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望来世,昌平妃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她低眉浅笑如清泉中一抹白莲,她冷艳决绝如寒风中一团烈焰。 家喻户晓的红衣女杀手,黑夜中飞檐走壁的冷面女侠客,常日里竟是阖州知府的千金——慕容玖妜,却更未有人想过,一个庶出二小姐竟能嫁与当朝王爷。 “跪下!”太后大声喝令道,皇上低垂着眼睛,微微叹了一口气,慕容玖妜扑通一声跪在殿中。 “慕容玖妜,你可知罪?” “臣媳不知。” 太后怒气冲冲的走到她的面前,将一沓子信纸扔与玖妜脸上。 “这些,就是你与他人私会的证据!” 玖妜默默的捡起书信,不禁冷笑道“太后娘娘当真相信此信出自臣媳之笔?太后娘娘当真不做调查就要治了玖妜的罪吗?” “你这女子,如此不安分。哀家今日就要把你打入死牢,来人啊!” “慢!”皇上拍案而起,“母后,此事还未曾调查清楚,如此处置怕是不合情理。”太后见皇上也要为她求情,此时的怒火更加抑制不住“难道皇上今日要为了这个女人,违拗哀家吗?” “儿臣不敢!” “皇上明白就好。来人,给我把她带下去。” 站在太后一旁的慕容宛倾缓缓走上前“母后,玖妜纵使千般不好,您也别气坏了身子,此事容后再议,您看如何?” 太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还是婉妃最识大体。” 此时得慕容府里,仇氏正跪在堂前“老爷!您救救玖妜吧!玖妜真的是被人陷害的!”泪容满面得仇氏苦苦哀求着。 “你当真觉得你的女儿是受人诬陷吗?慕容玖妜自小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如今她做出这等事情,也是你这个当娘的无用。”陈氏拍案而起,仇氏慢慢得抬起头来“玖妜有没有错,你当真不知道吗?” 陈氏冷笑一声说道“慕容玖妜犯下的是死罪。” 慕容谢叹了口气“你先回去吧。” “老爷!玖妜真的是被冤枉的。” “无论如何,玖妜都是我的女儿,我会帮她,但不会纵容她,如若她真的犯了死罪,我也无能为力。” 仇氏瘫坐在堂前,苦苦地哀求着,额头都渗出了鲜血。 慕容谢离开正堂,陈氏慢慢的走到仇氏面前“你的女儿嫁了王爷,如今昌平王妃,地位等同副后,而我的女儿,如今却要在那后宫里为了争宠不择手段。是慕容玖妜毁了我的女儿,现在的一切都是她的报应。” “当年玖妜嫁到昌平王府,可是自愿的?若不是你们母女,玖妜怎会委屈自己?你的女儿过的不幸,就要来怪我的女儿吗?” 陈氏伸手抬起仇氏得下巴“无论如何,现在慕容玖妜非死不可。” 陈氏的眼神里透出了怨恨,虽不知她因何如此记恨慕容玖妜,但自从玖妜离开了慕容府,陈氏便一刻也没有安静过,她得仇与怨终究还是积攒下来了。 另一边得昌平王府,苏子笙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堂中团团乱转着。 “王爷!王妃……王妃……” “王妃怎么了?你快说呀?” “王妃她……被打入死牢了。” “皇上下的旨意?” “是太后。” 昌平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玖妜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梅花香自苦寒来”。正在这梅花时节,簇簇红梅映着白雪,此时的玖妜已不是当年身负盛名,被世人所吟唱歌颂得红衣九月了。 第一章:得女玖妜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一声女婴的啼哭划破了慕容府内的寂静,慕容谢焦急的乱转着,产婆从内阁中走出来“老爷,母女平安。” “是个女孩?”慕容谢的表情变得有些许沉重,眉头紧锁着叹了口气。 “是!”产婆行了个礼,慕容谢望向往日熙熙攘攘的兰亭阁,低沉着脸叹了口气,然后转身便离开了。跟在慕容谢后面的陈氏眉眼带笑,暗自窃喜。 陈氏是慕容府的大夫人,从嫁入府中到现在,膝下只有一女,尚在襁褓,名唤慕容宛倾。兰亭阁中的这位夫人为二夫人仇氏,与大夫人有孕时间上下差不了几个月,陈氏一直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如今仇氏诞下一女,陈氏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下来了。 当晚,仇氏靠在枕榻边上等着老爷的到来,可是一个晚上都没有等到慕容谢的身影。 直到第二天一早,老夫人从老家赶来,慕容谢才跟着老夫人来到兰亭阁,老夫人笑眯眯的看着襁褓中的女婴“此女长得清秀,是个福相。” “母亲,孩子还没有名字,您为她取个名字吧。” “怎的到了现在还没有名字?”老夫人放下孩子,转身看着慕容谢。慕容谢微微的转了转头没有说话,老夫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不会是刚刚看到你的孩儿吧?” “母亲,我……” “你如何?” “母亲,您别怪老爷,老爷最近忙得紧,内阁之事甚少插手的。” 老夫人拄着拐杖慢慢坐下“老爷最近忙得紧啊!连亲生孩儿都不得空看上一看,还真是我们慕容家的典范呢。” “母亲,这件事是我的错,您老别生气,气坏了身子。” “老身今日来就是来看看我慕容家第二个女儿,既然未起名字,那么老身就为这丫头起名玖妜。你看可好?”老夫人看向躺在床上的仇氏。仇氏连连点头“报之以琼玖,好名字。” 慕容谢走到玖妜身边,看着这小丫头眉眼带笑的样子,喜欢得紧,本就膝下已有一女,如今又添的一女,心里纵使千般不愿,但是毕竟是自己的骨肉亲儿,还是难掩欣喜。 慕容玖妜因为自出生就不受待见,且又是庶出,自从仇氏出了月子,老夫人离开慕容府之后,慕容玖妜就再也没收到过被人疼爱的滋味。 玖妜五岁那年,因为调皮打碎了裴大学士送给慕容谢的玉石砚,被陈氏关了七天的禁闭,从玖妜走出禁闭的那天开始,身子就一直虚弱得很,看了多少大夫,也都没有什么起色,仅仅两年时间,整个阖州都传遍了慕容家二小姐患怪病的传言不得而治。 仇氏整日愁眉不展,看着缠绵于病榻的女儿,终日以泪洗面,一晃已经过去了三年,玖妜眼看着就要过八岁的生日了,慕容谢的亲妹妹云游四方归来知道自己八年的时间已经有了两个侄女,便登门拜访。 “老爷,茭白小姐回来了!” “茭白回来了?快快有请。”慕容谢站起身,茭白一身白衣,头发高高的束起,走了进来,行礼作揖“兄长近来可好啊?” “多年不见,倒是黑了些许。” “小妹云游在外,自是不会像在家里那般享福。此番回来便不打算再出去了。”茭白坐下,端起茶水,慢慢的饮了一口,“对了,听说兄长喜得二女。可能叫来让小妹端详端详?” “自然可以,只是……”慕容谢突然间吞吞吐吐起来。 “怎么?兄长有什么话难以启齿?”茭白问到,还没等慕容谢回答,陈氏从内阁走了出来“茭白回来了呀。” “多年不见,大嫂越发的珠圆玉润了!” “你兄长得了二女不假,可是如今你却只能见到一女了。” 茭白听了这话,十分不解,转身看向慕容谢“怎的?”。慕容谢长叹了一口气慢慢坐下“我这二女儿自五岁起就缠绵于病榻,如今已经三年了。” “哦?可看过大夫?” “看过。”陈氏走上前,“访遍了名医,也不得治。” 茭白皱了皱眉头,因为这与她的母亲的死法简直太像了,茭白的母亲就是自她出生就终日缠绵于病榻,经过了十年之久,最终还是抵不过病魔的缠身,永远的离开了人世。 “可否让我看上一看?” 慕容谢和陈氏带着慕容茭白来到兰亭阁,慕容玖妜脸色惨白,眼睛半睁半闭的躺在榻上,盖着一条绣花毯子。 仇氏看到老爷走进来,站起身,揉了揉酸涩肿胀的眼睛,行了个礼“老爷,大夫人。”茭白扶起仇氏“嫂嫂可还记得小妹?” “是……茭白回来了?”仇氏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到茭白的瞬间,眼泪又一次的夺眶而出。茭白轻轻的为其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嫂嫂莫哭。” 慕容谢叹了一口气“整日里哭哭啼啼,玖妜如何了?” 仇氏摇了摇头“没有任何起色。” 茭白走到玖妜身边“长的如此福相,怎的受得这样的罪?”茭白将手搭在玖妜腕上,脉像平和虚弱,但是却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又看了看桌上的药碗,大夫给开的不过就是补身子,增气血的补药。 “小姐这样子多久了?”茭白问仇氏身边的丫鬟道。 “有三年多了。” “已有三年,这孩子怎的吃的了这样的苦啊。”茭白轻轻的抚摸着玖妜瘦得皮包骨头的脸颊,不禁泪眼婆娑。 走出兰亭阁,茭白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这孩子苦啊。” 此时陈氏走上前“小妹见过了玖妜,可要见见嫡长女宛倾?” “嫡长女?”茭白苦笑道,“自然是要见见的。” 茭白随陈氏来到净花阁,宛倾正在内阁之中弹着琵琶,这曲声着实让人沉醉,茭白微微一笑“嫂嫂的女儿果真多才多艺,是个大家闺秀呢!” “小妹过奖了。” “是嫂嫂过谦了才对。” 陈氏嘴上说着过奖,脸上却难隐那份喜悦,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陈氏带着茭白走进阁中,宛倾起身行了个礼“母亲。” “宛倾,这位是你的姑姑,叫茭白姑姑好。” “茭白姑姑好。” “果然是名门闺秀,气质真是极好。”茭白脸上挂着笑容,却看得出此女是个心机深沉之辈,茭白多年云游在外,对识人这一方面,她还从未错过。 三更时分,茭白来到兰亭阁,叩响了门,丫鬟打开门之后“茭白小姐。” 丫鬟将茭白引入内阁“夫人,茭白小姐来了。” 仇氏起身“茭白。” “今日闲杂人等太多,所以小妹也没多说什么。如今入了夜,小妹思前想后还是要与嫂嫂聊上片刻。”说完这句话,茭白对着仇氏使了个眼色。 仇氏摒退了左右,茭白坐在内阁之中看着床榻上已经熟睡的玖妜“嫂嫂,玖妜这样有三年了?” “是,三年了。” “三年前她如常人一样?” “没有任何异样。” “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她是怎么变成如此的?” “那年她贪玩,在老爷的房中打碎了老爷的一方砚台,被罚禁闭,七日之后便变成了如此!” “那七日可发生了什么?” 仇氏思前想后,摇了摇头“茭白,你可知道什么?” 茭白摇头“我只是觉得,玖妜此状,与我那苦命的娘亲病情十分相像,嫂嫂可想搏笙歌上一搏?” “此话怎讲?” “这阖州城的大夫没一个靠谱的,那就让小妹为其寻上一个,小妹云游四海,认识的神医不少,认识的怪人更多。倘若嫂嫂信得过我,就把玖妜的事情交给我。”茭白看了看床榻伤的玖妜,她的睡颜美则美矣,只是面色如土。 “如若茭白可以救得小女,仇逸柔来世定当做牛做马报答救命之恩。”仇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茭白马上将其扶起“嫂嫂无需如此客气,想必这家中除了老夫人,没人在像你这般明白事理了。” 次日,慕容茭白很早便出门,入夜方归,慕容谢问到“今日去了哪里?” “去拜访一个老朋友,是清风观得一个道士,或许他有法子治玖妜的病。所以我想去拜访一下。” “怎的?有人可以治她的病?”陈氏听了之后,脸色都变了。 “也不是可以治,只是我觉得此人可以一试,最起码比阖州城这些个庸医来的靠谱。”茭白冷笑着,“明日我带着玖妜,还有二嫂嫂去观里。可好?” “能治玖妜的病,固然是好,只是闺中女子带到观里去,是不是有点不成体统。”陈氏说道,慕容谢叹了一口气,也表示同意她的说法。 茭白冷哼了一声站起身“人都快死了,还体统?明日我必要带得玖妜去求医,无论如何,我都要死马当活马医一次。” 慕容谢叹了一口气“既如此,人命关天,明日就依你。” “老爷,这……”没等陈氏说完,茭白便谢过慕容谢回了房。 第二天一早,茭白就带着仇氏和玖妜来到清风观,孱弱得玖妜舟车劳顿,下了马车就呕吐不止,清风观的道长明暗衫亲自出门迎接。 “这二位就是慕容家的二夫人和二小姐吧,快快请进。” 三人进观后,明暗衫赶忙为玖妜诊脉,搭完脉后,明暗衫微微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思虑了片刻。仇氏一双祈求的眼神苦苦的看着明暗衫。明暗衫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仇氏一下瘫坐在地上“道长也没有法子?” “治倒是好治,只是……”茭白见状,摒退了左右,然后说道“有话直说吧。” “只是您家中有鬼,就算我将小姐治好,只要回到慕容府,恐怕还会一蹶不振。”明暗衫坐下抿了一口茶,便暗暗的叹了口气。 第二章:久病痊愈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仇氏与茭白相视“那如何是好?” “无妨,只要不再用那补身子的补药,每月到观里来上一次,二小姐的病不久方得以痊愈。”明暗衫说道,仇氏吃惊的看着明暗衫“道长此言可当真?” “当真。只不过……” “怎的?道长有话直说!”仇氏心切的问到。 “回府之后,不得让任何人知道二小姐没有服药,也不得让任何人知道二小姐已然痊愈。”明暗衫看了看虚弱的玖妜,从袖管里拿出一个药瓶,倒出来一个小药丸,塞在了玖妜的嘴巴里,然后把药瓶交给仇氏“这药丸是我亲自练出来的,主要是用来进补,二小姐身子虚,每天服上一颗,不出半月,便能如常人一般,但是二小姐中毒太深,恐怕恢复体力是不大可能了。除非……” “除非如何?”茭白问到。 “除非从现在开始习武,强健体魄。方能如常人一般。” 仇氏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熟睡的玖妜,微微地叹了一口气“那……就听道长的。” 没过多久,玖妜慢慢地起身,气色好了些许,轻轻地咳嗽了几声“母亲。”这是三年来,玖妜说的第一句话,仇氏激动得热泪盈眶,跪倒在玖妜的床榻之前“妜儿,你感觉怎么样?” 玖妜微微张了张嘴,然后咳嗽了几声“无妨。” 见到女儿有所好转,仇氏喜不自胜,眼里噙着泪水,跪在明暗衫身边“多谢道长,多谢道长!”明暗衫将她扶起“我与慕容小姐是故交,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回到府中,玖妜依然还是躺在榻上,但是精神状态已经好了些许,陈氏知道仇氏回府,马上前来,还带着补药“妹妹回来了?玖妜怎么样啊?可有法子医治?” 仇氏摇了摇头,掩面抽泣着“玖妜……玖妜怕是再也不能如常人一般了。” “这是薛大夫开的补药,给妜儿补补身体吧。” “多谢大夫人。” “那没什么事的话,你就早些休息吧,我就先回房了。” “大夫人慢走。”仇氏送别了陈氏,拿起桌上放着的所谓的补药,微微地叹了口气,便扔在了一旁。 就这样又过去了六年,不知不觉中玖妜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眉目清秀,身量纤纤,英气十足,再也不是从前那缠绵病榻的病秧子了,只是在府中之时,还要故作病态,欺瞒众人。 “母亲,我终日如此,实在是难受。” “可你若不如此,便会被净花阁那边盯了去,如若被她们盯住,日后可没有咱们西房的好日子过了。” “我就不信她东房还敢欺负到咱们头上来。” “怕的就是不欺负,你忘了你经历过什么了吗?听娘亲的,万万不可鲁莽行事。”仇氏语重心长的劝慰着玖妜,玖妜微微叹了一口气“是,玖妜明白了。” 明暗衫言传身教,玖妜又是一个练武奇才,如今的她已经成为明暗衫最得意的也是唯一的女弟子了。这一日,慕容玖妜来到清风观,明暗衫的大弟子裴千灏正在观里习武问道。 明暗衫突发奇想,让玖妜与裴千灏比试一番,却没成想最得意的大弟子裴千灏竟然败给了慕容玖妜这个女子。 玖妜离去之后,裴千灏与明暗衫对坐“师父,那女子是何人?” “她是慕容家的千金,因为体弱,跟随我习武,如今我也算是功成了。”明暗衫品了一口茶说道。裴千灏暗暗点了点头,对这个女子顿时生了些许情愫。裴千灏是当朝大学士的二公子,在家中最得重用,且是整个赫兰朝女子倾慕的对象,裴家大公子喜读诗书,对于朝野之事尚不关心,所以裴家所有的重担就都落在了裴千灏的身上。 夜晚的慕容府,异常的安静,玖妜安安静静的在闺阁之中绣着嫁衣,从小习武的玖妜,早就对这样的事情不耐烦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针头线脑,推开窗子,窗外的夜色正浓,圆月挂在漆黑一片寂静的夜上,玖妜时时期盼着自己穿上嫁衣的样子,不知自己今后会嫁与怎样的男人,如今她已经十五岁,赫兰朝的女子十六七岁就要出嫁,她已然到了准备婚事的年纪。 次日,是这个月的初一,每个初一陈氏与仇氏都要带着儿女向老爷请安,玖妜因为一直“病”着,所以一向是免了请安的。 请安过后,陈氏提出想要去探望玖妜的病情,仇氏用尽了心思也未能将其拦下,玖妜正在院子里收集着清晨的露水,准备用这露水烹煮今年新上的碧螺春,仇氏还未踏进兰亭阁,便大声呼喊着“妜儿,夫人来探望你了。” 听了这一句,玖妜慌忙的扔了手中的茶壶,跑回了闺阁之中,卧倒在床榻之上,故做虚弱的样子。 仇氏与陈氏走进内阁,陈氏眼睛尖的很“玖妜这脸色可是比原来要好多了!” “这几日确实是好了些许,每月都要到观里祈福,想必是菩萨也看到了我们母女的真心。”仇氏叹了一口气,轻松了些许。 “当真是菩萨眷顾?”陈氏阴阳怪气的说道。 玖妜轻轻咳嗽了两声“大夫人来探望,是玖妜的荣幸,只是玖妜现在身子不好,无法向您请安了。” 陈氏冷哼了一声“整个慕容府都知道你病着,自然是无妨的。” 仇氏紧张的攥紧了手帕,不敢抬起头看陈氏,陈氏缓缓坐下“妹妹怎的衣襟都被汗水给打湿了?” “可能是近日害了风寒,身子有些不太舒坦。”仇氏拿出手帕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陈氏冷冷的笑了一声“既然你们母女二人身子都不舒坦,我也就不打扰了,先告辞了。”然后边站起了身子,转身离开了兰亭阁。 仇氏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玖妜向外张望了片刻,也松了一口气“娘,这大夫人是不是看出我装病了?” “不知道,不过她想必是早就生疑了,按照你吃的那些药的剂量,两年前你就该魂归西天了。”仇氏叹了口气,“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早日把你嫁出去。这样你也算是解脱了。” “娘,如若我嫁了出去,你可如何是好?” “我这么多年也都习惯了,只要你离开慕容府,为娘的日子也会好过些许。” 玖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可是妜儿此生心愿就是求得一心人,如若随便找个人嫁了去,娘亲也不会同意的,对吧?” “你呀,从小便是个鬼灵精。”仇氏握着玖妜的手,一脸宠溺的笑着。 半月之后,慕容府老夫人九十寿辰,这是慕容府一年一度最热闹的日子,老夫人被接进了慕容府,茭白搀着老夫人“大娘娘,茭白好些日子没见您了呢。” “哟,多年不见,茭白竟然出落的如此标致,可许了人家?” 茭白一脸羞涩的笑着“还没呢。” “都二十四五的人了,还没个婆家,怕是要嫁不出去了。” “大娘娘,茭白不急。” 老夫人坐在堂中,接受着儿子、儿媳、女儿、孙儿的拜礼,然后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二丫头的身子还没好些吗?” 慕容谢叹了口气“这么多年,还是老样子。” 老夫人慢慢起身“让歌舞都退下吧,老身今儿个就喜清静。待会子去看看二丫头。这丫头可真是个苦命的坯子。” 慕容谢恭恭敬敬的行礼,然后说道“是!”便命令歌舞退下。 老夫人拄着拐杖,来到了兰亭阁,玖妜正扶于榻上,显得十分虚弱,老夫人摒退了左右,然后让慕容谢和陈氏都退了下去,身边就留下了茭白和仇氏。 “好了,别装了,就你这点小把戏,还瞒得过老身?” 玖妜嘟了嘟嘴,坐直了身体“祖母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到今天为止已经八十岁了,在这慕容府呆了六十几年,如若看不穿你这点把戏,还不早就被人给活埋了去?” 玖妜笑了笑“今日是祖母的寿辰,怎的屈尊来了兰亭阁?” “二丫头不在,老身不想热闹。” “祖母恕罪,妜儿现在还没办法痊愈。”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道你这丫头,还要多久才能解脱。十五了吧?可许了人家?” “未曾许配人家。”仇氏答道,茭白走过来坐在一边“二丫头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又如此清秀雅致,怎会愁得?” “姑姑取笑妜儿。”玖妜心里高兴,也不得已要谦让谦让。 按理老夫人过了寿辰就会离开慕容府,可是这次,老夫人在慕容府足足住了一个月有余。“娘,祖母近日一直住在慕容府,怎的不想回去了?”宛倾放下了手里的绣花针。 陈氏微微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谁知道老太太整日在想些什么,难不成是怕我们欺负了她的二丫头不成?” “就慕容玖妜那病殃殃的样子,就是我们不欺负她,她也活不过十八岁。” “恐怕这药的剂量要加上一加了。” “娘,当真不会被发现吗?” “当年亲眼目睹了二夫人毒害茭白的母亲,正因如此,我才得知嗅寻草的厉害之处。如若不是因为我揪住了这个把柄如今怎能是慕容谢主家。本的是仇氏为东房夫人,为何如今我在她之上,还不是因为我帮助慕容谢得到家主之位!” 宛倾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母亲“还是母亲厉害,那仇氏怕是这辈子都要忍气吞声下去了。” “当年她为东房之时,是怎么对我的,现在我都要加倍地还回来,当年我的儿子就惨死她手,如今我要让她血债血偿。”陈氏说到这里双手紧紧的攥着,狠狠的咬着牙,眼睛里的红血丝都依稀可见。 第三章:初出江湖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慕容谢怒气冲冲的进府,此时的玖妜正在湖边乘凉,见状便拉了他身边的小厮问道“父亲今日脸色不好,可是发生了什么?” “今日礼部侍郎和兵部侍郎联合支持三王子继位,老爷气极了。” 这三王子是所有王子中呼声最高的,而慕容府一向是不涉党争,此次慕容谢作为阖州知府,知道官府之中一片污浊却无能为力,自是恼怒的。 众人都知道,三王子一直在朝中收买人心、拉拢人脉。与他相争的还有一位十王子,据说十王子爱国爱民,百姓对其呼声最高。 支持三王子的官员中最为典型的就是当朝大学士裴少祥还有当朝宰辅洛鳌,有这二人扶持着,三王子一方势力便等于笼络了整个朝野。 当晚,玖妜偷溜出府,在街上闲逛着,因为身份特殊,她带了一条红色的面纱,着着平日里不怎么上身的红色罗裙。正在她肆意呼吸着这阖州城的空气之时,忽听不远处的巷子里传出呼救的声音,便随着声音慢慢向巷子的深处走去。 一男子正抓着一名白衣女子的手臂,那女子不断地呼喊着救命,玖妜见状大声呵斥“住手。” 那醉醺醺的男子回过身来望向玖妜所站的方向“你……是何人?多管闲事。”说罢还是继续手里的动作,丝毫不准备离开,玖妜上前一个过肩摔便把此人摔倒在地,男子起身便要还击,两个人撕扯了片刻,男子从身后掏出一把匕首向玖妜刺过来,玖妜下意识的夺了匕首一把插在他的胸口,此时那女子已经瑟瑟发抖。玖妜走到女子身边“这件事不准对任何人提起。” “是……是……” 玖妜转身要走,女子拦住她“多谢女侠救命之恩,敢问女侠名号。” 思虑了片刻,玖妜转过身“九月!《九月花开》的九月。” 《九月花开》是当时最流行的一曲戏文,说罢,九月转身便离开了这条小巷,回到府中,玖妜越想越怕,生怕自己的身份败露。 次日,慕容谢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家里转来转去,陈氏问道“老爷,这是发生了何事?” “昨日夜间,大将军的长子在落红巷被人刺杀,现在整个阖州城都已经炸了锅了。”听到此处,玖妜才知自己昨日失手杀了的那人竟是当朝宰辅洛鳌的长子——洛衍泱。想到这里,玖妜不禁有丝丝的后怕。 事出不过一日,整个阖州便传遍了一个传说,红衣女侠——九月。 仇氏一脸慌张的跑进了兰亭阁“妜儿,妜儿。” 玖妜从内阁之中走了出来“怎么?母亲为何这样慌张?” “红衣九月是不是你?”仇氏的眼神如此坚定,好像认定了玖妜的身份一般。 玖妜听了,愣了一下下,然后回避到“才不是呢,我整晚都在房间里,不曾出去。”仇氏慌张的抓起玖妜的手“妜儿。” “娘,这……” “当真是你,对不对?”仇氏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玖妜叹了口气,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娘,此事事出有因。” “我不管有没有因,竟真的是你做的?”仇氏一脸慌张,生怕玖妜身份暴露。 “娘,女儿空有一身武艺,却不得施展,只得在这府中装病,您可知女儿心中的无奈吗?”玖妜眼泛着泪光说道,仇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难受,只是……” “娘,我们西房当真一直都要忍气吞声吗?” “我不管你在外如何,在家,你要一直保持着病魔缠绕的样子。答应为娘,可好?”仇氏泪眼婆娑的望着玖妜。 “女儿依你。”玖妜低垂着双眸,靠在榻上。 自此之后,红衣九月就成为一个神话的传说,被世人赋予了传奇的色彩。赫兰朝就这么凭空出现了一个夜晚出没的红衣女杀手,武艺高强,轻功了得,专杀朝廷官员,每每杀死一个都会留一张字条“九月杀之,替天行道” 她每每杀死的朝廷官员要么是收受贿赂,要么是搜刮民脂民膏,要么就是抢占民女逼良为娼。 《九月花开》的戏文被大家大肆传唱。官府下令追杀多次未果,九月的传说就这样一天又一天的流传着。 “小姐!小姐!”红袖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何事?如此慌张?”玖妜靠在床前。 “小姐,昌平王的聘礼已经到了慕容府了!” “昌平王要娶慕容宛倾?” “大抵是太后的主意吧。想赶紧给那个有名的浪荡公子娶个媳妇吧?” “怕是慕容宛倾也很不情愿吧。”玖妜默默的起身,长长地叹了口气,“慕容宛倾竟是个没福气的坯子,嫁给那个王爷,怕是这一生都要搭在里面了。” “小姐为何这么说?” “那个昌平王苏子笙,整日喝花酒,听说他王府之中已经有了四房,都是妾侍。这次难道是要慕容宛倾做正房吗?”玖妜撇了撇嘴,摇着头一脸的不屑。红袖笑嘻嘻的凑过来“小姐,今晚有什么计划吗?带上我吧!” “带上你?你能做什么?” 红袖嘟囔着凑了过来,笑嘻嘻的看着玖妜。 “你整日都带着碧襄,我自己一个人演的很辛苦的。” 玖妜推开了她“碧襄会些功夫,用起来方便,你擅长的是医术,还是留在慕容府,等我哪日受了伤,你就派上用场了。” “小姐~~” 任红袖如何撒娇,玖妜还是频频摇头,直到红袖放弃了。 次日一早,便传来了,慕容宛倾拒婚的消息,玖妜好奇的趴在兰亭阁院子里的石桌上,小脑袋瓜里没完没了的想着慕容宛倾此时此刻的表情。 “小姐小姐!新消息。”红袖和碧襄跑了进来。 “怎的?” “慕容宛倾拒婚了,而且还称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陈氏很心疼呢。” 玖妜冷哼着“让自己的女儿下嫁给那种人,哪有一个当娘的不心疼呢。” 没过多久,老爷身边的小厮边走了进来,玖妜马上进入状态,佯装身子不舒服,不断的咳嗽着。 “二小姐,老爷和大夫人请您去偏厅一叙!” 小厮走了出去之后,玖妜久久地想不通,为何此刻他们二人要请她到偏厅去,不知为何她现在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甚至可以说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父亲,大夫人。”玖妜拖着自己“病弱”的身子来到偏厅。 “妜儿啊,快坐下,你这身子不好,千万不要行礼,免得伤了身子。”陈氏难得如此殷勤,她扶玖妜坐下,还为其斟了杯茶。玖妜身边的碧襄、红袖迷茫的看了看对方。 “大夫人此番是为何?” 陈氏扭扭捏捏的转过头看相慕容谢。慕容谢吞吞吐吐的说道“妜儿啊。” 没等慕容谢说完话,玖妜就笑着说道“父亲,此番可是为了宛倾成亲之事?”慕容谢顿了顿,然后说道“是,宛倾说什么都不肯嫁,说心中已有所属,但是昌平王聘礼已下,定要求得我慕容府一女。现在只有你能救我慕容府了!” “他……他要娶的是慕容宛倾,我又怎的救的了?”玖妜冷笑着。 陈氏陪着笑脸说道“妜儿,我们也是为你考虑,凭你的条件,最多也就是寻了一个小厮嫁了,如今能嫁给当朝王爷,这也算是你的福分。那昌平王虽说不是什么权倾朝野、满腹经纶、文韬武略,但是再如何他也是一个王爷呀。” “妜儿明白了,你们是想让我替慕容宛倾上花轿?” “我就说妜儿自小就聪慧。凡事便不必说的太明白。”陈氏的笑容让人觉得厌恶,玖妜此时的心里可能已经将她千刀万剐了,她不是不能嫁,只是令她心心念念的裴师兄该何去何从?慕容玖妜陷入了沉思之中。 慕容谢终于开口说道“如若妜儿不依,为父也不会难为你。” 陈氏听了这句话,刚要说什么,玖妜便拦住陈氏“此事总要妜儿思虑些时日。”离开偏厅之后,碧襄一直没说话,倒是红袖气不打一出来“老爷和大夫人这次也太过分了,慕容宛倾是慕容家的小姐,难道我家小姐就不是吗?” 碧襄思虑了片刻然后说道“其实这件事也不是没有解决的余地,只是刚刚小姐既然松了口,可是有什么想法?” “嫁与不嫁的哪是我自己可以决定的,若非已经定好,难道陈氏会如此殷勤?她是怕我作闹起来,她会下不来台罢了。” “那小姐当真要嫁给那个浪荡公子?” “也没什么不好,且养着呗,如若我嫁了出去,母亲的日子也会好过些许。”玖妜仰着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抓起了碧襄和红袖的手“你们两个跟着我?” “当然了!红袖自然是要跟着小姐的。” “碧襄也是。” 回了兰亭阁,仇氏赶忙过来问玖妜“怎的,你父亲找你何事?” “想必母亲也猜出没什么好事了吧?” “没与你玩笑。” 玖妜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然后故作轻松地说道“妜儿要嫁人了。”然后眯着眼睛笑嘻嘻的看着仇氏。 仇氏的眼里含着泪水“妜儿……”她什么话也没说出口,只是一直掩面哭泣,玖妜扶着仇氏坐下“娘,女儿出嫁,是好事啊,我的嫁衣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难道不好吗?” “可是为娘的,都更希望自己的女儿过的幸福。如今……如今……” “如今,娘的女儿就要得到幸福了,您该开心才是。” 母女二人久久相视,玖妜就这样成为了昌平王府的准王妃。只有嫁给了昌平王才能快速的脱离慕容府这个苦海,也只有这样才能好好的保护自己和娘亲。仇氏也会因此得到慕容谢的同情,日后的日子也会更好过些。 第四章:狠断情丝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清晨烟雾笼罩的清风观里,明暗衫手拿拂尘,卜了一卦,顿时眉头紧锁,此时走进内阁的裴千灏见状,将手中的早饭放下“师父,可是卦象上有何不好?竟如此脸色?” 明暗衫闭上了双眼,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天机不可泄漏。”然后便起身坐在桌前开始用起了早饭,裴千灏从未见过师父如此愁容满面,却也不敢多问什么。 “师父!慕容师姐求见。”小道士敲门而入。 “请。” 玖妜走入观中那一刻,明暗衫道“眉眼带愁,相思成疾,狠断情丝,已无牵挂。”听了这几句话之后,玖妜低垂着眼眸一句话也不说,裴千灏虽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师父这几句云里雾里的话,也让他心中生了愁意。 “师兄,玖妜有事与你相商。” 裴千灏起身跟在玖妜身后来到了清风观的后山。 “妜儿有话直说吧。” 玖妜低垂着眼眸,眼含着泪水,努力的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师兄忘了妜儿吧。”裴千灏一脸迷茫的看着玖妜“此话为何?” “玖妜……马上就要嫁人了。” “嫁与何人?” “当朝王爷,名门望族。” 裴千灏冷笑着,“既是如此,愿你幸福。” 玖妜什么也没说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开了,便发誓此生不入清风观,此生不见裴千灏。裴千灏一个人站在冷风中,曾经二人在此许下誓言“此生只求一心人。” 裴千灏冷笑一声,然后向着山涧流水,男儿泪夺眶而出。忆起两人相识、相知,总觉得历历在目,一切还都那么的熟悉,可是却已经那么的遥远了。 回到府中的玖妜,坐于床前,一声也不吭。 仇氏走进屋子“妜儿,今日怎的如此憔悴?” “娘,您懂得失去心中所爱的痛苦吗?” “妜儿可是有心仪之人了?” 玖妜咬着嘴唇,下巴微微的颤抖,眼眶里面擒着泪水“娘,这可能是我此生最痛苦的一刻了,病了这许久,竟都没有这般的痛苦难耐。” 仇氏没有继续问下去,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女儿,仇氏恨自己无能竟能从东房正氏被迫成为了西房侧室,只因那陈氏家庭背景强大,帮助慕容谢搬到了其他的兄弟,得到了掌家之权。如今慕容谢还是要敬她三分。 眼泪从仇氏的双颊留下,此刻她的心可能比慕容玖妜还要疼。 清风观里的明暗衫站在常青树下,微微的叹了口气,拂尘一甩,闭起了双眼,嘴里还嘟囔着什么。此时裴千灏慢慢走了过来“师父,千灏准备下山了。” “果然,你还是放不下。修道之人,为情所困,终究会伤了自己。” “师父,千灏跟您修道了十年之久,如今……我想跟在玖妜的身边。” “为师……要提醒你,对心中所爱最大的成全就是远离。” “千灏明白。” “下山去吧,了了牵挂,你才能继续修道。” “是,千灏告辞。”裴千灏重重的扣了个头然后便下山去了。 另一边的慕容府里,慕容谢正在堂中急的团团乱转,上边下达的命令是让二十日之内将杀手九月捉拿归案,担任阖州知府的慕容谢身挑重担、却也无能为力。 玖妜拖着“孱弱”的身体来到东房正堂向大夫人请安,陈氏扶起玖妜“怎的还来了请安?不是免了你的请安吗?” “玖妜月末就要嫁人了,所以今日是特来感谢夫人的。” 玖妜慢慢地坐下,身后站着红袖、碧襄。宛倾带着自己的丫鬟初雪走出了内阁“妹妹来了?”看着她诡计多端的样貌,玖妜就不禁觉得恶心。 “这不是姐姐吗?许久不见,越发珠圆玉润了。可见近日来心情不错?” 初雪走上前“见了大小姐竟不行礼?”她对着碧襄还有红袖说道,一副不客气的样子。玖妜慢慢站起身“今日竟轮的到你来说话了?” 慕容宛倾还没等初雪反应过来,一巴掌扇过去“我与二小姐说话,怎的轮到你在这里插嘴?退下!”这一巴掌也惊到了玖妜。 “是。”初雪白了一眼慕容玖妜,然后转身走了出去。慕容宛倾坐在玖妜的身边,然后一脸媚笑的看着玖妜“妹妹的嫁衣缝制的如何了?” “姐姐放心,自是不会误了婚期。” “那便好,你已经要嫁人了,二娘那边也会过得舒心些。” “是啊。”玖妜慢慢站起身,“女儿都是为娘的心头肉,谁不想自己的女儿过的幸福呢?正如姐姐有了心仪之人,大夫人自然也会成全,不是吗?” 陈氏愣了一下“那是……那是……” “玖妜马上就要嫁入王府,母亲留在慕容府中,如若是生活中有半分艰辛,我纵是在外,心里也是牵挂的,所以还要请大夫人和姐姐好生照顾母亲,这样玖妜在昌平王府中也得以安心。” 陈氏淡淡的一笑,尴尬的看了看眼前的慕容宛倾,宛倾撅了撅嘴,翻了白眼然后说道“妹妹大可放心。” 离开了东房,玖妜走在回房的路上,红袖奇怪的看了看碧襄,碧襄也表示不知所云,红袖问道“小姐刚刚为何非要到东房走上一遭呢?” “我此番出嫁,都是拜东房所赐,既然已经改变不了,那么……倒不如以退为进,我进了王府,他们怎的也会惧我三分,既是如此,我总要警告他们别妄想对我的母亲做些什么。” 碧襄点了点头“小姐深谋远虑,碧襄佩服。” 另一边的东房,慕容宛倾气不打一出来,摔杯砸碗“她慕容玖妜算什么东西?白捡了一个我不要的王妃的位置,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厉害吗?倒是来威胁我了?她真以为她手能抻这么长?” “你可别小瞧了她,看她如今的样子,已是大好了。若她成为了王妃后能得到恩宠,怕是你我日子不会太好过,我说宛倾啊,你心中所属到底是何人,要拒绝王爷的聘礼啊?” “女儿要嫁之人,必是裴大学士之子——裴千灏。”说到了裴千灏这三个字,慕容宛倾得眼睛里透露出了一丝得仰慕之意。 “为何?” “女儿自十岁生辰那日,与他有一面之缘,那日他在众人面前书写的《兰亭集序》竟不逊色王羲之半分,那日我便已经决定了,此生非他不嫁,今生今世,女儿心中只能有一人,这一人便是裴千灏。” “可是……他的身家地位可远不如昌平王。” “裴公子有一身才华还有一身的好武艺,我从未想过荣华富贵,宛倾此生只愿与他相守,母亲可能成全?” “我自是成全的,可是……” 陈氏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毕竟这并不是件易事。总不能女子登门提亲,却又无法让那裴千灏提着聘礼前来慕容府。纵是有那交情在,这婚事也是难上加难。 慕容谢在堂中暗暗叹气之时,小厮跑进来“老爷,裴大学士到访。” “快快有请。” 裴少祥带着裴千灏走近了慕容府的正堂,慕容谢马上上前迎着“裴大学士到访寒舍,未曾相迎,还请不要见怪。” “无妨,最近大人正因为捉拿九月之事而烦恼,裴某到访不过是因想助大人一臂之力。”裴少祥坐于堂中,此时陈氏听闻裴氏父子来到慕容府,定不能错过这次机会,便带着宛倾来于正堂。 “裴大人,许久不见。” “这不是陈氏吗?多年不见,风姿依旧啊。” “这位,可是裴大公子?当真一表人材啊。” “犬子不才,近日才回到我的身边,倒是大小姐,出落的如此标致。” 慕容宛倾行了一个礼“裴大人过奖了,宛倾不过是闺阁小姐,比起裴公子,过于小家子气了。裴公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不愧为我赫兰朝第一才子。” “大小姐过奖了。”裴千灏点了点头,眼睛注视着眼前这位姑娘,她的眉宇之中透露着算计和心机的样子,恐怕这女子并不是只有看起来这样的如此翩翩有礼,怕是有什么其他的小心思。 “宛倾啊,带着裴公子去逛逛吧,裴公子还是第一次到访慕容府呢。” “是。” 裴千灏跟着慕容宛倾走在后园中,慕容宛倾娇羞的低垂着眼眸,此时的她如含苞待放的花蕾,都不敢与身旁的裴千灏直视。 迎面走来的慕容玖妜,打破了此刻的宁静,裴千灏驻足于此,宛倾转过头看向裴千灏,才注意到他盯着不远处正走在廊中的慕容玖妜,眼睛一动都不动的驻足凝望着。 “裴公子?” “啊,何事?”裴千灏的眼睛有些闪躲。此时的玖妜听到声音转过身看到眼前的这个男人,正是几日之前斩断了情缘的裴师兄。 玖妜手中的花枝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她晃过神来,走了过去“姐姐今日怎的来了后园?”宛倾浅笑“今日裴氏父子到访慕容府,母亲让我带着裴公子四处看看。” “那……玖妜就不打扰了。” 玖妜刚想要离去,裴千灏便说道“这位姑娘可是宛倾小姐的姐妹?” “这是我……是我西房姨娘所生庶出的妹妹,别看我俩年纪相仿,性格却完全不同,我这妹妹呀,别看她是庶出,我们可是从未把她视作外人。” 听到慕容宛倾这一席话,慕容玖妜浅笑着“是啊,姐姐从未把我当做庶出,我娘亲是西房,自是没的大夫人那么尊贵的,不日妹妹就要嫁人了,还希望姐姐对我的母亲也能像对我一样关怀备至。” “那是自然。” 第五章:喜上花轿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裴千灏站在此处久久的望着玖妜离开的背影,此刻的他眼里、心里只有一人而已,此刻的裴千灏不过就是想要跟在慕容玖妜身边能够时时保护而已。 慕容宛倾在他身旁,虽说看不出个所以然,但是也不算是蠢,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你与我家小妹可是相识?” “不曾相识。” “可看公子的模样,不像是初次见面啊。” “宛倾小姐,如若无事的话,还是先回正堂吧,我想父亲与慕容大人的事情也谈的差不多了。”裴千灏陪着笑脸,然后转身向正堂的方向走了去。 慕容宛倾此时虽不情愿,但是为了表现的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却也没继续问了下去,只是绕到前面“裴公子初来,怕是不熟悉路,宛倾带您回去。” “多谢。” 自裴氏父子走后,慕容谢的满面愁容就烟消云散,整个人后好像舒心了好多,陈氏坐在一旁“老爷,怎的如此高兴?” “朝中事,你个妇人家懂什么?”慕容谢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怎的?你有意撮合宛倾和裴千灏?” “如何?不行吗?我们宛倾有哪点配不上赫兰朝第一才子吗?” 慕容谢仰天长笑着“我们宛倾乃赫兰朝第一才女,如今也到了嫁人的年纪,那裴千灏也算是一表人材,只是……” “如何?” “只是这事总不能我们慕容府去提。哪有女孩子家家的上赶子去提亲的?” 陈氏叹了口气“不论如何我的宛倾嫁的人必定不能比那西房嫁的人差了去。” “你看看你,总是要跟西房挣个高低,当年如此,现在还是如此。” “西房那个家世、样貌、才华样样比不上我,竟也压了我那么多年,还不是因为老夫人,如今她也没什么手段可用在我身上了。” 慕容谢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这后宅仅有这两位夫人,竟也让你们闹得天翻地覆,真不晓得大哥当年娶了九房姨太太,是如何安生度日的。” 陈氏翻了个白眼“如何安生度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说到此处,慕容谢马上瞪圆了眼睛,望了望四周,小心翼翼的说道“你怎的又提起此事?”陈氏冷笑一声到“老爷,这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你竟还是个如此怕事的,别忘了,现在你是慕容家的当家老爷,连老夫人也无权干涉,你怕什么?” 此时的慕容谢,微微地叹了口气,毕竟陈氏还是他的夫人,他也拿她没有办法,以陈氏家族的势力,想要他慕容谢的命当真是轻而易举。 一晃就到了玖妜上花轿的日子,玖妜坐在铜镜前,凤冠霞帔加身,正红色的嫁衣衬的肤色极好,一双眼睛如琥珀一般干净透彻,红袖站在玖妜身后,为其插上一根金钗“小姐平日喜欢素净的衣服,没想着穿这红色竟也如此动人。” 碧襄拿起桌上的铜黛,轻轻的为玖妜细致的画着眉毛“小姐今日出嫁,定要好生打扮才是。” 玖妜轻轻地起身,身姿清影,弱柳扶风,清澈的眼睛里擒着一汪泪水,不知这泪水是因舍不得母亲,还是舍不得这自由之身,王府又与宫廷有何区别,不都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站在一旁的仇氏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 绣着龙凤呈祥的盖头盖在了玖妜的头上,红色映在脸上,随着盖上盖头而落下的那泪水打在她小巧精致的绣鞋上。 “压轿!”轿夫的一声大喊,玖妜头也没回的上了花轿,不愧是王爷娶亲,场面恢弘壮大,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此刻的慕容宛倾站在慕容府门前,脸上带着笑意,她的一番心事,也终于解决了。 入了王府之后,拜了堂,玖妜便端端正正的坐在内阁之中。 过了许久,听到了开门的声音,随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是昌平王走了进来,他坐在一旁,叹了口气说道“母后为我选的女人,定是个多才多艺的。长相怕是也就如此吧。定没有我这府中四房妾侍看着顺眼吧。” 玖妜没有应声,昌平王掀开了盖头,将盖头扔在一边,也没有看玖妜一眼,走到桌前,为自己斟了杯酒,背对着玖妜,玖妜慢慢起身走到昌平王的身后“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爷纵是千般不愿,也娶了我,想必也是出于无奈。” 昌平王听到玖妜这句话,转过头去看着她“怎的?你也不情愿?”眼前女子长相如一一朵青莲,便不像那外面的女人妖冶魅惑。 “嫁给昌平王,哪个女子情愿呢?”玖妜坐在一旁,昌平王却笑了“此番说辞不怕本王治你的罪?” “新婚之夜,王爷处置了与自己承欢的女子,可合情理?” “你这女子……脑子灵透的很。不愧是知府之女,名不虚传。” “名不虚传?名不虚传的是我的姐姐,当朝第一才女,而我不过是一个久病缠身的次女。算不得什么知府之女。王爷莫要过奖。” 昌平王些许疑惑“如何?慕容玖妜竟非长女?慕容谢敢欺瞒于我?” “并非欺瞒。当日王爷下聘只说要娶我慕容家的女儿,却没有说要娶哪一个,婚帖之上写了我慕容玖妜的名字,王爷并为发问,所以这并非我慕容府的过失,王爷说可对?” “你这女子,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昌平王的眼角眉梢略带着笑意说道。 “我就当王爷是在夸我了,既然王爷是迫于无奈才与我成亲,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玖妜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又给昌平王斟满了酒。 “怎么说?” “我与王爷终日扮演夫妻,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帮助王爷在太后皇上那里蒙混过关,你大可以去花天酒地、纸醉金迷,我只当不知道。” “你既说是交易,那必定是有条件的了?”昌平王端起酒杯放在嘴边,玖妜将其拦下“等等再喝,说到条件,我也不跟王爷绕弯子,我需要的是王爷不许干涉我的一切,包括我的起居还有出行。如何?” “就这样?” “就这样。” “好,我答应你。” 玖妜放下手,然后举起酒杯“饮了这杯,你我就算达成共识,既是名义上的夫妻,我也不勉强王爷立下字据了。” 昌平王笑着端起了酒杯,玖妜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此刻的昌平王突然对眼前的这个女子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兴趣,她与曾经他见过的女子都不相同,她的身上甚至有一丝江湖气息。 次日,昌平王携妻进宫,按规矩,王爷成亲第二日都要进宫向太后和皇上问安。入宫之后,玖妜跟在昌平王身后,来到承乾宫,太后和皇上正坐雨堂上,太后手中滚动着佛珠,然后微睁着眼睛说道“笙儿可对哀家为你选的王妃满意?” 苏子笙行了个礼“自是什么都好的,王妃肤白貌美、婀娜多姿,连走动起来都弱柳扶风、摇曳生姿,母后的眼光当真是好。” 听到这里玖妜愣了愣神心里暗暗骂着,恐怕是把苏子笙的老祖宗都要挖出来鞭尸才算解气了。太后掩面笑了两声然后说道“王妃抬起头,让哀家好生端详一番。”玖妜轻声应道“是。”然后微微地抬起头,苏子笙见她如此温柔顺从的样子,怕是与昨天夜里不太相符。 “美则美矣,都起来吧,不必跪着。”太后笑着,然后给两个人赐了坐。 苏子笙坐下之后嘴巴里还是不积德“都说王妃在府中之时,久病缠身,身子骨弱的很,可昨儿个夜里并非如此,我到瞧着身子好的很。” 皇上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来“朕看你们夫妻二人感情甚好。” “自然是好的。”苏子笙一脸坏笑的看着玖妜,玖妜的脸颊涨得通红,却也因在皇上和太后面前没法子说些什么,只由得这个无赖的王爷在这里胡说。 出了皇上的承乾宫,昌平王带着玖妜走在御花园的石子路上。此刻就只有他们二人,随从都与他们相离甚远。 “你刚才故意的吧?” “天地良心,是你说要与我扮作举案齐眉的夫妻,我可说错了?” “举案齐眉也……” 苏子笙坏笑着看她“难道你要我跟母后说,昨儿个我连碰都没碰你?到时候母后可不会怪我,倒是要说你不懂妇道了。” 玖妜气不打一出来,伸手就给了苏子笙一拳,苏子笙被这一拳打的踉跄,他的表情突然凝固住,玖妜觉得气氛有些许不对以为是自己用力过大,打伤了他马上询问道“没事吧?” 苏子笙笑到“我怎么会有事,一个女子还真想着会把我伤了?” 此刻的苏子笙心里想的却是,慕容玖妜这一拳并不简单,如若是没有练过武功的柔弱女子,定是不会如此,这一拳定是只有练武之人才做得到的力气。苏子笙对玖妜的看法又一次的发生了转变,眼前这个女子似乎比他想象中要神秘的多。 “参见昌平王!”两人竟没注意身边的假山后还站着一个人,静嫔慢慢的走出来,微微行了一个礼。 “这位是宫中的静嫔娘娘,娘娘这便是本王的糟糠之妻——慕容玖妜。” “静嫔娘娘金安。” 自此之后,静嫔与玖妜相谈甚欢,玖妜也便时不时的进宫陪陪静嫔。 那日回到府中,已入夜了,玖妜回到房间就开始收拾准备今天晚上解决掉阖州县令,阖州县令贺子儒鱼肉百姓、抢占民女、无恶不作,今日玖妜的目标就是这个作恶多端的贺子儒。 在她刚刚准备换衣服之时,苏子笙敲门走了进来“怎的?打算出去?” “与你何干?” “我的妻子入了夜打算出门,这让我这个做丈夫的难免生疑。” “昨儿的交易可还记得,今日我陪你扮了整日的夫妻,现在也到了我自行活动的时候,并不过分吧?” “好,我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只一点,别让人认出来。” “是!谨遵王爷教诲,请吧。” “请什么?” “请出去啊!我要换衣服,看不出来吗?” 苏子笙顿了顿,然后嘿嘿一笑走了出去,并观赏了房门,此时的他对这个慕容玖妜越发的感兴趣了。 第六章:冒牌九月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老爷,阖州县令被杀了,现场还留下了九月的字条。”小厮走进来,将字条递给了慕容谢,慕容谢将那纸条揉碎扔在一旁,眼睛里满是愤怒,太阳穴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小厮在一旁“老爷,如今二十日期限马上就要到了,若今日还交不上人去的话,恐怕老爷与这慕容府上上下下都要性命不保啊。” “我自然知道,只是……这人……” 此时慕容府的管家跑进堂中“官府来人报,东街有一女子,自称是九月正在街边卖艺杂耍。” 慕容谢皱了皱眉头,想到那日裴少祥与自己相商的事情,便知如何。 “老爷,快去看看吧。万一一会子人跑了,怕是追不回来了。”小厮说道。 慕容谢马上让小厮备马,骑马赶到了东街街口,正有一女子在街口舞刀弄棒,嘴里还喊着“在下红九月,今日在这阖州城卖艺,望在场的诸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正在她收集地上的铜钱的时候,慕容谢带着官兵走到她的面前。 “大人踩到小女子的血汗钱了。” “抓起来。” “大人!大人!我犯了什么罪。” 慕容谢没有说话转身便把此人带回了官府。 自称是红九月的女子跪在堂前,重重的扣了一个响头“大人!小女子犯了何罪?以至于您要把我抓了去?” “红衣九月乃当朝第一杀手,你竟不知?” “九月自小跟着养父讨生活,被养父捡到的时候正值九月,所以起名九月。” “无须解释,证据确凿。打入死牢!” 令人疑惑的是这红九月竟没有半分喊冤,也没有辱骂,任凭差役将其拉了下去,慕容谢微微一笑,那日裴大学士来府到访时与他布下的局,如今可算的是大功告成,便是什么都解决了。 次日,裴大学士来到慕容府拜访“如何?我这主意可解了慕容大人燃眉之急?”慕容谢马上鞠躬作揖道“多谢裴大人为小人出谋划策。” “那假的九月是我的亲信,接下来就要拜托慕容大人将她从死牢之中解救出来。”裴少祥一脸阴笑着说道。慕容谢此时没了主意“我已上报抓住了九月,如若现在将其放出,那……” “那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正是。” “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请求,此事我便可以帮你解决。” “如何?” “帮助三王子,我知道在这阖州城,慕容府最得民心,如若想要登基无民心所向是完全不可能的,所以……” 慕容谢微微叹了口气“那三王子此番拥有最庞大的势力,我慕容谢也该学会良禽择佳木而栖。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裴少祥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慕容大人颇有远见。” 夜晚的死牢之中,那冒牌的红九月被带出,随后慕容谢将一个判了死刑的女囚扔进了红九月的牢房,那冒牌货出了大牢直接被带入了慕容府,一路上隐秘的很,那女子见了裴少祥恭恭敬敬的鞠躬作揖道“主人。” “苏麻,这次委屈你了。” “为主人做事,不谈委屈,只要能为主人分忧,苏麻粉身碎骨都在所不辞。” 裴少祥转过身去看着慕容谢“这是我的死士,名唤苏麻。” 慕容谢点了点头,便知此番算是完完全全被裴少祥给栓紧了,就这一条欺君之罪,就够这慕容府所有人死上数十次了。 苏麻恭恭敬敬的跟在裴少祥的身后走出了慕容府,上了撵轿之后,裴少祥的脸上溢起了笑容。 此时的昌平王府,慕容玖妜坐在内阁之中,碧襄走进来趴在玖妜的耳边说道“老爷抓住了九月。”听了这一番话的玖妜猛然起身,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心情,呼着长长的气然后慢慢起身在内阁中一圈圈的转着,碧襄赶忙让阁内所有的下人退下,此时红袖正好走进来“怎的都出去了?” 红袖见玖妜面色入土,放下手里的点心盘子赶忙的走过来“小姐,小姐。” 碧襄拉了拉红袖的袖管,然后把她带到一旁“九月被老爷抓住了,正关在死牢里,今日午时就要行刑呢。” “什么?怎么可能呢?” 玖妜拿起一旁塌上的披风,向外走去, 碧襄和红袖见状,便匆忙地跑过来“小姐,您要去哪?” “我得去救她。我不能让无辜之人替我背了这个黑锅啊!” “小姐,千万不能去啊,这万一是一个陷阱,你可要折进去的呀,到时候不光是老爷他们要受牵连,连整个昌平王府都要被你连累的呀!” “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无辜的人被处死啊。” “小姐,你想想……你想想那些百姓,如果你死了,他们怎么办?” 慕容玖妜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双手紧紧的抓着手中那鹅黄色的披风,她的双唇在发抖,眼睛里满是血丝,豆大的泪珠从眼眶中掉落出来,此时的碧襄和红袖一声也没出,玖妜抹了抹泪水“碧襄,红袖,为我梳妆。” “小姐,您这是……” “我要去送一送这位红衣九月!”玖妜的声音低沉,却每一个字都很清晰。 铜镜前的玖妜脸上没有半分笑容,眉宇间透露出的是可怜,她可怜那个为红衣九月背锅替死的女人,她可怜如今这乌烟瘴气的赫兰朝。 眉心的花钿如鸽子血一般令人瞩目,双眼清透却无神,鬓间那支迎凤钗摇曳生姿,玖妜的眉眼如画,生就是一副美人坯子,偏这冷艳决绝的气质最令人所敬服,缓缓的起身,红袖为其披上那条鹅黄色的披风,玖妜微微地叹了口气“将我那件红色的披风拿来吧。” “小姐,今日是去送行的。红色…… ”碧襄觉得有些许的不妥,玖妜苦笑道“红衣九月最高的礼遇便是眉间花钿,一袭红衣。如今送她便要最尊贵的礼数。” 披上那件红色的披风,玖妜带着红袖和碧襄赶赴刑场。监斩官见玖妜恭恭敬敬的跪地行礼磕头“小臣不知昌平王妃驾到,望王妃恕罪!” “无妨,起来吧。” “是!” “为王妃准备一把椅子。”监斩官吩咐道,玖妜点了点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冷冷的眼神如一个看客,民众高声呼喊“放了红衣九月!放了红衣九月!” “刁民!谁再敢扰乱刑场,拖下去直接处死!”监斩官大喊道,身旁的小厮们开始拉扯高声呼喊的民众。玖妜拍案而起“你个小小监斩官,竟敢如此?谁给你的权利可以随便处死无罪之人?” 监斩官见状马上让小厮们停手。 此时头上被蒙了黑布,带着枷锁的女囚被带了上来,此人便是那个杀手九月的替死鬼,刑场周围的百姓扔在呼喊。 无奈的慕容玖妜亲眼见得那被称为红衣九月的女子人头落地。 鲜血溅的到处都是,整个刑场充满了血腥味儿,人群中一女子慢慢的向着玖妜靠近,回府的路上玖妜就发觉一直有人跟在身后,便绕进一条小巷,将她诱了出来“你是何人?”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我想找的那个人!” “你想找的人?”玖妜疑惑的问道。 “那日夜间,为我一刀杀死洛衍泱的红衣九月。” 听到这里,慕容玖妜才记起那日里,红衣九月初出江湖见到的便是这位女子,而当时就是因为她,才一刀杀死了洛衍泱,也就是因为这一刀,才让自己从此走上了这条为民除害的路。 “我不是。” “你是!”那女子十分坚定,“那日你虽蒙面,但是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记在我心里,眉间的花钿更是那般眼熟。你纵是变了装束,我也能识得。” 玖妜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眉间的花钿,然后冷笑着“难道你刚才不在吗?刑场上的红衣九月早已人头落地了。” “那人并非九月,我所知道的九月不会因为被砍头就哭天喊地,叫爹叫娘,那人必定是个替死鬼。” 玖妜一步步的逼近她“见过九月真面目的人都无一生还,你今日这般咄咄逼人,可曾想过若我是九月,你会被灭口?若我不是九月,以我昌平王妃的身份,像你这般的平民与我如此说话,可是会死得更惨?” “若你是九月,你不会伤害一般民众,若你不是,也无妨!” “怎的?” “昌平王妃,今日一见,竟是个正义之辈,就凭你刑场那一句话,我就坚信你不会伤害我!更坚信,你就是九月!” 慕容玖妜摇头浅笑“无可救药!” 刚想离开的玖妜,只见到那女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我如今已无家可归,我父亲被阖州县令杀害,母亲因此事投井自杀,我现在身无分文、无处可去,我能不能跟随昌平王妃!” “当着要跟我回去?” “如若王妃收留,做牛做马,定当报答。” 玖妜叹了口气“罢了,你不便跟着我,我便把你送进宫去做个粗使丫头吧,如此你也有了去处,我这里也不会不方便。” “多谢王妃!”那女子重重的扣了一个头,然后抬起头来,一脸笑魇的看着她。玖妜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莫漪。” 第七章:灼灼红尘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听闻你慕容府的千金,舞转回红袖,一舞动京城。如今皇上的后宫正缺人,你若将女儿送进宫中,那么我们的大业也有了后宫做支撑。”裴少祥饮了一口桌上的碧螺春说道。 慕容谢些许为难的说道“只是我慕容府只有二女,二女儿已嫁入昌平王府为妃,只剩这大女儿,我还想亲自为她择婿。” “慕容大人,我希望你能明白,此时此刻,扶持三王子才是大业,如今三王子生母暴毙,如若你的女儿能够成功得到三王子的抚养权,那么…… 你是明白其中利害的。”裴少祥放下这么一句话边站起身来,“我会向皇上建议此事,如若成了,你的女儿择日就要学习宫中规矩,准备入宫了。” “可是……” “慕容大人可还记得那记人情?” “是!”慕容谢卑躬屈膝的将裴少祥送出,裴少祥说的可是那次人情,明明是以上次之事相要挟,他一个小小的阖州知府,位列五品,哪里能与当朝大学士做对,除非他把这一家老小的性命视为儿戏。 当晚,慕容谢与陈氏坐在堂中,慕容宛倾带着初雪、漫雨走了进来“父亲、母亲,这么晚了找女儿何事?” 陈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慕容谢早已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与她讲了,此时就算她陈家是开国功臣,怕也是没办法平定此事的。 “宛倾啊,这……皇上想择一功臣之女入宫,我刚立下功劳,自是跑不得,如若当真选到我慕容府,你可愿进宫?” 慕容宛倾听到此番,恍如经历晴天霹雳一般“父亲、母亲,女儿连昌平王都未曾委屈,难道今日就要让我入宫为妃吗?” “宛倾,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不是想要嫁得比慕容玖妜更好的男儿吗?这皇上不就是那天之骄子吗,昌平王地位再高也高不过皇上,王妃地位在尊贵,也不如你皇上的嫔妃呀。”陈氏道。 慕容宛倾冷笑道“那母亲是认为女儿能够封后吗?如若不能,我慕容宛倾终归还是输了的。” 慕容谢拍案而起“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的由的你胡来,如若真的选到你的头上,你还要抗旨不成?” 初雪小心翼翼的扶起跪在地上的慕容宛倾,陈氏顺势跪倒在地“若女儿你还是为了我慕容府考虑,入宫得到三王子的抚养权,才是正道啊!” “三王子?” “如今我慕容府扶持的是三王子,若你能进宫,作为功臣之女,皇上必定要敬你三分,如果你能趁热打铁,夺得皇上宠爱,然后在拿到三王子的抚养权,这样在三王子继位之后,你便是太后!你可要想清楚。” 慕容宛倾低垂着眼眸,慢慢的闭上双眼,眼泪从脸颊滑落“如若当时我嫁了昌平王,此番是不是就是慕容玖妜进宫了?我真是糊涂,怎的把那样好的一个前程拱手送了他人,如今却要自己拼了命去挣一个前程。”她苦笑着,然后一脸无奈的将陈氏扶起,“我知道若不去,便是杀头之罪,父亲母亲请放心,宛倾绝无怨言。” “真是我慕容谢得好女儿。” 回到净花阁之后,慕容宛倾久久不能平静,她心有不甘,那慕容玖妜闷声闷气的就成了昌平王妃,纵是昌平王再多不是,也总是自己的丈夫,王妃位分又如此尊贵,可是自己呢,一朝入宫,哪还翻得了身,一步走错,就是万劫不复,得到宠爱固然是好,可那后宫又怎的是一个凭宠爱站住脚跟得地方啊。想到此处,她不禁开始怨恨,为何慕容玖妜就如此命好,为何自己竟如此命苦。 想得那日与裴公子相见,他是那般风姿依旧,与小时候一摸一样,慕容宛倾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知将来嫁与你的会是何人。” 次日,圣旨便到了慕容府,宣旨公公站在府中“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慕容谢捉拿杀手九月有功,封二品大学士,赐和田玉如意一对,凤仙花瓷瓶一对,封夫人陈氏为二品护国夫人,长女慕容宛倾封嫔,赐号婉。择日入宫。钦此。” “叩谢吾皇圣恩。” “婉嫔娘娘,这是宫里的教习姑姑苏姑姑,当年是教过先皇后礼仪的,今日来教得娘娘了,娘娘可要好生学习。” “多谢公公。” 宣旨太监离去之后,初雪和漫夏把苏姑姑请了进去,宛倾坐在堂前“烦劳姑姑了。”苏姑姑陪着笑道“能教习娘娘,是老奴之荣幸。” 接下来苏姑姑开始讲解宫中的一些事宜“这宫中有宫中的规矩,第一是皇上,第二是太后,第三则是先皇后,先皇后故去之后,皇上就再也未曾封后。如今后位也一直空缺着。这皇后之下就是皇贵妃,贵妃,妃,接着就是娘娘的位分——嫔。” “那我家小姐,位分不低呢。”初雪笑着。 “姑娘说的极是。这嫔位以上才能称为主子,才能为娘娘,嫔位之下便只能称作小主了,每位进宫的小主,都要带上两个陪嫁丫头入宫,这陪嫁丫头如若混的好了,也是可以侍寝被封为小主的。这宫中现在执掌后宫的是德贵妃娘娘,德贵妃是十王子生母,凤仪万千,后宫如今以她为尊。” “德贵妃……”慕容宛倾眼眸低垂,如今她已经提不起半分力气了。想到要入宫应付这个、应付那个,就觉得这生亦无趣。 半月后,慕容宛倾进了宫,被安排住进储秀宫,刚入宫就被封嫔,如今又成为了这富丽堂皇的储秀宫的主位。定是要被众嫔妃所嫉妒的。 当日拜见了太后和皇后,夜晚便被传去侍寝。次日慕容宛倾便乘撵轿回到储秀宫,初雪跑过来“娘娘。您回来了。” “去给我准备洗澡水。” “怎的,这是……” “让你去你就去啊!”慕容宛倾情绪颇为激动。 洗了澡,换了衣服,此刻她觉得自己无比的空虚,好像整个人都变得不是从前那个自己了。这时漫夏走进来“娘娘,莺贵人前来拜访。” “莺贵人?” “是,她身边的奴才是这么说的。” 慕容宛倾虽未曾听说过,却也不得不见,便来到了偏厅“早就听闻婉嫔娘娘貌若天仙,如今一见,当真如此呢。” “莺贵人到访,未曾远迎,真是失礼了。” “娘娘万不可这么说,你我位分摆在这里,就算是失礼也是臣妾的事,怎的能怪得上娘娘呢。” 慕容宛倾端起桌上的八宝茶饮了一口便说道“莺贵人此番到访,不会是为叙家常的吧。” “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当真是聪慧,我在这宫中无依无靠,德贵妃视我为眼中钉,我怕是没有出头之日了,如今娘娘来了,我怕是有指望了。” “这话怎的我听不明白?” “娘娘刚入宫就这般盛世,可是从未见过的,如今这宫中,怕是不能她只手遮天了,所以,今日前来就是来表忠心的,如若娘娘能分一杯羹给臣妾,那么……臣妾做牛做马定当报答娘娘!” 送走了莺贵人,漫夏问道“娘娘,这莺贵人可信?” “不知,我刚入宫,谁都不得信,她越是想求得与我为伍,我就越不能轻信。”慕容宛倾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陪我去御花园逛逛吧。” “是!” 此日正是昌平王携家眷入宫的日子,拜见了皇上太后之后,苏子笙和玖妜正在御花园闲逛,远远的玖妜便看的那人竟和慕容宛倾如此之相像。 玖妜叫过来御花园打扫的小太监“你过来。” “参见王妃!” “那是何人?” “娘娘不知道吗?那是刚入宫的婉嫔,据说是慕容大学士的长女。” 慕容玖妜顿时颇感疑惑“慕容大学士?” “是。” 两个人离的越发的进了,宛倾笑着行礼“今日又到了王爷携家眷入宫的日子了?”昌平王也赔礼道“参见婉嫔娘娘。” “你我不必多礼,小妹在昌平王府过的可好?” 玖妜顿了顿“好……好。” “今日入宫,才知这宫门王府,竟大相径庭,妹妹如今得了一心人,真为妹妹高兴。我纵是在宫中,为父亲母亲升了官,可却不能日日得见,当真是心酸。” “姐姐入宫,我怎的不知?” “你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的做你的王妃,怎会知晓此事呢。” 回了王府之后,玖妜一整日都在会想此事,昌平王见她如此,让身边下人都退下,然后慢慢的坐在她旁边“怎么?有什么烦心事?” “没,只是觉得世事无常,当日我替她上了花轿,本以为她就能嫁得一如意郎君,可如今却沦为皇上的妃子,这是该悲还是该喜?” 昌平王笑道“当日她无非就是因我是个浪荡公子,拒上花轿,如今却难逃皇上选妃,不该悲也不该喜,人各有命,这都是命数,你命里就该是我昌平王妃。” 玖妜慢慢的抬起头,不得不说眼前这个浪荡公子,认真起来的样子还是挺让人着迷的,他的眉眼中带着英气,看起来十分的英俊,话语中又带着一丝的霸道,这种感觉是从前在裴千灏那里从未得到过的。玖妜不自觉的脸颊开始泛红,昌平王一脸坏笑的看着她“怎的?对我动了情?” “什……什么?”玖妜就好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被大人发现了一般。 “可是千万别对我动情,这对你没什么好处,我现在要去怡红楼了,你在家好生歇息。”留下这样一句话,苏子笙便开门离去,留下玖妜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中,脸上映着烛火,此刻的玖妜心中竟萌生一丝醋意。 第八章:琴瑟和鸣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过几日就是太后寿辰了,也不知王爷准备什么礼物。”玖妜在梅林中闲逛着,突然想到此事。红袖走过来“小姐想知道,问问王爷不就是了。” 玖妜微微的叹了口气,她虽说与王爷有着夫妻名分,可是前前后后的这一个多月过去了,总也是没说上几句话的。此刻府中的妾侍梅香,梅夫人慢慢走近“王妃金安。”玖妜点了点头,梅夫人笑到“王妃可有什么愁事?” “夫人怎的如此询问?” “只是见的您终日疲惫的样子,看起来萎靡不振,不会是因为王爷最近都留宿于我处?心有不甘吧?”梅夫人说罢掩面微笑道。 “这王府之中几时轮到夫人做主?他既是王爷便要雨露均沾,就算他日日在你房中,我慕容玖妜也是昌平王妃,你纵是嫁了他再久,不也是那饮绿轩的歌妓吗?”慕容玖妜一脸不屑的看着眼前这位梅夫人。梅香顿了顿行了礼便退下了。红袖冷哼了一声“就凭她也想羞辱羞辱我们小姐。” 就在此时昌平王正好回府,身后的小厮带了一整箱的东西进来。 玖妜起身走到门口“这……可是太后娘娘的寿礼?” “是给你的礼物。” “我的?”玖妜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身后的小厮。 小厮点了点头,然后笑着“娘娘,现在可要看看?”玖妜转头望了望昌平王的脸色,他脸上的表情说也奇怪,似笑非笑,总觉得没什么好事发生似的。 玖妜想了片刻“怎的?憋着坏整我呢吧。” “好心送你礼物,竟被如此认为?” “当真好心?” “日月可鉴。” 玖妜让小厮帮忙打开,里面是一把古琴,玖妜已经好些日子没碰过古琴了,如今一见,心里欢喜,不自觉的轻触琴弦“你……你怎知我喜欢?” “有心方可得知!”昌平王一脸欢喜,看了看玖妜泛着泪光的眼睛,“怎的哭了?”他见女子落泪便会没了法子,本是个惊喜,却没想的把玖妜弄的泪眼婆娑。 梨花带雨的玖妜轻拭去了泪水,慢慢的将头抬起“你可知,因我自小琴艺比姐姐出挑,便被禁了古琴?你可知我爱这古琴爱到骨子里,曾偷偷练琴被大夫人逮到便是要挨一顿板子。我已多年未碰此物了,你还是拿回去吧。” 昌平王的眼睛里透露出了半份心疼“今日你并非慕容府的二小姐,你是我昌平王妃,在这赫兰朝,没人得以约束于你,现在这古琴便是你的,无人再会干涉。” 此番话音刚落,玖妜的泪水便再也抑制不住,自小被慕容宛倾与陈氏压着,总觉得没有出头之日,当日嫁了这浪荡公子,却没想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被他记在心上,难道真的是自己当初错看了他?还是说他隐藏的过深呢? 玖妜慢慢的伸出双手,指尖轻轻的触碰琴弦,清澈灵动的琴音在耳边响起,泪眼婆娑的女子坐于梅花之中,淡粉色的斗篷上一圈白胡绒毛,婀娜动人的身姿隐约在这白雪皑皑之间,映着簇簇红梅,她眉间那一朵花钿描摹的如此细致,低垂的眼眸如画中仙,纤细修长的十指轻快流畅,如行云流水般拨动琴弦,整个昌平王府被这曼妙的琴音所笼罩,片片雪花落下,在这寒冬之中如此清澈婉转的琴音让整个昌平王府都显得如此熠熠生姿、曼妙动人。 丫头想要上前提醒王妃天气寒冷,不便久留,却被昌平王拦下,苏子笙拿过小厮手上的墨狐皮斗篷,轻轻的披在玖妜的身上,便从腰间拿出那自小就带着的玉笛,折返琴瑟和鸣,当真只应天上有。 “从未有人能与我家小姐这样默契。”红袖刚一说话,就被碧襄拦下,众人也慢慢的褪去,那梅林之中便只剩下了一琴一笛,天上回声。 多日后,昌平王府还在议论当日之事。丫鬟小厮聚在一起时,扔在会想当日的琴瑟和鸣。梅夫人与姜美人凑到一起,谈论着当时的盛景,不禁涌上一股醋意。他们说便说了,底下的下人也便跟着议论。 “以前终日听王爷吹笛,没想着王爷的笛音竟也能与人相和?” “这王妃怕是不是个省油的灯。” “王妃当真是奇女子,你都不知道那日她羞辱梅夫人,把夫人辱的无地自容。” “此事当真?那王妃可真是个奇女子,谁不知道那梅夫人原本是个歌妓来的,整日在这王府横着走,如今来了个庶出的王妃娘娘,竟把她治住了。” “王妃是个庶出?” “你便不知道吧,这可真是个丢人的事,她与那宫中的婉嫔娘娘可是姐妹呢。” 此时碧襄端着茶水走进了厨房“怎的王妃也是你们随便议论的?” “碧襄姑娘,怎的来了?”小丫头慌张的连连行礼问安。 “我家小姐想吃桂花糕,让我来取些回去。” “我这就给姑娘拿。” 碧襄带了桂花糕还有新沏的茶水回了内阁,一脸不开心的样子将茶点扔在桌上,红袖凑过来问“怎的了?去了一趟厨房,竟如此愁眉不展的。” “那起子人在议论小姐呢!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我听着不舒服。” “那你干嘛不收拾了那起子人去?” “我干嘛要动手,我若是动手,便只会给小姐惹麻烦。”碧襄一脸愁容的说道,红袖却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看你平日闷声不响的,遇事沉稳,却没想是个没主意的。” “你说什么呢?” “这王府之中,除了主子们,丫头之中还不是你我为尊?如若他们对王妃不敬,你我是自当可以处置的,哪里会影响到小姐呢,便是影响也是影响了你我去。”红袖双眼忽闪忽闪的,一连鬼灵精的笑着。碧襄听到此话也便笑了起来“你呀。我该说你什么好,你我的行为就代表着小姐,怎能随意处置了人去,纵是有这个权利,也不能用不是?” “我的好姐姐,您还真当真了不成?” “讨打。” 玖妜正从外面走了进来,抖了抖身上的雪,然后将手上的红梅插在了白瓷瓶之中“怎的你二人又在打闹?一会子王爷来了,看到这样便要说我管教无方了。” “是王爷管教无方呢!” “你个闷葫芦,平日里见你少言少语,今日倒是快嘴了?。” “怎的碧襄今日如此烦心似的?” 红袖嘟着嘴“还不是拿起子人,将小姐庶出的事当做玩笑说来,当真难听。” “难听什么?我本就是庶出,他们说便说去吧,总听着别人口中说什么,那岂不是不让我活了?我在这王府,只要能安然度日便也就知足了。” “小姐忍了,我可忍不住!哪日里他们若是犯在我的手上,必要他们好看。”说罢红袖便拿起桌上的一块桂花糕整个放进了嘴巴里,碧襄笑到“怕是要噎到吧。”“眼看着我手下便是你们二人当家,这红袖的爆脾气何时能改改?你该多像碧襄学习学习才行。”玖妜笑着说道。 宫中婉嫔娘娘正在准备给太后的贺礼,本想着绣上一幅万寿图,可是自己绣工又当真一般,便四处搜寻手艺高的秀娘,没成想那日在御花园闲逛时捡到一条手帕,上面绣着凤穿牡丹,绣工极好,一番调查之后,找到了这条手帕的主人,是一个浣衣局的促使宫女。次日宛倾便将此人传来储秀宫。 “抬起头来,让我瞧瞧。”婉嫔位于堂中,手上拿着一条手绢,堂中跪着的女子慢慢的抬起头,婉嫔一脸媚笑,“这手绢是出自你手?” “是。” “绣工极好,这牡丹就好似活过来一般,只是牡丹之花,只有皇后可用,如今你绣在手帕之上,可是冒犯?” “奴婢……奴婢并非此意。” “若你想让我把这件事大事化小,那便帮我一个忙,我便把这件事压下来。” “什么忙?” “帮我绣一幅万寿图。” 堂中之人许久未应声,初雪大声呵斥“来人啊,将此人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那女子大声呼喊“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你可想明白了?” “奴婢照做就是。” “好,从今日起,你便从浣衣局搬到我储秀宫来,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奴婢莫漪。” “自今日起,你就是本宫的贴身丫鬟,本宫给你赐名盛秋。” 莫漪叩谢了婉嫔回到浣衣局,在初雪的带领下,收拾东西,搬到了储秀宫,终日整理丝线,绣这万寿图,如同监禁一般整整半月都没有出过房间,半个月的时间,万寿图的绣制已经完成,婉嫔看着眼前这幅万寿图,眉眼带笑“实在是好。只是若让旁人知道这是你所绣,可要治我的罪吧。” 婉嫔刚想再说什么,漫夏便拦住婉嫔“娘娘,倘若这万寿图真的让太后欢喜,如若日后,再让娘娘绣得何物,岂不是漏了马脚?” 思前想后,婉嫔决定暂时留她一命,盛秋便一直跟在了婉嫔身边,整日也是战战兢兢,生怕出一点纰漏就要拖出去腰斩。 这日,太后寿辰,昌平王苏子笙携王妃慕容玖妜;君平王苏子致携侧妃姚青竹;皇上苏子阡携德贵妃、贤妃、婉嫔;皇上之子三王子苏洵;九王子苏染;十王子苏逾;六公主苏慈都到场庆贺。 “母后,德贵妃、贤妃还有婉嫔都准备了寿礼。” “哦?快快请上来。” 太监将寿礼一件件的拿上来,德贵妃准备的是一块寿山石,正面看就如同隶书得寿字一般,浑然天成。贤妃准备的是一幅亲笔所画的寿星图,婉嫔便拿上了那万寿图。 “这可是你所绣?” 慕容宛倾慢慢的起身行礼,然后点头“是。” “婉嫔如此手巧,当真是贤德。” “娘娘过奖了,臣妾绣艺不精,绣了一月有余,竟还是如此笨拙,如今这作品能得到娘娘喜欢,臣妾心中喜不自胜。” 第九章:曲动倾城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玖妜坐在堂中暗自摇头,她岂会不知慕容宛倾自小学习刺绣,并未有所成就,对于她来说能拿得出手的便只有吟诗作对,歌舞吟唱了,怎会如此女红? “怎么不舒服吗?”昌平王问道,玖妜浅笑“没有。”抬起头的玖妜看到盛秋站在慕容宛倾身后,心中暗暗咒骂,这莫漪知道自己的身份,纵是没有承认,也是被她看穿了的,如若她现在跟在慕容宛倾身侧,当真是对自己不利,莫漪并未发觉玖妜一直注视着她。 晚宴之中,昌平王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母后!寻常的歌舞太过于俗气,所以儿臣与贱内准备了一曲,为母后贺寿。” “哦?如此甚好。” 玖妜慢慢起身轻轻伏在昌平王的耳边说道“你并未与我商量过此事啊。” “无妨,你我的默契,还需相商吗?”苏子笙满脸自信的笑着。 小厮取来了苏子笙送给玖妜的古琴,玖妜拂袖坐下,此时慕容宛倾的脸色十分难看,她已经许多年未曾听过慕容玖妜的琴音了。 当那琴瑟和鸣之音响起,玖妜的指尖熟练的拨动着琴弦,和着苏子笙动人的笛音,此时此景,只应天上有,如此男才女貌、琴笛合奏怕是只有云端之上的天宫之中才会响起。 一曲罢了,在坐诸人掌声一片,玖妜慢慢起身行礼。 昌平王笑道“儿臣携妻祝母后福寿安康,此曲描绘松柏常青,与世长存,今日用来给母后祝寿,儿臣为其命名《祝寿延年》。” “好!这琴音妙啊!妙啊!原本以为你这笛音世间少有,却没成想王妃这琴音竟更是恍为天人,如此一比较,你这笛音怕是要逊色几分了。” “太后娘娘过奖了,玖妜不过是幼时习得几日,怎能称得上是恍为天人,太后真是折煞臣妾了。” “王妃过谦,这宫中乐师总是寻不到琴音精妙之处,你可愿进宫几日为哀家*一番?” “这……”玖妜愣了一下,昌平王马上接过话茬“自然是好,儿臣也可进宫陪陪母后了。”太后笑着看向玖妜,玖妜便点了点头“那臣妾便恭敬不如从命。” 慕容宛倾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玖妜本就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此次进宫,怕更是个心腹大患了。如若想要将她除去,恐怕以自己如今的势力还难以做到,更何况如今太后对她甚是喜欢,昌平王又如此维护自己的妻子,想要动她怕是难上加难,她便只能忍了去。 玖妜和昌平王入宫之后,便被安排在了雨花阁,这雨花阁是这皇宫之中最为安静的所在,皇上终日在这里寻得昌平王下棋。 此时的储秀宫,慕容宛倾便气不打一处来,自从昌平王携妻入宫,皇上便日日都呆在雨花阁里,已经有半月没入后宫了,她纵是怕了哪日皇上真将她忘了去,正在她恼怒之时,初雪将一盏六安茶放于桌前“娘娘莫要烦恼,奴婢觉得,这慕容玖妜入宫,倒是给了你一个跟皇上相处的好机会呢。” 慕容宛倾猛的抬起头来“此话怎讲?” “娘娘忘了?您与那慕容玖妜是姐妹呢。” 说到这,宛倾好像明白了些许,因为是亲生姐妹,倒也方便走动,皇上终日在雨花阁中,如若她总是出现,想必皇上还能记得些许,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初雪,陪我去雨花阁。” “是。” 宛倾让初雪准备了些糕点来到了雨花阁,太监前来通报“王爷,王妃,储秀宫婉嫔娘娘前来拜访。” “她怎的来了?”苏子笙微微皱了皱眉,“请进来吧。” 玖妜得脸色很不好,苏子笙也看得出来,却也不好让一个堂堂的娘娘站在门口傻等着,两人来到偏厅“婉嫔娘娘金安。” “你我姐妹,这么多礼数做什么?”宛倾轻轻扶起半蹲得玖妜,抬头便对着苏子笙说道,“如何本宫这妹妹瘦了些许?可是你欺负了她?” 苏子笙被问的一头雾水“岂敢。” 宛倾一脸假笑,看着就令人反感,她招手让初雪过来,初雪端着两个食盒走了过来,宛倾笑着“妹妹,这是姐姐我亲手所做,拿来给妹妹、妹夫尝尝鲜,妹妹可不要嫌弃。” 正说着话,门外响起皇上贴身太监的声音“皇上驾到!” 慕容宛倾得脸上挂不住笑容,马上跪下行礼问安。皇上走了进来“都起来吧,无需多礼。”三人慢慢起身,皇上才注意到宛倾在此,“你怎的来了?” “王妃是臣妾家妹,自然是要来看看的,前几日宫中事忙,给耽搁了,如今有了时日,自然是想叙叙旧的,从前在府中种种,还历历在目。甚是想念。” 皇上微微浅笑“朕记得你入宫之时总是伤神,如今可大好了?” “多谢皇上记挂,如今都已大好了。”宛倾笑魇如花,此时心中喜不自胜。初雪上前行了礼说道“娘娘半月前为太后娘娘绣制寿礼,如今落下了眼疾,迎风便会流泪。怎是大好了呢。” “住口,怎轮的你来胡说。”宛倾将初雪拉倒了一遍,然后低眉浅笑道“为太后娘娘绣制寿礼是臣妾应该的,眼疾不碍事,太医正在调理,已经见好了。” 皇上一脸怜惜的样子,看的慕容玖妜心生厌恶,转身便到一边坐下喝茶了。昌平王见玖妜如此,也明白了些许,笑道“婉嫔娘娘如此贤惠,当真是皇兄得福气,只是多日不见娘娘,娘娘越发珠圆玉润,想必这些日子便没有从前那般想家了吧。” 宛倾顿了顿“是比刚进宫时好了许多,多谢王爷惦念。” “应该的嘛,娘娘与我家王妃既是姐妹,本王关心娘娘就是关心我家娘子,如若娘娘在宫中多有不适,那玖妜在府中也难免惦念。皇兄日后可要对婉嫔娘娘多加照拂才是,想必这段日子冷落了人家,人家才来寻得家人得安慰。” 听了苏子笙这一番话,玖妜不仅暗笑,这苏子笙平日里花花公子,如今却说话也如此讲究条理,这一番话让慕容宛倾无地自容,当真叫人佩服,慕容宛倾脸色尴尬的厉害,为了缓解玖妜慢慢起身“姐姐,今日送来得六安茶甚好,记得姐姐喜欢,为姐姐沏上一杯可好?” “那便多谢妹妹了。难为妹妹记得。”宛倾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坐了下来,皇上位于堂上“刚从母后那里过来,听母后的意思,近日来宫中乐师大有长进,多亏了弟媳辛苦*。” “皇上真是折煞臣媳了,无非是做了分内之事。多年未碰琴弦,如今竟能得此赏识,臣媳心中自是喜不自胜。”玖妜笑笑,宛倾轻轻品了一口六安茶,然后陪着笑脸说道“妹妹自小就擅长音律,想当年,妹妹弹琴,姐姐跳舞,竟还历历在目,如今各自嫁了人,当日得默契也便不再了吧。” 慕容玖妜冷笑了一声“姐姐当年一舞倾城,如今妹妹还能想起姐姐当年模样。” 皇上笑看慕容宛倾“爱妃当真擅长舞技?” “妹妹刚刚过奖了,臣妾不过是略通一些罢了。” “那今日,爱妃便为朕一舞倾城,如何?” 慕容宛倾一脸媚笑得起身“臣妾遵旨!只是……”昌平王见状便笑到“没有音律得舞蹈自是不完整的,就让臣弟与王妃为其伴奏如何?” “那可当真是极好。”皇上笑道,便让身边的太监取来了玖妜的那把古琴。 琴笛之音响起,慕容宛倾婀娜的身姿舞动起来,低眉浅笑,眉眼唇边都带着秀丽婉转。当真是舞凤髻籓空,袅娜腰肢温更柔,看她轻移莲步,如今相比汉宫飞燕已然旧风流。一曲终了,宛倾双眼久久凝视着皇上,那双眼如勾魂儿一般的样子,当真让女人都无法自拔。 昌平王见状摇了摇头“皇兄啊,我看今日都倦了,这棋就别下了。如何?” 皇上回了回神,顿了一下“那朕就先行回宫了。”离去那片刻,眼睛还久久的留在慕容宛倾的身上不能离去。 慕容宛倾的嘴角微微上扬,她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行礼作揖之后便离了这雨花阁。玖妜自宛倾离去就突然开始作呕吐状。 “怎的,身子不舒服?”苏子笙忙关切地问道,玖妜慢慢的抬头,冷哼了一声“些许恶心罢了。” 苏子笙叹了口气“我真难以想象你之前的十几年是如何忍过来的。” “忍?我从八岁起就一直装病,何须忍她?终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装的体弱多病,命途多舛,上花轿那一刻才当真做回自己。你说我这十几年是如何过来的?”玖妜苦笑道。苏子笙看着眼前这一脸苦笑的玖妜,心中不禁涌起一番心疼,可是碍于男女有别,却无法安抚其心情。 令人所折服的是玖妜虽说的如此轻描淡写,脸上透露出的却是一番曾经的心酸过往,如今提起却未曾掉下一滴眼泪。苏子笙看着眼前眉眼如画、玉洁冰清之人,当真是人间尤物。苏子笙暗自窃喜,这等女子竟是他昌平王府的王妃,这岂不是上天对他的眷顾。 “你看着我做什么?” “没,只是觉得你今日的耳环挺好看的。”昌平王立刻低下头去,端起茶杯慢慢的放在嘴边,不知为何,他心竟慌的如此厉害。 玖妜慢慢凑到他的面前“你脸红了哎。” 苏子笙的一口茶水险些呛到自己,咳了两声。猛地起身“既然乐师也*的差不多了,我明日便请旨回府,免得在宫中都没法子到怡红楼去。” 玖妜微微地叹了口气“正好我在这宫里正呆的无聊。回去甚好。” 当晚,玖妜在雨花阁的后园亭中,手里拿着一本线装书,口中还振振有词吟着《洛神赋》“翩若惊鸿,宛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苏子笙从她身后慢慢走了过来,“你也读《洛神赋》?” “闲来无事,翻上一翻。” “都喜欢什么书?” “谈不上喜欢,就捡些常用的书来读,略识得几个字罢了。”玖妜合上书,仰头望向夜空,突然间就下起了雪来,玖妜伸出手,冰凉的雪花落在玖妜纤细的手指上,腕上的玉镯在这雪景之中显得格外清澈透明、毫无瑕疵,衬的肤色极好,一幅冰肌雪骨,苏子笙望着玖妜雪夜中的侧脸,那秀美的轮廓,乌黑明亮的杏眼,与生具来的朱唇,还有耳边那一颗朱砂痣,在此刻都显得如此动人。 第十章:心有所属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三日后,,昌平王府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回府之后,昌平王就一直在外奔波忙碌,玖妜终日独守空房,虽说两人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可她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昌平王在外,世人认为其只会逛妓院喝花酒,其实他一直在调查新任阖州知府鱼肉百姓之事,调查了半月有余,昌平王所掌握的证据已足够将其革职查办,苏子笙办的第一个官员便是这位刚刚从小地方提起来的阖州知府,已经收押入狱,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忙了数日的苏子笙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府里,进府第一件事便是询问“王妃呢?” 小厮恭恭敬敬的说道“王妃说知道王爷今日回来,这会子正在厨房忙活着呢。” 昌平王眉眼带笑,脸上的疲惫瞬间就都不见了。 来到厨房,看到玖妜在厨房里忙着做菜,他便摒退了左右,悄悄走到她的身后,然后猛的窜出来,吓了玖妜一大跳。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外面刚刚那么大动静,你竟听不见?”苏子笙拿起了桌上的一块栗子糕放在嘴里咀嚼着。玖妜笑着“怎么样?” “嗯,味道不错,没想着我家王妃手艺如此之好。” “你家王妃会的东西多着呢。” 苏子笙微笑着靠在一旁,看着做菜的慕容玖妜,玖妜将他推出去“厨房里油烟重,你且去歇着,马上就好了。” “我可以帮帮你啊。” “你个大男人,还想帮我什么?你别在这里给我裹乱就好了。” 过了片刻,丫鬟端着各色的菜肴,来到了内阁,苏子笙坐在桌前,早已经跃跃欲试,玖妜托着腮坐在桌前“快尝尝吧!” “这都是你准备的?你还真不嫌累。” “不管这样,我名分上还是你的妻子,这不是应该做的嘛。”玖妜笑嘻嘻的看着苏子笙,苏子笙夹起一颗蟹黄菜心放在嘴巴里,然后笑道“我这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今生竟有如此好的福气。” 玖妜翻了个白眼“看你这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没想到还是个有主意的,听说你办了那新上任不久的阖州知府?” 苏子笙点了点头“是啊,我要是不收拾了他,又要那红衣九月出手。倒也麻烦。”听到苏子笙提起红衣九月,玖妜不自觉噎了一下,咳了半晌。 “怎么了?” “没……没什么。在闺阁之中就听闻过红衣九月的盛名。” 苏子笙斟了杯茶递给了玖妜,说道“那是自然,其实我倒真想见见她的真容。”玖妜听了这话不禁心中暗喜,他怎会想到那身负盛名的红衣九月现在就这样正坐在他的面前,笑嘻嘻的看着他品菜。 “我……我想问你个问题。” “你说。” “昌平王的风流浪荡可是装出来的?”玖妜托着腮看着眼前的苏子笙,苏子笙愣了一下,然后微微的笑了,便将手中的筷子放下,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你既然已经是我的王妃,我便不该对你隐瞒,但是此事若让你知道,定是不好的,你只需知道,我从未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便也就够了。” “谁要你对得起我了。”玖妜的脸颊不禁泛红。 终日风流浪荡的苏子笙,并非是外界传言的花花公子,一直以来的伪装不过是为了帮皇上调查官官相护,密谋帮三王子篡位一事。可是此事却不能对玖妜提起,此事弄不好就会惹来杀身之祸,少一人知道必定是好的。 苏子笙微微笑着,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就那样的看着眼前的玖妜,玖妜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眼睛忽闪忽闪不知道该看什么地方,便低下头去淡淡的说“再不吃,该凉了。” 次日晚,红袖为玖妜整理床铺之时,看到了玖妜枕下的《洛神赋》。 “小姐不是嫌弃此书用词太过华丽,不够真实吗?怎的现在竟如此喜欢?” “当日与如今,当然是不相同的。”玖妜拿起那本《洛神赋》慢慢的翻看,嘴里还念念有词,“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嘴角还带着笑意。 红袖仿佛看透了些什么“可是王爷喜欢?” “又讨打,总要让碧襄收拾了你,才老实?”玖妜脸颊泛红着说道,然后将那本《洛神赋》悄悄的放于枕下,如同珍宝一般珍视着。 红袖退下之后,过了半晌,敲门声又响起,玖妜起身将门打开,站在门口的是苏子笙,他看起来有些憔悴,满身酒气。 “怎得喝了这么多?”玖妜把苏子笙扶进了房,苏子笙瘫倒在床上,玖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为其倒了一杯茶,然后轻轻的将他扶起“慢点,喝点水。” 苏子笙轻轻的饮了些许,玖妜放下手中的杯子,准备给他盖上被子,苏子笙却紧紧的抓住玖妜的手。 “今日……是我母妃祭日。我却不能为她烧一炷香。” 玖妜心中疑惑,昌平王与皇上难道不是一母同胞吗?他的母亲不应当是当朝太后吗?怎会说今日是母妃祭日呢? “我母妃是前朝宓妃,这也正是我喜欢《洛神赋》的原因。我母妃上吊自缢,我就被如今的太后带去抚养,自我十岁那年,我就没了亲娘,你知道那种寄人篱下的滋味吗?” 此刻的苏子笙已经没了往日的英姿,看起来到像是一个可怜的被人抛弃了的孩子一般,玖妜整夜都在照顾他,苏子笙的手一直紧紧的攥着玖妜的手,翌日,天刚蒙蒙亮,苏子笙慢慢睁开惺忪的睡眼,顿时感觉头疼欲裂。 看着身边熟睡的玖妜,苏子笙好像想起昨日的事,他轻轻的撩动玖妜的秀发,玖妜慢慢的抬起头来,揉了揉眼睛“你醒了。” “昨天,辛苦你了。” 玖妜摇摇头“无妨。”然后打了个哈欠,“我能再睡一会吗?” 苏子笙慢慢的靠在床边,把胳膊伸出来,微微坏笑着看着玖妜,玖妜揉了揉眼睛“别闹。” “要么睡这里,要么就别睡咯。”苏子笙闭上了眼睛,玖妜无奈之下,搭了个床边,靠在苏子笙的胳膊上,苏子笙一用力将玖妜搂入怀中,此刻的玖妜脸颊早已经涨得通红,好像都难以呼吸了,嘴角却带着笑意,两个人就这样昏昏睡去。直到日上三竿,红袖推门进来打扫,见到此景,手里的水盆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玖妜和苏子笙被这声音惊醒。 看到眼前惊呆了的红袖,玖妜顿时感觉无地自容,马上起身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红袖,你听我说。” “小姐,你无需跟我解释的。我都懂的,都懂的。” 没等玖妜说话,苏子笙打了个哈欠说道“懂的话,今天就不用打扫了。” “是!我……我这就出去。”红袖立刻将门关上,仓皇而逃,玖妜转过身去,一脸气愤的嘟着嘴看着床边坐着的苏子笙,大喊道“苏!子!笙!” 苏子笙靠在窗边,一脸坏笑“如何?” “你……你……你这样他们会误会。” “误会?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如今我们共处一室,有什么问题吗?别说我们没发生什么,就算是……”苏子笙慢慢起身一步步逼近玖妜,玖妜被逼到墙角,无路可退,苏子笙笑着看她泛红的脸颊,“就算是真的有什么,也是名正言顺。我说的可对?” 玖妜双手紧紧的攥着,听完苏子笙的话,她努力的调整好呼吸,然后微微浅笑,一掌便打在苏子笙的腹部,疼得他嗷嗷直叫。 “慕容玖妜!你谋杀亲夫啊!” 玖妜走到桌前,斟了一杯茶“怎么?谁叫你无理在先?” “喂!你我夫妻,我怎么无理?” “大婚当日,你我就已经约定好了,难道不是吗?” 苏子笙叹了口气,然后淡淡的说道“你如此是因为你的心里有一个放不下的人吧。”说完这句话,他在玖妜的眼睛里仿佛看见了一个悲情的故事,苏子笙仿佛也明白了些什么,然后暗暗点了点头“无妨。” 玖妜看着苏子笙推门离开的背影,心中有些许心疼,她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如今自己已经是昌平王妃,眼前的那个男人才是自己日后该厮守的男人,可是她却仍然忘不了那个与自己对着山川宣誓之人,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承认她想为苏子笙做些什么,可是如若她不能彻底忘掉裴千灏,这样对苏子笙也是不公平的。 苏子笙那日离开了玖妜房中之后便连续即日都呆在梅夫人的房中,这更助长了她嚣张的气焰,更是不把玖妜放在眼里了。 三月之后,到了玖妜回家拜访的时日,苏子笙回府之后便什么也没说,让小厮将送到慕容府的礼品送到了玖妜的房中,玖妜独自一人坐了许久,起身来到苏子笙的门前,想了许久,还是没能敲门。 这时苏子笙正好开门走出,看到玖妜站在门口,满脸疑惑“怎的还没回去?” “我……” “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多了我这许久,连回府都不与我一起吗?” 苏子笙顿了顿“我……最近有些事,脱不开身,我会派人保护你回府。”玖妜顿顿的点了点头“你注意身体,别太劳神。”玖妜话音刚落,梅夫人从内阁中走出“王妃金安。”玖妜见如此低眉浅笑,然后便低着头转身离去,苏子笙微微叹了一口气,他不敢看她,她的背影稍显凄凉。 十一章:情意缠绵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老爷,夫人,二小姐回府了。”小厮来到堂中通报。慕容谢慌忙地站起身“快请进来。” 玖妜慢慢的走进堂中,坐于正堂之上,慕容谢与陈氏跪地行礼问安,按礼数王妃是要接受跪拜的,就算是亲生父母也不能例外。“免礼。”陈氏慢慢起身,抬眼看着眼前的慕容玖妜,竟没有半分的病色,面色红润,看起来容光焕发,怎得也不像在府中终日缠绵病榻之人。 玖妜慢慢的站起身,走到慕容谢面前“父亲,我能跟大夫人聊几句吗?” “当然可以,王妃请便。”慕容谢携随从、小厮离开了。整个堂中只剩下玖妜和陈氏两人。 陈氏的面色难看的厉害,玖妜冷笑了一声“原来大夫人是想让姐姐进宫侍奉皇上,怪不得要把我推进王府了。” “这……” “大夫人不必解释什么,我娘亲可还好?” “好,当然是好的。” “那便最好,现在那慕容宛倾也不在你身侧,想必你也没了那许多的鬼主意。” 陈氏被这冷言冷语损的心里不舒服,便没再说话,玖妜拂袖离去,直奔了兰亭阁,进门便喊道“娘!” 从内阁之中出来的仇氏捡到女儿回府,激动的满眼泪水“妜儿!” 二人激动的抱在一起,满面泪痕,红袖和碧襄站在一旁,见到如此,竟也为情所动,满眼泪光。 次日,净花阁中,一小丫头拿着一只白鸽兴冲冲的跑了进来“夫人,小姐在宫中来信了。” “给我看看。”陈氏接过来白鸽,将鸽子腿上的信纸摘下,上写着,祈福归来,方好时机。陈氏嘴角上扬笑着说道“那慕容玖妜离开慕容府之后便上山祈福去了?” “是。方才刚走。” “慕容玖妜,你的好日子怕是到头了。” 黄昏时间,玖妜回府路上遇到一群蒙面的山贼,此时玖妜竟一点武功也用不出来,全身觉得疲乏无力,就这样不知道被带到何处,今日碧襄和红袖都没有跟着来,而是直接回了王府。身边只有几个丫头和小厮,竟没有一个留了活口。 玖妜醒来之时,被绑在一个破庙的石柱上面。 “二小姐,对不住了,今日怕是要委屈你了。”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可知我的身份?” “哎呀,给我们钱的人说了,只要伪造成图财害命,污泥清白就成了。三万俩雪花银,我这兄弟们冬天还没有棉衣,可怜了你今日就要成为刀下鬼了。” 玖妜冷眼看着眼前这几个蒙面人,辨不清面容,不过怕是慕容宛倾花了大手笔要将她至于死地吧。玖妜暗暗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今日放了我,我便交还给你们五万俩,如何?” “我们呢?就是比较讲究江湖道义!所以既然答应了人家,就不能反悔。” 就在此刻,门外有马蹄声响起,方知道这里来了人,他们将玖妜拖到后院之中,将嘴巴堵上,此时玖妜的手脚被绑得紧紧的,丝毫动弹不得。 玖妜听到门外响起两个男人的声音,这个声音他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他拼命的想弄出点什么动静来,却无能为力,此时这破庙里的两个男子叹着气。 “王爷,您为什么让王妃独自回府啊?我们本不必今日下去巡视的。” “我想还是与她有些距离才好,只有这样,她才足够自由。或许这是她想要的样子。我不该给她束缚。” “你是不是喜欢上了王妃?” “不知道,只是觉得她与一般女子不太一样。有种想要保护的冲动。她看起来好像十分坚强,经历了很多,实则她才是最需要保护的那一个。” 玖妜听到这样一番话,眉眼带笑,此刻的她觉得昌平王待自己果真实心实意。眼角渗出的泪水啪嗒啪嗒滴在了寒风中的石阶上。 外面风雪已停,昌平王正要出门,总觉得这庙中有什么不不对劲,便前后勘查了一番,在那个石柱下,他寻得了一只耳环。 “王爷,怎么了?” “这耳环上的东珠,是皇家之物。” 昌平王拾起此物慢慢的向后院走去,当玖妜与他对视的那一刻,便如杀红了眼一般,与身边的这些绑匪周旋着,他身旁的小厮马上前去给玖妜松绑。玖妜被松绑之后,抢过了小厮手中的剑,立刻冲到人群之中。 片刻之间,绑匪便尽数倒地,为首之人气喘吁吁的捂着胸口。昌平王想要一剑给他个痛快,被玖妜给制止住了“别!我想留他一命,日后怕是有用。”玖妜上前问道“报出名号来!” “寒风寨,娄大当家!” “你便回了你的山寨继续当你的大当家,如若给你钱财之人找你麻烦,大可以到昌平王府找我。” 那黑衣男子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的昌平王和慕容玖妜,双膝跪地,双手抱拳“多谢女侠饶命!日后定当报答!” “还不快滚!”昌平王喝到,那男子起身便离开了那破庙。 不知何时又骤然下起了雪,玖妜慢慢地抬头,眉毛睫毛上都附上了一片冰霜,她的眼睛清澈透明,就好像一汪清泉,苏子笙想想还在后怕,如若不是自己回头勘探了一番,两人就此错过,是不是这一生就再也不能相见了。想到这里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紧紧的抱住眼前的玖妜,玖妜的眼睛里渗出了晶莹的泪水,那热泪流到了苏子笙的肩上,他慢慢的将她松开,为她披上披风。 二人骑着马回了王府。内阁之中,苏子笙手握着玖妜的双手,眼睛却一直不敢直视于她。 直到玖妜说话“我……” “什么?” “给你添麻烦了。”玖妜满脸都是娇羞,整个脸涨得通红。此刻的苏子笙却满心欢喜“无妨!