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深谷并不宁静 - 九域封疆 - 衣兜米 () 静谧的夜,有雨也有情。 月亮俯视众生,像是一切都是受她庇护。 北楼,坠落尘埃的雨幕被呼啸的风吹乱,就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所有污垢被风雨带走,草木焕然。 一只大手黏着花瓣,有些粗糙,他随即轻轻放开,弹拨一线晶莹的珠光。 “雨水啊雨水,我本来应该和你一样,确实不该属于这里,落下了就该散开的啊。”屋檐下的短发老者呢喃道。 他舒缓的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四周宁静的可以听见虫鸣。 世间降虚无 换天地灭 转奇迹现 江山定 九域合 我有,我无,又何妨~ “宇儿哥哥,你又嘟囔什么呢,这么多年了,你老是这样神神叨叨的。”白衣素装的女子端着香案,缓缓走到他的身边蹲下,她的头上已然有了岁月留下的痕迹,白花的发丝丝缕缕,纠缠不清,不过这一切都遮掩不住她倾城的美和傲然的气质。 “是吗,我怎么没发现,我聪明的老婆。”秦宇浅浅的一笑,用手搭在那女子的肩头,多少年度过,多少年相守,他们都在一起。 女子快速的吐出舌头,露出一个迷人微笑,手里的香案放下,又端起,一缕香飘散开,慢慢聚拢,两人就此陷入无尽的思。 这段思很长很长…… ×××××××××××× 苍茫的天空里,狂风拍打着乌云,发出一阵接一阵的呼啸,在狂风与乌云之间,飘着一个名叫秦宇的男子。 这时候,进口麻药正从他封锁的潜意识里慢慢苏醒,秦宇的脑袋忽然像是要撕裂一样,疼痛的感觉随着他意识的逐渐苏醒变得愈发强烈,当他难以呼吸,胸口郁闷难受的时候,他才渐渐意识到自己是一个下坠体,正在接受着地球引力的安排穿越云层,当他看见云端露出了山峰,他的心彻底的空旷了,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不知道是直接上到天堂还是去见阎王,反正这身俗世的躯壳算是就此交代了。 来不及多做思考,身侧咆哮的风就将秦宇推往另一个方向,于是,他那已经不能控制的躯体像是被不同的几鼓力量使劲拉扯,陷入万分痛苦当中。 风平静下来的时候,秦宇发现几颗纽扣已经离开他的身体,随着刚才的风先他一步去往地面了。 下坠没有预想来的迅猛,秦宇感觉身上像是多了一个降落伞,把他整个身体托在半空,然而,四面袭来的风并不柔弱,正对着他平时勤于保养的脸使劲地蹂躏着,强大的气流把他整个脸撑起,扭曲,他就这样再次失去了意识。 “嘭!”一声闷响,下坠的身体终于停了下来,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冲击力,撞击造成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好在有什么东西托住了自己,托住了他的身体和心灵,身体不再继续往下坠,四周也没有那样强烈呼啸的冷风。 一阵钻心的疼痛过后,秦宇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他忽然张大了嘴巴,一时间忘记闭上,因为四周围绕着他的,竟然是高耸的悬崖和陡峭的岩壁,幸运的是他正趴在一棵蓬松的大树上,茂密的枝叶撑起,像一只绿sè的大手把秦宇稳稳地托在上面,峭壁上只有这一棵树,四周也再看不见一点绿sè。 “救命啊!”秦宇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用完了他所有的力气,然后再次昏厥。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天悄悄的黑了下来,秦宇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根据以往的习惯,他是要在半夜起来上一趟卫生间的,当他睁开眼睛向‘床’下看去,忽然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不自觉的喊了一句:“我的个娘啊。”随着体内筋脉逆流,气血膨胀,秦宇猛地打了个激灵,汗水很快湿透了他单薄的衣服,好在他紧紧抱住的树看上去还算结实,悬着的心才算放宽了些。 山峰高插入云,深渊深不见底,秦宇抱着大树无奈的看着周围,天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秦宇已经失去了记忆,只是手背上的针孔还有些疼痛,他的思想里存留着许多未知的知识,杂乱的信息让他头疼,那些文字,语言,甚至虚幻的图案,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月光下,他呆呆地看着四周,那些陡峭的石壁上蕴藏的矿物发出极为微弱的光,秦宇把身子往上挪了挪,试图能把自己固定住,可以睡上一小会儿。 这样小小的愿望,在他连续坚持了几次以后,宣告失败,现在秦宇只能用力的抱住,以保持自己的身体与大树的紧密关系。 “喂,你还醒着没,千万别睡啊,下面是深渊,不是地板。”努力不让自己睡着,秦宇开始时不时地对自己说话,“对,对,下面是悬崖,我会死的,我得活着,不能睡觉。”他抬头看向天空,这里的月亮很圆很亮,在云层里进进出出,他开始祈祷,希望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即使他并确定这里有没有人。 漂浮的云正慢慢的聚拢到一起,月亮只是羞涩的露出一点点,这时候天空忽然有几道强光掠过,秦宇判断那是路过这里的流星,他便虔诚的许下愿望,说:“拜托,拜托,哪位天使姐姐发发善心,来救救我这个可怜人吧。” “嘎――” 忽然间,半空里一声怪异尖利撕扯开深夜的寂静,秦宇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好奇心迫使他抬头去看被月光照亮的天空。 云又散开,月亮升到高处,秦宇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那是一只拖着细长尾巴的庞然大物,撑开足以能遮天蔽rì的巨大翅膀,从秦宇的头顶飞快的略过,在经过一处岩壁的时候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一些巨石从被震裂的岩壁上面纷纷坠落下来。 秦宇开始庆幸那家伙并没有发现自己,这要是发现了,那就别想活命了,想到这里秦宇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在这棵大树足够结实可靠了,这才让秦宇开始忐忑的心脏稍稍的踏实了些。 怪鸟刚刚离去不久,又有一阵羽翼拍打的‘噗噗’声,划破宁静夜空,回荡在悬崖峭壁之间,秦宇再一次抬起头,看见五个黑影在他上面落下,距离不到十米的峭壁上。 月光正好落到他们瘦削的身上,终于可以看清楚这些人的长相,他们有着人一样的外形,却有着飞鸟般毛茸茸的肉翼,他们的目光如炬,四肢**,可以明显看出一身枯瘦的骨骼,然而他们的脸却是和普通人一模一样的。 这些家伙就在他的头顶,秦宇不禁哑然,他不得不再次屏住呼吸,脑子里胡乱的想着,‘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鸟人了吗?’ “阿姆斯――”那像是首领的,比其他的鸟人略壮实些,个子也是最大的,正抬头看着天,用浑厚的声音说,“别追了,他还会回来的。” 身周的寒冷愈加强烈,秦宇把那棵树抱得更紧,很长一段时间不敢抬头,不敢呼吸,但他的耳朵依旧能听到寂静夜里轻微的动静。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他回来。”另一个鸟人发出男子的口音,听起来年龄不大,“这可恶的家伙杀死我们不少族人,今天一定要叫他加倍偿还。” “爹爹,我也要和你们去。”风里传来一个甜美的声音,那是一个小女孩发出的声音,声音及其柔弱,却又如大人般铿锵有力。 “寒娃儿,我的好女儿,别忘了爹爹和你交代的话,记住了没?”鸟人头领抚摸小女孩的秀发,然后看向天空。 “是的,爹爹,我记住了。”小女孩刚要再说些什么,就在这一刹那,刚才那只怪异的大鸟又折返回来,离他们越来越近,“爹爹,你看那里,它回来了。” 一众鸟人齐齐抬头看去,双目如电,没有丝毫的畏惧。 ‘轰’的一声,大家伙的尾巴重重地抽在高处的岩石上,发出足以振聋发聩的巨响,岩体在一瞬间震裂开来,大块的石头再一次直直地往下坠去,秦宇俯身紧紧抱住那棵植被,听着从上面发出的吱嘎响声。 好在秦宇所在的方位,并没有石头从上面坠落,只有大量的灰尘落了他满脸,让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记住,你们是羽族的希望,要时刻谨记保存实力。”鸟人头领再一次深情地嘱咐,沙哑地声音里寄托着一个老人对儿女的希望。 怪鸟终于停下,合上了巨大的黑sè翅膀,停在距离他们更高些的岩壁上,秦宇忽然睁大了眼睛,因为在那只怪鸟的背上竟然还站着一个人,一个上了年纪头发斑白的老人,花白的胡子很长,一直留到他的肚子前面。 “嘎――”又是那种足以撕心裂肺般的怪叫,秦宇真想拿手去捂住自己的耳朵,无奈他两只手紧紧抓着大树的枝干,声音震的他耳膜生疼,不过他还是鼓起勇气,怀着强烈的好奇心见证着这场难得一见的空战。 鸟人头领高昂着头,如苍鹰一般锐利的目光中充满了对老者的敌意,他们用同样尖锐的眼神对视着,许久没有说一句话。 “羽林帝国的霸主,九域宁城的主宰,羽族的王,我敬爱的羽威大人是你吗?”老者抱着手,微眯着双眼带着不屑与嘲弄,傲慢的直视着对方。 “司空韵,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那个叫做羽威的鸟人头领提高了嗓门,浑厚的声响在山谷荡起回音,“少在这里装腔作势,今天你我就在这里做个了结吧。” “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不过了结你的不是我,你得问问我的大宝贝。”说着,司空韵开始发出肆无忌惮的笑声,这笑声里灌注着强劲的内力,推动空气向四边扩散开去。 “少废话,尽管放马过来吧。”羽威轻喝一声,他身后的背脊高高隆起,纵身往前一跃,发出一声长啸,扑向怪鸟和老者。 安排中,羽威让自己的小女儿躲到岩石后面,他其他的三个儿子们就在离他不远的一块崖壁上等待命令,羽威并不想让他们冒这个险,或许战场对他们而言,太过陌生与恐怖。 极尽力竭的时候,一对巨大的灰褐sè羽翼骤然撑住羽威健跋的身体,那速度一下子提高数个台阶,向前奋力扑去。 秦宇又惊又奇,这时候就算是困到了极点,他也是睡不着的。 怪鸟用同样快的速度,俯冲下来,顷刻间来到了羽威的跟前。 羽人向来不是什么近战的种族,不过面对同样不适合近战的怪鸟,羽威从袖口当中亮出了他事先准备好的长匕首,直扑怪鸟羽翼下面的软肋。 岩体上司空韵拂袖而起,手握一根细长的竹笛,在怪鸟身后吹起一段怪异音律,顷刻之间,那只怪鸟忽地向后翻腾,两只利爪猛地张开攻向羽威的面门。 好在羽威的反应够快,机jǐng地往后一跃,在风力的牵引下滑翔出一段距离,双翼平展,向更高远的地方攀去。 怪鸟受到了司空的笛音控制,速度不减反增,硬生生地撞向羽威的身体。 羽威翻翅更快,这是一种名叫鹤雪的羽人秘术,这种飞行术是以jīng神力聚集在羽翼当中,加快羽翼的机动xìng,从而带动全身更快的飞行。 他们盘旋追逐,速度越来越快,在空中盘旋,带出‘呼呼’的风声。 怪鸟渐渐跟不上节奏,落在后面,羽威知道时机已经成熟,双翼忽然平展,身体横摆站在空中,他隐蔽的从上衣袖里甩出三把飞刃,刃尖上吐露锋芒,带着嗖嗖风声直擦怪鸟细长的咽喉。 秦宇暗自叫了一声好,不过随之而来的是司空韵不断更迭的笛声,这个时候又一次加快了节奏,老头的胡须在风里散开,表情贲张,气息雄浑,大有千军万马的势头,他双目紧紧锁住战局,一丝一毫也不敢怠慢。 紧接着‘嘎’的一声,怪鸟用利爪接下了第二把飞刃,终有一把从他咽喉边上擦过,留下一条血痕。 羽威使用的飞刃名叫‘羽袖手里剑’,上面涂着羽族秘制的大麻散,这种药剂麻痹能在极短时间麻痹神经,造成短暂混乱。 于是,这只怪鸟的反应开始变得迟钝,在空中摇摇晃晃,好几次飞起又快速的向下坠去。 眼看机会到来,羽威忽然发现自己的翅膀酸麻的不能动弹,作为一个羽族无上强者,羽威的鹤雪术已经到了登峰的境界,不过面对如此以快制快的高强度飞行,他的jīng神力也同样受到了毁灭xìng的打击。 现在的场面是羽威在上面停止不动,怪鸟在下面上下翻飞,远处再次传来司空韵几乎发狂的音律,由于江河水汹涌澎湃而来,这声音不断的振奋着怪鸟的大脉神经。 “该死的老家伙,都是你害得。”羽威的儿子们忽然从岩石后面冲出来,长子羽烈大声咆哮着飞到队伍的前面,“我们上,把司空老贼抓起来。” “别过来,回去,都给我回去!”羽威几乎要撕破喉咙,他轻喝一声,从丹田里使出一股正气灌入两翼当中,不过这也只能帮他在空中保持平衡,要想提速已经没了jīng力。 做为羽威的长子,羽烈是最有资格也最有能力继承本族基业的羽人,同时他也深受羽威的器重,不过这个年轻气盛的王子完全听不进父亲的劝告,竟然不顾一切地扑向司空韵。 一声尖锐刺耳的笑声从司空韵的身上发出:“竖子安能伤我?!”他忽然擎起竹笛,直指羽烈的面门,与此同时,口中念念有词。 要说这根竹笛是由羽人墓葬的yīn竹所制,里面带着历代羽人亡灵的戾气和怨气,加以内力驱使,这股气流不断膨胀,产生了强劲的yīn风。 “烈儿小心!”羽威知道司空韵又要用yīn风伤人,心中十分焦急,为了让孩子脱身,他不得不让内力催动,轻喝一句,“阻气休宁,取天之力,鹤雪净身,天地畅游。” 羽烈一听,知道父亲是在教他鹤雪术的内功心法,眼看着yīn风铺面,硬是催动体内正源,长达十五尺的双翼迅速向两边平展,用力扇出。 扇出的气流很快冲散了yīn风,与此同时,司空韵也从他们的面前消失了,留下了黑夜中rǔ白sè的光点。 “还想走吗,几位?”司空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羽烈的身后,他脚下踩着竹笛,花白的胡子依旧自然的垂到圆鼓鼓的肚子上。 “司空韵,别碰我的孩子,有种冲我来。”说完,羽威又重重地咳嗽起来,吐出一大口的血水。 司空韵眉宇间轻轻挑起,笑着说:“羽威,你已经不行了,还要坚持吗?趁早交出河洛图本,我可以让你不死。” “呸,你这恶贼,休想从我这里得到河洛图本,我已将它焚毁,你们永远别想得到。” 司空韵气得狠咬牙根,他恶狠狠的盯着羽威,发出巨大的声音:“看来你是坏了心了,今天我就成全你,和你的儿子一起上路吧。” 茫茫夜sè的yīn暗里,司空韵的脸扭曲着,他像是一个长久没有吸过人血的老妖一样,拿舌头舔吸着他那张干裂的嘴唇,那根能cāo纵yīn风的竹笛就摆在他那双长满老茧的手里,一刻不停地摇晃着,与此同时,他整个身体也开始摇摆,顺着转三圈,逆着转三圈,嘴巴里念起了古老的符咒。 第二章 这就是死亡 - 九域封疆 - 衣兜米 () 天空中的乌黑sè的云打着旋,露出狰狞的景象,黑幕笼罩下,只有月亮还在主持着微弱的正义。 司空韵一声厉喝,苍穹翻腾,yīn风骤起,与漫天星辰卷成一团,乌丫丫的yīn云顷刻之间罩住原本如墨的天空。 这个时候,天空当中依然有着及其微弱的光,在大片乌云后面,显得那样微不足道。 秦宇隐约猜到了将要发生的事,他不得不接受这个奇异冷酷的新世界,让他紧绷的情绪愈发的紧张起来,捏成拳头的手心里全是汗水。 小心的喘息,秦宇深怕这种也许只能令自己才能听见的呼吸声,传入那些人的耳朵里。 事实上,秦宇的担心太过多余了,那些人可没有闲工夫关心战局以外的事,他们已经把全部的注意力专注在这场决战上,更何况战局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谁也不能分心出来面对别的事了。 “音风――”羽威的声音沙哑到了极致,但他还是极力的提高嗓门,这样或许他的孩子能够听得真切一些,“你还是要用封印的禁术吗,就不怕遭到天谴吗?” “我再说一遍,交出河洛图本,我可以饶你不死。”司空韵的面容苍白的像个死人,在黑幕的微光当中愈发的可怖,他的声音尖锐破哑,好似厉鬼在狂风中咆哮。 “我毁了它,你们得不到的。”羽威哈哈大笑,他敞开双臂,昂起头,直视着几近癫狂的白发老者,“少罗嗦,快动手吧。” 这时候,羽威的脸上坦然无惧,他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早已陷入混沌状态的苍穹天际。 这似乎太平静了,羽威几乎是在劝司空韵动手,这让司空韵越发的迟疑,不过没有什么能阻止他的行动,在狂风里,他高高举起了黝黑的竹笛:“起――”随着这一声咆哮,四周围不断地扬起尘沙,风尘四起在高处凝聚,漫天飞舞,佝偻的老者站在风里,花白胡须向四周散开,像是牵扯着无数的银线。 