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吹乱浮生,恍然如一梦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器灵诞于世,经世人之手,受之其养,托之其愿。历之千年,化为人形,以寻旧人。———题记 ”你相信器物有魂么?“ 徐思悠停下包手指的动作,抬起头皱着眉看着坐在自己对面面色清冷的女人。他感觉自己真的是没事疯了,不然怎么会来见面前这个疯言疯语的女人呢。 徐思悠生于一个华裔家庭,他的曾祖母曾是民国时期大家族的小姐,后因婚姻坎坷出走异国他乡。因着这位外祖母的原因,徐思悠家族世代生活在国外,未曾归国。徐思悠从小对祖国充满憧憬,刚刚成年独立便一个人回到祖国。经过几年的磨砺,他已适应国内的生活。 就在几个月以前,突然有一个女人在网络上联系到他,而找上他的目的是他的家族世代相传的一块血色的玉佩。这块血色的玉佩便是他祖上那位出走异国他乡的祖母所传下,他的家族世代相传、视若珍宝。 据世代流传下来的故事说,这块血玉本来晶莹如雪,因经受鲜血的滋养才变成如今这块通体红透的血玉。不过这些描述也仅是从父母的只言片语中得知的,真正这块玉到底是什么样子他也没有见过。 直到这次回到祖国,临行前他的父亲将这块玉佩郑重的交到他的手里“你的那位曾祖母一定也希望你把它带回祖国,带回她的故乡。” 徐思悠不知道为何眼前这个白衣女人会知道这块玉佩,并且能够清楚说出玉佩的颜色、纹理。虽然她言语冷淡,但徐思悠能清楚的感受到她对这块玉佩的执着。 身旁破碎的茶杯已经被服务员收拾干净,徐思悠被划破的手指也止住了血。只是他没有发现在之前的慌乱之时,他的一滴血滴在了锦盒的玉佩上。这滴血在滴入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被玉佩吸收了一样。再细看玉佩,仿佛它的红更艳丽了。 白衣女人见徐思悠不回答也不在意,拿起锦盒中的玉佩,指腹反复抚摸着刚才血滴入的地方。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对面座位上的老人还正聚精会神的下棋,身旁的茶水早已没了雾气。茶楼里三三两两的人都在品茶,轻声谈论着什么。 徐思悠抬头望了望茶馆墙上的表,3点23.距离他网络直播的时间还早。在见面的这几个小时里,他对对面的白衣女人倒生出了几分兴趣。 徐思悠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长安是十三朝古都,在唐代的时候尤为鼎盛...... 那年杏花微雨,整个长安城被细雨脱去了往日的艳色,多了几分纯净的味道。长安城平康里杏花树被绵绵细雨吹落枝头,纷纷扬扬,满地残殇。与平日人声喧嚣的平康里相比,此时的萧瑟让人略感生疏。 少女蹲坐在一间茅屋的小园里,细雨伴着梨花飘落到她的粉色的粗布衣裙上,飘落到她正浆洗的衣盆里。芊芊的手指被冷水泡的发白,她也一点不在意。 “慧兰!”茅屋里传出一个妇人的声音。 “哎!”少女抬起稚嫩的脸,轻声应着。从地上站起来,腿因长时间的蹲坐而失去了知觉。她皱着眉,边伸展着腿边走向屋内。 “蕙兰,把这些衣服送去西苑你婉清姐姐那儿。”妇人端着一摞衣服走出来,递给少女。妇人看着约莫24、5岁,皮肤发黄,模样不算突出。整张脸上最出彩的就是那一双眼睛,眼睛虽美,那双眼睛里带着丝丝血丝却显得格格不入。 “哎!”少女轻快的应了声,腿也活动开了。一只胳膊把衣服揽在怀里,另一只胳膊半抬着挡着细雨,一步步走出了院子。 西苑因着这绵绵细雨冷清了不少。少女刚走进西苑便听见一阵娇笑声,抬眼望向西苑的二楼,各个姐姐正扶着窗在窗边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其中一个身着淡蓝色纱裙的女子扫了眼楼下,正好瞅见站在细雨中向上观望的少女,一声娇笑忙朝她摆手,唤道:“呦,小才女来了!搁那儿站着淋雨干什么,快进来。” 其余的姐姐听她这么一唤都挤到窗边,齐声摆手换她进来。 少女也不敢耽搁,连忙抬腿走进了去。 西苑的楼分成三层,一层是大堂平日里都基本上是熙熙攘攘的,今个儿因着下雨只是零零落落坐了几个的客人。二楼是包房加一小块靠窗的厅室,平日里若是无事姐姐们便在这一小块靠窗的厅室里调笑闲聊。三楼自然是各个姐姐的闺房。 少女抱着衣服走上二楼,姐姐们又不知因着什么笑成一团。 坐在最外面的穿着绿色纱裙的便是那妇人口中的婉清姐姐,约莫16、7岁,正是青春最好的时候,皮肤白皙、细嫩如水。头上翠绿色的玉簪子坠正随着她身体的颤动摇晃着。 “这么快就弄好送来了。”婉清盯着少女手中的衣服,抬头又看着她头发因绵绵细雨造成的水露“下着雨这么急送来做什么,又不急着穿,瞧你淋得跟小猫似的。”边说着边用手捂嘴轻笑。 婉清接过少女的手中的衣服,把一碟绿豆糕放在了她面前“幼薇,快尝尝!这可是你梦蝶姐姐那个馋猫特地冒着雨去城东沈记买的。” “你就会调笑我!”梦蝶笑着娇嗔道。 “今儿个这个雨细细绵绵地一上午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 “我觉得这样挺好,客人也少了。悠闲自在,好不惬意。” “没了客人,你哪来的胭脂水粉,哪来的轻纱衣裙,哪来的沈记绿豆糕。” 少女拿起一块站在旁边一边吃一边听着她们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吃着吃着莫名有些苦味,她自己都不由得想苦笑。这沈记绿豆糕以清甜出名,怎么会吃出苦味,大概是心苦吧。 她叫鱼幼薇,字慧兰,生在了一个落拓士人之家。母亲只是普通穷人家的女儿,父亲则是一个一生求学报考的落魄秀才,要说他这辈子做过最对的事大概就是把自己的全部心血投入到这个女儿身上,从小栽培她作诗。 鱼幼薇长了一双跟她母亲一模一样的眼睛,但这双眼睛还没有像她母亲那样经过岁月的摧残,眼睛里透着一份纯净与自然。虽然才10岁,但美貌已经初显露。 因着父亲的从小栽培,鱼幼薇五岁便能背诵诗章百首,七岁开始作诗,到如今凭借她的才学加上样貌在长安早已小有名气。 鱼幼薇虽然知道自己名声在外,但父亲的去世无疑压垮了这个家庭,她与母亲不得不以为西苑姐姐们浆洗和缝补衣物而生。 这西苑是什么地方,是歌舞升平的地方,是女人男人混迹的地方,是男人们享乐听小曲的地方。纵使她再有才学,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自己也不得不因着生活成为她们中的一员。这大概就是她心中的苦吧。 第二章 易求无价宝,难寻有情郎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鱼幼薇含下最后一口绿豆糕,谢过了众位姐姐,便往家走去。 绵绵细雨不知何时停住,屋檐上经雨水洗礼残留的水珠,不时滴下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因着雨停了,回去路上碰上许多前往西苑的人。这些人锦衣玉带、华冠丽服。单从那腰间别的玉佩来看,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就是什么王孙公子。 他们见到归去的鱼幼薇均用眼睛上下瞟着,大约是看出这少女便就是那个传说中名传长安的“诗童”鱼幼薇。其中有的人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心中想即便这再有名气的才女,到头来也不过沦落为被他们调笑玩弄的对象。 鱼幼薇没有回望那些目光,脚底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 等她刚走回自家的院子,便看见一名男子正在与自家母亲说话。她不由停下脚步,这男子40岁左右,虽然远观他其貌不扬,衣着青衣乌帽,但周身散发出的气质却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 鱼幼薇正看的出神,突然听到母亲唤自己名字“慧兰,快过来。” 鱼幼薇连忙反应过来,见那男子和母亲都在望向自己,忙快步走过去。 母亲满脸宠溺的拉过鱼幼薇的手,向她介绍道:“这是长安著名的诗人温庭筠大人,你不是还曾拜读过他的诗嘛!” 鱼幼薇听了母亲的话顿感惊意,再去细观这位声名远播、诗名大噪的长安才子。只见他剑眉、虎眼、蒜头鼻、面薄唇厚,真如传闻中所说的那样长着一副类似罗刹的脸。可是偏偏就这样相貌丑陋的人,却写出了那一篇篇文藻华丽、文采斐然的诗篇。 “这温大人可是特意过来见你一面的!”鱼母满脸喜色 鱼幼薇听此言,忙向温庭筠行礼“民女幼薇见过大人。”纵使她才名远洋,但自己的才学与他相比,犹如地上的萤火与那天上的皎月,断断是不能争辉的。又何德能让他亲自拜访呢。 “早就听说城西有一位小诗童,7岁作诗,妙笔生花。今日特来拜访一番。” “如今暮春时节,柳絮飞舞戏游人。慧兰,可否以江边柳为题作诗一首啊?” 鱼幼薇听见他温柔亲切的叫自己的名字,心下不自觉一暖,忙道:“自是可以,请大人稍后。”说罢,转身去屋内拿出一张粉红色花笺。 二人坐于院内杏花树下,鱼母见此不便打扰转身进屋继续缝补衣物去了。 鱼幼薇手扶腮细细一想,不会儿嘴角勾起一抹甜甜的笑容。迅速低头抬笔写下,片刻一首诗跃然纸上。她放下手中的笔,双手捧着小心翼翼的递给坐在对面的温庭筠。 温庭筠正惊叹于她作诗的速度,没想到仅10岁的女童竟能作诗如此流畅。待他接过那张粉红色花笺,上面清秀的楷书写下 翠色连荒岸,烟姿入远楼。 影铺春水面,花落钓人头。 根老藏鱼窟,枝底系客舟。 萧萧风雨夜,惊梦复添愁。 看罢这首诗,温庭筠望着头上顶着杏花残叶的女孩,心想这首诗不论是遣词用语,平仄音韵,还是意境诗情,都属难得一见的上乘之作。此女竟有如此才德,定当不凡。但看了看周围残破的茅屋小园,听着西苑传来的莺歌笑语,又不禁遗憾若此女出身名门世家,这才德定能更加好的发挥。 “不如我教你作诗如何?”温庭筠放下手中的花笺,笑眯眯的看着鱼幼薇。 鱼幼薇听他此言,惊讶的快从位置上跳起来“大人,此话当真?” “自是真,你可愿?” “怎可不愿,慧兰定不辱没师傅的教悔!” 从此,温庭筠经常出入鱼幼薇的家,为其指点诗作,教她诗文中的技巧。温庭筠不仅不收她的学费,反而时不时会尽自己之力帮衬着生活窘困的鱼家。 鱼幼薇慢慢对这个师傅敞开心扉,二人从诗词聊到人生,丝毫没有那份年龄的隔阂。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师徒,但又像是朋友。 鱼幼薇觉得有了师傅的教导与补助,日子会越来越好。可惜没有过多久鱼母就因多年劳累成疾,撒手人寰。这对于本就幼年失去父亲的鱼幼薇来说,无疑是当头一棒。相依为命的母亲去世,使得鱼幼薇憔悴不堪。这悲痛哪是她这一个年仅10来岁的孩子所能承受的。幸亏有温庭筠的相伴,她才能慢慢从悲痛中走出,慢慢学会独立的生活。 鱼幼薇因着双亲接连的离世,对身边仅有的温庭筠更加依赖,可慢慢的这份师徒之情却变了味。 未经世事的鱼幼薇未曾意识到她自己的感情,但活了40多年的温庭筠怎会感受不到这灼灼的少女情窦初开之情。他不敢回应,也不愿回应。 这段岁数相差悬殊的感情怎能被这世间所容纳,何况鱼幼薇还是青春美丽的少女,她还会有丰富多彩的人生。怎能与自己这个相貌丑陋、年纪半百的人相牵连。 温庭筠一直很好的把自己的感情控制在师徒与朋友的界限之内,丝毫不敢有所逾越。 直到温庭筠要远去了湖北襄阳,任刺史徐简的幕僚。临离开长安前,温庭筠以师徒之礼送给鱼幼薇一个洁白无瑕的玉佩。 鱼幼薇这几年以来一直有温庭筠的陪伴,忽然一下子陪在自己身边的人走了,心中不免惆怅与思念。也因为此次的离别,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内心的感情,早已不再是师徒之情。 炎炎夏日已过,秋风渐凉,秋意渐浓。西苑的姑娘们都早已换上微厚秋装,但这也没能遮档住她们绰约的身资,西苑依旧歌舞升平。与着西苑的热闹相比,鱼幼薇的小院才是秋天的光景。 鱼幼薇坐在书桌前,面前的窗户开着,能看见天空上的那一弯皎月。秋风吹得整个人都微凉,还穿着纱衣的鱼幼薇却觉不出什么。眉毛紧拧,眼睛出神看着宣纸上的玉佩,手中的拿着毛笔不停的把玩着。 不知是毛笔笔杆的木头劈了还是怎么了,残枝直接扎进了正在把玩笔的鱼幼薇的指腹中。鱼幼薇顿时一声惊呼,把手一抽,毛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她的指腹上已经冒出了血珠,顺着指腹,滴在了放在桌子上的玉佩上。 鱼幼薇定了定神,丝毫没管手指的伤口,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笔,行云流水般在宣纸上写下 《遥寄飞卿》 阶砌乱蛩鸣,庭柯烟露清; 月中邻乐响,楼上远山明。 枕簟凉风著,谣琴寄恨生; 稽君懒书礼,底物慰秋情? 第三章 易求无价宝,难寻有情郎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不会是这血入玉生了魂吧!”徐思远一边调笑着,一边端起面前的茶杯。 白衣女子沉思的看着徐思远端起茶杯的手,手指骨节分明。手的肤色相较于普通男子白皙,使得大拇指伤口的血痂更加明显。 “那块玉的确生了魂。” 正巧她说话的时候,徐思远刚喝下一口茶水。听到她话的瞬间,茶水顿时有要喷涌而出之势。徐思远忙用手捂嘴以阻挡,毕竟在这种公众场合喷水而出不太文雅。他好不容易抑制住要喷出的感觉,顺利的把这口茶水咽了下去。许是因着惊吓,些许水顺着他的气管进入鼻腔、胸腔。固然已经咽下茶水,鼻腔、胸腔传来的感觉还是让他忍不住的剧烈咳嗽。 茶楼里本就不太喧哗,这一串剧烈的咳嗽声在茶楼里格外的清晰,引得不少茶楼里坐着的客人侧目。距离徐思远最近的下棋大爷倒是丝毫没受到影响,依旧聚精会神的研究面前的棋谱,嘴里还喃喃说着什么。 白衣女子神色淡然的看着他咳完,把气顺了过来才说完下半句“但是玉的魂在血入玉之前就已经有了。” 徐思远听完她的下半句,以一种你疯了吧的目光注视着面前的白衣女子。胸腔、鼻腔里的水让他不由得又清咳了一声。 他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再跟这个人说下去了,她脑子抽风的程度已经严重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徐思远“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刺啦”的声音。 他一手撑着桌子身体前倾,另一只手迅速把在白衣女子手中的玉佩拽了出来。他站直身子一边把玉佩放入锦盒,一边看着她笑道:“小姐,我们怕是没有再聊下去的必要了。我友情建议你呢,先去医院检查检查脑子。” 白衣女子没有在意徐思远的讽刺语言,她揉了揉因玉佩抽走时划红的手指,依旧面无表情的端起面前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徐思远看着她这副毫无波澜的样子冷笑了一声,手啪拍了桌子一下,转身准备离去。就在他刚迈出脚还没落地的时候,他背后那个女人突然开了口。 “你就不好奇你的这块玉跟那块玉有什么联系么?不好奇我为什么会找你?又为什么清楚你手上的这块玉呢?” 徐思远听了这句话整个身子一震,悬在半空的脚不自主落回原地。这个女人所说的玉生魂,在所有人听来自是无稽之谈。但在讥笑的同时,又会有这个世界上器物真的会有魂么?的类似问题。纵使1000中有999分不信,但还是有着一分的心去怀疑。 徐思远转过身与白衣女子对视良久,在他心中确实有一个关于玉佩的秘密想要解开。他不确定这个秘密是否会与这个女人有关。坐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太过神秘,冷若冰霜的面孔下让人莫名感到丝丝危险。他明知自己不能靠近,却还是忍不住想上前揭开她的面纱。 白衣女子静静的看着徐思远坐回原来的位置,才缓缓开口道:“这玉佩的魂从很久很久以前就萌生了,在它的记忆里它本是天山上的一块玉石,一位白发老者将它打造成了一块玉佩。 从此它就以一块玉佩的身份在这世间流转,从远古一直到唐代。尽管它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时间太过久远,但它的魂一直处于沉眠的状态。直到鱼幼薇的那滴血,犹如春雨般唤醒了它全部的意识。 它感受着她的抚摸,倾听着她的思念,看着她日渐憔悴的面庞。 而这一切,鱼幼薇却从未意识到过.......... 一日,两日.........直到整个世界秋意褪去,冬雪袭来,温庭筠也未曾回信。思念成灾、泪水依依,鱼幼薇如何能相信常伴身前、殷殷教导、轻言细语的师傅,怎会狠下如此心肠都不曾寄来哪怕一字一句、一言一语。 莫不是自己表达的感情太过含蓄,让人看不出?不,若是换了别人她信,可是这个人是他—温庭筠,曾经的日日相伴,那句里行间的感情他怎会看不懂。 “玉佩啊,玉佩啊,莫不是师傅故意避我?”鱼幼薇手握温庭筠所送玉佩,轻手抚摸,口中呢喃细语。 这玉佩怎会不知她的哀怨,一个是相貌丑陋、年纪颇大、仕途惨淡的才情诗人,而另一个却是样貌秀丽、正当青春、前景无限的长安才女。除了两者才情相配,还有哪一点能被这世俗所接受的。温庭筠就是太看透这一点了,才会有今日的片语未回。 鱼幼薇拿出宣纸,小心翼翼的铺下,再次抬笔写下: 冬夜寄温飞卿 苦思搜诗灯下吟,不眠长夜怕寒衾; 满庭木叶愁风起,透幌纱窗惜月沈。 疏散未闻终随愿,盛衰空见本来心; 幽栖莫定梧桐树,暮雀啾啾空绕林。 鱼幼薇写下这首诗,无疑已经将小女儿的灼灼情思与哀怨,全部摊开摆明放在温庭筠的面前。她在赌,拿自己的自尊心在赌。她不相信面对自己,温庭筠未曾有过一丝的心动。 可是偏偏就是事与愿违,这一封信和上一封一样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原来师傅真的连一个字都不肯施舍予她。鱼幼薇自嘲一笑,将桌上的玉佩轻轻挂于腰间。 也罢了,自己与他本就差着几十年的时光、几万里的距离,任是自己一人所追及不上的。今生也不知何时能再相逢,不如趁着你我尚好就此相忘于风月歌赋之中。 点点白雪落在窗边的台子上,屋内的热气渗出,瞬间融化成一滩清水,哪里还寻得到白雪的影子。鱼幼薇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白雪,唯有脸上的那行泪痕才更能让她感受到冬天的寒冷。 第四章 易求无价宝,难寻有情郎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春去秋来,燕去燕归,弹指几年间已过去。 鱼幼薇做梦也没有想到温庭筠又会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唤她慧兰。几年里,梦里脑子里记忆里都出现过一个他,但终究是虚影。 最初的时候,夜夜梦中与他相遇,问他为何不愿回复只言片语,梦醒时总会泪沾枕边巾。后来她学会长大了,学会放下。学会了这长安诗会里的交际,学会了酌酒吟诗好不快活。脑海里他出现的次数渐渐变少,到最后仅是诗会中提及起他的名字,才会去细想这个师傅在襄阳过得如何。 温庭筠也不曾想过再回到这个旧地,再见到旧人。他俩最好的结局大概就是各生安好,互不打扰。可如今新皇初立,一朝天子一朝臣,也是时候改革朝廷结构的时候了。虽然在诗情上温庭筠声名远播,但由于他好讥刺权贵,多次触犯忌讳,被当时很多权贵所排挤。如今刚好是一个机遇,他为了自己的仕途不得不再回到长安,不得不再面对自己的这个徒弟。 鱼幼薇看着面前这个鲜活的温庭筠,纵使因几年的感情沉淀她已放下,终究还是按不住她萌动的心,心下还是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她强忍住眼圈泛起的雾气,挤出一个看似正常的笑容。 “师傅,你回来了。“ “恩,你过得好么? 好,怎会不好,好到已经忘却了他。 二人简单询问过后,还如当初那般坐于院中杏树下,吃酒赏月。他们互相谈起这些年各自的生活,像是要将这些年未通的信件,全部说完一样。 自温庭筠归来那日,初见鱼幼薇,便觉如今的鱼幼薇不再是当年离开时的稚嫩的黄毛丫头了,样貌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明艳动人。因着二人不时小聚,温庭筠自是见识到不少文人士子用着交流诗情的由头上门拜访,以观芳颜。由于自己在院中,鱼幼薇便借着这个由头将他们一一打发。 今日二人饮酒到半夜,鱼幼薇已醉眼蒙眬,手握拳头支着脑袋,看着举酒畅饮的温庭筠。眼神因酒精的侵蚀而迷离,乌丝随意的搭在肩上,别有一番妩媚。 这几日以来他们所谈之事无关风月,不过就是文辞义理和襄阳的风物罢了。有时温庭筠借着酒劲,将朝廷政局之事一一倾诉,大有郁郁之色。 鱼幼薇听着师傅的愤懑不平之气,不觉同情,竟生出了些许羡慕。羡慕身为男子可以入朝为官,谈天下之政事。而自己身为女子即便再有才情与抱负,也只能局限于深闺之中。纵当朝曾有女子当官先例,但像自己这等身份是万万所攀及不上的。心中不免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温庭筠放下手中的酒杯“三日后我去城南崇贞观游览,慧兰可有意同去?” 鱼幼薇努力直了直因醉酒而晃动的身子“正巧那日我也无事,困在院中自是烦闷,还不如与师傅一同游览一番,增点见识。” 二人说定此事,3日后温庭筠驾马车来接上鱼幼薇后,立刻向城南的崇贞观跑去。 正逢阳春三月,杨柳依依,城南的春光更是盛于城内。二人就路途上的景色在车内吟诗作对,谈到尽兴之时,对视相笑好不快活。不一会儿马车就到了城南的崇贞观。 此时正巧碰上一群新科进土来观游览。鱼幼薇刚从马车里探出头,远远的看着一群人围在崇贞观的一堵墙上,心中大感疑惑。于是低头问已经下了马车的温庭筠:“这些人都聚在那里做什么?” 温庭筠下车时并未注意,待听了她的疑问,转头眯眼望去,果然看着二十多个人聚在不远处。 “我们前去仔细瞧一瞧便知。” 温庭筠扶鱼幼薇下马,跟车夫说好回去的时间以及等待的地点后,方才向那群人的方向走去。 鱼幼薇越走越看的真切,他们像是拿着笔在观壁上写着什么。其中有几个人估摸着是写的尽兴,正哈哈大笑。笑声洪亮,已经能够清楚的传入自己的耳朵里。待鱼幼薇走进一瞧才发现观壁上呈现着一篇篇刚写好的诗章,字迹混杂,诗作风格各有特色,不像是一人所写。 正当鱼幼薇细细观赏观壁上诗作的时候,温庭筠已向那群人中的一个打听清楚。这才知道这是朝廷的一群新科进士,近来无事相约这崇贞观游玩,游到此处时感触颇深、诗兴大发,争相在壁上留下诗作。 温庭筠待跟鱼幼薇细细说明以后,鱼幼薇看着这壁上的诗字里行间豪情壮志,再观写诗的人一个个春风得意、意气风发。再加上几日以来师傅的高谈阔论,心中的艳羡之心像是要怦然而出一样。她不自觉的拿起地上的笔,在墙上立刻书下心中愤慨。 云峰满月放春睛,历历银钩指下生; 自恨罗衣掩诗句,举头空羡榜中名。 新科进士们正互相高谈阔论,交流诗作之时,忽然看着一位身着红色纱裙的绝色女子在观壁上写下了这首诗作。所有的人停下讨论,细读起这首诗来。前两句大有气势雄浑、气吞山河之势,后两句将身为小女儿身,纵有才情抱负,却无法与男子争辉的艳羡表达的淋漓尽致,且字若行云,那不输于男子的才情不由得让人摆手称叹。 鱼幼薇写罢放下手中的笔,忽闻身后传来的掌声。回头一看众人,一脸讶然。随后向众人报以羞赧一笑,与师傅转身而去。 那笑容不由得让众人失神,反应过来之后均互相讨论起这是谁家女子。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这不是那名传长安的才女,鱼幼薇嘛!” “她身边那个可就是她的师傅温庭筠?” “自然是的。“ 这一来一回的问答,众人才恍然明白过来。 温庭筠也不知容着鱼幼薇做下此举到底是对还是错,但此举定在长安引起轩然大波,可是这个弟子自己是万万奈何不了啊! 果然不出温庭筠的所料,没过几日就有个人寻上门来。 第五章 易求无价宝,难寻有情郎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李忆上门拜访时,温庭筠正在书房看书,二人便没有去前厅,而顺势坐于书房之中。 下人送上茶水,两人坐罢。李忆开口道“此次蒙圣上恩德获左补阙之职,实乃幸事。承蒙襄阳时照顾,今上任京中,特意上门拜访。” 温庭筠放下手中的茶杯“于襄阳时,便曾见识到汝之才能。有今日之职,也不为惊奇啊。” 见温庭筠这样说,李忆忙拱手道:“温大人说笑了。” 两人客套了一番之后,又谈起了以前襄阳的时候的事。因着温庭筠的书房不大,李忆喝茶抬头的时候瞥见了书桌上的一张粉色诗笺。 他起身绕到书桌后,拿起诗笺,映入眼帘的是娟秀的小字,不由得读出声来:“红桃处处春色,碧柳家家月明。楼上新妆待夜,闺中独坐含情。芙蓉月下鱼戏,彩虹天边雀声。人世悲欢一梦,如何得作双成?” 读罢,李忆感觉自己的心怦然一动,看着这字迹有些许的熟悉,再细观内容应是出自一个女子之手。心下顿时大喜,这莫不就是她! 想到此,他忙抬起手中的诗笺问:“这是何人所做?” 温庭筠一直注视着李忆走向书桌拿起诗笺读起,看着他脸上那惊喜的神色,心一顿,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不过他很快反应了过来,脸上重新挂起了笑容,走向李忆将他手中的诗笺拿下。 “不过是家中徒儿随意涂鸦之作罢了。” 李忆丝毫没有感觉到温庭筠举动的奇怪,只以为是谦虚之词罢了。 “徒儿?可是那长安才女鱼幼薇所作?” 温庭筠一听李忆提起了鱼幼薇的名字,心里也就瞬间明白他此次拜访的目的。无疑是打着上任拜旧识的幌子,来认识自家徒儿。事到如今自己想拦下也不一定能拦得住,算了,一切由着去吧。 “是的,正是鱼幼薇所作。” 人已得到确认,李忆不免舒了一口气。他定了定心绪,细端温庭筠的脸色,犹豫开口道:“读罢此事,顿感不凡。世间竟有如此奇女子,不知可否由温大人引荐一番。” “由我引荐自是没问题,可小徒性子清冷,若有得罪,还请海涵。” 李忆一听这话顿时喜上眉梢,忙摆手“怎会,大人说笑了。” 从温庭筠家出来,李忆面上是春风得意。正如温庭筠所想此行主要的目的的确为了鱼幼薇而来。 几日前,他初到长安,与旧识友人一起游于崇贞观。自然也就看到了观壁上鱼幼薇所作之诗,顿感惊奇。询问观内之人方知是一位长安的才女所作,其名鱼幼薇。再细追问她的住所,那人也只能说出个大概,并不知道详细的住所。 不过据此人得知此女乃是温庭筠之徒,自己恰恰曾与温庭筠有过襄阳之识。正好他初到京城,要拜访旧识,顺势让其引荐一番。 李忆嘴角不禁勾起一丝笑容,此真乃上天赐予的一段姻缘啊。 李忆等了几日,仍不见温庭筠带他引荐这位才女,不由得心下着急。再也耐不住自己的性子,也不顾什么礼仪自尊,上门找了去。 温庭筠听完李忆婉转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也知此事断断躲不过,便起身带他前往鱼幼薇的住所。 李忆一听要去鱼幼薇的住处,之前的抑郁一扫而光。一路上面脸的喜色挡也挡不住,这也落入了温庭筠的眼里。 温庭筠心下一想,若是此人真的有心待慧兰,这委实是一个有利于她前途的好选择。 鱼幼薇正坐于家中院子里抄写《金刚经》,抬头便见师傅领着一年轻男子走进来。鱼幼薇忙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 “师傅今日怎么有空来我的小院。“ 李忆自打一进门,目光就被杏树下那一抹倩影所吸引。身着一件湖色月华裙,腰间挂着一枚晶莹透亮的玉佩,光看成色便知不斐。翠绿的头饰将如墨青丝绾在脑后,明眸粉黛,红唇皓齿,细脂凝肤,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如今这丽人正俏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声音莺啼燕语,心下不由得一痒。 温庭筠指着李忆向鱼幼薇介绍道:“慧兰,这位是李忆,李公子。” 鱼幼薇微微福身行礼,抬眸细观只见眼前人约莫20来岁,一身白色衣袍衬出修长的身材,眼若寒星,英气逼人。发间仅别一只简单的银钗,就给人清新俊逸之感。 “幼薇见过李公子。” “早听闻鱼姑娘的才名,如今一见果然不凡。”李忆隐下眼中的灼灼之情,轻言道。 “李公子谬赞了!” 那日起,李忆借着温庭筠的由头,三天两头的往鱼幼薇处跑。鱼幼薇倒也不烦他,有时三人坐在院中讨论诗文词义,互相颇有知己之感。 本来今个儿三人有定下在鱼幼薇的小院聚上一番,可李忆因着家中有事便未能前来。他一大早连跑了温宅好几趟,千叮咛万嘱咐温庭筠好好向鱼幼薇解释其中的缘由,莫让其误会自己是不尊信用之人。 温庭筠看着平时仪表堂堂的人竟有如此一面,心下不由得觉得好笑。忙安慰他,鱼幼薇不是小肚鸡肠之人,会理解他的。 听到温庭筠这样说,李忆才放心回家处理自己的事。 温庭筠坐在院中装作不经意的看了眼对面正写写画画的鱼幼薇,道:“我瞧着这李公子倒对你上心的紧,今日千叮咛万嘱咐我跟你说今日未到之罪,改日定当上门赔罪。” 话音落了良久,也没见鱼幼薇答话,她依旧专心的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着什么。 温庭筠放下手中的酒壶,坐正身子,细观着鱼幼薇的神色,继续开口道:“如若你有意于他,我便从中牵桥搭线,撮合你二人。如若你无意,便于我说声,我打发了他就是。” 鱼幼薇在纸上写下最后一个字,放下手中的笔,抬头正视着温庭筠一字一句的道:“师傅,干的这牵桥搭线的事还少么?” 温庭筠一听这话不禁哑然失笑,抓起桌子上的酒杯,仰头喝了一口。 “师傅,可觉得这是场良缘?” 第六章 喜结良缘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温庭筠把酒瓶子放在一边,正色道:“李忆乃江陵名门之后、当朝状元,此次因祖荫而获左补阙之职。无论从家世、才学还是前途,对你来说都是百利而不无一害。何况他对你又痴情,自然会好好待你。“ 鱼幼薇轻笑一声,拿起温庭筠放在手边的酒瓶子,仰头喝下。酒水溢出嘴边,顺着脖子流下,浸湿了衣衫。许是喝的太猛,呛了两声。 “早晚反正也是要嫁人的,嫁谁不是嫁。如今有好的选择,哪能有不肯的道理。” 温庭筠一听这话,眉毛紧蹙,神色严肃“胡闹!嫁人不是儿戏!” 随后又觉得自己的话有点过分严厉了,调低了音量道:“你若不喜,我便回了他,如此简单之事,又不需你出面。” 鱼幼薇看着温庭筠的神色,捂嘴轻笑。“师傅,我知道你疼惠兰。李公子的确是个不容错过的嫁人人选,我年纪再拖可就大了,砸您手里了。” 温庭筠松了一口气“你要是真这么想,自然是好的。” 待温庭筠回到自己府上,立刻差人将李忆叫来。将此事细细与他说明,表达了鱼幼薇的意思。 李忆一听完此话,蹭的从座位上站起来,紧握住温庭筠的手,鞠躬道谢。 “温大人今日牵桥之劳,李某今生不能忘却,此生定当答谢。” 温庭筠扶起他的身子“小徒自小与我身边长大,如同我的女儿一般。今日为她找到良婿,我自当责任之事,何谢之有啊。”温庭筠说完这话,深情顿了顿,似有忧愁。 李忆看出忙上前问道:“温大人,有何忧虑啊?” 温庭筠叹了一口气“小徒自小性子傲冷,望你日后好好待她容她爱她。” “大人言重了,这自当本分之事。” 没过几日,李忆就带着重礼与媒人上鱼幼薇家提亲。 鱼幼薇望着李忆道:“李郎,你本初到长安,家中积蓄也不多。加上你本有原妻,此次只是纳妾。此事小办即可,切勿兴师动众。” 李忆一听此话,立刻坐直身子。“这怎可,你我在这长安也不是什么寻常之人,我娶你怎能偷偷摸摸的。” “怎么说是偷偷摸摸,今日你这么大张旗鼓的带人上门。估计明日你纳我为妾的消息,便传满长安的大街小巷了。”说完,鱼幼薇看了眼李忆,见他脸色正凝重。低头一笑,纤手附在他放在桌子的手上。 “我本就喜静,不喜你我二人结亲之日,有太多闲人扰乱。就你我二人,以天地为证,以山水为誓,也不失一件美事。” 李忆感受着鱼幼薇手指的柔软,心下一跳。自知自己也拗不过她,另一只手回握住鱼幼薇的手,无奈的笑道:“好好好,都听你的。” 在长安繁花似锦的阳春三月,李忆将盛妆的鱼幼薇,娶进了一处在林亭的别院中。二人以天地为证,山水为誓,宣布结成夫妻。 温庭筠作为唯一的席客,亲眼看着自己的徒儿由闺中女变成他人妇,想起在她幼时与自己的对话不禁感触良多。 那时才刚与鱼幼薇相处不久,一日二人学习诗词之时。鱼幼薇仰头看着自家正在给她做示范的师傅,突然问道:“师傅可曾娶亲?” 温庭筠眉毛一挑,但没有停下自己的笔,头也没回的回她二字“未曾” 鱼幼薇一听此话满眼惊奇,忙问:“为何?” 温庭筠这才停下手中的笔,回头看着她惊奇的眼睛,笑道:“许是师傅长相太过丑陋了吧。” “那慧兰长大嫁给师傅如何。” 说完,鱼幼薇就呵呵笑个不停,逗得温庭筠也跟着笑起来。 幼时的稚嫩童语依旧能够清晰的在他耳畔回放。温庭筠抬头看着此时鱼幼薇的笑颜,心中不禁一阵恍惚。当初那个瘦小的女孩竟已经出落成如此楚楚动人,而自己却变成一把年纪的老头子了,时光真是个残酷的东西。 想到此,温庭筠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李忆满脸忧愁的看着喝得已经烂醉的温庭筠,这个名义上的老丈人再高兴也不用喝成这样吧。 “温大人喝成这样,这可如何是好?” 李忆说罢,见迟迟没有人回应。他便回头看着站在树影里的鱼幼薇,树影遮挡了她的脸,看不清她此时到底是什么神情。过了一会,只听见一个清冷的声音说道:“把他抬到厢房睡去吧,今日喝成这样恐是回不去了。” 李忆忙遵从自己新夫人的话,招呼人把温庭筠抬去旁边的厢房。 正当下人准备抬时,温庭筠还拽了酒杯大声喊道:“放开我,我还能喝。今天是我徒儿大喜之日,我高兴。”下人们被这一声惊吓在院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忆平日里见惯了温庭筠一本正经的样子,哪里想到他还有这副样子。整个人也被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后,忙让那些人把他抬去了厢房。 月光氤氲,空气中弥漫着一层雾气,使得月光更加朦胧。微风吹过院中的竹林,发出刷拉的声音,竹林借着月光在墙面上印出斑驳的影子。 时光流逝,瞬间过去一月有余。那晚温庭筠的失态,第二日早晨被李忆调笑了一番,但很快让鱼幼薇转话题盖了过去。自此再也没有人提起过这件事,也自那日以后再也没见过温庭筠那副失态的样子。 婚后,李忆常带着鱼幼薇参加各种聚会,众人一见李忆身旁的鱼幼薇便心中明了,一顿夸耀李忆好福气。李忆被夸的面上红光,却还摆手道:“哪里哪里,言重了。” 一日,鱼幼薇与温庭筠坐于家中庭院饮茶。自婚后她便很少饮酒了,此事也曾被温庭筠多次调笑过。李忆此时正忙于工作上的事,并未在家中。鱼幼薇感觉自从与李忆结识以来,他们都是三人一起闲谈。而这与温庭筠像是这样独自二人的坐在一起,已经是很久远以前的事了。 “师傅,李郎家中那位今日又来信了,恐是已经在家中等急了。李郎因这事已经焦头烂额了。” 温庭筠抬了抬眼,将手中茶杯的茶叶向边吹了吹,喝下一口道:“她是当家主母,来长安是早晚之事,你挡也挡不得。不过她来之后,恐你有苦头要吃了。” 鱼幼薇见温庭筠曲解了自己的意思,急反驳道:“我何曾有要挡之意啊,自我与李郎在一起之日便知他家中还有原妻,自然早做了思想准备。不过这有苦头吃,怎讲?” 温庭筠放下手中的茶杯“你别急,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你的心性我自然知道。“ “知道,师父还这样说我。” 温庭筠一听这话,不禁哑然失笑。这小妮子明明自个儿是担心她,谁知她好赖不分,还被她倒打一耙,真是个没心肺的人儿。 “我近日与旧友闲聊,他偶然提了这李忆之妻一嘴。我才得知李忆的这位正妻乃是出身官宦权势之家,性格刁钻古怪,素来泼辣。因着她的家世,就是李忆也要让她三分。你那点小心思,哪能对付得了她。” 鱼幼薇略微沉思了一会,还是迟疑的开口道:“这娶都娶进门了,小心躲着她便是,她怎不能无事生非吧。” 温庭筠听着此话,立刻满面愁云,不由得摇了摇头。“你想的太简单了。” 第七章 初见裴氏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李忆以长安这边尚未安排好为理由,又拖了几个月。 这几个月以来,李忆自知这么拖着也不是个办法,事情早晚也要面对。在原妻的越来越频繁的信件催促和鱼幼薇的劝解下,李忆终于踏上了回乡的路途。 天渐谅,鱼幼薇随意披了件衣服坐在书桌前,面带愁思,目光紧盯着面前莹白似雪的宣纸。她拿起桌上的毛笔,准备在纸上写下什么,却又停在半空思绪良久。毛笔上的汁液顺着笔尖滴下,滴在宣纸上形成一个豆大的圆点,然后迅速晕染开来。 温庭筠一进门便看见鱼幼薇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自己都走到她的书桌前了,她也没有发现。 “你这是怎么了?” 耳畔突然传来师傅的声音,让鱼幼薇吓了一跳。她一抬头猛然发现温庭筠就站在自己的身边,手不禁一颤,手中的毛笔脱落,“啪嗒”一声掉在纸上。 温庭筠叹了口气,抬手把毛笔挂在笔架上。“李忆还没回来么?” “未归。” “他恐是路上遇到什么事了。” 鱼幼薇冷笑一声,“出了什么事,能去2个月有余。” 温庭筠听这话音里带着些许细微的颤音,自知她心中的委屈。从初夏到如今的金秋,过去了约一季的日子。起初的鱼幼薇天天盼着念着,每当自己问起这事,她都找理由搪塞过去。到最后,她是连搪塞也懒得搪塞自己了。想着不触及她的伤心事,自己也极少再提起。 他虽然知道鱼幼薇正处于忧郁的状态,但自己这个调任的事已经压了许久了。自己再不开口说此事,就真的要到要离开的时候了。 “慧兰,师傅恐以后难再陪你左右了。” 鱼幼薇一听此言,身子一颤,眼中溢出些许的雾气。“师傅又要去哪里?” “朝中安排我去地方任职,恐这一去难回啊。” 温庭筠说完,看着鱼幼薇,只见她一直低头不语。 “如今你已嫁作他人妇,切莫要照顾好自己。有时候有些人有些事该忍就要忍,别图一时之快。还有李忆那边我自会写封书信寄去,让他莫忘家中人,早日归来。” 鱼幼薇听着他的话,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委屈,一头扑在温庭筠的怀里,哭道:“师傅,如今你又要走了,要我自己怎么办啊。”身上的衣服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到地上。 温庭筠看着自己怀里抽泣的人儿,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副委屈的样子。自从跟在自己身边,虽没有名门之后那般尊贵身份,但她的才名一直被众人捧得高高,又何曾尝过如此冷待。 自己见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内心深处那被苦苦压制住的感情像是要冲破禁锢,汹涌而出。可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从前没有资格,如今更没有资格。 想到此,温庭筠原本抬起想回抱的手,又默默放下。 “凉,穿上衣服。你又耍什么小孩子脾气,这副样子让别人看见了岂不笑话。” 鱼幼薇也不回话,就是抱着不撒手。她心里清楚这一放手,也许便是永远。她不知道自己的泪到底是因为那李忆长久的不归,还是听到师傅将要离去,恐他再也不会回来。 两个人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不知过了多久。 李忆这边更是焦头烂额,他早就收到了鱼幼薇的多次书信。虽皆是让他慢慢处理手头之事,平和原妻之心,切勿操劳之语,但他自己当然明白这书信下所暗藏了多少鱼幼薇的思念与焦虑。他想着她在家这般苦苦等待的委屈,心中甚是心疼。 他自己又何常不想早点回去,可自己的原妻裴氏自从听说自己在长安纳妾以来,死抓着此事不放,就是不启程去长安。 这裴氏原本乃是自己父亲至交好友之女,这亲事早在自己还牙牙学语的时候便已定下。纵使自己长大后想反对此亲事,但迫于父亲的压力和母亲离世前苦苦相劝,只得作罢,乖乖娶裴氏入门。 这裴氏虽出身名门,但性格泼辣古怪。这脾气一上来,就是作为丈夫的自己也是无可奈何。这两月以来,自己是什么法子也用了。可她偏偏是软硬不吃,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拿着父亲离世前时的誓言威胁自己。李忆感觉自己这头都被熬大了。 几日后,鱼幼薇送别了温庭筠,也开始不再向李忆寄去书信。一个人整日坐在偏院的书房里临摹字帖抄写诗卷,从不出院。这一日三餐也是由下人送到书房来,吃好再拿出去。 这书房是新婚之时,李忆见她酷爱书籍,特意为她而建。书房坐落在小院的偏院,四周竹林环绕,进出这院子唯有从竹林中暗藏的一条小路才能进入,因此书房四下更加幽静。 当初选址的时候,她因好静一下特意选在这边,这可让李忆好一顿絮叨。不过最后还是拗不过她,在这里建起书房。书房建起没多久,李忆因跟着她在这儿读书念诗,也渐渐喜上这里,便在书房的旁边又建了一间屋舍。李忆走时还未建成,如今早已竣工。 这日,鱼幼薇正在书房抄写温庭筠的诗。近几日只要她心绪烦躁,便会抄写一些师傅的诗来平静心情,渐渐地竟真的有镇定心情的奇效。 她写着写着,突然听见门外有吵闹声传来,心下顿感一惊,莫不是这李郎回来了。于是忙放下手中的笔,急迈步去开门。 谁知她刚把手搭在门把儿上准备开门,门突然被一股巨力从外面推开。因着她心中没有防备,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直接推倒在地。 门同时也被人推开了,只见一个满脸怒气的女人气冲冲地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侍女和几个小厮。那女人看见正跌倒在地上的鱼幼薇,冷笑一声 “呦,这就是爷新娶回来的妾室啊!” 鱼幼薇见她穿着富贵,头上梳着一个妇人的发髻,便知此人是李忆的原妻裴氏。她想起当初师傅说过的话,自己当时还不明白。如今见了裴氏本人方才悟明师傅话里的含义,这裴氏断断不是什么好惹的主。此时李郎不知在何处,自己还是小心轻易别招惹她为妙。 思此,于是她忙起身行礼道:“妾身鱼幼薇见过夫人。” 裴氏冷眼瞧着站在自己面前俏生生的鱼幼薇,纵使未着粉黛,一身素衣,也生生压了盛装打扮的自己一头。她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的丈夫跟被迷了心窍似的,即使破了他自己在父亲面前的誓言,也要纳这鱼幼薇为妾。 她看着鱼幼薇的眼神越来越狠,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尽管心里已经被鱼幼薇的样貌所惊艳,但嘴上还是冷笑着向身边的婢女道:“这样貌也不过如此嘛!爷的眼光越来越差劲了,你说是不是啊,翠儿?“ 翠儿也自然站在裴氏一头,跟着冷笑道:“是啊,我倒是以为这长安才女长得有多俊俏啊。谁知呀.......“ 后半句她故意拖着长腔不说。裴氏故作不知问道:“什么呀?” 翠儿瞅了一眼鱼幼薇,故意大声快语道:“谁知啊竟是这路货色,失望失望!” 说罢,她与裴氏都捂嘴轻笑道。 鱼幼薇听着这两人一唱一和,心想自己哪曾受过别人这般在自己面前羞辱。她刚想发作,又思及自己现在处境与师傅的劝告,只能生生忍了下来。但看着裴氏跟翠儿的眼睛越发冰冷。 裴氏找不着拿捏鱼幼薇的茬,见她目光充满冰冷,自己瞧着像是还带着几丝不屑。心中的火更是盖不住了,整个身子都因怒火颤抖着,指着鱼幼薇吼道:“你那是什么眼神!竟敢这么看着当家主母,来人家法伺候!” 第八章 藤条鞭打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裴氏一声令下,身后的小厮立刻上前,一把抓过鱼幼薇用力往地上按去。 鱼幼薇起初尽全身力气反抗,可是她哪能抵抗住两个男人的力气,一时腿一软,膝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瞬间一股疼痛传来。事态发展成这样,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付了。这裴氏显然今日有备而来,定要趁着李忆不在教训她一番,这皮肉之苦自己恐是受定了。 裴氏正冷眼看着跪在地上,头发凌乱的鱼幼薇。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转头跟翠儿道:“翠儿把我的藤条拿来。” 翠儿一听自家夫人这话,嘴角都要咧上天了,忙应声道:“是,夫人。” 鱼幼薇被两个小厮按到在地不能反抗,眼睁睁的看着翠儿拿了一根甚是粗大的藤条,一脸笑意的走了进来,恭敬地递给裴氏。内心说不害怕,自是假的,她只期盼李忆赶紧到来。 裴氏摸了摸自己的宝贝藤条,这可是这次专门为鱼幼薇备下的。这一顿打定要让她皮开肉绽、面目全非,看她还拿什么到处勾引人。 裴氏的手轻甩着藤条,踱步到鱼幼薇的面前。一根手指抬起鱼幼薇低下的脸,看着这张让自己嫉妒的发狂的脸,眼底的恨意更深。另一只拿着藤条的手轻轻抚上鱼幼薇的脸,轻言道:“多么勾人的一张脸啊,我看我今日给你毁了,你以后还怎么勾引男人!” 就在她手上的藤条猛地抬起的时候,鱼幼薇瞬间闭上了眼。这副皮囊已经跟了自己十几年,今日怕是要毁了,也罢了。只是曾经答应好师傅要保护好自己,如今又该让师傅为自个儿担心了。 裴氏这辈子最享受的时刻大概就是此刻,她看着鱼幼薇一脸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不由得笑出声来,身体随着笑声轻颤着,藤条也在半空中轻微晃动。 她愤恨的看着鱼幼薇,心想道鱼幼薇你欠我的,今日就拿你的皮囊来还吧。思罢,藤条朝着鱼幼薇的脸就要打去。 还没来得及打下,就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夫人,且慢!” 裴氏一脸不爽的回头看着打断自己的人。 鱼幼薇听见这个声音,睁开眼正看着一个男子正急匆匆从门外跑进来,满头大汗。她自然识得此人,这是常跟在李忆身边的小厮。她心想这小厮都来了,李忆自然也应该快了。 这小厮看着屋里的场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忙走到裴氏面前劝解道:“夫人,这万万不可啊!” 裴氏自是看这小厮万分不爽,本着藤条就要毁了鱼幼薇的脸了,谁知半路杀出这么个货来。自己这个丈夫可真是有心护着这个贱人啊! “有何不可?我这当家主母连教训一个妾室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小厮恐没想到裴氏竟有这么大怒气,他虽然后面有爷顶着,但碍于自己的身份,也不敢去惹这裴氏。忙好声劝解道:“夫人,如今你本与爷就有心结未解,何苦在这个时候再浇上一把热油啊!” 裴氏冷哼一声,一把把挡在面前的小厮推开,“我今日还就看看这热油泼上,爷能把我怎么样!” 小厮哪想到裴氏力气竟这么大,能一把把自己推倒在地。他的脑袋直接磕在地上,瞬间眼冒金星。待自己反映过来,裴氏的藤条已经狠狠的抽在了鱼幼薇的身上,小厮不忍去看,只听见一声女子撕心裂肺的惨叫。 小厮回头看见自己眼前这血淋淋场面,自知自己已经无法与爷交代。这等爷回来定要训罚一番,皮肉之苦也是不可避免。何不他此时便硬着头皮冲上去,去帮鱼幼薇挡下这裴氏的藤条。同样受些皮肉之苦,但爷那边见了也能看在自己的伤势上,免去自己的护主不利之失,说不定还能为他这护主之心奖赏一番。 裴氏见爷身边的小厮都上来替这贱人挡鞭子了,心中的怒火更是蹭蹭往上冒,顿时气血冲头,哪里还能去细想这小厮的想法。她冷笑一声,一脚把小厮踢到一边,几鞭子就准确无误的抽到了他的身上。 几鞭子抽下,顿时皮开肉绽,疼的这小厮满地打滚。裴氏见他自己已是自顾不暇,再也不能去给鱼幼薇挡着了,笑着拿着藤条走向鱼幼薇。 一个男子被这藤条打的都皮开肉绽了,更何况鱼幼薇这一个细皮嫩肉的姑娘。裴氏还没打几鞭子,她就已经疼昏过去。身上素色的衣裙上被抽的一道道,已经不能遮挡身体。 裴氏看着昏倒在地上的鱼幼薇,把藤条扔到一边的地上,招呼翠儿去泡茶。她自然清楚这鱼幼薇在李忆心中的地位,纵使她心中怒火中烧,也没有失去最后的理智。所鞭打之处避开了要害,虽面上看打的血淋淋的,但实则并没有伤及太深,养几日便会好。 翠儿端着茶走进来,瞥了眼地上的鱼幼薇。心中止不住的笑,这下看你还不死。 这本来这妾室之位是裴氏许诺给自己的,在李忆回乡之时自家夫人便会与他提及,谁知道这自家爷一回来便告知已经在长安另纳妾室。原本自己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半路竟杀出个鱼幼薇来,这自然让她心里可恨死这鱼幼薇了。 她自不是善茬,早在还没回来之时,她便日日在裴氏耳边挑拨,想借裴氏之手除去鱼幼薇。除去鱼幼薇之后,自家爷就是伤心,但这人已去,也无力回天。自己要是趁着爷伤心之空多加安慰,这妾室之位还是自己的。 想到此,翠儿忍不住笑出声来,可她哪里知道这裴氏会手下留情。 等到李忆匆匆忙忙赶到别院时,鱼幼薇已经奄奄一息。他一进门,便看见面前这血淋淋的一幕。 自家的小厮躺在旁边的地上,身上也是血肉模糊,但尚有意识存在。看见李忆进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李忆爬过去,嘴里还念叨着“爷,快救夫人。” 第九章 误解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李忆闻此言,看向躺在地上,浑身满是血痕的鱼幼薇。他颤颤巍巍走过去,这让他哪能接受如今眼前这个奄奄一息,倒在血泊里的女子,就是那个平日里莺声笑语的鱼幼薇。 他把她从冰冷的地上轻轻抱起,是他错了,他怎能扔她一人在家与裴氏面对,他自知那裴氏性格的。就算是政务缠身,他也不该只让身边小厮回来应付。他应该推了政事,回来护在她的身边。 这藤条哪是打在她的身上,分明是打在他的心上。 裴氏看着自家爷走进来,浑身一颤。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就看见他朝着鱼幼薇走过去,那眼里的柔情是自己这辈子从未见过的。她瞬间感觉整个人无力,从椅子上滑落,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身旁的翠儿看着自家夫人这副样子,忙上去搀扶。裴氏整个人早已无神,任她一个娇弱的女子怎么搀也搀扶不起来。她看着自家的夫人,无计可施,只得壮着胆子朝着正抱着鱼幼薇向门外走去的李忆道:“爷,夫人她·······” 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忆回过头那满是戾气的眼神吓在原地。 李忆回头冷眼扫过瘫坐在地上的裴氏,朝着屋里的人冷声道:“如若今日幼薇有事,全屋人跟着陪葬!”说罢,便急匆匆走出门。 翠儿自是没想到自家爷竟会说出这种话,原本的攀龙附凤之心早就吓得没影了,她整个人抑制不住的颤动。这鱼幼薇被打成了这样子,加上身体柔弱哪还有什么活路。到时爷不会真的把满屋子的人给那鱼幼薇陪葬吧,翠儿越想越害怕。 她忽然看着自己身边的夫人,事到如今只有身边的夫人能护她周全了。纵使自家爷再生气,夫人可是老太爷钦定的,加上夫人的家世,爷断断不敢拿她怎样。幸好自己还有夫人! 思此,翠儿忙拉着身边的裴氏,委屈哭道:“夫人,这可怎么办?爷要为了那贱人,让着满屋子的人。这真真叫那贱人迷了心窍,夫人你到时候可一定要护着翠儿啊!” 说完,翠儿看着自己家夫人良久,她都瘫坐在原地迟迟不肯说话。心下正着急时,忽然听她一阵冷笑,笑着笑着,就看见有泪从她眼角滑落。 鱼幼薇昏昏沉沉的在床上睡着,就连在睡梦中她仍然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所被荆条打过的地方,都是火辣辣一般的疼痛,疼的她不禁轻声哼哼起来。就在这疼痛中,她隐隐约约听见在自己耳边有刷啦刷拉的走动,声音是那么的急迫。但她还没顾得上去想是谁,身上那犹如火焰吞噬的感觉又让她再次失去了意识。 等到鱼幼薇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厢房的床上,身上的伤口均已被抹上药包扎起来。她梦中感觉到的身上那舒服的凉意大概就是因为这伤药吧。 她起身胳膊肘支在床沿上,强撑着整个身子。四下环顾,见房间里无人。刚想开口喊人,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因干涩已经沙哑的说不出话。她捂着嘴清咳,可是这越咳,口腔处就传来越加浓的血腥味,她不由得紧皱眉头。 许是她咳嗽的声音惊动了外面守夜的婢女,嘎吱一声房门被人推开了,一个婢女急急忙忙走了进来。 那婢女一见鱼幼薇正半起着身子在床边,忙上前将她身后枕头放好,轻轻扶她半躺下。 鱼幼薇看着她轻柔的动作,“我这是躺了多久了?” 婢女见鱼幼薇说话时嘴唇已经干燥起皮,想这夫人恐是口渴了。便走到桌边为她倒下一杯水,“夫人,您已经快睡了一天了。” 婢女走到床边,恭敬地将水递给鱼幼薇。 鱼幼薇接过水,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大口喝了下去。有了水滋润着喉咙,方才让她感觉有些舒服,喉咙中的血腥味也在水的稀释下变淡了。她将空的杯子递还给婢女。 “我怎么在这儿?“ 婢女拿过杯子,转身又去桌子边倒了一杯水。“是爷将您抱过来的。夫人,今个儿要不是爷赶来的及时,您这情况还真是不妙。我入府以来还未曾见过爷那副模样,这裴夫人可真········” 这婢女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自己有所失言。忙闭上嘴,一脸懊恼,这私下议论主子可是大罪。平日里她便快言快语的,今个儿可算因这嘴遭了大祸。 她恭敬捧上水杯“夫人,你请喝水。” 鱼幼薇再次接过水来,轻抿一口。抬头看着那婢女,见她正垂着头站在一边。鱼幼薇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杯子,心中笑道好一个机灵的丫头。 “你叫什名字?” 婢女还是垂着头,恭敬地行了一个礼道:“奴婢名叫绿翘。” “绿翘,你今日所说之话,我权当未听见。日后你若是再多言,我也护不了你。” 绿翘一听这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奴婢谢夫人饶恕,日后自当谨言慎行。” 鱼幼薇的身子还虚,也不便起身扶她,只口上招呼她起身。 “你快起来吧。” 待绿翘起身后,鱼幼薇把手中的杯子递给了她。 “你可知爷在何处?” 绿翘转身将杯子放回到原处“爷守了您快一日,方才才离去。我看着像是朝着书房方向去了。” 鱼幼薇听此言,思绪良久,方道:“你下去吧,我乏了。” “是。”绿翘俯身行了个礼,默默退了下去。 鱼幼薇听见绿翘关门的声音,才掀起被子细看自己身上的伤痕,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身子骨竟这么虚弱,没几下藤条便吃不消了。 她又手抚上自己的脸和脖子,发现除了脖子上有一处伤痕以外,其他各处再无伤痕。顿时心下疑惑,她怎么也没想到白日里那怒不可遏的裴氏,竟然会对自己手下留情,放过了毁掉自己脸的机会。 鱼幼薇此时陷入了沉思,书房里的李忆也正沉浸在自己的沉思中。 书房白天地上的血迹早已被下人清理干净。那干净的模样,又怎会让人再联想到白日里那血淋淋的景象。书房的桌子上放满了平日里抄写的诗词,李忆正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而白天鱼幼薇疼晕的地方,正跪着一个奴婢。 李忆开口打破了沉静“你说的此言可真?” 那跪在地上的奴婢举起手发誓道:“奴婢那日看得真真切切,如若有半句假话,不得好死。” 李忆一听这话,充满血丝的眼睛顿时充满戾气。他缓缓闭上双眼,沉了一口气。头靠在椅子背上,像是在闭目养神。 那奴婢跪在地上看着他这个样子,也是大气不敢出。生怕他会不相信自己的话,立刻将自己拉出去打一顿板子。 书房里一片寂静,不知过了多久,那奴婢跪的腿都已经失去了知觉,才看见李忆朝她做了一个下去吧的手势。 她轻轻挪动着自己的下半身,长时间的跪姿让她已经感觉不到下半身的存在。跪着期间她多次想活动自己的腿,又怕因此惹着自家主子,招惹不必要的麻烦。白日里李忆那副样子她不是没有看见,心中是又折磨又害怕。 婢女想着早点出了这个门,便猛的一起身子,试图站起来。谁知因为下身不稳,整个人在地上摔了一个狗吃屎,发出了一声巨响。 她忙爬起来,头也不敢抬地跪在地上磕头求饶。过了一会,见李忆丝毫没有搭理她的意思,才转身连滚带爬的出了书房。 才出了书房,奴婢便瘫坐在书房外的院子里,她感觉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冷汗浸透了。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知觉。 奴婢长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有种大难不死之感。回头看了眼亮着的书房,转头匆匆走出院子,边走嘴里边嘟囔着:“下次再多的银子也不干了!” 第十章 这事不对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李忆听见奴婢关上门的声音,才缓缓睁开了眼。他站起身来,随手拿起桌子上的鱼幼薇抄写的一副诗词,清秀的字体映入他的眼帘。这字迹是多么的熟悉啊,熟悉到要刻进他的心里。 他看着宣纸上的内容,轻声读出。 ”《春尽与友人入裴氏林探渔竿》 ???一径互纡直,茅棘亦已繁。 ???晴阳入荒竹,暧暧和春园。 ???倚杖息惭倦,徘徊恋微暄。 ???历寻婵娟节,剪破苍筤根。 ???地闭修茎孤,林振余箨翻。 ???适心在所好,非必寻湘沅。“ 读到结尾处时,李忆忽然停住了,目光被那右下角的三个字所吸引。他眼眸一点点生出冷意,双手因情绪的起伏,开始不受控的颤动着。他慢慢将颤抖的手紧攥成拳头,宣纸所被握着的部分也随之被皱成了一团。 李忆握着那张纸沉静了良久,忽然他将手中的那张褶皱的纸用力的甩到地上,发了疯似的翻腾着桌子上的那摞宣纸。 不一会儿,整个书房被他翻的乱糟糟。直到所有的宣纸都被他翻了一个遍,他才停下手中的动作,喘着粗气站在桌子前,鼻翼因呼吸的急促而微动着。 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三个字,所有的心理防线在那三个字面前瞬间崩塌了,碎成一地的渣渣。 他冷笑着跌坐在椅子上,颤抖的举起手中最后一张宣纸,缓缓的将这张纸的褶皱部分,用手打开。在褶皱的纸的右下角,清秀的小字写着温——庭——筠三个字。 书房外的夜深了许多,层层竹林在惨淡的月光下,在窗上印出层层交错的影子。院内四下寂寥无人,唯有“咚——咚!咚!咚!咚!”的打更声若有若无的响起。 裴氏也未睡着。她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薄的外衣,正一脸焦急的坐在床边。此时的她少了白日里精致妆容和华贵服饰的装饰,显得疲惫和衰老了许多。 翠儿“嘎吱”一声推开门,裴氏一见她来顿时脸上的乌云散去,露出丝丝喜色,这喜色底下还藏着若有若无的忧虑。 翠儿进门以后,又探头探脑的朝外面张望了一下。见门外四下无人,才放下心来轻轻关上房门,转身快步朝裴氏走了过来。 “已经五更天了,事情可办好?” 翠儿上前俯身行礼后,一脸自信地道:“夫人,可放心。这件事已经被我办得妥妥的了!此时爷正一个人在书房坐着呢,不定明天滴掀起多大的风浪呢!” 翠儿刚说完,就忍不住捂嘴轻笑。 裴氏一听她如此信誓旦旦,脸上的喜色更盛。可是她这脸上笑意还没维持多久,就很快退了下去,她皱着眉头转头看着翠儿道:“白日里发生那些事,这爷不会想是我为了诬陷那鱼幼薇,故意为之的吧?他要是不信,可怎么办?” 翠儿本因自家夫人脸色的剧变而一惊,生怕这事漏下了什么马脚。到时候李忆追究起来,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但是一听她原来是在担心这个,心马上放了下来。 “夫人,你且放宽心,这次鱼幼薇断断跑不了,而且爷也想不到夫人您身上来。” 裴氏一脸惊讶“哦?何出此言啊?” 翠儿冷笑了一声,一脸不屑地道:“那书房里满屋子都是那鱼幼薇抄写下的她师傅的诗。这“睹物思人”,不恰恰就印证了那婢子说的话了嘛!估计这会啊,爷正“欣赏”着呢!” 裴氏这才放心的舒了一口气,把所有的担心都放进肚子里。她想到鱼幼薇明日的下场,都不禁笑出了声。 她一边脱下身上搭着的衣衫递给身边的翠儿,一边说道:“翠儿,服侍我睡觉。我要睡个好觉,待到明天好好观赏这出大戏!“ ”是,夫人。“翠儿也是满脸笑意的应了声。 她伺候着裴氏躺下,将手上的衣衫搭在旁边的屏风上,吹灭了屋内的烛火,才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她关上门后并未离去,而是站在门外望向西面的厢房的方向,脸上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她抬起自己未着首饰的右手,歪着头边细细端详着,边嘴中呢喃着:“鱼幼薇你如何能斗的过我,这妾室之位早晚还是我的。” 环绕她周围的是只有漆黑的夜,能够回应她的也只有树上“哇—哇—”叫着的乌鸦。 就这样两个人怀着期待的心情,美美的睡了一夜。可这第二天整个事态的发展,却并没有像裴氏跟翠儿想象中的那样。 裴氏看着婢女将自己的午餐一样样的端上桌,虽然厨子今天照旧将饭菜做的秀色可餐,但她却一点食欲也没有。 她透过门望着外面的日头,都到了午时了,厢房那边也没有任何动静传来。到现在,她自己都数不过来已经让翠儿去打探过几次了。 布菜的婢女们看着自家夫人脸色不好,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更谨慎细微,小心着手中的动作。毕竟她们早已见识过这夫人如何教训妾室的了,加上她们又没有像这府里鱼夫人那样,有着自家爷做后盾,各自的皮儿都脆着呢。 婢女们刚把裴氏的午饭布好桌,翠儿就急匆匆从门外跑了进来,她弯着腰大喘着粗气,胸脯因喘气一上一下的起伏着。 裴氏见翠儿进来,忙摆手让布菜的婢女都下去。 “你们都下去吧。” 她见婢女们一个挨一个的都走了出去,才急急的问道:“打探到什么了?” 翠儿转身又走到门口四下张望了一番,才关上门,走回到裴氏身边,喘息着道:“我好不容易才从在厢房布菜的婢子那里打听到,这厢房什么事也没发生。反而这爷比以前更好好地照顾着那鱼幼薇了,连吃饭都是亲手喂食呢!” 裴氏一听这话,瘫软在座位上。她的手从桌子上滑落下来,眉毛紧蹙着,一边摇着头一边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他怎么会连这件事都会不在意。” 她自知这李忆虽作为自己的丈夫,但因着自己是其父亲强行许配给他的缘故,对自己极为排斥,所以平日相处也是生分得紧。但是他们夫妻这么多年,这李忆的脾气她还是摸得清的。 可是为什么如今他明明已经知道了鱼幼薇背叛了他,还依旧如同没事人似的,甚至比以前更好的待那鱼幼薇了。她不能相信这是她所熟悉的丈夫能够做出的,她也不能想相信自己的丈夫可以对一个女人深情到,连与别人有染这种事,都可以不去在意的。 翠儿以为自家夫人是因为失望过度,而精神紊乱。她心里面自然也是对此事充满疑惑,但更多的是对鱼幼薇恨得牙痒痒。她真想知道这鱼幼薇到底给自家爷下什么样的迷魂汤,才能让自家爷如此死心塌地。 “夫人,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往后日子还长着呢!我就不信弄不死鱼幼薇这个小贱人!” 裴氏也不去听翠儿所说的话。她思考良久,忽然站起身来道:“不对,这件事不对!” 第十一章 变味了的菜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鱼幼薇半夜清醒后,躺在床上思绪良多,迟迟不能再次入睡。她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就会不断翻腾着白日里发生的一幕幕。她现在一想起这些事,就后怕的要命。 她半躺在床上,两只手一下下不停地拽着身上的衣衫。拽着拽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不顾身体的虚弱直坐起来,手掀起被子不停地在身上以及周围摸索着。 直到床上的边边角角都被她翻了一个遍,才一脸焦虑的停下手中的动作坐在原地。 “会去哪了呢?”她自己喃喃细语道。 话刚说完,她一抬头便看见了屏风上婢女还没来得及丢掉的血衣,顿时心中松了一口气。 为了不惊动外面守夜的婢女,鱼幼薇蹑手蹑脚的爬下了床。因着她的身子还没有恢复,一下地整个人都是颤颤巍巍的,差点跌倒。她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这才挪着步子朝屏风走过去。 从床到屏风的这点距离,她自己都不知道挪了多久,才挪到了屏风旁。她拿下挂在屏风上的衣服,抱在怀里又以同样的速度,转身往床边走去。 鱼幼薇走到床边,手扶着床头,慢慢的坐在床边上。她把手中的衣服放在膝盖上,双手伸进衣服里面翻找着。翻了好一盘子,才从衣服里找到那枚温庭筠送给她的玉佩。许是身子累了,手指都已经颤颤巍巍的不听使唤,握在她手中的玉佩,差点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鱼幼薇用尽全身的力气把玉佩放在胸前按着,两只脚互相踩着鞋底把鞋子从脚上脱下,掀起凌乱在一边的被子躺了进去。 她脸朝里躺在床上,手上还是维持着将玉佩按在胸口的动作。终于才能安心的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 待鱼幼薇一觉醒来,一睁眼就看见李忆正坐在她的床边上。 一见她醒了,李忆忙招呼人把饭菜端上来,转头看着她道:“可饿了?” 鱼幼薇苍白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意,“还真是饿了。” 李忆从桌上亲手舀了一碗汤,他小心翼翼的端到床边,身子缓缓坐在床沿上,边勺子晃动着碗里的汤边说道:“这几天大夫特意交代过,你不能吃油腻的。我让小厨房这两天做了各式清淡的汤送过来,你可一定滴喝。“ 说着,他舀起一勺汤放在嘴边吹了吹,用嘴尝了尝不烫了,才放心递到鱼幼薇的嘴边。 鱼幼薇看着他的动作,内心自是无比感动。如若昨天不是李郎及时出现,自己接下来会发什么真的没法想象。 她张嘴喝下了送到嘴边的汤后,手抚上李忆胡子拉碴的脸,心疼道:“我已经没事了,你要好生休息。千万别因为照顾我而拖累坏身子,我会心疼的。” 李忆看着她的动作,整个人身子微微一颤,下意识想躲闪却被他给忍住了。他看着鱼幼薇宠溺的笑了笑,拿下放在他脸上的手,细心将它放进被窝里。 “你只有照顾好你自己,我才会放心照顾自己的身体啊。” 话刚说完,李忆一偏头便看见床里侧的那块玉佩。他低头故作不在意搅着手中的汤,边舀起一勺汤送到鱼幼薇嘴边,边问道:“你身侧的那是什么?” 鱼幼薇顺从的喝下手中的汤,转头看了看身侧,一见是玉佩,脸上不自觉笑了笑。她从里侧拿出玉佩,在李忆面前晃了晃。“你说这个呀,这是师傅给我的。要不是它,我还真睡不好觉呢。” 李忆把鱼幼薇的表情尽收眼底,但脸上没有任何的异样的神色。他依旧低下头舀着手中的汤,一勺勺送到鱼幼薇嘴边。 鱼幼薇边喝着汤,边自顾自的道:“说来也奇怪,我把它从那血衣中拿出来,可是它却一点血迹也没沾上。真是奇怪,你说是不是?” 她说完话把目光从玉佩上转移到李忆的脸上,见他一直低着头搅着手中的汤,也不回话。心下觉得奇怪,抬起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李忆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她。 鱼幼薇把手放在他额头上试了试温度,“你这是怎么了?有点魂不守舍的。” 李忆把她的手拿了下来,若无其事的笑了笑道:“你想多了,我是在想政务上的事。你快喝汤吧,别凉了。”说着又舀了一勺朝她口中送去。 鱼幼薇见他这么说,从他手里拿过碗和勺子,“你快去忙你自己的事把,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真的?” “恩,真的。” 听到鱼幼薇的回答,李忆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李忆刚走出门,原本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他摆手招呼来一个小厮,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小厮立刻点头哈腰的朝东院去了。 他看着小厮离去的背影,幽黑的眼眸不知藏着什么。 东院里翠儿正一脸疑惑的看着一惊一乍的自家夫人,她挤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到底是自家夫人到底是怎么了。这事的发展情况确实不对,她们怎么能想到这爷能对那鱼幼薇这么死心塌地。 正当她想着,突然一个小厮敲门走了进来。小厮进门后,朝着裴氏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 裴氏转头看着他,一脸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小厮恭恭敬敬的回答。“回夫人的话,小的是过来替爷给夫人传个话。” “什么话?” “爷说让夫人把变了味的菜该倒掉就倒掉,莫吃进肚子里难受。还说夫人是当家主母,虽此事小,但该管的还是要继续管的,莫让下面不知分寸。” 裴氏一听这话,心中一阵大惊。她抬头看了看桌子上的菜肴,没有哪个变了味道啊,这爷何出此言啊。 “爷说这话脸上是何神情?” 小厮低头细想,“爷脸上好像有点不高兴。”他抬头看了眼裴氏的脸色又道:“爷应该还是想着夫人的,什么事都记挂着。” 裴氏朝小厮摆了摆手,对着一旁的翠儿道:“带他下去赏一钱银子。” “是,夫人。”翠儿应道。 小厮一听裴氏这话,立刻面露喜色,忙行礼道:“谢夫人赏赐!” 翠儿走到门口,回头瞟了眼朝着还在行礼的小厮,道:“快走吧。” 小厮这才起身跟着翠儿退了出去。 等翠儿回来的时候,一进门正看见自家夫人正拿着筷子一盘盘尝着面前的菜,嘴里面念念叨叨的。 “夫人,可是哪道菜出了问题?我去把今天的厨师揪过来,好好问他的罪!”说着,翠儿就要转身往外走。 “慢着!”裴氏一声叫住了她,“把门关上。” 翠儿满脸疑惑,也不好多说什么。把门嘎吱一声关上了,转身来到裴氏身边看着她继续尝剩下的菜。 第十二章 裴氏逼写休书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裴氏直到把桌子上的菜全尝了个遍,才放下筷子坐在椅子上。 “这些菜都没问题啊。” 翠儿一听这话,忙问道:“那爷怎么会叫人那么传话过来呢?” “这爷从我来这长安以后从没进过我这屋,就算是我屋子里有变了味的东西,他又怎会知道呢?” 翠儿一听,立马回道:“如此看来,爷虽面上不说,但这心里呀,还是记挂着夫人的!” 裴氏扫了眼翠儿,骂道:“蠢材!” 翠儿本想阿谀奉承一顿,没想到这马屁没拍成,还把这马给惹毛了。她听着裴氏如此斥责自己,也只能撇了撇嘴,低下头恭顺地道:“是奴婢说错了。” 裴氏也没稀得理她,“这爷自从因这鱼幼薇的事跟我生分得紧,如今鱼幼薇还伤着呢,他哪会暗中再顾着我。他叫人特意传来这话,肯定暗藏着什么意思。” 翠儿拧着眉毛看着裴氏,她是打破了头想也想不出爷这话里有什么含义。 裴氏看着翠儿一脸的疑惑样,是气不打一处来,养了这么一群不中用的东西。此时,她也顾不上训斥翠儿了,一人在嘴里反过来复过去的叨叨着这几句话。 “变了味的菜,该倒掉就倒掉,当家主母,该管的还是要继续管的,不知分寸。” 她念着念着,脑袋中突然闪现出一个人影。她一拍桌子,立马就明白了这话中所暗含的内容。喜色爬上她的脸颊,她站起来来回走了两步。虽自己猜出了其中的意思。但她还是不敢妄下结论。这要是再误会错意思,办砸了事情,原本这与李忆的嫌隙恐怕又要加深了。 “翠儿。” 翠儿看着自家夫人忽然喜上眉梢,心里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见自家夫人唤自己忙上前,“是,夫人可有什么事吩咐翠儿?” “这个时辰,爷在何处啊?” 翠儿望了望窗外的日头,低头细想了一下道:“爷应是在外办事呢。” “你打听清楚爷在何处,差人去给爷带个话。就说等爷回来,请他来东院一趟,夫人想要与他商讨下如何处理做出变味菜之人的问题。” 翠儿虽听不懂裴氏的意思,但脚下也不敢懈怠,忙出去招呼人传话。 裴氏悠哉悠哉的坐在餐桌前,品味着今日的菜色。原本的忧郁心情一扫而光,她忽然感觉胃口大开。 没过几个时辰,派去的小厮便满头大汗的回来了。 裴氏正坐在正厅让翠儿给她用蔻丹染指甲,见小厮进来,忙问:“爷可回了什么吗?” “回夫人的话,爷说夫人就按以前的法子处理就是,晚上回来自会到夫人房中验收成果。” 裴氏一听这话,整个人都从板凳上跳了起来,笑容都要咧到耳朵了。她一边笑着,一边摆手道:“赏赏赏!!” 翠儿本在半蹲着给裴氏染指甲,被裴氏这一动作弄得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待她反应过来,两瓣屁股已经跌的生疼。她也不敢对夫人的话有所怠慢,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领着小厮去领赏了。 夜幕很快降临,鱼幼薇躺在床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门口的方向,厢房内婢女们正铓锣着布菜。 绿翘舀了一碗汤,轻轻走到鱼幼薇的跟前,“夫人,今日这是厨房炖的鲫鱼汤,熬了3个时辰呢!对您的伤口愈合有好处,您快尝尝!” 鱼幼薇听见耳边绿翘的声音,这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从绿翘手中端过汤来。 “我自己来吧。” 绿翘看着鱼幼薇自己慢慢喝下碗中的汤,又抬眼望了望门口的方向。自从布菜开始,这夫人的眼睛就没从门那边转到别处去过。她这是在盼着什么,自己自然是知道的,可自己身为一个奴婢不好在主子面前多言。 鱼幼薇喝完整碗鱼汤,感觉身子暖暖的,她把碗递给身边一直等着的绿翘。 绿翘忙接过碗来,“夫人可再喝一碗?“ 鱼幼薇未言语,只是轻轻摆手。 “夫人可还想吃点什么菜?” 鱼幼薇依旧是摆摆手。 绿翘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把碗放回桌子上,招呼刚刚布菜的婢女把菜撤下去。绿翘收拾完桌子上的东西,返身回到鱼幼薇的床前道:“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鱼幼薇沉思良久,才开口道:“这爷去哪里了?” 绿翘低头规规矩矩的回答道:“爷一回来,就被东院裴夫人叫去了,至今还在哪儿呢。” 鱼幼薇听了此话,摆了摆手,“我累了,想歇息了,你先下去吧。” “是。”绿翘福身行礼,退了出去。 入夜,鱼幼薇正睡得昏昏沉沉,忽然被一阵吵闹声惊醒。她坐起身来,忙唤外面的绿翘。 “绿翘!绿翘!” 绿翘一听鱼幼薇唤自己立马推门进来,一进门见鱼幼薇只穿着个里衣坐着,忙从屏风下拿下一件外衣,给她披上。 “夫人,怎么就这么坐着,小心着凉了。” 鱼幼薇拉了拉绿翘给自己披在身上的衣服,听见外面还有吵闹声,疑惑的问道:“这半夜的,外面是怎么了?” 绿翘一听她问这个,心里是一惊,但嘴上却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鱼幼薇见她如此神情,心知外面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她倒要出去到底发什么了什么样的大事,能让绿翘说不上话来。 绿翘一见她要下床,忙上前拦着她,“夫人啊,您可不能出去。要是受了风寒,这爷断断饶不了我们啊!“ “那你还不告诉我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好好,我告诉您。我的好主子,你快回到床上吧。” 绿翘将鱼幼薇扶回床上,给她盖好被子,“那东院的裴夫人不是爷一回来就把爷叫过去了嘛。其实是······“ 绿翘顿了顿,看了看鱼幼薇的脸色,才开口道:”其实是她是为了让爷写休书休了夫人您!可是爷不干,二人这才吵闹起来。谁知道裴夫人嗓音那么大惊动了所有院子,下人们都去凑热闹了,所以才有这儿吵闹声。“ 鱼幼薇一听这话,顿感胸口发闷。她就这般容不下自己嘛,这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为何不放自己一条生路呢! 绿翘见鱼幼薇脸色惨白,还额头上冒着虚汗,吓得脚一软。“都是绿翘不好,明知道您身体不好,还跟您说这些什么。” 鱼幼薇看着绿翘一脸自责,想出言相劝。可这头一晕,话都没出口呢,整个人就昏了过去。 第十三章 月信?小产?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鱼幼薇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成了天上的一个仙子,身着五彩绣裙,手挽着篮子在长满鲜花的庭院里嬉戏。 春光明媚,垂柳依依。远处隐约走过来一个玄衣男子,她痴痴的望着,可是任是怎么看也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她踮起脚尖,努力向前倾着身子望去,却还是一无所获。倾着倾着,整个人突然间失去控制,重重的砸在草地上。 这一摔,也把鱼幼薇给摔醒了。她张开眸子,阳光透过窗子照射进她的眼眶,让她睁不开眼来。她手抵着额头挡着阳光,眯着眼扫视着周围。 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只有空气中那熟悉的味道,来提醒她:他来过。 她放下在额头上的手,眼睛已经慢慢适应了屋内的亮度。她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虚弱得很,手上是一点劲儿都没有。浑身上下比前几日还要酸疼,尤其是小腹的位置胀痛无比。 她的手放在小腹上,轻轻按摩,却并没有什么效果。那腹疼时不时的传来,让她惨白的脸上冒出了虚汗。疼着疼着,她突然感觉身下一股热流淌下来,这让她整个人一愣。 待她反应过来,掀开被子的时候,身下已经是血红一片。那暗红的颜色刺痛了她的眼,她整个呼吸都急促起来,挣扎着爬到床头上。手扒着床头的柱子,用虚弱的声音的喊道:“来人呐!来人呐!” 绿翘本蹲在在厨房给鱼幼薇熬着药,大夫说一定要熬够时辰才行,但又不能熬糊了,所以她一直小心翼翼的看着炉上的药。 正看着呢,一个婢女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绿翘,你快去看看吧,夫人她流了好多的血!” “什么?!” 绿翘一听这话,也顾不上什么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把炉上的药托给一边干活的婢女,匆匆朝着厢房跑去。 一进厢房的门,只看见鱼幼薇一脸惨白的靠在床头上,嘴里连个音都已经发不出来。再看她身下,那血迹斑斑的裤子让她生生吓在了原地。 待她反应过来,忙上前把鱼幼薇放平,让其躺在床上。她看着床上的鱼幼薇原本这几日因那鞭伤,已经面容消瘦憔悴了不少。再加上如今这一折腾更是面色枯槁,哪里还能看得出当年长安才女的绝色容颜呐! 她转身向身边的婢女问道:“可叫了大夫。” 那婢女也被吓得不轻,声音颤颤的回道:“叫了。” 她又想了想,迟疑的看着绿翘,吞吞吐吐的说道:“绿翘,这···夫人···不会是·····快要死了把。” 绿翘一听这话,立刻朝着地上“呸”一声,“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夫人心肠这么好,平日里待我们也是平易近人,她会福泽安康,长命百岁的!” 婢女担忧的看了一眼床上血色全无的鱼幼薇,拍了拍自己的嘴,也朝着地上“呸”了一声。 “爷在哪呢?” 婢女看了看外头的时辰,“爷现在应该不在府里。” 两人说话间,大夫也赶了过来。 绿翘一看大夫来了,忙上前道:“大夫,你快瞧瞧我们家夫人是怎么了?怎么流了那么多的血?” 大夫快步走进屋,把药箱放在桌子上,打开拿出了看诊工具。转身走到床前看着正躺在床上的鱼幼薇,发现她已经是面如土色。大夫脸色一沉,又用手扒开她的眼皮,目光涣散。手搭上她的手腕,心下一跳,眉毛不禁皱了起来。 绿翘一看大夫面色严峻,以为鱼幼薇是得了什么大病,声音有些哽咽的问道:“大夫,我家夫人可得了什么病?” 大夫站起身来,从药箱里拿出一张纸,拿笔写下了几味中药。把药方递给绿翘“没什么大事,只是夫人月信来了。你将这几味药放在我之前的药房里一块炖就好。” 绿翘接过那张纸,谨慎的把它折起放好。 大夫一边收拾着自己的工具,一边朝绿翘嘱咐道:“你家夫人身体本虚弱,自是要好生休养,平日里多给她喝点滋补的汤。” 绿翘点头回应,带着收拾好的大夫走了出去。 大夫走出府门,侧身看了看门上金碧辉煌的李府两个大字,不禁摇头叹了一口气。再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忽然被人拦了下来。 他抬头一看,忙拱手道:“李大人!” 李忆冷着眸子,扫了眼他的药箱。“可照我说的做了。” “是,都照做了。”大夫说完,犹豫的看了一眼李忆,迟疑道:“大人,尊夫人身体本就因伤已经受损严重,如今又加上小产·······” 还没等到他说完,李忆就一个眼神扫过去,吓得他不敢再言语。 李忆手拿一个钱袋在那大夫身上拍了拍,“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就闭上嘴,你应该知道吧。” 大夫一见钱袋忙接了过来,点头哈腰道:“知道,知道。小人今日从未出诊。” “走吧。” 大夫笑着揣着钱袋走远了。 李忆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只有垂着的手紧紧握成一个拳。 绿翘吹着手中的汤药,手用勺子舀起一勺朝着鱼幼薇的嘴送去,见她启嘴喝下了下去,脸上才露出一丝笑容。 “夫人,你可吓死我了。” 鱼幼薇一直是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并未失去意识。刚才大夫的诊断,她也隐隐约约听见了。她最近几个月的月信一直是不准,她也没有在意,反而忘了这一茬了。没想到今日是那月信来了,但就是总感觉这次与以往的月信有点不同。但是这大夫都是这样说了,她便没去多想。 “我没事,爷可知道这件事么?” 绿翘又喂她喝了一勺,“还没呢,爷没在府内,等他回来奴婢就去禀报。” “别,别告诉他这件事了。只是女儿家的月信而已,别再去打扰他。” 绿翘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最后一勺送到她口里。 “我去给夫人拿些蜜饯去去苦味。“ 鱼幼薇未出言阻止,这嘴中的苦她再受不住,那心里的苦她又怎么承受啊!她要是真是那梦中的仙子,也便不会被这世俗凡尘所叨扰了。 第十四章 一纸休书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鱼幼薇晚上好不容易强迫着自己吃下一些食物,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消瘦下去。 纵使生病以后都未曾照过镜子,但她也从那婢女们的目光中猜到了自己现在的容颜几分。 以前她手抚自己的脸,虽清瘦但还隐约感到有些肉感。但现在她再抚过,只有些硌手的感觉,像是已经消瘦的连点肉都感觉不到似的。 她面朝里躺在床上,师傅离开的时候她还信誓旦旦保证会照顾好自己,这才几日已经形同枯槁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挺几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否还有存在在这里的意义。 她累了,她斗不过裴氏,也没有身体和精神去与她斗了。 就当正她想着的时候,她忽然感受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人。她并没有回头去看,因为她知道站着的那是谁。那个人身上自己送给他的香囊的气味,已经出卖了他。 鱼幼薇不敢回头去看他,她怕他看到自己这副形如枯槁的样子。自己何时如此在意皮囊这种东西了,她低头自嘲的笑了笑 “我知道你没睡。” 温润的声音传入鱼幼薇的耳朵,她整个身子一颤,豆大的泪珠从眼眶中落下来。 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没有回头。 李忆并不在意,继续说道:“我来想跟你说件事情。” 鱼幼薇心里隐约知道他要说什么,她希望这些只是自己想多了。她没有回应,闭上眼等待着李忆接下来的话。 李忆看着她消瘦的背影,眼眸闪过一丝心疼,但很快被冷漠所替代,像是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幼薇,裴氏纵然再胡闹,因着我在我父亲面前的诺言,也不能让我就这样的把她休掉。” 说到这儿,李忆顿了顿。 “我知道你自从裴氏来长安以来,受到的委屈太多了。可是我才初入长安地位不稳,裴家的势力又遍布长安各处。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实在是无法与那裴氏斗。” 鱼幼薇听着他这番话,心里自是知道他的难处,可如今自己这幅样子已经没有什么精力再这样耗下去了。 李忆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一样,开口道:“我知道以裴氏的性格断断不会就此作罢,我又不能时刻守在你的身边护你周全。但你现在的身子骨是不能再受一丝的伤害的了。” 鱼幼薇静静的听他说完,终于开口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在曲江那边有一处道观,名叫咸宜观。风景秀丽无双,环境又清雅寂静,对你病情疗养有好处。我已出资修葺,派人将那里一切安顿好了。你若是去了那儿,我还安心些。” 鱼幼薇终于转过身来,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缓慢的爬起来,看着站在自己床前的脸上带着些许憔悴的李忆,启唇一字一句问道:“休书呢?” 李忆听了她的话,整个人身子一颤,衣袖里的手不禁攥了攥手中的纸。 鱼幼薇见他沉默不语,低头轻声一笑,又开口问道:“不打算把休书给我么?” 李忆皱着眉将手中的休书抬起,而他整个人蹲下坐在床前,平视着鱼幼薇。 “幼薇,我真的是没办法。为了我们的将来,我只能这样做。” 鱼幼薇抬起虚弱的手,拿过那张纸。纸上和离书三个字,让她的瞳孔一震。她慢慢闭上眼,原本没有血色的脸变得更加的苍白。原来这一切是真的,那几个婢女在自己窗前的细语原来都是真的。 “李忆!” 她边喊着他的名字,边睁开眸子。雾气蒙住了她的眼,让她看不清眼前人的脸。这声呼唤没有人回应她,只有刻骨的心痛。 由于身体的无力感,她弯下腰将整个身子蜷曲着,手把那张纸紧攥着贴在自己的胸口,像是要把它揉进身体里、混合在血液里、粉碎在骨子里一样。泪终于从眼中滑落,她的身体颤抖着,一遍一遍喊着他的名字。 “李忆!李忆!李忆··········“ 声音一遍比一遍微弱,直到最后只有浅浅的啜泣声。 李忆看到这一幕心中怎会没闪过一丝心疼,他何曾见过她如此的柔弱。那一声声呼唤,让他整个人愣在原地,心脏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疼。 她是他的夫人,他们曾在这儿的这个家,以天地为证,以山川为誓,结成夫妻。曾经那些甜蜜的回忆一幕幕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胸口喘不过气来。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女人背叛了自己、背叛了誓言、背叛了这些回忆。她所做的一切,让他该如何原谅,又怎么原谅? 他恨她,恨到想过夺去她的生命,然后自己跟着她离去。临做前他偏偏又该死的心软了,但是因为手抖,还是有一点点的砒霜落入汤中。未曾想到就是因为这一点点的砒霜,竟然杀死了他俩的孩子。 无数个午夜梦回之时,那个孩子都在他的梦里嘤嘤哭泣,问他为什么不让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他感觉自己的手血淋淋的,就算至现在,他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更无法告诉鱼幼薇这个事实,他怕她无法承受这打击,也跟着那孩子离他而去。 他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还要爱她,她一点点的哭泣、一点点的委屈,就能让自己肝肠寸断、心如刀绞。 “幼薇。” 鱼幼薇听见他轻轻唤她的名字,那温润的嗓音犹如初见时一般。她抬起头,盯着他的双眸,从他的双眸中看到了憔悴的自己。她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脸上,缓缓闭上了眼,从眉毛到嘴巴一遍一遍的抚摸,直到把他的眉眼!都刻进她的心底。 她放下自己的手,低头沉思良久,开口道:“我等你,我在观中等你!” 李忆未曾想过鱼幼薇会说出这句话,他垂下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着。 他现在开始怀疑自己心中以来的那个结到底是不是真的。他感受着她的动作,听着她的话语,几度欲言,却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夜是那样的漫长,鱼幼薇与李忆并肩躺在床上。 鱼幼薇听着身边人的呼吸,感觉一切就像刚成亲时一样。 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第十五章 再见绿翘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在一个秋雨绵绵的日子里,李忆亲自驾着马车送鱼幼薇来到咸宜观。这咸宜观周围草木茂盛,崇山峻茂,果真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李忆将鱼幼薇轻轻抱下马车。鱼幼薇站定身子,走上前抬头望着咸宜观的牌匾,心中一阵寒凉,自己何时也沦落到此了。 咸宜观的观主是一个年迈的道姑,因李忆出钱修葺道观,又给了一笔数额不小的香油钱,所以她特意一大早等在观前。早就听说这李忆娶了个美娇娘,却没曾想这才几日就把她送来了这道观。 观主抬眼看见马车上下来一个身着斗篷的女子,形体消瘦,便猜想这大概就是李忆的那位妾室了。 待这女子走进,她细观女子的容貌,不禁心下一惊。人人传这李忆之妾有着倾城的容貌、倾国的才华,可眼前的女子面黄肌瘦,只是隐约能看出点姿色。何能与那倾城二字想提啊,看来一切也只是流言蜚语罢了! 李忆拴好马车,想要跟着鱼幼薇一同进去,却不想被观主拦了下来。 “李大人,就送到这儿吧。” 李忆欲言又止,只得停下脚步。罢了,再送多远最终也是要走的,就到这儿吧。他转身替面前的鱼幼薇理了理斗篷,把她的身体盖得严严实实的。 “你照顾好自己。” 鱼幼薇看着他轻柔的动作,内心纵然有着千般万般的不舍,但是没法说出口。她知道自己不能任性,呆在此处是对他们二人最好的选择。她不求将来日子有多富贵,只求他能平安,只求他们二人能早日团聚。 鱼幼薇没有回应,转身跟着道姑走进了道观,只给李忆留下最后一个背影。这恐怕是她最后的倔强了,可是她不知道这一别,直到她死二人都没再相见。 李忆看着鱼幼薇的背影,心里像空了一块似的。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选择是对还是错,若错了恐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了。 直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他才转身准备离去。一步两步,这离去的每一步在他心里都是煎熬。他从来没有想过在没有她的日子里自己又该怎么活,大概是天注定,今生他俩的夫妻缘分已尽。 “幼薇,愿你此生安好,我们从此互不相欠。” 李忆转身看着道观说完此话,便驾着马车向着山下奔驰而去。 咸宜观观主带着鱼幼薇来到她所要居住的院子。本来观里住房很紧张,因着李忆花了大价钱,她才特意调了一个院子给鱼幼薇。 “夫人,以后这儿就是你的住所。” 鱼幼薇环视四周,这是一个封闭的院子,位于观的东南角。恐是因无人打理,院子里已经荒芜一片。她对于能住上这样的独立院子,已经很是感激了。 观主见她面上很满意,心里的石头也放了下来。 “夫人,这入了道观,便与这观外的世俗所切断了,您也不能在使用之前的名字了。” 鱼幼薇向观主弯了弯腰,“请道长赐名。” “道号就叫玄机吧!” “谢道长赐名!” 鱼幼薇送走观主之后,站在院子里嘴里反复念叨这个道号。“玄机,鱼玄机。”从此她便成了一个道姑,这恐是她以前从未想到过的。 以后的日子她就要伴着青灯古佛,静静地在这道观里等着李忆的到来。可是这个日子为什么会让她有一种遥遥无期之感。 鱼幼薇住下来后,每日待在这观中读书、写字。院子中的荒草被她锄尽了,托观主带了些蔬菜、花卉的种子种在院子里。除草、耕地,生活被她填的满满的,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定下心来。 一日日,一月月,蔬菜都已经收获了好几季了,李忆却还没有来。她困在这观中,日日的相思和漫漫的长夜,让她无比的煎熬。她把这院子中的每一块青石片瓦,都抚摸了一遍,她的心中人也未曾像那誓言里一样到来。 她提笔写下的那首《寄子安》,也像当初寄信给师傅一样石沉大海、了无音信。她自己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可她不断在心里骗自己。他会来,只是还没有处理完事情。 就这样在她的期盼中,过了三年。随着时间的冲刷,她慢慢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有必要再坚守自己的内心,是否还有必要继续这样痴痴的等待李忆的到来。 所有的一切直到那一日。 秋风又一次的吹起,鱼幼薇正在院子里打理自己的小菜园。三年的时间,她的院子日渐繁盛,已经丝毫没有了往昔的荒凉了。 一个小道姑匆匆忙忙地走进来,对着正在忙着手里农活的鱼幼薇说道:“玄机,有人来找你。” 鱼幼薇直起腰来,放下手中的小锄头,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问道:“谁呀?” 小道姑转身朝门外的人说了声,“你找的人就在这儿,快进来吧。” 鱼幼薇听着她的话,跟着把目光转向门口。心里带着少许的期待,三年了,都已经三年了,会是他来了吗? 小道姑话音刚落,一个模样俊俏、身着朴素的女子怯生生走了进来。她一看见站在院子中的鱼幼薇,眼里立刻泛出了雾气,声音颤颤的叫道:“夫人。” “绿翘?” 鱼幼薇在看见绿翘的瞬间,内心的那一点期待也磨没了。三年了,他不会来了。这不是她早已该知道的事了吗?自己又在期盼着什么呢! 正当她想着,绿翘已经跑过来扑进了她的怀里。小道姑识趣的转身走了出去,只留下她们二人。 鱼幼薇望着自己怀里正抽泣着的绿翘,当初自己走的时候她还是个瘦弱的孩子,如今也长成婷婷玉玉的少女了。 她抚摸着绿翘的头,好想问问绿翘关于李忆的事。但是她害怕,害怕听见绿翘对自己说李忆过得很好,只是把自己给忘了。 绿翘趴在她身上好久才起身,脸上还挂着点点泪珠,让人看着感觉分外怜惜。 “夫人。” 她刚一开口,就被鱼幼薇打断了。“你在这儿别叫我夫人了,叫我的道号玄机吧。” “夫人·······” 绿翘看着眼前的鱼幼薇,发现她变了,不再是以前她记忆中的夫人了。是什么把她摧残成这种样子,是爷么? “哦不。”绿翘捂着嘴,她怎么也喊不出那两个字。过了好长时间,才磕磕绊绊出来这两个字“玄·······机········” 鱼幼薇满脸温柔的笑着看着绿翘,摸了摸她的头,“时间长了就好了。” 绿翘低头两只手互相扯着手指,犹豫了半天才开口:“那个···玄·····机·········” 鱼幼薇知道早晚也躲不过这个时刻,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轻松正常。“怎么了?” “爷他带着裴氏去了扬州,我被赶出来了,没地方可去。平日里听其他的婢女说您在这儿,我便寻您来了。” 第十六章 知道内情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鱼幼薇听着她的话,整个身子一颤,声音哽咽着道:“你说李忆带着裴氏去扬州了?” 绿翘并没有注意到鱼幼薇的异样,继续说道:“对呀,说是调任到扬州做官去了。” 鱼幼薇顿时感觉腿下一软,整个人都跌坐在地上。她的眼睛发直,满脑子里全是李忆抛下她带着裴氏去扬州了。这三年里她想过千万种他不来的理由,却独独想不到他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带着裴氏走了。他所作的一切,要置她于何地。曾经的誓言,就这么轻易的烟消云散了吗? 绿翘看着鱼幼薇的样子,整个人在原地楞了一下,这才觉察出鱼幼薇的异样来。不是这夫人与爷早就和离嘛,为何现在听到爷的消息,反应还这么强烈。莫不是心中还没放下。 想到这儿,她皱着眉一脸懊悔的朝自己的嘴打了一下。然后忙蹲下身子,去搀扶鱼幼薇,可任是她怎么搀也搀不起鱼幼薇的整个人。 她扶也扶不起来,也便顺势跌坐在地上。看着自家夫人的样子,她眼中的泪情不自禁的往下流。 “夫人,是奴婢说错话了。奴婢不该提起这事,惹夫人不开心。” 鱼幼薇这会儿心里正乱着,耳朵也听不进去绿翘说的话。眼睛继续无神的望向前方,嘴里呢喃道:“他明明答应过我,会回来接我的。” 绿翘边抹着泪,边看着一旁的鱼幼薇。见她嘴唇微动像是在说些什么,便忙凑上耳朵去听。但因为鱼幼薇的声音太过细小,她根本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她侧过身,拽着鱼幼薇的衣角,问道:“夫人,您在说些什么啊?” 见鱼幼薇还是没有反应,她用一只手一把把脸上的泪抹去,整个身子附在鱼幼薇嘴边细细的听着。听了好几遍,才依稀拼凑出来鱼幼薇所说的话。 她低头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他明明答应过我,会回来接我的。” 这话音刚落,她“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本来抓在鱼幼薇身上的手不自觉落了下来,无力的搭在地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整个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不知不觉竟然把自己心中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怎么会?爷怎么会答应过去接你。婢女们说,你们明明是因为················” 话说到这儿,绿翘脑子才反应过来,赶紧闭上了嘴。但她知道这件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 这一句话让呆愣的鱼幼薇终于有了反应,她在听到这句话的第一时间,回头一把抓过绿翘的手腕。 “我们明明怎么了?” 由于鱼幼薇抓的太过用力,绿翘感觉自己的手腕处传来一阵阵的疼痛。这个时候她也顾不得什么疼痛了,抬头看着鱼幼薇,见她满眼的焦躁与疑虑。心想这夫人有如此的反应,看来这事她并不知情。可是这两年府里传的沸沸扬扬的,说就是因为这个他们才和离的。 想到这儿,绿翘又低下了自己的头,她望着被鱼幼薇紧抓着的手腕,已经没有了血色。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这些话说出口,也不知道说出这些话又是否会再次伤害到夫人。 鱼幼薇见绿翘迟迟不说话,内心更加焦躁。她喘着粗气,双眼紧盯着绿翘。双手放开她的手腕,改抓着她的肩膀用力地摇晃。 “你快说呀!” 绿翘何曾见过自家夫人这幅样子啊,被吓傻在原地,眼泪又控制不住的汹涌而出。 “明明是因为您与温庭筠大人有染,爷才与您和离的。” 鱼幼薇任是怎么想也想不出绿翘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整个人犹如五雷轰顶般愣在原地,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绿翘连眼泪也没来得及擦,忙抓着鱼幼薇的手道:“夫人,我相信您,您肯定是因为什么隐情。” 鱼幼薇抽出自己的手,替绿翘擦了擦脸上的泪,又低头看着自己之前因情绪激动紧抓过的绿翘的手腕。那手腕已经一片泛红,她皱着眉盯着。用手轻轻抚摸,企图让红肿消失回原来的样子。 “对不起,绿翘。弄疼你了。” “没事,夫人。只要您没事,绿翘就没有事!” 鱼幼薇听她说完话,手撑着地面跌跌撞撞的爬起身来。院子里的菜因为她这一坐,已经被压的七倒八歪,直不起身来。她也无心再去顾及院中的菜,整个人踉踉跄跄朝屋子内走去。 绿翘也跟着站起身来,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家夫人的背影。本来鱼幼薇洁白的衣裙已经被泥土沾染,灰蒙蒙一片,显得尤为扎眼。 “夫人。” 鱼幼薇听见绿翘在身后唤自己,却已经无力再去回应她了。她多想哭,但眼睛涩的连一滴眼泪也挤不出来。所有的人生的目标与希望在听到那句话的一瞬间崩塌、毁灭,被这秋风顺势带走,连点渣都不剩。 她一步步踉跄的走着,脑海中全是她与李忆的往昔岁月,有欢笑、有苦涩。这才想来他们这场亲事不过维持了5个月而已,仅仅这五个月却让她倾覆了整个人生。 她抬起右手紧抓着胸口处的衣服,那胸口处如刀绞般的疼痛吞噬了她所有的神经。她感觉自己的头忽然一阵晕眩,脚下的步子也跟着乱了。整个人在原地踉跄了几步,“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上。 她头发顺着肩膀垂落下来,遮挡住了她的脸。她使尽了所有的力气,好不容易才用双手撑住了自己整个身体。地上的石子咯得她手心疼,但这股疼跟她此刻的心痛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她感觉胸腔处传来一股血的腥味,这股腥味慢慢蔓延到她的喉咙。她努力咽了咽唾沫,想要把这股味道逼回去。却没曾想胸口处突然传来一阵疼痛,一股鲜血从她口中涌了出来,喷洒在地面上。 她看着地上刺眼的红色,双手再无力支撑身体,整个人跌倒在地上。 绿翘看着鱼幼薇跌倒在地上,微张着嘴,眼含泪水在原地呆了一下。 “夫人!” 她很快反应过来,一边喊着一边朝鱼幼薇处跑去。 第十七章 怀过孕?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鱼幼薇被众人扶到床上,她整个人躺在床上闭着眼喘着粗气,此时鼻腔、胸腔、口腔里全部弥漫着那股浓重的血腥味。这股味道让她忍不住的清咳着,些许的鲜血因着这咳嗽顺着嘴角再次的流下,滴落在她垂散的发丝间,再也找不到踪迹。 她想从被子里伸出手抚去嘴角沾染的血迹,但手上连点抬起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挣扎着抬起了好几次,也没能抬起来,只好就这么任由着去了。 绿翘正手抓门框站在门边向外张望,小道姑说下山去请大夫来,这么好一阵子了,也不不知道这大夫什么时候能来。心头正着急呢,耳畔传来鱼幼薇清晰的咳嗽的声音,她忙转身走到她床边。 见她就这么虚弱的躺着,嘴角的斑斑血痕在她雪白的脸上显得尤为扎眼。绿翘从怀中掏出一方白色的手帕,上面绣着一朵清秀的莲花。翠绿的叶子托着淡粉色的花瓣,乍一看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绿翘也顾不得什么了,忙用手帕替鱼幼薇擦拭嘴边。她手上使得的劲也不敢太用力,生怕擦疼了自家夫人。擦着擦着心头上的悲伤涌了上来,雾气在她眼里聚集,让她看不清哪里有血迹,哪里没有。 她趁着泪水还没有滴下,忙停下手上的动作,别过头去,用手轻轻拭去那眼中即将要溢出的泪珠。她不敢哭,更不敢哭出声来,她怕夫人听见这哭声心里更难受。她知道即便自己心中有再多悲伤,也不及眼前人此刻的一丝一毫。 “病人,在哪呢?” 绿翘听见门外有人说话的声音和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忙把眼中的泪珠拿手一拭,小步跑向门边。 一到门边便看见小道姑带着一个身着粗布衣袍、脚蹬粗麻线鞋、肩挎着一个药箱,背有些佝偻的老人走了过来。她眼里闪过些许的担忧,但还是招手唤道:“大夫,这儿!在这儿呢!” 绿翘带着大夫匆匆忙忙走进了屋子,许是这刚下过雨,山路泥泞,本洁净的地上留下一个个泥脚印。 大夫一进屋便一眼看见躺在床上的鱼幼薇,只见她脸色发青,嘴唇连一丝血色都没有了,嘴角还存着些许没有被绿翘擦净的血迹。 在医馆时便听小道姑说病人吐血,情况比较紧急,他便匆匆忙忙带着几件救急的工具就上了山。没想到这儿的情况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了许多,也不知道自己带的够不够。想到此,他不由得脸上增添了些许凝重。 鉴于情况比较紧急,他自然也不敢怠慢,把药箱放在桌子上,就连忙走到床前。他将脉枕放在床边上,朝身旁的绿翘用眼神示意,让她将鱼幼薇的手从被子里拿出。 绿翘看见他示意的眼神忙上前掀开被子的一角,将鱼幼薇的手轻轻拿出,放在大夫放好的脉枕上。又将手中之前为鱼幼薇擦拭嘴角的手帕搭在她的手腕上,做完这些后绿翘才退到一旁去。 大夫隔着手帕把手搭在鱼幼薇的手腕上,细细诊脉。但一感受到鱼幼薇的脉象,他原本缓和了的脸色。不禁又凝重了起来。 绿翘看着大夫歪着头,眉毛皱起,不知道在沉思着什么,也不敢上前去打扰。只得站立不安的在一旁,忧心忡忡的等待着大夫说话。 沉默了半徐,大夫才开口道:“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鱼幼薇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当年因鞭伤受损,加上这三年来相思成疾,已是深入膏肓。自己如今就这样子的身体,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呢? 她虚弱的张开口,“大夫,不当紧,请问。” 大夫沉思了一会,整理好自己心中的语言,才开口问道:“夫人可曾用砒霜堕过胎?” 就这一句话便让鱼幼薇和绿翘二人都惊在了原地。 堕胎这二字让绿翘这个还未经世事的人怎么能接受得了,她顿时就脱口而出:“怎么会?” 说完,忙用手捂住了嘴,用眼神观察着鱼幼薇的脸色。 大夫并没有在意绿翘说的话,继续自顾自的说道:“这砒霜乃是世间至毒之药,服用者必在三个时辰之内七窍流血而死。但这小剂量的砒霜可用于堕胎,不过这法子也仅是被那红尘女子所使用,因为这砒霜有极大的副作用。看夫人面相与穿着自与那红尘女子不同,怎会用这砒霜堕胎呢?” 绿翘一听这话,心中一恼,这大夫岁数不小,但说话怎么不经大脑。这话就这么直接的对一个病人说出来吗?她刚想开口,就听见鱼幼薇开了口。 “大夫,断定我之前怀过一次孕,可真?” 绿翘听着这话语,虽然语气很是平淡。但如果细细听的话,还能听出这声音中带着些许的颤音。她从未在府中听闻过这夫人还曾怀过孕这件事,听夫人的话语大概就连她自己都曾知道这件事。这三年前到底发什么了什么样的事情呢?她想到此,垂着的手不禁紧攥住衣角。 大夫哪里知道鱼幼薇连自己怀没怀过孕都不知道,只以为她是在怀疑自己的医术,脸上带着些许不悦。“老朽行医几十年,怎会看不出。” 鱼幼薇强行让自己定下神来,撑着身子,开口说道:“我并没有怀疑大夫的意思,还请大夫开以良方。” “夫人因着之前有旧疾在身,加上这次急火攻心,才会身体虚弱至此啊。自当以后好生调养,我此次出来得急未带太多,还请夫人的婢女与老朽一同下山取些药物回来。” “自是当然。”鱼幼薇应完大夫的话,转头唤绿翘。“绿翘” 绿翘站在一旁泪水早已泛滥,她听见自家夫人唤自己的名字,醒了醒鼻子忙应道:“是夫人,奴婢这就跟着大夫去。” 鱼幼薇慢慢闭上眼,听到绿翘带着大夫走出房间关上房门的声音后,强忍住的泪水这才肆无忌惮的流了出来。 她紧攥着身下的床单,身体因情绪的起伏颤动着,连她那喘气声中都带着颤音。 “李忆,你好狠的心!” 第十八章 自杀寻死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只要她一想到那个与她还未曾谋面过的孩子,她的心就如同刀割一般的疼,疼到喘不上气来。她大口喘着粗气,泪水犹如破涛一般涌来。一滴滴、一串串浸湿了她的秀发,浸湿了她的床单。 她的手颤颤巍巍的移动到小腹上,手指的冰凉从那儿传来,让她打了一个寒颤。她努力感受着、想象着,就在当时有一个鲜活的小生命在这里萌芽、生长。 她好像能想象到当时他的心跳与自己相连,他的生命与自己相连。他多么渴望来到这个世上,多么渴望看一眼这个世界,看一眼孕育他的母亲。他还太小太小,小到让他的母亲都不曾意识到他的到来。 鱼幼薇手掌握成拳头不停地敲打着她的小腹,她的孩子啊!她今生唯一的孩子啊! 对不起,是她自己太过粗心,连自己孩子的到来都意识不到。她如何有资格成为一个母亲,如何有资格带他来到这个世界。 鱼幼薇哭的已经喘不上气来,那种悲痛感、那种绝望感她从未拥有过。她挣扎着爬起身来,想要走下床去。却不曾想此时她孱弱的身体已经擎不动她所有的动作了,她“扑通”一声整个身子从床上栽了下去。 她脸贴着地面,泥土沾上她的脸颊,哪里还有什么长安才女往日的风采。她趴在地上感觉自己的身子犹如散架一般,像是有一只贪婪的蛊虫在她血液里钻来钻去,让她差点忍不住昏厥过去。 她强忍着身体带来的折磨,用手扒着地面在地上爬着。地面上的灰尘弄脏了她白色的衣裙,她也毫不在意,她的灵魂已经脏了,还会在乎这繁琐的外饰吗? 她缓慢的爬着,速度连拄着拐棍的八旬老人都赶不上。手掌被地面剌的血肉模糊,她还是继续向前爬着。直到她爬到桌子旁,才停下有所喘息。 鱼幼薇蓄着自己全身的力气,手扒着凳子的腿,依靠这力量让自己从地上站起身来。但由于她的身体太过虚弱,还没完全站起身来,就又一次的摔在地上。 她靠着凳子腿大口的喘息着,胳膊努力抬起,手指去触碰放在桌边上的早晨饭菜的盘子。她一点点摆弄着手指,企图让盘子掉落下来。但这一切哪是那么容易的,好不半个盘子被她挪出了桌子,她的手指也因为这长时间费力的摆动抽筋了。 她也顾不上什么手指的疼痛,用尽身体最后的力量,半起着身子用指尖把那悬在空中的半个盘子边给扳了下来。 餐盘从桌子上滑落,啪嗒一声砸在地上,摔得粉碎。瞬间里面的菜跟着也溅了出来,刚好全溅在坐在一旁的鱼幼薇的身上,血迹、泥渍再加上现在的菜渍,整件裙子成了个大花脸。 鱼幼薇从地上拾起一块盘子的碎块,紧握在手里。盘子碎块边的利刃把她的手剌出了血,鲜血顺着碎块边流下,滴落在地上。 李忆你怎么能这么狠,狠到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狠到骗我到这个道观苦等你三年,狠到能残忍杀死我们的孩子! 她拿着碎块的手不停颤抖着,向自己另一只胳膊的手腕处移动。碎块的齿接触到她柔嫩的肌肤,留下了一道血痕。她缓缓闭上了眼,嘴中轻喃道:“孩子,妈妈来找你来了。” 就在她准备用力割下去的时候,忽然听见一个物件掉落在地上的清脆声响。鱼幼薇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动作,顺着声音的来源低头望去。原本挂在自己衣间的玉佩,因那连接处的绳子断了,就这样啪嗒掉落在地上。 她看着这玉佩,眼中的泪更是跟断了线似的流过脸颊。那绳子怎么会突然间的断掉,又是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师傅,徒儿不孝,已下定决心了却这段尘缘了。如若有来世,愿当牛做马以报今生师傅教诲之恩。 想罢,鱼幼薇将碎块快速朝着自己的手腕处剌下,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她感觉自己的手再没有一丝握住这碎块的力气,无力的垂下。碎块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掉落在不远处。 血顺着手腕处流下,滴落在地上蔓延开来,很快蔓延到玉佩上。 因着失血量的越来越多,鱼幼薇感觉脑袋越来越来晕,身体渐渐失去了控制。她把头靠在凳子腿上,上下眼皮因沉重而触碰。 在她拥有意识的最后一刻,像是模模糊糊的看见那浸在血里的玉佩闪着白光。她想伸出手去把它捡起,但手刚刚抬起,她最后的一点的意识也消失殆尽了,手无力的垂下掉落在玉佩上。 绿翘跟着大夫下山拿药,因着刚下了雨山路泥泞,二人走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走下山。 大夫的家就在山脚下的一个茅屋里,茅屋周围全是树林,罕有人烟。方圆100米内,仅能看见这一间小茅屋飘着炊烟。 绿翘跟着他推开栅栏门走进去,这院子里全是一筐筐晒着的草药。听见有人来了,屋内走出来一个穿着粗布衣服,腰上围着围裙,脚蹬粗麻鞋的大娘。一见那绿翘,顿时脸上挂上慈祥的笑容。 “这是谁家姑娘啊,生的如此俊俏。” 绿翘让她这样说的,脸颊俏红,低头笑着不语。 大夫把药箱放在院子中的石桌上,走到一个晒草药的架子前,手拨了拨筐里的草药。 “山上咸宜观中一位夫人的侍女。那夫人情况不太好,老婆子快去屋里拿些桑皮纸来。我给她包好草药,好让她带回去给那夫人治病。” 大娘一听这话,忙转身去了屋子里。不一会儿,手里抱着一些桑皮纸和一身衣服走了出来。她把桑皮纸放在大夫正挑弄的草药架上,转身把那身衣服递给了绿翘。 “姑娘,快换身衣服吧。” 第十九章 千年人参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绿翘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衣服,已满是泥渍。因着这山路泥泞,自己又忙着下山,途中摔倒了好几次。其中有一次还差点摔下山去,要不是老大夫眼疾手快扶了自己一把,自己早就摔下山去尸骨无存了。 绿翘虽知身上的衣服已经不成个样子了,可转头看看大夫正包着草药。心下一阵为难,她想快快回去给自家夫人熬药治病,生怕这一换衣服就耽误了病情。 大娘看着绿翘看向自家老头子包草药的眼神,心中自然明了她的想法。 “这包草药还要好一会,你换个衣服还是有时间的。我这是粗布衣服,自是不能与你身上那绸缎衣服相比,你可千万不要嫌弃。” 绿翘红了红眼眶,自己自幼被父母买进那李府,生平除了得了夫人的恩惠,还没有人对自己这样好过。 “不嫌弃,怎会嫌弃,我这就换上。” 绿翘接过衣服,抱着衣服转身朝着屋内跑去。 没几分钟绿翘就换好了衣服,虽然身上衣服没有之前在李府的侍女服饰华贵,但穿在自己身上感觉心里暖暖的。她穿着衣服满脸羞涩的迈出房门,走到大娘跟前道:“谢谢大娘。” 大娘看着绿翘虽身着粗布衣服,但毫不掩盖她俊俏的姿色,嘴上不禁溢出笑容来。 “瞧瞧这样干净利索的多好。” 大夫那边的草药也正好包扎好了,拎着一串包好的草药走了过来递给绿翘。 “这个药每日三次,饭后服用。平日里多给你家夫人喝点滋补的汤,身子自会慢慢好起来。” 绿翘接过大夫递给她的草药,小心翼翼的将它抱在怀里。 “大夫,绿翘有一事想问。” 大夫拍了拍自己手上的灰尘,说道:“你问。” “不知用那砒霜堕了胎后,可会留下什么样的副作用。” 大夫一听是这个问题,叹了一口气,“这用砒霜堕胎,虽能立竿见影,但是服用者会极大伤害自己的身体,减短寿命。这个方法被红尘女子最广泛用的原因是它服用之后,可导致人终身不孕。” 不光绿翘吓呆在原地,连一旁的大娘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捂着嘴道:“怎会有娃儿用这种法子。” 话刚一说出口,就被大夫瞥了一眼,大娘忙禁住了嘴。 绿翘失神的站在原地,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谢谢大夫了。” 大夫忙摆手道:“无事,治病救人本就是医者的责任。如若还出现其他什么问题,你下山来找我就是。” 夫妇二人将绿翘送出院子,嘱咐了几句小心山路上滑。绿翘再一次道谢后,抱着怀里的草药朝山上跑去。 这上山的路也是困难无比,绿翘都数不过来自己摔了多少跤。一路上她心里总感觉毛毛的,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得太多了还是什么。此时只想快点回去看见夫人平安无事,心里才能放心的下。 可好不容易回到观里,刚一进门地上的场景就让她顿时吓摊在原地。只见鱼幼薇躺在地上早已经失去了知觉,地上全是残羹剩饭、盘子的残骸,还有一摊醒目的鲜血。 绿翘几乎是爬到鱼幼薇的身旁的,她因害怕颤抖的手伸向鱼幼薇的鼻子下。在感受到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时,她才长叹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她也不敢在拖沓,从地上爬起来,就朝门门外跑去。她知道夫人的时间不多了,一切只能靠自己。这下山的一路上磕磕绊绊,绿翘跌倒了再爬起来,等到了大夫家她已经完完全全成了一个泥人。 老大夫一听她的话,忙叫自己的老伴收拾了救急的草药和工具,转身又跟着绿翘上了山。 等到他二人再回到观中小院的时候,鱼幼薇仅剩下了最后一口气。老大夫让绿翘将鱼幼薇扶上床,背朝上爬在床上。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的古训了,掀开鱼幼薇背上的衣服,拿出包里的银针对着几个穴位就扎了下去。 扎完,又给了绿翘几味草药让她下去煮出来,喂给鱼幼薇喝下。 绿翘蹲在厨房一边熬药,一边抹泪。她怎么会想到夫人竟然绝望到想用自杀来了却一生,自己要是陪在她身边就不会如此了。 “药可熬好了?” 老大夫走进厨房来询问的时候,绿翘已是泪湿衣裳,整张脸加上之前的泥渍,哭成一张大花脸。 绿翘抽泣道:“好了。” 老大夫叹了一口气,“你放心吧,你夫人的命我暂时稳住了。只是·····” 绿翘本来一听他说已经稳住,顿时喜上眉梢。可是又听了他后来的话,本来的喜色瞬间消失不见。 她蹭的站起身来,一把抓住老大夫的衣袖。“只是什么?怎么了?” “现在你夫人的命我虽是稳住了,但还是缺一味药,就是那千年的人参。只有用它来吊住你夫人的命,才能真正使你夫人转危为安。但这千年人参太过稀有······” 还没等大夫说完话,绿翘就打断了他的话,“我去寻,不论多稀有,我都会寻到的!” 绿翘将锅中的草药煮好的汁液,小心翼翼的倒在碗里,递给老大夫,转身便冲出了小院。 老大夫捧着药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但愿你能寻到那千年的人参,来救你的夫人。” 院内一阵秋风吹起,树上已黄的叶子摇摇坠坠的飘落下来,整个世界一片荒芜的景色。 “求求你观主,救救我家的夫人吧。” 绿翘跪在地上抬头看着这咸宜观的观主,眼中的泪不住的往外流。 观主是一脸为难之色的站在原地,今日刚收到一位香客的千年人参,不知这小丫头片子怎么得了信了。千年人参手里还没捂热乎呢,就要被她掳去了? 绿翘见观主迟迟不肯回应,忙跪着蹭到观主脚边,一把抱住她的腿道:“观主,我家夫人危在旦夕啊!您若出手相助,我绿翘今生当牛做马来报。” 第二十章 贵人赐参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外面香客云云,观主一见她如此,忙弯腰搀扶她起来。谁知这绿翘就是死活不起身,非要她同意将这千年人参给她才肯罢休。观主皱着眉,摊着手,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虽然这自从鱼幼薇入这观以来,那李忆李大人每年给这儿的香油钱自是不少,而且年年不缺。但是自己这些年来也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那鱼幼薇,这情分自然是两两相销了。如今让她拿出这刚到手的千年人参去救那鱼幼薇,她如何肯干? 可是不给她,就让绿翘这么跪着,外面都是香客看着着实不好。给她,自己又肉疼的慌。这可如何是好? 正当她想着,突然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她脸上顿时生出一抹喜色,但很快让她用严肃掩盖了过去。她清咳了两声,甩了甩袖子。 “给你拿去救人,自当是好事。可是这千年人参是一位香客给这观中的,若我私自给你,不合规矩。若你能求得那香客同意,这事不就成了。” 绿翘一听事情可有转机,拿袖子抹了抹泪,忙问道:“那香客在何处?” 观主一听这话,心中一笑,面上却是一脸为难的道:“可惜今日这香客并未来。” 绿翘顿时满脸失落,自家夫人的病是不能再拖了。 “观主,可知他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观主脸上作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不知。” 绿翘本生出的一丝希望,又破灭了。难道夫人真的无药可治,只有等死么? 观主见绿翘已是一脸绝望的样子,内心暗喜,这下你该绝了拿这千年人参的念头了吧。可她面上还要做出好人的样子,一脸忧伤的道:“也不知这位香客何时才能来,要不·····” 话还没等她说完,只听一个小道姑跑进来道:“观主,那梁大人来了!” 观主一听这话,嘴里的后半句瞬间被噎了回去,整张脸涨红成猪肝的颜色。 绿翘看了看小道姑,又看了看观主的脸色,心里也明白了几分。这梁大人大概就是那赠千年人参之人,忙起身向那小道姑问道:“梁大人可在何处?” 小道姑被她这一问一脸惊讶,嘴上还是老实的道出:“梁大人正在旁边的寮房呢!” 她话音刚落,绿翘就跟兔子似的跑了出去。 观主在后面急呼“不是。”也晚了,她撇头狠狠剜了一眼那小道姑,指着她道:“若是扰了香客清净,我定好好罚你!” 说完,也跟着跑了出去。只留下小道姑一个人一脸害怕的愣在原地,这观主平日里的严厉她们都看在眼里,自然不敢去触犯。今日她偏偏坏在一张嘴上,晚上那顿仗刑断断是少不了。 绿翘一口气跑到寮房,见门口有两名侍卫把守,自知也闯不进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喊道:“青天大老爷!求您救救我家夫人!”边喊边磕头。 侍卫哪见过这上来二话不说就磕头的啊,人家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也没硬闯,自己也不好上前生生把她赶出去。毕竟这不是在府里,而是在观里。 正当他们左右为难的时候,观主匆匆跑了进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把绿翘从地上拽了起来。俯在绿翘的耳朵边上,低音厉声道:“你在做什么!你要是扰了大人清净,我们都是要掉脑袋的,你知不知道!千年人参之事,你跟我回去,我们俩慢慢商讨便是。” 绿翘现在只担心自家夫人的安危,哪里还顾不上这些啊。何况她早就看出来这观主成心不想把那千年人参给她,自己跟她回去也救不了夫人。如今哪怕是掉了脑袋,她也要救夫人。 思此,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把观主推到一边,继续跪在地上大声喊道:“求大人救救我家夫人!” 观主被她推了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上。她好不容易才站稳身子,眼睛狠狠瞪着正呼天抢地的绿翘。没想到这小姑娘长得瘦瘦小小的,可这力气却是不小。可不能因为她自己一个人,赔了全道观人的性命。想到此,她忙上前去拦她。 两个人这样,声音弄得更大,引得不少香客向这边看。 就在两个人争执不下的时候,忽然房内传出一个慵懒的声音,“让她们进来。” 绿翘一听此话,顿时喜上眉梢,忙不迭得向屋里走去。 而那观主狠狠剜了眼满脸喜色绿翘,脸上是盖不住的忧愁。完了完了,这下脑袋可保不住了。 绿翘被那侍卫带进寮房内,只见里面装饰古香古色,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房间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一个身着玄色华服的男子背对坐在其后。他身边站着一个腰间挂着佩刀的白衣男子,白衣男子面色清冷,正皱着眉看着自己。 绿翘自知已经扰了这位大人的清净,定有所处罚。她不论受到什么样的处罚,只求为夫人求得一颗千年人参。她忙跪在地上,弯下腰把头紧贴着地面道:“求大人救救我家夫人。” 话音落了很久,也没有人回应。绿翘弯腰俯着,背后已是一身的汗。 “你家夫人怎么了?” 听到他的回应,绿翘定了定神,手撑着地立起身来。“我家夫人危在旦夕,去求观主要一颗千年人参。观主不给,说必须要大人亲口同意才行。所以民女特来求大人赐民女一颗千年人参。” 说罢,她又弯腰磕头。 玄衣男子还是没有回头,手中把玩着一只毛笔,问道:“哦?是吗?” 这一句话可怕观主吓瘫在地上,她跪在地上就“扑通、扑通”的磕头,“是贫尼不好,扰了大人安生,求大人饶恕。” 玄衣男子也没出口叫她停下,她只得继续磕着头。 “闻风。” 白衣男子转身俯身应道:“是。” “拿一颗千年人参给她。” “是。” 闻风应下,转身从架子上取下一个长锦盒,走到绿翘面前冷声道:“这是我家大人赐给你的,你快去救你家夫人吧。” 绿翘没想到如此简单的就拿到了这千年人参,她也没空去想其中的蹊跷。忙双手接下这锦盒,低头跪在地上又朝着那玄衣男子磕了几个头后,转身而去。 “你停下吧。” 直到玄衣男子开口,观主才敢停下磕头的动作。此时,她的额头早已磕出血来,地上也是血迹斑斑。鲜血顺着她的额头流到她的鼻子处,她也不敢用手去擦。只能跪在原地,等着玄衣男子开口说话。 玄衣男子慢慢转过身来,冷眼扫了跪在下面的观主一眼,怒哼一声。 “今日之事,你可知罪?” 观主也不敢抬头去看他,只得又一次跪在地上磕起头来,带着哭腔道:“小人知错了!小人之错了!” 玄衣男子看着观主这副样子,见目的已经达到,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弹了弹衣袖上的灰尘,开口道:“事情也不是不能挽回的。” 观主一听还有希望,忙回道:“小人愿为大人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第二十一章 喜服女子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绿翘抱着锦盒出了寮房的门,就朝着鱼幼薇的院子跑去。 因着今日是初一来观中上香的香客比较多,一路上跌跌撞撞的不知道撞了多少香客。甚至有的香客被撞倒在地上,绿翘也来不及扶他们,只是道了句歉就匆匆忙忙的跑了。 等香客站起身来,哪还能看见她的影子。只能自己个儿拍拍身上的灰尘,自认倒霉,出门没看黄历。有性子急的非要站在原地骂上一番,心里才舒畅。 等绿翘跑回鱼幼薇的院子里,已是香汗淋漓,她也顾不得擦。跑到门口,手扶着门,弯腰大阔喘息着。 老大夫一见她回来了,忙起身走了过来。“可寻到了?” 绿翘脸上挂起甜甜的笑容,抬起手扬了扬手中的锦盒。“寻到了!寻到了!” 老大夫从她手里接过锦盒,拿手打开盖子。当他看见那盒子中的千年人参时,顿时眼睛一亮。 这人参讲究“五形”和“六体”。所谓的“五形”,是指人参的芦(芦头)、纹(纹路)、皮(表皮)、须(须子)、体(形体);而那“六体”,则是指主根的灵、笨、老、嫩、横、顺。 就这锦盒中的这根千年的人参中间枝体部分平直光滑、内紧、纹理清晰,根茎部分较细而长,略呈圆柱形。无论是从这五形还是那六体,都是上乘之色。拥有这根人参之人,定是非富即贵,不是寻常之人。 老大夫捋了捋自己下巴上的白胡子,大喊了三声“好”字。 绿翘好不容易才把气顺得匀了,“这根能救我家夫人吗?” “这是自然,你家夫人真是好福气。有了这根千年的人参,不光能保住你家夫人这次的性命,还能大大改善她的体质,缓解她身体以前的旧疾。” 听了老大夫的话,绿翘心底的石头这才完完全全的落了下来。她看了眼躺在床上满脸苍白的鱼幼薇,眼眶湿润了一下,拍手道:“真是太好了。” 老大夫本还想问绿翘到底是去寻何人,从他之手拿到这根人参。但他看了看床上的鱼幼薇,自知不能再耽搁了。交代了绿翘几句,忙拿着人参去了厨房。 窗外风吹着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绿翘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秋风萧瑟,层林尽染,一片金黄。低头祷告了几句,将窗户轻轻关上。 鱼幼薇做了一很长的梦,梦见她又变成上次梦境里的那个女子。只是现在的她一身喜服坐在镜子前,窗外响起吹吹打打的声音。明明是个喜庆高兴的日子,但镜子里的女子却是一脸悲愁。 她抬起手,素指轻轻在脸上划过,原本就白皙的皮肤被那鲜红的衣裳更衬得如雪一般白。她呆呆的望着镜中的自己,满眼是化不开的悲伤,不知道在沉思着什么。 门外响起一阵剧烈的敲门声,伴着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长公主,外面驸马的喜轿都到了,您快出来吧。” 身着喜服的女子在听到这句话后,脸上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搭在脸上的手慢慢放下,打开了面前柜子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根凤钗。 这根凤钗通体为金色,上面的凤凰栩栩如生。凤凰蜿蜒旋绕着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牡丹的中心镶着一颗鲜艳璀璨的红色玉石。 女子一手拿着凤钗,另一只手不停在凤钗上抚摸。 “那来接亲的人可是那云戈?” 外头的人听见她问的这句话,顿时哑然。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道:“正是” 女子突然仰头长笑,头上的凤冠随着她这一动作不停地摇摆着。笑着笑着,不知为何她的眼角处滑落出一颗泪珠。 “好,你叫他们在外面好生候着!” 鱼幼薇忽然心下感觉不好,想要出手阻拦,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这幅躯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拿着那凤钗朝着自己手腕处划下,血像她身上的喜服的颜色一样鲜艳。 鱼幼薇不忍再去看,缓缓闭上了自己的眼。这个女子好像自己,那样的无助,那样的傻,只能靠死来了却一切。 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的场景变了,呈现在她眼前的是白色的纱帘。自己身上穿着白色的里衣,不再是那鲜红色的喜服。自己又是在哪?对,她不是自杀了吗?这里是阎王殿吗? 鱼幼薇的眼睛看四周还是朦朦胧胧的,并不清楚。她努力观察着四周,发现周围的摆设甚是熟悉。 还没等到她反应过来什么,眼前就出现了一道人影,伴着一个声音响起。 “夫人,你可算醒了!” 话音刚落,人影又走远了。她听见那人朝着门外大喊:“大娘,我家夫人醒了!” 这个声音让鱼幼薇瞬间清醒了过来,这里不是阎王殿,也不是梦中的喜房,还是那咸宜观的小院。她轻轻闭上眼,眼角溢出一滴泪珠。 大娘在厨房听见绿翘的声音,忙从锅里舀了一碗刚煮好的鸡汤,匆匆忙忙往屋里走。她看着床上的鱼幼薇,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可算醒了,可算醒了。” 说着,端着鸡汤走到床边。 “姑娘该饿了吧,你现在身体虚,喝碗鸡汤补一补。” 绿翘也站在一旁抹着泪,说道:“夫人,你刚醒肯定饿了,快喝两口。” 鱼幼薇再次睁开了眼,视线好不容易清晰起来。她看见一位满脸慈祥的老妇人坐在自己床边,绿翘脸上还挂着没有擦干的泪痕,站在她的一旁。 “你们何苦救我这么一个求死之人呢!” 大娘看着鱼幼薇泪眼婆娑的样子,叹了一口气。白天里从绿翘口中得知了一些关于面前这姑娘的事情,心中满是同情。这个世间就是不公平,为何要让如此娇弱的女子独自承受这么多事呢。 “姑娘,你听大娘一句劝。你这一切又是何苦呢?逝者已去,不是你用自杀就能挽回的。你这样子作践你自己让你的父母如何想,让爱你的人如何想。就算你不去考虑这些人,你那天上的孩子看见你这副样子,如何能安心的投胎转世呢!” 鱼幼薇一听提起那孩子,眼中的泪更是抑制不住的往外流。 绿翘站在一旁想抬步上前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又把脚放回了原地。 大娘看了眼绿翘,自然明白她的想法,朝她使了一个让她安心的眼色。转头看着鱼幼薇继续道:“哭吧哭吧,哭完这一次就重振起来。如果你要是还想寻死,我们自然也不会拦着你。” 第二十二章 观主刁难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绿翘一听这话,大惊失色。哪还有让人寻死的道理,刚想开口就被大娘的话给打断了。 “死之前,请你把吃下去的千年人参给还回来。那是绿翘丫头跪在观主和达官贵人面前,生生求回来的。可容不得你这么糟蹋!” 听见此话,鱼幼薇的哭泣声渐渐小了。 大娘看着她现在的样子,嘴角才勾起一抹笑容,声音也柔和下来。 “姑娘,我一见你便知你是个聪明人。可为何做这般愚蠢之事?你这样做只能让死去之人不能安生,在世之人痛苦,曾欺辱你之人痛快啊!” 鱼幼薇轻轻换了口气,开口道:“我想喝鸡汤。” 一听这话,大娘跟绿翘顿时喜上眉梢。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大娘转头对绿翘道:“快把你家夫人扶起来。” 绿翘忙上前把鱼幼薇扶起半坐着。“夫人,这可是大娘家养的吃草药的鸡,对你身体肯定滋补,你可一定要多喝点!” 大娘笑着舀起一勺鸡汤送到鱼幼薇嘴边,见她张嘴喝下,笑道:“别的我不敢说,我家这鸡滋补得很,一定把你补得白白胖胖。” 屋子里烛火通明、欢声笑语,屋子外对面的屋檐上站着两个黑衣男子。 “少主,为何要救她?她这一死不正好顺了少主的心愿。” “她现在的念还不够重,暂时还不能救绛儿。” 二人此后无语,不知站了多长时间,那个换为少主的男子才出声道:“我们走吧。” “是。”另一名男子出声应下。 二人随即消失在黑夜之中,了无痕迹,只留下乌鸦“嘎嘎”叫着的声音。 大娘在喂鱼幼薇喝完鸡汤之后,三人说笑了一番,就收拾准备下山回家了。鱼幼薇想着天色已晚,山路泥泞,大娘岁数大了,生怕路上有什么闪失,开口想要让她在院中住上一晚。 可无论怎么相劝,大娘都不肯留。说是担心家中的老大夫自己一人在家,鱼幼薇只得由着她下山回去了。 鱼幼薇看着大娘的背影,心中说不上来的艳羡。自己何时能寻到这样一个人,相依白首,寸步不离。可是自己这残破的一生,注定是不可能了。 大娘下了山,绿翘也服侍着鱼幼薇准备睡下了。就当二人要吹灯歇息的时候,忽然听到院子外传来一声声惨叫。 鱼幼薇爬起身来,忙唤绿翘。见她进来,开口询问道:“外面这又是怎么了?” 绿翘一脸内疚的低着头,拽着衣角自责道:“一定是那小道姑被观主惩罚了,都是我不好。为了给您求得千年人参,连累那小道姑。” 鱼幼薇皱着眉,听着外面的惨叫,叹了一口气。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方才连累到周边的人。 “绿翘把我梳妆台上的盒子打开,里面有一只金钗,你把它拿过来。” 绿翘应下,转身去盒中拿出金钗,小心翼翼的递给鱼幼薇。 “夫人这是要做什么?” 鱼幼薇接过金钗,用手抚摸着上面的花纹。这支金钗乃是纯金之物,还是当年李忆拿出了全部身家为她买的,只为求她一笑。素指流年、岁月匆匆,一切都物是人非了。谁能想到当年的痴情汉能狠心把自己放在这冷清的道观之中,置之不理呢? 她心中的恨擦不掉,抹不去。如今留着这支金簪在自己心中也是块疙瘩,还不如将它拿去救下一条人命。 想着,她把这根金簪又塞在绿翘手中,嘱咐道:“你拿着这根金簪去给那观主,就说东院的夫人给的,以偿观主人参之恩。那观主自然会放过小道姑的。” 绿翘一听这话忙把金簪推了回去,道:“这怎么行,事情是我惹得,怎么能那夫人的东西来了。” “事到如今,别讨论你呀我呀,救下人命才是要紧事!” 外面的惨叫声越来越微弱了,绿翘抓着金簪的手紧了紧,一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咸宜观到处乌黑一片,就正殿灯火通明。正殿里围满了一身玄色长褂的人,都是一群小道姑。 大殿中间趴着一个也是身着玄色道姑服的女子,她的头发凌乱的散落一地,遮住了她的脸。身上已经被打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但身边的两个年纪较大的道姑丝毫没有停下手中棍子的意思,依旧在一下下的打着。 观主正坐在大殿正上端的一张藤椅上,喝着手中泡好的茶水,悠闲的看着下面的清净。她自下午从寮房出来后,身上的道服已经被汗水都给湿透。她在自己的房中换了衣服,用了晚膳,心中的这口气死活是撒不出来。 那绿翘是鱼幼薇身边的人,纵使李忆已经三年没来见过这鱼幼薇了,以后来接她的可能性更小。但因着李忆每年丰厚的香油钱,自己是断断不能招惹鱼幼薇的。万一她跟李忆还有联系,断了这每年的香油钱,自己多得不偿失。 可是自己心中的火不撒出来,就难受得要命。正当她左右为难的时候,白日里那小道姑进入她的脑海里。这绿翘她动不了,动个小道姑还是绰绰有余。所以才有了今晚这一出。 她看着下面的被打昏过去的小道姑,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这气可算顺畅的出出去了。 绿翘一跑进来,见到的是这幅场景,顿时吓傻在原地。 观主一眼看见了跑进来的绿翘,眼睛瞬间眯了起来,这自己还送上门来了。 绿翘看着那小道姑已经是有气出,没气进的样子,忙道:“别打了!” 两个负责打的道姑跟没听见似的,继续一下一下打在小道姑身上。 绿翘一看急得直跺脚,声音又高了一层。“别打了!再打会出人命的!” 观主挥了挥手,两个道姑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站立在一旁。拿着棍子长时间的仗打,把她们也累的够呛。 “你来又是因着什么事?” 绿翘狠狠瞥了眼那两个仗打的道姑,走到观主面前,把手中的金钗递给她道:“我家夫人说了这支金钗送给观主,感谢观主赠参之恩。” 观主接过那金钗,拿在手里左右端详了一会。心里暗道果然是官家的夫人,出手就是阔绰,这只金钗的价格不低于那支千年人参。她把金钗放进怀里,面上露出笑容道:“替我谢谢你家夫人,本是举手之劳而已。” 绿翘看着她这副样子,恨不得上前给她两巴掌。白日里无论自己怎样苦苦相求,她都不肯帮忙,如今这金钗到手,又说是举手之劳可真是有够不要脸的! 绿翘转头看了看底下的小道姑,忍了忍肚子里的气道:“那请观主放了小道姑吧。” 观主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这小道姑有违道规,我若是就这么放了她,以后如何能服众啊!” 第二十三章 杏树苗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绿翘心下冷哼一声,什么道规,分明是她仗着自己观主的头衔,为非作歹,草菅人命!虽心里面忿忿不平,但绿翘自知强龙难压地头蛇。要想救下那小道姑,自己还滴顺着她来。 “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该教训的自然也教训了。您就大人有大量,饶她这一回。” 一听绿翘这话,底下跟这挨打的小道姑平日里交好的也纷纷跪下求情。殿里其余的道姑面面相觑了一会,也纷纷跪下求情。她们知道这小道姑的今日,很有可能便是自己的明日。 “观主,您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殿里求情的声音此起彼伏,观主本来还打算拽着这件事,再生点事端出来。此时这幅场景,若是她还追究那小道姑的事情,恐会引起全观的怒气。自己现如今也不得不就坡儿下了。 “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他日若再生出事端,定当不饶。” 绿翘见观主终于松了口,心里也算是放下了。转头看着小道姑被几个要好的道姑架着走了出去,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被打成那副样子,要在床上躺上多少时日才能恢复啊。 观主一脸谄笑的凑到绿翘身边说道:“绿翘姑娘,回去替我谢谢你家夫人。” “这是自然,观主如此菩萨心肠,绿翘自当美言几句。”绿翘特意加重了“菩萨心肠”几个字。 观主倒也并没有什么不自在,毕竟大风大浪看多了,自然不会因这小丫头片子的几句话扰了自己的心情。她揣着金钗喜滋滋的走出了大殿。 绿翘看着她的背影,朝地上“呸”了一下,也跟着走出了大殿。 大娘从那日以来不时上山为鱼幼薇炖鸡汤,托着她的福,鱼幼薇的身子经过几日的休整已经大好了。 老大夫又上山为她把脉了一番,见其已经恢复,嘱托了几句便下山再也没有来过。 日子虽然又回归到了平静,但鱼幼薇中的恨却越来越深。 已是深秋,天气清冷,观里的道姑换上了厚一点的衣裳,衣服颜色还是一贯的玄色。以前鱼幼薇最是看不过这玄色的衣服,太过暗沉,没有一丝生气。但她在这观中呆久了,看着看着也就惯了。 鱼幼薇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专心致志的在纸上写着东西,身后原本的菜园子,因她生病期间无心照料,也荒芜了。 绿翘从厨房里出来,见鱼幼薇身子刚好就穿着薄衫坐在院子里,忙去屋里拿了一件桃红色的披风出来。走到鱼幼薇的身后,轻轻为她披上。 “院子里凉,夫人要写东西,去屋里写。这身子才刚好,要是再染了风寒可怎么办?” 鱼幼薇嘴角翘起一抹笑容,拍了拍绿翘的手,“我在这屋子里都憋了多少日子了,才出来换换气,又要被你这般念叨。” 她放下手中的笔,素指拿起桌子上的宣纸,把上面的内容给绿翘看。 “瞧,我写的可好?” 绿翘见那宣纸上的字秀丽颀长、鸾飘凤泊,让人为之惊艳。只可惜自己不识得字,根本看不懂这写的什么。若是自己也能如此一般舞文弄墨,该有多好。思此,她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些许艳羡。 鱼幼薇见她表情奇怪,忙问道:“怎么了?可是写的不好?” “哪里是不好,是非常好。我只是羡慕夫人你可以写出如此让人叹服之字,而我连大字都不识得一个。”绿翘说着说着,脸上满是失落。 鱼幼薇放下手中的宣纸,脑袋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我教你识字如何?” 绿翘一听这话,立刻满脸惊喜的要蹦起来。“真的么?” 鱼幼薇看着她的样子,仿佛看见了当年小小的自己听着师傅问自己“我教你作诗可好?”时的样子。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她虽心里有些许伤感之情,但面上还是笑着说道:“自然,你叫我玄机叫不出口,如今你我的身份也不适合再以主仆互称。这样我教你识字,你叫我师父,不是一切就好了。” 绿翘像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低头羞涩的喊出那两个字。“师···傅····” 鱼幼薇看着她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抬头见绿翘一脸羞赧的看着她,正了正色,指着离自己不远处的一颗树道:“我的好徒儿,快去那棵树的下面把为师埋得酒挖出来。” 绿翘忙跑到那树下,指了指脚底下的位置,问道:“可是这里?” “是。” 听见鱼幼薇的肯定回答,她跑到屋里拿出花铲开始奋力的挖着,没过多久就挖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她心下想,这大概就是师父在此处埋得酒了。 她拿手把酒盖子上的泥土轻轻拂去,这才看清这酒盖子的真正模样。她又拿起花铲把罐身周围的土铲去,一边铲,一边问道:“师父怎么想着在这儿埋一罐酒啊!” 鱼幼薇转过身子,胳膊肘撑着石桌,手托着腮,垂着眼眸缓缓开口道:“这是我入观第一年春天埋下的,想着等他来接我时一块挖出饮下,却没想到埋着埋着就拖到了今日。” 她抬起眼看着面前的树,如今已是深秋,树上已经没有了果实,树叶也变得枯黄,风一吹过残叶便随着风飘下。当初自己种下的时候,还是一颗小杏树苗,真是时光荏苒啊。 绿翘铲土的手微顿了一下,又忙恢复了手上的动作。虽然鱼幼薇只说了一个他字,但绿翘心里已经明白所说之人是谁。已是许久没听到她再说起这个人了,即使她说话语气很是平淡,绿翘还是知道一切都放不下。 好不容易才把那罐酒给挖出来,绿翘小心翼翼的把它从洞里拿出来放在地上。用手把罐身上的泥土都拂去后,才端着它走到石桌旁,放在石桌上。 第二十四章 桃花酿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鱼幼薇把笔、纸拿起整理好,递给一旁的绿翘让她放回屋子里去,又嘱咐她过来得时候那两个杯子。 见绿翘接过纸、笔转身离去,她才垂下眼来看着面前的酒罐。她的手在罐身上来回的抚摸,眼睛里是说不上来的宠溺。 好一会儿,她才抬手把扣在酒罐上的盖子拔起来。拔起来的瞬间,一股酒香顿时扑面而来。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果然这沉放时间越长的酒,味道越是香醇。 绿翘隔着老远就闻到了酒的香气,拿着杯子,忙跑过来。 鱼幼薇接过杯子,把它们放在石桌上,一边抬起罐子倒酒,一边招呼着绿翘。“快坐吧。” 绿翘站在原地,满脸的踌躇。“可是·····” 鱼幼薇在杯子里倒好酒,把酒罐子往旁边一放,打断她的话道:“可是什么,你我现在没有主仆之分了。师徒之间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又不违什么规矩。” 听到鱼幼薇这样说,绿翘才慢慢在鱼幼薇的对面坐下。 鱼幼薇拿起自己的杯子,又把另一个杯子放在绿翘面前。“尝尝看我酿的酒怎么样?” 绿翘端起酒杯,小心翼翼的送到嘴边浅尝了一口。酒一进到嘴里虽没有一般的酒那么辛辣,但微微的辛辣感还是让从不喝酒的绿翘皱起了眉头。可慢慢的这股辛辣味过后,口感慢慢地变为柔和,还伴随丝丝蜜桃的香味。 她思忖了一会儿,开口道:“桃花酿?” 鱼幼薇轻抿一口,“恩。这个酒是我采下四月份初开还带着露珠的桃花,加上新收的糯米,还有那南方早熟的蜜桃酿制而成。色泽红润剔透,口感醇中藏甘,甘中带润,口感较柔和。” 绿翘手捧着杯子一口接着一口,不一会儿杯中的酒全下了肚。她搬起酒罐子又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刚准备大口喝下,就听见鱼幼薇的声音。 “这酒虽味道甘甜,但后劲十足。你这般牛饮,不一会儿就会醉的,岂不是辜负了我这坛好酒。” 听见鱼幼薇的话,绿翘也不敢如之前那般喝下,只得双手捧着酒杯小口小口的喝下。她砸吧砸吧自己的嘴,还是没有自己之前那般喝下来的爽快。转头忘了鱼幼薇的叮嘱,又恢复原先那般的牛饮了。 鱼幼薇喝着自己杯中的酒,看着她喝酒的样子也没再出口阻拦。罢了罢了,就这样一醉解千愁吧! 她仰头一口灌进杯中剩余的酒,许是喝得太猛了,让她止不住的清咳。她胳膊支着石桌,手扶着下巴,也不管绿翘到底听没听她说话,自顾自的说道:“以前我与师父经常像我们俩这般饮酒,春天一起埋下酒罐子,冬天拿出来喝下取暖。其实我哪耐得住那个性子等到那冬日,早就挖出来偷喝了不知多少次。” 鱼幼薇说到这儿停了下来,拿起一旁的酒罐子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手端起那酒杯子,不知道是酒劲上来了,还是怎么了。她端杯子的手在空中轻微的晃着,不少酒都被洒了出来,溅的桌子上到处都是。 “我酿酒的本事还是赶不上师傅,酿出来的酒没有他酿的香醇,可我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喝上师父酿的酒啊。” 说完,把手中的酒送到嘴边灌下了一大口。那股辛辣味顿时清醒了她的头脑,让她从回忆中脱离,看清了现实。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绿翘双眼已经模糊了,感觉眼前出现了好几个鱼幼薇。她使劲的摇了摇脑袋,企图让自己清醒过来,但意识却是越来越模糊,她这才知道这酒的后劲有多大。 她整个人趴在桌子上,手里还攥着杯子,就这么沉沉的睡了过去。 鱼幼薇看着绿翘这副样子,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指着她轻笑。“早就告诉你,这酒后劲大,你还这般牛饮。” 此时绿翘哪还有什么意识去回她的话,只有慢慢降临的静谧的夜来回应她了。 鱼幼薇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杯,她的头已经晕了起来,视线也渐渐模糊,但就是这意识还是清醒的。 她多希望自己也如同绿翘这般一醉不起,如此便可以让她自己暂时忘却现实。她心中的恨犹如这酒一般随时间越长,便会越发深厚。她恨李忆,恨男人,恨这世间,甚至恨她的师父。她有时候想若是当初师父同意与她在一起,是不是如今的凄惨境地便不会再有。若是当初师父没有把李忆介绍给自己,是不是自己还会如同以前那般自由快活。 为什么身为女子便有这般多束缚?为什么男子便可以登科及第,一展抱负;便可以娶妻纳妾,始乱终弃?她不服!她鱼幼薇不服! 思此,鱼幼薇站起身来,把杯子朝着地上就狠狠地扔过去。只听“啪”的一声,杯子碰撞地面瞬间摔得粉碎。里面的酒水没有了杯子的束缚,肆意在地上流淌,最终浸在泥土里。 她转身端起那桌子上酒罐,用手托着仰头喝下。有些许酒水顺着嘴角滑落,浸湿了她散落的秀发,浸湿了她的衣衫。 绿翘被杯子破碎的声音惊起,但脑子还是蒙蒙的。她看着鱼幼薇喝酒的动作,抬起手指着她,轻声笑起来。“你还笑我牛饮,你这不也是·····”话都还没说完,她再一次的倒在桌子上。 鱼幼薇抱着酒罐子,咽下口中的酒,冷笑一声,启唇道:“李忆,你想用这道观来束缚住我,我偏要叫你看看这如何能束缚的住!” 她摇晃着身子朝着屋内走去。走到屋内的书桌前,把酒罐子放在一边,抬手推开面前的窗子。秋风瞬间吹了进来,吹在鱼幼薇的身上,让她打了一个寒颤。 她从书桌的纸中翻出一张红纸,铺开在桌面上,拿起墨锭在墨砚上研好墨。从笔架上拿下一支笔,轻沾了点墨汁,不假思索的抬笔就在那红纸上写下。 院子内又刮起了一道秋风,也顺着窗户吹了进来。吹起鱼幼薇放在桌子上的红纸,只见上面赫然写着——鱼玄机诗文候教。 第二十五章 鱼玄机诗文候教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绿翘第二日酒醒之后,觉得自己的脑子犹如炸裂开来一样,浑身不得劲。好不容易才从床上爬起来,她拿手在头上捏了两下,心想这日后是再也不敢碰一滴这种东西了。 她转头看向窗外见已经日上三竿,心下一阵慌乱。手拽下一旁衣物,边走向鱼幼薇房里,边穿着衣裳。 绿翘喘着粗气走到鱼幼薇房门前,用手整了整身上的衣物,缓了缓气,抬手推门走了进去。一进屋便见鱼幼薇正身上披着一件外衣坐在书桌前,手里把弄着一张红纸。她忙上前,手提起身上的裙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奴婢今个儿贪睡起晚了,请夫人责罚。” 鱼幼薇一瞧她这个动作,放下手中的红纸,也不去扶她。 “你这是作甚?我与你说了几次了,如今的你我不是那府里的婢女与夫人,在这观里哪里来的这么多繁文缛节。你快起来,再不起来,我这小庙可供不起你这尊大佛。你去看看谁能受得起你这一跪,你找谁去,莫要在这儿折了我的寿。” 绿翘见鱼幼薇恼了,慌忙站起身来,急忙摆手道:“是奴婢错了,夫人莫要生气,莫要赶奴婢走。奴婢除了夫人此处,真的再无其他去处了。您这是要让奴婢流落街头啊。” 鱼幼薇听见她的话心下也不忍,怒气也瞬间消散了。她俯下身子,抬起手替绿翘打了打裙摆上的灰尘。 “你记着以后你我不再是什么主仆关系,就以昨天约定好的师徒相称吧。” 绿翘忙点头应下,转身端起脸盆出去打了一盆水来,给鱼幼薇净脸。 鱼幼薇拿起脸盆边上挂着的毛巾,沾了些许水,在脸上轻柔擦了两下,便让绿翘端了下去。 “不知师傅今日想穿哪件衣裳?” “就那件月白色百褶如意月裙吧。” 鱼幼薇任由着绿翘帮自己穿上衣裙,她侧头见绿翘身上的那件粗布衣服早已不成样子。低头抚了抚身上衣服的褶皱道:“你这衣服也不像个样子了,我那儿还有些以前的衣裳,你穿可能会大些。先凑合穿着,等着我让人叫城里的裁缝来,春夏秋冬替你都做上几身。” 绿翘也不敢再出言回绝,生怕鱼幼薇又恼了再赶自己走。自己身上的衣衫确实已是破烂不堪,可是师傅她如今的处境哪来有银子替自己做衣衫啊。绿翘思及此,不免脸上添了几分忧愁。 鱼幼薇瞧见了绿翘脸上的表情,未出声,撇过头去权当自己未瞧见。她走到梳妆台前,用手拨开身上的衣裙缓缓坐下。抬眸直愣愣的看着镜子中此刻的人儿,虽几日以来的调养已经让她的脸重回往日的光彩。可她如今已年过20了,再也不是10几岁那风华正茂的年纪了。 她抬手拿起桌子上的梳子,一下下梳着散落在肩上的青丝,头也不回的唤绿翘道:“绿翘,你可会梳发。” 绿翘上前应道:“以前会些。” 鱼幼薇将手中的梳子递给绿翘,“帮我梳个发髻吧。” 绿翘接过梳子,抚摸着鱼幼薇的秀发。“师傅不知想要个什么样的发髻?” “什么发髻都可以,随你心来。” 绿翘出声应下,手上的活忙活起来。 鱼幼薇起先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让她弄一下,没想到这小丫头年纪虽小,但手下的活倒是利索。不一会儿,便为自己梳了一个整整齐齐的堕马髻。 绿翘放下手中的梳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师傅您瞧着还行吧?” 鱼幼薇左偏头瞧瞧,右扭头转转。这梳发的手艺,就算是那些长年呆在大家族里的嬷嬷也是及不上的。 “好得很!妙得很!” 绿翘一听这话,低头羞赧一笑。走上前从首饰盒里拿出赤金凤尾玛瑙流苏,轻柔的插在发髻上。 “是师傅生得美,我这拙手辫的发髻才能衬得好看。” 鱼幼薇“噗嗤”一笑,转头指着绿翘的嘴道:“你呀,这张小嘴跟抹了蜜似的。” 鱼幼薇对着镜子照了一会,忽然想到昨夜之事,指着书桌道:“绿翘,你去桌子上拿来那张红纸,然后把它贴到观门口的墙壁上。” 绿翘走到书桌前一眼便看见桌子上的那张红纸,只可惜她不认得纸上的字。心下想问,张了张嘴,也没开了口。只得拿着这张红纸走到那观门口,平平整整的贴在了墙壁上面。 自从那张红纸贴上之后,每日这院中便会来许多男子。他们大多衣着不斐,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放在以前,这样的人鱼幼薇是正眼也不会瞧上一眼。如今却整日与他们在这院中饮酒作乐、流觞曲水。绿翘从来没有见过她这副模样,心中瞬间明了了那红纸上所写的大概。 绿翘好几次想与鱼幼薇开口谈论此事,但每次都是鱼幼薇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无暇与她说话。 白日里的宾客渐渐变得更多,院中自备的糕点与酒水根本供应不及。每日傍晚宾客散尽之时,鱼幼薇只得吩咐绿翘早点准备好明日的糕点、酒水。 绿翘每天光是准备这些东西,就要到半夜才能休息,白日里还要招呼院中的客人。如此这般,更是没有机会与鱼幼薇谈及此事了。 日子就在这一天天的忙碌中快速度过,流言蜚语也在这观里不断流传起来。她们的院子本就在这观的内院之中,以前平日里都是道姑女眷,哪里能见到这么多男子进进出出。 道姑上下多是私底下议论纷纷,明面上还不敢谈及。观主本想因着此事去找鱼幼薇的茬,但鱼幼薇哪有空理得上她,加上院子里多是达官贵人,她也惹怒不起,只得把这口气往肚子里咽。后来因着这鱼幼薇观中香客也多了不少,香油钱也随之水涨船高,她自是乐滋滋的数着钱,再也不去想找茬这件事了。 这日绿翘好不容易提早把明日的糕点和酒水给备好了,想着去鱼幼薇房里与她谈谈近日里观里的流言。这观里都已经不堪入耳了,那长安城里指不定要传成什么样子呢。 思此,绿翘快步走到鱼幼薇房门前,刚想抬手敲门,就听见屋里面传来男女的喘息声。顿时俏脸一红,自幼她家便住在青楼巷里,这点事她又如何不知。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请裁缝新做的衣裳,内心此刻止不住的悲凉。她咬着下嘴唇,看了眼房门,转身跑开了。 第二十六章 来抓偷窃之人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自那日以后,不知为何,绿翘就再也没有想与鱼幼薇谈论此事的心了。她晚上做好糕点,白日里小心侍候着宾客。闲暇之余,躲在屋里偷懒一会儿,日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与往日不同,今个儿绿翘起床后,院子里格外的寂静。因着昨日鱼幼薇特意交代今日院中休息,不接待宾客,这才有了如此难得的清净。 绿翘穿好衣衫,今日她穿了一件素绒绣花袄,衬得她格外的娇艳动人。她把偏房的熙春、念夏二人唤来,让她们去厨房备好热水准备侍候鱼幼薇起床。 这二人是前两年西北旱灾严重,随流民逃荒到长安来的。谁知路过这咸宜观时,饿昏倒在观门口。正好被外出的鱼幼薇与绿翘碰上,救到院中喂以米粥,这才存活下来。 二人醒来痛哭流涕,无以报答救命之恩,争相为奴为婢。鱼幼薇询问其家人后,才得知二人乃一母同胞的姐妹,一家五口。父亲、母亲、胞弟均已饿死在途中,她二人在路上靠着吃树皮、草根才好不容易苟活至今。 鱼幼薇见她们孤苦伶仃,思及如今这世道,离开这道观也活不下去。便留她们在观里,给她们改名为熙春、念夏。像绿翘一般,均以师徒相称。 本来这院子就比较狭小,住下鱼幼薇与绿翘两人才刚刚好。如今又多了两个人,更是住不开了。因着身份,她们二人不能与鱼幼薇挤到一出去,只好与绿翘挤在一起。 绿翘的房间是个偏房,本就小,放下两张床后,整间房子更是转不开身来。幸亏鱼幼薇的一个情人—商人李近仁,鱼幼薇夜里娇泣,向其倾诉此事后。不出二日,他便出资找人来将整个小院翻修了一番,又将它扩出去原先的一倍多。 折腾了这么一番,这才几个人住起来宽敞、舒适了起来。 熙春、念夏二人住下以后也是老实能干,有了她俩的帮忙,绿省了不少的力。如今只需负责照顾鱼幼薇房里的事情,其余准备糕点的杂活都由她俩来做。 绿翘见二人已将热水备好,这才端着脸盆走进鱼幼薇房里。鱼幼薇此时还未醒来,最近几日她觉深得很,每每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能起来。 绿翘也不急,把热水放在屋子的桌子上,自己悄无声息的站在一旁候着。直到鱼幼薇醒来,绿翘才上前侍候她洗漱、更衣、梳发。 一切都忙活完了,熙春、念夏的早饭也做好、收拾到桌子上了。因着鱼幼薇没有太多规矩,故师徒四人一齐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 几个人正吃着,鱼幼薇忽然听到门外一阵吵闹声,她放下手中的筷子,皱着眉看着门外。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像是什么人跑进院子里来了。绿翘三人也听见了声音,纷纷转头向门外望去。 “绿翘你去看看门外发生了什么事情?” 绿翘点头应了声,放下手中的碗筷,转身朝着院子里走去。等她刚走到门口想要看一眼外面的时候,忽然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影。她只觉得眼前一黑,还没等她做出什么反应,已经被人一下子撞倒在地。后脑上“砰”的一声生生砸在了地上,顿时绿翘感觉自己头晕目眩、眼冒金星。更惨的是撞她的人也随之倒地,整个人压在她身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鱼幼薇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吓了一跳,鱼幼薇很快镇静下来,定睛细看压在绿翘身上的人,只见此人身穿玄色道服,身形娇小。身上的衣服已经遮不住自己的身子,衣衫褴褛处,可以清晰的看见皮肤上的道道血痕。她趴在绿翘身上已是奄奄一息。 鱼幼薇忙招呼熙春、念夏去搀扶地上的两个人。熙春、念夏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上前扶起小道姑,一个扶起正摔得头晕目眩的绿翘。 鱼幼薇指着熙春怀里的小道姑道:“熙春,快把人扶到里屋床上去,然后去山下找大夫回来!” 熙春忙扶着小道姑往里屋走去,念夏也扶着绿翘坐在板凳上。绿翘手扶着额头,使劲晃了晃脑袋,却发现越晃越晕,索性直接趴在桌子上。 “可有事?” 鱼幼薇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罪人就在此处,跑不了,给我搜!” 鱼幼薇抬起头来,眼睛正对上门口站着的咸宜观观主。她嘴角翘起一抹笑容,站起身来,走到门口。“观主今个儿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坐一坐啊?”她停下话语,特意看了眼院子里四处搜寻的人,继续道:“还如此兴师动众。” 观主皮笑肉不笑的道:“平日里您这儿宾客众多,真是无法前来探望。今日是抓这观里的一名触犯观规的小道姑,谁知她跑着跑着就跑到您这院里来了。扰了您的清净,多有得罪,还请多多包涵!” 鱼幼薇瞧着她脸上可是丝毫的歉意也没带着,她低头换了一副为难的样子回道:“你也知道我这院里素来清净,住过的都是些贵人。如今您这一闹腾,若是手下的人手下没轻没重的摔坏了贵人的物件。可真没法交代,您说是不是?” 观主一听她说这话,心下一阵冷笑。她这儿清净,她这儿的热闹可是全长安出了名的。今日是拿达官贵人来压我,若是软了,以后在她面前便生生矮了一层;若是不软,她到时候真拿这个说事,自己是吃不了兜着走。 “先都给我停下。” 观主一声令下,其余的道姑都停下手上的动作。毕竟观主惹不起的人,她们这些小道姑更是惹不起。 鱼幼薇见观主的脸色铁青,脸上的笑意更浓。 “不知所追之人所犯何罪啊?” “乃是偷窃之罪。” “偷得何物?” “这观中的镇观之宝。” 鱼幼薇一听这镇观之宝,心下忍不住想笑。 绿翘也缓过神来,刚刚那道姑撞自己的瞬间,自己已是看清楚那人的脸。这分明是之前受罚的那个小道姑,她必须要将这件事告诉师傅。 她挣扎着起身,一旁的念夏忙扶着她。绿翘在念夏的帮助下,走到门口,附在鱼幼薇耳边低声细语了几句。 鱼幼薇特意瞟了一眼面前的观主,故意说道:“哦!是这样么?” 观主一看鱼幼薇脸上挂着别有意味的笑容,顿时心中生出了几分警惕。 第二十七章 观主的秘密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熙春把小道姑扶到里屋的床上,见她已经不省人事。刚想掀开小道姑的衣服,为她查看伤势。谁知道那衣服已和着血与皮肉粘盒在一起,很难再分开了。 熙春也不敢再动,她看着那些暴露在空气之中的伤口隐约像是能看着白骨,不禁倒吸了一口气。谁人能下得去如此之手,生生将人打成这般。纵使她曾经历过了旱灾的磨难,也想象不出打成这样的鞭子该有多疼。她也不敢有丝毫懈怠,直起身向院子里走去。 她刚走到门口,就被院子里的阵势吓愣在了原地,心下自知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鱼幼薇转头看见熙春走了出来,转过整个身子背对着观主,朝着熙春使了个眼色。 “熙春,你去李大人家就照着我跟你说的,与他说明白。” 熙春跟在鱼幼薇身边的时日已长,自然懂得她的意思,俯身行了一个礼。 “徒儿这就去。” 说着,抬步向院外走去。 观主听着鱼幼薇的话语,皱着眉看着背对她的鱼幼薇,又看了看已经走到自己身边的熙春。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一圈,顿时心中感觉不好。抬手就一把抓住要擦肩而过的熙春的胳膊,把她生生给拦了下来。 熙春被她这么突然的一抓,身子整个踉跄了一番。她心里咯噔一下,但面上还是保持着镇定的面孔。嘴角翘起一丝笑容,娇声问道:“观主,这是为何?我还要忙着为我家师傅传话呢!这要是误了事,你我都脱不了罪责。” 观主丝毫不把熙春放在眼里,纵使她忍着鱼幼薇,不代表也要忍着这小奴婢。她冷着一张脸,冷哼一声。 “今日找不到那偷盗之人,谁也不能出了这个院。” 熙春一听她这话,咬了咬下嘴唇。自己能耗得起,可屋里的人儿可是万万耗不起啊!她把胳膊一甩,甩下观主正抓着她胳膊的手,正眼也不瞧那观主一眼的转身走回到鱼幼薇身边。 观主哪曾想到她会做出这般动作,手还悬在半空之中。待她反应过来,把悬在半空中的手往后一甩。眼神恶狠狠的瞪着熙春,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熙春自入观以来,也亲眼目睹过不少观主仗势欺人的场面,心中本就忿忿不平。今个儿正好借着这个由头,回敬她一番。自己又不是这观中的道姑,可是不怕她。思此,她抬起头来不甘示弱的对上观主的视线。 观主被她这一看,顿时气得脸色发青。如今连鱼幼薇身下一个小小的奴婢也敢压在自己的头上作威作福!她冷笑一声,对着鱼幼薇拍手道:“玄机这儿可是处处是刺啊,一个小丫头脾气也是不得了啊!”最后几个字她是生生咬着牙吐出来的。 鱼幼薇捂着嘴一笑,“让观主见笑了,这小丫头啊,平日里让我给惯坏了。观主度量如此之大,也不会跟个小丫头一般见识的吧?” “玄机,底下的人也该好好管教才是。要是哪日惹出什么事端,可是后悔也来不及的事啊。要是你平日里忙,送到我处去,我费点心力帮你一并管教就是。” 话罢,又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鱼幼薇身后的熙春。 熙春本就脾气火爆,哪能安耐住自己的性子。刚想开口回她,就被绿翘猛然抓手拦下。她皱着眉转头看着绿翘,绿翘朝她边使了一个颜色,边摇了摇头。熙春瞥了眼站在不远处的观主,朝着地上猛跺了下脚,双手垂到了身侧。 “观主平日里管着这观里的大小事宜,闲暇时候又要抓着这偷窃的盗贼,也是忙得很。这点小事哪能麻烦了观主。倒是观主·····”鱼幼薇说着说着停了下来,抬眸瞅了眼观主,捂嘴一笑。把手往身后一甩,收起笑容厉声道:“倒是观主今日好大的口气啊!” 观主见她已是撕破脸皮,眯着眼带着一丝讽刺的笑容道:“玄机急什么,只要你让我手下的道姑将这院里搜寻一番。搜不到人,我自会撤离,让你们随意进出。你这般阻拦,莫不是那偷窃之人真是在你这儿。” 鱼幼薇抬步走到观主面前,纤指把观主垂在身侧的左手抬到半空之中。随着手的不断抬高,观主的衣袖顺着胳膊的弧度缓缓滑了下来,一只翠色的玉镯展露在所有人的眼前。 观主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她把手快速的从鱼幼薇手心里抽出来,另一只手急忙扯下袖子盖住玉镯。 纵使她的速度再快,在场的所有人也是都清楚的看见了那玉镯的模样。 院子里站着的道姑先是眼睛中闪过一丝震惊,后又都齐刷刷的垂下了头。心中不住地懊悔,怎么偏偏自己跟着观主出来了。如今看见了观主的秘密,不知道她们还能有几天的活头啊。 绿翘瞅向观主的眼神也变了变,那玉镯若是没看错的话,分明是几年以前师傅丢了的那只。当初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想是生了贼。便把这事告诉观主,谁知她根本置之不理、敷衍了事。师傅也没了法子,只能就此作罢了。怪不得当初她根本不重视此事,原来这贼便是她! 鱼幼薇戏谑的看了眼观主被遮住的右手腕,收回了自己的手,拍了拍两下。“观主既然要查盗窃之事,便将所有的盗窃之事都好好查查吧。可千万别落下一个!” 观主恼羞成怒,指着鱼幼薇怒道:“鱼玄机你不用在这儿扯东扯西,我看你是成心不想交出那盗窃之人,你可知你现在所犯何罪!” 她话音刚落,院子外面就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谁在这儿大呼小叫,坏人清净啊!” 所有的人都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绫罗绸缎,腰间佩着一根玉带,玉带上镶着一颗猫眼大的绿宝石。虽手上拿一把书扇,但与他的气质丝毫不相符。 观主一见此人,忙跪在地上磕头道:“小人不知裴大人驾到,扰了大人清净,还望赎罪!” 其余的人一听这话也忙跟着跪倒在地,跟着齐呼“裴大人。” 绿翘虽人跪在地上,但拿眼睛瞄着依旧站在原地的鱼幼薇的神色。心中暗道:“他怎么来了,上次师傅给的屈辱还不够么?怎么还有脸来?” 第二十八章 镇观之宝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鱼幼薇抬眸扫了一眼来人,朝他俯身行了一个似有若无的礼。 裴澄见鱼幼薇对他颇有无礼之嫌,心里也不在意。反倒脸上笑嘻嘻的凑到鱼幼薇身边,环视着四周的人道:“此处怎么这么热闹?玄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因着他靠得太近,鱼幼薇都感觉到他嘴里呼出的气直打自己的面颊。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厌恶,但很快被她给隐藏起来。她捂嘴笑着把身子往后一撤,将自己与裴澄之间隔开一段距离。 “今个儿这观里可真是发生了件有趣的事,裴大人可有兴趣听一下?” 裴澄一进院便觉院内的气氛古怪,他抬头看了眼观主已经涨成猪肝色的脸色,心下一笑。不知道这鱼幼薇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不过有着讨好美人的机会,他可是求之不得。 他朝着鱼幼薇大跨了一步,用扇子挑起一缕散在她肩上的秀发,放在鼻子下深深一吸,作出一副陶醉的样子。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有兴趣。” 鱼幼薇因着他与裴氏一族本就不待见他,此时见他放荡行为,内心更是对其深恶痛绝。但由于今天还要靠他打发了那个老妖婆,只得自己暂且忍下。 她一个转身,不仅把头发从他那里抽了出来,而且与裴澄又隔开了一段距离。 “大人您可听说过这咸宜观里的镇馆之宝?” 裴澄见鱼幼薇摆明了不愿意靠近自己,面上也不恼。各个美人都有她的脾气,自己自当耐心着来。他收起扇子,背在身后。 “可是当今圣上钦点上呈的那颗夜明珠?” 观主一听她提起这事心下一紧,本来这事只是自己拿着个由头教训小道姑。若是此事被裴大人知道,向上禀报当今圣上,这件事情就发展严重了。纵使到时候自己说是那小道姑所盗,自己监管不力之责也难逃牢狱之灾啊! 她越想越觉得害怕,刚想开口打断,就被鱼幼薇把话抢了过去。 “自然是的,据说这夜明珠啊通体晶莹,每到夜晚的时候都能发出不亚于烛火的光亮。最难得可贵的是这颗夜明在晚上发光的时候,可以清晰的看见珠内有一条雄威的龙!我在这观里呆了这么长时间,都还未曾见识到这个宝珠发光时的样子。只可惜啊·····” 鱼幼薇就是眼看着观主要说话,才把话给抢过来的。不过她提起这件事不过是为了吓吓观主,让她不再追究这件事。 在她刚入观中的时候曾见过一次那个所谓的夜明珠,不过是挑了一颗特殊的珠子抹上一层荧光粉来糊弄人罢了。可谁能想到这事越传越大,竟跑到那皇帝的耳朵里去。 如今下旨要这颗珠子,观主又拿什么给他。给了便是欺君之罪,不给便是违抗圣旨。她本来想站着看热闹,没成想今日闹出这么一番,把自己也卷了进去。 若是真把这件事告诉了裴澄,整个道观连同自己可就都要跟着陪葬。她可不傻,所以她故意拉长尾音,给观主接过话去的机会。 裴澄盯着鱼幼薇问道:“只可惜什么?” 果然不出鱼幼薇所料,观主见到机会,马上接过话来,一脸谄媚道:“只可惜啊,没能早日呈上给皇上。” 鱼幼薇低下头偷偷翘了翘嘴角,立刻附和道:“对呀,这种宝物应当早日呈给圣上,让圣上好好看看这宝物的妙处。” 观主见鱼幼薇也出此言,心下松了一口气。但对她的恨意仍是不减,心里暗道:鱼幼薇今日暂且饶了你,等它日新账旧账一起算。 “小人见裴大人与玄机还有事要聊,就不在这儿打扰了。” 裴澄瞥了眼观主,又看了看面前的鱼幼薇。他着实不信那句话的后面是她们补上的这样,还没进院时就能听见吵闹声,如今这两个人又一唱一和的,肯定其中有猫腻。 不过他也并不在意到底有什么猫腻,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佳人在怀。 “下去吧。” 观主招呼着其余的道姑走出院子。 鱼幼薇撇头低声唤来熙春,让她赶紧去山下找大夫来医治屋内的小道姑。如今已经拖了够长时间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耽误了小道姑的病情。 熙春心下已经着急了好一会了,如今已经没有了妨碍,忙朝着裴澄行了一个礼,就朝着院外快步走去。 裴澄看着熙春神色有些焦急,开口问道:“她是去往何处?” 鱼幼薇也不回他,反倒问起他来。“大人今日来此,何事?” 裴澄也不回她,岔开嘴道:“玄机,别叫我大人,多生分,我喜欢你直接叫我姓名。” “大人乃是当朝命官,玄机就是一个小小的道姑,哪敢有如此逾越。大人要是无事,便请回吧,别耽误了大人忙于政事。” 说着,鱼幼薇转身便要朝屋里走去。 裴澄见此忙拦下她,也不敢再嬉皮笑脸了,正色道:“我包了一艘游船,在上面举办了一场诗会,今日特意来带你前去。” 裴澄边说,边端详着她的神情。生怕她开口拒绝,忙又补了一句“若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今日就在你这儿耗着。” 鱼幼薇本想找事情推脱,一听到他说要在这儿耗着。想着一会熙春便将大夫带回来,他若在这儿待着,恐再生出什么事端。 “既然大人如此盛情邀请,玄机哪有拒绝的道理。” 裴澄听鱼幼薇如此轻易的就答应了自己,顿时喜上眉梢,笑得合不拢嘴。 “马车已经在外面候着了,玄机请吧。” “大人请先一步,我与家中徒儿交代几句,随后就来。” 裴澄自知她已经在自己手掌心中,跑也跑不了,便放心转身离去了。 鱼幼薇见他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门口,才转过身子来低声道:“绿翘你今日便留在院中,让念夏跟着我把。万一等我走后那观主再来,你也好应付一些。” 见绿翘点头应下,鱼幼薇转头对念夏说:“你去屋里把我的软毛织锦披风拿来,你也回屋拿件厚一点的披风。船上风大,莫要冻着。” 念夏应下,转身与绿翘走进屋子里。从架子上拿下披风后,她刚要出门,就被绿翘拦了下来。 “念夏,这个裴大人师傅素来不喜,他对师傅又有着贼心。我知你心细,不过今日一定要多长个心眼,切莫让师傅受了欺负。” 念夏回拉着绿翘的手,回道:“绿翘姐姐,你且放心,我定好生照顾师傅。我滴快点出去了,莫要让师傅等时间长了。” 绿翘听见她的话语,这才心里稍微安生了点。也没再拦着她,让她赶紧去了。 第二十九章 智对裴澄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裴澄候在观外好一个时候了,仍不见鱼幼薇出来,心下不免有些着急。他生怕鱼幼薇一个变脸,不跟自己去了。 他站在原地走来走去,惹得一旁的马都不得安生,马蹄子跺来跺去的。 “这怎么还不出来?” 一旁伺候着的小厮也是机灵,见裴澄等的一脸不耐烦了,忙上前宽解道:“爷莫急,这女人嘛,总想要把最好的一面呈现给男人。更何况是像大人这般的男人,鱼小姐自然是要更加重视才行。” 裴澄一听这话,厉声道“你就会油腔滑调!” 小厮脸色吓得一白,嘴长着说不出话来。 裴澄见他吓得腿都不住打颤,内心不住的得意。收起正色,换上一脸坏笑,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上。拿起手中的扇子指了指小厮,道:“不过爷喜欢!” 说完,他仰头哈哈大笑。 小厮暗自抹了一把汗,也换上一副谄媚的样子看着裴澄,附和笑着。 鱼幼薇刚走到观门口,便瞧见裴澄这副样子。她心知他肯定没想什么好事情,不由得内心对他的鄙夷感更重,但面上还是挂着一抹笑容。 “哟,裴大人是在说什么样的开心事,这嘴都合不拢了。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裴澄一听见鱼幼薇的声音,忙收起坏笑,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玄机陪我一同游船这等喜事自然让我开怀啊!” 鱼幼薇瞥了他一眼,再未言语,这种鬼话她会信才怪。 小厮眼色好得很,见她往马车处走来,忙把放在一边的脚凳拿了出来,稳稳放在鱼幼薇面前的地上。 鱼幼薇走到脚蹬面前,转头用欣赏的眼神看了眼小厮。 小厮哪曾想到鱼幼薇会做出这个动作,整个人愣在原地,傻笑爬上脸颊。 裴澄一看鱼幼薇要上马车了,眼睛瞬间一亮,这可是他一摸佳人玉手的绝佳的机会啊。他眼紧盯着鱼幼薇的手,一个健步就要凑到鱼幼薇的身旁。他抬起手伸向鱼幼薇垂下的手,眼看着就可以摸到她的手了。 突然有一个人影冒了出来,直接阻挡在他与鱼幼薇的之间。他差点没刹住闸装上去,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抬头一看,原来是鱼幼薇身边的念夏。 念夏不用回头看,便能猜到裴澄此刻的脸色。她嘴角不禁翘起一抹笑容,伸手扶着鱼幼薇的手,将她扶上马车。见鱼幼薇抬起帘子已经坐进去,自己也紧跟着也上了马车,只留下一脸怒气的裴澄。 裴澄死死盯着念夏的背影,眼看着自己就要得手了,偏偏冒出来这么一个不开眼的人来。因着她是鱼幼薇的徒儿,自己又不能说什么,这口气只能生生咽下去。 小厮小心翼翼的凑到他跟前去,道:“爷,奴才扶您上去。”说着抬手就要去扶他的胳膊。 裴澄用力一甩,把小厮的手甩到一边,怒道:“滚一边去,我自己上!” 说完,自己就怒气冲冲的上了马车。 小厮一个人站在原地,叹了一口气,一脸幽怨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谁叫自己是下人呢,不相干的什么怨啊什么气啊都滴受着。 鱼幼薇坐在马车里自然能清晰的听见这句话,她歪头用手扶了扶自己的发簪。心里清楚得很,这气哪是朝着小厮发啊,分明是冲着自己。 马车里面本就狭小,坐下鱼幼薇和念夏二人是恰到好处,再多来一个人便就拥挤了。 裴澄一掀起帘子,眼尖的就看见鱼幼薇与念夏中间还有一些空隙。顿时刚刚什么怨气都消散了,心下一喜。要是紧贴着佳人坐下,何止是这玉手啊,整个人不都是自己的。 眼神又瞟向另一边的念夏,这小妮子长得虽不是绝色,但也是小家碧玉。自己这一左一右,两个美人在怀。越往深处想,他心神就越发荡漾,不能自拔。 思罢,他抬腿就要朝着那空子处钻。 这么几年鱼幼薇见识的男人也是不少,单从裴澄的表情便能将他心中的心思猜个大概。一见他有所动作,把身子一侧便将她与念夏之间的空隙给挡住了。 “裴大人,您瞧这马车里是没空了。不过您是朝廷命官,不坐马车里面又不是个道理,我便想着让您与我们挤一挤。” 裴澄一听这话心中一乐,原来眼前佳人与自己想法一致。不过还没等他开口附和,就被鱼幼薇抢了话去。听了她后半句的话,他整个人瞬间便乐不起来了。 “但我这又一想啊,古话说男女有别。您乃正人君子,更是以礼待妇孺而名传世家。若是我这样做,到时候被哪个不明事理的小人传出去,这不是生生毁您清誉嘛!” 裴澄看着鱼幼薇内疚的小脸,心里跟被猫挠了一样。他本想着若是不能挤,便让念夏出去,自己也好与佳人有个二人空间,也是美哉。但此时鱼幼薇的话,把自己这个念头生生给切断了。 若是自己再硬要求,便是不礼待妇孺。到时候自己不光目的达不到,还会留个不好的印象在她心里。如今,他只好装出一副我也是这么想的样子。 “还是玄机为我着想,我也是此般想法。路程微远,我就是进来看看你们的坐垫舒不舒适。若是不好,我早点给你们换了,莫要硌一路。” 鱼幼薇捂嘴一笑,转头对念夏道:“瞧瞧,这裴大人才是正人君子,还想着我们,还不快谢谢大人!” 念夏瞧着裴澄犹如吃了苍蝇又不能吐出来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但她又不能笑出来,一直忍着难受的很。 她朝着裴澄甜甜一笑,“小女谢裴大人,这垫子舒适的很。” 裴澄朝着她硬是咧出一个自认为不错的笑容,可是这笑容比哭还难看。 “那便好,那便好。” 说着便转身走出去,出去的瞬间,还颇为留恋的望了一眼鱼幼薇身旁的位置。唉,所有的美梦都碎了。 念夏一见帘子被放了下来,整个人都憋不住,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她又不敢笑出声来,生怕被裴澄听见,只能这样无声的笑着。 鱼幼薇看着她的样子,嘴角也不禁上翘。朝着念夏,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让她小点声的动作,又指了指帘子的方向。 念夏看着她的手势,了然的点了点头,眼睛因着笑容弯成一个月牙。 小厮有了前车之鉴,见裴澄黑着脸出来,忙紧闭着嘴不敢说话。生怕一言不合心意,又是一顿骂。 从观庙到游船的地方有点远,又因着下山的路比较颠簸。等到了目的地,鱼幼薇感觉自己的身子被晃的跟散了架似的,浑身不舒坦。 念夏因着从小跟着父母在田地里干农活,身子还比较强健一些,所以她的感觉还好。她见鱼幼薇浑身不自在的样子,忙上前用手帮她捶打后背。 鱼幼薇这才好受一些。她想着自己坐在这里面都是这种样子,更不用说裴澄坐在马车外面了。纵使他是个男子,身子比女子强健,这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第三十章 贵公子的身子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纵使小厮见着自家爷脸色不好,便小心的驾着马,尽量让马车跑得平稳些。但尽管这样,裴澄的身子还是受不了这苦。 裴澄一见马车到了地,才敢松开心头憋着的那股气。一路上他都紧抓着自己身旁的柱子,秉着气,生怕马车一个颠簸把他整个人给翻出去。 小厮刚停稳马车,忙下车去另一边搀扶裴澄。 裴澄感觉自己的手脚不停使唤的在抖着,整个身子处于无力感,只得把自己的整个身子全压在小厮身上。 小厮感受到突如其来的一股重力,踩住地面的脚在原地踉跄了两下,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子。就这一瞬间,他额头上的冷汗密密麻麻的钻出来,脸涨得通红。 自己身份低贱,这摔了自己可不打紧。若是一个不小心摔了身上的人,这后半辈子的着落算是没喽。 裴澄在小厮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才下了马车。他自小出身官宦世家、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种待遇。 脚一着地,顿时感觉头晕脑胀、天旋地转,整个人都站不稳了。他晃着身子向前踉跄了两步,一把抱着旁边的一棵树,这才没摔个狗吃屎。 他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一只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这一路差点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给颠了出来。想着想着,他感觉从胃里传来的一阵恶心的感觉,瞬间就直达喉咙。他一个没忍住,俯身就吐了出来,把之前吃的珍馐美馔全给吐了出来。 一股刺鼻的味道向四周扩散,小厮都忍不住别过头去。 鱼幼薇一下马车便见着他这副模样,离他远远地站着,从袖口里抽出一方丝帕轻捂着自己的鼻子。 “真是苦了大人了。” 裴澄刚吐完了,见鱼幼薇如此说。他扭过头来看着鱼幼薇,嘴角还挂着呕吐物的残骸,苍白的脸上的挤出一丝笑容,装作没有事的样子道:“无事,这点小事·····” 刚开口说了两句,那阵熟悉的恶心感又涌了上来,他忙转过头去扶着树又呕吐起来。 念夏瞧着他这副样子,捂嘴轻笑了两声,心里骂道:坏该! 鱼幼薇扫了一眼还在呕吐的裴澄,又看了眼河边停着的游舫,朝着不远处的小厮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小厮见鱼幼薇唤他,心里喜滋滋的,立马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哪里还管得上身后自己真正的主子啊。 “小姐,有何事吩咐小的?” “照顾好你家大人,他若感觉自个儿好了,便与他说声,我先行一步了。” “是!是!是!” 小厮连应着三声。 “念夏,我们走吧。” 鱼幼薇转头唤着念夏,朝着游舫走了过去。 裴澄感觉自己把胃里吃进去的所有东西都吐了出来,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他靠着树来支撑自己的身体,转头望向原先鱼幼薇站的地方,佳人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他转头四处望着,也没发现鱼幼薇的身影,高声喊道:“顺才!顺才!” 那个叫顺才的小厮还站在原地沉浸在鱼幼薇的柔声细语中,自家爷尖锐的叫声,把他从幻想中生生拉回到现实。 他忙转身,小跑到裴澄身边。“爷,这儿呢!” 裴澄一脸没好气的怒声道:“人呐?” 顺才一脸为难,小声道:“爷,鱼小姐说她先一步去了,让您好了直接上船便可。” 裴澄刚因为自己在鱼幼薇面前出了丑,有气没处发。他听见顺才这般回答,顿时怒火中烧,抬起手中的扇子朝着顺才的脑袋砸了下去。 扇子因这剧烈的撞击变了形,顺才也感觉自己的脑袋跟开了花似的。一阵疼痛过后,脑子里像是养了一群小蜜蜂,在他脑袋里嗡嗡的叫着。 裴澄瞪了他一眼,把坏了的扇子往地上一甩,转身就朝着游舫走去。 顺才委屈的自己摸了摸脑袋,弯腰拾起扔在地上的扇子,快步跟上裴澄的步子。 裴澄一上了游舫,便看见鱼幼薇周围围了一圈的公子少爷。不知道他们在说着什么样的笑话,惹得鱼幼薇捂着“咯咯”笑个不停。 本来银铃般的笑声,在他听来尤为刺耳。鱼幼薇与自己在一处时,何时见过她笑成这般。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垂着的手握成了一个拳头,整个身子都抑制不住的颤抖着。 不知是谁眼尖,见他进来了,高声道:“裴大人来了!” 鱼幼薇与其他人纷纷转头看向他这儿,鱼幼薇因着娇笑脸色泛红,娇媚十足,让人见了便移不开眼。 裴澄的火气再也提不上来了,傻愣着看着鱼幼薇此刻的模样。 本围在鱼幼薇周围的人,现在都涌到裴澄身边,一人一句寒暄着。 一个公子端详着裴澄的脸一会,开口问道:“裴大人,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啊?” 裴澄一听提起这话,嘴角抽了一下,脑海中闪现出自己刚刚的窘态。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鱼幼薇,见她没注意到这边,心才微放下来。低头跟着周围的人打哈哈,高声唤着顺才开席。 众人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裴澄因是这次游船的举办人加上身份尊贵,自然坐在上座,鱼幼薇也就被他私心的安排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 裴澄用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在鱼幼薇的盘子里。 “玄机尝尝,这可是我亲自钓上来的鱼。” 鱼幼薇看着他洋洋得意的样子,拿起筷子,在裴澄期盼的目光中,夹起那块鱼肉送到自己的嘴里。 裴澄忙问:“味道怎么样?” “自然是鲜美。” 裴澄听见这话脸上喜滋滋,才自己拿起筷子吃起来。 宴席到了一半,顺才突然着急忙慌的跑进来,附在裴澄耳朵边上说了几句。裴澄瞬间变了脸色,没顾上与鱼幼薇解释什么便与顺才一齐走了出去。 鱼幼薇虽然一直低着头吃着菜,但目光一直时不时朝着旁边瞟着,将裴澄的神情尽收眼底。见裴澄出去的背影,侧脸朝着站在身后的念夏招了招手。 念夏立刻走了上来,弯下身子,把耳朵凑到鱼幼薇的嘴边。 “跟上他,去听听发生了什么事,自个儿小心些。” 念夏直起身子,朝她点了点头,从侧面悄无声息的绕了出去。 鱼幼薇抬起酒杯,送到嘴边轻抿了一口。目光扫了底下坐着的人一圈,见所有人都各自聊天喝酒,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样,才把含在口中的酒咽了下去。 第三十一章 玄衣乐师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鱼幼薇正吃着自己手中的酒,看见一名身着灰色衣衫的男子走了进来。 灰衣男子走到大厅中央,朝着鱼幼薇及其他人行了一个礼,开口道:“各位大人、小姐,小人是这游舫的船主。今个儿小人我特意准备了乐师和舞女为大家助兴,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正好大家喝得起兴,来个歌舞更是惬意。”一个白衣公子哥端着酒杯起身说道。 大家听见此话,都纷纷赞同的附和着。 “自然,自然。” “此话说得对!” 白衣小哥见众人都附和,一脸得意的把目光转向鱼幼薇的方向,问道:“不知玄机思此如何啊?” 众人从今日裴澄对鱼幼薇小心翼翼的态度,便知鱼幼薇在裴澄心里很是重要。加上鱼幼薇虽是女道士,但艳名传遍长安,谁不想趁机做她的入幕之宾,一尝芳泽。 便又一齐附声问道:“玄机意下如何?” 鱼幼薇胳膊柱着桌面,手撑着脑袋。头上的簪子的吊坠也斜垂着,一副妩媚的模样。她的另一只手正把玩着手中的酒盏,眼也不抬的随意道:“自然是好的,便叫船家唤来歌舞为大家助助兴吧。” 一听这话,船家笑滋滋的应下,转身把门口等候的歌姬、舞姬、乐师叫了进来。 纵使窗外冷风瑟瑟,还伴着细雨散落。但歌姬、舞姬们都只是身着一层薄薄的纱衣,薄到里面的内衬都可以让人一清二楚的看到。 席上坐着的一个个公子哥,一见大厅里这春色满园的景象,顿时眼睛放光。死盯着她们婀娜的身子,恨不得把她们身上那唯一的遮挡物都给扒下来。 船家见在座的公子大人都满意的很,自己脸上的笑意更浓。“请公子、小姐好好欣赏歌舞,小人就不打扰告退了。” 公子哥们哪还有心再理会船家,一个个的眼睛都忙不过来了。 鱼幼薇抬眼扫了一眼底下的人,冷笑了一声,仰头把手中的酒灌了下去。辛辣味贯穿整个喉咙,顺着食道流进胃里,她顿时感觉胃里暖暖的。果然这世界上的男人都是一样的。 乐师纤指轻触乐器,悠扬的乐曲在整个大厅传开。歌姬们站在一旁启唇,跟着乐曲高歌合着。舞姬在大厅中央随着音乐,婉转着身子,婀娜的腰肢更加柔软,脚下的步子步步生莲。 鱼幼薇无心观赏歌舞,朝着身后服侍的侍女招了招手,又指了指桌子上空了的酒杯。侍女马上会意,启步上前为鱼幼薇添酒。 见酒又被填满,鱼幼薇拿起杯子刚要饮下,斜眼一看不经意看见乐师中的一人。她整个动作都停了下来,酒杯端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一群乐师中,只有他一身玄衣,故而尤为扎眼。他虽衣着并不华贵,却浑身上下散发着整个大厅所有人及不上的贵气。最主要的是他那张脸,眉眼清秀,面目俊朗,让鱼幼薇生生移不开眼。 鱼幼薇眼望的都痴了,手中的酒杯微微倾斜,里面裴澄特意寻来的琼浆玉露都流下来,滴落在桌子上。 她身后的侍女,忙上前替她扶平酒杯柔声道:“小姐小心。” 鱼幼薇被她这一句提醒唤过神来,低头望去,桌子上已经存了一滩的酒水,还有些已经顺着桌边滴落在她的衣裙上。 侍女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见她的衣裙已经湿了一大圈。忙抽出怀中的手帕,边为她擦干,边道:“是奴婢服侍不周,请小姐责罚。” 鱼幼薇此刻的心都挂在那名乐师身上,哪还顾得上她,摆了摆手道:“无事。”她站起身来,指着桌子上的酒水继续道:“你把这儿收拾干净就行了。” 话刚说完,便从侧面朝着那名乐师走了过去。 侍女呆愣在原地,看了看鱼幼薇的背影,心道:能不受惩罚便好了,自己管那么多事干嘛。她忙拿起手帕去擦拭桌子上的酒水。 鱼幼薇见与那乐师的距离越来越近,不禁慢下脚下的步子。她目光紧盯着乐师,像是要将那张脸刻进心里。每走一步,她的心就轻颤一下。 路再长,也有走尽的那一刻。鱼幼薇看着近在眼前的脸,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乐师正弹奏着曲子,忽然感觉有一道炽热的目光正看着自己。他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 她肤色极为白皙,犹如初冬的白雪。一双美眸清澈而灵动,让人禁不住一点一点沉浸在柔情的眼波里。朱唇轻启,白齿微露。因着二人靠的比较近,她身上女子的香气传入他的鼻子。 他二人竟这样静静的四目相对,所有人没有察觉到这儿的异样。那些公子大人都只沉浸在舞姬的美色之中,哪里还能听出乐曲中少了琴的声音啊。 乐师开口打破沉寂,问道:“小姐不知何事?可是我弹得有何差错?” 鱼幼薇望着他的眸子,心中不知为何隐隐感觉这平静的眼眸深处藏着抹不去的深深寒意,这寒意让她整个人不由得一颤。 乐师见她不说话,又开口问道:“小姐是怎么了?” 鱼幼薇看着乐师俊美的脸,定是自己最近睡得不好,又胡思乱想了,她这样安慰自己。 她面上挂上了往常的妩媚笑容,柔声道:“无事,听着公子琴音悠扬,有些出神了。” “小姐谬赞了!” 鱼幼薇故作一脸哀愁的道:“公子,我弹琴的时候,不知为何总是有一章谈得不好。公子可否能够指点一番?” 乐师淡声问道:“不知是何曲目?” 鱼幼薇双目含情直勾勾的看着他,面颊微红,羞赧道:“乃是司马相如的《凤求凰》。” 乐师一愣,面上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这曲目着实不好弹,他日定当上门讨教一番。” 鱼幼薇虽然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心里总觉得这乐师的表现太过冷淡。不过她又马上安慰自己,许是此人性格就是这般。只要目的达到,管他是冷的还是热的。 鱼幼薇眼波流转,脸上的笑意加深。“不知公子姓名?” 乐师刚要开口,鱼幼薇就看见念夏朝她快步走了进来。 念夏走到鱼幼薇的身边,附在她耳朵上用只能她二人听见的声音说道:“师傅,我听见小厮与裴澄说裴家今年的宴会要提前开始了,分散在地方上的各家已经启程往长安来了,裴家老夫人让他早点回去布置府里一番。” 乐师脸色淡淡的看着鱼幼薇原本带着笑意的脸色骤然冷下来,他嘴里“陈韪”二字又咽了回去。 第三十二章 裴家庶子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鱼幼薇皱着眉看着念夏问道:“听得可真?” 念夏用力点了点头,用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徒儿虽怕他们发现不敢离的太近,但一字一句都听得真切。” 鱼幼薇垂低眼眸,朝她招了招手。“我知道了。” 念夏轻声应了声,退到鱼幼薇身后侧。 裴澄带着顺才走了进来,一见屋内百花争艳,眼睛瞬间一亮,调笑道:“我就出去这么一会儿,这儿就这么热闹了?” 在座的人一听见裴澄的声音,忙站起身来端起酒杯敬道:“托裴大人的服,在下才能欣赏如此歌舞。” 船主瞅准机会凑到裴澄的跟前,拱着手一脸谄媚的问道:“小人私自安排不知是否合了大人的心意?” 裴澄已经被众人捧得脸色红润,仰头大笑两声,“好!此安排甚合我的心意。” 鱼幼薇冷眼瞅着裴澄得意的样子,启步上前,素手轻拍了两下道:“船主今日安排可真是好。裴大人可要好好讨教一番,以后办起宴会来才顺手得很。”她瞟了一眼正舞的起劲的舞姬们,继续道:“如此一般做来,再不讨得裴老夫人的欢喜,还真是说不过去了。” 此话一出,整个大厅都静了下来。在座的公子、大人不禁倒吸了一口气,面面相觑,不敢出言。 这长安谁人不知裴澄乃裴家妾生庶子,虽官至国子司业,但素来不招裴老夫人喜爱。这事一直是裴澄的心头大忌,被鱼幼薇就这般生生在众人面前摆了出来,其后果可想而知。 裴澄在兴头上被人生生泼了一盆冷水,脸色自然是好不到哪去。原本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脸色发青,目光带着狠劲盯着鱼幼薇不言语。 鱼幼薇也丝毫没有惧意,抬起眼眸回视裴澄。之所以她一直以来敢对裴澄呼来喝去,也不过是因为一个错误的传言。 当年她生死垂危,绿翘为她在梁大人面前求得千年人参,方得此保全性命。她本以为这梁大人只是朝中一位权势较大的官员,却不曾想这人竟是当今皇帝的四子威王。更是不知道是谁传出去谣言,说是威王为救她掷千金。若是她死,不惜让全道观人给她陪葬。 鱼幼薇起先也没在意,可这谣言却是越传越广,越穿越离谱,成了整个长安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过要是只因为这点虚事,她也不敢如今这么跟裴澄叫板。毕竟裴家是历经多朝,树大根深。要是想对付自己,自然有的是办法。 这几年与她有过关系的人也是不少,里面比裴澄官大的人也自然是有的,所以自己才有了这份硬气。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味道,宾客里一个灰色衣服的公子起身打圆场道:“对嘛,这么好的歌舞安排我也定要好好学一学。” 船主见有人开口,脸上咧出一个笑容,也跟着缓和气氛道:“公子、小姐如此看得起小人,小人·····” 话还没说完,就被鱼幼薇冷嘲一笑给打断了。船主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把后面的话跟着唾沫生生咽了下去。这小姑奶奶今天真是成心要挑起什么事端来。 鱼幼薇转头,冷峻的目光盯着灰衣公子。灰衣公子被她盯得发毛,此刻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丁公子可真是要好好学学,回去让你在府外的小情人就照着这个样子。”鱼幼薇特意指了指舞姬身上的薄纱,笑道:“好好给你家夫人表演一番。你家夫人说不定一高兴啊,就同意你带她进府了呢。” 丁公子的脸色瞬间跟吃了个苍蝇似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丁公子的老婆乃是校尉之女,性子泼辣凶悍。平日里大家相聚之时,本对他多是同情之词。但没想到这丁公子却反在他们面前吹嘘一番,说自己在家里是呼风唤雨,夫人对自己是言听计从。 那言之凿凿的样子这让人不能不信,谁能想到如今就这样被鱼幼薇给当众揭露了。 大厅里凡是听他吹嘘过的人都忙撇过头去憋笑,实在憋不住了就用咳嗽掩饰过去。一时间,大厅内咳嗽声无数。 有了丁公子的前车之鉴,再也没有人敢出头打圆场了。 裴澄冷喝一声,“来人,这些人服侍不周,都带下去重重处罚!” 屋内所有服侍的下人、歌舞姬与乐师一听这话,都齐跪在地上,大呼道:“求大人饶命!” 但若是仔细看下,那名名叫陈韪的乐师却并没有跪下。他正淡然的看着跪倒在地一片的人,满脸的神情像是与他无半点关系一般。 不过此时厅内一片混乱,也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哀嚎声在屋内此起彼伏,刺得鱼幼薇耳朵疼。她皱着眉,捂了捂耳朵,扫了一眼跪着的人。嘴角翘起一抹勾魂的笑容,柔声问道:“不知大人要如何处置啊?” 裴澄冷声道:“各打三十大板。” 鱼幼薇伸出素手,摸了摸指甲上绿翘为她染的颜色,摇头道:“三十大板可不行!若是要以儆效尤,让其余的人都长长记性,我看要打死才行。”她抬头笑着看着裴澄,“不知大人可觉如何?” 这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跪在地上的下人们哭喊声比之前更大。公子、大人们哪曾想到原来鱼幼薇竟然如此狠毒,明明事因她而起,却要将人生生打死。 陈韪站在鱼幼薇的身后侧,看向鱼幼薇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看不出的情绪, 裴澄看着鱼幼薇脸上妩媚的笑容,脸色一僵,沉默稍许开口道:“就按你说的办。” 鱼幼薇随意道:“那就请大人连同在座的所有人一并都处理了吧。身为陪客,大人愠怒,貌似也难辞其咎吧。”她故意提高声调,一字一句的说道:“只有如此这般,才能维护大人河东闻喜裴氏的脸面呐!” 本来只是看戏的公子、大人一听大惊失色,一个个从座位上跳起来。 念夏把那些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暗笑。这般胡言乱语能够被如此理直气壮说出的,大概只有自家师傅了吧。 第三十三章 李忆跟裴氏要回来了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鱼玄机!” 裴澄真是怒急了,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的。 鱼幼薇还装作不知的模样,问道:“怎么?大人菩萨心肠,不忍了。” 没等裴澄开口,鱼幼薇便撇头对着底下跪着抽泣的下人们说道:“快拜谢大人吧,大人仁慈,舍不得追究你们了。” 话音刚落,屋内又响起“谢大人不杀之恩。” 鱼幼薇扫了眼裴澄气得发黑的脸色,又朝着那些人开口道:“快下去吧。” 所有人如获大赦一般,一个个站起身来赶紧逃离这个地方。陈韪路过鱼幼薇时,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方才离去。 公子、大人们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瞅着裴澄此时的脸色更是大气不敢出。 裴澄看着所有服侍的人都下去了,狠瞪着鱼幼薇,怒声道:“鱼玄机,怕是我平日里待你太好了,才让你看不清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他讥讽一笑,“你可别忘了你只是一个被正室赶出家门的妾!一个千人骑、万人跨的**胚子!” 鱼幼薇脸色依旧不变,嘴角的笑意更浓,像是他侮辱的人不是自己一般。她理了理自己的发髻,“裴大人,要说我的命不好呢,只是个平民家里的女儿。不像是大人就算是妾生,却还是裴家的长子长孙!” 她瞥了眼窗外,见不知什么时候船家已经把船停靠回岸边了。她根本没给裴澄回话的机会,紧接着道:“这船主真是贴心,裴大人公务如此繁忙,玄机还是不便打扰了。不过玄机提醒大人一句,若是得了空还是好生回家伺候好祖母吧,这比什么都强。” 她低头轻笑了一声,俯身行了一个礼,这是她自见裴澄以来行的最规矩的一个礼。 “玄机告辞。” 说着,便带着念夏转身而去。 裴澄在她背后一声怒喝,“我倒要看你走不走得出这个门!” 把手在门口两侧的大汉站到鱼幼薇的面前,用手拦住了她的去路。两个大汉面目狰狞,突然冒出来让念夏吓了一跳。 鱼幼薇并未言语,也未转身。 原本被裴澄和鱼幼薇的对话惊在原地的众人,也反映了过来。不过他们也束手无策,一个是河东闻喜裴家,另一个背后更是有着威王为其撑腰。无论得罪哪一个,都是他们这些小人物所承受不起的。 一个平日里跟裴澄狼狈为奸的人一见情况不好,忙凑到裴澄面前,附在他耳朵上劝道:“裴兄,这鱼幼薇身后还有着威王殿下,咱们是断断惹不起的!今日这口气暂且咽下,日后总有机会相还不是。” 裴澄脸色阴沉,沉默不语。 “裴兄,放人吧!”他又轻声劝道。 裴澄闭上眼眸,沉重的点了点头。 那人顿时松了一口气,朝着鱼幼薇道:“鱼小姐有事,我们就不耽误。” 鱼幼薇依旧没有回话。 念夏上前朝着守在门口的彪形大汉,厉声道:“狗奴才还不让开,误了我师傅的事,你们哪有脑袋担当得起!” 两个彪形大汉被一个小丫头这般训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但又因着自家主子都惹不起,自己就算有气也不能发出,只得乖乖让开了道路。 裴澄听见连鱼幼薇身边的一个小丫头都敢这么嚣张,分明是在打自己的脸。他感觉胸口喘不过气来,整个身子气到颤抖。 念夏故意大声说道:“师傅,这烦人的阻碍徒儿都给您清了,您且放心走吧。”她回头白了一眼裴澄,“再没有像这种的不知身份的人碍您眼了。” 鱼幼薇抬步走了出去,念夏紧跟其后。 裴澄一见鱼幼薇已经走了出去,“砰的”一脚把旁边的桌子给踹翻在地。 其余的人面面相觑,未敢言。 绿翘见鱼幼薇一脸怒气的回来,心下一阵疑惑。她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边递给鱼幼薇,边道:“师傅您回来了,发生了何事惹您不高兴?”她抬眼询问似的望着鱼幼薇身后的念夏,“莫不是念夏侍候不周?” 鱼幼薇接过茶水,看着茶碗中孤零零漂在水上的茶叶,眉毛一皱,抬手就把杯子朝着地上摔了下去。 只听“垮擦”一声,茶碗摔得粉碎,茶水肆意流淌。伴着念夏的尖叫声,碎片在地上反弹出去,散落在四周的地上。 绿翘也被吓愣了片刻,自从跟在鱼幼薇身边以来,哪见过她生这么大的火气。她看着一地茶碗的残骸,抬头朝念夏使了一个眼色,用下巴朝地上动了动。 念夏立刻反应过来,转身走了出去。 鱼幼薇眼眸下垂,盯着地上的狼藉,自知自己情绪太过激了。她努力平和下自己的心情,用自认为淡然的声音说道:“李忆跟裴氏要回来了。” 绿翘倒吸了一口气,这人已经走了,还回来做什么。她看着鱼幼薇脸上带着一丝决然,心道:也好,只有这般才能真正了去师傅心中的结。 “不知师傅打算如何?” 鱼幼薇闪过一丝戾气,咬牙切齿道:“血债血偿!” 院内忽然起了风,站在院子外的念夏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她抬头望着院内那颗光枝秃杆的杏树,心中感叹:连它的叶子都没了,这冬天真的要到了。 长安城最出名的酒楼——风满楼,此刻正是饭点。虽然这家酒楼是出了名的食玉炊桂,但还是挡不住宾客络绎不绝。 最靠窗的位置坐着两名妙龄女子,右边的身着湖色衣裙的女子眉清目秀、双瞳剪水;左边的身着艳红色衣裙的女子则是冰肌玉骨、婀娜多姿。一个若是出水芙蓉,另一个就是带刺玫瑰,各有各的风姿。 有了这两个人的存在,酒楼里的食客也是无心顾得眼前的美餐。 这二人正是鱼幼薇、绿翘师徒二人。此刻鱼幼薇正支着脑袋望向窗外,“绿翘,他们真的是今日进城?” “师傅且别急,说不定路上耽搁了,一会儿就到。” 绿翘虽然言语劝解,但自己面上还是带着有些着急。明明来信说今晨到,怎么到了午时了还没看见人影。 她伸着头努力向窗户外张望,望着望着,忽然望见一队车马进了城。她兴奋的拉过鱼幼薇的衣袖,指着那个方向道:“师傅,您瞧,来了!”是 第三十四章 李忆的新宠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鱼幼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远远地望见四辆马车在向她这个方向行驶着。她的手紧攥起来,尖锐的指甲刺破娇嫩的皮肤,探进血肉里。 因道上的行人比较多,马车走得很是缓慢。走了许久,才移动到鱼幼薇所在的酒楼门口。 冷风袭来,刮开了马车上的帷裳。鱼幼薇就坐在酒馆的二楼,自然没错过这个时刻,看车内人看得真切。 她眸子渐冷,转头问绿翘道:“那个坐在李忆身边的女子可就是他的妾室萧珺瑤。” “正是。” 鱼幼薇垂下眸子,端起桌子上的酒杯,轻声道:“就按我们之前计划的去办吧。” “是。” 绿翘出声应下,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朝着楼梯走了过去。 鱼幼薇抬起酒杯送到鼻子边轻嗅了一下,仰头喝尽杯中的酒。 马车停在了一个院府的门前,车外的小厮隔着帘子朝着车内的人毕恭毕敬道:“爷,二夫人到了。” 萧珺瑤双手扶了扶自己的腰肢,脸上流露出一丝疲惫。偏偏是这个时候出远门,这一路上的奔波身子乏得很。 李忆转头看着她,一脸宠溺地问道:“可是累着了?” 萧珺瑤嫣然一笑,手指覆上李忆放在膝盖上的手,安慰道:“这几日身上略微乏些,休息下便好。夫君,莫要担忧了。” 李忆回握住她的手,见她手凉的出奇,便将自己的两个手把她的手夹在中间来回搓热。“手怎么这么凉,我还是派人去叫大夫来给你看看吧。” 还没等萧珺瑤说话,李忆就起身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他指着马车下的一个小厮说道:“二夫人身子不爽,你去找个大夫来。”又转头看着候在一旁的萧珺瑤的随身奴婢。“司琴,你家主子的披风拿过来了吗?” 司琴低头恭敬地回道:“爷,已经拿来了。” 李忆踩着小厮提前放好的脚蹬,走下马车。他扫了眼早已经下了马车等在一旁的裴氏,转头朝着车内道:“珺瑶下来吧。” 萧珺瑤纤指掀开帘子,探身走了出来。冷风顺着袖口灌进衣服里,让她打了一个寒颤。 李忆走上前,朝她伸出两个胳膊。“珺瑶我抱你下来。” 萧珺瑤俏脸一红,抬头偷瞄了一眼裴氏,见她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忙摆手道:“我哪里有这般脆弱,自己下来便行了。” “听话,快下来。风大,伤了身子便不好了。” 萧珺瑤见李忆坚持,知道自己即便再这么僵持下去,也改变不了什么。手搂着李忆的脖子,整个身子由他就这么抱了下去。 司琴忙上前把披风搭在她的身上,把她整个身子都盖了起来。 萧珺瑤沿途上看着周围婢女毫不掩饰的羡慕的目光,心下好生羞涩,索性把脸埋在李忆的脖子处。 李忆感受着她这一动作,嘴角不禁微微翘起。 李忆就这么一路把萧珺瑤抱到她的别院里,她的屋子李忆早就吩咐好让奴婢收拾妥当了。李忆将她放在床上,轻柔的盖上被子。 “一会儿大夫来了,让他给你瞧瞧。瞧完了,你便睡会。” “我真的没事,不需要大夫来看。” 萧珺瑤话音刚落,小厮带着大夫走了进来。 “爷,大夫请来了。” 李忆起身让来位置,“请大夫为我家夫人好好诊治一番。” 大夫上前为萧珺瑤把了一会脉,起身收拾好自己的工具,转头对李忆道:“大人,夫人脉象平稳,腹中胎儿也安好的很。只是稍微疲惫些罢了,好生休养几日便好。” 萧珺瑤把手放回到被子中,“我说我只是有些疲惫而已,是你太过紧张了。麻烦大夫跑了一趟。” “腹中孩子要紧,总归还是看过才放心。” 大夫拿起药箱,应和道:“大人说的是,夫人如今怀有身孕,还是处处小心为妙。” 萧珺瑤点头应下,目送着小厮送大夫出去。 萧珺瑤这边婢女、小厮们进进出出,都忙得不可开交,倒像是当家主母的院子。反观那裴氏那边却是冷清的要命,屋里仅有裴氏跟身边丫头翠儿二人。 裴氏阴着脸的半躺在床上,翠儿也是一脸不快的站在一边。 翠儿瞄了一眼裴氏的脸色,故意说道:“如今这人可真是金贵的很啊!出门让人抱着,一点不舒服就赶忙差人叫来大夫。让一群繁忙的人围着她团团转!”话语里透着一股酸气。 裴氏怒哼了一声,厉声道:“还不是靠着她那肚子!爷没有子嗣,不供着她,供着谁。你这连床都爬不上的,在我跟前酸个什么劲。” 翠儿听了是又羞又恼,可事实偏偏就是这般。当初本想着爷休了鱼幼薇后,自己好趁这个时候抬上个二夫人。谁知道那几年爷像是与那鱼幼薇一同进了观里似的,一点也不近女色。任是夫人强将自己推到他房里,也是让自己生生睡了一晚上的坐榻。 偏偏这萧珺瑤一出现,爷整个人就回过魂来。纳她入府,如今不到一年肚子里就有了。这运气真是让她又恨又羡慕。 “还不是靠着她那张跟着鱼幼薇相似的脸,我若有着那张脸怎么还会连床都爬不上。” 翠儿真是恼极了,生生把自己心里的话直接给说了出来。 裴氏一听她这话,心中按压着的怒火顿时蹭就涌上头来。她坐起身子,手往床上一拍,怒声道:“我看你是忘了自己什么身份!我告诉你,就算你今天被爷抬上了夫人,也不过是我身边的一条狗!” 翠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的求饶道:“是奴婢放肆了,还请夫人饶恕。” 裴氏气得满眼通红,脸色发青。“下去领了责罚,在房中面壁思过三天,不准吃饭!” 翠儿边跪在地上磕头,边道:“谢夫人饶了奴婢的狗命,奴婢这就下去领了责罚。” 说完,灰溜溜的快步走了出去。 裴氏手指紧抓着床侧的木板,木板上的木刺生生扎进她的皮肉里,血珠冒出染红了木板。 第三十五章 禁忌的院子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萧珺瑤自从那日大夫来看过之后,就被李忆圈在房中。说是外面的风大,恐会受了风寒。 今日好不容易趁着李忆不在家,躲过他放在自己房中的人,带着司琴偷跑出来。她披着披风在院子里闲逛,赏着院子里种植的菊花。这长安着实比扬州天气冷了许多,自己这一下子确实还适应不过来。 司琴指着一朵绽放的黄菊对萧珺瑤说道:“夫人,您瞧那朵开得多好。” 萧珺瑤抬眼望去,万花丛中那朵黄菊含着初晨晶莹的露珠,傲立在冷风之中。 “果真开得极好。” 她抬起手手抚上自己的发髻,忽然发现早晨戴出来的银凤镂花长簪不见了踪影。她朝着周围的地上望去,也没瞧见,脸上顿时有些惊慌。 司琴上前道:“夫人,这是在找什么?” 萧珺瑤指了指发髻上原本簪子的位置,“你可瞧见我今早戴出来的这支簪子?好像不知道掉到哪去了,这可是爷送给我的,没了可怎么办是好?” 司琴见萧珺瑤一脸的慌乱,开口宽解道:“夫人莫急,我且顺着我们走过的路去找一找,肯定能找到的。” “好,路上仔细些,我在这儿等你。” “是。” 司琴出声应下,转身顺着脚下的路反着寻去。 萧珺瑤此刻也没了什么赏花的心情,站在原地时不时看向来时的路,内心一片焦虑。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珺瑤猛然看见远处的路口出现了一个人影。她眯眼细瞧,此人也是身着一身大婢女的服饰,但看着身形、走路方式并不太像司琴。 那婢女虽已经瞧见了她站在此处,但还是慢慢悠悠、不急不慢的走着。 待她走近,萧珺瑤一瞧才发现原来是大夫人身边的翠儿。虽然自己前几日足不出院,但也听底下的人提起过。大夫人身边的大婢女翠儿犯了错,被杖责20下,关进房里三日不能吃饭。 本以为这顿酷刑之后,人应是脸色枯黄、身子虚弱。但怎么瞧着眼前的翠儿面色红润、春光满面,一点都不像受过刑罚的样子。 翠儿朝着萧珺瑤行了一个若有似无的礼,满眼都是不屑。“翠儿见过二夫人。” 萧珺瑤目光从她的脸上慢慢移到她的发髻上,整个人先是一愣,后又不禁捂嘴笑起来。 翠儿今日这一身是特意打扮了一番,本想在萧珺瑤面前嘚瑟一番,没曾想到萧珺瑤看见自己笑了起来。这笑得让她心里发毛,但面上还是装出一副傲然的样子。 “夫人这是在笑什么?” 萧珺瑤止住笑,手抚了抚发髻。“翠儿姑娘今日打扮的好生美艳,头上的这根银凤镂花长簪也是美得很啊!不知从何而来啊?” 翠儿听她一番夸赞自己,虽然心里不太相信,但还是美滋滋的。她抚着头上的簪子,娇声道:“自然是贵人相赠。” 这时司琴一脸失落的跑过来,对着萧珺瑤道:“夫人,还是没寻到。”她转头看了眼旁边的翠儿,那头上的簪子不是夫人的还会是谁的。她一脸震惊的指着翠儿头上的簪子道:“这不是·····” 萧珺瑤自然明白她要说些什么,抬起自己的手就把她指着翠儿的手轻拍下来,打断她的话道:“你也瞧着翠儿的发簪好看吧,刚刚我还在说着呢。” 司琴抬头望了一眼萧珺瑤,见她笑着看着自己。她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附和道:“是啊,翠儿姑娘的发簪真好看。” 翠儿瞧着这主仆二人的言行有些许奇怪,但并没有多想,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 “大夫人还吩咐我做事,我就不在这儿跟夫人聊了,先走了。” 