只是你怎的不回府?要上山祈福?” 玖妜从袖管之中拿出一平安符,没有说什么,便轻轻的塞给昌平王。苏子笙轻轻的将玖妜拥入怀中“你知道我要下到各县巡视,特意给我求的?”昌平王笑着将玖妜抱的更紧了,“从今天开始,你不准离开我的视线半步。” 那一晚,慕容玖妜真真正正的成为了昌平王妃,而苏子笙也真真切切的与她有了夫妻之实,不知是该感谢那拨绑匪,还是要感谢这雪夜的寒冷。让两人的感情就此升温。次日一早,玖妜缓缓起身,看着身边正熟睡着的苏子笙,嘴角微微上扬,调皮的用手指拨弄了两下他鬓边的碎发,苏子笙逐渐睁开惺忪的睡眼,笑着拥住玖妜“怎的起这么早?” “都日晒三竿了,我总要起来的。” “今日我陪你回府吧。” “我刚从府中回来。” “你自己回去,总是要让那东房笑话的,就是嘴上不说,背地里也要议论,我陪你回去,也好堵上那群婆娘的嘴。” 玖妜微微一笑“顺便告诉他们,我还活着?” 苏子笙轻轻的点了点玖妜的鼻尖“我家娘子真是聪明。” 二人乘撵轿来到慕容府,进门的那一刻,陈氏摔了手中的杯盏“慕……慕容玖妜?你……你……” “大夫人,怎的如此惊讶,我本就是上山祈福,这不,王爷也跟着来了。” 陈氏尴尬的笑着“臣妇参见王爷!王爷金安。” 当慕容玖妜与苏子笙离开慕容府之后,陈氏在净花阁之中正急的团团乱转“这慕容玖妜,还真是命大!她竟如此……她……她……” “夫人。”身旁的丫鬟见她此状便问道,“您怎么了?” “她不过就是个闺阁小姐,怎会如此福大命大,那群人也不是吃干饭的,可她半点事都没有,是不是……有什么蹊跷呢?” 丫鬟想了半晌“夫人,该不会是她身边有什么高手吧?” “我不清楚,但是慕容玖妜必须死!”陈氏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她恨慕容玖妜,她恨她现在与昌平王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而自己的女儿却在那宫门之中为了皇上的宠爱,不择手段的争宠。作为一个母亲,陈氏自当是心疼自己的女儿的。 此刻的宫中,慕容宛倾已经连续多日婉转承恩,早已引起后宫众嫔妃对其不满,德贵妃位高权重位于堂上,旁边坐着贤妃和静嫔。 “娘娘,这婉嫔刚刚进宫不久,就能独得恩宠,万一日后真的诞下了皇子,怕更是不好对付了呢。”贤妃放下手中的茶盏。德贵妃嘴角上扬“只要本宫不许她生子,她便永远也不得子。”静嫔听了这一番话,低下头去,什么也没说,贤妃冷冷的笑了一声“娘娘可是要用当年对付三王子生母那一番手段?” “当年那个贱婢,竟瞒我许久,最后诞下那一个孽障。如今三王子呼声极高,本宫倒要看看这后宫、这王朝是到底谁做主。”德贵妃一番势在必得的样子。 静嫔回宫的路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身边的丫鬟问道“娘娘可是累了?” “无妨,在这宫中,谁都是一样的,谁又能真的轻松呢?” “娘娘,今日德贵妃的意思,怕是那婉嫔要遭殃了。” “这后宫,本就无一日安宁,她们便斗她们的去吧,反正我也没有子嗣,由的她们去吧。” “娘娘,恕奴婢直言,德贵妃不是贤德之人,贤妃虽有一子,终究也不是成大事者,那娘娘看这婉嫔,可是成大事的?” 静嫔摇了摇头“那婉嫔进宫便急功近利,枪打出头鸟,怕是个没主意的。”正说着,慕容宛倾乘着撵轿从前边过来,静嫔携侍女微微的侧了侧身。 慕容宛倾冷笑一声,让轿夫停下“这不是静嫔娘娘吗?雪天路滑,妹妹就不向娘娘行礼问安了。”“你我同级,无需问安。” “纵是同级,也有高低之分,你我一样,怕也不一样。”静嫔听了慕容宛倾这句话,便知她日后必要被德贵妃狠狠的折腾一番,只是浅浅一笑“姐姐这宫中还有事,就不陪着妹妹闲聊了。”然后便行了常礼,径直走开,初雪站在撵轿一旁,冷冷的笑着“这静嫔,在宫中这些许日子,也闷成个老人儿了。”慕容宛倾笑着“老人儿又如何,皇上何曾正眼瞧过她?怕是要成笑话了吧。” 十二章:银装素裹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这一日朝野之中传出皇上准备择一女子为裴大学士之子赐婚的传言,此传言传到了昌平王府,玖妜手中的杯盏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小姐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 “小姐,奴婢知道你在烦扰些什么,只是,您已是他人之妻。” 玖妜低眉浅笑“我怎会不知,把这收拾了去吧。”虽嘴上说着不在意,可那毕竟是情窦初开时刺到骨子里去的一份深情,纵是要忘,又怎的能忘的干净。 此时,昌平王走进内阁“怎么脸色如此难堪?” “没什么?只是没休息好罢了。” “要不要找御医过来看上一看?” “无妨,红袖就能帮我调理身子的,你这风尘仆仆的是要到哪去?不会是又要出远门了吧?”玖妜问道。 “皇上召我进宫,边境叛乱,需要一人领兵沙场,所以……” “这刚刚巡视各地回府,怎的又要领兵?” 昌平王点了点头,说道“无妨,待到万物复苏,我必会回来,看那院子里的桃花,它盛开那日,就是我归来之时。” 玖妜看着那门外的桃花枝子,上面还覆着厚厚的皑皑白雪。 “这可要等到几时去?” “你若是觉得无趣,便入宫去,我记得你与那静嫔娘娘甚是交好。” “纵是再好,那宫中也是个是非之地,怎的……怎的……比得上王府。” 昌平王轻轻的抚弄着玖妜鬓间的碎发,一脸宠溺的笑着,此刻他便有诸多的不舍得,却也无法违抗圣命,身为王爷,如今带兵出战,也是为皇亲国戚的责任。 “何时出征?” “参加完裴大学士长子的婚礼,即刻出发。” “为何?” “此次征战,我挂帅。裴千灏为战前将军!” 玖妜眼眉低垂,没说话,昌平王叹了一口气“刚成亲便要出征,可怜了二位女子。”听到昌平王这么说,玖妜猛地抬头“二位女子?” “是,皇上为他赐了二女,一位是当朝宰辅洛鳌之女洛衍卿,一位是夏国公之女夏语嫣。”苏子笙将玖妜拥入怀中,“一下娶了两个,都从未见过,这是该喜还是该悲呢。” 玖妜慢慢的低下头去“你与我也未曾见过,如今……如今不是也挺好的?” 苏子笙注意到了眼前王妃的异样,总觉得她有什么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什么,便也没再发问。几日之后,裴千灏便匆匆的与两位妙龄女子成亲,接下来便要与昌平王出征北伐,所以这婚礼也没有过于隆重。 夏语嫣坐在闺阁中,身后站着一个老姑姑边为其梳着额发,边念念有词“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她一身大红玫瑰香袍加身,下罩大红色的烟纱散花裙,腰间是金丝软烟,鬓发斜插着碧玉凤钗,显得体态修长、勾人魂魄,夏语嫣微微地叹了口气“姑姑,你可知嫁人是什么滋味?” “姑娘,那自然是欣喜的。”老姑姑笑嘻嘻的说着,夏语嫣苦笑道“成亲……本是喜事,可我如今却怎的也喜不起来。” 另一边的洛府里,洛衍卿着一身正红色的嫁衣,绣着凤凰的碧霞罗裙,逶迤拖地烟纱裙,髻上插着一朵牡丹花点缀,黛眉如花,绫罗加身,珠翠满头。 “今日二人同嫁一夫,到了裴府,我二人也是同样的位分,都是侧室,虽我住东房,可是也并没许了我正室的位分。” “小姐莫要伤心,以我们洛府的盛世,还怕了他们小小的夏国公府不可?” 洛衍卿看着铜镜里面正值青春年华的面容,眉眼带笑,嘴角上扬,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拂过自己的面颊“我等这一日已等了许久。” “小姐穿这嫁衣真是好看。” “只可惜,我非正室,不然,凤冠霞帔加身、龙凤呈祥盖头,便是要羡煞旁人了。”洛衍卿微微的叹了一口气道,“不知我何时能再见到我的夫君。” 成亲当日,众人携家眷祝贺,昌平王站在王府之中,看着玖妜梳妆之后推开内阁的门,那一刻苏子笙仿佛觉着入了天宫。 看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双眸含春水清波流盼,一颦一笑动人心魄,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着水仙散花绿叶裙,低垂发髻斜插珍珠碧玉簪子,花容月貌、出水芙蓉,可谓娇娇倾国色,缓缓步生莲。那淡绿色的长裙,金丝线勾勒出的几片祥云,胸前时淡黄色的锦缎裹胸,身子轻轻一动,长裙散开,此时玖妜已站在苏子笙的面前,举手投足之间都如风拂杨柳般婀娜多姿。 苏子笙淡淡浅笑“我家娘子弱柳扶风、婀娜多姿。当真是天宫仙娥都要逊色几分了。” 玖妜虽心中欣喜,却要轻捶他几拳“胡讲。” 乘着撵轿来到裴府,玖妜的心里慌的厉害,此刻见了裴千灏着一身红衣,一幅新郎官的模样,站在正堂之中正招呼着到来的各位官员。 “臣参见王爷!王爷到访,蓬壁生辉。” 昌平王为其介绍“这位是糟糠之妻。这位便就是裴公子,赫兰朝的第一才子。” 玖妜慢慢半蹲下身体行礼问安“裴公子。” “早就听闻王妃倾国倾城,今日一见方知传闻不如一见。” 时光荏苒,岁月蹉跎,玖妜已经不是当年的玖妜,而裴千灏也不再是当年学道的清风观大弟子了。玖妜慢慢抬头,眼前这风度翩翩之人,正是当年发誓要厮守终生之人,可如今却已成为别人的夫君,而自己也成为了他人的糟糠之妻。 次日昌平王与裴千灏便出征北伐,而玖妜也终日呆在府中,行驶着她红衣九月的职责。这一日玖妜带着红袖、碧襄上街闲逛,逛到彩蝶轩胭脂铺的时候,看上一盒胭脂,不巧的是与另外一女子看上了同样一盒。 “姑娘喜欢,便让与姑娘吧。”那女子浅浅笑道。 “那怎么行,凡事讲究先来后到,姑娘先到,我怎可夺人所爱呢。”玖妜笑着便对着店内的小厮说道,“可有其他款式?” “有的有的,王妃跟我来。” 那女子听小厮如此称呼玖妜,便问道“王妃?姑娘可是……昌平王妃?” 玖妜慢慢的回过头去“你……听说过我?” “整个阖州城都知道,昌平王妃是大善人呢,民间大肆传颂,怎会不知。”那女子半蹲着行礼问安,“没想在这里遇见王妃,当真是失礼了。” 玖妜浅笑“无妨,我本也是随便逛逛,敢问姑娘芳名?” “夏语嫣。”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看得出是一心思单纯之人。玖妜笑道“可是夏国公的千金,如今裴府的少夫人?” “是侧夫人。” 玖妜与夏语嫣来到乐福茶楼,两人相谈甚欢,整个下午就好像相见恨晚一般,聊了许久,直至暮色降临,才悻悻的离去。 夏语嫣回了府之后,洛衍卿正坐在院中,手拿着一束红梅,语嫣微微行了个常礼说道“姐姐还没休息。” “妹妹,我不管你从前是如何,但进了裴府还望你能安分些,如今你已为*,可不比从前那般没规矩惯了的。你总要知道何为妇道。”洛衍卿用这咄咄逼人的语气说道,说的夏语嫣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便回了西房。 靠在床榻边上,夏语嫣手拿着一本《庄子》静静的读着,身边的小丫鬟倏尔端上来一个香炉,焚着檀香。 “怎的?有事与我说?” “小姐,你与她本就是同样的位分,她干嘛拿出一副主子的架势来训斥?” “无妨,我便忍了她去,如若与她对着来,她只会越来越放肆,如若我不言不语,她便如打在棉花上一般,甭管用了多大的力气,凡都是一样的。何苦要跟她制气?” 倏尔微微叹了口气“小姐还真是委屈。” “我怎会不知,皇上把我赐给裴千灏的目的,不过是怕那裴家与洛家结了亲势力太庞大。说不好听的我不过是个棋子。”夏语嫣将手中的线装书放下,然后慢慢的抬起头望向窗外。 在大雪初霁的庭院之中,正回荡着这府中独有的宁静和安详。蓝天的纯净舒展出神秘的微笑。缺少了生命对绿色的留恋,雪后的庭院,正在舒心地享受这一片寒冷之中的美好景色。 没过几日,这王府里的女人便要折腾翻了天了。 梅夫人声声哭喊着有人要她的性命,而那曹夫人跪地哭喊着冤枉。弄的玖妜头疼至极。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们且安静些,梅夫人你先说来,此事如何?” “今日我日日都服用的参汤里竟出现了这一味让人失声的药。况无人触碰到我的碗盏,只有她!在我的丫鬟为我端来之时被她拦下!可定是她做的。” 曹夫人重重的叩了一个头“王妃,我拦下她的丫鬟不过是为了让她把梅夫人前几日落在我那里的东珠项链还与梅夫人。并未触碰到她的碗盏。” 慕容玖妜长长地叹了口气“王爷不在府,我总是断了这案,总也让人不服,不如先将你二人禁足,我且先查着,等王爷回来再做定夺。” 梅夫人趾高气昂的冷笑道“王妃可是承认自己无用?” “梅夫人,你我无需再次争论,无论如何,你都要听我分赴,任我处置,如若有何异议,便等的王爷回府,再伸冤罢了。”玖妜站起身来,“来人啊,传我吩咐,自今日起,梅夫人与曹夫人不得离开各自阁中半步。” “是!” 虽不知这次的事情有谁而起,但是这梅夫人不是个省油的灯,只是那曹夫人是个什么角色,玖妜现在还不得而知,对她的话当然也不可轻言相信。 十三章:王妃断案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玖妜回到房中,长长地叹了口气“真是一刻也不得安宁。” 碧襄走进屋中“小姐,您让我去查的事,我已经查清了,在曹夫人的房中的确发现了安麻草,据红袖所说,这是一种无味的草药,食用之后有补气血的作用,但是若常人食用很容易对咽喉有所损伤。我们在梅夫人的参汤残渣中找到了这安麻草。”玖妜听了这一番话,微微地叹了口气“也就是说证据确凿了?” “在王府的其他地方也有安麻草的出现,只是这是一味很寻常的补身子的草药,可是奇怪的是处处都有,只那梅夫人府中却一丁点儿也没有。” “梅夫人府中一丁点儿都没有?” 碧襄点了点头,这个时候红袖走了进来“小姐,据我查到的,没人动过梅夫人的碗盏,只有曹夫人拦下了送参汤的丫鬟,可是据那个丫鬟所说,曹夫人并没有打开食盒,只是交给了她一条东珠项链。” “并未打开食盒?” 红袖点了点头,玖妜冷冷一笑“我总觉得事有蹊跷。” “小姐,您觉得这事儿是曹夫人所为吗?” 玖妜没有说话,只是靠在榻上,看着窗外的雪景,脑子里不断的再回想着陈氏与母亲整日勾心斗角的场面,如今自己竟也落得如此。 正在她回忆从前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所中寻嗅草之毒的时候药效是慢慢发作的,那么这安麻草又是怎样一味呢?“红袖,这安麻草可是慢性的?” “其实说不上是慢性的还是急性的,怎么说呢,少量安麻草与其他草药相配就是补药,那长久多量就是损伤咽喉之药。要看下药的剂量。” “这王府之中是谁主要负责梅夫人的起居饮食?” “应当是她的贴身的下人。” “传。” 堂下跪着三个女子,玖妜坐在正堂之上“你们三人是负责梅夫人的起居饮食的?”那三个女子频频点头。玖妜笑到“无需紧张,我只是问问常日里参汤是由谁负责的?” 一个穿着宝蓝色衣服的丫鬟慢慢的抬起头来“回王妃,是奴婢负责的。” “可是你负责烹煮?” “是。” “拿着药材与参也是你负责保管?” 那小丫鬟点了点头“是!都是奴婢保管的。” 玖妜看着眼前这三个低眉顺眼跪着的小丫鬟,想着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便叫他们拿来了烹煮参汤的药罐子和药材。她坐在内阁之中不断的端详着药罐子,碧襄与红袖站在一旁,三个人仔仔细细的看了一圈“可有可能是在这罐子上动了手脚?” “不会的,小姐,这安麻草只有经过煮沸才会有药效,而且要足够剂量。”红袖拿过药罐子说道,“如果是在这里动了手脚,那定不会有如此药效。” 玖妜走出阁,那三个丫鬟还跪在堂中。 “我已查明,这药罐子被人下了药,不论是谁,都是你保管不周,将此人拖下去杖毙!”玖妜冷眼看着眼前的女子,那丫鬟如疯了一般挣脱,跪在堂中不断的磕着响头“娘娘明察,这药罐子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我已经查明就是这里的问题,你还在狡辩什么?快拖下去!” “娘娘!当真不是药罐子的问题!” “那你说,是什么?” “是……是……”那丫鬟怯生生的看着我,“是……” “你若不说,我便还坚持着我刚才的想法。” “我说!我说!这是……是梅夫人交代我,让我将那些东西放进去烹煮,然后交给送药的丫头,我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娘娘……娘娘饶命。” 玖妜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浅笑到“既是如此,你便回去吧。” 碧襄奇怪的看着玖妜“她怎的这么容易就招了?” 玖妜冷笑一声“你以为她有多忠心耿耿,我在慕容府这么多年,这样背主忘恩的事看得多了,倒也倦了,只要一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便马上就会将自己的主子抛到脑后去。” “所以小姐使出这样的计策?可是小姐怎知道是梅夫人做了手脚呢??您就这么相信曹夫人的人品吗?” “我不是相信曹夫人,我是觉得这府中到处都有安麻草,偏只有梅夫人那没有,这说明什么呢?所以我觉得事有蹊跷。”玖妜端起桌上的杯盏,轻轻的刮掉上面的茶叶末,放在唇边轻轻的品了一口。 次日,玖妜便将曹夫人的禁足解了,让曹夫人坐在一旁,当众审讯梅夫人,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心腹会出卖自己。可她不知道的是玖妜当晚就找到了那丫鬟的家中,将她的母亲和弟弟控制了起来,那丫鬟便无奈只能说出真相。 梅夫人被玖妜处置关在自己的房中禁足,虽真相大白,便也是要等到王爷回来才能够将其定罪。玖妜靠在榻上,碧襄端着茶走进来“没想到小姐也是个不择手段之人。” 玖妜微微浅笑“我也没想到,曾经我最最恶心的事情,现在我却日日在做。” 话音刚落,红袖走进来“小姐,曹夫人求见。” 玖妜和曹夫人坐在偏厅,曹夫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王妃明礼公正,此番恩重如山,从今日起,王妃若要我死,我便不得活。”她的眼中擒着泪水,玖妜将其扶起“这王府之中,甚少有心思纯净之人了,我只希望你我姐妹,莫要生分便好,那梅夫人争强好胜,早该给些教训,更何况今日这事你的确是冤枉。” “王妃若不嫌弃,日后我便跟随左右,定无怨言!” 玖妜与曹夫人久久相视,曹夫人的眼神如此真挚,但是此刻的玖妜仍不能完全的信任于她,毕竟她在那污浊的慕容府待了这许多年,见惯了那些虚假的嘴脸,所以如今她对所有人便都有着防备之心。 曹夫人本是曹国公府的三小姐,本是娇生惯养,母家是凉国公主,身份是何等的尊贵,可两年前的一场战役,父亲与家中兄长全部战死沙场,而她的母亲也因为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悬梁自尽,如今原本家门显赫的曹国公府早已杂草丛生、无人问津。而曹夫人也从曾经的众人讨好变成了兔死狗烹,见了这墙倒众人推的场面,她对这王府中的尔虞我诈早已习惯,这两年来她过的畏畏缩缩、小心行事。怕也是倦了,这次遭梅夫人这等人陷害,也算是惹怒了一直以来忍气吞声的她。 只是不知道从何时起,原本心思单纯之人也变的如此攻于心计,不知道何时起,慕容玖妜也变的擅察人心。 经过了一番调查之后,玖妜认为在这王府之中,梅夫人可用,且不说是不是对她有恩,就冲着她在这王府之中多年委曲求全就足可以利用。 玖妜从枕下小心翼翼的拿出那本《洛神赋》轻轻的翻开,这本书她已经翻看了无数次,此时红袖走了进来“小姐,王爷传来家书。” “快拿过来。”玖妜慌忙的接过红袖手中的家书。上面写着: 妜儿: 此番在外,联络不便,这封家书也不知何时能到达府邸,如今院子里的梅花应该也尽数落去了吧,为夫几月之后方归。待到回府之日,你我还要琴瑟和鸣,一同吟诵那洛神赋中的绝伦。边疆一切安好,切勿惦念。 夫:子笙 这简短的几句话,便足矣让玖妜满心欢喜,轻轻将信纸贴于胸前,仿佛上面还有着苏子笙的温度,看着窗外盛开的桃花,不知不觉已入春许久了。这封信大概已经发出两、三个月了。 “王爷……说什么了?”红袖嘴角带笑,眉梢上挑的问着。 玖妜微微浅笑“王爷……不久放方归。” 三日后的一个早晨,玖妜早早便起来,一整个上午都在阁中练字,还是那曲《洛神赋》,写了千遍万遍,不过就是一直在等待自己的夫君归来。 “王爷回来了!” 听到外面这一声,手中的毛笔啪的一声掉在桌上,雪白的宣纸上面重重的印上了一个墨点。玖妜顾不得眼前的一片狼藉,飞奔出去,来到正堂门口,站在门口的那一刻,她见到了那个面色憔悴,一身戎装的苏子笙,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夫君,玖妜的眼泪顺着双颊留下,紧紧的抱住苏子笙,苏子笙的双手环绕在玖妜的腰间,一脸的宠溺。 过了许久,玖妜轻轻的拭去了泪水,然后用手轻抚苏子笙的脸颊,上面还有着青虚虚的胡茬,看样子是一路昼夜兼程赶回了阖州城。 王爷身边的小厮忙说道“王爷昼夜兼程,已经好几天没歇息了。只为了快点回府见到娘娘。” 此时的玖妜才注意到,他身后除了一同出府的几个小厮还跟着两个人,一个是裴千灏,一个……她从未见过。 “这位……”玖妜慢慢走向他身后的那个女子。 “回王妃,在下开封府展红绫。”那女子看起来如此的英气十足,铁定是个常年征战沙场的将军。玖妜回了个礼,没有说话,此时她心里在想,为何开封府的二小姐会跟着苏子笙回府? 苏子笙的神色有些许的不正常,连他身后的裴千灏也没有抬头看她,她便觉得有些许不对劲。玖妜没有说话,微微的浅笑“长盛,王爷累了,服侍他回房休息吧。” “是!” “裴公子一路奔波,想必还没有回府去看看二位夫人吧。今日我便不留公子了。待会我着人送裴公子回府。想必二位夫人也如我一般望眼欲穿。”说完玖妜便转过身看向那位展二小姐。 玖妜礼貌性的笑着“二小姐远道而来,红袖,带二小姐入荷花厅休息。” 十四章:五味杂陈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当晚,苏子笙来到玖妜房中,玖妜久久没有说话,一直坐在桌前,低垂着眼眸。苏子笙吞吞吐吐了半晌,玖妜突然抬起头看向他“您是王爷,纵是带回来十个,我也无话可说,无需如此。” “妜儿,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王爷,您无需解释。想必您从前带回来那四房夫人之时,也未曾与人相商过,您想给展二小姐个什么位分呢?” 苏子笙慢慢的垂下头去“夫人吧。” “开封展家可是开国功臣,此次又立了战功,多亏了二小姐带兵相助,不然王爷怎能平安归来?区区夫人怎么合适?”玖妜慢慢站起身,思虑了片刻说道,“如若王妃的位置没法相与,那么便是侧妃吧,总不至于太难听。王爷觉得如何?” 看着玖妜如此,苏子笙的心中更是难过,本以为她若是大闹一场便也就罢了,可是她如此竟让苏子笙更加的觉得对不起她。 回想几月之前,边疆战场,苏子笙带领的队伍已将弹尽粮绝,敌军呈压倒式的气场向我方袭来。逼的苏子笙冒死求助,开封展家二小姐展红绫带兵前往,才解了燃眉之急,还为他们带来了衣物和粮草。 那一晚的庆功,大家都喝多了,苏子笙被身边的小厮长盛扶回了房间,展红绫在院中见到了苏子笙一直带在身上的平安符,本想着给他送进去,没想到一进了房间,便看到苏子笙正靠在窗边,口中还念念有词。展红绫慢慢靠前“王爷!” 听到这一声王爷,苏子笙慢慢的睁开惺忪的睡眼“妜儿。” 然后便紧紧拥住面前的展红绫。她瞬间愣在了那里。 “你怎会知道,我有多想你。“苏子笙微微闭着双眼,一身酒气的说着,此时的他,眼神如此迷离,如此深情,可惜却不是因为眼前的红绫。 展红绫对此时正靠在自己身上,如同孩子一般的苏子笙毫无抵抗力,她对他的崇拜自小开始,数年未见,没想到他还是如此风采依旧,英俊潇洒。见到多年爱慕之人就靠在自己身侧,口口声声说着思念自己。展红绫嘴角微微上扬,低眉浅笑。那一晚她睡在昌平王的身侧,直到第二天一早,苏子笙拖着疲惫的身体慢慢起身,见到身旁的展红绫,他便知自己昨日负了府中的王妃。 但是他又何尝知道,那晚,他二人并未发生什么,展红绫也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只是任由苏子笙去想象。 裴千灏知晓此事之后,找到苏子笙。 “王爷!此番出征,可不是王爷儿女情长之时,家中王妃还苦苦等待。望王爷能够明白。”裴千灏此话一出,惊到了苏子笙,不过他不可否认,裴千灏的话说的十分客观,如此两军交战之际,他竟如此,对不起玖妜,更对不起朝廷。 两日后,沙场上刀剑无眼,展红绫飞身下马为苏子笙挡了一剑,险些送命。此番苏子笙与她便欠了更多。正因如此,昌平王才将她带回府中。 苏子笙在书房一呆就是一夜,玖妜翻来覆去仍然受不了这长夜无眠,轻轻的掀开被子,来到窗前,看着这一抹夜色,才想起,九月已经多久没有替天行道了,或许这几日诸多烦心事烦扰着自己,让自己忘记了自己是什么角色。 展红绫就这样被封了侧妃,如今在府中也算是个可以横行的人物了。 “王妃金安。” “无需多礼。如今你已入府,你我便都是姐妹,常日里也无需做太多拘束。” “入府前就常听王爷提起,王妃最识大体,温柔体贴、细致入微,没想着如今一见当真是如此。”展红绫与这府中所有人都不相同,常年征战沙场的她,看起来十分大气,不像这府中多是小家子气。 “听说王妃前几日处置了梅夫人?” “是,这王府之中,容不得半点污秽之事,既都是伺候王爷,就该以王爷为尊,若为了一己私欲就陷害她人,我便是容不得的。” 展红绫嘴角上扬“只是宫廷王府,几时能少得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妹妹如此,可是嫌弃姐姐治理无方了?”九月眉头紧锁,她不明白展红绫此话是何意。更不知道此时她想要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此刻的展红绫却低眉浅笑“妹妹并无此意,只是觉着,王妃或许未曾在这宫廷王府立足过,可还不知其中厉害。妹妹的生母是当朝太后的表侄女,见惯了宫中的大戏码。姐姐也别多心,妹妹只是怕了,如今见的姐姐如此样子,我便也放心了。” 展红绫的这一番话让玖妜实在不舒服,这一席话听起来没有半分不对劲,可是她却听出一丝示威的意思去,她展红绫的身家比玖妜高的不止一点半点,如今又带着半份警告的告诉她王府之中可不是位分就能决定一切的。这展红绫怕是根本就不满足于侧妃的位分,如此看来,她并不是像想象中那般,她本就是个攻于心计之人,且比这王府之中的人要厉害许多。 待那展侧妃退去之后,玖妜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微微叹了口气,碧襄为其端上来一杯碧螺春“小姐,说了这会子话,怕是乏了吧。” “碧襄,你怎么看?” “奴婢不敢说。” “你我姐妹,无需在意这些,现在只有你我,你但说无妨。” “是!在奴婢看来,这展侧妃步步紧逼,怕是冲着小姐的位置来的,不说别的就看她的架势,十个梅夫人也不是她的对手,想必她还未出招,小姐便要吃亏了。如今她是王爷的救命恩人,不论她做得如何,太后、王爷都会站在她那一头,这便是对小姐最不利的了。” 玖妜点了点头,轻轻的饮了一口碧襄端上来的碧螺春,碧襄说的在理,正如她所说,玖妜也是如此想的,怕这展红绫才是自己日后真正要对付的人,而这府中怕是要被她搞的翻天覆地吧。 次日便是入宫觐见的日子,按礼数侧妃与正妃都要跟随王爷入宫。 拜见了太后之后,太后将展红绫留下,闲话了许多家常,而此时王爷被皇上召见,只剩下玖妜一人在御花园中闲逛,不知那慕容宛倾是故意还是怎的,总是与她冤家路窄。 “妹妹今日入宫了?”她那副嘴脸还是依旧惹人烦感。 玖妜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去,慕容宛倾却叫住她“怎的?竟如此不愿与我闲话?可是王爷待你不好?还是……” “如今这御花园中就你我而已,何必虚情假意与你。”玖妜打断了慕容宛倾的话,没有回头便说道。慕容宛倾浅笑着“妹妹如此气急败坏,可见那展红绫不是个省油的灯了。想必你这日后的生活要过的不那么顺心顺意了。” 玖妜慢慢的转身,冷眼看着眼前的慕容宛倾“就算日后我再如何不顺心顺意,我慕容玖妜也是昌平王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娶而来的昌平王妃。而你,永远不过就是个妾妃,就算再如何,你还能做了皇后不成?” “后位空悬,如今我若说我能坐上那个位置,怕也是没什么不合。” 玖妜放声大笑到“合情合理,合情合理,你慕容宛倾如今只是个嫔位,且无所出,想做这后宫之主,你的上头呀,怕是还有那么几位吧。” 此时远处太后的撵轿慢慢的向她们的方向走来,慕容宛倾突然间浅笑到“无论如何,我只希望妹妹能过的幸福。” 玖妜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宛倾见状微微叹了口气道“妹妹既然如此不愿与我说话,那姐姐便先离去了。”慕容宛倾将手中的手帕故意的掉在了地上。 此时的玖妜叹了口气然后想要拉一下慕容宛倾,告诉她她的帕子掉在了地上。可她却顺势摔倒在地上,手腕的部分瞬间就鲜血直流,玖妜见状迷茫的看着眼前的慕容宛倾,她便娇滴滴的说道“我不过就是提了一句展侧妃,你便要如此对我吗?我可是你的亲姐姐!” “你在说什么啊!” 此时太后正好经过此处,看到此状大声呵斥“慕容玖妜!” 玖妜猛的一回头“太后娘娘金安。”然后行了一个大礼,宛倾怯生生的站起身“娘娘金安。” “婉嫔快快请起。”然后便亲自上前将她扶起,“刚才你们起了争执?” “娘娘多虑了,臣妾与玖妜本是姐妹,就算有什么不愉快,一觉醒来便也什么都不记得了,自小便是这样,玖妜比我小些,自然要让着些许。只是刚刚提起展侧妃,妹妹不太开心罢了。” “怎的?王儿纳了侧妃,你便还不高兴了?”太后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慕容玖妜,玖妜虽心中有气却也要陪着笑脸“太后娘娘多虑了,臣媳怎会心中有所怨气?为*子,自当知道何为妇道。” “但愿你真的知道,这些日子了,你都无所出,作为昌平王妃,为王爷绵延子嗣是你的职责,如若你不能守得妇德,那么还请王妃趁早让贤吧。” 此话一出,慕容玖妜得面色就挂不住了,便什么也没说,只是呆呆的跪在那里,宛倾见状便更是要火上浇油了“娘娘见谅,我家小妹自小身子虚,只要王爷与她相爱,有无所出又岂是那般重要的?王爷府中许多夫人,想必过不了许多年太后娘娘就要承欢膝下了呢。” 太后听了慕容宛倾得话,变笑的如花一般,然后便带着慕容宛倾离开了御花园,不得不承认,慕容宛倾很会欲退还迎。 此刻的玖妜如此孤立无援。 十五章:深陷危机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玖妜可能从未想过嫁人之后还会经历如此多的勾心斗角,她本认为在慕容府这十几年已经经历了很多,却没想着到了昌平王府,竟然也会经历这许多。 回了王府之后,玖妜便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闭门不出,也未曾说一句话。红袖和碧襄在门口急的团团乱转。 无奈之下,只得找来王爷。昌平王站在门口许久,终于轻轻的扣了扣房门。“红袖,我现在想静一静,你们先退下吧。”房间里传出这样的一句,苏子笙默默的叹了口气“是我。” 玖妜沉默了半晌,然后打开了房门,房门打开的那一刻,玖妜的眼睛还是红肿的,可是表情却冷的像冰。她行了个常礼“王爷金安。” “你我原不用如此客气的。” “礼数自当是最重要的。”此刻眼前的玖妜虽没有半分的不对劲,但是却整个脸上都露出了悲凉,且循规蹈矩的样子,让苏子笙十分的内疚。 “今日入宫,听闻见了婉嫔。可说了什么?” 玖妜微微浅笑,将昌平王请进房间,然后恭恭敬敬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闲叙家常,没什么可说。” “婉嫔可有为难你?” “怎么算得上是为难,最多不过算是嬉笑嘲讽罢了。” 苏子笙叹了口气,便慢慢的站起身“我知道你还在为展红绫的事情生气,事情的缘由我都已经告知与你,如若你心里不舒服,我不去见她便是。” 玖妜浅笑到“王爷的身侧必是要有几个侧妃的,总不能只有夫王妃吧,我实在没有太在意,王爷不必多虑,也不必因为我的想法而疏远展侧妃,她……毕竟是太后的表侄女。” 苏子笙似乎已经明白玖妜在烦扰些什么,便说道“不论如何,慕容玖妜都将是我昌平王永远的正妃。”苏子笙轻轻的握住玖妜的双手,本已经心灰意冷的玖妜,触碰到这双温暖的大手之时,心里竟顿生了一丝暖意。 她顿了顿,然后明显的咽了咽口水“王爷今日怎的没有出门?” “这才出征回府,自是要休息几日的,今日有什么想玩的,想吃的?” “此话怎讲?” “带你出去逛逛,整日憋在这府中,想必是要闷坏了吧。” 见到此状,红袖和碧襄那颗悬着的心便也就放了下来,这两日苏子笙每日都带着玖妜在阖州城里闲逛,喜欢什么便买什么,喜欢什么就玩什么,玖妜每日便如孩子一般笑靥如花。 此时的裴府,夏语嫣坐在窗前,迎着日光,一针一线穿过手中的绸缎,丫鬟从身后走过来,将茶水和点心放在桌前。 “玉儿,你说这丝线穿过绸缎那一刻,这绸缎会不会痛呢?”说罢夏语嫣豆大的泪珠便啪嗒啪嗒的掉下来,打湿了手中的帕子。 玉儿微微叹了一口气,站在身后什么也没说,整个裴府都知道,自从裴千灏回府就从未进到过夏语嫣房中,府中传的难听的厉害,让夏语嫣有些不堪重负,裴千灏一边是在遵守父亲的吩咐,一边是在试探洛衍卿嫁过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的心里怎么会有其他的人,他满心想的不过都是那个身在昌平王府,处处危机的慕容玖妜罢了。 那日,夏语嫣正在整理房中的诗书,背后脚步声传来,本以为是玉儿,便也就没有回头,说道“将茶点放在那里就好。”然后手中还是整理着一本本的诗书,只听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那声音有些熟悉却也有些陌生,夏语嫣慢慢的回过头,站在眼前的裴千灏着实让她吃了一惊,手中的诗书啪的一声就掉在了地上。裴千灏上前捡起“这是你写的?” 众多书籍之中散落着几张夏语嫣书写的小楷。 寻千囊,残夜晚,今夜宵月孤寂。 月婆娑,顷无意,红妆有意,长恨清风拂云去。 金玉相逢怎追忆,情起何时,何时终。 望雪,风来,伊相望,中月弯时,方得归。 寄希望于,春风送暖,若相见,素未相识,谋面郎。 夏语嫣忙拿过裴千灏手上拿着的诗书还有那几张自己不成熟的小楷字。然后顿顿的点了点头,低下头去没说话,裴千灏眉眼带笑,感叹眼前女子对诗书的感悟。“跟我说说,这诗里,写的是什么?” “夫君不知?” “一本诗书,一万个人读有一万种解法,但是谁也不会知道作诗的人是什么心境,所以我想听你说。” 夏语嫣为裴千灏斟了一杯茶,然后坐在桌前“这诗,不过是夜晚睡不着时,闲来无事,有感而发,金乃夫君,玉乃语嫣,月夜里等待着夫君归来,奈何红妆有意,都不知情起何时,月圆月弯,眨眼间几个月过去,只能把希望寄予春风,诸多言语不过就是想见见素未谋面的夫君罢了。” 这一席话说的裴千灏得心里暖暖的,轻轻的品了一口茶“没想这裴府竟也有陈茶?”夏语嫣忙行礼说道“语嫣不知道夫君过来,所以未曾准备。请夫君原谅。” 裴千灏将语嫣扶起“我从未曾说过怪你,怕是下面那起子人,看我从未来过你这房中,便要欺负了你去吧。” “从未有人欺负语嫣,夫君莫要多心。” 裴千灏冷冷一笑“我在这裴府这么多年了,见的多了,你不说我也知道。这段时日委屈你了。” 只这短短的几句话,传遍了整个裴府,丫鬟和小厮个个都是墙头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全都送到语嫣的房中。还不必吩咐,人人就都来献殷勤了,虽说裴千灏还是不曾到夏语嫣房中过夜,但是二人整日一起研讨诗书,裴府众人怕是也看得出来风向,个个趋炎附势,恶心的紧。 几日后,裴千灏与夏语嫣正在集市闲逛之时,觉得有些倦了,便来到茶楼休息片刻,正好碰到走进来的慕容玖妜,玖妜的脸上带着一丝病色,见到眼前的夏语嫣与裴千灏,微微笑道“裴公子今日怎的得空与夫人闲逛?” 夏语嫣忙请玖妜坐下。 裴千灏见到玖妜之后就只是抿了抿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就只是顿顿的点了点头,夏语嫣浅笑道“王妃今日怎么看起来有些病色?” “近日来身子不适,已有半月有余了。” “我母亲乃医女出身,所以我自小便研习医数,如今王妃若信得过我,可否让我为王妃诊诊脉?” 玖妜点点头将手伸出来,夏语嫣纤细的手指轻轻触碰玖妜的腕部,裴千灏一脸紧张的看着眼前略微病色的玖妜。 诊完脉之后的夏语嫣嘴角微微上扬,然后看了看玖妜“这几日可是身子乏力,食欲不振?” 玖妜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 “恭喜王妃,此脉为喜脉。” 此刻一脸笑容的只有夏语嫣而已,裴千灏的脸上没有半分笑意,不知为何他此刻心里翻江倒海,如今慕容玖妜已经怀有了王爷的孩子,在那个步步危机的昌平王府里,怀着孩子的玖妜又该怎样自处。他现在心中不过都是满满的担忧。 夏语嫣觉察到此时气氛的不对劲,微微转过头看向裴千灏“怎的脸色如此难看?是哪里不舒服吗?” 裴千灏这才回过了神“没……没什么。恭喜王妃。” 这句恭喜出口需要多大的勇气,玖妜低垂着眼眸,此刻她不知该悲还是该喜,如若当年能够早一点提出自己的心上人是裴千灏,如若当年她没有替慕容宛倾上了那王爷的花轿,如若当年她能够狠下心来弃家人于不顾。是不是如今陪在裴千灏左右的那个裴夫人就会是她了呢? 玖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王爷已经很久没到自己房中来了,上次在自己房中还是两个月以前的事情,那展红绫果真很有手段,只因为自己为王爷挡了那么一刀,苏子笙这辈子算是欠她的了。 回到府中之后,红袖走过来“今日小姐怎么出去了这么久?” “我有了身孕,你是不是早就知晓?”玖妜低沉着脸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碧襄叹了口气“身孕?”红袖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只是沉着脸跪了下来。 “为何瞒着小姐?连我都不告诉?”碧襄着急的看着不说话的红袖 “我一早便知小姐有了身孕,红袖自小学医,怎会没有察觉,只是我不希望小姐怀上王爷的孩子,如若当年小姐嫁给了裴公子,想必是要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可如今呢?王爷已经快两个月未曾踏进东房,他心中可曾有过小姐?”听了红袖这一番话,玖妜微微地叹了口气。 “我的补药里,已经加了安胎的药材了吧。” 红袖点了点头,玖妜微微地抬起头看着她“我要感谢你,没有擅自决定杀了我的孩子。现在王爷几个月也不踏进我房中一步,我若在失去了这个孩子,怕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玖妜轻轻的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看到玖妜现在的样子,红袖的眼里满是心疼,碧襄的泪水也在眼眶里打着转,久久的没有说话,整个东房之中片刻就充满了宁静。玖妜还在纠结着是否告诉昌平王,展红绫就已经到访。 “姐姐可欢迎妹妹这不速之客?”展红绫惹人喜欢的就是这豪爽大方的性格,一双丹凤眼迷人的紧,可能与她常常征战沙场有很大联系,或许见惯了闺阁小姐的男子都会对如此戎装女子动心吧。展红绫在府中也总是着一身白衣,从不穿罗裙,一身白麻布裤子,头发也从不绾成发髻,就那样随意的扎起来,如同男儿一般的英气。 十六章:涅槃重生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玖妜看到展红绫走进来,慢慢的起身“怎会不欢迎,妹妹快坐。”然后转过身去吩咐红袖,“去沏茶来。”红袖悻悻离去,转眼间便端了杯碧螺春上来放在展红绫面前。 “姐姐这的碧螺春,让妹妹好生惦记,只是妹妹如今不宜饮茶,不然还真是想饮上几口呢。”展红绫轻轻的端起茶杯,放在鼻子边嗅了嗅。玖妜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展红绫“怎的妹妹近日来不舒服吗?” “倒不是不舒服,只是刚刚诊出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不宜饮茶。” 听到这,玖妜手中的手帕从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那帕子上娇艳欲滴的牡丹花就这样明晃晃的躺在地上,碧襄匆忙的捡起帕子“娘娘怎的连这帕子都拿不住,怕是这两日身子不爽,有些乏力了吧。” 玖妜顿顿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今日我这身子不爽快,便不留妹妹了。” “姐姐好生休息,定要注意身体呢。可别伤了身子,影响了为王爷生儿育女。那妹妹就先行告退了。”展红绫离开之后,玖妜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手中不断的拉扯着那条绣着牡丹花的手帕。 “小姐,这展红绫分明就是来示威的。”红袖愤怒的大喊道。 “你先别动怒,小姐还没说什么呢。” 红袖气不打一出来“小姐好性子,我可没那么好的脾气!这展红绫是个狐媚子不说,还如此有心计。” 玖妜微微的叹了口气说道“她既有了身孕,且让她神气几日。无妨。” 碧襄嘴角微微上扬说道“小姐可是有什么想法?” “既然在这王府不能安生度日,我也不想就这样终日浑浑噩噩下去,难不成我后半生都要如行尸走肉一般吗?就算不为了别人,我也要为了我的孩子考虑,孩子是无辜的,我不管王爷是不是真的背弃誓言且负于我,我必要保全我的孩儿。”玖妜此刻的眼神比何时都要坚定。 次日,整个王府之中便传遍了展红绫怀有身孕的消息,众人也都是如墙头草一般,都倒向了展红绫的西房。那展侧妃整日在府中养胎,就连宫中都送来了补品为其安胎。玖妜却一直不慌不忙在府中抄写着那本《洛神赋》。 红袖走进阁中,将安胎药放在桌上“小姐,这府中都炸了锅了,您竟还在抄写些有的没的。” 玖妜没说话只是轻轻的落笔,然后将那碗安胎药饮尽,轻轻的擦了擦嘴,然后站起身“也是时候了。”红袖被她这句话说的一头雾水。 玖妜转过身去“红袖,你去告诉王爷,今日我在练字的时候晕倒了,此时正在房中歇息。” “是!” 红袖走出房间的那一刻,玖妜将手中那厚厚的一沓《洛神赋》散落的满地都是,然后靠在榻上,慢慢闭上眼睛,不久红袖便带着王爷走了进来,苏子笙一脸紧张的坐在榻边“妜儿。妜儿。” “王爷。”玖妜轻轻的睁开眼睛,然后靠在他的身侧,不知怎的眼泪就不自觉的流出,此刻的玖妜以为自己不过是在与那展红绫一争高下,可是却没想见了王爷竟如此委屈,双眼竟瞬间就泪眼婆娑。 苏子笙轻轻的拥住玖妜“怎的劳累过度晕过去了?” “无妨,只是这两日有些许疲惫罢了,休息一阵子便也就缓过来了。只是……只是……” “只是如何?” “只是,我不想再与你计较些什么,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有负于我。我都不想再继续冷落你,妜儿受不了独守空房的日子,更受不了自己的夫君终日在他人房中,王爷说我自私也好,说我无理也罢。我只是想依偎在王爷身侧。”玖妜这一番话说是计划多时,也不是,说不是出自内心,却也是。 到最后,连玖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句真、哪句假。 苏子笙叹了口气“别说傻话了。这些日子你冷落我,我也冷落了你,是我对不住你,如今你身子如此不好,我却现在才知晓,刚才我已经着人叫了太医。你且躺着。”说罢,苏子笙扶着玖妜躺下,那眼神中充满了宠溺,玖妜的双眼泛着泪光,看着眼前这个不知是爱还是恨的男子,什么也说不出。 不知怎的,男人三妻四妾也没什么不可,更何况那展红绫只是个侧妃,玖妜还是如此恼火,她恼火的不是苏子笙多情,而是既然已许诺不辜负于自己,四个月的时间就纳了她人回府,毕竟在玖妜的心里永远过不去那个砍儿。 过了半晌,太医走了进来,轻轻的搭脉,片刻过后,太医一脸喜色“恭喜王爷!王妃有喜了。” 苏子笙的脸上挂不住的喜悦,他紧紧的拥住玖妜“妜儿,我们有孩子了。有孩子了。”此刻的苏子笙如一个孩童一般。玖妜轻轻的在他耳边说道“王爷,您抱的太紧了,我喘不过气!” 听了这句,苏子笙马上松开双手,连声道歉“对不起,我一时开心,竟忘了你是有了身子的人。” 这个时候碧襄已经收拾好了书桌旁散落着的写满小楷字的纸张,然后拿了过来“小姐,这些……还是老样子?” 玖妜慌忙的说道“收起来!” 苏子笙看着这主仆二人奇怪的模样,拦住了碧襄,拿过她手中的那一沓写着小楷的纸张,一张张的翻看着,他瞬间变的愁容满面。 “你日日在抄写这《洛神赋》?”苏子笙的脸上带着些许的心疼,玖妜顿顿的点了点头“这么久不见王爷,只能靠这《洛神赋》回忆曾经,让王爷看到此情此景,当真是羞煞妜儿了。” “刚你说老样子?什么是老样子?”苏子笙转过头去问碧襄。 “回王爷,娘娘每日抄写的《洛神赋》都要拿出去烧掉,说是不能留下痕迹,让王爷看到,今日王爷来了,奴婢一时间没了主意,才想着问问娘娘如何是好。”碧襄当真是玖妜身边最得力的助手。 苏子笙转过头去看着满脸病色的玖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些日子委屈了你。”这句话说完,苏子笙便大声喊道“王妃有孕,你们都机灵着点,若动了王妃的胎气,即可拖出去腰斩。” “是!”阁中众丫鬟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低下头去。 玖妜有了身孕的事情终归是瞒不住的,既然瞒不住,那不如把动静闹的大一点,动静越大,那展红绫就越拿自己没有办法。终归不能明目张胆的来害了自己与孩子。玖妜此举也是无奈,她怎会不知这一步踏出去,便再也无法回头,如今,她是必定要与那展红绫整个高下了。 王府之中的消息传的飞快,不出半日,展红绫便知道了玖妜怀有身孕的事情,如今慕容玖妜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而自己不过不足一个月,若是到了孩儿诞生之日,慕容玖妜的孩儿仍然是嫡长子,仍然会以他为尊。自己便更加没了位置,如今费尽了心思得到的,若要她拱手让人,她又怎会甘心。这展红绫出身名门,又有太后这样的背景,比起慕容玖妜,她好像样样都站着上风,只是缺了一点,缺了苏子笙的宠爱,自从二人都有了身孕之后,苏子笙便终日陪在玖妜身侧,二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人前人后都如同刚刚成亲的小夫妻一般恩爱。 那日,展红绫来到东房“姐姐自从有孕,这房中便有吃不完的、用不完的。连各路朝廷官员都争相前来送礼,如此这般,当真是宫中娘娘才有的架势呢。” 玖妜微微浅笑,然后饮了一口杯中的清水“如今有孕,到处都去不得,什么也都碰不得,就连妹妹最爱的碧螺春都无法饮上一口,想必你我姐妹应当是同样的感受吧。” “我与姐姐一样也不一样,姐姐有的,妹妹房中未必有,姐姐没有的妹妹房中必定没有,只是一点,这孩子三个月以前最是容易滑胎,姐姐可要多加小心才是,可不是整日窝在房中就能得以保胎的,如今你我二人都怀有身孕,若能一同为王爷绵延子嗣固然是好,只是若一个不小心……”展红绫说到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一双眼睛邪魅的看着堂中的慕容玖妜,玖妜冷冷一笑“多谢妹妹关心了。这也正是姐姐心中所想,却让妹妹抢先了。” 展红绫回了房中,气不打一出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饮了一口桌上的六安茶,身边的小丫头银杏赶忙跑过来“娘娘有孕,饮不得!”展红绫冷笑道“有孕?饮不得?有何饮不得?本以为有了身孕,王爷就会多看我几眼,结果还是被那东房给摆了一道,我肚子里这孩子当真不是个累赘吗?” “娘娘怎的如此说,那东房有了身孕,我家娘娘也有了身孕,谁知道十个月后是谁先诞下小世子?谁又知道哪一房能诞下男儿。这一切还是未知数,娘娘如今就要认输了吗?” 展红绫冷眼看着桌上那杯六安茶“我怎会认输,只是我不会等着上天眷顾,我仍然相信一切的幸福都是靠自己争取而来的,我才不会在这呆坐着,等着十个月后的结果。把幸福堵在这里,我岂不是个傻子吗?” “娘娘可是有了什么心思?” “不论如何,既然东房已经不再是任人宰割了,那么我也该有什么对策才是,我就不信我开封展家的二小姐还会输给她这个慕容府庶出的小姐。”展红绫的右手紧紧的抓住桌上的杯盏,气的直发抖。 银杏忙拦住她“娘娘有着身子,可万万不能动气,当心动了胎气。” 此刻的展红绫已经做了决定,必要坐在慕容玖妜的位置上,必要受万人敬仰,必要成为唯一的昌平王妃。只是这王妃之位,又怎是轻易能够撼动的。 十七章:禁足之日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那晚玖妜出门归来之时,昌平王正坐在东房的正堂,玖妜与他撞了个满怀,红袖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声也不吭。玖妜便知今日这身份怕是要瞒不住了。苏子笙慢慢站起身来“你去了哪里?” “我……在这房中有些许无聊,让碧襄陪着我散散心罢了。” “散心,要穿这样吗?你这眉间花钿、一袭红衣,可像极了一个人。” 玖妜叹了口气低下头去“王爷摒退了左右,然后在这里一个人等我回来,可就是为了问这个吗?” “妜儿,我不管你是谁,但请你跟我说实话。” “今日,我便告诉了你去,除了红袖还有碧襄没人知道的事。”玖妜叹了口气,“你们俩先退下吧。” “是。”红袖跟碧襄退了下去,此刻的堂中只剩下玖妜还有昌平王,苏子笙慢慢走到玖妜面前“现在可以说了?” “我就是那个官府通缉的女杀手——红衣九月。” “其实我猜到了,但是就是不敢相信,或许我只是想从你的口中得到答案。” “这回王爷满意了?王爷的正妃是一个江湖杀手,并不是什么闺阁小姐,此番王爷是否要大义灭亲呢?” “如若我说,慕容玖妜不过是吸引我,红衣九月才真正得我心呢?” 玖妜听了这句,突然间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新婚之夜,你身上的江湖气便引起了我的注意,你与一般女子不同,这才是我日后愿意了解你的原因,你以为我苏子笙会随随便便对一个遍地都是的闺阁小姐动心吗?”苏子笙的这一番话让玖妜说不出此刻心情,她不知此刻是激动还是其他的什么,苏子笙轻轻的撩动玖妜额前的碎发“可是你现在怀着我们的骨肉,可否不再冒险呢?” 玖妜点了点头“我知道,只是今日这个人,我非杀不可,今日我没有得逞,但日后我必不会放过他。” “此人是谁?” “当朝宰辅洛鳌。” “你要杀他?你可知这其中厉害?” “我怎会不知?我初出江湖就杀了他的儿子,想必这阖州城最想抓我的人便是他了吧,只是当日被斩首的那个女子替我背了黑锅,但怎么能瞒住洛鳌这个老狐狸呢?他一直在暗中调查,终有一日他会查到我这里。在他找到我之前,我必要他先去见阎王。” 看着眼前的玖妜,苏子笙好像见到了另外的一人,他从未想过整日里温温柔柔的王妃,竟然会是一个江湖杀手,如今玖妜的眼中充满了杀气,这好像并不是他平日里相处的王妃。 “既是如此,把这件事交给我吧,我会让他名正言顺的从朝中消失,只是……给我些许时间。” “此话怎讲?” “既然你已告知我你最大的秘密,那我便与你交换,其实我一直都在秘密调查朝廷官员谋反之事,现在朝中官员勾结,妄想扶持三王子上位。如若一直这样下去,恐怕皇上都会有危险,这阖州城乌烟瘴气的样子,实在让我难以忍受。所以……请你放心,洛鳌交给我。好吗?” 玖妜看着苏子笙真诚的眼神,然后点了点头,话音才落,门外就响起了展红绫的声音“姐姐可睡下了?” 此时的玖妜还一袭红衣,不知该如何是好,眼看着展红绫就要进门,苏子笙将她推进内阁,然后回到正堂,展红绫推门而入,见到苏子笙正坐在堂中“王爷……” “这么晚了,你怎的来了?” “我听说姐姐最近身子不爽,前来探望,玖妜姐姐可睡下了?” “妜儿今日身子不爽,已睡下了。” “既然身子不爽,妾身也应当探望一番,这样心里才得以安心啊。王爷莫要拦着妾身。” 苏子笙刚刚要说话,玖妜便一脸疲倦,着一身白衣从内阁中走出来“妹妹既然要看,王爷也不必拦着。”说罢便站在了展红绫的面前,“妹妹想看那便看吧。” 展红绫看了看眼前的玖妜,又转过头看了看苏子笙,默默的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姐姐既然没事,我便放心了。”然后行礼便离开了,玖妜见展红绫离去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今日还好王爷在,不然我便要露馅了。” “你还在混说?自今日起你入夜之后便不得离开王府半步。” “苏子笙,你这是在限制我。你知不知道?” “你是我的妻子,理应听我的,更何况你还怀着我们的孩子,就算我限制你的行踪,又如何?”苏子笙一脸痞相的看着眼前的慕容玖妜,玖妜被苏子笙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便索性不说话,任苏子笙说什么,玖妜都是一样,对他的说的话视而不见。 苏子笙见玖妜如此,便笑到“这是在与我赌气呢?” 玖妜仍然不说话,板着脸坐在一边,苏子笙悄悄的把右手伸到玖妜的身后,悄无声息的将手放在了她的肩膀,顺势紧紧的将他拥入了怀中。 “你干什么?” “你终于肯说话了?” 玖妜的脸突然间涨的通红“我现在可怀着你的孩子,你可不准胡来。”苏子笙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你以为我会做什么?”然后便笑着看向玖妜,玖妜一把推开他然后转身走向了内阁。苏子笙看着玖妜的背影,满脸的宠溺。 次日一早,展红绫规规矩矩的坐在房中。 “娘娘。”银杏端着安胎药走了进来。展红绫微微地叹了口气“整日喝这些补药,喝的我整个人都如药罐子一般。当真恶心。” “娘娘,这药对腹中胎儿极好。娘娘万不可耍性子。” 展红绫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如若这个孩子能保我坐上王妃之位,那便也是死得其所了。” “娘娘,娘娘,万不可冲动啊,您腹中这孩子来得不易。” “如若这孩子帮我搬到了慕容玖妜,还怕日后得不来一个世子吗?”展红绫端起桌上的药碗,嘴角微微上扬,将碗中的汤药一饮而尽。 银杏站在展红绫的身侧,如今的展红绫已经不是曾经征战沙场的那个开封府二小姐了,更不是那个不爱红装爱武装的英姿女侠。如今的展红绫在只因幼时的一面之缘,委身在这深宅大院中,为了一个正妃的位置与他人勾心斗角。 此时的玖妜正站在长廊之中,看着那盛开的牡丹花,如今这月份,正是牡丹花开的正美的时节,赏花也就成了玖妜常日里最喜欢做的事情。 “这牡丹花开的甚美。”玖妜的指尖轻轻触碰着那大红色芍药花的花蕾。此时展红绫从她背后走过“这芍药的正红色才更动人,那牡丹纵使雍容华贵,却没有这芍药花摇曳生姿呢。”展红绫这话说这牡丹虽是国色,却比不上芍药花曼妙动人,显然是在说慕容玖妜虽是正妃却也要活在侧妃的阴影之下。 “妹妹今儿个得空了?” “可不是,这几日终日在房中养胎,闲的无聊。”展红绫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然后一脸假笑的说道,“姐姐喜欢这牡丹花吗?在妹妹看来,牡丹与芍药相比,虽然相像,却不敌芍药美艳动人呢。” “不知妹妹可曾听过,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芍药再美终究也是妖冶之物,登不的大雅之堂,花如此,人亦如此。姐姐今日身子不爽就不陪着妹妹赏花吟诗了。” 玖妜起身便要走,此时展红绫却一把抓住玖妜的手“慕容玖妜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竟羞辱与我?”玖妜见展红绫此状,十分不解,为何平日里一副虚假面孔的她会突然撕破了脸皮?玖妜甩开她的手“展红绫,我并未羞辱与你,如今你是侧妃,而我为正妃,还请你摆正自己的位置。” 此刻的廊中,只有展红绫和玖妜两人,丫鬟随从都站在不远的假山处,展红绫微微向后退了两步,纵身落入水中,玖妜看到此状大声呼喊救人。 当展红绫醒过来的时候,玖妜还有苏子笙都在身侧,展红绫咳了两声说道“王爷,都是妾身不好,失足落水,让您受惊了。” “怎会如此不小心。” “当时与姐姐正赏花吟诗,没想着一个不小心便落入了湖中,王爷莫要怪姐姐,是妾身不小心。”展红绫此时的样子,让慕容玖妜翻了个白眼,没想到一个习武之人,从十四岁就征战沙场的女子,竟也会如此用苦肉计争宠。 玖妜坐在一旁轻轻的碰了碰展红绫的额头,还有些发烫“既然有了身孕,就不可乱用药,如今你有些发热,还要小心用药才是。” “听闻姐姐的御医医术极高,可否让章御医为妹妹诊治?” 这一番话说的玖妜一头雾水,便也就答应了,她虽知道展红绫心里定没存什么好心眼儿,在王爷面前却也没法子拒绝。 回到房中之后,碧襄问玖妜道“今日那展侧妃竟没诬陷小姐陷害她落水?” “说真的,此事我也十分不解,按理说当时就只有我们两人在池边,她若嫁祸于我,我百口莫辩,害她腹中孩儿这罪名,任谁也摘不开。可她为何要如此?” 碧襄想了片刻“不仅如此,她还要去了章御医,此事……可有蹊跷?” 话音刚落,红袖便走了进来“这外面闷的厉害,可真要喝点绿豆汤才能解暑呢,只是若是把这豆子给换成别的,怕是要起反作用呢。”红袖将煮好的绿豆汤放在桌上,玖妜看着眼前的绿豆汤,又想想刚才红袖所说。突然觉得有蹊跷。 “那展红绫的目的并不是此,她此番落水不过是想起一个反作用,如若她诬陷与我,反倒没人会信她,如今她醒后第一句话便是为我辩解开脱,日后若真有何事,怕是也没人要信我了。”玖妜微微地叹了口气,“正如这绿豆汤,如若把豆子换成别的,怕是起了反作用呢。只是为何她要将我御医挪为己用呢?” 十八章:阴谋层出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展红绫微微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章御医轻轻的为其搭脉。 “娘娘身子康健,已无大碍,如今只需要服用一些安胎的补药便可以大好。”章御医起身行礼道。 展红绫起身“章御医可是姐姐身边最得力的御医,如今到我这房中为我调理身子,怕是委屈了你了。” “娘娘当真是抬举微臣了!臣不敢当,不敢当。能为娘娘诊脉,是臣的荣幸。” 展红绫终日呆在房中,这一日她端起那碗安神汤,笑着说道“这可是章御医开的新方子?” 银杏点了点头“前日里娘娘说自己神似忧虑难以入睡,奴婢便让他开了方子。” “刘先生那边也准备好了?” “娘娘放心,刘先生几代都是文人,就为了能够得个小官当当,如今开封展家给他口饭吃,他怎能不诚心为娘娘做事呢?”银杏的嘴角微微的上挑着说道。 展红绫浅笑着“慕容玖妜,你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吧。” 说罢便端起那碗汤药然后一饮而尽,当天夜里,展红绫腹痛不止,玖妜和苏子笙忙赶到西房,见着展红绫已经见了红,才知事情的眼中,章御医跪在地上“老臣无能,竟没能保住展侧妃的孩儿。” “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子笙急切的问道,玖妜见如此便觉得此事不简单。 折腾了些许时候,展红绫微微睁开眼睛“王爷。”她虚弱的样子,让苏子笙有些许的心疼。 “章御医,可查出是因为什么?” “微臣医术浅薄,只是察觉出药物所致,可展侧妃并未食用什么不适合食用的吃食。”章御医跪倒在地。 银杏走上前去“既然章御医医术浅薄,不如传其他御医来瞧瞧。” 府上御医全部来到了西房,最后,跪在地上的梁御医突然发话“可否让臣看看娘娘今日服用了什么?还有什么残渣可以查找?” “娘娘今晚服用了章御医开的安神药,还有一碗马蹄羹,碗盏在小厨房里,美娟,去小厨房把娘娘的碗盏还有吃食的残渣拿过来。”银杏说道。 “是。” 当梁御医查看了那些吃食的残渣之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这药渣之中有一味红花,还有少量的麝香膏。” “红花?麝香膏?”苏子笙愣了一下,“这两味药可是伤身之物。” 此刻的红袖站在玖妜的身后拉了拉玖妜的衣角“娘娘……那红花还有麝香可都是堕胎之物。”听了红袖的话,玖妜顿时有些许慌乱,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更怕接下来会牵扯到自己。 梁御医点了点头“这两味药都是堕胎之物。” “我们娘娘服用的安神药,可是章御医亲笔所写,怎会又如此伤身子的药材呢?”银杏从妆奁下边拿出那张药物单子。 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红花、麝香膏。苏子笙将那张药单摔在了章御医的脸上“这可是你开的方子?”章御医跪倒在地上,捡起那张单子“老臣不知,老臣不知啊!此方并非老臣所写!” “这上面清清楚楚是你的笔迹,你到底用何居心?”展红绫拖着虚弱的身子,眼睛里充满了血丝,泛着泪光。 玖妜赶紧扶着展红绫躺下“你现在身子虚,万万不可不能动怒。” “是你!是你!”展红绫突然间指向玖妜,“章御医是你身边最得力的御医,如今你我都怀有身孕,那章池定是得了你的指使!才要在这安神汤里做手脚。”玖妜顿时愣住了,转过头看向苏子笙,苏子笙的脸色难看的厉害,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玖妜,玖妜冷笑了一声,看着这房中的众人,原来重头戏在这。 “王爷当真相信展侧妃口中所言?” 苏子笙低下头去,不再说话,沉默了许久,章池咣咣磕了两个响头,然后说道“王妃从未指使老臣给展侧妃下药。” “何时轮得到你来说话?” 玖妜跪在苏子笙身侧“王爷,这章御医的确是我的御医,当日是展侧妃向妾身求得章御医为其安胎。如今出了事便说是妾身得错了,还有,章御医就算要害展侧妃,也不必用这样愚蠢的方式吧,这药方凡是懂得医术之人都看得出来,用这种方式害人,岂不是太过于愚笨了?” 苏子笙叹了口气“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章御医先被监管起来,王妃……没有看管好身边之人,即日起禁足于房中,府中一切事宜交由曹夫人处理。” 跪在地上的玖妜冷笑一声,看着榻上虚弱的展红绫,此刻她只觉得女人若是想得到什么真是什么都豁得出去,竟也舍得将自己得亲生骨肉毒死腹中。 此事一晃变过去了半月有余,展红绫坐在房中绣着花。 “这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怎么还不见王爷惩治慕容玖妜?”银杏站在展红绫身侧说道。展红绫冷笑一声,将手中的丝线放下“暴风雨来临之前,海面总是格外平静,不过这次的事不管成与不成,你都功不可没。” “为娘娘做事,是奴婢的福分。那刘先生模仿人笔迹竟如此出神入化,想必过些时日慕容玖妜与章御医的往来书信就能递到王爷眼前了。” “只是王爷竟许了曹夫人来管理府中杂事,看样子王爷并没有真的信我。所以我恐怕还有加一把火,才能将她彻底搬到,毕竟她现在还怀着孩子。” 银杏眼珠子一转便说道“若能把她腹中之子打落,怕是她真的就翻不了身了。” “不可,王爷现在对我有怜惜之意,若她的孩子现在被打掉,怕是要惹祸上身,待到八九个月生产之时,天灾人祸,就与我们无关了。” “娘娘当真是聪慧,一尸两命怕是最好的结果了。”银杏笑着说道。 终日被禁足的慕容玖妜,神似忧虑,心情郁闷,眼见着肚子慢慢大了起来,胎儿已经足有六个月,此时的玖妜满心只有腹中孩儿。 苏子笙来到东房,坐在椅子上,半晌都一句话也没说。 “王爷到妾身房中所谓何事?”玖妜倒了杯水放在了昌平王的面前。苏子笙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中不满,但我也没有办法,那展红绫于我有救命之恩,不过你放心。此番你受了委屈,日后定要还回来。” 这句话一出,玖妜顿时慌了神,眼前这个男人冤枉她,处置她,冷淡她,可是如今她却有一丝莫名的安全感“王爷严重了,妜儿没有什么委屈可言。” “我知道你心里的苦,你放心此番公道我自会为你讨回来。你且好生养胎。即日起解了禁足。”昌平王站起身来轻轻的碰了碰玖妜的小腹。 玖妜低着头,看着自己微微鼓起的小腹,腹中胎儿已有胎动,她那心中的母爱油然而生。两日后,仇氏便来到昌平王府照料女儿的起居。 “那东房……这几日有什么动静?”展红绫坐在花园中的凉亭里问道,美娟行了个礼说道“近日来没什么动静,解了禁足之后,王妃好像十分安分。” “听说她母家进府了?” “正是呢?” “看来上次的事情没有搞垮她,竟然还让她越发坚强了。”展红绫冷笑一声,然后轻轻的抚摸自己的小腹,“我用尽了心思,竟然也没能搬到她。看来我们要进行接下来的计划了。” 银杏从远处端着食盒走过来,放在展红绫的面前“娘娘,刘先生已经准备好了往来书信,就差时机了。”将书信放到展红绫的手中后,此刻的展红绫好像胜券在握般点了点头,这时候昌平王身边的小厮慌慌张张的跑过来“长盛!发生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 “王爷抓到了陷害王妃还有侧妃的先生。” 展红绫瞪大了双眼,手中的信件掉落在地上,长盛刚蹲下身去捡,就被银杏拦下“我来!我来!”然后匆忙的将散落在地上的信件收了起来。 几人来到王府正堂,昌平王坐在堂中,刘先生跪在堂中,低着头,什么话也没说,昌平王让小厮将其带了下去。 “王爷,这……这人……”展红绫神色有些许慌张。 昌平王慢慢站起身“此事已经查清,并非王妃认人不清,也并非章池御医失职,乃是有人指使此人模仿章池笔迹伪造药方,虽不知此人为何如此,但念在往日情分上,本王就不再追究,如今我痛失一子,若是让太后知晓此事,相比不论是谁都难逃一死。今日此事到此结束,都下去吧,王妃留下。” 众人退去之后,玖妜坐在一旁,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王爷今日弄的这么大的动静,不怕惊动了展家?那展家的势力可比我们王府要强上许多!” “无妨,只是……” “如何?” “只是让你受委屈了。” 玖妜微微浅笑着“无妨,我不过就是在房中多待了些时日,只是如今妜儿当真是担心……担心……” “担心腹中胎儿?” 玖妜点了点头,默默的叹了口气。昌平王轻轻将其搂在怀中“没想到堂堂的红衣九月竟也有怕了的时候?” 十九章:九月杀之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几月之后,玖妜即将临盆,整个昌平王府都在忙着此事,如今展红绫的孩子没有保住,若玖妜的嫡子也保不住,那当真是祸不单行。 临盆当日,东房里面充满了血腥味儿,苏子笙在门外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乱转。直到章御医一脸焦急的从阁中走了出来“王爷……” “王妃怎么样?” “王妃难产,用不上力,微臣为其催生几次都毫无作用,如今只有最后一种方法,却极其危险。” “怎么个危险?” “王妃体质弱,如若服下生举大补汤,或许能诞下世子,但是日后怕是都没有生育的可能了,若不服此药,胎儿死在腹中,怕是……怕是……” “怕是什么?”苏子笙抓起章池的衣领大喊道,太阳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章池颤颤巍巍的说道“怕是一尸两命。” “必要保住王妃性命,若王妃有什么闪失,你们所有人都跟着陪葬!” 一个时辰过后,产婆满手是血的跑了出来“王爷,生了,生了。”苏子笙的脸上带着笑意,刚要走进去,章池便跑出来“不好了,王妃……王妃诞下的……诞下的是个死胎。” 展红绫站在苏子笙的身后,嘴角微微上扬,此番怕是慕容玖妜再也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了吧,看来母亲为其准备的东西还当真有效。苏子笙冲进内阁,阁中充斥着血腥味儿,他坐在玖妜的身侧,轻轻的握住玖妜的手,玖妜轻轻的睁开眼看着坐在身边的苏子笙“孩子呢?” 苏子笙咬了咬嘴唇,微微地叹了口气“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玖妜的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双眼瞪的老大,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嘴巴微微张着,却什么也说不出口。苏子笙看着此刻身心具疲的玖妜,心里满是心疼,却也无话可说。 接下来的几个月,玖妜都是一身素衣,直至那一日。 “姐姐如今这脸色看起来还是充满着病色的。可是身子还不爽快?”展红绫假模假样的样子,让人觉得恶心,“姐姐身子已经大伤,如今小世子也没有保住,日后姐姐若不能生育,可如何是好。妹妹真是为姐姐担心呢。” 听了展红绫这一段话,玖妜瞬间明白了自己为何会难产,为何会痛失一子,虽然没有查出任何不对劲,只是诞下的死胎浑身青斑,死之前连眼睛都没有睁开,明显便是胎死腹中,不知为何,玖妜莫名有一种感觉,那展红绫就是为了让自己与孩子一尸两命,用心何其狠毒,为了给自己的孩子报仇,也为了给自己鸣不平。玖妜只能选择重生,久久的沉浸在悲伤中只会令亲者痛、仇者快。 这一晚,玖妜一身红衣,眉间花钿,面带红纱,刚要出门便碰上了前来的苏子笙,苏子笙冷眼看着玖妜“你要去哪?” “现在我并非你的王妃,去哪也不必向你报备!” “如今你身子不好,为何还要一意孤行?你要去解决了谁,我去还不行吗?”苏子笙紧紧的拽着玖妜的袖管。玖妜叹了口气“这是为我的孩子报仇,你……代替不了。”说罢甩开了苏子笙的手径直走向大门处。 苏子笙不再拦她,他知道只有让她把气撒出去,她才能恢复,如今便只有纵着她这一条路可走。 次日一早,九月重出江湖的事情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就在昨日夜里三更时分,开封府进京朝奉的将军便死在驿站之中,还留着“九月杀之,替天行道。” 展红绫在府中气的直跳脚“红衣九月!红衣九月!她为何要对我们开封府之人下手?我开封府展家从未鱼肉百姓,她为何看准了我展家?” “娘娘莫急,这几日是入宫朝贺之时,不仅将军危险,公子……” 展红绫一巴掌打在银杏脸上“胡说!我开封府大公子的传世剑法怎会敌不过那江湖上的野狐禅!”展红绫此刻心里也慌的厉害,如今她万分担心自己的兄长会遭遇不测。 第二日,开封展家大公子展长风便死在了怡红楼这等风月场所。 “娘娘……”银杏走进西房,欲言又止道。展红绫站起身“怎的?怎的又出了什么事情吗?” “展公子……展公子他……” “哥哥怎么了!你快说啊!” “展公子昨天夜里死在了怡红楼的阁楼之中。现场仍然留有一张字条…… ” 展红绫双手攥得紧紧的,咬牙切齿的说道“九月杀之?” 银杏点了点头,展红绫将拳头重重的砸在了桌上“红衣九月!我定要杀了你,替哥哥报仇!” 过了两日,展家带皇上赏赐回府之时,日夜兼程,却在晚上出城之前遭到伏击,展家入京之人无一生还。红衣九月的传言越发的不可收拾,昌平王回府之时,展红绫扑通一声跪倒在堂中“王爷!您要为妾身做主啊!”展红绫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睛都已经哭的红肿。 昌平王将她扶起“莫要伤心。” “那红衣九月拿我展家开刀,王爷定要为我展家做主啊!” 此时玖妜来到正堂,将自己精心制作的糕点放在桌前,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不紧不慢的倒着茶,摆放着糕点。 “姐姐到访,那妾身便先行告退了。” 随着展红绫的离开,苏子笙马上走过来,抓住玖妜的手“你这几日频繁的出门,不怕别人起疑心吗?” 玖妜微微浅笑着“以后不会了。” “万不可让人发现,若让人知道了你的特殊身份,是要招来杀身之祸的。” 将茶水斟好之后,玖妜满脸笑容的将茶杯端起来“好久没吃过我做的桂花糕和马蹄羹了吧,尝一尝?”苏子笙微微叹了一口气“真是拿你没办法。” 此时的展红绫气的直跺脚,看着内阁之中挂着的剑,眼神一冷,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犹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身轻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崩,真是一道银光院中起,万里已吞群龙血。 直到展红绫筋疲力尽,瘫倒在后院之中,昏昏睡去,醒来之时,昌平王正坐在身侧,玖妜也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王爷……让王爷担心了。”展红绫缓缓起身。 “莫要这样折腾自己。”苏子笙微微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展红绫抓住苏子笙的衣角“王爷,妾身母家遭此横祸,请王爷为展家做主!” 苏子笙将她的手轻轻的扯开,然后将她扶着靠在榻上,然后叹了口气“谁都未见过九月真身,此事已经移交官府,相信他们会还展家一个公道。” 此事告一段落,玖妜在房中一笔一划的书写着小楷。仍是那华丽高贵的《洛神赋》,苏子笙走了进来,看着镜花水月下的玖妜,微微浅笑,玖妜丝毫没有注意到苏子笙的靠近。 直到苏子笙开口“这个九月,你要何时才能罢休?” 玖妜轻轻的将小楷笔悬着,然后转过身去笑道“现在。” “终于肯放过她了?”苏子笙坐在了她的身后,玖妜冷笑着放下了笔“我杀的这几个人都是有意义的,可不是随意报复,那展府的朝贺官员在入城前一日强行侮辱了一名民女,那女子次日便上吊死在家中,女子的夫君已然精神失常,留下他们尚不足岁的孩儿与家中老母。” “当真?”苏子笙瞪大了眼睛。 玖妜冷笑着“展府的大公子想必就不用我言说了吧,在开封就鱼肉百姓,欺凌罢市,如今到了阖州城,竟还不知道收敛,前几日的那几个押送贺礼的小厮……” “小厮如何?” 玖妜笑嘻嘻的看着苏子笙“小厮不过就是曾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欺辱旁人却视若无睹咯!” 此刻的苏子笙佩服玖妜的说辞,竟如此牵强,如若换了旁人,如此的罪行她根本就不屑一顾,自从冒牌的红衣九月被当街处斩,玖妜行事就十分的低调。也因为自己有孕在身许久不出现于江湖了。此时正值九月,也是红衣九月重出江湖之日。 苏子笙心中知晓展红绫做的那些阴暗之事,却也无法言说。毕竟展红绫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有着太后这一方面的关系,便更不敢如何。 “王爷,裴公子携妻拜访。” “让他在正厅稍候片刻。” 玖妜跟着昌平王来到正厅。看着堂中坐着的裴千灏和洛衍卿,却不见夏语嫣。玖妜坐在堂中,端起茶盏放在鼻尖轻轻的闻了一闻。裴千灏对洛衍卿表现的如此情意缠绵,让玖妜这心中也有些许不爽快。 “听说王妃前几日产子伤了身子,今日特送来一些进补的药材,王妃莫要嫌弃。”洛衍卿低眉浅笑着说道,看样子如今的裴府是她在掌管家事。 玖妜放下手中的茶盏然后笑道“多谢少夫人美意,只是今日怎的不见夏夫人?可是身子不爽快?”裴千灏愣了一愣,表情有些许的怪异。然后说道“夏氏有孕,不便出门。” “有……有孕了。恭喜裴公子。”玖妜的眼睛里透着一丝凄凉,然后低下头去,不知这声恭喜是出自内心还是强颜欢笑。 苏子笙看出了玖妜有些许的不对劲,他一心以为玖妜还在为那个已经离世的孩儿伤心,却从未想过玖妜这心里的所有无奈都来自于裴千灏与他二位妻子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二十章:妒忌之心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慕容宛倾得知夏语嫣有孕之后,顿时生了妒忌之心,与宛倾一样,洛衍卿也同样有着妒忌之心。夏语嫣心思纯净,没什么心机,而夏国公府又没什么朝廷势力,身后有无人撑腰,如今的夏语嫣应该说是腹背受敌。 当晚……玖妜收到了一封信,拆开之后,她认出了这封信的笔迹,玖妜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与碧襄交代了些许,然后来到了心中提到的阖州湖的茶亭。 “找我何事?” “玖妜,我知道你过得并不幸福,当日你说嫁给当朝王爷,心中最爱,如今我并未在你身上感受到你与他一丝真爱。” 玖妜冷笑一声“情意无法言说,我纵是幸与不幸,都与裴公子毫无干系。公子家中已有二妻,若是与我不清不楚,怕是对你我都不好吧。” 裴千灏叹了口气“你我都明白,我为何会娶她们两个,若不是为了保护你,我根本就不会离开清风观。” “可是你何曾保护过我?我被梅夫人辱骂之时,我被慕容宛倾嘲笑之时,我被展红绫夺爱之时,我被陷害失去腹中之子之时,你可曾问过半句?”玖妜的眼泪夺眶而出,再也不是在眼眶中擒着那般。 裴千灏想要拍一拍玖妜的背,却没有理由将手伸出去。停在空中的手顿了顿又缩了回来。此刻的裴千灏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玖妜,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玖妜抹了抹眼角的泪,抬起头来望着月亮“你知道吗,我出嫁那一晚就是这样的月色,我本以为昌平王妃就是个悲情的角色,可我却万万没想到,王爷待我如珍宝,可奈何他是王爷,三妻四妾乃是常事,如今有了展侧妃伴在左右,我这王妃怕是也无用。” “苏子笙战前沙地,有着过人的勇猛,宽以待人严以律己,我曾想着,怕是外界传言有误,却没想他与那展红绫竟真的负你一片深情。”裴千灏转身看着玖妜,玖妜苦笑道“我何尝不是如此?” “跟我走吧,我知道你在王府并不幸福,若你跟我离去,我定此生待你唯一。”裴千灏脸上那认真的表情没让人感动,眼前这阖州第一才子,竟要为了自己抛弃一身功名,抛弃自己的美满家庭。 玖妜冷冷一笑“裴公子是要为了我抛弃家中两位夫人吗?” 听了玖妜的这句话,裴千灏顿了一顿“世间众人,又岂能与你相比!” “世间众人都无法与我相比,结发之妻也可以抛弃,腹中之子也可以舍得。裴公子让玖妜如何相信这世间我是你的唯一?”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巷子里便传来声响,玖妜飞身跃下茶亭,追到巷子深处却只看到一个背影,那一身华服,看起来怕是一个富家太太。玖妜有些许的慌张,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逃了,那此人必定是个高手。裴千灏追过来见着这空空如也的巷子“跑了?” “是。跑了。” “看清了吗?” 玖妜轻轻地摇摇头然后转身面向裴千灏“师兄,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师兄,你我现在不便相见,师兄的心意玖妜心里明白,只是如今夏夫人腹中还怀有你的骨肉,若你真心为我,便请好好待她。”说罢玖妜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留裴千灏一个人站在深远的巷子中,此时的裴千灏有多么后悔当日没有早点察觉展红绫与昌平王的事情,如若将此事杜绝,此时的玖妜怕是与昌平王承欢膝下,其乐融融。可如今失去挚爱且不再提,失子之痛谁人能知呢。 推开房门,展红绫退下了斗篷,然后坐在房中,一脸凝重,银杏端了杯茶走了上来“娘娘怎得出去一趟,面色如此难看?” 展红绫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想着刚才阖州湖茶亭见到的那两个人,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说是好奇怕是不妥当,说是兴奋怕更是不妥。 “银杏,有妇之夫与有夫之妇深夜幽会,可是大罪?” “娘娘,可是又想到了什么?” “不是想到,这次可是亲眼所见了。”展红绫靠在椅背上,轻轻端起了那杯茶,在唇边抿了一口,朱唇向上微微挑着,那双凤眼透露出算计的样子。 东房,玖妜靠在榻上,红袖站在一旁,碧襄推门走了进来“小姐,今日脸色怎的如此不好,可是上次伤了身子还没痊愈吗?” “无妨,早就已经没事了。” “小姐,你看着有心事的样子。今夜出去,可是发生了什么?” 玖妜摇头“还能发生什么呢?只是行驶九月的职责罢了。”然后微微闭上了双眼,靠在榻上,一脸疲惫的样子。红袖和碧襄慢慢的退了出去,红袖刚要回房,碧襄一把拉住她的手“小姐今日奇怪的紧!” “怎的如此说,怕只是累了吧。” “你没发现小姐今日着的不是九月红衣,也没有画花钿,却说是行驶九月的指责,且每次小姐作为红衣九月出门,回来之时都是满脸欣喜的,今日是怎么了?” “你这么说来,今日小姐是真的有些反常。”红袖咬了咬嘴巴说道。 碧襄点了点头“小姐出门之前与我千叮咛万嘱咐,若王爷到东房,便要想法子拖住他到小姐回府,这怕是最反常的了,按理说,王爷是知道小姐的身份的,让他知道小姐不在房中有何不可?”碧襄果然十分敏感,“所以今日定时发生了什么大事才对。” 此时的玖妜靠在榻上,回忆着曾经清风观中的美好往事,却不禁想起洞房花烛那一晚,她努力的让自己的脑中全是裴千灏,可是却总是会闪出苏子笙的影子,苏子笙的音容笑貌全在眼前,好像挥之不去。 次日展红绫坐在廊中,掐下一朵芍药花,放在鼻尖“王爷有几日没有回府了?” “回娘娘,已有七日了。”美娟低着头,展红绫的脸色变的十分难堪,扔了手中的芍药花,用力的踩碎,花瓣散落的到处都是,美娟见状慌忙的跪在一边“娘娘莫要动怒!”银杏白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美娟,不禁冷笑。 “动怒?”展红绫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美娟的手臂,“你可知我有多久未见王爷了?王爷七日未曾回府,可我却已经有一月未见他,我在他苏子笙的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恐怕这府中便到处都是人在看我的笑话了吧!” “娘娘,万不可如此去想,娘娘忘了吗?您可是失去了孩子的母亲,想要何时见到王爷不行?”银杏嘴角微微上挑这说道。展红绫听了这句话便慢慢松开了美娟的手臂,眼珠子一转便说道“去宣御医来,说我身子不爽快。” 美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银杏上前便是一巴掌“娘娘在跟你说话!” “是……是。”美娟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说道,然后慢慢退下,走在去御医馆的路上,微微的叹气摇头道“也不知何时才是个头,这展侧妃的脾气也太过阴晴不定了。”正碰上去厨房取了枣泥糕的红袖。 “红袖姐姐。” “这不是刚到展侧妃身边不久的的美娟吗?可也是到厨房取吃食的吗?” “我家娘娘身子不爽,美娟是去御医馆宣御医的。” 红袖皱了皱眉头说道“展侧妃自从两月之前失去腹中之子就一直身子不好,可要好好调理才是。” 美娟微微低垂着双眸,点了点头,红袖刚要离开,美娟便张口喊道“红袖姐姐!”红袖转过身,看着吞吞吐吐的美娟。 “还有何事?” “王妃对姐姐可好吗?” 红袖奇怪的看着脸颊通红的美娟,慢慢的走上前“怎的?侧妃打你了?” 美娟摇了摇头,然后豆大的泪珠顺着双颊留下“做奴婢的,被主子大自然是应该的,只是……只是……我与她都是奴婢,为何……为何……她便要……” 听了美娟这几句,红袖似乎明白了,然后叹了口气“是银杏吧。” 美娟点点头,然后有努力的摇头“红袖姐姐,王妃身边可还缺下人吗?哪怕是粗使丫头也好!” “只是……王妃如何能开口去要侧妃身边的丫头呢。你就别为难娘娘了。” “只要王妃开口,王爷定会答应的。”话音刚落,曹夫人便从一边走过来。二人行礼问安“曹夫人吉祥。” 曹夫人斜眼看了一眼美娟“怎的?想找个好主子?” 美娟低着头没说话,曹夫人冷笑道“做奴婢的竟然也开始选主子了,竟也学会了攀高枝这手段,我从未想过这王府之中竟会发生这等事情。” 红袖顿了一顿,然后便说道“王妃还在等着奴婢,奴婢就不陪着夫人闲话了,奴婢先行告退了。”然后边对着曹夫人使眼色,边退下了。留下美娟和曹夫人,曹夫人看着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美娟,冷笑一声“此番准备说些什么?是不是准备跟了王妃,就享了福了?”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话音刚落,银杏便从老远出走来“曹夫人吉祥。”说罢便行了一个常礼。然后斜眼看着跪在地上的美娟“娘娘让你去请御医,过了这会子了,怎么还跪在这里?你是不是得罪了夫人?” 说罢便一巴掌打在了美娟的脸上“今日我便要教训教训你,夫人慈悲为怀,哪怕被冲撞了,也要忍耐,我可容不得你这般不实礼数!” 看着银杏如此对待美娟,曹夫人皱了皱眉,银杏此刻的样子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就算自己只是个夫人,也算得上是半个主子,那银杏不过是一个奴婢,竟在自己面前也毫无收敛。可见常日里这美娟在西房日子不太好过,怪不得想要去东房伺候。 “银杏,平日里你都是如此管教下人的?” 银杏听了此话,然后慢慢转过身,微微下蹲,然后冷哼一声“侧妃娘娘说了,西房里以我为尊,我有权利管教任何下人,别说是西房,就是在整个王府里,也都要怕我三分。曹夫人,不是银杏自夸,得势的奴婢要比失势的主子强得多了。” “你……”曹夫人被这句话气的直咬牙,还没等说出话来,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打断了。 二十一章:落叶红绫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放肆!王府之中何时轮得着你来说话了?” 曹夫人转头一看,见着的是慕容玖妜。玖妜走上前一巴掌打在了银杏的脸上“我看你真是这段时间养尊处优惯了的,怕是不知道那辛者库的滋味了吧。” 银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王妃饶命,奴婢再不想回那辛者库了。” “今日你对曹夫人不敬,便罚你扫这庭院三月,罚你半年俸禄。” “是!谢王妃眷顾。”银杏重重的叩了一个响头,便下去了,美娟还战战兢兢的跪在后院的石子路地面上。 “美娟,你便起来吧。”玖妜说道,曹夫人苦笑道“我却怎么也没想到,那银杏竟然如此放肆。” “她在如何放肆,不也是因为展红绫的缘故。” 美娟突然抬起头来“娘娘,美娟有话要说。” “何事?” “娘娘腹中之子出生便夭折,那便是展侧妃的得意之作。”美娟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坚定。玖妜的眼神变得满是杀气,看着眼前的美娟,她就更加的气不打一处来。“说!” “那日里,娘娘诞下的死胎,全身淤青,那展侧妃早就在您临产前两个月便在您的安胎药中下了药,那药是展家独门的*,足月便会发作,要的就是您与您那孩子一尸两命,却没想着您福大命大,竟活了下来。”美娟句句都戳在玖妜的心坎里。 曹夫人一脸震惊的转身看着玖妜,玖妜的双手紧紧的攥着,她一早便清楚这事情是她所为,只是展家那*若不要了自己的命,也总是要让自己永远失去生育能力的。 “你先回去,你此番将事实真相告知于我,我定会报答,但是若要得到证据,怕是还要你在那西房委屈些日子,只要一举将展红绫搬倒,我便将你要了来,以后,你便是整个王府中的掌事丫头。” 美娟的嘴角掩饰不住的微笑,然后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多谢王妃提携之恩。” 半月过去,落叶铺满了整个王府。 美娟鬼鬼祟祟的从西房离开,玖妜坐在堂中,美娟将那药物的配方以及残渣还有展红绫与母家来往的书信呈了上来。 玖妜冷笑一声“只要你来给我作证,那你便是我身旁最得力的大丫鬟。可好?” 晚间的正堂之中,此事一掀,整个王府便瞬间不得安宁,谋害皇世子孙的罪名安仔了展红绫的身上,慕容玖妜一双杏眼,冷冰冰的看着跪在堂中的展红绫,苏子笙将手中的书信摔在了展红绫的脸上“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这……这是我……” “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说?”苏子笙拍案而起,玖妜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坐在一旁看着。展红绫慢慢的抬起头“妾身冤枉。” “冤枉?你可要说说是何人陷害于你?” “妾身……妾身失子在先,她慕容玖妜失子,便要查个水落石出,妾身失子便要独自忍耐,妾身还要问问王爷!在我失子那段日子里,王爷在哪?是否在与慕容玖妜共赏天伦之乐啊?” “放肆,来人啊,把展红绫打入死牢,本王今日便要清理门户。” “我看谁敢!”门外响起一老妇人的声音,众人看向门口,只见一裘龙棍,金丝盘龙襦裙,走进的是一白发苍苍,满面皱纹的老人,老人怒发冲冠,一脸怒气,站在门前“是谁人要杀我展家孙儿?” 展红绫跪在地上紧紧的抓住老人的衣角“祖母,祖母,孙儿是被人陷害的。红绫从未伤害王爷子嗣。” 此人便是开封展家的当家之人——展孙氏,此人十二岁便征战沙场,是赫兰朝的开国功臣,曾以一人之力,带兵三千,击退匈奴万人大军,先皇赐裘龙棍,展孙氏曾对自己的孩儿说过“匈奴未灭,何以还家!” 展家孩儿四个都战死在边疆战场,只有展红绫的父亲存活了下来,诞下一儿一女,如今展家也只剩下展红绫这一个女儿,展孙氏自然是不允许孙女出现任何的闪失的。 “是何人诬陷绫儿?”展孙氏的眼睛瞪的老大,裘龙棍用力的砸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声响。那先和羽毛般雪白的头发丝毫没有耄耋之年老态龙钟的样子,看起来还是如此精神抖擞。 慕容玖妜叹了口气便知此事怕是又有了转机,曾经的计划便全都不作数,想必是展红绫也明白,连祖母也撼动不了慕容玖妜的地位,毕竟她身后为她撑腰的是王爷,展红绫暗暗的咬了咬牙“祖母,便是这个贱婢诬陷于我。” 展红绫的手指指向了跪在地上早已汗流浃背、战战兢兢的美娟。 “老夫人!老夫人饶命啊!”美娟的声音瑟瑟发抖着,展孙氏却什么也没有多说,一棍便打在了美娟的背部,鲜血从美娟的口鼻涌出,霎时间便倒在了血泊之中。展孙氏的表情没有一丝丝的变化,仍旧冷着脸“今日连一个粗使丫头也敢诬陷我的孙儿,老身看你这王府也该整治整治。” 苏子笙暗自沉了口气“祖母说的是。” “绫儿,快些起来,跟祖母回房去。”说罢展孙氏转身便离去,展红绫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斜眼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美娟,不禁的攥紧了双拳,眼中充斥着血丝,满是恨意。 回了西房,展孙氏大声呵斥道“你怎么这么蠢?竟然让那个小门小户的庶出女儿欺负成这个样子?” “王爷喜欢,我有什么法子?” “这些年你征战沙场,怎的到了这闺阁之事上如此愚笨?当真不像是我的孙儿”展孙氏重重的敲了两下裘龙棍,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不过啊,还好你够聪明,知道飞鸽传书于我。” “祖母,孙儿接下来该如何?王爷定是不会再宠幸我了。” “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上次你与王爷同房是何时?” 展红绫红了双颊,低垂着眼眸,展孙氏叹了口气“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快说。” “一月之前。” 展孙氏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然后笑到“自今日起你只需要身子不适,吃什么便吐什么就是了。” 自那日起,展红绫就闭门不出,整日都说自己身子不爽快,送进去的吃食也被尽数退了出来。苏子笙也满头的雾水,这一日,一直跟在展红绫身边的陈御医来到昌平王的书房“王爷!臣有一事禀告!” “说。” “是,展侧妃今日身子不爽,传了老臣去诊脉,侧妃已有了一个月有余的身孕,只是近日积劳成疾,胎动不稳,望王爷前去探望。” 在苏子笙身边正在为其研磨的玖妜愣了片刻,便马上笑道“王爷,展侧妃失子多日,你也未曾前去探望,如今又有了身孕,可定要去看看才是。” 苏子笙此刻虽不知道是悲是喜,但也是要去看上一看的,苏子笙披上了披风来到西房,展红绫正靠在榻上,面色憔悴的紧。展孙氏坐在一旁手里还端着一碗参汤,见着昌平王走进来,冷笑道“哟,王爷怎的来了?王爷还顾着她母子二人的死活吗?” “祖母言重了,侧妃当真有了身孕?”苏子笙怯生生的问道。 展孙氏猛地站起身“怎的?你觉得老身还会骗你不成?” “子笙并非此意。” “那便好。”展孙氏撇了撇一旁站着的慕容玖妜冷哼了一声,“绫儿如今身子骨弱的很,还请闲杂人等退下吧。”玖妜听了只是浅浅的笑道“看妹妹没事,妾身也就放心了。就先行退下了。” 走出西房之后,红袖走在玖妜身边“小姐,那展孙氏未免有点太猖狂了吧。” “她猖狂自是有她的道理的,当日她驰骋疆场,可是赫兰朝的开国功臣,连皇上和太后都要敬她三分,虽说现在展家已经没了当年的兵力,但那地位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撼动的。” “怕是以后那展红绫便更难对付了。” 玖妜暗暗地叹了口气“展红绫这胎来的蹊跷。虽不知蹊跷在何处,但定不像我们看到的如此简单,她步步紧逼,就是冲着我的位置来的。” “如今她有了身孕,小姐却此生不能再……”红袖说到这被碧襄重重的打了一拳,便知自己说错了话,玖妜的脸色沉了下来。 红袖立刻闭了嘴,观察着玖妜的脸色,之间得玖妜却浅浅的笑了,碧襄叹了口气“小姐,奴婢知道您心里难受,但有什么事也万不可憋坏了身子。” 玖妜低垂着眼眸,苦笑着说道“红袖说的没错,我纵是王妃之位又如何?她展红绫有了身孕,而我却毕生都失去了生育的能力,王爷纵是心里再有我,终究也要因那孩子而常驻西房了。到时怕是我就要让贤了。” 红袖和碧襄没有再说话,此时的玖妜心中无比的无助,她好像感觉到自己的身份地位岌岌可危,更可怕的是,自己怕是要失去苏子笙了。不知从何时起,苏子笙在慕容玖妜心中的地位,已经无人能比,作为王妃的她,竟也会经常产生嫉妒的心理,她虽因孩子的事耿耿于怀,却怎么也恨不起来自己的这个枕边人。 二十二章:初封常在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宫中,婉嫔已经听说了裴千灏的夏夫人有孕之事,砸了手中的杯盏“夏语嫣有了身孕?” “娘娘……”初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婉嫔慢慢的起身,脸上的表情甚是怕人,站在门口,望着天空“这四角的天,我真是受够了。皇上,你何曾正眼看过我,你何曾爱过我。慕容玖妜,昌平王妃,如今日子美则美矣,可我呢?我就是一枚棋子,一枚棋子!”说到这,慕容宛倾突然冷笑起来,转过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初雪“初雪,你起来。” “是。”初雪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不敢抬头去看慕容宛倾。 婉嫔慢慢的走过来“初雪,你自小便跟着我,自知我是怎样的人,如今我在宫中地位不保,三王子的抚养权也迟迟得不到,十王子又如日中天,如此我实在是没有法子,你可有什么好办法吗?” “娘娘……娘娘,奴婢只是个奴婢。当真不知娘娘在说什么。” “如若你也能得到皇上的恩宠,那我,也算是有了左右臂膀,你说呢?” 初雪马上跪倒在地“奴婢自小便跟着娘娘,娘娘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可是奴婢从未想过要得到什么恩宠!娘娘明鉴啊!” “看看给你怕的,初雪呀,其实你我既是主仆也是姐妹,你明白吗?那日皇上来,对你甚是喜欢,且还赏了你上等的翡翠。如若我能将你献与皇上,那日后,你我在宫中怕就更加的屹立不倒。你觉得如何?” “奴婢……奴婢听娘娘的。”初雪重重的扣了一个头。 次日一早,慕容宛倾便让初雪去给皇上送刚做好的芋头圆子,初雪一身白色罗裙,秀而不媚,清而不寒。 皇上见了初雪,便觉清新脱俗,宛如小家碧玉般,粉嫩的脸颊,清秀的容颜,秀美的衣裳,正如仙女一般超凡。 “莺莺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事事风风韵韵,娇娇嫩嫩,停停当当人人。此女当真如乔吉词中一般。” 初雪抿了抿嘴唇,想着昨日夜里婉嫔教自己的诗句,才结结巴巴的说“皇上过奖了,初雪倒觉得乔吉另外一首词中景象更令人欣喜,秋江暮景,胭脂林障,翡翠山屏。” “你到喜欢如此老成的词句?” “秋江的暮景,怎是想见就能见到的?胭脂色的林障又是何等的壮美,闪屏被落日嵌成了翡翠的颜色,那景色想象便叫人心醉,只是跟随娘娘一入宫门,便什么都不得见了。”初雪放下手中的圆子然后慢慢的退下。 “初雪……是吧。” “回皇上,是。” “今日便留在养心殿。” 初雪跪在地上叩头“奴婢遵旨!” 当晚,初雪便留在了养心殿侍寝,漫夏端着一杯六安茶走进内阁“娘娘,时间不早了,喝杯安神茶,早些歇息吧。” “初雪可留在养心殿了。” “是,刚刚传旨的公公已经来过了,说是召了初雪姑娘侍寝。” 宛倾的脸上带着一丝笑容“知道了,下去吧。” “是。” 次日一早,初雪乘着撵轿回了储秀宫,按礼数是要先拜见自己的主位娘娘的。初雪为婉嫔敬茶“娘娘请用茶。” “连装束都换了,皇上可还喜欢?” “奴婢能有今天,都是娘娘提携,此生不敢忘的。” “看你的样子,我还指望你成什么气候,满身的奴婢相儿,如今你也是确确实实的小主了,怎还如此卑微。” 初雪低着头站在一边,什么也没说,慕容宛倾冷哼了一声“皇上许了你什么位分?”看着初雪半天张不开嘴的样子,宛倾便知不仅仅是封了个答应那么简单。便冷笑道“你只管说就罢了,过会子传旨公公来了,你仍是要告诉我的。” “皇上……皇上封了……封了常在的位分。” 宫中宫女晋封本就是应该从官女子起,如今皇上竟然直接封了一个宫女位常在,如此越级,怕是真的喜欢的紧。 慕容宛倾笑到“看来皇上是真喜欢你。” “奴婢永远都是娘娘的奴婢,至死不忘。” “好了,你现在还奴婢长,奴婢短的,像什么话?如今也要知道自称本小主才是。可明白了?” “是!”初雪微微的抬起头,看着堂中坐着的婉嫔,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昨日夜里,婉转成恩,想尽了办法让皇上能够喜欢,如此卑微,如此委曲求全,当真难受,初雪曾经与家中表兄相恋,却因家中贫穷被卖进了慕容府,自那之后就再也未见过表兄,如今还成为了小主,年少的誓言纵是真心,怕也全都不作数了。此刻的她虽口口声声感谢婉嫔,心底却恨得自己忠心为主,最后还落得被利用的下场。 过了半晌宣旨公公到了储秀宫。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储秀宫初雪姑娘聪明伶俐,秀外慧中,温婉顺从,甚得朕心,即日起封为常在,赐号儒,储秀宫婉嫔教导有方,即日起晋为婉妃,赐协理六宫之权,钦此。” “谢皇上隆恩。” 那日儒常在跟在婉妃身后,二人御花园中赏花之时巧遇了德妃与静嫔。 “德妃娘娘金安,静嫔娘娘金安”儒常在行礼问安到。静嫔随之回了一个常礼笑道“这不是新晋的儒常在吗?没想竟如此标致。”婉妃冷哼一声“怕是姐姐忘了吧,如今本宫已是妃位,而静嫔见了本宫竟只行常礼吗?” “姐姐引得婉妃娘娘不满了?” “见了本宫,竟只行得常礼,当真是没规矩。” 德妃见状皱了皱眉“婉妃,你这刚刚晋了位分,可小心着点,万不可登高跌重啊。”慕容宛倾冷哼了一声“那就不劳德妃姐姐费心了。” 慕容宛倾如今在宫中正值盛世,一边有着深得皇上喜爱的儒常在,一边还有着协理六宫之权,怕这宫中很快就没人能与之抗衡了。 储秀宫中,婉妃正在阁中抚琴,儒常在走了进来“娘娘。” “你来了。何事?”婉妃并未抬头,儒常在微微浅笑“妹妹想向姐姐求一个人,到我房中去侍奉。” 婉妃拨弄琴弦的手指停了下来,慢慢的抬起头“哦?妹妹宫中缺人手?” “也不算是缺人手,只是没有个可心的人儿在身侧,做什么都不放心呢。” “那好办,你看上了谁,便要了谁去。” “妹妹自然是不会让娘娘为难的,娘娘身边已经缺了初雪,漫夏自然是不能离开的,所以,妹妹今日要求的,是盛秋。” 婉妃皱了皱眉头“你若不提,我怕是要把这丫头给忘了。如若你喜欢,那边让她跟了你去,省的在我这也碍眼的很。” “那……妹妹便将盛秋带回籽儒宫去了。