音风是司空韵独创的音门秘术,他所召唤的炫音有着七种音律的幻境,人一旦进入当中,就极难脱身,只要是双方交战,从来没有败绩。 一大团音风渐渐开始移动,靠近羽威的长子羽烈,他在风里面对着父亲,坚毅的目光里没有退缩,这是羽人的骨气,这一点像极了他的父亲。 他看见一条血蟒,从天而降,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白森的獠牙,骤然间贯穿他的胸膛,让他没有任何的反应。 一阵刺耳的尖叫穿过他的耳朵,他瞬间失去了听觉,眼前一片黑暗,身子不听使唤似的直往下坠,即使知道是幻境,这一切也来得太快,没有时间调整,也没有时间应变。 “羽威,你很伤心吗?如果现在说出来,我还是会改变主意的。”司空韵依旧不依不饶的,他已经把手中的竹笛指向羽威另一个儿子,目露凶光。 羽威表象平静地闭上了眼睛,不过心里却是针扎一般的疼痛,羽烈的死已经让他伤心到了极点,只是在他的脸上,这一切都没有表现出来。 他的儿子中又有一个掉了下去,司空韵看着羽威:“还有最后一个,你就这么忍心让他们都去死吗?”说着,他的手已经指向了那个孩子,他很小,稚气未脱的脸上露出倔傲的眼神。他或许是羽蓝翎最小的哥哥了。 “羽族的战士,就是做好了为国家牺牲的,即使阵前死,那也是值得的,我为你们骄傲。”羽威的声音洪亮,没有丝毫退让,他没有睁开眼睛,心里却在流血。 司空韵发了狂似的,挥舞着竹笛,大片的音风扑向了羽威最后一个儿子,而后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在山谷中不断回荡。 羽蓝翎在岩石后面探出头来,他捂住了嘴巴,哑声地抽泣着,她亲眼看见他的哥哥一个接一个从她不远处的山体上掉落下来,她却不能帮上任何的忙,他们都死了,那些从小和自己玩耍,呵护自己的哥哥们,现在都不在了。 “羽威,你死到临头,还不肯说吗?”司空韵在凛冽的风里向羽威说话,他慢慢抬起手,把竹笛对准了羽威的面门。 “要杀便杀,我若是啃一声,就不是羽族的后人。”羽威狠咬着牙,毅然决然地挺立在高处。 司空韵浅笑一声,手里竹笛高高举起,高喊一声:“yīn煞,聚。”骤然间,yīn风呼啸,乌云滚滚声响大作,顷刻间将羽威团团围住,随着几道雷闪,尖锐的声响割裂天际。 眼看着哥哥们一个个死于非命,父亲又被yīn云困住,年纪最小的丫头羽蓝翎流下了伤心的泪来,她咬着嘴唇,硬是把心中的痛苦压在心底。 这时候,司空韵又对着羽威高喊:“若是现在交出河洛图本,你立刻放了你,要不然立时送你上天。” 羽威发疯似地狂笑,说:“狗眼奴才,我本是天之后裔,回天亦是回家,有何可惧,你这jiān诈老贼,助纣为虐,恶事做绝,天谴必然临头,到那时定叫你玉石俱焚。” “死到临头,还要嘴硬。”司空韵恶狠狠地盯着羽威,拳头慢慢地捏紧,忽然爆喝一声,“凝――” 顷刻间,yīn云集聚,骤然往里收拢,把羽威整个抱在当中,渐渐地越来越紧,血水从那些云层中间挤了出来,不久以后,羽威的身体从高处坠落,重重地砸在司空韵脚边,这个时候已经奄奄一息。 伴随着司空韵疯狂的笑声,羽蓝翎就此晕倒在岩石后面。 “父亲……”当羽蓝翎醒转过来的时候双眼通红,她几乎就要喊出声来,但她深切的知道自己有着更为重要的使命,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有所暴露,她的手慢慢摸到自己的胸前,那里藏着一本纸质破旧的书卷,这是父亲在临行前交给她的,她的脑海再次响起父亲一次又一次叮咛的话『记住,这是我们羽族的希望,就和我的女儿一样宝贵,收好它,保护好自己。』 天空忽然炸了一个闷雷,响彻天际。 秦宇用手捂住了嘴巴,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天空,看着那个近乎死神一般的白发老者,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何其恐怖的能力,竟然在顷刻间将四位羽族的强者团灭,他究竟是什么人,他们所说的河洛图本又是什么东西,太多的疑问开始淹没秦宇,他甚至不敢想象之后会发生什么,还会有杀戮和死亡吗?或许对他而言,活着是唯一的奢求了。 浩瀚天际,云雾徐徐散去,月亮探出一丝光亮像是在躲避yīn霾下的黑暗,平静下来的风做着最后扫尾的工作,把空气里的血腥一并带走,天地间一片寂寥。 静静聆听,山顶传来几声马的嘶鸣,有一队兵人出现在悬崖的最顶端,为首的两个军汉一胖一瘦,腰系兵刃,下马躬身站立,他们是这个世界最高行政的手下,中州大梁城的将军,几乎是千万人以上的威风,不过他们面对着司空韵却是毕恭毕敬,丝毫也不敢怠慢。 “阁老安好,真是我大梁之福啊。” 司空韵抬眼看了他们,微微合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说:“二位将军来的真是时候啊,难不成是来这里代我收尸的?”司空韵调侃似的浅笑着,眼睛微眯着,“现今羽威已擒,羽一族尽数扫灭,羽林帝国已在我们的掌握当中。” “阁老神威,我等不及。”两位将军急忙半跪在地,齐声抱拳,连头也不敢抬起。 司空韵赶紧扶起两位军汉,拱手回礼说:“老朽不才,当不起二位将军一拜,望二位将军与老夫同心,为江山社稷尽犬马。” “我等愿为阁老马首是瞻。” 司空韵微一沉吟,捏起一根银须,嘴角微微上扬,朗声说:“君在上,我等当竭力辅佐,不可二心。” “诺。”两位军汉急忙拱手称是,点头哈腰间面露恐慌。 忽然之间,一道寒芒从崖下直窜上来,司空韵眉宇一怔,引得两个军汉急忙探身查看。 第三章 着陆,新的开始 - 九域封疆 - 衣兜米 () 深谷当中漂浮着薄薄的轻雾,那是静夜里风的影子,绕着崖间石壁来回的重叠攀升着。 高处,只有微弱如丝的光亮,nǎi白sè的,像是朦胧里努力睁开的一条缝隙。 山崖上,一队兵人像是石化了一样,一动不动,手里的兵器都带着钩,发出金属本来的sè泽。 一个舔着肚子的胖军汉和一个皮包骨的瘦军汉站在崖边,刚才的确是出现了一道光,不过现在他们却不知道看什么地方好,雾气越来越浓密,连岩体上矿物的光亮也被掩盖住。 虽然看不见,碍于面子上过不去,稍胖一些的军汉冲着崖下吼叫:“嘿,别躲了,我们早看见你了,出来说话,爷不会为难你的。”这声音瓮声瓮气的,像是一门闷鼓。 “对,对,出来,不为难你。”瘦军汉耐不住xìng子,立刻附和着,声音相比前一位的更粗哑了些。 ‘拜托,再这样下去会被发现的?’秦宇知道岩石后面藏着那个羽族少女,天知道她犯了什么傻,引来了这些煞星。 其实这时候的夜很黑,从上面往下看什么也看不清楚,正好隔着薄薄的雾,阻隔了视线,秦宇脑中浮现出一个清晰的计划来,说不定这次可以帮那个小丫头躲过一劫,他清楚这次帮她,当然也是为了帮自己的,如果自己帮了她,她一定会萌生感激,到那时候就有理由让她带自己离开这里。 “对,得帮她这一回。”秦宇果断赞同了自己的建议,幸喜的拍了一下动了麻筋的大腿,那里已经没有了知觉。 他深吸一口气,冲着上面扯开嗓子:“喂,上面是两位军爷吧,我在下面呢。”声音在山崖间放大,很快传到了崖顶。 听得出不是羽族的蹩脚的中州语言,他们两个似乎放松了不少,稍胖的军汉又冲下面喊:“嘿,你是什么人,怎么到在下面啊?” 声音在山谷间拖长,不过秦宇还是能听清楚,他回答说:“军爷,小民是过路的商人,不知道被什么人劫了道,被人丢在这里的,现在脚上有伤,动不了了,烦请醒醒好,救我一命啊。”他扯开嗓子,胡乱的说着,心里盘算着接下去该怎么办。 两个军汉互看一眼,瞬间消除了戒备,瘦军汉再次提高了嗓门:“我们还有公务在身,办妥了再说吧。” 秦宇心中感到恶心,嘴上就像是抹了蜜一样,山谷回荡他的声音:“那谢谢军爷了。” 上面的队伍又开始走动,只听见胖军汉高喊:“听令,后队改做前队,目标山下大营,出发。”随后,那人又走回到司空韵的面前,哈腰陪笑说,“阁老,请。” “将军客气,那就请吧。”司空韵一甩长袖,翻身上了一匹高头大马,那可是胖军汉最喜爱的马,全身黝黑不带一点杂毛。 “MLGBZD……”秦宇嘴里嚷出一句,吐出胸腔一口恶气,即便擦去一头的汗水也控制不了他的情绪,“喂!上面还有没有人?”秦宇再喊一声,确定上面已经没有人了,才放心地松了口气。 实在是幸苦,他几乎把自己最好的状态用了出去,现在再让他说半句话都是造孽,对面的岩体没有动静,也许不会有什么羽人会这么好心的吧,他有些失落,迷迷糊糊却又无法入睡,他想起父母,想起朋友,想起一些往事―― 羽翼扇动,带着突兀的风声慢慢靠近,当有一道白光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秦宇忽然间愣住了。 