳攸躺在床上也想不通,为何今日老爹这般好说话,就连藏起来的言书令都给他了。 小小屋外大雪飞,少年怀意入梦。清晨起,老爹便带着心怀激动的岳攸去往燧阳山巅星君庙,刚下过雪道路有些滑,二人不得不拄着木杖缓缓前行。 “爹,你说宿界之中真的会有神仙存在吗?” “反正你老子我是没见过。” 这让他想起那日左延宗凌空虚度飞剑而去的情形,心中不羡慕是假,少年郎怀春且心在天下,自然是不甘一直居于僻野乡村,他想出去见见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精彩! 星君庙,大门紧闭。不见人迹,雪落轩辕铺设庙前,父子二人先是拜了三拜而后言道:“燧阳山岳氏携幼子前来拜会星君,还望星君不吝赐予通关令!” 岳攸先是一愣,虽然被老爹强按着头鞠躬但心中还是不免奇怪:“爹,我们这是作甚?” “星君年暮轮值换岁,便会有新一任的星君驻守此地。” 二人说话间,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两个扎着冲天小辫的童子缓缓走到二人面前,“岁暮之前,何人喧哗?” “是我父子二人,望二位入神庙通禀赐予通关令。” “你们来的不凑巧,此刻星君正直神族盛会,怕是无暇顾及你二人!不如择日再来!” 这是,庙中一道圣光灼耀,两童子见状连忙相向跪在地上:“恭迎星君!” 岳攸刚想抬头却被老爹给按了下去,他也想见见神仙长啥样?但是老爹不允,说是这样触怒神颜。 “下跪者可是岳氏父子?” 父子二人只敢点头应下,后者却是用仙法使二人起身讲话。身体不知觉间便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提起,站在二人面前的正是此山供奉神灵——太岁星君。 “你二人之来意我已知晓,通行令是神人两族共治之下通行两地的信物,经记鉴人属只此一枚,需妥善保管。一旦丢失,将会被流放至荒地受刑,经由此你二人可听清楚了?” “多谢星君,吾二人定当牢记。” 飘飘然,一枚令牌便浮在二人面前。“既如此,你二人便持令下山去吧!” 父子二人再做叩首连连致谢后下山,星君对此暮然一笑:“童儿,随我去赴云圣之约!” 第六章 宿神界 - 九业魔座 - 元空澍 仙云缥缈的神族胜地,此刻正举行一场盛世大会。每逢年暮,便会如此,如同人间信奉新年一般,尤其重视。 九重圣地的一处仙山之上,有其两人正扶须大笑以灵盘圣棋为赌。一枚棋子落地,一人哈哈大笑:“你又输了!” 输的人不肯认,连连摆手悔棋:“这局不算,失误!我们重开一盘!” “哎,你好歹也是神族四重天的神宫之主,怎么跟凡间幼童一般竟耍起了性子?” “你说你啊,下棋就下棋,说这些有的没的作甚。莫不是怕了?若是不敢,求我,我可让你一步!” 正当二人争执不下时,云头却传来声响:“不如让晚辈来做个公正!”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小子!此番你应当出现在神族盛会上,怎会来此啊?” “回玉元尊者的话,本是这般打算,但路遇一事有些不明,所以特来此请教二位。” “你还算谦逊,不想有些神,神阶不高,脾气不小!”玉元尊者将棋子放入漆盒中讲到。 “谢尊者称赞,在下所遇之事说来蹊跷。不知两位可还记得燧阳山的锁神台?” “自然是记得,不过这都是几千年前的事了,现在提起来倒是有些新奇!你且接着讲!” 得到应允之后,星君方可继续阐言此事。“近日,燧阳山结界愈加松弛,似乎有些不妙!而后我用乾坤术察之,方才知晓宿界已是大乱之末,统一在即。” “这等事,你该去奏明大帝,请他做言定策!寻我二人,是否找错了人?”另一位老者言。 “可奇就奇在,燧阳山脚下有一姓岳的孩童,今日还前往山巅神庙求予通行令要往宿界去,此子年方十三,降生之际有紫薇星气护持。” “人族之事,且有人族而定!只是宿界久乱,战役扰乱六界多年,必是一大诟病!此事重大,需让大帝知晓,好早做决策,以免错失良机!” “云阳帝尊所言有理,我看就这么办!对了,你看看我二人这棋术如何?” 星君低头纵观,而后讲:“此局可谓是峥嵘岁月,一招显现!灵盘棋局,六界之中能解者,非两位莫属!” “莫要开此玩笑,你忘了六重天那个老不死的了?” 他自然是知晓,除却面前这两位,还有一位沉浸棋术多年闭门不出的孤神。其年岁,无人知晓,不过有人曾推测他与五老同处一个时代! “我看今日之局便到此吧,我府中还有要事要处理,就先走一步了!我们改日再择时机!”说完,便消失了。 “这个老货,几千年了还是这个德行,一遇到事就跑。罢了,今日兴致已尽,你随我来,我要件事儿要你去办!” ......... 宿界,被称之为亡灵圣地。此界地处燧阳山与人族空洞的缝隙里,无光照射,昏暗阴湿蛇蝎聚首,白骨骷髅上附有蛆夷。 太阳司职三界,育万物。然,仍有照射不到的地方! 若想离开燧阳山,宿界是必经之地。穿过人族空洞漩涡,方可到达可供生存空间! 爹娘将岳攸送至界碑处,对他再三嘱托。往日严肃的老爹今日却是满目柔情,一把拉过儿子对其讲到:“外界比不得家里,凶险异常!无论遇何物,切勿放下戒备之心!莫要与人攀比斗狠,争强好胜绝非长路。这两枚令牌,你需妥善保管,绝不可将其弄丢!” 岳攸接过两枚令牌,任由娘亲将包袱放于他后背。他想临走前,再抱一抱双亲,“爹,娘,儿子一定会平安回来的!爹,你少喝点酒,酒最是伤身!娘,切莫再挑灯夜作,保重身体要紧!儿子去了!” 说完,转过头将令牌放于界碑之上,结界出现裂缝他这才依依不舍的迈出一步,最后再看一眼爹娘双亲的容颜而后向他们挥了挥手,身影顿时消失在了结界之中。 这是一条又黑又长的道路,他看不见周围的一切,所以只能凭借个人感觉前行。路还算平坦,片刻之后暗光环境涌现,此地的天空血月当头,黑鸦遍天,蛇鼠缠行。 空荡荡的地界之上,无半点人行迹象。这里的气温略高,他刚进来的那一刹那便感觉到了,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了枯干上。 他用衣袖擦了擦汗漫无目的前行,但终究是引来了些许生物的关注。这条路已至尽头,后方路一刻刻消失在他身后,前方有一古城,名为上渊。 城墙之上插有旗帜,但所示图文他却不识得。赤红色的旗边封线内,乃是一只腾飞的飞禽,模样有点像星君庙碑墙上的那只红眸朱雀。 他将令牌放在城门的沟槽里,门竟开了。城中与城外可谓天差地别,这里人声鼎沸,叫卖声连连,但众人看他的目光却是有些奇怪! 顶着这些奇怪眼神,他不得不捷行加快脚步。突然,一物径直从远处飞来直接砸到他头上,他只感觉头昏脑胀,摸了摸头发现居然肿了个大包。 刚准备开口,但见前方古路上有一女子身骑枣红马很是凶烈。手中不断挥动着马鞭,“前面的,快让开!” 他赶紧撇过身站在道路一旁,任由马影从其身侧掠过。卖货的长相十分奇怪,尖嘴猴腮长耳,身后居然还拖着一条长尾巴,岳攸顿时腿有些打颤,今日算是完蛋了,遇上妖怪了! 不仅如此,那人居然还会说话,竟然主动跟他搭话。“你是咱这儿新来的吧,有没有去报备啊?” 他更是连连后退,这~这妖怪居然会说话。那人瞥了他一眼,就知道这是新进来的,反应和之前那几个一样,一惊一乍的。 “你~你是在同我讲话吗?”岳攸指了指自己问道。 “废话,这里除了你我还有旁人吗?老实交代,有没有去守城处报备?” “啊,敢问守城处怎么走?”先是一愣,而后他问道。 “问路?好说,一枚弯羽!” 这下,该轮到他惊诧了!“这弯羽又是何物?” “你这人,竟不知弯羽!罢了,念你是新进的,且算你孤陋寡闻!我送你一则消息,拿着你的通关令沿这条路一直走,第三个岔路口左拐,第一间房屋便是守城处!” 再三致谢之后按其所指的方向一路向前,果真不假,的的确确有守城处!赤檐灰瓦,另设四宫铃悬挂周角,岳攸率先迈步但见屋内十分宽敞,案台之上有一身穿奇怪官衣的人趴着呼呼大睡。 突然,一声巨响他直起身子看了看岳攸:“拿出你的通关令!” 痴痴傻傻的岳攸赶忙用腰间将通关令递给他,而后那人提笔在令牌之上勾勒一道线,“你可以走了!” “哦。”接过通行令欲转身离去,突然四角宫铃巨响,那人吓得竟然连手中笔都握不住。 不仅如此,直接跑出案台跪在地上,“迎候尊使!” 一道身影入内,岳攸不由瞪大眼睛,这人他认识,正是刚才差点从他头顶飞过的人。 “起身讲话,城主察新令入城,命我将其带走!” “此人便是,尊使自可请便!”那身子仍旧是颤颤的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你,跟我走!”岳攸不明所以,人生地不熟只能遵从此处规则行事,人家让走那便跟着走吧! 那匹枣红马就拴在守城处的桡红圆柱上,将缰绳解开之后呼声:“上马!” 岳攸被人架在马上,这人的体温竟低至这般程度,他的后背隐隐感觉像是放着一块儿寒冰。 “等会儿入了城主府,什么话都莫要讲!一切都听我的!” “不知,尊下是谁?”岳攸这才问起此人。 “我的身份,你不必细问!知道的要少越好,我带你入城主府签通行契,拿到手之后不要停留,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这人的性格如此冷僻,岳攸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这马跑起来有些不稳,颠的他屁股直发麻! 穿过长巷大街,枣红马在一高大城府门前停下。那人一个转身下马,坐在上面的岳攸却是不知如何是好,先前也没学过骑马,这该如何是好? 就在他踌躇不定时,那人却是用腰间枪柄指向他,“握着它!” 岳攸照做,但后者却是猛一使劲直接将他从马背上拉下来险些摔个狗啃泥。他突发现,这人好粗鲁啊! 城府卫士立得整齐,眼神之中透着一股杀气!他赶忙跟上那人的脚步,走入正殿却发现偌大的殿宇之中只有一身着红衣的女子坐镇,“将你通行令给我!” 女子一观,眼神有些缥缈虚无。“去往何处?” 岳攸怯怯回答:“人界。” “陨奴,人族空洞距离上渊城还有多远?” “禀城主,三十里,但上月各方久战那条路被摧毁了。短时间内无法过去,我们的人正在赶修!” “岳攸,方才的话你可全听到了。如今,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要么就是暂居城主府等道路修缮完好再行出发,不然便自行一人去上渊城内寻住处。” “我选一。”岳攸二话不说直取意见。 第七章 梦妖 - 九业魔座 - 元空澍 “带他寻一房间,暂留休憩。” 名唤陨奴的人带着尚在蒙圈中的岳攸则了东庭偏角的一处小屋,内部装设十分简约,但古朴的雕镂刻窗纹理鲜明,那旗帜上的图案再一次出现。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个东西,顿时有些好奇便问道:“这是何物?为何看起来这般古怪,图案像是一只飞鸟。” 陨奴不想搭理他,但耐不住这小子唇快齿利。“这是我朱雀一族信奉的图腾。” 这么一解释,他顿时就明白了。原先无事可做时,他便常在星君庙转悠,倒也看过庙前壁碑上的所刻文字图案,但那些文字歪歪扭扭根本就不像是凡间之物,故而他只记下了碑角的五个图案,其中就有这只朱雀图腾。 “老老实实在屋中待着,别到处乱跑。这里的东西最好不要动,每天会有人来给你送餐食,有问题就摇门上方的铜铃,自会有人过来。”言罢,十分绝情的离开了东庭。 既来之则安之,岳攸脱掉鞋履躺在软和的床上打滚儿,许是路上累了躺着躺着居然睡着了。 睡梦中,他梦到了爹娘,还梦到了一位长相不俗的姑娘哭着嚷着非要嫁给他为妻。 结果,却被一阵阵敲门声给吵醒了。他不耐烦的嚷着:“谁啊,扰人清梦?” 做梦娶媳妇儿,醒来一场空。 门外传来急促的呼吸声,“开开门,我有话跟你讲。” 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不过,在人家的地盘儿,该老实还得老实!规规矩矩的将门打开,那张臭脸迎面而来,“大白天的睡觉,你心真够大的!别说我没提醒你,今夜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许出来,不然后果自负!” 岳攸很想问,声音?莫说今夜,当前声音最大的就是你。不过话到嘴边,他还是不敢讲出口只是乖乖应了声哦。 陨奴离开了,岳攸也准备继续做梦,待到黄昏后,有人送饭吃,吃饭接着睡,反正路不通,没法上路! 谁知,这里的白昼黑夜竟不安常规行事轮换。黑夜将整座上渊城吞噬,朱雀殿中案首上摆放的长枪隐隐作动,红衣女见灯火摇曳知晓城中必有大事发生。 一个纵身绕上檐梁就端端正正的坐着,静待时机。夜风吹过,无数黑影汇聚成人形此刻正与她对面相望,“将手上的雀焱令交出来,我可饶你不死!” 女子却是无表情像是看傻子一样望着他,“食梦,上次给你的教训你莫不是忘了?居然还敢惦记我朱雀一族的雀焱令。” “哈哈,你们不过是被神族驱逐至此的旁支而已,也敢妄称朱雀一族。识相的,双手将令牌奉上,我可以考虑饶你不死!不然,定率大军破你城门,屠杀你一族生灵!” “多说不宜,动手吧!枪来!”屋中那供奉在案首上的赤色长枪居然破门而出停在了女子的手上,那黑影先是一惊而后诧异:“你怎么可能驱使这长枪?” 言语间,长枪已是袭他而来,枪身火焰包裹赤红色的戾气冲天。那黑影自然认识这炳赤红色的长枪,多年前上任城主就是借此枪压的他梦妖一族不敢靠近,若不是多年后那城主身死,他又怎敢这般? 可未曾想到的是,这个身着红衣头戴黄绫的女子居然真的能够让长枪认主且心甘情愿被驱使。 “煦瑶,今日我且放过你等。不过,也别高兴的太早,任你一柄长枪当真能够挡得住我妖族众将的猛攻吗?别忘了,盯上这里可不止梦妖一族,实力比我等强悍的比比皆是,城破是早晚的事,待到那时我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到时候新仇旧恨一块儿算。” 言毕,黑影却是弥散在她眼前。危机暂时退去,长枪寻原迹回到案首的那只惊雷木上。 陨奴闻声赶来,但见女子悄然落入院中捂着胸口,嘴角渗出血。 “城主,属下来迟。” “今夜暂时逼退梦妖,可终不是长久之计。万妖大战迫在眉睫,仅凭上渊一座城池难以抵御,需想个万全之策才行。吩咐下去,全城守备戒严,暂时关闭城门,不得放任何人进来!” “是,属下这就去办。”陨奴转身离开,女子却是用红袖擦去唇角血迹,却听见不远传来阵阵呼噜声,忍禁不住对此人佩服。 府中除却她和陨奴,也就仅剩那个持令进城的少年了。不过,令她奇怪的,她的法眼可辨妖魔种族,但是却唯独看不透这个少年。 人族也好,神族也罢,周身种族的气息是没办法隐藏的。神族只有高阶神祇方可使得气息闭合,令人无所察觉,人族修士掌闭穴之法的甚少,这个少年一看便是身无修为,绝非常人! 还有一种可能,这个少年的身上有类似于道器护身!初见少年,便惊觉这少年郎头顶上的那顶帽子不凡,想必是其因果所致! 当岳攸再次睁眼,已是第二日天明时分。这一夜睡的安稳,唯一不足的是这床太软,没有家里的那硬板床睡着舒服。 城主府中的下人们照常按时辰送饭,岳攸自然也是来者不拒。吃完便坐在屋里,昨日匆忙还未来得及细细瞧看这里,如今大眼一瞅才发现这小小的房间之中却是别有洞天。 尤其是墙壁上的画像,就跟真的一样。那双血红色的双眼似乎在盯着他,上面的文字他不认识,但是画像中那个长得奇奇怪怪的家伙他却是觉得有些眼熟,青面獠牙的狼鬼站在悬崖之上对着苍穹长啸。 不过,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为何这狼鬼的四肢却是想被锁链囚禁了一般。正当他瞧得入神,却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还未等他走到门口就被强行拉着跑到前院去了。 “喂,你干嘛?放开我!” “城主要见你。”陨奴一边飞奔一边讲到。 “有什么事情就不能慢这些来吗?着急火燎的,哪有女人的样子!” 他的吐槽在陨奴面前不堪一击,这个家伙的耳朵就像是塞了棉花一样。更气人的是,他居然把人当作货物一样随手提着还能跑的飞快! 还是熟悉的朱雀长殿,还是那身红衣,陨奴将人带到之后便匆忙离去了。 “不知城主找我来所为何事?”岳攸看着那红衣女子问道。 “没什么,就是有些问题想问问你。请坐,敢问你头顶上的帽子从何而来?” “你说这个,我也不知道。从我出生起,这顶帽子就在我头上戴着。至于来历吗?听我爹娘讲这是一位仙人所赠,据说可以辟邪!” “原来如此,昨晚睡得可好?可有听到什么动静?” 岳攸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昨夜睡得昏沉并未听到什么动静。城主借故开法眼再次打量这个少年,结果和初次见他时一样,这倒是令人感到奇怪! 那通关令牌上所刻,此人是燧阳山人氏,那个地方是神人两族履行契约的圣地。当年神族曾在界碑上留了一道神力,用来镇压此山之中的精怪,防止其出世祸害苍生。 古今,无人知晓燧阳山中到底有多少成了精的妖魔。那些活跃在神族眼皮子底下的妖物大半都被雷霆镇杀,些许侥幸逃过一劫忙挖深洞穴钻入地底不再现世,其修为恐怕早已彻地! “你因何故要去往人族?” “听闻人族之地热闹,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识过,所以想出去见见世面!” 那女子眉眼一笑,禁不住讲到:“你可知此地之凶险?这里是宿神界,存活着上万的种族,东边日出的山涧之中沉睡着古神的灵魂。就在昨夜,梦妖一族打前阵闯入上渊,就在你的房梁之上!” 岳攸不由一诧,“梦妖一族,那是何物?” “此族以吸食梦境为修行,其术法便是制造幻境。常人若是遇上,根本无力逃脱,最后只能沦为梦妖一族的精神养分!它们无形,非一般人能对付,宿神界久战,万妖大战在即,你当真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往人族?”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岳攸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听说梦妖,觉得挺新鲜的。不过经由此人已介绍,他反而有些动摇了,来之前也没听人说起这个地方的状况啊,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刚来便遇上了吧! “咳咳,那个,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暂时不行,上渊城的结界已开启,外面进不来里面出不去。不过,你若是待在城主府自可保你性命无忧,但一旦战争便无人能顾得上你!” 岳攸撇了撇嘴,这说了跟没说有何两样!前有狼,后有虎,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难不成待在这儿等死吗? 再说了,谁知道这结界坚不坚固?如果到时候万妖来袭,城被攻破之后自己可怎么办?他还没活够呐,媳妇儿还没取上,还没让爹娘抱上孙子呐!这该如何是好? 煦瑶见他默语不讲话以为被自己的话给吓到了,这才安抚他道:“其实,你也不必害怕!相信我,也相信这上渊城,绝对不会让你出事的!” 他二人讲话间,天空骤变,雷云密布。煦瑶猛的站起身子,往天空之上望了望:“你,回房待着!不许出来!” 第八章 长枪寻主 - 九业魔座 - 元空澍 她自己却是直接从屋子里飞了出去,岳攸只感觉好神奇啊!左延宗会飞,她也会飞,怎么就自己不会呐! 这也更加使他坚定了学习这一门术法的决心,先不说别的单论这飞起来的模样便要比走路帅的多! 不过,看样子要等到这场雷霆过后方可去问问对方能不能教教他了!岳攸捂着脑袋出了朱雀殿往自己的住处奔去,偌大的雨点顷刻之间落向大地,回到房中用被子将自己蒙起来! 任由屋外风雨如何,自己就是不出这三寸被窝! 突然,一声狼啸传入其耳边,他只感觉这个房间内的气浪冲的他身子直发抖。将被子微微掀起一角,借着缝隙偷望,但见那壁画上的狼鬼竟然活了,就站在床前望着他! 眼神触碰的那一刻,岳攸心慌如麻!岂料那站立的狼鬼居然开口说话了,“少年,可否将你的帽子借予我一观?” 他将头上的帽子摘下颤颤悠悠的递给他,而后将被子拉的更紧。狼鬼握着那顶帽子,仔细端详一番之后言言自语:“今宿神界遭逢大难,吾恐有不敌!故而以血为灵契特与尊灵交换,望尊灵能赐我护城法门,待尚稳后我愿降身认此人为主!” 当狼鬼接触到那顶帽子的瞬间,二者之间的灵识便已交织。它们之间的对话,外界的人是听不到的,故而岳攸本人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片刻之后,那顶帽子重新回到了岳攸的头上,至于那狼鬼则是化为一道圣光冲天而去,消失在了岳攸眼前! 当这个胆小鬼再次睁眼,房间里早已是空荡荡的一片。乌云蔽月,血雨腥风,煦瑶一身单力薄的女子竟浮于上渊城正上方,与众族遥遥相望。 城中守军纷纷出动,均在各门首聚合,等待城主下令!打头阵的,乃是一只雪花蟒,继而化作人形骚里骚气的讲到:“速将城门打开,不然定叫尔等身首异处!” 陨奴站在城楼之上望着黑压压的妖众忍禁不住道:“看样子,今日又会是场恶战!” “废话少说,只要有我在就不允你等踏入我上渊城半步!” 双方势同水火,均为搭弓之箭,但对方也只是叫嚣并无任何前进的举措!它们,似乎在等什么人! 一只巨型青狼正朝这边奔来,狼啸声在城中回响。煦瑶往身后看了看,先是一喜继而转为愁情,“果然,你终究还是被唤醒了!” 此刻,恐怖的笑声传入众人耳边,天空竟被撕开一条裂缝,九蛟辇车腾行于虚空之中。 煦瑶的额头顿时渗出冷汗,这强大的威压绝非等闲之辈!辇车的珠帘被掀开,走出一位头戴玉青冠、身着王袍的年轻公子,手持撼扇双眼凝视着这座城池,似有吞并之意! 那些妖众纷纷开出道路,让这位公子过去。“小姑娘,就凭你一人是无法守住这座城的!趁早放弃吧!” “你等竟敢连涉其余族类攻我城池,难道就不怕那位出手吗?” 年轻人呵呵一笑,“若是我没记错的话,那个老家伙似乎早就被天道灭杀在深渊山谷,灵魂早已破碎成灰,我本不愿跟女子交手,但这不代表你就可以理直气壮的站在这儿跟我谈条件!” 青狼呲着利齿,红色的眼眸渗出血光!后面的妖众愣了,年轻公子也是一愣,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不可能,青玉狼族早在三百年前就被王族给灭了,这只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王尊,如今各族都聚于此,就等您下令了!”随侍开口讲道。 “莫慌,本尊也想看看这只畜生到底有何能耐!小姑娘,不得不承认你的确勇气可嘉,敢以一人之力阻我前行之路,你应该清楚宿神界统一是早晚的事儿,你做这些也不过是徒劳!” 看起尊崇之相,对方似乎来历很大!煦瑶没有把握跟他交手,上渊城的守军总共也没多少,跟妖众比纯碎是螳臂当车,蜉蝣撼树! 年轻公子的撼扇轻轻一挥,顿时飓风四起!云层被吹散,煦瑶仅凭自己微薄的身躯抵挡,但无形的力量就像是巨型大山一样,青狼居然腾空而起以身抵挡在其前面,陨奴见局势不对便化出身形,“休伤我主!” 这陨奴原身竟是一只飞鸾,长啸几声也挡在面前!可那年轻人却并未将其放在眼中,“自不量力,徒增伤亡罢了!” 力量再一次加重,煦瑶的胳膊已是抬不起来了!“众族听令,给我杀过去!” 战况愈演愈烈,上渊城的守军也纷纷出动与其厮杀!但敌众我寡,很快便败下阵来,朱雀殿案首之上的赤色长枪居然自己寻主,叩开了岳攸的大门。 吓得那小子将被子过的更紧,但未能想到这长枪居然把被子给挑开了,岳攸被强制性带离地面摇摇升空,妖众的尸体从空中坠落,化成灰烬! 年轻公子见到这柄赤色长枪却觉得有些亲切,但见握着的人却是个不起眼的小子! “你是何人?居然能使长枪寻主?” 岳攸被问的莫名其妙,不知如何回他!长枪一挥,妖众成片直接被斩杀! 此人已无耐性,向他袭来!岳攸不知所措,左右看看见无奈只能乱挥一通,“这都是什么鬼东西?” 注意力被岳攸吸引,这给煦瑶有了喘气的时机!青狼和飞鸾扑杀妖众,愈战愈勇,煦瑶单单看了一眼也是心生疑惑,上一次她强行驾驭炽焰长枪身骨至今未能恢复,可岳攸一个毫无修为的人居然能够使长枪寻主? 第九章 陈年旧事 - 九业魔座 - 元空澍 东方山涧的落岩洞穴内,水滴从钟乳石尖端滑下,汇成了一处寒潭。水面之上浮着寒气,冰晶色的墙壁上钉有四条锁链,从上看更像是四象阵!阵眼被法术加持,冰魄中的一双眼睛骤然睁开,而后竟开始挣扎嘶喊。恐怖的叫声在洞内回响,寒潭之中的白露鱼露出脑袋偷望,“胥烟,胥烟!” 强怖的声音逐渐消逝,“我感受到了族人的气息!” “你被神锥穿过锁骨,周身修为尽丧!况且洞外还有地官看守,你出不去的!” 这处寒潭位居山巅,细小末流的水源从洞口流出借山势竟成倾泻之物!水泽万物,周边生灵借其孕养均生灵智,繁衍生息入种族之轮! 洞穴之中寒潭冷意窒骨,白露鱼却是潜游其中!千百年来,这处洞穴之中封印了无数的叛神与妖魔,它们在此日日经受长锥刺骨之痛,与它们为伴的就是这条银白鳞甲的鱼儿! “不,我要出去!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讲!” 那白露鱼听懂了居然真的朝那人游去,后者嗤笑:“多少年了,你的修为竟是毫无长进!也不知何时才能化形?” “胥烟,你说外面的世界真的如同这里一般冷冰冰的吗?” “不错,甚至比这里更加寒冷!有无数人在盯着你,想把你当做食物吞下!” 这条看似单纯的白露鱼却是在水边翻了几个身,“不要,阿乙才不要被当做食物!” 这个名字,是外面看守的地官起的! “只要你能把我救出去,他日我重登巅峰之时定许诺你享万世之福!” “我要怎么做才能把你救出去?”阿乙问道。 “你可听说过龙门?”胥烟强撑着身躯讲到。 龙门,据传说那是鲤族化龙的地方!只要能够忍受天火炙尾之痛,尽全力跃过龙门便可成为龙族之裔,但能成者却是寥寥无几,多半都是平庸之辈! “看到晶壁上的那道锁口了吗?只要你能够把它当作龙门跳过去,使它产生松动我便可以出去了!” 阿乙到底还是有些胆小,不敢贸然去试!可它又不甘一直为鱼身,他也想离开这一簇之地! “那~那我试试吧!” 几番尝试皆以无缘坠落,鱼身拍打在水面之上竟是激起了水花!胥烟不断鼓励它莫要停下,只有多尝试才能成功! 阿乙摇着鱼尾潜入水底,借水之力猛然跃起,结果又是跟之前一样!每次都是差那么一点点的距离,锁口就在晶壁半腰之上! 经过百余次尝试之后,阿乙似乎摸到了些许门路,也得了不少的经验!它先是摆动双鳍搅动周围的水流,将自己处于水流中央,水流的力量再加上它身躯的优势,最后终于在第三百五十七次成功触撞锁口! 它也受了伤,百余次的跃起跌落已然让它吃痛,幸得潭水之身多年孕养,这才未伤到身脉! 胥烟让它不要乱动,好好待在水里修养!它却是长啸嘶吼,使出全力居然真的挣脱了锁链,一只巨大的手掌从冰魄之中伸出,生生将锁住它身骨的锁锥拽出肉躯! 它咬牙切齿的继续着,“那些虚伪的神族,等我出来之后定然不会让尔等有好日子过!” 四象法阵感觉到了巨震,长长的绕锁柱顶端的青灯亮起,忽闪忽闪的! 胥烟捂着伤口挣脱冰魄与神锥的囚固,“我终于自由了!” 片刻之间,他却是蹲在潭边从水中将那尾鱼儿捧在手心之中,“小家伙,你救了我!我胥烟绝不会忘记之前承诺,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外面几个昏睡的看守地官,被洞穴之中的震动惊醒!