翠儿连礼都没有行,转身就走了。 司琴瞧着她无礼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望着她的背影,低声怒道:“夫人,她也太不把你放在眼里了吧。” 萧珺瑤转回头来,一脸波澜不惊的道:“放心,自有人收拾她。” 说完,转身继续沿着这条小路走下去。 司琴皱着眉看着她的背影,手指揪拽着手中的手帕。自从入府到现在虽然一直是自己跟随服侍,但从未摸透过她的心思。 纵有爷的宠爱,但大夫人也是出名了的狠毒,死在她手下的女子也是无数。先前的鱼夫人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光有宠爱有什么用,若是没点心思如何能在这府中站稳脚跟。 萧珺瑤走出去好远才发现司琴没有跟上来,转头唤道:“你在想什么呢?还不快跟上来。” 司琴的思绪被她给打断,抬起头来看着她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应声道:“是,这便过来。” 说着小步快跑的跟了上去。 风忽而吹起,吹得院子中的菊花左右摇摆。空中也少了鸟儿的啼鸣声,多了一份静谧。 萧珺瑤走着走着忽见一片竹林,心下兴起,便朝着竹林深处走去。 司琴只觉四处有些熟悉,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萧珺瑤已经走了进去,自己只好跟了上去。 萧珺瑤穿出层层密密的竹林,豁然看见面前出现了一个小院。她脸上闪过一丝惊喜,抬手就去推开门。 司琴刚好不容易从竹林里走出来,瞧见眼前的院子,记忆涌上心头。 “夫人,别进去。” 她出言阻止也晚了,萧珺瑤已经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萧珺瑤站在院子内,环视了四周的景色。她眼睛又是一亮,这座小院里面的景色比外面的更是悦目。 她转头跟司琴说道:“司琴你瞧,这院子·····”话刚出口,便看见司琴还在门外站着,顿时一脸疑惑。 “司琴,你怎么不进来啊?快进来!” 司琴犹犹豫豫的迈了进来,“夫人这儿是禁地,爷不让人进来的。” 萧珺瑤皱眉看着她,沉思了一会儿,迟疑道:“莫不是先前那位夫人的院子。” 司琴低头道:“正是。” 萧珺瑤顿时了然,转头留恋的望了眼院子。若不是司琴出言,她真的还想逛逛房里面的样子。 “我们快出去吧。” 说罢,带着司琴转身要走。 谁知道她一转身,正对上李忆一双满含怒气的眼睛。 第三十六章 纸条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司琴顿时吓傻在原地,连行礼都忘了。 萧珺瑤脸色丝毫不变,朝着李忆规规矩矩行礼道:“夫君。” 司琴也跟着反应过来,忙行礼道:“爷” 李忆直接忽略掉萧珺瑤的存在,怒视着她身后的司琴,厉声道:“这么冷的天,把你家主子带出来是何居心?” 司琴一听,立刻跪倒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地面道:“奴婢知错了,请爷饶了奴婢这一回。” 萧珺瑤望了眼跪在地上的司琴,忙上前拉着李忆的衣袖对他道:“是我强迫她带着我出来的,这不关她的事。” 李忆依旧没有理会萧珺瑤,脸上的怒气不减,对着地上的司琴道:“你家主子使性子,你也跟着昏了头了吗?回去自己自行领了责罚去。” 说完,李忆一甩袖,一下子把萧珺瑤抓着自己衣袖的手摔了下来,怒哼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去。就在转过身的瞬间,耳畔忽然响起身后司琴一声高呼,“夫人!”。他急忙转身望去,只见萧珺瑤整个人已经失去意识,昏倒在原地。 他也顾不得什么心中的怒气了,上前一把把她抱起。一边朝着院外跑去,一边怒吼道:“还不快去找大夫!” 司琴吓得声音颤抖,泪水连连的应声道:“是是,我这就去。” 雕龙凤呈祥紫檀床上正躺着一个闭着双眼的女子,她眉如翠羽、肤如凝脂,让为其诊治的大夫都不禁有些失神。 李忆看了眼躺在床上没有意识的萧珺瑤,转头看着大夫开口问道:“如何?” 大夫站起身来,“无碍,恐是受了惊吓,才忽然会昏厥。” 李忆继续问道:“腹中胎儿呢?” “大人请放心,未伤及腹中胎儿。” 李忆心中这才松下一口气,将收拾好东西的大夫送到门口。唤来后来一旁的小厮,让他带大夫下去领了赏钱。 等他返回到床前的时候,床上的人儿已经幽幽睁开了眼。 萧珺瑤看着眼前一脸淡漠的李忆,心中一揪,有气无力的启唇道:“夫君,妾身又让您担忧了。” “以后注意便是。” 萧珺瑤瞥了一眼旁边候着的司琴,示意她扶自己起来。 司琴忙走上前,抬手扶起萧珺瑤,将枕头立起放在她身后,让她半坐在床上。做完这一切,又无声退回到原来的地方。 萧珺瑤望向李忆的眼眸中涌上些许雾气,她声音略微哽咽道:“夫君,妾身还有一事想向您禀告。” 李忆瞥了她一眼,“你说。” 萧珺瑤泪水盈盈的望着李忆,一脸自责道:“都怪妾身不小心,将夫君赠与我的银凤镂花长簪不知弄丢在何处。妾身满腹悔意,还请夫君责罚。” 李忆哪里还记得自己曾经送给她过一支簪子,不过经她这么一提醒,倒是隐约想起那簪子的模样。 “此事暂且就罢了,以后行事小心些。” 豆大的泪珠在萧珺瑤的眼眶里徘徊许久,终于掉落下来,在脸上形成一道泪痕。她像是怕李忆瞧见,赶忙别过头去,用手指轻轻擦拭去泪痕。待泪痕擦干净后,才转头扯出一个笑容,乖巧的应声道:“是,妾身以后定当谨慎做事。” 司琴站在旁边看着她这副楚楚可怜、委曲求全的样子,都不禁心下怜之。她抬眼瞄了眼自家爷的脸色,依旧如同之前一般,像是一丝动容也没有。 李忆也不再去看她,启步走到门边,撂下一句“我还有事要处理。”,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萧珺瑤望着他渐渐消失得背影,抬起手来把眼中残余的泪水拭去。神情恢复成平日里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刚刚才哭过的样子。 司琴关上房间的门,返回身来走到萧珺瑤床边,一脸关切的问道:“夫人,身子感觉好些了吗?” “我是假装昏倒的。”萧珺瑤听见司琴因惊讶而发出的声响,继续道:“当时我若不昏倒,你这板子注定是挨在身上了。” 司琴一听,顿时自责涌上心头。“都是奴婢不好,连累了主子您。” 萧珺瑤目光盯着床上的纱帘,失神道:“他哪是因为你我私自跑出来而生气,分明是因着我们闯进了那院子。若是我听了你的话,也不至于如此。” 李忆话语里带着与往日所不同的冷淡,司琴自然也是觉察到了。她心下也不免担忧一番,若是这二夫人一失宠,大夫人那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以后这个院里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了。 “哦,对了,这个给您。” 司琴从怀里掏出一张叠成方块的小纸条递给萧珺瑤。 萧珺瑤疑惑的看着她,手还是接过了纸条。她一边打开,一边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我们刚到长安那日,我从马车上刚下来的时候,就被一个乞丐打扮的小孩子给撞倒在地上。还让大夫人身边的翠儿好好嘲笑了一番。”她一提起这个就满脸的不高兴,但又意识到自己偏了题,又忙正色道:“不过他撞我的时候,偷偷把这个纸条塞在我手心里。后来我寻了个没人的地方打开,虽然我识字不多,但还是大致能看明白是写给您的。” 萧珺瑤听着她解释的空隙中,也将手中的纸条打开了来。她看着上面写的字,眉毛不禁皱起。看了好一会,她才把纸条递还给司琴,冷声道:“烧掉它。” 司琴不敢怠慢,接过纸条转身就丢进火盆中。 萧珺瑤眼看着纸条化为灰烬,才移开目光。“你怎么今日才给我?” 司琴忙道:“奴婢也想早点给了夫人,可是夫人这几日身边不是有爷陪着,就是有其他下人在,奴婢寻不到单独的机会来。” “这事你做的很好。” 司琴听见她夸奖自己,本来紧张的心也放了下去,“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萧珺瑤转过头来盯着司琴的双眸,一字一句道:“我还有件事想要你去做。” 司琴看着萧珺瑤的眸子犹如夜晚的星空一般,不知不觉便陷了进去。她回过神来忙低下头来,恭敬地回道:“夫人请说,司琴上刀山、下火海也定当给夫人完成。” 第三十七章 萧珺瑤赴约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萧珺瑤摘下戴在自己头上的披风的帽子,站在一扇古香古色的房门前,她的手指在门把手上犹豫的伸缩着。 照着字条上的日期早已经过去了三日,恐是司琴不识得这几个字,才昨日将此交到自己手上,也不知写字条之人还是否会继续在此等待。 正当她犹豫之际,忽然听见房内传来一个悦耳动听的声音。 “夫人在犹豫些什么?” 萧珺瑤手指紧抓住门把手猛力一推,启步走了进去。 屋内的摆设干净利落,两侧是放着摆件的楠木架子,两者的中间是一张红木八仙桌。 桌子旁坐了一位身着白色衣裙的女子,一块白色的纱布盖住了她大半张脸,只能看见一双眼睛。 萧珺瑤细端她的眼眸,竟然与自己有着说不出来的几分相似。再观,自己的眼睛像是比她的少了些光彩。 她收回自己审视的目光,走到桌子前坐在了她的对面。“既然诚意相邀,为何姑娘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啊?” 白衣女子像是一笑,她拿起桌子上的茶壶为萧珺瑤倒了一杯茶。“诚意足够便可。像夫人这般聪慧,又何必只关注这些皮囊。” 萧珺瑤看着她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杯,端起轻抿了一口。虽然只是一小口,但顿时整个嘴巴里都是茶的香气。她脸上带着一丝惊讶的问道:“这是碧螺春?” “夫人好见识。” 萧珺瑤放下手中的茶杯,盯着白衣女子的脸,像是要将她面纱下的面容都看透一般。 “不知姑娘今日找我来所为何意?” 白衣女子听她直言,也不拐弯抹角。“想与夫人做笔交易,一笔稳赚不赔的交易。” 萧珺瑤挑眉看着她。“哦?” “我且与你直说,我与你家大夫人裴氏素有恩怨,想借夫人的力一解心中之恨。” 萧珺瑤低下头玩转着桌子上的杯子,这与裴氏有过恩怨的不过就是那些李忆的妾室,莫不是眼前的人也跟着李忆有着什么说不清的关系。 白衣女子轻笑了一声,像是猜透她的心思,说道:“我跟李忆没什么瓜葛,你也不用如此提防着我会抢了你的位置。”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哀愁,“我只是想为我的妹妹出一口气而已。” 萧珺瑤“啪”一声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我也不过一介弱女子,护得自己周全都难得很,又怎有能力帮助你呢?姑娘还是另寻高人吧。” 白衣女子见她虽然如此说,却丝毫没有要走之意。“能在裴氏手底下安然无恙活着的,怕只有夫人一人吧。” 萧珺瑤嫣然一笑,“运气好,得了爷的庇护而已。” 白衣女子听见她提起李忆,眼中划过一丝不屑。“夫人真会说笑,若是你家爷真能处处维护,也不至于那么多像我妹妹一般的红颜毁在这大院里。” 萧珺瑤看着白衣女子为她又续上一杯茶,“我若真是如姑娘所说,有着拿捏裴氏的本领,又何苦费尽周章与你联手呢。” 白衣女子放下手中的茶壶,“手里有把一击封喉的暗刃自然是没问题。”她停下话语,故意瞟了眼萧珺瑤微微凸起的肚子。“但夫人真的是高枕无忧了吗?” 萧珺瑤像是被她戳中心事一般,脸上的神情一凝,但又很快恢复了正常。她看着白衣女子的双眸,没有言语。 白衣女子神情更加自信,继续说道:“李忆子嗣单薄,夫人肚子里的小生命若是能安然出生,虽说是名义上的李家长子,但大夫人也才20来岁啊。一旦她得了机会生下嫡子,加上她的家世背景,夫人有多大把握能护得自己与孩子的周全呢?” 萧珺瑤放在桌下握成拳头的手不禁紧了紧,另一只手抚摸上自己的肚子。“姑娘想怎么做?” 白衣女子藏在面纱下的脸勾起一丝笑,“自然是连根拔起,除之后快。” 萧珺瑤走后不久,隔壁房间的房门被人打开,探出一个女子的脑袋。她见已经没了萧珺瑤的身影,才放心大胆的走到萧珺瑤所出来的房间的门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师傅,一切可做好了?” 白衣女子早已摘下面纱露出真容,正是鱼幼薇。 “这个萧珺瑤不简单,我也不知道她到底信了我的话没有。” 绿翘看着鱼幼薇脸上带着丝丝担忧,上前宽解道:“这事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就算她猜出师傅是谁,又有什么大碍?” 鱼幼薇皱着眉,看着桌子上萧珺瑤没喝完的茶杯,目光变得犀利。“这件事必须要成!” 萧珺瑤回来时正好碰见司琴在和裴氏身边的一个小婢女僵持不下,她绕开小婢女的视线,打开窗户爬进屋子。 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换下,只穿着里衣,随手拿了件外衣搭在身上,装出一副温怒的样子开门道:“在外面吵吵嚷嚷的做什么?” 司琴听见声音,转过头来看着萧珺瑤的脸,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这小婢女与自己僵持了好一阵子了,若是萧珺瑤再不回来,怕是真的要拦不住了。 那小婢女见萧珺瑤一脸的不满,面上一点惧意也没有,笑嘻嘻的看着她道:“二夫人,我家夫人请您去前厅去。” “你且回了大夫人,我收拾一番马上过去。” “是。” 萧珺瑤站在原地看着那婢女远去的背影,脸色稍许凝重。一直听说裴氏新提拔上来一个机灵的婢子,今日一见果真是圆滑的很啊! 她收回自己的目光,朝司琴道:“随我进屋来,帮我换身衣裳。” 萧珺瑤换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裙,外面又搭了一件白色的披风,这才带着司琴朝着前厅走去。 刚一到前厅,便瞧见裴氏跟李忆坐在上座上,李忆的脸色甚是难看,底下跪着一个粉衣衫的女子。 裴氏一见萧珺瑤出现在门口,忙招手唤道:“妹妹可算来了,我跟爷真是等了许久。这件事事关妹妹,妹妹不来,也没法处理不是。” 萧珺瑤启步上前,揭开披风递给司琴。朝着裴氏跟李忆行了一个礼,捂嘴清咳了一声。“妾身今日身子不爽,嗜睡卧床。误了爷和姐姐的事,还请责罚。”说完,又是一串的咳嗽。 李忆皱着眉瞥了眼裴氏,冷声道:“你叫她来做什么,没了她这事我还断不了吗?”又转头朝着身边的婢女说道:“去给二夫人端杯姜茶来。” 裴氏脸上笑容一僵,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不再言语。 “谢夫君,姐姐” 萧珺瑤又捂着嘴清咳了两声,坐到旁边的座位上。 婢女将姜茶规矩的放在她的手边,她端起姜茶,放在嘴边一边吹起,一边瞅着跪在中间的粉衣女子。若不是她细瞧,真是看不出,此人竟然是裴氏身边的翠儿。 今日她的打扮比昨日更加明艳,就连大婢女的服饰都不穿了。 第三十八章 一模一样的发簪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萧珺瑤抬头喝下姜茶的瞬间,瞥了眼裴氏,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为何裴氏对翠儿会是满眼恨意,这二人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她放下手中的杯子,朝身后的司琴招了招手,唤她过来。见司琴俯身将耳朵低到她肩膀处,转头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道:“去查查裴氏跟翠儿发生了什么事情,记得回来的时候拿一个手炉。” 司琴直起身子,朝她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萧珺瑤抬起眼眸,正好与裴氏对上眼,她朝着裴氏嫣然一笑。 裴氏轻哼了一声,立刻别开了眼。 李忆将手中的银钗扔到翠儿面前,怒声质问道:“翠儿,你可知罪?” 翠儿抬起头来,颤抖的双手拾起地上的银钗,脸上出现一丝疑惑。她又将身子趴在地上,“爷,奴婢不知所犯何罪?” 李忆怒哼一声,冷着脸不再言语。 裴氏看了眼李忆发怒的脸,柔声对着跪在底下的翠儿道:“翠儿,念在你我主仆一场的份上,你赶紧招了,我还能帮你求求情。” “夫人,翠儿实在不知到底所犯何罪啊?” 裴氏眼眸一冷,变了声调,厉声道:“二夫人昨个儿说丢了个的银簪,今个儿就戴在你的头上!如今物证都摆在你的面前了,你还不承认这银簪是你从二夫人那儿偷来的。你要是再这么顽固,我也帮不了你!” 翠儿一听,抬起头来满脸惊恐,嘴中呢喃:“怎么会?”她跪在地上磕起头来,“求爷、夫人明鉴,若是奴婢偷窃而来,又何必如此光明正大的戴在头上。” 萧珺瑤听见她此番话,瞳孔一震,转头看向裴氏。裴氏此刻的神情,她也是琢磨不透。 翠儿把目光转向坐在一旁的萧珺瑤,声音里带着一些愤恨。她指着萧珺瑤,怒道:“是你对不对?那日园中你分明还夸赞我头上的银簪好看,如今又说你也丢了一件一模一样的。一定是你故意来诬陷我,以此达到你的目的。” 萧珺瑤本听裴氏的话里就暗有所指,此时翠儿把矛头直指自己,方才悟明白刚刚裴氏的神情。她抬头看了眼李忆,果然他正望向自己。 萧珺瑤垂下眼眸,眼角微微湿润,声音哽咽道:“翠儿姑娘,我与你无冤无仇,何苦设计陷害你。” 她抬起闪着泪光眸子望向李忆,“夫君,那日我确实在花园中撞见翠儿头上带着这根的银簪。当时我确实觉得与夫君所赠的那支有所相似,但我未敢断下结论。因着心中恐会冤枉了无辜之人,所以才只跟夫君请了丢失簪子的罪过。” 她又把头转向跪在地上死死盯着她的翠儿,眼眸再也承受不住泪珠的重量,让其滑落下来。“翠儿姑娘,若我成心害你,当时便立刻将你拿下送与夫君。何必多此一番呢?” 许是因着情绪激动,萧珺瑤捂嘴清咳起来。 裴氏冷眼望着萧珺瑤,果真是一个好戏子,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任谁看了也不会再去怀疑。 “妹妹莫要哭了,哭得我心肝都颤了。这不还没下了定论,只是翠儿一人之言,妹妹莫要再这般激动,恐会伤了腹中的孩子。” 萧珺瑤闻言泪水更是跟开了阀的水龙头似的,根本止不住了。“姐姐,我本就是这件事的受害者,翠儿却这般诬陷到我头上。再说下去恐是要将这帽子生生扣在我的头上,叫我如何不委屈,如何不激动?” 她低头抚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泪水滴在衣衫上。“孩子,娘亲对不起你。只是娘亲被人这般诬赖,实在是心中难平。你与娘亲血肉相连,必会感受到娘亲此刻的心情吧。” 李忆看了眼她委屈的脸跟隆起的肚子,轻叹了一口气。 “珺瑶今日我定会查明真相,给你一个交代。” 裴氏一听这话,本还想开口说话,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萧珺瑤蹙着眉,抬眼望着李忆。“谢夫君。” 此时司琴手里拿着手炉走了进来,她走到萧珺瑤身边说道:“夫人这是您的手炉,奴婢给您拿过来了。” 她俯下身子递给萧珺瑤的瞬间,轻声快语说道:“翠儿受罚当日碰巧裴澄大人入府,把她英雄救美了下来。许给她承诺,几日后带她离府。这事在下人们之间都已经私下传开了。” 萧珺瑤暗下一挑眉,手捧着手炉,又恢复了刚才的神情。 司琴直起身子,退回到她的身后。 李忆冷声问道:“翠儿你这银簪从何而来?” 翠儿跪在地上,头贴着地面,“回爷的话,乃是裴澄裴大人所赠。” “裴澄?” 李忆低头呢喃这两个字。 裴氏一脸惊讶的转头看向李忆,“莫不是真是这么巧合,竟是一模一样的两个簪子?” 李忆听此冷哼一声,“巧合?”他指着底下候在一旁的小厮,“你把那簪子拿上来。” 那小厮恭恭敬敬的走出,将簪子拾起呈上给李忆。 李忆拿过簪子后,手指捏着簪子的一端,在眼前不断的转动着。忽然眼前一亮,脸上溢满怒气,又把簪子狠狠摔在地上。 “何来的巧合?这分明就是我送与珺瑶的那一支!珺瑶的名字还明晃晃的刻在上面!” 翠儿一听,满脸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她连滚带爬的把身子蹭到簪子掉落的地方,手拿起簪子细细查找了。果然在簪子的一片花瓣上发现了清晰的刻着的珺瑶二字。 她的手顿感无力,簪子从手中滑落,嘴里呢喃:“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她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几下爬到裴氏脚下。一下子抱住她的腿,指着她一旁的小婢女道:“这明明是她送来给我的,说是裴大人送与我的定情之物,怎么会是二夫人的那支呢?” 小婢女轻笑一声,“翠儿姐姐,这是急昏了头了吧。我连这簪子的样子都未曾见过,何曾拿它给你过。” 翠儿收回自己的手指,紧抱着裴氏的腿,急切地看着她道:“夫人快替奴婢证明清白啊,夫人!” 裴氏眼中冒着怒火,心中不住的暗骂蠢材。抬起脚一脚把她踹到一边,指使旁边站着的小厮:“还不快把这个罪婢拉下去家法处置!” 第三十九章 裴家聚会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翠儿被裴氏这一脚踹到不轻,直到小厮过来拉扯她,才回过神来。“你们谁敢动我,我可是裴澄大人的人。要让他知道了,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萧珺瑤看着翠儿披头散发的样子,不禁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李忆一听她这话,心中的怒气更是压不住了,怒哼一声。“我倒要看看那裴澄护不护得了你!给我拉出去打,往死里打!” 小厮立刻不敢怠慢,没了先前的温柔,生拖硬拽的把她拽了出去。没过多久,外面就传来女子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萧珺瑤望向坐在上座的裴氏,见她一脸没事人似的在喝着茶。见她望过来,裴氏朝她笑着举了举手中的杯子。 翠儿的声音很快变得微弱,慢慢没了声响。 一个小厮走进来禀报:“爷,人已经昏死过去,不知如何处置?” 李忆头也不抬冷声道:“将她送到裴澄裴大人府上,跟他说人我送到了。” “是”小厮应下走了出去。 李忆收回望向门边的目光,朝着裴氏与萧珺瑤道:“我还有政务要处理,今夜就去书房了。” 裴氏跟萧珺瑤站起身来,目送李忆离开。 裴氏转头看向萧珺瑤,笑道:“妹妹日后可要好好放置物件,莫要再出了这种事,引得全府上下跟着忙乱。” “姐姐教训的是。”萧珺瑤垂下眸子,“姐姐也会去好好瞧瞧,自己有什么物件丢失了,毕竟这翠儿离着姐姐比较近。” “自然。” 裴氏丢下二字,带着身后的小婢女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萧珺瑤待她走后,方才抬起眸子,对司琴道:“你可知为何翠儿落得今日下场?” 司琴低下头,不作声。 “想要自己不该要的,想攀自己不该攀的。只有这个下场,你可明白?” 司琴忙规矩回道:“奴婢明白,奴婢谨遵夫人教诲。” 裴氏家族自古为三晋望族,也是声势显赫的名门巨族。自秦汉以来,历六朝而盛,至隋唐而盛极。裴氏家族历经几朝,分支众多,裴澄所在的裴家不过是众多分支中的一条。 裴老夫人育有四女一子,几个女儿出阁后,跟随夫家去到各地。回家的次数自然不多,由此家中也是甚是冷清不少。自从裴老太爷去世后,虽有子孙相伴,裴老夫人但还是深感孤独。每每想起出阁在外的女儿们,都不禁泪水连连。 裴老爷也是个长安出了名的孝子,见自家母亲已是耄耋之年,却整天闷闷不乐,心下也是苦恼。大夫人见此,献上一计。每四年举办一次聚会,以此让裴老夫人与女儿们相聚,一解相思之苦。 今年因着裴老夫人疾病缠身,恐赶不上这次的聚会,方才将日期提前举行。以往宴会均由着裴老爷亲自操办,今年恐是想锻炼长子,便让着裴澄操办一切。 裴氏一进裴家的大门,顿感与往年有着不同,原本苍白的脸色有了些生气。 萧珺瑤也是自入门后第一次参加这裴氏的聚会,不过若不是她怀有身孕,恐也难跟着参与。她环视四周的装扮和来往忙活的下人们,不禁心下感叹:裴氏果然是大族,纵然只是个分支,都有如此气派。 “婳儿!” 一个身着华贵,满头金簪的妇人朝这边喊道。 萧珺瑤本心生疑惑,左右顾盼,没见到什么女子。却忽然听见身旁的裴氏,应了一声,唤道:“娘!”紧接着裴氏飞扑过去,扑进那妇人的怀里。 萧珺瑤整个人一愣,转头望了眼李忆。见他朝自己使了一个眼色,忙走上前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珺瑶见过夫人。” 李忆也上前行了一个礼。 沈夫人连眼也没往这边瞥一下,继续摸着裴氏的脸,一脸心疼道:“怎么脸色不好?看着又消瘦不少。” 裴氏眼眶里泪珠不停地打转,“娘,我没事。”她吸了吸鼻子,把眼里的泪水强压下去,转头指着萧珺瑤对她道:“娘,这是萧氏。” 沈夫人抬眼瞄了一眼萧珺瑤,似有若无的点了点头。又转头对着裴氏说:“快去见过你几个姨母和老祖宗。” 裴氏跟着沈夫人一同跟着去了,只留下萧珺瑤跟李忆站在原地。 萧珺瑤自然看得出沈夫人是成心冷待自己,为自家女儿出一口气。她转头脸上略带委屈的望着李忆,眼里星光点点。 李忆轻叹了一口气,手搭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又垂下手拉起她的手,带着她朝着裴氏的方向走去。 此时裴老夫人坐在正厅的黄花梨木炕桌旁,她的身下坐着一圈的人。裴老夫人许是因着几个女儿陪在身边,精神头好了不少,不时“哈哈”爽朗直笑。 裴氏跟着沈夫人走到裴老夫人的跟前,一脸乖巧的道:“婳儿给老祖宗请安,原老祖宗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裴老夫人抬眼一脸慈祥的看着她,抬起手朝她招手道:“快过来,让老祖宗瞧瞧。” 沈夫人站在后面笑着推了裴氏一把,“老祖宗,婳儿一进门就急着来看您呢!” 裴氏走到裴老夫人身边,俯下身子蹲坐在她的身旁,仰头看着她庆唤道:“老祖宗。” 裴老夫人抬起手抚摸上她的脸庞,“怎么几年不见,消瘦了这么多?” 第四十章 裴老夫人的怒气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底下坐着的大姨母开口附和道:“是呀,我瞧着婳儿这丫头也是清瘦了不少,脸色看着也不太好。” 沈夫人怒哼一声,“家里有个狐狸胚子作怪,能好到哪去?” 裴氏眼眶周围瞬间红了,垂着头不再言语,一副受了委屈强忍着不说的样子。 四姨母惊讶道:“莫不是那个鱼幼薇?” 二姨母朝着她放在桌子上的手就是一下,“你这混沌的脑子,鱼幼薇早就进了道观,哪来的分身再跑到扬州去。” 四姨母了然的点了点头,一脸讥笑的道:“这李忆真是好样的,刚送走一个,立马又带回来一个。” 沈夫人的气是不打一处来,“今个儿还带来了,我瞧着那肚子可是有三四个月份了!”她偷望了眼裴老夫人,继续道:“我这苦命的女儿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哟!这勾搭人的本事可是真是不小。”四姨母转头看向裴老夫人身边的裴氏道:“婳儿,你四姨母今日一定为你好好出气。” 裴老夫人看着裴氏委屈的脸,把拐杖朝着地上一杵,怒声道:“都说够了没有!” 屋内所有人顿时禁了声,不敢再言语。 大姨母从座位上站起来,朝着自己的妹妹们使了一个眼色。自己走到裴老夫人身边,手抚摸着她的后背为她顺气,“您别生气,小辈的事让小辈们自己去处理吧。” 裴老夫人抬头看了眼自己的大女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握住着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道:“还是你明事理,让我省心。”她转头瞪了一眼底下的几个女儿,“你们还有没有分寸!若是人在裴府出了事,让人传出去,你们让裴家的脸面还要不要?!” 说完,因着说话时情绪太激动,她不住地咳嗽起来。大姨母忙手又抚摸着她的后背为她顺气,底下的几个女儿也是面露关切。 大姨母见裴老夫人咳嗽渐轻了,才放心垂下手。“我的好妹妹们,若是你们真教训了那女子,你们让婳儿以后如何在李府生活。这事要是传出去,不光你们在夫家没法做人,整个裴府也要跟着让人戳脊梁骨。” 沈夫人皱着眉瞧着裴老夫人,幽怨道:“老祖宗,我见女儿消瘦成这般,这为娘的心怎会不痛啊?” 裴老夫人低头摸了摸裴氏的发髻,满脸慈祥道:“婳儿,老祖宗一定会为你做主,断不能让人家白白欺负。” 沈夫人要的就是裴老夫人这句话,她虽身为裴家的女儿,但如今已经出嫁夫家,扬州又偏偏不在夫家的势力范围下。想要庇护女儿周全,只能靠着树大根深的裴家。 裴氏仰起头,红着眼眶望了望裴老夫人和几个姨母。“婳儿让老祖宗和几个姨母费心了。” “傻孩子。”裴老夫人边说,边拍了拍裴氏的肩膀。 这时一个小厮进来禀报:“老夫人、夫人宴席准备好了,老爷让我来请您入座。” 裴老夫人应了一声,在大姨母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拄着拐杖朝几个女儿道:“我们走吧。”她转头手抓住裴氏的手,“婳儿,扶着老祖宗入场。” 裴氏回握住裴老夫人的手,乖巧的应道:“是。” 几个女儿也伴在裴老夫人左右走了出去。 萧珺瑤坐在李忆身后侧,远远地便望见一行身着华贵的人簇拥着一个老人朝这边走来。当那行人走近时,在场所有的人都站起身来迎接,萧珺瑤也自然跟着站起身来。 众人齐声唤道:“老祖宗!” 裴老夫人面带微笑的环视四周,“都来了!” 萧珺瑤打量着这老态龙钟的裴老夫人,虽见已是行动不便,但浑身上下透出的威严之气让她不禁心下一惊。她特别注意到这裴老夫人的目光扫到自己时略有停顿,自然心中明白裴氏在其面前定是说了些什么。 裴氏扶裴老夫人入座以后,便回身走到李忆身边坐下。 萧珺瑤特意打量了一眼她的脸色,见她印堂发黑,双目无神,唇裂舌焦,才收回自己的目光,低头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宴席吃到一半,裴澄起身走到中间,朝着正座的裴老爷跟裴老夫人恭敬地行了一个礼。“父亲、老祖宗,孙儿今日特意准备了歌舞助兴。” 裴老爷满意的看着底下的裴澄,他对这个儿子很是器重。若不是自己母亲因着出身对他意见许多,自己早将裴家部分的事务交付给他了。 他转头看着身边的裴老夫人道:“澄儿一份孝心,不知老祖宗意下如何?” 裴老夫人虽是不喜这个孙子,但儿子已经开口,也不好当众扫了他的面子,只得默许的点了点头。 裴老爷见裴老夫人同意,满脸喜色的朝着裴澄道:“快去好好准备,莫要让老祖宗失望!” 裴澄也是喜上眉头,今日他定当要好好表现一番。他拱手道:“是!孙儿定当不辜负父亲、老祖宗的期望。” 萧珺瑤打量着站在中间的裴澄,手指甲在杯身上不停的滑动着。这就是翠儿以身相许的裴澄,这翠儿也是眼光极差、遇人不淑。 她曾听下人们议论过,那日将奄奄一息的翠儿送去裴府之后,没过多长时间就被裴家人抬去了乱葬岗。如今恐是被那饿狼叼走,连个尸首都寻不到了。 裴澄下去吩咐了一番,走回到座位上,拱手朝上座的裴老爷和裴老夫人道:“父亲、老祖宗一切准备妥当”他又转身朝着底下坐着的宾客道:“请各位好好欣赏。” 他刚落座,悠扬的乐曲响起,两列身着红色纱裙的舞女像是天上仙女一般飘入大厅中间,扬起衣袖漫舞。花瓣藏在舞女的袖间,随着她们的舞动,花瓣纷纷扬扬的洒出,甚是好看。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传到每一个宾客的鼻尖,所有人不禁都沉浸在这舞蹈中。 忽而所有的舞女都聚集到中央,有序的围成一团。她们将衣袖往上空一甩,剩余的花瓣被抛向空中。在花瓣向下散落的同时,她们集体向后弯下柔软的腰肢,像是春日绽开的牡丹。 漫天花雨中,红衣舞女的中间站立着一个宛若天仙的白衣蒙面女子,如空谷幽兰般出现,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她们交头接耳的讨论着这女子怎能就这般凭空出现,连上座见惯风雨的裴老夫人脸上也不禁流露出一丝惊艳。 裴澄坐在下面满意的看着众人和裴老夫人的反应,他仰头喝下一杯酒,勾起一抹笑容望向那白衣女子。 萧珺瑤看了看中央的女子,又望向坐在她斜前面的裴氏。忽然发现裴氏的身子在不停地颤抖着,她脸上露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 第四十一章 蒙面的白衣女子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白衣女子因着白纱蒙面,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灵眸,额间画着妖治的艳红色花钿。青丝墨染,出尘如仙,一袭如霜的衣裙傲世而立。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让人生生移不开眼。 红裙舞女一点点立起腰来,站在前面的向四周散去,呈现半圆状包围着中间的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侧头仰望,一头乌丝倾泻而下。她轻舒云手,抬步上前,步步生莲。随着她轻盈而又惊艳的舞姿,蝴蝶袖子开合,露出白藕般的小臂。 就在众人沉浸在舞姿之中时,忽然一声刺耳的女子尖叫惊醒了所有人。音乐声戛然而止,跳舞中的舞女们也被这一声惊吓到,都纷纷停下了动作。 所有人面带不爽的循声望去,只见裴氏满露惊恐,眼神直直的望向中央的白衣女子,整个人不住的颤抖着。 “婳儿。” 沈夫人看着自家女儿这副样子,也在位置上坐不住了。大声唤了一句,提着衣裙就快跑到裴氏身边。蹲在裴氏的一旁,满眼担忧的柔声问道:“婳儿你是怎么了?” 她想抚摸女儿的惊恐的脸以此来安抚她的情绪,谁知道手指刚一触碰到裴氏的皮肤。裴氏就跟疯了一样边大叫着,边把她的手用力打到一边。脚上也蹬踹着往后挪,餐桌顺势被她踹翻在地,盘子的佳肴洒在地上,一片狼藉。 沈夫人哪想到她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猝不及防的被她这一打,整个人摔倒在地上。除了屁股处传来的疼痛外,手上也是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沈夫人抬起触碰裴氏那只的手来,原本白皙的皮肤上竟然就这样被她锋利的指甲生生划出了三道血痕。 李忆从未见过裴氏这般样子,他顺着裴氏的目光望向依然站在中央的白衣女子。白衣女子也正在看着他,一时间四目相对。他身子不由得一震,整个人愣在原地,手上原本想阻拦裴氏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裴氏眼睛还是直直的望着白衣女子,不停的往后挪,嘴里若是仔细听像是在不住的呢喃:“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 她忽然站起身来,在大厅内四处的奔跑,头上的发髻也因着她剧烈的动作散落,金钗掉落在地上。 裴老夫人瞧着裴氏这副失控的样子立刻反应过来,指着她高声道:“快把她抓住!”她见小厮应声而上,动作颇为粗鲁,又忙补充道:“但别伤着她!” 沈夫人看着大厅里自己女儿的模样,自然是心疼万分。也不顾上自己手背正血流不止,准备爬起身来就要朝着裴氏方向冲过去。 一旁的沈老爷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她控制住她的身体。 沈夫人被他抱得死死的不能动弹,只得用手捶打着沈老爷的手,望着裴氏的眼不住的流淌着泪水。她声嘶力竭的喊道:“放开我!我要去救我的女儿!放开我!” 沈老爷看着自己悲痛欲绝的夫人也是满心的悲痛,自己女儿瞧着已是疯了,不能再让夫人出了事。 抓裴氏的小厮们看见沈夫人手背上的伤势,一个个畏首畏尾的都不敢上前。纵使他们命再贱,也不想就这样死在一个疯女人手中。 裴老爷见他们迟迟抓不住裴氏,大厅内的宴席已经被弄得乱七八糟。若是再不控制住,恐事态发展更不妙。他一声怒吼:“你们还在磨蹭什么!谁给我抓住,就重重有赏!” 正是这一句,让一个个小厮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但因着裴老夫人那句不要伤了她,还是费了些时间才控制住她。 裴氏虽然被控制住了,但还是不住的摇晃着身体,惊恐的眼珠在眼眶里不停地四处转动,嘴里自言自语。 裴老夫人一看她这副样子,脑子顿时翁了一下。她感觉自己胸口一痛,呼吸紧促起来,扶着拐杖的手也不稳了。 一旁的裴老爷立马察觉到她的异样,赶忙上前扶住她的身体,转头吩咐小厮道:“把李夫人抬到屋里去,快去找大夫来!” 说完,扶着裴老夫人往屋里走去,所有人也跟着朝屋里走去。 萧珺瑤在裴氏发疯的那一刻,马上躲得远远地。裴氏疯起来连自己的母亲都认不得,更何况就在她身后的自己。自己怀有身孕,万一一个不小心伤了自己,那可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她本想跟着人群去到里屋看看接下来的情况,却一转头间发现本应该跟去里屋的李忆,背着人群朝厅外匆匆忙忙走去。她心下一愣,抬步就跟了上去。 李忆只想着自己心中的事,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的萧珺瑤。 他走到裴府的一处院子,望见不远处的亭子内站着一个白衣女子。他眉头一皱,冲着那女子便走了过去。 萧珺瑤在不远处的一块树丛处停了脚步,此处的位置刚好能清楚的看见亭中的情况,又能不被人轻易发现。 李忆走到背对自己的白衣女子身后,“你为何会在这儿?”他声音中带着清晰可闻的颤音。 白衣女子转过身来,白纱遮住她的半张脸,正是之前在大厅跳舞的女子。一双幽邃的眸子中带着一丝笑意,直直地望向李忆,“李大人好久不见。” 李忆听到她这句“李大人”,整个人身子一颤,他又重复一遍之前的问题,“你为何会在这儿?” 白衣女子轻笑出声来,眼弯成一个月牙。“为何会在这儿?”她垂眸重复了这句话后,抬眼越过李忆望向萧珺瑤藏身的树丛,高声道:“萧夫人,快来告诉你家爷,我为何会在这儿?” 萧珺瑤本来正惊讶他二人的关系,一听见她高呼自己的名字,整个人一颤。自知也藏不住了,便从树丛中走了出来。在李忆质问的眼光中,走进了亭子。 李忆皱眉冷声问道:“你又为何在这儿?” 萧珺瑤垂眸道:“我瞧着您一个人走了出来,心中有所担忧,便跟了过来。” 白衣女子听了此话咯咯直笑,拍手道:“李大人可真是娶了位好夫人啊!” 她的话音刚落,李忆一把抓住她的皓腕,眼底的冷意像是看不到底。 “你现在都不要脸到做个舞姬,当众取媚别人的地步了吗!” 第四十二章 裴氏疯了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在裴老爷的交代下,众人把裴氏用绳子绑住手脚放在床上。大姨母为了安抚裴老夫人,跟着去了她的院子,裴氏的屋内便仅剩下了裴家兄妹四人和沈老爷。 此时裴氏满脸痛苦的在床上挣扎着,企图挣脱这绳子给她带来的束缚。她不停扭动着手脚,即便皮肤已经被绳子的纤维磨破留下一道血痕,也不放弃挣扎。 沈夫人泪眼婆娑的趴在裴氏床边,看着女儿这副模样,也顾不上什么贵族夫人的身份了。她转过头向站在一旁的裴老爷拍着胸脯哀求道:“哥哥,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放开婳儿吧!我求你了!” 裴老爷一脸为难的看着自家的妹妹,若是放开,指不定会出什么大乱子,现在不应该是妇人之仁的时候。 见裴老爷没有答应,沈夫人“扑通”一声双膝跪在地上,把头磕在地上“砰砰”直响。 “我求求你!求求你!” 裴老爷看着她不争气的样子,怒声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他头别向一边,不再去看她。 四姨母见到这副情景上前一把把沈夫人拉住,让她别再磕头。“姐姐你这般求哥哥有什么作用”她指着躺在床上的裴氏,“你这样作践自己,婳儿就会好起来吗?” 二姨母也望了床上人不人鬼不鬼的裴氏一眼,眼眶红了红。她转头看向一旁的沈老爷,高声道:“你还在这儿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你夫人拉起来。” 沈老爷把沈夫人半抱半搀的从地上弄起来,“秀兰,我们的女儿一定会治好的!” 沈夫人意识到自己失了分寸,可是面对这样的女儿,她真的无计可施了。她一头扑在沈老爷怀里,便失声痛哭起来。 大夫就在此时匆匆忙忙赶了过来,裴老爷忙把他带到裴氏床前,屋内的人见此一下子都围了上去。 沈夫人也止住了哭声,生怕会耽误大夫的诊治,她哭得通红的眼睛在裴氏与大夫之间不停的转换着。 大夫为裴氏诊治完后,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裴老爷上前问道:“如何?可是得了什么病?” 沈夫人本来抑制住的情绪,在看到大夫凝重的脸色之后,又爆发出来。她从沈老爷怀中挣扎出来,跌跌撞撞冲到大夫面前,一把抓住大夫的手,眼中满含着急切。 “大夫!我女儿能治好吧!我女儿一定能治好吧!” 大夫被她这一举动吓了一跳,本来到了嘴边的话语,这下根本不敢再说出来。 沈老爷看出大夫的犹豫,心中一沉。他上前把她与大夫拉开一段距离,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一般开口道:“大夫你说吧,我们能挺住。” 大夫听了他的话,低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才开口说道:“令爱应是情绪一直恍惚,又忽然间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才会如此。” 裴老爷问道:“可能治愈?” 大夫抬头望了眼沈夫人,又叹了一口气,缓缓的摇了摇头。“只能静养,若想恢复正常,难啊!” 沈夫人听到这一句,“嗷”的一声就昏倒在沈老爷怀里。 沈老爷也是受了不小的打击,手上的劲再也扶不住沈夫人的身体,两人双双摔在地上。他是老泪纵横,手拍着地面,嘴里不停地说道:“造孽!造孽!” 裴老爷纵然也被惊住,但还是面色未改。让人把沈夫人抬去隔壁的房间让大夫为其诊治,又将沈老爷扶起。 四姨母哪曾想自己平日里要强的姐姐,就这般轻易的病倒了。她别过头,望向床上疯疯癫癫的裴氏,眼眸中是无限的同情与悲痛。 她望着望着,忽然眼睛一顿,上前一把抓起裴氏没有放下衣袖的手腕。她把裴氏的袖子往上一掀,整个人愣在原地。 她倒吸一口气,声音中带着颤音道:“快来看!” 屋内的人听见她的声音,都围了上去。 沈老爷在看到自家女儿的手臂后,满眼通红、青筋暴起,他抬起手一拳打在床框上,顿时“砰”的一声巨响。 二姨母也是气得浑身发抖,她环视四周,厉声道:“李忆呢!自家夫人出了事,他人呢!” 裴老爷手掌握成拳,怒哼了一声,夺门而出。 院子中,白衣女子眼中的笑意凝固,手腕即便被李忆抓的通红,她也丝毫不在意。抬步上前,在与李忆仅有半臂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 她抬起另一只手来,把脸上的白纱摘下。一双幽邃的眼眸,像是千年封冻的冰湖一般没有一点涟漪。她嘴角扬起一个绝妙的弧度,凑到李忆耳边启唇道:“我就是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 她直起身子,脸上满是戏谑的笑容望着李忆,一字一句地继续道:“李大人能奈我何?” 李忆被她这句话气得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抓着白衣女子的手腕也加重了力道。 “鱼!幼!薇!” 他的每一个字几乎都是咬着牙吐出来的。 萧珺瑤本在鱼幼薇摘下白纱的时候,已经被她的面貌惊得说不出话来。此刻又听到李忆喊她鱼幼薇,顿时心中所有都明白过来。 她皱着眉指着鱼幼薇,失神道:“你是·····你是鱼幼薇。” 鱼幼薇的手腕被他抓的生疼,疼到嘴唇渐渐发白,但她脸上还是保持着那副戏谑的笑容。她歪着头看着李忆此时生气的模样,嘴角的笑容更浓。 “李大人,您真是贵人多忘事。自入了咸宜观,我就是鱼玄机了。” 她脸上的笑意冷了冷,垂眸道:“鱼幼薇在那日起就死了,被你活生生杀死在那凄冷的道观中。” 鱼幼薇说此话时的神情,像是在讲述别人的事情一般轻描淡写。 李忆眼眸一震,手上的劲松了松。 “所以因为恨我,你就自甘堕落到人尽可夫的地步吗?” 萧珺瑤看着此刻李忆的脸,此刻的他是她入府以来从未见过,这大概才是真正的他吧。 她不禁苦笑,本以为自己是因着他对表姐的愧意和自己些许的情谊入了府。却万万没想到所有的宠爱,不过只是因为一张脸,一张与着眼前女子5、6分相像的脸。 她的千算万算,到头来还是算不过他的无情。 “恨你?”鱼幼薇低头重复着他的话语,突然她仰头长笑,笑着笑着眼角溢出一颗晶莹的泪珠。 她双手抬起抓住李忆的衣衫,瞪大了双眼厉声道:“对!我就是恨你!恨得想杀了你!” 第四十三章 算计李忆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我所遭受的屈辱,所承受的悲痛,所惹出的祸端,所犯下的罪孽,这所有的一切通通都是因为你!” 鱼幼薇突然放开自己抓着李忆衣衫的手,垂眸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她眼里的恨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柔情。“我那还没看这个世界一眼的孩子有什么错?” 李忆整个人一震,抓着她的手无力的松了下来,身子向后踉跄了两步,声音颤抖道:“你怎么会知道?” 鱼幼薇听见他的问话,低着头笑个不停。她带着妩媚笑容抬头来,轻声道:“我怎么会知道呢?是我的孩子亲口告诉我的。”她突然抬起手来指着李忆的身后,提高声调道:“瞧!他在那儿正朝着你笑呢。” 李忆整个人被吓了一跳,他迅速回头朝着鱼幼薇所指的方向望去,眼睛里全是惊恐。 萧珺瑤看着眼前正满足的欣赏着李忆反应的鱼幼薇,眉毛皱起。 “疯子。”她开口说道。 鱼幼薇听到这一句话,轻笑一声,转过头来直勾勾的望着萧珺瑤微隆起的肚子。 “萧夫人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了吧。” 萧珺瑤看着她的眼神心底有些发毛,立刻手护上自己的肚子,身子往后退缩让自己与鱼幼薇拉来距离。 李忆见状,快步走到萧珺瑤面前,用身子将萧珺瑤护在身后,阻拦住鱼幼薇向前的步伐。 “我们的事情与她无关,不要牵扯到她。” 萧珺瑤看见鱼幼薇脸色冷了下来,眸子里深不见底的寒意,心中升起一丝恐惧。她不由得抬起手紧抓着李忆的衣衫,将身子藏在他的身后,以此来躲避着鱼幼薇的目光。 鱼幼薇见到李忆此时的动作,心中没有丝毫伤心、难过。她只是替自己的孩子感到不值,同为他的孩子,就算得不到应有的庇护,却为什么要让他生生惨死在自己亲生父亲的手上。 她眼睛瞄到小路的不远处隐约出现的人影,脸上依旧是妩媚的笑容。她启步走到李忆跟前,看着李忆防备的眼眸,伸出手牵起他的手掌。他的手掌依旧如同以前一样温暖,可是再也温暖不了自己的心了。 她俯在李忆的耳畔,启唇道:“我愿你今生今世膝下无子、孤独终老、悔恨终生!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这一字一句都包含着她对他绵绵不尽的恨意。 还没等李忆反应过来她的话语,鱼幼薇就抬起他的手借势往后一推,瞬间整个人朝着身后方的石柱摔去。 李忆自己也因为力的作用,踉跄了几下。 可他身后的萧珺瑤却因为与其靠得太近,虽然帮李忆抵住了推过来的力,但自己抓着李忆衣衫的手却是一滑,整个身子失去控制向后摔去。 她身后便是台阶,脚根本无法站住,一下子摔倒在台阶上。还没等她有所反应,便顺着台阶的坡度滚了下去。 萧珺瑤趴在石子路上,感觉肚子处传来一阵疼痛,紧接着一股热流顺着大腿流下。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手伸向大腿处一摸,映入眼眶的是一片血红。 她瞬间感觉已经抽尽了全身的力气,眼前一黑仰头昏了过去。 鱼幼薇吃力的坐起身来,背靠着石柱。额头上不断有鲜血流下来,她也并不在意,抬起自己的手将白纱重新戴在自己的脸上。 李忆转头看着躺在地上,裙下已经血迹斑斑的萧珺瑤,垂下的手握成一个拳头。回过头来快步走到鱼幼薇的面前,手掌高举到半空之中。 鱼幼薇眼中丝毫没有惧意,她扫了一眼李忆身后渐渐清晰的人影,白纱遮住的嘴角不禁翘起。 李忆的手在半空中微微颤抖,他知道现在自己的另一个孩子也保不住了,但是面对着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看着她血流满面、满眼恨意的模样,自己的手却是怎么也扇不下去。 “你在做什么!” 一声怒吼在李忆的身后响起。 李忆收回自己的手转过头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满脸愤怒的裴老爷,嘴唇微动却未言语。 裴老爷越过他看着后面不住颤抖的鱼幼薇,眼中的怒火越来越旺,怒甩了一下衣袖。 “这是裴府,还容不到你在这儿放肆!” 李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见鱼幼薇正低着头蜷缩在石柱下,身子在不住的颤抖着,加上她额头上不断流下的鲜血,活脱脱一副受虐者的模样。他心中顿时明白了所有,这一切都是她报复自己的圈套。 他转过头来拱手道:“李忆有罪,全凭裴老爷处置。” 裴老爷怒哼一声,转头吩咐小厮指了指晕倒在地上的萧珺瑤道:“把她抬去厢房,请来大夫诊治。”又转头指了指缩成一团的鱼幼薇,“也把她一块带去,诊治一番。” 小厮走到鱼幼薇面前,恭敬道:“小姐,请把。” 鱼幼薇把头从膝盖处抬起来,惊恐的看了李忆一眼,忙就瞥到一边。站起身来,绕到离李忆最远的地方走出了亭子。 她的表现让裴老爷看来就是一副受了李忆迫害,害怕他的模样,由此看向李忆的眼睛更是不善。 在看鱼幼薇跟萧珺瑤都走了以后,他才开口说道:“你跟我来!” 在小厮们的眼里,估计是把萧珺瑤跟鱼幼薇一同化为受到李忆迫害的范围里去了,所以将她与萧珺瑤安排在一处厢房里。 大夫为她二人诊治之后,从门内退了出去。 萧珺瑤只是当时被流下的血吓昏了过去,在大夫为其诊治之时便已经苏醒了过来。她颜色苍白,眼神里没有了生气,目光紧盯着坐在椅子上悠闲喝茶的鱼幼薇。 鱼幼薇并不在意她的目光,“是不是感觉小腹绞痛,身体无力?”她放下手中的杯子,“啧”了一声摇头继续道:“这滋味可不好受。” 萧珺瑤手指紧抓着身下的被单,“你的目的从来就不是裴氏,从你接近我开始,你要的只是爷和我肚子里的孩子,对不对?” 鱼幼薇歪着头看着她,“我还以为你会要死要活,恨不得杀了我。果然不能小瞧了你。” “回答我!”萧珺瑤瞪大双眼怒吼,“这里没有别人,回答我!” 第四十四章 不舍得与舍不得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你说的没错,裴氏确实只是我计划里的一环,而我真正的目的也的确是李忆。至于你的孩子,”鱼幼薇说到这儿低下了头,“你要怪就怪你的孩子来得不是时候,李忆欠我一个孩子,他便要偿还给我一个。” 萧珺瑤闭上双眼,身子不住的颤抖,眼角溢出一滴泪珠。过了良久,她才缓缓睁开眼睛道:“你除了我们定好的计划之外,到底还做了什么准备?若只是以他虐打舞姬跟妾的罪名,只会败坏他的名声,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她转过头看着鱼幼薇继续道:“你既然有万全的把握,自然不会仅做到此吧。” 鱼幼薇站起身来,望了眼房门的方向,开口道:“对,虐打舞姬与妾,裴老爷当时会觉得拂了他的面子。但事后一想,若这事闹大,损害最大的就是裴家的名声。为了这个,他也不会对李忆做下多大的责罚。像这种大户人家,对他们来说,面子可比一两条贱命更重要。” 她转过头来笑着看着躺在床上的萧珺瑤继续说道:“若是虐打舞姬与妾只是为了佐证李忆的暴力呢?” 萧珺瑤身子一震,微皱着眉毛。“你是说裴氏?” 鱼幼薇脸上的笑意更浓,拍手道:“萧夫人果然是聪慧之人。”她转过身去,面朝门口,“我让你在她食物里所下的药物,乃是令人致幻的药物。服用之后,会使她心生幻觉,分不清现实与虚幻。每夜在她服用之后,我会派人在她身上留下些许印记。” 她掰动着手指虚算了日子,转身抬头看着萧珺瑤道:“这日子也是够久的了,你说裴家人看着裴氏身上的这些印记,又见了今日李忆在院子里暴打舞姬,他们会怎么想呢?” “你还真是费尽心机!”萧珺瑤转过头来,眼眸中是望不尽的冷意。“既然你计划周全,又有安插在裴氏身边的人。你还拉进来我做什么?” 鱼幼薇在眼前伸直自己的手掌,细细端详着自己的指甲。“虽说那致幻的药物长期服用之后,人会得失心疯,但是我的计划容不得一点出错。若是今日没有萧夫人为我提供的旧人的舞蹈,恐那裴氏也不能这么配合这场戏啊!”她抬起头来,“萧夫人,我们之间的交易现在才真正开始呢。” “没想到我算计来算计去,全为别人做了嫁衣。”萧珺瑤冷笑了一声,“你杀了我的孩子,你觉得我们还有谈下去的必要吗?” “萧夫人,你以为今日没有我,你的孩子就不会死吗?” 萧珺瑤见鱼幼薇脸上依旧满是自信,心下一漏。她从床上腾一下坐起来,“你说什么?” 鱼幼薇看着萧珺瑤惊恐的双眸,脸上扬起一抹淡笑。“我说什么,我看萧夫人你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萧珺瑤硬挺着自己小腹的疼痛,抿着嘴唇,双眸直勾勾的看着鱼幼薇。 鱼幼薇坐回到椅子上,“你自从怀孕以后,想必也是每日这儿防着,那儿防着的。唯恐遗漏了一丝一毫,好让那裴氏趁机钻了空子。” 萧珺瑤低头细思,自从怀孕以来,无论是饮食、喝水还是日常熏香都必须经大夫严格细查一遍,才能端进自己的屋子。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到哪里会出了纰漏。 鱼幼薇很是享受萧珺瑤现在的表情,纵使再聪明的人,也一定会有她的软肋。正是因为有了孩子这根软肋,才会让裴氏有机可乘。 “你太低估裴氏了!”她端起茶杯,摇了摇头。“听人说萧夫人喜爱舞文弄墨,对纸张也是甚有要求啊。除了那翰墨轩的纸,其他的都瞧不在眼里。” 说到这儿,她忽然抬起头来,虽然微皱着眉毛,满脸是疑惑的表情,但眼里却满是笑意。“就是不知道,萧夫人知不知道翰墨轩背后真正的主人乃是裴氏一族?” 萧珺瑤身子一颤,瞬间全明白了过来。她确实低估了裴氏,那些纸张全是由身边的司琴去翰墨轩买回来。她自认为没什么问题,也便从来没有细查过。 如此想来,自从自己怀孕以来虽然极少再沾文墨,但纸张日常放在书房之中,总有沾染的时候。算算时日,就算肚子里的孩子能保住,生下来也会先天不足,不是早夭就是痴儿。 她手柱着床强撑着自己的身子,虽面上她努力保持着镇定,但心里面早就疼得死去活来,恨不得将那裴氏千刀万剐。 鱼幼薇知道萧珺瑤是个聪明的人,自然已经想透了其中的一切。虽然见她迟迟不作反应,但自己心中也是胜券在握,所以面上并不着急。 她低头轻抿着手中的茶水,不禁感叹这裴家着实家大业大,就连这茶水也是这长安最好的。 萧珺瑤冷眸扫了一眼鱼幼薇,“现在是在裴府,你的那些小招数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再说裴氏已疯,我的仇也算是报了。现如今你又有什么筹码来和我做交易?” 鱼幼薇吹了吹茶碗中浮在水面上的茶叶,神色淡然道:“李忆的命够不够?” 萧珺瑤垂下的手是一紧,但脸上还是一幅不在意的模样。“诛杀朝廷命官,这罪责裴家担不起,你更担不起。” 鱼幼薇翘起嘴角,手指一转是娇媚十足。“我有本事坐在这儿跟你说这些,我就有十足的把握给裴家一个理由,让他们不顾一切的杀了李忆。” 萧珺瑤不屑的一笑,“你舍得让他就这么痛痛快快的死了吗?” 鱼幼薇抬起眸子,反问道:“你舍得吗?” 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谁也不再言语,仿佛时间就在这一刻静止了一般。 鱼幼薇收回目光,启唇打破了沉静。 “我是不舍得,可你是舍不得。” 萧珺瑤听到这一句话,身子一僵。 鱼幼薇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杯子中茶叶随着水波不停的旋转着。 “你若舍得,也便不会费尽心机,宁愿忤逆家族也要做他的妾了。” 第四十五章 宝珠与司琴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萧珺瑤杏眼怒瞪,厉声道:“你调查我!” 鱼幼薇手掌托腮,慵懒的歪头,发髻上的坠子在不停地摇摆着。她一脸毫不在意的望着萧珺瑤,“萧夫人不也早就查明了我的身份,留好退路了吗?” 萧珺瑤目光紧盯着鱼幼薇,咬唇道:“你想要什么?” “不过是两张卖身契而已。”鱼幼薇抬手弹去衣袖上的灰尘,“如今裴氏已疯,后院无主。凭借夫人在府中的地位,拿两张不重要的纸,打发两个不必要的婢女,应该不费事吧?” 萧珺瑤听着鱼幼薇说的如此轻巧,心中不禁冷笑。若是不必要的婢女,又何须与自己做交易。何况将两个婢女平白送出府,要想堵住全府上下的嘴,又谈何容易。 “是谁?” 鱼幼薇启唇一字一句道:“宝珠跟司琴。” “司琴?!” 听到这个名字,萧珺瑤不禁惊出声来。宝珠她自然猜得出来,这个小婢女就是近几日裴氏特意提拔上来的。虽还未是大婢女,但却凭着那股机灵劲深受裴氏喜爱。 自从翠儿出事以后,宝珠在裴氏院里的权力也自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鱼幼薇若想对裴氏暗中下手,也只有从她处入手。 “萧夫人何须如此大吃一惊?”鱼幼薇故意作出一脸不知的表情,“用一个婢女换一个大夫人的位置,这场交易在玄机看来,甚是划算啊!” 萧珺瑤紧攥着拳头,指甲深陷在肉里。当初私下查知鱼幼薇的身份,自己对司琴也不是没有过怀疑。毕竟当年鱼幼薇在时,司琴也刚好在府里。 可是自己三番两次的试探和多日观察之后,司琴依旧如往常一般,没有丝毫端倪。所以自己也便放下心来,没有再过多的去怀疑。 但是现在想来,自己还是疏忽了。 “后日午时,我会连人带纸一并交给你。” 鱼幼薇满意的点了点头,嘴角勾上一抹笑意。“萧夫人自然应该明白她们若损一丝毫毛的代价吧。” 萧珺瑤冷眼望着她,咬牙道:“自然。” “那我便静候夫人的佳音。” 鱼幼薇站起身来,在要走出房间的时候,忽然住了脚步。她头也不回的道:“玄机祝夫人以后的日子幸福美满、儿孙满堂。” 长安这一年的雪来得早了许多,纷纷扬扬的雪花盖住了长安原本的浮华,多了几分纯净。 裴老夫人的几个女儿前后启程离开了长安,裴家的聚会也在这场大雪中落下了帷幕。裴府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寂静,只是每日夜里在裴府的内院深处,都会传出一女子幽幽的哭声。 日子一长,自然也是流言四起。但裴府像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般,依旧维持着往日的作息。渐渐地这种流言也消失在人们的口中····· 鱼幼薇抱着暖炉躲在院中的亭子下,和绿翘几人边赏着鹅毛大雪边品着热茶。 绿翘转过头来,问道:“师傅,司琴和宝珠可都打发明白了?” 鱼幼薇饮了一口茶,目光依旧望向亭外。“都给了银子和卖身契,让她们各自带着家人离开了。” 她放下手中喝净的杯子,收回自己的目光。“那个小道姑恢复得可好?” 熙春用棉布包着水壶把手,把它从火上拿了下来。念夏配合她将茶壶的盖子打开,让她倒入热水进去。 “已经恢复大好了。” 鱼幼薇淡然道:“那便打发她离开院子吧。” 念夏拿起茶壶为鱼幼薇续上茶水,一脸为难道:“可是出了院子,观主再寻她麻烦,这可怎么办?” 熙春也跟着附和道:“是呀,她也说愿意留下侍奉师傅,为奴为婢以报恩情。” 鱼幼薇看着眼前茶香氤氲,缥缈似云烟。“绿翘,你怎么看?” 熙春与念夏一听此话,都用期盼的目光看着绿翘。企图让她开口求情,留小道姑在院中。 绿翘抬头望了眼她俩,一时为难。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师傅,徒儿认为还是让她离去为妙。” 熙春一听这话,急得想要从座位上跳起来。“姐姐为何也这般说?” 坐在一旁的念夏瞄了一眼鱼幼薇的脸色,手忙在桌下拉了拉熙春的袖子。 熙春转头看了一眼念夏,把袖子往后一甩,转眸看向鱼幼薇。“师傅,难道要眼睁睁看她死在那心狠手辣的观主手中吗?” 鱼幼薇抬起毫无波澜的眸子,盯着熙春满色焦急的脸。“难道你要看着我生生死在别人手中吗?” 熙春心中明白,纵然鱼幼薇此刻面色如常,但话里的语气已经表现出她生气了。纵使自己心中再是不理解,还是把后面的话给生生噎了回去。 绿翘见熙春和念夏仍然是一脸不解的样子,开口道:“你们俩怎么还不懂,这次萧珺瑤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萧珺瑤的城府极深,这次能栽在师傅手中,就是因为她忽视了身边的人。” 熙春瞬间卸了气,低头嘴中自己嘟囔道:“你又怎么能断定这小道姑就是个眼线?” 绿翘叹了一口气,“这到底是不是观主在我们面前故意做了一出戏,我们现在是不得而知。但依着我们现在的处境,是万万不能冒险的。若是他日真出了什么事情,后果是你我都不能承担的。” 熙春纵然心中再有异议,见事情已定,也不再开口了。 几个人都闭了口,念夏瞧着气氛甚是尴尬,开口调和道:“师傅,那日在游舫上与您交谈的乐师这几天频来拜访。我瞧着您忙得很,便寻了个理由将人打发了。” 鱼幼薇垂下的睫毛微动了一下,抬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淡声道:“若是下次他再来了,你便直接将人带去会客厅处。” 念夏低头恭敬道:“是,徒儿知道了。” 亭外的雪依旧随着北风飘着,不时有些许雪花吹进厅内,但很快被厅内的热气给融化成水珠。 离着亭子不远处的偏房,房门微开,一个人影从门缝处快速的闪了过去。 第四十六章 温大人来了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绿翘快不走着,撇头向一旁的熙春问道:“人在哪里?” 今日她身着一件鹅黄色绣花袄,头上插着一支点翠珠钗,衬得脸色更加明艳动人。 熙春提起裙子抬步迈出门槛,指着一个正背对着她们的男子道:“就是他!我费尽口舌,无论怎么与他说师傅不在,他就是不走。真是个榆木脑袋!” 绿翘闻言,抬眸望去。 那人听见声音慢慢转过身来,对熙春言语的顶撞丝毫没有恼意,脸上倒是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 绿翘在看到来人的脸的一瞬间,惊愣在原地。她皱着眉抬手就把熙春的指向男子的手指给打了下来,声音严厉道:“熙春休要无理!”转头朝着来人露出歉意的笑容,“师妹性子顽劣,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原谅。” 男子温和笑着朝着绿翘摆了摆手。 绿翘深呼了一口气,恭敬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大人,这边请。” 男子跟着绿翘走进了院里,只留下熙春一个人傻楞在原地,迟迟反应不过来。 绿翘带着男子走进正厅,让其安坐以后。出门吩咐门外打扫积雪的念夏道:“念夏,去为大人沏杯茶来。” 念夏出声应下,转身走进了厨房。 她站在放茶的柜子前低头细思了一会,抬手将柜子的最高层处放置的茶叶拿了下来。 刚拿到手中,熙春就偷偷摸摸的钻进厨房里来。 “念夏!”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把念夏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就将握着的茶叶罐打翻在地。她一手把茶叶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抚了抚胸口。 “你可吓死我了!”念夏缓过气来,抬头瞪了一眼熙春。“这要是把这上好的毛尖给打翻了,师傅饶不了我,我也定拉你做垫背的!” 熙春“噗嗤”笑出声来,把手搭在念夏的肩膀上,下巴压在手上。“你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了,我一叫你,把你吓成这般。” 念夏哼了一声,把熙春的手打掉。抬步走到台子前,取了些茶叶放进准备好的茶具里。“我能做什么亏心事,倒是你偷偷摸摸的。” 熙春傻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凑到念夏身旁神神秘秘的说道:“你可见了那绿翘姐姐领进正厅的那位大人?” 念夏眼也没瞧她一眼,将炉火上烧热的水用布抱着提了下来。“没瞧着,怎么了?” 熙春看着念夏缓缓倒下热水,转过身背靠着台子。“那位大人可是不一般,我猜师傅与他定有着什么特殊关系。” “若是有什么事,师傅自会告诉我们,你就别再这儿瞎想了。”念夏端起沏好的茶,“我去上茶了。” 说完,她掠过熙春抬腿走了出去。 “哎!我还没说完呢。” 熙春站在原地,看着念夏的背影撇了撇嘴。 念夏端着茶,走进正厅,把茶放在桌上,恭敬道:“大人请用茶。” 因着熙春的碎碎念,她退出去的时候,还特意抬头瞄了一眼坐着的人。但由于太过匆忙,连面容都没来得及瞧清楚,只看见他乌发中搀着的些许花白。 绿翘见着茶水已上,抬步上前。“大人稍作等候,我这就去禀报了师傅。” 见男子点头示意,绿翘面带着规矩的笑容退了出去。 一出正厅,她顿时敛去笑容,面露焦色,快步朝着鱼幼薇的房间走去。 “师傅!” 绿翘嘴中喊着,“腾”就把鱼幼薇的房门给推了开来。 房间内的景象让她整个人愣在原地,到了嘴边的话也含在嘴里吐不出来了。 她感觉脸上一阵火热,忙把头低下,“徒儿失了规矩,这就退出去。” 说着,便低着头将身子往后退。 鱼幼薇未梳发髻,青丝随意地搭在肩上,衣衫半开,微露春色。她的头靠在身后男子的肩膀上,整个人倒在他的怀里。两人均只着里衣,身后男子也是衣襟微开,赤裸裸的露着里面皮肤。 鱼幼薇脸色潮红,媚眼如酥看着绿翘。“站住。” 绿翘停住脚步,依旧是垂着头不敢抬起。 鱼幼薇依旧慵懒的靠在男子怀里,启唇问道:“何事?” 绿翘咽了咽口中的唾沫,“温庭筠温大人正在正厅等候,特来禀报。” 鱼幼薇身后的男子感觉怀中人在听到“温庭筠”这三个字的时候,整个身子一颤。他眉毛微挑,垂眸看着怀中人,见她面色有些复杂。 “你且去,我等你便是。”男子启唇道。 鱼幼薇表情恢复娇态,手抚上男子的脸颊,歪头道:“我去去就回。”她抬起头来望着绿翘,换了个声调,“你去外面等我。” 绿翘秉着气退了出去,将房门关上之后,她才敢呼出那口气。她垂下的手紧攥着衣角,面露担忧。 她跟在鱼幼薇身边的日子也不短了,看着鱼幼薇身边换了一个又一个人,从落榜书生左名扬到商人李近仁,他们所有人的共同点不过就是长着一张形似李忆的脸。 刚刚进门的时候她已经将那男子的模样看得分明,若说以前的男子都只是相似的话,那屋内的这个男子简直就是李忆的同胞兄弟,两人的相似程度已经达到了七八分。 “吱呀”的一声开门声从绿翘的身后传来,打断了绿翘的思绪。 鱼幼薇扫了一眼红晕还未褪去的绿翘,径直朝着正厅方向走去。 绿翘忙快步跟上,“徒儿失了规矩,还请师傅责罚。” 鱼幼薇现在也没有心思去想这些,冷淡道:“这次便罢,下次就自己去领了责罚吧。” 眼看着就要走到正厅了,鱼幼薇的步子突然慢了下来。绿翘跟在后面也察觉到了,但未言语,也跟着放慢了脚步。 纵使走得再慢,路再长,总归还是有走到尽头的时候。 绿翘看着鱼幼薇抬步走了进去,吩咐门口的念夏再沏一杯茶。 绿翘一把拉过从厨房走过来的熙春,“今日除了屋内的大人,还有什么人来见师傅吗?” 熙春低头细想了一阵,抬头道:“对了,念夏与我提了一嘴。说是前几日找过师傅的那个乐师,今天来了。” 绿翘松开熙春的手腕,微皱着眉毛低头沉思不语。 熙春瞧着绿翘的脸色,开口问道:“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第四十七章 争执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绿翘朝她摆了摆手,抬头便看见念夏端着茶杯朝这边走了过来。她拉着熙春退到一边,给念夏让开了道路。 念夏停在绿翘的脚边,开口说道:“绿翘姐姐,我送进去了。” 绿翘把手搭在她的胳膊上,“多长点眼色,小心伺候着。” 念夏点头应下,抬手推开了正厅的门。她一走进去就发现屋内的气氛甚是怪异,自家师傅与那位大人并排坐着。两个人像是在说什么,见自己进来不约而同的都住了嘴。 她想起绿翘姐姐嘱咐给她的话,也不敢开口言语什么,低头将茶放在自家师傅的手边,便转身匆匆离去了。 鱼幼薇听见门关上的声音,才缓缓开口道:“师傅怎么来了?可是又调任回长安了?” 温庭筠的目光从茶杯上转到她的脸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回来吗?” 鱼幼薇正要拿起杯子的手听了这句话微微一顿。她耸了耸肩,脸上故作轻松的问道:“我?我有什么事?” “裴老夫人已经病入膏肓,大限将至了,你知道吗?” 鱼幼薇抬眼看着温庭筠此时的神情,那脸上的严肃是她从未瞧见过的。 但她还是装作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与我何干?” 温庭筠手猛然拍了一下桌子,愠怒道:“你怎么会变成了这般模样?!” 鱼幼薇转过头来,双眼直直的看向前方,脸上面无表情,手把杯子轻柔的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师傅今日来就是要说这个的吗?” “小时候我怎么教导你的!”温庭筠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语气带着一丝哀愁道:“你非要把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才肯罢休吗?” 鱼幼薇手指微颤,但没有转过头去看他,也未言语。她站起身来,朝着门口的方向直直的走过去。 温庭筠眼见她要走出门了,急忙站起身来。他望着鱼幼薇的背影,开口道:“你买通大夫,让裴家误解因外力才致使裴氏终身不孕,从而使得裴家恼羞成怒,给李忆灌下断子的汤药。” 鱼幼薇瞳孔一震,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她转过身来,脸上重新挂上无懈可击的笑容,慢慢启唇道:“既然师傅耳目众多,那想必我这几年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师傅自然心中也是明白的吧。” 温庭筠想起当年小厮向他禀报时的情景,心下一软,看向鱼幼薇的目光也柔了许多。 “我善待裴氏,她却一到府上便是给我一顿毒打,事后还处处找茬容不下我;我深爱李忆,他却怀疑我与你有染,在我汤中下了砒霜,杀死我的孩子,致使我终身不孕;我敬重观主,她却在我生死垂危之际袖手旁观,冷眼看我就这般死去。” 鱼幼薇抬起手指着门外,满脸的嘲讽。“我善待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却回给了我什么?是流言?是折磨?还是屈辱?” 温庭筠身子一颤,他忘了,她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如何能让她独自去承受这一切。是他错了,是他这个当师傅的错了。 “你明明知道他心中在意的是什么,为何还要这般倔强,不肯把事情与他说清楚。” 鱼幼薇放下自己的手,眼神凌厉。“他给过我机会吗?在他知道这件事的第一刻,在他的心里我就变成了这世间最十恶不赦的罪人。既然如此,我又凭什么要给他机会呢?” 温庭筠上前迈了一步,“你已经让他沦落至此了,你心中的怒气还没消散吗?不是为了他,为了你自己,就这样放过他吧!” “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鱼幼薇忽然提高自己的声调,“我就是要看他这辈子受尽折磨,孤独终老!” “慧兰!” 温庭筠刚唤出她的名字,就被鱼幼薇给生生打断了。 “师傅你不用再浪费口舌了!这世间早就没有了鱼幼薇,没有了慧兰。”鱼幼薇别过头去,躲避开他的目光,“今日玄机身体不适,还请师傅改日再来吧。” 她高声朝门外唤道:“来人!送客!” 绿翘闻声一推门进来,便见鱼幼薇脸色甚是难看。她立马反应过来,抬步走到温庭筠面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大人,还是改日再来吧!” 绿翘见温庭筠迟迟没有动弹,也未再出言相劝,只在边上候着。 温庭筠皱着眉看了鱼幼薇一会,低头重叹了一口气,转头朝着绿翘道:“走吧。” 绿翘点头应下,带着温庭筠向门外走去。 鱼幼薇在与温庭筠擦肩而过的瞬间,把头迅速的别到另一边,保持着身子背对着门口的姿势。 当耳畔的脚步声消失的瞬间,她的身体也跟着没了力气,“扑通”一声直直的跪倒在地上。 守在门外的熙春、念夏一见她这般,忙上前想去扶她起来。 “师傅,这是怎么了?地上凉您快起来!” 鱼幼薇丝毫不顾及地上的凉意,呆坐在地上,眼睛无神的望向前方。她抬起手来无力的摆了摆手,“我没事,你们都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纵然熙春、念夏二人心中有再多的担忧,但见她已经这般说了,也只得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无奈的抬步退了出去。 关上大厅的门,两个人也是候在门外也不敢离去,生怕会出什么事。 熙春在门口走来走去,“这可怎么办?” 念夏被她走得眼睛都花了,一把拉住她的手,让她停了下来。 “我们也做不了什么,现在只能等绿翘姐姐送人回来了。” 说罢,转头担忧的望了眼紧闭的房门。 熙春眼睛瞬间一亮,回握住她的手,像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对对对!绿翘姐姐的话,师傅应该还是能听得进去。” 屋内只剩下鱼幼薇自己一个人趴在地上,微弱的光透过门缝照在她的脸上,照的她睁不开眼眸。 她扶着椅子腿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温庭筠之前坐过的凳子前,转身缓缓坐下。人才走了一会儿,凳子上还有些许温热传来。 鱼幼薇转头来呆愣看着桌子上还未被人饮尽的茶水,乌黑的发丝顺着肩膀滑下来,遮住了她半张脸,也遮住了她的神情。 第四十八章 墨染玉佩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绿翘送完温庭筠,一回到正厅便被熙春跟念夏给拦了下来。 两个人七嘴八舌的各说各的,好不容易才让她听出其中的意思来。 她心下一急,也忘了之前鱼幼薇的训斥,抬手就把门给推开了。 在推开门的一瞬间,鱼幼薇一把就把桌子上的茶杯给推了下来,随后便是“啪嚓”一声巨响。 “啊!” 两声惊吓声从绿翘身后传来。 绿翘打量了眼鱼幼薇的神情,侧头朝着身后收到惊吓的熙春和念夏指了指地上。 她二人匆忙上前,把杯子的残骸给收拾干净。 绿翘见她二人收拾干净离去后,才抬步上前柔声问道:“师傅与温大人是怎么了?” 鱼幼薇没有理会她,“砰”一下站起身来,直直的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绿翘也不知道到底温庭筠与她说了什么,让她情绪变成这般。她心中担心她会出事,便也忙快步追了上去。 鱼幼薇大步流星的走到书房门口,把书房的门猛然一推便走了进去,房门碰撞墙面在她身后发出两声巨响。 她走到书桌前,盯着桌子上未干的砚台。猛然低头就把腰间挂着的玉佩给拽了下来,抬起手朝着桌子上的砚台就扔了过去。 绿翘赶不上鱼幼薇的步子,好不容易小跑着赶到书房。一进门便看见她这般动作,来不及思索,脱口而出:“不可!” 可一切终究还是为时已晚,玉佩在她眼前抛物线般朝着砚台方向飞去,不偏不倚的刚好掉落在那未干的墨中。 绿翘倒吸一口气,一脸慌张的上前,抬手就把玉佩从砚台里拿出来。 原本晶莹剔透的玉佩已经被墨色所沾染,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样。还有些许墨水顺势流了下,沾染了底下的流苏。 “师傅,这可是您平时最宝贝的物件。再出什么事,也不能拿它出气啊!” 鱼幼薇别过头去,冷冷道:“他若再来,你就将这个交给他,并且告诉他我以后不想再看见他。” “师傅。”绿翘看着鱼幼薇一脸的决然,自知违背不过,只得出声应下。“是,徒儿知道了。” “师傅!” 念夏一边高声唤着,一边从外面跑了进来。 但她一进屋顿时就感觉到屋内有些异样,她咽了口唾沫,规规矩矩的站定后,才低声道:“师傅,陈韪公子走了。他托我来告诉您一声,今日有事,改日再来看您。” 鱼幼薇此时已经没了兴致,也便不在意陈韪的去留,轻应了声便让她们俩都退下了。 房间又只剩下了鱼幼薇一个人,她呆坐在书桌前,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 黑夜慢慢袭来,星星挣破夜幕一个个探了出来。纵使一旁有着月亮的光亮,但它们还是拼命发出微弱的光芒。 “此事当真?” 裴澄从仰靠着的椅子上站起身来,满脸喜色的看着自己面前的顺才。 顺才一脸谄媚的上前拱手道:“当真!自然当真!我是贿赂了为老夫人布菜的杏儿才得知的。她亲口跟我说近几日老夫人脸色愈渐难看,而且近几日食进补药比过去半个月都多。恐怕就是这两日了!” 裴澄仰头大笑了两声,抬手拍了拍顺才的肩膀,“你这次做得很好!” 顺才一听这话,心下一顿狂喜。消息让自家爷满意了,这次的奖励必定是丰厚的。但面上还是谦让道:“是爷洪福齐天,这以后的大业啊,必成!” 裴澄纵然知道他是在阿谀奉承自己,但心里还是很吃这一套,脸上是满面红光。他把手撑着桌子,脸上带上一抹邪笑。 “老太婆死了,我看还是有谁能够再阻拦我!” 他转头看着顺才,挑眉道:“对了,那个鱼玄机怎么样了?” 顺才恭敬道:“宴会上她得手后,私下送走了两个李家婢女。最近一直呆在观里,没有什么动静。” 裴澄脸色渐冷,“还敢利用我!”他话锋一转,“把那两个婢女劫持住了吗?” 顺才道:“拦了下来,关在城东的破院里,随时等候爷发落。” 裴澄双眼盯着窗外的黑夜,嘴角翘起。“给我好生伺候着!” 顺才点头应下,“是,爷!”他一脸犹豫的抬起头来,“只是爷···那鱼玄机可是威王···” 裴澄的耳朵忽然听见屋内有细微的声响,他高声打断了顺才未说完的话。 “是谁!” 他撇头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在那烛火未照明的阴暗的地方,正站着一个背对他们的黑衣男子。 “谁在那儿鬼鬼祟祟的,报上名来!” 回应他的只有黑暗与寂静。 裴澄眉头微皱,转头对着顺才使了个眼色,又抬手指了指放在一旁的鎏金匕首。 顺才顿时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他咽了咽唾沫,拿起桌子上的匕首,蹑手蹑脚的便朝着那黑衣男子走去。 裴澄看着顺才已经走到那男子的身旁,嘴角翘起一丝得意的笑容。正当他以为要得手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脖子处一凉。 他缓慢的侧头一瞧,明晃晃的刀刃准确无误的搁在他的脖子上。他喉咙感觉一紧,一滴冷汗从额头上冒出,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裴澄刚想出声阻止顺才的行动,却猛然发现顺才已经抬起匕首朝着那黑衣男子便要刺下去了。 顺才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匕首朝着黑衣男子的脖颈刺去,眼看着锋刃就要触碰到肌肤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黑衣男子右脚一动,一个180度的后转身躲过了这一下。 顺才没想到自己这下会落了空,一脸惊恐地抬起头。但是还没等他看清眼前人的脸,就被黑衣男子紧接着的一个侧踢给踢翻在地,感觉自己眼前一黑便昏死了过去。 匕首也从他手中脱落出来,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哐当”一声掉落在他倒下的不远处。 裴澄本以为这黑衣男子是死定了,但看着此时躺在地上也不知有没有气息的顺才,眼中满是恐惧,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两位大侠多有得罪!你们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们,只求你们不要杀了我。” 身后的男子能够让人毫无察觉的接近,定然是内力深厚。而不远处的黑衣男子身手敏捷,仅仅轻微一脚便能让顺才失去意识,武功也定不会在身后的男子之下。 如今自己栽在他俩手中,根本没有任何耍花招的余地,只能祈求他们有所要求。 第四十九章 威王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黑衣男子听见他的话,轻笑了一声,启步从昏暗的地方了走出来。 “裴大人何出此言啊?” 烛火的光亮让裴澄清清楚楚的看清了黑衣男子的脸,他不禁浑身一软,想要立刻跪在地上。但脖子上还有利刃威胁着,让他又跪不得,只能拱手行礼道:“下官不知威王爷到此,有所怠慢,还请王爷赎罪。” 威王朝着他身后的人摆了摆手,那人便立刻将利刃收到剑鞘里。 裴澄听见了剑回鞘的声音,这才敢松口气。他歪了歪脑袋,活动了一下自己已经僵硬了的脖子。 “刚才我听你说,”威王挑眉看着他一字一句道:“鱼玄机。” 裴澄光紧张自己的小命去了,把这茬给忘了。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求饶道:“下官一时胡言乱语,心中是万万不敢亵渎鱼道长的,还请王爷明鉴!” 威王勾起嘴角,玩味的眼光打量着跪在裴澄。“我还没说什么呢,裴大人这么着急做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怎么欺凌你呢。” 裴澄咽了口唾沫,把头垂下来,目光紧盯着地面,声音颤抖道:“是下官情绪过激了,王爷请说。” “我自然知道你是个正人君子。”威王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我也知道你与鱼玄机的之间的恩怨。“ 裴澄一听他这么说,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背后冷汗直冒,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威王低头看着裴澄,脸上出现戏谑的笑容。 “你不用害怕,我这次来是想帮你把曾经受过的屈辱连本带利的讨要回来的。” 裴澄听着这突如其来的喜讯,心中一惊,猛然抬起头。在与他深邃的眼眸对上之后,又忙将头垂得更低, 威王故意道:“只是········” 裴澄低着头恭顺地问道:“只是如何?” “只是我这是好心帮你出气,日后若是被追究起来····” 还没等威王把话说完,裴澄忙抢先把话给接了过来。他抬起头来,信誓旦旦保证道:“王爷放心,若日后出了事,全是下官的责任,定不让这琐事饶烦王爷!。” 威王满意的看着裴澄的表现,转身拂袖而去。在临出门前,丢下了一句“具体事项日后我会让我的人来告诉你。”,便消失在黑夜中。 裴澄看着威王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全身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他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感觉到因长时间跪在地上的腿传来的麻意。 暂时的恐惧过后,一股怒意涌上心头,他朝地上用力怒拍了一下。手掌接触地面的瞬间,疼痛也同时传来,他不禁“啊”的一声喊了出来。 裴澄皱着眉甩了甩疼痛的手掌,抬头一眼便望见倒在不远处昏迷不醒的顺才,有些压下去的怒火再一次涌上心头。他从地上爬起身来,大步流星的朝着顺才的防线走了过去。 在走到他的身旁时,抬起脚朝着他的腰部猛踹了几下,回应裴澄的也只有随之摇晃了几下的身体。裴澄见他还不苏醒,脸上有些不耐烦的情绪产生。 他撇头看着桌子上未喝完的茶水,一把就给拿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朝着顺才脸上倒去。 经过茶水的洗礼,顺才猛然惊醒了过来,跟着打了个哆嗦。 他迷迷瞪瞪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脸恼火的裴澄,感觉自己的右脸火辣辣一般的疼。他抬起手想试探的摸一下,但当手一触碰到红肿的右脸的时候,刺骨的疼痛立刻传来,这疼痛不禁让他龇牙咧嘴。 裴澄看着他的动作,怒哼一声,抬手就把手中的杯子朝着顺才的头砸去,接着嘴中骂道:“蠢奴才!” 说完,怒转身。 杯子从顺才脑袋边擦边而过,“垮擦”一声砸碎在顺才身旁。 顺才转头看着一旁地上的碎片,一阵惧意涌上心头。若是这杯子没有砸歪,准确无误的砸在自己脑袋上,不知道自己的脑袋会不会立刻开花。 他抬头看向裴澄的目光更加害怕,“扑通”一声趴在地上,身体哆哆嗦嗦的道:“奴才办事不利,还请爷赎罪!” 裴澄背对着他冷哼一声,“若不是那鱼幼薇自己不开眼得罪了威王,今日你我就死在这了,你知不知道!” 顺才想也没想立刻回道“知道!知道!” 他虽然不知道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听到裴澄这么说,也知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心中也不免涌上来一丝庆幸。 “你知道个屁!跟死猪一样躺在那儿!” 这声怒吼又让顺才身体一颤。 裴澄转过身来,脸上怒气不减,“把抓着的那两个奴婢明个儿派人送到威王那儿去!” 顺才迟疑了一会,开口道:“可是王爷,那可是我们好不容易·····” 还没等顺才把话说完,就被裴澄怒声给打断了。 “可是什么可是!脑袋不想要了!按我话去做!” 顺才忙跪在地上猛磕头,“是是是!” 裴澄一看他这副样子就是气不打一处来,抬腿一脚踢在他身上,“给我滚!” 顺才被他这一脚踢得不轻,忍着痛连滚带爬的出了这个门。 雪又伴着黑夜下起,就这样绵绵不断的下了一个晚上。到了第二日早晨的时候,鱼幼薇院子里的雪已经积攒到了半尺多高。 熙春跟念夏一早晨起来,趴在窗沿望去,满世界都是银装素裹的,心下顿时兴奋得要命。两人赶忙穿好衣服,一溜烟就跑到雪中玩耍去了。 “啊!” 随着一声高声的尖叫,鱼幼薇从梦中惊醒过来。 早就候在一旁的绿翘忙走上前,询问道:“怎么了?可是做了噩梦?”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绿翘瞧着鱼幼薇额头上的一层冷汗,从怀里抽出手帕,轻轻为其擦拭。 鱼幼薇手撑着床,贪婪的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这已经是连续好几天自己做那个关于嫁衣女子的梦了,而且在梦里的那种感觉随着一天天愈加强烈。 到了今天,她仿佛已经承受了那女子在梦中的所有的悲痛。这种悲痛让她有种熟悉而又窒息的感觉,根本喘不上一点气来。 她好不容易顺过来自己的呼吸,朝着绿翘摆了摆手道:“我没事。” 第五十章 小道姑的泪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绿翘虽然听她这么说,但看着她的面色有些苍白,心中还是止不住的担忧。 鱼幼薇猛然听见窗外传来女子的欢笑声,她便侧身朝着窗户望去。 “怎么了这是?” 绿翘也跟着她看了眼紧闭的窗户,嘴角翘起一抹笑容,回道:“昨夜雪下得甚大,熙春跟念夏正在外面边扫雪边玩呢!这两个小妮子啊,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鱼幼薇从床上下来,绿翘忙扯下一边的衣裳,为她细致的搭在身上。 鱼幼薇走到窗前,抬手将窗户给推了开来。冷风顿时钻了进来,还带着点点雪花。 她虽觉得身上一阵冷意,但望着窗外的世界,便不再觉得冷了。 外面的世界全都白雪覆盖,抬眼望去一片白茫茫,唯有被熙春与念夏清理出的道路还有点其他的颜色。 “真好!”她脸带着笑意的看着面前这个全新的世界,“还记得小的时候也下过这样大的雪。我与娘亲便在院子中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爹爹为它做上眼睛、嘴巴。” 绿翘瞧着自家师傅此刻的表情,是甜蜜中带着幸福。自从出事以来,这种表情便再也没在她的脸上出现过。 “那时候是多么的快乐啊。”说到这儿,鱼幼薇脸上不禁出现了一丝失落,“可惜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师傅!” 绿翘刚想开口安慰,却被一句高声呼唤给打断了。 她转头看着匆匆跑进来的念夏,不禁有些疑惑。抬眼瞧见她额头上的汗珠,便抽出手绢递到她的手上。 “这么着急忙慌的做什么?” 念夏大口喘着粗气,手里攥着绿翘的手绢,回答道:“之前那个小道姑冻僵在门口的雪地里了!” 鱼幼薇跟绿翘一听,顿时大惊失色。 绿翘忙问道:“人呢?可去请了大夫?” “我与熙春姐姐一齐把她抬到偏房了,熙春姐姐已经下山去找大夫了。” 鱼幼薇微皱眉头,“情况可好?带我去瞧瞧。” 念夏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忧虑道:“瞧着不大好。” 木雕的床上躺着一个脸色发白、嘴唇发紫的女子,她紧闭着双眼,面无表情。 鱼幼薇启唇问道:“大夫如何?” 老大夫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不太好,应该是在外面冻了一宿了。寒气已经入体,日后即便是恢复了,也恐会留下些毛病。” 听见老大夫这么说,一旁的熙春跟念夏不免有些心酸,望向床上女子的目光更加的同情。 鱼幼薇瞅了一眼床上的小道姑,见她丝毫没有要苏醒的痕迹,转头接着问道:“不知她何时能醒来?” “我一会会拿针为她针灸祛祛寒气,想必扎完就会苏醒了。” 鱼幼薇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有劳大夫了。” 老大夫摆了摆手,从箱子中拿出针灸的针来,走到小道姑的床前,神情专注的将针准确无误的扎进各个穴位里。 一会功夫下来,果然见小道姑缓缓睁开了眼,让一边看着的熙春和念夏是一脸的惊喜。 熙春偷拉了一下念夏的衣角,低声惊叹道:“真乃神人!” 念夏笑着朝着她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老大夫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敬重。 老大夫将最后一根针给拔了下来,疲惫得叹了一口气,“好了。” 鱼幼薇见小道姑已经安然无恙的醒来,心中的石头也算放下了。 “大夫喝杯热茶歇歇再回去吧。” 老大夫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摆摆手道:“老婆子还在家等着呢,我还是早点回去让她放心为好。” 鱼幼薇也不便再开口挽留,转头对着绿翘道:“绿翘,你去送大夫下山吧。” “是。” 绿翘应下,转身抢先把老大夫收拾好的药箱拿起,笑靥如花的望着老大夫道:“我来帮您拿。” “好好好。” 老大夫面露慈爱的笑容,也依着她。 “你大娘最近老是念叨你好些时日没来了,这老婆子还天天盼着人生病不是。” 虽然话里带着牢骚,但老大夫眼里满是爱意。 绿翘“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都怪我不是,以后一定有事没事前去叨扰你们!” 绿翘与老大夫一边说着,一边走出了房间。 鱼幼薇虽然背对他们,但将绿翘与老大夫的对话都听得清楚。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心中也是艳羡得很。 自己也曾这般在父母膝下撒娇,想起那时候的时光内心涌上来丝丝甜蜜,但很快这甜蜜被酸楚所掩盖。她是忘了,这样的日子早就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鱼幼薇收起自己的情绪,转头看着床上的虚弱无比的小道姑。 “为何要蜷缩在我院子的门口一晚上?” 小道姑眼中蒙上一层雾气,声音喑哑道:“我害怕被观主发现又是一顿打,可是我没地方可去,又怕给您添麻烦,所以·····” 她说的有些哽咽,缓了缓气继续道:“所以打算在您的院门口凑合一夜,没成想自己的身子就这么熬不住。是我给您添麻烦了!” 熙春看着她脸上全是自责,心中一软,忙摆手道:“没有没有!你这个傻丫头怎么这么傻啊!” 说着说着,她不禁想起了自己以前的情景。眼中的泪珠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她赶忙把脸别过去,用手偷摸着眼泪。 念夏看着自己姐姐伤感的样子,内心也不住地悲凉,像她们这种下层的人是最能体会这种无可奈何的感觉。 她低头轻叹了一口气,抬起手在熙春的肩膀上轻拍了两下。 鱼幼薇听了小道姑的话语,瞧着熙春与念夏,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动容。 熙春把夺眶而出的眼泪擦干,转头祈求的看着鱼幼薇道:“师傅,她这么可怜,您就留下她吧。” 小道姑见熙春开口为她说话,也启唇道:“若是您不嫌弃我出身低贱,愿意收留我。此生此世、下生下世,定当为奴为婢报答您的恩情。” 念夏看着眼前这副光景,不禁想起之前她们谈起此事时的情景。她用眼神不断地打量着鱼幼薇的神情,又望了望小道姑跟熙春祈求的目光,一时之间为难的不知该怎么是好。 第五十一章 苦肉计?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鱼幼薇依旧是面无表情,像是没听见她俩说的话似的。眼眸垂着,也不去瞧她俩,也不说话。 小道姑见她是这副反应,也自然明白了她的想法。 小道姑的眼神黯淡下来,低头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熙春姐姐,你就不要再为了我去让玄机道长为难了。” 她抬起头来,强挤出一丝笑容,“玄机道长,我把身体缓过来就走,天大地大总有一处我能容身的地方。” 熙春听了她这些话,猛得抬起头来。一瞧见她这副强颜欢笑、委曲求全的样子,自己的心立刻就受不了了。 她不知道也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自家师傅会这么冷漠,就连自己的亲妹妹也不能出一言相说。 她看着小道姑虚弱的脸庞,想起自己在院门口发现她时的情景,内心就止不住的悲凉,就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一般。今日无论师傅再怎么冷漠,她都一定要让小道姑留下来。 思此,她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求师傅留下她!她一个人孤苦伶仃,根本没有地方可去。让她这么离开,是要眼睁睁看着她死去啊,师傅!” 她这突如其来的一跪把屋内人都给吓了一跳。 念夏瞄了眼鱼幼薇,发现她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念夏眼皮一跳,赶忙伸手去拉熙春的衣服。 熙春此时已经是激动得昏了头脑,根本没领会她的意思,只以为她是为了保住自己不被师傅惩罚。 她心中压抑的怒气顿时涌了上来,猛地把身子一转,将衣服上念夏的手给甩了下来。她怒哼了一声,声音不阴不阳的道:“你不在乎活生生的人命,别在这儿拦着我!” 念夏听她说这话,心中气得直想跺脚。但因着还考虑着她会被师傅惩罚,不想把事闹大,只能生生给忍了下来。 鱼幼薇瞧着熙春的动作,冷笑一声,“你倒是有情有义啊!” 话音刚落,念夏“扑通”一声也跟着跪在地上,头贴着地面,高声道:“师傅,熙春姐姐不是那个意思!” 熙春看着鱼幼薇冷冷的眸子,不禁有些恐惧,之前的什么怒气瞬间都消散了。她垂下头,规矩的说道:“是熙春失言了,还请师傅责罚!” 她顿了一下,声音有些哽咽的继续道:“但我还是想求师傅能够留下她,她真的已经无处可去了!离开这儿只有一个死字。” 鱼幼薇转头看向床上的小道姑。“你还真是好大的面子。”她扫了一眼跪在地上乞求着的熙春,“你叫什么名字?” 小道姑像是被这场面有些吓到了,一时答不上话来。 念夏忙站起身来,朝着她低声提醒道:“师傅这是要留下你了,还不赶紧回答!” 小道姑被她这一提醒才恍过神来,忙垂头规矩道:“道号静尘。” “到了我的院子就不要叫什么道号了,”鱼幼薇低头思索了一会,继续道:“你就叫梦秋吧,以后你也随着熙春她们一般叫我。” 小道姑嘴中反复重复着这个名字,表情瞬间明朗起来。“是,师傅!” 鱼幼薇站起身来,“但是若是日后你惹出什么不必要的事端,到时候我也留不得你,只能送你回你该回的地方。你可知道?” 小道姑乖巧的点头应道:“梦秋知道。” 鱼幼薇听见她的答话,转身准备离去。在走到熙春身边的时候,忽然定住了脚步。 她扫了眼还跪在地上的熙春,“做事用点脑子,这么鲁莽肯定会吃亏的。我现如今能护得了你,以后未必。” 她看着熙春有些颤抖的腿,抬头继续道:“快起来吧,跪坏了身子,我可请不起大夫!”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快步走了出去。 熙春依旧是垂着脑袋,捂着嘴跪在原地,眼眶中的泪珠跟断了线似的往下滴。 念夏瞧着她这副不争气的样子,忙上前拉起她。“哎呦,别哭了,都哭成大花猫了!让师傅看见了,又滴说你一顿!” 熙春听她这么说,反倒是哭得更凶了。 鱼幼薇从偏房屋里走了出来,这才重重的叹出心中的一口气,抬头便瞧见迎面而来的绿翘。 “老大夫可送回去了?” “恩,送回去了。大娘还说起师傅您呢!” 绿翘走到鱼幼薇身边,瞅了一眼偏房的门问道:“她可好些了?” 鱼幼薇朝着自己的房间的方向走去,绿翘也顺着她的步伐跟了上去。 鱼幼薇迟疑道:“好是好些了,只是····” 绿翘抢先答道:“只是熙春强把她留下了。” 鱼幼薇转头看了眼绿翘,无奈的笑了笑。“还是你通透啊!若是她们都像你这般,我倒也省心了。” 绿翘挽着鱼幼薇的胳膊,笑道:“哪是我通透啊,就依着熙春那个直不愣登的性子,准会干出这种事来,根本就不需要用脑子去猜。” 她话锋一转,“不过这样也正好体现出她善良、没有杂质的内心!” 鱼幼薇面露一丝愁绪,在屋内的时候看着跪在地上的熙春,就像是看见了当初的自己一般,简单、直率、莽撞。但就是这样一个性子,让自己沦落至此,她心底是不希望熙春重蹈她的覆辙。 绿翘问道:“师傅可是不放心那个小道姑?” 鱼幼薇停下脚上的步子,侧身看着院子中的白雪。“不知为什么我老是有一种感觉,不能留下那个道姑,一定会出事情的。” 绿翘想了一会,问道:“可是那观主的一计苦肉计?” 鱼幼薇摇了摇头,又转回来身子,继续走着。 “不知道,但愿一切只是我多想了。” 绿翘见鱼幼薇情绪有些低沉,岔开话题道:“我回来的时候碰见陈公子的小厮,他来传个话。说是他家主子在梅园开了个诗会,请师傅明个儿去赏梅!” 她放开搀扶着鱼幼薇的手,快步走到鱼幼薇的前面,转身道:“师傅也有好些日子没出去了,趁这个机会出去赏赏梅花,放松些心情也是好的。” 鱼幼薇拉过她的手,点头道:“好,你安排就是。” 绿翘见她应下了,顿时笑靥如花。 第五十二章 陈公子的真心话?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鱼幼薇在车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此时天气寒冷,纵使她身着棉衣,怀抱手炉,但还是感觉冷得有些刺骨。 于是她便简单的朝着车夫吩咐了两句,就转身快步朝着观内走去。 刚一进道观便瞧见观主坐在门口旁边的石凳上,鱼幼薇眼眸扫了扫周围,一个人影也瞧不见。她脸上漏出一丝笑容,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观主好兴致啊!坐在这儿赏雪景。” 观主抬眸瞄了一眼鱼幼薇,低头笑道:“我就是忙里偷个闲而已,哪比得上玄机你啊。”她特意打量了一下鱼幼薇的装扮,“日日这么繁忙。” 鱼幼薇顺着她的目光扫了眼自己身上,抬头玩笑道:“观主乃是一观之主难免会操劳些,我不过一介闲人,不自己找点趣事,还不早就在这观中无聊死了。” 观主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我怎么瞧着你可是个大忙人啊!” 鱼幼薇听她话有所指,抬眸望着她静笑不语。 观主继续道:“听说你把观里的静尘收入你的院子里了。你若是喜欢她,怎么也不与我说一声,我提早派到你院里就是了。” 她瞥了眼鱼幼薇,“如今一来搞得好像我苛待她,她逃到你院子里似的。这让我以后还怎么管理这偌大的道观,你说是不是?” 鱼幼薇脸上露出一丝自责,“梦秋这丫头差点冻死在我院门口,幸亏被我院里的人及时发现,我当时也只顾着她去了,还真忘了与观主说一声了!” 她抬头看着观主,“原来竟给观主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正好她的病如今也被救回来了,那你便从我院中将她带回去好了。” 观主看着鱼幼薇审视的目光,突然间笑起来。 “玄机多心了不是,凭你我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何必因这点小事过不去呢!不过是因为找了她一晚上,找你发两句牢骚而已。” 观主顿了一下,继续道:“那孩子去寻了你,恐也是想呆在你那儿。我再去把她强行接回来,恐她也是不愿意,别到头来再落得我一个不近人情的名声不是。” 鱼幼薇面带深意的笑容,启唇道:“那便让她继续呆在我这儿吧。”她抬头望了望日头,“时候不早了,观主也事务繁忙,我就不在这儿叨扰了。” 观主笑着点了点头。 鱼幼薇侧身绕过她就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师傅你回来了?” 鱼幼薇一推开院门,就听见梦秋的声音。她抬眼望去,梦秋穿着棉衣站在雪地里,手里还拿着扫把,身边是一堆扫起的雪。 鱼幼薇走上前,见她脸跟手都冻得通红。“你身子才刚好,怎么就跑到院里来干这些了?” 梦秋挠了挠头,咧开嘴不好意思的笑起来,“身子已经好些了,师傅留我在院里我很是感激,总滴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来报答师傅收留之恩。” 鱼幼薇扫了她一眼,“心是好的,但也要考虑自己的身体。” 说完,转身朝屋内走去。 梦秋放下手中的扫把,忙跟了上去。 “师傅,我已经没事了,这点活还是能干的,不用为我再担心了。” 她见鱼幼薇也不回她,便又问道:“熙春与念夏姐姐呢?” 鱼幼薇推开房门,走了进去。“今日有庙会,她们去凑热闹了,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梦秋了然的点了点头,想要跟着进房里去,却被鱼幼薇给一把拦了下来。 “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就要休息了。” 梦秋把迈进去的半只脚给收了回来,她思索了一会说道:“对了,今天有个叫陈韪的公子来找您了!” “陈韪?”鱼幼薇嘴中呢喃了一遍,抬头问道:“现在人呢?” 梦秋扬起笑脸,“我见绿翘姐姐把他带去厢房了。” 鱼幼薇有些责怪道:“你怎么不早点与我说?” 梦秋低下头,一脸委屈道:“我也不知道这事对师傅这么重要,要是早知道·····” 鱼幼薇打断了她啰里啰嗦的话,“行了,别说了,快带我去吧。” 梦秋低声回道:“是!” 梦秋带着鱼幼薇走到她所说的厢房门口,鱼幼薇上前把门给推了开来,屋内空空如也,连个人影都没有。 鱼幼薇回头问道:“人呢?” 梦秋茫然的望了望屋内,摇头道:“不可能啊,我明明记得绿翘姐姐带他来了东厢房。”她晃了晃脑袋,又道:“难道是我记错了,在西厢房?” 鱼幼薇瞟了眼她,转身又朝着西厢房走去。 梦秋已是满脸的自责,见她转身离去,忙抬腿跟了上去。 鱼幼薇推开西厢房的门,屋内跟东厢房一样,根本没有人。 梦秋在她身后看着屋内,头摇的像个拨浪鼓。她坚定的大声道:“不可能!” 鱼幼薇抬手关上厢房的门,“恐是人已经走了吧,别找了回屋去吧。” 梦秋一跺脚,一脸坚定道:“不可能走了!我一直在院子里扫雪,走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去找绿翘姐姐好生问问去!” 说罢,转身朝着绿翘的屋子跑去。 鱼幼薇看了看梦秋的背影,沉思了一会,启步跟了上去。 两人刚到绿翘门外,便听见屋内传来一女子娇滴滴的声音。 “陈公子,你是更喜欢师傅还是更喜欢我呀?” 梦秋听着这声音,眼睛睁得滚圆,手指着房门转头看着鱼幼薇,惊恐道:“绿翘姐姐!” 鱼幼薇眼一横,低声道:“闭嘴!” 屋内的人应是没有听见外面的声响,两人继续交谈着。 绿翘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说嘛你说嘛!反正师傅不在这儿,你就说给我听,又不打紧。” 过了一会,鱼幼薇听见陈韪那熟悉的声音响起,“此刻是你。” 她顿时眉毛一皱,脸色发白,垂下的手紧握成一个拳头。 绿翘一阵银铃般的娇笑传入她的耳朵,“陈公子你真坏!我今日定要好好惩罚你一番!” 话音落罢,嬉笑声伴着喘息声从屋内传了出来。 梦秋听得是脸上燥热得很,她转头看着鱼幼薇的脸,低声唤道:“师傅!” 鱼幼薇启步上前,抬手抓住门把手,眼神凌厉的盯着房门。 第五十三章 院中可来人?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梦秋在鱼幼薇要推开门的瞬间,一把把她给拉住了。但看着她暗含怒火的目光,梦秋不禁有点害怕,手上的劲也便松了松,低着头躲开她的目光。 “师傅不可,此刻进去了恐会污了师傅的眼。事已至此,您进去也没有什么用了。不如寻个机会好好质问绿翘姐姐一番,然后处罚一顿,扔出院去。” 鱼幼薇冷声道:“你倒是把那套给好好学到了。” 她转头望了眼紧闭的房门,一把甩开梦秋的手,拂袖而去。 梦秋的目光也是扫了一眼房门,转头看着鱼幼薇的背影追了过去。 就在她们走得那一刻,屋内的声音也瞬间跟着停了。 此时绿翘屋内的中央站着一玄衣男子,正是陈韪本人。可再环视屋内除了他自己,再无他人,根本没有绿翘的影子。 一男子推门而入,朝着屋内的陈韪行了一个礼。 “少主,事情应该成了。” 陈韪望了他一眼,点头应道:“我知道了。” 男子抬头道:“但怕是裴澄那边应该会出些问题。” 陈韪面色平静,“无事,根本就没打算用他到底。有位京兆伊名叫温璋,你去安排一下。” “是!” 话音落罢,男子也消失在房间之中。 “师傅你没事吧?” 梦秋匆忙跟着跑进鱼幼薇的房间里,一脸急切的问道。 鱼幼薇连瞧也没瞧她一眼,“出去。” 梦秋停下脚步,委屈道:“师傅。” 鱼幼薇提高声调,“我说让你出去!” “是。” 梦秋低声应道,垂着脑袋走了出去。 等到熙春跟念夏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欢天喜地的回来的时候,一眼便瞧见了在鱼幼薇房门前的徘徊着的梦秋。 熙春不顾手里拿着的繁重的东西,高举起手朝着梦秋打招呼。 “梦秋!” 梦秋本来心里就乱做一团,一瞧见熙春跟念夏,忙小跑上前,声音微颤的道:“熙春姐姐,念夏姐姐你们可回来了。” 念夏吃力的提着手上的东西,问道:“怎么了这是?” 还没等梦秋回答,便听见一女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们这都围在这儿叽叽喳喳的做什么?” 三人回头望去,只见绿翘身披着一件白毛披风,徐徐的朝她们这边走来。 熙春一瞧见绿翘,脸上的笑容更欢,蹦跳着跑到她的身边,得意的扬起自己手上的东西。 “绿翘姐姐快瞧瞧!这都是我跟念夏在庙会上买的,你是不知道今个儿庙会可热闹了!” 绿翘笑着看着熙春眉飞色舞的样子,手搭上她的肩膀,拍了拍两下。 “好啦好啦,我都知道了!师傅可回来了?” 熙春转头指着鱼幼薇的房间道:“师傅没与我们一齐去,应该在房间里吧。” 绿翘从她手中拿过一些东西,“走吧,把这些新鲜事也说给师傅去。” 梦秋看着她俩的背影,一脸焦急的想开口说话,但思索了一下,又咽了回去。她皱着眉毛盯着两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念夏瞧着她像是有什么事,上前关切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梦秋为难的思考了一会,垂着脑袋摇了摇。 念夏温柔地看着她,“那我们也快进屋吧,你身子刚好,受不得寒气。” 梦秋点了点头,跟着念夏进了鱼幼薇的房间。 一进屋,熙春正拉着鱼幼薇说的火热。 “师傅你可不知道这庙会可热闹了!好多人都去了,差点把我跟念夏给挤死!” 梦秋坐在一侧听着熙春绘声绘色的讲着,眼眸一直打量着鱼幼薇的神情。 鱼幼薇只是垂着眸子,面无表情,像是很认真的在听着熙春的讲述一般。 念夏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桌子上,又从那堆东西中拿起包装最细致的一个,走到鱼幼薇身边。她抬手拍了拍正滔滔不绝的熙春,“你可别再说了,都快把师傅给说烦了。” 熙春满脸意犹未尽,转头朝着念夏“哼”了一声,“不是我把师傅说烦了,是你听烦了吧!” 念夏捂嘴一笑,点头附和道:“对对对!你都说了一路了,我可真是烦了!我的好姐姐你快去把买给绿翘姐姐跟梦秋的东西拿出来吧。” 熙春也“噗嗤”笑出声来,朝着念夏屁股打了一下,起身去找给绿翘与梦秋的东西了。 念夏坐到鱼幼薇身旁,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师傅,这是我与熙春姐姐为您买的。” 鱼幼薇抬手接过,却并没有立刻打开,只是将她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你们也玩累了,吃点饭歇着去吧。” 她声音平静,听不出来一点情绪。 念夏抬眸望了眼鱼幼薇,顿了一下,才启唇应道:“是,那我们就下去了。” 说完起身,拿起东西扯着熙春她们就往门外走去。 在她们刚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鱼幼薇的声音。 “绿翘你留下来,我与你有些话说。” 绿翘朝着熙春她们点了点头,回身走向鱼幼薇身旁。 梦秋面色复杂的瞅了瞅绿翘,又瞧了瞧坐在那儿面无表情的鱼幼薇。 熙春与念夏都已经走出房门了,转头看看梦秋还站在门内。 念夏小步上前,扯了扯梦秋的衣袖,一脸疑惑的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梦秋转过头来,神色有些慌张。她扯出一个笑容,摆手道:“无事,我们走吧。” 说着迈出房门,快步离开了。 念夏看了眼屋内的人,又望了望梦秋的背影,满脸困惑。她抬手关上房间的门,转身跟着熙春一齐离开了。 鱼幼薇站起身来,走到绿翘旁边的椅子缓缓坐下来,抬手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杯水。她抬起头见绿翘还站着,指了指身侧的椅子道:“坐吧,我就想与你说一说话。” 绿翘在进屋的时候,便觉得自家师傅有些异样,恐应该是因着今日聚会发生什么事了吧。她在那椅子上坐下,启唇问道:“师傅,今日诗会可有什么不顺?” “没有。” 鱼幼薇轻轻摇了摇头,抬眸盯着绿翘问道:“今日院中可来什么人?” “今日温大人又来了,我便按着您的吩咐做了。不过过了一会儿他又送来了这个。” 绿翘从袖口里翻出一个物件递到鱼幼薇手中。 第五十四章 病倒的绿翘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鱼幼薇看着递到手中的玉佩,身子是轻微的一颤。她纤细的手指抚摸着它的纹路,那洁白无暇的样子根本看不到一点墨迹,连边边缝缝亦是如此。 “师傅他说了什么?” 绿翘回道:“温大人说请师傅务必照顾好自己。” 鱼幼薇用手指把玉佩给包住,调整了一下情绪道:“还有什么人来吗?” 绿翘低头回想了一番,缓缓道:“陈韪公子也来过。” 鱼幼薇眼眸也没抬,问道:“然后呢?” 绿翘抬眸瞄了一眼鱼幼薇的神情,迟疑了一会道:“绿翘与公子说师傅不在院中,便告诉了他师傅所在之处。” 鱼幼薇抬头问道:“可有停留?” 绿翘眼神闪烁的躲开鱼幼薇的目光,“公子应了声,便走了。” 鱼幼薇打量着她的神情,忽然笑道:“你今日一天都在哪啊?” 绿翘垂着头回道:“听从师傅吩咐,一日都在房内呆着,未敢外出。” 鱼幼薇敛去笑容,眼眸冰冷的看着她。“今夜你就在榻上帮我守夜吧。” 说罢,她站起身来朝着床的方向走去。 绿翘也站起身来,朝着她的背影垂头行礼道:“是。” 夜里鱼幼薇睡得迷迷糊糊之际,耳畔忽然传来微弱的呻吟声。她心中一惊,睡意瞬间散去,爬起身来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 屋内漆黑一片,只有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鱼幼薇只能依稀看得清楚,那声音分明是睡在榻上的绿翘发出的。 鱼幼薇也不敢怠慢,从床上下来,走到桌子旁点上一个油灯,手端着油灯快步走到绿翘身旁。 绿翘此时正背对着她,面朝墙躺着。她在绿翘肩上轻拍了两下,唤道:“绿翘,绿翘。” 回应她的只有微弱的呻吟声。 鱼幼薇把烛台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将绿翘的身子扳了过来。借着微弱的烛光,她瞧着绿翘双颊通红,拿手抚上绿翘的额头也是烫手。 顿时她心中就慌了,把绿翘从榻上扶了起来,用胳膊从绿翘的腋下环住整个身子。 绿翘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浑身软绵绵的,所有的重力全压在鱼幼薇身上。这突如其来的重力,也是让鱼幼薇身体一晃,好不容易靠着腿力支撑下来。 她咬着牙将绿翘往房外拖去,等拖到门外也是一身香汗淋漓了。 她将绿翘轻柔的放下,靠着门边,自己也瘫坐在地上。 “怎么了这是?” 梦秋起夜,一出门便瞧见这个场景,她慌忙的跑过来问道。 鱼幼薇上气不接下气,指着没有意识的绿翘道:“她生病了,快把她带去山下老大夫那儿。” 梦秋忙点了点头,两个人一齐把绿翘架起来往观外走去。 因着两个人的力量,很快就把绿翘给架出了观。 三个人立在观外,梦秋透着朦胧的月光望着下山的路,道:“下山路也不近,凭借师傅与我的力气,是撑不到那儿的。” 鱼幼薇喘着粗气环视四周,一眼瞥见停靠在观边上的马车。她抬手指着马车道:“快把她扶上马车去。” 梦秋点了点头,两个人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绿翘抬上马车。 鱼幼薇望了眼车夫的位置,转头问车内的梦秋道:“你可会架马车?” 梦秋垂下脑袋摇了摇,道:“不会。” 鱼幼薇焦急的望了眼绿翘,她现在已经耽误不得了,再拖延下去恐会把脑袋给烧坏了。 梦秋眼前一亮,猛地抬起头。“车夫不是还在观中嘛!我去叫他!” 说着起身就要冲下马车去。 鱼幼薇一把拦下了她,神情坚定道:“等不得了!我来驾!” 梦秋看着鱼幼薇,迟疑道:“可是·····” 鱼幼薇皱着眉把她推进车内,“别可是了,耽误不得了!你照顾好绿翘。” 鱼幼薇跳下车松开拴马的绳子,坐回到车夫的位置。手牵起缰绳,学着平日里车夫的模样,拿起一旁的鞭子咬牙朝着马屁股一抽。 瞬间马一声惊叫,急速朝着山下跑去。 鱼幼薇手紧紧抓住缰绳,无奈马的力气太大,她的身子不停的左右摇摆着。但她还是尽力稳住身子,目光盯着前面的路。 梦秋在车内也是紧张不已,马车的剧烈摇晃,让她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如今箭已出弦,无法挽回,只得紧抱着绿翘承受住这剧烈颠簸。 驾马车可真的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好几次鱼幼薇都差点飞出去,命悬一线。她咬着牙驾着马车是终于跑到了老大夫家门口。 鱼幼薇努力拉紧缰绳企图让马停住,不知道是力气用的不对,还是力气太小。马根本不听她的指挥,直愣愣的朝着老大夫的院子就冲了进去。 伴着尖叫声,马车冲破围着的栅栏,朝着房子就撞去。 鱼幼薇紧闭双眼,双手抓着缰绳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后拉着。 就在马要与屋子相撞的瞬间,马忽然自己停了下来。但鱼幼薇因为力的作用整个人朝着前方扑了过去,掉下马车摔在地上。 在车内的梦秋跟绿翘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刹车,整个人滑下座位撞上车壁,差一点摔出马车。 老大夫一家被这一系列的巨响给惊醒了,老大夫披着外衣点着油灯走去来。 他一走出门,便一眼瞧见停在他家的院子里的马车,再抬头望去自家的围栏已经被破坏的不堪入目。 他隐约瞧着马车边上躺着一个人,立刻快步上前,借着光看清鱼幼薇的脸。 “这是怎么了?” “老头子,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老大娘也披着衣服走了出来,一眼瞧见自家老头子身边躺着一个人,忙快步小跑上前。 待她看清鱼幼薇的面容,“这不是山上观里的那姑娘嘛,这是怎么了?” 鱼幼薇感觉浑身跟散了架一样,她用微弱的声音道:“快!救救绿翘!” 老大夫一听,脸色立刻凝重起来,“人在哪呢?” 梦秋在马车里也缓过神来,她摇了摇头,听见外面的声响,一把掀开车帘,高声道:“这儿呢!这儿呢!” 在老大夫跟老大娘的帮助下,她们将绿翘小心翼翼的弄下马车,架进了屋子。 第五十五章 夜宿大夫家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大娘将东西都递给老大夫后,一回头瞧着鱼幼薇跟梦秋正一脸焦虑的望着床上的人儿。 她笑着安慰道:“放心吧,没事的。”她指着椅子,“别站着了,快坐吧。” 梦秋侧头看了眼鱼幼薇,又瞄了瞄椅子,未敢言语。 大娘将梦秋的动作尽收眼底,面带笑容抬手就去拉鱼幼薇的手,“你就别犟了,你再这般下去,身子会受不了的。” 她一触碰到鱼幼薇的手心,顿时感觉有些异样。她将鱼幼薇的手翻了过来,定睛一看,手心处不知被什么给拉出一道血痕,血珠不断朝外涌着。 “呀!”她惊呼了一声,“这怎么了这是?” 鱼幼薇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她光急着绿翘的事去了,竟然把这个都给忘了。 “没事,我没事。” 大娘焦急的看着她,“这怎么能没事呢?万一留下疤怎么办?” 大娘把鱼幼薇硬推坐在椅子上,转头急急忙忙的走了出去。 鱼幼薇收回望向大娘背影的目光,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对梦秋道:“你也坐吧。” 见梦秋坐下,她低头望着自己的手心,那缰绳已经剌破了她的皮肤,深进皮肉里。 大娘手拿着药膏与细布走了进来,坐到鱼幼薇身旁。将一旁油灯放的近了一些,她抬起鱼幼薇的手放到油灯边。 借着灯光,她手打开药膏的盖子,手指取了些许,轻柔的抹在鱼幼薇手心的血痕上。 纵使她的动作再小心轻柔,当药膏与鱼幼薇的血痕碰触的一瞬间,还是让鱼幼薇不禁疼出声来。 鱼幼薇倒吸了一口气,紧抿着嘴巴不让自己再发出声音。 大娘手上的动作更轻柔了,她抬头问道:“疼吧?” 鱼幼薇咬着牙道:“不疼。” 大娘轻笑了一声,满眼的疼爱,“你呀,就是太犟了!” 她低下头,又取出一些药膏均匀的抹在鱼幼薇的伤口上。“女儿家的皮肤是不能留下伤疤的,会很难看的。以后的日子别沾上水,勤换着药。你要学会珍惜自己。” 鱼幼薇听到她的话,心中一颤,不禁又想起自家师傅托绿翘捎给自己的话。 大娘将细布撕成一个宽条,边为鱼幼薇包扎着伤口,边朝着一侧的梦秋道:“你看着我上药、包扎的方法,日后就这样子给你家主子换药。三日一换,你家主子不在意这种小事,你可要记在心上。” 梦秋应声道:“我知道了。” 鱼幼薇见老大夫诊治完毕,“蹭”一下站起身来。但她的伤口还没被包扎完,突然被布这么一拉,疼痛感瞬间占领她的神经,她下意识的“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大娘忙松开手中的布条,满脸焦急道:“你怎么这么急啊,先坐下包扎完再说!” 鱼幼薇望了眼老大夫,乖乖的坐了下来,让大娘继续包扎伤口。 老大夫转过身来,看着鱼幼薇道:“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受了风寒,引起了高热。吃了药调养两日便会好,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了。” 鱼幼薇松了口气,“有劳大夫了,这么晚还来麻烦你们。” 大娘也未鱼幼薇包扎好了,她轻拍了下鱼幼薇的胳膊,“说什么见外的话呢!翘儿这丫头我们也是当女儿一般疼着,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老大夫将自己写好的药方递给大娘,吩咐道:“你去取了这些药,然后好生看着把它们煮了。” 鱼幼薇看了眼被细致包好的手,抬头道:“取了药,让梦秋看着煮就行了。” 梦秋也站起身来道:“这些活交给我干吧。” 老大夫迟疑了一会,开口道:“也好。”他转头望向大娘,“那你快带着她去取药吧。” 鱼幼薇见梦秋跟着大娘走了出去,起身走到绿翘身边坐下。她看着绿翘的脸,平日里满是活力的模样,如今也变得苍白病态。 她的手指帮绿翘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望着这么一张脸,她感觉自己的思绪一片混乱。 绿翘跟在自己身边的日子也长得很,可是偏偏今日她亲耳听到那些话,难道真的是耳听为虚吗? 不知什么时候大娘又回到她的身旁,大娘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别担心了,明个儿她又会活蹦乱跳的。” 鱼幼薇转过头来面带笑容的看着她,坚定的点了点头。 “老婆子,你为她们收拾一间房出来。现在还黑着,没法回去了。”老大夫坐在椅子上喝了口水,对着大娘道。 他又看了看床上紧闭双眼的绿翘,“姑娘,绿翘恐还要养两日。你们明日若是再颠簸着把她带回去,恐会又引起高热来。在这儿有我与你大娘,也方便照顾她身体些。” 大娘也应和道:“对呀,若是带回去再有个什么事,这上下山一来一回的也不方便不是。你就放心让你大娘、大爷照顾,一定还给你个健健康康的绿翘。” 见他们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鱼幼薇也不好再出言拒绝。毕竟如今对绿翘来说,最好的选择也是如此了。 她点了点头,应道:“好,绿翘在这儿我也放心。” 大娘笑着拍了拍鱼幼薇的肩膀,“我去给你收拾房间去。” 鱼幼薇看了眼床上的绿翘,起身道:“我跟您一块去。” 大娘回头笑着拉起鱼幼薇的手,朝门外走去。 鱼幼薇与梦秋在老大夫的家里住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去瞧了瞧绿翘,见她已经退了热,身上恢复了正常的温度。 又听老大夫说今日便会醒过来,鱼幼薇便也放下心来,带着梦秋回去了。 鱼幼薇早晨看着院子的栅栏被撞地稀巴烂,院子里晒药的筐子也被撞倒在地,药材散落的到处都是。她心中是又愧疚又害怕,望了望院子中的马车,是再也不敢再碰马车这种东西了。于是她与梦秋便步行上山,本来她们怕惊着熙春跟念夏,便离开的格外早。但等到她们回到院里的时候,熙春跟念夏已经起了。 熙春跟念夏一脸焦急的在院子中徘徊,她们一看见鱼幼薇跟梦秋,立刻跑了过来。 熙春一把拉着梦秋的袖子,忙问道:“这么早这是去哪了?可急死我们了!” 念夏拍着自己的胸脯道:“可真真吓死我们了,一大早起来,梦秋房里没人。又去师傅您的房间,您和绿翘姐姐也不在房里。” 第五十六章 院中的尸体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梦秋握住熙春的手,一脸自责道:“绿翘姐姐受了风寒,昨夜忽然发起了高热,我与师傅连夜将她送到山下大夫那了。本想着早点回来,但还是让你们担心了。” 熙春跟念夏一听这话,都大惊失色。 熙春立马握紧梦秋的手,惊慌问道:“绿翘姐姐可好些了?” 念夏朝着她们身后瞧了瞧,也没见着绿翘的人影,也忙问道:“绿翘姐姐怎么没跟你们一块回来?可是病不好了?” 熙春转头朝着地“呸呸呸”了一句,埋怨道:“这说什么话呢!” 念夏忙用手捂住嘴,也跟着朝地上“呸呸呸”了一句。 “瞧我急的,这说得是什么话。”她抬头望向鱼幼薇,“师傅,绿翘姐姐好些了吗?” 鱼幼薇虽感身体有些疲惫,但强扯出一丝笑容,安慰她们道:“绿翘已经没事了,在山下老大夫那儿休养着,过两天应该就回来了。若你们还担心,便下山去瞧瞧她。” 她见熙春跟念夏都已经放下心来,又道:“我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念夏忙上前扶她道:“徒儿侍候师傅休息吧。” 鱼幼薇没有说话,由着她带着自己回了房间。 那夜过后,绿翘已经在山下休养了两日。因着院里突然缺少了一个人手,让熙春她们忙的不可开交。本来想着闲暇的时候,下山去瞧瞧绿翘,如今也便耽搁了下来。 鱼幼薇刚用过早膳,正由着念夏帮她梳头。虽然念夏手也是灵巧,但她每每感觉还是没有绿翘梳的发髻更合自己的心意。 “师傅,不好了!” 梦秋慌慌忙忙的跑了进来,高声道。 鱼幼薇连瞧也没瞧她一眼,继续低头挑着桌子上的发簪。 念夏偷瞧了眼镜中鱼幼薇的神情,手上的动作不停,柔声道:“怎么了这是?顺好气,慢慢说。” 梦秋抬头瞧了眼鱼幼薇,顺了顺自己的气,规矩道:“师傅,外面突然来了一大群的官兵,把整个院都围住了。” 鱼幼薇纤指拿起桌子上一支粉色的钗子,递给身后的念夏,手指指了指发髻上的一个位置。 “就插这儿吧。” 念夏将钗子轻轻插进鱼幼薇的头发里,又拿起桌子上的梳子理了理边上的碎发。 “师傅弄好了。” 鱼幼薇抬眸瞧着镜中的自己,左右摆头看了看发髻,起身道:“那我们就去外面瞧瞧是谁这么大的排场。” 鱼幼薇带着念夏与梦秋刚走出房门,便看见熙春正拦着一人,那人虽身着华贵,但言行颇为轻佻。 她眯眼一瞧,待看清此人的面貌,不由得脸上挂上一抹冷笑。 “裴大人今日这么大的排场啊!” 熙春转头见自家师傅出来了,怒瞪了一眼裴澄。然后气冲冲地走到鱼幼薇身边,指着裴澄怒声道:“师傅!裴大人非要强搜院子,徒儿说要请示师傅才行。谁知道他不听,我拦着,他还···他还····” 熙春又羞又恼,可这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裴澄一脸坏笑的看着熙春,高声调笑道:“熙春姑娘怎么不说啊!说出来倒是让我这些弟兄听听我还怎么着你了!” 说完,他仰头笑了起来。 他身后的官兵们也跟着起哄道:“说出来呀!说出来!” 熙春性子再野,终归也是个姑娘家。听着这满院子的起哄声,又想起之前他对自己言语与动作上的侵犯,顿时感到满心的羞辱。 她往地上一跺脚,指着裴澄怒道:“你!你个登徒子!” 鱼幼薇眼中冷意渐深,抬手按下熙春的手。她脸上带着一抹讥笑,“裴大人,真是不辜负您的“好”名声啊!” 裴澄的笑声顿时止住了,他阴沉着脸看着鱼幼薇道:“你两次三番的戏耍我,还在我布置的宴会上闹事,在你徒儿身上讨点利息怎么了?” 他目光肆无忌惮的在鱼幼薇身旁的熙春她们身上打量着,脸上溢上一抹淫笑。“你别说,你这些徒儿姿色还真都是不错,比楼里的姑娘可好多了!” 熙春她们还是未经世事,就这么被整院子不怀好意的目光赤裸裸的打量着,心中不免有些害怕。她们凑到一块,往鱼幼薇身后躲去。 鱼幼薇上前走了一步,将熙春她们全部挡在身后,阻断住那些目光。 “裴澄,你别欺人太甚!” 裴澄脸上突然露出同情的神色,他摇了摇头道:“鱼玄机你自己现在自身都难保,还想护你这些徒儿?!” 鱼幼薇眉毛微皱,“你什么意思?” 裴澄轻笑了一声,在院子里走过来走过去,“我什么意思呢?” 他忽然停住脚步,抬头看着鱼幼薇调笑道:“你猜我什么意思?” 鱼幼薇没有说话,只是冷着脸看着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裴澄收起嬉皮笑脸,满脸冷漠的看着鱼幼薇,高声道:“有人举报你院中埋有尸体!” 这话将鱼幼薇身后的熙春她们吓得都变了脸色。 熙春绕过鱼幼薇走了出来,指着裴澄怒声道:“你造谣!怎么可能这儿有尸体!” 裴澄冷笑一声,“是不是我造谣,一挖便知。” 他侧头朝着身后的官兵高声吩咐道:“挖!” 鱼幼薇看着裴澄信心满满的样子,心下一紧。看他的样子,今日定是有备而来,誓要扣一个罪名在自己身上不可。 鱼幼薇将熙春拦回身后,低声朝她们道:“今日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们别管我,先护好自己。然后去找温庭筠温大人,他会保护你们的。” 熙春一听这话,立刻慌乱起来。“师傅,难道真如他所说,这院里埋着尸体!” 鱼幼薇转头看向裴澄,见他正笑着看着自己,启唇低声道:“他若想扣罪名在我身上,埋也会埋进去一个。”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高声喊道:“大人,挖到了!” 念夏手一紧,惊讶的看着那说话的官兵的方向。 “这么快!” 裴澄故意看了一眼鱼幼薇,抬步朝着那地方走去。他望了望坑里的尸体,转过头来看着鱼幼薇高声道:“给我把这院里的人全部拿下!” 第五十七章 梦秋的真面目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随着裴澄一声令下,官兵瞬间把鱼幼薇四人给围了起来。 念夏的手拉紧了熙春的衣袖,望了望四周步步紧逼的官兵。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熙春手握住她的手,嘴中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鱼幼薇扫了一眼四周的人,高声道:“裴澄,我有话与你讲。” 裴澄皮笑肉不笑道:“你若有话,就这么说便是。” 鱼幼薇脸上挂上别有意味的笑容,“你若觉得关于你的这些话可以这么说,我便这么说。” 她突然高声道:“我听闻裴老夫人·····” 裴澄瞬间变了脸色,忙开口止住她的话。 “放她过来!” 鱼幼薇瞧着围着的官兵为她开出了一个道,才启步走了过去。 她站在裴澄面前,低声道:“你若不给我留后路,那我也恐堵不上自己的嘴了。到时候将裴老夫人是怎么死的给说了出去,那大人可别怪我多嘴。” 裴澄看着她的目光愈加狠辣,他咬牙切齿道:“审理这事的人不是我,况且尸体已经在所有人面前被挖出来了。你要是非要鱼死网破,我自然也定当不会手下留情。” 鱼幼薇低头轻声一笑,“裴大人多虑了,玄机自当体会大人的苦,今日只希望保我那些徒儿的安全。” 说着,她撇头望着熙春她们。 裴澄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启唇道:“好,我答应你。”他低头又望了眼鱼幼薇,咬牙切齿道:“别忘了你承诺的。” “大人做好大人该做的,玄机也自当闭紧嘴进棺材。” 听见鱼幼薇的回答,裴澄冷着脸高声道:“把鱼幼薇带回去!其余的人都给放了!” 官兵先是一愣,接着很快反应过来,从熙春她们身边撤了出来。 鱼幼薇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过头来直视院门,决然地启步跟着官兵走了出去。 熙春、念夏一瞧这幅情景,忙高呼道:“师傅!师傅!” 鱼幼薇听见背后她们的呼唤,止住了步子,头也不回地道:“记住我跟你们说过的话!” 念夏瞧着鱼幼薇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她忽然一个不稳,“扑通”一声摔在地上。雾气弥漫在她的眼眶里,让她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念夏” 熙春伸出手想去扶摔在地上的念夏,但目光却被官兵从坑里抬出来的尸体所吸引。她眼神有些疑惑,隐约觉着这尸体的衣服有些熟悉。 待她看清尸体的样貌,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整个人像是失去灵魂般,目光直愣愣的盯着那尸体。 她一边摇着脑袋,一边嘴中不停的呢喃着:“怎么会?怎么会?” 念夏听见她的声音,抹了抹眼中的泪,不解的抬起头望向熙春。 “你怎么了?” 念夏顺着熙春的视线望去,当看到被官兵抬上板子的尸体时,整个身子一震。她抬起颤抖的手指指着那儿,泪水又在眼眶里聚集。 “那不是·····” 官兵抬着尸体快速的从熙春身边走过,熙春突然跟疯了一样,朝着那木板上的尸体就冲了过去。 就在她身体出去的瞬间,身后忽然有人把她给拉住了,她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官兵在她面前把尸体抬走。 当尸体消失在视线里时,她转过头来,不解地看着拉着自己的梦秋。 梦秋把拉着熙春的手一甩,直接把熙春摔在地上。她居高临下的看着熙春,“你师傅都被关进去了,你就别再自不量力了,哪里来回哪去吧!” 熙春满脸都是不敢相信,她皱着眉看着梦秋道:“你怎么能这么说?” 听见她的话,梦秋脸上露出一丝不屑,讥笑了一声,抬起头就朝着院外走去。 熙春见她要走,反身一把抓住她的一只脚,生生将她拦了下来。 梦秋脚被她抓着,动不了步子。一脸厌烦的回头看了眼熙春,“你非要把巴掌呼在脸上才知道疼吗!” 熙春看着她的目光多了份恨意,“早知道你这般忘恩负义,当初我就应该听师傅的,让你冻死在这雪地里!” 梦秋忽然笑起来,她“啧啧”了两声,鄙夷的看着熙春道:“我真不知道是该同情你还是该笑话你。” 熙春神情凝重起来,她瞪着梦秋道:“你什么意思?” 梦秋抬起头来看着这个院子,“什么意思,难道你看不出这一切不过是我的一个苦肉计。我吃的所有苦头,不过是为了今天而已。” 她勾起一抹笑容,俯身用手指勾起熙春的下巴。“别拿出一副你好像是个救命恩人的样子,你只是一个我进入这个院子的棋子而已。” 熙春整个人傻在原地,她怔怔的看着梦秋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梦秋瞪大双眼,手指死掐着熙春的下巴,怒声道:“因为我要活下去!只有鱼玄机死,我才能活下去!” 她抬起另一只手拍了拍熙春的脸,“你懂了吗?” 她看着熙春眼中出现的恨意,轻笑出声来。轻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哦!我忘了,像你这种傻妞是不会懂的!” 说完,她一脸嫌弃的把熙春的脸一甩,朝着熙春猛踹了一下,挣脱出自己的脚,大步朝着院门口走去。 熙春被她这一脚踹得不轻,在地上滚了一下。她感觉自己的胸口一阵痛闷,猛然一咳,鲜血从口中猛然涌了出来。 念夏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惊慌的跑了过来,扶起地上的熙春。“姐姐!姐姐!你怎么样?怎么样?” 她的手不停地擦着熙春嘴角的血。看着沾在手上的刺眼的鲜血,她不知所措的抽泣起来。 熙春拍了拍她的手,安抚一下她的情绪。抬头看着梦秋走到院门口的身影,忽然高声道:“静尘!” 梦秋被她这一叫,顿时停住了脚步,但她没有回头。 熙春忍住胸口处传来的疼痛,继续道:“你做了这么多,也不过是别人手下的一枚棋子,一条让人使唤的走狗而已!!!” 梦秋脸上挂上一抹笑容,头也不回的道:“可是鱼玄机要死了,我却活下来了。” 说完,她抬步走了出去。 熙春看着她走了出去,再也忍不住自己胸口传来的疼痛,“啊”地一声呻吟后痛昏了过去。 念夏抱着熙春失去意识的身体,“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第五十八章 尸体是绿翘?!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鱼幼薇跪在地上,看着上面坐着的身着官服的人,垂下的手不禁一紧。不知是何人非要要了她的命,连温璋都给请出来了。 这温璋是长安的京兆伊,素来以为政严苛出名。若是她今日洗脱不了罪名,下场便会是在眼前这位大人手中受尽刑罚而死。 温璋朝着桌子猛地一拍惊堂木,眼神犀利的审视着鱼幼薇,高声道:“堂下何人?” 鱼幼薇规矩的俯身磕了一个头,“回大人,贫尼是咸宜观道姑鱼玄机。” 温璋了然地点了点头,“从你院子里挖出一具尸体,你可知罪?” 鱼幼薇将身子俯在地上,高声道:“贫道不知。虽然这尸体是从贫尼院子里挖出来的,但贫尼真的不知为何会埋在我的院子底下。” 温璋瞟了一眼规规矩矩跪在地上的鱼幼薇,冷哼了一声。 “既然你不肯认罪,那便传报案人来!” 不一会儿,报案人便被带了上来,跪在鱼幼薇的右侧。 鱼幼薇侧头细视,从他面容、打扮里隐约觉得熟悉。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但就是想不出到底哪里见过他。 见鱼幼薇瞧他,他慌张的把头垂低,躲避开鱼幼薇的目光。 温璋盯着报案人道:“报上名来。” 报案人垂着脑袋,老实道:“回大人的话,小人名叫沈寿,华州郑县人。” 鱼幼薇一听他的名字才恍然过来,原来他就是之前陈韪带来的沈公子。 温璋瞄了一眼鱼幼薇的神情,继续问道:“你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沈寿依旧是垂着脑袋,规矩道:“那日鱼玄机举办诗会,小人应邀前去。席上送上来一壶壶美酒,小人尝着味甘香甜,便就贪喝几杯。”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恐是喝多了尿急,便自己出了厅。想着随便寻一处地方方便一下,接着回去喝,便在院中找了棵树。谁知尿着尿着·····” 说到此,他脑海中浮现出当时的情景,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话卡在嘴边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温璋目光一凛,“继续说!” 沈寿打了个激灵,忙道:“谁知尿着尿着,地上就露出一块人的皮肤来。当时我的醉意就被吓醒,赶紧过来报了官。” 温璋紧盯着他,问道:“你可见过那具尸体?” 沈寿道:“见过,来的时候那位官爷特意带我去见了见。” 温璋紧接着问道:“那你可认得那尸体?” “小人认得。” 沈寿咽了口唾沫,垂着的头微侧,目光瞄了瞄鱼幼薇。 “乃是鱼玄机身边伺候的绿翘姑娘。” 鱼幼薇一听这话满眼震惊,她猛抓着沈寿的衣服,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把他给拽了过来。 “你说谁?” 沈寿不敢抬头去看鱼幼薇急红了的双眸,垂着头不言语。 温璋怒瞪着鱼幼薇,猛拍桌子。“这里是公堂,岂容你放肆!” 他转头朝着一旁站着的人高声道:“还不赶紧把他们两人分开!!” 两个大汉应声而上,上前拉扯鱼幼薇跟沈寿,企图分开他们俩。谁知道鱼幼薇使出浑身吃奶的力气,死拽着沈寿的衣袖不肯撒手。 两人又曾耳闻过鱼幼薇与威王的传闻,也不敢使出全力,因此一直僵持着不能解决。 鱼幼薇见沈寿迟迟不回答,朝着沈寿怒吼道:“是谁!死得是谁!” 虽然两个大汉顾忌鱼幼薇身后的靠山,但却丝毫不在意没有背景的沈寿,死劲把沈寿往后拉。 如此一来,让沈寿被两边拉扯的苦不堪言。他高声回道:“绿翘!死得是绿翘!” 听到沈寿再一次说出绿翘的名字,鱼幼薇忽然泄了气一般,双手无力的松了开来,瘫坐在地上。 鱼幼薇这边是松了劲,放了手了。可是沈寿身后的大汉可是没松劲,猛地把沈寿往后一拉,两个人齐齐朝着后面仰了过去。 “绿翘,绿翘。” 鱼幼薇坐在地上不停重复着绿翘的名字。她根本不敢相信那个埋在土里,被人挖出来的尸体,竟然是平日在她身边莺歌笑语的绿翘。 温璋看着沈寿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一个好好地公堂被搅成这样子,气得直捋胡子。 “扰乱公堂,你们该当何罪!” 沈寿因着身后有人垫着,并未摔着什么。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跪在地上猛磕头。 “小人知罪,还请大人饶恕!” 而鱼幼薇却跟没听见一样,还是失了魂似的坐在地上,嘴中呢喃道:“绿翘,怎么会是绿翘?她不是在山下的老大夫家休养吗?” 温璋看着鱼幼薇这副丢魂的模样,被这么一搅,脑子也是乱成一团浆糊了。他不耐烦的拍了拍桌子道:“今日证据不足,先将鱼幼薇押入大牢,改日再审。” 说完,他怒瞪了一眼下面的人,拂袖而去。 “温大人!救救我姐姐,救救我师傅!” 念夏一瞧着温庭筠从府中走了出来,忙高呼道。 温庭筠看着她怀里嘴边都是血的熙春,面露惊色,忙招呼身边的小厮,“快将熙春姑娘抬进去,再速去找大夫来!” 他见小厮将熙春抬了进去,一把拦下要跟着进去的念夏,面色焦急的问道:“你师傅怎么了?” 一听他提起这个,念夏的泪水不停使唤般,哗哗往下流。 “师傅她被人抓进牢里了!” 温庭筠惊在原地,他也顾不得男女有别的古训了,一把抓住念夏的肩膀。 “你师傅被抓进牢里了?!” 念夏抽泣道:“今早裴澄带着一大群官兵围了院子,从院子树下挖出绿翘姐姐的尸体来,便将师傅给抓走了。师傅好不容易保下我们,让我们速来找您。” 说到最后,念夏已经泣不成声。 温庭筠的手滑落下来,无力的垂在两边。 念夏上前焦急道:“大人,您可一定要救出师傅啊!” 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抓着温庭筠的衣角,哀求道:“我求求您救救师傅!这样下去她会被官府处死的!” 温庭筠身子一颤,根本没去顾还跪在地上的念夏,抬步就跑了出去。 第五十九章 饭中的纸条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念夏将手里的汤药用勺舀起,放在嘴边轻轻吹一吹,才小心翼翼的喂到熙春嘴里。 “小心烫。” 她见熙春顺从的喝下,抽出自己的手帕为她轻轻擦掉嘴边的药渍。 “再喝一口。” 念夏又一次舀起一勺汤药递到熙春嘴边。 熙春感觉自己无法下咽,抬手推开,苍白的脸上带着忧虑。“温大人还说了些什么?” 念夏无奈的把勺子放回到碗中,叹了一口气道:“就是问了我一些情况,其他的什么也没说便走了。” 熙春听了心中更加焦虑,“现在都是亥时了,你说大人他怎么还不回来了啊?” 她忽然想到什么,一把抓住念夏的手腕高声道:“莫不是大人去救师傅了?” 念夏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抓,手一抖,碗中的汤药洒出来不少。 她瞧着自己裙子上也撒上了一些,便边拿出手帕擦拭,边道:“师傅这次的事情颇大,没有万全之策,就鲁莽行事。这样不光救不出师傅,恐是自己也要搭进去。” 她收起手帕,把碗放在一边,继续道:“以温大人的智慧不会想不到这些,他应该去打探消息了,不过也着实有点晚了。” 她转头望向门口,脸上浮上几丝担忧。 原本熙春有点喜悦的脸又跟蔫了一样,低垂着脑袋,嘴中呢喃道:“这可怎么办啊?” 话音刚落,念夏便瞧见温庭筠灰头土脸的走了进来。她激动的“腾”一下站起身来,但看着温庭筠的神情,又只得咽下了已经到嘴边的话。 熙春一瞧见温庭筠,立刻来了精神,期盼的望着他道:“大人,如何?救师傅可有法子?” 温庭筠脸色更加阴沉,像是未听见熙春的话似的,对着一旁站起来的念夏问道:“大夫看过了?她可好些了?” 熙春面色焦急的道:“好了好了,我全好了。大人莫要担心我了,还是说说·····” 念夏忙打断熙春的话,恭敬的答道:“托大人的福,大夫已经看过了,现在也好些了。” 熙春被她这么一打断,转过头来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念夏也不去瞧她,抬头看了眼温庭筠,迟疑道:“只是我们姐妹俩想问问大人·····” 温庭筠叹了一口气,看看欲言又止的念夏,又转头看看一脸焦急的熙春。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就是你师傅的事。” 熙春听他说起这个,像小鸡啄米似的急点头回应。 念夏朝着温庭筠行了一个礼,小心翼翼的道:“我们姐妹俩也是分外担忧,还望大人能够饶恕我们言语上的冒犯,告知一二。” 温庭筠神色凝重,沉默良久,才吐出“此事甚是严重”几个字。 熙春与念夏一听,齐齐变了脸色。 温庭筠接着道:“我本想买通狱卒,去牢中见一见慧兰。却没想到看守极为严格,根本没有任何的法子。后来多方打听,才得知后天巳时公开会审。” 熙春疑惑的问道:“公开会审?” 温庭筠点了点头,冷声道:“这是为了拿舆论压死慧兰。” 熙春忙问道:“为何?” “会审的时候,肯定会有接二连三证据和证人来坐实慧兰的罪名。这样便会引导当时观看人的情绪,从而加重慧兰的罪责。” 温庭筠轻叹了一口气,面带忧愁的继续道:“即便是有法子洗脱了慧兰的罪名,到时候也会被舆论给压死啊!” 熙春只是在脑海中一想,便觉得那个场面甚是可怕,更何况师傅还要在那个场面下洗脱自己的罪名。怕是到时候,说什么都是错。 念夏垂着眸子,细想了一会儿,坚定道:“这么缜密的行动,这是有人要置师傅于死地。” 念夏抬起头见温庭筠正用赏识的目光望着自己,忙垂头道:“念夏失言了。” 温庭筠和善的看着她,“无需这般拘束,对待我就与你们师傅一样。” 念夏低声应道:“是。” 熙春可耐不住性子,忙道:“大人可有什么法子能救师傅?”她拍拍自己的胸脯,“若是能用上我的,大人请尽管说!” 温庭筠转头看向她道:“为今只有你们将所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一字不落的都告诉我。只有这样才能找出事情的漏洞,想出解决的办法。” 熙春和念夏互相看了一眼,齐声道:“民女必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月色朦胧,鱼幼薇靠在牢房的潮湿的墙上,只能透过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窗户来看着这月亮。 今夜的月亮像是比别时更圆,可她的心里却是无尽的悲凉。周围耗子叽叽喳喳的声音清晰的回响在她的耳边。在大牢的深处,像是人的细微的呻吟声一点点传来。 “鱼玄机!吃饭了!” 狱卒打开牢房,将饭扔在鱼幼薇的身旁,连正眼都没瞧她一眼,便转身离去了。 鱼幼薇没有动,只是收回望向窗外月亮的目光,转头盯着那粗烂的已经看不清是何的饭。 过了许久,一只耗子像是被饥饿壮了胆子般,试试探探的朝着那饭靠近。 鱼幼薇早就发现了它的行迹,也只是看着,并没有阻拦。 那耗子走两步停一下的,好不容易才靠近那碗边。因着那碗饭离着鱼幼薇极近,它停在离碗边还有几步距离的地方,直挺挺的站着。 过了好一会儿,应是感觉出鱼幼薇没有威胁,才缓慢的走到碗跟前。它一边瞄了鱼幼薇,一边迟疑的朝着那碗饭下了嘴。 其余蹲在黑影里胆小的耗子,一见它丝毫没有危险的吃了起来,也渐渐受到了诱惑,一个个跑了过来。 不一会儿,那碗边就围了大大小小五只耗子。 鱼幼薇面无表情的看着它们大快朵颐的吃着。毕竟它们吃饱了这顿,下顿还不知道又能什么时候吃上呢。 这些耗子的战斗力也是极强,碗里的食瞬间就被吃去了大半。 鱼幼薇虽整个人像是石头一般一动不动,但她的脑子依旧在转着。她瞧着瞧着,忽然看见那碗的中间露出一张纸条来。 看到的瞬间,她猛然一动,手朝着那碗里的纸条就伸了过去。 那些耗子可被她这一动作吓了一跳,呼啦一下全都跑没影了。 鱼幼薇将纸条拿在手里,缓慢的打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映入她的眼眶。 她目光一凛,将手中的纸条握成团,转身朝着窗外月亮的方向扔了出去。 第六十章 公开审理(一)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鱼幼薇被抓的事情很快在长安被传得沸沸扬扬,正巧在这个热头上,官府又贴出告示说要公开审理此案。固审理当日,围观的人甚多。 念夏与温庭筠亏着来得早,占得一个比较好的位置。 念夏环视四周的人,压低声音朝着温庭筠道:“大人,一切可都安排了好了?不能出什么问题吧?” 温庭筠安慰道:“你且放心,一切妥当。” 念夏这才稍放下心来,一心一意等着开审。 巳时刚到,一个穿着官服的男子走了出来。他环视四周一圈,在上面的座位上坐了下来,朝着身后的人了一个眼色。 那人立刻高声道:“带犯人鱼玄机!” 不一会儿,两名狱卒带着鱼玄机走了出来。 四下围观的人一瞧,立刻互相议论纷纷。 念夏翘着脚,一脸关切的瞧着走出来的鱼幼薇。她看着自家师傅面无表情的脸,心下不禁有些担忧。 待瞧着鱼幼薇跪在地上,才低声担忧的说道:“我怎么瞧着师傅这两日清瘦了不少。” 温庭筠也瞧出鱼幼薇有些异样,但并未言语。他盯着她瘦削的背影,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感觉,总觉得今日会出什么事 温璋见鱼幼薇到了,猛拍了一下惊堂木,高声道:“带证人!” 言罢,两个穿着道袍的女子,一高一矮、一老一少,规规矩矩的走了进来。 念夏一瞅着这两个人,心中的怒气就压不下来,早就猜到这事跟她俩脱不开的关系。 她心中又不禁暗自庆幸,幸亏自己姐姐没来。若是让她瞧见这般,那直脾气指不定就在这儿干起来。 两人跪在地上,朝着座上的温璋磕了一个头,依次道:“贫道妙音,拜见大人。” “贫道梦秋,拜见大人。” 温璋瞥了眼鱼幼薇的神情,出声应了一声,接着道:“你俩与鱼玄机乃是同观,将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 他突然话锋一转,眼神变得凌厉。“但若是有丝毫隐瞒或者假话,定不饶恕!” 两人又磕了一个头,齐齐道:“是,贫道明白。” 温璋指着梦秋道:“你先说吧。” “是。”梦秋出声应道。 “我以前是观里一个小道姑,后来被调到了玄机道长的院子里去了。” 她低头思忖了一会儿,接着道:“那日玄机道长从外面回来,我正在院中扫雪。与她聊天的时候,跟她说了一个名叫陈韪的公子来过,被绿翘姐姐带去了厢房。” “道长就让我带着她去找,结果把整个院子的厢房都翻遍了,也没寻到这个陈韪公子。后来道长就带着我去了绿翘姐姐的房间,想问一问,谁知道·····” 她说到这儿,脸颊一红,像是不太好意思一般欲言又止。 在场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吊了起来,一个个眼巴巴的等着下文。 温璋看着她的神情,心中顿时了然。他扫了眼四周的人,道:“谁知道什么?” 梦秋迟疑了一会儿,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一般,快声道:“谁知道绿翘姐姐正在屋内跟陈韪公子行男女之事!” 说完,她顿时羞的不行,把脑袋垂得低低的。 四下的人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女人们听了都羞红了脸,瞅着鱼幼薇的目光更是鄙夷。 俗话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鱼幼薇平日里艳名就在长安出名的很,她教导的徒儿能是个什么好鸟。果然不负所望! 男人们一个个听得都兴奋得要命,有的甚至公然在人群里吹起了口哨。他们这些人大多只闻过鱼幼薇的名字,没见过其人。 只有极少数的能够有幸成为鱼幼薇的宾客,而那有肌肤之亲的更是少之又少。 一时之间,公堂俨然变成了市井之地。 念夏听着四周此起彼伏的哨声,气得脸色发白。但瞧瞧身旁的温庭筠却是面无表情,她心下不禁疑惑。再怎么说他也是自家师傅的师傅,难道他心里真的一点也不生气吗? 温璋猛拍了一下惊堂木,厉声道:“都给我肃静!!!” 迫于他的压制,瞬间四周环境都安静下来。 温璋愠怒的眼眸扫了一眼四周的人,高声道:“若是再有人扰乱公堂,刑罚处置!” 此话一出,大家更是一点声音都不敢出了。生怕看个戏,还把自己给搭进去。 “接着说。”温璋道。 梦秋抬起头来,脸上的红晕褪去。“晚上的时候,我起夜出了房间。路过玄机道长的房间的时候,我听见女子的惨叫声。我当时特别害怕,便也没有再去茅房,直接回屋了。” 说着说着,她脸上露出一丝恐惧。 “因为这事,我一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很早就起来了,结果一出来就碰上了玄机道长,她可是从来没有这么早起过的。虽然我想起昨晚的事有点害怕,但也没去多想。” “但是从那天早晨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绿翘姐姐。玄机道长就与我们说绿翘姐姐生病了,送到山下去治病了。我也没有疑心,直到那天挖出了尸体。” 她一脸悲痛,说到最后声音都带着微微颤音。 听完她的话,四周的人看向鱼幼薇的眼眸都带着恨意,像是他们都是死者的家属一般。 唯有念夏一脸激动,她整个人不住的颤抖着,嘴里呢喃道:“她怎么能这么说,怎么能!” 她一晃头,“不行,我要去反驳她。” 她刚动了一下,便被温庭筠给拉住了。 念夏转过头,一脸疑惑的看着温庭筠。 温庭筠皱着眉,坚定的朝她摇了摇头。 念夏身上力像是瞬间被卸走了一般,只能转过头担忧的看着鱼幼薇。 鱼幼薇依旧直着腰板跪着那儿,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像是梦秋说的不是自己一般。 温璋又望向观主,“该你说吧。” 观主跪的腿有点发麻,但她依旧不敢动。维持着原本的身形,道:“贫道是咸宜观的观主,那日晚上我去给玄机送冬天的道服。谁知道刚入她的院子,竟然看到那一幕。” 第六十一章 公开审理(二)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我刚一进院里,就瞧着树下像是有一个人影在挖着什么。我没敢上前,等那个人挖完坑,才发现她要埋得竟然是个人!于是我便也没敢再送衣服,就回去了。” 观主像是后怕般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那两天我都躲在房里,直到听闻玄机被抓的事情。” 她把话说完,所有人也跟着理清了整个事件的大概。 不过又是一个狗血的故事,自己手下的奴婢与情人偷情被发现。半夜质问奴婢,谁知失手打死,迫不得已在半夜院内藏尸。 温璋手下一人忽然跑了过来,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温璋顿时脸色大变,忙抬手朝着下面的人吩咐道:“带陈韪上来!” 话罢,陈韪跟着一人徐徐的走了上来。 一见他上来,四下围着的人都争相踮起脚来去看他的面容。这可是鱼玄机看中的男人,甚至为了他,连伺候在自己身边的婢女也给打死了。 看过之后,他们的脸上都不禁流露出几丝艳羡。一来是羡慕他长相俊逸,二来就是羡慕他艳福不浅。 温庭筠看着陈韪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异,他撇头低声问一旁的念夏道:“你师傅与他确如传闻中一般?” 听他这么问,念夏俏脸一红。毕竟是生活在一个院里,师傅与陈韪公子的事情她也是知晓一二。 “是。”她低声应道。 温庭筠眼眸一沉,别过脸去,不再言语。 念夏偷瞄了眼他的神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什么。 陈韪走到鱼幼薇身边,也没瞧她一眼,朝着坐在上面的温璋就行了一个礼。 “陈韪见过大人。” 一直面无表情的鱼幼薇,在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响起的时候,神情突然变了。她侧头看着就在身边的陈韪,他还是如初见一般,可是他的心又是否依旧如此呢。 温璋眯着眼在鱼幼薇与陈韪之间来回打量着。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问道:“陈韪,你与鱼玄机是什么关系?” 陈韪想都没想,直接说道:“情人关系。” 此话一出,四周又热闹起来。纵使在场的人心中早就明了此二人之间的关系。但由当事人就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出来,还是心中不免激动了一下。 温璋一挑眉,并未再维持现场的秩序。他紧接着问道:“那你与绿翘确有私情?” 陈韪又一次直接道:“是。” 鱼幼薇一直以为自己的心已经是铜墙铁壁,却没想在听到他那么干脆利落的回答时,还是猛然疼了一下。 她垂下头,在乌丝遮住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 陈韪的话已经基本证实了梦秋的话,但温璋还是继续问道:“你与绿翘在死前可曾见过面?” “见过。”陈韪顿了一下,“只是第二天席上便不见绿翘了,问她去了何处,只是说生了病。” 这下所有的话全都对上了,这场命案的所有矛头现在都直指鱼幼薇一人。 温璋这才望向鱼幼薇,缓缓道:“你之前说绿翘生了病,送去山下大夫家休养了。可是我派人去了你说的地方,那里只剩一片火烧之后的废墟,根本没有任何人,更没有你所说的大夫。” 念夏垂下的手一紧,目光紧盯着鱼幼薇。当日她拖着昏过去的姐姐,第一反应便是去找山下的老大夫。可是等到了那里,却发现那里不知被谁一把火全给烧了。 鱼幼薇神色并没有变化,她在得知绿翘便是那具尸体的时候,便已经猜到了。毕竟绿翘一直呆在老大夫家,她如今出事了,那老大夫家更不能幸免于难了。 温璋见她没有反应,继续道:“我派人从你房里搜出了一根鞭子,经检查,这与绿翘身上的伤痕痕迹相同。” 说到此,他猛然拍了下桌子,高声道:“都到这个时候,你还不肯认罪吗!?” 底下围观的人也跟着高声附和起来,此刻在他们眼里,全天下最毒最恶的人也不过就是鱼幼薇。 念夏慌张的看着周围的情景,若是再这样下去,师傅只会被逼着认罪的。她再也顾不上什么温庭筠出门前的劝告,扒开人群就冲了出去。 温庭筠光顾着场上的局面了,等他察觉出念夏的异样,念夏已经冲了出去。他朝地上跺了一下脚,一脸焦急的看着念夏的背影。他只希望念夏不要打乱了他计划。 念夏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跑到鱼幼薇身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不停地磕头道:“大人,师傅她是被人陷害的。” 鱼幼薇撇头看着她,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她回过头来,看着人群中的温庭筠,眼角微微湿润。 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昨夜收到的纸条,那上面清晰的写着:宝珠、司琴在我手上,速速认罪。不然裴家的怒火你能受得住,你师傅与你徒儿可受不住。 她回过头来,缓缓的闭上眼眸。所有的一切都是有人特意为她布了一个局,为的就是置她于死地。 但又反过来又一想,这一切不也都是她所引起的吗?她若不去报复李忆,何来把柄引得自己师傅与熙春、念夏她们受威胁。 在温璋刚要开口问话的瞬间,鱼幼薇睁开眼,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够听到的声音,缓缓道:“我认罪!” 第六十二章 公开审理(三)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念夏被这一句话,惊得停下了动作。她额头都被磕破了血,一脸震惊的看着鱼幼薇,颤音道:“师傅,明明不是你做的,你怎么能认罪?” 鱼幼薇转过身来,满眼心疼的看着她额头上的伤口,手抚上她的脸。 “疼吗?”她柔声问道。 念夏的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师傅,你怎么能认罪?” 鱼幼薇温柔一笑,为她轻轻擦掉泪珠。“傻孩子,因为一切就是我做的啊!” 念夏的泪水跟止不住似的,她直摇晃着头,拉着鱼幼薇的衣袖道:“不是的,不是的。” 就在所有人惊讶于鱼幼薇突然认罪的时候,温璋忽然拍了一下惊堂木,高声道:“既然鱼玄机已经认罪,那么·····” 还没等他说完,突然被鱼幼薇出言打断了。“大人以为这案子就这么完了吗?” 温璋看着她,冷声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鱼幼薇瞥了一眼跪在一旁的观主和梦秋,高声道:“自然有。” 她一顿,转头温柔地看着念夏,缓缓道:“不过请大人将无关人等带下堂去。” 念夏哭得说不出话来,她只得看着鱼幼薇直摇头。 “把人带下去。”温璋吩咐道。 言罢,立刻有两个人将念夏给带了下去。 温璋不耐烦的看着鱼幼薇,他不知道她还要刷什么花招。“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鱼幼薇看着念夏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放下心来,转头朝着温璋道:“自然。大人真的以为此案的案犯只有玄机一人吗?” 温璋一挑眉,眼神有点玩味的看着鱼幼薇。 鱼幼薇目光瞥向观主和梦秋,“还有她们。” 观主和梦秋一见鱼幼薇看向她们,便觉心下不好。一见她这么说,立刻又磕头齐呼“冤枉!”。 温璋扫了眼观主她们,开口道:“你此时反咬她们,可大有栽赃的嫌疑啊。” 四下看戏的人也都露出一副怀疑的神情,此刻对于鱼幼薇所说的话,他们是一个字也不相信。 “我自知自己已是将死之人,只求在死前做最后一件善事。撕破她们的面皮,不要让她们再祸害其他人。”鱼幼薇一脸正气的看着温璋道。 梦秋转头指着鱼幼薇,怒道:“你见我们证实了你的罪责,你恼羞成怒,陷害我们!” 接着她转头朝着温璋磕头道:“还请大人明查,莫要给了这奸人诬陷的机会。” 鱼幼薇微微一笑,缓缓道:“我怎么瞧着梦秋姑娘此时的样子倒像是有些恼羞成怒了。” 经她这一说,围观的人再去细回味刚才梦秋的话,倒确实觉出几分恼羞成怒的感觉。 梦秋一脸惊慌,忙磕头道:“还请大人将这罪人处以极刑,莫要让她再在这里胡言乱语。” 温璋眼一横,冷声道:“我怎么判案还不用你教!” 梦秋打了一个哆嗦,立刻意识到自己激动的失言了,赶紧闭了嘴。 观主只是垂着头,一言不语。 要不是当初因着梦秋有被绿翘救过的经历,更好的进到鱼玄机院里去,她才不用这个没长脑子的东西呢! 现在这个时候多嘴多舌,不恰恰落进鱼玄机的圈套里去了吗! 温璋看着鱼幼薇道:“你继续说。” “绿翘与我是患难时的姐妹,感情之深是在场的人都无法体会的。即便我知晓她与陈公子有了私情,心中甚是恼怒与背叛之感。但仍旧因着多年陪伴,不忍戳破那层纸。” 鱼幼薇低垂着眼眸,声音略带伤感。 温璋冷声道:“可你终究还是杀了她。” 鱼幼薇抬起头来,脸上带着悔恨,缓缓开口说道:“对呀,可我终究还是杀了她。” 她轻笑一声,“再多感情也比不上身边的人时时挑唆,本来那个微小的种子便生根发芽了,才酿成现在的苦果。” 温璋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目光转向梦秋。毕竟此时面前的人里面,了解这件事情,又能够时时在鱼幼薇身边挑唆的,就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梦秋见温璋看她,立刻慌了神,脱口而出道:“不是我。” 等她反应过来,话已出口,说什么也晚了。 观主瞧瞧瞪了她一眼,心中咒骂道:“这个蠢材!” 鱼幼薇勾起嘴角,反问道:“难道不是你与我说,寻个机会好好质问绿翘一番,然后处罚一顿?” 梦秋犹豫了一秒,一咬牙坚定道:“我没与你说!” 鱼幼薇轻叹了一声,“当初说的是你,现在说没说的也是你。反正一张嘴长在你脸上,说黑说白都是你。” 梦秋被她这么一说,感觉自己哑口无言。此时说不对,不说也不对! 温璋心中升起一丝怀疑,他也确实将梦秋那秒犹豫看得真切。他扫了眼围观的人,见他们的脸上也都微微带着同样的怀疑。 鱼幼薇见目的已成,继续说道:“因着她的挑拨,我便那夜真的质问、处罚了绿翘一番,没想到失手杀死了。观里观主正巧碰上了,便为我出主意说埋了她,然后说她生病送下山了。于是那晚我们就一块把绿翘埋在了树底下。” 观主听她提起了自己,依旧脸上没有一丝变化。 温璋扫了一眼观主的神情,开口道:“妙音道长,你有何要说的?” 观主规矩的又朝温璋行了一个礼,不紧不慢的说道:“我明白玄机此刻的心情,定是愤怒与悔恨的交织。所以玄机此时说的话才会如此的混乱,若是我真碰上了这件事,为何不报官,还要帮你出主意。” 观主转头看着鱼幼薇,一脸的慈爱,“玄机,你还是趁早认罪伏法。你死后,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定会为你在观中做一场法事的。” 鱼幼薇看着观主这张脸,想必此时是谁听了也都感动不已吧。被人诬陷了,还能这么大度的劝解那人。 鱼幼薇反问道:“观主,我已经认罪了,只是将我知道说出来,难道这也不可以吗?” 观主边叹气,边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这让围观的人一看,大有鱼幼薇咄咄逼人、强词夺理的意思。 第六十三章 你一定会的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鱼幼薇开口道:“你说你碰上此事会报官,那你为何不在你说你看见我埋尸的时候报官呢?” 观主一愣,刚要开口反驳,就被鱼幼薇抢去话去。 “你又说来送冬天观里的棉衣。”鱼幼薇轻笑一声,“凡是来过我院子的人都知道的,我院子里的人从来不穿道服。更何况如今已是深冬,此时才送来,人不就早给冻死了吗?” 虽然围观的人大多没去过鱼幼薇的院子,但也听传闻说过,鱼幼薇与她的婢女们平日里都穿得俏丽,与那些穿着玄色的道服的道姑一比,更是娇艳不少。 他们又瞧瞧自己身上此时穿的衣服,早就是厚厚的棉衣了。嘴中一说话都能哈出了气来,若是在此时送冬天的棉衣来,确实有些说不通。 观主死盯着鱼幼薇俊俏的面容,缓缓开口道:“自然是知道玄机你嫌弃观里的衣服,不穿道服。但送是我的责任,穿不穿便是你的事情了。” 她又叹了一口气,“都怪我平日里忙观里的事,这才这么晚送过去,都是我的过错。” 鱼幼薇垂下眸子,哀声道:“你们不就是仗着我没有证据,就都这么推卸责任。既然如此,反正事情都由我而起,那就由我一个人结束吧。” 她俯身头贴着地面,“求大人赐罪!” 温璋咬着牙看着鱼幼薇,她这是在逼自己。虽然她可以说所有的事情都由她一个人担,但自己不能这么做。她此话一出,就是咬定了这件事与那两人有关。若不查个明白,自己根本没法子处置她。 但是瞧着那两人的神态,他倒真觉得与这件事情像是有点关系。可是现在既没有证据证明她们参与了,又没有证据证明没参与,这让他如何处理。 温璋拍了下惊堂木,撂下一句“将鱼玄机、妙音、梦秋三人压入大牢,改日再审!”,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梦秋和怒瞪着鱼幼薇的观主。 鱼幼薇站了起来,腿因长时间跪着有些发麻,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上。她站定看站在一旁的陈韪,目光里带着她对他所剩的最后一点情意。 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从你接近我身边的第一天起,我便知道你是有目的的。” 陈韪眼眸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消失不见,他清冷的声音响起:“既然你都知道,为何还要与我在一起。” 鱼幼薇努力让自己绽放出最美的笑容,“因为我也有目的啊!” 陈韪一愣,目光打量的看着鱼幼薇。 鱼幼薇走上前手指抚上他的脸,轻声道:“从此你我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欠谁的。” 说完,收回手决然的跟着狱卒离开了。 陈韪抬起手指覆上刚才她触摸的地方,还有些许她的温度。 审理一结束,温庭筠就跟疯了一般,丢下念夏一个人跑了出去。他一下午跑断了腿,用尽自己所有的人脉与资源,好不容易才求到了与她见一面的机会。 他跟着狱卒走进阴冷潮湿的大牢,走过一个个紧锁的牢房,看过一个个浑身污垢、满脸绝望的脸后,才走到她的牢房门口。 狱卒打开牢房门上的锁,冷声朝他道:“只有很短的时间,有话快说。” 温庭筠从袖中掏出一些散碎的银两,塞在狱卒手中,狱卒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们安心说吧,我帮你去外面看着。” 言罢,转身数着银两离开了。 鱼幼薇强挤出一丝笑容,“师傅,你怎么来了?” 温庭筠看着她的脸,尽管清瘦了许多,但依旧美丽。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用最平静的声音问道:“你为何要认罪?” 鱼幼薇垂下眸子,“就是我做的,没有为何。” 温庭筠看着她这幅样子,痛心道:“你知不知道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一切,只要你不认罪,就可以让你安然出来。” 鱼幼薇低头笑了笑,故作轻松道:“可是我已经认罪了,再说本来就是我做的,有这个结果·····” 她话还没说完,温庭筠突然失控的大声道:“我不管是不是你做的!我要的是你安然从大牢里出来!” 鱼幼薇眼角有些湿润,她抬起头来看着温庭筠问道:“即使这个徒儿已经脏了、污了,你也要吗?” 温庭筠看着她,坚定道:“要!” 一滴泪珠夺眶而出,顺着鱼幼薇的脸颊滑下。 温庭筠抬手为她轻轻擦拭,柔声道:“别哭了,我会心疼。” 鱼幼薇咬着唇,强憋回眼中的泪水,猛地转过身背对他道:“可是一切都晚了。” 温庭筠看着悬在半空中的手,指尖还有她的温度。他抓住她的肩膀,强把她转过身来,“不晚,我会请江湖上的组织在你行刑那日动手的!你放心,师傅一定会保护你的安全,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伤害。” 鱼幼薇看着他期盼的目光,缓缓开口道:“可是我的心死了。” 抓在她肩膀上的温庭筠的手有些颤抖,“你说什么?” 鱼幼薇不敢再去看他受伤的眼眸,垂头道:“我心死了,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了。如今,死亡是我唯一的解脱。” 她从衣服里拿出玉佩来,这是她一直以来都贴身放着的,生怕磕着碰着。她递给温庭筠,“师傅,这个给你。” 温庭筠没有接,只是抓着她肩膀的手松了下来。他转身走到门口,“你好生照顾自己,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鱼幼薇眼里含珠,挤出一个笑容道:“师傅再回头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温庭筠听了身子一震,眼眶红了,但没有转过身来。“下次来再让你看。” 鱼幼薇听出他话里带着颤音,不忍再去伤他,说了句“好”。 但当看到他的身影快要消失在她的视线里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又叫了声师傅。 温庭筠停下步子,此时他已经心痛如割,强咬着牙道:“怎么了?” “师傅替我好好照顾熙春跟念夏。” “我不会照顾她们的,要照顾你自己出来照顾。” 温庭筠深呼了一口气,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鱼幼薇看着他消失的地方,手里紧握着玉佩,柔声道:“你一定会的。” 第六十四章 还有一个机会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鱼幼薇拿起石块在墙上划了一道,此时墙上已经被她划了三道了。这代表着距离那次公开审理,已经过去三天了。 这三天里什么也没发生,就像是任何事从来都没发生过一样。所有人都忘记了她的存在,只是每日定点送来饭菜。而饭菜应是师傅特意打点过,狱卒这几日送来的比之前好太多了,最起码可以下咽了。 鱼幼薇靠在墙壁上,耳畔突然传来开锁的声音,紧接着是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在这儿寂寥的大牢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就这样一点点的靠近,一点点的清晰,直到停在了她的牢房的门口。 鱼幼薇侧脸望去,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打趣道:“裴大人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么一个罪人?” 裴澄看着鱼幼薇纵然被这监狱摧残的消瘦了许多,但眼眸里还是带着那种让他当初着迷的光彩。 他转头朝着身后狱卒交代道:“打开它。” 狱卒应声上前,掏出钥匙打开了牢门,弯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裴澄在外面看着还没发觉出什么,等他走了进去,才发现地上一片狼藉,根本没有丁点下脚的地方。 鱼幼薇看着他那副嫌弃的样子,嘴角微翘,“大人还真是体贴入微,公务这么繁忙,还都亲自来探望我这种阶下囚。” 裴澄好不容易给自己找了一个勉强能下去脚的地方,朝着身后的狱卒摆了摆手,转头朝着鱼幼薇道:“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这么伶牙俐齿,看来这牢里日子很是滋润啊!” 鱼幼薇见狱卒离开,扫了眼地上散落的残羹,点头应道:“是啊,很滋润。定时有人送来佳肴,还有一个个小伙伴半夜出来陪我玩耍,自然是好的不得了。” 她抬起头来看着裴澄,狡黠的笑道:“我说大人肯定懂不了,陪我在这儿住两日便就知晓了。” 裴澄冷眼看着她,目光就像是在看疯子一般。 “本大人还忙得很,没工夫在这儿与你打嘴仗。” 鱼幼薇轻笑一声,“既然大人公务这么繁忙,那我就不留了,大人您自个儿请吧!” 裴澄的脸瞬间阴沉下来,他紧盯着鱼幼薇,冷声道:“你以为你可以就这么一直拖下去吗?” 鱼幼薇看着裴澄的目光中丝毫没有丁点惧意,“大人何出此言啊?” 裴澄没有回她,又开口问道:“你知道你为什么沦落到这个地步吗?” 鱼幼薇脸上的笑意敛去,并未言语。 裴澄一字一句道:“你就是心思太多!身为一个女子寻个夫家安安分分过日子,不好吗?” 鱼幼薇丝毫不受他话的影响,一脸不在乎道:“大人到底想说什么?” 裴澄抬步走上前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鱼幼薇道:“你现在还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你选择女子该有的生活。” 鱼幼薇故作惊讶的问道:“哦?是何机会?” “你拉那两人下水,为的不就是让温璋大人无法当着所有人的面做出决判。如此一来,你便可以拖延时间,寻到机会来救自己。”裴澄得意一笑,“可是我告诉你,没用了,妙音道长和梦秋昨夜已经畏罪自杀了。” 他忽然俯下身子靠近鱼幼薇,一脸邪笑道:“而你那唯一的机会便是我!” 鱼幼薇媚笑着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道:“那你的主子会同意吗?” 裴澄的神情一凝,眼中闪过惊异。他“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干笑了两声。“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鱼幼薇突然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停下。她直起身子看着紧盯着她的裴澄,脸色渐冷,嘴角嘲弄一笑。“大人可真会揣着明白装糊涂。” “是,我是故意拉她们二人下水,但我的目的从来不是什么想寻个机会救我自己。” 她顿了一下,眼中带着笑意。“我的目的是让你的主子动手杀了她们两个,绿翘的死在我看来,定跟她们脱不了关系。我把事情这么拖着,对于一个一心想要我死的人来说,是何等的煎熬。他一定宁愿舍弃两个棋子,也要我趁早死。” 裴澄看向鱼幼薇的眼眸中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惧意。他真的感觉自己有点看不清眼前的女子,他努力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你是赢了,可你也要死了。” 鱼幼薇垂下眼眸,“你以为我走到这个地步还会害怕死亡吗?” 她抬起头来,一脸玩味的欣赏着此刻裴澄脸上所有的情绪。 忽然她话锋一转,“不过突然听到说有法子我可以不用死,我倒是有些心动了。就是不知大人到底有没有能力违背你的主子。” 裴澄纵然心中觉得眼前的女子危险十足,但还是忍不住一步步靠近。他手指勾起鱼幼薇的下巴,得意的笑道:“为了你,什么都有了。” 鱼幼薇妩媚一笑,勾了勾手,柔声道:“你来,我跟你说句悄悄话。” 裴澄看着她这副动人的样子,色心早就压不住了,他乐滋滋的把耳朵凑到她的嘴边。 鱼幼薇笑容瞬间敛去,眼神变得冰冷。“绿翘的死也跟你脱不了关系。” 还没等裴澄反应过来,她朝着眼前的耳朵狠狠地咬了下去。 裴澄没有等来佳人的柔声蜜语,却等来了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大声喊叫起来,手脚不断挣扎着。但就是不论怎么挣扎,鱼幼薇就是不送口。 起先因着裴澄进去之前有特别的吩咐,所以在外面的狱卒对这喊叫声并未在意,反而调笑了几句。 但是后来渐渐地越听,感觉越不对劲。毕竟裴澄是裴家的人,若是在这儿出了什么事,他们可担不起责任。于是忙放下手中喝着的酒杯,打开牢门就冲了进去。 等到了鱼幼薇的牢房一看,裴澄正被鱼幼薇咬着耳朵疼得大喊大叫。因着时间有点长,裴澄已经消耗了大半的力气,连喊出来声音都没有之前大了。 狱卒忙上前帮裴澄分开,可谁知道无论怎么踹打鱼幼薇,她都死死地咬着,是铁了心不松口。 狱卒也顾不上什么温璋大人的交代了,脚上使出狠力气,终于将鱼幼薇跟裴澄给分了开来。 可是没等他高兴两下,就发现哪是因着他踹的让鱼幼薇疼松开了嘴,分明是因为鱼幼薇将裴澄的耳朵给生生给咬了下来。 鱼幼薇将嘴中血淋淋的耳朵嫌弃的吐在地上,看着疼得在之前还是嫌弃的地上打滚着的裴澄,站起身仰头大笑。 她指着裴澄厉声道:“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别让我知道他是谁!不然绿翘与我遭受的一切,我化作厉鬼也要加倍偿还到他的身上!” 狱卒此刻也顾不得鱼幼薇了,抬起裴澄就向大牢外面跑去。 第六十五章 鱼幼薇之死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待人都走光,牢房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寂静。 鱼幼薇看着地上那被她咬下来的耳朵,身上忽感无力,摔坐在地上。 狱卒后来也是急红了眼,踹在她身上的那些脚,定也是都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不然她不会感觉此刻自己浑身上下都跟散了架似的疼。 她疼得紧抓着胸口处的衣服,喉咙处已经传来浓重的血腥味。她顿感胸口一股窒息了的疼痛,低头“哇”的一下就吐出一滩血来。 看着地上的血,鱼幼薇扯出一个苦笑。她从怀里掏出那个玉佩,紧抓在自己的手里。 眼中逐渐聚集着雾气,她知道师傅还在想办法救她。但是她自入了这牢里的那一刻起,便就放弃了生的希望。 毕竟她的绿翘还在等着自己,自己不能让她再多等了下去了,这辈子已经让她为自己付出的够多了。 雾气化成泪珠,从眼眶滴落出来,滴在了玉佩上。 鱼幼薇直起身子,拿起不远处的碗的碎片,那是她前两天故意打碎的。 她撩起袖子,手腕上以前的那道伤痕出现在她的眼前。曾经她多么厌恶自己会这般作践自己,可是如今她又要再一次这么做了。 她的手指轻轻**那道伤痕,闭上眼那时的场景还能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回忆总是那么美好,可等她张开眼,现实便会出现在她的眼前。她依旧坐在这个阴冷潮湿的牢房里。 鱼幼薇用碎片在那伤痕上再一次用力划来,鲜血的颜色就像是娇艳欲滴的玫瑰一般,血渐渐顺着胳膊流向手中握着的玉佩。 在血与玉佩相交的那一瞬间,血像是被吸走一般,没了丁点痕迹,只有玉佩发出淡淡的光芒。 鱼幼薇本以为上一次是自己的幻觉,此刻就这么清晰的出现在眼前,让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她扔开手上的碎片,将玉佩索性就放在那手腕上,正好挡住血的颜色。 她脸上再一次挂起了笑容,嘴中喃喃道:“师傅,我欠绿翘一条命,我现在必须还给她。若有来生,请我们不要再相见。” 随着失血量的增加,鱼幼薇眼前变得一片模糊。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念道:“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易求无价宝,难寻有情郎。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 音落,魂消。 在温庭筠正忙着找江湖的组织商量劫人的时候,忽然传来消息,妙音与梦秋畏罪自杀了,鱼幼薇也下了判书,已经被处斩了。 这么多日子以来,温庭筠的支撑没了,他瞬间感觉自己的世界都崩塌了一样。他大病一场,躺在床上休养了月余。 这消息也在长安传开,谁能想到一个这样的女子就这么香消玉殒了。世人唾弃的有,怜惜的有,嘲笑的也有。但所有的一切都终将会随着时间的消逝,而被所有人忘怀。 等温庭筠重新振作起来的时候,也到了第二年春天。他便在这个春天,顺着那条熟悉的小路走进了鱼幼薇以前的家。 院内的杏花树还在,开得比往年更胜,花瓣正随着风儿在空飘散。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人不在了。 他坐在那张石桌前,想象着当年小小的她递上粉红色的花笺。那时的她是个粉嫩的小姑娘,还那么活泼与天真。整日围在他的身边,稚嫩的声音唤着“师傅,师傅”。 思此,他不禁老泪纵横。这一切都是他害了她。 天空中飘下毛毛细雨,滴在他的脸上,让他感觉有少许凉意。回想当初,自己踏上这条路的时候,也是天上下着雨。 那场雨让那个粉琢玉雕的小女孩走进了他的世界,而去年冬天的最后场雪却狠狠将她带离了他的身边。 他坐在那石桌旁良久,脑海中全是与她在一起时的场景。也因着这些记忆,给了他一个信心,让他可以去面对那段没有自己的时光。 他来到咸宜观,此时的咸宜观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繁盛,仅剩下了几个小道姑还留在这里。 他顺着曾经记忆的方向来到了她的院子。但院子跟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此时的荒芜破败仿佛都在诉说着院子主人的离去。 他站在她的书房门前,他想这一定是她平日里最爱呆着的地方。他推开门,屋内的一切摆设都是她生前时候的样子。 他走到书桌前,看着书桌上放着一本她亲手整理出来的他的诗集,他的嘴角不禁扬起一抹微笑。 翻开她的墨宝,不出所料全都是一个人的名字和写给一个人的诗。他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可能这辈子是他错过了她。 他将她所有的遗物全都打包好,唯独将那本诗集和墨宝分成两份包好,这可能是她留给他的最后一点念想了。 在临走的时候,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放在桌子上。这玉佩还是好不容易从一个狱卒手里高价买回来的。拿回的时候,它已经没那么皎洁无暇了,像是沾了血一样,但任他怎么擦也擦不掉。 他走出房间,在转身关上房门的最后一刻,又留恋的看了看那桌子上的玉佩,脑海中浮现出当时给她时的情景。 那时的她好像从来没见过这般珍宝,惊得眼睛睁得滚圆,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将王爷赐下的玉佩送给她,恐是那时她便走进了他的心吧。 房门终究会有关上的一刻,人也终究会有分离的时候。 他最后一眼看了这个她生活过的小院,那段没有他的时光不知道她是快乐还是不快乐。 他转头毫不留恋的走了,他明白纵使他再守着这个院子,也不会守到她了。 他已经活了大半辈子,要说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恐怕就是装作不爱她。 第六十六章 李忆番外(上)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温庭筠安顿好熙春与念夏,便坐上马车离开了长安。 他的徒儿已经死了,他对长安乃至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点留恋也没有。如今能够支撑他过完残碎余生的,大概就只有怀里放着的那本诗集吧。 他一路颠簸,马车终于在一个破败的小院停下了。 他走下马车扫了眼院子里荒凉的土地,伸手推开了院子的门。 在他刚进到小院里的时候,屋内走出来一个身着粗布衣服的女子。纵然她身着粗衣,头戴一个特别简陋的木钗,但依旧掩盖不了她倾城的美貌。 温庭筠在看见她的一瞬间,不禁有些恍惚,把眼前的女子当成了他心中的那个人。他低头苦笑的摇了摇头,她们俩尽管长相相似,但仍旧还是不一样。 萧珺瑤抬头打量了一下来人,心中顿时明了。她面带笑容道:“您是温庭筠温大人吧?” 温庭筠一愣,惊讶道:“你认识我?” 萧珺瑤笑道:“机缘巧合见过一面。” 温庭筠听她这么说,却怎么回想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萧珺瑤看着他疑惑的样子,道:“您就别想了,我见过您,但您没见过我。”她顿了一下,“确切的说,我是见过您的画像,在鱼玄机的书房里。” 温庭筠这才恍然明白过来,自己收拾慧兰东西的时候,也确实发现了不少画像。 萧珺瑤接着道:“大人,今日是来找我们家爷的吧。他现在正在书房,我带您过去。” 温庭筠笑着点头,心中赞叹好一个聪慧的女子。若不是命运的嘲弄,大概会跟慧兰成为密友吧。 萧珺瑤带着温庭筠走到一间房门口停了下来,抬起手敲了敲门,柔声道:“夫君,有客人了来了。” 过了一会儿,屋内传出一男子清冷的声音,“带他进来吧。” 萧珺瑤推开房门,转身笑着朝温庭筠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温庭筠朝她笑着点了点头,以示回礼,接着抬步走了进去。书房不大,也可以说是有些简陋,但书房的用具倒是都齐全得很。 李忆看着温庭筠走进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被冷漠所替代。 萧珺瑤朝着温庭筠温柔地笑道:“您先坐,我去沏茶来。” 说罢,便转身走了出去。 李忆收回望向萧珺瑤的目光,看着温庭筠道:“温大人与我真是多年未见。” 温庭筠低头细思,自从当年李忆回去接裴氏以来,他们二人便再也没见过。这些年来无数次他因着慧兰的事,想去找寻他一番,但终究都被压下了。 他感叹道:“是呀,也是好多年了。” 萧珺瑤这时端着两杯茶推门走了进来,她将茶放在桌上,温婉的笑道:“温大人,家中只剩这种茶了,还请您不要嫌弃。” 温庭筠忙摆手道:“哪会。”他转头望着李忆,“你可真是娶了一位好夫人啊。” 萧珺瑤羞赧一笑,“大人谬赞了,珺瑶还有手上的活,就不打扰夫君与大人的交谈了。” 她行了一个礼,便退了出去,顺便把门也关上了。 李忆冷声道:“不知道温大人来此有何事?” 温庭筠也不回他,打量着屋内的陈设。“你这几年因着裴家过得也着实潦倒啊!” 李忆脸色更冷,“若是大人千里来,只是为了说些风凉话。那如今也说完了,便请回吧。” 温庭筠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自己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敛了去。“你可知慧兰死了。” 李忆瞳孔一震,神情发生了些变化,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他冷嘲一笑,道:“她害我至此,我又何必去关注她的消息。” 温庭筠眼眸中带着怒气,他努力压着自己心中的怒火道:“你说她害你,可你又何曾没伤过她!” 李忆冷笑一声,“那样正好,都一一抵消了,从此互不相欠。” 话音刚落,温庭筠“砰”的一拳就打在他的左脸上。 李忆一个踉跄摔在地上,他抬手抹了抹嘴角的血渍,抬眸看着温庭筠忽然笑道:“温大人若是想打架,也要看看自己的身子骨,能不能受得了!” 温庭筠眼中的怒火更盛,他一把拽着李忆的衣衫就把他拽起,眼眸紧逼着他道:“我真后悔当初把慧兰交给你这个烂人!” 说完,手猛推开李忆。 李忆后背直接摔在身后的书架上,书架上的大部分书都被晃了下来,凌乱的倒在地上。 李忆收起笑容,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怒气。他咬着牙道:“那些年你不是也没白闲着,好好待着你的好徒儿了吗!” 他站起身来,一步步朝着温庭筠逼近。“我就不明白了,你们师徒二人若是早就互相看上了,你又何必将她嫁给我?” 他的脚步在温庭筠的面前停了下来,他眼睛紧盯着温庭筠,忽然笑道:“还是说你们就喜欢暗通款曲?” 温庭筠被这句话气得浑身发抖,怒吼道:“你住口!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她!” 他缓了一口气道:“这么多年来,你心中就一直认为我与慧兰有染。可是你知不知道在她心里的人一直都只是你!” “慧兰这几年艳名倒是出名的很,我想你也有所耳闻。但是你知不知道慧兰的情人长了什么样子?”他几乎是咬着牙怒声说道:“长着一张与你李忆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李忆的笑容瞬间敛去,脸色有些发白。他张了张嘴,但没说出什么来。 温庭筠看着他这副样子突然觉得好笑,明明相爱,却非要互相伤害。 “而就是那个长着你这张脸的人,他在公堂之上指证了慧兰莫须有的罪行,害她背着骂名死去!” 他再一次揪起李忆的衣服,“你说慧兰是不是傻!” 李忆的身子在温庭筠松手的一瞬间,摔倒在地上。他努力想爬起来,但根本爬不起来。 因为他感觉自己此刻心痛的要命,心痛到窒息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已经让他再没有爬起来的力气了。 第六十七章 李忆番外(下)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温庭筠站在原地,冷眼看着他的神情。将带来的鱼幼薇的墨宝,扔在他的身上,冷声道:“看看吧。” 李忆看着被砸在身上的东西,颤抖的手打开了包裹,一摞厚厚的宣纸呈现在他的眼前。纸上是熟悉的字体,一张张上都写着他的名字。 有的字像是被水渍浸过,都已经晕染开来,他知道那是她伤心的泪水。 一张张名字过后,是一首首诗,她写给他的诗,未曾寄出的诗。 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 若是今日温庭筠不来,恐是他这辈子也不会见到。 李忆已经无法再看下去,每看一张,连呼吸都是疼的。他将这些纸张如珍宝般抱在怀里,像是将心中之人抱在怀里一般。 温庭筠冷笑一声,“心痛了?后悔了?晚了!”他俯下身子,看着李忆此时悲痛欲绝的神情,心中竟觉得可恨。 李忆眼眶湿润,他抬起头来紧盯着温庭筠,“你敢说你对幼薇没有心思吗?” 温庭筠脸色一凝,正色道:“有啊,但是等我想面对自己内心的时候,她已经死心塌地的爱上了别人,我能怎么办?” “我不知道是该羡慕你还是该同情你,明明当初是一个小小的误会。只要你说出来,哪怕是问一句,都不会是现在的场面。可是你不敢问,你怕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温庭筠突然怒瞪着李忆,双眼充血,怒吼道:“但就因为你的懦弱!改变了慧兰这一辈子!是你害死了她!你是个杀人凶手!” 这些话像是一把匕首,快准狠的一下子插进了李忆的心里。他蜷曲着身子倒在地上,额头上青筋暴起,泪水在脸上肆意横流。 温庭筠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竟闪过一丝不忍。但只要一想起在牢中看到慧兰时的情景,她对自己说过的话,他的心就瞬间硬了起来。 对于眼前这个男人来说,自己对他说多狠的话、做多狠的事,都比不上当初他伤慧兰的一分一毫。 温庭筠冷嘲道:“这就受不了了?我还没说完呢!” 李忆已经没有力气再回他的话了,但温庭筠知道他还是能听见自己的话的。 温庭筠站起身来,浅尝了一口茶水。一入口有些苦涩,香气很淡,的确是一种很廉价的茶叶。 他放下茶杯,开口道:“我曾问过慧兰,为什么她明知道你心中的结,却一直都不肯告诉你真相。当时她说你从来都没给过她机会,她又何必给你知道真相的机会呢。” 他低头盯着李忆,“我当时信以为真,但直到今天我看到你这幅样子,才恍然明白她只是舍不得,舍不得看到你知道真相这么痛苦的样子。即便她拿世间最阴毒的手段害你,让你恨她,她也舍不得你知道真相痛苦。” 温庭筠拿起茶杯悬在空中,忽然间一松手。茶杯迅速的掉下去,下一秒便“啪嗒”一声粉碎在地上。 他看着地上的碎片,冷声道:“虽然慧兰不舍得,但我舍得,所以我今日来到了这里。李忆,慧兰她不想让你死,她让你好好活着,长命百岁。我也会用我这残破的余生,看着你就这么痛苦的活着。” 他突然笑了起来,但笑着笑着眼角就溢出了一滴泪珠。 萧珺瑤在外面听到杯子打碎的声音,急匆匆的赶来,刚到门口便看见温庭筠一脸怒气的走了。 她满脸疑惑的看着温庭筠的背影,惊慌的快步走进书房。此时书房的地上已经是一片狼藉,而她的夫君垂着脑袋抱着一摞纸蜷缩在角落。 她有些不敢上前,但还是漫步走上前,蹲在他的身边柔声问道:“夫君,发什么事了?你怎么了?” 李忆抬起雾气朦胧的双眸,看着眼前的女子的脸,就像是看到那个人的脸。他想起她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我愿你今生今世膝下无子、孤独终老、悔恨终生!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他还清楚的记得当初她说这句话时候的神情,那是恨与不忍的交织。 李忆低下头看着怀中她留给自己的最后一点念想,手指翻到最后一张。只见上面写: 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 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 雾气汇成泪珠,一滴滴,一串串,全都滴在纸上,字迹晕染开来。 他目光变得柔软,手指**着那纸上一个个的字,就像是**着心中的爱人一般。 他声音颤抖道:“你怎么可以这么的残忍,不告诉我真相就走了。留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做什么?你回来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哪怕是我的命,我只求你回来。” 第六十八章 水晶棋子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故事讲完了。”白衣女子抬起头来看着徐思悠,手指端起茶杯喝了两口。 徐思悠看了眼墙上的表已经6点多了,他是心底真心想给面前这个女子鼓个掌。滔滔不绝的说了差不多3个小时,但故事确实是很凄美动人。 他指着锦盒问道:“那我这块玉佩跟你故事里的玉佩有什么联系?” 白衣女子的目光瞟向那锦盒,沉默了一会,声音淡淡的道:“我不管你信还是不信,你手中的这块玉佩就是故事里的玉佩。” 徐思悠满眼震惊,在听故事的过程中,他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但是真的告诉他事实就是这样,他还是有些接受不大了。 他指着锦盒,面色带着些许惊恐,小声地朝着白衣女子道:“你是说它里面有灵魂?” 尽管徐思悠的声音细小,但白衣女子还是听得真切。她的表情愣一下,目光依旧望着锦盒,缓缓地摇了摇头。“现在没有了。” 徐思悠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拍了拍胸膛,“那那灵魂去哪了?” 白衣女子收回自己的目光,抬头望了眼窗外,站起身来冷声道:“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好生收着这玉佩,改日我自会找你来拿。” 说完,启步准备离去。 徐思悠还有满肚子的问题等着她回答,谁成想她就这么走了。这个人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哎!你就这么走啦!” 白衣女子脚上的步子极快,在路过徐思悠一旁下棋大爷的桌子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一下。 棋盘上的棋子因桌子的摇晃,掉落了一颗在地上,发出“啪嗒”的清脆响声。接着在地上滚动着,直到撞倒在白衣女子的脚边。 白衣女子停下了脚步,蹲下身子,将脚边的棋子用手拾了起来。她看着手中的棋子,整个人先是一愣,接着一下放在下棋大爷的桌上,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徐思悠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冷嘲的笑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女人不光性子冷漠,还这么没礼貌。 他换上一副礼貌的笑容,走到下棋大爷的桌前,满是歉意道:“不好意思啊大爷,我朋友有点急,您见谅!” 下棋大爷根本也没放在心上,慈爱地笑着摆手道:“没事,现在的年轻人都风风火火嘛!” 徐思悠看着下棋大爷和蔼可亲的笑脸,瞬间脑海里就想起了自己的爷爷。若是自己的爷爷还在的话,也大概是这个岁数了吧。 他不经意的低头扫了一眼棋盘,惊讶的发现上面放置的棋子每一颗都是晶莹透亮的,像是水晶宝石一般。 他满脸惊艳的小心翼翼拿起一颗,放在手心里捧着细细端详。“大爷,这棋子是什么做的呀?” 下棋大爷笑了笑没有回答,指着对面的座位道:“陪大爷下两盘?” 本来徐思悠想着赶紧赶回去直播来着,但此时整个人已经被眼前的棋子所吸引,他想都没想的直接坐在那位子上。 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道:“大爷这棋怎么下啊?” 下棋大爷被他这一句逗得笑起来,“来,我教你。” 白衣女子出了茶馆,抬头望了眼天上的太阳,发现已经快要落下了,白皙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焦急。 就在她准备抬手打车的时候,忽然她眼前冒出了一个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嘴角勾起笑容,把脸凑到白衣女子的面前。“找到了吗?” 白衣女子冷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张俊颜,将身子向后撤了一步,转身走到了另一边。 黑衣男子也不恼,脸上还是保持着笑容。他两三步又走到她的身边,“你都找了几十年了,不累吗?” 白衣女子转过头来看着他戏谑的双眸,冷声道:“云戈你都跟了几十年了,你不累吗?” 云戈脸上的笑意更浓,“绛儿不累,我就不累。” 白衣女子看着他这副无赖的样子,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我与你说了多少次了,我不叫绛儿。” 云戈抬头望了眼天,笑意敛去,神情变得有些凝重。他一把抓起白衣女子的手,一脸霸道的道:“我说你叫绛儿就叫绛儿。马上就要天黑了,你回不去了,跟我来。” 接着不容分说的拉着白衣女子就走了。 黑夜降临,万家灯火也跟着点亮。这座城市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多了几份黑夜静谧的美感。 一个女子蜷缩在屋子的一角。黑色长发沾染了灰尘乱糟糟的散落在身上,也顺势遮挡住了她的脸。 房门“吱嘎”一声被人打开,原本黑暗的房间里因着透进来的月光,变得有些亮。房门像是好久没有被打开了,打开的时候引得无数灰尘在空中飞舞。 “娘娘就是这里。”如银铃般的女子的声音响起。 接着是一个似有若无的应声。 蜷缩在角落的女子听见声音抬起头来,露出一双灵眸,她看着被打开的门处走进来一个穿着皇后冠服的女子。 当看到这女子的瞬间,她眼里流露出恨意,突然间像是疯了一般,朝着门口的那女子便冲了过去。在还有两三步就要到达的时候,她抬起尖锐的指甲直直的扑向那女子的脸。 徐思悠“砰”的一下从床上惊坐起来,他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额头上是密集的汗珠。他摸了摸胸口,感受到心脏“扑通扑通”急速的跳动。 他从床上走了下来,走出了房间,在客厅倒了一杯水。仰头喝下后,急速跳动的心脏才像是有了一丝安慰。 他顿时感到一丝庆幸,幸亏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但庆幸之后,又是满心的疑惑。从拿着玉佩回到这片土地起,他就一直重复做着同一个梦。 但不知为何,这一次竟然换了一个梦。他脑海中不禁想起那白衣女子,这件事是否跟她有着什么关系。 第六十九章 皇后冠服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徐思悠走到窗前一把把窗帘给拉开了,阳光顿时就照射进来,直射他的眼睛。这强烈的光照,让他不禁眯起眼来。 过了一会儿,等眼睛适应了这光亮以后。他才去厨房准备着像往常一样的早餐,培根、鸡蛋、面包和咖啡。 即便回归到祖国已经有很长的时间了,但他还是比较喜欢和适应西式的早餐。若是让他一早晨喝不上杯咖啡,一整天都会没有什么精神头的。 徐思悠将做好的早餐端到桌子上,顺手打开了电视机,这也是每天早晨的必备要素。 “近日,在我市郊区突然发现一皇后陵墓,出土了一件完整的古代皇后的冠服。目前,考古学家并未推测出这个陵墓的主人及其年代。尤为惊奇的是据有关人士透露,此陵墓中仅发现此件皇后冠服和些许陪葬品,并未发现尸骨。” 正吃着早餐的徐思悠被这条报道所吸引,他放下手中的叉子,抬起头来。一眼便看见电视上正放出的皇后冠服的照片,他整个人都愣在那里。 手指不禁抬起指着电视,“那不是···不是···那不是····” 说了半天,嘴中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电视上的照片消失了,但徐思悠可以很肯定的判断出,照片上这件皇后冠服跟梦里那站在门口的女子身上穿的冠服是一模一样的。 尽管照片上的不论是从颜色还是样子上,都比自己梦中的陈旧了许多,但自己还是能一眼辨认出来的。 “具体信息考古学家还在努力证实中,而这件皇后冠服现在正保存在我市的博物馆中,市民朋友们可以前去观赏。” 徐思悠也不顾上什么没吃完的早餐了,拿起一件外套就冲了出去。 他以最快的速度打车到了博物馆,在博物馆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他终于找到了那件皇后冠服的展柜。 此时展柜前,一身着白衣的女子正背对着他,聚精会神的看着玻璃柜内的皇后冠服。看着这身打扮和身形,徐思悠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 他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抬步缓缓地走上前,侧脸一瞧,倒真是他所想的那个人。 “你也是看到新闻来的?” 白衣女子的目光依旧只停留在那件衣服上,像是没听见他说话一样。 徐思悠干笑了两声,以此来缓解尴尬的气氛。他又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啊?” 回应他的依旧是沉默。 就在他以为她再一次无视自己的时候,她忽然开了口,清冷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这衣服的主人是鱼幼薇的转世。” 徐思悠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惊愣住了。他又仔细的看了看那件皇后冠服,确实就是梦里那件。 他一脸不敢相信的再一次确认道:“你确定这个就是?考古学家可都还没确认出它的年代和它的主人。” 白衣女子终于把目光从那件衣服上转移开来,她瞟了一眼徐思悠,转头就离开了。 徐思悠最后又望了眼展柜里的衣服,再三确认了的确是他梦里的那件,才转身慌张的追了上去。 “我不是怀疑你的意思。我是···我是···”徐思悠也不知道该怎么样表达自己的意思了,毕竟这件事情有点复杂跟奇幻。 白衣女子也不理他,快步朝着前往走着。 徐思悠一个愣神的功夫,又差出她好远的距离。他低头无奈的叹了口气,小跑着追了上去,一把拉住走着的白衣女子。 他紧盯着她的双眸,坚定道:“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反而我现在相信你所说的所有的话了。虽然我昨天晚上还是对你是不是神经病这件事有点怀疑,但是·····” “进去谈吧。” 白衣女子开口打断了徐思悠滔滔不绝的话,推门就走了进去。 徐思悠抬起头看着招牌上一品茶楼四个大字,又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博物馆,不禁干笑了两声,原来这个茶楼就开在博物馆旁边啊。 他抬步走了进去,茶楼里的客人今日又换了一批,但那位下棋大爷依旧坐在那个位置上。恰巧白衣女子也选在了之前的位置,他走上前朝着大爷打了声招呼,“您老今个儿还在这儿下棋?” 大爷从棋谱的书上抬起头来,一瞧是他脸上立刻堆满是笑容了。大爷瞄了一眼已经坐在位置上的白衣女子,对徐思悠爽朗笑道:“你今天跟你女朋友约完会,再陪我下两把!” 徐思悠立刻惊慌起来,“不,不是。” 但他又偷瞄了一眼白衣女子的神情,见她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也不出言解释。不知为何他自己也住了嘴,没有再解释。 “不是啥?”大爷疑惑问道。 徐思悠笑道:“没啥,一会儿陪您下棋!” 一听这回答,大爷立刻又乐呵呵的笑起来。 徐思悠在位置上坐下,细细观察了一下对面女子的神情,见她依旧如常,才缓缓道:“这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是确实是真的,我昨夜梦见那衣服的主人穿着它。” 白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消失不见。 “我信。” 徐思悠咽了口唾沫,她这么干脆的一个我信,让他不禁感觉有点尴尬。想起之前自己那副怎么着都不相信人家的样子,顿时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徐思悠此刻内心有无数个问题,纠结了半天,挑出一个最好奇的。因为在那个梦里,虽然只在最后一刻看到了她的脸,但那张脸却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里。 那张脸他无法用语言描绘她的美,那是一种妖艳的美,像是古代神话里的狐妖,一个不小心便会被她勾了魂去。但是为了她,宁愿被吸干所有的元气,也在所不惜。 白衣女子看着他有些沉醉不能自拔的模样,冷笑了一声。 这声冷笑让徐思悠瞬间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她是一个欲望极重的人,为达目的可以使尽所有的手段,这大概就是她能在那深宫中存活下来的最重要的原因吧。” 她话音刚落,徐思悠紧接着问道:“那你知道她的故事吗?” 白衣女子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茶,冷淡道:“知道。” 第七十章 深夜拜访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夜深了,三更的打更声在镇安坊敲响。 李姥瞧着也没人了,便准备关门歇息了。正当她准备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忽然有一个人挡住了门。 李姥扫了那人一眼,见穿着富贵不凡。再侧脸望向他身后那个人,穿着比前人更甚,一瞧就是达官贵人。 她顿时脾气就软了下来,好声道:“二位爷这是作甚?” 挡门的人放下手来,“听闻你家娘子琴技超绝,”他指了指身后的男子,继续说道:“我家爷想来拜访一番。” 李姥委婉的笑道:“二位爷,夜已深了,我家小女也准备歇息睡了。您二位还是改日·····” 还没等她话说完,挡门那人就从袖口里掏出一个金疙瘩,塞到李姥手中。 “这般可行?” 李姥低头一看,手中那可是真正的金子啊!那金灿灿的模样,让她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顿时脸上就堆满了笑容,忙打开门,低头哈腰的说道:“请,您二位里面请。” 挡门的人满意的笑了笑,侧身给身后的人让开路来,恭敬地道:“爷请。” 那人扇着扇子,昂首阔步的走了进去。 李姥引他们进了一间房间,房间着实有些矮小简陋了。她让他们先坐下,自己进屋端了几种时鲜的水果出来。 然后恭敬地站在一旁,见那位爷迟疑地抬手拿起一颗鲜枣子吃进去了,脸上立刻笑得褶都出来了。 “不知两位爷贵姓?” 之前挡门那人抬头道:“我姓张,我们家爷姓赵。” 李姥了然的点了点头,谄媚道:“原来是赵公子,张公子!” 她指了指周围的环境,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们家鄙陋,怠慢两位贵公子了,还请两位公子不要责怪。” 赵公子朝着张公子使了一个眼色,张公子立刻领会。忙摆手道:“无事无事,这恰恰显示出我家爷对你家娘子的诚意来。” 他话锋一转,“只是不知你家娘子何时出来一见啊?” 李姥安抚他道:“二位公子别急,可吃好?吃好我便带你们去。” 张公子低声问了句赵公子,抬起头来点头道:“都好了,你带我家爷去吧。好生伺候着,我就告辞了。” 李姥见张公子转身离去,殷勤笑道:“赵公子,这边请。” 赵公子跟着她出了房间,上个楼梯,进了一个小阁子。 他坐在椅子上打量了一下屋内的陈设,窗户边上摆着一张黄花梨的书桌,桌上有序的放着文房四宝,一旁的架上还放着有几卷古书。 此时的窗户是开着的,清风吹拂进来,让他倍感凉爽。窗外是几丛翠绿的竹子,夜深了,竹影正错乱的晃动着。 屋内的陈设是不错,只是根本没有那娘子的影子。 李姥瞧出他的心思,但也不与他说明。在坐了一会儿后,才上前道:“赵公子可饿了?后堂已经准备好饭菜了,还请移步。” 赵公子本想拒绝,他一心想快点见到那传闻中的女子。但因着感觉肚子确实有些饿了,便就应了。 李姥又带着他来到后堂,后堂桌上已经摆上了珍馐玉盘。 赵公子本以为会是些粗烂食物,没想到如此合他的胃口,吃了好几碗饭。 李姥见他吃得欢喜,自己心里也是乐开了花。只要伺候好眼前这位,那金疙瘩不就是她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的。 李姥在他吃饭期间,与他不时攀谈着。得知这位赵公子名叫赵乙,是个有钱的大商人。 赵公子酒足饭饱,但就是迟迟不见传闻中那个女子。他不禁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你家娘子呢?” 李姥笑道:“您别心急,一会儿。现在还请您去沐浴一下。” 赵公子眼中的疑惑更重,摆手拒绝道:“不用了,我坐在这儿等你家娘子吧。” 李姥脸上笑意不减,耐心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家这孩子爱干净得很。您还是听我的,沐个浴吧。” 赵公子见她这么说,只好勉强答应下来。 沐浴过后,他感觉着实清爽不少,原本有些阴郁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李姥又带着他回到后堂,命人重新换了一席酒菜,强劝着赵公子又喝几杯。 赵公子此时有些恼怒了,感觉自己被戏耍了一般。 李姥见他这般表情,忙道:“您别急,我这就带您去!” 赵公子虽说心里有些怀疑,但还是将信将疑的跟着她来到了一间房间。 李姥推门进去,点上屋内的蜡烛,瞬间原本漆黑的房间有了一丝明亮。李姥又接二连三点燃了屋内其他的蜡烛,这才整个屋子亮堂起来。 李姥笑道:“赵公子您先坐在这儿一等,我去领我家那孩子过来。” 赵公子一听终于可以见到心心念念的人了,之前所有的不高兴一扫而光,反而有些激动的坐在椅子上。 又过了好久,等的赵公子所有的耐心都消耗殆尽了。才见着李姥挽着一个年轻女子姗姗而来。 赵公子忙起身望过去,那女子只着淡妆,没有任何的脂粉,身上穿的也只是素色纱裙,没有什么艳丽的服饰。 她皮肤娇嫩,白如皓雪。应是刚沐浴出来,秀发还湿哒哒的垂在身上。赵公子恍惚之间,像是看到一朵娇艳的、刚出水的芙蓉一般,那么清新淡雅、惹人怜爱。 他就这么直愣愣的站着,痴痴的望着她。 李姥瞧着他这副已经神魂颠倒的样子,低头偷笑了一声。再转头看向自家那孩子,神色冷淡倨傲,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她抬步上前,走到赵公子的面前,耳语道:“我家这孩子性情有点特别,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赵公子眼神还是固定在那女子身上,对于李姥的话他根本一点都没听见,只是机械的点了点头。 李姥又去那女子身边交代了几句,才转身离去了,还笑滋滋的为他们关上了门。 第七十一章 血色嫁衣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赵公子回了回神,恢复了之前从容的模样,上前道:“娘子不知芳龄几何?” 谁知那女子连眼都没瞥他一眼,侧身绕过他就走向琴边。 赵公子在她从自己身边走过的时候,嗅到她身上带着的一股清香,顿时又有点沉迷其中了。 接着一阵轻扬的乐曲传入他的耳朵,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回身望去,只见那女子坐在琴边。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轻拢慢捻,一曲《平沙落雁》便悠扬的在屋内回响, 赵公子眼中露出惊叹,他坐回到椅子上,闭眼倾听这乐曲。 一曲又一曲,第三支曲子的结尾伴着外面鸡鸣声响起。 赵公子满脸意犹未尽,毫无倦意。 李姥走进来,恭敬地道:“赵公子,早点已备好,您去后堂用些吧。张公子已经在那儿等候了。” 赵公子恋恋不舍的望了一眼坐在琴边的女子,还是转头跟着李姥走了。 那女子直到最后也没抬头看他一眼。她细条慢理的将琴收好,抬步走出了房间。脚步走到紧邻着的一个房间停了下来,她推门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便被突如其来的一只手给紧捂住嘴,强压倒在墙上。紧接着,她耳畔响起门关上的声音。 她抬起眼来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那熟悉的脸上一双满含戏谑的凤眸。她惊慌的神色敛去,换上一副淡然。 