他眼前出现的恍如天使又似仙女一般的白衣少女,舒展银白sè羽翼,将她整个瘦弱身躯悬浮在空中,那是一个羽人,美丽的羽人,如果说羽族的男人都是排骨将军,那眼下这位少女就是身材与美貌完美结合的圣翼天使了吧,秦宇忍住不惊叹的表情,却又不自觉的张开了嘴。 “你是鸭人?”女孩用僵硬的中州语言说。 “鸭人?” “对,娘说过,不会飞的都是鸭人。” 秦宇听了这话,看着一脸认真的小羽人,觉得好笑,他说:“好吧,就算我是吧。” “刚才谢谢了。”女孩说的很认真,脸上依旧没有一丝笑容,“不过我可不会报答你的。” “我没想过图什么回报。”看着对方清澈的双眸,秦宇像是被掏空,所有想说的话都出不了口。 “不过我可以带你上去,算是你欠我一个人情吧。”她认真地把她的想法说出来,看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 “真的能带我上去吗?”重点,这可是重点,秦宇忽然来了兴致,这可比他亲自开口要方便多了。 “我们羽族从来不说谎。”她缓缓落到秦宇身边,语气坚定,“看在你是一个了不起的鸭人,我才帮你的,娘说过,了不起的人都该得到尊重。” “对,对,你娘说的没错。”秦宇一边忍着笑,一边说,“那为什么说我了不起呢?” “因为你有胆子和那些兵夷说话,他们实在太可恶,父亲给他们送了一辈子的礼,结果……”她低下头,努力的摆脱着什么,一阵酸楚涌上来,她开始抽泣。 “抱歉。”秦宇压低了声音,这时候情绪是感伤的,他说,“别叫我鸭人了,我叫秦宇,你呢?” “羽蓝翎。”女孩重新抬起头,脸上多了两道泪痕。 “蓝翎,名字真好听。”秦宇想了想说,“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现在不行?” “为什么?”秦宇早就不想待在这里,一时一刻都不想。 “我在等皓月。”羽蓝翎说,“只有那时候我才能施展鹤雪术。” 她在秦宇的身边坐下,她很轻,像是一朵云,停留在植被的末端,面对着天,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秦宇忽然大声喊:“月亮出来了,快看。” “好吧,准备出发。”羽蓝翎站起来,那是一轮比之前更明亮的月,她忽然看向秦宇,平静地说,“你得答应我,不能告诉其他鸭人你认识我,否则我会代表羽族将你天残的。” “我可以发誓……”虽然不知道天残是什么,不过从羽蓝翎的口中说出来,不像是请他吃宴席,秦宇马上举起一只手,表示庄重。 “够了,没时间听你发誓了,你快到我的背上来,我带你离开,月亮一会儿就要回去的。”她俯下身,露出背上轻纱里雪白的肌肤,秦宇双手搭上她的香肩,他深深呼吸着来自少女身上的气息。 羽蓝翎骨骼骤变,一对银白sè的羽翼撑开,那像是天使一般的洁白纯净,裸露在外的光滑肌肤有如冰雪一样的纯白。 “专注点,抓紧我,从这里掉下去,我可不负责。”羽蓝翎似乎发现了秦宇的某些小动作,面颊绯红,她双翅忽地一抖,羽翼平展,俯身向着更高处攀去。 羽人超凡的飞行技巧,善能掌控速度变化,特别是习练了鹤雪术以后,这样的特xìng进一步的被放大。 这时候,秦宇往下看去,再也看不见那株救命的植被,它被浸泡在茫茫的雾霭当中。 高处的空气,别样清新宜人,‘嘭’的一声,他们着陆了。 一阵芳草的香味从四周围拢过来,他能用手触摸到久违的大地,当他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已是一片漫过头顶的草丛,羽蓝翎不在他的身边,而是在草丛边上留下了一片雪白的羽毛,透着晶莹的光泽,秦宇把它放入怀中,往四下里张望。 这时候,从东方泛起一轮红晕,那是大地逐渐睁开的一律朝霞,周围露出一层朦朦白光,迎接着新一天的到来。 面对即将来到崭新的一天,秦宇从来没有抱太多的希望,他看着这个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新世界,多了一丝期盼,或许每一个故事都不会是这样结束的,他在期盼一个奇迹的到来,或许那是一个不凡路程的开始。 第四章 去军营只为生存 - 九域封疆 - 衣兜米 () 一个女人,美丽的女人。 雪白sè的绉纱抹胸裙,没有半点的瑕疵,抹胸上不带任何的装饰挂件,便已经彻骨的冰冷妖娆,裙角坠着银白sè玉铃,步伐轻快带着清澈的玲音。腰间系着软白sè绸带勾勒完美的身材,凹凸有致。她披着白绒小袄,周遭曼珠罗华。 她那玉臂挽上一段白绸,是jīng美绝伦的装饰,手里黏着一朵,那种晶莹,象征圣洁的花,慢慢的走近,浅浅的微笑。 朦胧的印象里还来不及看清她的长相,几滴苦涩带着甘草味道的淡水落在秦宇微微开阖的嘴唇上,就这样他醒了。 不知道是应该恼火还是失望,秦宇呶了呶嘴,睁开稀松的眸子往四下里望去。 雾sè朦胧当中,一个暗红sè毛茸茸的家伙从秦宇眼皮底下‘嗖’的一声,又以极快的速度窜到他的面前,秦宇被吓得立刻从地上坐了起来,下意识的用手在地上摸索,他摸到了一块石头,这多多少少让他镇定了些。 混乱当中,秦宇听见一种尖锐的‘唧唧’声,声音来自那个家伙,他们正好面对面的瞧着,把对方的样子看得一清二楚。 “猴子?!”秦宇再次愣住。 没错,那确实是一只猴子,浑身长满红sè毛发的猴子,没有比这个更带着喜感来的,猴子的手里举着一张早被拧得干瘪的树叶,在秦宇的眼前耍宝似的蹦来蹦去。 “敢耍我,你这只红毛猴子?”秦宇把抓在手里的那块石头扔了出去,趁着猴子跳开的一刹那,他翻身从地上站了起来,一人一猴相互注视着对方,秦宇看上去非常生气,当然一大半是因为那只猴子打扰了他的美梦造成的。 “唧唧。”猴子不服气地跳了一下,然后拍着屁股转了一个圈。 “道歉,你得道歉?”秦宇不依不饶,对一只猴子开始进行短时间的批评教育,毕竟那是一个好梦,实在不可原谅。 “唧唧。”猴子拍着膝盖,蹦地更欢。 “你就只会唧唧的叫吗?烦人的家伙,滚一边去。”秦宇一摆手,猴子迅速的跳开,躲在一旁上下打量这个奇怪的人。 秦宇木讷的站立在风里,他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缕朝霞划在他的脸上,依稀记得昨天夜晚的事,他想起了长着翅膀的羽人,还有能用音律cāo控大鸟的修行者,秦宇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呼吸着来自黎明晨光里带来的香风。 “怎么在这里生存呢,靠什么?”他睁开眼睛,远处山脚下旌旗飘扬,那里扎着中土人的大营,赤红sè的大旗上飘着同一个‘梁’字,他们是这个时代中土大国的军队,姑且叫他们大梁军,此刻的秦宇眼前一亮,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如果他可以混在军队当中的话,起码能管好他的温饱问题。 温饱永远是一个时代生存的重中之重,只要能吃饱饭,靠着这一身的力气,怎么的也能在这地方生活下去。 不过令秦宇头疼的问题产生了,他该如何下山呢,唯一的一条下山路已经被大梁军封锁了,走那里是绝对行不通的。 ‘唧唧’ 又一次听见猴子的叫声,秦宇的脑子都要炸了,他转过头,看见猴子手里拿着一根树枝站在崖边,秦宇走过去,发现猴子所指的是一条可以通往山下的野路,这真是意外的喜讯,这样一来,秦宇就能从野路去往山下了。 猴子似乎愿意做向导,它把木棍递给秦宇,然后指着野路不停地尖声叫着。 秦宇小时候也是山里长大的,常常和爷爷上山采药,所以他对于野路也不会陌生,不过像这样陡峭的野路,他也是异常的小心,好在木棍起到了登山杖的效果,在猴子的引导下,他很快找到了下山的节奏。 ################################### 山脚下,确实不像山顶那样的寒冷,秦宇找到一条小河,水是上游的山岭里流淌下来的,河水清澈透明倒映出秦宇这时候的样子, 他现在的样子确实有些说不过去,光是衣着破烂不说,身上有好几处被荆棘划出了深红sè的血痕,他的头发被尘沙渲染成了灰黑sè,蓬乱的像是一个jīng心搭建的鸟窝,整张脸黑一块白一块,有如乞丐那般的狼狈。 秦宇挽起袖子用小河里的水开始洗头,然后又把脸冲洗干净,现在再看他的样子,就要顺眼多了,不过他的衣服和裤子都已经破了,看上去还是像一个乞丐。 “猴子呢?”秦宇向四周看去,猴子已经不在了,说到底是那只猴子把他从山顶上带下来的,怎么说也是要说声谢谢的。 “唧唧。”猴子从秦宇身后窜出来,它的手里捧着一件衣服和一条裤子,猴子呲着牙,露出一个怪异的表情。 