一个个手持兵械冲进去,结果全成了胥烟的手下亡魂! “走吧,我带你见见外面的世界!”胥烟将阿乙轻轻握在掌中,飞出这囚禁他百年的破地方! 天空任其翱翔,阿乙伸着小脑袋往下瞅,“胥烟,这外面怎么跟你说的不一样?” “这里是妖族的圣地,以你的修为还看不到这个世界的另一面!我带你去个地方,到了你就知道了!” ———— 却说上渊城之战,双方均是力竭死战!傻愣愣的岳攸被手中的炽焰长枪挟持与那持扇之人拼斗,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六界之中,无种族可幸免生死轮回。人会死亡,神魔会陨落,这便是天道之下的法则! 炽焰长枪强拖着岳攸的身躯与那持扇公子交手,对方却是不屑一笑:“又来一个送死的!” 煦瑶知道,这样的局面不会僵持太久!上渊城守军有限,跟妖众比本就无优势可言,再这样下去覆灭是早晚的事儿! 持扇公子显然对那柄长枪有所忌惮,岳攸的灵魂被那股强大的力量所支配,竟与那人不相上下,拖延之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过是虚幻而已! 青狼与飞鸾扑杀妖众,身躯早已遍体鳞伤!煦瑶忙着牵制妖族部将,誓与对方死磕到底! “混账,若非这该死的炽焰长枪,你怎可在我手下活过三息?” 那持扇公子恼了,化为妖身与之缠斗!其形乃是一条蜃龙,长躯覆盖着金绿色的龙鳞,张开血口向岳攸扑去,更是将其缠住! 可就在这时,胥烟带着阿乙从天而降,挥手之间便灭了百名妖众!更是一掌打在了蜃龙的头角上,其吃痛只能将岳攸松开,只手便将炽焰长枪封印! 蜃龙吐出烟雾,接机遁逃!主帅阵前遁逃,这些妖族部将之众已不成威胁! 岳攸灵魂被炽焰长枪挟持过久虚脱从天空之上坠落,煦瑶将眼前妖众斩杀之后想去接住,但却被人抢先了一步,“隐隐间竟有如此强大的实力,只可惜周身尽穴皆闭,无法修行!不然他日定是一尊强大的杀器!” 妖众死的死,伤的伤,一个个逃了!上渊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煦瑶缓缓向其走来,“多谢前辈仗义出手,救我一城子民脱离水火!” “免了,我可不是单纯来帮你的,我是为了你身后的那人而来!”青狼喘着粗气走在宽敞的道路上,隐隐间觉得眼前这个实力强大的人与他颇为亲近! 胥烟轻轻抚了抚青狼的毛发,“竟然傻到这等地步,出卖灵契获取力量,愚不可及!” “还请前辈去往敝府,稍作休憩!” 后者强硬的直起身子,“前面带路!” 青狼低下身子用嘴将昏迷的岳攸叼起放在自己的后背上,一行齐齐去往城主府。 城主府内,煦瑶让人去请医师为其诊治,却被胥烟喝停:“不过是虚脱过度,让他睡一觉便可!我有些累了,给我找个房间!” 煦瑶也是丝毫不敢怠慢,毕竟这位可是眨眼间灭杀百名妖众的恐怖存在,而且一掌打退蜃龙,拥有这等力量的人根本不是她能得罪的! 将其安排在最好的房室之中这才退去,她经此一战也受了不少的伤,陨奴还躺着等她去照料! 胥烟将此房间用结界隔绝,转过头对那只青狼讲:“青玉狼族何时竟落得这般田地?” “我一族早在三百年前就被蜃龙一族屠杀殆尽。”青狼用灵识与他讲话道。 “什么?可恶,这笔帐我必须算在那些神族的头上!你也莫怕,有我在,不会让人伤害到你的!” “虽然不知您是谁,但初遇您便觉得无比之亲切。” “哼,你既是青玉狼一族,应该听说过六百年前有位年轻人只身闯神界杀退数万神众的事儿?” 六百年前,青玉狼族居宿神界西边的那处荒原。族众团结,更有甚者独身便可越过荒野斩杀异族! 那年,青玉狼族的王被路过的神众射伤,不久身死!整个狼族一时无头狼领袖,乱作一团! 有族人称要杀上神界替王报仇,也有某些族众忌于神族淫威,不敢冒头! 六界的矛盾自开天辟地之际便已种下,经由千年演变早已失控!可就在众人起争议时,族内有位年轻人却是不甘心这般,任族众大不讳独身闯出宿神界,以一人之力杀入神族,但就在那场事件之后此人却是消失了! 在这之后的百年之中,族中并未生出大能者!宿神界的混乱,远非语言能够形容,各族为争夺地盘不惜代价展开屠杀,很不幸,青玉狼族的荒原也在异族的算计之中! 其中,又以龙之一族最为强大!蜃龙一族因比帝龙族表亲更强且更为诡秘,所以被各族奉为宿神界妖夷王族! 胥烟听的出神,但却并未流露出悲壮之意!“那时我就讲过,一昧服软只会被人践踏,可那些庸极的族人却是坚持那般,此事怪不得旁人!对了,你是如何被卷入这场战事的?” “上渊前任城主于我有恩,若非他出手搭救我当年便已死在荒原。为了报恩,我便藏在这上渊城主府内的墙壁岩画中修行,以免被人发现!我答应过他,如果上渊蒙难我绝不束手旁观!” “罢了,你的那些俗事你自己决定!不过,眼下你跟那个少年签订灵契之后,等同与你认其为主,那个少年究竟何处值得你这么做?” “不知前辈可曾发现那少年头戴之物有何玄机?” “若是我没看错的话,那是一柄道器,而且材质绝非等闲物!” “正如前辈之言,我跟那柄道器借取力量,其代价便是认少年为主!” 胥烟叹了一口气,六百年的光阴转瞬既逝!昔日族人已不在了,唯一的同族便在眼前,却又因报恩舍灵契,怎叫人不唏嘘? “此战,你受了伤!早些回去休息吧,至于那少年你且不必担心,无大碍!” 青狼示意点了点头之后便离开了,胥烟找来盛器装满水将阿乙放于其中,“小家伙,委屈你先进去待着!日后我选一处更大的泽地给你!” 阿乙点了点头,便在盛器之中游来游去。胥烟却是立在窗前久久未能回过神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这百年的长锥刺骨之痛,他焉能不报? 全族被灭,他自是不能饶过蜃龙一族!可以他当前的修为,如何能够跟龙族对抗?蜃龙一族的族长据说实力已不亚于四泽龙神,他只能在这个地方休养生息,好为日后做打算! 第十章 蜃龙太子 - 九业魔座 - 元空澍 三日后,昏睡许久的岳攸终于醒了,当他睁开眼的那一刻,只感觉双眸隐隐作痛,周身气虚血涌直上。 门外的小院中,胥烟正在用手指拨弄盛器中的银鱼阿乙,当手触碰到水面的瞬间盛器居然发出响声,阿乙踏着脑袋讲:“胥烟,我们真的要一直待在这个地方吗?” “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岳攸打了个哈欠伸了伸腰径直看到小院中的背影,“你是谁?为何在这儿?” 胥烟站了起来,“你~当真都不记得了?” 他脑子一阵恍惚,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他只能记到外面风吹雨打的响声,然后一道白光骤现,而后他就晕了,当他再次醒来就是当前的场景了。 岳攸摇了摇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谁?” “你我不过一面之缘,不提身份也罢!自当是一陌生人,我来找你的目的很简单,听说你要去人界,想着跟你做个伴一起!” 他不假思索的便答应了,一路上好歹有个照应,也少些寂寞。 却说煦瑶还在照顾尚未恢复的飞鸾陨奴,但听墙外有人讲话,便知晓定是那小子醒了。 徐徐踱步至东庭,见院中还有一人稍稍行礼:“煦瑶见过前辈!” 胥烟倒是个冷清性子,示意性点了点头:“不必多礼!城主此来,不知所为何事?” “此次上渊险遭不测,多亏前辈不吝出手施救,我身为城主自当替众民拜谢前辈!” “不过举手之劳,不必挂怀!我且问你,蜃龙一族久居南泽,鲜少以真面目示人,更不会主动侵犯他族,这次如此阵仗可是为了何等宝物而来?”胥烟问道。 “宿神界久乱,妖族为争夺地界厮杀,奴役众民!上渊城自设立以来,历经四位城主,百年前曾在南斗星阁陵光神君处得一宝器,名为雀焱令,上附神火,实力之强大难以言表!” 岳攸站在一边,虽然听不懂不过倒是觉得挺有趣的。最令人不解的是,他是如何知道的? “雀焱令?我倒是有所耳闻,据说是四灵中南方星宿朱雀一族的令物,只是驱使它非本族血脉不可!” 煦瑶有些惊讶,对眼前这个人另当相看,此人知道的还不少,恐怕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前辈,目下我有一事相求,还望您能够答应!” “你是想求我救那只飞鸾?对吧?”胥烟顺口道出,煦瑶知晓自己的心思已被人看透了,顿时有些羞愧难当,“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前辈的慧眼!” “此事我可以答应,但事后需送我二人去往人界,此不过等数交换!” “我答应前辈就是!” “朱雀一族好歹也是四灵之一,不在神界,偏偏来此受这苦罪!你可是有隐情?” “我不过是旁支出身,这名头我却是不配相称!更何况,一族只有成功化羽者才能被称之为朱雀!” 同是落难人,胥烟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前面带路吧!” “前辈这边请!”煦瑶在前方引路,岳攸紧跟其后在胥烟耳边轻声言道,“那什么,你是怎么知道她心里所想的?” “你想知道?” “嗯!” “暂且想着吧,等以后时机成熟了自会告诉你!” 岳攸鼓了鼓嘴巴,他总觉得这些个修士喜欢故弄玄虚,左延宗是,这个一身青衣的家伙也是! ———— 宿神界的南泽水面,据说因为此地水体稳定且辽阔,故而被蜃龙一族占据为生存之所! 由于此族实力强横,所以宿神界的其余种族不敢丝毫进犯!却说蜃龙王化作人形单坐在宝座之上,左手握有拳头大的明珠,此间水府乃是用蜃气所幻化,内藏无数宝物! 蜃龙王闭目养神之际,却被殿外咋咋唬唬的妖将给扰了心神,“何事惊慌?” 妖将入殿内扑腾一声跪在地上,“不好了,太子他被人给打伤了!” 若是熟悉此王心性的人,必然知晓要出大事,这是个出了名的护短!蜃龙王膝下子女共计九位,但真正看重的唯有这个三子,刚出生不久就被封为蜃龙一族的太子,未来的继承者! 当他听到爱子被人打伤的事后,第一反应竟然是沉默不语!妖将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毕竟蜃龙一族似乎都不喜欢被人直视! “说,这次又是何人教唆?”整座大殿之中肃杀之气升腾,妖将颤颤兢兢的跪着连呼吸都不敢放重。 “太子他,不让我往外讲。” “哼,现在他还不是蜃龙一族的王,你是这水族的人,应该知晓效忠的人是谁!” “是,是梦妖一族!他们来找太子,并以宝物为诺,声称事后双手奉上!” 蜃龙王起身抚了抚长袖,“好一个梦妖,居然敢拿本王的儿子来当挡箭牌!” 梦妖一族狡猾是宿神界出了名的,最是会投其所好,他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可偏偏对那些异宝却是痴迷过胜,蜃龙族不喜掺合各族事宜,对宿神界的地域所属也毫无兴趣。 “我儿虽年幼,但周身实力已是不弱!上渊不过一座小城,怎会有此能力重伤于他?这其中变故,你一一道来!” 王者,素来不怒自威,这是上位者的气势所在!南泽之地的水族尽数臣服,少许心存二心者早已被清除灭族,说来强者今日之盛也不过是踩着弱者的身躯一步步登顶而已! 片刻之后,蜃龙王清叹了一口气,而后让妖将退下,自己一人赶往儿子栖身的洞府。 身为蜃龙一族的太子,其所享规格自然是高于其他子女。洞府值守乃是两只青蟹所化,手持巨钳威风凛凛,但见远处王的身影,匆忙低下头:“参见王上!” “你二人自当在外小心值守,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违者,当场斩杀,所涉均不治罪!” “遵王令!” 蜃龙王走进去,但见珊瑚长榻上躺有一人,此刻气息孱弱,脸色苍白!他渡了些真气,后者这才轻缓了许多,徐徐睁开眼睛:“父王!” “懿儿,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这件事由为父做主,就此打住不可再提!” 他对父亲的认知仍旧存于百年之前,那个时候的蜃龙一族可谓是宿神界的霸者,但他们并不会置族内礼法不顾而擅自行动,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这位蜃龙族的王! 带领族群越泽迁徙,半月之内将南泽水族收入麾下,其实力之强劲少有!也使得周边族类不敢丝毫进犯,蜃楼便是这位王亲手打造而出! “我知晓你要说什么,但懿儿你该明白,当前宿神界的局势并不稳定,各族都在盘算着分食地域,我蜃龙一族鲜少掺合这些事,莫要出了祸事方知悔恨!” 他突然发现父亲变了,似乎随着年龄的增长父王当年身上的那股戾气早已不存!“可是父亲,这口气我咽不下!” “仇恨,从来都不是作主张的理由!它这是存活于众世心中的希望,你也不小了,应该设身处地的为族群考虑一下未来,战争,只会蒙蔽你的双眼,想要长久唯有存世!” 这些个道理,他从小听到大,但龙族自出身便有的傲气使他并不能完全接受! 如今的蜃龙族,之所以无人敢进犯那是因为龙君尚在,如果有一天大殿之上的宝座易主,谁也说不好未来的事! “一切交给我来办,你只需好好在此养伤便是!” 待蜃龙王走出洞穴,拂袖便设一屏障将此府圈起而后化为水雾消失。那巨大的威压方才减弱,青蟹二将这才敢喘气,同时抖擞精神站得笔直。 第十一章 白目猿 - 九业魔座 - 元空澍 那只飞鸾,此刻被安置在煦瑶的房内,胥烟大眼一扫便知伤在何处随手一挥,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肉眼可见的伤口居然瞬间愈合了。 立于一旁的岳攸看呆了,“这~这也太神奇了!”胥烟不屑看他,不过区区一小术,也至于这般? 飞鸾扇动着翅膀再一次腾空而起,围着煦瑶飞了几圈停在了她的肩膀上,幽深的双目闪烁着光芒,煦瑶却是有些担心,“前辈,不知陨奴她何时能再化人形?” “她伤到了根基,短时间内怕是无法修成人形!不过,你若是能找到些灵药,说不定可以缩短她化形的时间!” “多谢前辈指点迷津!”煦瑶作了一辑,然胥烟并不受用!他最是不喜这些俗套礼节,点了点头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岳攸打了个哈欠,“城主姐姐,我什么时候能动身去人界?” “这个嘛,要等到通道彻底修复才行!我已经派人日夜不停的赶工了,你且在此等上几日!” “哦!”岳攸失落感瞬间涌上心头。 “要不,我让人带你去城中逛逛,前几日那场大战刚结束,短时间内是不会卷土重来了!” “真的吗?太好了!”岳攸随即转观言道。 “不过,切记千万不可踏出上渊的结界!城中较为复杂,混居者繁多,莫要被人给骗了!” “放心吧!向来只有我骗别人的份儿,还从来没被他人给骗过!”说完,按耐不住的心已是冲上云霄直奔外庭而去。 瞧这这一幕,羡慕之意油然而生!同样的年纪,他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可以大肆的笑,大肆的奔跑,无人说他! 再瞧瞧自己,一身重担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还要端着城主的架子和责任!这个小丫头,说来也挺悲催!小小年纪就被委以重任推上上渊城城主之位,以一己之身抵御外来异族侵扰,这么多年唯一陪在她身旁的只有陨奴,故而一直把她当做亲人一样看待! ———— 胥烟回到房中之后盘坐调息,银鱼阿乙则是在盛器之中游来游去。他二人的缘分,说不清来道不明! 六百年的光阴,在凡人眼中可谓之长生途,但在修行者面前不过瞬息之事!睁眼,闭眼,朝夕间已是数年岁月!他每日忍受痛苦,昔年的战绩此刻成了他化不去的心魔! 山巅洞穴的寒冰侵蚀肉骨,耳边不断回响那些神将的冷嘲热讽,他咬紧牙关度日,直到他挣脱锁链重获自由的那天! 这阿乙也不知何时所生,自他被关押起始这只小鱼儿便在寒潭之中,不过那时候还是条不足半指长的小家伙,如今六百年过去了,身躯不见增长多少,但鱼身的鳞片却是银光耀目。 久而久之,这条银鱼借寒潭灵气催生灵智,每日靠岸与他交谈几句,幸于此胥烟不至于寂寞度年! “胥烟,胥烟!”小鱼儿不断翻动身躯口唤不止。 胥烟缓缓将双眸睁开,抚了抚青衣袖角,“阿乙,你唤我可是有事?”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待在这个地方不舒服!” “且忍几日,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离开这里了!不过阿乙,你可愿意跟着我修行?他日化龙肆游天地,再不受着小小水泽之困?” 阿乙一双大眼看着他,二人相望,“修行,那是什么?” 这也难怪,阿乙能够开口讲话本就是受寒潭灵气所赐,自然是不懂何为修行! 胥烟对他格外耐心,一一向他解释修行之道的真解!“天下众生皆有道途,择一道彻一生去悟,摒弃自身悠悠,不断突破所困桎梏,这便是修行最为通达的解释!” 虽然易听难懂,但小鱼儿还是在水中摆了摆鱼尾,“只要能够跟着你,做什么都行!” “好,既如此,我便教你修行之道!” 不过,浮与上渊周边的灵气却是异常污浊!这也是万妖大战的根源所在,争夺灵气! 上渊地处宿神界边缘,灵气稀薄故而修士稀少,在此混居的妖魔鬼怪学着人的姿态飘悠于世,绝大多数都是为彻彻底底的了解贪嗔痴而去! 小鱼儿的鳃一开一合,吐出小泡泡!盛器中的水到底不如寒潭活水,每日隔几个时辰便要换上新的!突然,他感觉到了几股力量正在朝着此处靠拢,“修行之法,道阻且长,绝非朝夕便解!刚才我小声说于你的,记在心中便可!现在,跟我出去一趟!”言毕,长袖将盛器卷上便冲天而去。 _______ 得到准许后,岳攸漫无目的的行走在大街上,初见时的繁华已不入目,接替它的是空荡荡的街区。 那是战争所留下的后遗症,城中居民均关门闭户躲于家中。只有岳攸这个外来的愣头青,想瞧热闹结果却是选错了地方! 街道之上乱糟糟的,依稀有恶臭味传来,他也不得不捂着鼻子。说实话,他后悔了,早知如此他就该老老实实的待在城主府里! 一心只为目睹繁华,谁料世间除却繁华还剩狼藉! 胥烟怀里抱着吐泡泡的银鱼阿乙站在高处屋檐之上俯瞰整座上渊,不大不小一座城,竹棚小舍并排,而他的目光却是分寸未离那身穿布衣的小子。 “哼,不过一凡人,若非道器护体怕是早死上千百遍了!竟还有闲心出来乱逛!”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能够感觉到那股似有似无的力量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这边靠近,“宵小之辈,只有这般能耐吗?” 双目呈浊色,但见几个人影鬼鬼祟祟的紧跟岳攸身后,胥烟不想管闲事,任你是谁生死自论!可想到这人关乎日后族类,却又不得不这般,护他便是护同族! 岳攸自然是不知危险正在向他靠近,捂着鼻子准备打道回府,刚回头结果遇上几个衣衫褴褛的家伙,端着带有豁口的破碗拄着木杖蹒跚向前,披头散发臭味丛生,“爷,您就行行好,给些吃的吧!” 他们几人这一跪,岳攸他倒是愣了,顺手摸了摸口袋而后摊开双手,表示没钱! “呵,我就说吧,一身麻衣布,他要是有钱这天下富人都死绝了?”一人大肆开口言道。 “唉,看来是我看走眼了!本以为是低调乔装过路的富家人,不曾想竟是和你我一样!罢了,我们去别的地方!” 人聚人散,本就是一念!岳攸意识到自己被眼前这几个人给鄙视了,但也没想太多,毕竟他们说的也是事实,自己的的确确不是富人,兜里也没钱! 也不知是躺久了的缘故,还是这天儿着实不好,他总感觉自己的双肩有些酸痛!那种滋味,且如饮水,冷暖自知,疼痛自认! 这几个人靠近岳攸的目的,胥烟并未看明白,虽然着实看清楚他们的真身,不过就是几只道行尚浅的白目猿猴所化! 能够引起他感知的,必然不会是等闲!这几只,不过是障目的手段而已! “阿乙,我们回去吧!”胥烟轻声讲到,阿乙在盛器中翻了个身表示赞同! 岳攸自然是沿着长道回城主府,打算再让那个穿着青衣的家伙为他探看一番!以那人的手段,也不过就是挥挥手的事儿! 那几只白猿所化的乞丐与他背道而驰,待走到无人的街巷中这才卸去伪装,“可有看出些端倪?” “此人身上毫无波动,根本就是凡人一个!”年长的白须老翁摇了摇头。 “奇怪,既是凡人,为何能驱动那城主府供奉的长枪?须知那也是一柄威力不小的道器,那几个老家伙若非有此物撑腰壮胆,焉敢以区区一城之力对抗我妖族?”说话的,则是一侧生四耳的年轻人,这便是他所修来的神通! “不管如何,此事暂且作罢!不可再去试探,方才我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似乎在高处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怕是那凡人的靠山!” 几人听完觉得有些道理,白须老翁是白目猿一族的智者,寿龄据说已有两百一十岁,其威望在族中颇高! 那讲话的四耳少年,便是一族之少族长,下一任的族长!万妖大战,他们一族也在其中!所谓知彼知己,方能一击命中要害,他们此番混入上渊城是带着任务来的,不曾想半道上来了这么一个愣头青! 那日各族来袭,上渊的那位女城主一声令下命全城戒备,守备军皆出与之拼杀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尤其是那乘辇车而来的神秘人,单手便灭杀数人,至今他仍不肯相信能跟他过上百招不落下风的勇者竟然是个毫无修为的凡人! 若非忌惮那柄长枪,或许此城早已被各族踏为齑粉,自此消失! 第十二章 忍让与反抗 - 九业魔座 - 元空澍 接下来的这几日,岳攸一直待在城主府里吃睡,直到府中传来通道修缮已毕的好消息,这也意味着他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走之前,他还特意去跟女城主煦瑶告别,感谢她的再三照顾,住在城主府的这些时日里他着实长了不少肉,阿娘从小教育他他人之恩需还,哪怕仅仅是道声谢! 胥烟在离开之前曾找过煦瑶,将其内伤治愈之后又偷偷留了一道元识在其体内。附于壁画中的狼鬼化为项链悄然挂在岳攸的脖子上,二人启程离开了城主府并朝前方而去! 煦瑶安排人护送的好意被拒了,故而只能傻傻的站在城主府的门口望着二人逐渐消失的背影,“前辈,后会有期了!” 岳攸傻呵呵的走在长道上,小脑袋时不时瞥向两旁的小摊,“喂,你慢点,等等我!” 胥烟不管不顾,连头都不愿回答曰:“首先,我不叫喂,我叫胥烟;其二,再不走快些我们怕是后日也走不出去。” “这不公平,你有修为,而我什么都没有,怎么能赶得上你的步伐?”岳攸抱屈道。 “既知晓落人身后,就该加快步伐紧追猛赶!晃晃悠悠,我们又何时能到?”这句话,堵住了岳攸那闲不住的嘴。 一人在前,一人随后,前者呼吸平和,不见波涛,后者喘气如牛,双足如上了枷锁般沉重,小脸楞是憋的通红,可就是这般仍然落于身后几十步。 “你不是会法术吗?随手一挥我们就能到,何必这般麻烦?” “在这里,我的法术暂且只能载动我一人。”瞬间浇灭了少年的白日梦。 胥烟怀里的银鱼一双大眼格外出神,它还未见过洞外的世界。自它记事起。它便居于寒潭之中,只知道这洞里关押着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催生灵智之后才晓得原来胥烟就是那个地官们口中相传的恶人。 岳攸耷拉着脑袋大步流星追赶,突然撞上了胥烟的后背,“你怎么突然停下了?”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在跟你一起去人界之前,我需先去一趟荒原。” “荒原?那是什么地方?”对于这两个字眼,他也是第一次听说,故而有些好奇。 胥烟将步子放缓,与他并肩骑行,“宿神界分四大界域,东边是神族陨神的归宿之地,那里常有神魂沉眠,灵气之充沛可谓罕见,但那里毕竟是神族的地方,结界处有神将看守,异族也是不敢丝毫进犯;南边是一片水泽,由蜃龙族统三十六水族,不过那里毒气环绕,殊难靠近;西边,就是荒原,也是我们前往人族空洞入口的必经之地,那里曾是我的故乡。” 通过这些话语,岳攸简单对宿神界有了些许笼统的认知,“那北方哪?” “北方?我对那里不是很熟,只是听说那里全年落雪,天寒地冻,也是妖族最为猖獗的地方。” “大个子,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对这个地方如此了解?”岳攸只顾着咧着嘴问,却未能注意到胥烟的表情波动。 “我,不过就是一个没有家的流浪者罢了!不说这些了,赶路要紧!”胥烟不愿回想过去那些不好的回忆,岳攸见此便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 宿神界西边,这里曾经是一片草原。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碣石林立,胥烟就降生在这个地方,那个时候青玉狼族便是这片草原的王! 如今这里已成了草木不生的荒地,唯一的河流也干涸了!黑黝黝的碣石仍在,但它们每日面对的也不再是绿油油的草原,而是阵阵腐尸发出的恶臭和难以入目的僻壤! 这里的空气十分污浊呛的岳攸直咳嗽,胥烟见状言道,“将这东西吞下,可解当前之惑!” 岳攸也不对他客气,接过那药丸便生吞下顿时缓和了许多!果然,这家伙关键时候还是很靠谱的! 二人立在土丘之上望着这片土地,“大个子,这里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原来这个地方山清水秀,啃食草木的牛羊鹿成片,这里曾经也是人人向往的乐土,可如今各族发动战事掠夺地界,河水断流干涸,草木枯萎不再复发,那些白骨便是最好的证明!” 这片土地,曾养育了多少生灵!胥烟见到故乡时心中隐隐作痛,但对当年那帮愚昧之人所为而今落的这般下场毫无悲悯之心! 胥烟坐在土堆上,感受着故地的风夹杂着腥臭吹过,无论这里变得如何不堪,都改变不了他心心念念六百年的事实!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胥烟看向远处开口。 岳攸最喜欢听故事了,支棱起耳朵坐靠在一旁,“你说吧,我仔细听着便是!” “越过这条沟壑,能看到不远处的一片空地。那个地方曾诞生过神灵,后来随着时间推移,神灵的后人们经过几代努力最终征服了这片土地,他们推选了一位实力最强的为王,生下了一个小王子!那时,他风头无两,父亲是王,母亲是王后,地位之尊崇可想而知!” “后来呢?”岳攸捧着双脸问道。 “小王子在父母的呵护下茁壮成长,直到成年仍不知愁为何物!可以敞开了跑,无忧无虑,玩累了便躺在草地上看云彩!有一天,这片土地迎来了一位不受欢迎的客人,他搭弓挽箭以此为狩猎场,滥杀无辜!小王子的父亲出去阻止,却被他射伤,最终无救身亡!有人提议举族前去讨要说法,还有人提议这件事作罢,毕竟那人的身份太过高贵,以他们的实力惹不起!” “怎么能这个样子?亲人被杀害,岂能坐视不理,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岳攸听到这里也是攥紧了拳头,似乎在为小王子的父亲打抱不平。 “在生死面前,所谓的亲情不过是阻碍罢了!小王子被他们囚禁了起来,王位也被人夺了去,王后被废之后郁郁而终!那时候,小王子终于彻悟趁人不备逃了出来并游走他地苦学本领,学成之后以一人之力手刃了仇家,但却因为这般被永远的囚禁了起来!” “这世间哪有这般道理?难道就没有公平可言吗?”岳攸嚷嚷道。 “公平?你还真是单纯啊,这世间最为险恶的莫过于心,最靠不住的便是这所谓的公平,唯有自身强大,视人生死如蝼蚁方为上!” 岳攸没有经历过这些,在他看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本就是应该的!可他哪里知道,人心隔肚皮,险恶不过如此! 胥烟将积隐于心多年的苦闷变作故事讲出之后,心中畅快了许多!他自是不指望眼前这个凡人小子能够感同身受,与他而言这不过就是一个听客罢了! 第十三章 初涉人间 - 九业魔座 - 元空澍 岳攸涉世未深,自是不懂外界生存的规则。胥烟双目凝视着远处那处空地,此刻早已是心如尘灰,六百年的光阴拂去岁月,残留了一丝丝尚存的气息。 他重新整顿心情强忍着泪水起身:“走吧,天色不早了,我们该赶路了!” 二人跋涉穿过这片荒地,胥烟也算是如愿了!昔年他也不懂为何父辈们都喜欢远涉,而今到了这般年岁终于明了,双足重新踩着这片故土上,总给人一种说不出口的感觉! 亲自去丈量足下的土地,他将步伐放缓刻意在等岳攸追上,有时候生灵所存执念,大概如此! 仅仅为了一睹繁华而不顾一切入危地,不知该夸还是该骂? 西界域高山绵延不绝,荒地一望无垠,远不见生灵肆意之生机,满目皆是死寂,人族空洞的入口,就在长山谷道中。 胥烟总感觉周围有些不太对劲,就算西界域成为他人之地,也绝无可能无任何生灵活动的痕迹,而且此处靠近人族空洞入口,怎会这般安静,“跟紧我,这里有些不太对劲!” 岳攸哦了一声步赶步向前,突然谷间传来飞鸟啼鸣声,长幽且刺耳。峭壁之上古藤丛生,但此刻却像是被触动开关一样生出触手向二人袭来,胥烟一把将岳攸揽在身后,“何方妖物?还不现形?” 这些个成了精的,在胥烟面前仍不具备一战资格。他设一处屏障将岳攸护于其中,自己双手呈厉爪生生撕碎那些不断往前延伸的藤蔓,身后不断扬起赤红色的虚影真身! 强大的妖力震慑周边宵小不敢随意靠近,岳攸待在屏障之中什么也看不见听不着,不过以他对胥烟的了解或许这些不足为惧。 片刻之间,周围辅以平静。啼鸣声喝止,古藤消失在谷道间,胥烟这才收去周身妖力,并将屏障褪去,“走吧!” 谷道尽头,石壁尽显一道沟槽。 “将你的令牌放在沟槽上!”胥烟看向岳攸。 后者照做,当令牌与沟槽完全一致时石壁上居然出现漩涡,当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漩涡中时令牌自动寻主从沟槽之中消失重新回到了岳攸的包袱中。 ———— 刺眼的光芒持续了好一阵,等他二人再度睁眼时已是身处人界。岳攸被眼前的事物给惊呆了,傻傻愣愣了好久,胥烟也是微微一诧,“这里,便是人界吗?倒是与我想的不太一样。” “大个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人生如际遇,且走且看便是!”这句话令岳攸更加苦闷,难道讲话一定要这般高深吗? 不远处,便是一处湖泊,水面如镜,偶有小风吹过,翠叶入水回旋荡起层层涟漪!岸边,有几个妇人正浣洗衣物,言语之间掺杂些许怪谈! 他离家之前,老爹曾告诉过他,出去之后若是遇上岁数大的,便喊嫂嫂婶婶,若是年纪小的就喊姐姐妹妹。 岳攸倒是不认生上前询问,“几位嫂嫂,请问一下这附近可有集市?” 忙于浣衣的妇人抽空回头看了看他,忍禁不住开口调探:“哟,你是哪家的小哥,生的这般好看!” “我初到此地,一时之间分不清东南西北,所以还请嫂嫂不吝指路!”岳攸红着脸问。 “离此处最近的集市,便在四十里开外!需往北走,约莫一个时辰便到!”妇人指着北边说。 “如此,多谢嫂嫂!”岳攸到底是第一次向旁人问路,被人调侃难免有些腼腆。 这几日,跟在胥烟身后这脚上功夫也算是提升了不少!二人沿着长道一路向北,路旁屋舍并排而坐,稚童成群嬉耍,男人们则是挽起裤脚挽着腰在田中耕作。 这人族,的确与他所见有些不太一样!男人耕田,女人浣衣,分工明确,有条不紊! 当二人身处闹市,岳攸已是站不住了!他们身上穿着各异的服饰,摊贩货郎沿街叫卖,胥烟修行数百年已是见怪不怪了,毕竟他连神界都闯过! 可岳攸不过区区一介凡身,不吃饭不行,不睡觉不行!经由几日来回折腾,他早已是疲惫不堪,很想找个地方吃上一顿饱饭,睡上一个好觉。 肚子已经咕咕几次了,“我好饿啊!” 无奈,胥烟只好选个摊子坐下!总不能也让这小子跟他一样,不吃不睡吧! 摊贩见此人一身不俗,谄媚之心便开始作祟,“二位,不知要吃点什么?” 岳攸看了看周围,“都来一份!” “好嘞!二位先坐着!”摊贩知晓这是来大生意了!小小食摊,本就是小买卖,除去成本又能赚多少呐! 待一一上齐之后,摊贩便忙其他去了!岳攸饿坏了,狼吞虎咽便是乱扫一同,胥烟则是轻悠悠的坐于一旁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咳咳,老板,再来一份!”岳攸吃着碗里,随而瞧向锅里,他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一时之间就想过过嘴瘾! 老板也是照做,毕竟谁跟钱过不去呐!待岳攸吃饱摸着肚皮准备离开时,却被老板给拦下了,“二位,请付钱!总共八枚尺灵币!” 岳攸不懂这些,随即看向胥烟!胥烟看了看躺在钱盒里的东西,从袖中掏出一物,“尺灵币?那是什么?不知此物可行?” 摊贩见到那东西的时候双目放光,“金~金子?自然是行!” 将一块儿金子递给他之后便携岳攸离开了,身后传来那小贩的豪笑声,“发财了发财了,两位下次再来啊!” ———— 岳攸打着饱嗝缓缓朝前走,胥烟则是小心翼翼的环视着周围。自从他父母离世之后,他对所有人乃至环境心存戒备,自然不像岳攸那般没心没肺,吃饱喝足翘着肚皮行路。 他一边揉着因吃太多而鼓起的肚子,一边哝哝道:“这人族的食物,果然不一般!” 二人经过一家屋舍,见一扎着冲天小辫穿着肚兜的小孩赤着脚坐在门墩上哇哇大哭,其侧一妇人正手举菜刀对着喝的酩酊大醉的男人破口大骂,“天杀的,又偷老娘的钱出去买酒喝!” 妇人很是激动,男人躺在地上挠着脖子打着哈欠。一旁过路的行人纷纷驻足围观瞧起了热闹,纷纷对此指指点点。 岳攸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到前面去,见那妇人颇有几分阿娘的神态!昔日在家老爹喝醉时,阿娘也是这般训斥他的,如今在他处瞧见这一幕却是格外亲切! 胥烟在一旁冷着眼,对其无感!“瞧够了吗?我们该走了!”岳攸嘿嘿一笑挠着后脑勺随即转身离开。 暮色逐渐笼罩大地,街上的行人渐少!华灯初上,月上柳梢,胥烟和岳攸选了一处靠近水阁的客栈,稍作安歇!岳攸翻个身便上了床,胥烟则是盘腿坐于床边调息。 他的内伤每到月亮升起之时便会作痛,全身上下宛同针扎!这股寒意使得岳攸打了个冷颤,瞧这胥烟那发抖的身躯,头上竟是升起阵阵白烟!“你~你还好吧!” 对方并未回应,他赶忙下床裹着被子到其身侧,冷意刺骨扑面而来! “白天还好好的,怎么到了晚上成了这副模样?”说着,他将身上的被子取下裹在胥烟身上。 这一路上还多亏了这个大个子的照拂,他才能安全抵达人族之地!二人相识不久,但真真正正能做到肝胆相照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岳攸困得紧,许是赶路急了些累着了!靠在胥烟的身上昏昏欲睡,他不知晓的是,就在他闭上双目的那一刹那,整座房间里闪烁着红色的光芒,放在枕头下的那顶帽子竟自主回到了他的头上,并不断向其体内渡气! 胥烟能够明显感觉身体的变化,这股磅礴的暖流宛如利刃一般刺破冰冷的水防!待胥烟再度睁眼,瞧这睡得香甜的岳攸竟露出笑容,“小家伙,多谢了!” 一夜无话,窗外任由风吹动叶梢!清尘收露,旭日东升,当阳光穿透窗户照射在房间中时,岳攸翻了个身继续睡,关于昨晚发生的事他记忆有限,且当作是一场梦! 胥烟此刻正站在床边,“喂,起床了!” 岳攸不情愿的侧过身,“扰人清梦,可不是什么君子所为!” “什么君子不君子的?你忘了你来人族的初始了吗?” 他忙直起身子一把掀开被子,“我没忘!我要去诛妖联盟找人!” “究竟是何人?竟然能让你不顾危险独身穿过宿神界!” “他呀,也算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我们约定好了人族相见!” 胥烟不懂所谓的友谊,他认为这个世界上感情本就是多余的,对于修行感情是阻碍,更是囹圄! 二人下了楼,向掌柜的问起此事!掌柜的只管赚自己该赚的钱,至于他人所问一概不究深源,只是听到诛妖联盟四字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改,“诛妖联盟遍布天下,总坛设在巽州!那个地方,距离此地甚是遥远,不如二位去马行弄两匹快马,也好做个脚程!” “多谢掌柜的!”胥烟付了钱,拉着岳攸离开! 第十四章 再相见 - 九业魔座 - 元空澍 世有一术,名唤点金!可化腐朽为神奇,然对于贪婪成性之人,则为教训! 此市朝北,有一马行!专以租售马匹为营生,胥烟和岳攸二人刚踏进马行便听见后院传来嘶鸣声,马行掌柜走出接待,“两位来此,不知有何贵干?” “来你处,自然是买马!”岳攸讲道。 “原来如此,二位请随我来!”马行掌柜在前引路,后院马厩中栓有各色马匹,并供其挑选! 胥烟瞧看了一番之后,最终选定一黑一赤!付了钱,二人在掌柜的目视下离开! 岳攸骑于马上,大摇大摆于行市!行人且见远远避开,“大个子,我怎么感觉这两匹马有些不太对劲啊?” “哦!你看出什么了?”胥烟问道。 “我刚才瞧看了那么多匹,无论是身形还是体魄,这两匹似乎都不能与其他相较!可当我骑上时,却感觉身下无比轻快!你是怎么看出这两匹马的与众不同的?” 面对询问胥烟却是淡然一笑,“对你而言或许不能,但对我而言这不过是些小儿科的把戏!” 经由他这么一说,岳攸这才想起与他并行的胥烟是个修行者,还是会飞的那种!不过让他想不通的是,既然会飞为什么要跟他一起骑马去巽州! “你既会飞,何不腾云去巽州?”对于此惑,岳攸打算问到底。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修行者何其多,不懂得收敛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在人族的地方,就该守人族的规则!毕竟,除了修行者,更多的是普普通通的人类!我若是腾云,吓坏人可怎么办?” 对于此言,他甚觉有理!二人并驾往北,经过山川河流,目睹人族之盛!日月轮替,江河缠转,一弯小舟浮于水上,老翁身穿斗笠蓑衣撒网捕鱼,对面山头传来阵阵歌声,如同黄莺出谷,格外宜人! 岳攸发现,人族与宿神界最大的不同之处,便是有昼夜之分!这里有日月,有星辰,朝起日升月落,暮时日落而息! 风雨涤尽沧桑,东风吹动少年心。他们走过了很多地方,见识了很多曾经都见不到的东西,就连冷冰冰的胥烟也会因种种而感觉修行之心渐远!连忙运转周身元气,敝欲望,灭崇心,固守本念! ———— 许是出门久了,岳攸竟心生念家之望!山道崎岖,尤其是刚下过雨的路,泥泞难走,他二人也不得不找个地方暂作休憩! 马要吃草,人要进食,有时候走得太急并不是件好事,走走停停也并不见得都是坏事! 雨后青草尤其鲜嫩,马儿低着头啃食!岳攸则是靠在石头上望着昏沉沉的天空发呆,“大个子,你说那些人忙忙碌碌的,都是为了什么?” 胥烟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世人所生便有百望,终其一生深其择。 有人以三尾鲤鱼换壶酒喝,只为心中自在;有人耕田种桑换得银钱几两,只为一家老小吃穿不愁。 有人在赌场豪斥百金,有人为区区碎钱压弯腰肢!人活着,本身就是件极为矛盾的事。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觉得我的问题挺幼稚的,不想回答!” 胥烟摇了摇头,“并不是,这个问题过于深奥,难以有解!” 雨连连,倾向人间。山间白雾腾生,水茫茫簇生波纹,银鱼阿乙静静地在盛器之中游淌,胥烟却是折过一片树叶挡住头,轻缓缓走到水边将阿乙放于水中,“用心去领悟这天地之则,修行本无路,门径亦非台!” 银鱼阿乙扑腾一声落水,这久违的自由使得它在水中游来游去。周身鳞片耀耀,透出阵阵银光,这水至清见底,砾石静躺,任由雨声振尘嚣! 这里的山与水,皆是自然所化,山间清气擢升,飘然直起!岳攸不懂,这大个子冒着雨出去到底是为何?忍禁不住好奇,也跟了出去,结果却瞧见这人竟独坐石台跟一条白鱼说话! 那鱼并未离远,就在水岸边游递!“胥烟,胥烟,我感觉到了一股气流正涌向全身!” “不要停,继续!直到你极限为止!” 岳攸嘟着嘴,“这鱼,好吃吗?”阿乙听懂了人话,忙游到胥烟的脚边! 胥烟却说,“不好吃!” “为何?” “有毒!” 一场微雨,净化了周围拙劣的空气!“大个子,你能听得懂这鱼说话?” 胥烟点了点头,后者又问,“能不能教教我?” “不行!” “哼,小气!”岳攸撇过头生闷气。 胥烟无奈摇了摇头,“并非是我不教,而是你根本就不具备与它沟通的能力!” “那,可不可以教我飞?” “这个嘛,倒也不是不行!不过,修行入门,要看资质,你把手伸过来让我瞧瞧!” 岳攸照做伸出手递给胥烟,经过后者细看,竟发现此人资质为上乘,但却是短命人! 这一点,倒是引起了胥烟的兴趣!“你来自哪儿?似乎不像是宿神界的人!” “我,我自燧阳山而来!” “燧阳山?那是何处?”胥烟问道。 “我从小长大的地方,那里山清水秀,我们家门前有一座特别特别高的山峰,山上还修建了一座星君庙,好多人去拜!而且听说许愿特别灵!” 胥烟倒是不曾听说有什么燧阳山,自他记事遭逢大难离开西界域踏上修行之路时,曾对世间界第有所拜读,世间名山大川不少,可就是未听说过燧阳山。 “我修习的法诀对你而言并不适用,以你凡身怕是无法承受!不如这样,等到了巽州见了故人,拜入人族修行门中?” 他虽有些不快,但也是转瞬即逝!阿爹也说过,无论将来面对任何事物,适合自己且在能力之内方可!修行讲究缘分,强求不来! 雨停了,落雨凝成水珠从叶尖滑落!岳攸去牵马,胥烟则是将阿乙收回盛器中,看来这次收获不错! ———— 多日奔涉,二人终于抵达巽州。此地之繁华,难以言表,初入人族之地自是不能相提并论。 待守军验过令牌,二人才被准许入城。刚过城门,便瞧见不远处的茶棚里坐了不少身穿异服的人,再看周围,喧闹声入耳。 岳攸上前拦住一人问道,“这位兄台,请问一下诛妖联盟的总坛怎么走?” 那人蔑视了他一眼,“你也是来参加诛妖联盟会选的?” “会选?不不不,我是来寻人的。” “哈哈,瞧见没有,周围这些人可都是来找人的,就是不知道找的人是谁!总坛就在城中不远,沿着此路直行,便能朱楼碧瓦的屋舍,那便是了!” “多谢兄台指路!” 顺着那个方向,二人牵着马而去!门前,行人络绎不绝排起长队,均是为了拜入诛妖联盟的门下! 几个弟子昂起头眼神注意着四周,“大个子,你快看!前面好热闹啊!” 他一人丢下马绳往人群中凑,却被人硬生生给挤了出去!见了那身穿长衣的联盟弟子,手执剑鞘的样子跟左延宗简直是一模一样! 见那人要上前,几人抽出剑将其拦下,“你是何人?为何不排队,却要擅闯我总坛!” “在下岳攸,来贵坛只为寻人!” “寻谁?可有名姓?”那人又问。 “我来找左延宗。”
他也不喜废话,开门见山直述其意,“你要见我们大师兄?可有名贴?” “名贴?没有,他说过只要我想见便可来此寻他!” “你且在此稍候!我进去通禀大师兄,你们几个小心值守,都给我打起精神!” 那人进去之后,岳攸竟和几人套起了近乎,“这位大哥,左延宗他很出名吗?” “瞧见没有,那些个排队的人许多都是奔我们左师兄而来!这五湖三山,有几个不知晓我们大师兄的名头?” “嗯?没听他说起过啊!”岳攸皱眉言道。 片刻之后,那人出来了!身后跟有一白白净净的少年,可不正是哪日别会的左延宗吗? “是你,我不是眼花了吧!你居然真的找到这儿了。” “那是,我何曾吹过牛!我说来,就肯定会来!” “此人是我阔别许久的好友,且让他进来吧!”左延宗对着几个联盟弟子说到。 大师兄都开口了,他们自然是不敢说什么,只能放行!岳攸顿了顿,“那什么,随我一道而来的还有一人,此刻也在此!能不能让他一起?” 左延宗呵呵一笑,“那好吧,你的朋友那便是我的朋友!” 第十五章 火央真人 - 九业魔座 - 元空澍 岳攸朝身后挥了挥手,胥烟冷着脸牵着两匹马徐徐走来,“莫要有下次!” 气氛一顿陷入尴尬,岳攸连忙解释道,“我这朋友,脾气不大好!” “你,去把他二人的马拴好,不要忘了多给些草料!”胥烟将缰绳递与那弟子后,便转身朝那府中走去。 跨过大门,印入眼帘的乃是一石阵,地形以八卦而分,所立五桩长柱,上刻盘龙,挂幡旗,迎风招展。 “咳咳,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左延宗问道。 岳攸便给他二人互相作一介绍,“胥烟,这位便是我要找的人!” 胥烟稍稍一愣,这一路上他皆以大个子相称,虽然纠正了许多次却是仍旧不改正,属实难救!这还是他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 “幸会,在下诛妖联盟门下大弟子左延宗。” “这阵法不错,但可惜只能入末位之选。”胥烟毫不留情的评价起了这总坛所设的阵法。 “莫非,兄台也懂阵法?”左延宗问道。 “略知一二。” “听兄台的语气,这阵法可是有缺失之过?” “你这阵法,以五行八卦为主,但且看看周围,一眼便能瞧出些端倪来!” 左延宗以此仔细瞧看了四周,顿时发现了弊端所在!原来,五行八卦阵的阵眼设置的地方却是不对,不但减弱了阵法的威力,同时破绽足以致命! “兄台大才,我这就让人整改!见笑了!!” 胥烟很是满意的看了看这个年轻人,虚心学习,可纳他人之见,不骄不躁,确实是一修行的好苗子! “对了,你是如何找到这个地方的?”左延宗看向岳攸问道。 “上次你走了之后,我爹便带我去了一趟山顶的星君庙,并求来了通行令牌!然后穿过人族空洞,我只知道你是诛妖联盟的人,所以一路逢人打听到此!” “原来如此,都别愣着!进去坐,能来一次不容易,我说过定要以最高之礼相待,在我能实现的范围之内,你可向我提一个愿望!” “我能不能跟着你学法术啊?”岳攸伸着脖子问道,胥烟则是坐在一旁,他也想看看这个少年到底如何抉择。 左延宗倒是爽快的紧,“联盟的规矩不可破,没有人可以瞒着盟主走后门!我只能答应取一个名额给你,至于能不能拜入门中且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有希望,总比没有好!”胥烟对岳攸说到。 “兄台所言有理,这几日劳顿,不如先在此住下!待五日后会选那天,你去试试吧!” 左延宗身为诛妖联盟的大师兄事务缠身,故而把他二人安置在厢房中休息。 一天的奔波劳碌,岳攸早已是困的睁不开双眼!天有些阴沉,暮色已深,府中一片祥和之气,胥烟褪去身上衣物盘腿坐在床上养息。 殊不知,一场梦魇正悄然而至。 诛妖联盟的盟主,据说是位修为极高的真人!坐享天下名门掌座称号,携万众弟子为民除害,留下世间美德! 早些年妖物横行肆意妄为,屠杀生灵只为更进修为,他手执拂尘身披道袍独自一人下山游走各方,铲除妖孽!那时,各门派早已没落,江湖人与术法道门共推此人为首,并广交天下能人异士皆入此门下,共锄祸害,还人族净土! 功成,便以火央真人为号,居巽州城掌一门治下!自他闭关起,门中事务皆有副盟主和大弟子左延宗代为处理,而他本人则是一心问道,好早日飞升入仙籍! 这日,他觉察到巽州城内一股浊气正在逼近!但隐隐约约似乎是在避开他的双目,为此,他为自己算了一卦,结果卦象显示吉凶相依!放于一旁的物件,乃是他当年下山时师尊所授,名为寻妖罗盘! 无论强弱,只要身负妖气被其察觉,就会狂震不停!此刻,它已是震响,火央真人深感奇怪,多少年了,自从诛妖联盟门下弟子诛杀妖物后,还未有一物能使这寻妖罗盘生出异象,震动越大,意味着这股浊气离他越近,看样子,这股妖气也在巽州城内! 石门大开,火央真人抚了抚长须唤来弟子询问府中之况。 那弟子见到盟主,自然是不敢丝毫隐瞒,一一讲府中近日所现之物道出!这才知晓,他的大弟子左延宗招待了两位朋友,而且就住在府中西边的厢房中。 寻妖罗盘闪出夺目的光芒,弟子避之不及,若非火央及时收回怕是要被闪瞎双目!罗盘带着火央来到西厢墙外,停在了上空! 胥烟能够感觉院中的异动,却是未曾理会!倒是岳攸,被屋外那红光闪醒,推开门径直走了出去,“谁啊,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儿摆弄宝贝!” 墙外却是传来苍苍老声,“小友,烦劳你开下门!我有东西落在里面了!” 岳攸不识所况便将门打开,却是瞧见一白眉长须老头站在门外,“老头儿,你是谁?” “呵呵,老朽不过是这儿一扫地的!那个东西,是我的!” “你的东西?你的东西怎么会跑到我这儿?你叫它,看它会答应不?” 火央觉得这小子颇为有趣,“好!那我便叫上一叫!若灵,还不归位更待何时?” 那闪着红色光芒的罗盘居然真的回到了老头的手上,岳攸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屋中小友,为何不出来一见啊?”很显然,火央这些话是说给里面的那个人听的。 “喂,老头儿!你这就显得不讲究了,吵醒我也就罢了,怎么还要吵醒我朋友?” “哦,小友焉知你那朋友睡是没睡?不如,我们打个赌!”火央决定逗逗眼前这个不尊老的小子。 岳攸倒是来了趣儿,“好啊,赌就赌!不过,你想赌点儿什么?” “这样,如果你赢了,我答应你一个条件;如果输了,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没读过书,你可不能骗我!”岳攸指着火央真人的鼻子说道。 “呵呵,这是自然,小友但请放心,老朽说到做到。” 片刻之后,门开了。胥烟披着长袍裸露着半个胸出来,“不知有何贵干啊?” 火央真人双目一扫而过,奇怪,并未发现妖气!难道,真的是这罗盘犯神经了不成? “啊,听说延宗他朋友来了,所以来此打个招呼。” “喂喂喂,哪有大晚上打招呼的?知不知道我刚才都快掀盖头了,你赔我一个媳妇儿。”岳攸看向火央说道。 火央却是一笑,“年轻人,做春梦是你的权利!但是,老朽何故要赔你一个媳妇儿?” “若不是因为你那泛着红光的玩意儿掉进来,我怎么会被吵醒?知不知道,扰人清梦是不好的行为!” 听说盟主出关的消息后,左延宗和副盟主急匆匆往西厢赶来!但见三人在此吵起了嘴,那个愣头青不识眼前人身份,竟信誓旦旦要师尊赔他一个媳妇儿,若是传出去可怎么得了! “弟子左延宗见过师尊!” 这下,轮到岳攸闭嘴了,手指向老头颤颤兢兢的说道,“他~他是你师尊?” “正是,他便是这诛妖联盟的掌座,火央真人。” “呵呵,真人莫怪,小子不识您之真面目,罪过,罪过!” “小友,方才你我的赌约已是生效,由此看来的的确确是我输了!说吧,你想要我达成什么条件,我都依你!” “那,我可就提了!我要学飞来飞去的法术!”岳攸说道。 火央真人脸色一凝,“就这?” “莫非,是我的条件过分了!那我重新再提一个!” “不,此举甚好!这飞来飞去的法术,我可以教你!但,你需答应我一个条件,拜我为师!” 岳攸愣愣的看着火央,“拜师?你没搞错吧!我只学飞,不拜师!” “你不拜师,我就不教你飞来飞去的法术!” 左延宗看不下去了,此等好机会摆在眼前这愣小子却要白白放弃,“我师尊多年未收徒,你若是能拜在我师尊门下,你便是我的师弟了!这样,你我就能一起修行了!” 可惜,这话对岳攸是对牛弹琴,“不,我不要拜他为师,我只学飞来飞去的本事,你不教,我便找其他人教!” 那副盟主却是斜看这小子一眼,“哼,不识抬举!你可知有多少人排着队等着拜盟主为师?这五湖三山之地,修为能够高过盟主的,不是深山老怪物就是早已飞升的前辈,若是错过莫要后悔!” 火央真人也甚是头疼,这小子还真是个极品,极对他的胃口,“好吧,拜师之事暂且不提,学法术,要看资质!但以我的观测,你资质不佳,怕是不行哦!” “你这老头儿,不教便不教,哪有这般愚弄人的!我资质不好?我阿娘说,我可是我们村儿最聪明的人了!” “吵扰到你二人着实不对,夜深了,你们早些睡吧!什么事儿,明天再讲!”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岳攸打了个哈欠,“莫名其妙!大个子,莫管他,我们接着回去睡!” 关上房门,呼噜声振云霄!然胥烟却是难以入眠,这个火央真人的确有些修为,他虽修为跌落,但隐匿妖气的法诀来自高人所授,莫说是人族一修士,便是飞升而去的修者也绝无可能察觉! 另一边,火央真人瞧着弟子问道,“延宗,你这两位朋友是何来历?” “回师尊的话,那跟你讨要媳妇儿的人名叫岳攸,是徒儿偶然落入燧阳山时相识,至于另外一人,则是陪他而来的,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原来如此,倒是个有趣的人!” “师尊莫怪,岳攸来自乡野,不懂礼节,若是言语冲撞到您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予计较!”左延宗为岳攸求情道。 “此事我并未放于心上,只是被这小子拒了脸上有些挂不住!多少年了,只有徒弟求师傅的事儿,哪有师傅求着徒弟的?真是荒谬绝伦!” 第十六章 奇遇 - 九业魔座 - 元空澍 夜半晚,村子里一片静谧!郊外,蛤蟆慵懒的趴在田间地头,萤火虫用微光照亮夜 空,几个小娃娃攀坐在一棵大树上举头望月。 “哥,我想爹了。”流着鼻涕的小娃囔着。 “乖了,等哥抓到那只乱叫唤的畜生,咱们就回去。”年龄稍⻓的摸了摸小娃圆滚滚 的头说道。 “狗蛋儿,你说咱们几个真的能抓得到吗?” “也许吧,我爹说了,若是能够抓到就给我买新衣服穿。”名为狗蛋儿的少年说道。 “你们几个,别说话!当心惊着它,这次可不能让它给跑了!”这个少年,是这群小 娃娃中年龄最大的,也是颇有威望,言语一出他们都闭上了嘴巴! 夜色渐深,一道坚实的身影出现在了田埂上,那厮用鼻子拱着地梁,这几个小娃娃半 夜不睡觉就是为了抓到它。 一双贼嚯嚯的眼神盯着四周的动静,“哥,它跑到村⻓的地里去了!” “该,谁让那个老头儿整天趾高气昂的!且让它祸害一阵儿!” 突然,一声⻓鸣叫嚣,小娃娃的怵溜溜从树上滑下,“下来,哥接着你!” 鼻涕小娃站在树上看着树下,迟迟不敢,最后索性一攮鼻涕跳了下去,不偏不倚摔在 了当哥的身上,幸好不第十七章 甜苦相依 - 九业魔座 - 元空澍 若问世间愁为何物,酒半盏,吟唱霜花落。 岳攸怀里揣着两枚令牌,老爹临行前交给他的那枚言书令静静的躺着丝毫未起作用。 不是它无用,可是无处用。 经由此行岳攸深深推翻了之前曾向往人族繁华的决心,人族地广,繁华惊嚣入耳,却 无半分留恋之意。 当人族空洞再次开启的那一刹那,岳攸终于放下了心中的芥蒂抬脚消失在了光芒漩涡 中。 光明与黑暗,在这悠悠空洞中可观!当二人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宿神界时,⻓谷犹在但 周围的一切却是发生了质一般的变化。 “小子,记住,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暴露你身负魔气的事,否则将会引来不小的麻 烦,到时候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胥烟紧作叮嘱道。 