两人就这么一直保持着紧贴着的姿势。她望着那双眸子的主人,这副戏谑的神情跟几个月前,她初见他时一模一样,而此刻狼狈惊慌的自己也如同那时。 红绸子挂在府门的牌匾上,金灿灿的郑王府三个大字被衬托得更加堂皇。 此时门口挤满了围观的人,都是听说郑王爷的嫡女静瑶郡主与那当今皇上的亲侄子靖王爷今日成亲,特来凑个热闹的。 毕竟一个是皇亲国戚,另一个是名门贵女,加上这门亲事又是当今皇上亲自赐婚,自然是不同凡响。 素来听闻郑王爷极其宠爱这个幼女,今日光看那装着陪嫁嫁妆的车队,都已经排到街尾去了。 随着喜乐的声音,身着凤冠霞帔的静瑶郡主由婢女扶着徐徐的走了出来。她朝着站在门口的郑王爷、郑王妃行了一个礼,便上了花轿。 郑王妃是眼中含泪,毕竟这可是她最疼爱的小女儿。郑王爷心中也是不好受,但面上并未显露出来。此时,他拉着自家夫人的手轻声安慰。 静瑶郡主坐在喜轿里是又悲伤又紧张,她的手指不停地扯着手中红色的喜帕。都说她要嫁的人是整个北燕最有才能的男子,也是所有闺中女子最恨嫁的美男子。 正当她想着,忽然听见轿外一声惨叫,紧接着是慌乱的人群声。她心下一顿惊慌,一把就把头上的红盖头给扯了下来,露出花容月貌的容颜。 她刚想抬手去掀开那喜轿的帘子,忽然脑海中想到教她礼仪的宫里的姑姑说过:无论发什么也不能在没到靖王府之前,就走下喜轿。要不然这场婚姻一辈子也不会幸福的。思此,她的手又缩了回来。 耳边又传来接二连三的惨叫声,这时她也顾不得什么了,一咬牙掀开帘子就冲了出去。 轿外的景象让她整个人惊呆了,原本充满笑容和喜悦的郑王府前,躺着一具具没有了呼吸的尸体。她已经分不清眼前的红色到底是血的颜色还是绸子的颜色。 原本围观的人都大叫着,四处逃窜,生怕下一个刀下亡魂就是他们。 静瑶郡主转头望向王府大门处,明晃晃的剑朝着自己父母的脖颈就要砍去,她撕心裂肺的喊出:“不要!!!” 可是一切都晚了,血喷洒而出,溅在郑王府那金灿灿的牌匾上。 她的娘亲在倒下的最后一刻发现了她,努力朝着她挤出最后一丝笑容。 静瑶郡主身形一晃,摔倒在地上,她是怎么也不敢相信之前还笑着说话的人,怎么会此刻就瞬间没了气息。 “王爷,郑王府剩下的人怎么办?” 静瑶郡主瘫坐在地上,清晰的听见她的夫君用清冷的声音说道:“杀!” 杀?!她的身子不住的颤抖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要嫁的人就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刽子手吗? 忽然有士兵发现了她,急忙转身朝着靖王爷道:“王爷,王妃怎么办?” 静瑶郡主抬起头来,顺着士兵的目光望去。她的夫君一身铠甲,手握长剑,英姿飒爽的站在那里。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他的模样也确如传闻中所说的那样俊美。 她的视线移到他手中握着的长剑上,血正顺着剑身流了下来,滴落在地上。她双眸一颤,那是她父母的血。 靖王爷在看到她的面容时瞳孔一震,但很快恢复正常,他冷声道:“杀入皇宫!” 他一旁的侍卫举起手中的剑,高声道:“杀入皇宫!” 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大批士兵齐声呼喊:“杀入皇宫!” 在周围震天响的声音中,静瑶郡主头发凌乱的呆坐在地上,原来他今日的目的是皇位。 直到所有的人都离去了,她还是一个人呆坐在那里。 “靖王爷都进宫抢龙椅了,靖王妃怎么还不跟着?” 静瑶郡主抬起头来,看着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男子,他的眼眸中满是戏谑。 手从她的嘴巴移开,捂在了她的眼睛上,让她瞬间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我说过我讨厌你的眼里带着仇恨。” 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你现在已经不是静瑶郡主了,你是艺伎华卿娆。” 手掌移开,华卿娆再次看见光亮。她朝着面前的男子妩媚一笑,“那位都赶回去上朝了,穆王爷还不赶紧的。” 赵煜起身后退了两步,转身悠然自得的躺在了华卿娆的美人榻上。 “这不正好凸显了我放荡不羁、纵情女色的纨绔子弟形象。” 华卿娆对上他含笑的双眸,启步走上前去。她刚停下步子,想开口说话。就被他一把握住手腕,朝后一拽。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直生生的扑进了他的怀里。 “这么迫不及待的扑到我的怀里,看来昨夜我二哥没有好生待你啊!” 第七十二章 天下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赵煜把手往她腰上一环,另一只手枕在脑后,神情悠然的欣赏着华卿娆此刻羞怒的样子。 华卿娆闻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脸上一阵火热。纵使她在青楼里已经待过了一段时间,也自然知晓了男女之间的那种,但她仍就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姑娘。 她扭着身子想要挣脱出来,却没想到他是越抱越紧,两人之间更是越贴越近。 赵煜俯在她的耳朵上笑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玩火。” 本来还在动弹的华卿娆在听见这句话后,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她抬眸看着赵煜眼底暗藏的欲火,心底深刻的明白他没有在开玩笑。 她咬着唇,把头别到一边。“大家可比王爷您正人君子多了。” 赵煜眼一眯,一个翻身,将两人对换了一个位置。他将华卿娆压在身下,手指抚上她细嫩的皮肤,一脸邪魅的笑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不做点什么,怎么对得起你的抬举。” 华卿娆看着一点点靠近的脸,忙用手抵住他的身子。 “王爷您的计划不要了吗?” 赵煜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手指替她整理好额前的碎发。“美人在怀,还去考虑那些做什么。” 说完,低头就吻住那红润的珠唇。 他的吻带着一丝冰凉,又夹杂着霸道,此刻口腔里、鼻腔里全是他的气息。华卿娆眼睛睁得滚圆,手慌乱的推着他的胸膛。 赵煜眼中带着玩味的,一只手手一把牵制住她抵抗着的双手,另一只手开始摸索着解开她的衣衫。 华卿娆感受着他的动作,想要挣扎,但两只手都被他死死的抓着,根本没有丝毫的反抗余地。 她眼眸中满是绝望,索性放弃了挣扎。眼眶湿润,一颗泪珠悄然滑落,在脸上留下了一行清泪。 赵煜停下手上的动作,一个翻身下了榻。他看着榻上的华卿娆此刻犹如受惊的小兽一般,冷笑道:“做事别失了分寸,就算我今日碰了你,明日我依旧可以让二哥心甘情愿的把你接进宫里!” 说罢,拂袖而去。 华卿娆用手一点点将扯开的衣服拉回原样。 他说得对,自己的身份是青楼艺伎,失身这种事本来就是有可能。大梁皇帝既然已经明知道自己的身份,还依旧深夜来寻,便自然也不会介意这种事情。 她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一个被他玩弄于指间的玩偶,一点反抗的能力也没有。 李姥一进屋,便瞧着华卿娆衣衫凌乱、两眼无神的躺在榻上。她一拍大腿,忙走上前去。“哎呦,我的小祖宗啊!怎么了这是?” 她将华卿娆拉起身来,一眼就瞧见了那红肿的嘴唇,再想起自己碰见的冷着脸离去的穆王爷,心下顿时明了。 她替华卿娆理了理衣裳,无奈道:“我与你说多少次了,别惹怒主子。惹怒主子,没有你的好果子吃,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华卿娆垂着眸子,声音淡淡的说道:“姥姥,我这会知道了。等王爷下了朝,麻烦您为我捎句话,说我晚上想见他。” 李姥本来听她前半句以为她开窍了,等到她后半句说出来,才发现她还是那个傻姑娘。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呆在这楼里也有一段日子了,怎么就学不会啊!这男人啊,要顺着毛来。主子不是在气头上嘛,你现在找他,是活活找罪受!” 华卿娆还是道:“请您帮我捎话吧。” 李姥见她执拗得很,自己再劝下去也是白费劲,只得无奈的道:“好吧。” 入夜,赵煜如约而至。他一推开门,便瞧见华卿娆身上仅披着一件纱衣,正背对着他站在床前。 他关上身后的门,朝着她走了过去,在离她还有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华卿娆听见身后停下的脚步,缓缓转过身来。她盯着他审视的双眸,将身上的纱衣褪下,只着里面的亵衣。 赵煜眉毛一挑,神色没变,眯着眼,冷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华卿娆感觉他那犀利的眼神像是能穿透自己一般,她坚定道:“若是王爷想要这个身子,那今夜拿去便是,但是明日请王爷放卿娆离去。若是王爷今日不要这身子,那请王爷护我一世周全。” 赵煜两步上前,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冷笑一声。“你在逼我?” 华卿娆感觉自己的下巴像是要被他捏碎一般,她面露痛苦,咬牙道:“卿娆不敢。” 赵煜手上的劲加重,看着她愈加痛苦的样子,猛然将她甩在地上,冷眼看着她道:“我怎么瞧着你是敢得很!” 华卿娆低头跪在地上,“王爷在北燕曾许诺过卿娆,只要卿娆答应入大梁后宫,在后宫排除异己,稳固王爷在朝中的地位,王爷就可以帮卿娆安全离开北燕。” “卿娆当时以为王爷想要的是权倾朝野,便想着若是卿娆入大梁后宫,生下皇子,扶持他登上了皇位,卿娆便可以一报血海深仇。”她抬起头来,冷静道:“但是卿娆发现自己错了,王爷要的不是权倾朝野,王爷要的是这天下。” 赵煜玩味的看着她,缓缓道:“你倒是聪明了不少。” 华卿娆缓了一口气,坚定道:“所以卿娆想跟王爷重新做笔交易,若卿娆帮王爷排除异己、登上皇位,还请王爷帮卿娆报血海深仇。” 赵煜冷笑了一声,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但是你知不知道原北燕靖王高齐轩如今已经登上皇位了!” 华卿娆硬着头皮应道:“卿娆知道。” 赵煜脸阴沉下来,“你这是在挑起两国之战!你胆子真是不小啊!” 华卿娆忽然嘴角勾起一抹妖媚的笑容,“可是王爷要的不是这天下吗?难道北燕就不是这天下的一部分了吗?” 此话一出,赵煜眼中顿时多了几分笑意。他俯下身子,拿起掉落在地上的纱衣,轻柔的为她搭在身上。“女人有时候太聪明不好。” 华卿娆一怔,回过神来,手拽着纱衣。“可王爷身边不需要愚蠢的女人。” 赵煜一双眸子似笑不笑,根本看不出半点情绪。 “他因为你的身份,是不会把你带进宫的。具体怎么做,我不用教你吧?” 华卿娆悠然一笑,“卿娆明白。” 第七十三章 流言蜚语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赵煊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疑惑道:“你这是作何?地上凉,快起来” 说着,就要伸手去扶她。 华卿娆忽然磕头高声道:“卿娆忤逆皇恩,请大家治罪!” 赵煊整个人一愣,想要去扶她的手僵在半空中。他回过神来,将手收回来背在身后,问道:“你是怎么认出吾的身份的?” 华卿娆垂着头,郑重道:“大家乃真龙天子,英明神武、气度恢弘,自然与那寻常之人不同。” 赵煊平日里听惯了臣子、內侍说这种谄媚的话,本是厌烦的很。但瞧着眼前女子一脸认真的说出这话来,心中竟觉得她莫名的有些可爱,这些话听起来也顺耳了许多。 但他还是故意装出严肃的样子,“吾要听你的真话。” 华卿娆先是一怔,有条不紊地低声道:“大家夜访镇安坊的消息在京师已经传开了,卿娆也是因此得知赵公子就是大家。” 赵煊忍不住轻笑起来,怪不得他今日一来便瞧着原本有些破旧的房子变得富丽堂皇了不少,就连那之前在自己身边频频耳语的李姥见了自己,都有些瑟瑟发抖、话不成句了。 “所谓不知者无罪,吾不会治你的罪,连同李姥也不会治罪的。所以你且起来了吧。” 华卿娆感激道:“卿娆谢大家不罚之恩。”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卿娆还有一个请求,恳请大家恩准。” 赵煊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审视的盯着她道:“你说就是,在吾的能力范围之内,吾必应。” “大家因心中怜爱卿娆,而饶恕卿娆与姥姥的罪过。此份恩情,卿娆无以为报,心中恨不得为奴为婢以报大家皇恩。”华卿娆抽泣一声,又俯在地上。“但卿娆蒲柳之姿、身份卑贱,无法侍奉大家。还请日后大家莫要再来寻卿娆了。” 赵煊没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他先是一愣,后缓过神来,眼中闪过一丝恼意。“此话何意?” 华卿娆声音微颤,“卿娆没有忤逆大家的意思。” 她迟疑了一下,道:“只是大家乃是九五至尊,卿娆身份卑贱,自认为能够侍奉大家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可是如今大家夜访卿娆的消息,已是在京师传得沸沸扬扬。卿娆不能使自己不洁的名声,玷污了大家贤德之名。恳请大家莫要再与卿娆沾上关系,不然卿娆之罪,死不足惜!” 赵煊眼眸一沉,俯下身子用手指挑着她的下巴,将她垂着的脸抬起。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庞,缓缓道:“吾只问你,你心底可真的不愿吾再来了吗?” 华卿娆蹙着眉,强止住眼中要滑落的泪珠,嘴唇微颤道:“卿娆·····卿娆·····” 赵煊轻声道:“若是你说是,那吾便听你的,从此以后再不踏进这门半步。” 赵煊看着她脸上露出惊慌的神情,双眸开始躲闪着,不敢正视自己的双眸。他厉声道:“看着吾!告诉吾!” 华卿娆看着赵煊幽邃的眼眸,眼中的泪跟断了线一般不住的往下流淌。“是。” 可她刚说完,就猛地扑进赵煊的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卿娆明知自己身份低贱,却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明知应该放手让他走,却心中只想紧紧抓住他。卿娆只是一个弱女子,思想浅薄。还求大家告诉卿娆,卿娆现在究竟该怎么办?” 赵煊感觉自己胸口处传来一阵热意,心中自然明白这是她委屈的泪水,顿时低头看向她的眼眸中多了几分柔情。 他一手回抱着他,一手**着她的秀发,“那就收回那句话,紧紧抓住,别放手。” 华卿娆蹙着眉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可是那些流言蜚语怎么办?” 赵煊手指**着她的脸颊,嘴角微翘。“吾来处理,吾不光会处理好这件事,并且会给你一个正正当当的名分。” 华卿娆眼中的泪再次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她的手覆上赵煊的手,柔声道:“卿娆日后一定会好好服侍大家的。” 窗外的翠竹依旧随着微风而轻轻晃动,不时传来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 永寿殿里,一位妆容娇艳、身着华服的女子正厉声问着一旁立着的宫女:“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那宫女瞧着自家主子的样子,也不敢怠慢,忙道:“娘娘,这是大家身边跟着的齐寿说的,应该是真的。” 华服女子紧攥着拳头,尖锐的指甲扎进肉里,她也毫不在意,咬着牙说道:“大家怎么能将一个青楼艺伎带进宫里!” 她沉了沉眸子,冷声说道:“宝琴,你速速找人出宫将这事与我爹爹说明。让他明日上朝之时,联名上奏反对此事,一定不能让那个青楼艺伎混进宫来!” 说着,她的手“啪”的一下拍向桌子。 宝琴点头应下,转身刚走到殿门口,就看见赵煊身边的內侍元禄朝这儿走了过来。她忙止住了步子,朝着他行了个礼道:“宝琴见过內侍大人。” 她仰起头甜甜的笑道:“大人可是来帮大家给贤妃娘娘传话的?” “姑娘可真是玲珑聪慧,怪不得是贤妃娘娘身边的红人呢!”元禄面带笑容的看着宝琴,开口问道:“贤妃娘娘可在屋内?” 宝琴点头应道:“在呢,大人随我来吧。” 元禄由宝琴领着进了张贤妃的屋子,一见张贤妃忙行礼道:“小的元禄参见贤妃娘娘。” 张贤妃一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随意朝他摆了一下,慵懒道:“起来吧。” 元禄拍拍衣袖站起身,满脸堆笑道:“贤妃娘娘,今个儿大家要在娘娘处用膳,特地让小的来告诉娘娘一声。” 张贤妃一听这话,脸上顿时涌上了笑容,“有劳內侍大人了。” 元禄忙道:“娘娘您说笑了不是,这宫里谁人不知娘娘是大家心尖上的人,能为娘娘办事,也是小的的福气。” 这话让张贤妃很是受用,抬手指着元禄道:“你倒是机灵!”她侧头唤道:“宝琴!” 宝琴立刻领会,取了一包银子走到元禄身边,塞到元禄手里。“內侍大人,这是贤妃娘娘的一片心意。” 元禄一掂手上的荷包,立刻笑意更深。都说这贤妃娘娘打赏阔绰,如今一见果然如此。“小的谢娘娘赏赐。” 张贤妃又恢复了原本的慵懒的样子,随意摆手道:“下去吧。” 第七十四章 位分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景阳殿里,皇后正在一边为太子扇着扇子,一边满脸疼爱的看着他写字。 佩瑾姑姑在一旁安静的候着,其余的人也都有条不紊的做着手上的事,整个景阳殿是静悄悄的。 德庆快步走了进来,朝着屋内的人行了一个礼,规矩道:“小的参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皇后的目光从太子身上移开,扫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大家下早朝了?” 德庆应道:“刚下。”他抬头望了眼正认真写字的太子,将后面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皇后心中了然,她转头慈爱地看着太子,“晔儿别写了,太师也应该快来了,你准备准备上课去吧。” 太子放下手中的笔,乖巧的应道:“是,母后。” 皇后瞧见他走了出去,才转头看着德庆开口问道:“可是今日早朝出了什么事?” 德庆点头道:“回娘娘的话,今日早朝张太师联名众官员,反对大家将青楼女子纳入后宫。大家当时在朝堂上便震怒,甩下众位大人便离去了。” “哦——”皇后垂眸细思着。 一旁的佩瑾姑姑走上前,缓缓道:“奴婢听说昨夜大家去了永寿殿贤妃娘娘那里用膳,后来歇在了常宁殿的德妃娘娘那里。” 皇后捂嘴轻笑一声,“看来这是张贤妃作出来的事啊!”她转头向佩瑾姑姑问道:“姑姑可知大家要纳进宫里的是何人?” 佩瑾低头答道:“是一个名叫华卿娆的青楼艺伎,家住在镇安坊里。是大家身边的贴身侍卫张迪所引荐,但瞧着这二人没什么关系。” 皇后脸上露出一丝惊讶,“这么说便是一个普普通通、没有背景的艺伎。” 佩瑾淡声道:“是。” 皇后低头细思了一会,抬头满带笑容的问道:“姑姑,为大家炖的百合雪梨汤可好?本位是时候该去为大家排忧解难了。” 佩瑾扶着皇后下了塌,低声道:“娘娘,已经备好了。” 皇后带着佩瑾、德庆刚走到崇政殿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啪嚓”东西碎裂的声音。 皇后面带着端庄的笑容,抬手推门走了进去。一进去,便瞧见地上一片残骸,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 “大家今日是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她柔声问道。 里面侍候着的內侍丁振一瞧见皇后来了,感觉就像是看见救命稻草一般,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朝着皇后行礼道:“小的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笑着朝他摆了摆手,“你下去吧。”转身从德庆那里接过百合雪梨汤,然后柔声道:“你们也下去吧。” 皇后瞧着所有人都走出了这个屋子,才端着汤寻了条碎片少的路,缓缓走到赵煊的另一侧坐了下来,将汤放在二人之间的桌子上。 她看着赵煊紧皱着眉头,伸手温柔的为他抚平。“可是今日早朝上出了什么事?” 赵煊阴郁着脸,怒声道:“张太师带着一众官员联名上书反对吾纳一女子入宫。”他说到这儿,怒拍了一下桌子,“吾什么时候连选一个妃子的权力都没有了!” 皇后看了眼桌上有些撒出来汤,试探的开口道:“臣妾听说,大家要带回来的女子是一个青楼艺伎。” 赵煊看向皇后的眼神顿时阴沉下来,冷声道:“贤妃劝吾,难道皇后今日也是特地来劝吾的?!”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她没想到只是试探性的一问,竟会让赵煊有如此大的怒气,她心中顿时对那女子多了几分好奇。 她忙解释道:“臣妾先是大家的妻子,后才为大梁的皇后。臣妾所想自然是先为大家的。” 听见此话,赵煊的目光有些柔和下来,他开口问道:“那皇后今日来所为何事?” 皇后指了指桌上的百合雪梨汤,“臣妾今日来是送汤给大家,没想到正好碰上此事。”她神秘一笑,“我倒是有一个既可以堵住那群人的嘴,又能让大家抱得美人归的法子。” “哦——”赵煊拉长声音,“不知是何法子?” 皇后低头捂嘴一笑,“哪些人叫唤得厉害,就堵住哪些人的嘴。他们不是嚷着不让皇上纳女子入宫嘛,那您就从他们这些人家里面挑些适龄的一齐纳入宫来。如此一般,他们也不好再出言反对此事。” 赵煊顿时眼前一亮,看着她问道:“那张太师一族中可有待嫁的适龄女子?” “有一女子。”皇后低头细思了一会儿,“其父应是中书省右司郎中。” 赵煊一下子精神焕发了起来,他摆手笑道:“好!将这女子一并纳入宫中。吾看那张太师还有什么好说的!” 皇后温婉笑道:“大家英明。” 赵煊拉起皇后的手,感叹道:“皇后你可真是吾的解语花,今日就留在这儿与吾一同用膳吧。” 皇后点头应下,转身为赵煊盛了一碗百合雪梨汤,递到他的面前。“这是臣妾为大家做的百合雪梨汤,大家尝尝。” 她看着赵煊舀起一勺喝下,故作随意的问道:“不知大家想给那女子何位分?” 赵煊喝下这雪梨汤,顿时感觉舒畅不少。他也没察觉出皇后此问的用意,随口道:“先让她做个才人吧。” 皇后心下一惊,面上还是维持着笑容,又问道:“那中书省右司郎中家那位呢?” 赵煊想了一会儿,“夫人吧。” 皇后眉头微蹙,这可生生差出了两个位分来。她站起身来,朝着赵煊行了一个礼道:“臣妾恳请大家收回成命。” 赵煊眼中闪过疑惑,他把手中的碗放下,胳膊支着垫子斜倚着问道:“有何不可?” 皇后正色道:“先且不说这两人身份的高低,单单这位分高出两个来,怕是张太师那儿就不太好打发呀。还请大家明鉴。” 赵煊心中顿时明了,他开口随意道:“那便将两个人换过来,右司郎中家那位封为才人。” 皇后朝着赵煊微微欠身,端庄笑道:“大家英明。” 赵煊心中自然毫不在意这一两位分,他要的只是能将那华卿娆纳进宫来。至于这个位分,到时候不还是由他说了算。若是喜欢,日后再慢慢升上来便是。 第七十五章 夫人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奉天承运,大家召曰,华卿娆才艺过人、温德贤淑,深得朕心。即日起封为夫人,赐封号瑛,于九月十五日进内,钦此。” 內侍读完圣旨,满脸堆笑的看着面前的华卿娆,道:“瑛夫人,快接旨吧。” 华卿娆提起裙子,缓缓跪在地上,轻磕了一个头。才抬起双手接过圣旨,垂头恭敬地道:“卿娆谢大家隆恩。” 身后侧的李姥也跟着跪下磕了一个头,见华卿娆接过圣旨后,忙站起身来,伸手搀扶着华卿娆起身。 內侍朝着已经站起身的华卿娆,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小的给瑛夫人请安。” 华卿娆将手中的圣旨小心翼翼的递给李姥,吩咐她好生安放。转过头来,启步上前,抬手扶了一把內侍。“內侍大人,不必多礼。卿娆初来乍到,日后在宫里还要多多麻烦大人呢!” 內侍站起身来,忙摆手道:“瑛夫人说笑了。您是主子,小的是下人。这下人侍奉主子,本就是小的的本分。” 华卿娆收回自己的手,轻柔一笑。侧头见李姥安放好圣旨回来,轻声道:“姥姥,将准备好的东西拿给內侍大人吧。” 李姥应声,转身又走进里屋拿出来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她走到內侍的面前,不容分说的塞到他的手心里,满脸讨好道:“外面日头这么毒,还劳烦大人亲自跑一趟。略备薄礼,还请大人不要嫌弃。” 內侍暗暗垫了一下手上荷包的重量,瞳孔一震。立刻脸上就浮现出笑容,他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华卿娆柔声一笑,“卿娆只是一介民女,自然比不得别的主子。礼备得薄些,还请大人莫要再推辞。” “那小的就斗胆收下了。”內侍将荷包揣进怀里,对待华卿娆的态度更加恭敬,“大家为夫人准备了一处宅院,宫里的礼教姑姑明日便会去宅中,教授夫人宫中的礼仪。” 他顿了一下,谄媚的笑道:“夫人,这可是大家特意为您一人准备的,其他受封的小主都没有这待遇。可见大家对夫人是上心的紧呢!” 华卿娆低头羞赧一笑,作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大家对卿娆的宠爱,卿娆是牢记在心,还望大人回宫与大家诉说一番。” “小的定当将夫人的意思完完全全传达给大家。”內侍又朝着华卿娆行了一个礼,“时候也不早了,小的还要去给别的小主传旨,就再打扰夫人休息了,小的先行告退了。” 华卿娆回身招呼李姥,“姥姥,你代我送送內侍大人吧。” 李姥出声应下,走到內侍身旁,笑道:“大人这边请。” 华卿娆笑着目送內侍离去,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她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煜从屏风后面徐徐地走了出来,一边拍手,一边道:“从才人掉到夫人,这可是摔了两个位分。” 华卿娆转身看着他面脸戏谑的笑容,脸色沉了沉,冷声道:“皇后到底与大家说了什么,能让他换掉我的位分?” 赵煜笑容微敛,眼睛眯起,“还能说些什么,不过就是拿前朝的事情来说事。她可是太后亲自调教出来的人,自然路数也一致。” 他说完,忽然一笑,启步上前,手指**着华卿娆柔嫩的脸。“不过是位分而已,怕什么,你还有这世间最厉害的利器。” 华卿娆感受他的指尖传来微微凉意,心下不知为何一阵发慌,她下意识侧头躲过赵煜的手。 赵煜看着她的动作,又看了看自己举在半空中的手,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明日戌时我在宅院的后门等着你。” 张贤妃屏退众人,满眼恼意的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张国夫人,咬着牙道:“为何?爹爹为何这般做?” 张国夫人叹了一口气,为难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她知道自己女儿委屈,可这是整个张氏家族商议的决定,不是她一个妇人就能决定了的。 她手覆上张贤妃放在桌上气得发抖的手,柔声安慰道:“为娘知道娘娘您心里难受,可是这事不是你爹爹一人就能做主的,这件事是整个张氏一族的决定。日后你在宫里也有个家里的人帮衬,这对你也好。” 张贤妃冷笑一声,一把甩开张国夫人的手。她杏眼怒瞪,厉声道:“什么帮衬!什么对我好!这些年我在宫里步步维艰,为张氏一族稳固地位。如今你们又送人进宫来,还是不是嫌弃我没有子嗣!” 说着说着,豆大的眼泪就从她眼中滑落出来。但她依旧咬着牙,瞪着张国夫人,丝毫没有出一点的软弱。 张国夫人看着自家女儿这般,也是心疼的要命,抬手想要去牵她的手,却被她用力甩开。 “慧珊!你不能不为你爹爹考虑,这些年你一直未怀上大家的子嗣,家族中早就有了想要再送人进来的心。你爹爹就是怕你委屈,都替你挡着。但是如今,大家指明让右司郎中之女张雅熙入宫。若是不从,便是抗旨。加上家族的压力,你爹爹这才只得顺从啊!” 说到最后,她声音颤抖,眼中雾气朦胧。 张贤妃被她这些话所触动,眼眸柔了下来。她瘫坐在位置上,无奈的冷笑一声。“罢了罢了,不是她,日后也定有其他人。我在这儿愤恨不平,只是白费力气。” 张国夫人自然明白她心中的苦,也知道她这话不过是为了逞一时之快而已。“你且放心,那张雅熙不过是族中偏枝的,身份自然与你不能相提并论。族中不过就是一时急慌了头,随便抓了只野鸡当成了金凤凰。” 张国夫人说到这儿一顿,她拉过张贤妃的手,柔声道:“不过不管你爹爹在前朝怎么得势,你还是要怀上子嗣为好。只有这样才能堵了家族的嘴,稳固你在后宫的地位啊!” 一听说这个,张贤妃又是满脸的愁容,“娘亲,你以为我不想怀吗!这肚子偏偏不争气,瞧过了太医,吃了药,可就是死活怀不上。你让我怎么办!” 张国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神秘一笑。“这个你放心,我听说了一位民间的高人。吃过她的药的人,都怀上了孩子。等为娘出宫以后,为你求一副药来。” 张贤妃紧皱着眉毛,虽然她是不太敢相信民间的土法子,但一想到张氏一族送进来的人儿,立马下了决心。“好,为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第七十六章 礼仪姑姑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当华卿娆摔碎了第十三个盘子的时候,礼教姑姑的脸色已经是难看的不行了。但她依旧忍下心中浮上来的不耐烦,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道:“夫人,再来一次吧!” 说着,将从一旁侍女手中拿过的新盘子,递向华卿娆。 华卿娆瞪大了双眼,“还来?!”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忙摆手道:“我不行了,我不行了。” 礼教姑姑看了眼地上满地的盘子碎片,又望了望外面的日头,将手中的盘子递回到侍女手中。垂头恭敬道:“那便先歇歇吧。” 华卿娆在听到她这句话时,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高兴的附和道:“是该好好歇歇了!姑姑教了这么久,也该歇歇了!” 侍女见歇息了,忙送上来茶水。华卿娆口渴的要命,也顾不上什么了,拿起杯子就要仰头喝下去。 礼教姑姑出声劝阻她的行为:“夫人,注意礼仪!” 华卿娆朝她干笑了两声,学着之前教的那样,低头轻抿了两口茶水。她放下手中的杯子,故作随意的问道:“不知姑姑在宫里哪个殿做事?” 礼教姑姑抬眸瞧了眼华卿娆的神情,见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桌子的茶水上,便恭敬地回道:“奴婢在永寿殿当差。” “哦——”华卿娆惊讶的抬起头来,“那可是在张贤妃娘娘的宫殿?” 礼教姑姑垂着头,轻声应了句“是”。 华卿娆站起身来,目光别有深意的看着礼教姑姑许久,才缓缓开口说道:“那还真是卿娆的福气,能得到贤妃娘娘的关注。” 礼教姑姑抬起头来,与华卿娆对视,不卑不亢地道:“贤妃娘娘平易近人,听说大家要找人教授夫人礼仪,特意将奴婢派过来。” 华卿娆捂嘴轻笑了一声,拉起礼教姑姑的手,“那还请姑姑多多在贤妃娘娘面前,替卿娆美言几句。” 礼教姑姑抽出被华卿娆握住的手,面上露出无懈可击的笑容。“奴婢回宫后自当与贤妃娘娘细细说明。” 华卿娆揉搓了一下手指,笑道:“有劳姑姑了。” 片刻的休息结束之后,华卿娆又进入到了礼仪的练习。这次的练习比之前好了太多,所有的动作都犹如行云流水一般自然,无可挑剔。 礼教姑姑朝着她悠然一笑,比之前态度更加恭敬。“夫人如今的礼仪已是无可挑剔。” 华卿娆将肩上的碗拿下,放在桌子上,转头笑着问道:“那姑姑明日还来吗?” 礼教姑姑低头道:“来,奴婢要尽完自己本分才是。” “今日麻烦姑姑了。”华卿娆转头吩咐一旁的婢女道:“送姑姑回去。” 戌时,华卿娆身上披了件黑色斗篷,特意带上了帽子。从宅院的后门走出,径直上了已经等候在那儿多时的马车。 华卿娆一上马车,便瞧见闭目休息的赵煜。她没开口说话,摘下帽子,坐在离他最远的一个角落里。 赵煜幽幽的睁开眸子,嘴角挑起一抹笑容,眼含笑意的看着华卿娆。“离我那么远做什么,怕我吃了你?” 华卿娆悠然一笑,抬眸道:“王爷天人之姿,气势自然与凡人不同,卿娆不敢靠近,还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被赵煜一把抓住胳膊,猛然拽到了他的身边。 华卿娆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赵煜,心中闪过一丝恼意,但脸上还是挂着得体的笑容。她把胳膊从他手里挣脱出来,“王爷做事还真是雷厉风行啊。” 赵煜手指挑起她的一缕秀发,放在鼻处轻嗅着发丝上的清香,“你说本王天人之姿,就近着瞧,不是瞧得更仔细些。” 他说话时吐出的气全部吐在了华卿娆的脸上,让她不禁俏脸微红,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赵煜悠然的欣赏着她的神情,过了许久,才将身子向后仰着开口问道:“今日礼仪学得如何?” 华卿娆见与他拉开了距离,心中才有些舒缓了下来,她将身子向外侧了侧。“礼仪倒是学得差不多了,但就是要劳烦王爷补些盘子到宅院里,不然吃饭的时候就没有盛饭的了。” 赵煜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慵懒的斜靠着,随意问道:“那可看出礼仪姑姑是谁的人?” 华卿娆抬起头看着赵煜,坚定的道:“是王爷的人。” “哦——”赵煜故意拉长腔,满眼玩味的看着她问道:“为何?” 华卿娆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她虽说自己是张贤妃的人,但若是真的是张贤妃派来侦查我的人,应该不会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自己主子的身份吧。” 赵煜挑了挑眉,“那为何不是皇后的人?” “卿娆虽然也怀疑过礼仪姑姑是皇后身边的人。毕竟有能力全动大家,又对我有着戒备的人。就目前来看,也只有皇后跟张贤妃了。” 华卿娆脸上笑意更浓,“但是我握过礼仪姑姑的手,她的手掌有厚厚的茧子,这应是长期拿剑练武所致。一个会武功的礼仪姑姑,无论是皇后还是张贤妃的人,都有点稀奇了。并且我今下午明明已经在她面前将礼仪全部熟练的掌握了,但她依旧明日继续来教授。这样事事都为卿娆考虑的人,大概只能是自己人了。” 赵煜轻拍了下手,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这一关你是过了,只是不知道下一关呢。” 华卿娆望着他的眸子,根本猜不透他心中所想,心中不禁多了几分警戒。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华卿娆见赵煜走出了马车,也抬手掀起帘子走了出去。她站在马车上看着眼前的建筑,这不是她昨日才搬出来的凤栖楼。 “在瞧什么,还不赶快下来。” 赵煜清冷的声音让华卿娆回过神来,她手指拽起衣裙准备下车。 赵煜走回到马车前,向她伸出手来,“我抱你下来。”声音中带着的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华卿娆犹豫了一下,俯身搂着赵煜的脖子,让他将自己抱下了马车。 刚下马车,她就忙从他怀中挣脱下来,向后退了几步,与他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赵煜并不在意,启步上前,轻柔的将她斗篷的帽子为她戴在头上,拉起她垂着的手,大步朝着凤栖楼里面走去。 第七十七章 凤栖楼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此时的凤栖楼正是人多的时候,一楼大堂里被饮酒作乐的宾客坐得满当当的。中间台子上的舞女们身着薄纱,尽情地扭动着腰身,向宾客们展示着她们柔软的身姿。 华卿娆一边垂着头,尽可能的不让宾客看到自己的面容,另一边努力挣脱赵煜紧握住的自己的手。 她低着头将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手上,丝毫没有发现赵煜突然停住了脚步。她“砰”的一下,直直地撞在他的后背上,额头处顿时传来疼痛。 赵煜看着她皱眉摸着自己头的样子,不禁轻笑出声。他俯下身子,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幽幽说道:“你若是再这么不听话,我不介意让他们知道穆王爷带着大家钦定的夫人逛楼子。” 华卿娆扫了眼大厅里坐着的人,咬了咬唇,低声道:“卿娆知道了。” 赵煜满意的转身拉着她从侧面穿过大堂,顺着楼梯走上了二楼。 凤栖楼的二楼是一个个客人的包房,这儿远比一楼大堂要安静多了。赵煜拉着华卿娆推开一间房间的门,走了进去。 房间最里侧是一张黄花梨月洞杂宝床,床的左侧是三扇松柏梅兰纹屏风,迎面中心是一张红木八仙桌。房间虽不大,但却有一种独到的雅致。 这凤栖楼素来宾客络绎不绝,为何今日会恰好剩下这么一间空房。 华卿娆正疑惑的时候,赵煜松开她的手,走到左侧墙边,将挂在上面的那副山水画给拿了下来,露出底下洁白的墙壁。 华卿娆定睛细看,那墙壁上有着一个小洞。若是不仔细看得话,根本发现不了。 赵煜将手中的画放在一旁的桌子,转身朝华卿娆招手道:“过来瞧瞧。” 华卿娆微皱着眉头,缓步走到那面墙前。那个小洞不高不矮,正好是她站直身子时眼睛所在的位置。 她转头瞧了眼赵煜,他挑了下眉,伸手朝着那个洞做了个请的手势。 华卿娆迟疑了一下,将眼睛凑近那个小洞。起先她还并不能看得清楚,但稍微调整了下眼睛的姿势,她便能将墙另一边的房间看得真切。 她冷抽了一口气,猛地将身子向后撤,接连倒退了好几步。 “你让我看这个做什么?!” 赵煜看了眼她涨红的脸,转头盯着那个小洞,声音淡淡的道:“怎么?这就退却了?” 华卿娆紧攥着拳头,咬着牙看着赵煜风轻云淡的样子。“王爷,我们的约定里何时有过这一条。” 赵煜听出她话里带着的恼意,他转过身来,目光紧逼着她。“那你告诉我,你除了美色以外,还有什么资本能让你抓住大家的心。你若能说出来,我们转身就可以走。” 华卿娆此刻满心的羞辱,但她根本没有话来反驳。如今的她不再是北燕郡主,没有了显赫的身份,她除了这身皮囊,也就没有其他的了。 “宫里美貌的女人多了去了,如果你只是想靠着这张脸在后宫站住脚跟,我还是劝你省省心吧。”话里透着说不出的冷意。 华卿娆抬头再次看向墙上的那个洞,墙的那头是隔壁的房间。脑海里立刻又浮现出刚才所看到的画面,她感觉满心的羞耻,自己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 沉默良久,她抬步上前。所走的每一步,都是无比的沉重。 赵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以后就住在这儿吧,宅院那边我替你处理。相信这楼里的姑娘会好好教导你的。” ····· 此后的每一天,华卿娆都感觉无比的煎熬,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人生会如此的黑暗。赵煜的这一行为,无疑是将她最后的傲气扔在地上,用脚狠狠碾碎。 她在楼里呼吸的每一下,都提醒着自己:唯有复仇,方能对得起自己所受到的屈辱。 在进宫前的最后一个晚上,李姥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带她去那个房间,而是让她沐浴换衣后,带她上了一辆马车。 整个途中,李姥都没有跟华卿娆说过一句话,整个马车里的气氛都是凝重的。 马车停下,李姥扶着华卿娆走下马车,眼中是望不尽的慈爱。她粗糙的手指轻柔的抚过华卿娆的脸颊,郑重的说道:“今后的路,你就要学会自己走。宫里比不上外面,姥姥护不得你,一切处处小心。” 华卿娆一怔,她反手握住李姥的手,“姥姥·····” 她刚唤了一声,就被李姥用话打断了,“快进去吧,主子还等着呢。”她用手将华卿娆往前一推。 华卿娆转头看了一眼李姥,无奈的回过头来,朝着身边等候着的侍女轻声道:“走吧。” 侍女带着华卿娆由后门而入,由小路穿过,走了好半天,才拐进一个院子。整个院子灯火通明,门口处正站着一身着鹅黄色纱裙的女子。她抬眼瞧见华卿娆走了过来,神情冷淡的朝着华卿娆行了一个礼。 “主子在里面等着姑娘,这边请。” 华卿娆瞥了她一眼,跟着她走进了一个房间。这个房间甚大,烛火相对院子幽暗,迎面看见的便是一个硕长的屏风。 鹅黄色纱裙的女子转身离去,只留下华卿娆一人站在屋里。 华卿娆迟疑了一下,抬步绕过那个屏风。屏风后面是一个硕大的池子,正冒着热气,整个屋子白雾渺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这股气味她在赵煜身上也闻见过。 她一步步顺着池子边走着,雾气中隐隐看着一男子闭着双眸背靠着池子。她停下脚步,垂头行礼道:“卿娆见过王爷。” 过了许久,慵懒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你过来。” 华卿娆身子震了一下,缓缓走到他的身旁,俯身恭敬问道:“王爷不知有何吩咐?”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自己被人一拉胳膊,“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第七十八章 穆王妃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在下水的那一瞬间,华卿娆就失去了平衡,身子用重力向水底沉下去。她的脑子“嗡”的一下,手脚不断扑腾着水面,企图让自己站起身来。却没想到越是扑通,身子越是往下沉。 水花淹没头部,一股窒息感从胸口处传来。就在华卿娆感觉自己就要命丧水池的时候,一只手一把拦住她的腰部,将她整个人带出了水面。 华卿娆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用手紧紧地攀住面前的人。胸腔、鼻腔处都因挣扎呛进了水,她趴在那人身上,止不住的清咳起来。 她用手抹去脸上的水,待咳嗽减轻,才敢直起身来。她扫了一眼水面,内心涌上来一种后怕感。 “如果给你一次后悔的机会,你还会入宫吗?”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华卿娆转过头来,看着面前的赵煜。他脸上面无表情,眼眸像是一汪清潭,没有一点涟漪,但不自觉让人一点点深陷。没有了华服贵饰的他,多了几分清冷。 华卿娆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自己的答案。 她从来没有想过第二种可能,一直以来,能支撑她活下来的就是复仇。而复仇的唯一捷径只有入大梁后宫。 答案已经心知肚明,两个人都没开口说话,就这么静静得互相看着,时间像是在这一刻停止了一般。 “王爷。” 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赵煜身后响起,打破了两个人的寂静。 华卿娆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赵煜就猛地一转身,让两个人调换了位置。 “滚出去!” 赵煜一声怒吼将来人惊吓在原地,她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在水中相拥着的两个人。待她回过神来,狠狠的剜了一眼华卿娆的背影,转头便跑了出去。 “王妃这是怎么了?”候在门外的侍女见自家主子出来,忙上前问道。 穆王妃用力地咬着嘴唇,些许血珠冒了出来,一股腥咸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她握紧拳头,锋利的护甲戳破皮肤。 “给我查出屋里面那个的小贱人是谁!”她近似嘶吼般说出这句话来。 侍女们身子一颤,齐齐跪倒在地上,头贴着地面。 屋内,赵煜与华卿娆已经换了一身干衣裳。 华卿娆将湿衣服扔到一边,耳畔像是听见屋外的嘶吼声,目光移了过去。“穆王妃还真是中气十足啊。” 赵煜系好衣带,脸上又恢复了往日放荡不羁的神情。“理她做什么。” 他拉过她的手,向屋子的更里侧走去。 华卿娆这次任由他牵着,不再挣扎。他的手掌并不像平常贵公子一般,感觉有些粗糙,掌心、指肚都长了茧,应是长期练剑所致。 赵煜带着她走到房间最里侧,轻转了一下台子上的花瓶,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墙上瞬间开出了一道门。 两人慢慢走了进去,这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里面点着烛火,让华卿娆依稀可以看清脚下的路。恐是顾及身后的她,赵煜走得特别小心翼翼。 通道的另一头也是一道墙门,赵煜推开门后,华卿娆才恍然发现通道的这一头,连接的是一间书房。 书房里竖立着一个个的书架,书架上井然有序的摆放着各种书籍资料。穿过书架,是一张黄花梨夔凤纹书桌。 华卿娆随手拿过书架上的一本册子,翻阅开来,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人名。她抬头问道:“这是什么?” 赵煜拿过她手上的那本,随意翻了两页,漫不经心地道:“这两年在朝中与张太师所勾结的人名。” 华卿娆手一颤,“你就不怕我背叛你?” 赵煜将手上的册子放回书架,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本王从不做没后路的事。” 华卿娆心中一窒,脑海中不禁回想起他在自己面前杀人时的情景。 他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既然能让自己知道这一切,便就有永远堵住自己嘴的方法。 “不知王爷带卿娆来这儿做什么?” 赵煜走到第二排书架处,从最上栏取下一本册子递给华卿娆。“这是后宫最详细的资料,看了它,对你日后有好处。” 册子应是许久没被翻阅过了,上面覆了一层灰尘。华卿娆用手拍干净之后,才缓缓打开,册子的第一页写着皇后赵华荣几个字。 等她目光扫到家族背景时,瞳孔一震。“赵皇后是穆王妃的亲姐姐?” 赵煜扫了一眼她惊奇的神情,斜靠在椅子上悠然一笑,“赵国公是当今太后的亲哥哥,娶了福安大长帝姬之女淑怀宗姬,生下一子一女。嫡子是永安侯赵毅,嫡女是穆王妃赵华欣。” 他顿了一下,“至于那赵皇后虽说是长女,但却是淑怀宗姬陪嫁侍女所生。因托了自己女儿的福气,才被封为国夫人,与淑怀宗姬可以在府内平起平坐。” “赵皇后的生母在府内可受宠?”华卿娆问道。 赵煜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否决道:“并不受宠,当年能够怀上赵皇后,还是因为赵国公醉酒,误把她当成了淑怀宗姬。” 华卿娆翻过赵皇后的几页,紧接着出现的是张贤妃张慧珊。她不禁出声读出:“张慧珊,张太师嫡女。” 赵煜打断她道:“此次跟你一同入宫的中书省右司郎中之女张雅熙,便是张贤妃同族偏枝的妹妹。” 华卿娆合上册子,抬步上前问道:“以张贤妃的脾气,怎么会允许让人再送族中女子入宫来?” 赵煜冷笑一声,“她自然不允许再有同族女子进宫撼动她的位置。但这次是大家钦点,加上张氏一族早就对她在宫中多年却未诞下子嗣这一点,心生埋怨。如今可以再送人进宫,他们自然是乐意的很。” 华卿娆垂下眼眸,默不作声。 自古以来,后宫与前朝相互牵连。为保住家族地位与荣耀,后宫女子可以争得头破血流,甚至不惜手上沾满鲜血。 她在北燕时,也曾耳闻过后宫的尔虞我诈,但当时她还只是个不懂世事的孩子。如今看来,不过是一群被家族所利用的可怜女子,家族给了她们无上荣耀的同时,也给了她们终身的枷锁。 第七十九章 入宫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在穆王府看了一整夜的册子,已经大致将宫中各位娘娘的底细给摸透了。直到天已破晓,穆王府后门的一辆马车才悄无声息的离去。 华卿娆坐在椅子上,由着身后的侍女为自己挽着发髻。她目光盯着镜子中的自己,思绪飘回到大婚那天。 那日的她白如皓雪、滑如清波,青丝绾正、十里红妆,怎奈山河萧萧、君不在意,寒剑长枪、血染嫁衣。 华卿娆收回上自己的目光,摆手叫来一个侍女,指着桌子上的盒子说道:“帮我把里面的首饰收拾一下吧,我带去宫里。” 发髻挽起,她从桌子上拿了一支碧簪轻柔的插在自己的头上。 侍女从盒子单独的一层中拿出一块玉佩,放在手中端详了一会,转头迟疑问道:“娘娘这块玉佩还要吗?” 华卿娆从她手中接过玉佩,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里。这块玉佩看着晶莹剔透,可就是洁白有瑕,玉佩里面像是被血迹沾染了一般,带着一块块血色的印记。 这块玉佩是她父母留给她的最后一点念想,当初整个郑王府被一把火烧成灰烬,连同它往日的荣耀一同随着寒风在北燕空中消散。 她将玉佩挂在腰间,就如同将仇恨挂在腰上,此仇一日不报,玉佩一日不摘。 “娘娘,宫里的人来了。”一个侍女快步走进来说道。 华卿娆抬起头来,扫了一眼收拾首饰的侍女。“东西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侍女毕恭毕敬地答道。 “那我们走吧。” 华卿娆起身走出房间,院外正候着一个內侍。见她走出来,忙行礼道:“小的参见娘娘。” 华卿娆随意摆了摆手,“马车可在门外?” “是,一切都为娘娘备好了,娘娘移步就行。”内侍答道。 华卿娆缓步走出,在內侍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马车慢慢驶出街巷,向着富丽堂皇的皇宫跑去。街道此刻还没有什么人,唯有马车驶过的车轮辘辘的声音。 不一会儿,马车停下。华卿娆听见车外有一男子问道:“车内是什么人?” 內侍答道:“车内是大家晋封的瑛夫人。” 华卿娆心中明了,此刻便已经到了皇宫大门的门前。她抬手掀起马车的车帘,最后看了眼那堵宫墙外的那个世界。 內侍又上了马车,继续向宫里面跑去。 华卿娆放下车帘,自己的心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这么平静过,以后走的每一步都是惊险万分,容不得出一点错误。 內侍掀开帘子,恭敬地说道:“娘娘,您的宫殿到了。” “奴婢参见娘娘。” 华卿娆起身刚出马车,早就候在殿外的宫女们齐齐跪下行礼。 她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抬头望向宫殿那金灿灿的牌匾——长乐殿。她低头轻笑一声,但愿自己能够长乐到最后。 她在內侍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朝着宫女声音淡淡的道:“都起来吧。” “谢娘娘。” 见宫女都起身,华卿娆缓步走进殿里。长乐殿比她想象中还要大,一进门是一个小花园,虽规模不大,但石凳小桥,娇花流水都一应俱全。 从桥上穿过,才真正到达长乐殿内部,与殿门正对着的是正殿的入口,而两侧是侧殿。 华卿娆停下步子,转头问侍女道:“长乐殿还有何主子在此居住?” 宫女中一个年龄颇长的俯身回道:“回娘娘的话,长乐殿并未有其他主子居住。” 华卿娆心中一震,但面上依旧从容道:“本位只是一介夫人,以此身份还住不了正殿,还是住在偏殿吧。” 说着,就要带着人向左侧殿走去。 那位年龄颇长的宫女两步拦着华卿娆,低头恭敬地说道:“娘娘不可。” 华卿娆挑了一下眉,审视的看着她,“有何不可?” 宫女提起宫裙,跪在地上,道:“奴婢觉得此宫殿是大家与皇后娘娘特意赐给娘娘,若是娘娘不住在正殿,恐会拂了大家与皇后娘娘的美意。还请娘娘再考虑一下。” 华卿娆脸上挂着温柔地笑容,俯身将她用手扶起,“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依旧垂着头,低声道:“奴婢芳若。” 华卿娆赞叹道:“艳过桃李回眸浅,芳若芝兰曳风前。好名字!”她扫了一眼芳若的脸,“从今天起,你就是一等宫女,掌管长乐殿里的大小事务。” 此话一出,其余的宫女脸上都露出艳羡的神情。谁能想到,只是因为一句话,就被提拔为了一等宫女。 那宫女也被惊到了,脸上露出喜色,忙又要跪下。 华卿娆一把给她拦下了,“在本位这儿不用有太多拘束,只要你们衷心服侍,本位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 “是。” 宫女们又一次齐声应道。 华卿娆转身带她们进到正殿,正殿也有一个单独的院子,但是是在殿后。整个正殿虽然在她来之前已经被人打扫了一番,但还是依旧能看出这儿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过了。 华卿娆只是青楼女子,带来的行李自然也比不得其他的娘娘,可以说是少得可怜。没多长时间,几个宫女就已经归置完毕。 华卿娆问过她们的名字,一一安排了以后负责的事情。寻了一个由头,留下了一名名叫雪鸢的宫女,便打发了其余的人。 等到屋内的人都走干净了,雪鸢才提裙跪在地上,低声恭敬道:“雪鸢参见娘娘。” 华卿娆将手中茶杯里漂浮的茶叶吹去,轻抿了一口,一股清淡的茶香在口中弥漫开来。 她抬头打量着跪在底下的雪鸢,看着约摸着16、7岁,相貌虽平平淡淡,但因着皮肤白皙,倒是增添了几分美感。 “以前侍奉过谁?” 雪鸢抬起头来,看着华卿娆一字一句清楚答道:“穆王爷。” 华卿娆看着她那一双澄澈的眸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王爷交代了什么?” 雪鸢见她没让自己起身,便依旧跪着答道:“主子吩咐奴婢好好辅助娘娘的一切行动。” 第八十章 长乐殿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垂下眼眸,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声音慵懒道:“你且起来吧。” 雪鸢拍了拍衣衫,站起身来,恭敬地站着一言不发。 “这长乐殿为何无人居住?”华卿娆问道。 雪鸢恭敬答道:“长乐殿是先皇最宠爱的章皇后所住之地,自从章皇后仙逝以后,此处便就空闲出来了。” 华卿娆并未言语,低头沉思。 这章皇后与大梁先皇的事情,她在北燕的时候也有所耳闻。章皇后本是一介民女,因巧遇先皇,收入后宫封为章美人。后因诞下八皇子赵煜,晋封为贵妃,死后才被追封为章皇后。 也就是说,这个长乐殿是穆王爷赵煜生母所居住的宫殿。 雪鸢打量了一眼华卿娆的神情,又补了一句:“长乐殿也是距离大家崇政殿最近的地方。” 华卿娆手心有些出汗,“本位住在这儿是何人安排的?” “现如今,宫中一切事务均由皇后娘娘安排。” 华卿娆心下一紧,手指抹去手心的汗。 这件事表面看上去,对她来说是无上的荣耀。一个小小的才人住在先皇的章皇后的寝宫,足以看得出大家对她的重视与宠爱。 可是这章皇后的寝宫一直以来是穆王爷赵煜最珍惜的地方。若是有一天突然有一个青楼女子住进了这里,定会让他觉得这是在玷污他的生母,必因这事大闹一番。 如此一番风波之后,她不光要卷铺盖离开这个宫殿,还会因此成为全后宫的笑柄。 加上只是一个才人,便成为一殿之主,必会招来其他妃子的嫉妒,下场可想而知。 这是一个多么狠毒的计策,她只是一个刚进宫的才人,还未与皇后有过利益冲突,何至于她想出这么一个计策来针对自己。难道自己的入宫,对于后宫影响这么大吗? “雪鸢,将我的东西从正殿的房间搬出来,搬去正殿的偏房。再将此事想法子告诉穆王爷。” 雪鸢顿了一下,迟疑道:“这事主子应该也知晓了。” 华卿娆握紧拳头,冷声道:“我让你做你就做。” 雪鸢低头道:“是。” 华卿娆由正殿的正房搬去了偏房,下午赵煜送进信来:此事他已知晓,会想办法解决。 “雪鸢,去敬事房报备本位来了月事,不能侍寝。” 雪鸢一愣,但很快恢复了正常。“是。”她出声应道。 夜幕慢慢降临,赵煊在內侍的服侍下,用完晚膳。 內侍丁振端着一个放置名牌的大银盘,缓步走到赵煊面前,恭敬地跪在地上,将银盘托举于头上。“大家该翻牌子了。” 赵煊将银盘上所有的名牌都扫了一遍,开口问道:“这是全部人的牌子吗?” 丁振依旧举着银盘,恭敬回道:“回大家的话,瑛夫人来了月事,姝侍御得了风寒,因此撤了两位娘娘的牌子。这些便是剩下所有娘娘的牌子。” 赵煊眼底划过一丝失望,他抬起手在每个名牌前都划过,但就是迟迟没有下手。 丁振看出赵煊的犹豫,侧身朝着身后的內侍元禄使了一个眼色。元禄立刻领会意思,起身走出房间,唤进来几个拿着画轴的內侍。 他将画轴一一打开,“大家,这是新进宫的几位娘娘的画像,请大家过目。” 赵煊抬眼望去,各种姿色、类型的美人呈现在他的眼前,画功了得、栩栩如生。他起身径直走向其中一幅手拿团扇,面露娇羞的美人画像前。 丁振打量了眼赵煊的神情,与元禄对视一眼,抬手将盘子中恬侍御的牌子轻轻翻下。 景阳殿里,佩瑾姑姑扶起刚起床还有些睡眼惺忪的皇后。从身旁宫女端着的盘子中拿过脸帕,在水盆中浸湿、扭干,转身递给皇后。 皇后用脸帕轻轻擦拭脸部,淡淡的凉意褪去了她的睡意,让她一下子清醒起来。 她由着佩瑾姑姑扶起身来,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漱口茶,含了一口在嘴中,侧身吐进了茶盂里。 洗漱完毕,打量了眼宫女手中的服饰,细思慢理的挑选出今日要穿的服饰。由佩瑾姑姑亲手为她穿戴好后,宫女扶着坐到妆奁前。专门梳发的宫女上前为她梳起发髻。 一名宫女端上呈有发簪的盘子,她拿起一支碧玉瓒凤钗和一支三翅莺羽珠钗,转身问佩瑾姑姑:“姑姑瞧着今日本位戴哪个更好些?” 佩瑾姑姑端详了一会,从托盘里拿出一支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奴婢瞧着这支钗子更好些,今日见新进宫的小主们,娘娘也该好好打扮一番才是。” 皇后放下手中的两支钗子,轻叹了一口气,玩笑道:“我再怎么打扮,终归还是年纪大了,比不得她们。” 佩瑾姑姑自知她说的不过是个玩笑话,抬手拿起盘子上的一支朝阳五凤挂珠钗,“那娘娘便带这个吧。” 皇后接过她手上的钗子,细细端详了一番,这簪子虽然简单但却大气,瞧着典雅高贵正适合今日这个场面。她轻声一笑,将钗子递给身后梳发的宫女。“就戴这个吧。” 宫女双手接过珠钗,小心翼翼的为她戴在头上。 皇后瞧着铜镜中的自己,愈发满意这支珠钗。“姑姑,为各位妹妹准备的礼物可都备好?” 佩瑾姑姑从身后宫女手中拿过一本册子,递给皇后道:“都已备好,请娘娘过目。” 皇后打开册子,阅览了一遍,并没发现什么问题。她刚想递回给佩瑾姑姑,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开口问道:“昨夜大家翻的谁的牌子?” “知府之女吴梦萱” 佩瑾姑姑看着皇后神情有些讶然,又道:“瑛夫人昨日下午去敬事房报备了月事。” 皇后轻笑了一声,“她倒是想得透彻。” 她又翻开册子,抬手指了下册子上瑛夫人的名字,又指了指恬侍御:“将她们俩个人的礼物调换过来。” “是。” 佩瑾姑姑出声应下,转身出门朝着底下的宫女将此事有条不紊地吩咐了一番。 第八十一章 请安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悠悠张开了眼,昨夜她睡得并不好。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高齐轩举剑屠杀自己父母的情景。好不容易熬到后半夜,有些许困意了。结果没睡多久,就到了给皇后请安的时辰了。 芳若扶着华卿娆坐起身来,她瞧了眼自家主子的脸色,问道:“娘娘可是昨晚没睡好?” 华卿娆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感觉疲惫感像是有些许缓解。“应该是还没适应吧。” 芳若将拧干的脸帕递给华卿娆,“奴婢今日去太医院取些金银花、灯心草、酸枣仁、夜交藤、决明子来,给娘娘做个安神的枕头。” 华卿娆擦拭完脸部后,将脸帕递回给她的时候,顺势拍了拍她的手。“你有心了。” “伺候娘娘,本就是奴婢的职责。” 芳若转身从宫女手中取来两件衣服,举在半空中朝华卿娆问道:“这都是大家赐给娘娘的衣裳,娘娘瞧瞧今日想穿哪身?” 华卿娆抬眸瞧了瞧她手中拿着的两件,一件是累珠叠纱粉霞茜裙,另一件是五色锦盘金彩绣绫裙。 她缓缓摇了摇头,“大家不是还赐了一件蜜合色浣花纱裙,就穿那个吧。” 芳若将手中的两件递回给宫女,又吩咐人拿来那一件。她看着宫女拿来的纱裙,面露迟疑,“娘娘,这是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会不会有点素了?” 华卿娆起身走到镜子前,拿起桌子上的梳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梳着散落肩头的青丝。“你也说过了,这是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又不是什么选美比赛,穿得那么艳丽做什么。” 芳若顿时缄默无言,老实替华卿娆穿好衣裙,梳好发髻,将一切都打点妥当。 长乐殿与皇后的景阳殿之间的距离,相较于其他宫殿来说并不远。但为了保险起见,华卿娆还是较早的出了门。 她刚带着人走到景阳殿的门口,便瞧见迎面走来一行人,为首的是一位身着湖蓝色绣花百蝶纱裙的女子。 两个人相互对视后,不约而同都止住了脚下的步子。 华卿娆扫了一眼她腰间的玉佩,面带笑容福身行礼道:“臣妾见过娘娘。” 那女子身旁跟着的宫女在她耳畔说了几句,她目光中顿时多了几分鄙夷,上下打量了一下华卿娆,冷嘲的笑了一声,转身净值走进了景阳殿。 芳若看着她趾高气昂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抬手扶起华卿娆,怒声道:“这个俪才人不过就是仗着贤妃娘娘是她同族的姐姐!一点礼数都没,竟敢对娘娘您这般!” 华卿娆神色不变,轻声说道:“她是才人,本位是夫人,本就高出两个位分去。本位向她行礼,她做出这般,也并没有不合礼数。” 她扫了眼芳若恼怒的样子,“倒是你,背后议论主子。若是让她追究起来,这罪过本位可保不了你。” 芳若脸上露出惊慌的神情,忙道:“娘娘,奴婢知错了,可是这俪才人真的是太欺负人了!” 华卿娆柔声安慰道:“好了,不要再抱怨了。快进去,莫让皇后娘娘等着了。” 此时景阳殿里还没来几个人,皇后娘娘也还没收拾好,只有几个景阳殿里的宫女在殿里侍候。华卿娆寻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她一边喝茶,一边打量着屋内的陈设。 在她刚来大梁的时候,每逢听到有人提起赵皇后,都说是一个生活节俭、端庄贤惠的皇后。今日光看她这宫殿的摆设,也着实够俭朴的。 陆续各殿的妃子都慢慢来齐了,皇后也收拾妥当,从里殿走了出来。 今日的她身着正红色如意缎绣祥云裙,头戴一支朝阳五凤挂珠钗,手腕上只有一只翡翠镯子。虽然瞧着只是简单的打扮,但浑身上下透出一股端庄、高贵之气。 “今日起晚了,让各位妹妹久等了。”她的声音轻柔但不娇气,犹如涓涓细流,缓缓流淌进人的心窝,给人一种格外舒适的感觉。 众人起身行完礼,忽听见一女子声音响起:“娘娘今日瞧着真是好气色,可是有什么喜事?” 华卿娆顺着声音望去,那女子瞧着约莫25、6岁,姿色平平,整张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 皇后捂嘴轻笑了一声,抬手指着她笑道:“你呀,那张小嘴天天跟抹了蜜一样,本位今日可就借你吉言了。” 那女子捂着嘴,咯咯笑个不停。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能把怡贵仪笑成这样?” 一个慵懒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众人转身一瞧见来人,除了皇后,皆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华卿娆虽不知道她是谁,但也跟着站了起来。 “臣妾参见贤妃娘娘。”众嫔妃一齐福身行礼道。 华卿娆藏在人群之中,用目光偷偷打量着张贤妃。 原来这就是赫赫有名的张贤妃,瞧着应该也就是20左右的样子,明眸皓齿、冰肌玉骨、明艳动人。别说是男人,就是女人,只要瞧上一眼,也会让人再也舍不得移开。 张贤妃缓步走了进来,连眼也没瞧上座的皇后一眼,漫不经心的行了一个若有若无的礼。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对于她请安迟到了,也不在意,脸上依旧挂着端庄的笑容。“妹妹起来吧,众位妹妹也都快坐下吧。” 张贤妃由身后的宝琴扶着,转身坐在了皇后左下首的位置。 众位嫔妃见张贤妃坐下之后,才敢纷纷落座。华卿娆虽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但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妹妹,今日穿得这件衣裙真是格外的别致啊。”皇后朝着张贤妃赞叹道。 此话一出,所有嫔妃的目光齐齐转向了她的衣裙。 怪不得今日贤妃娘娘一进来,她们就瞧着与往日格外的不同,原是因着这件衣裙。 张贤妃在所有人艳羡的目光中,素指捂嘴一笑,眼眸中流露出丝丝傲气。“这件衣裙是北燕宫中特级的宫人花费三天三夜手工赶制出来的,昨日才派使臣进献给大家,大家竟然就给直接送过来了。” 第八十二章 明争暗斗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皇后脸上神情不变,依旧保持着笑容,“大家平日里最是宠爱妹妹,自然遇到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妹妹。因着妹妹天人之姿,这件衣服才能展现出它真正韵味来。” “臣妾本想劝劝大家将这件衣裳送给娘娘您,可是大家非说臣妾年轻更适合些,为此臣妾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张贤妃虽话是这么说,但她此刻笑意盈盈的样子着实看不出她的过意不去。 皇后面不改色,不疾不徐地说道:“大家已经将北燕进献的九尾凤钗和正黄色流彩牡丹云锦宫装送与本位了,妹妹也无需过意不去。若是大家真的再将此衣送与本位,那真是太过奢靡了。” 她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笑道:“与妹妹说得尽兴都忘了正事了,新来的几位妹妹恐是都等急了吧。” 一听此言,包含华卿娆所在内的几个新进宫的妃子忙从座上站起身来,走到中央齐齐福身行礼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贤妃娘娘和各位娘娘。” 张贤妃斜靠着椅子,手撑着下巴打量着站在中央的这几位,脸色渐冷。 皇后扫了眼张贤妃的神情,脸上的笑意更浓,“几位妹妹可真是明艳动人啊,本位可真是老了。” 张贤妃冷笑了一声,“娘娘今日也是格外的明艳动人呢!” 屋内的人脸色都微变了,这张贤妃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不过就是嘲讽皇后已经年老色衰,还为了与这些新进宫的妃子争俏,特意打扮了一番。 皇后眼眸转向张贤妃,轻笑道:“本位老了,论明艳动人这点自然是比不上妹妹。妹妹今日这身打扮可真要好好去让大家看看,如此也不枉费妹妹所花费的时间。” 张贤妃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抿着嘴不说话。 殿内的气氛骤然降到了冰点,站在中央的新进宫的妃子们也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就在此时,忽然坐着的一个妃子站起身来,直直地朝着华卿娆走来。她手牵起华卿娆垂下的手,笑道:“这位妹妹长得真美!”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她这句话,望向华卿娆。但因着华卿娆垂着脑袋,并未看清她的相貌。 华卿娆依旧垂着头,朝面前的女子行了一个礼,“娘娘谬赞了,臣妾萤火之光,哪敢跟娘娘您明珠争辉。” “娘娘您快瞧瞧这小嘴。”一边说着,一边将华卿娆从最后面拉到了最前面。 皇后笑着埋怨道:“你可别吓着这个妹妹。你这都有了皇儿了,还整天没个正形。” 华卿娆心中瞬间明了了她的身份,大家虽然妃子不少,但子嗣甚少,而那诞下的子嗣的也基本上都是以前在王府里的老人。 目前大家有三子一女,皇后生皇二子与皇长女,蒋宸妃生皇长子,温昭容生皇三子。 根据那本册子的记录,蒋宸妃性格是在宫里出了名的软弱。但瞧着眼前的女子伶牙俐齿、口腹蜜剑,那只能是皇三子赵昶的生母温昭容了。 温昭容笑着朝自己的嘴打了下,“臣妾知罪了。”她转头朝着华卿娆说道:“我呀,一见到长得美的妹妹就高兴糊涂了。妹妹可不要怪罪姐姐。” “娘娘说笑了,臣妾怎么会怪罪娘娘呢。”华卿娆回道。 温昭容松开她的手,转身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皇后看着华卿娆柔声道:“抬起头来,让本位瞧瞧你。” 华卿娆自知早晚也躲不过,缓缓抬起头来,但眼眸还是垂下的。 众位妃子这才真正看清楚她的长相,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倒吸了一口冷气。怪不得大家宁愿违背大臣的劝告,也要纳她入宫。 张贤妃手指抓着椅子的把手,目光紧盯着华卿娆的脸,眼睛像是要瞪出来一样。她咬牙道:“大家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好了。” 皇后坐在那位置上,可以清晰地听见张贤妃护甲折断的声音。她并未言语,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华卿娆正想着开口解自己的围,忽然听到外面內侍高喊:“恬侍御到。” 话音刚落,一身形娇小的女子匆匆走了进来,朝着屋内的人行了一个礼道:“臣妾恬侍御参见皇后娘娘、贤妃娘娘和各位娘娘。臣妾今日来迟了,还请娘娘恕罪。” 华卿娆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这个恬侍御身上,便顺势退到了不起眼的一边。 张贤妃眼底满是怒意,她冷哼一声,勾起嘴角道:“我们怎么敢责罚你呀,毕竟昨夜才得了大家的宠幸。” 话里除了嘲讽以外,还带着些许酸溜溜的感觉。 恬侍御身形一颤,跪倒在地上。“臣妾不敢。” 张贤妃丝毫不领情,冷笑一声,“呦,这话说得,像是本位欺负了你似的。” “臣妾···臣妾”恬侍御声音颤抖,像是快要哭出来似的。 张贤妃看着她这幅样子烦得要死,心中更是怒不可遏,脸色愈加难看。 皇后柔声为恬侍御解围道:“贤妃妹妹心直口快,没有怪罪妹妹的意思。地上凉,妹妹你还是快起来吧。” 恬侍御从地上爬起来,怯生生道:“臣妾谢皇后娘娘、贤妃娘娘。” 皇后侧身招手唤来佩瑾姑姑,笑着吩咐道:“姑姑将本位准备的礼物分发给各位妹妹吧。” 佩瑾姑姑带着宫女将准备好的礼物,一一分发到各个新入宫的小主手中。 分到华卿娆手中的是一对金丝流苏耳环、一只琉璃百花链、和一匹粉色印花绸缎。她打量了下周围的人,大家基本都是一样的。 但除了恬侍御,皇后赏赐给她的东西不光在品质上高出她们一大截,并且在数量上也是她们无法比拟的。因此,大家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羡慕与嫉妒。 皇后应是看出她们的情绪,特意解释了一番:“恬妹妹昨夜刚得了大家的宠幸,故而多了一些。日后,你们也会得到相应的赏赐。” 虽然大家立刻齐齐的朝着皇后表达自己不是那个意思,但心中对恬侍御的嫉妒与羡慕更重。 第八十三章 装傻还是真傻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皇后简单询问了几句她们在宫里的情况,便让她们坐了回去。佩瑾姑姑又带人给各位妃子换了杯新茶。 “这是内藏库今年送来的新茶,各位妹妹都尝尝。”皇后笑着说道。 华卿娆端起桌子上宫女刚放下的茶杯,茶色呈现淡碧色,尖细的茶芽在杯中随着水波不停地旋转着,像是翩翩起舞的美人,几缕轻烟袅袅散着温热。 她轻抿了一口,茶水流进口中,一股怡人的清香在唇齿间蔓延开来。缓缓咽下,暖流入胃,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轻松快慰。再去细细回味口中的味道,像是还些许甘甜留在舌尖。 怡贵仪放下茶杯,欣喜道:“果然这好东西啊,还是要在皇后娘娘这儿才能尝到,日后臣妾可是要多多叨扰娘娘了。” 皇后温柔一笑,“就知道你喜欢这种东西,本位早就让佩瑾姑姑准备好了。”她转头又扫了一眼底下坐着的妃子,“每个人都有,一会儿都各自领了去。” 众位妃子一听心下一喜,均笑道:“谢皇后娘娘赏赐。” 张贤妃慵懒的靠在椅子上,把玩着手上的护甲,抬起美眸一脸不屑的看着怡贵仪。“原来怡贵仪喜欢这个,怎么不早说。本位那儿还有前些日子赏赐宝琴她们剩下的,你也一并拿去好了。” 怡贵仪脸上的笑容一僵,抬头望了眼皇后的神情,见她正自顾自的喝茶并不言语。只得起身朝着张贤妃行了一个礼,恭敬道:“臣妾谢贤妃娘娘赏赐。” 张贤妃脸上勾起嘴角,斜眼瞥了一下她,“起来吧。” 怡贵仪站起身来,脸色有些难看,坐罢以后再未开口言语。 妃子之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皇后娘娘便让她们都回了。 华卿娆刚走出景阳殿,便就听见后面一个甜甜的声音唤道:“瑛姐姐,瑛姐姐!” 她止住步子,转头顺着声音望去:恬侍御快步小跑着朝她这儿奔来。 恬侍御一把挽住她的胳膊,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道:“瑛姐姐这是要上哪去?” 华卿娆被她这热情的举动,弄得整个人一怔。她不着痕迹的抽出胳膊,俯身道:“娘娘为大家刚封的才人,臣妾只是一介夫人,怎么当得起娘娘的一句姐姐。” 恬才人眉头紧蹙,白嫩的小脸拉老长,嘟嘴埋怨道:“这才人有什么好的,宫里的人一个个见我都毕恭毕敬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华卿娆眼睛扫了一下四周,见没人注意到她们,低声提醒道:“娘娘,这是宫里,说这样的话被有心人听了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恬才人忙用手捂住嘴,眼睛睁得滚圆,一脸惊恐的看着华卿娆。 华卿娆心中哭笑不得,这个恬才人到底是在自己面前装傻还是真傻。她面上恭敬道:“娘娘时候也不早了,臣妾先回殿去了。” 恬才人立刻又环住华卿娆的胳膊,“那正好我与姐姐一道回去吧!” 还没等华卿娆出言拒绝,俪才人走到她们身边,捂嘴冷笑了一声,故意大声道:“你这姐姐可跟你一道走不了,人家可是住在章皇后的长乐殿里!” 说完,蔑视的瞥了一眼华卿娆,转身带着宫女走了。 恬才人傻愣愣的看着她妖娆的背影,嘴中呢喃道:“章皇后,先皇的章皇后。”她倒吸了一口气,转头满眼羡慕的看着华卿娆,“瑛姐姐,大家待你可真好!竟然赐章皇后的长乐殿给你住!” 华卿娆眼底一丝冷意划过,脸上换上了柔媚的笑容。她手指点了点恬才人的额头,笑道:“大家难道对娘娘不好吗?进宫的第一夜大家可是先翻了娘娘的牌子。” 恬才人脸一下变得红彤彤的,她想起昨夜大家对她万般柔情的样子,垂着脑袋羞涩的呢喃道:“大家确实也对我挺好的。” 华卿娆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开口道:“听说太液池那边荷花开得极好,娘娘可有兴趣与臣妾一同前往观赏?” 恬才人双眼放光,手拽着华卿娆的衣袖,兴奋道:“好呀!好呀!正好我回殿里也是烦得慌,陪姐姐游览一番,也能解解闷。” 华卿娆一边向太液池走着,一边随意问道:“不知娘娘住在哪个殿里?与哪位娘娘同住?” 恬才人拉着华卿娆的衣袖将她拉住,一本正经的道:“姐姐,你就别再叫我娘娘了,你我姐妹相称多好呀!” 华卿娆柔声解释:“这儿是皇宫,依着娘娘与臣妾的身份,不能如此随意的乱叫。” 恬才人苦着一张脸,“你们怎么都这么说?我与姝姐姐姐妹相称不照样很好吗?” 华卿娆一挑眉,疑惑的问道:“还有谁这么说过?” 恬才人一边启步向前走着,一边回道:“跟我一块住在临华殿的慧姐姐呀,也就是慧婕妤。她上一次听见我这么叫姝姐姐,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她低头啧了一声,郁闷道:“唉!姝姐姐也是可怜,才刚入宫,就不知怎么的竟得了风寒,身子着实不大好。若是她病好着,凭借她的长相那侍寝的第一个一定是她,哪还会有我什么事啊!”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转身问华卿娆:“对了姐姐,你长得也美极了,为什么昨夜大家没招你侍寝呢?” 华卿娆有点怜惜的看了她一眼,幸亏跟她一个殿住得是慧婕妤,若是换了别人,这小妮子这么口无遮拦的,指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既然昨夜大家选了娘娘,那便就是娘娘第一个侍寝的了,娘娘又何须烦恼这么多。” 恬才人虽面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但脑子里却搅和成一段浆糊了。 她们二人刚走到太液池,还没看见荷花,便有一股清香扑面而来。 恬才人耸着肩膀,猛吸了一大口空气,整个脸上带着兴奋,朝着太液池边上就小步跑去。 华卿娆笑着看着她的背影,能在这云波诡谲的后宫笑得这么开心的,大概也只有她了。 第八十四章 荷花池里的李侧妃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妹妹们也来赏荷花?”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华卿娆抬眼望去:怡贵仪和僖修仪正坐在太液池中央的亭子里,笑意盈盈的瞧着她们。 华卿娆与恬才人对视了一眼,规矩的走上前行礼道:“臣妾参见二位娘娘。” 僖修仪摆了摆手,让她们起身。 怡贵仪对着僖修仪笑道:“刚才在皇后娘娘那里还真是没细瞧,如今一看两位妹妹,臣妾都心生犹怜呢!” 僖修仪也笑着附和道:“大家这回子可不用光瞧着咱们这些黄脸婆了。” 华卿娆俯身道:“二位娘娘谬赞了,臣妾只是蒲柳之姿,能与两位娘娘一同侍奉大家,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恬才人也跟着说道:“二位娘娘生得都极美,让臣妾都羡慕不得呢!” 怡贵仪捂嘴轻笑,“瞧这小嘴!怪不得大家第一个召她侍寝呢!” 恬才人听见她们打趣自己,低头羞赧的笑着,不好意思再抬起来。 僖修仪与怡贵仪别有深意的对视了一眼,忽然开口神秘道:“妹妹们可是知道穆王府有一个位李侧妃?” 怡贵仪拿着团扇悠然的扇着,“穆王爷生性风流,穆王府里有数不过来的侧妃,妹妹哪能知道还有一个李侧妃。” 她笑着又补了一句,“姐姐这是又知道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僖修仪安抚道:“妹妹别急,听姐姐慢慢讲给你们听。”她喝了一口桌子上的茶,才开始讲了起来:“这个李侧妃啊,本来是青楼里的一个唱曲的艺妓,机缘巧合下被穆王爷看中了。带回王府,对其宠爱有加,翌日就封为侧妃。” 她摇头“啧”了一声,“本来这事对于她来说是个好事情,从此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但是这人啊,就是贪念太多,总想要一些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东西。因着穆王爷的宠爱啊,她就渐渐的恃宠而骄,连那穆王妃都不放在眼里了。” 她止住了话,抬头别有深意瞥了眼华卿娆和恬才人,问道:“你们可知道她的结局是什么?” 怡贵仪配合的问了一句:“什么?” 僖修仪轻笑一声,“她被穆王妃派人直接扔进了荷花池里,活生生淹死了。”她目光转向池内的荷花,幽幽开口道:“那日的荷花也开得这么美。” 怡贵仪故作惊恐的模样,“那穆王爷回来知道了,那准是要大闹一番的!” 僖修仪捂嘴一笑,轻拍了下她的胳膊。“妹妹你傻呀,不过是一个侧妃而已。穆王爷怎么会因此大动干戈,以后再找一个不就是了!” 怡贵仪轻拍了一下手,恍然道:“这听故事听得都入了迷了,都把自己给听糊涂了。” 两个人对视着,咯咯笑了起来。 恬才人现在哪还能笑得出来,已经被吓得双目失神。等她再转头看向那一朵朵娇嫩欲滴的荷花,脑海中联想出来的全是那李侧妃惨死的模样。她手抓着衣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华卿娆垂着的眸子里增添了些寒意,自故事的开头她便就听出来了。说这个故事的目的不过就是在特意提醒她,她的出身只是个青楼艺伎,可以任她们拿捏在手中。 也顺带着告诉恬才人,她只是这偌大后宫里的一颗不起眼的小草,不要以为得了大家的恩宠,就可以恃宠而骄。最后就算她们把她整死了,大家也不会因此伤心难过,为了她追究谁的责任的。 怡贵仪抬头瞄了一眼站着的两个人的神情,华卿娆神情倒是没什么波澜,倒是恬才人被吓得六神无主。“恬妹妹这是被故事吓着了?” 恬才人慌忙福身行礼,“没有,臣妾···臣妾只是····只是想家了。” 怡贵仪站起身来,亲切的拉起她的手,柔声安慰道:“妹妹刚入宫来,想家是肯定的,过些日子熟悉了宫里的生活就好了。” 恬才人垂着头低声道:“臣妾知道了。” 怡贵仪忽然指着她皓腕上戴着的一只翡翠镯子,说道:“这只镯子可真美。” 恬才人随着她的视线望去,柔声道:“这是家母送与臣妾的。” 怡贵仪手指不停地摆弄着她腕上的镯子,“妹妹肤白,戴着这镯子可真好看。不过要是姐姐戴着,就不一定这么好看了。” 恬才人一愣,她咬了咬唇,将镯子从皓腕上脱了下来,递给了怡贵仪。“既然娘娘喜欢,那臣妾就送给娘娘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虽然怡贵仪嘴上这么说着,但早就已经将那镯子给接了过来,直接戴在了自己的手上。 “好看吗?”她高兴地将手腕上的镯子展示给恬才人看。 恬才人强挤出一丝笑容,眼中带着些许不舍的看着她手腕上的镯子,缓缓吐出两个字:“好看。” 怡贵仪又亲切的拉起她的手,轻拍了一下,自责道:“本应该姐姐送妹妹你东西的,你瞧姐姐,怎么还收了妹妹你的东西了呢。” 僖修仪站起身来,笑道:“这也是恬妹妹的一点心意,妹妹你若是再这么过意不去,恬妹妹是会不开心的。” 她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瞧着这日头也不早了,姐姐也该回殿了,妹妹们就继续赏花吧。” 怡贵仪撒开恬才人的手,“妹妹也跟姐姐一块回去。”她转头看着恬才人道:“改日,姐姐一定回送给妹妹更好的物件。” 华卿娆看着她们二人渐行渐远的身影,侧身看着垂着脑袋的恬才人道:“怎么了这是?” 恬才人抬起头来,眼眶里泪珠在打转,她小声哽咽道:“那是我娘亲在临进宫前送给我的镯子,这是我在宫中唯一的念想。” 华卿娆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也不禁有些心疼,“那为何你要送给贵仪娘娘?” 恬才人眉头紧蹙着,一颗泪珠“吧嗒”掉落下来。“贵仪娘娘都那么说了,我也不好意思不送给她,她不是也说改日会回送给我一个更好的吗?” 华卿娆扫了一眼周围没有其他人,冷声开口打破了她最后的幻想:“你觉得她还会回送你吗?” 恬才人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那这可怎么办?” 第八十五章 假好人真小人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叹了一口气,抚了抚她的后背,“行了,事已至此,就这样吧。只要你能得了大家的宠爱,批准你的娘亲可以进宫看你,还要那镯子做什么。” 恬才人的哭声止住了,她小声的抽泣着,迟疑地问道:“真的?” “真的!”华卿娆笑着安慰道。 等华卿娆安慰完恬才人,回到长乐殿已经是晌午了。恐是因着炎热没有食欲,华卿娆没用午膳就进屋歇着了。 其余的人也均被打发了,屋内仅剩华卿娆与雪鸢二人,华卿娆微闭双眸,只穿了件纱衣躺在床上,雪鸢坐在床边缓缓为她扇着团扇。 “今日前朝可发生了什么事?” 雪鸢手上的动作不停,轻声回道:“今日朝堂主子因长乐殿的事跟大家闹了一番,非要娘娘您搬出长乐殿。” 华卿娆没有睁开眼,慵懒的开口问道:“大家什么态度?” “大家本来是拿长乐殿也是后妃的宫殿说事,企图让您留在长乐殿。但奈何群臣因着您的身份,都站到了主子这边。”雪鸢脸上露出似有若无的笑容。 “王爷怎么解决的这件事?”华卿娆缓缓张开双眸,目光直望着房顶。 “正当大家左右为难,准备让您搬出长乐殿的时候。司天监的张大人出来说,在娘娘您没入宫以前,长乐殿上空总会出现九星连珠的大凶天象。但您入宫以后,那凶象就消失了。”她顿了一下,迟疑道:“只是不知道大家是否会真的相信此话。” 华卿娆坐起身来,缓声道:“大家要的只是一个把本位留在长乐殿的借口,他是不会去在意到底是否是真的。” 雪鸢垂头应和道:“娘娘说的是,大家当朝夸赞了李大人心系江山社稷,让他以后掌管整个司天监。” 华卿娆刚想开口说话,眼睛忽然瞥见窗外有人影闪过。她飞快的躺下,闭上了眼睛。 在她眼眸闭上的那一刻,雪鸢听见身后房门“嘎吱”一声被人打开。 雪鸢转头望去,瞧见芳若一手拿着一个绣花枕头,一手端着一碗绿豆汤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芳若将绿豆汤和枕头都放在桌子上,走到床边瞥了眼躺在床上装睡的华卿娆,小声朝雪鸢道:“娘娘睡了多久了?” 雪鸢站起身来,朝她微行了一个礼,“芳若姐姐,娘娘大约已经睡了一个时辰了。” 芳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拉起雪鸢的手柔声道:“这一个时辰一直为娘娘扇着扇子,也是苦了你。” 雪鸢面露惊慌,垂头忙道:“侍候娘娘是奴婢的本分,谈何辛苦。” 芳若干笑了两声,拍拍她的手背,“那你也一定累了,先回去歇着吧,娘娘醒了我替你解释。” 雪鸢迟疑道:“可是姐姐晚上还要为娘娘守夜呢。” 芳若柔声笑道:“妹妹能事事为姐姐着想,姐姐真是心中感动不已。姐姐已经休息的差不多了,妹妹就不用担心了。” “那有劳姐姐。”雪鸢将手中的团扇递到芳若手中,转身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华卿娆佯装睡醒的样子,悠悠睁开了眼。 芳若忙放下手中的团扇,上前搀扶起她,“娘娘睡得可好?” 华卿娆打量了一眼她,装作疑惑的问道:“怎么是你侍候在这儿?雪鸢呢?” 芳若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磕磕绊绊道:“雪鸢忽然有了件急事。” 华卿娆清冷眼眸中没有一丝涟漪,淡声问道:“是不是雪鸢这丫头偷奸耍滑,让你来这儿帮她侍候着了?” 芳若垂头不语,算是默认了华卿娆的话。 华卿娆看着她眼眸沉了沉,冷笑一声:“好一个偷奸耍滑的丫头!传本位的话,将雪鸢杖责20大板,打发到浣衣局。” 芳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道:“还请娘娘息怒,雪鸢年纪还小,是奴婢管教不周,方犯下此错。还请娘娘看在奴婢的份上,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边说着,一边在地上磕头。 华卿娆勾起嘴角,抬手扶她起来,柔声道:“她这么对你,你为何还这么护着她?” 芳若眼眶中泪珠打转,她哽咽着说道:“回娘娘的话,芳若每次看到雪鸢妹妹总会想到宫外自家的亲妹妹,所以对她格外关怀了几分。” 华卿娆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你倒是有情有义。但那雪鸢这次不能就这么放过她了,罚她抄写宫规五十遍,不抄完不许吃饭。今夜再由她自己一个人为本位守夜,其余的人都回去好好睡觉吧。” 芳若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被华卿娆给截了下来:“你也不用再给她求情了,若是不给她点处罚,其他宫女定会争相效仿,那这长乐殿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是。” 芳若抬头偷瞄了眼华卿娆的神色,见她没有觉察出什么异样,便安心下来。转身去桌子上拿来绿豆汤和枕头,“奴婢想着娘娘午睡起来定感觉燥热的慌,便为娘娘做了碗绿豆汤。清热解暑,娘娘喝下去身子会舒服些。” 华卿娆接过绿豆汤,舀起一勺吃下,味道甜甜凉凉的,身体立刻舒畅了不少,热意也减去了大半。“还是你有心了。” 芳若低头羞赧一笑,见她把绿豆汤全数吃下,才缓缓将枕头送上。“这是奴婢之前说给娘娘做的枕头。” 她顿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的说道:“只是那太医院说什么也不肯将那些草药给奴婢,奴婢托人只能弄来些决明子,希望能对娘娘的睡眠有改善。” 华卿娆接过枕头,将绿豆汤的碗递给她,柔声笑道:“太医院应该也是又他们难处吧。” 芳若提高声调,生气道:“太医院欺负我们也就罢了,连那内藏库也欺负我们!” 华卿娆以眼色询问,芳若怒道:“今个儿奴婢派香兰去取些冰块来,为娘娘消暑。内藏库的人说冰块已经没了,香兰出了内藏库还没来得及走,就瞧见贤妃娘娘宫里的宝琴带人抬了满满一盆子的冰块,从香兰身边趾高气昂的走了出去。” 华卿娆眼眸沉了沉,沉默不语。 芳若瞧了一眼华卿娆的脸色,继续火上浇油道:“奴婢瞧着准是那宝琴使得坏主意,为何香兰压根没看见她进去,出来的时候反倒看着她了。这明摆着是跟内藏库哪个小內侍串通起来,给娘娘您脸色看呢!” 华卿娆冷眼瞧着她,“一个宫女哪来的那么大本事,可以串通内藏库,给本位使脸色。” 芳若脸色一僵,忙垂头道:“奴婢失言了,还请娘娘责罚。” 华卿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何处失言啊?”她走下床榻,随手从桌上拿起一个发簪插在芳若的头上,沉声道:“你不仅没失言,反倒立了大功了呢!” 第八十六章 夜闯后宫(一更)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入夜,华卿娆发髻、妆容已经都由雪鸢帮着卸去,她只着一件白色的纱衣侧躺在榻上,衣衫缝隙处露出白嫩的皮肤。 “听王爷说,你通晓医术。”声音中透不尽的慵懒。 雪鸢抬头瞧了眼华卿娆:纱衣紧贴着皮肤,半漏半遮,将曼妙的身材清晰地凸显出来,风情万种、妖娆动人。 她不禁垂头苦笑,她身为女子都有些怦然一动,更何况那些男子呢。 “奴婢有幸略会些。” 华卿娆抬起手,指向床上放着的枕头,纱袖滑下,露出白藕般的手臂。“那你瞧瞧那枕头里都放了些什么?” 雪鸢缓步拿过那枕头,隔着套子轻嗅了一下,沉思良久,开口道:“枕中只放了些决明子,决明子制成的枕头,会略带有青草香味。其种子坚硬,又可对头部和颈部各个穴位进行按摩,对失眠有辅助作用。” 华卿娆了然的点了点头,“她倒是真不敢在里面放些什么。” 雪鸢放下手中的枕头,有些疑惑的问道:“既然娘娘已经察觉出芳若的异样,为何还委以重任?” 华卿娆轻笑了一声,从榻上坐起身来,青丝散落在肩头,乌丝如漆。“不做事就不错事,不错事,我何来的由头将她名正言顺的逐出长乐殿。” “再说了,打发了这一个还会送来第二个,防也防不住。不如查清她背后的主子,摸清整个棋局,借一个小奴婢破了整盘棋,顺手再在那人措手不及之时来一下。如此,不是更有乐趣?” 雪鸢看着她狡黠的笑容,有一些恍惚,仿佛看到了自家主子一般。 “娘娘可摸透了她的目的?” 华卿娆冷颜嗤笑道:“不过就是想着一边监视本位的举动,一边挑拨本位与贤妃娘娘的关系,引导我们两虎相争,好让她这个猎人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两张虎皮。” 雪鸢听此,脑海中立刻闪出一个人来,她蹙眉问道:“那接下来该如何?” 华卿娆把玩着手指,眼眸中闪着光亮,妩媚笑道:“既然她想演,那我们就陪她演下去,看她能演出什么花样来。” 雪鸢侍候着华卿娆躺下,才吹灭屋内的烛火轻声退了出去。 芳若做的决明子枕头倒是真有奇效,华卿娆枕着它,脑海中也再没出现大婚当日的血腥画面。心中安然了许多,很快她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睡得正朦朦胧胧之际,忽感一只手轻柔的**着她的脸颊。手指上长着茧子,碰得她直觉得痒痒的。 她抬手不耐烦的将那手打到一边,谁知道没多久,那手的主人又一次抚上她的脸颊。 华卿娆好不容易睡得一个好觉,却被人这么给吵醒了。她满是怒意的嘟囔着:“雪鸢别闹了。” 等她幽幽张开眸子,对上的却是一双含笑的凤眸。她不由得被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扯过被子遮挡着身躯,向身后方缩去。“你·····” 后半句的“是谁”刚想吐出,她便认出眼前的人是谁来,赵煜!这人是赵煜! 华卿娆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夜闯皇宫,私入后妃寝宫,若是被人发现了,他们两个谁也跑不了。 赵煜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目光迥然的看着她漫不经心道:“你可是在怕被人发现了,你我人头落地?” 华卿娆见他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心中是又恼又怕,她咬着唇焦急道:“既然你都知道这后果,还来做什么?!” 赵煜欣赏着她此刻惊恐的表情,含笑上了床榻,慢慢逼近缩在里侧的华卿娆。“外面有雪鸢守着,你还在怕什么。”他冰凉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调笑道:“原来你的胆子这么小啊!” 他顿了一下,“既然脑袋已经别在腰上了,那索性就多做些罪不可赦的事情吧。” 还没等华卿娆反应过来他的话,双手已经被他握牢按在了背后的墙上,冰凉的薄唇触碰上她的唇畔。这个吻跟上次那个并不一样,像是带着更多的霸道与攻掠,誓要占领她这座城池一般。 夜静悄悄的,静的可以让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她整个人被他用身子压在墙上,无法动弹,只得狠狠的咬向他的唇。 血珠顿时涌了出来,腥咸的血味在两个人的嘴中弥漫开来。 “嘶——”赵煜感受到痛感,离开了她的唇畔。他抬起手指抹了一下嘴上的鲜血,低头冷笑了一声。 华卿娆抬手猛地推了他一把,低吼道:“你想死,我还不想陪着你死!” 赵煜再次抬起头来,眼中全是寒意,他一掌怒拍在华卿娆身后的墙上,目光紧逼着她:“你不想死,可是你在宫中作死!” 华卿娆娇身一颤,抬头对上他的双眸:“什么意思?” 赵煜冷笑一声,“什么意思?”他一把扯开华卿娆身上的被子,撕扯着她身上的亵裤。 华卿娆一阵羞恼,慌忙用手去阻挡,但一切都为时已晚。 赵煜粗鲁的将手上的亵裤扔在地上,手陡然掐住她莹白纤细的脖子,“你以为你是谁!谎报月事,真亏你想得出来!” 华卿娆心中一紧,要说她此刻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赵煜完全可以在这后宫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她。 就像白日里僖修仪所说的,就算她死了,大家也不会因为一个妃子,而去迁怒、追究谁的责任。 她眼下要做的就是安抚赵煜的情绪,解释其中的缘由。“卿娆目前是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卿娆再是第一个侍寝的,那定会惹来更多的麻烦。卿娆想着枪打出头鸟,暂且先避一避。” “避一避?”赵煜掐着她脖子的手又紧了紧,“皇后为什么非要把你的位分降成夫人,还不是因为你没有任何家族背景!只要位分一低,宫里随随便便一个妃子就能捏死你!” 他眯着眼,冷颜嗤笑道:“你在这宫里除了美貌、恩宠,根本没有其余的仰仗。你倒好!竟然蠢到将恩宠送给别人!你这副引以为傲的皮囊都成了你死亡的加速剂!” 华卿娆想开口说话,却被他掐的根本喘不上气来,只能发出“额··额··”的声音。 赵煜看她脸色已经泛紫,骤然松开了手。 华卿娆瘫倒在一旁,干咳了两下,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在那一刻,她真的感觉到赵煜有想杀了她的冲动。 “你最好找到解决办法,不然只会成为这深宫里的一枚废棋。”赵煜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第八十七章 废棋(二更)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趴在床上,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她看着床上这一片的狼藉,内心止不住的悲凉。她咬着牙扯过被子,遮挡住自己一身不挂的下半身。 雪鸢推门走了进来,看着华卿娆双眼无神的样子,沉默半响,开口道:“娘娘您也别怪主子心狠,这件事您做得确实有些不妥。” 她见华卿娆还是保持着那副样子,继续说道:“当日娘娘让奴婢去报备月事,奴婢曾想出言提醒。可是奴婢又一想,娘娘之所以会有这种决定,完全是因为您对后宫并不了解。唯有让娘娘您真正体验过后宫的云波诡谲以后,才能以正确的心态来应对接下来的日子。” 她顿了一下,“但若您还是看不开、想不透,那这后宫的生活真的不适合娘娘。” 华卿娆坐起身子,怔怔的看着雪鸢,开口问道:“我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还没有与她们有过冲突,她们就要这般对我?” 雪鸢垂头轻笑一声,“因为娘娘的身份。” 华卿娆蹙眉疑惑的道:“我的身份?” 雪鸢点了点头,解释道:“对,就是因为娘娘您的身份是青楼艺伎。对于宫中其他娘娘来说,只要娘娘您在这后宫一日,这偌大的后宫就是一家青楼。无论她们拥有超越您多么高的显赫家世,在这后宫里她们的身份都会变成与娘娘一样。” 华卿娆身躯一颤,喃喃道:“也就是说,她们觉得因为我的存在,贬低了她们的身份。” 雪鸢笑道:“就是这个意思。皇后娘娘也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为大家出主意纳娘娘您入宫的。” 华卿娆心中顿时涌上来一股后怕感,她终究还是小看这深宫里的女人。她以为只要自己对她们没有威胁,就可以安然生存下来。如今才恍然发现,自己在宫里生存就是对她们的最大威胁。 她脸上扯出一个苦笑,“是王爷安排你这样做的,对吗?”她的话虽然是个疑问句,但话里透着非常肯定的语气。 雪鸢一怔,随即点头应道:“娘娘真是心思聪慧。主子说娘娘您的心还是太过柔,必须要经过一番历练,才能以柔克刚、由柔变刚。” 华卿娆手指紧抓着身上的被子,冷眸盯着雪鸢咬着牙道:“那还真是要好好谢谢你家主子了。” 清晨,芳若刚走到华卿娆的寝殿门口,就碰上雪鸢从里面走了出来。 雪鸢一瞧是她,顿时冷哼一声,杏眼瞪得滚圆,像是见了仇人一般。 芳若瞧着她这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妹妹”两字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了。 雪鸢眸子扫了一眼周围干活的宫女,提高嗓音没好气的道:“呦,这是谁呀!这不是我那“体贴”的好姐姐嘛!” 芳若瞧着周围的人都停下手中的活,看热闹似的看着她们,忙拽着雪鸢的衣袖把她往角落里拉。“好妹妹,你听我解释!” 雪鸢一把甩开她的手,双臂交叉环抱胸前,阴沉着一张脸。“有什么好解释的!你当我傻呀!” 她用手指指了指自己,“谁看不出你为了讨好娘娘,抢了别人的功劳去!你抢了也就算了,我心胸宽广不与你计较。你竟然还敢在娘娘面前倒打一耙!你还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啊!” 四周看戏的人一听这话,顿时脸上的表情都丰富起来了。她们相互小声议论着,还不时指着芳若指指点点。 芳若瞧着这事态再发展下去,定会一发不可收拾。她必须赶紧当众解释出来,洗白大家心中对她的看法。可雪鸢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 雪鸢抬手一把把她推倒在地,插起腰来就破口大骂:“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善良体贴的样子,你可真会演啊!说什么妹妹你辛苦,快去歇着去吧!合着是打着想抢我功劳的念头啊!我平日里就是看在娘娘的面子上才对你好言好语,你还真以为我没脾气啊!” 她手指着芳若,对着四下的宫女们就高声道:“你们快瞧瞧这蛇蝎心肠的女人!以后可都别再跟她一块交往了!不知道哪天就不明不白死在她手上了!” 芳若本想着事后哭腔抹泪的跟她请罪一番,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华卿娆的身上,再塞给她点银子首饰,这事也就罢了。 谁知道这雪鸢是个这么泼辣的主,若是再由着她这么闹下去,这院子可就没法再呆了。 “雪鸢妹妹” 她刚挤出泪,带着哭腔喊出这一句。就听见一女子的厉声:“大清早在这儿闹腾什么!” 她闻声望去,华卿娆穿着一件藕色的衣裙缓步走了出来。 立刻院里所有人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行礼道:“奴婢参见娘娘。” 华卿娆打量了一圈院子里的人,视线停在了芳若身上,缓步走了过去。她转头朝着雪鸢问道:“雪鸢,发生什么事情了?” 雪鸢咽了口唾沫,垂着头磕巴道:“没···没事···” 华卿娆怒哼了一声,“没事闹什么!”她又问芳若:“芳若你说!” 芳若蹙着眉犹豫了半响,才开口道:“没什么事,只是与雪鸢妹妹有了些误会。” “误会——”华卿娆故意拉长声音,“是因为昨日的事吧!” 芳若此时脑子乱成一团浆糊,眼瞧着这事越闹越大,她却连个收场的办法都没有。“是。”她低声说道。 华卿娆冷嘲一笑,“雪鸢,你自己玩忽职守、松懈懒惰,本位罚你,你都有意见了是吗!” 雪鸢浑身颤抖,在地上磕起头来。“奴婢不敢。” “不敢?”华卿娆怒声道:“本位倒瞧你是敢得很呢!长了一副乖巧的样子,实则狼子野心!要不是昨日芳若与本位说了,本位还真瞧不出你是这样的人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瞧向芳若的眼神都变了,带着一丝鄙夷和憎恶。 “雪鸢贬为末等宫女,负责长乐殿所有道路的清扫和守夜。” 雪鸢瘫坐在地上看着华卿娆拂袖而去,眼中满是恨意。她咬着牙指着一旁的芳若,怒道:“我与你势不两立!” 话音刚落,就因情绪激动昏了过去。 看景的宫女、太监们忙上前把她扶起,抬到她的房间里去了。院子里就剩下呆若木鸡的芳若和几个宫女、太监。 “这种人啊,就不得好死!” “你招惹她做什么,小心哪天再害到你身上去!快走吧!” 第八十八章 绿得像荷叶(三更)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走到景阳殿门口,正巧迎面碰上了慧婕妤。今日她穿了件木兰青描花纱裙,头上只别了一个简简单单的木兰花簪,就别有一番韵味。 若是说皇后是端庄艳丽的牡丹,张贤妃是娇艳带刺的玫瑰,那这慧婕妤便是冰清高洁的梅花。 华卿娆福身行礼道:“臣妾参见娘娘。” 慧婕妤声音淡淡的道:“起来吧。” 华卿娆起身看着她,她眼眸中没有别的妃子看她时的鄙夷,但也没有什么笑意。双眸犹如一汪清泉,澄澈没有涟漪,是个活脱脱的冷美人。 皇后坐在上座瞧着这俩人一前一后的走进来,调笑道:“两位妹妹一同走进来,本位还以为两个仙女下凡了呢!” 慧婕妤与华卿娆同时福身行礼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笑着摆手让她们起身,宫女们机灵的上了茶点。 怡贵仪捂嘴笑着调侃道:“两位妹妹一高冷似冰,一热情如火;一清新脱俗,一千娇百媚。大家真是好福气呢!” 华卿娆抬眸望去,她手腕上那翡翠镯子格外的扎眼。 请安时辰已过,殿内妃子们前前后后都已经来齐了,唯有张贤妃的位置还空着。因着她的位置在皇后左下首,故格外的明显。 僖修仪迟疑的试探性说道:“皇后娘娘,贤妃娘娘恐是因事耽搁了,不如不等了吧。” 下面也有几个妃子跟着附和着:“对呀,别等了。” 皇后神色淡然,缓缓开口道:“时间这么久了,事情也该解决了,贤妃妹妹很快就来了。” 既然皇后都这么说了,其余的人也都不好再开口说什么。各自喝着桌上的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等到张贤妃姗姗走进来的时候,华卿娆已经喝完了手上的第二杯茶了。 张贤妃由宝琴扶着,微微俯身行礼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没等皇后让她起身,她便已经站起身来。 她捂嘴一笑,笑得动人心魄。“今日早晨皇上过去看望臣妾,这才误了时辰,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皇后握着茶杯的手轻微一颤,但很快恢复了正常。她温婉笑着,半开玩笑半责备道:“慧婕妤昨夜侍寝都来的这样早,是要好好罚妹妹你一顿呢。”她低头细思了一会儿,“就罚妹妹你与本位一同为太后抄写佛书!” 张贤妃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忙摆手道:“这惩罚臣妾可无福消受。大家整日调笑臣妾“目不识丁”,为太后抄写佛经这样的大事,臣妾还是别馋和了。” 温昭容笑着开口道:“谁人不知这宫里慧妹妹的字是最好的,就连大家都连连称赞呢!为太后抄写佛经这事,臣妾瞧着慧婕妤最是适合!” 皇后喝了一口手中的茶,“你慧妹妹早就为太后抄写过了,妹妹你的字本位瞧着也是端秀清新。” “娘娘您真是抬举臣妾了。”温昭容装作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一般,又朝着华卿娆问道:“瑛妹妹可会写字?” 华卿娆垂头羞赧笑道:“臣妾虽有幸学过,但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定是妹妹过于谦虚了。”温昭容道。 还没等华卿娆开口,俪才人忽然冷笑了一声,“娘娘您可别再难为瑛妹妹了,瑛妹妹艺伎出身,哪里会写字呀!” 温昭容顿时脸色就有些沉了下来,但碍于俪才人的身份,并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来。她脸上又笑意盈盈,“那依着俪妹妹的出身,写字这事定然不在话下吧?” 俪才人愣在原地,本来她只是看不惯华卿娆的样子,想出言羞辱她几句。却怎么也没想到,温昭容竟会将此事扯到她的身上,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皇后瞄了眼俪才人的神情,放下茶杯,笑着决定道:“那就这么决定了,由俪才人为太后抄写佛经!” 俪才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出声应下。 华卿娆看着她那副跟吃了苍蝇似的表情直想笑,好不容易强压着,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张贤妃此时心中也是极其恼怒的,本来可以让华卿娆吃个苦头,却没想到半途中竟冒出这么一个蠢材出来。 她侧头本想瞪俪才人一眼,却瞧见馨侍御不知道正跟身旁的人说着什么好玩的事,捂嘴咯咯笑个不停。 这笑容在她看来分外刺眼,让心中的火气又一次烧了起来。她勾起嘴角,“馨侍御今日这身衣裳可真美啊!” 馨侍御说得正欢,没想到张贤妃会突然提到自己的名字,顿时心下一惊。但听到她是在夸自己今日的打扮时,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去了。 今天这身衣裙可是她娘在临进宫前,才给她拿出来的,一直是她娘的压箱底的宝物。 这薄如烟雾的碧色百蝶穿花纱裙,袖口都是用金丝镶边,裙身上的百蝶是绣娘一点点刺绣上的,栩栩如生。 今天她穿上了,凡是人见了都说好看。正好她昨天花重金买来了关于大家今日会去何处的消息,打算就此来一段美丽的巧遇。 馨侍御正沉浸在她美好的幻想之中时,忽然听见张贤妃冷笑着说道:“绿的就跟太液池里的那荷叶似的。” 她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耳畔传来了细小的嘲笑声。 第八十九章 太液池(四更)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请安结束,俪才人手上绞着手帕,一脸没好气的从皇后的景阳殿里走了出来。迎面撞上华卿娆在厉声训斥一个小宫女,小宫女是双目含泪,满脸委屈的跪在那里。 不知道二人说了什么,小宫女爬起身来,边抹着泪边朝着长乐殿方向跑去。 俪才人勾起嘴角,朝身后跟着的宫女招了招手,目光盯着小宫女离去的背影,问道:“你可知那个小宫女叫什么名字?” 宫女抬眸望去,细思了一会,恭敬的回道:“回娘娘的话,瞧着像是长乐殿的雪鸢。” “雪鸢?”俪才人嘴中反复呢喃这个名字。 宫女观察了一下俪才人的神情,贴在她耳边低声道:“娘娘,奴婢听其他宫的婢女说。今日大早起来,瑛夫人就在殿中训斥了雪鸢,还把她降为了末等宫女。” 俪才人眼眸顿时一亮,“那你可知道瑛夫人是因为什么事训斥她?” 宫女迟疑道:“好像是因为她与瑛夫人身边一等宫女芳若之间发生了口角,瑛夫人偏帮芳若,罚了雪鸢。” 俪才人脸上浮上一个玩味的笑容,她抬眸瞧着华卿娆离去的方向,冷声道:“你找个机会,去把那个叫雪鸢的给本位找来,记住别让别人看见或知道。” 宫女虽然猜不透她有什么心思,但瞧着她的表情,就知道一定会有什么大的事情要发生了。 “你这个蠢货!现如今,蠢笨的连个盖子都盖不好了吗?!”馨侍御指着石桌上一个稍微盖歪了的茶杯盖,朝着一旁的宫女大骂。 那宫女被骂得身体不住的颤抖着,俯身忙道:“奴婢知错了,奴婢下次一定记住了!” 说着,她就要伸手去重新盖茶杯的盖子。 还没等她触碰到盖子,“啪”一声,馨侍御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她的脸上。 她捂着红肿的脸,呆愣在原地,根本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馨侍御气得浑身发抖,“谁让你用手去碰盖子的!” 宫女“扑通”跪在地上,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她颤声道:“奴婢知错了,还请娘娘息怒!” “息怒?”馨侍御冷笑一声,她抬起手指着身后一众宫女怒声道:“这么点的小事都办不好,本位要你们有何用!” 宫女们都忙跪在地上,大呼:“奴婢知错了,还请娘娘息怒!” “馨妹妹为何发这么大的火气啊?”一个娇媚的声音响起。 馨侍御转头望去,华卿娆带着人身姿婀娜的向她这边走来。她扫了眼底下跪着的人,低吼道:“都给本位起来。” 华卿娆漫步走进亭子,今日她从皇后那里请安出来,正巧碰上雪鸢过来送信说:大家今日会来太液池赏花。 她就马不停蹄的来了,谁知道一来就瞧见这么一副场景。 “馨妹妹也是来太液池赏花的?” 馨侍御本就叫宫女弄得满肚子气,又瞧着华卿娆过来搅事情,自然没好气:“不来赏花,还来做什么?” 她顿了一下,又道:“今日妹妹我在此处赏花了,娘娘若是想赏花,还是去别处吧!” 华卿娆对她的逐客令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岔开话题道:“妹妹这身衣裙真漂亮啊。” 边说着,边伸手想去触碰她的衣裙。 馨侍御猛地向后一撤,让华卿娆的手抓了个空。她今日在请安时受到了张贤妃的嘲讽,此时再次听到华卿娆这么说,自然心中认为这是在故意羞辱自己。 “娘娘还有事吗?没事就不要打扰妹妹赏花!” 华卿娆面上还是保持着柔善的笑容,“既然妹妹都这样说了,姐姐也就不在这儿打扰妹妹了。” 她准备转身的时候,故意一甩衣袖。因着她今日穿得这件衣裙,有着异常宽大的袖子,固而一旁桌子上靠近她放置的茶具、糕点,都被她这一动作给推了下来。 “哗啦”一阵清脆的响声,原本洁净的地面上变得一片狼藉。 “啊!”华卿娆惊呼一声,向后退了两三步。她抬起头,满脸歉意的对馨侍御说道:“妹妹真是对不起,姐姐不是有心的。” 馨侍御看着自己为大家精心准备的东西,被华卿娆毁成这样是气不打一处来。但碍于华卿娆比她高了一个位分,她并不能直接出言指责,只能对着自己身后的宫女怒吼道:“还站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收拾去啊!” 宫女被她吼得身子一颤,急忙抬步走上前准备收拾。 华卿娆在她经过自己身旁时,瞅准时机,伸出脚来绊了宫女一下。宫女瞬间失去平衡,整个身子朝着石桌扑去。 她这一扑,将原本石桌上仅剩的一点东西也全部打翻在地。刚巧因着馨侍御躲华卿娆那一下,退到了石桌边上,那些糕点、茶水也自然尽数撒在了她的身上。 “啊!!!”馨侍御低头看着自己被弄花的裙子,发出一声尖锐的喊叫。 宫女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下了打错,也顾不得因撞击导致的身上的酸痛,跪在馨侍御脚边,就求饶道:“奴婢知错!请娘娘恕罪!” 馨侍御双眼发狠的瞪着那宫女,抬起手一巴掌把她扇倒在地,紧接着还不解气地朝着她身上踹了好几脚,才肯罢休。 宫女疼得在地上打滚,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馨侍御走到华卿娆身旁,狠狠地剜了她一眼,甩袖带着其余的宫女气冲冲的走了。 华卿娆看着馨侍御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她转过头来,俯下身子扶起趴在地上的宫女。 看着宫女磕破了的额头,眼中满是怜惜。她抽出袖中的手帕,轻轻擦拭宫女额头上的血迹。“若是留了疤,这张小脸可就不好看了。” 宫女双眸溢满泪水,因恐惧她身子轻颤的向后挪动了一下。 华卿娆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蜷缩着身子,小心翼翼的答道:“奴婢玉燕。” 华卿娆站起身来,朝着身后的香兰吩咐道:“香兰,你带玉燕去长乐殿取些金疮药和美肌膏给她。” 香兰俯身行礼应道:“是。” 玉燕跪在地上,朝着华卿娆磕了几个头,“奴婢谢娘娘赏赐!” “去吧。”华卿娆笑着摆手道。 玉燕跟着香兰从长乐殿取了金疮药和美肌膏,也不敢再多耽搁,朝着瑶华殿快步走去。 她刚踏入殿门,便被早就等在那里几个宫女给抓了起来,压着她就进了正殿。 正殿里,馨侍御已经换了一件新的衣裙,但她脸上还带着些许余怒。 第九十章 收买宫女?(五更)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玉燕被人强压着跪在地上,她抬头看了一眼馨侍御的神情,顿时浑身打了一个寒颤。她扑在地上,慌忙道:“奴婢参见娘娘!” “娘娘,奴婢不是有意要弄脏您的裙子的,奴婢只是不知被什么给绊倒了,这才酿成此错。还请娘娘饶恕奴婢!”她惊慌失措的解释道,声音里带着清晰地颤音。 馨侍御一听她说起这个,心中的怒火又有些压不住。她强压着,不耐烦的道:“没让你说这个,说你去哪了!” 玉燕半张着嘴,不知该如何回答。如果照着事实说的话,自家主子肯定会生气的。 她虽垂着头,但依旧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双眼睛犹如毒蛇一般紧盯着自己。她紧张的咽了咽唾沫,“奴婢····奴婢没去哪。” 馨侍御猛拍了下桌子,怒声道:“到现在了,还不肯说实话!来人呐!” 玉燕身旁两个五大三粗的宫女立刻上前,一人牵制住玉燕一只胳膊,就要把她往外拉。 玉燕面露惊恐,两双手胡乱在空中摆着,企图挣脱那两个宫女。可她的力气对她们来说,就像是豆芽菜一般。她哭喊着:“奴婢说!奴婢说!奴婢去了长乐殿!” 馨侍御满意的朝着那两个宫女摆了摆手,两个宫女立刻松了手,退到了一边。 玉燕手腕被掐得通红,她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只能无助的哭泣着。 馨侍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去干了什么?” 玉燕头发因挣扎而散乱了,她也没心思去整理,抽泣着回道:“瑛夫人让她身边的香兰带奴婢去拿药膏。” 馨侍御接着问道:“药膏呢?” 玉燕颤抖的手从怀里掏出两瓶药膏,顺从的递给一旁的宫女。 宫女小心翼翼的拿着这两瓶药膏,走到馨侍御身旁双手送上。 馨侍御细细端详着手上的药膏,眉头不禁紧锁。 金疮药只是普通的治疗外伤的药膏,不足为奇。但另一瓶美肌膏,这可是有着上好的美容之效的药膏。一瓶价值千金,华卿娆只是一个青楼艺伎,怎么会有如此珍贵的东西? 难道是大家在宫外所赠?但即便是大家所赠,她又怎么会舍得将如此珍贵的东西赏给一个小宫女? 馨侍御抬头审视的看着跪在底下身体颤抖的玉燕,眼眸一转,瞬间明白了过来。她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华卿娆,想趁机收买我的人,没门!”她眼眸变得越加狠辣,手指紧攥成拳。 “行啦,地上凉,快起来吧!” 玉燕听见馨侍御突然这么温柔的说话,整个人有些发愣。她抬头呆呆的看着坐在上面面带微笑的馨侍御,身子未敢有所动弹。 “怎么着?还要本位去扶你啊?”馨侍御似笑非笑地道。 玉燕吓得一个激灵,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垂头道:“奴婢不敢!” “下去吧。”馨侍御随意摆了摆手。 玉燕还是不敢相信,依着自家主子的脾气,这件事就这样完了?她抬头看了眼馨侍御手中的美肌膏,转头快步走了出去。 瑶华殿偏殿里,一女子柔弱的声音响起。“翠芝,外面怎么这么吵闹?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翠芝推门走了进来,见床上的女子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只穿了件里衣坐在床上。忙上前扯了件外衫搭在她的身上。“娘娘您怎么起来了?” 女子捂嘴咳嗽了两声,温柔地摆手道:“没事,不用担心。” 翠芝满眼的心疼,自家主子染了风寒这么久都不好,怎么会是没事。“娘娘您要好好珍惜好自己个儿的身子。其他一同入宫来的主子都等着侍寝了,您身子还是这般。” 女子拍了拍她的手,打趣道:“怎么了?心急了?想见大家了?” 翠芝俏脸一红,娇哼一声,站起身来背对着床上的女子。“娘娘您就知道开奴婢玩笑,奴婢分明是为了娘娘着急!” 女子又咳了一声,笑道:“好好好,你还没告诉我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翠芝转过身来,没好气的道:“还不是那个主殿的馨侍御,她身边的那个宫女玉燕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正三堂会审呢!”她一脸担忧的看着床上的女子,“可是吵着娘娘了?奴婢找她说去。” 女子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把她给拦了下来,“没吵到我,你别去了。别训着她的宫女,你再一去,也把你搅和进去了。” 翠芝气得一跺脚,“娘娘您就是太善良了,才让那个馨侍御天天欺负您!” 女子虚弱的一笑,拉她坐到床边,柔声安慰道:“别生气了,等到哪天我病好了,得了大家的宠幸,她就不敢欺负我了!” 翠芝蹙着眉看着她,虽不知这日子到底会哪一天到来,但心中只能祈祷着快快到来。 太液池,赵煊领着一大群內侍慢慢悠悠的闲逛着,没有了大臣的叨扰和众多奏折的折磨,他顿时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 “那好像有一个人!”身后不知哪个小內侍低呼着。 他的声音虽小,但清清楚楚的落入赵煊的耳朵里。 赵煊快走到池边上,朝里面打量了一会。果然!在临近岸边的一片的荷花丛中,偌大的荷叶底下藏着一艘小舟,船上隐隐像是躺着一个女子。若不是有人提醒,他还真是发现不了。 丁振瞧着赵煊惊喜的神色,回身警告的怒瞪了一眼之前低呼的小內侍。他转过头,换上一脸笑容。“前面的青莲开得也极好,大家可去看看?” 赵煊头也没回,一摆手,“不用了,你们先下去吧。” 丁振脸色有些阴沉下来,但还是挤出笑容,尊敬的回道:“是。” 赵煊的目光一直紧盯那船上女子的身影,快步走下台阶。 等他带着满满的走到那艘小舟边,竟看到这一幕:一身着藕色长裙的女子蜷缩在小舟上酣睡,硕大的荷叶替她遮挡了日光,让她得了一丝清凉。微风吹过,吹动着她身上的纱裙与散落肩膀的青丝。不知她是做了一个什么样子的好梦,白嫩的脸上嘴角微微翘起。 赵煊眼中充满惊艳,他俯下身子,手指触摸她柔嫩的皮肤。 许是因着这触碰,让女子缓缓睁开双眸。待看清眼前的人,她双眸一颤,不敢相信般抬起手来覆上他的脸颊。 待她确定这不是梦境,才有些颤音地轻声唤道:“大家。” 赵煊满眼柔情,宽厚的手掌覆上她的纤柔的手,“你怎么在这儿?” 华卿娆莞尔一笑,满眼俏皮地回道:“在等大家呀!” 赵煊轻笑出声,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正经回答!” 华卿娆单手将身子撑起,双瞳剪水,“天气太过闷热,便想着来这儿寻一处阴凉躲清静。” 第九十一章 月亮只有一个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赵煊理了理华卿娆因酣睡而弄乱的秀发,“怎么消瘦了许多?发生了什么事,逼得你来这儿躲清闲?” “宫里一切都好,只是因日头太毒,想着来这儿睡个美美的午觉。”华卿娆娇嗔道:“谁知道还让大家给扰坏了!大家可要赔臣妾一份清闲的觉!” 赵煊仰头大笑起来,“照你这么说,还是吾的错啦?” 华卿娆娇笑着投入到赵煊的怀里,“臣妾不敢。” 入夜,丁振坐在椅子上悠然的品了一口茶,抬头看着对面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小內侍,脸上挂着一抹笑意。“怎么?还不肯开口交代吗?” 小內侍努力想睁开眼睛,但浑身的力气只能支撑他勉强半睁着。额头上的鲜血不断向下流淌,浸润他的睫毛,聚成一颗浑浊的血珠。 “大人,小的说的全是实话,真的没有人的指使!”他虚弱的说道。 丁振霎时神情一变,怒哼一声,将手中的茶杯朝地上一摔。“给咱家狠狠地打!” 浸过盐水的鞭子再一次如雨点般落在了小內侍的身上,鞭子所经之处,瞬间是皮开肉绽。撕心裂肺的疼痛压得他喘不上气来,只有一声比一声更微弱的呻吟。 丁振神情悠然的把玩着手上的扳指,眯眼细瞧着那近乎无气的小內侍,“还是个硬骨头,咱家倒是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那鞭子韧。” 鞭子沉重击打在皮肉之上的声响,在这间小内室里一声声响起。空气之中,弥漫着浓郁的血的腥味。 鞭子声忽然停了,一个內侍放下手中已是血淋淋的皮鞭,快步走了过来,恭敬道:“大人,他断气了。” “哈哈哈·····”丁振捂着嘴发出尖锐的笑声,忽而笑声停止,他眯起双眼,厉声道:“他这个命倒是有福的很啊!这么快就死了?!” 他眼中带着阴森冷酷的光芒,扫过屋内其余的內侍,“这就是背叛咱家的下场,你们可懂?” 內侍们被他这一看,顿时打了个寒颤,跪在地上高声道:“小的定当追随大人忠心耿耿、万死不辞!” 丁振听着他们表决心的话,虽不知是否会实现,但这话着实顺耳,他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元禄打量了一眼丁振的神情,起身凑到他跟前道:“干爹,剩下的事就交给儿子来做吧。请干爹移步,免得污了干爹的眼。” 丁振抬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奸笑道:“记住,要不留痕迹!” 元禄笑着点头哈腰道:“儿子记住了!” 他看着丁振走出了内室,这才将目光转向那具已经血肉模糊、看不清样子的尸体。他的目光若有所思,随意摆了摆手,“一会儿,找个隐秘的地方把他埋了。” 丁振从内室走了出来,忽闻院外一阵野猫的叫声,他寻了个理由甩开身后跟着自己的內侍。顺着小道,拐进了一个多年没有人居住、破败不堪的宫殿里面。 一个身披黑衣斗篷的人正背对着他站在院中,他轻唤一声:“玥儿。” 那人闻声转过身来,露出绝色的脸庞。她摘下头上的帽子,上前两步,声音犹如百灵鸟般唤道:“义父。” 丁振打量了一眼她因风寒,而愈加尖瘦的下巴,问道:“怎么整个人又消瘦了不少?可是没好好吃饭?” 黑衣女子柔声解释道:“近日因着吃药,没大有什么胃口。” 丁振叹了一口,“为了义父,真是苦了你了。” 黑衣女子忙摆手道:“玥儿并不觉得苦,为了义父,玥儿做什么都心甘情愿。”她略微有些迟疑的说道:“只是玥儿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何事?”丁振问道。 黑衣女子垂下琉璃般的眼眸,轻声细语道:“为何义父要玥儿一入宫就以受了风寒为由,让敬事房撤了玥儿的牌子?若是玥儿一进宫就得宠,不是更能帮义父成大事?” 丁振摇了摇头,眼中出现森冷之光,“玥儿你的心思还是太过稚嫩些,这后宫不比别处,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义父要的不是你一时得宠,是看你登上凤后的宝座、掌握后宫大权。” 黑衣女子瞳孔一震,她自小在义父身边长大,自然知晓义父的野心,但只是没想到义父的野心竟会膨胀到这么大,送自己入宫的目的竟然是皇后的凤座。 丁振像是猜出她的心思,开口说道:“玥儿你不要怪义父的野心大,义父在这后宫沉浮20多年。从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內侍,爬到现在整个内侍省的总管之位,早就看透了这深宫里的薄凉。唯有爬到了最顶端,才有资格像人一样活着。” “义父曾看过与你一同进宫这批女子的画像,其中唯有华卿娆一人样貌能与你相较。又因着她特殊的身份,义父本想着让你先避一下锋芒,让张贤妃帮你除掉那华卿娆。再以你的姿色,加上义父我的帮助,定会轻易获得大家的恩宠。” 他忽然轻叹了一口气,“但如今看来,这华卿娆也不是什么善茬。再让你这么缩着,只会错过了先机。” 黑衣女子蹙着眉,有些忧虑的说道:“义父,可是玥儿这病一直拖着未好,若是忽然之间好了,未免会让人觉得有些蹊跷。” 丁振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个你不用担心,义父都为你打算了好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黑衣女子。“回去以后,想办法将华卿娆找到你这儿来,然后服下这里面的药丸,后面在皇后与大家面前的事情你就自然清楚该怎么做了。” 黑衣女子身子一震,犹豫道:“可是玥儿与那华卿娆素未谋面,玥儿又身染风寒,就这么寻个理由将她找来,会不会有些突兀?” 丁振勾起嘴角,“你不是一直与恬才人走得甚近吗?我听说她最近可与华卿娆掺和在一起了。” 黑衣女子眼眸一亮,嫣然笑道:“义父,玥儿明白了。” 丁振满意的点了点头,抬起头来看着天上皎洁的月亮,缓声道:“玥儿,天上的星星本也有着光芒,但月亮一出现,星星的光芒就会被它掩盖。” 他低下头看着黑衣女子,“玥儿,你若想要自己有着独一无二的光芒,唯有做月亮。”他抬手指向天空,“而月亮只有一个。” 第九十二章 墨色鸳鸯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清风透过窗户吹了进来,屋内纱幔飘曳,烛火渐息。 华卿娆躺在赵煊怀里,纤细的手指挑起他的一缕发丝,与自己的一缕青丝用红绳绑在了一起。 赵煊眼中含笑看着她的动作,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这是做何?” 华卿娆莞尔一笑,抬起手中的自己绑好的杰作,仰头看着他笑道:“在民间,新婚的夫妻都是取各自一缕头发剪下,绑在一起寓意将两个人此生绑在一起。” 她面露一丝哀伤,强挤出笑容,故作轻松道:“此礼在宫中只有皇后娘娘才有资格,臣妾不敢逾越。加之大家真龙天子,一丝一毫不能损伤,固臣妾只将头发与大家的暂时绑在一起,了却臣妾心中的念想,还请大家恕罪。” 赵煊整个人一愣,当初他与皇后成亲之时,还只是个闲散王爷。但皇家繁文缛节,一整套礼仪下来,已是累得不行,哪里还有心思去考虑民间夫妻会有何独特的习俗。 他垂头双目灼灼看着华卿娆,见她一双灵眸流盼妩媚,绝色之姿让他心中一动,情不自禁抚脸吻下。 华卿娆感受着他的动作,眼眸一震,随之缓缓闭上。龙涎香萦绕在她的周围,将她整个身躯包裹起来。 赵煊带着留恋与不舍般离开她的唇畔,原本红润的朱唇更加娇艳欲滴。 华卿娆瞧出他眼底带着的沉迷,羞赧的躲进他的怀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大家可知道馨妹妹身上有一股特殊的香气?臣妾今日闻着真好闻,心中可是羡慕得紧!” 赵煊搂着怀中的她,嗅着她青丝上的香味,调笑道:“爱妃身上也是香得很!” 华卿娆俏脸一红,娇嗔的在他胸口上打了一下,“大家就知道取笑臣妾!” “吾哪里有取笑你的意思?”赵煊笑道。 华卿娆娇哼了一声,“大家就是在取笑臣妾身上没有馨妹妹香!” 赵煊哭笑不得,着实是看不透这女子的心思。他只得跟哄孩子似的哄道:“好好好,是吾错了。” 他又紧了紧环抱她的手,忽然俯在她的耳畔轻声道:“爱妃何时才能侍寝?” 他嘴巴里吹出的热气吹的华卿娆耳朵直痒,她垂着头缩在他怀里不应答。半晌,才娇声道:“明日。” 还没等赵煊高兴起来,她忽然抬头道:“不过臣妾请求大家明日宿在别的姐妹处,后日再招臣妾侍寝。” 赵煊心中一惊,眼中带着丝丝不满,蹙眉问道:“为何?” 华卿娆抬起手抚平他的眉毛,柔声解释道:“臣妾本就身份特殊,得了大家的殊爱,方能进宫伴驾。今日臣妾还有月事在身,大家宿在臣妾处本就不妥。若明日大家再招臣妾侍寝,恐会引来前朝后宫的非议。” 赵煊怒声道:“吾看有谁敢非议吾与爱妃!” 华卿娆眼中含泪,声音哽咽,“臣妾自知被人辱骂为扰乱朝纲、祸国殃民的妲己,但只要臣妾能够陪在大家身边,臣妾就什么都怕。但臣妾唯恐因自己会牵连大家,让百姓误认为大家是残暴荒淫的商纣王。臣妾内心惶恐,还请大家明鉴。” 赵煊看着她哭得是梨花带雨,脸上微微动容。他指尖摩挲她的脸颊,心疼道:“因为吾,爱妃你受苦了。” 华卿娆抽泣了一下,止住了泪水,展颜一笑。“不苦,臣妾只要能够陪在大家身旁,什么苦都可以吃。” 赵煊在她眉间轻柔一吻,“但若是吾想爱妃这该如何是好?” 华卿娆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翻身下了床榻,赤脚快步走到桌旁拿起一支笔,又嫣然笑着赤脚走了回来。 她重新躺回赵煊的怀里,炫耀似的摇了摇手中的笔,“有了这个,臣妾就永远在大家身边了。” “哦?”赵煊调剑眉一挑,面带疑惑的看着她。 华卿娆轻轻拿起他的一只手,将手指摊开,露出掌心,拿笔在掌心处轻轻描画着什么。 赵煊感觉自己掌心痒痒的,但强忍着未动弹,双眸含笑的看着她一笔一划认真描画的模样。 良久,华卿娆方才画完,她一脸满意的将手心上的画作展现给赵煊。“大家瞧瞧!” “这画得是何?”赵煊蹙着眉问道。 “鸳鸯呀!” 赵煊一听她的回答,顿时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他左瞧瞧右瞧瞧,着实看不出自己手心上这个鸟不像鸟、鸡不像鸡的东西,竟然是一只鸳鸯。 华卿娆没有发现他异样的表情,娇笑的指着上面的鸳鸯说道:“这只鸳鸯是臣妾,大家看到它,就是看到了臣妾。” 她视若珍宝般将他的手轻轻合起,仰头娇声问道:“大家不要将它擦了,等到臣妾亲手擦去它,行吗?” “好。”赵煊颔首,手抚上她的脸颊,低头在她唇畔柔情轻吻,“吾也要在爱妃手心画上一个吾。” 如轻铃般悦耳的笑声从房间里传出,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屋内的二人还沉浸在他们的世界里,不是传出几句娇声蜜语。 “大家画得臣妾手心好痒!” “爱妃再忍一小会儿,乖。” ····· 因着赵煊免去了华卿娆今日给皇后的请安,她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刚在宫女的服侍下用完早午饭,元禄就带着晋封的圣旨匆匆而来。 “奉天承运,大家诏曰:瑛夫人,丽质轻灵,柔嘉淑顺,风姿雅悦,深慰朕心,着即册封为瑛国夫人,钦此!” 华卿娆面含微笑,提裙跪在地上行礼,双手接过圣旨:“臣妾谢大家隆恩。” 元禄忙上前伸手扶起华卿娆后,恭敬的朝她行礼道:“小的元禄参见娘娘。” 华卿娆将圣旨递给身后的芳若,一摆手道:“大人,请起。” 元禄侧身从內侍手中拿过一本册子,垂头双手呈给华卿娆,“娘娘,这是內侍府专门给娘娘挑选的宫人名单,还请娘娘过目。” 华卿娆翻开册子,简单大体浏览了一遍,目光在了一个名叫司落的上短暂停留两秒,然后笑着合上册子,“有劳大人了。” 她朝芳若使了一个眼色,芳若上前塞给元禄一个荷包。 元禄也不推辞,将荷包塞进怀里,恭敬地道:“小的告退。” 第九十三章 侍寝风波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张贤妃刚进永寿殿里,就一脸怒气的甩袖坐下,怒喝道:“那瑛国夫人为何昨夜侍寝?她不是还有月事在身吗!”她故意加重“瑛国夫人”几个字。 跟在她身后走进来的温昭容柔声解释道:“她昨夜并未侍寝,只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俪才人一声冷笑给打断了,“她还能靠什么,不就是靠着她在楼里学到的狐媚招数!” 温昭容脸色瞬间沉,但很快恢复了往日的笑容,柔声道:“俪妹妹,这有些话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还是小心说的为妙。” 她抬起头来,温柔含笑看着俪才人,“到时候,我们受些责罚不打紧。要是连累贤妃娘娘跟着被议论,这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俪妹妹?” 俪才人本就因为之前因温昭容让她抄写佛经的事,一直耿耿于。此时又听见她如自己长辈似的对自己说教,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冷嘲一笑,阴阳怪气道:“温昭容想要独善其身,最好还是缩在壳里不要出来的为好!” 她话音刚落,张贤妃便怒声低吼道:“够了!” 俪才人瞧了瞧她愠怒的脸色,顿时噤了声,不敢再言语。 她自小就害怕她这个远房的表姐,虽然她们只有在每年张家的宴会上才会见面,但每次表姐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让她不敢靠近。 所以这次听说大家钦点她入宫时,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她终于有机会可以跟表姐有差不多同等的身份了。 张贤妃不知道俪才人心中所想,看着她嘲讽一笑,“你若是能学到她那套狐媚招数,也不至于进宫这些天了,都摸不着大家的床!” 俪才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咬了腰嘴唇,委屈唤道:“表姐,我·····” 还没等她说出下面的话,张贤妃一声怒喝:“放肆!” 俪才人吓得身子一震,垂头不情愿的说出:“臣妾知错。” 张贤妃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族里送进人来也就罢了,没想到送进来这么一个没长脑子的东西! 她顺了一下自己的气,声音渐缓问道:“瑛国夫人牌子何时会恢复?” 温昭容没有立刻回话,抬眸瞧了眼俪才人,见她神情恹恹,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才缓声道:“听宫人说,是明日。” “明日?!”张贤妃情绪又有点激动起来,她摩挲着手腕上的白玉镯子,冷哼一声道:“她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温昭容附和道:“还没侍寝就被晋封为了国夫人,这气焰着实有点太盛,若是让她侍寝,恐怕·····” 她没有说出后半句,但张贤妃脑海里已经清晰浮现出了侍寝后果。 俪才人抬头瞧着她们二人神情都有些凝重,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她怎么还会有侍寝的机会呢?这身有月事还接近大家,本就是大忌,应是该严重处理才是!” 张贤妃心中烦闷的很,自然是没有心情去为她去解答为什么,固而连搭理都没搭理她。 温昭容看了眼张贤妃的神情,脸上的笑意更浓,她耐心解释道:“虽说是大忌,但这种事也并不是从来没有发生过。先皇的章皇后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尽管身有月事,依旧陪伴先皇多日。” “再加上大家又给了她晋封、赏赐,有谁愿意去触这个霉头,就是皇后娘娘·····”她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捂嘴止住了话,抬头故意朝着俪才人温柔一笑。 俪才人呆愣一下,想起今日请安时皇后有些阴沉的脸,恍然明白了过来。大家为了这瑛国夫人都可以逆群臣上奏接她入宫,又怎么会因这点小事就处罚了她呢。 张贤妃猛然一拍桌子,咬唇道:“不能让她今夜侍寝!” 俪才人一听“侍寝”二字,眼前一亮,脸上浮现出笑容,赶紧附和道:“对,若是再让她侍寝,指不定她会嚣张成什么样子呢!” 温昭容本就眼瞧着俪才人,自然把她脸上出现的那些小表情都尽收眼底。她垂下头,嘴角轻轻勾起。 从张贤妃处出来,俪才人整个人都是一副飘飘然的样子,像是已经确定今夜侍寝之人就是她了一般。 永寿殿与其他宫殿不同,它的殿门前是一湾清池,池面里种着张贤妃最喜欢的青莲,池中间仅有一个小木桥能供人过池。 温昭容与俪才人站在桥边,俪才人瞧了眼面前的桥,捂嘴笑道:“姐姐回到殿里也是一个人待着,想来也是没有什么急事。可妹妹这还忙着呢,就先走了!” 没等温昭容应答,她就身姿婀娜的上了桥。 温昭容神情不变,依旧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她看着俪才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没有动步子。 倒是她身后的宫女上前一步,生气道:“她算什么东西,不过一介小小才人,就敢对娘娘您这么无理。” 温昭容笑意更深,转头淡声道:“何须与她一般计较,会有人替我们教训她的。”她话锋一转,“你可知这次与她一同进宫的还有谁?” 宫女老实回答道:“除了俪才人,还有恬才人、瑛国夫人、馨侍御、姝侍御。” 温昭容低头细思了一会儿,开口问道:“这姝侍御的风寒还没好?” “回娘娘的话,虽然太医院已经派人去诊治了一番,说只是一个小风寒,两三天就好。但姝侍御这病却是反反复复,一直不肯好。” 温昭容喃喃自语道:“那就只剩下馨侍御了。”她嘴角一勾,转身又朝永寿殿走去。 入夜,华卿娆由芳若服侍着用过晚膳,便打发她回去歇息了。此时房间里除了华卿娆与雪鸢两人,地上还跪着一个小內侍。 小內侍恭敬的行礼道:“小的司落见过娘娘。” 华卿娆抬头慵懒笑道:“都说这穆王爷最喜美人与美酒,却没想到连这內侍暗卫都是女子。” 司落瞳孔一震,她本身长相就有些英气,正是被自家主子看中这点,才安排进宫多年。 一直以来她都是小心翼翼,未曾有人识破过她的女儿身。为何今日眼前的瑛国夫人,仅一眼便就瞧出? 华卿娆起身一把把她太监帽掀起,一头乌黑的秀发散落在肩膀上,给原本有些中性的脸庞增添了几分柔。“他还真不知道怜香惜玉,內侍再怎么说终归是身份不同,怎么将一个俏佳人送到这儿了呢。” 第九十四章 意乱情迷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见她也不出声,玩心消了大半。“你就安排在外殿吧,别太引人注目。” 司落垂头应道:“是。” 华卿娆随意一摆手让她起身,转头问一旁的雪鸢:“芳若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果如娘娘所料,芳若昨夜偷偷溜出殿去。”雪鸢回道。 “哦?”华卿娆脸上浮上一抹玩味的笑容,“她去了哪?” 雪鸢顿了一下,缓声道:“皇后娘娘的景阳殿。” 华卿娆神情并无波动,像是早就猜到了一般。她眼眸微沉,低声道:“看好她,有什么异动随时向我禀报。” “是。”雪鸢应了一声,她抬头看着华卿娆忽然开口道:“昨日下午俪才人找奴婢过去了。” 华卿娆眉毛微蹙,以目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应是昨日奴婢为娘娘送消息的时候,让她瞧见了。下午寻了个人偷摸找奴婢过去,说了一堆不痛不痒的话,最后将此物赠与了奴婢。”雪鸢从怀里掏出了一支镂空兰花珠钗双手呈给华卿娆。 华卿娆手指捻起珠钗,左右细观,这根珠钗着实是上乘之色。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一边将它插在雪鸢发髻上,一边笑道:“既然她这么想拉拢你,你顺了她的意就是,也不枉她的一番心思。” 雪鸢虽看她面上带着笑容,却愈发感觉这笑容里透着丝丝寒意。 华卿娆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紧闭的窗户,看着夜幕中那一弯皎洁的月亮,头也不回的问道:“今夜大家翻得谁的牌子?” 雪鸢在她身后轻声回道:“回娘娘的话,是馨侍御。” 华卿娆听到“馨侍御”三个字,嘴角一勾,抬手关上了窗户,转身道:“帮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雪鸢准备好热水,还特意在水中放了一些花瓣,拉过屏风以作遮挡。 华卿娆由着雪鸢帮她褪下身上的纱衣,露出里面最贴身的素色肚兜,纤细的手指挑开挤在脖颈上的丝带,脱去了遮挡胴体的最后一件。 完美的身材赤裸裸的展现在雪鸢的面前,让她瞳孔一震,但很快恢复了常态,垂头将衣衫放好。 华卿娆迈进木桶里,袅袅的水雾将她包裹。水不烫不凉,温度刚刚好,给她身体最大舒适。 沐浴过后,华卿娆身着纱衣坐在镜子前,如墨的青丝散落在肩头。她拿起桌上的细笔,挑了一点朱砂,在额间点画上一朵栩栩如生的梅花。 “雪鸢,现在什么时辰了?”她轻声问道。 话音落了许久,都未听见雪鸢的动静。 她猛然一转头,正对上一双凤眸。她身子一震,“蹭”一下从凳子上站起身来。因着站起来太快,身子还有些不稳,脚下一个踉跄就要摔倒在地。 赵煜一把抓住她的皓腕猛地用力,稳住了她的身子,也将她拉入了他的怀里。他的另一只手顺势环住她纤细的腰部,将她环在他的怀里。 华卿娆脸色发白,身子被他紧抱着动弹不得。她抬头对上他的眸子,开口问道:“王爷今夜来又是为何?卿娆最近没做什么不合王爷心意的事情吧?”声音带着她都不知为何的颤音。 赵煜松开她的皓腕,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视线转移到她额间那一朵动人的梅花。“为了他,你还真是费尽心思。” 华卿娆听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如今这一切不正是按照他所期望的那样发展了吗?为何今夜又来说这些胡言乱语? 她垂下眸子,睫毛轻颤,“王爷,可是卿娆哪里做得不好?” 赵煜冰凉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逼着她看着自己,“好,你做得怎会不好?”他忽然低头在她苍白的唇上落下一吻。 华卿娆整个身子一颤,他的吻一直都是冰凉的,却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温柔过,这让她一时手足无措。 赵煜见她并无挣扎,再次低头抚脸深深地吻了下去。这个吻不急不缓,像是带着极大的耐性一般,一步步攻掠她的唇畔,夺取她唇齿间的芬芳。 华卿娆不自己是怎么了,如此轻易的被他扰乱了心神,等她回过神来,他已经撬开贝齿钻了进来。 她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着,全然忘记了挣扎,一步步迷失在吻中。 赵煜感受到她双手环住自己的脖颈,开始回应自己的吻,缓缓张开略微有些诧异的双眸。 他离开她的唇畔,看着面前人儿面色潮红、朱唇如玫瑰花瓣般娇嫩欲滴,眉梢眼角,皆是春意,眉间那一朵朱砂梅花妖艳风华,心下不禁一动,他打横抱起快步走向床榻。 纱幔飘曳,榻上的二人都像是忘却了自己的身份一般,眼眸中只有对方。 “噔噔噔!”敲门声忽然响起,紧接着传来元禄的声音:“娘娘,大家宣您过去侍寝。” 华卿娆顿时从意乱情迷中清醒过来,她一把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赵煜,咬着唇将床上已经褪下的纱衣重新穿上,遮挡住露出的春光。 她翻身下床,快步走到镜子前,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张已经被吻得红肿的朱唇。 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像是更加急促了一般。 她顿时慌了神,转头怒瞪着坐在床榻上不紧不慢穿着衣裳的赵煜。 赵煜抬起头来对上她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似是有些留恋的打量着她的身体。 华卿娆俏脸一红,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心中又羞又恼,不禁低声怒骂道:“登徒浪子!” 赵煜穿好衣衫,迎着她恼羞成怒的目光走到她身边,拦过她的腰肢,低头就是一记轻吻。他转头望向被急促敲响的大门,轻笑道:“这一次你该怎么办?” 华卿娆看着他满眼的笑意,顿时明白了过来。她手一把拽着赵煜的衣衫,低声怒道:“你是故意的!” 赵煜回了她一个不置可否的轻笑。 元禄一脸纳闷的看着紧闭大门,那边大家还在等着呢,瑛国夫人又在屋内迟迟不出来,这大家的怒火他可担不起啊。他心一横,抬手准备推门进去。 就在他手放在门上的一瞬间,门忽然就被打开了,一袭纱衣的华卿娆亭亭而立。 元禄打量了她一眼,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想侧头看看屋里面,却被她用身子给挡住了。时间所迫,他也顾不得再去探究什么了,低头恭敬道:“娘娘,大家宣您侍寝。” 华卿娆淡淡应道:“好,大人我们走吧。”她转身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走下台阶。 在路过外面立着的雪鸢时,雪鸢福身行礼将她拦下,将一物件塞到她的手中。 第九十五章 侍寝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顿感手心一阵凉意,她抬头以探究的目光望向雪鸢。 雪鸢垂眸低声道:“奴婢恭送娘娘。” 华卿娆脸色有些愠怒,她握紧手中的物件,双眸瞪着雪鸢。 元禄在一旁小声提醒道:“娘娘,大家还等着呢。” 华卿娆缓了一口气,瞥了雪鸢一眼,转身就上了御撵。 元禄见华卿娆上了车,心中松了一口气。他回头别有意味的看了眼那紧闭的屋子,又瞧了瞧垂着脑袋的雪鸢,这才高声吩咐內侍道:“走!” 许是因华卿娆耽搁时间太久,內侍走的都特别急,御撵也摇晃得厉害。华卿娆被颠是头晕脑胀,她抬手将雪鸢塞内给她的冰袋敷在嘴上,缓缓闭上了双眸。 雪鸢能递给她冰袋,这也定是提前知晓了这件事。她还是想不明白今夜发生的这件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她总感觉这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张预先设计好的大网,将她扣在其中,让她喘不过气来。 御撵很快停了下来,华卿娆感觉经过冰敷以后,嘴唇没有刚才那般红肿了。她将冰袋小心翼翼的握在手心里,抬步下了御撵。 在元禄在前面引路的时候,她趁没有人注意,偷偷将冰袋扔到了花丛中。 元禄“嘎吱”一声打开殿门,回身道:“娘娘请吧。” 华卿娆面带微笑,“有劳大人了。”她抬步走了进去。 屋内香炉袅袅,一股浓郁的龙诞香扑鼻而来。寝殿没有华卿娆想象般奢华,反倒有几分风雅。殿内仅点着几支烛火,赵煊脸上带着些怒气坐在床榻上,他身后是一片凌乱,华卿娆心中自然懂得在那之上发生过什么。 她缓步上前走到他身旁,俯下身子靠在他的腿边,仰头柔声问道:“大家这是怎么了?” 赵煊低头望去,她一双星眸顾盼生辉,额间一朵红色的梅花含苞待放,显得她的小脸更加光彩照人。她的颈部白皙秀颀、玉颈生香,目光顺着望下去,正好能窥见胸前的那一抹春光。 他眼眸变得深邃,呼吸有些粗重。 华卿娆手指缓缓抚上他的脸颊,因着她的动作,让那春光泄露得更多。“大家。”她声音娇媚入骨,吐气如兰。 赵煊感觉自己喉咙一紧,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就向床榻之上压去。 华卿娆一声惊呼,身子已经被他压在了床榻之上。她脸上飘上了两朵红晕,一脸羞赧,但眉眼之间皆是风情。 赵煊吻向她那娇艳欲滴的红唇,她的唇畔像是花瓣一般柔嫩,让他不舍离去。手隔着纱衣抚上她曼妙的身材,一点点向下探索。 华卿娆身子轻震了一下,他的手指没有赵煜那般粗糙,抚过的每一处肌肤都顿感火热。她忽感胸前一凉,一声低呼,双手捂住企图遮挡那抹春光。 赵煊温柔的将她双手移开,唇开始向她的脖颈处移去,一切都从从容容、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华卿娆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子,因着他与赵煜有些相似的长相,恍惚间像是看到赵煜一般。脑海里赫然闪现今夜他们相吻时的情景,她心一紧,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 “嘶——”她忽感颈部一痛,低头望去。 赵煊一脸不满,责备她不该此时的出神。他的嘴唇咬上她的耳垂。“在想什么?” 华卿娆手一颤,娇笑着搂住他的脖颈,双眸媚眼如丝:“在想如何侍奉好大家呀!” 屋内纱幔摇曳,烛火渐息。寂静的黑夜中,只剩下床榻上交织的两个人。 ····· 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床榻上的华卿娆身无片缕,唯有一床薄衾遮住了春光。 赵煊翻身下榻,由宫女服侍着沐浴更衣。 元禄见赵煊穿戴完毕,上前问道:“大家留还是不留?” 赵煊回头看着床榻上还在熟睡中的女子,脑海中想起床榻之上的那抹鲜红,心中便没了犹豫:“留!瑛国夫人端庄淑睿,聪慧敏捷,即日起封为瑛美人。” 元禄心下一惊,偷瞄了一眼床榻上熟睡的女子。从大家继位以来,鲜少有宫妃侍寝可以整夜留在福宁殿,加上连着两日晋封,从夫人直接跳到了美人,更是例外中的例外了。 但他还是面色不变的应道:“是。” 华卿娆其实早就醒了,她自然也听见了册封自己为美人的话。她在赵煊走后才睁开眼,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那点点痕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躺了一会儿后,她起身唤来宫女服侍着她穿戴整齐。本来赵煊交代宫人让她在御用温泉中沐浴后再离去,但她感觉整个福宁殿都压抑得很,不想再在这里多待一刻,固而推辞后乘着御撵回了长乐殿。 长乐殿此时犹如过年了一般,高挂起红灯笼。宫人听说华卿娆要回来了,一个个站在殿前欢欣鼓舞的等待着。 华卿娆坐着的御撵刚到殿门口,就看见了这幅场面,她不由得捂嘴噗嗤一笑,由着內侍扶着下了御撵。 众人簇拥着她走进殿中,芳若端来一碗小汤圆递给她,笑道:“这是大家今晨特意派人过来交代的。” 华卿娆手舀起一个汤圆咬下,花生莲子的味道充斥在嘴里,她不由得微蹙眉。 芳若在一旁解释道:“这花生、莲子寓意早生贵子、子孙满堂、多子多福。”她顿了一下,捂嘴笑道:“娘娘,大家对您可真是有心。” 华卿娆俏脸一红,她心中一直只有复仇,着实还没想过拥有自己的孩子。她也不知道万一有一天她真的有了孩子,赵煜是否会让她留下,又是否会耽误自己的复仇大计。 等她吃完手中的小汤圆,芳若又领她进了寝殿,指着床榻上摆得满满当当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笑道:“这也是大家特意安排的。” 华卿娆整个人先一愣,后走上前双眼怔怔地瞧着床塌上的东西。大概是因她之前提过民间的习俗,他以为她在意这个,这才让人特意准备的,这份心思让她的心不禁一颤。 正当她愣神之时,元禄带着內侍来了。 元禄俯身行礼道:“小的见过娘娘,给娘娘道喜了。” 华卿娆微微一笑,摆手道:“大人快请起。” 元禄起身将手中的赵煊赏赐的册子递给华卿娆,“这是大家赏赐给娘娘的,还请娘娘过目。” 华卿娆纤手接过,打开册子打量了一番,册子上密密麻麻赏赐的物件,着实出乎她的预料。 元禄看了一眼她的神情,补充道:“娘娘,这份殊赐在宫中还是第一次,还请娘娘细作打算。” 第九十六章 收买人心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一愣,抬头审视的看着元禄,他正笑脸盈盈的看着她,根本看不出任何一丝异样。但他那句话分明像是在提醒自己什么,难道他也是赵煜的人? 这种想法一出现,就不禁让她有些害怕。若说元禄是赵煜的人,那昨夜赵煜明知道大家会招她侍寝,还敢明目张胆的到她寝殿来就有些说得通了。 赵煜都能将手伸到大家身边去了,这份势力让她不得不有些忌惮。 元禄脸上笑意不减,他恭敬道:“既然娘娘没有事情再吩咐,小的就先退下了。” 华卿娆笑着颔首,见他转身消失在门口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她将册子随手递到芳若的手中,淡声道:“把这册子中大家赏赐的物件取大半部分,按照宫中位分高低分配好送到各殿去。” 芳若一惊,犹豫着开口问道:“娘娘,这是大家送给您的,您为何要分送给各殿的娘娘?” 华卿娆转身走进寝殿,不容置疑地道:“本位让你做你就做,再准备些热水,本位要沐浴更衣。” 芳若不敢再过多言语,转身急忙去准备热水。 华卿娆闭着眼眸泡在热水里,周围水雾氤氲,让她酸痛的身体得到了一丝舒缓。 芳若在她身后帮她按摩着背部,看着她身上那斑斑暧昧的痕迹,脸上不禁一阵火辣。 华卿娆手指划过自己的胸口,低头看着自己胳膊上带着的黑色墨迹,妩媚一笑,另一只手抚水将它轻柔的擦去。 永寿殿里,张贤妃屏退众人侧躺在榻上,她玩弄着自己手上的护甲,慵懒道:“丁大人,昨个儿你不是信誓旦旦的保证说昨夜侍寝的会是馨侍御吗?”她话里带着说不出的怒意。 丁振站在下面,抬头笑道:“娘娘与小的交易是让大家翻了馨侍御的牌子,小的为娘娘做得很好。” “很好?!”张贤妃脸色顿变,手掌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声音尖锐地逼问道:“那为什么侍寝的会变成华卿娆?大家还封她为瑛美人!” 丁振双手相交放于身前,面上丝毫没露出恐惧的神色,他面带笑意道:“那还就请娘娘好好问问馨侍御是如何侍寝的了。为何明明板上钉钉的事,还会被别人将好事捡去。” 张贤妃一愣,怒气轻减了不少。按道理来说,大家翻了馨侍御的牌子,断断不会再次改变,为何会突然变成华卿娆。 丁振提高声调道:“馨侍御昨夜冒犯大家,大家没有发现娘娘与小的之间的交易,处罚小的与娘娘已是最好,娘娘还要在这儿质问些什么呢?” 张贤妃满脸愠怒,被他气得浑身发抖,连说了三个“好”字。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连个宫人都能在她面前趾高气扬了。 她忽然笑了一声,“丁大人爬到今日这个位置,本位也是费心了不少。但大人这翅膀一硬,就想着展翅高飞,难道就不想想“飞得多高,就会摔得多惨”这句话吗?” 丁振跟着笑了起来,恭敬地说道:“娘娘多虑了,娘娘对小的的提拔之恩,小的今生铭记在心。只是这件事发展到如今,着实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张贤妃冷下脸来,“本位只问你一句,馨侍御到底为何冒犯大家?” “听昨夜当值的內侍说,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忽然大家寝宫内发出一声女子尖锐的喊叫声,伴随着人摔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大家的怒吼声。后来馨侍御一身狼狈的被人抬出了福宁殿,大家招来瑛美人侍寝。”丁振说道。 张贤妃微蹙着眉,本来她以为是华卿娆做了什么手脚,但如今听来一切都是在馨侍御被抬进福宁宫侍寝以后的事了。就算华卿娆想从中作梗,也没那个本事。到底在这福宁殿中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大家龙颜震怒。 “馨侍御如何?”她抬头淡声问道。 丁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大家虽说仅罚她在自己殿中思过,但瞧着态度应是没有再出来的可能了。娘娘,这枚棋子大概是废了。” “她是躲过了大家的怒火,恐她前朝的父亲难逃啊!”张贤妃幽幽说道。 她由族里送进宫来这么多年,最是懂得这前朝与后宫紧密相连,因此她所走的每一步都必须将家族利益放在最首位。因为她倒了,家族也会备受牵连;家族若是倒了,那她就连在宫里立足之地都没了。 突然耳畔传来敲门的声音,紧接着是宝琴的声音:“娘娘。” 张贤妃紧张的神经松了下来,又恢复了慵懒的姿态,“进来吧。” 宝琴端着一放着玉器、首饰的盘子推门走了进来,她小心翼翼的又关上房门,朝着屋里的张贤妃跟丁振行礼道:“奴婢参见贤妃娘娘,丁大人。” 丁振两眼含笑的盯在宝琴身上,要说他为何喜欢帮张贤妃做事,除了张贤妃给的赏赐丰厚以外,还是因着她身边这个宫女宝琴。 宝琴虽然长相在这宫里并不出彩,自然他也不是什么贪恋美色之人。只是因这宝琴长得像极了他入宫之前的恋人,这才让他另眼相待。 “宝琴姑娘生得真是越发俊俏了。” 宝琴起身,垂头淡声道:“大人谬赞了。”说着她就绕过他,走到了张贤妃的身边。 张贤妃将丁振的神情尽收眼底,不由得嗤笑一声,一个没有根子的內侍心中还攀想不可能之事。 她手指着宝琴端着的盛有首饰的盘子,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宝琴瞄了一眼张贤妃的神情,有些迟疑地回答道:“回娘娘的话,这是大家赏赐给瑛美人的,瑛美人特意送给娘娘的。” 尽管她将话说的再婉转不过了,张贤妃还是变了脸色,一把打翻她手中的盘子,怒声道:“她倒是会做样子!” 玉器、首饰都摔在地上摔得粉碎,宝琴“啊!”地尖叫了一声,将身子向后退去。 站在她身后的丁振见机,一把搂过她的细腰,佯装惊讶道:“哎呦,宝琴姑娘可伤着了?” 宝琴感受到他在自己腰上偷掐了一把,脸上一阵羞恼,一把推开了他,转头看向张贤妃。见她丝毫没注意到这些,只得咬着牙低声道:“多谢大人了。” 丁振摸到了心上人的腰身,自然美上了天,也不会再过多在意她对自己愤怒的态度。他脸上笑意满满,“宝琴姑娘没伤着就好。” 张贤妃又问道:“她都送了谁处?” 宝琴低头盯着地面上的碎片,答道:“宫中各殿的娘娘基本都送去了。” 张贤妃冷笑一声,咬牙切齿道:“收买人心,这一招真用的极好!” 第九十七章 过度洁癖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瑶华殿正殿里,玉燕看着披头散发走来走去的馨侍御,心中是怕得很。她咽了口唾沫,试探性地唤道:“娘娘。” 馨侍御像是没听见似的,她双手胡乱摩挲着自己的身体,神情慌张,嘴里嘟囔着:“怎么办?怎么办?” 她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声:“啊!”转头双眼怒瞪着玉燕,吼道:“准备热水!给本位准备热水来!” 玉燕被她吓得浑身一颤,哆哆嗦嗦地劝道:“娘娘,您已经···已经洗了五遍了。” 馨侍御快步冲到她跟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猛晃:“本位让你准备热水来!你听没听到!” 玉燕双眸含泪,“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疾声道:“奴婢知道了!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准备!”说着,她连爬带滚像逃似的出了房间。 馨侍御双手环抱着自己蹲在地上,凄厉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眶一滴泪珠滑落。 玉燕让內侍用布包裹浴桶边,将浴桶抬了进来。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坐在一旁失神的馨侍御,缓了一口气道:“娘娘一切都备好了。”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忙又开口道:“浴桶已经清洗过了,又事先用热水浸泡过了,奴婢亲自看着,没有人用手碰过浴桶,请娘娘放心。” 馨侍御眼睛怔怔地望向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玉燕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直到听到馨侍御那句“扶本位沐浴。”,才如临大赦一般松了口气。 她用手帕垫在自己手上,小心翼翼的扶着馨侍御走到浴桶边,又垫手帕帮她褪下纱衣。 馨侍御紧闭双眸坐在浴桶中,温热的雾气将她包围,她这才感觉到心中有了一丝温度。 她脑海中想起昨夜大家对她的万般柔情,脸上渐渐露出笑意。可笑着笑着,忽然笑容僵在了脸上。就像是昨夜她承欢在大家身下的那抹笑容,在看见他手心上那块墨色和自己肌肤上的墨迹一般。 她猛地睁开双眼,满眼都是愤怒。她抬手拼命捶打着水,水花四溅,溅在她的脸上,模糊了她的视线。 玉燕只站在一边用担忧的目光看着,她不敢上前。她很清楚馨侍御的脾气,此时上前除了一顿恶骂、毒打,不会有别的。 馨侍御发泄完自己心中的怒火,情绪才渐渐平息下来。她视线转向自己青葱一般的手臂,手指一点点轻触柔嫩的皮肤,就像是昨夜大家那般。 她还记得大家夸她身上有股异香,甚是好闻。还说她皮肤柔嫩,摸起来甚是光滑。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今日她却被大家关在了瑶华殿里? 馨侍御泪水肆意横流,雾气朦胧之间,她像是看见自己的胳膊上又多出了几点墨迹。 她顿时神色大慌,另一只手不停地揉搓着那个地方,企图将墨迹擦干净,却不知为何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她急得额头上满是汗珠,一边大吼着,一边拼命地揉搓着,誓要将那块皮肤搓去一般。 玉燕眼看着馨侍御胳膊上的皮肤渐渐变红,再这样下去真的有可能把那块皮肤给搓伤的。她快步上前,一把拦下,带着哭腔道:“娘娘,奴婢求您别再这样糟践自己了,行吗?” 馨侍御看着她的手正紧抓着自己的手腕,顿时满眼惊恐,向四周狂甩着胳膊把她的手甩了下来。接着将那手腕浸在水中,拼了命揉搓狂洗着。不知洗了多久,才将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馨侍御杏眼瞪得滚圆,怒气冲冲的看着一旁惊慌失措的玉燕,近乎嘶吼的骂道:“本位与你说了多少遍!别拿你的脏手碰本位以及本位所有的东西!你听没听见!” 玉燕脚下一软,跌倒在地,小脸苍白的望着馨侍御,泪珠啪嗒一下掉落了下来。 长乐殿里,华卿娆沐浴过后,由芳若侍候着穿戴整齐,慵懒的斜坐在榻上。 “芳若,恬才人那儿可将东西送过去了?”她开口问道。 芳若一边整理着她的衣衫,一边回道:“还没送过去。” 华卿娆了然地点了点头,起身下榻,“挑些成色略好些的,本位亲自送去恬才人那儿。” 芳若停下手上的动作,迟疑道:“娘娘,恬才人身有疾病,娘娘此时去恐是不妥。” 华卿娆扫了一眼她,勾了勾嘴角。这恬才人的病倒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太液池赏荷那日被僖修仪的故事给吓着了。夜夜梦见李侧妃的冤魂找她哭诉,这才一病不起。 “又不是什么疫病,有何不妥?本位又不是使她患病之人,为何去不了?” 芳若有些哑口无言,只得闭了嘴。 华卿娆带人到了临华殿,刚走进殿门,就碰见迎面而来的慧婕妤。华卿娆笑着福身行礼道:“臣妾参见娘娘。” 慧婕妤今日虽只是穿了件湖绿色的纱裙,头发也是简单的盘起,但也是清新淡雅、别有气质,让人生生移不开眼。 她盯着华卿娆许久,才缓缓道:“几日不见,妹妹又光彩动人了不少。怕是再过几日,恐本位都要唤妹妹你一声娘娘了。” 华卿娆抬眸含笑,平日里慧婕妤素来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今日怎会与自己调笑一番。“娘娘真是说笑了,能够蒙受皇恩,是臣妾之福。” 慧婕妤没有心思跟她再在这儿巧辩,“妹妹来应是来看恬妹妹的吧,她在殿里歇着呢。” 她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恬妹妹还在病中,妹妹自当谨言慎行才是。” 华卿娆一个愣神,慧婕妤就从她身边擦肩走过。她微蹙着眉回头看着慧婕妤的背影,着实捉摸不透刚才那句话。 “娘娘。”芳若见她愣神,在她身旁轻声唤道。 华卿娆晃过神来,收回视线淡声道:“走吧。” 恬才人殿外宫女见华卿娆来了,忙进内殿通报。通报过后,才引着华卿娆走进寝殿之内。 宫人恭敬地抬手指引道:“娘娘这边请。” 听见声响,床榻上的女子侧过头来,悠悠将目光转向宫女身后的华卿娆,神情一震,缓缓开口道:“瑛姐姐。” 华卿娆含笑看着她,见她只是面色有些苍白,其他各方面都尚好,并没有因病而消瘦,这才心中放心下来。 华卿娆走上前,坐在床榻边上,握住她放在一旁的手柔声道:“身子可好些了。” 恬才人神情顿了一下,“太医来瞧过了,身子已经大好了,姐姐就不用再过多挂心于我了。” 第九十八章 关心则乱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拍了拍她的手,“你这病着也好几日了,叫姐姐怎么不挂心呢。” 恬才人垂首一笑,有些苦涩地道:“听说姐姐被大家召去侍寝了。” 华卿娆微微一愣,笑道:“蒙受大家恩宠,这才有幸侍寝。” 恬才人依旧垂着头,低声道:“我早就说过以姐姐的姿色,侍寝不过是早晚的事。倒是我有幸最先得了大家的宠爱,奈何这身子骨不争气,生生错失了。” 华卿娆察觉出她话里带着些微词,神情也是恹恹的。自打刚进门她瞧着自己的神情就有些不对,开始以为只是因病,如今想来定是出了什么事端。 “妹妹怎么这是?为何哀声自叹?” 恬才人直接忽略她的问话,抬头越过她,目光盯着芳若手上端着的盘子。“这些都是大家赏赐给姐姐的吧?” 华卿娆转头接过盘子,选了一枚珠钗轻柔地戴在她的头上。“这些是姐姐选来送与你的,可喜欢?” 恬才人素指从头上摘下那珠钗,放在手中把玩,看这成色、样式应都是宫中上好的货色。她扯出一个苦笑,眼中雾气朦胧,“大家真是疼爱姐姐,赏赐的东西都是好的,这珠钗真好看。” 华卿娆蹙着眉瞧着她眼眶里豆大泪珠滑落,滴在珠钗上留下点点泪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恬才人抬起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高声道:“她们都说姐姐接近我,就是为了夺得大家的宠爱。” 她用凄怨的目光盯着华卿娆的脸,哀声道:“姐姐,她们说得可都是真的吗?” 华卿娆身子一震,脸色顿变。她扫了一眼屋内侍奉的宫人,厉声道:“何人在你面前嚼得碎嘴子?” 恬才人无力的看了一眼屋里因华卿娆怒吼而颤抖的宫人们,苦笑了一声,再次追问道:“姐姐只需告诉我,是真的吗?” 华卿娆盯着恬才人的脸,坚定道:“不是!” 恬才人连苦笑都扯不出了,她垂着头,低声道:“我相信姐姐,像姐姐这等样貌,又何须靠着我来接进大家。” 华卿娆搭在床榻上的手无力的垂下,她心中清楚她与恬才人之间因流言已经有了裂痕。这裂痕一旦有了,她无论怎么费心去补,裂痕终究不会恢复到原来那般,就像破镜即便圆了也还会有痕迹一般。 她恐是太过天真,还想在宫中会有朋友。也罢,这般就再也没有了束缚,才能真正放手一搏。 她站起身来,转身头也不回的说道:“你累了,我该日再来看你!” 恬才人眼眸一颤,又是一滴泪珠滑下。她想开口挽留,但华卿娆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寝殿门口。 “妹妹,你这又是为何?我不是与你说了,别去问她吗?”一个样貌绝色的女子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有些责备道。 恬才人蹙着眉,委屈地看着她:“姝姐姐,你是知道我的,我不问出来,心中不舒服。”她豆大的泪滴一滴滴,一串串滴落了下来,砸在她的手背上。 姝侍御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摸了摸她的头:“我的傻妹妹!”她眉毛紧蹙,“我瞧着瑛美人像是有些生气了。” “啊!”恬才人惊呼一声,抬头急道:“姝姐姐,这可怎么办?” 姝侍御刚想开口说话,忽觉咽喉处一阵难受,她转过头捂嘴一阵清咳。 恬才人神色焦急的替她抚摸背部来顺气,自责道:“都是我不好,不会说话,脑子又不转弯。气走了瑛姐姐,又让姝姐姐你还在病中就替我着急。” 姝侍御回身握住她的手,笑着柔声安慰道:“这怎么是你的错了呢?是我自己个儿身子不好。至于你瑛姐姐,等你病好了,去赔个礼、道个歉就是,想来她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恬才人一脸惊喜地握住姝侍御的手,高声道:“姐姐说的可是真的?” 姝侍御含笑点了点头,“是真的。” 恬才人立刻着急忙慌的要下床,“那我现在就去。” 姝侍御一把拦下了她,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你怎么这么着急啊?” 恬才人不停地摇着她的手,娇声撒娇道:“我的好姐姐,你就让我去吧。只有瑛姐姐原谅我了,我才能安心。” 姝侍御将她温柔地按回到床榻上,坚定地说道:“你想要安心也不差这么一小会儿。等一会儿庞太医来了,给你检查无碍了,我才能放你出去。” 恬才人嘟着嘴坐在床上扭了扭身子,无奈道:“好吧。” 华卿娆刚从寝殿走出来,就迎面碰上了前来给恬才人检查身体的庞太医。 庞太医与其身后跟着的內侍齐齐行礼道:“微臣(小的)参见娘娘。” 华卿娆因着与恬才人的事,心中有些烦闷,随手摆了摆:“起来吧。”就要侧身离去。 庞太医忽然向左侧移了一步,拦住了华卿娆的去路,他拱手道:“微臣有话想与娘娘说,可否借步一下?” 华卿娆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双眸微眯,过了许久才开口道:“好呀。” 他们二人移步到临华殿的花园里,各自屏退了跟在身边的宫人,园中只剩下了她们二人。 华卿娆以探究的目光看着他,示意他开口说话。 庞太医打量了一眼华卿娆上下,果然不负传言,是一位仙姿玉色的妙人。“既然娘娘与微臣都有要事在身,微臣就不绕弯子了。” 华卿娆听着他的话,点头的同时也在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太医。 他身上一件正八品官服整齐的穿戴着,全身上下洁净得一尘不染。瘦削的面颊上一双明眸清澈如水,皮肤应是因为日日在宫中到处看诊,晒成了古铜色。青丝随风,无意间添了一抹清雅之气。 “娘娘想要在这宫中生存下来,爬上高位,这是娘娘自己的事,微臣干预不得。但是恬才人生性单纯,还请娘娘的阴谋诡计不要乱用到她的身上。” 华卿娆平日里素来听闻庞太医面对达官显权,既不阿谀奉迎,也不疏狂轻慢,向来都是有话直说、敢言敢语,如今看来还真是这般。 她勾起嘴角,目光玩味的看着庞太医,声音清脆婉转地说道:“不知庞太医今日与本位所说的话是以着什么样的身份。若是以着太医的身份,怕是你说的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一个太医的管辖范围。” 她轻笑一声:“可是除了太医的身份,你还在恬才人处有何身份呢?莫不是·····” 她故意捂着嘴停住话语,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眼神别有意味的看着庞太医。 庞太医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他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了,却没想到今日还是关心则乱了。 第九十九章 谣言出处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见他沉着脸不言语,低声一字一句道:“庞太医也知道这是在宫里,自当谨言慎行的好。可别因着那点小心思,断了自己的仕途,还害死了无辜之人!” 庞太医心下一震,面上强作出从容,拱手道:“微臣谢娘娘教诲,从今日起自当谨言慎行。也请娘娘同微臣一般看清自己的身份,切莫害死无辜之人!” 华卿娆楞了一下,随即笑道:“身份这件事本位一直看得清楚,无需庞太医提醒。” 言罢,她转身而去,只留庞太医一人站在原地陷入沉思。 华卿娆出了临华殿,心中感觉甚是烦乱。这偌大的深宫犹如一个牢笼将她禁锢于此,脚下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行在刀刃上,一不留神就会掉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她在宫中随意的走着,进宫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却还没好好逛逛这偌大的后宫。每日基本上除了皇后的景阳殿,便是自己的长乐殿。 芳若瞧了一眼华卿娆的脸色,总觉得她在与庞太医说完话之后,情绪变得有些不对。但因着自己被遣的甚远,又听不见她们到底说了什么。 “怎么瞧着娘娘的脸色不太好?”芳若试探性的问道。 华卿娆止住了步子,转头看着芳若,冷笑道:“你倒说说本位哪里脸色不好了?” 芳若不敢与她对视,忙垂下脑袋,“是奴婢失言了。” 华卿娆轻笑一声,转身又继续沿着小路走着,随意的说道:“本位不过是与你随意聊几句,你就吓成这般。本位到底有何吓人的地方,让你这般唯唯诺诺?” 芳若咽了口唾沫,恭敬回道:“娘娘是奴婢的主子,奴婢本就应当处处以娘娘所言为上。” 华卿娆勾了勾嘴角,眼眸流转,“那你且说说为何几日不见,恬妹妹就与本位生分了?又是何人在她耳畔嚼得碎嘴子?” 芳若眼眸一转,快步走到与华卿娆平行的一侧,恭敬道:“其实娘娘,奴婢对娘娘有所隐瞒。” “哦?”华卿娆停下脚步,双眼微眯瞧着眼前的一脸衷心的芳若,“那你且说对本位有所隐瞒的是何事?” 芳若“扑通”一下跪在石子路上,“其实关于娘娘为了夺得大家恩宠而特意接近恬才人的谣言,早就在宫中传开了。只是因着娘娘这几日忙着侍奉大家,奴婢怕娘娘烦心,这才一直让全殿的人瞒着。” 她头贴着地面,自责道:“都是因为奴婢的过错,才致使娘娘与恬才人没能及时解除芥蒂,造成今日的局面,还请娘娘责罚奴婢。” 华卿娆看着芳若这幅忠心耿耿,恨不得为自己出生入死的样子,心中一阵冷笑。她面上带着微笑,将跪在地上的芳若扶起,柔声道:“本位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心为了本位好,这份忠心,本位怎会罚你呢?” 芳若满眼感激,声音中带着些许颤音地说道:“娘娘待奴婢的好,奴婢铭记在心。自当以后为娘娘做牛做马,以报娘娘之恩。” 华卿娆妩媚一笑,“做牛做马就无需了,只要你好好侍奉本位,忠心耿耿,本位自然不会亏待了你。”她特意咬重“忠心耿耿”几个字。 芳若一愣,随即感激涕零道:“是,奴婢谨记。” 华卿娆又转身抬起步子,缓慢地延石子小路走着。 芳若在一旁跟着,见华卿娆不再开口说话,她沉默了一会儿,犹豫开口道:“娘娘,奴婢今日已经私下彻底查明了谣言最初所出之处。” 华卿娆挑了挑眉,头也不回的问道:“是谁恶意所为?” 芳若因跟在她身后,看不清她的神情,但听着她的话语像是很感兴趣的样子,便缓了口气,坚定道:“这谣言最初是从俪才人身边的贴身宫女那儿传出来的,奴婢想着应该跟俪才人有些关系。” 华卿娆眼眸一沉,冷笑道:“那倒是极有可能,俪才人向来仗着贤妃娘娘是她的姐姐,对本位看不顺眼。穿小鞋这样的事,以她的脑子倒是干得出来。” 芳若见她话里带着丝丝恼意,想必是信了自己的话,忙又煽风点火道:“以前娘娘比她位分低的时候,她就不给娘娘您好脸色看。如今娘娘得了大家的宠爱,提拔为美人,她还气红了眼,使这种下作手段!” 芳若又似有若无的叹了一口气,“奴婢就是想不到那恬才人,娘娘平日里待她如此亲厚,特意将大家赏赐的好东西分送给她。她还是因为这一点小小的谣言,就心中生疑,竟然还来质问娘娘。” 她说完,又感觉自己的话有些说多了,忙抬头瞧了瞧华卿娆的脸色,见她丝毫没察觉出来,这才放下心来。 华卿娆侧脸将她那点的小表情尽收眼底,面上露出一丝哀愁道:“你说到本位的心坎里去了,俪才人算计本位也就罢了,本位只是生气并不伤心。可那恬妹妹因着这一点小事,就与本位生出嫌隙,本位的心真是被她质问得遍体鳞伤啊!” 华卿娆手扶了扶脑袋,身子有些踉跄的站不稳。 芳若急上前扶着她的身子,柔声劝道:“娘娘切莫因这事伤了自己个儿的身子啊!” 华卿娆双眸满含忧伤,她拍了拍芳若的手,“还是你最贴心,待本位最好。” 芳若忙垂头行礼道:“娘娘,这都是奴婢该做的。” 小路两旁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树梢上传来鸟儿清脆的啼鸣声,空气中隐隐还有一股清淡的花香。 华卿娆又沿着小路走了一会儿,忽然树木的尽头露出一片广袤的草场,草场上有几只马儿在悠闲自在的吃着地上的草,草场的不远处又是一片树林。 她眼中闪过惊异,没想到在这皇宫之中还有这么一片自由的天地。她转头问身后的芳若:“这是何地方?” 芳若扫了眼周围,解释道:“娘娘这是韩贵妃的练马场。” “韩贵妃?”华卿娆轻声呢喃。 芳若道:“韩贵妃是骠骑大将军的独女,性子爽朗,素来喜武好骑。大家便将这练马场赐给了贵妃娘娘,还免去了每日给皇后的请安。” 华卿娆了然的点了点头,怪不得她素来没在请安时见过这个韩贵妃。她看着这么大的一块草场,疑惑的开口问道:“这皇宫怎么还有这么一块地方?” 芳若笑道:“娘娘您有所不知,这块草场是高祖当年因其皇后武家出身,特意而建的。娘娘眼前所看到的仅是凤毛麟角,真正的美景还在那片树林之后。”说着,她的手指了指远处的那片树林。 华卿娆抬眼望去,本还想再开口问些什么,忽视线瞟见不远处有两个人策马奔腾着朝她这边跑来。 第一百章 人间秘境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马上的人影渐渐清晰,华卿娆定睛细瞧,那赤红色马上的玄衣男子竟是赵煜! 她目光转移到他身旁骑白马的女子,暗红色的骑装包裹着曼妙的身姿,头发不似平常妃子那般盘着发髻,只是如男子一样随意的束着。英姿飒爽的手持缰绳,在草场上奔腾着。 芳若见华卿娆看得出神,上前一步在她耳畔轻声提醒道:“娘娘,他们二人是韩贵妃与穆王爷。” 华卿娆瞳孔一震,怪不得那本后宫册子上唯独没有这韩贵妃的名字,原不过这二人私下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韩贵妃高喝一声,用力勒紧手上的缰绳,白马惊叫着向上扬起前蹄。她从容自若的随着马儿向后仰着身子,猛地用力向旁边一拽缰绳,白马顺从的放下了蹄子,停在了原地。 华卿娆看着她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心下不禁感叹这般英姿飒爽的模样,倒是不像是这深宫里的贵妃,倒像是那少女怀春时的梦中情人。 赵煜也勒马停下,目光似有若无的打在华卿娆身上。 华卿娆看不懂赵煜此刻的情绪,但只要一想到昨夜二人之事,不禁脸颊觉得火辣辣的。索性垂着脑袋,避开他的目光,恭敬行礼道:“臣妾参见贵妃娘娘、穆王爷。” 韩贵妃一个翻身利索的下了马,走到华卿娆面前,满脸喜色的说道:“好俊俏的美人,不知你是何人?” 华卿娆听见她说话的语气都似男儿般豪爽,心中顿时了然为何那后宫册子上没有她的名字了。华卿娆垂眸柔声道:“臣妾是大家新册封的瑛美人,打扰了贵妃娘娘与穆王爷骑马,还请娘娘恕罪。” 韩贵妃爽朗的笑了起来,转头对着也下了马背的赵煜说道:“这美人不光长得美,连说话都是柔声细语的,听得我心中痒痒的,叫我好生欢喜啊!” 赵煜挑了挑眉毛,调笑道:“你总是好这口。” 韩贵妃听此言,用拳头捶了他胸口一下,又笑了起来:“还是你懂我啊!” 华卿娆见他二人不同一般的熟络,像是彼此相识多年的至交。她安静地垂着头听他们玩笑着,并不开口言语。 韩贵妃发现她格外的安静,便开口向她问道:“可会骑马?” 华卿娆垂头摇了摇,柔声道:“臣妾不会。” 韩贵妃轻笑了一声,“不会也没关系,可想骑马?” 华卿娆讶然的抬头,视线无意识地瞥向一边的赵煜。他此时也正看着自己,四目相对,脑子顿时一片空白,竟然鬼斧神差的说出了“想”字。 等她反应过来了,话也已说出了口,根本容不得她再有半点反悔的机会。 韩贵妃目光似有若无的在华卿娆与赵煜之间流转,她扫了一眼华卿娆身后的宫人,开口笑道:“我还想再策马奔腾一会儿,正巧穆王爷没什么事了,就让他牵马带你在附近溜溜吧。”话里根本没留有半点让赵煜拒绝的余地。 她又指着草场另一边的宫殿,转头对华卿娆身后的宫人道:“你们暂且去那边等着你家主子吧。” 芳若总感觉有些异样,但她又说不上来,只得俯身行礼道:“是。” 华卿娆由內侍扶着,踩着凳子好不容易上了马背。这马背比她在下面看到的还要高,心下不禁有些恐惧,攥着马鞍的手又紧了紧。 赵煜牵着马不疾不缓地在草场走了两圈后,缓缓走向草场另一面的树林。 华卿娆坐在马上甚是平稳,没有感到太多颠簸,心中的紧张顿时也舒缓了许多。 她回头望去见层层树木遮挡,已经看不清草场那边芳若她们的身影了,这才转回头看着赵煜牵马的背影,缓缓开口道:“王爷,今日之事是卿娆错了。” 赵煜停下脚步,转身仰头看着马背上女子的仙姿佚貌,“可想去看看这草场中隐藏着的美景?” 华卿娆睫毛轻颤,沉默良久,微微颔首。 赵煜将缰绳递到她的手中,一个飞跃翻身上马。双手从后环住她的身体,从她手中接过缰绳,猛拍了一下马身,马飞跃而出,急速穿梭在丛林之中。 华卿娆这才感受到真正策马奔腾的感觉,她不禁微翘起嘴角。赵煜身上熟悉的气息将她包裹,让她原本有些烦躁的心慢慢平复下来,有了一丝说不出的安定。 郁郁葱葱的树木从身边急速的划过,疾风在耳边留下“唰唰”的响声。树木渐渐疏落,光亮透过大片的树木缝隙投射而来,照得华卿娆睁不开眼。 她缩在赵煜怀内,用手放在眼眸上微微遮挡这光芒。等她适应过来,才放下纤手,一潭清泉展现在她的视线里。 阳光照在波光粼粼的泉面上,像给泉面铺上了一层闪闪发光的碎银,又像是被揉皱了的绿缎一般。当一阵清爽的微风拂来,泉面泛起一层层涟漪。绿草、清泉、蓝天,这里就像是深藏在人间的秘境一般。 当华卿娆沉浸在这美景之时,赵煜已经翻身下马,他朝她伸展双臂:“下来吧。” 华卿娆看了看马下与自己相距甚远的地面,没有踩着的凳子,想要自己顺利下马是完全没有可能的。她也不再扭捏,双臂环着赵煜的脖颈,由着他将自己抱下了马。 华卿娆站定后,环视四周一圈,见只有他们二人,才缓缓开口道:“馨侍御冒犯大家,已经被关在殿里面壁思过,恐难有翻身之地。王爷只需将她父亲盐运使贪赃枉法的证据提交给大家,就可达成目的。” 赵煜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手指摩挲上她的脸颊,勾了勾嘴角道:“这件事你办得很好,果然这深宫是个好地方,已经把你磨成一把利刃了。” 华卿娆微蹙着眉头,除掉馨侍御是他入宫前夜交代给她的第一个任务。如今虽然馨侍御只是被关在殿里,但在大家面前她已经没有什么说话的权利了。“宫中的谣言是不是馨侍御传出来的?” 赵煜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耸肩道:“本王怎会知道?” 华卿娆轻笑一声,脸上挂起妩媚的笑容:“王爷素来在宫中耳清目明,又怎会不知。” 赵煜不置可否的摆手笑了笑,并不言语。 华卿娆继续道:“芳若与我说传谣言的是俪才人,可是当日在太液池与我有冲突的是馨侍御,也是因此破坏了她偶遇大家的计划,抢了大家的宠爱,按道理来讲最恨极了我的应该是馨侍御。再说以俪才人那个脑子,她只会当面甩脸子、使绊子,是想不出这种法子的。” 她顿了一下,“我只是不明白,无论俪才人还是馨侍御都是张贤妃的人,皇后她又何须让芳若来欺骗我是俪才人所为呢?” “你真以为馨侍御是张贤妃的人?”赵煜忽地靠近,呼出的热气打在华卿娆的脸上,让她不禁娇躯一颤。 第一百零一章 你是我的人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皇后不是个傻子,她是不会做出半点损害自己利益的事,尤其是把张贤妃的帮手亲自召进宫来。当初她向大家进言,一方面是因为既可以在大家面前得了好,又可以给不想再送族人进宫的张贤妃添个堵。” 赵煜嘴角一勾,“而另一方面那群与张太师一同上谏的群臣里面,可以说大多数都是皇后暗插进去的人。换句话说,就是与你一同进宫的这些女子里,有很多都是皇后的人。” 华卿娆喉咙一紧,她咽了口唾沫,抬头与他四目相交:“馨侍御是皇后的人,那元禄是你的人吧?”这疑问句的话语中却透着更多的肯定语气。 “我的人?”赵煜那深不见底的眸子愈加幽暗,他忽地抿嘴轻笑,手指抚上她的脸颊,“我的人多了去了,你不也是我的人。” 华卿娆娇身一颤,猛地向后撤了一步,与他拉来了距离。 赵煜看着悬在半空中的手指,紧跟着逼进了一步,他轻笑道:“你在躲我?” 他熟悉的气息再一次将华卿娆笼罩,让她脑海中“腾”地一下闪现出昨夜那火热的画面。她一边惊慌地摇着脑袋,一边跌跌撞撞地向后撤去:“我没有,我没有!” 赵煜也不甘示弱,步步紧***得她背撞到一棵大树,再也无路可退。他一只手臂抵在她身后的树干上,阻断住她的去路,双眸含笑地俯身凑近她的脸庞,“那你在逃避着什么?” 华卿娆竭力侧过脸躲开他紧逼着的目光,但因着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太近,这一动作使得赵煜的薄唇在她的脸颊微擦而过,让她的脸颊不禁飘上两朵红晕。 赵煜撩起她的一缕青丝,缓缓凑近她娇嫩的耳朵,温热的气息肆意的洒在她白皙的脖颈上。“昨夜他待你可好?” 他顿了一下,又戏谑的笑道:“有我好吗?” ····· 芳若在草场的宫殿里有些惴惴不安的等待着,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是又偏偏说不上。 难道是瑛美人跟穆王爷有什么事情?这念头一出,让她不禁一脸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但随即她又摇头否决了这个念头,她瞧着他们二人并不像是相识的关系,今日之事难道只是巧合? 正当她脑子一团浆糊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走吧,回长乐殿吧。” 芳若一惊,抬头正看见华卿娆站在她的面前。她边点头应声,边似有若无的将目光扫向华卿娆的身后。见身后并没有赵煜的身影,她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沮丧。 若是真能发现瑛美人与穆王爷有染,那她便就可以早些完成任务,离开这长乐殿了。自从雪鸢闹了那出以后,她在这长乐殿里根本无法再待下去,连那最末等的宫人都在暗地里给她使绊子。 她也曾因为这事去找了皇后娘娘,恳求皇后娘娘能把她调出长乐殿。但是皇后娘娘只是随意安慰了几句,却并不上心理会她的这个请求,这让她心中更加的焦急不安。她生怕有一天瑛美人发现了她不忠的证据,那她到时候真的连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华卿娆刚回到长乐殿没多久,宫人就进来禀报说:“娘娘,恬才人求见。” 那宫人见华卿娆脸色凝重,迟迟不肯开口,又补充道:“娘娘,恬才人之前已经来过好几次了。现在说若是娘娘不肯见她,她就一直站在院里等着娘娘。” 华卿娆缓缓闭上双眸,隐藏住眼中流露出的情绪。她随意摆手道:“与她说本位不在殿中,让她不要等了,今日暂且也不要再来了。” 宫人皱着眉,为难了好久,才开口应下:“是。” 芳若见宫人退下,忙上前道:“这个恬才人之前在她殿里对娘娘冷言冷语,还出口厉声质问娘娘,如今来又是想要做什么?这是苦肉计吗?” 华卿娆依旧没有张开眼,她蹙着眉,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沉声道:“你也下去。” 芳若还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看了看华卿娆的脸色,又忙闭了嘴,默默地退了出去。 华卿娆听见关门声,才缓缓张开眼,她身子有些颤抖的长呼了一口气。 从今日在临华殿恬才人那儿,她恍然明白:她以着青楼艺伎的身份重生于世,因复仇而进入大梁后宫那日起,她的身边便不再会有朋友,有的只是挡路者或者是敌人。 她不敢去想,如果有一日赵煜对她说下一个除掉的目标是恬才人,她是否还会冷酷的化成一把利刃,狠狠戳进恬才人跳动的心脏。 天色渐黑,雪鸢执灯走进房间来,将烛火一一点亮,屋内这才有了丝光亮。她看着坐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的华卿娆,开口说道:“娘娘可饿了?今日也没吃点什么东西,奴婢去让宫人给娘娘备点饭菜去。” 华卿娆失神的双眸渐渐恢复了光彩,她淡声问道:“她何时走的?” 雪鸢知道她口中问的是谁,但并没有回应,只是淡淡的岔开话题说道:“大家已经吩咐了一会儿会过来,娘娘还是不要这般态度消沉为好。” “我在问你,她何时走的?”华卿娆又加重语气问了一遍。 雪鸢淡望了她一眼,轻声道:“下午在殿外站到了晚些时候,芳若不知过去跟她说了什么,她就哭着走了。娘娘,仁慈与朋友在这后宫中您是最不需要的,这不管对于您的复仇还是主子的大计都是·····” 华卿娆忽然冷笑着打断了她的话,起身怒不可遏的冲到她的面前,有些崩溃的厉声道:“你别拿赵煜压我!” 雪鸢看着她眼中的泪水簌簌的流下,神情不变,依旧淡声道:“娘娘,今日之路是您自己所选,又何必此时拿自己的选择难为自己。” 华卿娆踉跄了两下身子,她颤抖着蹲下无助的抱住自己的膝盖。今夜恐怕是她自从出嫁那日以后,情绪最崩溃的一次。 这条路是她选择的,她也曾想过这条路必将是荆棘满道,若想通过她的双手必须染满鲜血。可当残酷的选择真正降临到她的面前的时候,她还是畏惧退缩了。 雪鸢轻叹了一口气,“娘娘何须如此,主子未必以后会拿着恬才人来逼娘娘。就算真正有了这一天,以娘娘的智慧,难道就想不出万全之策吗?” 华卿娆沉默良久,缓声道:“扶本位起来,帮本位梳妆。” 雪鸢面露一丝笑意,出声应道:“是。” 第一百零二章 脸毁了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你说什么?”馨侍御身子一颤,不敢相信的瞪大双眼。她忽然紧抓着玉燕的胳膊,怒吼道:“你再给本位说一遍!” 玉燕被她这一抓,身子不受控的颤抖着。她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的说道:“娘娘的父亲董大人今日被大家···被大家查明贪赃枉法,已经押入大牢了。” “啊!”馨侍御惊叫了一声,一把甩开她的胳膊,抱着头嘶吼道:“不可能!我爹爹怎么可能贪赃枉法呢?一定是大家查错了!一定是!” 她像个无头苍蝇般在殿里乱窜,嘴中呢喃道:“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她眼眸中忽然闪过一丝光亮,捂着嘴的手放了下来,笑道:“我去跟大家说,大家对我那么温柔,他一定会好好听我说的。” 说着她冲到殿门口,企图打开殿门。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拉扯,殿门都纹丝不动。“快打开呀,快打开!本位要去找大家!” 回应她的只有死一般的沉寂,她有些安定的情绪渐渐崩溃起来。她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双手还是不停地捶打着殿门:“你们给本位打开!本位是大家亲封的馨侍御!你们快给本位打开呀!” 玉燕看着馨侍御近乎癫狂的样子,捂着嘴低声抽泣。她两步走到馨侍御身旁,“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娘娘,娘娘···您要保重好身子呀!” 馨侍御拍打着自己的脸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她脑子一团乱麻,根本无法思考。她忽觉脸颊、身上一阵瘙痒,她一边用指甲挠着瘙痒之处,一边双眼无神的瞪着地面:“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玉燕趴在地上哭得没了力气,她强撑着身子想抬头安抚馨侍御几句,但一抬头却看见一张一道道血痕纵横的脸颊。 她下意识手扶地面向后退去,手捂着微张的嘴巴,双眼惊恐地张得滚圆。“娘···娘娘··你··你的脸。” 馨侍御看着她被惊吓过度的模样,心下一紧,忙扑过去问道:“怎么了?本位的脸怎么了?” 玉燕看着突然间放大了的那张脸,挣扎着向后缩去,一边缩,一边摆手带着哭腔道:“别过来,别过来。” 馨侍御被玉燕这般动作弄得心中更加害怕,她怒吼一声,一把扯住玉燕的胳膊用力拉了过来,厉声道:“快说!本位的脸怎么了!” 玉燕被她紧抓着动惮不得,又不敢再去看她那张已经有些血肉模糊的脸,只得垂着头抽泣道:“娘···娘娘···” 玉燕已经被吓得话不成句,说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有用的,这让馨侍御心中越来越害怕。她双眼血红,抓着玉燕的胳膊用尽了身上的狠力气,吼叫着:“你给本位快说!不说!本位杀了你!” 玉燕吓得浑身颤抖,也管不上胳膊处传来的疼痛,大声道:“娘娘您的脸毁了!” 她说完,捂着嘴看着馨侍御渐渐苍白的脸色,扑在地上就“扑通、扑通”的一下下磕起头来:“娘娘!奴婢求娘娘饶恕!” 馨侍御双眼放空般盯着前方,颤抖的手指轻轻抚上脸颊。“嘶——”指尖与血痕处相碰,让她不禁抽吸了一下。她半张着嘴巴,抽泣着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那抹血红刺痛了她的双眼。 “啊!”一声尖锐的嘶吼划破了寂静的宫殿。 玉燕缩着身子,捂着嘴巴看着馨侍御砸烂了殿里所有的镜子,她恐惧的眼泪簌簌的流了下来。 馨侍御在扑到妆奁时,忽然瞥见她桌子上放着的美肌膏,眼神一点点变得怨毒。她抬头看着妆奁镜子里的自己,恍然明白过来一切。她忽地转身,将恶毒的目光紧盯在蜷缩在角落的玉燕身上。 玉燕看着她双目狰狞,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着。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但立刻又“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磕起头来,她求饶道:“娘娘··娘娘··娘娘··” “娘娘!”她在一阵喊叫声中,被馨侍御一把拽住头发,拉扯着向妆奁处走去。 玉燕感觉自己的头发就要被拽掉了一般,她双手捂着自己的头部,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娘娘!娘娘!” 馨侍御脸上露出嗜血般的冷笑,她半弯着腰拖着玉燕走到妆奁旁,眼眸一凌,拽着她的头发猛地朝地上摔去。 玉燕感觉自己的脑袋在与地面相撞的时候发出“咣当”一声,紧接着她脑子“嗡”的一下,疼痛感瞬间炸裂开来,疼得让她呼吸不上来。她捂着脑袋倒在地上,嘴中只能发出“额··额··”的声响。 馨侍御冷眼看着她,蹲下身子再一次一把抓住她的头发,让她正视自己。紧接着“啪啪”几声清脆的声音响起,馨侍御狠狠在她的脸上扇了几个巴掌:“说!是不是你在美肌膏里下了毒!是不是你要害我!” 玉燕两边脸颊高肿起,火辣辣一般的疼痛侵蚀了她的神经,嘴里的血腥味甚是浓重。她耷拉着脑袋,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说道:“娘娘,那美肌膏奴婢从瑛美人那儿拿过来,就根本没动过,请娘娘明鉴。” 她最后一个字音刚落,就昏死了过去。 馨侍御一眼厌恶的将她随意扔在了一旁,她站起身来怨毒的目光紧盯着桌上那瓶美肌膏,手指的利甲刺破皮肤,深入血肉之中。她近乎癫狂的痴笑起来,忽而停下,咬牙切齿般厉声道:“华卿娆!我定不会放过你!就是做鬼也要永生永世缠着你!” ····· “啊!”华卿娆一头冷汗的惊醒过来,她一手撑着床榻,一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大口的呼吸着。 今夜大家忙着在崇政殿处理政务没有过来,想来他在她这儿一连歇了三日,已经向后宫清楚的证明了他对她极度的宠爱。 雪鸢听见华卿娆的尖叫声,推门快步走了进来:“娘娘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 华卿娆感受到自己背后的衣衫已经被冷汗都浸透了,她随意摆了摆手道:“无事,无事。” 雪鸢转身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缓声道:“娘娘,馨侍御日夜在瑶华殿闹着,宫里关于您下毒害馨侍御的谣言也是越传越盛,您为何不与大家诉说,证明您的清白?” 华卿娆喝下一口热茶,燥乱的心这才稍许安定下来,她将杯子递还给雪鸢:“若是我因此事去找了大家,才正中那散播谣言之人的下怀。我就要晾着她,看她还有什么法子。” 雪鸢一震,惊讶的问道:“您的意思是说散布谣言的不是馨侍御?” “馨侍御如今惹怒圣颜,被关在殿中,她父亲又关在牢中。她除了在殿里嘶吼叫嚷的本事,还会干什么。”华卿娆狡黠一笑,眼眸中闪出一丝别味的光芒。 第一百零三章 撞见秘密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乌云遮住了月光,整个夜空都雾蒙蒙的,只有寥寥无几的星星发出暗淡的光芒。乌鸦躲在树梢上与黑夜融为一体,不时发出几声“哇,哇”的声响。 荒无人烟的破败宫殿里传出人说话的声音:“玥儿,事情为何拖到现在,还没办好?”语气中带着些许责备。 那女子今夜依旧是一身黑衣,黑夜遮挡住了她的仙姿玉色。她垂首恭敬回道:“玥儿办事不利,还请义父责罚。” 丁振沉默良久,长叹了一口气,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义父知道你的能力,一定是出了什么事阻拦住了你的脚步。只是义父想知道到底是出了何事,能让玥儿你无计可施。” 黑衣女子柔声解释道:“玥儿本想按照义父的计划,靠恬才人接近华卿娆。但只是没想到因为一些谣言,使得她们二人生出嫌隙。华卿娆现在根本连面都不见恬才人一面,更谈不上玥儿想借此接近她了。”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后来玥儿听到馨侍御的咒骂声,便借机散出谣言想引出华卿娆。可谁知道她根本不接招,每日缩在长乐殿不出来,真的是寻不到机会来接近她。不过这一切还是因为玥儿的无能,还请义父责罚!” 说罢,她提裙双膝跪在地上。 丁振盯着黑衣女子的眼眸忽明忽暗,看不出一点儿情绪。他忽地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抬手将黑衣女子扶起:“玥儿你对义父忠心耿耿,费尽心思为了义父的大计,义父怎会忍心罚你呢。” 他拍了拍她细嫩的手背,轻声道:“无需烦扰,义父来为玥儿你想办法就是。” 他话音刚落,忽听见宫殿外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姝姐姐?是你在这儿吗?”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两人都一惊。 丁振与黑衣女子对视一眼,面无表情的飞身快步躲进了殿内。 黑衣女子也飞快的褪去身上的黑衣,扔到一旁杂草丛内。她瞄了一眼丁振刚刚躲进的地方,转身快步朝殿门口走去。 恬才人手提着灯笼,刚想试探性的迈进宫殿,查看里面的情况。忽然感觉自己的眼前一黑,一个人影从殿里闪了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啊!”一声尖叫划破寂静的夜空,她手捂着脸跌倒在地,手里的灯笼也被扔了出去,骨碌着滚到一边。 黑衣女子忙上前柔声安抚她道:“恬妹妹,别怕!是我,我是你的姝姐姐!” 恬才人咽了口唾沫,迟疑着放下了手。待看清来人之后,她方才舒了一口气。“姝姐姐,你可吓死我了!”话里带着明显的哭腔。 姝侍御温柔的笑着将她从地上扶起,有些不自然的问道:“恬妹妹你怎么会深夜到此处来了?” 恬才人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满眼委屈的说道:“我半夜被热得睡不着,就偷跑出来逛逛。没想到逛到这儿,就听见了姝姐姐你的声音。” 姝侍御表情一怔,试探性的问道:“那你···何时来的?可听到了什么?” 恬才人嘟着嘴,不满地说道:“我听见你的声音,才刚唤出来,就被你吓了这么一跳!” 她蹙着眉,绞尽脑汁的回想着:“至于听见了什么,好像···好像你在说什么···”她努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愁眉苦脸道:“没听清楚。” 姝侍御这才脸色有些疏解,她挽着恬才人的胳膊,柔声道:“别想了!别想了!快回去睡觉吧!” 恬才人有些苍白的小脸缓缓点了点,顺从的跟着姝侍御往回走去。“姝姐姐,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儿啊?你在跟谁说话呀?” 姝侍御挽着她的手一僵,随即微笑道:“我也是因着天气太热睡不着,想出来逛一逛。你应是听错了,我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呢!入宫这么久了,未免有些想家了。”她脸上流露出些许伤感。 恬才人感受到姝侍御那一瞬间的身体僵硬,她只以为是因着浓重的相思之情才会如此。她轻拍了拍姝侍御的手,眼眶变得红红的:“姝姐姐,我懂。近来,我也想家的很,特别想娘亲给我做的桂花糕,还有·····” 她到最后,声音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姝侍御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温柔的为她抚去眼眶溢出的泪珠,“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恬才人噗嗤一笑,犹如雨后的霁月一般楚楚动人。她撒娇着抱住姝侍御的胳膊,娇嗔道:“姝姐姐,我的好姐姐,今夜你让我去你的房间睡吧!” “为何?”姝侍御疑惑的问道。 恬才人吐了吐舌头,微蹙眉道:“人家被你那一吓,有些害怕,不敢一个人睡。” 姝侍御有些哭笑不得,用手指点了点她的脑门,神色无奈的道:“你呀你!不过明日早些回去,别让你身边的宫人因为找不到你,而着急了。” 恬才人见她同意,立刻笑逐颜开,出声应和道:“好!我的好姐姐!” 两个人相伴回到姝侍御的瑶华殿,恬才人许是因着太累了,一沾枕就沉睡了过去,但姝侍御躺在床上翻来复去睡不着了。 她枕着胳膊,借着月光注视着睡的正香的恬才人。虽然恬才人说她自己没有听见任何东西,但也极有可能是因为她听见了,怕惹来杀身之祸,故意说自己没有听见。 若是她真听见,那自己与义父的情况岌岌可危,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后半夜,姝侍御因疲惫也睡了过去,但睡得极其不安稳。睡梦中梦见有许多人围着她嘁嘁喳喳的说着话,不时还用手指指点着自己。但她不论怎么努力的去倾听,都听不清楚她们说得话。 渐渐人群消失,世界变得一片雪白。她慌张的四处望着,终于在视线的尽头看见两个官兵压着义父缓缓朝她走来。义父披头散发、衣衫泥泞,像是被囚禁多年的囚徒。 待他走到她的面前,他猛然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血肉模糊的脸,他双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厉声道:“都是因为你!我才落得这个下场!都是因为你!” “不是因为我!”姝侍御大叫着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她双眼瞪着上空的床帐子,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娘娘,您做噩梦了?”翠芝抽出自己的手帕,轻柔的为她拭去额头上的细汗。 姝侍御平复下自己的心情,转头见自己身边空空如也,开口问道:“恬才人呢?” 翠芝收回自己的帕子,柔声回答道:“恬才人一大早就回去了,她怎么昨夜在这儿睡得?” 第一百零四章 该有的清白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姝侍御并没有回应她的话,垂下双眸直愣愣的望着自己身侧的位置。 翠芝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恬才人刚回去,又差人送来了一盒子点心。” 姝侍御瞳孔一震,抬头忙问道:“在哪里?” 翠芝感觉今日的姝侍御有些奇怪,但还是顺从的将桌上放置的点心端了过来,一边递给姝侍御,一边问道:“娘娘可是饿了?” 姝侍御打开盒子盖子,扫了一圈目光定格在桃花酥上。她笑着抬头对翠芝柔声道:“对呀,我好饿!” 翠芝捂嘴一笑,“就知道娘娘饿了,娘娘您先吃些点心垫一垫,奴婢这就去小厨房让她们给娘娘做些好吃的。” 姝侍御目送着翠芝走了出去,在寝殿门关上的一瞬间,她脸上的笑容随即消失了。她低头拿起那桃花酥,轻轻掰开,一张小纸条漏了出来。 她抽出纸条,素指将其缓缓打开。“华卿娆暂放,恬才人必杀之。”一行字清晰地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捏着纸条的手一颤,随即将它紧握在手心里。 义父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她将自己生病之事诬陷在恬才人身上吗? 姝侍御将点心盒子放在一边,走下床点上一支烛火,将手中的纸条放在燃烧的火焰上。 火焰在与纸条相触碰的那一刻,瞬间将它吞噬了。字迹渐渐消失在眼前,只留下点点灰烬落在地上。 ····· 华卿娆纤指抓着墨锭尾部,在砚台上轻轻的捻转。她侧着头好奇的望着身旁一脸专注的赵煊,耳畔的青丝垂落,别样风情。 赵煊手执毛笔,在桌上宣纸上一起一落,一勾一撇,满脸自信的写下“华卿娆”三个字。 “华丽粉黛卿娆妖,百媚柔情娇姿俏。”他满意的放下手中的笔,侧头对上华卿娆的双眸,柔声一字一句道。 华卿娆羞赧一笑,娇嗔道:“大家!” 赵煊见她一对灵眸顾盼流转,脸颊绯红、面若桃花,一颦一笑皆是风情,心中顿时像是被小野猫挠似的。他大手一挥,拦过她的纤腰,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低头将脸埋进她白皙秀颀的脖颈里。 元禄刚推开崇政殿的门,便瞧见身着明黄色龙袍的帝王坐在位上,怀里抱着一位绝色美人,他正低头在她耳畔细语着什么。那美人听后嘤咛了一声,娇羞的将脸垂在帝王的怀里。 元禄立刻垂首,恭敬地跪在地上道:“大家,小的有要事禀报。” 华卿娆侧头瞥见元禄跪在地上,身体一僵,忙从赵煊身上站了起来,退到一旁屏风后面整理着装。 赵煊脸上有些不悦,他瞧了一眼华卿娆的方向,声音低沉的开口道:“何事?” 元禄将头垂的更低,“大家,瑶华殿的馨侍御上吊寻死,被侍卫发现后救下。接着趁机跑出殿外,竟将在院中散步的姝侍御给伤了。” 屏风后面的华卿娆在听此言后,瞳孔一震,她缓步走出,安静的站在赵煊身后。 赵煊眼眸中出现冷冽凌厉之光,他站起身来拉住华卿娆垂下的手,冷声道:“走!去瞧瞧,她还要耍什么样的花样!” 华卿娆跟着赵煊坐御撵来到了瑶华殿,一路上赵煊都紧握着她的手,让她躁动不安的心有了丝安定。 她看着身边的英俊年轻的帝王,忽然有了一个想法,若是她不曾遭遇过那些悲痛,他是否会是她的良配。 随后,她又摇头否决了这个念头,自古至今最过冷酷的不过就是帝王家,所以不论是眼前的赵煊还是赵煜都不会是让她安定之选。她今生只求执一人之手,远离是非,安定终老。 等他们走进瑶华殿,皇后早就坐在上首位置了。赵煊一进门,皇后缓缓起身,似有若无的瞥了眼赵煜身后的华卿娆,行礼道:“臣妾参见大家。” 华卿娆也俯身朝皇后行礼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笑着走过来,拉起她的手:“妹妹多日不见,瞧着面色红润不少啊!” 华卿娆双眸含情望了眼赵煊,见他也正瞧着自己,忙娇羞着垂下头来,乖顺道:“娘娘谬赞了,臣妾明日一定前去给娘娘请安。” 赵煊一连几日都免去了她的请安,皇后应是心中计较这个,这才拿话暗下点她。 赵煊缓步坐于上首,声音渐冷道:“馨侍御在哪?” 皇后转身坐到他的身旁,柔声道:“臣妾瞧着她被关的这几日,人消瘦了不少,脸也毁了,便先让太医为她瞧去了。” 赵煊沉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皇后瞥了一眼坐在下面的华卿娆,有些犹豫地开口说道:“馨侍御一直喊着是瑛妹妹毁了她的脸,加上她父亲董大人今日行刑,一个想不开就···就上吊了。幸亏被侍卫发现,这才保下一条命来。” 赵煊剑眉一皱,不耐烦地问道:“那姝侍御又是怎么伤的?” “馨侍御被救下以后,心中念着自己的父亲,见好不容易殿门被打开了,就趁机跑了出去。正巧姝妹妹在院中散步,馨侍御又被侍卫追赶的一时慌了神,这才与姝妹妹撞在了一起。” 华卿娆垂眸听着她的话,心中一阵冷笑,她这番话将馨侍御的罪责全推脱了,还塑造出一个被害毁容,又心牵父亲的孝女形象,而今日她所犯下一切过错都不过是她因情绪激动而误做的。 “皇后娘娘心系后宫,这后宫所发生的一丝一毫娘娘都了然于心,真是后宫之表率。”华卿娆开口笑道。 赵煊随之眼眸微沉,他侧脸问皇后道:“皇后是如何得知而来的?” 皇后心中一惊,但面上气淡神定道:“是出事的侍卫前来禀报的,臣妾来后想摸清整个事情,固而将知情者都详细问了一番。” 她顿了一下,又道:“馨侍御自从脸毁以来,日日喊着是瑛妹妹所为,宫中的谣言四起。臣妾想着恐是她二人之间有什么误会,今日正好趁此查明其中缘由,还瑛妹妹清白,也断了宫中的谣言。不知大家所思如何?” 还没等赵煊说话,华卿娆离开座位,恭敬行礼道:“大家,宫中谣言臣妾也素有耳闻。臣妾本想着清者自清,却奈何这谣言越传越凶,甚至有人说臣妾是心虚不敢让大家查明此事。因此臣妾再次恳求大家,今日借此查明此事,还臣妾清白。” 赵煊轻叹了一口气,“你且起来吧,吾今日一定会还你一个清白之名的。” 皇后目光微微一转,温声附和道:“瑛妹妹别担心,大家定会还你该有的清白的!” 华卿娆眼眶微红,双眸灼灼的看着赵煊,“臣妾谢大家,谢皇后娘娘。” 第一百零五章 查明真相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起身刚落座,便听见内殿传来一阵女子哭泣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近,忽地一个身影从华卿娆身边掠过,扑到中间的地上,失声哭诉起来:“大家!皇后娘娘!还请你们为臣妾做主啊!” 赵煊听见她这么连绵不绝的哭声,眼中闪过不耐烦的情绪。他侧头缓缓闭上双眸,手指捏上了自己的鼻梁骨。 华卿娆扫了一眼赵煊的神情,转头瞧着扑在地上的馨侍御娇声道:“妹妹且好生说,大家和皇后娘娘一定会查明真相,给妹妹一个交代的。” 馨侍御一听华卿娆的声音,浑身一颤。她转过头来用怨毒的眼神紧盯着华卿娆,颤抖的手指指上华卿娆绝美的容颜:“就是你!你这个恶毒的妇人!是你毁了我的脸!我要杀了你!!!” 说着,她站起身来踉跄的朝着华卿娆扑过去。 赵煊一睁开双眸,就瞧见这幅场景。他双眸满是惊慌,“蹭”地一下站起身来,手指指着馨侍御怒喝道:“快把她给吾拦下!!” 一声命下,四下的內侍立刻朝着馨侍御扑了过去。 华卿娆看着馨侍御的利甲朝着自己的脸扑了过来,依旧是神情淡定,并不躲闪。她的双目正迎上馨侍御怨毒的双眸,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凌厉之光。 馨侍御将华卿娆眼眸中这一闪而过的光芒看得分明,她娇躯一颤,手上的动作也跟着迟缓了一下。 也正是这一下迟缓,给了內侍们机会。就在利甲快要接近华卿娆脸的一瞬间,馨侍御被內侍扑倒在地。 她整个人被人压着动弹不得,但双眸依旧恶狠狠的紧瞪华卿娆,嘴中骂骂咧咧的道:“华卿娆你不得好死!” 华卿娆没有出言反驳,只是垂下了眼眸,眼眶变得红通通的,豆大的泪滴夺眶而出。她纤指捂着嘴,不声不响的抽泣着,身子也跟着不停的颤抖着,整个人像是一只受惊了的小兽一般。 皇后冷眼看着华卿娆的动作,转头扫了一眼赵煊,果然!他正一脸心疼的紧盯着华卿娆! 她顿时心下一寒,耳畔还清晰地传来馨侍御咒骂的声音,她心中顿时怒火中烧,厉声道:“放肆!大家面前岂容你放肆!” 馨侍御从来没见过一向温柔亲切的皇后发怒,顿时有些吓傻了,嘴边的话也停了下来。 皇后双眸怒瞪着馨侍御惊恐的脸,心中一顿咒骂。若是馨侍御就此将华卿娆脸抓毁也就罢了,她偏偏还没得手,这样一来大家心中只会更加偏向那华卿娆,真是个蠢材! “来人!馨侍御冲撞大家,御前失仪,拉出去仗打50大板!” 馨侍御一听这个话,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身后人的钳制,猛扑到皇后脚下哭泣着求饶道:“皇后娘娘,臣妾只是一时失了心疯,还请娘娘饶恕!还请娘娘饶恕啊!” 她撕心裂肺的哭吼声在整个瑶华殿回荡着,让殿内所有人的心都为之一震。 华卿娆偷瞄了一眼皇后,见她不为所动,冷着一张脸坐在赵煊身边。 