多谢娘娘成全。” 儒常在和盛秋离开之后,漫夏站在婉妃的身旁“娘娘,您当真不怕初雪抢了您的风头,如今她风头正盛,才是常在的位分,就独居一宫,皇上还特地将紫萝宫改为籽儒宫。娘娘当真就要由着她去吗?” “初雪是个有主意的,本是可以跟我住在一处,却要搬出去,面上看着是皇上的旨意,无法违抗,实则是想脱离我的视线。可想她现在也不敢做些什么,她也应该知道,现在的她不过是我案板上的一块肉,任人宰割。至于这改名字嘛,也不是什么好名,由着她去吧。”婉妃长呼了一口气,“去给我泡杯茶来。” “是。” 此刻的籽儒宫,初雪位于堂中,走进来了两名侍卫带着两个小太监、小丫鬟。 “小主,这是内务府周公公亲自为您挑选的下人,这二位是专门为小主把守籽儒宫的侍卫——曹威、曹武。” “你们先退下吧。” 几人退下之时,曹威的剑坠掉了下来,忙跪下认错。 “无妨。盛秋,帮曹侍卫拾起来。” 盛秋应了声,刚捡起来地上的坠子,儒常在的眼神有些许的变化“慢,曹侍卫,你这剑坠可否让本小主一看?” “自然可以。” 呈上来的坠子,那般的眼熟,绣工稚嫩,做工也很粗糙,初雪的嘴角微微颤抖着“这是……这是从何而来?” “这坠子,是家中小妹赠与奴才的。” “可否……可否借我几日?” “这……这……如若小主喜欢,可叫尚工局照着这个样子做上一个。”曹威低着头跪在堂中。 儒常在站起身对着周边的下人说道“你们……都退下吧。” “是。” 此时的堂中只剩下初雪还有曹威。 “为何改了名字?”初雪的眼睛里含着泪水,站在曹威的面前,曹威慢慢的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张清秀的脸庞,不禁想起了幼时的表妹。 他慢慢的起身,已不顾主仆的礼数“雪儿?” “萧哥哥。” “你是……你是初雪?” “当日初家败落,我被卖进了慕容府,才得以苟活,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怎的如今变了模样,也变了身份?” “此事……说来话长,只是如今……你已是小主了,还未恭喜你。” 初雪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你怎知我这些年过的有多难,你怎知我整日里在这深宫之中有多苦,你又怎知我有多想再见你一面。” 正说着,外面响起“皇上驾到!” 二十三章:雪儒重逢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初雪慌乱的随即跪下“皇上金安。”曹威也跪在地上,行着大礼,恭迎圣架。 “快快轻起。”皇上将初雪扶起一脸宠溺的问道,“怎的哭了?” “没什么,被迷了眼睛罢了。”初雪吞吞吐吐的说着,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曹威“你是何人?怎的在这?” “皇上,这是内务府选来的侍卫,是来护我周全的。臣妾与他交代些事情,也免得日后冲撞了皇上去。” “还是你最贴心。好了,你下去吧。” “是!”曹威低着头推了下去,初雪的眼睛一直跟随在曹威的身上,曾经的萧籽儒,如今换了名字换了身份,可不知心境还是否与从前一样。 皇上看出了初雪心不在焉的样子“怎的?身子不舒服?” “没有,皇上今日怎的得空到臣妾这来了?”初雪缓过神来,为皇上斟了一杯茶。然后笑眯眯的坐在一旁,为皇上捶腿。 “今日没什么事要忙,寻思着过来看看你,当日朕想为你赐号茹,你却非要以儒为号,赐你紫萝宫,你又非要得改名籽儒宫,今日可曾想过要告诉朕为何呀?” 初雪尴尬的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茹字略显文雅,臣妾配不上文雅二字,毕竟是奴婢出身不像太过招摇,所以选了这同音不同字。至于紫萝宫,乃是仙子住所,臣妾不敢高攀,改名籽儒宫,一则是与臣妾封号相称,二则是纪念家中亡兄。兄长在臣妾十岁之时患病离世,名唤初籽,且籽一字便是亲情由来。” “没想到你竟如此念旧,如此惦念家中。” 初雪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低下头去,深呼了一口气。 当晚曹威站在宫墙外,看着籽儒宫得匾额,不禁叹了口气,籽儒正是自己曾经的名字,这时曹武走过来“哥,你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 “恩,机灵着点儿。” 曹威回到房中,靠在榻上,望着窗外的夜色,八年前,她只有十二岁,那时候的初雪还是个八岁的小丫头,成天的跟在他的后面,在他十四岁那年,初家败落,初雪便再也不知了去向,只剩下了那做工粗糙的剑坠陪在自己的左右,籽儒从未忘记过自己的这个妹妹,在籽儒十六岁那年,随父出征,险些死在战场上,在那样九死一生中,他活了下来,当他回到家中之时,父母已经双亡,此刻的萧府已经不复当年盛世了,萧籽儒如乞丐一般整日以乞讨度日,后被曹家的大夫人见到,一时发了善心,将他带回了曹府,起名曹威。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慢慢的亮了起来,曹武回到房中,曹威猛的起身“你怎的回来了?” “已是早上,怎的你竟一夜没睡?”曹武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竟已经是早上。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过去了一夜,这一夜,怕的是儒常在已经婉转成恩吧。想到这里曹威不禁叹了一口气。 此刻的籽儒宫中,初雪坐在堂中,轻轻的饮了口茶,她心心念念的都只有自己失散多年的籽儒哥哥。 此刻门外响起“婉妃娘娘驾到。” 初雪马上跪在堂中,重重的叩了个响头“娘娘金安。” “起来吧。” 婉妃坐在正堂之中,冷眼看着站起来的初雪“昨日皇上竟来了籽儒宫,看来的你的位分怕是也要有变化了。” “娘娘抬举了,皇上不过是看臣妾新鲜。” 还没等婉妃说话,宣旨太监就到了籽儒宫“奉天承运,皇帝昭曰,籽儒宫儒常在温婉淑德、德顺恭敬,特封为贵人。赏黄金百两,翡翠屏风一个,东珠两对,金玉如意一对,钦此。” “谢皇上!”初雪接旨起身,久久的没有说话,双腿直发抖,婉妃慢慢的走到她的身边“皇上这么快就封你为贵人,我这个妃位还是拜你所赐,如今你可真是炙手可热呢。” 初雪暗暗的叹了口气,然后笑到“娘娘,既如此不想我得宠,当日又为何要将我献与皇上?既如此不想看我晋位,当日又为何要在皇上面前百般说我的好处?初雪生是娘娘的人,死是娘娘的鬼,但若娘娘不开心,臣妾愿一死以表忠心!”说罢便拿起桌上的剪刀重重的向自己左胸刺了过去。婉妃见状马上拦住了她“性子怎的如此刚烈?本宫又从未怪过你,怎的如此想不开,你的忠心本宫心里清楚。” 慕容宛倾离开之后,初雪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盛秋跑过来“小主,小主!”喊了几声,才见初雪应声“如何?” “婉妃可有为难?” 初雪慢慢站起身,冷笑了几声,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微微的张了张嘴“为难?她何曾为难过我,我对她还有些用处。她怎会为难我。若是存心为难,那岂不是为难了自己去。” “小主,日后的日子怕是更难了,婉妃怕是已经对你存了戒心,如若哪天她真的要对小主下手,那可如何是好。” “我早就是她案板上的一块肉,任人宰割。她想处置了我又哪里需要寻得什么理由去?我现在深得皇上恩宠,可是在这皇宫之中谁能保证自己不会失宠,有人进宫也有人入冷宫。既然婉妃已经对我存了杀心,那我便不必再在她面前表示忠心,或许如今当真要寻得一个出路了。” 盛秋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小主救盛秋于水火,如今唯小主之命是从。” 次日慕容玖妜与展红绫随昌平王入宫朝贺,玖妜在朝贺之后,便去见了静嫔,与她闲话着在御花园闲逛,正值初秋,御花园里一片橙红,夺目的很,凤凰花开的正盛。 迎面初雪带着盛秋走过来,行礼问安“静嫔娘娘金安。昌平王妃金安。” “还未来得及恭喜儒贵人。”玖妜笑到。初雪和盛秋慢慢的抬起头来。 “何谈恭喜,我们做奴婢的,主子说什么便就是什么,无需恭喜。” 初雪得话音刚落,太后身边的公公便来到这里叫走了静嫔,这诺大得御花园中仅剩下她们几人。此刻得盛秋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王妃,玖妜见盛秋有些眼熟,便问道“你我是否见过?” 初雪疑惑转过身去“怎的?王妃竟认得我这婢女?” 听了初雪得话,玖妜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只是觉得有些眼熟。怕是入宫次数多了,也见上过几回?” 二人寒暄了片刻,便分别离去,玖妜走到假山处时,只听身后传来一个女子得声音“王妃!王妃!” 玖妜猛的转过身去,看着一脸焦急得盛秋。 “怎的?是你家小主有什么话说?” “不是!是奴婢有话要说。” “你有何话要对我说?” “王妃可还记得,当日里,法场上,那个认出您的女子——莫漪吗?”盛秋的眼睛十分真诚,好像一直在等玖妜说出答案,玖妜回了回神“你们都退下。” “是!” 身边婢女退下之后,莫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求王妃,救救我家小主!” “此话怎讲?” “小主突然得到皇上恩宠,如今已是后宫众人之敌,现在婉妃娘娘已视我家小主为眼中钉肉中刺!小主现在处境艰难,还望九月能够重出江湖!棒棒我家小主。”盛秋这一番言辞,情真意切,她是真心想要帮初雪。玖妜微微的叹了口气“且不说,你家小主是否真如你所说,便只这一条,九月只杀贪官污吏,却从不曾过问后宫之事,你怕是找错人了。” 玖妜刚想要离去,盛秋便一把抓住她的衣角“可您是婉妃的亲妹妹,如若我家小主有您相助,便无需再惧怕于她了!” 盛秋重重的磕着响头,玖妜闭上双眼,然后说道“放手!” 这两个字中气十足,盛秋怯生生的放下了双手,玖妜拂袖而去,盛秋仍跪在御花园的石子路上,眼角擒着泪水,不知为何,盛秋竟对初雪如此的忠心耿耿。不论盛秋如何哀求,玖妜也未曾心软,当日在府,虽是慕容宛倾主使,可初雪对自己与母亲种种欺凌,却让玖妜终生难忘,如今她不是没有法子助她一臂之力,她只是不想有法子去帮助此刻无助的儒贵人。 儒贵人如今恩宠正盛,哪里用得上她去帮助。 盛秋回到籽儒宫中,儒贵人正坐在堂中“取些香来,怎的去了这么久?”盛秋叹了口气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贵人恕罪,奴婢刚刚去求了昌平王妃。” 听了昌平王妃四个字,儒贵人慢慢地起身“你是说你刚刚去见了慕容玖妜?” “是!奴婢刚刚去求她帮帮小主。” 儒贵人慢慢的将盛秋扶起“她怎会帮我呢?当日在府,她恨我和慕容宛倾就已经恨到了骨子里,你真的当她是圣人,能够不计前嫌吗?” “贵人救盛秋于水火,有待盛秋如此好,盛秋不能见死不救。” 儒贵人微微浅笑“她慕容宛倾虽已经对我起了杀心,却暂时还动不得我毕竟皇上现在宠我,我不过防着点她也就罢了,虽说昌平王妃有本事,可却也难管这后宫之事。” 二十四章:暗中行刺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绫儿啊,最近那慕容玖妜有没有为难你啊?”展孙氏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展红绫摇了摇头“祖母,我这身孕眼看就要藏不住了,这可如何是好?” “那慕容玖妜迟迟不动手,我反倒没了主意。” 这是银杏走进来“侧妃,今日王妃吩咐下了要上山祈福。” 展红绫点了点头,然后微微一笑“祖母可知,有时最有效的方法都是最简单的?我们设计了那么久的计划,却不敌山匪行凶。” 展孙氏嘿嘿一笑“红绫的功夫,祖母放心,想必今日慕容玖妜便要魂归西天了吧。”说罢展红绫嘴角上扬,可见她这次是真的要至玖妜于死地。 玖妜带着两三个随从上了山,在下午下山途中,展红绫埋伏在半山腰处,等待玖妜下山,远远的看见玖妜几人的身影,双手慢慢挪动,尖刀出鞘,黄昏夜色下剑影忽闪而过。 坐在撵轿里面的玖妜突然感觉撵轿一晃,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突然冲进来一黑衣人,一把尖刀向她刺了过来,玖妜一个跟头翻了出来,外面一片狼藉,抬轿的轿夫和跟随的小厮都倒在血泊之中。 黑衣人步步紧逼,玖妜慢慢的向后退了两步“来者何人?” “要你命的人!”说罢展红绫一跃而起尖刀刺向玖妜的颈部,玖妜微微转身,刀影划过玖妜精致的脸颊,几番回合之后,展红绫都没有中伤玖妜半分,手无寸铁的玖妜站在树下,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月光照在她的脸上,精致的轮廓凸显出来,她凄冷的眼神让人毛骨悚然,展红绫右手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尖刀,她从未想过自己戎马半生,竟然进不了这个体弱多病的女子身前半分。 玖妜张望了片刻,将身边小厮身上配剑拔出,利剑出鞘,玖妜的眼睛里满是杀气,她再不是躲避,而是径直冲了过去。风吹过,卷起了漫天红叶,剑气袭人,天地间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玖妜此刻好像变了一个人,眉间的花钿看起来如血一般,一道乌黑的寒光直取展红绫的咽喉,剑还未到,森寒的剑气已刺碎了寒风!展红绫脚下一滑,后退了两步,几杯已贴上了一棵树干,展红绫片刻间无路可退。她双臂一阵,将手中的尖刀架起,挡住了玖妜的剑气飞虹。展红绫身后的树干猛烈的晃动,树叶飘落,霎时间两人笼罩在剑气下。 展红绫感受到自己一步步被逼到绝路,玖妜的每一招都是致命招,展红绫感觉自己快要招架不住,没有恋战便慌乱的逃走,玖妜没有追赶,将剑扔在了一边,长呼了一口气,独自一人下了山,回到王府,昌平王一脸焦急的看着她“怎么了?怎么如此狼狈,跟着你的人呢?” “死了。”玖妜的眼神里是死寂,感觉不到一点的精神。 昌平王轻轻的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你……没事吧?” 玖妜冷笑一声“有人……要致我于死地。”听了这句话后,昌平王缓缓的坐下“是展家吗?” “不。不是展家。是展红绫。” 昌平王没说一句话站起身便走向西房,推门见展红绫正靠在榻上,苏子笙走上前去“侧妃今日没有出门吗?” “王爷怎的得空过来?”展红绫马上媚笑着站起身来行礼。苏子笙没说话坐在一旁,银杏为王爷倒了杯茶,昌平王端起眼前的茶盏“侧妃有着身孕,近日里就不要出门了,本王会让太医好生为你调理身子。”昌平王转过身对着身边的长盛,“从今天起,所有人进出西房都要经过本王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记下了吗?” “是!王爷。” 展红绫的表情变了,难看的厉害“王爷此番何意?” 昌平王笑到“为了侧妃与腹中孩儿的安危。” 说罢,苏子笙推门准备离开,突然间站在门口,没有回头只是冷冰冰的留下一句“侧妃有着身子,就别出门了,吹了风,对腹中胎儿不好。” 这句话就等于禁足了整个西房,展红绫就这样被禁足在西房,谁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展红绫的心里犯着嘀咕,昌平王护着慕容玖妜她早就看在眼里,可是慕容玖妜会武功的事王爷到底知不知道,慕容玖妜到底是什么人,能让她展红绫落荒而逃的高手这世间还没有几个。 展红绫被禁足的事情霎时间传遍了整个王府,不出意料的,展孙氏来到了昌平王的正堂“怎么,听说你将我家孙女禁了足?” “祖母言重了,侧妃有孕,不便见风,我不过是希望侧妃能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安心养胎。” “昌平王,你这么做,可是不把我展家放在眼里了?” “祖母,我当真是把您和展家太放在眼里,才会如此照顾侧妃,您说呢?”昌平王一步不让,直接坐在堂上“若是无事,我便请长盛送祖母回去吧。” 展孙氏用力的拍着桌子“我命令你现在就接触绫儿的禁足!” 苏子笙微微一笑“长盛,请祖母回房,命令侍卫好生看管,祖母年岁已高不宜出来走动,自现在到侧妃产子,都让祖母好生在房中休息吧。” “你这是要造反啊!” “我苏子笙这一生只效忠皇上,恕子笙直言,我从未将展家放在眼里!何来造反之说!”说罢,昌平王便让长盛将展孙氏送回了房中,并严加看管,此刻的苏子笙再也不想忍气吞声,毕竟接下来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玖妜坐在房中,一心一意的书写着小楷,还是那首《洛神赋》。 “小姐,你还有心思写字啊!”红袖跑进来把玖妜的笔抢了过来,玖妜一脸迷茫的看着她“怎么了?天塌下来了都见不到你这样。” “比天塌了还可怕,王爷把展红绫禁足了,还把展孙氏也关了禁闭。” 玖妜听了,皱着眉头“这苏子笙是要做什么啊?他怎么敢得罪展孙氏?” 就在她正满心疑惑的时候苏子笙走了进来“怎么?主仆二人说什么体己话呢?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啊?” 玖妜忙起身过去“你处置了展孙氏?” 苏子笙扶着玖妜坐下,然后亲自为其斟了杯茶,刚要说话,斜眼看了看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红袖,使了个颜色,红袖愣了一下,然后嘿嘿的傻笑着跑了出去,关上了房门。苏子笙这才开始说话“以前一直没有告诉你,展家勾结朝中重臣,这么多年收受贿赂,皇上已经不满许久了,只是碍于展孙氏和太后的关系,无法言说,如今太后重病,怕是没多少日子,所以我才敢处置了展孙氏去。” “太后重病?我怎么听不懂,你的母后重病,你怎么会有心思处理这些,皇上更是奇怪,竟瞒着众人去?”玖妜满心疑惑的问着。 苏子笙叹了口气“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的母亲是前朝宓妃,我的母妃是世界上最好、最贤惠、最美丽的女子,我母妃早逝,我就只能跟在从前的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身边,而皇上他的母亲也并不是太后,是前朝的凌贵妃,如今已经出家,当朝太后一生只有一个儿子,就是现在的君平王,她一心想让自己的儿子登基,却没想先皇遗志选了如今的圣上继承皇位。这么多年太后一直想要推君平王上位。现在朝中处处都是他们的人,我与皇上也是腹背受敌。” 听了苏子笙这一番话,玖妜静静的看着烛光下的他,他的面庞精致干净,她好像已经不想当时那么怨他,这王族的事不是她能懂的,苏子笙有他的难处,如今他愿意把所有的难处与自己相说,玖妜悄悄的低下头去,红了眼眶,苏子笙轻轻的托起她的下巴“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玖妜微笑着摇了摇头“这段时间错怪你了。” 烛光下,他有俊朗的面庞,她有清秀的眉眼,却只因是帝王家……两个人都实在是无奈。 另一边的西房,冷清的紧,展家以无了当年盛况,展红绫靠在榻上“慕容玖妜真是个好对手。”她冷笑道,银杏端着茶走进来“侧妃,喝杯安神茶早些休息了吧。” “银杏,你知道吗?慕容玖妜她会武功,还是个绝顶高手,她的剑法简直都令我惊叹。你说她到底是何人?” 银杏转了转眼珠子,微微笑道“她是何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说自己是何人。侧妃知道吗?她曾经是久病缠身的,如今恢复如此之快,竟还是个会功夫的,这些联系在一起,想必不用奴婢多说了吧。” “就算她欺瞒王爷又如何?我现在困在这里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祖母已经数日未来,我这腹中假胎的事怕是也要瞒不住了,恐怕王爷是真的决定大义灭亲了吧。这西房终归是西房。”说到这展红绫闭上了双眼,泪水顺着双颊留下,展红绫也算是个悲情的女人,这一生爱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男人,嫁了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费尽了心机,用尽了手段,到最后却也抵不上她人的音容笑貌,她倦了、也累了,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已经提不起精神来应付任何人,不知是在等待悄然而至的死亡,还是在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安静的日子总是没办法持续,这一天昌平王府传来了消息,宫中太后病危,传昌平王、君平王携家眷进宫服侍。 玖妜跟随昌平王入宫,她看出了昌平王此刻挂在脸上的是不屑,他好像真的特别恨这个即将驾鹤西去的太后娘娘,不知为何,玖妜对他生了一丝怜惜,轻轻的将手放在苏子笙的手上,下了撵轿两人走进太后的寿康宫,皇上正坐在一边,在前面服侍的是婉妃和静妃,不见德高望重的德贵妃。 二十五章:嗅寻之毒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一切事宜结束之后,玖妜坐在静妃宫中,闲聊起德贵妃为何不在病榻之前,静妃只是摇摇头然后默默的叹了口气“德贵妃已被杖毙。” “怎的如此突然?德贵妃不是一直掌管后宫吗?” “现已是婉妃执掌了。德贵妃下毒谋害太后,证据确凿,所以在半月前就被打入地牢,杖毙而亡了,谁也没见到她的尸体,也不知道她死后被扔在哪里,据说她的贴身丫头偷偷去乱葬岗找过,却没能找到她的尸体。” “德贵妃这一生竟是这样结束的。”玖妜低垂着眼眸,虽然她与德贵妃交情并不深,可是……却也为这深宫中的女子而惋惜。 静妃突然站起身让婢女都退下,然后亲自关上了房门,玖妜一脸疑惑的看着她“静妃姐姐,这是为何?” 只见静妃突然跪地,玖妜马上起身扶她,静妃却重重的扣了个响头“德贵妃对我有恩,如今惨死,我定要抚养她的孩儿,还请王妃相助于我!” “姐姐,我怎有办法相助于你呢?” “王爷与皇上本是同根生,两人交情又好得紧,现在十王子和三王子全都在婉妃膝下,我担心……我担心十王子会有危险。求王妃让我抚养十王子!”静妃重重的扣了两个响头,玖妜连忙将她扶起,静妃慢慢的抬起头,眼角挂着泪水“王妃,你是知道慕容宛倾的手段的,她要扶持三王子上位,她怎允许十王子存活于世?求王妃救救德贵妃唯一的孩儿。” “我会尽力帮你,只是……这一切都要等皇丧过后。” “谢!王妃!” 静妃是个重情重义的,德贵妃往日里敬重她,从不曾难为她,日前婉妃欺凌,德贵妃还出面做主,如此之人,怎能不帮呢。最让玖妜疑惑的便是德贵妃,她怎会设计投毒害太后呢?若此事真如静妃所说,德贵妃的尸首在哪呢?皇上当真会如此昏庸,不问缘由处置了她去? 不过几日的功夫,太后便西行了。整个皇宫都被悲伤笼罩着,可在玖妜看来,真正悲伤的怕只有太后身边的苏姑姑了,恐怕没有一个人真的掉的出眼泪来,皇上怕早就想让太后魂归西天了,而昌平王大概也是恨她入骨吧,虽说他没有明说,但是宓妃的死怕是和太后脱不了干系,令人奇怪的是就连太后的亲生儿子君平王都丝毫看不出伤心的意思。 不知不觉,也过去了半月有余,又进入了一个冬天,马上就是除夕了,皇上的意思是后宫大封,由于太后刚刚亡故,所以除夕就不必大办了。 这一日,玖妜和昌平王与皇上在御书房下棋,玖妜在一旁品茶的功夫,昌平王突然说起“皇上这后宫总也没个主子,是不是不合适啊?” “如今后位多玄,多少人盯着呢,连贵妃的位置都没个人。你给朕出个主意?” “我可不敢,只是觉得,婉妃辛苦。” 听昌平王的意思是要提十王子的事,玖妜马上放下茶杯,皇上叹了口气“朕自然知她辛苦,可依着她的性子,皇后之位恐怕还担当不起。还记得两个月前她害王妃入了死牢,如今也不知有没有悔意。” “皇上,嫔妾有一事相求,不知皇上可否应允?”玖妜站起身走过去行了个礼慢慢的跪下。 “当日里,朕冤枉过你,错看了你,如今你有事相求,自然是要应允的。” 玖妜慢慢起身“谢皇上,嫔妾得知德贵妃触怒皇上,如今已被杖毙,可怜她留下来的两个皇子,如今三王子、十王子都在婉妃膝下,怕是婉妃执掌后宫也无暇顾及,倒不如将十王子托付给静妃,一来婉妃也能轻松些许,二来静妃多年无子,也能有个陪伴。皇上觉得呢?” 皇上思虑了片刻“王妃此话当真有理,婉妃得太后器重,当日把这两个皇子都交给她抚养,着实辛苦。就应允了王妃的意思,朕立刻下旨。 圣旨一下,静妃便将昌平王与昌平王妃视作恩人,这一日,静妃与玖妜正在园中闲逛,却碰到了多日不见的婉妃,她看起来有些病色似的,但好像正在极力的掩饰自己面容的憔悴。 “这不是静妃吗?近日可好啊?听说皇上这几日总是到你宫里去呢!”婉妃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静妃默默的行了一个礼“婉妃,几日不见,怎的如此憔悴?可是病了吗?” “我这一病,倒让你捡了现成了。” “这话怎讲?” “静妃,你夺了十王子去,是要跟我抢这后位吗?我还是劝你一句,别跟我斗,怕斗的最后落得和德贵妃一样的下场。”婉妃说罢便转过头来看向玖妜,“你如今也是风生水起了呀,太后死了,展红绫就没了靠山,你在王府也得心应手了吧?我的好妹妹呀,你这个王妃当的还真顺呢。” “姐姐,你怕是病糊涂了,什么话都敢讲得出口了。”玖妜死死的盯着慕容宛倾,她却冷冷的笑了“你还是这副样子,让我讨厌的很。”说罢她便转身离去,漫夏扶着她虚弱的身子,慢慢的向前走着,不知她最近害了什么病,竟如此虚弱,眼看着瘦了一圈,整个眼圈都是乌青的,当真是坏事做多了,会遭到报应的吗?玖妜死死的盯着婉妃离去的背影,可看她的样子,竟如此像自己小时侯中毒的模样,难道说……玖妜的心里浮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晚上,玖妜坐在阁中,昌平王推门进来“你们都下去吧。” “是。” 苏子笙坐在一旁看着正在发呆的玖妜,轻轻的拍打了两下她的脑袋“怎么了?今儿个去见了静妃,回来就没精打采的。” “王爷,你可知嗅寻草?” “恩,那是一种非常慢性的毒药,怎么?你对这些草药也有兴趣?” “不是,而是我幼时中过此毒,如若不是我的师父,我根本活不到现在。”玖妜慢慢的抬起头看着昌平王,“可是今日,我见到婉妃,发现她此刻的症状与我当年甚是相似,当日里是大夫人想要我的命,可如今是谁想要她的命呢?” “你是说,婉妃也中了嗅寻草的毒?” “我不知道,但我总觉得,她病的蹊跷,我们进宫之时她还不是这样的,太后亡故后,她说过度思念,害了风寒,在寝宫休息了几日,如今看起来病情并没有好转,我真的担心,嗅寻草又开始被人使用。”玖妜的担心不无道理,只是这个时候谁会想害她呢?如若因为后宫争斗,那未免下了太重的剂量,想要置她于死地了。 昌平王思虑了片刻“如若说想害她,怕是静妃最有可能了。” “静妃才不屑于与她争斗,我就怕我说出此事,会牵连静妃,才未言说。” “好了,我答应帮你调查这件事,只是……你不想她死吗?你为什么想要救她呢?”昌平王紧紧的握住玖妜的双手,玖妜微微的叹了口气“我恨她,我想她死,可是……我不想再看见任何人因为嗅寻草搭上性命了,你不知道那种感觉有多可怕,你不知道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那种求生的欲望,当年我真的连自杀的念头都有了,可是我却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你知道我看着我母亲为我担心的样子,我看着她为我把眼泪都哭干了的那种伤心欲绝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吗?”玖妜说到这,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昌平王的手背上,听到这里,苏子笙一把将玖妜抱在怀里“都过去了。别再想了。”这简单的八个字,说的玖妜心里暖暖的,她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没能早一点遇见苏子笙,没有早一点成为他的妻子。 婉妃的病情日益恶化,皇上也去看过几次,请了多少的太医来为她医治,却都没有任何的成效。 这一日儒贵人前来探望,坐在她的病榻之前轻轻的为其盖上被子“如今你也该明白,不是搬到了德贵妃,就能够只手遮天了吧,人在做,天在看,你作恶多年,如今也算是报应了吧。” 婉妃半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儒贵人,她什么都说不出。 “嗅寻草的好处还多着呢,你也想知道自己是怎么中的毒吧,还记得在王府的时候吗?我才五岁,大夫人就让我去给二小姐下毒,你们把我逼上了绝路,你们可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如果二小姐真的死了,你知道我会一直背着罪恶感活着,你何时把我当人,我不过是你身边的一条狗,你看没看到过慕容玖妜如何对待红袖和碧襄?你又是怎么对待我和漫夏的呢?夜深人静的时候,好好的想想吧,以后到了阴曹地府,可千万别怪我。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儒贵人这一番话后慢慢的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谁成想正碰上了前来探望的慕容玖妜。 玖妜冷冰冰的看着儒贵人“儒贵人不忘旧主,真让人感动呢。” “王妃何时……何时来的?我竟不知道。” “如若让你知道,我也没办法听到你诉说衷肠吧。嗅寻草是你下的?” 儒贵人叹了口气“我也是为了自保,王妃,你也想让她死的对吧?你和我一样,有着一样的想法,可是你不方便做,那就我去做好了。” 玖妜冷笑道“那我真是要多谢儒贵人了,既然当年是你给我下了毒,那么下一个死的人是不是就该是儒贵人你了?” “这话……怎么说?” 玖妜冷冷一笑“当日里盛秋求我帮你,你哪里需要我帮你,我看儒贵人如今在这后宫里如鱼得水啊。” 二十六章:孰对孰错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回到阁中,玖妜呆呆的坐在那,昌平王走过来“听说你今天去见婉妃了?” 玖妜还没说出话来,眼泪就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她不知道最近的自己为什么这么爱哭,可能是因为最近发生了太多事。 “怎么了?”昌平王一脸担忧的看着玖妜,玖妜微微的叹了口气“我知道婉妃为什么会中毒了。” “你知道是谁做的了?” “是,我知道,可是我没法说。” “为什么。” “因为……因为她知道我的身份。她……她知道我红衣九月的身份,她还知道我代替慕容宛倾上花轿的事情,如果她说出来,我的罪名坐实,我……我……”玖妜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的她很无助,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儒贵人吧。”昌平王轻轻的抚摸着玖妜的头,然后吧下巴抵在玖妜的头上轻声地说道“当日里,慕容宛倾从中作梗,使你被打入死牢,你现在竟为她流泪?” 玖妜想起了两月前的那件事情,如若没有裴千灏和夏语嫣她恐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也正是因为那件事情,太后对她产生了极大的偏见。 两月前,一直跟在玖妜身边的小厮将很多的信件传到了初雪的手里,经过慕容宛倾的手,交与了太后,这诸多的信件都是与其他男子幽会的信件,太后一气之下将慕容救援宣进宫来。 “慕容玖妜!你可知罪?” “臣媳不知。” 太后怒气冲冲的走到她的面前,将一沓子信纸扔与玖妜脸上。 “这些,就是你与他人私会的证据!” 玖妜默默的捡起书信,不禁冷笑道“太后娘娘当真相信此信出自臣媳之笔?太后娘娘当真不做调查就要治了玖妜的罪吗?” “你这女子,如此不安分。哀家今日就要把你打入死牢,来人啊!” “慢!”皇上拍案而起,“母后,此事还未曾调查清楚,如此处置怕是不合情理。”太后见皇上也要为她求情,此时的怒火更加抑制不住“难道皇上今日要为了这个女人,违拗哀家吗?” “儿臣不敢!” “皇上明白就好。来人,给我把她带下去。” 站在太后一旁的慕容宛倾缓缓走上前“母后,玖妜纵使千般不好,您也别气坏了身子,此事容后再议,您看如何?” 太后微微地叹了口气“还是婉妃最识大体。” 此事一出,比昌平王还要焦急的当属裴千灏了,可是着急并没有用,他要想法子救玖妜,却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夏语嫣推门进来“夫君是为了王妃之事烦扰吗?不如听听妾身的计划?” “你有法子?” “不知有用可否。” “你但说无妨。” “当务之急是要先把王妃救出死牢,那便是要从那些信件下手,既是信件,就是人写的,如果不是出自王妃之手,那便是出自妾身之手,那信件都是妾身未出阁时写给夫君的,只是夫君从未回应,如今嫁与夫君,那信件便也收了起来,却不知被有心之人偷去陷害了王妃。” “这……对你的名节……”裴千灏隐隐觉得这样做不妥,却又没有更快更有效的法子。夏语嫣微微一笑“王妃与我是挚交,所以受点委屈也无妨,只是,这只能救她一时,却救不了她一世,有心之人还是会加害于她,所以定要找出那伪造信件之人,夫君去寻,妾身这几日便在府中模仿王妃字迹,可好?” 裴千灏点了点头,轻轻的抚了抚夏语嫣前额的秀发“你有着身孕,还如此为我劳心劳力。当真是难为你了。” 那次玖妜脱险,当真是要感谢裴千灏还有皇上,如若没有皇上为她平反,想必玖妜便要命丧黄泉了,昌平王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还是犯嘀咕的,不知为何他开始有些介意裴千灏的存在,当日在战场,自己与展红绫之事,就让裴千灏如此气急败坏,甚至为了这件事情跟自己的主帅起了冲突,如今为了救出死牢中的玖妜,竟然牺牲自己有孕妻子的名节,这让昌平王内心都充斥着不满,可是不论如何,裴千灏夫妻的确救了玖妜一名,他当真要感谢他们。 虽说玖妜现在无法言说是谁下了嗅寻草要害婉妃,但是却可以阻止她喝那些进补的汤药,玖妜整日呆在慕容宛倾床前,终于婉妃的病情有了好转,那一日,玖妜看她状态有了好转,准备离去,却没想婉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今时今日,我谢你救命之恩,请你原谅我曾经过错,日后定不会对你多加为难,只是……我有我的事情要做,如若对他人造成什么伤害也无法避免!请你……原谅。”慕容宛倾重重的磕了两个响头。 玖妜微微的叹了口气“我不管你要做什么,只要你不伤害我的母亲,只要你不伤害昌平王府,只要你不伤害静妃和十王子我都不会干涉。” “我答应你,一定保全昌平王府和你的母亲,但是……静妃与我只能活一个,今日不杀之恩在此谢过,我还你两个响头,如今你我扯平,互不往来。” 玖妜转过身去看着还稍微有些病色的慕容宛倾“想你也知道是谁在害你,其他的话我不说了,只希望……你自求多福吧。” 说罢,玖妜便离开了婉妃的宫中,瘫坐在地上的婉妃,眼泪从眼角滑下,自小到大她都只会为难慕容玖妜与仇氏,她一直在与西房做对,她一直为母命是从,却从未想过如今要害自己的是自己曾经最信任的亲信,救自己的却是自己曾经多翻欺凌的妹妹。孰对孰错,谁又能分辨呢,只是在此时,慕容宛倾没有退路,如若她不将三王子推上太子之位,裴少祥又怎么能放过慕容家,洛鳌又怎么能放过慕容家,她只能为了自己的母家,踩着别人的尸体,一步步的爬上去,她必须要做皇后。 此刻的慕容宛倾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任性骄傲的大小姐了,她的心里现在只有两个字——皇后。她早已忘记当年要嫁给心中挚爱的那个人是谁,她早已忘记当年见到裴千灏时心中那份痴迷,现在的她不过是一个行尸走肉,不过是皇族争斗的一个牺牲品罢了。 玖妜靠在榻上,已经不愿去想这宫门王府里的乱事了,如若再继续想下去,怕是要犯了心疼病了。 那日里,玖妜带着红袖在街上闲逛,迎面跑过来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正好撞在了玖妜的身上,红袖上前护主“哪里来的小贼,竟冲撞了王妃。” “等等。” 玖妜觉得有些不对劲,看着后面追她的壮汉,又看了看蜷缩在玖妜一旁苦苦哀求的小乞丐,这群壮汉追到了这里,见到玖妜便立刻跪地“不知王妃驾临,冲撞了王妃,请王妃恕罪。” “为何要打她?” “她偷东西。” “偷什么东西?” “偷了我家的一只烧鸡,还有两个馒头。” “不过是点吃食,我便替她还了吧。”玖妜从荷包之中拿出些散碎银子来递过去。那为首的壮汉马上说道“王妃,这……这太多了。” “拿了去吧,就当是赔礼了。” 几人谢过了玖妜便退下,可她身边的这小乞丐,却迟迟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她的身上 满是伤痕,玖妜慢慢蹲下身来,这时身后有大臣骑马而过,见了王妃,便下马行礼,那乞丐听到声音,躲闪的更是厉害了。 “将军这是要去行军打仗吗?” “我林氏一族,自今日起便要驻扎北境了。” “将军莫要伤心,德贵妃若见了您这般模样,怕是要伤心呢。” “多谢王妃,臣告辞了。” “将军一路小心。” 这林将军,是德贵妃母家的哥哥,驰骋疆场多年,无数勋功加身,可如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德贵妃被杖毙,母家也就跟着受罚,这北境可是蛮荒之地,一家老小都被赶到那种地方,当真是物是人非。 玖妜转过头来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小乞丐“你……没有家人吗?” 她没有说话,红袖急了,蹲下身去“王妃问你话呢。”说完便愣住了,玖妜觉得奇怪拍了红袖一下“怎的不说话了?” 红袖一脸慌张的看着玖妜,玖妜便觉事情不对,轻轻的抬起那乞丐的脸,这……这分明就是德贵妃,她虽然已经遍体鳞伤,脸上满是污泥,但是这闭月羞花的容貌怎会是旁人,玖妜环视四周。 “红袖,带这乞丐回府。” 两人带着她从后门而入,避免被人看见,回到房中,她的脸上满是泪痕,身上的衣衫也已经十分破旧,脚上也没有穿鞋,玖妜亲自为其梳洗,还让红袖和碧襄拿来了换洗的衣物。 一番梳妆之后,德贵妃恢复了往日的容貌,只是脸色惨白,而且浑身是伤。 “德贵妃,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当日里,我已知必死无疑,便买通了杖刑的太监,还好此人念在我对他有恩,对我多加照顾,我才能得以活命,可是从乱葬岗逃出来的我,无处可去,为了不给母家增添麻烦,我便没有回去。”她说到这里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出来,曾经凤冠加身、众人敬仰的贵妃娘娘竟落得如此的下场。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王妃定要为我伸冤啊。” “贵妃莫要跪我,起来说话。” “我并未在太后的药中下药,太后对我恩重如山,这些年来又多加照拂,我怎会害她,这一切都是……”她停下来不再说话,玖妜怕也是明白,这一切都是慕容宛倾所为。 “这一切可都是慕容宛倾做的?” 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想也知道,慕容宛倾本就是奔着那个位子去的,如今对德贵妃下手也是意料之中。 二十七章:浅月黄昏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只是……自今日起你便不能再做林氏之女。” “如今只要让我活着,我便没有任何怨言,我只想为自己鸣冤,也想看看自己的孩儿。我怕……我怕慕容宛倾会对我的孩儿下手。”德贵妃现在还惦记着自己的孩儿,哪个为娘的会不担心自己的孩子呢。 玖妜轻轻的为其拭去泪水“贵妃放心,如今十王子,已经过继在静妃娘娘膝下,静妃娘娘待他好极了。” “这定是王妃相助吧。” “我只是见那孩子可怜。”玖妜慢慢起身,“既然德贵妃身上有冤屈,那我必会为你鸣冤,只是如今,需要委屈你以婢女的身份跟在我的身侧。” “只要能够洗清冤屈,我做什么都愿意。” “自今日起,你便是我身边的浅月姑娘,如何?” 德贵妃淡淡的点了点头“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如今我的苦怕是都在这名字里了。” 她一番苦笑,看的玖妜心中也揪了一下。 “如今要你抛弃你从前尊贵的身份,你可能做到?” “我这段时间如蝼蚁般生存,如若不是遇见了你,还不知能不能活的过今天,你可知你收留我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吗?” “我慕容玖妜还从不知什么是麻烦。” 当晚,苏子笙来到我的房间“怎么?听说你今日带了个下人回来?” 玖妜点了点头“正是,那女子被人殴打,我见着可怜便把她带回了府,可有何不妥吗?” “没什么不妥。”话音刚落,浅月端着安神茶走了进来“王爷,这是王妃特地为您准备的。” “这便是你刚带回来的?” 玖妜没有应声,浅月慢慢抬起头来,苏子笙看见她的脸,竟将手里的茶盏都给掉了,碎片落的满地都是,浅月微微一笑跪在地上捡着杯盏的碎片,苏子笙马上起身“可是我看错了?” “王爷,您没有看错,浅月正是那已被杖毙之人。”玖妜将浅月扶起。 此时的浅月低垂着眼眸没有说话,苏子笙愣了半晌,然后说道“贵妃怎的落到如此地步。” “王爷莫要称呼浅月以前的名号,如今浅月不过是大难不死的一个乞丐罢了。承蒙王妃厚爱,得以侍奉左右。” “浅月,你先下去吧。” “是。” 待她出去之后,玖妜扶着王爷坐下“我知道王爷现在难以置信,可是德贵妃是被冤枉的,我们不能不帮,德贵妃凤仪万千,掌管后宫,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我早就觉得蹊跷。” “你不说我也晓得,此事定是那慕容宛倾所为。”苏子笙叹了口气,“你打算如何帮她?” 玖妜默默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是她必须活着。” “如今皇上虽与我交好,但是后宫之事,我总是干涉不得的,如今慕容宛倾有些失宠,而儒贵人如日中天,这宫里怕是风水轮流转,不知要转到哪去了。” 别说是宫中,就连府中也是日日不得安宁,展红绫被禁足之后,整日哭喊要见王爷,她府中假胎之事怕是也要瞒不住了。 那日里,太医为她诊脉,竟发现她并无身孕。 “我告诉你,你若将此事报给了王爷,我展家定不会饶了你。”展红绫威胁太医为期隐瞒,玖妜推开房门“章太医,你先出去,让我和侧妃好好聊聊。” “是。” 展红绫看着玖妜的眼神充满了仇恨,此时屋中只有她们二人。 “展红绫,那日在半山处埋伏的人,可是你?” “是我又如何?” “你想要我的命?” “我岂止想要你的命,我想吃你的肉和你的血。你知道我有多爱王爷吗?我用尽了全身解数,竟都不敌你勾一勾手指。” 玖妜冷笑道“你征战沙场,我本敬佩你是女中豪杰,可没想到你比这宫墙之中的女人还要斤斤计较。” “我本以为你就只是个多病的富家小姐,却没想你的武功比我还要高,我根本近不了你的身,慕容玖妜,你到底是谁?” 玖妜叹了口气“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欺瞒王爷,还要至我于死地。” “用能耐你就去告发我,我不在乎,王爷已经被你勾勒魂魄,你说什么,他都会相信的,可是他不会处置我,以我展家的势力,他不会怎么样我的。” “你当真以为你展家还是二十年前的展家吗?你还不知道吧,你的祖母已经病逝了,就死在客房里。”玖妜的眼睛里好像有刀子一样的看着展红绫。 “你杀了我祖母?”展红绫听了这消息之后整个人都崩溃了。 玖妜微微一笑“不是我,是王爷,王爷想要人死,难道还需要摆在明面上吗?” 听了我这句话,展红绫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不可能,不可能,你一定是骗我的,一定是骗我的。” “如若不是因为你有了身孕,王爷怎会留你一条狗命,如今你这身孕是假的,那自然也是留你不得。”玖妜转身要走,展红绫踉跄地站起大喊道“慕容玖妜!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玖妜站在门口,没有回头只是说了句“下辈子别再脱生帝王家了。”然后便走了出去,在那之后西房传来了半晌哭闹的声音,然后就再也没了声响。 “王妃,展侧妃她……”碧襄走进来吞吞吐吐的说道。 “怎么了?” “殁了。” 玖妜放下手中的笔,这短短几日,展孙氏病故,展侧妃自尽,这原本热闹的王府,也没了声音,这一日王爷来到玖妜房中,看起来脸色很差。 “王爷,今日倦了吗?” 苏子笙摇了摇头“只是觉得自己杀了无辜之人。” “王爷是说展孙氏?” 苏子笙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玖妜微微一笑“我知道王爷心有不忍,只是展孙氏活着一天,展家就有能力东山再起,展家若是与洛鳌、裴少祥为伍,那这赫兰朝岂不是被他们紧紧的握在手中了?” “我岂会不知其中利害呢。” 次日,又到了朝见的日子,玖妜随王爷入宫,特意去籽儒宫拜访了儒贵人。 “王妃怎的来了,快坐。盛秋,为王妃上茶。” “是。” 儒贵人坐在堂上,一脸媚笑“今日是哪的风把王妃吹来了?” “如今宫中易主,儒贵人还能风生水起,当真是不容小觑啊。” “人嘛,总要夹缝中生存,谁也没想过德贵妃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去了,谁能想到她会给太后下毒呢。” 玖妜品了品茶看着盛秋“盛秋,是吧?” “回王妃的话,正是。” “儒贵人,盛秋可是个顶好的奴才,为了保你,在御花园里求了我好些日子呢。当真是忠心耿耿。如今婉妃搬到了德贵妃,这宫中也以她为尊了,怕是儒贵人的日子不好过吧。” “再怎么说,我也是她宫里出来的,她也不会难了我去。” “也是,谁能有你明白她呢,婉妃是个有手段的人,可是她也不会平白无故害了谁,当日德贵妃一事,至今也没个说法,如若贵人能把此事调查清楚,怕是也能帮上婉妃什么,她呀,也会记你个好。” 儒贵人的眼珠子一转,笑着说道“是啊,如今婉妃忙于后宫之事,德贵妃那件事啊,到现在还没个准信儿。” “婉妃待你好,你也要待她好不是。如若你帮了她,他还会难为你不成?如若她不再难为你,那盛秋哪里还用得着来求我呢。” “多谢王妃指点,日后还要靠王妃多帮衬呢。” 玖妜打道回府之后,儒贵人一直在思考她说的话。 “今日慕容玖妜这一番话,倒是有用,婉妃至今都没有把德贵妃的事情查清楚,只是草草了事,这其中必有玄机,我看今天慕容玖妜就是来提醒我德贵妃是被婉妃所害,如若我查出了此事前因后果,那岂不是搬到婉妃的一个好机会?” 盛秋想了片刻“如若不是婉妃所害,小主也算是棒了婉妃个忙,她也便会记得小主的好。” “你懂什么,她哪里会记我的好,这事若不是她做的,我查得再清楚也无济于事,我看慕容玖妜此来,定是确定了婉妃的罪行。给太后下药,有陷害后宫之主,这罪名。怕是她这辈子也抬不起头来了。” 儒贵人笑着,终于也算是找到了方法。 儒贵人找到了当时为太后诊病的御医,询问了当时德贵妃下药一事,当时给贵妃定罪,就是因为再太后的药中找到了嗅寻草,而这宫中便只在德贵妃宫中找到了嗅寻草。儒贵人调查了当日在贵妃宫中值班的宫女太监,当夜德贵妃在太后宫里侍奉,所以宫中便无几人看守。 令她没有想到的竟是婉妃身边的漫夏曾去过,说是送与德贵妃一方玉如意,可她并没有进入内室。那药材是在内室之中找出。 这一切的巧合,让她想起了德贵妃杖毙当日被婉妃要到自己宫中的一个小丫头,凌儿,这丫头是一直掌管德贵妃衣食住行的掌事宫女,如若当日凌儿已是婉妃的人,那么,将嗅寻草放在婉妃的房中,定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这要是能找得到证据,怕是要见鬼了。 二十九章:身陷囹圄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静妃微微的叹了口气,起身说道“皇上,这一晚上的戏臣妾看得倦了,如今真相大白,臣妾也该回宫安抚那痛失母亲的孩儿了。” “是朕对不住那孩子。” “臣妾告退。”静妃看了这许久的戏,怕也是真的倦了,这深宫庭院之中,又有谁不失活在阴谋之中,或许此时的静妃有一分庆幸,若是今日不除去那婉妃,日后怕自己也沦落的德贵妃如此地步。 回到宫中,看着已经入睡的十王子,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颊。静妃早就已经把这孩子视如己出,她一心想着要给他最好的,要让他在自己膝下。可是天不遂人愿,他终究不是自己的儿子。 如此年幼的十王子,年纪轻轻就经历了丧母之痛,又不得父亲喜爱,当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次日,婉妃被打入冷宫,终身监禁。这一消息震惊了整个京城,慕容府也迎来了轩然大波。裴少祥在宫中的依靠被毁,所有的线路也都断掉,这让他无法忍耐,终于他准备对慕容家下手,因为慕容家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了作用,这一枚棋子也便成为了弃子。 这样的结果让儒贵人松了一口气。 “贵人,如今该做的奴婢都做完了,可否放奴婢出宫了?”凌儿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儒贵人慢慢的将她扶起来“哭什么,我答应你的必然会履行。我这就送你回家。” 儒贵人怎么会就这样的把凌儿放走?她可知道自己所有的事情,这样的人活着就会威胁到自己,儒贵人怎么是那样心慈手软之人?她的狠辣远远超过曾经婉妃。 盛秋走进来“小主,这是您让奴婢准备的东西。” “这些啊,都是给你准备的,里面有足够的银票,还有一些衣物和首饰,足够你后半生生活的衣食无忧了。这是出宫要用的腰牌,只要你将它交给侍卫,看门的侍卫自会让你出宫。” “多谢贵人。”凌儿带着包裹兴高采烈的出了籽儒宫,儒贵人叹了口气,嘴角微微上扬道“她……不能活。”盛秋就似她身边的一条狗,好像一下子就什么都明白了,并不需要儒贵人过多的交代。她点了点头“奴婢明白。” 盛秋一直跟在凌儿的身后,直到来到宫墙边,那边守门的侍卫见到凌儿让她出示腰牌,盛秋大喊道“抓住她!” 侍卫听到盛秋的声音没多想便将凌儿抓了起来,盛秋趾高气昂的走过来一把抢过她的包裹“我是儒贵人身边的盛秋姑姑,这个丫头偷了贵人的东西想要远走高飞。还要多谢您帮我抓了她。”说罢盛秋将腰间的一颗银锭拿出来放在了侍卫手里。侍卫笑着说道“保护后宫小主们的安危是我应尽本分。姑姑客气了。” 凌儿就这样的被抓了回来,她跪在宫中,儒贵人坐在堂上“你说说你,干嘛要偷东西呢,我又不是不肯放你,你干嘛要偷偷的走呢?” “你……你……” “好了,既然你偷东西,那我也没办法再继续用你了,盛秋,把她送进辛者库,让苏姑姑好好**吧。等*的好了,我便将你要了回来。” “是。” “儒贵人,你……你……怎如此对我?” “好了,不要再说了,快把她带下去。”儒贵人冷眼看着,端起桌上的茶盏冷哼到“怪只怪,你进了宫,这宫里怎是你可以看透的。” 凌儿被分配到辛者库,不久便被折磨致死,她想说却也无法言说。盛秋走进宫中“小主,凌儿……殁了。”儒贵人便也松了一口气,这段时间她的心也一直悬着,这下在无人会将她所做的一切说出去了。 “现在这后宫高位多悬啊。也不知我何时能拿到掌管后宫的大权。” “小主,是不是要感谢一下昌平王妃呢?” “她到底为何要提示于我,我可不相信她是好心帮我,这其中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我想我还要继续调查下去。” 皇上已经下旨恢复了德贵妃的名义,为她沉冤昭雪,还下旨将林氏一族召回阖州城,官复原职。玖妜在御花园中赏花,浅月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王妃的大恩大德,林裕榕永生不忘,做牛做马定当报答。” “怎可如此跪我,虽说你已经沉冤昭雪,可是……你还是不能够露面,毕竟德贵妃已经死了。” “我既然已经洗清了冤屈,就已足够了,我的孩子和家人都能好好的活着,幸福地生活下去,我没有任何怨言了,既然德贵妃林裕榕已死、,那么现在就让林浅月好好活着。我谢谢你帮我,从今天起,我便要离开阖州城了,闲云野鹤,清粥小菜,岂不快哉。” 玖妜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花蕾“好。希望你一切顺利。” 半月之后,静妃直接被封为皇后,儒贵人被破格封为贵妃。这一日玖妜和昌平王一起入宫,遇到了君平王,晚上回府,苏子笙就一直闷闷不乐,好像有烦心事一样的,玖妜尝试着问他,可却什么都没问出来。 君平王是所有王爷里兵权最重的,谁都知道洛鳌还有裴少祥都是他的心腹,这一文一武护他左右,日后怕是皇上最大的威胁。 那日里昌平王一回府便愁眉不展,玖妜走上前去“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吗?”昌平王摇了摇头“事到如今我也瞒不住你,如今皇上怕是已经身陷囹圄,今日我去求见,竟被挡在了宫门之外,连皇后都传出身子欠安,无法见客。看样子皇上皇后如今凶多吉少。” “这几日里,你也是在烦忧这个?” “你不明白,朝中之事,一步错便步步错。如今想要见皇上一面都难,可该如何是好。” “王爷先莫要担心,王爷不得入宫,那王妃便入后宫看看皇后娘娘可好?我也多日未见皇后娘娘了,也不知十王子最近如何,可有长高、长壮些。再说,娘娘如今病着,我带着御医前去探望,情理之中啊。” 昌平王长长的叹了口气“我本不想你参与此事。” “可我已经参与进来了。不是吗?” “此话怎讲?” “自我嫁你那日,你我便被绑在一起,一荣具荣,一损俱损,所以我便是不想参与也参与了,纵是王爷为我考虑,我也在这熔炉之中了。身在帝王家,这种事情,我怎能置身事外呢?” “你嫁于我,当真是委屈了你。” “王爷,玖妜当日上花轿是为了给慕容府解围,既解了这围,我有一千种方式可以离开,但是玖妜却选择永远留在王府之中,你可知是为何?玖妜如今愿意为王爷犯险,宫中如何,玖妜一去便知。” 那日玖妜拿了腰牌进宫,因为她的王妃身份,所以入后宫是不需走宫门的,直接进入后宫的玖妜,在御花园里“闲逛”着,面前走过来一列侍卫。 “昌平王妃金安。” “你们这是换岗吗?” “是!奉命保护皇上!” “奉命?可是皇后安排的?” “回王妃,奴才等是奉君平王之命护皇上周全。” 玖妜看着这匆匆离去的侍卫,便知皇上如今真是陷入困境了,来到皇后宫门前,也是有众多的守卫,她刚想要走上前去,便被侍卫拦住“王妃,皇后娘娘身体欠安,不便见客。” “皇后能否见客,可是你说了算的?如今皇后身子不适,我带了御医要进去探望,有何不可?” “王妃,奴才也是奉命行事,请王妃谅解。” “奉命?侍奉皇上的命吗?我只遵皇上圣旨与皇后懿旨,你是奉何人之名啊?”玖妜的眼睛如刀子一般,如果眼睛可以杀人,想必门口这些守卫也要死了一千次、一万次了。 此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嫂嫂怎么如此与下人过不去?” 玖妜回头,见着是君平王带着小厮站在身后,便转过身笑到“可不是我与下人过不去,只是这守卫太不懂规矩,皇后身子欠安,我带了御医前来探望,却被这厮拦在了门外,王爷评评理,这是我与他过不去吗?” “既然皇嫂不愿见客,想必也是真的身子不适,嫂嫂与我还是莫要打扰的好。” “昨日我家王爷想要进宫面圣,被拦在了宫墙之外,说是皇上有要事,不能见我家王爷了,可是为何君平王在着宫中啊?难不成……” “嫂嫂莫要说笑,你若要见,便见吧,皇嫂也需要个人和她做个伴。” “那便多谢君平王了。” 玖妜走进宫中,见到的是已变的瘦弱憔悴的皇后“皇后娘娘。” “玖妜,你怎么来了?你是如何进来的?”皇后拉起我的手说道,我微微地叹了口气“冒着危险也要见你一面,怎的几日未见竟消瘦了许多?” “还不是那日,处置了婉妃,本宫又被封后,君平王进宫拜会,却没成想带人将中宫团团围住,连我这东宫也不放过,如今我是出不去,别人更进不来,玖妜,皇上如今可还好?” 玖妜摇了摇头“皇后娘娘,皇上的近况我无从得知,来探望于你,已是用尽了心思,只怕如今皇上的处境更比你不得。我与王爷会好好商议,如何搭救于你们,最重要的是,皇上如今真的被困在中宫吗?如若在宫中还好些,若是已经被带到其他地方,后果不堪设想。” “大抵还是在宫里的,皇上每日必须早朝,近几日都没有异常,看样子皇上每日还是会早朝的。” “看来也只有早朝这个机会了。” “玖妜,你快些出宫去,带上这个,去我娘家周将军府,找我的兄长,他是护国大将军,手里还有三万精兵,虽说无法与洛鳌的势力相比,但是怎的也可以帮上你们。”皇后把一个玉簪交给我,我点头说道“娘娘且放心,我与王爷定当拼尽全力,你万万要照顾好自己。” 第三十章:执意休妻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玖妜刚刚出宫,君平王就决定要加快自己计划的实施。 “裴将军,洛丞相,二位可否更快一些,三王子可等不了那么久,如果昌平王妃有了法子,让朝中大臣们都知道我们囚禁了皇上,那么我们可无法全身而退。今日那慕容玖妜一看便不是个省油的灯,我们的计划如若再不加快脚步,怕是到嘴的鸭子也要飞了。” “王爷莫要担心,昌平王就算再有脑子,也不过是一顽固公子,他昌平王府没有兵力,没有人力,怎么可能坏了你我的事呢。”裴少祥哈哈大笑着说着说道,洛鳌倒是比较冷静 “王爷啊,您想在的样子可不像是成大事之人。早知如此,还不如扶持个别人。” “放肆,洛鳌,你别忘了,谁是主。” “王爷,洛鳌不才,如今侍你为主,可是你别忘了,你我谁君谁臣还不一定呢。”洛鳌当下手中的杯盏,捻须说道,君平王显然有些不知所措,裴少祥笑到“如今我们都是臣子,要扶持的不过是三王子,既然目的相同,那何需吵闹。还是好好商议篡位的大计为好。” 玖妜回到府中“王爷,出大事了。” “怎的?皇上当真被囚禁?” “不仅如此,皇后也被关在东宫,今日我到访,看门的侍卫竟不让我进去,最可怕的是,他们是奉命行事,而且是奉君平王的命,君平王此时正在宫中,今日我与他一闹,怕是他要更加加快脚步谋害皇上了。” “皇上在哪?” “看样子还在中宫之中,皇上每日都还正常早朝,每日里也都是出现在臣子面前,这几日皇上已经完全失去了自由,王爷,我们必要搭救,不然这江山便是他苏子致的了。” “我怎会不知,只是我如何搭救,我总不能带兵攻城吧,到了那时,怕是君平王要以谋反之罪先把我除去了。” “无妨,我拿到了皇后懿旨。” “当真?” “是,皇后娘娘特意宣了一道懿旨,让你我带兵入宫。” “只是,你我又有几成兵力?怕是连宫墙都碰不到。” 玖妜拿出了玉簪“皇后娘娘让我到她母家南京周将军府,请周将军为我们调兵。”苏子笙接过玖妜手里的玉簪“周将军府也不过几万兵力,怕是还差的远,如若能够有裴家相助,怕是不一样了。” “那裴少祥已经摆明了是站在三王子那边,怎会帮皇上啊。” “裴少祥这个老狐狸,我们自是没办法的,只是,裴公子确是一爱国爱民之人,若能得他相助,我们还有几成胜算。” “王爷……是说裴千灏吗?” “正是。” 玖妜陷入了沉思,她太了解裴千灏,裴千灏这个人虽说为国为民,可是他却十分方案宫中这些污秽之事,更不愿意参与这些争斗,也不愿意站在谁的队伍里,正因为如此,裴少祥才没有将裴千灏拉拢过去。 从小到大,裴千灏都是在清风观里面长大的,他被道家的思想深深的改变,再加上他本性就是不争不抢,如今让他帮我们去做夺嫡之事,怕是有点太离谱了。 事情没过多久,裴少祥逼宫的事情就闹的沸沸扬扬,据传言所说,裴少祥那日带兵冲入皇上宫中,将皇上控制了起来,闹的宫中大乱,却封锁消息,事情也过去半月有余。 昌平王十分心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手里已经掌握了裴少祥和洛鳌勾结谋反的证据,可是皇上被控制起来,不管有多少证据就都没有用了。就算讲这些证据公布,他们也是铁了心要谋反了。 “玖妜,如今皇上危急万分,只有我能救他。” “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苏子笙摇了摇头然后一脸温柔宠溺的看着玖妜,轻轻的拨开她前额的秀发,笑着说道“今夜,我带你去赏灯好吗?” 玖妜愣了一下“今夜绝非灯会,也不是什么日子,怎的突然要去赏灯?”苏子笙轻轻的刮了刮玖妜的鼻子“因为,这是你一直想要做的不是吗?” “可是我们以后去看也无不可。为何要选在今日?皇上皇后还深陷危机。你我不应该好好商议如何搭救吗?”玖妜说到这,拿出了令牌“周将军已经将兵符交给我,闯宫之时他答应我们会从后宫东门带着精兵直接闯入。” “明日再说吧,今日的一切都已为王妃准备好了,可否与为夫赏一翻花灯?” 看着苏子笙有些憔悴的面容,玖妜轻轻的靠在他的怀里,然后叹了口气说到“今夜为妻陪夫君一同赏灯。不谈国事,也不谈闯宫。” 苏子笙轻轻的抱着玖妜,只有他知道这是他与玖妜相处的最后一个晚上,他只想做一些让她开心的事情,明日一早慕容玖妜就再也不是昌平王府的王妃了,而苏子笙也再不是当年冥顽不灵的昌平王了。 当晚,满面愁容的苏子笙一刻都不想从玖妜身旁离开,玖妜感觉出了苏子笙的不对劲,只是她未想过第二天一早,会发生这样的一幕。 清晨,玖妜起床时苏子笙就已经不在房中了,她梳洗过后来到书房,和往常一样的练字,王爷身边的小厮走了进来“王妃,王爷在正堂,让您去见他。”玖妜来到正堂,见着了坐在堂上的苏子笙。 苏子笙将手里的一个信封扔在了她的面前,玖妜慢慢的撕开信封,里面写着的是所有陷害展红绫的罪状,玖妜缓缓的折好那封信,然后慢慢的抬头看着苏子笙“所以,王爷信了?” “不得不信,这些是本王心腹日夜调查出的结果,侧妃死的冤枉。” “侧妃死的冤枉,那我呢?” “慕容玖妜德行不端,陷害侧妃,心思何其狠毒,即日起贬为庶民,此生不可再入昌平王府。” 此番绝情的苏子笙,谁曾见过呢?玖妜冷笑着摇了摇头“苏子笙,你是认真的?就因为这不属实的信件就要将我休了?现在不是儿女私情的时候。” “自然不用你提醒,如此重要的时候,身边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女人,是本王的不幸,我这里已不再需要你。” 玖妜笑中带泪的跪在地上叩了个头“谢王爷还奴家自由之身!”昌平王根本就不敢看玖妜的眼睛,生怕自己一时心软留下了她,之前的一切努力就前功尽弃。他是要玖妜头也不回的离开的,他是要玖妜与她昌平王府再也没有半点关系的。所以他不能心软,他更不能一时的儿女私情害自己心爱的人。 玖妜缓缓起身“玖妜告辞!”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苏子笙的内心已是翻江倒海,他知道自己伤透了玖妜的心,玖妜是江湖人怎么能忍受如此的不信任,如此的欲加之罪,想必也是伤心透了的,可是他只有这样,才能让玖妜离开王府,如若对她实言相告,以玖妜的性子一定是要生死跟随,苏子笙心想着此次闯宫必是要在生死之间走一遭的,自己死活都无所谓,只要玖妜好好的生活便是不幸中的万幸。 离开昌平王府的玖妜无处可去,慕容府更是回不得,听闻婉妃被处置之后陈氏整日疯疯癫癫,都是仇氏在照料,如今慕容府也已然回不去了,玖妜该何去何从?这些年来她都在王府之中,离开王府没想到自己竟这般没用。 听说了此事得裴千灏忍不住来到昌平王府。 却被门口得守卫拦了下来“裴将军,容小的先去通报!” “无需通报!” “裴将军!” “你们觉得单凭你们两个,拦得住我?” 这时苏子笙走了出来“闯王府等同于闯皇宫,可是大罪。裴将军难道不知?” “苏子笙,今日我来又要是与你相商。” “请进。” 走进堂中,裴千灏开门见山“苏子笙,玖妜犯了什么罪,以至于你要休了她。”苏子笙冷笑道“我就知道,裴将军会来找我,我虽不知但也猜得出,裴将军就是玖妜常说的师兄吧。” 裴千灏愣了一下“王爷此话是何用意?” “既是如此,裴将军应当知道什么是避嫌。” “王爷无需多说,我裴千灏行得正坐得端,慕容玖妜何时做了对不起王爷的事,或者说做了对不起王府之事?王爷为何要休妻?千灏如今只想要个原因。” 苏子笙冷笑道“裴将军无需多问,我自有我的原因,只是儿女私情且放一边,你我二人是否该商榷一下逼宫之事。” 裴千灏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原来王爷在顾及这些。家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为世人所不齿,可是千灏为人子,恕在下无法与王爷为伍。” “裴将军是个直爽性子,本王甚是欣赏,只是如今裴将军还被视为谋逆乱党,本王真是为裴将军感到不值,裴少祥与洛鳌推举三王子,想要将皇上从皇位上推下,只是忠君爱国的裴将军,可知道那三王子是什么货色。” 裴千灏微微地叹了口气“王爷所说句句属实,千灏也能够明白,只是……” “只是裴将军无法与自己的父亲、岳丈做对。” “是。此乃大逆不道之事,想必王爷也不愿强人所难吧。” “裴将军手握重兵,再加上夏国公府守卫边境,我昌平王府掌管阖州城兵权,再加上有南京周将军府相助,你我二人合作,皇上定当获救。据我所知裴少祥从未尽过父亲的职责,裴将军自小在清风观长大,忠君爱国,忧国忧民,如若这赫兰朝真的被三王子坐了江山,可终会大乱!” “多谢王爷抬举,只是千灏还有顾虑,也希望王爷能够给我些时间。” “理应如此。只是时间紧迫,还请裴公子快些定夺。” 裴千灏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突然站下,长长的叹了口气“王妃现在如何?”苏子笙愣了一下“不知。” “我知道王爷心中顾虑,只是她一心为你,王爷莫要伤她的心。”留下这样的一句话,裴千灏扬长而去,此时的苏子笙看透了裴千灏的心思,他何尝不知,玖妜是真心待他,早些日子,他便就知道裴千灏与玖妜之事,之事一直未曾戳穿,对于他来说,玖妜的过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他们二人夫妻相伴。 如今狠心决绝将她赶走,也是下下之策,为了保护她,也只能伤害她。 三十一章:红二当家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离开王府的这几日里,玖妜神思倦怠,一直住在阖州城的一家客栈里。这一天,在这里她没想到会碰上了一位故人。 “王妃近来可好?” 玖妜听到声音放下手中的竹筷,转过身去,身后站着的是一彪形大汉,看着的确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是谁。 “怎么?王妃忘了在下?” 玖妜尴尬的点了点头“阁下是?” “王妃当真不认得我了?我是那日里绑你的匪徒啊。” 红袖和碧襄站在一旁,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玖妜好像慢慢的在回忆中找到了他的样子,试探性的问道“娄大当家?” “正是,正是。” “大当家怎的下了山?” “入冬之后山上更加难耐,寻思下来买些过冬的被褥,毕竟兄弟们还冻着呢。” “原来如此。” “上次王妃给的银子还剩了些许,如今我便还给王妃,其他的日后定当奉还。” “无妨,如若你想要报答我,就给我找个安身之所吧。” “这话怎讲?” “当日里的银子便当作我的食宿费如何?” “王妃这话的意思,可是要跟我回山寨?” “正有此意。” “那便是更好的事了,只是王妃怎肯屈尊到我这山寨里呢?”玖妜微微笑了一下说道“一言难尽,我如今只能告诉你我已不是王妃,你也不必如此称呼于我,如若你愿意,那么他日里我对你的相助,就换来如今的安身之所,如何?” 娄大当家很爽快“你且收拾收拾,半个时辰之后,我便会来接你。” “多谢大当家。” 玖妜如今也无处可去,这赫兰朝的女子规矩甚多,被休之后都不能回娘家度日,需自生自灭才行。玖妜本想着寒风寨也算是个去处,跟着娄大当家回去,怎么说也算是有了个安身的地方。 大当家坐在堂中“以后这位女子,便是我们寒风寨的二当家。” 站在玖妜身边的几个小喽啰不服气的说道“大哥,一个女子怎么能当当家的呢?大哥可是在开玩笑?我看啊!还是做压寨夫人罢了。” “都给我把嘴闭上,你们有所不知,这位女子武功高强,轻功了得。任你们谁也不是她的对手。”娄大当家冷着脸说道 “大哥,别的不说,我们对付个女子还不绰绰有余?你也太小瞧我们。” 玖妜微微一笑转过身来“本来当家的许我这位置,我还真没什么兴趣,如今竟然有人这般不服气,那么便来比试比试,别弄的像我在你们嘴里抢食儿似的。” “你这女子竟如此猖狂!” 娄大当家哈哈大笑“若谁能打得赢二当家,那么这个位置便让与他。” “大哥可要说话算话。” “我娄骠何时说话不算话?” 玖妜转过身去“你们谁第一个来啊?” “我来。”这个男子看起来风度翩翩,如书中段誉一般,手中一把折扇,看他的样子实在想象不到他竟是一个土匪。这男子看起来年纪不大的样子。 我与他交手几个回合,没成想他竟真是个高手,连我都要与他过上十多个回合才能分出个高下,那男子将手中折扇合起,嘴角上扬道“姑娘武功高强,在下甘拜下风。” 娄大当家见状哈哈大笑道“连十三弟都败给你了,你当真是深藏不漏啊。” “在下殷十三,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慕……”我突然想起如今的我已不是当年的我,那么慕容玖妜这个名字还是随着过去的记忆便埋葬了吧,我微微笑道“红九月。” “红九月?这名字甚是熟悉。” “自然是熟悉的,阖州城里,红衣九月,可人人都听过吧。” “你……是红衣九月?” “人人都听过,却未曾见过,实不相瞒,在下便是红衣九月。” 娄大当家站起身走过来,一脸惊讶的看着我“你……竟是红衣九月?” “怎的?不像吗?”玖妜在来的路上就提醒过大当家,自己是要隐藏身份的,不想被别人知道自己王妃的身份,可娄大当家从未想过,慕容九月竟然就是当年叱咤风云的红衣九月。 “红二当家请上座!”堂中所有的人都跪拜在地,玖妜看着那张豹皮椅子愣了片刻转过身去“怎么?没人在想挑战一下了吗?” “二当家有所不知,我殷十三虽说败与你的手下,但是我在外从未输过,也就是说这山寨除了你,没人是我的对手,包括大当家在内。”殷十三低眉浅笑,我淡淡的嗯了一声向着那把椅子走了过去。坐在那里的那一刻,我好像真的变了一个人, 或许这里才真正的属于我,我本就出身江湖,本就厌倦宫门王府,我本是一个嫉恶如仇、杀伐决断之人,竟也被那昌平王府折磨的不成人样。 从前那个为了苏子笙一点点宠爱而费尽心思的慕容玖妜,如今已经成了这山寨的红二当家。玖妜好真的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她了。 正在这时,看门的小喽啰跑进来“大当家的,黑云寨一伙人来势汹汹。” “黑云寨是方圆百里最大的山寨,我们如果硬碰硬怕是不行啊。”娄大当家唉声叹气到。 “大哥,上次黑云寨来犯,我们损失惨重,最后还是搭上了所有过冬的衣物和吃食才结束那场战斗,如今他们再次来犯,应该是得到了甜头,这次怕更不好对付。”殷十三叹着气说道,看样子黑云寨是寒风寨的克星,只是他们人多,我们人少,如果想把他们击退,大概是不可行的。 “大当家的,可否让我问两句。” “二当家但讲无妨。” “黑云寨人有多少?” “总有五万左右。” “来者多少?” “基本上倾巢而出,黑云寨每次来犯都会带上最好的精兵良将,我寒风寨虽人不多,但也个个身怀绝技,所以他们也不敢轻敌。” 玖妜笑着说道“既是如此,那黑云寨现在应该没有多少人驻守,同样的,如若我们也倾巢而出,他们也会攻一所空城。” “二当家此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啊。”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大个子满脸疑惑的问到,玖妜微微一笑“我的意思很简单,现在如果我们带上所有的人和物资,前往黑云寨,那么我们即将不费吹灰之力攻下一所他们留下的空城,而他们长途跋涉到这里攻下的也是一所空城,不一样的事,我们得到的是物资充裕的黑云寨,而他们得到的是一座什么也没有得到空寨。” “二当家当真是聪慧,传命下去,立刻全员倾巢走山路迂回到黑云寨,记得,千万不能被他们发现了。”娄大当家立刻下令,寨子里的所有人都从后山出去,我走到殷十三面前“十三弟,他们转移,你我,要留下。” “为何?” “你是寨子里武功最高的,我们二人拖住他们,给大家争取时间。” “就凭我们二人?” “足够了,擒贼先擒王,土匪来犯,自然和两军交战不一样,他们会把自己的头放在最前面,就像现在娄大当家走在队伍最前面,是一个道理。” “二当家当真是聪慧啊,十三明白,你我是要唱空城计了。” 玖妜笑着“十三弟的样子,可不像土匪啊。” 他听了这句话突然愣住了,过了好一会才微微笑着摇了摇头“人不可貌相,二当家看起来也不像是红衣九月啊。” 看他殷十三的样子,总觉得他身上有一股书生气,最可怕的是他看起来是一个有故事的人,玖妜心中生疑,对这位殷十三便更加的注意,在她看来,殷十三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与这里格格不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黑云寨的人已经到了寨门口,为首的大抵就是他们的大当家了,没想着却是一个女人,身着一身玄衣,看起来十分英气,这个女人…… 玖妜开门走出“可还记得我?” 为首的女人手中双刀竟也被吓的掉在了地上,她眉心微动“你怎会在此?”此时身着红衣的玖妜苦笑道“没想到你我还有机会再见。” 此人正是几月之前从王府离开的林浅月,也是曾经德高望重的后宫德贵妃。 “一别数日,故人可还好吗?”浅月问道,玖妜没有应声,浅月便也就明白了,然后苦笑道,“看样子,你过的不好。” 玖妜转过身去“十三弟,这位是我的故人,我与她还有是相商,你且去通知大当家,黑云寨非敌。” 浅月微微一笑“传我的话,自今日起,寒风寨与黑云寨非敌。” “是!” 玖妜把浅月请到了寨子之中,两人面面相觑,却谁也没说什么,玖妜只是一个劲儿的喝茶,浅月也只是一个劲儿的发呆。还是莽莽撞撞闯入的侯五打破了这份宁静。 “二当家,物资运回来了,大当家喊你去看看呢。” “不用了,你们看着处理吧,我也不懂这些。” “是。” 侯五出去了,浅月慢慢地抬头“你怎的回到了这里?”玖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来话长,如今我已不是当年的王妃了,这里的人除了大当家,没人知道我是谁,他们只知道我是行走江湖之人。” “王爷待你不好吗?” “王爷待我极好,为了护我周全,孤身一人在阖州城里应付那起子谋反之人。”其实玖妜刚开始是恨的,可是后来她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展红绫是自杀的,王爷也对她没有感情,根本不可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一定要休妻,毫无头绪的玖妜也只能想到这里,王爷定是怕把她牵扯进来,既然王爷这样一心护她,她便不能给王爷添麻烦,所以她选择远离。 三十二章:冒死闯宫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浅月愣了半天问道“你说谋反?” “是,君平王与裴少祥还有洛鳌相勾结,如今皇上、皇后都身陷囹圄,无奈自救,只有苏子笙还有机会搭救与他们。” “皇后?” “你身在深山之中,自是不知道的,婉妃被杀之后,静妃被破格提为皇后,而你的儿子十王子也是成为了理所应当的太子,也正是因为这样,加快了君平王的脚步,他是一定要让三王子坐这王位的!” “可是皇上还健在不是吗?” “皇上能否健在,现在不过是君平王一句话的结果,不管怎么说,他现在已经控制住了整个皇宫。” “那我的儿子岂不是也有危险。” 玖妜点了点头“可以说现在最危险的就是十王子,只要除去十王子,那么他们的夺嫡大计,就实现了。” “我要救他,我必须要救我的儿子,我不能让他死,他是我唯一的牵挂。我黑云寨有几万弟兄,寒风寨也一样,我们加在一起,总能打开个缺口。”一个母亲当然是时时刻刻惦记着自己的孩儿,她怎么能够容忍别人伤害自己孩子的一分一毫呢,哪怕是一根头发丝也舍不得。 玖妜看着眼前的浅月悲伤又心急的样子,心里也是心疼,她也是曾做过母亲的人,不知自己的孩儿在天上过得如何。 “玖妜,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已经是一个很不负责任的母亲了,我不能再这样不管不顾的过自己的日子了。” “我们回去。”玖妜终究还是做了决定,她不想再继续藏下去,因为她一定要去保护自己爱的人,无论他是为了保护自己而休妻,还是因为误会自己而休妻,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须活着。 两人商议过后,带着寨子里所有的人,来到了阖州城,玖妜将他们安顿过后,便带着浅月来到了昌平王府,只是短短几个月,这里好像都没有人气儿了。红袖和碧襄跟在身后,碧襄突然间拽住玖妜衣角“小姐,你想好了吗?” “人命关天,由不得我自己。” 玖妜再次踏入这里,心境已是和从不太一样了,院子里杂草丛生,好像许久没有人打扫了,一边的丫鬟也懒懒散散,玖妜走过去“王爷呢?” 两个丫鬟不耐烦抬头看了一眼,猛地站起身来“王妃,你……你回来了!” “怎么了?” “王爷他……他……” “你说话呀。” “他被抓进天牢了。” 玖妜听到这里一个踉跄,浅月扶住她,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浅月姑娘,你有所不知,自打王妃走了之后,王爷就没怎么回过王府,我们做奴婢的也不知道王爷都在忙些什么,可时候来就听说,他包庇什么江湖女杀手什么的,还说要行刺圣上,便被君平王给带走了,现在也没有音讯。” “多久了!多久了?”玖妜大喊道,眼睛里含着泪水。 “大概有半个月了。” 玖妜夺门而去,浅月和红袖他们也追了过来,浅月拉住玖妜的手“你要去哪?” “我要去杀了那个混蛋。” “你怎么这么糊涂啊,我一直以为你十分冷静,怎么到了王爷这却如此糊涂,那君平王就是冲着王爷来的,他是要至王爷于死地呀,你现在去,不也是送死吗?我们坐下来,合计一下,怎么把王爷就出来,怎么能产除乱党。” 玖妜的泪痕还挂在脸上,思虑了片刻,玖妜马上有了主意,她慌张地说道“裴千灏,去找裴千灏。” 这次是玖妜一个人去的,浅月、红袖还有碧襄都没有跟着,玖妜见到裴千灏和夏语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求求你们,救救王爷吧。” “你快些起来。” “我……我真的没办法了。” 夏语嫣慢慢的将她扶起“你已经知道了,是吧,其实我们也很着急,千灏整日里都在研究如何把王爷救出来,可是无奈我们手里的兵力也有限啊。” 玖妜叹了一口气,看着裴千灏“我有法子,你愿意帮我吗?” 裴千灏看着眼前的玖妜,眼睛里充满了心疼,一旁的夏语嫣好像看出了什么,但是却什么也没说,裴千灏摇了摇头叹气道“没用的,我父亲手里的兵权占了太多。” “我知道,你是不可能与你父亲做对的,可是就当帮帮我,你不用和他作对,只是帮帮我就可以了。” “你说,我该如何帮你?” “我现在手里有近十万的弟兄,还有周将军府的三万精兵,再加上昌平王手里的兵权,闯宫绝不是难事,只要在早朝之时,当着各位大臣,就一切无事。只要控制了君平王,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你需要我做什么?” “拖住裴少祥,只要不让他知道宫中发生什么事,就足够了。” 夏语嫣微微的叹了口气“千灏,你不是一向以人为本吗?王爷待你如此之好,你我可不能不义呀,就算不是为了王爷,也要为了黎民苍生而考虑呀。” “好,我帮你,我还将我手下的一万精兵交给你调配。” “多谢!多谢。” 次日一早,他们就在早朝的时间里策划了闯宫,周将军府的三万人自东门而入,玖妜带领的寒风寨与黑云寨从正门闯入,裴府的精兵与昌平王府精兵从后门闯入,而守卫最松懈的西门,则是浅月带着几个人调虎离山。 一阵厮杀之后,两边都少不了伤亡,知道玖妜带着剑冲到朝堂之上,皇上便好像看到了救星,此时洛鳌已经得到了消息,赶在我前面冲到了朝堂之上,他带的人将金銮殿团团围住,玖妜如今腹背受敌,皇上大喊道“文武百官们,洛鳌裴少祥意图谋反,君平王是他们的同党,昌平王妃是来救朕的。” 洛鳌的刀架在皇上的脖子上“皇上,老臣护你周全,没成想您却帮着这反贼说话。真真是让老臣伤透了心啊。” 他刚要动手,玖妜便大喊“洛鳌!你若杀了皇上,你便是不能翻身了,若你留着他,是否还有点用处,毕竟只有圣旨才能决定三王子如何继位。” “慕容玖妜,你很聪明,可是莽撞,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来去自如嘛?” “就你这点兵,根本拦不住我,只是皇上在你手里,我不敢轻举妄动罢了,我想这些你都是清楚的,你也最清楚,是谁杀了你的儿子。” “我的儿子??” “洛衍央是怎么死的。你比谁都清楚吧,还有洛衍卿现在也被关在府里抽身都难吧,你这一双儿女落得如此下场,你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狂妄啊。”玖妜故意在激怒他,她知道只有把他激怒了才有机会救下皇上。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不过是个昌平王妃而已,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因为你儿子死在我手里,而我下一个目标就是你!” “你……你是……你是红衣九月?” “我真的很佩服你,查了这么久也没查出来个所以然,对,我就是红衣九月,你不是已经以包庇之罪处置了昌平王吗?怎么会不知道我这江湖女子的身份!”洛鳌终于被激怒了,丧子之痛如何能忍,洛鳌大喊着,手中的刀向玖妜砍来,就在这时一根早就准备好的弓箭嗖的一声直接扎在他的心脏上,洛鳌倒在血泊之中,玖妜大喊“你们的主人已经殁了,如果你们愿意投降,昌平王府愿给他们一口饭吃。”众人听到这话纷纷扔了手里的武器。 殷十三慢慢走过来“现在想将功补过的跟我来!” 众人纷纷跟着他向天牢的方向跑去,刚才那一箭射的漂亮,殷十三到底还有什么绝活是我不知道的,我走到皇上面前“皇上,玖妜来晚了。” “不晚,一点都不晚,子笙呢。” “他被苏子致关起来了,殷十三会找到他,我们先回宫,皇后娘娘还等着您呢。”皇上点了点头,惊魂未定的叹了口气,然后走出了宫殿,遍地尸体的宫殿已经被血染红。 “皇上!” “皇后可还安好?” “都好,一切都好,多亏了兄长前来搭救。” 此时一边的柱子后面,站着一个女人,她在看她的儿子,她在弥补一个母亲的失职,她也因为皇后真心带自己的孩子而感到高兴。 皇上好像注意到了那个柱子,正要走过去,我便喊道“皇上,现在这里还不安全,裴少祥还没有落网,我们现在一定要去裴府抓这个叛贼,只是玖妜需要兵符。”皇上点了点头“这是兵符,可以调动赫兰朝所有的兵力,朕的命是你救的,如今还是交给你。” “好,皇上皇后,你们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会有人保护你们的。照顾好十王子,他们的目标一直都是他。” 玖妜拿着兵符来到了兵部,调来了三千精兵把裴府团团围住,还有自己寒风寨的弟兄们跟在后面。陪少祥正被裴千灏拖着下棋,夏语嫣也坐在一旁为其斟茶倒水,这一家子天伦之乐的样子,真让人不忍心打扰。 “裴少祥!” “慕容玖妜?你怎么会在这?” “你还是乖乖的束手就擒吧,别逼我动手。” 裴少祥冷笑着“你怕不是脑子坏了吧,这是我裴府,你也敢来撒野?也不到朝堂之上打听打听,如今我裴府的地位。” “你已经被包围了,你裴府现在在我的掌控之中,如果你能够老老实实的束手就擒,我会看在裴公子和少夫人的面子上放你一条生路。” 裴千灏慢慢地站起身“父亲,回头是岸。” “你说什么?” “既然玖妜已经站在这,就说明宫里的事已经解决了,所以,您也无需在做无谓的挣扎了。” “裴千灏,你是谁的儿子?” “我是谁的儿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能再看着你错下去。当年如果不是你的一己私欲,兄长也不会到现在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千融是失足掉下山崖的。” “如若不是你嫌我二人累赘,将我二人放在清风观,他又怎么会出门寻你,他若不出门寻你,又怎么会失足掉下山崖。父亲,多年过去,你还要犯多少错才能悔改呢?” 裴千灏的哥哥现在还没有找到,在裴千融十二岁裴千灏六岁的时候,就被裴少祥送进了清风观,当时裴少祥帮助君平王夺嫡,嫌这两个年幼丧母的孩子累赘,便直接送进了观中。也正是因为这样,裴千融才会趁着黑天偷偷跑出来寻找父亲,失足跌落山崖,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其尸体。 三十三章:有情有意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玖妜也是个重情义的,看着裴少祥与裴千灏此番争执,心里也是有些不忍,只是看着旁边的殷十三,却像是有心事似的,想上前问上一问,却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二当家,十三先行回去了。刚才陈彪传来消息,昌平王已经被救出,现已回到王府。” 玖妜看着殷十三离开的背影,不禁皱起了眉头,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殷十三并不简单,自她刚刚入山寨那日就觉得此人并非是一般的山贼之流。正在玖妜万分纠结的时候,裴少祥走了出来,他已无了当初的意气风发,看起来十分憔悴,鬓边的头发也散落了下来。 裴少祥微微一笑,然后转头看向玖妜“怎的,王妃竟还有如此手段?” “裴大人请吧。” “裴某人还有一事相求,不知王妃可否应允。” “裴大人请讲。” “裴某人此生有一心愿,便是找回失散多年的儿子,还请王妃相助,完成我这将死之人的心愿。” 玖妜长叹了一口气,看着院内背过身去站着的裴千灏,一旁的夏语嫣也只是坐着,一言不发,低垂着眼眸。“裴大人放心,就算不是为了相助于你,我也定会将裴千融寻回。” “多谢。” 裴少祥此番到有些英勇赴义的意思。看着他被架上了囚车,不知怎的,玖妜的心中竟萌生一丝同情,这个曾经利用自己父亲,做尽了坏事的裴少祥,就这样被正法,世事无常,谁又知道下一个被送进牢狱的会是谁? 玖妜慢慢的走进裴府“师兄。” 裴千灏愣了一下转了过来“你可还愿叫我师兄?” “玖妜知道,王爷,是师兄抓进去的,这阖州城谁人不知呢,只是师兄为何如此?玖妜不知。”玖妜似乎是带着哭腔说着,夏语嫣看到这般样子,行了礼想要离开,可是却被裴千灏拉住“无妨。” 裴千灏好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 “其实自你走后,我就恨,你可知我恨什么?我恨他苏子笙得到你,却不珍惜你,我恨他苏子笙想伤害你就能伤害你,而我呢,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连你在哪里我都不知道。你知道那种心情吗?” “师兄,玖妜敬重你,也……”说到这玖妜看了看一旁低着头不说话的夏语嫣,她好像早就知道一样。 裴千灏笑着“玖妜,你知道吗?我下山是为了保护你,可是我没做到,我还是让你受到了伤害,不仅仅是因为这次的事情,还因为上一次展红绫的事情,我不得不说,我真的也更恨自己。” “玖妜的话还没说完,师兄,我敬重你,也感激你,更怀念从前在师父身边的日子,可是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如今你已有家室,我也有我的生活,你我原本不需要再有任何交集,你已为人夫、为人父,再为玖妜的事过多烦忧,怕是不好。今日玖妜得知,是师兄亲手将王爷送进大牢,玖妜不怪你,更不恨你,自今日起你我之情、之义、之仇都一笔勾销。”玖妜说罢便转身离去,夏语嫣慢慢抬头看着裴千灏“为何不将实情相告?” “你希望我对她说了实情?” “语嫣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一早便知你与王妃关系不一般,可是语嫣是少爷的妻子,不应多问,今日才知,原来少爷与王妃之情、之义,竟这般深,既有如此刻骨铭心之情,为何要带着误会活下去呢?” “你竟如此想得开?” “语嫣说了,妾身已经是少爷的人了,便就没什么想不开的,语嫣一生只有少爷,可少爷便不一定要一生只有妾身。王妃误会少爷,少爷理应解释,完全不必为了妾身的心思而如此。” 裴千灏只是微微一笑“从现在开始,任何人都没有你和孩子更重要。既然过去的都已过去,我也曾拥有过其他女人,但你自现在开始,便是我唯一一个。” 夏语嫣慢慢低下头去“语嫣不值。” “我说你值,你便值。” 此时二人好像达成了什么样协议一般,四目相对,可是却在这良宵之时,洛衍卿从后院冲了出来,几个丫鬟也没有压得住她。 “裴千灏!裴千灏!” “何事?” “我的父亲,我的父亲是否已经惨死?” 裴千灏冷眼看着她一旁的丫鬟,丫鬟马上跪地“少爷恕罪,并非奴婢的错。” “我让你看好夫人,如今夫人如此,若非你错,那是何人之错?” “奴婢……奴婢只是说裴大人被带走了,洛大人也下台了,惨死之事与臣妾无关。” “夫人,回房好生休息,此事并非她所说那样,父亲与岳父都好好的,可莫要瞎想。” “夫君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裴千灏笑着,转过身去“语嫣,你先回房,我送衍卿回去。” 这个眼神冷冰冰的,好像一把寒刀,语嫣立刻就明白了,裴千灏是不会让洛衍卿火锅今晚的,洛鳌已经死了,裴少祥也已经下台,如今他与洛衍卿已经无任何情分了。只是如此狠心之人,当真能是自己的枕边人吗? 夏语嫣犯了嘀咕,慢慢走上前“好生对待衍卿姐姐。”这眼神有乞求、有同情,甚至还有一丝犹疑。裴千灏微微笑笑“知道了。” 洛衍卿就这样消失在了裴府,没人知道她是死了还是怎么,府中之人都在议论,只有夏语嫣知道裴千灏没有杀她,他只是把她送去了一个安逸、平和、适合居住的小山村,别人进不去、她也出不来。虽说他并没有杀她,可是这般的囚禁,洛衍卿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又如何经受得起。 “少爷,语嫣想回家看看了。” “怎的?想家了?” “是。” “那我便陪你回去。” “无需少爷陪伴,语嫣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这一去可能要带上十天半个月,孩子已经交给乳母喂养,少爷肠胃不好,一定要让他们日日顿了百合羹来,可记下了?” “你这番交代,可是不打算回来了。” “语嫣怎会如此,只是想家里人了,想多呆些日子,又怕少爷不好好照顾自己,所以一时间担心,才多说了几句。” “我有你,便是有了全部。” 离开裴府,夏语嫣并没有回家,她心里还是犯嘀咕,虽说裴千灏待她如手中珍宝,可是她却怎么的也静不下心来,她不知自己从何时有了这种不安全的感觉。或许是因为洛衍卿的事,她有些怕了,也或者是因为其他的什么。总之她想静一静。 另一边的昌平王府恢复了往日的热闹,苏子笙也知道了是什么搭救于自己,那日玖妜要离开阖州城了,只想着最后再看他一眼,便悄悄潜入了王府,看着自己曾经所住的东房已然落满了灰尘,堆着些杂物,慢慢的走进去,看着散落在桌上的那些《洛神赋》不禁落泪。 此时听见门外有声音,玖妜慌忙之中无法脱身便躲在了床后。 苏子笙推门而进,看着屋内景象竟大怒“长盛!” “是,王爷。” “本王说过,即使王妃不在,东房也要收拾的干干净净,你可当我的话是耳边风吗?” “王爷恕罪,前几日王爷被关进大牢,府中之人还哪有时间来打扫,全都在为王爷担心啊。” “为我担心?我看到的是分崩离析,真是树倒猢狲散,如今这府中除了你我,还剩下几个,罢了罢了,无用之人再多也是无用,吩咐下去,王妃的东房一定要收拾干净,且除了我谁也不准进。” “是。” 长盛下去了,苏子笙一个人,背影显得有点单薄,他轻轻的归拢好桌上散落的小楷字,嘴角微微上扬着“这般喜欢《洛神赋》,到底是为何呀。” 玖妜躲在床后,早已成了一个泪人,她从未想过苏子笙竟如此在意自己,难道当日里他将自己赶走真的是为了保护自己,本以为这只是自己的揣测,无非是为了骗浅月,让她相助于自己,可是没想着王爷当真如此思念自己。难道说自己的揣测竟是真的? 苏子笙走到镜子前,看着妆奁下的玉镯,轻轻的拿起,吹开了上面附着的一层灰尘“最喜欢的镯子,竟也没带走,你现在在何处?又过着怎样的日子?可还恨我?” 看见苏子笙如此,玖妜真想立刻走出来告诉他,自己很好,可是她却没有那个勇气,她不知道当日那般绝情将自己赶走的苏子笙是真,还是如今万般思念自己的苏子笙是真,或许两个都是真实的苏子笙,又或许两个都不是。 待苏子笙离开,玖妜慢慢的从床后走出,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看着那放在妆奁之上的玉镯,慢慢的拿起,戴在了自己的手上“既然如此喜欢,为何不能带走呢?这是属于你的呀。” 这个声音从身后响起,玖妜猛的回头,苏子笙正站在门前。 “你……怎的没走?” “若是走了,怎么见得到你?” “王爷多保重,玖妜这便离开。” “你还是要走吗?” “王府已不属于我,王爷……也不再是我的夫君。” 三十四章:重回故里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你……可还想做本王王妃?” “王爷是觉得玖妜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吗?玖妜没那么便宜,如今也只是想回故地看看,走也走的干净。” “既然要走,欠我的都还给我,我便放你走。” “欠你的?”玖妜皱着眉头,然后不禁发笑,“我欠你什么?” 苏子笙慢慢走上前“欠我一个妻子。” 玖妜愣了一下“王爷莫要说笑了,玖妜坐这个位置,可有三年了,如今王爷却说要玖妜欠一个妻子?” “玖妜拿走了本王的心,如今她要离开,可是否要将本王的心还于啊?” “王爷愿意把心搁哪儿,与玖妜有何关系啊?” “是你偷走的,如今不还回来?” 玖妜硬生生的被苏子笙弄的没了词“王爷,当日是你非要休妻的,怎的如今又…… ”玖妜不愿再提当初的事情,只是背过身去,不想再看苏子笙,苏子笙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的走到玖妜身后“可还记恨着?” 这句话语气温柔的让人无法抗拒,玖妜没应声,苏子笙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当日里我已是瓮中之鳖,皇上也被控制着,哪像如今这般自在,若不把你赶走,难道要你一起与我进那天牢吗?” “为何不可?”玖妜猛的转过身来。 “舍不得。” 这三个字,弄的玖妜眼中擒着的泪水就这么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苏子笙轻轻抬起手为她擦干脸颊的泪水“哭什么?一别多日,如今相见,是高兴事。” “高兴事?你就这样的把我赶了出去,剥夺了我陪着你的权利,你凭什么?就凭你是王爷吗?就凭着你的一面之词,我就要原谅你吗?苏子笙,我真不知道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 “子笙今日所说句句是真。” “你在牢里,可受了委屈?” “吃香喝辣,从未受过委屈。” 玖妜皱着眉头,一脸的不相信“怎会如此,进了天牢,若不抽筋拔骨,也要退一层皮,你怎会……” “多亏了裴将军,若不是他亲自带兵把我抓了去,恐怕我现在无法站在这里了。”苏子笙笑着。 “细说与我听。” “你让我说,我就说?” 玖妜被苏子笙这幅样子弄的一愣,然后不禁笑到“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啊,不说算了,我现在便要离开了。” “去哪?” “天下之大,处处是家,玖妜本就是江湖人,这王府不适合我。” “怎的就不适合你了,你呆的不挺好的。今日我不让你走,你以为你走得了?” “王爷,你以为你拦得住我?” “那便试试。” “没心思与你玩笑,说,到底怎么回事?” 苏子笙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裴千灏的事对你比较有吸引力,苏子笙……不过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吧。” 玖妜把头靠过去,看着苏子笙的眼睛,他好像还很认真的样子,玖妜嘴角微微上扬着“哟,这是个什么意思,我才走了几个月,你竟也如怨妇一般了?这可不像我认识的苏子笙。” “说什么呢?谁是怨妇啊。” “你啊。” 话音刚落,长盛推门进来“王爷……”一见到玖妜在这,长盛愣住了,就站在那里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站着。苏子笙叹着气,转过身看他“何事?” “啊……嗯……那个,我找了几个人来收拾……来……收拾……我没事了,我先出去了,王爷,你……你就和……和王妃……反正……也不是……就是吧。” “你想说什么?给我说利索了。” “奴才告退。” 长盛楞楞地关门跑了出去,玖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个长盛,未免有点可爱吧。” “你看他干什么?” “这都要吃醋啊?你也未免太小心眼,难不成以后你这王府只能丫鬟,不准有小厮?就算有小厮,也不准我看?” 苏子笙突然傻笑起来,玖妜迷茫的看着他“喂,疯了啊?” “你的意思是,要留下来了呗。” “我说过吗?” “你刚才就是这个意思,既然要留下了,就不准走了,我不管你刚才什么意思,我是这么理解的,从现在开始,你不准踏出昌平王府一步。” “你未免太霸道了吧,难道娘家都不准回?” “不……”苏子笙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猛的转过头来,“你的意思,是真的同意了?” 玖妜笑着“怎么着?几个月不见,你怎么似个孩子似的,这可真的不像我从前认识的那个苏子笙。” 苏子笙的眼眶里擒着泪水,一把把玖妜搂在怀里“你知道吗,这几个月来,我度日如年,每天都在想,你在何处,过得好与不好,你知道那种身心具疲的感觉吗?我真的不想你再离开。” “你真的是这么想?” “你还是不信我,和当初一样。” “到底是你不相信我,还是我不相信你呢,如果你信我,你会把我赶走吗?你真的觉得那些事情不能告诉我吗?如果不能告诉我,是不是说明你真的不信我呢?苏子笙,我是你的妻子呀,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的呢,就算你告诉我,让我离开,我也是会离开的。因为我的心里真的只有你啊。” 苏子笙紧紧的抱着玖妜,好像是怕抱的松了她就会离开似的,两个人都不再说话,月色下,这已经荒废了许久的东房又一次点起了烛火。 长盛还侯在外面,汐染走过来“长盛?你怎么在这?” “嘘。”长盛比了个手势。汐染迷茫的往里面望了望“里面有人?是刺客吗?” “刺客个鬼啊。” “鬼?” “什么乱七八糟的,王妃回来了。” “王妃?当真是王妃回来了?”汐染好像有些不太相信,作为王妃的第一位崇拜者,汐染似乎是要跳起来了一般“我要见见王妃。” “王妃和王爷在里面,你去见什么。” “王爷把王妃找回来的?” “不知道,这事你还是去问王爷吧。” 苏子笙与玖妜推门而出“长盛,把东房尽快打扫出来。” “是。” “王爷!”汐染突然跪下,“王爷答应汐染的事可还算数?” 玖妜看着眼前这个腰肢柔软,语气轻和,长相又十分可人的女子,不禁笑到“哟,这又是王爷在哪里寻来的新欢啊?” 苏子笙马上解释道“这位是汐染姑娘,她说你是她的恩人,然后来投靠你的,我把她留下是看她可怜,想让她伺候你的。 ” “哦?我是你的恩人?” 汐染慢慢的起身“正是,王妃那日搭救,汐染才能逃脱恶人之手。” “那你便跟在我身边吧,红袖和碧襄还不知我已回来了,我身边也没个可心的人,这段日子,你就在我身边吧。” “是。” 那一晚,彻夜难眠,玖妜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完成似的,离开了这么久,昌平王府还和当时没什么两样,不知怎的,她这心里竟有些空空的。也不知如今慕容府是怎么样的一个场面。 裴少祥已被充军,洛鳌已被正法,慕容宛倾也离开了人世,这一切都好像安排好的,顺利进行着,皇上皇后恩爱如初,王爷王妃举案齐眉。