岳攸连连点头,人族一行他最大的收获便是学着低调!没必要弄的人尽皆知,在没有 强大的实力之前乖乖收起尾巴才是正事,在某些人看来这是怯弱,但对生死而言,这 是最为稳妥的求生! “大个子,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清香?”岳攸问道。 “荒郊野外,何来的清香?” 此刻身处宿神界⻄界域的边缘,周边成精的兽禽草木不少,或许它们也在等人从这儿 经过。 贫瘠的土地干裂成孔,两边皆被高耸的山峰环绕,荆棘藤蔓丛生,狭小的⻓谷之中唯 有一条山路可通往外界,所以走路时看脚下才是关键! 二人一前一后不紧不慢的走在山路上,往远了瞅除了黢黑之外还有一双双绿色的眼 睛,时不时传来瘆人的乌鸦叫声。 “你看,那绿油油的是什么东⻄?”岳攸指着远处一片盛林问道。 “那是夜虫,你所看到的是它双目所发出的光亮!它们的职责便是守护那片密林,还 有,最好不要用你的手指去指,它们看得到!” 这句话吓得岳攸赶紧将手指收回,“你不早说!” “你也没问我啊,小心跟着,千万不要对周围的东⻄好奇!这里所生的大多都是群居 的种族,我们能安全从这里经过靠的可不是你怀里那枚冷冰冰的破牌子,它们大多都 好相处,就像人一样,你不犯它它自然也不会来找你的麻烦!” 从东到⻄,其间距离何止万里。 况且⻄界域是妖族的栖息地,而东界域的归属可是神 族,中间还隔着一条大江,想要安然抵达怕是不易! 这一路幸得胥烟懂得多,不然他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上次胥烟用内丹给岳攸渡真气 所遗留下的旧伤尚未好利落,行不得云驾不得雾,只能单靠两条腿走路。 经过不懈的努力,二人终于走出了那片黢黑的贫瘠之地。 挡在他们眼前的乃是一座连 绵千里的大山,胥烟心生一计,或许这个地方能够成为岳攸变强的试炼场! 参天古树高耸入云,枝繁叶茂之下尽是斑驳弄影。林间有雾,不似人间那般朝生遇日 而消,胥烟捡了支木杖挥打⻬膝的草木,“趟过这片木泽,我们就安全了。” 岳攸无精打采的打着哈欠学着胥烟的样子照做,“这里阴森森的,不会有⻤吧?” “⻤?宿神界四大界域之中,还未曾听说过有⻤!” 二人走着,岳攸突然感觉脚底一滑颤颤低下头而后大叫一声,“⻤,⻤啊!” 胥烟的步伐停了下来转身望去,那不过就是小兽的头⻣罢了,这里雾气所沉化为微水 附其上,“别叫了,不过就是一骷髅头而已!就你这胆子,日后如何踏入修行?” “你别离我那么远,我害怕!”岳攸那惊了神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胥烟无奈让他 握着木杖跟紧些。 这一激灵,倒是把岳攸的瞌睡虫给吓跑了,顿时精神抖擞!这些草木,叶子枝干都比 他所⻅过的植被大,或许是这里水汽充沛所致。 “大个子,你有没有感觉周围怪怪的?”岳攸加快脚步只为离胥烟近一些,丝毫没有 注意到他这一脚上去踩到了什么。 等他人走过之后,那一排排脚印竟然消失了。 而后,胥烟觉察到了周围草叶震响的动 静,虽然声小但对他而言却被放大了无数倍,这是他这一种族天生便具备的能力! “别自己吓自己,这个地方过去曾经是九霄鹿一族的栖息地,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大 多都是身死于此!肉身腐烂,枯⻣横躺等待消弥不过是常事!” 二人的步伐越来越快,岳攸险些被甩在身后,这片木泽的繁叶之下不知栖避了多少虫 子,它们的领地意识很强,一旦察觉有异族入侵便会现身先是恐吓,而后发动规模化 侵袭,直到侵入者离开为止。 一只不足指甲盖大小的虫子,其身蕴含的毒素足以令人疼痛灼感几日不减,胥烟嘴⻆ 上扬露出些许笑容,“再快些,让我瞧瞧你这几日的修行成果。” 胥烟的身形时隐时现,不断踩着叶梢向前!苦了岳攸,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始终未瞧⻅ 胥烟的背影,好在过了这片木泽,胥烟立于高处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比我 想象的要快!” 谁知,岳攸却是停下后仰着天⻓啸,嘴里骂骂咧咧道:“这什么⻤地方,老子以后都 不想再来了。” 眼前,溪水从山涧落下汇成潭,岸边⻓有细茅草,随⻛而动摇曳生姿。 岳攸将整张脸浸入水中,瞧⻅那水底似有一块儿亮晶晶的石头,潭水不深手触地的那 一刹那,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胥烟觉得这小子不太对劲,莫不是真的被那木泽里的东⻄给吓到了,把头埋进水里许 久都未上来,赶紧从高处跃下用木杖敲了敲他头,“喂!” 岳攸忽地从水中抽出,甩了胥烟一身水渍!只⻅他拿着那块儿石头笑的合不拢嘴,还 站在胥烟面前炫耀一番,“大个子,你快看,我捡到宝⻉了。” 胥烟用袖⻆擦了擦脸上的水渍说道:“不过就是一块儿破石头,有什么稀奇的?” “这石头会发光。” 后者自是不信,不过那石头离开潭水之后的确有淡光闪过,“拿来让我看看。” 岳攸很乖哦了一声将石头递给了他,胥烟用灵目透过石皮表面果然看到了其中玄由, “盘腿坐下,今日你运气不错,竟捡到了水涟石。” 岳攸不解,摸了摸后脑勺问道:“水涟石是什么?” “你抬头看看这水是从何处而来?”后者照做果然抬头,水流从崖间倾泻而下汇成深 潭,这处静潭怕是存在已久,水过之处的棱⻆缝隙早已被冲刷平滑。 胥烟靠坐在一旁,徐徐向他解释清楚,“水涟石是可遇不可求的灵物,其中所蕴含的 水气要高于周围,你手碰到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一丝凉意?” 岳攸点了点头,“确实有些凉。” “这就对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溪水是从上方某一处岩洞中流出的,这水涟石便 是岩洞之中泉眼初始之气的产物。你用我教你的方法去吸收它,对你日后的修行大有 帮助!” 潭面无⻛,叶落频起涟漪,岳攸盘坐于岸边双目紧闭依照昔日胥烟所授之法去感悟周 边气的存在,至于胥烟则是将怀中的小银⻥放于潭中,这天地所造的山川河泽内蕴之 气可助修行。 整块水涟石被岳攸握于掌心之中运转周身灵法炼化,片刻之后只觉得全身上下无比畅 快,体内气血也是愈加充沛活跃。 深吸一口气之后,岳攸心情大好,随手将一旁扎根于深泥中的细茅草连根拔起在水中 涤净泥渍之后放于口中细细咀嚼,同时递了几根给胥烟,“诺,自当做是谢礼了!” 胥烟一愣,转过头来问道:“这又是何物?” “这叫茅根,你将它含在嘴里,很甜的!” 后者接过仔细瞧看一番后学着岳攸的样子小小咬了一截放于口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感 觉,微微带着甜味,还有一丝苦涩。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当初师傅口中所说的箴言之意,苦中有甜算作自寻其乐。 岳攸望着他那转瞬即逝的表情咧着嘴笑:“我阿爹常常从山上挖回来泡茶,我当是什 么好东⻄就偷偷揣了几根跑到别处尝了几口,最后发现味道确实不错就一股脑全吞 了,结果被我阿爹发现给揍了一顿,之后我就再也不敢随便偷吃东⻄了。” 他不理解为什么胥烟一路上都是板着脸不苟言笑,就跟谁欠了他钱一样!或许,他真 的就是传说中不⻝人间烟火的修行者,跟左延宗以及那个白胡子老头一模一样! 突然,高处传来一声嘶鸣,顿时引起了他二人的警觉。挥手间将正在潭中畅游的阿乙 收回⻓袖之中,这做法令岳攸险些惊掉下巴,果然阿爹说的对,多出去走走总能⻅到 好玩的东⻄! 二人一前一后踩着纵步借石头往上跳跃,最终停在了一棵视野开阔的巨树上,原来是 族群首领发出的叫声,下唇呈纯白色,通体暗褐,头生双⻆令人望而生畏! 这等壮举,岳攸也是第一次⻅,忍禁不住好奇问道:“那又是什么?” “那便是九霄鹿,这片木泽真正的主人。” 为首的雄性九霄鹿⻓啸着,同时竖起耳朵聆听周围的动静,身后大大小小二十只迈开 腿一丝不敢松懈直直冲前,岳攸⻅状不解地问道:“它们跑那么快,难道身后有什么 东⻄追赶?” 虽然宿神界的四季并不分明,但对于那些动物迁徙的事还是知道些,⻜⻦大多都会选 择在初冬之前迁徙到暖和的地方,走兽则是早早的开始准备过冬的⻝物,大雪之后林 中草木光秃秃的一片,鲜少能⻅到翠⻘的叶子,所以冬天草⻝性动物觅⻝也就成了难 题。 果不其然,就在九霄鹿跑过后,其身后乃是一只花豹正乘胜追击,那双犀利的眼神直 愣愣的盯着奔跑的小鹿,但二人似乎都没有任何要出手的迹象,岳攸揉了揉鼻子说 道:“要不,我们赌一把?” 胥烟有些兴致,“说吧,怎么个赌法?” “就赌这只花豹最后能不能扑倒猎物,若是我赢了,你必须背我趟过前边那条溪流, 若是你赢了,我任你处置。” “好,那就拭目以待吧!”胥烟双目凝神,但心中却是多少有些忐忑,花豹以速度⻅ ⻓,九霄鹿虽擅⻓奔跑但族群成员过多,能不能都逃过终究是个难解的问题。 说来,也是许久没有像今日这般别有兴致了,想来上一次还是在几百年前。几个回合 的硬磨下,鹿群的速度慢下来了,成年的鹿自是不怕,但那些小家伙能不能幸免于难 可就不好说了。 岳攸也想看看,这场丛林厮杀的戏码究竟会以怎样的情节收尾。 花豹的追击速度很快,但是耐不住鹿群左右摆击外加跳跃,前者的速度逐渐慢了下 来,二人兴致勃勃的望着,彼此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小算盘,毕竟谁都不想输人一 等。 可就在岳攸认为自己快要胜出的时候,鹿群之中体形健硕的几只雄鹿突然转过身来以 攻代守,形成保护其余成员后撤的屏障。 它们的四足不断后蹬,更像是在攒蓄力量。鹿群首领⻓啸之后,其余几只雄鹿居然从 四方包抄直接将花豹围了起来,那高耸分叉的鹿⻆上瞬间多了几滴兽血,花豹吃痛但 是奈何⻓久追赶下来体力早已被消耗将尽,首领狠狠的撞了过去,鹿⻆直接穿透了花 豹的身躯,一场捕杀者被反杀的剧目就此落幕。 直到此刻,岳攸仍旧不能接受自己输了的事实,“这......这也太诡异了吧!” 胥烟倒是冷静的紧,“没什么可值得惊讶的,花豹的实力虽强但是耐性却是极差,经 由挑衅之后外加不断突转,它的优势如今全然变成了劣势,你输了。” 岳攸却是耍起了小孩子脾气扭过头去说道:“哼,这次是我大意了!下次肯定不会 了,不过输了就是输了,我也不是输不起的人,有什么要求就提吧,我全部接着就 是!” “哦?也好,不过我暂时还没想好,留到以后吧!” 第十八章 重衍 - 九业魔座 - 元空澍 穿过木泽⻓林越过溪涧,岳攸二人到了一片荒山野岭,破败的残枝上立着几只黑羽乌 鸦,发出的声音令人感到不快。 岳攸还在为自己打赌输了的事情耿耿于怀,以至于心情坏到了极点,不凑巧的是这几 只乱叫的乌鸦成功引起了他的泄愤心理,于是乎顺手捡起地上的石块瞄准了扔,后者 扑棱的翅膀⻜走了。 胥烟不紧不慢的行走在前面,这里光秃秃的除了那些黑乎乎的石头外,什么东⻄也不 复存在,得到些许释放的岳攸左瞧右望,忍不住开口问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这里像是被山火袭过!” 走着走着岳攸的脚步慢了下来,“哎呦,好饿啊,我走不动了!” “这个地方连活树都⻅不到,等到了前面,或许能找到些吃的。” “我要吃肉,我还在⻓身体呐,光吃那些个野果子根本充不了饥。”岳攸索性耍赖不 走了。 胥烟拿他没办法,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不过他的话倒也不无道理,野果子只能抵一 时,他一个人类到底还是要吃东⻄的,以他如今的修为还完全达不到辟谷的地步。 “要不,我们走快些?兴许运气好,可以碰到些能吃的东⻄!”胥烟那过分的冷静, 使得后者不得不重新考虑其他。 突然,岳攸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顺着那条⻓道狂奔至前,“喂,你快来看,这里真 的有好东⻄!” 胥烟加快了脚步走到岳攸身侧,两颗脑袋盯着地上被火炙烤过的野兽躯体,附于体表 的毛早就被烧没了,“闻着挺香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 岳攸倒是胆子不小伸手便是撕下一块儿大口嚼⻝,“管它呐,吃了再说!我就不信会 吃死人!” 身后的山火不知何时起的,火舌裹舔着这片大地上的生灵。树木被焚烧成灰烬,能逃 的兽群纷纷南跑,腿脚残些的终是没能躲过,死在了大火之中,尸⻣无存。 他二人遇到的,乃是一只被烧焦的⻓毛野猪,不过如今成了金灿灿的烤猪。胥烟被前 侧两枚⻓獠牙所吸引,慢慢将一旁的灰刨开将其拿于手上细细观酌。 以前他独身一人离开族群远迁学艺时,曾听有人说起过兽⻮的年岁,大抵上跟树的年 轮是一个道理,这獠牙⻓度足以彰显这个大家伙生前的种种,岳攸鼓着腮帮嘴⻆甚至 流出油水,“喂,你当真不吃?错过了可就太可惜了。” 胥烟摇了摇头,忽而听得头顶之上有⻓鸣掠过,几只⺎鹫展着双翼在空中盘旋,而后 作一低冲状向二人袭来,“别吃了,快逃!” 岳攸不明所以,手里攥着肉腿不肯松手,结果被硬生生啄了头,他赶忙一手捂着头顶 一手撕扯着流油的烤肉腿,“喂,你等等我啊!臭⻦,滚远点儿!敢捉弄你爷爷,小 心我把你毛拔光串起来烤了吃!” 他一路逃窜,也不知跑了多久,⻅甩掉那些臭⻦之后方敢把头露出来,“大个子,你 真不仗义,只管自己跑路!” 胥烟却是呵呵一笑,“我早就提醒过你,可你也没听我的呀!” 大山深处云雾缭绕,偶有兽啸声传出,胥烟随手将此前拾起的⻓獠牙丢给了岳攸, “小心点儿,这个地方有些邪⻔儿。” 岳攸只觉得后背一凉,手里紧紧攥着那枚獠牙很是警惕的注意着四周。深山老林之中 植被茂密⻬人膝盖,与此前相较这里更像是无人生存的原始森林。 突然,胥烟一把将岳攸揽在身后,“有什么东⻄正在向我们逼近!” 远处枝梢间有⻓躯蠕动,速度甚是快捷,而后一只脑袋力挺挺的悬于空中,岳攸吓得 大叫,“这~~~这是什么?” 不曾想,那怪物居然开口说话道,“嗯?人族,真是好胆!凭你个人就敢擅闯这东幽 林,小狼崽,我念你尚小修行不易,识相的速速离开!” 胥烟一愣,此物竟能识破他的真身,想必修为至少也在千年以上,“前辈,请恕我二 人失礼,我们要去东界域,此地是必经之途!此举实为无心,还望前辈海涵!” “东界域?神族的地方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踏足的,就凭你们两个?”怪物居高临下 望着他二人。 岳攸牛脾气上来拉也拉不住,“喂,你少瞧不起人!神族有如何?难道它们天生便是 主宰吗?” “小东⻄,倒是有几分勇气!不过有勇无谋,去了也是送死!”继而,那怪物竟幻化 成一⻓发披肩、身负玄衣的少年来到了二人面前。 那凛然的气势扑面而来,这让胥烟更加确信这个少年的真实修为绝对在千年之上,岳 攸稍稍一愣,“你~你别过来!” 少年勾了勾手指,“你随我过来,到一旁去!我有些话要问你!” 胥烟照做,随于少年身后离去!剩下岳攸一人举着脑袋,坐在地上不言语痴痴傻傻望 着天! ———— 却说胥烟跟随那少年到了无人的地方之后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不知前辈唤我前 来有何事要问?” “别紧张,不是什么坏事!我且问你,跟你一起的那个小家伙到底是什么身份,绝非 人族那么简单!” “前辈慧眼,此少年是我在上渊所救,我与他颇为投缘便结伴通行,不久之前误饮桃 花沾了些魔气,我欲带他去往天池圣地洗礼,故而这才冒犯。” “无妨,我也不是什么小气之人。只是此地距离东界域,相差何止千里路远,更何况 越往深走危险越大,凭你这几百年的修为怕是还没走出这大山便被那些个⻝人的家伙 给当作⻝物吞了,你可想好了?”少年老气横秋的讲道。 “纵然是粉身碎⻣,我也决不退缩。”胥烟坚定的看向远方说道,少年呵呵大笑道, “真是个有趣的家伙,不过那少年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你这般拼命的?” “也许前辈不信,未遇到他之前我浑浑噩噩了数年,一心只为寻仇从未想过其他。是 他教会了如何学会自爱自强,虽相处不久但他值得我这么做。” “好,好一对儿同难知己。我在此修行千年,还尚未遇到过一个能令自身感动的,一 个地方待久了,总会有些厌烦,不如我送你们一程如何?”少年提出的决议令胥烟有 些不解。 少年⻅他有些迟疑,“怎么,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不白跟,在这大山之中,我 的修为不算高,但总能消除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既如此,前辈便跟着就是了。不过,还请前辈替我保密,勿要让他知道这些!” 二人队伍如今变成了三人,这一路上有他加持护佑倒真的是少了许多麻烦。岳攸可不 敢多嘴,毕竟他真的⻅识过那个少年的真身,挺起身来足有几丈,这么一比较他这一 路所⻅的还真算不上什么。 不过,看得出来傲娇似胥烟这般对其也是格外的尊重,由此可⻅修行界实力为尊的传 闻是真的,岳攸倒也识趣,无论是说话还是走路都是轻手轻脚的,生怕引起这位大人 的不满。 “喂,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啊?”少年一路前行,忽地像是想到了什么便停下脚步问 道。 岳攸指了指自己,而后殷勤道:“回前辈的话,小子叫岳攸。” “别总前辈前辈的叫,我有名字,我叫重衍。” “重衍前辈!”岳攸很是乖张,任凭少年几番纠正愣是没改口,最后选择妥协,任其 这般叫吧。 重衍将敛起的妖气笼罩在周围,受其所感的纷纷退避三舍,就连那些个未得修行的⻦ 兽也是作四处逃窜。 如今,拦在三人面前的正是一条大河,河的对岸便是此次出行的目的地,东界域的入 口。 无可厚非的是,神族之地到底是与众不同,其上所笼的乃是瑞气。重衍往后退了几步 大声斥道:“此处是何人看守?还不现身前来⻅我!” 只⻅安静祥和的水面突作沸腾,继而一身高不足五尺的小人从水中涌出,“⻅过重衍 妖君!” “你认识我?”重衍问道。 小人不敢抬头,只是说道,“重衍妖君声名显赫,小的自是听说过!” 岳攸不可思议的看了看重衍,没想到居然真是个大人物!后者轻咳一声道:“我且问 你,这河如何能渡?” “只需妖君出示异族令牌即可,这河本是两界域的分碑,无论何人要过去都必须出 示。” “咳咳,我就不过去了!我这两位朋友去那边有些事情要做,你跟他们说即可!” 岳攸转身问道,“重衍前辈,你不跟我们一起吗?” “不了,我族中还有要事处理,下次吧!”重衍推辞时所露出的表情却是大大出卖了 他,那分明就是对东界域所生止步。 “还请两位出示令牌!”小人儿说道。 胥烟和岳攸纷纷拿出令牌递与小人儿查验,空隙之中重衍又拉胥烟说起了悄悄话,还 特意避过岳攸。 “过了河便是神族的地界,此去一定要小心。我身份特殊,不能久离此间,故而就不 跟你们一起去了。这东⻄是我偶然所得,你拿着,必要时可助你二人逢凶化吉。” 那是一枚翠绿的圆珠子,大小跟⻥目一般。胥烟接过后答曰:“多谢前辈赐物,待我 二人了事之后若是有缘定然亲自去拜谢前辈。” “免了,说来这么多年你也算得上是与我较为投缘的,若有闲了能想起我便去那个地 方找我。”话音刚落,便化为白光消失了。 待那小人核验无误之后,竟用指尖化作一叶扁舟,小小船儿却能载动他二人,也真是 神奇! “两位坐稳了!”小人儿化作摆渡者,送他二人过河。 岸边,重衍躲在暗处望着远行的二人组,叹气道:“只求你二人无恙而归吧!” 水面浮叶随流而动,胥烟重临旧地的心情浮然而上,数百年了,自他被封印在东界域 极颠寒洞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想想那些个神众⻅到他时咬牙切⻮的样子,还真是令人 愉悦啊! ———— 这条江河横贯东⻄南北,算得上是宿神界的生命之流。水下⻥虾成群,岳攸松了一口 气问道:“大个子,你看起来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胥烟微微一怔回过神来,“没什么!就是想起些旧事罢了,等把你周身之气涤尽之 后,可有想过以后的打算?” “嗯~~我出来这么久了,阿爹阿娘肯定很担心我了,我要回去看看他们。至于以后 的打算,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这个少年,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发现这个少年郎静中有 动,宛如猛⻁于心,泣于蔷薇凋落之感! 小舟载着他二人穿过光障,同为一片水域然而给人带来的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光障之后便是神族的席地,岳攸探着脑袋四处打量着眼前这宛如云烟的胜境,“大个 子,我们这是到了神仙住的地方了吗?” “还远得很呐,你以为神界是那么容易进的吗?”胥烟语重心⻓的打断了岳攸的憧 憬。 他之言,的确不虚。神界与宿神界看似一字之差,实则天差地别,真实的神界如同乾 气上浮般存在于众生灵之顶,而宿神界说来就是个各族聚居杂乱的三不管地带。 这些年来,随着个别族群日益壮大,那些甘于忍让实则怯弱的种族早已灭绝,北界域 的环境尤为恶劣,鲜少有生灵能够存活,故而至此剩下南泽界域和东界域,以及那个 荒凉无度的⻄界域,故而东界域也是无限接近于燧阳山的存在。 据闻此地驻有百位灵官天将,八方均有神灵护佑,也是宿神界之中唯一不受邪祟侵扰 的地方,被那些种族称之为圣地,甚有求道者不远万里跋山涉水来此朝圣,但都因内 存三欲而被拒之。 这界河看似辽阔但所视不过是光障之外,其存内有⻔道!乘船的小人儿将二人送上岸 后便化作光尘连通小舟一起消失了,岳攸身躯顿时一振:“我感觉有什么东⻄在压制 我的灵魂!” “虽然这里是神界边缘,但其存在的力量足以镇杀修为浅弱的生灵!前面就是东界域 的入口,我们进去吧!” 第十九章 随阐老人 - 九业魔座 - 元空澍 他二人将路引举于头顶,在被得到证实后一道光从天而降将两人吸入漩涡中,待再次睁眼时他们已是身处山崖之上,通往对面的唯有一条索桥,下面是翻腾汹涌的江水。 胥烟率先行与前方,撇过头淡然一笑:“你敢吗?” 岳攸双腿直打颤,但嘴上却是不肯退让,“谁~谁说我不敢?我过给你看!”一只脚踏上索桥的那一刹那,双手便是紧紧握着稍带寒意的铁锁,后者却是摇了摇头便跟了上去。 全程倒还算顺利,就是中途刮了一阵风使得索桥左右摆晃,可胥烟就像是过平底一样了无其事的到了对面,岳攸蒙着头一鼓作气但总是慢了一步。 山脚下,蝴蝶扇动翅膀在花间飞舞,蜻蜓落在叶尖饮食水样。鸟鸣声绕耳,胥烟和岳攸望着眼前这座大山,彼此心中各有打算,“天池就在山顶,不过等你周身洗礼过后我们也是时候该分道扬镳了!” 岳攸不明不白的听着,总感觉他话里有话,“你要去哪儿?” “当然是带着我的小鱼儿去游遍世间名川大泽,阅尽天下美女。”他很是潇洒的望着山峰说道。 虽有些不舍,但岳攸却是毫无流露出沮丧的神情说道:“挺好的,人世间有趣的地方那么多,待在一个地方总会厌烦的,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总好过老死山中!” “呦,怎么突然感慨起来了?”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清楚了很多事!”两人一边沿着山道向上一边闲聊起往后的打算,至于真相胥烟却是不打算告诉他,有些事情烂在心中总好过说出来! 忽然,传来声声孩提哭声,岳攸左右扫视之后说道:“奇怪,怎么会有小孩儿的哭声?” “莫要对此地甚于好奇,东界域的生灵比起其他地方要强盛的多,这里除了神魂不灭的古神就只剩下那些看守的灵官天将,他们可不会跟你讲什么人情。” 哭声越来越近,路旁的草木枝叶上附有几个小精灵,彼此之间嬉戏玩闹。两人一动一静,胥烟每一步都像是在走向地狱之路,从他踏入东界域开始便毫无隐私可言,他们的一举一动也会被监视,尤其是他身上那浓重的妖气。 走走停停,可哭声像是在跟随他们一样,甩都甩不掉!“大个子,这个地方我们是不是走过了,你看?” 胥烟望了望,并未察觉到有幻术阵法,只能开展灵识。果然,那哭声就藏在那枚巨石之后,“源头找到了,你随我来!” 巨石之上磕磕巴巴的窝,走近了看原来那哭声竟真是从草丛后面传来的,“那是什么?” 一身穿翠色轻纱的女子手中握着棍子正教育言语犀利的谩骂着,一个穿着红肚兜扎着小辫儿的娃娃躺在地上打滚儿,岳攸看了看之后嘻嘻一笑:“小时候我不听话我阿娘也是这么对我的!” 女子像是觉察到了什么,话锋一转:“谁在哪儿?” 岳攸赶紧将头低下,但一切都晚了,一阵狂风袭来二人便无所遁形,“咳咳,我们就是路过的,您继续。” “你们是何人?看起装扮不像是我东界域的生灵,说,来此何干?”年俏女子脸上神情不是很妙,狠狠问道。 “我~我们要去山顶!”岳攸结巴着说完,女子却是不依不饶的再三追问,没办法岳攸只能把胥烟推在身前。 三言两语便能解决的事儿,岳攸却是干扯了大半天。女子这才心平气和的说道:“既是如此,我也不多问了!不过奉劝你们一句,东界域不比其他地方,最好不要搞什么小动作,不然的话后果自负!” 岳攸冷哼了一声,“这女的,长得挺漂亮,怎么说起话来这般凶狠,一点女人样都没有。” 胥烟赶忙捂住他的嘴,但似乎手慢了,女子也听到了这些,回过头来质问道:“你刚才说我没女人样?小子,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说我的!” “说了便是说了,你能拿我怎样?”岳攸耍起了小孩子脾气,气势汹汹对其对峙道。 “离蛮,别哭了!没瞧见我被欺负了,快,上去咬他!”女子对着地上的哭闹的小孩喊道。 小辫儿娃娃起身,用白瓷一样的藕节小手擦了擦脸而后化作一幼年期的猛虎,呲着牙盯着岳攸,吓得他赶紧躲在胥烟身后,“切,吵不过我就放老虎咬人,羞不羞?” “你管我,有本事别躲啊,小蛮儿,上!你要是能替我出了这口气,之前发生的事儿我就不计较了!” 小老虎低吼了一声,不料却被一道声音喝停,“够了,你们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女子似乎很是畏惧这道声音,吓得蹲在地上。小老虎也是往后退了几步,从天而降的是一白眉长须的老叟,“前几日禁闭期才满,怎么?这才过了几日,昔日教训都忘了?” “云爷爷,分明是他不讲理,说我没女人样儿!” “那你也不该让小蛮儿咬人,还不上前跟两位道歉!”老叟说道。小姑娘起身很不情愿的道了歉,胥烟也是摆了摆手替岳攸接下,到底还是两个不懂事的孩童,彼此也能握手言和。 “刚才你与信芳的对话,我都听到了!确实是她言语轻快失了礼数,二位从他处而来,想必劳顿,不妨在此休憩一晚,也好让我替这孩子好生道个歉!信芳她就是调皮了些,还望两位莫要与她计较!” “不敢,我们也有过错!实不相瞒,这孩子未经世事,不懂与人相处,故而说话有些不着调。只是我二人还要要事,耽误不得,不便久留!” 