这50大板可不是说笑的,恐怕没打到一半,馨侍御就先香消玉殒了。若是馨侍御死了,那她这个害馨侍御毁容的罪名,可就是要终身背着了。 她缓缓站起身来,朝坐在上座的赵煊和皇后行了一个礼,坚定道:“大家、皇后娘娘,臣妾斗胆请求在处罚馨侍御御前失仪之前,查明馨侍御毁容事情的真相,还臣妾一个清白!” 她脸上的泪痕还未拭去,加上有些哽咽的声音,让人见了为之心生犹怜。 赵煊看了更是心中一疼,他收回看向华卿娆的目光,转头对皇后缓声道:“皇后,今日查明真相为重中之重,查完再追讨馨侍御之罪也不迟啊!” 皇后垂眸,强扯出一个笑容,柔声道:“是臣妾急糊涂了,考虑不周,还是瑛妹妹的清白之事比较重要。” 馨侍御身子瘫软在原地,双眼无神的盯着地面。这样说的话,事后无论华卿娆是否查出罪来,她自己都难逃一死。既然这样不如殊死一搏,拉一个给她做垫背的。 她垂下双眸顿时又变得狠毒,整个人扑在地上,哭诉道:“大家、皇后娘娘,瑛美人在那瓶美肌膏中下毒,害臣妾的脸毁了。” 华卿娆微蹙娇眉,双眸含雾,哽咽着反驳道:“美肌膏?本位何时送过你美肌膏,本位只记得送过玉燕。” 馨侍御状态近乎癫狂,她强压着自己心中的怒火,厉声道:“不管那是送给谁的!我只问你那美肌膏是不是你的!” 华卿娆手指拭去脸上的泪水,冷声道:“是本位的。” “哈哈!”馨侍御仰头狂笑了几声,双目恶狠狠的瞪着华卿娆,咬牙道:“是你的就行了!那就是你在美肌膏中下毒害我毁容!你这个···” 赵煊冷声打断了她接下来恶毒的语言,“真相是不是如此,还容不得你在这儿胡言乱语!” 他转头吩咐一旁的元禄道:“将馨侍御说得美肌膏拿给太医去查验,看看其中到底有没有馨侍御所说的毒物!”他故意瞟了馨侍御一眼,加重了后半句。 馨侍御将赵煊眼眸中带着的不耐烦看得分明,这让她娇躯一颤,双眸充满了不敢相信。明明那夜他还对她关怀备至的,为何今日就对她冷言冷语了? 她试探性的开口柔声地唤道:“大家。” 赵煊连眼都懒得再看她一眼,转头眼神渐柔的望向华卿娆,缓声道:“娆儿,你身子比较弱,先坐下吧。” 娆儿?!多么亲昵的称呼啊!馨侍御感觉自己的心一疼,身子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两只胳膊好不容易的才撑起快要擎不住的身子。 华卿娆坐回到位置上,感觉一道冷冷的目光正望着自己。她抬起头来,正对上皇后波澜不惊的双眸。 皇后随即朝她一笑,笑容中多了一份警告,转而将一旁的茶递给皱着眉头的赵煊。 太医查验完元禄送过去的美肌膏,快步走上殿,刚想俯身行礼就被赵煊阻止了。他站在殿中,恭敬地说道:“大家,这瓶美肌膏中并没有发现什么毒物,与普通的美肌膏里面的成分一样。” 太医话音刚落,馨侍御就一脸震惊地抬起头来,反驳道:“这不可能!我的脸就是因为它才毁的!” 太医脸上闪过不悦,反驳道:“娘娘,微臣在宫中为各殿主子诊治数十年,一向没有差错。若是娘娘还是怀疑微臣的能力,大可以再去太医院寻个太医来,看看是不是这个结果。” 第一百零六章 汤药有问题?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馨侍御看着太医脸上暗藏的怒气,刚想开口解释,就听见赵煊冷声道:“事已至此,真相水落石出!馨侍御诬陷瑛美人···” 她满眼惊恐的回头看着赵煊,高声打断道:“这不可能!不可能!如果不是因为华卿娆,那我的脸怎么会变成这般!”她骤然扯下脸上遮挡的面纱。 赵煊本就对她随意打断自己的话心生不满,又眼瞧见了她面纱扯下,那副狰狞的面容赤裸裸呈现在他的面前。他眼眸一沉,怒声道:“馨侍御,你这是在质疑吾的话?!” 馨侍御忙俯身磕头道:“大家,臣妾不是那意思。臣妾只是···只是想要一个真相!”她抬头满脸祈求的看着赵煊,只希望他对她还存有最后的一丝怜悯。 “真相?!”赵煊冷笑了一声,眼眸一横:“那好!吾就给你一个你祈求的真相!” “李太医!”他转头唤道。 李太医忙应道:“微臣在!” “馨侍御的脸是因为什么原因变成这般的?”赵煊问道。 李太医恭敬回道:“微臣检查了馨侍御最近以来所有的饮食和用品,均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之处。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因夏季,瑶华殿又是花草众多,馨侍御花粉过敏导致脸颊发红、瘙痒。再加上没有及时发现医治,肆意挠碰,才导致了如今这般。” 馨侍御激动得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她手指着李太医怒斥道:“庸医!你这个庸医!我长这么大,从未有过过敏之症,何谈花粉过敏之说!” 她双眸微眯,目光凛冽:“一定是你与华卿娆相互勾结,故意这般说的!” 李太医被她盯出一身冷汗来,他确实没有看出馨侍御脸毁到底是何导致的。 但他经调查发现馨侍御无论是一日三餐还是日常用具,都是专门的,而且经过严格的看管,根本不会有下毒的可能,并且他也没有发现下毒的迹象。 如此一来,根本找不出馨侍御脸毁的具体原因。他坚信无论今日在这儿的是太医院的哪一位太医,都不会找到根本原因。 “娘娘并不是说从未有过过敏之症,就不会因花粉过敏。这个是跟个人体质有关,人一旦体质弱了,便很有花粉过敏的···” 馨侍御打断了他的解释,“呸!你不用在这儿瞎扯,我看你是跟华卿娆串通好来陷害我无疑了!” 正当李太医想喊冤叫屈的时候,赵煊忽然怒声道:“馨侍御多次御前失仪,又暗自陷害瑛美人下毒,罪不可赦,拉出去仗打一百大板!” 馨侍御“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哭喊道:“大家,臣妾没有!还请大家明察!” 內侍也不顾她的哭喊,连扯带拽的将她拖了出去。 皇后轻声叹了一口气,柔声对华卿娆道:“瑛妹妹受委屈了,不过以后在宫中还是要以和为贵的好,切莫再让大家跟着一块烦心了。” 华卿娆缓缓起身,有些委屈地道:“臣妾明白,可臣妾入宫以后一直与各位姐姐、妹妹和睦相处,未曾与馨侍御有过冲突,不知道为何她会这般对臣妾,还请皇后娘娘明鉴。” 皇后眉头皱起,有些愠怒地说道:“你这么说……” 还没等她将后面的话说出来,翠芝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跪在地上声音颤抖道:“大家、娘娘,我家小主不知怎么了,忽然身上奇痒难受,还请大家、娘娘救救我家主子。” 皇后心下一惊,这一波未平,另一波又起了。她也顾不上华卿娆了,忙问道:“你家小主是何人?” “回娘娘的话,我家小主是姝侍御!”翠芝恭敬地答道。 皇后转身用目光询问赵煊的意思,赵煊冷声道:“走,去看看!” 众人随赵煊移驾到瑶华殿的偏殿,姝侍御的寝殿里一张屏风遮挡住了床榻上的情况。 李太医忙上前坐在紧靠着屏风另一侧,翠芝上前将姝侍御的手拿出,由着李太医为其诊治。 华卿娆站在赵煊身后,眼瞧着那仅露出来的皓腕,白如皓雪、柔嫩细滑。 她曾听恬才人提过,说这个姝姐姐是个绝色美人。也曾在进宫前夜听赵煜提起过,说这个姝侍御相较于其他的妃子,资料甚少,但样貌却是最出众的。总的来说,就是一个蒙着面纱的绝色美人。 李太医脸色变得有些凝重,他转头向翠芝问道:“娘娘今日可吃过什么?喝过什么?” “娘娘今日一觉起来比较饿,吃了一些恬才人送来的糕点,又用了一些小厨房做得菜。”翠芝细思了一会,忙又补充道:“对了!还喝了今日太医院送来治疗风寒的汤药,就再没什么了。” 她有些犹豫的开口担忧问道:“大人可是饮食出了什么问题?” 李太医缓缓摇了摇头,“这个还不能下定论,你将娘娘今日吃的这些尽量都找来。” “是。”翠芝心下一阵慌乱,一脸担忧的望了床上难受的姝侍御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李太医细细用筷子拨弄着翠芝送来的吃食,他一个个细细闻过,又小心翼翼的尝过之后,眉头渐渐紧锁,脸色愈加凝重。 他端起最后一样——太医院送来的汤药,放在鼻尖细细闻了闻,脸色顿时有些惊讶。忙又用筷子沾了一点放在嘴中尝了尝,脸上的惊讶转而变成了震惊。 他放下筷子,快步走到赵煊面前,恭敬地禀报道:“大家、皇后娘娘,姝侍御是中了一种毒草的奇毒。这种毒最开始会使人全身奇痒无比,渐渐地毒性深入体内,全身会开始溃烂,最后直至死亡。” “这汤药里面放置的这种毒草的分量甚少,但瞧着姝侍御用药时间已久,怕是毒素在体内积累成量,已经开始扩散了。” 华卿娆一听,不禁倒吸了一口气。这个下毒的招数可比她狠多了,她对馨侍御所下的不过会使她面毁,但断断不会危及到性命。 赵煊静闭的双目缓缓打开,他沉声道:“可还有治愈的可能?” “臣自当竭尽全力,保住姝侍御的性命。”李太医拱手道。 说完,他面上露出些许为难,迟疑地说道:“只是···微臣发现这下毒之处,竟然是···是··” 他百般犹豫,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开口道:“竟然是太医院送来给姝侍御治疗风寒的汤药。” 赵煊满眼震惊,他怒拍了一下桌子,“你说什么?!是太医院送来的汤药有问题?” 接着,他冷哼一声,怒道:“好呀!都将手伸到太医院了,是不是接下来就要谋害吾的性命了!” “还请大家息怒!”李太医慌张的跪倒在地高声道。 “息怒?!”赵煊脸色变得铁青,咬牙切齿道:“给吾查,给吾彻查整个太医院!” 华卿娆看了眼赵煊,缓缓闭上了双眸,今日的后宫注定不太平啊! 第一百零七章 消失的內侍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赵煊冷着一张脸,坐在上首。其余侍候的人瞧着他这脸色,也不敢言语,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华卿娆轻抿了口宫女递过来的茶,抬眸望向殿门外,此时殿外的天渐渐暗了下来。她眉毛微蹙,总觉得这件事其中有一丝异样的感觉。 御前侍卫张迪一脸严肃的走进殿来,恭敬地拱手行礼道:“卑职张迪拜见大家、皇后娘娘、瑛美人。” 华卿娆视线扫了他一眼,她认得他,他是当初引荐赵煊到她这儿来的人。 赵煊沉声应了声,开口问道:“太医院可查出什么异样?” 张迪站起身来拱手道:“回大家的话,卑职查遍整个太医院并无发现异样之处。只是···” 赵煊在听到他前一句时,似有若无的松了一口气。但听到后半句,眉头又不禁紧皱起,忙开口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在搜查的时候,发现太医院的一个小內侍不见了。他的同伴皆说今日下午见他神色慌慌张张的出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卑职因此带人搜查了他的住处,发现了这个。”张迪将怀中的物件掏出,半膝跪地双手呈上。 赵煊朝身边的元禄使了一个眼色,元禄快步走到张迪面前,将他手上的物件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呈给赵煊。 赵煊拿过那物件,低头仔细的端详着,看了好一会儿,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他缓缓抬头唤道:“李太医,你来瞧瞧这是什么?” 李太医恭敬的应了声,上前双手接过那物件,在鼻尖轻轻嗅了一下,他的神色顿时大变。他忙又取出一点放入嘴中,脑海一个灵光快速闪过。他跪在地上高声道:“大家,此物就是下在姝侍御汤药中的毒物!” 赵煊眼眸中出现凌厉森冷的光芒,他沉声道:“张迪!” 张迪忙俯身应道:“卑职在!” “务必给吾将那小內侍给抓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赵煊咬牙道。 “是。” 正当张迪起身就要向外走去的时候,赵煊忽然又叫住了他:“等一下,那个小內侍名字叫什么?跟随太医院哪位太医?” 张迪忙又回身道:“卑职只是听他的同伴说,他的名字叫齐寿。至于他跟随太医院哪位大人,卑职不知。” 李太医在听到齐寿这个名字时,身子不由得一震,他抬起满眼不可置信的双目,紧盯着张迪的身影。 赵煊轻叹了一口气,摆摆手道:“你下去吧。” “是,卑职告退。”张迪恭敬行礼,缓缓退了出去。 李太医神色犹豫了一会儿,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一般,缓缓走到中央,跪在地上拱手道:“大家,微臣有事禀报。” 赵煊眼眸流露出一丝疲惫,他冷声道:“说!” “齐寿是跟随庞轩庞太医的內侍。”李太医垂头说道。 “庞轩?”赵煊双眼微眯缓声道。 “是。” 华卿娆在听到庞太医的名字的时候,身子轻微一震。她抬起双眸看着上座的赵煊,他眼中此时满是暗压住的怒火。她放在膝盖的双手,不禁紧握起来。 若是此事牵连庞轩,那是不是也会牵连恬才人?她发现这件事情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简单,并且整个事情开始渐渐向着她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 赵煊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那庞轩最近负责诊治宫中哪位嫔妃?” 李太医低头细思了一会,缓缓开口道:“回大家的话,庞太医主要负责恬才人的病。前几日贤妃娘娘身子不适,也曾去给贤妃娘娘看过。” 赵煊的眼眸忽明忽暗,看不出其中的情绪来:“元禄,去宣张贤妃和恬才人来瑶华殿,再宣庞轩进宫来。” 元禄俯身领命,带着內侍走了出去。 华卿娆的手心不知何时冒出冷汗,她转头看向赵煊身旁的皇后,她此时也是一副沉思的模样,看起来并不像是参与这件事情的人。 如果不是她,那又会是谁制造了这整个事件?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华卿娆感觉自己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残存的些许理智让她勉强得以思考。 ····· 庞轩正在书房专心致志的翻着医书,他的手边放着一杯香气氤氲的茶。 “爷!”下人猛地推开他书房的门,朝他惊呼道。 庞轩见他满头大汗,不禁眉头紧锁,沉声道:“发生了何事?” “恬才人身边的小太监刚才过来送信,说是不知为何被大家请去瑶华殿了。来请恬才人的內侍神色严肃,态度也是蛮横,恐是有什么事情发生,特来求助爷您。”下人急声道。 庞轩一听恬才人就立刻六神无主,他急声道:“快备马,我要进宫去!” 他话音刚落,一个雄浑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你想上哪去?”话里透着威严与不容置疑。 下人在看见来人之后,浑身吓了一个哆嗦,俯身恭敬道:“老爷。” 庞院使背着手缓步走了进来,他怒哼一声:“你还知道我是老爷!你这狗东西出言蛊惑公子,该当何罪!” 那下人立刻被吓得魂不守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起头来,哀声道:“小的知错!请老爷饶恕!还请老爷饶恕!” 庞轩蹙着眉看着跪在地上哀求着下人,抬头冷声道:“父亲!我是他的主子,是我执意要进宫的,他只是被我胁迫的!” 庞院使扫了他一眼,怒声道:“你以为你爹老了,就瞎了、聋了、是非不辨了吗!” 庞轩冷笑一声,高声质疑道:“您是非不辨的还少吗!” 庞院使被气得浑身颤抖,他手指着庞轩怒吼道:“逆子!我知道,你是因为之前我设计恬才人进宫而记恨我,可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庞轩一听他提起恬才人,心中的怒火更是盖不住了,“你别跟我提这个,如果不是你,我们早就在一起了!她何至于深陷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出不来!” “她不爱你!你们之间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庞院使怒声反驳道。 这一句话就让庞轩瞬间蔫了,他纵使心中有再多的怒火,也再没有力气对着庞院使喊出来了。 “你们两父子又是因为什么事,吵成了这样?”庞夫人快步走了进来,一脸焦急的问道。 庞院使被气得身子踉跄了一下,他指着庞轩高声道:“你问问这个逆子他到底想干什么!他是不是想活活气死我!” 庞夫人看着庞院使气得脸色发青,忙上前扶着他的身子,手抚摸着他的后背为他顺气。“轩儿啊,你父亲身体不好,你就别气他了!” 第一百零八章 搜宫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庞轩瞥了一眼庞院使,眼眸中暗藏了些许担忧。他的嘴犹豫的张了张,又缓缓闭上,垂下脑袋不再言语。 庞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缓缓叹了一口气,这两父子的心结一时半会是解不开的。她转头对庞院使柔声道:“夫君,宫里来人了,正在大厅坐着呢,瞧着像是有什么急事的样子。” 庞轩整个人先是一愣,随即一脸慌张的略过庞院使和庞夫人就跑了出去。 庞院使看着庞轩冲了出去,语气有些埋怨的对自家夫人说道:“宫里来人可是大事,怎么不早点说呢!” 说着,也转身跟着快步走了出去,只留下庞夫人一脸呆愣的站在原地。 庞夫人不禁哑然失笑,这两父子平日里脾气相冲,没想到对她倒是格外的一致。她摇了摇头,转身跟着走了出去。 等庞轩跑到大厅已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他喘着粗气扶着门,看了眼里面坐着的元禄,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大家有何事吩咐?” 元禄一瞧见庞轩,焦急的内心顿时有些舒缓,他快步走到庞轩面前急声道:“庞太医您可算出来了,大家下了急召,宣您进宫呢!” 庞轩正愁着没机会进宫,见他这般说忙道:“好,我这就随你去!” 就在庞轩准备跟着元禄向外走的时候,庞院使突然快步走了过来,高声道:“等一下” 庞轩皱着眉看着自己的父亲,难道他为了私心还要拦着自己吗?这可是大家下的召,任他拦也拦不住。 庞院使缓了口气道:“本官与你们一同入宫去。” 元禄本想开口解释大家只召了庞轩一人进宫,但他看了眼天色,自己出宫已经很久了。若是再因这点小事耽搁下去,怕是大家会盛怒怪罪下来,到时候这罪责他可担当不起啊。 于是,他急声道:“好,那大人快些吧,别让大家再等着了。” 庞院使点了点头,跟着他们快步走了出去。 等庞轩赶到瑶华殿,一进殿门便瞧见恬才人与张贤妃站在殿中,大家与皇后脸色阴沉的坐在上座。而他们下首坐着就是华卿娆,她见他进来特意朝他使了一个眼色。 虽然他并没有看懂其中的意思,但殿内阴沉的气氛让他感觉有些不妙。 他与庞院使快步上前,行礼道:“微臣参见大家、皇后娘娘以及各位娘娘。” 赵煊脸色阴沉的看着庞轩,冷声道:“庞轩,齐寿可是跟着你的內侍?” 庞轩忽听他提起齐寿,心下一阵疑惑,到底出了什么事会与齐寿牵上联系。但他面上还是恭敬地答道:“是。” 赵煊接着问道:“那你可知道今夜齐寿失踪了?” 庞轩心下一跳,他抬头偷瞄了一眼赵煊的神情,见他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微臣不知。” 赵煊冷笑一声,像是不怎么相信他所说的话。“好,既然你这个不知道,那吾问你,齐寿平时跟你出去诊治的时候,可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庞轩微皱起眉头,虽说齐寿是一天到晚跟着他到处跑的,但他一向只专注于病情,不注意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所以真要问起来,他也回忆不出来到底齐寿有没有异样的地方。 他俯身又一次答道:“微臣不知。” “这个也不知道,那个也不知道!那你还知道什么!”赵煊忽然怒吼了一声,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朝他砸去。 茶杯因力的驱使被砸歪了,并没有伤到庞轩,而是碎在了一旁的地上。 庞院使撇头见自己的儿子毫发无损,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忙跪了下来,俯身贴地道:“犬子一直以来醉心医术研究,对除却职位之外的事都不太留心,还请大家息怒。” 庞轩也跟着跪了下来,低声道:“还请大家息怒。” 赵煊心中的怒气略敛,他坐稳身子沉声道:“庞轩,吾问你,你近些日子在宫中都给哪些妃子诊治过?” 庞轩恭敬回道:“贤妃娘娘前几日说是身子不舒服,微臣去瞧过了。再就是恬才人之前受了惊吓,一直是微臣为其诊治的。” 赵煊将视线转向张贤妃与恬才人,“你们与齐寿可有什么往来?” 张贤妃娇眉微蹙,她坐在自己的殿里刚听宝琴说完这瑶华殿的馨侍御出事了,大家身边的內侍就带人将她召到这儿来。 本想着是因馨侍御什么事,但又偏偏将她带到了姝侍御的偏殿里,这让她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她依着在宫里这么多年的经验,感觉到这儿一定出了什么大事。她娇声道:“臣妾不过之前有过一次身子不爽,就让庞太医过来瞧瞧,连那个齐寿长得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哪能跟他有什么往来啊!” 她顿了一下,捂嘴笑道:“不过这恬才人病了那么久,庞太医又是天天前去把脉,应该会与齐寿熟些吧!” 赵煊听此话,转而用审视的目光扫向恬才人。这使得恬才人吓得打了一个哆嗦,她声音颤抖地说道:“虽然庞太医给臣妾诊治已久,但每次庞太医只是把完脉、嘱咐几句就走了,臣妾着实与那齐寿没有什么往来。” 赵煊见审来审去,问来问去都说不出来什么有用的,加上那齐寿又是不知生死,心中不免烦躁起来。“你们一个个都将自己洗脱得干净,难道姝侍御汤药中的毒是吾让齐寿下的!” 之前不明真相的几个人在听见这句话时,都不约而同的倒吸了一口气。 下毒?!庞轩终于明白自己进门时候,华卿娆偷偷递给自己的那个眼神了。齐寿已经失踪了,而齐寿又是跟在他身边的內侍,如此一来大家肯定会猜想与他有着莫大的关系,顺连着查到与他接触过的妃子。 若是齐寿再也找不到人了,到时候虽然没有证据表明到底是谁做的,但恐无论是他、恬才人,还是张贤妃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皇后缓声道:“大家再问下去,恐也难再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不如搜一下这两位妹妹的宫殿和庞大人的府邸。” 张贤妃一听此话,眉头立刻紧皱了起来。若是今日搜了她的宫殿,先且不说是否能搜出东西来,光搜宫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大家对她产生了怀疑。 本来华卿娆的得宠就有些撼动她原本在后宫的宠妃地位,如此一来,不更是向后宫所有的人证明大家对她已经不再信任,她的荣宠地位被一个青楼艺伎给轻易撼动了吗! 她一咬牙,抬头看着赵煊颤声道:“大家,臣妾是清白的,难道您不相信臣妾了吗?” 第一百零九章 齐寿死了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皇后温柔一笑,“我的傻妹妹,正是因为大家与本位相信妹妹是清白的,这才要搜宫证明妹妹的清白呀。你这般样子,让不知情的人看了去,还以为贤妃妹妹你心虚害怕呢!” 张贤妃被皇后堵得说不出话来,她抿着嘴,脸色变得铁青。 华卿娆缓缓起身道:“大家、皇后娘娘,这齐寿虽是跟在庞太医身边的內侍,但他也常年在宫中游走,可以接触的人还有很多。若是仅查贤妃娘娘和恬妹妹的宫殿,恐是难查出什么端倪,固臣妾恳请大家彻查整个后宫。” 张贤妃也忙跟着附和道:“大家,瑛美人说的是。若只查臣妾与恬才人的寝宫,到时候查不出什么,岂不是让那下毒的幕后主使逍遥法外了。” 赵煊扫了一眼她们二人,静思了一会,沉声道:“元禄带人去彻查整个后宫,切莫放过蛛丝马迹!” “是。”元禄领命带人走了出去。 华卿娆偷偷在心中缓了一口气,如今还弄不清楚这场事件的目标到底是张贤妃还是恬才人,只有尽可能拖延时间,寻找机会查出引起这场事件的真正目的。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殿内的人都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内心焦躁不安。即便他们所有人都没做过这件事,但生怕会在自己那里查出什么特殊的东西。 赵煊下了死命令,搜宫的这一期间,殿中的每一个人都不能踏出殿外一步,所以华卿娆想要趁机送出信去的计划也顺势泡汤了。 这殿里的人出不去,殿外的人又摸不清殿里的情况,这事态正朝着密谋人的预期一步步发展着。 过了许久,元禄带人匆匆赶来了回来。他朝着上座的赵煊行了一个礼,恭敬道:“大家,小的带人已经将整个后宫彻查了一遍。” 他顿了一下,又道:“在恬才人的寝宫里发现了与齐寿那儿一样的毒草,还有它的解药,其他各殿里并无异样。” 华卿娆身子一颤,她的眼皮跳了一晚上,果然她心中最不期望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恬才人满眼的震惊,不敢相信的看着元禄呈给赵煊的东西,竟然是从自己的寝殿里搜出的。她扑倒在地,高声道:“臣妾并没有做出陷害姝姐姐的事情,还请大家明察啊!” 赵煊也不去看她,将解药递给李太医,“拿去给姝侍御服下。” 李太医接过药,恭敬地退了出去。 庞轩看着冷着一张脸的赵煊,他分明在大家眼中看到了一股浓浓的杀意,不行!若是再这样下去萱儿难逃一死。 庞院使最是了解自己儿子的性子,他看着庞轩要开口说话,忙用手在后面使劲拽了一下他的衣裳,企图阻止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庞轩皱着眉转过头来,见自家父亲警告似的瞪了自己一眼。他心里清楚父亲是为了他好,但若是萱儿出了什么事,那他也跟着没有活下去的信念了。 思此,他硬下心肠,暗使力气一下甩开庞院使的手,抬头高声道:“大家,微臣···” 还没等他将后面的话说出,华卿娆猛地站起身,跪在地上道:“大家,恬妹妹生性单纯,恐这件事有什么误会。臣妾恳请大家细细查明真相,莫要使恬妹妹蒙受冤屈。” 张贤妃冷笑一声,“瑛美人,这证据都从她殿里查出来了,还有什么冤屈可言啊!本位就说嘛,她怎么就胆子那么小,轻轻一吓就还病上了,原来心思都在这儿呢。” “贤妃娘娘,恬妹妹素来与姝妹妹交好,二人甚至以姐妹相称,这是宫里人都知道的事情。既然如此,恬妹妹又有什么可能会去害自己至亲的姐姐呢。”华卿娆反驳道。 张贤妃手指扶了扶发髻上的簪子,满脸不屑:“这宫里最是不缺表面相互称呼姐妹,暗地里使绊子的人,瑛美人怎么就能言之凿凿的确定你的恬妹妹不是这样的人呢?” 她忽然勾起嘴角,声音婉转道:“证据已出,瑛美人你还这里混淆视听,又是在包庇着什么呢?莫不是你与那恬才人···” “够了!”赵煊一个怒吼打断了张贤妃接下来的话。 张贤妃撇了撇嘴,没再说话,只拿眼睛瞪着华卿娆。 张迪这时走了进来,行了一个礼后,恭敬地禀报道:“大家,找到齐寿了。卑职在临华殿外的一处池塘里发现了他,但是他已经被淹死了。” 此话一出,满殿人皆是震惊。在临华殿外的池塘里发现齐寿的尸体,这分明就是齐寿事情办成以后,前去找恬才人讨赏。恬才人见事已经成功,便杀人灭口,将齐寿溺死在池塘里。 华卿娆缓缓闭上了双眸,齐寿死了,唯一一个可以找到密谋者的人也就没了,恬才人的罪名就这般做实了吗? 赵煊的脸色已是铁青,看向恬才人的眼眸里杀气冲冲。“恬才人,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不可能,不可能。”恬才人不停地摇着头,眼眶里满是泪水,她扑在地上哀声道:“大家,不是臣妾做的,真的不是臣妾做的。” 庞轩看着恬才人这般模样,满是心疼。他跪在地上,头贴着地面高声道:“大家,尸体只是在临华殿外发现,这并不表明就是恬才人所做的。哪有人会将其溺死自己殿周围,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人是她杀的吗?这一定是有人故意诬陷,还请大家明鉴啊!” 张贤妃冷声道:“证据都这么明显的摆出来了,庞太医你还在这儿这么尽心尽力的为恬才人辩解,本位真是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与恬才人一伙的了!” 庞院使垂下的手一颤,跪在地上高声道:“贤妃娘娘,犬子一直忠心耿耿,眼中只有医术,断不会有这般心思的,还请大家明鉴。” 庞轩蹙眉看着自己有些苍老的父亲跪在地上替自己苦求,心中一阵心酸,到了嘴边的话又缓缓咽了回去。他不能一心只为了自己的自私,而让年迈的父亲跟着他一起受罪。 正当殿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的时候,一个虚弱的声音从殿外传了过来:“大家。” 众人齐齐循声望去,只见翠芝扶着一个面色苍白的绝色女子走了进来。 那女子将手从翠芝手里抽出,勉强朝殿中的人行了一个礼:“臣妾姝侍御参见大家、皇后娘娘以及各位娘娘。”她声音气若游丝,让殿内的人勉强可以听得清楚。 华卿娆打量着她的仙姿佚貌,果然是个世间难见的美人。纵使因为中毒脸色苍白,但依旧难掩她的倾城之色。 因着姝侍御从进宫就身感风寒,基本未出过瑶华殿,所以殿中其余的人也都没有见过她的样貌。待看清她的面容,眼眸中都不约而同出现惊艳之色。 皇后并没有表现太过明显,眼眸中只是闪过一瞬间,还没等人察觉出来,就恢复了常态。她面带和蔼的笑容,静静地看着姝侍御。 整个殿里反倒是张贤妃的表现最为明显,她先是惊艳,转而化为嫉妒,终为愤怒,整个脸像是个调色盘般将每个情绪挨个表现。 第一百一十章 打入冷宫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赵煊开口道:“起来吧,你才刚服下解药,身子还虚弱得很,怎么就跑过来了。”语气里没有丝毫责备,反倒是透着满满的怜惜。 姝侍御努力让自己扯出一个笑容,身子踉跄地跪在地上,声音虚弱道:“大家,请原谅臣妾的任性。恬姐姐与臣妾素来关系甚好,并无怨恨可言,所以不可能是恬姐姐谋害臣妾。请求大家一定明察!” 她这般逞强的模样更是楚楚动人,让人见之犹怜。 赵煊眉头紧蹙,脸上愁容不展。本来事情发展到这般,已经可以充分定下恬才人的罪了,这时偏偏又蹦出来个姝侍御。 正当这时,一个侍卫压着一个宫女匆匆走了上来,“大家,在临华殿外抓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宫女,她将此物埋在临华殿外的树下!” 赵煊眼眸闪过一个灵光,他朝身旁的元禄示意让他呈上来。 等元禄走到那侍卫身边,看清他手上拿着东西的时候,身子不由得一震。他犹豫着拿过那东西,小心翼翼的呈给赵煊。 赵煊拿过定睛一瞧,顿时火冒三丈。他手指死命的掐住手上的东西,指关节都因用力而泛白。“没想到吾的后宫中还有这般污秽邪术!” 他抬头,狠狠地将手上的东西砸向恬才人惊恐的面容。 恬才人被突然砸向她的东西给砸傻了,她目光呆滞的将视线移到反弹在地上的东西。 那是一个白色的人偶,人偶上面用红色的丝线绣着姝侍御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而那最显眼的是,一根细长的针深深扎进那人偶的心脏处。 “告诉吾,这是何!”赵煊目光尖锐地盯紧着她,声音里带着说不尽的怒气。 恬才人晃过神来,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般:“臣妾没有!” “你还不肯承认吗!”赵煊手指忽地指向被压上来的那名宫女,怒吼道:“你给吾说,何人指示你的?若是有半句假话,吾灭你满门!” 那宫女被吓得浑身颤抖,话也不成句了:“奴婢···奴婢···是··”她抬起眼来有些害怕得看了恬才人一眼,低头颤音道:“是恬才人··她让我做的!” 此话一出,姝侍御眼眶中的泪水像是开了闸般涌了出来,她满脸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胸口,目光紧盯着恬才人,喃喃道:“你怎么能···怎么能···” 恬才人此刻脸色也白得像纸一样,她不知道为何自己没有做,却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自己。她豆大的泪滴一串串落下,无力的辩驳道:“姝姐姐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华卿娆在看到那个人偶的时候,才恍然发现布局之人,布了这么大的一个局,目的就是要置恬才人于死地。 赵煊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传吾的旨意,恬才人失德,下毒谋害姝侍御,又在宫中行歪门邪术,证据确凿、罪无可恕,即日起打入冷宫!” 恬才人经受不住如此的打击,她瘫倒在地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哀求道:“大家,这不是臣妾做的啊,大家!” 张贤妃冷眼瞧着她苦苦的挣扎,满脸的不屑:“恬才人,本位劝你快些认罪吧。不然再查下去,恐打入冷宫的就不只你一人了。”她笑意盈盈的故意瞥了华卿娆一眼。 恬才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见华卿娆正一脸焦急的看着自己,她身子不由自主地一颤。又转头瞄了眼身旁的庞轩,他的神情也是那般。 她已经被人陷害地让大家打入冷宫了,若是她一味再请求大家为她的清白查下去,恐她身边关心她的人也会被一个个拉下水。事已至此,她也无力辩驳自己的清白,只求瑛姐姐和轩哥哥能安然便好。 她强逼回眼眶中的泪水,在地上磕了一个头,颤声道:“臣妾遵旨。” 庞轩感觉身体一软,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恬才人站起身来朝他强挤出一个笑容,就被內侍给压了出去。她怎么能承认了呢?明明一切都不是她做的,她那么纯真、善良,又怎么会做下这么阴毒的事情呢? 若不是庞院使一直用手在底下死死的按着他的胳膊,让他得以留下最后一丝理智,他真的有可能不顾一切的朝着她冲过去。 张贤妃脸上露出一丝疲惫,这场戏她早就看够了,这般结果也算是差不多了。她笑着缓步走到赵煊面前,娇声道:“大家审了这么久,大概也是饿了。正好臣妾那儿为大家准备了甜汤,大家不是最爱喝臣妾殿里的甜汤嘛!” 赵煊扫了一眼已经哭晕过去的姝侍御,缓缓点了点头:“就去你那儿吧。” 张贤妃顿时笑逐颜开,一边娇声跟他诉说着什么,一边挽着他走了出去。 皇后将看向张贤妃的视线收回,由身边佩瑾姑姑扶着缓步走了下来。等走到华卿娆身边的时候,她停下步子,侧头柔声道:“瑛妹妹,戏也谢幕了,看客也都走了,你还留在着做什么呢?” 华卿娆双眸抬起,怔怔地看着皇后端庄的容颜,开口问道:“皇后娘娘真的相信这么大的一个局,会是心思单纯的恬才人设的?” 皇后脸上的笑容不变,“本位认为是不是她又有什么关系,现在大家认为是她,那便就是她。”她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就像馨侍御一般。” 华卿娆瞳孔一震,脸上的血色褪成了苍白。她挣扎着站起身来,犹如行尸走肉般缓缓向自己宫殿方向走去。 等华卿娆走回到长乐殿中,夜色已晚,她打发了芳若,自己回了寝殿。 此时寝殿中,雪鸢急得团团转。整个瑶华殿都被大家封锁了起来,纵使是身有武功的司落也探不出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见华卿娆推门进来,忙迎了上去:“娘娘发生了什么事?” 华卿娆朝她只是摆了摆手,踉跄着向殿内走去。 雪鸢看了一眼她苍白的脸色,心下一紧,抬手小心谨慎的将殿门关上。 华卿娆瘫坐在椅子上,感觉身上没有了一丝力气。她眼眸中的泪珠在不停地打转,眼眶快要承受不住它的重量,让它掉落下来,但被华卿娆生生给逼了回去。 自从那日情绪崩溃以后,她就不允许自己再因为软弱掉一滴眼泪。 雪鸢为她倒了一杯热茶,递了个过去,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娘瑶华殿里发生什么事了?可是馨侍御的事暴露了?” 华卿娆闭上眼眸,缓缓摇了摇头。等她缓了好大一口气,才开口说道:“姝侍御被人下毒,恬才人查出是下毒之人,被大家打入冷宫了。” “恬才人?她怎么会?”雪鸢满眼的震惊,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无法相信这个消息。 华卿娆手指紧攥成拳头,“砰”的一声砸向桌子。她睁开寒眸,咬牙道:“雪鸢,你给我去查到底是谁,到底是谁设下了这么一个局!” 第一百一十一章 毒酒赐死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那一夜经过彻搜整个后宫,每个人都有些人心惶惶,揣测到底那瑶华殿发生了什么事,根本无法没有安宁的度过这漫长的夜。 第二日馨侍御因御前失仪、诬陷瑛美人被杖责而死,恬才人因谋害嫔妃被打入冷宫,这两个消息传遍了后宫。 一夜之间两个妃子失势,宫人们以看热闹的态度皆是议论纷纷,而嫔妃们都暗暗自喜,又少了两个竞争的对手,纷纷对镜贴花黄,期望下一个得宠的人会是自己。 但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自从入宫就因风寒久居瑶华殿的姝侍御成为了大家的新宠,并且她是继华卿娆之后,第二个一下子连升三级的妃子。 “娘娘!大事不好了!”芳若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大呼道。 华卿娆悠然轻扇着团扇,缓声说道:“慢些说,怎么了?” 芳若手抚胸口,缓了缓自己的气息,急声道:“娘娘,大家下旨赐恬才人一杯毒酒,这会儿估计內侍已经在去冷宫的路上了!” 华卿娆“蹭”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抬步就朝冷宫方向快步跑去。 等她到了冷宫,身上已是细汗涔涔。她一推开冷宫的殿门,元禄正拿着一杯毒酒递给恬才人。 华卿娆惊呼:“等一下!” 元禄被身后突如其来传出的女子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一抖,杯中的毒酒被洒出来些许。他转身瞧去,见华卿娆额上都是汗珠,发髻也因疾跑而散乱了。他扫了一眼身旁的內侍,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 內侍不明所以,但还是应声退了出去。 元禄见殿内仅剩他们三人,才恭敬地朝华卿娆道:“娘娘,您不该来这儿。” 华卿娆的气息也顺了过来,她目光紧盯着元禄身后的恬才人,只是几日不见她就消瘦了许多,这冷宫的日子着实不好过。“没有什么该不该,恬才人要走,我就该来送一程。” 元禄将毒酒放在一旁的桌上,转身急声道:“娘娘,这可是大家刚下的旨,宫里其余的主子还恐是都没得信呢!娘娘您身边的人就让您速赶到这儿来,这用意可是颇深啊!” 华卿娆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她一听到这个消息便赶来了,根本没有多余的理智去细想。如今她来也来了,规矩也都犯了,又何必在乎这一点呢。 她心疼的看了眼恬才人,“是我思虑不周,连累內侍大人了。” “娘娘哪里的话,娘娘是主子的人,元禄自当会维护娘娘的。”元禄恭敬地道。 果然元禄也是赵煜的人!华卿娆神情恢复平静,她冷静地说道:“內侍大人不必为卿娆因此事忧心,既然我已入那人的圈套,大人就莫要再掺和进来了,向大家如实禀报就好。” “这···”元禄脸上露出些许为难。 华卿娆缓声道:“王爷那边若是问起来,就说是卿娆执意如此。” 元禄叹了口气,“娘娘,您这次来已经是逾越了身份,大家那儿必定会因此对娘娘心生芥蒂,还请娘娘细作打算为好。” 他瞟了一眼恬才人,继续道:“那元禄先退下了,您与恬才人有话放心说就是,外头有小的看着。” “有劳大人了。”华卿娆笑着颔首道。 恬才人见元禄走出去,才起身扑进华卿娆的怀中,声音委屈道:“瑛姐姐!” 华卿娆满眸的哀伤,她抚摸着恬才人的头,柔声道:“是姐姐没有能力为你洗脱冤屈。” 恬才人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她声音哽咽地说道:“不,我不怪任何人,落得此下场是我的命。当初若是我能听得轩哥哥一句话,也便不会死命来到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 她垂眸面露悲怨,“只是我想不到大家不信我,姝姐姐也不相信我。” 华卿娆看着她眼眶中打转的泪珠,心中一紧,:“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他们高高在上、自命不凡,对人命不屑一顾。只要江山在手,哪怕遍地亡魂,也在所不惜。” 她心疼的将恬才人抱进怀里,“想哭就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 恬才人将头上仰,逼回眼眶中的泪珠,“我不会哭的,我要坚强。”她手紧紧抱住华卿娆的腰,轻声道:“瑛姐姐,我想求你一件事。” “你说。” “当初我不顾父母的反对执意进宫,已是不孝。如今又是一杯毒酒被赐死,恐他们难以承受。我知道瑛姐姐你的背景绝非青楼艺伎这么简单,还请你帮帮我,照顾好我宫外的父母。” 恬才人凄凉一笑,“还有轩哥哥,我自幼与他青梅竹马长大,他的心意我一直都明白。如今我突遭此变故,他定是东窜西找帮我脱罪。若是让他知道我被赐死,我怕他会一时情急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还请姐姐到时帮我拦住他。” 恬才人松开环住华卿娆的手,仰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展露笑颜的同时伴随着一滴泪珠滑落。“瑛姐姐答应我,让我放心的走吧!” 华卿娆心像被针扎一般疼,她缓了好大的一口气,才道出一个“好”字。 恬才人在听到自己满意的答案时,灿烂的笑着抹去眼角的那滴泪珠。她转身端起桌上的酒杯,颤声道:“瑛姐姐你走吧。” 华卿娆留恋的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强忍着心中的悲痛走了出去。 在听见身后门关上的声响,恬才人展露一抹微笑,仰头决然喝下那杯毒酒。 华卿娆脸上满是悲恸,她在走下台阶时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摔下去。幸亏元禄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要摔落的身子。 “娘娘!”他关切地唤道。 华卿娆用手将他的手推开,双眸怔怔地盯着前方,踉跄的往冷宫外走去。她刚走出冷宫,迎面撞上奔跑而来一脸焦色的庞轩。 在二人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华卿娆一把扯住了他,她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道:“别去了,她已经走了。”但声音里还是带着细微的颤音。 庞轩身子一颤,他撇头看着华卿娆不敢置信的问道:“你在说什么啊?”他忽地面容骤变,高声怒吼:“你在说什么!” 华卿娆不敢触及他的双眸,她怕自己的眼泪会不受控落下。 庞轩见她垂头不说话,反手一用力就挣脱了她扯着他的手,直冲冲朝着冷宫大步走去。 华卿娆的力气哪比得上他,转身上前几次拉扯不住。看着他满是戾气的背影,活生生像是个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她只得带着哭音高声道:“她要你活着!她用自己生命保全你,你现在这般怎么对得起她!” 第一百一十二章 值得吗?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庞轩终于在这一声声嘶力竭的吼声中停下了脚步,他颤抖的身子没有勇气再向前迈一步。 华卿娆咬着牙冲到他面前,“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脸上,她低声吼道:“你不是跟我讲身份吗!你不是不会害死无辜之人吗!现在又是在作何!” 庞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她怎么就这么走了,她怎么不多等等我。” 华卿娆看着他哭得像是个无助的孩子,心中一软,但仅存的理智还是让她狠下心肠:“她若等你就是在害你。你难道就不想想那个特意给你送信的人用意是什么吗!你想死不要紧,可是你的父母呢!被扣上私通后宫嫔妃的罪名,可是要株连九族的!这就是你所看清的身份吗!” 她眼眸轻颤,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冷声道:“你若还想不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本位也不会拦你,冷宫的大门就在那儿,你去吧!”她抬起手指向冷宫。 庞轩抬起眼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冷宫。他今生唯一的挚爱此刻正冰冷的躺在冷宫里,再也没有一丝生气,可他却无法迈出那一步。 若是仅他一人的生命,他可以义无反顾的为她去死。可是如今他的父母、他全族上百条人命皆搭在他的肩上,他不能这般做。 华卿娆看他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才在心中偷偷舒了一口气。她缓缓启步朝着长乐殿方向走去,脚下的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尸骨之上。她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那般纯净,但它所笼罩的这片大地却是处处暗藏血腥。 ····· “娘娘,您不能去!”雪鸢快步跪在华卿娆身前,拦下她道。 华卿娆阴沉着脸,“你让开!” “娘娘,您明知道芳若告诉您的这个消息是个圈套,您怎么还往里钻?大家已经因为您在恬才人赐死那日跑去而心生芥蒂,如今您再去求情,大家必会恼怒啊!”雪鸢急声道。 她好不容易让司落拦截了消息,又处处使手段让芳若接近不了娘娘,却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让娘娘给知道了。 华卿娆缓缓闭上双眸,叹了一口气,轻声开口道:“雪鸢,这件事情就算我明知道后果,也必须执意去做。” 雪鸢蹙着眉,满脸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华卿娆睁开眼眸,满眼尽是柔情:“因为我答应过她,要照顾好她的家人。” 雪鸢身子轻颤,“雪鸢知道了,娘娘且去就是。”她缓缓站起身来,让开挡住殿门的道路。 华卿娆朝她柔声一笑,毅然决然启步走了出去。 等她走到崇政殿,正巧碰上赵煊用完晚膳。她脸上挂着柔媚的笑意,莲步轻移地跟着內侍走进殿中。“臣妾参见大家!” 赵煊今日心情极好,脸上浮上淡淡的笑意,满眼宠溺的看着华卿娆道:“娆儿怎么来了?” 华卿娆提起手上食盒,俏皮一笑:“臣妾今日亲手做了些糕点,特来送给大家尝尝。” 赵煊拉过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还是我的娆儿有心,让吾看看娆儿都给吾做了什么好吃的。” 华卿娆将食盒放在桌上,一边一层层拿下,一边解释道:“这是桂花糕,这是杏仁酥,这是如意糕,还有这碧粳粥。” “你倒还真做了不少,让吾尝尝。”赵煊手拿起一个如意糕,端详了一会儿,缓缓放入口中。 华卿娆看着他咬下,期待的问道:“味道怎么样?” 赵煊神情变得有些复杂,他干笑了两声,“这味道还真是有些特殊!” 华卿娆一惊,素手忙拿起一个,放入口中轻尝。这味道香甜软糯,又不腻口,何来味道特殊之说。她顿时明白是赵煊故意在逗她,一抬眸,果真见赵煊正满眼笑意的瞧着她。 她嘤咛一声:“大家!” 赵煊又咬了口手中的如意糕,笑道:“没想到娆儿还有这等手艺。” 华卿娆见他心情甚好,试探性的开口问道:“臣妾听说大家下旨不让恬才人下葬,还让人将裸露的尸体悬挂于城墙公示众人。” 赵煊脸上的笑意微敛,“恬才人这事,若不以儆效尤,恐宫中再有人效仿。” 华卿娆提裙跪在地上,“臣妾知道恬才人罪无可恕,可她已经被赐死了,为她的错误付出了代价。何况姝妹妹也并无大事,大家还请您看在她生前尽心侍奉您的份上,收回成命吧。” 赵煊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紧盯着华卿娆仙姿佚貌的脸庞,冷声道:“你今日来的目的怕不是给吾送糕点,而是这个吧!” 华卿娆仰头看着赵煊深邃的双眸,那眼中盛着的冷冽光芒让她的心不禁一紧。“大家,臣妾知道恬才人犯下大错,已是罪身,不配再葬入皇陵。但她生性单纯,只是因为一时让嫉妒蒙蔽了双眸,这才···” “单纯?!”赵煊嗤笑一声,反问道:“她若是单纯就不会处心积虑做下这般歹毒之事!自古宫中女子善妒为大忌,吾这般惩罚她,你觉得有错吗?” 华卿娆垂眸恭敬地回道:“大家所做均无过错。”自古帝王怎会有错,错的不过都是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吾还没因赐死恬才人那日的事找你,你反倒来找吾了。恬才人在宫内行驶歪门邪术,落得这般结果也是她罪有应得!” 让赵煊真正恼火,选择将恬才人死后暴尸于城墙之上的是那巫蛊之术。他从来自诩帝王之气震慑天下,却在他的后宫出现这般污秽邪术,这让他如何不震怒。 “大家,恬才人之所以做下这般错事,都是因为她深爱着大家啊!恬才人的父亲吴大人已是年逾半百,他已经承受痛失爱女之苦,再也经不起这般打击了。求您看在吴大人一直以来在朝中忠心耿耿的份上,收回成命吧!”华卿娆头贴着地面哀声道。 赵煊脸上出现一丝动容,但很快消失不见,他站起身来拂袖道:“恬才人犯下这般大罪,吾只罚了她一人,没有牵连九族,已是恩赐了。你不用再求情了,回去吧!吾不想再看见你!” 华卿娆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磨灭了,她本想着他心底对恬才人还会留有一丝的柔软,没想到她还是低估了帝王的无情。 她脸色苍白,咬着牙道:“大家,臣妾恳求您收回成命!若是您不答应,臣妾长跪不起!” “你!”赵煊双眸中燃烧着怒火,“你想跪就跪吧!最好跪死在这里!”说完,他拂袖而去。 华卿娆跪在地上,冰冷的地面透过膝盖传了过来,但却抵不上她的心冷。 她的双眸微阖,身上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睁开了。她想转头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时辰了,但忽然眼前一黑,仰头昏倒在地上。 她残存的意识感觉到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那股熟悉的龙涎香钻进她的鼻子里。 似是一声叹息响起,“值得吗?” 淡淡的嗓音让她鼻头一酸,眼角一颗泪珠滑落,那句“值得”再没了力气说出口。 第一百一十三章 烧纸祭祀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感觉自己身上忽冷忽热,幽幽睁开眼,却对上一双深邃的凤眸。她瞳孔一震,又缓缓闭了起来。 一声轻笑传来,略带温意的手指摩挲着她微颤的眼眸:“你到底在怕什么?” 华卿娆没有睁开眼,声音淡淡的问道:“我这是在哪?” “长乐殿,大家可是亲手把昏过去的你给抱过来的。” 华卿娆瞬间睁开双眸,看着赵煜似笑非笑的俊颜:“你说什么?大家把我抱回长乐殿的?”随即她垂眸,睫毛轻颤,迟疑地问道:“那··恬才人的事,他可收回成命了?” 赵煜轻笑,“你都这般豁出命去了,他又怎么会不如你的意。” 华卿娆脸上露出惊喜,嘴角不自觉翘起,“太好了!” “可是这也意味着你好不容易挣来恩宠,又拱手送了他人,这么做值得吗?”赵煜神情清淡,看不出任何情绪。 值得吗?同样的一句话从两个男子嘴中说出,竟也会有两种不同的感受。华卿娆抬起头来,坚定道:“值得!卿娆既然能够挣来恩宠,那也便能复宠。” “好大的口气。”赵煜勾起嘴角,“你以为这后宫的女人都是纸做的吗?她们因疏忽让你得宠了一次,如今好不容易将你拉下,又怎能允许你再次复宠。” 华卿娆咬住下唇,两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良久,赵煜打破沉默:“馨侍御的脸你是怎么弄的?我给你的美肌膏里你添了什么?” “什么也没添。” 赵煜微挑眉毛,满眼兴趣的静候她的下文。 华卿娆脸上浮出一层淡笑,“美肌膏虽是北燕所产,但北燕女子并不常用。世人皆知它是这世间美颜焕肤的至尊宝物,却不知它也这世间最毒的毒物。它与汉代赵飞燕所使用的息肌丸一样,暗含麝香,若长期使用必会无法生育。” “并且它因是由世间各种珍稀物材提炼而得,固与许多东西相克。其中一种便是百濯香,二者长时间相碰,必会毁人面容。” 当日在太液池,她从馨侍御身上闻到一股异香,便心下知晓这是三国时有名的百濯香。这种香只要一经沾衣,便可以长久留香,就算洗多次香气也不会消失。所以她才将美肌膏赐给了玉燕,以馨侍御的性子必会将其占为己有。 “你倒是狠毒。”赵煜轻笑起来,双目犹如星眸,熠熠生辉。月光洒在他俊美的侧脸上,增添了一份朦胧之感。 华卿娆冷笑道:“比之王爷,卿娆还差得远。” 赵煜敛去笑容,眼眸微寒:“所以别再做那些损己利人的事,除了凸显你的愚蠢,加速你的死期,没有丝毫用处。” 说罢,翻身下床,没有丝毫留恋的穿靴离去。 华卿娆双目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良久才回过神来。每当她以为他对她多留有一份温情的时候,他都会再拿一盆冷水将她整个人浇透。 ····· 永寿殿中,张贤妃脸上带着薄怒,厉声质问宝琴:“大家此时在何处?” 宝琴犹豫了一下,迟疑道:“大家将瑛美人抱回了长乐殿,便回了崇政殿没再出来。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奴婢无能,没有查出。” 张贤妃怒拍了一下桌子,柳眉倒竖,咬牙怒道:“好个瑛美人!好啊!” 宝琴跪在地上,柔声劝道:“娘娘息怒,切莫伤了自己个儿的身子!” 张贤妃目光空洞的望向前方,“以前纵使宫里的女人再多,大家依旧会在本位生辰的时候,抛下一切来陪本位。大家曾说会陪本位过每一个生辰,可是现在呢,他竟因为那么一个狐媚胚子就背弃了他当初的诺言!” 她声音忽变得颤抖,说到最后泣不成声。 宝琴轻叹了一口气,满目怜惜,出声劝道:“娘娘的身份是瑛美人那个青楼艺伎无论如何所攀及不上,娘娘又何须将她放在眼里。只要您怀上龙子,捏死她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张贤妃素指抹去眼角的泪珠,又恢复了往日高高在上、不屑一顾的模样。“你说得对,先且让她得意一会儿,有收拾她的时候!” 宝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缓缓移到她的身旁,手轻柔的捶着她的腿。 来顺走进殿来,与宝琴对视一眼。又抬头偷瞄了眼张贤妃的脸色,见她原先的愠怒已经消散,这才消了心中那口气。“娘娘,姝才人正在临华殿恬才人的院里偷偷为恬才人烧纸。” 张贤妃立刻直起身子,眼中露出玩味,“这倒是个有意思的。” 来顺恭敬问道:“娘娘该如何处理?” “这管理后宫,是皇后的分内事,不过本位先替她去瞧瞧。”张贤妃慵懒地站起身来,由宝琴扶着缓缓走出永寿殿。 姝才人面前摆着两三碟吃食,还有一盆燃烧着的纸钱。在火光中她绝色的容颜更加动人,她素手倒了一杯清酒,满眸哀伤的洒在地上。“恬妹妹一路走好,愿阴间没有阴谋诡计。” “是谁在那儿!” 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喝吓得姝才人身子一颤,她转眸一瞧:张贤妃脸上带着明艳的笑容,悠悠走到她的面前。 她神情急切的扫了一眼还未燃尽的纸钱,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她忍着心中的恐惧,恭敬行礼道:“臣妾参见贤妃娘娘!” 张贤妃见姝才人吓得六神无主,脸上笑意更浓。她是最爱看这美人犯了错,在她面前吓得瑟瑟发抖的模样,真是别有一番风情啊! 她故意扫了一眼地上摆着的物件,高声道:“姝才人这是在做什么呢!” 姝才人身子一颤,惊慌失措的跪在地上,“臣妾···臣妾只想··祭拜一下··恬妹妹。” 张贤妃冷笑一声,“姝才人你难道不知这宫内严禁烧纸?知法犯法,你说你该当何罪。” 她虽是声音婉转,却像是一把冷刃狠狠戳进姝才人的心窝。姝才人身上的冷汗浸透了衣衫,风一吹,一阵凉意袭进身体。 “臣妾真的不知宫中禁止烧纸,不然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祭拜。还请娘娘念在臣妾不知的份上,饶恕臣妾的过错!” 张贤妃故作为难,“你可知道若是今日之事被皇后娘娘碰见了,你会有什么下场?” 姝才人瞪大无辜的双眸,有些害怕的看着张贤妃。 张贤妃一字一句道:“那下一个要祭拜的人就是你了!” 姝才人立刻瘫软在原地,大口呼吸着空气,双眸慌乱的四下乱转。 张贤妃见她这般反应,嘴角一勾,走上前朝她递出纤手。 姝才人有些胆怯地往后一缩,蹙着眉迟疑了好久,才敢将自己颤抖的手放在她的手上。 第一百一十四章 独守空殿的滋味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张贤妃握住她的瘦弱的手,一用力将她从地上拉起,柔声安慰道:“妹妹你也不用害怕,本位是最怜惜美人的,今日之事本位权当没看见。不过妹妹以后还是要看清自己身边的人,切莫再犯下这般错事了,不然本位也保不了你。” 姝才人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张贤妃,她双眸湿润,提裙跪在地上,抽泣道:“臣妾谢娘娘今日之恩。” 张贤妃扶她起身,“好了,别哭了,快回去吧,别让殿里的人瞧出来。” 姝才人再次行礼拜谢张贤妃,才转身离去。 张贤妃看着姝才人消失在黑夜的背影,眼眸渐渐冷了下来。 宝琴有些不解的上前问道:“娘娘,姝才人样貌出众,最近又正值大家宠爱,未来恐又是一个心腹大患。今日碰上这般好的机会,娘娘为何不趁机将姝才人除掉?” “除掉一个她,大家还会再纳进来下一个,本位又能防得了多少。”张贤妃勾了起嘴角,“倒不如收为己用,不是更好。” 宝琴蹙眉,迟疑道:“娘娘,奴婢只怕养虎为患,待她地位站稳后,反过头来对付娘娘。” 张贤妃轻笑一声,神情淡然:“宝琴你觉没觉得她像一个人?” 宝琴低头细思了一会,也没想出是谁,抬头道:“奴婢愚钝,还请娘娘明示。” “蒋宸妃。”张贤妃缓缓道。 宝琴一震,这高德妃性子软弱是宫里出了名的,当年有幸先于皇后诞下长子,若不是因着她的这份软弱,恐早就死在了王府之中,哪来今日这般荣华。 再想想刚才姝才人被吓着时的那般模样,倒真是与蒋宸妃有几分相似。 “娘娘睿智,奴婢叹服。” 张贤妃被她这一捧,脸上笑意更浓,“你以后要学得东西还多着呢,放机灵点。” “是。”宝琴垂眸笑道。 ····· 华卿娆刚从皇后景阳殿里请安出来,就被身后快步走来的俪才人给高声叫住了。 俪才人身姿婀娜的走到华卿娆面前,讥笑道:“瑛美人走得这么急,是赶着去投胎吗?” 华卿娆瞄了一眼周围,此时请安才刚结束,宫中各殿的妃子都齐齐从皇后寝宫走出来,正是人多的时候,俪才人叫住自己又想要做什么。 她眼眸微阖,盯着俪才人不言语。 俪才人见没激怒华卿娆心中也不急,双目来回打量着,故作惊讶地道:“瞧着娘娘清瘦了不少啊,这脸色也不大好。” 她忽地捂嘴一笑,“本位倒是忘了大家已经许久没去看过你了!” 其余围观的妃子听着这话皆是捂嘴偷笑,目光幸灾乐祸的望向华卿娆,企图从她脸上找寻到伤心或是恼怒之色。但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华卿娆脸上有的只是淡笑。 没等华卿娆开口,俪才人又炫耀似的抬起胳膊,掀开衣袖,露出里面的白玉镯子,娇笑道:“这是昨夜大家召本位侍寝的时候,特意送给本位的。大家还说,本位身姿丰腴带这个最是好看。” 她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自责道:“你瞧瞧,本位又忘了,娘娘已经许久没见到大家了。是本位失言了,还请娘娘不要生气。” “你欺人太甚!”华卿娆身后的芳若怒视着她就要上前。 华卿娆眼眸闪过一丝冷意,但很快被眼波所掩盖。她抬手拦下芳若,沉声道:“不得无礼,给俪才人赔罪。” 芳若满眼震惊的看着华卿娆,没想到她竟会说出这般话来。再转头看向俪才人,见她满眼的不屑,连同她身后的宫人都是一副耀武扬威的模样,芳若咬了咬唇不情愿的说出:“奴婢冒犯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俪才人勾起嘴角,“今日看在瑛美人的面上,暂且饶过你,若有下次,定不轻饶!” 芳若垂着头,闷声道:“谢娘娘,奴婢谨记今日的教诲。”转身神情恹恹的退了回去。 华卿娆抬起双眸,微微一笑,“管教宫人不周,让妹妹见笑了。” 俪才人神色得意的说道:“娘娘还是要好好管教才是,宫人这般不知礼教,别人见了还以为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呢!” 华卿娆垂下眼眸:“那妹妹见了本位不行礼,还在本位面前不自称臣妾,这也是不知礼数吧。”她忽抬眸,轻笑一声,“按照妹妹这个理,本位是不是应该找到贤妃娘娘那儿去?” 俪才人看着华卿娆虽面上是笑意盈盈,但眼眸里却是深不见底的寒意,这让她心下一颤。她虽与华卿娆只差一级,但却要生生矮了一头去。 若是这错今日不认,必会让其拿了把柄去,到时候就算嚷到大家、皇后面前去,自己也讨不到一点甜头。再加上让她表姐知道了,那后果……不行!一定不能闹到表姐那儿去! 思此,她一咬牙,行了一个若有若无的礼:“臣妾参见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华卿娆蹙着眉摇了摇头,“妹妹进宫之前,礼教姑姑就是这般教你的吗?这个姑姑还真是要拖出来,杖责一顿啊!” 故意的!她绝对是故意的!俪才人双眸怒瞪着她,再一次俯身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臣妾参见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华卿娆依旧摇了摇头,“妹妹是没用早膳吗?这般有气无力的。” 俪才人感觉自己丢人都丢到骨子里去了,她心一横,边行礼,边高声道:“臣妾参见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华卿娆面露满意的笑容,随意摆手道:“妹妹起来吧,以后这礼还是要按规矩来才是。” 俪才人高傲的昂起头来,恨不得以鼻孔对着华卿娆,她冷声道:“娘娘教训的是,不过臣妾还有一事想请教娘娘。” “妹妹说就是,本位今日一定会好好教导妹妹的。”华卿娆笑道。 俪才人脸瞬间一冷,但转而露出笑意,她娇笑问道:“这夜夜独自守着空殿的滋味,妹妹真是不晓得。今个儿特来向娘娘请教,究竟这滋味,如何?” 华卿娆眸子沉了沉,脸上的笑意不减,缓缓凑到俪才人的耳畔。 俪才人下意识的往后一躲,脸上露出厌恶之色。 华卿娆嗤笑一声,欣赏着她这副样子,轻言慢语道:“妹妹怕什么,本位又不会吃了你。” 俪才人警惕的看着华卿娆,强作出一副淡然的样子,“我…有什么可怕的。” 华卿娆再次移到她的耳畔,轻声道:“这滋味可好得很,不如姐姐让妹妹你亲自尝尝。” 俪才人身子一震,惊慌地向后撤了一步,咬着牙道:“你也得有这个本事!” 华卿娆闻言,忽地捂嘴笑了起来。她抬步缓缓上前,步步逼近俪才人,脸上的笑容也跟着一点点敛去。直到面无表情,步子也停了下来。“妹妹,你可要睁大双眼瞧好了姐姐是怎么让你尝到的。” 俪才人看着她寒眸中隐隐透出的不屑,心一凉,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第一百一十五章 惊孕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庞轩目不转睛的翻阅着手中的册子,他忽感头一阵疼痛,忙停了下来,低头手指揉捏着自己的鼻梁,眼眸中是遮不住的疲倦。 一个小內侍匆匆忙忙走了进来,“大人,永寿殿的贤妃娘娘今日用过早膳后身子有些不适,请您去过诊治。” 庞轩将册子合上,小心翼翼的夹在桌上那堆医书中,起身抬手道:“你去帮我将那药箱拿上,我们走吧。” 庞轩面无表情的一路快走,让身后的小內侍都有些跟不上步子,只得小跑的跟着。因着这速度,他们二人很快就到了张贤妃的永寿殿。 来顺面带笑容的引着庞轩进了永寿殿,殿中张贤妃神色有些恹恹的侧躺在榻上,宝琴正小心翼翼的在旁边为她扇着团扇。 来顺朝宝琴递了一个眼色,宝琴会意转头柔声对张贤妃道:“娘娘,庞太医来了。” 张贤妃身子微抖了一下,纤指揉了揉太阳穴,幽幽张开了眸子。她随意扫了一眼庞轩,声音有气无力地说道:“庞太医来了。” 庞轩打量了一眼她的脸色,见她整张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他恭敬地行了一个礼道:“微臣参见娘娘。” 张贤妃感觉身上甚是乏累,也不愿多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她身旁的宝琴起身柔声道:“庞太医,我家娘娘今日用早膳时忽觉得恶心,吃什么都吃不下,近来身子也是乏得很,您给瞧瞧到底是什么原因。” 庞轩了然的点了点头,让小內侍从药箱中将脉枕取出,由宝琴将一条手帕搭在张贤妃的手腕上。 他把完脉,缓缓起身,规矩的站在下方道:“微臣恭喜娘娘,娘娘这是喜脉。” 张贤妃一个骨碌从榻上爬起来,声音颤抖的说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她一双美眸睁得滚圆,紧盯着庞轩,生怕他再说出什么否定的话。 庞轩神色淡然地解释道:“娘娘的脉往来流利,如盘走珠,是气血旺盛养胎之象。微臣可以确定是喜脉无疑。” 此话一出,宝琴和来顺脸上皆露出喜色。宝琴上前轻声道:“娘娘,您怀上龙嗣了!” 张贤妃眼眶泛红,眼眸中雾气朦胧。她素手有些不敢置信的摸了摸自己还尚且平坦的小腹,自言自语道:“喜脉?本位真的怀上了?” 宝琴看着自家娘娘这般模样,她自己也是笑得合不拢嘴。她率先跪在地上,高声道:“奴婢恭喜娘娘!” 其余殿中的宫人也跟着齐齐跪下,高声附和道:“奴婢(小的)恭喜娘娘!” 一时间,贺喜的声音在永寿殿此起彼伏的回响着。 张贤妃脸上掩盖不住喜悦,抬头高声道:“赏!” “奴婢(小的)谢娘娘赏赐!”众人再次齐声跪地拜谢。 庞轩起身,拱手道:“娘娘现在还处于初期,一切还要多加注意,保持良好的休息,多喝些滋补的汤膳。” 张贤妃微微颔首,笑道:“本位有一事还要劳烦庞太医。” 庞轩一愣,回道:“娘娘说便是,微臣一定尽力而为。” 张贤妃爱恋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本位怀上龙嗣之事,还请庞太医暂时保密,本位想亲口告诉大家。” 庞轩垂首道:“是,微臣明白。” 张贤妃侧头对来顺道:“来顺,带庞太医下去领赏。” “是。”来顺笑着应下,转身带着庞轩走了出去。 宝琴瞄了眼庞轩消失的背影,上前轻轻为张贤妃按捏着腿,“娘娘,不如今夜请大家来永寿殿,顺便将这个消息告诉大家,大家一定甚是欢喜。” 张贤妃双眸含笑的看着自己的小腹,慵懒的侧躺在榻上,“还不是时候。” 宝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娘娘,奴婢愚钝。” 张贤妃一边摆弄了着自己的纤指,一边道:“刚才庞太医也说了本位才刚怀上龙胎,还不稳定。加上本位的身子比较弱,还是等一切都稳妥了再跟大家说吧。而且本位肚子里怀的并不是大家的第一个子嗣,还是要谨慎寻一个巧妙的场合说出来,才会更有效果。” 宝琴轻笑着问道:“还是娘娘英明,不知娘娘可选好场合了?” 张贤妃放下手,嘴角勾起一个明艳的笑容,“过几日太后不是要从佛寺回来了嘛!” ····· 庞轩领了赏赐,从张贤妃寝殿里走了出来,迎面撞上永寿殿的一个宫女。 宫女惊呼一声,等她回过神来,赶忙去查看手上端着的汤药,见只是洒出来些许,这才松了一口气。这要是弄洒了,贤妃娘娘指不定怎么处罚她呢! “奴婢参见大人。”她道。 庞轩“恩”了一声,视线扫了一眼她手中的药,问道:“这是何药?是给贤妃娘娘喝得?” 听他问起自己手上的汤药,宫女身子戒备的向后一缩,神色有些慌张,她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汤药··是···给贤妃娘娘喝的。” 庞轩眉毛微蹙,紧盯着那碗里深褐色的汤药,缓缓开口嘱咐道:“以贤妃娘娘最近的身子,不太适合喝别的汤药,望你转告给贤妃娘娘。” 宫女垂着头,畏畏缩缩的应道:“是,奴婢知道了。” “走吧。”庞轩将视线从汤药上移开,缓缓道。 宫女如临大赦,端着手中的汤药就快走进了张贤妃的寝殿中。 庞轩看着她的背影,眼眸中似是有别样的情绪涌动。 跟在庞轩身后提药箱的小內侍看了看庞轩若有所思的脸庞,又瞧了瞧那宫女的背影,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大人,可是有什么不妥?” “无事。”庞轩收回视线,转过头来缓缓走下台阶,故作随意的问道:“最近太医院可给贤妃娘娘开过其他的汤药?” 小內侍低头细思了一会,回道:“没听说过最近太医院哪位大人给贤妃娘娘看过,开过汤药应该也是没有的。” 庞轩蹙着眉回头又看了一眼张贤妃的寝殿,张贤妃的孕象已经有一个月有余了,若是最近太医院其他的太医来为其诊治过,那必会诊治出怀有龙嗣。但瞧着张贤妃的反应,应是今日才知晓。 但若是宫女手中的汤药是更早些时候就开始服用的,那为何会对张贤妃的孕象没有什么影响呢? 庞轩疑惑的摇了摇头,转头快步朝太医院走去。 永寿殿拐角处,幽幽走出来一个绝色女子,她眼眸瞧着庞轩匆忙离去的背影,缓缓开口道:“那是太医院的庞轩庞太医吗?”她的声音清澈动听,如空谷幽兰,酥软人心。 翠芝看了眼庞轩的背影,缓声道:“回娘娘的话,正是庞轩庞太医。” “本位说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姝才人眼波流转,柔声道:“走吧,别让贤妃娘娘等着了。” “是。”翠芝应声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复宠心计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正坐在正殿院中一个人下棋,忽听见外面有些吵闹的声音响起。她素指在棋盘上点下一颗棋子,淡声道:“芳若,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还没等芳若走出门,雪鸢便款款走进来,俯身行了一个礼道:“娘娘,俪才人带人吵闹着过来了。” 芳若瞧着雪鸢走进来一愣,心中纳闷雪鸢现在这个时辰不是应该打扫花园吗,怎么会来这儿?随后她低头一个冷笑,恐是想来在娘娘面前讨个好吧! 华卿娆并不言语,继续低头聚精会神的看着桌子上的棋盘。 雪鸢直接忽视芳若看向她的不屑的目光,抬眸看了眼那桌上的棋局,白子已经将黑子团团围住,无论黑子怎么挣扎都只是困兽之斗。这盘棋黑子输了,她不由得轻摇了下头。 “俪才人到哪了?”华卿娆问道。 雪鸢恭敬地回道:“现在恐应走到长乐殿殿门处了。” 华卿娆摩挲着手中的黑子良久,忽地勾起一抹笑意,素指轻快的在棋盘上点下。 雪鸢顺着她点下的方向看去,只见黑子轻盈的落在了白子一个不起眼的后方。瞬间整个棋局风云大变,本来占据上方的白子如今已是溃不成军。她眸中闪过讶然,难道这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华卿娆看着她有些惊讶的神色,柔声道:“雪鸢,你去临华殿将慧婕妤请来,就说本位有一棋局想跟她讨教一番。” 雪鸢瞬间明了她的意思,垂首道:“是” 芳若微皱着眉看着雪鸢离去的背影,她又疑惑的转头看了看华卿娆。为什么?娘娘为什么会突然吩咐雪鸢去找慧婕妤? 华卿娆打断了她的思绪,“芳若走吧,去看看为何俪才人会突然来拜访本位。” 芳若按下心中的疑惑,应道:“是” 等华卿娆带着芳若走出正殿,正巧俪才人带着宫人走进了殿门。 华卿娆笑着走上前去,看着俪才人身姿婀娜的走下小桥。“妹妹,今日怎么会有空来拜访姐姐?” 俪才人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俯身行礼道:“臣妾参见娘娘。” 华卿娆摆手道:“妹妹何须这么见外。” 俪才人暗翻了一个白眼,见外?她可不想再因为这个吃一次亏吗? 她皮笑肉不笑的打量着周围,“臣妾就是特来瞧瞧,娘娘守着这么大的一个长乐殿,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华卿娆笑道:“那妹妹可瞧会了?” 俪才人冷笑一声,“臣妾愚钝,这本领可学不会。” 华卿娆柔声道:“妹妹愚钝不要紧,只要亲身试一试,就算再愚钝也都会了。” 俪才人敛去笑容,冷眼瞧着华卿娆的仙姿玉色,开口道:“臣妾也就不与娘娘在这儿绕弯子了,臣妾那儿大家赏赐的白玉镯子不见了。” “哦?”华卿娆故作惊讶,“那妹妹应该去好好查查自己殿中哪个宫人手脚不干净,来姐姐这殿里做什么。难道如今这等管教无方的事情,也要大肆宣扬了吗?” 俪才人垂头摆弄着手上新用蔻丹染的指甲,“这管教无方的事情还不一定出在谁殿中呢。” 俪才人身后的宫女走上前,对华卿娆道:“娘娘,昨日奴婢在殿外发现娘娘身边的香兰鬼鬼祟祟的,接着不久我家娘娘便发现大家赏赐的白玉镯子没了。” 华卿娆眯起眼来,紧盯着那宫女。那宫女被她盯得心中发慌,忙垂下头躲避她的目光。 俪才人放下自己的纤指,缓步上前,挡在那宫女面前,娇声道:“姐姐若是喜欢那镯子,便与妹妹说就是,何必做出如此举动,让宫人们都看了笑话。” “妹妹这御赐的物件不好好放着,弄丢了却又诬陷到本位这儿来,妹妹是何居心啊?”华卿娆质问道。 俪才人捂嘴娇笑一声,“娘娘,都这般了,您还不肯承认是吗?今日之事,您只要交出香兰,此事便罢。若是让这事闹大了,娘娘您就不想想您该如何收场。” 华卿娆看着俪才人满脸的笑容,心中一阵冷笑。就算今日她将香兰交出去了,俪才人也不会罢休的。反而会趁机拿捏着这个,闹出更大的事来。 “妹妹有何证据证明妹妹丢失的镯子就是本位宫里的人偷得,不会仅靠着在妹妹殿外见过香兰吧?” 她故意瞧了一眼俪才人身后的宫人,“照妹妹这般理,妹妹今日如此兴师动众的来本位的长乐殿,明日本位殿中少了什么东西,也便可以随意处置妹妹今日带来的宫人吧。” 俪才人冷嘲一笑,“娘娘若是这般强词夺理,臣妾也无话可说。若想查明真相、证明清白,娘娘让臣妾一搜宫便是。” 说着,她就要带人往里闯。 华卿娆眼一横,侧身两三步挡住她的路,“妹妹只过是一介才人,又没大家、皇后娘娘的口谕或旨意。这般就要搜宫,怕是不合规矩吧!” 俪才人脸上笑意更浓,“娘娘这般挡着,不会是心虚,恐被臣妾搜出什么证据吧!” 华卿娆眼眸一侧,便瞧见殿门口出现的一抹月白色。她嘴角一勾,抬手紧抓住俪才人的胳膊,凑到她的面前压低声音讥笑道:“别以为本位不知道你耍的什么花招,只要今日本位不让你搜宫,你能拿本位如何?” 俪才人放肆大笑,眼神变得凌厉:“那可由不得娘娘你!”说着,将华卿娆的手往后一甩,抬腿就要朝正殿走。 华卿娆收起脸上的讥笑,顺着她的力,把身子往后倒去。 俪才人刚迈出一步,就听见身后“扑通”一声落水的声音,她心一颤,紧接着是芳若的惊呼声:“娘娘!来人啊!娘娘落水了!” 她猛地转过身来,除了看到在水中挣扎着的华卿娆,竟然还看见站在殿门口的慧婕妤和雪鸢。 她怎么会在这儿?俪才人腿一软,身子一个踉跄险些站不住,亏着一旁的宫女扶住了她。 慧婕妤看了眼惊慌失措的俪才人,又瞧了瞧在水中挣扎着的华卿娆,顿时心中明了这一切。 她之前在殿中正看着诗书,忽地宫人来报说是瑛美人身边的雪鸢来请她去长乐殿。她心中还纳闷,自己素来与那瑛美人没什么交集,怎会今日来请自己去她宫里。 纵使心中疑惑的很,她还是跟着雪鸢来了。但让她没想到的是,一进殿门竟瞧见俪才人把瑛美人推到水里的情景。 现在想来,应是这瑛美人有意让她看见眼前这出。她侧头对身旁的雪鸢轻声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禀报大家,不然你家娘娘这罪可就白遭了。” 雪鸢眼中闪过讶异,她转头看了一眼华卿娆的方向,见她已经被人救了上来,这才放心的转身离去。 华卿娆坐在地上捂着胸口清咳着,此时她胸腔处传来的疼痛让她喘不过来气来。她强忍着疼痛,别有意味地抬头与慧婕妤四目相对。 第一百一十七章 硬闯崇政殿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雪鸢站在崇政殿门口,一脸焦急的对守在门口的內侍说道:“大人,奴婢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禀报给大家,请您进去通报一声吧。” 內侍脸上丝毫没有动容,他摆摆手道:“大家正在里面商议政事,特意吩咐了任何人不能打扰!你快回去吧!” 雪鸢蹙着眉在崇政殿门口走来走去,若是今日大家不去,恐娘娘这出戏就成了独角戏了。 她一咬牙,高声道:“大家,奴婢有要事禀报!” 內侍没想到眼前这个竟是个不怕死的,吓得他脸上横肉一抖,惊慌失措的指着她道:“快··快·快将她抓起来!” 四下的內侍一齐上来,企图压住她,堵上她的嘴。谁知道雪鸢对准捂着她嘴的手就是一口,那人“嗷”一声叫出来。 內侍眼瞅着闹得声音越来越大,急得直跺脚。这要是激怒了大家,所有人都没有好果子吃!连自己这脑袋都有可能移了家! 正当他着急得不知所措的时候,他背后的殿门忽的被人打开了,紧接着传来一声怒喝:“这都在这儿干什么呢!” 內侍一转头看着丁振走了出来,忙上前指着雪鸢委屈道:“这有个想死的过来闹事,小的拦也拦不住啊!” 丁振扫了一眼被人压在地上的雪鸢,眼神变得凌厉,他忽的反手“啪”一个耳光将那內侍扇倒在地:“扰了大家的要事,这责任你担起得起吗!” 內侍腿一软跪在地上,求饶道:“大人饶命,是小的错了。” 丁振瞥了他一眼,转头对雪鸢道:“你回去吧,扰了大家,你这颗脑袋可不够砍得。” 雪鸢一用力挣脱开身后內侍的禁锢,上前急忙道:“大人,奴婢有要事跟大家禀报,还请大人通融。” 丁振问道:“有何事?” 雪鸢盯了他一会,才开口道:“我家娘娘瑛美人被俪才人给推到池里去了。” 丁振眉毛微挑,“姑娘的话,咱家会向大家禀报的,姑娘先回去吧。”说罢,转身走进殿里。 雪鸢一愣,见他要将殿门关上了,心一横,趁着没人防备,朝着殿内冲了进去。 丁振没想到她会有这番举动,被她撞开门的同时,也给撞翻在地。等他爬起来,再看雪鸢她已经冲进里殿了。他心底怒骂了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里殿,赵煊正在谈着政事,忽然有一女子跑过来跪在地上,气喘吁吁地高声道:“奴婢参加大家,奴婢有要事向大家禀报!” 雪鸢说完,一抬头正对上赵煜审视的双眸。她顿时心一沉,惊慌地将头垂下。 丁振也跑了过来,他朝着赵煊与赵煜行了一个礼,“小的失职。”他转身朝着殿内侍候的內侍急声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她拉出去。” 雪鸢一见內侍朝她逼了过来,也顾不得什么赵煜了,忙高声道:“大家,奴婢求您救救我家娘娘!” 丁振朝內侍使了一个眼色,內侍快步上前拉起她的胳膊,就朝殿外拉去。 “大家!”雪鸢高声喊道。 赵煜瞄了一眼赵煊的神情,刚想开口,就听见他开口道:“放开她。” 內侍相互看了一眼,缓缓松开了拉住雪鸢的手。 雪鸢缓了一口气,快步上前跪在地上道:“大家,我家娘娘被俪才人推进水池里去了!” 赵煜一挑眉,双眸暗含笑意的看着雪鸢。华卿娆会被俪才人推进水池里去,这消息他可不信,那只小野猫怎么会让自己吃这种亏。 赵煊开口问道:“你家娘娘是谁?” “回大家的话,我家娘娘是长乐殿的瑛美人。”雪鸢恭敬地回道。 赵煊眼眸一沉,良久没有回话。 赵煜感受到赵煊在听到这个回答时,放在桌上的手轻微一颤。他嘴角不禁一勾,出声道:“既然二哥还有要事要处理,臣弟就不打扰了。” 赵煊微微颔首,抬眸看着赵煊抬步走了出去。 丁振走上前,试探性的问道:“大家要如何处理?” 赵煊脸色渐渐阴沉下来,有些不满地瞅了他一眼:“摆驾长乐殿!” ····· 俪才人在长乐殿是坐立不安,生怕华卿娆出个什么事,连累到她头上来。 慧婕妤抬眸瞄了一眼她,缓缓开口道:“俪才人别急,瑛美人福大命大,会没事的。” 俪才人强作出淡定的神情,坐回到位置上,冷嘲一笑:“臣妾有什么好急的。” 慧婕妤摇头轻笑,素指拿茶盖轻轻撇去漂浮的茶叶,低头轻抿了一口。 她刚放下茶杯,一抬头就瞧见赵煊沉着脸走了进来。她缓缓起身行礼道:“臣妾参见大家。” 俪才人一听她这话,慌忙地抬起头来,正对上赵煊暗藏怒火的双眸。大家怎么来了?她心一慌,忙跟着站起身来行礼道:“臣妾参见大家。” 赵煊直接略过俪才人,将视线定到慧婕妤身上:“你怎么也在这儿?” 慧婕妤淡声回道:“瑛美人请臣妾过来讨论棋局。” 赵煊微微颔首,脸色稍稍缓和,“你俩这点倒是趣味相投。”说罢,他转身走进了里殿。 慧婕妤转头看了眼俪才人,见她正神色惊恐的站在原地,轻声提醒道:“俪才人还不进去吗?” 俪才人身子一震,脸色苍白的点了点头,“进,进。” 赵煊进了里殿,便一眼瞧见床上躺着的那个面无血色的女子。她的头发还是湿哒哒的垂在肩上,衣服已经被人换上了干净的衣衫。 应是听见声响,她缓缓侧头瞧过来。一见是他,那双如水的双眸顿时雾气朦胧,那雾气聚集成泪珠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她还咬着唇不让它掉落。 明明是一副柔弱无比的模样,还偏偏要故作倔强,这样的她让他的心猛地一疼。 庞轩也转过头来瞧见了赵煊,他俯身行礼道:“微臣参见大家。” 赵煊摆摆手,快步走上前,关切的问道:“瑛美人身子怎么样了?” 庞轩侧头与华卿娆对视了一眼,垂首恭敬地回道:“瑛美人本就体寒,纵使现在是炎夏,这一落水还是让些许寒气入体。再加上受到了惊吓,身子变得更加虚弱。” 赵煊眼神变得有些凌厉,他沉声道:“从今日起庞太医专门负责瑛美人的身子,务必将其调养好。” “是!”庞轩道。 等庞轩走了出去,屋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赵煊转身寒冽的眸子紧盯在俪才人的身上,“为何要来长乐殿闹事?”声音尽管平淡,却透出说不尽的冷意。 俪才人身子一软,“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带着哭腔道:“大家饶恕,臣妾不是有意要将娘娘推到水池里的。只是··只是一个不小心。” 第一百一十八章 谁偷了镯子?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不小心?”赵煊冷笑一声,“来人,给吾将俪才人一个不小心扔到池子里去。” 俪才人瘫软在地上,惊慌失措地高声道:“臣妾来长乐殿是为了寻找大家御赐的白玉镯子!” “白玉镯子?”赵煊垂眸细想,依稀记得昨夜侍寝后他赏了一个白玉镯子给她,“为何来长乐殿寻找?” 俪才人被赵煊气势吓得脑子一片空白,呆愣了好久,才好不容易找回了一点头绪,她颤声道:“白玉镯子丢之前,臣妾宫里的宫人看见瑛美人身边的香兰在殿外鬼鬼祟祟,臣妾这才找到这儿来。” 她说完,又忙补了一句:“臣妾是因为太爱惜大家赐给臣妾的这个镯子,加上瑛美人一直找话阻挠,这才出了这般的事,还请大家恕罪!” 赵煊瞧了一眼床上的华卿娆,见她轻闭着眼眸,眼角有一行清泪悄然滑落。他手指紧握,转头冷声问道:“你有何证据证明就是香兰所盗?” 俪才人本瞧着赵煊在听到自己话后,有了一丝动摇,但为何话语又变得这般冰冷。“臣妾搜遍了整个寝殿,都没有发现。而出现在臣妾寝殿的其他殿的宫人,又只有香兰一人,不是她还会是谁。” 她将头贴着地面,忽地高声道:“大家,只要将长乐殿一搜,便可以证明臣妾说得是真是假!” 华卿娆睁开寒眸,手撑着床撑起虚弱的身子,紧盯着俪才人质问道:“俪才人,你执意要搜,本位让你搜。但若是今日你没从本位殿里搜出东西来,又该如何?” 她声音气若游丝,身子晃了晃险些摔在床上。亏得赵煊一个健步上前,扶住了她的身子。 她顺势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热,鼻头不禁一酸,泪珠从眼中掉落,滴在他的龙袍上。 俪才人被她这一质问,变得有些心虚。这件事若是雪鸢没办好,那她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她犹豫着抬头,正对上雪鸢的双眸,雪鸢朝她坚定地点了点头。她瞬间整个人理直气壮起来,昂起头高声道:“若是今日没搜出来,臣妾任凭娘娘处置!” 在听到此话后,雪鸢垂下头,嘴角微微勾起。之前她特意没有跟大家一起进来,而是推迟了一会儿才悄无声息的钻了进来。殿内的人当时的注意力又都在俪才人的身上,自然没注意到她的出现。 “好。”华卿娆仰头对赵煊柔声道:“还请大家派人搜查本位的寝宫。” 赵煊看着她苍白如纸的小脸,眼眸中满是心疼。他侧头冷声道:“丁振,带人搜查。” “是,大家。”丁振瞥了一眼赵煊怀中的华卿娆,转身带人走了出去。 华卿娆缓了口气,冷嘲道:“俪才人还要不要将本位这个寝殿搜查一番啊?” 俪才人再次抬头看向雪鸢,见雪鸢又朝她点了点头,立刻笑道:“娘娘既然这般说了,那自然还是搜搜为好,这般方能证明娘娘的清白。” 赵煊本想开口阻止,却感受到袖口被人轻扯了一下。他垂头看了眼怀中的人儿,叹了一口气,开口道:“来人,搜查这儿。” 华卿娆见內侍一点点翻着自己的物件,像是不忍再去看,缓缓闭上了双眸。她的手指紧握成拳,指关节因用力而变得发白。 忽地她感觉自己的手背一热,一只大手轻柔的握在她的手上,这让她的力气瞬间卸了。 俪才人看了眼殿内小心翼翼搜查的內侍,又瞧着华卿娆一脸柔弱靠在大家怀里的模样,心下一阵冷笑。就暂且再让你在大家怀里装一会吧,等到搜出来了,我看你还怎么再装柔弱! 里殿并不大,加上华卿娆的东西不多,就算內侍再小心翼翼,还是很快就搜查完了。內侍朝赵煊行了一个礼,道:“大家并没有搜到什么东西!” 俪才人一惊,怎么会?她猛地抬头望向雪鸢,但雪鸢只是垂着头并不去看她,她顿时心中一紧。 不一会儿,搜索整个长乐殿的丁振也回来了,他毕恭毕敬的朝赵煊说道:“大家,搜到了。” 俪才人瞬间转悲为喜,她娇笑着看着华卿娆道:“大家、娘娘,臣妾所言非虚。” 丁振悲悯的看了她一眼,继续道:“只不过是在芳若的房间里搜出来的。” 此话一出,俪才人与芳若皆是大惊。俪才人不断摇着头,否认道:“不会的,不会的。” 芳若本来是在看热闹,却没想到此事竟然扯到了她自己的身上,她惊慌地跪在地上,高声道:“大家、娘娘明鉴,奴婢从来没见过什么白玉镯子!” 华卿娆睁开眼眸,直接忽视芳若的话,紧盯着俪才人道:“不会什么?俪才人为什么笃定了会在本位寝殿里搜出来?” 俪才人强作镇定的回道:“从芳若房里搜出来,与从娘娘寝殿里搜出来的有什么不同。” 华卿娆轻笑一声,“你说之前是香兰在你殿外鬼鬼祟祟,又诬赖是本位授意香兰做的。可如今这镯子偏偏出现在了芳若的房里,怕是说不通吧。” 俪才人也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明明她让雪鸢将镯子放在瑛美人的房间里,可为什么会出现在芳若的房间里,难道是放错了?这按道理不会啊! “娘娘问臣妾,臣妾又怎会知道。镯子从谁房里搜出来,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是在娘娘殿里搜出来不就行了。” 她捂嘴一笑,“说不定啊,是您特意赏给芳若的。” 芳若整个人傻在原地,为什么这个事的矛头会突然指向了她呢?无论如何这镯子已经实打实的从她房间里了搜出来了,瞧着瑛美人的态度也不打算保住自己了。 所以不论这件事怎么样发展,她这个盗窃的名声就已经实打实的落下了。 现在要想自保,只能将瑛美人拉下水,皇后娘娘才会看在自己有功的份上,救自己出来。 思此,她跪在地上哭喊道:“大家,奴婢承认!这一切都是瑛美人授意奴婢去俪才人房间里偷得!” 她故意抬头恐惧的看了一眼华卿娆,声音颤抖道:“娘娘曾见俪才人手腕上的白玉镯子甚是好看,多次提起。后来娘娘竟让奴婢去偷,奴婢生性胆小,不敢做这事。但娘娘说若是奴婢不去,就会整死奴婢。奴婢这才去的,还请大家饶恕!” 俪才人没想到半路会跳出来个芳若,但眼前的情况她倒是乐意见得。“娘娘,您要是喜欢,与臣妾说声便是,何必如此呢?” 华卿娆冷眼扫了芳若一眼,她果然还是受不住,跳了出来。“芳若你说本位喜欢这个镯子,处心积虑让你偷来,可为什么又送与了你。你这般漏洞百出的话,倒像是你偷盗被查出,故意诬陷在本位身上。” 芳若眼神慌乱的瞟着,她光心急想把罪名推到华卿娆身上了,却忽略了这个。“这个···这···” 俪才人媚笑一声,圆场道:“说不定娘娘到手了忽然又不喜了,将镯子随手赐了。娘娘的心思千变万化,臣妾这等又怎会知晓呢!” 第一百一十九章 乱棍打死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俪才人这般强词夺理,本位也无话可说。”华卿娆将头转到另一侧,不再去瞧她。 赵煊紧盯了芳若半响,方才开口道:“芳若,你有何证据证明是瑛美人指示你的?” 芳若早就想好这个问题了,因此脸上没露出一丝的慌张,流畅地答道:“娘娘只是口头吩咐奴婢,所以并没有证据。但奴婢所言句句为真,不敢有丝毫隐瞒,还请大家明鉴。” 长久未说话的慧婕妤忽然清声开口道:“大家,臣妾也瞧了半天了。这话都是由芳若一人所言,加上玉镯又是从她房里搜出来的,不免让人觉得有些脱罪的意思。” 她顿了一下,“这罪名若是强加在瑛美人身上,着实委屈了些。” 俪才人垂下的手暗暗攥起,本来都要将瑛美人给定下罪了,这半路又杀出来一个慧婕妤。“娘娘是个局外人,不能光瞧瞧,就妄下断言啊!”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而且本位只是说出自己的一些看法,大家都还没下定论,俪才人又急什么?”慧婕妤冷言道。 俪才人撇了撇嘴,一脸不屑的跪在那儿不再言语。她心里清楚得很,如今虽是只有芳若的一席话,但脏水已经泼到瑛美人的身上。既然芳若找不出证据证明是瑛美人吩咐的,那瑛美人自然也找不出证据证明自己没有吩咐。 她现在只需闭嘴等着,瑛美人自会在大家心里落下神坛。 雪鸢环顾了一圈,见事情已经发展到了僵局,所有人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她这才缓缓走了出来,跪下行礼道:“大家,奴婢有一件事不知该不该说。” 俪才人一见雪鸢出来,心中咯噔一下。在那白玉镯子没从瑛美人的寝殿里搜出来的那一刻,她就感觉雪鸢背叛了她,不过幸亏芳若临时倒戈了过来,这出戏才能有法唱下去。 “既然不知道该不该说,那就最好咽回去。不然到时候冲撞了大家,你又该当何罪啊!”她忙开口阻拦道。 华卿娆嘴角微微一勾,依旧侧过脸去做着她那番满受委屈的模样。 雪鸢直挺着身子跪在原地,不卑不亢道:“娘娘教诲的是。奴婢想清楚了,就算会冲撞了大家,奴婢也不敢对大家有所隐瞒。” 她将整个上半身俯于地上,恭敬道:“大家,奴婢曾丢失一对入宫前家母所赠的耳环,后来在芳若的房间发现了同样的耳环,奴婢当时只以为是一对相同的耳环罢了,但后来殿中越来越多的宫人丢失物件。” “今日又在芳若的房间搜出了白玉镯子,奴婢这才心生怀疑,斗胆向大家禀明。若有冲撞大家的地方,还请大家责罚。” “若你所言为真,那吾不光不会罚你,还会奖赏于你!”赵煊开口道。 殿里一个与雪鸢平日里关系甚好的宫人犹豫了片刻,跪在地上高声道:“雪鸢所言非虚,奴婢确实也曾丢过东西。” 这话一出,接二连三的宫人跪倒在地说:“奴婢也曾丢失过。” 赵煊厉眸转向脸色渐渐苍白的芳若,声音冰冷地说出一个“好!”字。 华卿娆转过头来,扫了一眼殿里跪下的宫人,基本上凡是在殿内侍候着的都跪下了。 之前她在听雪鸢诉说俪才人的计划的时候,就忽然心生一计。利用俪才人的计划使她复宠,顺便将芳若这个眼线给正大光明地踢出去。 所以她让雪鸢将原本要放在她处的镯子,放进了芳若的房间,再让司落从其他宫人处偷来的物件一并放在芳若的房间里。因着时间紧迫,偷来的只是少数宫人,所以殿里绝大多数的人是并无有东西丢失的。 “丁振!”赵煊厉声唤道。 丁振听到赵煊叫自己的名字,慌忙地上前:“小的在。” “可曾在芳若的房间搜到其他东西?” 赵煊阴冷的声音让芳若身子不禁一颤,她抬起头来见帝王眼中那盛着的冷冽光芒,这让她的心瞬间跌落谷底。 丁振抬头正对上华卿娆闪烁着光芒的星眸,他在搜查的时候,确实在芳若处搜出了一包袱的坠子首饰,还有些散碎银两。 他本想将这瞒下,便没有禀报给赵煊。但因着当时搜查时有许多长乐殿的宫人围观,加上赵煊此时的质问,他不得不说出来。 他垂下眼眸,“回大家的话,小的在搜查时确实发现了一包袱的坠子首饰,还有一些散碎的银子。” 他提起衣袍,跪在地上道:“当时小的只以为是瑛美人赏赐给芳若的,便心中没有在意。小的疏忽,差点让瑛美人蒙受冤屈,还请大家责罚。” 华卿娆眼眸中出现不屑的笑意,以为是赏赐?怕是他有意不想禀报吧。想来,她入宫之后倒也没有与这个丁振有什么过节,他为何也要对付自己? 赵煊扫了他一眼,寒声道:“自己下去领罚!” “是,小的遵旨。”丁振垂头道。 內侍听从赵煊的吩咐,将芳若房里的那包袱首饰拿了过来。內侍一打开包袱,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不知是谁惊呼了句:“那不是大家赏赐给娘娘的景泰蓝红珊瑚耳环嘛!” 赵煊眼中的怒火愈加旺盛,他抓起那包袱就朝芳若砸去,“你好大的胆子!主子的东西都敢碰!” 芳若整个人都被砸傻了,她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散落的首饰银子。为什么会这样?在她的房间里怎么会搜出这些东西呢? 她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与礼仪了,扑在地上哭喊道:“大家!奴婢没有做啊!大家!” 赵煊连眼都不屑再去看一眼,冷声道:“芳若犯偷盗之罪,当众乱棍打死,以儆效尤!” 芳若一听此言犹如五雷轰顶般,紧绷的神经再也绷不住了,仰头昏了过去。 俪才人脸上露出惊骇的表情,一个宫女犯了偷窃之罪,最多也就是降为末等宫女,打发了浣衣局去。这当众乱棍打死,恐是大梁哪位大家都不曾有的。到底这瑛美人给大家下了什么迷魂汤,让他这般维护她。 “大家,这恐是···” 没等她说完,赵煊一个鹰眼扫了过去,冷嘲道:“怎么?俪才人觉得对偷你镯子的人惩罚的还不够,是吗?” 俪才人被他的眼神吓得身子一抖,忙垂头道:“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就好!”赵煊冷嘲一笑,“俪才人违反宫规,以下犯上,罚半年的俸禄,在殿内闭门思过一个月。” 一个月?!俪才人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来,正对上华卿娆暗含笑意的双眸。脑海中瞬间回想起她在自己耳畔说的那句:“妹妹,你可要睁大双眼瞧好了姐姐是怎么让你尝到的。” 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原来这一切都是瑛美人为她做下的扣,只等她往里钻呢! 第一百二十章 君无戏言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俪才人再抬头看向华卿娆,心中恨得是牙痒痒。她紧握拳头,咬着牙说道:“臣妾遵旨。” 赵煊也不愿意再去理她,她跪在地上良久,身后的宫女才将她扶起,一瘸一拐的回了自己的宫殿。 慧婕妤抬起清冷的眼眸,看向赵煊与华卿娆那郎情妾意、情意绵绵的模样。 “想必瑛美人现在也无须与本位讨教棋局了,那大家,臣妾就先行告退了。”她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冷意,像是还带着丝丝嘲讽。 说罢,她转身没有丝毫留恋的离去。 华卿娆看着她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孤独的感觉。她又低头自嘲一笑,这般清高的女子又怎么会允许自己让别人觉得她孤独。 雪鸢将赵煊看向华卿娆眼眸中那绵绵不断的情谊尽收眼底,她朝着殿里的宫人使了一个眼色,众人跟着她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赵煊摩挲着自己手心中紧握的手,原本的冰凉渐渐变得温热。他开口打破沉静:“你身边的雪鸢倒是个忠心护主的,尽管之前你与她有些许误会。但如今她衷心护主,应将她提拔为一等宫女才是。” 华卿娆心一颤,他怎么知道之前殿里雪鸢与芳若的事,莫不是长乐殿里也有他的眼线?那王爷···不对,若是他知道了她与穆王爷之间的事,就不会有今日的举动了。 她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垂眸缓声问道:“大家怎么知道这个?” 赵煊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让她正视自己,一双眸子灼灼生辉。“你有什么事,吾是不知道的。” 穆王爷的事,华卿娆在心中默默回答。她有些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那里面暗含的情丝让她的心备受煎熬。 她微垂眼眸,努力挤出一丝动人的笑容:“那臣妾在大家眼里一定很傻吧,黑白不分,是非不辨。” 赵煊收回手,轻笑了一声:“倒确实傻得很。” 华卿娆垂下的眼眸微颤,她的手主动握住他收回的手,“那大家还生臣妾的气吗?” 赵煊捧起她的脸,看着她微微有些湿润的眼眸,欣赏着她此刻绝色的容颜,心中一动,情不自禁的在她唇畔留下一记轻吻。 “傻丫头,吾说过不论发生什么,你要紧紧抓住,别松手,剩下的吾来处理。” 他视若珍宝般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畔轻声道:“君无戏言。” 一句君无戏言,让华卿娆的眼泪不受控的流下。她的心第一次发生了动摇,如果她对他说明真相,他会为了她举兵攻打北燕吗? 她沉思良久,才想清楚这个答案。大概是不会的,纵使北燕刚经过更朝换代,但仗着百年基业,根基稳固、兵马充足。若是此时一战,结果必是两败俱伤。 依照赵煊固守安定的性子,是断断不会为了她冒这个险的。所以能帮她报血海深仇的,唯有那野心勃勃、企图吞并天下的赵煜。 那她现在又该拿什么来回报他对她的情意呢,是那仅剩下的残缺不堪的心吗? 雪鸢站在院里从窗户偷偷望去,见殿内帝王紧紧拥着那绝色的女子,那女子的脸上依稀有着星星点点的泪在闪烁。 她与那女子不经意抬起的眸子相撞,那女子眼中闪过的慌乱,随即恢复往日的波澜不惊,像是那一秒钟的慌乱从未发生过一般。 ····· 慈宁殿里,太后一脸慈爱的看着一旁坐着的皇后,“怎么瞧着些许时日不见,华荣你又清瘦了不少,可是佩瑾没有好生照顾你。” 佩瑾姑姑垂头立在一侧,并不言语。她的脸上波澜不惊,像是在说别人一般。 皇后柔顺一笑,看了眼佩瑾姑姑,解释道:“佩瑾姑姑将儿臣照顾得很好,恐是后宫最近事务有些多,这才消瘦了许多。” 太后眼中含笑,故作责备道:“怎么着也要照顾好身子不是,大梁要有一个身子强健的皇后,才能帮大家稳住江山。” 皇后俯身笑道:“母后说的是,儿臣谨记母后的教诲。” 太后端起身旁的茶水,轻抿了一口,问道:“听说大家纳了一位青楼艺伎进宫,群臣反对,倒是皇后从中协助,将那女子送进宫来。” 皇后眼皮一跳,侧眸有些责备的瞄了眼佩瑾姑姑,她垂首恭顺道:“是。” 太后的眼眸里有着暗波在涌动,神情冷淡中像是带着丝丝责备,让人着实摸不透她此刻的情绪。 皇后也不敢出声,恭顺地垂首等待着她的教诲。 大殿里所有的宫人都秉着气息,偷偷瞄着这后宫两个位置最高的女人。一时之间,殿内像是静止了一般。 许久,太后轻笑了一声,拉过皇后的手,满脸慈祥道:“哀家知道你的苦,大家是哀家的儿子,哀家自然懂得他最大的软肋就是心软多情。所以哀家才看中了你,你可不要辜负哀家的信任。” 皇后心中松了一口气,柔声应道:“是,儿臣明白。” 太后又拉着皇后热络的聊了起来,像是之前的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殿中的气氛又缓和了过来。 內侍走进来,恭敬的行礼道:“太后娘娘,慧婕妤到。” 太后脸上顿时笑意满满,因着笑容眼角的细纹都变得格外的清晰。“快请进来!” 慧婕妤由內侍领着款款而来,她福身行礼,声音不卑不亢道:“臣妾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朝她柔和的招了招手,“快过来让哀家瞧瞧!” 慧婕妤顺从的抬步走了过去,宫人特意为她在太后的另一侧加了把椅子。 太后拉着她的手,细细端详了一会,笑道:“些许时日不见,又俊俏了不少呢!” 皇后听到此话,脸上没有出现任何异样的神情,反倒挂上笑容附和道:“是呀,这慧婕妤儿臣都瞧着心生怜意。” 太后拍了拍慧婕妤的手,“你为哀家抄写的经书,哀家都收到了,难为你有这份心思。” 慧婕妤淡淡一笑,“能为太后抄写经书,是臣妾之福。”话音刚落,她忽觉得胃里一阵翻腾,转头捂嘴恶心了起来。 太后对她的失礼并不在意,反而是一脸的担忧问道:“怎么了?可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慧婕妤身边的宫女恭敬地开口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我家娘娘近些日子都是如此,也不肯传太医来。” 慧婕妤感觉略微好了一些,责备的看了那多嘴的宫女一眼,转过头来对太后道:“只是些许不适,并无大碍,不用麻烦太医的。” 太后有些不悦的说道:“这怎么行,身体是大事!” 皇后将慧婕妤之前的反应都尽收眼底,心中恍然明白了些什么。她开口笑道:“母后,儿臣瞧着慧妹妹这般反应,恐是有喜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贤妃的禁忌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太后大惊,再回头瞧瞧慧婕妤,面上露出喜色:“这可是个大喜事啊!” 慧婕妤心中一跳,虽然她的月事已经有些日子没来,但自从这一批妃子入宫以后,大家来她这儿的次数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再说这等大事,还是要等诊清楚得为好。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也恐只是臣妾胃不舒服,这才···” 太后笑着打断她的话:“傻孩子,哀家作为过来人还看不出这个吗!” 慧婕妤垂头道:“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皇后轻笑了一声,柔声对太后道:“母后,恐是慧妹妹第一次经历这种事过于紧张了,还是宣太医来瞧瞧吧。” 慧婕妤附和道:“是,太后娘娘还是让太医来瞧瞧吧,臣妾这才能稳妥些。” 太后笑着颔首,也罢,早晚也要找太医替慧婕妤好好诊次身子。“来人,去太医院找来庞院使。” 皇后端起茶杯的手轻微颤抖了一下,但面上还是毫无波澜般轻抿了口茶水。 这庞院使是在太后还是妃子时的所极其信任的太医,一直以来都是由他为其诊治伤病。如今太后竟将庞院使调给慧婕妤,这份厚待不言而喻。 太后又拉着二人说了会儿家常,皇后不时附和几声,而慧婕妤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 庞院使由宫人带着匆匆走了进来,他恭敬地行礼道:“微臣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目光放柔,摆手道:“庞院使请起。” 她细细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会,才开口道:“庞院使些许时日不见,哀家看着又是苍老了不少啊!” 庞院使只是一脸恭敬地垂着头,“微臣自然比不上太后娘娘天人之姿,衰老了许多也是正常之事。”他抬头瞄了一眼太后,又道:“太后娘娘依旧是当年的风华,丝毫不见衰老。” 太后眼眸闪过无人发现的哀伤,她抚了抚自己的脸颊,“怎会不老,哀家早已是老婆子一个了。” 她话锋一转,轻笑道:“今日让你来,是想让你为这个孩子诊治一番。”说着,她拉过慧婕妤放在膝盖上的手,轻拍了两下。 “是。”庞院使应声起身,缓缓走到慧婕妤面前。他不经意地抬头瞄了一眼慧婕妤的面容,瞳孔顿时一震,但很快恢复了自然。 他神色恭敬道:“娘娘请伸出手来,微臣为您把脉。” 太后自然没有放过他那一瞬的震惊,她看着他认真为慧婕妤把脉的模样,忽地缓声道:“这孩子是不是与哀家当年有些许相似?” 庞院使心一紧,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太后娘娘当年风华绝代、艳压后宫,犹如一朵高贵艳丽的牡丹。微臣眼拙,倒瞧着皇后娘娘更像太后娘娘当年。” 太后愣了半秒,随即笑了起来:“着实!皇后是哀家的亲侄女,确实更像一点。” 皇后的视线在太后与庞院使之间来回转换,瞧了半响,也没觉出什么异样的地方。恐是她想多,只是二人随意的谈话罢了。 庞院使替慧婕妤把完脉,将脉枕递给身后的內侍让他收好。他转身恭敬地朝太后道:“太后娘娘,慧婕妤是有喜了,已经有一个半月多了。” 太后立刻露出喜色,嘴巴笑得都要咧到耳朵根去了。她欣慰地拍了拍慧婕妤的手,“好孩子,你可是立了大功。” 慧婕妤也没曾想到她竟然怀上了龙嗣,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抬头恭顺道:“太后娘娘谬赞了,一切都是臣妾该做的。” 太后慈爱地拍了拍她,转头看向庞院使:“那这孩子哀家就托付给你了。” 庞院使俯身行礼道:“是,微臣遵旨。” 因着太后从佛寺祈福回宫,赵煊特意摆了一场宫廷宴会。太后本以太过奢靡浪费而推脱,但因着慧婕妤有孕,加上赵煊多次相劝,太后这才又改了口欣然接受。 这次为太后准备的宴会尤为盛大,各个王爷、皇亲国戚均会到场,这也给了那些未出阁的名门女子一个趁机挑选佳婿的机会。 这次宴会,后宫的妃子们也都提前几天开始费尽心思的挑选衣裙与首饰,毕竟她们中的大多数人一年到头只有这一次能够看见大家的机会,自然都会为了夺得大家的目光而绞尽脑汁。 长乐殿里,雪鸢也开始忙活起来,跑前跑后挑选着大家新赐的几个料子。 芳若那件事以后,她被华卿娆名正言顺的提升为一等宫女,代替之前的芳若,贴身侍候在华卿娆的左右。 顺带着这次的事,华卿娆也赏赐了整个长乐殿的宫人,并且趁机将司落也调到了里殿来。 “娘娘,您瞧着这料子好不好?”雪鸢边扬起手上的布料,边解释道:“这是大家新赏赐的云锦,色泽光丽灿烂,美如天上的云霞,定会让娘娘在宴会上光彩夺目的!” 华卿娆捂嘴轻笑道:“此时尚衣库定是忙不过来,你现在送过去,能做得出来吗?” 她瞧了眼雪鸢低头细思的模样,缓声道:“随便从现成的衣服里找件就行,那日后宫各个争奇斗艳,能讨到什么彩头去。” 雪鸢放下手中的布料,走上前对华卿娆道:“娘娘,这宫里挑选衣裙也大有讲头。娘娘有所不知,贤妃娘娘素来高傲,不屑于在这种场合与其他妃子穿同色的衣裙。所以因着大家对她的宠爱和她的家世,宫里的妃子都纷纷避让。” 她看着华卿娆玩味的神色,又道:“娘娘现在刚刚复宠,在后宫并未站稳脚跟,还是与她少有过节为妙。奴婢已经私下派人去打探了贤妃娘娘宴会上会穿的衣裙颜色,所以娘娘不必担心。” 华卿娆没想到张贤妃在宫里的风头竟然这么盛,人人都要避让。若想把她扳下,并没有那么简单,也要费些心思才行。 “那俪才人会参加这次的宴席吗?”华卿娆问道。 雪鸢垂头道:“这次宴席因着太后回宫,宫中所有人都会参加,这俪才人应是也会出现。娘娘可是怕她在席上给娘娘使绊子?” 华卿娆不屑的摇了摇头,“若是这几日的闭门思过让她长点脑子,她就断不会在这么重要的宴席上找本位的茬。就算她找了,以她那点小心思,本位也不惧。” 她叹了一口气,“本位就是担心她趁着这次机会,使手段解了她闭门思过之罚。若是如此,本位设下的那个局可就白费了。” 雪鸢露出一丝冷笑,“娘娘放心,雪鸢一定会为娘娘分忧,这俪才人断不会出现在宴会之上。” 华卿娆瞧着她狡黠的目光,嘴角微微翘起:“那就辛苦你跑一趟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太后的宴席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临近太后的宴会,永寿殿里也忙活得热火朝天。 宝琴取来尚衣库为张贤妃新做的几件衣裳,边让宫人手拿着,边问张贤妃道:“娘娘,吩咐尚衣库做得衣裳送来了,您瞧瞧穿哪件?” 张贤妃扫了一眼那几件衣裳,眼眸中流露出满意之色,“这尚衣库倒是手脚利索,这么快就给送来了。” 宝琴垂眸,这后宫里在自家娘娘之上的也只有韩贵妃和皇后。韩贵妃男儿性子,不爱红装爱武装,自然心思不在这上面。 皇后又素来在大家面前推崇节俭,又怎会因着个宴会就添上些许衣衫呢。 纵使瑛美人最近风头正盛,但位分终还是个美人,加上没有家世背景,尚衣库自然都先紧着自家娘娘了。 虽然她心里门清这道理,但面上还是恭维道:“娘娘吩咐的东西,她们这些人自然不敢怠慢,毕竟娘娘才是大家心尖上的人。” 张贤妃对她这番恭维的话,轻笑一声。纵使知道这话里虚情假意颇多,但还是顺耳得很。“还是你嘴甜!” 宝琴垂手恭顺地笑着,她拿过宫人手上的一件月蓝色烟纱散花裙:“娘娘这件月蓝色更衬得娘娘皮肤白皙、明艳动人,加上这是尚衣库新钻研的花样,一定会使娘娘在这次宴会上光彩夺目的!” 张贤妃听着她的话语,慵懒的抬起头来,细视她手中的衣裙。看了一会儿,声音慵懒地道:“那就这件吧。” “是。”宝琴心中一喜,一边吩咐宫人将这件衣裙收好,一边给了殿门口的侍候的来顺一个眼色。 来顺顿时心中了然,他看了眼宝琴手中的衣裙,转身飞快的跑出殿去。 宝琴刚要吩咐宫人将所有的衣裙拿走,张贤妃忽然指着一件烟罗紫曳地望仙裙道:“本位瞧着这件也不错。” 宝琴整个人一愣,从宫人手中接过那件衣裙,又吩咐人拿着之前那件站在一旁。她开口询问道:“娘娘可是要穿这件?” 张贤妃的目光在这两件之间来回扫着,半响,才缓缓开口道:“本位瞧着这件更好些,就穿这件吧。” 宝琴看了眼殿外,来顺的身影早就没了。她强挤出笑容,吩咐宫人道:“将这件放好,其余的都放起来。” 太后的宴会在所有人的盼望中如期而至,后宫嫔妃们都通过重金买来的小道消息得知,张贤妃今夜会穿一件烟罗紫色的曳地望仙裙,所以大家都纷纷避开了所有跟紫色沾边的颜色。 华卿娆由雪鸢扶着缓缓到了大殿,大殿里此时犹如百花园般争奇斗艳。她扫了一眼殿内,粉的、蓝的、绿的样样俱全,唯独缺了一抹紫色。 她垂头轻笑,看来大家都对着张贤妃唯恐避之不及。 宝琴小心的扶着华卿娆走到她的位置上,座位的位置是按照后宫的位分所排,固而她的位置属于偏后的地方。 按照位分来讲,她身边的位置应是慧婕妤的。但此时慧婕妤恐还未到,那位置空空无人。 忽地殿外一声高呼:“皇后娘娘,贤妃娘娘到!” 她们二人同时出现,显然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都聚集在大殿的门口。过了一会儿,两抹鲜艳的红色进入所有人的眼眸中。 皇后一身正红色牡丹凤纹宫装,头上只插着一支九尾凤钗,一对金镶东珠耳坠随着步子左右晃动着。固然打扮简单,但从头到脚都向所有人昭示着她才是这后宫最尊贵的女人,是大梁唯一的皇后。 而张贤妃并没有穿小道消息所传的烟罗紫曳地望仙裙,她一身石榴红缕金祥云纹花长裙,三千青丝斜绾起流苏髻,一支鎏金穿花戏珠步摇斜插在发髻上。 相比皇后的打扮,张贤妃要明艳张扬了许多。那耀眼的石榴红色像是在证明,在这后宫中唯有她的地位能与皇后相较,甚至可以与其齐肩。 皇后与张贤妃在万众瞩目中说说笑笑的走到各自的位置上,两人之间也不过只差了一个韩贵妃。 张贤妃落座后,眼眸中流露出丝丝傲气,她倒是甚是喜欢这等备受瞩目的感觉。她素手轻抚发丝,衣袖顺着柔嫩的皮肤滑下,手腕上露出的赤金石榴镯子显得格外耀眼。 众位妃子紧盯着张贤妃身上的那抹红色,一个个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那些身着桃红色、粉色的妃子,脸色更是难看得要命。 殿外又是一声高呼:“大家、太后娘娘、慧婕妤到!”众人一听,皆都站起身来迎接圣驾。 “臣妾(微臣)参见大家、太后娘娘。” 华卿娆也跟着站起身来,她瞥了一眼身旁依旧空无一人的座位,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太后一边由赵煊伴着,一边由慧婕妤扶着光彩熠熠的走了进来。她扫视整个大殿,脸上露出无懈可击的笑容。 华卿娆抬头偷瞄着这位赫赫有名的赵太后,一身明黄色霏缎宫袍,袍上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细细银线勾出精致的轮廓,细细看去那凤凰的眼睛像是有生命一般鲜活。 她耳垂上戴着的一对祁连山白玉团蝠倒挂珠缀,随着步伐一摆一摆,衬得洁白的脖颈愈发的修长而优雅。 时光像是刻意保留了她的美貌,在她的脸上似乎并没有老去的迹象,依然雍荣华贵、美得不可一物。 慧婕妤扶着太后落座,刚想转身回自己的位置,就被太后一把拉住。她回头看着太后朝身边的座位使了一个眼色,眼中闪过讶异。 她迟疑地转头看了一眼赵煊,赵煊也朝她笑着颔首,她这才安心坐了下来。 赵煊转过头来,吩咐身旁的丁振。丁振立刻高声道:“宴会始!” 一声令下,早就准备好的宫廷乐师轻拨琴弦,舞姬们身着浅色纱裙,伴着欢快的旋律飘然而进。 她们光着洁白的脚,在大殿上步步生莲,和着乐曲扭动着婀娜多姿的身子。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一颦一笑间尽态极妍。 赵煜透过舞姬曼妙的身姿,目光直盯在坐于后方的华卿娆的身上。今日的她着了件莲青色镶花千水裙,一条白玉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给束住。 她面上略施粉黛,明眸善睐、顾盼琉璃,在一众浓妆艳抹中有种格外清新脱俗的美。 正当他看得出神,华卿娆忽地抬头,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地相撞。他并没有躲闪,反而抬起手中的酒杯朝她扬了扬。 华卿娆俏脸一红,心中怒骂他大胆的行径。待打量了一圈周围,见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大封后宫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张贤妃目光紧盯着坐在太后一侧的慧婕妤,她本以为今夜这场宴会的焦点会是自己,却没想到半路跑出来一个慧婕妤。 她到底有什么能耐,能越过自己与皇后坐到太后身边去。 她越想眼中的怒火越甚,原本姣好的面容也因为嫉妒而扭曲。 皇后自然将张贤妃的神情尽收眼底,她侧头越过韩贵妃朝张贤妃道:“贤妃妹妹今日打扮得可真是别有一般风情啊!” 韩贵妃听见皇后夸赞的话,将目光望去。张贤妃因略饮薄酒双颊绯红,身上石榴红色的衣裙更衬得她俏脸美艳动人。 张贤妃瞟了一眼韩贵妃,见她眼里尽是惊艳,脸上原本的郁郁之色一扫而光。“皇后娘娘真是谬赞了,臣妾只是略施粉黛而已!” 皇后轻笑着转回头去,随意找了个话题与韩贵妃攀谈了起来。 张贤妃也毫不在意她的举动,抬头看向坐在上首的赵煊。见他正与太后说得高兴,不时发出几声爽朗的笑声。 刚巧舞姬一曲落罢,她缓缓起身走到中央,一脸娇羞地行礼道:“大家,臣妾借着太后的宴席,想告诉您一件喜事。” 赵煊转头朝下望去,只见张贤妃柔姿百媚,眉宇之间尽是风情,顿时龙心大悦,朗声道:“何事?” 没等张贤妃开口,太后忽地将话给拦了下来,“正巧哀家也有一个喜事要告诉大家。” “哦?”赵煊的好奇心顿时被太后的话给勾了去,他又转回头来问道:“母后有何喜事?” 太后笑着回身拉过慧婕妤的手轻拍了两下,“这孩子有喜了!” 她也有喜了?!张贤妃瞪大双眸猛地抬起头来,直愣愣的瞧着慧婕妤。她再看见赵煊那一脸惊喜的模样,心顿时凉了半截,眼神也暗淡了下来。 赵煊虽然已经不是初为人父了,但这个消息还是让他惊喜了一下。他忙问道:“太医可诊过了?” 太后瞧了眼慧婕妤,见她一脸羞赧地垂头不语,便替她答道:“诊过了,已经一个半月了。” 赵煊与太后两个人互相笑着交谈,俨然已经忘了张贤妃还直生生的立在大殿中央。 赵煊拍手连说了三个“好”字,转身朝底下坐着的人高声道:“正逢太后回宫,慧婕妤又有孕,这是喜上加喜!传吾旨意,即日起封慧婕妤为慧修媛!” 后宫众嫔妃听到此旨意,看向太后身边的慧修媛的眼神中都充满着妒意。 她们这些人很多连大家的面都见不着,可慧修媛得了太后的喜爱,还怀上了龙嗣。这般好的运气,让她们怎么不恨。 就算她们心中充满怨言,还是无可奈何地起身恭贺道:“臣妾恭喜大家、太后娘娘、慧修媛。” 太后笑得嘴都合不拢,她的手紧拉着慧修媛的手。 赵煊乐过之后,视线忽然扫到僵硬的站在大殿中央的张贤妃,“对了,你不是还有一件喜事要告诉吾吗?” 张贤妃整个人傻楞在原地,目光空洞,神色呆滞。慧修媛怀上龙嗣的消息给她的冲击太大了,就连刚才众人恭贺,她都忘了开口,多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慧修媛的身上。 她用尖锐的利甲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开口俯身笑道:“没想到这么巧,臣妾与慧修媛一般也有喜了,庞太医已经来诊过了。” 她这话一出,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宫中盛宠多年的张贤妃也怀上龙嗣了?!这让她们这些人以后的日子该要怎么活。 华卿娆心一沉,抬头与赵煜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凝重。 皇后瞧了眼张贤妃有些牵强的笑容,缓缓垂下头,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 太后感觉手中握着的慧修媛的手一震,她侧头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慧修媛,见她脸色发白,朝着自己微微一笑,心中不禁有些莫名的心疼。 赵煊满脸震惊,没想到一日之间竟会听到自己两个妃子有喜的消息。“可是真的?” “是真的,已经一个月有余。”张贤妃道。 赵煊拍案站起,一脸喜色的道:“今天真是个大喜的日子啊!” 众人又是起身朝赵煊恭贺道:“臣妾(微臣)恭喜大家、太后娘娘、贤妃娘娘!” 张贤妃转身款款走到自己桌前端起一杯酒,朝着坐在上首的赵煊盈盈一笑:“臣妾也恭贺大家、太后娘娘!” 说罢,一手拿衣袖遮挡,一手举杯饮下。这酒水顺着喉咙下肚,一股辛辣感从胃里传来,舌尖上像是残留着满满的苦味。 皇后最是知晓张贤妃此刻的心情,当年她满心欢喜的得知有孕,却没曾想蒋宸妃也有了身孕,并且还先于她诞下大家的长子。 “贤妃妹妹,如今有孕在身,纵然再高兴,还是别再饮酒了。”她的声音让其他人听来充满了担忧。 太后扫了一眼张贤妃,她身上那抹石榴红色尤为的扎眼,顿时脸色阴沉下来。“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还这般放肆!” 张贤妃不禁露出苦笑,“臣妾知错。” 赵煊开口问道:“慧珊想要什么赏赐?” 张贤妃强压下内心的苦楚,展露笑颜道:“能为大家绵延子嗣是臣妾之福,臣妾不敢奢想什么赏赐。只想趁着喜事,向大家求一件事。” “何事?”赵煊道。 张贤妃沉了一口气,抬头道:“今日如此大喜,臣妾想着这等喜事应当漫及后宫,让后宫姐妹一并欢喜,固求大家大封后宫。” 赵煊对张贤妃的言语感到有些讶异,若是平时她定会为自己求些什么,今日的她总感觉有些不同。他开口允诺道:“吾依你所言,后宫众嫔妃各升一级。” 显然这等天赐的好事让所有的嫔妃都没反应过来,过了良久,才纷纷起身感激涕零道:“臣妾谢大家、贤妃娘娘。” 华卿娆脸色渐渐变得阴沉,这张贤妃哪是在为后宫嫔妃所求,分明是为了她那闭门思过的表妹。如今张贤妃有孕在身不能侍寝,必须要推上来一个人。 温昭仪已有皇三子,若是再让她受宠,恐以后会不好掌控。在这宫里论亲疏和利害关系,唯有那闭门思过的俪才人最为合适。 这个张贤妃还真是为了宫中的地位处心积虑、费尽心思啊! 赵煊看着张贤妃脸色绯红,身子像是喝醉了一般摇摇晃晃,侧头吩咐宫人道:“将张贤妃扶回宫去,好好醒醒酒!” “是。”宝琴与宫人一齐扶着她走出了大殿。 刚出大殿原本走路有些不稳的张贤妃,忽地直立起身子。她推开宝琴与宫人的搀扶,眼神阴冷道:“本位自己能走!”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大名鼎鼎的瑛婕妤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虽然张贤妃中途走了,但并没有影响宴会的举行。经历了一系列的喜事,殿内更加歌舞升平,一片祥和之气。 华卿娆暗自饮酒,一杯杯停不下来。虽然她顺带着由美人晋升成为婕妤,但这丝毫让她高兴不起来。 张贤妃这一举动,无疑将她费尽心思关在殿内的俪才人,毫不费力的又给救了出来。 酒精有些麻痹了她的神经,让她双眼略微朦胧。她不经意的扫了一眼上首的位置,太后身边的慧修媛已是不见了身影。 她撑着有些晕乎的身子,悄然走出殿去。 一出殿门,冷风直袭她的身子,让她的大脑有了一丝的清醒。她退去宫人,一个人在偌大殿外寻找着慧修媛的身影。 不知跌跌撞撞的撞到了多少棵树,才在一个亭子里发现了慧修媛的身影。她看着慧修媛的背影,痴痴一笑,踉跄着上前。 慧修媛听到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转头望去,一眼看见摇晃着身子要登上台阶的华卿娆。她瞧着华卿娆有些微醉的面容,眸子里闪过一丝的担忧。 华卿娆低头看着脚下的台阶,她眼花的已经将两个台阶看成了一个,分不清楚自己要踩得应是哪一个了。 她感觉烦躁不已,心一横,朝着视线中的那个台阶就踩了下去。 慧修媛亲眼瞧见华卿娆一脚踩空了,整个人朝地上扑去。她脸上露出一丝惊慌,忙抬手去扶。 华卿娆被她稳稳的给接住了,她那提着的心才敢略微放了下来。 华卿娆靠在她身上,嘴中嘟囔道:“臣妾··恭喜··娘·娘晋升!” 慧修媛瞧着她话都说不利索了,脸上有些哭笑不得。“本位晋升,瑛婕妤你倒是高兴得喝了不少啊。” 她感觉华卿娆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她扶起。 “能站住吧?”她轻声问道。 “能!”华卿娆忽地高声道,“你瞧我站得多直!” 慧修媛瞧着她抻着脖子强站直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直吗?”华卿娆蹙着眉,像是不满她的笑声般生气道。 慧修媛手扶着她胳膊,如同哄孩子般哄道:“好好好,站得直!” 正当慧修媛准备扶着她走回去的时候,忽地听见不远处一声怒喝:“你就是这般跟我说话的吗!” 华卿娆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打了一个哆嗦,她不满地朝地上一跺脚,嘴中嘟囔道:“赵煜你又吼我!” 说着,她甩开慧修媛就朝那声音处跑了过去。 因着她喝醉吐字含糊,慧修媛只听清楚了赵字。她顿时心下一惊,以为这小妮子竟然敢直呼大家的名讳。 等她回过神来,华卿娆已经跑远了。她轻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快步追了上去。 华卿娆顺着那声音就找了过去,没等她看清什么景象,就怒声道:“谁给你的胆子呵斥本位!” 那些人被突然出现的女人都给吓了一跳,迟迟反应不过来。 慧修媛跑了过来,她扶住华卿娆摇晃的身子,扫了一眼面前的人。 他们三四个人皆是侍卫的打扮,还有一个脸上有着清晰的巴掌印,恐被呵斥的就是这个人。 她声音清冷道:“本位是大家亲封的慧修媛,你们何事在此喧闹,扰了本位的清净!” 侍卫们一听她亮明身份,皆是大惊失色,仓惶行礼道:“卑职参见二位娘娘。” 领头的那个侍卫忙又道:“卑职不知二位娘娘在此,惊扰了娘娘的清净,还请赎罪!” 慧修媛紧盯着华卿娆,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胡言乱语。亏着这一阵她又像是睡着似的,变得安静了下来。 “这次暂且先饶了你们,快些走吧!”她也不敢再多在这儿逗留,准备转身离去。 可没等她转身迈出步子,那被呵斥的侍卫忽地跪地高声道:“还请娘娘为卑职做主,还卑职的清白!” 领头的侍卫本还在为躲过了这一劫而庆幸,却没想到他竟然是个这么不识相的人,忙急声呵斥道:“茅子毅,娘娘面前休要无理!” 原本安静下来的华卿娆忽地睁开双眸,指着跪在地上的那个名叫茅子毅的侍卫道:“你说,本位为你做主,那个赵···” 赵字刚被吐出第一个音,华卿娆就被慧修媛一下给捂住了嘴。她感受到自己背后生出一层冷汗,抬头怒瞪了一眼那领头侍卫。 华卿娆蹙着眉一脸不情愿的挣扎着,嘴中还依旧嘟囔不清。 慧修媛摸着她的头发,柔声安抚道:“乖,听话。” 茅子毅跪在地上看着她这副温柔恬淡的模样,不禁有些出神。 慧修媛见华卿娆的情绪渐渐平淡下来,缓缓舒了一口气。她抬起头来正对上茅子毅直愣盯着她的双眸,她声音有些清冷道:“说吧,你有什么冤屈?” 对视的一瞬间,茅子毅感觉自己的心颤抖了一下,他慌乱的垂下眸子。待平静下自己的心,才开口道:“今日白天明明不是卑职值班,有內侍私运宫中物品出宫被怡修仪给抓住了,可张大人偏偏将这件事扣在卑职身上,说卑职勾结內侍赚取回扣。” 那个领头侍卫听他此言,气急败坏地怒瞪了他一眼,慌忙跪在地上道:“娘娘,卑职没有!今日白天明明应是他值班的,出了这等事自然要找到他的身上。” 茅子毅冷声道:“我与张三换值之事,明明已经告诉了你。如今出了事,你却又装糊涂。” 慧修媛听得头都大了,见那领头侍卫还想反驳什么,她忙出言给打断:“好了,这件事情本位已经清楚!茅子毅并无过错可言,恐你也是事多记错了,此事便罢了吧。闹大了,对你们谁都没有好处。” “是。”领头侍卫面上有些不甘的应道。 慧修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都下去吧!” “卑职告退。” 几个侍卫都纷纷快步离去,只有那叫茅子毅的站在原地不动弹。 慧修媛蹙着眉看着他,冷声道:“清白已经还给你了,还在这儿做什么?” 茅子毅瞧了眼靠在她身上的华卿娆一眼,出声道:“恐娘娘一人,难将这位娘娘扶回殿去。娘娘还卑职清白,卑职想留下帮帮娘娘。” 慧修媛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华卿娆像是熟睡般靠在她的肩膀上,她倒忘了还有这么一个麻烦精。 她沉思了一会,声音渐柔道:“她应是吃酒吃多了,大殿恐是回不去了,你帮本位一块将她扶到长乐殿里去吧。” 茅子毅在听到长乐殿时,眼中闪过讶异。他再抬眸细细望去靠在她肩上的女子,原来这就是大家盛宠的瑛婕妤。 慧修媛一双清眸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般,缓声开口道:“对,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瑛婕妤。” 茅子毅快速收回自己的眸子,神情有些尴尬地说道:“是卑职莽撞了。” 慧修媛脸上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走吧,你只扶好她的胳膊就行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是谁?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一路上慧修媛与茅子毅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很快就到了长乐殿的门口。 慧修媛朝茅子毅使了一个眼色,茅子毅了然的放开扶着华卿娆的手。他有些担忧的看着慧修媛用单薄的身子将华卿娆扶进长乐殿去。 一路上虽说他是扶着,但因男女有别,加上瑛婕妤又是大家的嫔妃,他仅扶着瑛婕妤的手臂,所以绝大多数的负担还是压在慧修媛的身上。 慧修媛吃力地将华卿娆扶回正殿,眼瞧着走过来的香兰,有气无力地唤道:“香兰,快来扶着你家娘娘。” 香兰忙上前将华卿娆扶了过来,她低头瞅了眼华卿娆沉睡不醒的模样,有些焦急地问道:“娘娘,我家娘娘怎么了这是?” 慧修媛活动了一下自己有些酸痛的右臂,淡声解释道:“你家娘娘她没事,只是吃酒吃多了。” 香兰这才放心得舒了一口气,她抬头瞧见慧修媛脸色有些发白,额头上还有一层细汗,心下一惊。 这慧修媛怀有龙嗣的事情,宫里人都已经传开了,她自然也晓得了。若是慧修媛出了什么事,自家娘娘不光要受罚,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要备受牵连。 “娘娘您可是身子哪不舒服?奴婢为您宣太医吧。” 慧修媛瞧着她紧张兮兮的模样,也大概猜出她已经得知了自己有孕的消息。“只是走路走的有些累,本位的身子并无大碍。” 虽然听见她这般说,香兰心中的紧张之感依旧挥之不去。 慧修媛感觉自己的胳膊酸痛感轻了一点了,她抬头吩咐道:“快将你家娘娘扶回屋去吧,夜里风大别着了凉。还有派个宫人去给雪鸢送个信,别让她找不到人了着急。” “是。”香兰柔声应着,抬起头看向慧修媛的眼神愈加恭敬。平日里她见到慧修媛都是冷着一张脸,连说话都是没有一丝温度的,好似天上下凡的仙女般,虽神圣高洁但不可亲近。 今夜瞧着这慧修媛不光人美心善还温柔细心,这让她心里对其的好感大大的增加。 慧修媛自然不知道香兰此刻心中所想,她放心的转身走出了长乐殿。 候在长乐殿外的茅子毅一见她出来,忙上前问道:“你胳膊好些了?” 慧修媛听到他没有用尊称唤自己一声娘娘,而是用了你,不禁眉头微皱起。她用鼻音“恩”了一声,用清冷的声音说道:“既然瑛婕妤你也帮本位送回去了,那你也可以走了。” 茅子毅对她忽然之间的冷淡,有些讶异。他脑子里反复琢磨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但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因又没有什么再挽留她的话了,只得垂头道:“是,卑职告退。” 慧修媛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恋的转身而去。 香兰把华卿娆轻柔的扶上床榻,刚为其换下衣衫,忽觉自己的后颈部被人用掌猛地砍了一下,一阵疼痛袭来,还没等她转回头看看是谁,就失去意识仰头昏了过去。 赵煜瞟了眼倒地上已经失去意识的香兰,冷声开口吩咐道:“司落,将人处理好。” “是。”站在他身旁的司落应声上前将香兰扶起,转身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 赵煜听见殿门被关上的声音,这才抬眸将视线瞧向躺在床榻上的女子。他缓步上前,吹灭寝殿里的烛火,脱去靴子躺在了她的外侧。 她面色酡然,头上的发髻应是香兰还没有来得及为她解去,有几缕秀发有些凌乱的散落下来。 他手指轻捏她头上的簪子,猛地向外一抽,三千青丝倾泻而下,有种别样的风情。 正当赵煜瞧得出神,华卿娆忽地睁开双眸,蹙着眉盯着眼前的人,像是思索般眨巴了下那双无辜的眸子。 赵煜轻笑一声,手指轻触她的眉头,温柔的为她抚平。“醒了?”他嗓音中带着微微沙哑。 华卿娆盯着那近在咫尺的俊颜良久,有些委屈地嘟囔道:“你能不能以后别吼我了。” 赵煜手指一颤,眸子冷了下来,“我何时吼过你?” 华卿娆见他不承认,气得整个脸都嘟了起来。“你刚才还吼我呢!你现在又翻脸不承认了!好歹我还是皇上亲封的静瑶郡主,你竟然当了那么多人的面吼我,我不要脸面啊!你说···” 赵煜的脸色越来越沉,对她后面连篇累牍的废话根本就听不进去,他冷声问道:“我是谁?” 华卿娆的声音顿时停了下来,她抬眸看着赵煜有些难看的脸色,沉默良久。忽地撇了撇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她的哭声震天响,把赵煜吓了一跳。幸亏他让司落提前把长乐殿里的宫人都支开了,不然准会被她这哭声给吵了过来。 赵煜一直以来都见惯了她倔强要强的模样,还未曾见识到她这特殊的一面,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她的哭不过是假哭而已,只打雷不下雨,边哭还边往他怀里蹭。 他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抬起一只手指直戳住她的额头,阻止了她身子继续向前偷偷的蠕动。“看清楚,我是谁?” 华卿娆虽止了哭声,但嘴里还是哼唧哼唧的,一直不肯放弃的往他怀里蹭。 赵煜又道:“不说,你自己睡!”他声音里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华卿娆像是泄了气般,睁开眼睛瞧了他一眼,嘟囔道:“娘亲。” 这声“娘亲”让赵煜的脸顿时黑得像锅底似的,他手指向后戳了下她的额头,沉声道:“自己睡!” 华卿娆没想到自己都乖乖听娘亲的话了,她还是这么生气。那一定是她自己闯了非常大的祸,但是她怎么记不起来自己闯了什么祸了。 她刚想撇撇嘴再哭,就听见一声冷喝:“不许再给我假哭!” 她咬了咬嘴唇,将哭的情绪给憋了回去。不哭就不哭,我还不找你睡了呢!她一个翻身面朝里侧,还使劲往里挪了挪,与赵煜拉开好大一块距离。 赵煜看着她有些赌气的背影,嘴角轻轻勾起。他枕着胳膊满是兴趣的看着她,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也让他此刻心中有一丝满足。 渐渐地他开始发现,他们身子之间原本的距离像是在一点点缩短。他微蹙着眉盯着华卿娆,猛然发现她在偷偷向后挪着身子。 他无奈地垂头笑了笑,将自己胳膊垫到她的头下,另一只手臂环抱着她将她抱进自己的怀里。 华卿娆感受到背部猛然传来的温暖,嘴角咧开狡黠一笑,果然娘亲还是架不住自己这般猛烈的攻势,屈服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母凭子贵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早晨了。她感觉自己脑子跟炸开了一般,手指不禁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不过这酒也算是个好东西,让她昨夜做了一个关于娘亲的美梦,可就是这梦里的娘亲有点凶巴巴的。 雪鸢端着水盆走了进来,一瞧华卿娆醒了,缓步上前道:“娘娘醒了,昨夜您可真是喝了不少。” 华卿娆坐起身子,从她手中接过沾湿的帕子轻擦脸颊。“昨夜本位没说什么胡话吧?” 雪鸢垂头偷笑,“这胡话不胡话奴婢可不知道,娘娘可以去问知道的人去。” 华卿娆对她的话语与神情,都感觉十分诧异。她低头轻摇了摇,瞧这反应,昨夜定是胡言乱语了不少。 她的酒品一向不好,以前在北燕的时候,有次偷偷喝了一整壶爹爹埋在树下的杏花酿,耍了一天一夜的酒疯。自此酒这种东西,就跟她绝缘了。 虽然她不知道到底她耍酒疯的时候干了什么事情,但从整个郑王府的下人们跟躲瘟神似的躲着她近一个月来看,定是什么极度丢人现眼的糗事。 雪鸢为她穿好衣衫,梳好发髻才道:“娘娘,庞太医在外面等着给您诊治,要不要宣他进来?” 华卿娆点头应道:“让他进来吧,顺便屏退宫人,本位有些话想跟庞太医说。” 雪鸢应下,转身请了庞轩进来。 庞轩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只是他脸颊变得更加瘦削,脸色苍白,神请有些萎靡不振。他替华卿娆把完脉,淡声道:“娘娘身体已无大碍。” 华卿娆收回自己的手腕,瞧着他急速收拾起东西,戏谑道:“大人印堂发黑,恐是有血光之灾啊!” 庞轩将药箱收拾好,扫了她一眼,转身道:“微臣一向不信这个,娘娘还是莫要再调笑微臣了。” “调笑?!”华卿娆冷下脸来,看着他要走出去的背影,厉声道:“你给本位站住!” 庞轩停下脚步,他暗沉着脸转过身来:“不知娘娘还有何吩咐?” “停下你手中现在查的事,也绝了你脑子里的想法,不然这就不是你信不信的事了。”华卿娆冷声道。 庞轩冷嘲一笑,双眸满含着不屑,他抬起头来正对上华卿娆的眼,“微臣不过看在旧人的份上,帮了娘娘一次。娘娘不会就以为微臣要跟娘娘成为一条船上的人吧。” 华卿娆看着他颓废的模样,没想到恬才人的事会对他的打击如此之大,让他废寝忘食、抛去所有的调查事情的真相。 “你以为仅凭你手上的那点证据,就可以扳倒张贤妃吗?” 庞轩身子一震,眼眸暗沉下来。“你怎么知道我手上的证据?”他声音里透出说不尽的阴冷。 “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只需要知道你手上的证据对于现在的张贤妃来说,一点作用也没!” 华卿娆站起身,直勾勾盯着他眼眸深处的那抹杀意,她毫不畏惧的轻笑道:“你还真是比我想象中还要蠢。张贤妃有孕是由你亲手诊出的,她肚子里的可不只是龙嗣,还是她的保命符!” 她顿了一下,别有意味的看着他道:“不过你倒是可以先卸了去她肚子里的保命符,正好你也不怕死,一命换两命,值!” 庞轩看向她的眼眸中出现厌恶之色,他冷嘲道:“娘娘这般狠毒,不知道大家清不清楚?” 华卿娆捂嘴轻笑起来,她放下素手,一步步逼近庞轩。在距离他还有一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她手指戳了下庞轩的胸口,冷声道:“你要报仇,还想保留你的医德,守住你的底线,我劝你还是回家洗洗睡吧!” 庞轩一把拍开她的手,厌恶的向后退了一步,与她隔开一段距离。“我有我的方式,我不屑做你这般冷血无情的刽子手!” “你的方式?!”华卿娆不屑的轻笑,她面色骤冷:“你的方式只会打草惊蛇,白白给张贤妃送上一个人头!” 过了一会儿,她声音变柔,又道:“你手上的证据我也有,可是现在不是拿出来的时候。张贤妃手上不光握有龙嗣,她身后还有张太师以及整个张氏家族。张氏家族一日不倒,大家就不会把张贤妃怎么样。我与你的目的一般,扳倒张贤妃,替恬才人报仇。” 庞轩脸色渐缓,他沉思良久,才开口道:“你打算怎么办?” 华卿娆沉了沉眼眸,冷声道:“先等她将孩子生下来,再釜底抽薪!” 雪鸢送走了庞轩,走回寝殿对华卿娆道:“娘娘真的要等到张贤妃把孩子生下来吗?到时候母凭子贵,奴婢只怕···” 华卿娆坐在椅子上,一双美眸盯着镜中的自己。她素指抚平发髻,打断雪鸢的话道:“怕什么,母凭子贵?也得要她有本事贵的起来。” 雪鸢满脸不解,静待华卿娆的解释。 华卿娆缓缓起身,“母子血脉相连,祸福自然相依。若是母犯了大家不可饶恕之罪,这子自然也会被大家连带着不喜。这般本位要看看张贤妃还能怎么母凭子贵法。” 雪鸢看着她眼眸中嗜血之色,心下一紧。娘娘在这后宫里变得越来越狠,她不知到底这一切是对还是错。 华卿娆猛地抓起她的手,让她身子一颤。“不要怪本位心狠,是她先对恬才人下手的。再说就算本位不对她下手,迟早王爷也会让本位对她下手的。” “是,奴婢明白。”雪鸢垂头道。 华卿娆话锋一转,淡声道:“慧修媛有孕,本位还没向她道喜。走,到她宫里逛逛去。” 雪鸢刚想开口跟她说昨夜的事,一抬头她已经走出了殿。 等华卿娆刚走到临华殿正殿门口,就瞧见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待看清他的样貌,她的眼眸顿时一亮。 他肤色微微发黑,呈现小麦色。棱角分明的脸庞上一双星目熠熠生辉,鼻梁挺傲,薄唇紧抿,立体的五官如刀刻般俊美。侍卫服包裹着修长而又健硕的身材,当真是一位清新俊逸的美男子。 茅子毅在看到华卿娆时也是楞了一下,随后恭敬行礼道:“卑职参见瑛婕妤。” 华卿娆眼中闪过讶异,自己有这么出名吗?宫里是个人都认识自己。 殿内院子里忽地传出一女子清冷的声音:“她白日看跟晚上看是不是大有不同?” 华卿娆顺声望去,见慧修媛正一脸笑意的看着她。 茅子毅听后,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昨夜在路过太液池时,瑛婕妤扒在池边上吵着嚷着要下去摘荷花的情景。他俊颜上不禁浮上一丝笑意,忍俊不禁道:“还当真是有些不同。”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仪态万方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完全听不懂他们两个人在说些什么,一双如琉璃般的眸子在这俩人身上来回瞟。 茅子毅瞧了瞧时辰,俯身行礼道:“卑职还要去巡逻,就先告退了。” 说罢,他转身而去。 华卿娆别有意味的看了茅子毅的背影一眼,款款的走进了院里。她在慧修媛对面落座,抬手对院内的宫人道:“给本位沏一杯大家新赏赐给慧修媛的洞庭碧螺春。” 宫人未敢动身,她转头瞧了瞧慧修媛。 “你倒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慧修媛脸上浮出一抹淡笑,“给她沏一杯吧。” “是。”宫人领命走了下去。 华卿娆视线扫了一眼石桌上的帕子,娇笑道:“娘娘这儿可真是宾客络绎不绝啊!” 慧修媛知道她暗有所指,不慌不忙的收起帕子,抬眸淡声道:“那也比不上你仪态万方。” 华卿娆听到这句话微微一愣,就在她发愣之际,宫人端着一杯沏好的碧螺春走了过来,她将茶杯小心翼翼的放在华卿娆的手边,恭敬道:“娘娘请用茶。” 华卿娆微微颔首,素指抓着盏托将茶杯抬起,一掀开盖子,一股清香飘了过来。她轻抿了一口,感叹道:“这等日子啊!怪不得这宫里的女人都巴不得怀上龙嗣呢。” 她顿了一下,抬眸道:“娘娘有喜,臣妾还未与您道一声喜呢。” 慧修媛浅尝了一口自己手上的茶,淡声道:“昨夜你已经道过了。” 华卿娆握住茶杯的手一颤,有些不敢置信的低声道:“昨夜?!” 慧修媛轻柔的放下茶杯,抬头直视着华卿娆的双眸,调笑道:“昨夜!昨夜瑛婕妤仪态万方,以后可得要给大家瞧瞧。” 华卿娆顿时明白过来了慧修媛之前的那句话,一定是自己昨夜酒醉后在她面前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她强定下心神,面上风轻云淡的转移话题道:“娘娘,不知可有兴趣与臣妾讨教一下之前未讨教的棋局。” 慧修媛轻勾嘴角,转头吩咐宫人道:“把大家赐给本位的白玉棋盘拿过来。” ····· 永寿殿里,张贤妃正神情悠然的修剪着瓶中的花枝,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宝琴见她此时心情甚好,转头朝着来顺使了一个眼色。 来顺畏畏缩缩的动了动身子,犹豫的摇了摇头。 宝琴瞧着他这般样子,心中是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怒瞪了他一眼。 来顺这才蹙着眉,一脸纠结的走到张贤妃身边,低声道:“娘娘,小的有一事想与您说。” 张贤妃手上的动作没停,连头也不回的道:“说吧。” 来顺犹犹豫豫的,就是张不开那张嘴。他抬头看了眼宝琴,宝琴有些焦急的看着他,用嘴型无声说了一个“说”字。 “娘娘···小的··小的···”来顺说了半天,一句有用的说不上来。 张贤妃一瞥眼瞧见了宝琴与来顺的小动作,她眼眸沉了沉,转过头来盯着来顺道:“说!” 来顺吓得身子一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娘娘,小的宫外家中急需用钱,便想着拿点自己的东西送出去给他们,却没想到昨日被怡修仪给当场抓住了。” 张贤妃手上一用劲,花刺瞬间就扎进肉里,豆大的血珠冒了出来。 “娘娘!”宝琴惊呼一声,忙抽出袖中的丝帕想为她擦拭。 张贤妃将她的手往外用力一推,转身高声怒道:“你再说一遍谁抓住了你?” 宝琴摔倒在地,胳膊撞地擦出一道血痕。她强忍着疼痛,爬起身来跪在地上。 来顺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他咬着牙挤出“怡修仪”三个字。 话音刚落,张贤妃反手一记响亮的耳光,准确无误的打在他的脸上。“蠢材!” 这一记耳光张贤妃打得极其的用力,来顺倒在地上感觉脑子晕乎乎的,眼前直冒着金星。 宝琴瞧见来顺的样子,跪着蹭上前,俯身道:“娘娘息怒!” “息怒?!”张贤妃怒哼了一声,甩袖转身道:“私运宫中物品这可是大罪!本宫也保不了你!自己去大家那儿领罪吧!” 来顺一听这话,也顾不上昏昏沉沉的脑子了,从地上一个骨碌爬起来,猛地在地上磕头道:“娘娘,小的是第一次!念在小的服侍娘娘多年的份上,还请娘娘饶恕小的的过错。” 宝琴见张贤妃迟迟没有再说话,转头看了眼不争气的来顺,他已经磕头磕得头都破了,心中也是不落忍。 他们同一年进宫,相互扶持走到今天。平时只靠着卖张贤妃的一些小消息,赚点零散银子。却万万没想到这来顺竟然妄图贪更大的,偷偷将张贤妃殿里的东西往宫外卖。这已经不是他的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娘娘切莫气坏了身子,您还有孕在身呢!” 她见张贤妃的面色略为缓和,又开口道:“娘娘,怡修仪虽是把他们给抓住了,但也将东西给拿走了。” 张贤妃转身怒道:“这些物件是证据,她当然要拿走了!送到大家面前,才是人赃俱获!” 宝琴缓声解释道:“可是娘娘怡修仪素来贪财,奴婢曾听宫人说她还从死去的恬才人那儿偷拿了不少东西呢。她若是真想送到大家面前去,昨日宴席上是最好的时机,为何她却偏偏不说呢?” 张贤妃慢慢冷静下来,启唇道:“你是说她把这些东西自己贪了?” 宝琴眼中闪过狡黠,微微笑道:“奴婢猜应该是这样的。怡修仪是皇后娘娘的人,奴婢想着不如娘娘趁机···” 她后面的话虽没说出口,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张贤妃眼眸流转,手拿起剪刀对着花瓶里的一朵花“咔嚓”一下,瞬间那朵花就被剪断垂了下来。她转身对跪在地上的来顺冷声道:“起来吧,本位问你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有谁?” 来顺暗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看了宝琴一眼,规矩回道:“只是当日值班的几个侍卫和领头侍卫知道,那值班的侍卫里好像还有一个是娘娘远房的表弟张三。” “张三。”张贤妃嘴中念了一遍,抬眸道:“你去找他们的领头侍卫,将这事给打发了。再然后就去大家处,说大家御赐给本位的物件被偷了。” 来顺一愣,那大家御赐的物件他怎么敢偷出去。他慌忙解释道:“娘娘,小的没拿大家御赐的物件!” 宝琴瞧了一眼张贤妃的脸色,忙朝他摆摆手:“娘娘说有就有,还不快去!”她又补了一句:“去之前,把你额头给弄好了。” 来顺瞬间明白过来,他笑滋滋的道:“娘娘,小的这就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怡修仪出事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与慧修媛两人像是找到难得的知己一般,一盘盘厮杀着,下棋下得废寝忘食。 等到最后一局下完,天也已经黑了,索性华卿娆就留在临华殿用了晚膳。 宫人刚撤下饭菜,雪鸢就一脸凝重的走了进来,俯身贴在华卿娆耳边道:“娘娘,怡修仪因偷窃大家御赐给张贤妃的东西,被打入冷宫了。” 慧修媛瞧着华卿娆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清声问道:“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怡修仪因偷窃大家御赐给张贤妃的东西,被打入冷宫了。”华卿娆将雪鸢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慧修媛顿时大惊,有些疑惑的呢喃道:“她不是昨日还抓了个私运宫中物品出宫的內侍吗?” 雪鸢楞了一下,忙道:“怡修仪被搜出东西的时候,也说那些东西是从一个企图私运宫中物品出宫的內侍那儿拿来的,只是还没来得及与大家说,可是所有昨日当值的侍卫都说没有这种情况。” “怎么会?昨夜明明本位清楚的听他们说的。”慧修媛蹙着眉道。 华卿娆眼眸一沉,“娘娘可知是哪个宫里的內侍被抓着了?” “这个本位倒是不知。”慧修媛摇了摇头,她忽地眼前一亮,“不过本位倒是知道有谁知道这个事。” 她转头吩咐宫人道:“去把今日来送东西的茅侍卫请来。” 那宫人刚要走,她又忙补了一句:“最好别让其他人知道。” “是。”宫人应声而去。 慧修媛转过头来,与华卿娆双目对视,她们皆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阴谋的影子。 永寿殿里,张贤妃紧盯着跪在地上的那个领头侍卫,怒声道:“你说这件事慧修媛跟瑛婕妤也知道?!” 领头侍卫从来没有觉得女人发火会这么可怕,但他此时看着张贤妃因怒火而扭曲了的面容,身子竟会不受控的颤抖。 “昨夜卑职带着茅子毅去见大家的时候,正好碰上了慧修媛与瑛婕妤。卑职脑子一忙就把这件事给忘了,还请娘娘恕罪。” 张贤妃脑子此时乱得已经无法去思考该怎么呵斥他了。她素来与瑛婕妤有过节,加上慧修媛如今又有身孕在身,她们握有这个把柄必会对她出手。 若是她们两个再联合起来刚被打入冷宫的怡修仪,那她今日所做的一切在大家那里都会变成了不择手段的恶毒心计。 到时候纵她身怀龙胎,后有父亲做靠山,不会受到什么过大的惩罚,但也必会在大家面前失了宠。若是如此,那她还要这个孩子有什么用。 她猛地抬头厉声吩咐道:“来顺,快去冷宫!在慧修媛到之前将怡修仪处理干净!快去!” 来顺看着她满眼遮挡不住的杀意,身子打了一个寒颤,忙领命转身走了出去。 张贤妃冷眼环视了大殿一圈,若是这件事来顺办得不好,那这整个大殿里的人都要跟着陪葬。 她恢复了往日高高在上的模样,摆手对领头侍卫道:“起来吧,还算你与本位说得及时,不然就算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领头侍卫忙叩谢道:“卑职谢娘娘饶命。” “下去吧。”张贤妃不耐烦道。 领头侍卫一听这话如临大赦,也来不及思考她为什么就这么容易的放过了自己,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侍卫张三瞧了眼那领头侍卫离去的背影,开口问道:“娘娘这事还没有解决,您就这般放过他了?” 张贤妃扫了他一眼,眼眸满是凌厉森冷的光芒。她对他的话避而不答,话锋一转道:“你被本位的父亲调到这侍卫的位置上也有一年了吧。” 张三忙低头哈腰地谄媚道:“娘娘好记性,差不多有一年了。” 张贤妃摩挲着手指上戴着的尖锐的护甲,冷嘲道:“一年都没升个官,你也真是够没本事的。” 张三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他若不是看在还要靠着她在宫里谋出路的份上,他早就对她没有好脸色了,恨不得二个耳刮子抽过去。这娘们不教训下来,就是会蹬鼻子上脸。 虽然他心里这么想,但面上还是干笑了两声,恭顺道:“娘娘说的是。” 张贤妃放下手,冷眼瞧着他,启唇道:“现在你升官发财的机会来了,就看你能不能把握得住了。” 张三一听这话,眼前一亮,忙道:“娘娘说就是,卑职一定尽全力把握住。” 张贤妃看着他这副斗志昂扬的样子,嘴角一勾,“让领头侍卫、当日值班的侍卫以及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侍卫,都让他们永远的闭上嘴。” 她满眼玩味的盯着他,“这个机会你要是把握住了,那领头侍卫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张三看着张贤妃这副媚骨妖娆的模样,不禁咽了一口唾沫。他色心顿起,脑海中浮现出将她强压在床榻上的情景,那滋味一定很好。 “卑职一定会把握住这次机会的。”他坚定道。 张贤妃自然不知道他脑子里此刻想的那些下流东西,她素手一摆:“去吧!” “卑职告退!”张三目光似是留恋的瞄了一眼张贤妃的胸部,转身走了出去。 雪鸢缓步上前,“娘娘,他这般流里流气的能办好吗?” 张贤妃站起身来,目光盯着张三消失的地方道:“就是这样的人才会为了一点利益不择手段,这样的人也恰恰是最好把控的。” ····· 茅子毅巡查完,肚子已经是饥肠辘辘的了。他刚准备回去吃两口饭菜,就被一个宫人给叫住。 等他听说是慧修媛叫他过去,顿时什么饥饿都抛到了脑后,忙跟着那宫人一起去了临华殿。 他刚走进临华殿,就感觉里面的气氛有些不对。 没等他开口,就听见慧修媛清冷的声音问道:“你可知昨日被怡修仪抓住的內侍是谁?” 茅子毅见她脸上微带急色,也不敢再拖沓,忙道:“是一名名叫来顺的內侍。” “来顺。”华卿娆嘴中重复了一遍,突然惊道:“来顺不是张贤妃宫里的人嘛!” 慧修媛也惊得不禁手捂嘴巴,“这么说来,这是一出张贤妃自导自演的戏了。” 华卿娆抬头与她对视,脑海里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猛地起身问道:“可有其他人知道你们知道这件事?” 慧修媛心中一紧,脸色沉了下来,缓声开口道:“那些侍卫知道,他们又没有给怡修仪作证,那···” 她脑海中也猛然想到了,站起来急声道:“快去冷宫!” 茅子毅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情,就瞧见她两人快步跑了出去。他也顾不上思考什么事了,抬步忙跟了上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夜访冷宫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她们快步赶到冷宫。此时的冷宫在黑夜的笼罩下显得更加凄冷,树枝上的乌鸦不时和着那幽怨缥缈的女子的哭声。 他们都不约而同放缓了脚步,鞋底踩着地面上树叶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 茅子毅上前为她们打开冷宫的大门,伴随着“嘎吱”一声,尘土也从门上飘落,像是多年未有人来此一般。 这冷宫的构造与她们所住宫殿并无不同,只是凄凉了些。 华卿娆缓步上前,目光紧盯着面前那紧闭的殿门。就在她想要抬手打开的时候,忽地从一旁的角落里窜出一个人影,朝着她就冲了过来。 她心中一惊,想要躲闪也晚了,被那个人影直生生的撞翻在地。 那人影也跟着倒在地上,她转头见华卿娆已经倒在地上,像是心中还不解气,一骨碌爬起来还要再上前去扑打。 茅子毅一进冷宫就小心翼翼的跟在慧修媛身后,如今她有孕在身,本就不该来这种地方,若是再出了什么事该如何是好。 等他反应过来,想迈步上前帮助华卿娆时,那人影已经飞快的扑了上去。 “快躲开!”慧修媛惊呼道。 华卿娆脑子被撞得嗡嗡的,等她听见这声惊呼,一抬起头来,就瞧见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朝着自己就扑了过来。此时想要躲闪,根本躲不过去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人影从天而降,一个飞踢将那人踢出一米多远。“娘娘,小的来迟,还请责罚。” 华卿娆看着来人是司落,身子像是瞬间卸了力一般,她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道:“无事,扶本位起来。” 慧修媛见华卿娆被司落安然的扶了起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再抬头看向那个人,只见她披头散发像是害怕般蜷缩在地上,从她身上穿得的衣服依稀可以看出来这是个女人。 华卿娆也注意到了她,缓步上前。谁知道那女人竟一脸恐慌的向后退去,嘴中还大叫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华卿娆顺着她目光的方向看去,司落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儿。她心下一紧,沉声道:“恐是张贤妃的人已经来这儿了。” “什么?”慧修媛转头就朝着那紧闭的殿门快步走去,她用手猛地一推。随着殿门的打开,一个吊在半空中的女子缓缓呈现在她的眼前。 像是感知到她的到来,绳子转转悠悠的将那女子的正面给露了出来。 那确实是怡修仪的脸,恐是她死的冤屈,还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直瞪慧修媛。 “啊!”慧修媛被这种景象吓得一声惊呼,转身就要往外跑。谁知因惊慌失措,她被自己的脚给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地面扑去。她下意识的用手护住自己的肚子,满脑子都是孩子该怎么办。 她并没有感受到预期的疼痛与地面的冰冷,反而是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清朗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你没事吧?”话音里带着明显的关切。 慧修媛抬起头来,正对上茅子毅那双焦急的眸子,她顿了一下,缓声道:“我没事。” “那就好。”茅子毅松了一口气,将她缓缓扶起,待她站稳身子,才将他扶着她的手松开。 慧修媛转头对华卿娆道:“她死了。”声音虽是一贯的清冷,但带着清晰可闻的颤抖。 华卿娆瞄了四周,“先回去吧。” 慧修媛赞同的点头,这种地方她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只要想想怡修仪那张脸,她就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她们人刚走,冷宫拐角处的来顺就缓缓走了出来。他目光阴森的盯着华卿娆她们的背影,又瞧了瞧这黑夜笼罩下的冷宫,沉声开口道:“走!回去给娘娘报信去!” 慧修媛刚回到临华殿,就端起桌子上的茶水猛地灌了下去。烛火的照耀下,她额上的冷汗滴滴可见。 雪鸢看了一眼慧修媛,脸色凝重的上前问华卿娆道:“娘娘,怡修仪可是死了?” 华卿娆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殿内沉默良久,她才有缓缓开口道:“怡修仪死了,怕是那些侍卫也被灭口了。” 慧修媛心中一惊,下意识的转头瞧向茅子毅,正巧他也正看着她,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的撞上了。她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开,清声道:“那茅侍卫就是最后一个活口了。” “应该是了。”华卿娆回道。 茅子毅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若是他今夜没有被慧修媛叫来,怕也成为那刀下亡魂的其中一个了。他开口道:“为何不速速与大家禀报此事?难道任由张贤妃在这宫里只手遮天吗?” 慧修媛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解释道:“如今怡修仪已经死了,那群知道真相的侍卫也被灭口了。我们三人空口无凭,加上张贤妃有孕在身,这事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茅子毅低头思索道:“那我们只能活生生成为她砧板上待宰的鱼肉。” “能不能宰,她现在说了还不算。”华卿娆冷笑道 她沉思了一会,抬头对慧修媛道:“娘娘你有龙胎在身,加上太后娘娘的庇佑,她不敢动你。我虽没有什么依仗,但她想用计害我,还需花些心力。现在她能动的只有茅侍卫一人,所以当务之急先保住茅侍卫,再从长计议。” 慧修媛眉头微蹙,“可是他毕竟是个侍卫,又不是个內侍。纵使你我手再长,也难事事保住。” 茅子毅低头细思,这侍卫与嫔妃在宫中本就不能相互接触,若是再事事插手维护,恐只会让张贤妃抓去更大的把柄。如此这般,只会让她身处险境。 思此,他拱手道:“卑职只是贱命一条,担不起两位娘娘为卑职冒风险,此事娘娘还是莫要再插手了。” 华卿娆看着他眼眸里的担忧,故意戏谑道:“你如此关心我们的安危,本位倒是好奇,你到底是更担心本位出事,还是更担心娘娘出事?” 茅子毅顿时脸色变得绯红,低头不语。 慧修媛怒瞪华卿娆一眼,冷声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这儿胡言乱语!” 华卿娆本因茅子毅的反应,心中玩心大起,但因着慧修媛那一眼,立刻恢复了正儿八经的模样。“我没有可以保下他的能力,但娘娘有。” “我有?”慧修媛疑惑的道。 华卿娆别有意味的瞅了她还平坦的小腹一眼,“娘娘只需今夜去太后娘娘的宫里说,你夜夜听到临华殿有奇怪的声响睡不着觉,想求太后娘娘派几个侍卫到你殿里巡逻。以太后娘娘对你的态度,此事定会允你。” “之后只需从中打点一番,茅侍卫不就调到你的殿里了。到时候就算张贤妃想要下手,她也要顾忌娘娘你不是。” 第一百三十章 秋狩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慧修媛听从华卿娆的计策去了太后娘娘的殿里,果如华卿娆所料,太后娘娘没有一丝犹豫就同意了她的话,还十分关切的询问了她的身子几句。这让她心中对太后娘娘多了几分愧疚,但想着茅子毅的性命也就强忍了下来。 太后懿旨一下,侍卫处很快就将连同茅子毅在内的几个侍卫给调了过来。 慧修媛将一切事情都安排好,这才心中舒了一口气。今夜这一趟折腾,让她身心都十分劳累,所以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因着冷宫里怡修仪的惊吓,她睡得并不安稳。梦境里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背对她站着,她总感觉这个女人的背影有些熟悉,因此她不敢上前。 那个女人站了一会,缓缓转过身来,那张脸就是怡修仪死去时的那张脸。她尖叫着想要转身逃跑,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跑都还是在原地。 怡修仪干枯的手指恶狠狠掐上她的脖子,像是从地狱爬上来讨命的恶鬼一般。不论她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她的手,慧修媛感觉自己就要被她掐窒息了一般。 那哀怨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帮我报仇!帮我报仇!不然我要你的孩子与我一起下地狱!” “娘娘!娘娘!”耳畔传来一阵焦急的唤声。 慧修媛猛地惊醒,她看着床榻上空的纱幔大口喘着粗气,背后的冷汗已经浸透了她的里衣,浸湿了她身下的被褥。 她侧过头来看着一脸焦急的宫人,缓声道:“给本位倒杯水来。” 宫人见她能正常的说话了,才放下心来,转身倒了杯热水递给她。“娘娘你可吓死奴婢了,幸亏茅侍卫听到娘娘的尖叫声去寻了奴婢。这万一娘娘出了什么事,奴婢该怎么跟大家与太后娘娘交代啊!” 慧修媛喝了杯热水,急躁不安的心才安定了下来。“是茅侍卫找得你?” 宫人看不清慧修媛此刻神情,但想来也如平日里一般清冷。她接过被喝完的杯子,回道:“是呀,茅侍卫疯了似的敲奴婢房间的门。奴婢瞧着这茅侍卫可真是个尽职尽责的人!” 慧修媛沉默了一会,淡声道:“你回屋睡吧,不用担心本位,本位只是做了个噩梦。” 宫人本想留下守夜,但见她这么说了,便应声道:“是。” 慧修媛听着宫人脚步声渐渐变小直到消失,她双眸紧盯着漆黑的寝殿,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怡修仪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害怕。 她扯了扯薄衾,将它盖住自己大半张脸。那“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格外的清晰。 就在她惴惴不安、难以入睡的时候,忽地殿外传来一男子的歌声。那嗓音清朗纯净,声音不大却让她刚刚好听清歌词。 她放下薄衾就这么静静地做一个聆听者,心中的恐惧不知不觉之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她的眼皮愈加的沉重,终于带着一丝不舍得合了起来。 ····· 眨眼之间炎热的夏天悄然飘走,长乐殿院中的树木也开始发黄,一片片凋落了下来。秋季的到来,让宫人们倍感忙碌,不光要清扫院中的落叶,还要准备娘娘的去狩猎的行囊。 北燕虽名为北燕,但仅是相对于南燕来说,在位置上大梁位处于北燕的北部。大梁地域辽阔、草原众多,其高祖就是在马背上打下来的天下,固而其子孙后代都好骑射。 高祖建立大梁以后,因怕子孙后代安享于乐,而忘记草原赐给他们的本领,所以定下每年初秋在西北部的草原举行盛大的秋狩。很多世家子弟也趁机表现一番来夺取大家的好感,甚至有好多都在秋狩上找到了今生相伴的心仪女子。 华卿娆拢着薄披风站在殿门口,双眸欣赏着这大梁的秋天。北燕气候大多是四季如春,她还没经历过如此寒冷的秋天。 自从那夜怡修仪死在冷宫以后,宫里并没有再出什么大的波澜。 张贤妃因大家免去了她的请安,整日窝在永寿殿里闭门不出,倒也没什么动静。但华卿娆想着再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憋不住了。 俪才人也因着大封后宫被大家放了出来,华卿娆只是在给皇后请安时见过她,她言语变得少了许多,再无之前见到她时的挑衅之色。 雪鸢从殿里走出来,打断了华卿娆的思绪:“娘娘,东西都收拾好了,可以走了。” 华卿娆扫了她一眼,轻轻颔首。 雪鸢刚扶住她的手,就惊呼道:“娘娘的手怎么这么凉?” 华卿娆摆了摆手道:“不碍事,只是暂时不适应这气候罢了。快些走吧,别让大家他们等着了。” 雪鸢点头应下,扶着她缓缓朝殿外走去。 马车早就在殿外等候,华卿娆在雪鸢的搀扶下上了马车。马车内软垫、靠垫都一应俱全,边上还放着一盒点心。因着路途遥远,怕嫔妃们感到饥饿而特意准备的。 马车行到宫门,又等了一会,直到大家的圣驾到来,才缓缓启程。 华卿娆撩开车帘,看着宫外的景象,这是她入宫以来第一次出宫,心里还着实有些喜悦。 这次跟去秋狩的嫔妃也是不少,除了怀有龙胎的张贤妃、慧修媛和些常年不得宠的妃子,基本上都去了。 一辆辆马车在街道上行驶,也让百姓们叹为观止,纷纷跪地叩拜:“草民参加大家!” 马车很快行出城外,在官道上奔驰。 起先华卿娆还蛮有兴趣的观赏着沿途的风景,但很快她就感觉胃里一阵翻腾之感。她手扶着脑袋靠在窗边,一阵阵恶心感从胸口处袭来。 开始雪鸢、司落只以为是华卿娆晕车所致,但渐渐地雪鸢也有了同样之感,到最后就连常年习武、身体强健的司落都略感难受。 司落蹙着眉,问雪鸢道:“你有没有感觉这马车颠簸得甚是厉害?” 雪鸢已经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她无力的摆了摆手。 等马车行驶到沿途休息的行宫,华卿娆已是面色苍白,浑身跟散了架似的。好不容易由司落扶着才进了行宫的寝室。 雪鸢一到地就忍不住扶着树呕吐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直起身子扶着脑袋对司落说:“我跟着主子从来没晕过车,为何今日反应这般大?” 司落也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她看了看雪鸢没有血色的脸庞道:“你先进屋照顾好娘娘,我去找随行的太医来。” 等到太医来为华卿娆看过了,只说是晕车所致,开了几副药便离去了。雪鸢也没法子,只得为华卿娆煎了药,喂她服下。 华卿娆的情况比雪鸢要严重了许多,躺在床上嘴里只能不住的嘟囔难受,连眼皮都沉得打不开了。 本以为喂下药后情况会有好转,却没想到病情愈加严重,竟连夜发起烧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夜晚遇袭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躺在床上脑子沉呼呼的,她像是听见有人在唤她的名字,那声音像是赵煜,又像是赵煊。她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眼皮却沉得像被压了千斤似的。 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忽地出现她娘亲的脸。她惊喜的扑了过去,却一下子扑了个空。她缓缓抬起头来,娘亲还在不远处朝着她挥手。她用足全身的力气再次扑过去,还是扑了个空,一下子摔倒在地。 她无助的抬起头来,看着娘亲离她越来越远,泪水挣脱眼眶肆意的流下。 “娘亲,不要走!娘亲!” 赵煊看着躺在床上嘴中不住呢喃的华卿娆,满眼都是遮挡不住的心疼。他转头厉眸扫向李太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太医颤抖着身子把完脉,恭敬跪在地上道:“大家,娘娘只是染上了风寒,只要服下几服药就会好的。” 赵煊怒哼了一声,一脚揣在他的身上,“本来只是晕车,你诊治不力,又变成了现在高烧不退。吾命令你,若是救不好瑛婕妤,吾要你狗命!” 李太医忙磕头道:“微臣遵命,微臣一定竭尽所有治好瑛婕妤。” 皇后看了李太医一眼,上前柔声劝赵煊道:“大家先出去喝杯茶歇歇吧,别累坏了身子。到时候瑛妹妹就算醒了,也会责怪自己的。” 赵煊目光渐柔,望了一眼失去意识的华卿娆,转身由皇后扶着走了出去。 李太医见赵煊走了出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扶着地站起身子。他写了一张药方,吩咐雪鸢去抓药。 有了赵煊下的死命令,李太医不敢再像之前一般马虎,战战兢兢地照料着华卿娆。终于在后半夜,华卿娆的烧算是退了下来,人也不说胡话了,李太医这才敢把提着心稍稍落地。 他吩咐了几句,就去皇后那儿与赵煊禀报。 赵煊也没有睡,一直辗转反侧不能安定下来。 皇后躺在他的身边,一言不语,只是静静的陪着他。 德庆敲了敲门,走了进来,恭敬行礼道:“大家、皇后娘娘,李太医来了。” 赵煊一听李太医几个字,一个骨碌从床榻上爬起来,他摆手急声道:“宣。” “是。”德庆垂着头快步走了出去。 皇后也缓缓坐了起来,她看着赵煊有些焦急不安的脸庞,眼眸瞬间黯淡了不少。她温婉地宽解道:“大家,瑛妹妹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 她话音刚落,德庆领着李太医走了进来。 还没等李太医行礼,赵煊就急声问道:“怎么样?情况可好些了?” 李太医跪在地上,恭敬道:“回大家的话,瑛婕妤的烧已经退下了。” 赵煊听到这句话,顿时舒了一口气,脸色也缓了下来。 “只是瑛婕妤身子还虚弱,恐明日不能与大家一起启程。”李太医又道。 赵煊摆摆手道:“无事,拖两日再启程也可以。” 皇后脸色一凝,温声提醒道:“大家,本就已经延误些许路程。若是再在行宫拖延下去,恐会误了祭祀高祖的大礼啊!” 赵煊眉头紧皱了起来,每年秋狩的时候,都先准备祭祀高祖的大礼,以此他赐予子孙后代的这片疆土。若是延误了吉时,着实是件大事。 皇后见他愁眉不展的样子,开口道:“不如大家留下名太医照顾瑛妹妹的身子,若是妹妹身子好了,让她延误两日再赶过来,正好时间能赶上秋狩的好时候。” 赵煊低头思索了一会,叹了一口气“只有这个法子了。”他抬头吩咐李太医道:“你就留下来照顾瑛婕妤吧。” 没等李太医应话,皇后忙急道:“大家,李太医是特意来为了照顾大家的身子的。若他留下来,大家万一有什么情况,也不好···” 赵煊有些不悦地瞧了她一眼,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吾的身子好得很,就算有什么事,跟随的太医又不止他一个。” 他抬眸对李太医沉声道:“你就留下来照顾好瑛婕妤行了,若是她有什么事,吾拿你试问!” 李太医忙垂首恭敬地回道:“是,微臣遵旨。” 皇后见赵煊脸色有些阴沉,识趣的将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 等华卿娆醒来的时候,赵煊的车队已经驶出去半日的车程了。 雪鸢为她喝了些白粥,见她脸色渐渐有了血色,才放下心来。 用完白粥后,李太医前来为华卿娆诊脉。 “娘娘的风寒算是控制住了,只要好好养着就没什么问题了。”李太医收拾起脉枕,拱手恭敬道。 华卿娆在李太医进来的那一刻,心下一惊。李太医是随行太医里面不论资历还是医术都是最好的,因此自然负责的是赵煊的身子。 就像之前雪鸢为她请太医,按她的位分,也只请来了一个中等医术的太医。这李太医留下来,也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华卿娆的身子经过李太医为她开药膳的调养,加上两日的休整已然大好了。 留在行宫的最后一个夜,李太医为她诊治完毕,便派人给赵煊送去信去,说明日就可启程。 与华卿娆一块留下的几个晕车的嫔妃身子早就养好了,要不是华卿娆耽误着,她们恨不得立刻连夜启程奔赴大家身边。 毕竟一年难得一次的狩猎,加上那辽阔的草原,星光璀璨的夜晚,着实是个趁机获得恩宠的好机会。 华卿娆用过晚膳,坐在凳子上,她的脸色已经恢复得与以前一般红润了。 雪鸢在她身后拿着梳子有一下没一下梳着,不时感叹一句:“娘娘的头发真好,又黑又亮。” 司落静静地站在屋外为她们把守着,虽然赵煊留下来了一小部分的侍卫。但因着赵煜的命令,她还是不敢有一丝懈怠。 夜晚雪鸢吹灭屋内烛火,与屋外的司落说了两句,便睡在了屋内的塌上。 司落手握长剑靠在门边,忠心耿耿的守屋子。一阵冷风袭来,别院火光乍现,侍卫们一声惊呼:“有刺客!!” 司落一个激灵的站了起来,忽地屋檐上跳下5、6个蒙面的黑衣人。司落脸上闪过惊骇,抽出长剑对准那些人。 黑衣人打量着她,与自己的人对视一眼,猛地就齐齐冲了上来。 司落也不敢怠慢,手握长剑朝着离着自己最近的一个黑衣人的脖颈就砍去。 没等她砍下,黑衣人将手中握着的东西朝着她的脸一撒。 顿时一丝淡淡的香气飘入司落的鼻孔,她还没反应过来,全身立即变得无力,扎眼间就不省人事地倒在了原地,长剑也跟着“哐当”一声掉在一旁。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失踪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司落缓缓张开眼眸,眼前的视线里已经没有了那些黑衣人的身影。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五更天了。 她努力拖着还软着的四肢站起身来,一点点挪着挪到门前。她的手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点上了屋内的烛火。 在微弱的火光的照射下,雪鸢不省人事的倒在地上。司落再抬头朝床榻处望去,除了被子、枕头根本没有华卿娆的身影。娘娘失踪了!她双目怔怔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床榻,又瘫软倒在地上。 赵煊刚行完祭祀高祖的大礼,正与赵煜和几个臣子坐在帐中说笑。 忽地有一侍卫满脸焦急的闯进殿来,他扫了一眼账内的人,跪下行礼道:“卑职参见大家、王爷、各位大人。” 赵煊看了他一眼,像是有些不满他的无礼。 “何事如何慌张?”赵煊沉声问道。 侍卫拱手道:“大家,行宫刚送来消息。昨夜行宫遇袭,几位留在行宫的娘娘失踪了。” 赵煊心中一紧,猛地抬起头来,震惊道:“你说什么?!” 帐中其他的人也是大惊,何人有如此大的胆子,胆敢连夜闯进帝王的行宫,还掳走帝王的妃子。 赵煜的头微微垂下,让人看不清他此时的神情。 那侍卫顶着赵煊的怒视,咬着牙又重复了一遍。 赵煊脸上黑云密布,他寒声道:“查清楚了没有到底是何人所做?” 侍卫犹豫着开口道:“回大家的话,像是附近上的山贼。” “废物!都是废物!”赵煊怒拍而起,额头上的青筋暴跳。“大梁的侍卫都赶不上一群山贼了吗!” 侍卫垂着头不敢言语,只能默默忍受着帝王之怒。 “立即给吾封锁行宫附近所有的关卡!任何可疑的人都不许放过!务必将被掳走的嫔妃给吾找到!” “至于那些行宫的侍卫,”赵煊眼眸顿时布满是杀意,“全部斩杀!” 账内的人看着帝王眼里的寒气,身子都控制不住的一震。 赵煜从赵煊的帐子里走出来,没有走回自己的帐子,反而是走向角落处一个不起眼的帐子。 他一掀开帐子走进,司落和雪鸢脸色顿时苍白了不少,她们齐齐跪在地上请罪道:“都是奴婢的错,还请主子惩罚!” 赵煜冷眸扫了她们一眼,寒声道:“传本王的命令,将所有的暗卫都散出去,务必在短日之内找到她的下落!” “是!”司落与雪鸢领命道。 ····· 等华卿娆醒来,眼前一片漆黑,她意识到自己是被人用布蒙上了眼。她嘴中塞着布,根本说不出话来,手脚也被人用绳子捆绑了起来。 她微微扭动着身子,猛地就碰到了身旁的人。那人一感受到她的触碰,浑身一颤,努力的将身子向后移去。 华卿娆感受着身旁人有些害怕她,顿时明白过来,被绑走的人不止她一个。耳畔传来马车轮子滚动的轱辘声,还有驱马的人的说话声。 “这金主可真是出手阔绰。” “是啊,这一票干好了,阁主那儿定是赏赐不少。哈哈哈,兄弟你我的好日子就要到了!” 阁主?华卿娆眉毛微蹙,能被称作阁主,又接的是绑票的活的,一般都是些江湖组织。到底是谁?绑走她们这些人又有什么目的? 华卿娆想蹭蹭手臂,将绳子给蹭松下来。却没想到这绑绳子的人绑的甚是紧,一点动弹的余地都没有。她没了折,只能用脸拱着膝盖企图将眼上的布蹭下来。 她垂着头的姿势极累,加上马车不时的晃动,等她蹭下来眼上遮挡的布,浑身的力气也都用光了。 她小心的喘着气,打量了眼周围,在她身边还有三个跟她一起留在行宫的妃子。她低头用双腿夹着嘴中的布块,猛地往后一扯,嘴中的布被扯了下来。 等她刚想喘口气,猛地听见马车外传来一声剧烈的响声。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马长啸了一声,车开始了一阵剧烈的颠簸。 因华卿娆被绑着手脚控制不好身体的平衡,身子跟随着马车前倒后歪着。忽地“砰”一声,马车像是撞在了什么上面,猛地整个车向下倾斜,华卿娆顺势滑了出去。 她被甩出马车,狠狠地摔在地面上。“呃。”她闷哼了一声,疼痛感顿时传遍全身。 她也顾不上什么疼痛感了,睁大双眼不住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她们此时处在一条小路上,两侧都是密密的树林。 在她身子的不远处是一辆摔得破碎的马车和口吐白沫的马匹,而自己所乘坐的马车应是为了躲避那一辆而急转弯撞上了路一旁的树。 两个男子略过华卿娆,走到那辆摔碎的马车旁。一男子蹲下检查了下马匹,抬头对另一个走向那车边的男子说:“他奶奶的,这马被人下了药。” 另一个男子听此言,转头细细检查了下车。他从地上捡起一块木条细细端详了一会,声音阴冷道:“这车也被人动过手脚,就算马没事,这车跑不了多久也会散架的。” 一听这话,那检查马的男子又骂道:“他奶奶的,那车内的人呢?” 另一个男子试了试被压在下面的人的气息,冷声道:“死了。” 检查马的男子从腰中掏出一把匕首,眼都不眨的快速插进马的脖子里。顿时马一声嘶嚎,马血四溅,马蹄子动弹了两下就不动了。 “啊。”华卿娆从没见过如此狠毒之人,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那两个男子听见声响转过头来,正好看见倒在地上的华卿娆。 杀马的那男子一见华卿娆蒙眼的布条和塞在口里的布没了,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意。他起身缓步朝着她走了过去,“冷月,这倒是个有意思的。” 那个称呼为冷月的男子,瞄了一眼华卿娆惊恐的双眸,淡声道:“无痕别闹了,早些向阁主复命吧。” 无痕走到华卿娆身边,一把把她扯了起来,凑到她的耳畔旁。“今天算你命好。” 华卿娆看着他脸上被渐上的马血,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无痕又把其他三个妃子从马车里拽了出来,将她们的脚上的绳子给结了开,用一根长绳子将包括华卿娆在内的四个人绑成了一串。 他拉着绳子的头将她们拉到马车旁,他利落的从马脖子上拔出匕首,威胁的在空中晃了晃。“你们要是谁不听话,可别怪我心狠手辣,这马就是你们的下场。” 虽然他说的时候是笑着,但让人感觉刺骨的寒意。 那三个妃子被他这一吓,都止不住抽泣了起来。 无痕蹙着眉一个冷眼扫去,顿时她们都停住了,大气都不敢再出一下。 第一百三十三章 逃跑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扫了无痕一眼,面无表情转头一瞥,刚好看见马车残骸中的一个牌子,上面清晰地写着瑛婕妤三个字。 宫内在为秋狩的出行准备时,为了区分各个妃嫔的马车,特意给每一个人做了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各自的名字,悬挂于马车前。 这么说,也就意味着眼前这辆被人做了手脚的马车,就是她一路上所乘坐的马车。怪不得一路上尤为颠簸,若不是她为此而晕车,怕是就会命丧车内了吧。 到底是谁下如此狠得手,不光在车上做手脚,还在马上下毒。 张贤妃?!华卿娆脑海里猛地蹦出这个名字,应是她没错了,这可着实是个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好计策。 无痕在前面拉着她们,一步步在小路上走着。 毕竟宫里的嫔妃都是名门世家的女子,就算家境比较差的,至少也是个书香门第。自小娇弱的身子哪经历得如此的长途跋涉,没走两步就**连连、细汗满身了。 华卿娆瞄了身后的嫔妃,她们都身子踉跄得走不动道了,自己也感觉脚下的步子都虚了。她喘着气开口道:“休息下吧,再这么走下去,会把人活活累死的。” 无痕回头扫了她们一眼,脸上露出不屑,“才走多久就喊累,接着走。”边说着,边一扯手上的绳子。 华卿娆感觉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一拉,身子向前踉跄了两步,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子。 像是有意一般,直到走到天黑了,他们才停了下来。 无痕找了一处空场,把绳子往地上一甩,冷声道:“休息吧。” 华卿娆连同后面的三个嫔妃瞬间因体力不支而摔倒在地。华卿娆揉了揉自己的脚踝,她感觉自己的脚底上都走出了泡,火辣辣的一般疼痛。 冷月随意找了些树枝,升起了一团火。 无痕从包袱里掏出一些馒头扔到她们的身上,随意道:“吃吧。” 嫔妃们皱着眉看了看掉落在地上的馒头,一脸嫌弃的将头别到一边。 华卿娆轻轻拿起地上的馒头拍了拍上面的尘土,转头递给她们:“吃点吧,不然身子挺不下来。” 一个嫔妃一把把她手中的馒头给打落了,“要吃你自己吃,这种狗都不吃的东西,我们是不会吃!” 华卿娆面无波澜的又将馒头给捡了回来,拍拍上面沾染的土,毫不犹豫的送入口中。 冷月看着她面无表情的咀嚼着手上的馒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捉摸的情绪。他将视线收回,手继续拨弄着火堆。 华卿娆一边吃着馒头,一边打量着周围。她们所处的位置四周全是树木,罕无人烟。右方是一条悠长的小路,一直以来她们就是在那条路上的赶路。 她将目光悄然转向另一侧,此时夜幕降临,林子里一片黑漆漆的,只有微弱的光能依稀看清那边的景象。 忽地耳畔传来细微的马车轱辘行驶的声音,她循声望去,在左侧的黑色中像是有马车行驶而过。 华卿娆垂下眸子,不动声色的继续吃着自己手上的馒头。因着赶路太累了,不一会儿,手上硕大的馒头就被她给吃完。 她优雅地用手指抹了抹嘴角,抬头对冷月、无痕道:“我想去方便一下。” 冷月与无痕相互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眼眸一沉。 “别想耍什么花招!”无痕阴森的眸子紧盯着华卿娆。 华卿娆拍了拍手上的馒头渣,缓声道:“我一个弱女子能耍什么花招,你们催着我们赶了一天的路,我要求这种事是人之常情吧。”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嫔妃们,开口问道:“你们不想方便吗?” 嫔妃们看着她琉璃般的灵眸,像是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对,我们也想方便一下!” 无痕眼睛微眯,不断打量着她们,迟迟不开口。 华卿娆转回头来,冷声道:“你们武功这么高,还害怕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你们眼皮子底下逃走吗?” 冷月冷漠的眸子盯了一会华卿娆,转头对无痕淡声道:“让她们去吧。” 无痕冷哼了一声,站起身来一把拿过拴着她们的绳子,手指着不远处的地方道:“你们就去那儿吧!” 华卿娆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边草丛相对茂盛,但不是高,就算她们蹲下了,也还能看到她们的头部。 她朝无痕扬起自己被捆绑着的手,“帮我们解开吧。” 无痕满是戒备的看着她,冷声道:“别再跟我耍什么心眼,能让你们方便已经是恩赐了!” 华卿娆反驳道:“你不给我们解开,我们怎么方便?用嘴吗?” 无痕被她气得变了脸色,无论他说什么,她都有一百个理由在那儿等着。 冷月站在不远处,淡声道:“解开吧。” 无痕咬了咬牙,上前边给她解开,边厉声道:“你最好别耍花样,不然···” 他将话故意停了下来,抬头怒瞪了华卿娆一眼,转身去给下一个人解开。 华卿娆甩了甩自己有些酸麻的手,一抬头便与冷月的寒眸相撞。冷月扫了她一眼,就将视线移到了别处。 无痕将所有人手上的绳子都解了下来,沉声道:“快去!” 华卿娆与嫔妃们一起走到了那草丛里,她装作脱下裤子的模样蹲了下来,手不断在地上摸着,像是寻找着什么。 嫔妃们看着她的动作不明所以,但也跟着装模作样的蹲了下来。 华卿娆忽地手碰到一个冰冷的东西,脸上一喜,将它握在手心里,那是一块有棱角的石头。 她用那石头用力磨着自己与后面那个嫔妃之间的绳子,边磨,边低声道:“一会儿,绳子磨断了你们就赶紧往前跑,能跑多远是多远。” “你们好了没有!怎么这么慢!”不远处手握着绳子的无痕不耐烦的高声道。 华卿娆停下话语,头也不回地高声道:“女人哪有男人那般简单,一会就好了!” 无痕听见她这么说,低头咒骂道:“他奶奶的,女人真是麻烦!” 虽然他心里也对华卿娆的话有些起疑,但因着男女有别,他总不能冲过去看看她们到底是不是真的在方便吧。 华卿娆声音压得更低,手上更加用力的磨着绳子,“到时候我会想方设法拦住她们,等你们跑到有人的地方,一定要找到官府赶紧带人来救我。” 嫔妃们都听傻了,虽然她们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但其实她们的脑子里都乱成一团浆糊,只有一个字跑。 第一百三十四章 静瑶郡主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终于绳子在华卿娆不懈的努力下,一点点被石块磨断了。 嫔妃们一看绳子被磨断了,顿时两眼放光,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华卿娆看了她们一眼,低声疾道:“弯着腰快跑!” 在说跑的同时,她猛地站起身来用身体遮挡住无痕的视线,高声道:“我好了!” 无痕狐疑的看着只有她一人站起身来,想朝她后面望去,却被她用身子挡了个正着。他心中感觉不好,快步走上去查看。 华卿娆转头看了眼已消失在树林中的人影,故作惊慌地指着她们跑的另一侧方向,对无痕高声道:“她们跑了!” 无痕把手中的绳子往地上一扔,低头怒骂一句,将身子猛地一提,用轻功快步朝华卿娆手指的方向追了上去。 华卿娆见无痕已经追了出去,缓步走出草丛,目光紧盯着纹丝不动、一脸淡然的冷月道:“你为什么不去追啊?” 冷月似是不屑的看了她一眼,起身拉起地上的无痕丢下的绳子。“只不过是三个女人罢了。” 华卿娆嘴角隐隐勾了一下,将手中的石块锋利的一面调转朝外,暗暗朝着自己腰间的绳子磨去。 她看着冷月坐回到原处,开口转移他的注意力道:“你身手这么好,长得也不错,为什么非要干这种将脑袋别到裤腰带上的事?” 冷月看着面前的熊熊燃烧的火堆,冷声道:“你脑子还算机灵,长得也不错,为什么这废话非要这么多?” 华卿娆闻言轻笑了一声。她感觉自己腰间的绳子快要被磨断了,装作无意的向着左侧方向走去。“我就权当你这是在夸我。” 冷月淡淡的眸子扫到她的脸上,此时的她因着淡淡的月光,多了种朦胧的美感。 华卿娆手上猛的一用力,开口调笑道:“如果我就这么在你手上跑了,你会不会很有挫败感?” 冷月扬了扬手上的绳子,似是不屑道:“你可以试试。” 华卿娆忽地沉声道:“那我就试试!” 说罢,转身就朝着左侧的方向开始疾奔。 冷月看了眼地上被磨断了的绳子,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起身不急不慢的跟了上去。 华卿娆没跑两步,身上就已经没了力气,她不禁在心中咒骂起自己这个不中用的身子。 她回头看了眼冷月,他像是跟她在玩追逐游戏似的,一直与她保持伸手可触的距离。 华卿娆额上不断涌出汗来,速度也越来越慢。忽地她感觉脚下被不知名的东西一绊,瞬间整个身子失去平衡向前扑去。 “啊!”她低呼一声,狠狠地摔在地上。 冷月风轻云淡的停在她身后,俯视着她冷声道:“试也试过了,老实回去吧。” 华卿娆咬了咬唇,目光向一旁一瞥,草丛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动。她眼珠一转,猛地握住自己的脚,蹙眉道:“我崴到了,疼···” 冷月将视线扫去,见她细细的脚踝上渗出几道血丝来,目光顿时变柔。 华卿娆看着他一直盯着自己,但迟迟不肯开口。她偷偷缓了一口气,声音委屈道:“我走不了路了,你背我吧。” 冷月听见她如此理直气壮的说出这个要求,眼眸一颤,有些不相信的问道:“真的走不了了?” 华卿娆点了点头,眼眶中还特意挤出了一点泪花来,“真的疼。” 冷月转过身蹲下,冷声道:“上来吧。” 华卿娆盯着他的背影,脸色沉了下来,她边抓起那草丛里的东西,边柔声道:“我要上去了,你可别动啊!” “恩。”冷月淡应了声。 华卿娆看了眼手中的蛇,这种蛇它并无毒,只是被它咬了之后会有一段时间的神经麻痹,这也正是它遇到危险时逃生用的绝技。 她缓缓站起身来,猛地将那蛇朝冷月露出的脖颈一扔。 冷月感觉自己的脖子处一阵凉意,接着传来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的疼痛感。他闷哼了一声,猛地起身将那东西甩下。 蛇也像是受到了惊吓,在被甩到地上的一瞬间,快速扭动着蛇身钻进了草丛里。 冷月双眸满是寒意,他看着华卿娆跑远的背影再也没了耐性,一提气用轻功快步追了上去。 华卿娆本以为自己已经跑的够远了,但一回头冷月又出现在了她身后的不远处。为什么他明明被咬了,却丝毫没受到影响? 她一转回过头来,眼前豁然出现了一个滑坡。她满眼惊恐的看着那被黑暗所掩盖的坡底,脚下努力刹着步子。可是此时就算能止住步子也晚了,她脚一崴,整个人朝着坡地滚了下去。 冷月也是一脸震惊,猛地刹住了步子。他扶着有些麻痹的手臂站在边上,看着滚下去的华卿娆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因为夜太黑了,让他根本看不清坡底的情况。被蛇咬得麻痹感也渐渐传到了腿部,要不是因着他常年习武,恐怕也支撑不到现在。 这个坡的高度出乎了华卿娆的想象,她快速地滚了好一会儿才滚到坡底。坡底是一条宽敞的官道,她滚动着刚好倒在了官道的中央。 她感觉自己脑子晕晕乎乎的,努力睁了睁自己的眼皮,在视线模糊的地方一辆马车正冲着她跑来。她想张口出声提醒车夫这儿有人,却脑子一沉,仰头昏了过去。 马车上驾车的车夫平稳的行驶在官道上,因着夜晚赶车的困意,他手捂着嘴疲惫的打了一个哈欠。等他一抬头,视线的前方赫然出现了一个人。 他心中顿时大惊,什么困意都被吓没了。他的手猛地向后扯着缰绳,马被这毫无预兆的一扯,嘶叫着抬起前蹄。 马车终于在车夫的控制下给停了下来,并且刚好停在了离华卿娆还有一步的地方。车夫快速下车,见华卿娆并没有被马车所伤到,这才舒了一口气。 马车里猛地传出一个愠怒的声音:“怎么了?” 车夫一听又是一惊,慌忙上前恭敬道:“爷,道路中央躺着一个女子。” “哦?”车帘被人掀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露了出来,接着一个穿着绛紫色的俊逸男子走了出来。 他由车夫扶着走下马车,缓步走到华卿娆的身边。 车夫小心翼翼的点燃了火折子,那男子借着火光在看清华卿娆面容的一瞬间,瞳孔一震,有些惊讶道:“静瑶?!” 车夫听了他的话,一脸震惊的转头再看向双目紧闭的华卿娆,这难道就是静瑶郡主?!她怎么出现在了大梁的国境内? 第一百三十五章 狼口脱生,落入虎穴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主子,在行宫外二百里处发现了娘娘的马车,但马车已经毁了,并无发现娘娘的踪迹。”司落垂首恭敬地说道。 赵煜双眸紧闭,手指不断揉捏着自己的鼻梁,脸色阴沉。已经过去了一整天,到底华卿娆被何人带到哪去了? 正当他紧锁眉头考虑的时候,忽地有一暗卫前来禀报:“主子,在距离马车大约一百里处,属下发现了一枚玉佩和一个腰牌。”说着,他跪地将手上的东西呈上。 赵煜起身从他手上拿过那枚玉佩,在目光扫到它的时候,心中不禁一紧。他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纹路,沉声问道:“玉佩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暗卫脸上闪过一丝犹豫,缓缓开口道:“回主子的话,是在距离邺城还有一百多里的地方。玉佩掉落在一处斜坡之上,属下猜测恐是娘娘被人追赶,从斜坡上滚了下去。” 赵煜紧握着手中的玉佩,手指骨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目光凛冽的扫向暗卫手上的另一个腰牌。 “千机阁。”他嘴中默念着这个名字,双眸微眯。 千机阁?!司落一脸震惊的抬起头来,江湖上的千机阁素来以冷血无情著称。只要给足了金银,无论杀什么人他们都必会得手。 不过他们也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凡是每一个目标必须由杀手将活口带回千机阁,再行动手。 到底娘娘得罪了何人,竟会雇佣千机阁的人出手? 赵煜寒声吩咐道:“派人封锁邺城周围所有的关口,严格检查每一个人,务必给本王找到人!” 他顿了一下,双眸带着冷冽凌厉之光,“带人将千机阁今夜夷为平地。”他声音尽管平静,但透着冷冷的杀意。 暗卫与司落身子一震,他们二人相互对视一眼,恭敬应道:“是,属下领命。” 等华卿娆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草堆上。她环视四周,这是一个破败不堪、许久没有人来供奉的破庙。 她不是在被冷月追着吗?不对,她掉下斜坡了! 她低头看了看盖在自己身上的锦绣衣袍,使劲摇了摇脑袋。是谁?到底是谁救了她? “郡主,你醒了?”一个声音打断了她所有的思绪。 郡主?!华卿娆在听到这个称呼时,瞳孔一颤。她有多久没听到有人这般唤自己了,时间久到她都忘了自己北燕郡主的身份了。 她抬起头看着那车夫微微蹙眉,忽地在他的身后闪出一个人影来。 “你醒了?”那嗓音悦耳而又充满磁性。 华卿娆侧眸怔怔地看着来人,无力的手指不禁紧攥成拳。她冷声质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饿了吧?”那人没有回答,抬步上前递给华卿娆一份干粮。“暂且只有这些粗烂食物,你先吃点垫垫吧。” 华卿娆杏眼怒瞪,他曾在她面前做下如此血海深仇之事,又是如何能在她面前如此风轻云淡的说出这般话来。 她冷笑着狠狠打掉他手上递给的干粮,强支撑着身子单脚站起来,用一双寒眸紧盯着他。 “高齐轩!我真是佩服你,你如何能做到在我面前如此平静的?就算你能忘了那日你所做下的罪孽!我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也会铭记在心!” 车夫指着她厉声道:“大胆!竟敢对皇上出言不···” 没等他说完,华卿娆看着他冷笑起来,笑得眼角滴出一滴泪珠。她嗤笑一声:“皇帝?” 她神情骤变,转眸不屑的看着高齐轩,挑衅道:“就是这个谋朝篡位、狼子野心的人吗?高齐轩你问问你自己,你配吗?” “来人!”车夫一声高喝,顿时从门外涌进来五、六个护卫,将华卿娆团团围住。 华卿娆脸上丝毫没惧意,昂着头看着高齐轩。她是北燕尊贵的郡主、郑王爷嫡女,面对他她不能露出一丝的胆怯。 高齐轩眼眸中毫无波澜,看着她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一般。他朝后面的护卫随意摆了摆手,缓步上前,一步步紧逼着华卿娆。 “不管你承不承认,北燕的皇位朕已坐下,朕就是北燕的天子。” 华卿娆往后一个踉跄,脚踝处顿时传来刺骨的疼痛,她咬着牙逼回眼中的雾气:“高齐轩,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从那个你梦寐以求的皇位上,把你生生扯下来的!我说到做到!” 高齐轩眼眸中终于有了一丝冷意,他一把牵制住她的皓腕,用力往后一扯,将她扯到自己的面前沉声道:“你不会以为只要讨好了大梁的皇帝,他就会为你出兵攻打北燕吧。” 华卿娆身子一颤,他怎么会知道她在大梁的后宫? 高齐轩看着她有些颤抖的灵眸,继续道:“北燕也是你的家,那里的子民也是你的同胞,你竟然想伙同外族攻打北燕,你才是那个狼子野心的人!” “你胡说!”华卿娆猛地把他往后一推,自己也因惯性摔倒在地上,脚踝处的疼痛让她眼眶泛泪。她抬头指着高齐轩厉声道:“是你!若不是你杀了我爹娘,我又怎会沦落至此!” 高齐轩双眸冷冷的俯视着她,嗓音淡淡地道:“这就成为你正大光明挑起战争,使百姓颠沛流离的理由了吗?” 华卿娆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她这般做的真的是对的吗?挑起两国之战,虽能报了她的血海深仇,但却会是两国的百姓都处于战争的水深火热之中。这真的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高齐轩转身走出破庙,淡声吩咐庙外的侍女道:“好好照顾郡主!” “是。”侍女垂首应道,等她再抬眸的时候,高齐轩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华卿娆脑子乱成了一团,她没想到自己刚从狼口里脱生,却下一秒又掉到了虎穴里。 她双目怔怔地趴在草堆上,对侍女拿来的干粮和米粥都置之不理,脑海里不断翻腾着在大梁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有。 她为了复仇,迎合赵煜的要求,先是动手毁了馨侍御的脸、让她被赵煊杖责而死,后是故意用计引俪才人出手,使她被禁足于殿中。 华卿娆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手已经因复仇沾染上了鲜血,真的要再沾染更多无辜人的鲜血她才会满足吗? 可是不这般做,她爹娘的枉死该怎么办?任由着高齐轩这么去吗?不行!不可以! 她缓缓闭上有些沉重的眼眸,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滴在草堆之上,留下点点印记。 第一百三十六章 再给你一个家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爷,郡主她发烧了,这可怎么办?”侍女一脸焦急的转头对高齐轩说道。 高齐轩缓步上前,拿手放在华卿娆的额头上,果然烫手得很。他刚想撤回,就被华卿娆一把拉住。 “娘亲,静瑶到底该怎么办?” 高齐轩一怔,莫不是因他白日的话,她才如此的?他没有撤出自己的手,转头询问侍女道:“车内还有什么药?” “爷,只有些治疗外伤的金疮药。再就是···”她有些犹豫道:“再就是··百花玉露丸。” “拿来给郡主服下。”高齐轩没有一丝犹豫道。 侍女眉毛微蹙,这百花玉露丸是由百种世间珍稀的花朵提炼而成,工序上极费功夫。服用后虽无起死回生之功劳,但也有快速疗伤之功效。 “爷,这郡主只是风寒,用百花玉露丸未免有些大材小用吧。”她犹豫着开口道。 高齐轩淡淡扫了她一眼,“这里附近荒无人烟,难不成你想郡主活活烧成个傻子。” “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拿!”侍女仓惶应下,转身去车内拿了百花玉露丸来。 高齐轩将华卿娆扶起,靠在他的怀里,由侍女小心翼翼的为其送水喂下。 ····· “你真的要这般做吗?”白衣男子蹙着眉缓缓开口问道。 他对面的女子闻言惨淡一笑,快速垂下头,眼里堆积许久的东西终于滚落下来。过了好久,她才平静下心来,抬头颤声道:“真的,唯有此我方能陪伴在他的身边。” 白衣男子手握成拳头,在原地走来走去。他猛地停下步子,一脸凝重的看着她。 “清歌,你要知道剔除一根仙骨、剥出一魄,仅是这过程中所产生的痛苦就不是你所能承受得了的。并且剔除一根仙骨以后,你的灵力会大大受损,甚至你会成为半人半仙的状态。这些你也都想好了吗?” 那个被称为清歌的女子朝着他强挤出一丝笑容,纵使他百般劝解,她的决心已定,无论任何人来都劝阻不了她。 “我都想好了。”她坚定道。 面对她的坚持,白衣男子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好吧,明日这个时辰你来这儿找我,我会尽我所能达成你的心愿。” “谢谢你。”清歌淡淡一笑,霎时整个仙境里的花朵都犹如焉了一般,将脑袋低垂到尘埃里。 白衣男子看着她的笑容,这才是她真正快乐的笑容,可是为什么这种快乐在他看来这么的残忍。他垂首拱手道:“侍奉长公主,本就是下官的职责。” 第二日清歌如约而至,可等到她的却是一记响亮的巴掌。 华卿娆猛然惊醒,她额上的冷汗直冒。为什么梦境里的那记巴掌会那么真实?就像是她曾真实体验过一样。 “你醒了?”高齐轩看着双眸睁得滚圆的华卿娆,淡声道。 华卿娆转头看了他一眼,一下子坐了起来,将身子往一旁移了移。这时,她耳畔传来清晰的马车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她抬头厉声道:“停车!我要下车!” 高齐轩淡淡扫了她一眼,“说话这么有力气,肯定是没事了。” 华卿娆怒瞪了他一眼,起身就要掀开车帘走出去。还没等到她手碰到车帘,她就感觉自己脖颈处一凉,整个身子瞬间没力气,软塌塌的倒了下来。 高齐轩一伸手接住她要倒下的身子,将她抱到原先的位置上,一边从旁边拿出一个人皮面具,一边道:“我会带你回家,只要你乖乖听话。” 华卿娆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不受控制了,只得拿眼怒瞪着他道:“家?!我的家早就被你给毁了!” 高齐轩眼眸中像是起了一丝波澜,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华卿娆看见他手指捋了捋人皮面具,将人皮面具朝着自己的脸就伸了过来。“你要做什么!你给我停下来!” 她的身体现在根本没有一丝反抗的力气,只得眼睁睁看着他将人皮面具戴在自己的脸上。“高齐轩!我不会放过你的!” 高齐轩满意的欣赏着她新的面容,神情又恢复了原先冷漠的模样。“我会再给你一个家,不过在这儿之前,你必须要闭嘴了。” 说着他朝华卿娆脖子一侧轻轻一点,顿时华卿娆感觉自己再也发不出动静来了。 家?!他拿什么再给她一个家?王权吗! 马车猛地停了下来,车夫掀起帘子低声道:“爷,前面大梁的穆王爷在进城口排查人马车辆。” 华卿娆一听穆王爷三个字,眼眸顿时一亮。赵煜就在前面,可是她换了容貌,不能说话,又该怎么提醒他解救自己呢? 高齐轩脸上露出似有若无的笑意,他扫了一眼低头沉思的华卿娆,淡声道:“无事,正常进城。” 车夫应声放下车帘,朝后面的马车使了一个眼色。他手上鞭子抽了一下马的屁股,马车缓缓驶向城口。 在马车停下的时候,官兵上前拦下,询问道:“车上什么人?进城干什么的?” 车夫下车殷勤笑道:“这位官爷,我家爷是做药材生意的,今日领着夫人特意进城购药。” 邺城素以药材闻名天下,听到他这么说,官兵顿时心中的怀疑降了一些。“打开车帘检查一下人,就可以走了。” “是是是,官爷稍等。”车夫装模作样的进来请示了一句高齐轩,缓缓打开车帘道:“官爷您瞧瞧就是我家爷和夫人。” 官兵拿起手上的画像看了看,又抬起头特意细瞧了一下华卿娆的脸。 华卿娆看着他手上的画像,那分明是她的画像。她苦于无法开口说话,只得不断给他使眼色。可偏偏这个官兵是个没眼力劲儿的,只是双目怔怔的看着她,迟迟反应不过。 高齐轩意识到了异样,扫了一眼华卿娆,一把把她扯到怀里,解释道:“我家夫人胆子小,见到官爷不免有些害怕。” 那官兵了然的点了点头,心中的怀疑顿时都消散了。他再简单核对了一下华卿娆的脸,见两个大大不同,抬头随意道:“过去吧!” 华卿娆看着车帘一点点被放了下来,直到车帘将她与外界隔离成两个世界。她缓缓闭上了眼眸,心如死灰。 高齐轩放开了她,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声音道:“别再想耍什么心思了,就算赵煊在这儿,他也认不出你来。” 马车缓缓朝城内行驶,就在车上所有人的都以为结束了的时候。忽地车外传来一个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声音:“站住。” 第一百三十七章 拭目以待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在听到这一声音的时候,心中一颤。她猛地睁开绝望的眼眸,不敢置信的望着车帘。赵煜?! 赵煜扫了一眼紧闭的车帘,对车夫淡声道:“下车,例行检查。” 车夫心一紧,他看着赵煜身上的华冠丽服,明了这定是个官职不小的达官贵人。他跳下马车,舔脸笑道:“这位大人,刚才那位官爷已经检查过了。” 之前检查的官兵瞧见这边的情况,快步走来附和道:“王爷,这辆车确实卑职已经检查过了,车内没有画像上的人。” 赵煜目光紧盯着面前的这辆马车,虽是外观并不怎么起眼,但马车行驶起来震动的声音并没有普通马车那般大,这就说明这辆马车经过专门的改造过。 光改造马车的这份财力和技术,肯定不是什么药材商能够承受的。并且在微风吹拂起车帘的时候,虽然不足以看清里面坐着的人,但也可以窥见车内昂贵华美的丝绸。 这种丝绸并不像是大梁所产,反倒像是北燕的一种绸缎。 赵煜将手背到身后,冷声反问道:“怎么?本王还想再查一次,不行吗?” 官兵看着他眼中盛着的冷冽凌厉之光,惊慌失措地回道:“卑职知错,王爷请。” 车夫见此,只好又一次打开车帘,赔笑道:“大人请看,真的只是我家爷跟夫人。” 赵煜抬眸看去,与高齐轩的目光正对上,他脸上顿时浮上一丝笑意:“本王还想着呢,到底谁有这么豪迈的手笔。” 高齐轩风轻云淡道:“与内子出来随意游历一番,没想到竟会碰上故人。不知王爷今日是放还是不放呢?” 故人?!华卿娆瞧向赵煜热切的目光顿时黯淡了下来,他们是何时认识的?在她大婚那时吗?一直以来她都将赵煜当做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却从来没想过那日他为什么会出现北燕,他一个大梁王爷去北燕又是为了什么。 赵煜转眸打量着华卿娆的脸,迟迟不做声。 华卿娆抬眸正对上他审视的眼眸,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从高齐轩身边逃走才是最重要的。她眼眸流转,不断对着赵煜使着眼色。 她相信以着赵煜的脑子,纵使她换了一副容颜,他也会从她目光中看出一丝异样。 高齐轩视线在华卿娆与赵煜之间流转,他一只手拦过华卿娆的腰,暗暗用力提醒她别耍什么心思。 “王爷看完了吗?我们可以走了吗?”他抬眸有些不满的对赵煜说道。 赵煜收回看向华卿娆的目光,淡笑道:“夫人真是天人之姿,本王都有些看得痴迷了。旧人到此,本王作为东道主改日定要设宴好好招待一番。” 高齐轩曾听闻大梁穆王爷的风流韵事,对他有此番话也并不惊讶。但他真的是只是表面上的沉溺酒色吗?还是说他只是在用酒色掩盖着什么狼子野心? “我与内子素来喜静,就不劳烦王爷了。” 赵煜见他不领情,心中也不恼,依旧保持着面上戏谑的笑意。“高兄这般说,那本王可真是不知到底该不该放行了。” 华卿娆听着赵煜犹如无赖般的话语,心中觉得甚是好笑。像高齐轩这样一本正经的人,遇上赵煜可着实有些不好对付。 她侧头看向高齐轩,果然他的脸色有些暗沉下来。 “王爷就是这般做东道主的吗?”高齐轩沉声道。 赵煜听出他话里暗藏的怒意,调笑道:“本王只是想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高兄竟然当真了。今日之事是本王冒失了,改日本王一定设宴好好跟高兄陪个不是。” 他没等高齐轩出声拒绝,侧头朝着官兵交代道:“没有异样,放行!” 车夫缓缓放下车帘,畅通无阻的朝城内跑去。 高齐轩神色恢复成往日的平静,他缓声吩咐车夫道:“去城内最好的客栈。” 既然赵煜已经知道了他来了邺城,那无论他住在多么隐蔽的地方,赵煜也定有法子知晓。既然如此,那他们不如就光明正大的住进城内最豪华的客栈。 因着华卿娆被点了穴,高齐轩直接不容分说的将她抱进了客栈。 客栈的店小二看着来人都是华冠丽服,心中便是知晓这是个有钱的主儿,态度上显得愈加殷勤。他将整个客栈最好的房间开给高齐轩,并恭敬地引着他们上了楼。 他缓缓打开房门,低头哈腰道:“爷就是这儿。” 高齐轩走进房间环视四周,这房间果如店小二所说是全城最好的。他小心翼翼的将华卿娆放在床榻上,转身道:“你出去吧,有事再吩咐你。” “好。”虽店小二面上应好,但身子并不动,反而是一脸殷切的看着他。 华卿娆看着高齐轩丝毫没有领会到店小二的意思,心中无奈的摇了摇头,侧眸朝着他腰间的荷包上使眼色。 高齐轩先是一愣,随即了然地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扔给了店小二。 店小二看着手上的银子两眼放光,他低头哈腰的道:“爷、夫人您好生歇着,有什么事叫声便是。” 高齐轩看着房门被店小二关上了,才转身走到华卿娆身边,轻轻一点,解开了她身上的穴道。“你可着实不老实,封了你的穴道,还有那么多戏可做。” 华卿娆坐起身子,扭了扭有些酸了的脖子,抬头挑衅道:“只要我能有一丝逃离你的机会,我就会奋不顾身的去做。因为在你的身边,我只会觉得恶心!” 高齐轩神情冷淡的回道:“那你就恶心一辈子好了。” 华卿娆紧盯着他的脸,企图找到一丝恼怒的情绪,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他那深邃的眸子没有一丝的情感,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墨湖。 她感觉他就是一个没有感情与喜怒的人,整日冷着一张脸,犹如千年寒冰一般不会融化。任是她拿什么样的话语去激他,他都不会有一丝的波澜。 高齐轩扫了一眼她眼底的恨意,话锋一转,忽地说道:“没想到你与穆王赵煜也是关系匪浅。” 华卿娆听到他提起这个,心中一紧。既然他都知道她进了大梁后宫,那他是不是也知道当日是赵煜带她离开的北燕。 她按压下心中的波澜,抬头勾起一抹妖冶的笑容:“你这辈子是斗不过他的。” 高齐轩弯下腰,手指准确无误的掐住她的下巴,逼她正对上他寒冷的目光:“那你就拭目以待。” 说罢,他松开手起身朝门外走去。 华卿娆看着他的背影,冷声开口道:“高齐轩,你就这么将我留在身边,难道就不怕我有一天会趁机杀了你?” 第一百三十八章 乱臣贼子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高齐轩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淡声道:“拭目以待。” 华卿娆眼眸轻颤,她蹙着眉看着他缓缓关上房门。拭目以待?好一个拭目以待。既然他对她的小动作都满是不屑,那她又何必一味的逃跑。 在客栈住了好几日,也不见赵煜开设宴席邀请高齐轩。华卿娆心中不禁有些焦急,难道是他并没有看出她对他使出的眼色?这不应该呀! 高齐轩也并不着急着离开,反而是悠闲的在客栈里住着。 这些日子华卿娆一天到晚见不到他的身影,想从侍女的口里套出话来。但只要一提起跟这个有关的话,侍女就闭口不言,丝毫透不出一点口风。 几日下来,华卿娆也是厌倦了。看不见高齐轩更好,省得她看见了心烦。 高齐轩不允许她走出客栈,她就让侍女找来几本诗书和文房四宝,边品尝着邺城的美食,边在房间里看书写字,小日子倒是惬意了不少。 等高齐轩忙完手上的事,前来看她的时候,她已经被养得比之前圆润了不少。 那日,华卿娆正专心写着手上的字,高齐轩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她的身旁。他轻声读出她写出的字:“清歌。” 华卿娆听见他的声音,身子不禁一震。她抬眸不善的扫了他一眼,伸手就将那张宣纸揉成一团,随意地扔在了桌上。 “你倒是忙得很啊!”她讥笑着说道。 高齐轩看着桌上被她揉成一团的纸,他知道这是她在宣泄对他的不满。他抬手拾起那团宣纸,将它再次伸展开来,宣纸上已经有了许多褶皱。 “清歌是谁?”他开口问道。 华卿娆自然不会告诉他,清歌只是她这几日以来一直做梦梦到的一个女子。她从他手中一把抢过那宣纸,因着用力宣纸被撕成两半。 高齐轩丝毫不在意的将手上的另一半放在桌上,他抬头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清声道:“你这些日子过得滋润得很。” “见不到你,我自然过得特别好。”华卿娆特意咬重了后面三个字。 这时房门被人忽地给打开了,华卿娆抬眸望去,一个身着华服的绝色女子站在门口。 那女子打量了华卿娆一眼,抬步走上前没好气的道:“我说怎么都不陪我逛集市,原来是金屋藏娇啊!” 她嘴角不屑地一勾:“不过这眼光倒是越来越差了。” 华卿娆听出那女子话里对她满满的敌意,心中略微思考,认为这女子必是高齐轩的一个女人,不过这女人怕是并不晓得他的身份。 没等她开口,就听见高齐轩一声冷喝:“毓淑不得无礼!这是静瑶郡主。” 高毓淑听到这句话,又重新打量了一遍华卿娆,脸上露出讥笑:“都说静瑶郡主是北燕第一美人,我瞧着也不过如此嘛。” 高齐轩侧头对华卿娆道:“毓淑是北燕的长公主,平日里素来娇惯了些。” 华卿娆冷着脸将头别到另一边,避开他的目光。她冷嘲一笑,“公主身份高贵,自然要娇惯些。不像我这等身份,要受些家破人亡的苦。” 高毓淑娇喝一声,怒道:“静瑶,我皇兄能饶你一命已是恩赐。你父亲本就是乱臣贼子,死有余辜!” 华卿娆转头怒瞪着她,双目如刀,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你再给我说一遍!”她咬牙切齿的说道。 高毓淑看着她眼眸中腾腾的杀意,自身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她往高齐轩身后躲了躲,强作出气势道:“怎么?难道你还想杀了本公主不成啊?” 华卿娆寒眸紧盯着她,一步步逼近道:“乱臣贼子?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你皇兄的皇位是怎么来的,你不会是不知道吧!” 她转头冷眼看着高齐轩,咬着牙道:“论乱臣贼子、死有余辜之人,你皇兄可真是首当其冲之选啊!” “静瑶!”高齐轩寒声警告道。 