可正是因为一切都来得那么容易,让玖妜心不能安。 玖妜的顾虑被苏子笙一下子就看穿了。 “你可是在思念母家?” “不知慕容府,现在如何。” “慕容谢被夺了大学士的职位,可却仍然是阖州知府,这权利也还在,只是听说自从慕容宛倾故去之后,那陈氏就疯疯癫癫,神智失常了。” “陈氏疯了?” “失去了唯一的女儿,可谓是天塌了吧。我也不知是真是假,只是民间相传,我便也就信了。” 不知陈氏现在到底怎样,也不知仇氏过得还好不好,更不知那个势力的慕容谢对自己的两个夫人如何?慕容宛倾的事情没有连累到他,可是裴少祥的事情却害的他失去了大学士的位置,他现在又在做些什么,又想做些什么呢? 玖妜就这样的又回到了昌平王府,她还记得裴少祥拜托她的事情,突然想起昌平王还没告诉他关于裴千灏的事。 “你这下该告诉我,为何裴千灏要把你送入大牢了吧?” “好,我便告诉你,其实这是我们商量好的,当日君平王想对我动手,我若是在外,他必要我性命。可若我进了天牢,便没人能奈我何了。” “所以,你是去避难的?” “是啊,当日裴少祥早就想用请君侧的幌子来除掉我,所以我就陪他演了这么一出,我呢,想要闯宫,被裴将军拦下,随之冒犯了裴少祥,直接就被打入天牢了,一气呵成,容易得很。” “所以……我真的误会师兄了。” “师兄?” “我还从未对你说过,裴千灏,是我在清风观学武时的师兄。其实我们早就认识。”玖妜说着慢慢低下了头。 “我一早便知,你们定有什么故事。可是我没想到竟是青梅竹马,我很欣慰,你能对我袒露心扉,说出这些。这也说明,你完全信任我,对吗?” “我和师兄……已经没有任何事情了。”玖妜忙抬头解释道。苏子笙却笑着“你已经是我的妻子,这辈子都不会与别人有任何事情。” 三十五章:装疯卖傻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自从玖妜回了王府,整个阖州城都传的沸沸扬扬,整个赫兰朝也没有一个女子是被休了之后,在被八抬大轿抬回去的。这一日,玖妜回了娘家,走进慕容府那一刻,她便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树倒猢狲散,什么叫做随风倒。 “呀,这不是王妃吗,怎的今日回来了。可真给我们府里增光添彩呢。” 这个女子,玖妜从未见过,看她穿着大红色的罗裙,上身着一条橙红色的小褂,头上满是珠光宝气,直至穿金戴银,俗气的很,玖妜想着这大抵又是慕容谢新纳回来的小妾吧,玖妜冷冷笑着“你是何人?” “哎呀,瞧我这个糊涂啊,我是慕容府的三夫人,您呀,叫我红姨娘吧。” “红姨娘?从前从未见过。” “是啊,我刚入府一月有余王妃当然是没见过的,平日里我是十分敬重大夫人的,也总是听夫人提起您的事情呢。” “大夫人?” 玖妜皱着眉头,看起来自己的母亲已经变成这慕容府的东房夫人了。看着眼前这个浮夸的红姨娘,想必她是想要讨好自己的。 这时,仇氏从内阁走出“妜儿。” “母亲。近日可还好吗?” “好,一切都好。” 一旁的那个所谓的红姨娘,一脸媚笑的说着“看夫人这般花容月貌,便也猜的到王妃一定倾国倾城,今日一见,竟比倾国倾城还要美上几番,看这花园中的花朵见了你都羞涩的落了呢。” “你先下去吧,我与女儿还有些话说。” “是,我这酒下去给您母女二人准备些小点心来。”她转身走掉了,看着她那般妖娆的背影,玖妜不禁发笑“这位烟柳女子,是从何而来啊?” “哎,此事说来话长,妜儿,你随为娘进了屋子再谈吧。” 坐在堂中,仇氏紧紧的握着玖妜的双手“一路过来,可冷了吧,快烤一烤火。”玖妜环视四周“母亲如今已经入了东房了。” “是啊,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进这东房了,当日里被陈氏她母女欺压,今日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不说老爷宠谁,最起码老爷现在对我是有敬重的。” 玖妜长叹了一口气“那红姨娘是何人?” “她叫杜红舞,现在是慕容府的三夫人了,如今正跟老爷打的火热呢。” “杜红舞?这个名字很是熟悉。” “便是那个阖州城最出名的舞女。” “慕容谢这个老爷子竟也能得到她的芳心吗?” 仇氏摇了摇头“你当真以为杜红舞是为了三夫人的名号嫁给他的?这阖州城里多少人想把她娶回府啊。” “那他怎么选了这老头子了?” “还不是因为你了?” “我?我与他有什么干系?” “毕竟慕容谢还是你的父亲,也算是国丈一级的人物,在外看来虽说慕容府权利越来越少,可是自从你回到了昌平王府,我府里可算是被她们盯上了,再加上你父亲本就喜舞,这杜红舞便就这样结识了慕容谢了。” 玖妜笑着端起桌上的茶盏“慕容谢还真是厉害。”正在这时杜红舞推门便走了进来“王妃快尝尝,这是我亲手做的桂花糕还有枣花酥。” “这位姨娘,今日我想要和母亲闲叙家常,还请您先退下,如何?” 杜红舞尴尬得笑了一下“王妃说的是,那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我。” “也便只有你能让她这般恭敬了,平日里她可是在府中横着走的。如今你来了,她便这般顺遂,讨好你。” 玖妜只是笑了笑,便想起来陈氏得事情“母亲,妜儿听说陈氏疯了?” “是啊,也不知到底是为何,大夫看了许多,都没有任何结果,她成日里疯疯癫癫,老爷把她安置在西房了,为着往日的情分,也还是给了她二夫人的位分。” “我可否去看看?” “可别被她伤了去,她如今疯癫的很。” “无妨,母亲且先去忙吧,我自己去看看就是。” “好吧,我这里还有些事,你可万万小心。” 玖妜来到西房,这个曾经熟悉的地方,如今经已经破败不堪,杂草丛生,看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了。玖妜长长地叹了口气,真是物是人非,如今已经树倒猢狲散了,慕容宛倾故去,陈氏失势,这府中的人便这么快就会拜高踩低了。 走进西房,看着蜷缩在一旁的陈氏,玖妜不知心中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中复杂,走进看着,陈氏的两鬓已经斑白,如今她不过四十出头,竟看起来如此苍老,面色惨白惨白,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头,她缓缓抬头,怯生生的看着玖妜,突然间一双眼睛闪过一丝寒光,猛地站起身就向玖妜冲了过来,可是一个踉跄便跌倒在玖妜面前。 看着她跪在地上,玖妜心里竟没有半分的怜悯,若不是看她已经如同痴傻,她真想给她几拳,直接送她归了西天。 “皇后,我的宛倾……我的宛倾是皇后了。” 她自言自语道,玖妜慢慢的蹲下身来“是啊,你的宛倾是皇后了。你开心吗?” 陈氏转过头来,如同痴傻般的笑着“是皇后了。” 玖妜重重的给了她一巴掌“疼吗?” “哈哈,皇后,皇后。” “大夫人,你可还记得我吗?” “你?你是……你是……初雪,哈哈初雪。你不是跟着宛倾呢吗?怎么回来了呀?宛倾是皇后,是皇后啊。” “看样子,你当真是疯了?” “我没有,我的宛倾……宛倾是皇后了。” 玖妜冷笑着轻轻附身在她耳边说着“宛倾……死了。” 可是陈氏却还是笑着,跳着,看起来好像是真的疯了,玖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如今已经是冬天,虽还没到三九天里,可是她却穿着一身单薄衣服,光着脚,双脚已经冻得通红。 “来人啊。” 跑过来一个小厮“王妃金安。” “快入冬了,给陈夫人准备些过冬的衣物和炭火,别让她死了。” “是。” 玖妜甩袖便离开了西房,此刻站在西房里的陈氏,双手紧紧的攥着,眼睛里满是仇恨,她知道此刻的她只能忍耐,如若让慕容玖妜发现自己并没有疯,那自己便马上会被她杀掉。 如今自己形同痴傻,她定然是不稀罕对自己动手,她还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呢,看着玖妜离开的背影,陈氏便更加坚定了报仇的想法。 前些日子,陈氏接到了初雪在宫中发出的飞鸽传书,上面是宛倾的笔迹,写的是,自己被慕容玖妜所害,嗅寻草之事败露了。 “我的女儿,竟是被她害死的?” 陈氏知道这些之后,便和宫中的初雪暗中勾结,找时机报仇,初雪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坐上皇后的位置,而陈氏的目的更简单,就是要慕容玖妜死。 初雪靠在榻上,盛秋呈上一杯六安茶“贵人模仿婉贵妃的笔迹,不怕陈氏看出来吗?” “我跟着慕容宛卿那么多年,她的笔迹早就烂熟于心,就连她自己都看不出来,别说陈氏那个没脑子的了。” “可是为何要陷害与王妃呢?” “当日里若不是她的提醒,我怎么能搬到那慕容宛倾呢?所以,当然是她的功劳了。我知道慕容玖妜曾经对你有恩,可是你如今是我的人,就要帮我做事,可万万不要做什么吃里扒外的事,让我知道了,可便要惹祸了。” “盛秋明白。” 宫中没有一个人是能由着自己的心走的。盛秋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忠心护主的盛秋,更不是当初那个法场上认出了玖妜的莫漪。 陈氏记恨着玖妜,自然而然就和初雪蛇鼠一窝,琢磨着怎样去害人了。初雪想要在宫中立足,总要先有子嗣,若是想走上皇后的位置,恐怕没有子嗣是万万不行的。她想到了曹威,这个曾经自己深爱的男人,就这样成为自己的棋子。 看着籽儒宫的匾额,此刻的她好像真的忘了自己的籽儒哥哥。 “雪儿。” “籽儒哥哥,如今皇上已经处置了叛乱之人,他还是皇上,我还是皇上的嫔妃,你我也不能像从前那般了。” “我自然知道,可是我放心不下,这宫里不是那么好玩的。” “可我又能怎么办呢,当日慕容宛倾独大,她把我献给了圣上,我又如何能不从?皇上喜欢我,照拂我,我在这宫中早就是腹背受敌,没有存活的余地了,如今我只能小心为上,哥哥,你可知道我有多难吗?” 曹威自然是心疼的,可是他却全然不知,此刻他已经成为初雪的池中之物,再也逃不掉了,不管怎样,小时候的情分还在,初雪从未想过要伤害曹威,她只想利用他保住自己在宫里的位置,可是……事情一旦失控,就再也挽救不回来了。正因为曹威一心的帮助初雪,日后的日子怕是更加的难熬,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成为了他人的枕边人,任谁心里能过得去呢? 初雪的心里难道就不难受吗?可是人都是自私的,为了自己的利益,也只能牺牲曹威了,曹威本就不该活到现在,或许老天留他一命,就是为了今时今刻。 三十六章:精心设计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秦颂烟冷哼了一声“我和她已经达成了协议,如果你们离开,我就给你们这些,够你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洛公子笑着打开那信件,是栾小蝶的笔迹,上面写着“洛公子,我已在王妃那里得到了两万两纹银,如今我们便可以远走高飞。”落款写着小蝶。洛公子慢慢的合上了手里的信件笑着“多谢王妃了。” 秦颂烟自小喜欢诗书,可以模仿很多书法大师的作品,让她模仿栾小蝶的字迹简直就是轻而易举,她回到府中之后,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的跳着,秦颂烟长这么大还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虽说这样的人也都是罪有应得,可是他还是心有不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秦颂烟终于平复了心情。 刚刚平静下来,自己的贴身丫鬟静安走进来“娘娘劳累了一日,早些休息吧,奴婢为娘娘铺床。” “静安啊。” “是。” “你进府有多久了?” “已经有八年了。” “这么久了?” “是,奴婢自小就在府里,这名字还是王爷赐的呢。” 秦颂烟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可服侍过其他的什么人吗?” “从前奴婢是服侍曹夫人的,只是,王爷出事的时候,府中的夫人们也有各奔东西了,奴婢便一时没了主子。后被分配到娘娘这里来。” “夫人?王爷有过几房夫人?” “王爷曾纳过四位夫人,只是后来都大难临头各自飞了,如今也就剩下侧妃娘娘还在府中。” “出阁前就听闻王爷是个风流才子,处处留情,各大青楼妓院都有他的足迹,却从未想过王爷竟也有过四房夫人,当真是奇谈。” “娘娘莫要多想了,其实咱们王爷人还是很好的,平日里从不对我们奴婢大呼小叫,对侧妃也细微照顾,娘娘进府时间虽短,但是王爷也吩咐我们好生照顾,不可怠慢。” 秦颂烟短期茶盏轻轻的品了品这安神茶,静安铺好了床铺便退了下去,秦颂烟听到关门声,便知今日怕再不会有人来拜访了,只是刚刚才想着不会有人来,敲门声便响了起来。门外站着的静安静心向门里喊道“娘娘,慕容侧妃到访。” “请。” 玖妜走进来,行礼问安,秦颂烟赶忙将她扶起“你有着身子,不必行礼。” 秦颂烟扶着玖妜坐下,玖妜笑着“今日王爷在,我也未曾多说什么,如今也是想着和你聊上一聊,心里也能舒服些许。” “妹妹知道,这雪天路滑,姐姐还要来我房中,定是有话要说的。” “妹妹聪慧,便猜得到,当日我以为我再也不会有身孕,为了王室血脉,瞒着王爷去求了皇上,这才有了赐妃一事,却没想如今自己竟奇迹般地怀上了身孕,我本没想过会是如此,竟耽误了妹妹的前程。” 秦颂烟微微一笑“姐姐说笑了,若没姐姐,颂烟现在在府中连奴婢都不如,正因如此,我才要感谢姐姐,本想着完成了我该完成的,便求一休书一走了之,可如今姐姐有孕,我便不再有我的任务,等姐姐诞下世子,我便可以离去了。” 玖妜皱着眉头“你本就是这么想吗?” “当然,我自小便失去了母亲,在府里是最不受人待见的,童年的阴影让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快点嫁出去,如今我嫁出去了,还嫁得这么好,最重要的是我不必违背的心意去讨好夫君,王爷对我极好,同时也很尊重我,我现在只等着那一刻,我能完璧归赵,最重要的是求一纸休书,我也可以拥有自己的天地了。姐姐知道吗?颂烟知道你是红衣九月的时候,心中那份欣喜。不得不说我很羡慕你这样的女子,拥有王爷的爱,拥有被世人称赞的背景。我多希望我也可以活的如此闲云野鹤、自由自在啊。” 玖妜看着眼前的秦颂烟,她相信了这个看似柔弱,却一腔热血的女子,秦颂烟这一番话让她看到了从前在慕容府一心想要离开的自己。 “从前的我和你像极了。我也是庶出,我也不受待见,甚至差点被狠心的夫人给害死,嫁进了王府之后,我也曾和王爷交易过,待到为他除去皇上身边的毒瘤便要离去了。可我从未想过竟会对他动了真心,如今这王府竟是我唯一的容身之所。” 听完玖妜的话,秦颂烟投来了羡慕的眼神,这些都是她不知道的,她从不知这样的一个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女子,曾经竟过得如此让人心惊的日子。秦颂烟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女子。 这一晚过去,第二日一早,是一个大晴天,昨夜的雪还挂在枝头,红梅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橘红色似的,若隐若现,在院子里好看极了。秦颂烟站在门前,轻轻的用手拨弄了两下红梅上的雪,这时栾小蝶走了进来,秦颂烟的余光瞥到了她,却没有转身。 直到栾小蝶已经到了自己身边,才慢慢的回头,嘴角微微上扬,此时的秦颂烟好像比从前自信了些许,不再那般低着头走路,也敢抬头看人了。 “王妃好雅致啊。” “怎的,来得这么早?不是说好了亥时吗?” “王妃想多了,奴婢是来告谢的,想必今日一别,以后再见可就难了,相信王妃也不愿与我再见,可是主仆一场,姐妹一次,总要好好的告个别道个谢不是?” 秦颂烟慢慢的走下台阶,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的声响在整个院子里显得十分的明显,此刻安静的如死寂一般。 “王妃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你我已经没什么好说,今日一别,有缘自会再见。” 栾小蝶皱了皱眉头,也没多想,便径直离去,秦颂烟没有回头,她知道他们两个人的路还长着,就在今晚,就要把这一切都解决了。 当晚到了亥时,秦颂烟坐在府中,微微笑着将一根金簪插在了发髻之上,静安走进来,她便知道时候到了“静安,你可看见我的玉镯还有东珠耳环了?” “奴婢不知,这些向来都是彩屏收拾的。” “彩屏去哪了?” “已经有半日没见了。” “快差人去寻。” “是!” 静安差人去寻找彩屏,秦颂烟慢慢起身,让静心为其披上了斗篷“我们去找王爷。” “是。” 秦颂烟来到王爷的书房,玖妜正在为王爷磨墨,王爷正坐在桌前写着折子。秦颂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王爷。” “这是为何,快快起来。” 玖妜也愣住了,秦颂烟脸上满是焦急,王爷将她扶起,秦颂烟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今日彩屏为我收拾妆奁,我没有在意,今晚我便发现我的金银首饰全数不见了,还丢失了三千两的银票。” “此话当真?” “当真,所以嫔妾心中生疑,现在彩屏不见了踪影,我总是觉得这事情有蹊跷。”秦颂烟说着,玖妜却皱起了眉头,按理说秦颂烟不该这样不小心,她并不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子,如此细致之人,怎会连自己的东西都看管不好,给了下边的人可乘之机呢? 正在这时,侍卫来报,说在花园后门见到两个人鬼鬼祟祟,便带了进来。 两人正是彩屏和洛公子,侍卫还在两人身上搜出了珠宝银票还有书信,苏子笙接过来一看便大怒“你竟这般手爪子不干净,怎么还能留得,拉出去杖毙。”在赫兰朝里,奴才偷东西乃是大忌,是要执行死刑的,苏子笙只是赐了杖毙,已经算是仁慈了。玖妜站在一边“慢!这男子是何人?” 秦颂烟双手紧紧的攥着“看这书信便知是她的情郎了。” “秦颂烟!你不是人!”栾小蝶大喊着,秦颂烟愣了一下“你竟如此出言不逊,我平日对你如何?你若有什么但说无妨,怎的要偷东西呢?若你家中有事,你可以与我相商,我又怎么可能不帮你呢,你竟做出如此事情,我还怎么留你啊。” 栾小蝶刚要说话,苏子笙便大声喊道“还不快带下去行刑?” 几个侍卫将栾小蝶还有洛公子架起,栾小蝶还一直在喊着秦颂烟,秦颂烟也只是摇了摇头“王爷,让我送她一程吧。毕竟主仆一场。” 玖妜看这栾小蝶疯癫的样子,好像有什么要说,却被侍卫给捂住了嘴巴,然后说道“王爷,主仆的情分在,就让王妃送她一程吧。” “好吧,你们去吧。” 秦颂烟跟着也就下去了,玖妜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对苏子笙说“王爷,嫔妾有点身子不舒服,就先回房休息了。” “怎么?可有什么不舒服吗?” “只是有点乏了,不碍事。” “红袖碧襄,快带你家小姐回房去吧。” “是。” 出了书房,玖妜便转过身“你们可看出猫腻?” “王爷看不出,是因为王爷不怎么进内宅,可是奴婢看得出,那丫鬟定有冤屈,今日的王妃也有些不对劲,平日里那般仁慈,经一丁点都没有求情的意思。”碧襄皱着眉头分析着,红袖也点了点头“王妃确实古怪。” “所以我想去探个究竟。” 三十七章:被逼离宫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这一日,宫里也是十分的热闹,不知道怎的,初雪因为蜀锦的事竟然发落了尚司局的总司,皇后终于还是看不下去了。 来到皇上面前,双膝跪地,叩了个响头。 “皇上,臣妾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是皇后,但说无妨。” 皇后慢慢的抬起头,挺直了身子“尚司局总司陈赫名,在这个位置上十余年,没有做错过一件事情,也没有安排错任何宫内大小事宜,为何因一匹进贡而来的锦缎,就被削了位,可是不妥?” “皇后此言,朕当然知晓,也知道其中有不妥,只是儒贵人现在怀着身孕,所以……” “皇上,难道有孕,就能无法无天吗?昔日后宫众人跪拜祠堂,拜佛求神,求雨之际德贵妃可在乎过自己有孕?臣妾为静贵人之时,掌管大小事务,可在乎过自己有孕?罪妃婉妃可仗着自己有孕就胡作非为了吗?皇上,宫中曾诞育子嗣之人众多,可有一人像儒贵人一般骄横了吗?” 皇上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自是知道的,儒贵人虽说贴心,却有些任性,总是觉得人人针对自己,她这个性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可是陈总司做错了什么吗?” 皇后的话音一落,儒贵人便从身后走进来,太监喊道“儒贵人驾到。” 儒贵人刚刚进来,便冷哼了一声“皇后娘娘,这般维护陈总司,可是其中有什么嫔妾不知的吗?”皇后听到这句,猛的转过头去,如果眼神能杀人想必初雪已经死了无数回,被千刀万剐了吧。 “皇后娘娘,嫔妾是因为蜀锦的数量二发落了他,可不是因为质量,嫔妾知道,这蜀锦是蜀国进贡,自然知道,质量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可是每年的蜀锦都有二十余匹,如今竟只有两匹,可不是明摆着他拿了什么好处吗?” 皇后在倏尔的搀扶下慢慢起身“儒贵人,如果我是陈总司,想必我不会蠢到这种地步,就算我要拿什么好处,也不至于弄这么大的亏空,尚司局所有的帐目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蜀国进贡几匹,后宫嫔妃分到几匹,都是明明白白的,若你说陈总司拿了好处,可有证据?” 皇上听不下去了,拍案而起“你们二人一大早就在这里吵闹,可有把朕放在眼里?蜀锦之事,朕会查清楚,你们也都各自回宫去。” “皇上。”皇后还想说什么,却被皇上给噎了回去“皇后,你现在只需要管好后宫事宜。” 谁都知道,皇上是个多疑的,刚才儒贵人的那一番话触到了他最深的底线,他总是怀疑后宫众人和侍卫、和守卫、和太医私通的事情,这番话一出,皇后说什么都会被认为和那陈总司有着不可言说的事情。儒贵人这话说得高明,好像丝毫没有痕迹。 皇后回到宫中,越想心里便越是憋屈,当日便情愿上山祈福。皇上也是想都没想就应允了。 就这样,皇后不知道是被贬了,还是上山祈福了。 玖妜听了这消息,总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皇后当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带着十王子上山祈福呢,这一路上凶险,皇上又怎么可能应允呢。 皇后带着十王子,踏上了这条祈福之路,半山腰上总得出那么点事情,毫无怨念,她们遇到了埋伏,想都不用想,这一切怕是儒贵人干的吧,皇后向来无争,可是竟落得如此地步。 还好玖妜和苏子笙及时赶到“皇后娘娘,让您受惊了。” “无妨,你们怎的来了。” 玖妜叹着气“就知道,上山祈福,一定有问题,这其中并不是这么简单的,我只想着护你们周全。” 不知道怎么,玖妜总觉得在远处好像有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她们,不知道是女人的直觉还是其他的什么,他总觉得这条路上还会出现其他的事情。 直到那一刻,玖妜真的看清了躲在树后的那个人,她才放下了心里悬着的石头,玖妜悄悄的绕到她的身后“你怎么在这?” “果然,还是被你发现了。” “我说过,你已经死了,不能再见十王子。” “我知道,我只是听了消息,想来一路护送他们到皇寺罢了。” “当真?” “我何尝不想见见我的儿子,可是德贵妃已经死了呀。” 躲在树后一直跟着的正是十王子的生母,曾经的德贵妃,如今的林浅月。玖妜与她席地而坐“说说吧,你是怎么到寨子里的?” “说来话长,黑云寨,真的是个巧合,我离开慕容府之后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那个时候就想着要不然出家算了,也落个清静,所以就打算去尼姑庵,去那里的路上,就碰到了黑云寨之前的大当家,被人追杀,已经身负重伤。我们林家向来只出武将,所以我也是从小习武的,虽比不上你们,可是也有些能耐。我救了大当家之后,便跟着他进了寨子,后来,大当家对我好也不介意我从前嫁人生子,我便成为了他的压寨夫人,自那日起,我们就被拴在了一起。” “这么说,你现在的日子过得挺好的?” “怎么说呢,和从前是完全的不一样,如果让我选,我肯定会选择在寨子里,因为那里真的很自在,而且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所有人都是为了温饱,所有人都是为了生活,不再有人会为了一丁点的利益,计划一整个大的阴谋。我很享受,也很喜欢。可是,我终究是在宫里生活过的人,那里有着我存在的痕迹,尤其是逾儿,我真的每天都在想他。” “那是不是……我们可以让他见见你呢,我想皇后娘娘是不会介意的,她也一定是希望你还活着的。” 浅月笑了笑“我想他们不见我会过得更好,我看得出来,静妃对逾儿很好,所以我放心,但是同时因为他们的身份,我又很担心,我没办法在回宫护他们周全,可是在宫外,我肯定是不允许他们有任何闪失,如果今天不是你和王爷及时赶到,我想我也已经暴露了。” 话音刚落,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温柔、淡雅,好像一汪清水,这声音轻柔干净“若是逾儿知道你还活着,一定比现在要快乐得多。” 玖妜和浅月转过身去,站在身后的正是刚刚还在熟睡的皇后。 “皇后娘娘。”玖妜慢慢地起身,浅月也微微浅笑慢慢起身“好久不见。” “那日一别,故人可好吗?皇后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看到眼前这个熟悉的面容,比从前好像更多了一丝憔悴,她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竟能好好地站在这里,该是多让人激动的事情。 “多谢故人记挂,我一切都好,更希望你们也一切都好。” “你可要见见逾儿。” “不了,今日已经看过了,知道你们没有危险,有人保护,我也就放心了,只是,宫里有鬼,还等着你去降妖除魔呀,上山祈福的确是躲开了,可是皇上该怎么办呢。” 皇后微微地叹了口气,回头张望了一下,看着那边和昌平王一同讨论学识的逾儿,不禁微微笑着“我怎会不知,只是,我现在必须离开一段时间,儒贵人有孕,我真怕会殃及到自己,我倒是无所谓,只是逾儿怕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现在我不管儒贵人想做什么,我只知道,她一定不能伤害我们逾儿。” 浅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你这是做什么,你曾是贵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众人敬仰的贵妃,怎可随意跪我,若跪也是我来跪你,逾儿现在不仅仅是你的孩子,他也是我的孩子,我不允许任何人对他做什么。我请你放心,逾儿一定会登上皇位。” “登不登皇位,都不重要,我只要你们都好好的。” “德贵妃,你就等着看吧,我们迟早会回去的,待我们回去那一刻,我便不会这么的,任人宰割了。” 玖妜看到了皇后的决心,也看到了眼中的坚定,她是铁了心要和儒贵人争个高低,玖妜摇了摇头,她知道昔日那个温婉谦顺的静妃已经不复存在了。 儒贵人想要害人,如今想法也破灭了,但是不知道接下来她还会用怎么样的方法来对付远在皇寺的皇后和太子了。 玖妜和皇后回到了马车旁,苏子笙转过身“怎的眼圈红红的?” 十王子也走过来“母后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伤心事?是不是从皇宫里出来,不适应了呢?没关系的,有逾儿在呢。” 看着十王子这么懂事的样子,玖妜不禁又红了双眼,苏子笙牵起玖妜的手走到一边“怎么了?” “若是我们的孩子还活着……是不是也会这么懂事呢?”玖妜想起了自己的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不禁的哽咽着。苏子笙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是轻轻的把她抱在怀里“相信我,他现在一定过得很好,特别好。” 三十八章:郎情妾意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把皇后送到了皇寺之后,玖妜坐在房中与皇后促膝长谈着,昌平王在安排着大小事宜。玖妜长长地叹了口气“娘娘,玖妜有话想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想必你不说我也知道,可是为了王爷?” “我这一生怕是再难有子嗣了,可是王爷不能无后啊。” “你这么一说,倒也属实,只是,王爷怎会愿意让其他女子为他诞下子嗣?你为了王爷考虑,王爷也自然会照顾你的心思。” “我自然知道,所以才想和娘娘相商。” “你与我能商量些什么呢,无非是想我给你个想法罢了,既然你想要王爷有后,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王爷纳妾,可是王爷是一定不肯的。皇上也无法强迫王爷纳妾呀。现在唯一的办法不过就是……你让位,然后请求皇上为王爷赐妃。” 玖妜低垂着眼眸“我何尝不知呢,只是……我若去求皇上,皇上可会应允啊!” “以我对皇上的了解,皇上会同意的,毕竟是你救了我们的命,可是皇上如今被那儒贵人鬼迷了心窍,不知又会生出怎么样的祸端。” “儒贵人怎么着也不会干涉到我这里来。” “既然你主意已定,还有什么可说呢?” 玖妜看着眼前的皇后娘娘,两人相视一笑,就这样玖妜在心里做了一个非比常人的决定。 苏子笙安排好了大小事宜之后,回到房间里“皇后娘娘,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您何时想要回宫,吱会一声,立刻会有人送你们回宫。” “多谢王爷。” 玖妜随着昌平王回了府,回到府中,玖妜整日里神思倦怠,寝食难安,她不过就是一直在想着该如何与皇上开口,与皇上开口还不算太难,可是怎么与王爷开口,当真是难上加难。 汐染端着茶走进来“娘娘,脸色怎么这么差?” 玖妜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 “那娘娘就早点休息吧,这是安神茶,娘娘饮了在休息吧。” “你先等等,我想和你聊聊。” 汐染愣了一下,还从没有想过主子想和奴婢聊天的。其实从小到大,玖妜只要一有心事,就会找红袖和碧襄聊天。 汐染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笑着,坐在了一旁,她和玖妜更像是姐妹,两个人在烛光之下坦开了心扉。 “你说,我和王爷看起来般配吗? “娘娘,你真是多虑了,王爷仪表堂堂,娘娘倾国倾城,自然是最般配的。” “如果我们有一子,是不是就看起来更加般配了呢?” “娘娘还在为昔日孩子的事情耿耿于怀吗?” “若我说是,是不是看起来有点小家子气呢?” “汐染倒觉得,与其说是小家子气,还不如说是重情义,如果有人能忘记自己的孩子,我想这个人是狠心的,不管怎样,情谊是最重要的。可是娘娘当真是多虑了,不管有没有子嗣,王爷待娘娘真真是好的。” “我怎会不知呢,王爷待我越好,我就越不落忍。” “汐染能明白娘娘的感受,不忍心王爷这一生没有子嗣。” “你都明白,可是我呢……却无法给他一个子嗣,看着王爷那般喜欢逾儿,我这心里真不是滋味。” 汐染长长地叹了口气,看着眼前发愁的玖妜,说道“王爷可说了什么?” “王爷什么也没说,可是我觉得我该让了位置。” “让位?娘娘,您可是说了胡话呀?” 玖妜微微笑着“我想我心意已决。” 洗染啊也明白了玖妜的想法,便没有再说什么,从玖妜房中出来之后,汐染一直丧着脸来到厨房为玖妜准备明日的早膳,长盛正在给王爷准备茶点,看了汐染觉得十分奇怪,她平日里都是欢天喜地的,怎的今日看起来满面愁容的呢? “你怎么了?可是累着了?” 汐染叹了口气“刚才我去给小姐送安神茶,娘娘和我聊了好一会。” “王妃和你聊天?” “是啊,我也没想到,可是看娘娘的意思,怕是……” “怕是什么?” “没什么,或许是我多虑了。我先走了。” 长盛皱着眉头,看着汐染离开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什么地方不对劲,莫不是王妃有什么事情? 如果当日没有展红绫,苏子笙和慕容玖妜定是被世人称赞的一对,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呢,王爷待玖妜那么好,可是……终究不会有人一生都一帆风顺,更何况是王府里呢? 次日一早,玖妜对着铜镜梳妆打扮,乌黑如泉的长发在雪白的指间滑动,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玉钗松松簪起,再插上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唇绛一抿,嫣如丹果,珊瑚链与红玉镯在腕间比划着,最后绯红的珠链戴上皓腕,白的如雪,红的如火,慑人目的鲜艳,明黄色的罗裙着身,翠色的丝带腰间一系,顿显那袅娜的身段,镜前徘徊,万种风情尽生。 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一双朱唇,语笑若嫣然。美目流转,恍若黑暗中丢失了呼吸的苍白蝴蝶,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 出阁的那一刻,汐染瞪大了眼睛,其他的小丫头也都愣住了,停下了手里的活儿,今日的玖妜竟然如此的不一样,玖妜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怎么了?竟然如此惊讶?” “这是汐染第一次见到娘娘如此精致的打扮,今日可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玖妜笑着“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说罢便将手抬起,汐染轻轻的扶着玖妜往苏子笙的书房走去。 玖妜来到王爷的书房,没有吱声,轻轻的走进去,挥袖让汐染退下。手中端着炖好的蜜练枇杷“王爷,休息片刻吧。”苏子笙放下手中的毛笔,慢慢抬起头,看着眼前如一抹青莲般娇羞的玖妜,不禁嘴角上扬,慢慢起身,接过她手中的炖盅。 “长盛你先下去吧。” 长盛的嘴角挂着坏笑关上门走了出去,到门口看到随行的汐染。 “汐染姑娘啊,你就不必在这等着了,你家娘娘啊,今日怕是不会回房了。” “你又知道了?” “我在这府中多久了,看王爷的眼神我就清楚了。再看你家娘娘今日打扮的那叫一个漂亮,是个男的都要心动的。” “我家娘娘何时不漂亮?” “哟,汐染姑娘竟然如此护着王妃呢,行了行了,快点撤了吧。这已经不需要咱们了。” 汐染微微笑着“想你说的也是对的,那么我们便退下吧。” 屋内的玖妜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里轻轻的端起炖盅,打开盖子,枇杷叶的香气飘了出来“王爷前两日感染了风寒,虽然已经大好了,可是夜里还是咳嗽,我炖了蜜练枇杷。给你润润嗓子。” “还是你比较贴心,那个长盛可是什么都不管呢。” “玖妜是王爷的枕边人,当然要想得多些,长盛想不到那是王爷教育的不到,也或许是他想给我个表现的机会呢。” “玖妜,自从你回府好像变了个人。” 玖妜笑着把炖盅放在苏子笙手里了,然后说道“是啊,人总会变的,经历了些什么之后,就会变得和从前大不相同,不知道为什么,越是久,我就越珍惜,你不知道我在外面的日子,有多思念府里的生活。” “都怪我。” “不,你是为了保护我,我不怪你,可以说,我曾经怪过,现在早就不怪了。” “玖妜,你今日很美。” “如此打扮,只给夫君看。” 苏子笙将蜜练枇杷全数吃完,把炖盅放在桌上,然后轻轻的撩起玖妜额前的碎发“今日的妆发这么美,让为夫为你描眉吧。” “王爷……这……” “怎么?” “没什么,王爷给我描眉,我心里欢喜。” 玖妜坐在铜镜前,苏子笙拿起桌上的远山黛,轻轻的一点点描着眉毛“玖妜的眉不画而黑,轻轻描上几下,竟然成了点缀。” “王爷取笑,是在打趣玖妜吗?” “你一身的武艺,我怎敢开你的玩笑?如若哪句话说不好,可不是要惹来杀身之祸了?” 玖妜把手搭在王爷的肩膀上“王爷这么说,可是说我不像个女子?” “我几时说过?” “那王爷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不论多么厉害,都要成为我的池中之物。” 玖妜被苏子笙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句给羞红了脸,苏子笙顺势将玖妜搂在怀中,双唇轻轻相吻,玖妜慢慢的闭上了双眼,这一刻,窗外下起了小雪,如此寒冬,竟让人心里生出一股暖意。 汐染回到宫中,正在收拾桌子的小丫头霜儿很奇怪地问“汐染姐姐回来了,哎?怎么不见娘娘呢?” “娘娘这会子应该甜蜜的紧呢。” “娘娘心里想着王爷,王爷对娘娘多加照拂,两个人如此两情妾意,看今天娘娘的样子,当真是羡煞旁人了呢。” 一旁站着的弗兰慢慢的抬起头,看着汐染那复杂的表情,不仅皱了皱眉头,然后又慢慢地低下头,手里还不断的揉搓着衣角。 三十九章:请愿赐妃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玖妜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再也无法为王爷绵延子嗣了,苏子笙却又不愿意再娶,自从那次的事情一出,所有的夫人也都各自离开了,这府中如今只有玖妜这一房,而玖妜又此生不会有所出。 想到这,玖妜长长的叹了口气,坐在廊中的她开始有点后悔当时回到王府了,如果自己没有回来看上那一眼,如果自己当时没有因为心软而留下来,是不是苏子笙会慢慢的忘了自己,然后另娶她人呢?现在她回来了,苏子笙竟再也没有提过另娶也没有提过纳妾。这让玖妜更加的不安,赫兰朝的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呢?更何况苏子笙可是当朝王爷。 “怎么在这?想什么呢?当心着凉。” “没怎么,只是想起了些事情。” “想什么?” “在想那陈氏到底是不是真的疯了,如果她是装的,会不会对我的母亲不利,还有那个杜红舞到底是什么目的。她仅仅是想要嫁到慕容家来享福的么?” “你每日里都在脑子里想这么多事情,真的不累吗?” “人活着,不就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么?”玖妜笑着慢慢站起身,这几日的玖妜一直心事重重,好像没有一刻不在发愁。 玖妜思前想后了许久,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这一日她到宫中去拜访皇后娘娘。 “你可好久不来了,最近可好吗?” “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 玖妜摇了摇头“娘娘,玖妜想要拜托皇上一事。” “你是皇上的救命恩人,自然说什么都是可以的。” 玖妜来到皇上的御书房“皇上万安。” “王妃快快请起。” “皇上,玖妜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还是跪着说比较好。” “有事相求?你且说来。” “玖妜希望让出王妃之位,甘愿为侧室,请皇上为王爷择妃。” 皇上愣了片刻,叹了口气道“你与子笙经历了这么多,终于在一起,为何如此呢?” “玖妜已经无法再为王爷绵延子嗣,如今也不想王爷无后,所以甘愿让位。” “你也是真心实意的为他着想。只是子笙一定不会同意的。” “所以今日玖妜才来拜托皇上。” 皇上也是十分为难,只是玖妜执意如此,便也就依了她,回到王府的玖妜终于也能松了一口气了,她整日都在等待着皇上的圣旨。靠在榻上,她轻轻的抚了抚一旁的屏障,慢慢起身,看这东房之中的物件,微微笑着,这些再也不属于自己了。只等着圣旨到府中了。 此时汐染走了进来“王妃,你看谁回来了?” 玖妜往门口探了探身子,门口站着的正是红袖和碧襄。 “小姐。” 三人相拥在一起,碧襄抬起头,擦拭着泪水“小姐为何就这样把我们留在寨子里,自己回来呢?” “我本没想回来的,只是……” 红袖顶着满脸的泪痕“小姐,这下我可再也不要离开你了。” 碧襄慢慢的低下了头,好像有什么心事一般,玖妜看着心里觉得不对劲问道“怎么了,好像有心事?” “小姐,碧襄定是要终生跟随小姐的,以后可不要再丢下我了。” 玖妜愣了,她从未见过碧襄这副样子,她从来都是十分冷静的,今天看起来竟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便应声道“不会了,以后我们都一直在一起。” 汐染笑着站在一旁,看着三姐妹喜极而泣,自己也为之感动,为何自己没有早点跟在王妃身边呢?做她的下人一定非常的开心吧。 此时敲门声响起,玖妜转过身去,门口站着的正是苏子笙。 “这份礼物你可喜欢?” “是王爷把她们带回来的?” “不然你以为他们能随便出入王府么?” 玖妜笑着“为何瞒着我?” 苏子笙走进来,示意她们出去,三人便退下了,苏子笙轻轻摸了摸玖妜的脸颊“怎么哭成这样。”玖妜看着眼前的子笙,真不知该如何开口,如果他知道是自己求皇上为他选妃,他一定接受不了,玖妜正在万分纠结的时候,长盛跑了进来“王爷,皇上的圣旨到了。” “圣旨?” 苏子笙虽然觉得奇怪,但是还是要去接旨。 “昌平王接旨。” “臣弟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慕容玖妜身居王妃之位多年无所出,自今日起贬为侧妃,命昌平王择日选妃,钦此。”太监宣读完圣旨,玖妜松了一口气,跪在堂中的昌平王一时间被这道圣旨给了当头一棒,迟迟没有接旨,宣旨太监便说道“王爷,圣旨已下,请接旨吧。” “臣弟……接旨。”圣旨接到手里,一切就都变了,慕容玖妜再也不是昌平王府的王妃了。 玖妜慢慢起身“王爷莫要为我为难,绵延子嗣才是大事,我本就不应该在继续做在这个位置。” “长盛,备轿,我要进宫。” “王爷!”玖妜喊住了苏子笙,“这事情已成定局,王爷万万不可莽撞行事,皇上圣旨已下,哪有收回去的道理,而且如今宫门已经下钥。你又如何能进宫去?” “我只想要你,为何皇兄要下这道圣旨。” “王爷,你要为王室子孙考虑啊,你当真不想拥有自己的孩子吗?玖妜已经没有生育的能力了,难道你就要一辈子这样下去吗?赫兰朝里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何况您是王爷呢?” “可是……” “有什么可是呢?王爷心里有玖妜,我就心满意足了。” 说到这,玖妜紧紧的抱住了昌平王,苏子笙长长的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可是他终究无法明白,皇上知道自己心里所想,为何又要如此,这件事情,当真是皇上的主意吗? 几日后,皇上将吏部尚书秦疏培之女秦颂烟封为昌平王妃。 按照赫兰朝规矩王爷王妃大婚当日,府中侧妃夫人都是必须回母家住上三日才能回府。玖妜回到了慕容府,杜红舞见了她翻了个白眼,已经不是当日里没皮没脸贴上来的样子了。 玖妜坐在雨花阁里,抚着那把古琴,这曲高山流水,是那日太后寿辰,她与苏子笙一同合奏的曲目,今日再次奏起竟是如此的伤感。明明是自己为王爷选妃,可自己却是最难受的那一个。 仇氏端着杯安神茶坐在了一旁“喝点安神茶吧,今日也睡个好觉。” “母亲何时来的?” “你心里难受。为娘心里清楚,当日,你父亲娶了陈氏,我便更现在的心思相同。” 玖妜接过安神茶,微微叹了口气“我知道王爷心里有我,只是我无法为他诞下一儿半女,才出此下策。不管如何也要为他留下血脉啊。” “你这番苦心,他却无从知晓。” “为了王爷,承受什么,都已无所谓了。”玖妜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知道彼此相爱着,也知道如今是下下策,可是还是无奈的掉下了眼泪。 另一边一片红红火火的昌平王府,红色的盖头,一对凤凰花烛,一个走起路来弱柳扶风的女子,还有一个坐在桌前独自饮着闷酒的新郎官。 长盛端进来了子孙饽饽“王爷……” 苏子笙慢慢起身看着这碗里的子孙饽饽,又看了看一身鲜红嫁衣的新婚之妻,冷笑着一把打翻了那子孙饽饽“出去!”长盛见王爷如此,叹着气便出去了,汐染站在外面“怎么王爷把你赶出来了?” “王爷想王妃啊,怎么可能和秦小姐行周公之礼?” “还算王爷有情有义,我家王妃本就是个顶好的女子,谁能比得上呢。” “你还说呢,如果王爷今天不圆房,就是抗旨呢。” “王爷真的会为了王妃抗旨吗?” 长盛摇摇头“我跟了王爷二十多年,竟从来没见过王爷如此对待一个女子,我怎么知道他会不会抗旨。” 长盛对于苏子笙来说不仅仅是个随从,同时也是一个好友,长盛应该是最了解苏子笙的,不过今天的事情,长盛也说不清楚,苏子笙的确从未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过。 屋里坐着的秦颂烟慢慢的掀开了盖头,原来她竟如此精致,小巧的脸颊朱红色的嘴唇,最引人注目的怕是那双丹凤眼了,她讲盖头放在一旁慢慢走单苏子笙面前“我知道,王爷心有所属,颂烟什么都不求,只求日后能为王爷诞下一子,然后便离开王府。” 苏子笙愣了一下,转过头看她“为何?你竟愿如此?” “嫔妾父亲刚刚晋升,自是想要讨好皇上的,如今有机会将我这累赘送出去,又能被皇上注意,成为皇亲国戚,岂不是大好的?我本就是个棋子,实现了自己的价值,便可以离去了。” 苏子笙看着眼前这柔弱的女子竟想起了几年前的那日洞房花烛,自己的命运何时能由得自己 “你且早些休息。我去书房处理些东西。” 苏子笙起身便要走,秦颂烟叫住他“王爷!” “何事?” 苏子笙转过头来,秦颂烟双手紧紧的攥住手中绣着鸳鸯戏水的红盖头,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好像很努力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咽了下去。 第四十章:颂烟入府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苏子笙看着秦颂烟这样难以开口,便说道“你现在不必谨小慎微,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秦颂烟慢慢的抬起头来,双眼擒着泪水,微微张开了嘴巴。 “王爷如今无法接受嫔妾,嫔妾明白,只是若今日王爷不与嫔妾圆房,那么……那么……岂不是抗旨吗?王爷身居高位可以不在乎,嫔妾却无法不在乎。” 苏子笙皱着眉头,秦颂烟的身世绝对没那么简单,她不仅仅是吏部侍郎的女儿那么简单,看着她谨小慎微的样子,好像生怕哪一步走错一样。苏子笙看着她“你这般着急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嫔妾……的确有说不出的苦衷。” “如今你已经是昌平王府的王妃,已经无人能对你做些什么,更没人能威胁到你,你不愿意说便不说,今日你便安心休息吧。”说罢苏子笙推开门走了出去,汐染看到苏子笙出来,用力的推了推旁边打瞌睡的长盛。 “小姑奶奶,你要看月亮要看星星找长顺去,我困着呢,没事别叫我,有事也别叫我。知道不?” “说的什么跟什么啊?你看。” 长盛顺着汐染指的方向看过去,苏子笙已经站在门口,长盛马上起身揉了揉眼睛站起来“王……王……王爷。你怎么……” “我有事要去书房,你跟着我过来磨墨。” “啊……是。”长盛回头看了一眼汐染,跟了上去,汐染走进了房间,看着秦颂烟一人坐在铜镜前。 “王妃金安,奴婢是今日伺候您的汐染,明日王爷会为您分配贴身丫鬟。” “帮我卸下妆发吧,今日累了一天,你收拾好也早些回去睡吧。” “是。” 汐染一边帮秦颂烟卸妆,秦颂烟一边问到“汐染,你以前是伺候谁的?” “奴婢刚入府不久,开始跟在王爷身边,后来便伺候王妃去了。”话音刚落,汐染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跪了下去,“王妃恕罪。” “你哪里有罪呢?我本就不该是王妃,连我自己都觉得皇上这圣旨莫名其妙。你起来吧。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 汐染起身,继续收拾着。秦颂烟叹了口气“慕容玖妜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侧妃……为人比较直爽,对下人也好,平日里喜诗书也喜刀剑。” “这样特别的人呢,难怪展红绫也败给了她呢。” 汐染帮秦颂烟卸下了妆发,然后慢慢退下,秦颂烟却叫住了她“你等一等。”汐染愣了一下直起身来“王妃还有什么吩咐?” “我没什么吩咐,只是想与你聊一会,你可有时间?” 汐染从未想过秦颂烟会这般谦卑有礼,她对自己完全不是主仆那样的关系,看起来好像她才是主子一样的。 “王妃不必对奴婢如此客气的。” “我自小就是要对所有人以礼相待的,如今嫁到了王府,自然也是要小心行事的,慕容玖妜与王爷十分恩爱的,是吗?” 汐染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汐染进府晚,不太清楚只是知道王爷事事依着侧妃,侧妃也事事想着王爷。” “是啊,如若不是想着王爷,怎么会请求皇上赐婚呢?” “赐婚?” 秦颂烟笑了一下“与你说也没什么意义,慕容玖妜是真心为王爷考虑,可是…… 谁又曾为我考虑过呢?”亲送小长叹了一口气,“汐染,你先下去吧。” “是。” 秦颂烟看着铜镜之中素面朝天的自己,还是那般的出水芙蓉,可是自己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不知为何,如今自己虽然是尊贵的昌平王妃,可是却一丁点都开心不起来。 次日一早,按照赫兰朝的规矩,新婚第二日,王妃是要和王爷进宫朝贺的。 “臣弟携妻参见皇上,皇上金安。” “不必多礼。” 苏子笙站起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秦颂烟一直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跟在苏子笙的身边,皇上看着秦颂烟的样子,微微地叹了口气“子笙啊,秦小姐是大家闺秀,可别把你那一套江湖习气拿出来吓着人家!” “皇兄取笑了。” 皇上把苏子笙留在了御书房里,秦颂烟在御花园闲逛着,正巧碰到了一旁看雪景的儒贵人。 “这位娘娘从前从未见过。” “嫔妾,昌平王妃秦颂烟,敢为娘娘名号。” 儒贵人眼珠子一转,笑着说道“昌平王妃啊,久闻大名,我是儒贵人。” “儒贵人万福。” “王妃有礼了。”儒贵人上下打量着秦颂烟,便知如此柔弱之人定不是自己的什么威胁,她也不是慕容玖妜的对手,在昌平王眼里,这样的小家碧玉怎么比得了慕容玖妜呢。儒贵人微微笑着“王妃第一次入宫吧,到我宫里闲话一会儿?” “不了,多谢贵人美意。我在这等等王爷就可以了。” “这么冷的天,总不能在这里站着呀,到我宫里去,品品新茶,可好?” “贵人美意,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秦颂烟跟着儒贵人来到了籽儒宫,虽说只是一个贵人的位分,但是宫里竟布置的如此的富丽堂皇,看起来总也有个妃位的规格。这边看得出来儒贵人是有多么得皇上喜欢。 “贵人这宫里布置的如此雅致。” 儒贵人笑着“王妃请坐。” 盛秋端上来两杯顶好的碧螺春。 “这是用雪水冲泡的新茶,茶香沁人心脾,当真是好极了,王妃尝尝。” 盛秋听了这句,突然间愣住了,王妃?君平王已经锒铛入狱,如今这赫兰朝仅剩下这一位王爷,便是昌平王苏子笙。此人难不成就是苏子笙的新婚妻子吗? “茶香扑鼻而来,竟如此雅致,贵人这里当真是高雅。” 儒贵人将茶盏放在鼻尖闻了闻叹了口气“若不是怀着身孕,当真是要品一品的。” “儒贵人已有身孕?那当真要恭喜呢。” “何喜之有啊,宫门王府不都是如此吗?越是有福气就越容易引起祸端,有多少人盯着我这个肚子呢。王妃日后也是要为王爷生儿育女的,可要万事小心啊。” 秦颂烟慢慢的低下头,微微浅笑“我呀,不担心此事,慕容侧妃没有必要为难于我。” “实不相瞒,我也是慕容府出来的人,从前我是奴婢,她是主子,她可并非善类,成日里欺压我们这些仆人,也不知怎的后来嫁给了昌平王,竟转了性子。”儒贵人斜眼撇了她一眼,看着秦颂烟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便笑着说道,“你看我怎么和你说起了这些,怎么能在背后说人家的坏话呢。” “无妨,无妨。”秦颂烟端起茶盏放在嘴边,慢慢的品了品。 儒贵人慢慢站起身走到门口看着门外的雪景“你说这腊月里,红梅开的如此漂亮,可是景色还是如此,人却已经都不一样了。婉贵妃离世之后,我日日都在思念她,也不知她在天上课还好吗?可还有人陷害于她么?” “陷害?婉贵妃不是因为毒害……” 儒贵人转过身来“谁说不是呢?可这后宫的人,人人可不都是棋子吗。” 秦颂烟冷眼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哪里是那么简单的,这个女人远比她看见的要复杂得多,她的眼角眉梢都透露出算计的样子,看着让人竟如此的不舒服。 “贵人,怕一会子王爷寻不到嫔妾,妾身便先告辞了。” “等等,王妃慢走。” 秦颂烟被初雪硬生生的又按在了那里“你我见面,我便觉得有缘,这东珠是我前几日刚得的,当真是极品,便赠予你,算是你我的见面之礼。” “如此贵重的东西,颂烟绝不能收。” “就算不收,也可以带回去送于别人,不也是个人情不是?” “贵人,颂烟虽说家境贫寒,但也不至于借花献佛,贵人的美意我心领了,只是王爷还在等着,怕是要等急了。” 秦颂烟告辞,盛秋走进来“小主何必要把这么好的东西赠她?” “我哪里是想送给她,可却没想她如此不识抬举。” “这话……奴婢边听不明白了。” “这东珠是前几日皇后娘娘赏的,太医看过,这上面覆着浓浓的麝香,娘娘这是要我落胎呢,我若将这东西送到了昌平王府,不论是谁带上了,是秦颂烟还是慕容玖妜,那都是另外的一场腥风血雨,不管除去了谁,都对我有利。” “那慕容玖妜已经无法生育了,为何还要如此呢?” “可是秦颂烟还依然可以生育,盛秋,你是不是对慕容玖妜还有着什么恻隐之心?在宫里万万不要同情谁,更不要记得谁的恩情,除了自己,没人可以一辈子跟着你。” 盛秋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盛秋明白,只是请求小主看盛秋的面子,能不能放慕容玖妜一马?” “我放了她?她便能放了我吗?” “奴婢用人头做担保,她一定不会加害小主。” “这种事情,你做担保是无用的,如若再让我发现你有二心,那么你的下场比她也好不到哪去,你可明白?” 盛秋咬着嘴唇,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初雪慢慢将她扶起“你就好好地跟着我,以后定有你的好日子过,干嘛还惦记着从前的往事呢。” 四十一章:跋扈张狂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盛秋走在御花园的石子路上,手里端着刚刚赐下来的一匹蜀锦,不知道该如何和小主交代,往年都会有五匹以上的苏绣再加上蜀锦,如今竟缩减为一匹了,怕是儒贵人便又要生气了。 “盛秋。” “倏尔姑姑吉祥。” “你我都是一样的人不必多礼,怎么愁眉不展的?” “今日的蜀锦下来了,竟只有一匹,我在担心贵人那里不够呢。” 倏尔笑了笑“皇后娘娘也不过只有一匹,今年进贡的蜀锦本就很少,分到了贵人一匹,这说明皇上还是很爱护贵人的。” “多谢倏尔姑姑,那盛秋便先退下了。” 看着盛秋开离开的背影,倏尔不禁冷笑“这盛秋也是可怜,离开了慕容宛倾,竟又碰上这样一个主子。”皇后从后面走过来“在念叨什么?” “没什么,是盛秋,看样子很为难呢。” “是为那蜀锦吧,想便知道了,盛秋一定不知道怎么和她说呢。儒贵人现在有着身孕,想必要求更多了吧。” 果不其然,和盛秋想的一摸一样,籽儒宫里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这是什么?这等货色的蜀锦也敢往我宫里送吗?仅此一匹?我看尚工局的人一个个都不想活了。” 盛秋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儒贵人叹了口气“你便起来吧,本来这件事情也跟你没什么关系,都是那起子人一味的拜高踩低,我的位分低,他们就一个个的都猜到我头上了。” “是。”盛秋起身,“小主也不必生气,刚才遇见了倏尔姑姑,她说皇后娘娘也只有一匹呢。” “哼,皇后娘娘只有一匹,她人老珠黄了,仗着自己的位分得到一匹算是便宜她了,如今我才是怀着龙裔的人,竟还只是个贵人。当真是……”话音未落,籽儒宫的掌事公公走了进来“贵人,奴才刚刚得到消息,皇后娘娘要为皇上充实后宫呢。” “什么?趁着我有孕,这是要给自己拉帮结派了吗?” “贵人莫要生气,其实有些新人对贵人也有好处。” “哦?这话我可听不明白了。” “如今贵人是宫中的众矢之的,来了新人,注意力自然就在这些新鲜的血液上了,到时候您生下皇子,平步青云岂不是轻而易举了。” 儒贵人冷笑着“你呀!真是机灵呢。” 另一边的昌平王府,秦颂烟靠在榻上,眼神空洞,估计她从未感受过如此的安静,想起从前在府中被姨娘们欺负,想起自己已经去世的娘亲,一丝忧伤便涌上了心头,她何尝不是个悲情的胚子呢,从小到大就没有感受过温暖,又要嫁给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男人,这样的人生又有何意义呢。 “王妃金安。” “汐染?何事啊?” “王爷让汐染把你房中的丫鬟小厮安排好,今日带来给王妃挑选。” 看着那几个低着头的小丫鬟,秦颂烟随手指了指“这两个吧。” 话音刚落,另外的一个低着头的小丫鬟便哎哟了一声,手里的玉佩掉在了地上,汐染刚要呵斥,秦颂烟便马上说道“还有她。这三个人给我留下。” 汐染一头雾水,看着秦颂烟鬓边的秀发都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如今三九天里,怎会如此? “你下去吧。” “是。” 汐染带着其他的人下去了,秦颂烟也让那两个婢女下去歇着了,直到她们二人下去,堂中的这个女子才缓缓起身“好久不见。” “你来做什么?”秦颂烟瞪大了眼睛。 她却笑着说道“雨红楼如今生意惨淡,没有什么事做,听说你做了王妃自然要来投靠了。”秦颂烟双手紧紧的攥着,眼睛里满是血丝,只见那女子坐在榻上,端起桌上的茶盏“你这里不值得还真漂亮。比我那里好多了呢。” “你到底要什么。” “我什么也不要,我只要一个安身之所。王妃可能成全。” “栾小蝶你不要得寸进尺。” “别这么叫我,我现在的名字叫彩颦。是洛公子为我取的呢。” “你先出去吧,我答应你便是。” 那女子站起身翻了个白眼便走了出去,秦颂烟瘫坐在地上,不断的喘着粗气,自己的事情难道这么快就要败露了吗?难道说自己就这样的输给了这个女子吗?她不甘心,凭什么自己就要毁在她的身上。 没有人知道秦颂烟到底经历过什么,她自小是在雨红楼长大,她的母亲实际上是一青楼女子,因为和秦老爷有了孩子,所以才被纳进了府,可是这没福气的女子竟没几年就离开了人世,几个狠心的姨娘趁着老爷岀驶塞外便把秦颂烟送回了雨红楼,已经十岁的秦颂烟,被老鸨给相中,专心的栽培,到了十六岁,秦老爷才找回了自己的女儿,如今因为女儿出身青楼,对她也是爱理不理。 这栾小蝶正是秦颂烟在青楼认识的一个,自从自己回了家之后便没完没了的提出无理要求,为了保住自己的名节,只能一直顺从着,本以为嫁到了王府就能摆脱,可是谁又能想到,被她给寻到了。 她口中的洛公子,正是她的相好,两个人吃喝玩乐,若是没有银子了,就到秦颂烟这里来要,一来二去,好像也变成理所应当的了。 两日后慕容玖妜重新回到了王府,秦颂烟第一时间想要见一见这位被所有人尊敬的王妃。 敲了敲西房的门,红袖走了出来“王妃金安。” “姐姐在吗?” “啊……在,容奴婢进去禀报。” 过了一会玖妜走出来迎接秦颂烟,就这样秦颂烟微笑着跟着玖妜走了进去,玖妜为其斟了杯茶“王妃请用。” “姐姐无需如此客气,妾身知道若不是姐姐请愿皇上,妹妹怎么会有这王妃的名分呢。” 玖妜叹了口气“这事于你不公。” “姐姐救妹妹于水火,颂烟心里是感激的,这几日听了姐姐与王爷的往事,想也知道,王爷心里是装着姐姐的。” 玖妜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眼前的这个女子竟然如此卑躬屈膝,看起来那般的小家碧玉,不知怎的,她的心里竟生出一种同情弱者的心思来。这时红袖走了进来“娘娘,门外有人求见。” “有人求见?” “是。” “可说了是何人?” “娘娘见了便知。” 玖妜笑了一下,看着卖关子的红袖,便知道门外这人该是自己的熟人。秦颂烟也满头的雾水,与自己的婢女竟然如此情同姐妹,私下里聊天也没有级别之分,看样子慕容玖妜当真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跟着玖妜来到门前,门口站着的是一个长衫折扇的男子,这男子眉眼生的清秀,只见玖妜和他很熟悉似的。 “十三弟,怎的今日来了?” “下山办点事情,顺便来看看你。” 玖妜把殷十三请了进来,见了秦颂烟,便给他介绍“这位是昌平王府新晋的王妃,秦颂烟。” 殷十三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安“王妃金安。” 秦颂烟看两人叙旧,便识相的回了自己房中,殷十三坐在堂中“二当家,近日可好?” “好。” “可我看着,并非如此,二当家有心事。” 玖妜笑笑“府宅妇人,哪有什么心事。无非就是围着锅台转转,想想夫君罢了。”殷十三摇头笑到“十三还没蠢到什么都看不懂的地步,这位新王妃是从何而来啊?可是二当家心头病?” “此事一时半会也和你说不清楚,宫门王府之事你呀还是少知道些为好。”玖妜说着却嗅到殷十三的身上有一丝丝香烛气味,若不是祭奠过谁,怎么会染上如此气味呢? 玖妜慢慢回想着今日是什么日子,殷十三将纤细修长的右手在玖妜面前晃了晃“怎么了?如此出神?” “你……”没等她说出口来,王爷便走了进来“听说十三到府中,未曾相迎,可莫要怪罪子笙。” 殷十三笑到“何时王爷竟变的如此客气?” 苏子笙坐下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头对玖妜说道“裴少祥死了。” “什么?” “他已然充军,不知是有人想要了他姓名还是意外,被山顶落下的石块砸中,便死在了异乡。” 此刻的殷十三表情十分复杂,玖妜皱着眉头,难道十三身上的香烛气味和裴少祥的死有什么关系,他们二人无亲无故,更没有任何交集,他怎么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去祭奠呢?玖妜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不知道是自己过于敏感,还是此事蹊跷。 “王爷,十三今日来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但说无妨。你救过本王的命,本王还未曾报答。” “十三想见见碧襄姑娘。” 玖妜愣了一下,为何十三竟想见碧襄,这二人除了在寨子里那几日有些交集,也再无任何事情了,难不成……玖妜也没有再往下想什么,只是很自然的应了。碧襄走了进来,看到殷十三,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想必红袖这个快嘴已经什么都告诉她了吧。 “碧襄参见王爷,侧妃。” “碧襄,十三指名要见你,可是有什么事吗?” 四十二章:十三提亲(上)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十三走到玖妜面前,双手作揖“恳请慕容侧妃,允许十三向碧襄姑娘提亲。” 玖妜愣住了,整个王府都被一丝尴尬的气氛笼罩着,苏子笙转过头来看了看玖妜,此刻的玖妜好像被打了一棒子一样,嘴巴微微张着,说不出话来。 “玖妜?”王爷轻轻的拍了拍愣住的玖妜。 “啊……你想向碧襄提亲?” 还没等殷十三说话,碧襄便跪了下来“娘娘,王爷,碧襄不愿嫁人,更不愿离开娘娘,碧襄从小便和侧妃一起长大,今日能伴其左右是碧襄的荣幸,恳请王爷、侧妃莫要应允。” “十三,你今日到访,也实在是唐突,不如让我与碧襄商榷些时日,再给你答复,你便安心住下可好?” “是。”殷十三没有多说什么,便下去了,苏子笙慢慢起身“活了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提亲之人。” “十三弟,是江湖人,自然是江湖做派。” “你们主仆毫升商讨,我便先回书房了。” 苏子笙离开之后,玖妜扶起碧襄“怎的,我竟不知道?” 碧襄咬着嘴唇,眼眶中的泪水夺眶而出“小姐,碧襄把你当亲姐姐,今日之事,其实在寨子里就已经发生,那日我本想出门寻你,出了寨子便被一群混混掳去,也不知怎的,浑身的武艺竟无法施展,是十三哥出门寻我才将我救下,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可是碧襄是要生生世世守护小姐的。” “你怎的这么傻,我哪里需要你们一生一世守护着我呢?你们不仅仅是我的随从,你们更是我的姐妹,我怎舍得把你们束缚在身边呢。” “可是小姐,碧襄若是不能跟在小姐身边,当真放心不下。” “碧襄,你若真当他是有缘人,万万不可因为我而放弃,你这样做,那不是把我变成了罪人吗。” 听了这句话,碧襄猛地抬头“小姐,十三哥待我好,我知道。可是小姐对我来说,真的太重要,我与红袖自小就跟着小姐,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我真怕……真怕哪一日我不在你身边,你会发生什么事啊。” 玖妜把碧襄搂在怀中,轻轻拍打她的背“你想要跟在身边保护我,正如我想给你个归宿保护你一样。你既是我的妹妹,可愿意听我的话?” 碧襄含着泪,默默的点了点头。 “十三弟是性情中人,若不是对你有意,怎会出门寻你,怎会搭救于你,怎会上门提亲,怎会如此不顾自己?既然你们是两厢情愿,为何要因为我而拒人千里呢?我知道那种苦,那种生命不可承受的苦。我希望你真的跟随着自己的心,好好的决定自己的余生,莫要像我,失去了才知心里的苦。” 那日之后,碧襄好像放下了心结,坦然的接受了殷十三的提亲,十三也回到了寨子,准备这门亲事,不知为何,十三一定要三月之后再来娶亲,开始玖妜以为,是要好好准备些什么,可是后来他才清楚,这些不过是为了一个人而已。 那日小厮来报“侧妃,您让奴才调查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 “速速报来。” “是,十六年前,裴千融掉落山崖,被一女子搭救,后送到殷门武馆习武,殷门武馆败落之际,他便踏上了行走江湖这条路,至今便没有下落了。” “殷门武馆?” “是。” “可是洛阳殷门武馆?” “正是。” “你先下去吧。”小厮退下之后,玖妜便想起自己的姑姑慕容茭白曾经与殷门武馆的少馆主有着交情。便来到茭白姑姑的府中。 “玖妜怎的来了。” “知道姑姑半月前回来了,还未曾来拜会。” “你这个鬼机灵,无事不登门,说吧,有什么事情要姑姑帮忙。” “姑姑呀,你还说我是个鬼机灵,这点怕是像了你吧,你还真别说,我今日来还真有事情想求姑姑帮忙,曾经一位故友请我帮忙找他失散多年的哥哥。那人之前曾在殷门武馆学武,所以还要拜托姑姑帮我查上一查。” “帮你查?这殷门武馆,已经败落多年了,我到哪里去查呢?” “姑姑肯定有办法啊,听说殷门武馆的殷南宫可是你的故交。” “你还真会找人,这殷南宫,我还真联系得上,你且回去吧,有了消息我自然去找你。可是你走前要告诉我你找的人是谁。” “我并不知道他是谁,我只知道他叫裴千融,如今也差不多二十五六了,最重要的他是掉落山崖被人搭救才送进的武馆。”玖妜刚要离开,便被茭白叫住“你等一等。” “何事?” “你说的那人曾经掉落山崖,被人救了送进了武馆?” “正是。” “据我所知,武馆之中这样的只有一位。且是我送去的,此人现在与我还有着联系,你若说找别人,我可能无从调查,只是……找此人,我便有法子。” 玖妜好像看到希望一样“这就说明,我找的到他了?此人姓甚名谁?如今身在何处?我可寻得到他?” “当然。此人现在寒风寨,名为殷十三。” 玖妜愣了一下,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他一直苦苦寻找的人竟然是殷十三,这个人就在自己身边,自己却一丁点也没有发现,听了茭白这么一说,还真觉得殷十三的眉眼与裴千灏有几分相像呢。 “姑姑说的可是真的?” “这有什么可骗你的?” 虽然玖妜一直称他为十三弟,但是殷十三的年岁是比她要大上不少的,寨子里的规矩,位分和年龄无关,玖妜在寨子里是二当家,自然是除大当家以外最大的那个。 当晚,玖妜回府思虑了片刻还是将此事告知了裴千灏,听了这消息,裴千灏的表情很复杂,说不上是喜是忧。 “既然他是兄长,却不想与我们相认,那么只能说明他还恨着父亲。” “不,他并不恨,裴少祥传出死讯的那天,我见了殷十三,他身上有着浓浓的香烛气味,这说明他是去拜祭你的父亲了,如果他还恨,是一定不会这样做的。” “可是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呢。” “他没有不承认,没有任何人问过他,也没有任何人去找过他。” 裴千灏长长地叹了口气,看了看一旁摇篮中的婴孩。玖妜奇怪地问道“今日怎的不见夫人呢?” “夫人…… ” “是出了什么事吗?” “那日里,她和我说想回母家探望,便再也没有回来,已经有七日了,我传信问过夏国公,得到的消息,却是她并未回去。” “并未回去?你竟一点不着急吗?” “我在她的房间发现了一封书信,她说洛衍卿的事情让她有些害怕,同时又很没有安全感,她说在我的身边总觉得时时刻刻都要醒着神,所以想出去转转,静静心。” 玖妜叹了口气,然后说道“不知为何,我竟和她有一样的想法,从前我也是如此不信任王爷,可是现在,就算只是他的侧妃,我也愿意陪在他身边,你可知是为什么吗?” 裴千灏皱起了眉头。 “我一早就知道,你肯定不懂,夫人无非想要一个交代,想要你一句中肯的话,如果你告诉她,你的内心,她定会回到你的身边。” “只是孩子不能无人照料,不然我定会去寻她。” “无需寻她,她定还在你身边,只是默默的在你身边守着,你只需要做出让她明白的事情便可。” 离开了裴府,玖妜的心也沉了下来,这段时间她一直很忙碌,好像好久都没有与苏子笙好好的坐下聊一聊了。 回到王府,看着书房里还燃着蜡烛,玖妜轻轻的扣了扣门“进。” “王爷还没休息吗?” 苏子笙猛地抬头“你怎么来了?” “怎么?王爷的书房,已经不允许玖妜踏了么?”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现在不愿意与我亲近。” “你怎会如此想,我只是想让你和王妃能够好好的培养感情,诞育子嗣。” 苏子笙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慢慢的起身走到玖妜身前轻轻的握住她的双手“怎么这么凉?刚从外面回来吗?” “啊……是。我刚刚去了裴府。” “有什么事吗?” “裴少祥入狱之前曾经拜托我去寻找他失散多年的儿子,裴千融,今日我寻到了,自然要去告知。” “你寻到了?” “正是,我寻到了那个走失的孩子,可我却没想到他一直都在我们身边,那个人就是殷十三。” 苏子笙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十三竟是裴少祥的儿子,真不知他这些日子该有多难熬,碧襄知道吗?” 玖妜摇了摇头“她还不知,我也没打算说,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实在太巧了。” “是啊,连我都猜不到。” “王爷,早些休息吧,你这段时间太累了。” 苏子笙嘴角微微上扬,竟然露出了一抹坏笑,他俯下身看着玖妜微微泛红的脸颊,然后说道“怎么?这么迫不及待?” “你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只有你自己清楚。” 四十三章:十三提亲(下)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碧襄含着泪,默默的点了点头。 “十三弟是性情中人,若不是对你有意,怎会出门寻你,怎会搭救于你,怎会上门提亲,怎会如此不顾自己?既然你们是两厢情愿,为何要因为我而拒人千里呢?我知道那种苦,那种生命不可承受的苦。我希望你真的跟随着自己的心,好好的决定自己的余生,莫要像我,失去了才知心里的苦。” 那日之后,碧襄好像放下了心结,坦然的接受了殷十三的提亲,十三也回到了寨子,准备这门亲事,不知为何,十三一定要三月之后再来娶亲,开始玖妜以为,是要好好准备些什么,可是后来他才清楚,这些不过是为了一个人而已。 那日小厮来报“侧妃,您让奴才调查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 “速速报来。” “是,十六年前,裴千融掉落山崖,被一女子搭救,后送到殷门武馆习武,殷门武馆败落之际,他便踏上了行走江湖这条路,至今便没有下落了。” “殷门武馆?” “是。” “可是洛阳殷门武馆?” “正是。” “你先下去吧。”小厮退下之后,玖妜便想起自己的姑姑慕容茭白曾经与殷门武馆的少馆主有着交情。便来到茭白姑姑的府中。 “玖妜怎的来了。” “知道姑姑半月前回来了,还未曾来拜会。” “你这个鬼机灵,无事不登门,说吧,有什么事情要姑姑帮忙。” “姑姑呀,你还说我是个鬼机灵,这点怕是像了你吧,你还真别说,我今日来还真有事情想求姑姑帮忙,曾经一位故友请我帮忙找他失散多年的哥哥。那人之前曾在殷门武馆学武,所以还要拜托姑姑帮我查上一查。” “帮你查?这殷门武馆,已经败落多年了,我到哪里去查呢?” “姑姑肯定有办法啊,听说殷门武馆的殷南宫可是你的故交。” “你还真会找人,这殷南宫,我还真联系得上,你且回去吧,有了消息我自然去找你。可是你走前要告诉我你找的人是谁。” “我并不知道他是谁,我只知道他叫裴千融,如今也差不多二十五六了,最重要的他是掉落山崖被人搭救才送进的武馆。”玖妜刚要离开,便被茭白叫住“你等一等。” “何事?” “你说的那人曾经掉落山崖,被人救了送进了武馆?” “正是。” “据我所知,武馆之中这样的只有一位。且是我送去的,此人现在与我还有着联系,你若说找别人,我可能无从调查,只是……找此人,我便有法子。” 玖妜好像看到希望一样“这就说明,我找的到他了?此人姓甚名谁?如今身在何处?我可寻得到他?” “当然。此人现在寒风寨,名为殷十三。” 玖妜愣了一下,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他一直苦苦寻找的人竟然是殷十三,这个人就在自己身边,自己却一丁点也没有发现,听了茭白这么一说,还真觉得殷十三的眉眼与裴千灏有几分相像呢。 “姑姑说的可是真的?” “这有什么可骗你的?” 虽然玖妜一直称他为十三弟,但是殷十三的年岁是比她要大上不少的,寨子里的规矩,位分和年龄无关,玖妜在寨子里是二当家,自然是除大当家以外最大的那个。 当晚,玖妜回府思虑了片刻还是将此事告知了裴千灏,听了这消息,裴千灏的表情很复杂,说不上是喜是忧。 “既然他是兄长,却不想与我们相认,那么只能说明他还恨着父亲。” “不,他并不恨,裴少祥传出死讯的那天,我见了殷十三,他身上有着浓浓的香烛气味,这说明他是去拜祭你的父亲了,如果他还恨,是一定不会这样做的。” “可是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呢。” “他没有不承认,没有任何人问过他,也没有任何人去找过他。” 裴千灏长长地叹了口气,看了看一旁摇篮中的婴孩。玖妜奇怪地问道“今日怎的不见夫人呢?” “夫人…… ” “是出了什么事吗?” “那日里,她和我说想回母家探望,便再也没有回来,已经有七日了,我传信问过夏国公,得到的消息,却是她并未回去。” “并未回去?你竟一点不着急吗?” “我在她的房间发现了一封书信,她说洛衍卿的事情让她有些害怕,同时又很没有安全感,她说在我的身边总觉得时时刻刻都要醒着神,所以想出去转转,静静心。” 玖妜叹了口气,然后说道“不知为何,我竟和她有一样的想法,从前我也是如此不信任王爷,可是现在,就算只是他的侧妃,我也愿意陪在他身边,你可知是为什么吗?” 裴千灏皱起了眉头。 “我一早就知道,你肯定不懂,夫人无非想要一个交代,想要你一句中肯的话,如果你告诉她,你的内心,她定会回到你的身边。” “只是孩子不能无人照料,不然我定会去寻她。” “无需寻她,她定还在你身边,只是默默的在你身边守着,你只需要做出让她明白的事情便可。” 离开了裴府,玖妜的心也沉了下来,这段时间她一直很忙碌,好像好久都没有与苏子笙好好的坐下聊一聊了。 回到王府,看着书房里还燃着蜡烛,玖妜轻轻的扣了扣门“进。” “王爷还没休息吗?” 苏子笙猛地抬头“你怎么来了?” “怎么?王爷的书房,已经不允许玖妜踏了么?”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现在不愿意与我亲近。” “你怎会如此想,我只是想让你和王妃能够好好的培养感情,诞育子嗣。” 苏子笙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慢慢的起身走到玖妜身前轻轻的握住她的双手“怎么这么凉?刚从外面回来吗?” “啊……是。我刚刚去了裴府。” “有什么事吗?” “裴少祥入狱之前曾经拜托我去寻找他失散多年的儿子,裴千融,今日我寻到了,自然要去告知。” “你寻到了?” “正是,我寻到了那个走失的孩子,可我却没想到他一直都在我们身边,那个人就是殷十三。” 苏子笙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十三竟是裴少祥的儿子,真不知他这些日子该有多难熬,碧襄知道吗?” 玖妜摇了摇头“她还不知,我也没打算说,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实在太巧了。” “是啊,连我都猜不到。” “王爷,早些休息吧,你这段时间太累了。” 苏子笙嘴角微微上扬,竟然露出了一抹坏笑,他俯下身看着玖妜微微泛红的脸颊,然后说道“怎么?这么迫不及待?” “你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只有你自己清楚。” 正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苏子笙打开门“你怎么来了。”站在门口的是秦颂烟,她怯生生的往里面看了看,看到玖妜正在房中,便说道“臣妾不知姐姐在,所以冒犯了,听闻王爷最近食欲不振,特送来开胃的小食来。” “你有心了。” 玖妜慢慢走过来“妹妹,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你好生照顾王爷。”玖妜刚要走,秦颂烟却一把拦住她“姐姐,王爷想你留下。” 苏子笙愣了一下“玖妜,今日你便留下吧,你我也好久没有谈一谈了。我有话对你说。” 玖妜低着头不说话,秦颂烟笑着“王爷,那嫔妾先告辞了。” 秦颂烟离开之后,玖妜看着秦颂烟离开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她也是可怜,如今也就是王府的一个工具而已。” “还不是你决定的?” “这话什么意思?王爷说的我到听不懂了。” “听不懂?别说没有用的了,那日进宫,皇上都和我讲了。是你求的皇上。是吧?”苏子笙步步紧逼,眼神冷的吓人,玖妜低垂着眼眸“我……我是为了王爷着想,王爷,也该为王室后代着想。” “看样子真的是你呀。” 玖妜猛地抬起头“王爷……你怎么……” “没想到?没想到我会那这种事情诈你?你也真是太贤惠了吧,为了给我增孙添瓦,也做得太多了点。” “那……你和秦颂烟?” “我们……发生了什么,你很在乎?” 玖妜红了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要推开苏子笙,可是却一个没站稳,扭到了脚踝,苏子笙反应倒是快,一把将玖妜抱了起来“怎么这么不小心,习武之人也能扭到?” “还不是你,要不是你步步紧逼的,我怎么会扭到?” “怪我了?” 玖妜没有再说话,苏子笙嘴上骂她可是行为上却是十分的诚实,他十分温柔的将玖妜放在床上“让我看看。” 玖妜的脚踝有点红肿,看样的扭的也不轻,苏子笙轻轻的揉着,玖妜笑着“王爷其实不必这么轻,我没那么疼。” “我心疼。” 这三个字一出口,玖妜的脸涨得通红,什么话也不出来,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苏子笙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般油嘴滑舌了? “王爷这样是不是有点……” “你是我的妻子,我有点什么了?” 玖妜把脸扭过去,不想再理他,苏子笙慢慢的把玖妜的脚放下,然后温柔的俯下身去,眼神里尽是温柔和宠溺,在玖妜的额头上印上了轻轻的一吻。 “王爷,我是不是不该回来?” “此话怎讲?” “我总觉得我拖累了你。自从我们两个在一起,你就多灾多难的,我总觉得我真的是你的克星。” “你是我福将,如果没有你,我还在天牢之中呢。” 玖妜看着苏子笙这张棱角分明的脸,还有那泛着光芒的双眼,玖妜伸出手指“王爷待我这般好,让我怎么是好啊。” 苏子笙却宠溺的笑了“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我不对你好又该对谁好呢?” “王爷这些都是跟谁学的?可不是长盛把王爷带坏了?” “管他什么事。他就是个木头。” 这一晚过去,玖妜可能是真的放下了心结,不知秦颂烟心理又是怎么样一番滋味呢,任是谁也受不了自己的夫君整日连正眼也不看自己一眼,然后却日日想着另外的女人。 可是秦颂烟就真的这样忍下来了。 玖妜回到了府中,发现府中竟多了这么一个丫鬟,这人是何人,从前从未见过,开始还以为是秦颂烟的陪嫁,后来又发现这个丫鬟的位分好像比主子还要高一样。 四十四章:教训红舞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玖妜永远都是万众瞩目的那一个,不知为什么她总是能成为那个最幸运的人,她说自己是个灾星,可是谁都知道她是福将,自从她闯宫救下了皇上皇后,民间玖妜的传说就一刻也没停下过。 皇上下旨免去了玖妜的罪责,从此红衣九月不再是一个被通缉的逃犯,如今的她已经有了双重的身份,一是江湖侠客红衣九月,二是昌平王府的慕容侧妃。但是越是令人瞩目,就越容易成为众矢之的,想要她性命的可不止一个人,如今最恨她的莫过于洛衍卿,她的兄长死于她手,她的父亲也死在她的手里,可是洛衍卿已经被裴千灏送到了遥远的山庄,永远不会再回来。 只是人虽不在阖州城,却也挡不住她要加害于人的想法。 另一个怀恨在心的人,当然就是慕容府的陈氏夫人,她一致认为自己的女儿死在慕容玖妜的手下,怀着这样的恨意,她和宫中的儒贵人达成了共识,同时她们二人狼狈为奸,准备着一个大阴谋,就等着慕容玖妜跳下去。 玖妜站在慕容府里,她的脚踝还有一丝丝的红肿,心里面暗暗的咒骂,如果不是苏子笙,自己怎么会扭到脚。 “杜红舞你怕是忘了,这慕容府,是谁当家。” “哟,这不是慕容侧妃吗?怎得有空来我们府上做客呢?”杜红舞一脸不屑的冷哼了一声然后转过身去,慕容玖妜冷笑道“原来红姨娘是这般势力的一个人,可是玖妜不明白,为何我的位分,能决定我的母亲是否为尊?” “在这府里,最得宠的是我,你的母亲早就已经人老珠黄,老爷慈心才留她在这,你还真以为慕容府,以她为尊吗?” “得宠的就是主子?此话可有些不对,红姨娘你确实得宠,可是我母亲自十六岁就进了府,老夫人只认我的母亲,若是你将她赶了出去,怕是祖母也不干吧。” 老夫人身子已经很虚弱了,但是还是拖着病殃殃的身子,手握着那根龙头拐杖走出了内阁“谁人给你权利如此放肆!” 杜红舞转过身去,看到老夫人站在门口,几个丫鬟扶着,看起来颤巍巍的,好像马上就要摔倒似的,仇氏赶忙过去扶着老夫人“母亲,您身子不好,怎得出来了,如今风雪交加,您万万不可受凉。” “孩子,你怎么还是如此,从前被那有家有势的陈氏欺压,你无怨无悔的照料谢儿,如今你还要被这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女子踩在脚下吗?你万不该如此善良,人慈善,是必须,而不是必要。你可明白?” “母亲,儿媳明白,你们两个快点扶老夫人进去。”仇氏看着老夫人坚定的眼神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更何况还有玖妜在呢。” “妜儿。” 听到祖母唤自己的名字,玖妜忙走过去“祖母。” “可要帮帮你的母亲,她呀就是太善。” “是,妜儿明白。” 老夫人被扶了回去,此时正值三九天,外面冷的厉害,还下起了小雪,园中的红梅上面覆着薄薄的一层小雪,看起来如此应景似的。 杜红舞转身冷眼看着我丫鬟小厮们“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快点?” 几人刚要动手,仇氏便大喊道“我看谁敢!” 杜红舞也被仇氏这突然间的改变给吓了一跳“哟,有人给你撑腰了,竟然也敢对我大呼小叫了?我告诉你,在这府里得宠的就是主子,失宠的就是奴才。你!充其量就是老爷身边的一条狗。” 玖妜刚要上前,仇氏伸出手拦住她,看着母亲坚定的眼神,玖妜没有说话。 “杜红舞,我纵是人老珠黄,不得恩宠,也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告诉你,慕容府的事情是不允许烟柳女子插足半步的,你不过是碰巧擅长老爷喜欢的东西罢了,你还真以为你靠你这张脸,这张嘴就能得到永远的宠爱吗?以色示他人,你觉得能得几时好?”仇氏冷笑着一步步逼近,杜红舞的眼睛里露出了杀气,她恨不得将眼前这人千刀万剐。 仇氏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我想我没有必要再多说什么,如今我是这慕容府的大夫人,无论是谁都要称我一声夫人,而你没有资格对我做任何的管教,相反之下,你以悲犯尊,实在当株。” “你要怎样?老爷回来,不会放过你的。” “那都是后话了,老爷怎么处置我不管,但是老爷不在,我就是慕容府当家之人,来人,三夫人以悲犯尊,以下犯上,即日起禁足在鹿壤阁,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探望。” “是……是。” 没有人会傻到在这种时候还帮着杜红舞,所有人都是随风倒的角色,自然不会和自己过不去,谁都知道老爷不在,老夫人又给陈氏撑腰,再加上慕容玖妜还在此,没有必要给自己找不自在,所以整个府中的丫鬟小厮,全都一瞬间站在了仇氏的身后。这样一来,杜红舞就变的孤立无援,就这样她被关进了房中。 其实杜红舞突然如此,也是拜陈氏所赐,那日,陈氏装疯卖傻,在她面前说着“如果当时,我把她赶出去了,我就一直都是大夫人了,她太坏了,她害我。” 杜红舞皱着眉头“你这个疯婆子,她害你又怎样,还不是你罪有应得吗。”刚要离开的杜红舞被陈氏拉住“你以为她能放过你,哈哈哈哈哈,才不会呢,你不知道吧,这王府里,只能有一位夫人,她才不会放过你呢哈哈哈哈哈。”说着便疯疯癫癫的笑了起来。 后来杜红舞询问过陈氏身边的小丫鬟,丫鬟说的令她害怕。 “陈氏说的可是真的?” “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道,这府中有个诅咒,说是只有大夫人才能活到最后,其他的夫人或者妾侍,最后都是要离开的。” “怎么会?我怎么从未听说。” “奴婢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三夫人讲,只是我们夫人曾经好好的,就那么一夜的功夫,就疯了。谁都没有想到。” 杜红舞背着一番话,吓的几日都没有睡下,生怕有一天,仇氏会对自己下手,仗着自己现在恩宠加身,慕容玖妜失势,正是仇氏势力最弱的时候,所以才选择了这样愚蠢的方式赶走仇氏。 玖妜叹着气,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从来没见过这般愚蠢的人,没想到阖州城里还有这样愚笨之人,相反的她到很佩服自己的母亲,仇氏隐忍,但是不软弱,善良但是不愚昧。想必慕容玖妜是遗传了自己母亲的这一点,才能有今天的样子吧。听到消息的玖妜赶忙就过来了,现在看起来好像真的没什么必要。 事情结束之后,玖妜和母亲坐在一起谈心,赏雪,吃着仇氏亲手做的点心。 “母亲这枣泥糕做的越发好了。” “喜欢就带点回去,我前几天刚做了许多,什么豌豆黄啊,马蹄糕,桂花糕,桃花姬,都是你爱吃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正愁没有可口的东西呢。” “怎么王府里竟没有你爱吃的?” “王府里的东西纵然好吃,也没有母亲的味道,整日里都是什么玫瑰豆沙糕,山药红枣汤,什么燕窝桂花羹和枸杞糯米圆子,什么荔枝好郎君那些的,总是让人吃的没有意思呢。我呀,还是喜欢这些小点心,吃起来舒服,安心。” “你呀,还似小时候,什么山珍海味都不喜欢,只喜欢这枣泥糕。”仇氏笑着端起茶盏。 “母亲,我最近肠胃不好,想吃点酸梅膏,山楂蜜饯之类的,你可做了吗?” 仇氏皱着眉头一脸疑惑的看着玖妜“我记得你是不爱食酸的,今日是怎么了?” “哎,我不是说了吗?最近肠胃不好,就想吃点酸的,在王府也是要了很多酸枣糕,山楂软糖什么。今日到了母亲这,也是想吃这一口。” “好吧,来人,拿些山楂锅盔还有山药酸枣糕来。” “是。”丫鬟下去了,仇氏看着玖妜食欲不振的样子,不禁有些生疑,玖妜刚刚端起茶盏想要尝上一口,仇氏便把她的手按下,玖妜奇怪的看着母亲“怎么?母亲这是什么意思?” “你这样食欲不振有几日了?” “恩……足有半月了吧。” “可有恶心,头晕,乏力的症状。” “一个多月之前,可恶的王爷害我把脚给扭伤了,我整日在府中养着,也没觉着有什么乏力的,但是时常会觉得恶心,头晕,而且脚上的伤也越来越严重了。” 仇氏眉梢泛着笑容“来人啊,去请李大夫来。” “母亲,我没事的,这些都只是小毛病,调理调理也就可以了。” “在我这里没有小毛病。” 李大夫没过了多一会,便到了府上,红袖将一块帕子搭在了玖妜的脉上“大夫,我家小姐可有事?” “恭喜侧妃,如今已有近两个月的身孕了。” “什么?”玖妜难以置信,慌忙的撤回了手,“李大夫,这不可能的。” “老夫虽说比不得宫里的太医,但是这点把握还是有的,诊脉多年还从未错过,喜脉与其他脉相不同,老夫非常确定,侧妃身孕属实。” 听到这,玖妜愣住了,不知道该怎样是好,自己明明已经不可能有身孕了,为什么竟奇迹般地有了身孕呢。 “可是我是不能有孕的?” “侧妃身子的确虚弱,这胎儿也十分不稳,能够有孕,也实属奇迹,老夫也不敢断言,此次就能顺利诞下。侧妃还是找太医为您好好调理为好。” “多谢李大夫。” 李大夫走后,玖妜一直皱着眉头,仇氏刊出了女儿心里为难些什么。 “妜儿,你莫要担心,这是喜事,不该如此烦心。” “可是我刚刚求了皇上为王爷选妃,如今却……” “我知道,虽说这件事不怪你,但是……秦颂烟未免会想得开,毕竟她也算是一个受害之人,王爷倒是会开心,可是你二人若是当真如此恩爱,怕是秦颂烟又要妒忌。” “那秦颂烟虽说看起来很好相处,但毕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心思也很难猜。” “不管怎么说,现在你要好生保护自己腹中的孩儿。” “妜儿明白。” 四十五章:公子如玉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回到了府中,玖妜不知道该如何把这件事情告诉王爷,他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是福是祸。汐染端着安神茶走进来“娘娘,怎么神思倦怠的?” “没什么,从即日开始,就不必为我准备安神茶了。” “为何?” “身子不适,不宜饮茶。” “娘娘身子不舒服吗?是否要奴婢请太医前来看看?” “不用了,都是老毛病了。休息些日子也就可以了。” 汐染退下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便问红袖“娘娘今日回了母家,可是遇了什么事?怎的如此憔悴似的。” “小姐……向来如此,慕容府事情比较混乱,小姐也是为母亲担忧呢。” “真的如此吗?看着娘娘的脸色,还带着病色的,要不然我去为娘娘准备些补气血的补品吧。” “这倒是个好主意,你看着去办吧。” 汐染皱着眉头,往日里红袖和碧襄是最紧张玖妜的,可是今日为何玖妜病了,还似个没事人似的,娘娘不请太医,难道做奴婢的也一点不担心主子的身体吗?汐染越想越觉得不对,便将此事告知了王爷。 王爷带着长盛来到了东房,在窗前看着已经熟睡的玖妜,不忍心打扰,又怕身上的寒气过给她,便没有走进,只是盘问红袖“你今日和玖妜一同回了慕容府?” “是。” “那侧妃可有什么不适?” “回王爷,我们小姐,这是老毛病了,从前受毒药侵蚀,身子还没恢复。” “信口胡诌。” 红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不敢欺瞒王爷。” “红袖,你是从小跟着玖妜的,可我也跟她同床共枕有些日子了,这几年来,她从未有这个老毛病,怎的今日就发作了?说,侧妃到底怎么了?” 红袖长长的叹了口气“奴婢只是小姐的奴婢,小姐不让说,奴婢自然不敢说,王爷若是真的想知道,那便去问小姐吧,没有小姐的允许,红袖定是不会说半个字的。”一旁站着的碧襄,也跪了下来“王爷莫要为难红袖了,她也只是奉命行事。”苏子笙叹着气,示意她们二人起来回话。 “玖妜有你们在身边,当真是让人放心。”转过头又对汐染说,“你去太医院请张太医来。” “是。”汐染退下了,长盛在一旁站着,看着汐染离开的身影不禁叹了口气,王爷转过身看他“怎么了?” “奴才只是觉得,汐染姑娘一心为侧妃,可是终究是外人那。” 红袖和碧襄对视了一眼,长盛接着说道“汐染虽说很在乎侧妃,可是……终究比不上红袖姑娘和碧襄姑娘在侧妃心中的位置。恐怕这一生,汐染都无法成为侧妃身边的人。” 苏子笙看着和平常不太一样的长盛,不禁发笑“你竟也说得出如此的话,当真让我敬佩。” 长盛忙转变回自己的角色,楞楞的看着王爷“奴才混说的,王爷莫当真。” 张太医被请了来,给玖妜诊脉,玖妜十分抗拒“王爷,我没事的。” “没事就当把个平安脉,也放心不是。” “我真的没事。” “没事,我们就开些补品好好的调理身子,你总要让本王知道,你身体哪里不好不是?这次就依我可好?” 玖妜叹了口气,十分不情愿的伸出手去,红袖在一旁虽什么都知道,却也不敢多言半句,轻轻的将帕子搭在了玖妜的手上。 张太医诊脉过后,跪在地上行着大礼“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侧妃娘娘有喜了,已有近两个月的身孕了。” 苏子笙十分激动,脸上竟像是开了花一样,而玖妜却开心不起来,只是微微的笑着,张太医下去开药,苏子笙坐在玖妜的身边,一脸宠溺的看着“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多谢王爷照拂。”玖妜转过头对红袖碧襄说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 房内只剩下玖妜和苏子笙,苏子笙一脸疑惑的看着玖妜“怎么?有话对我说?” “王爷,玖妜此番有孕,也属奇迹,虽说,我很想保住这个孩子,可是……” “可是什么?” “玖妜担心,刚刚向皇上求了为你赐妃,诞育子嗣,可是自己却……我总觉得有些对不住秦姑娘,她本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是我把她硬生生拉进来,可是如今却变成这副样子,我总觉得……” “无妨,秦颂烟不是展红绫,她是个很懂事的女子,想必与她说清楚,也不会有什么。” 王爷的话音刚落,秦颂烟便推门而入“王爷说的对,我与展红绫不一样,既然姐姐已经怀有了身孕,那么颂烟便没有了价值,从今日起,我也不会在近王爷半步,等姐姐诞下子嗣,妹妹便将位置奉还与你。” “秦姑娘,我……”玖妜不知道如何是好,秦颂烟慢慢走近,坐在床边,笑着握住玖妜的双手“你要好好的和王爷一同白首,你知道吗?我有多羡慕你这样的日子,可是王爷他不是我的,我也不属于这里,而你是注定要做王妃的未知的,你我不同,你生子是为了夫妻和睦、绵延子孙,可是我不一样,我生子只是为了生子。今日姐姐有孕,妹妹心里欢喜。姐姐可莫要因为我的存在,而觉得心里过意不去。王爷并没有对妹妹做什么,妹妹也并没有对王爷动心。” 这番话一出,玖妜不知怎的,竟怎么都讨厌不起眼前这个女子,她的每一个字都戳在玖妜的心里,不知是故意还是怎的,总会让人有不舒服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秦颂烟自小就谨小慎微,也或许是因为她看得太开,从未把宫门王府放在眼里,再或许是她根本就不屑于去成亲生子。 玖妜看着这个深不见底的女子,却觉得她有一股令人好奇的神秘感。 秦颂烟回到房中之后,便开始诵经,彩屏走进来“哟,王妃好雅致啊,竟然还懂得诵经祈福?” “你怎么来了?” “我是您的奴婢,进来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你又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觉得奇怪,你嫁进来本来应该是顶风光的事,怎么会沦落到如此的地步,你秦颂烟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该不会真的就是为了给那个苏子笙生孩子吧。” 秦颂烟慢慢的起身,冷眼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栾小蝶,你是我的奴婢,我想你应该明白,奴婢该如何与主子说话,我有权利对你做任何的处置。你可明白?” “哈哈,你处置我?秦颂烟,你想的太美了吧,我虽说是你的奴婢不假,可是我知道的,是你这辈子都洗不掉的。你出身在那青楼,你身上就带着那么一股子浪劲儿,这股子劲儿,你这辈子也摆脱不了,就像我,你这辈子也摆脱不了我。我会一直就这么阴魂不散。” “你到底要什么?” “先给我三千两,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 “三千?你要那么多做什么?” 栾小碟笑着坐下,斟了杯茶“你竟然问我做什么?吃饭睡觉、喝茶饮酒、听戏看曲儿可不样样都要花钱吗?” “可这钱我也拿不出啊。” “你可是王妃呀,别让我失望哦,三天之内我要见到三千两银票,若是没有,你的事就别怪我不帮你瞒着了。” 看着栾小蝶走出去的身影,秦颂烟攥紧了拳头,如果让她多活一天,自己的名誉就受威胁一天,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个女人永远的把嘴闭上,可是光让她把嘴闭上还不行,她外面的那个野男人总也要永远的闭嘴才行。 秦颂烟和往日里完全不一样了,她的眼睛里有恨,像她这样出身的女子最怕的就是被人揭穿自己的身份,如果自己的身世被大家知道,不知道会被多少人戳自己的脊梁骨,如果栾小蝶真的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所有人,自己将如何在王府立足,虽说自己早晚是要走的,可是也要走的干净、漂亮。总不至于被人说成是赶出来的。 她暗暗的下了决心,她和这栾小蝶只能活一个,不管怎么样,她都要要了这个女人的命。 可是她没有玖妜那般高强的武艺,所以她只能选择用计。 三日后,栾小蝶来拿钱,秦颂烟将这三千两银票往桌上一拍“你我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 “我给你三千两,然后把我所有的首饰以及值钱的物件儿都给你,你从此以后离我远远的,和你的洛公子远走高飞。” “那三千恐怕不够。” “你要多少?” “再加两万两。” “好,明日我会把钱给你,到时候你便远走高飞,你我此生不复相见。” 栾小蝶接过这三千两笑着说道“王妃当真爽快,好,我便答应你。” 