秦宇接过衣服一看,那是一件皂白sè的袍衫,领子是圆形的,从古代历史学的角度看,这应该是唐朝时期商人穿的衣服,用手摸上去,这件衣服也是用的上乘布料,不知道这只猴子是哪里拿来这么好的衣服,反正自己现在也没有衣服穿,正好可以把它换上。 想到这里,秦宇把自己身上的破烂衣裤脱下,用河水洗掉身上的淤泥,然后穿上那身皂白团花袍衫,他再一次对着小河看自己的倒影,那里面出现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这件衣服不大不小,正好把他所有的伤痕都包裹住,衣服舒服自然人也舒服,秦宇很满意。 解决了温暖问题,那就要照顾自己的肚子了,秦宇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他感觉到饥渴带来的头晕,目眩。 猴子再一次‘唧唧’的叫了起来,它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布包裹,里面是热腾腾的馒头,大个的馒头还冒着热气,好象是刚刚从蒸炉里拿出来的。 “好家伙,你是怎么做到的?”能吃得上馒头,秦宇根本想也不敢想,猴子竟然奇迹般的做到了,想到这里,秦宇感激的拿起一个馒头,含着泪咬了下去。 秦宇坐在不远的草丛当中啃着馒头,看着远处的大梁军营发起了愣,渐渐的,他发现这些东西应该是猴子偷来的,从这片封锁森严的大营当中偷出来的,因为大营在经过几声粗喊以后已经乱成一团,一个睡眼稀松的中年人从他的帐篷里走出来,穿着睡衣大声喊道:“喂,吵什么吵,有谁看见我的衣服了。”似乎没有人理他,又有几个兵卒把发军粮的老兵揍倒在地上。 大批的兵卒因为发放的军粮少了,叫嚷起来,与另一批兵卒扭打在了一起。 “哈哈,这些人如果知道东西是你偷得,我们就不好受了。”秦宇看了一眼身边的猴子,莞尔笑道。 在这以后,猴子经常从大营里面带出些吃的,用的,秦宇根本不用动,就已经能和大营里的将军吃一样的东西了,不过他渐渐发现,梁军大营的戒备越来越森严了,四周放哨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都是三四个人一队,来往巡视。 秦宇再不让猴子到里面去冒险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和猴子渐渐产生了主仆间的情谊,猴子已经把他当成一个主人,十分听话,不过秦宇还不知道,这只猴子究竟是哪里来的,又为什么跟上了他。 猴子偷出来很多东西,装在一个包裹里,秦宇在其中挑了几件能用得上的东西,一个酒葫芦,一些杂碎的干粮,还有一把黝黑的军铲,看上去它只是一把军铲,秦宇主要是用来切菜割肉用的,秦宇把酒葫芦在小河里装上一些水,就着干粮度过了一个星期。 这段时间,猴子闲着无聊,会从山里带一些野兽的尸体下来,先是一些大个的野猪,然后是拔了皮的苍狼,有一次他甚至看见猴子用力的拖着老虎的尾巴,出现在林子的尽头。 猴子能猎杀野兽,秦宇不敢相信的一次次看着猴子出现在面前,他喜欢吃这些野兽的心脏,也会吃一些比较jīng壮的肉,其他的都留给了秦宇,秦宇则是把肉割下来,留给猴子吃,其他的都堆在林子里,慢慢的堆成了一座小山。 他用行军铲割下那些野兽的皮毛,用水清洗干净,而后把这些皮铺在太阳下进行暴晒,在秦宇看来,这些可是货真价实的上好皮料,放在他那个时代绝对是高档皮草,不过在这里,秦宇也只是想碰碰运气,或许能找个识货的把这些兽皮卖了,换来的钱,就可以作为这个时代的周转资金了。 他琢磨着整理了一张野狼皮和一张小狐狸皮用帆布袋子装好,打了包,准备第二天去对面大营淌淌水。 第五章 不错的交易 - 九域封疆 - 衣兜米 () 东边的山坳里,金灿灿的朝晖逐渐显露,瞬间染红那一片的天际,那隔着朦朦的雾气的云,在清晨的苍穹里若隐若现。 天纵然是亮了,秦宇睁开乌黑的双眸,坚定地仰望着红艳的天空,打从心里默默祈祷着,他当然希望一切能够顺利。 秦宇身后的大树上有了六道很深的刻痕,数算着这已经是他度过的第七天,于是,他从腰间取下那把黝黑的泛着暗褐sè光泽的行军铲,在身后的大树上划上了第七道深深的印痕。 “第七天了。”秦宇嘀咕了一声,抬起头望向对面雾霭里安静的大营,他们都还在沉睡,除了塔上的哨兵和站岗的守卫以外,就只有一位高大的营门官在来回走动。 秦宇深深地吸足了一口气,他用力把那包沉重的兽皮扛到肩上,向着梁军大营迈开了步子。 梁军的大营非常威严,高度的戒备从营门前挎刀守卫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到,这些人都是百里挑一的武士,两个人为一组分立在营门的两边,站姿挺拔稳健,即使站着不动也能给人一种强烈的震撼感。 或许他们不是这个时代最强壮的男人,却是有着绝对的彪悍体魄,全身上下鼓起的肌肉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要是在这个年代搞个什么健美大赛,他们或许能得个团体冠军回来。 这些人的身边或站,或蹲,或卧,那比藏獒还要大上一号的战獒,发出一声声低喘,它们的体型接近武士的肩膀,全身土黄sè的毛发泛起淡淡的光泽。 “你们好,早上好。”秦宇走进他们,露出一脸和善的微笑,毕竟重拳还不打笑脸人呢,他一点也不在意对方投来的迥异眼神,淡淡道,“我找你们营门官,一点小事。” “找我的?”耳旁传来的声音,带着沉闷的震感,营门官已经站在他的身边,秦宇感觉那像是小山挡在眼前的身形太过高大,一时间来不及反应。 营门官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高大汉子,穿着露肩的皮铠,腰间挎着一把长剑,走动起来发出‘铮铮’的响声。 秦宇稍稍定了定神,说:“长官,我做小本生意的,想来行个方便。”说着俯身打开了那个布包袱。 营门官一眼就瞧中那包袱里的野狼皮料,那是制作皮铠的上乘之选,或是进贡给耶律大人,以后便是有了升官发财的机会,想到这里,他说:“你的狼皮卖吗?” “这当然是孝敬大人你的,还有这张小狐狸皮,一并送给大人。”秦宇依旧低声下气的说着,对方是一个稀罕高档皮料的军人,或许他还有更高一层的上司,这种皮料能经过加工成为皮袍,做为上档次的礼物,这是他这种阶级的人最需要的。 “小子挺懂规矩,这些我就收下了,明天我带你去见大梁的商贾,他那里现在正好缺人。”营门官贪婪的捡起小狐狸皮,另一只手提着沉重的野狼皮,笑的嘴也合不上了。 “多谢大人。”秦宇心里暗自高兴,他仅仅用了两张烂皮,就如此顺利的赢得了一张通往大国商贾的通行证,这是一次稳赚的买卖,不觉间露出浅浅的微笑。 越是战乱,就越是需要商人,战争需要物品的交换,商人需要钱财的交易,也许秦宇不是最专业的,但是他明白只要有商机,这个世界的‘钱’景是无限的。 接近傍晚的时候,秦宇依旧在河边处理一张虎皮,今天的顺利带给他一天的好心情,所以手脚也比往常麻利了不少,他看了一眼猴子,猴子便机敏的跳过来和他一起把暴晒之后的狼皮和小狐狸皮叠加在一起。 秦宇的腰间擦着那把黑sè的行军铲,又挂上了装酒的木葫芦,他整理了一下衣着,用河水洗了头,把头发扎起来,做了一个不怎么专业的发髻。 大梁的商贾,也只是个上了年纪的糟老头,半百的岁数还抱着两个帝国丰满的女人,从上到下贪婪地抚摸着。 营门官迈步走进营帐,挺直了身子,恭敬道:“钱老,他就是秦宇,我和你提过的。” 大梁帝国的第一商贾钱万城,素有富可敌国的财力,他自然不会把一个小小的营门官放在眼里,不过当他听到秦宇名字的时候,还是抬起了头,眯缝着的小眼睛微微张开,用商人独有的眼光打量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秦宇用眼角的余光瞥着钱万城,对方的脸微微颤了一下,长长地打了个哈欠,他的体态因为油腻过度显得臃肿,粗短的脖颈被大串的珍珠项链坠的直不起来,身子因为起伏微微晃动,满身的珠宝在营帐微弱的烛光下,闪着华贵的银光。 秦宇认为商人的jiān诈是基于社会中长时间的磨砺,越老的商人他的经历也就越丰富,对人处事有自己的看法与应变的手段,换句话说,商人的jiān诈仅仅只是他们保护自己利益的一种手段,久而久之,这种手段成了他们谋取利益的第一选择。 钱万城是什么样的人,秦宇并不知道,但是直觉告诉他,对方绝对是jiān商中的泰斗级人物,面对这样的人物,秦宇只有掩蔽自己的锋芒,以弱者的心态面对他。 “除了那个年轻人,都下去吧。”钱万城的声音出奇的洪亮,他缓缓坐直了身子,侍女上来给他披上一件外套,就跟着所有人快速离开了营帐。 偌大的营帐,留下秦宇和钱万城两个人,四周的火烛轻轻晃动摇曳着暗沉的光。 “商道的朋友,我大多都是认识的。”钱万城拿起手边的茶盏,轻轻地摇晃,荡起一片波澜,他的眼中jīng光闪现,威严含而不露。 “我是刚上道的,不懂得规矩,钱老不要见怪。”秦宇把头压得更低,面对像钱万城这种泰斗级别的巨商,他这个时候的压力可想而知,汗珠从额头慢慢滑落,渗入他的衣服当中。 钱万城忽然笑了,目光一下子看向他处,释然一笑道:“这里没有什么规矩,更没有新老之分,来我这里皆是朋友。” 营帐里的烛光再次摇晃了一下,火苗突兀的闪烁摇摆,像是一位热情舞者翩翩起舞。 “不要紧张,年轻人。”钱万城再次笑了,把手边的另一碗茶递给秦宇,“尝尝看,这是羽族的高山云茶,一般人可是喝不到的。” 秦宇抬起头,双手接过钱万城递来的茶盏,他惊讶的发现,这茶盏竟然有着白玉般的剔透光泽。 从质地上看,盏体是唐朝时候邢窑烤制的上乘白瓷,秦宇对这种瓷器并不陌生,他在家乡的古董店里常常能看见这种瓷器的赝品,不得不说,这只白玉瓷茶盏又是唐朝工艺下的一大杰作,它的土质细腻,纯净,盏壁虽然看上去轻薄却是十分的坚硬,上面即兴的团花雕刻更是在盏体剔透光泽的映衬下,愈发的惟妙惟肖。 “小兄弟,你懂瓷?”钱万城的声音忽然打断了秦宇的思绪。 “谈不上懂,只是随便看看,这该不会是白瓷吧。” “小兄弟好眼力,这就是唐朝最上乘的白瓷。”钱万城把玩着他手里的那盏白玉,认真的说,“稀罕物啊,这世间也难再找到与此媲美的了。” “只有这么一对吗?” “是的,会做这种工艺的人,已经不在这世上了。”钱万城的眼里流出一丝惋惜,而那只是一闪而过的,他的目光落到秦宇的茶盏上,浅笑着,“只有这种茶盏才配得上这样的茶,我得到这云茶,可是费了不少心思的。” 从刚才开始,秦宇就感觉到一股浓郁的茶香,这种香味让人心醉神往,几乎忘却烦恼和忧愁。 “这茶很香。”秦宇说。 “可它不止是香。”钱万城继续说,“云茶是羽族的至宝,那也只是他们在向大唐上供时,才舍得拿出来的宝贝啊。” 秦宇看着清淡水面微微摇晃的茶叶,这种天然生长的云茶,有着纯白sè的茶心,一眼看去像是有了生命。 他端起茶盏,试着喝了一小口。 茶水入口随即化开,就连着叶片也一般化了,在嘴里聚了又散,散了又聚,浓郁的茶草香气久久回荡,让人忽然有了漂浮云端的奇妙感觉。 “好茶。”秦宇情不自禁地说,喝茶能喝出这种感觉的,这还是头一次。 “我累了”钱万城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发出一阵紧张的皮筋拉动的声音,他说,‘从今往后,这里的书你可以随便看,东西可以随便吃,只要陪我聊聊天就行,我不会亏待你的。” “抱歉,我不认识字。” 别忘了,这里是古代,按朝代判断,起码也是唐朝,就算是活在千年前的中国,那也是居住在另一个世界当中,什么都要从零开始。 “不识字不要紧,我可以找人教你。”钱万城似乎成竹在胸,他说,“我不希望你永远不识字。”他又张开手伸了个懒腰,身子像是一团棉絮般微微颤动。 第六章 羽族的豪赌 - 九域封疆 - 衣兜米 () 秦宇记得那rì和煦的阳光照进他的营帐,他一个人坐在桌案前,翻看着钱万城给他准备的一大堆jīng挑细选的书籍。 经过一些rì子的熟悉,秦宇已经能够看懂那上面大多数的字,也能简单写一些这个时代的文体,然而面对这么多的知识量,秦宇还是显露出深深的疲态。 这时候,忽然听见一阵铃铛的响声,紧接着,营帐外面嘈杂的人声乱做一团,秦宇掀开帘子走了出来,站在那些吵嚷的兵士中间,双眼看向场中。 在空旷的大营zhōng yāng,伴随着沉闷的蹄响,纷飞的尘沙中,那些绑着巨大脚裹的黑马拉着装有暗红sè木栅栏的囚笼缓缓前行,经过秦宇眼前不远处的那片空地,黑马的个头真是非常庞大,远远比大营里将军坐骑还要高大一些,巨大的身体配着硕大的头颅,在雾中不停喷着浑厚的鼻息。 覆盖囚车大蓬敞开着,露出角落里几个“人”蜷缩在一起,几乎每个车上都有四五个这样的“人”,他们的身上伤痕累累,暗红sè的血染遍了全身,他们和“人”并不一样,因为这些家伙背上都挂着羽翼,巨大,结实,阳光下闪烁刺眼的银光。 秦宇知道他们是‘羽人’,从他们的打扮上看,这些羽人起码是部落中的上层贵族,不过现在他们的眼神中没有光泽,因为落寞显得无比消沉。 纤细的手脚被锁链铐住,在黑布笼罩的大蓬下面,他们相互依靠着,有一些抬头看向囚笼外面,忽然有一双清澈的眼眸看向了秦宇,他一怔,与那个羽人的双眼相交。 那是一双及其美丽的眼睛,眼神湛蓝的好像平静的湖面,秦宇这才发现这些羽人并没有穿衣服,他们个个赤身露体,不过也只有她依旧睁着那双眼静静注视着秦宇,然后从眼角里滑下一滴泪。 很快的,这些马车就随着尘沙扬起的方向远去,除了铃声和车辙,一切又重新恢复了原样。 秦宇找到一个老兵,听他说,这些羽人是梁军在这次战役中抓回来的俘虏,都是羽林帝国的贵族,这次是要进贡给大梁国君的,他轻轻叹了口气,嘱咐秦宇不要和别人说起这件事,然后悻悻地离开。 秦宇皱了皱眉,他知道进贡给国君就意味着死亡,他们没有活路,可以想象这些瘦弱的羽人,随便安置一个地方,搬搬石头就足够把它们累死了。 这就是战败国的待遇,没有选择,他们是人家刀俎下的鱼肉,无奈地低下高昂的头。 ×××××××××××× 雨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下的,稀稀拉拉,在帐篷顶上肆意敲打着。 秦宇扶着帘子的手上也沾上了一些,但很快就被皮肤稀释,他仰头看向天空,那里依旧被浓密的乌云笼罩着。 云雾当中,暗雷涌动夹杂着几道煞白的光,从天上一直落到地上,‘轰’的一声,梁军大营中的一个军营瞬间着起了熊熊大火。 军士们从里面奔出来,一个个惊呆了,抱着兵器四处逃散。 钱万城听到了响声,从营帐里面钻了出来,喝住一个面sè慌张的小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钱老,有天雷。”那个小校喘地更加厉害,“您看那边,天雷刚刚炸了我们的粮草,我们正要去救呢。” “阁老知道这事吗?”钱万城问。 “阁老已经和薛,杨二位将军赶去那里了。”小校一五一十的回答。 钱万城摆摆手,那个小校飞也似的奔了出去。 只有秦宇看见钱万城笑了,那种不经意间的细微动作,只有秦宇看见了,这狡猾的胖老头究竟在想些什么,他为什么要笑,难道…… 还不等秦宇把事情想明白,就听钱万城气宇深沉地说:“这场火也该让他醒醒了。” 秦宇越发摸不着头脑,却只能站在钱万城身后,低头不语,他在大营一待就是三个月,整天跟着钱万城出入,形影不离,对于钱万城的脾xìng,他也有了几分了解。 钱万城也越来越赏识秦宇,把毕生所学尽数教他,秦宇自然也不笨,能在很短的时间里将他教的东西融会贯通。 天空中一条纸符飘过,雷电迅疾闪变,只一瞬间又有多个大营燃起团团烈焰。 秦宇感觉身体周围火辣辣的,红光中到处是烧焦木料发出令人窒息的刺鼻气味。 “快,你们几个和我去东营。”一个个子高高的军士冲出来大声喊道。 “站住。”钱万城叫住他们,“东营怎么了?” 军士们看见了钱万城,为首的高个子军士上前行礼:“参见钱老,是这样的,东营遭到天雷袭击,火势不断蔓延,再这样下去……” “没有再插避雷阵吗?”钱万城气恼地看着军士,“我问你为什么不插避雷阵?!” 军士向后退了一步,不敢直视钱万城的眼睛,他喃喃道:“是……是阁老的意思。” 钱万城一怔,仰天哑然失笑,他无奈的摆摆手:“各地加派人手,务必要在天黑前插好避雷阵。” 高个子军士应诺一声,带上几个兵卒,快速奔去东营方向。 西营一片狼藉,漫天的木屑碎渣随风吹乱,在司空韵铁青的面庞前轻轻飘落,他的手里紧紧握着竹笛的末梢,微微的发颤。 “阁老,你的手……”略胖些的中军官薛有能,狼狈的从前方退了下来,脸上和身上缀满了汗珠,与尘沙交混变得粘稠,他用手抹去额头的汗珠,喘着粗气,“这雷也真邪乎,怎么单单朝着我们这里劈?” “风雷阵果然威力巨大,老夫领教了。”司空韵带着颤音沉声嘀咕着,只是有一件事让他不敢相信,这种失传已久的风雷道场是羽族中风氏的一门秘术,在征伐羽氏的战役中,他们从未有过像是今天这样的重创,可以说这次打击是致命的,司空韵微合双目对身边的薛有能说,“传达我的命令,全军集结,放弃一切辎重,轻装撤离。” “可是……” “还可是什么,一切责任由我负责。”司空韵大声训斥道。 薛有能哪里还敢再说半个字,应诺一声,拱手而去。 司空韵还是静静的站着,凝视着天空细细飘落的雨丝,他伸出手,皱眉:“下雨了?!”又一道雷,轰得一声劈在司空韵眼前的一棵大树上,发出巨大的声音,挥起的沙尘被狂风席卷扑向沉思中的司空韵。 司空韵胸前鼓起一团真气,形成体变的一道防御屏障,将那些沙尘挡在外面。 “孩子,那里有个孩子。”一个军士大声的喊叫,他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染得通红。 孩子在火光中,停止的哭闹,军士的眼中绝望了,在他认为这个孩子必死无疑。 司空韵忽地跳起,在军士还在思考孩子安危的时候,风一般略过,穿破火光的拦阻,俯下身轻轻抱起那个孩子。 “还活着。”他送了口气,目光对着孩子纯净的双眸,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爷爷,谢谢你。”孩子甜美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 “我只是救你xìng命,不用谢我。”司空韵又恢复了往rì的严肃,对着孩子沉声说。 “为什么呢?”孩子睁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望着他。 “不要问这么多。”司空韵已久板着脸,“你活了,回你父母身边去吧。” 那孩子抽泣一声,哑声说:“我没有家人了。” “既然无家,天地为家,你有名字吗?”司空韵摸着孩子的头,平和地说。 孩子摇摇头,双眸始终直视着司空韵。 “好,咱爷俩也算有缘,我就叫你依生好了。”司空韵摸了摸胡子,抬起头说。 “依生,依生,我有名字了。”孩子天真的笑着,笑得那样灿烂,他抬起头,“我有了名字,又有了爷爷,谢谢爷爷,依生谢过了。” “你小子聪明,我有意收你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吧。”司空韵牵住那孩子的手,带他走向众人。 “阁老,队伍集结完毕,可以启程了。”薛有能站在一旁,抱拳拱手。 …… 山尖上的青年,用鹰一般的眸子注视着下面的一切,仇恨染红了他的眼,他的一只手攥紧了弓,把箭搭在上面,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即使他从来没有杀过人,手上没有沾过一滴血,然而为了报仇,为了他的族人。 “司空韵。”他咬着牙喊出这个名字,手中的弓拉到了极致,目光锐利带着无比仇恨里的森寒。 一只鸟飞过他的头顶,他再次放下了弓,闭上了眼睛,为什么还是下不了手,他的心中闪过一丝落寞,风吹乱了他的长发,心跳很乱,他们约好了出手的时间,要到了,没有时间考虑,这是他最后一次尝试。 约好的时间,雷电几乎毁了梁军的大营,那是风氏的大长老,风銘,他高高站立在山崖之上,望着对面的孩子,眉间微微有些骤起,看来还是要用雨阵,这孩子手软,再不快点就糟了。 一次计算已久的策划,这是羽族的豪赌。 第七章 羽人的逆袭 - 九域封疆 - 衣兜米 () 一束光,对着少年锐利目光中箭尖的位置,他呼吸起伏,这样的姿势已经举了很久。 焦急的等待中,大长老跺了一下手中的族杖,在他的心中万分焦急,风氏一族不就是这样亡族的吗?优柔寡断,和他父亲一样,神箭手,再jīng准的箭技又有什么用?不是说要一箭封喉的吗,也许只是一个孩子,千百次的练习,只是为了这一箭,只是为了这一刻的抉择。 少年的刘海遮住他左半边的那只眼,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滴落。 他发现自己紧握的手微微颤动,不过还是稳住了心,直视着那个人,咬了咬牙,只是这一箭等了太久。 现在机会来了,还是那支军队,不同的是那时的人早已老去,他举着父亲留下的弓,搭着曾经穿透父亲胸膛的箭。 这几年,大长老一直陪着他,他不断重复,一箭又一箭,几乎睡觉都能听见箭扎在树桩上突兀的声响,他已经越来越准,可以凭着感觉在极短的时间找到目标,箭的速度快的无法计算。 这一次的面对,他们相距如此近的距离,这么多次的反复,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以前都是跟着父亲,他只是拿着小弓,绕着父亲跑,黑夜白昼,都有父亲陪伴的rì子,让他难忘。 眼睛模糊了,无法平静,眼前的人已经不在他的shè程里,究竟去了哪里,他的眼睛快速的搜寻着,弓却没有放下,已经没有时间等了,找到了就得出手,他知道这是最好的机会。 老人用手拍着额头,几乎要骂出声音,手里的杖又不自觉的跺了一下。 当羽箭离开父亲的弓,‘嗖――’破空声在耳边响起。 ‘噗――’只是偏了一点点,军士立刻围上来,这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死仕,手里都拿着巨大的铁盾,一个个表情紧张。 ‘成功了吗?’少年朝远处望去,这一箭他自信能shè死他的,在他找到对方的第一时间,这支箭就已经飞了出去。 ‘成了。’大长老的杖重重敲着地,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他知道自己这些年的幸苦没有白费,望着天,他说,‘看看吧,你的儿子,又一个神箭,你可以放心了。’ 密集的云在大长老高举着的族杖顶端不断聚集,他看着山下大营逐渐聚拢的人,如蝼蚁一样的渺小,这一次要用他们的鲜血祭奠族人死去的亡灵,风在他的周身吹乱,一道雷闪瞬间贯穿整片天空。 “快,保护阁老离开。”薛有能扯过一个死仕,他大声吼,歇斯底里。 轰声yù裂―― 一道雷闪急奔而至,已经落到近前死仕的盾上,这些铁质的防具瞬间炸裂开来,连带着那些焦黑的尸体扑到在荒芜的土地上,也就在这一瞬,无数尘沙扬起,遮蔽了视线。 “把阁老交给我。”一声暴喝响彻云端,那是一个体型有如小山一样的男人,他的上身**,露出一身赤红sè的肌肉泛着油光,巨人身边跟着一个瘦弱的孩童,那是依生,他在人群中一眼看见了司空韵,老人平卧在那里,被血模糊的身体看不出一丝生机。 巨人跨过那些尸体,冲到老人身边,他用宽大的手掌轻轻抱起司空韵,顺势搭在肩膀上,便头也不回的往前跑去,他脚下很快,跑起来的比得上飞奔的马驹。 “那孩子是星辰!”薛有能像是绝望中看见了一道曙光,他大声喊道,“快,掩护阁老突围。” 又是一道雷闪平地炸开,空气里夹杂着血腥和焦土的气味,硝烟里,薛有能发现天空中有东西在飞,那是一队羽人,他们展开翅膀在雷闪中飞驰,呼啸间悬在那些梁国兵卒的头顶,各自的手里端着他们惯用的木弓。 “这是怎么回事?!”薛有能避开又一道打来的雷,落到几尺远的空地上,抬眼看去,那些羽人全是赤身**,只有背上的箭壶绑着一些皮料。 “将军,后营的俘虏全都跑出来了。”一个矮个子兵卒气喘吁吁地来到薛有能身边。 “什么?”薛有能向天空望去,那些锁住羽人手脚的铁链已经不见了,可是身上鞭打的伤疤还是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一阵风压过他的头,不断咆哮的天空,这时候也开始平静下来。 羽人从身后的箭壶里掏出了箭,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羽人左臂上扎着绷带,他身体消瘦,像是随时要被风吹跑,不过现在没有人会这么想,因为他的眼睛,那利箭一样的锐利无比的眼睛,他高傲的昂起头,展现着羽人男子的风姿。 “将军快走,这里有我们。”那些没有了护甲的士兵,还是挺直腰板站在薛有能的身前。 死仕,天生有着捍卫国家,保护同伴的使命,这让他们在危机中能果断选择面对,即使献出生命,他们原本是草原的奴隶,司空韵在草原征伐时,收编了他们,他用严苛的训练把这些奴隶练成了死仕,并告诉他们只有得到更多的军功才能够活到最后,他们也希望能活下来,希望把赚到的钱带会故乡。 这时候一队弓箭手站了出来,他们原本是梁军最强大的箭骑,拥有高贵的地位,手里的弓和箭都是最jīng良的。 但是,好的箭手比的不是武器的jīng良,而是箭,最准的箭。 一阵风呼啸刮来,两个穿戴华丽的羽人站在他们中间,斜眼看着场中,其中就有那个少年,那一箭几乎要了司空韵的命。 “少主?!”一个羽人兴奋地叫出了声,他半俯下身子,神情恭敬。 “阿郎,我们的比赛还没有结束呢,这些兵应该够数了吧。”少年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杀意,他手里握着父亲的弓,依旧侧着身子。 他们似乎没有在意对方弓箭手诧异的眼神,直到对方忍无可忍的举起了弓,他们才同时回头,眼神中充满着对猎物的渴望,这种眼神足以让任何一个用箭的人胆寒。 阿郎拔出了箭,他是整个羽族中出箭速度最快的羽人,箭与弓弦接触的一刹那,一道寒光已经shè向其中一个弓箭手。 弓弦晃动,余音还未禁绝,阿郎的第二支箭已经搭在了满月的弓上。 