老叟看了一眼躲在身后偷望的岳攸,“不妨事,不过如今都这个时辰了,就算你们能到山顶,也无法穿过长廊抵至天池圣地,不如明日再走!” “也罢,既然如此,那我二人就叨扰了!”胥烟说道,信芳抚摸着小老虎坐在一旁生闷气,岳攸则是紧挨着胥烟一步也不离开。 ———— 老叟拿了些山间结的果子来款待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多少年了,天池圣地如今成了什么模样也未可知! 你二人这般草草,怕是要白走一趟了!” “不知老先生可知晓其中缘由?”胥烟问道,岳攸不管不顾的拿起果子便是乱啃,毫无吃相可言。 信芳捂着嘴嗤笑,“饿死鬼投胎!” “哎,这件事说起来那可就话长了!据说东边最高的那座山上,封印了一头妖兽!传闻此妖兽身躯足有几丈高,张开大嘴便能将山吞入肚中,十分可怕。可不知为何,那妖兽居然逃了出来,还杀了看守的灵官,为此上面派了征战的神将在此巡视,说不定啊能找到这妖兽的痕迹!” 岳攸是个爱听故事的人儿,忍禁不住打岔道:“吞山?这也太可怕了,可别让我遇上!” 胥烟拿起果子堵上他的嘴,“吃你的果子,老先生请继续!” “有文将来此查看说是妖兽逃离皆因封印松动所致,故而请派修为高深的仙人来此加固封印结界,还在山腰立了一座碑,修为未达者根本无法靠近!” 小老虎在信芳的脚边打滚儿,圆乎乎的小肚子一张一弛,信芳目不转睛的打量着那个饿死鬼投胎的岳攸,感觉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就是嘴巴不太会说话。 “老先生可知有何对策?我们真的有急事要去山顶去天池圣水,若是晚了怕是要出大事。” 老翁抚了抚长须,咧着嘴笑:“啊,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此去西二里,有参天古树,树上住着一个随阐老人,你若是能找到他帮忙,此事便可解!不过,那个人性格有些古怪,能不能请得动他且要看你二人的造化了!” “无妨,只要能够解法,便要试上一试。对了,此处只有您和信芳姑娘住吗?” “你也是个修行得道的人,应该知晓神族是等级分明的,像我们这种修为尚浅的神只配居住在边缘,说来我倒是没什么,毕竟自我记事起便一直在此看守神山,倒是信芳那个孩子,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岳攸打了个饱嗝儿,揉了揉肚子决定起身活动活动。眼神瞟到了一旁的信芳,走到其身侧刚蹲下来便被小老虎那凶人的模样给吓到了,他强作淡定道:“凶什么凶,信不信我一只手就能揍的你满地找牙。” 信芳也是狠狠的盯着他,“你敢!小蛮儿,让他见识一下你的真本事!”话音刚落,那圆乎乎的小老虎竟然显化真身,半人高的斑斓纹虎恶哧呼啸。 大人之间讲话,丝毫未顾及到旁边两个小孩儿已经起了冲突,“你们闹归闹,可别伤了和气!” “云爷爷,分明是他言语挑衅,我定要让他好看。”信芳鼓着腮帮说道。 胥烟倒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哎,算了,让他吃吃苦头总是好的!老先生,我们借一步说话!” 老叟很是爽快,二人起身便离开了。不大不小的屋舍之中,一人一虎与其对峙,后者明显气势弱了下来,举起拳头喊道:“别过来啊,我打人很疼的!” “哼,叫你嚣张!小蛮儿,上去揍他!”老虎露齿,呼着热气望着岳攸。 两个大人坐在小院中畅谈,任凭屋内喧嚣,半个时辰之后岳攸低着头出来了,“大个子,我输了!” “输一次没什么,总结教训下次赢回来就是。” 信芳怀了抱着那只小虎笑嘻嘻的走出来,一副胜利者的样子趾高气昂从岳攸面前经过,“以后见了我要叫大姐大,听到了没有?” “哦!”岳攸虽然不想叫出口,但输了就是输了,如果赖账只会让她小瞧自己输不起。 ———— 夜不能寐,岳攸来回翻身。他想不通自己怎么就输了,而且还输给了一个小丫头,还有那只臭虎,下次定要让它跪地上叫爷爷! 躺在软和的枯藤床上,他试着放松自己。原来,在这个地方是可以看见日月星辰的,上面开了一扇天窗,月光温柔似水投射在屋中,久而久之便深睡入眠,所有的美好都藏在梦中。 等他再次醒来时,已是次日清晨。黎明即起,日出东方斜沐万物,他伸了伸懒腰趴在那儿,窗户印有人影,那是胥烟的身形,毕竟他那高硕的体格总是藏不住的。 “睡醒了就起来,我们该出发了。”胥烟一改昨日神态,语气冷颤道。 有时候岳攸也搞不懂这个家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身形魁梧像是个修武的人,但心思却像个软绵绵的姑娘,翻脸比翻还快,关键是情绪就跟天一样,阴晴不定说变就变。 本想着跟老叟还有信芳姑娘道个别,但找了又找并未看到人,故而便只能悻悻离开,往西此去二里地,他还真像见识一下那个随阐老人。 二人行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背后高山之上云老叟和信芳姑娘协同那只小老虎静静的望着他二人离开,信芳不解问道:“云爷爷,我们为什么要帮他?” “你还小,以后你就明白了!我受人所托在此等着他们两个,如今信约已达成,我也该离开了,只是我走之后你切莫贪玩误事,修行是为长路,紧追慢赶的人生并不适合你!” “可是,你走了谁教我呀?”信芳抚摸着小老虎问。 “我能教你的,悉数已授。有小蛮儿陪着你,我也就放心了!”声音愈加渐小,老叟的身影化为光尘消失在高山群连之中,信芳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抱着小蛮儿离开了,临行前将那处屋舍收回,此处已是一片空地,再无之前那间闹吵的小屋了。 二里地,对他二人不过是眨眼间的事儿,但胥烟却说不能动用之前所领悟的身法,要一步一步的走过去,起初岳攸并不明白此言何意,后来他终于在岁月中明白了其中含义。 神山脚下,长有一棵参天古树,具体品种不详。枝梢上立着羽色各异的鸟儿,叽叽喳喳似乎在言说着什么,岳攸站在那儿傻傻的望着,此间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不会是那个白胡子老头坑他们吧。 “这地方,真的会有人住吗?”岳攸吐槽道,胥烟却是坚定不移的往前走,那位老先生是有大智慧的人,犯不着欺骗他两个涉世未深的人。 树下,有些阴凉。地上落满了果核,还有一些枯干的树叶,鸟鸣声间掺杂着些许丝弦之乐,岳攸忍禁不住问道:“大个子,你听到了吗?” 胥烟点了点头,而后作辑朝那古树行了礼数,“晚辈胥烟,特来拜见随阐老人,还望前辈不吝出面一见!” 树叶抖擞,树顶之上落下一片纹路奇异的叶子,上面有一个酣睡的红鼻子老头儿,鸟啄了几下,他有些不爽的仰天谩骂道:“何人到此,扰我清梦?” 岳攸打量一番之后捧腹大笑,“你这老头,装扮如此奇怪!竟把鸡毛戴头上,真是滑稽的紧!” 胥烟示意让他住口,后者这才合上嘴巴,谁料那老头毫无怒意反而咧嘴大笑,“哦,哈哈,怎样?好看与否?” “好看是好看,就是少了点儿什么。”岳攸想了想之后撇过二人从一旁折了几根花吟草插在其中,“这样就好看多了!” 老头子作法将手掌化为镜子仔细一番端详后言道:“妙,妙啊!真是恰到好处!” 胥烟先是一愣,而后心中生出想法,这宿神界栖息的生灵喜好都很特别,如此一看果然不假,“不知前辈可是随阐老人?” “你是谁?找我做甚?”他揉了揉红鼻子问道。 “不瞒前辈,我二人想去神山之巅的天池圣地,但因为修行不达无法越过界碑,所以想请前辈助我二人登顶!” “慢着,你是从何处得知此等消息?我从不帮人,你们还是到别处去吧!” 真的和云老先生所说一般无二,性格确有古怪!刚才还一副顽童之相,而今却又拒人之外,当真是喜怒无常的怪人! 随即,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岳攸的头上,“你这顶帽子哪儿来的?” “这个吗?我也不知道,听我爹娘说这是神仙赐的。” “绝无可能,这上面的九节长羽乃是灵禽伴生之物,我观你周身上下的修为深浅,绝非出身世家,普通仙人怎能寻到此物?说,你到底是谁?”红鼻子老头儿的气势瞬间骤变,令人无语的罪魁祸首却是这顶帽子。 “我骗你做什么,真的是神仙所赐。”岳攸一口咬定事实,但那人却是半信半疑的望着他的双眸,灵动且深邃无半分离意倒真的不像是在说谎。 “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出一二来。你体内有三股真气涌动,且都不纯粹,你们来此的目的是为了入天池圣地取银河之水续体,我说的可对?”随阐老人说道。 见二人不说话,随阐老人哈哈大笑,这一切仿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岳攸也是迷糊,怎么一会儿一个样,这老头看起来就不正经,不会真的是个疯子吧! “你心里在骂我,但我一样要说,你命不久矣,那天池之水确实能够助你涤尽体内浊气,但却无法续命。你的修为根本无法承受神山的威压,强行洗礼只会加速死亡!” “你~你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些什么?”岳攸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想知道,自然便可知道。好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如今你们也都知道了,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不行,你还没告诉我们登顶的方法。” 胥烟和岳攸十分无奈,最后只能转身离开。红鼻子随阐一切都看在眼里,待二人身影渐远这才喃喃自语道:“估计又是哪个圣者在挑传人,罢了,圣者的面子老夫还是要给的。” 一道红光从远处袭来直冲二人上颅,不过动静太过细微故而都未能察觉。 第二十章 离开 - 九业魔座 - 元空澍 宿神界东界域的上空覆着层叠的云彩,天兵们像往常那样巡视。为首身穿金甲的神将手持光轮目光熠熠的俯视下界,“这都多少天了,还未找到那妖兽的身影,再这样下去我们如何回去交差?” “将军切勿心急,那妖兽已达化形之境,况且此间能够躲藏的地方不少,想要轻松找到它绝非易事。” “星君所言在理,只是如今距我们回神界交差已不足十日,这十日里我们几乎找遍了东界域的山川大泽,仍旧是毫无收获。也不知这妖兽到底有何神通,竟能瞒得过神界的玄光镜?” 被唤作星君的人长鬓垂然,腰间别着酒红葫芦,一副仙风道骨之相。 “想来那头畜生逃出封印已有数日了,除非他不在东界域的管辖范围,不然绝对逃不过玄光镜的追查。” “会不会它早就逃出了东界域?” “也不是不可能。” 二人言语间突闻前方金光冲天,他立刻起身望着那处金光之源:“是神山的方向,有人擅闯圣地!”一众天兵天将直奔那神山而去。 却说胥烟和岳攸在随阐老人处无所获后便决定以身试法,前去领教一番那界碑的真实威力,不过到了后才发现并没有那老先生所言的那般玄,轻轻松松便跨了过去。 然而,似是胥烟自身所封的妖气透过界碑时触碰到了结界的机关,故而那道金光便从此处冲天而起,战鼓擂擂震耳欲聋,天兵摇旗聚阵杀意凛然覆盖神山上空。 “将军,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你瞧,那便是化了形的妖兽。”星君指着胥烟说道。 金甲神将用玄光镜照向胥烟,果不其然其真身正是数日之前逃离封印之地的那头妖兽,“我找你找的可够辛苦的,没想到你却自己跑出来了!那可就怪不得我了,天兵何在,抓活的!” 岳攸肉眼凡胎自然是不能瞧见云层里的那些神众,但胥烟却觉察到了临近的危险,“快,沿着长廊一直走到尽头便能看见天池,进去之后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 “可,可是你呢?”岳攸问道。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时,胥烟已是一掌将其推进长廊中,“傻小子,当真是单纯的很!不过,能把你安全送到这儿,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如今,也该正视自己的过去了!” 胥烟彻彻底底的将周身敛起的妖气尽然释放,青玉狼身撑破了衣服踏空而去,与那帮神众遥遥而立,“来呀,我正愁没对手!都过来送死!” 随着神将一声令下,身后天兵尽数向它袭来,首当其冲的那批没能捱过胥烟的狼爪,死在了掌纹之下,神将见其不太对劲,索性现出光轮冲在前边,“畜生,看我如何降你!” 外面打的水深火热,身处长廊的岳攸却是不知所措,因为此刻他处在一片极为陌生的地方,他深深记得胥烟推他进来所说的最后一句话,莫回头一直向前走! 足下便是青色的石头,两边皆是黑色的桩纹,走了好久他终于看到了亮光。当他的手触碰到那道光芒时直接将他吸入,待他再度睁眼时已是立在清池的边缘,池中盛有静水,远处种满了花儿。 他刚想跳进去,但身子却被一股无形之力将他托起,像是在排斥他。 一阵风铃声传来,漫天花瓣随风而舞,花簇中央一朵朵莲花绽放,那个披青纱执篮而立的少女赫然立在蕊心,“你是谁?为何会在此处?” 岳攸不知该如何回复她,“你又是谁?怎么会站在花里?” “我是银河所化的精灵,奉帝旨在此看守天池。只是,多少年过去了,这天池冷冷清清许久未有人出现,故而便借着旱地莲花修身,方才我觉察到有力量靠近,所以这才醒来。” “我现在有要事要办,等会儿再告诉你我的身份。”话音刚落,他便将手伸向天池之中,那少女竟然直接将他拎了起来,“你这样会死的!” “你放开我,我一定要捧到天池的水!” “以你的修为,再加上这肉身,根本就承受不了天池水的侵蚀。”少女任由他挣扎说道。 就在他二人为争究天池水的时候,神将已是提着半死不活的青玉狼出现在了天池圣地,“还有漏网之鱼!” 岳攸先是一愣而后趁少女不注意直接将外面的那身衣服弃了,双脚重新站在地上的感觉真的是说不出口的踏实! 神将把青玉狼扔在了岳攸的面前,“说,你和这头妖兽究竟有何牵连?”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还敢狡辩,你跟这头妖兽分明就是一伙儿的,刚才若非是他牵制我等,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岳攸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那头狼,那狼全身上下都是血,喘着粗气瘫在地上无法动弹,而后化作了人形。 “大~大个子,怎么是你?”见到昔日的友人如今以这般模样出现在自己眼前,岳攸多少有些无法接受。 “傻小子,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不是人了,你还不信?”胥烟硬撑着一口气说道。 “你,你别说话了!我一定会让人治好你的,喂,你为什么打伤他?”岳攸趾高气昂的对着那金甲神将喊道。 “杀灵官逃禁地,闯神山,随便拎出一条罪责就足以判他死。” “小子,很意外吧!我就是之前那个老先生口中所说可吞山的那只妖兽。” “我才不管你是人还是妖兽,我只知道你是大个子!今天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神将稍稍一顿,而后仰天大笑:“哈哈,区区凡身,也想与神界为敌!你都自身难保了,如何救的了他?” “别,别过去!你不是他的对手,听我的,拿着这个东西能逃则逃,你是我拉来的,我便有义务安然无恙的送你离开!”胥烟掏出之前重衍妖君递给他的那枚珠子塞在了岳攸的手中。 “不,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听话,那神将的力量不是你我能够抗衡的,在你走之前,我希望能够答应我一件事。”胥烟的气息愈加孱弱,但还是不肯放弃硬是要张口说话。 “你说吧,我都听着呐!” “照顾好自己,遇事莫要逞强!无论如何都不要摘下你脖子上的项链,还有替我养一阵儿小鱼儿,等我回来之后定要找你讨回来!” 将一众东西交给岳攸之后,胥烟蓄积全身力量强行撕开一道裂缝,“我们有缘再见了。” 那神将眼见胥烟有反抗之兆,故而催动光轮硬生生的将胥烟击倒。那嘴角扬起嚣张的笑容,使得岳攸心中一阵剧痛,昔年好友如今倒在自己面前,而他却无力相救。 他摆脱那道力量,冲上前将胥烟抱在怀中,胥烟含着最后一口气就那样安详的躺在他怀中带着笑意化为尘消失了。 岳攸突然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人生之中最为宝贵的东西,痛心疾首间左手环旋的黑纹却是突然亮了起来,那幽深的双眸变为血瞳,而后仰天长啸,黑气环绕在他上下,神将愣了,“这是~入魔!” 东界域的上空黑云骤现凝为一团,一双巨手直接将岳攸的身躯拉入云中。神将被那道力量压制在原地无法动弹,双目之中替现的是无尽的恐惧,这十分霸道的力量将他死死困住,“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小小神将,焉配知道我的名号?回去告诉那些虚伪的神,总有一天我会卷土重来,到时候这等场面可就不会再现了!” 声落的那一刹那,黑云也消失了。光洁的银河圣地染上的黑气,地上的花枯萎了,清池中的水也染上了墨,那少女眼见圣地被毁,便以虚空之法手传文书给上界,“这等力量,莫非是圣者再现?” 神庭似乎也觉察到了刚才那一丝颤憾,那转身即逝的压迫令所有神众身躯一抖,“莫非是浩劫将至?” “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位于高座之上的主神对身旁执笔的人说道,后者只是点了点头便消失了。 ———— 时间一晃而过,许多风声会因为触碰到落叶而变的缓慢。岳攸整整昏睡了三天三夜,直至清醒时仍觉头昏脑胀,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装饰奇异的大床之上,珠帘晃悠着,靠窗的位置案上摆着一枚夜明珠,整个房间因它而璀璨。 他环视着周围的一切,其陈设更像是女孩子的闺房。呼的,脑子一阵眩晕顷刻间就要炸裂般,双手抱着头来回翻滚,脖子上的青筋乍起双目惨白失色,体内像是被烈火焚烧一样痛苦。 窗外,一女子傲然挺立对房中声音譬如静惘。院中栽有两颗南生相思树,此刻朱果成簇高悬于顶,负责伺候她的侍女提着灯盏不敢有丝毫的举动,女子用手捻落相思叶问道:“这是第几次了?” “回公主的话,第九次了。”侍女低着头回应道。 “去后山打盆水给他送去,对了,外加一身换洗的衣物。” 侍女照做,虽然不知公主为何会对那个男子如此,但在此处公主的话没人敢忤逆。 空落落的院中,女子对着相思叶喃喃自语道:“世上绝大多数的报应,都是因当初的不当选择而生。” “我就猜到你会在这儿。”身后周身玄服头顶羽冠的长衫男子拖着尾衣徐徐向其走来。 “哥,你怎么偷听人讲话!”女子有些愠怒道。 “妹妹,自打那天这小子出现在这儿,你就整日魂不守舍的。当初你奉长老令前往人间选择魔种的寄灵体,我以为你能办好,可结果呐,换来的却是这么一个病秧子。” “他的身上,有你我看不见的力量。我可以保证,他日待魔种催生之后他的实力绝对是魔界最强的存在。” “唉,早知道你这么不靠谱,我就该自己亲力跑一趟,你瞧瞧这小子,浑身上下哪儿有强者的影子。” “你忘了你妹妹与生俱来的天赋了吗?”女子翘首摘下相思红果说道。 饶想自己身为魔界七君之首,打遍各处却拿自己这个亲妹妹丝毫没法,索性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岳攸的嘶吼声仍在继续,片刻之后总算是安静下来了。长衫男子吹口哨换来枝梢上的黑羽信鸟,“去通知长老们,就说可以按计划行事了。” “哥,你当真要按魔族古法中记载的那样强行改造他吗?” “这是我这一脉的使命,既然选择他作为魔种的寄灵体,那么他就不得不接受长老们的强行洗礼。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照做吧!” 二人推开房门,纷纷注视着床上因疼痛而昏过去的岳攸,“废物,连这点力量都承受不起!” 女子却是抽出腰间的丝帕擦去岳攸额头上的汗水,心疼道:“哥,你就少说一句吧!” “怎么,心疼了?你别忘了,他如今的遭遇可全是你一手造成的,如果让他知道令他坠入魔道的人是你,你猜猜看他会怎么做?你自己一个人好好冷静,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想清楚了便来大殿找我!”说完化作黑芒消失了。 身为魔界中人,心存七情六欲乃是大忌。作为魔种的寄灵体,他的命运便是如此,静待魔种在他的体内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才是归宿! ———— 朝廷册封名城,以诛妖联盟总坛为设,敕封掌教火央真人为国师,并昭告天下有志之士至此拜揭。 每年一度的开坛收徒大会就在这几日,为此不少士子跋涉山水不远万里奔此拜师。然就在众士子聚于一处时,上天却降了一场祸事。 练武场内,左延宗奉师命甄选入坛弟子名额,一旁作陪的人津津乐道:“大师兄,看来今年却有几个不错的苗子,想来掌教知道了定会很开心。” “是啊,我总盟这些年斩妖除魔,一路艰辛而过,失了不少优秀弟子,如今有新徒加入,总盟也算对朝廷有所交代了。” 就在二人为此言谈之际,门外弟子却是匆匆而来:“大师兄,掌教有请!” “延礼,这里就拜托你了!” “还请大师兄放心。”延礼眼神坚定回应道,随即左延宗便动身离开。 此时,位于总坛中央的青殿之中众人却是满目忧愁之相,副掌教急的来回徘徊踱步,左右皆以总盟长老依序而坐,“我说你啊,能不能别老晃来晃去的,晃的我头晕!” “也不知掌教急发羽令所为何事?” “唉,想来不是什么好事儿!你们记不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见掌教羽令是在何时?” “十三年前,掌教推演行令预测浩劫将至人间,不久之后妖魔纷纷涌入残害无辜生命,我等应羽令行走天下斩妖除魔,历尽数载方才将那场祸事平息!而今,似乎又要重现了!” 提起十三年前的那场事,不少人仍心有余悸。这些个小辈生于太平世,自是难以理解前辈们所经之难,耗费数千人心血才将妖魔杀退。 左延宗立于殿前久久未能往前迈出一步,殿中聚集的均是总盟内威望极高的长老们,他们分守各处带领弟子们维护人间秩序,如今纷纷聚于此,只怕是有大事发生。 “弟子延宗见过诸位长老!”左延宗作辑行礼,众长老也很是满意的回应着。 “多年不见,都长成大小伙子了!再瞧瞧咱们几个,都老喽!”一长老感慨道。 “岁月不饶人啊,咱们不老这些个小辈哪有施展拳脚的地方?” 总盟大阵中央的钟突然响起,众人也是纷纷往门外走去,他们知晓此钟响的意义所在。 长发白须鹤颜老者头戴莲花冠,身着紫纹玉袍从天而降,“人可到齐了?” “我等见过掌教!”众人纷纷施礼,在这位掌教面前他们那些微末的本领根本不足为道。 “尔等随我来!”身影渐远,众人纷纷跟上步伐,不大不小的院落之中突遭结界覆盖,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眼下无人打扰,火央真人这才说出实情,“昨夜北星突变,预示将有大事发生!召集诸位来此,是为寻一对策,若有良策但讲无妨!” 众人面面相觑,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北星突变,预示朝局动荡将起!身为护国教,理当为国事分忧,为百姓请命。 “不知掌教如何看待此事?”首当其冲的是分守北坛的二长老。 “此为天机,你们修为不够,若是知晓恐有祸事临头!人族帝王向来由天而定,可储君之位空悬,朝中对此各有分说,臣子因此结党营私护立新主,本为俗事我等不该过问,但若是处理不当百姓所遭之难绝不亚于妖魔侵袭,故而需以身求法!”言罢,他瞥过身看向对墙上的那副画。 如今的王朝早已不似立国之初那般强盛,究其因是为皇室操戈导致。如今在位的皇帝已是迟暮之年,膝下子女多达三十七,若以文韬武略择选,以三皇子和五皇子唯优。 然而老皇帝玩了一辈子心计,不出宫门便掌天下事,为此朝中大臣们也只能干瞪眼,时间久了便催生懈怠懒惰之心,政务不通,国事不和,百姓们叫苦连天。 左延宗规规矩矩的立在一旁不敢多加言语,任凭师尊和几位长老们你一言我一句的。黄昏至众人才散去,火央真人掐指一算料定近日必有大事发生,交代弟子谨慎行事后便重回密峰闭关去了,离去之前曾在青殿的墙上留个三个大字,“独慎行”! 第二十一章 梦 - 九业魔座 - 元空澍 绝峭的山峰之上,生长着一种名为枯雁的草木。 将绳索牢牢拴在腰间,少年背着小篓稳踩陡面缓缓往下,“这鬼地方,真的会有人参吗?” 一只脚已成悬空状态,足下白雾腾升目观深不见底。 这陡面的石头缝里倒是生有草木,只可惜跟那传说中能医跌打损伤的人参毫不相干,充其量就是几株簇生的杂草。 “今天要是再找不到,阿爹的腿怕是真的难医了。”少年咬着牙关,双目丝毫不敢往下瞅,身子紧紧贴着绝壁的岩石一步步往下。 对面的山不算险峻,坡面上亦有山歌飘来,靠山吃山的村庄乡民们上山打猎砍柴,运气好的还能遇上几株草药顺手挖了到集市上能个好价格,联同柴薪一起换上几袋米面回来,一家子的口粮便是从这般而来。 他也不愿以身涉险,但阿爹的腿伤了,挎着药箱行走的乡间郎中来此瞧了之后撂下几句无头脑的话便走了,“你这腿啊,伤到筋骨了,短时间内怕是好不了了!不过你若是能到集市药房里买来几株野人参,这腿说不定能好利落,不然落了后遗症后半生便只能拄拐了!” 少年立在一旁未曾言语,送走郎中后他一人坐在院子里发呆,厨屋里阿娘忙着做饭,阿爹闷着头对着墙啥话也不说,就那么一直躺着。 虽然郎中的话不好听,但事实就是如此,阿爹醉酒失足跌进山涧能保住命已是万险,如今阿爹的腿伤了,这家里的地便只能由他接下了。 那野人参价格昂贵,且十分稀少,岂是他们买得起的。听村里老一辈讲起深山高崖上许有,他便索性吊着脑袋试上一试。 可找了大半天,莫说什么野人参,就是昔日常见的草药如今连片叶子都没见着。 他挠了挠头挺了挺背上的小篓,继续寻找。越往下,便感觉寒意渗足令人身颤,正当他一筹莫展时,遥遥瞧见石窝里长有一棵,形状很是相似,他冷吸一口气说道:“老天待我不薄啊,还真遇上了!” 刚准备靠近,谁料石头窝子里窜出一圆鼓鼓的小头,吐着舌芯子望他。 “原来老一辈说的是真的,灵物身旁真的有异兽存在。不过这野人参,我势在必得!” 他晃动腰肢让自己往左靠些,上面的绳索往左摆动,右臂猛的发力扳住石头,努力让自己的身体平稳下来,小东西见了生人先是缩了缩头而后露出了环有红纹的脖子,示意让他不要打那野人参的注意。 他离那野参越近,小东西便越是警惕。谁料道天上竟飞来几只秃顶鸟朝他聒叫,还用鸟喙啄他的头,他挥手驱赶但毫无作用,嘴里开始谩骂道:“哪来的臭鸟,敢管我的闲事!等我空下手来捉到你定拔了你的毛丢进锅里给我爹补身子!” 它啄任它啄,且能忍,他伸手靠近野参小蛇碰了碰他的手掌,这玩意像是懂人性一样,“你是说这东西是你的?” 小蛇点了点头,谁料这家伙不按路子出牌,“你说是你的,谁能证明?你叫它,看它答应不?” 