华卿娆整个人被高毓淑那句“你的父亲是乱臣贼子、死有余辜”给激怒了,她无心再去考虑什么她现在的处境。 “怎么?被我戳到痛处了?”她讥笑一声,高傲地昂起头颅,转头目光紧逼着高毓淑,继续道:“还有你!你以为你是什么高贵的长公主,其实你就是个笑话!整个北燕的笑话!你和你的母妃在你皇兄偷来的江山底下沾沾自喜、趾高气昂,却···”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打在了华卿娆的脸上,连同打断了她愤怒的话语。 华卿娆被猝不及防的力甩向桌子,额头刚好磕在桌子角上。她摔倒在地,眼前猛地闪过一片漆黑,额头、嘴角都渐渐有鲜血流了下来。 她手撑地,抬头看着高齐轩的脸,忽地仰头笑了起来。这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四处传荡,显得尤为刺耳。 高毓淑看着华卿娆红肿的脸上鲜血横流,又听她还这般近乎癫狂笑,心中更是增加了不少恐惧,又往高齐轩身后的躲了躲。 高齐轩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华卿娆。他从垂下的手传来的火辣辣的疼,就足以知道这巴掌打在她的脸上会有多疼。 华卿娆笑了好一会才停下,手指毫不在意的抹了抹嘴角的血。她抬起寒眸紧盯着高齐轩:“你最好在这儿一巴掌打死我,不然,”她轻笑一声,“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领略到什么叫做真正的生不如死。” 高齐轩扫了她一眼,不屑道:“你先能逃开我的身边再说吧。” 说罢,他拽起高毓淑的胳膊就朝外面走去。 等走出房间,高毓淑才恍过神来。她蹙着眉一把甩开高齐轩的手,揉了揉手腕埋怨道:“皇兄你弄疼我了!” 高齐轩转身,抬手就是一巴掌。他低声怒道:“为什么要平白去激怒她?不要忘了你此行的目的!” 高毓淑整个人都被打蒙了,她不敢相信一直以来分外疼爱他的皇兄,竟会为了个女人而打她。 等她回过神来,眼眶里立刻溢满泪水。她朝地上一跺脚,满眼怨恨道:“你竟然为了那个贱女人打我!本公主现在就告诉你,本公主不光要激怒她,以后还要天天羞辱她!打骂她!你能奈我何!” 说罢,她转身抹着泪就跑开了。 高齐轩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华卿娆躺在床上,双目紧盯着上空,声音淡淡地对一旁的侍女道:“这张人皮面具破了,你再去给我拿一张新的吧。” 侍女看着她高肿的侧脸已经红紫了,这下手有多狠可想而知,并且额头上那块被撞的地方还在血流不止。 真不知道她从何来的勇气敢与皇上对着干,并且现在能风轻云淡的说出这话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毁容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侍女上前小心翼翼的道:“郡主,奴婢帮您将人皮面具摘下。可能过程中会有些疼,您忍着些。” 华卿娆闭上眼,微微颔首。 侍女手指在她脖子处摩挲了一会,找到人皮面具的边缘,轻轻一揭,将华卿娆脸部右侧安然无恙的部分揭了下来。 她缓了口气,继续一点点揭开剩下的部分。左侧脸颊的部分还好,等到了额头处那一块流血的地方时,人皮面具已经与底下的皮肤相连。 她手指轻微一动,耳畔就传来华卿娆疼得倒吸气的声音,跟着手上一个不稳,更多的血流了下来。这种场面吓得她惊慌失措地收回手,不敢再动那儿一下。 华卿娆咬着牙命令道:“快揭下来!” 侍女心一横,抓起人皮面具小心翼翼的揭了下来。因着牵动了伤口,鲜血再次在华卿娆脸上肆意横流。 人皮面具刚被揭下,高齐轩找来的大夫便由人领着走了进来。 侍女忙起身,让开床边的位置。 大夫放下药箱,转身来到床边。他抬头一瞧,床榻上的女子左侧的脸颊那红肿得吓人,额上还有一处像是撞击的伤口正在血流不止。 他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怪不得来请他的人迟迟不说适合症状呢。他转头像是苛责般对一旁领他进来的人说道:“这下手也太狠了吧,这般草菅人命,不怕有什么报应吗!” 那人脸色一白,垂头不语。 华卿娆睁开眼眸,这大夫不知道高齐轩的底细,若是再说下去激怒了他,恐会有性命之忧。她缓声开口道:“大夫,您还是帮我快些看看吧。” 大夫转过头来,脸色缓了缓。他细瞧了她的脸颊,又检查一遍她额上的伤口,叹气道:“夫人这额上的伤口有些深,恐是会留下疤痕。” 侍女在旁边听得身子一颤,疤痕!并且是在最爱惜的脸上,这不就相当于毁容吗!这样的结果对一个女子的打击会有多大啊! 华卿娆眼眸没有任何波澜,像是听大夫再说别人一般。她淡声道:“大夫,能治到多少就治多少,您尽力就好。” 大夫眼眸有些可惜的看着她的脸,这般绝色的面容就被一个伤疤给毁了,着实有些可惜了。“老夫一定会尽毕生所学为夫人医治。” 他又问道:“娘娘身上可有其他异样之处,比如说耳朵有没有异样?” “大夫真是医术高明。”华卿娆指了指自己左侧的耳朵,“这只耳朵老是会有一些奇怪的声音,听人说话也是模模糊糊的。” 大夫眉头皱起,她脸上这巴掌打得这么严重,他就猜到会牵连到她的耳朵,使她的听力受损。 “夫人麻烦你堵上右边的耳朵。” 华卿娆听从他的要求,用手指堵住自己右侧的耳朵。 大夫压低声音道:“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华卿娆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迟疑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只是隐隐约约能听见声音,但听不清楚说了什么。” 大夫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他转身写下药方递给侍女,“老夫为夫人你开些药,你先服用试试对你的耳朵有没有效果,往后的日子还是尽量避免耳朵再受到什么大的刺激。” 华卿娆颔首,转身吩咐侍女:“你领大夫出去吧。” 侍女应声领着大夫离去,等她刚送完大夫,就被高齐轩给拦住了去路。她恭敬行礼道:“奴婢见过爷。” 高齐轩一摆手,冷声道:“你与我来。” 侍女心中晓得他找她的意图,顺从的跟着他走进了房间。 高齐轩背对着她,淡声问道:“大夫说她的情况怎么样?” 侍女脸上露出迟疑,犹豫了一会,还是说出了实话:“郡主的情况不太好,大夫说额上的伤口太深恐会留下疤痕。因脸颊被打得过重,对左侧耳朵的听力也产生了影响。” 高齐轩没想到她这么直白的告诉了他,瞳孔不禁一颤。沉默了好久,才开口问道:“听力可有恢复得可能吗?” 侍女抬起头看着他直挺的背,他的声音如平常一般冷漠。果然就是再绝色的女子,也比不上江山来得重要。 “瞧这大夫的脸色,奴婢猜测怕是会对以后产生影响。”她冷声回道。 高齐轩随意摆手道:“你下去吧,好生照顾她。” “是。”侍女转身退了下去。 高齐轩听见关门声落下许久,才开口道:“来人!” 一个护卫应声推门走了进来,恭敬行礼道:“主子有何吩咐?” “派个人去穆王赵煜那儿送信,就说我要设宴宴请他。”高齐轩冷声道。 护卫应声领命:“是。” 赵煜正悠闲地在邺城的府邸里喝茶、逗鸟,忽地下人来报:“王爷,外头有人过来传信,说是有位姓高的旧识想宴请王爷。” 赵煜嘴角一勾,继续拿着一根草杆逗弄着笼中的鸟。 下人见他不说话,又开口唤道:“王爷。” 赵煜眉头一蹙,不耐烦般开口道:“让他在外面等着!” 下人见赵煜恼火了,自然也不敢再去触他的霉头,低头哈腰道:“王爷息怒,小的这就去。” 司落缓步走上前,开口问道:“王爷,这北燕皇帝来大梁到底是何用意?” “是何用意?”赵煜双眸微眯,“还不是为了那五十万的兵符。” 司落蹙眉道:“可是据这段日子属下的观察,那兵符不在娘娘身上,并且娘娘也不知情此事。” 赵煜放下手上的草杆,转身道:“高齐轩坐皇位坐得并不安稳,只要一想到有五十万的兵符在威胁着他,他就日夜难眠,自然要有所行动。” 司落了然的点了点头,又开口问道:“那主子为何不应这次的邀约?” “晾着他,他才能知道到底这是在谁的土地上。”赵煜缓步走下台阶,“走吧,去会会。” 那护卫在厅中坐了好久都不见穆王赵煜的身影,这茶水也喝了好几杯了,他还要赶着回去回信呢。 终于在侍女端上第三杯茶的时候,赵煜才姗姗而来。他忙起身行礼,直入主题道:“王爷,我家主子派我来邀请王爷。” 赵煜带着司落略过他坐到上座,并不应答他的话,而是抬手道:“喝茶。” 护卫看了眼桌上的茶,感觉他自己实在喝不下去了,转头恭敬道:“茶卑职就不喝了,卑职还要回去给我家主子复明呢。” 赵煜了然抬起头来,附和道:“也好,别让你家主子等急了,就说本王近日有事务缠身,就不劳烦你家主子破费了。” 那护卫一愣,他没想到赵煜前几天还要设宴,现在就这么给直接的拒绝了。 没容他开口说话,赵煜就下了逐客令:“来人,送客!” 第一百四十章 好久不见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整日在房间里养伤,虽然她在出事以后,再也没照过镜子,但她知道自己的脸在大夫的调养下一点点在好转。 高齐轩派人在房门前把手,除了大夫和侍女不容许其他人的进入,因此高毓淑纵使有心想找茬,也苦于找不到机会。 那日,华卿娆正在房间中自己下棋,忽地听见楼下一番骚乱之声。她起身走到窗边,抬眸望下去,正巧看见赵煜翻身下马,走进了客栈。 她的手一紧,转头问侍女道:“之前做好的人皮面具在哪里?” 侍女开口劝道:“郡主此时的脸,不能带人皮面具,恐会引起伤口发炎。” “这是我的事,给我拿来。”华卿娆冷声道。 侍女拗不过她,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人皮面具迟疑地递给她。“娘娘还是慎重为妙。” 华卿娆接过人皮面具,对她展颜一笑:“利害我都清楚。” 她快步走到镜子前,终于在镜子中看见了熟悉而又陌生的自己。原本红肿的脸颊已经褪成了淡粉色,只是额头上留下的伤痕有些触目惊心。 她拿起人皮面具缓缓戴在脸上,瞬间绝色的面容被掩盖,变成一张平淡无奇的脸。 戴好人皮面具,她转身朝门口走去,侍女疑惑的快步跟上。 “娘娘这是去哪?”侍女奇怪的问道。 华卿娆没有应答,“砰”地一下打开房门。 门外守着的护卫也被吓了一跳,转头看见华卿娆忙道:“郡主不能出去。” 华卿娆冷漠的眸子扫了他们一眼,质问道:“本郡主可只记得你们的主子只吩咐了不能让人进来,何时吩咐了不能让本郡主出去!” 护卫被她的气势给惊愣了,他迟疑的开口道:“确实没有,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华卿娆厉声打断他的话,“你非要本郡主好好将你的行为,细细的与高齐轩诉说一番吗!” 护卫心中一惊,虽然眼前的女子只是个虚名的郡主,但瞧着自家主子对她的态度,还是少惹怒她为妙。他仓惶的让开道路,恭敬道:“郡主请。” 华卿娆紧盯着他怒哼了一声,抬步拂袖而去。 护卫起身看着她的背影,眉头不禁紧皱起,他总觉得今日不能放她出去。 赵煜由人领着走进了高齐轩的房间,此时高毓淑正缠着高齐轩央求他放自己出去。 突如其来的房门被人打开,走进来一位长相俊美的男子,这让她不禁一愣。纵使她在北燕见过不少的杰出男子,但还没见过长得这么俊美的男子。 他一身玄色锦袍,锦袍上用金丝绣着腾云祥纹,腰间扎着一条同色金丝玉带,黑发由嵌保金冠束起。身形欣长而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之感。 他面容俊逸,剑眉下是一双凤眸,犹如天上的星星般熠熠生辉,让人只瞧一眼就忍不住深陷在那多情的眼波之中。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勾起的那抹似笑非笑的笑意,不禁让人心生荡漾。 她在与那男子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高齐轩打量着赵煜,冷声道:“穆王贵人繁忙,今日怎么会有空来我这儿。” 高毓淑一愣,眼眸中闪过失落。原来这就是大梁穆王赵煜,早就听说他貌比潘安,只是他的艳名比长相更加出名一些。他府中的姬妾不胜其数,又有王妃赵氏,着实不是她的良人之选。 她又抬头看了一眼赵煜,低眸掩下眼底的忧伤。 赵煜自当听不出高齐轩话里的意思,浅笑道:“本王今日特意来履行当日所言。” 高齐轩转头对高毓淑冷声道:“毓淑你出去。” 高毓淑侧头一脸不满的看着他,跺脚道:“我不!我就不!你们要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非要背着我!” 赵煜帮腔道:“公主活泼可爱,高兄何必如此严苛。”他转头朝高毓淑露出邪魅的笑容,缓声道:“美人自当都应以温柔所待才是。” 高毓淑看了眼他含情的双眸,顿时羞红了脸,犹如小女儿般垂下头去,扭捏着不再说话。 高齐轩扫了眼高毓淑的反应,脸色略微一沉,开口冷声道:“既然王爷要赔罪,那就移步吧。” “等一下。”赵煜扫了一眼屋内,“令夫人呢?怎么不一同前去?” 高齐轩立刻拒绝道:“她身子不适,就不出席。” 高毓淑一愣,令夫人?她皇兄这次出行何时带来了妃子。转而她瞬间明白了过来,他所说的人是静瑶郡主。如此甚好,正愁着没有机会找她麻烦呢! 她仰头露出甜美的笑容道:“皇兄,带皇嫂一块去吧。皇嫂也在房中闭门调养了好长的日子了,身子想必大好了,也该让她出来透透风了。” 赵煜附和道:“公主所言极是,就请令夫人一同吧。” 高毓淑一听他又提起了自己,心中一阵激动,将他那府里一众美妾都抛到了脑后。 高齐轩蹙着眉看了眼高毓淑,刚想再次出言拒绝,就被门外的一个悦耳的声音所打断。 “夫君,你就让妾身一同前去吧。”华卿娆推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嫣然的浅笑。 高齐轩被她这句“夫君”叫得愣了一下,随即声音放柔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华卿娆看着他眼眸中像是有丝柔情一闪而过,心下顿时一惊,但很快就被她所否定。他是一个来自地狱的修罗,一直只是冷血无情! “好不容易穆王爷舍得设宴赔罪,妾身怎么敢不出席呢!” 赵煜听出她话里带着对他的调笑,面上也不恼,双目灼灼地盯着她道:“夫人,又见面了。” 华卿娆转身看着他那深邃得看不见底的双眸,笑道:“王爷,还真是好久不见。” 高毓淑的目光在赵煜与华卿娆之间转换,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恼意。本来她与穆王爷聊得好好地,偏偏这个女人一出现,就把王爷的视线给夺走了。 这个女人长得这么平凡,哪比得上高贵的她,这穆王爷是眼瞎了吗! 高齐轩一把抓着华卿娆的胳膊,将她拽到他的身边,寒声道:“王爷既然要赔罪,还不走吗?” 赵煜看着他眼中深深的敌意,嘴角一勾,转头对高毓淑道:“公主请!” 高毓淑心中一喜,果然这穆王爷心中还是有自己的。她故意瞥了一眼华卿娆,高傲地昂起头走了出去。 华卿娆冷眼看着她的模样,心中一阵冷笑。爱上赵煜,可着实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宴会起舞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赵煜将宴席设在了邺城的府里,吩咐下人请来邺城最好酒楼里的厨子掌勺。 席间歌舞升平,欢声笑语不止,呈现一片和乐之态。 高毓淑有意无意的朝着坐在身边赵煜抛着媚眼,赵煜也抗拒,尽数收下,还不时抬起酒杯朝她示意。这让她心中不禁大喜,脸色也娇艳了许多。 华卿娆将他俩的动作尽收眼底,她让身后侍女倒了一杯茶,仰头尽数饮下。 高齐轩瞥了她一眼,银筷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她的面前,俯身道:“吃些鱼肉吧。” 华卿娆感觉耳边有温热气息袭来,她微微将身子向后一撤,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她妩媚一笑,低声启唇道:“你这是不想让我伤口愈合了。” 高毓淑瞧见身边的赵煜视线一直停留在对面,也将自己的视线移了过去。 只见华卿娆正不知道在跟高齐轩窃窃私语着什么,脸上还带着妩媚的笑容,双眸熠熠生辉,让人看一眼就舍不得移开。他们两个此刻的行为在外人看来,就犹如新婚燕尔般甜蜜。 高毓淑展颜一笑,朝着赵煜开口道:“我皇兄与皇嫂一贯就如此甜蜜,着实让人羡慕得紧。” 华卿娆听见她的话,转过头来正对上赵煜灼热的视线。 赵煜眉毛一挑,端起酒杯道:“这杯酒本王敬高兄,有如此美娇娘,着实让人羡慕。” 高毓淑见他将酒饮下,忙又道:“王爷有所不知,我这皇嫂不仅与皇兄伉俪情深,并且这舞技在北燕也是一绝呢!王爷想不想见识一下?” 华卿娆心里一跳,北燕何人不知静瑶郡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是这舞技着实有些不能入目。她浅笑道:“今日妾身身子着实不适,怕是没有福气为王爷舞一曲。” “皇嫂何必推脱,莫不是王爷的身份不值得皇嫂一舞?”高毓淑冷笑道。 华卿娆垂眸,怕是这高毓淑要成心跟自己过不去了。她抬头嫣然笑道:“怎么会呢,只是妾身已嫁作他人妇,又怎么能在如此公众场合为其他男子一舞呢。” 她顿了一下,又道:“公主的舞技也是超群,不如今日代替妾身为王爷一舞?” 高毓淑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让她一个高贵的公主在这大殿里犹如舞姬一般起舞,这怎么可能! 她刚想开口拒绝,就听见赵煜拍手笑道:“公主这般妙姿,若是一舞,定会让人叹为观止。” 他含情脉脉的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魅惑的笑容,磁性的声音道:“不知本王是否有资格观看公主一舞?” 高毓淑的心顿时就像小鹿乱撞般,她被赵煜赤裸裸的目光盯得脸颊燥红,一脸羞赧的看着他道:“王爷自然有资格。” 高齐轩目光凛冽,寒声警告道:“毓淑!” 高毓淑此时已经被赵煜迷得春心荡漾了,哪里听得进去高齐轩的警告。“还请王爷等毓淑换身衣衫。” 赵煜颔首道:“自然,美人起舞,多久本王都愿意等。” 高毓淑甜蜜一笑,转身领着侍女款款走了出去。 高齐轩深不见底的眸子愈加幽暗,他冷声道:“王爷言语、举动如此随意,这责任可真当负得起吗?” 赵煜似有若无瞄着他身边的华卿娆,笑道:“怎么负不起,只要高兄肯舍得,本王府里正好缺个侧妃。” 华卿娆捂嘴偷笑,这个赵煜还真敢说,让北燕的公主当他的侧妃,怕是不光高齐轩不能同意,整个北燕也不能允许他们的公主当风流王爷的一个侧妃。 高毓淑换好舞衣翩跹而来,早就准备好的乐师奏响乐曲。伴随着悠扬的乐曲,高毓淑在中央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她白皙的肌肤随着她的动作不时从舞衣中裸露出来。 她轻移莲步,媚眼如丝的盯着赵煜,忽而朝他抛去水袖。水袖像是计算好距离般轻触赵煜的脸颊,赵煜抬手一把抓住水袖,抬眸满是戏谑的看着她。 高毓淑扯了扯水袖,见扯不出来,又抬头对上他的目光,不禁整个俏脸涨得通红,娇嗔了一声。 赵煜的手松开,她才抽出水袖。在大殿的中央边甩着水袖,边快速的旋转着。红色的水袖铺开,像极了一朵盛开的牡丹。 华卿娆眼中闪过赞叹,果然这高毓淑的舞技不负虚名。只是这般作践身份的公众起舞,不知她那亲爱的皇兄会是怎么想。 华卿娆转过头去,正好瞧见高齐轩阴沉的脸,她嘴角一勾,再次欣赏起这美妙绝伦的舞姿。 一曲罢,高毓淑**着停下,因身上出了些薄汗,让舞衣更加紧贴,衬得她身子更加的曼妙。这么多圈之后,她也并没有任何身子踉跄的情况,笔直的立在中央。 她转头双目含情的看着赵煜柔声道:“王爷见笑了。” 赵煜摆手称赞道:“公主之舞,本王今生能见到,真是倍感荣幸!” 高毓淑的气还没有喘匀,虽然外人看着她舞得轻松,但因她长时间没有舞过,这么大的强度身子也着实消受不了。她言语了两句,就走出了大殿。 她刚拐出走廊,就听见身后一个悦耳的声音响起:“公主的舞姿还真是美妙绝伦,不愧对着北燕第二美人的称号。” 高毓淑脸上本来带着的喜悦顿时敛去,她转过身来怒瞪着华卿娆。北燕第二美人,这个称号在她看来着实的刺耳。为何她身份如此的高贵,却偏偏排在这个长相丑陋的女人之后! 华卿娆看着高毓淑脸上的怒意,捂嘴娇笑出声。她忽听住笑声,故作惊讶地问道:“不过若是北燕的子民知道自认高贵的公主竟然像个舞姬般,低贱下作的在众人面前起舞,他们会是什么反应呢?” “你!”高毓淑因怒气而使整张俏脸扭曲,她抬起手就要朝华卿娆的脸扇去。 因着她起舞而费了气力,她的手很轻易的就被华卿娆给一把抓住。 高毓淑蹙着眉使劲往后拽了拽自己的手,却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华卿娆的禁锢。反而觉得手腕处越来越疼,她不禁吃痛的惊呼一声。 华卿娆将她的手狠狠地往后一甩,因着力的作用,她身子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华卿娆俯身凑近她,笑道:“你皇兄打了我,你以为我还会再让你动我吗?” 高毓淑恶狠狠地瞪着她,心中恨不得将她抽筋扒皮,“你等着吧,本公主会让你为现在的举动而付出代价!” 她话音刚落,“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就抽在了她的脸上,把她整个人都抽蒙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还好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高毓淑不敢相信的捂着她的脸,脸颊传来的疼痛感清楚的提醒她,这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她面容瞬间扭曲,犹如疯婆子一般去伸手扯拽华卿娆的衣衫,口里怒骂道:“敢打本公主,反了你了!来人!来人!” 华卿娆一个后退躲开了她的手,俯视着她现在的模样,冷声道:“别喊了,人我都给支开了。现在就算是我杀了你,她们都不知道。” 高毓淑被她这句话吓得身子一颤,抬眸看着她眼里真的存在着腾腾的杀意,顿时心中就有些害怕,原本张牙舞爪的手也默默收了回去。 华卿娆看着她有些惊恐的目光,嘴角微微勾起。虽然高毓淑平日里嚣张跋扈,也不过只是个靠着公主身份的纸老虎。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比她的命更重要的东西了。 “这是怎么了?”赵煜像是看戏般悠闲的走过来。 高毓淑一见赵煜来了,心里顿时有了底气。她爬起身来,一脸委屈的就要扑向他的怀里。 赵煜一个侧身躲过,笑道:“男女授受不亲,公主还是就这般说吧。” 高毓淑没想到他会躲开自己,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撞倒走廊的石柱上。她蹙着眉转过身来,一双美眸里豆大的泪珠在打转。 “王爷,她欺负本公主?”她娇声中带着颤音,让人听了甚是怜惜。 赵煜眉毛一挑,瞧了瞧一脸淡然的华卿娆,转头回道:“公主高贵的身份,她不过是你皇兄的一个妃子,又怎么敢欺负你呢。” 高毓淑见他不相信,露出自己红肿的侧脸道:“王爷你可别被这个女人给骗了,她恶毒着呢!你瞧瞧这就是她打得!” 赵煜上前手指捏着她的下巴,细瞧了一会,脸上露出怜惜的神色,“可惜了这么一张绝色的面容。” 他转头对华卿娆冷声道:“你是怎么打公主的?还不给本王速速交代!” 华卿娆眼眸中露出一丝玩味,她走上前抬手对着高毓淑的脸又是一巴掌,然后一脸无所谓的回道:“就是这么打的。” 赵煜蹙眉随即道:“太快了,本王没看清。” 华卿娆趁着高毓淑还没反应过来,快准狠的对着她的脸又是一下。 高毓淑美眸瞪得滚圆,刚才是怎么了?她是又被那个女人接连打了两巴掌吗?!并且她明显感觉到后来的巴掌比之前那下更加用力。 “这回王爷看清了吗?”华卿娆问道。 赵煜了然的点了点头,义正言辞的对高毓淑道:“公主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她狡辩一句了。” “你!”高毓淑纵使再傻,也看出了赵煜是故意的。但碍于赵煜的身份,她奈何不了他,只得咬牙道:“好,你们这对奸夫淫夫!给本公主等着!” 说罢,转身朝大殿跑去。 赵煜收回望向她的视线,转眸瞧着站在他面前的女子,柔声道:“气可解了?” 华卿娆的眼眸轻颤,她歪头细想了一会,俏皮笑道:“怕是还没有。” 赵煜手握住她的皓腕,一把把她拽入怀里,在她耳畔轻声道:“还好你安然无恙。” 华卿娆轻笑一声,抬手环上他的腰,柔声回道:“还好你认出了我。” “啪啪啪”一阵鼓掌声上在他们身后响起。 赵煜松开华卿娆,抬眸看向立在长廊上的高齐轩,嘴角又勾起往常一般的笑容。“高兄这般偷窥可不是君子所为。” 高齐轩寒眸扫了华卿娆一眼,转头冷声对赵煜道:“王爷此时所为就是君子了吗?” 赵煜无所谓的摊摊手,“本王一贯行不了虚假那套,君子还着实担不起,只是一个爱美人的闲散王爷罢了。” “爱美人?”高齐轩冷哼一声,“只是不知王爷所爱的美人,大梁皇帝知不知晓?” “知不知晓与高兄何干,高兄还是回北燕提防着皇族子弟,莫要再出一个乱臣贼子了。”赵煜勾起嘴角,“不然就算北燕根基再稳固,也只会成为大梁的一个郡。” 高齐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难看得很。“穆王爷,想要带走她,还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他轻拍手掌,四周一下涌上来一群暗卫。 华卿娆心下一惊,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她与赵煜互相认出了身份,今日带她赴宴不过是将计就计。 赵煜面色淡然,他扫了一眼院内的人,戏谑道:“高兄家中还真是人丁兴旺,这么多人应声而出。” 他不屑地摇了摇头,“不过这里是大梁的国土,本王又是大梁的王爷,怕是高兄动手没有胜算吧。” 高齐轩缓缓说道:“动手是为了将你们这对奸夫**押给大梁皇帝,不知这个理由有没有胜算?” 赵煜垂头笑起来,称赞道:“当然胜算大得很。”他顿了一下,“不过本王奉旨办事,而且高兄仅凭你一人之言,未免有些牵强。再说高兄在大梁的基业就不要了吗?” 高齐轩脸色一凝,寒声道:“原来是你!” “是我。本王与你做的这个交易,保你只赚不赔。”赵煜笑道。 高齐轩抬手撤下那些暗卫,“我就与你做下这笔交易。”他故意看了一眼华卿娆,又补充道:“毕竟曾在北燕与王爷做过交易,王爷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 华卿娆心下一紧,她知道高齐轩这句话是故意说给她听得,他的目的也昭然若揭,挑拨她与赵煜之间的关系。 可是赵煜到底在北燕与他做了什么交易?赵煜又是因为什么而出现在北燕? 赵煜拉起华卿娆的手,缓缓朝外走去。他在路过高齐轩身边时,特意停下了脚步,低声道:“高兄所送得这个美人,本王一定好好消受!高兄慢走,不送!” 高齐轩看着他暧昧的目光,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在赵煜走后,转身“砰”得一拳打在石柱上,寒声道:“我们走!” 赵煜牵着华卿娆走进一间房间,刚关上房门,吻就如狂风暴雨席卷而来。 华卿娆身子轻微的颤抖着,但没有回绝他的吻。 他们二人一步步退到床边,赵煜离开她的唇畔,将她按在床上,伸手就要撤下她脸上的人皮面具。 “别!”华卿娆眼眸中闪过惊恐,一把抓住他的手。 赵煜星眸中似是有什么情绪在闪动,许久他一声叹息,低头在华卿娆眉间留下一记轻吻,翻身利落地下了床塌。 华卿娆起身看着他的背影,迟疑了好久,才缓声问道:“当初你去北燕的目的是什么?” 赵煜没有回头,悦耳的声音说道:“你好好休息,本王改日再来看你。” 第一百四十三章 黑夜刺客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坐在镜子前,素指缓缓摘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面具下的伤口果然被感染的更恶化了。 “娘娘。” 司落推门走了进来。等她瞧见华卿娆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但很快被掩盖下。她将手上的粥放在桌上,淡声开口道:“娘娘,主子见您宴上未吃多少,特意让小的给您送来粥。” 华卿娆自然没错过司落眼中的情绪,她垂头无奈地笑道:“我这般样子很吓人吧?” 司落垂眸道:“娘娘为何不与主子说?” 华卿娆缓缓起身走到桌边,纤指滑过碗的边缘。“女为悦己者容,我又怎么会将此展现给他看呢。” 司落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可娘娘告诉小的,不就是相当于将此事告诉了王爷吗?” 华卿娆坐下,舀起一勺粥吃下:“那日他明明认出我,却不及时设宴救我,眼睁睁看我身处水深火热之中。高齐轩派人上门讨药,却被他拒之门外,以至我额上以后会留下疤痕。” 司落心中一惊,她抬眸道:“娘娘的意思是···” 华卿娆放下勺子,轻笑着打断她的话:“我的意思是将我的话完完整整、一字不缺的告诉王爷。” “小的明白。”司落应道。 赵煜只是让司落第二日拿来一盒药膏,他人往后的几日并未出现。 华卿娆也不曾提起过他,抹着他送来的药膏,在府中优哉游哉的过着。她脸颊上的余红已经全数褪去,额上的伤口也因那药膏神奇而又快速的恢复着,只留一点浅红色的印记。 这日入夜,华卿娆刚躺下,忽地听见院外一声高呼:“抓刺客!” 紧接着房门被人猛地打开,闪进来两个黑衣的蒙面男子。 华卿娆一个激灵坐起身来,心中下意识的想到是高齐轩还不肯罢手,窗外的火光越来越亮。 两个蒙面男子对视一眼,快步上前将明晃晃的刀指着华卿娆,厉声道:“不许出声!” 华卿娆打量了他们一眼,浑身上下只有夜行衣,连佩戴的刀都是最普通的,着实确定不出他们的身份。 她淡声道:“你们是跑不出去的。” 两个蒙面男子没想到到此时了,她还能如此淡定的说出这句话,将刀更加靠近她的脖颈,怒声道:“闭嘴!” 华卿娆感受到锋利的刀刃就在她皮肤旁,也不敢再有大动作,目光直盯着前方道:“若是你们告诉我,你们此行的目标是什么,我可以帮你们脱险。” 两个蒙面男子思索了一会儿,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你真的可以帮我们脱险?” 华卿娆手指了指脖子上的刀,“我不过一介弱女子,又处于这种情况下,我能有什么花招跟你们耍。” 蒙面男子低头看着她,黑夜中一双灵眸微微闪动。“好,我告诉你,我们此行的目的是要掳劫静瑶郡主。” 华卿娆心中一惊,静瑶郡主不是她吗?看来这的确是高齐轩派来的人了。 “那你们得手了吗?”她试探性问道。 “呸!”一名蒙面男子一脸恼怒的道:“明明已经快要得手了,偏偏这个时候被人发现了。” 华卿娆眼眸微垂,赵煜应是预料到高齐轩会动手,在府中制造一个另一个她的假象。 她忽地听见门外赵煜的声音响起:“搜到了吗?” “回王爷的话,都搜查完了,并未发现目标,只剩这间房间了。” 华卿娆目光紧盯着房门缓声道:“你们怕是走不了了。” “你骗我们!”蒙面男子恼怒道。 话音刚落,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两个蒙面男子顿时警戒起来,他们眼瞧着赵煜只身一人一步步走了进来。 赵煜关上房门,不紧不缓地将屋内的烛火点燃,一脸悠然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屋内的情景。 华卿娆与他冷漠的眸子一对视,将头转到一边,避开他的目光。 蒙面男子对赵煜的行为有些惊讶,他们强作出气势道:“你别过来,过来我们杀了她。” 赵煜眼眸中露出不屑,抬手随意道:“请吧,杀了她,你们觉得你们能跑的出去吗?” 华卿娆勾起一抹淡笑,“穆王爷的名声你们没听过吗?我不过是他的一个暂时喜爱的人偶,你们真以为我的命在他的眼里值钱吗?” 这话像是对两个蒙面男子所说的,又像是对赵煜所说。 蒙面男子自然听说过穆王赵煜的名声,府中姬妾无数,整日沉迷酒色。眼前这个女子着实只像是他的一个小妾,对他牵制力并不大。 两个蒙面男子抬头瞧见赵煜在悠闲的喝着茶水,相互对视了一眼,默契的同时松开了华卿娆,抬起明晃晃的刀朝着赵煜就刺去。 赵煜斜眼瞧见,抓起茶杯就朝一个黑衣男子的脸砸去。茶杯准确无误的砸在那人脸上,致使他手上的刀也乱了轨迹。 赵煜侧身想躲过另一个的刀,但终究还是被刀刃划破衣袖,在臂膀上留下一道血痕。他没顾得上管伤口,抬腿朝着那人的脸就是一下。 那人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另一个黑衣男子快步走到他跟前,两人也不再恋战,转头飞身跳出窗户。 赵煜手捂着伤口,高声吩咐外面的人道:“抓活的!” 话音落罢,屋外瞬间响起了兵刃相碰的声音。 华卿娆目光紧盯着赵煜胳膊上的伤口,却坐在床榻上迟迟未动。 赵煜抬头满眼柔情的看着她,也迟迟未开口。 两个人就保持着这样的状态,一直到一个护卫进来道:“王爷,人跑了。” 赵煜脸色沉了沉,厉声道:“废物!” 那个护卫身子打了一个寒颤,拱手恭敬道:“是卑职的疏忽,还请王爷责罚。” 没等赵煜回话,华卿娆起身走下床榻,柔声吩咐道:“去取些外伤药来。” 护卫抬头看向发声处,只见一白衣女子亭亭玉立的站在那儿,白如皓雪,滑如清波,仙姿玉色,冰肌玉骨。他不禁看得有些出神,一时望了回答。 赵煜看着他眼眸中的情绪,脸上露出不满,吼道:“还不快去!” 那护卫被这一吼,瞬间回过神来,脸色涨红道:“是!” “等一下。”赵煜又补充道:“让司落送来。” “是。” 那护卫心中多想再看抬头那绝色女子一眼,但碍于王爷恶狠狠的目光,还是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他垂着头,缓缓退了出去。 屋内又仅剩下华卿娆与赵煜二人。华卿娆垂着头走上前,细细查看了一番他的伤口。好在只是微微刺破皮肤,并没有什么大碍。 第一百四十四章 入观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赵煜低头看着她垂下的睫毛在微微的颤抖,嘴角不禁轻轻勾起。刚想抬手去抱她,她就一个转身灵巧的躲开了。 他看着自己落空了的手,低头苦笑了一下,看来她心中的气还是没消。 司落端着外伤药、细布和热水缓缓走了进来,她将东西放在桌子上道:“娘娘,这是您要的东西。” 她顿了一下,又道:“王爷,刚才来人说北燕皇帝高齐轩已经连夜偷出了城。是否需要派人追赶?” 赵煜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摆手道:“无需,我们没有什么正当理由去抓他,由他去吧。”他抬头补充道:“你也出去吧。” 他话音刚落,华卿娆也开口道:“你留下来。” 司落心中一惊,犹豫了一会儿,垂头道:“小的还是退下吧。” 说罢,不给华卿娆说话的机会,转身就快速的走了出去。 华卿娆一抬头正对上赵煜有些得意的眸子,她抿了下嘴,走上前拿起桌上的细布放进热水沾湿。 赵煜顺从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将胳膊放在她的面前。 华卿娆用细布轻柔的为他擦拭去伤口旁边的血迹,因着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手不禁有些不受控的颤抖。 擦拭完伤口,又用司落送来的外伤药倒在指腹,轻轻涂抹在他的伤口上。 赵煜感觉她柔软的指腹一触碰到自己的皮肤,皮肤就有一种火热的感觉。他垂头看着她认真的模样,戏谑地开口道:“你就是这般诱惑男人的吗?” 华卿娆眉头一挑,并未言语,只是手指朝着他的伤口猛地用力一按。 “嘶——”赵煜吃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华卿娆抬头媚眼如丝对上他的视线,嘴角勾起一抹魅惑的笑意,反问道:“那王爷可被诱惑了?” 赵煜脸上的笑容敛去,换上了难得一见的正色。他的手指摩挲着她娇嫩的脸颊,从嘴巴依次向上,停留在她额头那淡淡痕迹上。 “你这般卖力,我又怎舍得你白费力气。” 华卿娆看着他眼眸里满是柔情,但心中不知这其中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他一直给她的感觉就是忽远忽近,虚幻而不真实,以至于她不知道他心中是否真的有她。 所以她让司落带那些话给他,是想让他心中有懊悔与歉意,从而更加怜惜她。也因着这份懊悔,他不忍来见她的伤口,也自然不会让她看见他眼中会出现的讶异。 她正想着,忽觉唇畔一凉,他的吻已经落下。 她眉毛微蹙,呆愣着迟迟未回应。 吻由最初的轻碾慢舔逐渐变得肆虐狂暴,带着属于他的霸道气息一点点攻掠下她的唇,连带着惊动了她的心。 ····· “属下失手伤了主子,还请主子责罚。”书房里两个黑衣男子跪在地上恭敬请罪道。 这两个男子正是之前行刺,与赵煜打斗的蒙面男子。 赵煜垂头看了眼臂膀上被精心包扎过的伤口,嘴角一勾,:“这件事你们办得很好,尤其是刺本王的这一下。” 两个黑衣男子眼眸中都出现了讶然,随即拱手道:“谢主子不罚之恩!” “下去吧。”赵煜摆手道。 两个黑衣男子刚走,司落就缓缓走上前道:“主子,为何要在娘娘面前做这出戏?” 赵煜回道:“高齐轩的话对她还是影响太大了,本王又无法将所有的事对她和盘托出,只有这般法子才能暂时消除她与本王之间的隔阂。不过这芥蒂一但在心中生了,只有连根拔起才行。” 他话锋一转道:“水月观那边可安排好了?” 司落垂首恭敬道:“回主子的话,一切都已妥当,明日便可出发。” 赵煜转身看着夜幕上的一弯残月,眼眸微阖。 ····· 第二日,华卿娆一早醒来,刚由婢女服侍着洗漱、用早膳完,赵煜那边就送来信:要立刻动身出发行宫的水月观。 华卿娆被人扶着上了马车,赵煜早就在里面等待着了。 他伸手扯住她的手,将她扯到自己的身边坐下,柔声问道:“昨夜睡得可好?” 华卿娆没有回答,将头转向另一侧,许久才缓声道:“你这是要亲自送我回到赵煊身边去了。” 赵煜面上没有一丝涟漪,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背,淡声道:“这是你来北燕的目的,你忘了吗?” 华卿娆心一颤,果然昨夜都不过是他哄她回宫的虚情假意。她抽出自己的手,转头冷声道:“有王爷时刻提醒,卿娆怎么敢忘。” 她缓了口气,面色恢复之前的冷漠,“是卿娆一时失了分寸,差点坏了王爷的大计,还请王爷责罚。” 赵煜看着她这般疏离的话语,眼眸沉了沉,“本王是大梁的王爷,带着你就这般逃走,必会在大梁巨大反响。再说我们逃去哪?大梁?北燕?还是即将要被攻占的南燕?” “南燕要被攻占了?”华卿娆一脸惊异地问道。 “你以为高齐轩这次带高毓淑来大梁的目的是什么?他的野心甚大,刚稳住北燕内部的政权,就开始出手攻占南燕。而攻占南燕的唯一威胁就是大梁,他将自己的亲妹妹作为和亲对象,也可以说是人质送给大梁,企图让大梁默不作声的看他攻占南燕。” 赵煜手抚上她的脸颊,柔声道:“我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爷,纵使我玩弄权谋这么多年,也没有能力同时与两国之主高齐轩和赵煊对抗。我们为今之计,只有一步步吞下大梁,再趁机攻下战后疲软的北燕。” 华卿娆眉头微蹙,这一场场的战役最终受害的只有百姓,可是她只是一个女子,纵使没有她的血海深仇,这些即将到来的战役怕也是无法避免的了。 马车缓缓停在了水月观的门口,观中的观主早就等候在此了。 临下车前,赵煜告诉她:他已向大家禀报,她是在路途上有幸被长帝姬所救,因受了重伤无法受马车劳顿之苦,便在此休养。 观主看着华贵的马车上走下一绝色女子,心中一惊,怕这位就是那个被大家接近后宫的青楼艺伎吧。她的态度愈加恭敬,上前道:“娘娘,贫道道号净语。” 华卿娆颔首应道:“净语道长,以后的日子就劳烦你了。” “娘娘哪里的话。”观主忽地扫了一眼华卿娆腰间悬挂的玉佩,“娘娘这块玉佩通透有灵性,着实是块好玉。” 她忽地蹙眉,遗憾道:“只是这玉佩沾染了人血,怕是必须要历满劫难,方能圆满。” 第一百四十五章 回宫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历满劫难。”华卿娆手指摩挲着玉佩的纹理,嘴中轻轻呢喃。 马的一声嘶啸在她身后响起,待她回头,马车已经顺着小路跑去,只留下缥缈的尘烟。 她转过头来,缓声道:“净语道长,我们走吧。” 观主领着华卿娆走进一间厢房,华卿娆见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简单用具,虽然整体结构简单,但分外的整洁。 “净语道长可否为我准备一身素衣、一个软蒲团和一尊佛像?”她问道。 观主颔首道:“自然,娘娘有何需要,尽管吩咐贫道就是。” 因着华卿娆的身份,观主自然不敢怠慢,没过多久就将她需要的东西如数送来。 华卿娆换上素衣,一脸虔诚地跪在软蒲团上对佛像叩首三次。她将手合并放在胸前,缓缓闭上了眸子。 佛祖,她如今所做出的选择真的是对的吗?她真的应该继续回到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吗? 赵煜野心勃勃,誓要吞并整个天下,做着天下之主。高齐轩狼子野心,谋朝篡位不说,如今反倒还要攻打南燕。而那赵煊虽固守安宁,但只要有着另外两个人的存在,他只会成为这天下的陪葬品。 高齐轩攻打完南燕,若是给他休养生息的机会,那他下一个目标一定是大梁。若是想要断了他这个机会,也只有让赵煜带兵攻打北燕。让赵煜攻打北燕的条件,也只有他登上大梁的皇位。 想来想去,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死局。无论她做与不做,这场战役不可避免。那她是否可以存以私心,帮助赵煜顺带报了她的仇?可是到时候争夺皇位,赵煊又该怎么办? 华卿娆缓缓睁开了眸子,她眉头微蹙,启唇轻声呢喃道:“佛祖,若是你能听见,请设法告诉我该如何解决这个难题。” 华卿娆住下没几日,宫里就来了圣旨传召她回宫。她并没有什么行李,简单答谢了观主几句,就登上马车。 她掀起车帘看着眼前的道观,想必她生来就与道观有缘。以前在北燕的时候,曾听娘亲说,她出生以后与其他孩子不一样,既不哭也不闹。 北燕有一个民间习俗,生了儿女后,父母若是想要他们一生平安,就一定要带去道观行一场法事。 她的父母也依照习俗带她去到了城外的一处道观。刚到了道观门口,还在襁褓里的她忽然哭了起来,并且怎么哄都哄不好。 道观里的观主摸了摸她的头,祝福她此生安康,并将随身的一个枚玉佩放在她的襁褓里。 娘亲说在玉佩放入襁褓里的那一刻,她突然止住了哭,开始咯咯笑了起来。若不是看着她脸上还挂着的泪痕,真的不敢相信就这么轻易的笑了。 那枚玉佩就是她现在腰间悬挂的这一块,从小到大她几乎都一直带着从未摘下。 她缓缓放下车帘,嘴角翘起一抹浅笑,应是她的前生与这道观有着莫大的缘分吧。 马车驶出水月观,快马加鞭跑了半日就回到了皇宫。 华卿娆由人扶着走下马车,这一次马车比之前出行时跑得更快,她都没有什么反应。看来她当初的异样反应,果然是因马车做了手脚。 她抬头看着宫殿上金灿灿的牌匾——长乐殿,眸子里闪过不可捉摸的光亮,她心中默道:“张贤妃,我们之间的帐也该好好算算了。” 长乐殿的宫人听到自家娘娘要回来的消息,早就等候在长乐殿外。 雪鸢一见华卿娆,一脸喜色的快步上前行礼道:“奴婢参见娘娘。” 宫人们跟着在后面一齐行礼道:“奴婢(小的)参见娘娘。” 他们个个声音都洪亮得震天响。 华卿娆抬手笑道:“起来吧。” “谢娘娘。” 雪鸢眼眸中有晶莹在闪着光,她有些颤声道:“娘娘能够安然回来,奴婢真的是太高兴了。一路上舟车劳顿,怕是身子累了,快些进殿歇息吧。” 华卿娆抬头与站在后方的司落对视一眼,怕被人抓到不必要的把柄,司落比她先行回了宫。“不急,本位此番回宫,先换身衣裳,去太后殿里请安吧。” “是。”雪鸢扶着华卿娆回殿换了身衣衫,就马不停蹄地去了太后殿里。 此时太后的殿里,皇后正与她说着些体己话。 一见华卿娆走进来,皇后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番,眼眸中像是带着怜惜道:“瑛妹妹这次遇劫真是消瘦了不少。” 华卿娆没有回她的话,面带笑意的俯身行礼道:“臣妾参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太后因着华卿娆的身份,本并不太待见她。但见她一回宫,就跑到自己这儿,脸上的神情顿时和蔼了许多。“坐吧,这次你可真是受了苦了。” 华卿娆落座后,垂头恭顺道:“托太后娘娘、大家的福,臣妾有幸保全性命安然回宫。” 皇后笑道:“这次真的是太过惊险了,还是瑛妹妹你命大,被劫走的其余的嫔妃到现在都还未找到音信。” 华卿娆抬眸对上皇后的目光,她眼里满是庆幸之色,丝毫找不到任何其他的情绪,这番话像是她发自肺腑的真情实意一般。 其余的嫔妃还没有音信?!她们一同被劫没回来,自己却安然而归,这着实有些说不通了。 太后深邃得看不出一丝情绪的眼眸盯着华卿娆的脸,迟迟没有开口。 华卿娆脸上露出讶然,惊呼道:“被劫得不止臣妾一人?!臣妾还以为···” 她止住了话,蹙着眉低下了头,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无法开口。 皇后审视的看着她,“瑛妹妹不知道与你同在行宫所劫的其他嫔妃?” 她转头开口问太后道:“母后,难道是两伙人所为?” 太后眼眸沉了沉,冷声道:“怎么可能!皇家的侍卫难道连这点都查不出吗!” 皇后垂眸道:“那这就奇怪了,同一伙人所为,为何瑛妹妹不知道其他的嫔妃呢?” 华卿娆放在膝盖的手轻微一颤,她才刚回宫,皇后就开始这般对付她了吗? 她抬起头,双眸无辜的看着皇后道:“皇后娘娘,臣妾真的没有见过其他的嫔妃。臣妾被迷药迷魂,一觉醒来就已经被长帝姬救下,着实不知道还有此内情。臣妾并无虚言,长帝姬殿下可以为臣妾证明,还请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明鉴。” 皇后扯出一个笑容,温言道:“本位并无怀疑妹妹之心,只是还有其余妹妹流落在外,心中着实担忧了些。” 第一百四十六章 滑胎之痛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皇后娘娘心系后宫,是后宫之表率。”华卿娆垂眸恭顺道。 太后抬眸淡声问道:“你刚才说你以为什么?” 华卿娆起身,提裙跪在地上恭敬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臣妾有一事想禀报。” “说。”太后道。 华卿娆着实听出太后话里的喜怒,她将直立起身子道:“臣妾被长帝姬所救后,长帝姬对臣妾说在救臣妾的地方,还发现了一辆破碎的马车。经检查后发现马车被人做了手脚,并且不光在马上,还在车身上的。” 她顿了一下,将身子俯在地上,“这辆马车上悬挂的牌子正是臣妾的,也就是说若是没有这次遇劫,臣妾也必会死在马车之中。固臣妾恳求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彻查此事,给臣妾一个公道。” 皇后心头一跳,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暗中做下此事?她低头沉思了一会,难道是张贤妃? 太后眸子一凛,寒声道:“你所说可真?” “臣妾所言皆真,无半点虚言。”华卿娆坚定道。 太后脸上露出怒气,她并不是因为有人加害华卿娆而发怒,而是因为她一直致力于为赵煊建造一个安宁的后宫,却没想到后宫耍手段就没停止过。 这次若不抓出一个以儆效尤,她们还真的当自己年纪大了,不存在了。 “此事,哀家会派人彻查此事的,你先起身吧。” 华卿娆叩首感激道:“谢太后娘娘恩典。” 皇后看了眼华卿娆感激涕零的模样,眸子中闪过不屑。难道她真的以为只要太后插手,就会查出幕后之人了吗? 先且不说能在专门给嫔妃准备的马车上动手脚,这需要多大的本事和手段。就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就算真有什么痕迹,也早就被人抹去了。 现在就算大家来查,也都只是白费力气,根本查不到什么。 华卿娆又呆了一会儿,便从太后殿里出来了。 雪鸢跟在她后面一边走着,一边疑惑地道:“娘娘,事情过了这么久,还能查出来吗?” 华卿娆轻笑一声,“事情拖了这么久,应该是查不出什么。” 雪鸢心中一惊,忙问道:“那娘娘既然明知查不出什么,为何还要去求太后娘娘查明此事?” 华卿娆停住脚步,转头瞥了眼身后不远处的树丛,嘴角一勾,高声道:“我们查不出,可不代表太后娘娘查不出,万一幕后之人有什么遗漏了呢!” 雪鸢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脸上也出现笑意,跟着高声附和道:“娘娘说的是,奴婢要是这幕后之人必须要赶紧回去查查哪疏漏了没,不然被太后娘娘查到了,这事可就大了!” 华卿娆笑着转身,对雪鸢暗使了一个眼色,“本位身子乏了,快些回殿吧。” 等她刚走,树丛中窜出一个人影,他没有在原地停留,快步朝着黑暗中跑去。他刚跑开,身后一个黑影跟着他的步子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雪鸢直到回了长乐殿的寝殿内,才敢跟华卿娆开口道:“娘娘,跟踪之人就是下手之人吗?” “不一定,但有极大的可能。”华卿娆脱去披风,缓步走到床榻边坐下,“派人监视着各殿的动静,太后要搜查的消息一出,幕后之人必会有所行动。” “是,奴婢会安排好的。” 雪鸢的话音刚落,寝殿的门被人打开,司落走了进来。 她拱手恭敬道:“娘娘,那人去了张贤妃的永寿殿。” 华卿娆对这个答案并不惊讶,一直以来她怀疑的人就只有张贤妃。她知道张贤妃的秘密,又与之有过节,这下手的理由充分得很。 但她一直想不明白的是,到底是何人花重金买她和几个嫔妃的命,总感觉其中有所蹊跷。花重金的人,会跟在马车上动手脚的人是一个吗? 若是一个人,那这目标很明显就是她,但为什么当时被劫的人却又不止她一个? 雪鸢看着华卿娆沉思的模样,犹豫着开口道:“娘娘,有一件事奴婢还未来得及跟你说。” 华卿娆见她一脸凝重,便知是一个不好的消息。 雪鸢叹了口气,“慧修媛滑胎了,情况比较危急,好不容易才捡回来一条命。” 华卿娆纵使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这消息给吓了一跳。既然张贤妃能对她动手了,自然也就有可能对慧修媛下手。 但是慧修媛的龙胎,太后尤为重视,恨不得派一群人保护,这张贤妃到底是怎么得手的? “可查出滑胎是什么原因了?” 雪鸢摇了摇头,“太医只查出慧修媛身子过于虚弱,但这并不能导致她滑胎。至于到底是什么导致她滑胎的,查遍了整个临华殿也无从得知。” 华卿娆垂眸细思了一会,淡声问道:“她现在情绪如何?” 雪鸢想起回宫后,所听到的流言,脸上露出怜惜。“身子虽然好了,但整个人却崩溃了。开始整日关在临华殿以泪洗面,后来大家回宫去了次,不知道说了什么,自那儿以后她便不哭了,但还是闭门不出。” “娘娘,明日要去看看她?”她问道。 华卿娆没有回答,话锋一转:“张贤妃的胎现在是哪位太医负责?” 雪鸢对于她这么问有些奇怪,但还是老实回道:“本来是庞太医,后来慧修媛出事以后,太后让庞院使立功赎罪,负责张贤妃的胎。” 华卿娆心下一惊,滑胎这么大的一个事情,又查不出滑胎原因,负责龙胎的太医自然是难辞其咎。就算不降了官职去,也要受到些许惩罚吧,这立功赎罪着实有些说不通。 “立功赎罪?” 雪鸢见华卿娆不敢相信的模样,心下也不奇怪。她在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是这般反应。毕竟这样的处罚无论是在哪个大家在位时,都不曾有的。 “是。大家回宫后听说滑胎这件事龙颜大怒,加上慧修媛又处于命悬一线的状态,便要庞院使跟着陪葬。” “但处处维护慧修媛的太后和一众太医开口求情,当时慧修媛又被庞院使尽力给救了回来。大家无可奈何,这才听从太后的建议立功赎罪。” 华卿娆眉头紧拧,这太后跟庞院使到底有着什么样的交情,能使太后可以抛弃一直以来重视的龙胎,也要保住庞院使的性命。 慧修媛在经历滑胎之痛后,好不容易在死门关前捡回来一条命。却得知向来维护自己的太后,正忙着为负责的太医求情,怕她的内心也是感觉无比的凄凉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辈子的新鲜感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寝殿外传来行礼声:“奴婢(小的)参见大家。” 华卿娆与雪鸢、司落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止住了话语。 门被內侍给打开,赵煊身着明黄色龙袍缓缓走了进来。 华卿娆看着他双眸里带着掩盖不尽的喜悦,内心忽地感觉悲凉。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这国家尊贵的天子,对她也算是百依百顺、柔情以待。 可是他所给的这一切她都承受不起,就连她那残破的心如今也不在她这儿了。 “奴婢(小的)参见大家。”站在她身后的雪鸢、司落俯身行礼道。 华卿娆也反应过来,走上前两步,款款行礼道:“臣妾参见···” 她就感觉到一股突如其来的力将她的皓腕抓住,她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沙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你终于安然回到了吾的身边。” 雪鸢、司落见赵煊紧紧抱着怀中的绝色女子,此刻他的神情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却又生怕下一秒再次失去一般。 她们垂首缓缓跟着其他的內侍退了下去,房间里仅剩华卿娆和赵煊二人。 华卿娆的手犹豫了半天,微微搭在他的腰上。她眉头轻皱起,迟疑着开口道:“大家,卿娆只是一个卑贱的女子,不值得大家这般对待。” 赵煊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笑道:“吾说你值得,你便值得。” 值得?就算有一天她会要了他的命去,他也认为这般是值得的吗? 华卿娆扯出一抹苦笑,“万一有一天大家对臣妾失去了新鲜感,便就不会再如现在这般说了。” 赵煊松开她,满是怜惜的目光看着她,手指撩起一缕青丝,缓缓的凑近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脖上。“承蒙你的出现,吾此生终于出现了可以新鲜上一辈子的女子。” 华卿娆瞳孔一颤,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若是她早点认识他,是不是会选择他?可是命运就是这般嘲弄。 被劫走的那段日子,让她看清了她的心。就算赵煜从始至终算计她、利用她,她还是爱上了他。就算明知是飞蛾赴火,她还是不顾一切的爱上了他。 赵煊再一次拥她入怀,只不过这一次分外的温柔。“别再离开吾,吾刚失去一个孩子,不想再失去你。” 他抬起头,期待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这辈子别离开吾,答应吾,好吗?” 华卿娆心中一紧,张了张嘴迟迟没出声。 她怎么能开口欺骗他?她如何担负得起这份誓言?也许她回宫就是个错误。 她垂下头,底气有些不足的道:“大家,臣妾身子有些乏了,还请大家回吧。” 赵煊目光紧盯着她,企图从她脸上找出异样的原因,却一无所获。他有些失望的放下拦着她的手,故作轻松道:“你先歇着吧,吾明日再来看你。” 话虽这么说,但他站在原地迟迟未动,像是在等着什么。 华卿娆知道他在等什么,在等她挽留他的话。可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身份挽留他,明明知道心里已经有了赵煜,却要安然的接受他对她的好,这让她有种深深地罪恶感,她根本说不出口。 赵煊看着眼前沉默的绝色的女子,看着她的仙姿佚貌,第一次有了束手无策的无力感,这种感觉让他这个自诩九五之尊的天子很是挫败。 他转身朝殿门走去,步子一步比一步更沉重。就算走得再缓慢,也有走完的时候。等他迈完脚下最后的一步,心中最后一丝的期待也磨灭了。 他直立起身子,脸上恢复了帝王该有的神色。他打开门,没带一丝留恋的离去。 华卿娆站在原地,抬起头来看着未关上的殿门,门外的夜色分外得冷寂。 第二天的清晨,华卿娆早早的起了床,由雪鸢服侍着穿上衣衫、梳起发髻,抱着手炉就去了皇后那儿请安。 虽大梁还处于深秋的状态,但华卿娆的身子经这一番折腾,已经受不住这般的寒冷了。她早早地派人去内藏库要手炉,内藏库见她如今是大家的心尖宠,自然不敢懈怠。 虽然还未到时候,但派人抓紧时间四处寻了一个新的,送到了她的殿里。 华卿娆去请安的时候,连皇后都还未梳妆完毕。 等皇后出来,其余的妃子都已经来齐了。 她一走出来一眼就瞧见华卿娆的冻得有些发白的脸,又瞧了瞧她身上穿得衣衫并不少,手里还抱着个手炉,便怜惜道:“瑛妹妹这还没到冬日就这般怕冷,到了冬日可要怎么办?” 温昭仪打量了一番华卿娆的脸,“瞧瞧这小脸,臣妾看着都心疼。”她忽地话锋一转,“不过瑛妹妹这般怕冷着实不像是大梁人,倒像是北燕、南燕的人。” 华卿娆心中一惊,脸上还是柔媚的笑容:“臣妾素来这般怕冷,倒着实不像是大梁的人,叫娘娘们看笑话了。” 皇后略微责备的看了一眼温昭仪,柔声对雪鸢道:“还不快把手上的披风给你家主子披上,别再冻出什么好歹来。” “皇后娘娘别跟着心急了,人家现在可是大家的心尖宠。”一声娇媚而又慵懒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华卿娆顺着声音转头望去,只见张贤妃身着一朱砂红曳地望仙裙,外罩雪白色狐狸毛披风,身姿婀娜的走了进来。 宽松的衣裙将她的隆起的肚子所遮挡,算起来时日来,她也应是快有五个月了。但她身上一点多余的肥肉也没长,面色比之之前更加明艳动人。 众人起身行礼道:“臣妾参见贤妃娘娘。” 皇后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走进来,调笑道:“这心尖宠谁能比得上妹妹你啊!”她目光转而有些担忧,“妹妹你身子不便怎么出来了?” 张贤妃被皇后这一捧,脸上的笑容更浓。她漫不经心地扶了扶发髻上金钗,连瞧都没瞧皇后一眼,悠然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落座罢,她慵懒地手撑着下巴,双眸挑衅地看着皇后,笑道:“臣妾有龙胎在身,身子不便,就不跟皇后娘娘请安了。” 华卿娆瞥了一眼她身上朱砂红的曳地望仙裙,从石榴红到朱砂红,她这欲望的心着实越来越按捺不住了。 皇后坐在位置上脸色不变,但声音有些苛责道:“既然妹妹知道自己有龙胎在身,那就不要随处乱跑了。” 张贤妃捂嘴娇声一笑,“听说瑛婕妤福大命大,大难不死,臣妾自然要过来见识一番。” 第一百四十八章 他终于来了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皇后扫了一眼下面还俯身行礼着的嫔妃们,“贤妃妹妹再不让众位妹妹起身,怕是再好的身子也经不得贤妃妹妹这般见识。” 张贤妃傲然转过头来,故作惊讶地笑道:“妹妹们这般客气做什么,快起来吧。” 众嫔妃这才敢活动活动腿脚,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 华卿娆默不作声的坐回到位置上,张贤妃这是成心来给她个刁难。 果然没坐多久,张贤妃就将话题转到她身上道:“瑛婕妤这次可是因祸得福,这冬日未到,内藏库就把手炉给你备上了,这真是样样精细啊!” “呀!”僖修媛故作惊讶地叫了一声,“这手炉可真是精致啊,内藏库的人可真是费尽心思了。” 皇后冷瞧了她一眼,“瑛妹妹怕冷,内藏库能及时供上是他们的本分。僖修媛若是也怕冷,内藏库自然也会送到你的殿里去的。僖修媛是怕冷吗?” 僖修媛被这一顿苛责,脸上顿时花容失色,她垂首道:“是臣妾失言了。” 皇后收回目光,脸色恢复了平常一般的温和,随意抬手端起茶杯饮了两口。 华卿娆垂下眼眸,她知道皇后这不是在帮她说话,纯粹是为了给张贤妃一个脸色看。 虽然面上看只是斥责了僖修媛,但僖修媛的话可是在附和张贤妃的话。这打了应和的僖修媛的脸,自然就相当于打了张贤妃的脸。 温昭仪抬头笑道:“见瑛妹妹这般安然回宫,臣妾等众嫔妃也是松了一口气。” 她顿了一下,“要说妹妹就是命好,出了这般事还能只身一人安然而归,大家也是百般怜惜。真叫姐姐们羡慕呀!臣妾最近还听说好多嫔妃嚷着,也要被劫走呢!” “一切都是长帝姬的功劳,臣妾只是有幸被长帝姬救起罢了,不然就算不命丧歹人之手,也要命丧那辆马车了。” 华卿娆边说,边似有若无的瞧了张贤妃一眼,张贤妃面色平淡,没有什么特别的异样。 华卿娆所说的马车之事,后宫嫔妃已经皆知了。因为太后今日早晨已经下了命令彻查此事,这么大动作的事,她们也各自通过小渠道得知了。 至于这个小渠道是什么,自然是这后宫神通广大的僖修媛。 没坐多久,皇后就散了请安。华卿娆从皇后的景阳殿出来,便直奔了慧修媛的临华殿。 临华殿在历经两位主子的失势之后,萧条了不少。 华卿娆从入殿门开始到走到正殿殿门前,都没瞧见一个內侍、宫女。并且一路地上的落叶已经积累得厚厚的了,瞧着像是许久没有人打扫过了。 她一推开正殿的殿门,迎面瞧见茅子毅走来。这段时日不见,他也消瘦了不少,这临华殿里的日子自然可想而知。 茅子毅看到华卿娆安然出现他的眼前,不禁有些讶然。 虽然早已听说她被长帝姬所救,昨夜回宫了,但提着的心还是直到看到她安然无恙,才放了下来。 他走上前,恭敬行礼道:“卑职参见娘娘。娘娘福大命大,能够化险为夷。” 华卿娆嫣然一笑,自从回宫以来,关于她福大命大的话,她已经听了不计其数。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能安然活下来不止是福大命大这么简单。 但是他是所有说这话的人中,唯一一个真心的人。毕竟在这后宫里,多数人都不希望她能活着回来。 “她将你留下的?”她问道。 茅子毅自然懂得华卿娆所说的她是谁,他满眼柔情的看了紧闭的寝殿门一眼。 自从她出事以后,太后所表现的态度让她心死。骄傲的她纵使日子过得再凄凉,也不愿开口向太后求一件事。 但是唯一一件让她放下骄傲开口的事,就是将他继续留在临华殿。他没想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还能考虑到他的安危。就这单单一点,就让他此生都还不起。 “是,你进去好好劝劝她吧。她再这般下去,身子会吃不消的。”他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心疼。 华卿娆看着他的神情,眉头一皱,淡淡开口问道:“大家有多久没来了?” 茅子毅听她提起这个人,脸上似是有些不满,沉默许久后才开口道:“回宫后只是来过寥寥几次,来了也待不了多久就走了。” 他神色中露出恼意,忿忿不平地怒声道:“他这般无情,怎么对得起慧···” “住口!大家也是你能议论的!”华卿娆厉声打断他的话,不满的扫了他一眼,降低声音苛责道:“这大梁是大家的,他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谨言慎行!别辜负了慧修媛的用心!” 茅子毅有些不甘的回道:“是。” 华卿娆也不愿再去理他,抬步走进了寝殿。 纵使是秋天的白日,寝殿里也是阴暗潮湿。所有的窗户都紧关着,上面被被单遮住,仅有遗漏的缝隙能照射进来一丝的光亮。 华卿娆眉头紧皱起,一步步走到床边。 床上躺着一个穿着素衣的女子,她的脸颊已经瘦的凹陷下去了,面色苍白得吓人,本来一双灵动的眸子此刻也禁闭了起来。 要不是她轻微起伏的胸口在昭示着她还活着,华卿娆真的觉得她已经死了,因为此刻的她跟死了没有什么区别。 华卿娆的心跟针扎一般的疼,当初那么一个清高、温雅的女子,怎么会变成了这般? 她俯身在慧修媛的耳边歉意道:“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 慧修媛的眼眸不可察觉的一动,一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滑下。 华卿娆直起身子,转头吩咐雪鸢道:“去厨房煮碗清淡些的粥来,再去内藏库取些日常基本用的物件。至于他们这些日子的失职,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奴婢这就去。”雪鸢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华卿娆一转头,慧修媛已经睁开了双眸,那双眸子以前如璀璨得星星一般,如今却是没了光彩,像一滩没有生气的死湖。 “为何对自己要这般狠毒?” 慧修媛双目怔怔地盯着床榻上空的纱幔,“不是我对自己狠毒,是他们对我的孩子狠毒。” 华卿娆听见她的声音沙哑无比,紧蹙着眉头心疼地问道:“你病了,应该找太医来给你诊治开药了。” “我是病了,不光病了,还疯了。”慧修媛眼中是绵绵不绝的绝望,“我盼了好久,哭了好久,守着这可怕的宫殿等了好久。” “那日,他终于来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过是空想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慧修媛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终于不再是面无表情。 “我哭着跟他说我们的孩子没了,他柔声安慰我,就像以前一般温柔。不,比以前还要温柔。”“但是等我跟他说我们的孩子是被张贤妃给害了时,他看我的那个目光,就像是在看疯子一般。” “他不信,我跪在地上苦求他,给我一个真相。他却说我疯了,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的臆想。”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冷静而又平淡的叙述着,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 华卿娆心中满是心疼,她没做过母亲,不能深刻体会到那种感情。现在无论如何都必须要让她振作起来,不然她也会成为这深宫里的一道冤魂。 她故作冷漠,寒声道:“你是疯了,你以为你对他说孩子是张贤妃害得,他就会怜惜你,就会立刻找张贤妃过来质问吗?你也太高估你在他心中的地位了吧。” 慧修媛听见她的冷言嘲讽,不屑的笑了笑,转过头来紧盯着她道:“你以为他是真的爱你吗?迟早有一天,你也会成为我这般的下场。” 华卿娆看着她眼中的寒意,心中一紧,但面上还是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至少到时候,我不会把自己变成你这般狼狈不堪。” 她转身拿过桌子上已经尘土满满的铜镜,伸到慧修媛的面前,冷声道:“瞧见了你现在的样子吗?” 慧修媛缓慢的抬起眼眸,透过厚厚的灰尘,看着里面的人已经形容枯槁。她瘦的骨骼分明的手,微微颤抖的抚上她已经凹陷下去的脸颊。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华卿娆瞳孔一颤,到底是什么将如此清高的女子打败的如此彻底。她收回铜镜,“看到了吗?这就是张贤妃最期望你成为的样子。” 她转身优雅地迈步到桌子前,将手上的铜镜放回原处。“我想过不了多久,大家连在脑海里都不会出现你的身影。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你倒下了,许许多多的女人就顶上了。” 她转身看着慧修媛,嘴角轻勾,“大家忘记你了,张贤妃也就可以下手了,就像对怡修仪那样。到时候你因丧子之痛而自杀的消息,到底能不能传到大家的耳朵里去呢?” 慧修媛眼眸中萌生出恨意,她咬着牙道:“这雕栏玉砌的九重宫阙,是天下一众女子日夜所思所想。我不过是这宫墙里的一个小小的妃嫔,只愿在余生中伴着孩儿平平淡淡就好。到底为何要与我过不去?” “既然身处在这九重宫阙里,为何非要白日做梦?这一切都是你的空想罢了!”华卿娆毫不留情地打碎她心中美好的梦。 慧修媛脸部一颤,牙齿死死咬着下唇,不说话。 华卿娆走回到她的身边,手掌覆上她放在外面的手,柔声道:“想要报仇,没有人能帮你。只有让你自己赶快好起来,才能将她对你所做下的一切,加倍还给她!” 慧修媛眼眸里雾气朦胧,她闭上眼,抑制住想要跑出来的泪。“我该怎么办?” “嘎吱”一声,雪鸢端着粥推门进来。 华卿娆从她手上接过粥,用勺子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有些不烫了才伸到慧修媛的嘴边。 “现在你只需要吃点东西。” 慧修媛张开眼眸,在泪珠的滋润下,眼睛恢复了些许往日的光彩。她顺从的张嘴,吃下了勺子里的粥。 华卿娆见她终于有所醒悟过来,心里偷偷舒了一口气,笑着再次从碗里舀起一勺。 自此以后,华卿娆日日前去探望、照料,她的身子也渐渐恢复过来。虽然比不上以前光彩照人,但脸上也算有些气色了。 这日,华卿娆按照往常的时辰去看慧修媛,还特意让雪鸢备了些点心和保暖的物件。冬天也到了,她的身子还虚着,总需要用上这些。 华卿娆刚走到太液池,就瞧见迎面走来的赵煊。视线再向他身边扫去,姝美人正一脸娇羞的不知道在他耳畔低语着什么,他听后仰头笑了起来。 赵煊笑着扫过已经冰封了的太液池,当视线转到前方时,忽地他脸上的笑意凝住了,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姝美人对他脸色忽然的变化有些不明所以,疑惑的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一眼就瞧见身披软毛织锦披风的华卿娆亭亭玉立的站在不远处。 她嫣然一笑,惊喜地叫道:“瑛姐姐!” 这一句娇声呼唤,惊醒了两个发愣的人。 华卿娆远远的望了眼赵煊,没有动身,俯身行礼道:“臣妾参见大家。” 赵煊深邃的眼眸盯着她许久,才淡淡开口:“起来吧。” 说完,他便将头不在意的瞥向一边。 华卿娆感觉内心苦涩无比,自从那夜以后,她便不曾再见过他。她也日日忙着慧修媛的事,将他给抛之脑后。如今想来,这些日子对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最好的。 姝美人小步跑到她的跟前,热情的一把拉起她的手,笑道:“瑛姐姐,臣妾瞧见你气色这般好,也就放心了。” 华卿娆眼眸一沉,她侧头瞧向赵煊,赵煊也正看着她。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只是瞧向她的眼眸中满是冷意。 她将视线转到姝美人的脸上,那张绝色动人的脸上只有天真灿烂的笑容,看不出一丝其他的心思。她心底也不知到底姝美人说这话是有意还是无意。 “这些日子臣妾还没顾得上,去长乐殿拜访,姐姐不生臣妾的气吧?”姝美人撒娇的摇了摇她的手,娇嗔道。 华卿娆不动声色的抽出她紧握住的手,脸上带着得体但却疏远的微笑,“怎么会呢,姝美人有空再来就是。” 赵煊缓步走了过来,拉起姝美人的手,柔和的目光看着她有些冻红了的脸,“手怎么这般冰凉,快些赏完雪回殿去吧。”他的声音透着格外的关切与心疼。 华卿娆心中感觉一阵悲凉,若是这般柔情施舍一分给慧修媛,也不至于将她折磨成那般样子。 姝美人脸颊浮上两朵红晕,嘤咛了一声,娇嗔道:“大家,姐姐还在这儿。” 她忽地抬起头看着华卿娆,笑道:“不如瑛姐姐与我们一块去赏雪吧!一定很是热闹!” 华卿娆摆手道:“不了···” 赵煊听见她的拒绝,这才转头看向华卿娆。见她脸上淡然无比,心中有股不知名火在燃烧。他冷声打断她的话:“姝儿,瑛婕妤还有她的事要做。并且吾就喜欢与你二人赏雪。” 第一百五十章 他是真的爱你吗?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姝美人听此话脸上先是一喜,后尴尬的看了华卿娆一眼。 华卿娆面色不改,声音淡淡的答道:“是,臣妾还要去探望慧修媛,她最近身子比较虚弱。臣妾愿大家与姝美人赏得愉快,臣妾先行告退了。” 赵煊听到“慧修媛”时,瞳孔不禁一颤。他抬起头看着华卿娆渐行渐远的身影,她是在气他对慧修媛不管不顾吗?她的心里可曾有一丝介意过他与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姝美人见他出神的望着华卿娆离去的方向,垂下的手不禁紧攥。她柔声唤道:“大家?” 赵煊晃过神来,转头看着一脸担忧的姝美人,内心萌生了一丝愧疚。他缓声道:“走吧,与吾赏雪去。” 姝美人乖巧的点了点头,手挽上他的胳膊,甜美的笑指着太液湖:“大家,你瞧湖上一片雪多美啊!” ····· 雪鸢转头瞧了眼太液湖的方向,此时已经看不见赵煊与姝美人的人影了。她走上前道:“娘娘,您不该这般冷淡。若想帮慧修媛与您自己报仇,还需要大家的恩宠。” 华卿娆心中自然明白雪鸢的提醒,但她心中对此十分抗拒。她明知道她心里的人是赵煜,怎么还能笑得跟没事人一般去侍奉赵煊。“你知道的,我心里接受不了。” 雪鸢扫了一眼周围,见四下无人,才开口道:“那您在宫里耗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呢?” 华卿娆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忽地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该回宫?” 雪鸢垂下眼眸,叹了一口气,“娘娘您知道奴婢所说得是什么意思。您对慧修媛说得如此通透,为何自己就这般想不明白呢?” 华卿娆转回头继续沉默不语地走着,她不是想不透、想不通,是她顾虑的太多。她既想报仇,却又不想牵连到无辜的人。 雪鸢沉思良久,忽地开口说道:“娘娘,奴婢有一言想对娘娘说。” 华卿娆以眼神示意,让她说下去。 雪鸢走上前,在她耳旁轻语道:“奴婢知道娘娘如今的顾虑,不过是大家对娘娘的好。但不知道娘娘想过没有。” “让恬才人死后暴尸于城墙之上的人是谁?” “对失子之痛的慧修媛冷漠以待的人又是谁?” 华卿娆心中一震,还没等她作出反应,又听见雪鸢道:“大家现在对娘娘好,但娘娘有信心不会遇到相同的情况吗?譬如说今日这般。” 她有些惊恐的向后一退,脑海中蓦然想起慧修媛的那句话:“你以为他是真的爱你吗?迟早有一天,你也会成为我这般的下场。” 她咽了口唾沫,故作冷静道:“本位会好好考虑这件事情的。” 说罢,她快步朝着慧修媛的临华殿走去。 到了临华殿,正巧庞轩在给慧修媛诊脉,庞轩可以说是整个太医院里华卿娆最信赖的人。既然慧修媛在怀龙胎的时候都被人下了手,更别说现在了。 华卿娆必须规避这种风险,所以特意派雪鸢请了庞轩来为慧修媛调理身子。 “怎么样?”华卿娆走上前,一脸关切的问道。 庞轩收起脉枕,“娘娘的身子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了,最近可以出门透透气了,但保暖是尤为重要的。” 华卿娆笑着跟慧修媛对视了一眼,“这就好。” 她忽地开口问道:“那你能查出她身子到底为何滑胎的吗?” 庞轩摇了摇头,他曾他父亲提起过,这慧修媛的脉象极为奇特,感觉像是食物或者是药物相克。毕竟龙胎的月份还小,就算滑胎了,也不至于有大人命悬一线的情况。 “既然庞院使都查不出,那微臣也无能为力。” 华卿娆脸色有些凝重下来,再次确认道:“真的一点也查不出来吗?” 庞轩紧皱着眉道:“慧修媛的脉象极为奇特,像是自然滑胎,但又不像是。” 慧修媛急坐起,激动道:“本位绝对不是自然滑胎!” 庞轩对她过激的反应有些惊骇,疑惑地扫了一眼一旁的华卿娆。 华卿娆叹了一口气,“若不是自然滑胎,可能查出什么吗?” 庞轩心下一惊,看来这慧修媛的胎真的是有人暗中下手做的。“不是自然滑胎,那一般就是那几种活血化瘀的药物所致。不过那几种药物要是想从太医院取得的话,太医院应该会有迹可查。” 他顿了一下,提醒道:“慧修媛的龙胎备受太后关注,所用之物皆是经过严格检查。所以要想查,还是想想有什么遗漏防范的地方吧。” 华卿娆了然的点了点头,淡声道:“谢谢你。” 庞轩清冷的面容上出现一丝不可察觉的情绪,他沉默无言的挎起药箱走了出去。 慧修媛低头一直呢喃着:“遗漏防范的地方。” 华卿娆收回视线,看着她道:“虽然你的日常用品都经过严格检查,但铁了心要想伸进手去,地方还是太多。为今最重要的是确定到底是不是张贤妃所作。” 慧修媛眼眸一沉,眉头紧蹙道:“你也不相信我的话,认为我是疯子吗?” 这慧修媛身子虽然调养过来了,但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只要不经意碰到她戒备的地方,她就会异常激动起来。 华卿娆看着她这般样子,脑海中猛然想起雪鸢对她的提醒。如今慧修媛变成这般,着实与赵煊有着抹不开的关系。 她沉下自己浮躁的心,柔声解释道:“我不是不相信你。我跟你的想法一样,这件事十有八九就是张贤妃做的。可是我们还要再三确认一下,因为万一不是张贤妃,那我们就会迷失方向。不光从张贤妃那儿查不出什么,并且我们还会错过真正的幕后黑手。” 慧修媛的情绪渐渐冷静下来,她心中的恨一日比一日强烈,若不尽快解决,她真怕自己真有一日会跑到张贤妃殿里与她拼命。 “事情过了这么久,我们该怎么确认是不是她?” 华卿娆侧头吩咐雪鸢道:“雪鸢派人在宫中散出消息,就说是张贤妃下手害了慧修媛滑胎。” “娘娘这般真的能逼出张贤妃吗?万一她···” “没有万一。”华卿娆打断了她的话,嘴角勾起一抹魅惑的笑容,“你只需要派人盯好后宫,尤其盯好张贤妃那儿。” “若是她,听了这等消息定心虚的要命,到处查是谁散布了消息。若不是她,也会让真正的幕后黑手放松警惕,便于我们以后的调查。” 第一百五十一章 忠言逆耳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娘娘,您瞧那边的花开的多好。”宝琴手指着不远处道。 张贤妃抬眸望去,只见白雪皑皑之中,如血色鲜红的梅花正傲枝开放。 她脑海中蓦然出现一个女子的身影,当年这女子也是在这么一个银装素裹的冬日进宫来。她犹如一支傲视深宫的清高梅花一般,在这宫墙内娇艳的开放。 张贤妃缓步走到那梅花旁边,手指抚摸着那娇嫩的花朵,嘴角勾起一抹妖冶的笑容。 她手指摘下枝头开得最盛的一朵花,放在掌心一点点用力将它碾碎。 罢了,就算再美、再清高的花,如今不也是被她亲手摧毁了。 她此刻的神情,让宝琴看得心惊胆战,不敢出声言语。 寂静的雪地里,忽地飘来一女子的声音:“你知道吗?慧修媛的胎是张贤妃下得手!” 她的声音尽管压得很低,但还是清晰地传出了张贤妃的耳朵里。 张贤妃顿时犹如五雷轰地般,整个人惊愣在原地。怎么会?是谁传出去的消息! 她手掌紧握,青筋暴起,快步走到假山旁,一眼瞧见两个宫女打扮的女子站在那儿。 她们正说得高兴,自然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 “真的假的?真是张贤妃做的啊!” “那还有假,宫里人都传遍了!”背对张贤妃的宫女得意洋洋地道。 她顿了一下,低声嘱咐道:“你可别说出去,让张贤妃知道了···” 没等她说完,身后忽地传来一个慵懒而又阴冷:“张贤妃知道就怎么了?” 她浑身一颤,双眼发直,不敢瞧后面的来人是谁。 尽管她没看到,但她对面同伴惊惶的表情,已经充分清楚地告诉她来人是谁了。 张贤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傲然的瞥了胆战心惊的她们一眼,“本位倒是谁敢在这儿嚼碎嘴子,原不过是两个不成器的贱婢。” 两个宫女一听这话大惊失色,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磕头道:“奴婢错了,请娘娘饶恕!” 张贤妃漫不经心地抚了抚发髻上的金钗,“饶了你们?”她嗤笑一声,神情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她目光紧盯着她们,盯着盯着脸色骤冷,指着她们厉声道:“给本位掌嘴!本位要撕烂了她们的嘴,看她们还怎嚼碎嘴子!” “娘娘!”两个宫女抬起头惊恐的看着,撸起袖子朝她们走来的內侍。其中一个过于胆小,受不得这般惊吓,仰头直挺挺的昏了过去。 “啪!啪!啪!”响亮的耳光声接连不断地在假山后响起。 纵使宫女每日做得都是粗活,但身子终归也是娇弱的。没两下,另一个也被打昏了过去。 张贤妃厌恶的看了一眼,双颊被打得红肿,仰头昏死过去的宫女。“将她们悄无声息地处理掉!” 宝琴虽见惯了张贤妃的狠辣,但在一眨眼时间,两个香魂就要命丧于此,眼眸中也不禁流露出些许怜惜。 张贤妃扫了一眼宝琴,冷声道:“你不走,要留下陪她们?” 宝琴打了一个寒颤,忙收回视线,垂头恭敬道:“是奴婢错了。” 她伸手小心翼翼的扶着张贤妃回了宫。 张贤妃一回到寝殿,脸上的愠怒再也遮挡不住了,她指着底下的人怒声道:“快给本位去查!到底是谁!是谁散布的这个消息!” 来顺与宝琴对视一眼,犹豫着开口道:“娘娘,这个消息传播甚广,并且多处开始传播,着实查不出是谁散步的。” 张贤妃两三步冲到来顺面前,毫不留情地“啪”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也就说这个消息在宫里早就传播了!” 来顺连脸都不敢捂,“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请罪道:“小的知错了,还请娘娘饶恕。” 宝琴看了张贤妃火冒三丈的神色,快步走到来顺旁边,跪下道:“娘娘,是奴婢不让来顺说的。娘娘现在怀有龙胎,着实受不得这般消息啊!本想着暗地里控制好,却没曾想传播处根本不是一处。是奴婢办事不利,还请娘娘处罚!” 张贤妃听着宝琴的话,气得浑身发抖,她近乎嘶吼道:“受不得这般消息?到头来不是还是让本位知道了吗!” 宝琴与来顺自知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只能不停地磕头,企图张贤妃会消下气来。 张贤妃觉得她的头跟炸裂了一般疼,她手扶着脑袋,身子一阵踉跄,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宝琴正磕着头,忽地听见头上一重物落地的声音。她猛地抬头起头来,惊恐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张贤妃。 “娘娘!” ····· 华卿娆在长乐殿中收拾妥当,正准备去慧修媛那儿,就见香兰阴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她扫了一眼香兰空空如也的手,疑惑的问道:“银霜炭,内藏库可是没了?” “不是没了,是他们不想给。”香兰有些不悦地道。 华卿娆眉头紧蹙,盯着她不说话。 香兰忿忿不平地解释道:“奴婢去内藏库要,内藏库的人说都要送去给贤妃娘娘那儿。明明还有那么多!无论奴婢怎么好生求,他们都一点也不给。真是狗眼看人低!” 华卿娆眼眸沉了沉,低声道:“好了,现在宫内都以贤妃娘娘为主,等再有了,再去要吧。你先下去吧。” 香兰本以为华卿娆听到这件事,必定恼怒万分,去内藏库找寻一番,这般也将她心中的怒火顺带着给消了。可没想到这瑛婕妤是这般的软柿子,就这么忍下来了。 她虽是越想越气,但心中也没了法子,转身顺从地走了出去。 雪鸢看了眼消失在门口的香兰,淡声启唇道:“娘娘,真的还要这般下去吗?宫里的人可个个都是势力的主,就算娘娘您受得了,以慧修媛现在的身子能受得下来吗?” 华卿娆扫了她一眼,冷声道:“你这是在逼本位?” 雪鸢垂下头,恭敬道:“奴婢没有,奴婢将娘娘奉为奴婢的主子,自然所说得一切都是向着您的。只不过这忠言逆耳,娘娘听得?还是听不得?” “忠言逆耳?”华卿娆眼中满是玩味,调笑道:“不知你的这个忠言逆耳,可否说给过你真正的主子呢?” 雪鸢瞳孔微颤,要是说给了主子听,那下场怕是··· 她嘴角翘起一抹笑意,滴水不漏地回答道:“主子有娘娘在身边,又何须奴婢的忠言逆耳。” 华卿娆顿时哑然,干咳了两声,故作自然地道:“东西你定然准备好了吧,快些给本位吧。” 第一百五十二章 怜香惜玉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检查了一下妆容,拿起雪鸢准备的糕点去了赵煊的崇政殿。 天空又下起了小雪,一路走来,她的鞋袜已经被雪水沾湿,脚心不时传来丝丝冷意。 她走到崇政殿门口,向门口守着的內侍柔声问道:“大家可在内?” 守在门口的两个內侍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看见了对方脸上的为难。 他们自然识得华卿娆的身份,可是她现在在大家面前又算是受宠,又算不是。圣心难测,他们到底该不该打发了。 迟疑了好久,他们才道:“大家在内,娘娘且等一下,小的进去禀报一声。” 华卿娆微微颔首,她的脸颊已经被冻得通红。手指要不是因着有手炉暖着,怕也是冻得没有知觉了。 过了一会儿,殿门被打开,与之前那个內侍一同走出来的还有元禄。 元禄恭敬地朝华卿娆行了一个礼后,道:“娘娘,大家正忙于政事,不方便见娘娘。娘娘若是有什么事,告诉小的一声,小的通传就是。” 华卿娆眼帘低垂,掩盖住了她眼眸中闪动的情绪。她抬眸笑道:“无事,本位就在这儿等着大家。” 元禄听她这么说,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他刚想开口相劝,就被华卿娆的话给打断。 “大人,进去侍奉大家。无心担忧本位,本位在此候着就是。” 元禄见她执拗如此,也不再出言相劝,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进去。 赵煊正在棋盘上下完一子,转头瞧见元禄走了进来,故作无意地道:“她走了?” 元禄如实回道:“回大家的话,瑛婕妤执意要在外面等着大家。” 赵煊把玩棋子的手指轻颤,将头转了回去,冷声道:“她若想等,就让她等吧。” 坐在他对面的赵煜,将他眼底的情绪一览无余。他嘴角勾了勾,修长的手指执黑子而下。 “外面这般天寒地冻,二哥还真是不会怜香惜玉啊!”他边说,边摇着头,似是怜惜。 赵煊看着棋盘上黑白子势均力敌的局势,调笑道:“你府上妻妾成群,个个都怜惜得过来吗?” “是我多言了!二哥可别再调笑我的!”赵煜啼笑皆非道。 赵煊朗声笑了几下,一脸郑重道:“你可知张太师贪污一事?” 赵煜嘴角微勾,他自然知道此事,前些日子天气极度严寒大雪,致使北方的草原断绝饲料,牲畜冻死、饿死大片。 本来朝廷在最开始拨下大量银两与粮食赈灾,却没曾想被官员贪污。后流民跑到京师闹事,朝廷这才知晓,并彻查此事。 本来以为是贪污赈灾银款,却没想到越查越大,最后查到了最顶端的张太师身上。 他面上故作无所谓的样子,“二哥你要是问我这京师中哪家楼里的娘子漂亮,我倒能给你说个三天三夜。这政事嘛···” 他随意道:“我着实不通,一听头都大了。既然查出他,斩首就是!” 赵煊看着他这副不争气的模样,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此事可没有他说得那般轻巧,张氏一族历经三朝,根基稳固。 张太师虽说处于一个没有实权的职位,但他门客与朝内同党众多,根本无法下手。 “事情可没你想得这么简单。若想除掉张太师,就要面临与半个朝廷的大臣为敌,这可如何是好?”他也无心下棋,愁眉不展道。 赵煜也放下手中的棋子,这件事自然没那么简单,若不是他暗中推动,又怎么会就这么容易的揪住这个老狐狸的尾巴。 “这怎么除掉他,我可不懂。制服那抗拒的美娘子,我倒是晓得很。”他脸上露出不羁的笑容,“先想办法剥去她身上的衣衫,只有除去这些阻碍,她才能无力反抗。” 赵煊脑子乱得很,本无心听赵煜的话,但听到他这些荒诞之语后,忽地眼前一亮。 暂且装作不知,下手除去那些阻碍。到最后只剩张太师一人,一切就好办了。 他拍了拍赵煜的肩膀,朗声笑道:“你可真是帮了吾的大忙啊!” 赵煜眼眸中闪过别有意味的笑意,“二哥想明白过来了?对待美人可要怜香惜玉的来。” 经他这一提醒,赵煊猛然想到门口外的华卿娆,他转头吩咐侍候在一旁的元禄道:“去看看,她可还在外面?” 元禄偷偷与赵煜交换了一个眼色,小心翼翼的道:“大家,若是还在,该如何?” 赵煊眼眸柔了下来,温言道:“带她进来吧。” “是。”元禄笑着应下,转身走出殿门去。 华卿娆此时浑身上下已经冻得僵硬了,手炉也渐渐没了温度,手也慢慢变得冰凉。 听见元禄说赵煊要见她,她这才心中松了一口气。只有今日见了赵煊,日后所有的一切才能稳步进行。 她跟着元禄走了进去,殿内温热的气息将她包裹,给她僵硬的四肢一丝舒缓。 元禄上前恭敬道:“大家,瑛婕妤来了。”言罢,他侧身让到一边。 华卿娆抬头一眼就瞧见,正似笑非笑看着她的赵煜。她瞳孔一颤,忘了该有的动作。 元禄在一旁小声提醒道:“娘娘!娘娘!” 华卿娆这才晃过神来,垂下眼眸,俯身行礼道:“臣妾参加大家、穆王爷。” 赵煊让她起身后,有些怜惜地开口问道:“外面天这么冷,为何死守在外面不回去?” 华卿娆咬了咬下唇,强镇定下心绪。转头从雪鸢手里接过糕点盒,小心翼翼地递给元禄,柔声回道:“臣妾想着给大家送些糕点,又不忍打扰大家正事,固在外面等着。” 赵煊拿过糕点盒,手指打开盖子,里面的糕点一个个依旧精致有序的摆放在里面。他心下一暖,还记得上次她为他准备糕点,是为了给恬才人求情。那这次呢? 他刚想开口,忽然殿外跑进来一个小內侍,火急火燎的道:“大家,贤妃娘娘出事了!” 赵煊“蹭”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朝外走去。 等他走到殿门口,忽的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目光紧盯着华卿娆。 华卿娆对上他的目光,柔声道:“大家快去吧,贤妃娘娘要紧。” 赵煊微微颔首,转身走了出去。 华卿娆看着大殿内的人都空了,缓缓卸了一口气。 “他待你倒是极好的。”赵煜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缓缓转过身来,他的一双清冷的眸子,像是要把她看穿一般。 他踱步走到她的面前,低头扫了一眼她湿透了的鞋子,轻笑道:“就是不知道他能否一直待你这般好。” 第一百五十三章 如此便好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回到长乐殿没多久,赵煜便悄无声息的跟了进来。 他朝雪鸢使了个眼色,雪鸢了然地走出去,为他们在门外把风。 他转回头来,淡声道:“苦肉计这一招用久了,就没什么用了。” 华卿娆手指捂了捂手炉,此时手炉仅剩下丁点的余温了。“现在是有用的就行了。” 赵煜扫了一眼她倔强的脸庞,拉起她的手走到床边。让她坐下后,俯身为她脱下已经湿透了的鞋袜。“就算是有用,也有别的法子,何苦伤了自己个儿的身子呢。” 华卿娆眼眸轻颤,眼瞧着他将她的玉足捂在手心里。原本冰凉的有些僵硬了的脚,传来丝丝温热。 她俏脸一红,羞涩地就要把自己的脚往回撤。 赵煜手上一用劲,没能让她挣脱出来。他抬起头来,满眼戏谑地看着她泛起红晕的脸,明知故问道:“羞什么?” 华卿娆咬了咬下唇,强作出淡定的模样,调笑道:“王爷动作这般娴熟,看来没少做过啊!” “你是第一个。”赵煜勾起嘴角,“这世间还有何女子能让本王屈膝。” 华卿娆怔怔地看着他脸上难有的认真神色,心中蓦然漏了一拍。 ?满殿萦绕的寒气让赵煜眉毛微蹙,他将华卿娆的玉足放进被子里,环视殿内四周,只瞧见一个仅有的火烬灰冷的火盆。 华卿娆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中一怔,仓惶解释道:“火炭用没了,还没来得及去内藏库拿。” 赵煜眼眸低垂,声音不急不缓道:“是内藏库的人克扣了吧。” 华卿娆脸上露出苦笑,她大概是傻了,才会拿这种漏洞百出的话去搪塞他。 今日她能在冰天雪地里冻得手脚僵硬,也要见赵煊一面,这自然就昭示了她现在处境。 赵煜转过身来,目光紧逼着她,似是责备地道:“为何刚回宫要那般?” 华卿娆心中一紧,抬头蹙眉看着他,反问道:“我为何那般,你心里真的不知道吗?” 赵煜盯了她半响,像是要把她看穿一般。他转身背对她,冷声道:“这是后宫,一步错步步错。你若想报仇···” 华卿娆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站在地上,寒声道:“你是让我继续侍奉他,是吗?” 赵煜缓了口气,那个答案就在嘴边,却怎么也不忍心说出来。 殿内寂静下来,只能听见两个人浅浅的呼吸声。 就在华卿娆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忽地耳边传来他淡淡地声音:“是,只有这般你才能在宫里安然活下去。” 她整个人在听到这句话时,犹如一把巨大的锤子给她了沉重的一击。纵使她深刻明白其中的道理,却依然无法接受从他口中说出的这个答案。 她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尽量用她最平淡的声音道:“如君所愿,卿娆定会好好侍奉大家的。” 赵煜深知她所说的不过是故意气他的话,他垂下的手握紧成拳,清声道:“如此便好。” 说罢,他抬步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华卿娆目光空洞地站在原地,如此便好?她自嘲一笑,她真的好想知道她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 赵煜走出寝殿,回头眼眸暗含担忧的扫了寝殿一眼,吩咐雪鸢道:“本王会派人送来些火炭,你好生照顾她。” 雪鸢看了眼赵煜面色冷清的脸,又看了看悄无声息的寝殿,俯身应道:“是,奴婢知道。” ····· 永寿殿里,张贤妃正梨花带雨的躺在赵煊的怀里,她泣不成声道:“大家,臣妾好害怕,好害怕我们的孩子没了。” 赵煊看着她哭泣的模样,眼眸中闪过心疼。 纵使知道张太师在前朝所作下的罪事,但对于面前这个还怀有他孩子的女子,心中怎么也厌恶不起来。 “一切好好地,怎么发生了这般事?”他紧皱着眉头问道。 张贤妃一听他说起这个,泪更是止不住的流。她扑在他怀里抽抽搭搭地,似是喘不匀气来。 她暗使了一眼色给宝琴,宝琴立刻领会,上前一脸气恼道:“大家,本来娘娘今日心情好好的。奴婢正陪着娘娘赏梅花,谁知假山后面有两个宫女嚼碎嘴子,硬说是娘娘害了慧修媛的胎。娘娘听了又冤又恼,这才如此。” 赵煊也听说过这种传闻,不过当时他忙于张太师的事,一个晃神就给忘了。他低头打量了一眼怀里委屈哭泣的张贤妃,叹了口气:“这等谣言,你又何必放在心上。” 张贤妃从他怀里起来,双眼哭得通红,眼眸里还满是泪珠,“大家,有如此谣言,臣妾怎能不气不冤呢。臣妾虽说平日里性子骄纵了些,但这害人的心一点也没有。臣妾也是个母亲,怎么会···” 她话还未说完,眼眶中的泪又跟断了线似的,她咬着嘴唇将头瞥到一边。 她这般柔弱却又倔强的模样,一下戳中了赵煊内心的柔软。他眼眸变柔,抬手将她揽入怀中,安慰道:“好了,吾定会给你一个该有的清白。” 张贤妃扬起头,看着他的眼眸,开口问道:“真的?” 赵煊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真的。” 张贤妃一听这话,嫣然笑了起来,眼中的泪珠也随着这动作滑落下来。她本就生得美,这么一笑起来更是动人心魄,犹如雨后的霁月一般。 赵煊手指替她理了理额上的碎发,情不自禁地感叹道:“好美。” 张贤妃见他如此灼灼的看着自己,嘤咛一声,手握成粉拳无力的捶打在他的胸口上,眼眸流转的娇媚道:“大家别看了,臣妾现在多丑!” 宝琴与殿内侍候的宫人们见此情景,都悄然退了下去。 赵煊挑起张贤妃光洁的下巴,含情脉脉的看着她道:“让吾好好看看你。” 张贤妃内心虽是娇羞,却大胆的抬眸对上他火热的视线。 她眼神妩媚迷离,让赵煊看了心中一动,低头吻上那抹红唇。 张贤妃娇躯颤栗,抬手搂上他的脖子,更加大胆地回应他的这个吻。 待赵煊走后,宝琴推门走了进来,见张贤妃面若桃红,心情大好,便走上前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娘,奴婢瞧着这件事蹊跷,若不是僖修媛传的呢?” 张贤妃慵懒的抚了抚发髻,“这次做得滴水不漏,在这个宫里能得到这种消息的人,除了她还有谁,本位平日里倒是真小瞧了她这个本事。” 她放下手,抬头妖冶笑道:“就算不是她又如何,她若死了,慧修媛那边也就得到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结果,岂不是皆大欢喜。” 宝琴看着张贤妃的神态,几度张嘴却没说。她总感觉这件事不像是表面这般简单,有种奇怪的感觉。 第一百五十四章 偶遇皇长子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赵煜派人送来的火炭并不多,应是怕太多会引人注目。华卿娆将其中的大半,拿去分给了慧修媛。 有了她在崇政殿里那一出,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复宠了,到时候自然也就不用再担心火炭这点问题了。 因着庞轩嘱咐慧修媛可以出去透透风,华卿娆便将她从临华殿里给拉了出来。两个人抱着手炉,一步步在雪地里闲逛。 慧修媛也是很长时间没有出来了,一瞧见那白雪和红梅,脸上气色好了不少,笑容也多了起来。 华卿娆收回望向梅花的视线,淡声道:“张贤妃在园子里杖毙了两个宫女,因此动了胎气。” 慧修媛脸上恢复了以前的清冷,她现在已经学会克制了对张贤妃的恨意。她知道要想扳倒张贤妃,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大家下令彻查这件事,也定跟她有关吧。” 华卿娆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转头别有意味的看着慧修媛:“是啊,接下来怕是有一出好戏看了。” 慧修媛垂下眼帘,她心中并没华卿娆那般高兴,反而觉得凄凉无比。想当初她无论怎么求他给她一个公道,他却置之不理,任由她的孩子白白的死去。 “还是张贤妃面子大,哭一哭大家就下旨了。” 华卿娆听着她的声音虽极其平淡,但知道她此时的内心定是波涛汹涌。“一个人爬得越高,就会摔得越惨。” 慧修媛浮上一丝笑容,拍了拍华卿娆的肩,“你马车跟被掳的事情查清楚了吗?也是她做得吗?” “马车的事,在太后下令彻查以后,张贤妃殿里的內侍来顺将一包东西偷扔进冷宫里。我派人去查了里面的东西,跟当日马被下得药是一种。所以我可以肯定马车就是张贤妃动的手脚。” 华卿娆眉毛微微皱起,“不过被掳的人到底是不是她,我无从得知。毕竟马车失手了的消息,要想从行宫传到宫里去,再安排杀手来做下此事,着实时间太紧。但我又想不出到底还有谁有理由对我做出此事。” “并且到底是不是冲我来的?为何还有一同被掳的嫔妃呢?” 慧修媛听后,眉头也跟着皱起,这件事的疑点着实颇多。 纵观整个后宫,韩贵妃根本不屑后宫女子的争斗;蒋宸妃性格软弱,又常年待在宫殿不出门;温昭仪一向处事圆滑,平日并未听闻过有什么过节之处; 僖修媛虽说各种小道的消息都逃不过她的耳朵,但她一直都善于明哲保身;姝美人比较娇柔,一点事都惊吓得不行,又怎么有胆量做这个呢。 如此算下来,除去没有过节的嫔妃,只有皇后与俪才人,到底是她们中的谁呢?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谁,还是一切小心为妙。”她沉思良久,郑重开口道。 华卿娆点头应下,两人又顺着小路一路走去。没走多远,前方出现忽地吵闹的声音。 华卿娆快步上前,定睛一瞧,只见一个身穿华服的孩子,正朝着侍奉的內侍发着脾气。 那孩子个头不高,脸上横肉堆满,看着还稚气未脱,但那趾高气昂、暴躁乖戾的模样,着实看不出他还是个孩子。 正当华卿娆瞧着的时候,他忽地从地上拾起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朝着內侍的头就扔了过去。 华卿娆下意识惊呼了一声,嘴中刚想喊出“让开”,却为时已晚。 那石头不偏不倚地正巧砸在內侍的头上,这孩子手上的力气倒是不小,就仅仅这一下,就把那內侍的头砸破了,鲜血顿时流了下来。 华卿娆脸瞬间阴沉下来,仅仅还是个孩子,怎么会如此暴戾、视人命如草芥。她刚想上前,就被一旁的慧修媛一把给拦下来了。 慧修媛瞧了不远处纵使头破血流,还依旧跪在地上求饶的內侍,轻声道:“那个內侍现在只是头被砸破了,若你今日为他出了头,怕是他连命都没了。” 华卿娆眼眸一颤,原本义愤填膺的心,像是被人泼了盆冷水一般。她眼瞧着那內侍头都不敢捂的跟在那孩子身后,一步步走远了。 “这孩子是谁?”她蹙着眉问道。 慧修媛收回自己的目光,淡声道:“这就是大家的皇长子赵琛,其母是蒋宸妃。” 华卿娆听到蒋宸妃时,眉头更是紧皱。即便是皇长子事事都娇惯着,但依照蒋宸妃那个软弱的性子,养出的孩子不该如此啊。 慧修媛看着她疑惑的模样,猜出她心中所想,开口解释道:“蒋宸妃在生了皇长子之后,身子变得无比虚弱,以至于不能抚养皇长子,所以大家便让随后不久生下皇长女的皇后代为抚养。” 她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道:“皇后对赵琛视若己出,自出生以来样样精细,甚至比太子的待遇都好。” 华卿娆心中顿时了然,这蒋宸妃可以说幸运,也可以说是不幸。虽有幸生下皇长子,但触及皇后的底线,身子病倒多年出不了殿门一步。 同时若不是她的性子对皇后没有威胁,怕能活到现在的机会微乎其微。 “皇后娘娘倒是将皇长子养得真好。”她勾起嘴角,一字一句道。 慧修媛一愣,随即垂头叹了一口气。 皇后让人事事都顺着赵琛,什么好东西都送到他那儿去。反倒是皇后的亲儿子太子,事事严格要求,连日常用品也是尽可能的节俭。 明面上皇后是个无可挑剔的嫡母,可其中的险恶用心着实让人战栗。 “我们走吧。”她道。 华卿娆缓缓点头,抬步跟着她又向前走去。 等走到太液池的亭子时,忽地看见亭子内一群妃子正在说说笑笑,不时发出几声清脆悦耳的笑声。 华卿娆与慧修媛望向她们时,她们正巧也瞧见了华卿娆与慧修媛。 其中的僖修媛看到慧修媛娇美的容颜时,脸上一愣。她倒是听说这慧修媛渐渐恢复了过来,却没想到竟恢复的这么快。 华卿娆与慧修媛对视一眼,抬步走了过去。 华卿娆扫了一眼亭子内的人,笑道:“娘娘们这是说着什么高兴的事情呢?” 僖修媛晃过神来,脸上又挂起笑容,打量了慧修媛一眼,笑道:“慧修媛恢复得可真好。” 慧修媛朝她淡淡一笑,清冷的声音说道:“是瑛妹妹照顾的好。” 僖修媛干笑了两声,指着还空着座位道:“快坐下吧。” 华卿娆与慧修媛落座后,其他嫔妃央求着她继续讲之前那个事。 僖修媛手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皱着眉问道:“说到哪了?” 其中一个嫔妃笑着提醒道:“说到穆王爷最近看上了翠欢楼的一个头牌姑娘。”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头牌双儿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僖修媛恍然记了起来,她一脸神秘兮兮地道:“这翠欢楼的头牌可不是一般的角色,她名叫双儿,不少王孙公子、达官权贵拿重金拜访,她都不屑一顾。穆王爷也是三次殷勤上门,却不得而见。” “昨日双儿被京师有名的地痞给缠上了,穆王爷见状,冲冠一怒为红颜。” 她幽幽叹了口气,“只可惜穆王爷手上没个工夫,加上出来也没带护卫在身边,反倒叫那地痞给打了一顿。这不今日早朝都没来。” 华卿娆在听到“穆王爷”的时候,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她目光怔怔地看着僖修媛嘴巴一张一合,对她说的话一点都没听进去。 慧修媛发现了她的异样,轻推了她一把,低声道:“怎么了?” 华卿娆晃过神来,强扯出一个笑容。她摇了摇头,“没事。” 慧修媛虽听她这么说,但见她脸色有些苍白,心中的担忧丝毫没有减轻。 一个嫔妃神色惊讶道:“公然打了当朝天子的亲弟弟,大家不得要震怒啊!” 僖修媛拍了一下大腿,兴致顿时高涨,“可不是,本来穆王爷想要瞒着,毕竟这么丢人的事不是。可这哪能瞒得住啊,还是让大家知道了。大家龙颜震怒,立刻派人将那地痞给抓进了大牢。” 众人一听这个,脸上不约而同都露出同情,这当众殴打王爷的罪名,可真够他喝一壶的。 僖修媛扫了一眼在座的人的表情,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她忽地向前探出身子,神秘一笑,压低声音道:“你们以为这地痞就在劫难逃了?” 众人被她这一弄,顿时心中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一脸惊讶地等待着她的后文。 慧修媛看了眼她的神情,声音清冷道:“莫不是这地痞还有什么大身份。” 此话一出,众人犹如醍醐灌顶一般。也是,除了是有背景的人,不然这么大的罪名怎么逃得过。 僖修媛先是一愣,后懊恼的瞧了慧修媛一眼,有些扫兴道:“这地痞确实有个大身份,他是张太师的亲外甥。张太师亲自负荆请罪,大家也看在他的面子上,打了几个板子就放出来了。” 华卿娆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这张太师的亲外甥会不认得赵煜?并且赵煜的身手,她也是瞧见过的,怎么就被人这么轻易的给打了? 慧修媛像是能听见她的心声一般,帮她将心中的疑问给问了出来:“这张太师的外甥怎么会不认得穆王爷?” 僖修媛顿时又来了兴致,滔滔不绝的讲起来:“这张太师的亲外甥比较特殊,他从小不在京师长大,所以跟穆王爷连一面之缘都不曾见过。他刚被带回到京师,仗着自己舅舅的势也是到处为非作歹。这次打了穆王爷,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听完这件事后,众人都不约而同的羡慕起张贤妃来。这张贤妃果然是盛宠在身,连带着整个家族的人都跟着受到大家格外的优待。 一个嫔妃忽地抬头看到不远处的赵煊和姝美人,站起身道:“那不是大家嘛。” 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她的话,看了过去。只见年轻的帝王搂着绝色美人的细腰,正赏着两侧的腊梅。两人不时笑着对视,眼眸里满是情意绵绵,好一双登对的璧人。 不知是谁低声道:“这姝美人最近风头真是盛得紧啊!”话里带满了嫉妒与羡慕。 僖修媛捂嘴笑了一声,垂眸道:“人家后面可有贤妃娘娘给撑腰呢,风头怎能不盛。” 华卿娆对她这随意道出的话,心中着实吃了一惊。这姝美人什么时候成为张贤妃的人了? 她抬起头来,目光紧盯着姝美人的身影。这个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她总感觉根本看不透她。 赵煊也瞧见了这边,手牵着姝美人就走了过来。 众人皆是起身行礼道:“臣妾参见大家。” 姝美人只是嫣然一笑,竟将满亭的莺燕都比了下去。她盈盈行礼道:“臣妾参见各位姐姐。”她声音清甜酥软,让人听了不禁浑身一颤。 赵煊视线在亭内每一个人的身上滑过,最后停在了慧修媛的身上。他松开姝美人的手,上前想去扶一下慧修媛,却没想到被她不动声色地躲了过去。 他伸出的手微颤一下,缓缓收回背在身后,“起来吧都。” 众人都起身,赵煊又柔声开口对慧修媛道:“身子可好些了?这般冷的天,怎么不穿多些出来。” 他这般温柔的嘘寒问暖,不禁让亭子内的女人们心中都为之一动,但同时又有些悲凉感悄然而生。这般的温柔若是对她们自己,该有多好! 慧修媛纵使努力克制住了自己内心的情绪,但也无法像以前那般对待他。她垂头恭敬道:“回大家的话,臣妾身子好多了。今日穿这些并不觉得冷,臣妾谢大家的关心。” 她话里的客气与疏远显而易见,赵煊盯了她半响,才将视线移开。 华卿娆垂下眼眸,纵使知道慧修媛内心已经对赵煊失望至极,无法再普通面对他,但今日之举着实不太妥。 她开口打圆场道:“慧姐姐最近身子大好了不少,庞太医嘱咐多出来走走,见见阳光。” 姝美人也跟着笑道:“是呀,臣妾也瞧着慧姐姐脸色红润了不少。” 赵煊用鼻音“恩”了一下,转头对姝美人道:“前面还有些没逛完。” 姝美人仰头娇柔一笑,俯身朝亭中的众人又行了一个礼:“各位姐姐,那臣妾就先走了。” 华卿娆看着她挽着赵煊的背影越行越远,今日她的各种举动完美无瑕,着实挑不出任何错处来。 剩下的人也没了继续聊下得去的兴致,随便说了两句就各自回殿了。 慧修媛与华卿娆分开后,径直回了她的临华殿,一整日都窝在书房里不出来。直到傍晚抄写完50遍的静心咒,才从房里走出来。 茅子毅刚巧巡完逻回来,他忙上前问道:“娘娘,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慧修媛看着他有些紧张而又关切的俊颜,心中一暖。她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故作轻松道:“没事,只是觉得几日不练字,字迹退步了不少。” 茅子毅看惯了她清冷的模样,头一次见她对自己露出笑容。笑起来的她犹如不染凡尘的仙子,让他不由得看直了眼。 慧修媛见他如此大胆的直盯着自己,脸颊情不自禁染上两抹红晕。她瞪了他一眼,转头快步走向寝殿。 第一百五十六章 被风吹歪的树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茅子毅见她转身而去,顿时晃过神来,满脸懊恼的挠了挠自己的头。 刚才他的行为是不是有些太随便了?她心里会不会认为他是个比较轻浮的人?她会不会就此将他调出临华殿?到时候他又该怎么见她? 一时间,好多个顾虑涌上心头,让他瞬间焦躁不安。 事情并没有他想得那么糟糕,第二天慧修媛像是昨夜啥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对待他还是像以前那样。 慧修媛用过午膳,想到院子里去透两口气,却猛然发现院子里的一颗桂花树,一夜之间竟然歪斜了。茅子毅和几个內侍正围着它,忙活着把它剩下在土里的部分给挖出来。 身边跟着的宫女忙上前道:“娘娘,这树恐是昨夜被风给吹歪了。奴婢怕娘娘知道了忧心,这才没将此事告诉娘娘。” 慧修媛扫了眼那树着实不像被风给吹歪的,且不说昨夜的风并不大,就说要将一棵根深蒂固的树给吹歪,这得要多大的风才可以。 她扫了一眼宫女,冷声道:“下次不管什么事,先向本位禀报了再行事。” 宫女垂头恭敬应道:“是,奴婢知错了。” 她顿了一下,又道:“太后娘娘吩咐在此处种上一棵石榴树,既可以春天赏花,到了秋天还可以吃果,而且这寓意还好···” 她抬头瞧了眼慧修媛清冷的眸子,忽地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忙住了嘴。 慧修媛自然知道这石榴的寓意,多子多福。自从滑胎那事以后,太后对她心里有些许歉疚。见她放下心结去拜访,便比以前还要加倍对她好。 这殿内的宫女都被太后换成了新的,不过这些宫人就算侍候她再精细,这心里还是都听太后的话。 “去帮本位到殿内拿个手炉过来。”她吩咐道。 宫女见她并不责罚自己,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也不敢再有所怠慢,忙转身跑去殿内。 桂花树已经被茅子毅他们尽数挖了出来,此时茅子毅正与几个內侍商量着怎么将树从坑里抬出来。 他们双臂环抱桂花树,口中齐声高喊着一二三的口号,猛地向上用力,桂花树凌空而起。他们个个都憋红了脸,互相使了一个眼色,将桂花树移到空地,默契地同时松了手。 “哐当”一声闷响,桂花树被结识的扔在了地上。 慧修媛的视线从桂花树上移到茅子毅的脸上,此时的他汗流浃背,脸上的汗珠在小麦色的皮肤上肆意流淌,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滑下,滑过他的喉结,浸湿在衣衫中。 他发现了她注视的目光,转头毫无顾忌的四目相对,他嘴角翘起露出洁白的牙齿。 “娘娘,您的手炉。”宫女小心翼翼的将手炉递给慧修媛。 慧修媛瞬间晃过神来,侧头移开自己的视线,接过手炉应道:“好。” 随后內侍准备清理下原先的树坑,把石榴树给栽进去。他们挖了挖着,边缘的土壤里忽地有一块黑东西掉落下来。 內侍们皆是一惊,其中一个从坑里将它取出,手拍了拍它上面的泥土,露出它原本的棕色。那內侍并不识得这个东西,他低头闻了闻,忽地惊叹道:“好香!” 这一句惊动了慧修媛,她快步走了过去,细瞧了一会儿,有些不敢置信地说道:“这·难道是···麝香。” 周围的人听了都被吓了一跳,虽然他们没见过麝香,但在这深宫中总听说过麝香的危害。 茅子毅看着慧修媛有些震惊的神情,忙上前问道:“娘娘可确定这个就是麝香?” 慧修媛身子一个踉跄,亏得身后的宫女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她感觉自己胸口喘不上气来,手不断抚着胸口。“曾在书上看过。” “你们从那里发现的这块麝香?”她高声质问道。 內侍见她这般样子,也不敢耽搁,忙道:“这块麝香就在这课桂花树下埋着。” 慧修媛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石桌,刚怀上龙嗣的时候她总喜欢在那石桌上下棋、看书,后来到了冬天,她才不在那儿。算算时间,也3个月有余了。 真是好狠毒的心,算准她的日常作息。正巧那段时间是桂花开放的时候,桂花浓郁的气味将麝香所掩盖,就算鼻子再灵敏的人也不会发现。 茅子毅的视线紧盯着她的身上,不敢有片刻的离开。他不知道现在的她能否再经受住这样残酷的真相。 慧修媛努力稳住自己的身子,她告诉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她转头对茅子毅道:“你去太医院请来日常给本位诊脉的庞太医来。” 茅子毅担忧的看了她一眼,见她虽然脸色有些发白,但整体状态还好,便放心应下道:“是,卑职这就去。” ····· 赵煊正在崇政殿忙着政务,近些日子来,他已经不动声色的处理了许多官职比较低的官员,并且重新换上了一些与张太师敌对的官员。 在朝堂上,他比以前更加优待张太师,以此来稳住他。 “大家!”丁振急三火四的快步走了进来,他见赵煊正处理政务,便放缓了步子,规矩道:“大家,小的有要事禀报。” 赵煊连头都没抬一下,手上继续翻阅着折子。“何事这般火急火燎的?” 丁振咽了口唾沫,缓了缓气道:“大家,侍卫在巡逻时,在冷宫附近抓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宫女。” 赵煊放下手上的折子,抬头有些不悦地说道:“鬼鬼祟祟的宫女有何这么急的向吾禀报,此事就交给皇后查明吧。” 丁振见赵煊脸色沉了下来,忙解释道:“大家,在这宫女身上发现了大量的麝香。小的想着恐跟慧修媛的滑胎有关,这才火急火燎的来禀报大家。” 赵煊一听,脸色大变,急声道:“人在哪儿?快将人带过来!” 丁振垂下的脸上嘴角微勾,忙应声道:“是,小的这就将人给大家带来。” 他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两个侍卫压着一个发髻零散、瑟瑟发抖的宫女走了进来。 丁振走到赵煊跟前,弯腰恭敬指着那宫女道:“大家,就是她。” 赵煊打量了那宫女一眼,寒声道:“麝香呢?” 丁振忙上前,从一个侍卫手中接过一个小包裹,小心翼翼的放在赵煊的桌上。“大家,在这儿呢。” 赵煊用手指一下下挑开包袱,这包袱刚打开了一半,麝香的香气已经钻了出来。等他完全打开,里面一块块麝香清晰的展现在他的面前。 虽说这些麝香都不太大,但这里面的数量可是颇多。这合起来算的话,价格可不是一个小小宫女就能出得起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张贤妃产子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赵煊冷冽的目光紧盯着跪在地上的宫女,寒声道:“说!这些麝香从何而来!” 宫女跪在地上,感受着满殿萦绕的寒气,身子一颤。她惊慌失措的低下头,声音颤抖道:“是··奴婢··奴婢·寻来··想带出宫的。” 赵煊自然信不得她这般漏洞百出的话,手指拨弄着桌子上的麝香,挑眉道:“你一个小小的宫女,何来的能耐弄来这么多麝香。” 他抬头赫然而怒:“还不肯说实话是吗!来人!” 宫女两侧的侍卫应声而上,“是。” “拉出去!杖打五十大板!” 赵煊一声令下,侍卫一把牵制住宫女的两个胳膊,就要往殿外拖去。 宫女看着赵煊满眼的不屑,整个人都被吓懵了。等她反应过来,脸上是惊恐万状,眼中的泪簌簌而下。她挣扎着嘶吼道:“大家!奴婢说!奴婢说!” 赵煊满意地一拍手,侍卫立刻松开了她。 宫女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双目空洞。经过这一顿惊吓,三魂皆已出窍。 她生怕赵煊再变了主意,连气也不敢喘,忙道:“是僖修媛!她让奴婢把这些麝香趁人不注意扔到冷宫去的。” 赵煊眉头微蹙,僖修媛?他冷声问道:“她为什么要你这般做?” 听着他这么一问,宫女脸上又露出犹豫的神色,支支吾吾说不上话来。 赵煊眼一横,冷笑道:“看来你还是不长记性啊!来人!” 宫女娇躯一颤,忙又扑在地上道:“奴婢说!僖修媛之前在慧修媛的院子的桂花树下埋了一大块麝香,导致慧修媛滑胎。听闻大家又要到查此事,便让奴婢赶紧去处理了。” 她因恐惧眼泪止不住的流淌,脸无人色。她猛地磕头道:“大家一切都是僖修媛逼奴婢的!她威胁奴婢,若是不听她的话,就要杀死奴婢在宫外的家人。奴婢没有法子啊!还请大家饶恕奴婢!” 赵煊冷眼扫了她一眼,脑子早就听不进去她后面的话了。他蹙着眉紧盯着面前的麝香,沉默不语。 丁振见眼前的帝王的面上已经沉沉如山雨欲来,他抬步上前道:“大家,不如派人去慧修媛殿中一查,便就知晓此事到底是真是假。” 赵煊自然晓得丁振这话的理,只是这一年宫内着实风波太多了,多到他不忍去面对。 沉默良久,他缓缓开口道:“派人去瞧瞧吧!” 话音刚落,一个內侍快步走进来行礼道:“小的有要事要向大家禀报!” 赵煊眉头紧蹙,沉声道:“说!” 內侍如实禀报道:“昨夜慧修媛院中的桂花树被风吹歪了,小的奉太后娘娘之命,将桂花树挖出,重新种上石榴树。却没想到从树下挖出了一大块麝香,特来向大家禀报。” 说着,他双手捧着麝香举于上空。 赵煊眼眸一震,这般的话就与宫女的话对上了。他朝丁振使了一个眼色,丁振了然的将內侍手中的麝香呈了过来。 赵煊看着丁振呈上来的麝香,这一块虽然比包袱里的那些都大了许多,但无论是品质还是颜色上,两者都差不多。 他眼眸立刻沉了下来,抬头对丁振怒声道:“传吾旨意,僖修媛不法祖德,不修德行,心狠手毒,有违妇德,十恶不赦!现赐白绫三尺,自行了断,不得延误!” 跪在地上的宫女听着赵煊阴冷的声音,感觉此时的他就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阎魔一般。人命在他手里如同草芥,一声令下,一条鲜活的生命下一秒就再也没了气息。 她垂着头,努力将身子低俯在地上,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避免帝王之怒降临到她的身上。 丁振垂眸应道:“是,小的领旨。” 他刚准备走,赵煊忽地又开口叫住了:“必要时可以强行解决了。”他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丁振顿时了然他的意思,垂头恭敬地应道:“是,小的明白。” 等华卿娆她们得信的时候,僖修媛早已在丁振的暴力行动下香消玉殒了。 整个后宫里都布满了萧瑟的气息,赵煊下旨昭示僖修媛的恶行。所有的人虽心里是诚惶诚恐,但面上还是毕恭毕敬的听了旨。 到底僖修媛是不是真正谋害慧修媛的人,她们不得而知,她们只能选择接受这个结果。 很快所有的事情都随着时间冲淡,新年的到来,给这个苍白的冬日多了一份喜色。这也是华卿娆在大梁度过的第一个新年。 宫廷宴席以后,她跟着慧修媛在临华殿吃酒了许久。她们看着天上的残月,不约而同都没有提僖修媛的事。 等华卿娆醉醺醺的回了寝殿,床榻之上多了一个锦盒。她模糊的视线好不容易找到口,素指将它打开,一支并蒂莲玉簪静静的躺在里面。 只是在看到这玉簪的一瞬间,她的酒像是醒了一般。她双眸微颤,手指爱怜划过簪身。虽然那人没有留下姓名,但她心中知道他是谁。 新年刚过没几个月,宫里就迎来了新年的第一件喜事。张贤妃诞下四皇子,赵煊当场赐名赵璟,并封为郡王,赐封号睿。并且还立刻遣官员告于太庙、天地、社稷以及诸陵,以此告慰先祖。 在大梁皇子诞下后,百日才赐名受封。赵煊的这一举动,无疑是在向天下昭示了他有多宠爱这个孩子。 霎时间,张贤妃在后宫地位直逼皇后,每日到其身边讨好谄媚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华卿娆冷眼瞧着张贤妃越来越张扬的模样,她虽在后宫一时间达到了顶峰,但物盛则衰,她败事已露。 前朝张太师的余党已经被赵煊处理得差不多了,很快就要开始着手处理张太师了。他在后宫给尽张贤妃风光,无疑是要给张太师吃一颗表面上的定心丸。 张太师一旦倒下,这张贤妃自然也是强弩之末。 赵煊一连七日都宿在了张贤妃处,这着实让后宫众嫔妃眼红不已。 适逢这月的初一,又为了安抚后宫众人,赵煊并没有翻张贤妃的牌子,而是去了皇后那儿。 皇后早就得了信,亲手做了赵煊往日最爱吃的饭菜等待。 赵煊一进殿门便瞧见满桌的饭菜,心中顿时一阵温暖。看向自己的正妻,眼眸中多了一份柔情。 两人用过晚膳后,坐在榻上闲聊。说起以前在府中时的趣事,不时四目相对,发出几声清亮的笑声。 整个殿内的气氛都温馨起来,平日里一丝不苟的佩瑾姑姑看着帝后祥和的景象,嘴角也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第一百五十八章 永寿殿起火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两个人正说得兴头上,忽地听见外面吵闹声。还没来得及唤人询问情况,就看见张贤妃快步走了进来,身后的奶娘手里还抱着正在啼哭的四皇子赵璟。 赵煊一见此情景,立刻起身去查看赵璟的情况。 张贤妃看着赵煊的动作,心中不禁一喜,眼眸中连带着出现丝丝喜色。 皇后自然没有将此错过,她的眼眸顿时阴沉下来。这张贤妃分明是听到大家来了她这儿,故意如此的。 她面露担忧,起身上前查看了一番赵璟,似有些责怪道:“这么冷的夜晚,怎么就这么带着四皇子出来了。四皇子还这般小,身子也是弱得很,可别染了风寒。” 她转头忙吩咐佩瑾姑姑道:“姑姑,快些去本位的殿中取些保暖的毯子来。” 赵煊看着啼哭不止的赵璟,眉头紧锁,苛责道:“皇后说的是,为何大半夜就这么将璟儿带出来了?” 张贤妃暗扫了皇后一眼,心中窝火得很。这皇后作出一副慈爱嫡母的样子,哪是真正关心她的孩儿,分明是抓住了这事在大家面前来诋毁她。 她脸上顿时露出委屈,垂下眼眸,无辜地说道:“璟儿一直哭闹不止,臣妾着实急慌了,这才···” 皇后瞧着她欲语还休的模样,轻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本位知晓妹妹你的爱子之心,可是这种事不是应该先传太医。妹妹就这般带出来,四皇子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张贤妃抬起眸子,娇声对赵煊道:“臣妾想着许是璟儿想他父皇了,这才啼哭,所以就直奔这儿。若大家觉得臣妾有错,还请大家责罚。” 赵煊没有说话,从奶娘手中接过赵璟,搂在怀里小心翼翼的哄着。不知为何这赵璟竟然真的停止了啼哭,一双似黑葡萄般的眼眸直盯着赵煜,忽地开口咯咯笑了起来。 所有人看到这副场面都愣了,赵煊先是一愣,后仰头大笑起来。 张贤妃顿时面若桃花,她趾高气昂的扫了皇后一眼。走到赵煊身边,手抚着赵璟的脑袋,娇声道:“璟儿想父皇了是不是?” 赵煊摇着怀里的赵璟,笑逐颜开的哄道:“璟儿想父皇了?父皇就在这儿。” 皇后在一旁看着他们三人犹如真正一家人的景象,内心着实有些抑制不住的悲凉。她的姮儿与晔儿自小到大,好像也没受到过如此的宠爱。 佩瑾姑姑拿着毯子站在皇后的一旁,看着她目光直盯着大家,不禁垂头摇了摇。 这皇后之位虽然给了皇后娘娘带来无尽的荣耀,但也一定要让她承受这高处不胜寒。那平民夫妻之间简单的喜乐,在她面前无疑都是奢侈的。 ····· 没过多久就是四皇子赵璟的百日宴,张贤妃结束宴席拖了有些疲惫的身子回了寝宫。 还没等她的喜悦消散,一个內侍就惊慌失措的送来消息:大家派人围了张太师府,此时张太师已经以贪污朝廷赈灾官银的罪名,被关入大牢了。 张贤妃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踉跄了一下摔倒在地上。她怔怔地直视前方,满眼的不敢相信。 怪不得大家在宴会结束后,没有跟她回永寿殿看璟儿,以还有政事推脱。原来他所说的政事,就是怎么处置她的父亲。 一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滑下,她猛地抓住那內侍的胳膊,犹豫着开口确认道:“你确定大家下令抓了本位的父亲?” 內侍被她这一抓给吓了一跳,待缓过神来,坚定道:“娘娘,是娘娘的母亲张国夫人派小的来的。现在大家已经下令派人封锁了整个张府,里面的人没法出来,小的好不容易才得了信。” 张贤妃的手绝望的垂下,她咬了咬牙,逼回眼眸中徘徊的泪珠,吩咐宝琴道:“宝琴,扶本位起来,本位要去找大家。” 宝琴蹙着眉,一脸担忧的看着张贤妃。虽然她知道现在去找大家,大家根本连面都不会见自家娘娘一面。但她不忍心将这话说出口,顺从的将自家娘娘扶起,一同去了崇政殿。 此时的崇政殿正灯火辉煌,赵煊跟着几个信任的大臣正商讨着如何处置张太师。 如同宝琴预料的那般,元禄进去禀报了一番后,赵煊只是让他带话给张贤妃,让她回去。 张贤妃站在寒冷的夜里,仿佛已经亲眼看见了他说此话时无情的脸。她露出一抹苦笑,难道这些日子他对她的好全是假的吗?如果不是假的,那此刻又算什么? 她强行让自己坚强起来,冷眼瞧着元禄道:“丁振呢?本位要见他!” 元禄听出她话语里的不容拒绝,虽然眼前这个女子已经大势已去,但终究还是大家的张贤妃,还是四皇子赵璟的母妃。他面露为难道:“回娘娘的话,干爹今夜不当班,对此事并也还不知情。” 张贤妃冷笑一声,真是一朝失势宾客落,一朝得势自比天。她提起裙子跪在地上,高声道:“臣妾张氏请见大家!” 元禄瞧了眼紧闭的殿门,转头好生劝道:“娘娘还是听大家的话,先回去吧。” 张贤妃根本不理会他的话,目光紧盯着殿门。纵使她是跪在地上,但她高贵的身份也让她腰板挺得直直的。 元禄看着她要跪到赵煊出来的坚定模样,垂头长长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进去。 夜幕一点点黯淡下来,连天上的星星都瞧不见一颗。张贤妃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沉,阴冷寒凉的夜气肆无忌惮侵入她的体内,让她的意识有了一丝的清醒。 她看着依旧紧闭的大门,入宫这几载,唯有今夜她彻彻底底的体会到了帝王的无情。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忽地眼前一黑,仰头倒在地上。 “娘娘!”在宝琴的那声惊呼中,她终于失去了意识。 ····· 茅子毅刚在临华殿巡逻完,就听到外面一阵喧闹声,还伴着熊熊如白昼的火光。 慧修媛也被惊醒起来,她披着外衣走出寝殿,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开口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茅子毅见她穿得如此单薄,心中不免有些担心,他拱手恭敬道:“卑职出去看看,娘娘夜里凉,还是先回殿吧。” 见慧修媛颔首,他转身走出了殿外。临华殿门外,一群宫人神色匆匆的朝着同一个方向跑去,他们有的提着水桶,有的端着脸盆。 他蹙眉拦下一个內侍,疑惑问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了?” 內侍瞥了他一眼,如实回道:“这张贤妃的永寿殿起火了,都赶着去救火呢!”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大火漫延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此话一出,让茅子毅瞬间惊愣在原地。他身后发出一声惊呼,“贤妃娘娘的永寿殿着火了?!” 他转头一看,慧修媛正披着外衣站在他的身后。 內侍规矩的垂首道:“回娘娘的话,是。” 慧修媛蹙着眉转头望向永寿殿的方向,层层宫殿的遮挡,让她看不见那面的火光。但滚滚涌向天空的浓烟,已经昭示了所有。 “贤妃娘娘可被救出来了?”她问道。 內侍将自己知道如实回道:“娘娘,贤妃娘娘已经被第一时间给救了出去,只是殿里还困着许多宫人。” 茅子毅看着路上火急火燎的宫人们,垂头拱手道:“娘娘,让卑职也去帮个忙吧。” 慧修媛眼眸一颤,盯着他沉默了许久,才淡声道:“你去吧。” 茅子毅抬起头来,柔声道:“卑职一定会安然而归,娘娘先回殿里吧。” 慧修媛扫了一眼永寿殿的方向,转身抬步准备走进殿里。她步子略顿了一下,“本位等你回来。” 似有若无的声音钻进茅子毅的耳朵,等他再瞧向她时,只有一个渐行渐远的单薄背影。 此时,长乐殿的华卿娆也被外头的喧闹声给吵了起来。她刚从床榻上坐起身来,雪鸢就举着烛火推门走了进来。 雪鸢瞧了眼只着里衣的华卿娆,将殿内的火烛一个个点亮,整个寝殿这才明亮了起来。 她随手拿来一件外衣,小心翼翼的给华卿娆披在身上,“奴婢就知道娘娘一定被吵醒了。” 华卿娆听着窗外人声鼎沸,好似白日的集市一般,不禁蹙眉问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张贤妃的永寿殿着火了。”雪鸢言简意赅地回道。 华卿娆眉毛一挑,赵煊今夜将张太师抓起来的消息,她已经通过赵煜的消息知晓了。最近不时阴雨绵绵,宫殿各处应都还处潮湿的状态,怎么会发生意外火灾呢? 她眸子微眯,这怕是张贤妃为了让赵煊心生怜爱,缓解现在处境的一个手段。她们好不容易才将张太师给拉了下来,不能再给张贤妃一个得以喘息的机会。 思此,她抬手唤来雪鸢,在她的耳畔低声吩咐道:“去将永寿殿旁边蒋宸妃的永延殿给烧了,造成一个永寿殿的火漫延过去的假象。” 雪鸢瞳孔一颤,低声问道:“娘娘需不需要去查一下大家今夜在何处留宿的?” 华卿娆摆了摆手,抬眸狡黠地看着她,笑道:“无需,这种事情宫内现在许多人抢着帮我们去做。” 雪鸢瞬间明了她的意思,嘴角翘起一抹笑容,垂首道:“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做!” 永寿殿冲天大火将这阴沉的黑夜照成了白昼,人声鼎沸的喧嚣也打破了该有的寂静。 宝琴好不容易才从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宫殿里跑出来,她的脸颊被烟熏黑了,口腔里也呛进去了浓烟。 她看着殿外人头攒动,眉毛不禁紧皱起。娘娘一定是疯了,竟然在宫殿里泼酒,引起这么一场大火。 胸口处忽然传来的不适感,让她止不住的咳嗽起来。忽地她耳畔传来一声高喊:“小心!” 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一个猛然出现的人影给扑到在地,紧接着是重物砸落的沉重声音。 压在她身上的人发出一声闷哼,她转头惊恐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他因痛苦脸部肌肉被皱成了一团。 茅子毅赶到永寿殿时,正是火势最大的时候。燃烧着的永寿殿像是一条火龙,在空中疯狂的舞蹈着。 众人拿着水桶去泼,企图破灭这熊熊大火。但无奈这火势太过猛烈,水与火相遇的一瞬间,化作一缕浓烟消失得无形无踪。 火焰顺着风势犹如火舌般点燃周围的房屋,很快连成一整片火海。屋瓦不时产生激烈地爆炸,破碎的瓦片像密密的细雨般,朝救火的宫人喷撒,一瞬间被砸伤倒地之人竟有几十人。这让更多人看着大火心生恐惧,迟迟不敢上前。 茅子毅一抬头就瞧见永寿殿上空的牌匾正摇摇欲坠,而它的正下方正站着一个刚从殿内九死一生逃出来的人。 他没有多想,下意识就跑过去将那人给扑到一旁,但那牌匾还是重重的打在了他的后背上。 四下的人都跟着发出一声惊呼,很快众人都反应过来,上前将那牌匾给移了开来。 宝琴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被內侍架起的茅子毅,眼眶不禁溢满磊说。她慌张的上前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茅子毅感觉后背火辣辣的一般疼,他强忍着踉跄在原地站稳,挤出一丝无事的笑容,“我没事,你没事吧?” 宝琴含泪的双眸不住的颤抖着,她看着他努力朝自己微笑的样子,内心狠狠地一抽。她拼命摇着头,颤声道:“我没事!我没事!谢谢你!” “大火漫延到永延殿了!!”不知是谁高呼了一声,将宝琴的目光也喊了过去。 等她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原本站在眼前的人已经消失了踪影。她慌张的四处瞧着,到处都是人,根本找不到他的身影。 她垂下头,眼眸中略带了些遗憾。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看他身上的衣服,猜测他是一个侍卫。可他在何处当值?这茫茫后宫她又能否有再见他的机会? “宝琴姐姐!” 一声呼唤将她的思绪给拉了回来,她抬头看着朝她快步跑来的来顺,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 来顺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神色激动道:“宝琴姐姐你可吓死我了!” 他俯在她的耳畔,压低声音,略带责备道:“刚才娘娘放了火,你为何又不要命的往火里跑?” 宝琴摸了摸怀里完好无损的包袱,扯出一抹苦笑,“我这不是好好地嘛!娘娘现在在何处呢?” 来顺叹了一口气,又上下打量着她一会,见她真的没有哪里受伤,这才开口道:“娘娘已经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了,姐姐跟我来。” 宝琴转头又扫了一圈救火的人群,没有找到那个救她的人,才“嗯”了一声,跟着他转身抬步离去了。 ····· 慧修媛在临华殿的院子里焦急的走来走去,这茅侍卫已经去了半响的工夫,怎么还不回来? 她猛地一抬头,就瞧见殿门走进来一个踉跄的身影。她吊着心这才放了下来,快步上前问道:“永寿殿的情况如何?” 茅子毅拖着身子好不容易才回了临华殿,他瞧着快步走到他面前慧修媛,想要开口回答,只说出了一句“娘娘”就昏了过去。 第一百六十章 茅子毅受伤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慧修媛本来已经放下的心,在他倒在她的身上时,顿时停了一下。她颤抖的双眸移到他的身上,“你别吓我,你这是怎么了?茅子毅!” 迟迟不见他回话,她整个人都被吓懵了。颤抖手指抚上他的脸,这才发现他满脸的冷汗。 她心中暗叫不好,咬着牙将他扶到了外殿的一个厢房里。 等她点上烛火,这才看见他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她心下一慌,快步上前将烛火放在床榻旁边的桌子上。借着烛火的光亮,开始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她的手指在触碰到他的背部时,忽觉手指一阵湿润的感觉。她有些害怕的将手撤了出来,在暖暖的光亮下,那抹鲜红刺痛了她的眼。 慧修媛看着躺在床榻上没有意识的茅子毅,眼眸中不禁流露出一丝心疼。 她转身回了自己寝殿,从盒子里拿出之前华卿娆给她备用的金疮药。她握紧手中的金疮药,不敢有丝毫耽搁快步回了外殿。 她用尽全身力气将茅子毅翻过身来,因着侍卫服是深色的,加上又是夜晚,沾染的血色并不起眼。 等她用剪刀将他的侍卫服剪开,里面的里衣已经被鲜血染成红色,紧贴在皮肤上。 尽管她再淡定,终归还是一个女子,握住剪刀的手不禁有些颤抖。 她咬着牙将里衣剪去,但里衣已经跟伤口粘在了一起。她用手稍微一扯,昏过去的茅子毅身子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 她瞬间松开了手,长长呼了一口气,紧张的气息压迫着她喘不上气来。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手上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好不容易才将里衣扯下。 等她用热水清洗了伤口,上了药包扎完,她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沾湿了。 她手支着脑袋,双目怔怔地看着床榻上的茅子毅。脑海中蓦然想起她包扎时的肌肤相触,脸颊不禁烧得通红。 幸亏她早就让太后派在她殿里的宫人回去歇息了,不然这种场面可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地请的。 慧修媛垂头无声的苦笑,小心翼翼的给茅子毅盖上了被子,起身吹灭了烛火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 皇后仰着头半躺在榻上,佩瑾姑姑在她身后为她按捏着头部。 “大家驾到!”外头响起一声高呼。 佩瑾姑姑立刻停下手上的动作,侧身走到一边。 皇后刚从榻上起身准备行礼,赵煊就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一摆手道:“皇后不用行礼了。” 皇后挤出一抹虚弱的笑容,声音有气无力的问道:“大家怎么一大早来了?” 赵煊看着她脸色不太好,眼中露出几分担忧,“吾听说皇后身子不大爽,便来瞧瞧。怎么不请太医来诊治啊?” 皇后无力地抬手摆了摆,笑道:“现如今太医院上下都忙着给受伤的宫人配药,臣妾只是些老毛病,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添麻烦了!” 赵煊听着她善解人意的话语,看向她的目光更是柔和了不少。他亲手扶她坐于榻上,转头吩咐丁振道:“丁振去太医院宣太医!” “大家!” 皇后刚想出言阻拦,就被赵煊给打断了,“身子不爽就不能拖!” 他的话语透着不容拒绝,不禁让皇后心中一暖。她瞧着他就这般坐在她的身旁,犹如民间夫妻一般关怀着她的身子,嘴角露出一抹甜蜜的笑容。 她将头试探性的枕在他的肩上,见他没有什么反应,才缓缓闭上了眼眸。 “大家,昨夜火势异常猛烈可真是把臣妾给吓坏了,不过幸亏贤妃妹妹没有事。”她轻声道。 赵煊许久都未曾听到皇后这般有些撒娇似的说话了。还记得以前,那时还在府里,她才刚嫁给他,她最爱缠着他撒娇。 可自从他坐上皇位以来,她就变得端庄,越来越像一个皇后。想起以前的日子,他内心不禁有一丝悲凉。 “最近一阵天气都潮湿得很,这火是怎么着了起来呢?”皇后直坐起身子,蹙着眉道:“是不是有些人特意想害贤妃妹妹?” 赵煊眼眸一沉,垂眸沉思道:“这火确实来得有些奇怪。” 皇后一边观察着赵煊的神情,一边叹息道:“昨夜这火燃得太快了,都漫延到了永寿殿旁边的永延殿了。一直静养的宸妃妹妹也受了惊吓,这旧疾也跟着犯了。” 赵煊眼眸闪过凌冽阴森之光,他站起身来,拉着她的手柔声道:“皇后先歇着吧,吾还有政事要忙。” 皇后自然心中明白他到底要去干什么,她脸上露出端庄的笑容,“大家有政事要忙,臣妾就不留大家。臣妾恭送大家!” 赵煊对于她端庄得体的样子,心中甚是满意,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一走出景阳殿,他就厉声吩咐身后的內侍:“去赶紧让人给吾查!到底永寿殿起火的原因是什么!” 內侍出声应下,转身快步离去。 帝王的命令一下,底下的人自然不敢懈怠,急三火四的去了永寿殿。 赵煊回到崇政殿没多久,就有侍卫前来禀报:“大家,昨夜永寿殿的大火应该是人为的。卑职等在永寿殿正殿处发现了酒水的痕迹,而火正是从正殿开始点燃的。” 赵煊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他一掌怒拍在桌子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侍卫抬头看着赵煊脸上的帝王之怒,心下不禁一颤,更加小心翼翼的道:“大家要不要查一下是何人所为?” 赵煊手指紧攥,青筋暴起,他冷声道:“你下去吧!” 侍卫对他的话有些惊讶,按常理来讲不是应该查一下是何人所为吗?纵使他心里疑惑不解,也不敢再挑战赵煊的怒火,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赵煊见侍卫下去,寒声道:“来人,传吾的旨意,将张贤妃安排在清凉殿。” 丁振刚走进殿里,便听见这句话。他心中一惊,这清凉殿就如同它的名字一般常年阴冷,并且地处在宫内偏僻的一角,已经长年没有人居住了。 他忙上前道:“大家,这清凉殿安排给贤妃娘娘是不是有些太简陋了?” 赵煊不悦的扫了他一眼,冷声道:“既然你觉得不妥,那就你来安排好了!” 丁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声道:“小的不敢!还请大家恕罪!” “不敢?”赵煊怒哼了一声,“吾怎么瞧你敢得很呢!” 丁振咽了口唾沫,背后的冷汗已经沾湿了衣衫。 大家到底是因为什么发这样大的火气?难道仅仅是因为张太师的事而迁怒张贤妃吗? 若是如此,怕早就在昨夜就已经下手了,何必等到现在呢? 赵煊也懒得再去看他一眼,怒道:“还不快去宣旨!” 第一百六十一章 移居清凉殿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丁振领了旨,便忙去了张贤妃那儿。 “永寿殿突遭大火,无法居住,张贤妃暂搬去清凉殿居住。” 丁振叹了一口气,看着满眼不敢置信的张贤妃,缓声道:“娘娘,您还是快些搬去吧。” 张贤妃杏眼睁得滚圆,她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素指一把抓住丁振的衣领,怒道:“这清凉殿是什么地方!本位的身份怎么能去那儿!” 丁振看了眼张贤妃失态的模样,面色不改,垂眸不卑不亢道:“娘娘,这是大家口谕。” 张贤妃身子一震,手也无力地垂了下来。大家的心为什么这么狠?璟儿还那么小,怎么能守得住清凉殿的凉气? 她猛地抬起头来,高声道:“璟儿怎么能住得了清凉殿?本位要去找大家!璟儿住不了清凉殿。” 丁振怜悯的瞧了她一眼,侧身走了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娘娘,大家已经将四皇子交给皇后娘娘抚养了。” 张贤妃犹如五雷轰顶一般,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没了。将璟儿交给皇后,这怎么可以!皇长子赵琛不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她怒瞪着丁振,厉声苛责道:“你个废物!四皇子怎么能交给皇后娘娘!” 丁振脸上一丝波澜也没有,他抬眸丝毫没有惧意的对上张贤妃满含怒火的美眸。 “娘娘,小的已经办好了小的该做的事,四皇子交给皇后娘娘是大家的决定。小的只是一介宫人,何来的能耐能改变大家的决定。” 张贤妃虽脸上的怒意不减,但心底里已经明白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大家的决定。无论她怎么做,只要大家的心不变,一切都是徒劳。 丁振侧头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张贤妃立刻领会,缓了一口气道:“你们先下去吧。” 丁振见殿内的宫人都已经退下,这才开口道:“娘娘,小的在此说句不该说的,娘娘现在不该将目光仅限在四皇子上。” 张贤妃双眼微眯,以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大家之所以让娘娘搬去清凉殿,应是娘娘自己放火烧永寿殿的事情已经被大家知晓了。”丁振道。 张贤妃满脸的震惊,她朱唇半张,手指用力绞着手上的帕子。 大家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呢?本来她想借此让大家对她产生怜惜,再加上他们的孩子璟儿,怎么也可以缓解一下她父亲的事情。 若是让大家知道了这件事,那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一道催命符,将她父亲一步步推向死亡的深渊。 丁振见她脸色一点点凝重起来,心中不禁感叹这法子是个好法子,只是这张贤妃在宫中树敌太多。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把她拉下来的机会,那些人怎么会心甘情愿的看着她再一次得势。 “小的为娘娘查过了,大家是从皇后娘娘那儿出来后,才派人彻查永寿殿起火的原因的。”他淡声道。 “皇后?”张贤妃嘴中一直喃喃重复着,丁振走后,她依然眉头紧锁着在自语。 宝琴抬步走了进来,见张贤妃这副模样,眼眸中不禁露出一丝担忧。她试探性的开口问道:“娘娘可真相信他所说的话,奴婢总觉得这件事哪有点奇怪。” 张贤妃扫了她一眼,有些不耐烦道:“皇后素与本位有恩怨,她想害本位,有何奇怪之处。” 宝琴咽了口唾沫,态度愈加恭敬。自从张太师出事以来,自家娘娘的脾气就怪得很,稍有言语差错,就是一顿打骂。 她垂头道:“娘娘说的是,奴婢只是奇怪为何那夜娘娘的目的只是让永寿殿正殿着火,这火却烧到了宸妃娘娘的永延殿那边。若说是这火势太猛,瞧昨夜刚开始的事态,未免有些说不通。” 张贤妃眉头紧皱起,从永寿殿正殿要想烧到蒋宸妃所居住的永延殿的正殿,这段距离绝非易事。 她只是让人烧了永寿殿的正殿,加上着火初期就被宫中巡逻的侍卫给发现了,又怎么会一路烧到永延殿? 她脸色有些凝重的吩咐道:“宝琴,吩咐来顺下去暗中调查,看是不是皇后又从中做了手脚。” 宝琴恭敬地应道:“是。” ····· 临华殿院子里的石榴树已经在春日里抽出新芽,长势极好,此时已经郁郁葱葱了。 华卿娆与慧修媛坐在树下不远处的石凳上,悠闲的饮着茶水。对她们来说,张贤妃搬去清凉殿已然失势,剩下的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 慧修媛放下手中的杯子,面上有些严肃的问道:“你可知张贤妃已经暗自派人去查当日火漫延到永延殿之事?” 华卿娆抬眸调笑道:“你最近倒是耳聪目明啊!” 慧修媛见她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脸上不禁露出几丝担忧,“尽管她现在已经失势,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是查出是你,怕···” 华卿娆打断了她的话,“她现在一直缩在清凉殿里,我们根本抓不着她的尾巴,此事正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 慧修媛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现在的张贤妃从住进了清凉殿,到将四皇子交给皇后抚养,一点错处也挑不出来。 现在唯有让张贤妃查出并对其下手,她们才能趁机将张贤妃拉下马。可是这件事情的代价太大,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她细思了一会,才开口道:“这件事的风险太大了,我们还是从长计议的为好。” 华卿娆转头将视线放在那棵石榴树上,“此时不下手,你能承受得起她重新开花结果吗?” 慧修媛也瞧着那树,目光一点点变得坚定。她的孩子虽然已经离她去了很久,但那种痛她现在每日每时都不停歇的品尝着,她确实再也承受不起了这种滋味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再遇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茅子毅受伤以后,慧修媛便寻了个理由,免了他每日的巡逻,让他好生在屋内休养。 但这样与世隔绝的日子一长,他心中不免也无聊了许多。为了能尽早见到慧修媛,伤势刚一好,他便又复了职。 这日,茅子毅刚在临华殿外巡完逻,忽听见身后有一声呼唤:“侍卫大哥!” 他回身一瞧,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他礼貌性的开口问道:“姑娘有什么事吗?” 宝琴待看清他的脸,立刻心里乐开了花,他可比晚上瞧着更加俊逸了许多。 只要一想起那夜他救下她的举动,她就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直跳,都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她一脸羞赧的问道:“侍卫大哥可是不记得我了?” 茅子毅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后,脑海中并没有搜索到对应见过的人。他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道:“我这人脑子不怎么灵巧,姑娘不要见怪,还请姑娘明示。” 宝琴瞧着他的模样觉得甚是可爱,不禁噗嗤一笑。 “那夜永寿殿起火,”她小声提醒道,“是你救了我。” 茅子毅再次细瞧了她一番,虽那夜他并没有看清那女子的面容,但如今她一提醒倒真觉得有些眼熟了。 他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姑娘你啊!” 宝琴“咯咯”笑着应道:“是我。” 她打量了一下茅子毅的后背,有些担忧的问道:“侍卫大哥那夜可伤着了?如今伤可好了?” 茅子毅摸了摸后背,叫她这一说,伤口处像是又有些隐隐作痛。“如今已是大好了,你且不用担心了。” “那便好。”宝琴安心的舒了一口气,“那日侍卫大哥走得匆忙,小女还未来得及问清恩人的名讳和当值之处,这些日子心中着实不安。” 茅子毅瞧着宝琴灼灼的目光,心中一颤,干笑着转头躲避。“我皮糙肉厚,这点伤并不打紧,劳烦姑娘为之记挂了。” 宝琴见他对自己如此的疏远,心中不禁有些哀伤,但面上还是风轻云淡的笑道:“侍卫大哥莫要在称呼我姑娘了,小女名叫宝琴,侍卫大哥就称呼我名讳吧。” 茅子毅听到她名讳时,心中一跳,再联想到那日大火她从永寿殿里面逃出来,便已经晓得了她的身份。 宝琴偷瞄了一眼他的神色,小心翼翼的问道:“不是侍卫大哥名讳?” 茅子毅拱手礼貌道:“在下茅子毅。” “茅子毅。”宝琴嘴中轻声呢喃这个名字,俏脸上情不自禁跳上一抹甜笑。 她抬起双眸,有些期盼的说道:“那我唤你一声茅大哥,可行?” 茅子毅看着她眼眸中闪着的光亮,心中自然晓得了她对自己的情愫。他礼貌而又疏远的说道:“姑娘叫便是。” 宝琴心中一喜,忙又问道:“茅大哥在何处当差啊?” 茅子毅神情微震,若是如实告知她自己的身份,是否会给慧修媛带来灾祸呢。他沉思了一会,淡声道:“我就在这附近巡逻当差。” 宝琴扫了一眼周围,这儿是临华殿附近。若是以前自家娘娘还在永寿殿居住的话,倒是不算太远。只是现在从清凉殿走到这儿,怕是···· 思此,她暗自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茅子毅拱手道:“姑娘,在下还要巡逻,就先···” 没等他说完,就听见宝琴高声一句“呀!” 茅子毅一怔,抬头瞧了眼宝琴,见她目光直直的盯着自己的胳膊。他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自己的袖口处不知被什么剐蹭出一道口子。 宝琴打量了一下那道口子,从怀中掏出针线,小心翼翼的道:“茅大哥,让我为你缝上,你再去巡逻吧。” 茅子毅也不好出言推辞,胳膊向前探了探,将头转向了另一侧。“有劳姑娘了。” 宝琴手指微颤的抓住他的衣袖,心中犹如小鹿乱撞一般。 她稳了稳心神,娇声道:“茅大哥言重了,这不过是件小事罢了。茅大哥救我的这份恩情,就算是我以身相许都报答不了的。” 她感觉自己的脸烧得通红,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茅子毅见她将话说得这般直白,不禁被吓了一跳。他干咳了两声,“姑娘身上倒是随时备着针线。” 宝琴听出他是故意在转移话题,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她偷瞄了一眼他的俊颜,小声回道:“像我们这等做奴婢的,自当要好生伺候着主子,备上针线也是以防不时之需。” 话说完,她手上的活儿也弄好了。她俯身咬去线,抬头有些得意地笑道:“茅大哥缝好了,你瞧瞧。” 茅子毅被她忽然的俯身靠近吓了一跳,他长这么大以来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主动的姑娘,着实有些不知该怎么办是好。 “好··好··甚好。”他磕磕绊绊了半天,才将一句完整的话说出来。 宝琴自然没错过他脸上的神情,再听着他磕巴的话语,忍不住捂嘴轻笑起来。 若说当日他救了她,她心中对他的是感激、敬佩之情的话。那今日与他的再遇,这些情感便全都转化成对他的仰慕与钟情。 “茅大哥,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早些回去了。”她垂头羞赧一笑,“我们下次再见!” 说罢,她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快步跑去。 茅子毅呆愣在原地一会儿,他不知道当日救下她之举到底是对是错。 宝琴缓步停了下来,含笑迟疑着转头望去,只见原本的那个位置早已不见那人的踪影。 她有些失落的看了看那条没了人的路,叹了口气,缓缓转回了头。 从刚才他的话语和行动里,她已经清楚的感觉出他对自己没有什么特殊的情谊。就连她这个人,在他心里都不曾记得。 宝琴死扯手上的帕子,满脸的不甘。她出声安慰自己:“没关系!他现在肯定记得我了!” 她用力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日头瞧着也不早了,她要快点回去了,不然贤妃娘娘处就没法交代了,她加快了自己脚下的步子。 第一百六十三章 张贤妃的怒火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宝琴准备顺着小路往回走,还没走两步,忽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女子的声音:“那夜的事情可都办好了?” 她心中一怔,蹑手蹑脚的向着声音处走去。 在一片翠竹的背后,两个女子相对而立,面色冷峻。 宝琴悄悄的探出头去,一眼瞧见了那身着华服女子的容颜。瑛婕妤?!她瞳孔一震,脑子“嗡”得一声瞬间空白。 她惊慌失措地收回头来,手掌紧贴着快要跳出来的心脏。 雪鸢若有似无的扫了眼宝琴藏身处,提高声调恭敬道:“回娘娘的话,奴婢已将一切都办好,贤妃娘娘是绝对不会查到您这儿的。” 华卿娆勾了勾嘴角,“这件事你办得很好,本位大大有赏!” 宝琴因着离着她们距离过近,脑子已经紧张的无法思考。她仅记了几句话,就匆匆又回了小道。 在走出去老远了,她才缓下心绪,开始思考她们所说的话。贤妃娘娘要查的事?莫不是那夜放火烧永延殿之事? 这事竟然是瑛婕妤做的?!一得出这个结论,她双眼惊得滚圆,手情不自禁捂在嘴巴上。 这个消息必须快些让贤妃娘娘知道,思此,她脚下的步子快了起来。 华卿娆悠悠从翠竹后走了出来,别有深意的看着小路尽头那模糊的身影。 雪鸢收回望向远处的目光,“娘娘,张贤妃若是知道,必会对娘娘下狠手,还请娘娘多加防范。” 华卿娆自然知道此举会惹怒张贤妃,给自己招来祸端,但此法是唯一可以引出张贤妃的方法。 她敛去脸上的神情,低声吩咐道:“雪鸢,你去查查宝琴与茅侍卫有何关系?” 雪鸢微愣,从刚才瞧着两人的举动着实不一般。她晃过神来,“是,奴婢这就去查。” 宝琴等小步快走到清凉殿,身上已是细汗满满。她喘着粗气刚走到殿门前,忽地从一旁角落里窜出一个人影,高声道:“宝琴姐姐!” 宝琴被这一声吓得脸色苍白,接连倒退了好几步。待看清来人的脸,她才松了一口气,怒骂道:“来顺你这不中用的,不在里面好生伺候娘娘,跑这儿吓唬我作甚!” 来顺瞧了眼她的脸色,惨白的像是一张纸,顿时了然自己这玩笑开大了。他挠了挠头,上前拉着她的衣袖讨好道:“好姐姐,你莫要再生我的气了。” 宝琴瞧着他的模样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了好了!快些进去吧。” 来顺见她消气了,脸色忙又正经起来。他轻扯一下她的衣袖,低声道:“宝琴姐姐,娘娘瞧着脸色不大好,俪才人也在里面,姐姐小心言语。” 宝琴心中一紧,这自从搬到清凉殿以来,上门的嫔妃是少之又少。就连那温昭仪也借着三皇子有事,鲜少来清凉殿。 一朝失势宾客落,一朝得势自比天。这殿里哪还有当初永寿殿的热络劲啊! 她了然的拍了拍来顺的手背,缓了口气,规矩地快步走了进去。 殿里张贤妃正在跟俪才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满殿的空气都透满了凝重。 宝琴瞧了眼上座的张贤妃,果然神色已是阴郁得不行。她心中那口气也不敢送,快步走上前行礼道:“宝琴参见贤妃娘娘、俪才人。” 张贤妃扫了一眼宝琴,“本位让你去瞧瞧四皇子,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宝琴没有抬头,却清晰的感受到她犀利瘆人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游走。 俪才人冷笑一声,“娘娘这还用问吗!肯定是这婢子偷懒!现在连个小小的婢子都敢这样对娘娘,这以后娘娘还怎么管理这一个大殿的人。” 宝琴听到这一席话,背后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衣衫。自从贤妃娘娘失势以来,脾气就变得古怪得很,动辄就是打骂宫人。 今日俪才人这席话,不就是在要她小命嘛! 她惊慌失措地扑在地上,声音有些颤抖道:“娘娘恕罪!奴婢是因为要事才耽搁的!” 张贤妃眯起眼来,细细打量着她,像是要用眼神将她剥光一般。许久,才吐出一个“说”字。 宝琴咽了口唾沫,直起上半身道:“娘娘,奴婢在从四皇子那儿回来之后,正好碰上了瑛婕妤与她婢女的对话。” 她顿了一下,偷瞄了眼张贤妃的神情,才继续说道:“奴婢听她们说事情已经办好,绝对不会让娘娘您查到她们那儿的。奴婢思来想去,娘娘要查之事怕只是···” “只是火烧永延殿之事了。”她快声快语道。 张贤妃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利甲不断绞着手上的帕子。只听“撕拉”一声,帕子被扯破了一道口子。 宝琴见状,不禁倒吸了一口寒气。若是今日她没有碰巧听见瑛婕妤的话,怕是她的下场应该跟那帕子一般了。 思此,她内心是止不住的悲凉。 俪才人讥笑道:“臣妾倒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在背后使阴招呢,原来是她呀!” 她脸色骤冷,抬头急声道:“娘娘若是再不给这瑛婕妤个脸色看,怕是她以后可就要踩在娘娘您的头上啦!” 张贤妃将撕碎了的帕子往地上一扔,怒拍桌子站起身来,高声道:“本位倒瞧瞧她有何本事!” 她凌厉的目光朝着宝琴一扫,“去给本位把丁振找来!” 宝琴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忙从地上爬起来:“是,奴婢这就去。” 俪才人脸上扬起得意的笑容,华卿娆你给我的痛苦,我必会原原本本、加加倍倍的全部还给你! 第一百六十四章 扬州糕点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茅子毅被宝琴的那一席话和目光扰的心神不宁,他只是出于好心救下的她,奈何让她生出一份情丝,这份感情让他如何担待得起啊! 他提着食盒有些愁容不展的走进临华殿,院中慧修媛正坐在石椅上抄写经书,些许青丝散落,有种别样的风情。 茅子毅在看到她的瞬间,那颗原本造乱的心忽然安定了下来。她对于他来说,就是有着这般神奇的作用。 他快步上前,拱手行礼道:“卑职参见娘娘。” 慧修媛听见声音,缓缓抬起头来。微风吹拂下,他小麦色的皮肤上颗颗汗珠晶莹透亮。 她侧头轻声吩咐身旁的宫人:“去小厨房瞧瞧本位的汤好了没?” “是。”宫人应声而去。 四下的宫人都撤走后,两个人四目相对,身上都多了份轻松之感。 茅子毅打量了一下慧修媛,见她外头只着了一件纱衣,蹙眉问道:“娘娘怎么穿得如此单薄?” “无妨。”慧修媛摆手道,“如今春意正暖,我的身子也不似以前那般娇弱了,你无需担心。” 茅子毅听过此话,依旧是蹙眉不展。虽说现在已是春日,但风还依旧是冷得,正巧石桌的位置又在风口处,她身子还没好的周全,怎能让他安心。 慧修媛见他紧蹙着剑眉,倒是有几分英气逼人,嘴角不禁漾起笑意。她将视线转到他手上的食盒,清声问道:“这是何?” 茅子毅见她转移开话题,无奈地轻摇了摇头,将食盒放于石桌之上。 “宫里新招进来扬州的厨子,卑职晓得娘娘母亲是扬州人,固而让他做了几份扬州的糕点,让娘娘尝尝合不合口味。” 慧修媛睫毛轻颤,宫里新进来的扬州厨子,她自然是知晓的。可是这扬州的厨子是大家亲封给姝美人的厨子,他到底用了何法子能请动这厨子。 正想着,茅子毅已经将食盒的盖子打开,一股熟悉的清香扑面而来。 慧修媛睁大双眸瞧着食盒里一个个精致的糕点,百果蜜糕、梅花饼、镜面糕、芙蓉饼等样样俱全。 她纤指拿起一个百果蜜糕送到嘴边轻咬一口,口感松软蜜甜,唇齿间留下一丝淡淡的清香。 这扬州的糕点自她入宫以后再也没尝过,宫中糕点虽精致,但还是满足不了她记忆中的味道。 “如何?可有家乡的味道?”茅子毅瞧着她怔怔的模样,柔声问道。 慧修媛展颜一笑,犹如三月的桃花般灿烂无暇。“是家乡的味道,难为你有这份心思。” 茅子毅有些呆愣的看着她的笑颜,许久才磕磕绊绊道:“娘·娘··喜·欢就好。” “我很喜欢。”慧修媛扫了一眼周围,从袖间抽出一方帕子,缓步上前,轻柔的为他擦拭去额上的汗珠。 茅子毅讶异的瞧了一眼她近在咫尺的乌黑晶莹的眼眸,倏然将视线转向一旁,小麦色的脸颊上隐隐像是有些微红。 “娘娘喜欢,卑职便定期去让厨子做就是。”他话里带着微微的颤音。 慧修媛瞧着他额上的汗珠是擦去了又冒,嘴角不禁隐约勾起,“这宫里能有这份心思的怕只有你与瑛妹妹了。” 茅子毅察觉到她话里带着的伤感,猛地俯身道:“卑职此生定在娘娘左右,护得娘娘周全。” “那你以后不娶妻了?”慧修媛捂嘴调笑道。 茅子毅身子一震,低垂着头迟迟未肯言语。 慧修媛盯了他许久,本想伸手去扶他,但手刚准备伸出来,就瞧见有一宫女朝这边走来。 她敛去脸上的神情,转身走回石桌边,淡声道:“你且起来了吧。” 茅子毅听出她话里的疏离,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拱手行礼道:“卑职谢娘娘。” 慧修媛将头撇到一边,不再去瞧他的神情。 宫女没有察觉出他们的异样,上前恭敬行礼道:“奴婢参见娘娘。” 慧修媛坐回石凳上,继续抄写起经书,头也不抬的问道:“何事?” 宫女垂头道:“回娘娘的话,刚才大家身边的元禄来了,他说大家今夜要来娘娘处用膳,还请娘娘提早做好准备。” 慧修媛睫毛轻颤,内心波涛汹涌,但面上还是故作平静道:“好,本位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待宫女退下后,茅子毅苦涩的开口道:“卑职恭喜娘娘。” 慧修媛晃了好半天的神,才扯出一抹笑容开口道:“大家许久未来本位处了,着实是个可恭喜的事情啊!” 茅子毅瞧着她脸上的笑容,感觉自己的心有种莫名的疼痛。 他费尽心机托了各种关系,好不容易求得那扬州的厨子为他做上这一食盒。让他送与她,博她一笑。 如今想来,大家来她处用膳便能让她欢喜,他所作的一切自然与之比不得。 之前被慧修媛支走的宫女端着一碗汤缓缓走了过来,她俯身行礼道:“娘娘,小厨房的汤做好了,娘娘可要尝尝?” “你先放在桌上吧。”慧修媛淡淡的瞥了茅子毅一眼,继续道:“今夜大家来用膳,你吩咐小厨房去准备吧。” “大家要来?!”宫女惊喜的瞪大了双眸。自她被太后娘娘调来以后,还未曾见过大家来呢。 如今大家来用晚膳,想来也是心中的结缓了许多,这般让太后娘娘知晓了,定是心中欣喜。 茅子毅感觉心脏疼得让他无法呼吸了,他不能再在这儿待下去了。 “卑职想起来,卑职还没巡完逻,卑职先行告退了。”他的声音极淡,淡得让慧修媛以为他未曾发声过。 他低着头,让慧修媛无法看清他此刻的神情。盯了他半响,她轻叹一口气,开口道:“你去吧。” 茅子毅松了一口气,如临大赦般转身而去。 慧修媛收回自己的目光,“你快些让小厨房准备下吧。” “是。”宫女领命而去,只留下拿着笔一脸沉思的慧修媛。 第一百六十五章 特殊的石榴花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丁振目光紧盯着眼前的餐食,不言不语。 身旁伺候的小內侍一瞧他脸色有些凝重,也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元禄缓步走了进去,扫视了周围一圈,朝时候的內侍们摆了摆手。 內侍们偷偷缓了一口气,如临大赦般快步退了出去。 元禄抬步走到丁振的身旁,手指拿起桌上的银筷,夹了一块鲫鱼肉放到丁振的碗里。 “干爹,这是大家新招进来的扬州御厨所做,您尝尝是否有扬州的味道。” 丁振抬头扫了他一眼,随意问道:“你现在不应该侍候在大家身边吗?” 元禄微微一笑,“大家在慧修媛处用膳,儿子让齐寿在那儿侍候了。” 丁振了然的点了点头,手上的银筷不断挑拨着那碗里的鲫鱼肉。“恩,齐寿倒是个机灵的。” 元禄应和的笑了笑,他瞧着碗里的鲫鱼肉都被弄成了碎儿,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干爹可有什么烦心事?” 丁振狐疑的瞧了他一眼,沉默了半响,才开口道:“不过是张贤妃的事。” 话才说了一半,他忽地摆手道:“罢了,也莫再提了。” 元禄微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用筷子又夹了一块肉放在丁振的碗里。“张贤妃不过是强弩之末了,如今宫里的人都处处避着她呢!干爹罢了此事也好。” 他忽地又叹了口气,似是同情般道:“只是可怜了那宝琴姑娘,年纪这么青,就要跟着张贤妃一块遭殃了!” 丁振在听到宝琴的名字时,手上的筷子微微一颤。“宝琴姑娘?” 元禄见他神色有所松动,忙应和道:“张贤妃这一倒,她身边侍候的这些宫人们自然是没个好下场。若是有人此时英雄救美,怕也不失是一件美事。” 丁振此时垂着头不语,让元禄瞧不见他此刻的神情。 顿了半响,元禄小心翼翼的凑到丁振的跟前道:“干爹对宝琴姑娘的心意,儿子心里不是不清楚。干爹不如趁着这个机会···” 后面的话他没有过多的讲出来,但他相信丁振的脑子里定会立刻闪现出来。 丁振缓缓抬起头来,神情严肃,半眯着眼紧盯着元禄:“你可知在大家眼皮子底下耍手段这是什么罪过!” 他眼眸中透着的犀利瘆人的目光让元禄心中一滞,元禄仓惶跪在地上忏悔道:“干爹,是儿子错了,儿子只想干爹,却忘了大家的规矩,还请干爹惩罚。” 丁振盯了他半响,倏然轻笑了一声,紧接着是仰头大笑起来。 元禄不明所以的瞧着丁振的动作,迟疑的唤道:“干爹,干爹。” 丁振伸手扶起了元禄,他嘴角翘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你这般为干爹着想,干爹怎舍得罚你。” 他微顿了一下,又道:“干爹不光不会罚你,若是此事办好了,干爹还会好好的奖赏你!” 元禄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立刻笑意满满,他垂头道:“能为干爹做事是儿子的荣幸,儿子祝愿干爹大事必成!” “好!好!”丁振眯眼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临华殿里,赵煊的圣驾刚离去,宫女便扶起跪在地上的慧修媛。 “娘娘,大家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娘娘为何不留大家在此就寝?”宫女满脸疑问的问道。 慧修媛用手随意抚了抚裙摆,转身优雅的坐回到座位上,目光瞧着赵煊刚用过的碗筷,有些无所谓的回道:“大家事务繁忙,切莫让这点小事扰了国家大事。” “娘娘!”宫女似有不甘的唤道。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慧修媛寒声堵了回去,“行了,人本位已经送走了,此事已是无解了。” 宫女垂头轻叹了一口气,她不是看不出来,在晚膳时娘娘举动中透出的冷漠与抗拒。这娘娘的心病还是没有解开,怕是太后娘娘这次又要失望了。 正想着,忽地外面走进来一名宫人,她朝着慧修媛恭敬行礼道:“奴婢参见娘娘。” 慧修媛扫了她一眼,认出她是太后身边的人,随手一摆,问道:“太后娘娘处是又何事?” 宫人双手交握放在腹前,垂头恭敬道:“回娘娘的话,今年太后娘娘院中的石榴花开得格外的早,太后娘娘便派奴婢给娘娘送来些,瞧着也应景些。” 慧修媛自然晓得这太后娘娘是什么意思,之前在她院中种上了一棵石榴树,今日在晓得了大家在她处用膳后又送来了石榴花。 怕只是这算盘是打空了,大家被她先一步给赶走了。 她侧身朝着身旁的宫女使了一个眼色,宫女笑着上前道:“这位姐姐就将花给我好了。” 那宫人打量了室内一圈,瞧着仅有慧修媛和宫女两人,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失望。但这丝失望转眼消失得干净,脸上又挂上了得体的笑容。 她转头从身后宫人手中拿过那盆石榴花,小心翼翼的递给那宫女。 待宫女接过,她恭敬地再次行礼道:“娘娘,太后娘娘处还需奴婢侍候,奴婢先行告退了。” 慧修媛似有若无扫了眼那石榴花,淡淡“恩”了一声。 宫人走后,手捧石榴花的宫女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娘这花该放在何处?” 慧修媛随意指了指桌子中央,“就放在这儿吧。把晚膳都撤下去,你也回去歇着吧。” “是。” 宫女转身招呼门外的宫人进来收拾,待收拾好后,她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慧修媛坐在椅子上,手支着脑袋百无聊赖的手指抚摸着花瓣。忽地一股异香飘进她的鼻子,她感觉脑子一晕,立刻慌张的站起了身子。 她手扶着脑袋,用力摇了摇头,半响才晃过神来。 她蹙着眉紧盯着桌上的那盆石榴花,鲜红的好似燃烧的火焰般炫美。嘴角荡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怕是今夜真要辜负了太后娘娘的这番好意了。 一阵熟悉而又清润的歌声又如约在窗外响起,她脸上的神情一点点柔了下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这般报复不值得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茅子毅如同往常一样,这个时辰在慧修媛窗外唱歌。自那日冷宫回来后,他几乎每夜如此,就算受伤那几日也没有例外。 她从不曾开门相见,也未曾开口拒绝。两人就这样默契的保持着,隔着一道门,一个在殿外轻轻吟唱,一个在殿内静静聆听。 只是茅子毅没有想到,今夜他才刚刚唱出第一句,背后的殿门“嘎吱”一声被人打开了。 他“蹭”一下从地上跳起来,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青衣女子。 月上中天,月色朦胧下,她的眉眼犹如画般柔媚。眼波流转间,像是三月的桃花,轻薄柔软,浑身上下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我··我··可是··打扰到你了?”他支吾了半天,才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慧修媛瞧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像是个犯错了的孩子,不禁粲然一笑。 “若是今夜大家在此,怕是你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她调笑道。 茅子毅的心咯噔一下,大家没有夜宿此处,那她心中肯定伤心的要命。他抬起头来,打量了她半天,也没从她脸上找寻到一丝的悲伤。 他幽幽叹了口气,心中像是又一点庆幸,又有一点窃喜。 他沉思间眉眼温润俊朗,竟叫慧修媛看晃了神。她轻笑一声,自嘲般垂头摇了摇。 “屋里的花气味太过浓重了,你帮我把它搬出来了吧。”她沉吟了许久,才抬头说出这般话来。 “好。”茅子毅连思索都未有一下,便开口应下。 慧修媛领他进了寝殿,手指着桌上那盆石榴花,淡声道:“便是它。” 茅子毅扫了一眼整个寝殿,精致而又雅道。雕梁画栋、纱幔飘曳、雕栏玉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雅的香气。 因着他侍卫的身份,这还是他第一进了她的寝殿。 他目光随着她手指的方向,定格在那石榴花上。石榴花多子多福,这寓意他还是知道的。 慧修媛见他出神,自顾自地说道:“太后娘娘听闻大家今夜我处用膳,特意送来的石榴花。只怕是她不知,在她送来之前,我便已经将大家给赶走了。” 她垂头缓缓摇了摇,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茅子毅身形一颤,他强压下内心的波涛汹涌,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道:“娘娘您不该如此。” “不该如此。”慧修媛轻笑一声,踱步到门前,素手轻轻将门关上。“我也知不该如此,我孩儿的仇还没有报,我应该迎合他的要求。” 她蹙着秀眉,紧盯着茅子毅的背影,一字一句道:“可是我做不到。” 茅子毅额上的汗珠一点点冒出,不知为何他感觉这个寝殿莫名的炎热。他垂下的手已经紧握成拳头,努力克制心中的压抑许久的情感。 “娘娘,时候也不早了,您早些睡吧,卑职将花帮您抬出去了。” 慧修媛也并不出言阻止,静静地看着他的举动。 茅子毅感觉身上的汗珠已经浸湿了里衣,他俯身想去抬那石榴花,倏然一股异香钻进了他的鼻子。他这才反应过来,这整个屋子内的清香都是由这盆花散发出来的。 就在他准备去触碰花盆的时候,脑子忽然一阵眩晕,体内像是有一股明火在燃烧,引得他浑身燥热不堪。 他身子一个踉跄,手指不断按压着太阳穴的位置,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慧修媛静静的站在原地,清冷的眼眸中多了一点波澜。“你说今夜我不该将他赶走,我说今夜你不该来此。” 她清脆的声音,犹如柔风细雨般化在茅子毅的心里。他剑眉紧蹙,“这是何意思?” 慧修媛抬步走到他的面前,纤细的手指抚上他刚毅的脸颊,吐气如兰:“太后娘娘送来的花蕊上涂抹了迷情花粉。” 茅子毅咬着牙强压下心中盛着的火,他一把握住在他脸颊作乱的手,用最后一丝理智说道:“娘娘这般会毁了自己的。” 慧修媛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他握得极紧,她只是咬着唇,不说话,姣好的脸颊上不知何时飘上淡淡的粉色。 过了许久,她才问出一句:“你可是在怨我将此用在你的身上?” 茅子毅见她眼眸里似有水光点点,不忍再去看,便缓缓闭上了双眸。 体内燥热的火已经让他不能再平静的说出一句话,“这般报复不值得。”他几乎咬着牙说出这一句。 慧修媛望着他的眼眸一震,蝴蝶翅膀般的睫毛微颤。原来她所作的一切,在他心里只是当做报复大家的手段。 她出言辩解道:“我不是··” 话没说完,茅子毅倏然睁开双眸,俯身朝着她的朱唇吻下。唇间相碰时刻的柔软,彻底击碎了他最后一丝的理智。 内心长久以来压抑的爱恋,犹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吻如狂风暴雨席卷而来,让慧修媛彻底呆愣在原地,她瞪大了双眸瞧着近在咫尺的俊颜。 待她回过神来,嘴角情不自禁挂起幸福的弧度,眼眸微颤着缓缓闭合,垂下的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开始主动去回应这个吻。 慧修媛的主动,显然有些惊到了茅子毅。他微睁眼眸,看着她睫毛轻颤,瞬间柔情填满了整个眼眸。 他粗糙的手掌抚上她纤细的腰身,这才发现汗珠也早已浸湿了她的衣衫,之前所有的淡定不过是她自己强忍着。 他离开她的唇,又似是留恋般在她唇上蜻蜓一点。俯身将她打横抱起,朝着床榻大步流星般走去。 屋内广绣针织的垂幔摇曳飘渺,烛火在微风的吹拂下渐息渐燃,鲜红色的石榴花在这个点点星光缀着的夜晚,美得格外的妖艳。 第一百六十七章 侍奉丁大人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初晨耀眼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正好照射在慧修媛的脸上。感受到阳光的温暖,她嘴角扬起一抹浅笑,转身似是试探般摸索身旁的位置。 冰凉顺着指尖透进她的身体,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她睁开双眸,瞧着身畔空空如也的位置,眼眸中是化不开的悲愁。 若不是身上的点点印记,提醒了昨夜一切的真实性,她真的以为那一切只是一个梦。 慧修媛怔怔的望着桌上的石榴花,经过一夜的洗礼,花朵没有那般绚烂了,气味也随着风消失殆尽了。 她伸手拿来里衣穿上,遮挡住身上引人遐想的印记,高声唤道:“来人!” 早就等候在门口的宫女推门快步走了进来,她挂起纱幔,柔声问道:“娘娘睡醒了,可要梳洗?” 慧修媛没有回答她的话,转而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宫女垂首恭敬地答道:“娘娘现在已经巳时了。” 慧修媛听到这一回答,整个人一惊,她蹙着眉道:“已经过了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辰了?你怎么不叫醒本位?” 宫女见她有些惊慌,忙解释道:“回娘娘的话,皇后娘娘今早旧疾犯了,便免了各宫主子今日的请安。奴婢瞧着娘娘今日睡得极好,便没忍心叫醒娘娘。” 慧修媛稳了稳自己的心绪,怕是昨夜的事扰了她的心神,让她理智思考不得了。 她手扶着额头,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好了,本位想沐浴,你下去准备准备吧。” “是。”宫女总觉得今日自家娘娘总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只好应声退了下去。 清凉殿,宝琴一脸惊恐的跪在地上,看着坐在上首一脸不耐烦的张贤妃,“娘娘!奴婢到底哪里做错了!奴婢知错了!求娘娘不要让奴婢离开娘娘。” 张贤妃手上用汤勺舀了碗里的汤,眼眸中似是有几分不舍,她扫了一眼宝琴,淡声道:“你能侍奉丁大人,是你今生修来的福气。” “娘娘!” 宝琴还想说什么,被张贤妃一声呵斥给打断了:“莫要再说了!” 她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她本想好生与宝琴说了此事,谁知竟是个这么看不清事儿的。她最后一丝耐心也被她磨没了,有些恼怒道:“此事已定,说什么都没有用!” 来顺担忧的目光在宝琴与张贤妃之间来回流转,他怎么也想不到,贤妃娘娘竟然会将宝琴姐姐许给丁振。 他们这些下人身份再怎么卑微,怎么能将宝琴姐姐这么一个黄花大姑娘许给丁振呢!先且不说丁振是一介阉人,就论岁数丁振都可以做宝琴姐姐的父亲了。 来顺瞧着宝琴还要在说什么,忙上前拦住她低声道:“我的好姐姐,你这般与娘娘硬来,是讨不到什么好处的。” 宝琴被他这一提醒,脑子里恢复了一丝理智,将到了嘴边的话又给生生咽了回去。 来顺拉扯着宝琴从殿里走了出来,寻了一个没人的隐蔽地方,低声道:“我的好姐姐,如今你可不能硬来呢!” 宝琴一把甩开他的手,脸上有些焦躁,忿忿不平道:“那我该如何,我那么尽心尽力的侍奉娘娘,娘娘怎么能将我赏给丁振呢!” 来顺忙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好姐姐,这话可不能这么乱说。让有心人听去了,你我可又要招惹上事情了。” 宝琴手指揉搓着自己的鼻梁,在原地来回走着,“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来顺听着她话里带着明显的哭腔,顿时自己的心神也乱了。但毕竟是贤妃娘娘亲自下得命令,他们只是下人怎么能左右主子的思想呢。 “啊!”宝琴忽地厉声尖叫,“不行,我不能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我这一辈子就完了!” 说罢,没等来顺晃过神来,她就蹭的一下跑了出去。 只留下来顺一脸焦急的在原地呼喊:“姐姐!姐姐!” 他是最晓得她的想法的,她那般烈的性子,准会做出什么不要命的傻事的。 思此,来顺也顾不得什么了,忙快步跑了出去。 可等他跑出殿去,宝琴的人影早就寻不到了,急得他在原地直跺脚。 如今只能祈求老天爷保佑,让这个宝琴姐姐长点心,可别做出什么鲁莽的傻事。 宝琴一路迎风奔跑,泪水溢满眼眶,从眼角一颗颗滑下,汇成一道泪痕。 她好不容易跑到再次与茅子毅相遇的地方,胸口处传来刺骨的疼痛感,血腥味在口腔处漫延开来。 头一次这种无助感包裹了她的心,头一次她内心如此迫切的想要见到他。她相信只要看他一眼,见他一面,她的心就不会如此的惶恐、无助。 泪水像是被打开的水龙头,接连不断的滑落。她看不见他的身影,正能像个无头苍蝇般在附近乱窜,边乱窜还边呼喊:“茅大哥!茅大哥!” 茅子毅早起来瞧见身旁睡得犹如乖巧的孩子般的慧修媛,心头一阵柔软,原来昨夜并不只是一个美梦。 望着近在咫尺的娇美容颜,他的脑海第一次出现了退却的想法。他怕她一觉醒来会后悔昨夜的举动,会用厌恶般的目光来看他。 他便是这般的不争气,因为这份恐惧,他逃了。 在听到宝琴呼唤时,他正在附近心神不宁的巡逻,忽地耳畔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 他蹙着眉顺着声音找了过去,一眼望见蹲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宝琴,“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那声熟悉的姑娘在宝琴头上响起,让她更加热泪盈眶,她终于等到他了。果然每当她陷入危难的时候,他就像是天神一般降临在她的身边。 她抬起头来,可怜楚楚的看着他,用有些嘶哑的喉咙唤了声:“茅大哥。” 茅子毅瞧着她浑身狼狈的模样,想伸手去扶她,却忽觉头上有水珠滴落。他仰头看去,竟是下雨了。 雨滴起先是似有若无的一滴滴,后来越来越大,越来越急。 他忙去扶起宝琴,想将她带去可以遮挡雨水的亭子。 谁知宝琴执拗的不愿离开,她反手一把握住茅子毅的手,红彤彤的双眸紧盯着他,颤声道:“茅大哥,我···” 话还吐出来,泪水又阻挡她的口。她垂着脑袋抽抽搭搭的,肩膀不住的颤抖着。 第一百六十八章 解决麻烦的好办法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茅子毅被她这一举动给吓愣了,雨密密麻麻的打在他们的身上,浸湿了他们的衣衫。 他瞧着宝琴单薄的衣衫,柔声问道:“你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宝琴咬着唇,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茅大哥,我家娘娘要将我赏给一个內侍,我该怎么办?” 话音刚落,她嚎啕大哭起来,一头扎进茅子毅的怀里。 茅子毅一怔,下意识的想要将她推开。但他看着紧紧环抱着自己的宝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终究是软了下来。 原本抬起想要推开她的手,缓缓搭在她的肩头上,轻轻一下下的拍着。 正当两人各怀心事,沉浸在各自的想法里时,倏然听见身后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娘娘!雨下得这般大,您还是快些回去吧!” 宝琴一脸的惊愕,若是让人瞧见了,那她在贤妃娘娘处定没有好果子吃。不光如此,还会连累茅大哥。 思此,她忙从茅子毅的怀里离开。 茅子毅一个转身正对上慧修媛清冷的双眸,满天的大雨将他们两个分隔开来。他张了张嘴,半天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他该说些什么?又该解释什么?她真的会在意他的一个解释吗? 慧修媛撑着伞站在雨里许久,她在等他开口,哪怕是一句苍白的“不是你想的这样”,她也信他。 可是并没有,他什么话都没有与她说。怕是她所见便是现实,他厌恶她昨夜的算计,连个谎言都不肯给她。 她的手无力的伸展开来,另一把未撑开的伞“砰”一声掉落在地上,如同她那颗残破的心。 她侧头对一旁满眼担忧的宫女说道:“走吧,我们回去了。” 宫女如临大赦,自家娘娘本就身子弱,若是再让她在这种天气里生了病,自己可真没法子跟太后娘娘交代啊。 茅子毅看着满天大雨中,她清瘦而又决绝的背影,感觉自己的心像是重锤击打般疼痛。 宝琴瞧着茅子毅怅然若失的表情,心中咯噔一下。她又瞧了瞧慧修媛渐渐消失的背影,幡然明白所有。 她强挤出一丝笑容,“茅大哥,慧修媛不会将此事出去乱说吧?” 茅子毅此刻心疼得已经无法呼吸,他强压下自己的心绪,用尽平静的口气说道:“她不会说什么的,你快些回去吧。” 说罢,他大步朝着那把孤零零躺在雨水中的伞走去。 宝琴看着他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背影,嘴角扯起一抹苦笑。 她以为他是可以为她撑起一片天的人,却不曾想他的心中早就有了人。她所想的一切,不过都是些痴心妄想。 宝琴转身刚准备离去,忽地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宝琴姑娘。” 她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元禄撑着伞缓步朝她走来。 一方油纸伞将她与外面的瓢泼大雨所隔离,她有些戒备的看着他,“大人,有何事吩咐?” 元禄别有深意的打量了一眼茅子毅离去的方向,一双乌黑的眼眸看不出任何的心绪。“姑娘何事让你如此失魂落魄啊?” 宝琴看着元禄,脑海中便想起丁振那副令人恶心的嘴脸。她心中自是明白这二人的关系,便脸上没有什么好神色。“大人若是没事,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说罢,她转身就要往外走。 元禄抬步往旁边一移,拦住了她的去路。“姑娘这般焦躁,可解不了燃眉之急。” 宝琴打量了他一番,蹙着眉启唇道:“大人,有话便明说吧。” “好!姑娘这般爽快,那我便不拐弯抹角了。”元禄笑道,“我可以帮你解决了你此刻心中忧愁之事。” 宝琴狐疑的看着他,迟疑了半响,才开口道:“为什么要帮我?” 元禄毫不在意她质疑的目光,调笑道:“若我是姑娘,我会问怎么帮我,而不是为什么要帮我。” 宝琴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要帮我?” 元禄见她如此执着这个问题,也拗不过她,解释道:“帮助姑娘解决此事,自然会对我有说不出的好处。” 宝琴眉毛一挑,这人竟这般狡猾,这回答如同没说一般。没有好处的事,他怎么会做。 她也不再与他固执在这个问题上,“你要怎么帮我?” 元禄见她终于将话转到正题上了,缓缓开口道:“不久之后便是北燕与大梁和亲之宴,我要你搅了丁振与张贤妃的计划。” 他顿了一下,“事后他们定会因此反目,到时候姑娘的燃眉之急自会解开。” 宝琴皱着眉盯了他半响,有些讶然道:“你是瑛婕妤的人?” 元禄不禁有些哑然失笑,“姑娘的重点可是真重点。我是谁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事办成你我均有好处。” 宝琴垂眸细思,张贤妃跟丁振的计划她是知晓的,要想破了此事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你就不怕我将此事告诉贤妃娘娘,讨了好处去?” “我是眼线之事被贤妃娘娘知晓了,不过就是拔出了一个暗中钉。贤妃娘娘若是还想对瑛婕妤下手,必还会找丁振。而丁振愿意达成的条件只有一个,那便是你。” 元禄微微一笑,“我想姑娘这般聪明,定不会自己亲手给自己断了一条生路吧!” 宝琴思考良久,迟疑的说道:“此事办成,你我自此毫无瓜葛。” “自然。”元禄笑着点头应和。 宝琴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回了清凉殿,此时的雨也停了。 来顺还站在大殿前焦急的等待着宝琴,一瞧见她回来了,忙上前:“好姐姐,你这是去哪了?” 他打量了宝琴上下,见她的衣衫已经湿透了,惊慌道:“衣裳怎么这样的湿,感冒了该怎么办?” 宝琴一把抓住来顺的胳膊,笑着抬头道:“来顺,我告诉你我找到解决我麻烦的好方法了!” 来顺呆愣的瞧着她的反应,还没等开口问,宝琴就一把放开他,快步朝着正殿跑去。 他叹了口气,在地上一跺脚,忙跟了上去。 等他追到正殿,正巧听见宝琴说道:“娘娘,奴婢想通了,愿意为了娘娘嫁给丁大人。但求娘娘让奴婢再在娘娘身边多侍候些日子,等和亲宴一过,再将奴婢许过去。” 他站在原地惊得目瞪口呆,怕是宝琴姐姐被雨淋得淋坏脑袋了吧! 第一百六十九章 和亲宴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北燕护送和亲公主的车队已经驶进了京师,这对于后宫生存的每一个女人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今夜和亲宴一过,宫里势必又会多出一位拥有雄厚家族背景的高位妃子。这张贤妃还未倒,便又多了一个,这让她们如何吃得消。 尽管她们心中多有怨言,但赵煊和亲宴的旨意已下,她们只得精心装扮、笑意满满的去会会这个北燕公主。 长乐殿里,雪鸢双手捧着一件华贵的宴服,走到华卿娆跟前恭敬道:“娘娘,这是主子派人送来的。” 华卿娆素指轻轻在衣物上抚过,柔软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这怕就是上好的软烟罗。 她曾听闻这是高齐轩这次和亲进献物之一,赵煊拿出一些分给了各宫受宠的妃子,另外留了少数一些放在内藏库里,其余的全数赐给赵煜。 如今他来拿此物,莫不是想借花献佛。 雪鸢轻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娘娘,奴婢瞧着这衣裳好看极了,布料也摸着柔软,娘娘穿着定会艳压四座的。” 莫了,她还补上一句:“主子这次真是有心想着娘娘。” 华卿娆掩嘴轻笑,有些宠溺的雪鸢额间一点:“你可真是个喂不熟的白眼儿狼。” 转而,她拿起这衣服,虽布料名贵,但做成的衣服并没有那么艳丽显眼,反倒多出了几分简单、大方来。 正如雪鸢所说,这次赵煜是有心为之。自从那日他们两人不欢而散以后,再没有见面过。 但他时不时送来些新奇的小玩意,让她本恼极了的心,倒也随着时间一点点消了。 雪鸢瞧着她对这衣裳爱不释手的模样,心中一喜,上前轻声问道:“娘娘,想配何簪子?” 华卿娆思忖了一会儿,指着桌上妆奁的一个小盒子道:“那里面有支簪子,你帮我拿出来。” 雪鸢快步走去,拉开小盒,里面有一块细布精细的包裹着物件。她小心翼翼的掀开细布,一支晶莹剔透的并蒂莲簪子。 她光瞧着这包裹的这么精细,就知晓这簪子在自家娘娘心中的地位。 她笑着转身递给华卿娆,“这簪子倒与衣裳极为相配,奴婢瞧着这送簪子之人倒是极有远瞻性。” 华卿娆知晓她已清楚送簪之人,有意说出这话,不过是在调笑自己。 “你这妮子,说话倒是与我愈加失了分寸。”她佯怒道。 雪鸢努力憋回自己的笑意,俯身道:“奴婢不敢,奴婢帮娘娘梳妆吧。” 华卿娆梳妆之后,在雪鸢的侍候下,到了和亲宴的宴厅。 整个大厅被装点得极为喜庆,到处挂满了红绸子和红灯笼,像极了过年一般。 华卿娆一眼瞧见了慧修媛,快步走到她的面前,压低声音调笑道:“这北燕公主,皇后娘娘倒是给足了面子。” 慧修媛莞尔一笑,这次宴会正是皇后亲自准备的。她扫了一眼大厅忙碌的人群,附和道:“谁说不是呢。” 转而,她将视线停在华卿娆的衣裙上,沉思小会儿,她才迟疑地开口道:“妹妹身上的可是大家赏赐的软烟罗。” 华卿娆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自知瞒不过她,便没有隐瞒,直言道:“正是。” 慧修媛那儿,前几日赵煊也送去了一匹,所以对于华卿娆身上的,她并没有太大的怀疑。 “妹妹怕是犯糊涂了不是,穿着北燕送来的物件,会北燕的和亲公主。” 华卿娆知晓她话里的意思,掩嘴一笑,“你未免也太瞧得起那北燕公主,怕是我在她面前走过,她都不一定能认得出来呢。” 她虽与高毓淑仅相处过那一次,但已经摸透了她性子。不过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孩子,只有表面张牙舞爪的能力,根本不足为惧。 宴会很快便开始了,赵煊与皇后携手入座。张贤妃倒是安分了不少,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与身旁的韩贵妃不知在说笑些什么。 门外一声高喝:“北燕公主及使臣到!”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声响,聚集在门口处。 在万众瞩目之中,一娇艳动人的女子由一众宫人簇拥下款款而来,脚下步步生莲。一时之间,竟然让人恍惚得以为,是天上的仙子下尘而来。 她身着鹅黄色古纹双蝶曳地纱裙,水蓝丝软烟罗在胸前束成一个淡雅的蝴蝶结,平添了一份俏皮之感。手挽碧霞罗牡丹薄雾纱,脚穿白玉般的蝴蝶绣鞋。 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只余一缕青丝随意的垂在胸前,随着微风吹起丝丝。头插一支水蓝色蝴蝶钗,钗间镶嵌着几颗明黄色宝石,连宝石表面都被雕刻成蝴蝶的形状。 肤如凝脂,如水的眼眸中带着丝丝傲气,浑身上下冰肌玉骨。举手投足间,柔媚无骨入艳三分,撩人心怀。 在众人有些瞧痴了的目光中,她款款走到殿中央,嘴角勾起一抹傲然的笑意,“毓淑见过大家。” 她声音妩媚娇弱,像是能掐出水来一般,让人听了心神不禁一颤。 华卿娆垂首轻笑了一声,这高毓淑倒真是下了狠功夫。 大梁推崇黄色,那黄色只有大家、皇太后、皇后才能穿着。但在北燕推崇紫色,所以黄色公主亦可穿着。 今日高毓淑身着鹅黄色的服饰,无疑是在代表北燕给大梁一个下马威看。 待她再抬起头来时,正对上对面赵煜毫不掩饰的灼灼目光。 她故作没瞧见的将视线移开,但心中却骂道难得有他瞧不见楚楚动人的美人的时候。 正想着,耳畔紧接着传来了那熟悉的戏谑声音。 “早就听说北燕长公主的仙姿佚貌,如今一见果然不凡。” 高毓淑转头一瞧,不是别人,正是穆王赵煜。一看见他,她心中就想起当初他与静瑶联手耍她,气就不打一处来。 自然这脸上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她讥笑反道:“比起穆王爷的浪荡之名,本公主还差得远呢。” 【《乱世千金劫》】之 第一百六十九章 和亲宴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绿水迢迢CC】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乱世千金劫》】之 第一百六十九章 和亲宴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乱世千金劫》之 第一百六十九章 和亲宴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绿水迢迢CC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乱世千金劫》之 第一百六十九章 和亲宴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北燕护送和亲公主的车队已经驶进了京师,这对于后宫生存的每一个女人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今夜和亲宴一过,宫里势必又会多出一位拥有雄厚家族背景的高位妃子。这张贤妃还未倒,便又多了一个,这让她们如何吃得消。 尽管她们心中多有怨言,但赵煊和亲宴的旨意已下,她们只得精心装扮、笑意满满的去会会这个北燕公主。 长乐殿里,雪鸢双手捧着一件华贵的宴服,走到华卿娆跟前恭敬道:“娘娘,这是主子派人送来的。” 华卿娆素指轻轻在衣物上抚过,柔软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这怕就是上好的软烟罗。 她曾听闻这是高齐轩这次和亲进献物之一,赵煊拿出一些分给了各宫受宠的妃子,另外留了少数一些放在内藏库里,其余的全数赐给赵煜。 如今他来拿此物,莫不是想借花献佛。 雪鸢轻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娘娘,奴婢瞧着这衣裳好看极了,布料也摸着柔软,娘娘穿着定会艳压四座的。” 莫了,她还补上一句:“主子这次真是有心想着娘娘。” 华卿娆掩嘴轻笑,有些宠溺的雪鸢额间一点:“你可真是个喂不熟的白眼儿狼。” 转而,她拿起这衣服,虽布料名贵,但做成的衣服并没有那么艳丽显眼,反倒多出了几分简单、大方来。 正如雪鸢所说,这次赵煜是有心为之。自从那日他们两人不欢而散以后,再没有见面过。 但他时不时送来些新奇的小玩意,让她本恼极了的心,倒也随着时间一点点消了。 雪鸢瞧着她对这衣裳爱不释手的模样,心中一喜,上前轻声问道:“娘娘,想配何簪子?” 华卿娆思忖了一会儿,指着桌上妆奁的一个小盒子道:“那里面有支簪子,你帮我拿出来。” 雪鸢快步走去,拉开小盒,里面有一块细布精细的包裹着物件。她小心翼翼的掀开细布,一支晶莹剔透的并蒂莲簪子。 她光瞧着这包裹的这么精细,就知晓这簪子在自家娘娘心中的地位。 她笑着转身递给华卿娆,“这簪子倒与衣裳极为相配,奴婢瞧着这送簪子之人倒是极有远瞻性。” 华卿娆知晓她已清楚送簪之人,有意说出这话,不过是在调笑自己。 “你这妮子,说话倒是与我愈加失了分寸。”她佯怒道。 雪鸢努力憋回自己的笑意,俯身道:“奴婢不敢,奴婢帮娘娘梳妆吧。” 华卿娆梳妆之后,在雪鸢的侍候下,到了和亲宴的宴厅。 第一百七十章 奇怪的酒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四下坐着的大臣和嫔妃脸色都剧变,虽穆王爷的名声他们都心中知晓,但在这种场合被高毓淑这般讥讽,未免心中都有些恼意。 立刻所有人再瞧向高毓淑的目光,少了些惊艳,多了份敌意。 赵煜倒依旧是那副放荡不羁的样子,他抬手举起酒杯,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公主爽朗直率,本王甚是喜欢,这杯本王敬你。” 说罢,仰头豪迈饮下。 四下不约而同鼓起掌来,还有不少叫好声。 高毓淑连眼都没瞧他一眼,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 华卿娆垂头无奈地笑了笑,赵煜此举虽面上瞧着有些上杆子掉价,但仅仅一举便轻而易举将高毓淑从神坛上拉下,甚至现在不少人心里对她多少有了份不待见。 并且他所作所为并不怪异,倒也符合了他的名声。 一点的不愉快过后,赵煊一声令下,宴席正式开始了。 舞女们伴着乐曲,在大殿中央舞姿婀娜,尽情地展示着她们腰肢的柔软。 四下之人也均都端起酒杯恭贺赵煊,一时间殿内欢声笑语不止,呈现一片和乐之态。 华卿娆有了上次的教训,仅饮了一杯薄酒就止住了。虽是一杯,但她饮下之后,胃中还是略感烧热。 她摇头苦笑,莫不是她的酒量减到,这小小的一杯都不行了。 一曲歌舞罢了,张贤妃含笑起身,“本位素来听闻北燕长公主舞姿绝妙,今日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欣赏公主一舞啊?” 赵煊听她这一说,眼眸中多了一点光亮,满脸浓厚兴趣的瞧着高毓淑。 若是放在以前,这样引人瞩目的举动,高毓淑定是二话不说上前去。 可自从那次被静瑶和赵煜联手整过之后,她一提起这跳舞就厌恶得很。 此时再听得张贤妃如此劝舞,心中自然觉得她没有什么心思,脸上立刻就冷了下来。 “本公主听闻张贤妃的父亲还在大牢之中,怎么张贤妃还能像个没事人一般,坐在此饮酒赏舞。所为百善孝为先,难道大梁就是这样的风气吗?” 这一段话把张贤妃气得脸色铁青,高毓淑此番之举无疑是将她的疤痕,在所有人面前狠狠扒开,再在上面撒了一把盐。 赵煊眼眸暗了暗,面上已是沉沉如山雨欲来了。 北燕使臣此时脸色瞧着也不大好看,来之前皇上就多加叮嘱,一定要看好长公主,切莫让她做出不善之举。没想到千防万防,这还是发生了。 正当他踌躇了半天,想开口解释时,忽听见上座的皇后开口道:“张太师之罪大家自有定夺,这是大梁之事,公主无须上心。” 她微顿了一下,又道:“大家仁慈,不以一人之罪罚众人。贤妃妹妹也深悟此理,内心歉疚,更加殷切侍奉大家,以偿此情,有何过错可言?” 这大概是头一次皇后帮着张贤妃说话,显然让所有人都是一惊。 张贤妃也是一愣,随即反应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公主既然不想一舞,便直说就可。我大梁泱泱大国、礼仪之邦,岂会为难你一小女子,何必找寻这种卑劣之语。” 言罢,她有些不屑的剐了高毓淑一眼,高傲的俯身坐下了。 高毓淑显然被她这话给气恼了,面色发白,咬牙切齿的说道:“你!” 还没等她将后面的话说完,就被身边的北燕使臣猛地拽了一下。 她蹙着眉,一脸恼怒的瞧着他。 北燕使臣被她这犹如杀人般的凌厉眼神,吓得一晃神,随即压低声音道:“长公主您以后可是要独自在此生活,北燕路途遥远,一切只能靠您自己,必要时该忍还是要忍的。” 高毓淑自然晓得这道理,她只是气不过,这张贤妃不过是强弩之末,已经摇摇欲坠了,竟还敢有本事给她脸色看。 不过不要紧,她来了,很快那张贤妃就可以下来了。 她瞪了张贤妃一眼,冷着一张脸坐回到了原位。 华卿娆此刻可没了心情看她们二人斗嘴,她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像是被火烧一般的灼热。 难道只是因为一杯酒水吗?还是因为这酒水有问题? 她暗自咬着牙盯着那空空如也的酒杯,紧握的粉拳上已是有青筋暴起,额上细汗淋淋。 慧修媛就坐在她的身边,瞧见了她的异样,低声询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华卿娆想开口说明,此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她只是无力的摆了摆手,站起身来朝着殿外走去。 慧修媛一脸担忧的瞧着她有些踉跄的身影,刚想起身追上,就被雪鸢一把拦下。 “娘娘,有什么事奴婢跟着就行了。您若再跟着出去,势必会引起大家的注意。” 慧修媛一惊,撇头望去,正瞧见张贤妃有意无意的向她们这儿看着。她心中咯噔一下,忙推了推雪鸢,“你快些去瞧瞧你家主子,这儿有本位应付。” “是。”雪鸢垂头应声,转身快步朝殿外走去。 张贤妃眼瞧着雪鸢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口,嘴角勾起一抹妩媚的笑意。 她丹红色的指甲朝身后侧一勾,宝琴立刻附耳贴来。 她低语了几句,宝琴笑着朝她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跟了出去。 慧修媛将她的举动瞧了个透彻,对面的赵煜也将此一览无余。 他慵懒的伸了伸胳膊,转头对一旁的裕王赵炜笑道:“这儿太过烦闷了,我出去透口气。大家要是问起来,你知道的。” 他剑眉一挑,坏笑不止。 赵炜顿时一脸了然,拍了一下他的胳膊,调笑道:“行啊你,这宫里还有个相好的!” 赵煜嘴角一勾,并不做过多解释,快步走了出去。 华卿娆一出大殿,清凉的风让她有些晕乎的脑海多了一份清醒,但这点风并不足以平息她体内此刻的燥热感。 雪鸢紧跟着她走了出来,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皱着眉问道:“娘娘您是怎么了?哪里可是不舒服?” 华卿娆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无力的推了推雪鸢的手,急声道:“快!带本位离开这儿!” 雪鸢瞧她一脸急色,也不敢再多言耽搁,忙扶着她向外走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唇枪舌战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可毕竟雪鸢也只是个柔弱女子,又扶着浑身没力气的华卿娆,没走多久就气喘吁吁走不动了。 华卿娆此刻心中已是明了,定是有人在那酒水中下了什么。既然如此,幕后之人便定不会让她走出这儿。 她抬头随手指了一间房间,“你先且将本位扶去那儿吧。” 雪鸢此刻累得脸色发白,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应答了,无声的将华卿娆抬进那间房。 房间里仅有一张床榻和一张桌椅,雪鸢待把华卿娆扶上床榻,才敢舒出口中那口气。 华卿娆看着她额上已是满满的细汗,背后的衣衫也因汗水紧贴。 抬手想去为她抚去汗珠,却发现现在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整个人软绵绵的躺在床榻上。 “难为你了。”她有气无力道。 雪鸢瞧了眼华卿娆此刻的模样,焦急的俯身为她把脉,“娘娘不要着急,奴婢通些医理,先为您把把脉。” 随着把脉时间越长,雪鸢的脸色愈加难看。 正在此时,房门忽然被人给从外面打开了。 屋内的人皆是一惊,待看清来人乃是赵煜和司落,这才放下心来。 尽管情况比较紧急,雪鸢还是没忘了礼数,起身对赵煜行礼道:“奴婢参见主子。” 赵煜一摆手,大步走到床榻边,将华卿娆扶起搂在怀中。细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才沉声问道:“她中的是何毒?” 雪鸢立在原地,与司落对视了一眼,垂头犹豫了半天,低声道:“回主子的话,乃是西域的情花蛊毒。至于解法···” 她顿了一下,头垂得更低,“解法是男女···” “行了!”赵煜高声打断了她的话。 尽管如此,屋内的人也都心中明了。 华卿娆瞧着雪鸢纵使垂着头,看不清此刻的神情,但那红彤彤的耳朵却暴露了所有。 纵使现在她自知情况紧张,但还是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雪鸢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待瞧见她笑着看着自己,心中顿时明了她这是在取笑自己,脸又涨得更红。 华卿娆不再调笑,蹙眉问道:“情花蛊毒不是一种蛊吗?” 赵煜柔声解释道:“情花蛊确实是一种蛊,情花蛊毒确实在情花蛊的基础之上,研制而成。无色无味,不易察觉。” 他顿了一下,抬头吩咐道:“你们两个先出去,外面该怎么应付,你们是知道的。” “是。” 雪鸢与司落默契地对视一眼,快步走了出去。 华卿娆自然心中明白他要做什么,脸上不禁觉得燥热。 她抬手推了推他滚烫的胸膛,蹙眉道:“你也出去。” 她此刻根本提不起劲来,推他的手像是柔软的棉花一般,反倒惹得他喉咙一紧。 华卿娆看着他滚动的喉结,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因着两人离着太近,她都感觉要跳到他的胸膛里了。 “你快走!我不想看到你!”她无计可施,只能佯装怒意。 赵煜并不恼,伸手过来,那带着粗茧的指腹在她的额上轻轻一触,惹得她心肝一颤,瞬间耳根红透了。 他为她拭去了额间点点的汗水,看着她微微颤抖的嘴唇,心中明了她一直忍得格外的辛苦。 他俯身咬上她的朱唇,似是享受般无休地品尝。 华卿娆娇躯一颤,耳畔传来他有些沙哑的声音:“我走了谁来为你解毒?” 赵煜离开她的唇畔,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并作乱般一路向下。他手指轻微一挑,衣裙听话般的滑开。 华卿娆顿感胸前一凉,心中大骂:这衣裙穿起来那么繁琐,为何解开竟会如此简单。她都不禁有些怀疑一切是赵煜故意为之。 赵煜瞧着她脸颊不知是因燥热,还是因羞涩红扑扑的,似是有些不悦挂在脸上。 他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现在要我走,你可舍得?” 华卿娆大骂登徒浪子,但一瞧他眼眸此刻柔情得像是要滴下水来,心立刻软了下来。 她垂下眼眸,躲开他灼热的视线,娇嗔道:“那你还不快些。” 赵煜双眸微震了一下,俯身拦腰横抱上榻,将她压在床榻上,含笑道:“娘子久等了,夫君这就来。” 华卿娆俏脸一红,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包裹着她的全部。唇舌相战,滚烫湿热,长驱直入,抵死缠绵。 大殿中,张贤妃手执酒杯仰头饮下,嘴角勾起一个耐人寻味的弧度。 来顺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快步上前,俯在她耳畔轻声道:“娘娘,一切都准备好,瑛婕妤在外殿的厢房内。” 张贤妃秀眉一挑,中了毒还能走到那儿去,倒还有几分意思。她满意地朝身后侍候的宫女摆摆手,宫女瞬间领会,拿起桌上的酒又为其倒了一杯。 张贤妃仰头尽数饮下,朱唇间似有一滴酒珠滑下。 她起身,脸上挂起娇媚的笑容道:“大家此刻正是昙花开放的时候,正巧种植于外殿。今夜大家兴致如此之好,不如移步去瞧瞧。” 慧修媛脸色一凝,张贤妃此刻的提议定没好事。她想都没想,起身用清冷的声音道:“娘娘,怕是出了门,兴致就会被今夜这风给败坏了吧。” 张贤妃没等到赵煊颔首,却等来这么一只拦路虎,心中自然是恼的。但她面上依旧笑意盈盈,绵里藏刀道:“慧妹妹,这六月的风何来败坏兴致一说啊?” 还没等慧修媛回嘴,便听见坐在上首的赵煊朗声道:“这舞也瞧厌了,酒也吃腻了,出去走走,赏赏花也是好的。” 他侧头问皇后:“你说呢,皇后?” 皇后心中一凛,这张贤妃定是没有什么好心,但事已至此了,她也不好再出言。 她脸上浮上端庄的笑容,“大家说的是,正好让公主逛一逛大梁的后宫,熟悉一下环境。” 见众人皆是没意见,赵煊便带着人去了外殿。 临走前,张贤妃似是得意一般朝慧修媛使了一个眼色。 慧修媛手上的帕子都被揉满了褶子,心中七上八下的直打鼓。如今也不知她是何去向,只能祈求她躲过这一劫。 第一百七十二章 互相算计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张贤妃领着众人走到报信所说之处,房间外的昙花正开得极盛。 赵煊瞧着那绽放的傲然昙花,脸上是笑意满满。正想着转身与北燕使臣说些什么时,忽地听见身后的房间传来异样的声响。 他眉毛一拧,转头凌厉的目光扫向那个房间。 张贤妃瞧着赵煊此刻神情,心中一喜,脸上也不免露出些许喜色。 皇后自然没有错过这抹喜色,她心头一震,这张贤妃到底耍得何花招。 张贤妃故作吃惊道:“房间里有人?!” 本来都没听见声音的众人们,被她这一提醒,瞬间都把目光聚集在那紧闭的房门上。 所有人都秉着气,静静聆听着,企图听见其中神秘的声响。 没有辜负这些人的希望,一声男子沉重的闷哼声从房间里面传了出来。 外头顿时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嘁嘁喳喳,三三两两的议论着。这声音若是细说起来,着实有些暧昧了。 赵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阴沉成了锅底色。只听他一声怒喝:“都给吾闭嘴!” 话音还未落,所有的人都噤住了嘴,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这一声怒喝像是也惊动了屋内的人,房门“嘎吱”一声,在张贤妃满意的目光中打开。 但出乎她预料的是,出现在门口并不是瑛婕妤,而是衣衫不整的宝琴。 她的眉毛瞬间拧成一个麻绳,恶狠狠剐了一眼宝琴。 宝琴见状,不禁身子吓得一颤,惊慌地垂下头去。 张贤妃火气直冲脑袋,她将视线向后扫去,只见一个侍卫打扮的清秀男子迟疑着走了出来。 与宝琴一样的是他的衣服也是凌乱的,这让明眼人一眼就看穿了所有。 两人齐齐跪在地上道:“奴婢(卑职)参见大家,各位娘娘。” 慧修媛站在人群中,脸色怔怔地瞧着茅子毅。本来在房门打开,她瞧见走出来的是宝琴,而不是瑛婕妤时,她偷偷舒了一口气。 但她却怎么着也没想到,宝琴身后跟着的人竟然是他。也是,那日雨中相拥的正是这二人。 茅子毅不敢抬起头来,他心里清楚她站在人群中正瞧着他,他也能想象的到她此刻的目光应该是什么样的。 他现在脑子乱成了浆糊,为什么他明明在巡逻,却出现在了这里? 张贤妃强压住心中怒火,偷瞄了一眼赵煊的脸色,此时他已经阴沉得似乎要杀人了。 “宝琴,你有何难言之事,速速说出来,大家自会为你做主!”她稳了稳情绪说道。 宝琴心中知晓张贤妃此话是要保住她,可是若此事不照这般下去,她的下场必是生不如死。 她将身在俯在地上道:“大家,奴婢与茅侍卫是真心相爱的,还请大家成全!” 她这一番话犹如重锤一般,直砸张贤妃的脑子。反了!反了! 张贤妃身子踉跄了一下,此刻她才反应过来这是宝琴为她做下的一个套啊! 她扫了一眼赵煊身边丁振的脸色,面无表情,只是这眼神透着阴森瘆人。 茅子毅听见宝琴如此之说,身形一颤,猛地脑海里想起来:他在巡逻时,宝琴跑过来说慧修媛出事了,他心下一慌准备前去,谁知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赵煊冷眼瞧着跪在地上的二人,在如此重要的场合闹出这么一档子的事,他的颜面如何挂得住。 “张贤妃你有何要说?” 张贤妃瞧着他眼眸里盛着的凌厉之光,微愣了一下,满脸歉疚道:“大家,是臣妾管教宫人不周,愿听大家处置。” 赵煊收回目光,他询问张贤妃不过是面上的事,就算张贤妃不松口,这两个人今日也定然不能轻饶。 “如此,那便··” 他话还没说完,慧修媛抬步走出了来,行了一个礼道:“大家,臣妾瞧着这二人应是真心相爱,今日冒犯大家也是无心之失。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大家不如成全他们吧,这也不失是一件好事。” 赵煊打量了她许久,才开口道:“你怎么今日愿意管这等闲事?” 随着时间的过去,茅子毅的心一点点提到了嗓子眼,她不该出来说清的。 慧修媛心头一震,随即笑道:“臣妾不是在管这等闲事,只是想为大家您积善修福。” 她的话让赵煊面色瞬间柔和了下来,“难为你有这份心思。” 丁振冷冷的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宝琴和她的情夫,上前在赵煊跟前低声恳切道:“大家,若是此事不处罚,怕后宫会争相效仿,到时候··” 他有些为难的住了嘴,轻叹了口气。 赵煊脸上流露的些许难色,被慧修媛瞧在眼里,可她不能再开口说更多。再说只会越描越黑,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他们。 皇后晓得赵煊心中想顺应慧修媛的话放他们一马,以此重新建立起在慧修媛心中的形象,可是偏偏碍于高毓淑和北燕使臣在场。 她思忖了一会儿,开口道:“大家,臣妾想着··” 没等她将话说出口,就听见一男子慵懒的声音响起:“何事,这般热闹?” 