少年的嘴角隐隐有了笑意,他知道自己的父亲shè出的箭永远要比其他人慢,父亲说这叫做后发制人,然而他的箭永远都是最快到达的一方,这需要多么恐怖的爆发力,他试着从箭壶里抓出了三支箭,搭到弓弦上,他用左臂拉弓,他的动作很轻,弓却拉成了满月,箭在弦上蹬了蹬,直shè出去。 阿郎的箭还没来得及命中,少年的羽箭已经shè穿了三个弓箭手的胸膛,又扎倒了他们身后的死仕,这一刻,所有羽人肃然起敬,他们似乎再一次看见了风氏神箭鹤雪的影子,连一直为之不服气的阿郎都不自然的张大了嘴。 这时候,雷电比之前更加密集,所有的羽人都举起了弓,在少年的带领下,展开了羽翼,这简直就是一场空对地的虐杀,没有丝毫的悬念,意志涣散的后梁兵卒哭丧着四处跑散,在他们眼里这些羽人就像是死神一样的可怕,箭一次次洞穿他们的灵魂,顷刻间,地上铺开了他们的尸体。 对于整个羽族来说,这是一场艰险的胜利,羽族用最后的一步棋子获得的惨胜,大长老知道这一步等了太久太久。 ×××××××××× 司空韵逃了出来,却受了重伤,他身上那支箭险些扎入心脏,要不是护体的真元足够他挡下这一记重创,恐怕现在他已经和那些扑倒的躯体躺在这一片荒芜的山丘里了。 山岭里,名叫星辰的巨人一直在跑,呼吸深沉的打着节拍,他的脚步很快,即使司空韵就在他宽大的肩膀上,他深知自己背负着整个国家。 依生就跟在他的身边,虽然他只有十岁,却有着这个年龄没有的冷静和沉着,他看向司空韵的脸,知道老人还没有死,多半是箭气堵塞的心脉,封住他几道大穴,这种伤现在也只有云州药师谷的悬壶子能够治愈了。 他们翻过山丘就能看见停船的小河,星辰的沉闷的声音说:“你看,船。” “我看见了,快,我们这就去云州,希望还来得及。”依生深深地喘口气,他的体力比不上星辰,现在枯竭的连汗水也少的可怜。 “恩,没问题的。”星辰点点头,他说,“来,我抱着你,这样好跑得快些。” “你行吗?” “试试吧。”星辰笑着说,豆子大小的汗珠从他那颗黑脑袋上慢慢滑落。 冲向河岸的山林,一个巨人,左右各扛着一个人,脚步脱缰似的飞奔起来…… 远离大营的一处矮墙,薛有能和杨烈在马上勒住缰绳,望向那一片染红的天空,他们身后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从厮杀的战场逃脱出来,一个个狼狈的搭拉着脑袋,他们没有武器,没有护甲,也失去了大国应有的威严。 “现在怎么办?” “我们去瀚州,去投奔耶律将军,他正在和青阳交战,必定用得上我们。” “好。”两人交了一个眼神,朝着红rì落下的山脉直奔下去…… 第八章 勇敢的前行 - 九域封疆 - 衣兜米 () 梁都,开封,连续下了几天的雨,天空当中一直灰蒙蒙的,忽然有一匹快马从远方急行而来,片刻穿过了闹事的街口,直往正午门而去。 “八百里加急!”马上的人手里举着一道令,一路大声叫喊,直入皇宫大殿。 马在停下来的一瞬,前足重重的跪在地上,这匹可怜的畜生在完成任务以后,终于承受不住,死在殿门外的台阶上。 大殿当中,梁太主双眼微闭,yīn冷的脸上看不出一点表情,两边的文武没有一个敢上前搭腔,整个大殿鸦雀无声,他们把目光投向了朝中最有威望的丞相敬翔。 轻轻咳嗽一声,敬翔走了出来,略略地等了一会,压低声音说,“臣有一言。” 梁太祖双眼微启,淡淡道:“说。” 敬翔挺了挺腰板,拱手拜道:“我举荐一人,可带兵出宁州平息叛乱。”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谁也不希望是他,宁州的羽人这次破了司空韵十万jīng锐,听起来就足够吓人了。 梁太祖抬眼向场中望去,在众人间看了一遍,缓缓道:“何人?” “东陆人卫舒。” “他?!”梁太祖沉吟片刻,睁开了眼睛,“为什么是他?” 几乎所有人都为敬翔捏一把汗,有几个胆大的大臣甚至在一边给敬翔使着眼sè。 敬翔并不为之动摇,依旧坦然自若的看着梁太祖,他微微额首道:“卫将军本是司空阁老的爱徒,又是宁州守将,他 若能出师讨逆,最好不过。” “然。”太祖许久才从嘴里蹦出一个字来,他说,“敬爱卿可自作决断。” “诺。”敬翔缓步退下,侧首站立在朝班当中。 这时候朝堂上依旧没有第二个人敢站出来,他们不是惧怕梁太祖的威严,而是不知道说什么。 “青阳那边多久没有来战报了?” 站立在太祖身边的宦官小声说:“一月有余了。” 梁太祖由宦官陪着走出大殿,木然望向风雨yù来的yīn霾天空,身后大臣纷纷拱手,齐齐喊道:“万望皇上保重龙体,我等当竭力分忧。” 太祖不说话摆了摆手,宦官便大声喊道:“退朝――” 所有人都知趣的从太祖身边俯身绕过,只有敬翔站在太祖身后,自黄巢起义,敬翔就在太祖身边,他对这位一生拼杀战场的草根皇帝也是十分的了解。 所有人都离开,太祖终于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敬翔,挽着手说:“满朝文武,唯子振懂我。” 敬翔肃然道:“为主公分忧,敬翔肝脑涂地。” 太祖拉着敬翔,边走边说:“来,来,随我到后堂来。” 后堂,宦官,婢女都被喝退,桌案前只有敬翔和梁太祖。 “主公可是在为河洛图本的事犯愁吗?” “有它的下落吗?”太祖抬起头,看向敬翔。 “河洛图本就在青阳。”敬翔说。 “青阳……”太祖的眼睛聚成一条缝隙,用手抓起桌案上青阳的地理图纸,慢慢捏紧。 ×××××××××××××× 一叶小舟缓缓向着湖心驶去,佝偻的老船夫用手摇着桨,哼着当地的山歌,看向远方。 “就这么走了?”秦宇坐在船头,拿石头往一尺远的水面砸去,溅起一朵水花伴着层层涟漪。 钱万城的手里摇着一把钥匙,他坐在船的中间,肥大的身体压住整个船身,这次他什么也没带出来,对他而言,那些已经无所谓了。 “你认为我为什么放了那些羽人?”钱万城从包裹里掏出一壶酒。 “以你的xìng格绝对不会做亏本的买卖。”秦宇不假思索的回答。 “盈亏始终放在首位,你要知道这一点。”钱万城得意的笑了,他很满意这样的答复,便喝下一口酒,抬头看向天空。 云间有一只鸟,翻翅向他们飞来,在钱万城的脚步停住。 红毛猴子从秦宇身后钻了出来,朝着那只鸟大叫,它露出尖利的牙齿,不让那只鸟靠近。 钱万城从鸟的脚上取下一封信,然后抚了抚鸟的羽毛,那鸟便挥动翅膀,向远处飞去。 “妙极,妙极。”钱万城轻轻抚掌,他看着秦宇身边的猴子,红sè的毛发,强壮的肉肌,孩童一样的面容,还有不同于其他猴子的灵xìng,“水帘洞的灵猴,赤发童颜,能学人语,你又从哪里得到他的?” “这猴子救过我,就一直留在我身边了。”秦宇回答的很简单。 “就这么简单?”钱万城眼睛一闪,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块状的玉石,嘴边有了商贾惯用的佯笑,“看看这块玉,世间也难找到第二块如此剔透的美玉,我用它来和你做个交易怎么样?” “我的猴子……”他看了一眼猴子,朦胧的思绪把他带入最初的白昼,想起第一眼看见它,猴子正拿着一片枯叶,喂了自己第一口水;在他急需温饱的时候,是猴子把衣服和食物从梁军大营取出来与自己分享;在他苦苦思考出路的时候,又是猴子漫山的捕杀野兽让自己能找到机会,他忽然发现是自己离不开猴子,这一切仿佛已经习惯。 “怎么样,想好了没有?”钱万城的声音把秦宇拉回了现实,他还坐在船头,面对着碧波浮动的湖面,他笑了笑说,“我不会放弃已经属于我的东西。” “哈哈――”钱万城笑了,出乎秦宇意料的开心,更出乎意料的是他把玉石丢进了湖中,“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不配留在我的身边。” 猴子望了他们一眼,瞳孔里丹青sè的灵光一闪而过。 钱万城拆开手里的信,信上附上了一层霜,那是因为那只鸟经过了冰川,从遥远的青阳送到这里,还好信纸还是干的,没有影响到字迹。 “没想到攻打青阳的人会是他。”钱万城皱了皱眉头,他把所有的字看完,缓缓闭上了眼睛,对他来说这次是接了一笔棘手的交易,如果不是这次交易的诱惑,他很有可能放弃,他开始不再去想那个人的名字,一心想着下一步的对策。 船一直往前开,猴子在秦宇身边睡着,他轻轻抚摸了猴子的背,看着湖面上跳动的鱼儿,四周的山林渐渐的隐去,末在一片雾霭当中,等待他的明天将是什么,乱世依旧烽烟四起,群雄仍在争权夺利,而他的位置摆在哪里,不可以是看客,也不可以是路人,那他只可以是主角。 秦宇从包袱里拿出那把黝黑发亮的行军铲,在船板上刻下了自己的名字,从今天起他将带着这个信念,勇敢的前行。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