秦颂烟收拾好要给她的东西,然后说道“明日亥时,花园侧门,你收拾好东西,我会给你准备马车,这些钱够你们会活一辈子了。” “好。明日亥时,我在花园侧门等你。” 送走了栾小蝶,秦颂烟带着早就写好的书信从后门溜出去到洛公子的住处去寻找洛公子。 “哟,这不是颂烟姑娘吗?那日一别便再也没见过了,近来可好?”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这信是栾小蝶让我给你的,她现在被事情绊住了,你必得去搭救于她。” 洛公子拿过书信,冷笑着“救她?为何呀?” “因为她手里有两万两雪花白银,若你把她救出来,我再给你五千两作为盘缠,你们二人远走高飞,这辈子都不要回来。” “为何?你为何愿意给我们这么多?” 四十六章:巧妙设计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秦颂烟冷哼了一声“我和她已经达成了协议,如果你们离开,我就给你们这些,够你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洛公子笑着打开那信件,是栾小蝶的笔迹,上面写着“洛公子,我已在王妃那里得到了两万两纹银,如今我们便可以远走高飞。”落款写着小蝶。洛公子慢慢的合上了手里的信件笑着“多谢王妃了。” 秦颂烟自小喜欢诗书,可以模仿很多书法大师的作品,让她模仿栾小蝶的字迹简直就是轻而易举,她回到府中之后,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的跳着,秦颂烟长这么大还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虽说这样的人也都是罪有应得,可是他还是心有不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秦颂烟终于平复了心情。 刚刚平静下来,自己的贴身丫鬟静安走进来“娘娘劳累了一日,早些休息吧,奴婢为娘娘铺床。” “静安啊。” “是。” “你进府有多久了?” “已经有八年了。” “这么久了?” “是,奴婢自小就在府里,这名字还是王爷赐的呢。” 秦颂烟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可服侍过其他的什么人吗?” “从前奴婢是服侍曹夫人的,只是,王爷出事的时候,府中的夫人们也有各奔东西了,奴婢便一时没了主子。后被分配到娘娘这里来。” “夫人?王爷有过几房夫人?” “王爷曾纳过四位夫人,只是后来都大难临头各自飞了,如今也就剩下侧妃娘娘还在府中。” “出阁前就听闻王爷是个风流才子,处处留情,各大青楼妓院都有他的足迹,却从未想过王爷竟也有过四房夫人,当真是奇谈。” “娘娘莫要多想了,其实咱们王爷人还是很好的,平日里从不对我们奴婢大呼小叫,对侧妃也细微照顾,娘娘进府时间虽短,但是王爷也吩咐我们好生照顾,不可怠慢。” 秦颂烟短期茶盏轻轻的品了品这安神茶,静安铺好了床铺便退了下去,秦颂烟听到关门声,便知今日怕再不会有人来拜访了,只是刚刚才想着不会有人来,敲门声便响了起来。门外站着的静安静心向门里喊道“娘娘,慕容侧妃到访。” “请。” 玖妜走进来,行礼问安,秦颂烟赶忙将她扶起“你有着身子,不必行礼。” 秦颂烟扶着玖妜坐下,玖妜笑着“今日王爷在,我也未曾多说什么,如今也是想着和你聊上一聊,心里也能舒服些许。” “妹妹知道,这雪天路滑,姐姐还要来我房中,定是有话要说的。” “妹妹聪慧,便猜得到,当日我以为我再也不会有身孕,为了王室血脉,瞒着王爷去求了皇上,这才有了赐妃一事,却没想如今自己竟奇迹般地怀上了身孕,我本没想过会是如此,竟耽误了妹妹的前程。” 秦颂烟微微一笑“姐姐说笑了,若没姐姐,颂烟现在在府中连奴婢都不如,正因如此,我才要感谢姐姐,本想着完成了我该完成的,便求一休书一走了之,可如今姐姐有孕,我便不再有我的任务,等姐姐诞下世子,我便可以离去了。” 玖妜皱着眉头“你本就是这么想吗?” “当然,我自小便失去了母亲,在府里是最不受人待见的,童年的阴影让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快点嫁出去,如今我嫁出去了,还嫁得这么好,最重要的是我不必违背的心意去讨好夫君,王爷对我极好,同时也很尊重我,我现在只等着那一刻,我能完璧归赵,最重要的是求一纸休书,我也可以拥有自己的天地了。姐姐知道吗?颂烟知道你是红衣九月的时候,心中那份欣喜。不得不说我很羡慕你这样的女子,拥有王爷的爱,拥有被世人称赞的背景。我多希望我也可以活的如此闲云野鹤、自由自在啊。” 玖妜看着眼前的秦颂烟,她相信了这个看似柔弱,却一腔热血的女子,秦颂烟这一番话让她看到了从前在慕容府一心想要离开的自己。 “从前的我和你像极了。我也是庶出,我也不受待见,甚至差点被狠心的夫人给害死,嫁进了王府之后,我也曾和王爷交易过,待到为他除去皇上身边的毒瘤便要离去了。可我从未想过竟会对他动了真心,如今这王府竟是我唯一的容身之所。” 听完玖妜的话,秦颂烟投来了羡慕的眼神,这些都是她不知道的,她从不知这样的一个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女子,曾经竟过得如此让人心惊的日子。秦颂烟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女子。 这一晚过去,第二日一早,是一个大晴天,昨夜的雪还挂在枝头,红梅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橘红色似的,若隐若现,在院子里好看极了。秦颂烟站在门前,轻轻的用手拨弄了两下红梅上的雪,这时栾小蝶走了进来,秦颂烟的余光瞥到了她,却没有转身。 直到栾小蝶已经到了自己身边,才慢慢的回头,嘴角微微上扬,此时的秦颂烟好像比从前自信了些许,不再那般低着头走路,也敢抬头看人了。 “王妃好雅致啊。” “怎的,来得这么早?不是说好了亥时吗?” “王妃想多了,奴婢是来告谢的,想必今日一别,以后再见可就难了,相信王妃也不愿与我再见,可是主仆一场,姐妹一次,总要好好的告个别道个谢不是?” 秦颂烟慢慢的走下台阶,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的声响在整个院子里显得十分的明显,此刻安静的如死寂一般。 “王妃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你我已经没什么好说,今日一别,有缘自会再见。” 栾小蝶皱了皱眉头,也没多想,便径直离去,秦颂烟没有回头,她知道他们两个人的路还长着,就在今晚,就要把这一切都解决了。 当晚到了亥时,秦颂烟坐在府中,微微笑着将一根金簪插在了发髻之上,静安走进来,她便知道时候到了“静安,你可看见我的玉镯还有东珠耳环了?” “奴婢不知,这些向来都是彩屏收拾的。” “彩屏去哪了?” “已经有半日没见了。” “快差人去寻。” “是!” 静安差人去寻找彩屏,秦颂烟慢慢起身,让静心为其披上了斗篷“我们去找王爷。” “是。” 秦颂烟来到王爷的书房,玖妜正在为王爷磨墨,王爷正坐在桌前写着折子。秦颂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王爷。” “这是为何,快快起来。” 玖妜也愣住了,秦颂烟脸上满是焦急,王爷将她扶起,秦颂烟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今日彩屏为我收拾妆奁,我没有在意,今晚我便发现我的金银首饰全数不见了,还丢失了三千两的银票。” “此话当真?” “当真,所以嫔妾心中生疑,现在彩屏不见了踪影,我总是觉得这事情有蹊跷。”秦颂烟说着,玖妜却皱起了眉头,按理说秦颂烟不该这样不小心,她并不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子,如此细致之人,怎会连自己的东西都看管不好,给了下边的人可乘之机呢? 正在这时,侍卫来报,说在花园后门见到两个人鬼鬼祟祟,便带了进来。 两人正是彩屏和洛公子,侍卫还在两人身上搜出了珠宝银票还有书信,苏子笙接过来一看便大怒“你竟这般手爪子不干净,怎么还能留得,拉出去杖毙。”在赫兰朝里,奴才偷东西乃是大忌,是要执行死刑的,苏子笙只是赐了杖毙,已经算是仁慈了。玖妜站在一边“慢!这男子是何人?” 秦颂烟双手紧紧的攥着“看这书信便知是她的情郎了。” “秦颂烟!你不是人!”栾小蝶大喊着,秦颂烟愣了一下“你竟如此出言不逊,我平日对你如何?你若有什么但说无妨,怎的要偷东西呢?若你家中有事,你可以与我相商,我又怎么可能不帮你呢,你竟做出如此事情,我还怎么留你啊。” 栾小蝶刚要说话,苏子笙便大声喊道“还不快带下去行刑?” 几个侍卫将栾小蝶还有洛公子架起,栾小蝶还一直在喊着秦颂烟,秦颂烟也只是摇了摇头“王爷,让我送她一程吧。毕竟主仆一场。” 玖妜看这栾小蝶疯癫的样子,好像有什么要说,却被侍卫给捂住了嘴巴,然后说道“王爷,主仆的情分在,就让王妃送她一程吧。” “好吧,你们去吧。” 秦颂烟跟着也就下去了,玖妜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对苏子笙说“王爷,嫔妾有点身子不舒服,就先回房休息了。” “怎么?可有什么不舒服吗?” “只是有点乏了,不碍事。” “红袖碧襄,快带你家小姐回房去吧。” “是。” 出了书房,玖妜便转过身“你们可看出猫腻?” “王爷看不出,是因为王爷不怎么进内宅,可是奴婢看得出,那丫鬟定有冤屈,今日的王妃也有些不对劲,平日里那般仁慈,经一丁点都没有求情的意思。”碧襄皱着眉头分析着,红袖也点了点头“王妃确实古怪。” “所以我想去探个究竟。” 四十七章:颂烟重生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秦颂烟来到暗室,王府之中的暗室是用来关犯了错的仆人的,门口看门的守卫见到秦颂烟,行礼问安“王妃万安。” “我要见一见刚刚送进来的那个。” “是。” 在一旁的房间里,秦颂烟见到了那个刚刚进来的彩屏,她的头发十分凌乱,身上的衣服也被撕扯的破烂不堪,秦颂烟皱了皱眉头,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其实你本不会是这个下场,你如果好生过你的日子,不来打扰我,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秦颂烟,你竟一点机会也不给我。” “给你机会就等于把自己送往绝境,你觉得我会让你有反击的机会吗?” “你就这么恨我。” 秦颂烟嘴角上扬,冷笑着“我就这么恨你?难道不是你一直揪着我不放吗?如果不是你,整日里以雨红楼的事情相要挟,我会这么对你吗?” “是因为我对你产生了威胁,所以,你就要至我于死地?” “我本从未想过要致你于死地,我想的不过是让你远离我的生活,可是你呢?你又放过我吗?自打进了王府,你就在我身后阴魂不散,你觉得我还会饶过你吗?” 栾小蝶冷笑着靠在一边的椅子上,然后冷眼看着秦颂烟“没想到温温柔柔,谨小慎微的大家闺秀秦颂烟竟也会害人了?” “是你逼我的。” “没有人逼你,是你自己,是你自己被这里污浊的气息给玷染了。” 秦颂烟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双手重重的拍在桌上,拍案而起“栾小蝶,你竟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我告诉你如果没有你,我这一生都过得很好,不管是在雨红楼还是在王府,只要没有你,我就会一生一世都过得很好。” “没有我!也仍然会有别人,你以为慕容玖妜就能放过你吗?现在有身孕的是她,可是你却是王妃,你觉得你还能活到几时啊?展红绫那样的角色都败给了她,你以为你能活着走出去吗?见了这王府里的阴暗,你觉得王爷会留着你吗?”听了这些,秦颂烟喘着粗气,好像一时间没了话说。 此刻突然间门被推开,屋外的月光照射进来,一个纤瘦的身影走了进来,恍惚间秦颂烟看出来这走进来的女子便是慕容玖妜。 “原来你就是曾经红极一时的栾小蝶。” “哟,这不是红衣九月吗?多少风月女子都崇拜的对象。” 玖妜冷笑着“这王府里从来不会有污秽之事,也从不会有歧视之言,我告诉你,这里没有一个人是身份尊贵的,你影射秦颂烟身份卑微,那我就告诉你,我是庶出,从小到大都是,一直有一个倾国倾城的姐姐压在我的头上,我还是混迹江湖之人,该比谁都卑微吧!王爷并不是太后的生子,王爷的生母不过是个罪妇,他可更是身份卑微了吧!栾小蝶,你错就错在惹了不该惹之人,来了不该来的地方。” 秦颂烟的泪水夺眶而出,玖妜知道她根本就驾驭不了这样的场面,对于她来说,对付栾小蝶这种女人太难了。 “慕容玖妜,你以为你多干净吗?展红绫是怎么死的?展家又是怎么败落的?你别以为你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你不会得意多久的。” “你一个烟柳女子,竟也知道这么多宫门王府的事?” “哼,你所不知的,我竟都知道,你觉得很奇怪?哈哈,我告诉你,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都晓得。慕容玖妜,你真的觉得跟了昌平王,就能享受荣华富贵了吗?君平王还活着,只要他一召不死,你就没有机会。” 她竟提到了君平王,难不成苏子致和她有什么联系?玖妜记得那栾小蝶出身塞外,曾在八年前是雨红楼的花魁娘子。可却从未听说这栾小蝶和君平王有什么关系。 “好了,你也不必多说什么了,今天也是你最后一次再说这么多话了,你的情郎好像还在喊着冤枉,也不知你们二人感情到底有多深呢?” “你要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只是偷窃之罪,理应杖毙,听得见吗?外面好像下雪了。”玖妜一步步逼近眼前这个好像不可一世的栾小蝶,她咽了咽口水,故作淡定的说着“哈,你……还能怎么样?” “听见了吗?这风声里混杂着,你那个情郎的呼救声,你可想与他一同啊?” “慕容玖妜,我告诉你,我不是你想的那么好惹的。” “王爷说明日一早行刑,可是呢,我又觉得夜长梦多,你也知道王爷最听我的,所以你的那个洛公子正在接受杖刑,等他咽了气,就轮到你了。” 话音刚落,房门打开,守卫行礼“王妃,侧妃,那男的已经咽气了。” “哎,当真是心疼,一个翩翩公子就这么离开了人世。下一个就轮到你了,这般漂亮,有这么多才多艺,我还真真的是舍不得的呢。” 栾小蝶被带了下去,她还在风雪中挣扎的,叫喊着,咒骂着。 玖妜转过身“你可被吓着了?” 秦颂烟喘着粗气,双手伏在桌子上,腿直发软“我从未想过我会把一个人推向地狱,我从来没有……从来没有……” “记住,没有一个人该死,也没有一个人该活,只有有人害了你,威胁到了你,便不能手软,若是对敌人手软,终会害了自己,今日的事情,你要烂在肚子里,彩屏是偷了东西杖毙而死,栾小蝶你根本就未曾认识。你可知道?” “为什么帮我?” 玖妜叹着气“你知道吗?我曾经比你还要胆小,我生怕自己就这么离开人世,就这么离开母亲,生怕自己被我的姐姐害死,可是后来我学会了隐忍、学会了害人,害人并不可耻,因为我们是为自保,听我的,我们不能以任何的理由放过要害你的人。你懂吗?” “玖妜,你真的很厉害,你身上有着我这一生都无法拥有的胆气。” “你羡慕我吗?我曾经很羡慕我的姑姑,闲云野鹤,清粥小菜,自在得很,而我却只能看着这四角的天,她却羡慕我一身的武艺,我行侠仗义的决心,所以不要去羡慕谁,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成为别人羡慕的人,秦颂烟,你记住,现在的你是昌平王妃,你是受万人景仰的,你不能怕!” “从今天开始,我会是全新的秦颂烟。”秦颂烟抹干了脸上的泪水,玖妜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次日一早,雪已经停了,石子路都是湿漉漉的,就在这样的风雪天里,那二人已经送往了乱葬岗。玖妜遣碧襄去看过,她们确实已经断了气,被埋在了黄土之下。玖妜也便放心了,这是玖妜第一次去管别人的闲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秦颂烟就那么的需要被保护。 “姐姐。” 玖妜转过身去,阳光照在雪地上,泛着银光,格外的晃眼,她的身后站着一个女子,这女子身着一身紫衣,披着一条白色的斗篷。 “妹妹今日好雅致。” “刚下过雪,感觉空气里都有一种清新的感觉,所以出来也放松放松,整日里憋在屋里,当真无趣。” “可不是呢,这几日闷得难受。” “姐姐有着身孕,可万万得小心,别动了胎气,这石子路滑的厉害。” “无妨,我也是练武之人,没那么娇贵。” “姐姐可知道西市开了家布店,样子和花式好看极了。” “当真?那你我便去逛逛?” “自然是好的。” 两人结伴来到了西市的那家布店,果真样子很全,各种花色应有尽有,玖妜轻轻拿起一块布头,上面秀着红梅,还用银线修了边。 “这块到很别致。” “夫人好眼力,只是这布仅一匹,已经被人定下了,此人乃宫中之人,所以便无法给夫人匀些来了。”小伙计陪着笑脸说着,玖妜点点头“宫中之人?竟也在这里买布?” “是呢,我也是没想到,这人竟一下子定了好些去。” “你可知道这买布之人是谁?” “据说是宫里的儒贵人。” 秦颂烟听到了这个名字愣了一下“儒贵人?” 玖妜觉得奇怪,不过也没有说什么,回到府中之后,玖妜问秦颂烟“颂烟,今日你听了儒贵人的名号,竟如此惊讶,你可认识她?” “那日里,我和王爷进宫朝贺,不知怎的她把我叫到她的宫里,跟我说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话来,虽说我没在意,可是我总觉得她真的不怀好意,今日听了她的名号,总觉着背后还阴冷阴冷似的。” “她都说了什么。” “无非是说些让我防着你的话,还说当日里她被你如此欺凌。” 玖妜冷笑着“这儒贵人啊,这么多年都没有长进,还是只会使这离间计,当日她的主子就是被她害的最后一无所有了。今日竟来教你如何害我了,以我对她的了解,怕是以后还有的闹呢。” 秦颂烟轻轻的叹了口气“我竟不知,我早就掉在了这里面,还以为自己置身事外呢。” 四十八章:脱胎换骨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一晃又过去了半个月,玖妜和秦颂烟两人关系也越来越近,这一日两人一同上山祈福。来到啊清风观,与师父相见,介绍了秦颂烟与明暗衫认识。 明暗衫说了一句话“这位夫人前程似锦。” 玖妜愣了一下“师父,此话从何说起呢?” “玖妜啊,你便等着看,也就是了。” 秦颂烟愣在那里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明暗衫这句话说的她满头的雾水,奇怪的看向了玖妜“玖妜,这……” “我师父,号称神算子,他说的话自然是可信的,只是我还未学到深处,也参不透师傅的意思。” “这话一出,我都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走了。” 两人下山的时候,还在讨论师父的这句话,天色已经很晚了,红袖碧襄还有静安静心跟在二人的身后,两人也是互相扶持着下了山,每月两人都必须要去山上的清风观祈福,不仅为了祈福为安,也是同时为了探望师夫。 转眼间已经到了年前,昌平王府在准备着过年的事宜,到处都显得红红火火,玖妜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胎气也一天比一天稳。 这一天,玖妜来到秦颂烟房中“妹妹近日来忙得很,姐姐我真是不好意思呢。” “你这怀着身孕,怎么来了?”秦颂烟扶着玖妜坐下。 玖妜笑着“最近怎么样?府里的事情很忙吧?” “忙到是忙,不过也过得充实,王爷也日日过来探望。不是很累。” “王爷也是上心,这眼看着要过年了,你也辛苦辛苦。” “辛苦什么,我本来也没什么事做。” 话音刚落,静心走进来“王妃,秦府夫人到访。” 听到秦府有人来访,秦颂烟慌乱之中摔了手中的瓷瓶,玖妜看秦颂烟这样,好像又变回了曾经那个胆怯的女子,玖妜轻轻的握起了她的双手“怎么?还是走不出来吗?”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微笑着“我想我该试试。” “这就对了,我陪着你吧。” “我想……让我自己来面对这些吧,你好生回房休息养胎。” 玖妜笑着,看到秦颂烟这样也是挺欣慰的,玖妜走后,秦颂烟让静心收拾好了地上的碎瓷片,然后便长舒了一口气“静心静安,把夫人带进来吧。” “是。” 秦府夫人走进来,一连刁钻刻薄的样子“王妃金安。”说着也只是半蹲行了个常礼,秦颂烟微微浅笑“夫人请坐。” “王妃近来可好啊?” “托福人的福,我一切都好,在王府里也受到王爷和侧妃的多加照拂,总之一切顺利。” 秦夫人冷哼一声端起桌上的茶盏“听说慕容侧妃有了身孕,你还真是个有福之人呢,来了自己没怀上,竟然还让那个久无身孕的人怀上了,你还真是像极了你那个苦命的母亲呢。” 提到母亲,秦颂烟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慢慢起身,左手轻轻的拿过秦夫人手里的茶盏“这茶凉了,静心,去帮秦夫人热一热。” 秦夫人被秦颂烟给弄的愣了一下,然后也起身“怎么?秦颂烟,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夫人,自你进府,罪状有三,一见了本王妃,竟然只行了常礼,犯了无礼之罪;二以身孕一事侮辱本王妃,犯了欺上之罪;三对本王妃直呼其名,犯了冒犯之罪。” “哟,你现在可以了,还学会给我定罪了。” “现在其罪有四,罪罪当诛。” 秦夫人好像有些站不住脚了,冷哼一声坐了下来,秦颂烟却上前双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衣襟,将她拉起“王妃没让你坐下,你竟敢坐?” “你……你……” “秦夫人,你代表的是秦府,而不是你自己,在王府里,你是我的母家之人,万不可给我丢了颜面,慕容家的人到了王府,各个安分守礼,你来了竟如此张扬跋扈,今天我就来教训教训你,在王府该怎么做人!” 松开了秦夫人之后,秦夫人被眼前这个不知道是谁的秦颂烟给吓到了,她从不知之前那个谨小慎微的秦颂烟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秦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慢慢的转过身去“秦周氏告辞。”她行了一个大礼之后便退下了。 秦颂烟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直到她推门离开,秦颂烟才放松了下来,双腿直发软,直接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她还是不能改变自己内心对秦夫人的惧怕,自小她就特别害怕的那个人,现在她虽然在她头上,可是心里面却永远迈不过去那个砍儿。 “王妃!王妃,你怎么了?” 静心大声喊着,静安也在一旁拼命的摇晃着秦颂烟,秦颂烟猛的回神“我没事,你们先下去吧。” “是。” 两人纷纷退下之后,秦颂烟扶着一旁的床榻颤颤巍巍的起身,看着窗外的阳春白雪,默默的舒了一口气,她感谢慕容玖妜,竟然把自己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她很喜欢现在的秦颂烟,她更高兴从前的秦颂烟随着栾小蝶的离开也离开了人世。 走出房间,感受着冬日的寒风,她却只觉得有一丝丝的温暖,秦颂烟来到玖妜房中“姐姐。” “这么快就结束了?听红袖说,秦夫人已经离开了?” 秦颂烟笑着“是,结束了,她已经离开了。” “这么说,你已经走出那个阴影了,对吗?” 秦颂烟点点头,长舒了一口气“我真的很开心,我竟然也能在她面前这样说话,从前我见了她是连头都不敢抬的。” “从前我见了我家大夫人,也是一眼都不敢看的,生怕哪里不对了,就惹来祸端。”玖妜叹了口气,然后看着眼前这个脱胎换骨的秦颂烟,别提心理有多开心,好像比自己当初离开慕容府都要开心。 秦颂烟笑着看向慕容玖妜“怎么?姐姐为何这么看着我?” “总觉得你就是第二个我。” “哪里,我怎么能比得了你,我现在只求有一个一心之人能够陪在我的身边。” “这话从何说起?” “王爷终日与你相伴,看的我真的是羡慕,多希望有一个以信任能够与我相守到老。” “你可是在埋怨,我抢了你王爷吗?” “姐姐你可别多心,我对王爷从来就没有任何想法,其实我还真的挺期待,一纸休书到手的那一刻的,那一刻我也就真正的能过上自在的生活了。” “等到那时候,你准备怎么办呢?” “我想削发为尼。” “削发为尼?” “是啊,这样我的生活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复杂,虽然平淡无味,但是吃斋念佛,却也是挺雅致的不是吗?” “你能有这样的勇气,我真的十分佩服,不知为何,我竟越来越欣赏你。” 秦颂烟笑着摇摇头,然后看着玖妜微微鼓起的小腹,轻轻俯身过去“小宝贝啊,你可要快点出来呀,你的母妃和父王都等着呢,你会是全天下最受宠爱的小世子。等你出生,姨娘就给你打一把金锁,把你的幸运牢牢的锁住,好不好?” “他还这么小,怎么听得懂。” 秦颂烟慢慢地起身,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真的很想看到他的眉眼额发长得有多好看。” 玖妜笑着“有这么贴心的姨娘想着,想必我腹中这孩儿有福气了。” “他是王爷的孩儿,怎么会没有福气呢,想必天生就是个有福的坯子,一定是我们昌平王府最优秀的小世子。” 正说着呢,苏子笙走了进来“老远就听见你们姐妹二人的声音了。” “王爷金安。”秦颂烟微微行礼道。 “无需行礼。王妃坐着便是。” 秦颂烟起身,轻轻扶着玖妜坐下,因为有孕所以免去了礼数,苏子笙慈父的表情挂在脸上一点都不加以掩饰,他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线“最近可觉得有什么不适吗?” “红袖和碧襄整日里把我当成宝贝似的供着,颂烟妹妹呢也送来了好些的补品,王爷又见天似的往我这里跑,我怎么会有不适呢?有的话应该也是被你烦着了。”玖妜说笑着,颂烟坐在一旁轻轻端起碗盏“药也凉的差不多了,再放下去可要坏了药性,姐姐快些喝了吧。” “嗯。”玖妜刚刚端过来突然就觉得哪里不对。看了一会便放下了碗盏,秦颂烟皱着眉头“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颂烟妹妹,我这有孕也六个月了,为何还是害喜?” “这……我也不清楚,只是知道每个人体质不一样,会不会是因为姐姐的体质关系?” 王爷坐在一边,也觉得哪里不对,既然玖妜怀疑了,便也想查一查。 “王爷,虽说妹妹说得有理,可是我今日才觉得不对,若我不喝这药,就觉得身子乏力,可是却从无作呕的感觉,一喝这药,我就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气,只有一点,食欲不振。我总觉得这不是正常的状态。” 秦颂烟猛的起身,端起碗盏仔细的看着,玖妜转过头“可是看出什么了?” “我记得,小时候,我的母亲曾和我说过,家中的三姨娘在怀孕八个月的时候突然流产,而且一尸两命,后来查出是在她的安胎药里多了一味药材,这味药材名叫麻叶草,是一种慢性的毒药,每日少量食用,渐渐的就会磨灭人的意志,最后走向死亡。” 玖妜听了这话,终于还是坐不住了“汐染!宣张太医来。” “是。” 四十九章:玖妜中毒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张太医,侧妃身子可有恙?” 张太医慢慢起身“回禀王爷,王妃从脉象上看,并无异常,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王妃看起来虚弱乏力,脉象竟十分康劲,最重要的是,腹中孩儿的脉象也十分的健康,依老臣所见,这脉象是假象。” 玖妜皱着眉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张太医“张太医此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王妃用了药,这种药使王妃的脉象看起来非常的正常,而且特别健康,如若不是特别有经验的大夫一定不会看出来有任何问题,可实际上王妃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弱,弱到必须用药物扶持。现在王妃还没有中毒很深,老臣开几服药,也就好了。” “多谢张太医。” 秦颂烟皱着眉好像比王爷还要心急一样,玖妜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还好发现得及时,无妨。” 玖妜从没见过秦颂烟如此激动,立刻拍案而起“怎会无妨?这药在府中熬制,又是汐染亲自去抓的药,怎会有事呢?你身边定有要你性命之人,你就真的不在意吗?” “这种事情见得多了,好像也没那么在意了,当日里展红绫害我可比这些手段吓人的多。” “你身边出了鬼,你怎能不在乎呢?” 玖妜笑着“我想我在乎不过来的。” 秦颂烟也只是摇摇头,行礼道“王爷,姐姐,我先回去了。” 她走后,苏子笙看着玖妜“你可怀疑过她?” 玖妜微微笑着,手轻轻的对放在隆起的小腹上,然后说道“怎会没怀疑过?这府中,只有她才有理由害我,可是我又不相信,我总觉得秦颂烟没必要害我,她对你无意,也不想居高位,没理由害我的。” “可是人心难测啊。” “我慕容玖妜见过的人多了,像她装得这么像的我还没见过,所以……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她不是。” “那你怎么想呢?” “我想,颂烟说得没错,我的房里出了内鬼了。” 这件事情谁也没想过要这么算了,所以,玖妜和苏子笙也开始着手调查,另一边秦颂烟每日也在为这件事情奔波,她这样倒让苏子笙对她也生了一丝敬意,他从小见惯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竟没想到有这么心思纯良之人。 “王爷,我想,我知道是谁做的了。” “哦?王妃已经调查清楚了。” “算是吧。” “可否和本王聊一聊?” “王爷只需要今晚在玖妜那里等着便是,颂烟自会告知真相。”秦颂烟退下之后,苏子笙久久的不能平静,眼前这个人哪里是当初嫁过来的那个唯唯诺诺、不敢言语的秦颂烟?这女子分明就是一个雷厉风行、做事果敢之人,没想到她竟真的在这短短的半年多时间里变了一个人。 当晚苏子笙来到了玖妜房中“王爷怎么来了?” “是王妃……” “王爷,终于来了。”秦颂烟也走了进来,玖妜奇怪的看向门口“颂烟?你何时来的?” “姐姐,今晚……有好戏呢。” 正说着,碧襄擒了一个女子进来,玖妜皱着眉头“碧襄,这是?” “还是让我来说吧。”秦颂烟转过身看着这个被押进来的女子,“抬起头来。” 女子慢慢抬头,正是玖妜房中的粗使丫头弗兰。 “弗兰?” 秦颂烟冷笑一声“说吧,你是怎么把药下在侧妃的药罐里的?” “我……我……” “你若是说出实情,我还考虑放你一马,不然毒害黄氏子嗣可是株连九族之罪,你说与不说,就看你自己了。” 弗兰忙磕头道“侧妃恕罪,我也是没有办法呀。” 玖妜皱着眉头,眼睛里满是杀气,苏子笙看着一旁的玖妜,他知道玖妜是真的认真了,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这次有孕玖妜格外注意,却没想被这个蹄子陷害。 “你说,是怎么没有办法?” “秦夫人……秦夫人抓了我的弟弟,她说……她说只要我给侧妃下药,其他的都不用管,事成之后一定会放了我弟弟的,每隔两日她会派人来给我送药,今日正是送药的日子。” “秦夫人?”玖妜双手攥的紧紧的,“我自以为不会得罪任何人,可是没想到这么多人要要我的性命。” 秦颂烟转过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是颂烟对不住姐姐,秦夫人真正针对的是我,可是却拿了姐姐开刀,我想她定是为了栽赃于我,然后将我除掉,秦夫人早就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今日她是铁了心要加害于我。”玖妜轻轻的把秦颂烟扶起来“这件事情怎么能怪你呢,你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不是吗?” “还好姐姐和王爷信任颂烟,不然我真的是洗不清罪责了。” “你我姐妹,我自然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只是……那秦夫人,我定不能放过她。” “姐姐放心,此事便交给我吧。” 这时红袖走进来“王妃,王爷,小姐,那人已经抓住了。” 苏子笙甩袖走到门口,转过头来看着玖妜和秦颂烟“你们好生在这里,我去审他,长盛,将这个弗兰带到暗室。” “是。” 苏子笙和长盛来到地牢,被五花大绑的那个男人,看起来十分的眼生,应该不是秦府的人,大概是那个秦夫人在外面找来的什么人,这种人为主子做事,没什么忠心与否,自然不会像贴身之人那么效忠于主子。 “你可是秦府的人?” “我不是!” “那你是什么人?” “我……我是个帮人有偿报仇的打手。” “那为什么接了这个活儿?” “因为,当时我缺钱,这位夫人给的报酬不少,我琢磨着就是送个东西而已,也没有什么危险,所以就做了。” 苏子笙冷笑着,这个秦府的夫人竟这么的没有脑子,这种方法也想得出来,这人撂的这么快,她竟然也敢用。 “她你认识吗?”苏子笙指着一旁跪着的弗兰,那男人看了一眼,默默的点了点头“她就是接货的那个人。” “好,既然你们都认了,那毒药我也扣下了,那么抓人吧。” 弗兰猛地抬起头“王爷!不可以啊,我的弟弟还在秦夫人手里,如果去抓她,我弟弟……我弟弟就再也回不来了。我母亲还在家等着他呢。” 苏子笙冷笑着“我苏子笙从来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王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请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弟弟。” “我保证不了你弟弟的安全。但是我可以放你一马,从今天开始,你!离开昌平王府,我不管你去哪,从今天开始,你不允许在出现在我的面前,明白吗?” 弗兰哭喊着被拖了出去,苏子笙带着人来到秦府,抓了秦府的夫人秦周氏“秦周氏,你可知罪?” “王爷,臣妇再如何也是你岳母,你待人是如此礼数吗?” “你谋害皇室子嗣,我可以直接将你治罪,现在我是在给你一个老实交代的机会。” “你说我谋害?你可有证据?” “你在路上随便抓来一个人就当做亲信,你以为你抓了人家弟弟,人家就会不出卖你,我真是不知道,以你的手段,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 秦夫人明显有些慌了“你……你胡说八道,谁告诉你我抓了人?这是诬陷!有人给你的侧妃下药,凭什么就说是我做的?那是秦颂烟嫉妒,才想出这个法子,你们府里的事不好好解决,到我这里来闹什么?” “我何时说了,是给侧妃下药?” 苏子笙这句话话音一落,秦夫人彻底的乱了方寸,一句话也说不出,便被戴上了枷锁,就这样秦府的大夫人以谋害皇室子嗣之罪被定了死罪。秦颂烟坐在房中,好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从现在开始再也没有人可以害她。 玖妜给秦颂烟递过去一杯茶“怎么,还在想那件事?” “不,我是在想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想这些做什么?” “我想我可以离开了。” “可是你还没见到我的孩子。” “以后会有机会的,我在这里终究是不合适的,如果我在,这个孩子自出生就是庶出,只有我离开,把你的位置还给你,这个孩子才能得到他应得的。” 玖妜当然知道庶出是多么卑微的一个身份,就算自己知道,孩子一定是备受宠爱,可是也难逃庶出的名分,玖妜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要去哪里?” “清风观。” “什么?” “我准备习武修道,去清风观是最好的选择了。只是他们不收女弟子,恐怕我要费一番周折了。” 玖妜想了片刻“这样吧,我写一封信,你将它带着,给清风观的明暗衫道长,到时候,他自然明白。” “你……认得道长?” “岂止认得,我和道长有师徒的情分在,所以如果你拜师成功了,你与我将是同门了。” 秦颂烟愣了一下,她怎么想得到玖妜竟然出自清风观呢,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这么小,所有的事情都那么巧。 第五十章:碧襄出嫁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王爷。”玖妜微微行礼。苏子笙将她扶起“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颂烟妹妹想要去清风观修道,我心里不是滋味呢。” “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是自己对不起她。” “嗯,我知道,她想要自由,更想离开秦家,可是呢,我总是觉得终归还是我害了她的。” 苏子笙轻轻的扶着玖妜坐下“你不必由此顾虑,虽说我和秦颂烟夫妻一场,但是我们也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事情,她离开王府也是一个完全之人,终身不受约束,也可以摆脱秦家,这……也说不上是件坏事。” 正说着秦颂烟走了进来“姐姐怎么了?还是为了我的事情伤神,不怕影响了腹中胎儿吗?” “你怎么来了?” “王爷,嫔妾有一事相求,望王爷应允。” “你但说无妨。” “嫔妾想求一纸休书。” “休书?” “嫔妾当日本就是一枚棋子,如今棋子已经成为一枚弃子,何不自己找个去处呢,我也实现了我的价值,那么就要把我这个位子让回去了。” 玖妜慢慢起身“你本不必如此的。” “我心意已决,想去清风观也是思量了许久的,所以……王爷可否应允?” 苏子笙点了点头“你心思单纯,不适合在王府,那我便应了你,还你一份自在。”秦颂烟笑着,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看向玖妜“待姐姐生产之日,妹妹定回来道喜。” “妹妹,这个你拿上,直接交给看守的门徒便可以见到明暗衫明道长了。” 玖妜将自己贴身带着的玉坠子,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清风弟子。秦颂烟接过“这……太贵重了,我怎么能拿呢?” “我留着也没有用了,相反的如果你接过去,也省了一些麻烦,门徒们都认得这坠子,便不会将你拦在外面,明暗衫那个老头可不是谁都见的。” 秦颂烟笑着,这笑容天真、纯净,但愿她没有被世俗所污染,还保持着当年的那份纯真与宁静。 就这样,秦颂烟离开了王府,理所当然的,有孕的慕容侧妃便重新回到了王妃的位置,几月之后玖妜诞下了一对龙凤胎,这对龙凤胎算是保了她生荣华,看着怀中的两个孩子,玖妜发自内心地笑了,一年前,她还因为不能诞育子嗣而自责。如今她也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母亲了。 “姐姐……” “颂烟,你怎么回来了?” 她慢慢坐下“来晚了,姐姐都出了月子了。” “什么早晚的,你下山一趟不容易,这段日子可好吗?” “好极了,对了,听说姐姐诞下龙凤双子,这水晶凤和玉龙坠,是送给两个孩子的礼物。” “真漂亮,这次可是让你破费了。” “可不是,刚开始我还想着,如果是女儿,就送水晶凤,如果是男孩,就送玉龙坠,谁想着,你竟是这么有福气的一个。” 玖妜笑着,这会子两个孩子正被乳母抱着喂奶,秦颂烟突然想到“对了孩子叫什么名字?” “王爷取的,女孩儿叫苏慈,男孩儿叫苏谨。” “王爷仁义,取的名字都这么大气,我想,是为了这两个孩子,谨言慎行,慈悲为怀吧。” 玖妜笑着“正是呢,没想到我还真的能做母亲,你都不知道从前我有多大的负担。现在碧襄也定下了婚期,我这辈子也算是圆满了。” “碧襄也要出嫁了?那可真是大喜。” “当真大喜。” 碧襄和红袖走进来“娘娘,该吃药了。” “新娘子来了,最近越发的圆润了,可见心情是极好的?”秦颂烟打趣着说道,两人一同行礼“娘娘万安,不知娘娘驾到,有失礼数。” “我是江湖中人,哪用得着行礼呢?” “红袖和碧襄跟着我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对谁这么尊敬呢。是吧?”玖妜笑着,红袖笑嘻嘻地说道“哪里的话。” 几个人好似姐妹似的在屋里闲话,当晚,秦颂烟搭着玖妜的手,两个人漫步在后花园里。秦颂烟长长地叹了口气“从前知道你是个有故事的,却从没想过你竟然有那么多神奇的往事。” “是不是师父和你说了什么?” “起至,我刚刚拜师,就有无数个徒儿来向我吹嘘你的往事,你怕是整个清风观崇拜的对象了吧。” 玖妜微微笑着“他们呀,应该更加崇拜大师兄才是。” “我听师父说了你和裴千灏的事情,我真的挺佩服你的。” “我和师兄……当年真的也算是金童玉女了,可是……” “如今你们却真的能做到忘记,我也很替你们开心,毕竟王爷待你是真心实意的。” “夏语嫣又何尝不是呢,可是她却远走他乡,也不知她现在过得如何?” 这时汐染走过来“娘娘,裴府来人,指名要见您。” “见我?” “是。” 秦颂烟和玖妜来到正厅,坐在厅中的正是夏语嫣。 “语嫣,你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还要多谢你,千灏全都和我说了。” 玖妜笑着“回来就好,毕竟你和他还有很长的日子要过,还有共同的孩儿,如今也没了绊脚石,想必是要共享天伦了吧。” 语嫣笑着和一旁的秦颂烟打了招呼,她们两个倒像是相见恨晚似的。 “你便是玖妜常提起的那个奇女子?”秦颂烟真的变了,她现在谈吐之间就看得出由内而外的自信,看来明暗衫这个老头教了她不少的东西。 夏语嫣愣了一下,然后羞涩地笑着“哪里是什么奇女子,王妃才是真真正正的奇女子,你便不知道她曾经那些英雄事迹吧,她可也是赫兰朝风靡一时的传奇人物呢。” “哦?这我可要好好听一听了。” “你便不知吧,那日里叱咤风云的红衣九月做了好些令人称赞的事情呢,妹妹闺阁之中客厅说了闯宫之事?这慕容玖妜可是整个赫兰朝唯一一个被休了又要被八抬大轿抬回来的人物呢。” “玖妜当真是个有福的坯子,这几番折腾下来,如今诞下龙凤双子,福气还在后头呢。” 那夜三个女子聊了许久,秦颂烟住在了王府里面,想要参加了碧襄的婚礼再离开,几日后,碧襄的婚礼如期而至,整个王府热闹的紧,王爷向来人缘好,来拜访的官员怕是要踩破了门槛了。 “玖妜。”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玖妜转过头去,门口站着的正是皇后娘娘,看到皇后娘娘亲自到访,玖妜忙走过去“娘娘金安。” “今日不必行礼。” “不知娘娘竟然亲自到访,这让我们可怎么承受得住呀。” “碧襄是你的姐妹,那么也是本宫的姐妹呀。” “娘娘快快落座。” 将各位来宾都安顿好,吉时马上就要到了,门口小厮却大喊道“儒贵人,金佛一对,如意一对。” 玖妜皱着眉头,儒贵人怎的还送了东西来,难不成她也来了,来到门口,果然不出所料,儒贵人如青莲般踏着柔缓的步子走了进来,盛秋跟在她的身边。儒贵人微微笑着“许久不见了。” “不知贵人莅临,有失远迎。” “你我都是自己人,不必这么多礼数。” “贵人也刚刚诞下小公主没多些日子,身子尚还没有大好,怎的来了寒舍。” “看你这话说的,小公主有乳母带着,也不需要我废什么心思,如今碧襄出嫁,我总得来看看,怎么说从前在慕容府我们也是一样的人。您说是不是?” 把她请进来,儒贵人之时坐在一旁什么也不说,玖妜觉得奇怪,她这次来真的是来祝贺碧襄的吗?之前觉得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可是这下子看起来竟然也不是那么回事,难不成做了母亲之后,竟多了一丝人性? 碧襄盖着红盖头出门,手中拿着如意。 赫兰朝的女子出嫁手中必捧着如意,寓意婚后如意顺遂。 拜过天地之后,碧襄便被送入了东方,宾客一同畅饮,大家都认为这是一个良辰吉日,玖妜也开心的紧,碧襄跟着她吃了不少的苦,如今能够嫁个真正爱她的人,真的是很不容易了。 “娘娘!”跟着碧襄的小丫头未央跑出来,一脸慌张的说着“不好了!出事了!”玖妜皱褶眉头下意识的看了看身旁的儒贵人,问到“出什么事了?” “碧襄……碧襄小姐……”没等她说完,玖妜就一把推开她来到了碧襄的房里,看到的却是倒在床上口鼻流出鲜血的碧襄。看到这一幕的玖妜整个人都傻掉了,她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记得自己神情恍惚,其他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当她再次醒来是第二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再喊“碧襄呢?碧襄去哪了?”红袖强忍住眼角的泪水“小姐,你身子不好,快些躺下吧。” 玖妜死死的抓住红袖的双手“你告诉我,碧襄还活着!你告诉我!” 红袖终于还是忍不住泪水,眼泪决堤而出,她一句话也说不出,玖妜慌里慌张的下了床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上。 五十一章:含恨而终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玖妜撞到了刚进门的苏子笙,看到苏子笙的那一刻,玖妜终于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碧襄呢?她们都不告诉我,你会告诉我的对不对?” 苏子笙摇了摇头“碧襄……” “不可能!碧襄一身的武艺!人有那么好,从来不得罪谁的,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正说着,汐染走进来“王爷王妃,碧襄小姐的遗体不能一直不处理呀,殷公子一直不肯离开。” 玖妜推开苏子笙跑了出去,看着碧襄平躺在床上,表情那么安逸,就像睡着了一样,怎么会是死了呢?明明昨天还欢蹦乱跳要上花轿呢?怎么就这么离开了呢?玖妜刚要上前,殷十三便一把推开她“你走开。” “碧襄……碧襄她……” 殷十三起身一把将玖妜推到,指着她的鼻子大喊着“慕容玖妜!碧襄是被你害死的你知道吗?” “我……我?” “一切可都是你准备的吧?你到底是有多狠的心?碧襄一心为你,你却要至她于死地,就因为她知道你所有的秘密是吗?” 这几句话说的玖妜摸不着头脑“我……”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的她脑子是不清楚的,碧襄离开了,她无疑是最难过的那一个,苏子笙跑进来赶快扶起玖妜“殷十三,你凭什么说是玖妜做的?” “不是她还会是谁呢?仪式的所有东西都是她负责的,不让任何人插手,现在如意上面被下了毒,除了她还会是谁?”殷十三眼睛里满是血丝,这眼神好像要让玖妜偿命似的,玖妜愣住了“如意……如意?” 苏子笙大喊道“无凭无据,碧襄还躺在这里,你们在这里争论,当真是爱她的表现吗?难道你就让她这样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害死,如何瞑目?”殷十三好像已经认准了就是慕容玖妜害死了自己最爱的碧襄姑娘,可是玖妜又怎么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玖妜此刻比殷十三还要难过,她根本无心去调查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做的,更无心去顾及殷十三为什么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强加在自己身上,她到现在还是无法接受碧襄离开的事实。 红袖上前一巴掌扇在了殷十三的脸上“你根本不知道小姐对碧襄有多好!” “哼……你们主仆二人蛇鼠一窝,害死了碧襄,我会让你们偿命的,我会让你们都付出代价的。”说到这儒贵人走了进来,一夜过去,她竟然还在王府之中。看着躺在那里的碧襄,儒贵人掩面哭泣。 谁都不知道她是真的为她可惜,还是鳄鱼的眼泪。 “贵人莫要伤心,人死不能复生。”盛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部,儒贵人慢慢的擦拭着泪水“碧襄的葬礼要按照皇家规格去办。可布置下去了?” “是!已经布置下去了。”未央跪下叩头道,玖妜眼睛已经哭的红肿,根本就不想再看初雪一眼。她心里只有躺在那里的碧襄而已。 碧襄入葬,玖妜早就哭成了一个泪人,可是谁又知道碧襄到底死在谁的手里呢。这件事过去很久,玖妜还是没法从那件事情里面走出来。 “小姐,吃点东西吧。” 玖妜摇摇头“我什么也不想吃。” “小厨房做的翠玉糕和山楂锅盔,都是开胃的,夏天本就容易集火,病了可如何是好?” “红袖,我什么也不想吃,你拿出去吧。” “小……” “出去吧。”没等红袖说完,玖妜便说道,红袖看她这般,也只是叹了口气出去了,苏子笙站在门口“吃了吗?” 红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小姐还是不肯吃东西,寝食难安已经半个月了,这可怎么撑得住呢。平日里也都是吃几口便就不吃了,身子怎么吃得消啊。” “给我吧。” “王爷,您定要让她放宽心啊。” “碧襄是她的心结,哪是一时半会就能过去的。”苏子笙接过餐盘,叹了口气走了进去,玖妜头都没抬说道“红袖,我什么都不想吃。” “不想吃,总也要吃点,不然身子饿坏了,谁来照顾我一双儿女呢?” 玖妜抬头看到是苏子笙进来“你怎么来了?” “听红袖说,你每日寝食难安,怎么?还在为了那件事心里不安?” 玖妜摇了摇头“我怎能放得下呢?碧襄从小便跟在我身边,现在不声不响的就走了,我总觉得是我对不住她,殷十三为什么说是我害了她呢?难道这其中真的有问题吗?” 苏子笙看着玖妜现在的样子有些许欣慰,最起码她开始考虑问题了。 “那么你就更应该振作起来,找出事情的真相,既然殷十三认定是你害死了她,你总要还自己的清白,也要为了碧襄姑娘报仇啊。” 玖妜叹了口气,拿起餐盘里的一个翠玉糕放在嘴里突然想到“翠玉糕?” “你说什么?” “碧襄是死于鸩毒,这种毒只有口服才会致命,绝不会是只因为如意上有这东西!”玖妜猛地站起身,“难道是那日的吃食有什么问题?” “可是那天是厨房统一配发的食材,也是厨房精心制作的,怎么会有问题呢?” “如意……糕点……鸩毒……鸩鸟……”玖妜一个人自言自语着,汐染敲了敲门“娘娘这是之前碧襄姑娘养的鸟,奴婢不敢自行处置。” “这白羽鹦哥,是那年我送给她的,她一直养着,已经养了许久,现在便放在我的房中吧。”玖妜接过鹦鹉笼子轻轻挂在窗前。然后看着窗外缓缓下降的夕阳,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转眼间碧襄的头七都已经过了许久了。玖妜也许就未曾出门了,好像外面的世界也都整个的变了样子,夏季已经悄然过去,初秋已经悄然而至,谁又会记得这个夏天曾经有一个女子叫做碧襄呢。 玖妜慢慢转过头,看着一旁的苏子笙“陪我出去走走吧。” “你终于想开了。” “是啊,逝者已逝,活着的人除了好好活着还能做些什么呢?我想碧襄是最不愿意看到我这样的,为她报仇是早晚的事,只是在报仇之前我一定要照顾好我自己。你说呢?” “看到你能恢复从前的状态,我真的很欣慰。” “从前的慕容玖妜,一身正气,盛气凌人,把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以为全世界都不重要,可是现在的我竟然在短短几年里经历了这么多,我竟然没想到我也可以变成如今这样。” 苏子笙看着眼前的玖妜满满的心疼,此刻他真想立刻把那个害死碧襄的凶手抓出来,还碧襄一个公道,也能让玖妜放下心中的心结。玖妜的嘴角挂着笑容,可是谁又知道她心中的苦涩呢,与她一样的还有红袖,红袖和碧襄从小一起长大,不是姐妹但是胜似姐妹,自己最珍视的亲人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自己,任谁都无法平静,只是玖妜如此伤心欲绝,红袖也只能把自己心里那一份心痛先搁下,好好安抚玖妜。 从小到大,碧襄和红袖都是为小姐服务的,在现在这种时候自然也是要一心想着小姐的,看着玖妜慢慢的释怀了,红袖微微的叹了口气转身回了房,回到房间的她看着碧襄那张空荡荡的床铺,那日里欢天喜地将她送上了花轿,乐不得让她永远幸福下去。 没想到换来的却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红袖轻轻的摸了摸碧襄的枕头,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红袖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打开门,汐染正站在门口“知道你这些日子也难受的紧,吃点东西吧。” “进来吧。”红袖苦笑着走了进来,汐染把餐盘放在了桌上。然后微微叹气道“娘娘已经好些了,你也释怀吧,故人已去,活着的人要更好地活着才行。”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夜,汐染和碧襄有些相似,都是重情重义之人,红袖为着碧襄的事难过,却也为小姐身边有着汐染这么一个人感到开心。 “我跟着娘娘的时间不长,但是知道她是真心对你们。” “小姐自小心善,也差点死在了奸人手里,如今能有现在的样子,实属不易,所以我和碧襄也一直护着。现在多了你,也是好事。” “娘娘心善,我看得出,只是难以想象经历了那么多事情。” “只是那殷十三一心觉得事小姐害死了碧襄,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那你看来,娘娘真的会是害死碧襄的凶手吗?” “怎么可能!”红袖站起来大喊道,“我和碧襄自小跟着小姐,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对碧襄如何,我心里最清楚,小姐疼她还来不及,怎么会害她呢,定是有人害了碧襄还要嫁祸给小姐!” “嫁祸……”汐染低着头沉思了许久,慢慢抬起头来,“难不成这人本来针对的就是娘娘,只是拿碧襄开了刀?” 红袖摇了摇头苦笑着“小姐明里暗里树敌太多,这宫门王府的事我们也说不清楚。” 五十二章:赫兰名角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这些日子,玖妜好像被拔了一层皮,整个人也消瘦了不少,苏子笙为了她开心,便找来了一个戏班子,为王府唱戏,说也奇怪,昌平王府已经很久没有请人来府唱戏了。皇室贵族的宗亲都喜欢听戏,也尝尝找人来府里唱上一段时间,长则半年,短则半月。 “张老板。”苏子笙对这位张老板很是尊重,亲自到了广德楼请他。 “昌平王爷,怎么亲自到访。筱春未曾远迎,失礼了。”张筱春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行礼道,这位张老板可是赫兰朝有名的名角儿,想当初,只要提起张筱春的名字,台下便座无虚席。 “今日子笙到访,是想请张老板为昌平王府唱上一月。” “府内可是有什么大事?一月虽不算久,但时间也不短。” “若说有事,也不算大事,只是王妃近日身子不适,愁眉不展,听听戏也能让她开心开心。” “我也是许久没有唱过堂会了。那几日进府可定下了?” “张老板有时间便可立刻进府。” “那王爷回府等待便可,待我准备准备,明日便可入府。” 次日一早,张筱春便带着自己的戏班子队伍入了府,跟随而来的只有两人,陶筱阳,杨筱翔。 这唱戏的是八年前赫兰朝最有名的角儿——张筱春,人称二爷,因他师乘郭门,当初拜师学艺位列第二,故被众人称为二爷。 说起来这位二爷也是经历了生死的一位,更是痴情的一位,阖州城前些年流行过一个小曲儿,名为《桃花开,月未圆》。当年的阖州城,这首曲儿真真儿是被这位角儿给唱红了,也唱来了杀身之祸。 那些年的二爷,一身傲气,意气风发,正是青春年少,也正是嗓子最透亮的年纪。在阖州城也是无人不晓。有着一种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架势。 当然,人红是非就多,总是有些个不懂戏的达官显贵请他去唱曲儿,张筱春大小是个角儿,模样又生的俊俏,有些个人不过就是为了场面活,请来阖州城最红的角儿,面子上也好看些,说出来也好听。 只是这张筱春也是个有脾气的,一般的戏还不愿意去唱,树敌不少,唱戏的有规矩,戏比天大,师父也曾经劝张筱春要收敛些锋芒,哄着这些达官贵人才有饭吃,可是张筱春仗着自己年轻,又有着一身的才华不以为然,他坚信自己只要不得罪谁,便不会有人找他的麻烦。 那年他最尊重的只有昌平王,对于张筱春来说,昌平王是懂戏的,也算是半个知音。 常来看戏的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唱完了戏,会有姑娘往台上扔戒指。 那一日的底是张筱春的,和往常一样,台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戒指,张筱春没有低头,只是转身从下场门走了下去,八年前二爷这身段,当真是无人能敌。 回到后台,陈筱芸欢天喜地地跑过来“师哥,您今儿唱的可真好。” “你又跑哪去了?” “我?” “今儿没你的戏,是不是又去哪玩了?” 陈筱芸笑着给张筱春擦了擦汗,张筱春却夺过她手里的帕子,自己擦了擦,陈筱芸嘟着嘴“我哪有啊,在师哥眼里我就那么不务正业吗?我是去做了这个。”陈筱芸说着打开手机的包裹“师哥,您尝尝。” “这是什么?” “桃花糕!” 张筱春叹着气“每天都做桃花糕,你就不会点别的了?” “就会这桃花糕,别的师哥不喜欢,我也不会。”陈筱芸笑着,这笑容天真无邪,还是那么干净淡雅,从小到大,她只记得自己的师哥最爱桃花糕,可是张筱春如今可是顶红的角儿,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二师哥了。 张筱春刚换好衣服,打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着打扮都十分华丽的女子,二爷礼貌性地站起身“姑娘可是有事找我?” “二爷,可还记得我吗?” 张筱春上下打量了一番,摇头说到“姑娘和我相识?” 女子摇了摇头“我只是日日来听你的戏罢了,怎会有幸认识二爷呢,那日我还往台上扔过戒指呢。最大的那个……就是我的。” 听到这,张筱春嘴角微微上扬冷笑着坐下来对着镜子卸妆“多谢姑娘了。” “我……想约您单独一叙。不知……” “不好意思,我没有时间。”张筱春没有看她,这样的女子想必也见的多了,张筱春并不以为然,此时化妆间里站着不少的人,女子脸上有点挂不住,向前走了几步悄声的对张筱春说到“二爷,若您不嫌弃,月月愿意以黄金千两作为嫁妆,将自己许给您。” 张筱春听后大笑道“这位姑娘,竟然想将自己许给我?恐怕我没这个福气。多谢姑娘抬爱。筱春先告辞了。”说罢,张筱春头也没回的便离开了,这下子罗月月的脸上就更加的挂不住了。陈筱芸愣了片刻“我师哥他……” “陈老板,您不必多说,是我扰着您各位了,告辞。” 罗月月走后,后台炸了窝“张筱春是不是疯了,罗月月也敢得罪?” “这罗月月可是阖州城最有名的名妓。” “她身后可是君平王。” “张筱春是不是惹了大祸了。” 陈筱芸咬着嘴唇十分担心张筱春,这罗月月是君平王的人,得罪了她可不就是得罪了君平王吗? 晚上,陈筱芸来到张筱春的住处“师哥。” “你怎么来了?” “您可知道您今日得罪的是名妓罗月月?” 张筱春思量了片刻“哦?你说今日到了后台那个女子?” “正是。” 说到这,张筱春没再说什么只是微微笑着“让苏九送你回去吧,这大晚上的,女孩子家家就别到处乱跑了。” “师哥!您……” “师哥的事你就别操心了,那罗月月想要嫁我,难道我还真的要娶了?今日我也并未得罪于她。你莫要替我担心。” 就这样,陈筱芸悻悻的离开了,心里还是牵挂着张筱春。 没过几日,就传出了,罗月月被纳入了君平王府为妾侍,这传闻一出,陈筱芸就彻底的站不住脚了。 “师哥,您可知……” 张筱春叹了口气,然后放下手里的行头,转过身看着陈筱芸“你是不是又要说罗月月的事?” 陈筱芸咬着嘴唇“我是真担心。” “担心有什么意义?若有时间担心这些倒不如想想你今天这出戏。”张筱春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从小到大,陈筱芸都对张筱春百依百顺,而且心里好像只有张筱春一个,可是咱们这位二爷呢,却好像对她没有半点心思似的。 陈筱芸上场了,张筱春坐在后台,心思有点沉重,他并不是不把那件事放在眼里,只是如今这戏班子还靠着他来支撑。 “二爷。”张筱春身边的跟班小万跑过来,点头哈腰的说道,“罗月月小姐请您去唱堂会。” “我从不给昌平王以外的任何人唱堂会,你不知道?” “可是这次是王爷府请的您,您要不然就屈尊去唱一个吧。” 张筱春思虑了片刻“那……你先去候着吧。” “唉,请好吧您?”小万一直都是二爷身边的小狗腿子,张筱春的钱也都是他管着,张筱春接什么戏,也都是他在盯着。在张筱春看来,这小万便是自己的心腹。 来到君平王府,张筱春气宇轩昂,意气风发,罗月月穿着喜服走出来“张老板,别来无恙。” “夫人安好。”张筱春微微点了下头。 “原来,张老板也是可以低头之人。外界传言,说你从不唱堂会,怎么今日给了我这么大的面子?” 张筱春慢慢转过身去“夫人的面子,我怎么敢不给,今日堂会,夫人想听什么曲儿?” “今日……我什么也不听。”罗月月笑着,然后大喊道,“来人,给我把他抓起来。” 张筱春被七八个护院架了起来,罗月月走上前“张老板,从今日起,你就出不去我这王府了,我告诉你没有黄金千两,你别打算出去。” “黄金千两?” “当日你当众羞辱我,害我颜面无存,今日若你拿的出千两,我便放过你,若你拿不出,你就一辈子待在这里吧。”说罢,几个护院将张筱春押了下去,关在了暗室里。 陈筱芸下了台,欢天喜地的来找张筱春,可是后台的每一个人都愁眉不展,陈筱芸便觉得不对劲“大师哥,我师哥呢?去哪了?” “老二……他……” “你说话呀。” 一边的陶筱阳站起来“筱云,师哥他……被罗月月抓走了。” “为何抓他?” “君平王府抓人,还需要理由吗?” 陈筱芸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那……那我们可怎么办嘛?” “该怎么办,咱这戏班子没了老二,还唱什么唱,趁早散伙算了。”大师哥刘筱达站起来就往外走,陈筱芸一把抓住他“大师哥,我们不能就这么散了呀,我们散了,师哥他就真的没救了。” “我们在这,就有救了吗?” 陈筱芸还是没能拦住刘筱达,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陈筱芸心里满是心酸,因为大师哥的离开,很多人都跟着走了。 五十三章:花开月圆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陶筱阳轻轻地拍了拍陈筱芸“别哭,君平王府传出了消息,只要黄金千两就能换回师哥的命。” “此话当真。” “虽说是个大数目,但是以师哥的能力,还是拿的出的。” “小万去哪了?是不是去钱庄提钱了?”陈筱芸发问,陶筱阳却慢慢低下了头。看着陶筱阳的神情,陈筱芸便知道,那小万一定是卷钱跑了。 “陶师哥,那我们……” “筱云,你别着急,钱的事我去想办法。” “我能去见一见师哥吗?” 陶筱阳叹了口气“我试试,你别抱太大希望,好吗?” 陈筱芸点了点头,在危机时刻,才能看出人心,这句话说得太好,张筱春这一出事,才叫人明白了什么叫兔死狗烹,树倒猢狲散。 大家都离开了以后,陈筱芸变成了理所当然的台柱子,每天都得唱个三四出,陈筱芸最爱唱的便是老段儿《白蛇传》。阖州城的人都说,陈老板的白娘娘是天仙下凡,杭州美景纵是盖世无双,也及不上陈老板一颦一笑。 这一天陈筱芸下台,正卸妆,两个人抬着一大花篮便走进了后台。 “这……”陈筱芸放下手中的发簪,慢慢站起身,两个人低着头一句话没说,这时走进来一个差不多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 “陈老板可喜欢这花篮吗?”男人有些福建口音,陈筱芸微微笑道“唱戏的收花常见,到还没人收到这样的大花篮的。” “陈老板若是喜欢,以后我可以日日送来。” “您买票听戏,捧我们,就是我们的荣幸了。” “陈老板若是愿意同我回福建,我可以答应陈老板所有的要求。” 陈筱芸冷笑着慢慢坐下“多谢,只是我陈筱芸一生钟爱戏曲,还从未伺候过经商之人,您请吧。” 苏九将那位福建的茶商老板请了出来,茶商老板递给苏九一张纸条“请你务必把这纸条交给陈老板。” 陈筱芸从苏九的手里接过那张纸条,上面写的是他的名字还有所住的驿站。 一连几日,那茶商老板周四堂每日都来捧场,从来都是不一样的礼物和花篮。陈筱芸坐在后台,陶筱阳走进来“筱芸,路子已经通了,我们可以去看师哥了。” “真的?什么时候?” “就现在。只是……” “只是什么?” “黄金千两,我们可怎么凑得齐……” 说到这,陈筱芸咬着嘴唇,双手紧紧攥着,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妆台,突然开始到处摸索着,到处寻找着。 “筱芸,你……” “陶师哥,我能救他,能救他!” 看着已经近乎疯狂的陈筱芸,陶筱阳忙抓住她的双手“筱芸,你冷静点,你怎么救他?那是黄金,黄金啊!” 陈筱芸笑着“你看到了吗?这个周老板想要我跟他去福建,他说可以答应我所有的要求。” “你是不是疯了!你要把自己卖了?” “我是在换师哥的命。”陈筱芸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当天演出结束之后,陈筱芸便来到了驿站,找到了那个福建茶商周四堂。 “若我跟你去福建,你可能答应我所有的事吗?”陈筱芸十分坚定。 “是。” “那我要黄金千两。” “陈老板竟是爱财之人,周某人还以为,陈老板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厌弃铜臭之人呢。” “我要救我师哥的命。” 周四堂斟了一杯茶“我听说过张老板的名字,是个有才之人,只是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黄金千两,我周四堂拿了。” 陈筱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陈筱芸此生做牛做马,定报答周老板恩情。” “做牛做马也不必,只是我的妻子早逝,如今见了陈老板,私心想着纳入府中。” “筱芸……愿意。” 拿到了一千两黄金的银票,看着手中这沉甸甸的一张纸,陈筱芸漏出了笑容,她的师哥终于有救了。 陶筱阳打点好了上下,带着陈筱芸来到牢里,见着张筱春,他还是那么意气风发,可见没吃什么苦头,想也知道,罗月月舍不得他受苦。 “师哥,我给你做了桃花糕。” 张筱春叹着气“这个时候了,还吃什么桃花糕。你们怎么进来的?” “师哥,你马上就能出去了。” 张筱春笑着“你怎么知道?” “罗月月只要黄金千两,我们给她就是了。”陈筱芸笑着打开了食盒。张筱春慢慢坐下,拿起一块桃花糕“你做的?” “嗯。快尝尝。” 张筱春咬了一口只觉得有些苦涩,便仍在一旁“筱阳,把钱给我。” “什么钱?” “装什么傻呀?你们来,不是给我送钱来的吗?我的钱都在小万那,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张筱春还以为小万对自己忠心耿耿,陶筱阳低下头没说话,陈筱芸笑着“师哥,在我这呢。你看!” 陈筱芸放下了银票,然后便笑着“师哥,我要走了。”虽说脸上笑着,可是却忍不住哭腔。 “去哪?” “回园子啊,总不能没人啊,您说是不是?”陈筱芸欢天喜地的跑了出去,张筱春笑着看着陈筱芸的背影,微微笑着“这傻丫头,也不知道扶着点师哥。” 陶筱阳还是忍不住,大喊道“师哥!筱芸……筱芸她再也不能扶着您了!” “你说什么?” “筱芸……为了这一千两,把自己卖给一个福建茶商了。” “你说仔细点。” “前几日,一个福建茶商看上了筱芸,说要带她回福建,只要筱芸肯去,就答应她所有的要求,筱芸要了这一千两,把自己给卖了!” 张筱春的眼睛里满是血丝,死死的盯着手里这张银票“你是说……这……这些钱是筱芸用自己换来的?” “是啊!师哥,筱芸她是真的爱你!” “快!快把这钱还回去!” “师哥,没这钱,你就得在这里呆一辈子!”陶筱阳声嘶力竭的喊道,张筱春不屑的说道“我张筱春还拿不出这一千两?笑话。” “师哥,你还真的以为自己是当初的张筱春吗?那个小万一听说你可能再也出不去,就卷钱跑了!” 听到这,张筱春彻底崩溃了,他这一生从来没有对谁折腰,也从来没有对不起谁,唯独欠了师妹一个交代。 陶筱阳端起桌上的桃花糕“这桃花糕是筱芸亲手做的。你若是不喜欢……以后……都不会再有人做了。” 张筱春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桃花糕,颤抖着拿起一块放在嘴里,只觉得此刻,回味甘甜,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这桃花糕……真好吃。” 张筱春被放了出来,罗月月也算是说话算话,再没为难过张筱春,张筱春还是唱戏,还是在广德楼见天的呆着,好像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他还是从前那个名角儿,还是被众人尊敬的二爷。只是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了那个陈筱芸。 经历了生死之后的张筱春,唱戏更有了味道,可能是心思更细腻,所以唱戏也更能找到感觉。 这两年他从未停止过寻找陈筱芸。 “二爷,到您了。” 张筱春起身正要上台,只听一个声音“老二。”这人正是自己当初的师兄,刘筱达。 “师哥……” “看到你安好,师哥也就放心了。” “戏比天大,就算你我要闲叙家常,也等师弟下了场。”说罢张筱春便从上场门上台,刘筱达长长地叹了口气,陶筱阳走过来“大师哥,喝点茶吧。” “如今你也是这广德楼的角儿了。” “若是没有当初的事,我还没有今天的成绩呢,还要多谢二师哥提携我。” 刘筱达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段时间他过得并不好,唱戏的这个圈子本也没有多大,背信弃义之人,在圈子里自然也混不下去。 看样子刘筱达是有话要说,迟迟没有离开,二爷下了场,看到坐在那里的刘筱达,觉得有事儿,便问道“师哥,你我打小就在一起学艺,有话便说吧。不必吞吞吐吐。” “你真的不一样了。比原来成熟了许多。” “是筱芸教会了我这些。” “筱芸……还好吗?”刘筱达自小就喜欢陈筱芸,只是陈筱芸的心却一直都在张筱春身上。张筱春叹了口气“不知道。” “她不在这?” “师哥……当真不知?筱芸早就已经离开了,被一个富商带走了。” 刘筱达猛的站起身,抓住张筱春的领口“你……你把筱芸卖了?”张筱春一把甩开他的手“你以为我不想把她找回来吗?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回来,最离不开她的人不是你们,是我!是我!” 张筱春是一个温润如玉的人,谁也没见过他发脾气的样子,可是自从他回来,提起陈筱芸,他就会大发脾气,也会对身边的人发脾气,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对他梦想陈筱芸那般尽心尽力了。 “师哥,你还是先回去吧,二爷今天不舒服。”陶筱阳上前打圆场。刘筱达悻悻的离开,张筱春靠在椅子上,汗水打湿了戏服,摇着头说道“如果……筱芸还在该有多好。” 陶筱阳双手紧紧攥着“师哥您放心,我一定把筱芸她找回来。” “罢了……罢了……”张筱春拿起桌上的桃花糕,细细品味着,自那件事以后,他每天必备的除了唱戏就是这桃花糕。从前的他只爱唱戏,一心只有自己的事业,却忽视了身边爱自己的人,直到失去了才知道,那个人……是无法替代的。 五十四章:勿忘师门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苏子笙和张筱春是难得一见的知己,所以张筱春的事情,苏子笙也全都知道,这样的一个故事,也深深触动了玖妜的心,谁能想到,张筱春经历过这么多,当日君平王入狱连累了家人,罗月月也在此内。如今正被关在牢中。 玖妜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张老板不仅唱腔好听,台词扎实,身段婀娜,竟然还能从眼睛里看出那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张筱春提出,想见见罗月月。苏子笙思虑了片刻,没有拒绝,而是点头答应了,长盛带着昌平王的令牌带着张筱春来到天牢。 “罗月月,有人来探监了。” 罗月月正觉得奇怪,自己无亲无故,怎么会有人探监?抬头见了探监的人不禁发笑。此时这监牢只剩下张筱春和罗月月两个人,罗月月先说话了“当日我讲你关在府牢,以黄金千两相要挟,没想到如今……我竟然也经历着牢狱之灾。” “世事无常,风水轮流转吧。” “张老板还和从前一样,一身傲骨,意气风发,难怪那么多女子要以身相许,也难怪张老板看不上我了。” “当日……是我未曾顾及你的颜面,当着众人羞辱于你,你放我出来,我已经万分感激。” “哦?张老板竟不恨我?” “没有罗月月,自然就没有现在的张筱春。所以,您是我的再造之人。” 罗月月笑着,慢慢坐下“这里潮湿阴暗,我就不请你坐了,你来是想从我这里知道陈筱芸的下落吧。” 张筱春听了这句,马上紧张起来“你知道筱芸下落?” “若说不知,张老板可会失望?” “失望?自然是会。” “陈筱芸当日跟着福建茶商周四堂离开,那周四堂没过多久便就故去了,陈筱芸便离开了周家。” 张筱春皱着眉头,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罗月月,罗月月笑着“你也是奇怪我为何知晓,是不是?”张筱春转过头去没有说话,罗月月叹了口气“当日我只觉得对不住你,所以派人去查了陈筱芸的下落,后来王爷出了事,我也是力不从心了。” 张筱春半天没说话,罗月月微微笑着,然后长叹了一口气“我竟然也会良心发现?有些可笑,对吧?” “哎……夫人无需如此。” “陈筱芸真的很幸运,我与她都是自小失去了双亲,被遗弃的孩子,可她却被郭师父带入了门,而我……便只能沦落青楼。有时候我真的挺不服气,凭什么我就是这样的命运呢。现在想想,我这都是活该。” 张筱春慢慢低下了头“你是记恨与我吗?” “记恨?” “记恨我当日只带筱芸回了园子吗?” “是你?” 罗月月听了张筱春这句话猛的站起身,张筱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当日和筱芸在一起的女孩,便是你吧,你与她一起在街口乞讨,晕倒在那里,可我当时只带走了筱芸,没有带走你。对吗?” “当日抱走她的竟然是你,这世界还真是个圈,兜兜转转也没出了这个圈子。”罗月月摇了摇头,“或许我命该如此。” “当日我也只是个孩子,没办法一起抱起两个女孩,所以先将筱芸送了回去,只是我再回来寻你之时,你已不在原处。” 罗月月愣住了“你曾经想过带我走?” “不管如何,是我张筱春先对不住你。” “我既已知道缘由,便不会再怪罪于你,希望你早日找到陈筱芸。” 离开了天牢的张筱春心思沉重,明明没走几步的路,却觉得累的不行,整个人都昏昏沉沉。 “师哥。”他不知是幻觉还是什么,只是听到了这样一声之后,却怎么也寻不到声音从何而来,或许是自己真的太累了,也或许是自己真的太思念筱芸了。 这一晚,张筱春喝了很多酒,他已经很久不喝酒了,因为筱芸不喜欢。 次日他拖着疲倦的身子来到了王府“王爷,王妃金安。” “今日张老板面色憔悴,可是身子不适?” “多谢王爷记挂,无妨。” “那今日便不必再唱了。” 张筱春摇了摇头“说好的一月,前一天都不行。我张筱春说话作数。” “那张老板,请吧。” 今日张筱春唱了一出《桃花开,月未圆》。这曲儿他已经多年不唱了,如今又一次唱起,已经不像他从前唱的那般清透自在,反倒多了一翻滋味在里面。玖妜注意到一旁的汐染面色不对。 “你身子不爽快吗?” “谢娘娘记挂,奴婢今日身子有些不适,想回房休息片刻,网娘娘允准。” “去吧。” 汐染回到房里,默默掉下了眼泪,想起了那个曾经受她技艺的师父。过了片刻,她回到了堂前,张筱春这出戏正唱到了*的部分。汐染慢慢走到台上“多谢他,那日里将我相救~若不散,桃花开时,你可还在……梦里~” 这段唱出来,张筱春愣住了“你……” 汐染这唱腔是失传许久的程式唱腔,若是没有记错的话,现在还会这种唱腔的,应该也只有陈筱芸了。 “张老板,汐染可否与你将这出戏唱完?” 张筱春没有再问下去,只是接着唱到“娘娘与我……在这桃花下相识,如今却要天各一方,可何时才能与你~相……遇……相……叙~” 这段戏,玖妜听出了其中的故事,也明白了汐染为何这几日愁眉不展。看样子,汐染也是这件事的局内之人。 一曲终了,汐染慢慢的走下台来。张筱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你是谁?” 汐染叹了口气,转过身“张老板可还记得陈筱芸陈老板呢?” 张筱春愣住了,手也慢慢地松开,空气好像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张筱春的眼睛里含着泪水“你……你认识陈筱芸?” “认识。” “你可知道,她现在在哪?” “知道。” 玖妜想起,这汐染本是卖艺不卖身的名妓,后被苏子笙收了来,一直跟在自己身边,难不成这汐染和陈筱芸有什么瓜葛吗? “她在哪?” “师父有言,不许汐染透露她的住处,恕我不能相告。” “我找了她八年,现在我终于看到了希望,汐染姑娘,请您务必告诉于我。” “师父的话,汐染一句也不能忘。” 张筱春叹了口气,他知道师父的话,徒弟必然要谨遵教诲,所以便没有继续说下去,汐染叹着气说道“但是师父从未教导过我,不许带着旁人去见她。” 听了这句话,张筱春猛然抬起头,他的眼睛里有星光,他找了八年的人,终于在这一刻又让他看到了希望。 汐染带着张筱春来到了城西的一桩茅草房。 “张老板,我师父,就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八年,如果你的出现能让她解开心结,那么请您余生好好待她。” 张筱春一步一步的走进院中,每一步的那样的沉重,从房间里出来了一个身姿婀娜的女子,那粗麻布的罗裙根本掩饰不住她那令人嫉妒的身段,这身段曾经被多少人嫉妒着,曾经被多少人羡慕着。 四目相对,她手里的箩筐掉在了地上,那修长的纤纤玉指上面已经覆满了老茧。 “师哥?” 这一幕,张筱春做梦也想不到,谁会想到,当年的陈筱芸陈老板如今已成为一个山野村妇,她的头上包着头巾,一身粗布罗裙,只是那双眼睛还如此的灵动有神,那声音还是那么的淡雅柔情。 “这么多年,你还好吗?”张筱春终于开口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平平淡淡的问了这么一句。 陈筱芸微微蹲下身去把箩筐捡起放在一旁“师哥屋里请。” 张筱春跟着陈筱芸走了进去,看着这房子里简单的布置,整洁的摆设,他看出这些年陈筱芸没少受苦,可是她还是从前的样子。 “师哥,我这没什么好茶叶,也没有您爱的点心,您就凑合着喝点水。” 张筱春端起茶盏,轻轻的放在嘴边,这茶有些苦,有些涩,不及龙井那般入口芳香,也不及碧螺春那般醇厚。可是总是别有一番滋味。 “我找了你八年了。” “师哥,筱芸当日并不是故意不辞而别,只是……” “跟我回去吧。” “我在这已经习惯了,现在让我回去,我怕是也融入不进去了,师哥,您别看我在这日子过的苦了点,可是却很轻松自在。唯一不足的就是没机会唱戏了。” “你教了个好徒弟,她的程氏唱法学的有滋有味儿的。” 陈筱芸长长地叹了口气“汐染是个唱戏的好苗子,只是没碰上好师父,拜了我这个不成器的。倒不如走自己本来的路了。” “筱芸,师哥对不住你,今日,可否和师哥回广德楼去?那位置还一直给你留着呢。” “师哥,不是筱芸不愿回去,只是筱芸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陈老板了。也唱不了《白蛇传》了,师哥的好意,筱芸心灵了,只是……如今筱芸回不去了。” “不管你怎么想,师哥今天来了,规矩就是规矩,你得扶着师哥。” “师哥,我……” “你拜师之时说的话可还记得?” “尔有大观,进德修业,不辱师门。可是……” 五十五章:回归故处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张筱春自然是知道的,筱芸心里还有疙瘩,她不愿回去继续唱戏不是因为自己不爱唱了,而是自己这么多年已经无法再上台了。 看着陈筱芸消瘦的面庞,张筱春轻轻的拉起陈筱芸的双手,陈筱芸有些闪躲似的,可张筱春却没有放手,他好不容易才找到陈筱芸,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犹豫再一次的失去眼前人。 “师哥,我真的没办法再唱了。” “你可以回广德楼陪着我。” 陈筱芸愣住了,呆呆的看着张筱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做梦也没有想过张筱春会来找她,更没有想过从前冷漠的师哥如今正紧紧的攥着自己的双手。 “我回不去了。” “没什么回不去的。只要你是陈筱芸,就回得去。” “师哥,您清醒一点,我不再是陈筱芸了,当初的陈老板已经不在了。” “师父赐的字,只有师父收得回,如今师父不在了,长兄为父,那么便只有我才收得回,你陈筱芸的字我这辈子也不会收回。” “师哥,你为何要逼我呢。” “不是逼你,而是不想你再离开。” 陈筱芸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对于她来说,曾经的张筱春是那般高傲,是那般的不屑于世俗之事,好像心中从无感情,只有戏曲。现在的张筱春好像变了一个人,眼睛里是满满的柔情。 此刻汐染终于按耐不住走了进去“师父,是我把师叔带来的。” “汐染,你……” “这么多年,您心心念念张老板,每日以泪洗面,有时候还会偷偷的到广德楼门口向里面张望,这些汐染都看在眼里,汐染虽出身烟花,但也懂得真情。师父,您就跟张老板回去吧。” “你懂什么?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陈筱芸了,就算我还是陈筱芸,我也不会再回广德楼。” “为何?” “当日我以千两黄金把自己送了出去,此生便不得再回。” 张筱春二话没说“若我现在以千两黄金将你的债务还清呢。” “师哥…” “你不必多说,只说,愿不愿意与我回去,你是了解我的,我会做出什么,你也是知道的。” “师哥不必多说了筱芸回去便是。” 汐染看的一头雾水,张筱春明明什么都没说,为什么陈筱芸就同意回去了呢,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或许这样的事只有他们两人才能明白。 回到广德楼的那一瞬间,陶筱阳惊着了,摔碎了手里的茶盏,来不及去收拾忙跑过来“筱芸?” “陶师哥,好久不见了,您还好吗?” “好,我们一切都好。只是……” “只是什么?” “看你的样子,应该受了不少的苦吧。” 没等陈筱芸说话,张筱春便开口道“今天的戏,我不唱了,和台下的观众讨个由头,告诉他们三日后,广德楼我张筱春会唱一出大戏。” “明白了。” 张筱春拉着陈筱芸的手走进了自己的化妆间,陈筱芸慢慢地坐下“这广德楼可比八年前漂亮多了。” “喜欢吗?” 陈筱芸点了点头,苏九端上来了茶点,然后退下了。 “尝尝?” 陈筱芸看着桌上的桃花糕还有碧螺春,湿了双眼“师哥不是不喜欢桃花糕的吗?为何今日……” “并非是今日,其实自从我回到广德楼,日日都必须有这桃花糕。只是食尽了世间所有的桃花糕,却都尝不出当年的味道。” 陈筱芸含着泪拿起一块“师哥还记得。” “一桩桩一件件,都记得。” “师哥刚才说唱一出大戏,可是想起了什么吗?” 张筱春微微笑着“白娘子回来了,可不是一出大戏吗?这广德楼有八年没听过白娘娘的天籁之音了。” “我……已经许久未唱了,这……怕是会砸了场子。” “不是还有三日吗?” 陈筱芸微微笑着“那筱芸就陪着师哥再唱一出。” “不是唱一出,是唱一辈子。” 陈筱芸低下了头,羞红了脸颊,如果是八年前,她一定会冲上去紧紧的抱住师哥,可是现在,她不敢也不想了,这八年她成熟了许多,也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需要所有人照顾的小师妹。 “师父。”一个梳着长生辫儿的小孩站在门口敲门道,陈筱芸回过头去“这孩子……”张筱春召唤他进门“进来吧。” 看着张筱春满面的笑容,便知他有多喜欢这孩子“这孩子是我唯一的徒弟。”张筱春介绍着转过头来又说道,“小六,这是你师娘。” “师娘好。”这孩子也机灵,跪在地上便磕了一个头。 “什么师娘,师哥您说什么呢?” 张筱春没说话,只是一脸笑容的看了看眼前的徒弟,小六站起身来,张筱春笑着“给你师娘唱一个拿手的?” “并非是儿臣以小犯上,有一辈古人也作比方。楚庄王有道施仁政,四境安靖守封疆。贺功臣设下了太平宴,君臣欢聚饮琼浆。直到在黄昏星月降,秉烛辉煌照殿堂。许娘娘,许娘娘敬酒渐台上,忽然间狂风吹灭烛光,小将唐狡饮酒过量,他顺手牵袖放轻狂。许娘娘摘缨惊小将,她就遁步低言奏庄王。庄王命文武把冠缨摘去,先饮杯中酒然后秉烛光。他在摘缨会上放小将,国士之心未损伤。到后来庄王伐郑带兵西上,那唐狡舍命救驾得荥阳。不是君王海量,怎得小将保朝纲。前朝古今朝事俱是一样,我的老皇父,望皇父明鉴细思量。今朝要斩你就将儿斩,留下秦英保大唐。” 佟小六一点没含糊,直接唱了一段评剧的乾坤带。陈筱芸有点惊讶的看着眼吧前儿这个瘦瘦小小的小男孩,拍了拍巴掌“嗓子真是亮堂。是个唱戏的好苗子,师哥没教他唱京剧吗?这孩子的潜力大着呢。” “京剧这方面,等着你教呢。” 陈筱芸愣了一下,转过头看了看张筱春“师哥,您又拿我玩笑。” “怎么,陈老板对自己没信心?” “不是没信心,只是……有点怯场。” “小六,你吩咐下去,三日后,白蛇传,可给师父准备好了知道吗?” “是!” 佟小六转过身走了下去,张筱春慢慢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到妆台前,陈筱芸愣了一下“师哥的脚伤还没好些吗?” “是啊,你走了之后,也没人扶着点我,脚上的伤越来越重了。” 陈筱芸马上上前,和从前一样的搀扶着张筱春“师哥可万万小心,你小时候贪玩从树上掉下来,摔坏了脚,虽说您竟爱唱曲儿,不练武生,可是咱也不能不在乎这脚啊。” 张筱春一把把陈筱芸搂在了怀里“这么多年过去,还是那般啰嗦。” 陈筱芸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个拥抱给吓着了“师哥……” “怎么?” “这样……不合适。” “在我张筱春眼里没有合适不合适,只有愿意不愿意,走吧,扶着师哥去后台转转。” 陈筱芸不禁笑着“你呀,还是和从前一个样,闲不下来。” “哟,你不说,我还给忘了,今日还没到王府唱堂会呢。” “您什么时候开始……” “昌平王府的场,我什么时候不接过呢。” “那筱芸跟您一块去。” “得嘞,苏九,备轿。” 两人来到了昌平王府,张筱春一进门,管家就大喊着“张老板到。” 苏子笙和玖妜走出了房门,看着陈筱芸搀扶着张筱春走近了院,苏子笙不禁笑着“陈老板,许久不见。” “王爷金安。王妃金安。” “早就听说陈老板的白娘娘如同天籁,不知今日可有耳福?”玖妜笑着走上前,陈筱芸谦逊有礼,低头说到“娘娘抬举了,筱芸只是会唱几句,谈不上天籁。” “今日这戏怕是要好看极了。” 张筱春笑着,陈筱芸低垂着眼眸笑着说道“师哥今日唱什么?” “《桃花开,月未圆》” “师哥,请吧。” 两人望台上一站,便就如金童玉女一般登对,这两人已经许久未一起上台了,想必不论是看戏的人还是听戏的人都是一种享受吧。 “未全开月未圆,看花候月思依然。明知花月无情物,若使多情更可怜。” “六哥哥~”陈筱芸这一声唱出来,整个院子里便都安静了,她的声音还是从前那般清澈,只是这清澈的曲调之中多了一丝味道在里面。 “莲妹妹~” “那日里,终归与你相遇,桃花开时,你我二人便散也不散。” “妹妹可为何如此说来。” “六哥哥呀!您……听我细细~道来……苍松翠柏,桃花盛开,清水河畔,柳叶遮满了天,我与那六哥哥,今日到这儿来哟~树上喜鹊打枝头,也叫了声,六哥哥哎~我滴父要将我许给那张君胜啊~可怜我莲妹妹如何与你两相逢啊,这也是那前夜里约好的情啊,如今我难为情与你……相说呀~啊哎哎嗨呀~” 张筱春的脸上写满了欣慰,陈筱芸站在戏台子上就还是从前那个陈老板,她的唱腔终究还是没人能比。 五十六章:白蛇许仙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这段词儿还那么熟悉。”陈筱芸叹着气说到,两个人坐在轿子里,张筱春将手中的折扇收起,轻轻的握住陈筱芸的手“你知道吗,我很怕你再一次离开我。” “师哥,不会了。筱芸恨不得无时无刻都陪在你身边呢。” “那许仙糊涂丢了白娘子,那六哥哥糊涂丢了莲妹妹,我张筱春糊涂丢了陈筱芸。” “师哥,你别说了。”陈筱芸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张筱春摇了摇头“那日你为了救我牺牲自己,这八年来,我每天都在愧疚,我知道你一定过得不好。” “其实,我过的倒也不是不好,只是不开心。那周老爷对我极好,从来不强迫我,我虽有着夫人的名分在,可是根本就没与他发生什么,我嫁过去后不到两年,周四堂就病了,而且一病就再也没起来,他的儿子倒也是个讲理的,没有赶我出去,可是我觉得我没有必要再呆在周家,周公子也没有向我索要那千两黄金,我便离开了。找了个地方,用我自己的积蓄盖了小房子,这样自己一过就是六年。” “为什么不回来呢?” “因为筱芸已经嫁人了,规矩就是规矩,我已为*怎能回来呢?” “那现在呢?” “现在……”筱芸叹了口气,“我早就听说,师哥把这规矩改了。” “现在阖州城唱戏的,我就是规矩。” 陈筱芸微微笑着“我本以为你变了,可是此番看来,你还是张筱春,一丁点都没有变化,看来我当真高估你了。” “这么多年,你不在我身边,变化自然是有的,有人说我老成持重了许多,有人说我唱腔有味道了许多,还有人说我脾气和缓了许多,但是对你,我从未变过。” “师哥竟说浑话,您从前是怎么对筱芸的?可都忘了?” 张筱春愣了一下,这陈筱芸竟然学会翻旧账了,张筱春嘴角微微上扬,坏笑着“自然是忘不了的,谁叫你当年就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片子呢,我不过是行驶师哥的指责,来教你如何唱戏罢了。” 陈筱芸冷哼了一声“师哥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反正从小到大,筱芸都是听您的。筱芸的命是师哥救的,筱芸的前途是师哥给的,筱芸的重生更是师哥施舍的。” “这说的什么话,什么施舍?我可不是让你回来给我唱戏的。” “师哥这话什么意思?” “我是让你回来给我的徒弟做师娘的。” 陈筱芸愣在了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张筱春笑着看着眼前的筱芸,他明眸皓齿,还似曾经的样子,丝毫没有变化,只是眼睛里多了一丝柔情,陈筱芸慢慢地低下了头,却被张筱春的食指拦了下来,张筱春纤细的手指轻轻托起陈筱芸的下巴“筱芸,回来了就别走了。” “师哥……我是个嫁过人的。” “我不在乎。” “可是没这个规矩。” “我说过了,我张筱春就是规矩,从今天开始,我的余生只有陈筱芸。” 听到这,陈筱芸的眼泪顺着眼角留下,直至腮边。张筱春紧紧的抱住陈筱芸“只要你点头,我就把你娶进门。” 陈筱芸哭红了双眼“师哥,只要您愿意,筱芸这一生便不离不弃。” 天下有情人那么多,哪个能真正的终成眷属呢?玖妜和苏子笙又何尝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这个时间,这个季节,有多少人羡慕着戏文里的人生,他们羡慕梁山伯祝英台,他们羡慕白娘娘许汉文,他们羡慕着所有戏文里的人,却怎么也不敢对身边的人迈出一步。 张筱春和陈筱芸的故事传遍了整个阖州城,很多慕名而来的人嚷着要听他们的戏,霎时间《桃花开,月未圆》又重新的火遍了赫兰朝。 “张老板,陈老板。” 张筱春正化着妆,听到声音转过身来“王妃到访,未曾远迎,失礼了。” “你我不必客气。今日我是来听戏的。” “这一月之内,我日日到府上唱戏,娘娘可还是没有听腻?” “今日这出《白蛇传》,我必定要听。” “苏九,带娘娘去二楼雅座。” “是。” 陈筱芸走过来“娘娘稍等片刻,茶点这就送上去。” 玖妜点了点头,跟着苏九上了二楼的包厢。陈筱芸慢慢的坐在张筱春的旁边“师哥,可要喝点茶润润嗓子?” “你呀,从回来就没闲着,不是打扫打扫这,就是收拾收拾那,你当真不累?” “这后台一水儿的男人,我总要多照看些,苏九他们心细,但毕竟不是那么周全,我做得周全些,广德楼也能更好些不是?” “你现在当真是有老板娘的架势。” “师哥,这是在打趣筱芸吗?” “岂敢?”张筱春笑着转过头来,“快些扮上吧,今日这戏,可定要好好唱呢。”陈筱芸笑着“我还从来不知道赫赫有名的张筱春扮许仙是什么样子。” “下面请您欣赏《白蛇传》游湖,表演者:张筱春,陈筱芸等。” 两人一上场,台下的掌声络绎不绝,所有人都被陈筱芸的样子惊呆了,众人都知陈筱芸自小便是个美人坯子,却从未想着如此身段婀娜。 “人世间竟有这美丽的湖山!这一旁保俶塔倒映在波光里面,那一边好楼台紧傍着三潭;苏堤上杨柳丝把船儿轻挽,微风中桃李花似怯春寒。” “姐姐,我们可来着了!这儿真有意思。瞧,游湖的男男女女都一对儿、一对儿的。”今日为陈筱芸搭戏的是郭门最小的弟子,仅十六岁。名为林筱茹。 “是啊。你我姐妹在峨嵋修炼之时,洞府高寒,每日白云深锁,闲游冷杉径,闷对桫椤花;于今来到江南,领略这山温水软,叫人好生欢喜。青妹,你来看,那前面就是有名的断桥了。” “姐姐,既叫‘断桥’,怎么桥又没有断呢?“ “青妹呀!” “虽然是叫断桥桥何曾断,桥亭上过游人两两三三。似这等好湖山愁眉尽展,也不枉下峨嵋走这一番。呀!一霎时天色变风狂云暗。” “姐姐,你看,那旁有一少年男子挟着雨伞走来了,好俊秀的人品哪!” “在哪里?呀!好一似洛阳道巧遇潘安。” “下雨了,走吧,姐姐。” “走哇!这颗心千百载微漪不泛,却为何今日里陡起狂澜?” 此刻的张筱春正站在台上,面如冠玉,气宇轩昂“适才扫墓灵隐去,归来风雨忽迷离。百忙中哪有闲情意!” “姐姐,雨下大了,就在柳下躲避片时吧。” “也好。” “呀!柳下避雨怎相宜?” “啊!二位娘子何往?” “我们主婢二人在湖中游逛,不想中途遇此大雨。我们要回钱塘门去,请问君子您上哪儿呢?” “我到清波门去。这样大雨,柳下焉能避得?就用我这把雨伞吧。” “只是君子你呢?” “我么……不要紧的。” “这怎么使得?” 当日里游湖借伞百般恩爱,许汉文和白娘娘这段情缘起西湖的雨,而张筱春和陈筱芸这段情,起于对爱的执着与付出。 “不要紧,雨伞小姐拿去,我改日来取就是。” “多谢君子!谢君子,恩义广,殷勤送我到钱塘。君子请看!我家住在红楼上,还望君子早降光。青儿扶我把湖岸上,君子,明日一定要来的呀。” “明日一定奉访。小姐慢走。” “少陪了,君子!莫教我望穿秋水想断柔肠。” “好一位娘子!一见神仙归天上,哦!不问姓名忒荒唐!小娘子转来!” 这一段,陈筱芸许久未唱,如今再一次上台,却别有一番滋味。 人都说,陈老板这嗓子只应天上有,人间又得几回闻呢,来献殷勤的不是少数,众人又重新的认识了这个有味道的白娘娘。 陈筱芸下台之后,便在后台口碰到了一位留着胡子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一身破布衣裳,看起来有些老态龙钟,眼神有些躲闪,好像特意回避这什么似的,陈筱芸觉得奇怪,也觉得这男人有些面熟。 “这位先生,我们可曾见过?” “你果然已经不记得我了。”这有些罗锅的人转身便走,张筱春从后台走了出来,看到这个身影,便张口说到“许久未见,师哥今日怎的来了?” 陈筱芸愣住了,猛地一回头,这眼前之人怎会是那已经离开多年的大师哥呢?大师哥刘筱达从前虽称不得玉树临风,但怎么也算是一个风流才子,如今怎又落得如此的地步呢?陈筱芸慢慢走上前去,看着他消瘦的面庞,双手也布满了老茧。 “大师哥?” “你们认错人了。” 张筱春走过去,拉住筱芸的手“筱芸,你先回去。我有话和他说。” “师哥,我……” “听话,回去。” 陈筱芸看了看眼前的这个男人,长叹了口气,怀揣着疑虑转身回了后台。张筱春转过身冷眼看着眼前破衣烂衫的刘筱达。 五十七章:割袍断义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你比从前唱得更好了。”刘筱达慢慢的抬起了头。 张筱春微微浅笑“自那日后,我们便再也未曾相见,如今筱芸回来了,怎的?师哥是回来看她的吗?” “我们三个从小一同长大,她回来了,我必是要回来看看的。” “我自小就知道你对筱芸的心意,那日你离开广德楼,不仅仅是因为我被君平王带走,大抵还是因为筱芸吧。” “你知道?” “怎会不知,筱芸为了我甘愿远嫁,你是气不过。” 刘筱达冷笑着“你张筱春自小什么都有,唱你唱的最好,身段儿你又是一顶一的,筱芸对你倾心,就连师父都高看你一眼,在听戏的人眼里张筱春永远都是角儿,而我呢,不过是你身边一个配角儿,死活都没有差别的那种。你尊我一声师哥,可有何时在乎过师哥的感受。” “从前的张筱春只会抬头走路,从不知得罪过这许多人,如今广德楼越来越好了,师父也不在了,你若还想唱,我帮你,你若不想,从今以后,刘筱达就彻彻底底消失在圈子里。” 看着张筱春真挚的眼神,刘筱达笑了“让我和筱芸说说话吧,这样我走也走得心安理得。” “苏九,去把陈老板请出来。” 苏九把陈筱芸带出来,陈筱芸站在台口,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刘筱达,终究还是难以相信,眼前这个穷途末路,宛如乞丐的男人竟然是自己当初才貌双全的大师哥。 “这么多年,你过得还好吗?” “这话,不应该是我说吗?”陈筱芸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看样子,张筱春对你挺好的。” “师哥,筱芸不明白,为何您回落到如此地步。都说这些年广德楼一年比一年好,您为何不唱了?” “不唱自有不唱的道理。看到你们好,我也便放心了。” “大师哥,您真的再也不唱了吗?” 刘筱达叹了口气“唱了这么多年戏,都不如张老板一个亮相,一个转身,更不如陈老板一颦一笑,我终究不是唱戏的料子,再坚持下去也无济于事,所以……趁着年轻还不如干些别的去。” “可是您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呀?” 刘筱达笑着“今日我来不是说这些的,看见广德楼越来越好,我很是放心,看见筱芸还是从前的模样,我更是欣慰,自小我便对你倾心,我想筱芸并非不知,只是你这心里早早就住了一个人,从前的张筱春一身傲骨,从不近女色,如今你们二人若能相爱到老,师哥便就能放心了。” “您说的,我都知道,也都明白,只是师哥不唱戏的确可惜。再说多了也无益,望师哥日后能过着安稳日子。” “筱芸的话,师哥记下了。” 看着刘筱达离开的背影,陈筱芸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不知道是心疼还是惋惜,总归心里是不舒服的。 张筱春掀开帘子走了出来“怎么?不舒服?” “我从未想过大师哥回落的如此地步。” “如今的路也是他自己选的,怪不得旁人。” “可……可我们毕竟是一同长大的呀,如今他……” “当日里我被抓进去,除了你和筱阳,谁有关心过我呢,你远嫁福建,除了我还谁曾去找过你呢。” “这些我都懂,我也最恨背信弃义,只是师哥如今的路怕是走不顺了。” 张筱春轻轻的将筱芸抱在怀里“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们今后的路都走得顺。” 此时的昌平王府里,玖妜坐在妆台前,久久不能平静,苏子笙走了进来“怎的平日里欢天喜地,今日愁眉不展呢?” “没空与你玩笑。” “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张老板和陈老板当真不容易,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最后走到一起,不知道以后会经历怎么样的风雨。” 