不顾反抗,他还是跃跃欲试伸手向那人参而去。小东西忽然张开大口露出两只半指长的毒牙向他袭来,忙着躲闪未料到上面的绳索已被石锋磨的仅有小节仍连,绳子不断晃动他终于开始慌了,“他爷爷的,今儿出门不顺,没被你这小东西咬死,掉下去怕是也没命活着回去了!” 令他未想到的是,这个不足四寸的小东西攻击起人来如此生猛,幸亏躲得快不然要真的被咬上一口,怕是真的命丧于此了。 秃顶鸟不断骚扰,攻击他的各处,躲不过便只能反抗,可反抗起来势必会抖动绳子,于是乎。。。。。。 他被梦惊醒,赫然发现自己躺在一乌漆麻黑的房子里,除了床边那盏青莲灯亮着,一丝光线都照不进来。 起身下床却发现全身上下的衣物被换了个遍,再瞧瞧眼前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鬼地方,他有些怕,“这儿不会是地狱吧?” 觉察到屋子里有动静,守在房门口的侍女推门而入:“你总算是醒了!” “你。。你是谁?这是哪儿?”岳攸连忙问道。 “这里是公主的寝宫,你已经昏睡七天了。”侍女解释道,随即对一旁的侍女喃喃细语道,后者便退了出去。 “公主?我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刚想往前一步,却发现自己竟然毫无力气,险些摔倒在地。 侍女上前将他扶着坐上床,“等公主来了,你自然会明白!你身子还未恢复,莫要乱动,等会儿我让人给你送些吃的来!”说完,侍女便出去了。 他头有些懵,公主?自己好像不认识什么公主,再瞧瞧这个黑屋子,便可断言那公主的性格属实有些孤僻难言。 “不,我要逃出去!这鬼地方,不适合我!”许是冷意入体,他咳嗽了几声便躺回石床上去了。 ———— 幽深的长道尽头,有一古亭浮于水上,水面上漂着五彩各异的船灯。一女子依坐在长椅上,眼神忧郁盯着一处发呆。 古卷掉了一地,飞纱轻舞漫空。“到底是些死物,晃来晃去仍是那副样子!” 侍女离三尺外禀道:“公主,那人醒了!” 女子微微一怔,抬了抬眼皮慵懒起身:“走,去看看!”伸出手,掌心向上那些跌落沾灰的古卷竟浮了起来成叠摞起寻路而去。 青莲灯隐暗闪烁,照拂着他的脸庞。边上便是侍女送来的食物,但似乎一口未动! 侍女见公主来了连忙俯身行礼,小口轻张:“见过公主殿下!” “你二人退下吧!”她冷冷的吐言,侍女照做以身而退。她的到来,令整座房间冷意甚增,幽幽烛火丛燃亮起,“感觉如何?可有哪处不舒服?” “听门外的侍女讲,你是这儿的公主?”岳攸猛地坐起问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她这一副冷清清的模样,的的确确看起来不像是公主,倒像是打家劫舍的女土匪。 “不管是与否,我都不感兴趣!我要离开这儿!”岳攸回应道。 “来时容易,去时却难。再说了,此间有何不好?又何必要离开?” “这地方再好,对我而言毫无诱惑。外面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我去做,我可没闲功夫陪你在这儿耍嘴皮子。” “你已是残命,就算出去了也活不过明年。”女子坐于床前,捻起青莲灯上的花瓣说道。 这青莲灯见了她,似是见到了主子一般,本是闭合状如今花却开了,岳攸这才看清楚,那青莲中央点的不是灯烛,而是火蕊。 “我就不明白了,这世上的人那么多,为何偏偏选中我?”岳攸的脸上多少有些愠怒。 “世上人确实多,但独缺相应者。不过,令我诧异的是,你我这才几日不见竟然不认识我了?”女子半眼带笑望着他说道。 “与我擦肩而过的人多如牛毛,要是一一都记得那才怪了。” 女子似乎并未为其言所动,轻然起身一转,“如今,可识得?” 岳攸盯着她的妆发望了望,尽全力让自己想起来与此人到底是在何处见过。思绪万千,走走停停,终于停在了该停的位置上。 “我记起来了,你便是那个送我桃花酒喝的女人。” “看来记性还不算太差,那日你为了救你的朋友,随口便答应了我的条件。如今,也该兑现了!” “罢了,允人一诺就该兑现,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得到。”岳攸半闭目垂不情愿的说道。 “哟,没瞧出来,你还是个识信义的君子。好,那我要你——娶我!” 岳攸以为自己多日未进食饿出幻听了,连忙用手狠狠捏了捏耳朵,让自己快些清醒过来,“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的意思是让我娶你?” “不错。” “这不行,算上这次你我也不过才见上两面而已,岂能草草便成婚?”岳攸一个劲儿的反对。 女子当然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儿,“你刚才还说你能做到的,现今又想出尔反尔?” “我是答应过你,但我也是有底线的。倘若有一日你遇上危险,哪怕是让我以命相抵,我也在所不辞!可成婚是两个人的事儿,要你情我愿才行,怎能只言片语便娶你?” “难道我不漂亮吗?”女子反问道。 岳攸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如凝脂般的肌肤吹弹可破,细眉长目樱桃小口,再加上她这一身翠纹相间的玉萝衣,流苏裙摆印地,依照人族的目光来看确实算得上是美人,“漂亮归漂亮,但总不能因为漂亮就娶你吧!再说了,我才十四岁,你出身高贵是公主,而我不过就是个乡野村夫的儿子,无论是长相还是家世都不登对!你还是另寻他人为婿吧!” 女子被他的话气到了,小足踏了踏地说道:“你以为我真的想嫁给你啊,要不是我哥逼着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我能找你吗?” “你哥这般不通情达理吗?可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娶你,我是个凡人,一个残命将死的人,熬不熬得过明年都是个事儿,万一哪天蹬腿撒手那你不成了寡妇了?使不得,使不得呀!” “这样,你不是想离开这儿吗?只要你答应娶我,我可以帮你。别忘了,我可是这儿的公主!” 这句话一出,岳攸却是愣了,这个鬼地方自己人生地不熟的,连路都摸不着又能逃到哪儿去? 见他犹豫,女子率先夺口:“你不说话,我便当你默认了!你先好好休息,等过几日我带你去见我哥!”说完,女子又恢复那副冷清模样徐徐走出去。 “喂,总要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岳攸望着她那离去的背影喊道。 “紫鸳。” 从她进来,岳攸便感觉这个女人怪怪的,如今让自己娶她,这叫什么事儿啊? 紫鸳出了寝宫,握了握掌心的明玉,“我还从未这般低三下四求过人哪,若非为了救你。。。。” ———— 接下来的这几日,侍女们每逢早中晚便将食物送到寝宫门口。岳攸想不通那件事,索性便不想了,眼下吃饱肚子养好精神才最重要! 经由这几日的修养,他的脸也总算是有了些血色。每日吃了睡,睡了吃,跟那笼子里的鸟有何区别,可他刚想出去就被门外的侍女给拦住了,理由是没有公主的命令他不得离开这里。 于是,每餐过后围着小屋踱步徘徊消食儿也就成了常事。他突然想起胥烟在化为光尘之前曾将那尾银鱼托付给他照顾,可自打他醒过来这几日一直忙着修身养性,险些忘了这事儿。 床前珠帘雕文架上,吊着一葫芦,据外面的侍女说这葫芦可以通音,能直接跟公主对话,但具体如何使用他还真不清楚。 拿着葫芦来回晃不见任何异动,拔开塞子往里吹气仍旧如此,摆弄几个回合之后他终是失了兴趣,拿着葫芦跑到门口问侍女,“这玩意如何使?” 侍女小手一挥,这葫芦居然真的会说话了,“就是这么使得!” 岳攸知道,自己被眼前这个侍女给鄙视了。不过暂且不理她,关上房门后对着葫芦眼大喊,“你在哪儿?我要见你,有话要问你!” 结果等了半天,葫芦就冒出来俩字:“等着!” 片刻之后,紫鸯公主身穿玄黑薄纱脚踩惊霁履不紧不慢而来,岳攸见此不为大惊:“你~你怎的衣服都没穿好便来?” 她用绣荷长帕擦拭着半干的长发,似是刚出温池小脸尚有红晕,“你找我来可有要事?” 岳攸险些被她勾去魂儿,轻咳了一声说道:“对了,你可有见到我随身携带的那个骨坛?” 紫鸳清笑而魅衣传神:“见过,我将其安置在我的舍下化莲池中。这几日,我的寝宫一直被你占着,故而我也只能暂居他处。” “咳咳,我今日便搬出去住。”岳攸揉了揉鼻子说道,眼神时而缥缈时而虚妄,不知怎的总感觉体内有一股邪火涌上,他奋力压制自己已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身旁两个侍女捂嘴在其身后咧笑,公主为了将自己嫁出去还真是舍得下功夫啊,也不知眼前这个小子到底能不能接得住招! “不必了,你且随我来!”紫鸯公主在前方引路,岳攸只能低着头在身后跟着,偌大的房舍之中仅有这两个侍女照料,还真是她的作风。 不知怎的,前方行走的紫鸳公主突然停下脚步,致使未来得及看路的岳攸撞了个满怀,“对~对不住!” “你的那点小心思还是收起来吧,这里是我的行宫,可以恕你无罪,但明日你去见我哥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谨慎,不然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 脚踩青玉,跨长桥,越流水之毡方到,紫鸳姑娘手指足下清池:“你瞧,那便是。” 岳攸顺势而望,果不其然那银鱼儿正在清冽的水中嬉游,化莲池中尤以红莲为主,他朝那个方向挥了挥手,小鱼儿居然真的游到了他面前,小口一张一合吐泡泡。 “奇了,这鱼竟通人性。”侍女小声说道,岳攸却是不奇,这银鱼跟随大个子修行那么久,这么点微末表现又算得了什么。 “你准备准备,明日同我一起去见我哥。我哥他脾气不是很好,所以见他时尽量少说话,一切看我眼色行事。” “你是公主,莫非你哥是皇子?”岳攸猜测道。 “非也,我哥他是这片土地的王。”说这句话时,她的表情有些凝重。 “不仅如此,还是魔界七君之首,掌杀伐的西君王上。”侍女多言一句,紫鸳回头瞪了她一眼,“要你多嘴?” 一个眼神,吓得那侍女跪地连连求饶恕罪。岳攸开始有些担心了,没曾想她来头这么大,亲哥哥是王,而且还是掌杀伐的王,万一使对方不开心怕是一个手指头都能杀他千百回了。 紫鸳见他发愣,以为侍女的话吓到了他,连忙向其解释道:“我哥虽然是七君之首,但从不滥杀,就是脾气有些不太好,人不坏的!” 接下来,紫鸳凭空变出了一套衣冠递与他,“今晚便在此休息,明日换上此衣冠,我亲自来接你。”说完,转身离开。 夜很漫长,岳攸脱得精光泡在水里。这些都是紫鸳让侍女给他准备的,好死不死他的住处就在临边一墙之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黑夜是个小偷,会将人藏在内心最深处的东西盗走。他开始想念阿爹的谩骂,阿娘的唠叨,还有大个子的善变,原来这些事经历了便再也忘不掉了。 嘴里戏唱着小时候阿爹教他的顺口溜,“月亮走,我也走,我给月亮赶牲口,赶到马镇口,买个鸡叨豌豆,买个猴翻跟头,翻到嫂子的门里头,嫂子不让看,扒着窗户非要看,窗户扒塌了,屁股绊岔了。” 隔壁,手捧长卷的紫鸳公主斜坐在青烛影射的飞纱窗旁,两侍女则是在一旁小心伺候着,每逢这个时辰公主都喜欢沉灯阅卷,点燃熏香静神。 第二十二章 交易(上) - 九业魔座 - 元空澍 黎明即起,王城之中操戈声震彻。沉重的铠甲附在那些士兵的身上,不远的王殿之中,气氛有些肃穆。 大殿中气拙凝闭,唯有那月连台尚存一丝声息。玄纹长袍拖地,古簪秉头敛起青发,“看样子,东边又要出事儿了。” “王上,都怪我,如果当初我狠下心来灭了那族,断然不会有今日之暴乱。”一银甲将军跪地言说。 “此事不怪你,我本以为饶他一命可以使他放下心中的芥蒂,隐起好好活着,不曾想却是个执迷不悟的蠢人。既然他一心寻死,那我就成全他!” “臣下怀疑他跟异部有勾结,否则这么短的时间如何能够聚齐如此多的部众?” “当下各部之间存有疑心,早已不似当年的魔族。一盘散沙,随时都可被覆灭,不过这件事你自当长个教训吧!别跪着了,起来讲话!” 银甲起身之后才将心中悬着的巨石落下,“王上,以臣下之见,不如找人取而代之!” “你以为你的那些心思他人会想不到吗?魔族七部之中,争议最多的便是这个,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需提早做准备!平叛的事就交给你了,莫要让我失望!” “臣下以死为誓,不平此乱绝不回城!”银甲半跪立誓。 “好了,你跟随本君这些年,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记住,小心提防异部,若是遇上了不要强拼,以免引起各部猜疑!你且退下吧,再等几日出兵。” “臣领命!” 月连台上,孤寂的身影亭亭而立。依栏而望,暮色之下的王城虽是一副安稳相,但谁又能事无巨细,不漏分毫? 王殿守卫蹭蹭而来,“王上,紫鸳公主到了,说是有要事见你!” “让她进来吧!”守卫离去之后,他揉了揉双目两侧。 换了衣冠的岳攸睡眼惺忪的跟在紫鸳身后,入了这王殿总给人一种瘆冷的感觉。 “臣妹紫鸳拜见王上!”紫鸳行礼,岳攸也是照样学样。 “此处无他人,便以私下称呼!这天稍凉,你不在寝宫之中休息跑到王殿作甚?” “臣妹此来,是想让王兄赐婚!”此言一出,西君稍愣,“此事如此之突然?不知你看上的是哪家的才俊?” “就是他。”紫鸳拉着岳攸的胳膊说道。 谁料这西君的脸跟变天一样,刚才还韵和而今却是愠怒之样,“凡人?此事我不答应!” “可臣妹就是喜欢他,除了他此生我谁也不嫁!”紫鸳坚定不移的言道。 西君甩了甩衣袖,双目看向紫鸳身侧的岳攸,冷冷道:“你,且退到一边去!没有我的准许,不得踏出一步,若是让我察觉,死!” 岳攸被吓得缩了缩脖子赶紧照做,不管这媳妇儿能不能娶上,当下还是保命要紧。 紫鸳却是不怕,登上月连台与西君平肩而立,“王兄,你当真不为臣妹的后半生幸福考虑?” “妹妹,倘若你选的是他人或许有的考虑,但是他一个凡人,身居魔种,这事你是知道的!难道你要哥哥我亲眼目睹当年父辈的事重演吗?” “你若是不答应,我~我就带着他私奔!”紫鸳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但西君却是毫无所动,“这天下之大,可藏身的地方的确有很多,但在这王城辖地,你觉得你能瞒得过我吗?” 王兄的本事,她自然是知道的。父王早逝,这烂摊子全然落在了王兄的头上,可他却凭借一己之力杀出了威名,还使得其他各部朝贡,不敢有丝毫进犯之意! “我不管,我就是要嫁给他!”西君见她如此固执,却也是毫无招架之力。任谁都知道,西君王上提剑可灭万钧,但拿自己的亲妹妹一点办法都没有。 “紫鸳,莫要以为我自小宠你,你便可以忤逆我的话!那个凡人,不过就是个寄灵体,待魔种重生他便没有丝毫利用价值,身躯枯老葬死他处。” 紫鸳立在原地,从小到大这是王兄第一次凶她,“好,王兄既然不肯,臣妹也不多言。”说完,转身便带着岳攸离开回寝宫去了。 人走远了,西君却是独自立在王殿中央,瞧这上处那万人崇仰的王座和临手边的王剑,这些都是父亲的东西,他必须守护好! 不管那些异部如何看他,此生唯有妹妹这一个亲人了。就算兄妹二人不再相见,也绝不允许当年那场悲剧重演,恨他也好,憎他也罢,都可以! ———— 回到旧舍,岳攸脱下这身走起路来嫌是麻烦的衣服,摘下头上的羽冠放在一旁。 紫鸳回去之后,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 “公主,您快将门开开。有什么话,您可以对奴婢们讲,千万别想不开啊!”侍女在门外急的乱转悠,自从公主从王城回来之后一句话都不说,送来的茶点也是原模原样的摆在门口。 岳攸躺在床上,脑海之中全是那西君凶神恶煞的模样,估计今晚的饭是吃不下了。 听见侍女们在门口乱呼,屋子里不见回响,他一个激灵坐起趴着那堵墙往里偷望,瞧瞧她到底在做什么。 窗雕秀美,摆有一屏风,白纱而望尽展朦胧。他用手敲打着墙,不时喊道:“喂,喂,你没事吧?不会是死了吧!” 气的紫鸳下床登上鞋靴便将墙门打开,直冲冲的指着岳攸的鼻子谩骂道:“说谁死了?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我王兄怎么会凶我?” “喂,分明是你拉着我去的,再说了我在那儿跪着一句话都没说。” 依稀可见紫鸳小脸上的泪痕,“至于吗?你王兄不就是说话语气重了些,总不至于这般,你的脸皮也太薄了!” 虽然跪得远,听不清她兄妹二人之间的讲话,但出殿时看她的表情就能看出来分明就是闹矛盾了。 “要你管,这下好了,你这辈子就老死在这儿吧!” “你偷偷哭过?”岳攸凑近了说道。 “谁,谁哭了?我这分明是被熏香熏到了。”她不承认,岳攸也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 不过当下,他确实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问她,“对了,你读过那么多书,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假设一个人死了,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他救活?”岳攸问道。 “嗯,一般来说人族生死分很多种,除却意外,大抵分两种,第一种就是寿元耗尽身躯各府老化自然死亡,这第二嘛就是病死的,他们的灵魂会被酆都的勾魂使者勾走,然后经由酆都各殿阴君审判,最后才是轮回转世或是下地狱受刑。” “倘若是妖呐?” “这类就跟人有区别了,妖是飞禽野兽草木修行而来,就算死了只要元魂尚存便可复活。只是想要复生,需要很多灵气法阵加持!” 岳攸听得仔细,按她这么说,也许大个子真的可以活过来。但具体怎么做,却暂无头绪! 紫鸳见他有些沉漠,便问道:“不过,扰乱阴阳秩序是会遭天谴的!”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从我醒过来之后,你就一直是这样,你和你王兄都是如此,我的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吸引你们?如果想要,你们便拿走吧,我要离开这个地方!” “其实,我并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只是你的身上却是有我们需要的东西,不过这只能由你自愿,绝不能被外力牵引,否则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当初你诓我饮下那两坛桃花酒,目的就在这儿吧!或者说,你们早就算准了我会从那个地方经过,早早的便在那个地方等我!”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瞒你了!你现在身处魔界西王城,而我便是魔族的圣姬,选择你是因为你的体内蕴含着我魔族种子,它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生长,但是我知道这些都不是你自愿的,所以我才以成婚为名逼我王兄放你离开!” 岳攸这才清楚,原来因早已种下,如今他们在等的不过是果。自己被人玩于股掌之中晌不自知,今真相显露却又无可奈何。 “当初救我的人是谁?”岳攸继续追问道。 “是我王兄奏疏上请魔界尊者,因为只有他才能横跨两界赶赴神界去救人。” “我要去见他,无论你们想要我做什么,我都配合!” “这恐怕不行,尊者行踪不定,常年在各界行走,除非是七老并出或许见到真容。我哥他身为魔界西君,也无法做到与尊者详面。” “既如此,那就只能出下策了。公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有我的打算,烦劳公主再带我进一次王城。” 紫鸳有些犹豫不决,王城好进,以她的身份在这西王城还没有几个人敢拦。思绪之后,最后她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带着他二进宫。 ———— 王城守卫见到紫鸳公主纷纷行礼,一路畅通无阻抵至西王殿。“你一人进去吧!” 将人送到王殿门口,紫鸳公主便转身离开了,她适才刚与王兄发生争执,此刻再去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门开了,大殿之中唯有西君一人,“就是你要见我?” “见过西君,我有一请求,还望西君应允!”岳攸跪在地上言道。 “凡人,你没有资格跟本君谈条件!若是为了那婚事而来,我劝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紫鸳公主的用意我已知晓,我来此只为他事!烦请西君王上带我去见魔族尊者!” 西君猛的坐起,“你说什么?你要去见魔族尊者,就凭你这缕毫修为怕是见了尊者,当场便会被尊者的凛气所伤!” “我知道你们的目的,我愿意服从!我只要见到尊者,其余事宜由我自己来定,无需西君操持!”岳攸挺直了腰板说道。 “只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以这样的姿态跟我讲话?”西君一副玩样瞧向他。 “西君搭救之恩,我记下了!他日若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必然全力以赴!我也知晓魔族救我为的是我体内的魔种。” “看来,紫鸳把这一切都告诉你了。好,我可以帮你,但能不能见到尊者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今夜子时,不得让所有人知晓,一人来此接受洗礼。” “谢王上!” 岳攸转身便离开,西君唤来黑羽信鸟给长老们传言,让诸位来此。 紫鸳在王城外驻留了很久,等她再次见到岳攸时已是目至黄昏,见他全身无伤也就放心了,“你与我王兄都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跟王上做了门交易!这几日,多亏公主照料,如今我已恢复,就不再叨扰了,再者讲你我男女同住一宫也不合适,恐污了公主的声名!自今日起,我便搬出寝宫!” 紫鸳被他决绝的语气给惊到了,险些没认出来眼前这个人。王殿之中他跟王兄到底说了什么,怎么出来之后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算了,随你的便吧!”二人一前一后行走,回至寝宫岳攸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番之后便离开了,“我这鱼儿还要烦劳公主照顾几天,忙过这阵子便来取!” 紫鸳点了点头,而后目送其离开,侍女在一旁喃喃道:“这人,竟然敢对公主殿下无礼?” “与他计较什么,不过自此之后这寝宫上下又要恢复的跟此前那般冷清了。” 第二十三章 交易(下) - 九业魔座 - 元空澍 黑漆漆的古殿中,七人围坐。中央摆着一古纹铉刻的三足鼎,内有骨炎燃烧,“千年大计,你怎能如此之草率?” “大长老,鸳儿的能力是你我有目共睹的。她选定的人,决然不会是等闲之辈!” “听说你奏疏上请尊者不远万里跨赴神界救人,你就没有想过后果吗?”另一人直接指着那人的鼻子谩骂道,而对于这些冷言冷语,他只是一味的驳。 “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回事儿?连救人这种大事儿还是我们事后从他人口中听说的。” “诸位且听我一言,魔种的存在本就是禁忌,除非尊王应下,否则单凭你我几人如何能够取得?” 此言一出,众人的口顿时闭了起来。没人敢非议尊王的决定,他是魔界至高无上的王,但自从神魔大战之后已是销声匿迹了,魔界大小事宜便有七君做主,超出能力范围才会上奏尊者。 岳攸深深叹了一口气,不情愿的踏上古殿的阶梯。足足三十六阶,每阶两侧都立有一根玄柱,顶端上浮有明珠,过一阶便会灭一盏。 门开了,古殿之中肃穆的气息更为凝重,扑面而来的是无尽的魔气。那股力量拖着他的身体浮起,飘然间落在了古殿大阵之上,西君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你终究还是来了!” “我答应你,也希望你莫要食言!”岳攸闭上双目,任由这些魔气环绕在周身每一处。 七位长老们伸出手,螺旋之气绕过腕骨纷纷聚于大阵中央,骨炎更为灼亮,幽幽冷火映射在众人的脸上。 “不要反抗,试着去接受它。”声音在大殿中回响,岳攸只感觉自己更像是身居冰火两重一样,冷热交替。 “这样孱弱的身体,如何能够承受这股力量?待我等为你重铸一具更为强大的肉躯。” 古鼎的火焰之中浮生数物,岳攸只感觉自己的每一节骨头都像是被强扯一般生疼,他咬紧牙关默默忍受着。 西君撇过头去不愿继续目睹这场悲事,多少年的血战风雨他的心早已如同寒冰,可不知为何见了这少年却生出几份触动,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心同如镜。 换骨所带来的疼痛,使得浮在空中的岳攸全身上下都在震颤,体表已无血色,呈暗紫色。 几个时辰过去之后,长老们这才收了神通。岳攸还未能适应这具身体,那股力量冲破了他体内生死轮的禁锢,也是在那一刹昏了过去,“但愿他,莫要让我们失望才是!” “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能够亲眼目睹战躯重生,实为我之幸也!” “魔界的未来,就全看王上了。有了这具战躯,你就可以横扫诸族,统一整个魔界!” 西君稍有不愿的侧过身问道:“长老之言吾记下了,只是这战躯重生,如何能够保障他听信于我?” “王上多虑,战躯不过是承体,说到底他只算得上是半人半魔,虽然突破生死但距离真正的魔还相差甚远,实力方面仍需磨练!” “好了,此事已成,我等消耗过大就不多叨扰停留,就先回去了。”七位长老起身之后朝着古殿大门而去,西君朝着众人背影作了一辑,“吾绝不负诸位所望!” 西君伸出手牵引着岳攸将其轻轻放于地上,空落落的大殿中仅剩下孱弱的喘息声。 那道声音从蚕茧中传出,忽闪忽闪的发出亮光,像只毛毛虫一样在地上蠕动。 突然,一只手掌撑破茧壳,西君有些诧异,但又有些期待。他也想看看经由七位长老施展魔族古法所改造的战躯到底是什么模样? 茧壳顺着那道口子变成了碎片,完完整整的一个人静静躺在肃冷的古殿青砖地面上,当他的心脏开始快速跳动时,一个新的生命由此诞生。 在魔力的灌浇下,种子快速在岳攸的体内扎根,并生出小芽,但代价是耗尽了他体内五脏六腑所有的灵机。 八尺的身躯苍劲挺拔,盘徊两臂的黑金纹愈加粗大,当岳攸苏醒时发现自己全身赤裸躺在地上,不由觉得有些羞耻,西君却不以为然咧嘴一笑:“这古殿之中只有你我二人,同为男身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伸手一挥将放在宝座一侧的王衣给了他,“这身衣服,是本君赐你的!” 岳攸刚想说话,但当他瞧见自己的双手已然变成了另一副模样,大惊失色道:“我~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大惊小怪,这才是魔族该有的模样。