所有人顺着声音望去,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赵煜。 人群里的裕王赵炜一见是他,忙打圆场道:“八哥,你这如厕的速度也是太惊人了吧!要不要臣弟私下帮你找个御医好好瞧瞧!” 边说着,还朝他挤眉弄眼的。 众人一听这话,皆想笑出来,但碍于帝王还阴沉着脸,只能将这笑意憋下。 憋不住怎么办,一时之间大家都不约而同咳嗽起来。 赵煊扫了一眼赵炜,似有些责备道:“别整日没个正形。” 赵煜走到赵炜跟前,一捶打在他的胸口上,“你小子,回头再找你。” 赵炜嘻嘻哈哈了一顿,这事也便过去了。 侍候在一旁宫人不禁感叹,生在帝王家就是好,就算再怎么口无遮拦,一个玩笑便可过去。 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就算误犯龙颜,也难逃一死。 因此,他们瞧向宝琴和茅子毅的目光更加的同情。 第一百七十三章 当众赐婚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赵煜转而将视线扫到跪在地上的宝琴,他一脸怜惜的走上前,“如此美人,大家怎忍这般处罚?” 赵煊脸上依旧是阴暗不明,声音有些阴沉的反问道:“此二人有违宫规,你觉得不该罚?” 所有人瞧着帝王阴沉的龙颜,都不禁摒了气息。 慧修媛的脸色也有些凝重,今日之罚,恐他们难逃。 她转而将视线定在眼前的赵煜身上,如今的希望怕只有这个穆王爷开口求情 赵煜勾起嘴角,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茅子毅,笑道:“着实该罚,臣弟没有意见。” 宝琴在听到这句话后,心顿时落入谷底。 本听穆王爷的话,以为他会怜惜自己,进而保下她和茅大哥。 她垂下的手不禁悄悄地紧攥起来,那元禄不是说会帮她摆平一切吗。 如今这般是要过河拆桥吗?若是如此,她定然也不让他好过。 她刚想抬头说话,就听见赵煜有磁性的声音说道:“只是臣弟听闻北燕长公主不光人美,心还特别的善良,连地上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 赵煜勾起一抹不羁的笑意,“今日又是给公主准备的宴席,臣弟想着是不是此事应该听一下公主的意见。” 高毓淑本抱着看好戏的心,瞧着这一出。她现在终究还是代表北燕,这大梁出了这等事,她自然是乐不可支。 谁知道现在赵煜竟然将事引到她的身上。 她先是一征,随即得体的笑道:“毓淑终究是外人,大梁的事情,毓淑不好插手。” 赵煜立刻轻笑一声,反驳道:“公主怎是外人,怕过了今晚,本王还要称公主一声皇嫂。” 高毓淑笑容有些凝固了,他是诚心要把她拉下水。 加上他之前把她捧得那么高,看来势必要保下眼前的这两个人。 她又打量了一番跪在地上的两个人,“既然王爷如此说,那毓淑便说上一句。” 她转头笑意盈盈的瞧着赵煊,柔声道:“毓淑瞧着这一对不过就是相爱的苦鸳鸯,真将大罪放在他们身上,未免太过牵强。大家不如顺水推舟,成全他们二人,想必整个大梁也要感激大家的仁慈之心。” 赵煊瞧着她眼波里荡漾着春情,心下犹如触电般酥酥麻麻的。 他面色渐缓,“既然公主都如此说了,那吾便不追究你们二人。你们二人真心相爱,吾也不愿做恶人拆散,今日就给你们赐婚。” 宝琴一听这话,脸上一喜,心中更是乐开了花。 她本想着大不了鱼死网破,现在这般应该是最好的结果吧。 “奴婢谢大家、公主!”她跪在地上猛磕头道。 茅子毅迟疑了半响,才俯身贴地道:“卑职谢大家、公主。” 他的声音淡淡的,不高不响,听不出任何情绪。 赵煊淡扫了一眼他们,转而将目光定在张贤妃身上。 张贤妃一触及他的目光顿时身形一颤,忙俯身道:“臣妾管教不周,还请大家责罚。” 赵煊眼眸中似有些情绪交杂,他冷声道:“今日之事着实有你的责一份任,回去好好反省吧!” 说罢,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众人见赵煊都走了,这场戏也就结束了。各自收了收心,回了各自殿去了。 皇后漫步走到张贤妃身旁,淡笑着,眼眸中流转着璀璨的光芒。她不紧不慢道:“妹妹这出戏,本位今个儿真是好好瞧着了。” 张贤妃垂着头,瞧不见她此刻的神情,唯有垂下的手在不停的颤抖着。 她听着皇后的步子渐渐远了,才抬起头狠狠剜了一眼宝琴,朝身后的宫人怒声道:“回殿!” 宝琴跪在原地,瞧着张贤妃的身影渐渐走远了,才敢舒出心中的那口气。 今日之事算是她与贤妃娘娘彻底决裂了,清凉殿她也是回不去了,如今可以依靠之人唯有茅大哥了。 这么想着,她心里竟然有些甜丝丝的感觉。 她转头笑着唤了声:“茅大哥。” 谁知落入眼眶的确实,她的茅大哥正蹙着眉出神的瞧着一个方向。 宝琴心中一征,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果不其然是慧修媛的背影。 她原本欣喜的心情瞬间跌到了谷底。 她又小心翼翼的唤了声:“茅大哥。” 茅子毅这才收回目光,转过头来。 宝琴咽了口唾沫,抬头说道:“茅大哥,今晚之事……” 当她对上茅子毅那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眸时,她的瞳孔一扩,所有的话都被吓了回去。 “今夜之事,你倒着实要与我好好解释一番。”茅子毅冷冷的扔下这一句话,便朝着慧修媛身影消失的地方跑去。 宝琴只一心想着可以与茅大哥从此天长地久了,却未曾想他会这般反应。 她有些失魂落魄的跪在地上,迟迟没有追上去。 “我的好姐姐!”来顺瞧着人都走了,这才敢上前来。“好姐姐,这就是你说的好办法吗?你可真是不要命了啊!” 宝琴满腹的委屈没人诉求,见他这般说话,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厉声反驳道:“那你要我如何是好!贤妃娘娘要将我赐给丁振那个内侍,你让我如何是好!” 来顺瞧着她断了线似的泪珠,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道:“好姐姐,我可不是那个意思。” 宝琴此时也是被他气恼了,没好气地道:“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来顺咕咚一下坐在地上,好生劝慰道:“姐姐,你选择这人可是良婿?” 宝琴止了眼泪,抽了抽鼻子道:“自然是良婿,不然我怎肯将身家性命都压在他的身上。” 她转而一脸小女儿的神色,羞赧道:“你可曾记得当初在火海之中救我之人,那便是他。如此,你说他可不是我的良婿?” 来顺略有思考的点了点头,“姐姐过得好,我便放心了。只是姐姐还需顾忌一下贤妃娘娘那边,你知道的,你这次的事情,贤妃娘娘是有多……” 宝琴忙打断了他的话,有些哀愁道:“贤妃娘娘的性子我自是清楚,这清凉殿怕也是没有我的容身之所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何来的自信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姐姐知道便好,我是想来提醒姐姐一声,早做打算,切莫等到贤妃娘娘下手。”来顺一本正经道。 宝琴心头一震,惊恐道:“此话何意?如今大家亲口赐婚,贤妃娘娘还能做什么!” 恐是因她内心恐惧,不自觉说话声音高了八度。 来顺忙竖起食指放在嘴上,示意她小声点。“姐姐,你虽现如今被赐婚给那个侍卫,但大家未说明今后你的去向在何处。所以你愣旧是贤妃娘娘身旁的一等宫女。” 他迟疑了一下,又道:“贤妃娘娘自然有权利随时叫你过去,娘娘的手段姐姐你自是晓得的。” 宝琴身躯开始止不住的颤抖,双眸也渐渐失神。 她一味只想着怎么脱离被赐给丁振的苦海,与茅大哥在一起,却忘这一茬。 只要自己在清凉殿当值一日,贤妃娘娘就有无数的手段让她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不行!不可以! 她慌慌张张的从地上爬起来,来顺瞧着她动作一时发愣,没反应过来。待回过神来,宝琴已经跑了出去。 高毓淑瞧着前面大步流星走着的赵煜,尖声调笑道:“穆王爷这么急,可是要去这宫里哪家的闺房啊?” 赵煜嘴角微翘起弧度,停步转身,一双桃花般的凤眸直勾勾的盯着高毓淑。 “这宫里哪有本王能去的闺房,不如趁着大家不在,本王去公主的房间观赏观赏。”他反调笑道。 虽高毓淑早已见识过他的名声,但此时被他这番撩拨,那颗不听话的心还是忍不住乱了一下。 若不是当日在邺城她遭受那般羞辱,怕是现在她会不顾皇兄的计划和他的名声,执意嫁给他。 她脸上出现一层薄怒,瞧向他的目光愈加冰冷,“王爷在毓淑面前说这般,合适吗?”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讥讽道:“不知大家是否有兴趣也听一听?” 她本以为赵煊的名号可以吓倒他,谁知他竟轻笑一声,无所谓道:“也好,正巧本王府上还缺一名侧妃。” “公主可有兴趣?”赵煜无赖的凑到她的跟前,故意吐气道。 温热的气体直接打在高毓淑的脸上,让她不禁俏脸一红,心也跟着砰砰直跳。 她垂下的手一攥,抬头对上那双近在咫尺的星眸。深邃的眼眸中像是有一个神奇的力量,一步步吸引着她沉陷其中无法自拔。 “赵煜,你可后悔那日在邺城那般待我?”她睫毛轻颤,话里带着分不可捉摸的小心翼翼。 听到她如此直呼姓名,赵煜眉毛微挑,眼眸在她身上游走,如同在剥她衣服一般。 高毓淑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脸颊烧得火热,抑制不住咽了口唾沫。 赵煜站直身子,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她距离。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高毓淑有些愣住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耳畔就传来一声嘲笑:“公主何来这般大的自信!” 高毓淑杏眼怒睁,紧盯着赵煜毫不留恋离去的背影,她咬着牙道:“跟上他,给本公主去查清楚到底静瑶是宫中的谁!” 一声令下,似漆的黑夜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影朝着赵煜的方向飞奔而去。 高毓淑紧攥起拳头,锋利的指甲刺破皮肤,剜进血肉里。 邺城之后,她偶然偷听皇兄谈话得知,静瑶竟然身在大梁的后宫。只是因那些日子带着人皮面具,她并不识得其真正的模样。 若能此次查出,定让这对奸夫**万劫不复。 赵煜绕宫内大半圈,才甩开身后的眼线。 玄色的衣袍与如漆的夜色融为一体,他悄无声息地降临到长乐殿的寝殿之中。 寝殿中,一绝色女子正睡得香甜,丝毫未感知到有人的到来。她嘴角微微翘起,应是做着什么样的美梦。 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身上,薄毯似有若无的遮挡住曼妙的身姿,赤裸的肌肤上那点点绯红的斑痕,引人无数的遐想。 赵煜的目光在触及床榻的女子时,霎时柔软了下来。他脱靴轻声上榻,侧躺于女子身旁。 许是那轻微的声响,惊动了熟睡中的女子。她如蝶翼的睫毛轻颤,缓缓张开,美眸中尽是慵懒的风情。 待瞧清眼前人,她下意识甜甜一笑,“事情可都处理好了?” 声音慵懒醉人,勾人心魄。 赵煜心中一动,宽厚的手掌抚着她娇美的脸颊,低头准确无误的吻在那香甜的唇上。 “可是我吵醒你了?”他不答反问。 华卿娆听他声音中带着几分沙哑的魅惑,喉咙里不禁发出吃吃的笑声,扭动着身子在他怀中,寻了个舒适的位置躺下。 “睡也睡饱了。”她小声羞赧道。 赵煜感受到怀中的细软,小腹不禁一紧,稳了稳心神道:“今夜大家给张贤妃身边的宝琴和一个侍卫赐婚了。” 华卿娆听到这个消息,微微一征,“可是你从中助力的?” 赵煜手指把玩着她的一缕秀发,随意道:“我有何能耐能左右大家的意思,是北燕公主提的意。” 华卿娆心中对他的话并不起疑,“她的面子大家现在自然是要给的。” 边说着,她的手指作乱似的在赵煜的胸膛上画圈圈。 赵煜心中被弄得痒痒的,何时眼前这个女子能这般左右他的情绪了。他强压下身体里的火,一本正经道:“当初我去北燕,是为了大梁和高齐轩的一个交易。” 华卿娆听他忽然说起了这个,心中一惊,但面上还是毫无波澜,故作随意道:“怎么想起今日说这个?多败坏兴致。” 赵煜低头瞧见她依旧专心致志的在他胸口画圈圈,不禁哑然一笑,这小女子可是越来越精了。 “那时大梁遇上百年一遇的旱灾,许多地方都颗粒无收,加上北燕又在蠢蠢欲动,着实是一个大危机。” “这时,高齐轩派人秘密觐见大家,许诺若大梁助他篡位成功,他以三年和平休战书和万担粮食为礼,与大梁交好。” 他垂头摩挲着她娇嫩的皮肤,柔声道:“你是知道的,这对于大梁来说是多么大的一个诱惑。”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中毒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依旧垂着头,让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见她不咸不淡的声音说道:“所以大梁接受了?” 赵煜眼眸中流露出些许心疼,“若我知你我现在是这样,当日我定不会如此。” 华卿娆顿了好久,才缓缓握住他有些粗糙的大手。 “我知道的,君命难违。” 这像是她为他找的一个理由,也像是为她无法违背的心寻的一个借口。 赵煜手指挑着她的下巴,挑起她的脸,瞧着她姣好的面容泛着淡淡的粉,眼眸中似有星星点点在闪耀。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喷薄而发的情感,低头吻下。 华卿娆手臂攀上他的脖颈,热切而又主动的去回应他。 两具胴体在朦胧的月光下交织,都恨不得将对方融入自己的体内。 茅子毅待追上慧修媛,已经到了临华殿。他若再不出声,怕是要眼瞧着她进了寝殿去。 “娘娘!”他忙出声唤道。 慧修媛在听到这熟悉的一声,身形一颤,瞬间停下了脚步。 她稳了稳心神,用最平淡的声音问道:“你来做什么?” 茅子毅看着她极其冷漠的眼神,心中一紧。他也不知到底追来想说什么,只看着她的背影就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这才追了上来。 他张了张口,终究未答一句话。 慧修媛瞧着他这般样子,内心止不住的冰冷,哪怕他与她解释一番也好。 “为何不答话?”她脸上的神情愈加阴沉,语气更加冷漠,“难不成追来是想讨要本位的祝福。” 不等他开口,她就冷笑一声,“也好,那本位就恭喜你抱得美人归了!” 茅子毅怔怔的瞧着她,那些话语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插进他狼狈不堪的心。 她在气什么?在气他与宝琴之事,还是只是在气他的“倒戈”? 他视线瞧了瞧她,又瞧了瞧她身旁的宫人,心中那句话终究没有问出口。 慧修媛看着他眼眸中满是受伤之色,瞳孔一震,别头到一边,吩咐宫人道:“你们先退下吧。” “是。”宫人们应声而去,殿前仅剩他们二人。 茅子毅犹豫了一会儿,迟疑的开口道:“那夜的花……” 未等他将话说完,慧修媛下意识怒声吼道:“住口!” 茅子毅抬头惊讶的望着她,见她此刻身体因愤怒在不住的颤抖着。果然,这事在她心中是一个耻辱。 慧修媛强忍住眼眸中的水光,她自尊不允许再次受到践踏。“那日之事不过是本位鬼迷了心窍,你休要再提此事。” 这句话噎得茅子毅说不出话来,“娘娘放心,卑职一定将此事忘却。” “话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走吧!”慧修媛面上保持平静,但垂下不断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她。 茅子毅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拱手行了一个礼:“卑职告退。” 慧修媛定在原地瞧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时,一直紧着的那口气猛的松了下来。她的身体也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似的,狼狈的摔在地上。 暮色四合,月上中天。一黑衣女子谨慎的瞧了瞧四周,待没发现什么人后,才闪身进了一个破败的宫殿。 宫殿中央一个内侍打扮的人正背对着她而立,黑衣女子瞧见快步上前,恭敬道:“义父有何事这么急着找玥儿?” 丁振听见声响,缓缓转身,瞧着眼前人儿的仙姿玉色,严肃道:“玥儿,义父要你扳倒张贤妃,立刻!马上!” 姝美人瞧着他一脸震怒的神色,心中一惊,再联想到今夜发生的事,顿时了然。 可是虽说张贤妃大势已去,但终究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何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彻底扳倒呢?怕是义父被气糊涂了。 她小心翼翼提醒道:“义父,张贤妃身居后宫多年,想要一时片刻扳倒,恐怕……” 丁振眼神一凌,姝美人赶紧住了口。 “玥儿,大家此次扳倒张太师一事,你可学到了什么?”他转口问道。 姝美人细思了一会,眼眸中忽的灵光一闪,“义父的意思是从她身边人下手?” 丁振勾起嘴角,扬起一抹奸邪的笑容。“如今她已与宝琴势不两立了,她若再断了手脚。无需你出力,后宫有大把的人会替你做事。” 姝美人明了的点了点头,笑道:“还是义父足智多谋,玥儿受教了。” 丁振眼眸中多了份得意,他猛的想起来一件事,“对了,张贤妃扳倒后,那个瑛婕妤也留不得,你一并处理了。” 姝美人瞳孔一震,对付瑛婕妤怕是要比张贤妃还要难,要细作打算才是。 “是,义父。玥儿一定会将此事办好的!” 清晨,温昭仪正由几个宫人服侍着用了早膳。 殿外有个宫女慌慌张张的就跑了进来:“娘娘!娘娘!” 许是她跑得太过急促,没瞧见门槛,脚下一绊,整个人都摔了出去。 “哎呦!”她摔在地上,扶着腰叫了出来。 温昭仪蹙眉瞧着她,和煦道:“可摔着了?快些起来,莫要再如此莽撞。” 她声音温柔悦耳,如同四月的春风拂进人的心窝。 那宫女慌张着起身,恭敬道:“奴婢谨记娘娘教诲!” 周围侍候的宫人也替她捏了一把汗,这要是换在了别的娘娘那儿,这皮肉之苦定是免不了了。 “发生了何事,这般匆忙?”温昭仪柔声问道。 宫女忙答道:“娘娘,三皇子中毒了!” “什么?!”温昭仪原本和蔼可亲的脸瞬间荡然无存,她起身一个箭步冲到那宫女面前,一把抓起她胸前的衣衫,高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宫女何曾见过她温昭仪这般失态的模样,吓得哆哆嗦嗦,话都连不成一句了。 “回…回…娘娘…的话…三皇子…用…用…完早膳……便中毒了。” 她话里带着明显的颤音,满是哭腔。毕竟这三皇子有个什么事,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难逃一死。 温昭仪怒红了一双眼,来不及找寻她的过错,朝着门外就飞奔而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 腰牌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等温昭仪赶到那儿,三皇子赵昶正小脸苍白的躺在床上,眉毛紧蹙,不时露出难受的表情。 温昭仪一瞧这景象,心顿时就像是被放在热油上煎炸一般难受。她踉跄着上前,颤抖的手指抚摸着他稚嫩的脸颊,眼眶瞬间就红了。 “母妃来了,昶儿,母妃来了。”她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让在场的人都为之动容。 “娘娘,请放心。三皇子只是中了极为普通的一种毒,加上发现及时,微臣已经为三皇子全数清理干净了。”太医上前恭敬道。 水雾朦胧了温昭仪的眼眸,她急声问道:“这毒可对他的身体有什么危害?” 太医坚定地摇摇头,“此毒毒性小,下毒者剂量又用的极少,并未对三皇子身体造成危害。” 温昭仪这才有些放心下来,但心中终究有个疙瘩。这可是中毒,就算剂量再少、毒性再小,也是中毒! 到底是谁这么恶毒!竟然对一个孩子下手!她脑海中猛的浮现出一个人影,放在床榻上的手不禁紧握起来。 “母妃。”稚嫩而又虚弱的一声响起。 温昭仪眼中的恨意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绵绵无尽的温柔。“你醒啦?身上哪里可是感觉不大爽?” 赵昶葡萄般的眼眸紧盯着她的脸,秀长的睫毛轻颤,像个小大人似的反问道:“母妃可是哭了?” 温昭仪一愣,眼眶更湿润了,她强挤出一抹温柔的笑容,手指拭去眼角的泪花。 赵昶垂眸自责道:“都是儿臣不好,又让母妃跟着担心了。” 这般懂事的话语让温昭仪心中对那下毒之人更加憎恨。“昶儿最乖了,是母妃不好,母妃没有照顾好昶儿。” 赵昶柔嫩的小手轻轻触摸她的脸颊,为她温柔的擦去泪痕。他一脸认真的道:“母妃是天底下最好的母妃了!” 待温昭仪从殿里出来,脸上温柔的笑容渐渐消失。她冷眼扫向殿外跪着请罪的宫人们,寒声道:“今日有何人来过?” 众宫人身形一颤,将头垂得更低。为首的一名掌事姑姑小心翼翼道:“回娘娘的话,奴婢今日安排三皇子早膳时,瞥见贤妃娘娘宫中的来顺鬼鬼祟祟的在殿外张望。” 她淹了口唾沫,“奴婢以为他是来偷偷看四皇子的,便没有在意,谁知道之后三皇子竟然就出事了。” 温昭仪眼眸沉了沉,细思了一会儿,开口道:“贤妃娘娘处的人可是经常偷偷摸摸来看四皇子?” “是。”掌事姑姑不敢有虚言,如实道。 忽的,殿内一小宫女急三火四的跑了出来,“娘娘!这是在三皇子的小厨房发现的。” 她边说着,边将一个物件双手呈给了温昭仪。 温昭仪拿过一瞧,脸上顿时阴沉下来。她寒声吩咐小宫女道:“大家一下朝,速将三皇子中毒一事告诉大家。” “是。” 小宫女刚要走,温昭仪忽的又出声拦下:“等等!” 她略微沉思了一会儿,“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先去告知皇后娘娘,再去大家处。” “是。”待小宫女走后,温昭仪低头细瞧着手上的物件,那是一块腰牌,上面写着明晃晃的永寿殿三个字。 她眼眸顿时有如冰川一般寒冷,抓着令牌的手指没有了血色。 她抬起头扫了底下一众人,凌厉冷冽的目光吓得他们抬不起头来。“一会儿,大家、皇后娘娘来了,怎么说你们也该知道吧。” 她轻笑一声,眼眸里满是不屑,“若是谁哪句话给本位说错了,这照顾三皇子不周一事本位一并与你们算!” 她说话声音不重不淡,刚好能飘到每个人的耳朵里。让人听来,像是有种地狱来的阎罗的感觉。 “是,奴婢(小的)明白。”众人忙不迭地应道。 赵煊一脸盛怒的坐在上座,他一下朝便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前妃子间下毒,如今这手都伸到他儿子的身上了。若是再如此放纵下去,这偌大的后宫岂不是要反了天了。 “在何物之中下得毒?”他厉声问太医道。 太医又将对温昭仪说得话重复了一遍,“回大家的话,微臣查过了三皇子早膳所有的饭菜,在桂花饼中发现了相同的毒。经宫人讲述,三皇子也确实食用了这桂花饼。” 赵煊的脸色已经是沉沉如山雨欲来了,他怒声道:“传厨子来。” 元禄立刻领命,出去传小厨房今日的厨子来。 皇后瞧了眼赵煊的神色,将一旁泡好了的茶细心的吹了吹,递向了。 赵煊刚好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温度不热不凉刚好入口,便仰头喝尽,这才觉得口舌都舒爽了些。 他侧头瞧向皇后的目光柔了下来,轻轻拍拍她的手,温声道:“难为你这么早奔波劳累。” 皇后回以端庄的笑容,“这本就是臣妾的分内事,还扰了大家的神,是臣妾的疏忽。” 赵煊脸色渐缓下来,轻叹了一口气,“你与吾为夫妻,何须如此之言。” 皇后垂头温婉笑道:“大家说的是。” 待她抬起头来,目光扫向一旁的只垂头抽泣,并不言语的温昭仪。 自入殿以来,这温昭仪只是红着眼行了一个礼,便再无一丝一毫的言语,连控诉的话都是身边的宫人代劳的。那委屈啜泣的可怜模样,让她都为之动容,更何况大家呢。 不费一言一语,便让大家对他们母子俩的言语心生疼惜,这倒是个聪明人的做法。若是只一味大哭大闹,恐徒增烦躁罢了。 厨子很快被带到,赵煊简单询问了几句,那厨子便拿出温昭仪之前发现的那枚腰牌。只说是打扫时偶然发现,并未提及温昭仪知晓一事。 赵煊接过腰牌,那上面的字不禁有些晃到了他的眼。他手捏着腰牌,气得身子不受控的颤抖。 皇后瞧着他脸色不大好,侧身偷瞧了眼,正巧看见了上面的字。她身子一颤,转头直直的望向温昭仪。 温昭仪此时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楚楚可人的眼眸正疑惑的瞧着赵煊,俨然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皇后稳了稳心神,朝下面跪着的宫人道:“今日有何人来过?” 掌事姑姑眼眸一颤,偷瞧了温昭仪一眼,开口道:“回娘娘的话,奴婢今晨瞧见贤妃娘娘身边的来顺在殿门口徘徊过。” 她因心慌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但此时并没有人对其生疑,只以为她惧于龙威。 第一百七十七章 梅花屏风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话音刚落,赵煊朝地上一甩,“砰”的一声腰牌被摔在地上。 这举动突如其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甚至有胆小的不禁叫出了声。 待回过神来,所有人跪倒在地磕头道:“大家息怒。” 皇后瞧着赵煊震怒的眼眸,心中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来顺偷偷来殿里,为何这些侍奉的宫人明明瞧见了,却并不警觉呢? “这事为何你不速速禀报?”她质问道。 掌事姑姑吓得浑身颤抖,脑子一片空白。她该怎么回答,说温昭仪让她在问的时候答吗? 正当她踌躇的时候,许久未说话的温昭仪忽的开口道:“娘娘、大家,臣妾想着应该不是贤妃娘娘,贤妃娘娘素来待臣妾宽厚。至于那来顺也只是因为贤妃娘娘思念四皇子,这才让来顺瞧瞧的。” 她这么一说,所有的事都通了。因为来顺常来偷看四皇子,所以殿内的宫人们都见怪不怪了,谁能曾想今日来顺能给三皇子下毒。 赵煊听完她的话更是震怒,他记得自己曾明令过让四皇子交给皇后抚养,无故不得私自探视。张贤妃此举不正是在违背他的命令吗! 他本想放过她一码,却没想到她还是这般放肆! 他指着地上的腰牌,厉声对温昭仪道:“你这般袒护她,她就是这般真心待你的!” 温昭仪整个人都懵了,她颤颤巍巍的拿起那地上的腰牌。待看清上面的字,犹如五雷轰顶一般,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出来,仰头昏了过去。 “娘娘!”温昭仪身边的宫人也是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立刻上前查看。 赵煊瞧了眼昏过去的温昭仪,脸上的怒意更浓。他揉了揉太阳穴,不耐烦地朝太医和宫人们摆了摆手。 所有人立刻明了意,小心翼翼地将温昭仪抬去了内殿。 皇后瞧了眼人消失的方向,转过身来柔声道:“大家,臣妾觉得这事还是宣来贤妃妹妹问一问比较好,毕竟这件事牵连太大。” 赵煊头也不抬道:“去宣张贤妃。” 元禄垂头领命,待一抬头,皇后正笑脸盈盈的瞧着他。他心中一凌,随即回以一个恭敬地笑容。 待屋内的宫人都退下后,原本昏迷不醒的温昭仪突然幽幽张开了眼眸。 这让正准备要给她诊治的太医吓得身形一抖,待他反应过来,仓皇的跪在地上叩首。“娘娘。” 温昭仪从容不迫地由身边宫人扶着缓缓起身,她抬起素手抚了抚有些凌乱的发髻,声音婉转悦耳道:“王太医,可是本位吓着你了。” 王太医偷偷咽了口唾沫,忙道:“娘娘能够凤体安康,是微臣的福气。” 温昭仪瞥了他一眼,吓得他惊慌失措的垂下了头。她起身下榻,莲步踱到他身边,居高临下道:“王太医,无需与本位这般生分。” 温昭仪的影子正好倒在王太医的身上,犹如一尊大佛死死压在他的身上。不知不觉,他额上冷汗密布。“娘娘说的是。” 温昭仪勾起一抹和蔼的笑容,“既然如此,大家那里该如何言语,王太医心中自然也甚是明了吧。” 王太医早便知晓她后面有话等着自己,如今他已然是人家砧板上的鱼肉,不顺从又能如何。 他心一横,恭敬道:“娘娘放心,微臣明白。” 温昭仪脸上的笑意更浓,朝着他大赦般摆了摆手。 待王太医走后,她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敛去,素指招来一旁的宫人,在她耳畔轻声道:“去将此事传给长乐殿中的人,必须速速让瑛婕妤知晓。” 宫人一愣,随即笑道:“奴婢明白。” 华卿娆早晨醒来之时,已是日上三竿了,身侧早就没了那人的身影。唤来雪鸢才方知昨夜那局是张贤妃为她做下,经赵煜一番搅和之后,被抓到的却是张贤妃身边的宝琴和茅侍卫。 所说只是宝琴她明白,可什么时候茅侍卫与宝琴搅和到一起去了。她再三确认,才接受了昨夜的茅侍卫是茅子毅。 此波未平,另一波又起。温昭仪派去的人不负众望的将话传到华卿娆的耳朵里去了。她还没用完早膳,便急匆匆去了慧修媛的临华殿。 “娘娘,求您救救奴婢吧。” 华卿娆刚一进殿便瞧见宝琴跪在地上,声音哀切的恳求着慧修媛。而那慧修媛脸上神色也并不好看,头撇到一边并不言语。 华卿娆瞳孔一震,但脸上浮出一抹明艳的笑容,调笑道:“这不是贤妃娘娘身边的宝琴嘛!可是贤妃娘娘又何事交代?” 宝琴听见声音身子一僵,转头正瞧见华卿娆身子婀娜的款款走开。脑海中一下子想起昨夜她去找元禄的情景,垂下的手不禁握成了拳头。 “奴婢参见瑛婕妤。”她收起哭腔,恭敬行礼道。 华卿娆眼都没瞥她一眼,直直走向慧修媛,“发生何事了?” 慧修媛伸手牵她坐下,眼眸中的担忧之色少了几分。昨夜未瞧见她从屋内出来,自己心中已然知晓她脱离了陷境。但终究未见得她安然,自己心中仍是不安稳。 慧修媛以为她不知晓昨夜之事,便笼统说了一遍,又把眼前之事也诉求了一遍。 宝琴跪着的腿早已经麻得没有知觉了,如今迫在眉睫,她也想不得什么了,磕头道:“求娘娘救救奴婢。” 末了,她又补了一句:“若娘娘肯救奴婢,奴婢愿意将张贤妃所做之事告诉娘娘。” 华卿娆与慧修媛听到此话,心头都是一震,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 “你就将她是如何害死本位孩儿的告诉本位。”慧修媛紧紧盯着她,话音里带着明显的颤音,身子还在微微的颤抖着。 宝琴有些迟疑,她再次确认道:“若奴婢将此告知娘娘,娘娘愿意救奴婢?” 慧修媛提高声调,急声道:“是!” 宝琴神情这才有些放松下来,“娘娘可曾记得您怀有龙胎时,内藏库曾送来一扇梅花屏风?” 慧修媛心中咯噔一下,条件反射的瞧向一个方向,那个方向正是她寝殿里放置屏风的方向。 第一百七十八章 自己争取的生路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她本想试探性的问一句,却没想到除了那树下的麝香,竟然还有别的东西。 宝琴瞧着她的神色,也猜出她心中所想,解释道:“那埋在桂花树下的麝香虽是诱发娘娘滑胎的一个原因,但它并不至于使娘娘您命悬一线。” 慧修媛经这一提醒,瞬间想起那时自己危在旦夕的景象,甚至她都觉得自己要随那苦命的孩儿一起去了。 她本以为这一切是因为她体弱,如今想来滑胎引发她到那个地步,着实奇怪的很。 “继续说下去。”她咬牙道。 宝琴也不敢怠慢,忙道:“贤妃娘娘本想着用树下的麝香使您滑胎,却不曾料到太后娘娘因恐您体弱,便不让您去那儿了。时日已长,麝香对龙胎的影响已经造成,就算您顺利产下了,怕也是……” 她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开口道:“怕也是生有残疾了。” 慧修媛听到此,眼泪簌簌地流下,心中一直埋藏的恨意,被重新挑拨了开来。 “既然如此了,为何她还不放过我!为何非要取走我们母子二人的性命!”她厉声质问道。 华卿娆瞧着她的模样已然失控,手放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拍打,以此来安抚她的情绪。 “奴婢也曾劝过贤妃娘娘,可是贤妃娘娘说必须永除后患。”宝琴解释道。 华卿娆眼眸微眯,打量了宝琴好一会儿。这话张贤妃说没说过,她并不知晓。但她很清楚宝琴说此话是为了激怒慧修媛,很显然已经做到了。 情绪稍微有些安定了的慧修媛,在听到用处后患这几个字时,眼眸中的恨意凝聚起来,像是要喷薄而发。 “永除后患?”她手放在额上,垂头冷笑起来。“这么说本位还要谢谢她一时疏漏,让本位活下来了?” 宝琴刚想接过话去,就听见华卿娆责备似的话语响起:“说重点。” 宝琴偷瞧了眼慧修媛的神色,这才又回到正轨说道:“贤妃娘娘听说大家秘密命绣娘赶制一扇梅花屏风,便收买其中的人,将丝线浸入一种药水。这种药水药性极寒,光是闻一闻都对身体有极深的损害。娘娘每日放在寝殿之内,所以才造成了您命悬一线之事。” 慧修媛摊坐在位置上,那屏风是由大家亲口下令命人秘密赶制,到了她处自然检查之人不会对其有过深检查。 想到当初,因是大家精心准备的惊喜,她还欣喜万分。每日必须瞧上一番,就连睡前也要看上一眼,方才安心入睡。 没想到这所有的一切都化成一把锋刃的匕首,狠狠地刺进她与她孩儿的心脏。 “娘娘还想知道什么事,奴婢可以一并诉说。”宝琴将目光转向华卿娆,“比如娘娘秋狩马车……” 未等她说完,华卿娆寒声打断了她:“够了,你表的忠心已经足够了。” 宝琴一愣,仓皇跪在地上道:“是奴婢多言了。” 华卿娆扫了一眼慧修媛的神色,见她虽是恼怒,但仍能克制住情绪。“本位与你说实话,不管是慧修媛还是本位都救不了你。” 宝琴瞬间傻在了原地,待反应过来,羞恼的神色掩盖住原本俏丽的容颜。“娘娘此话这是何意?莫不是想过河拆桥?” 华卿娆不屑地瞧了她一眼,“本位就算过河拆桥,你又能如何?” 宝琴也顾不得什么宫规了,咬着牙瞪着她。 华卿娆瞧着她这副模样,心中冷笑了一声,也不过是个跳梁的小丑。“本位想你是个聪明人,若是张贤妃不倒,本位与慧修媛就是再想保你,也是无能为力。” 宝琴脑子里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以张贤妃在宫中的势力,想要捏死她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 难道这事就没有解决的办法了吗?她猛的一抬头,一眼瞧见华卿娆有余的神色。“奴婢恳请娘娘赐给奴婢一条生路。” 华卿娆见她态度转变得飞快,缓缓启唇:“这生路还是要你自己争取的。” 宝琴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下文。 过了好一会儿,华卿娆才开口道:“大家此刻在承乾殿三皇子处,你只需将在此所说的,在那儿再说一遍即可。” 宝琴瞳孔一缩,心头乱的如乱麻一般,思考不清她所说之言的意图。大家在承乾殿三皇子处?“奴婢愚钝,还请娘娘再明示一番。” 华卿娆毫不留情道:“你倒不是一般的愚钝,本位只能告诉你,这是真正救你性命的关键时机,剩下的你自己的把握吧。” 宝琴脑子嗡嗡地从临华殿里走了出来,她虽不知到底承乾殿处发生了什么,但她已经隐约猜到贤妃娘娘在后宫的路怕是要走到尽头了。 思此,她脚下的步子快了起来。没注意到前方的路,眼前忽的一黑,硬生生撞到一个人的怀里。 她摸了摸撞疼了的鼻子,蹙着眉抬起头来,正瞧见茅子毅的脸,顿时脸上的恼意都消散了,她眼前一亮,惊喜道:“茅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茅子毅瞧了眼临华殿的牌子,脸上的神色更加暗沉了下来。他毫不怜惜一把抓住她的腕子,往角落走去。 “你又怎么在这儿!”他厉声责问道。 宝琴未曾见过他这般模样,顿时吓楞在原地,雾气朦胧了双眼,眼泪要夺眶而出。“茅大哥,我若不来求求慧修媛,怕是就要死在贤妃娘娘手上了。” 茅子毅瞧着她这般委屈的模样,怒火一下子就消散了。昨夜之事,张贤妃着实不会放过她。他低头瞧着她雪白色的腕子上微微泛红内心的自责涌了上来。 “昨夜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硬下心肠问道。 宝琴虽想与他细细解释一番,显然眼前的情况并不允许她这么做。“茅大哥,我现在没有时间与你解释了,若是再晚一会儿,不光是我,怕是连慧修媛也要受到威胁了。” 她很会捉摸茅子毅的心思,光是慧修媛这一句话,就让他的心柔了下来。他向后撤了一步,沉声道:“你走吧。” 宝琴心一疼,她在他心中的位置果然是极其重要的。 第一百七十九章 张氏倒塌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宝琴跑去承乾殿,一眼瞧见正在接受酷刑的来顺。来顺疼得呲牙咧嘴,哀嚎不断,让她的心也跟着扑通扑通急促的跳了起来。 “来顺。”她轻轻唤了一声。 来顺努力想抬起头来,但身上的板子不断,让他抬不起头来。口中有血水流出,含糊不清说不出话来。 宝琴看得心一揪,忙快步走进殿内。此时殿内的气氛也是异常的凝重,她一进门,站在中央的张贤妃就死死的瞪着她。 她现在也没什么好怕的了,连眼都没瞧张贤妃一眼,直直的走到中央行礼道:“奴婢参见大家、皇后娘娘、贤妃娘娘。” 赵煊扫了她一眼,声音不阴不阳道:“何事?” “奴婢有……” 没等宝琴将话说完,张贤妃就厉声打断:“昨夜的蠢事还没做够吗!今日还想殿前失仪,冒犯龙颜吗!” 赵煊经她这一提醒,这才认宝琴出来,看向宝琴的目光变了变。 宝琴跪在地上不卑不亢,有条不紊道:“奴婢有重大事情想要禀报大家,若是有殿前失仪之举,还请大家赎罪。” 皇后也瞧出事情的端倪了,紧跟着附和道:“既然她说有要事禀报,便让她先禀报了就是。妹妹这般是不是有些激动了?” 她话虽是温柔亲切,却像道催命符一般步步紧逼,催着张贤妃的命。 张贤妃瞳孔一震,再瞧向赵煊,果见他脸色变了,只得松了口:“你且好生说,冒犯龙颜,本位也保不了你。” “是娘娘,奴婢明白。”宝琴垂着头坚定道:“大家,奴婢今日来是……” 两个内侍抬着奄奄一息的来顺走了进来,“大家,还是不肯招。” 来顺此时已是有气进,没气出了,他强挺着道:“小的真的没有下毒害三皇子,还请大家明鉴。” 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直砸宝琴的脑子,下毒?她瞬间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瑛婕妤所说的关键时机,扳倒张贤妃的关键时机。 她下意识看了张贤妃一眼,那娇美的脸虽是故作轻松,但还是依稀能看出其中的凝重。若是此时她将那些事捅出来,贤妃娘娘怕是永远就倒了,她就永远不用担心后患了。 思此,她痛心疾首对来顺道:“你还要抗到什么时候?你以为能瞒得过大家吗?快些如实交代吧,大家仁慈一定会留你一条性命的。” 她这话说蒙了来顺,也说蒙了张贤妃。 没等张贤妃反应过来,宝琴对赵煊哀切道:“大家,奴婢不愿再让贤妃娘娘如此下去了,只求大家看在娘娘爱您的心上,饶恕她这一次。” 张贤妃杏眼怒瞪,手指着她恶声道:“你在说些什么!” 转头,她仓皇跪在地上,声音颤抖道:“大家,污蔑,她在污蔑臣妾!” 赵煊对张贤妃的忍耐早已到达了极限,他连眼都不瞧她一眼,只问宝琴道:“将你所知的全部说来。” 张贤妃脑子轰隆一声,他这番话已然是将她打入了地狱,还需要再多问些什么呢。 宝琴迟疑地瞧了张贤妃一眼,才开口道:“慧修媛滑胎命悬一线之事,是娘娘派人在树下埋的麝香,又在大家送给慧修媛的梅花屏风里下得毒。后来事情要被查出了,娘娘又让人将此事诬陷在僖修媛身上。” “瑛婕妤遇害一事也是娘娘所为,还有……” “够了!”赵煊怒声打断了她的话,张贤妃平日里在后宫里的小动作他不是不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却没想到她一直这般目无王法、草菅人命。 他一双眼已经怒红了,拍案而起怒斥道:“你还要害死多少人才会收手!你的心怎么如此的恶毒!” 这些话将张贤妃的心一刀刀片成碎片,她已经无力反驳,缓缓闭上双眸,一行清泪自眼角滑下。 来顺瞧着这情形,为保全性命也不得不开口道:“大家,此事确实是贤妃娘娘强迫小的做的,还请大家赎罪。” 最后一根稻草压了下来,压弯了张贤妃高傲的身子。“哈哈哈哈……”她忽的捂嘴开始笑了起来,笑得眼泪肆意流淌。 大殿里的所有人都没有说话,静静看着她的举动,此刻的她像是一个癫狂的疯子。 赵煊看着她单薄的身子,第一次觉得她如此的娇弱,但是她的罪责太过沉重了。“来人,张贤妃心狠善妒,草菅人命,有违宫规,打入冷宫。” 打入冷宫?张贤妃身子一颤,自她父亲入狱的那日起,她便知早晚会有今日。她与父亲树敌太多,想他们死的人太多太多。只是苦了她父亲经受这么多日的牢狱之灾,也难逃一死。 她此刻像是淡然了,只要他认定她的罪,她就是再多的嘴也无力辩驳。 “臣妾领旨,大家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跪在地上朝赵煊叩完首,转身风轻云淡的一步步走了出去,只有这一刻她身上的担子没了。她无需再顶着家族的压力,在这后宫腥风血雨中困斗。 张贤妃打入冷宫的消息不胫而走,没过多久,赵煊便下了旨张太师贪赃枉法之证确凿,即日行刑。其族男子发配边疆,女子充为军妓。一时鼎盛的张氏一族便这般轰然倒塌了。 消息传到临华殿时,华卿娆与慧修媛正在下棋。本以为会高兴的慧修媛反而是一脸的淡然,她摩挲着手上的棋子,无声的轻叹了一下。 “张贤妃已倒了,宝琴你打算怎么办?”她开口问道。 华卿娆不假思索的下下一子,“大家都因她举报有功赦免她的罪责,我又能如何处理她?” 她眉毛一挑,“倒是你,着实要考虑好这其中的关系了。” 慧修媛手指一颤,但依旧嘴硬道:“我如今大仇已报,又有什么关系好考虑的。” 华卿娆直勾勾瞧着她,戏谑道:“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呗!” 第一百八十章 万劫不复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宝琴一把扯住转身要走的茅子毅的手,楚楚可怜道:“茅大哥不要赶我走,我现在已是罪人,没有什么去处可言了。” 茅子毅转头瞧着她眼眸中闪着的星星点点,神色稍缓了下来,“那夜到底怎么回事?” 宝琴紧抓着他的手,声泪俱下道:“茅大哥,我也不知为何会那般。我只知那夜贤妃娘娘要对慧修媛下手,我这才去找了你。谁知道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一醒来就是那般。” 她眼眸一闪,忽的抬头道:“我知道了,一定是谁知道了贤妃娘娘的计划,来了一个将计就计。你说对不对,茅大哥?” 茅子毅看着她期待的眼眸,心中乱做一团。若是如她所说,能做出将计就计的怕是也只有慧修媛和瑛婕妤二人。可是将他拉下水,他怎么也不能相信。 宝琴看着他眼眸一点点暗了下去,心瞬间跌到了谷底。他果然不相信她的话! 她一咬牙,将茅子毅的手往前一推,转身朝着柱子奔去。 茅子毅没料到宝琴会有如此举动,待晃过神来,她的头已经撞上了那坚硬的柱子,他口中那句“不要!”也都迟了。 宝琴感觉自己的头犹如炸开一般的疼,一股热流从额头流过眼睛,让她睁不开眼来。但她晕乎的脑袋里不断回响着茅子毅大呼的那一声,满满的喜悦盖过了疼痛。他的心里还是有她的! 茅子毅快步跑到她身旁,瞧着她满是鲜血的额头,转头朝外呼喊:“来人呐!来人呐!” 宝琴虚弱的手指扯了扯他的衣角,气若游丝道:“茅大哥,别喊了,我本身背叛自己的主子,已是不忠不义之人,罪不可赦。大家怜悯,饶我一条性命,可我怎么又颜活在这个世上。” 说到此,她忽的剧烈咳嗽起来,“茅大哥,我在这世上唯一牵挂的就是你能原谅我,求你不要记恨我,好不好?” 她的手指无力的垂下,眼眸也望向下方,唯有一滴泪从眼眶脱落而出。“只有这样我死也心甘了。” 茅子毅原本建立起来的所有的坚固城墙,全被她这些话一夕之间毁成碎片。“一切都不是你的错,这又何苦为此惩罚自己呢。” 宝琴泛起一丝苦笑,“可是我不死,又有何处可去呢。” 茅子毅眼眸暗了暗,沉思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道:“只要你好好活下去,一切我都会帮你的。” 宝琴的手小心翼翼的覆上他的手,他的手颤抖了一下,但并没有撤回去,这让她心中一喜。“茅大哥,你为何待我这般好?” 茅子毅躲闪开她炽热的目光,将她小心翼翼的抱到床上,“你先好生休息会,我去找郎中来。” “好,我等你。”宝琴蜷缩在床榻上,神色若小女儿妆,殊不知配上她这脸的血,尤为的可怖。 茅子毅叫来了郎中,但也没再进去,他着实受不了宝琴那番目光的折磨。 他犹豫了半天,抬步去了临华殿的正殿。 正殿的院中,慧修媛正坐在石桌上抄写经书,那般专心致志的模样,让茅子毅看了心中控制不住的一动,脚步像是被粘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慧修媛抄累了一抬头,四目相对,手上的笔一颤,洁白的纸上晕染了一大块。她低下头,将纸随意皱成一团,扔到了一边。 “纸没了,去内藏库再拿些来。”她侧头吩咐一旁的宫人道。 宫人迟疑了一会儿,开口道:“奴婢想着殿内好像还有些,不如……” 慧修媛容不得她拒绝,“本位叫你去你就去。” “是,奴婢这就去。”宫人忙应声道,临走前还特意瞄了茅子毅一眼。 茅子毅迟疑地抬步上前,行礼道:“卑职参见娘娘。” “茅侍卫来,所为何事?”慧修媛头也不抬道。 茅子毅一怔,口中是说不出的苦味。“卑职来,想求娘娘一件事。” 慧修媛抬起头,直直的望着他,一字一句道:“关于谁的事?” 茅子毅手一紧,顿了好半天,才开口道:“宝琴姑娘的事。” 慧修媛轻笑了一声,“原来是令夫人啊!令夫人不是最近获了大功,得大家赏赐,有何事能需要本位。”她眼眸中满是不屑。 茅子毅跪在地上,恳求道:“卑职求娘娘,让宝琴姑娘来临华殿当值。” 慧修媛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厉声叫他全名:“茅子毅!” 她快步走到他面前,“你不是不知当日害本位之人是张贤妃,她作为贴身宫女又怎会不知、不参与。现在她是推倒了张贤妃,那也只不过是她自保之举而已。你要本位将她要进临华殿,你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吗!” 茅子毅抬头看着她满是受伤的眼眸,心就止不住得疼了起来。他能抵抗住她的冷嘲热讽、冷言冷语,却扛不住她有一丝的受伤。 “是卑职多言了,卑职告退。”他逃似的离开了。 宫人也抱着纸回来了,与他撞个满怀,手中的纸也掉在了地上,雪白的面上沾染了泥土,不复从前。 慧修媛瞧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愣旧心软了下来,她缓步上前,似是看不见茅子毅一般,对宫人说道:“许久没去太后娘娘处了,拿上本位抄写的经书,去太后娘娘处瞧瞧吧。” 宫人拿上经书,快步跟慧修媛去了,唯留下茅子毅一人与那一堆脏乱的宣纸。 茅子毅此刻心中很是明白,一切都回不去了,从他开口那一刻,他们的关系已经万劫不复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当真不悔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慧修媛带着人去了太后处时,太后刚午睡起来,双眼略带慵懒躺在贵妃榻上,一件宽大的袍子遮挡住了春光。 宫人一瞧慧修媛走进来,忙俯在太后耳边小声道:“太后娘娘,慧修媛来了。” 慧修媛走上前,恭敬行礼道:“臣妾参见太后娘娘。” 礼还没行完,就被太后伸手给打断了,慧修媛抬头正对上她的眼眸,里面是化不开的笑意。 “你总算是肯来哀家这儿了。”太后拉着她的手,让她做到自己的身旁。 慧修媛惶恐道:“是臣妾的不是,身子不好,好些时日未来看太后娘娘。” 太后轻柔的拍了拍她的手,满眼慈爱的瞧着她,“哀家知你的心结难解,如今能来看哀家,哀家已是心满意足了。” 慧修媛心中升起几分歉疚,“臣妾不过是一介不起眼的嫔妃,能得太后娘娘高看一眼,实在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好了,你与哀家无需说这些见外的话。”太后侧头吩咐宫人,“去沏茶来,再让小厨房做几份扬州的糕点。” 待宫人退下,她又朝慧修媛道:“宫里新进了个扬州厨子,哀家尝过了,味道好得很。想着你母家是扬州,一定喜欢这个。” 慧修媛柔柔一笑,转头从宫人手上接过抄写好的经书,“这是这些时日闲来无事臣妾抄写的经书。” 太后拿过经书随意翻了两页,“还是你有心,宫里再没人像你这般能亲自为哀家这老婆子抄这些了。” “太后娘娘明珠争辉,臣妾这等蒲柳之姿都望尘莫及呢。”慧修媛笑道。 太后被慧修媛这一捧,笑得嘴都要咧到耳朵根儿去了。她笑着拿手指宠溺的点了点慧修媛的鼻尖,“你这张小嘴什么时候抹了蜜了,净说这种不着调的话。” 两人笑着说了盘子话,慧修媛才吐出来的目的:“太后娘娘,臣妾不敢隐瞒,臣妾今日来是有两件事想求太后娘娘恩准。” 说着,她起身半跪在地上。 太后瞧她这动作,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这是做什么,有何事说便是。”话虽这样说,但她并没有伸手去扶慧修媛。 “第一件事,臣妾求太后娘娘将张贤妃身边的宝琴调到臣妾殿中当值。”慧修媛开口道。 太后脸上神色未变,随意道:“不过是个宫人,想要你便要去就是。” 慧修媛听她允下,稳了稳心神,又开口道:“第二件事,是求太后娘娘将四皇子交给臣妾抚养。” 话一出口,太后脸上的笑意顿时凝住了,她一拍桌子怒道:“荒唐!” “太后娘娘息怒!”满殿宫人齐齐跪下,求情道。 慧修媛的腰板依旧挺直,她不急不缓道:“太后娘娘,如今皇后娘娘旧疾发作,委实无法照顾四皇子。而宫中如今又有谁愿意去抚养四皇子呢,固臣妾恳求太后娘娘。” 太后盯了她半响,沉沉叹了口气,“你既然都知道宫中无人愿意抚养四皇子,你又是为何要去触这个霉头。” 她顿了一下,幽幽道:“再说,四皇子是杀你孩儿的仇人之子。” “太后娘娘,四皇子只是个孩子,他并无过错。臣妾身下无子,正好可以抚养四皇子。”慧修媛将头贴在地上,恳切道:“臣妾求太后娘娘恩准。” 太后深邃的眼眸在她身上游走,再一次确认道:“你当真不悔?” 慧修媛听她松口,直起身子坚定道:“臣妾不悔!” 太后轻叹了一口气,无奈道:“行了,哀家允了。” 慧修媛又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欣喜道:“臣妾谢太后娘娘。” 太后宠溺的瞧着她,伸出自己的手来,“这下可以起来了吧。” 慧修媛露出明媚的笑容,将自己的手搭在她的手上,站起身来。 “既然这条路是你选定的,哀家就帮你走下去。”太后一字一句道。 慧修媛看着她眼角的细纹,红了眼眶,“臣妾一定不辜负太后娘娘的期望,好好走下去。” 风吹过窗外,吹的窗户嘎吱嘎吱作响。缕缕清风缓缓吹过宫中所有的大殿,最后朝着冷宫吹去。 冷宫内,遍地的落叶被人踩的刷拉刷拉直响。这刺耳的响声也惊动了殿内之人,“大家!大家!”一声迫切的呼唤响起,击在人的心上,莫名感觉有些悲凉。 “大家不会来的。”华卿娆推开陈旧的殿门,开口打破了那人的幻想。 “你来做什么!”张贤妃一身脏乱的宫装,直挺挺的站在大殿中央。温暖的光洒在了她的侧脸,尽管身陷泥泞,与生俱来的傲气依旧荡漾在她的脸上。 华卿娆侧了侧身子,让身后的元禄走了进来。 张贤妃一瞧见元禄手上端着的物件,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手掌紧握得发白,骨骼相撞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愣旧还是来了。”半响,她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元禄朝她微俯了身子,“娘娘既然知道了,还需小的读一下圣旨吗?” “读。”张贤妃咬着牙道。 元禄瞧了眼华卿娆,缓缓开口道:“大家圣谕:罪妃张氏不法祖德,不修德行,心肠歹毒,残害皇嗣,屡犯国法,狂悖猖獗,十恶不赦!朕念其随驾多年,于皇室有劳苦之功,现赐白绫三尺与鸩酒一杯,择一自行了断不得延误!钦此。” 听到最后,张贤妃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眼中似有点点星光在闪。“论其狠毒,我哪及得上他一分。” 华卿娆朝元禄摆了摆手,元禄领意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了出去,顺带关上了殿门。 “还有更狠毒的事,你可想听?”她问道。 张贤妃戒备的看着她,沉声反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华卿娆没有理会她的话,继续道:“张太师被赐死了,张氏一族也倒了,男的流放,女的充为军妓。” “你住嘴!你住嘴!”张贤妃恶狠狠地指着华卿娆吼道,但话还是一字不落的全落入了她的耳朵。 巨大的打击使她脆弱的身体再也擎不动了,她身形一晃,摔倒在地。 23 第一百八十二章 甘之如饴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你来就是想看我这幅样子的吧?现在满意了?”张贤妃跌坐在地上,抬头冷笑的看着她。 “我来是想与你做个交易,一个稳赚不赔的交易。”华卿娆走上前,朝她伸出了手。 张贤妃一把打开她的手,自己从地上站起身来,冷嘲道:“如今我已是这幅样子,身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你想要的?” 华卿娆收回自己的手,面上丝毫不在意,“真相,你所做下事情的真相。” “宝琴那个贱丫头说得还不够多吗?你还想知道什么!”张贤妃怒瞪着她,讥讽道。 “为什么要害恬才人?秋狩掳走我的人是不是你安排的?”华卿娆问道。 张贤妃瞧着她一脸认真的表情,心中的戒备渐渐放小了些,“若是我说了,条件是什么?” 华卿娆看着她的眼眸,一字一句郑重道:“四皇子一生安稳无忧。” 张贤妃眼眸一颤,脸上又勾起了一抹冷笑:“你有什么能耐能做到?” 她忽的笑容一僵,厉声道:“你背后的人是谁!” 没等华卿娆说话,殿门倏然被人打开,一道挺拔的身影立在门口,晌午的阳光将那身影拉长,那人乌发玄衣,气度不凡。 待张贤妃看清来人,身子顿时僵住了,她不敢置信的自言自语道:“原来是你。” 赵煜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脸上依旧是那熟悉的似笑非笑。他走到华卿娆身边,宽厚温暖的手掌放在她纤细腰上。轻轻一用力,华卿娆便被准确无误的带进了他的怀中。 华卿娆脸上一抹红晕飘上,她娇怒的瞪了他一眼,似是在提醒他动作的不合时宜。 赵煜倒并不在意,手上的力道又紧了紧。他抬起凤眸,戏谑的看着张贤妃,“这宫内几年你倒是真没白呆。” 张贤妃看着他俩暧昧的动作,脑海中蓦然想起和亲宴那夜,赵煜所说的话。原来一切都是他们的圈套!她的眸子渐冷,“欺君罔上,穆王爷胆子倒是肥的很。” “明人不说暗话,本王能保四皇子一生无忧。如此,你可能回答那两个问题?”赵煜也不愿再跟她打嘴仗,直言道。 张贤妃细思了一会,虽说穆王沉迷酒色、不务正业,但依着大家对他的偏爱,璟儿有了他的庇佑,一定会安定的过完一生的。 “恬才人之事与我毫不干系,不是她自己行巫蛊之术,被处死的吗?”她蹙着眉问道。 华卿娆眼眸立刻冷了下来,“那日你又不是不在,若不是你推波助澜,她又怎么会有这般下场!” 张贤妃轻笑一声,反驳道:“你也说了我只是推波助澜,到底谁害了她我并不知晓。”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华卿娆蹙眉问道。 张贤妃抬了抬手,笑道:“我一个将死之人,还需要骗你做什么。” 华卿娆一听此话,眉头蹙得更紧,若不是她,还会是谁?难道这宫里还有一个在暗地里的人? “那我被掳的事呢?”她急声问道。 张贤妃如实道:“马车之事确实是我动的手脚,但你被掳走之事并不是出自我手。” 她讥笑一声,“你在宫中树敌真是不少,这么多人对你下手。” 华卿娆扫了她一眼,不甘示弱的回道:“比不得你,一人一脚便把你踩成这般。” 张贤妃脸上笑容一僵,随即绽放更加明艳的笑容。她故意瞥了一眼赵煜,“自古男人对女人有多温柔,绝情起来就有多狠毒,无一例外。” 华卿娆顺着她目光看了赵煜,他脸上的笑意不减,像不是在说他一般。“路都是自己心甘情愿选的,便是那穿肠毒药,我也甘之如饴。” 张贤妃睫毛轻颤,甘之如饴?她的目光渐渐移到桌子上的白绫和鸩酒,她的路怕是已经走尽了。 “想问的你们也问完了,璟儿就交给你们了,一定要护他一世周全。”她头也不抬的道。 华卿娆与赵煜对视了一眼,并未言语,转身走了出去。 殿门一点点关闭,也阻挡住了那最后一丝阳光。阴湿的冷气透过她的皮肤,钻进了她的骨子里。 她手指轻颤的端起桌上的酒杯,炽热的泪水在眼眶打转。只要你给的,就算是毒酒,也甘之如饴。 眼眶再也擎不住泪珠的重力,让它掉落了出来。她纤指轻柔的拭去,苦笑道:“腻了,当真活腻了。” 话音落,酒水尽,“砰”一声轻响,酒杯掉落在地上。 “啪”一声重响,她无力的倒在灰尘满布的椅子上。 灰尘沾染上她的脸颊,她的乌丝华发,带走了她最美的芳华。 赵煜一走出大殿,手抓住华卿娆皓雪般的腕子,用力一拉将她拉到与他咫尺之间,反手扣住她的楚腰。“刚才所言可真?” 华卿娆用手推搡了他一把,娇嗔道:“闲不闲啊你!” 赵煜放在她腰间的手一用力,她一声惊呼,两人又恢复到紧贴的状态。“刚才所言可真?” 华卿娆挑起娇眉,指腹作乱似的摩挲着他的脸颊,如水的眼眸中泛起层层春波。“不过是哄人的玩笑话,你也当真。” 赵煜一个只手握住她作乱的手,脸上的笑意更浓,“我当真了,你可要负责。” 没等华卿娆回话,他便附身堵住了她的朱唇,温柔的轻触,辗转流连,轻柔吮吸。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异样的酥麻瞬间蔓延而至,让她的心弦颤动不已。纤臂自他腰侧穿过,紧紧扣在一起,眉眼弯成月牙。 清风吹拂过他们的衣袂,带来了丝丝清凉。赵煜扣住她腰肢的手缓慢的向上,拨撩着她的后背。 即便是隔着衣服,华卿娆也能清晰的感觉到了他大手的炽热,娇美的脸颊也不禁跟着烧得通红。 赵煜离开她的唇畔,缓缓移向小巧而又绯红的耳垂,“你要如何负责?” 灼热的气息打在华卿娆的脖子上,让她感觉痒痒的,下意识的想要躲闪。“你想如何负责?” 赵煜温热的唇顺势攀上她洁白的脖颈,不急不缓的辗转轻啄。“那便负责一辈子吧!” 23 第一百八十三章 陪嫁侍妾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从冷宫出来,便去了赵煊的崇政殿。本以为这个点,赵煊应当在崇政殿批折子,谁知扑了个空。当值的内侍说姝美人刚才来过,二人去了太液池赏景。 华卿娆也未敢耽搁,跟着快步去了太液池。 太液池中央的亭子里,姝美人手上正拨弄着琴弦,悠扬悦耳的乐曲在周围飘荡。清风徐来,一潭绿水,凸显出别样的韵味。 华卿娆远远瞧了一眼他们的位置,便快步走上前来,“臣妾参见大家。” 随着她的行礼,乐曲也停了下来,姝美人笑着起身,柔柔道:“臣妾参见娘娘。” 赵煊睁开眼眸,满含笑意的瞧着华卿娆,“你怎么来了?” 华卿娆嫣然一笑,寻了个慌子:“臣妾在附近赏花,不自觉寻着这乐曲就来了。” 姝美人被她这一说羞红了脸,“素来听闻姐姐一曲便让大家倾心,臣妾今日算是献丑了。” “你这话可着实抬举本位了,不过是些凡音杂乐,大家不嫌弃罢了。”华卿娆捂嘴笑道。 赵煊出言公正道:“你们二人琴技都是这宫里数一数二的,无需这般自谦。” 两人齐行礼称“是”。 “臣妾听说皇后娘娘旧疾所犯,可有什么大事?”华卿娆落座后,故作随意问道。 赵煊接过姝美人递过来的茶水,饮了一口回道:“没什么大事,太医去瞧过了,难为你有心。” 姝美人立刻接话道:“皇后娘娘一生病,可把我们这些嫔妃吓坏了呢!臣妾还想着要不要前去瞧瞧,只恐会扰了皇后娘娘的清净。” “有这份心思便好,皇后处你们无需去瞧。”赵煊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柔声道。 “那四皇子如今如何照料?”华卿娆试探性的问了句。 赵煊立刻变了脸色,姝美人也只低头喝茶,不再言语。“四皇子已经交由慧修媛照顾了。”他冷声道。 慧修媛?!华卿娆整个人一征,随即笑着转了话题。 “这是扬州的厨子做的糕点,姐姐尝尝。”姝美人起身端着一盘糕点,递给华卿娆。 华卿娆虽是知晓宫中新添了一个厨子,但对她突如其来的热情还是感觉到一丝异样。她审视的瞧了糕点一眼,迟迟没动手。 赵煊并没注意到异样之处,开口道:“这糕点做的果真有几分扬州的特色,你且尝尝。” 见他这般说了,华卿娆只得笑着从盘子中拿起一块糕点,试探性的放到嘴里,顿时一股清香在嘴中漫延开来。“臣妾虽然没吃过扬州糕点,但这味道果真是香甜。” “呦,这里好生热闹。”一个女子悦耳的声音响起。 华卿娆侧头望去,高毓淑一身广袖流仙裙,青丝垂肩,玉簪斜插,玉带绕臂,暗香萦际,面若夹桃又似瑞雪出晴,目如明珠又似春水荡漾,由宫人扶着身子婀娜的款款走来。 “臣妾就说,今天心怎么扑通扑通的,原不过是想要见到大家了。”她捂嘴娇媚轻笑,声音婉转动人。 “臣妾参见大家。”她微微俯身行礼。 “臣妾参见德妃娘娘。”华卿娆和姝美人齐齐起身行礼。 和亲宴后,高毓淑便被册封为高德妃,这场和亲便算完美达成了。张贤妃一倒,德妃这个位分便全是四妃之首了,也对得起她北燕长公主的身份了。 “你怎么来了?”赵煊问道。 高毓淑抬步走到他的身边,挤走一旁姝美人坐了下来,她满脸委屈道:“臣妾想大家了,便去崇政殿寻,谁知道没寻到。” “原来大家跑到这儿悠闲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花园里的花成了精,勾了大家的魂去了呢!”她娇嗔道。 华卿娆心中一阵冷笑,怕是能说出这般话,这宫中也只有高毓淑了。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果见赵煊的脸色变了变。 她似有若无瞄了姝美人一眼,见她并不在意这边的情况,只是眼瞧着高毓淑身后的一个宫人。 华卿娆顺着她的视线多瞧了一眼那人,便起身说道:“大家,臣妾殿内还有些事,便先行告退了。” 赵煊“嗯”了一声,朝她摆了摆手,转身又跟高毓淑说笑了起来。 待走出太液池,华卿娆才开口问道:“高德妃身边的那个青衣宫人可是她陪嫁带过来的?” 雪鸢细思了一会儿,笑道:“她呀,她可不是宫人,她是高德妃的陪嫁侍妾。” 华卿娆眉毛一挑,又问道:“那可侍寝了?” 雪鸢捂嘴笑了起来,“依照高德妃那性子,这事怎么可能。娘娘没瞧着,那侍妾一见大家,眼珠子都拔不下来了。” 华卿娆自觉好笑,低头摇了摇。这些能跟随来的陪嫁侍妾,身份自是不低,就算赶不上宫中嫔妃,也比宫人高贵得很。 远嫁而来,让她们只做个服侍的宫人,怕是心里也不痛快。 她脑海里蓦然想起姝美人看向那侍妾的目光,心中咯噔一下。莫不是…但这样的疑虑很快被她自己给打消了。 华卿娆匆匆去了临华殿,待退去宫人之后,急声问道:“你为何去要了四皇子?你不是不知抚养四皇子意味着什么。” 慧修媛一惊,没料到她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个事。她反问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今日在太液池碰上大家和姝美人,偶然提起的。”华卿娆隐去了答应张贤妃的事,只模棱两可的回了。 慧修媛温柔的笑了笑,慢条斯理道:“我知抚养四皇子意味着什么,如今的我也无法再去应付大家了,正巧膝下无子,四皇子来了乐趣也多些。” 华卿娆稳了稳心神,就算赵煊再不待见四皇子,总会四皇子是皇子,内藏库那边不敢苛待。有了他,说不定慧修媛这儿能好过些。“那宝琴呢?” 这一问像是一把匕首直戳慧修媛的心脏,她征了一下,随即不在意的笑了笑:“总归她帮了我们大忙,给她留个去处吧。” “去处她是有了。”华卿娆紧盯着她的脸,直言道,“但是你的去处呢?” 第一百八十四章 选择的去处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慧修媛凄然一笑,自嘲道:“入了这深宫,何谈去处。”她走到门口,看着层层叠叠的宫宇,“我这一辈子怕是要···”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停住了,视线也跟着定在了一个地方。 华卿娆察觉到她的异样,抬步上前,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就在殿外不远处,和煦的阳光照射在那对璧人的身上,看起来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 华卿娆侧头望向慧修媛,见她嘴唇发白,垂下的手也因紧握而没了血色。“这就是你选择的去处?”她轻声问道。 慧修媛身形一颤,慌忙隐去眼眸中的星星点点,并不遮掩道:“我们之间是注定没有结果的,我又何苦绑着他呢。” “可这样的结果与他,是真的好吗?”华卿娆问道。 直到华卿娆离去,慧修媛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而那个问题在她脑海反过来倒过去。 夕阳西下,没了那么多炽热,多了几分柔意。 “茅大哥,你瞧你额上出了这么多的汗,我给你擦擦。”宝琴幸福的笑着看着眼前的茅子毅,从袖子里抽出一方手帕,朝他细汗淋漓的额头伸去。 相触碰的那一瞬间,茅子毅身体轻颤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要往后撤,但瞧着宝琴那期待的目光,终究还是没有退出那一步。 宝琴脸上的笑意更浓,细致的为他擦着汗珠,“茅大哥,你真的出了好多汗啊!”边说着,她的目光边似有若无瞟向殿门的那个方向。 是的,她早就看见了慧修媛站在那儿,所有的一切也是她故意为之的。 在临华殿当值的这几日,她惊讶的发现,茅大哥一切情愫并不只是一厢情愿,在慧修媛心中也早就有了他的那一份位置。 她好不容易能够跟茅大哥在一起,不能让任何人抢走他! 这样想着,她眼眸中不经意划过一丝狠辣。 茅子毅并没察觉到她稍纵即逝的情绪,他只感觉此刻尴尬的要命。虽说他们是大家赐婚,但一直以来只是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更何况在他心里,只是把宝琴当成一个有过几面之缘的人。 他从她手中拿过帕子,身子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我自己来吧。” 苦涩在宝琴嘴里漫延开来,她能很明显的感受他对她的刻意疏离。 茅子毅胡乱擦了两下,便将手帕塞回到宝琴手中,抛下一句“我去当值了”就要走。 在他转身的瞬间,宝琴大呼着快步上前,一把从后面抱住了他。“茅大哥!” 茅子毅没有料到她这个举动,后背处传来那明显的柔软感,他整个身子都僵在原地。更让他崩溃的是,一抬头便与站在殿门口的慧修媛四目相对。 慧修媛瞧着宝琴为他细致的擦汗,两人不知说着什么悄悄话,心已经如刀割般的疼。只有这一刻,她才真正的感受到,他再也不是那个在夜晚只为她歌唱的男人了。 两人相拥的亲密举动更是刺痛了她的眼,让她无法在看下去。 正当她准备走的时候,侍候的宫人走了过来,瞧了眼茅子毅他们的方向,转头调笑道:“娘娘瞧瞧,这般公然甜蜜,真是让奴婢们艳羡得很呢!” 另一个宫人笑着应和了一声,转而讨好道:“这还都是托娘娘的福,娘娘心善,有心成全这对佳人。” 慧修媛听着这些话,眼眸一点点冷了下去,没有了一丝温度。她睨了一眼那宫人,沉声道:“今日怎么这般多嘴。” 一见她沉了脸,两个宫人惊慌失措的跪在了地上,求饶道:“奴婢知错,还请娘娘饶恕。”她们本想在慧修媛面前讨个好,谁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 “自行下去领了罚去!”慧修媛寒声说完,抬头冷冷瞧着茅子毅一眼,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茅子毅目光一直定在慧修媛的身上,自然没有错过她满含冷意的目光。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才回过神来,慌忙挣脱宝琴的手。 宝琴有些委屈的看着茅子毅,“茅大哥。”她声音软软糯糯的,让人心生怜意。 可此时的茅子毅满心都是慧修媛离去时的那个眼神,根本没有心思再去应付她,“我还要当值,晚上你也不用等我了。”说完,他便逃似的离去了。 宝琴落寞的站在夕阳下,这一战可是她输了?不,她坚决不能输!她眼眸中出现了异常的坚定,瞧了慧修媛寝殿一眼,便转身离去。 暮色四合,月上中天,一颗星子孤零零的缀在空中。 慧修媛已由宫人服侍着褪去外衣,刚准备上床榻就寝,殿外忽然响起那熟悉的歌声。 她心中一动,下意识的走下床榻,光着脚快步跑到殿门旁。那清晰的歌声就在一门之外,她的手指已经覆上殿门的把手,却没了勇气去打开它。 站立良久,她的手缓缓从把手上滑落下来,无力的垂在身侧。若是他们早点相识,她未进宫,他未娶妻,是不是会有另一番的结局? 脚底传来的凉意将她包裹,无助、痛苦填满了她的心,身子一点点沉下去。她坐在地上,背靠着殿门,那歌声就像是在她耳边歌唱一般。 她冻得冰凉的手指在手心上一遍又一遍的写着“茅子毅”三个字,像是要合着他的歌声,将他的名字刻入心底。 宝琴穿着中衣坐在床榻之上,烛光摇曳,红油滴在燃烧着的烛芯中滋滋作响,偶尔发出“噼啪”一声。 她沉思良久,像是下了好大决心一般,从一旁拿来外衣,随意披上便向屋外跑去。 夜里的风终归是凉的,从脸颊到脚踝无一处不是冻得通红的。她一路飞奔到临华殿正殿的门口,眼前的那一幕深深刺痛了她的眼。 她看见她名义上的夫君,站在那扇紧闭的殿门不知疲倦的一遍又一遍唱着歌曲。每夜的未归,原不过是一直坚守在这里。 那一刻她的脸是热的,心是凉的,不知站了多久,承受了多大伤痛,她才转身而去。 23 第一百八十五章 左右不得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刚由雪鸢服侍着收拾妥当,殿外便有宫人进来禀报慧修媛来了。她眼眸中刚闪过一丝讶异,慧修媛有些憔悴的脸庞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怎么了这是?这般早的到我处来?”她笑着调笑道。 慧修媛不客气的坐在椅子上,“素来听说你这儿小厨房好,到你这儿讨口吃的。” 华卿娆不禁哑然失笑,这宫内小厨房都是按位分排的,慧修媛的位分在她之上,小厨房自然也比她好得多。说这话,不过是寻了一个蹩脚的借口罢了。 她朝雪鸢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吩咐人下去布菜。转身走到慧修媛身旁的座位上坐下,“可是殿中呆的烦闷?” 慧修媛沉默了一会儿,忽地开口道:“我今日已经寻了个理由将她调去外殿了。” 华卿娆自然晓得她话中的“她”是谁,“也好,免得看了心烦。” “这些时日我也算是看够了。”慧修媛寒声道。 华卿娆忍不住轻笑出声,“你莫不是没看出她是故意的?” 慧修媛一愣,蹙眉盯着她问道:“为何故意?”话说完,她忽地垂头沉默了起来。 华卿娆知道她是聪明人,无需再说,只是开口道:“这越是缺什么,却要越表现什么。” 这话刚说完,布菜的宫人也走进了殿里,三言两语便将话给岔开了。 “娘娘尝尝,这是小厨房做得乳鸽汤。”雪鸢刚盛了一碗递到华卿娆面前,华卿娆忽地秀眉紧皱,手慌张的捂着嘴转身干呕起来。 “快拿开!快拿开!”她强忍着胸口处传来的恶心感,高声道。 雪鸢惊慌失措的将乳鸽汤拿的远远的,“娘娘这是怎么了?” 慧修媛瞧着华卿娆的反应,心头一跳,她细思了一会儿,开口道:“来人,去太医院宣太医来。” “不用了!”华卿娆出言制止,她手抚着胸口顺着气,“恐是什么东西吹坏了,不打紧的。” 慧修媛蹙眉瞧了她一眼,低声再次问道:“真的不打紧?” 华卿娆笑着点了点头,躲避开桌上油腻的菜色,用筷子夹了点青菜吃下,这才觉得胃里舒服了不少。 慧修媛压下心中的怀疑,毕竟这也算是大事,若是轻言说出,一个不对,必是一场空欢喜。 二人用完早膳,慧修媛想着华卿娆的身体,便提议出去走走。 此时春日已去,一路走来,两人身上也是细汗淋漓。倒是一路上风景宜人、百花争艳,心中舒爽了不少。 她们刚走过太液池时,忽地听见一阵刺耳的争吵声。 高毓淑的目光在姝美人身上打量了一番,掩下心中的嫉妒,嗤笑了一声,“也不过是个小门小户的东西”她嘴角一勾,脸上露出丝丝傲气,“不过是仗着点薄宠,嘚瑟个什么劲。” 姝美人一改往日的柔弱,脸上没有丝毫惧意。她看了高毓淑一眼,像是看到什么好笑的东西似的,忍不住低头一笑。“论家世,娘娘贵为一国长公主,臣妾确实比不得。” 高毓淑听到此话,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北燕长公主的身份一直以来都是她引以为傲的资本。 姝美人转而道:“只是这宠是大家给的,就算娘娘你是北燕皇帝,也左右不得。”她嫣然一笑,笑得格外明艳动人。 高毓淑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还没有人敢这般在她面前放肆。她凌厉的目光紧盯着姝美人,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放肆!” 姝美人睨了她身后一眼,倏然向她探出身子,压低声音阴冷道:“这是大梁,不是北燕,容不得你放肆!” 高毓淑气得浑身发抖,抬起手一巴掌稳准狠的直接呼在姝美人的脸上。 姝美人惊呼一声,像一只断了线似的风筝一般摔倒在地。她眼眸中雾气氤氲,捂着脸楚楚可怜道:“娘娘,为何平白就打臣妾?” 高毓淑已是恼极了,指着姝美人就破口大骂:“你这个贱胚子!今日不修理一下你的嘴,你还真以为本位个摆设!” 说完,她又扬起巴掌,朝着姝美人气势汹汹而来。 姝美人瞪大了无辜的双眼,身体不住的颤抖着,像是一只无力反抗的小绵羊一般。 “娘娘不要!娘娘!”她一边向后退缩,一边带着哭腔道。 就在巴掌要再一次落下的时候,忽地一个声音响起:“住手!” 高毓淑止住了动作,回过头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被争吵声引来的华卿娆和慧修媛。 姝美人一见华卿娆和慧修媛,像是溺水者获得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也不顾身上的狼狈,踉跄着跑向她们,跌坐在她们面前泣声连连的道:“娘娘,救救臣妾!” 华卿娆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只瞧着眼前的情景,无论什么人都会站在姝美人这边。 她想着的空,慧修媛已经伸手将姝美人扶了起来。 高毓淑眼眸里透着狠辣的光芒,她打量了华卿娆和慧修媛一番,冷哼了一声:“本位奉大家之命,协理后宫,你们可有什么意见?” 华卿娆眼眸沉了沉,皇后旧疾发作,大家便将掌管后宫之权给了高毓淑,这已是全后宫都知晓的事情。如今高毓淑风头又盛得很,与她作对着实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可瞧着这架势,她们一走,姝美人就会小命不保。这姝美人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救命稻草,怎么会轻易松手。 她与慧修媛对视了一眼,转头笑道:“娘娘协理后宫,臣妾等自然是不敢干预。” 她顿了一下,又道:“只是不知这姝美人所犯何罪?” 高毓淑眼眸中闪过不耐烦,她并未认出华卿娆,只觉得是一个管闲事的。“以下犯上!”她怒瞪着姝美人,咬着牙道。 姝美人被她这一看,吓得浑身一抖,又向慧修媛身后缩了缩,惊呼道:“臣妾没有!娘娘!臣妾!” 华卿娆瞧了眼瑟瑟发抖的姝美人,开口问道:“娘娘可有证人?” 23 第一百八十六章 是我配不上你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高毓淑看着姝美人那副委屈的模样,恨得牙痒痒。当时姝美人说有要事要与她说,便退下身边的宫人,只留她们二人。如今想来一切都是姝美人为她做下的套,这让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怎么?本位没有证人,就不能惩戒这小贱胚子了?那你问问她可有证人?” 姝美人已是哭得梨花带雨,啜泣着道:“臣妾有证人,臣妾的证人便是二位娘娘。” 华卿娆和慧修媛同时一怔,她们确实看见了高毓淑指着姝美人责骂、殴打的一幕,可是她们并不是清楚的了解全部。 “娘娘,一定要救救臣妾。”姝美人扯着慧修媛的衣角哭着求助道。 那副模样惹得慧修媛心都碎了,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动容。“娘娘,就算姝美人再有言语上不敬,您已然给了她惩罚,不如就此罢了把。” 高毓淑冷笑一声,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个人也不过是那姝美人的同伙。想让她吃这个亏,怎么可能!“罢了?你说的可真是轻巧!今日罢了,明日后宫还如何管理!” 她怒瞪着慧修媛,讥讽道:“到底是本位拥有协理后宫之权,还是你!” 华卿娆眼瞅着事态一步步恶化了下去,眉头不禁紧蹙起来,“娘娘既然这般说不清楚,不如便去寻了大家吧。” 高毓淑脸色一凝,终归还是回来一丝理智。若是此事闹到大家那儿去,不论这结果是如何,她也会落个管理不周。再说此处都说不清楚,就算到了大家那儿也讨不到一点好处。 反正这巴掌也落下了,只要协理后宫之权还在她的手上,以后收拾她们的机会有的是,何必在乎这一时。 她讥笑一声,“大家事务繁忙,这等小事岂能烦扰!” 她瞪了姝美人一眼,“今日姝美人以下犯上,罚在宫中禁闭一个月!” 说罢,她连反驳的机会都不给她们,转身拂袖而去。 华卿娆看着高毓淑的背影,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虽然今日这事暂且过去了,可是她们与高毓淑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以后这日子又不能平静了。 姝美人瞧见高毓淑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敢松了心中那口气。她身子徒然没了力气,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泪水像是被打开的水龙头哗哗向下流。 慧修媛终归是心中不忍,俯身将她扶起,柔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都是臣妾不好,连累了两位娘娘,臣妾在此拜谢了。”姝美人说着,就要跪倒在地。慧修媛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的胳膊,阻拦了下她。 “好了,这事便过去了,无需道谢,你快些回去吧。” 姝美人抽泣着起身,“臣妾告退。”她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华卿娆幽幽瞧了眼她的背影,转头看着慧修媛问道:“你有没有觉得今日之事未免太过巧合了?” 慧修媛瞳孔一震,“莫不是···” 华卿娆苦笑一声,忙打断了她的话,“恐只是我想多了,但是以后还是谨慎行事为好,毕竟这个高德妃不像是个大度的人。” 慧修媛一想起这个,苦笑着低头摇了摇。 宝琴脸上愁云满布,坐在床榻上愁眉不展,心中的委屈一览无遗。 茅子毅一进门,便瞧见她这副模样。他与她保持了一段距离,开口问道:“怎么了?怎么不去当值?” 宝琴一瞧见茅子毅回来了,脸上更加委屈,像是立刻能掉下眼泪来。她快步上前,一把扯住茅子毅的衣袖,急声问道:“茅大哥,娘娘是不是不喜欢我?” 茅子毅不动声色的抽出衣袖,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皱着眉道:“你调到临华殿当值之事,还是娘娘去求的太后娘娘。” 这件事他也是今日听临华殿宫人意外谈起得知的,心中对慧修媛的歉疚更盛从前。固而对宝琴的话,更是反感得很。 宝琴瞧着他的神色,心中一惊。她没想到自己只是一句话,竟让他连带着对自己的情绪变了。她惊慌失措的解释道:“茅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只是···” 她垂下头,委屈道:“我只是今日被娘娘无缘由调去了外殿,便以为娘娘她不喜欢我。想不到娘娘竟然为了我去求太后娘娘,我···” 她说着说着,声音颤抖得厉害,像是快哭了一般。 茅子毅瞧着她这副模样,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感觉他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重了。 他的手迟疑了半天,才僵硬的放在她的肩膀上,有些笨拙的安抚道:“好了,是我说的过重了。” 宝琴抽泣着抬起头来,嫣然一笑,犹如雨后的霁月一般。“茅大哥,我知你是着急了,是我的错,我没考虑周全。” 茅子毅收回自己的手,慌忙的移开视线,躲避她炽热的目光。“娘娘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若是你还不习惯,我去求了娘娘,让她放你出宫去,这般也不耽误你找个好人家。” 宝琴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睫毛不断的颤抖着,不敢相信的开口问道:“茅大哥,你是要我走吗?” 茅子毅一惊,这是他认为最好的办法了,却没想到她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他自知心中已经装不下别人,再这般下去只是在耽误她,他不能这么的自私。 “你我都知道那日我们并没有发生什么,我心中也早就有了···” “够了!”宝琴厉声打断了他的话,眼含泪珠的看着他,“在你的眼里,我的名声就这么的不值钱吗!你就这么想把我推走吗!” 茅子毅怔怔地看着她,迟迟说不上话来。良久,他才叹息了一声,“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你在我身上白耗着。” 豆大的泪珠从宝琴的眼眶中掉出,她一把抱住茅子毅的腰,将身子埋在他的怀里,拼命摇头道:“茅大哥,我愿意等!等你心中那人消失的那一天!” 茅子毅沉默了一会,伸手挣脱她的禁锢,他郑重道:“你是个好姑娘,是我配不上你。” 说罢,转身而去。 宝琴睁着空洞的双眸,一下子狠狠的摔坐在地上,泪珠跟断了线似的珠子似的滑落。“慧修媛!慧修媛!慧修媛!”她低声嘶吼道。 23 第一百八十七章 吾会保护你的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大家,奴婢小的求您别进去!”瑶华殿正殿门口跪着一片宫人,她们正在苦苦哀求着。 赵煊身着正黄色的龙袍,上面绣着的龙熠熠生辉,盘旋在他的肩膀之上,为他增添了几分威严。“都给吾滚开!”他朝着那群宫人怒吼道。 丁振瞧着眼紧闭的殿门,嘴角暗自勾起,抬步上前对着那群宫人道:“你们这群不长眼的下人,若是姝美人出了什么事,就算你们多长了个脑袋也担当不起!” 众人被他这话吓得身子一颤,都噤住了声,不敢再言语,但身子并未移开地方。 赵煊略带满意的瞧了丁振一眼,丁振立刻笑容满面的赔笑。转头间,他又换回原本严肃的神情,厉声道:“快不给大家让开!” 虽说这些宫人心中还隐约记着姝美人的死命令,但身子还是很老实的一个个移开了地方。 赵煊看着面前被让出的一条路来,冷哼了一声,抬步走了进去。 丁振扫了一眼满地宫人,满意的笑了笑,跟着走了进去。 待他们都走了进去,宫人们才敢舒出心中的那口气,他们后背上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衣衫。 赵煊一进殿,便大步流星的朝着床榻走去。“怎么这是?为何搞了这么大的仗势,不让吾见你?” 此时的姝美人正躺在床上,用薄衾盖住整个身子,丁点不落在外面。听见赵煊的声音,她忍不住内心的情绪,开始小声抽泣起来。 殿内极静,静得都能听清人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赵煊自然没将这啜泣声错过。“姝儿,你受了何委屈了?先出来好不好?” 姝美人抽泣着启唇道:“大家还是莫要问了,臣妾怕出来吓着大家。” 赵煊的心一凌,伸手去掀盖在她身上的薄衾。她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用力的抓着,因此他一掀便很轻易的掀了开来。一掀开,直接入目的便是姝美人毫无遮挡的高肿侧脸。 姝美人一触及到赵煊的目光,立刻惊慌失措的用手去遮挡,声音也带着哭腔道:“大家不要看,臣妾现在太丑了。” 赵煊的脸色已经阴沉得不像话了,他手轻柔的抓着姝美人的胳膊,将她遮挡住脸的手拉开,那红肿刺目的侧脸再次清晰的展现在他的眼前。 只单看现在这脸,便能想象到当初下手之人是有多么的狠辣。他瞧着她瑟瑟发抖的模样,心中升起一份怜惜。 “是谁?姝儿告诉吾,是谁?” 姝美人咬着唇,欲语还休,一双带着雾气的眸子不停的躲闪他的视线。 丁振走上前,啧了一声,蹙眉道:“是谁能舍得下心来,下如此狠的手。” 赵煊眉头皱得更紧,他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将她搂进怀里,用最温柔的声音问道:“姝儿,是谁舍得这般伤害你?” 姝美人躺在他的怀里,眼泪肆意横流,嘴唇颤抖着道:“是·是·德妃娘娘。” 赵煊眼眸顿时就冷了下来,嘴中又重复了一遍“德妃”。 姝美人柔弱的扯了扯他的衣袖,有些害怕的说道:“今日臣妾逛太液池的时候,突然碰到了德妃娘娘。本想着与德妃娘娘说几句便走,但谁知德妃娘娘退下宫人说要与臣妾说些重要的事情。” “臣妾莫敢不从,可没想到···”她说到这儿忽地止住了,眼泪流得更凶。 赵煊自然明白她没说完的话,他侧头唤道:“丁振。” 丁振忙上前应道:“小的在。” “传吾旨意···” 姝美人一听,忙打断了赵煊的话,神情有些惊慌的说道:“大家,恐是臣妾哪里得罪了德妃娘娘,这才受罚,还请大家莫要怪罪德妃娘娘。” 赵煊的心狠狠疼了一下,他的手温柔地抚着她的秀发,“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替她说话。” 姝美人迟疑了一会儿,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似的小声道:“臣妾不敢欺瞒大家,臣妾心中并不想为德妃娘娘说话,只是···” 赵煊对她的坦白大感惊奇,对后面的话更是好奇,“只是什么?” 姝美人垂下眼眸,“只是害怕德妃娘娘。” 赵煊瞳孔一震,低头看她,见她身子正细微的抖动着,像是因心中恐惧不自主做出的反应。“姝儿,别怕,吾会保护你的。” 姝美人睫毛上挂着泪珠,“大家说得可是真的?” 赵煊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尖,柔声道:“君无戏言。” 姝美人嫣然一笑,笑中带泪,格外的美丽动人。“臣妾怎么有这般福气,得了大家的宠爱。众姐姐一定会吃味的,大家还是应当雨露均沾才是,不然臣妾就是一介罪人了。” 赵煊低头在她唇畔留下一记轻吻,“傻丫头,换做别人欢喜不得,你怎么还有往外推的道理。何况吾想要喜欢你,岂是你一人能左右的。” 姝美人羞赧地钻进他的怀里,手掌轻轻捂住他的眼眸,“大家还是莫要看了,臣妾现在丑的很。” 赵煊轻笑一声,就势亲吻她的手心,弄得她痒痒的不得要放下手。他手指挑起她的秀发,“吾的姝儿永远都是最美的。” 姝美人被他这话逗得咯咯直笑,她小声附和道:“大家说是,那便是。” 赵煊瞧着她宠溺一笑,眼眸中的温柔像是要滴出水来。他揽住她的腰身,一个翻身上了床榻,将她就势压在底下。 姝美人羞赧的用手推了一下他的胸膛,“大家,还有人在呢!” 赵煊侧头一瞧,丁振早就有眼力见的瞧瞧出去了。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爱妃,莫不是眼花了。” 边说着,手指在姝美人的衣带娴熟的一挑,衣衫听话的顺势而下,露出里面粉色的肚兜,曼妙的身姿呼之欲出。 赵煊并不着急,反而饶有兴趣的欣赏着眼前的春意。 姝美人被他这目光瞧得羞红了脸,伸手想扯过薄衾遮掩,却被赵煊的手一把握住。两手交握,十指相扣。 赵煊另一只温热的手抚上她娇嫩的皮肤,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火热。 姝美人不自觉嘤咛一声,忙咬住朱唇止了后面的声音,她垂眸小声道:“大家,快些来。” 赵煊轻笑一声,声音粗重道:“爱妃等急了?吾这便来。”说着俯身而上,攻城略地。 烛火渐息,纱幔飘曳中,两人的身影不断的交织。 23 第一百八十八章 喜脉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本以为只是吃坏了肚子,却没想到夜里也不安生,好不容易撑到后半夜,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待一觉醒来,整个人的神色都是恹恹的。对于早膳的饭菜更是反应大的不得了,她忙对雪鸢吩咐道:“雪鸢,去请太医院庞太医来。” 雪鸢瞧着她的模样也不敢耽搁,忙去太医院请来了庞轩。 庞轩来时,早膳已经原封不动的撤了下去,华卿娆面色有些苍白的躺在贵妃榻上。他先是一怔,随即上前道:“微臣参见娘娘。” 华卿娆胃里翻江倒海,连眼都懒得抬一下,用鼻音“恩”了一声。 庞轩点头示意了一下,雪鸢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拿出华卿娆的腕子,把手帕放于之上,“庞大人。” 庞轩手放在华卿娆脉上诊了一番,瞳孔一震,起身恭贺道:“微臣贺喜娘娘,娘娘这是喜脉。” 这话惊得贵妃榻上的华卿娆一下子坐了起来,她脸上除了惊喜外,更多的是凝重,“你可查得出多久了?” 庞轩对她的举动感到诧异,但还是如实道:“一月有余了。” 华卿娆沉默了一会儿,脸色这才慢慢缓了下来,她垂眸道:“此事先无需与大家讲。” 庞轩瞧了她一会,开口道:“娘娘帮恬才人报了仇,微臣自当竭尽所能帮娘娘保住龙胎。” 华卿娆心中充满苦涩,恬才人的事她并没有告诉庞轩,所以至今他都以为是张贤妃所为,可是幕后下手的却是另有其人。 她并没有反驳,只是说了句“那就麻烦你了”。 庞轩只以为她异常的举动是因为身上难受,便没有放在心上。转头写了个缓解的方子,让宫人去太医院拿药了。 待庞轩走后,雪鸢瞧着华卿娆依旧有些凝重的脸色,缓缓上前问道:“娘娘可是有什么心事?” 华卿娆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手掌爱怜的抚上,“只是他来的不是时候。” 雪鸢开解道:“娘娘,孩子降临便是时候到了,您应当高兴才是。” 华卿娆努力翘了翘嘴角,是应当高兴才是,这是她和赵煜的孩子。 “娘娘可要告诉主子?”雪鸢问道。 华卿娆笑容又消失了,她现在内心无比的惶恐,第一次对赵煜产生了抵触。这个孩子着实来得不是时候,怀胎十月对他们二人的计划来说是一个极大的阻碍。 “殿中的宫人可都知晓了这个消息?”她不答反问道。 雪鸢楞了一下,如实答道:“娘娘,诊脉时有不少宫人在殿内,想必现在整个殿的人都已知晓。” “那便无需告知他,他自有渠道知晓。”华卿娆现在想将这个选择权直接抛给他。 既然她已经决定,雪鸢也无话可说,只得说“是。” 华卿娆本让庞轩先瞒着赵煊那边,谁知道当夜赵煊便满脸喜色的跑到了长乐殿来。 因吃了庞轩缓解的药后,华卿娆神色好了许多,但还是被匆匆而来的赵煊吓了一跳。 “臣妾参见···”她的礼还没行到一半,赵煊快步上前拦下了她。 “你现在特殊时期,无需行礼。”他满眼柔情的看着她道。 华卿娆心中一滞,明明已经让庞轩暂且压下了消息,为何他会知道?就算是宫人传出去的,但要想传到他的耳朵里,怕是还需要些时间,怎么会来如此之快? 她莫名有种后怕感,但面上依旧波澜不惊道:“大家怎么来了?” “这么大的事吾怎能不来!”赵煊略有些责备的瞧她一眼,转而关切道:“怎么脸色这般的苍白,可是宫人没照顾好你?” 华卿娆压下心中的不安感,柔声笑道:“大家,宫人、太医都将臣妾照顾得很好,是臣妾的身子太过柔弱了。” 赵煊走到她面前,手掌小心翼翼的抚上她的小腹,满眼含笑道:“可是吾儿又在淘气,折腾你的母妃。待你出生以后,吾定不轻饶你。” 华卿娆听着他的话语,身形一颤,她强压下心慌,笑道:“大家,他还未成型呢,听不懂大家的话。” 话说完,忽地又想起他已经当了五次父亲了,可她还是第一次怀孕,顿感刚才所说的话有些可笑。 赵煊扶着她坐在床榻上,关切的嘱咐道:“你现在身子不好,不能久站着。” 说完,他又摸了摸床榻上的被褥,“是不是有些薄了?”转头便吩咐宫人:“来人!” 华卿娆忙出言拦下他,有些啼笑皆非道:“大家如今已是夏日,盖多了怕是要出疹子的。” 赵煊神色变得有些严肃,“若是冻着了,那便不得了了,夜里凉备下个备用也好。”他依然固执的吩咐道:“来人,去取床厚被来。” 待宫人取来,赵煊亲手为华卿娆散去发髻,小心翼翼的扶她躺下。 华卿娆瞧着他满是欣喜的目光与关切的举动,内心也是备受煎熬。她拉住他的手,试探性的道:“大家,臣妾身子无法侍奉大家,大家还是去别处吧。” 赵煊褪去鞋袜,翻身上榻躺在她的一侧,手臂环绕着她的腰肢,柔声道:“你且放心,吾今夜不做别事,只想陪着你。” 华卿娆睫毛轻颤,垂眸问道:“大家是如何知晓的?” 赵煊不答,反问:“吾还想问你,为何不告诉吾此事?” 华卿娆有条不紊的答道:“臣妾不是想着等孩子再稳妥了,亲自告诉大家嘛!” 赵煊轻笑起来,抱她更紧,“吾还是更想提起知道这个消息,这几年宫里子嗣少,你怀上龙胎可是大事。” 华卿娆静静躺在他的怀里,“大家已不是第一次做父亲了,为何还这么高兴?” 赵煊对她的问题并不恼,笑着抚上她尚还平摊的小腹,“吾确实不是第一次当父亲了,这孩子却是吾与你的第一个孩子。” 他俊朗的星眸笑成月牙,“吾以后还想与你生更多的孩子,你可愿意?”他低头在她额间轻吻了一下。 华卿娆所有的话都哽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她没有底气的小声“嗯”了一下。 23 第一百八十九章 痴儿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赵煊次日早晨走后,整个后宫都得了信,纷纷送来礼物,长乐殿的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 雪鸢瞧着屋内琳琅满目摆放着的东西,转头问华卿娆道:“娘娘,这些物件可都要验过?” 华卿娆扫了一眼那些,端起桌上的汤药一口饮下,“都不用验了,这些明面上的东西她们不敢有什么小东西,将这些都堆放在仓库里吧。” “是。”雪鸢着手派人将所有的物件都搬了出去。 “我就估摸着这里就要好生热闹。”慧修媛瞧着搬进搬出的宫人们,笑着走进来。 华卿娆放下手中的药碗,起身迎她,“你怎么来了?” 一侧身,便瞧见身后乳母手里抱着的孩子,“这可是四皇子?”她瞧着那孩子奶白奶白的模样,惊奇的问道。 慧修媛含笑点了点头,她从奶娘手中抱过四皇子,柔声道:“璟儿,这是你瑛娘娘。” 四皇子只是瞪着一双犹如葡萄般的眼眸,直直看着华卿娆没有反应。 华卿娆细看了一会,猛地察觉到这孩子的异样,“这孩子可是有什么先天的疾病?” 慧修媛苦笑着摇了摇头,手轻抚着四皇子的后背,“我抱来时他便是这般,不爱说话,也不愿动,好似痴儿一般。” 她侧头瞧了一眼殿内的宫人,将四皇子交给乳母,柔声嘱咐道:“你们先退下吧,好生照顾着四皇子。” 见宫人都退下了,她才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听乳母说,皇后娘娘特意交代了,让她们每日莫要随意触碰四皇子,只好生伺候着便是。” 华卿娆不敢想,若是这孩子再这般养下去,恐是不会开口说话,不会翻身动弹,与痴儿又有什么两样。 “他的模样倒是像极了那位。”她沉默了一会,忽地冒出一句话。 “若是像大家多一点,也不至于被大家嫌弃至此。”慧修媛面色有些伤感,她开口嘱咐道:“我那日瞧着你就像是有了身孕,未敢言语,怕是空欢喜一场。如今好了,你要好生照顾自己的身体,莫要步了我的后尘。” 华卿娆苦笑着抱怨道:“自从有了身孕以来,事事雪鸢都谨慎办着,日常也繁琐了许多,瞧着甚是麻烦。” “麻烦便麻烦,总比以后后悔强,虽说这张贤妃倒了,可是这后宫手长的人还多着呢。”慧修媛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 华卿娆瞧着她细心的模样,笑着点了点头。 日上三竿了,延禧殿中,高毓淑才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眸,她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洁白修长的手指妩媚的掩住口打了一个哈欠。 “来人。”她柔声吩咐道。 宫人们端着物件如鱼贯出,站在最前头的一个青衣女子将帕子放入水盆中浸湿、拧干,恭敬地递给她:“娘娘,请用。” 高毓淑接过帕子,正准备用帕子擦拭脸部的时候,动作突然停住了。她秀眉拧起,一把将帕子呼在那青衣女子的脸上。“本位不是说过净脸只用北燕的花瓣浸泡的水嘛!这是什么!” 帕子呼在青衣女子脸上也是生疼,但她顾不上这个了,慌忙跪在地上。身后的宫人也吓得一个哆嗦,紧跟着跪了下来。 “娘娘息怒,从北燕带来的花瓣已经用完了,奴婢想着用大梁的花瓣代替!”青衣女子急忙解释道。 高毓淑一听她这个解释,更是火冒三丈,指着她破口大骂:“你这个贱人!不知道本位的脸娇贵得很,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如何担待得起!” 青衣女子吓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从北燕带来的花瓣刚好今日用完了,她想着用些差不多的代替,高德妃是看不出来的,谁知道竟然被她这么轻易的给发现了。 高毓淑见她是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脑海中瞬间想起那日在太液池的姝美人,心中的怒火更是压不住了。 她本以为放过姝美人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谁知道那姝美人竟然告到了大家那儿去,大家一怒之下夺了她的协理后宫之权去。 “滚!下去领了责罚去!明日本位依旧用那花水净脸,若是再是这般糊弄本位,小心你的小命!” 青衣女子脸上立刻是愁云密布,一日之间,她要去哪寻找那北燕的花,就算是从北燕往这儿运也是来不及的。但对高毓淑的恐惧终究战胜这些,她颤颤巍巍的说道:“是,奴婢明白。” 高毓淑脸上怒意不减,却发现她迟迟不走,“还不快滚!” 青衣女子强忍着心中的惧意,小声说道:“娘娘,瑛婕妤怀上龙嗣了,宫中其他的妃子都将礼物送去了,娘娘是否要送去些东西?” 高毓淑脸色一凝,反手啪一巴掌生生打在她的脸上,“这样的消息怎么现在才告诉本位!” 青衣女子都被打蒙了,迟钝了好久,才跪在地上磕头道:“娘娘,是奴婢错了!是奴婢错了!” 高毓淑以不争气的目光瞪了她一眼,“瑛婕妤可是那日太液池帮姝美人说话的那位?” 青衣女子忙不迭的答道:“回娘娘的话,是。” 高毓淑眼眸中闪着狠辣,姣好的面容因嫉妒而扭曲。虽说她入宫没多久,但怎么允许别人抢占她的光芒,更何况那人是与姝美人一伙的。 她朝青衣女子勾勾手,青衣女子忙上前去,她俯身在其耳边小声说道:“送去个观音像,但送到的时候装作不小心打碎。” 青衣女子脸上一惊,自然明白高毓淑的意图,但她不敢忤逆高毓淑的意思,硬着头皮答应道:“是,奴婢明白。” 出了延禧殿,她后背的冷汗已是沾湿了衣衫,清风徐来,一阵阵凉意侵进骨子里,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脸颊上的印记还在隐隐作痛,她手掌抚在娇嫩的脸颊上,眼眸中下意识的出现了恨意。 身侧路过一个宫女,青衣女子伸手将她拦下,“你去帮德妃娘娘送去长乐殿一尊观音像。” 第一百九十章 以身相许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那小宫女认得这青衣女子,高德妃身边的陪嫁侍妾——江映雪江姑娘。她以为江映雪派给她的只是跑腿的活,便笑着应下了。 却没想到应下以后,江映雪才说了后半句,还要故作不小心的将观音像打碎。这不是要了她的小命嘛,她脸上立刻露出难色。但她已经提前应下了,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嘴快。 江映雪看出小宫女的心思,她之所以找了这个倒霉的家伙,也是清楚这其中的后果。就算没被赐死,也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但她面上还是带着笑容的开解道:“你且放心,不论出了什么事,德妃娘娘一定会保住你的。再说瑛婕妤不过是个小小的婕妤,怎么敢跟德妃娘娘身边的人造次。” 当然这一系列的话都是骗人的鬼话,依着高德妃的性子,她才懒得管一个卑贱的宫人的死活呢! 小宫女被她这一说,心稍稍放下,但总归还是不实落。苦于自己嘴快答应下来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江映雪满意的看着小宫女离去的背影,眼神中出现一丝怜悯,不过只是稍纵即逝,更多出现的是期待。 她瞧了瞧四周没有其余的人,快步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呜呜··呜呜···” 赵煊刚从崇政殿出来,便听见一阵微弱的哭泣声。他本无心去寻,但无奈于这条路是去与姝美人相约的太液池的唯一道路。 他走了两步,便瞧见坐在石凳上哭得梨花带雨的江映雪,枝头残存的桃花随着清风洒落在她的秀发上,猛地给人一种人比花娇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赵煊鬼使神差的走上前去,他居高临下的问道:“你是谁?为何在此处哭泣?” 江映雪听见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身子一震,待抬起头来看清来人,更是愣在了原地。“大··大家··”她不敢相信的唤道。 赵煊瞧着她的反应,不禁哑然失笑,这让她猛地惊醒过来,惊慌失措地跪在地上:“奴婢不知大家到来,扰了大家清净,还请恕罪。” 冰凉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抬眸的瞬间对上一对深邃得犹如深渊的眼眸,她心中忍不住悸动了一下。 “你是谁?”她听见他清朗的嗓音问道。 江映雪羞赧地垂下眼眸,红晕悄悄爬上脸颊,加上点点泪痕的映衬,竟有着别一般的美感。“奴婢是德妃娘娘的陪嫁侍妾。” 赵煊细思了一会儿,脑海中隐隐约约记起像是在高毓淑那儿见过她,“为何在这儿哭泣?” 江映雪大胆的抬眸,将他眼中的关切一览无余,心中的欣喜多了几分。她是陪嫁侍妾,按照意义上本就是他的女人。那日和亲宴上,她有幸偷偷瞧了一眼,果真是俊朗非凡,心中十分欢喜。 只是高德妃不允许她侍寝,就连那日他多说了一句她身上好香,高德妃都狠狠打了她20大板关进柴房。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后,她便断了这念想,没想到今日竟还有靠近他的机会。 “北燕的花瓣用完了,德妃娘娘没法净脸,命令奴婢必须在明日之前寻到,不然这小命便难保。”她垂着眸,迟疑着说道。 赵煊一听眉头紧皱起来,哪有寻不到花瓣就打死人的道理,心中对她的怜惜又多了几分。 江映雪满脸委屈的看着他,祈求道:“大家,求求您救救奴婢!” 赵煊瞧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眸,加上泪痕斑斑小脸,不禁觉得她楚楚动人,心中一动道:“你且起来,吾帮你。” 江映雪一听这话,顿时嫣然笑起来,她叩首感激道:“奴婢谢大家!” 赵煊伸手搀扶着她起身,打量了她一番,关切的说道:“这里风大,你穿的如此单薄,莫要在此戴着了。” 说着,接下身上的披风,搭在她的身上,体贴入微的为她系上。 披风上还带着他的温度与气味,让江映雪一暖,心中对他的情丝更多了几分。“大家这般帮奴婢,奴婢该如何报答大家呢?” 赵煊一愣,还未回话,就听见她用动情的声音说道:“奴婢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还请大家莫要嫌弃。” 话音刚落,随之而来的便是怀中的温暖,赵煊低头瞧着怀中的女子,想到她刚才大胆的话语,不禁哑然失笑。这女子的目的昭然若揭,他想要伸手推开,温软在怀竟然心中有丝不舍。 这个时候他恍然间明白,为何赵煜会沉醉在美人香中。原不过这美人最勾人的地方,便是这无骨的温软。 丁振眼力见十足,瞧着眼前这副你情我愿的情景,嘴角暗勾起一抹笑意,转头招呼着宫人退下。临走前,目光似有若无的扫向小路的尽头。 在小路的尽头,姝美人站在那儿直直的望着阳光下那对相拥的璧人,利甲一下子穿透了手上揉捏着的花朵。 此时赵煊美人在怀,哪里还能想到与她的相约,一丝冷笑爬上嘴角。 身旁的宫人瞧着她的脸色不是很好,便小声唤道:“娘娘。” 这一声唤醒了姝美人,她瞟了一眼原处的人,转身风轻云淡的笑道:“既然大家有事要忙,那我们就先走吧。” 宫人怜悯的瞧了一眼姝美人,她们家娘娘就是性子太好,任谁都欺负着。那日高德妃才无缘无故扇了一巴掌,今日她手底下的婢女就要抢走大家。 长乐殿里,华卿娆瞧着一地的碎片,再看了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宫女,心中已经明了。 刚才这小宫女一进门,就神色异常的紧张,拿观音像的手都是颤抖。结果就这么生硬的“一个不小心”打碎了观音像,想想都是好笑。 这一定是高毓淑故意在给她脸色看,毕竟高毓淑才入宫没几个月,她就怀上了龙嗣,无疑是一个极大的威胁,像高毓淑这般傲气之人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好了,德妃娘娘的心意本位收下了,你回去吧。” 小宫女没想到就这么简单便完了,她抬头睁着一双惊奇的眼睛瞧着华卿娆。 华卿娆柔柔一笑,故意逗她道:“怎么还不想走?还想让本位治你的罪?” 小宫女吓得身子一抖,惊慌失措的道:“奴婢告退!奴婢告退!” 第一百九十一章 爬上龙床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江映雪跪在地上,一股子寒意凭空瘆得她打了个寒颤。座上的高毓淑幽黑的狐眸仿似深潭般藏了千言万语,却又看不透其中的情绪。 若是照着高毓淑平日里的性子,知道她背着自己爬上龙床这件事,定是大发雷霆。可眼前这个冷静得不像话的高毓淑,让她心生惧意。 “昨夜,大家待你好吗?”高毓淑转动着手上的玉珠子,嘴角噙着一抹倦懒的笑容。 江映雪心里直打鼓,但面上作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挑衅道:“大家待臣妾好得很,大家还说臣妾身上的香气是这后宫独一份。”她特别咬重“独一份”这几个字。 高毓淑垂着头,让人看不清此刻她的神情。她连眼都懒得抬,声音戏谑道:“臣妾?”她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似的,捂嘴咯咯笑个不停。 “貌似你还只是本位身边的一个婢子吧。”她抬头双眸含笑的看着江映雪,“本位净脸的花瓣呢?” 江映雪脸色瞬间白了,她虽是已经侍寝了,但大家并没有下召封她为妃子,所以她现在确实与宫人无二般。 她咬着唇看着微笑着的高毓淑,虽说高毓淑此刻脸上满是笑意,可她根本感受不到一丝的温度。 这时,殿外忽地传来一声高呼:“大家谕旨!” 高毓淑脸色一变,她瞧了眼身边的內侍,又恢复了正常的神态,领着众人前去接旨。 元禄扫了一眼跪着的高毓淑和江映雪,缓缓展开圣旨,郑重读道:“奉天承运,大家诏曰:延禧殿宫女江映雪,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着即册封为良夫人,钦此!” 江映雪听着圣旨一个个字,脸上的笑容都要咧到嘴角去了。她俯在地上高声道:“臣妾谢大家隆恩!” 她直挺着身板,像是一只高傲的天鹅,在所有人的注目中接过圣旨。 元禄暗瞧了一眼高毓淑的脸色,她此时虽是在努力克制,但还是露出一丝怒意。“小的在此恭喜娘娘了。” 江映雪从地上起身,嫣然笑着说道:“有劳大人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还请大人多多照顾。”她故意提高声调,像是在特意说给某人听。 元禄脸上波澜不惊,他有条不紊地行了一个礼,“德妃娘娘、良夫人,小的还要回去给大家复命,就先行告退了。” 江映雪笑着上前,一脸羞赧道:“还请大人将本位的情丝原原本本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高毓淑的一声冷笑给打断了,高毓淑由身边內侍扶着坐在上首,目光霸气的望向下面,“內侍大人既然有事,便赶紧回了吧。” 元禄脸上露出笑意,转身带人走了出去,只留下江映雪阴着脸坐在原地。 江映雪心知这高毓淑是特意给她难看,如今有了嫔妃的身份,她自然也没了顾忌。 她转身直直的走向高德妃下首的位置,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顺便招手唤来宫人,“给本位沏杯好茶。” 宫人定在原地,迟疑的看了看高毓淑。虽说江映雪现在被封为良夫人,但终究她的主子是德妃娘娘。 高毓淑看着江映雪的举动,脸上依旧保持着笑意,“去给良夫人沏杯凉茶,祝她嫔妃之路别凉了。” 宫人一怔,暗憋下到了嘴边的笑意,正经道:“是。” 江映雪气得两只手相互揉捏,手关节被捏得发白。“娘娘,臣妾如今也是大家的嫔妃了,怕是这净脸的花瓣负责不了了,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她满眼的不屑,嘴上不轻饶道:“哦!臣妾作为北燕人还是要提醒您一句,这儿不是北燕了,是大家的大梁,太过放肆只会有一个下场。” 高毓淑手指一扯,手上的玉珠子顿时断了线,零零散散的撒了一地,声音清脆入耳。她看着江映雪漫不经心的笑道:“赏你了,别让人说道本位身边的婢子净是个寒酸样儿。” “你!”江映雪气得浑身颤抖,手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高毓淑睨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手指慵懒的扶了扶头上的金钗。“本位身子倦了,良夫人退下吧。” 她顿了一下,“良夫人的凉茶,本位准了,一并端回去吧,省着整日惦念着。” 说罢,她轻笑着头也不回的走进了里殿。 宫人端着凉茶走到江映雪的面前,笑道:“夫人,凉茶可要端走?” 江映雪怒瞪着她,一把掀翻茶杯,“咔擦”一声巨响,杯子在地上摔成四分五裂。 高毓淑一进了里殿,脸色剧变,怒意布满整个脸。她猛地甩开那內侍的手,厉声道:“这个贱蹄子竟敢在本位头上作威作福!还敢爬上大家的床!” 內侍看着她盛怒的样子,神色柔了下来,“娘娘,今日做得很好。日后收拾她的机会多着呢,何必急于这一时。” 高毓淑这份怒火就是压不下来,她来回走动着,嘴中嘟囔着:“大家怎么会看上她!若不是你今日拦着,本位一定要她好看。岂能让她就这般安然走出延禧殿!” 她转头怒瞪着那內侍,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他的身上。 內侍神色不变,态度更加恭敬,好生解释道:“娘娘,现在大家被她勾了心窍去。您若此时罚了她,便是不给大家面子。到时候她跑去大家面前添油加醋的说道,您就是有理也难说清。” 高毓淑眼眸转了转,心境略微平静了下来。正如他所说的,这个亏她已经在姝美人身上吃了一次了。若是今日再动了江映雪,怕是在大家那儿的最后一丝感情也要磨没了。 “如泉,你时刻监视着江映雪,一有什么动向务必报告给本位。”她转头吩咐道。 如泉俯身恭敬地回道:“是,小的明白。” 高毓淑转身瞧着窗外树上一对野麻雀,听着它们叽叽喳喳的叫声,感觉尤为的刺耳。她脸上露出狠辣,手指着那对野麻雀道:“先给本位将这对给弄死!” 23 第一百九十二章 留?不留?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穆王府书房中,赵煜低头随意翻着手上的册子,册子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名与官职。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降临,站在他的面前恭敬地行礼道:“少主。” 赵煜抬头扫了他一眼,神色有些凝重,许久才开口问道:“族里发生什么事了?” 那黑衣男子瞧了眼他的神色,如实道:“少主,二公子怕是要不行了。” 赵煜神色一变,深邃的眼眸里聚集着波涛汹涌的风暴,“什么时候的事?”他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黑衣男子屏住了呼吸,垂头道:“没有拿到灵石族长公主的灵石,二公子的身体每况愈下,已经等不得了。怕是···” 他迟疑了一下,“怕是就这几日的事了。” 赵煜瞳孔一震,眼中盛着明显的怒意,“灵石族长公主呢?” 黑衣男子顿了一下,才道:“灵石族长公主下凡历劫迟迟未归。” 赵煜脑海中猛然忆起那场死伤无数的神魔大战,若不是灵石族长公主临时悔婚,他又怎么可能下凡到此,云止又怎么可能命悬一线。 想到此,他眼眸中的怒意更盛,向后怒甩了一下袍子,桌子上放置的杯盏都跟着被扫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他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府中侍卫的声音:“王爷,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赵煜扫了一眼跪倒在地的黑衣男子,恢复了往日的神态,淡声道:“不过是本王不小心把杯子打了。” 侍卫听到这个才松了一口气,隔着门继续问道:“王爷可需要下人进去打扫?” “无需,你且退下吧。”赵煜道。 侍卫隐约觉得今日的赵煜有些异样,但赵煜都说没事了,他自然也没有放在心上,转身走了出去。 黑衣男子听见脚步声渐渐远了,才开口道:“魔尊下令断绝了此消息,属下不敢私下将此事告诉少主。属下失职,还请少主责罚。” 赵煜冷哼了一声,“你的事以后再处理,这件事比较紧急。我会处理好这边,速速赶回去的。” “是。”黑衣男子神色迟疑了一会儿,才磕磕绊绊的开口道:“少主···” 赵煜冷眼瞧着他,寒声道:“闻风,你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闻风一触及他的目光,顿时打了个寒颤,垂头道:“属下不敢再隐瞒少主。属下听闻少主与凡间女子有了孩子,可是属实?” 赵煜目光一柔,但很快恢复了常态。他随意道:“那又如何?” 闻风身子一震,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来,原来魔界一直流传的谣言竟然是真的!“还请少主三思!这孩子不光无益于少主的前途,还会就此暴露了少主的身份。” 赵煜脸色阴沉起来,他不是不知道这个后果。华卿娆有孕的事,他也是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在纠结于这个问题。 人魔两族的孩子一旦生下来,必是一场轩然大波。加上这孩子定是与平常孩子不同,他暴露身份的事也是迟早的。 他冷眼扫了闻风一眼,语气冷淡道:“此事我心中清楚,无需你多言,你就先行回去吧!” “是。”闻风本想再多说些什么,但听到他话里的不容拒绝,还是将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华卿娆在宫中等了好几日,都没有赵煜来的消息,而他的人更像是从这世界上消失了一般,杳无音信。 终于,她再也耐不住性子,拿笔在纸上简单的写下了三个字:“留?不留?” 她将这张沉甸甸的纸细致的叠起,郑重的交给了司落,这张是寄托了她最后的希望。 司落瞧着华卿娆的神色,自然心中已是明了。最近主子突然的消失,着实有些不正常。 月上中天,她借着黑夜的遮掩,悄无声息的溜出了皇宫,直奔城内穆王府。 穆王府的大门气势磅礴,一眼瞧去就知这不是什么皇亲国戚,便是什么朝廷大官。 司落本以为这个时辰定能找到赵煜,却没想到扑了个空,好不容易找寻到一个熟悉的暗卫,才得知赵煜在迎春楼花魁的柳依依处包了整整一个月。 她的心顿时咯噔了一下,隐隐替华卿娆感到不值得,她本以为主子在有了娘娘以后转了性子,却没想到他还是如以前一般。 她瞧着时间不早了,也不敢耽搁,飞身赶去了迎春楼。 此时的迎春楼是最热闹的时候,满楼的姑娘都倾巢而出,扶着栏杆站在楼上,热情奔放的拦着路上的客人。 司落瞧着她们肆无忌惮暴露在外的肌肤,眼眸中不禁闪过一丝鄙夷,但很快被抹去了。 迎春楼的老鸨子一瞧见司落的打扮,就满脸堆笑的贴了上来,手还不老实的在她身上摸索着。“哟,这位小公子,可是看上了哪位姑娘?” 司落此时还是一身男子打扮,身上是宫里随便寻的一件男子的衣裳。但这宫里的物件自然是外面比不得的,固而老鸨子才以为这是个有钱的主儿。 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严肃道:“我找你们楼里的花魁依依姑娘。” 老鸨子一听她所说的名字,脸上立刻露出了难色,揉搓着手道:“这依依姑娘啊··被人包去了。” 她又犹如死皮膏药一般贴了上来,“不如公子换个···” 她的手在摸索的时候,忽地摸到了一个不该摸到的东西,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话也卡住了。 司落脸上一阵羞恼,幸亏借着黑夜的掩护,并未看得清楚。她将身子向后一撤,从怀里掏出一块金闪闪的令牌,“还不快带我去!” 老鸨子一瞧令牌,上面明晃晃的穆王府三个字让她整个人吓傻在原地。这穆王赵煜在她处包了依依姑娘整整一个月,这已是满城皆知。谁知道她今日不长眼,竟然得罪了穆王爷的人。 她脸上立刻堆满了讨好的笑容,俯身恭敬道:“您请,您这边请!” 司落瞪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抬步走了进去。 老鸨子领着她走到三楼一间房间前,便止住了步子,讨好道:“姑娘,就是这间房间了。里面住着贵人,小的不敢打扰,还是姑娘自己来吧。” 司落用鼻音“恩”了一声,老鸨子才退了下去。 司落打量了眼面前的房间,光是外面的装饰就与她看见的其他的房间不同。她沉了沉心,抬手敲门道:“主子,卑职有事求见。”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屋内的人听见。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不重要的纸条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过了一会儿,屋内传出来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嘎吱”一声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司落一抬头便瞧见一个楚楚动人的俏佳人。 只是这个俏佳人面色绯红、发髻凌乱,身上只着了一件白色的纱衣,里面鲜红诱人的红肚兜清晰可见。 大片裸露的肌肤吹弹可破,这让司落不禁咽了一口唾沫。这屋内的场景不用去看,也是明了的几分。 这位俏佳人斜倚着门框,将屋内的景象阻隔了开来。她的眉眼勾人心魄,声音略带喘息道:“有何事?” 司落想侧头顺着空子瞧一眼里面,却被这女子给机敏挡了过去,“姑娘可是柳依依?” 柳依依从上到下将她打量一番,忽地扬起一抹明艳的笑容道:“这位姑娘有何事?” 司落一震,她能直接看穿自己的身份?!心下对她的轻视立刻少了几分。“依依姑娘,我想见我家主子,有要事禀报。” 柳依依转头扫了一眼屋内,脸上的笑意不减,明确拒绝道:“有何事与我说吧,我转告他。” 她低头轻笑一声,涂着蔻丹的手指玩味的放在晕染的唇畔上,“他现在可不方便见人。” 此话一出,暧昧的气息在空气中回荡。司落脸一红,也不知再该说什么,从衣服里侧拿出精心放着的纸条,郑重的放在柳依依的手上。“请姑娘将此转交给我家主子。” 柳依依犹如青葱般的纤指接过纸条,左右瞧了瞧,随意道:“好,我会交给你家主子的。” 她朝着司落嫣然一笑,“姑娘就请回吧。”说罢,房门便被关上了。 司落瞧了眼房门,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身快步走下了楼。 柳依依把玩着手上的纸条,转身眼神妩媚的瞧着床榻上身无片缕,腰上只搭着薄衾的男子。 她扭动着水蛇般的腰身,步履婀娜的走到他面前,将手上的纸条往他精干的身子上一扔,声音有些妒意的道:“给,王爷的小情人给的。” 床榻上的男子放荡一笑,伸手抓住她凝脂般的雪腕子,往后轻轻一拉。 不知是那女子太过轻盈,还是有意为之,只是这轻轻一下,便让她整个人轻易的投入到他的怀里。 身上的白纱也随着动作一半子散落到肩膀下,艳色从眉眼滑过皓白的皮肤,泛起点点暧昧的涟漪。 “可是生气了?”男子狡黠一笑,眼眸中闪着精光。 柳依依如一只水蛇般,双腿攀上他精壮的身子,将其紧紧缠住,滑如清波的手臂也勾住了他的脖子。“奴家可不屑于跟王爷那一屋子的小妾争宠。” “如此,那就是本王冤枉你了?”男子手掌不老实的抚上她的肌肤,顺着那红色的边边一路肆无忌惮向上。 柳依依娇嗔了一声,贝齿咬着朱唇,伸出涂着蔻丹的手指往他胸口戳,“那你该如何补偿我?”她的神情委屈至极,风情万种,勾人心魄。 这指头瞧着是柔软无力,但落下来的时候,男子只觉得跟被一根筷子要戳穿他胸口似的疼。 他强忍着疼痛收回自己不安分的手,解开那张纸条,上面清秀的字体写着“留?不留?”三个字。他眉头不禁紧皱起,这是何意思。 柳依依瞧着他的模样,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目光似有若无的瞟向那张纸条,嘴上却还故作随意的问道:“纸条上写着什么?” 男子将纸条往后一扔,无所谓道:“写给本王的八哥的,没什么要紧的事。” 没错,此人正是裕王赵炜。赵煜离开的时候,为了不让人发现异样,在迎春楼包了花魁柳依依整整一个月,还特意将裕王赵炜找了过去。 裕王赵炜早就听说了柳依依的美色,有这等好事降临到头上,自然是乐不叠的赶了去。一场巫山云雨之后,正巧碰上来送纸条的司落,便有了此误会。 赵炜草包一个,自然心思想不到那么多,只要是他看不懂的,只把其当做不重要的事情处理。 此刻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便是眼前如花似玉、娇媚可口的美人儿。 他一个翻身将柳依依压在床榻之下,薄衾滑落,精壮的身材全数展露在柳依依的眼前。 柳依依俏脸一红,眼眸中的妩媚之色更盛。 赵炜瞧着她有些羞涩的模样,脸上不禁流露出骄傲、自豪的神色。 柳依依大胆的攀上他的身子,将他紧紧的缠住,双腿勾着他的腰,轻车熟路的在他耳垂上轻轻一咬。 赵炜立刻来了反应,沉重的闷哼了一声,娇唇触碰的地方是一阵酥麻之感。而她并没有就此结束,从耳垂开始一路向下,所到之处无不灼热。 赵炜一把抓住她的手,阻止她继续作乱下去。 柳依依咯咯一笑,眉眼间尽是春情,“王爷,这般就受不住了?” 赵炜眼中闪过精光,俯身而上,霸道的撕咬着她的唇畔,企图找回一丝尊严。 柳依依俏唇微勾,尽情配合着他的动作。柔弱无骨的小手强无声息的钻进他的掌心,撑开他的拳头,十指相扣,两心相连。 司落回去后不知该如何回复,只得拖到了第二日清晨,只说是已经送过去了,主子还并未回复。就是如此,华卿娆的脸色还是不大好看。 华卿娆这几日不知是因为庞轩开得汤药的问题,还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安生了,反应渐渐减轻直到消失。 若不是几日之前那剧烈的反应,她还真要怀疑是否她真的有怀孕。 她用完早膳,身子也不大愿意动弹,满心的心思都是等候赵煜的回信。 司落瞧着华卿娆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想起昨夜那副场景,心中也不大好受。她抬头与雪鸢对视了一眼,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迟疑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来。 雪鸢也注意到了司落的异样,刚想开口询问就听见殿外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她顺着声音回头望去,一个宫人快步走了进来。这宫人瞧着有些眼熟,想了半天,才记起这是慧修媛身边的人。 这宫人恭敬的朝着华卿娆行了一个礼:“奴婢参见娘娘。” 待华卿娆让她起身后,她才缓缓开口说明来意:“娘娘,我家娘娘说今日太液池的荷花开了,想要邀娘娘前去一同观赏。” 华卿娆刚想开口回绝,雪鸢忙上前道:“娘娘,奴婢也瞧着外面的天气极好,您就出去瞧瞧吧。” 司落也跟着附和道:“娘娘,您在这殿里待得也够久了,出去换换心情吧。” 第一百九十四章 落水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也不愿再过多拒绝,只当出去换一种心情。 她如约到达太液池边,并没有看到慧修媛的身影,反倒瞧见的是高毓淑和姝美人在争吵。 “这个婢子以下犯上,冲撞本位,本位罚她,怎么姝美人还有意见不成!”高毓淑剜着姝美人的仙姿玉色,阴阳怪气道。 这次她学聪明了,万万不能动姝美人一个手指头,省得给了其一个借口去大家耳畔嚼舌根子。寻个错处,罚了姝美人的婢子,这样不光打了姝美人的脸,还出了她心中的一口气。 姝美人上前楚楚可怜的哀求道:“娘娘,莲儿她固然有错,但请娘娘念在她是第一次的份上饶过她这一次。” 高毓淑不屑地冷哼一声,丝毫不给情面的道:“本位今日饶了她,以后这宫里不是反了天了,岂有规矩可言!” 她扫了一眼姝美人身后的宫人,有些不耐烦道:“你给本位速速让开,不然这鞭子可是不长眼,不小心伤了你,你就算告到大家面前去也无用。” 姝美人吓得浑身一颤,她身后的宫人瞧着高毓淑手中挥舞着的鞭子,急忙道:“娘娘,快起来吧伤,切莫因为奴婢一个小小的下人,伤了您金贵的玉体啊!” 姝美人哽咽的瞧着她,“这二十鞭下来,你哪里还有什么命可言啊。” 华卿娆瞧着这对相互挂念、感人至深的主仆,心中毫无波澜。在这深宫之中,明哲保身是最重要的。何况她已经被迫为姝美人出了一次头,若是再来一次,她与高毓淑的这个梁子算是结定了。 正当她转身要走,忽的姝美人一声高呼:“娘娘!请娘娘救救臣妾!” 高毓淑顺着姝美人的目光瞧去,一眼便看见华卿娆站在不远处。上次她也算是与这个瑛婕妤打过交道了,若不是这个瑛婕妤从中作腔,她又怎么会失去协理六宫之权。 她的目光似有若无瞧向华卿娆尚还平摊的小腹,眼中出现了复杂之色。“瑛婕妤,怎么不见过本位就要走啊?” 华卿娆听见高毓淑的阴阳怪调,心中咯噔了一下。她本不想与其有何牵扯,更何况现在她腹中还有了孩子,但终究难以如愿。 她只得走上前道:“臣妾参见德妃娘娘。” 高毓淑高傲的晲了她一眼,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涂有蔻丹的指甲,“怎么瑛婕妤入宫时姑姑没有教会你宫中的礼节?” 她不等华卿娆回话,忽的笑着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哦!本位忘了,你是青楼艺妓出身,这些礼节还真是难为你了。” 华卿娆身份这件事,她也是从那群阿谀奉承的嫔妃那儿偶然得知的。这等能羞辱人的事,她自然不能错过。 华卿娆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反应,虽说这些日子关于她的身份之事风波已经平淡,但刚入宫中时的舆论明显要比这个更激烈。 反倒是姝美人面上露出激愤的神情,她上前一步郑重道:“娘娘,不论介于婕妤娘娘是何身份,都是侍奉大家的嫔妃,更何况瑛婕妤还怀有龙胎在身。” 她这席话显然激怒了高毓淑,高毓淑讥笑了一声,脸上的五官都因怒意而扭曲。“瑛婕妤真是好大的架子,本位都说不得你了。” 华卿娆心中一凌,到底这姝美人是有意还是无意。面上看这姝美人说得每一句都是在维护她,可是这每一句都是在将她推向不见底的深渊。 “娘娘,是臣妾礼节错失,还请娘娘息怒。” 华卿娆的这番话并没有平息高毓淑燃起的愤怒,她冷笑了一声,“瑛婕妤身子金贵,本位可是受不起。” “娘娘,婕妤娘娘还有身孕,您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若是出了什么事,娘娘与臣妾都担待不起啊!”姝美人蹙着眉急声道。 她屡次提及华卿娆腹中的龙胎,已然是点着了高毓淑最终的那条引线。“好啊!那本位且要看看动了你又能如何!” 她怒红了一双眼,死命瞪着华卿娆,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一般。“瑛婕妤不懂礼数,冲撞本位,本位罚你跪在此处两个时辰。” 华卿娆心中苦不堪言,明明她仅言语两句,竟然被推到这个地步。她抬眸瞧了眼日头,如今已是夏日,若是跪两个时辰,不光是她腹中的孩子,就是她也难抗的过。 姝美人快步上前阻拦道:“娘娘,不要啊!这般下去婕妤娘娘必会滑胎的,这叫我们如何与大家交代啊!” 高毓淑此时已经失了心智,姝美人越是提及赵煊,她心中的怒火越是不可遏制。 她抓住姝美人雪白的手腕子,狠狠向后一甩,拿着手上的鞭子就要朝华卿娆逼去。 姝美人脚下一绊,身形一个不稳,踉跄着向后倒去。她身后正是太液池,恐是因为惊慌,她的手慌乱的随意一抓。 正巧的是华卿娆站在她的身边,被她这一下抓这个正着。待华卿娆反应过来想要甩开的时候,已经被她连带着拉进了水里。 这件事发生的突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华卿娆和姝美人在水中扑通的声音清晰的回响在她们的耳边,她们才猛然反应过来,惊慌失措的大呼着:“来人啊!娘娘掉水里了!” 高毓淑看着水中扑通着的两个人,心中熊熊燃烧着的怒火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给浇透了。 怎么办?若是瑛婕妤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她不敢往下想,什么后果已经清楚的呈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华卿娆呛了几口冷水,尽管已是夏日,这水还是让她感觉刺骨一般的冷。 宫人们还是心中看得明白,他们先将华卿娆救了上来,抬去了长乐殿,又将姝美人拉扯上岸。 等赵煊收到消息来的时候,只瞧见了浑身湿透了的姝美人和傻楞在原地的高毓淑。 姝美人一瞧见赵煊,那眼泪就像是止不住的水一般簌簌往下流。嘴巴张了张,那欲语还休的模样,着实让赵煊看了心里一揪。 赵煊扫了一眼站在那儿直愣愣的高毓淑,不用想罪魁祸首便是她。 姝美人有气无力的拉了拉赵煊的衣角,气若游丝的说道:“大家,快去看看瑛姐姐,怕是她……怕是……” 说到此,她声音哽咽,忍不住低头又颤抖着哭了起来。 赵煊整个人一怔,心中的怒火腾腾向上燃烧,来禀报的人只是说高德妃将两个妃子推到水里去了,并没有说清是谁。如今一听竟是怀有身孕的华卿娆,自然是怒火中烧。 第一百九十五章 假孕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这时,忽的有一宫人高声喊道:“这是什么!是血吗!” 这一声犹如火上浇油一般,彻底将赵煊忍耐的极限打破了。 他寒眸一扫,那湿漉漉的地面上一小块鲜艳的红色尤为得扎眼。 “来人!高德妃谋害皇嗣,贬为侍御,即日起禁足延禧殿。没有吾的命令,不许踏出延禧殿外一步。” 这冰冷的声音让高毓淑心头绷着的一根弦彻底断了,她身子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满眼的不可置信。“我是北燕的长公主,你不能这么对我!”她失去理智的低吼道。 赵煊厌恶的看了她一眼,若不是她有着北燕长公主的身份,早就被押入大牢了。 “拉下去!”他的声音不容置疑。 四下的宫人立刻上前,也顾不上什么身份之别了,拉扯着高毓淑的衣服往后走。 姝美人见高毓淑被拉走了,才小声啜泣道:“大家,快些去看看瑛姐姐吧。” 赵煊也顾不上她了,忙快步便跑去了长乐殿。 姝美人动作优雅的伸出手来,旁边跪着的莲儿忙上前扶着她起身,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娘,接下来该如何?” 姝美人嘴角一勾,“走,换身衣裳看大戏去。” 莲儿扶着她,试探性问道:“那…娘娘答应奴婢的事?” 姝美人收回了自己的手,拍了拍,“只要你管住你的嘴,答应你的事自然少不了你的。” “若是你管不住……”她顿了一下,脚步停了下来,眼神耐人寻味的说道,“那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了。” 莲儿浑身一颤,陪笑脸道:“娘娘,奴婢这张嘴绝对闭得死死的。”虽她面上露不出一丝的惧意,但后背的衣衫早就被冷汗浸湿了。 赵煊赶去长乐殿,华卿娆已经由雪鸢换去了湿衣衫,只着中衣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 他瞧了眼屋内,并没看到太医,“可传了太医来?” 雪鸢打理好华卿娆,上前恭敬道:“回大家的话,奴婢已经派人去寻了太医来。” 赵煊点了点头,快步走到华卿娆床榻前,手指摸了摸她的脸颊,指肚处传来冰凉的触感。“身子感觉如何?” 华卿娆手上没了力气,小腹感觉隐隐作痛,倔强的泪珠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但就是不肯落下。“孩子怎么样了?” 赵煊咽了口唾沫,沉默了半响,才苦涩的开口道:“你莫要再担心这个事情了,一会太医就来了。” 他转头有些焦急的高声道:“太医呢!太医怎么还不来!” 太医刚到殿门口,就听见赵煊的声音,吓得浑身一颤,忙不迭地快步跑了进去。“大家,微臣在。” 赵煊一见他,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但终归心中记挂着华卿娆和孩子,将怒火忍了下来。“还不快过来!”他低吼道。 雪鸢拿来了一个屏风,遮挡住里面的情景,小心翼翼的将华卿娆如凝脂般的手腕子拿了出来。她面上带着急色道:“大人,您请。” 太医将手指轻放在华卿娆的手腕上,细枕了一会儿。虽是屋内温度不高,但他脸上的汗簌簌的流下。他起身,恭敬道:“大家,瑛婕妤的身子还算强健,这次落水只是受了点凉,并不打紧。只要稍作休养,吃些汤药预防一下风寒便可。” 赵煊听他这么讲,心里稍稍放了下来,紧跟着问道:“那龙嗣呢?” 太医整个人一怔,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前瑛婕妤的身子都是由庞太医看诊的,情况他也不大清楚。 他迟疑的开口道:“大家,瑛婕妤并无孕象,何来龙嗣可言?” 他这一说,整个大殿内的人都愣住了,明明瑛婕妤已经有了身孕一个多月了,为何没有孕象,这真是无稽之谈。 赵煊神色凝住了,严肃道:“你可诊清楚了?” 话音刚落,屏风后面便传来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雪鸢惊慌的快步跑了进去,一眼瞧见华卿娆摔落在地上,“娘娘!” 华卿娆一把抓住雪鸢的衣袖,高声道:“他说什么!他在说什么!” 她的这一声声低吼,让殿内所有人的心都为之一震。 赵煊并没有理会华卿娆,眼眸直直盯着跪在地上的太医,再一次沉声问道:“你可诊清楚了?” 太医没有抬头,便能感觉到那束威慑的目光。他咽了口唾沫,顶着巨大的压力道:“回大家的话,微臣并不知晓之前庞太医是如何诊脉的。依照微臣多年的经验来看,瑛婕妤确实没有身孕。” 他的话音刚落,屏风内就传来雪鸢惊慌失措的高呼声:“娘娘!娘娘!来人呢!娘娘晕倒了!” 长乐殿内的宫人们身子一动,但瞧了瞧赵煊暗沉得吓人的脸色,终究还是不敢前去。 赵煊咬着牙问道:“那瑛婕妤裙上的鲜血是怎么回事?” 太医偷抹了一把汗,如实道:“不知瑛婕妤月事是何事?恐是月事降临。” 赵煊怒红了一双眼,垂下的手紧紧攥起,骨骼相碰发出咯吱咯吱。长乐殿里气氛变得十分凝重,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姝美人穿着一身新的衣裙,秀发还湿哒哒的搭在肩膀上,神色惊慌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道:“大家,瑛姐姐怎么样了?孩子可还好?” 她这话一出口,所有的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气,这若不是不知情,分明便是火上浇油。 赵煊眼也没瞧她一眼,脸色阴森道:“瑛婕妤剥去名号,打入冷宫!”他的声音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活像从地狱爬上来的罗刹。 赵煊身边的元禄瞳孔一震,他虽是知晓这谎报怀有龙嗣的后果,但瑛婕妤还未替自己分辨一句便被打入冷宫,未免有些偏执。 “大家···” 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赵煊一个冷眼扫了过去,吓得他忙住了嘴。 “欺君之罪,这般处罚还不够?”赵煊怒哼了一声,寒声道。 元禄垂头道:“是,小的多言了。” 姝美人目光闪烁了一下,嘴角隐约微翘了一下,但面上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嘴中呢喃道:“这不是假孕吗?瑛姐姐怎么这么糊涂啊!就算有心争宠,但怎么能用这种手段?” 她的声音不大,但清晰的全数落入赵煊的耳朵里。他寒眸扫了一眼殿内,“怎么?吾的话不管用了吗?还不快将瑛婕妤抬去冷宫!” 宫人们纵使心中记挂着华卿娆平日里待她们的好,但在自己的性命面前,还是不敢违抗赵煊的旨意。他们快步上前,不顾雪鸢的阻拦,将人抬去了冷宫。 23 第一百九十六章 以德报怨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如泉刚从太医院回来,便听宫人说高德妃因听到江映雪与大家同游太液池的消息赶了过去,他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长公主皮肤娇弱,一点不适便会脸上发红,在北燕的时候皇上就让太医院专门的太医负责,这来了大梁自然也马虎不得。 他常年跟在长公主身边,对药方也是了如指掌,便趁着今日有空匆忙去太医院抓了几副来,以备不时之需。 可他哪里想得到,他一不守在长公主身边,便有了这般的事,如今他只能祈求一切只是他的虚惊一场。 正当他出神想着,忽地殿外传来一声高呼:“来人!快来人呢!” 他神色慌乱的快步跑了出去,一眼瞧见被宫人架着回来失魂落魄的高毓淑。他看着她的神情,心中一痛。她一直以来都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何曾有过这样的模样。 他上前从宫人手中接过高毓淑,让她整个人都靠在他的身上,他柔声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高毓淑眼眸直直的望向前方,没了一点生气,活像个被人玩坏了的娃娃。 一旁的宫人小心翼翼的将事情的大概告诉了如泉,如泉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蓄意谋害龙嗣可是个大罪过。恐怕若不是因着这大梁与北燕两国的关系,长公主早就被赐死了。 “那瑛婕妤的龙胎可有什么问题?”他急声问道。 宫人摇了摇头,如实道:“奴婢并不知晓,只是奴婢瞧见了地上有一滩血迹。” 如泉心头一震,手也跟着不自由自主的抖了起来。若是这龙胎没了,长公主以后的日子怕是也要难过了。 他叹了口气,柔声道:“娘娘,这事未免太过鲁莽了些。” 高毓淑挣脱他的手,忽地开始冷笑,她五官变得扭曲,手指着自己道:“不是本位鲁莽,是她们太过心狠。” 她神色又变得哀愁,痴痴说道:“是他太过绝情。” 她以为穆王赵煜是她的良配,却没想到赵煜伙同静瑶戏耍她。和亲宴以后,赵煊的种种温柔她看在眼里,沉陷其中,却没想到赵煊会这么心狠的对待她。 她可是北燕尊贵的长公主,怎么能允许别人这么践踏她的自尊。 “立刻给本位皇兄寄出信去,说本位在此受辱,让皇兄他速派人过来。本位要回北燕!” 此话一出,全殿的人皆是震惊,两国的联姻已经成了,哪有说回去就回去的道理。 如泉脸色也变了,这毕竟事关两国关系的大事,再加上现在正是北燕攻打南燕的最好时机,若是联姻一断,北燕国内的状况必是水深火热之中。 “娘娘三思啊,联姻已成,不是儿戏。” 高毓淑冷眼扫了他一眼,怒声道:“本位在此受了如此屈辱,难道你还要让本位继续受下去。” 如泉张了张嘴,终究没回上话来。虽说长公主受了屈辱,可毕竟这件事是他们理亏,就算闹到哪边去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高毓淑一甩袖子,“给本位收拾行李!” 正当如泉不知该如何阻拦的时候,殿外忽地跑进来一个小內侍气喘吁吁的道:“娘··娘娘!” 如泉一把抓住他,快声道:“发生何事了?瑛婕妤的龙胎可保住了?”只要瑛婕妤的龙胎保住了,这件事就还有一丝转机。 小內侍缓了缓气,急声道:“瑛婕妤是假孕,并无龙胎。现在大家恼怒,已经将她打入冷宫了。” 高毓淑一听这话,快步折了回来,“那本位呢?大家他可说什么了?” 內侍目光变得躲闪,迟疑着开口道:“大家他并无提及娘娘。” 高毓淑身子一个踉跄,眼眸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淹没在眼波之中。“并无提及?!”她癫狂着笑道。 如泉忙快声圆场道:“娘娘,如今已经是洗脱了娘娘的冤屈,怕是不用过多久大家就会恢复娘娘的位分的。” 高毓淑审视的瞧了他一眼,沉默许久,才开口道:“你说得可是真的?” 如泉笑着扶她坐到椅子上,好生安抚道:“娘娘您想想,此刻大家心中定然对您是万分的愧疚。若是此刻您以德报怨,大家必会觉得您无比贤淑,这协理六宫之权岂不是就轻易回来了。” 高毓淑眼眸一转,拿起桌上的茶杯优雅的轻抿了一口,“那本位该如何以德报怨法?” 如泉犹豫了一会儿,“怕是娘娘暂且要吃些苦头。”他瞧着高毓淑脸色一变,忙又补充道:“只要娘娘熬过去这一段,那害您的姝美人和冷宫里的瑛婕妤不就是您砧板上的鱼肉了。” 高毓淑眼眸中流露出狠辣,她捏着杯子的手关节泛白,咬着牙道:“只要能够弄死那两个小贱人,本位什么苦都能吃。” 如泉眼眸中的笑意更浓,转身吩咐宫人道:“来人,给娘娘准备一身素衣、一个软蒲团和一尊观音像来。” 高毓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嘴巴微张,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回绝。 华卿娆躺在冷宫的床榻,底下只铺着一层稻草,整个大殿阴冷非凡。她的神智模模糊糊,想睁开双眸,可是这两个眼皮像是有千斤重一般。 她直感觉身上一阵冷一阵热,难受异常。隐隐约约中,像是有一个人在轻声询问:“你可后悔,清歌?” 清歌是谁?清歌是她梦中的那个女子,难道她又梦见那个女子了吗? 像是从她的身体里发出一个女子清冷的声音,“我不后悔,爱上他那刻起,我的命运便注定这般了。” 话音刚落,又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唤道:“娘娘!娘娘!” 华卿娆想要应答,却觉得浑身像是置于火海之中一般,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雪鸢焦急的看着眼前拉扯着自己衣服的华卿娆,连忙将她的手拉下,替她整理好。“冷宫这般阴冷,娘娘刚落入水中,身上又穿得这般单薄,怎么能扛得住啊!” 她试探性的将手放置在华卿娆的额头上,滚烫的触感从指间传来,“娘娘发烧了,司落你快想想办法吧!”她一声惊呼,神色焦急道。 司落眼眸中也是复杂之色,主子迟迟联系不上,一想起那日的场景,她就觉得脸上臊得慌。可是现在娘娘等不了,实在不行就硬闯吧! 她心一横,坚定的对雪鸢道:“你且好生在此照顾娘娘,切莫让人发现你在此,我去寻寻主子。” 雪鸢有些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叮咛道:“你万事都要小心,速速回来,我怕娘娘等不得了。” 司落瞧了眼躺在床是没有意识的华卿娆,坚定的点了点头,转身飞身而去。 23 第一百九十七章 会武功?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司落出了皇宫,便马不停蹄地朝着迎春楼跑去。 迎春楼的老鸨子已经识得她了,不过倒是对她这身还没来得及换的衣裳倍感惊异。老鸨子打量着她这身装扮,摇着团扇笑道:“姑娘还是宫中当值的人?” 司落此时自然没有时间跟她打嘴仗,冷眼一扫,“柳依依可在?” 老鸨子见她气势汹汹的模样,细思了一会,笑着盘问道:“不知姑娘这次找寻我们依依有何事?” 唰的一声,一道寒芒毫无征兆地破空而来,冰凉的触感清晰的从脖颈传来。老鸨子斜眼一瞧,尖锐的毒牙隐隐反射着冷光。她咽了口唾沫,两腿打颤,隐有一股热意传来。 “姑娘有话好说,为何要动手啊!”她弱了气势,呵呵赔笑道。 司落怒瞪了她一眼,厉声道:“还不快带我去依依姑娘的房间,不然休怪我不客气。”说着,又将匕首靠近了一下。 老鸨子感觉一痛,也顾不得什么了,忙应道:“好好好!姑娘随我来!” 此时是白日,迎春楼里的客人并不多。但司落的这番大阵势,还是引起了不小的喧闹。 客人们只以为这迎春楼惹了什么人,人家现在前来寻仇了,脚下慌乱的不行,毕竟他们只是嫖客,可不想只为图一乐呵就在此断送了性命。 老鸨子扫了一眼楼内惊慌失措的客人们,一边上楼,一边游说司落道:“姑娘,您瞧瞧,这都把我的客人给吓着了,我还要该如何做生意啊!” 司落自然明白现在她不能如此高调的暴露身份,但终究是事情紧急。她冷哼一声,威胁道:“你自己的小命都快没了,还有空担心你的生意。” 老鸨子被她这话又吓得身子一颤,忙不迭的闭了嘴,快步领着司落去了柳依依的房间。 她看着紧闭的房门,脸上露出难为情。“您瞧瞧,您这儿我惹不起。”她指了指脖子上的利刃,又指了指房门,“这屋里的主我是更得罪不起啊!” 司落目的已经达到了,自然不会再为难老鸨子。她将匕首一撤,“你快走吧。” 老鸨子见威胁自己的东西没了,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忙不迭的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司落尽管心中再急,面对紧闭的房门,终究是将心稳了下来。她敲了敲门,高声道:“主子,属下有急事求见。” 房门很快就被人打开了,露出的还是柳依依娇丽的容颜。她打量了一眼门外的司落,调笑道:“怎么又是姑娘啊?” 她捂嘴轻笑,笑得格外勾人心魄,“姑娘每回来都是真会挑时候。” 司落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一个场景,脸颊一红,抬起匕首逼在柳依依洁白秀美的脖颈上。她干咳了一声,作出一副凶恶道:“速带我去见主子!” 柳依依脸上并未露出一丝恐惧,依旧是笑脸盈盈的模样。她斜眼一瞅那匕首,双眸带着玩味的瞧着司落,“姑娘这是做何?这般大的架势可着实吓坏奴家了。” 说着,她故作惊恐的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司落将匕首逼近一步,锋利的匕刃划破柳依依的脖颈,留下一道血红。 嘶——柳依依眼眸微眯,倒吸了一口气。 司落本无心伤人,但见这柳依依死不松口,便更加穷凶极恶的威胁道:“快带我去,不然小心你的小命。” 柳依依脸上的笑意更浓,她纤指点唇,眼眸中尽是俏皮之色,“奴家的小命姑娘怕是取不去了,姑娘还是担心一下自己的小命吧。” 边说着,她边用眼神往司落身后瞟。 司落一惊,转身望去,之前惊慌逃窜的老鸨子,此时气势汹汹的带着好几个大汉走了过来。 柳依依瞧准了司落失神的这个空档,身子向后一闪,纤细的手一把抓上司落拿着匕首的手腕。 司落感觉手腕部一阵酥麻,手上的力气顿时被人卸走了。没等她反应过来,匕首从手上脱落而下,掉落在地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你会武功?”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柳依依道。 柳依依嘴角一翘,笑容别有意味。 老鸨子眼中闪着精光,朝身后的几个壮汉一招手,“上!将这个小贱人给我好好修理一顿!敢在我的地盘上动土,怕是不想活了!” 司落心绷了起来,也不敢再去分心追究柳依依会武功这事,专心对付几个粗壮的汉子。 就算她武功再好,这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气力渐渐有些跟不上了,动作也跟着缓慢了下来。 几个大汉瞅准了时机,相互使了一个眼色。在司落攻击完的空档默契而上,一下子将司落制服在地。 老鸨子脸上的笑容都要咧到耳朵根儿去了,她扭着水蛇腰走上前,手指狠狠捏着司落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闹啊!反啊!我看看你还有多大的本事!” 司落将头往旁边一别,厌恶的朝地上呸了一声,背对着柳依依高声道:“依依姑娘,我刚才的行为确实冒犯了你。可是我确实有急事求见主子,还请依依姑娘成全。” 柳依依眼眸中闪动着复杂之色,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这位姑娘,不是奴家难为你,是你家主子现如今见不得你。” 司落眼眸中的希望之火瞬间熄灭,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道:“若是依依姑娘方便,请姑娘为我传个话。宫中遇急,还请主子速速处理。” 柳依依瞳孔一震,“姑娘的话,奴家会原封不动的转述给你家主子。只是你家主子听不听得进去,奴家就无能为力。” “谢姑娘,我明白。”司落把这最后一丝希望放了出去,只请求娘娘平日里的善举,能够好人有好报,躲过这一遭。 老鸨子见她们终于说完了,不耐烦道:“将人给我“请”出去!” 几个大汉应声,押着司落走下了楼。 老鸨子心中这口气总算出了出来,她转头一眼瞧见了柳依依脖颈上的那道血痕,双眸睁得滚圆,惊恐的快步上前道:“我的小乖乖哟!这是怎么了?” 她脸色一变,怒声道:“可是那个杀千刀的?我定饶不了她!” 柳依依眼眸中闪过鄙夷之色,但只是一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她嘴角挂着一抹淡笑,“不打紧的,那姑娘与屋内那位怕是有着什么关系。” 她顿了一下,“妈妈可是没听见?那姑娘口中说着宫中,怕也是个不好惹的主。妈妈还是细作打算,莫要惹上事端才好。” 23 第一百九十八章 逆鳞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老鸨子一听,顿时吓得变了脸色,“宫中穆王爷的人?”她再一次确认道。 柳依依心中冷笑一声,但面上还故作认真的瞧了一眼屋内,压低声音道:“就怕是,万一得罪了,妈妈与我的小命可就要搭进去了。” 老鸨子心肝一颤,手心的冷汗蹭蹭往外冒。她舔着笑脸凑到柳依依身边,好生道:“依依呀,你看平日里我待你也不薄,这事···” 她相互揉搓着手掌,目光瞥了瞥屋内,“这事你就替妈妈我给里面那位好生说道说道,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嘛!” 柳依依搭上她的肩膀,柔声笑道:“妈妈且放心,依依一定在王爷面前多多美言。至于那姑娘那儿,妈妈也应该知道该如何办了吧。” 老鸨子忙点了点头,急声道:“这暂且交给你了,我赶紧去寻了那姑娘去。” 说罢,她转身忙不迭地朝楼下跑去。若是那几个没脑子的货不知手上的轻重,这她的脑袋可就要掉在裤腰带上喽! 柳依依瞧着老鸨子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敛去。她一双寒眸盯着自己纤细的手指,嘴角一勾,转身扭动着曼妙的身姿走了进去。 裕王赵炜悠闲舒适的霸占在她的美人榻上,手上的书不停的翻阅着,但这双眼都是盯在她的身上拔不下来。 “王爷,这书可好看?”柳依依明知故问的调笑道。 赵炜油腔滑调的说道:“再好看也没有你好看。” 柳依依扭动着腰身坐在他的身侧,柔软无骨的身体整个倒在他的身上。他大手一搂,香暖的玉体便入了怀。 “奴家就说嘛,这书都倒着了,还有何好看之处?”柳依依双眸妩媚多情的仰望着赵炜,伸着涂着蔻丹的手指在他的胸口画着圈圈。 赵炜感觉胸口处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心中一痒,小腹又不禁紧了紧。这小娘们不知道滴有何魔力,次次都能抓住他最敏感的要害。 他手一松,书便掉落在了地上,发出啪嗒一声响。他一手擎住她的手腕,翻身而上,霸道的将她压在身下。 他离得她极近,她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纠缠的呼吸的温度,那双犹如聚集了九天星辰般璀璨的眸子中带着玩世不恭的坏笑,弯成了月牙的弧度。 “本王就这般让你着迷?”赵炜瞧着柳依依渐渐迷乱的双眸,戏谑道。 柳依依眸色瞬间变得清明,里面像是藏着暴风凝聚。她反手灵巧的一抓赵炜的手腕,赵炜感觉一股突如其来的疼痛感,下意识松了手。 她得了这个空,一个翻身从他怀中溜了出去,稳稳当当的站在地上。 赵炜神色先是一愣,后不自觉攀上一抹笑意。他手支着头,斜靠在美人榻上,望向她的目光中多了一份欣赏。 柳依依背对着他亭亭而立,喘息声微微,一绺青丝从发髻中挣脱出来,随意搭在肩头。红色的衣裙跟水似的从肩上滑落下去,露出白皙细腻的香肩,显得格外勾人。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娇媚笑着转过身来,目光幽幽的望着赵炜。“王爷交给奴家的这招可真是有用!” 赵炜并没有感觉丢了面子,反而脸上多了一份自豪感。“你倒是聪慧,如此简单的便将此招灵活运用,就是本王也不小心中了你的招。” 柳依依捂嘴轻笑,“王爷不过是有意让着奴家罢了,若是来真的,几个奴家怕也是斗不过王爷呢!” 赵炜翻身下榻,走到她的身边,手指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指腹轻柔的抚过她像是涂了蜜般的娇唇。“你这般模样,倒真叫本王有些不舍。” 柳依依自然明白他所说的是什么,一个月一过,他们两个就是毫不干系的人了。满个京师都已知晓包她柳依依一整个月的是花名在外的穆王赵煜,不是这个草包赵炜。 “王爷舍不得奴家,可就能舍得裕王王府的裕王妃了?” 此话一出,赵炜的神色立变,他的手指快速与她的肌肤脱离开来。“今日你话有点多了,莫要给你几分颜色,就不知天高地厚。”他冷声斥责道。 柳依依心一凉,脸上的笑意更浓。这天下的男人都一般,需要你时对你柔情蜜意,恨不得把你甜到骨子里。一旦你触犯了他的逆鳞,便可以瞬间将你打入地狱。 而眼前的裕王赵炜,他的逆鳞就是那裕王妃。他与其兄穆王赵煜虽都生性风流,但他的王府里只有一位裕王妃。大街小巷都知晓,这裕王妃可是裕王心尖尖上的人。 她所做的一切,就是想要看他到底有多专情。 “是奴家失言了,王爷还是速速传信给穆王爷吧。宫中出事了,有人让穆王爷速速前去。”她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像是心中也是这般不在意。 赵炜脸色一凝,宫中出事?他虽然身在这迎春楼里,倒也不是消息封闭。这宫里的风声他也是略知一二,最近宫里出的大事也不过就是高德妃被贬位分、禁足和瑛婕妤假孕打入冷宫。 他眼眸中多了一分探究,究竟哪个才是与八哥有着说不清关系的人呢? 柳依依瞧着他的神色,并不知晓他此刻的心理活动会如此的丰富。她转头看了眼日头,讥笑道:“瞧着这时辰,王爷也该回去给裕王妃喂药了,奴家就不多留了,您请吧!” 她手往窗那儿一甩,便转过头去不理会他。 赵炜摸不透她的心思,沉默半响,才道:“你莫要与本王闹脾气,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柳依依轻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她勾了勾嘴角,“王爷,奴家最是清楚这身份一事。王爷也不是奴家第一个客人了,奴家心中有分寸的很。” 赵炜眼眸一冷,第一夜她着实已经不是第一次,这让他心中莫名有了一丝不爽。他冷眼瞧了她一眼,快步走到窗边,飞身从窗户跳了出去。 柳依依见他的身影消失了,快步跑到窗边,一眼瞧见他轻盈的落在地上,嘴上似是有些哀愁道:“若是就这般摔死你多好!” 赵炜不知为何转身瞧了她这方向一眼,正巧与她四目相对。她娇躯一颤,别开目光,面上故作要去关窗户一般,快速抬手将窗户给关了上来。 她瞧着紧闭的窗户,心脏处急促的跳动声在这个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23 第一百九十九章 唯一的孩子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夫君,你就救救轩儿吧!那大牢岂是人呆的地方,怕是没几日,咱们唯一的儿子就要没了!”庞夫人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气息也跟着不大稳了。 庞院使瞧着自己个儿夫人这般样子,心中也是心疼得要命,对那不争气的儿子更是恨铁不成钢。 瑛婕妤查出假孕被打入冷宫后没多久,大家就派人围了整个府,捉庞轩进了大牢。 虽他在太医院已经任职多年,终归在大家面前说得上一两句话。可这件事情还是理亏得很,瑛婕妤假孕,替她诊治身子的太医怎么能脱得了干系。 白日里,他好不容易托着关系进大牢见了那不孝子一面,可那不孝子还是口口声声义正言辞的嚷着亲自诊治不会有错,这让他该如何是好。 庞夫人见他不做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就扑倒在他的脚边,哀求道:“夫君,你就救救轩儿吧!他再怎么样,也是我们唯一的儿子啊!” 庞院使重重叹了一口气,伸手想将她从地上扶起。但她只是死死抓着他的衣角不撒手,嘴中不住的说道:“轩儿若是没了,那我也不想活了。” 庞院使终究拗不过她,也拗不过自己那颗爱子的心。他边扶她,边道:“你快些起来吧,地上凉,你本就身子弱,入了寒气让那逆子回来怎么见你。” 庞夫人眼前一亮,就着他的手快速站起身来,激动的抓着他的胳膊问道:“你可真是愿意救轩儿了?” 庞院使见她虽面上欣喜,但这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脸色便柔和了下来。“这逆子终归是我的儿子,养不教,父之过。这事我也难辞其咎啊!” 庞夫人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哽咽道:“我知你心中也是疼惜轩儿,只是不知该如何表达。” 庞院使摆了摆手,“这些事以后再讲吧,我先入宫想办法将那逆子弄出来,再教训他。” “那你可要当心啊!伴君如伴虎,莫要轩儿没救出,再将自己搭进去。”庞夫人关切的提醒道。 庞院使似有若无点了点头,转身踏着沉重的步子走了出去。 他用腰牌进入皇宫,犹豫了好久,终于将步子迈向了与崇政殿相反的方向。夏日的风明明应该是温热的,为何他还是觉得像是一把刀子不停地刮着他的脸。 如今,怕是只有她能救轩儿了。 “庞院使求见。”宫人走到殿中央,恭敬地说道。 座上斜躺着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迅速坐起了身子,用沉稳的声音说道:“让他进来。”若是细听的话,必会听出她这声音里带着的细小颤音。 庞院使拖着沉重的身子和心,一步步踏入宫殿。他连头都不敢抬,俯身行礼道:“微臣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盯着他的眼眸像是要滴出水来,沉默了半响,她才抬手朝殿中的宫人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出去。 待殿内的宫人都走了,她才开口道:“你今日来怕是有事吧?你从来都不曾主动来我这儿,只有我宣你来时,你才来。” 她顿了一下,有些伤感的说道:“是不是若是没有这次事,只有我要死去的时候,你才肯过来见一面。” 庞院使垂下的手一颤,疏远道:“娘娘千金之躯,定会长命百岁。” “如今你也拿这样的话来欺我。”太后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怒意,反倒更多的是哀伤。 庞院使自然没有时间再与她说这些话,再耽搁一步,庞轩怕是就要死在那酷刑之下了。他跪在地上高声道:“微臣请求太后娘娘,救救轩儿。” 太后瞳孔一震,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抓住衣衫,“你可知庞太医所犯何罪?欺君之罪!你让哀家如何救!怎么救!”她厉声质问道。 庞院使抬起头来,犹豫了半天,才开口道:“微臣知道来求此事,是在为难太后娘娘。可轩儿是我今生唯一的孩子!” 太后瞧着他一夜苍老的脸,心中忍不住抽了一下。她强压下要喷涌而出的心疼,硬声道:“他也是你与那个女人的孩子!” 庞院使因激动身子止不住的颤抖,他高呼出一个名字:“婉君!” 太后在听到这一声,雾气立刻朦胧了眼眸。在有晶莹将要掉落的时候,她缓缓闭上了眼眸,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多少年了,你都不愿意再叫一声我的名字。你可知这皇宫有多冷,多少个寂寥的夜,我都是靠着这一声呼唤熬到天亮的。” “婉君,当年我救了你的一个孩子。今日你就看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救救我的孩子,好不好?”庞院使的声音也是带着颤抖,几乎是哀求。 太后想起20多年前,她跪在地上哀求他,求他保住即将要被其他嫔妃所害死的孩子。他那刻的眼眸比知晓她入宫时还要痛苦,她在哀求他救她与别人的孩子。 她的孩子是保住了,但他们之间的情分也是真的断了。直到今日,她才刻骨铭心的体会到他当日复杂的心情。 “好。”她艰难的张开了嘴,“我答应救出你的孩子,并且保他安然无恙。” 庞院使一听到这个承诺,心中立刻松了一口气。他了解她,只要她说出来的,一定会办到。 他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微臣谢太后娘娘。” 太后睁开双眸,眼中的雾气已经消失,这是她在后宫中多年摸爬滚打所学会的。 庞院使想要起身,却感觉身子重的像是千斤的秤砣一般。他艰难的站起身来,也不敢再去看太后的脸,转身一步步蹒跚走去。 太后看着他苍老的背影,情不自禁感叹起这岁月的无情飞逝。他们再也不是那对在桃花树下,说一句话也会脸红的人了。 他们的感情败给了时光,败给了权力,败给了他们自己。 她沉了沉心,提高声调开口道:“来人!” 宫人应声走了进来,她瞧了眼太后的神色,隐约觉得那里异样,但也不敢再去细思,忙应道:“奴婢在。” “许久未见大家了,哀家甚是想念。吩咐下去,准备些吃食,去趟崇政殿看看大家。”太后面无表情的说道。 宫人面露诧异,但还是恭敬应道:“是,奴婢明白。”说罢,转身下去吩咐小厨房。 那日过后,这宫人才想明白过来,为何那日觉得太后神色有些异样,那是因为那日太后的眼眶是红的! 23 第二百章 男人不就是如此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待华卿娆恢复意识,睁眸醒来时,入目的是一张绝色的容颜。在淡淡的月光下,她并没有觉得有多美,反而觉得有些恐怖吓人。 她强撑着虚弱的身子坐起来,声音清冷道:“冷宫这般阴冷,姝美人深夜前来,不怕伤了娇弱的身子。” 她的话语句句带刺,让姝美人捂嘴一笑,“本位倒是低估你了,你还有些脑子。” 华卿娆的手一紧,自那日太液池边姝美人有意用话语挑起她与高毓淑的矛盾,她就觉得不对。 当时她只以为是冲着她肚子里的龙胎而来,却没想到连那肚子中虚无的孩子也是这圈套的一环。 “姝美人真是抬举我了,劳心劳力布下这么大的一个局,只为了扳倒我这么一个无背景无家室的婕妤。” 姝美人纤细的手指摆弄着手腕上的翡翠玉镯,漫不经心道:“无背景?无家室?那你背后的人是谁?” 华卿娆心中一颤,但面上保持风轻云淡,装傻道:“姝美人莫不是心眼耍得太过,把脑子给耍没了?” 她忽地轻笑一声,转而道:“那姝美人背后的人又是谁?怕不是那小门小户的知县吧?” 姝美人神色一凝,倏然展颜柔笑,“你不用跟本位在这儿绕弯子,你身后的人本位早已摸清楚了。” 她故意顿了一下,无所谓道:“不过就是穆王赵煜,你又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华卿娆看着她带着玩味的眼眸,心下咯噔一下。 姝美人见她脸上的神情凝住了,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穆王赵煜高调的在迎春楼包了花魁柳依依一整个月,正逢出事,这瑛婕妤身边的宫人便悄悄出了宫,闹了迎春楼。这任谁也能想清楚其中的关系。 对于赵煜,她倒也是略有耳闻,不过是个风流成性的不成器王爷罢了。瞧着此事对瑛婕妤的态度,怕也是玩腻了。 “你有心护他,可他呢?他包了迎春楼花魁一整个月,就算听到你身边宫人说你出事的消息,也只是恼了宫人扰他的风流,将她痛打一顿,驱逐出去。”她故意道。 华卿娆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她不曾知道在她昏迷的这一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怪不得她送去纸条问他留还是不留,他都不回一词。原不过他正沉迷温柔乡,对之不屑一顾。 “男人嘛,不就是如此,不管他是尊贵无比的帝王,还是卑如草芥的贱民,绝情起来,都是我们受不得的。”姝美人瞧着她大变的神色,故意添油加醋,冲击她最后一丝的防线。 华卿娆如今心中已然明了,这赵煊从来都是一个多情之人,他对你的每一丝温柔都可以复制粘贴到其他的女人身上。他的温柔细腻就像是一个漩涡将你吞噬,让你无法自拔。 而赵煜则是一个无情之人,他可以给你百般温柔,不过这一切只是为了利用你,达到他的目的。他何曾有爱?就算有,也自然比不过他的利益来得重要、 她努力强压下心中溢上来的悲痛感,寒声道:“姝美人费尽周章的来此,不会就是为当这一次的好人吧?” 她讥笑一声,“莫不是你以为你告诉我这般实情,我便会忘了你下套害我之事?” 姝美人神色未变,“本位害了你,也不过是要在这后宫活下去。难道你的双手就是干净的?穆王爷送你进来,怕也不是让你来享受荣华富贵的吧!” 华卿娆听着她反过来复过去,句句话不离赵煜,心中一阵冷笑。这姝美人深通人的心理,拿赵煜的事刺激她,定是有什么样的目的。 “姝美人到底是想与我作何交易,明人不说暗话,莫要再绕这些弯子了。” 姝美人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借着月光让华卿娆隐约能看清她的神情。“本位想要知道穆王爷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若是你能告知本位,本位也能让你死个明白。” 华卿娆心中一跳,死个明白?倏然她想明白过来,既然这姝美人都有手段对付她,自然暗地里也做过别的事情。 她的瞳孔猛然睁大,莫不是她被劫一事的幕后之人便是姝美人。 “那姝美人就说来听听?” 姝美人戒备的瞧了她一眼,“你莫不是把本位当三岁孩子戏耍,若本位告知了你,你不如约又该如何?” 华卿娆低头冷嘲一笑,“姝美人,我左右不过是一死。知道了死,跟不知道死又有何区别?” 她面上似有哀怨,“我落到今日这地步,他绝情到连面都不露一下。我又为何要替他保守秘密到死?” 姝美人审视的打量了她一番,这话着实挑不出什么错处。就算她不如约,这赐死的圣旨天亮以前也必会到达,容不得她耍心眼。 “好,本位便信你。” 华卿娆静静地看着她,似是笃定般问道:“秋狩重金请千机阁的杀手来取我性命的人,是你吧?” 姝美人眼眸中流露出丝丝得意之色,“是我,当日张贤妃在你马车上设计不成,我便就计寻了千机阁的杀手。谁知道你这般福大命大,竟然活了下来。” 她话突然停住了,猛地问道:“那次救你的人便是穆王爷吧!” 她依稀记得大家派了人去搜寻,这向来游手好闲的穆王爷也没有拒绝大家指派去了邺城。如今想来,他们两个倒真是关系匪浅啊! 华卿娆没有理会她的问题,继续冷声问道:“还有何事是你做下的?” 姝美人对华卿娆冰冷的态度并不在意,毕竟在她眼里华卿娆俨然是一个可以随意捏死的蝼蚁。 她面露讥讽道:“你以为张贤妃是你扳倒的吗?若不是我在三皇子糕点中下毒,怎么会给了你这个机会。” 华卿娆紧盯着她,此刻的她虽是仙姿玉色,但浑身上下透露出来的杀意,俨然是一个地狱而来的修罗。“扳倒张贤妃对你自然是有益,你借了我的手,又何必在我这儿邀功?” 姝美人对她的话心中隐隐升起几分不爽,面目骤冷,“你莫要摆出这一副高高在上、冰清玉洁的模样,你手上所沾染并不比本位少!” 她倏然嘴角一勾,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儿,“你还记得你设计毁了馨侍御的脸,连带着让大家发现了恬才人在我汤药中下毒一事。” 华卿娆感觉周身一冷,一股巨大的寒意笼罩着她的身子,她睫毛轻颤道:“莫不是恬才人···” 23 第二百零一章 顺水推舟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姝美人的冷笑声给打断,“对!你想到没错,这毒是我自己给自己下的。” “皮囊再美又如何,心如蛇蝎!”华卿娆咬着牙说出这句话来。 姝美人磨得尖利的指甲一下子抓住华卿娆的脸,用尽力气按下去。寂静的空气中都能清晰的听见,利甲刺破皮肤的声响。 “要怪别怪我心狠,就怪你自己。这药本是要用在你的身上,你不中招,只能用在你的好姐妹的身上了。”她绝色的容颜扭曲成一团。 华卿娆用尽身上的力气,一把打开她的手,“妄她至死将你当成好姐姐,你心中就不愧疚吗!” 姝美人听着她厉声的质疑,脸上的神色不变,只听见声音幽幽道:“这波澜诡谲的后宫何来姐妹可言,只有利益、权力才是能靠得住的。” 她的眼眸猛地扫向华卿娆,“而像你这种顾念姐妹之情的人,只有这个下场。” 华卿娆看着她嘴角微翘的弧度,心中一阵瘆人。“既然姝美人这么大的能耐,又何须我的帮助,我且慢慢看着姝美人是如何一步步踩着血肉登上巅峰的。” 姝美人一听这话,神色剧变,她寒声道:“那个男人就那么的好?值得你为他将秘密带入土里?” 她用鼻子嗤哼一声,讥讽道:“傻女人,也只配这般下场了。” 华卿娆心下猛地一抽,但面上还是保持风轻云淡,“我这般不是为了他,只是想慢慢瞧着两个不择手段的人是怎么斗到最后的。” 姝美人冷眸盯了她半响,转头瞧了眼殿外,“本位本以为你是个看得清的人,想给你留个全尸,如今想来倒是本位高看你了。” 说罢,她甩袖头也不回的向殿外走去。 华卿娆看着她的背影,忽地高声道:“姝美人既然能看得这么清楚,那我便祝姝美人步步高升。” 姝美人听到这话猛地停下了脚步,她没有回头,静默两久,才开口道:“时候不多了,珍重。” 华卿娆嘴角微微翘起,身上再没了力气,一下子重重的摔在冰冷的床榻之上。她这辈子就要过去了吗? 雾气朦胧双眸,她努力不让其落下。依稀之间,眼前浮现出自己爹爹和娘亲的模样,是女儿要来寻你们了吗?可是她大仇还未报,怎么甘心就这般离去! 这辈子是她太痴信男人,才会落得这个结局。眼前的爹娘渐渐模糊,转而变化成赵煜俊朗的模样,脸上带着的还是初见时那个似笑非笑的笑容。 她闭上眼眸不去瞧他,心痛如刀割般难受。 依稀天亮了,依稀有人在她耳畔宣旨,又依稀闻到一股让人喘息不上来的味道。 不论如何,她都累了、倦了,没有力气睁开眼去看了。 赵煊刚下了早朝,正与姝美人、江映雪在崇政殿饮茶、说笑,忽地有宫人匆匆来报:“大家,冷宫起火了!” 姝美人与江映雪默契的相互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眸中的复杂之色。 赵煊握住茶杯的手一抖,低垂的脸让人瞧不见他此刻的神情,只听见他清冷的声音问道:“里面的人呢?” 宫人如实回答道:“回大家的话,火来得突然,前去宣旨的內侍和殿里的人都被困在火里。待大火扑灭以后,发现了几具尸体,瞧着身上残存的物件,应是內侍和瑛婕妤的。” “垮擦”一声清脆的响声,赵煊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殿里的人都屏住了气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帝王之怒波及自己的身上。 赵煊沉默良久,才开口道:“可查清楚为何突然起火?” 宫人恭敬道:“许是近几日天气干燥,冷宫引燃物又多得很,引起一场大火倒也是正常之事。” 赵煊用鼻音“嗯”了一声,“此事便罢,你们暂且先下去吧。”他的声音平淡如水,让人听不出一点情绪。 待宫人退下,姝美人才缓缓走上前,有些怜惜道:“大家此事已了了,可是高侍御还在殿里禁足呢。既然事情已经查清楚,与高侍御她并无关系,是不是···”她试探性的止住了话语。 江映雪听到她的话,整个人惊愣在原地,若是高毓淑出来了,第一个对付的便是她,为何要做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她匆忙上前道:“大家,虽说此事与高侍御没有关系,但终究高侍御动了手···” 没等她将话说完,就被姝美人给打断。姝美人柔声细语道:“良妹妹,高侍御纵使犯错,这几日的禁足之罚也是够了。再说两国联姻,一旦出了什么差错,受苦的都是无辜的百姓。” “良妹妹与高侍御一同来自北燕,为何这般苦苦相逼?”她的声音虽是柔软像棉花,但却一下下将江映雪打入谷底。 赵煊本心里就烦躁不安,再听姝美人这般说,脸上自然是难看得要命。“怎么?良夫人是想要挑起两国之战吗?”他冷哼一声,嗤声道。 江映雪脸上一阵惊慌,忙俯身道:“大家,臣妾不是那般意思。臣妾事事都为了大家考虑,为了后宫安宁考虑。” 她虽是尽力挽救,但赵煊的脸色并没有好看多少,他往后一甩袖,吩咐一旁的內侍道:“传旨下去,吾已查明真相,高侍御恢复德妃之位。” 江映雪心中一跳,终究还是没有阻拦的住。她怒瞪了一眼,碍于赵煊,强把自己的怒火压了下去。 赵煊不耐烦的摆摆手,对她们道:“你们先且下去吧。” 姝美人与江映雪齐齐俯身,应道:“是,臣妾告退。” 一出崇政殿的殿门,江映雪的脸垮塌一下变了,她恶狠狠地剜了一眼姝美人,厉声道:“娘娘倒真是打了一手好牌!” 姝美人听出她在暗讽自己,但脸上的笑意不减,目送着她愤恨的离去。 姝美人领着宫人走回了瑶华殿,莲儿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娘好不容易将德妃娘娘打压下去,为何又要在大家面前替德妃娘娘说话呢?” 姝美人扫了她一眼,自从上次的事情以后,莲儿倒也成了她的一个好帮手。莲儿要的不过是金钱,她刚好能给得起,倒也不失为一种人。 她慵懒的抚了抚自己的发髻,“高德妃终究是北燕长公主,大家还是要忌惮她的身份的。加上这几日高德妃在延禧殿里也没闲着,被放出来是早晚的事。” 她嘴角一勾,“若是真的让她目的得逞了,这协理后宫之权又会落到她的手上,到时候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不如本位就顺水推舟,还能在大家面前博得一个贤淑大度的印象。” 莲儿恍然大悟,垂眸恭维道:“还是娘娘心思细腻,奴婢拜服。” 23 第二百零二章 烧焦的尸体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冷宫的大火终于被宫人们给扑灭,一直被拦着的雪鸢和司落已经怒红了眼眶,猛地冲向那依稀才能看得出来的宫殿,她们在尽是灰烬的地方不知疲倦的搜寻着。 倏然有宫人高喊:“这儿有几具尸体!” 雪鸢和司落相互对视了一眼,没命的像出声的那个方向跑去。 在尽是残骸的地上,几具人的尸体已经与焦黑的地面融为了一体。 雪鸢望向其中一具,那身旁晶莹剔透的物件分明是···她的手捂住自己张大了的嘴巴,身子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司落身子瞬间僵硬,机械性的俯身从地上拾起那枚玉佩,在四周焦黑的环境中,玉佩中那点点艳红显得格外的醒目。“可·可是··娘娘·的?”她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雪鸢豆大的泪珠夺眶得出,打在手背上疼得厉害。她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娘·娘·去了。”说出这句话费了她好大的气力。 若不是她去寻太医院庞太医的帮助,怎么会让娘娘一人身处这等险境,又怎么会命丧火海。 自古红颜多薄命?!她脑海中蓦然出现这么一句话,眼泪跟断了线似的往下掉。 司落握住玉佩的手紧了紧,目光渐渐变得坚定,“我要去找主子!”说着,她转身要去。 “人都没了!”雪鸢转头极近嘶吼道。 司落脚下一顿,身子止不住颤抖起来。她头也不回道:“就是因为此,我才要去找。” 雪鸢坐在地上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终于体力不支仰头昏了过去。 司落手执赵煜送给她的宝剑,一路杀到迎春楼。她怒红着一双眼,也顾不上什么暴露身份了。 老鸨子因着怕得罪赵煜和司落癫狂的模样,忙叫人别拦着,司落这才畅通无阻的上了楼。 她轻车熟路的找寻到那件房间,手中一直未出鞘的宝剑“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她直挺挺跪在地上,面对紧闭的房门边磕头,边高声道:“主子,属下有要事求见!” 她磕头的声音巨响,引得随着她上楼而来的人都不禁身子一颤。 柳依依打开房门,一眼瞧见这一幕,瞳孔不禁一震。此刻裕王赵炜也回了王府,就算让这姑娘进去,也是无济于事。 “这位姑娘,你要找的人此刻并不方便见你,以后你再来吧。”她好生劝慰道。 谁知这司落是个死性子,并不理会她的话语,只是不断重复着跪地磕头的动作,对着紧闭的房门高声道:“主子,属下有要事求见!” 柳依依蹙着秀眉瞧着她,暗暗叹了一口气,这距离约定的时间才刚刚过半,她就算如此不顾自己的身子,也根本见不到她想要见的人。 “姑娘!”柳依依有些急声道。 司落瞟了她一眼,坚定道:“依依姑娘无需劝我,我今日无论如何一定要见到主子。” 话音刚落,她又开始重重的磕起头来。 这脆弱的额头哪经得起她这般动作,就这一阵子下来,也是破了皮有隐隐红色露出。 老鸨子一拍自己的大腿,瞄了一圈围观的人,快步上前凑到柳依依的身边,好声道:“依依呀,你看看这该如何是好啊?” 她愁眉不展,“若是出了人命,我这迎春楼还开不开啊!” 柳依依心中也慌乱了手脚,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扫了一眼不相干的人,稳定心神道:“妈妈,现将无关人遣散吧。就算人命不出,这般下去,迎春楼的名声怕是也要毁了。” 老鸨子醍醐灌顶,手脚慌乱的转身拦着那群看热闹的人,“这有何好瞧的,快些下去。” 她一边把人往下赶,一边吩咐侍奉的下人,“来人!去莺莺房里寻了莺莺姑娘来!” 她转过头来赔笑脸道:“让莺莺姑娘免费给你们唱一首小曲。” 众人本瞧得热闹,让她这一搅和,不禁有些恼怒。但一听莺莺姑娘免费为他们唱小曲,立刻笑逐颜开,四下说笑着快步走下楼去。 在他们的眼里,这司落一条活生生的人命,都没莺莺姑娘一首小曲来得重要。 柳依依见四下的人都被老鸨子清走了,才细细解释道:“我瞧着你也来了几次了,便与你实话说了,你家主子现在不在这儿,你就是这般苦守也没有用。” 司落连动作都不停一下,嘴中依旧高声说着:“主子,属下有要事求见!” 柳依依对司落这般的固执感到无言以对,她秀眉一蹙,冷声道:“本以为是个聪明人,原不过是个没脑子的。你若想这般死等就等着吧!我倒要好生瞧瞧到底是你的头硬,还是这地板硬!” 说罢,她一甩袖转身走了进去,紧接着是一声摔门的巨响。 司落此刻的心是冰冷的,她未曾想到主子竟然这般心狠,就连娘娘最后一面也不见。 她隐隐感觉额上有热流淌下,流过眉毛,在她轻颤的睫毛上聚集成一滴血珠,模糊了她的视线。 就算如此,她依旧没有停下动作,因为她身上肩负着最后的使命。 柳依依就算坐在屋内,这颗心也是被屋外重重的磕头声给紧紧揪起。 无奈于这裕王赵炜今日明明到了时辰,却还迟迟未现身,她真的不知道除了他这一个途径,还有能靠何找到穆王赵煜。 若是再这般拖延下去,怕是屋外的那个姑娘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正当她这般想着,屋外磕头声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沉闷声响。 柳依依心一颤,强撑着用有些发软的脚快步走到门边。她猛地一打开门,一眼瞧见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司落。 她立刻高声唤人道:“来人呐!来人呐!” 老鸨子听声而来,一瞧见司落这般模样,吓得脸上横肉一抖。待她反应过来,捶胸顿足哀嚎道:“这个杀千刀的,好死不死的非要在我这儿出人命,这让我以后怎么做生意啊!” 柳依依秀眉紧蹙,满眼全是冷意。她不耐烦的出声止住了老鸨子的碎碎念,“妈妈,人还没死呢!” 老鸨子一听,就止了住声,审视的打量了一番,确认道:“依依,她真的没死?” 柳依依剜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妈妈若是再这般拖下去,就算现在没死,也要被你给拖死了!” 老鸨子吓了一跳,也没心情再去算计柳依依对她的不敬了,转头高声对楼下道:“来人!” 几个大汉应声而来,老鸨子扫了一眼他们,指着地上的司落道:“将她抬到客房去,再速速去清了一位大夫来。” 末了,她又补了一句:“记得必须要快,切莫让她死在楼里,耽误了我的生意。” 23 第二百零三章 怎么是你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待华卿娆悠悠睁开了眼,却发现自己并不在阴森潮湿的冷宫中,反而是在一辆奔驰着的马车之中。 颠簸的马车震得她五脏俱散,她想动动身子探探四周的情况,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绵软无力,连动下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她只能直直的盯着马车顶,心中回想着残存的记忆。她因假孕被打入冷宫,姝美人离开后不久,便来了赐死她的內侍。紧接着她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便头一昏不省人事了。 那味道像是木头燃烧时的味道,她猛地一激灵,冷宫着火了?!那她又在何处? 驾着马车的人像是感应到了她的心声,拉紧手中的缰绳,让马停靠了下来。 华卿娆视线死死的盯在紧闭的马车帘上,她脑海中相应浮现出一个人影。 一只棱骨分明的手掀开车帘,紧接着那张熟悉的脸映入她的视线。她瞳孔一震,脸上满是不敢相信的震惊。“怎么是你?” 冷月清冷的眸子扫了她一眼,脸上并未出现什么其他的神情,声音淡淡的道:“你醒了?你现在身子弱得很,一会儿到了北燕境内,便就有大夫为你诊治了。” 北燕?!华卿娆整个人陷入震惊之中,为何他会带她去北燕? 没等她将脑海中所想的话问出,冷月就单手将她扶起,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水袋不容分说送入她的口中。 华卿娆猛地呛了一下,甘甜的水源源不断的进入她的口腔,甚至有许多从她的朱唇露出,浸湿了她的衣衫。 冷月喂她饮了半袋水,才让她又躺了回去,她身子绵软无力只得任由他摆布。 华卿娆饮了水,才觉得冒了烟的喉咙舒服了许多。趁着冷月还未起身,她忙将心中的疑问一股脑的问出:“你是谁?为何要带我去北燕?你的目的是什么?” 冷月被她这一系列问题给愣了一下,待他回过神来,直直望着她苍白的脸,答非所问道:“这么快便有气力说话了,倒也无需再急着看大夫了。” 华卿娆听着他一本正经的戏谑,一口老血差没点吐在他的脸上。“又是谁花重金让你杀我?”她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换了一个问法问道。 冷月站起身来,“若是没我,你怕是此刻就是死尸一具了。” 华卿娆如蝶翼的睫毛轻颤,在冷宫被赐死跟落在他手上有何分别,还不如一杯毒酒来得痛快。 冷月并不知她此刻已经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了,他走到车帘旁半掀开车帘,背对她道:“还有十里就要进北燕境内,路上颠簸,你且忍着些吧。” 没等华卿娆回话,他就走了出去。马车又恢复了行驶,只是比之前更稳当了些。 待马车行进北燕境内,华卿娆那颗躁动不安的心猛地平静下来。她的身下是北燕的国土,当初她千方百计的想要逃离,不惜以身体为代价与赵煜做了交易。 可如今命运嘲弄,让她在大仇未报时又回来了。 冷月横抱着她走进了城内装饰最豪华的一家客栈,因着她浑身无力,只得软绵绵的靠在他的身上。他的怀抱不同于他这个人这般冰冷,反而温暖得令人神经一松。 冷月只开了一间房,加上他们二人的这个暧昧的姿势,引得店小二不时的侧目。 店小二引着他们去了房间,临走前,还对冷月谄媚道:“您且放心,这件房乃是我们客栈的一号房,隔音效果也是好的出奇。” 冷月被他这话整得一愣,随即别开头,从怀中随意掏了一块银子就朝他扔去。 店小二喜滋滋的接住那银子,心中为自己刚才的话沾沾自喜。临走前,还顺带着瞟了一眼华卿娆的仙姿玉色。 屋内只剩下华卿娆与冷月二人,这气氛瞬间尴尬起来。 冷月干咳了一声,转身不自然的道:“我出去为你找个大夫,你且好生休息。” 不等华卿娆开口说话,他便逃似的快步走了出去。 华卿娆看着房门被他轻轻关上,嘴角不禁翘起一抹笑意。若是她刚才没看错,他的脸颊确实是有些绯红。 她的心此刻慢慢安定下来,虽然命运难测,但她至少相信冷月并没有存了害她的心。 不过事实证明,她看人的眼光永远是错的。 过了半响,房间的门才被人缓缓打开。华卿娆本以为是冷月带着大夫回来了,却没想到入目的竟然是那样一张脸。 她抑制不住情绪身子不断的颤抖着,原本柔和下来的目光瞬间戒备起来,“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话音刚落,侧眸一眼便扫见了那人身后的冷月,顿时恍然大悟,不禁冷笑一声。 “怪不得!怪不得!”她目光死死的盯着冷月,阴阳怪气的感叹道。 赵煜比计划的时间还要早的回来了,一到迎春楼,便瞧见赵炜吊儿郎当的斜躺在美人榻上,柳依依浑身无骨的倒在他的身上,纤细白嫩的手指正拿着一颗青葡萄往他嘴里喂。 赵煜勾起嘴角,走上前调笑道:“你这小日子过得可真舒坦啊!” 赵炜一见是他,一个激灵坐起身来,紧张兮兮的说道:“八哥,你可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就要出大事了。” 柳依依也慵懒的坐起了身子,媚眼如酥,似有若无的扫了一眼赵煜,便起身魅声道:“王爷慢聊,奴家先告退了。” 赵煜的目光一直盯着柳依依离去,才收回目光,审视的打量了赵炜一眼,“你又招了什么桃花了,让我给你擦屁股。” 赵炜一听他这般说,不由得啧了一声,撇了撇嘴,“论起招桃花,我可比不过八哥你。” 他忽地一脸八卦的凑到赵煜面前,“八哥,你在宫里的相好到底是高德妃还是瑛婕妤?” 赵煜心中一震,但面上没有露出一丝的情感波动。他一掌毫不客气的拍在赵炜的前胸上,讥笑道:“你是美人在怀,脑子被迷没了?净说这种混账话!” 赵炜揉了揉自己的胸口,有些无辜道:“那怎么高德妃还是瑛婕妤谁的,出事了让婢子来找你,人还躺在客房呢。” 赵煜垂下的手紧了紧,但还是压下心中的波涛汹涌,故作无意道:“我不在这儿的日子,宫中还发生了这么多奇事。” 赵炜一听这个来了劲头,又凑到赵煜身边,津津有味的讲了起来:“八哥你是不知道,二哥那后宫的妃子堪称一场大戏!先是高德妃嫉妒瑛婕妤和姝美人得宠,推了她们二人到池中去,后来太医却意外发现瑛婕妤假孕!”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的夸张,还得意的朝赵煜说道着:“八哥,你说这大戏精不精彩?” 23 第二百零四章 听闻死讯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赵煜喉咙一动,脸上勾起坏笑道:“你这日日忙着耕种,还能有闲心听这种大戏。” 赵炜暗自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像是一切与他没有关系一般。难道一切都只是自己想多了? “八哥,以后这等好差事你还找我!”他用肩膀撞了撞赵煜,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笑声。 赵煜扫了他一眼,戏谑道:“我倒是也想,只怕是到了裕王妃喂药的时辰了。” 赵炜转头一看外头的日头,脸上不正经的笑容立刻敛去,“八哥,你也回来了,那我先回去了。” 见赵煜点了点头,他这才急匆匆的踏出脚步,推门而去。 柳依依斜靠在栏杆上,媚眼百无聊赖的扫着楼底下的人。 楼底下的人倒是眼尖,瞧见了这儿有个难得一遇的美人,对着她就吹起流氓哨来,引得她捂嘴娇笑连连。 这一反应更是刺激了楼底下的人,什么污言秽语都说了出来。毕竟这里也是烟花酒地,此番场景并未引起什么异常反应。 赵炜一出门便瞧见这副光景,那不堪入耳的全数钻进了他的耳朵。他的视线死死的定在柳依依身上,见她对这番明目张胆的调戏并不反感,反倒是满面春光。 他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快步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腕子,二话不说拽着她就往楼里侧走去。手腕被他握得很紧,凝脂般的一截雪腕子隐隐发红。 柳依依不禁吸了一口凉气,恼怒的眸子望向赵炜,入目的却是一张满是怒意的侧脸。她心头一震,他在恼什么? 正想着,她倏然被按在墙上,那张俊美的脸猛地离那样近,让她呼吸滞了一下。 “王爷这是作何?”她扫了一眼被紧紧禁锢的墙上的手腕,不满道。 赵炜瞧着她天生媚气十足的狐眸,此刻染了怒意倒显得更加动人,心跳蓦然漏了一拍。他咬着牙道:“一个女子怎么能如此不正经!” 柳依依看着他满眼尽是嫌弃,心下波涛汹涌。她贝齿咬住娇柔的朱唇,妩媚的低笑道:“王爷倒是健忘,奴家是个什么身份您忘了?” 赵炜瞬间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听着她挑衅似的语气,心下的怒火蹭蹭燃烧,他自己也并不知晓自己到底是在恼怒什么。 “你好自为之。”他握住她手腕的手猛然松开,转身甩袖而去。 柳依依看着他决然的背影,身上的气力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倚着墙滑下,瘫软的坐在地上。 记得那年也是有一个俊逸的男子站在桃花树下,对她说好自为之。这么一句冰冷的言语,让她的整个阳春三月都结了冰。 “情为牢笼,依依姑娘也愿意画地为牢?”赵煜面色闲淡的踱步到她的面前,不痛不痒的说道。 柳依依抬头一看是他,便知晓他已将之前的情景都看尽了。她收起那副受伤的模样,拍了拍衣裙站了起来,妩媚笑道:“素来听闻穆王爷爱看戏,奴家特地为王爷演上一场,不知王爷看得还满意?” 赵煜打量了她一眼,若不是他亲眼瞧见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风轻云淡跟他调笑的女子会那般。 “裕王不是你的良人,早日放弃吧。”他不知何来的好心,开口道。 柳依依嘴角一勾,“奴家只是一介风尘女子,何德能视裕王爷为良人。就像是王爷您,甭管多少女子为您死去活来,都攀不上您高贵的身份,引不来您的一顾。” 赵煜听出她话里的暗讽,此刻也没了闲心与她打嘴仗,“她在何处?” 柳依依眉眼往斜后方房间一扫,风情万种的靠在墙上,“人奴家是给王爷留下了,是死是活就没保证了。” 赵煜连眼都没瞧她一眼,快步朝那房间走去。他脸上闲淡的神情迅速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 他推开房门的声响,一下子惊动了里面的人。 司落本以为这个点了,是柳依依为她送饭来。每日这个时候,柳依依都闲得出奇,找她来吃饭聊天。但每当她谈起主子的事的时候,柳依依都是躲躲闪闪的转开话题。 当她的目光一触及赵煜的脸时,顿时吓愣在原地。 没等她行礼,赵煜就走上前急声问道:“她现在可好?” 司落瞧着他这毫不掩饰的急色,内心终究还是存了一份对其的不满。她跪在的地上冷声道:“回主子的话,娘娘她没了。” 尽管这话她练习了无数遍,说出来时还是不受控制的带了一点的颤音。 “没了?”赵煜脸上的血色骤然褪去,他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道。 司落眼眸也懒得抬,机械性的将那日的事从头到尾重复了一遍,“冷宫突然着起了大火,把娘娘和下来传达旨意的內侍全都困在了里面。事后,发现了娘娘和他们的尸体。” 末了,她还补了一句:“就算没有这场大火,娘娘怕也是会被毒酒赐死。” 赵煜眼眸一震,睫毛轻微颤抖着。他哽咽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她可留下什么话?” 司落冷眼冷声道:“不曾。娘娘被抬到冷宫时已是受了风寒昏迷不醒,固不曾有何话留下来。” 话说完,她抬眸瞧了眼赵煜失魂落魄的模样,终究心中不落忍,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双手呈给他。“这是在娘娘尸体旁边发现的。” 赵煜咬着牙,额上的青筋暴起,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疼痛般。他手指微微颤抖的接过那块玉佩,玉佩中的点点血红刺痛了他的眼。 “你出去。”他手掌紧握着玉佩,沉默良久,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司落有些担忧的看了他一眼,还是遵从命令缄默的走了出去。 房门被关闭的声音在赵煜身后响起,他的眼眸轻颤,终究一滴清泪扛不住重力滴落在玉佩上。 只是眨眼之间,那滴泪便被玉佩给吸收得无影无踪,唯有那玉佩在发着淡淡的光芒。 “闻风!”他有些沙哑的低吼道。 话音刚落,原本空旷的屋内,蓦然出现一男子的身影。“属下在。” “她真的去了吗?”赵煜低沉的声音带着微弱的颤抖。 “属下也忙着二公子,未曾知晓。若是想查,这天上地下只有一处。”闻风说到这儿,忽地停住了。 他犹豫了一下,迟疑道:“她终归只是凡间的一个女子,就算少主闹到那边去,怕是···” 第二百零五章 朕的皇后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住口!”赵煜抬头怒瞪了他一眼,双眸已变成猩红。“你难道不知她对于我来说的意义吗!若她就这般死了,绛儿该怎么办!”他近乎嘶吼道。 闻风这是第二次见到少主这般失态的模样,第一次是在绛儿咽气时。他垂下头恭敬道:“是属下失言了。” 赵煜已没空再理会他,寒声道:“这里就交给你处理,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务必天衣无缝。” 话音刚落,赵煜消失在房间之中,只留下愁眉不展的闻风。 华卿娆脸上暴露在外的全是恨意,她咬着牙厉声道:“高齐轩我倒是小瞧了你,你这阴险手段真是数不胜数啊!” 高齐轩并不理会她满口的嘲讽,侧头吩咐冷月道:“你且下去吧,让大夫先在门外候着。” 冷月躲开华卿娆满是寒意的视线,垂头道:“是。” 华卿娆看着冷月对高齐轩这般恭敬的模样,心下一惊。她本以为高齐轩是雇了千机阁的杀手将她带过来,只是这人刚好是冷月而已。 如今想来一切未免太过巧合了,瞧着刚才冷月对待高齐轩的那般模样,这让她想到雪鸢和司落见到赵煜时的模样。 难道冷月是高齐轩的暗卫?!那千机阁是···她忙摇了摇头,不敢再往下想。 高齐轩见屋内仅剩他们二人,踱步走到华卿娆的床边坐下,宽厚的手掌抚上她的额头,自言自语道:“也不见热了,一路上怕是也退热了。” 华卿娆瞧着他眼眸中毫不掩饰的柔情,心中只有厌恶,她将头往旁边一撇,躲避开他的手。“我身子卑贱,受不得你这般。”她没好气道。 高齐轩也不恼,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温声道:“外面的苦你也吃够了,该是回来的时候了。” 华卿娆睫毛轻颤,脸上露出冷笑,“回来?!”她转头恶狠狠的瞪着他,厉声道:“我就算回来也要等到你死的那一天。” 高齐轩眼眸淡淡的看着她,毫无波澜的神情像是面具一般固定在脸上,“可你现在就在北燕的土地上。” “你!”华卿娆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在她眼里,他就是一座常年不化的冰山。无论她用何语言去刺激他,他都不会有一丝波澜,他就是一个怪物! “你绑回来也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肉体而已。”她不退让的回嘴道。 高齐轩手指替她理了理额上的碎发,“那你的灵魂呢?是在赵煜那儿还是在大梁大家那儿?” 华卿娆身子一颤,他就这么一句风轻云淡的话语,便就可以轻易拨乱她的心神。一想到赵煜,她心就疼得无法呼吸。 她缓缓闭上眼眸,呼吸有些错乱,“我的灵魂就在我这儿,谁也拿不走,谁也夺不去。” 高齐轩手指一顿,面无表情的脸上似是有了一点笑意,他起身到屋外唤来早就等候已久的大夫进来。 大夫简单替华卿娆诊治了一番,发现她风寒已经退了大半,并无大碍,只是嘱咐高齐轩道:“你家夫人应是受了极大的打击,这才这般虚弱,且须好生顺着她,休养些时日便就好了。” 大夫的那句夫人让华卿娆眼皮一动,但等高齐轩目光扫向她时,她已经恢复了平静。“不过是听到我要纳妾气着了。” 大夫听了他如此直白的话一惊,随后扫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华卿娆,好言劝慰道:“有这么美若天仙的夫人,公子还想着什么纳妾,好生过日子吧。” 高齐轩低头应和道:“大夫说的是,我当时也是荒唐过头了。” 华卿娆猛地听到他这般的玩笑话,整个人陷入震惊当中,她猛地睁开眼眸瞧向他,此刻他的脸上像是带着一丝笑意。对,一丝笑意。 她猛地摇了摇头,像是安慰自己似的喃喃自语道:“是我眼花了,是我眼花了。” 高齐轩听见声响瞧向又闭上双眸的华卿娆,他的眼眸里隐隐多了份笑意。 在北燕边境休养了几日后,便又坐上了赶路的马车。 华卿娆此刻的心境已是心如死灰,没有一丝希望。上一次出事她尚且还在大梁境内,赵煜也对她还算上心,可是如今她的处境早就不似从前了。 成也萧何,败萧何,她这辈子怕是就败在这对男人的感情上了。 一路上高齐轩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体贴入微的照顾她,马车也比之前行驶的慢了许多。但再长的路,终究有行完的那一天。 等马车进入北燕的都城时,华卿娆那颗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心再次躁动了起来。这里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是她记忆最美好的地方,也是她梦中最恐惧的地方。 这所有的一切全是因为眼前这个男子,不管他待她如何好,都不能抹去她心中的恨。 马车穿过喧闹的集市,朝着富丽堂皇的皇宫跑去。 高齐轩侧头看了眼身旁满脸怅然若失的华卿娆,柔声道:“回家了。”得到的回应却是华卿娆转头一记满是恨意的怒瞪。 马车行驶进皇宫,在一处宫殿门口停下,门口早就等候了一大波宫人。 冷月掀起车帘,瞧了眼车内气氛凝重的两个人,恭敬道:“皇上,到了。” 高齐轩用鼻音嗯了一声,但华卿娆却丝毫没有要下车的动向,她冷着一张脸坐在位置上,满眼的视死如归。 高齐轩侧头瞧着她,“不论你是恨我也好,怨我也罢,如今我就是要将你捆绑在我身边一辈子。” 他霸道的话语引得华卿娆娇眉紧蹙,“高齐轩!”她话还没说完,倏然身子一轻,离开了座位。 她转头怒瞪着横抱着她的高齐轩,厉声命令他道:“放我下来!” 高齐轩并不理会她的话语,快步朝车外走去,冷月也见眼色的为他掀起了帘子。 “你若不想在宫人眼里落得一个母老虎皇后的形象,我也是不介意的。”高齐轩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 华卿娆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话,就被他抱下了马车。待她反应过来,想要还嘴的时候,入目的却是一大片跪倒在地齐呼“奴婢小的参见皇上。”的宫人。 待宫人们行完礼一抬头,瞧见高齐轩怀中抱着的华卿娆,也是同样傻了眼。 这是什么情况?素来只爱江山,不爱美人的皇上,这手里抱着的是啥? 高齐轩扫了一眼底下的人,并没有放下华卿娆,反而朗声道:“这是朕的皇后。” 23 第二百零六章 你可喜欢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高齐轩!”华卿娆瞳孔一震,怒瞪着他,咬着牙道。 她这声音虽故意压低了,但还是清晰的传到每一个人耳朵里去了。众人皆是一惊,怪不得眼前这位娘娘能够拔得头筹,原不过是在皇上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他们脸上的态度愈加恭敬,不知是谁领头说了一句:“小的参见皇后娘娘。”,其余的宫人都纷纷跟着行礼道:“奴婢(小的)参见皇后娘娘。” 他们的声音震天响,惊得树上的鸟儿都扑腾着翅膀飞离了树杈。 华卿娆想要张口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她脸色阴沉的要命,拿目光死死的瞪着高齐轩,压低嗓音道:“快把我放下来。” 高齐轩根本没有理会她的话,抱着她大步流星般朝宫内走去。跪在地上的宫人瞧着这架势,纷纷起身避让,他们默契的让出一条道来。 华卿娆本来在死命挣扎,无奈于高齐轩用手禁锢住了她的腿和肩膀。当她的目光触及到寝宫内的摆设时,她忽地身子一震,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这整个屋子都是按照以前她还是静瑶郡主时装扮的,只是殿内所有的摆设上都挂满了红绸子,就如同她大婚那日一般。 她缓缓闭上眼眸,那日的记忆犹如潮水般涌来,满天的血水,无情的刀刃,没有了生气的父母,这一切都是她的噩梦。 高齐轩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床榻之上,柔声道:“这整个未央宫都是按照你以前的房间布置的,你可喜欢?” 华卿娆蓦然睁开眼,一双点漆般的眸子明明暗暗,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道:“不喜欢。” 这寒声将高齐轩所有的温情都不屑般打碎,他直立起身子,恢复了往日的神情,“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这以后就是你的家。” 华卿娆拿起床榻上的枕头就朝他砸去,他没有躲闪就这么硬生生接着这一下。“高齐轩你就是这个魔鬼!”她怒红了一双眼死盯着他,怒声道。 高齐轩面无表情的脸也像是镀上了一层冰,他转身高声吩咐道:“来人,好生照顾皇后娘娘!”他像是刻意一般,着重了“皇后娘娘”几个字。 宫女一听到声音,着急忙活的快步跑进宫内。一触及到高齐轩满是冰冷的寒眸,身子不禁一颤,惊慌失措的垂下眼眸躲避。 “是。”她低声的答道。 华卿娆眼瞧着高齐轩没有丝毫留恋的大步流星离去,眼眸中的恨意没有丝毫减退。 宫女偷瞄了眼华卿娆的神色,咽了口唾沫。不是刚才气氛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就变成这般场面了。她小心翼翼的上前,“娘娘,路途劳累,可要休息了?” 华卿娆扫了她一眼,敛去脸上的神色。“我累了,你下去吧。” “是。”宫女也不敢多言,默默地退了出去。 她一出门,便瞧见了几个在宫外看景的宫人。那些宫人一见她出来,忙涌上前,七嘴八舌的问道:“我瞧着皇上的脸色不大高兴,可是里面发生什么了?” “这皇后娘娘什么来头,怎么这么大的架子?” 宫女手指放在嘴上,朝她们嘘了一声,对着紧闭的宫门使了一个眼色,压低声音道:“你们都小声点,我瞧着这娘娘脾气不大好。” 几个宫人一惊,有些不屑撇了撇嘴,毕竟这凭空而降的皇后娘娘,她们心中还是存着一份抵触。 尽管心里她们这么想,但身体上还是很听话的压低了声音,“这皇后娘娘与皇上可是发生什么争执了?” “怎么第一天来就发生争执?以后我们还有好日子过吗!”一个宫女一脸不满的道。 正当她们兴致勃勃的准备听那宫女讲故事的时候,忽地身后传来一女子威严的声音:“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这么明目张胆的议论主子,这脖子上面的东西都嫌太重了吗!” 几个宫人回头一瞧,顿时傻在原地。等反应过来,忙跪倒在地呼天抢地道:“奴婢知错,还请姑姑饶过这一回。” 来人是一穿着宫装的女子,瞧着年纪20多岁,但身上的宫装要比跪在地上的那几个大上好几级。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宫女,手上均捧着华冠丽服。 “这舌头若是长在你们的嘴上还不老实,那便割了去!”她冷眼扫了她们一眼,寒声警告道。 几个宫人跪在地上的身子都开始打颤,对待华卿娆也许都没有眼前这个女子恭敬。 “姑姑教诲的是,奴婢知晓了,奴婢知晓了。”她们忙急声应道。 那女子抬起眼眸,连眼都懒得瞧她们,撂下一句“还不快滚。”便朝寝宫内走去。 几个宫人身后已是冷汗连连,听到这话如临大赦,连滚带爬的逃出了未央宫。 那女子身后的一个宫女回头扫了一眼她们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恼意道:“这些人都耍懒了,如今才这等没有分寸。” 另一个宫女也跟着应和道:“这些宫人散漫惯了,姑姑应当好生教训她们一下才是。” “不过是这未央宫空着久了,她们才会如此。”那女子行到寝宫门前,脸色变得严肃,她低声嘱咐道:“这新来的皇后娘娘在皇上心中的位置极重,你们好生侍奉着,莫要有差错。” “是,奴婢谨遵姑姑教诲。”两个宫女齐声道。 那女子轻轻推开殿门,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抬眸的瞬间就与坐在床榻边上华卿娆的清冷眸子相撞,她眼眸中微微泛起波澜,随即消失为平静。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她俯身行礼道。 她身后的宫女也跟着小心翼翼的行礼道:“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华卿娆盯了她们半响,迟迟未开口。但只要她不开口,她们就不敢起身,前面那个女子倒还好,后面两个宫女两条腿已经收不住了,开始微微打颤。 “起来吧。”她淡声道。 那女子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华卿娆面前,恭敬道:“娘娘,皇上派奴婢来送皇后的宫服。” 她顿了一下,又道:“皇上说娘娘不喜封后大典的繁琐,便省去了,只是着旨昭告天下。” 华卿娆睨了她一眼,冷笑道:“他怕的可不是我不喜封后大典的繁琐,而是我根本不会去封后大典。” 此话一出,那两个宫女皆是瞳孔一震,但前面的那女子脸上依旧保持笑容,不卑不亢道:“皇上的圣意,奴婢等作为下人不敢揣测。” 第二百零七章 有心为难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打量了她一番,见她的笑容像是粘在脸上的似的,举手投足间根本挑不出一丝的错误。“你叫什么名字?所当何值?” 那女子微俯了身子,“奴婢名为槿兰,是未央宫的掌事姑姑,以后负责娘娘的饮食起居。” 她侧了侧身,“她们是惠萍、锦萍,未央宫的一等宫女,娘娘有何事吩咐,找寻她们便可。” 惠萍、锦萍俯身朝华卿娆行了一个礼。 华卿娆嘴角勾起笑意,“什么事都可以吩咐?” 槿兰微微一怔,垂头道:“娘娘有何事,尽管吩咐奴婢就是,奴婢定竭尽所能。” 华卿娆脸上的笑意冷了下来,不客气的说道:“那你便将这皇后冠服退回去吧。” 惠萍、锦萍身子一震,这该如何退回去?这后宫里多少娘娘巴望着这个位置,她们还从未见过这等嫌弃的。 槿兰神色未变,态度愈加恭敬道:“娘娘吩咐奴婢不敢不从,只是奴婢有一言想说,请娘娘恩准。” “说。”华卿娆淡声道。 “封后的旨意已经传了下去,用不了多久整个北燕,乃至南燕、大梁皆知此事。这覆水难收,就算娘娘退得了这皇后冠服,也退不了这皇后之位。”槿兰抬眸不卑不亢道。 华卿娆眼眸渐冷,“那照你这么说,我这皇后之位还推辞不得了?” “推得。”槿兰听着她威胁般的话语,眼眸里却满是笑意,“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奴婢们有目共睹。奴婢做不成的事,娘娘必能做到。” 华卿娆心头一阵冷笑,如此轻巧的话语,又将此事扔回到她自己的身上。她侧眸扫了一眼那锦衣玉冠,手指着桌子的方向,“暂且放那儿吧。” 惠萍、锦萍暗松了一口气,这烫手山芋终于给解决了,还是槿兰姑姑有法子。 槿兰瞧着她们将衣物放置好,又道:“娘娘,皇上吩咐了今夜要来娘娘这儿用膳。” 华卿娆眼眸中闪过一抹精光,嘴角噙着一抹妩媚的笑容,“我近来羡慕杨柳楚腰,今夜就不用准备膳食了。” 末了,她还加了一句:“既然是未央宫的宫人便记好未央宫的规矩,若是有人有心服侍外人,这未央宫也留不住她。” 槿兰垂下的手紧了紧,垂头应道:“是,奴婢谨记娘娘教诲。” “下去吧。”华卿娆似有若无扫了她一眼,摆手道。 “是,奴婢告退。” 槿兰领着惠萍和锦萍退了出去,出门走了不久,锦萍就有些忿忿不平道:“姑姑,娘娘分明是有心难为我们。这今夜的膳食到底是做还是不做?” 惠萍两只手不停绞着帕子,一脸为难道:“这做了是违抗皇后娘娘,不做是违抗皇上,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槿兰瞧着她们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温声道:“当然要做。” 惠萍脸上一惊,“那娘娘处该如何?” 槿兰轻叹了一口气,“吩咐下去,做些可口的饭菜在皇上来之前送到紫宸殿。” 锦萍迟疑着问道:“若是大家问起来,该如何答话?” “按照娘娘所言便是。”槿兰顿了一下,嘱咐道:“记得加一句,就说娘娘恐皇上跟着饿着,便吩咐人送到紫宸殿用膳。” 惠萍、锦萍脸上一喜,相视一笑,“还是姑姑有办法。” 槿兰脸上的愁云不散,“只是暂时过去了,以后的日子这般情况还多着呢!” 赵煜从崇政殿出来,便碰上了姝美人,自华卿娆倒了以后,她的风头在后宫内是无人能及。 姝美人迈着碎步,款款走到他身边,声音好听得像是树上的百灵鸟般:“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赵煜脸上带着似笑非笑,有意望了眼那紧闭的殿门,暧昧道:“美人都开了口,本王哪有不从的道理。只是不知美人是想如何说话?” 姝美人脸上的笑容一凝,随即故作羞涩道:“王爷来了,便知道了不是。” 赵煜有心想看她唱什么戏,便没开口拒绝,随着她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 姝美人屏退宫人,眼眸中荡漾着春波,嘴角的笑意愈加浓艳。她纤细的手指抚上赵煜的衣领,没有规律的游走着,“王爷可真一个无情的人,这般就忘了瑛姐姐了。” 赵煜漆黑的眼眸中似是有什么在明明暗暗,他一把抓住姝美人的手,“本王的无情哪里比得上美人的狠辣。” 姝美人瞧着他俊朗的眉眼,虽嘴角挂着邪魅的浅笑,但笑容里像是有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想抽出自己的手,却发现表面上赵煜虽是温柔的抓着她,但实则是用了力气将她禁锢在他的手上。 “王爷真会开玩笑。”她面上保持平静,装傻笑道。 赵煜嘴角一勾,把手往后一拉,姝美人身子瞬间失重向他扑过来。他结实的手臂顺势环住她的腰身,将她禁锢在他的怀里。“本王需要的可不是无能之人。” 蓦然放大了的俊颜,让姝美人的脑子瞬间空白,满眼尽是他星子一般含笑的眼眸。她咽了口唾沫,找回了一丝理智。“王爷的计划是什么?本位倒想听一听。” 赵煜没有理会她的问话,冰凉的手指抚上她绝色的脸蛋,顺着脸颊滑下,蹭上她犹如花瓣般娇柔的唇瓣。 姝美人感觉自己的嘴唇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赵煜眼神变得迷离,嗓音低醇醉人道:“你这般模样,这等手段倒是更合本王的胃口。” 姝美人一怔,脑海中蓦然闪现出华卿娆在冷宫里的神情,原本有些沉迷其中的心瞬间清醒过来。 她贝齿狠狠咬了一口赵煜的手指,手掌猛推他的胸膛,瞬间两个人分离开来。“王爷这勾引人的手段,倒是轻车熟路啊!”她冷笑着讥讽道。 赵煜原本略显迷乱的眸色逐渐变得清明,他手指摩挲了一下被咬的指腹,调笑道:“你不也是享受其中嘛!” 姝美人脸上露出羞恼的神色,娇躯一颤,厉声道:“王爷就不怕本位将此事捅到大家那儿去。” 赵煜低头不屑的一笑,“本王本以为你还算有点脑子,没想到也是一个蠢货,你有何证据证明本王与瑛婕妤的关系吗?” 他打量了一下姝美人凝重的神情,讥笑道:“没有!这可怎么办呢?” 姝美人冷眼瞧着他,将衣裙向下一拉,露出洁白细腻的肩膀,“那本位就告诉大家,王爷有意轻薄本位。” 第二百零八章 前往北燕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轻薄?”赵煜啧了一声,目光流连在她裸露的肩头,“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姝美人瞧着他赤裸裸的目光,如同的剥光她的衣服一般,心下一惧,忙将衣服扯了上来。“王爷真不负那好名声。” 赵煜听出她话里的讽刺,嘴角一勾,“名声都是凭本事挣来的,岂能辜负?” 他脸色骤冷,沉声道:“姝美人与本王之间还有许些帐没有算,不如一同闹到大家那儿去好好算算。” 姝美人咽了一口唾沫,这个威胁不过是权宜之计,就算闹到大家那儿去,将这轻薄的罪名扣在他的头上,对她来说也根本没有一点好处。 她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却见他欺身上前,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她蓦然睁大眼睛,脸色苍白,一时竟忘了呼吸。 赵煜的双眸冷到极致,掐上她纤细脖颈的大手一点点收紧。姝美人感觉呼吸一窒,拼命反抗挣扎着,却根本抵抗不了他的力量。 她的呼吸微弱而急促,几乎喘不过气来,嘴唇也渐渐发紫。就在她以为要死在他手上的时候,他倏然松了手,将她厌弃的往旁边一甩。 她身子一个踉跄硬生生摔在地上,地上的石子磨破了她娇嫩的皮肤。她拍着胸口清咳着,清新的空气让她有一种重生之感,而后怕也一点点溢上心头。 “你对她所做下的一切,本王会让你用尽一生偿还。” 姝美人身子一紧,想要逃离,可怕的声音却如附骨之疽。 赵煜出了宫,便急匆匆坐了马车回了王府。 