苏子笙坐在一旁,细细端详着玖妜,看的玖妜心里有些毛毛的“你做什么?” “只是觉得你忧心忡忡的样子,别有一番滋味,你说你觉得他们二人不易,那你我二人呢?有哪里容易呢?” “此话倒也有意思,真正相爱的人何时容易。” “正是这话。” 三月后,玖妜和苏子笙受邀来到张老板和陈老板的婚礼。 “恭喜张老板抱得美人归啊。” 张筱春作揖笑着“王爷拿我取笑。” 看着这对新人行着跪拜之礼,玖妜的眼眶也湿润了,站在一旁的汐染更是嘴角上扬微微笑着,想必此时此刻,汐染是更开心的那个,这八年,是她陪着陈筱芸经历了最痛苦的几年,也是她最终找到了陈筱芸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玖妜轻轻的拍了拍汐染的肩膀“怎么?大喜的日子倒还哭了?” “娘娘,汐染失态了。” “情到深处,哪里是什么失态不失态的。” “汐染只是为师父高兴。” “陈老板当真不容易,能得到如今这样的爱情,也算是值得了。” 此时苏子笙的随从来报,让王爷速速进宫,皇上有要事与其相商。 看着这对新人被送入洞房,到场的所有人都漏出了微笑,玖妜回府时,已经天黑了,突然冒出一个白衣剑客将轿撵拦了下来,玖妜慢慢的掀开轿帘。 眼前这人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此时昌平王不在自己身边,玖妜慢慢的走下轿撵,汐染大声呵斥道“什么人敢拦娘娘的轿子。” 玖妜拦住了汐染“这人,你认识。” 汐染愣了一下,那人慢慢的转过头来“许久不见,娘娘可安好?” 眼前之人正是许久未出现的殷十三,看样子他对玖妜还是满心的怨恨。 “十三弟。” “别叫我十三弟,你我从那日起就已经势不两立了,碧襄才走了几日,你便有心思让人日日来唱曲儿,可是高兴的紧呢。” “你们先退下吧。” “是。” 身边的人慢慢的退下,玖妜走到殷十三身边“许久不见,十三弟还在为了碧襄而恨我吗?” “恨你?碧襄就能回来吗?是你害死的她,你做的孽还不够吗?” “不知道你是从何处听说是我将她害死的。” “这与你无关。” “若你要视我为敌,我无话可说。” 话音刚落便传来一个声音“这位侠客,看起来是个明理之人,却没想到如此糊涂。”这声音很熟悉,慕容玖妜微微浅笑,看着那个身着素衣的慕容茭白走了出来,茭白自信的眼神,让殷十三皱起了眉头。 “殷十三,若知你是如此之人,我当年就不该救你,儿女情长怎能成的大事,没有证据,随意诬陷他人,你可曾想过后果?我若知道你是如此之人,当日我便应该让你在山崖之下自生自灭。” 殷十三狠狠地咬着牙“今日,十三在此谢过您相救之恩,从今天开始,我……殷十三!与你们为敌。”说罢,殷十三便腾空跃起,将长袍割断,白色的一块麻布慢慢落在地上,他消失在了黑夜之中,玖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样子碧襄的事对于他来说,真的很难放下。” “你就一直为他考虑着,可曾想过,他为何会迁怒于你啊?” “我从未想过。” “慕容玖妜呀,你平日里不是挺聪明的嘛?这次是怎么了?冲昏了头?明摆着的,殷十三是被人迷了心窍了,他就是被心怀不轨之人给利用了!你知道吗?” “就算知道又能怎样,我就算知道是谁迷了他的心窍,又能如何?我至今都查不到,至今都不知道碧襄是怎么身亡的。我竟然如此没用,连帮她报仇的能耐都没有。” “与其在这里怀疑自己还不如主动出击。” “姑姑这话什么意思?” “你觉得还有谁想你们四分五裂呢,我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总觉得和宫里那位脱不了干系。这个初雪比那个慕容宛倾难对付的多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和儒贵人有关?” “你觉得呢,要我说,这件事呀,肯定和她有关系,那天她无缘无故的出现在了婚宴,又不偏不巧的,碧襄就被毒死了,我觉得,如果说和他没关系,才叫可疑呢。” “其实现在我不仅仅在怀疑儒贵人,我还有点怀疑……慕容府。” 茭白冷笑道“看来,慕容玖妜还没有被蒙蔽了双眼。” “我总觉得陈氏有问题,她虽然看起来毫无破绽,可是我总觉得他不会就这么疯了的,她一定不会就这么放过我的。在她看来是我把她女儿害死的,这个消息是谁告诉她的,只能是初雪,那么最想要我死的也是初雪,她害死了碧襄,就是要斩断我的左右臂膀,就是要戳瞎我的双眼,最后他的目的是什么?就是搞垮我,然后太子……是太子。” “什么?” “她想让她的孩子做太子,她要让皇后失去臂膀,她要让整个昌平王府败落,她的胃口太大了,我现在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她已经从碧襄开始了,下一个,她会怎么做?”慕容玖妜突然间茅塞顿开,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慕容茭白看着玖妜着急的样子,长长的叹了口气“宫门似海……王府也如深渊。” 五十八章:危机四伏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玖妜回府也久久不能平静,来到那个还保存完好的房间,看着妆奁上整齐摆放的胭脂水粉,还有金银首饰,仿佛那场婚宴还在昨天。 那盒口红纸颜色还很鲜艳,玖妜轻轻的用手指去触碰,红色晕染在了指尖,玖妜皱着眉头,这口红纸若非遇水,怎会变红? 她抬头看了看妆奁上的鸟笼,从前碧襄养的那只不知是什么的鸟,也已经死了,早就埋了起来,一边摆放着的是成亲那日的如意,这如意还是如此的透彻,没有杂质。 “小姐,你怎么又到这来了。” “红袖,你还记得那日儒贵人送来的贺礼是什么吗?” “我只记得有一只如意,其他的也没什么特别的,那如意晶莹透彻,一看就是上好的玉,只是同平常的玉不相同,那玉并非镶金,而镶了银。” 玖妜努力的回想着那一日,是都被人换了如意,若是如此,在如意之上下毒,可以说是神不知鬼不觉。 “那日的如意可是我们准备的如意。” “正是,一开始寻不到,还急了好一会儿呢,当时姑姑说不如用那只镶银如意,汐染说镶银意头不好,所以还是努力的找,后来在窗前找到了那只金镶玉如意,好在有惊无险。” 玖妜叹了口气,既然是没有用她的东西,那么就没有可能是她做的,而且,这镶银的如意怎么可能下毒呢,银制品一遇到毒,就会变黑,这是常识,难道说,儒贵人就是为了下毒,为了撇清嫌疑,才送这么一只如意呢?那么那只如意为何又会失而复得呢? “红袖,当时碧襄出嫁的东西,是谁在负责准备的?” “当时负责的是府里的几个小丫鬟,后来出了事,走掉了两个,还在府中的便只有一位了。” “把她给我叫来。” “是。” 过了半晌,那小丫鬟怯懦的走了进房间。 “你不必怕,且抬起头来,我有些事情想要细细的询问一番。” “奴婢定当知无不言。” “碧襄姑娘成亲那日,如意是谁负责的?” “如意是秀儿姑娘负责,当时比较慌乱,秀儿差一点丢了如意,酿成大祸,还好后来是晴儿找了回来。” “她们都已不在府中了。” “出事之后,秀儿和晴儿觉得对不住王爷和王妃,更对不住碧襄姑娘,所以才离开了王府,奴婢本来也想要离开,可是奈何家中老母亲还需要奴婢这一点点银子来抓药治病,所以才留下了。” 玖妜皱着眉头思虑了半天“她们二人去了何处?” “奴婢不知,只知道,秀儿走前对我说了一句,以后府中莫要再养鸟。” “莫要……再养鸟?” “正是。” 这小丫鬟背带下去之后,玖妜想了许久,为何秀儿临走要说出这一句话来,来到鸟笼旁边,玖妜轻轻的摘下鸟笼,指尖轻轻的拂过,这鸟笼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他转过身“红袖,去叫张太医来。” “是!” “王妃金安。” “张太医,您看过的毒应该比我多,可否为我看看这鸟笼之上有什么蹊跷吗?” “是。” 张太医接过鸟笼,细细察看了一番,直到凑近鼻子,轻轻的嗅了嗅,然后便把鸟笼放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娘娘,这鸟笼上有剧毒!” “什么毒?” “鸩毒!” “是被人涂了毒药吗?” “依老臣所见,并非是被人涂了毒药,只有鸟笼的底部有少量的鸩毒,那么很有可能是这鸟笼曾经养过鸩鸟。” “也就是说,碧襄曾经养过鸩鸟?” “并非如此,碧襄姑娘曾经向老臣询问八哥的事宜,按老臣分析,碧襄姑娘养的鸟应是八哥,所以悬挂在妆奁之上,也并未在意。” “那……可是有人换了鸟笼?” “老臣不知。” 张太医离开之后,玖妜的心里越发复杂了。眼看着事情慢慢的浮出水面,眼看着这些事情马上就要拨开迷雾。玖妜反而有点胆怯。 “红袖,那两个离开的丫鬟,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是!” 玖妜来到内阁,看着自己那一双儿女,嘴角慢慢扬起了笑容,看着他们牙牙学语的样子,玖妜这个江湖人也泛起了母爱。 “还没睡啊?”身后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玖妜笑着转身“还不困,皇上召见,可是有什么事?” “马上就要到一年一度的祭典了,皇后还在山中祈福,此次皇上是派我前去迎接的。” 玖妜慢慢低下了头,愁容满面,一言不发,苏子笙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怎么了?有心事?” “我刚才查了碧襄的事。” “你果真还是忍不住。” “我怎么可能忍得住,那是我视作亲人的人,有人要害她,就是要害我,我怎么可能不重视呢?” “那你查出什么了?” 玖妜叹了口气,说到“算是有了些眉目,碧襄中毒身亡,且是鸩毒,今日我发现那鸟笼有问题,曾经定有人做过手脚,我请张太医来帮我确认过,鸟笼的地步有少量的鸩毒残留,而且碧襄曾使用的空红纸,是被浸泡过的,所以我觉得此事有蹊跷。” “你既然已经查到这了,为何不继续下去呢?” “秀儿和晴儿已经离开王府,我总要把她们找回来才能继续下去,更重要的是我觉得此事是有人针对我打开的缺口,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一定就是那个人,所以这次接皇后回宫,定要小心才是。” “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个不请自来的儒贵人吧。” “正是。” “好,我会小心的。” 次日,苏子笙带领人马前往皇寺。 “皇后娘娘,皇上有旨,让在下接您与太子回宫。” “他终于舍得下旨了?” 苏子笙没有说话,皇后慢慢的磕了个头,然后起身,将手中的佛珠放下,叹了口气“皇上还说别的了没有?” “回娘娘,没有。” “回宫!”皇后走出了房门,就这样皇后和太子都上了马车,果不其然,和玖妜预想的一样,这回宫的路可不是这么好走的。 半山腰上早就埋伏好了刺客,不出所料,这些人看到了皇族的马车就开始行动了,苏子笙冷笑着“竟真的如她所说。” 昨晚,慕容玖妜与苏子笙秉烛夜谈。 “明日,回宫的路定是千难万险,儒贵人是不会让太子活着回去的,记得,一定要保护太子和皇后,若是太子有什么闪失,赫兰朝就落在她初雪的手里了。” “初雪当真有这么大本事,她可只是个贵人。” “可是她是宫中唯一生有皇子的嫔妃。” 看样子这个儒贵人是真的志在必得,一番血战之后,几人窜上马车,掀开轿帘,里面坐的竟是慕容玖妜,哪来的什么皇子。众人想要撤退,却已经来不及。玖妜将利剑架在此人脖子上“说!谁派你们来的?”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不会杀你,我想慕容玖妜的名字,你不是第一次听吧。” “你是……红衣九月?”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告诉我,谁派你来的。” “我不能说!” “你我都是江湖人,我知道你们的规矩,只是江湖人不问宫中事,你已经犯了大忌,从今天开始,江湖便容不得你,怕是你这任务没有完成,宫里那位也不会再用你了,所以,你是选择流落街头,过着乞丐般的生活,还是选择从实招来,我放你一条生路?” “给我钱的人,我也不认识,只知道他是宫里的人。” “什么模样?” “一身白袍,声音有点细,大概是位公公。” “长得如何?” “他蒙着面,我不知道。” “好!今日我便放了你去,以后江湖人不过问宫中事,可记下了?” “记下了。” 把他们放走之后,苏子笙派人去附近的客栈里接了皇后和太子出来。皇后看着这满地的尸体,冷笑着“这个女人,就这么容不得,是吗?” “皇后娘娘,此番回宫还有更多的等着您呢。” “我不会让她有可乘之机。” “太子一定不能有任何闪失。” “玖妜,这次,真的要谢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我和太子,怕是回不去了。” “宫里怕是更凶险呢。” 皇后和太子回到宫中之后,按礼应当接受朝拜,皇后却下旨免去了朝拜,只接受后宫嫔妃的拜见。 “娘娘此番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回宫,臣妾们为娘娘开心呢。”儒贵人还是那样一副让人恶心的嘴脸,看也知道是小门小户家的姑娘,一脸的尖酸刻薄。 皇后端起茶盏在嘴边轻轻的吹了吹,却没有尝上一口“这茶呀,倒是很香,可是本宫却觉得有股子怪味儿。” 儒贵人冷哼一声“怎么会呢,皇上定时给皇后娘娘最好的。” “本宫自然是知道的,只是私心想着万一有什么人要害了本宫,还不是从这些东西上入手吗?难不成是要雇人来刺杀于我吗?” “哈哈哈,皇后娘娘这说的是哪的话呀,怎么可能有人会要皇后娘娘的命呢。” 五十九章:恩断义绝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众人退下,皇后只把儒贵人留了下来。 “儒贵人啊,本宫知道,你想让你的孩子坐太子之位,可是你终究要明白,太子是正位东宫,将来要继承皇位,可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就被封为太子,逾儿虽不是我亲生,但他到底是德贵妃之子,名门之后,而你的儿子,却是一个出身卑微的下人所生,你觉得日后他长大了,当真能入主东宫吗?” 儒贵人咬着牙,却也不敢言语什么,面对皇后的打压,她也只能把这口气咽下去“皇后娘娘说的是,臣妾的孩子,出身、品行样样都比不上太子,臣妾也并未想让颂儿入主东宫。娘娘多虑了。” “哦?当真是本宫多虑?本宫在这宫里多年,见得多了,也知道的多了,这些小事大可不不放在心上,只是你从前的旧主是怎么死的,你可要记清楚了,别到最后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是。臣妾明白。” 皇后冷哼了一声“时辰也不早了,本宫也该去给皇上请安了,你且先下去。” “是。” 儒贵人回到宫中,大发雷霆,伸手就去砸皇上赏赐下来的珐琅花瓶。 “贵人!贵人,万万不可,这是皇上赏赐的,砸坏了,是要怪罪的。”盛秋跑过来拦住,便将花瓶放回了原处。 “怪罪?我还怕皇上怪罪于我吗?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把他们母子赶出了宫,就因为祭典,就因为昌平王的一句话,我的努力就都白费了。昌平王,他算个什么东西,慕容玖妜!你就见不得我一点儿好!” “贵人,这旨意是皇上下的,万万不可说出这般话来呀。” “皇后离宫这么久,皇上到底也没进我的位分,如果这样下去,我的颂儿到了成年之时,也不过是个郡王,凭什么,我到底哪里不如她们了,她们一个个封妃封嫔,就因为我的出身?” 盛秋没再说话,初雪的右手死死的抓住桌角,手指慢慢的渗出血来。 “贵人,贵人!” “你先下去吧,我想自己静一静。” “是。” 盛秋没再多言语什么,而是转身离开了,初雪慢慢的站起身,轻轻的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冷哼着“皇后娘娘,你没想到的事儿还多着呢。” “盛秋,宣太医来,说我身子不爽快。” “是。” 没多大一会儿,盛秋就带着薛太医走了进来“贵人吉祥。” “薛太医,我这些日子,总是觉得身子乏累,寝食难安,可是出了什么毛病吗?”薛太医将手搭在儒贵人的脉上,片刻之后,便双膝跪地,磕了个响头“恭喜贵人,贵人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此话可当真?” “当真。” “薛太医,我有了身孕的事,还请薛太医为我隐瞒,这宫里不比外面,我想等着胎象稳了,再告诉皇上,也不会让他空欢喜一场。” “是,老臣明白。” 盛秋送薛太医离开,然后回到内阁之中,悄悄地关上房门“贵人,为何要瞒着?” “这孩子,有他的用处。” “贵人不会是想……” “我已经有了一子,若我现在腹中之子,能保颂儿上位,他的价值便已经实现了,出不出生的都无所谓,只要他在他该来的时候来了,该走的时候走了,就算他没白做我的孩儿。” “贵人!” “你无需劝我,今日皇后侮辱于我,他日,我让他跪着来求我。”初雪已经狠下心来要用腹中这个孩子来搬到皇后了,只是,这母亲当真能如此狠心,把自己的孩儿当作武器吗? 自古以来,后宫争夺就是你死我活,武则天与王皇后如此,吕雉和戚夫人如此,现如今儒贵人也要效仿先人了吗。 盛秋回到房中该怎么想也觉得这件事不可,儒贵人已经被冲昏了头。 此刻最为难的怕就是盛秋了,她的命是慕容玖妜救的,又是初雪把她从慕容宛倾那里带出来的,若说起来,这两个人都是对自己有恩之人,也都算自己的主子,可是如今她们二人是对立的,最终也只能活一个,成王败寇,她怎么能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想到这,盛秋还是决定站在正义的一边,最起码苏逾一定会是个明君。 盛秋写了一封信,托人带出了宫。 “王妃,宫里传出来的信,要您务必亲自查看。” “宫里?” “是。” 慕容玖妜拆开了信封,看到里面写着。 “颂为兄,心思念,见信好,勿相忘。” 这简简单单的十二个字,看的玖妜一头雾水,思虑了半天,心思念,见信好,勿相忘,说的又是什么意思?家信?难道说是为了伪装成家信? 颂为兄?重点在这三个字。 颂为又是何人呢? “怎么了,想什么呢?” “从宫里传出来的信,还要我务必亲自打开,可是却像是一封家信。” “给我看看。”苏子笙接过信,仔细察看了一番。玖妜叹了口气“颂为是何人,你可认得?” “既然一定要你亲自打开,必定是写给你的,那么颂为兄就不是一个称呼,而是要告诉你的事情。” “颂为兄?” “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从宫中传出,又要你亲自拆开,那么这个颂或许指的是苏颂?” “初雪的儿子?” “颂为兄,难道说……” “初雪有了身孕?” “或许是这样。” “那为什么要写信来,告诉我呢?” “我看八成初雪又要对皇后下手了。” “这个初雪,上天当真如此眷顾她吗,才生下了个皇子,就又有身孕了?可是就算她有一对儿子,也撼动不了皇后的地位啊,她又想做什么呢?” 苏子笙皱着眉头“以她的性格,恐怕要做出让我们都难以想象的事来,古时武媚娘是怎么对付王皇后的,难不成她要效仿吗?” “你是说她会用自己这腹中孩儿,来换太子之位?” “我不知道,但是有可能。” 慕容玖妜有点慌了,她从未想过竟然有母亲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牺牲自己的孩子,那可是她的骨肉至亲。 这一日,儒贵人把曹威招了进来“我又怀孕了。” “什么?” “你别说你什么都不知道,皇上已经很久没有到我这里来了,你和我,发生了什么,你别说你不知道,你还记得一个月前的那个晚上吗?你和我共度良宵,那一夜……” “你别说了。我已经犯了大罪,你真的要置我于死地吗?” “我从未想过致你于死地,我也没想要这个孩子出生。” “那你是……” “我想让你配合我,把这个孩子的离开,嫁祸在别人身上,你可愿意帮我?” “贵人,我已经万劫不复了,您就不要再逼我了。” “我逼你什么?你对我有恩,我记得,我们小时候是那般的好,如今是这般的恩爱,你怎么不记得呢?你知道我有多想回到从前吗?” 初雪还是一如既往的打着感情牌,她知道曹威放不下自己的,更知道曹威受不了提起从前的事情。 曹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道“这一次,曹威不会再帮贵人了。” 刚要退下,初雪站起身呵斥道“曹威,你犯的可是杀头之罪,你若不帮我,我们两个都得死,你可要想清楚了!” “你若想要我的命,随时恭候。”曹威没有回头的离开了,初雪没有想到他竟然可以拒绝自己,长长的叹了口气,双拳紧紧地攥着,冷笑着“没了你,我还什么都做不成了吗?” 这一日曹威辞去了侍卫一职想要离宫,却被盛秋挡在宫门口“曹威,你可真的想清楚了?你走了,贵人就没有依靠了。” “她有皇上,有皇上的孩子,和我有何干系。” “和你无关?若我到皇上那里告上一状,你觉得你还能走得了吗?” “你不会的。” “为何?” “若你去了,你家主子也不能全身而退。” “你倒是聪明,可是如果……”盛秋一步步逼近曹威,突然间大喊道,“来人啊,抓小偷啊!” “这样的伎俩你又要用在我身上吗?” 盛秋咬着嘴唇,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没有办法,你应该明白。” 宫门护院的侍卫全都赶了过来。 “我是籽儒宫的盛秋,这个人是我们宫中的侍卫,偷了贵人的东西,要逃出宫去。” 就这样,盛秋和儒贵人故伎重演,将曹威抓了起来,只是这次不同的是,曹威没有任何的反抗,而是冷笑着“盛秋。” “何事?” “劝你,早些离她而去,不知何时,你也会成为她的池中之物。” 盛秋咬着嘴唇,眼睛里有伤感也有同情,摇了摇头“多谢。” 回到宫中的盛秋来到正堂,儒贵人正坐在堂前等着消息。 “回来了?”儒贵人闭着眼睛闭目养神着,只是淡淡的说出了这三个字,盛秋跪地行礼“成了。” “今日怎么了,语气低沉,脸色也不好似的。”儒贵人慢慢的睁眼眼睛,看着眼前有些病色的盛秋。 “回小主,奴婢只是身子不太爽快罢了。” “那你便下去休息吧。” “是。” 第六十章:昔年旧事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另一边张筱春和陈筱芸已经成亲数日了,这一日陈筱芸端着茶水来到后台,看到愁眉不展的张筱春“怎么了,平日里欢天喜地的,今日怎么愁眉不展?” “筱芸,我有些思念师父了。” “师父曾经带你千般好,你思念他也是理所应当的。” “师父临终之前曾与我说过当日是从一个姓张的医生那里把我带回来,而那位张大夫也同师父说了我的身世。” 陈筱芸放下手中的茶盏“怎么了?师哥的身世有哪里不同寻常吗?” “你该听说过宋家女儿的事儿吧。” “宋家?师哥说的可是宋老三家逼着女儿跳了河那事?那些年传遍了整个阖州城,我也是听人提起。” 张筱春放下手里的发簪,慢慢起身,叹了口气道“那位被逼跳河的宋莲便是我的母亲。” 陈筱芸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没想到,宋莲会是张筱春的母亲,要说起这位跳了河的宋莲可是真的有故事了。 那些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宋家在阖州城也算是大户人家,只可惜宋老三这一辈子也没有儿子,只有一女,名唤宋莲。 这位叫做宋莲的女子未成年之时,就是阖州城里有名的美女。 到了十六岁,怎么也该许个人家了,可是这位大莲妹妹却谁也看不上,整日里就在茶馆听曲儿,多少名门望族上门提亲,都被她三退二让的给推了出来,宋老三也整日的发愁。 “我说宋老三啊,这大莲,这么一直拖下去,可就没了行情了,如今她已经十六岁了,再等下去,可就成了老姑娘了。”宋莲的亲生母亲死的早,宋老三便娶了这么一位。 宋莲的后母看起来刁歪蛮横,大莲平日在家也没少被欺负。 “可是这大莲怎么也不愿意嫁,也不能硬上花轿吧。” “这从古至今,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还轮得着她自己做主了。你就听我的,我看啊,这李老板家的二公子就不错。” “你说的可是他家那个李二彪?不可不可。” “怎么不可,那个李二公子,虽说有那么一点不太聪明,可是人家毕竟是大门大户,以后是要继承家产的,我们家的这生意一日不如一日了,大莲嫁过去不光可以享清福,还能帮帮咱不是?” “这……” “什么这这那那的,我一直给大莲当亲生女儿,还会害了她不成。” “哎,如果大莲幸福,那我没意见。”宋老三想来软弱,从来不会违抗自己的妻子,也便没说什么。 大莲还和往常一样,在茶馆听曲儿,丝毫不知自己的婚事已经被订了下来,一曲终了,没有几个人在听,也没有几个人鼓掌,大莲笑着,轻轻拍了拍巴掌,台上站着的那位,不是什么名角儿,只是唱功了得,甘愿在这小茶馆里唱曲儿。 “小六哥。”大莲早就在后台的出口那里等着了。 佟小六回过头来“又来了?” “小六哥还需要问吗?我哪日不来?” “你说你一个姑娘家,总是来这茶楼里听曲儿,家里也不管管你吗?” “他们才没时间管我呢,我那个后娘巴不得每天在外面呢,省得在家碍了她的眼。” “莲儿,我知道你日日都来捧场,不是真的喜欢听曲儿。” “我喜欢。” “那你听得出门道?” 大莲嘟着嘴“我……听不出什么门道,我想真正听得出门道的不会来这,我只是觉得小六哥唱得好,我喜欢听。” “你的小六哥,没什么能耐,也就只会唱这么几段儿,若说起来,连个角儿都算不上呢,所以啊,你若是真喜欢,诺~”佟小六抬起手指向街口的戏园子,“那里的人唱的才叫好呢。” “我不喜欢,我只喜欢听小六哥的。” “我有无数个师哥,只是现在还在唱戏的大概也只有郭先生了。” 大莲抬头看着佟小六“小六哥,你想什么呢?” 佟小六这才意识到,自己出神许久了“没什么,只是觉得,现在听戏的人越来越少了,懂戏的人,更是不多了。” “你可以教我啊,我愿意学。” “大莲,你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这种东西,不适合你。” “可是我觉得,唱戏一点也不失身份啊,反而我觉得,会唱戏的人,更有味道呢。小六哥,你可以别再往外推我嘛?我只是想听听曲儿而已。” 看着眼前这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佟小六叹了口气,也不忍心再将她推出去了。 “好,你以后还是来听,我不再往外推你可好?” 大莲笑颜如画,双眼眯成一条缝,大莲早就对佟小六倾心,一连数月都来听曲儿,自然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佟小六也不是傻子,当然也看得出来。 只是佟小六觉得自己无父无母,以唱曲儿为生,自然是配不上眼前这个如花似玉的大家闺秀的。所以总是半推半就着,若说不动心,谁能不动心呢,佟小六也算是一表人才,无论是长相身段都不逊色于那些名门望族的少爷们,唱功更是没得说,只是为人清高,不愿成角儿伺候那些达官显贵,所以一直就窝在这小茶楼里唱曲儿为生。 大莲欢蹦乱跳的回到家中“爹,我回来了。” “你看看你啊,哪有个女孩子家的样子,整日里在外面,也不知道回家,你当真不想嫁人了吗?”宋老三语重心长的说到,大莲笑着“爹,我不是不想嫁人,只是……想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你这孩子,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怎还由得你去挑人啊。” “爹,我也不是说要挑人,只是,我不想嫁给那些名门望族的纨绔子弟,我不过就是想找一个踏踏实实的,哪怕没什么能耐,只要一心待我就够了。” “女孩子家的,说这种话也不嫌害臊。” 大莲嘟着嘴“这有什么害臊的,我不过就是想求个一心人罢了。” 这时候,大莲的后娘掀开门帘走了出来“哎哟,大莲回来了,你说说你爹,总给你找那些纨绔子弟,我可知道,这样的男人是靠不住的,总要找那些老老实实的,踏踏实实过日子,对你好的。” 大莲还觉得奇怪,平日里,这个女人总想把自己快点嫁出去,今日是怎么了? “大莲啊,你可有中意的?” 大莲有些娇羞的摇了摇头“还没。” “那我给你寻了一个,你可知道,李家的二公子,李二彪吗?” “您……是什么意思?”大莲自然是知道的,这个李二彪自小就心智不全,李家为了给他寻个媳妇儿,也是费尽了心思的。 “我还能什么意思,那个李二彪,可是个过日子的人呢,别看他年纪大了点,可是年纪大会疼人啊,你看你爹不就比我大几岁吗,多疼人啊,而且,他李家大儿子早夭,所有的家产不都是你们的了。” “我宋莲还没那么不值钱。”大莲转身要走。 “你给我站住,宋莲,我知道,你最近总是泡茶楼,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常曲儿的了?我告诉你,你和那个唱曲儿的佟小六,没戏,知道吗?” 大莲转过身来“我就算是不嫁给他,我也不会嫁给李二彪,你死了这条心吧。” “哟,还由得你了?到时候聘礼一下,你不嫁也得嫁。” 宋老三站起来想打个圆场,还没说话,后娘便掐着腰“怎么?你也改了主意了,我告诉你宋老三,我们家现在的状况可不比从前了,你!给我想清楚了。” “我不是说改主意,我是说,好好地和大莲聊聊。” “你也看到了,我可是都在为她考虑,可她呢,心里就只有那个唱曲儿的,我告诉你,这种登不上台面的人,你想都别想。” 大莲一气之下跑了出去,来到茶楼前,她不敢走进去,也不想走,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想嫁给那个李二彪,都说他老实,其实谁都知道,那是客气的说法,那个李二彪就是个傻子。 正在大莲犹豫不定的时候,佟小六从茶楼走了出来“莲儿?” 大莲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泪痕,佟小六马上走上前“怎么了?你那个后娘又欺负你了?” 大莲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那你倒是说话呀,到底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小六哥,我……我……” “你怎么了呀?” “我加那个老太婆,要把我嫁给李二彪。”大莲带着哭腔的说着,佟小六愣住了,半天没说出话来,看着大莲低着头喃喃地哭着,佟小六这心里真不是滋味儿。 “小六哥,我以后不能再来听曲儿了。” 听了大莲的话,佟小六好像坚定了什么似的,一把抓起大莲的手,大莲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佟小六“小六哥,你放开。” “我不放。” “让别人看见了不好。” “我不在乎。” 大莲看着小六哥深情款款的眼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本是日日都在等这一日,可如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六十一章:昔年旧事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另一边张筱春和陈筱芸已经成亲数日了,这一日陈筱芸端着茶水来到后台,看到愁眉不展的张筱春“怎么了,平日里欢天喜地的,今日怎么愁眉不展?” “筱芸,我有些思念师父了。” “师父曾经带你千般好,你思念他也是理所应当的。” “师父临终之前曾与我说过当日是从一个姓张的医生那里把我带回来,而那位张大夫也同师父说了我的身世。” 陈筱芸放下手中的茶盏“怎么了?师哥的身世有哪里不同寻常吗?” “你该听说过宋家女儿的事儿吧。” “宋家?师哥说的可是宋老三家逼着女儿跳了河那事?那些年传遍了整个阖州城,我也是听人提起。” 张筱春放下手里的发簪,慢慢起身,叹了口气道“那位被逼跳河的宋莲便是我的母亲。” 陈筱芸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没想到,宋莲会是张筱春的母亲,要说起这位跳了河的宋莲可是真的有故事了。 那些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宋家在阖州城也算是大户人家,只可惜宋老三这一辈子也没有儿子,只有一女,名唤宋莲。 这位叫做宋莲的女子未成年之时,就是阖州城里有名的美女。 到了十六岁,怎么也该许个人家了,可是这位大莲妹妹却谁也看不上,整日里就在茶馆听曲儿,多少名门望族上门提亲,都被她三退二让的给推了出来,宋老三也整日的发愁。 “我说宋老三啊,这大莲,这么一直拖下去,可就没了行情了,如今她已经十六岁了,再等下去,可就成了老姑娘了。”宋莲的亲生母亲死的早,宋老三便娶了这么一位。 宋莲的后母看起来刁歪蛮横,大莲平日在家也没少被欺负。 “可是这大莲怎么也不愿意嫁,也不能硬上花轿吧。” “这从古至今,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还轮得着她自己做主了。你就听我的,我看啊,这李老板家的二公子就不错。” “你说的可是他家那个李二彪?不可不可。” “怎么不可,那个李二公子,虽说有那么一点不太聪明,可是人家毕竟是大门大户,以后是要继承家产的,我们家的这生意一日不如一日了,大莲嫁过去不光可以享清福,还能帮帮咱不是?” “这……” “什么这这那那的,我一直给大莲当亲生女儿,还会害了她不成。” “哎,如果大莲幸福,那我没意见。”宋老三想来软弱,从来不会违抗自己的妻子,也便没说什么。 大莲还和往常一样,在茶馆听曲儿,丝毫不知自己的婚事已经被订了下来,一曲终了,没有几个人在听,也没有几个人鼓掌,大莲笑着,轻轻拍了拍巴掌,台上站着的那位,不是什么名角儿,只是唱功了得,甘愿在这小茶馆里唱曲儿。 “小六哥。”大莲早就在后台的出口那里等着了。 佟小六回过头来“又来了?” “小六哥还需要问吗?我哪日不来?” “你说你一个姑娘家,总是来这茶楼里听曲儿,家里也不管管你吗?” “他们才没时间管我呢,我那个后娘巴不得每天在外面呢,省得在家碍了她的眼。” “莲儿,我知道你日日都来捧场,不是真的喜欢听曲儿。” “我喜欢。” “那你听得出门道?” 大莲嘟着嘴“我……听不出什么门道,我想真正听得出门道的不会来这,我只是觉得小六哥唱得好,我喜欢听。” “你的小六哥,没什么能耐,也就只会唱这么几段儿,若说起来,连个角儿都算不上呢,所以啊,你若是真喜欢,诺~”佟小六抬起手指向街口的戏园子,“那里的人唱的才叫好呢。” “我不喜欢,我只喜欢听小六哥的。” “我有无数个师哥,只是现在还在唱戏的大概也只有郭先生了。” 大莲抬头看着佟小六“小六哥,你想什么呢?” 佟小六这才意识到,自己出神许久了“没什么,只是觉得,现在听戏的人越来越少了,懂戏的人,更是不多了。” “你可以教我啊,我愿意学。” “大莲,你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这种东西,不适合你。” “可是我觉得,唱戏一点也不失身份啊,反而我觉得,会唱戏的人,更有味道呢。小六哥,你可以别再往外推我嘛?我只是想听听曲儿而已。” 看着眼前这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佟小六叹了口气,也不忍心再将她推出去了。 “好,你以后还是来听,我不再往外推你可好?” 大莲笑颜如画,双眼眯成一条缝,大莲早就对佟小六倾心,一连数月都来听曲儿,自然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佟小六也不是傻子,当然也看得出来。 只是佟小六觉得自己无父无母,以唱曲儿为生,自然是配不上眼前这个如花似玉的大家闺秀的。所以总是半推半就着,若说不动心,谁能不动心呢,佟小六也算是一表人才,无论是长相身段都不逊色于那些名门望族的少爷们,唱功更是没得说,只是为人清高,不愿成角儿伺候那些达官显贵,所以一直就窝在这小茶楼里唱曲儿为生。 大莲欢蹦乱跳的回到家中“爹,我回来了。” “你看看你啊,哪有个女孩子家的样子,整日里在外面,也不知道回家,你当真不想嫁人了吗?”宋老三语重心长的说到,大莲笑着“爹,我不是不想嫁人,只是……想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你这孩子,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怎还由得你去挑人啊。” “爹,我也不是说要挑人,只是,我不想嫁给那些名门望族的纨绔子弟,我不过就是想找一个踏踏实实的,哪怕没什么能耐,只要一心待我就够了。” “女孩子家的,说这种话也不嫌害臊。” 大莲嘟着嘴“这有什么害臊的,我不过就是想求个一心人罢了。” 这时候,大莲的后娘掀开门帘走了出来“哎哟,大莲回来了,你说说你爹,总给你找那些纨绔子弟,我可知道,这样的男人是靠不住的,总要找那些老老实实的,踏踏实实过日子,对你好的。” 大莲还觉得奇怪,平日里,这个女人总想把自己快点嫁出去,今日是怎么了? “大莲啊,你可有中意的?” 大莲有些娇羞的摇了摇头“还没。” “那我给你寻了一个,你可知道,李家的二公子,李二彪吗?” “您……是什么意思?”大莲自然是知道的,这个李二彪自小就心智不全,李家为了给他寻个媳妇儿,也是费尽了心思的。 “我还能什么意思,那个李二彪,可是个过日子的人呢,别看他年纪大了点,可是年纪大会疼人啊,你看你爹不就比我大几岁吗,多疼人啊,而且,他李家大儿子早夭,所有的家产不都是你们的了。” “我宋莲还没那么不值钱。”大莲转身要走。 “你给我站住,宋莲,我知道,你最近总是泡茶楼,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常曲儿的了?我告诉你,你和那个唱曲儿的佟小六,没戏,知道吗?” 大莲转过身来“我就算是不嫁给他,我也不会嫁给李二彪,你死了这条心吧。” “哟,还由得你了?到时候聘礼一下,你不嫁也得嫁。” 宋老三站起来想打个圆场,还没说话,后娘便掐着腰“怎么?你也改了主意了,我告诉你宋老三,我们家现在的状况可不比从前了,你!给我想清楚了。” “我不是说改主意,我是说,好好地和大莲聊聊。” “你也看到了,我可是都在为她考虑,可她呢,心里就只有那个唱曲儿的,我告诉你,这种登不上台面的人,你想都别想。” 大莲一气之下跑了出去,来到茶楼前,她不敢走进去,也不想走,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想嫁给那个李二彪,都说他老实,其实谁都知道,那是客气的说法,那个李二彪就是个傻子。 正在大莲犹豫不定的时候,佟小六从茶楼走了出来“莲儿?” 大莲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泪痕,佟小六马上走上前“怎么了?你那个后娘又欺负你了?” 大莲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那你倒是说话呀,到底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小六哥,我……我……” “你怎么了呀?” “我加那个老太婆,要把我嫁给李二彪。”大莲带着哭腔的说着,佟小六愣住了,半天没说出话来,看着大莲低着头喃喃地哭着,佟小六这心里真不是滋味儿。 “小六哥,我以后不能再来听曲儿了。” 听了大莲的话,佟小六好像坚定了什么似的,一把抓起大莲的手,大莲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佟小六“小六哥,你放开。” “我不放。” “让别人看见了不好。” “我不在乎。” 大莲看着小六哥深情款款的眼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本是日日都在等这一日,可如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六十二章:私定终身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佟小六做出这样的决定也并非一时冲动,看着眼前端庄持重,花容月貌的大莲,佟小六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佟小六了,从前的他只是想安安心心的唱唱曲儿,从未想过赚钱养家。 现在的的他心心念念的都只有这个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大莲。 “大莲,不能不嫁吗?” “不能。” “我带你走,我唱曲儿养活你。” 大莲甩开了他的手“小六哥,大莲有生之年能听到你这么说,就已经很高兴了。” 佟小六低着头“你是觉得我养活不了你是吗?” “不是,我从来就没有不相信过小六哥,可是我如果走了,我爹怎么办呢。” “你还在乎你爹?他何曾考虑过你?” “可他毕竟是我的亲爹,我如何能不管他呢。” “今晚,我去你家里接你,你若想走,我带你走,你若不走,我不会逼你。” 大莲慢慢地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也不知这婚事来的是好还是坏,若这婚事不来,那佟小六也不会下这么大的决心,更不会走出这一步,大莲也不会知道自己心里的人也在乎着自己。 只是若说这是件好事,这怎么能算是一件好事呢,虽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可是那婚事还是摆在那里,嫁与不嫁的怎么能说是不重要呢。 回到家中,大莲一直愁眉不展。 “大莲那,还寻思着白天的事呢?”后娘走进来,仿佛一个风月女子一般的扭着她引以为傲的水蛇腰。 大莲没应声,只是把玩着手里的茶盏。 “我跟你说呀,你得知道,什么是适合自己的,我当年啊就是没早点遇见你父亲,若是能早点碰着这宋老三,也不至于经历那么多事儿。” “我知道您想说什么,不就是想让我嫁给李二彪吗,说那么多做什么呀。” “你知道就好,我也是为了你好啊。” “好了,我知道您为了我好,我要早些休息了,您……” 后娘笑着站起身“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说这便转身离开了,想必此刻的后娘认为大莲已经乖乖的认命了,其实则不然,大莲越是这样顺从,便就越是坚定了要离开的决心。 另一边的佟小六收拾好了东西,正准备出门,和他同住的嘎子走了进来“小六,你去哪?” “我和大莲说好了,今晚要离开。” “离开?你?” “对。” “你想没想过去哪?想没想过以后靠什么生活?” “我可以唱曲儿养活她。” 嘎子叹了口气“咱们以前都是唱戏的,后来,师父不在了,你不喜欢那种伺候达官贵人的活儿,窝在小茶楼里唱曲儿,发誓再不唱戏,而我呢,也成为了一个打杂的,现在这年头,哪有人唱曲儿啊,哪有人听曲儿啊,除了郭师哥还在唱,你看还有谁会唱啊。” “我可以重新唱戏。” “我知道你有能耐,唱得好,可是……你们想离开这阖州城,可是太难了。” “我知道,可是就算再难,我也不能让大莲嫁给那李二彪。” “我给你出个主意吧,生米煮成熟饭。” “我不能这么做。” “你只有这么做,大莲的父母才能同意你们俩的事。” 佟小六长长的叹了口气,坐在了一旁,摇了摇头“大莲是个好姑娘,我是为了给她未来,我不是为了……” “我知道,我也知道大莲爱你,所以,你们更要为自己考虑,你真的觉得你们逃走了,以宋家和李家的势力,找不回你们吗?” “哎……如果我能早点下定决心,也不必这么为难了。” 嘎子叹了口气“小六,如果你想在别的地方重新唱戏,你定能成角儿,可是呢?你成角儿了,有名气了,到时候,找你们就更是易如反掌,难道你要隐姓埋名?让大莲跟你过苦日子吗?” 佟小六很为难也不知如何是好,不过他坚定了一个想法,就是要带大莲走,不管多难,他也不能让大莲嫁给李二彪这个傻子。 一更时分,佟小六爬上了墙头,轻轻的喊着“莲儿?” 大莲听见了佟小六的声音,轻轻的推开了后门,看见趴在墙头的佟小六,不禁笑着“你快下来,别摔着了。” 佟小六果然也有点武生的底子,一个回身儿,便跳了下来,落地很轻,没有一点声音。 “小六哥,进屋说话。” 佟小六跟着大莲走进了房中,烛光下看没人,越看也好看,这老话当真是没有说错“小六哥,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我们走吧。” “不能走。” “怎么?你反悔了?” “不是,只是,你不懂我家的规矩,我们三更左右再走,那时候守夜的人都坚持不住了,我们才好走啊。” 看着眼前的大莲,佟小六轻轻的握住大莲的手“我从未对你袒露过心声,其实,你第一日来茶馆,我就看到你了。” “小六哥,我……” “你听我说完。” “我知道,你日日都来,是来看我的,可是我没能力给你什么,更没有资本到你家里来提亲,我知道你的爹娘是不会答应你嫁给一个一无所有,唱曲卖艺的人的,后来,你经常在出口等我,和我聊天,捧我的场,我都知道,我也知道,你打赏过我多少银子。如果说我对你没有感情,恐怕连我自己都不信。” “小六哥,我知道……我也明白,可是……” “可是什么?” “我们真的走得了吗?” 佟小六低下了头,长长的叹了口气,摇着头“我也不知道,我只能说我能带你走出去,可是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找到我们。” 眼瞧着已经到了二更,大莲咬着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怎么?莲儿,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大莲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吻在了佟小六的脸上,佟小六轻轻的推开她“莲儿,你……” “我没有别的选择。我只想和你走。” 佟小六轻轻俯下身去,两人在烛光之下,侧颜越来越近,两人在烛火之下相拥,大莲的双手轻轻勾住佟小六的脖子,在耳边轻声说着“这辈子,我认定你了。” 那一晚,不知道有多漫长,两个人就这样不顾父母之命,在一起了,佟小六也没有想到自己就这么半推半就的和大莲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更没想到,大莲爱他爱的如此情真意切。 此时的佟小六更不能负了眼前的有情人了。 此时已经五更,两个人收拾好了行装,准备从后门悄悄的离去,刚刚开门却碰上了自己的弟弟宋节 “姐,你真的要跟这个唱戏的走?” “你那个母亲,想把我嫁给李二彪,我还有退路吗?” “你们……已经……” 大莲低下了头去,双颊泛红,佟小六站了出来“这位便是宋节吧,我想你也知道你姐姐的万般无奈,我与她也是真的有情,希望你能成全。” 宋节叹了口气,张望了片刻“别走那边,那边人多,跟我走。” “多谢了。” “别谢我,我是为了我姐姐。” 宋节带着大莲和佟小六弯弯转转的来到了一个小门“你们走吧。” 宋莲轻轻的抱住了宋节“谢谢。相信我,我会过得很幸福的。” “你要对我姐姐好,不然我会带人把你大卸八块。” 佟小六作揖道“多谢。” “废话少说,快走吧。” 宋节送走了大莲和佟小六,回到家中,只见宋老三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的乱转,后娘也是坐在地上哭天抢地“哎呀,不得了了,今日就要下聘,这可怎么办呀!真是不让我活了呀!哎呀!” “娘,这是怎么了?” “那个杀千刀的宋莲,给我跑了呀!哎呀!真是不让我活呀。” “哎呀,娘,跑了就跑了,不嫁不就成了吗?” “你怎么说话呢,不嫁?你以为李家那么好得罪吗?这李家今日就要来下聘了,你让我怎么办,我那谁给他去呀。” 宋节叹着气,看着眼前这一片狼藉“可是姐姐她……” “你知道什么是不是?”后娘一把抓住宋节的衣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姐姐她不愿嫁给那个傻子。” 后娘一把甩开宋节,缓慢的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土“你懂什么,我告诉你,万万不可说李二彪是个傻子,那可是你的姐夫。” “我不认,我姐姐也不认。” “你知不知道,宋莲不是你的亲姐姐,这个家,她是多余的!” 听到这宋老三终于还是坐不住了,毕竟大莲是他的亲生闺女“你……你你你,你说谁是多余的。” “哟,宋老三,你倒是有性格啦?” “我告诉你,我娶了你,我……我也能休了你。” “哟,长本事了,我看看你休了我,你这店怎么开,就凭你这窝窝囊囊的样子,还想经营这店铺?想都别想,我告诉你,你也死了那条心,那丫头要是不回来,咱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你……你你给我出去。” “宋老三,你别给脸不要脸,现在马上派人去给我找那个丫头去,找不回来,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后娘哼的一声转身便离开了。 六十三章:清水河畔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宋老三也是无奈,自己无能,整个店铺都是妻子宋李氏准备着,自己也没办法多说些什么,这大莲现在不见踪影,他也是着急。 一方面为了大莲的安全着想,一方面是真的觉得如果大莲不回来,自己就要倒大霉了。 没过多一会儿,宋李氏扭着她那水蛇腰走了进来。 “宋老三,你那个丫头肯定是和那个唱曲儿的佟小六跑了。” 宋老三猛地站起身来“你可不能乱说。” “我乱说,你知道吗?今天那个佟小六没出现在茶楼,住的地方也更是人去楼空了,我告诉你,你的那个丫头干出来了伤风败俗的事儿了。” 宋老三被这句话吓的瘫坐在地上,汗水顺着鬓角留下来,声音也开始颤抖,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这可如何是好啊,李家那边的婚事可怎么办呀。” “你还问我怎么办,这个该死的丫头,我真的要打断她的腿才行,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快点把她给我找回来,李二彪那个傻子,就算大莲已经失了清白之身,又能如何。” “你……你这是要瞒天过海吗?” “过不过海的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吗?你真的要陪你那个不争气的女儿去送死吗?我可不想。” 这件事就这么的被压了下来,宋老三和妻子一直在暗地里差人寻找,对外也只是说宋莲病了,不便见人,知道这件事的或许只有宋节和嘎子。 这一日嘎子还是来茶楼打杂,听到旁边有人在讨论佟小六,便凑过去听歌明白。 “哎?这佟小六去哪了?怎么突然就不唱了呢?” “谁知道呢,其实原来这佟老板也算是个小角儿,只是怎么就愿意呆在这小茶楼里呢。” “谁都知道他是个童子功,想当年也是被器重,可是却没想到自己不愿意唱了。” “哎,这些个戏子,咱们说不明白。” “人家呀,有人家的追求。” “追求?” “你还不知道吧,那佟小六和宋家那个姑娘,是对怨侣呢。” “得了吧,宋家那个姑娘虽不是什么名门贵族,怎么也算个大家闺秀,怎么可能看上个茶楼里唱曲儿的呢。” “这你就不动了,就佟小六那个身段儿,那个样貌,这阖州城找得出几个呀,就连现在正当红的郭老板也比不上呀,那宋家姑娘能不动心吗,你不常来茶楼不知道,宋家那个姑娘日日都来捧场,给的银子可是不少呢。” “那你说,这佟小六该不会是和宋家姑娘私奔了吧。” 听到这,嘎子突然愣住了,摔了手里的茶碗,老板马上跑了出来“你这蹄子,怎么这样不小心,吓坏客人可怎么好?” 嘎子连声道歉,收拾了茶碗赶紧回了后面,急的满脑袋是汗,还不知道该怎么办,竟然已经有人开始怀疑,那么说明宋家的人肯定也开始怀疑了。 当天晚上,嘎子来到宋家的后门,徘徊了好一会,也没敢敲门,他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去敲门,也不知道敲开了门之后要说些什么好,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举起手也没有敲得下去。 正在嘎子犹豫的时候,宋节开门看到有人在门口徘徊。 “你……找谁?” “啊……我……我……” “我见过你,你是茶楼里打杂的吧。” “哎……哎,是。” “借一步说话。”宋节关上门带着嘎子来到一个湖心亭。嘎子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宋节没有看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们到哪了。” “你……” “看样子,你也知道吧,是佟小六告诉你的?” “是,他们走之前就跟我说了。” 宋节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我姐喜欢佟小六很久了,我也看得出来,佟小六对她很好,所以也想帮他们一把,只是如果你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务必告诉他们小心,因为我爹娘已经在找他们了。” “他们已经知道了?” “你觉得可能不知道吗?我姐姐突然间离开了,而佟小六也在同一天离开了,任谁都会这么想,谁都知道他们走得近。” 嘎子双手攥拳,急的直跳脚“别说他们了,连茶馆里的客人都这么猜。” “我看他们被找到也是迟早的事。哎……难为他们了。” 这边正说着,宋节身边的下人就赶快跑了过来“少爷,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找到了。” 宋节和嘎子对视了一阵子,慌忙的赶回了家里,看着堂中跪在地上的宋莲,宋节懵了“这……这……” “宋莲,你干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事,今日起别想出家门,给我好好的准备嫁衣,好好地等着李家来迎亲。” 宋莲慢慢的抬起头,冷笑着“我不会嫁给李二彪。” “由不得你。” “我……已经嫁给佟小六了,我们有夫妻之实,这短短的三天,我们就是真正的夫妻。” “你……你……”宋李氏一巴掌扇在了宋莲的脸上,“不知廉耻。” “我不知道什么是廉耻,我知道什么是爱。” “你没资格说爱,我告诉你,不管你和佟小六之间发生了什么,你都必须嫁给李二彪,不管你爱谁,你都必须是李家的少奶奶!” 说罢,宋李氏差人将宋莲带回了房间,宋莲就这样被囚禁了起来,不管怎样闹,也无济于事,而此时的佟小六回到了从前的住处,手里握着唱曲儿用的梨花板儿,轻轻的敲打着,叹着气,什么话也不说。 嘎子端着水走进来,看见佟小六这个样子,坐在一旁“小六,我说……放下吧,大莲和你终究不可能在一起的。” “我放不下。” “你不是说你不爱她吗?” “曾经我认为她是大家闺秀,她喜欢我,她捧我的场,我配不上她,我就是个唱曲儿的,我不是从前那个佟老板,我现在一无所有,我敢说我爱她吗?我如果说了,我拿什么给她幸福呢?可是当我知道她要被他的后母嫁给那个傻子的时候,我真的没办法再忍下去了。” “所以你才想带着她走的?” “如果她要嫁的是一个正常人,对她好的人,可以给她一切的人,我不会做任何事情,因为我知道那样她会幸福的。可是当我知道她要嫁的人是那个傻子,我怎么沉得住气,大莲是那么天真善良的人,我怎么能允许她这样过一生啊。可是我还是失败了,我连逃都逃不出去。我有什么能耐给她幸福。” “小六,你们的事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们都在帮你们,我希望你们好,宋节也是,可是……只要宋李氏和宋老三在一天,你们就没办法在一起。” 佟小六冷哼了一声“如果我没有放弃唱戏,像郭师哥一样,成名成角儿,是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提亲了?” 说到这佟小六和嘎子都不说话了,那些年唱戏的角儿不多,佟老板也是嗓子亮堂的一个,打小唱戏,很多人看中了他的嗓子还有身段儿,再加上那股子清高的劲儿,多少人都想让他唱下去。 可是正是因为他清高,所以才选择了放弃。 若说他不爱唱戏,谁也不信,因为他是一个视戏如命之人,选择在茶馆唱曲儿,无非是为了躲开那些达官贵人。 可现在他或许后悔了,或许是因为大莲,也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 没过两天,佟小六的耳朵里传来了改变了他一生的消息。 “小六!小六!” “怎么了?”佟小六这些日子一直也没有出门,整个人颓废的厉害。 “大莲她……” “大莲怎么了?你说呀!你快说呀!”佟小六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抓住了嘎子的衣领,眼睛里满是血丝。 嘎子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大莲跳了清水河了。” 听到这句话的佟小六整个人都瘫了,他跌跌撞撞的推门跑了出去,一路来到清水河边,众人都在寻找跳了河的宋莲,宋老三在河边哀嚎着,宋李氏也害怕了,就在一旁呆呆地站着。 “莲儿,莲儿。” 宋李氏干咳了两声“宋老三,我告诉你,是这丫头败坏了门庭,感到羞愧才自杀的,和我们没有关系。你明白吗?” “我的女儿啊!”宋老三根本就听不进去她说的话。 此时的宋李氏如疯了一般,把宋老三提了起来“我告诉你。你给我记住了,如果你不这么说,我们全家都得跟她陪葬。是她败坏门庭,羞愧难当,才跳河自尽,和我们没有关系!你知道吗!” 宋老三抹了抹眼泪,长长的叹了口气“我……我知道了。” 宋节还是在到处找自己的姐姐,佟小六瘫坐在河边,好像整个人都失去了灵魂,嘎子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手足无措的站着,看着眼前的佟小六如此难过,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嘎子,你先回去吧。我想在这守着大莲。” 嘎子没有多想,只是觉得佟小六想要在这里守着而已,便叹了口气回了住处,宋家和李家都在找,可是还是没有找到,只找到了鲜红的红盖头。 六十四章:冤冤相报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佟小六抱着这块鲜红的绣着鸳鸯戏水的红盖头。 刚才的他没有掉下一滴眼泪,夜深了,佟小六在这片寂静的夜里,显得更加的无助,显得更加的单薄。 他慢慢的站起身来,将那块鲜红的盖头扔在了清水河中。 看着这块盖头随着河水慢慢的流走,佟小六嘴角挂着微笑,眼泪从脸颊慢慢滑落,从这件事情发生到现在,这是佟小六第一次落泪。 谁也没想到,那一晚,佟小六会跟着大莲这么一起跳了清水河。 第二天一早,传出来了两人双双殉情的故事,这样的一个故事传遍了当时的整个阖州城,从那之后世人将这件事情还编成了小曲儿。 另一边的老宋家可是炸了锅了。 “这佟小六死了?” “哎……他们还真是有情人。”宋节也觉得惋惜。 可是宋莲并没有就这样香消玉殒,而是被下游的一个农民救了起来,宋莲醒过来之后几次想要寻死,都被这个农民大娘给劝了回来,后来又发现自己已经有了身孕,所以也就在万念俱灰之中活了下来。 可是上天总是不想让大莲好过,大莲在剩下孩子的时候也难产而亡了。 在临死之前,大莲把孩子托付给这位刘大娘,告诉她这个孩子以后一定要拜师学戏。刘大娘的丈夫姓张,是一个大夫。 便给这个孩子取名张筱春,机缘巧合,张大夫把这个孩子送到了郭老板处学戏,也和他说了这个孩子的身世,郭老板便知这是自己师弟的儿子,二话没说便收了下来,这么多年一直如对亲生儿子一般对待张筱春, 这个故事说到这,陈筱芸什么都明白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今时今日,你才知道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其实……是件幸事。” 张筱春含情脉脉的看着眼前的陈筱芸“筱芸,从前的我是不是听不是个东西的?” 陈筱芸笑着“师哥在我眼里一直是优秀的,一直是高傲的。” 其实谁不知道在陈筱芸的眼里张筱春永远都没有错过,永远都是那个最好的张筱春,可是谁不知道呢,张筱春当年得罪了多少的人,就因为他的清高,他的孤傲,同行里哪有人不等着瞧他的笑话呢? 就连朝夕相处的大师兄又怎么能不恨他呢。 当日里虽说刘筱达是大师兄,可是却一直被张筱春踩在脚下,这让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呢,可是咽不下去又如何?张筱春毕竟是响当当的角儿,他和自己的父亲一模一样,有着那股子情节高傲的劲儿。 也正是因为这股劲儿,张筱春才得罪了罗月月,也正是因为得罪了罗月月,才锒铛入狱,若不是因为陈筱芸甘愿献身,谁又会放了他呢。 “筱芸,你知道罗月月现在有多惨吗?” 陈筱芸慢慢的低下头去,摇了摇头,这么多年她从未关心过这朝野之事,更没有关注过,当年君平王府中的事。 “想去见见她吗?” 听到这,陈筱芸不得不说,她想去,因为当日里还有很多张筱春不知道的事。 “我可以单独见她吗?” 张筱春愣了一下“怎么?你有话和她说?” “我有事情要和她讲,这件事情困扰了我很多年。我想寻个明白。” “我去找昌平王。” 苏子笙很快的就安排罗月月和陈筱芸的见面,在这阴冷潮湿的牢狱之中,罗月月早已是皮包骨头,看着她狼狈的样子,陈筱芸说不出的心酸,曾经的罗月月是赫兰朝最有名的花魁娘子,如今竟然落得这般田地。 “他真的把你找回来了?” “我今天来不是和你炫耀我得到了张筱春的。”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看我笑话还是嘲笑我?又或者想用你陈老板独特的方式来羞辱我?” 罗月月对陈筱芸是有敌意的,他们两个本就是一起在路边讨饭的乞丐,那日因为过度饥饿,所以差点死在了路边,恰巧路过的张筱春带走了昏迷的陈筱芸,一旁的罗月月,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看着陈筱芸脱离了这样的悲惨。 而自己却只有投奔青楼,这么多年她经历了多少,而陈筱芸却因为拜师学艺,得到了如此高的成就,罗月月不甘心,因为她觉得自己不比陈筱芸差半分。 “月月。我知道你恨我,你嫉妒我。可是你不该把这些事强加给师哥。” “一口一个师哥叫的真好听。” “你还在记恨,对吗?” “当年你那个师哥把你抱走,留我一个人在那里,我讨饭被打,偷东西差点被疯狗咬死,最后我沦落到要去青楼求生。你觉得一个花季的女子应该有这样的童年吗?到后来我以为我成功了,我已经是所有人仰慕的对象了。我却发现我竟然爱上了那个当年我最恨的人。而他!却当众羞辱于我,我得不到,我也不想让你得到,因为我知道,张筱春这个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在乎男女之事,可是他若是在乎一个人,那必定就要在乎一辈子。” “所以,你用尽了办法把他抓到你的身边?然后又用尽了所有的人脉把我带走?” 罗月月坐在一碰冷笑了一声“带走你?不!我的目的是杀了你。” “可是你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了一个人。” “我也没想到那个周老板竟然这么喜欢你,你凭什么这么幸运啊?你凭什么就能得到别人的帮助呢?为什我就不行呢?” “月月,我知道你嫉妒我比你幸运。可是你想过吗?我虽然得到了张筱春的帮助,可是我是凭本事留在师父那里的。我唱戏,不管是春秋冬夏,都要出功,我不比你好过,唱不好,抬手就是一巴掌,我也不比你少挨打。只是你一直在记恨我,根本没有去体会过我的痛苦。” “你有什么痛苦,你有张筱春,你就算什么也不做,你也是角儿。我呢?我爱唱戏,谁会理我,我为了生活,我进了青楼,谁会真的听我唱曲儿,他们想看的无非就是我搔首弄姿的样子,可他们去看你陈老板的时候,看的就是你婀娜的身段儿还有绝美的唱腔,我不比你差,我唱的比你好,可是凭什么!你说凭什么我就要如蝼蚁一般苟且偷生的活着?你就要被众星捧月的捧着?” “我知道你这些年过的苦,那日你带走了师哥,回来找我,告诉我除了钱还有一个解决方法。你还记得吗?” “记的,我说我要你的心。” “当时,如果周老板不出现,你会真的要我的心吗?” “我会!当时的我一定会!只有你死了,张筱春的心才会跟着死,他的心死了,他就是我的了。” 陈筱芸满脸的泪痕,长长的叹了口气“罗月月,你得到了一个死人,真的就舒坦了吗?” “至少当时是这样的。” “既然如此,我想我今天来见你,是错的。” “陈筱芸!你这辈子都摆脱不了陈星雨这个名字,你别忘了,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你和我唯一不同的,就是你比我幸运。” 陈星雨这个名字已经有二十多年没人叫过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听到,会有另外的一番滋味。陈筱芸低下头去“陈星雨……你叫醒我了。” 罗月月一时间也愣住了,陈筱芸的表情难看极了,整个脸都是铁青一般的颜色,好像身体特别不舒服的样子,陈筱芸突然发笑,吓了罗月月一跳。 “你知道吗?陈星雨比罗月月干净。” “你什么意思!” “陈星雨是个要饭的乞丐,她凭自己的本事讨饭来吃。而罗月月有的时候会去包子铺偷两个包子,有的时候会去和几个比他小孩的抢吃的。我很庆幸,师哥带走的是陈星雨!” 罗月月恨得牙痒痒“陈筱芸!你……” “师哥说过,你现在过得很可怜,我看出来了,因为前几年你做的坏事太多了,老天爷都在惩罚你,就用不着我陈筱芸来说什么了。不管是怎么样,你也算是成全了我们,如果没有你,或许我和师哥还没办法走在一起。我要谢谢你,谢谢当年那个轻易饶过我的罗月月。” “陈筱芸!你为什么!为什么会一直这么幸福呢?为什么?” “我一直特别幸福?罗月月你知道我恨你吗?这么多年,我最恨的就是你,我幸福?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幸福了?你只看到我被带走,你只看到我成为了名角儿,你只看到有人喜欢我,有人肯花大价钱带我走,你只看到我和张筱春现在恩爱。可是你看到我为了现在的一切所作的努力了吗?你看到我为了站上台所吃的苦了吗?你在青楼里难做,你伺候那些达官显贵,我在做什么?我在练功,我在练唱,我站在台上,你觉得不服气,你凭什么不服气!我能嫁给师哥,你不甘心,你凭什么不甘心!我告诉你我现在的一切,不是靠幸运得来的,而你现在的一切都是靠苟且得来的。我可怜你,不代表我原谅你,师哥心肠好,他原谅你,我没那么好说话,我恨你,我会恨你一辈子。我恨不得你死!” 六十五章:堕落侠客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陈筱芸恨罗月月,罗月月恨陈筱芸,起因都是因为张筱春,其实有的时候恨根本就是从一开始就存在。 恨都是从讨厌开始,日积月来,在最后的那一刻才变成了恨。 陈筱芸的苦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而罗月月的苦却是所有人都没有看到的,当年的她何等的风光,可是这一切有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她想要的无非就是成为陈筱芸罢了,可是她做不到,因为她终究不会是陈筱芸,就算成为了,也只能做一个卑微的替身。 换做是谁谁又能甘心呢?罗月月是一个悲情的女子,可是她命运的悲惨到底又能怪得上谁呢?是不是要怪张筱春?或者是怪陈筱芸?再或者是怪自己?她谁也不能怪,她能怪的,是这个纷扰的世界。 我们都知道爱是从何而起,可是谁研究过恨何时而起? 陈筱芸和罗月月是这样,殷十三和慕容玖妜也是这样。 玖妜可能到现在都无法理解殷十三为什么那么恨自己,为什么一心就认为是自己害死了碧襄。 其实这一切还是要追溯到结婚的当日。 “新郎官好福气呀,能娶到这样的女子,当真是三生有幸。”儒贵人陪着笑脸,这幅样子,想必玖妜见了也是要恶心半晌,殷十三是江湖人,并不知道他们其中的那些乱事。 “借谢姑娘吉言。” “姑娘?新郎官可真是有意思。” 殷十三愣了一下没有说话,儒贵人轻轻的拿起一旁的银筷“这王府里什么都用银器,可是怕人害了他们不成?只是呀,那如意并非银器,真为碧襄姑娘担心呢。” 殷十三被这句话说的满头雾水,儒贵人微微笑着“我刚刚听到了些话,无法对你细说,你若是聪明可知道要保护碧襄。” 说罢,儒贵人便离去了,殷十三仔细思虑了片刻,觉得那如意或许会有问题,便来到内阁,仔细检查了一番,如意的底座的确有涂抹过的药剂,看到这一幕,他想了片刻,便将门口对着的礼物中那个如意拿了出来,与早已准备好的如意调换。 殷十三离开之后,秀儿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将如意放在了鸟笼之下,收拾了片刻便离开了。 谁都不知道,为何换了如意碧襄还是中毒身亡,而换过来的这个如意经过殷十三仔细的观察并未发现有毒。 在殷十三悲痛欲绝的时候,儒贵人再一次的出现了“新郎官,果真还是被我给说中了。” “是你害的?” “怎会是我,我帮你还来不及,只是啊,这慕容玖妜太厉害,我以为你换了如意就好了?没想到她还有更高明的招数。” “他没有理由害死碧襄。” “你还真的是够笨的,碧襄知道慕容玖妜所有的事,这宫门王府,只能相信自己,碧襄就是太信任慕容玖妜,才会惨遭毒手,可怜了这花季女子竟也香消玉殒了。” 这句话算是在殷十三的心里种下了种子,虽说不太相信,但是也是半信半疑。 当晚,他找到了秀儿“那如意为何会有毒?” “我……我只是按照王妃的指示,把如意放在了鸟笼下的窗台上,图个彩头。我什么也没做。” 殷十三皱了皱眉头去查看了鸟笼,这鸟笼哪是什么养八哥的笼子,分明是养过鸩鸟,在笼子的下方还有残留的毒物。殷十三顿时崩溃了,他以为是慕容玖妜做的,他以为这一切都是慕容玖妜的阴谋。 自那天起,他发誓要报仇,要让慕容玖妜尝一尝失去爱人的滋味。之所以他迟迟没有对慕容玖妜下手,就是因为他要害的那个人是苏子笙。 这一日,昌平王携家眷入宫觐见,慕容玖妜朝拜过后便也只是闲逛,近日来边境不太平,皇上与昌平王总是御书房商讨,玖妜身为妇人,不能参与商讨国事,便准备去皇后娘娘宫中。 途经御花园,竟然碰到了儒贵人。 据说这个儒贵人诞下一位皇子之后越发的跋扈了,皇上还进了她的位分,如今已经是儒嫔了。 “儒嫔娘娘万福。”玖妜行礼问安道。 初雪微微笑道“万福,也是托王妃的福。王妃之位失而复得,当真难得。” 玖妜冷哼一声没有应声,却瞥到初雪一旁站着的那个太监眼熟的很,刚想上前,那太监头便更低了,然后向后退了一步,初雪上前拦住玖妜“王妃怎的对我身边的下人也这般感兴趣吗?” “只是觉得似曾相识。” “王妃见多识广,见的人也多,我这身边的下人与王妃打过照面,也不是什么稀罕事,王妃何必要记在心上呢。” 玖妜皱着眉头,目光迟迟无法从那个太监身上离开。 “小夏子,去御膳房,取些新做好的糯米糕和桂花圆子来,皇上午后要来用膳。”初雪斜着眼睛看向那个太监。 “是。”他转身离去,看着那卑躬屈膝的样子,再看那稳若磐石的步伐,玖妜怎的也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儒嫔娘娘,身边这个奴才从何而来?” “怎么?我身边着奴才,这样惹眼?竟然让王妃看得上?只是着奴才我用的顺手了,还真不方便赠与王妃。若是其他什么人,我便送与你就是了。” 玖妜皱着眉头,迟迟没有说话,儒嫔看玖妜的样子,不禁冷笑了一声“怎么,昌平王府,竟缺个奴才不成?” “初雪,我告诉你,别来打我的主意。”玖妜附在初雪的耳边。 “哟,看这话说的,王妃可是曾经闯宫救了皇上的人,整个皇宫里的人都要叫您一声恩人。既然是恩人,那么就是我们要敬重的人。王妃这话从何说起呀。” 玖妜冷眼看着眼前这位儒贵人“碧襄到底是怎么死的,你比我清楚。” “怎么?无凭无据,王妃要拿人吗?” “无凭无据?你总会留下证据。” “无论如何,现在你还没有找到,不然你怎么会在这里与我逞口舌之快?早叫宗人府拿我了,你是拿我没办法,才在这里相要挟吧。” 玖妜恨的牙根痒痒,可是却无奈,这一切都只是猜测,若是邮政局也不必在这里和她叫板了,只是刚才那个太监,竟然这般的与殷十三相像,玖妜看着眼前的儒嫔,不禁叹了口气“那个太监,可是故人?” “你说的话,我听不懂,皇上午后还要到我功力,今日便不能陪王妃闲聊了。恕我失陪。” 红袖一直站在旁边,低垂着眼眸没有吭声,玖妜转过身去“怎么了?” “小姐没看见,可是奴婢看见了,那分明就是十三哥,他……他怎么会……” “你看清楚了?” “千真万确,不敢混说。” 玖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殷十三如此恨我,怕是因为初雪吧,若没有她的挑拨,十三弟怎么会突然间对我有如此大的恨意,我现在只怕,他们把矛头对准我的孩子。殷十三啊殷十三,你怎么能信她的话呢,你挥刀自残,做了太监,可又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碧襄呢,你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此刻玖妜心中满是惋惜,这样一个江湖侠客,却因为儿女私情,成为了宫中的一个牺牲品,初雪会怎样利用他呢?殷十三又到底有多恨慕容玖妜呢? 谁都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玖妜不知碧襄是如何遇害的,殷十三不知初雪才是那个凶手,此刻,初雪是占了上风的,玖妜在明而初雪在暗,无论如何,玖妜这一局都已经败了。 晚上回到王府,玖妜的心久久不能平静,苏子笙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便问到“怎么?进了次宫,脸色这样不好?可是身子不舒服?” “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苏子笙愣了一下,玖妜起身走到门口“你们不必守着了。” “是。” 门口守着的丫鬟小厮关上门下去了,玖妜转过身来低着头,一直没说话,苏子笙感觉出玖妜心里有事,慢慢的走到她的面前“说吧,我在呢。” 玖妜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我害怕,真的害怕。” “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我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今日入宫,我见了儒嫔,我从小便认识她,从未想过她是这般狠辣之人,如今十三弟一江湖侠客,竟然沦落为宫中的太监。我不知道他们要做深恶吗,十三弟一直认为碧襄的死是我一手策划的,我不知道初雪对他做了什么,我无法替碧襄报仇,也无法保护十三弟。我真的很无能。” “玖妜,你振作一点,我们现在在找秀儿和晴儿,只要找到她们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相信我初雪不会一直春风得意。” “我看到了殷十三,我知道他有多恨我,他们两个在一起,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会对我,甚至我的孩子,甚至于你,做出什么事来。”玖妜长长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到。 此刻苏子笙不担心吗?他更担心,他更怕眼前这个女人受到伤害,可是他除了加快寻找的步伐,又能做些什么呢? 六十六章:亡命出宫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另一边的籽儒宫内,初雪坐在堂中,旁边站着宫女太监,初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你们都下去吧,小夏子你留下。” “是。” 众人退下,将门关上,盛秋皱着眉头,什么话也不说,一旁的小丫头问到“盛秋姑姑,今日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没怎么。” 盛秋嘴上说着没怎么,可是心里却犯着嘀咕,没有人知道这个小夏子的来历,他就这么突然的出现了,初雪自从封嫔之后,就再也不像从前那般重用自己,到底是自己想的太多,还是其他的什么呢? “盛秋姑姑,今日膳房糕点送来了。可是要给娘娘过目?” 盛秋转过头看向房中,摇了摇头“莫要打扰娘娘,先送到小厨房去吧。” “这……” “怎么?” “娘娘说,这其中的桂花酥甚是珍贵,要送来了就给她过目。” “桂花酥?”盛秋奇怪的看了看食盒中那几颗桂花酥,这桂花有何珍贵,桂花酥有时处处可见之物,为何初雪竟然做了这样的吩咐? 盛秋接过食盒“你先下去吧,我会交与娘娘。” “怎能劳烦盛秋姑姑呢。” “你只需要记得,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桂花糕已经到了籽儒宫,至于接下来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更不需要过问。” “是,奴婢告辞。” 盛秋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小夏子出现的突然,儒嫔这阵子也一直很奇怪,同时她什么也不和自己说了,盛秋觉得这些事情没那么简单,在看着食盒中的桂花酥,这怎么也看不出有多么珍贵。 想到这,盛秋轻轻的叩了叩门,小夏子打开门,问到“盛秋姑姑,何事?” “在这籽儒宫,竟然还有下人问我何事?”盛秋小声嘀咕,冷哼了一声,“膳房送来的桂花酥,娘娘可要亲自过问?” “是盛秋吧,让她拿进来。”内阁之中传出儒嫔的声音,小夏子弯腰,将盛秋迎了进去,盛秋本就看不惯眼前这个小夏子,感觉他的眼角眉梢都透露着一种阴狠毒辣的感觉。 小夏子跟着盛秋来到内阁。按理说太监是不可以进入妃嫔内阁的,只有贴身的宫女才可以入内。 “你怎得跟了进来?”盛秋大声呵斥。 “放肆!”儒嫔慢慢起身,竟然对着盛秋说了这样的两个字,盛秋纵是奇怪,也没有做声,跪了下来“奴婢冲撞娘娘了。” “冲撞本宫倒也没什么,只是你不可再与小夏子无礼,你与他都是我的心腹,是我的左膀右臂。要互相扶持才是。” “是。” “说吧,急三火四的找我是什么事?” “回娘娘,膳房送来了桂花酥,说娘娘吩咐了,桂花酥珍贵的很,所以要亲自过问。” “膳房的人办事还利索的。好了,放下吧,盛秋,你也起来,我们情同姐妹,本不用这么多规矩的。以后私下里你我便以姐妹相承可好?” 盛秋愣了,忙退了一步“娘娘,您是主子,盛秋是奴婢,不敢造次。” “哎?怎么还这么客气,说真的,在这宫里我无依无靠,只有你还陪我左右,你说我若是连你都信不得,可还能信谁呢?你若是不嫌弃,这桂花酥,就送予你了。”儒嫔将食盒拿起来递给盛秋。 看着儒嫔满脸堆笑,盛秋咽了咽口水,摸不着头脑,忙接过跪谢。 “起来吧。” 盛秋站起身不敢抬头。儒嫔笑着“小夏子,送盛秋姑娘出去。” “是。” 盛秋端着食盒走了出来,怎么都觉得哪里不对。回到自己的房中,打开食盒,这就是寻常的桂花酥,为何要用珍贵二字呢?盛秋慢慢的拿起一块轻轻掰开,完全没有任何的异样。想都没想又扔了回去,站起身倒了杯茶。 也不知是谁养的野猫跑了进来,就这么钻进了食盒里,盛秋转过身发现野猫正在吃那桂花酥,刚要上手将它抓住,这野猫竟然开始抽搐,过了半晌竟然口吐白沫昏死了过去。 盛秋愣了,不知该如何是好,这儒嫔是要自己的性命呢,若是不食,她会置我个不敬之罪,若是食了……便也活不了了。 盛秋马上想到的人就是皇后,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此刻的盛秋正想着对策,便听到有人在叫她“盛秋。” 是小夏子的声音,盛秋推门走了出来“怎么?娘娘有事找我?” “你不是就想知道我是谁吗?” “我……我只是担心娘娘的安危。” “哦?担心娘娘的安危?我看你应该是再担心你自己吧。我可以告诉你,我进宫是有目的的,而你家娘娘恰巧可以帮我,我也可以帮她,所以我们是绑在一起的,至于你……想必你也发现了桃花酥的不对劲。所以活到现在。如果我是你,我会快点逃出宫去。”殷十三还是不忍心让无辜的人陪葬,他给了盛秋一个腰牌,告诉她,三更时分,便快些逃出宫去吧。 转过头来,一连几日过去,王府里一片宁静,一片祥和,秀儿和晴儿依然没有任何的消息,玖妜等不及,在府里茶饭不思。 “怎的,还是心乱得厉害?” “是啊,一天找不到,我就一天无法平静的下来,心里的石头怎么也没办法落地。” “我带你去广德楼?” “干嘛?” “去广德楼还能干嘛?当然是要听一场大戏了。” “也好,去听听戏,也能少操些闲心去。” 二人备轿来到了广德楼,今日的大轴仍然是张筱春的《锁麟囊》,苏子笙带着玖妜来到了后台“张老板。” “王爷金安,王妃金安,今日怎的贵步临贱地,到我这里来了?” “我家王妃心情不好,到你这听出戏,舒坦舒坦。” “王妃爱听什么戏?今日我便唱什么戏。” 玖妜笑到“水牌子都已经挂出去了,难不成还要改戏?” “若是王妃喜欢,也无不可。” “我倒是无妨,这《锁麟囊》是张老板的看家本事,我也有日子没听了,今日还是老样子,岂不美哉。” 说到这,陈筱芸拿着行头走了进来,将手中的衣服挂在了一边的架子上“王爷金安,王妃金安,怎的两位大驾光临,也不知会一声?” “哎,本就是出门闲逛,散散心,若要动辄多人跟着,还要知会你们,那岂不是有点出巡的意思了?嗯?” 陈筱芸笑着“筱芸马上要上场了,就先失陪了。” “陈老板请。” 今日的开场戏,是《苏三起解》,陈老板的嗓音还是一等一的好。站在台口亮相的那一刻,玖妜不得不说,这样婀娜的身段,任何一个女人都望尘莫及,坐在二楼他们常坐的包厢里“子笙,你说陈老板和张老板经历了这么多走在一起,到底是缘分到了,还是人定胜天呢。” “若我看来,上天给了他们缘分,而他们也抓住了这个缘分。” “苏三,是个苦命的女子,经历了百般周折终于才找回了王三公子,这一辈子,她都在颠沛流离中度过,虽说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可这到底是出悲剧还是出喜剧呢。” “你今日怎的感慨颇多?” “我也不知为何,只是心里乱得很。” 这一晚,戏听了不少,回府的路上,玖妜有点昏昏沉沉的,听到不远处有那么个声音“王妃!王妃!” 慕容玖妜愣了一下“可是有人?”苏子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听到了声音,便叫轿夫落轿“落轿。” 二人慢慢下了轿“是何人?” 只见一旁的胡同里跑出一个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女子,众人上前护着王爷和王妃,那女子跪在地上猛磕响头“求王妃收留!求王妃做主!” “你抬起头来?有何冤屈,向我说来。” 那女子慢慢的抬起头,满是污泥的脸上还有两道泪痕挂在上面。 “怎的是你?” “求王妃做主!求王妃为奴婢做主!” “别说了!”慕容玖妜制止住她,转过身说到“上轿。” 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曾经被自己搭救,送入宫中的莫漪,也就是宫中的盛秋。回到王府,玖妜差人给她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也梳理了头发,又做了一桌子的菜让她吃。 盛秋狼吞虎咽的一番风卷残云过后,擦了擦嘴巴,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 玖妜叹了口气“你们都下去吧。” “是!” 众人退下之后,屋内只剩下玖妜和盛秋。玖妜看着眼前沧桑的盛秋“怎么?落魄成这样?如丧家之犬一般?” “我是逃出来的,是小夏子救了我,他……他给了我腰牌,我才逃出来,儒嫔……儒嫔她要毒死我,她肯定是怕我把她所有事都说出来,她想要斩草除根。 “斩草除根?” 玖妜也怕这是一个圈套,自己若是收留了盛秋,会不会有危险,她也不能完全信任眼前这个人。 “是,那日她赏赐给我一盒桂花酥,我没有来得及品尝,就被野猫叼了去,没想到那只猫竟然毒发身亡,我害怕,可是又没办法,小夏子给了我他的腰牌,我才跑出来的。” 六十七章:得知真相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回到府中的玖妜越想越不对劲,看着眼前的盛秋,更觉得处处都不正常。 “你说的小夏子,可是那日御花园里那位?” “正是。” “此人什么来头?” “此人,从前从未见过,不知儒嫔是从何处找来的。” 玖妜皱着眉,她根本就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女人的话,盛秋从前跟在慕容宛倾身边,她不声不响的就能跟着儒嫔,保住了一条性命,如今就这样轻易的出了宫,任谁也不会信她。 “好了,你先去休息吧。”玖妜让红袖带她下去休息了,汐染走了进来“娘娘,奴婢帮您收拾床铺吧。” “你且等等在收拾,我有话问你。” “是。” “从前你是烟花女子,见的人多了,这位盛秋你可曾见过?” “盛秋,奴婢不知,只知莫漪。” 玖妜都忘了,此人的原名唤做莫漪,暗暗地叹了口气“你且说来。” “其实这莫漪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奴婢曾经在百花楼唱曲儿,曾与她有过几面之缘,这女子圆滑得很,既不卖身也不卖艺,竟能哄的所有的客人为自己花钱,又能让妈妈高兴,当年也算个小人物儿。” “哦?她有如此本事?” “其实奴婢也一直很不明白,这莫漪有此番能耐,可是为什么没有爬上皇上的龙床呢?她有如此多的手段,怎么会落得如地步呢,依奴婢看来,此事有蹊跷。” 玖妜沉默了片刻慢慢起身“王爷可还在书房吗?” “方才宫里传出口谕,宣王爷入宫了。” “又入宫了,已经这么晚,宫门早已经下钥了,皇上还是宣了他,难不成真的要他去平边境之乱么? 那一晚,玖妜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眼圈儿都是乌黑的。 苏子笙揉了揉太阳穴踏入府门“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你回来了?” “嗯。” “皇上找你何事?” “北境叛乱,需一人领兵沙场。” “你又要去吗?” “此番,怕是躲不掉。” 玖妜叹了口气“战场那时那么容易的,你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放心吧,只是你,这脸色如此不好,怎的不舒服吗?” 玖妜摇摇头“许久没见慈儿和谨儿了吧。一会儿让乳母抱了来吧,我怕你在回来的时候,他们要不认识你了。” “我定早早归还。” 另一边的宫中,儒嫔摘了手上的护甲,小夏子站在一旁,儒嫔的脸色十分的难看“说!盛秋呢?” “奴才不知。” “你不知?她现在不见踪影,你让本宫如何安心?你该不是同情心泛滥,给她放了吧,我说过,毒不死,你就斩草除根。你是怎么做的?你的腰牌何在?” “奴才不想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殷十三,你是要报仇的,任何人都可能阻挡你报仇的道路,你别以为我能保你一辈子。” 殷十三慢慢地抬起头来,冷笑着看着儒嫔“我没想让你保我一辈子,我只需要报仇,我知道你已经向皇上举荐了昌平王出征,而皇上也允准了。那么我的计划就快可以实施。对于我来说,你已经毫无用处了。” 儒嫔瞪大了眼睛,双手紧紧的攥着“你……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我倒要问问你想做什么?盛秋做错什么?你要杀她?你这般草菅人命,和那个慕容玖妜有什么不同吗?” 看着殷十三的样子,初雪有点怕了,尴尬的笑了笑“好,你我……互相扶持,你报你的仇,我争我的位,谁也别挡着谁。” “当然。”殷十三留下这样两个字便转身离开,在这宫里还没有任何一个奴才敢如此对待主子,可是殷十三早已经将生死都置之度外了,他心里不过是报仇而已。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苏子笙披袍上战场,玖妜站在不远的地方就这样呆呆的望着,苏子笙下马走向她“等我。” 玖妜眼睛里含着泪水,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微微笑着“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玖妜的心里总是很乱,说不上来的感受,这一次她竟然如此的舍不得,她甚至有那么一点的害怕。 看着苏子笙的背影原来越远,玖妜的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的掉了下来。 此刻的苏子笙正在一步步的走向危机,可是谁也不知道在遥远的北境等待他的又是什么。 另一边的宫里,殷十三坐在房中,手中紧紧的抓着碧襄的那块玉玦,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玉玦上,却没想到玉玦竟然出现了血丝。 殷十三猛的直起身,瞪大了眼睛仔细的看着这块渗着血丝的玉玦,用手指抹了好几次,这真的是突然间出现的,这样的奇怪现象他还是第一次见。 此刻已经到了他出宫的时候,殷十三便带着玉玦出了宫,来到古玩店“先生,您看我这块玉玦能卖多少钱?” “哟,您这块儿,我可不敢收。” “为何?” “您这块玉玦,有年头了,成色也是一等一的好,只是我们古玩这一行,有说法,玉不纯者,不收。” “您刚刚还说了一等一的好。” “自然是一等一的玉,只是,你这玉玦渗出了血色,用我们的话说,这玉玦的主人绝不是先生,如若老夫没有猜错,这玉玦的主人应该是横死的。” 殷十三愣住了“你是怎么看的?” “老夫做这一行有年头了,也会写算卦看相,这玉玦触手生温,是好东西,出现这样的情况,老夫劝您,凡是调查清楚,别让死人蒙冤了。” 听了这一袭话,殷十三好像瞬间就活了过来,不知怎么的,他的心里总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时他来到约好的茶楼。 “怎么样?” “准备好了,苏子笙一定不会活着回来。” “事成之后好处少不了你的。” 殷十三已经埋伏好了杀手,待到苏子笙北境归来,就是他报仇之时。 回宫的路上,他看到路边坐着一排乞丐,有一个女乞丐穿的布料看起来也是极好,可是不知怎么,会在这里乞讨。 “小姑娘。” 那女孩子慢慢地抬起头,看到他的那一刻,双眼满是血丝,向后踉跄了一步“你……你是来杀我的吧,你是……” “你是……秀儿?” 秀儿起身要跑,被殷十三抓了回来,他双手紧紧的抓住秀儿的手臂,秀儿怎么也挣扎不开“你……你要做什么?” “说!碧襄怎么死的?” “你放开我!你放开!” 殷十三甩开了她的手臂。 “这里说话不方便,换个地方。” 殷十三带他来到了茶楼,给她点了一些点心还有茶水,秀儿狼吞虎咽的吃光了所有的东西,然后抹了抹嘴“我本以为我都做完了,我就可以离开了,接过她杀光我的家人,还到处追杀我。” “你说的她,是慕容玖妜?” “怎么可能?王妃待人和善,从来不对我们动辄打骂,怎么会是王妃呢?” “那你说的……” “我说的是…… 宫里的儒贵人。” 殷十三听到这里,充满了疑惑,他根本无法相信自己做了错事,更无法相信眼前这个秀儿所说的话句句属实,他怎么是无法相信,他根本就是不敢相信。 “其实那日里,是儒贵人收买了我,我收了她的银子,不敢不帮她做事。” “你是怎么样下毒的?” “那日,我按照她说的,将鸩鸟放入笼中,挂在妆台的正上方,下面就是口红纸,我用药使鸩鸟吐毒,所以在笼子下面留有毒物,这样一点点的滴在口红纸上,神不知鬼不觉。再打开笼子,将鸟放生,不过是在人问起的时候,说我没有管好笼子,让鸟飞了出去,就大功告成了。” “所以,那日的毒,根本就不在如意上?” “怎么会在如意上呢?那日里碧襄姑娘一天未进食,就算手触碰到了如意上的毒,也不致死啊。” “你今日的话,一定要牢牢的压在心底,不能说出来,知道吗?” “秀儿明白,秀儿也知道,说出来就是杀身之祸。” “我会好生安顿你,待我需要之时,还需要你的帮忙。” 秀儿点了点头,殷十三将她安排在郊区的一个草屋,那里虽然不够舒适,但是也是个遮风挡雨的好地方。 回到宫中,殷十三看着坐在堂中的儒嫔。 “事情都办妥了?” “是!已经办妥了,会埋伏在回城的路上,苏子笙绝不会活着回来。” “这件事你办的利索,苏子笙没了,昌平王府也就倒了,只要他们倒了,苏逾还有皇后也就没有了靠山,那所有的的一切就都是我的了。现在朝中的阁老又都纷纷的站队,还好礼部和工部都在我这一边。只是本宫的位分太低,若是能是个贵妃,一切怕是都不一样了。” 殷十三冷笑着,慢慢地低下头“娘娘还愁没有晋位的机会吗?皇后已经人老珠黄,而娘娘风华正茂,笼住皇上的心还用奴才教吗?” 儒嫔慢慢起身“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你。” 殷十三慢慢地抬起头“奴才愿为娘娘赴汤蹈火。” 儒嫔冷笑着“赴汤蹈火,倒也谈不上,你现在且先去给我准备些东西。” 六十八章:真相大白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回到府中的玖妜越想越不对劲,看着眼前的盛秋,更觉得处处都不正常。 “你说的小夏子,可是那日御花园里那位?” “正是。” “此人什么来头?” “此人,从前从未见过,不知儒嫔是从何处找来的。” 玖妜皱着眉,她根本就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女人的话,盛秋从前跟在慕容宛倾身边,她不声不响的就能跟着儒嫔,保住了一条性命,如今就这样轻易的出了宫,任谁也不会信她。 “好了,你先去休息吧。”玖妜让红袖带她下去休息了,汐染走了进来“娘娘,奴婢帮您收拾床铺吧。” “你且等等在收拾,我有话问你。” “是。” “从前你是烟花女子,见的人多了,这位盛秋你可曾见过?” “盛秋,奴婢不知,只知莫漪。” 玖妜都忘了,此人的原名唤做莫漪,暗暗地叹了口气“你且说来。” “其实这莫漪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奴婢曾经在百花楼唱曲儿,曾与她有过几面之缘,这女子圆滑得很,既不卖身也不卖艺,竟能哄的所有的客人为自己花钱,又能让妈妈高兴,当年也算个小人物儿。” “哦?她有如此本事?” “其实奴婢也一直很不明白,这莫漪有此番能耐,可是为什么没有爬上皇上的龙床呢?她有如此多的手段,怎么会落得如地步呢,依奴婢看来,此事有蹊跷。” 玖妜沉默了片刻慢慢起身“王爷可还在书房吗?” “方才宫里传出口谕,宣王爷入宫了。” “又入宫了,已经这么晚,宫门早已经下钥了,皇上还是宣了他,难不成真的要他去平边境之乱么? 那一晚,玖妜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眼圈儿都是乌黑的。 苏子笙揉了揉太阳穴踏入府门“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你回来了?” “嗯。” “皇上找你何事?” “北境叛乱,需一人领兵沙场。” “你又要去吗?” “此番,怕是躲不掉。” 玖妜叹了口气“战场那时那么容易的,你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放心吧,只是你,这脸色如此不好,怎的不舒服吗?” 玖妜摇摇头“许久没见慈儿和谨儿了吧。一会儿让乳母抱了来吧,我怕你在回来的时候,他们要不认识你了。” “我定早早归还。” 另一边的宫中,儒嫔摘了手上的护甲,小夏子站在一旁,儒嫔的脸色十分的难看“说!盛秋呢?” “奴才不知。” “你不知?她现在不见踪影,你让本宫如何安心?你该不是同情心泛滥,给她放了吧,我说过,毒不死,你就斩草除根。你是怎么做的?你的腰牌何在?” “奴才不想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殷十三,你是要报仇的,任何人都可能阻挡你报仇的道路,你别以为我能保你一辈子。” 殷十三慢慢地抬起头来,冷笑着看着儒嫔“我没想让你保我一辈子,我只需要报仇,我知道你已经向皇上举荐了昌平王出征,而皇上也允准了。那么我的计划就快可以实施。对于我来说,你已经毫无用处了。” 儒嫔瞪大了眼睛,双手紧紧的攥着“你……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我倒要问问你想做什么?盛秋做错什么?你要杀她?你这般草菅人命,和那个慕容玖妜有什么不同吗?” 看着殷十三的样子,初雪有点怕了,尴尬的笑了笑“好,你我……互相扶持,你报你的仇,我争我的位,谁也别挡着谁。” “当然。”殷十三留下这样两个字便转身离开,在这宫里还没有任何一个奴才敢如此对待主子,可是殷十三早已经将生死都置之度外了,他心里不过是报仇而已。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苏子笙披袍上战场,玖妜站在不远的地方就这样呆呆的望着,苏子笙下马走向她“等我。” 玖妜眼睛里含着泪水,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微微笑着“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玖妜的心里总是很乱,说不上来的感受,这一次她竟然如此的舍不得,她甚至有那么一点的害怕。 看着苏子笙的背影原来越远,玖妜的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的掉了下来。 此刻的苏子笙正在一步步的走向危机,可是谁也不知道在遥远的北境等待他的又是什么。 另一边的宫里,殷十三坐在房中,手中紧紧的抓着碧襄的那块玉玦,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玉玦上,却没想到玉玦竟然出现了血丝。 殷十三猛的直起身,瞪大了眼睛仔细的看着这块渗着血丝的玉玦,用手指抹了好几次,这真的是突然间出现的,这样的奇怪现象他还是第一次见。 此刻已经到了他出宫的时候,殷十三便带着玉玦出了宫,来到古玩店“先生,您看我这块玉玦能卖多少钱?” “哟,您这块儿,我可不敢收。” “为何?” “您这块玉玦,有年头了,成色也是一等一的好,只是我们古玩这一行,有说法,玉不纯者,不收。” “您刚刚还说了一等一的好。” “自然是一等一的玉,只是,你这玉玦渗出了血色,用我们的话说,这玉玦的主人绝不是先生,如若老夫没有猜错,这玉玦的主人应该是横死的。” 殷十三愣住了“你是怎么看的?” “老夫做这一行有年头了,也会写算卦看相,这玉玦触手生温,是好东西,出现这样的情况,老夫劝您,凡是调查清楚,别让死人蒙冤了。” 听了这一袭话,殷十三好像瞬间就活了过来,不知怎么的,他的心里总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时他来到约好的茶楼。 “怎么样?” “准备好了,苏子笙一定不会活着回来。” “事成之后好处少不了你的。” 殷十三已经埋伏好了杀手,待到苏子笙北境归来,就是他报仇之时。 回宫的路上,他看到路边坐着一排乞丐,有一个女乞丐穿的布料看起来也是极好,可是不知怎么,会在这里乞讨。 “小姑娘。” 那女孩子慢慢地抬起头,看到他的那一刻,双眼满是血丝,向后踉跄了一步“你……你是来杀我的吧,你是……” “你是……秀儿?” 秀儿起身要跑,被殷十三抓了回来,他双手紧紧的抓住秀儿的手臂,秀儿怎么也挣扎不开“你……你要做什么?” “说!碧襄怎么死的?” “你放开我!你放开!” 殷十三甩开了她的手臂。 “这里说话不方便,换个地方。” 殷十三带他来到了茶楼,给她点了一些点心还有茶水,秀儿狼吞虎咽的吃光了所有的东西,然后抹了抹嘴“我本以为我都做完了,我就可以离开了,接过她杀光我的家人,还到处追杀我。” “你说的她,是慕容玖妜?” “怎么可能?王妃待人和善,从来不对我们动辄打骂,怎么会是王妃呢?” “那你说的……” “我说的是…… 宫里的儒贵人。” 殷十三听到这里,充满了疑惑,他根本无法相信自己做了错事,更无法相信眼前这个秀儿所说的话句句属实,他怎么是无法相信,他根本就是不敢相信。 “其实那日里,是儒贵人收买了我,我收了她的银子,不敢不帮她做事。” “你是怎么样下毒的?” “那日,我按照她说的,将鸩鸟放入笼中,挂在妆台的正上方,下面就是口红纸,我用药使鸩鸟吐毒,所以在笼子下面留有毒物,这样一点点的滴在口红纸上,神不知鬼不觉。再打开笼子,将鸟放生,不过是在人问起的时候,说我没有管好笼子,让鸟飞了出去,就大功告成了。” “所以,那日的毒,根本就不在如意上?” “怎么会在如意上呢?