我族七老集众籍古法为你易身换骨,如今你已不再是个凡人!” “你的要求我已做到,不知西君答应我的事何时能够兑现?”目下,岳攸最为关心的当属另一件事。 “不急,尊者身份尊崇居住在魔界圣地,以你当前的实力是无法穿过盅瓶止障的,还需多加修行!” “还请王上教我!”岳攸扑腾一声跪在地上说道。 “最近战事吃紧,我无暇顾及到你!我给你指一去处,那里镇藏着魔界诸类修行法则!” 西君手上凭空多了一副皮卷,转手递给了岳攸,“这里,便是你要去的地方!不过,我先给你提个醒,这个地方凶险无比,此去九死一生,你自己考虑清楚吧!” “无论如何,我都要去!”见岳攸语意坚定,西君也没多说什么便让他先去偏殿住下,其余事日后再说。 ———— 侍者引领他到偏殿之后变化作黑鸦飞回了王城古殿,一只脚落在了青鹰台上。 岳攸昏昏沉沉的倒在床上便睡着了,直至清晨方醒。无可厚非的讲,这一觉大概是他这些时日以来睡的最踏实的一觉。 他起身走到窗边,藤窗之外摆有一口大缸,里面栽养着一株并蒂金莲,此刻开的正盛。 那皮卷所示之处,在西王城以东,需要穿过高山峻岭,涉过大泽汪洋方能到。 “大个子,无论多艰难,我都会拼尽全力复活你!”他攥紧了手里的皮卷说道。 可当他靠近那口大缸时,却惊奇的发现缸里映出的根本不是他原来的脸。 那是一张陌生的面孔,酒红色的头发披肩,双目之上的细眉变成了刀眉,左脸印有黑纹一直延伸到耳垂处,“这不是我,这不是我!” 他仰天长啸倾诉着对这张脸的不满,全身的力量崩然而发,五指成爪磨刷着地面,俨然变成了野兽的模样! 西君则是立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言谈道:“尽情发泄吧!” 王城的天空骤然变色,青色的闪电从天而降一道道劈在岳攸的身上,在怒吼中岳攸全然接受着洗礼,许久,他最终还是倒下了。 等他再次苏醒时,左脸上多了半块儿面具,瞳孔由黑变为星芒赤红,这一切来得太快,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 “你醒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他望着那边挺立的人强撑着坐起。 “你是谁?我又为何会在此?”岳攸问道。 “这里是崇漾峡谷,我是此处的守谷人,是西君王上送你来的!” 眼前这个怪人,枯如朽木的脸甚是丑陋,声音就跟老鸹一样难听。 外面传来惊涛声,偶有飞鸟掠过长鸣不止。突然平静的水面泛起涟漪,接着便是一道水龙卷,守谷人慌慌张张的走到他身边说道:“你既是西君王上送来的,想必有些本事,还望您能够高展贵手降了那魔兽。” 岳攸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让我去跟外面的那个家伙打一场?” “就是这个意思。” “你有没有搞错?你是此处的守谷人,难道连个降服魔兽的手段都没有?”一时间,岳攸瞬间对此人有些失望。 “唉,我若是有那手段,也不至于在此当个守谷人,早就投奔各王城效力去了,还待在这个鬼地方做甚?”守谷人说道。 嘶吼声愈加强烈,他只感觉这房子似乎也在震动,“我们,不会是在水上漂着吧?” “崇漾峡谷之中能立足的,唯有这浮着的小岛了。” 大觉有些不妙,岳攸赶忙起身跑到外面去,果不其然自己真的身处在这狭小的岛屿上,周边除了水还是水。 恐怖的笑声从水龙卷中传出,双须垂立耳鬓银灰的魔兽就此显出了本相,岳攸与他双目对望的那一刹那,他嗅到了一股血腥味,正是来自他。 “哪里来的魔物,敢在此放肆?识相的,趁早滚蛋,我可饶你一条性命。” “这里是我的地盘儿,还轮不到你在此大放厥词。” 守谷人拄着拐杖步履蹒跚的走出小屋,“还等什么?此事不出手,更待何时?” “你说的轻巧,我连一件像样的兵器都没有,如何跟这东西拼斗?”岳攸白了他一眼说道。 “我的老天呐,西君王上给我送来的这到底是个什么呀?”守谷人有些崩溃。 魔兽可不管这些,一尾直接将水浪拍起,岳攸见此言道:“别废话了,要么一起上,要么一起死!” “我~~我~我跟你拼了我!”守谷人索性抄起拐杖便奔那魔兽而去,岳攸委实被他那不怕死的勇气给震撼到了,好在之前胥烟交给他的东西他都还带着呐! 黑色的魔气冲天,两臂的黑纹忽闪忽闪,岳攸感觉到体内有一股庞大的力量正被他牵引出,魔兽似乎也觉察到了,连忙抽身躲在水下。 守谷人的拐杖还悬在空中,他暂时也没搞明白这魔兽为何会这般怂。岳攸打量着自己的双手心生诧异,难道是因为这道魔气? “看吧,我就说西君王上是不会骗我的。” “你刚才还在抱怨呐,这会儿又变了?莫非,你学过变戏法?” “你早点这样,我也不至于豁出老命啊!年轻人,要懂得尊老啊!”守谷人竟摆起了长辈的架子来。 “这房子都塌成这样了,怎么住啊?”岳攸望着身后东倒西歪的小屋子说道。 “你我联手,修缮修缮应该还能凑合着住。” “这都什么鬼地方?我要回去!”岳攸转身欲离开,却被守谷人一把拉着不肯松手,“君上说了,除非你能斩杀这头魔兽,不然是离不开这儿的。” “什么?按你这么说,我要是一辈子杀不死它,岂不是老死在这儿?” “是这个理儿,不过你也不必太过计较,大不了留在这儿跟小老儿做个伴儿。” “谁要跟你这个死老头作伴,还有大事等着我去做呐!” “刚才你明明有机会斩杀,为何要放过它?”守谷人有些不解的问道。 “机会?就刚才?我都不知道什么出招,如何能杀死它?”岳攸说道。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守谷人囊了囊鼻子,本以为西君王上送来的是个高手,可结果却是个愣小子。 “无妨,我教你呀!你空有一身力量,却不知如何引用?这修行呐,要学会控心,首先你的注意力要集中,现在将你的手伸向那片水域,将你心中所想贯彻执行。” 虽然不知这个怪老头到底在说些什么,但岳攸还是按他的话照做了,心神合一的他将手伸了出去,可使了半天力也不见有什么变化。 “你这老头儿,定是在诓我!” “胡说,分明是你注意力不集中。小老儿活了几百年了,从未骗过人!”这俩人开始互相推脱责任。 “你告诉我,那个魔兽的弱点在哪儿?”岳攸又问。 可那老头却是只顾着搭房子,理都不理他。片刻之后,轻咳了一声说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你不是这里的守谷人吗?怎么会连它的弱点都不知道。” “谁规定守谷人就必须知道这些,况且你没来之前这头魔兽一直在沉睡,从来就没出过水,更没有像刚才那般狂怒,肯定是你做了什么?” “嘿,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干活吧,问你你也不知道,索性省省力气!” “哎,小子!你说说你,连个傍身的兵器都没有,怎么就敢那魔兽面对面相抗衡?”老头子问道。 “怕死呗!跟那玩意对上,不是它死就是我死。” “有趣,有趣!” 第二十四章 不公 - 九业魔座 - 元空澍 自从岳攸离开,紫鸳的生活便复归平静。那座冷冰冰的寝殿中,再也听不到他打鼾的声音了,侍女们日复一日的照料着公主的日常起居,却未发现公主的些许细末变化。 化莲池中雾气升腾,水涟漪宛同旋纹般绽放,百无聊赖的她顺手将棋盘上的黑子扔进水中,偌大的莲池之中只有那尾银鱼畅游池底,时不时出来冒个头。 “公主,这黑玉石棋乃是君上送你的生辰贺礼,就这般扔了有些可惜,不如让奴婢下去捞上来。” “不必了,棋盒里少一枚棋子,除了你我又有几人知晓呐!这些死物每日静躺着,毫无朝气可言,兴许沾了这化莲池的水能生出灵识,也算是一场造化!” 侍女无二话,静静立在一旁。紫鸳对着那清池发呆已不是一天两天了,每至这个时辰都要放下手里的书卷到此望上一望,她们对此也是模糊不清。 寝宫外守的守卫匆匆急报:“禀公主,君上来了!” “我知道了,你们且退下吧!”紫鸳喝退众人之后,自己一人倚着木栏对望。 西君披着长衣入了寝殿,见自家妹妹对着那清池发呆,还以为是书读多了魔障了,便问道:“鸳儿,你还在生为兄的气吗?” “王兄日理万机,今日怎会有空来此?”紫鸳说话的语气有些凝重。 “自然是来看看你,听人说你近日的举动颇为怪异,想是生了病,我有些不放心故而来此看看,也好安心准备战事。” “我身体无恙,烦劳王兄牵挂!” “你我兄妹如今到了这般说话的地步了吗?我承认,上一次我说话的语气着实重了些,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女儿家的终身大事岂能拿来做文章?你是我的妹妹,更是这魔界公选的圣姬,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整个魔界。”西君语重心长的言道。 “王兄,你知道吗?自从父王故去,你承了这西王城的王位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冷血无情,旁人见了都退避三舍,难道统一魔界就真的那么重要吗?”紫鸳终于还是说出了憋在心中多年的话。 “也许你还不能理解王兄这些年的做法,但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今日所为全是为了大业,为了魔界的子民!你读了那么多书,想来已经知道我魔族在众生六界中的地位,被神族压制了数千年,待在这个地方数千年,谁又甘心!人族驱杀我魔族中人,认为非其类其心必异,为了那所谓的正道,我魔族又有多少臣民惨遭屠戮,难道就因为我们与生便是魔就要遭受这样的苦楚吗?” 她当然清楚当前的魔界究竟是怎样的,七座王城看似融洽,实则暗藏私心,明争暗斗不过就是为了魔界统一的那个宝座。 尊者向来不插手魔族诸城事宜,关起门来只顾修行,何曾管过族民的生死! 二人说话间,西君似乎被化莲池中的那尾银鱼所吸引,“妹妹何时有了养鱼的兴趣?” “这鱼,是岳攸他临走之前寄养在我这儿的。说等他几日回来之后便取,可这都几日了也不见他人影。” “通身银甲,双目凝珠,不像是俗物!岳攸他不过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凡人,从何而来的灵物?” “这世上有种特别奇怪的东西,叫做缘分。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便如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紫鸳喃喃细语道。 “你又偷跑去人间了?我不是告诉过你,人间不是个好地方,让你安心待着吗?” “可是我在这寝殿之中待了上百年了,每日除了读书便是读书,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唉,是我考虑不周!罢了,你若是愿意的话,多去城中走走,别的地方我不敢保证,但在这西王城内,还没有几个人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作乱!你就当是替我查访查访!” “如此,多谢王兄!”紫鸳的表情瞬间温和多了,西君凝重的脸上也稍显暖意。 “好了,我还要回古殿跟诸将商讨平乱对策,就不多停留了!”话音刚落,他便化为黑雾消失在了紫鸳面前。 其实,她也挺心疼王兄的。众人只知晓魔界七君尤以西君为首,殊不知其付出的代价何等惨重,为了稳住王城上下他又付出了多少心血,旁人眼中的那个冷酷王君在她眼里,是个疼妹妹入骨的好哥哥! 有时候,她也恨自己是个女儿身,看着兄长操劳却无法为其分忧。 可正如王兄说的那般,与生俱来的便是命,决定不了出身,更决定不了性别,老鼠生崽只配打洞,靠偷食粮物渡生;龙生九子,各个不同,却生来尊贵,只因那身上流着龙族的血。 世间将人分三六九等,权者、富者、贫者。要跨越任何一道阶级,绝非易事,也不见得努力了就能得到改变,说到底终究是在自己的执念当中挣扎。 ———— 崇漾峡谷,峡谷幽长,常年水流潺潺,两侧陡壁附有植被草木结合周景可谓是旖旎风光。 三处激流汇涌成了一则汪洋,山势陡峭呈倾泻式飞落,大洋中心有一孤岛,岛上除了一间破石屋,不见任何蔽物,视野十分开阔。 守谷人和岳攸费了一番周章,才将被魔兽震塌的屋子修缮的像个住人的地方。周围尽是水声,吵得让人莫名烦躁不安,“我说,这鬼地方不会就只有你我两个人吧?” “你能不能坐下说话,抬着头说话很累的。”守谷人轻咳了一声说道。 岳攸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长高了,听他这样说才恍然一觉,随即坐了下来。 这地方黑黢黢的,连个照亮的物件儿都没有。守谷人看向他咧了咧嘴说道:“你没来之前,我都是一个人住在这儿,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这地方水声那么大,你如何能睡得着觉?” “魔是不需要睡觉的,况且当你习惯了这嘈杂的环境后,突然到了安静的地方你还真的没法适应。对了,你知不知道西君王上为何送你到这儿?” 对于他这一发问,岳攸只是轻然摇了摇头,“这一切都太过梦幻,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之后我就到这儿了,其余一概不知。” “君上说,你有重任在肩,身无二两修为可不行。于是便选了这儿,目的就是为了让你能够避过七城的目光,好静心修行。” “我多嘴问一句,这七城到底是什么?”岳攸不解问道。 “你可以理解为七个界域,七城之间互不来往,除非魔界有大事发生才会聚在一起,否则是不会轻易见面的。近些年,魔界不太平,战事频发,莫说是你,就是修为高深的也难逃,所以西君王上的用意是让你远离这些世祸。” “唉,打来打去,遭殃的还不是底下这些人。” “战争哪有不死人的,这些世祸绝非朝夕所存,而是长期积累下的怨气所生。好在,西君王上统兵能力卓著,镇守这一处不受他界骚扰,不然你以为你能安安静静地坐在儿同我讲话吗?” “对了,老头儿,你跟我讲讲昨日作乱的那头魔兽吧?”岳攸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向了另一边。 “那头魔兽,本是这崇漾峡谷所生而得造化的,其本体乃是一头赤鲡。它极少出来活动,大多时候都沉睡在大泽洋底,只有逢春时才会苏醒觅食,向来不作恶,可不知为何,昨日似乎是受到了某些力量的衅斥,所以才震塌了我的房子。” 两人说话间,岳攸的肚子却是饿的咕咕叫,“你这屋里有吃的吗?” “吃的?那是何物?魔界中人是不沾染这些的。” “天呐,你们不吃也不睡,难道要修仙不成?”岳攸惊叹道。 “修仙?我们自诞生起便是魔,魔是没有选择的。” 岳攸只感觉自己的知识面又被刷新了,不过他说的倒也挺有道理的,与生俱来便是魔身,不吃不睡似乎也不像人族那样会经历生老病死,只能岁月泯灭罢了,不入轮回。 “算了,你不吃可以,但我不行!”岳攸一把夺过守谷老头手里的拐杖,然后剥了细藤捆在上面,可杆儿有了,钩呐? “老头儿,你这屋里有没有类似针的物件儿?” “针?”它一阵疑惑,岳攸知道自己又问错人了。起身便跑到石屋里翻找,没想到还真的找到了一件铁器,不过就是断了些,粗了些。 他又搬来一块石头,然后在上面摩挲。守谷老头有些不解的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做钩儿啊!只要我一直磨下去,说不定真的能把这根铁棒磨成针。” “痴儿说笑,这铁棒要磨成你口中那所说的针,怕是要到明年了。” 岳攸仔细一想,也是,等自己把这玩意儿磨成针,怕是早饿死了。顺手便将铁棒丢在一旁,躺在地上不愿起来,“饿呀,我要吃东西!” “你若真的要进食,何去跳进去?这大泽里还是有不少能吃的东西,我想那头魔兽能吃,想必你也能吃。” “哎,是个好主意。可是,我不通水性啊!” “这个简单,我教你避水诀。”岳攸侧耳倾听,守谷人也是悉心传授。咒语倒是不难记,就是用起来难。 守谷老头坐在那儿悠悠然看着他,岳攸一个激灵扑腾跳了下去,水下倒是有些亮光,还有鱼从他身边游过。 “别跑!”刚说两个字,嘴便开始冒泡泡。他拨着水推使自己身体往前,说实话这具身体他还没适应过来,四肢根本就不听使唤。 越往下,水草越是茂盛。一堆顽石处,躺着一只大鳖,身上背着一扇蚌,那放光的便是蚌珠。 想此前在那破石屋里,乌漆麻黑的连个照明的东西都没有,光是碰头就好几次。 那头魔兽修为想来不浅,短时间内怎么可能将它击败。这也就意味着还要陪那个死老头好长一段时间,可问起话来那老头是一问三不知,所以只能求己了。 他嘴里默念避水诀,身体不断下沉。那鳖想是睡着了,根本就没觉察到有人靠近,他刚想伸手去取那蚌珠,结果水草却衍生直接缠住了他的身体,一通挣扎结果越缠越紧。 突然,环于两臂的黑金纹耀耀生紫光,他感觉到了位于丹田处的那股力量正在往外迸发,单靠肉体力量生生将那水草扯断,但随即也惊醒了那沉睡的大鳖。 鳖腿不长,但在水中蹬得还挺快,岳攸见它要跑赶忙调动身躯上前拦住它,结果那大鳖居然说话了,“何人,胆敢觊觎我伴生之物?” 岳攸一愣,天呐,这鳖居然会说话。不顾随即疑惑在后,伴生之物?似乎此前去往神族神山时那随阐老人也说自己头上的帽子是什么灵禽伴生之物,哎,算了,先拿到那发光的玩意儿再说。 凭着个巴子力气,他跟那大鳖扭斗了好一阵子,岸上那守谷的见这么久没动静,还以为人淹死了,连忙起身对着水面大喊:“喂,你有事儿没事儿啊?” 岳攸可没那个功夫跟他对话,一手捏着大鳖的脖子给了他几拳,大鳖似乎被打服了,任由它提溜着也不反抗,就这样,岳攸一手拎着鳖一手握着蚌珠升空上了岸。 守谷的见了他,“你手里拎着的是个什么东西?” “鳖呀!” “捉它做甚?” “当然是吃了。”这不说不要紧,一说那大鳖显然又开始反抗了,四肢腿儿悬着空乱蹬一通,嘴里叫嚷着:“别吃我,别吃我!” “你瞧,这玩意儿还会发光呐。”岳攸将那蚌珠递给他看,可那老头的脸霎时变了,“快,快放了它!” “我好不容易捉住的,为何要放?”岳攸问道。 “灵物伴生,这鳖不是俗物!你吃它,容易降祸临头,快扔了!” “不行,在降祸临头之前,我要先填饱肚子。我非吃它不可!”岳攸犟道。 只见那守谷人拐杖一挥,岳攸感觉手脚一麻,那大鳖掉在地上蹭蹭爬进水里逃了。岳攸见自己好不容易抓到了的食物跑了,言语埋怨道:“喂,你不吃东西难道还不许我吃东西吗?我要是饿死在这儿,看你怎么跟那个人交代!” “我这是在救你!这大泽之中鱼虾那么多,你偏偏要吃它,也不怕惊动水底那位!” “莫非,这鳖跟那头魔兽有什么渊源?”岳哟问道。 “唉,早些年,崇漾峡谷的大泽之中生有野物,四处为非作歹。是西君王上出手镇压,那头魔兽跟这大鳖是邻居,你要吃它那就是跟那头魔兽过不去,你不想想以你我当前的实力能够抵得过那魔兽的一击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岳攸开始有些恼了。 “再想想其他办法。”守谷老头这句不痛不痒的话彻彻底底惹怒了岳攸,他的那些平如静水的表现在岳攸看来,根本就是在说风凉话。 “哼,得罪了便是得罪了,你以为放过它你我便能躲过此劫吗?早晚都要面对的东西,说不定下一刻那魔兽就会窜出水面,然后一口将你我吞下去,消化完再拉出来。对了,那玩意儿吃人不?”岳攸竟发起了牢骚。 “嗯,吃不吃人不知道,但我知道那鳖你指定是吃不成了。”他对岳攸的话似乎置之不理,你说任你说,我自当没听见就是了。 “打又打不过,逃又没地儿逃,我看啊咱们两个还是洗干净躺这儿等死吧。” “何必妄自菲薄,我虽然不善战,但我好歹也是活了几百年的魔,许多修行功法还是有的,你要不要学?”守谷老头说道。 “你若教,我便学!不过,别指望我能拜你为师。” “哈哈,真是有趣的很啊!我啊,此诞生之日起便驻留在崇漾峡谷,见过许多的人和事,像你这样的人却是第一次见。罢了,早日教会你我也能耳根清净些,你过来,我将这些修行功法传于你。” 第二十五章 痴人说梦 - 九业魔座 - 元空澍 只见数封卷轴凭空现世,环绕在二人一侧。此时,周围显得有些寂静,岳攸有些惊诧望着那些浮空的卷轴问道:“这~这也太多了。” “这些都是魔族功法,其蕴含的力量超脱魔识禁锢。”守谷长杖置地,宛同黑莲般的涟漪在其脚下绽放。 崇漾峡谷内掀起一股强劲气浪,方才静宜的水面顿时翻涌起来。鱼虾争相跃出,顷刻间落下,水渍四溅。 守谷一改往日般顿挫,其目炯炯有神,身上散发出惊人的红色光芒。那暗红色的光聚在一起纷纷朝向岳攸的身躯,“待我为你开启魔识,这些功法也会随即印刻在你脑海之中。” 魔纹若隐若现泛着光,岳攸只感觉周身上下燥热难耐。气流随着五脏六腑位移,最后归一入首,偌大的魔识空间中八枚钫翎玉忽闪,数封卷轴一一飞向灵识之海,铭文突现镌刻在了翎玉之上。 待岳攸全数掌握之后,双目方才睁开,但眼前除了一片水域之外不剩其他。那啰嗦传功的守谷已不见踪影,他叹了口气默然转身,却惊奇的发现自己如今深处竟是崇漾峡谷上游的落瀑一旁,清冽的水流从高处扬下,顺带着青叶奔流至远方。 魔界的天空总是昏暗的,不似人间那般,日月星辰云雾可见。那些功法如今都镌刻在他的脑海中,修行所用的运脉之法得以贯通周身各府,他弯下腰望着水中那个红头银面的自己,“不知道阿爹阿娘见了我这副模样会不会被吓到?” 为了能够早日离开这个鬼地方,他开始了自己的修行之路。守谷的身影出现在了高山之上,抚着长须望着那盘坐寒石上的少年,心中多了几分慰藉,“心性纯良,倒是个不错的苗子!假以时日,成就绝不在我那孽徒之下!” ———— 这一日,西王城中一简装出行的女郎迈着步子行走在长道上,身后两个侍女步伐紧跟,“公主,您慢点儿!” “我就知道,王兄断然不会让我一个人出宫门,竟派你们两个监视我。” “王上担心公主,所以才派遣我二人跟随伺候。”关于这两个侍女的说辞,紫鸳自是不信。 “嗳,你们说这城中可有戏耍之地?”紫鸳突然止步回过头看向侍女问道。 “公主,您看,这长街上无一不关门闭户,连个影都见不着,更别说什么可供戏耍的地方了。” “真是无趣,我们回去吧!”王城守卫见到公主后纷纷行礼,后者也只是点了点头便扬长而去。 月连台上,西君望着东方那一望无垠的城域,再瞧足下这座小城,忍禁不住握紧手上的王剑。 殿门外一人手执权仗迎风而立,那张藏于黑袍下的脸泛着黑气。宫城守卫亲自为其开启大殿之门,轻迈一步入殿,“西王好兴致,还有闲心看风景!” 闻声,西王转身俨然笑了笑说道:“此时不看,他日可就看不到了。” 很难想象,这番话出自七君之首的西王。二人像是熟识,彼此间无那些虚礼,抬手便立了一座棋盘,“你该知晓我请你来的目的。” “你的伤,不宜继续带兵。” “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是清楚。” 那人知道凭自己是劝不动他的,索性闭口不谈。棋盘之上,便是整座城域的舆图,“你将那小子送到崇漾峡谷交给那人,莫不是真的要以他为棋叩开通往胜境的大门?” “他是最合适的人选,魔界的规则对他而言并不奏效。” “我看,你是怀藏私心。这套说辞你留着敷衍那些长老们吧,我可不吃这一套。” “让你看出来了,那我也就不隐瞒了。战事将起,其余几城暗地里也在攒储实力,这步后棋要先落,说不准到时候可以扭转局势。” “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我请你来,就是希望你能够亲自跑一趟,在成形前护他周全。必要时,助他一臂之力!”西王话中有话,但后者却是心照不宣只管落棋。 “这等麻烦事儿,估计也就只有我肯接下了。不过,先说好,除非那小子生命垂危,否则我是不会出面管闲事儿的。” “这是自然,若是连那些杂小鼠辈都拗不过,死了也是活该。” “对了,今日怎么不见紫鸳那丫头?”说起这个,方才风发的西王那张脸瞬间暗了下来。 “这丫头,如今越大越不好管了。都怪我,小时候把她给宠坏了。” 二人正说着,紫鸳却是蹬开了殿门气冲冲的跑进去,“王兄,你使诈,明明说好了还我自由结果却派人看着我?” “鸳儿,不许胡闹!还不快过来,没瞧见墨许王叔在这儿吗?” 紫鸳先是一怔,而后消停了几分走到二人跟前,“见过王叔!” “你这丫头,都长这么大了!再瞧瞧我,都老了。”墨许呵呵一笑,收起了刚才那副嘴脸。 “谁说的,王叔正值壮年,意气风发着呐!” “快让王叔好好瞧瞧,几年不见长高了也变漂亮了,这眉眼跟你爹简直一模一样。” 要说西王城能够今日,离不开这位墨许王爷。魔界初定时,尊王设七城分域而治,并取圣地尖晶打造了七把王剑,交给了七位魔君。 王剑象征着无上权力,由历任魔君秉持。西王城在魔界的分域之中并不出彩,所以一直平平,后老西王君殒命后整座西王城便交到了尚且年幼的长子手上,起初王城接二连三的发生暴乱,都是墨许带着他亲征平乱,一步步将权力递交给他。 后来,他承了父亲的王位后墨许便消失了,一走便是数百年。当时,许多人猜测墨许出走是为了让他的侄子安心,以此证实他对王位并无觊觎之心。 “当年我离开西王城的时候,你还只是襁褓之中的婴孩,不想如今这般出落。” “王叔,你就别再夸她了。气人的时候,您是没瞧见!”西君这席话,顷刻间将紫鸳顿生的美好打断。 “王兄,王城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紫鸳忽的正经问道。 “东边儿却是有些不太平,不过这都是小事,我让负渊处理掉就是了。”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一直对当年所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谁又能想到,彼时动的恻隐之心如今成了祸患,甚至威胁到了西王城的安稳。 “好了,不说这些了!王叔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陪王叔去内城走走,我还有军务要处理,就不奉陪了。” 西王转身便朝着殿门走去,紫鸳望着他的背影说道:“王兄总是一副心事沉沉的样子,但每次我问他他总说都是小事,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墨许一副长者姿态说道:“你王兄肩上的担子过重,整座西城域全是你王兄一人操持,也难怪他年少老成心思过重!” “王叔,我陪你去内城走走。你走这些年,王城的变化可大了。” ———— 人间阳春二月,百花争奇斗艳。蜂蝶在花间流连,煦日和暖悄悄涤尽残寒,门前枯枝上又发了新芽,长溪促流环绕稻田。 开了春人最是容易犯困,尤其是此时。巽州城外郊林尽头,生有几户人家,此间寂静,并无车马喧嚣过世声,实为避祸躲难的隐居之所。 田间梗道上,几个小孩追逐嬉闹,胯下骑竹马争相捉蝶斗蜂。晴空万里碧空如洗,白云间有纸鸢西飞,老叟坐在村头大树下瞧天望地,忆年少时种种回忆。 不远处的大榕树下,躺着一碧叶蔽目的少年郎,尤闻鸟语细嗅花香。慵懒的身子挨着大地,晒着春暖隐有入睡之况。 也不知是谁家的妇人,站在高梗上对着村田破口大骂,“天杀的,谁家的畜生跑到咱地里吃庄稼,有没有人啊!再不出来,老娘捉住剥皮下锅吃肉了!” 弯腰插秧的汉子纷纷抬头笑呵呵的说道:“别喊了,再不嘬住,当心你家球儿楞出来。” 周围瞧热闹的一个个捧腹大笑,合不拢嘴。倒是有乖张的孩童,跑到前边说道:“婶儿,我刚瞧见了,这些都是吕二郎家的!” “二郎指不定又跑哪儿偷懒去了,想找到他除非降雷落雨。” 关于吕家这位二郎,村儿里的人对他是又爱又恨。