早就候在书房的闻风一闪而出,恭敬行礼道:“少主。” 赵煜扫了他一眼,脸上带着些许急色,“可查清楚了,她人在北燕都城?” 闻风迟疑了一下,“准确的说是在北燕皇宫之中,已是北燕的郑皇后。昨日北燕皇帝高齐轩下旨宣告天下,封前郑王之女静瑶郡主为皇后。” 赵煜眼眸一震,随即镇定下来,有条不紊地问道:“可有北燕皇宫的分布图。” 闻风从怀中取出地图,有些犹豫的递到赵煜手中,“少主,北燕皇宫守卫森严,就算您身手不凡,也恐双拳难敌四手。” 赵煜睨了他一眼,寒声道:“那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闻风听出他警告性的意思,顿时噤住了嘴。 “噔噔噔”一阵敲门声过后,是一女子娇滴滴的声音响起:“王爷,你可在?” 赵煜与闻风对视一眼,闻风转身朝着开着的窗子飞身而去,消失在屋子里。 “进来吧。”赵煜冷声道。 穆王妃在门外听着他富有磁性,心下一喜,涂着蔻丹的手指轻柔的将门给推开了。“王爷,妾身听闻你从宫中回来,特意炖了一碗滋补的鸡汤,你···” 当她看到赵煜未收拾完的行李,所有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王爷这是要去哪?”她蹙着眉问道。 赵煜头也不抬,唤人进来继续收拾,“大家派本王去北燕。”他随意道。 “北燕?!”穆王妃不敢置信的重复了一遍,她双瞳剪水,泛起点点涟漪,“北燕刚经过政权跌宕,大家怎么能让王爷去冒这个险呢?” 赵煜眼瞧着下人将收拾好的行李拿了出去,才开口道:“北燕刚跟大梁联姻,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再说圣意难违,作为臣子岂有不从的道理。” “此去定是凶险,我要去寻了父亲,让他劝大家改了主意。”说罢,穆王妃转身就要往外跑。 她的身后却传来一寒声:“你还要再拖累本王和你父亲吗!” 穆王妃转过身来,目光灼灼的盯了他半响,眼中的水汽眼见就要落下了。“何时去?” 赵煜瞧着她这模样,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的波动。他淡声道:“此刻。” 穆王妃身子一震,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定在当下。她手指抚去泪珠,转头吩咐道:“荷香,速去收拾本妃的行囊,本妃要与王爷一同前去。” “是”,荷香立刻领命,转身要去,却被赵煜怒声拦住:“你休要再如此放肆!” 荷香被他这话的怒意吓愣在原地,眼瞧了瞧穆王妃,终究这步子不敢迈出去。 “王爷!”穆王妃心有不甘的唤道。 赵煜也不愿在瞧她一眼,快步走到荷香身边冷声吩咐道:“照顾好你家主子,若是有半点差池,本王要你好看。” 荷香身子一抖,忙跟小鸡啄米似的急点头。 穆王妃看着赵煜毫不留恋离去的背影,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眼中的雾气聚集成水珠落下。“他怎么会对我这般心狠?”她哀怨的问道。 荷香忙上前扶住她颤抖着的身子,出声安抚道:“王妃,王爷还是心中记挂您的。只是王爷怕您跟去出事,这才让您安然留在家里。” 穆王妃止住了泪,紧盯着她,确认道:“可是真的?” 荷香忙点头,“是真的,王妃您没瞧着刚才王爷那般厉声的吩咐奴婢,让奴婢好生照顾您。若是您出了什么差池,奴婢要怎么···” 穆王妃一记响亮的耳光准确无误的打在她的脸上,将她后面的话给打了回去,也将她打愣在原地。 “王妃?”她不敢置信的捂着脸,喃喃道。 穆王妃脸色骤冷,眼眸里聚集着狂风骤雨。她手指着一个方向,怒声道:“他若真是记挂着本妃,那就不会有这一王府的莺莺燕燕了!” “就是如此,他还不知收敛,一个劲的出去逛花楼,叫本妃该如何是好···”她说着说着,脸色柔了下来,抽抽搭搭的捂脸痛哭起来。 荷香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喜怒无常的穆王妃,这般柔弱的模样还是刚才恶狠狠打她的人吗?她脸上火辣辣的感觉在提醒着她,是的! 她也不敢再上前,生怕再平白挨上一巴掌。她咽了口唾沫,迟疑道:“王妃,就算是一王府的莺莺燕燕,一整个花楼的姑娘,不也是没有一个女子为王爷诞下子嗣吗!” 穆王妃经她这一提醒,顿时恍然过来。她缓缓抬起头,只要这王府之中没有人诞下子嗣,就算谁再受宠,又怎么可能压得过她的王妃之位。 她的身后有整个家族在支撑,还有太后姑母,她倒要瞧瞧谁有这个胆子敢骑到她的头上来。 她的脸色渐渐恢复过来,与刚才那般样子判若两人。她淡眼扫了一下荷香,吓得荷香往后一缩,“算你还会说话。” 荷香偷松了一口气,恭维道:“王妃谬赞了,是王妃教导的好。” 第二百零九章 女为悦己者容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暮色四合,月上中天,高齐轩面无表情的站在未央宫一片漆黑的寝殿门前,身边跟随候着的是一群宫人 他们都大气不敢喘,好生瞧着这帝王的神色。 “皇后睡下了?”过了半响,高齐轩才开口道。他的声音不咸不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就如同往日一般。 槿兰的心终归还是没有放下,她向前走了一步,俯身恭敬道:“皇上,娘娘说白日里赶车累了,恐扰了皇上的安稳,便提早睡了。” 高齐轩神色未变,只是眼眸里似是浮上些许笑意,“也罢,皇后今日确实累着了,来日方长。” 众人听着他别有意味的话,心中皆是一惊,这皇上怎么对皇后娘娘的举动这般宽容,他们都以为今夜必是一场暴风雨。 惠萍、锦萍偷偷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在心中松了一口气。这皇后娘娘刻刻为她们出难题,这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子也是不好过啊。 高齐轩瞧了眼那黑漆漆一片的寝殿,“既然皇后已经就寝了,那便回去吧。” 他身边的內侍忙上前问道:“皇上要去哪位娘娘处就寝?” “朕还有政事要忙,回了紫宸殿。”高齐轩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不容他们再说一句话。 內侍幽幽叹了一口气,急忙跟上了他的脚步,高声吩咐道:“摆驾紫宸殿!” 见高齐轩走了,惠萍、锦萍连忙上前去扶槿兰。槿兰因长时间屈身,腿脚早已麻木失去知觉了,好不容易在借着她们的力起了身来。 “姑姑可有事?”惠萍一双眼眸紧盯着她,关切问道。 槿兰笑着摆了摆手,手指揉了揉自己麻木了的腿,柔声安抚道:“无事,这等你姑姑我暂且还受得了。” 锦萍瞧了眼那紧闭的寝殿门,有些忿忿不平道:“姑姑,这皇后娘娘为何这般折腾我们。再这般下去,这脑袋搬家的日子我瞧着也不久了。”她拧着秀眉,猛地一跺脚。 槿兰瞟了一眼寝殿的方向,脸上的温柔立刻敛去,严肃道:“许是我平日里太过娇惯你们,才容得你们如此放肆!” 惠萍一瞧槿兰生气了,忙拉着锦萍俯身道:“姑姑,是我们失言了,还请姑姑莫要气坏了身子。” 槿兰恨铁不成钢道:“你们跟着我学了这么久,还是如此不争气。”她幽幽叹了一口气,“这皇后娘娘哪里是在跟我们过不去,分明是在与皇上较劲。” 她瞟了眼撅着脸的锦萍,“这等事,你一介小小宫女也是能管得了的。” 锦萍像是泄了气似的垂下了眼眸,缄默不言。 槿兰转头盯着寝殿,似是有意,也像是无意般说道:“这娘娘也是心中有结想不开,终究身陷在这深宫当中,无所依靠,这性命脆弱的不过就是皇上的一句话而已。” 华卿娆于一片幽暗之中坐在椅子上,她对高齐轩的到来以及她们的话,都听的一清二楚。 她不是不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她只是觉得自己已是一条残命,报不了仇,她这般辛苦的活在这世上又有何意义。 她曾以为赵煜是她的良配,甚至想抛却仇恨,与他归隐山林。但如今一看,不过是她的又一痴心妄想。 月色朦胧,包裹着她单薄的身躯,却抚不平她心中的伤痕。 次日清晨,槿兰起得格外的早,顺带着还去惠萍、锦萍的房间拉起了还睡意朦胧的她们。 “姑姑怎么起得这般早?”惠萍素手揉搓着眼里的睡意,不解问道。 槿兰将她们随意搭在屏风上的衣衫拿了过来,柔声解释道:“昨夜是娘娘第一夜在宫内就寝,我恐娘娘睡得不安稳,今日早些去瞧瞧还安心些。” 锦萍接过衣服,笑容灿烂得好似三月的春光,“还是姑姑想得周全。” 她们几个人收拾妥当,去了寝殿时,华卿娆已着了中衣坐在镜子前,似是没有精神般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长发。 惠萍瞧了眼窗外的日头,如今怕也只是刚到卯时,这娘娘为何就已经起了。她心下一阵后怕,若不是听得槿兰姑姑的话,今日又要犯下大错了。 “娘娘穿得如此单薄,受了风寒可怎么好。”槿兰朝着锦萍使了一个眼色,锦萍快步走到屏风处拿了一件外衣给华卿娆披上。 槿兰打量了一下华卿娆的脸色,发现有些憔悴,开口问道:“娘娘昨夜可是没睡好?” 华卿娆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脸上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淡笑,“不过是睡得那般早了,醒的也早罢了。” 槿兰知晓她是在说谎,定是一夜未眠,但面上也并不拆穿,好声道:“娘娘睡足便好,一会儿各宫的娘娘来请安,也要有的应付了。” 华卿娆放下手中的木梳,拢着衣服站起身来,抛下冷淡的一语,“你叫她们回吧,我不见。” 槿兰顺着她话笑着应道:“是,奴婢这就派人前去告知各位娘娘明日再来。” 华卿娆回眸更正道:“不是只今日不见,以后也不会见。” 槿兰脸上的笑意不减,“是,奴婢明白。”她转头柔声吩咐道:“惠萍、锦萍,你们还不快速速去各宫娘娘处禀报。” 惠萍、锦萍迟疑地相互望了眼,这算是个什么事,怎么姑姑也不劝着点娘娘,就这般来? 她们张了张嘴,未说出话来,也未动弹。 槿兰瞧出她们的心事,面上故作佯怒道:“还在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惠萍偷瞧了眼华卿娆的背影,暗叹了一口气,俯身道:“是。”接着,拉着锦萍就快步走了出去。 槿兰缓缓转过身来,取出高齐轩送来的衣衫,“娘娘换上件衣服吧,虽是夏日,这早晨还是凉些的。” 华卿娆转头打量了一下她手中的衣衫,只是一件普通的鹅黄色纱裙,这才松了口,用鼻音“嗯”了一声。 她看着槿兰一脸认真为她穿衣服的模样,脸色柔了下来,“你进宫多久了?” 槿兰脸上露出端庄的笑容,抚平华卿娆衣服上微小的褶皱,“回娘娘的话,奴婢12岁进宫,已经10年了。” 她扶着华卿娆坐下,拿起梳子轻柔的梳着她如瀑布般的青丝,“娘娘想梳个什么样的发髻?” 华卿娆扫了一眼镜子内面容有些憔悴的女子,手指情不自禁抚上脸颊,“随意便好。” 槿兰脑海里蓦然出现了“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怕是皇上不是娘娘心中藏着的那个人吧。 “也快是要到出宫的年纪了,家中可还有什么人?”华卿娆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第二百一十章 可想见你父皇?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槿兰将她的头发梳起,如实笑道:“家中还有一弟。” 华卿娆面色有些恍惚,“家中有人,尚还有份牵挂。” 槿兰梳理她头发的手一顿,皇上封后的圣旨一下,这后宫乃至天下的人皆已了然这皇后的身份。前郑王爷之女静瑶郡主,那段血雨腥风整个都城也曾是亲眼目睹。 这也怪不得娘娘对皇上那般模样,但自古成王败寇,事已注定,若不屈服只能是阶下之囚。 “奴婢在这宫里侍奉这么多年,也全是为了他。若他不争气,我便是丧了这条命,也无济于事。”她感慨道。 华卿娆淡淡一笑,再不多言。她是家里的幺女,顶上有3个哥哥,从小她便是这般被他们宠着长大的。 大哥能武,戍守边关;二哥能文,当朝状元;这三哥长着一副好模样,倒确实是个不中用的。说来,他们也是这世上温软如玉的公子哥。 可是就是这般男子,全在她大婚当日血洒红绸,身埋黄土。 槿兰的手倒也是巧,几下便梳好了一个发髻。她放下木梳,温柔笑道:“娘娘瞧瞧,可好?” 华卿娆随意扫了镜子,那是一个妇人的发髻。她嘴角浮上似有若无的笑意,她如今也算是妇人,只是是谁的妇人呢? “好。”她垂下眼眸,不再去看。 用过早膳以后,华卿娆本想躺在榻上补个小觉,却被槿兰好生说着拉去了逛园子。 这北燕果然与大梁不同,虽同是夏日,园子里的花却要多得多、艳得艳。 槿兰好似有心将她带去一个地方,她也故作无知,随着指引走着。 穿过粉粉绿绿的花丛,一个气势磅礴的宫殿便展现在华卿娆的面前。宫殿周围甚是空旷,只是来来回回忙碌着的宫人。 华卿娆扫了一眼那宫殿,随意问道:“这是何处?” 槿兰垂眸如实道:“回娘娘的话,这是紫宸殿,平日里皇上处理政务的地方。” 华卿娆抬头看了眼日头,此时怕是高齐轩早朝刚下,正忙着在此处理政务呢。她的目光移到槿兰的脸上,“你倒还真是有心。” “娘娘若不想来此,奴婢就是有心也难为。”槿兰垂着头,让华卿娆看不清她的神色,只是听得她的态度十分恭敬。 华卿娆面若寒霜的脸忽然微微一笑,眉梢眼角竟是说不出的好看,“人不要太过聪明,不然活不长久。” 槿兰柔声笑着应道:“奴婢谨记娘娘的教诲。” 华卿娆准备转身离去,却意外斜眼瞧见在穿梭的宫人中,竟有个小孩子直直的站在中央不动弹,任是他身边的乳母怎样劝告,都执着站在此地。 她转头扫了一眼槿兰,莫不是她就是让自己来看到此。 “那个孩子是谁?”她问。 槿兰脸上的神色未变,抬头瞧了眼华卿娆看着的方向,“回娘娘的话,是四皇子。” 华卿娆眼皮一跳,这高齐轩虽面上瞧着清心寡欲,后宫嫔妃也少,但实则子嗣并不少。而赵煜虽瞧着无限风流,但身下并无子嗣。 她一怔,猛地止住了自己的思绪,就是如此了,她心里还会时刻记挂着他吗? 她快步走到四皇子的面前,不咸不淡问道:“为何要苦苦等在此?” 华卿娆的突然出现不光吓愣了四皇子,连他身旁的乳母也定在原地。 乳母瞧了眼华卿娆身后跟着的槿兰,那不是未央宫的姑姑吗?她机械性的再看了眼华卿娆,顿时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就俯身行礼道:“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四皇子听见自己的乳母这般说,眼中满是惊异,目光紧紧盯在华卿娆的脸上,确认道:“你便是父皇新封的皇后?” 未等华卿娆开口,乳母就厉声斥责道:“皇子,这是你的母后,怎可直呼!” 四皇子身子一震,垂下落寞的脸,声音糯糯道:“是儿臣失言了,还请母后恕罪。” 华卿娆眼皮微抬,目光不停地在乳母身上打量,吓得乳母身子开始不住的颤抖,垂着的头都要埋到地里面了。 她勾起嘴角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的母后呢。” 这个四皇子并不受高齐轩的待见,不然一个卑微的乳母怎么敢压在皇子头上。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乳母腿一软,跪在地上高呼道。 四皇子睁大双眸,眼瞧着地上的乳母,小脸上隐隐有些不忍,他小声道:“乳母她也是一时失言,还请母后饶过她的过错。” 华卿娆没有理会他的话,转身吩咐槿兰道:“将她贬到浣衣局,你亲自再去寻一个嘴巴老实的乳母来。” 槿兰眼眸含笑,应声道:“是。” 乳母听到她的话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眸,扑在地上哭天抢地道:“皇后娘娘你不能这般,奴婢是皇上钦点!皇上钦点!” 华卿娆不屑的瞧了她一眼,朝身后厉声道:“她这般嚎叫,扰了皇上,你们可担得起这责任!” 內侍他们都各自把自己的小命瞧得珍贵着来,听华卿娆这般说,忙不迭上前去架乳母。 乳母起先反抗,但就算她平日里油水好,长得五大三粗,也难以抵抗这几个內侍力量,最终还是被架着就抬了出去。 随着乳母杀猪般的嘶嚎声渐渐消失,华卿娆面色渐柔,踱步到四皇子面前,“你为何在此站着?” 四皇子眼中的惊异还没有褪去,他怔怔瞧着华卿娆,不自觉说出了实话:“儿臣想等着父皇,让父皇去瞧瞧母妃,母妃想他想得日日哭泣。” 说完,他忙用小手捂住自己的嘴。他素来听母妃身边的绿芝说,这宫里的娘娘各个都城府深得很,恨不得将父皇拴在她们的身边,像母妃这般柔弱的才会如此受欺负。 他现在这么跟新来的母后说,会不会给母妃引来祸端。他不敢再想下去,小脸沉得像乌云,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是儿臣说错了!” 华卿娆瞧着他这般模样,不禁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她的微笑恰如一湾漾着春意的碧波,明艳了整个世界,连那园子里最美的花儿都及不上一丝。这让四皇子不禁看呆了,慌张的神色也凝在脸上。 “母后,你可真美,怪不得父皇喜欢你。”他情不自禁的感叹道。 华卿娆被他的话给噎住了,瞧着他的小脸莫名感觉心里一暖,鬼使神差道:“可想见你父皇?” 她这话不光惊愣了四皇子,连身后的槿兰也不禁露出讶异的神色。 四皇子反应过来,眼眸中满是惊喜,像是小鸡啄米似的急点头,“想!母后可带儿臣去见父皇?” 第二百一十一章 你不会的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脸上露出俏皮的笑容,朝他伸出自己的手,“能不能将你父皇带去你母妃处,那就要看你自己的表现了。” 笑容瞬间溢满四皇子的小脸,他毫不犹豫的牵住华卿娆的手,信心十足的应道:“儿臣一定能做到!” 槿兰瞧着这幅场面,脸上也不禁露出与往日不同的笑容来。若是四皇子能带娘娘走出心结,那这事她做得也不悔。 华卿娆牵着四皇子娇嫩的小手,说说笑笑走到紫宸殿前。 因着华卿娆进宫只是第二日,紫宸殿的守卫只是听闻这宫里多了一个皇后娘娘,但也并不识得。 他打量了眼四皇子和华卿娆,出声阻拦道:“皇上正在忙着处理政务,闲杂人等莫要打扰!”他态度坚决,容不得一点反驳。 华卿娆心中一阵冷笑,纵使这守卫不认得她,也必是认得四皇子。光是这乳母和守卫都对四皇子这般不敬,也足以见得高齐轩对这孩子有多么不上心。 槿兰快步上前,亮出未央宫的腰牌,厉声责备道:“这是皇后娘娘和四皇子,休要放肆!” 守卫不敢置信的瞧了眼华卿娆,眼前的女子虽美,但穿着并不起眼,怎么会是皇上新封的皇后娘娘呢? 他哪里晓得华卿娆身上穿着的是西域进贡来的冰丝绸,其貌不扬但却珍贵无比,就是放眼整个北燕也是绝无仅有的。 他再次确认了一下未央宫的腰牌,确实是真的,这冷汗才簌簌流下,忙不迭道:“是属下眼拙,不知娘娘大驾,还请娘娘恕罪。” 华卿娆连眼皮都懒得抬,“现在可以进了吗?” “可以!可以!”守卫退后一步让开道路,还殷勤的为她打开殿门。 华卿娆领着四皇子走进去才看清整个紫宸殿的全貌,真可谓是别有洞天。翠绿的竹林疏疏松松的立着,中间有一条悠长的小路直通里面。 纵使是这炎炎夏日的暑意,也在这片竹林的遮挡下消了大半。北燕四季气候温暖,这倒是个好去处。 四皇子显然也是看呆了,他从未踏进过这紫宸殿一步,自然也没见过这里面的景象,内心不禁对其父皇的敬畏之心多了几分。 她们穿过竹林,才到了殿门口。槿兰记着上次的教训,先于那內侍开口便亮出了腰牌。 內侍先是一愣,原本严肃的脸上瞬间挂起谄媚的笑容,可谓是切换自如。“娘娘,小的先行进去禀报声,您且屈尊等一会。” 纵使他再想讨好华卿娆,也不敢忤逆了帝王的意思,只得按部就班的进去禀报。 没多久,他就小步跑了出来,弯着腰恭敬道:“娘娘请,皇上在里面等着呢。” 华卿娆侧头瞧了眼四皇子,他此刻是一脸紧张,小手都有些出汗了。她柔声一笑,安抚道:“别怕。” 四皇子咽了口唾沫,虽是内心害怕得很,但还是嘴硬道:“儿臣不怕。” 华卿娆哑然失笑,牵着他快步走了进去。 高齐轩听到內侍前来禀报说是皇后娘娘求见,心下一惊,整个面容都不由自主柔和了下来。 他身边服侍的宫人都将他的神色瞧在眼里,对这皇后娘娘的态度在心里加一份尊敬。毕竟普天之下,能够降服这皇上的怕也只是这一人了。 在高齐轩隐隐的期盼中,华卿娆牵着四皇子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眼眸中隐藏的欣喜在触及四皇子时,变成了些许疑惑。 “小的参见皇后娘娘。” “奴婢(小的)参见皇上。” 在参差不齐的行礼声中,华卿娆将高齐轩眼眸中闪过的情绪尽收眼底,她嘴角不禁浮上一丝冷笑。播种播得多了,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记得了。 四皇子从华卿娆的手中抽出自己已经被汗浸湿的小手,一本正经的在地上叩拜道:“儿臣高玉珩参见父皇。” 许是怕高齐轩不记得他,他还特意报了自己的名讳。 高齐轩一怔,瞧了眼满屋子只有华卿娆在直挺挺的站着。他暗自苦笑了一下,随即抚手道:“都起来吧。” 四皇子爬起身来,小心翼翼的退回到华卿娆的身边,腰板挺直的站着,只是眼眸垂着,不敢看高齐轩。 华卿娆瞧出他的顾虑,鼓励似的拉起他的小手。 高齐轩瞧在眼里,脸色柔和下来,“没想到你如此喜欢孩子。” “你没想到事情还多着来。”华卿娆寒声反驳道。 帝后两人一相见就针锋相对、冷言相嘲,这让殿内的所有人都不禁一惊。 四皇子虽没见过他的父皇,但他老听宫人提起,也清楚一二他父皇的脾气。他心中不禁对这个母后升起担忧,小心翼翼的捏了捏她的手。 华卿娆感受到这轻柔的一下,转过头来瞧着四皇子,他清澈的眼眸中满是关切,这让她心里一软。 若是她那次真的怀上了孩子,想必用不了多久也能跟他一般可爱吧。 她展颜一笑,安抚的握了握他的小手。 高齐轩自然没有错过这个笑容,这是她从未对他露出过的,瞧向四皇子的目光中多了一份敌意。 只要是异性,就算是他的儿子也不行。 他脑子转而一想,忽地开口道:“你与这孩子有缘,不如就让他跟着你吧。”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是明白了,四皇子瞪大了双眸,眉毛紧蹙,满脸的受伤。难道在父皇心中他只是一个讨好的物件吗? 纵使他觉得这个母后再好,但他也不愿意离开他的母妃呀。母后有父皇珍惜着,他的母妃只有他了。若是再将他从母妃身边夺去,他不敢去想。 华卿娆原本脸上的柔和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不用去看四皇子的脸,也能猜到他此刻的神情。她冷笑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的孩子给毒死?” “你不会的。”高齐轩有种莫名的坚定。 华卿娆脸上的怒意凝住了,她握住四皇子的手猛然松开,“你的孩子,我还真不屑下手!” 说罢,她转身而去,没有丝毫的留恋。 四皇子无力的小手垂在衣袍间,他低着头,小声道:“父皇,儿臣想请你去看看母妃。” 高齐轩收回自己的目光,恢复了往日的神态,“你的母妃是谁?” 四皇子身子一震,强压下自己心中的情绪,“儿臣的母妃是安常在。” 高齐轩了然的用鼻音嗯了一声,又拿起桌上的奏折翻阅起来,随意道:“还有事吗?” 四皇子如蝶翼般的睫毛不住的颤抖着,“儿臣告退。” 小小的身子在阳光的照耀下,留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第二百一十二章 撤位奏折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四皇子一走出紫宸殿,便瞧见立在门口的华卿娆,她逆着光站着,看不清此刻的神情,只听见她淡淡的声音响起:“对你父皇可死了心?” 四皇子垂下眼眸,如蝶翼般的睫毛轻微颤抖,留下一块阴影。“儿臣真羡慕母后,父皇那般宠着您。”他话里透着满满的失落。 华卿娆一怔,嘴角噙着一抹苦笑,羡慕她满门的人头被他亲手斩下吗?她踱步到他的跟前,俯下身子,爱怜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不必去羡慕别人的生活,他们的日子不一定比得过你。” 虽然他不受高齐轩待见,受宫人苛待,但他有爱他的母妃,有不必忧愁饥饱的日子,还有尊贵的皇子身份,这是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怕是四皇子还小,他并不懂得这般道理,沉默的瞧了华卿娆一眼,飞快的朝外跑去。 华卿娆不在意的笑了笑,收回了悬在空中的手,似是自语道:“这孩子性子这般倔强,迟早是要吃亏的。” 槿兰上前大胆道:“奴婢瞧着娘娘的性子倒是与四皇子极像。” 华卿娆一噎,转头审视的打量着她,“那你呢?为何这般多事?引我来此,不就是帮他吗?” 她一连几个问题,让槿兰怔了一下,随即她垂眸道:“奴婢不敢。” “何为敢?何为不敢?”华卿娆收回自己的视线,“你只有一双手一双眼顾不得所有,何况又要到了出宫的年纪,还是把心思都放在自己的身上吧,莫要让家中的弟弟空等一场。” 她话虽不咸不淡,却如同一把大锤子敲得槿兰的头嗡嗡作响。她提裙跪在地上,身后的宫人紧跟着她的动作,“娘娘息怒!” 一时高呼响彻天际。 “娘娘,奴婢只是可怜那四皇子日日不顾风吹雨打的在此等待,才会出此下策。若娘娘要责罚,奴婢心甘情愿、绝不后悔。”槿兰将头靠在地上,激动道。 华卿娆冷眼盯着她,“如今事你也做了,你觉得可有效果吗?” 槿兰咽了口唾沫,直起腰板,毫不恐惧的目光与华卿娆对视,“娘娘觉得没有效果吗?皇上知晓了四皇子的存在,恶毒的乳母也被处置,娘娘··” 她迟疑了一下,坚定道:“娘娘如今也会帮他的,不然娘娘不会明知是奴婢有意,却心甘情愿的前来了。” 华卿娆眼眸渐渐失去温度,她抿着嘴并不言语。一时之间,空气都像凝固了一般。 槿兰看着她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心跳强有力的跳动着,像是马上要跳出她的胸膛。 “他母妃是谁?”华卿娆终于松了口。 槿兰立刻笑容溢上脸颊,“安常在,本是浣衣局一名不起眼的宫女,意外受宠。若不是她幸运的怀上龙嗣,怕是皇上连她都不曾记得。” 她柔声将安常在的事讲出,这自然都是宫内熟识的事情。 “到底是她的幸,还是不幸?”华卿娆轻笑一声,转身喃喃自语道。 紫宸殿里,內侍捧着一本奏折走过来,偷瞧了一眼高齐轩的脸色,小心翼翼道:“皇上,这是李丞相送上来的奏折。” 高齐轩拿过奏折随手一翻,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內侍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那一点点的气息扰乱了帝王,因此引来帝怒。 高齐轩眼眸里似是聚集着狂风暴雨,他青筋暴起,手掌紧攥,使奏折上满是褶子。“全是联名上书朕,撤了皇后之位的奏折,他们这是要造反吗!” 他双眸猩红,把折子往地上一摔,在寂静的空气中发出一声巨响。 殿内侍奉的內侍都吓得身子一抖,纷纷跪倒在地大呼:“皇上息怒。” 清晨,华卿娆由着槿兰服侍着穿戴整齐。昨夜高齐轩前来时,她还是用那个办法挡了回去。但就像是他临走前说的来日方长,这个法子能挡得了一时,却用不了多久。 她用的早膳都是高齐轩亲自吩咐下的最高规格,就算比不得帝王的标准,也差不了多少。 华卿娆不咸不淡的瞟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也不知高齐轩从哪里得知的,这倒都是她以前爱吃的。 她素指朝槿兰勾了勾,槿兰无奈向前从一旁宫女手中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每道菜一一鉴别过之后,才收起银针恭敬道:“娘娘,并没有什么问题。” 华卿娆这才拿起筷子,夹了一颗青菜放进嘴里,面无表情的咀嚼。随后又随意夹了两口肉菜,喝了几口薄粥,便放下了筷子。 她优雅的拿起宫女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撤下去吧。” 她食得这点可苦坏了一旁的惠萍、锦萍,皇上还特意交代她俩记好了娘娘爱吃、不爱吃的菜。这如今娘娘就算夹的那几道,脸上的神色也瞧着不大欢喜,这让她们如何猜测啊! 锦萍壮着胆子道:“娘娘怎么吃得这般少?”她拿起筷子细心地挑出鱼刺,夹起一块完好的鱼肉,“娘娘尝尝这鱼吧,这是小厨房今日特意为娘娘做的。” 华卿娆冷眼瞧着她的动作,并不作声。 反倒是一旁的槿兰一声怒喝,吓得锦萍筷子一抖,鱼肉从中脱落掉到了桌子上。 “未央宫岂容你这般放肆,还不快滚下去。”槿兰阴沉着一张脸,怒意满满。 锦萍有些不甘的瞧了眼她,还是默不作声的退了下去。 槿兰待看到锦萍退了出去,才转头俯身道:“是奴婢平日里管教不周,还请娘娘责罚。” 华卿娆嘴角噙着一抹淡笑,“我都未说什么,何必如此。”她眼眸幽幽的移到桌子的鱼肉上,似是惋惜道:“倒是可惜了这鱼肉。” 槿兰朝殿内侍奉的宫女暗使了一个眼色,宫女们纷纷上前将桌子上的菜撤了下去。 饭后的茶刚由槿兰亲手端上,一个宫人款款走了进来,不卑不亢的俯身行礼道:“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槿兰放下茶撤回去的手一抖,转瞬之间恢复正常,她率先笑着开口道:“这不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吴姑姑嘛,怎么今日得了空来未央宫?” 她的话似是在提醒华卿娆来人的身份,华卿娆审视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宫人,慢悠悠的端起一旁的茶杯抿了一口。待放下之后,才道:“起来吧。” 宫人脸色丝毫没有变化,她站直身子,毫无惧意的视线直直打在华卿娆的脸上,“皇后娘娘,奴婢是来传太后娘娘口谕,请皇后娘娘到慈宁宫一趟。” 第二百一十三章 奢望去到的地方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虽未曾见过这个曾经的湘妃,但也听过几次关于她的传闻。其实从高毓淑身上,就可以看到她大致的影子。 面对这个仇人的母亲,她内心波涛汹涌,当日篡位之事,她不相信这个做母亲的会一字不知。瞧着高毓淑那般娇纵的模样,这个母亲也是可想而知了。 依着现在高齐轩对她的态度,她就算拒绝了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她心中猛然升起一丝好奇,竟想要去会会这个背后的母亲。 她漫不经心地一路拈花折柳,等到了坤宁宫也是过了半响了。 坤宁宫上座的中年女子已是一脸按压不住的愠怒,她在看到华卿娆的瞬间,换成了一副慈爱的笑颜,眼眸里都是满满的温柔。 “一晃神,静瑶你都这般大了。”她面容柔和,陷入回忆,“哀家见过你一次,那还是在你三四岁的时候。你娘亲抱着你入宫来,你非扯着尚还年幼的皇上唤哥哥。” 华卿娆打量了一下坤宁宫的装饰,可不只是奢华二字能形容得了的。“时光如流水,匆匆消逝,湘妃娘娘自然惊叹于我的变化。”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眸里如暴风般凝聚,“可是这时光过得再快,也有它抹不去的东西。” 太后并没有对她的话语有多大的反应,毕竟她在后宫沉浮了数十年,还不至于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撩动心波。她脸上的笑意更浓,“若是事实已定,那时光抹不抹的去,谁又会在乎呢?” 她肆无忌惮的笑容刺痛了华卿娆的眼,那个笑像是由她父母的血汇聚一般。她垂下眼眸,挡住眼中无法遮掩的恨意。 “这宝贵的位置湘妃娘娘可要坐稳了,别有一天从上面摔下来。” “承你吉言。”太后连眼皮都懒得抬,“你可知现在满朝都是反对你成为皇后的声音?” 华卿娆压下心中的波涛汹涌,径直走到座位上坐下,不屑道:“关我何事,此事湘妃娘娘还是应该寻了你的儿子吧。” 太后直接略过她的话,“我不反对此事,北燕不可一日无主,后宫不可一日无后。你登上这个位置,哀家心中十分欢喜。” 她郑重的表情将她这番话提升了一个可信度,此时在整个坤宁宫的宫人眼里,这太后是世上最慈爱的人,而华卿娆则变成了最无理取闹、没有礼数的女子。 就算他们知道其中的往事,他们也坚定地站在了太后这边。 华卿娆挑了挑眉,没有说话,静候她的下文。毕竟这个女人找她来定有什么事,不会这么简单。 “哀家也瞧出来了,皇上他是真的喜欢你。哀家也必会力排众议,帮你稳住后位。哀家只希望你能协理后宫,让皇上雨露均沾、绵延子嗣。” 太后话语恳切而又亲切,只像是一位和蔼的长辈一般,全然没了太后架子。 华卿娆抬起头来,眼眸闪着精光,“若是我办了,他不从,又该如何?” 太后对她这么容易就松口了,倍感惊异,“哀家自会用太后之权全力助你。” 得到了她的答话,华卿娆脸上浮上一丝若有似无的轻笑,故作为难道:“那我就勉强应下吧。” 太后眼眸沉了沉,慈祥笑道:“静瑶本想再与你说说体己话,只是哀家年纪大了,身子不中用了。” 华卿娆听出太后在下逐客令,刚用完她就要轰她走,她不客气道:“湘妃娘娘是瞧着老态了不少。我想着娘娘还是少操心为妙,省得这身子一日比一日不如意。” 说罢,她连礼都未行就要走。 太后有些严肃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静瑶念旧归念旧,还是要认清现实。既然已经贵为皇后,就要有皇后的礼仪。” 华卿娆幽幽转过身,黑色的眼眸直直的瞧着太后,“我自会好好学着皇后的礼仪,怕是湘妃娘娘你在这方面倒是没什么经验传授给我。” 她脸上的笑意更浓,“我不是念旧,我只是不想违背我的良心。” 太后的眼眸瞬间阴了下去,已是沉沉若山雨欲来了。 华卿娆自然不在乎她的心情,吹着从赵煜那儿学来的口哨,迈着轻快的步子就走了出去。 她临出门前对槿兰的一句:“一个人的品味不能太差,不然就算是金子堆起来的屋子,也只是满室土气。”幽幽传了进来。 坤宁宫的宫人随着她这话,打量了一眼金碧辉煌的殿内,这可不就是用金子堆起来的屋子嘛!他们都暗暗垂下脑袋,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未央宫里,槿兰迟疑的看这儿华卿娆的动作,沉默了许久,才组织起语言:“娘娘,这一连已经将侍寝的名单送去一个月了,皇上根本连瞧都不瞧一眼。” 华卿娆写下最后一笔,纤指拿起纸张,吹了吹未干的墨迹,毫不犹豫的扔到槿兰的手上。“看不看是他的事,能不能让他做是坤宁宫那位的事。” 她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槿兰手上的纸,“而我的事就是每周列出这侍寝名单。” 这侍寝名单开始在坤宁宫那边的压力下,高齐轩倒是照办,后宫嫔妃也跟着她的关系缓和了许多。 她也因此摆脱了高齐轩,因为她从不在名单上填写自己的名字。 算起来,她在这北燕后宫里已经呆了一个多月了,这期间不知是高齐轩有意阻挡消息,还是真的为现实,她未听得一个来自大梁关于她的消息。 怕是她这个人已经跟随那场大火,消失在每一个人的心里吧。 惠萍快步走了进来,禀报道:“娘娘,皇上身边的侍卫冷月求见。” 华卿娆眼皮一跳,自从那日冷月将她送到高齐轩手上之后,他就再未出现过。只是听得过他升为高齐轩贴身侍卫的统领的职位,想必也是用她换来的吧。 冷月走了进来,一本正经的行礼道:“卑职参见娘娘。” 华卿娆连眼都懒得抬,“这不是冷大人吗?升职后事不忙吗?怎么今个儿有空来我处?”她话语里透满了讽刺。 她未开口让冷月起身,他不敢起身,面对她的冷言冷语,他嘴角溢上一抹不可察觉的苦笑,“娘娘调笑卑职了。” “何事?”华卿娆快声问道。 “今日皇上下令,让卑职带娘娘出宫去一个地方。” 华卿娆秀眉紧拧,抬起头瞧着他,有些警惕道:“是何地方?”她从不曾相信高齐轩会这般好心,他不会给她任何一个可以逃跑的机会。 冷月对上她的视线,声音渐柔:“一个娘娘心中一直奢望去到的地方。” 第二百一十四章 重头戏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马车在北燕都城的大道上飞驰,喧闹的人群都纷纷避让,猜测着这锦绣华盖下的人儿是哪家贵族的小姐。 夏日的风卷着丝丝暑意吹起马车的车帘,让人们得以窥见车内人的一抹娇颜。 华卿娆眼瞧着马车朝着郊外的方向驶去,她心下产生无数个想法,就是猜不得高齐轩的用意。 层层绿林遮挡住了日光,抹去了点点燥热。冷月拉紧手上的缰绳,马凌空而起,肆意的昂扬着马蹄。 冷月将马的缰绳拴在一棵树上,才转身对紧闭的车帘里的人道:“娘娘,到了。” 白净的素手掀开车帘,一抹刺眼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在华卿娆的脸上,她抬起手遮挡。 雨后青草的气息格外的浓烈,她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狐疑的看着冷月伸过来的手,迟疑了一会,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手搭在了上面。 冷月扶着她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泥土刚经受过雨滴的滋润变得有些泥泞。 华卿娆提着裙摆一步一颤的走着,丝毫不开口询问到底去往何处,去做什么。 树木渐渐稀少,伶仃几棵伫立着,视野也变得开阔。 在一片辽阔的草地上,几个石碑显得格外的醒目。华卿娆瞳孔一震,不自觉停下了脚步。她转头冷眼瞧着冷月,厉声质问道:“高齐轩又想做什么!” 冷月一怔,如实道:“皇上吩咐人将原郑王爷及其家属陵墓建在这里,思及娘娘必有牵挂,才让卑职带娘娘来此。” 华卿娆的身子不知是因愤怒还是激动止不住的颤抖着,她眉头紧拧,双瞳微颤,“好!真好!替我好好感谢你家皇上!”她咬着牙,从齿缝里吐出这一句话。 冷月瞧着她染了怒意的眸子,竟多了几分动人。他张了张嘴,终究一字未说。 华卿娆转头望向石碑,黑眸里似是凝聚着千言万语。她不敢前去,因为她不能接受这种形式,也无颜相见。 她眼中雾气朦胧,遮挡住了她的视线。眼中的水汽眼见就要落下,她缓缓闭上了眼眸,转身而去。 只有等到大仇得报那日,她才能有颜面真正见她的爹娘兄长。 冷月淡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不可察觉的轻叹了一口气,快步追了上去。 华卿娆自己上了马车,站在车板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冷月,不冷不热道:“还有谁来过这儿?” 冷月一愣,想起那石碑前放置的酒菜和未燃尽的纸钱,“皇上特意派人定期打理这里,恐是那些人来过吧。” 华卿娆见到那陵墓时周围的草都被人清理过,便对他的话并没有什么怀疑。她掀帘坐回到车内,“他就不怕我就此跑了吗?” 冷月结下马车的缰绳,驱赶着马车到了正道,“皇上说娘娘瞧见了这个,只会恨不得立刻回到他身边。” 华卿娆的眼眸倏然冷到极致,他想用仇恨将她绑在身边,让她逃离不得。 马车行进城内,并没有立刻返回宫内,反倒是停在了一家酒楼前。 冷月刚掀开车帘,就听见华卿娆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响起,“来这儿做什么?” “娘娘,皇上想着您这些日子消瘦了许多,恐是这宫里的饭菜不合您口味,便特意让卑职带您来此。”他淡声道。 华卿娆抬眸瞧着他,冷笑着感叹道:“你可真是你主子的好属下啊!” 冷月拿出一个面纱递给她,“娘娘谬赞了。” 华卿娆听着这大言不惭的话语,若不是以他这张清冷的脸说出,她还真想一巴掌呼上去。 她掀起车帘瞧了眼醉霄楼的牌匾,以前的时候,她总是打扮成公子哥的模样来这儿吃酒听曲。 这里人员混杂,从市井小民到达官皇族都喜来此,她也是在这儿怀着一颗小女怀春的心,听得她未来夫君的英勇事迹的。 今日的醉霄楼应是举办什么盛大的活动,门口聚集着一群看热闹的人,把大门都堵得死死。 华卿娆戴好面纱,毕竟她现在身份特殊,万一被人认出也不是什么好事。 正当众人挤在门口争相想看一眼里面的盛世时,忽地瞧见一掩面女子由一冷面男子扶着下了马车。 纵使面纱掩去她大半的容颜,单从那百媚生姿的眼眸中便可窥得这女子的美貌。清风拂过,使面纱紧贴她的娇颜,朦胧间凸显出她高挺的鼻梁和小巧的俏唇。 众人一滞的瞬间,她衣炔飘飘般走过,留下一抹甜暖的桂云香。 冷月从怀中掏出帖子,顺利带着华卿娆进了楼里,只有一群还尚沉浸其中的众人无法自拔。 醉霄楼里的侍女领着他们上了二楼,进了一间单独的屋子,这间屋子的窗户一打开,便可以直截了当的看见大厅内的场景。 此时的大厅坐着满满当当的客人,喧嚣声掩盖住了中央台子上曼妙的乐曲。 整个二楼都是与他们这间一般的构造,所有的窗户都是打开的,甚至能看清窗户内坐着的人的模样。而这些人的共同特点,不过就是衣着富贵。 冷月点了几个楼里有名的特色菜和一壶桂花酿,说起这醉霄楼的桂花酿,那倒是一绝。单单这一壶便价值百两,多少人寤寐思服却思而不得。 酒菜上齐后,冷月倒了一杯放在华卿娆的手边。华卿娆也不推辞,举杯尽数饮下,一股香甜醇美的滋味在味蕾上绽放开来。 冷月瞧着她这般牛饮,终究还是出声提醒道:“这酒后劲大,娘娘慢些喝。” 华卿娆对他的话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只顾着央他再倒一杯。 “感谢各位爷、小姐的莅临醉霄楼。”大厅台子上的乐师尽数退下,一个身着长袍的中年男子迈着稳健的步子走了上来,他雄厚的声音让原本喧闹的场子瞬间安静下来。 华卿娆也放在酒杯,手掌慵懒的撑着头,静听他的话。 “今日楼里的重头戏即将到来!”中年男子脸上堆满了笑容,连说话的声音里都带着可察觉的激动。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坐直了身子,手上也不忘鼓掌叫好。一时之间,厅内掌声不断。 中年男子见场子热了起来,朝一旁候着的人使了一个眼色,故意提高声调道:“来人,上重头戏!”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几个小厮打扮的人推着一个铁笼走了上来。笼里关着的并不是奇珍异兽,而是一个狼狈不堪的女子。她身上的衣裙已经破成褴褛,只能将将遮挡住她的身子。 第二百一十五章 亲手杀了他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因着四座口哨声响起,她灵动的双眸中多了丝恐惧与惊异。她不安的将身子向后移去,紧靠着背后的铁笼。因着动作手上拷着的锁链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华卿娆一瞧见这架势,她自然明白了所有,这分明是要当众拍卖这女子。虽说在北燕这种情况并不少见,但也只是出现在烟花之地,像这种在都城的酒楼里公然聚集拍卖的还是绝无仅有的。 中年男子吭了一声,走到铁笼边站定。他扫了一眼底下如饿狼般虎视眈眈的众人,眼中浮上笑意。“此女乃是南燕神女,知晓这世间任何的事情。她从不开口说话,此生唯一次开口便是回答一个有缘人的问题。” 他眼眸一眨,猛地提高声调:“而眼前这位正是还未开过口的神女!” 此话一出,全场都跟着沸腾起来。曾有一句预言,得神女者,得天下。这神女意味着什么,他们所有人不是不知。 华卿娆身子也跟着一颤,南燕世代供奉的最尊贵的神女都沦落至此了,那南燕的情况已经可想而知。 她扫了一眼底下激动不已的众人,不光是他们,就算是这些二楼有身份地位的人都传出不小的躁动声。 她转头冷眼瞪着冷月,咬着牙道:“高齐轩就是这般治国的!” 冷月回望着她,没有说话。 中年男子继续道:“此女五百两!”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喊:“六百两!” 紧接着叫价接连不断,随着价位的升高,涨得幅度也在满满缩小。 当价位叫到两千两的时候,大厅坐着的人都已经蔫了,只有二楼还兴致勃勃的参与着。 华卿娆起身高声道:“五千两!” 一下子从两千变到五千,并且还是由一个悦耳的女声喊出的,原本沉静下来的大厅再一次沸腾起来。所有人都抻着头,四处搜寻声音的出处。 冷月的眼眸中满是诧异,“娘娘可能拿得出这五千两?” 华卿娆狡黠一笑,“不是还有你嘛!” 冷月嘴角溢上苦笑,他那点月银怕是都不够塞这零头的。 正当所有人还沉浸在五千两的豪气中时,一个男子浑厚而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一万两!” 此音一出,场子猛地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万两这可是天一般的数字。 就连二楼的一些达官贵人在听得这个数字时,都苦笑着摇了摇头。纵使这神女再有诱惑力,也不能使他们冒倾家荡产的风险。 华卿娆听到这个声音怔在原地,为何她感觉总有种熟悉的感觉。她站起身来,顺着声音望去,她这个方向因着窗户的遮挡,仅能看到那人玄色衣袍的一角。 那一刻她忘了呼吸,只是怔怔的瞧着那一角衣袂。直到衣袂消失在视线里,她才恍过神来,疯一般冲了出去。 楼道很长,长到等她跑到那间房时,已是人去屋空。她没有半点犹豫,顺着楼梯就跑了下去。 冷月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的这般动作,待追上她时,她像是个无头苍蝇般在一楼大厅里打转。 大厅里正是人多拥挤的时候,在人潮的涌动下,华卿娆单薄的身子显得格外的可怜。 冷月快步扒开人群,挤到她的身边,手臂拦过她的肩膀,侧身挡住周围人的压迫,护着她快步朝门口走去。 华卿娆此时像是个没了灵魂的娃娃,失魂落魄的驱动着步子随着他走了出去。 冷月小心翼翼扶她上了马车,也不敢耽搁,直接朝着皇宫驶去。 自从出宫回去以后,华卿娆变了许多。并没有像以前那般,一见到高齐轩就像是个刺猬,但言语的刺激也是少不了。 这日,高齐轩提前派人过来吩咐要在未央宫用膳,槿兰早就带着人忙活了起来。 华卿娆只是淡淡瞧着,并不出言阻止。这让未央宫的宫人看来,她大有要与皇上缓和的趋势。 高齐轩如约而至,槿兰也已经带人布好了晚膳,华卿娆还特意吩咐人准备好一壶薄酒。 宫人瞧着难得帝后和谐的场景,心中甚是感慨,也很有眼力见的推了出去。 屋内仅剩下他们二人,华卿娆素手握住酒壶分别轻盈的倒了两杯酒水,她将一杯放于高齐轩面前,手指捏着另一杯掩面饮下。 高齐轩淡漠的眼眸注视着她的动作,迟迟没动手。 华卿娆脸上隐隐浮上绯红,她一手慵懒的撑着下巴,痴痴笑道:“怎么?尊贵无比的帝王还怕我这一小女子下毒?” 高齐轩没有答话,这些日子她倒是每天不落的派人送去吃食,但他却从未动过。他并不是恐她在其中下毒,只是不明白她突然的转变。 而在今日,他得到了一个消息,恍然明白了一切。 “好吧!好吧!”华卿娆见他依旧板着一张脸,自觉没趣,妥协着拿起另一杯酒就要往嘴里送。 高齐轩一把握住她的皓腕,阻下她的动作,“朕今日来,是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告诉你,你要听哪个?” 华卿娆轻笑一声,挣脱他的禁锢,“何为好消息?何为坏消息?” “北燕、南燕如今已是统一了。”高齐轩淡声道。 华卿娆摊了摊手,早在楼那日瞧见南燕神女被拍卖,她便知这一天不久要到来了。“这只对你来说是个好消息。” 高齐轩没有理会她的话语,继续说出下一个消息:“你的老情人穆王赵煜来北燕了。” 华卿娆脸上的神色一凝,搭在桌上的手也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 高齐轩自然没有错过她的反应,他眼眸微沉,泼冷水道:“不过他并不是来寻你的,他在烟花之地流连忘返了一个月。” 华卿娆心中的那丝期颐瞬间破灭,也是,在他心里她早就随那场大火烟消云散了。 “你难道就不恨他对你的无情利用吗?”高齐轩问道。 华卿娆眉头一挑,冷笑着挑衅道:“比起他,我更恨你。” 高齐轩没有理会她的话,直截了当道:“朕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亲手杀了他,你可能做到?” 亲手杀了他,这五个字猛的袭击了华卿娆的脑子,她对赵煜的恨真的能支撑她亲手杀了他吗? 她忘了那夜她是以什么样的心境应下的了,她只依稀听见她颤抖的声音道:“我能做到。” 华卿娆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原本平静的心忽地躁动起来。她微颤的手指抚上门,她与他只是这单单一扇门之隔。 正当她满心踌躇,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屋内忽地传来一慵懒的声音:“既然来了,为何不与我想见?” 第二百一十六章 你就是个疯子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在听到他话语的那一刻,华卿娆身子僵在了原地,沉默了半响,终究还是转身迈出了步子。 伴随着“嘎吱”一声,房门渐渐打开,那熟悉的俊颜活生生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喉咙里像是卡了什么东西似的,哽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赵煜瞧向她的眼里并没有预料中的惊异,而是多了一份光彩。他眉眼一点点柔和了下来,轻轻唤出她的名字:“卿娆。” 华卿娆垂下眼眸躲避开他灼灼的视线,没有答话。 楼里的妈妈手上拿着一壶酒扭动着水蛇腰走了进来,她扫了一眼屋内的两个人,捂嘴轻笑道:“这是楼里上好的女儿红,两位贵人且尝尝。” 她满眼春波的从赵煜身上每一处滑过,转身妖娆离去,还不忘帮她们关上房门。 华卿娆垂着眼眸盯着地面,像是要将地面瞧出一个洞来。她驱动着僵硬的四肢走到桌前,想要妩媚一般的倒酒,却只有机械性的动作。 酒水被她洒了一桌,她也不在意,略显迟疑的端起酒杯,“小女不知王爷到此,有失怠慢,自罚三杯,还请王爷海涵。” 赵煜听着她如此生疏的称呼,眼眸一动,终究没有拦下她的动作。 华卿娆仰头豪迈饮下,一股辛辣感充斥着她的口腔,灌满她的喉咙。 一杯饮毕,第二杯接着满上,直到第三杯要饮下的时候,赵煜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点漆般的眼眸柔得像是要化出水来。 “两杯贪杯也就罢了,这三杯是要醉的。”他话语里是溶不尽的宠溺。 华卿娆抬起眼眸,进屋以后第一次与他对上视线,触及他眼底的深情时,她心中一怔,随即露出一个自以为好看的笑容。“王爷,莫不是瞧不上小女的赔礼?” 赵煜看着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底像是被针扎一般的疼。他动了动喉咙,握住她的手终究还是松了下来。 华卿娆仰头饮尽杯中的酒水,辛辣的酒顺着她的食道滑下,在她的胃里不断的翻腾,让她眉头紧拧。 双颊似是火烧一般滚烫燥热,她冰凉的手指抚上,以期镇定这热度。 她嘴角泛起苦笑,从桌上拿起另一个杯子,倒了一杯酒,递到赵煜跟前,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般道:“王爷,小女这杯敬你。” 赵煜抬眸看着她眼眸中微微闪动的晶亮,没有丝毫犹豫,就伸手去接杯子。可是她的手却像是被粘在上面一样,迟迟不肯松手。 “你不松手,我怎饮下?”他戏谑开口道,脸上依旧是那玩世不恭的邪笑。 华卿娆感觉喉咙发紧,她抑制住心中的翻江倒海,报以歉意的笑容,“是小女的错。” 她的手像是千斤重一般,艰难的从杯子上移下。松开的瞬间,全身的血液凝结,手无力的垂落下来,只是一双眼死死的盯在酒杯上。 赵煜手指轻巧的抓着酒杯,他淡笑着,眼眸中流转璀璨的光泽,不紧不慢道:“我能见到你安然,已是心满意足。” 言罢,酒杯移到嘴边,就要张口饮下。 华卿娆双唇颤抖,连呼吸都是疼得。她快步上前,一把将酒杯打落,随着“哐当”一声清脆的响声,酒杯被打翻在地,酒水洒渐在赵煜玄色的衣袍上。 “你为何要这般折磨我!”她近乎嘶吼般说出这句话,肩膀可见般的颤抖着,“以你的脑子不会不知道那杯酒里有什么。” 赵煜缓步上前,宽厚的手掌抚上她脸颊,将她娇小的脸颊全数包裹。他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嘴角噙着一抹苦笑,“在皇家长大的我又怎会不知?” 华卿娆身子轻微的颤抖着,他离得她极近,她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纠缠的呼吸的温度,“那又是为何这般?” 赵煜闭眼低头在她额上留了一记轻吻,“只要是你给的,就算是穿肠的毒药,我也甘之如饴。” 一句话戳下了华卿娆眼眸中倔强徘徊的晶莹,她贝齿咬着朱唇,颤声道:“赵煜,你就是个疯子!” 赵煜闻言,垂头一笑,眉眼间竟有着是说不出的俊逸,让她看晃了眼。“我是疯了,疯了一般的爱上你,疯了一样的不顾一切来找你。” 华卿娆怔怔地看着他郑重的神情,脑子嗡得一声全是空白,只能看见他的薄唇一张一合。 赵煜将下巴乖顺的放在她的肩膀上,腰背完成了一个大弧,“卿娆,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温热的气息洒在华卿娆的脖颈上,一遍又一遍无休的话语一下下击破了她冰封起来的心。直到此时她才恍然,她的心只有遇见了他才会蓬勃的跳动。 赵煜起身,嘴角勾起一抹俏皮的笑意,竟让她感觉自己看花了眼。“我们一齐逃了吧,我不要这王权,你不要那富贵,隐姓埋名去过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日子。” 华卿娆嘴唇微张,虽瞧着他不言语,但心里还是被说动了。当初她曾提过这般日子,他拒绝了将她送回宫内。如今他提起,她却根本无法开口相拒。 是的,她鬼使神差般被他诱惑走了。等到高齐轩候不到人闯进来时,人已去屋已空。 冷月打量了一眼他的脸色,瞧着在风中张牙舞爪的窗户,淡声道:“皇上,接下来该如何?” 高齐轩此刻的脸黑成了锅底色,狠狠地剐了一眼地上的被打翻了的酒杯,“朕就知她会如此,没有你的事了,无痕已经跟上他们了。” 冷月顿时定在原地,这话是什么意思?除了让娘娘亲手杀了赵煜以外,还有一个计划?他为何被蒙在鼓里? 无数个问题冒上他的心头,待他回过神来,正对上高齐轩如鹰般凌厉洞悉的目光。他心中一震,垂眸道:“是,属下明白。” 高齐轩扫了他一眼,转头望向窗外皎洁的月光,静瑶你真的以为只要放下仇恨,就能逃出我的世界吗? 他手掌紧握成拳,眼眸中似是有一种情绪愈加的坚定。 晨曦透过窗户洒在华卿娆的脸上,如此温暖的感觉让她眼眸微动。她嘴角勾起一抹甜甜的笑意,闭着眼摩挲身旁的位置。 身旁早就没了人,她拢了拢被蹬踹到腿部的薄衾,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再次朦胧睡去。 他们来到这个有些与世隔绝的小村庄已有半个月了,每日过着男耕女织的平凡日子倒也觉得满足。 只是空闲下来的时候,想到枉死的爹娘还是有着歉疚。为了她的自私,放弃了为他们报仇的机会,不知在天上的爹娘是否会埋怨她的不孝。 第二百一十七章 小夫妇的日常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从床榻上起身穿好衣裳,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身着粗布麻衣,头上仅插着一根木头簪子的乡村女子,不禁展颜一笑,她何曾想过自己会有这般形象的时候。 她起身去厨房忙忙活活的做熟早饭,便坐在门口的门槛上,头靠着门痴痴的等着那人的归来。 他每每回来瞧见她这般模样都要取笑她是个望夫的小媳妇,可脸上的笑意却带着满满的宠溺与甜蜜。 赵煜肩扛着今日收获的野物与一众猎夫远远走回来,在一群人的陪衬下倒显得格外的耀眼。他没等瞧清自家门口坐着人儿的脸,这笑容就不自觉爬上嘴角。 一同回来的人都纷纷戏谑道:“赵弟与弟妹的恩爱,真是羡煞我们啊!” “若是我能娶着像弟妹那般俊俏的女子,也定当天天捧在手心儿里!”一男子高声笑道。 他身旁的人推了一把,“你可别嘚瑟了,再让你家秀莲听见了,你可没好果子吃!” 此话一出,周围人都是哄堂大笑。 被说的男子讪讪笑了一下,就赶紧住了嘴。他媳妇秀莲那可真不是吹得,十里八乡有名的李大嘴!若是今日这话被她听去了,准能把他从村头骂到村尾去。 赵煜只是静静听着并不开口,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快了起来。 华卿娆倚在门边上下眼皮都要打架了,才瞧见赵煜回来的身影,嘴角不自觉上翘起来。 赵煜甩下身后一众的人,放下肩上的猎物,将刚刚起身的华卿娆拥在怀中,对着红唇就是一吻。 身后立刻传来打趣的声音,华卿娆脸皮一红,躲进他的怀里,娇嗔道:“今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赵煜揉了揉她的秀发,戏谑道:“可想夫君了?” 华卿娆羞瞪了他一眼,侧脸瞥见那群猎夫都各自回家去了,这才从他怀中出来,“饭菜好了,进来吃吧。” 赵煜抓住她垂下的手,十指相扣朝屋内走去。屋内的桌上仅放着些清粥野菜,绝比及不上往日王爷府上的珍馐玉食。 就是这般,他也宽慰一笑。想着刚来时,她做下的饭菜不是黑暗料理,就是世间至毒。一连用了几日,他都想收回之前那句“只要是她给的,就算是穿肠毒药,也甘之如饴的话。” 这穿肠毒药也怕是比她的饭菜好吃吧,当然这只是他复杂的心理活动。 华卿娆吃完手中碗里的清粥,撇头看见门口闪过的一抹黄色,她眼眸顿时冷了下来。筷子“啪”一声放在桌上,大步朝门口走去。 没出所料,那熟悉的宽厚而又肥硕的身影晃悠在门前。她苦着脸蹲在门前,虎口婆心道:“我不是已经喂过你了吗?你不是也答应走了,怎么说话不算数,何来礼教可言!你这般不矜持,是没有狗会喜欢你的。” 赵煜笑着起身走到门前,瞧着她面对一只大黄狗嘚不嘚说个不停。 那大黄狗一瞧见赵煜出现,原本被训得低垂的尾巴瞬间摇了起来,哪管得华卿娆念得紧箍咒,朝着他就欢跳着快步跑去。 华卿娆哪里会允许它这般动作,起身向旁边一挪,横在他俩中间,指着门口怒声道:“是你自己走还是我送你走!” 赵煜瞧着她这般认真的模样,竟觉得有些可爱。他凑到她的耳边,嬉笑道:“一只狗的醋你也吃?” 华卿娆被他的气息弄得耳朵痒痒的,回头佯怒瞪了他一眼,“谁叫你人畜通吃!” 赵煜哑然,垂眸含着宠溺的笑,“我们家门口故作路过的男子也是不少,是不是为夫也要找寻找寻你?” 华卿娆眼眸一动,转头挑起他的下巴,“你若不听话,我就随便挑了一个过路的就跑了。” 赵煜低头在她唇畔上就是一吻,“你还是别霍霍别人了,此生就霍霍我一人就好。” 华卿娆“噗嗤”笑出声,骂道:“死相!”侧身而过,指了指身后,“赶紧把它对付走。” 赵煜眼眸中的笑意更浓,俯身蹲下,大黄狗欢快到跑到他的面前,作势就要舔他的脸。他慌张往后一闪,手挡着认真道:“我已是有妇之夫,受不得你这般热情。” 他压低声音道:“你若是再这般来,我家那恶婆娘准会把你炖汤开荤的!我瞧着隔壁的大黑不错,给你们牵个线?” 大黄狗像是听懂了一般,整条狗都蔫了下来,临走前还幽怨的瞟了他一眼。 赵煜笑着起身,刚想转身而去,一只鸽子划破了天空的寂静,在他头顶盘旋。 他伸出手来,鸽子扑腾着翅膀乖顺的落在他的手掌上,鸽子腿上绑着的纸条格外的醒目。 他没急着去解开,而是转头瞧了眼尚未发觉的华卿娆,悄无声息的托着鸽子向院外走去。 他转头的瞬间,华卿娆幽幽转过眼眸,她已经记不得这是多少次了。她曾一度以为他们就此舍弃所有过上这与世隔绝的日子,她还是低估了他的野心。 就算她从未见过那纸条写的消息,她也晓得定与皇权抹不开关系。心中的那个结从未解开,只是被这安逸的生活所埋藏。 不一会儿,赵煜便悠闲的走了回来,一眼瞧见望着空碗怔怔发愣的华卿娆,“在想什么?”他柔声问道。 这话一下惊着了华卿娆,手上一抖,碗被碰到桌子的边缘,晃悠了两下就摔了下去,“垮擦”一声轻响打破屋内的寂静。 她慌张的准备伸手去捡,却被赵煜一把握住了手,转头便瞧见他满是温柔的眼眸。 “我来吧,别伤了你的手。”赵煜扶起她,她眼神发直的瞧着地上的碎片。 赵煜收拾好地上的碎片,也顺便将桌上用完的碗筷一并收拾干净。 暮色四合、月上中天,漆黑的夜色中多了份寂寥。 两个人各怀心事的躺在床塌之上,华卿娆转头在赵煜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赵煜黑眸中出现点点说不清的情愫,直直的看向屋顶,不知在思考什么。他宽厚的大手抚上她的背,柔声安抚道:“会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那你会一直爱我吗?”华卿娆继续问道。 赵煜轻笑一声,有些沙哑的嗓音立刻回道:“傻瓜,当然会了。” 华卿娆犹豫了一会儿,迟疑的起身盯着他的眼眸,郑重道:“那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欺骗我吗?” 赵煜一怔,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怎么今夜问题这般多?别怕,我这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嘛!” 第二百一十八章 善意的欺骗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没等华卿娆继续问出,他倏然“呀”了一声,“我今日打猎的工具落在隔壁李大哥那儿了。” 华卿娆眉头紧皱,睨了他一眼,“怎么还这么毛手毛脚的!” 赵煜瞧着她一本正经训斥的模样,嘴角微微翘起,“你这叨叨的模样活像个老婆子,我还真要考虑考虑要不要跟你这个老婆子过一辈子。”他故作思考的模样。 华卿娆手戳着他的胸口:“你敢!” 瞧着她的指头像是绵软无力,但戳在胸口上着实像两根筷子。赵煜捂着胸口失笑,作出唱戏之人的腔调问道:“娘子,可否帮夫君走一趟?” “下次我可不帮你!”华卿娆嘴上是警告,身体却很实诚的翻身下榻,朝门外走去。 她临走到门口,赵煜忽地在身后唤道:“等一下。” 华卿娆转过头来,瞧见他拿着一件披风朝她走来,细心体贴的为她搭在身上,“夜里风大,别着凉了。” 华卿娆心下一暖,仰头瞧着他犹如星子般闪耀的眼眸,轻声道:“我去去就回,你且等着我。” 赵煜眼眸暗暗沉沉,沉默半响,才点了点头。 华卿娆并没有察觉出他的异样,只想着快点去隔壁李大哥处拿回来物件来。 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夜里,赵煜的脸色也渐渐冷冽下来,他扫了一眼屋顶,寒声道:“何必再躲躲藏藏,郎情妾意的情景还没瞧够吗?” 话音刚落,昏暗的烛火下,十几个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屋顶一闪而下,将赵煜团团围住,尖锐的毒牙在月华下甚至隐隐反射着淡蓝色的幽光。 赵煜打量了他们一眼,均是上下黑衣、脸上蒙着黑布,根本瞧不出是谁来。“这物件贵重得很,一会儿打坏了你们可赔不起,外面宽阔就去外面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外走。 黑衣人们扫了一圈屋内,全是破凳子烂木头,何来贵重之物,心里对赵煜更加警惕,脚下的步子缓慢而又谨慎的跟着他出了屋子。 院外无数的火把从四周围来,照亮了整个小院,赵煜凌冽的目光直逼最中间簇拥着的那个人。“本王倒是低估了你,竟然找到了这儿来。” 华卿娆迈步在漆黑一片的小道上,虽说李大哥的家是离他们最近的,但也要隔着一亩田地。 她尽管胆子大得很,也对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有了一丝恐惧。她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起来,待看到前方那隐隐的光亮,心才将将放了下来。 她叩响紧闭的房门,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房里传来琐琐碎碎人小声对话的声音,过了半响,才有人走到房门口,隔着门问道:“谁呀?” 华卿娆听出这是李大哥的声音,他的嗓音素来粗狂,吼上一声能从村头传到村尾。“李大哥是我,隔壁赵家媳妇。” 这么接地气的称呼让她自己也不禁哑然失笑。 “嘎吱”一声房门被人小心翼翼的打开,李大哥的脸露了出来,一瞧见华卿娆脸上还带着些许惊异,“还真是你啊!” 他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把华卿娆给说蒙了。 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大嫂把李大哥给挤到了一边,打开房门满脸热情的招呼道:“我的好妹妹啊,怎么这么晚你来了?” 她一把把华卿娆拽进了屋里,虎口婆心道:“这夜里总有土匪下山,你这么一个娇弱女子自己出来,你家相公也是放心。” 华卿娆咯噔一下,心里隐隐觉得这事有点怪异。若是照着以往,只要太阳一落山,赵煜是绝对不会让她出门的。就算去院里拿个东西,也要黏着一起去。今日为何··· “妹妹!”李大嫂打断了她的思绪,“这么晚你来做什么?” 华卿娆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挤出一丝笑容道:“嫂子,我家夫君将打猎的工具落在你处了,我特意过来拿。” 李大嫂一听,转头吩咐李大哥道:“还不快去给妹妹拿。” 李大哥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挠了挠自己的头,憨憨道:“赵弟的工具自己拿回去了啊,没有落在我这儿。” 华卿娆手一紧,默不作声的瞧着李大哥。 李大嫂再次确认道:“你再去找找,说不定不小心放你这儿了。” 她转头安抚华卿娆:“你别急,让他再找找。” 华卿娆报以微笑,心里却直打鼓,隐隐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李大哥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 华卿娆的心瞬间落入谷底,像赵煜那般细心地人怎么会忘记每日用的工具,她也是被冲昏了头脑,竟然相信这等蠢话。 她干笑的快要哭了,“估计是想错了,不知在家里哪放着呢!我就不打扰了,先回去了。” 李大嫂忙拉住她,面怀担忧:“天这般晚了,让我家那口子送你回去吧。” 李大哥也附和道:“是呀妹子,你若再出什么事,我怎么好跟赵弟交代啊!” 华卿娆心中的担忧越来越大,又恐李大哥真的跟去怕是会出什么事,便撒谎道:“我家夫君在路口等我呢,就不用麻烦李大哥了。” 李大嫂一听这话,才放下心来,“我就说赵弟不是那般不仔细的人。”他们夫妻俩执意将华卿娆送到院门口。 待华卿娆瞧着他们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迈开步子没命似的往回跑。夜里看不清路,难免摔上几跤,她也不在意,只是咬着牙往回跑。 随着路越跑越近,家方向那冲天的火光让她的心彻底浸入冰海。“赵煜,你就是个骗子!”她咒骂着,眼中的泪不受控的落下。 高齐轩冷眼看着穿梭在刀剑之下的赵煜,启唇道:“我让你将她带走了一次,你以为还会有第二次?” 赵煜反手打下来人刺向他的利剑,飞腾起身子一个侧踢,便将人踢到十几米之外。 院子里原本整洁的摆设已经变得狼狈不堪,他总觉得身上的力量一点点流失,变得绵软无力。他弯腰拾起掉落在地的利剑,锋刃的剑直指高齐轩,“上次你输给了我,这次你也赢不了。” 高齐轩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眼眸中发出危险的光芒,“赢不赢得了,不是你能说得算的。”他朝身后一摆手,又是一批黑衣人涌了上来。 华卿娆赶回来的时候,就是看到这一副场景,她瞳孔颤抖的紧盯着被黑衣人紧紧包围着的人,不肯有分毫的移去。生怕只是一眨眼之间,就再也瞧不见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他死了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娘娘!”不知是谁唤了一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她的身上。 赵煜一愣,抬起头看向她关切的脸的瞬间,手上的剑一滞。 他身后的黑衣人瞅准这个时机,持剑而上,直取首级。 华卿娆感觉自己都要窒息了,撕破喉咙大喊道:“赵煜小心!” 电光石火之见,寒剑如蛇破信,突然间嗖的一声,那是利器划破衣料的声音。 赵煜虽是躲过了,但终究慌乱了动作。 四下的黑衣人抓住这个机会,蜂拥而上。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赵煜身上的血痕增多,体力上也是应接不暇了。 雾气朦胧了华卿娆的眼眸,他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因为她落在这步田地。她也顾不上什么,坚定地朝着他跑去。只要能为他挡下一次,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高齐轩瞧着她的动作,立刻厉声命令道:“拦下皇后!” 几个黑衣人抽身而上,华卿娆从未习过武,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在跑到一半就被他们给强制住。 高齐轩被华卿娆那般拼死不顾的模样深深刺痛了他的眼,见她此刻已被拦下,又寒声下令道:“谁取下穆王首级,朕有重赏!” 华卿娆瞪大了双眸看着高齐轩面无表情、冰冷的脸,他就是一个魔鬼!“高齐轩!你若动他一毫,我定让你回之千毫!” 如今她已是板上之肉,说的话哪还有什么威慑力,只会引来高齐轩更深的震怒。 他厉声道:“还不快!都磨蹭什么!” 寒剑迎风,凌厉刺来,刀光剑影,铿锵声震耳。 随着身上血痕的增加,赵煜身上的力气也消失殆尽。他手上沾满鲜血的剑上猛地向地上一插,勉强才撑住他的身子,让他只是单腿跪在地上,不至于倒下。 华卿娆已是哭成一个泪人,她从未如此恨自己从未学过武,只会成为他的拖累。她身上、脸上之前摔倒落上的土,如今混着泪水,全变成了泥泞的。 “赵煜!赵煜!赵煜!”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跪在地上嘴中不住的呢喃着。 赵煜抬起沉重的眼皮,想要朝她笑一笑,却没了力气。 高齐轩扫了一眼华卿娆,不知为何朝着禁锢她的黑衣人一摆手,黑衣人立刻松了手。 华卿娆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想快点到赵煜身边去。她跌跌撞撞扒开黑衣人,“扑通”摔在他的面前,红肿着眼眶,手指抚上他满是鲜血的脸,嘴唇颤抖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赵煜眼眸中的猩红褪去,换上无尽的柔情,一直以来支撑着他跪在地上的力气倏然消失了,他坠倒在她的怀里。 他嘴唇蠕动根本听不见任何声响,直到华卿娆将耳朵放在他的唇畔上,才听出他气若游丝的那句:“走!快走!” 华卿娆因他这句话泣不成声,贝齿咬着朱唇仰头强逼回泪水,眼眸轻颤着倔强道:“我不走,我要陪着你。” 她抽吸了一下鼻子,泪如雨下,控诉道:“赵煜,你就是个骗子!就是个骗子!” 高齐轩从身旁黑衣人手上抽出一把利剑,寒着一张脸一步步朝他们走去。 团团围住他们的黑衣人默契的让开了一条道路,华卿娆瞧了眼满眼杀意的高齐轩,搂着赵煜的手又紧了紧。 “高齐轩,我都放弃了找你报仇,你为何不肯放过我们!”她带着哭腔质问道。 “皇后之位朕给了你,朕给了你朕能给到你最好的东西,你为何还要想尽设法的逃离朕?”他说话时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华卿娆咬着牙如实道:“因为我恨你,你所做下的一切我都恨!” 高齐轩剑指赵煜,“那他呢?他那般利用你,你对他的恨就这么消失了吗?” 华卿娆垂眸满是爱意的抚摸着他的脸,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什么心结、什么恨,在他的面前一文不值。只要他们能安然渡过此劫,她再也不去矫情的计较这些了。 “我爱他,恨他也是爱他。”她迟疑半响,哽咽道。 赵煜勾了勾嘴角,嘴角绽放的血色玫瑰格外的刺眼,“高齐轩你还是输了。” 高齐轩眼眸一震,转而变成猩红,“你命都要没了,还有力气逞嘴上功夫。”他的寒剑没有丝毫犹豫指在赵煜的身上。 那道寒芒让华卿娆顿时慌乱,她努力拉着赵煜往后撤,想要躲避开来,那剑刃却如毒蛇般如影随形。 “皇后之位我坐,此生留在你身边我也甘愿,只要你说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什么都可以给你。”她眼眸中闪动着晶莹,将最后的一丝骄傲碾碎了摆在高齐轩的面前,“但我求你,别动他,我求你!” 赵煜拉了拉她的衣袖,嘴唇微动凑出一个“走”字。 华卿娆哭得梨花带雨,死命摇着头,“说好我们要在一起一辈子的,说好你会一直爱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高齐轩心下一疼,手上的利剑颤抖了一下,随即没有丝毫犹豫一下划破赵煜的衣衫,刺进他的胸膛里。 灼热的鲜血喷洒而出,溅在华卿娆的脸上,让她所有的神情都僵在原地,直到赵煜拉着她衣袖的手缓缓落下,冰冷的泪才像开了闸的水龙头似的肆意流淌。 “不!不!不!”她一声声逐渐变大,最后近乎嘶吼,紧抱着赵煜的尸体不撒手,“你不能丢下我就这么走了!!” 高齐轩冷眼看着她这般癫狂的模样,将她所有的期望打成现实,“他死了,就算是再世神医也救不回来了。” 华卿娆哭得通红的双眸转头怒瞪着他,犹如毒蛇一般吐着信子。若是眼神能杀人,怕是他已死上千次了。 “是你杀了他,你这个刽子手!” 高齐轩神色并没有变化,言语冰冷道:“不是我,是你!” 看着华卿娆颤抖的嘴唇,他又重复了一遍:“是你杀了他!” “你胡说!”华卿娆怒声反驳道。 高齐轩扫了一眼没了气息的赵煜,“你知道为什么他如此不堪一击吗?” 华卿娆瞳孔一震,她脑海里已经想到了什么,但她不敢去相信。 “因为他中了毒。”高齐轩轻笑一声,“枉朕以为他是个可敬的对手,却也抵不过美色当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 高齐轩知晓她不愿接受现实,直截了当道:“当日不光在他的酒里下了毒,你的酒里也下了毒。只不过你的毒对没有内力的你没有伤害,对他却有着致命的效果。随着时间的增长,效果更大。” 第二百二十章 屠尽满村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感觉自己的天都塌了,她一直以为只要赵煜没喝下毒酒,他们可以躲过高齐轩。可是从头到尾高齐轩都未曾相信过她,她只是一个干掉赵煜的诱饵。想想她之前所做的一切,真的是蠢得可笑。 “就算朕不动手,有一天他也会死在你手上。”高齐轩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冷声道。 华卿娆不敢再低头去看赵煜,内心此刻像是被放在油上煎烤一般焦灼。 高齐轩轻轻摆手,四周的黑衣人了然而上,将华卿娆拖起与赵煜的尸体分离开来。 华卿娆眼眸中出现慌乱,四肢张牙舞爪的摇摆着,企图摆脱这份控制。 高齐轩眼眸中的寒意更加冷冽,“将他扔到林子里去。” 华卿娆不敢置信的瞧着他,赵煜的尸体被人抬着一点点远去,她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歇斯底里的吼道:“你不能这样!高齐轩!我恨你!” 高齐轩转过头来,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眸中倒映出她此刻犹如一个蓬头垢面的泼妇一般。 “你叫吧,你叫来几个人,朕就杀了几个人。你叫来全村,朕就屠尽全村。”他面无表情的说出这些活,活像从地狱爬上来的魔鬼。 华卿娆知晓他并不是玩笑话,便噤住了声,猩红的双眸死死地瞪着他。“他死了,我的心也就跟着死了,你要一副没有心的驱壳有什么用。” 高齐轩俯下身子,脸色变缓,用衣袖为她擦拭脸上的血迹与泥渍,她却一个转头躲了过去。“就算是驱壳,朕也要将你绑在身边一辈子,那样朕便赢了他。” 华卿娆倏然冷笑起来,满脸尽是嘲讽,“高齐轩,你是个疯子!是个魔鬼!” 高齐轩深邃的黑眸盯了她半响,甩袖冷漠起身,“将皇后给朕带回去!”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若是皇后拖一分,便杀一户,直到屠尽满村!” 在华卿娆身边的黑衣人轻声道:“娘娘···” 华卿娆咽了口唾沫,打断他们的话,用尽身上最后一丝力气挣扎起身,“我自己走!” 脚下每走的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刃上。她只要一想到赵煜就这么离她去了,眼泪就要无休止的往下流。她死咬着牙,强逼回所有的软弱。 她都不曾知道到底自己是怎么回了宫,整个人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再也没有了灵魂。 槿兰瞧着皇上将身上满是泥泞、还隐隐带着血迹的皇后娘娘带了回来,脸上除了震惊再无别的。 高齐轩扫了一眼机械性走进屋里的华卿娆,眉头紧皱不松,冷声吩咐了句“照顾好她。”便转身毫不留恋的走了。 槿兰俯身应后,慌张的快步走到华卿娆身边查看情况,“娘娘!”她轻声唤道。 华卿娆听见声音,机械性的转过头来看着她,满是泥泞的脸上没有任何一丝的表情,眼眸也是涣散的没有了生气。 锦萍被她这番模样吓得身躯一震,捂嘴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所有人眼中都是愁绪,她们只是知晓皇后娘娘莫名消失了尽一个月,但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并不知晓。 惠萍瞧了瞧华卿娆上下,柔声对槿兰道:“姑姑,还是给娘娘梳洗一下吧。” 槿兰眼眸中愈加凝重,点了点头,转头吩咐宫人准备热水。 当她为华卿娆脱下那粗布衣服时,那粗糙的质感让她的手指一滞。这料子怕是连宫内的末等宫女的衣料都比不上,娘娘到底去了何处。 带着花瓣的热水逐渐变得浑浊,洗浴过后,华卿娆像是个没有生命的木偶娃娃任由她们摆布着穿上了皇后的宫服。 槿兰为她小心翼翼的抚平上面的褶皱,这若是按照以前,娘娘一定将这衣服绞碎了也不会穿。 锦萍瞧着华卿娆现在的模样,发自内心的感叹道:“娘娘现在真美!” 惠萍调笑道:“娘娘何时不美啦!” 这件皇后宫服的确很合华卿娆的身,但槿兰并没有说话,只是小心翼翼扶着她坐在镜子前。“娘娘,您穿这件衣服最合适。” 华卿娆眼眸直直的盯着镜子里的人儿,正红色的宫装上绣着金色的凤凰,着实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动人。 她脸上的面具一点点崩塌,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还真是刺眼。” 惠萍、锦萍未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只是见她开口,面上便一喜,心下都赞叹还是姑姑有法子。 但槿兰脸上的愁云不展,她柔声道:“娘娘一路奔波也累了,先且歇息吧。” 华卿娆将目光从镜子中的人儿身上移开,转头吩咐道:“去给我准备一身素衣、一个软蒲团和一尊佛像。” 她声音不高不淡,但却透着不容置疑。 槿兰沉默了一会,转头吩咐锦萍、惠萍道:“还不快去。” 见她们走出了房间,又忙快步追了上去,压低声音道:“此事还是知会皇上一声为好。” 华卿娆由一身艳红色的宫装换成一身洁白无瑕的素衣,整个人褪去了几分艳丽,多了几分清气。 她跪在软蒲团上闭着眼眸,一脸虔诚的对着那尊佛像。 槿兰不声不响的一旁陪着,虽是她已经派人去皇上那儿派了信,但紫宸殿迟迟没有动静。 直到华卿娆在软蒲团上跪了一天一夜,面色和嘴唇皆已是惨白,连身边的宫人都要熬不住了,高齐轩才一脸怒气的冲到未央宫来。 他怒瞪着闭着眼眸认真诵经的华卿娆,整个未央宫的殿里全是云雾缭绕。他寒眸冷眉,止不住怒气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他死了,你就要给他守孝是吗!” 华卿娆没有理会他,嘴中呢喃的话语也并没有停下。 这让高齐轩一下子怒火中烧,他摆手一下将佛像打翻在地,“垮擦”剧烈的响声震天入耳。他不顾华卿娆虚弱的身体,拽着她的手腕将她从地上直生生拽起,“朕默许你守了一天一夜还不够嘛!” 殿内侍奉的宫人随着他的动作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将头垂得低低的生怕一个不好,将圣怒引到自己身上来。 华卿娆凝脂般的一截雪腕子已是微微发红,她缓缓睁开眼眸,里面满是疲惫的血丝,“妻为夫守三天三夜,皇上有意见吗?” 高齐轩眼眸中的火瞬间被她这句话点燃怒烧起来,他额上青筋暴起,已是暴怒,“你还真是为了他忠贞不渝!” 槿兰一瞧这情况,忙跪在地上求情道:“皇上息怒,娘娘现在身体虚弱,还请您饶过这一回。”说着她在地上磕起了头。 第二百二十一章 赌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锦萍、惠萍瞧着也跪下来磕头,“还请皇上息怒!” 殿里其他宫人也纷纷跪下附和:“还请皇上息怒!” 一时之间,求情的声音响彻整个未央宫。 高齐轩深邃的黑眸中藏着狂风暴雨,他指着地上一众的宫人寒声道:“你若想他们活,便知晓该做什么。” 众宫人一听,身子僵在原地,眼神期盼的望着华卿娆。 华卿娆眼眸低垂,脸上没有一丝的变化,她用虚弱的声音道:“整个北燕,还有南燕都是皇上的,这些子民也是皇上的子民,皇上想要处置她们,我又能如何呢。” 高齐轩抓住她手腕的手抖了抖,转身怒声吩咐道:“将他们全部拉出去斩了!” 此话一出,所有的宫人都跪在地上哭天抢地道:“皇上!求皇上饶命!饶命啊!” 哀嚎声钻进华卿娆的耳朵里,她脸上也没有一丝变化。她在赌,赌高齐轩即使再恼羞成怒,也不会做下这般蠢事。 赌赢了,以后他要挟她的东西就没了。赌不赢,全未央宫的脑袋都要时刻别在裤腰带上。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直到所有的宫人都被拖了出去,哭喊夹杂着咒骂。 高齐轩见她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整张脸冷得像是冰块一般,连说了三个好字:“好!好!好!” 他终于是认输了,转头朝殿外高声道:“都给朕住手!” 宫人们犹如从阎王那里捡回一条命来似的,瘫软在地上。 惠萍、锦萍都被吓出了泪来,紧紧抱在一起,体会着这种皆有余生的庆幸。 就连槿兰背后也满是冷汗,若是皇上不喊停,整个未央宫都要跟着陪葬。 “既然你非要如此,那你也别怪朕!”高齐轩毫无怜惜的拽着华卿娆的手腕就向床榻大步走去,狠狠一甩,华卿娆就像是一个断了线似的风筝一般摔落在床榻上。 高齐轩转头瞪着还大开着的殿门,怒吼道:“怎么还有兴趣进来看一看!” 內侍吓得浑身一抖,忙不迭地将殿门给关上了。 槿兰看着被关上的殿门心中一紧,一旁的惠萍、锦萍慌张上前:“姑姑,娘娘不会有事吧?” 她们尽管有些埋怨着刚才华卿娆未出言相救,但终究这心还是软的。 槿兰脸色一点点凝重下来,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高齐轩从一旁的纱幔蛮力扯下,捆绑着华卿娆的手腕将她捆绑在床榻之上,怒红的双眼紧盯着她面无表情的娇容。 他怒嘲道:“朕倒要看看他死了,还怎么救你。” 他像是一个暴君般粗鲁的扯碎她的素衣,露出她光洁柔滑的肌肤,那肚兜底下若隐若现的柔软让他的喉结一动。 华卿娆缓缓闭上了眼眸,没有一丝挣扎,像是认命了一般。“他仅剩下的驱壳,给你也罢。” 压在她身上的高齐轩此刻脸色阴沉的吓人,他厌弃的扫了一眼她的身子,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你这般残破的身子不配给朕侍寝,朕就要将你一辈子禁锢在这深宫里,朕倒要看看你到底能守着对他忠贞挺多久。” 他起身毫不留恋的大步而去。 本来一直在殿外揪着心的槿兰她们,一瞧见高齐轩这么快出来了,心有些微微放了下来。尽管记挂着殿内的华卿娆,还是规矩行礼道:“奴婢恭送皇上。” 待高齐轩走后,她们惊慌失措地快步跑进了殿里,殿里的场景更让她们变了脸色。华卿娆双手被绑在床榻上,身上的春色展露无疑。 槿兰忙朝惠萍、锦萍使了一个眼色,她们二人掩去脸上的惊异,转身去驱散殿外看景的宫人。 槿兰快步走到床榻前,替华卿娆小心翼翼的解下手腕上的结,凝脂般的腕子上终究还是留下了刺眼的紫色。 她扫了一眼华卿娆身上还完好的亵裤,这心才算完全放了下来。她叹了一口气,将薄衾拢住华卿娆的身子,颤声道:“娘娘何苦要与皇上过不去?” 华卿娆苍白得好似白纸的脸上没有丝毫悲伤,她不在意的说道:“不过就是个残破身子,不要也罢。” 这一句话戳中了槿兰的泪点,她强逼回眼眶中打转的晶莹,声音喑哑道:“娘娘胡说些什么,这让关心您的人该多么伤心。” “关心我的人?”华卿娆脸上浮上一丝冷笑,“你还是离我远一点为好,今日的事就是个例子。” 槿兰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忙道:“娘娘不是还有那玉佩吗?送给娘娘玉佩之人一定不忍您如此糟践自己。” 一听她提起玉佩,华卿娆的眼眸中终于出现了别的情绪。她两次丢失玉佩,都是赵煜亲手再为她挂上。这以后若是她再这般冒失,还会有谁能为她找到并挂上。 槿兰知晓又提到了她的伤心处,忙道:“娘娘已经一天一夜未睡,先好生歇息吧。奴婢去吩咐小厨房做些清淡菜来。” 华卿娆手指握紧玉佩,没有应声,缓缓闭上了眼眸。 槿兰见此,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 紫宸殿里跪着一地瑟瑟发抖的宫人,高齐轩怒着一张脸坐在上座,不远处地上是扰乱的奏折。 槿兰缓了口气,一步步规矩走了进去,不卑不亢的行礼道:“奴婢槿兰参见皇上。” 高齐轩打量了她一眼,认出她是华卿娆身边的宫人,脸色减缓道:“皇后处可有什么事?” “娘娘,恐是近几日心绪不定加上路途的奔波,身子疲惫得很,现在睡得正好。”槿兰垂眸道。 高齐轩鼻音“嗯”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她身子有些弱,寻个太医去瞧瞧,日常你也常盯着点。” 槿兰听出他话里浓浓的关切,偷瞄了他一眼,没想到平日里面若冰山的帝王,也会有对女子这么上心的时候。 “皇上,奴婢此次前来,是想为娘娘求一件事。” 高齐轩剑眉微挑,深邃的眼眸看不出一丝情绪:“何事?” 槿兰态度愈加恭敬:“奴婢偶然得知宫里浣衣局的宫女佩儿原是以前郑王府的侍女。想着她来侍奉娘娘,娘娘是否会心情舒缓些。这才斗胆来请求皇上。” 高齐轩对她的话并不起疑,当初他刚登位,宫内侍奉的宫人又十分紧缺。确实有不少郑王府的侍女充进了后宫,只不过都是一些底层位置。 但他终究还是怀有一分警惕,“朕会让冷侍卫去寻那宫女调过去的。” 槿兰跪在地上拜谢,“谢皇上。” 高齐轩收起眼眸,继续面无表情的翻弄着奏折。 第二百二十二章 神魔大战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那个许久未出现在梦里的女子清歌又再一次的出现。好似每次她情绪崩溃、意志沉闷时,那少女才会出现。 鲜红色嫁衣的映衬下,如凝脂般的手腕上那道狰狞的血痂显得格外的刺眼。虽清歌闭着眼,脸上也如没了气息一般苍白,但华卿娆却能躺着清晰的看到身旁的人。 她身边站着一个白衣老者满脸的愁容和尽是自责的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撩起衣衫,跪在地上歉疚道:“是轻尘不该违抗您的意思,私自为长公主抽掉仙骨和一魂一魄,还请您责罚!” 白衣老者瞧向清歌眼中尽是痛心,他缓缓闭上了有些疲惫的眼眸,苍老而又深沉的声音说道:“这是清歌命中的劫,我本以为只要尽心呵护,便能使她躲过。可这孩子随了她娘,执拗得很啊!” 轻尘蹙着眉瞧了眼清歌,“清歌现在这般光景,该如何是好?” “她动用秘法剔除仙骨和一魂一魄,已是半人半仙之躯,加以此法自尽,就是天帝也回天乏术。”白衣老者重重叹了一口气。 轻尘身子一震,忙道:“清歌可是您的亲孙女,若是您都不救她,她必会魂飞魄散的!” 白衣老者睁开眼眸,混沌的瞳孔逐渐清明,“清歌,你可真会给爷爷找事情做。” 轻尘听他说此话,便知他已是松了口,脸上顿时一喜。 倏然外面有一宫婢着急忙活的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神君!不好了!不好了!魔尊带着人打到南天门了!誓要您交出长公主,才肯罢休!” 白衣老者脸色一凝,忙对轻尘急声道:“快,将清歌体内的劫数打开,唯有提前历劫,她方能重新修渡成仙,也可趁机躲过这一遭。” 轻尘也是一脸凝重,将躺在石玉床上的清歌小心翼翼的抱起,“神君请放心,清歌交给我了。” 白衣老者点了点头,转身着急忙慌的就朝南天门跑去。 华卿娆听到他们的话倍感惊异,天帝?魔尊?神君?难道这天地间真的有神魔仙? 她本以为可以随着清歌的躯体去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历劫,却被突如其来的一道光反射了出去。 一股巨大的力打在她的身体,五脏六腑都受到了重创,她紧皱起眉头,额上是细汗淋漓。 待着痛苦逐渐减退,她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明,眼前全是密密麻麻的人,一道凌空而建的大门将两伙人隔开。 她怔怔地看着大门上金灿灿的大字“南天门”,还未等她反应过来眼前是什么情况,就听见一男子厉声道:“这姻亲是当日天帝与灵石族神君亲口许下的,今日难道还想反悔不成!” 他静静的屹立在大军的中间,一身黑衣也掩不住他卓尔不群英姿,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王者气势。 他眸子深邃得像是没有底的河洞,卷着冰冷的水。剑眉带着七分英气,鼻梁挺着三分傲骨,只是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个古怪的弧度。 当触及他眼眸的瞬间,华卿娆犹如触电般定在原地,那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可是他的面容却是那般的陌生。 白衣老者抚着白胡须走到阵前,“清歌忽然历劫,这不是谁能控制得了的,等她历劫归来再说也不晚。神魔大战必是两败俱伤,你可考虑清楚!” 黑衣男子嘴唇紧珉,等那长公主历劫回来,怕是一切都已经晚了。“你若不交出,今日一战不可避免!” 他话里尽是决绝,黑压压的魔族大军也是严阵以待。 白衣老者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神魔大战已经休了上万年,今日是要又一次开启了吗?“你若执迷不悟,天庭也不会就此姑息。” 黑衣男子一摆手,大军有序前行,声音震动天地。 神族也是不甘于此,奋力抵抗,两军霎时厮打在一起。阵阵刺耳啸鸣,风声鹤唳,呐喊声起,寒剑迎风,凌厉刺来,铿锵声震耳。 正当双方打得热血朝天时,天际忽地层层云雾散开,露出一抹刺眼的金光。 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那抹金光刹那间朝着黑衣男子准确无误的飞逝而去。黑衣男子脸色凝重,双手紧握成拳发出淡淡的紫光。 随着金光迸射的同时,一抹艳红色从人眼眸中一闪而过,“轰”震动天地的响声崩裂在所有人的耳朵里。 这好似能毁灭天地的力量让所有人呆愣在原地,唯有白衣老者眼眸中略带沉思。 炸后的硝烟弥漫开来,黑衣男子毫发无伤的直挺挺躺在地上,只是他的身上压着一个红裙女子。 “姝儿?”黑衣男子原本肃穆的脸色完全崩塌,他眼眸轻颤着抚上那女子的秀发,哽咽唤道。 红裙女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挤出了一抹勉强的笑容,“好好活下去。” 音落的同时,整个人也幻化成红色的颗粒,一点点聚集幻化成一枚晶体通透的玉佩落在他的身上。 黑衣男子眉头紧锁,目光呆愣,手臂还是维持着抚摸她秀发的动作,只是他的手下已只剩下空气。 白衣老者收回视线,对着一旁看得眼中翻动着泪花的华卿娆,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看够了吗?看够了就快些回去吧!” 华卿娆满眼震惊,他能看到她?只是一瞬间她的身子像是被一股软绵绵的力推出了南天门,在睁开眼时,她看到的是床顶被微风吹拂了的纱幔。 只是梦吗?可那白衣老者慈祥的笑容还清晰的印在她的脑海里。 槿兰推门快步走了进来,“娘娘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她抽出手帕为华卿娆轻轻擦拭。 华卿娆审视的打量了她一眼,咽了口唾沫,迟疑地问道:“这是何处?” 槿兰身后的锦萍捂嘴轻声笑道:“娘娘睡糊涂了不是,这儿是未央宫啊!” 华卿娆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了现实,未央宫,她还在北燕高齐轩的身边。她挣扎着坐起身来,一定是她近日里来事情发生的太多了,才会有如此不切实际的梦境。 槿兰扶着华卿娆起身,为她穿好衣衫,转头吩咐宫人布上早膳。华卿娆今日也是没大有什么胃口,草草吃了几筷便放下了。 槿兰朝锦萍使了一个眼色,锦萍领意上前,笑道:“娘娘再多吃些,这样吃罢,奴婢给娘娘看一个大惊喜。” 华卿娆听着她好似哄孩子似的话语,不禁露出一丝轻笑。 惠萍见她笑了,忙拿起筷子递给她。 第二百二十三章 勿念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又敷衍性的吃了几口,胃里实在是翻腾的要命,任何佳肴摆在眼前都无以下咽。 锦萍也不再强求,多吃这几筷也已是极好。待宫人撤下去早膳,她笑盈盈的转身从门外带进来一个宫人,神秘兮兮道:“娘娘,瞧瞧这是谁?” 华卿娆侧眸打量过去,一触及容颜先是一愣,后惊喜的开口道:“佩儿,你怎么在这儿?” 佩儿有些拘谨,打量了一下周围,怯懦糯的俯身行礼道:“佩儿参见娘娘。” 华卿娆难得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对槿兰一众人道:“你们真是有心了。” 锦萍脸上也是欢喜得很,“是姑姑想出的主意,娘娘高兴就好。” 槿兰瞧了佩儿一眼,端庄笑道:“这是奴婢的本分,娘娘必定有话跟佩儿说,奴婢等就先行告退了。” 槿兰带着殿内所有的宫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华卿娆和那佩儿两人。 华卿娆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声音没有一丝温度道:“你不是佩儿,你是谁?” 佩儿脸上一阵惊慌,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发现了自己,忙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深呼一口气道:“还请娘娘恕罪。” 华卿娆一触及她的脸,身子一震,她不是那日在醉霄楼公然拍卖的南燕神女吗?“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眉头紧蹙,她只是从“佩儿”的神情、动作上推测不是真正的佩儿,却没想到竟会是神女。 神女俯了俯身子,怯生生道:“娘娘,是买下我的人让我来此的。” 华卿娆脸上的震惊更甚,神女在此,是不是就意味着买她的人便是宫中的人,难道是高齐轩?“买下你的人是谁?” 神女低头沉思了一会,如实道:“我只知道他长相很是俊逸,从言谈举止来看也定是名门贵族之后。可是他是谁,我确实不知。” 华卿娆瞧着她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脸纯真的模样,心中也提不上半点疑心。她瞧着也就13、4岁的模样,未经世事,不像是个骗人的孩子。 “他让你来干什么?”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柔和亲切些。 “他问了我一个问题,然后让我来将这个答案告诉你。” 华卿娆一惊,瞬间想到那个传闻,神女从不开口说话,此生唯一次开口便是回答一个有缘人的问题。 “什么问题?” 末了,她又忙补了句:“是不是说完这个答案,你就不能再说话了?” 神女有些胆怯的脸上蹦出一抹甜甜的笑容,“咯咯”的笑声像是百灵鸟般动听。 “神女确实只能开一次口便是回答有缘人的问题,但是只要回答完问题之后,神女的神力便会消失变为普通人,下一任的神女又会产生,所以才有神女一辈子只开一次口的传言。”她耐心解释道。 华卿娆了然的点了点头,“那他问你的是什么问题,答案又是什么?” 神女笑容收起,一脸认真道:“他问我郑王府有一块能号令北燕五十万禁军的令牌在哪里。” 此话一出,华卿娆如遭重击,感觉脑内嗡嗡作响。号令五十万禁军的令牌,怪不得高齐轩会和她成亲,怪不得会灭郑王府满门,怪不得她当初去收拾东西的时候,郑王府整个都被人翻的一团乱。 高齐轩将她困在身边不是口口声声说得爱她,只是因为那五十万禁军的令牌,五十万足以撼动他现在的地位了。 “答案是什么?”她声音里都是止不住的颤抖。 神女很是不解她此刻的神情,还是如实道:“那令牌在静瑶郡主大婚当日陪嫁的嫁妆里。” 华卿娆整个世界轰然倒塌,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下,爹爹一直那般的为她考虑,连号令五十万禁军的令牌都放在她这儿。 神女因着她悲伤的神色,眉头也紧紧蹙起,“你别伤心了。” “那陪嫁的嫁妆现在在何处?”华卿娆猛地抬头抓住神女的手腕,急声问道。 神女被这一下吓了一跳,惊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声音糯糯道:“神女一生只能回答一个问题,我已经回答完了,不再是神女了。” 华卿娆眼眸瞬间黯淡了下来,“我知道了。” 神女也不忍瞧见她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眼眸一闪,忽地笑道:“不过我有方法可以让你知道问问题的人是谁。” 华卿娆本以为是高齐轩买下的神女,但听到问题以后,便否定了这个想法。这个问题也许是高齐轩最想知晓的,但这个答案他是绝对不会让她知道的。 那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什么方法?” 神女从衣衫最里侧掏出一张一直以来都小心翼翼放置的纸,她递给华卿娆:“这是他写的,让我交给你,你也许能从这上面知道他是谁。” 华卿娆接过纸,感觉它瞬间好似有几千斤重,两只手都托不动。 纸张被缓慢的打开,上面熟悉而又遒劲有力的字迹呈现在眼前,让她鼻头一酸,险些掉了泪来。 是他!那日在醉霄楼里的人真的是他! “吾妻卿娆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你的身边,在小村庄与你的平淡日子是我此生过得最幸福的时光。你要学会照顾自己,不要把过错全都强加在自己的身上,一切的局面不是你一人能左右的。 我此行来北燕主要目的是来寻你,假托的借口便是找寻这块令牌。有了这块令牌,你必能解除你对你爹娘的歉疚,将高齐轩推下皇位。 至于我,你无须伤心、怀念,我时刻与你同在。也许是夏日一阵凉爽的风,也许是你院中庇荫的树,也许只是你身上的一缕香。 好好活着,勿念。 夫君赵煜” 他一切都知道!他知道她身上有高齐轩下得毒,他知道她因为不能给爹娘报仇而日夜歉疚,他知道她会因他的死而责怪自己。 可是他又是否知道,刻在她心里的他又岂是一句勿念就能轻易消失的? 华卿娆将信紧紧贴在她的胸口的位置,那里的心脏蓬勃的跳动在诉说着对他的思念。 赵煜从来都是个骗子,大骗子! 眼泪喷薄而出,止不住的流淌,她到底要怎么忘记?挖心割肉吗? 神女见她这般模样,便是知晓了那写信之人是谁。她猜,这人一定是今生挚爱。她不自觉眼眶里溢满了泪珠,换了一种称呼:“姐姐,他很爱你,我从他递给我信时的眼神里就能看到。” 华卿娆紧抿着唇,半跪在地上,努力向抑制回自己崩溃的情绪。 第二百二十四章 妾生的庶子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过了好久,她才有些哽咽的开口道:“你走吧,宫里太危险了,我会派人将你安然送出去。” 神女忙声道:“姐姐,你跟我一齐走吧。” 华卿娆握紧手上的信纸,深缓了一口气,“我不能走,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神女眉头紧蹙,虽不知道她到底有何事,但瞧着这神情定是危险。“姐姐你一切小心。” 华卿娆已经无力再应付她了,“你先去厢房住着,我会派人送你出去。” 神女乖巧的点了点头,两步一回头的走了出去。 华卿娆不知道在冰凉的地面上坐了多久,漫漫长夜,她已是伤得满是窟窿心无处安藏。 没过多久,华卿娆就寻了由头,将神女光明正大的送了出去。 高齐轩那边倒也不是不知,相当于默许了她的行为。毕竟把她亲近的人送离他的身边,倒也像是她的作风。 安然送出神女以后,华卿娆满脑子都是怎么才能不被高齐轩怀疑的找回当时的嫁妆。貌似不论什么样的法子,她这举动都显得格外的异样。 她一边踱步走着,一边蹙眉沉思,迎面暖暖的夏风吹拂起她的秀发。 “娘娘!您瞧那边的花开得有多好!”忽地一声女子尖锐而又带着欢喜的声音进入华卿娆的耳朵。 她秀眉紧蹙,抬眸望去,一个身姿轻盈的粉衣女子正指着一朵盛开的牡丹朝着她身后的人说道。 因着树枝繁密挡住了身后人的脸,华卿娆并未瞧见来人是谁,只听见一个娇声道:“当真开得极好,这百花园中果然只有这牡丹最配本宫。” 槿兰听到这般话,身子一震。牡丹是百花之王,在这后宫里只有皇后才配牡丹。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也有人真敢放出狂言。 她瞄了一眼自家娘娘的神色,见她眯起双眸,正审视打量着那个方向。 槿兰微掂脚尖,也看不到那人到底是哪宫的娘娘。 她侧头朝着锦萍使了一个眼色,锦萍立刻领意,清咳了两声,扯着尖锐的嗓音道:“皇后娘娘!这路刚下过雨,您身子金贵,小心些!” 她的嗓音瞬间压过了对面说话的声音,这声皇后娘娘也显然惊吓到了对面。不一会儿,就从树丛中袅袅般走出来一位穿着宫服的女子。 她打量了一眼华卿娆,瞳孔的讶异浓了几分,若有似无的行了一个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华卿娆眯眼瞧着她,并未开口让她起身。 槿兰瞧见那女子也是一惊,怪不得敢放出如此狂言。她压低声音对华卿娆道:“娘娘,她是惠妃,如今正怀有龙嗣。” 华卿娆听此话,又打量了她一眼,宽大的宫装将肚子遮挡,四肢纤细,倒也看不出怀有身孕的模样。 她脸上倏然露出一抹亲切的笑容,“原不过是惠妹妹,你如今身怀龙嗣还行什么礼啊,伤了身子可怎么好。” 惠妃并没有见过华卿娆,倒是听到她这话,着实心里有些不爽。不让自己站起来的人是她,倒反过来责备她不顾身子。 她由身边人扶着直起身子,“娘娘深入简出,还能记挂臣妾,是臣妾的荣幸。” 她虽是这般说,但脸上露出丝丝傲气,头高傲的昂着。 华卿娆视线从她的脸上慢慢转移到她发髻上的簪子,忽地眼眸一亮,笑道:“惠妹妹头上的发簪真是美极了,配上这衣裳更加凸显出妹妹的娇丽。” 她这般话倒是十分入耳,让惠妃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她纤手抚了抚簪子,顺带抚过发髻。“这可是皇上送给臣妾的,皇后娘娘可千万不要吃味啊!” 她话里的挑衅滋味显而易见。 华卿娆不在意的笑了笑,“倒是与我出嫁时陪嫁的一个簪子十分像。” 惠妃脸色唰一下沉了下来,这华卿娆是什么身份,在宫里都已经传遍了,她又怎么会不知。 她冷笑了一声,讥讽道:“皇后娘娘,前朝罪臣之事还是莫要再提起了,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 华卿娆眼眸一点点冷冽下来,像是一把冰刀一般将惠妃凌迟,“我父亲若是罪臣,那我便是罪臣之女,那娶了我当今的皇上又算什么?” 惠妃被她凌厉森冷的目光吓得身子一震,躲闪着移开目光,话都有些不成句:“是···娘·娘娘··误会··臣妾的意思了。” 华卿娆立刻厉声回道:“那你又是什么意思?” 惠妃话语噎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她的意思就是那般,让她再说什么! 华卿娆踱步走到她面前,眼眸似有若无的瞟过她的肚子。 惠妃出于做娘的本性,下意识护住肚子,向后撤了一步,眼眸中的恐惧也变成了戒备。 身边的宫女瞧着华卿娆这架势,护主般向前走了一步,挡在惠妃的身前。 华卿娆垂头轻笑,“惠妹妹这是怎么了?好好说着话,怎么变成了这副架势?” 惠妃目光紧盯着她,迟迟不肯开口。 “惠妹妹,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华卿娆勾起嘴角,别有意味的越过宫女看着惠妃。 惠妃回嘴道:“皇后娘娘有何事,说便是,何必这般闪闪烁烁。” “这后宫的女人不管爬得多高,只要不是皇后,她就是个妾。而妾生得孩子,再怎么尊贵,也逃不过庶子二字,妹妹可要记清楚!”华卿娆脸上的笑意不减,只是话语冰冷的好似严冬之雪。 “你!”惠妃哪受得了这气,自从她怀有龙嗣以来,哪个人不小心伺候着,何来会有如此冲撞。 关键是那话犹如刀子一般狠狠剜进她的心,每一句话都是冷酷的现实。 华卿娆不屑的瞧了眼她脸上表露出来的怒意,挑衅的说道:“惠妹妹可要好生护着肚子的庶子,不然闹到皇上那儿去,你都没什么仰仗。” 说罢,她侧身傲然走过。 惠妃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她算是个什么东西!”一声怒吼脱口而出,五官也因愤怒而扭曲。 宫女忙劝道:“娘娘现在身子金贵,可别气坏了身子!” 惠妃转头怒眼等着她,高声吼道:“你还在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此事告知皇上!” 宫女吓得浑身一抖,忙不迭地点头,踉踉跄跄朝紫宸殿跑去。 槿兰有些担忧的瞟了一眼身后的方向,“娘娘不该招惹惠妃,惠妃是齐王的亲女儿,加上怀有身孕必会闹到皇上那儿去。” 齐王?华卿娆眼里多了一抹玩味,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这齐王当年可真没少为高齐轩登上皇位出力。 第二百二十五章 忙里偷闲造小人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她若能闹到高齐轩那儿,我倒是求之不得呢!”她嘴角一勾,朝着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槿兰眼眸一直瞟着华卿娆,总觉这些时日自家娘娘变得不一样,倒更像是一个皇后。 从原本刚回宫时的了无生气的行尸走肉,到现在这般,她虽不能切身体会其中之痛,但也明白那个残破的心必是经过非一般的历练,才变成如今的硬石。 华卿娆径直去了内务府,内务府是宫人因给未央宫送给东西,也有幸见过她几面。但对于她的突然来袭,不免有些惊慌失措、手忙脚乱。 不一会儿,内务府等级最高的內侍着急忙活的跑了过来,瞧了眼正悠闲喝茶的华卿娆,连汗也不敢擦就道:“不知皇后娘娘屈尊来此,小的未能及时迎接,还请娘娘恕罪。” 华卿娆也不愿跟他打这些虚伪的应承话,直言道:“将内务府近两年的各项名册拿来。” 內侍未想到她如此直接,脸上露出难色,迟疑道:“娘娘··这··小的·实在是··” 华卿娆冷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怎么?本宫协理六宫,连个内务府的名册都看不了,是吗?” 內侍听着她半恐吓半威胁的话语,额上的汗更一层层冒了出来。他咽了口唾沫,忙开口道:“能能能!只是这名册数目太多,恐是娘娘一时半会看不完。” 他舔着脸笑着讨好道:“娘娘身子金贵,奴才恐累着,想问问要不要多调几个人来。” 华卿娆自然知道这是应付她的鬼话,但也不点破,“倒是本宫误会你了,将内务府全部的人都调过来,给本位查查本位当年陪嫁嫁妆到底去了何处!” 內侍心下一惊,但嘴上还是应承着:“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叫人来,娘娘稍候!” 华卿娆了然的点了点头,端起茶杯优雅的抿了一口。 內侍一出门,脸色瞬间变得严肃,他忙招来一个人,正经吩咐道:“快去紫宸殿告诉皇上,就如实说皇后娘娘来查当年的陪嫁嫁妆。” 华卿娆坐了一会儿,內侍就领着一众人着急忙活的走了进来,他殷勤笑着:“娘娘,内务府所有的人来了。” 他侧了侧身子,让身后抬着好几个箱子的宫人将箱子放在地上。显然箱子的分量不轻,不光让这些人累得满头大汗,这落地的声音也是一声沉闷的重响。 內侍一一打开所有的箱子,快摞出来的册子展现在华卿娆的眼前。 “娘娘,近两年的册子都在这儿了。” 惠萍、锦萍瞧着这一堆,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要看的话,要看多久啊!她们心里更加疑惑,娘娘为何要大费周折的去找当年的嫁妆。 华卿娆脸色也有些凝重,“开始吧,有关本宫当年嫁妆的一个也不要错过。” 众人心里皆是苦不堪言,就算他们人多,可这册子更多,要看到猴年马月去啊! 华卿娆随手拿了一本不紧不慢的翻阅起来,众人见此,也心不甘情不愿的各自拿了一本翻起来。 还是人多力量大,这么些册子还是在半天的时间内给翻完了,只是没有丝毫记录当年嫁妆的信息。 內侍有些为难的看着华卿娆:“娘娘,您瞧瞧这些都查完了,该怎么办?” 华卿娆手上的册子还未翻完,头也不抬一下,话也好似没听见。 內侍只能尴尬的站在原地,等待她的回话。 华卿娆的视线一直盯在册子一行字上:“四月初一,送坤宁宫紫蜜香。” 她再翻了几页,到了下个月初一处,同样写着:“五月初一,送坤宁宫紫蜜香。” 就是她看完一整册皆是如此,雷打不动的每月初一送去坤宁宫紫蜜香。 这紫蜜香她也是知之一二,虽是这种香经久不散,但因着气味太过浓烈,被许多人所不喜。只是在特殊需要熏香除味的时候,才会用到。 华卿娆想起之前去过的坤宁宫的摆设,像湘妃那般精细挑剔的女子,怎么会用这等令人弃之如履的东西。 虽是内心波涛汹涌,但她面上维持风轻云淡。合上册子,有些疲惫的按了按太阳穴,“今日就罢吧。” 內侍听她松口,这才放下心去。他本以为华卿娆是个誓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如今看来,对她的好感倒是多了些。 “娘娘也累了,小的会派人再将此翻阅一遍的。” 华卿娆淡“恩”了一声,转身带着槿兰她们离去。 待她走后,一个内务府的宫人才小心翼翼的上前试探性问道:“大人,可真要再查一遍?” 內侍睨了他一眼,讥讽道:“你刚才干得还没够嘛!” 那宫人虽是听到他这般语气,但心里却有些高兴地要命。 华卿娆从内务府里出来,便问槿兰道:“此刻高齐轩应该在何处?” 槿兰日日听她直呼皇上名讳,也见怪不怪了,如实回道:“回娘娘的话,皇上此刻应该在紫宸殿用膳。” 华卿娆了然的轻点了下头,这高齐轩整日泡在紫宸殿处理政务,还有空跟后宫的妃子造小人,也真是高效率。 “惠妃的状也怕是告完了,我们也该去瞧瞧了。” 槿兰虽心里讶异,但面上并不表露,默不作声的跟着华卿娆去了紫宸殿。 华卿娆刚走到紫宸殿门口,就听见惠妃娇滴滴的声音传来出来,“皇上再吃个这个。” “皇上你可知道,今日孩儿踢臣妾了呢!”她话里透出满满的娇羞和幸福。 华卿娆嘴角一勾,就推门走了进去。 原本想要说话的高齐轩被这个动静给打断,他瞧着来人是华卿娆,眼眸里忽暗忽凉,毕竟他刚听到了两个不得了的事情。 华卿娆大方的走了进来,也不朝高齐轩行礼,眼眸直勾勾盯在惠妃的身上。“怎么这般巧啊!又瞧见你了!” 惠妃脸上一凌,她可不想见到这个女人。她脸色顿变,眼眸含雾,有些委屈的嘟嘴唤道:“皇上。” 高齐轩没有看她,只是声音淡淡的道:“你且回去。” 惠妃定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瞧着他,她一贯这种柔弱的样子都很对他的胃口的,为何今日会是这般。 虽是她心里不情愿,但还是老实的起身,“臣妾告退。” 她慢吞吞的挪动身子朝殿外走去,临到华卿娆身边,她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华卿娆,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等着瞧!” 华卿娆脸上的笑意不减,讥讽的朝着高齐轩道:“你还真会忙里偷闲造小人!” 第二百二十六章 拨浪鼓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这话让旁人听来,着实有些吃味的感觉。 高齐轩也是眼眸微变,这些时日以来,他凡是送过去的物件,她也不拒绝了,虽是什么话也不说,但也是一并收下。 “你莫不是因着惠妃吃味了?”他直言道。 华卿娆脸上的讽刺更深,“你这自作多情的毛病还真需好好瞧瞧。” 高齐轩敛了敛眼眸,继续坐着不在意吃着膳食,“那你来有何事?” 华卿娆盯了他的动作许久,才开口质问道:“我当年陪嫁的嫁妆哪去了?” 高齐轩听到她这般直接的问话,放下筷子,深邃的眼眸在身上游走,不答反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华卿娆冷哼一声,双手怒拍桌子,徒然逼近。“高齐轩!我翻遍了整个内务府都没寻到,你是不是将它们都赏给你的妃子了!” 一张欺霜赛雪的芙蓉俏脸便这么险险地贴近了高齐轩的脸,让他心中一滞。 刚才惠妃着实来说皇后是因为一个他送的簪子而挑事,他哑然失笑:“还说你未吃味。” “吃味?!”华卿娆瞪了他一眼,“我爹娘给我嫁妆,这些女人还不配染指!” 高齐轩打量着她脸上的怒意倒像是真的,心中的疑虑也就慢慢减淡了,“你的陪嫁嫁妆一直都放在未央宫里,你的婢女没跟你说吗?” 华卿娆瞟了一眼身后的槿兰,槿兰一众忙跪下道:“娘娘,奴婢等确实不知,还请娘娘恕罪。” 华卿娆收回视线,直勾勾的盯着高齐轩,冷笑道:“我这就回去一件件查,若有缺少,你可要想好措辞!” 言罢,她转身拂袖而去。 高齐轩看着她消失在视线里的背影,笑意瞬间敛去,深邃的眼眸明明暗暗。他侧头吩咐內侍道:“通知未央宫的宫人,皇后从嫁妆里无论拿出什么都要时刻与朕报备。” “是。”內侍虽然不明白这般做的寓意是什么,但还是老实应下。 高齐轩眼眸恢复了往日的冰冷,虽说当年他已经把这批嫁妆查过,但不能不防着万一。到底静瑶知不知晓这令牌的存在,他还要时刻提防着。 华卿娆出了紫宸殿偷卸了一口气,瞧着高齐轩的神色并未怀疑,但他这个人阴晴不定、心思缜密,她还是要万事小心。 她领着人回了未央宫,就大张旗鼓的带人全部排查了一遍嫁妆。 当年爹娘给她准备的陪嫁嫁妆着实不少,但翻找了一顿,并没有发现什么令牌的踪迹。根据册子核对,也并没有缺少哪一件。 华卿娆略微沉思了一会儿,一抬头便瞧见一內侍直直的瞧着她。视线对上的一瞬间,他慌张的移开,四处瞟了瞟,转身仓皇而去。 华卿娆心里咯噔一下,果然高齐轩还对她存着怀疑的心思。她故意高声道:“物件一个不差,把日常能用的簪子、布匹都拿出去,剩下的好生放着。” 內侍提着耳朵,努力将所有的话听清楚。他瞧见并没有人察觉他的行为,这才放心的朝紫宸殿跑去。 华卿娆眼瞧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眸一点点沉了下来。 “娘娘!您瞧这个拨浪鼓,多好玩!”槿兰手上正摇着一个拨浪鼓,发出清脆的响声。 华卿娆视线定定的瞧着她手上的拨浪鼓,这还是小时候她三哥亲手为她做的,这个三哥虽瞧着不务正业,但这手却是巧得很。她一直以来都爱不释手,恨不得日日拿着。 她接过这拨浪鼓,手指抚摸着鼓面,竟引起点点相思之绪。若是一切能重来,是否事情能够改变? 宫人都忙活着将东西搬去正殿,槿兰扫了一眼华卿娆的神色,笑道:“奴婢小时候也喜欢拨浪鼓,家里穷,弄点好吃的不舍得吃,都将它们藏在拨浪鼓里。” 她捂嘴笑着摇了摇头,“可是奴婢傻不知道,这鼓面割破了就再也会响了。连同那藏着的好吃的,都花猫全部叼了去!” 惠萍、锦萍听着她说的,被逗得咯咯直笑。 “原不过姑姑也有过这般犯傻的时候!”锦萍调笑着感叹道。 华卿娆瞧着槿兰陷入回忆的模样,瞳孔微动,紧抓着拨浪鼓朝殿内走去。“回去吧。” 惠萍、锦萍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下,相互对望了一眼,小声对槿兰道:“娘娘怎么了?可是生气了?” “娘娘怕是想起以前了。”槿兰含笑摇了摇头,“你们快将这些收拾收拾吧!” “是。”惠萍、锦萍应道。 华卿娆难掩那蓬勃跳动的心,她握住拨浪鼓的手指都在发颤,几乎是飞奔一般快步回了自己的寝殿。 临到进殿前,还故作镇定的吩咐道:“我累了,先歇息了,任何人不得打扰。” 宫人们也知晓自家娘娘翻了一上午的内务府,又核对了好一阵的嫁妆,自然没有对于她的话感到奇怪。 华卿娆一关上殿门,就像是只无头苍蝇一般乱窜。从桌上倏然拿起一把剪刀,没有半分犹豫就剪开了拨浪鼓的鼓面。 拨浪鼓里并没有什么物件掉出来,倒是将鼓面完全剪开之后,在另一面处被布裹着一个隆起的物件。 她的眼眸微颤,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拨浪鼓表面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就算摸上去也感觉不到什么。 她用剪刀又将另一面剪开,取下粘在上用布紧紧包裹着的物件。 那物件的一面平坦得很,与鼓面很是契合,固而抚摸鼓面时感受不到什么异样。 布将物件缠得很紧,华卿娆几乎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它拆开。整个手上全是汗,连剪刀都拿不稳当了。 布条一层层掉落,露出里面物件的模样,是一枚金色的牌子。牌子两侧刻着盘旋的龙纹,中间一个苍劲有力的令字。 华卿娆虽是从未看过那五十万的令牌,但心里却十分肯定眼前这个牌子就是那枚令牌,那枚高齐轩日夜难寻,屠尽她满门的令牌。 恐是爹爹很久以前便预料到,这枚令牌必会遭来杀人之祸,便让三哥藏在这拨浪鼓里,随着她一同出嫁。 只要这令牌不现世,至少整个北燕还是安然的。 华卿娆手心紧紧攥着这枚令牌,她终于有了可以与高齐轩相较的能力。不过不是现在,尽管她再着急,也不过是一介手无寸铁的女子。 一旦有哪个环节出错,不光是她,就是这五十万的禁军也要跟着她一起陪葬。 华卿娆找寻了半天,才找到一个相比之下比较安全的地方放置这枚令牌。对于现在的她,这枚令牌不是复仇的工具,倒是一道催命符。 一旦高齐轩发现,她就死无葬身之地。 第二百二十七章 风言风语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了却了令牌的事情,华卿娆倒是睡得安稳,一觉睡到了晚上。 华卿娆几乎是被饭香给香醒的,她掀开沉重的眼皮,侧脸一瞧桌子上已是布满珍馐御膳。 槿兰上前轻柔的扶起华卿娆,小声问道:“娘娘睡得可好?” 华卿娆用鼻音嗯了一声,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眸,如实道:“我倒真是饿了。” 槿兰一边服侍着华卿娆用晚膳,一边似有若无的提醒道:“娘娘,今夜是初一,皇上来未央宫就寝。” 初一?华卿娆自然晓得每月初一皇上必会去皇后处,但她显然更对太后每月初一用紫蜜香感兴趣。 “去回了敬事房,就说我来月事了。”她寒声道。 惠萍迟疑了一会儿,犹豫道:“可是··那到了娘娘真来的时候,又该如何?” 华卿娆侧头笑意盈盈的瞧着她,“那就是你们该想的事情了。” 她放下筷子,瞧了眼殿外,已是月上中天。“什么时辰了?” 槿兰顺着她的视线瞧了眼外头,“一更刚过,已是二更天。” 华卿娆酒足饭饱的起身,“去太后娘娘处瞧瞧吧。” 众人皆是讶然,如今怕是太后要就寝的时辰了,自家娘娘是要闹哪般? 槿兰扫了一眼呆愣的众人,急声吩咐道:“都没听见吗?还不快去通知敬事房,收拾去坤宁宫。” 华卿娆领着一行人在暮色四合的时辰浩浩荡荡去了坤宁宫,这坤宁宫已是漆黑一片,连个宫人的踪迹都瞧不见。 锦萍脸上露出疑惑,话语不经脑子直接说了出来,“这个时辰就算太后娘娘就寝,怎么一个宫人也没有啊!” 话刚出口,她意识到了不对,忙捂住了嘴。 槿兰若有所思的瞧了她一眼,转头望向华卿娆。 朦胧的月光下,华卿娆姣好的脸上泛着淡淡的光,嘴角似是微微翘起。她转身道:“太后娘娘恐是歇息了,我还想与太后娘娘说些体己话,改日吧。” 刚走出坤宁宫没两步,华卿娆迎面碰上一男子,那男子瞧着也就40多岁,一身锦衣华服,瞧见华卿娆也是分外惊异。 华卿娆识得他,齐王,以前她还是静瑶郡主的时候,没少瞧见爹爹与他打交道。按辈分算下来,齐王还是高齐轩的叔父。 “齐王,今日怎么有空来宫里?”她见齐王转身要走,热络的开口问道。 齐王身子一震,干笑的转过身来,故作才瞧见的模样:“原来是皇后娘娘!是本王眼拙了,未瞧见,还请娘娘恕罪!” “哪里的话,以前在郑王府时常见到王爷,论辈分我还要唤你一声叔父。” 齐王急摆手,“娘娘言重了,娘娘如今身在凤位,本王怎么担得起娘娘的一声叔父。” 华卿娆脸上的笑意不减,继续重复那个问题:“这么晚了,王爷怎么会在宫里?” 齐王干笑了两声,敷衍道:“突然有急事来觐见皇上。” 华卿娆了然的点了点头,调笑道:“怪不得今日是初一,皇上迟迟不来我这儿,我还以为被哪个宫里的花成精勾了去,原不过是被王爷缠下了。” 齐王也是听到自家女儿,也就是惠妃的哭诉,如今一见,这皇后果然是个善妒的主儿。“事已经说完了,本王正准备赶在宫禁前出宫。” 华卿娆扫了一眼周围,捂嘴笑道:“王爷糊涂了不是,这儿是坤宁宫的方向,宫门在那个方向呢!”她手指了指相反的方向。 齐王脸上的笑意有些凝固,随即圆滑的恍了过去道:“夜里太黑,是本王糊涂竟然迷路了,让娘娘见笑了。” 华卿娆脸上的笑意更浓,“王爷快些走吧,再说下去,怕是今夜真的要被关在宫里了。” “娘娘说的是,本王就先走了。”齐王应和了两声,转身快步离去。 华卿娆看着他的背影原本带着笑容的脸一点点冷下来,转身又朝着未央宫的方向走去。 走进未央宫,槿兰屏退众人,打量了一眼华卿娆的脸色,才开口道:“娘娘,奴婢这儿有件趣事,不知娘娘可想听?” 华卿娆眼也不抬的嗯了声。 “奴婢刚才看到齐王,倒是想到了以前关于齐王与太后娘娘的传闻。不过奴婢想着都是些宫人瞎说的,听来应应好奇也就罢了。” 华卿娆一抬头,便瞧见槿兰正笑脸盈盈的瞧着她。 “奴婢听说这太后娘娘还未入宫以前,与齐王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还曾许下婚约。不过正逢先皇大选,太后娘娘家将嫡女许配给了齐王,而太后娘娘送进了宫内。”槿兰不急不缓的说着。 华卿娆眼皮微动,直直的盯着槿兰,脸上面无表情:“你倒是不像是爱听闲话的人。” 槿兰柔柔一笑,有条不紊的回道:“这宫里呆久了,就是不想听,这风言风语也入耳了。” 华卿娆眼眸明明暗暗,这太后跟齐王的事她并不知晓,以前她向来是对这种闲话嗤之以鼻的,没想到今日貌似还有些作用。 门外忽地一声高呼:“皇上驾到!” 华卿娆脸色顿时暗沉下来,转头瞧着高齐轩不急不慢的走了进来。 “敬事房没通知你吗?”她脸上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高齐轩径直坐到她的身边,一双寒眸打量着她的脸,“听说你深夜去了母后处?” 华卿娆轻笑出声,眼神略带挑衅道:“怎么?怕我气死你的母后啊?” 高齐轩移开视线,手指摩挲着茶杯的沿,“母后年纪大了,若是想说些女儿家的闺房话,白日里去寻也免了闭门羹。” “我就爱吃闭门羹,看来以后夜里要多去拜访一下你的母后了!”华卿娆脸上换上一副戏谑的笑容,咬着牙将话吐出来。 高齐轩侧头吩咐宫人:“你们先下去。” 华卿娆随即出声制止:“槿兰你们留下。”挑衅的看着高齐轩,“我的人哪容得你使唤!” 高齐轩起身用冰冷的目光俯视着她,华卿娆也不甘败下的回瞪。 他略带冰凉的手指摩挲上她的下巴,“你报给敬事房的可是真的?” 华卿娆敷衍的笑了一下,反讥道:“你若是喜欢,我还可以日日如此,月月如此。” 高齐轩脸上不怒,反露出笑意。倏然俯身贴近,那张容颜在离华卿娆脸还有一指的地方停下,暧昧的气息从他嘴里吐出。 “你白日里的话,朕倒是可以实现一下。” 华卿娆脸色一凝,拉着凳子向后一撤,与他保持开距离,“我的什么话?” “忙里偷闲造小人。”高齐轩一张一合,淡淡的吐出这么一句话。 第二百二十八章 石头焐热的一天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脸上露出极度不屑的笑容,侧头吩咐槿兰道:“去把我列好的名单拿来。” 她转过头来,脸上的笑意更浓,“劳烦你一一忙里偷闲闲。” 未等高齐轩开口,她故作怒意:“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通知各宫!” “是。”槿兰没有丝毫迟疑,转身领着惠萍、锦萍走了出去。 一出殿门,惠萍急拦下槿兰,试探性道:“姑姑,我们真要遵从娘娘的意思?那皇上那边···” 槿兰转过头淡淡的瞧着她,“你在何处当值?” 惠萍有些不明所以,怔怔地道:“未央宫。” 槿兰立刻又问道:“未央宫的主子是谁?” 惠萍垂下眼眸,小声说道:“皇后娘娘。”她猛地抬头想要辩驳:“可是···” 槿兰疾言打断:“既然皇后娘娘是我们的主子,那她的话我们不能不从。若是皇上处罚下来,那也是我们的命,也要受着。你可知道?” 惠萍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倒是锦萍一脸兴奋的模样,她大概是从来没有看见过冰山一般的皇上吃瘪的模样了。 未央宫内,高齐轩冰山一般的寒眸盯着华卿娆不说话,许久,他才不咸不淡道:“就算是石头,也有焐热的一天,朕等着。” 华卿娆嫣然一笑,“你还是先去一一焐热那一众妃子吧!” 她瞧了眼窗外的月色,“时候不早了,你再不动身可就焐不完了。” 高齐轩冷眼扫了她一眼,再无言语,转身离去。 他身边的內侍瞧着华卿娆得意的脸色,幽幽叹了一口气。每次来皇后娘娘处,皇上千年不动的脸色必是一番大波澜。 他快步跟上高齐轩的步伐,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要去哪位娘娘处?” 高齐轩转头一记凌厉的眼刀,吓得他立刻定在原地,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高齐轩横了他一眼,阴沉着脸转身而去。 內侍两条腿直打哆嗦,像是捡回了一条命似的,大喘气了几下,快步跟了上去。 华卿娆自那日初一以后,天天眼巴巴等着下个月的初一。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每月初一应当就是齐王与太后约定相见的日子。若那一日让高齐轩看到,怕是八张嘴也说不清了。 只是该如何寻着正当理由前去呢? 这月二十六,华卿娆百无聊赖的逛着院子,虽说夏日已经悄悄的溜过,但这百花还依旧开得艳丽。 这便是北燕与大梁不同的地方,若是此时在大梁,必是已换上了厚衣。尽管如此,她还会冻得瑟瑟发抖。 一声尖锐的女子的声音响起:“给本宫跪下!刚才可是你踢的球?” 华卿娆听到的瞬间,便听出说话者是谁来,毕竟在这北燕的后宫里,打交道最多的也就是惠妃吧。 她款款走了过去,果见惠妃一脸愠怒的瞪着面前一个还不足她腰身高的小孩子。华卿娆定睛细瞧,那孩子竟是四皇子。 四皇子此刻正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眸瞧着惠妃,白净的小脸上满是自责与愧疚。 华卿娆捂嘴轻声笑了笑,“惠妃还真是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啊!” 惠妃脸上的怒意还未褪去,转头瞧着她的目光更是不善,嘴上也不肯罢休的反讥道:“皇后娘娘,还真是哪里人多往哪里钻啊!” 未等华卿娆开口,不远处着急忙活的跑来一妇人,一把抱住了四皇子,焦急的眼神上下检查着他的身子,满头的汗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射着晶莹。 “你跑哪去了?”她蹙着眉,带着颤音急声埋怨道。 四皇子愧疚的垂下好看的眼眸,“母妃,是儿臣错了。” 那妇人视若珍宝般将他搂在怀里,柔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惠妃看着这场母慈子孝的戏,觉得甚是刺眼,冷声讽刺道:“安常在这眼神倒是真好,只能瞧得见四皇子。” 安常在一脸慌张的松开四皇子,瞟了瞟华卿娆和惠妃,仓惶的跪在地上道:“臣妾参见二位娘娘。” 四皇子紧张的看了眼惠妃,迟疑的怯声跟安常在道:“母妃,儿臣玩球不小心打到惠妃娘娘了。” 安常在立刻脸色剧变,这惠妃有孕是全宫都知晓的事情,若是出了什么事,就算是把她们母子二人的命搭进去,也于事无补啊! “你怎么能!” 她蓦然想到此刻再怎么责备四皇子也没有用处了,忙朝惠妃磕头赔罪道:“娘娘,四皇子还小不懂事,求您恕罪!” 惠妃脸上立刻露出讥讽,“小?不懂事?安常在真会找理由!怪不得四皇子会长成这般没有教养的样子!” 她身边的侍女跟着立刻附和道:“娘娘,这浣衣局婢女的孩子怎么还会有教养这一说呢!” 安常在脸上又苍白了几分,她咬着嘴唇,强逼回眼眶里徘徊的泪水,“是臣妾教导的不是,还请娘娘恕罪!” 四皇子呆愣的站在原地,眼瞧着自己的母妃不断为了自己放低身段恳求别人,黑葡萄一般的眼眸里也是满满的雾气。 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用稚嫩的声音硬气道:“惠妃娘娘,一切都是儿臣的错,儿臣愿意承担此过错,还请娘娘不要牵连儿臣的母妃。” 华卿娆瞧向他的眼眸里暗含赞许,一个尚还稚嫩的孩子就知道这般维护自己的母亲,担起自己的责任,以后定是有大出息。 她身边的惠萍忽地凑到她的身边,小心翼翼的说道:“娘娘,刚才奴婢回去拿东西的时候,刚好瞧见了。四皇子的球离着惠妃娘娘还老远呢,并未砸到惠妃娘娘,只是惠妃娘娘应是受了一些惊吓。” 华卿娆了然点头的瞬间,惠妃一声令下:“来人,四皇子谋害皇嗣,安常在教子无方,给本宫杖责二十。” 宫人立刻围了上来,安常在、四皇子皆是大惊失色。 安常在跪在地上带着哭腔求饶道:“娘娘,四皇子太小,身子怎么担得起这二十大板,恳请娘娘只责罚臣妾一人。” 四皇子一听这话,立刻高声道:“母妃!不可以!你身子才刚好,怎么经得起这二十大板!还是儿臣来吧!” 华卿娆看着一下子将母子二人团团围住的宫人,淡淡出声道:“我都未说话,岂容你们放肆。”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转头瞧着华卿娆脸上挂着的淡笑,莫名觉得这微笑里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惠妃打量着华卿娆,冷言开口道:“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第二百二十九章 处罚惠妃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笑着反讥道:“惠妃还知道我是皇后啊!” 她揉了揉耳朵,“惠妃刚才说四皇子什么罪名来着?风太大,我没听清。” 惠妃眼眸阴沉的盯着她并不言语,倒是身边的宫女替她说道:“四皇子谋害龙嗣!” “谋害龙嗣?”华卿娆像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一般,笑得止不住。 所有人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只怔怔地瞧着她笑完。 华卿娆笑容倏然止住,冷下了一张脸,“惠妃杖责二十大板,这一行径就不是谋害皇嗣了吗?” 惠妃身子一震,她父亲特意进宫与她嘱咐,要提防这个皇后,没想到她这鸡蛋挑骨头的本事真不容小觑。 “皇后娘娘,非要这般袒护四皇子,臣妾也无话可说。若这后宫都是这般目无章法,那臣妾的孩儿还是不降临于世为好。” 华卿娆知晓惠妃除了家世有所仰仗以外,仅有的王牌就是肚子的皇嗣。皇嗣出了什么事,就算是她,高齐轩也不会因着她那点利用价值而轻饶了她。 她扫了一眼惠妃的肚子,无所谓道:“惠妃有这份心思,我也拦不住,找个没人的地方自行解决就是。” 她这话让惠妃脸色唰一下阴沉了下来,让身边的宫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华卿娆话锋一转,“就这件事来,我来说句公道话。惠妃球是死的,人是活的。球不长眼,人还不长眼吗?” 这哪里是什么公道话,气得惠妃浑身颤抖,她一双厉眸要将华卿娆千刀万剐一般。“娘娘既然有心偏袒,臣妾也无话可说,只能去求皇上做主。” 华卿娆秀眉一挑,“惠妃尽管去就是,最好将前因后果全部说清楚,让皇上好生瞧瞧这般咄咄逼人的女子如何当母亲。” 惠妃本来要转身离去的背影瞬间停了下来,定在原地。 华卿娆缓步走了过去,气吐如兰:“看来我上次的话,惠妃还是没有听进去,这才在我面前如此无礼。传我的旨意,惠妃以下犯上、蔑视宫规,削去位分,贬为常在,禁足宫中一个月。” 惠妃身子一颤,秀眉拧成麻花,不敢置信的看着华卿娆,“你敢!本宫是皇上亲封的惠妃!本宫的父亲是···” 为等她报完家底,华卿娆就冷笑一声打断,一步步走上前挑衅道:“你是皇上亲封的惠妃又怎么样?你家世雄厚又怎么样?你身怀龙嗣又怎么样?” 惠妃面对她的步步紧逼,节节败退。 华卿娆笑意更浓,继续道:“我只要是皇后一天,你就要在我的底下仰之鼻息度日。每月初一,你只能抚着肚子,眼巴巴的瞧着皇上去我处!” 惠妃脸色惨白,尽是羞恼,“你得意个什么劲!你不过是个罪臣之女!” “我就让你看看,你引以为傲的出身是怎么被罪臣之女所践踏的!”华卿娆朝着惠妃身边的宫人厉声道,“怎么?还没听清楚?还不快将你们主子带回去!” 她威慑性的话语吓得宫人们身子一震,心底顿生恐惧,带着颤抖的声音对惠妃说道:“娘娘,我们先回去吧。” “一群不中用的狗奴才!”惠妃瞪了一眼不争气的宫人们,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华卿娆收回视线,转向安常在和四皇子。 四皇子没瞧见过华卿娆这般模样,双眸犹如受惊的兔子一般,见华卿娆扫过来惊慌的移开。他垂着头,声音糯糯的道:“儿臣谢母后救命之恩。” 华卿娆知晓是吓着他了,并未上前,只是淡声道:“记着这次事,你是皇子,你的任何举动都会威胁你母妃的安全。若是没有本事保护你的母妃,就别学会惹事。” 四皇子的头垂得更低,沉默着不说话。 安常在瞧着自己儿子这般落寞的模样,心下不忍,开口道:“皇后娘娘,其实这次的事与···” 她话未说完,就被华卿娆所打断。华卿娆扫了她一眼,只留下一句“慈母多败儿”便转身而去。 安常在怔怔的跪在原地,慈母多败儿?她眼眸微颤,尽是落寞之情。 四皇子站起身来,懂事的将她扶起,用稚嫩的语气像个小大人似的说道:“母妃,儿臣一定会努力学本事、变强大,来保护母妃你的。” 安常在能听到他这句话,已是欣慰,眼眶中溢满泪水,慈爱的抚摸着他的头,柔声夸奖道:“好孩子,真是母妃的好孩子。母妃何其有幸,才能今生得你。” 锦萍跟着华卿娆后面亦步亦趋的走着,犹豫了好久,才开口问道:“娘娘这般惹怒惠妃娘娘,怕是安常在与四皇子也会受尽牵连,娘娘···” 槿兰瞪了她一眼,她有些不甘情愿的住了嘴。 华卿娆扫了一眼槿兰,“想说什么就继续说吧。” 锦萍偷瞄了一眼槿兰,快声快语道:“奴婢只是觉得,惠妃娘娘现在风头这么盛,皇上一定会偏袒的。到时候惠妃娘娘解除了罪罚,娘娘您是皇后,惠妃娘娘还不敢做什么。” “那安常在与四皇子无依无靠的,肯定备受欺凌。” 她对于她们的遭遇早就是看在眼里,忿忿不平了。只是今日之事,就算是她也瞧得明白,怎么素来聪慧的皇后娘娘却做出这般犯傻的举动。 华卿娆脸上神色未变,止步问道:“安常在和四皇子她们所有碰到的为难与刁难,我们都能碰上并且帮助吗?” 锦萍哑然。 华卿娆继续道:“既然不能,这种处处以为完备的保护,只会让她们陷于更危险的境地。在四皇子未强大起来,她们要学会自我保护。” 锦萍垂着头,低声道:“娘娘说的是,奴婢明白了。” “这次的事,惠妃的怒火大部分会朝着我来。就算有些小风波波及她们,她们连这点都应付不了,又如何以后再深宫里生存。”华卿娆启步朝未央宫走去。 惠妃的事,高齐轩很快就下旨恢复了她的位分和自由,这对于整个后宫来说是个不小的消息。 虽说高齐轩也并未处罚华卿娆,但在后宫每一个人的眼里,都是皇后失势、比不上惠妃的表现。 这月初一终于在华卿娆期盼中到来,还未到晚膳的时候,她便特意吩咐了宫人准备膳食,也并未如往常一样去敬事房报备月事。 惠萍、锦萍虽忙活的不可开交,但内心的疑惑也是满满的,难道皇后娘娘想开了,要拉拢皇上与惠妃娘娘斗上一斗? 夜幕很快降临下来,却在众人期待的高齐轩来之前,未央宫里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第二百三十章 坤宁宫的刺客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惠妃扭动着尚还纤细的腰肢,由宫人扶着一脸傲气的走了进来。她打量了一下整个大殿,笑脸盈盈的瞧着华卿娆,捂嘴娇笑道:“皇后娘娘,臣妾不请自来,你不会介意吧!” 华卿娆斜倚在椅子上,悠然自得的品茗,像是对于她的到来了如指掌。“知道介意,你还来。” 一句话噎得惠妃变了脸色,随即摸着自己尚未隆起的肚子,盈盈笑道:“是臣妾肚子里的孩子想来,就算皇后娘娘介意,臣妾也得来了。” 锦萍在旁边偷翻了一个白眼,分明是那日在花园里气不过,今日上门来明目张胆的抢皇上了。就是那肚子里的孩子才不过月数,哪里会有什么反应。 华卿娆站起身来,瞟着惠妃的肚子,“这么小就知道礼仪尊卑,学会来参见母后了,倒真是比那些多活十几年的强。” 她将视线扫到惠妃阴沉下来的脸上,抛下一句“还是惠妃教得好。”转身又坐了回去。 未等惠妃转变脸色,开口说话,就听见华卿娆又不阴不阳地道:“可是啊,有时候教得好,不一定就做得好。” 惠妃一抬头,就瞧见华卿娆直盯着自己,那双淡如水的眼眸里让她感觉莫名的瘆人。 她知晓华卿娆这话不过是在指责她进门不行礼,但上次大家还不是把她又放了出来,恢复了位分。 想到此,她脸上多了份不屑的笑容,“知道礼仪尊卑是一回事,臣妾看来,认清现实才是最重要的。” 华卿娆双眸微眯,发出凌厉的光芒,“我倒有兴趣听听惠妃的认清现实是什么?” “看来皇后娘娘还自己认不得,那臣妾也就费心费力的帮你认一认。” 惠妃脸上得意之色更浓,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容,“本宫是皇上亲封的惠妃,肚子又怀有龙种,这前面的道路可以说是畅通无阻。皇后娘娘你不过是个虚名,无子嗣无背景无宠爱,还是认清这现实为好。” 华卿娆起身上前,手指抚上她的肚子,她条件反射的向后一退,满眼戒备的看着她。 “怕什么?我不过是个虚名皇后,你怕什么?”华卿娆讥讽笑道。 惠妃手护住肚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笑话!本宫怕什么!” “不怕就好!”华卿娆脸上露出不知意味的笑意,“惠妃可要看看,我是怎么把你畅通无阻的道路一把截断的?” 惠妃瞧着她一直盯着自己的肚子,心下一震,但随即想到上次皇上的态度,脸上的得意更盛从前。 “你敢!本位父亲是当朝齐王,腹中龙胎是由太后娘娘亲自照料!你一小小皇后想要动我?可有询问过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老了,已无心管这么多了!”华卿娆冷嘲一笑,“将惠妃给我拿下!口出狂言、以下犯上,给我重打五十大板!” 她这话不光惊住了惠妃,也惊到了殿里一众的宫人。这五十大板可不是个小数目,若是打下来,不光龙嗣难保,这惠妃的娇弱身子也怕是要香消玉损了。 他们面面相觑,迟迟未敢动弹。 惠妃听着华卿娆不似假的话语,心里满是震惊,她真的敢动自己?! 惠妃忙掩去脸上的惊慌,扫了一眼周围没有动的宫人,心这才稍稍放下,开口警告道:“皇上、太后娘娘若是知晓,你可想清楚你的后果!” 她转头忙朝宫人道:“还不快去禀报皇上、太后娘娘!” “是!”宫人身子一凛,转身着急忙慌的准备离去。 “等一下!”华卿娆高声制止。 惠妃以为她是怕了,脸上尽是挑衅:“皇后娘娘怎么了这是?” “若是要闹到太后娘娘那儿去,那我真要去亲自问一问太后,到底我有没有权利处置你!”华卿娆寒声说完,抬步立刻走了出去。 惠萍、锦萍脸上均露出诧异,娘娘莫不是被惠妃给激傻了不是,这闹到太后那儿去,有何好处可言呢! 惠妃瞧了眼已经走远了的华卿娆,眼眸中多了几分笑意。你若想要送死,也别怪我手下无情! 她姣好的面容逐渐扭曲,冷眼扫了一圈整个大殿,这未央宫过不了多久怕就是她的了! 一路上,因着惠妃同行,锦萍寻不到机会提醒,眼瞧着已经到了坤宁宫了,心算是彻底掉落悬崖之下了。 夜色已晚,坤宁宫里漆黑一片,根本瞧不见任何宫人的身影。 锦萍一瞧,心中大喜,忙开口道:“娘娘,太后娘娘睡下了,不如改日再来吧!” 惠妃好不容易碰上了一个可以处置华卿娆的机会,怎么容许这机会溜走,忙出言坚决的制止道:“不行!” 她嘴角勾起挑衅的笑容,“皇后娘娘莫不是怕了,怕了那就算了!” 华卿娆淡扫了一眼在月光下的惠妃,“惠妃执意如此,扰了太后娘娘的清净,惠妃也一并担起吧!” 惠妃一听这话,心中铁定了华卿娆怕了。到时候皇后谋害皇嗣这事一闹出来,太后哪里有空去管她扰了清净一事啊! “走!”她高声坚定吩咐道。 锦萍见此,终究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娘娘,这若···” 话未说完,华卿娆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拦下了她后面的话。 锦萍虽故意压低了声音,但在这寂静的夜色里还是分外清晰。自然也被耳尖的惠妃给听了个正着,她脸上的笑意更浓,脚下的步子加快起来,她等不及要看到华卿娆受罚的样子了。 华卿娆慢悠悠的在后面走着,看着前面她忙不迭的步子,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惠妃直接朝着太后的寝殿走过去,因着迫不及待,直接推开殿门后,才出的声音:“太后娘娘,臣妾求见!” 寝殿里层层纱幔遮挡,虽没有烛光照射,但淡淡的月光下,惠妃还是看清了床榻上律动的人影,她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再想退出去也来不及了。 床榻上的人也被她的声音惊着了,慌乱的动作撞击床榻发出沉重的响声。 在惠妃的视线中,一道黑影从床榻上跑下,朝着窗户位置仓惶跑去。 华卿娆看着惠妃僵硬的背影,便知这计划成功了大半。她故作不知,抬步走了进去:“惠妃还不快进去,站在这儿做什么!” 这一句话,让那个黑影身子一滞,但很快也反应过来,打开窗户就要跑。 华卿娆哪里能给他这个机会,立刻高声道:“有刺客,将坤宁宫围住,保护太后!” 第二百三十一章 终究是我负了你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像是提前安排好的一般,所有的人手持火把如鱼贯出,将坤宁宫团团围住,没有一丝空隙可以逃脱。 借着火光惠妃也瞧清了那个黑影,她双眸惊得滚圆,手指捂住了张大的嘴巴,那句不由自主的“父亲”还是从指缝里钻了出来。 华卿娆冷眼瞧着背对她们站在窗下只混乱穿着中衣的人,还真是让她猜对了与太后暗通款曲的人是齐王。 这殿里浓郁的紫蜜香直冲她的鼻子,她故作不知的惊呼:“齐王怎么会在太后宫里!” 她这声不高不低,正好能传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犹如一颗炸弹在人群里爆炸了一般,所有人皆是震惊,小声议论起来。 惠妃脸色惨白,垂下的手紧握成拳,指关节皆是泛白。她不敢去看自己狼狈的父亲,也不敢去看床榻上衣衫不整的太后。本以为必胜的一场战役,怎么落得这般田地。 就在满宫的喧哗声中,一声“皇上驾到”让全场噤了声。 惠妃脸色更是难看得要命,她为了让皇后死得彻底,特意偷让人去请了皇上,却没想到成了父亲的一道催命符。 她转头满是恨意的死死盯着华卿娆,一定是她!她安排的一切,让自己来钻。 华卿娆瞧了眼门口出现的绛紫色身影,嘴角一勾,嘴巴无声的朝着惠妃一张一合。 虽是没有声音,惠妃还是看懂了她要说的话,“这就是你畅通无阻的道路?”。 惠妃气得浑身颤抖,控制不住情绪,朝着华卿娆扑了上来,歇斯底里的怒吼道:“我要杀了你!” 华卿娆眼瞧着惠妃扑身而来,尖利的指甲在要碰到她脸颊的一瞬间,侧身一转,惠妃没了支撑,整个人朝着地面结实的摔了下去,正好肚子摔在了台阶之上。 “啊!”随着一声惨叫,鲜红的血迹从她雪白的大腿处蜿蜒直下。 惠妃缱绻着身子,肚子传来刺骨的疼痛。她手抓着一旁绣着龙纹的衣角,看着那张冷峻的容颜,苦苦哀求道:“救救我们的孩子!救救!” 高齐轩走进来,便瞧见惠妃想要打华卿娆却意外自己受伤的情景,他眼眸里终是不忍,沉声吩咐道:“还不快去请太医!” 惠妃已是疼得额上细汗淋漓,含着泪水的眼眸一直瞧着高齐轩,气若游丝:“皇上,看在臣妾的份上饶了父亲,求您!” 高齐轩被她这话搞得一头雾水,他只是听到宫人前来禀报说皇后要害惠妃腹中龙嗣,跑到坤宁宫去了,他这才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 他眉头紧锁,“将惠妃抬到偏殿去,好生休养。” 惠妃到最后还死死抓着高齐轩的衣角哀求,直到被人抬走,才无力的垂下手。 高齐轩扫了一眼满宫的人,视线最后定在了华卿娆的身上,“发生了何事?” 华卿娆脸上面无表情,眼眸转向尚还漆黑的殿内,声音淡淡的道:“你进去瞧一瞧便知晓了。” 高齐轩怎么也不能忘记看到的那震惊的一幕,他脸色铁青的坐在椅子上,痛心疾首的看着已经穿戴好的太后。 整个坤宁宫的宫人皆已被关押起来,屋内只有华卿娆、高齐轩、太后和齐王四人。齐王并未穿戴,还是一身中衣垂着头跪在地上。 “母后,怎么能做出如此之事!”高齐轩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这句话。 华卿娆扫了一眼太后和齐王,脸上淡淡的并未开口说话。 太后蹙着眉瞧了眼跪在地上的齐王,转头怒瞪着华卿娆道:“是不是你!” 华卿娆摇头轻笑了一声,反问道:“难不成是我将你们两人捆到一个床榻上去的?” 太后脸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抿着嘴不说话。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母后想说的只有这个吗!”高齐轩努力克制自己要喷薄而发的怒意,手掌紧攥,青筋暴起。 齐王率先开口道:“一切都是微臣的责任,是微臣侮辱了太后,请皇上降罪!” “你怎么能这样说!你这是在侮辱我们之间的感情!”太后不敢置信的瞧着他,悲痛道。 她这话犹如一把刀子狠狠插进了高齐轩的心里,他站起身来怒不可遏:“感情!你身为太后,为老不尊,还在朕面前提感情!” 太后瞳孔微颤,绝望的闭上眼眸,叹了一口气,“今日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我就将所有的事都告知于你。我只求你看在我是你母后的份上,将我们安葬在一处。” 华卿娆瞧了眼铁青着脸不说话的高齐轩,嘴角勾了勾。枉费这太后在后宫沉浮了这么多年,这等小女儿的心思还敢在高齐轩面前说出口。 “我不过是你外祖父的庶女,从小不得宠,与他是青梅竹马,甚至私定下终身之事。”太后转头瞧了眼齐王,二人眼里皆是满满的爱意。 “当年,先皇已是年迈却下令选秀。本来你外祖父的嫡女长我几岁并未婚配,应是她进宫选秀。谁知你外祖父心疼女儿,竟让暗下我替之,并将嫡女欺瞒许配给他!”太后越说越激动,整个身子都是颤抖。 华卿娆眼里也有些讶异,原来当年齐王妃婚嫁时还有如此内幕。 “你让我如何能放下!轩儿你想想,是你叔父推你上位!是你叔父一直竭尽全力帮你稳住政局!你怎么可以···” 高齐轩怒声打断太后的话,“就因为这样,他便可踏凌于帝王之上吗!你是北燕的太后,怎可如此!” 太后嘴微张了半天,终究未吐出一句话,绝望爬上了脸颊。 高齐轩因怒气气息都变得不稳,他怒瞪着齐王沉声道:“齐王因急病暴毙,太后请旨出宫为国祈福。” 太后身子晃了晃,立刻猛摇着头,高声反驳道:“不行!轩儿你不能这么做!” 齐王脸上带笑瞧了眼太后,跪在地上磕头道:“微臣遵旨!” 太后眉眼颤抖的瞧着齐王,一边忍着泪水,一边道:“你怎么又不遵守约定,将我一人再次扔下!” 齐王手指微抬想要为她擦拭泪水,终究还是放下,“湘儿,你是一国太后,不能就这般随意的随我而去。这辈子终究是我辜负了你。” 华卿娆看着地上犹如苦命鸳鸯的一对,心中并没有太大的波澜。她始终记得就是他们这群自私的人,将她整个家族倾灭,让她沦落至此。 这不是几滴眼泪,就可以救赎的。她将视线移向高齐轩,冷嘲着开口道:“高齐轩,你就想这般敷衍了事了吗?” 第一百三十二章 你是赵煜的人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高齐轩怒眼一横,脸色阴沉得吓人,双眸也似是要喷出火来。“你引朕来此,让朕看到这般,目的还没有达到吗?你还想要些什么?” 太后脸上的妆已经哭花了,抬起一张狰狞的脸紧瞪着华卿娆,尖锐的指甲直指她的脸,“是你!真的是你!” 华卿娆看着她这般狼狈的模样,低头轻笑一声:“是我又怎么样,怪就怪你自己不检点。就算今日不是我,以后还定会有别人。” 太后脸色变得难看,反讥道:“论起不检点,哀家哪能比得上你,侍奉完大梁的皇帝,又回来侍奉轩儿!” 华卿娆眼眸一点点沉了下来,原来太后一切都知道,只是这段时间来碍于高齐轩故作不知罢了。“我现在的一切都是当初你们逼的,只不过是眼前的这一点,你们就受不得了吗?” 齐王盯了华卿娆良久,才开口道:“若是郑兄还在世,看见你这般,定是万分羞愧。” “你给我住口!”华卿娆怒声打断,“你哪来的资格提起我的父亲,父亲当年待你如何,你心里清楚的很。可你呢?狼子野心!” 她忽地住不住的笑了起来,“若是先皇在世,瞧见你们这般,怕是悔不当初没有将你们这对野鸳鸯千刀万剐!”她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高齐轩冷眼盯着她,眼眸已经沉沉如山雨欲来了,“你闹够了吗!” “如今整个北燕甚至南燕都是朕的!你休要在朕面前提起前人!”他近乎咆哮着吼出这一句话。 太后都被他这副模样吓愣了,她从未见过自己儿子这般失态的模样,他从小因着宫内处境都有些寡言少语。 华卿娆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结,声音不咸不淡道:“高齐轩你能用权力堵住所有的人的嘴,但这段历史就是活生生的存在,谁也改变不了,并且会源远流长的传下去。” 高齐轩怒红了一双眼,一个健步走上来,大手蓦然掐住了她的脖子。“你信不信朕杀了你!” 太后顿了一下,忙开口怂恿道:“轩儿!杀了她!她总有一天会坏了大事的!” 华卿娆因着高齐轩手上的用力,脸色变得苍白,连气息都变得断断续续。她勾起一抹笑意,像是绽放在血色中的玫瑰一般炫目。“高齐轩杀了我,整个天下就会知晓你有一个什么样的母亲。” 高齐轩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手上的力气被一股无明的力量卸了下来。 华卿娆感觉脖子处的紧迫感瞬间消失,游刃有余的捏了捏脖颈,向后撤了一步。她转头瞟了一眼僵在原地的太后,笑道:“一个谋朝篡位的皇上有一个不守贞洁的母亲,这个消息怕是北燕乃至整个世界都会津津乐道的话题吧。” 高齐轩垂下僵在半空中的手,阴沉着一双眸子,警告道:“你这是要毁了整个北燕。” 华卿娆看着他严峻的脸色,便知他怕了,他怕这个消息传出去会撼动他的皇位。在面前这个男人心里,极其自私,没有什么比他的权力、利益来得重要,哪怕是他的亲生母亲。 她脸上的笑意愈浓,眼眸似有若无瞟向太后,“这要看你怎么做了?是要用一个人换一个国,还是因一个人毁了一个国。” “静瑶!”高齐轩此刻犹如一头暴怒的狮子,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将华卿娆撕成碎片。 华卿娆不在意的笑了笑,摆手道:“你若舍得身下的位置,想跟我两败俱伤,我奉陪到底。我左右不过孤身一人,这道是笔不错的买卖。” 高齐轩眼眸死死盯着她,喉结上下微动,迟迟不肯开口言语。 知儿莫若母,太后已经从他的神情中看到了答案,她身子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盯着他的眼眸中眼泪簌簌的流下,嘴中呢喃道:“轩儿,你不能!你不能!” 齐王看着太后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身子一僵,“不会?!” 他不敢置信的瞧向高齐轩,提高声调道:“他可是你的母亲!亲生母亲!!” 高齐轩缓缓闭上了双眸,掩住了眼里的痛苦,声音略微沙哑道:“那先皇也是朕的父亲。” 齐王身子徒然无力,瘫坐在地上,自古帝王皆是无心无情,今日他才算领教过了。当年他不顾一切,扶持其上位的时候,也应早料到今日这一天。 华卿娆扫了殿中一众人,脸上虽是笑的,但心如刀绞一般。她终于看到了他们这群宵小之辈绝望的时候,可无论怎么样,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她父母、兄弟、夫君的鲜血之上。 “齐王,我一直以来信奉一句话,今日送给你。”她慢慢踱步到齐王的身边,一字一句道,“有因必有果!令女与令孙便是果!” 齐王身子一震,他早该想到的!他控制不住的颤抖着,垂下的眼眸尽是悔恨,乌发中隐隐藏着的花白尽显老态。 华卿娆转身一步步走了出去,一扇殿门将里外的人隔成两个世界。 她睫毛微颤的看着寂寥无星的黑夜,这只是个开始,总有一天她会狠狠将高齐轩从那个他梦寐以求的位置上扯下来。 “嘎吱”一声房门被人从外打开,在皎洁的月光下门上的尘土飘飘扬扬洒落。 惠萍、锦萍一瞧见华卿娆的脸,皆是一喜,欢快的跑了过来,关切问道:“娘娘,一切都没事了吧!惠妃怎么样?” 她们当时将事情瞧得真真切切,只是这皇上出现的时间太关键了,心中生怕皇上会因此怪罪自家娘娘。 华卿娆脸上面无表情,视线直盯着还坐在角落的槿兰,“孩子没了。” 尽管她的声音平淡得不能再平淡了,但惠萍和锦萍脸上皆是剧变。这话的意思是什么?那么她们会不会··· 未等她们的心思想完,就听见槿兰的声音:“你们都先出去吧!” 惠萍、锦萍转头看着已经站起的槿兰,她是一脸的郑重,有些惊讶的唤道:“姑姑!” 华卿娆也开口道:“出去吧。” “是。”惠萍、锦萍再瞧了她俩一眼,不明所以的走了出去。 屋子里仅剩她们二人,洁白的月光正好洒在槿兰的脸上,让她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更加清冷。“娘娘怕是已经知道了。” 华卿娆虽是心中肯定,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的开口道:“你是赵煜的人。” 槿兰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奴婢第一次见到娘娘时,便知瞒不过你多久。” 她俯身郑重行礼道:“属下槿兰参见娘娘!” 第二百三十三章 和亲人选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看着她,眼神竟有些恍惚,不住地喃喃自语道:“我早该想到的,在你将神女带来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的。” 她转而问道:“他是什么时候将你安插在这儿的?” 槿兰如实回答道:“是属下欺骗了娘娘,属下家中并无一弟弟,但确实在宫里已经呆了10年了。属下是一个孤儿,幸得主子相救,捡回来一条性命。经训练以后,被安插在北燕后宫中。” 华卿娆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原不过他的野心从10年前便已经有了,如今算不算是她拖累了他。 她不敢再想下去,此时心已经疼得失去了知觉,“你走吧,我会安排人送你和惠萍锦萍她们一齐出宫。高齐轩现在势必不会放过你们的,杀人灭口是他常用的手段。” 在这场计划筹备的时候,她便想到这层,仅从未央宫中带了槿兰她们三个人,也是为了现在送她们走方便。 只是她没想到惠妃会为了将她彻底拉下,竟准备了那么多人。她没有能力保得了这么多人,也阻止不了高齐轩的行为。 槿兰一听忙急声道:“娘娘怎么办?属下答应过主子要好好保护好您的!” “我你无需担心,我已备好后路,高齐轩不敢动我的。” 槿兰脸上还是满是犹豫,这般危险的事她不能放任娘娘自己在此。 华卿娆看出她的心思,出言断了她的念头:“你就算留下,也只会是我的牵绊,帮不了我的。” 槿兰瞬间蔫了下来,小声关切道:“娘娘您要万分小心,属下一定会想办法救出娘娘的。” 华卿娆笑了笑,没有回绝。她早已看淡了生死,只希望在死之前,让高齐轩尝遍这世间最极致的痛苦。 “在你出宫之前,我还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槿兰忙开口道:“何事娘娘说就是。” “你在宫中多年,必是人脉通达。我要你在宫中大规模放出消息,惠妃与人苟且怀上孩子被皇上发现。” 槿兰一惊,瞬间明白华卿娆的意思,立刻道:“娘娘放心,不出明日,不止整个后宫,乃至整个北燕都会传遍。” 华卿娆欣慰的笑了笑,转头瞧见窗外隐隐的火光,忙道:“你快走,高齐轩应是要反应过来了,惠萍、锦萍就交给你了。” 槿兰随着她视线瞧了眼,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再次开口道:“娘娘您一定要万分小心,保护好自己。” 华卿娆重重的点了点头,匆忙将人送了出去。 天还未亮,一系列的消息便传遍了后宫。高齐轩下旨,皇后谋害惠妃龙嗣,致使人胎俱死,心肠恶毒,有违礼法,削去位分,打入后宫。 紧接着便是太后、齐王听闻此事,气火攻心,撒手人寰。 这一系列的事未免有些巧合,但每个人都沉浸在震惊当中,根本没有心思去细想里面的蹊跷。 对于后宫嫔妃来说,这不失是一个好消息。皇后倒了,连带着除去了最大的竞争对手惠妃,这让她们的后宫处境好了不止几分这么简单。 在响彻天际的哀嚎声中,太后的灵柩被当朝官员抬着声势浩大的葬入了皇陵。也在这场白事中,华卿娆收拾着所有的物件搬去了冷宫。 未央宫的宫人对华卿娆的态度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变化,平日里因着她皇后的位分敬着她,这一着失势自然是翻身做主人了。 一个小宫女嗤之以鼻的对华卿娆道:“还不快些,手脚这么慢,还以为你是皇后啊!” 华卿娆转头瞧着她,她眉眼里还稚气未脱,不在意的笑了笑。 小宫女对她突然露出来的笑容愣了一瞬,随即脸上露出恼意,她这莫不是在看不起自己。这心中一恼,她手上也下意识推搡了华卿娆一把。 华卿娆身子踉跄了一下,稳住了身子,但手上本来收拾好的包袱全都散落了下来。 “咵嗒”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大殿里回响,小宫女本想破口大骂,却被这声音所吸引,视线顺着声音扫去,稳稳当当瞧见一块掉落在地的木头牌位。 那上面的字更是让她大惊,只见上面写着:吾夫之位。她咽了口唾沫,双眸都是发直的。 华卿娆瞧见她这副表情,不紧不慢的拿起地上的牌位,视若珍宝般轻柔的拭去它上面的灰尘。连眼都未撇她一眼,拿起收拾好的包袱就径直走了出去。 小宫女眼睁睁瞧着她的动作,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未央宫的门口,还僵硬的保持着那个动作。 太后的事情刚处理完,高齐轩桌上的册子就满得不行了。连这几夜熬夜批折子,他眼眸中都满是疲惫。 他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缓了缓身子上的疲倦,沉声对底下的官员道:“现在边境如何?” 官员瞧着他紧锁的眉头,心中也不敢招惹他的怒火,可这事又不能不说。思忖了好久,只得小心翼翼的将情况说了出来:“大梁边境已是蠢蠢欲动,怕是··怕是··” “啪!”一声巨响,高齐轩将奏折狠狠的扔在了他面前的地上。官员噤住了嘴,把头垂得更低,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高齐轩缓了口气,又问道:“现在国力如何?” 官员咽了口唾沫,“刚收复南燕,怕是不能与大梁相较。” 他在高齐轩发怒之前,忙道:“皇上,如今之计,唯有再次和亲,稳住大局。” 高齐轩脸色黑得像是个锅底,他如何不知这一方法。可是他已经将唯一的妹妹送去了大梁,宫中的公主有没有适龄的人选。 “众爱卿可有合适人选?”他将这个难题抛给众官员。 众官员都犹如哑巴一般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这事谁想不清楚。这北燕与大梁已经势若水火,就算和亲和平几年,等到北燕再次从战争中恢复过来,必是一场恶战。 这仗一打,第一个受损的必是和亲之人,这谁还会将自家的女儿送到水深火热之中。 高齐轩脸色又暗了几分,已是濒临暴怒的边缘了。连一个这么小小的问题都解决不了,他还要他们做什么用! “想不出人选,你们都跟着陪葬!退朝!”他抛下这一句就甩袖而去,留下一群诚惶诚恐的官员。 冷宫里的日子,华卿娆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只不过是日子苦了一些,条件差了一些,但是平日里清净了许多。 宫里的流言像是长了翅膀似的越传越广、越传越凶,凡是冷宫门口有路过的宫人,嘴里谈论的都是这几句流言。 第二百三十四章 人言可畏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拿起石子在墙上又重重的划下一道,已经是第三日了。想想过不了多久,龙椅上那位就会沉不住气的。 这日深夜,预料中鬼魅般的身影果然如约而至。 高齐轩一身黑衣与夜色相融,站在殿口遮挡住了唯一月光洒进来的地方,让整个殿内陷入了黑暗。 他看着坐在床榻上,长披着秀发,一脸清冷的华卿娆。几日不见,她便清瘦了许多。 华卿娆没有瞧向他,只是目光淡淡的打在不远处角落里躺着的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身上。“你可知她是谁?” 高齐轩随着她的视线望去,因着黑暗加之头发的遮挡他并没有认出是谁,只是眼眸敛了敛,没有回答。 华卿娆也并不在意,自问自答道:“她是先皇的香妃,素以身有异香受宠,只因与你母亲的封号同音。你登上皇位以后,你母亲就将她手筋、脚筋挑去,耳朵灌上热油,眼睛戳瞎,全身剥去了衣裳扔在这里。” 她说话声音淡淡的,没带一丝温度,却让人鸡皮疙瘩顿起。 高齐轩收回视线,寒声道:“你到底还想要做什么?” 华卿娆不答他的话,自顾自的说道:“对于你母亲对她所做的,我对你母亲做的一切都太过痛快了。” “所以你就在宫中广传谣言,为的就是让朕不得安生。”高齐轩一双寒眸紧盯着华卿娆。 华卿娆垂下眼眸,轻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原本我打算让你就这般被流言所淹没,可我发现自己等不了了。” 她的眼眸骤然变得恶狠,垂下的手腕一转,一道寒芒闪进高齐轩的眼眸。 电光石火之间,毒牙如蛇破信,嗖的一声朝着他的胸膛稳稳的刺去。“唰!”,那是利器划破衣料的声音。 尖锐的毒牙在月华下甚至隐隐反射着淡蓝色的幽光,华卿娆手指颤抖的握着匕首,终究是哐当一下让它掉了下来。 高齐轩冷眼瞧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眼眸中的冷意一层层加深。他扫了眼胳膊上被划伤的伤痕,“你就这么恨朕,狠到想杀了朕!” 华卿娆呆愣的望着地上的匕首,“我想杀你的心思,你不是不知晓。为何却要将我禁锢在你的身边,别告诉我是爱。” 她冷笑一声,“你高齐轩为了皇位,连亲生母亲都可以抛弃,更何况我呢。” 高齐轩盯了她许久,迟迟未开口。他转身而去,空气中只飘荡着一句:“下个月,你以和亲公主的身份和亲大梁。” 华卿娆忽地仰头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角有一颗晶莹滑落。 高齐轩坐在紫宸殿的椅子上,手臂已经被太医处理包扎好了。他手拿着毛笔,皱着眉头看着面前放在的圣旨,迟迟未肯下笔。 墨珠在笔尖聚集,滴落下来,沾染了圣旨,迅速晕染开来。他放下笔,朗声吩咐道:“换一个新的来。” 宫人忙上前扯下脏的圣旨,换上一个新的,还小心翼翼的将它铺平整。 无痕瞧了眼高齐轩的神色,摆手将宫人都退下去,才开口问道:“皇上,为何突然放娘娘离开,这令牌万一···” 他话未说完,就被高齐轩一个冷眼给打断,他忙噤住了嘴,垂下了眼眸。 冷月声音淡淡的道:“皇上,无痕也是为您着想。” “朕当然知道,但从她刺杀朕这一举动来看,她就不会知道这令牌的存在,更别说手上掌握令牌了。”高齐轩扫了一眼自己胳膊上的伤口。 无痕有些不明所以,迟疑了半响,犹豫着开口道:“卑职愚钝,还请皇上明示。” 高齐轩幽幽扫了他一眼,“若你有令牌在手,还会冒着被处死的风险来刺杀朕吗?” 无痕恍然,若是令牌在手,必会想法设法隐藏实力,借着这50万的禁军一举攻下北燕。若令牌不在手,只是知晓存在,也是只会加紧私下寻找,不会这般莽撞。 冷月眉毛紧蹙,终是开口道:“可是万一这是个计呢?” 高齐轩脸上也是凝重,他迟迟不肯下笔的原因就是怕这一切都是个计,一旦将她放了出去,等于是放虎归山。为了确保没有这种可能,他才特意跟她说让她去和亲。 “皇上!不好了!” 宫人匆匆忙忙的跑进来,连礼都忘了行。一对上高齐轩犹如冰山似的眼眸,顿时身子一震,忙不迭地又规矩行礼道:“小的参见皇上。” “何事?”高齐轩沉声问道。 “皇后娘··不·静瑶郡主在冷宫上吊自杀了。”宫人气都未喘匀,着急忙活道。 高齐轩一惊,猛地站起身来,急声道:“人可死了?” 宫人急摇头,缓了口气道:“幸亏冷宫宫人发现的及时,这才救了下来。” “不知是否要派去太医?”他一边打量着高齐轩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的问道。 “派去!”高齐轩沉声道。 “是!” 宫人领命要走,高齐轩忽的又高声道:“吩咐人下去,将她还是安置回未央宫,好生照料,直到下个月之前都切勿再发生此事。” “否则,你们都要跟着陪葬!”他厉声警告。 宫人身子一颤,忙领了命,快步跑了出去。 高齐轩拿起笔奋笔疾书的在圣旨下写下,冷月与无痕对视一眼,均没有开口说话。 华卿娆睁开沉重的眼皮,看着顶上熟悉的纱幔,眼眸中多了一份轻松,这一战算是她赢了。 未央宫所有的宫人都被换了一个遍,一个脸生得很的小宫女走过来,小心翼翼道:“娘娘,您饿了吧,起来喝些粥吧。” 华卿娆没有动,眼眸出神的瞧着床上的纱幔。 小宫女脸上出现焦虑,声音怯生生的道:“娘娘,若是您不喝,这全未央宫的人都要跟着陪葬。” 华卿娆侧过眼眸,面无表情的确认道:“他真是这般说的?” 小宫女忙不迭的点头,“娘娘您身子弱,还是吃些东西吧。” 华卿娆挣扎着起身,端过白粥,一勺勺舀起尽数吃下。 小宫女不由自主发出一声轻笑,边打量着华卿娆的脸色,边开口道:“娘娘,皇上心里还是记挂着您的,不然也不会让奴婢这般照顾你。” 华卿娆将最后一勺吃下,头也不抬道:“他让我安然,不过是想利用我和亲大梁。” 小宫女噎了一下,噤住了嘴,从她手里接过碗。 “你回去与他说,若是想让大梁皇帝见到一具尸体,他尽管这般做。”华卿娆抛下一句话,又躺了回去。 小宫女眼眸里尽是为难,还是低声应了句:“是。” 第二百三十五章 金阳公主到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直到和亲车队出发的那天,高齐轩都未曾在未央宫露过面。华卿娆也只是日日吃着宫人送来的饭菜,不过进入口里的都是食之无味。 高齐轩下旨告知整个北燕,破格封后宫一宫女为金阳公主和亲大梁。光是嫁妆的数目,就让所有人惊愕,不少人都在底下议论这宫女到底是哪世修来的福气。 华卿娆一身中衣站在大殿中央,冷眼看着未央宫里进进出出的人。 宫女快步走到她的面前,恭敬行礼道:“公主,皇上派来的姑姑来了。” 她身子一侧,一个一脸严肃的中年女子走上前来,不卑不亢行礼道:“奴婢参见金阳公主。” 华卿娆目光淡淡的瞧着她,并未言语。 姑姑抬起头来,脸上面无表情的重复着高齐轩的命令:“公主,奴婢奉皇上的命令为公主检查身子,以防有何差错,误了北燕与大梁两国之好。” 华卿娆心中不住的冷笑,不过是怕她发现令牌的存在,偷偷带出北燕。她这些日子做了那么多的戏,还是依旧没有打消他的疑虑。 姑姑见华卿娆不开口,恭敬说了句“奴婢冒犯了”,便踱步上前开始检查,一双苍老的手从上到下,连发丝里也不放过。 直到什么也没发现,她这才缓下了脸色,朝身后的宫女一摆手,“为公主穿戴整齐,莫要误了吉时。” 一众宫女一拥而上,井然有序的为华卿娆穿戴好喜服,梳好发髻,戴好盖头,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走了出去。 早就等候在宫门口的冷月,瞧着一群人簇拥着一穿喜服的女子走了出来,虽是一方红盖头遮住了她的容颜,但他心中也大致想到这红盖头下绝色的容颜。 “卑职参见金阳公主。” 一声落下后,四周皆是响彻天际的跪拜声:“小的(奴婢)参见金阳公主。” 华卿娆并未开口说话,由宫人扶着径直上了马车。 冷月收回了视线,眼眸中那一闪而逝的变化也是无人察觉,他清冷的声音说道:“走!” 恢宏气势的车队在所有人艳羡的视线中浩浩荡荡的驶出了北燕都城,华卿娆坐在马车里,感受着马车带来的颠簸,在她喜服的腰带处一块硬邦邦的东西顶着她的小腹。 在高齐轩层层严密的监视下,她还是将这枚令牌安然的带了出来。 她素指扯下盖头,露出风华绝代的脸。北燕,她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终有一日,她还会回来,以胜利者的姿态再次踏入这块土地。 浓艳的唇色衬得她的皮肤更加雪白,在她发现这枚令牌的时候,她便知晓北燕是不能久呆了。 依着高齐轩那般狐疑的性子,她必须寻着一个由头,洗去她在他心中的疑虑,固她主动刺杀他、在听到和亲时上吊自杀。 她素指掀开车帘,马车卷着尘沙飞驰在官道上。大梁一直是她心中最合适的藏匿之身,她手上固然有令牌,但她还需要一国之力,现如今唯有大梁能给她。 和亲车队虽忙着赶路,但也记挂着华卿娆的身子,断断续续跑了月余才到达北燕与大梁的边境。 此时,季节已经褪去了暖意,寒风卷着狂沙直袭华卿娆的马车。 冷月飞身上了马车,掀开帘子,瞧着里面面无表情坐着的华卿娆,开口道:“公主,已经到了大梁的境内。卑职只能送到此了,公主以后的路自己保重。” 华卿娆抬起脸,眼眸里尽是冷意,“保重?冷月你以后每一天都要祈祷,祈祷我们不要再有相见的一天。不然···” 她没有说下去,但冷月能想象到那样的结果,“到了那时,各奉其主,公主无需手下留情。” 华卿娆别过头去,不再去看他。 冷月最后瞧了眼她,转身下了马车,将缰绳交到大梁来人的手上。 夜幕慢慢降临,大梁的大殿里却是歌舞升平。整个后宫谁人不晓得,今夜是北燕金阳公主的和亲宴。 一众妃子各个精心打扮、精神抖擞,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毕竟这可是又来了一个劲敌。以着公主的身份和亲过来,位分必是妃位以上。一个高毓淑就够她们折腾得了,再来一个她们怕是吃不消啊! 而高毓淑一身绛紫色的宫装坐在皇后的下首,没过多少光景,她就从那个万人瞩目的人变成了坐在宴席观看的人了,真是时光薄凉。 她素指噙着酒杯,仰头豪迈饮尽一杯酒,因着喝得太猛,一串酒珠从嘴角洒落。 韩贵妃扫了一眼她,调笑道:“莫不是要在同国人来之前,灌醉自己不成?” 高毓淑没有理会她,眼眸出神的望着自己手上的杯子。这所谓和亲的金阳公主的真实身份,她不是不知道。 她早就听到线人来信,和亲的人正是原先的静瑶郡主。这可真是冤家路窄,虽她不知道这静瑶是怎么从大梁又跑到北燕去的,但静瑶在北燕对她母亲所做的一切,她倒甚是清楚。 这么想着,她眼眸中露出狠辣的神色,捏住杯子的指关节都泛了白。 “金阳公主到!”一声高喝,让原本议论纷纷的人们瞬间噤住了声,目光全部集中在殿门口的位置。 一身扎眼的正红色喜服率先进入众人的视线里,喜服上用金丝在裙摆上绣着两只飞舞着的凤凰,一双灵动的眼睛如此的鲜活、栩栩如生。 只是这喜服便是如此,那其余的嫁妆可想而知,众人不禁心中皆叹这北燕帝王下得狠手段。 视线一点点从裙摆扫到不堪一握的楚腰,再到领如蝤蛴的脖颈。当触及她的脸的时候,所有的人眼眸瞬间瞪得像是一对铜铃,里面装满了惊异。 就连高毓淑身子也是一震,嘴中喃喃自语道:“原来是她!” 慧修媛原本无心这等宴席,只是一人低头吃着手中的茶水。再听见众人倒吸的那口凉气时,抬头不经意的一瞥,犹如五雷轰顶般定在那里。 那张脸不是···她唇畔微张,视线紧盯着那张脸,迟迟不敢确定。 皇后率先回过神来,扫了一眼还沉浸在震惊中的众人,最后将目光扫向身侧的赵煊。 赵煊此刻眼睛像是粘在那女子身上一般,一刻也不肯离开,脸上的震惊之色尽显无疑。 “娆儿!”他情不自禁地唤出。 华卿娆在众人灼灼的视线中款款走到大殿中央,不卑不亢的行礼道:“金阳参见大家。” 她身后的使臣很是不解众人的反应,但也跟着道:“北燕使臣参见大家。” 第二百三十六章 笑话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一句金阳把所有人从震惊中拉回现实,赵煊定定的瞧着华卿娆,神色有些恍惚。 皇后瞧了眼还行着礼的华卿娆和北燕使臣,忙小声提醒道:“大家!” 赵煊晃过神来,摆手道:“公主请起。”他声音平淡中带着微小的颤音。 华卿娆及北燕使臣落座以后,姝美人优雅的起身,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举着手中的酒杯笑吟吟地对华卿娆道:“臣妾眼界浅薄,未曾听闻过金阳公主的名号,还请公主恕罪。臣妾以酒敬公主一杯,以示赔罪。” 华卿娆瞧着她依旧未变的绝色容颜,唇角微微一勾,也不起身,只是淡淡地道:“金阳因连日奔波,身染风寒,随行太医交代不能饮酒。” 北燕使臣偷捏了把汗,替华卿娆打圆场道:“公主身子娇弱,又受了风寒,着实不能饮酒,还请娘娘见谅。” 姝美人脸上的笑意一凝,随即笑道:“既然如此,公主便以茶代酒,那臣妾就先饮为尽了。” 她仰头尽数将酒杯中的酒水喝下,辛辣味顿时充斥满口腔,让她抑制不住轻咳了两下。 华卿娆瞟了一眼赵煊略带担忧的目光,不咸不淡的开口道:“金阳素以为这饮酒都是男子的豪迈行为,没想到大梁的女子都能有如此大胆的行径,金阳真是大开眼界。” 姝美人握住酒杯的手僵在原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她忽地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侧头对一脸阴郁的高毓淑道:“德妃娘娘与金阳公主同来一国,应是甚是熟悉吧,臣妾甚是羡慕能有个同乡的人一起在宫中作伴。” 高毓淑冷眼扫了她一眼,转头挑衅的看向华卿娆,阴阳怪气道:“她不过是一个宫女提上来的,本位怎么会与她熟悉,姝美人怕是在说个笑话吧。” 华卿娆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倒更浓,抿了口手中的茶,并不还嘴。 高毓淑犹如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不痛不痒的,让心里甚是堵得慌。她只顾着死命盯着华卿娆,却没注意到赵煊逐渐阴沉下来的脸。 和亲宴席在这一个小小的插曲过后回到了正轨,整个大殿歌舞升平、欢声笑语不止,呈现一片和乐之态。 宴席过后,华卿娆由陪嫁侍妾扶着往赵煊赐予的昭阳殿。 没走两步,就被身后一声娇喝止住了步子,“静瑶,你给本位站住!” 华卿娆面含笑意,慢悠悠的转过身来,“长公主有何指教?” 高毓淑杏眼怒睁,满是恼怒的瞪着华卿娆,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 “原来真的是你!一直都是你!”她从牙缝里吐出这句话。 华卿娆扫了眼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的陪嫁侍妾,柔声吩咐道:“你去前面等我。” 陪嫁侍妾如临大赦,忙不迭地应声,转身而去。 华卿娆瞧着那侍妾落荒而逃的模样,笑吟吟道:“长公主为何如此严厉,都把我的陪嫁侍妾吓跑了。” “你到底是何目的!”高毓淑怒声道,“你害了本位的母后,如今还想来害本位!” 华卿娆素指捂嘴轻笑一声,“长公主怕是弄错了,将我送来这儿的好像是长公主的亲兄长。” 她话语一点点变冷,脸上的笑意却不减。 高毓淑脸上苍白了几分,贝齿死咬着朱唇不言语。 若不是皇兄下旨,这静瑶又怎么可能来这儿。皇兄到底是怎么想的,莫不是叫这女人迷了心窍去!他为了这女人连母后都可以舍得弃之,更何况她呢! 华卿娆瞧着高毓淑的脸色一点点难看下来,笑着启唇道:“我在此就提醒长公主一声,这话有的能说,有的可不能说。别以为只要用力贬低我,你就能赢。我现在是北燕送来的人,你每说一句话,都是在将北燕往亡国之地推搡。” 高毓淑的脸蓦然变得惨白,她刚才在和亲宴上贬低静瑶是个卑贱的宫女,却未曾想到将卑贱宫女送来和亲的是她的母国。这般只会招惹来大家对北燕的不满,更会连带着对她的行为感到不满。 一旦大梁与北燕开战,首当其冲的便是她这个变相的人质。 华卿娆看着现在才一点点明白过来的高毓淑,嘴角微微翘起,怕是现在高毓淑不会再觉得那个把她送来大梁的兄长,是在真心实意为了她好吧。 怕是在高齐轩的心里,不论亲生母亲还是眼前这个亲生妹妹,都不过是他巩固皇权、开疆拓土的工具罢了。 高毓淑垂下的手紧握衣角,指关节泛白,“静瑶你别以为来了大梁便就可以摆脱,本位是不会让你有好过的那一天的!” 她狠狠瞪了华卿娆一眼,转身而去。 华卿娆不在意的笑了笑,转身与她相反的方向走去。 黑云压空,只有几颗寂寥的星子坠在天上,惨淡的光芒不足以照亮这个黑夜。 就在华卿娆与高毓淑谈话的长廊的拐角,慢悠悠的走出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她眼眸里满含笑意,别有意味的盯着华卿娆消失得方向。 莲儿笑着上前,奉承道:“娘娘,看来这金阳公主的身份还真是有趣。” 那女子正是姝美人,宴席散后,她便瞧着高毓淑一脸怒气的追上这金阳公主,她也不愿错过如此好戏,自当紧随其后,却没想到会听到静瑶这个名字。 “夜深了,回去吧。”她慵懒的伸了伸皙白的胳膊,慢悠悠道。 “是。”莲儿小心侍奉着,扶着她回了殿去。 华卿娆坐在昭阳殿的床榻上,眼眸似有若无的瞟了几眼底下垂头站着的陪嫁侍妾。 过了许久,才不轻不重的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陪嫁侍妾对华卿娆心中还是甚是敬畏,怯生生地回道:“奴婢名叫雨荷。” “雨荷。”华卿娆轻念了一遍名字,开口道:“我身子受了风寒无法侍寝,今夜你替我侍寝吧。” 雨荷一下子惊讶的抬起头来,满眼的不敢置信。她家境贫困、无权无势,这才被选来做金阳公主的陪嫁侍妾。 车队出发之前,她母亲特意交代这些公主都是心高气傲,为了保全性命,不能与其争胜,在公主之前侍寝更是大忌。 她不确定这华卿娆的话到底是在试探还是真话,犹豫了半天,才小声道:“奴婢身份低贱,不能先于公主侍寝。” 华卿娆淡淡瞧着她,柔声问道:“你是不敢,还是不愿?” 第二百三十七章 最喜欢的日子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雨荷一双纯净透彻的眸子长得大大的,望着华卿娆迟迟不敢言语,生怕一丝一毫说错了,丢了小命去。 华卿娆细言慢语的补充道:“你若不敢,难道要让我这具染了病的身子去侍奉大家吗?” 雨荷立刻垂下脑袋,低声道:“雨荷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不愿?你是陪嫁侍妾,我是和亲公主,本就是大家的女人,何来愿与不愿一说。”华卿娆又道。 雨荷羞红了一张小脸,连耳朵垂都是红彤彤的,活像一颗小樱桃。 “奴婢愿意。” 她虽是年纪小,但在来之前,她的娘亲已经将其中之事全数告知了。她也明白一来和亲,这大梁的大家以后就是她的天。 刚才在和亲宴上,她也偷瞄了几眼大家,也是俊逸非凡、非同寻人。能及早获得宠幸,她自然是欣喜的。 华卿娆瞧着她脸上难掩的喜悦,摆摆手道:“我这儿不用你了,你且下去准备吧。” 雨荷一脸娇羞的应了声“是”,小步欢快的走了出去。 夜幕之下,慧修媛怀有心事的怔怔走回临华殿,正巧迎面碰上巡逻回来的茅子毅。 “娘娘。”茅子毅瞧着慧修媛发愣的模样,关切唤道。 慧修媛抬头一瞧是他,脸上立刻挂上了愁容,急声道:“你可知今夜我碰见了···” 她话语未说完,一声悦耳轻快的声音想起:“夫君!” 紧接着,一道黑影从慧修媛眼前一闪而过,直扑进茅子毅的怀里。 “夫君,你可回来了,孩子都想爹爹了!”宝琴双臂紧紧环住茅子毅的腰,娇嗔道。 茅子毅面露尴尬,一边瞧着慧修媛的脸色,一边将宝琴从怀里推搡出来。 可宝琴就是死活不撒手,嘴上的话语更显娇态:“夫君,这夜里这般深,你怎么舍得就留我和孩子二人在房里。” 茅子毅眼瞧着慧修媛的脸色一寸寸变白,迫不得已的急声道:“娘娘在此!” 宝琴这才松了手,转身一瞧慧修媛有些难看的脸色,捂着嘴惊呼了一声,“奴婢不知娘娘在此,还请娘娘恕罪!” 慧修媛扫了一眼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脸上又白了三分,寒声道:“张贤妃以前就是这般教你吗?” 宝琴满脸委屈的瞧了瞧茅子毅,声音里带着颤抖道:“奴婢知错了,还请娘娘看在奴婢有孕的份上,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她边说,边抚上自己的肚子。 茅子毅终究是心软,开口求情道:“娘娘念在她初次的份上,饶了她这次吧。” 慧修媛抬起眼眸直盯着他的脸,瞧得他不敢与之对视,她的眼底尽是冰冷,“好,那就你替她受罚吧。” 她毫不留恋的转身,抛下一句“茅子毅不尊礼数,有违宫规,连续守夜一个月。”,便快步走了进去。 宝琴一惊,猛地抬起头来,却只见到慧修媛的背影。 茅子毅呆愣在原地许久,才拱手道:“卑职遵命。” 宝琴蹙着眉,一脸委屈的看着茅子毅,“夫君,娘娘她···” 茅子毅打断了她的话,“你先且回去吧,我去守夜了。” 他话语里没有一丝感情,说罢,朝着慧修媛离开的地方走去。 宝琴瞧着他的背影,脸上立刻露出怨恨的神色。这慧修媛摆明了想要拆散他们两个,就算她都有了孩子还不肯罢休!不行,她不能允许再这般下去! 月上中天,夜色已深,各宫的灯火也是皆都熄灭。 慧修媛光着脚站在殿门前,耳听着门外那熟悉的歌声,眼眸里尽是无法隐藏的哀伤。 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她蓦然将殿门给打开,清冷的声音在茅子毅身后响起:“你可怨我今夜做得决定?” 茅子毅身子一颤,并没有回过头来,只是淡淡的道:“不怨,娘娘做什么都有其道理。” 慧修媛眼眸微颤,垂下的睫毛在眼底下留下一道影子。“你可知我最喜欢哪段日子?” 未等茅子毅回答,她立刻自己回答道:“刚认识你时,瑛婕妤还未离开的那段日子。时光那般美好,没有任何人打扰。” 茅子毅缓缓起身,转过头来,一眼瞧见慧修媛光着洁白的脚站在地上,眉头立刻紧皱起来:“娘娘怎么这般就出来了,受了风寒可怎么好!” 慧修媛瞧着眼前的这块木头,恨不得将内心这段时间所有隐藏的感情倾盘托出。 “愚不可及!”她娇瞪了他一眼,转身快步跑进了寝殿,还顺带着关上了殿门。 茅子毅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她那话里的意思,可是这时光终究是过去了。 他走到殿门边,宽厚的手掌抚上殿门,“今夜,娘娘要与卑职所说的是何事?” 慧修媛站在门内瞧着他手掌的位置,终究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情感,素手隔空与之附和。“我在今夜和亲宴上见到了一个与瑛婕妤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只不过她是这次北燕送来的和亲公主——金阳公主。” 茅子毅在外头并不能瞧见慧修媛手的影子,听见此话,脸上一惊,“那人可是她?” 说完,又垂头笑着摇了摇,怎么可能是瑛婕妤,瑛婕妤已经在冷宫的那场大火中消失了。 还记得那时,她哭得几乎背过气去,因情绪加之天气引起了风寒,昏迷了三天三夜。他真的以为会就此失去她了,那种心无处安放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 慧修媛收回自己的手,淡淡的道:“我会明日去找金阳公主谈谈,夜里风大,你也早些回去吧。” 她垂下眼眸,脸上尽是落寞。 茅子毅并未应答,也未离去,只是又坐回到原来的位置,再次唱起那熟悉的歌谣。 第二日,赵煊册封金阳公主为淑妃的圣旨传遍后宫,这倒不是让众人惊奇的。就算是金阳公主在北燕只是卑贱的宫女出身,毕竟是以着北燕公主的身份和亲过来,怎么着也要是妃位以上。 让她们震惊的却是在这一圣旨之后,紧接着赵煊又下了一道圣旨,封金阳公主的陪嫁侍妾雨荷为淳婕妤,赐玉芙殿。 暂且不说这雨荷在金阳公主前面侍了寝,就按这位分来讲,高德妃的陪嫁侍女可只封了一个夫人,并且还没有赐予独立的宫殿。这是大家给的多么大的殊荣啊! 众妃子尽管心中嫉妒的要命,但对于今晨给皇后的请安还是抱着极大浓厚的兴趣,怕是又有一场大戏要瞧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是她回来了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刚一走进去,所有人的视线像是约定好的一般齐刷刷的转了过来。 “臣妾参见淑妃娘娘、淳婕妤。”众嫔妃起身行礼,眼中难掩嫉妒之色。 华卿娆扫了一圈人,款款走到中央,微微俯了下身,就立了起来。“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德妃娘娘。” 她身后的雨荷可不敢这般,规规矩矩的俯身行了一个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德妃娘娘以及各位娘娘。” 皇后脸上是笑意盈盈,抚了抚手,“妹妹们快些起来吧。” 她打量了一眼华卿娆上下,今个儿她穿了一件宝蓝色金丝榴花宫装,衬得她皮肤格外的白皙,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华贵之气。 “昨夜昏暗,今早个儿一瞧,妹妹更是绝色。”皇后笑眼瞧着华卿娆落座,“瞧过淑妃妹妹和德妃妹妹以后,本位还真是信了那句北燕出美人的话。” 高毓淑素指百无聊赖的挑弄着手腕上的玉镯,别有意味的抬头瞧了一眼华卿娆,嘴角一勾,垂眸道:“那皇后娘娘一定是没瞧见过这北燕第一美人了。” 不光是皇后,就连众人都被她这话提起了兴趣。 皇后眼眸一闪,重复道:“北燕第一美人。” 华卿娆脸上挂着浅笑,抿了一口手上的茶,含笑不语。 高毓淑幽幽叹了一口气,“不过是出身不好,罪臣之女罢了。” 姝美人眼色一凝,迟疑地启唇道:“莫不是前郑王之女静瑶郡主?” 华卿娆心中一滞,抬眸笑盈盈的瞧着姝美人,“这位妹妹知道得倒是不少,难不成也是北燕人?” 姝美人回以柔柔的笑容,一脸温婉道:“臣妾孤陋寡闻,不过是听得几句闲言碎语罢了。” 高毓淑还想就这个事继续说下去,却被皇后转了话题去。 皇后一脸关切的瞧着华卿娆,“妹妹才来宫里,怕是从北燕带来的下人也不熟悉这儿,就将本位身边的梦竹调去你那儿帮衬着吧。梦竹这丫头也算机灵得很,妹妹你可千万不要嫌弃。” 梦竹从她身后走了出来,恭敬地朝华卿娆行了一个礼,“奴婢梦竹参见淑妃娘娘。” 华卿娆似有若无扫了梦竹一眼,随意道:“皇后娘娘的好意,臣妾怎么会嫌弃。” 皇后脸上的笑意更浓,却不想她后面还有一句:“正巧从北燕拿来的行礼太多,缺着帮手呢!皇后娘娘可真是体贴入微!” 皇后一抬头就瞧见华卿娆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写满了真诚,梦竹也是身子一震,脸上难掩尴尬之色。 姝美人开口转了话题,笑着调笑道:“淳婕妤获了大家的宠爱真是不一样,今日真是格外的耀眼了呢。” 雨荷被她的话说得羞红了脸,垂着头扭捏着不言语。 华卿娆扫了雨荷一眼,笑道:“像妹妹这般美人,若是这路选得好,怕风光会更是盛吧。” “臣妾只要能侍奉在大家身边,便已是心满意足,哪里敢奢望什么风光啊。”姝美人垂头笑道。 江映雪从华卿娆领着雨荷进来,目光便就一直盯在雨荷身上。她实在看不出来这个柔柔弱弱、长相寻常的女子到底有哪点吸引大家,大家怎么会一侍寝就封其为婕妤,比她生生高出好几个位分去。 “臣妾真是羡慕淳婕妤,跟着淑妃娘娘这般人美心善、通情达理的美人,这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她的嘴跟抹了蜜似的,脸上也是甜甜的笑容,眼睛满是热情的瞧着雨荷。 雨荷终究没见过这般大的场面,怯生生的瞧了华卿娆一眼,声音糯糯的道:“是淑妃娘娘提携的好。” 她的话音刚落,“咔擦”一声巨响在整个大殿里回荡,紧接着是“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所有人的目光循着声音望去,高毓淑身边站在一个楞出神的宫女,脚边上便是摔得粉碎的茶杯。 那宫女也是被打蒙了,眼眶里溢满了泪珠,嘴唇张了张,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高毓淑怒瞪着她,嗤声道:“下贱胚子就是下贱胚子,只会讨些嘴上功夫。” 这话一出,江映雪的脸刷一下阴沉下来,难看得要命。这话里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分明就是冲着她来的! 她强忍住心中的愤怒,身子还是抑制不住微微颤抖着。 华卿娆眼里含笑,在这两个人之间来回扫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坐山观虎斗,她自然是乐意见得的。 一早晨的请安也真当是明争暗斗,华卿娆瞧着也累了,便领着雨荷和皇后新赐的梦竹离了座去。 没等走出去两步,便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唤住:“娘娘留步。” 华卿娆瞳孔一震,面上毫无不波澜。手指边抚着发髻,边笑盈盈的转身瞧着慧修媛,柔声问道:“这位妹妹是?” 梦竹小声提醒道:“娘娘,是慧修媛。” 华卿娆微张嘴,作出恍然的模样,“原来是慧修媛。” 慧修媛怔怔地打量着她,分明这容颜与瑛妹妹一模一样,怎么可能是不同的人呢? “娘娘与臣妾所认识的一位旧人很像。”她沉默许久,才郑重开口道。 梦竹眼珠一转,自然晓得她口中说得旧人是谁,忙把视线转到华卿娆脸上。 华卿娆此刻脸上神色不变,依旧保持着那副笑意满满的模样,眼眸中似是还有点微微惊讶,“是嘛,能与慧修媛这般聪慧的女子的旧识相像,倒是本位的幸事。” 慧修媛口腔里满是苦涩,紧盯着她的眼眸,“若是当初臣妾有能力帮她,绝不是今日这局面。” 华卿娆如水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波澜,“若是慧修媛的旧人能听到这句话,怕也甚是欢喜。” 她顿了一下,不失礼仪的问道:“慧修媛还有其他的事情吗?若是没有,本位那儿还有许多物件等着整理呢。” 慧修媛挤出一丝笑容,俯身行礼道:“那臣妾就不耽误娘娘了。” 华卿娆扫了一眼梦竹,见她一副发蒙的模样,待转身的瞬间忽地又道:“本位那儿收拾好后,慧修媛可要常来本位殿里坐一坐,说说体己话。” 慧修媛微微点头,恭敬而又疏远道:“是,臣妾定当前去叨扰。” 华卿娆满意的转身带着雨荷与梦竹朝着昭阳殿走去,留在原地的慧修媛有些黯淡的脸上忽地浮上一抹笑意。 “是她回来了。”她嘴中呢喃道,眼眸里似是有晶莹在闪耀。 第二百三十九章 夜入长乐殿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刚走到昭阳殿殿门口,就听见一阵吵闹的声响,“求你们放我进去,我要见娘娘!”一女子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中,还伴随着嘈杂的咒骂声。 华卿娆快步走了进去,一眼瞧见昭阳殿里几个宫人正费力将一宫女打扮的人按压在地上,嘴中骂骂咧咧着的言语,实在是不堪入耳。 她眉头立刻紧皱,面色骤冷,“这是在做什么!” 她声音不大不小,却像一把重锤打在每一个人心上,让众人皆是颤抖了一下。 昭阳殿的宫人立刻松开那宫女,抢先开口告状道:“娘娘,这个宫女不听小的们的话,死命要往昭阳殿里闯。” 其余的宫人立刻急点头,跟着应和道:“对对对!小的们怕惊着娘娘,这才这般处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皆把罪责推得一干二净。 那宫女脱离了人的禁锢,理了理身上有些凌乱的衣衫。转头一瞧华卿娆的脸,眼眶中的泪水就是止不住的流,“娘娘真的是你!你真的回来了!” 华卿娆瞧着眼前这般熟悉的脸,心下一暖,是雪鸢!但她面上还是一脸的疑惑,转头朝着梦竹问道:“她是谁?” 梦竹还没开口回答,雪鸢就犹如一支飞射出去的利箭,朝着华卿娆就扑了过来。 她这个突然地举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华卿娆脸上也露出了真实的惊讶之色。 雨荷本来就胆小,看着这道黑影飞身而来,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地朝后面连退了三步。 “啪”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华卿娆结结实实地被雪鸢砸在了地上,后背传来的疼痛感清晰的传来过来。 “娘娘!”梦竹一声惊呼,惊醒了一众呆愣的宫人。 宫人们七手八脚的上前将雪鸢拉扯开,小心翼翼的扶起华卿娆。 梦竹上下不断打量着华卿娆,急声问道:“娘娘可有事?可需要唤太医来?” 华卿娆揉了揉自己的后背,眉头紧蹙,摆了摆手,“本位无事。” 梦竹瞧着她有些阴沉下来的脸,开口解释道:“娘娘,这宫女原先侍奉的主子与娘娘有几分相似,自从她主子走了以后,她就精神错乱,这才···” 华卿娆一声冷喝,“本位真是听够了!本位是北燕来的和亲公主,可不是什么整个后宫人的替代品!” 梦竹被她的怒火,吓愣在原地,张着嘴巴吐不出话来。 “来人,将这个疯子给本位拖出昭阳殿,本位不想再看见她。若是她再溜进昭阳殿,本位拿你们试问!”华卿娆怒瞪了一眼被宫人们牵制住的雪鸢,娇眸一横,甩袖而去。 雨荷踌躇的瞧着披头散发的雪鸢,刚才她听得这个故事觉得甚是感动,虽然眼前这个女子疯疯傻傻,但至少对主子是忠心耿耿的。 可是做决定的是娘娘,她的话语又能起什么作用呢。但她终是心下不忍,上前柔声嘱咐宫人道:“将她轰走便是,莫要动粗。” 宫人脸上露出了为难,但鉴于雨荷目前在大家面前的势态正足,便毕恭毕敬的道:“娘娘放心,小的们只是好生送走她。” 雨荷听到他们的回复,才稍稍安下心来,转头怜惜的瞧着雪鸢,极其有耐心的劝服道:“淑妃娘娘不是你原来的主子,为了你的小命,还是莫要再来昭阳殿了。” 雪鸢眼眸傻傻的盯着她,倏然凑近,高声欢快的唤道:“主子!主子!” “啊!”雨荷被突然靠近过来的脸吓得惊叫了一声,身子向后一缩,不受控的颤抖着。 梦竹觉得雨荷这种行为甚是可笑,但强忍下心中的笑意和不屑,走上前好生道:“娘娘,淑妃娘娘还在殿里等着呢。” 雨荷手抚着胸口上,感觉像是快要跳出来的心脏,担忧的瞧了一眼雪鸢,终究是迈出了步子。 殿内的华卿娆脸上的怒意已经褪去了大半,正斜躺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身旁的宫女小心翼翼的为她揉捏着腿。 梦竹眼眸中流露出艳羡,这种日子她什么时候才能熬上啊,怕是这辈子都没有这个命了。 她正垂头丧气的时候,又猛然想起宫中的传闻,说是这淑妃娘娘在北燕时也不过是个宫女,这让她心里又燃起了一丝期颐。 华卿娆听见脚步声,连眼皮都懒得抬,“人可轰走了?” 梦竹瞧了眼脸上有些忧伤的雨荷,规矩应道:“回娘娘的话,已经轰走了。” 华卿娆用鼻音“嗯”了一声,“这以后昭阳殿暂且由你管理,可要调度好各宫人稳妥做事。” 梦竹心中一乐,忙不地的点头应道:“是,奴婢明白,奴婢必定不辜负娘娘的期望。” 她还没乐多久就听见华卿娆又道:“那你现在与宫人一齐去收拾本位从北燕带来的东西吧,明日之前收拾完。” 梦竹本以为只是些小物件,虽是费心费力,但总用不了多久,便应了下来。可等她看到那长到离谱的册子的时候,整个人犹如五雷轰顶,就算再怎么加紧干,在明天之前也干不完啊! 这话已经应下来了,只得硬着头皮干了。 直到后半夜,她才累得像条狗一般披星戴月的回了自己的屋子。恐是累及了,倒头便睡了过去。 华卿娆换上一身宫女的服饰,雨荷已经被她打发去侍奉赵煊了。若不是白日里雪鸢扑到她的瞬间,在她的手心塞上了一块字条,她还真的以为这雪鸢当初是哭傻了。 纸条是她借口打发了众人时偷看的,上面只写着晚上长乐殿相见。 她甩开昭阳殿巡逻的宫人,悄无声息的朝着长乐殿跑去。夜已经深了,鞋子踏在地上的声音显得尤为的清晰。 长乐殿再也不复记忆时那般的繁盛,推开殿门瞧不见一个宫人的身影。华卿娆顺着熟悉的道路和一路上微弱的灯火走到了侧殿的寝殿门口,偌大寝殿仅透出微弱的光芒。 她没有丝毫犹豫抬手去推开殿门,“嘎吱”一声,随着殿门逐渐的打开,一个背对门口泡在浴桶中的人出现来她的视线里。 虽是仅看到了那人结实的背部,但背上那一道道狰狞疤痕让她触目惊心,她不由自主紧蹙起眉头。 那人听见背后的响声,抬手朝一旁屏风上的衣服一勾,衣衫听话的落入掌中。他将手上的衣衫凌空一扬,转身的瞬间,衣衫也准确的包裹住了他精干的躯体。 第二百四十章 终究是败了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看着那张暴露在她视线里的脸,睫毛微颤,哽咽了半天才开口道:“这般洗澡,你不冷吗?” 她视线一扫浴桶,里面并不是什么热水,也没有什么花瓣,黑漆漆的汤水里漂浮着一堆她说不上来的药材。 赵煜眼眸中满是笑意,朝她伸出双臂,宠溺的声音说道:“过来。” 华卿娆从遇见他那刻开始,他便是一袭玄衣,从未变过。如今瞧着他身着洁白的中衣,倒有些别样的俊逸之感。 宽大的中衣随意的搭在他的身上,水珠浸湿衣衫紧贴着皮肤,勾勒出健硕的身材。 中衣扯着一道大口子,赤裸出里面的肌肤,那肌肤上面尚还粉嫩的疤痕还是让华卿娆的眼眶里不争气的蒙上了一层雾气。 “赵煜,你就是个骗子!” 自她瞧见他的那眼起,她就明白什么为了她放弃雄途归隐山林,什么身患剧毒却隐瞒她故作不知,一切都是他的圈套、他的计谋。 他深知她心里已经有了份想要放下仇恨的心思,一早也发现了她饮下的酒杯里也藏了毒,便将计就计,用他的死来激化她的恨意。 “我若不是骗子,如何才能骗走你的心。”赵煜嘴上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翻身出了浴桶,水滴随着他的步子滴了一地。 他手指摩挲上华卿娆的眉眼,从眉眼一路向下,略过鼻梁,到达娇美的唇畔。 华卿娆的唇畔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眼眶终究是承受不住泪滴的重量,让晶莹的泪珠不争气的流下。 她败了,终究是败在了他的手上。只有当她面临他死亡的那一刻,才能清楚的知道什么心结、什么算计,在他的死亡面前皆是一文不值。 “这世上任何人伤我十分都不及你伤我半寸,你可知?”她哽咽地抬头,触及一双犹如聚集了九天星辰般璀璨的眸子。 “这世上任何人伤你一毫,我便杀他一人;伤你半分,我便屠尽他满门。” 赵煜眼眸里满是笑意,弯成月牙的弧度,剩下的那句“你可知?”已经混淆在彼此纠缠的呼吸之中。 就算夜色再深,总有一个地方是灯火燎亮、嫣歌笑语的。 迎春楼此时正是最好的时候,满楼里尽是回荡着靡靡之音。 一群舞妓刚扭动着水蛇般的腰飘了下去,那身上舞服布料也真当是节省,只大致能遮挡下身上的重要部位,大片的肌肤都裸露在外。 老鸨子见场子已经热乎起来,底下坐着的客人如狼似虎,便笑脸盈盈的走上中间的台子。“刚才我们姑娘们的表演,各位爷可欢喜?” 话音未落,底下一片叫好声、吹哨声。 老鸨子见了自是乐得合不了嘴,她眼眸一直瞟着坐在最中央穿戴着华冠丽服的男子身上,故作神秘道:“今夜的重头戏可要来了,各位可要睁大眼睛好生瞧着哟!” “依依!依依!”底下立刻出现呼喊柳依依姓名的声音,他们这些人可都是因为听得今夜迎春楼头牌花魁柳依依要当众作舞,这才忙不迭的赶过来捧场。 这依依姑娘的芳颜可不是那么好见的,就是今夜这场也均是挤破头才抢着进来的。 坐在最中央的男子轻抿了一口茶,饶有兴致瞧向了中央的台子。 霎时间烛火均灭,只留下台子中央的几盏。漫天的花瓣从二楼纷纷扬扬的撒了下来,众人抬头望去一群妙龄女子正攀着栏杆手撒花瓣,诱人的唇畔中还发出轻灵的笑声。 顿时所有的人的兴趣都被吊了起来,像打了鸡血似的双眼睁得滚圆,生怕只是眨眼的一瞬便错过什么精彩的景象。 在万众瞩目之下,一段红绸子从空中抛下,霎时间一粉衣女子如天外仙子般降临,衣袂飘飘,瀑布般的长发勾去了所有人的魂魄。 柳依依扫视了一圈,视线定在坐在最中央男子的身上。她嫣然一笑,犹如霁月一般完美无瑕,众人一时之间不禁看呆了。 就在所有人惊叹于柳依依的绝色时,忽地红绸子一顿,迅速掉落下来。柳依依的脸上也是一惊,身子却是不受控制,急速朝着地面就要摔下去。 坐在最中央的男子最先反应过来,但在他已经起身准备飞身上前英雄救美的时候,忽地一个身影凌空而出,稳稳的接住掉落下来的柳依依。 柳依依只感觉掉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她一睁眼却不是心中预料的人,情不自禁地蹙眉道:“怎么是你?” 赵炜听见她的话,心中甚是不悦。他扫了一眼那根红绸子末端整齐的切痕,瞬间了然入心。他似有若无的瞟着立在台下的男子,阴阳怪气道:“不是我,你还期望是谁?” 柳依依话语噎在喉咙里,侧头透过赵炜的肩朝那男子望去,他正满脸笑意的瞧着她,她回以一个妩媚的笑容。 在赵炜眼里,柳依依这番举动甚是在挑战他的极限。在他的怀里勾引别的男人,还真是好样的! 他眉眼一横,抱着她就大步流星的朝楼上走去。 柳依依对他的举动甚是惊异,暗下挣扎了几下,压低声音带着愠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你若还想保住迎春楼花魁的名头话,最好老实一点。”赵炜沉声警告。 柳依依噤住了嘴,只是拿眼死命的瞪着赵炜。 这抢破头才能进来看的花魁被人就这么抱走了,众人一片咒骂声。 老鸨子鉴于赵炜的身份也不好招惹,只得安抚剩下这些人,“大家不要心急,还有我们楼里的雪姑娘为大家演奏一曲。” 老鸨子死命朝雪姑娘使眼色,雪姑娘只能硬着头皮上台救场。 但众人并不给面儿,唏嘘声一片,场面顿时陷入了昏暗。 赵炜抱着柳依依推开房门,把她往床榻上随意一扔。 因着重力柳依依摔得屁股和背部生疼,她眼瞧着赵炜将房门关上,隔绝开楼下的咒骂声。她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王爷这是要砸场啊!” 赵炜回身冷眼瞧着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本王就是砸了,你能奈我何?” 柳依依瞧着他脸上真实的怒意,神色一凝,随即眼眸中闪过一抹精光,妩媚的笑意又爬上嘴角。 她起身身姿婀娜的走到赵炜面前,如水蛇一般攀上他的身子,在他耳畔最敏感的地方轻吐了一口气,“王爷莫不是吃味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用整个王府养你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赵炜心一抽,眼眸微眯,这女人还真会拿捏他敏感的部位。他将她拦腰横抱起,毫不怜香惜玉的往床榻上又是一扔。 “啊!”柳依依随着一声惊呼,整个人再次重重的被扔到床榻上。纵使她脾气再好,也经不住这种折腾啊,脸上露出愠怒之色。 “王爷莫不是忘了奴家的身份,奴家开门做生意,王爷为何处处阻拦!”她蹙眉一双秀眉讥讽道,“奴家赚不到银子,王爷养奴家呀?” 赵炜没有丝毫犹豫,冷着脸应道:“本王养你。” 在柳依依满脸震惊之中,他脸色柔和下来,走到她床榻之前,柔声道:“难道本王整个王府还养不起你这个小东西!” 说罢,手指宠溺的刮了刮她直挺的鼻子。 柳依依整个人陷入惊异之中,眼前这个人和之前那个一脸怒意的人到底哪个是真的,他所说的用整个王府养她,又是何意思? “那王妃怎么办?” 赵炜滞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道:“本王说娶你,便一定娶你。” 柳依依嫣然一笑,搂住他的脖子,嘴角的笑意慢慢掺上苦涩。 直到柳依依第二日穿上刺眼的喜服做上结亲的花轿,她才深刻体会到了何为用整个王府养她。 迎春楼的头牌花魁柳依依被裕王赵炜赎身,迎娶进王府做侧妃的消息,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就传遍了整个大梁京都。 多少人艳羡柳依依身为一个风尘女子,命这般好,摇身一变成了王府的侧妃,这简直就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活生生例子。 赵炜基本上是用了正妃的仪仗迎娶了柳依依,该有的不该有的全有了。让柳依依感觉甚是不真实,她想起早晨老鸨子乐呵呵送她走得时的场景,就跟把她卖了赵炜手上似的。 她躺在床榻上,看着身侧这个满城女子都想要嫁的男子,眼眸中露出复杂之色。 在拜完天地进洞房时,他走了好半天,说辞是要去应承宾客。可她今日虽是风光,但根本没有一个宾客上门道喜,何来的宾客应承。 她深知他是去了裕王妃那里,就算是她与他的大喜之日,他也要先去安抚裕王妃的心情,再来顾及作为新人的她。 她手指抚上赵炜结实的胸膛,指尖在他心脏处随意的打圈,眼眸中尽是复杂之色。 赵炜幽幽张开眼眸,透过月光看清她的脸,声音沙哑道:“为何不睡?” 柳依依掩去眼眸里流露出的感情,明媚一笑,“王爷可后悔娶奴家?” 赵炜定定的瞧着她,伸手用结实的手臂将她揽入怀里。柳依依就如同一只温顺的小猫一般,趴在他的胸口上静听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说什么傻话呢!本王已经娶你了,难道后悔还能退了不成?”他轻吻她的头发,调笑道。 柳依依脸上的神色一点点冰冷,但声音依旧柔情妩媚道:“王爷现在已经有了退奴家的心思了?” 赵炜嘴角一勾,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手指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为本王生个孩子吧。” 柳依依瞧着他殷切恳求的眼眸,嘴角情不自禁的露出一抹笑意,“王爷莫不是想着生完孩子,再把奴家···” 赵炜眼眸一颤,立刻俯身吻上她的娇唇,让她剩下的话都变成温软轻昵。 一段巫山云雨之后,柳依依整个身子像是无骨般攀在赵炜身上,顺滑的肌肤相撞多了几分灼热感。 赵炜手指一点点抚去她背上的汗珠,惹得她心肝儿一颤,更是虚软无力。 “这王府里只要你想去的、想做的都随你。”他话锋一转,“但是有一个地方你不能去,王妃的别院你不能靠近。” 柳依依听着他不容置喙的话语身子一僵,声音甜中带娇道:“奴家还想着明日去给王妃请安呢。” 赵炜抚上她的秀发,低头一吻,“如今你嫁给本王就不要再用奴家这个称呼了,王妃身子弱,也没那么多礼仪,你无需前去。” 柳依依见没有回旋的余地,也不再开口要求,妩媚的回了句:“夫君~妾身知晓了~” 这句“夫君”叫得赵炜整个身子都酥了,一抹妒意莫名的涌上心头,他装模作样的掐了把她的腰身,“这般熟练,还与谁叫过?” 柳依依直起身来,满眼皆是玩味的笑意,朝他诱惑的勾了勾手指,“夫君若是有本事能让妾身开口,妾身自会告诉夫君。” 赵炜轻笑一声,再次俯身将她压在身下,“本王倒要瞧瞧,能不能治了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长乐殿里,华卿娆睡在赵煜的身侧,感觉身心具是安稳,一丝不安都没了。 她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眸,对上赵煜一双如星子般璀璨的眸子,“醒啦?”他声音里带着充满磁性的沙哑。 华卿娆用鼻音嗯了一声,想侧头瞧瞧殿外的时辰,却被赵煜的身子所遮挡。“现在什么时辰了?” 赵煜将她如珍宝般搂在怀里,“时辰还早,急什么。” 华卿娆嫣然失笑,手指点着他的胸口,“若是被人发现了,你我这奸夫**的名号可是要背定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赵煜垂头瞧着她,悠悠道。 华卿娆知晓他只是些玩笑话,大业对于他有着非同一般的重要意义。既然她改变不了,那只能选择依从。 “你引我来大梁,想要我做什么?” 当初他特意安排神女进宫告诉她令牌的位置,就是摸透了她只要令牌到手,就会使劲计策的逃离北燕。如今南燕已经被北燕所攻下,普天之下也只有大梁尚且能安身,她只能带着令牌想法去大梁。 这样他既能不会吹灰之力的将令牌找回,也能让她自己回到他的身边。 这一切,也都是她在见到他之后才想通的。 “我查到了当初害你之人的底细。”赵煜轻声道。 “姝美人?!”华卿娆一惊,直立起身子瞧着他,急声道:“她背后的人是谁?” 赵煜又将她按回到自己的怀里,才缓缓启唇道:“她背后的人是大家身边的內侍丁振。” 华卿娆眼眸中的讶异之色难掩,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姝美人身后一直靠着的是一个內侍。 赵煜瞧出她的心思,细心解释道:“你可别小瞧一个內侍,这几日我假托养病之命,在宫中调查这丁振的底细,发现他可真是宫中一棵大树,根系发达,遍布整个后宫。” 第二百四十二章 罚梦竹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华卿娆脸色也变得凝重,“那我们该如何?” “丁振你无需担心,我自会处理。你密切关注好姝美人便是,那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赵煜眼眸中明明灭灭,若有所思道。 华卿娆自然是晓得姝美人的心机与手段,她在姝美人手上已经吹过一次亏了。 晨曦破晓,当第一抹阳光透过层层云雾照射到地面的时候,华卿娆已经回了昭阳殿。 梦竹手扶着腰肢,一瘸一拐走进寝殿的时候,华卿娆坐在镜子前,幽幽转过脸来,不热不冷道:“怎么现在才来?” 梦竹心下一阵不好,她拖着酸痛的身体俯身规矩行了一个礼:“奴婢参见娘娘。” 华卿娆没有出声,梦竹也不敢起来,强撑着酸疼难忍的身子,解释道:“娘娘,昨夜屋里蚊虫多,着实没睡好,这才起晚了,还请娘娘恕罪。” 其实她是因为昨天淑妃娘娘安排她挑水浇了一整个昭阳殿的花,太过疲惫这才一下睡过了头。不过她哪敢在淑妃娘娘提起这个,怕是她脑袋不想要。 华卿娆不善的扫了她一眼,冷声吩咐道:“罢了,本位净脸的水要用初晨花瓣上的露水。”她扫了一眼窗外的日头,“现在时候刚好,你赶紧去吧。” 梦竹瞳孔一震,定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作。 “怎么?你不愿意吗?”华卿娆幽幽的转过头来瞧着她,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梦竹心里一阵窝火,本以为皇后娘娘派她来此,她能趁机做做殿里的一等宫女,耍耍威风。却没想到这淑妃娘娘净是安排她做一些劳力活,这分明是在给她脸色看。 她也是敢怒不敢言,垂头应道:“奴婢这就去。”转身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 等梦竹好不容易拖着疲惫的身子端回来一小盆子的露水时,华卿娆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去皇后处请安了。 华卿娆扫了一眼站在殿门口端着露水盆子的梦竹,冷下一张脸来讥讽道:“等着你,这皇后娘娘处的时辰怕都是要误了。”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梦竹,“皇后娘娘处的姑姑就是这般教导你的吗?” 梦竹贝齿咬着唇畔,眼瞧着华卿娆身姿婀娜的从她身畔走过,满腹的委屈无处发泄。 旁边打扫的宫人自是将刚才的情景瞧了整,三三两两捂嘴小声调笑着。 梦竹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她感觉自己被淑妃娘娘戏耍一番。她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将手上的盆子狠狠往地上一掷。 “啪!”一声巨响回荡在整个昭阳殿里,也让旁边看笑话的宫人一惊。 梦竹剜着地上她花费了1个多时辰采集来的露水,跺了跺脚,捂着脸就朝自己的屋子跑了回去。 她身影还未消失在路口,身后就传来一阵阵嘲笑的声音。 华卿娆请安回来之后,自然有多舌的宫人将此事添油加醋的告知了她,活活给梦竹身上扣上一个蔑视主子、怀有二心的罪名。 华卿娆自然不会辜负这份别有用心的心思,也就着这由头将罪名做实了,狠狠地处罚了一顿梦竹。 月上中天,没有头牌花魁柳依依的迎春楼倒也是清闲了不少,如此也瞧出赵炜花了不斐的价钱让老鸨子松口,将柳依依这个摇钱树从迎春楼赎出来。 老鸨子不是一个脑子不灵光的人,一见柳依依留不下了,便立刻又推来四大美人:春花、夏蝉、秋月、冬雪。 这四大美人的势头倒还比不得柳依依一人的影响力,固迎春楼才客少了不少。 赵煜此刻悠然自得的躺在美人榻上,四下围着捶腿、扇风、揉肩、喂食的正是迎春楼里现在猛推的四大美人。 夏蝉将一颗葡萄的外皮尽数剥去,素指捻着送入赵煜口中。见他一口吃下,娇笑着撒娇道:“王爷,奴家剥的可甜?” 其余三个瞧着她这份做作的样子,暗翻了一个白眼。 先且不说这四大美人之间对于头牌花魁的竞争,就论前迎春楼花魁柳依依能嫁给裕王做侧妃,这让她们对于自己的前景燃起了无限的希望。 而在这京都之中,论身份、样貌,能与裕王相教的也便是眼前的穆王吧。瞧着这样貌,甚至比裕王还要更俊逸呢。 其他三个自然不会对此事手软,争相开口在赵煜面前示好。 “王爷,奴家捏得舒不舒服嘛!”春花手上略微用力,讨好道。 “王爷,奴家扇得手都酸了。”冬雪嘟着娇唇,委屈道。 秋月更甚,整个身子都压在了赵煜身上,用尽身上所有的娇劲,嗲声嗲气道:“王爷,你瞧瞧奴家嘛!” 赵煜像是未听见似的,没有任何反应。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大到都能让人听到外头人不堪入耳的咒骂声。赵煜嘴角一勾,该到的人来了。 “砰!”一声,房门被人一脚狠狠踹开。 春花、夏蝉、秋月、冬雪四大美人皆是吓得娇躯一颤,睁大惊恐的双眸瞧着破门而入的人。 还未等赵煜睁开眼眸,“砰!”结结实实的一拳稳准狠的打在了他的俊脸上。 “啊!” 屋内同时响起四声尖叫声,四大美人不约而同的将身子向后移去,她们的视线里一虎背熊腰、五大三粗、胡子拉碴的男人正色眯眯的瞧着她们。 那男子脸上的怒气还未褪去,更给他满是横肉的脸增加了一份穷凶极恶之感。 赵煜幽幽睁开眼眸,满眼尽是无尽的冰冷。他棱骨分明的手指抚上被打红了的脸颊,双眼微眯尽是危险之气的瞧着来人。 老鸨子忙不迭地跑了进来,就瞧见这一副剑拔弩张的场面。她忙插到两人中间,两边赔笑脸道:“王爷,打扰了您的雅兴,您别生气,春花、夏蝉、秋月、冬雪还不赶紧上来陪着。” 她忙转头跟来人道:“龚大人,您瞧,四大美人正陪着贵人不是。再给您安排别的姑娘您看行吗?” 龚大人一听老鸨子称呼赵煜为王爷,脸上的嚣张气焰顿时消了大半,“王爷?!” 待他再清楚的看清赵煜的样貌,这额上的冷汗簌簌的往下流。“穆王爷!” 他转头朝老鸨子怒吼道:“穆王爷再次,你怎么能不跟我说!” 