那日里碧襄姑娘一天未进食,就算手触碰到了如意上的毒,也不致死啊。” “你今日的话,一定要牢牢的压在心底,不能说出来,知道吗?” “秀儿明白,秀儿也知道,说出来就是杀身之祸。” “我会好生安顿你,待我需要之时,还需要你的帮忙。” 秀儿点了点头,殷十三将她安排在郊区的一个草屋,那里虽然不够舒适,但是也是个遮风挡雨的好地方。 回到宫中,殷十三看着坐在堂中的儒嫔。 “事情都办妥了?” “是!已经办妥了,会埋伏在回城的路上,苏子笙绝不会活着回来。” “这件事你办的利索,苏子笙没了,昌平王府也就倒了,只要他们倒了,苏逾还有皇后也就没有了靠山,那所有的的一切就都是我的了。现在朝中的阁老又都纷纷的站队,还好礼部和工部都在我这一边。只是本宫的位分太低,若是能是个贵妃,一切怕是都不一样了。” 殷十三冷笑着,慢慢地低下头“娘娘还愁没有晋位的机会吗?皇后已经人老珠黄,而娘娘风华正茂,笼住皇上的心还用奴才教吗?” 儒嫔慢慢起身“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你。” 殷十三慢慢地抬起头“奴才愿为娘娘赴汤蹈火。” 儒嫔冷笑着“赴汤蹈火,倒也谈不上,你现在且先去给我准备些东西。” 六十九章:恶毒母妃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次日,玖妜入宫参见皇后娘娘。 “玖妜,你可许久未来与本宫说话了,逾儿甚是想念你呢。” 玖妜微微笑着,望向窗外,此时已经飘起了雪花,不止这一次苏子笙何时才会归来。皇后浅笑着摇了摇头,将茶盏慢慢推向玖妜面前。 玖妜回过神来“娘娘,今日玖妜身子不适,扰了娘娘兴致了。” “无妨,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我明白你是在担心昌平王。” “他才走了第一天,我竟然这般的担忧,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是否平安。” 皇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们女人为了自己的丈夫倾尽一生,不知是对还是错呢。” 玖妜抬起头“娘娘这话从何说起?” “皇上近日来对儒嫔宠爱有加,已经有两月未来我宫里了,对逾儿也是淡淡的,虽说逾儿已经长大,我已不用费心,可是我还是担心,若……有什么变故,我怎么对得起故去的德贵妃呢。” 看着眼前憔悴的皇后,玖妜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许久没有和皇后好好聊聊了。 “娘娘,我记得您曾说过,爬得越高,跌的也就越惨。” “怎么?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鬼主意说不上,但是也算是一个想法,儒嫔现在不过是嫔位,不论在任何方便都还是敬着娘娘的,若我们把她捧的高高的,是不是……” “你呀,当真还是从前那个玖妜。鬼点子比谁都多。” 当天皇后便来到皇上的御书房,送来了银耳羹“皇上夜晚看奏折伤眼睛,用些汤羹再看吧。” “皇后今日怎的得空了?” “臣妾近日来也是有事想与皇上商议。” “哦?有事便说来。” “是。臣妾看这后宫妃位多悬,那嫔位也只有儒嫔一人,这后宫未免冷清了些,若是后宫都是如此,皇上怎么有心处理政事呢,依臣妾看来,三年一次的选秀也该开始准备了,另一方面,儒嫔诞下幌子,嫔位可是有点委屈她了。” 皇上微微笑着牵起皇后的手“没想到你竟思虑如此周全,那便依你所说,晋儒嫔为妃,佳贵人、迎贵人为嫔。” “皇上,臣妾还有一请求,不知皇上可否应允。” “但说无妨。” 皇后微微屈身跪在地上“请皇上晋儒嫔为贵妃。” “为何?” “儒嫔已有皇子,又入宫多年,陪伴皇上,尽心尽力,国之为难也从未离弃,皇上仅仅许给一个妃位,怕是要伤了人家的心。” 皇上摇了摇头“你呀,何时能为自己考虑考虑?” “臣妾有皇上,有逾儿,又是后宫之主,身居高位,无所求。” 这一晚过去,宫里多了一位贵妃——儒贵妃赐号端肃。 “皇上竟然越级给了本宫贵妃的位置,从今开始,本宫和皇后也算得上是平起平坐了。”儒贵妃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贵妃的服饰,冷哼了一声,转过身来“颂儿,母妃如今是贵妃了,你可高兴?” “母妃是贵妃了,那颂儿呢?” “颂儿日后定是天子。” “颂儿是天子吗?” 宫女然儿马上跑过来“娘娘,万不可如此,这是掉脑袋的大罪啊。” 颂儿哼的一声“母妃说我是天子我就是天子。颂儿只听母妃的。”儒贵妃慢慢起身轻轻摸了摸颂儿的头,微微笑着“乳母,把颂儿带下去吧。” “是。” 看着乳母把颂儿带了出去,儒贵妃一步步的走向小宫女然儿“怎么你要来教训本宫?” 然儿害怕的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响头。 贵妃慢慢的蹲下身去,用长长的护甲用力的托起她的下巴,然儿的下巴渗出血来“哟,流血了。是我不小心了。” 然儿不敢说话,眼泪一个劲儿的留着。 “别怕呀,我还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就不敢说话了?” “贵妃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儒贵妃的眼睛里满是血丝,用长长的护甲狠狠的扎进了然儿的双眼,然儿凄厉的惨叫声在这间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的痛苦,一旁站着的两个宫女被吓的一动也不敢动。 此刻的殷十三,双手紧紧攥着,此刻颂儿兴冲冲的跑了进来,乳母大声喊着“小皇子!小皇子!不能进去。” 冲进来的颂儿刚好看到这一幕,睁大了眼睛,嘴巴有些颤抖,儒贵妃马上松开了手,把沾满鲜血的手背在身后。 “母妃……” 本童真的笑脸慢慢变了颜色,颂儿的手里还抓着要送给母妃的芋头圆子,这是她最爱的吃食,想拿来给母妃尝尝,却没想回来竟撞到这一幕。 颂儿一步步走到那个已经昏过去的宫女面前,儒贵妃马上蹲下挡在他前面,示意殷十三把她带出去。 殷十三走过去,将然儿架起来,假装无意的将鲜血淋淋的脸抬起,正让颂儿看的清清楚楚,看到这一幕,颂儿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颂儿!颂儿!” 当颂儿醒来的那一刻,世界好像都变了,这压抑的紫禁城也终于更加压抑了。儒贵妃看着眼前慢慢睁开眼睛的儿子“怎么样?”她母亲的光辉终于还是压过了心底的欲望。 “母妃。” 听到颂儿唤自己,儒贵妃发自内心的笑了。只是刚要抱住孩子的母亲,竟然被孩子的行为所吓到了。 “母妃去哪了?” 儒贵妃愣了一下“颂儿,你怎么了?” “这位娘娘很是好看,颂儿的母妃去哪了?” 这迎面而来的暴击吓的儒贵妃立马站起身来“张太医,这是怎么回事?” “娘娘莫急,小皇子受到了惊吓,可能神志不清。” “可能?他连母妃都不认得,怎么回事神志不清,你这个太医是活腻歪了吗?” “老臣,当真不知啊!” 说到这,皇上走了进来“颂儿,可好些了?” “父皇,儿臣没事,只是这位娘娘很凶呢。张太医并未做错什么,这位娘娘便出言不逊。” “这位娘娘?”皇上回头看了看儒贵妃,儒贵妃已然崩溃,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不认得自己,竟然称呼自己为这位娘娘,这种心情怕是只有做了母亲才能够了解吧。 皇后带着玖妜也走了进来,自从昌平王离京,玖妜就常常进宫陪伴皇后。 “母妃!” 看到皇后和玖妜,颂儿下了床,连鞋子也来不及穿就跑了过来。 “你叫本宫什么?” “母妃啊!” 皇后一头雾水地抬起头来“这……是怎么回事?” 玖妜也皱了皱眉头,儒贵妃慌忙地跑过来,一把抓住颂儿的手“颂儿!你看看我!你看看我!你真的不认识!不认识你的母妃了吗?这个人他不是你的母妃!我才是!我才是啊!” 被吓坏了的孩子,很迷茫的看着眼前这个疯癫的女人,皇后慢慢的蹲下身来“儒贵妃,你吓到他了。” “你住口!他是我的孩子,你们要来夺走我的孩子,皇后!我和你到底何仇何怨啊你要夺走我的孩子?” “儒贵妃疯了,把她先带下去!”皇上冷冰冰的看着跪在地上头发散落的儒贵妃。儒贵妃挣脱了身旁的太监“皇上!你还看不出来吗?是他们!她们逼我的颂儿这么做的。你明白吗!” “颂儿病了,张太医医术高超,早晚会痊愈的,而你失了体统了!” “皇上!您跟臣妾说体统,臣妾的亲生孩儿,对着别人叫母妃,皇上觉得,什么是体统?皇后娘娘您也为人母,您真的体会不到我的这种心情吗?” 皇后拉着身旁有些害怕的颂儿“皇上,儒贵妃也是因为担心颂儿,所以失了规矩,也不是什么大罪,闭门思过几日也就是了,这几日就让臣妾好生照顾颂儿,张太医医术高明,就让他为颂儿诊治,臣妾记得玖妜身边的红袖姑娘也是个医术高超的,臣妾担保一定将颂儿治好。” “来人,将儒贵妃带下去,他需要好好休息。” “皇上!皇上!” 看着眼前有点怯生生的颂儿,皇后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这个孩子,不过才五岁,怎么……眼睛里像是经历了什么似的,说话也这般成熟。 回到了宫中,只剩下皇后,玖妜还有颂儿。 玖妜微微笑着“颂儿,可记得我么?” “王妃娘娘。” “那你也记得皇后娘娘?” “记得。” “为何要叫皇后娘娘母妃呢?” 颂儿低着头不说话了,玖妜看了看一旁坐着的皇后,皇后慢慢低下头“颂儿,现在就剩下我们三人,不必怕,知道什么便说什么,皇娘娘不会怪罪你。” “皇娘娘!不是颂儿非要冒犯,只是,颂儿不能再留在母妃身边了。” “为何这么说?” “母妃为了颂儿已经做了很多错事了,为了颂儿,她已经杀了很多人了,颂儿不能再让母妃错下去,如果颂儿不在了,母妃就能停手,颂儿不希望母妃为了我去做那些无谓的事了。” 玖妜吃惊地看着眼前仅仅五岁的颂儿,他真的很聪明,昏倒到现在为止只有两个时辰,他竟然能做这么多,而且说的头头是道,他不仅仅是聪明,他更是个善良的人。 第七十章:如此聪慧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次日,玖妜入宫参见皇后娘娘。 “玖妜,你可许久未来与本宫说话了,逾儿甚是想念你呢。” 玖妜微微笑着,望向窗外,此时已经飘起了雪花,不止这一次苏子笙何时才会归来。皇后浅笑着摇了摇头,将茶盏慢慢推向玖妜面前。 玖妜回过神来“娘娘,今日玖妜身子不适,扰了娘娘兴致了。” “无妨,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我明白你是在担心昌平王。” “他才走了第一天,我竟然这般的担忧,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是否平安。” 皇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们女人为了自己的丈夫倾尽一生,不知是对还是错呢。” 玖妜抬起头“娘娘这话从何说起?” “皇上近日来对儒嫔宠爱有加,已经有两月未来我宫里了,对逾儿也是淡淡的,虽说逾儿已经长大,我已不用费心,可是我还是担心,若……有什么变故,我怎么对得起故去的德贵妃呢。” 看着眼前憔悴的皇后,玖妜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许久没有和皇后好好聊聊了。 “娘娘,我记得您曾说过,爬得越高,跌的也就越惨。” “怎么?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鬼主意说不上,但是也算是一个想法,儒嫔现在不过是嫔位,不论在任何方便都还是敬着娘娘的,若我们把她捧的高高的,是不是……” “你呀,当真还是从前那个玖妜。鬼点子比谁都多。” 当天皇后便来到皇上的御书房,送来了银耳羹“皇上夜晚看奏折伤眼睛,用些汤羹再看吧。” “皇后今日怎的得空了?” “臣妾近日来也是有事想与皇上商议。” “哦?有事便说来。” “是。臣妾看这后宫妃位多悬,那嫔位也只有儒嫔一人,这后宫未免冷清了些,若是后宫都是如此,皇上怎么有心处理政事呢,依臣妾看来,三年一次的选秀也该开始准备了,另一方面,儒嫔诞下幌子,嫔位可是有点委屈她了。” 皇上微微笑着牵起皇后的手“没想到你竟思虑如此周全,那便依你所说,晋儒嫔为妃,佳贵人、迎贵人为嫔。” “皇上,臣妾还有一请求,不知皇上可否应允。” “但说无妨。” 皇后微微屈身跪在地上“请皇上晋儒嫔为贵妃。” “为何?” “儒嫔已有皇子,又入宫多年,陪伴皇上,尽心尽力,国之为难也从未离弃,皇上仅仅许给一个妃位,怕是要伤了人家的心。” 皇上摇了摇头“你呀,何时能为自己考虑考虑?” “臣妾有皇上,有逾儿,又是后宫之主,身居高位,无所求。” 这一晚过去,宫里多了一位贵妃——儒贵妃赐号端肃。 “皇上竟然越级给了本宫贵妃的位置,从今开始,本宫和皇后也算得上是平起平坐了。”儒贵妃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贵妃的服饰,冷哼了一声,转过身来“颂儿,母妃如今是贵妃了,你可高兴?” “母妃是贵妃了,那颂儿呢?” “颂儿日后定是天子。” “颂儿是天子吗?” 宫女然儿马上跑过来“娘娘,万不可如此,这是掉脑袋的大罪啊。” 颂儿哼的一声“母妃说我是天子我就是天子。颂儿只听母妃的。”儒贵妃慢慢起身轻轻摸了摸颂儿的头,微微笑着“乳母,把颂儿带下去吧。” “是。” 看着乳母把颂儿带了出去,儒贵妃一步步的走向小宫女然儿“怎么你要来教训本宫?” 然儿害怕的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响头。 贵妃慢慢的蹲下身去,用长长的护甲用力的托起她的下巴,然儿的下巴渗出血来“哟,流血了。是我不小心了。” 然儿不敢说话,眼泪一个劲儿的留着。 “别怕呀,我还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就不敢说话了?” “贵妃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儒贵妃的眼睛里满是血丝,用长长的护甲狠狠的扎进了然儿的双眼,然儿凄厉的惨叫声在这间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的痛苦,一旁站着的两个宫女被吓的一动也不敢动。 此刻的殷十三,双手紧紧攥着,此刻颂儿兴冲冲的跑了进来,乳母大声喊着“小皇子!小皇子!不能进去。” 冲进来的颂儿刚好看到这一幕,睁大了眼睛,嘴巴有些颤抖,儒贵妃马上松开了手,把沾满鲜血的手背在身后。 “母妃……” 本童真的笑脸慢慢变了颜色,颂儿的手里还抓着要送给母妃的芋头圆子,这是她最爱的吃食,想拿来给母妃尝尝,却没想回来竟撞到这一幕。 颂儿一步步走到那个已经昏过去的宫女面前,儒贵妃马上蹲下挡在他前面,示意殷十三把她带出去。 殷十三走过去,将然儿架起来,假装无意的将鲜血淋淋的脸抬起,正让颂儿看的清清楚楚,看到这一幕,颂儿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颂儿!颂儿!” 当颂儿醒来的那一刻,世界好像都变了,这压抑的紫禁城也终于更加压抑了。儒贵妃看着眼前慢慢睁开眼睛的儿子“怎么样?”她母亲的光辉终于还是压过了心底的欲望。 “母妃。” 听到颂儿唤自己,儒贵妃发自内心的笑了。只是刚要抱住孩子的母亲,竟然被孩子的行为所吓到了。 “母妃去哪了?” 儒贵妃愣了一下“颂儿,你怎么了?” “这位娘娘很是好看,颂儿的母妃去哪了?” 这迎面而来的暴击吓的儒贵妃立马站起身来“张太医,这是怎么回事?” “娘娘莫急,小皇子受到了惊吓,可能神志不清。” “可能?他连母妃都不认得,怎么回事神志不清,你这个太医是活腻歪了吗?” “老臣,当真不知啊!” 说到这,皇上走了进来“颂儿,可好些了?” “父皇,儿臣没事,只是这位娘娘很凶呢。张太医并未做错什么,这位娘娘便出言不逊。” “这位娘娘?”皇上回头看了看儒贵妃,儒贵妃已然崩溃,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不认得自己,竟然称呼自己为这位娘娘,这种心情怕是只有做了母亲才能够了解吧。 皇后带着玖妜也走了进来,自从昌平王离京,玖妜就常常进宫陪伴皇后。 “母妃!” 看到皇后和玖妜,颂儿下了床,连鞋子也来不及穿就跑了过来。 “你叫本宫什么?” “母妃啊!” 皇后一头雾水地抬起头来“这……是怎么回事?” 玖妜也皱了皱眉头,儒贵妃慌忙地跑过来,一把抓住颂儿的手“颂儿!你看看我!你看看我!你真的不认识!不认识你的母妃了吗?这个人他不是你的母妃!我才是!我才是啊!” 被吓坏了的孩子,很迷茫的看着眼前这个疯癫的女人,皇后慢慢的蹲下身来“儒贵妃,你吓到他了。” “你住口!他是我的孩子,你们要来夺走我的孩子,皇后!我和你到底何仇何怨啊你要夺走我的孩子?” “儒贵妃疯了,把她先带下去!”皇上冷冰冰的看着跪在地上头发散落的儒贵妃。儒贵妃挣脱了身旁的太监“皇上!你还看不出来吗?是他们!她们逼我的颂儿这么做的。你明白吗!” “颂儿病了,张太医医术高超,早晚会痊愈的,而你失了体统了!” “皇上!您跟臣妾说体统,臣妾的亲生孩儿,对着别人叫母妃,皇上觉得,什么是体统?皇后娘娘您也为人母,您真的体会不到我的这种心情吗?” 皇后拉着身旁有些害怕的颂儿“皇上,儒贵妃也是因为担心颂儿,所以失了规矩,也不是什么大罪,闭门思过几日也就是了,这几日就让臣妾好生照顾颂儿,张太医医术高明,就让他为颂儿诊治,臣妾记得玖妜身边的红袖姑娘也是个医术高超的,臣妾担保一定将颂儿治好。” “来人,将儒贵妃带下去,他需要好好休息。” “皇上!皇上!” 看着眼前有点怯生生的颂儿,皇后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这个孩子,不过才五岁,怎么……眼睛里像是经历了什么似的,说话也这般成熟。 回到了宫中,只剩下皇后,玖妜还有颂儿。 玖妜微微笑着“颂儿,可记得我么?” “王妃娘娘。” “那你也记得皇后娘娘?” “记得。” “为何要叫皇后娘娘母妃呢?” 颂儿低着头不说话了,玖妜看了看一旁坐着的皇后,皇后慢慢低下头“颂儿,现在就剩下我们三人,不必怕,知道什么便说什么,皇娘娘不会怪罪你。” “皇娘娘!不是颂儿非要冒犯,只是,颂儿不能再留在母妃身边了。” “为何这么说?” “母妃为了颂儿已经做了很多错事了,为了颂儿,她已经杀了很多人了,颂儿不能再让母妃错下去,如果颂儿不在了,母妃就能停手,颂儿不希望母妃为了我去做那些无谓的事了。” 玖妜吃惊地看着眼前仅仅五岁的颂儿,他真的很聪明,昏倒到现在为止只有两个时辰,他竟然能做这么多,而且说的头头是道,他不仅仅是聪明,他更是个善良的人。 七十一章:陈氏阴谋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皇后长长的叹了口气“你的母妃做了很多错事?” 颂儿咬着嘴唇没有说话。皇后看着眼前可怜的颂儿不知道是同情还是什么,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受“好了,你去找逾儿哥哥吧。” “颂儿告退。” “等等。”玖妜叫住了他。颂儿回过头“王妃娘娘还有什么事吗?” “颂儿,你要记住,你现在是一个病人。懂吗?” 颂儿想了一下,点了点头“是,王妃娘娘。” “那么,你便去玩吧。” “母妃,王妃娘娘,颂儿告退。”说罢,颂儿便离去了,看着颂儿出门的身影,这样小的一个孩子,承受了多少。谁又能知道这对他而言是多大的压力呢。 从前一直觉得这个孩子骄傲跋扈,可是仔细想来,他无非是言语有些不妥,可是却从未犯了规矩,破了体统,看样子他为了讨好母妃,为了不惹人厌烦,做的真的很多了。 “玖妜,你觉得这孩子……” “挺聪明的,有点儿他母妃的机灵劲儿。” “他母妃……到是个聪明人,能从那样卑微的底端一步步爬到现在的位置,这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儒贵妃有今天的盛世,怕是连你也没想到吧。” “从前在府中,她和慕容宛倾蛇鼠一窝,我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的一个走狗,竟然有一天能够翻身做主,更没想到她的野心竟然比陈氏还大。” “听说那陈氏自从慕容宛倾过世就神志不清了。” 玖妜点了点头“话虽如此,可是我曾见过,她……并不像一个病人,就好像……”玖妜突然不说话了,转过身望向窗外,皇后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像什么?” “就好像今日的颂儿。” “你怀疑?” “其实陈氏无非是在自保,就算他真的装疯,也与我无关。只是我的母亲……若是被她蒙在鼓里,可能会有危险。” 玖妜不知怎么心里一颤,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我也不知道,在皇后娘娘面前失礼了,玖妜先回府了。” 回到府中,她慌忙的叫来了汐染“汐染,王爷近日来有没有家书?” “王爷已经有一个月没来家书了。” 正在玖妜担心的时候,小厮跑了进来“王妃!出事了。” 玖妜手中的茶盏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怎么?出什么事了?” 小厮交给玖妜一封书信,玖妜双手颤抖着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封报丧信“王爷他……” 小厮长叹了一口气“王爷在营地遇到埋伏,坠下山崖,生死未卜。” “什么叫生死未卜,那到底是是生是死?若是生,人在何处?若是死,尸体呢?你们都没有找到尸体,就要传来报丧信吗?” “王妃莫要伤心,王爷坠落山崖,怎会生还?” “你让我莫要伤心,可知这封信对我而言不只是伤心?我问你!你日日夜夜跟在王爷身边,他到底!是生是死?” 小厮沉默不语,玖妜撕毁了信件,就要向外冲,汐染拦在她的面前“王妃!王妃!” 谁也拦不住玖妜,这时红袖跑了出来“小姐!你冷静一点,王爷若还活着定会回来的,若是……真的死在战场也算死得其所,小姐,若王爷真的在天有灵也不愿看你这般样子。” “苏子笙,他说过让我等他的,现在一封报丧信就给我打发了。红袖,你说他该不会是留在了北境有了其他的女人,就像展红绫那样的?” “小姐。” “他真的是个负心汉吧,这样的男人,我慕容玖妜竟然嫁给了这样的男人。红袖,你也觉得我很可怜吧。”玖妜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现在的她无助、痛苦、甚至可以说是悲痛欲绝。 皇宫里一样收到了这样信,皇后看了之后,开始担心玖妜的处境,不知道此时的她会是怎样的。 另一边儒贵妃已经没心思去为这件事开心了。 殷十三走了进来“贵妃娘娘,您的心腹大患已经除了,不知……您为何还闷闷不乐呀?” “我为何闷闷不乐?我亲生的孩儿,就这样变成别人的儿子,我辛辛苦苦十月怀胎,他现在叫别人母妃啊,我费尽了心思除掉昌平王,接下来我只需要除掉苏逾就够了,我的孩子就顺利的成为太子了。可是现在呢?我有什么办法,我又怎么开心得起来。” “可是不论如何,你的孩子,都是你的孩子,只要为扎稳打,颂儿成为了太子,继承皇位,你就是独一无二的太后,到时候,他认不认你,又有什么用呢?” 儒贵妃慢慢的起身,眼睛里满是血丝,冷哼了一声“殷十三,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为何还要在我身边?” “十三开始是为了报仇,可是娘娘助我一臂之力,我不能就这样弃娘娘而去,娘娘现在正是需要十三的时候,十三怎能离开呢?” “到了这种时候,没想到,竟然只有你陪在我的身边。” 殷十三冷笑了一声“娘娘早些休息吧,十三告退。” 殷十三关上了房门冷冷的笑着“儒贵妃……你的好日子就快到头了。” 这一切不就是他殷十三一手策划的吗,昌平王真的死了吗?还是说那是一封假信呢?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清楚这么幕后的一切是什么。甚至没人知道,幕后的黑手就是殷十三。 这件事一出,整个阖州城也都轰动了。 “你知道吗?昌平王死了。” “哎,你说这昌平王也算是有勇有谋,风流才子,这就死了,也真的可惜呀。” “谁说不是呢?昌平王妃可也真是个可怜的女人,曾经被贬,又被休,谁知道她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竟会如此。” 阖州城里家家户户都在谈论这件事,这事情仿佛已经变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可是谁又能知道此刻的玖妜是什么心情呢? 慕容府也变了景象,既然昌平王死了,那么仇氏便没有了靠山,对于陈氏来说,这就是她翻身的时刻。 “吃饭了。”送饭的小厮态度还是十分的恶劣,此时已经是春天了,万物复苏,陈氏慢慢起身“我还是这府中的大夫人吧。” “你想什么呢?” “昌平王死了对吧?” “快点吃饭!说什么浑话。” “我要见老爷。” 小厮不耐烦的叹了口气“我劝你老老实实的。别出什么幺蛾子,夫人对你已经很好了。” 陈氏推开他走出门去,迎面而来的是当朝的礼部侍郎,也就是陈氏的哥哥。 “哥哥。” “你怎……” “仇氏仗着自己的身份,靠着王爷和王妃,就把我囚禁于此,还说我是疯妇,哥哥,我真的好苦。” 陈侍郎自然是心疼自己的妹妹的。 陈氏的时间掌握得刚好,这段时间他虽在禁足,却一直也没和外面断了联系,儒贵妃虽也在困境,但是两人仍在飞鸽传书。 这次陈侍郎到访也是收到了儒贵妃的信件。 陈侍郎带着陈氏来到正堂“慕容谢,你便是这样对待你的东房的?” “陈侍郎,不知陈侍郎到访,有失远迎。” “你迎接的挺好的,非让我看到我妹妹现在这副德行,我很满意。” “侍郎有所不知,贱内如今神智不清,我也曾找名医为其医治,只是未见效果,可能是家女身亡,受不了打击才……” “慕容谢!你和你那个妾把我关起来,你竟然还说我是疯子,宛倾死了,我没有女儿了,你也不需要我了对吗?慕容玖妜她是王妃,她有用,所以你就开始囚禁我是吗?” “你……” “我是你的夫人哪,你就这般无情吗?” 此刻慕容谢也是一头雾水,慕容茭白从内堂走了出来“早知道你是装的,本以为你就是想苟且偷生罢了。没想到你心机这么重啊,那你现在想做什么呢?” “我才是慕容府的大夫人,慕容茭白,现在老夫人病逝,这慕容家是我当家。” “别说我还没嫁出去,就算我嫁出去了,这慕容家也轮不到你来做主,当年仇氏才是东房,你抢了她的不说,竟还如此不知廉耻。” “慕容谢!你还记得为什么我是东房么?你还记得,为何仇氏只能做西房么?你那几个哥哥为何突遭意外,你还记得吗?” “陈氏,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我要你把这个女人,还有她的女儿,都赶出去。” 慕容谢紧紧的攥着双手“为何?” “为何?你说说为何?他们两个害死了我们的宛倾,难道,我不该报仇吗?” 仇氏慢慢走过来“不论如何,如今你已经恢复了,你就应该是大夫人了。所以……现在这个位置还给你,你需要我离开,可以。我现在就可以走,但是……陈夫人,你记住,慕容宛倾绝对不是被玖妜害死的。别报错了仇。” “不是她还能是谁,你和你的那个小蹄子,本来就是贱货。本来就不该活着,我留你们一命,你们就该感激涕零了,你的女儿如今……应该在悲伤里无法自拔吧!” 七十二章:诗意张生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这些日子,玖妜好像被拔了一层皮,整个人也消瘦了不少,苏子笙为了她开心,便找来了一个戏班子,为王府唱戏,说也奇怪,昌平王府已经很久没有请人来府唱戏了。皇室贵族的宗亲都喜欢听戏,也尝尝找人来府里唱上一段时间,长则半年,短则半月。 “张老板。”苏子笙对这位张老板很是尊重,亲自到了广德楼请他。 “昌平王爷,怎么亲自到访。筱春未曾远迎,失礼了。”张筱春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行礼道,这位张老板可是赫兰朝有名的名角儿,想当初,只要提起张筱春的名字,台下便座无虚席。 “今日子笙到访,是想请张老板为昌平王府唱上一月。” “府内可是有什么大事?一月虽不算久,但时间也不短。” “若说有事,也不算大事,只是王妃近日身子不适,愁眉不展,听听戏也能让她开心开心。” “我也是许久没有唱过堂会了。那几日进府可定下了?” “张老板有时间便可立刻进府。” “那王爷回府等待便可,待我准备准备,明日便可入府。” 次日一早,张筱春便带着自己的戏班子队伍入了府,跟随而来的只有两人,陶筱阳,杨筱翔。 这唱戏的是八年前赫兰朝最有名的角儿——张筱春,人称二爷,因他师乘郭门,当初拜师学艺位列第二,故被众人称为二爷。 说起来这位二爷也是经历了生死的一位,更是痴情的一位,阖州城前些年流行过一个小曲儿,名为《桃花开,月未圆》。当年的阖州城,这首曲儿真真儿是被这位角儿给唱红了,也唱来了杀身之祸。 那些年的二爷,一身傲气,意气风发,正是青春年少,也正是嗓子最透亮的年纪。在阖州城也是无人不晓。有着一种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架势。 当然,人红是非就多,总是有些个不懂戏的达官显贵请他去唱曲儿,张筱春大小是个角儿,模样又生的俊俏,有些个人不过就是为了场面活,请来阖州城最红的角儿,面子上也好看些,说出来也好听。 只是这张筱春也是个有脾气的,一般的戏还不愿意去唱,树敌不少,唱戏的有规矩,戏比天大,师父也曾经劝张筱春要收敛些锋芒,哄着这些达官贵人才有饭吃,可是张筱春仗着自己年轻,又有着一身的才华不以为然,他坚信自己只要不得罪谁,便不会有人找他的麻烦。 那年他最尊重的只有昌平王,对于张筱春来说,昌平王是懂戏的,也算是半个知音。 常来看戏的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唱完了戏,会有姑娘往台上扔戒指。 那一日的底是张筱春的,和往常一样,台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戒指,张筱春没有低头,只是转身从下场门走了下去,八年前二爷这身段,当真是无人能敌。 回到后台,陈筱芸欢天喜地地跑过来“师哥,您今儿唱的可真好。” “你又跑哪去了?” “我?” “今儿没你的戏,是不是又去哪玩了?” 陈筱芸笑着给张筱春擦了擦汗,张筱春却夺过她手里的帕子,自己擦了擦,陈筱芸嘟着嘴“我哪有啊,在师哥眼里我就那么不务正业吗?我是去做了这个。”陈筱芸说着打开手机的包裹“师哥,您尝尝。” “这是什么?” “桃花糕!” 张筱春叹着气“每天都做桃花糕,你就不会点别的了?” “就会这桃花糕,别的师哥不喜欢,我也不会。”陈筱芸笑着,这笑容天真无邪,还是那么干净淡雅,从小到大,她只记得自己的师哥最爱桃花糕,可是张筱春如今可是顶红的角儿,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二师哥了。 张筱春刚换好衣服,打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着打扮都十分华丽的女子,二爷礼貌性地站起身“姑娘可是有事找我?” “二爷,可还记得我吗?” 张筱春上下打量了一番,摇头说到“姑娘和我相识?” 女子摇了摇头“我只是日日来听你的戏罢了,怎会有幸认识二爷呢,那日我还往台上扔过戒指呢。最大的那个……就是我的。” 听到这,张筱春嘴角微微上扬冷笑着坐下来对着镜子卸妆“多谢姑娘了。” “我……想约您单独一叙。不知……” “不好意思,我没有时间。”张筱春没有看她,这样的女子想必也见的多了,张筱春并不以为然,此时化妆间里站着不少的人,女子脸上有点挂不住,向前走了几步悄声的对张筱春说到“二爷,若您不嫌弃,月月愿意以黄金千两作为嫁妆,将自己许给您。” 张筱春听后大笑道“这位姑娘,竟然想将自己许给我?恐怕我没这个福气。多谢姑娘抬爱。筱春先告辞了。”说罢,张筱春头也没回的便离开了,这下子罗月月的脸上就更加的挂不住了。陈筱芸愣了片刻“我师哥他……” “陈老板,您不必多说,是我扰着您各位了,告辞。” 罗月月走后,后台炸了窝“张筱春是不是疯了,罗月月也敢得罪?” “这罗月月可是阖州城最有名的名妓。” “她身后可是君平王。” “张筱春是不是惹了大祸了。” 陈筱芸咬着嘴唇十分担心张筱春,这罗月月是君平王的人,得罪了她可不就是得罪了君平王吗? 晚上,陈筱芸来到张筱春的住处“师哥。” “你怎么来了?” “您可知道您今日得罪的是名妓罗月月?” 张筱春思量了片刻“哦?你说今日到了后台那个女子?” “正是。” 说到这,张筱春没再说什么只是微微笑着“让苏九送你回去吧,这大晚上的,女孩子家家就别到处乱跑了。” “师哥!您……” “师哥的事你就别操心了,那罗月月想要嫁我,难道我还真的要娶了?今日我也并未得罪于她。你莫要替我担心。” 就这样,陈筱芸悻悻的离开了,心里还是牵挂着张筱春。 没过几日,就传出了,罗月月被纳入了君平王府为妾侍,这传闻一出,陈筱芸就彻底的站不住脚了。 “师哥,您可知……” 张筱春叹了口气,然后放下手里的行头,转过身看着陈筱芸“你是不是又要说罗月月的事?” 陈筱芸咬着嘴唇“我是真担心。” “担心有什么意义?若有时间担心这些倒不如想想你今天这出戏。”张筱春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从小到大,陈筱芸都对张筱春百依百顺,而且心里好像只有张筱春一个,可是咱们这位二爷呢,却好像对她没有半点心思似的。 陈筱芸上场了,张筱春坐在后台,心思有点沉重,他并不是不把那件事放在眼里,只是如今这戏班子还靠着他来支撑。 “二爷。”张筱春身边的跟班小万跑过来,点头哈腰的说道,“罗月月小姐请您去唱堂会。” “我从不给昌平王以外的任何人唱堂会,你不知道?” “可是这次是王爷府请的您,您要不然就屈尊去唱一个吧。” 张筱春思虑了片刻“那……你先去候着吧。” “唉,请好吧您?”小万一直都是二爷身边的小狗腿子,张筱春的钱也都是他管着,张筱春接什么戏,也都是他在盯着。在张筱春看来,这小万便是自己的心腹。 来到君平王府,张筱春气宇轩昂,意气风发,罗月月穿着喜服走出来“张老板,别来无恙。” “夫人安好。”张筱春微微点了下头。 “原来,张老板也是可以低头之人。外界传言,说你从不唱堂会,怎么今日给了我这么大的面子?” 张筱春慢慢转过身去“夫人的面子,我怎么敢不给,今日堂会,夫人想听什么曲儿?” “今日……我什么也不听。”罗月月笑着,然后大喊道,“来人,给我把他抓起来。” 张筱春被七八个护院架了起来,罗月月走上前“张老板,从今日起,你就出不去我这王府了,我告诉你没有黄金千两,你别打算出去。” “黄金千两?” “当日你当众羞辱我,害我颜面无存,今日若你拿的出千两,我便放过你,若你拿不出,你就一辈子待在这里吧。”说罢,几个护院将张筱春押了下去,关在了暗室里。 陈筱芸下了台,欢天喜地的来找张筱春,可是后台的每一个人都愁眉不展,陈筱芸便觉得不对劲“大师哥,我师哥呢?去哪了?” “老二……他……” “你说话呀。” 一边的陶筱阳站起来“筱云,师哥他……被罗月月抓走了。” “为何抓他?” “君平王府抓人,还需要理由吗?” 陈筱芸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那……那我们可怎么办嘛?” “该怎么办,咱这戏班子没了老二,还唱什么唱,趁早散伙算了。”大师哥刘筱达站起来就往外走,陈筱芸一把抓住他“大师哥,我们不能就这么散了呀,我们散了,师哥他就真的没救了。” “我们在这,就有救了吗?” 陈筱芸还是没能拦住刘筱达,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陈筱芸心里满是心酸,因为大师哥的离开,很多人都跟着走了。 七十三章:月圆花开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陶筱阳轻轻地拍了拍陈筱芸“别哭,君平王府传出了消息,只要黄金千两就能换回师哥的命。” “此话当真。” “虽说是个大数目,但是以师哥的能力,还是拿的出的。” “小万去哪了?是不是去钱庄提钱了?”陈筱芸发问,陶筱阳却慢慢低下了头。看着陶筱阳的神情,陈筱芸便知道,那小万一定是卷钱跑了。 “陶师哥,那我们……” “筱云,你别着急,钱的事我去想办法。” “我能去见一见师哥吗?” 陶筱阳叹了口气“我试试,你别抱太大希望,好吗?” 陈筱芸点了点头,在危机时刻,才能看出人心,这句话说得太好,张筱春这一出事,才叫人明白了什么叫兔死狗烹,树倒猢狲散。 大家都离开了以后,陈筱芸变成了理所当然的台柱子,每天都得唱个三四出,陈筱芸最爱唱的便是老段儿《白蛇传》。阖州城的人都说,陈老板的白娘娘是天仙下凡,杭州美景纵是盖世无双,也及不上陈老板一颦一笑。 这一天陈筱芸下台,正卸妆,两个人抬着一大花篮便走进了后台。 “这……”陈筱芸放下手中的发簪,慢慢站起身,两个人低着头一句话没说,这时走进来一个差不多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 “陈老板可喜欢这花篮吗?”男人有些福建口音,陈筱芸微微笑道“唱戏的收花常见,到还没人收到这样的大花篮的。” “陈老板若是喜欢,以后我可以日日送来。” “您买票听戏,捧我们,就是我们的荣幸了。” “陈老板若是愿意同我回福建,我可以答应陈老板所有的要求。” 陈筱芸冷笑着慢慢坐下“多谢,只是我陈筱芸一生钟爱戏曲,还从未伺候过经商之人,您请吧。” 苏九将那位福建的茶商老板请了出来,茶商老板递给苏九一张纸条“请你务必把这纸条交给陈老板。” 陈筱芸从苏九的手里接过那张纸条,上面写的是他的名字还有所住的驿站。 一连几日,那茶商老板周四堂每日都来捧场,从来都是不一样的礼物和花篮。陈筱芸坐在后台,陶筱阳走进来“筱芸,路子已经通了,我们可以去看师哥了。” “真的?什么时候?” “就现在。只是……” “只是什么?” “黄金千两,我们可怎么凑得齐……” 说到这,陈筱芸咬着嘴唇,双手紧紧攥着,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妆台,突然开始到处摸索着,到处寻找着。 “筱芸,你……” “陶师哥,我能救他,能救他!” 看着已经近乎疯狂的陈筱芸,陶筱阳忙抓住她的双手“筱芸,你冷静点,你怎么救他?那是黄金,黄金啊!” 陈筱芸笑着“你看到了吗?这个周老板想要我跟他去福建,他说可以答应我所有的要求。” “你是不是疯了!你要把自己卖了?” “我是在换师哥的命。”陈筱芸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当天演出结束之后,陈筱芸便来到了驿站,找到了那个福建茶商周四堂。 “若我跟你去福建,你可能答应我所有的事吗?”陈筱芸十分坚定。 “是。” “那我要黄金千两。” “陈老板竟是爱财之人,周某人还以为,陈老板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厌弃铜臭之人呢。” “我要救我师哥的命。” 周四堂斟了一杯茶“我听说过张老板的名字,是个有才之人,只是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黄金千两,我周四堂拿了。” 陈筱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陈筱芸此生做牛做马,定报答周老板恩情。” “做牛做马也不必,只是我的妻子早逝,如今见了陈老板,私心想着纳入府中。” “筱芸……愿意。” 拿到了一千两黄金的银票,看着手中这沉甸甸的一张纸,陈筱芸漏出了笑容,她的师哥终于有救了。 陶筱阳打点好了上下,带着陈筱芸来到牢里,见着张筱春,他还是那么意气风发,可见没吃什么苦头,想也知道,罗月月舍不得他受苦。 “师哥,我给你做了桃花糕。” 张筱春叹着气“这个时候了,还吃什么桃花糕。你们怎么进来的?” “师哥,你马上就能出去了。” 张筱春笑着“你怎么知道?” “罗月月只要黄金千两,我们给她就是了。”陈筱芸笑着打开了食盒。张筱春慢慢坐下,拿起一块桃花糕“你做的?” “嗯。快尝尝。” 张筱春咬了一口只觉得有些苦涩,便仍在一旁“筱阳,把钱给我。” “什么钱?” “装什么傻呀?你们来,不是给我送钱来的吗?我的钱都在小万那,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张筱春还以为小万对自己忠心耿耿,陶筱阳低下头没说话,陈筱芸笑着“师哥,在我这呢。你看!” 陈筱芸放下了银票,然后便笑着“师哥,我要走了。”虽说脸上笑着,可是却忍不住哭腔。 “去哪?” “回园子啊,总不能没人啊,您说是不是?”陈筱芸欢天喜地的跑了出去,张筱春笑着看着陈筱芸的背影,微微笑着“这傻丫头,也不知道扶着点师哥。” 陶筱阳还是忍不住,大喊道“师哥!筱芸……筱芸她再也不能扶着您了!” “你说什么?” “筱芸……为了这一千两,把自己卖给一个福建茶商了。” “你说仔细点。” “前几日,一个福建茶商看上了筱芸,说要带她回福建,只要筱芸肯去,就答应她所有的要求,筱芸要了这一千两,把自己给卖了!” 张筱春的眼睛里满是血丝,死死的盯着手里这张银票“你是说……这……这些钱是筱芸用自己换来的?” “是啊!师哥,筱芸她是真的爱你!” “快!快把这钱还回去!” “师哥,没这钱,你就得在这里呆一辈子!”陶筱阳声嘶力竭的喊道,张筱春不屑的说道“我张筱春还拿不出这一千两?笑话。” “师哥,你还真的以为自己是当初的张筱春吗?那个小万一听说你可能再也出不去,就卷钱跑了!” 听到这,张筱春彻底崩溃了,他这一生从来没有对谁折腰,也从来没有对不起谁,唯独欠了师妹一个交代。 陶筱阳端起桌上的桃花糕“这桃花糕是筱芸亲手做的。你若是不喜欢……以后……都不会再有人做了。” 张筱春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桃花糕,颤抖着拿起一块放在嘴里,只觉得此刻,回味甘甜,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这桃花糕……真好吃。” 张筱春被放了出来,罗月月也算是说话算话,再没为难过张筱春,张筱春还是唱戏,还是在广德楼见天的呆着,好像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他还是从前那个名角儿,还是被众人尊敬的二爷。只是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了那个陈筱芸。 经历了生死之后的张筱春,唱戏更有了味道,可能是心思更细腻,所以唱戏也更能找到感觉。 这两年他从未停止过寻找陈筱芸。 “二爷,到您了。” 张筱春起身正要上台,只听一个声音“老二。”这人正是自己当初的师兄,刘筱达。 “师哥……” “看到你安好,师哥也就放心了。” “戏比天大,就算你我要闲叙家常,也等师弟下了场。”说罢张筱春便从上场门上台,刘筱达长长地叹了口气,陶筱阳走过来“大师哥,喝点茶吧。” “如今你也是这广德楼的角儿了。” “若是没有当初的事,我还没有今天的成绩呢,还要多谢二师哥提携我。” 刘筱达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段时间他过得并不好,唱戏的这个圈子本也没有多大,背信弃义之人,在圈子里自然也混不下去。 看样子刘筱达是有话要说,迟迟没有离开,二爷下了场,看到坐在那里的刘筱达,觉得有事儿,便问道“师哥,你我打小就在一起学艺,有话便说吧。不必吞吞吐吐。” “你真的不一样了。比原来成熟了许多。” “是筱芸教会了我这些。” “筱芸……还好吗?”刘筱达自小就喜欢陈筱芸,只是陈筱芸的心却一直都在张筱春身上。张筱春叹了口气“不知道。” “她不在这?” “师哥……当真不知?筱芸早就已经离开了,被一个富商带走了。” 刘筱达猛的站起身,抓住张筱春的领口“你……你把筱芸卖了?”张筱春一把甩开他的手“你以为我不想把她找回来吗?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回来,最离不开她的人不是你们,是我!是我!” 张筱春是一个温润如玉的人,谁也没见过他发脾气的样子,可是自从他回来,提起陈筱芸,他就会大发脾气,也会对身边的人发脾气,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对他梦想陈筱芸那般尽心尽力了。 “师哥,你还是先回去吧,二爷今天不舒服。”陶筱阳上前打圆场。刘筱达悻悻的离开,张筱春靠在椅子上,汗水打湿了戏服,摇着头说道“如果……筱芸还在该有多好。” 陶筱阳双手紧紧攥着“师哥您放心,我一定把筱芸她找回来。” “罢了……罢了……”张筱春拿起桌上的桃花糕,细细品味着,自那件事以后,他每天必备的除了唱戏就是这桃花糕。从前的他只爱唱戏,一心只有自己的事业,却忽视了身边爱自己的人,直到失去了才知道,那个人……是无法替代的。 七十四章:重返师门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苏子笙和张筱春是难得一见的知己,所以张筱春的事情,苏子笙也全都知道,这样的一个故事,也深深触动了玖妜的心,谁能想到,张筱春经历过这么多,当日君平王入狱连累了家人,罗月月也在此内。如今正被关在牢中。 玖妜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张老板不仅唱腔好听,台词扎实,身段婀娜,竟然还能从眼睛里看出那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张筱春提出,想见见罗月月。苏子笙思虑了片刻,没有拒绝,而是点头答应了,长盛带着昌平王的令牌带着张筱春来到天牢。 “罗月月,有人来探监了。” 罗月月正觉得奇怪,自己无亲无故,怎么会有人探监?抬头见了探监的人不禁发笑。此时这监牢只剩下张筱春和罗月月两个人,罗月月先说话了“当日我讲你关在府牢,以黄金千两相要挟,没想到如今……我竟然也经历着牢狱之灾。” “世事无常,风水轮流转吧。” “张老板还和从前一样,一身傲骨,意气风发,难怪那么多女子要以身相许,也难怪张老板看不上我了。” “当日……是我未曾顾及你的颜面,当着众人羞辱于你,你放我出来,我已经万分感激。” “哦?张老板竟不恨我?” “没有罗月月,自然就没有现在的张筱春。所以,您是我的再造之人。” 罗月月笑着,慢慢坐下“这里潮湿阴暗,我就不请你坐了,你来是想从我这里知道陈筱芸的下落吧。” 张筱春听了这句,马上紧张起来“你知道筱芸下落?” “若说不知,张老板可会失望?” “失望?自然是会。” “陈筱芸当日跟着福建茶商周四堂离开,那周四堂没过多久便就故去了,陈筱芸便离开了周家。” 张筱春皱着眉头,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罗月月,罗月月笑着“你也是奇怪我为何知晓,是不是?”张筱春转过头去没有说话,罗月月叹了口气“当日我只觉得对不住你,所以派人去查了陈筱芸的下落,后来王爷出了事,我也是力不从心了。” 张筱春半天没说话,罗月月微微笑着,然后长叹了一口气“我竟然也会良心发现?有些可笑,对吧?” “哎……夫人无需如此。” “陈筱芸真的很幸运,我与她都是自小失去了双亲,被遗弃的孩子,可她却被郭师父带入了门,而我……便只能沦落青楼。有时候我真的挺不服气,凭什么我就是这样的命运呢。现在想想,我这都是活该。” 张筱春慢慢低下了头“你是记恨与我吗?” “记恨?” “记恨我当日只带筱芸回了园子吗?” “是你?” 罗月月听了张筱春这句话猛的站起身,张筱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当日和筱芸在一起的女孩,便是你吧,你与她一起在街口乞讨,晕倒在那里,可我当时只带走了筱芸,没有带走你。对吗?” “当日抱走她的竟然是你,这世界还真是个圈,兜兜转转也没出了这个圈子。”罗月月摇了摇头,“或许我命该如此。” “当日我也只是个孩子,没办法一起抱起两个女孩,所以先将筱芸送了回去,只是我再回来寻你之时,你已不在原处。” 罗月月愣住了“你曾经想过带我走?” “不管如何,是我张筱春先对不住你。” “我既已知道缘由,便不会再怪罪于你,希望你早日找到陈筱芸。” 离开了天牢的张筱春心思沉重,明明没走几步的路,却觉得累的不行,整个人都昏昏沉沉。 “师哥。”他不知是幻觉还是什么,只是听到了这样一声之后,却怎么也寻不到声音从何而来,或许是自己真的太累了,也或许是自己真的太思念筱芸了。 这一晚,张筱春喝了很多酒,他已经很久不喝酒了,因为筱芸不喜欢。 次日他拖着疲倦的身子来到了王府“王爷,王妃金安。” “今日张老板面色憔悴,可是身子不适?” “多谢王爷记挂,无妨。” “那今日便不必再唱了。” 张筱春摇了摇头“说好的一月,前一天都不行。我张筱春说话作数。” “那张老板,请吧。” 今日张筱春唱了一出《桃花开,月未圆》。这曲儿他已经多年不唱了,如今又一次唱起,已经不像他从前唱的那般清透自在,反倒多了一翻滋味在里面。玖妜注意到一旁的汐染面色不对。 “你身子不爽快吗?” “谢娘娘记挂,奴婢今日身子有些不适,想回房休息片刻,网娘娘允准。” “去吧。” 汐染回到房里,默默掉下了眼泪,想起了那个曾经受她技艺的师父。过了片刻,她回到了堂前,张筱春这出戏正唱到了*的部分。汐染慢慢走到台上“多谢他,那日里将我相救~若不散,桃花开时,你可还在……梦里~” 这段唱出来,张筱春愣住了“你……” 汐染这唱腔是失传许久的程式唱腔,若是没有记错的话,现在还会这种唱腔的,应该也只有陈筱芸了。 “张老板,汐染可否与你将这出戏唱完?” 张筱春没有再问下去,只是接着唱到“娘娘与我……在这桃花下相识,如今却要天各一方,可何时才能与你~相……遇……相……叙~” 这段戏,玖妜听出了其中的故事,也明白了汐染为何这几日愁眉不展。看样子,汐染也是这件事的局内之人。 一曲终了,汐染慢慢的走下台来。张筱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你是谁?” 汐染叹了口气,转过身“张老板可还记得陈筱芸陈老板呢?” 张筱春愣住了,手也慢慢地松开,空气好像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张筱春的眼睛里含着泪水“你……你认识陈筱芸?” “认识。” “你可知道,她现在在哪?” “知道。” 玖妜想起,这汐染本是卖艺不卖身的名妓,后被苏子笙收了来,一直跟在自己身边,难不成这汐染和陈筱芸有什么瓜葛吗? “她在哪?” “师父有言,不许汐染透露她的住处,恕我不能相告。” “我找了她八年,现在我终于看到了希望,汐染姑娘,请您务必告诉于我。” “师父的话,汐染一句也不能忘。” 张筱春叹了口气,他知道师父的话,徒弟必然要谨遵教诲,所以便没有继续说下去,汐染叹着气说道“但是师父从未教导过我,不许带着旁人去见她。” 听了这句话,张筱春猛然抬起头,他的眼睛里有星光,他找了八年的人,终于在这一刻又让他看到了希望。 汐染带着张筱春来到了城西的一桩茅草房。 “张老板,我师父,就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八年,如果你的出现能让她解开心结,那么请您余生好好待她。” 张筱春一步一步的走进院中,每一步的那样的沉重,从房间里出来了一个身姿婀娜的女子,那粗麻布的罗裙根本掩饰不住她那令人嫉妒的身段,这身段曾经被多少人嫉妒着,曾经被多少人羡慕着。 四目相对,她手里的箩筐掉在了地上,那修长的纤纤玉指上面已经覆满了老茧。 “师哥?” 这一幕,张筱春做梦也想不到,谁会想到,当年的陈筱芸陈老板如今已成为一个山野村妇,她的头上包着头巾,一身粗布罗裙,只是那双眼睛还如此的灵动有神,那声音还是那么的淡雅柔情。 “这么多年,你还好吗?”张筱春终于开口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平平淡淡的问了这么一句。 陈筱芸微微蹲下身去把箩筐捡起放在一旁“师哥屋里请。” 张筱春跟着陈筱芸走了进去,看着这房子里简单的布置,整洁的摆设,他看出这些年陈筱芸没少受苦,可是她还是从前的样子。 “师哥,我这没什么好茶叶,也没有您爱的点心,您就凑合着喝点水。” 张筱春端起茶盏,轻轻的放在嘴边,这茶有些苦,有些涩,不及龙井那般入口芳香,也不及碧螺春那般醇厚。可是总是别有一番滋味。 “我找了你八年了。” “师哥,筱芸当日并不是故意不辞而别,只是……” “跟我回去吧。” “我在这已经习惯了,现在让我回去,我怕是也融入不进去了,师哥,您别看我在这日子过的苦了点,可是却很轻松自在。唯一不足的就是没机会唱戏了。” “你教了个好徒弟,她的程氏唱法学的有滋有味儿的。” 陈筱芸长长地叹了口气“汐染是个唱戏的好苗子,只是没碰上好师父,拜了我这个不成器的。倒不如走自己本来的路了。” “筱芸,师哥对不住你,今日,可否和师哥回广德楼去?那位置还一直给你留着呢。” “师哥,不是筱芸不愿回去,只是筱芸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陈老板了。也唱不了《白蛇传》了,师哥的好意,筱芸心灵了,只是……如今筱芸回不去了。” “不管你怎么想,师哥今天来了,规矩就是规矩,你得扶着师哥。” “师哥,我……” “你拜师之时说的话可还记得?” “尔有大观,进德修业,不辱师门。可是……” 七十五章:触景生情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张筱春自然是知道的,筱芸心里还有疙瘩,她不愿回去继续唱戏不是因为自己不爱唱了,而是自己这么多年已经无法再上台了。 看着陈筱芸消瘦的面庞,张筱春轻轻的拉起陈筱芸的双手,陈筱芸有些闪躲似的,可张筱春却没有放手,他好不容易才找到陈筱芸,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犹豫再一次的失去眼前人。 “师哥,我真的没办法再唱了。” “你可以回广德楼陪着我。” 陈筱芸愣住了,呆呆的看着张筱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做梦也没有想过张筱春会来找她,更没有想过从前冷漠的师哥如今正紧紧的攥着自己的双手。 “我回不去了。” “没什么回不去的。只要你是陈筱芸,就回得去。” “师哥,您清醒一点,我不再是陈筱芸了,当初的陈老板已经不在了。” “师父赐的字,只有师父收得回,如今师父不在了,长兄为父,那么便只有我才收得回,你陈筱芸的字我这辈子也不会收回。” “师哥,你为何要逼我呢。” “不是逼你,而是不想你再离开。” 陈筱芸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对于她来说,曾经的张筱春是那般高傲,是那般的不屑于世俗之事,好像心中从无感情,只有戏曲。现在的张筱春好像变了一个人,眼睛里是满满的柔情。 此刻汐染终于按耐不住走了进去“师父,是我把师叔带来的。” “汐染,你……” “这么多年,您心心念念张老板,每日以泪洗面,有时候还会偷偷的到广德楼门口向里面张望,这些汐染都看在眼里,汐染虽出身烟花,但也懂得真情。师父,您就跟张老板回去吧。” “你懂什么?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陈筱芸了,就算我还是陈筱芸,我也不会再回广德楼。” “为何?” “当日我以千两黄金把自己送了出去,此生便不得再回。” 张筱春二话没说“若我现在以千两黄金将你的债务还清呢。” “师哥…” “你不必多说,只说,愿不愿意与我回去,你是了解我的,我会做出什么,你也是知道的。” “师哥不必多说了筱芸回去便是。” 汐染看的一头雾水,张筱春明明什么都没说,为什么陈筱芸就同意回去了呢,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或许这样的事只有他们两人才能明白。 回到广德楼的那一瞬间,陶筱阳惊着了,摔碎了手里的茶盏,来不及去收拾忙跑过来“筱芸?” “陶师哥,好久不见了,您还好吗?” “好,我们一切都好。只是……” “只是什么?” “看你的样子,应该受了不少的苦吧。” 没等陈筱芸说话,张筱春便开口道“今天的戏,我不唱了,和台下的观众讨个由头,告诉他们三日后,广德楼我张筱春会唱一出大戏。” “明白了。” 张筱春拉着陈筱芸的手走进了自己的化妆间,陈筱芸慢慢地坐下“这广德楼可比八年前漂亮多了。” “喜欢吗?” 陈筱芸点了点头,苏九端上来了茶点,然后退下了。 “尝尝?” 陈筱芸看着桌上的桃花糕还有碧螺春,湿了双眼“师哥不是不喜欢桃花糕的吗?为何今日……” “并非是今日,其实自从我回到广德楼,日日都必须有这桃花糕。只是食尽了世间所有的桃花糕,却都尝不出当年的味道。” 陈筱芸含着泪拿起一块“师哥还记得。” “一桩桩一件件,都记得。” “师哥刚才说唱一出大戏,可是想起了什么吗?” 张筱春微微笑着“白娘子回来了,可不是一出大戏吗?这广德楼有八年没听过白娘娘的天籁之音了。” “我……已经许久未唱了,这……怕是会砸了场子。” “不是还有三日吗?” 陈筱芸微微笑着“那筱芸就陪着师哥再唱一出。” “不是唱一出,是唱一辈子。” 陈筱芸低下了头,羞红了脸颊,如果是八年前,她一定会冲上去紧紧的抱住师哥,可是现在,她不敢也不想了,这八年她成熟了许多,也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需要所有人照顾的小师妹。 “师父。”一个梳着长生辫儿的小孩站在门口敲门道,陈筱芸回过头去“这孩子……”张筱春召唤他进门“进来吧。” 看着张筱春满面的笑容,便知他有多喜欢这孩子“这孩子是我唯一的徒弟。”张筱春介绍着转过头来又说道,“小六,这是你师娘。” “师娘好。”这孩子也机灵,跪在地上便磕了一个头。 “什么师娘,师哥您说什么呢?” 张筱春没说话,只是一脸笑容的看了看眼前的徒弟,小六站起身来,张筱春笑着“给你师娘唱一个拿手的?” “并非是儿臣以小犯上,有一辈古人也作比方。楚庄王有道施仁政,四境安靖守封疆。贺功臣设下了太平宴,君臣欢聚饮琼浆。直到在黄昏星月降,秉烛辉煌照殿堂。许娘娘,许娘娘敬酒渐台上,忽然间狂风吹灭烛光,小将唐狡饮酒过量,他顺手牵袖放轻狂。许娘娘摘缨惊小将,她就遁步低言奏庄王。庄王命文武把冠缨摘去,先饮杯中酒然后秉烛光。他在摘缨会上放小将,国士之心未损伤。到后来庄王伐郑带兵西上,那唐狡舍命救驾得荥阳。不是君王海量,怎得小将保朝纲。前朝古今朝事俱是一样,我的老皇父,望皇父明鉴细思量。今朝要斩你就将儿斩,留下秦英保大唐。” 佟小六一点没含糊,直接唱了一段评剧的乾坤带。陈筱芸有点惊讶的看着眼吧前儿这个瘦瘦小小的小男孩,拍了拍巴掌“嗓子真是亮堂。是个唱戏的好苗子,师哥没教他唱京剧吗?这孩子的潜力大着呢。” “京剧这方面,等着你教呢。” 陈筱芸愣了一下,转过头看了看张筱春“师哥,您又拿我玩笑。” “怎么,陈老板对自己没信心?” “不是没信心,只是……有点怯场。” “小六,你吩咐下去,三日后,白蛇传,可给师父准备好了知道吗?” “是!” 佟小六转过身走了下去,张筱春慢慢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到妆台前,陈筱芸愣了一下“师哥的脚伤还没好些吗?” “是啊,你走了之后,也没人扶着点我,脚上的伤越来越重了。” 陈筱芸马上上前,和从前一样的搀扶着张筱春“师哥可万万小心,你小时候贪玩从树上掉下来,摔坏了脚,虽说您竟爱唱曲儿,不练武生,可是咱也不能不在乎这脚啊。” 张筱春一把把陈筱芸搂在了怀里“这么多年过去,还是那般啰嗦。” 陈筱芸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个拥抱给吓着了“师哥……” “怎么?” “这样……不合适。” “在我张筱春眼里没有合适不合适,只有愿意不愿意,走吧,扶着师哥去后台转转。” 陈筱芸不禁笑着“你呀,还是和从前一个样,闲不下来。” “哟,你不说,我还给忘了,今日还没到王府唱堂会呢。” “您什么时候开始……” “昌平王府的场,我什么时候不接过呢。” “那筱芸跟您一块去。” “得嘞,苏九,备轿。” 两人来到了昌平王府,张筱春一进门,管家就大喊着“张老板到。” 苏子笙和玖妜走出了房门,看着陈筱芸搀扶着张筱春走近了院,苏子笙不禁笑着“陈老板,许久不见。” “王爷金安。王妃金安。” “早就听说陈老板的白娘娘如同天籁,不知今日可有耳福?”玖妜笑着走上前,陈筱芸谦逊有礼,低头说到“娘娘抬举了,筱芸只是会唱几句,谈不上天籁。” “今日这戏怕是要好看极了。” 张筱春笑着,陈筱芸低垂着眼眸笑着说道“师哥今日唱什么?” “《桃花开,月未圆》” “师哥,请吧。” 两人望台上一站,便就如金童玉女一般登对,这两人已经许久未一起上台了,想必不论是看戏的人还是听戏的人都是一种享受吧。 “未全开月未圆,看花候月思依然。明知花月无情物,若使多情更可怜。” “六哥哥~”陈筱芸这一声唱出来,整个院子里便都安静了,她的声音还是从前那般清澈,只是这清澈的曲调之中多了一丝味道在里面。 “莲妹妹~” “那日里,终归与你相遇,桃花开时,你我二人便散也不散。” “妹妹可为何如此说来。” “六哥哥呀!您……听我细细~道来……苍松翠柏,桃花盛开,清水河畔,柳叶遮满了天,我与那六哥哥,今日到这儿来哟~树上喜鹊打枝头,也叫了声,六哥哥哎~我滴父要将我许给那张君胜啊~可怜我莲妹妹如何与你两相逢啊,这也是那前夜里约好的情啊,如今我难为情与你……相说呀~啊哎哎嗨呀~” 张筱春的脸上写满了欣慰,陈筱芸站在戏台子上就还是从前那个陈老板,她的唱腔终究还是没人能比。 七十六章:经典桥段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这段词儿还那么熟悉。”陈筱芸叹着气说到,两个人坐在轿子里,张筱春将手中的折扇收起,轻轻的握住陈筱芸的手“你知道吗,我很怕你再一次离开我。” “师哥,不会了。筱芸恨不得无时无刻都陪在你身边呢。” “那许仙糊涂丢了白娘子,那六哥哥糊涂丢了莲妹妹,我张筱春糊涂丢了陈筱芸。” “师哥,你别说了。”陈筱芸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张筱春摇了摇头“那日你为了救我牺牲自己,这八年来,我每天都在愧疚,我知道你一定过得不好。” “其实,我过的倒也不是不好,只是不开心。那周老爷对我极好,从来不强迫我,我虽有着夫人的名分在,可是根本就没与他发生什么,我嫁过去后不到两年,周四堂就病了,而且一病就再也没起来,他的儿子倒也是个讲理的,没有赶我出去,可是我觉得我没有必要再呆在周家,周公子也没有向我索要那千两黄金,我便离开了。找了个地方,用我自己的积蓄盖了小房子,这样自己一过就是六年。” “为什么不回来呢?” “因为筱芸已经嫁人了,规矩就是规矩,我已为*怎能回来呢?” “那现在呢?” “现在……”筱芸叹了口气,“我早就听说,师哥把这规矩改了。” “现在阖州城唱戏的,我就是规矩。” 陈筱芸微微笑着“我本以为你变了,可是此番看来,你还是张筱春,一丁点都没有变化,看来我当真高估你了。” “这么多年,你不在我身边,变化自然是有的,有人说我老成持重了许多,有人说我唱腔有味道了许多,还有人说我脾气和缓了许多,但是对你,我从未变过。” “师哥竟说浑话,您从前是怎么对筱芸的?可都忘了?” 张筱春愣了一下,这陈筱芸竟然学会翻旧账了,张筱春嘴角微微上扬,坏笑着“自然是忘不了的,谁叫你当年就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片子呢,我不过是行驶师哥的指责,来教你如何唱戏罢了。” 陈筱芸冷哼了一声“师哥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反正从小到大,筱芸都是听您的。筱芸的命是师哥救的,筱芸的前途是师哥给的,筱芸的重生更是师哥施舍的。” “这说的什么话,什么施舍?我可不是让你回来给我唱戏的。” “师哥这话什么意思?” “我是让你回来给我的徒弟做师娘的。” 陈筱芸愣在了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张筱春笑着看着眼前的筱芸,他明眸皓齿,还似曾经的样子,丝毫没有变化,只是眼睛里多了一丝柔情,陈筱芸慢慢地低下了头,却被张筱春的食指拦了下来,张筱春纤细的手指轻轻托起陈筱芸的下巴“筱芸,回来了就别走了。” “师哥……我是个嫁过人的。” “我不在乎。” “可是没这个规矩。” “我说过了,我张筱春就是规矩,从今天开始,我的余生只有陈筱芸。” 听到这,陈筱芸的眼泪顺着眼角留下,直至腮边。张筱春紧紧的抱住陈筱芸“只要你点头,我就把你娶进门。” 陈筱芸哭红了双眼“师哥,只要您愿意,筱芸这一生便不离不弃。” 天下有情人那么多,哪个能真正的终成眷属呢?玖妜和苏子笙又何尝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这个时间,这个季节,有多少人羡慕着戏文里的人生,他们羡慕梁山伯祝英台,他们羡慕白娘娘许汉文,他们羡慕着所有戏文里的人,却怎么也不敢对身边的人迈出一步。 张筱春和陈筱芸的故事传遍了整个阖州城,很多慕名而来的人嚷着要听他们的戏,霎时间《桃花开,月未圆》又重新的火遍了赫兰朝。 “张老板,陈老板。” 张筱春正化着妆,听到声音转过身来“王妃到访,未曾远迎,失礼了。” “你我不必客气。今日我是来听戏的。” “这一月之内,我日日到府上唱戏,娘娘可还是没有听腻?” “今日这出《白蛇传》,我必定要听。” “苏九,带娘娘去二楼雅座。” “是。” 陈筱芸走过来“娘娘稍等片刻,茶点这就送上去。” 玖妜点了点头,跟着苏九上了二楼的包厢。陈筱芸慢慢的坐在张筱春的旁边“师哥,可要喝点茶润润嗓子?” “你呀,从回来就没闲着,不是打扫打扫这,就是收拾收拾那,你当真不累?” “这后台一水儿的男人,我总要多照看些,苏九他们心细,但毕竟不是那么周全,我做得周全些,广德楼也能更好些不是?” “你现在当真是有老板娘的架势。” “师哥,这是在打趣筱芸吗?” “岂敢?”张筱春笑着转过头来,“快些扮上吧,今日这戏,可定要好好唱呢。”陈筱芸笑着“我还从来不知道赫赫有名的张筱春扮许仙是什么样子。” “下面请您欣赏《白蛇传》游湖,表演者:张筱春,陈筱芸等。” 两人一上场,台下的掌声络绎不绝,所有人都被陈筱芸的样子惊呆了,众人都知陈筱芸自小便是个美人坯子,却从未想着如此身段婀娜。 “人世间竟有这美丽的湖山!这一旁保俶塔倒映在波光里面,那一边好楼台紧傍着三潭;苏堤上杨柳丝把船儿轻挽,微风中桃李花似怯春寒。” “姐姐,我们可来着了!这儿真有意思。瞧,游湖的男男女女都一对儿、一对儿的。”今日为陈筱芸搭戏的是郭门最小的弟子,仅十六岁。名为林筱茹。 “是啊。你我姐妹在峨嵋修炼之时,洞府高寒,每日白云深锁,闲游冷杉径,闷对桫椤花;于今来到江南,领略这山温水软,叫人好生欢喜。青妹,你来看,那前面就是有名的断桥了。” “姐姐,既叫‘断桥’,怎么桥又没有断呢?“ “青妹呀!” “虽然是叫断桥桥何曾断,桥亭上过游人两两三三。似这等好湖山愁眉尽展,也不枉下峨嵋走这一番。呀!一霎时天色变风狂云暗。” “姐姐,你看,那旁有一少年男子挟着雨伞走来了,好俊秀的人品哪!” “在哪里?呀!好一似洛阳道巧遇潘安。” “下雨了,走吧,姐姐。” “走哇!这颗心千百载微漪不泛,却为何今日里陡起狂澜?” 此刻的张筱春正站在台上,面如冠玉,气宇轩昂“适才扫墓灵隐去,归来风雨忽迷离。百忙中哪有闲情意!” “姐姐,雨下大了,就在柳下躲避片时吧。” “也好。” “呀!柳下避雨怎相宜?” “啊!二位娘子何往?” “我们主婢二人在湖中游逛,不想中途遇此大雨。我们要回钱塘门去,请问君子您上哪儿呢?” “我到清波门去。这样大雨,柳下焉能避得?就用我这把雨伞吧。” “只是君子你呢?” “我么……不要紧的。” “这怎么使得?” 当日里游湖借伞百般恩爱,许汉文和白娘娘这段情缘起西湖的雨,而张筱春和陈筱芸这段情,起于对爱的执着与付出。 “不要紧,雨伞小姐拿去,我改日来取就是。” “多谢君子!谢君子,恩义广,殷勤送我到钱塘。君子请看!我家住在红楼上,还望君子早降光。青儿扶我把湖岸上,君子,明日一定要来的呀。” “明日一定奉访。小姐慢走。” “少陪了,君子!莫教我望穿秋水想断柔肠。” “好一位娘子!一见神仙归天上,哦!不问姓名忒荒唐!小娘子转来!” 这一段,陈筱芸许久未唱,如今再一次上台,却别有一番滋味。 人都说,陈老板这嗓子只应天上有,人间又得几回闻呢,来献殷勤的不是少数,众人又重新的认识了这个有味道的白娘娘。 陈筱芸下台之后,便在后台口碰到了一位留着胡子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一身破布衣裳,看起来有些老态龙钟,眼神有些躲闪,好像特意回避这什么似的,陈筱芸觉得奇怪,也觉得这男人有些面熟。 “这位先生,我们可曾见过?” “你果然已经不记得我了。”这有些罗锅的人转身便走,张筱春从后台走了出来,看到这个身影,便张口说到“许久未见,师哥今日怎的来了?” 陈筱芸愣住了,猛地一回头,这眼前之人怎会是那已经离开多年的大师哥呢?大师哥刘筱达从前虽称不得玉树临风,但怎么也算是一个风流才子,如今怎又落得如此的地步呢?陈筱芸慢慢走上前去,看着他消瘦的面庞,双手也布满了老茧。 “大师哥?” “你们认错人了。” 张筱春走过去,拉住筱芸的手“筱芸,你先回去。我有话和他说。” “师哥,我……” “听话,回去。” 陈筱芸看了看眼前的这个男人,长叹了口气,怀揣着疑虑转身回了后台。张筱春转过身冷眼看着眼前破衣烂衫的刘筱达。 七十七章:此情此恨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你比从前唱得更好了。”刘筱达慢慢的抬起了头。 张筱春微微浅笑“自那日后,我们便再也未曾相见,如今筱芸回来了,怎的?师哥是回来看她的吗?” “我们三个从小一同长大,她回来了,我必是要回来看看的。” “我自小就知道你对筱芸的心意,那日你离开广德楼,不仅仅是因为我被君平王带走,大抵还是因为筱芸吧。” “你知道?” “怎会不知,筱芸为了我甘愿远嫁,你是气不过。” 刘筱达冷笑着“你张筱春自小什么都有,唱你唱的最好,身段儿你又是一顶一的,筱芸对你倾心,就连师父都高看你一眼,在听戏的人眼里张筱春永远都是角儿,而我呢,不过是你身边一个配角儿,死活都没有差别的那种。你尊我一声师哥,可有何时在乎过师哥的感受。” “从前的张筱春只会抬头走路,从不知得罪过这许多人,如今广德楼越来越好了,师父也不在了,你若还想唱,我帮你,你若不想,从今以后,刘筱达就彻彻底底消失在圈子里。” 看着张筱春真挚的眼神,刘筱达笑了“让我和筱芸说说话吧,这样我走也走得心安理得。” “苏九,去把陈老板请出来。” 苏九把陈筱芸带出来,陈筱芸站在台口,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刘筱达,终究还是难以相信,眼前这个穷途末路,宛如乞丐的男人竟然是自己当初才貌双全的大师哥。 “这么多年,你过得还好吗?” “这话,不应该是我说吗?”陈筱芸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看样子,张筱春对你挺好的。” “师哥,筱芸不明白,为何您回落到如此地步。都说这些年广德楼一年比一年好,您为何不唱了?” “不唱自有不唱的道理。看到你们好,我也便放心了。” “大师哥,您真的再也不唱了吗?” 刘筱达叹了口气“唱了这么多年戏,都不如张老板一个亮相,一个转身,更不如陈老板一颦一笑,我终究不是唱戏的料子,再坚持下去也无济于事,所以……趁着年轻还不如干些别的去。” “可是您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呀?” 刘筱达笑着“今日我来不是说这些的,看见广德楼越来越好,我很是放心,看见筱芸还是从前的模样,我更是欣慰,自小我便对你倾心,我想筱芸并非不知,只是你这心里早早就住了一个人,从前的张筱春一身傲骨,从不近女色,如今你们二人若能相爱到老,师哥便就能放心了。” “您说的,我都知道,也都明白,只是师哥不唱戏的确可惜。再说多了也无益,望师哥日后能过着安稳日子。” “筱芸的话,师哥记下了。” 看着刘筱达离开的背影,陈筱芸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不知道是心疼还是惋惜,总归心里是不舒服的。 张筱春掀开帘子走了出来“怎么?不舒服?” “我从未想过大师哥回落的如此地步。” “如今的路也是他自己选的,怪不得旁人。” “可……可我们毕竟是一同长大的呀,如今他……” “当日里我被抓进去,除了你和筱阳,谁有关心过我呢,你远嫁福建,除了我还谁曾去找过你呢。” “这些我都懂,我也最恨背信弃义,只是师哥如今的路怕是走不顺了。” 张筱春轻轻的将筱芸抱在怀里“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们今后的路都走得顺。” 此时的昌平王府里,玖妜坐在妆台前,久久不能平静,苏子笙走了进来“怎的平日里欢天喜地,今日愁眉不展呢?” “没空与你玩笑。” “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张老板和陈老板当真不容易,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最后走到一起,不知道以后会经历怎么样的风雨。” 苏子笙坐在一旁,细细端详着玖妜,看的玖妜心里有些毛毛的“你做什么?” “只是觉得你忧心忡忡的样子,别有一番滋味,你说你觉得他们二人不易,那你我二人呢?有哪里容易呢?” “此话倒也有意思,真正相爱的人何时容易。” “正是这话。” 三月后,玖妜和苏子笙受邀来到张老板和陈老板的婚礼。 “恭喜张老板抱得美人归啊。” 张筱春作揖笑着“王爷拿我取笑。” 看着这对新人行着跪拜之礼,玖妜的眼眶也湿润了,站在一旁的汐染更是嘴角上扬微微笑着,想必此时此刻,汐染是更开心的那个,这八年,是她陪着陈筱芸经历了最痛苦的几年,也是她最终找到了陈筱芸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玖妜轻轻的拍了拍汐染的肩膀“怎么?大喜的日子倒还哭了?” “娘娘,汐染失态了。” “情到深处,哪里是什么失态不失态的。” “汐染只是为师父高兴。” “陈老板当真不容易,能得到如今这样的爱情,也算是值得了。” 此时苏子笙的随从来报,让王爷速速进宫,皇上有要事与其相商。 看着这对新人被送入洞房,到场的所有人都漏出了微笑,玖妜回府时,已经天黑了,突然冒出一个白衣剑客将轿撵拦了下来,玖妜慢慢的掀开轿帘。 眼前这人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此时昌平王不在自己身边,玖妜慢慢的走下轿撵,汐染大声呵斥道“什么人敢拦娘娘的轿子。” 玖妜拦住了汐染“这人,你认识。” 汐染愣了一下,那人慢慢的转过头来“许久不见,娘娘可安好?” 眼前之人正是许久未出现的殷十三,看样子他对玖妜还是满心的怨恨。 “十三弟。” “别叫我十三弟,你我从那日起就已经势不两立了,碧襄才走了几日,你便有心思让人日日来唱曲儿,可是高兴的紧呢。” “你们先退下吧。” “是。” 身边的人慢慢的退下,玖妜走到殷十三身边“许久不见,十三弟还在为了碧襄而恨我吗?” “恨你?碧襄就能回来吗?是你害死的她,你做的孽还不够吗?” “不知道你是从何处听说是我将她害死的。” “这与你无关。” “若你要视我为敌,我无话可说。” 话音刚落便传来一个声音“这位侠客,看起来是个明理之人,却没想到如此糊涂。”这声音很熟悉,慕容玖妜微微浅笑,看着那个身着素衣的慕容茭白走了出来,茭白自信的眼神,让殷十三皱起了眉头。 “殷十三,若知你是如此之人,我当年就不该救你,儿女情长怎能成的大事,没有证据,随意诬陷他人,你可曾想过后果?我若知道你是如此之人,当日我便应该让你在山崖之下自生自灭。” 殷十三狠狠地咬着牙“今日,十三在此谢过您相救之恩,从今天开始,我……殷十三!与你们为敌。”说罢,殷十三便腾空跃起,将长袍割断,白色的一块麻布慢慢落在地上,他消失在了黑夜之中,玖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样子碧襄的事对于他来说,真的很难放下。” “你就一直为他考虑着,可曾想过,他为何会迁怒于你啊?” “我从未想过。” “慕容玖妜呀,你平日里不是挺聪明的嘛?这次是怎么了?冲昏了头?明摆着的,殷十三是被人迷了心窍了,他就是被心怀不轨之人给利用了!你知道吗?” “就算知道又能怎样,我就算知道是谁迷了他的心窍,又能如何?我至今都查不到,至今都不知道碧襄是怎么身亡的。我竟然如此没用,连帮她报仇的能耐都没有。” “与其在这里怀疑自己还不如主动出击。” “姑姑这话什么意思?” “你觉得还有谁想你们四分五裂呢,我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总觉得和宫里那位脱不了干系。这个初雪比那个慕容宛倾难对付的多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和儒贵人有关?” “你觉得呢,要我说,这件事呀,肯定和她有关系,那天她无缘无故的出现在了婚宴,又不偏不巧的,碧襄就被毒死了,我觉得,如果说和他没关系,才叫可疑呢。” “其实现在我不仅仅在怀疑儒贵人,我还有点怀疑……慕容府。” 茭白冷笑道“看来,慕容玖妜还没有被蒙蔽了双眼。” “我总觉得陈氏有问题,她虽然看起来毫无破绽,可是我总觉得他不会就这么疯了的,她一定不会就这么放过我的。在她看来是我把她女儿害死的,这个消息是谁告诉她的,只能是初雪,那么最想要我死的也是初雪,她害死了碧襄,就是要斩断我的左右臂膀,就是要戳瞎我的双眼,最后他的目的是什么?就是搞垮我,然后太子……是太子。” “什么?” “她想让她的孩子做太子,她要让皇后失去臂膀,她要让整个昌平王府败落,她的胃口太大了,我现在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她已经从碧襄开始了,下一个,她会怎么做?”慕容玖妜突然间茅塞顿开,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慕容茭白看着玖妜着急的样子,长长的叹了口气“宫门似海……王府也如深渊。” 七十八章:处处危机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玖妜回府也久久不能平静,来到那个还保存完好的房间,看着妆奁上整齐摆放的胭脂水粉,还有金银首饰,仿佛那场婚宴还在昨天。 那盒口红纸颜色还很鲜艳,玖妜轻轻的用手指去触碰,红色晕染在了指尖,玖妜皱着眉头,这口红纸若非遇水,怎会变红? 她抬头看了看妆奁上的鸟笼,从前碧襄养的那只不知是什么的鸟,也已经死了,早就埋了起来,一边摆放着的是成亲那日的如意,这如意还是如此的透彻,没有杂质。 “小姐,你怎么又到这来了。” “红袖,你还记得那日儒贵人送来的贺礼是什么吗?” “我只记得有一只如意,其他的也没什么特别的,那如意晶莹透彻,一看就是上好的玉,只是同平常的玉不相同,那玉并非镶金,而镶了银。” 玖妜努力的回想着那一日,是都被人换了如意,若是如此,在如意之上下毒,可以说是神不知鬼不觉。 “那日的如意可是我们准备的如意。” “正是,一开始寻不到,还急了好一会儿呢,当时姑姑说不如用那只镶银如意,汐染说镶银意头不好,所以还是努力的找,后来在窗前找到了那只金镶玉如意,好在有惊无险。” 玖妜叹了口气,既然是没有用她的东西,那么就没有可能是她做的,而且,这镶银的如意怎么可能下毒呢,银制品一遇到毒,就会变黑,这是常识,难道说,儒贵人就是为了下毒,为了撇清嫌疑,才送这么一只如意呢?那么那只如意为何又会失而复得呢? “红袖,当时碧襄出嫁的东西,是谁在负责准备的?” “当时负责的是府里的几个小丫鬟,后来出了事,走掉了两个,还在府中的便只有一位了。” “把她给我叫来。” “是。” 过了半晌,那小丫鬟怯懦的走了进房间。 “你不必怕,且抬起头来,我有些事情想要细细的询问一番。” “奴婢定当知无不言。” “碧襄姑娘成亲那日,如意是谁负责的?” “如意是秀儿姑娘负责,当时比较慌乱,秀儿差一点丢了如意,酿成大祸,还好后来是晴儿找了回来。” “她们都已不在府中了。” “出事之后,秀儿和晴儿觉得对不住王爷和王妃,更对不住碧襄姑娘,所以才离开了王府,奴婢本来也想要离开,可是奈何家中老母亲还需要奴婢这一点点银子来抓药治病,所以才留下了。” 玖妜皱着眉头思虑了半天“她们二人去了何处?” “奴婢不知,只知道,秀儿走前对我说了一句,以后府中莫要再养鸟。” “莫要……再养鸟?” “正是。” 这小丫鬟背带下去之后,玖妜想了许久,为何秀儿临走要说出这一句话来,来到鸟笼旁边,玖妜轻轻的摘下鸟笼,指尖轻轻的拂过,这鸟笼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他转过身“红袖,去叫张太医来。” “是!” “王妃金安。” “张太医,您看过的毒应该比我多,可否为我看看这鸟笼之上有什么蹊跷吗?” “是。” 张太医接过鸟笼,细细察看了一番,直到凑近鼻子,轻轻的嗅了嗅,然后便把鸟笼放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娘娘,这鸟笼上有剧毒!” “什么毒?” “鸩毒!” “是被人涂了毒药吗?” “依老臣所见,并非是被人涂了毒药,只有鸟笼的底部有少量的鸩毒,那么很有可能是这鸟笼曾经养过鸩鸟。” “也就是说,碧襄曾经养过鸩鸟?” “并非如此,碧襄姑娘曾经向老臣询问八哥的事宜,按老臣分析,碧襄姑娘养的鸟应是八哥,所以悬挂在妆奁之上,也并未在意。” “那……可是有人换了鸟笼?” “老臣不知。” 张太医离开之后,玖妜的心里越发复杂了。眼看着事情慢慢的浮出水面,眼看着这些事情马上就要拨开迷雾。玖妜反而有点胆怯。 “红袖,那两个离开的丫鬟,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是!” 玖妜来到内阁,看着自己那一双儿女,嘴角慢慢扬起了笑容,看着他们牙牙学语的样子,玖妜这个江湖人也泛起了母爱。 “还没睡啊?”身后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玖妜笑着转身“还不困,皇上召见,可是有什么事?” “马上就要到一年一度的祭典了,皇后还在山中祈福,此次皇上是派我前去迎接的。” 玖妜慢慢低下了头,愁容满面,一言不发,苏子笙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怎么了?有心事?” “我刚才查了碧襄的事。” “你果真还是忍不住。” “我怎么可能忍得住,那是我视作亲人的人,有人要害她,就是要害我,我怎么可能不重视呢?” “那你查出什么了?” 玖妜叹了口气,说到“算是有了些眉目,碧襄中毒身亡,且是鸩毒,今日我发现那鸟笼有问题,曾经定有人做过手脚,我请张太医来帮我确认过,鸟笼的地步有少量的鸩毒残留,而且碧襄曾使用的空红纸,是被浸泡过的,所以我觉得此事有蹊跷。” “你既然已经查到这了,为何不继续下去呢?” “秀儿和晴儿已经离开王府,我总要把她们找回来才能继续下去,更重要的是我觉得此事是有人针对我打开的缺口,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一定就是那个人,所以这次接皇后回宫,定要小心才是。” “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个不请自来的儒贵人吧。” “正是。” “好,我会小心的。” 次日,苏子笙带领人马前往皇寺。 “皇后娘娘,皇上有旨,让在下接您与太子回宫。” “他终于舍得下旨了?” 苏子笙没有说话,皇后慢慢的磕了个头,然后起身,将手中的佛珠放下,叹了口气“皇上还说别的了没有?” “回娘娘,没有。” “回宫!”皇后走出了房门,就这样皇后和太子都上了马车,果不其然,和玖妜预想的一样,这回宫的路可不是这么好走的。 半山腰上早就埋伏好了刺客,不出所料,这些人看到了皇族的马车就开始行动了,苏子笙冷笑着“竟真的如她所说。” 昨晚,慕容玖妜与苏子笙秉烛夜谈。 “明日,回宫的路定是千难万险,儒贵人是不会让太子活着回去的,记得,一定要保护太子和皇后,若是太子有什么闪失,赫兰朝就落在她初雪的手里了。” “初雪当真有这么大本事,她可只是个贵人。” “可是她是宫中唯一生有皇子的嫔妃。” 看样子这个儒贵人是真的志在必得,一番血战之后,几人窜上马车,掀开轿帘,里面坐的竟是慕容玖妜,哪来的什么皇子。众人想要撤退,却已经来不及。玖妜将利剑架在此人脖子上“说!谁派你们来的?”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不会杀你,我想慕容玖妜的名字,你不是第一次听吧。” “你是……红衣九月?”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告诉我,谁派你来的。” “我不能说!” “你我都是江湖人,我知道你们的规矩,只是江湖人不问宫中事,你已经犯了大忌,从今天开始,江湖便容不得你,怕是你这任务没有完成,宫里那位也不会再用你了,所以,你是选择流落街头,过着乞丐般的生活,还是选择从实招来,我放你一条生路?” “给我钱的人,我也不认识,只知道他是宫里的人。” “什么模样?” “一身白袍,声音有点细,大概是位公公。” “长得如何?” “他蒙着面,我不知道。” “好!今日我便放了你去,以后江湖人不过问宫中事,可记下了?” “记下了。” 把他们放走之后,苏子笙派人去附近的客栈里接了皇后和太子出来。皇后看着这满地的尸体,冷笑着“这个女人,就这么容不得,是吗?” “皇后娘娘,此番回宫还有更多的等着您呢。” “我不会让她有可乘之机。” “太子一定不能有任何闪失。” “玖妜,这次,真的要谢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我和太子,怕是回不去了。” “宫里怕是更凶险呢。” 皇后和太子回到宫中之后,按礼应当接受朝拜,皇后却下旨免去了朝拜,只接受后宫嫔妃的拜见。 “娘娘此番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回宫,臣妾们为娘娘开心呢。”儒贵人还是那样一副让人恶心的嘴脸,看也知道是小门小户家的姑娘,一脸的尖酸刻薄。 皇后端起茶盏在嘴边轻轻的吹了吹,却没有尝上一口“这茶呀,倒是很香,可是本宫却觉得有股子怪味儿。” 儒贵人冷哼一声“怎么会呢,皇上定时给皇后娘娘最好的。” “本宫自然是知道的,只是私心想着万一有什么人要害了本宫,还不是从这些东西上入手吗?难不成是要雇人来刺杀于我吗?” “哈哈哈,皇后娘娘这说的是哪的话呀,怎么可能有人会要皇后娘娘的命呢。” 七十九章:义断恩绝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众人退下,皇后只把儒贵人留了下来。 “儒贵人啊,本宫知道,你想让你的孩子坐太子之位,可是你终究要明白,太子是正位东宫,将来要继承皇位,可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就被封为太子,逾儿虽不是我亲生,但他到底是德贵妃之子,名门之后,而你的儿子,却是一个出身卑微的下人所生,你觉得日后他长大了,当真能入主东宫吗?” 儒贵人咬着牙,却也不敢言语什么,面对皇后的打压,她也只能把这口气咽下去“皇后娘娘说的是,臣妾的孩子,出身、品行样样都比不上太子,臣妾也并未想让颂儿入主东宫。娘娘多虑了。” “哦?当真是本宫多虑?本宫在这宫里多年,见得多了,也知道的多了,这些小事大可不不放在心上,只是你从前的旧主是怎么死的,你可要记清楚了,别到最后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是。臣妾明白。” 皇后冷哼了一声“时辰也不早了,本宫也该去给皇上请安了,你且先下去。” “是。” 儒贵人回到宫中,大发雷霆,伸手就去砸皇上赏赐下来的珐琅花瓶。 “贵人!贵人,万万不可,这是皇上赏赐的,砸坏了,是要怪罪的。”盛秋跑过来拦住,便将花瓶放回了原处。 “怪罪?我还怕皇上怪罪于我吗?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把他们母子赶出了宫,就因为祭典,就因为昌平王的一句话,我的努力就都白费了。昌平王,他算个什么东西,慕容玖妜!你就见不得我一点儿好!” “贵人,这旨意是皇上下的,万万不可说出这般话来呀。” “皇后离宫这么久,皇上到底也没进我的位分,如果这样下去,我的颂儿到了成年之时,也不过是个郡王,凭什么,我到底哪里不如她们了,她们一个个封妃封嫔,就因为我的出身?” 盛秋没再说话,初雪的右手死死的抓住桌角,手指慢慢的渗出血来。 “贵人,贵人!” “你先下去吧,我想自己静一静。” “是。” 盛秋没再多言语什么,而是转身离开了,初雪慢慢的站起身,轻轻的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冷哼着“皇后娘娘,你没想到的事儿还多着呢。” “盛秋,宣太医来,说我身子不爽快。” “是。” 没多大一会儿,盛秋就带着薛太医走了进来“贵人吉祥。” “薛太医,我这些日子,总是觉得身子乏累,寝食难安,可是出了什么毛病吗?”薛太医将手搭在儒贵人的脉上,片刻之后,便双膝跪地,磕了个响头“恭喜贵人,贵人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此话可当真?” “当真。” “薛太医,我有了身孕的事,还请薛太医为我隐瞒,这宫里不比外面,我想等着胎象稳了,再告诉皇上,也不会让他空欢喜一场。” “是,老臣明白。” 盛秋送薛太医离开,然后回到内阁之中,悄悄地关上房门“贵人,为何要瞒着?” “这孩子,有他的用处。” “贵人不会是想……” “我已经有了一子,若我现在腹中之子,能保颂儿上位,他的价值便已经实现了,出不出生的都无所谓,只要他在他该来的时候来了,该走的时候走了,就算他没白做我的孩儿。” “贵人!” “你无需劝我,今日皇后侮辱于我,他日,我让他跪着来求我。”初雪已经狠下心来要用腹中这个孩子来搬到皇后了,只是,这母亲当真能如此狠心,把自己的孩儿当作武器吗? 自古以来,后宫争夺就是你死我活,武则天与王皇后如此,吕雉和戚夫人如此,现如今儒贵人也要效仿先人了吗。 盛秋回到房中该怎么想也觉得这件事不可,儒贵人已经被冲昏了头。 此刻最为难的怕就是盛秋了,她的命是慕容玖妜救的,又是初雪把她从慕容宛倾那里带出来的,若说起来,这两个人都是对自己有恩之人,也都算自己的主子,可是如今她们二人是对立的,最终也只能活一个,成王败寇,她怎么能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想到这,盛秋还是决定站在正义的一边,最起码苏逾一定会是个明君。 盛秋写了一封信,托人带出了宫。 “王妃,宫里传出来的信,要您务必亲自查看。” “宫里?” “是。” 慕容玖妜拆开了信封,看到里面写着。 “颂为兄,心思念,见信好,勿相忘。” 这简简单单的十二个字,看的玖妜一头雾水,思虑了半天,心思念,见信好,勿相忘,说的又是什么意思?家信?难道说是为了伪装成家信? 颂为兄?重点在这三个字。 颂为又是何人呢? “怎么了,想什么呢?” “从宫里传出来的信,还要我务必亲自打开,可是却像是一封家信。” “给我看看。”苏子笙接过信,仔细察看了一番。玖妜叹了口气“颂为是何人,你可认得?” “既然一定要你亲自打开,必定是写给你的,那么颂为兄就不是一个称呼,而是要告诉你的事情。” “颂为兄?” “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从宫中传出,又要你亲自拆开,那么这个颂或许指的是苏颂?” “初雪的儿子?” “颂为兄,难道说……” “初雪有了身孕?” “或许是这样。” “那为什么要写信来,告诉我呢?” “我看八成初雪又要对皇后下手了。” “这个初雪,上天当真如此眷顾她吗,才生下了个皇子,就又有身孕了?可是就算她有一对儿子,也撼动不了皇后的地位啊,她又想做什么呢?” 苏子笙皱着眉头“以她的性格,恐怕要做出让我们都难以想象的事来,古时武媚娘是怎么对付王皇后的,难不成她要效仿吗?” “你是说她会用自己这腹中孩儿,来换太子之位?” “我不知道,但是有可能。” 慕容玖妜有点慌了,她从未想过竟然有母亲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牺牲自己的孩子,那可是她的骨肉至亲。 这一日,儒贵人把曹威招了进来“我又怀孕了。” “什么?” “你别说你什么都不知道,皇上已经很久没有到我这里来了,你和我,发生了什么,你别说你不知道,你还记得一个月前的那个晚上吗?你和我共度良宵,那一夜……” “你别说了。我已经犯了大罪,你真的要置我于死地吗?” “我从未想过致你于死地,我也没想要这个孩子出生。” “那你是……” “我想让你配合我,把这个孩子的离开,嫁祸在别人身上,你可愿意帮我?” “贵人,我已经万劫不复了,您就不要再逼我了。” “我逼你什么?你对我有恩,我记得,我们小时候是那般的好,如今是这般的恩爱,你怎么不记得呢?你知道我有多想回到从前吗?” 初雪还是一如既往的打着感情牌,她知道曹威放不下自己的,更知道曹威受不了提起从前的事情。 曹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道“这一次,曹威不会再帮贵人了。” 刚要退下,初雪站起身呵斥道“曹威,你犯的可是杀头之罪,你若不帮我,我们两个都得死,你可要想清楚了!” “你若想要我的命,随时恭候。”曹威没有回头的离开了,初雪没有想到他竟然可以拒绝自己,长长的叹了口气,双拳紧紧地攥着,冷笑着“没了你,我还什么都做不成了吗?” 这一日曹威辞去了侍卫一职想要离宫,却被盛秋挡在宫门口“曹威,你可真的想清楚了?你走了,贵人就没有依靠了。” “她有皇上,有皇上的孩子,和我有何干系。” “和你无关?若我到皇上那里告上一状,你觉得你还能走得了吗?” “你不会的。” “为何?” “若你去了,你家主子也不能全身而退。” “你倒是聪明,可是如果……”盛秋一步步逼近曹威,突然间大喊道,“来人啊,抓小偷啊!” “这样的伎俩你又要用在我身上吗?” 盛秋咬着嘴唇,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没有办法,你应该明白。” 宫门护院的侍卫全都赶了过来。 “我是籽儒宫的盛秋,这个人是我们宫中的侍卫,偷了贵人的东西,要逃出宫去。” 就这样,盛秋和儒贵人故伎重演,将曹威抓了起来,只是这次不同的是,曹威没有任何的反抗,而是冷笑着“盛秋。” “何事?” “劝你,早些离她而去,不知何时,你也会成为她的池中之物。” 盛秋咬着嘴唇,眼睛里有伤感也有同情,摇了摇头“多谢。” 回到宫中的盛秋来到正堂,儒贵人正坐在堂前等着消息。 “回来了?”儒贵人闭着眼睛闭目养神着,只是淡淡的说出了这三个字,盛秋跪地行礼“成了。” “今日怎么了,语气低沉,脸色也不好似的。”儒贵人慢慢的睁眼眼睛,看着眼前有些病色的盛秋。 “回小主,奴婢只是身子不太爽快罢了。” “那你便下去休息吧。” “是。” 第八十章:他日旧事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另一边张筱春和陈筱芸已经成亲数日了,这一日陈筱芸端着茶水来到后台,看到愁眉不展的张筱春“怎么了,平日里欢天喜地的,今日怎么愁眉不展?” “筱芸,我有些思念师父了。” “师父曾经带你千般好,你思念他也是理所应当的。” “师父临终之前曾与我说过当日是从一个姓张的医生那里把我带回来,而那位张大夫也同师父说了我的身世。” 陈筱芸放下手中的茶盏“怎么了?师哥的身世有哪里不同寻常吗?” “你该听说过宋家女儿的事儿吧。” “宋家?师哥说的可是宋老三家逼着女儿跳了河那事?那些年传遍了整个阖州城,我也是听人提起。” 张筱春放下手里的发簪,慢慢起身,叹了口气道“那位被逼跳河的宋莲便是我的母亲。” 陈筱芸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没想到,宋莲会是张筱春的母亲,要说起这位跳了河的宋莲可是真的有故事了。 那些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宋家在阖州城也算是大户人家,只可惜宋老三这一辈子也没有儿子,只有一女,名唤宋莲。 这位叫做宋莲的女子未成年之时,就是阖州城里有名的美女。 到了十六岁,怎么也该许个人家了,可是这位大莲妹妹却谁也看不上,整日里就在茶馆听曲儿,多少名门望族上门提亲,都被她三退二让的给推了出来,宋老三也整日的发愁。 “我说宋老三啊,这大莲,这么一直拖下去,可就没了行情了,如今她已经十六岁了,再等下去,可就成了老姑娘了。”宋莲的亲生母亲死的早,宋老三便娶了这么一位。 宋莲的后母看起来刁歪蛮横,大莲平日在家也没少被欺负。 “可是这大莲怎么也不愿意嫁,也不能硬上花轿吧。” “这从古至今,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还轮得着她自己做主了。你就听我的,我看啊,这李老板家的二公子就不错。” “你说的可是他家那个李二彪?不可不可。” “怎么不可,那个李二公子,虽说有那么一点不太聪明,可是人家毕竟是大门大户,以后是要继承家产的,我们家的这生意一日不如一日了,大莲嫁过去不光可以享清福,还能帮帮咱不是?” “这……” “什么这这那那的,我一直给大莲当亲生女儿,还会害了她不成。” “哎,如果大莲幸福,那我没意见。”宋老三想来软弱,从来不会违抗自己的妻子,也便没说什么。 大莲还和往常一样,在茶馆听曲儿,丝毫不知自己的婚事已经被订了下来,一曲终了,没有几个人在听,也没有几个人鼓掌,大莲笑着,轻轻拍了拍巴掌,台上站着的那位,不是什么名角儿,只是唱功了得,甘愿在这小茶馆里唱曲儿。 “小六哥。”大莲早就在后台的出口那里等着了。 佟小六回过头来“又来了?” “小六哥还需要问吗?我哪日不来?” “你说你一个姑娘家,总是来这茶楼里听曲儿,家里也不管管你吗?” “他们才没时间管我呢,我那个后娘巴不得每天在外面呢,省得在家碍了她的眼。” “莲儿,我知道你日日都来捧场,不是真的喜欢听曲儿。” “我喜欢。” “那你听得出门道?” 大莲嘟着嘴“我……听不出什么门道,我想真正听得出门道的不会来这,我只是觉得小六哥唱得好,我喜欢听。” “你的小六哥,没什么能耐,也就只会唱这么几段儿,若说起来,连个角儿都算不上呢,所以啊,你若是真喜欢,诺~”佟小六抬起手指向街口的戏园子,“那里的人唱的才叫好呢。” “我不喜欢,我只喜欢听小六哥的。” “我有无数个师哥,只是现在还在唱戏的大概也只有郭先生了。” 大莲抬头看着佟小六“小六哥,你想什么呢?” 佟小六这才意识到,自己出神许久了“没什么,只是觉得,现在听戏的人越来越少了,懂戏的人,更是不多了。” “你可以教我啊,我愿意学。” “大莲,你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这种东西,不适合你。” “可是我觉得,唱戏一点也不失身份啊,反而我觉得,会唱戏的人,更有味道呢。小六哥,你可以别再往外推我嘛?我只是想听听曲儿而已。” 看着眼前这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佟小六叹了口气,也不忍心再将她推出去了。 “好,你以后还是来听,我不再往外推你可好?” 大莲笑颜如画,双眼眯成一条缝,大莲早就对佟小六倾心,一连数月都来听曲儿,自然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佟小六也不是傻子,当然也看得出来。 只是佟小六觉得自己无父无母,以唱曲儿为生,自然是配不上眼前这个如花似玉的大家闺秀的。所以总是半推半就着,若说不动心,谁能不动心呢,佟小六也算是一表人才,无论是长相身段都不逊色于那些名门望族的少爷们,唱功更是没得说,只是为人清高,不愿成角儿伺候那些达官显贵,所以一直就窝在这小茶楼里唱曲儿为生。 大莲欢蹦乱跳的回到家中“爹,我回来了。” “你看看你啊,哪有个女孩子家的样子,整日里在外面,也不知道回家,你当真不想嫁人了吗?”宋老三语重心长的说到,大莲笑着“爹,我不是不想嫁人,只是……想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你这孩子,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怎还由得你去挑人啊。” “爹,我也不是说要挑人,只是,我不想嫁给那些名门望族的纨绔子弟,我不过就是想找一个踏踏实实的,哪怕没什么能耐,只要一心待我就够了。” “女孩子家的,说这种话也不嫌害臊。” 