爱的是,这小子生的一脸俊气,说起话来就跟那城里的说书先生一样,字字顺耳,这读过书有文化在这十里八乡定是稀缺的,光是上门讨亲事的就踏破了吕家的门槛儿,只可惜他娘是个不通情理的人,拿着扫帚便将上门的人逐个干净。 恨的是,聪明没用对地儿,不是上树摸鸟就是下河抓鱼,本来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无人计较,可这小子偏偏喜欢爬村田里的树,弄的地里全是脚印,新犁的地让这小子踩的结结实实的。更过分的是,摸鱼扒了水口也不堵上,地里的庄稼全被淹了,试问这村儿里有几个没遭过吕二郎的难。 每次闯了祸,村里人找上门,愣是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吕老生前些年参军死在了战场上,当地官府倒是给了抚恤金,可这点钱根本供不起两个孩子读书,于是便送了大郎去书社,至于二郎则是在家放牲口养家。 村里人对这家老小甚是照顾,家户新种的菜和多出来的粮多少都会送些给他们。小打小闹在此间,在正常不过了。 吕家大郎因要赶春闱故而早早的便动身,如今家中就只剩下吕二郎和他娘。 也不知怎的,方才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黑云之中暗雷声滚滚。种庄稼的见变了天,匆忙抽出泥里的脚登上鞋拿上农具往家里赶,这雷声也惊醒了榕树下昏睡的吕二郎,一个激灵坐起揉了揉眼,“坏了,我的羊!” 好在这雷声渐响农忙的人也都回去了,那些个咩咩叫的畜生就站在田埂上,毕竟它也知道变天了,该回羊圈避雨了。 之所以没走,是因为牧羊人没在跟前。吕二郎拿起扬鞭一挥,尚在吃草的羊群一个个昂起头听声响,领头的蹦跶的带着羊群往那边跑,“咩~咩” “走了,该回去了。”羊在前,人在后,行走在回家的路途上。 春雨贵如油,青草尚嫩,淅淅沥沥的小雨降向人间。吕二郎跑得慢淋成了落汤鸡,吕家大娘就站在自家篱笆口东望望西瞧瞧,看自家二郎下雨了知不知道往家跑。 村里乡亲们都说大郎书读得多,但为人趾高气昂的,甚是不好相处,二郎虽然读的书不多,但胜在待人接物尚可。 教书夫子说,书读得再多,未学会做人一切都是白扯。 泥泞的路面,一道道羊蹄印踩过,吕二郎护着头跑着,“娘,我回来了。” “又跑哪儿偷懒去了,没瞧见变天了。出门让你把这伞带上,你就是不听,这些好了吧!”吕大娘虽然嘴里骂骂咧咧,但还是守着风站在门口等自己儿子回来。 二人合力把羊撵进圈里后,二郎便去偏房将自己的湿衣服脱下换上干的。 “今儿个天真是邪门儿,说变就变了。”吕二郎还在抱怨,谁料老娘却是白了他一眼,“天要下雨,谁能拦!老天爷说啥就是啥。” “我大哥他也不知道到了没?”望着屋外的小雨,他紧挨着娘问道。 “你哥他又不是第一次去,轻车熟路的怕啥。再说了,他那么大的人了,能有啥事儿。” 她只觉得未能让二郎也去读书,心中已是惭愧。虽说都是身上掉下来的肉,但这一碗水想要端平却是难得很,条件有限也只能这样。 桌上放着热乎的饭菜,吕二郎笑呵呵的挨着老娘坐,“娘,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吕大娘一边给儿子夹菜,一边说道:“今儿是怎么了,平时说话可不见你这般吞吐。” “孩儿今日做了场梦,梦里有位老神仙说我将来必定位极人臣,贵不可言,他老人家还给我指了条门路,所以我想试试。” “做什么白日梦。像我们这样的家境,如何能跟那些世族相提并论?踏踏实实的,比什么都强,等手里宽活了看附近哪里有合适的姑娘,趁着你老娘我还爬的动,能帮一点是一点,日后就全靠你自己了。” 吕二郎埋着头往嘴里扒饭,泪珠子却是顺着脸颊往碗里掉,自从爹死了之后,老娘忍受着全村人的异视目光拉扯他兄弟二人长大,对清寒家境的他们而言,读书可谓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可老娘不愿自己的两个儿子受这田间劳苦之罪,没日没夜的操劳致使她已生白发。 不求二人有多富贵,只要健康无灾祸平平安安的就好。穷人家的孩子,也唯有读书这条路可使脱离泥潭。 第二十六章 旧事 - 九业魔座 - 元空澍 崇漾峡谷的落瀑之上,一少年正端坐在此,无数魔气从地底水面涌出向其靠拢。 平如镜面的水域顿时泛起了层层涟漪,水底潜游的鱼虾竞相跃出水面。一巨大身影升空很是平静的望着他,那只侥幸从岳攸手中逃出的老龟紧随其后且口吐人言:“多少年了,这个地方已经很久没出过这等天资之辈了。犹然记得,上一次引动这番的还是一千五百年的事情了。” “天资?老邻居,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他能有此番造化,靠的可不仅仅是他自己,你仔细看看他,一切都会有答案。” 老龟先是一顿,“半人半魔!真够狂妄的,以此就敢修行魔族的功法,也不怕反噬。” “那个老东西亲自教出来的徒弟,又有几个是等闲之辈?哼,这笔帐,他日定会找他清算。” “唉,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谈何容易?前阵子,西王城的魔君亲至将这个孩子交给那个老东西之后,又加强了结界,我们一直被此间束缚,每次尝试又是无功而返,想想还是算了吧。” 水幕稍退,身形赤红、体长如蛇的赤鲡浮在空中,“过段时间就是魔界每年必遭的崇雨,那时结界便会被削弱,我们可以趁着涨水潜到下游去。” 泛着魔光的黑气笼罩在岳攸的上方,风起云涌卷席间有雷声降下,漩涡状的云呈玄色投下一道光柱。 赤鲡和老龟相视后哈哈大笑道:“天助你我,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可以改变天时,崇雨提前了。” 持续了许久,风云终于复归平静。可半点雨水都未见着,反倒是岳攸睁开了双目,攥了攥拳头,只感觉体内之气愈加充沛,立在落瀑上望着那两个怪物:“等着我,我一定会复活你的!” 两只魔兽见这个小家伙居然对自己毫无畏惧,忍禁不住有些好奇:“小娃子,你不怕死吗?” “在这结界内,你的力量似乎受到了压制,充其量不过就是只修成形的怪鱼罢了。还有你,老乌龟,别忘了你的伴生珠还在我的手上。” 老龟活了数千年了,初次被人以伴生珠威胁,多少有些愠怒,不过言语虽轻狂了些,但所说不无道理,修行未达只就者在这结界当中根本无法运转元气,一旦感应到便会被此间规则抹杀。 “你能这么有恃无恐,无非就是仗着西魔君给你撑腰罢了。你说的不错,我二人的力量的确会被此间规则束缚,但以肉身之力将你绞死还是有十足的把握,我倒想看看,魔君能否在一息间赶到此处救下你!” “我猜,你不会杀我!因为,你我同为受困者,究其一切只为逃出生天罢了。不如你我合作,等出去之后你走你的水江路,我走我的泥荨桥。” “哈哈,就凭你这微末的力量,如何能抵抗结界的威压?与我合作,且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再说。”赤鲡狂笑道。 “所以,我需要你二人相助。无论你们是因何事被困在此,这都与我无关,你我合作事成之后必有重谢。”岳攸在赌,赌上性命与这两只魔兽谈条件。 老龟似是想到了什么,急忙说道:“说吧,到底要怎样你才肯将伴生珠归还于我?” “这个简单,首先你要帮我找到埋藏在这水下的螺泠珠。” “好,我答应你,也希望你能够遵守约定,鲡兄,我们走!”说完,两者便堕下虚空入水。 周围的一切复归平静,岳攸也松了一口气,不过这也说明他赌对了,手中的伴生珠发出耀眼的光芒,似是被某股力量牵引有些抗拒他,于此他将其握的更紧,这是他保命的筹码,绝不可有任何闪失。 ———— 人间落了雨后,春草萌生,枯败的残枝细干又发新芽。一阵风掠过,白衣少女疯一般在丛林中逃窜,身后似是被人追赶。 “孽障,还敢逃?再不束手就擒,我等便以手中剑将你就地斩杀!” “你们这些术士,只会呈口舌之快!想抓我,且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少女的腰间别有一串风铃,与风为伴隐隐作响。 “追,别让她给跑了!”一群顶羽冠着玄袍的术士对其紧追不舍,足下踏着飞剑避开此间障碍。 少女极为灵活,在林间窜来窜去。片刻功夫,便将那群玄衣术士甩在身后,最近不知怎的,伏妖除魔的卫道士突然多了起来,四处抓捕修为低下的精怪。 再往前,就是悬崖了,这也意味着她已无路可走。左右瞧看后,便化作一只飞鸟钻进了峭洞里,本来今日是她出洞觅食 ,结果却引来了这些不速之客,幸亏她躲得快,不然怕是沦为那些修士的剑下亡魂。 等众术士赶到时,早已不见其身影,气的领头的直跺脚:“又让她给跑了,再完不成任务我们如何回去跟师叔交差!” “师兄,听说是朝都那边来人了,朝野中谁不知道皇帝的儿子爱炼丹,最是喜欢抓那些成了形的精怪。只是,可怜了你我,真是上边儿张张嘴,下边儿跑断腿!” “行了,你就别发骚了!师叔说了,这次如果能抓够,我们都可以拜在允常真人门下为徒,到时候便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走吧,我们去别处看看。”一群人御剑而去,唯有年纪最小的少年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呆呆立在原地,直到师兄回头叫上他才肯罢休。 “师兄,我~~我不想拜允常真人为师。”小师弟支支吾吾的说道。 “小师弟,你可知道这天下有多少人做梦都想拜允常真人为师,为何你却不想?” “听说允常真人是以剑入魂,在兴芸门众长老中实力排在第一位。可我不想修行剑术,我想跟允珞真人学医。” “好,都依你。到时候师兄们帮你就是了。”抚了抚他的脑袋,一脸宠溺的带着这个痴傻的小师弟御剑飞行。 这些话语,都被躲在峭洞里的少女听的一清二楚,待那群人走远了之后她才恢复人形,同时也松了一口气:“不行,我要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禺。” ———— 西王城的大街上,紫鸳陪着王叔过市。这些街路曾经繁华,如今却清冷极了,究其因,当属七位魔君之争。 论战力,西魔君当属第一,只可惜他不善治民,致使王城内流失群民。大多都逃了,还有一些老弱病残跑不动的索性就闭门不出。 墨许见此,不免有些轻叹:“王城何时变得这般没落?” “自从父王故去之后,西王城上下便由王兄执掌。邻边种族暴乱,北魔君却任其发展而不顾,常年战乱不息,或许他们离开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说这些了,听说你常去人间行走,可有此事?”话锋一转,墨许便将注意力转接到了别处。 “王兄他不许我乱跑,所以多半时间都是居住在内城外的行宫里,有时候会趁他不注意偷溜出去,听闻人族流传的话本很是好看,所以就偷买了几本带回来。” “唉,若是你父王尚在,你王兄大概也不会是这般模样。他承载了太多的责任,希望你不要怪他!” “鸳儿自是明白,王兄他为西王长子,继承王位本就是无可推脱的事。” “你长大了,也懂事了许多。我很欣慰,但王叔有些话要对你讲,听完之后切记不可轻传于他人,包括你王兄。”墨许话语间有些神秘,惹得紫鸳多少有些轻诧。 “王叔放心,我一定会保守秘密的。” “不久的将来,六界会迎来一场浩劫,到时诸界会动荡不安。魔界自然也包含其中,七座王城中势必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但也正是因为如此通往圣地的路也会提前开启。” 紫鸳听的满头雾水,不解问道:“王叔话里有话,何不直言?” “关乎全局,你知道的也少越好。切记,此事你知我知便可,一旦你王兄知晓,必然会以身犯险强闯圣地,到时候就算是我也无法保他平安!” “鸳儿记下了。” “你也不必过虑,万事都有定数,生的尽头意味着死。而我魔族中人,不老不死,其魂会入祭蠃之海沉睡,等待宿命降临而获新生。”话音刚落,墨许的身影若隐若现消失在了她眼前。 第二十七章 六公子 - 九业魔座 - 元空澍 乾州城,地藏龙脉之所。 人间王朝的掌权者,被群民呼以皇帝的人就住在这儿。那深高的宫墙之后,便是皇子嫔妃生活的诸宫,每年桃李之际诸宫嫔妃便群涌前后领着孩子去御花园赏花,不过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 如今随着岁月更逝,昔年被拉着小手蹒跚学步的皇子们一个个都长成了大人的模样,着冠披锦。 生在皇室,众人之仰的是皇帝的儿女,其次才是诸王。待这些皇子们抵及冠之年,一一封王,迁封地,无仲由者不得擅自居于乾州。 至于那位老态龙钟的皇帝,此刻正在擢政宫与诸臣议事。大殿中,诸臣群列,手持圭牌而立,“有奏者留下,无奏者自行退出金殿!” 顷刻间,过走大半。能留下来的,都是王朝的肱骨之臣,栋梁之才。当然,这些都是身居高位手握重权的臣子,“回禀我王,臣有奏。” “卿家有事直言便可,无须遮掩!”皇帝的声音在金殿之中回响,金座一旁的蟠龙柱上龙目四望,守势群臣。 “近日离州有妖邪作祟,残害百姓,作乱坊市,朝野上下无不唏嘘,臣恳请我王下旨命诸门离勘,斩杀邪祟,涤尽诸州浊然,复昔年盛况!” “此事寡人已知晓,着旨:命诸门入世,钦敬群神,掇杀邪祟!”人间王朝素有秩序,以律法严苛为名,太平盛世之年诸门未得皇御不得入世。 此臣闻言叩谢后便退居其后,剩下的臣子则是礼默不言,皇帝见到他们的神情便知晓定是自己那些个不争气的儿女又在太学之中创下乱子。 如今,王朝储君之位空悬,而这位皇帝又迟迟未现立储之声,究其因,还是因为那些儿女才学未可,难承其位。 “诸臣这是怎么了,一个个表情这般凝重。寡人方才说过,有事直言,无须遮掩!” “回我王,这~老臣不知该如何开这个口?”曾以一己之力舌战群儒的太学寺卿而今说起话来也是支支吾吾。 “我说王龄啊,你好歹也是太学寺的寺卿,昔年舌战诸国时辰的本事哪儿去了?”皇帝直视他言道。 “此事关乎皇子,老臣不敢妄言。” “无论你说什么寡人都恕你无罪!”皇帝亲讲承诺,王寺卿这才敢言。 原来,在诸多皇子之中达及冠之岁的早已封了王去了封地,如今留在皇都的仅剩下那几个年纪尚小的皇子,幼童顽劣不好管教,若是那些官相之家的孩子倒也罢了,可而今所涉乃是皇帝的儿女,怎可用同理对待,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 “那老臣就斗胆直言,昨日太学寺竞考,诸学子还算本分,唯有六公子他迟迟不肯落笔,最后交了空卷!” 提起六公子,诸臣的表情已然说明一切。皇帝对自己的儿子自然也是再清楚不过,“老六他平时表现如何?” “六公子他学承文曲,诸学可谓是贯通临了。只是,六公子不肯守学规,更不愿与同窗议学,喜爬高、斗虫雀,时不时还~~还…..” “继续说下去!”皇帝明显已经失去耐心,说话的语气瞬间加重了。 此举惊的王寺卿赶忙跪在殿中:“还经常扰乱课堂。” 皇帝挑了挑眉,嘴角有些上扬:“寡人记下了,你等且先回去吧!” 喝退诸臣之后,他又叫来旁侍,“去,把老六他给我叫来!” ———— 此时,六公子渊慊尚对大殿中所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自己依偎在母亲的怀中撒娇,“母妃,儿臣想出去玩儿,不想待在这无趣的皇都。” “你父皇说了,外面不太平,待在皇都安全些。” “不嘛不嘛,我就要出去玩儿。”渊慊直接在地上打起了滚儿,惹得云珠夫人隐隐作笑。 旁侍蹑手蹑脚的从擢政殿来此,见六公子在地上打滚忍禁不住轻咳了几声:“见过云珠夫人、六公子!” “原来是赵近侍,不知来此所为何事?”云珠夫人且问道。 “回夫人的话,王上让老奴来唤六公子前去擢政殿。”渊慊起身之后围着赵近侍转了一圈,“父皇让你来叫我,准没好事儿!” 这话一出,吓得云珠夫人赶忙捂住他的嘴:“童言无忌,赵近侍可知王上唤慊儿时表情如何?” “这~还是六公子自己去了便知。” 云珠夫人一脸柔情的看着自己儿子,用手掸去身上的灰尘:“儿啊,既然你父皇唤你,那你就跟赵近侍一同去吧!” “母妃,儿臣去去就回!”说完,渊慊便跟着赵近侍往擢政殿的方向奔去。一路上,渊慊不紧不慢的行走在前,至于赵近侍则是紧随其后,前者问道:“父皇让你来叫我,可是太学那些老儒在君前告我的私状?” “六公子果然聪慧。”赵近侍随即迎合了一声。 不料渊慊却说:“我就知道,也好,我没找他们,他们到先自己送上门了,那就怪不得我了!”说着,脚步加快了许多。 擢政殿前,群臣默然,只闻殿外传来童声:“儿臣渊慊求见父皇!” “进来吧!”短短三个字,语气却是重得多。 渊慊不紧不慢的走入金殿之中,目光扫视了一眼群臣说道:“不知父皇唤儿臣前来有何事要与儿臣讲?” “王寺卿说你不守学规、不与同窗议学,斗虫雀、爱爬高,时常扰乱课堂,可有此事?” “回父皇的话,儿臣不否认这些。但儿臣之所以这样,全赖太学诸位教习讲学枯燥无味、引人发昏坐困。” “哦,这么说倒是王寺卿恶人先告状了?”皇帝一脸趣味的盯着他说道。 “儿臣并无此意,只是太学所授的东西儿臣已全然记下了,整日对着那些如同嚼蜡的典籍着实无趣,那些个同窗死读经学、不知变通,儿臣与其无话可讲,又何来的议学之说?斗虫雀、爬高实乃儿臣所好,并未影响太学竞考,至于王寺卿所说扰乱课堂更是虚谬之言,儿臣遇到难懂的问题举手发问,难道这也算是扰乱课堂秩序吗?” 群臣骇然,六公子果然与传闻中的一样,伶牙俐齿、难以对付,以区区几言便将王寺卿所说种种全然推翻。 “寡人还听说你太学竞考交了空卷,这又是为何?”皇帝话锋一转,玩起了小心思,看你这回如何答复! “在回答父皇的疑问之前,我想先问寺卿,当时竞考题目可是论治国之道?”渊慊看向王龄问道。 “正是,此题目乃是太学教习挑灯夜战共商之下提出的。” “好,王寺卿不否认就是了。若论治国,诸家各有分说,历朝贤士更是为此争究不休,尚未争出个高下来!这道题目,本就是一道无解之题。”渊慊胸有成竹的讲道。 “以你之见,又该如何?”皇帝再次发问,后者轻描淡写的答曰:“以顺国本,彼之以来,己之应也!” 皇帝哈哈大笑道:“诸臣对六公子之言有何见教?” “我等愚忠,还望王上宽恕!”诸臣纷纷跪拜,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的表情已然替他做了答复。 “好学者常有,然好思者却如凤毛麟角。学而思之为前,思而学而后!好了,我看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臣等告退!”诸臣纷纷起身退出擢政殿,唯剩父子二人一高一低相对,“慊儿,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告诉父皇,你想要什么?” “儿臣未立寸功,父皇又何以封赏?”渊慊问道。 “今日你所为让父皇乃至群臣都刮目相看,寡人要赏你!说吧,只要是宫中有的,父皇都满足你!” “那,儿臣想去其余州地走走,还望父皇成全。” 皇帝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不行,其余州地不比乾州,外面很危险。” “父皇方才还说只要宫中有的,您都可以满足我!我要的不过就是父皇的一句答复罢了,难道父皇贵为九五之尊,也说话不算数吗?” 皇帝深思之后,最后还是答应了他。不过却也给他留下了一道难题,“你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但是,我有个条件,你若是能够如期完成,日后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加阻拦!” “还请父皇出题!”渊慊十分淡然的立在金殿之上说道。 “此番出行,我要你在一年之内找到遗留在诸州上的云卷!你,可能做到?” “今日我与父皇定下君子之约,明年今日我定待着其余七州的云卷归来。” “好,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当云珠夫人得知儿子要孤人远行踏足诸州时,不觉有些惊讶,皇帝他居然真的答应了慊儿的无理之求。 不过转念一想,皇都本为是非之地,自己出身低落毫无靠山,慊儿留在皇都也不过是被其余诸宫排挤罢了,出去走走说不定可保住一条性命! “慊儿,你当真想清楚了?”云珠夫人问道。 “母妃,儿臣当真想清楚了。若要儿臣整日在这皇都之中死读经学,儿臣断然做不到。天下何其大,儿臣想去看看!” “也好,再过几年就是你的及冠之岁,迟早是要离开的!在外时,要记得隐忍,行事不可莽撞,在这皇都之中众人尚忌惮你是皇子的身份,可一旦离开了皇都你皇子的身份便没这般重了,外面的危险你也要一个人应对,你当真不怕吗?” “母妃放心,儿臣不怕!儿臣去意已定,也请母妃原谅儿臣暂离不孝之过!”说着,便跪在云珠夫人面前磕了三个响头。 “慊儿,你长大了!再也不是母妃身后那个只会哭鼻子的小家伙了,母妃很欣慰。这些东西,你带上路上做盘缠,离了乾州城后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暴露你皇子的身份,以免招来祸端!” “是,儿臣谨记!万望母妃保重身体,孩儿走了。”小小身影,背着一个包袱遥遥相远,云珠夫人用丝绢擦拭泪水,久久才转身回宫。 ———— 魔界西王城,紫鸳的行宫之中。化莲池雾气升腾,银光乍现,银鱼阿已潜游于荷叶之下,如今他身躯已是粗壮了许多,借助这化莲池中的灵气更是修为飞涨。 崇漾峡谷的上游,岳攸赤着上身立在落瀑之下,任由水流冲刷他的身躯。 虽然有保命符在身,但那两只魔兽的话也不能全信,唯有自己变得强大才是硬道理。 那条怪鱼说的对,虽然在这崇漾峡谷的结界之中力量会被压制,但以肉身之力仍然可以轻松将其绞杀,当前之计唯有尽快适应这具身躯才行。 于是乎,他便每日在此与水流相搏,饿了就潜下水捉些鱼虾上岸,饿了就饮上方的落泉,唯一令人难受的就是在这魔界之中唤燃的火居然是冷的。 刚开始生咽时只觉难以吞食,但坚持下来之后也就习惯了。练功练累了,便一人躺在岸边望着自己头顶这片万里乌云的天空,每每想到阿爹阿娘还有大个子时,便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就这样,日复一日,他的体魄也愈加强健。终有一日,到了他跟那两头魔**易的时日,那头老龟嘴里含着颗明晃晃的圆珠子,缓缓出水爬上岸。 “这便是螺泠珠。”说着,将这圆珠子扔给了岳攸。那赤发银面的背后,却是一张令人恐惧的脸,他将自己的银色面饰摘下,整张脸暴露在外,肌肤之上尽是鳞纹,眼睛亦呈血色。 结果螺泠珠,他便将其一口吞入肚中,很是满意的说道:“这枚伴生珠还你,此后你我两清了!” 他要去找地方炼化这枚螺泠珠,也就没必要跟它多费口舌。谁料,那老龟却是拦住了他的去路:“你~你怎会是这般模样?” “这不关你的事!”岳攸冷冷的说道。 “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强行改造身躯所带来的后果!” “那又如何?我要的,仅仅是离开这个鬼地方而已,至于方法,不重要!” 老龟见此,只能摇着头离开。随着时间推移,他体内的那颗种子也发了新芽,依附在他的六腑之上,深深扎根吸食他身上的血液,以血液滋养这魔种,可以使他体内血魄更加充沛! 久而久之,魔种跟他更是如同一体,互相成长!要说这螺泠珠,乃崇漾峡谷蚌族的灵生之物,千万只蚌才出这么一枚,可想而之有多难得。 吞下螺泠珠后,他从落瀑之上一跃而下,在水中畅游无阻。这次,他要去的地方,乃是大裂谷,据说在崇漾峡谷广阔的水域之下尚存魔界旧日的残迹。 想要强化体魄,单靠那些根本不够,所以他决定去大裂谷历练一番。越往下,水流的压迫感便越强,强大的阻流在飓风席卷下将其挡在外面,裂谷之中碎石遍布,蜿蜒弯曲令人难以穿行。 他只能下潜,尝试让自己双脚站稳。那巨大的漩涡之中气流外扩,周围水泡就像是沸腾的水一样咕嘟冒着,“原来真的跟书中写的一样,果然是凶险异常!” 突然,他的头顶上浮着一巨大的身影,将其完全笼罩在其下,微存的光芒从缝隙间涌进却被这个家伙挡的严严实实。 水流就像是利刃一样裹挟着他那相较而言微不足道的身躯,复归黑暗的大裂谷中传来幽幽的绿色光芒,他赶忙躲在那碎石后面偷望,珊瑚礁群之中有些怪异小鱼游来游去,但察觉到危险来临时全然躲在其中,丝毫不敢轻慢。 黑暗之中,那宛似漏斗般的脑袋从水沟之中露出,两只巨大生物相撞,互相缠斗,惹得其余水族根本不敢靠近。 岳攸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上。这也使他更加清楚自己身处的环境有多可怕,想要逃出去的心愈加强烈,庞然大物之间的搏斗根本不是他这个量级能旁观的,这些身形巨大的魔怪一旦察觉到有人闯入它们的私人领地之后便会主动出手,绞杀一切存在威胁的对手! 所以,他必须趁二者独斗之际离开。然而,事情的发展会随着水流冲击变得棘手,就像他一样,巨石丛立的狭窄水沟想要过去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唯有一条小道可以钻过去,但那尽头到底有什么他却是丝毫不明。 以前跟着爹娘在燧阳山时,父亲常说千万不要以身试险,尤其是不明所以的地方。 魔怪的吼叫声在裂谷之中回响,阴森且恐怖。他赶忙用手捂住耳朵,用手掌紧紧抓住巨石的棱角顺着石壁过去,他呼吸放缓心中不断安慰自己使其尽快平复下来。 这一路经历简直让他觉得匪夷所思,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神祇、魔怪,一切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巨石中间因为长期受水流冲击赫然露出了半肩宽的洞,举着双钳的螃蟹似乎是在警告他,离开这个地方! 他尬然一笑,表示自己会离开!自从那守谷老头将那些魔界功法灌注到他脑海之中后,凭空多出了很多东西,自然跟这些生灵沟通丝毫不费工夫! 等他蹑手蹑脚的过了巨石群,眼前的一幕令他惊诧不已。就在不远处的地方,有一扇形石洞,里面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但看上面雕的符文,他大概知道这里是何处了。 魔界的动荡,还要从数万年前说起。那时的世界混沌无形,创世古神应天命而生开辟天地,而后清浊二气相分,构造了诸多小千世界。 后古神逝去身躯演化为万物生灵,神族就此诞生。诸多世界混乱不堪,毫无秩序可言,于是诸掌便从神族之中挑选了五位能堪当大任的神借助神器构筑上古天庭,并示下提诸界规则。 但就在神族以为天下初定之时,浊气入地沾染俗物之后化为同蠼,自此便有了另一种族,实力强大可与神族同行,为阴阳二气所化,神、魔同源。 同蠼战败,不得已被封入大荒,自此便成了魔界。多年来,随着崇雨势大,再加上大地开裂、山躯更移,谓之地峭便被水而没。 先天魔神早已不存,其后裔便自相残杀争夺地界,崇漾峡谷便成了魔界之中的险地。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此地催生的灵物无天敌更加肆意,身形变得巨大、实力更是与魔族之人相颦美。 这处遗迹,便是当年魔神聚落的地方。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