大莲嘟着嘴“这有什么害臊的,我不过就是想求个一心人罢了。” 这时候,大莲的后娘掀开门帘走了出来“哎哟,大莲回来了,你说说你爹,总给你找那些纨绔子弟,我可知道,这样的男人是靠不住的,总要找那些老老实实的,踏踏实实过日子,对你好的。” 大莲还觉得奇怪,平日里,这个女人总想把自己快点嫁出去,今日是怎么了? “大莲啊,你可有中意的?” 大莲有些娇羞的摇了摇头“还没。” “那我给你寻了一个,你可知道,李家的二公子,李二彪吗?” “您……是什么意思?”大莲自然是知道的,这个李二彪自小就心智不全,李家为了给他寻个媳妇儿,也是费尽了心思的。 “我还能什么意思,那个李二彪,可是个过日子的人呢,别看他年纪大了点,可是年纪大会疼人啊,你看你爹不就比我大几岁吗,多疼人啊,而且,他李家大儿子早夭,所有的家产不都是你们的了。” “我宋莲还没那么不值钱。”大莲转身要走。 “你给我站住,宋莲,我知道,你最近总是泡茶楼,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常曲儿的了?我告诉你,你和那个唱曲儿的佟小六,没戏,知道吗?” 大莲转过身来“我就算是不嫁给他,我也不会嫁给李二彪,你死了这条心吧。” “哟,还由得你了?到时候聘礼一下,你不嫁也得嫁。” 宋老三站起来想打个圆场,还没说话,后娘便掐着腰“怎么?你也改了主意了,我告诉你宋老三,我们家现在的状况可不比从前了,你!给我想清楚了。” “我不是说改主意,我是说,好好地和大莲聊聊。” “你也看到了,我可是都在为她考虑,可她呢,心里就只有那个唱曲儿的,我告诉你,这种登不上台面的人,你想都别想。” 大莲一气之下跑了出去,来到茶楼前,她不敢走进去,也不想走,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想嫁给那个李二彪,都说他老实,其实谁都知道,那是客气的说法,那个李二彪就是个傻子。 正在大莲犹豫不定的时候,佟小六从茶楼走了出来“莲儿?” 大莲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泪痕,佟小六马上走上前“怎么了?你那个后娘又欺负你了?” 大莲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那你倒是说话呀,到底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小六哥,我……我……” “你怎么了呀?” “我加那个老太婆,要把我嫁给李二彪。”大莲带着哭腔的说着,佟小六愣住了,半天没说出话来,看着大莲低着头喃喃地哭着,佟小六这心里真不是滋味儿。 “小六哥,我以后不能再来听曲儿了。” 听了大莲的话,佟小六好像坚定了什么似的,一把抓起大莲的手,大莲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佟小六“小六哥,你放开。” “我不放。” “让别人看见了不好。” “我不在乎。” 大莲看着小六哥深情款款的眼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本是日日都在等这一日,可如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八十一章:一曲定情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佟小六做出这样的决定也并非一时冲动,看着眼前端庄持重,花容月貌的大莲,佟小六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佟小六了,从前的他只是想安安心心的唱唱曲儿,从未想过赚钱养家。 现在的的他心心念念的都只有这个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大莲。 “大莲,不能不嫁吗?” “不能。” “我带你走,我唱曲儿养活你。” 大莲甩开了他的手“小六哥,大莲有生之年能听到你这么说,就已经很高兴了。” 佟小六低着头“你是觉得我养活不了你是吗?” “不是,我从来就没有不相信过小六哥,可是我如果走了,我爹怎么办呢。” “你还在乎你爹?他何曾考虑过你?” “可他毕竟是我的亲爹,我如何能不管他呢。” “今晚,我去你家里接你,你若想走,我带你走,你若不走,我不会逼你。” 大莲慢慢地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也不知这婚事来的是好还是坏,若这婚事不来,那佟小六也不会下这么大的决心,更不会走出这一步,大莲也不会知道自己心里的人也在乎着自己。 只是若说这是件好事,这怎么能算是一件好事呢,虽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可是那婚事还是摆在那里,嫁与不嫁的怎么能说是不重要呢。 回到家中,大莲一直愁眉不展。 “大莲那,还寻思着白天的事呢?”后娘走进来,仿佛一个风月女子一般的扭着她引以为傲的水蛇腰。 大莲没应声,只是把玩着手里的茶盏。 “我跟你说呀,你得知道,什么是适合自己的,我当年啊就是没早点遇见你父亲,若是能早点碰着这宋老三,也不至于经历那么多事儿。” “我知道您想说什么,不就是想让我嫁给李二彪吗,说那么多做什么呀。” “你知道就好,我也是为了你好啊。” “好了,我知道您为了我好,我要早些休息了,您……” 后娘笑着站起身“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说这便转身离开了,想必此刻的后娘认为大莲已经乖乖的认命了,其实则不然,大莲越是这样顺从,便就越是坚定了要离开的决心。 另一边的佟小六收拾好了东西,正准备出门,和他同住的嘎子走了进来“小六,你去哪?” “我和大莲说好了,今晚要离开。” “离开?你?” “对。” “你想没想过去哪?想没想过以后靠什么生活?” “我可以唱曲儿养活她。” 嘎子叹了口气“咱们以前都是唱戏的,后来,师父不在了,你不喜欢那种伺候达官贵人的活儿,窝在小茶楼里唱曲儿,发誓再不唱戏,而我呢,也成为了一个打杂的,现在这年头,哪有人唱曲儿啊,哪有人听曲儿啊,除了郭师哥还在唱,你看还有谁会唱啊。” “我可以重新唱戏。” “我知道你有能耐,唱得好,可是……你们想离开这阖州城,可是太难了。” “我知道,可是就算再难,我也不能让大莲嫁给那李二彪。” “我给你出个主意吧,生米煮成熟饭。” “我不能这么做。” “你只有这么做,大莲的父母才能同意你们俩的事。” 佟小六长长的叹了口气,坐在了一旁,摇了摇头“大莲是个好姑娘,我是为了给她未来,我不是为了……” “我知道,我也知道大莲爱你,所以,你们更要为自己考虑,你真的觉得你们逃走了,以宋家和李家的势力,找不回你们吗?” “哎……如果我能早点下定决心,也不必这么为难了。” 嘎子叹了口气“小六,如果你想在别的地方重新唱戏,你定能成角儿,可是呢?你成角儿了,有名气了,到时候,找你们就更是易如反掌,难道你要隐姓埋名?让大莲跟你过苦日子吗?” 佟小六很为难也不知如何是好,不过他坚定了一个想法,就是要带大莲走,不管多难,他也不能让大莲嫁给李二彪这个傻子。 一更时分,佟小六爬上了墙头,轻轻的喊着“莲儿?” 大莲听见了佟小六的声音,轻轻的推开了后门,看见趴在墙头的佟小六,不禁笑着“你快下来,别摔着了。” 佟小六果然也有点武生的底子,一个回身儿,便跳了下来,落地很轻,没有一点声音。 “小六哥,进屋说话。” 佟小六跟着大莲走进了房中,烛光下看没人,越看也好看,这老话当真是没有说错“小六哥,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我们走吧。” “不能走。” “怎么?你反悔了?” “不是,只是,你不懂我家的规矩,我们三更左右再走,那时候守夜的人都坚持不住了,我们才好走啊。” 看着眼前的大莲,佟小六轻轻的握住大莲的手“我从未对你袒露过心声,其实,你第一日来茶馆,我就看到你了。” “小六哥,我……” “你听我说完。” “我知道,你日日都来,是来看我的,可是我没能力给你什么,更没有资本到你家里来提亲,我知道你的爹娘是不会答应你嫁给一个一无所有,唱曲卖艺的人的,后来,你经常在出口等我,和我聊天,捧我的场,我都知道,我也知道,你打赏过我多少银子。如果说我对你没有感情,恐怕连我自己都不信。” “小六哥,我知道……我也明白,可是……” “可是什么?” “我们真的走得了吗?” 佟小六低下了头,长长的叹了口气,摇着头“我也不知道,我只能说我能带你走出去,可是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找到我们。” 眼瞧着已经到了二更,大莲咬着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怎么?莲儿,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大莲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吻在了佟小六的脸上,佟小六轻轻的推开她“莲儿,你……” “我没有别的选择。我只想和你走。” 佟小六轻轻俯下身去,两人在烛光之下,侧颜越来越近,两人在烛火之下相拥,大莲的双手轻轻勾住佟小六的脖子,在耳边轻声说着“这辈子,我认定你了。” 那一晚,不知道有多漫长,两个人就这样不顾父母之命,在一起了,佟小六也没有想到自己就这么半推半就的和大莲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更没想到,大莲爱他爱的如此情真意切。 此时的佟小六更不能负了眼前的有情人了。 此时已经五更,两个人收拾好了行装,准备从后门悄悄的离去,刚刚开门却碰上了自己的弟弟宋节 “姐,你真的要跟这个唱戏的走?” “你那个母亲,想把我嫁给李二彪,我还有退路吗?” “你们……已经……” 大莲低下了头去,双颊泛红,佟小六站了出来“这位便是宋节吧,我想你也知道你姐姐的万般无奈,我与她也是真的有情,希望你能成全。” 宋节叹了口气,张望了片刻“别走那边,那边人多,跟我走。” “多谢了。” “别谢我,我是为了我姐姐。” 宋节带着大莲和佟小六弯弯转转的来到了一个小门“你们走吧。” 宋莲轻轻的抱住了宋节“谢谢。相信我,我会过得很幸福的。” “你要对我姐姐好,不然我会带人把你大卸八块。” 佟小六作揖道“多谢。” “废话少说,快走吧。” 宋节送走了大莲和佟小六,回到家中,只见宋老三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的乱转,后娘也是坐在地上哭天抢地“哎呀,不得了了,今日就要下聘,这可怎么办呀!真是不让我活了呀!哎呀!” “娘,这是怎么了?” “那个杀千刀的宋莲,给我跑了呀!哎呀!真是不让我活呀。” “哎呀,娘,跑了就跑了,不嫁不就成了吗?” “你怎么说话呢,不嫁?你以为李家那么好得罪吗?这李家今日就要来下聘了,你让我怎么办,我那谁给他去呀。” 宋节叹着气,看着眼前这一片狼藉“可是姐姐她……” “你知道什么是不是?”后娘一把抓住宋节的衣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姐姐她不愿嫁给那个傻子。” 后娘一把甩开宋节,缓慢的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土“你懂什么,我告诉你,万万不可说李二彪是个傻子,那可是你的姐夫。” “我不认,我姐姐也不认。” “你知不知道,宋莲不是你的亲姐姐,这个家,她是多余的!” 听到这宋老三终于还是坐不住了,毕竟大莲是他的亲生闺女“你……你你你,你说谁是多余的。” “哟,宋老三,你倒是有性格啦?” “我告诉你,我娶了你,我……我也能休了你。” “哟,长本事了,我看看你休了我,你这店怎么开,就凭你这窝窝囊囊的样子,还想经营这店铺?想都别想,我告诉你,你也死了那条心,那丫头要是不回来,咱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你……你你给我出去。” “宋老三,你别给脸不要脸,现在马上派人去给我找那个丫头去,找不回来,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后娘哼的一声转身便离开了。 八十二章:情断冷夜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宋老三也是无奈,自己无能,整个店铺都是妻子宋李氏准备着,自己也没办法多说些什么,这大莲现在不见踪影,他也是着急。 一方面为了大莲的安全着想,一方面是真的觉得如果大莲不回来,自己就要倒大霉了。 没过多一会儿,宋李氏扭着她那水蛇腰走了进来。 “宋老三,你那个丫头肯定是和那个唱曲儿的佟小六跑了。” 宋老三猛地站起身来“你可不能乱说。” “我乱说,你知道吗?今天那个佟小六没出现在茶楼,住的地方也更是人去楼空了,我告诉你,你的那个丫头干出来了伤风败俗的事儿了。” 宋老三被这句话吓的瘫坐在地上,汗水顺着鬓角留下来,声音也开始颤抖,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这可如何是好啊,李家那边的婚事可怎么办呀。” “你还问我怎么办,这个该死的丫头,我真的要打断她的腿才行,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快点把她给我找回来,李二彪那个傻子,就算大莲已经失了清白之身,又能如何。” “你……你这是要瞒天过海吗?” “过不过海的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吗?你真的要陪你那个不争气的女儿去送死吗?我可不想。” 这件事就这么的被压了下来,宋老三和妻子一直在暗地里差人寻找,对外也只是说宋莲病了,不便见人,知道这件事的或许只有宋节和嘎子。 这一日嘎子还是来茶楼打杂,听到旁边有人在讨论佟小六,便凑过去听歌明白。 “哎?这佟小六去哪了?怎么突然就不唱了呢?” “谁知道呢,其实原来这佟老板也算是个小角儿,只是怎么就愿意呆在这小茶楼里呢。” “谁都知道他是个童子功,想当年也是被器重,可是却没想到自己不愿意唱了。” “哎,这些个戏子,咱们说不明白。” “人家呀,有人家的追求。” “追求?” “你还不知道吧,那佟小六和宋家那个姑娘,是对怨侣呢。” “得了吧,宋家那个姑娘虽不是什么名门贵族,怎么也算个大家闺秀,怎么可能看上个茶楼里唱曲儿的呢。” “这你就不动了,就佟小六那个身段儿,那个样貌,这阖州城找得出几个呀,就连现在正当红的郭老板也比不上呀,那宋家姑娘能不动心吗,你不常来茶楼不知道,宋家那个姑娘日日都来捧场,给的银子可是不少呢。” “那你说,这佟小六该不会是和宋家姑娘私奔了吧。” 听到这,嘎子突然愣住了,摔了手里的茶碗,老板马上跑了出来“你这蹄子,怎么这样不小心,吓坏客人可怎么好?” 嘎子连声道歉,收拾了茶碗赶紧回了后面,急的满脑袋是汗,还不知道该怎么办,竟然已经有人开始怀疑,那么说明宋家的人肯定也开始怀疑了。 当天晚上,嘎子来到宋家的后门,徘徊了好一会,也没敢敲门,他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去敲门,也不知道敲开了门之后要说些什么好,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举起手也没有敲得下去。 正在嘎子犹豫的时候,宋节开门看到有人在门口徘徊。 “你……找谁?” “啊……我……我……” “我见过你,你是茶楼里打杂的吧。” “哎……哎,是。” “借一步说话。”宋节关上门带着嘎子来到一个湖心亭。嘎子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宋节没有看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们到哪了。” “你……” “看样子,你也知道吧,是佟小六告诉你的?” “是,他们走之前就跟我说了。” 宋节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我姐喜欢佟小六很久了,我也看得出来,佟小六对她很好,所以也想帮他们一把,只是如果你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务必告诉他们小心,因为我爹娘已经在找他们了。” “他们已经知道了?” “你觉得可能不知道吗?我姐姐突然间离开了,而佟小六也在同一天离开了,任谁都会这么想,谁都知道他们走得近。” 嘎子双手攥拳,急的直跳脚“别说他们了,连茶馆里的客人都这么猜。” “我看他们被找到也是迟早的事。哎……难为他们了。” 这边正说着,宋节身边的下人就赶快跑了过来“少爷,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找到了。” 宋节和嘎子对视了一阵子,慌忙的赶回了家里,看着堂中跪在地上的宋莲,宋节懵了“这……这……” “宋莲,你干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事,今日起别想出家门,给我好好的准备嫁衣,好好地等着李家来迎亲。” 宋莲慢慢的抬起头,冷笑着“我不会嫁给李二彪。” “由不得你。” “我……已经嫁给佟小六了,我们有夫妻之实,这短短的三天,我们就是真正的夫妻。” “你……你……”宋李氏一巴掌扇在了宋莲的脸上,“不知廉耻。” “我不知道什么是廉耻,我知道什么是爱。” “你没资格说爱,我告诉你,不管你和佟小六之间发生了什么,你都必须嫁给李二彪,不管你爱谁,你都必须是李家的少奶奶!” 说罢,宋李氏差人将宋莲带回了房间,宋莲就这样被囚禁了起来,不管怎样闹,也无济于事,而此时的佟小六回到了从前的住处,手里握着唱曲儿用的梨花板儿,轻轻的敲打着,叹着气,什么话也不说。 嘎子端着水走进来,看见佟小六这个样子,坐在一旁“小六,我说……放下吧,大莲和你终究不可能在一起的。” “我放不下。” “你不是说你不爱她吗?” “曾经我认为她是大家闺秀,她喜欢我,她捧我的场,我配不上她,我就是个唱曲儿的,我不是从前那个佟老板,我现在一无所有,我敢说我爱她吗?我如果说了,我拿什么给她幸福呢?可是当我知道她要被他的后母嫁给那个傻子的时候,我真的没办法再忍下去了。” “所以你才想带着她走的?” “如果她要嫁的是一个正常人,对她好的人,可以给她一切的人,我不会做任何事情,因为我知道那样她会幸福的。可是当我知道她要嫁的人是那个傻子,我怎么沉得住气,大莲是那么天真善良的人,我怎么能允许她这样过一生啊。可是我还是失败了,我连逃都逃不出去。我有什么能耐给她幸福。” “小六,你们的事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们都在帮你们,我希望你们好,宋节也是,可是……只要宋李氏和宋老三在一天,你们就没办法在一起。” 佟小六冷哼了一声“如果我没有放弃唱戏,像郭师哥一样,成名成角儿,是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提亲了?” 说到这佟小六和嘎子都不说话了,那些年唱戏的角儿不多,佟老板也是嗓子亮堂的一个,打小唱戏,很多人看中了他的嗓子还有身段儿,再加上那股子清高的劲儿,多少人都想让他唱下去。 可是正是因为他清高,所以才选择了放弃。 若说他不爱唱戏,谁也不信,因为他是一个视戏如命之人,选择在茶馆唱曲儿,无非是为了躲开那些达官贵人。 可现在他或许后悔了,或许是因为大莲,也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 没过两天,佟小六的耳朵里传来了改变了他一生的消息。 “小六!小六!” “怎么了?”佟小六这些日子一直也没有出门,整个人颓废的厉害。 “大莲她……” “大莲怎么了?你说呀!你快说呀!”佟小六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抓住了嘎子的衣领,眼睛里满是血丝。 嘎子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大莲跳了清水河了。” 听到这句话的佟小六整个人都瘫了,他跌跌撞撞的推门跑了出去,一路来到清水河边,众人都在寻找跳了河的宋莲,宋老三在河边哀嚎着,宋李氏也害怕了,就在一旁呆呆地站着。 “莲儿,莲儿。” 宋李氏干咳了两声“宋老三,我告诉你,是这丫头败坏了门庭,感到羞愧才自杀的,和我们没有关系。你明白吗?” “我的女儿啊!”宋老三根本就听不进去她说的话。 此时的宋李氏如疯了一般,把宋老三提了起来“我告诉你。你给我记住了,如果你不这么说,我们全家都得跟她陪葬。是她败坏门庭,羞愧难当,才跳河自尽,和我们没有关系!你知道吗!” 宋老三抹了抹眼泪,长长的叹了口气“我……我知道了。” 宋节还是在到处找自己的姐姐,佟小六瘫坐在河边,好像整个人都失去了灵魂,嘎子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手足无措的站着,看着眼前的佟小六如此难过,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嘎子,你先回去吧。我想在这守着大莲。” 嘎子没有多想,只是觉得佟小六想要在这里守着而已,便叹了口气回了住处,宋家和李家都在找,可是还是没有找到,只找到了鲜红的红盖头。 八十三章:何*怨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佟小六抱着这块鲜红的绣着鸳鸯戏水的红盖头。 刚才的他没有掉下一滴眼泪,夜深了,佟小六在这片寂静的夜里,显得更加的无助,显得更加的单薄。 他慢慢的站起身来,将那块鲜红的盖头扔在了清水河中。 看着这块盖头随着河水慢慢的流走,佟小六嘴角挂着微笑,眼泪从脸颊慢慢滑落,从这件事情发生到现在,这是佟小六第一次落泪。 谁也没想到,那一晚,佟小六会跟着大莲这么一起跳了清水河。 第二天一早,传出来了两人双双殉情的故事,这样的一个故事传遍了当时的整个阖州城,从那之后世人将这件事情还编成了小曲儿。 另一边的老宋家可是炸了锅了。 “这佟小六死了?” “哎……他们还真是有情人。”宋节也觉得惋惜。 可是宋莲并没有就这样香消玉殒,而是被下游的一个农民救了起来,宋莲醒过来之后几次想要寻死,都被这个农民大娘给劝了回来,后来又发现自己已经有了身孕,所以也就在万念俱灰之中活了下来。 可是上天总是不想让大莲好过,大莲在剩下孩子的时候也难产而亡了。 在临死之前,大莲把孩子托付给这位刘大娘,告诉她这个孩子以后一定要拜师学戏。刘大娘的丈夫姓张,是一个大夫。 便给这个孩子取名张筱春,机缘巧合,张大夫把这个孩子送到了郭老板处学戏,也和他说了这个孩子的身世,郭老板便知这是自己师弟的儿子,二话没说便收了下来,这么多年一直如对亲生儿子一般对待张筱春, 这个故事说到这,陈筱芸什么都明白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今时今日,你才知道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其实……是件幸事。” 张筱春含情脉脉的看着眼前的陈筱芸“筱芸,从前的我是不是听不是个东西的?” 陈筱芸笑着“师哥在我眼里一直是优秀的,一直是高傲的。” 其实谁不知道在陈筱芸的眼里张筱春永远都没有错过,永远都是那个最好的张筱春,可是谁不知道呢,张筱春当年得罪了多少的人,就因为他的清高,他的孤傲,同行里哪有人不等着瞧他的笑话呢? 就连朝夕相处的大师兄又怎么能不恨他呢。 当日里虽说刘筱达是大师兄,可是却一直被张筱春踩在脚下,这让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呢,可是咽不下去又如何?张筱春毕竟是响当当的角儿,他和自己的父亲一模一样,有着那股子情节高傲的劲儿。 也正是因为这股劲儿,张筱春才得罪了罗月月,也正是因为得罪了罗月月,才锒铛入狱,若不是因为陈筱芸甘愿献身,谁又会放了他呢。 “筱芸,你知道罗月月现在有多惨吗?” 陈筱芸慢慢的低下头去,摇了摇头,这么多年她从未关心过这朝野之事,更没有关注过,当年君平王府中的事。 “想去见见她吗?” 听到这,陈筱芸不得不说,她想去,因为当日里还有很多张筱春不知道的事。 “我可以单独见她吗?” 张筱春愣了一下“怎么?你有话和她说?” “我有事情要和她讲,这件事情困扰了我很多年。我想寻个明白。” “我去找昌平王。” 苏子笙很快的就安排罗月月和陈筱芸的见面,在这阴冷潮湿的牢狱之中,罗月月早已是皮包骨头,看着她狼狈的样子,陈筱芸说不出的心酸,曾经的罗月月是赫兰朝最有名的花魁娘子,如今竟然落得这般田地。 “他真的把你找回来了?” “我今天来不是和你炫耀我得到了张筱春的。”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看我笑话还是嘲笑我?又或者想用你陈老板独特的方式来羞辱我?” 罗月月对陈筱芸是有敌意的,他们两个本就是一起在路边讨饭的乞丐,那日因为过度饥饿,所以差点死在了路边,恰巧路过的张筱春带走了昏迷的陈筱芸,一旁的罗月月,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看着陈筱芸脱离了这样的悲惨。 而自己却只有投奔青楼,这么多年她经历了多少,而陈筱芸却因为拜师学艺,得到了如此高的成就,罗月月不甘心,因为她觉得自己不比陈筱芸差半分。 “月月。我知道你恨我,你嫉妒我。可是你不该把这些事强加给师哥。” “一口一个师哥叫的真好听。” “你还在记恨,对吗?” “当年你那个师哥把你抱走,留我一个人在那里,我讨饭被打,偷东西差点被疯狗咬死,最后我沦落到要去青楼求生。你觉得一个花季的女子应该有这样的童年吗?到后来我以为我成功了,我已经是所有人仰慕的对象了。我却发现我竟然爱上了那个当年我最恨的人。而他!却当众羞辱于我,我得不到,我也不想让你得到,因为我知道,张筱春这个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在乎男女之事,可是他若是在乎一个人,那必定就要在乎一辈子。” “所以,你用尽了办法把他抓到你的身边?然后又用尽了所有的人脉把我带走?” 罗月月坐在一碰冷笑了一声“带走你?不!我的目的是杀了你。” “可是你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了一个人。” “我也没想到那个周老板竟然这么喜欢你,你凭什么这么幸运啊?你凭什么就能得到别人的帮助呢?为什我就不行呢?” “月月,我知道你嫉妒我比你幸运。可是你想过吗?我虽然得到了张筱春的帮助,可是我是凭本事留在师父那里的。我唱戏,不管是春秋冬夏,都要出功,我不比你好过,唱不好,抬手就是一巴掌,我也不比你少挨打。只是你一直在记恨我,根本没有去体会过我的痛苦。” “你有什么痛苦,你有张筱春,你就算什么也不做,你也是角儿。我呢?我爱唱戏,谁会理我,我为了生活,我进了青楼,谁会真的听我唱曲儿,他们想看的无非就是我搔首弄姿的样子,可他们去看你陈老板的时候,看的就是你婀娜的身段儿还有绝美的唱腔,我不比你差,我唱的比你好,可是凭什么!你说凭什么我就要如蝼蚁一般苟且偷生的活着?你就要被众星捧月的捧着?” “我知道你这些年过的苦,那日你带走了师哥,回来找我,告诉我除了钱还有一个解决方法。你还记得吗?” “记的,我说我要你的心。” “当时,如果周老板不出现,你会真的要我的心吗?” “我会!当时的我一定会!只有你死了,张筱春的心才会跟着死,他的心死了,他就是我的了。” 陈筱芸满脸的泪痕,长长的叹了口气“罗月月,你得到了一个死人,真的就舒坦了吗?” “至少当时是这样的。” “既然如此,我想我今天来见你,是错的。” “陈筱芸!你这辈子都摆脱不了陈星雨这个名字,你别忘了,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你和我唯一不同的,就是你比我幸运。” 陈星雨这个名字已经有二十多年没人叫过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听到,会有另外的一番滋味。陈筱芸低下头去“陈星雨……你叫醒我了。” 罗月月一时间也愣住了,陈筱芸的表情难看极了,整个脸都是铁青一般的颜色,好像身体特别不舒服的样子,陈筱芸突然发笑,吓了罗月月一跳。 “你知道吗?陈星雨比罗月月干净。” “你什么意思!” “陈星雨是个要饭的乞丐,她凭自己的本事讨饭来吃。而罗月月有的时候会去包子铺偷两个包子,有的时候会去和几个比他小孩的抢吃的。我很庆幸,师哥带走的是陈星雨!” 罗月月恨得牙痒痒“陈筱芸!你……” “师哥说过,你现在过得很可怜,我看出来了,因为前几年你做的坏事太多了,老天爷都在惩罚你,就用不着我陈筱芸来说什么了。不管是怎么样,你也算是成全了我们,如果没有你,或许我和师哥还没办法走在一起。我要谢谢你,谢谢当年那个轻易饶过我的罗月月。” “陈筱芸!你为什么!为什么会一直这么幸福呢?为什么?” “我一直特别幸福?罗月月你知道我恨你吗?这么多年,我最恨的就是你,我幸福?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幸福了?你只看到我被带走,你只看到我成为了名角儿,你只看到有人喜欢我,有人肯花大价钱带我走,你只看到我和张筱春现在恩爱。可是你看到我为了现在的一切所作的努力了吗?你看到我为了站上台所吃的苦了吗?你在青楼里难做,你伺候那些达官显贵,我在做什么?我在练功,我在练唱,我站在台上,你觉得不服气,你凭什么不服气!我能嫁给师哥,你不甘心,你凭什么不甘心!我告诉你我现在的一切,不是靠幸运得来的,而你现在的一切都是靠苟且得来的。我可怜你,不代表我原谅你,师哥心肠好,他原谅你,我没那么好说话,我恨你,我会恨你一辈子。我恨不得你死!” 八十四章:情仇爱恨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陈筱芸恨罗月月,罗月月恨陈筱芸,起因都是因为张筱春,其实有的时候恨根本就是从一开始就存在。 恨都是从讨厌开始,日积月来,在最后的那一刻才变成了恨。 陈筱芸的苦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而罗月月的苦却是所有人都没有看到的,当年的她何等的风光,可是这一切有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她想要的无非就是成为陈筱芸罢了,可是她做不到,因为她终究不会是陈筱芸,就算成为了,也只能做一个卑微的替身。 换做是谁谁又能甘心呢?罗月月是一个悲情的女子,可是她命运的悲惨到底又能怪得上谁呢?是不是要怪张筱春?或者是怪陈筱芸?再或者是怪自己?她谁也不能怪,她能怪的,是这个纷扰的世界。 我们都知道爱是从何而起,可是谁研究过恨何时而起? 陈筱芸和罗月月是这样,殷十三和慕容玖妜也是这样。 玖妜可能到现在都无法理解殷十三为什么那么恨自己,为什么一心就认为是自己害死了碧襄。 其实这一切还是要追溯到结婚的当日。 “新郎官好福气呀,能娶到这样的女子,当真是三生有幸。”儒贵人陪着笑脸,这幅样子,想必玖妜见了也是要恶心半晌,殷十三是江湖人,并不知道他们其中的那些乱事。 “借谢姑娘吉言。” “姑娘?新郎官可真是有意思。” 殷十三愣了一下没有说话,儒贵人轻轻的拿起一旁的银筷“这王府里什么都用银器,可是怕人害了他们不成?只是呀,那如意并非银器,真为碧襄姑娘担心呢。” 殷十三被这句话说的满头雾水,儒贵人微微笑着“我刚刚听到了些话,无法对你细说,你若是聪明可知道要保护碧襄。” 说罢,儒贵人便离去了,殷十三仔细思虑了片刻,觉得那如意或许会有问题,便来到内阁,仔细检查了一番,如意的底座的确有涂抹过的药剂,看到这一幕,他想了片刻,便将门口对着的礼物中那个如意拿了出来,与早已准备好的如意调换。 殷十三离开之后,秀儿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将如意放在了鸟笼之下,收拾了片刻便离开了。 谁都不知道,为何换了如意碧襄还是中毒身亡,而换过来的这个如意经过殷十三仔细的观察并未发现有毒。 在殷十三悲痛欲绝的时候,儒贵人再一次的出现了“新郎官,果真还是被我给说中了。” “是你害的?” “怎会是我,我帮你还来不及,只是啊,这慕容玖妜太厉害,我以为你换了如意就好了?没想到她还有更高明的招数。” “他没有理由害死碧襄。” “你还真的是够笨的,碧襄知道慕容玖妜所有的事,这宫门王府,只能相信自己,碧襄就是太信任慕容玖妜,才会惨遭毒手,可怜了这花季女子竟也香消玉殒了。” 这句话算是在殷十三的心里种下了种子,虽说不太相信,但是也是半信半疑。 当晚,他找到了秀儿“那如意为何会有毒?” “我……我只是按照王妃的指示,把如意放在了鸟笼下的窗台上,图个彩头。我什么也没做。” 殷十三皱了皱眉头去查看了鸟笼,这鸟笼哪是什么养八哥的笼子,分明是养过鸩鸟,在笼子的下方还有残留的毒物。殷十三顿时崩溃了,他以为是慕容玖妜做的,他以为这一切都是慕容玖妜的阴谋。 自那天起,他发誓要报仇,要让慕容玖妜尝一尝失去爱人的滋味。之所以他迟迟没有对慕容玖妜下手,就是因为他要害的那个人是苏子笙。 这一日,昌平王携家眷入宫觐见,慕容玖妜朝拜过后便也只是闲逛,近日来边境不太平,皇上与昌平王总是御书房商讨,玖妜身为妇人,不能参与商讨国事,便准备去皇后娘娘宫中。 途经御花园,竟然碰到了儒贵人。 据说这个儒贵人诞下一位皇子之后越发的跋扈了,皇上还进了她的位分,如今已经是儒嫔了。 “儒嫔娘娘万福。”玖妜行礼问安道。 初雪微微笑道“万福,也是托王妃的福。王妃之位失而复得,当真难得。” 玖妜冷哼一声没有应声,却瞥到初雪一旁站着的那个太监眼熟的很,刚想上前,那太监头便更低了,然后向后退了一步,初雪上前拦住玖妜“王妃怎的对我身边的下人也这般感兴趣吗?” “只是觉得似曾相识。” “王妃见多识广,见的人也多,我这身边的下人与王妃打过照面,也不是什么稀罕事,王妃何必要记在心上呢。” 玖妜皱着眉头,目光迟迟无法从那个太监身上离开。 “小夏子,去御膳房,取些新做好的糯米糕和桂花圆子来,皇上午后要来用膳。”初雪斜着眼睛看向那个太监。 “是。”他转身离去,看着那卑躬屈膝的样子,再看那稳若磐石的步伐,玖妜怎的也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儒嫔娘娘,身边这个奴才从何而来?” “怎么?我身边着奴才,这样惹眼?竟然让王妃看得上?只是着奴才我用的顺手了,还真不方便赠与王妃。若是其他什么人,我便送与你就是了。” 玖妜皱着眉头,迟迟没有说话,儒嫔看玖妜的样子,不禁冷笑了一声“怎么,昌平王府,竟缺个奴才不成?” “初雪,我告诉你,别来打我的主意。”玖妜附在初雪的耳边。 “哟,看这话说的,王妃可是曾经闯宫救了皇上的人,整个皇宫里的人都要叫您一声恩人。既然是恩人,那么就是我们要敬重的人。王妃这话从何说起呀。” 玖妜冷眼看着眼前这位儒贵人“碧襄到底是怎么死的,你比我清楚。” “怎么?无凭无据,王妃要拿人吗?” “无凭无据?你总会留下证据。” “无论如何,现在你还没有找到,不然你怎么会在这里与我逞口舌之快?早叫宗人府拿我了,你是拿我没办法,才在这里相要挟吧。” 玖妜恨的牙根痒痒,可是却无奈,这一切都只是猜测,若是邮政局也不必在这里和她叫板了,只是刚才那个太监,竟然这般的与殷十三相像,玖妜看着眼前的儒嫔,不禁叹了口气“那个太监,可是故人?” “你说的话,我听不懂,皇上午后还要到我功力,今日便不能陪王妃闲聊了。恕我失陪。” 红袖一直站在旁边,低垂着眼眸没有吭声,玖妜转过身去“怎么了?” “小姐没看见,可是奴婢看见了,那分明就是十三哥,他……他怎么会……” “你看清楚了?” “千真万确,不敢混说。” 玖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殷十三如此恨我,怕是因为初雪吧,若没有她的挑拨,十三弟怎么会突然间对我有如此大的恨意,我现在只怕,他们把矛头对准我的孩子。殷十三啊殷十三,你怎么能信她的话呢,你挥刀自残,做了太监,可又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碧襄呢,你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此刻玖妜心中满是惋惜,这样一个江湖侠客,却因为儿女私情,成为了宫中的一个牺牲品,初雪会怎样利用他呢?殷十三又到底有多恨慕容玖妜呢? 谁都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玖妜不知碧襄是如何遇害的,殷十三不知初雪才是那个凶手,此刻,初雪是占了上风的,玖妜在明而初雪在暗,无论如何,玖妜这一局都已经败了。 晚上回到王府,玖妜的心久久不能平静,苏子笙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便问到“怎么?进了次宫,脸色这样不好?可是身子不舒服?” “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苏子笙愣了一下,玖妜起身走到门口“你们不必守着了。” “是。” 门口守着的丫鬟小厮关上门下去了,玖妜转过身来低着头,一直没说话,苏子笙感觉出玖妜心里有事,慢慢的走到她的面前“说吧,我在呢。” 玖妜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我害怕,真的害怕。” “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我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今日入宫,我见了儒嫔,我从小便认识她,从未想过她是这般狠辣之人,如今十三弟一江湖侠客,竟然沦落为宫中的太监。我不知道他们要做深恶吗,十三弟一直认为碧襄的死是我一手策划的,我不知道初雪对他做了什么,我无法替碧襄报仇,也无法保护十三弟。我真的很无能。” “玖妜,你振作一点,我们现在在找秀儿和晴儿,只要找到她们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相信我初雪不会一直春风得意。” “我看到了殷十三,我知道他有多恨我,他们两个在一起,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会对我,甚至我的孩子,甚至于你,做出什么事来。”玖妜长长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到。 此刻苏子笙不担心吗?他更担心,他更怕眼前这个女人受到伤害,可是他除了加快寻找的步伐,又能做些什么呢? 八十五章:拼死逃亡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另一边的籽儒宫内,初雪坐在堂中,旁边站着宫女太监,初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你们都下去吧,小夏子你留下。” “是。” 众人退下,将门关上,盛秋皱着眉头,什么话也不说,一旁的小丫头问到“盛秋姑姑,今日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没怎么。” 盛秋嘴上说着没怎么,可是心里却犯着嘀咕,没有人知道这个小夏子的来历,他就这么突然的出现了,初雪自从封嫔之后,就再也不像从前那般重用自己,到底是自己想的太多,还是其他的什么呢? “盛秋姑姑,今日膳房糕点送来了。可是要给娘娘过目?” 盛秋转过头看向房中,摇了摇头“莫要打扰娘娘,先送到小厨房去吧。” “这……” “怎么?” “娘娘说,这其中的桂花酥甚是珍贵,要送来了就给她过目。” “桂花酥?”盛秋奇怪的看了看食盒中那几颗桂花酥,这桂花有何珍贵,桂花酥有时处处可见之物,为何初雪竟然做了这样的吩咐? 盛秋接过食盒“你先下去吧,我会交与娘娘。” “怎能劳烦盛秋姑姑呢。” “你只需要记得,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桂花糕已经到了籽儒宫,至于接下来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更不需要过问。” “是,奴婢告辞。” 盛秋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小夏子出现的突然,儒嫔这阵子也一直很奇怪,同时她什么也不和自己说了,盛秋觉得这些事情没那么简单,在看着食盒中的桂花酥,这怎么也看不出有多么珍贵。 想到这,盛秋轻轻的叩了叩门,小夏子打开门,问到“盛秋姑姑,何事?” “在这籽儒宫,竟然还有下人问我何事?”盛秋小声嘀咕,冷哼了一声,“膳房送来的桂花酥,娘娘可要亲自过问?” “是盛秋吧,让她拿进来。”内阁之中传出儒嫔的声音,小夏子弯腰,将盛秋迎了进去,盛秋本就看不惯眼前这个小夏子,感觉他的眼角眉梢都透露着一种阴狠毒辣的感觉。 小夏子跟着盛秋来到内阁。按理说太监是不可以进入妃嫔内阁的,只有贴身的宫女才可以入内。 “你怎得跟了进来?”盛秋大声呵斥。 “放肆!”儒嫔慢慢起身,竟然对着盛秋说了这样的两个字,盛秋纵是奇怪,也没有做声,跪了下来“奴婢冲撞娘娘了。” “冲撞本宫倒也没什么,只是你不可再与小夏子无礼,你与他都是我的心腹,是我的左膀右臂。要互相扶持才是。” “是。” “说吧,急三火四的找我是什么事?” “回娘娘,膳房送来了桂花酥,说娘娘吩咐了,桂花酥珍贵的很,所以要亲自过问。” “膳房的人办事还利索的。好了,放下吧,盛秋,你也起来,我们情同姐妹,本不用这么多规矩的。以后私下里你我便以姐妹相承可好?” 盛秋愣了,忙退了一步“娘娘,您是主子,盛秋是奴婢,不敢造次。” “哎?怎么还这么客气,说真的,在这宫里我无依无靠,只有你还陪我左右,你说我若是连你都信不得,可还能信谁呢?你若是不嫌弃,这桂花酥,就送予你了。”儒嫔将食盒拿起来递给盛秋。 看着儒嫔满脸堆笑,盛秋咽了咽口水,摸不着头脑,忙接过跪谢。 “起来吧。” 盛秋站起身不敢抬头。儒嫔笑着“小夏子,送盛秋姑娘出去。” “是。” 盛秋端着食盒走了出来,怎么都觉得哪里不对。回到自己的房中,打开食盒,这就是寻常的桂花酥,为何要用珍贵二字呢?盛秋慢慢的拿起一块轻轻掰开,完全没有任何的异样。想都没想又扔了回去,站起身倒了杯茶。 也不知是谁养的野猫跑了进来,就这么钻进了食盒里,盛秋转过身发现野猫正在吃那桂花酥,刚要上手将它抓住,这野猫竟然开始抽搐,过了半晌竟然口吐白沫昏死了过去。 盛秋愣了,不知该如何是好,这儒嫔是要自己的性命呢,若是不食,她会置我个不敬之罪,若是食了……便也活不了了。 盛秋马上想到的人就是皇后,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此刻的盛秋正想着对策,便听到有人在叫她“盛秋。” 是小夏子的声音,盛秋推门走了出来“怎么?娘娘有事找我?” “你不是就想知道我是谁吗?” “我……我只是担心娘娘的安危。” “哦?担心娘娘的安危?我看你应该是再担心你自己吧。我可以告诉你,我进宫是有目的的,而你家娘娘恰巧可以帮我,我也可以帮她,所以我们是绑在一起的,至于你……想必你也发现了桃花酥的不对劲。所以活到现在。如果我是你,我会快点逃出宫去。”殷十三还是不忍心让无辜的人陪葬,他给了盛秋一个腰牌,告诉她,三更时分,便快些逃出宫去吧。 转过头来,一连几日过去,王府里一片宁静,一片祥和,秀儿和晴儿依然没有任何的消息,玖妜等不及,在府里茶饭不思。 “怎的,还是心乱得厉害?” “是啊,一天找不到,我就一天无法平静的下来,心里的石头怎么也没办法落地。” “我带你去广德楼?” “干嘛?” “去广德楼还能干嘛?当然是要听一场大戏了。” “也好,去听听戏,也能少操些闲心去。” 二人备轿来到了广德楼,今日的大轴仍然是张筱春的《锁麟囊》,苏子笙带着玖妜来到了后台“张老板。” “王爷金安,王妃金安,今日怎的贵步临贱地,到我这里来了?” “我家王妃心情不好,到你这听出戏,舒坦舒坦。” “王妃爱听什么戏?今日我便唱什么戏。” 玖妜笑到“水牌子都已经挂出去了,难不成还要改戏?” “若是王妃喜欢,也无不可。” “我倒是无妨,这《锁麟囊》是张老板的看家本事,我也有日子没听了,今日还是老样子,岂不美哉。” 说到这,陈筱芸拿着行头走了进来,将手中的衣服挂在了一边的架子上“王爷金安,王妃金安,怎的两位大驾光临,也不知会一声?” “哎,本就是出门闲逛,散散心,若要动辄多人跟着,还要知会你们,那岂不是有点出巡的意思了?嗯?” 陈筱芸笑着“筱芸马上要上场了,就先失陪了。” “陈老板请。” 今日的开场戏,是《苏三起解》,陈老板的嗓音还是一等一的好。站在台口亮相的那一刻,玖妜不得不说,这样婀娜的身段,任何一个女人都望尘莫及,坐在二楼他们常坐的包厢里“子笙,你说陈老板和张老板经历了这么多走在一起,到底是缘分到了,还是人定胜天呢。” “若我看来,上天给了他们缘分,而他们也抓住了这个缘分。” “苏三,是个苦命的女子,经历了百般周折终于才找回了王三公子,这一辈子,她都在颠沛流离中度过,虽说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可这到底是出悲剧还是出喜剧呢。” “你今日怎的感慨颇多?” “我也不知为何,只是心里乱得很。” 这一晚,戏听了不少,回府的路上,玖妜有点昏昏沉沉的,听到不远处有那么个声音“王妃!王妃!” 慕容玖妜愣了一下“可是有人?”苏子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听到了声音,便叫轿夫落轿“落轿。” 二人慢慢下了轿“是何人?” 只见一旁的胡同里跑出一个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女子,众人上前护着王爷和王妃,那女子跪在地上猛磕响头“求王妃收留!求王妃做主!” “你抬起头来?有何冤屈,向我说来。” 那女子慢慢的抬起头,满是污泥的脸上还有两道泪痕挂在上面。 “怎的是你?” “求王妃做主!求王妃为奴婢做主!” “别说了!”慕容玖妜制止住她,转过身说到“上轿。” 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曾经被自己搭救,送入宫中的莫漪,也就是宫中的盛秋。回到王府,玖妜差人给她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也梳理了头发,又做了一桌子的菜让她吃。 盛秋狼吞虎咽的一番风卷残云过后,擦了擦嘴巴,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 玖妜叹了口气“你们都下去吧。” “是!” 众人退下之后,屋内只剩下玖妜和盛秋。玖妜看着眼前沧桑的盛秋“怎么?落魄成这样?如丧家之犬一般?” “我是逃出来的,是小夏子救了我,他……他给了我腰牌,我才逃出来,儒嫔……儒嫔她要毒死我,她肯定是怕我把她所有事都说出来,她想要斩草除根。 “斩草除根?” 玖妜也怕这是一个圈套,自己若是收留了盛秋,会不会有危险,她也不能完全信任眼前这个人。 “是,那日她赏赐给我一盒桂花酥,我没有来得及品尝,就被野猫叼了去,没想到那只猫竟然毒发身亡,我害怕,可是又没办法,小夏子给了我他的腰牌,我才跑出来的。” 八十五章:琴瑟和鸣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过几日就是太后寿辰了,也不知王爷准备什么礼物。”玖妜在梅林中闲逛着,突然想到此事。红袖走过来“小姐想知道,问问王爷不就是了。” 玖妜微微的叹了口气,她虽说与王爷有着夫妻名分,可是前前后后的这一个多月过去了,总也是没说上几句话的。此刻府中的妾侍梅香,梅夫人慢慢走近“王妃金安。”玖妜点了点头,梅夫人笑到“王妃可有什么愁事?” “夫人怎的如此询问?” “只是见的您终日疲惫的样子,看起来萎靡不振,不会是因为王爷最近都留宿于我处?心有不甘吧?”梅夫人说罢掩面微笑道。 “这王府之中几时轮到夫人做主?他既是王爷便要雨露均沾,就算他日日在你房中,我慕容玖妜也是昌平王妃,你纵是嫁了他再久,不也是那饮绿轩的歌妓吗?”慕容玖妜一脸不屑的看着眼前这位梅夫人。梅香顿了顿行了礼便退下了。红袖冷哼了一声“就凭她也想羞辱羞辱我们小姐。” 就在此时昌平王正好回府,身后的小厮带了一整箱的东西进来。 玖妜起身走到门口“这……可是太后娘娘的寿礼?” “是给你的礼物。” “我的?”玖妜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身后的小厮。 小厮点了点头,然后笑着“娘娘,现在可要看看?”玖妜转头望了望昌平王的脸色,他脸上的表情说也奇怪,似笑非笑,总觉得没什么好事发生似的。 玖妜想了片刻“怎的?憋着坏整我呢吧。” “好心送你礼物,竟被如此认为?” “当真好心?” “日月可鉴。” 玖妜让小厮帮忙打开,里面是一把古琴,玖妜已经好些日子没碰过古琴了,如今一见,心里欢喜,不自觉的轻触琴弦“你……你怎知我喜欢?” “有心方可得知!”昌平王一脸欢喜,看了看玖妜泛着泪光的眼睛,“怎的哭了?”他见女子落泪便会没了法子,本是个惊喜,却没想的把玖妜弄的泪眼婆娑。 梨花带雨的玖妜轻拭去了泪水,慢慢的将头抬起“你可知,因我自小琴艺比姐姐出挑,便被禁了古琴?你可知我爱这古琴爱到骨子里,曾偷偷练琴被大夫人逮到便是要挨一顿板子。我已多年未碰此物了,你还是拿回去吧。” 昌平王的眼睛里透露出了半份心疼“今日你并非慕容府的二小姐,你是我昌平王妃,在这赫兰朝,没人得以约束于你,现在这古琴便是你的,无人再会干涉。” 此番话音刚落,玖妜的泪水便再也抑制不住,自小被慕容宛倾与陈氏压着,总觉得没有出头之日,当日嫁了这浪荡公子,却没想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被他记在心上,难道真的是自己当初错看了他?还是说他隐藏的过深呢? 玖妜慢慢的伸出双手,指尖轻轻的触碰琴弦,清澈灵动的琴音在耳边响起,泪眼婆娑的女子坐于梅花之中,淡粉色的斗篷上一圈白胡绒毛,婀娜动人的身姿隐约在这白雪皑皑之间,映着簇簇红梅,她眉间那一朵花钿描摹的如此细致,低垂的眼眸如画中仙,纤细修长的十指轻快流畅,如行云流水般拨动琴弦,整个昌平王府被这曼妙的琴音所笼罩,片片雪花落下,在这寒冬之中如此清澈婉转的琴音让整个昌平王府都显得如此熠熠生姿、曼妙动人。 丫头想要上前提醒王妃天气寒冷,不便久留,却被昌平王拦下,苏子笙拿过小厮手上的墨狐皮斗篷,轻轻的披在玖妜的身上,便从腰间拿出那自小就带着的玉笛,折返琴瑟和鸣,当真只应天上有。 “从未有人能与我家小姐这样默契。”红袖刚一说话,就被碧襄拦下,众人也慢慢的褪去,那梅林之中便只剩下了一琴一笛,天上回声。 多日后,昌平王府还在议论当日之事。丫鬟小厮聚在一起时,扔在会想当日的琴瑟和鸣。梅夫人与姜美人凑到一起,谈论着当时的盛景,不禁涌上一股醋意。他们说便说了,底下的下人也便跟着议论。 “以前终日听王爷吹笛,没想着王爷的笛音竟也能与人相和?” “这王妃怕是不是个省油的灯。” “王妃当真是奇女子,你都不知道那日她羞辱梅夫人,把夫人辱的无地自容。” “此事当真?那王妃可真是个奇女子,谁不知道那梅夫人原本是个歌妓来的,整日在这王府横着走,如今来了个庶出的王妃娘娘,竟把她治住了。” “王妃是个庶出?” “你便不知道吧,这可真是个丢人的事,她与那宫中的婉嫔娘娘可是姐妹呢。” 此时碧襄端着茶水走进了厨房“怎的王妃也是你们随便议论的?” “碧襄姑娘,怎的来了?”小丫头慌张的连连行礼问安。 “我家小姐想吃桂花糕,让我来取些回去。” “我这就给姑娘拿。” 碧襄带了桂花糕还有新沏的茶水回了内阁,一脸不开心的样子将茶点扔在桌上,红袖凑过来问“怎的了?去了一趟厨房,竟如此愁眉不展的。” “那起子人在议论小姐呢!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我听着不舒服。” “那你干嘛不收拾了那起子人去?” “我干嘛要动手,我若是动手,便只会给小姐惹麻烦。”碧襄一脸愁容的说道,红袖却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看你平日闷声不响的,遇事沉稳,却没想是个没主意的。” “你说什么呢?” “这王府之中,除了主子们,丫头之中还不是你我为尊?如若他们对王妃不敬,你我是自当可以处置的,哪里会影响到小姐呢,便是影响也是影响了你我去。”红袖双眼忽闪忽闪的,一连鬼灵精的笑着。碧襄听到此话也便笑了起来“你呀。我该说你什么好,你我的行为就代表着小姐,怎能随意处置了人去,纵是有这个权利,也不能用不是?” “我的好姐姐,您还真当真了不成?” “讨打。” 玖妜正从外面走了进来,抖了抖身上的雪,然后将手上的红梅插在了白瓷瓶之中“怎的你二人又在打闹?一会子王爷来了,看到这样便要说我管教无方了。” “是王爷管教无方呢!” “你个闷葫芦,平日里见你少言少语,今日倒是快嘴了?。” “怎的碧襄今日如此烦心似的?” 红袖嘟着嘴“还不是拿起子人,将小姐庶出的事当做玩笑说来,当真难听。” “难听什么?我本就是庶出,他们说便说去吧,总听着别人口中说什么,那岂不是不让我活了?我在这王府,只要能安然度日便也就知足了。” “小姐忍了,我可忍不住!哪日里他们若是犯在我的手上,必要他们好看。”说罢红袖便拿起桌上的一块桂花糕整个放进了嘴巴里,碧襄笑到“怕是要噎到吧。”“眼看着我手下便是你们二人当家,这红袖的爆脾气何时能改改?你该多像碧襄学习学习才行。”玖妜笑着说道。 宫中婉嫔娘娘正在准备给太后的贺礼,本想着绣上一幅万寿图,可是自己绣工又当真一般,便四处搜寻手艺高的秀娘,没成想那日在御花园闲逛时捡到一条手帕,上面绣着凤穿牡丹,绣工极好,一番调查之后,找到了这条手帕的主人,是一个浣衣局的促使宫女。次日宛倾便将此人传来储秀宫。 “抬起头来,让我瞧瞧。”婉嫔位于堂中,手上拿着一条手绢,堂中跪着的女子慢慢的抬起头,婉嫔一脸媚笑,“这手绢是出自你手?” “是。” “绣工极好,这牡丹就好似活过来一般,只是牡丹之花,只有皇后可用,如今你绣在手帕之上,可是冒犯?” “奴婢……奴婢并非此意。” “若你想让我把这件事大事化小,那便帮我一个忙,我便把这件事压下来。” “什么忙?” “帮我绣一幅万寿图。” 堂中之人许久未应声,初雪大声呵斥“来人啊,将此人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那女子大声呼喊“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你可想明白了?” “奴婢照做就是。” “好,从今日起,你便从浣衣局搬到我储秀宫来,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奴婢莫漪。” “自今日起,你就是本宫的贴身丫鬟,本宫给你赐名盛秋。” 莫漪叩谢了婉嫔回到浣衣局,在初雪的带领下,收拾东西,搬到了储秀宫,终日整理丝线,绣这万寿图,如同监禁一般整整半月都没有出过房间,半个月的时间,万寿图的绣制已经完成,婉嫔看着眼前这幅万寿图,眉眼带笑“实在是好。只是若让旁人知道这是你所绣,可要治我的罪吧。” 婉嫔刚想再说什么,漫夏便拦住婉嫔“娘娘,倘若这万寿图真的让太后欢喜,如若日后,再让娘娘绣得何物,岂不是漏了马脚?” 思前想后,婉嫔决定暂时留她一命,盛秋便一直跟在了婉嫔身边,整日也是战战兢兢,生怕出一点纰漏就要拖出去腰斩。 这日,太后寿辰,昌平王苏子笙携王妃慕容玖妜;君平王苏子致携侧妃姚青竹;皇上苏子阡携德贵妃、贤妃、婉嫔;皇上之子三王子苏洵;九王子苏染;十王子苏逾;六公主苏慈都到场庆贺。 “母后,德贵妃、贤妃还有婉嫔都准备了寿礼。” “哦?快快请上来。” 太监将寿礼一件件的拿上来,德贵妃准备的是一块寿山石,正面看就如同隶书得寿字一般,浑然天成。贤妃准备的是一幅亲笔所画的寿星图,婉嫔便拿上了那万寿图。 “这可是你所绣?” 慕容宛倾慢慢的起身行礼,然后点头“是。” “婉嫔如此手巧,当真是贤德。” “娘娘过奖了,臣妾绣艺不精,绣了一月有余,竟还是如此笨拙,如今这作品能得到娘娘喜欢,臣妾心中喜不自胜。” 八十七章:日积月累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陈筱芸恨罗月月,罗月月恨陈筱芸,起因都是因为张筱春,其实有的时候恨根本就是从一开始就存在。 恨都是从讨厌开始,日积月累,在最后的那一刻才变成了恨。 陈筱芸的苦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而罗月月的苦却是所有人都没有看到的,当年的她何等的风光,可是这一切有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她想要的无非就是成为陈筱芸罢了,可是她做不到,因为她终究不会是陈筱芸,就算成为了,也只能做一个卑微的替身。 换做是谁谁又能甘心呢?罗月月是一个悲情的女子,可是她命运的悲惨到底又能怪得上谁呢?是不是要怪张筱春?或者是怪陈筱芸?再或者是怪自己?她谁也不能怪,她能怪的,是这个纷扰的世界。 我们都知道爱是从何而起,可是谁研究过恨何时而起? 陈筱芸和罗月月是这样,殷十三和慕容玖妜也是这样。 玖妜可能到现在都无法理解殷十三为什么那么恨自己,为什么一心就认为是自己害死了碧襄。 其实这一切还是要追溯到结婚的当日。 “新郎官好福气呀,能娶到这样的女子,当真是三生有幸。”儒贵人陪着笑脸,这幅样子,想必玖妜见了也是要恶心半晌,殷十三是江湖人,并不知道他们其中的那些乱事。 “借谢姑娘吉言。” “姑娘?新郎官可真是有意思。” 殷十三愣了一下没有说话,儒贵人轻轻的拿起一旁的银筷“这王府里什么都用银器,可是怕人害了他们不成?只是呀,那如意并非银器,真为碧襄姑娘担心呢。” 殷十三被这句话说的满头雾水,儒贵人微微笑着“我刚刚听到了些话,无法对你细说,你若是聪明可知道要保护碧襄。” 说罢,儒贵人便离去了,殷十三仔细思虑了片刻,觉得那如意或许会有问题,便来到内阁,仔细检查了一番,如意的底座的确有涂抹过的药剂,看到这一幕,他想了片刻,便将门口对着的礼物中那个如意拿了出来,与早已准备好的如意调换。 殷十三离开之后,秀儿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将如意放在了鸟笼之下,收拾了片刻便离开了。 谁都不知道,为何换了如意碧襄还是中毒身亡,而换过来的这个如意经过殷十三仔细的观察并未发现有毒。 在殷十三悲痛欲绝的时候,儒贵人再一次的出现了“新郎官,果真还是被我给说中了。” “是你害的?” “怎会是我,我帮你还来不及,只是啊,这慕容玖妜太厉害,我以为你换了如意就好了?没想到她还有更高明的招数。” “他没有理由害死碧襄。” “你还真的是够笨的,碧襄知道慕容玖妜所有的事,这宫门王府,只能相信自己,碧襄就是太信任慕容玖妜,才会惨遭毒手,可怜了这花季女子竟也香消玉殒了。” 这句话算是在殷十三的心里种下了种子,虽说不太相信,但是也是半信半疑。 当晚,他找到了秀儿“那如意为何会有毒?” “我……我只是按照王妃的指示,把如意放在了鸟笼下的窗台上,图个彩头。我什么也没做。” 殷十三皱了皱眉头去查看了鸟笼,这鸟笼哪是什么养八哥的笼子,分明是养过鸩鸟,在笼子的下方还有残留的毒物。殷十三顿时崩溃了,他以为是慕容玖妜做的,他以为这一切都是慕容玖妜的阴谋。 自那天起,他发誓要报仇,要让慕容玖妜尝一尝失去爱人的滋味。之所以他迟迟没有对慕容玖妜下手,就是因为他要害的那个人是苏子笙。 这一日,昌平王携家眷入宫觐见,慕容玖妜朝拜过后便也只是闲逛,近日来边境不太平,皇上与昌平王总是御书房商讨,玖妜身为妇人,不能参与商讨国事,便准备去皇后娘娘宫中。 途经御花园,竟然碰到了儒贵人。 据说这个儒贵人诞下一位皇子之后越发的跋扈了,皇上还进了她的位分,如今已经是儒嫔了。 “儒嫔娘娘万福。”玖妜行礼问安道。 初雪微微笑道“万福,也是托王妃的福。王妃之位失而复得,当真难得。” 玖妜冷哼一声没有应声,却瞥到初雪一旁站着的那个太监眼熟的很,刚想上前,那太监头便更低了,然后向后退了一步,初雪上前拦住玖妜“王妃怎的对我身边的下人也这般感兴趣吗?” “只是觉得似曾相识。” “王妃见多识广,见的人也多,我这身边的下人与王妃打过照面,也不是什么稀罕事,王妃何必要记在心上呢。” 玖妜皱着眉头,目光迟迟无法从那个太监身上离开。 “小夏子,去御膳房,取些新做好的糯米糕和桂花圆子来,皇上午后要来用膳。”初雪斜着眼睛看向那个太监。 “是。”他转身离去,看着那卑躬屈膝的样子,再看那稳若磐石的步伐,玖妜怎的也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儒嫔娘娘,身边这个奴才从何而来?” “怎么?我身边着奴才,这样惹眼?竟然让王妃看得上?只是着奴才我用的顺手了,还真不方便赠与王妃。若是其他什么人,我便送与你就是了。” 玖妜皱着眉头,迟迟没有说话,儒嫔看玖妜的样子,不禁冷笑了一声“怎么,昌平王府,竟缺个奴才不成?” “初雪,我告诉你,别来打我的主意。”玖妜附在初雪的耳边。 “哟,看这话说的,王妃可是曾经闯宫救了皇上的人,整个皇宫里的人都要叫您一声恩人。既然是恩人,那么就是我们要敬重的人。王妃这话从何说起呀。” 玖妜冷眼看着眼前这位儒贵人“碧襄到底是怎么死的,你比我清楚。” “怎么?无凭无据,王妃要拿人吗?” “无凭无据?你总会留下证据。” “无论如何,现在你还没有找到,不然你怎么会在这里与我逞口舌之快?早叫宗人府拿我了,你是拿我没办法,才在这里相要挟吧。” 玖妜恨的牙根痒痒,可是却无奈,这一切都只是猜测,若是邮政局也不必在这里和她叫板了,只是刚才那个太监,竟然这般的与殷十三相像,玖妜看着眼前的儒嫔,不禁叹了口气“那个太监,可是故人?” “你说的话,我听不懂,皇上午后还要到我功力,今日便不能陪王妃闲聊了。恕我失陪。” 红袖一直站在旁边,低垂着眼眸没有吭声,玖妜转过身去“怎么了?” “小姐没看见,可是奴婢看见了,那分明就是十三哥,他……他怎么会……” “你看清楚了?” “千真万确,不敢混说。” 玖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殷十三如此恨我,怕是因为初雪吧,若没有她的挑拨,十三弟怎么会突然间对我有如此大的恨意,我现在只怕,他们把矛头对准我的孩子。殷十三啊殷十三,你怎么能信她的话呢,你挥刀自残,做了太监,可又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碧襄呢,你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此刻玖妜心中满是惋惜,这样一个江湖侠客,却因为儿女私情,成为了宫中的一个牺牲品,初雪会怎样利用他呢?殷十三又到底有多恨慕容玖妜呢? 谁都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玖妜不知碧襄是如何遇害的,殷十三不知初雪才是那个凶手,此刻,初雪是占了上风的,玖妜在明而初雪在暗,无论如何,玖妜这一局都已经败了。 晚上回到王府,玖妜的心久久不能平静,苏子笙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便问到“怎么?进了次宫,脸色这样不好?可是身子不舒服?” “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苏子笙愣了一下,玖妜起身走到门口“你们不必守着了。” “是。” 门口守着的丫鬟小厮关上门下去了,玖妜转过身来低着头,一直没说话,苏子笙感觉出玖妜心里有事,慢慢的走到她的面前“说吧,我在呢。” 玖妜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我害怕,真的害怕。” “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我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今日入宫,我见了儒嫔,我从小便认识她,从未想过她是这般狠辣之人,如今十三弟一江湖侠客,竟然沦落为宫中的太监。我不知道他们要做深恶吗,十三弟一直认为碧襄的死是我一手策划的,我不知道初雪对他做了什么,我无法替碧襄报仇,也无法保护十三弟。我真的很无能。” “玖妜,你振作一点,我们现在在找秀儿和晴儿,只要找到她们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相信我初雪不会一直春风得意。” “我看到了殷十三,我知道他有多恨我,他们两个在一起,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会对我,甚至我的孩子,甚至于你,做出什么事来。”玖妜长长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到。 此刻苏子笙不担心吗?他更担心,他更怕眼前这个女人受到伤害,可是他除了加快寻找的步伐,又能做些什么呢? 八十八章:名角之声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这些日子,玖妜好像被拔了一层皮,整个人也消瘦了不少,苏子笙为了她开心,便找来了一个戏班子,为王府唱戏,说也奇怪,昌平王府已经很久没有请人来府唱戏了。皇室贵族的宗亲都喜欢听戏,也尝尝找人来府里唱上一段时间,长则半年,短则半月。 “张老板。”苏子笙对这位张老板很是尊重,亲自到了广德楼请他。 “昌平王爷,怎么亲自到访。筱春未曾远迎,失礼了。”张筱春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行礼道,这位张老板可是赫兰朝有名的名角儿,想当初,只要提起张筱春的名字,台下便座无虚席。 “今日子笙到访,是想请张老板为昌平王府唱上一月。” “府内可是有什么大事?一月虽不算久,但时间也不短。” “若说有事,也不算大事,只是王妃近日身子不适,愁眉不展,听听戏也能让她开心开心。” “我也是许久没有唱过堂会了。那几日进府可定下了?” “张老板有时间便可立刻进府。” “那王爷回府等待便可,待我准备准备,明日便可入府。” 次日一早,张筱春便带着自己的戏班子队伍入了府,跟随而来的只有两人,陶筱阳,杨筱翔。 这唱戏的是八年前赫兰朝最有名的角儿——张筱春,人称二爷,因他师乘郭门,当初拜师学艺位列第二,故被众人称为二爷。 说起来这位二爷也是经历了生死的一位,更是痴情的一位,阖州城前些年流行过一个小曲儿,名为《桃花开,月未圆》。当年的阖州城,这首曲儿真真儿是被这位角儿给唱红了,也唱来了杀身之祸。 那些年的二爷,一身傲气,意气风发,正是青春年少,也正是嗓子最透亮的年纪。在阖州城也是无人不晓。有着一种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架势。 当然,人红是非就多,总是有些个不懂戏的达官显贵请他去唱曲儿,张筱春大小是个角儿,模样又生的俊俏,有些个人不过就是为了场面活,请来阖州城最红的角儿,面子上也好看些,说出来也好听。 只是这张筱春也是个有脾气的,一般的戏还不愿意去唱,树敌不少,唱戏的有规矩,戏比天大,师父也曾经劝张筱春要收敛些锋芒,哄着这些达官贵人才有饭吃,可是张筱春仗着自己年轻,又有着一身的才华不以为然,他坚信自己只要不得罪谁,便不会有人找他的麻烦。 那年他最尊重的只有昌平王,对于张筱春来说,昌平王是懂戏的,也算是半个知音。 常来看戏的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唱完了戏,会有姑娘往台上扔戒指。 那一日的底是张筱春的,和往常一样,台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戒指,张筱春没有低头,只是转身从下场门走了下去,八年前二爷这身段,当真是无人能敌。 回到后台,陈筱芸欢天喜地地跑过来“师哥,您今儿唱的可真好。” “你又跑哪去了?” “我?” “今儿没你的戏,是不是又去哪玩了?” 陈筱芸笑着给张筱春擦了擦汗,张筱春却夺过她手里的帕子,自己擦了擦,陈筱芸嘟着嘴“我哪有啊,在师哥眼里我就那么不务正业吗?我是去做了这个。”陈筱芸说着打开手机的包裹“师哥,您尝尝。” “这是什么?” “桃花糕!” 张筱春叹着气“每天都做桃花糕,你就不会点别的了?” “就会这桃花糕,别的师哥不喜欢,我也不会。”陈筱芸笑着,这笑容天真无邪,还是那么干净淡雅,从小到大,她只记得自己的师哥最爱桃花糕,可是张筱春如今可是顶红的角儿,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二师哥了。 张筱春刚换好衣服,打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着打扮都十分华丽的女子,二爷礼貌性地站起身“姑娘可是有事找我?” “二爷,可还记得我吗?” 张筱春上下打量了一番,摇头说到“姑娘和我相识?” 女子摇了摇头“我只是日日来听你的戏罢了,怎会有幸认识二爷呢,那日我还往台上扔过戒指呢。最大的那个……就是我的。” 听到这,张筱春嘴角微微上扬冷笑着坐下来对着镜子卸妆“多谢姑娘了。” “我……想约您单独一叙。不知……” “不好意思,我没有时间。”张筱春没有看她,这样的女子想必也见的多了,张筱春并不以为然,此时化妆间里站着不少的人,女子脸上有点挂不住,向前走了几步悄声的对张筱春说到“二爷,若您不嫌弃,月月愿意以黄金千两作为嫁妆,将自己许给您。” 张筱春听后大笑道“这位姑娘,竟然想将自己许给我?恐怕我没这个福气。多谢姑娘抬爱。筱春先告辞了。”说罢,张筱春头也没回的便离开了,这下子罗月月的脸上就更加的挂不住了。陈筱芸愣了片刻“我师哥他……” “陈老板,您不必多说,是我扰着您各位了,告辞。” 罗月月走后,后台炸了窝“张筱春是不是疯了,罗月月也敢得罪?” “这罗月月可是阖州城最有名的名妓。” “她身后可是君平王。” “张筱春是不是惹了大祸了。” 陈筱芸咬着嘴唇十分担心张筱春,这罗月月是君平王的人,得罪了她可不就是得罪了君平王吗? 晚上,陈筱芸来到张筱春的住处“师哥。” “你怎么来了?” “您可知道您今日得罪的是名妓罗月月?” 张筱春思量了片刻“哦?你说今日到了后台那个女子?” “正是。” 说到这,张筱春没再说什么只是微微笑着“让苏九送你回去吧,这大晚上的,女孩子家家就别到处乱跑了。” “师哥!您……” “师哥的事你就别操心了,那罗月月想要嫁我,难道我还真的要娶了?今日我也并未得罪于她。你莫要替我担心。” 就这样,陈筱芸悻悻的离开了,心里还是牵挂着张筱春。 没过几日,就传出了,罗月月被纳入了君平王府为妾侍,这传闻一出,陈筱芸就彻底的站不住脚了。 “师哥,您可知……” 张筱春叹了口气,然后放下手里的行头,转过身看着陈筱芸“你是不是又要说罗月月的事?” 陈筱芸咬着嘴唇“我是真担心。” “担心有什么意义?若有时间担心这些倒不如想想你今天这出戏。”张筱春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从小到大,陈筱芸都对张筱春百依百顺,而且心里好像只有张筱春一个,可是咱们这位二爷呢,却好像对她没有半点心思似的。 陈筱芸上场了,张筱春坐在后台,心思有点沉重,他并不是不把那件事放在眼里,只是如今这戏班子还靠着他来支撑。 “二爷。”张筱春身边的跟班小万跑过来,点头哈腰的说道,“罗月月小姐请您去唱堂会。” “我从不给昌平王以外的任何人唱堂会,你不知道?” “可是这次是王爷府请的您,您要不然就屈尊去唱一个吧。” 张筱春思虑了片刻“那……你先去候着吧。” “唉,请好吧您?”小万一直都是二爷身边的小狗腿子,张筱春的钱也都是他管着,张筱春接什么戏,也都是他在盯着。在张筱春看来,这小万便是自己的心腹。 来到君平王府,张筱春气宇轩昂,意气风发,罗月月穿着喜服走出来“张老板,别来无恙。” “夫人安好。”张筱春微微点了下头。 “原来,张老板也是可以低头之人。外界传言,说你从不唱堂会,怎么今日给了我这么大的面子?” 张筱春慢慢转过身去“夫人的面子,我怎么敢不给,今日堂会,夫人想听什么曲儿?” “今日……我什么也不听。”罗月月笑着,然后大喊道,“来人,给我把他抓起来。” 张筱春被七八个护院架了起来,罗月月走上前“张老板,从今日起,你就出不去我这王府了,我告诉你没有黄金千两,你别打算出去。” “黄金千两?” “当日你当众羞辱我,害我颜面无存,今日若你拿的出千两,我便放过你,若你拿不出,你就一辈子待在这里吧。”说罢,几个护院将张筱春押了下去,关在了暗室里。 陈筱芸下了台,欢天喜地的来找张筱春,可是后台的每一个人都愁眉不展,陈筱芸便觉得不对劲“大师哥,我师哥呢?去哪了?” “老二……他……” “你说话呀。” 一边的陶筱阳站起来“筱云,师哥他……被罗月月抓走了。” “为何抓他?” “君平王府抓人,还需要理由吗?” 陈筱芸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那……那我们可怎么办嘛?” “该怎么办,咱这戏班子没了老二,还唱什么唱,趁早散伙算了。”大师哥刘筱达站起来就往外走,陈筱芸一把抓住他“大师哥,我们不能就这么散了呀,我们散了,师哥他就真的没救了。” “我们在这,就有救了吗?” 陈筱芸还是没能拦住刘筱达,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陈筱芸心里满是心酸,因为大师哥的离开,很多人都跟着走了。 八十九章:母妃之死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次日,玖妜入宫参见皇后娘娘。 “玖妜,你可许久未来与本宫说话了,逾儿甚是想念你呢。” 玖妜微微笑着,望向窗外,此时已经飘起了雪花,不止这一次苏子笙何时才会归来。皇后浅笑着摇了摇头,将茶盏慢慢推向玖妜面前。 玖妜回过神来“娘娘,今日玖妜身子不适,扰了娘娘兴致了。” “无妨,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我明白你是在担心昌平王。” “他才走了第一天,我竟然这般的担忧,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是否平安。” 皇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们女人为了自己的丈夫倾尽一生,不知是对还是错呢。” 玖妜抬起头“娘娘这话从何说起?” “皇上近日来对儒嫔宠爱有加,已经有两月未来我宫里了,对逾儿也是淡淡的,虽说逾儿已经长大,我已不用费心,可是我还是担心,若……有什么变故,我怎么对得起故去的德贵妃呢。” 看着眼前憔悴的皇后,玖妜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许久没有和皇后好好聊聊了。 “娘娘,我记得您曾说过,爬得越高,跌的也就越惨。” “怎么?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鬼主意说不上,但是也算是一个想法,儒嫔现在不过是嫔位,不论在任何方便都还是敬着娘娘的,若我们把她捧的高高的,是不是……” “你呀,当真还是从前那个玖妜。鬼点子比谁都多。” 当天皇后便来到皇上的御书房,送来了银耳羹“皇上夜晚看奏折伤眼睛,用些汤羹再看吧。” “皇后今日怎的得空了?” “臣妾近日来也是有事想与皇上商议。” “哦?有事便说来。” “是。臣妾看这后宫妃位多悬,那嫔位也只有儒嫔一人,这后宫未免冷清了些,若是后宫都是如此,皇上怎么有心处理政事呢,依臣妾看来,三年一次的选秀也该开始准备了,另一方面,儒嫔诞下幌子,嫔位可是有点委屈她了。” 皇上微微笑着牵起皇后的手“没想到你竟思虑如此周全,那便依你所说,晋儒嫔为妃,佳贵人、迎贵人为嫔。” “皇上,臣妾还有一请求,不知皇上可否应允。” “但说无妨。” 皇后微微屈身跪在地上“请皇上晋儒嫔为贵妃。” “为何?” “儒嫔已有皇子,又入宫多年,陪伴皇上,尽心尽力,国之为难也从未离弃,皇上仅仅许给一个妃位,怕是要伤了人家的心。” 皇上摇了摇头“你呀,何时能为自己考虑考虑?” “臣妾有皇上,有逾儿,又是后宫之主,身居高位,无所求。” 这一晚过去,宫里多了一位贵妃——儒贵妃赐号端肃。 “皇上竟然越级给了本宫贵妃的位置,从今开始,本宫和皇后也算得上是平起平坐了。”儒贵妃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贵妃的服饰,冷哼了一声,转过身来“颂儿,母妃如今是贵妃了,你可高兴?” “母妃是贵妃了,那颂儿呢?” “颂儿日后定是天子。” “颂儿是天子吗?” 宫女然儿马上跑过来“娘娘,万不可如此,这是掉脑袋的大罪啊。” 颂儿哼的一声“母妃说我是天子我就是天子。颂儿只听母妃的。”儒贵妃慢慢起身轻轻摸了摸颂儿的头,微微笑着“乳母,把颂儿带下去吧。” “是。” 看着乳母把颂儿带了出去,儒贵妃一步步的走向小宫女然儿“怎么你要来教训本宫?” 然儿害怕的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响头。 贵妃慢慢的蹲下身去,用长长的护甲用力的托起她的下巴,然儿的下巴渗出血来“哟,流血了。是我不小心了。” 然儿不敢说话,眼泪一个劲儿的留着。 “别怕呀,我还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就不敢说话了?” “贵妃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儒贵妃的眼睛里满是血丝,用长长的护甲狠狠的扎进了然儿的双眼,然儿凄厉的惨叫声在这间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的痛苦,一旁站着的两个宫女被吓的一动也不敢动。 此刻的殷十三,双手紧紧攥着,此刻颂儿兴冲冲的跑了进来,乳母大声喊着“小皇子!小皇子!不能进去。” 冲进来的颂儿刚好看到这一幕,睁大了眼睛,嘴巴有些颤抖,儒贵妃马上松开了手,把沾满鲜血的手背在身后。 “母妃……” 本童真的笑脸慢慢变了颜色,颂儿的手里还抓着要送给母妃的芋头圆子,这是她最爱的吃食,想拿来给母妃尝尝,却没想回来竟撞到这一幕。 颂儿一步步走到那个已经昏过去的宫女面前,儒贵妃马上蹲下挡在他前面,示意殷十三把她带出去。 殷十三走过去,将然儿架起来,假装无意的将鲜血淋淋的脸抬起,正让颂儿看的清清楚楚,看到这一幕,颂儿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颂儿!颂儿!” 当颂儿醒来的那一刻,世界好像都变了,这压抑的紫禁城也终于更加压抑了。儒贵妃看着眼前慢慢睁开眼睛的儿子“怎么样?”她母亲的光辉终于还是压过了心底的欲望。 “母妃。” 听到颂儿唤自己,儒贵妃发自内心的笑了。只是刚要抱住孩子的母亲,竟然被孩子的行为所吓到了。 “母妃去哪了?” 儒贵妃愣了一下“颂儿,你怎么了?” “这位娘娘很是好看,颂儿的母妃去哪了?” 这迎面而来的暴击吓的儒贵妃立马站起身来“张太医,这是怎么回事?” “娘娘莫急,小皇子受到了惊吓,可能神志不清。” “可能?他连母妃都不认得,怎么回事神志不清,你这个太医是活腻歪了吗?” “老臣,当真不知啊!” 说到这,皇上走了进来“颂儿,可好些了?” “父皇,儿臣没事,只是这位娘娘很凶呢。张太医并未做错什么,这位娘娘便出言不逊。” “这位娘娘?”皇上回头看了看儒贵妃,儒贵妃已然崩溃,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不认得自己,竟然称呼自己为这位娘娘,这种心情怕是只有做了母亲才能够了解吧。 皇后带着玖妜也走了进来,自从昌平王离京,玖妜就常常进宫陪伴皇后。 “母妃!” 看到皇后和玖妜,颂儿下了床,连鞋子也来不及穿就跑了过来。 “你叫本宫什么?” “母妃啊!” 皇后一头雾水地抬起头来“这……是怎么回事?” 玖妜也皱了皱眉头,儒贵妃慌忙地跑过来,一把抓住颂儿的手“颂儿!你看看我!你看看我!你真的不认识!不认识你的母妃了吗?这个人他不是你的母妃!我才是!我才是啊!” 被吓坏了的孩子,很迷茫的看着眼前这个疯癫的女人,皇后慢慢的蹲下身来“儒贵妃,你吓到他了。” “你住口!他是我的孩子,你们要来夺走我的孩子,皇后!我和你到底何仇何怨啊你要夺走我的孩子?” “儒贵妃疯了,把她先带下去!”皇上冷冰冰的看着跪在地上头发散落的儒贵妃。儒贵妃挣脱了身旁的太监“皇上!你还看不出来吗?是他们!她们逼我的颂儿这么做的。你明白吗!” “颂儿病了,张太医医术高超,早晚会痊愈的,而你失了体统了!” “皇上!您跟臣妾说体统,臣妾的亲生孩儿,对着别人叫母妃,皇上觉得,什么是体统?皇后娘娘您也为人母,您真的体会不到我的这种心情吗?” 皇后拉着身旁有些害怕的颂儿“皇上,儒贵妃也是因为担心颂儿,所以失了规矩,也不是什么大罪,闭门思过几日也就是了,这几日就让臣妾好生照顾颂儿,张太医医术高明,就让他为颂儿诊治,臣妾记得玖妜身边的红袖姑娘也是个医术高超的,臣妾担保一定将颂儿治好。” “来人,将儒贵妃带下去,他需要好好休息。” “皇上!皇上!” 看着眼前有点怯生生的颂儿,皇后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这个孩子,不过才五岁,怎么……眼睛里像是经历了什么似的,说话也这般成熟。 回到了宫中,只剩下皇后,玖妜还有颂儿。 玖妜微微笑着“颂儿,可记得我么?” “王妃娘娘。” “那你也记得皇后娘娘?” “记得。” “为何要叫皇后娘娘母妃呢?” 颂儿低着头不说话了,玖妜看了看一旁坐着的皇后,皇后慢慢低下头“颂儿,现在就剩下我们三人,不必怕,知道什么便说什么,皇娘娘不会怪罪你。” “皇娘娘!不是颂儿非要冒犯,只是,颂儿不能再留在母妃身边了。” “为何这么说?” “母妃为了颂儿已经做了很多错事了,为了颂儿,她已经杀了很多人了,颂儿不能再让母妃错下去,如果颂儿不在了,母妃就能停手,颂儿不希望母妃为了我去做那些无谓的事了。” 玖妜吃惊地看着眼前仅仅五岁的颂儿,他真的很聪明,昏倒到现在为止只有两个时辰,他竟然能做这么多,而且说的头头是道,他不仅仅是聪明,他更是个善良的人。 第九十章:含恨稳重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玖妜撞到了刚进门的苏子笙,看到苏子笙的那一刻,玖妜终于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碧襄呢?她们都不告诉我,你会告诉我的对不对?” 苏子笙摇了摇头“碧襄……” “不可能!碧襄一身的武艺!人有那么好,从来不得罪谁的,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正说着,汐染走进来“王爷王妃,碧襄小姐的遗体不能一直不处理呀,殷公子一直不肯离开。” 玖妜推开苏子笙跑了出去,看着碧襄平躺在床上,表情那么安逸,就像睡着了一样,怎么会是死了呢?明明昨天还欢蹦乱跳要上花轿呢?怎么就这么离开了呢?玖妜刚要上前,殷十三便一把推开她“你走开。” “碧襄……碧襄她……” 殷十三起身一把将玖妜推到,指着她的鼻子大喊着“慕容玖妜!碧襄是被你害死的你知道吗?” “我……我?” “一切可都是你准备的吧?你到底是有多狠的心?碧襄一心为你,你却要至她于死地,就因为她知道你所有的秘密是吗?” 这几句话说的玖妜摸不着头脑“我……”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的她脑子是不清楚的,碧襄离开了,她无疑是最难过的那一个,苏子笙跑进来赶快扶起玖妜“殷十三,你凭什么说是玖妜做的?” “不是她还会是谁呢?仪式的所有东西都是她负责的,不让任何人插手,现在如意上面被下了毒,除了她还会是谁?”殷十三眼睛里满是血丝,这眼神好像要让玖妜偿命似的,玖妜愣住了“如意……如意?” 苏子笙大喊道“无凭无据,碧襄还躺在这里,你们在这里争论,当真是爱她的表现吗?难道你就让她这样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害死,如何瞑目?”殷十三好像已经认准了就是慕容玖妜害死了自己最爱的碧襄姑娘,可是玖妜又怎么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玖妜此刻比殷十三还要难过,她根本无心去调查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做的,更无心去顾及殷十三为什么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强加在自己身上,她到现在还是无法接受碧襄离开的事实。 红袖上前一巴掌扇在了殷十三的脸上“你根本不知道小姐对碧襄有多好!” “哼……你们主仆二人蛇鼠一窝,害死了碧襄,我会让你们偿命的,我会让你们都付出代价的。”说到这儒贵人走了进来,一夜过去,她竟然还在王府之中。看着躺在那里的碧襄,儒贵人掩面哭泣。 谁都不知道她是真的为她可惜,还是鳄鱼的眼泪。 “贵人莫要伤心,人死不能复生。”盛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部,儒贵人慢慢的擦拭着泪水“碧襄的葬礼要按照皇家规格去办。可布置下去了?” “是!已经布置下去了。”未央跪下叩头道,玖妜眼睛已经哭的红肿,根本就不想再看初雪一眼。她心里只有躺在那里的碧襄而已。 碧襄入葬,玖妜早就哭成了一个泪人,可是谁又知道碧襄到底死在谁的手里呢。这件事过去很久,玖妜还是没法从那件事情里面走出来。 “小姐,吃点东西吧。” 玖妜摇摇头“我什么也不想吃。” “小厨房做的翠玉糕和山楂锅盔,都是开胃的,夏天本就容易集火,病了可如何是好?” “红袖,我什么也不想吃,你拿出去吧。” “小……” “出去吧。”没等红袖说完,玖妜便说道,红袖看她这般,也只是叹了口气出去了,苏子笙站在门口“吃了吗?” 红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小姐还是不肯吃东西,寝食难安已经半个月了,这可怎么撑得住呢。平日里也都是吃几口便就不吃了,身子怎么吃得消啊。” “给我吧。” “王爷,您定要让她放宽心啊。” “碧襄是她的心结,哪是一时半会就能过去的。”苏子笙接过餐盘,叹了口气走了进去,玖妜头都没抬说道“红袖,我什么都不想吃。” “不想吃,总也要吃点,不然身子饿坏了,谁来照顾我一双儿女呢?” 玖妜抬头看到是苏子笙进来“你怎么来了?” “听红袖说,你每日寝食难安,怎么?还在为了那件事心里不安?” 玖妜摇了摇头“我怎能放得下呢?碧襄从小便跟在我身边,现在不声不响的就走了,我总觉得是我对不住她,殷十三为什么说是我害了她呢?难道这其中真的有问题吗?” 苏子笙看着玖妜现在的样子有些许欣慰,最起码她开始考虑问题了。 “那么你就更应该振作起来,找出事情的真相,既然殷十三认定是你害死了她,你总要还自己的清白,也要为了碧襄姑娘报仇啊。” 玖妜叹了口气,拿起餐盘里的一个翠玉糕放在嘴里突然想到“翠玉糕?” “你说什么?” “碧襄是死于鸩毒,这种毒只有口服才会致命,绝不会是只因为如意上有这东西!”玖妜猛地站起身,“难道是那日的吃食有什么问题?” “可是那天是厨房统一配发的食材,也是厨房精心制作的,怎么会有问题呢?” “如意……糕点……鸩毒……鸩鸟……”玖妜一个人自言自语着,汐染敲了敲门“娘娘这是之前碧襄姑娘养的鸟,奴婢不敢自行处置。” “这白羽鹦哥,是那年我送给她的,她一直养着,已经养了许久,现在便放在我的房中吧。”玖妜接过鹦鹉笼子轻轻挂在窗前。然后看着窗外缓缓下降的夕阳,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转眼间碧襄的头七都已经过了许久了。玖妜也许就未曾出门了,好像外面的世界也都整个的变了样子,夏季已经悄然过去,初秋已经悄然而至,谁又会记得这个夏天曾经有一个女子叫做碧襄呢。 玖妜慢慢转过头,看着一旁的苏子笙“陪我出去走走吧。” “你终于想开了。” “是啊,逝者已逝,活着的人除了好好活着还能做些什么呢?我想碧襄是最不愿意看到我这样的,为她报仇是早晚的事,只是在报仇之前我一定要照顾好我自己。你说呢?” “看到你能恢复从前的状态,我真的很欣慰。” “从前的慕容玖妜,一身正气,盛气凌人,把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以为全世界都不重要,可是现在的我竟然在短短几年里经历了这么多,我竟然没想到我也可以变成如今这样。” 苏子笙看着眼前的玖妜满满的心疼,此刻他真想立刻把那个害死碧襄的凶手抓出来,还碧襄一个公道,也能让玖妜放下心中的心结。玖妜的嘴角挂着笑容,可是谁又知道她心中的苦涩呢,与她一样的还有红袖,红袖和碧襄从小一起长大,不是姐妹但是胜似姐妹,自己最珍视的亲人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自己,任谁都无法平静,只是玖妜如此伤心欲绝,红袖也只能把自己心里那一份心痛先搁下,好好安抚玖妜。 从小到大,碧襄和红袖都是为小姐服务的,在现在这种时候自然也是要一心想着小姐的,看着玖妜慢慢的释怀了,红袖微微的叹了口气转身回了房,回到房间的她看着碧襄那张空荡荡的床铺,那日里欢天喜地将她送上了花轿,乐不得让她永远幸福下去。 没想到换来的却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红袖轻轻的摸了摸碧襄的枕头,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红袖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打开门,汐染正站在门口“知道你这些日子也难受的紧,吃点东西吧。” “进来吧。”红袖苦笑着走了进来,汐染把餐盘放在了桌上。然后微微叹气道“娘娘已经好些了,你也释怀吧,故人已去,活着的人要更好地活着才行。”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夜,汐染和碧襄有些相似,都是重情重义之人,红袖为着碧襄的事难过,却也为小姐身边有着汐染这么一个人感到开心。 “我跟着娘娘的时间不长,但是知道她是真心对你们。” “小姐自小心善,也差点死在了奸人手里,如今能有现在的样子,实属不易,所以我和碧襄也一直护着。现在多了你,也是好事。” “娘娘心善,我看得出,只是难以想象经历了那么多事情。” “只是那殷十三一心觉得事小姐害死了碧襄,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那你看来,娘娘真的会是害死碧襄的凶手吗?” “怎么可能!”红袖站起来大喊道,“我和碧襄自小跟着小姐,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对碧襄如何,我心里最清楚,小姐疼她还来不及,怎么会害她呢,定是有人害了碧襄还要嫁祸给小姐!” “嫁祸……”汐染低着头沉思了许久,慢慢抬起头来,“难不成这人本来针对的就是娘娘,只是拿碧襄开了刀?” 红袖摇了摇头苦笑着“小姐明里暗里树敌太多,这宫门王府的事我们也说不清楚。” 九十一章:昔年就是 - 九月笙起时 - 瑶池婧亭 另一边张筱春和陈筱芸已经成亲数日了,这一日陈筱芸端着茶水来到后台,看到愁眉不展的张筱春“怎么了,平日里欢天喜地的,今日怎么愁眉不展?” “筱芸,我有些思念师父了。” “师父曾经带你千般好,你思念他也是理所应当的。” “师父临终之前曾与我说过当日是从一个姓张的医生那里把我带回来,而那位张大夫也同师父说了我的身世。” 陈筱芸放下手中的茶盏“怎么了?师哥的身世有哪里不同寻常吗?” “你该听说过宋家女儿的事儿吧。” “宋家?师哥说的可是宋老三家逼着女儿跳了河那事?那些年传遍了整个阖州城,我也是听人提起。” 张筱春放下手里的发簪,慢慢起身,叹了口气道“那位被逼跳河的宋莲便是我的母亲。” 陈筱芸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没想到,宋莲会是张筱春的母亲,要说起这位跳了河的宋莲可是真的有故事了。 那些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宋家在阖州城也算是大户人家,只可惜宋老三这一辈子也没有儿子,只有一女,名唤宋莲。 这位叫做宋莲的女子未成年之时,就是阖州城里有名的美女。 到了十六岁,怎么也该许个人家了,可是这位大莲妹妹却谁也看不上,整日里就在茶馆听曲儿,多少名门望族上门提亲,都被她三退二让的给推了出来,宋老三也整日的发愁。 “我说宋老三啊,这大莲,这么一直拖下去,可就没了行情了,如今她已经十六岁了,再等下去,可就成了老姑娘了。”宋莲的亲生母亲死的早,宋老三便娶了这么一位。 宋莲的后母看起来刁歪蛮横,大莲平日在家也没少被欺负。 “可是这大莲怎么也不愿意嫁,也不能硬上花轿吧。” “这从古至今,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还轮得着她自己做主了。你就听我的,我看啊,这李老板家的二公子就不错。” “你说的可是他家那个李二彪?不可不可。” “怎么不可,那个李二公子,虽说有那么一点不太聪明,可是人家毕竟是大门大户,以后是要继承家产的,我们家的这生意一日不如一日了,大莲嫁过去不光可以享清福,还能帮帮咱不是?” “这……” “什么这这那那的,我一直给大莲当亲生女儿,还会害了她不成。” “哎,如果大莲幸福,那我没意见。”宋老三想来软弱,从来不会违抗自己的妻子,也便没说什么。 大莲还和往常一样,在茶馆听曲儿,丝毫不知自己的婚事已经被订了下来,一曲终了,没有几个人在听,也没有几个人鼓掌,大莲笑着,轻轻拍了拍巴掌,台上站着的那位,不是什么名角儿,只是唱功了得,甘愿在这小茶馆里唱曲儿。 “小六哥。”大莲早就在后台的出口那里等着了。 佟小六回过头来“又来了?” “小六哥还需要问吗?我哪日不来?” “你说你一个姑娘家,总是来这茶楼里听曲儿,家里也不管管你吗?” “他们才没时间管我呢,我那个后娘巴不得每天在外面呢,省得在家碍了她的眼。” “莲儿,我知道你日日都来捧场,不是真的喜欢听曲儿。” “我喜欢。” “那你听得出门道?” 大莲嘟着嘴“我……听不出什么门道,我想真正听得出门道的不会来这,我只是觉得小六哥唱得好,我喜欢听。” “你的小六哥,没什么能耐,也就只会唱这么几段儿,若说起来,连个角儿都算不上呢,所以啊,你若是真喜欢,诺~”佟小六抬起手指向街口的戏园子,“那里的人唱的才叫好呢。” “我不喜欢,我只喜欢听小六哥的。” “我有无数个师哥,只是现在还在唱戏的大概也只有郭先生了。” 大莲抬头看着佟小六“小六哥,你想什么呢?” 佟小六这才意识到,自己出神许久了“没什么,只是觉得,现在听戏的人越来越少了,懂戏的人,更是不多了。” “你可以教我啊,我愿意学。” “大莲,你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这种东西,不适合你。” “可是我觉得,唱戏一点也不失身份啊,反而我觉得,会唱戏的人,更有味道呢。小六哥,你可以别再往外推我嘛?我只是想听听曲儿而已。” 看着眼前这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佟小六叹了口气,也不忍心再将她推出去了。 “好,你以后还是来听,我不再往外推你可好?” 大莲笑颜如画,双眼眯成一条缝,大莲早就对佟小六倾心,一连数月都来听曲儿,自然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佟小六也不是傻子,当然也看得出来。 只是佟小六觉得自己无父无母,以唱曲儿为生,自然是配不上眼前这个如花似玉的大家闺秀的。所以总是半推半就着,若说不动心,谁能不动心呢,佟小六也算是一表人才,无论是长相身段都不逊色于那些名门望族的少爷们,唱功更是没得说,只是为人清高,不愿成角儿伺候那些达官显贵,所以一直就窝在这小茶楼里唱曲儿为生。 大莲欢蹦乱跳的回到家中“爹,我回来了。” “你看看你啊,哪有个女孩子家的样子,整日里在外面,也不知道回家,你当真不想嫁人了吗?”宋老三语重心长的说到,大莲笑着“爹,我不是不想嫁人,只是……想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你这孩子,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怎还由得你去挑人啊。” “爹,我也不是说要挑人,只是,我不想嫁给那些名门望族的纨绔子弟,我不过就是想找一个踏踏实实的,哪怕没什么能耐,只要一心待我就够了。” “女孩子家的,说这种话也不嫌害臊。” 大莲嘟着嘴“这有什么害臊的,我不过就是想求个一心人罢了。” 这时候,大莲的后娘掀开门帘走了出来“哎哟,大莲回来了,你说说你爹,总给你找那些纨绔子弟,我可知道,这样的男人是靠不住的,总要找那些老老实实的,踏踏实实过日子,对你好的。” 大莲还觉得奇怪,平日里,这个女人总想把自己快点嫁出去,今日是怎么了? “大莲啊,你可有中意的?” 大莲有些娇羞的摇了摇头“还没。” “那我给你寻了一个,你可知道,李家的二公子,李二彪吗?” “您……是什么意思?”大莲自然是知道的,这个李二彪自小就心智不全,李家为了给他寻个媳妇儿,也是费尽了心思的。 “我还能什么意思,那个李二彪,可是个过日子的人呢,别看他年纪大了点,可是年纪大会疼人啊,你看你爹不就比我大几岁吗,多疼人啊,而且,他李家大儿子早夭,所有的家产不都是你们的了。” “我宋莲还没那么不值钱。”大莲转身要走。 “你给我站住,宋莲,我知道,你最近总是泡茶楼,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常曲儿的了?我告诉你,你和那个唱曲儿的佟小六,没戏,知道吗?” 大莲转过身来“我就算是不嫁给他,我也不会嫁给李二彪,你死了这条心吧。” “哟,还由得你了?到时候聘礼一下,你不嫁也得嫁。” 宋老三站起来想打个圆场,还没说话,后娘便掐着腰“怎么?你也改了主意了,我告诉你宋老三,我们家现在的状况可不比从前了,你!给我想清楚了。” “我不是说改主意,我是说,好好地和大莲聊聊。” “你也看到了,我可是都在为她考虑,可她呢,心里就只有那个唱曲儿的,我告诉你,这种登不上台面的人,你想都别想。” 大莲一气之下跑了出去,来到茶楼前,她不敢走进去,也不想走,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想嫁给那个李二彪,都说他老实,其实谁都知道,那是客气的说法,那个李二彪就是个傻子。 正在大莲犹豫不定的时候,佟小六从茶楼走了出来“莲儿?” 大莲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泪痕,佟小六马上走上前“怎么了?你那个后娘又欺负你了?” 大莲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那你倒是说话呀,到底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小六哥,我……我……” “你怎么了呀?” “我加那个老太婆,要把我嫁给李二彪。”大莲带着哭腔的说着,佟小六愣住了,半天没说出话来,看着大莲低着头喃喃地哭着,佟小六这心里真不是滋味儿。 “小六哥,我以后不能再来听曲儿了。” 听了大莲的话,佟小六好像坚定了什么似的,一把抓起大莲的手,大莲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佟小六“小六哥,你放开。” “我不放。” “让别人看见了不好。” “我不在乎。” 大莲看着小六哥深情款款的眼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本是日日都在等这一日,可如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