老鸨子也觉得甚是冤枉得慌,穆王来的时候特意吩咐了,无论是谁不能告诉他是谁包了四大美人。这龚大人硬闯,她又不能说出身份,还能怎么办啊! 第二百四十三章 张太师余孽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龚大人咽了口唾沫,忙跪在地上道:“微臣不知王爷再次,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王爷恕罪!” 赵煜毫不怜香惜玉的一把推开围上来的四大美人,寒眸紧盯着他,指关节被攥得巴嘎巴嘎直响。“龚秀莲?” 四大美人一听名字,忍不住捂嘴轻笑起来。这么一个虎背熊腰、犹如土匪的汉子,竟还有这么女性化的名字。 老鸨子朝她们眼一横,她们立刻噤住了声,只是肩膀还是一耸一耸的。 龚大人咽了一口唾沫,这龚秀莲是他未买官之前他娘给起的,当官以后他改为龚富贵。以前这名字鲜少人知道,却没想到这穆王爷竟会知晓。 如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了:“是,微臣在。” 赵煜阴沉着眼眸,若是眼神能杀人,怕这龚大人已是被千刀万剐了。 龚大人干笑得快要哭了,今个儿是出门没看黄历,得罪了这么个活阎王。 赵煜在青楼里因四大美人被龚大人打得这件事,等传到华卿娆耳朵里时,她正躺在贵妃榻上小憩。 她心中知晓赵煜这般做一定有他的目的,他可不是一个可以为美人付出脸蛋的人。 她又幽幽闭上了眼眸,自动屏蔽去窗外宫女小声谈论的声音。 消息都传到了华卿娆处,赵煊处自然也早就知晓了。 赵煊将奏折往地上狠狠一摔,怒声道:“穆王不是在宫中养伤嘛!怎么会出现在迎春楼里!” 元禄将地上的奏折拾起,小心翼翼的放回到赵煊的桌上,“小的听说,穆王爷这伤略微一好,就忙不迭地出宫逛了花楼。” 赵煊眉头紧蹙,沉沉的叹出一口气。他手指揉捏着鼻梁,脸上尽是烦躁之色。他这个弟弟就是个不争气的,天天沉迷酒色无法自拔。 虽他们不是同母,但因章皇后过世的早,赵煜便从小养在他母后的那儿,两人的情谊自然不浅。 也恰恰正是因着赵煜这副玩世不恭的性子,才能被他这般肆无忌惮的留着。 “穆王现在情况如何?” 元禄抬眸瞧了眼他的脸色,“太医去瞧过了,说是不大好,原本就没把伤养好,现如今怕是更严重了。” 赵煊猛睁开眼眸,怒声道:“去把那龚富贵给吾抓回来!” 龚富贵本以为那日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却没想到大家派了禁军包围了他整个府邸,说是穆王如今情况危急,已是气息奄奄。 这让他苦不堪言,他明明只打了一拳,就算穆王身子虚弱,但也不至于如此啊。 禁军哪理会他说得这些,他们只听从赵煊的命令,强押着庞大人便押进了大牢之中。 赵煊正坐在崇政殿翻看着今日群臣递上来的奏折,全数皆是为庞大人求情,这让他心中原本渐息的怒火再一次熊熊燃烧了起来。 到底这个龚富贵有何能耐,能让这么一堆群臣都为他求情,看来他平日里私底下交涉不少啊! 元瞧着赵煊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上前恭敬道:“大家,小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煊连眼皮都懒得抬,冷声道:“讲!” “小的在以前偶然瞧见过一次龚大人跟原张太师举动亲密,小的当时没在回事,今日恍然想起来立刻禀告大家,还请大家恕罪。”元禄提起衣摆,跪在地上,恳切道。 赵煊脸色更是阴沉得似风雨欲来了,当初彻查莫不是还漏下了一个。“传吾旨意,封锁整个龚府,彻底搜查一遍,凡是与前逆贼有关的,速速报给吾!” “是!”元禄道。 黑幕降临,一颗星子孤零零地缀在空中,几只乌鸦略过皇宫上空发出寂寥的声响。 丁振刚悠闲地走进宫门,便一眼瞧见严阵以待的元禄。他侧眸瞧了眼元禄身后的禁军,脸色一凌,停下脚步,冷声指责道:“元禄,你这是作何!” 元禄脸上挂起一抹轻松的笑容,慢悠悠地走到一脸警惕的丁振的面前,“干爹,儿子也只是奉命办事,还请干爹理解。” 丁振打量了他一眼,嘴边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我倒要瞧瞧是谁给你的勇气!” “大家。”元禄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转为严肃,他高声道:“传大家口谕,御前內侍丁振与前逆贼张太师暗有牵连,就地拿下,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话音刚落,禁军立刻围了上来,将丁振死死的押住。 丁振脸上尽是震惊,他仅跟以前的张贤妃做过交易,何来与张太师有过往来。这一定是查错了!对!一定是! 他刚想喊出来,就被元禄瞧出他的心思,立刻吩咐道:“堵上他的嘴,莫让他扰了后宫各主子的安生!” 就此,丁振连个音都没发出来,就被禁军拿破布将嘴堵得严严实实的。他现在才意识到事情的诡异,拿一双犹如毒蛇般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元禄。 元禄勾起嘴角,走到丁振的面前,幽幽道:“干爹,你也不会想到有今日吧。” 他用手拍了拍丁振的脸,丁振想要反抗,却因禁军钳制着,根本一丝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干爹,怪就怪你做下的孽太多了!”元禄脸色骤冷,满是冷漠的一挥手,“带走!” 丁振剜着元禄,嘴里呜呜骂着什么,但因着破布的阻挡听不清楚一丝。 瑶华殿里,姝美人手一哆嗦,手中端着的茶杯就摔了下去,摔了个粉碎。 “娘娘,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与丁振有什么交情?”莲儿满脸皆是疑惑的问道。 姝美人扯出一个笑容,恢复了往日的神色。她压下心中翻腾着的情绪,故作无所谓道:“不过是在崇政殿见过几次,哪里来的什么交情。” 莲儿不依不饶地问道:“那娘娘怎么反应这般大?” 姝美人面露不满,扫了她一眼,“本位手一个不稳而已,还需何你解释?” 莲儿不情愿的垂头认错道:“是,奴婢错了。” 姝美人暗松了一口气,开口不紧不慢的询问道:“厨房里的银耳莲子汤可好了没?” “刚才小厨房里的人来说已经好了,娘娘可是现在用?” 姝美人没有理会莲儿的问话,直接站起身来,吩咐道:“装好,本位要送去大家那儿。” 莲儿眼中满是讶异,“娘娘不是自己个儿用吗?” 姝美人剜了莲儿一眼,今日这莲儿的话是句句没个中听的。她没好气道:“本位想要怎么个用法,还需和你请示?” 莲儿只觉得今个儿自家娘娘脾气莫名的大,撇了撇嘴,不情不愿道:“奴婢知错。” 第二百四十四章 义女的心意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姝美人亲自端着银耳莲子汤,步子款款的走进崇政殿,赵煊正满脸盛怒的瞧着手上的册子。 她盈盈行礼,“臣妾参见大家。” 赵煊抬眸瞧了她一眼,面色减缓,“你来了。” 姝美人与元禄对视一眼,元禄得趣的退到了一边,给她让出位置来。 姝美人将手中的汤放在一边,步履轻盈的走到赵煊身边,柔声劝慰道:“大家这是怎么了?怎么臣妾瞧着脸色不大好。” 赵煊阴着脸将手上的册子往桌上一掷,手扶着额头怒声道:“瞧瞧吾身边这一个个的好奴才!” 姝美人脸色一僵,素指拿起桌上的册子一瞧,上面满是名字与日期,不过大部分名字上都被划了去,只剩下一片丁振这两个字。 她心头一震,故作讶然道:“丁振?丁大人?他所犯何事?” 赵煊抬头瞧着她的眼眸明明灭灭,如同鹰般犀利的目光让她整个后背都发凉。 “爱妃,与丁振私下也有交情?”他声音不轻不淡道。 姝美人感觉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干笑了两声,故作随意道:“臣妾不过是平日里侍奉大家时,瞧着丁大人他尽心尽力侍奉大家,哪里晓得他竟有这般狼子野心。” 她忙转了话题,转身指了指桌上的银耳莲子汤,莲儿立刻小心谨慎的送了上来。姝美人笑脸盈盈的道:“大家,这是臣妾亲手熬得汤,您快尝尝。” 赵煊收回视线,沉默不语,手上只是一勺勺舀着碗里的汤,并不送到口里去。 这一下下勺子碰到碗壁的清脆声响,让姝美人跳动的心脏如遭重击。 姝美人端着空碗怅然失所的从崇政殿里走出来,莲儿瞧着她异样的神情,虽心底满是疑惑,但鉴于之前的事,她还是噤住了嘴。 姝美人整双眼眸皆是空洞,这义父一倒,她自然不能幸免于难。但瞧着大家现在的态度,她就是想救也是无力回天。 她眼眸变得一点点阴沉,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义父救不得,那只能弃之。 阴暗潮湿的天牢大狱里,淡淡的血腥味和霉湿的空气将那些铁链交缠时发出的响声和远处若隐若现的呻吟、哀嚎和呼救无限放大。 华卿娆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手指不禁拉扯紧身上的衣服。 等她行到一处牢门口,蓦然止住了脚下的步子。透过朦胧的月光,一身上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人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胸口处轻微的起伏昭示着他还活着。 在他的不远处放着一碗完整的饭,饭上竟还放着几块红烧肉,在这简陋不堪的牢狱里显得尤为的刺眼。 华卿娆纤指拿出钥匙,一寸寸打开了牢门上的锁链。 钥匙与锁链碰撞发出的声响惊动了地上的人,他无力的侧过头来,在凌乱不堪的发丝间,一只犹如毒蛇般恶毒的目光紧锁在华卿娆的身上。 华卿娆丝毫没有惧意,一步步踏着地上的泥泞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笑道:“能见到丁大人还活着,本位真是欣慰啊!” 丁振喉结滚动,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卡了半天才吐出一句模糊不清的“是你”。 华卿娆姣好的面庞泛着淡淡的粉,她纤指轻点朱唇,“是本位,丁大人见到本位这么惊异吗?” 她撇头瞧了眼一旁的饭,调笑道:“这牢里的伙食一天天真是越来越好了,怕是丁大人的义女没少费功夫啊!” 丁振眼眸微颤,她到底是谁?能够在这大狱里自由的进出,还能查到他与玥儿的事情,她的身份绝不会是和亲公主这般简单。 华卿娆瞧出他的心思,也并不理会,自顾自的拿起地上的饭,手指捏着筷子挑弄了两下,“丁大人就不想知道这饭里,你的义女给你添了什么作料?” 丁振身子不受控的一颤,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盯着华卿娆手中碗的目光一点点冷了下来。 华卿娆将饭碗送到他的嘴边,娇笑道:“吃一口吧,别辜负了你义女的一片心意。” 丁振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把头转到一边,眼眸中尽是厌恶。 华卿娆将饭碗往地上一扔,拍了拍手站起身来,“本位来是为了满足你临死之前最后一个愿望。” 她顿了一下,慢悠悠道:“替你解决了那个羽翼已满的义女。” 丁振闭上了眼眸,没有任何反应。 华卿娆也不急,悠闲赞叹道:“丁大人真是一个好义父,义女想要杀你灭口,你却如此无私的要将这秘密带到土里去。” 她幽幽笑道:“丁大人你这到底是父爱无私呢?还是愚蠢至极呢?” 丁振眼眸一颤,玥儿如此对他怎么能让他不寒心、不恨,原不过他只是她的一个踏脚石。但是这淑妃害他到此地步,又要想借他的力打下玥儿,他又如何能够甘心帮助淑妃。 华卿娆悠然的摆弄着指甲上蔻丹染得颜色,“丁大人若是觉得是在帮本位,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你不是在帮本位,是在帮你自己。” 她扫了一眼地上的饭碗,“丁大人以为这次逃了过去,你的义女就肯就此罢手了吗?” 丁振终究是被她说动了,缓缓张开眼眸,里面满是恨意。他终究是逃不过了,对于一个没有交情的陌生人害自己,和从小养大的义女害自己,这两个哪个对他的伤害大,显而易见。 他的嗓子已经在严刑逼供的时候毁了一半去,只得用犹如八旬老人的苍老声音道:“我帮你,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华卿娆嘴角勾起一抹胜利般的笑容,“本位是谁?本位是你义女曾亲手打到谷底的人。” 丁振身子一震,望着她的容颜,心下一阵苦笑。怪不得长得一模一样,她分明就是之前的瑛婕妤。 那玥儿曾告诉他淑妃真正的身份是静瑶郡主,那看来这瑛婕妤就是那个前郑王之女,有北燕第一美人之称的静瑶郡主了。 她在大梁的目的也就显而易见了,她背后的穆王赵煜目的也自是那九五之尊之座。 “丁大人现在可以说了吗?”华卿娆秀眉微挑。 丁振缓缓闭上了眼眸,“娘娘想知道的,瑛婕妤死在冷宫那夜不是都已知晓了吗?” 华卿娆眼眸微眯,“本位要的是一举击垮姝美人的办法。” “玥儿身边有一宫女名唤莲儿,为人极其贪财却又胆小,也就是她当日与玥儿一同演戏的。” 丁振缓了一口气,又道:“我自入宫已有20多年,侍奉在大家身边没有10多年,10年也是有了。大家这个人最忌讳的就是国运,固大梁的司天监才会地位这般高。” 第二百四十五章 国有妖女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大狱里的人还未从丁振口中审出什么,丁振便被人毒死的狱中。在死得已经僵硬的尸体旁边的墙上,还有着用血写的一句话:“汝这般不孝不义,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 这话通过狱吏被传遍整个后宫,每个人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都不禁觉得瘆人,身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宫人四下讨论着这丁振一个內侍,何来的子嗣,这话里所说的不孝不义之人到底是谁。 等这等闲言碎语传到姝美人耳朵里去的时候,她的脸色顿时白了三分。 莲儿在旁边分神的侍候着,没有瞧见姝美人这般异样的身影,她心里面正琢磨自己的小九九。 丁振一倒,自然元禄顶替了他原本的位置,成了赵煊身边的话语人,势头正热得很。 新年就在这各怀心事中顺利度过,充满生机的春风吹绿了整个大梁。 本是生机勃勃的春日,却让赵煊整个人愁眉不展。大梁大片地区都遭受旱灾,本正应是播种的季节,却因旱灾寸草不生。 “此话可真?!”赵煊一双眼眸里满是震惊。 司天监的李大人掀起衣摆,跪在地上郑重的大呼:“微臣愿以性命担保,宫内有妖女混入,使国力受损,方才造成此次灾难。请大家为民除害!” 赵煊眼里的凝重越来越深,“可能看天象查到此女的方位?” 李大人满脸难色,拱手如实道:“微臣能力浅薄,尚不能如此。唯有到阴月阴日阴时,方能透过天象查到。” 赵煊紧接着问道:“最近的阴月阴日阴时是何时?” 李大人细思了一会,脸色突然缓和了下来,“正是下月初二。” 赵煊掐指算了算,也不过十几日光景。若这话真能应验,那真是国之幸事。 裕王府里,赵炜虽是个闲散王爷,但也因着大梁突遭旱情,被抓去了崇政殿议事。 自从柳依依进府以来,他可算是百依百顺,什么好东西都先送到她处,自然裕王妃处也是少不了的。 两个人郎情妾意的模样,让四下的侍女、下人瞧着心生艳羡,也不禁心中替那深居浅出的裕王妃抱不平。 这裕王爷看来真是让一个青楼女子给勾去魂了!这话自然也是他们私底下传传,哪敢当着这势头正盛的新主子面说出来。 柳依依一直想寻着什么机会接近这个传说中的裕王妃,谁知道不光是平日里见不到她的面,连过新年的时候也未瞧见她的身影。 这让柳依依有些坐不住了,好不容易寻到赵炜被调去了宫里的机会,随手拿上份糕点就朝着裕王妃的院子里去了。 临走前,柳依依身边的侍女一听是要去裕王妃的院子,满脸的踌躇,毕竟那儿可是裕王爷亲自下令禁止进入的地方。就算是这个风头正盛的柳侧妃,怕是也难扛得住裕王爷的怒火。 可她哪能犟得过柳依依,柳依依摆明了铁了心要去,只得不情不愿的抱了必死的心态跟着去了。 裕王妃院的门口有专门的禁卫把守,他们虽未瞧见过柳依依的模样,但也听到了不少传言。 说这个新进门的柳侧妃柔媚无骨,一举一动都散发着娇媚。再一瞧由侍女扶着,身姿婀娜、步步生莲走来的绝色女子,顿时晓得了这便是传言中的柳侧妃。 他们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卑职参见侧妃娘娘。” 柳依依修长而又白洁的手指捂嘴“咯咯”一笑,带水眼波一扫,瞬时间两个禁卫的骨子都酥了。 她似有若无扫了一眼禁卫腰间佩戴的剑,“无需多礼,本妃想着进门多日,还未来拜见王妃姐姐,实在是不成规矩。固今日特意带些糕点,前来拜访,还请两位禁卫大哥进去禀报一声。” 禁卫两人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眼眸中看到了为难。虽他们也知晓这位柳侧妃在王爷心中如今分量极重,但王爷也是明令禁止任何人进入,他们着实无法放她进去。 一个禁卫走上前,恭敬地如实道:“回娘娘话,王爷明令禁止,着实不能放娘娘进去。” 柳依依身边跟着的侍女也忙附和道:“侧妃娘娘,怕是王妃身子体弱,正需静养,我们改日寻得王爷的允诺再来吧。” 柳依依瞧着这仗势,自然是料到了这结果。她扫了一眼院内,从侍女手上接过糕点蓝子,递给那两个禁卫,略带失望道:“那好吧,这个糕点就麻烦两位交给王妃姐姐了。” 待禁卫接过,她报以柔柔一笑,转身款款的又离开了。 赵炜回来知晓此事以后,直接冲到了花园里,一把拽住了正在采花的柳依依的皓腕。 柳依依惊呼一声,转过头来正对上赵炜那双暗含怒意的眸子,她心头一震,面上故作委屈道:“王爷这是为何?妾身可是哪里做错了?” 这仗势也吓坏了一旁的侍女,她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看着这两个人。 赵炜抓着她手腕的手又紧了紧,怒声道:“本王不是告诉过你,不许去王妃的院子,你为何今日还要带着糕点前去!” 柳依依心头一颤,她没想到自己只是拜访这一个小小的举动,竟会引起他这么大的反应,看来在他心里这王妃果然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她的心忽地一疼,双眸中弥漫着雾气,“妾身不过是想着进门这么多日,应当去拜访一下王妃,这般有何过错?何至于王爷如此!” 她啜泣连连的控诉,引得赵炜的心跟着一颤。 他面色减缓,侧眼瞧着他抓着的柳依依的手腕已经是泛了红。他的手倏然无力,松开了对她的禁锢,转身道:“以后莫要再去了,这是本王最后一次告诉你。” 柳依依虽瞧出他心软了,但话里还是带着不容置疑。她蹙着秀眉瞧着他一步步走远的背影,贝齿咬住娇唇,快步跟了上去。 她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也不说话,也不作响。 赵炜自然是知晓她跟在身后,每走一步,心中都有份说不上来的滋味,这种滋味他从未体会过。 终究是他被她打败了,眼眸里的怒意尽被柔情所替代。他转过身,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好了,我们不要再吵架了。” 柳依依撇了撇嘴,眼眸里是倔强打转的晶莹,“早知道你这么凶,我就不嫁给你了。” 赵炜哑然失笑,那抹笑意在春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耀眼,给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金光。这怕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笑得最真的一次。 第二百四十六章 谣言四起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柳依依瞧着他的笑容,心中漏了一拍,竟有些贪婪的想把这份时光偷走。 他轻轻拥她入怀,调笑道:“嫁都嫁了,岂容你反悔!” 瑶华殿里,姝美人坐在上首瞧着底下一脸郑重的莲儿,再三确认道:“此话可真?” 莲儿急点头,“以前跟随在丁振身边的德禄对奴婢说的,他说是他亲耳听见大家与司天监李大人的谈话。” 姝美人垂下眼眸,细思了一会儿。国有妖女,这倒是一个好噱头。 她笑着朝莲儿勾勾手,莲儿立刻附耳过来。 小声叮嘱了几句以后,莲儿脸上一点一点露出笑意,俯身道:“请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办好这件事。” 昭阳殿里,梦竹盯着花丛里惨死的喜鹊,眉头紧蹙。这些日子昭阳殿里一直有动物的尸体莫名的出现,不是池塘里的鱼死了,就是哪落下死鸟了。 这一切的现象都透着一种莫名的怪异感,时间一长,殿内的宫人未免这心中有些惶恐不安。 她忙招手唤来宫人,将头瞥到另一边,只用手指了指那喜鹊的尸体,急声道:“快把它处理走。” 那宫人迟疑了一下,小声道:“要不要等到没人的时候···” 梦竹高声呵斥:“让娘娘瞧见了,受到惊吓,你可担得起!” 宫人急点头,手脚麻利的将那喜鹊处理掉。 梦竹拿帕子捂着口鼻,就急匆匆回了殿内。刚走到华卿娆身侧,就听见有人在外小声嘀咕:“哎!你说自从咱殿里这位进宫以来,这祸事就不断。会不会她是天生的灾星啊!北燕恐她乱了国,才送到咱们这儿的。” 另一个人一阵惊呼,“真的假的?!” 声音忽地降低,但还是能细微的听个大概,“你没瞧见,自从她住进了昭阳殿,这殿里不时多几具动物的尸体,连那花都蔫了。” 梦竹听了身子一震,瞄了一眼华卿娆的神情,故意高声道:“奴婢参见娘娘!” 随着她的声响,外面的声音瞬间断了,紧接着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华卿娆上下打量了梦竹一眼,嘴角暗暗一勾,冷声责备道:“这么大声作甚!想吓死本位吗!” 梦竹咽了口唾沫,忙道:“奴婢不敢。” 华卿娆脸上还是阴晴不定的,“殿里池塘的水要干了,你去太液池挑些水吧。” 梦竹一惊,这昭阳殿池塘里的水一夜之间莫名的没了大半,水面上浮着的也都是些死鱼。先且说这不是她的活,就是要挑满整个池塘,这让她挑到何年何月去。 “娘娘,奴婢自己怕是···” 华卿娆冷眼扫了她一眼,她立刻噤住了声。 “难不成你还想本位跟你一块去挑?”华卿娆冷嘲道。 梦竹强压下心中的恼意,不情不愿道:“是,奴婢这就去。” 梦竹刚走,雨荷就领着宫人小步走了进来,柔柔笑着俯身行礼道:“臣妾参见淑妃娘娘。” 华卿娆打量了她一眼,果然这沉浸在恩宠中的女人就是不一样,整个脸庞都红润了不少。 她之前作为瑛婕妤时,已是摸透了赵煊的性子,多情是最大的弊端。如今大梁后宫虽是佳丽无数,但像雨荷这种的女子倒是绝无仅有,固必然对上赵煊的胃口。 雨荷纯净的就像是一张白纸,必须由人亲自彩绘上颜色,并且她的世界极小只能仰望一人。 “天这么好,可想出去走走?”华卿娆笑道。 雨荷点了点头,顺从的跟在华卿娆的身后。 她们走在太液池边,层层叠叠的荷叶倒给这个后宫多了几分生机。 雨荷一脸踌躇,贝齿咬着朱唇直盯着华卿娆的后背。 “有何事就说吧。”华卿娆淡淡的道。 雨荷一惊,小碎步走到她的身旁,思忖了好久,才小声道:“娘娘,臣妾近些日子听见一些话。” 未等她将是什么话说出来,华卿娆就打断了她,住下脚步,淡声道:“清者自清,难道你也认同那些话吗?” 雨荷脸上一滞,急摇头,有些慌乱的解释道:“没有,臣妾没有那么想。” “那就行了。”华卿娆温柔一笑,抬手指着不远处的太液池边,“去帮本位瞧瞧那边荷花开了没有,前几天瞧见了花骨朵。” 雨荷也没多想,乖巧的点了点头,就朝着她指的方向跑了过去。 雨荷小心翼翼的走到太液池的最边缘,放眼望去尽是绿绿的荷叶,何来荷花的影子。她起身高声道:“娘娘,未瞧见花骨朵。” 华卿娆站在原地未动,“前几日明明瞧见了,你再好生找找。” 雨荷柔嫩的小手拨开层层荷叶,一双如水的眼眸四处搜寻着,终于是在最底下发现那花骨朵的身影。 她嘴角瞬间爬上一抹灿烂的笑容,藏得这么深,娘娘也能发现。她微微侧脸,越过花骨朵朝水面望去,双眸没有防备的对上一双惊恐的眼。 长着那双眼的脸苍白的吓人,她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啊!”一声尖叫划破了天际,雨荷整个人朝后仰去,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指着太液池的方向,眼眸里的泪像是被打开的水龙头一般哗哗往下流。 太液池里那双眼的主人是江映雪,被宫人捞上来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被水泡的浮肿,再也没有以前那般秀美的模样了。 只有一双惊恐的眼眸,在向众人诉说着她临死前的遭遇。 很快消息传到了赵煊那儿,但对于他来说,更着急的事不是什么江映雪莫名其妙的死了,而是他此刻心尖尖上的人受到了惊吓。 他根本连江映雪那事都没顾,直冲冲去了雨荷的玉芙殿里。 雨荷此刻整个人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双眸空洞,不声不响,只是静静的流泪。 赵煊瞧着她这个模样,也无心去查江映雪的事情,只是随便委派了一个人,而他整夜守在雨荷的身边。 江映雪的事受不到重视,自然是不了了之。 调查的人说只是良夫人夜里路过此处,一个脚滑失足落水。面对这般漏洞百出的话,赵煊也选择了默许。 毕竟这事要是一查,必定牵连甚广,而且他已是深刻相信宫中有妖女一事了。 江映雪的事虽是平息了,但就此引发的谣言却是风生水起。与江映雪落水、雨荷受惊的最直接人选自然是华卿娆,宫中暗地下说她是祸国灾星的人数不胜数。 这话传着传着自然避免不了传到华卿娆耳朵里去,但她每日依旧是看看书、喝喝茶,一点影响都没有。 第二百四十七章 最爱吃的糕点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高毓淑侧躺在贵妃榻上,听着来人的禀报,嘴角的笑容都要咧到耳朵根去了。 “好!好!好!”她摆手连说了三个好字,赞赏的目光望向如泉,“这次的事情你办得很好,既替本位除了江映雪那个眼中钉,又坐实静瑶祸国灾星的名头。” 如泉瞧着高毓淑脸上发自内心高兴的笑容,心下也是一阵欣喜。有多久未见到长公主这般高兴了,就算付出他的所有博长公主一笑,他也愿意。 “只是小的的分内事,娘娘谬赞了。” 笑过之后,高毓淑的眼神变得狠辣,“本位要你趁热打铁,彻底将静瑶从本位眼里踢出去!” “娘娘,这个无需咱们动手,只需将这消息从宫中透出去,大梁百姓们的口水淹也都把她给淹死了。”如泉淡淡笑道。 高毓淑嘴角勾起满意的笑容,“速速下去办,本位来不及看到静瑶被当做灾星处死的模样了。” 临华殿里,宝琴爱怜的抚摸着自己已经很大了的肚子,再过不了多久,属于他们俩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但她的眼眸倏然多了份悲伤,就算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她的夫君还是每夜的去守在那个女人的殿外。 “孩子,娘亲该怎么办?”她一边抚摸着肚子,一边呢喃道。 “宝琴姐姐!”随着一声轻灵的呼唤,一宫女打扮的女子蹦跳着走进屋来。 她瞧了眼宝琴已经很大的肚子,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像是感受到里面的动静,一脸惊喜道:“宝琴姐姐,怕是快要生了吧!” 宝琴笑着点头道:“用不了多久了。” “这茅大哥也真是心大,都这个时候了也不多陪陪你。” 宝琴脸上的笑容一僵,“他还有事情要忙呢,我自己可以的。娘娘能让我在宫内住着,已是恩惠了。” 她话虽是这么说,但眼眸里还是闪过一丝怨恨。 “浮萃,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她转变话题道。 “当当!”浮萃像是变戏法似的,从背后变出一盘子糕点来。“姐姐,你看这是什么!” 宝琴瞧着这小巧玲珑的糕点,一脸的讶然:“这糕点你从哪来的?” 浮萃笑了笑道:“娘娘赏得,前些日子昭阳殿里的淑妃娘娘,让她从北燕带来的厨子做了一堆糕点,各殿送去了些。咱们娘娘吃不完,知道我嘴馋,就赏给我了。” 她将盘子送到宝琴面前,快声道:“姐姐快尝尝,肚子里的孩子可喜欢这味道?” 宝琴手指轻捻了一块,放到嘴里,果真是入口即化、香甜可口,淡淡的清香占据了她整个味蕾,让她一下子身心愉悦了起来。“你这个馋猫还能记挂着我,倒是让我十分欣喜呢!” 浮萃见她吃下,脸上笑容更浓,“怎么会不记得姐姐呢!听说这是娘娘最喜欢的食物,她能赏给我们这些宫人,心肠也真是极好。” 宝琴一顿,吃糕点的动作也缓了下来。 浮萃一脸兴奋的想要拉着宝琴说话,自然没注意到她异样的神情。“姐姐可听说了宫里的传言?” 未等宝琴开口,她就忙不迭地说道:“听说这昭阳殿里的淑妃娘娘是祸国灾星!自她入了后宫,就没有好事发生过,昭阳殿里也是时不时的有动物的尸体。” “就是前两天,”她一脸神秘兮兮的,“良夫人也因她失足落水了!淳婕妤因她受了惊吓!姐姐你说她到底是不是真的灾星!会不会给我们带来灾祸啊!” 宝琴整个人处在出神的状态中,她可不相信一个人可以引起这么多的祸事,良夫人失足落水只要明眼人一瞧,便知肯定是人为的。 “姐姐?姐姐?”浮萃见她没回话,轻声唤道。 宝琴一下子惊醒过来,笑着道:“最近总是犯困、出神的。” 浮萃瞧了眼她的肚子,体贴道:“是姐姐月份大了才会如此,我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 宝琴点了点头,瞧见她走了,躺在床榻上却迟迟入睡不了,脑子格外的清醒。若是不出差错的话,只是一个最好的时机。 她不断爱抚着自己的肚子,“孩子,娘亲一定会把你爹爹给抢回来的。” 晚膳时,慧修媛瞧着桌上又送上来的糕点,不禁有些讶然,这糕点白日里不是都送出去了吗,怎么还有。 “这糕点又是淑妃娘娘送来的?” 宫人应道:“是,淑妃娘娘派来的人说做多了,便送来给娘娘尝尝。” 慧修媛哑然失笑,这人也是,纵使她再喜欢,也经不起这般吃法啊! 她一抬头正巧瞧见殿外的走过的茅子毅,便轻声唤道:“茅侍卫!” 茅子毅瞧了眼她今日脸色极好,心中也缓和了许多,快步走上来,“娘娘有何吩咐?” 慧修媛瞧着他们这触手可及的距离,却蓦然觉得离得很远很远。她垂眸掩去眼中的伤感,指了指桌上的糕点道:“本位记得你似是爱吃这糕点。” 茅子毅瞧了瞧桌上的糕点,其实他并不爱吃,只是因为她爱吃才喜欢这个糕点。他不推脱,笑着道:“卑职谢娘娘。” 慧修媛并不知实情,只以为他真的爱吃,笑着开口道:“这是淑妃娘娘送来的,味道极好,你尝尝。” 茅子毅瞧见她的笑容,嘴角也不禁微微翘起,在她的视线下手指拿起一块糕点。 宝琴在外面不断的张望着,本以为慧修媛会就此顺利吃下那糕点,可她没想到的是她的夫君会出现在那儿,并且慧修媛将糕点赐给了他。 她见他马上要吃下了,也顾不得什么了,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就高声唤道:“夫君!” 原本就要送到口中的糕点就此停下,茅子毅转头瞧着她,蹙眉道:“你怎么来了?” 宝琴瞧着他手中完好的糕点,顿时心里松了一口气,但对于他的问话,脑子一片空白,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慧修媛瞧着宝琴已经很大了的肚子,掩去脸上的苦涩,“你们还真是伉俪情深,让本位瞧着艳羡得很呢!” 茅子毅盯着慧修媛脸上的笑容,根本发现不出一点的破绽,不禁觉得喉咙发紧,垂下眼眸不言语。 宝琴视线不断在他们二人之间转换,心中顿感觉得窝火,“娘娘,我家夫君他不太爱吃这种糕点。” 慧修媛定在原地,瞧着宝琴望向茅子毅满是爱意的目光,胸口处像是卡着一块石头般难受。 茅子毅瞧了眼慧修媛的脸色,冷声开口道:“说什么呢!我最爱吃的便是这种糕点,只是你不知道而已。”边说着,边往口里塞去。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临死产子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宝琴眼瞧着他的动作,心中一急,也顾不上什么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拦下了他的动作。“夫君,不要!” 所有人都用一种疑惑的目光瞧着宝琴,她的行为未免太过怪异。这是慧修媛亲自赐下的东西,分明是在给慧修媛脸色看。 慧修媛蹙着秀眉,若有所思的瞧着茅子毅手中的那块糕点。 茅子毅也是变了脸色,压低声音道:“你是怎么了?” 宝琴干笑了两声,脸上掩盖不去难堪。她支支吾吾道:“只是··只是··” 她忽地指了指肚子,高声道:“孩子想吃了。” 茅子毅的神色缓了缓,将手中的糕点递到她的手上,“你说一声便是,何必弄得如此大的动静。” 慧修媛的眼眸更沉了沉,她缓缓开口道:“既然孩子想吃,就快些吃吧。” 宝琴一愣,捏着糕点的手迟迟没有动作,脸上的神情也都僵住了。 茅子毅就算再愚钝,也察觉出她的异样,眼神直直的盯在她手中的糕点上。 慧修媛面色清冷,轻笑一声,“怎么?怕本位的糕点里有毒啊?” 宝琴身子一震,犹如雷劈一般定在原地。她这副神情倒在其余人看来,像是真的担心慧修媛在糕点里下毒一般。 茅子毅也算看出了这事情的端倪,若这糕点真的有毒,宝琴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能知道糕点有毒的人怕也只有下毒之人吧。 他的脸色也一点点冷了下去,他从未想过宝琴会下毒谋害慧修媛,若是今日没有这茬子,是不是慧修媛就此香消玉殒了。 他不敢再去想,一种后怕感油然而生。 宝琴死命的捏着手上的糕点,就是没有勇气将它吃下。 但她知晓她的举动早就在慧修媛眼里产生了怀疑,只要慧修媛拿着这糕点一查,必会查她的身上。到时候不论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茅大哥,皆是死路一条。 慧修媛心底也是恼极了宝琴的这番举动,明明宝琴都与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了,为何还偏偏不放过她。平日里的小动作也就罢了,今日这下毒让她怎么能轻易放下。 但当慧修媛抬眸瞧见宝琴凸起的肚子时,再瞧了瞧茅子毅一脸凝重的神色,终究是心里犯了纠结。 若是她就此将宝琴与他的孩子赐死,他是否会伤心欲绝、痛不欲生,是否会恨她? 她终究是敌不过那颗爱他的心,开口道:“罢了···” 话刚出口,就见宝琴倏然将糕点送入口中,机械性的咀嚼着,艰难的咽下之后,脸上浮上一抹难看的笑容:“娘娘的糕点还真是美味香甜呢。” 宝琴的举动太过突然,惊愣了慧修媛和茅子毅两个人。茅子毅不敢置信的瞧着她,嘴唇蠕动,终究是什么也未说出口。 宝琴勾起一抹甜甜的笑容,仰头对他柔声道:“夫君,妾身身子倦了,夫君扶妾身回去休息好不好?” 她的眼眸里带着无限的恳求,茅子毅眼眸微颤,轻叹了口气,用从未有过的温柔道:“走吧,我抱你回去。” 他拦腰把她横抱起,头也不回的朝殿外大步流星走去。 慧修媛呆愣在原地,看着桌上的糕点,眼眸中的泪水在不住的打转。 她终究败了,不管她有多么清高的不承认这个事实,她还是败给那个女子了。就算是那个女子心肠恶毒的在她糕点里下毒,他的眼里也只有那女子。 慧修媛逼回眼眸中的晶莹,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都下去吧,本位也累了。” 宝琴窝在茅子毅的怀里,感觉自己的胸口翻江倒海一般的疼,口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她想要努力压回去,却“哇”地一下吐了出来。 鲜红的血液浸湿她的衣衫,刺痛了她的眼。 茅子毅感受着她的动作,眼眸一颤,终究是没有勇气低头去看。他哽咽了一声,止住了步子。 宝琴强忍住难受,将头靠在茅子毅结实的胸膛上,小声道:“夫君,我想回家,快带我回家。” 茅子毅喉结微动,快步朝他们的屋子走去。 他们的身影在过路的宫人眼里看来,是多么的恩爱,多么的让人艳羡。 茅子毅几乎是小跑着回了屋子,将宝琴放在床榻上之后,也顾不得身前的血迹,就要往外跑。 宝琴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也不拦他。她手指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眼角噙着泪珠,喃喃自语道:“孩子,你一定要勇敢的活下来,替娘亲在余生好好守护你爹爹。” 一扇屏风遮挡住了里面的血腥画面,茅子毅在外面烦躁的走来走去。他不知道到底是他哪辈子做下的孽,引得两个女子为他受得这份苦楚。 “哇!”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打破了整个屋子的凝重。 茅子毅身子僵硬在原地,那个声音充满了力量,一下下敲击着他的心脏。 他反应过神来,快步走了进去,里面的场面更让他诧异。 医女用被子包裹着一个小肉球送到他的手中,脸上有些为难的道:“快去瞧瞧你夫人吧,怕是不行了。” 茅子毅瞬间从喜悦中挣脱出来,他一步步踉跄的走到床边,瞧着满床尽是血色,在血色中一个脸色苍白的像纸一般的女子躺在那儿,努力朝他挤出一丝笑容。 “给我看看孩子。”宝琴气若游丝的道。 茅子毅将孩子放在她的身边,小心翼翼将她扶起,靠在他的怀里。 宝琴瞧着被子包裹着的孩子,晶莹的泪珠还挂在稚嫩的小脸上。她倏然展颜一笑,想要伸手去触碰他却没了力气。 茅子毅瞧出她的心思,将孩子送到她的怀里,让她的手得以触碰到那稚嫩的脸颊。 就这样他抱着她,她抱着孩子,一幅多么不忍心打破的画面。 “孩子你真勇敢,娘亲为你骄傲。”宝琴眼角不断的掉落出泪珠,打在孩子的手上,孩子嗯嗯呀呀,瞪大了双眼瞧着她。 她长叹出了口气,看着孩子的脸,恍然间身体里充满了勇气。“我不是一个好女人,不是一个好夫人,也不是一个好娘亲。” 茅子毅哽咽了许久,才能正常的吐出一句话,“别说了,都过去了。我们谁也不提起,以后就三个人好好一块生活。” 宝琴含着泪摇了摇头,“当初是我设计你,让大家给我们赐婚,我知你爱我,你爱的是慧修媛。” 茅子毅缓缓闭上了眼眸,掩去了眼底复杂的神色。 第二四十九章 下雨了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宝琴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我就是这么傻、这么坏,明知你爱她,便在她面前故意与你亲密,惹她嫉妒,让她死心。” 她垂头瞧了瞧怀中的孩子,“孩子那夜也是我给你下了药才得来的,但我不后悔,一点也不后悔所做下的一切。” 她还记得她被查出有孕时,她故意在慧修媛面前告诉他,看到慧修媛那张惨白的脸时,是她平生最开心的时刻。那个男人是属于她的! 宝琴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茅子毅的手,死命的用指甲掐进他的肉里,“茅子毅,你看着我。今日我死了,我也不后悔!你们两个人就算我死了,也永远不可能在一起了。” 茅子毅睁开眼眸,面色复杂的瞧着她,“这就是你的目的。下毒她死了,我与她永远生死两别。你死了,我也没有颜面再与她在一起。” 宝琴咯咯笑起来,眼角滑下一行泪水,坚定道:“是!茅子毅,我就是要生生世世的缠着你!” 说完,她又哇的一下吐出一口鲜血,脸上已是一片死灰。 生命的气息从她的身体里一点点抽离,她垂下眼眸瞧着襁褓里的孩子,不住的呢喃道:“你们不能在一起,不能在一起···” 声音渐渐微弱,终是断了··· 孩子响亮的哭声,伴着垂下的手响起。 这哭声响彻整个临华殿,让寝殿里的慧修媛也是娇躯一颤,那个女子走了,他们之间唯一可以联系的扭断也就断了。 没过多久,茅子毅就带着孩子请求调出了临华殿。慧修媛没有阻拦,她知道一切都没有回头路。 宝琴的死给笼罩这片宫宇的天空又蒙上了一曾灰色,终于下月初二在期待中到来。 司天监李大人急匆匆的拿着一张手绘的图,赶去了灯火燎亮的崇政殿。 “微臣参加大家。” 未等他行完礼,赵煊就快步上前将他扶起,急声问道:“可查出是谁?” 李大人将手上的图呈给赵煊,“只需将后宫分布图拿来一比对便知。” 赵煊一喜,忙招手唤人呈上后宫分布图。 将两个图一合,在空档处果然露出一座宫宇。赵煊定睛细瞧,脸上露出惊异的神色,显然这结果出乎了他的预料。 瑶华殿,那座露出的宫宇旁边写着这三个字。 “这结果可准确?”赵煊再三确认道。 李大人拱手郑重道:“大家,微臣几次查验天象的结果,不会有误。” 赵煊脸上的惊讶渐渐淡去,一点点阴沉下来。他本已经确定的认为这后宫妖女会是和亲而来的淑妃,毕竟一连串的事情都与她有关,而且她昭阳殿死物的传言更是言之凿凿。 李大人瞧着赵煊有些难看的脸色,又道:“大家,微臣今夜查看天象时,发现就算未查出宫宇位置,这妖女今夜必会露出马脚。” 他的话音刚落,元禄就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禀报道:“大家,外头刚来人禀报抓住一个鬼鬼祟祟的宫女,她自称是瑶华殿姝美人身边的莲儿。” 赵煊顿时惊愣在原地,再望向李大人的眼眸中充满了敬意。 莲儿本今夜受姝美人的命令,再将死物扔到昭阳殿内。却没曾想刚到昭阳殿,就被人给抓住了,一切都像是预先安排好的一般。 并更让她惊异的是,将她押送过去的地方竟然是大家的崇政殿。 面对大家满脸的沉色和紧张的气息,让她心中甚是恐惧,一股脑将姝美人安排她做的所有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赵煊听后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光这祸国的灾星也就罢了,连当初瑛婕妤的事情也都是她一手安排的。 一想到当时瑛婕妤那张面无血色的脸,他就心痛不止。 他怒拍了桌子,立刻冷喝:“将她立刻拉下去乱棍打死!” 莲儿瞪大了双眸,死命扒在地上哭喊:“大家饶命啊!大家饶命啊!” 侍卫哪管上她这么多,毫不怜香惜玉的拉扯着她就带了出去。 元禄瞧了眼赵煊怒红的双眸,暗勾起嘴角,与李大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 后宫的一切霎时间又仿佛恢复了宁静,点点滴滴的春雨倾打在伞面上,发出滴滴答答清脆的声音,给整个后宫换上了新衣。 华卿娆撑着伞走进瑶华殿的殿门,瑶华殿再无往日的光彩,一如从前的长乐殿。 她素指推开殿门,在床榻上找到了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好久不见。”她拍了拍衣裙上的水珠,淡声笑道。 姝美人睁开沉重的双眸,瞧见华卿娆愈加娇艳的容颜,眼里是化不开的恨意。 “是你,对不对!”她艰难的开口,原本悦耳的娇音变成了八十岁的老妪。 华卿娆打量着她已经凹下去、没了光彩的脸,哪还看得出当初那绝色的容颜。“是你义父脱我让你尝尝,他死前经受过的一切。” 姝美人眼眸中瞬间失去了光彩,嘴中呢喃:“义父··义父···” 华卿娆走到床榻正对着的窗户,素手打开,外面原本淅淅沥沥的小雨倏然疾了起来。“瞧见了吗?下雨了,你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姝美人自然是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她原本就撑不过今日了,这淑妃来一趟,怕是更要加速燃烧她余下的时辰了。 她缓缓闭上绝望的双眸,她以为在这场后宫的博弈中能赢,却没想到还是输了,并且输得这般惨烈。 “你到底来是做什么的。” 华卿娆走到她的床榻边,居高临下的瞧着她,“做一件你曾经做过的事。” 姝美人没动,现在仿佛任何事都与她无关了。 华卿娆饶有兴趣的瞧着她,一字一句慢悠悠道:“当初本位深陷冷宫,姝美人也是这般来送本位的吧。” 姝美人倏然睁开眼眸,呼吸变得紊乱,胸口不断的起伏着。“你是她?!你是瑛婕妤!” 她摇了摇头,“怪不得!怪不得!” 华卿娆轻笑一声,“果然是父女,这知道消息的反应都是一模一样。” 姝美人嘴角艰难的扯出一抹笑意,“死前知晓,还算死得明白。” “死得明白?你倒是看得开。”华卿娆边转身往外走着,边幽幽道:“不过你那义父倒是想不开。” 她走时未关殿门,雨滴伴着风卷了进来,寒冷刺进姝美人的骨子里。 她的意识一点点涣散,视线也变得模糊,眼前渐渐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那张脸上带着愤怒与责备。 她身子最后一缩,颤声开口唤道:“义父,玥儿来找你赔罪了。” 天上的雨下得格外大,滋润了万物,还伴随着一片片喜悦的笑声。 第二百五十章 我可以依靠你吗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柳依依斜躺在美人榻上,边上的窗户都被大开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敲打在窗台上,迸射到她的脸上,让她原本烦躁的内心多了份舒缓。 忽地一股浓郁的香气袭来,引得她秀眉紧蹙,连眼眸都懒得抬,急声摆手道:“快端走!快端走!” 香气消失的瞬间,一个清润的声音响起:“你这般不吃东西,可有思忖过本王?” 柳依依睁开美眸,对上赵炜犹如星子般的眼眸,不禁有些沉浸其中,“可有人说过你的眼眸生得极好看?” 赵炜剑眉微挑,俯身凑近她,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脸上,“你可知为何本王的眼眸好看?” 柳依依瞧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心脏开始不受控的急速跳动起来,险些要跳到他的胸口里去。 她面上勾起一抹魅惑的笑容,纤细的手指摩挲着他的唇畔,巧笑嫣兮:“为何?” 赵炜眼里满是笑意,张口含住她的纤指,玩味的吮吸着,舌尖弄得她指腹痒痒,让她脸上不由自主加浓了笑意。这笑意深达眼底,贯穿心里。 “因为本王眼里有你。” 这话像是蜜糖般甜透了柳依依的心尖,她咯咯笑起来,笑容好似三月的春风般温暖。 “王爷可莫要欺瞒妾身,妾身会相信的。” 赵炜眼眸闪烁,直起身子来,“瞧着你这两日胃口不大好,本王寻了宫中的太医来。” 柳依依心底算了算日子,今日刚巧是裕王妃瞧病的日子,怕是这太医也是顺带来她这儿瞧瞧。这男人的话啊,果真只能入耳,不能入心。 她直起慵懒的身子,手支着脑袋靠在榻边,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婢女抬过一个屏风遮挡住柳依依风情万种的身姿,赵炜这才唤进太医来。 太医透过屏风看着里面玲珑有致的身影,心中不由得赞叹,果真是个不一般的女子。 屏风里伸出一节皓腕,如凝脂般白皙,太医小心翼翼的将手放在上面诊脉。 过了一会儿,太医站起身来,恭敬地朝赵炜道:“恭喜王爷,侧王妃是有喜了。” 这话不禁惊愣了赵炜,也惊住了在屏风里侧的柳依依。 有喜了?!她低头抚上平摊的小腹,满眼的复杂之色。她若怀上了裕王的孩子,那她枉死的姐姐该怎么办?那她心中的计划又该怎么办? 赵炜眼眸里先是一喜,随即被一抹莫名的惆怅所替代。他瞧了眼屏风上倒影的那抹倩影,艰难的启唇道:“太医这边请,本王还有些关于侧王妃身子的事请教。” 一场春雨过后,各地的旱灾得到了很大的改善,使得赵煊心情顿时愉悦了许多,当即下令提前秋狩时间。 这圣意一下,整个后宫又开始忙碌起来。毕竟秋狩不是一件小事,要为各宫主子准备的东西也有许多。按照往年来讲,在秋狩的前两个月各宫的宫人便已经开始着手准备。 有着时间的压迫,宫人的手脚也异常麻利起来,没用了多久就准备好了大致需要用到的物件。 出发的前一天夜里,柳依依从睡梦中惊醒,她的额头上已是冷汗淋漓。 睡在旁边的赵炜察觉到这细微的动静,猛地睁开双眸,起身打量她上下,关切地问道:“可是腿又不舒服?” 话还没说完,他带着温暖的手掌已经抚上柳依依纤细的腿,轻柔的按摩起来。 柳依依瞧着他温柔的动作,心尖一颤,强扯出一抹笑容,伸手去拉他的中衣,“妾身没事,只是做噩梦了。” 赵炜还是细致的帮她按完两条腿,才安心的躺下,将她拦进怀里,“做了什么噩梦?” 柳依依眼眸略微失神,她怎么能告诉他,她做的噩梦是瞧见他亲手将她的姐姐在她的面前杀死。 他那张溅满姐姐鲜血的俊颜,冷酷得没有一丝温度,像是一个刽子手一般,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 柳依依在赵炜怀里动了动,找寻了一个更舒适的位置。宽厚的大手抚上她的后背,犹如母亲一样不断温暖着她颤抖的心灵。 他的温暖、他的真实活生生展现在她的眼前,让她一度怀疑十年前的事情是不是只是一个误会。 “我还是不去狩猎了,就在王府守着你和孩子。”赵炜声音淡淡的道。 柳依依仰头在黑夜中找寻他熟悉的俊颜,只瞧见一双晶莹的眸子在黑暗里格外的耀眼。她心微微颤抖着,用尽量最平常的语气问道:“赵炜,我可以依靠你吗?” 赵炜听见她直呼自己的名讳,眼眸中闪过一丝讶然,这个世上敢这么直呼的怕也没有几个人。他心中也不恼,竟有莫名的喜悦感。 “可以,你可以依靠一辈子。”思索了好了一阵,他才郑重地回答道。 华卿娆坐在位置上瞧着广袤无垠的草原,瞬时间觉得这几日以来的颠簸都不算是什么。她扫了一眼赵煜的方向,他身边那抹艳色的身影显得格外的扎眼。 穆王妃,虽是当初在穆王府有过一次接触,但真正瞧见她的模样怕也是第一次。 她与皇后虽是同父的亲姐妹,倒长得并不相似。皇后若说是温婉端庄的,那她就是明艳动人的,比皇后多了份张扬的光彩。 皇后像是不在意这穆王妃的存在一般,瞧了眼华卿娆身后的梦竹,笑盈盈的道:“淑妃妹妹,梦竹笨手笨脚的,可有在昭阳殿惹出什么事端?” 梦竹听见皇后这般说,心下一喜,这昭阳殿的日子她真是过够了。每日都是干着末等宫女的活,她的手都糙了。 淑妃平日里就看不上她,只要控诉她的过错,皇后娘娘便可以顺势将她再要了回去。 谁知,华卿娆转头赞赏的瞧了她一眼,一脸满意道:“皇后娘娘赐给臣妾的这个宫女,还真是深得臣妾的心意。臣妾带了的那些婢子都娇懒惯了,这粗俗的活干不来,还是要靠梦竹担起。” 她捂嘴咯咯一笑,“若不是梦竹,这昭阳殿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梦竹瞬间傻在原地,一双眼睛祈求般瞧着皇后。 皇后本想着梦竹在昭阳殿也瞧不见什么有用的东西,便顺势调回来吧,谁知这淑妃还不放。不过左右是个婢子,放弃也罢。 她没有理会梦竹的眼神,“妹妹既然觉得梦竹做事还算妥当,就让她留在昭阳殿好了。” 梦竹犹如五雷轰顶般定在原地。 华卿娆瞧了眼脸如死灰一般的梦竹,笑盈盈的道:“那臣妾谢过皇后娘娘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命丧兽口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韩贵妃策马在草原上奔腾,这是她觉得最快乐、最美好的时光。 不远处一直兔子在草丛里蹦跳着,丝毫感知不到危险的到来。 韩贵妃拉紧缰绳,熟练地从背后抽出一支箭,弦满,箭出。 那箭冲破空气的阻隔,带着戾气直冲着那兔子飞去。眼瞧着要射中了,另一只突如其来的箭划破长空,准确无误的射在那箭上。 “啪”的一下,两只箭相撞都偏离了原本的轨道,失去了最后的冲力,无力的落在兔子周围。 兔子也受到了惊吓,蹦跳着急速消失在草丛之中。 韩贵妃转头瞧着马背上嘴角勾着笑意的赵煜,笑着轻叹了一口气,“你若再如此下去,怕是你我二人皆是颗粒无收。” 赵煜剑眉一挑,眼中尽是自信,并不言语。 韩贵妃也是无可奈何,将弓箭往身后一扔,拉起缰绳策马长奔道:“弓箭比不得你,这骑术可绝不认输。” 赵煜抬起头来,只瞧见了她的一个渐渐消失背影,回身望了眼观台处的那抹倩影,扬起长鞭猛地一抽,马儿急速的飞奔而去。 韩贵妃跑了一阵子,都未瞧见身后赵煜的身影,索性也失去了兴趣。慢悠悠的骑着马,等着他赶上来,好生羞辱一顿。 “不要!别碰本帝姬那儿!”一声女子的娇呼突如其来的闯到她的耳朵里。 紧接着是一男子坏笑的声音,“怎么平日里是高高在上的帝姬,今日就你我二人,我看到底是碰的还是碰不得!” 韩贵妃脸色一凝,顺着声音望去,不远处的草丛里似是有些躁动。但因为草长得太过茂盛,并未瞧见人的身影。 她翻身下了马车,迟疑的朝那个方向走去,待要靠近之时,忽地瞧见一件湖色的衣裙被抛了出去。 她一滞,帝姬?又是穿着湖色的?她脑海中蓦然蹦出皇后之女永庆帝姬赵姮的身影,今日似是瞧过一眼着实是湖色的衣裙。 韩贵妃脸上顿时阴沉起来,未有思索,快步朝那草丛走去。 草丛里一男子正满脸坏笑的压在一个身上只剩肚兜的俏丽女子身上,他的手还不老实的在那女子身上来回摸索着,那仅遮体的肚兜也无了什么作用。 韩贵妃瞧见那女子样貌的同时,那女子也正对上她的眼眸,瞬间脸上满是惊异。还未等那女开口提醒身上的男子,韩贵妃已是扯着男子的衣服将他扯到一边,不由分说结实的一拳准确无误的打在了他的脸上。 赵姮一脸受惊的缩起身子,退到一边,一把扯过自己的衣裙盖住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韩贵妃?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韩贵妃常年练武,那一拳头打得那男子眼冒金星,未等他反应过来,如雨点般的拳头密密麻麻的朝他的脸再次袭来。 韩贵妃猩红了一双眼眸,平生她最痛恨的就是这般侮辱女子的男人。但她只顾着将自己心中的怒火发泄出来,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身后永庆帝姬赵姮的举动。 赵姮眼瞧着自己的情郎就要被打死了,也顾不得什么从旁边搬起一块大石头就朝韩贵妃的头用尽全身的力气砸去。 韩贵妃猛地感觉头一疼,还未来得及回头去看,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韩贵妃倒地的瞬间,赵姮手上的石头也轰然落地,她身体一软,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满脸的惊恐。 “怎么办?怎么办?”她双眸空洞,嘴中无助的呢喃着。 那男子从地上艰难的爬起身来,整张脸已经疼得麻木,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 他踉跄了两下身子,瞧着地上不省人事的韩贵妃,眼眸中多了份害怕。他迟疑了半响,才犹豫的走到她的身边,手指放了她的鼻息上一下,便猛地撤了回来。 还活着!他先是一喜,随即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她还活着。”他转头朝着失魂落魄的赵姮说道。 赵姮嘴唇微颤,听到这话像是有了新的希望,惊喜道:“她真的还活着?” 那男子快步走到赵姮面前,双手一把握住她的肩膀,高声道:“姮儿,她若活着回去,必会告诉大家你我的关系。到时候···” 他止住了话语,但赵姮已经想象到了后果。纵使她是她父皇的嫡女,大梁尊贵的永庆帝姬,这清誉一旦毁了,她这辈子就完了! 她双眸再次被惊恐所占据,急声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男子低头细思了一会儿,再瞧向韩贵妃的眼眸里多了一份狠辣,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这句话来:“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她。” 这么一句话被他轻描淡写的说出来,让赵恒娇躯一颤,逃跑似的挣脱他的手,往后退到一边。“这可是一条人命!” 男子猛地抬起头来,急声道:“她的命是命,我们两个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赵姮心底犹豫了,她深刻明白自己这个事情一旦暴露出来的后果,必是生不如死。为了她自己,也不能让韩贵妃活着走出这里。 她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道:“好!就听你的!” 男子见她同意了,顿时舒了一口气。他只是个在帝姬殿里当值的小侍卫,一旦他与帝姬的私情被大家或者皇后所知晓,这首当其冲要付出性命的必是他。 赵姮忽地犹豫了,蹙着眉开口问道:“那若是被人发现了尸体怎么办?查到我们头上,不是一个结果!” 男子沉思了一会儿,郑重的开口道:“我们就伪装成她被猛兽攻击了,反正这狩猎场有许多猛兽,出事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赵姮双眸微颤的瞧着躺在地上的韩贵妃,深换了一口气,“动手吧。” 夜色朦胧,月上中天,赵煜在草场跑了一圈也未寻到韩贵妃的身影。他们二人赛马,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不知她跑去了何方向。 本以为韩贵妃定是回去了,等赵煜返回营地才发现她根本都未曾回来。 夜色已深,韩贵妃再是武艺高强,也惊动了赵煊。毕竟这韩贵妃的父亲韩将军手握重兵,这大梁的江山还要靠着他来守卫。 赵煊立刻派了大半的兵力搜寻整个草场,因着是晚上,草场时常有野兽出没,侍卫们也不敢轻易深入搜查。 直到第二日早晨,韩贵妃的尸体才被搜寻的侍卫给发现带了回去,至于她骑着马早就不见了踪影。 赵煊连早膳都未用,就听见来人禀报说韩贵妃遭受野兽袭击已是丧命的消息,他眉头紧锁,脸色难看不已。 第二百五十二章 救救我们的女儿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赵煊身边的皇后也是一惊,暗瞧了一眼他的神色,若有所思的垂下了眼眸。 她从赵煊帐里出来,便眉头紧锁的去了永庆帝姬的帐子。 赵姮在听说韩贵妃尸体被发现抬回来的时候,就整个人焦躁不已、坐立不安,让一旁侍奉的宫人都忍不住暗瞧连连。 赵姮一瞧见皇后脸色凝重的走进来,心里咯噔一下,整个人僵在原地。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宫人们都规矩地行礼。 皇后也无心理会,只是随手一摆,示意她们起身。她一抬头便瞧见赵姮难看的脸色,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凉不已,急忙询问道:“手怎么这般凉?可是生病了?” 赵姮干笑了两声,忙抽出手来,躲开了她想试探自己额头的手,努力装作平常道:“无事,母后,只是有些冷罢了。” 皇后虽觉得她今日有些异常,但因心事重重,无心理会她,摆手退下一帐子的宫人,“这几日草原上你就不要自己一个人跑去玩了。” 赵姮心下一颤,“为何?” 皇后抬起眼眸瞧着她,“姮儿,你还不知道韩贵妃出事了吗?” 赵姮躲避开她的视线,磕磕绊绊解释道:“儿臣睡了一整天,未曾知晓。” 她偷瞄了眼皇后的神情,故作无意的问道:“韩贵妃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韩贵妃被野兽袭击了。”皇后脸色愈加凝重,她的下一句让赵姮紧张地忘记了呼吸,“这事定有蹊跷,怎么会平白无故被野兽袭击呢?” “父皇可有细查此事?”赵姮小心翼翼地打探道。 “你父皇怕也是察觉到了异常,已经叫人再去查了。”皇后叹了一口气,淡淡的道。 赵姮犹如被雷劈了一般,定在原地,表情也失去了自我管理。 皇后见她迟迟未开口说话,一转头便瞧见她这副神情。 “姮儿,你怎么了?”她审视的打量着赵姮,开口询问道。 赵姮恍然回过神来,“啊?”眼神四处乱瞟着,语无伦次解释道:“没·没··我·我没事!” 她打着哈哈,“儿臣没事!什么事也没有!” 皇后对她的异样表现瞧在眼里,沉默了一会儿,忽地开口问道:“韩贵妃的事与你有没有关系?” 赵姮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里也出现了惊慌失措。她大喘气了一下,背过身在帐子里焦躁的四处走动着,嘴里还故作随意的道:“母后你怎么会这么想!儿臣与那韩贵妃素不相识,怎么会···” 皇后脸色骤冷,寒声开口道:“真的是你?是你动了韩贵妃?” 赵姮瞧着皇后异常坚定的脸色,不禁咽了一口唾沫,眼眸微颤,嘴唇张了半天,也说不出那个“不”字。 皇后看着她几乎是默认的表现,气得浑身发抖,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手指指着她怒声道:“你怎么可以!韩贵妃就是我也不敢动!你!你!” 皇后已经气得无语伦次了,指着她的手也是不住地颤抖着。 赵姮眼眸里溢满泪水,快步跑到皇后身边,手指拽着她的袖口,哽咽道:“母后,你救救儿臣吧!儿臣不是有意为之的!” 皇后怒甩了下袖子,将她甩到了一边。“本位没有你这个不争气的女儿!” 赵姮哭得是梨花带雨,几乎背过气去。她知道一旦这件事被查出来,她整个人生就全都完了。她踉跄了两步,“扑通”一下跪在皇后的脚边,手指死死的扯着皇后的衣裙,乞求道:“母后!儿臣知错了!儿臣真的知错了!” 皇后瞧着赵姮这副模样也终究是心中不忍,姮儿是她第一个孩子,也是大家的第一个公主,固他们都对她太过宠爱了,才养成了她这般娇纵、无法无天的性子。 可是那韩贵妃的父亲是镇守边疆的韩将军,整个大梁都要依靠他的守卫。若是此事被韩将军知晓了,姮儿就算是尊贵的公主,也必是性命难保。 皇后咬着牙,额上的青筋暴起,瞧着地上不争气的赵姮,恨铁不成钢道:“本位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女儿,你若是有晔儿的半分,也不至于本位到了这般田地。” 赵姮本就觉得她跪在地上乞求,已是将她的自尊放在地上让人践踏了。可是她母后还是不依不饶,不肯松口帮她,满嘴里全是她的皇弟赵晔。 她脸上立刻露出羞恼的神色,从地上踉跄着爬起来,红肿着一双眼高吼道:“晔儿!晔儿!你心里全是晔儿!那你还生我做什么!” 她朝地上猛地一跺脚,“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我这个罪孽除掉,你也就省心了!” “在父皇处置我之前,还是让我自己饿死吧!”她气冲冲的冲到床榻上,拿被子遮挡住整个身子,只微微传出抽泣声。 皇后听到赵姮这一席话气得头疼,这孩子为何不懂她的苦心。她是做娘的,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就这般走上绝路。 可是姮儿这个娇纵的性子,让她又气又恨,恨不得再将她塞回到肚子里去,不曾生过这个孩子。 皇后手指揉了揉已经气疼了的脑袋,眼瞧着床榻上不住颤抖着的薄衾,不禁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过了许久,她转身快速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赵姮听见动静,猛地掀开薄衾,瞧着帐子里已是空无一人,红肿的眼眸里又溢满了泪水。 她抽泣了两下,倏然坐起身来,发了疯似的将床榻上的所有东西尽数扔到了地上。 皇后从赵姮的帐子里出来,便直奔了赵煊的帐子。 赵煊此刻脸色并没有多好,还沉浸在韩贵妃的事情里面。毕竟韩贵妃这莫名其妙的一死,牵动着韩将军,直接关系到整个大梁。 皇后走进帐子里来,扫了一眼账内没有其余的人,连礼都未行,直接提裙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 她将身子俯在地上,高声道:“臣妾请求大家恩准一事。” 她的这一举动,显然惊愣了赵煊。待他反应过来,忙抬手将账内侍奉的宫人屏退了下去,眉头紧蹙问道:“皇后这是何意?” 皇后直起上半身,满眼恳求的瞧着他,“臣妾以孩子娘亲的身份,恳求大家救救我们的女儿。”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神色也一改往日的端庄,尽是作为母亲的无助。 第二百五十三章 你这是在逼吾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姮儿?!”赵煊一惊,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急声问道:“姮儿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皇后瞧着赵煊这副焦急的模样,嘴唇微颤,张了好半天,也未吐出一个字。 她这副欲语还休、百般纠结的模样,更是让赵煊急了。这姮儿是他的皇长女,也是他唯一的女儿,对她自然与对皇子不同,百般宠爱。 只要是她想要的,就算是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替她摘来。 他冲到皇后的面前,严肃道:“皇后!到底姮儿她怎么了!你想要急死吾吗!” 皇后垂下眼眸,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开口道:“韩贵妃的事是姮儿做的。” 说完的瞬间,她像个瞬间漏了气的气球似的,瘫坐在地上,全身没了气力。 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打得赵煊脑子嗡嗡作响。他紧锁眉头,再三确认道:“你说什么?韩贵妃···”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皇后绝望的目光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他紧咬后牙,青筋暴起,转身一拳捶在书桌上,发出沉重的一声闷响。 “她怎么能!她怎么能!”赵煊一遍遍咬重这句话,“胆大妄为!” 皇后瞧着他这副暴怒的模样,就像是一头野兽一般。眼眸里顿时湿润了,几乎是双膝挪着挪到他的跟前,满脸乞求道:“大家,姮儿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啊!她若是出了事,让臣妾怎么活啊!” 赵煊转头瞧着她伤心欲绝的模样,眼眸微颤,胸口猛烈的起伏,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女儿?”他皮笑肉不笑,“吾没有这般的女儿!” 说完,他转身甩袖疾步走回到书桌后面。 皇后眼眶中的泪水是簌簌的往下流,她知道姮儿这次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甚至有可能动摇大梁国本。 但她先是一个母亲,后才为大梁的皇后,她怎么忍心就这么看着她那金枝玉叶的女儿就此香消玉殒。就算是负了整个大梁,她也不能负了她的女儿,她就是这么的自私。 “大家!若是姮儿这事一旦传了出去,会引起巨大的影响,对整个大梁皇室的名誉都没有好处!”她竭尽全力找理由劝赵煊。 赵煊冷眼瞧着已经因孩子而昏了头的皇后,“大梁皇室的名誉重要,还是整个大梁重要,这点孰轻孰重,皇后也忘了吗!” 他缓缓闭上眼眸,“姮儿,吾会寻一个理由,让她默默离开的。” 皇后双眸倏然睁大,所有的神情都僵在脸上,默默离开是什么意思?她惊慌失措地道:“大家!姮儿是你的女儿,唯一的女儿啊!” 赵煊猛地睁开双眸,眸内已是猩红一片,满含着悲痛,“吾怎会不知!可吾是大梁的天,她犯了这么大的事,让吾还要如何!” 皇后脸上已是死灰一片,她缓缓站起身来,一张一合启唇道:“臣妾不会让大家为难的。” 她转身走到桌子边,脸上的神色忽地变为坚毅,一把将桌上的杯子尽数扫到地上,“霹雳啪啦”的声音响彻整个帐子。 “皇后!” 在赵煊的惊呼声中,皇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从地上拿起一块不大不小的碎片,横在脖子上,一脸坚定道:“姮儿若是没了,那臣妾活在这世上还做什么!” 她眼里满是晶莹,眼眸微颤,脸上也是涕泗横流。话落的瞬间,碎片朝着脖颈就划了下去。 “不要!”赵煊看着她的动作,快步跑了过去。但为时已晚,锋利的碎片接触脆弱的皮肤,开出血色的花。 赵煊瞪圆了一双眼眸,一把抱住皇后滑落下来的身体,手捂着她满是鲜血的伤口,痛心道:“你这是何必呢!” 皇后的嘴唇一点点泛白,眼眸中的泪珠泛着晶莹。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抬手抹去赵煊眼角的那点点痕迹,“姮儿是我的命,晔儿就拜托大家了。” 赵煊抱着她身子的手不住的颤抖着,满脸的复杂之色,“你这是在逼吾啊!” 皇后渐渐苍白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不再言语,脖颈上的鲜血顺着赵煊的指缝里一点点的漏了出来。 赵煊闭上了双眸,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的道:“吾答应你,吾答应你,吾会保住姮儿的。” 皇后睫毛微颤,眼眶中的晶莹再次掉落了下来。她与他做了夫妻这么多年来,已是摸透了他的性子。他是一个极重感情的人,唯有此法,才能迫使他松口保住姮儿。 韩贵妃被野兽袭击而死的消息很快就被传遍了,华卿娆知晓的时候也不过是刚用完了早膳。 她从宫人口中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除了震惊没有别的。韩贵妃的骑射、武艺,后宫都是有目共睹的,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死在了野兽的口中。 再说,这草场为了保证天子和众贵人的安危,早就针对凶猛野兽进行了提前清理,又怎么会发生这般事。 更让她意外的是,这么一件漏洞百出的事情在晌午之后,赵煊便撤回了所有调查的人,以野兽袭击结案了。 华卿娆感觉如同一根刺卡在胸口似的,她随手招来一个小宫女,故作随意的问道:“你可知韩贵妃是怎么出事的?” 小宫女开始还畏畏缩缩的,对华卿娆的身份心怀惧意。但说到后来,越说兴致越高,将自己所知道的韩贵妃与穆王赵煜比骑射一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华卿娆尽管心里犹如翻江倒海一般,但面上始终保持了风轻云淡,只像是一个没有事听闲话的人一般。 她退下了小宫女,便偷偷换了一身宫女的衣服。这衣服还是她怕到了草场有什么事去寻赵煜特意准备的,没想到今日真有用到的时候。 她尽量压低脑袋从帐子里走了出去,哽着嗓子对外头候着的宫人吩咐道:“娘娘身子倦了,要睡午觉,吩咐谁也不许进去打扰。” 宫人们都被韩贵妃的事勾去了好奇心,没有注意到这个吩咐命令的宫女的异样,只是敷衍的应付了几声,又三三两两去谈论去了。 华卿娆偷换了一口气,压低着头,一路尽量不引起人注意的快步去了赵煜的帐子。 可谁知她扑了个空,赵煜帐子里连个人影都没有,就连门口守着的侍卫都不见了踪影。 她也不敢再停留,生怕碰上穆王妃,一旦被她发现了自己,就是百张嘴也说不清。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两国之战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正当她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只手紧紧抓上她的胳膊,猛地朝后拽去。 华卿娆眼眸中闪过惊慌,想要喊出声,却早就被人用另一只手堵住了嘴巴。 “娘娘,是我。”司落的脸落入她的眼中,让她心中提着的那口气顿时松了下来。 待司落将手拿开,华卿娆急声问道:“他现在在何处?” “主子料到娘娘听到消息会来寻,特意让属下在此等候,娘娘请随奴婢来。”司落侧了侧身子,手指着一个方向。 华卿娆没有言语,快步随着她朝那方向走去。 经过层层密林,终于视野开阔了起来,一湾清池边背对着站着一男子。 司落悄然退到了密林外,为他们把守。 华卿娆轻步走到赵煜身边,瞧着面前这波光粼粼的水池,沉思许久,才开口道:“你可还好?” 赵煜一改往日的那副邪魅的笑容,面无表情的直视前方,“我与她也算上莫逆之交,比不得儿女情长,也贵在志趣相投。” 华卿娆眼眸略微黯淡,“她走了,你一定很伤心吧。” 赵煜缓缓转过头来,眼眸里平静无澜,好似眼前这湾清池。“她死了,我会伤心;若你死了,我的心便死了。” 华卿娆睫毛微颤,在眼底留下一道影子,“她的事没有那么简单。” “是啊,没那么简单。”赵煜转回头来,从衣服里拿出一块玉佩递给华卿娆。 华卿娆蹙着眉接下,上面华清殿三个字格外引人注目。“华清殿?”她嘴中呢喃了一遍,眉头更加紧锁。 “是永庆帝姬的寝殿。”赵煜淡淡开口解答了她心中的疑惑。 华卿娆顿时一惊,这件事情跟永庆帝姬有关?! 赵煜替她将心里话说了出来,“这件事与永庆帝姬有关。” “那大家的态度是···”华卿娆话一说出口,就愣在了原地,赵煊撤回了所有调查的人,态度已是昭然若揭。 永庆帝姬是赵煊唯一的女儿,若此事一爆出来,必会对大梁皇室引起不小的影响,固赵煊有这个决定,她也并不奇怪。 “你打算怎么办?” 赵煜如蝶翼的睫毛低垂,声音淡淡的道:“那位置他坐得太久了。” 韩贵妃这件事虽赵煊让人千瞒万瞒,终究是没有瞒得过镇守边疆的韩将军。韩将军接二连三递了好几份奏折,要求赵煊严查此事。 赵煊因着赵姮的缘故,都一一搁浅,不会信也不下令。 帝王这态度已经明确的很了,韩将军忍下心中的苦楚,连夜策马赶到了狩猎的草场。 “微臣恳请大家彻查此事,敏儿从小跟着微臣习武,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被野兽给咬死了。”韩将军跪在地上,在边关晒得黝黑的脸庞上写满了坚定。 赵煊喉结动了动,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吾知你突然失女之心,可是这事吾已查过了,韩贵妃确实是不小心被野兽咬死的。” 末了,他又补了一句:“吾也是很痛心、惊异这个结果,但不论多么难以接受,现如今只能接受。” 韩将军望着赵煊的眼眸里一点点黯淡下来,他明白这话代表的意思,他只是不明白到底这背后的人是谁,是谁会让帝王这么有心偏护。 一想到他那女儿,他就心疼不已。敏儿一辈子都向往自由、草原,若是能回到以前,他就是抗旨也不会将她送到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去。 “那请大家答应微臣的一个请求。” 赵煊此刻只想赶紧了了此事,连想都没想就开口道:“何事爱卿说就是,只要吾能做到,吾一定允你。” 韩将军从怀中掏出一块兵符,满脸严肃的双手捧着抬到头顶,“微臣年纪大了,想要告老还乡,恳请大家恩准!” 此话一出,赵煊瞬间呆愣在原地。他怔怔地瞧着韩将军头上有些花白的头发了,嘴张了半天,也未吐出一个字。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件事一旦这般决定,定会伤了韩将军的心,那这大梁的边疆··· “爱卿一定要走吗?” 韩将军再次高呼:“恳请大家恩准。”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一下下抨击在赵煊的心上。 “罢了,罢了。”赵煊缓缓闭上了眼眸,无力的摆手,“吾允你。” 韩将军如释重负,站起身子一步步走到赵煊桌前,将兵符放在桌子上。 “微臣告退。”他拱了拱手,毫不留恋的转身大步流星离去。 狩猎也因这事草草结束了,所有人皆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只有赵姮一人心里是乐滋滋的,就算她父皇这些时日都不与她见面,但她相信只要这时候一长,一切都会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但她却未发现,她的情人侍卫悄然无声的消失了。 赵煊千防万防,韩将军告老还乡的消息还是莫名其妙被北燕高齐轩知晓。北燕所忌惮大梁的无非就是两点,一是大梁根基稳固,实力雄厚;二是镇守边疆的乃是韩将军。 如今大梁突遭旱灾,虽已渐缓,但还是对整个国家造成了重创。再加上韩将军一请退,在边疆的将领、士兵都是跟随他征战多年的老部下,自然是人心涣散。 这等好时机高齐轩自然不会错过,调整了部队,暗暗从三面夹击大梁。 等到大梁发现敌情时,北燕的兵马已经悄无声息的兵临城下了。 一时之间,整个大梁都岌岌可危。赵煊也顾不得找寻到底是谁送出的消息,这个问题也不难想,这宫里能与北燕穿合起来的人也只有从北燕和亲而来的高毓淑和华卿娆了。 韩将军在将军府收拾好了行囊,驱散了整个府里的下人,正准备离开这个伤心地的时候,忽地外面有人报信北燕的大量兵马已经压境,两国之战用不了多久了。 韩将军整个人都陷入沉默,他自然是知晓为何北燕会突然行动,一是旱灾重创了整个大梁,二就是因为他的告老还乡。 浓浓的歉疚涌上了心头,但只要他一想到自己女儿的惨死,就不愿再回去为赵煊效力。 他将自己关在练功房一整日,终于在天擦黑的时候,一身大汗淋漓的他想通了。个人的私情与整个大梁老百姓的安危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韩将军连衣衫都未来得及换,着急忙慌的朝府外走去,准备进宫请旨重回边疆,击退北燕入侵者。 第二百五十五章 大吉的天象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韩将军这是要去哪?” 忽然韩将军面前走出来一个人,一下子横断了他的路。他待看清来人,是穆王赵煜。 他侧眸狐疑的瞧了眼赵煜身后五花大绑着的人,剑眉微蹙,“王爷来草民府上有何事?” 虽然他知晓赵煜素来与韩贵妃交好,但他此刻对整个大梁皇室都有芥蒂,这语气自然好不到哪去。 赵煜微挑眉毛,并不理会他的问话,“韩将军可是要去找大家,请旨出征?” 他话语虽是问句,但透着十分的肯定。 韩将军脸上没有丝毫变化,“王爷可是想阻拦草民这一举动?” 赵煜没有否认,反而是直截了当的说道:“是,因为韩将军的做法不值得。” “何为值得?何为不值得?”韩将军淡声问道。 赵煜扫了一眼身后的人,饶有兴趣的问道:“将军可有兴趣知晓害死韩敏之人?” 韩将军虎躯一震,眼神中的淡定倏然被打乱,“害死敏儿之人是谁!”他急声问道。 赵煜面色骤冷,猛地一拉手上的绳子,身后的人一个踉跄就朝前扑到在地上,整个人颤颤巍巍的打着寒颤,不敢抬起头来。 韩将军一双怒眸紧盯着地上的人,那人像是已经经受过一顿毒打,脸上、身上皆都挂了不轻的彩。从破烂不堪的衣服中,依稀能瞧出他是一名侍卫。 “王爷不会说是一个侍卫害死了敏儿吧?” 韩将军抬起头来,话语里满是不相信。毕竟赵煊肯定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侍卫而隐瞒敏儿的死,这点孰轻孰重他还是只晓得。 赵煜没有理会韩将军质疑的目光,朝着地上那人猛地一踹。 看似似有若无的一脚,却用尽了赵煜五六成的内力。地上那人倏然哎呦了一声,捂着被踹的地方就满地打滚,脸上的五官都因痛苦而扭曲。 韩将军眉头紧锁,眼眸一点点沉重下来,“王爷会武?”怕是眼前这个穆王爷不仅仅是传闻中那么简单,可能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 赵煜没有理会他的问话,目光直直地瞧着地上哀嚎的人,声音不咸不淡道:“告诉韩将军,你的身份是什么?” 地上那人身子一震,怕是被打怕了,也不敢再造次。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捂着被踹的地方,颤声连连的说道:“小的是华清殿永庆帝姬身边的侍卫,与永庆帝姬是···” 他说到底,有些难以启齿,嘴巴一张一合了半天,就是吐不出来一个字。 赵煜眼眸微眯,嘴角勾起笑意,“你与永庆帝姬是何关系啊?” 那侍卫偷瞄了赵煜一眼,一瞧见他脸上的笑意,身子已经颤得不行了,嘴巴都哆哆嗦嗦合不到一块去了。 他最知晓这笑容,一旦穆王爷露出这种笑容,他必是生不如死。 “小的与永庆帝姬是情人关系!”他的嘴跟被热水烫了似的,一串瞬间吐露了出来。 韩将军顿时恍然过来,这赵煊到底想要护下的人是谁,敏儿所经历的事自然不用说他也就知晓了。他的脸色一点点凝重,瞧向那侍卫的眼眸也渐渐变得阴枭。 那侍卫两股战战,恨不得将头埋进土里去,要是知道是这般下场,就是那永庆帝姬再怎么色诱他,他也不会为之所动。 赵煜将手中的绳子往韩将军处一扔,韩将军下意识地接了过来,他瞧了手中的绳子一眼,狐疑的抬头看着赵煜,“王爷想要我做什么?” “本王与韩敏交情甚好,这点将军不是不知晓,眼前这些都是本王分内之事。”赵煜忽地一停顿,“但本王确实有一事想与将军相求。” 韩将军冷眼瞧了地上的侍卫一眼,“王爷说说让草民听听。” “本王想要将军这次袖手旁观。” 韩将军剑眉紧锁,声音有些不满道:“王爷想要草民眼睁睁看着大梁的子民遭受北燕铁骑的践踏?” 赵煜不答,反问:“将军觉得现在大家可是合格的大梁天子?” 韩将军紧抿着唇,并不言语。这次事情已经变成了一根刺扎在他的心里,就算他回去为赵煊效力,也只是因为大梁这万千子民。 赵煜替他把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既然将军都觉得不合格,为何不重立新主?” “新主?”韩将军剑眉一挑,将军般的魄力尽显,眼里似乎有着灼灼星火,“王爷莫不想是让草民扶王爷上位?” “自然,本王皇兄没有这个能耐治理大梁,为何本王不能取而代之?” 赵煜的野心已经明明白白的摆开放在他的面前,他虽然不满现在的赵煊,但他又如何确定眼前这个野心勃勃的穆王爷就能比得上现在的帝王。 “就单单靠着这个侍卫,王爷就想要让草民帮助?” “若是单靠这点,本王哪好意思来与将军谈条件。”赵煜眼眸中皆是王者般的笃定与淡然,“若我为王,必击退北燕,一统天下,永除大梁的后患,给天下一份安定。” 韩将军面色未改,“王爷如今所说得全是空话,这说大话,谁还不会说。” 赵煜眼底的笑意更浓,“若本王说,本王手上有能调令北燕五十万禁军的令牌呢?” 韩将军脸色一凝,这号令北燕五十万禁军的令牌他确实曾听说过,只是在北燕郑王爷死后,这块令牌也就随之失去了下落。 “王爷怎么会有这块令牌?” “因为北燕郑王爷之女静瑶郡主是本王的夫人。”赵煜说这话时,满脸尽是自豪之色。 崇政殿里,司天监李大人跪在地上,一脸信誓旦旦的说道:“大家!微臣刚才观察天象,发现在大梁上空五星连珠,是大吉之象啊!” 赵煊原本阴郁的脸色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惊喜。他“蹭”地一下从座位上跳起来,“你说的可真?” 李大人郑重道:“千真万确,微臣恳请大家御驾亲征,打破北燕,乘胜追击,一统天下。” 赵煊待听到御驾亲征时,脸色还是凝重了一下,“御驾亲征?”他陷入沉思之中。 “是的,微臣除了发现五星连珠,还发现在崇政殿的上空紫气东来,汇聚着一股神秘的力量。一定是大家为真命天子,而这次的事情是一个引子,引大家一统天下!” 李大人满脸露出急色,“还请大家御驾亲征,一统天下,完成上天的旨意,保护大梁百姓永远安宁的生活!” 第二百五十六章 贵人相助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赵煊显然是有些被说动了,自从那国有妖女的事情以后,他对于李大人的话是深信不疑。 李大人有些激愤道:“大家,若是此次派其余将军出征,必会夺取这大势,逆天而为,这结果微臣也不可预估!” 赵煊眼眸一凌,眉头紧蹙起来,再三确认道:“只有吾御驾亲征,方可大败北燕,一统天下?” “这是天意所为,微臣不敢胡言乱语!”李大人一脸忠心耿耿道。 赵煊眼眸里似是燃烧起一团火,他不是没有一统天下的雄心,只是从先皇那儿接手大梁时,整个大梁已是一片安定。倘若再随意出征讨伐,只会破坏大梁百年的根基。 如今有了此机会,又有大势所向,叫他如何不心潮澎湃。 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满脸尽是壮志凌云,“即可下旨,吾要御驾亲征,击退北燕入侵者!” 李大人暗松了一口气,眼底似是有一抹精光划过。他将身子俯在地上,高呼道:“大家英明!” “大家,微臣瞧着天象,大家此次出征,还会有一位贵人相助!” 赵煊眼眸一亮,内心更加心潮澎湃,看来他这一统天下的真乃天意,必是史书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李大人刚退下,华卿娆就迈着步子款款走了进来。 赵煊原本脸上的喜色瞬间敛去,变得有些严肃。纵使眼前女子长着一张与瑛婕妤一模一样的脸,但她还是北燕和亲而来,这让他不得不防。 华卿娆察觉出他心中所想,毕竟韩将军告老还乡之事被高齐轩那么快的得知,这大梁宫里必有通风报信之人,这个人选除了她就是高毓淑。 她提起裙摆,跪在地上,声音不卑不亢道:“臣妾恳请大家饶恕臣妾欺君之罪!” 她这话明显出乎了赵煊的预料,他深邃的眼眸里明明暗暗,紧抿着薄唇,并不言语。 华卿娆将身子俯在地上,“臣妾乃是北燕前郑王之女静瑶。” 赵煊眼眸微颤,惊异之色并没有可以掩盖。静瑶郡主嫁给靖王当日,靖王造反领兵逼宫,杀了郑王府满门的事情,他并不是不知晓。 虽然静瑶郡主自那次的事情之后下落不明,但如何证明眼前这个淑妃就是静瑶郡主。 华卿娆也猜出他的心思,主动答道:“大家可听说过郑王府里有一块可以号令北燕五十禁军的令牌?” 赵煊瞳孔一震,惊讶的程度不亚于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他脑海里蓦然冒出李大人那句“还会有一位贵人相助”,笑容慢慢爬上他的嘴角。 “那枚令牌可在你的手上?”他话语里的激动无法掩盖。 华卿娆并不答话,反而满是恳求道:“臣妾恳求大家为臣妾报了灭门之仇和多年囚禁之苦,臣妾愿意为之付出所有。” 赵煊剑眉一挑,静瑶郡主那些年下落不明的原因也是明了了,若是有了那五十万的禁军令牌,叫他如何不能战胜北燕的兵马。 他脸上得意的笑容越来越浓,他御驾亲征、一统天下果真是天意所为、大势所趋。 “吾可以帮你,并且还可以带着你亲自手刃仇人,你可愿意将那令牌交付于吾?” 华卿娆满脸激愤之色,俯在地上的身子微微颤抖,“臣妾不过一介弱女子,无力为父母、兄长报仇。如今大家不嫌弃臣妾的出身,能大公无私的为臣妾手刃仇人,臣妾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她从衣衫里,紧贴心脏的位置小心翼翼拿出一块被手帕精心包裹好的物件,双手奉于头上,“大家这是令牌,恳请大家出兵讨伐北燕宵小之徒,维护大梁安宁。” 赵煊感觉自己的心脏忽地急速跳动起来,像是要从那个嗓子眼里蹦出来似的。他目光紧盯着华卿娆手中的物件,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她的面前,手小心翼翼的拿过那物件。 拿过来的瞬间,手上像是有千斤重一般,沉甸甸的。他一点点掀开手帕的遮挡,令牌上的金光直刺他的眼,中间大大的令字透着威严。 虽他未曾见过真正的令牌,但心里有种莫名肯定的感觉,眼前这块就是那世人梦寐以求的令牌。 华卿娆直起腰板,将赵煊的神色尽收眼底。这个男人曾与赵煜让她摇摆不定,可他的决定终究是让她死心了。 “大家,臣妾还有一事想要禀报。”她淡淡地启唇道,如水的眼眸里倒映出赵煊有些激动的眉眼。 高毓淑一脸怒色的站在大殿里,双眸瞪得滚圆直盯着底下的如泉,激愤道:“皇兄他怎么能如此!本位还在大梁,他就这般出兵,把本位的安危放于何地!” 如泉眼眸里尽是复杂之色,这次的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不光是打得大梁措手不及,连他们都倍感诧异。 这韩将军告老还乡之事,他们都才知道不久,到底是谁传回到北燕的。 “娘娘,恐是皇上已经暗自安排了如何解救娘娘的办法。您是北燕长公主,皇上唯一的亲妹妹,皇上是不会不顾您的安危的。” 他尽量平和高毓淑的心情,尽管他都不知道到底北燕的人会不会理会他们的死活。 高毓淑“扑通”一下跌坐在椅子上,满脸尽是绝望。她倏然冷笑了起来,“你休要再拿这些话来哄骗本位,母后他都能放弃,更何况本位呢!” 她已经看透了她皇兄的性子,任何事、任何人只要阻拦了他前进的步伐,他都会冷血无情的除掉,比如她的母后。任何人只要有利于他的大业,他都会毫无情面的利用,比如她。 如泉也将剩下的话哽在嗓子眼里,他们此刻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在大梁,赵煊已经派人严加看管、监视了整个寝殿,别说是一个人,就是一只鸟都飞不进来,飞不出去。 北燕又大兵压境,这情况只会一日日艰难下去。 “娘娘,如今我们只能选择,选择皇上还是大家。” 他话音刚落,“嗖”的一声,一支长箭划破长空朝着高毓淑直直的飞过来。 高毓淑双眸蓦然放大,整个人定在原地,眼眸里倒映着快速放大的长箭。 “娘娘!”随着如泉惊慌的高呼,那只长箭擦着高毓淑的耳边,“咚”的一声插进她背后的木椅上。 高毓淑双眸空洞,青丝被箭气所带在空中飞扬起来,一缕青丝虚无缥缈的掉落在地上。 她第一次感受到原来死亡离着她是那么近。 第二百五十七章 神秘的字条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娘娘!”如泉惊慌失措的冲了上去,上下打量了一番,见高毓淑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这才放下紧揪着的那颗心来。 高毓淑机械性的转过头来,怔怔的瞧着那支长箭,箭头深入木头里,足以见得射箭之人的内力有多么深厚。 这箭身上绑着一张白纸,她素指将其结下,白纸张上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小字。 静瑶已将号令北燕五十万禁军的令牌交给大梁大家,今夜子时后花园,皇上会派人将长公主安然送出宫去。 高毓淑瞳孔蓦然放大,号令北燕五十万禁军的令牌?!她虽未曾听过,但这知晓这意味着什么。若是大梁有了这个令牌,整个北燕将会溃不成军。 如泉并不识字,看着这一张密密麻麻的字,整个头都大了。他瞧了眼自家娘娘越来越凝重的脸色,痛恨自己为何平日里没有学会识字这一项技能。 “纸上写了什么?”他虽急切,但依旧小心翼翼的问道。 高毓淑没有理会他的问话,“腾”地一下起身冲到殿门口,秀眉紧蹙的瞧着外头的时辰,现在已是亥时,马上就要到子时了。 她猛地转过头来,急声吩咐道:“如泉,本公主命你速速想出办法,掩护本公主在子时时前去后花园。” 如泉听着她自称的变化,便知晓她已经明确的选择了立场,也大致明白了那张纸条上的意思。 他没有片刻犹豫,应了声“是”,便疾步走出殿去准备。 子时刚到,两抹黑影便从寝殿里一闪而出,如同鬼魅一般朝着后花园的位置就跑去。 一路上的顺畅出乎了如泉的预料,他本以为这一路定是巡逻无数、危险重重,他甚至已经抱了随时为长公主掩护逃跑的念头。 这一切的顺利有些莫名的诡异,浓浓异样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 但高毓淑并没有在意这些,她一心想要见到北燕的人,让他将自己带出这座牢笼,带到安全的地方,其余的她一切都不在乎。 后花园里此刻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高毓淑披着黑色斗篷,利用黑夜遮挡住她的身影。她焦急忙慌的四处寻找着,企图寻找到纸上写着的接头人。 如泉看着周围漆黑一片的黑夜,不安感再次占据心头,他不自觉靠近高毓淑,将她保护在自己的范围之中,压低声音,发出一声声野猫的叫声。 “喵~喵~” 声音刚落,四处黑夜之中便传出响动。他们二人皆是一愣,按道理来讲,若是来接他们的人只会是一两个,不会这么多人张扬声势。 只是他们愣神之际,火光从四处包围而来,整齐而又繁密的脚步声一下下踏在他们的心脏上。 不一会儿,整个后花园都被火光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高毓淑怔怔地瞧着将他们团团围住的大梁禁军,眼眸里布满了惊恐,这才知晓所谓的一切不过都是一个圈套。 如泉警惕的看着四周的人,将高毓淑好好的保护在身后。他知晓今夜必是凶险万分,而他的任务只有一个无论如何都要保长公主安然,哪怕是付出他的生命。 井然有序的禁军倏然让开一条道路,赵煊冷若冰霜的脸出现在高毓淑的视线里,紧随他后面的是一脸悠然的华卿娆。 高毓淑一触及华卿娆的脸,整个人跟炸了毛一般,满眼的恶毒死命瞪着她,恶狠狠道:“静瑶真的是你!这一切真的都是你!” 她这话恰恰为华卿娆在赵煊面前证明了身份,华卿娆脸上的笑意更浓,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穿着,“德妃娘娘穿成这样,深夜来这后花园不会是想赏花吧?” 如泉脸色已是难看得要命,看来静瑶郡主已经与大梁的皇帝联起手来。他警惕的看着华卿娆,将高毓淑死死的护在身后。 “淑妃娘娘,我家娘娘深夜想来赏花,有什么问题吗?” 华卿娆素指捂着娇唇轻笑一声,“赏花?”她灵动的眼眸直直的越过如泉,盯在高毓淑的身上,“怕是你家娘娘不是想赏花,是想为北燕报信吧。” 高毓淑脸色一白,死命咬着唇,满是恨意的瞪着华卿娆那张笑颜。 赵煊的眼色变得愈加阴沉,“德妃你来此到底是做什么?真如淑妃所言,是想为北燕报信吗?” 高毓淑看着他黝黑的眼眸里像是有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她嘴张了张,支支吾吾半天未言语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本··臣·臣·妾··来··” 这幅情景,高毓淑的目的已是昭然若揭,赵煊眼眸微眯,放着危险的光芒,果然这送出情报之人就是高毓淑。 他一摆手,“来人,拿下!” 一声令下,四下的禁卫朝着高毓淑她们步步紧逼,不断缩小着包围圈。 华卿娆眼里满是笑意,看好戏般瞧着眼前的景象。此刻是高毓淑,下一次就是高齐轩了。 如泉瞧着周围逼近的禁军,咽了口唾沫,整张脸都是颤抖的。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闪着光亮的匕首,毒牙在月光下隐隐发着光。 他一手护着高毓淑,一手紧握着毒牙四处乱挥,企图逼退禁军。 禁军对他手上的匕首多少有些忌惮,逼近的步子明显缓慢了下来。 高毓淑死命的拽着如泉的衣袖,满眼尽是掩盖不住的惊恐。 如泉尽管两腿打颤,还是侧头小声安慰她道:“公主别怕,小的一定会好好保护好您的,直到皇上来救您。” 赵煊手微微抬起,对着不远处的黑暗中一动,数百支箭瞬间破空而来,朝着高毓淑直直的射去。 高毓淑眼瞧着如细雨般的长箭,整个人定在了原地,恐惧也凝在脸上。 如泉想都没想,一个翻身将高毓淑扑倒在地,身子死死的压在她的身上。 高毓淑感觉到后背传来的刺骨的疼痛,还未轻呼出口,瞳孔里那突然放大的箭将她的所有思绪全部夺去。 一只温暖的手覆在她的眼眸上,瞬间整个世界一片黑暗,隔绝开来那一片箭雨。 她脸色渐缓,却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如泉身子一颤,一股热意溅到她的脸上。那一刻,泪水像是被冲断的堤坝,汹涌的流淌了下来,浸湿了那只手。 如泉强忍着身上蚀骨的痛意,胸口一震,没有忍住一口鲜血“哇”地一下吐了出来,沾染了高毓淑的青丝。 他眉头紧蹙,另一只无力的手不停地擦拭着她的秀发,眼眸里尽是认真。 第二百五十八章 残酷的真相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箭雨并没有停下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如泉俨然变成了一只刺猬。 他的视线渐渐模糊,手上擦拭的动作也迟缓下来。他的头有些无力的落下,嘴角强挤出一丝笑容,在高毓淑的耳边气若游丝的吐出最后一句话:“对不起长公主,小的失言了。” 高毓淑身子不住的颤抖起来,她清晰的感觉到如泉的气息一点点消失,搭在她眼上的手也无力的滑了下来。 她眼眸里满是泪水,眼中的世界俨然是一个血色的世界。“如泉··”她喑哑着嗓子,不住地呢喃,“你醒过来好不好,你说过要护我到皇兄来救我的。” 华卿娆转过身去,一脚深一脚浅的朝昭阳殿走去。 赵煊一回头,便瞧见她那渐行渐远的单薄背影,眼眸一点点变得深邃。 他回过头来,冷声道:“将德妃关起来。” 高毓淑双眸空洞,犹如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娃娃,目光呆滞的望向前方,任由侍卫将她拉了出去。 裕王府书房里,柳依依坐在赵炜的书桌前,手指无聊的翻弄着桌上的书册。 她的身形愈渐丰腴,小腹处微微隆起,满面春光,整个人沉浸在新任母亲的光环里。 她纤手抚了抚肚子,满眼尽是宠溺的笑容。为了孩子,她放下了,彻底放下了仇恨。头一次她感觉自己的心这般安定,像是找到了今生可以依靠的温暖港湾。 柳依依视线从小腹上移开,瞧了瞧窗外的日头。这几日因为两国之战一触即发,赵炜虽是个闲散王爷,却整日往宫里跑。 大约时辰也快到了他回来的时候,她手肘一拐,桌上的毛笔不小心被碰到地上,发出“啪嗒”一声清脆的响声。 她轻叹了口气,俯下身子去寻,却发现毛笔掉在了书桌与橱子的交缝处,她只得将整个身子塞到书桌下面去拿。 也就这两个月她尚可以有如此动作,再过些时日,肚子一天天大了,怕是这般灵巧的动作也做不来了。 她一手护住肚子,一手小心翼翼的去拿掉落在地上的毛笔。 就在指尖碰到毛笔的瞬间,书房的门“嘎吱”一声被人打开。 柳依依脸上一喜,应是赵炜回来了。她刚想扶着肚子从书桌下爬出来,就瞧见一个急匆匆的脚步越过她的位置,直朝书橱走去。 她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与此同时听见一个沉重的声响,紧接着像是什么东西被打开的声音。 柳依依娇身一颤,动作不自觉定住了。过了一会儿,待耳边没有声响,她才小心翼翼的从书桌下爬出来。 入目的是空无一人的书房,若不是她亲眼瞧见那双她亲手绣的靴子,怕是真以为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她快步走到那一排书橱前,还记得第一次来此时,她还调笑他草包一个,还设了这么多书的书橱,却没想到这背后别有洞天。 柳依依在书橱前来回踱步,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些书应是许久未动,上面满是尘土。 她眼眸忽地一直,盯在其中一本不起眼的书上。她纤指在书上一抹,低头细瞧,指腹干净无尘。 她丝毫没有犹豫,一把将那本书撤了出来。撤出来的瞬间,书橱轰然动了起来,尘土清晰的在她视线中肆无忌惮的飞舞。 随着书橱的转动,一条幽深的暗道清晰的展现在柳依依的眼前,让她的心轰然跌倒谷底。 在迈出那一步前,她在心中问自己,到底是要就这般什么不知道,沉溺在虚假的幸福中,还是要宁愿痛苦也要知道残酷的真相。 柳依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通过的那条昏暗到瞧不清脚下路的暗道,她踉踉跄跄,犹如行尸走肉般走到路的终点,那儿还是一道门。 她素指放在门上,却没有推开,因为她已经听见了那个日夜在她耳边轻昵软语的声音。 “嫣儿,你莫要闹了。”话语里透着满满的无奈与屈服。 “我受够了!炜哥哥我真的受够了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了!我何时才能在白天像个正常人一般的出去!” 柳依依虽未曾听见过裕王妃的声音,但入府的这些日子,却清楚的明白裕王妃的名讳是吴嫣。所以门后这个与赵炜对话的女子,一定是裕王妃无疑。 “嫣儿!”面对裕王妃的哭闹,又是一声无奈的呼唤。 这声呼唤里,柳依依听到了不曾听到过的情愫。 裕王妃的哭泣声越来越小,“炜哥哥,她不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所出生的女子吗!只要她的血,我就能跟正常人一般在太阳底下生活十年,就像是十年前那般!炜哥哥!” 这一席话犹如一颗重雷,在柳依依脑海中轰然炸开。十年?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子? 她是这般的女子,那与她双生的姐姐也自然是的。十年前,不就是赵炜杀死她姐姐的时候吗? 原来,杀了她的姐姐是为了裕王妃,将她带到他的身边也是为了裕王妃,他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裕王妃! 她不敢再去想,眼眸不住的颤抖着,这个事实太残酷了,她承受不起。 “嫣儿,她已经怀有身孕了,只要等孩子成型,用她的血就可以换你痊愈。” “真的吗,炜哥哥?你对我太好了!” 雾气朦胧了柳依依的双眸,模糊了她的视线,原不过一切都是他为她编织的一张甜蜜的网。她颤抖的手指抚上小腹,感受着那儿传来的热意。 撕心裂肺的恨意涌上心头,让她抑制不住抽泣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惊动了门那边的两个人,赵炜一声严肃的冷喝:“谁!” 柳依依面若冰霜,瞧了一眼紧闭的门,头也不回的朝书房的方向跑去。 而那急促的脚步声就在身后响起,她嘴角一点点露出冷嘲的笑意,泪珠迎着风肆意的流淌。 柳依依,你真是一个笑话!你天真奉上的那颗真心,在他面前一无是处!而你对于他唯一的价值就是身上滚滚流淌着的血液! 视野渐渐开阔,柳依依脚步丝毫没停下来,朝着书房外就冲了出去。她不知道要跑去哪,脑海里只是想着尽快逃出这个她曾以为温暖,却是个可怕牢笼的地方。 因跑的太快,以至于她没有注意到脚下的门槛。绊倒的瞬间,身体失去了重心,整个人朝着冰冷的地面摔了过去。 她的手下意识护住了肚子,整个人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似的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为什么想要个孩子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就算手阻挡了肚子与地面的碰撞,终究一刺骨的疼痛感从肚子处传来。 她疼得蜷缩起身子,眼瞧着裙摆处被鲜艳的红色所沾染,眼眶中的泪水肆无忌惮的流淌,脸上尽是绝望。 也罢,孩子就这般被她这个粗心的娘亲弄没了,也好过死在他残酷父亲的手中。 赵炜一冲出书房便瞧见这副光景,顿时什么有人闯入密道都烟消云散,满眼、满脑子尽是那鲜红的血液和柳依依痛苦的皱到一起的神色。 他红着一双眼冲到柳依依的面前,一把将她珍宝抱在怀里,脸上尽是毫不掩饰惊恐,“依依!依依!” “来人呐!快找大夫来!快找大夫来!”他犹如一头狂暴的狮子般歇斯底里的怒吼着,整张脸涨得血红,额头上青筋暴起,一张俊颜全然消失。 柳依依从未瞧见过他这般丑的模样,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袖,泪水还在肆无忌惮的流淌,“赵炜,我恨你!我恨你!” 赵炜紧紧把她抱在怀里,摇着头怒声道:“你恨我也罢,讨厌我也好,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这辈子都不可能!” 柳依依无力挣脱他的怀抱,听着他胸膛里蓬勃跳动的心脏,她好像把他的心挖出来,看看里面到底装着谁。 她嘴角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就这么死了吧,这个念头猛然蹦了出来。就这么死了,就可以不用面对这么残酷的真相了。 她缓缓闭上了沉重的眼皮,直到昏过去的时候,她的这个念头愈加浓重。 “她怎么样了?”赵炜紧抓着柳依依的手,瞧了眼她面无血色的脸庞,急声问道。 大夫瞧着赵炜犹如要杀人般的眼眸,咽了一口唾沫,再次重复了一遍话:“王爷,您都问了小的不下三遍了。侧王妃她因平日里的休养、进补,身子愈加强健,真的并无大碍。孩子虽受了些冲击,但只要稍加调养,便会很快恢复好的。” 他信誓旦旦的话语并没有打消赵炜心中的疑虑,反而使他的眉头皱得更深。“来人,速去宫中宣来太医,再为侧王妃诊治一番。” 大夫偷捏了一把汗,若是平日里遇到这种让他瞧病,却又不信他的主,他早就怒烧中天、甩手不干了。但是碍于赵炜的身份,他只得一次又一次在心中用话麻痹自己。 王爷只是忧心侧王妃的身体,并不是对他的医术有质疑。 他好脾气的将药方写下,陪着笑脸道:“王爷,调养的方子小的写下了,只需派个人去抓药便可。” 赵炜一双眼像是粘在柳依依身上似的,一刻也不离开,只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连句话都没有。 大夫撇了撇嘴,怏怏地拿着药箱转身离去。 柳依依睁开沉重的眼皮时,夜已是深了。她的手被人紧紧抓在手心里,顺着手的方向看去,赵炜疲惫的脸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她睫毛微颤,想要伸另一只手去抚摸一下他的脸,在半空中犹豫了半天,终究还是放了下来。 他此刻温柔地手段,不过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和身上流淌着的血液。 思此,她的眼眸一点点冷冽下来,被握住的手一点点从他的手心里挣脱出来。 脱离的瞬间,赵炜猛地一下弹了起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慌。待看到柳依依诧异受惊的眼眸时,戒备的心才缓缓放了下来。 他声音喑哑道:“你醒了?感觉可好点了?” 柳依依听得出他话里的疲惫,面对他满眼的柔情,她将头撇到了一边,“孩子还好吗?” 赵炜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孩子好好的,你也好好的。” 柳依依听到这个答案,心中有一丝庆幸,又有一丝失落。她回头的瞬间,正巧将他这抹笑容捕获,心下甚是觉得刺眼,他在密室里的话一遍又一遍回响在她的耳边。 她双眸冷冽,面若寒冰,“为什么想要个孩子?”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蒙了赵炜,他面色一僵,随即故作轻松的笑道:“还能为了什么,就是想与你有个孩子罢了。” 他在她赤裸裸的目光下,底气一点点的消失,一种莫名害怕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他想都没想就开口问道:“今日为何你会摔倒在书房门口?” 柳依依敛去眼底的寒冷,但终究是挤不出一点的笑容。她垂头随意道:“不过是听到下人说你回来了,便急着去瞧瞧,谁知脚下一滑。” 赵炜直直的盯着柳依依面无表情的容颜,总觉得今日的她格外的冷漠,话里也透着疏离。 “身子可还不舒服?”他紧锁着眉头问道。 柳依依侧躺下身子,背对着他,冷声道:“我累了,早些歇息吧。” 赵炜身子一僵,嘴唇张了张,什么也没说出来。他转身吹灭桌上的烛火,脱靴上榻,从后背紧紧将她搂在怀里。“今日是我的错,是我没照顾好你。” 这突如其来的温暖,让柳依依鼻头一酸,险些掉落下泪。什么时候她变得如此伤春悲秋,只是他装模作样的一句话,就足以牵动她的心情。 她抽吸了一下鼻子,用鼻音“嗯”了一声。 月光静静地洒在这对璧人的身上,两个人心靠得那般近,却是同床异梦、各怀心思。 赵煊御驾亲征的消息在次日清晨便已传开。一大早,皇后扶着太后,两个后宫最尊贵的女人面色凝重的等在崇政殿。 赵煊刚下朝回来,一瞧见这副光景,便知晓了因着什么事。他没有开口,在两个人火辣辣的目光中,缓慢的坐到他的位置上。 “母后、皇后这么大早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吗?” 太后板着一张脸,用鼻音怒哼了一声,“大家难道还不知哀家为何来此吗!” 皇后瞧了眼太后铁青的脸色,眉头紧锁的望着赵煊,满是担忧的确认道:“听宫人说,大家这次要御驾亲征?” 赵煊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道:“是,今日早朝已经下了旨意。” 这句话让皇后一张娇颜惨白了起来,嘴唇微微颤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劝阻他。 太后脸色更加铁青,“啪”的一下怒拍了桌子,“大家你是天子,一言千金,可知自己是在说什么混账话!” 赵煊眼眸敛了敛,恭顺道:“母后,吾的这个决定并不是随意···”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太后急声打断,“国不可一日无君!你若出了什么事,让哀家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该如何是好啊!” 第二百六十章 御驾亲征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赵煊脸上尽是自信,“母后,这次吾御驾亲征一定会旗开得胜的!” 末了,他又补了一句:“母后,吾心意已决,您莫要再劝阻。” “好!好!好!”太后气得浑身不住的颤抖着,“哀家年纪大了,管不了,一切都由着你吧!” 说完,她一脸怒意的起身离去。 “母后!” 皇后焦急的起身瞧了眼太后的背影,眉头紧蹙着回头看着赵煊,急声道:“大家!” 赵煊脸色已经冷了下来,语气不善:“怎么?皇后也觉得吾御驾亲征一定打败仗?” 皇后面色复杂,紧抿着唇定在原地许久。她的夫君她自然是知晓这脾气的,一直以来没有万全的把握是不会出手的。 可是这次的事终究是风险太大,这叫她如何抉择。 她拧着手上的帕子许久,才俯身道:“臣妾恭祝大家旗开得胜。” 赵煊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缓步走上前,用手扶起她,“母后那边就靠你去开解了。” 皇后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她双手主动环住赵煊的腰身,将头靠在他的胸口上,“大家一定要安然回来,臣妾在宫里等您。”她的眼眸里是无尽的眷恋。 赵煊身子微震,犹豫的手终究是抚上她的后背,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吾一定会带着好消息回来的。” 裕王府,柳依依只着中衣坐在镜子前,双眸空洞,手上的梳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梳着青丝。 床榻上一片凌乱,早已是人去榻冷。 侍女快步走了进来,一瞧见她这副模样,心下吃了一惊,小心翼翼道:“侧王妃您的身子弱,王爷嘱咐要多为您添减衣裳。” 说着,她从屏风上拿了一件外衣,轻柔地搭在柳依依的身上。 柳依依眼睛微眨,拢了拢身上的衣衫,“去帮我倒杯水来。” 侍女听话的走到桌边,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 柳依依盯着这水半响,才面无表情道:“我饿了,早膳可准备好?” 侍女急点头,“早膳已备好,奴婢这就让人端进来。” 柳依依眼瞧着侍女离开的背影,机械性的转过头来,素指从妆奁的暗格里拿出一小包药。 她没有丝毫迟疑就将药粉放在杯沿上轻轻一掂,一小点粉末掉落进水中,迅速弥漫开来,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手指捻着那包药,又原封不动的放回了原处。 杯中清澈的水倒映出她苍白没有生气的脸。 原先这包药是为裕王妃准备的,在知晓姐姐是被赵炜杀了以后,她便满心想着让他也尝尝失去最爱的人的滋味。 可是她没想到自己会败给爱情,到头来这包药竟然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侍女领着端菜的下人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布好饭菜后,才恭敬道:“侧王妃,可以用早膳了。” 柳依依端着水杯在餐桌前坐了下来,满眼皆是珍馐玉盘,却提不起她一点的兴趣。 侍女笑盈盈的瞧着她,如数家珍道:“侧王妃,这个乳鸽汤是王爷特意吩咐厨房给您补身子的!” 柳依依面无表情的看着那道乳鸽汤,一张娇颜欺霜赛雪,“我今日不想喝汤,撤下去吧。”她声音淡淡的道。 侍女脸上的笑容一僵,忙抬头朝下人使眼色,让他们撤下这道乳鸽汤。 她转头扫了一眼柳依依手上的杯子,殷勤道:“侧王妃,水怕是也凉了,奴婢给您换一杯吧。” 柳依依没有答话,双眸怔怔的瞧着手中的杯子。过了许久,才张开干裂的嘴唇,一字一句道:“不用了,我就喝这个吧。” 她端起杯子仰头喝下,脸上尽是决绝之色、 赵煊出征的日期很快就到了,华卿娆在昭阳殿收拾着出行的物件,雨荷带着人一脸急色的走了进来。 “娘娘,真的要随大家去前线?”她一双秀眉紧蹙,眼眸里尽是不舍。 华卿娆手上的动作没停,只是抬头瞧了她一眼,“你不是不知本位在北燕的真实身份,只有随大家出征,才能报了本位心中的那个恨意。” 雨荷低垂下眼眸,掩藏住眼底的情感,“可是战场上终究是刀枪无眼,娘娘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待在那儿!” 华卿娆环视殿内四周,朝侍奉的宫人摆手道:“你们先下去吧,本位想与淳婕妤说些体己话。” “是。”昭阳殿内的所有的宫人井然有序的退了出去,还顺手为她们关上了殿门。 华卿娆放下手上的东西坐到椅子上,手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茶香氤氲,“你在北燕那边还有家人,可本位没有了。现在到了你选择的时候了,是保自己安然无虞,还是舍命陪葬家人。” 雨荷一怔,手绞着帕子,许久都不言语。 “别忘了,你现在呆在大梁的后宫,是大梁大家的宠妃。一言一行,都关乎着你的性命。”华卿娆轻抿了一口手上的茶,淡声道。 雨荷呼吸一窒,犹豫了许久,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般,提裙跪在地上恳切请求道:“娘娘,臣妾知道臣妾现在所有的荣华都是娘娘赠与的,可是臣妾再怎么样也不能割舍下北燕的家人。臣妾只求若娘娘能随大家打进北燕,看在臣妾的份上,饶了一家老小的性命。” 她的说得声泪俱下,让人心中不禁为之一颤。 华卿娆幽幽放下手中的杯子,俯身扶起她,“若是你今日真的为了保自己而放弃了家人,真是本位当初看错了你。” 雨荷手捂着嘴小声抽泣着,“娘娘,战场上刀枪无眼,您一切小心。” “你且放心,大家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华卿娆嘴角漾起似有若无的笑意,“本位听着应是会派小部分兵马从后包围北燕军队,正面大部队再冲锋,不怕打不垮北燕。” 雨荷抹去脸上的泪珠,身子俯在地上高声道:“臣妾恭祝大家、娘娘旗开得胜。” 华卿娆将她搀起,嘴角的笑意更浓,“我的好妹妹,你且就放宽心等着瞧吧,高齐轩的人头本位一定要拿到。” 雨荷看着她眼眸中盛着的狠辣与凌厉,身子不禁一颤,面色更加恭敬,手上的动作更加的小心翼翼。 “娘娘,臣妾的身份终究是个结,是否要向大家···” 华卿娆打断她的话,坚定道:“自然要的,明日出征前,你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见见大家,以此表表衷心,方可保你在大梁的安然。” 雨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是,臣妾明白。”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临终之言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临华殿,枝头上的石榴花开得正娇艳,微风吹过,掠过一丝淡淡的清香。 慧修媛红着一双眼眶,怔怔地瞧着茅子毅这一身打扮,声音哽咽道:“你要随军出征为何不与我说一声,我就是这般招你嫌弃吗?” 茅子毅瞧着她眼眸里打转的泪珠,有些措手不及,手僵在半空好一阵,终究是放了下来。“今日,卑职临行前特意向娘娘来告别的。” “战场上那么残酷,你就这样走了,那孩子怎么办?”慧修媛嘴唇微颤,迟疑了半天,才吐出后半句,“那我怎么办?” 茅子毅一触及她眼眸里的炽热,心就不受控制的急速跳动起来,“我会回来的,会安然回来的。” 慧修媛贝齿死咬着朱唇,一双动情的眼眸染了湿意,“茅子毅你就是这般不负责任吗!” 茅子毅对于她的控诉,整个人有些懵,蹙着眉瞧着她脸上的怒意,不知该如何是好。 慧修媛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死死的扣住他的腰身,听着他急速跳动的心脏,“随意勾走了我的心,就要拍拍屁股走人吗!” 她红通通着一张脸,埋在他的怀里不起来。 茅子毅心下漏了一拍,感受着怀里的温软,眼眸情不自禁的柔了下来。他宽厚的手抚上她的后背,如若珍宝般紧紧拥进怀里,“等我回来。” 慧修媛嘴角微微翘起,脸上尽是甜蜜的笑意,“我等你,一直等你。” 出征的军队已是严阵以待,雨荷红肿着眼眶从崇政殿出来,站在城墙上遥望着那步履坚定的军队,眼眸中不知沉浮着何种情愫。 整个大梁京师中的百姓都在欢呼着他们的帝王为保他们的安危亲自挂帅出征,所有人都真心实意的祈祷着这场战争能够大捷,快点恢复和平。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封封紧急的战报牵动着整个后宫的心。后宫的女人们在没有了帝王的时候,倒也和睦了许多。 终于在夏日的聒噪声中,那封噩耗还是传到了后宫的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赵煊被掳,大梁与北燕的边疆之战大败,以至于灵城失守。 收到消息的时候,皇后正陪在太后的床榻边。连日败仗的战报频频传来,虽皇后有心瞒着,但太后也大致猜到了大概。这旧疾病发,已经病倒床榻多日了。 佩瑾姑姑快步走了进来,脸上难掩惊慌之色。她俯在皇后耳边低语了几句,皇后霎时间惨白了一张脸。 她眼眸里的泪水抑制不住涌了上来,手指颤抖得承受不住药碗的重量,“垮擦”一声轻响,药碗摔在地上摔得粉碎,汤药溅了她一身。 太后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浑浊的眼眸中没有一丝光彩。她干枯苍老的手指微动,摩挲着皇后的位置,喑哑的嗓子呢喃道:“皇后!皇后!大家可有什么消息?” 皇后转头用袖子擦去眼眶里的泪水,强挤出一丝笑容,手握住太后的手,“大家好着呢,前线传来了捷报!” 太后听着她话里带着的颤音,苦笑着摇了摇头,一颗浑浊的泪珠夺眶而出,“你骗不了哀家的,大家出事了,是不是?” 皇后眼中的泪再也抑制不住了,她将头埋在床榻上失声痛哭起来,“母后!大家被掳了!我们该怎么办!” 太后听后身子一震,呼吸忽地急促起来,一口气憋在胸口,整张脸涨得铁青,口中还呜咽着:“吾儿!吾儿!” 皇后眼中尽是惊慌,破音吼道:“快找太医!快找太医来!” “是是是!”常年一脸淡然的佩瑾姑姑也慌了神,着急忙慌的转身跑去寻了太医来。 庞院使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进来,双眸微颤的瞧着床榻上脸如死灰般的太后,终是心里起了波澜。 慧修媛也接到消息赶了来,茅子毅已经给她捎来了书信,前方战局很是不好,他虽有幸逃过一劫,但也好不到哪去,整个大梁已是岌岌可危了。 皇后捂着嘴,撤到一边,给庞院使让开了位置。 庞院使心里沉甸甸,手指把上太后的脉搏,那虚弱的脉象已经展现了她将灯枯油尽的现状。 他瞳孔一颤,强压下心中的波涛汹涌,转头朝着皇后与慧修媛摇了摇头。 皇后“哇”地一声哭出来,一整日都是噩耗不断,这让她如何承受得起啊! 她眼前猛地一黑,身子顿时虚软下来,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亏得一旁的佩瑾姑姑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这才没让她摔着。 慧修媛眼眸中也是雾气朦胧,终是她对太后心中有心结,但入宫这么多年,太后对她的情谊她还是铭记在心的。若不是太后的庇护,依着她的性子,哪能在宫中安然生活这么多年。 庞院使从药箱里抽出银针,快准稳的扎进太后的人中以及其余的几个穴位。“太后不多时就会醒来,两位娘娘若是有什么话就尽快说吧,微臣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皇后强打起精神来,冲到床榻边,紧紧握住太后的手,轻声唤道:“母后,母后。” 在一众满是期望的眼眸中,太后缓缓睁开了眼眸,眼里满是清明,一扫病态,像是正常人那般健康。 只是所有人都清楚这不过是临死前的回光之照罢了。 “母后!”皇后双眸含泪,努力笑着唤道。 太后环视眼前一周,终是在庞院使的脸上一顿,嘴角漾起少女般的笑容,“你来了?” 庞院使缓了一口气,才苦涩的张开口应声道:“我来了。” 太后脸上的笑意更浓,她最是知晓自己个儿现在是什么状态,若不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又怎么会再踏到这个殿来。 她转头握住皇后的手,脸上是难得的和蔼,“皇后,哀家知道你怨我,怨我不问你的意愿就将你拉入这深宫来,怨我只对慧修媛慈爱,对你从来都是严厉与苛责。” 皇后含着泪水猛摇头,“臣妾知道母后一切都是为了臣妾好,臣妾明白,母后不要说了,母后一定要养好身子,让臣妾继续侍奉您。” 太后笑了笑,“傻孩子,是哀家太过自私了。但是你现在是大梁的皇后,整个大梁最尊贵的女人,在哀家不在的日子里,你一定要顶住,就算顶不住也要硬顶着。你若倒下了,整个大梁也就轰然倒塌了。” 皇后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摇着头。 第二百六十二章 国公府的荣光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还有煊儿,哀家就将他托付给你了,余生你要好好守护他。” 皇后俯在床榻上,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身子不住的颤抖着。 太后眼眸里露出哀伤,视线转移到慧修媛的身上,“孩子,哀家知晓你也怨我。” 慧修媛眼里也是雾气氤氲,“是臣妾不懂事,不能理解太后娘娘的苦心。” 太后慈祥的笑了笑,“哀家知道你心里的想法,哀家走后,在哀家的书桌上有一道懿旨,你拿去。若想要出宫寻找自由,无人敢拦着你。” 慧修媛身子一震,泪珠不争气的流下,“太后娘娘福泽齐天,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太后笑了笑,眼眸里开始有了疲态。她环视一圈,“你们服侍哀家日子也久了,哀家会给你们每一个人重赏,带着这笔赏赐,出宫去吧。” 众人跪在地上,哀声齐呼:“太后娘娘!” 太后最后视线定在庞院使的身上,目光柔和了许多,带着无限的缱绻。“你们都下去吧,哀家有话要与庞院使说。” 皇后紧抿着嘴,瞧了瞧庞院使,终究是顺从的由佩瑾姑姑扶着走了出去。 殿内的人都已离去,只剩下太后与庞院使二人,空气又陷入了无限的寂静。 庞院使觉得嘴巴里充满了苦涩,沉默许久,才开口道:“太后娘娘,微臣一定竭尽所能保···” 太后笑着打断他的话,“哀家的身子哀家自己知道,到了现在,你还不肯再唤哀家一声吗?” 庞院使瞧着她满眼尽是渴求,心瞬间软了下来,但嘴张了半天,终究是唤不出一个字来。 太后脸上的笑容变得苦涩,目光还是定在他的身上一刻不肯离开,生怕下一秒便再也看不到了。“你可知我为何让煊儿赐那孩子的封号为慧?” 庞院使站在原地的身子僵直,垂下的脸上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喃喃道:“那孩子确实与你年轻时十分相似,尤其是那性子。” 太后想要笑,但胸口忽地传来一刺骨的疼痛感,使她猛地咳嗽起来,像是要把五脏六腑全部咳出来。 她脸上的红润逐渐褪去,变得惨白无色,嘴唇发青,印堂发黑。 “我好后悔,好后悔,当年没有跟着你走。”她渐渐失去光彩的眸子里溢出一滴泪珠,鼻息变得微弱。 庞院使也是难掩心中的痛苦,闭上满含热泪的眼眸,“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为了如今的荣华尊贵,放弃了锦绣幸福的生活,一切都是我太贪婪。”太后脸上尽是悔意,沉重的眼皮渐渐闭合。 庞院使眉头紧锁,终究是抑制不住那沉压多年的感情,冲到床榻边,握住太后干枯得犹如老妪般的手。 “慧儿!慧儿!”他柔声唤道。 太后听到的瞬间,脸上挂起虚弱却又发自肺腑的笑容。她多想睁开眼眸瞧一眼这个爱了半辈子的男人,却再没了力气。 一句虚无缥缈的“值了”带走了她最后的一丝气息。 感受着她手掌的无力坠落,庞院使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是老泪纵横,眼前像是又浮现起那个在樱花雨中跳舞的烂漫女子。 他爱了她前半辈子,为之付出了前半辈子,就算时光、现实淡化了他对她的感情,而那份记忆却永远沉甸甸的留在了他的心中。 他不敢再去看已经了无生气的她,身子踉踉跄跄的朝门外走去。 “嘎吱”一声殿门打开的瞬间,无数双期望的眼神定在他的身上,他强压下心中的悲痛,用尽量平静的声音道:“太后殁了。” 话音未落,无数哀嚎声响彻整个大殿。 皇后不敢置信的看着庞院使,双唇不断地颤抖着,“你说什么?” 庞院使也难掩心下的悲痛,颤音又重复了一遍:“太后殁了。” 皇后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眼前一黑,仰头昏了过去。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佩瑾姑姑的惊呼压倒了一片哀嚎声。 慧修媛也依然哭成了一个泪人,所有的过往与心结都随之消融,什么也比不上此刻太后能再起来对她笑一笑。 终究是在失去了以后,才会发现一切有多么的珍贵。 穆王府里,穆王妃整个人坐立不安,宫里刚传出来太后也就是她的姑母殁了的消息,再加上大家被俘,整个大梁现在是岌岌可危了。 她一瞧见赵煜回来,就忙不迭的快步迎了上去,“王爷,现在宫里情况怎么样?” 赵煜脸上一片淡然,越过她直接坐到了上座,“宫里情况很不好。” 本来凝重的一句话让他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来,倒也显得没有什么了。 “北燕攻下灵城,整个军队士气正盛,趁此时顺势一路北上,用不了多久整个大梁就会尽数成为北燕的腹地。” 他淡淡的扫了一眼穆王妃,“而我们只会成为他们胜利的俘虏。” 穆王妃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慌乱。她的视线四处乱转着,“怎么办?王爷要不要妾身寻了父亲、母亲赶在北燕攻下京都之前先行逃了?” “逃?”赵煜勾起一抹冷笑,“逃去哪?大梁一旦被攻下,整个天下都是北燕的,你还想逃去哪?” 穆王妃如被雷劈了一般,呆若木鸡,“那我们该怎么办?等死吗?”惊慌占据了她的心头,让她无法理智思考。 “欣儿,可想做皇后?” 面对赵煜突然如此亲昵的称呼,穆王妃有些呆滞的瞧着他,迟迟反应不过来。 赵煜眼眸里尽是笑意,像是有着无限的时间等待着她来消化完这句话。 穆王妃反应过来后,一声惊呼:“皇后?!” 这皇后之位虽当年她有心贪图,但这么多年了,她一心都扑在了他的身上,哪有多余的心思去想那么多。 但若现在想想,她想要皇后之位的心比及过去是更加的热切。只要她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她又何必在乎他那些个女人呢。 赵煜瞧着她眼眸里毫不掩饰的欲望,脸上的笑意更浓,“如今大梁虽局势危急,但并不是随意一下就能轻易推倒的。只不过是现在国一日无君,全国上下民心动荡,军心不齐,才会溃如散沙。” “王爷的意思是趁机上位,逆转此局?”穆王妃眼眸里渐渐有了笑意,她像是已经清晰的瞧见了光明的未来。 “那还要劳烦欣儿亲自出面呢。”赵煜笑道。 穆王妃眼前一亮,如今太后姑母已去,她姐姐算是无了依靠,只要她与父亲一说。父亲必会抛弃姐姐那个废棋,推她上位的。 毕竟无论是谁在那个皇后之位上,都是整个国公府的荣光。 第二百六十三章 通敌叛国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昭文6年夏,大梁大家赵煊被北燕所掳。大梁上下民心涣散、动荡不安,赵国公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联名众大臣上奏,请求立先皇八子、大家皇弟穆王赵煜为帝。 司天监李大人适时夜观天象,穆王府上空紫气东来,乃是真龙天子之兆。 此言一出,举国上下请求立穆王赵煜为帝的呼声不断。 昭文6年夏末,北燕军队进一步袭击大梁腹地。皇后赵华荣无可奈何只得妥协,拥护穆王赵煜为帝。 在一片拥护声中,穆王赵煜登位,改国号为正统。第一时间下旨恢复韩将军的将军职位,率三十万大兵立刻奔赴边疆迎战北燕兵马。 韩将军常年镇守边疆,熟悉其地势地形,暗夜抹黑带轻骑部队袭击北燕军队驻扎地,打得北燕措手不及。 顺势整个军队士气高涨,顺势夺回灵城,将北燕军队赶回边疆之外。 连连胜利的战报传遍了大梁上下,所有的人无不称赞韩将军用兵如神、新任帝王赵煜统治有方,谁还会想起或者在意那个被北燕掳去的前任帝王赵煊。 赵煜顺势以北燕掳去大梁帝王为名,举兵攻打北燕,大梁瞬间转危为安。 赵国公连日联合众大臣上奏,国已安定,应当早日立下皇后之位。 赵煜并不在意,将所有的折子尽数压下。 就连在长信殿住着的满是信心的原穆王妃赵华欣,也是慌了手脚。 本以为这皇后之位是她稳拿在手的,谁知这赵煜登基以来,并无举行封后大殿,甚至连一个名分都未给她,颇有一些过河拆桥的感觉。 赵华欣自然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性子,直接冲到了崇政殿,厉声质问正在处理奏折的赵煜:“如今大家的位置也坐稳了,当日许诺的皇后之位是否又该兑现?” 元禄走上前一步,一声怒喝:“大胆!” 赵华欣脸上的怒意更浓,没想到如今一个小小的宫人也敢骑到她的头上了。 赵煜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眼眸里的疲惫轻而易见。他一抬手,元禄立刻领意退了下去。 “欣儿想做皇后之位不是不可以,但也要看看这身家是否是清白的。” 赵华欣秀眉紧蹙,“大家这是何意?难道是在怀疑推举大家上位的妾身的父亲吗?” 赵煜剑眉一挑,别有意味的瞧着她,“倒也不是怀疑,禁军已经包围了整个国公府,一查便知。” 赵华欣一惊,脸色瞬间布满怒意,“赵煜你到底想作何!” 赵煜笑意一点点敛去,眼眸中的冰霜能瞬间将人冰冻一般,“吾还想问问你们赵国公府要作何!先皇赐予你们皇姓,便让你们嚣张至此,通敌叛国了吗!” 赵华欣犹如被一击重锤敲打,整个人傻在原地,她脑子都是嗡嗡作响。这是什么意思?父亲通敌叛国? 未等她反应过来,一个侍卫快步走了进来,恭敬跪在地上禀告道:“大家,搜出赵国公与北燕的信件往来,其中有军事战略图。” 赵华欣身子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整个头摇得像是个拨浪鼓。双眸睁得滚圆,尽是不敢置信。不可能的,父亲不可能叛国的! 她刚想开口求情,就听见赵煜犹如地狱阎王般的声音说道:“传吾的旨意,将整个赵国公府拿下,若有反抗,就地正法!” “大家!”赵华欣一声高呼。 “大家父亲不会的!一定有什么误会!一定是的!”她扑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哭喊着。 可是无论她怎么哭喊,都哭不软赵煜那颗犹如石头般坚硬的心,“来人,将这个罪臣之女拉下去,关押起来!” 随着赵华欣的哭喊声渐渐微弱,元禄缓步走上前来,“大家,景阳殿那位该如何?” 赵煜垂下眼眸,淡声问道:“她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元禄如实答道:“整日跪拜在佛像前,那双眼怕是哭也要哭瞎了。” 赵煜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不用管她,由着她去吧。” “是。”元禄应了声,又默默退回到一边。 玉芙殿里灯火通明,但偌大的寝殿里却是空无一人。 雨荷赤着脚站在大殿中央,看着身着华服款款走进来的女子,眼眸中出现了讶然。她止不住惊呼道:“娘娘?” 华卿娆嫣然一笑,犹如三月桃花般烂漫。她推了雪鸢的手一把,雪鸢领意退了下去。“见到本位很奇怪吗?” 雨荷惊慌失措地掩饰去脸上的尴尬,犹如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般缩了缩身子,“娘娘此刻不是应该在···” 华卿娆慢悠悠的走向她,鲜艳的红唇替她将剩下的话说了出来,“不是应该囚禁在北燕吗。” 雨荷咽了口唾沫,“娘娘福大命大,自然能化险为夷。” “不是本位福大命大,是本位看穿了你的手段。”华卿娆明艳的妆容在烛火下显得更加动人,“淳婕妤,哦不,淳太妃你说是不是?” 雨荷脸上一僵,澄澈的双眸微颤,满脸尽是委屈道:“臣妾不知道娘娘在说些什么。” 华卿娆一步步逼近她,青葱指上戴着寒玉所制的护甲滑过她娇嫩的脸颊,“本位还真曾叫你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所蒙骗了呢。” 雨荷眼眸里的委屈瞬间消散,取之而来的是如杀手般麻木的冷意,“军事图也是娘娘特意给我漏的风声?” 华卿娆嘴角一翘,露出不置可否的笑容。 沉下脸的雨荷抛去了所有的软弱伪装,俨然是换了一个人,“既然娘娘已经知道了所有,那我只能替主子除了娘娘这个心腹大患了。” 话语未落,唰的一声,一道寒芒毫无征兆地破空而来,匕首所带来的疾风吹扬华卿娆的秀发。 眼瞧着锋利的匕刃就要划破华卿娆娇嫩的脖颈,“唰!唰!”从她身后出猛地飞来两个石子,稳准狠的打在了雨荷手腕和肩膀上。 雨荷顿感一阵酸麻,手掌瞬间无力,匕首也随之脱落,“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酸麻过后,刺骨的疼痛感从她胳膊侵袭到躯干,让她无力再站立,一下子摔倒在地上,瞬间失去了还手之力。 她眼眸里露出惊骇,侧眸瞧见华卿娆身后如鬼魅般出现的身影,原来她早就有了准备。 华卿娆瞧向雨荷的眼眸里尽是冷漠,再无一丝情感。她早就该想到的,依照着高齐轩的性子,哪容得一丝的差错出现。 就算她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差错的走出北燕,他也一定会派个人安插在她的身边,时刻提防着她是否还会有再次还手的能力。 她转过身,略过司落,“废了她的胳膊和武功,待北燕夷为平地之时,将她扔出宫去。” 雨荷垂着头瞧着地上华卿娆的影子,烛火摇曳下,她的影是伶仃纤细的一道,窈窕到再掩不住曼妙身姿。 第二百六十四章 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裕王府里,柳依依望着满桌的佳肴与坐在身侧的赵炜,眼底划过一丝怆然,终究这一天要到了吗? 赵炜夹给她一颗青菜,“怎么不吃?本王瞧着你这几日消瘦了许多。” 柳依依用筷子摆弄着碗中的菜,手支着下巴,娇笑道:“王爷可是心疼腹中的孩子了?” 赵炜眼眸微变,转移开视线,“如今大梁大局已稳定,八哥他一定是个好君主。北燕一被打下,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别院偷闲度日,好不好?” “那王妃怎么办?”柳依依想都不想,直接冒出这句话。 赵炜一僵,沉声道:“她自有她的去处。” 柳依依想笑,但眉眼之间是化不开的痛。她撇开头,掩去自己的情绪,“王爷舍得这整府的荣华,妾身可舍不得。” 赵炜盯着她的脸,想要寻到一丝的虚假,却只有无限的认真。他苦涩着嗓子,看着她将那颗蔬菜悠然吃下。 柳依依贝齿咀嚼,尽数咽下,眉目慵懒多情,“王爷,现在可是如意?” 赵炜脸上的神情都僵住了,他总觉得她这话是别有意味。他垂头自嘲的笑了笑,怕是他的担忧太过火了。 柳依依放下筷子,感觉头昏脑涨,眼前是天旋地转。她嘴角露出一抹媚笑,强撑着身子,故作没事人似的问道:“王爷可曾后悔娶我?” 赵炜瞧着她逐渐迷离的双眸,没有半分犹豫,坚定道:“不曾。” 柳依依嘴角勾了勾,却终究还是敌不过那药力,倒在桌子上失去了意识。 赵炜视线一直定在她的身上,眼眸里带着不可言喻的情愫。 “王爷,一切都准备好了。”太医缓缓走进来说道。 此太医正是平日里负责柳依依腹中孩子的那位。 赵炜眼中的无限的柔情尽数被冷漠所替代,他站起身子沉声吩咐道:“换血之事,只需成功,不需失败。” 太医心下一滞,忙表忠心道:“微臣一定竭尽所能,保王妃安康。” 柳依依只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又回到了小时候住的那间小而又破的茅草房。 父亲嗜酒成性,一旦喝了酒,就会暴打她、姐姐和娘亲。可是在没有父亲的时光里,她们又是那么的快乐。 她与姐姐是双生子,但却样貌不同,被整个村子里的人视为妖孽。甚至不时会有人朝她们的屋子里扔石头、抛家畜的粪便,而这些她的娘亲都一一忍下。 她与姐姐就这般在娘亲的庇护下,快快乐乐长到了10岁。可就在10岁的那一年,姐姐的失踪和娘亲的血染红了她的整个世界。 她被父亲辗转卖到了青楼,受尽了欺凌,成了迎春楼的头牌花魁,也阴差阳错遇见了他。 她的一生就是这么短暂,就算回忆起来也不过屈指可数的二十年。 她很佩服赵炜,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就让她将十年所积累的恨意烟消云散,也只用了一日的时间,让她有了抛却所有、面对死亡的勇气。 柳依依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眸,嗓子眼里尽是血腥的味道,四肢绵软无力。她天生的狐眸待看清床顶上的纱幔时,苍白的嘴唇勾起了一抹苦笑。 她竟然还能睁开眼,看一看这个世界。 “你醒啦?”耳畔传来赵炜沙哑而又疲惫的声音,她蝶翅般的眼睫微微一颤,没有去瞧他。 赵炜瞧着她这副虚弱的模样,眼底尽是自责与疼惜,“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再睡下去,我真怕你就醒不过来了。” 柳依依淡淡启唇:“醒不过来不正好如了你的意。” 赵炜身子一震,话语哽在喉咙半天吐不出,“依依。”他唤道,话语里尽是缱绻的柔情。 柳依依转过头来瞧着他憔悴的面容,眼里尽是冷漠,“王爷还在这儿守着一个将死之人做什么?” 她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莫不是王爷对于我这个重新救了王妃一条命的人,心生了歉疚?” 赵炜整个人僵硬在原地,原来她一切都是知道,只是他蠢得以为隐瞒的很好。“依依你听我说,孩子···” 柳依依一阵冷笑打断了他的话,“孩子?” 她狐眸染了怒意,也是别有一番动人,“孩子在王爷的心里不过是一个换王妃命的工具而已,王爷又何必在乎。” 赵炜脸色一点点抽尽,变成惨白,眼眸里的自责与歉疚愈加浓烈。他不知道该与她说些什么,才能表达出内心的愧疚。 柳依依瞧着他被堵得哑然无言的脸,心中是无限的冰冷与绝望,终究是因为她看得太清,摸得太透了他的心。 “王爷说不曾后悔娶我,”她眼眸中溢上恨意,“可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后悔你今生所做下的一切。” 话音刚落,她感觉胸口处窒息一般的疼痛,猛地一咳,鲜血夺口而出,染红了她胸前的衣衫,在她的唇畔开出了血色的玫瑰。 赵炜瞳孔蓦然放大,这不应该啊!他冲到柳依依身旁,温柔而又努力的想要擦拭尽她嘴边的鲜血,可这血像是开了闸似的无穷无尽。 “不!不!他说你会没事的!他说的!”他眼前一片朦胧,都看不清哪里是她的唇,哪里是血。 柳依依嘴角绽放一抹胜利的笑容,笑容里又带着无尽的苦涩,“是我服毒了,已经很长时间了。毒已经慢慢侵蚀进血液里、腹中的孩子里。” 赵炜动作一顿,“那嫣儿她···” 柳依依笑容更浓,替他将剩下的话说了出来,“嫣儿她就算换了我和孩子的血也活不久了。” “为什么?”赵炜剑眉紧蹙,怔怔的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问我为什么?”柳依依觉得甚是好笑,但胸口处传来的疼痛几乎侵蚀她整个神经,她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如青葱般的纤指紧抓着床榻上的被褥,咬着牙一字一句道:“赵炜,你夺走了我的姐姐、我的孩子、我的一辈子,我便夺去裕王妃、你的嫣儿的命,让你也尝尝失去最爱人的痛苦。” 说完,她忽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中的泪就流了下来。不知道是因为笑,还是因为毒药发作的痛苦,她整个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着。 “依依!”赵炜瞧着她嘴中流出的血越来越多,一声惊呼,将她如若珍宝般搂在怀里。 第二百六十五章 你怎么这么傻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你不能走!你不能这么残忍,扔下我自己一个人走!我不允许!我不允许!!”他几乎如同一个野兽般歇斯底里的怒吼。 柳依依感觉生命的气息一点点从她的体内抽离,她妩媚的眉眼里只有他一人,就如她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人一样。 她无力的手缓慢的举到半空中,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顺从自己的私心,再摸了一摸他的脸。 赵炜双眸朦胧,亲眼瞧着她悬在半空中的手倏然无力的滑落,怀中的人儿失去了最后一点气息。 “依依?”他颤抖的声音试探性唤道,却再无人能够回应。 他的俊颜剧烈的颤抖着,因着悲痛而聚集在一处。 他手指抚上她渐渐冰冷的脸颊,含着泪喃喃自语道:“你怎么这么傻,你想要我死,说一声便是,我绝无半点怨言,为何偏偏要让我一人留在这个孤独的世界上。” 他俨然已是哭成一个泪人,双眸红肿,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风流潇洒,在一片花花丛中走过,不染纤尘的尊贵王爷了。 “我这辈子最爱的人是你啊!你的目的达到了,你可高兴?” “我是想救嫣儿,但我更不想失去你。我已经寻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只需要一个孩子,一个在腹中成型的孩子。” “我想着用这一个孩子,还了我欠嫣儿的,我便可以与你离开这座城,双宿双飞。在未来,我们可以有更多的孩子。” “是我太过自私,不想让你知道这事而来怨恨我。” “可是依依,你为何要这般处罚我,你留我一人在这世上孤苦伶仃做什么。” 侍女着急忙慌的跑进来,就瞧见赵炜失魂落魄的抱着柳依依的尸体不住的喃喃自语,脸上那毫无遮掩无助与绝望,让人不禁心中一滞。 嘴中的话也跟这儿变得虚软无力起来,“王爷,王妃去了。” 正统元年冬,大梁与北燕兵马僵持数月,终于在冬日的冷风中,韩将军带兵攻破北燕的边城雁门,刺入北燕腹地。 裕王赵炜上书请辞,远离京师,回归田园。 赵煜再三挽留不下,终究是批准他的册子。 正统翌年夏,赵煜御驾亲征,以寻被掳帝王之由,攻打北燕都城。 秋,两军于北燕都城墙下僵持数月,前郑王之女静瑶郡主持禁军令牌从天而降,北燕守城禁军开门迎大梁军队。 长达百年的北燕终是陨落,成为大梁的腹地。这大梁从局势危机,反转为势如破竹,一统天下,也被后人所传颂。 华卿娆穿着红色的衣裙一步步走在这北燕的大殿之上,大殿上方坐着的乃是前北燕帝王高齐轩。 如今的他不似从前那般尊贵,一身铠甲上尽是鲜血,可以说是狼狈不堪。 华卿娆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盈盈的瞧着坐在上面的高齐轩,淡淡启唇道:“皇上,这龙椅坐得可舒服?” 高齐轩用手中的长剑拄着地面,这才支撑起他已是不堪一击的身子。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一如华卿娆初次见他时那副模样,不苟言笑、冷若冰山、视人命为草芥。 “成王败寇,要杀要剐随你。” 华卿娆脸上扬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涂着蔻丹的手指轻点朱唇,那抹艳红色衬得她更加妩媚动人。“这从别人手上抢来天下的滋味,静瑶今日还真是领教了。” 高齐轩眼眸里暗藏冰山,话语无比阴冷与嘲讽:“郡主这一抢,两国的百姓为之遭殃,可真是兴师动众啊!” “这天下的百姓遭殃不是因为我,是因为你!”华卿娆摇了摇头,“发兵攻占南燕的是你,兵临大梁城下、掳走大梁大家的人是你,挑起两国之战的还是你。” 高齐轩脸色一白,牙齿死命咬着,脸颊更加棱骨分明。“真是会为自己的复仇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今日我就在此,要杀要剐随你。” 华卿娆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她微微一抬手,身后无数的利箭破空而来,尽数朝着高齐轩射去。 “砰,砰,砰。”利箭刺破血肉的沉闷响声传来,高齐轩身形一颤,额上的冷汗簌簌流了下来,脸色也愈发的苍白。 这些利箭尽数躲开了致命之处,却让他有种钻心的疼痛。 华卿娆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她步履轻盈,款款走上台阶,走到他的身边,居高临下的欣赏着他强忍着痛苦的表情。 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箭尾的羽毛,“你可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她的声音犹如地狱而来的阎王般可怖,让人想要逃离却如附骨之疽。 高齐轩没有答话,身上的疼痛感麻痹了他的神经,让他无力再去说话,他也不屑再去填补华卿娆的满足感。 华卿娆眼眸倏然变得狠辣,手指握住利箭,猛地向后一拔。箭头与血肉之间摩擦的声音清晰可闻,“恩”高齐轩痛苦地闷哼声也随之响起。 华卿娆悠然打量了着箭头上略粘连着的血肉,“屠府以后的每一日每一夜,我都煎熬着,煎熬着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她的手指抚上高齐轩身下刻着龙纹的座位,“这皇位你坐得够久了!” 高齐轩额上是冷汗淋漓,手指紧抓着龙椅,青筋暴起。 “你···”他话刚一说出口,华卿娆不假思索的将剩下的箭尽数拔出。 “啊!”高齐轩终究是忍不过这疼痛,失声叫了出来。 华卿娆涂着蔻丹的手指摩挲上他棱骨分明的脸颊,“我不会让你这么简单的就死了,我会让你好好活着,永远囚禁在黑暗之中,尝尝那种永无翻身之地的滋味。” 高齐轩死咬着嘴唇,才让自己有了一丝意识,不至于疼昏过去。是他低估了她的手段,才落得今日这个地步。 华卿娆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去,“来人,将他的手筋、脚筋尽数挑去,废了他的武功。” 她忽地转头朝高齐轩妖冶一笑,“哦,对了!别忘治好他身上的伤,让他健健康康过完这漫长的一辈子!” 临华殿里,慧修媛站在石榴树下眼巴巴的瞧着殿外的方向,她身边如玉般的小人儿扯了扯她的裙摆,奶声奶气道:“慧娘娘,爹爹他真的今日回来吗?” 慧修媛柔柔一笑,眼中尽是宠溺。她蹲下身子,与那小人儿平视,有着无限的耐心安抚道:“瀚儿乖,你爹爹说过今日回来,一定不会失言的。” 第二百六十六章 封后大典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瀚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像是个小大人似的说道:“瀚儿一定会很乖,在爹爹回来之前,瀚儿一定好生替爹爹照顾慧娘娘。” 慧修媛捂嘴噗嗤一笑,手指温柔的勾了勾他的鼻尖,“你这个小机灵鬼,休要说些混账话!” 瀚儿咧嘴开怀笑了起来,“哪里是混账话,分明是说中了慧娘娘的心思!” 未等慧修媛开口反驳,就听见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她一抬头,便瞧见殿门口出现的那抹挺拔的身影,鼻尖突然一酸,竟有泪珠掉落了出来。 瀚儿仔细瞧了那人好半天,有些嫌弃的说道:“怎么黑成这个样子了。” 慧修媛原本满是伤感的心情,因为这句话忽地烟消云散了。她含着泪,噗嗤笑出声来。 他是比以前更黑了,黝黑得与那黑泥土怕是分不出来两样。不过倒是显得他更加的精神、有味道了。 茅子毅没有理会瀚儿的话,两三步走到慧修媛面前,一把将她霸道的拥入怀里,“我回来了,如约回来了。” 慧修媛一脸羞赧,侧头瞧见瀚儿正一边嘴中发出“啧啧”的声音,一边摇着头,满脸嫌弃的看着他们两个人,顿时脸上更烧得火热。 她轻轻推搡了他一把,“还有孩子在呢。” 茅子毅并不撒手,自顾自的道:“我这次立了军功,大家许给我一个赏赐。我明日便上奏,让大家撤了你的太妃身份,光明正大的迎你进门。” 慧修媛眼眸弯成一个月牙的弧度,“其实不用那么麻烦,太后给我一道懿旨,想嫁给你也是手到擒来之事。” 茅子毅放开她,双眸闪闪发亮,“你说的可是真的?” 慧修媛双颊绯红,更显娇态,终是含笑点了点头。 瀚儿双臂交叉抱于胸前,瞧着面前这两个你侬我侬的大人,他真是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他爹爹捡来的。 正统三年春,被战争所破坏的一切都随着春风的到来,渐渐恢复,迎来新的光彩。 阳春三月,桃花烂漫,日光正好,赵煜下旨通晓天下,册立郑王之女静瑶郡主为后。 文武百官立于两侧,庄严肃穆,大殿内装饰金碧辉煌。 赵煜一身墨色衣袍,金色的龙盘旋在他的左侧肩头,龙眼半眯,呈现朦胧未醒之态。 殿门缓缓的被人打开,柔和的阳光顺着门缝偷跑了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望去,逆着光,一道婀娜的身影站在中央,耀眼的光将那身影拉长。 太阳不骄不烈,煦煦暖阳带着几缕清风,十分怡人地吹拂起她耳边的秀发。 赵煜瞧着来人,嘴角不自觉扬起幸福的弧度,这才是天下里唯一可以与他同立的女子。 华卿娆迈出步子,缓慢的走进大殿,长长的凤袍拖在地上,金色的凤凰栩栩如生的展现在所有人的眼前,让人心中不禁一滞。 殿门缓缓的被人关上,隔绝开来那道刺目的光芒。朱唇红装,青丝金钗,华卿娆所走下的每一步,都让所有人的心随之一颤。 赵煜的视线像是粘在了她的身上一样,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她看着他嫣然一笑,双眸似春水清波流盼,霎时间世间万物都失了光彩,黯淡下来。 赵煜朝她伸出宽厚而又温暖的手掌,她将纤细的手放在他的掌心里。他用力的握住,感受着她指尖的凉意和微微的颤抖。 她终究是有些紧张了,这么大的一个场面,那么多双眼睛,她还是有些惧了。但只要一触及他柔情似水的目光,就是与全世界为敌,她像是也不怕了。 元禄小心翼翼的捧着凤冠、凤印走上来,弯下腰身,双手呈给赵煜。 赵煜拿起凤冠,轻轻为华卿娆戴在头上。坠子不停的晃动着,金色的凤冠衬得她更加风华绝代。 凤印也是郑重交在她的手上,就像是将他的余生也一同交在她手上一般。 “微臣(小的、奴婢)参见大家、皇后娘娘!”一时之间,整个殿内皆是跪拜的声音。 华卿娆与赵煜含笑对视,皆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 赵煜拥着她的楚腰,威严的抬手道:“众爱卿请起。” “谢大家、皇后娘娘!”叩谢的声音又是齐刷刷的响起。 一个女子蜷缩在屋子的一角。黑色长发沾染了灰尘乱糟糟的散落在身上,也顺势遮挡住了她的脸。 房门“吱嘎”一声被人打开,原本黑暗的房间里因着透进来的月光,变得有些亮。房门像是好久没有被打开了,打开的时候引得无数灰尘在空中飞舞。 “娘娘就是这里。”如银铃般的女子的声音响起。 接着是一个似有若无的应声。 蜷缩在角落的女子听见声音抬起头来,露出一双灵眸,她看着被打开的门处走进来一个穿着皇后冠服的女子。 当看到这女子的瞬间,她眼里流露出恨意,突然间像是疯了一般,朝着门口的那女子便冲了过去。在还有两三步就要到达的时候,她抬起尖锐的指甲直直的扑向那女子的脸。 那女子脸上挂着悠然的笑意,轻轻将身子旁边一侧,她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直生生的摔在了地上。 “静瑶!”她一双眼眸似火一般熊熊燃烧着怒意。 华卿娆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穆王妃的日子怕也是不好过啊!” 赵华欣口里满是苦涩,多么讽刺的称呼。曾经高高在上的穆王妃,有一天以为会凤袍加身,却没想到到头来落得这个田地。 “静瑶!你都祸乱了两个国家了!你到底想要什么!”她死咬着唇,厉声质问道,“若是你不爱大家,就别到他的身边去伤害他!” 华卿娆眼眸中出现一抹玩味的笑意,她缓缓俯下身子,与赵华欣平视,“他用尽手段害你家破人亡,你还爱着他?” 赵华欣身子一颤,所有的话都哽在胸口。她这些天从头到尾的想过了,也想明白了。 赵国公一族就是荣耀了太久,还不知收敛,大家他是不会允许这种外戚专权的局面出现的。固上位以后,第一个动手的便是她的父亲。 明明该恨他,她却无论如何都恨不起来。她这才恍然发现,一直以来他都是她的天,她的一切。 所以她决不允许像静瑶这般城府极深、心肠歹毒的女子陪伴在他的身边,即使最终陪在他身旁的那个人不是她。 第二百六十七章 余生看你表现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静瑶,你所贪恋的荣华富贵,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把他还给我。” 华卿娆打量着她那双漂亮的眼眸,“你可当真错了。荣华富贵,我要,他·” 她忽地顿了一下,一字一句道:“我也要。” 赵华欣眼眸中的期盼瞬间敛去,换之杀意腾腾,俨然是换了一个人。“那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瞅准四周宫人都分神的机会,尖利的指甲朝着华卿娆洁白的脖颈就袭了过去。 因为她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太近,就是华卿娆想躲,一时半会儿也躲不开,她的脸上立刻露出凝重。 电光石火之间,“嗖!”一块石子破空而来,带着凌厉的气息稳准狠的打在了赵华欣的手腕上。她感觉手腕处一麻,原本手部聚集的力气一下子被人卸了去,软绵绵的垂了下来。 没等她反应过来,外面就传来高声道:“大家驾到!” 她脸上顿时出现了惊慌,手腕上的痛感蚀骨般传来。 赵煜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眼都没瞧赵华欣一眼,直直地朝着华卿娆走去。他大手将她扶起,关切的目光打量着她的上下,确定安然,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一会儿不见,你就跑到这儿来了。”他话语里带着满满的宠溺。 赵华欣狼狈的趴在地上,怔怔地瞧着他眼眸里不可描述的情愫,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她嘴角露出一抹悲凉的笑意,原来流连于酒色之中、花花名声传遍天下的赵煜,也会为了一个女子倾心至此。 赵煜大手紧紧握住华卿娆的手,生怕下一秒她再消失在眼前。他犹如寻常百姓家的夫君一般说道:“饭菜快要凉了,我们快回去用膳吧。” “这几日天略微有些凉,你身子弱,出来时多穿些衣裳。” 他一边叮嘱着,一边拉着她朝外走去。 赵华欣望着他甜蜜的背影,不甘心地高声问道:“她到底哪里好!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 华卿娆身子一怔,转头瞧向赵煜。他淡淡的回过头来,扫了赵华欣一眼,随意道:“没比过,也不用跟别人比。” 赵华欣最后一根弦倏然间断了,她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原不过她前生全心全意的陪伴,都比不得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子几日的甜蜜。 夕阳的余晖洒在城墙之上,给冷漠的砖瓦添了一份暖意。帝后相拥沉浸在这份余晖之中,夕阳的光将他们两个人紧紧的包围。 “你可曾记得答应过我的事?”华卿娆将头靠在赵煜的怀里,轻声问道。 赵煜低头吻了吻她的秀发,青丝间特有的香气让他有些沉迷其中,“是夜夜笙箫,还是生一堆胖娃娃?”他坏笑道。 华卿娆止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她似有若无推搡了他一把,“都不是!是将都城设在原先北燕的京都!” 大梁对于她来说太过寒冷,相对来说还是北燕更适合她。他们曾约定过,只要到了一统天下那一天,就将都城迁到原北燕的都城。 “记得,都听你的。”这迁都对于赵煜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北燕气候温暖,条件也相比大梁要好很多。 华卿娆仰头瞧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我要的这么多,你不会养不起我吧?” 赵煜哑然失笑,垂头在她调皮笑容的唇角上一吻,“拿吾的江山养你一个祸水够不够?” 华卿娆眼里的甜蜜深入眼底,嘴上还是不依不饶的掰着指头数道:“那你的李侧妃、翠欢楼的头牌双儿,迎春楼的花魁柳依依还有那四大美人该用什么养啊?” 赵煜被她说得一头雾水,嘴角的笑意不由得加深了,双臂环着她的腰身将她的身子板正过来,瞧着她眼中的狡黠,含笑道:“你莫不是吃味了?” 华卿娆秀眉一挑,嘴硬道:“我哪吃味了,就算吃味,也要吃得过来···” 未等她将话说完,赵煜已经甜蜜的封上了她的唇,余下的话全化成暧昧的呢喃。 他留恋般品尝她唇畔的甜美,含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从此以后,我的世界只准许你一个人通行。” 华卿娆嘴角翘起幸福的弧度,柔软无骨的窝在他的怀里,看着夕阳一点点消失在视线里。 “余生看你表现。” ***************************************************************************************************************** 小番外 正统六年,封后大典已经过去了三年,大梁尊贵的皇后娘娘小腹已经平平坦坦,丝毫没有动静。 更让大臣们忧心忡忡的是他们大家的后宫虽说是有着各色的美人,但实际形同虚设。 每月初一、十五,他们尊贵的帝王会说:“初一、十五按照祖例应当去皇后处。” 天气凉了,他们尊贵的帝王又会说:“天又凉了,皇后身子弱,吾要去看看。” 天气热了,他们尊贵的帝王又会说:“天又热了,皇后一热就吃不下东西,吾要去看看。” 天气不凉不热了,他们尊贵的帝王又会说:“好些时日没去皇后处了,吾要去看看。” 这一整个月除去了去皇后处的日子,剩下的没两天也就在崇政殿连夜处理政务了。 一日国无皇嗣,大臣们便日日夜夜忧心国家社稷,唯恐国无后人可继。可他们没有想想,他们的帝王才32岁,他们的帝后也才26岁。 于是众大臣联合起来,寻了民间绝色的女子,打包成摞,联名送给赵煜。誓有一番若是赵煜不收,他们就以死明鉴之意。 碍于他们的胁迫,赵煜依旧我行我素,尽数驳回了他们的折子,并将这些女子全部赐给了功绩不斐的年轻官员。 众大臣自然是不能轻易放弃,无论是设宴美人色诱,还是直接将不着一缕的美人送到床榻之上,这些招数尽数用过,赵煜俨然前世柳下惠一般坐怀不乱、熟视无睹。 他们也没了折,送美人上门的心思也一天天淡了。 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吐蕃使臣觐见,并带来了一车的美人进献给赵煜。这下大臣们来了精神来,各个拿出看家本领劝服赵煜不要辜负邻国好意。 谁知赵煜根本没领情,两个字:“拒收!” 吐蕃使臣十分不解,“为何大家会对吐蕃的美人没有兴趣?” 赵煜微微一笑,又是两个字:“惧内!” 从此,大梁皇后泼辣善妒的悍妇立体形象深入人心,成为大梁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华卿娆在后宫苦不堪言,她可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第二百六十八章 日食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白衣女子淡淡的嗓音消失在寂静的空气中,“啪嗒,啪嗒”棋子碰撞棋盘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清脆。 徐思然眉头紧蹙的盯着眼前已凉透了的茶水,他早该知道像那般女子,身边一定会有一完美的男子相伴。 白衣女子瞧着他眉宇间的怅然,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冷嘲。她斜眼瞥了一眼墙上的钟表,不过才中午十二点。 徐思然从思绪中挣脱出来,瞧着眼前坐着的女子。乌丝红唇,明眸雪衣,虽是面若冰霜,但也丝毫遮挡不住她冷艳的美感。 这么一看,他不由得有些失神了。 “啪嚓”刺耳而又清脆的声音响起,让他一惊,瞬间回过神来。 他撇头瞧见地上破碎的杯子和邻座大爷歉意的笑容,干咳了一声,也回以了一个笑容。 待徐思悠再转回头来的时候,白衣女子也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让他不由得心生好奇,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时针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十二上面。 “你给我讲这般好听的故事,中午我请你吃饭吧。”他故意找话说道。 白衣女子并没有理会他的话语,目光从钟表上转移到窗外。她看着外头异常阴暗的天,阳光微弱得像是要消失了一般。 头一次她冰封般的脸上露出别的神情,那是惊慌,毫不遮掩的惊慌。 徐思悠一抬头就将她这副神情尽收眼底,有些疑惑的问道:“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他话语里透着满满的关心。 白衣女子紧抿着唇,不答,反而略显沉重的问道:“外头为何这么黑?” 徐思悠的心也跟着沉了起来,蹙眉想了一会儿,倏然恍然道:“哦!对了!今日会有日食,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 白衣女子娇身明显一颤,直接无视掉徐思悠略显兴奋的神色,急声问道:“日食可是会没有阳光?” 徐思悠被她这怪异的问话给问蒙了,这常识问题她也不知道吗?但他还是耐心的答道:“日食是月球运动到太阳和地球中间,如果三者正好处在一条直线时,月球就会挡住太阳射向地球的光,月球身后的黑影正好落到地球上···” 白衣女子原本雪白的肌肤一点点变得更加苍白,她目光变得严峻,没空再理会徐思悠的喋喋不休,大步朝外跑去。 徐思悠本想着靠这些知识,在她面前讨一个博学的印象,以此来消除初见时尴尬。却没想到她根本连听得耐心都没有,像是一道闪电般,嗖的一下从他的身边闪了过去。 他望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啥音也没有吐出来,这才发现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哎!”他只得高声唤了一句。 白衣女子没有回头,但脚下的步子明显凌乱了。 徐思悠叹了一口气,不假思索的追了上去。 等白衣女子跑到店门口的时候,正巧是太阳全被遮住的时候。她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连嘴唇都失去了颜色。 徐思悠跑到她的身边,急声问道:“你是怎么了?可有什么急事?” 他的话音还未落,身畔的女子倏然间眼前一黑,仰头倒了下去。 他吓得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的伸手去接住她。她身形纤细,实际的重量更是轻得要命。 落到徐思悠的怀里,就像是一根似有若无的羽毛一般。他真是怀疑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按时吃饭,怎么倒像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白衣女子倒下的瞬间,口袋里的手机也跟着响了起来,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连带着震动的声音,让徐思悠心中多了一点烦躁。 他单手扶着她,从她口袋里掏出亮着的手机,上面只显示着一串号码。 他迟疑了下来,还是接通了。 “绛儿!你在哪!日食了,你不能在外面!”一个男子焦急的声音立刻传来。 徐思悠心中有了一抹异样的感觉,他扫了一眼怀中失去了意识的白衣女子,缓缓开口道:“喂?你是她哥哥吗?” 他的声音显然是惊着了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会儿,那声音变得低沉,“她在哪?我马上过来接她!” 话语里透着的不容置疑,让徐思悠莫名感觉不爽,但还是如实道:“我们在博物馆旁边的一品茶楼门口。” 他话音刚落,电话里也传来急切的嘟嘟嘟的声音。 徐思悠撇了撇嘴,还真是一个没礼貌的人。他瞧了眼怀里的女子,到底该不该将她交给电话里的那个男子呢? 没过多时,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急匆匆的快步走了过来,一瞧见白衣女子犹如乖巧的小兔子般依偎在徐思悠的怀里,顿时那张俊颜就阴沉了下来。 他大步流星的走到徐思悠面前,不由分说就将白衣女子拦腰抱起,抛下一句“我会安然送她回去的。”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徐思悠整个人傻在原地,他还想了半天该怎么验证来人的身份,谁知道那人这么干脆利落的就把人给带走了,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时间。 他不甘心的站起身来高声道:“哎!你是她的谁!” 黑衣男子身形一顿,望了眼怀里一脸恬静的女子,眼底多了一份柔情。 “我们的关系无需向你报备。”他淡淡的嗓音清晰的飘进徐思悠的耳朵里。 他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他问的问题可真傻,不是自取其辱吗! 他摸了摸头,不在意的耸了耸肩。一转头,正对上一张苍老的脸,他吓得嗷一嗓子就叫了出来。 大爷关切的看着他,“可是把你吓着了?” 徐思悠挤出一抹笑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安抚下那急速跳动的心脏,“没事,大爷,没事。” 大爷视线从他脸上转移到黑衣男子消失的地方,边摇着头,边开口道:“他们俩成不了。” 徐思悠听着这颇为认真的这一句话,心尖一颤,故作随意道:“我也觉得是,两个人性子都那么冷,怎么过得到一块去。过日子就要互补,要不···” 大爷幽幽的看着他,打断下他接下来喋喋不休的话语,“跟你也不行。” 徐思悠所有的话顿时噎在嗓子眼里,活像吃了一只苍蝇,咽也不是,吐也吐不出来。他尴尬的笑了两声,装出无所谓的样子,“我才不跟她那样的过呢!我又不喜欢她那样的!” 大爷像是看笑话似的点了点头,“如此甚好,还是跟大爷我一块下棋吧!” 徐思悠感觉心里闷闷的,“嗯”了一声,便跟着走了进去。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下一世的故事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白衣女子缓缓睁开眼眸,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就像她所有的主人一般,梦见一个叫清歌女子。 她很明确的知道这个名为清歌的女子一定不是人,就如同她一样。 她淡漠的犹如琉璃般的眸子环视四周一圈,极度的陌生感。 她素手掀开被子,原先的衣物已经被换下,此时身上的是一件白色睡衣长裙。 她光着脚,不顾地板的冰凉,打开门走了出去。 一股饭菜的香味瞬间侵占了她的整个鼻子,她秀眉淡蹙,顺着香味缓慢走去。 在雾气氤氲、芳香四溢的厨房里,一个穿着黑色衬衣的男子正忙活着手上的活儿,小小的番茄在他灵巧的手上瞬间变成一朵秀色可餐的花朵。 听见身后的响动,男子转过身来,一瞧见她,嘴角自动上扬,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宠溺道:“可醒了?” 换作哪一个女子,都经受不起这番撩拨。瞧着这幅场面,也不禁春心荡漾、小鹿乱撞。 而眼前这个白衣女子恰恰就是个意外,她冷淡的脸上毫无波澜,“云戈?我身上的衣服可是你换的?” 话语平淡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 云戈剑眉微挑,将锅里做好的食物盛出,细致的将番茄花放在上面,还放了个薄荷叶在旁边做点缀。 他端着佳肴放在她面前的桌上,身子就势靠近她绝色的脸,温热的气息直洒她的脸面,“这个屋里除了我,还有谁。” 暧昧的气息瞬间在空气里萌芽。 白衣女子一双眼眸犹如一潭清泉毫不波澜,“我怎么会在这儿?” 云戈感觉不到调戏的乐趣,也就没了那份心思,转身又将自己的那份拿了过来。他坐在她的对面,指了指她身后的椅子,“你坐下我就跟你说。” 白衣女子迟疑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 “你吃一口,我就与你说。”云戈眉毛微挑,双眸含笑道。 白衣女子腾一下站了起来,淡漠道:“你若不说,我也没兴趣知道。” 云戈见她要走,轻轻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这个女人一点也不可爱。“我打电话得知了你的位置,将你带回来的。现在可以坐下来了吗?” 白衣女子缓慢的坐回到了原位。 云戈指了指她面前精致的饭菜,“尝尝,你这几日定是没好好吃饭,都消瘦成什么样子了。” 白衣女子迟疑了一会儿,终究是拿起了叉子,挑起盘中的意面,在他热切的目光中送到了口中。 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在她的味蕾上绽放,随即漫延到整个口腔里。她秀眉微蹙,若有所思的瞧着眼前的食物。 云戈眼眸里出现笑意,嘴角一勾,“可是不好吃?”他快速探出身子,将她拿在半空中的叉子上的意面尽数吃去。 在白衣女子诧异的目光中,得意的咀嚼起来,大言不惭道:“味道还好啊!你可是不喜欢?” 白衣女子扫了眼他面前一模一样的食物,不禁心头一阵羞恼,脸颊上神不知鬼不觉的飘上两朵红晕。 她思索了半天,还是将手上的叉子放了下来。 云戈也跟着放下了叉子,举止优雅的拿纸巾擦了擦嘴巴,不容置喙道:“你以后就住在我这儿吧,房间我已经给你收拾好了,衣服也都买好放到衣柜了。” 他还甚是暧昧的瞧了她一眼,“你不用担心,尺码应该刚刚好。” 白衣女子一怔,撇过头道:“还是不麻烦你。” “你还想再发生晕倒在街上的事吗?”云戈反驳道。 白衣女子哑然,张了张口,终究是找不出理由拒绝。 空气中一时陷入寂静,倏然一阵铃声打破安静,两个人不约而同都瞧向桌上的手机。 徐思悠的名字在亮着的屏幕上不断地跳动着,云戈眼眸顿时眯了起来,脸色也一点点暗沉下来。 白衣女子下意识瞄了一眼他的神色,迟疑了一下,才拿着电话起身接了起来。 “喂?” 电话那头顿时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你身体可好了?昨日事发的突然,也没问清来接你的人的身份,担心了一个晚上。” 徐思悠忽觉得话说得有些多了,顿时噤住了嘴,试探性的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吧?” 白衣女子拿着手机回了那间醒来的房间,淡声应道:“我知道,谢谢你。” “你身子可好了?” “好了。” 两个人又不咸不谈,略显尴尬的说了两句。 “我··我就是想问问你还有没有下一世的故事,我想听听。”徐思悠脑子忽地冒出这句话来,他实在找不到能与她再接触的理由了。 白衣女子微微诧异,“有,你若想听,今上午去茶楼吧。” 徐思悠顿时一喜,本来还在为他这个别嘴的理由懊恼不已,“好啊!好啊!”他不假思索的应道。 倏然觉得应得有些过于激动了,咳了一声,平稳下声音道:“好,一会儿茶楼见。” 白衣女子挂掉电话,房门外传来洗涮盘子的声音。她慢慢走到衣橱前,一拉开橱门,入目的尽是刺眼的红色。 她秀眉微蹙,终究是从里面找了一件红色风衣出来。 换好后,她走出房门,云戈已经将厨房收拾妥当,一切又焕然如新。 云戈一抬头,便瞧见她穿着一身红衣站在门口,顿时眼眸一颤,恍然脑海里出现一个身影。“你这么穿很好看。” 也不知是红衣衬得她脸红,还是她脸真的红。“我要出门了。” “去见谁?”云戈立即问道。 “第五世。”她目光有些躲闪,淡声道。 云戈心略微放了下来,嘴角含笑道:“早点回来。” 白衣女子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徐思悠早就迫不及待的等在了茶楼里,下棋大爷依旧在老位置。他都怀疑大爷是不是天天在这儿,他打了声招呼坐了下来。 不多时,一个穿着红衣的熟悉容颜出现的门口。她环视一周,视线最终定在了徐思悠的脸上。 徐思悠当看到她的瞬间,直接傻在了原地。看惯了她穿白衣的样子,一身红衣还真的有些承受不了。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般。 白衣女子走了过来,径直坐在了他的对面。 徐思悠晃过神来,推了推刚上的茶,“还是给你点的老样子。” 白衣女子瞧了眼,点了点头。 空气又陷入了尴尬,徐思悠搓了搓手,寻找话题道:“下一世的故事是什么?” 第二百七十章 表哥喜欢有内涵的女子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南城潭柘寺香火鼎盛,乃南城王亲自下令修建,最为著名。人们纷纷来此上香的原因有二,一是寺中有一颗姻缘树甚是灵验,凡是求者皆获良缘。 二是这里上香只讲求有诚则灵,不收取任何的香火钱,这也是香客络绎不绝的根本原因。 玉芙由侍女珠云扶着下了马车,瞧了眼人头攒动、水泄不通的潭柘寺,秀眉紧蹙,脸上出现了嫌弃之色。 她父亲竟然为了省那点香火钱,把她们姊妹三人发配到这里来,还美曰其名这寺庙最为灵验。 玉荣、玉燕也下了马车,玉燕走到她的跟前,瞧着她那颇为凝重的眼眸,都不用去看面纱下的脸,就知晓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大小姐,再待下去,你可就成猴了!” 玉芙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因着忽地下来三个戴着面纱的女子,不免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还有些许无事之人竟都停下脚步,公然指着她们有声有色的说着。 虽她颇喜万众瞩目的感觉,但这也确实有几分看猴的意思。虽心里不爽,但面上还是不服输的凑到玉燕耳边道:“就算是猴,我也定是比二姐你更美的猴子!” “你!”玉燕恨得咬牙切齿,直跺脚。 玉荣扫了一眼她俩,淡淡道:“好了,快些进去吧。” 三人进了潭柘寺,潭柘寺背靠珠山,因着寺后有龙潭,山上长着柘树而得名。 一进门,寺中院子里那棵硕大的姻缘树格外引人注目。树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红条,打眼望去一片红意。 树干粗大的怕是三个成年男子都抱不过来,据传这棵树已有百年,固颇有灵性。 玉燕一瞧这树,顿时如水的双眸就闪着光亮,拉着玉荣的手拼命地摇着,“大姐,我们也去求一求吧!” 玉芙瞅了眼姻缘树前挤来挤去的人群,颇为挑衅的调笑道:“二姐,我觉得你求之前,还是先回家照照镜子吧。” 玉燕整个人一懵,随即反应过来,脸色气得铁青,“大姐,你说我这一不小心开了杀戒,佛祖一定会原谅我的,对吧?” 玉荣拦下她们两个人的战争,“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快些进去吧。” 玉燕瞪了玉芙一眼,闷气着朝殿里走去。 珠云瞧着两个永远争锋相对的人,重重叹了一口气,好生劝道:“小姐,你与二小姐是一母同胞的亲姊妹,按道理来讲,应是好的不得了,为何这般不待见对方?” 玉芙不在意的摩挲了下用蔻丹新涂的指甲,“大概我们俩上辈子是仇人吧。” 三人进了大殿,大殿里此时也是烟雾缭绕,让她们都不禁捂嘴清咳了起来。 潭柘寺的方丈大师缓缓走了过来,朝她们施了一个礼,“三位施主可是玉家的三位小姐?” 玉荣清冷的脸上浮出一抹得体的笑容,“正是,有劳方丈安排一下寮房。” 末了,她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补了句:“我这两个妹妹向来不对头,请方丈安排三间寮房。” 方丈瞧了眼她身后的两个人,玉燕倒是有些不自在,玉芙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还四处瞟着殿内的装饰。 “老衲已安排妥当,三位施主请。” 方丈朝着殿外做了一个手势,三人跟着走了出去。 寺院的寮房隔断了只是来上香的香客,自然是清净了许多。各个寮房虽是瞧着有人打扫过了,但因着香客络绎不绝,寺庙人手不足,房间各处还是有些灰尘。 玉荣、玉燕对这住宿条件并不是太挑剔,毕竟这里比不得家里样样俱全。倒是玉荣一打开门瞧见屋内的光景,就一脸沉色的转身而去,任身后的珠云怎么叫也叫不住。 她快步跑去玉荣的房间,见玉荣此刻毫不在意的坐在床榻上,秀眉不禁紧锁,不满道:“大姐,这床榻这么硬,怎么睡呀!还有这屋子···” 说着,她颇为嫌弃的环视屋子一圈。一时之间,所有嫌弃的话都噎在嘴边,不知该如何表达出来此刻的心情。 玉荣手指扶着额头,觉得甚是头疼。当看到这寮房的时候,她便有些担忧这个妹妹的反应,但终究担忧的事还是实际发生了。 她只能好生劝道:“我的好妹妹,寺庙里就这个条件了,你就委屈一下,暂住几日。” 玉芙一脸的坚定,死命摇着头,“不行,我今夜就要回去!” 玉荣一怔,又劝道:“你自己回去,我怎么能放心得下啊!” 玉芙秀眉一挑,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拍了拍她的肩膀,“大姐放心,我已经让珠云去寻了马车夫了,很快就能动身。” 玉荣对于这个妹妹甚是无可奈何,因着是家里老幺,固大家甚是宠着,也就将她养出这一副娇惯脾气,但好在她的心肠不是坏的。 “好吧,路上不能乱跑到别处去,坐上马车就回家去。” “好啦!好啦!”玉芙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像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就转身跑了出去。 宝笙瞧着自家小姐那一脸的愁容,笑着上前宽解道:“小姐,奴婢瞧着三小姐这性子极好,天真烂漫,单纯可人。” 玉荣无奈的轻笑了一声,“我可真是为那未来的妹夫忧心忡忡啊!” 宝笙听了此话,也不禁捂着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玉燕双掌合十,一脸虔诚的跪在月老像的前,小声呢喃道:“月老,玉燕在此真心恳求您,保佑玉燕与表哥的姻缘一路畅通。” 她闭着眼眸,又细细碎语了好久,才缓缓睁开了眼眸。 她一脸沉重的拿起地上竹筒,筒里的竹签受到碰撞,哗哗作响。 她深深的缓了一口气,才认真的晃动起竹筒,竹签随之跟着剧烈的晃动起来。 “啪嗒”一声轻响,一个竹签掉落了出来。 玉燕的整个心都被吊了起来,呼出的气息都有些不稳,手指微颤的拿起那支竹签。 待反转过来瞧见那空白的签面时,她整个人都傻在了原地。 “怎么会是一支空白签!”她惊呼出声。 “这还不简单,”她身后传来玉芙悠然的声音,“月老是告诉你,你别白费心思了!” 玉燕脸上露出不屑,冷哼了一声,“你是月老身边的传话童子吗?话这么多!” 玉芙忽地神秘兮兮的小声道:“表哥他喜欢有内涵的女子。” 玉燕俏脸一红,知道刚才她求签时的话已被玉芙尽数听去。她也不再掩饰,干咳了一下,挺胸昂头颇有底气道:“我有啊!” 玉芙瞄了一眼她一马平川的胸部,露出怀疑的目光:“你确定?” 第二百七十一章 劫色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玉燕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心下一惊,脸上更是烧得火热。她哪里知道玉芙说得是这个意思,忙用手臂遮挡住了胸部。 “玉芙,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玉芙觉得她这副甚是气恼的样子特别的可爱,“我马上要回去了,接下来的几日你难得要落得清净。” 玉燕忙收起脸上的怒意,蹙着眉道:“你不好好在寺里呆着,要去哪?” 玉芙想起寮房那个状态,脸上就不禁浮现出嫌弃的神色,“这种鄙陋的地方,怕只有你这等不拘小节的人能住下来。” “我要回家去!”她一字一句道。 玉燕心一抽,这丫头那句话不怼她一下是难受。她轻笑一声,反讥道:“这般也好,路上碰上土匪,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就暂且让你讨这口头上的一句厉害吧!”玉芙挑了挑秀眉,转身蹦跳着跑了出去。 玉燕撇了撇嘴,终是耐不下心下的担忧,转头吩咐侍女青芽道:“去通知大姐一声,再捎封书信给家里。” 青芽瞧着自家小姐,嘴角微微一勾,小姐果然还是刀子嘴豆腐心。“是。”她轻声应道。 玉荣再三要求必须亲眼看着玉芙上了马车才行,玉芙拗不过她,只好让她送到寺庙门口。 玉燕也不知何时领着侍女走了过来,只是这脸上满是明显的不情愿。 “呦!这是哪家的大小姐来了呀!”玉荣站在马车旁故意调笑道。 玉燕瞪了她一眼,嘴上也不饶:“你以为我想来啊!我就是怕等你被土匪抓上山做了压寨夫人,我可没有空去看你。” 玉荣脸上笑意不减,“若是有那一天,我也定会向土匪头子举荐你做二号压寨夫人的!” “呸!”玉燕一脸羞恼的瞧着她得逞的笑意。 玉荣再三与车夫交代了要保护三小姐的安全,这才有些放下心来。她蹙着秀眉,瞧着眼前这两个唇枪舌战的人儿,淡淡开口道:“快些回去吧,再耽搁下去,天就要黑了。” 玉芙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甜糯糯道:“好!大姐那我走咯!” 玉荣点了点头,眼瞧着她上了马车,脸上的担忧并没有减少多少。 珠云掀开车帘道:“大小姐、二小姐放心,奴婢一定护得小姐的周全。” 玉荣淡淡的点了点头,瞧着马车急速的驶离出视线。 玉燕瞧着姐姐这一脸担忧的模样,手拦着她的肩膀宽慰道:“大姐放心,芙儿那性子吃不了亏的。” 玉荣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我就是担心她那性子!” 马车顺畅的行驶在大道上,顺畅的让车夫不住的打着哈欠。 原本他早晨起了个大早,好不容易赶着马车跑到了这郊外的潭柘。他喂完马正准备休息小憩一下,谁知道这三小姐就派人来说要回去。 这三小姐的脾气他也最是摸得清,也不敢再偷懒,忙不迭的把马车又赶了出来。 正当他打下第十个哈欠的时候,倏然前方的路上跳出一行人来,顿时把他所有的瞌睡都吓醒了。 因着距离太近,他着急忙慌的拉住手上的缰绳。 马儿也没预料到这么突然的指令,受到了些许惊吓,马蹄猛地就朝空扬了起来。 马车瞬间剧烈颠簸起来,车内的人更是受到了影响。 车夫也顾不得车里的小姐了,死命的拉着缰绳,好不容易才将奔驰的马儿在距离那行人一点点处拉停了下来。 那一行穿着粗布衣衫的人眼瞧着头顶上肆意昂扬起的马蹄,整个人都傻在了原地,只剩下心脏扑通扑通的快要跳出来的声音。 车夫一停下马车,就指着他们破口大骂,丝毫不给他们还嘴的余地。 他们瞧着这架势,整个人都傻眼了。 一个长相呆萌的男子转头问站在最中间的男子:“大哥,这可怎么办?” 中间的男子一脸淡然,抬了抬手,“大家莫急,按照原计划来!” 他换了口气,“一、二、三、走!” 所有人听到指令,脸色瞬间都变换成了严肃。 “此此··此··山此山··是·山是·我我我··开·开·我开···” 磕磕巴巴、混乱不齐的口号却十分嘹亮的响起,震得林子里的乌鸦哇—哇—地叫着飞走。 车夫站在马车上,手插着腰,气势汹汹的道:“啥!” 那一行人被这气势吓得身躯不受控一震,他们原本想到的帅气出场方式真的不是这样的。 一脸上带着刀疤,满身横肉的男子怒哼了一声,挺着傲娇的大肚子、肩扛大刀昂首阔步就走了出来。他的眼眸颇为不屑,手上的大刀潇洒的一甩,直指车夫的脖颈,还甚是威胁的扬了扬眉毛。 车夫瞧着来人比自己块儿大出去一圈,原本的气势瞬间萎了下去,他咽了一口唾沫,好生道:“这位大侠有话好好说,莫要吓着我家小姐。” 那男子嘴角噙着高手般绰绰有余的笑容,万众瞩目之中开口道:“打·打·打··打劫!” 那个劫字好不容易磕巴了出来,就被最中间的男子一巴掌给呼了回去。 最中间的男子颇为不争气的看了一眼身后尴尬匝着嘴的一众小弟,转头不耐烦地怒声道:“打劫!快点将车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车夫立刻意识到他们遇上山贼了,虽然瞧着这群山贼没有那么的训练有素,但总的来说人数还是占优势的。 他还要保护好他们家小姐,只能陪着笑脸道:“这位爷,您稍等!” “快点!”男子蹙着眉头,不耐烦催促道。 “好好好!”车夫急忙点着头,应承着。 他掀开车帘,小心翼翼的朝玉芙道:“小姐,我们怕是遇上山贼了。” 玉芙的心整个揪了起来,她二姐那张破嘴啊!好听的话不应验,偏偏这种话一说一个准! 珠云顿时麻了手脚,不知所措道:“小姐我们该怎么办啊?” 玉芙手指也在不住的颤抖着,她哆哆嗦嗦将头上的簪子,身上戴着的首饰尽数摘下,塞进车夫的手里。 珠云瞧见了,也赶忙将自己的也尽数摘下。 玉芙胸口不断地上下起伏着,说话的声音里都带着可闻的颤音,“将这些都给他们,若是不够回了南城,我让我爹再给他们更多,只要他们不伤害我们。” 车外等得不耐烦的那个男子正想开口催促,忽地一个柔柔弱弱、甚是好听的声音不偏不倚钻进了他的耳朵。他如星子般眼眸顿时一亮,变得更加的璀璨。 他嘴角翘起一抹放荡不羁的笑容,看着小心翼翼捧着金银首饰走过来的车夫,一字一句道:“我改变主意了,不劫财!劫色!” 第二百七十二章 好哥哥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他这话一出口,不光吓愣了手捧金银首饰正准备奉上的车夫,连他身后的一众小弟也惊呆的原地。 不是,这套路发展得太快,超出了他们预计的思维,怎么从劫财就变成了单纯劫色了呢? 脸上带刀疤的男子虎躯一震,忙不迭跑上前开,磕磕巴巴提醒道:“大·大·大··大哥··” 那男子立刻止住了他犹如老太太裹脚布般又臭又长的话语,面带笑容和蔼可亲的循循善诱道:“虎子,咱能不能先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虎子无辜的摸了摸脑袋,虽是脸上的表情是憨厚的,但因着那道刀疤,还是显得有些狰狞。 车夫面露惊慌,上前急忙道:“这位爷万万不可啊!里头是我们家的小姐!” 那男子一挑眉,颇为不善道:“怎么?觉得我配不上你家小姐?” “这··”车夫面露难色,话语卡在嗓子眼里吐不出来。他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那男子嘴角一勾,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既然你也没什么意见,兄弟们上!” 虽然他身后的小弟对他这突然的行径颇为不解,但还是听话的上前将马车里瑟瑟发抖的玉芙和珠云给拽了出来。 车夫匆忙上前,大呼:“爷!不可啊!不···” 那男子眉头紧蹙,一脸不耐烦道:“太是聒噪,虎子解决了。” 虎子憨憨的应了声,上前看似若有似无的朝车夫脖颈一砍,车夫瞬间倒了下去,失去了意识。 他邀功似的嘿嘿一笑,“大·大··大哥,解·决了!” 原本就被这情况吓得不轻的玉芙和珠云,更是小脸又白了三分,两人紧缩着不敢动弹。 那男子的视线幽幽的转到她们二人的身上,珠云一瞧见他审视的目光,惊慌失措的将玉芙护在身后,给自己壮着胆子高声道:“你·你们·别·别过来!” 她的话语在一众土匪面前看来,根本没有半点威胁力,就像是柔弱无力的棉花一般。 那男子笑意愈深,露出洁白的小虎牙,转头对虎子笑道:“呦!又来了个结巴,倒是挺适合你的!” 虎子望向珠云的眼眸一亮,像是找到了组织一般。 “她!”那男子指着珠云随意道,“就给你了!” 虎子一听这话,心中的喜悦无以言表,脸上更是写满了激动。“真的?” 而珠云在听到了这句话时,整个人都被打入了地狱,满脸皆是绝望,她甚至都不敢去看虎子那张狰狞的脸。 之前那个长相呆萌的男子一脸不情愿的快步上前道:“哥,那我呢?” 那男子随意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道:“小六乖!你还小,先让给哥哥!” 小六撇了撇嘴,退到了一边。他也不小了,他娘还指着他抱孙子呢。 虎子晒得黝黑的脸上好似多了两朵红晕,像小姑娘似的扭扭捏捏走到珠云身边,羞涩道:“俺·俺·俺叫虎子··” 珠云感受着他近在咫尺的气息,整个人欲哭无泪,吓得整个身子不住的颤抖着。 那男子不耐烦的朝虎子摆了摆手,嫌弃道:“你这说话语速太耽误事!去去去!一边了解去!” 虎子脸上一怔,打量了珠云上下,迟疑地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 玉芙此刻整个人都被吓得灵魂出了窍,死死抱着珠云不撒手。珠云感受着衣袖传来的气量,也是差点吓昏了过去,眼泪簌簌的往下流。 不管她再怎么抵抗,终究是敌不过虎子的力气,被虎子轻而易举拉到了一旁。 “小姐!小姐!!”珠云歇斯底里的哭喊着,身体上却是连挣扎都不敢挣扎。 玉芙脸上也满是泪痕,绝望的瞧着珠云,整张小脸都惨白惨白。 小六瞧着这副好似生离死别的场面,眉头不禁紧皱起来,心里着急娶媳妇的心思顿时消了大半。都说这一个女人就顶五百只鸭子,好家伙,他今日真是见识到了。 没了珠云的阻挡,那男子这才是真正看清玉芙的容貌。 蜜合色散花对襟上衣,下罩同色双蝶云形千水裙,发髻上无半点首饰点缀,虽有些凌乱,倒也是出水芙蓉,叫人移不开眼。 那男子扫了一眼撒在地上的金银首饰,才恍然知晓她发髻上的首饰都去了何处。 她原本就雪如凝脂的皮肤,因着受了惊吓变得更加白皙。未干的泪痕挂在巴掌大的小脸上,显得楚楚动人,让人不由自主心生怜惜。 他忽地玩心大起,缓步踱到她的跟前,指着几乎快要吓昏过去的珠云调笑道:“你可想救她?” 玉芙贝齿咬着朱唇,不知哪来的勇气抬眸对上他满是笑意的目光。 他没有想象中那般狰狞吓人,反而模样里生出了几分清秀,尤其是那双眼睛,好似天上星子一般闪耀。 “放了她,你们想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她嘴张了半天,才怯生生地吐出这句话来。 “我不要钱,”那男子俊眉一挑,忽地露出邪邪的笑容,“只要你叫我一声好哥哥,我就放了她!” 玉芙脸色又白了几分,一股羞恼混杂着害怕溢上心头。她怎么可能叫他一个小小的山贼土匪好哥哥! 那男子像是有无限的耐心等着她,他转头扫了一眼珠云,颇有威胁的意味道:“我那虎子兄弟可不似我这般怜香惜玉,一会儿你那小姐妹若是缺了个胳膊,少了个腿,那也是正常之事。” 玉芙明显被他的话给吓住了,她怯生生的瞧着眼前这个岁数还不算大的男子,迟疑着开口确认道:“你真的能放了她?” 那男子见她上钩了,心里顿时可开了花,面上还是一本正经的郑重保证道:“自然,只要你叫我声好哥哥,一切都只是开口说句话的事。” 玉芙偷瞄了眼虎子的方向,不小心正对上他的目光,顿时就是娇躯一颤,眼神惊慌失措的移了开来。 那男子将她的表情一个不拉的尽收眼底,不禁觉得甚是可爱,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 若是珠云落到他的手上,怕是后果不堪设想。只是一句好哥哥罢了,只是一句,玉芙在心里不断地这样安抚着自己。 她缓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好的大决心,眼睛一闭,一句怯懦糯的“好哥哥”就从贝齿里吐了出来。 第二百七十三章 草木有本心,何堪美人折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尽管她声音细小如蚊,但还是让那男子听得分明。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但还是故意板下脸来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玉芙一张小脸烧得通红,说出这一句已经是将她大半的骄傲放了下来,这让她再说一次,怎么可能! “我不会再说了。” 那男子挑了一下眉,高声吩咐道:“好!虎子!” 玉芙整个人都要快急哭出来了,“别!” 她的声音胆怯里带着委屈,听起来糯糯的,颇有些撒娇的感觉。 那男子嘴角一勾,继续逗她道:“那你是叫还是不叫?” 玉芙撇了撇嘴,终是敌不过唤了出来:“好哥哥。” 她这柔柔糯糯的一声,叫得人心都化了。 那男子也颇为受用,眼眸里的笑意更浓了。 “你现在可以放了珠云吧。”玉芙急声道。 那男子点了点头,未等玉芙露出喜色,就听见他无赖的话语响起:“既然你都叫我一声好哥哥了,我这好哥哥不请好妹妹上山做个客多不好。” 他转头吩咐道:“来人,请二位姑娘上山做客!” 众人眼眸均是一亮,大哥真是好套路! 玉芙羞恼涌上心头,也顾不得他的山贼土匪的身份了,怒声道:“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啊!” 那男子瞧着此刻她犹如一只被惹怒了而张牙舞爪的小老虎,又想得之前她那害怕得跟小白兔似的样子,心里不禁痒痒的。 他故意凑到她的跟前坏坏道:“你以后跟我相处久了,就会知道说谎是我精通的第二大技艺。” 玉芙还没来得及与他这不要脸、不要皮的精神理论,就被人抓上了山去。 那男子还朝着她的背影故意高声吩咐道:“好生照顾好你们的嫂子!” 玉芙俏脸羞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个世界上怎么还会有这般厚脸皮的人! 小六看了眼那男子得意洋洋的脸,开口问道:“哥,这首饰怎么办?” 那男子扫了眼散落在地上的首饰,“都带回山上去。” 小六摸了摸头,“哥,不是说不劫财嘛!” 那男子挑眉,一脸坏笑着无赖道:“这财自然是不劫了,可你嫂子带来的嫁妆,不能不收啊!” 潭柘寺里,玉荣送走了玉芙的马车,整个心里就空唠唠的。在寮房里坐不住,也就出来随意走走散散心。 她最是不喜热闹之处,便朝着人愈少的地方走去。越走人烟越稀少,但景色却是越宜人。 她不知不觉走到了后山,后山上长满了柘树。此时正是柘树花开的季节,一个个小巧玲珑的挂在树上,甚是赏心悦目。 繁密的枝叶也遮挡住了骄烈的阳光,给人带来了一份清凉之感。 玉荣走在树下,身上的暑气消了大半,心情也愉悦了许多。 她撇头瞧见一枝低矮的树枝上盛着一朵黄绿色的花,情不自禁地踮起脚尖去将它摘下,放在鼻尖轻嗅,并没有什么特殊的香气,这玩心也顿时消了大半。 她继续走着,忽地听见一阵稚嫩而又急切的鸟叫声。这树林里倒是有着许多鸟儿在此筑巢,她一进林子这头上喧闹的鸟声就没断过。 因着好奇,她脚下的步子更快了些。 穿过层层树木的遮挡,她忽地瞥见一抹灰色的身影,而那鸟叫声也正是从那儿传来的。 玉荣的秀眉紧蹙起来,脚步也停在了原地。 那抹灰色的身影没有意识到玉荣的存在,只是沉浸在地上饥饿的幼鸟身上。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未吃完的馒头,小心翼翼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十分有耐心的一一送到幼鸟们的口中。 那些幼鸟像是饿极了,送到嘴里的馒头块,嘴巴一张一合几下就没了。它们意识到事物的存在,争相伸着脖子,张着嘴祈求食物。 那人也是极度有耐心,每次必须是将馒头掰成幼鸟它们可以吞咽的大小,才会送到它们的口中。 玉荣不由得看呆了,她认出那人身上的灰色衣服正是潭柘寺和尚的服饰。 不一会儿,馒头渐渐快喂没了,这些幼鸟们一个个也都被喂饱了,懒洋洋的靠在一起,不再互相争抢食物。 玉荣本以为他就此罢了,却没想到他小心翼翼端起鸟窝,又瞧了瞧盘边树的上空。 玉荣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在那棵树不矮的一根树杈上,还能依稀看见原先鸟窝所在的痕迹。怕是这鸟窝搭得不劳,以至于这些雏鸟就是不小心从那上面掉了下来。 他不会是要··· 再低头望去,他已经做好了要爬上树的准备。玉荣秀眉紧蹙,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他细致的将幼鸟们连同残破的窝放心怀里,保证它们不会在他爬树的时候再摔下去。 他多次打量了下原先鸟窝的位置,这才开始了爬树的动作。 玉荣瞧着他有些笨拙的动作,眼眸紧盯着他的身影。这原先鸟窝的位置并不低,加上瞧出他并不会爬树,这一不小心掉下来的可能性很大。 他一步步在玉荣的注视中,终于爬到了原先的鸟窝的地方。他小心翼翼的从怀里将鸟窝连同幼鸟们掏出,放在了原先的位置,并为他们加牢原先的窝。 他瞧着幼鸟们在窝里叽叽喳喳的叫着,这才放心的舒心一笑。 玉荣自然没有错过这个笑容,这个在阳光照耀下的真实笑容,显得格外的夺目,让她看得不由失了神。 他又再次按照原路返回,下树明显要比上树困难的多。虽他缓慢了许多,但所幸是安然落地了。 玉荣不由自主替他舒了一口气,快步走上前去,笑着称赞道:“小师父,真是我佛慈悲!” 他瞧了眼玉荣,神色一怔,随即恢复了正常。他面无表情的朝着她点了点头,就要转身离去。 玉荣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有些尴尬的定在原地。 他转身的动作忽地又停了下来,玉荣心中一喜,但瞧着他的视线定在了她手上的柘树花上。 她呆愣了一下,马上开口道:“这花是在柘树上摘得,很好看吧?” 她有些炫耀似的将花往他身前一松,他的眉头立刻紧皱起,“草木有本心,何堪美人折。” 玉荣整个人一僵,呆愣的看着他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去。 等她再低头瞧着手上的柘树花时,没有感到任何的美丽,只有无限的讽刺。 第二百七十四章 她终究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嘎吱”一声,房门被人从外打开,一抹玄色的身影走了进来,没有半分犹豫径直朝着床榻上酣睡的女子走去。 床榻上睡着的女子如蝶翼般的睫毛轻颤,脸颊上还挂着已干的泪痕。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凝脂如雪,均匀的呼吸从鼻翼间喘出。像是之前门响的声音,丝毫没有惊动她一般。 寂静的房间里清晰地回荡着两个人的喘息声,来人嘴角一勾,眉眼里皆是玩味的笑意。 他纤细的手指似是有意一般摩挲着她的脸颊,引得她睫毛颤抖得更加厉害,接连着身子也跟着轻微的颤抖起来,只是这双眼眸依旧紧闭着不肯睁开。 他的手指从她的眼眸,顺着她高挺的鼻梁,一路滑到了她小巧的嘴唇上。 “你若是还不起,那我就便不客气,一探芳泽了。”颇有魅惑性的话语响起。 玉芙心下一凌,倏然睁开了眼眸,整个动作只用了一秒钟的时间,没有半分的犹豫。 那双像小兔子般纯净的眼眸里填满了毫不掩饰的惊恐与害怕,她身子条件性的向后扯了扯,手指紧扯着身上的被子,隔绝开他的触碰。 那男子毫不在意的收回手指,挑了挑眉道:“若我不开口,你这装睡的游戏还想玩到什么时候?” 玉芙秀眉紧蹙,无助的眼神四处乱瞟着,就是不与他对视。 那男子脸上兴致不减,继续自顾自的问道:“我叫江衍,你叫什么名字?” 玉芙贝齿紧咬着朱唇,依旧不答话。尽管这男子已经尽可能温柔的问话了,但她脸上的恐惧并没有减少。 江衍面对着寂静的空气,倏然变了脸色,一边逼近她的脸,一边威胁道:“你知道我那兄弟的手段的,那柴房里姑娘···” 他故意拖长音,不说出下文。 玉芙自然是知晓他所说的柴房里的姑娘是谁,她犹豫了片刻,苦涩的嘴唇嗫嚅着小声道:“玉芙。” 她声音细弱的像是个蚊子的声音,但还是让江衍听得真切。 “鱼服?”他笑出声,“我还鸡服,鸭服来!” 玉芙甚是羞恼的瞧着他肆意大笑的模样,那排露在外面的洁白牙齿都像是在朝她耀武扬威。 一个靠打劫为生的土匪头子有何底气来嘲笑她的名字?! 她也不知何来的勇气,紧蹙着秀眉纠正道:“是玉芙!” 江衍瞧着她一脸认真并且有些羞恼的模样,觉得甚是可爱,顿时玩心大起。 “鱼服!我知道鱼服!”他故意高声道。 玉芙气得呼吸都有些不匀了,她好好的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变了个味! “哎,鱼服!”江衍转头瞥了一眼桌子上一块未动,都已变得冰凉的饭菜,“为何不吃饭?” 他顿了一下,又补了句:“是在实验你能挨饿几天吗?” “玉芙!是玉芙!”玉芙所有的胆怯都抛之脑后,拼命纠正道。 江衍瞧着她气呼呼的小脸,倏然逼近,“你现在不怕我了?” 温热的气息直洒玉芙的脸,让她的心肝一颤,小脸上的怒气霎时间褪去,被莫名的潮红所替代。 她心头的底气一下子被卸了下来,张着嘴磕巴道:“我·我··我···” 她这副惊慌失措的表情,让江衍心里顿时乐开了花,脸上的严肃差一点绷不住了。 他捂嘴干咳了两声,压下即将涌上来的喜意,“为何不吃饭?” 玉芙垂下头,嘟嘟囔囔了几句,小声嗫嚅道:“我吃不下。” 吃不下?江衍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瞧着她的脸才几日就已经瘦下去一圈,看得他心里颇为心疼。“为何吃不下?” 玉芙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粗糠野菜,这哪是人吃的饭,像这般的饭菜让她如何下得去嘴。 可她哪敢将这心里话说出口来,再惹得他一个不高兴,怕是她的命就要丧在此了。 江衍瞧着她紧闭不言的模样,恍然之间明白了过来。他沉默着起身,拿着桌上的饭菜就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玉芙怔怔的瞧着他的背影,他莫不是气恼了她,去磨要杀她的刀去了?可是她分明一个字都没有说啊! 她的整个心都惴惴不安,撇了撇嘴,豆大的泪珠又掉了出来。 她也不顾什么了,拿着有些脏的衣袖抹掉脸上的泪。她只期盼着她爹爹早点发现她被绑上山了,带着官府来救自己。到时候她一定叫人平了这个山寨,一定! 数十天以后,她真的如愿以偿平了山寨。这个只是她没想到,平了这个山寨的人只是她自己而已。 “大·大·大哥!”虎子一把抱住手拿菜刀,满脸坚定的江衍,这就死死不撒手。 一旁的小弟都跟在屁股后面焦急的劝道:“大哥,不能因为几句言语就杀生啊!” “对呀!大哥!她终究是个可爱的女孩子,你怎么忍心下得去手啊!” “大哥!你就看在咱们兄弟几个的面上,忍一忍,饶了她好不好?” 虎子一边抱着江衍,一边死命地附和点头道:“对·对·对大哥,上·上·上天···” 江衍听着你一句,他一句的,整个头都大了,他阴沉着一张脸道:“你们都让不让?” “不让我连你们一块都砍了!”他扯着嗓子叫嚣着,手上的菜刀四处挥舞着。 众人吓得身形一颤,下意识后退了几步,让开了位置。 江衍阴着一张脸,咬着牙看着还死命抱着自己腰的虎子,从牙缝里吐出一句话:“虎子,你选吧!是要苟延残喘的活,还是要英勇的与她一块死。” 虎子抬头瞧着江衍阴森的眼眸,手臂倏然失去了力气。他腿一软,一屁股蹲坐在地上,身上的横肉都跟着抖了三抖。 他趴在地上,无限哀怨的看了江衍一眼,伸出手隔空对着不远处悠闲自在散着步的芦花鸡,满怀感情的哽咽道:“阿·阿·阿花,快走!” 芦花鸡转头乌黑的眼珠瞧了他一眼,扑腾了一下翅膀,迈着跟隔壁小黑猫学来的猫步,身姿婀娜的朝他走来。 山寨厨房里香气氤氲、雾气朦胧,虎子与一众小弟排着趴在灶头上,他们的面前是一大盆色泽鲜亮、香气扑鼻的母鸡汤。 之前的那个模特鸡阿花在汤盆里傲然的展现着她裸露的身姿,皮肤光洁细腻的程度引人频频咽口水。 第二百七十五章 真香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江衍挑了挑眉,一脸得意的居高临下俯视他们:“怎么样?” 他们均不约而同咽了口唾沫,发自内心的感叹道:“真香!” “真·真·真香!”虎子磕巴的声音显得格外的突兀,但他一张俨然要扑上去感受阿花温度的神情,已然充分表达了他的心理活动。 忽地一个小弟抬起头来,一脸难为情的问道:“可大哥,小六怎么办?” 众人这才从阿花致命的诱惑中恍然过来,眼前这个已经熟了的阿花意义非凡,她是小六最爱的朋友,整日就差上茅房带着了。 虎子咽了口唾沫,转头瞧了眼外面的日头,小六怕是要回来了。 江衍脸上的笑意不减,变魔术似的从背后又拿出一小碗肉汤来。零星的肉块,只能说是零星的,随意飘荡在上面。 他将那碗肉汤往他们面前一放,笑意更深,“这就需要你们的努力了!” 众人的脸顿时都难看的不行,苦笑道:“大哥!” 江衍慈爱笑着点了点头,耐心的像摸小狗一般一个个摸了摸他们的脑袋,“就交给你们了,一定要圆满完成任务哦!” “若是小六有任何意外,下一个接替阿花的人你们就乖乖等着吧!” 他脸上的笑意更加的和蔼可亲,话语更加的柔和,却让听到的每一个人都打了一个寒颤。 江衍得意的捧着那盆阿花用生命付出的母鸡汤朝外走去。 玉芙趴在床榻上,“咕噜—咕噜—”肚子里不断传来声响。她苦着一张脸用拳头锤了锤自己的肚子,早知道这饥饿那么难受,她就不嫌弃那饭菜了。 忽地一阵香味从房外传来,她腾的一下坐了起来,灵敏的鼻子又在空中嗅了嗅,是肉的味道!没错!肉的味道! 她整个人像是打了鸡血般精神抖擞起来,在谨慎地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这才小心翼翼的下了床榻。 她连鞋都未来得及穿,顺着味道一路探寻到门口。那肉的味道越来越强烈,强烈的就像是在门外一般。 房门响起的“嘎吱”声,伴随着她的惨叫声同时响起。 玉芙捂着被撞疼了的脖子,眼泪霎时间就掉了下来。 江衍本想制造个惊喜,却没想到一开门就感觉撞上一个重物,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重物竟是玉芙。 他瞧见她的眼泪连续不断的往下掉,心里顿时慌作了一团,扔了手上的鸡汤,就快步上前去。 “怎么了?可疼?” 玉芙撇着嘴点了点头,一抬眼正对上他那双满是关切与慌乱的眼眸,眼泪神奇一般的瞬间止住了。 她有些怔怔地瞧着他手足无措的模样,鼻子的疼痛一下子抛在脑后。这还是除了她爹爹,第一个对她这么关切的男子。 他温暖的手指抚上她的鼻尖,那种肌肤相碰的灼热感,让她心尖一颤,瞬间惊慌失措的向后退了一步,双眸犹如看怪物一般惊恐的盯着他悬在半空中的手。 江衍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焦急的向前一步问道:“可还疼?” 没等玉芙开口,他就自顾自的道:“不行,必须要让虎子下山去寻来大夫!” 说罢,他转身急着要往外走。 玉芙反应过来,忙拦下他:“等一下!” 但一对上他转身过来的那对眸子,话语顿时都噎在喉咙里,嗫嚅了许久,才道:“我没事。” 江衍心里担忧并没有减退,再一次确认道:“真的没事了?” 玉芙被他灼热的目光瞧得脸上发色,慌乱的视线无处安放,闷声道:“恩。” 江衍略微放下心来,指了指桌上被扔在一边的鸡汤,“你吃这个吧,也饿了好多天了。” 玉芙这才恍然那肉的味道就是从这鸡汤传出来的,她之前还在心里咒骂他们给她吃糠咽菜,自己偷吃肉。 一点点歉疚涌上心头,她忽地又摇了摇头,不对!突然这么关心她一个人质,还给她肉吃,一定是在鸡汤里下药了!他要毒死她! 又不对!他刚才那么关心她,那眼神就跟以前追求过她的富家公子一般,应是他对她有那份心思吧。既然如此,那他应该不会舍得毒害她啊! 舒心的笑容一点点爬上她的嘴角,可这笑容没待多久,又倏然被严肃所替代。 还是不对!他只是一个没有文化的土匪,怎么能与那些有教养的富家公子比呢!万一他真的是想要借这种温柔地手段毒害她呢! 对!她不能喝!绝对不能喝! 江衍看着她极其丰富的面部表情,不禁哑然失笑。他举起手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想什么呢!” 玉芙“哎呦”了一声,手捂着之前他弹得位置,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你又不饿了?”江衍满是宠溺的笑道。 玉芙嗅了嗅这肉的香气,强抑制住涌上来的口水,撇了撇嘴,异常坚定的答道:“不饿!” 饿的尾音伴随着“咕噜—”的声音响起,她一惊,顿时尴尬的捂住了自己叫嚣着的肚子。 可这一声已经清晰的传进了江衍的耳朵里去了,他的星眸俨然已经笑成了一个弯月牙,满脸尽是无奈的笑容。 玉芙贝齿死咬着朱唇,满脸的懊恼之色。肚子什么时候叫不好,偏偏这个时候!这让她的颜面往哪放! 江衍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容,含笑别有深意的瞧了她的肚子一眼,故意道:“既然你不饿,也不能可惜了这美味的鸡汤,我可要吃了?” 玉芙撇了撇嘴,尽管肚子想吃的要命,但脸上还是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江衍笑着摇了摇头,做到桌子前,故意大幅度用勺子舀着盆里的鸡汤。勺子碰触盆壁“砰砰”的响声,一下下直击玉芙的心。 玉芙索性转身坐回到床上去,眼不见为净。 可江衍哪里会放过她,舀起一勺汤,故意大声刷拉拉的吸到嘴里去,还不时吧唧着嘴,发出一声声感叹的声音。 玉芙别过头去,山贼就是山贼,这吃相也没有一点规矩。 “咕噜——”可是她的肚子却很听话的配合着江衍吃饭的声响响起,如实的表达着她的真实感受。 江衍嘴角的笑意已经掩不住,若不是玉芙将头别过了一边去,准会看到他已经笑岔气了的模样。 他好不容易止住笑容,大声舀着盆里的汤,故作忧愁的感叹道:“这么一大盆子我也吃不完,若是有个人能与我一块吃就好了,也不枉费这么好的母鸡肉!” 第二百七十六章 啥肉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玉芙偷偷咽了口唾沫,过了一会儿,故作随意道:“做得好吃吗?” 江衍吸了一大口汤汁,发出“啊”的感叹声,拍了拍满足的肚子,“好吃啊!只可惜你不饿。” 玉芙蹙了蹙眉,迟疑的下了床榻,故作随意溜达似的走到桌前,看着那份秀色可餐的母鸡汤,口中的唾液迅速聚集。 她将视线瞥向一处,“你晚上吃这么多,不怕撑得慌啊?” 江衍知晓她意不在此,还是很配合的叹了一口气,很是哀愁道:“这汤放到第二日就不好喝了,我若不撑死喝下,还能有何法子!” 他忽地笑着抬头道:“不然,你帮我吃些吧!” 玉芙看着他闪闪发亮的眼眸,心里很是想要快点答应下来,但她不能再丢失她大小姐的面子。 于是她面上故作矜持的清咳了一声,颇为将就的说道:“我在南城里吃过黄鹤楼里顶级厨子做的母鸡汤,你这儿不一定合我的口味,我就暂且先尝一尝。” 江衍配合着她作出讶然的表情,笑盈盈的将汤推到她的跟前,“尝尝。” 玉芙此时眼里、脑子里全是鸡汤,哪顾得上她说得那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她端出小姐用膳的架子,纤指捻着汤勺,朝着肉最多的地方看似轻柔一舀,肥嫩鲜香的肉尽数到了她的勺子里。 她抑制不住内心窃喜,果然之前应付各种宴席时巧妙学来的本领是最厉害的,什么时候都有用上的时候。 江衍看着一汤勺比她嘴还要大的肉,正优雅的送入她的樱桃小口中。也不知道她那看似小小的嘴巴,竟然能装下那么多的东西。 他嘴角不自觉微微翘起,犹如慈爱的老父亲般宠溺的看着自己个儿任性的女儿。 肉一到玉芙的嘴巴里,那种熟悉的味道瞬间占据了整个口腔。轻轻用舌头一抿,鸡肉里被熬进去的鲜香的汤汁全数挤了出来,在味蕾上尽情地跳舞。 她有些忘我的咀嚼着口中肉,每一口都有一种特有的滋味,肉炖的不柴不腻,火候的把握应是刚刚好。 虽比不上当日在黄鹤楼里吃过的,但对于此刻饥肠辘辘的她,也算是一道绝顶美味。 肉和着汤汁顺着食道,滑到胃里,那种满足而又温暖的感觉,让她体验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幸福感。 江衍瞧着她享受的模样,心里乐开了花,俗话说得好,想要抓住一个绝色的美人,必须要先抓住她的味,这点他做得就很好啦。 他面上还是故作不知道般,开口问道:“味道可还合口味?” 他的话让玉芙恍然反应过来,她抿了抿嘴,企图留下口腔里最后一丝肉的滋味。 虽是她用得无比满足,但面上露出一般般的神情,勉强道:“还行吧。” 江衍抿嘴灿烂一笑,洁白的小虎牙格外的醒目,“既然你觉得还行,就将剩下的尽数吃了吧。” 他忽地捂起自己个儿的肚子,蹙着眉头道:“我吃得太饱了,要去消化消化。” 说着,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玉芙望着眼前满满的一盆母鸡汤,哪里还有别的心思去考虑这件事的异样之处。她的眼眸闪动着光亮,真实幸福的笑容嫣然绽放在脸上。 江衍回头关门的瞬间,正好瞧见了这抹笑容,整个人顿时愣在原地。 她生气的时候,像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她害怕的时候,像个无助可怜的小白兔;而此时这抹笑容活像是个从天而降的小仙女。到底眼前这个女子还有多少副他不知道的面孔。 虎子满脸堆笑的和一众兄弟簇拥着小六从山寨门口走到了厨房,这份怪异的热情感让小六内心一触,本能的反抗道:“虎子哥,阿花今天还没吃饭呢,我要先去喂阿花吃饭!” 他这话一出,让虎子堆满笑容的脸明显一颤,一把拉住他的手腕,高声道:“不行!” 小六转头蹙着眉紧盯着虎子,那双凌厉的眸子看得他冷汗直流,莫不是小六发现了阿花惨遭毒手的事情?都说让大哥多动阿花,偏不听!可是这阿花煮熟了的味道确实比生的时候好很多! 他急忙晃着脑袋,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空想阿花的味道! 在虎子心虚的不行的神情中,小六脸上一喜,讶然般反抓住他的手,高声道:“哥!你不磕巴了!” 虎子那颗吊着的心顿时松了下来,这孩子是不是虎,这么会抓重点吗?怪不得养的阿花跟主人一个德行。 “这·这·这不·不·不···”他越想解释,嘴巴越是磕巴的不行。 小六脸上的喜悦瞬间被失落所代替,但他还是紧抓着虎子的手鼓励道:“哥别着急,总有一天会好的,我们加油!” 虎子看着他一脸兴奋的神色,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顺应的点了点头。一会儿,还是你多加加油啊! 一旁的小弟都急得不行,插嘴补充道:“小六,你快来吧,虎子哥给你准备了好吃的。” 小六眼眸顿时亮了起来,“哥,你啥时候这么好了?” “哥·哥不好!”虎子倏然变得一脸严肃,一本正经道,“哥·哥只求你,能·能不能·一·一会儿动静小点。” 小六满眼尽是疑惑,颇是不懂虎子这话的含义。但未等着他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就被众人簇拥着推到了厨房里。 一进厨房,那股肉香味扑鼻而来,瞬间让小六脑子一片空白。他本能的顺着香味的来源,径直走到那碗肉汤的面前。 他看着碗里满满的汤上零星漂着的那点肉渣,使劲揉了揉眼睛。他沉默了许久,才满是惊喜的转过头来看向一众满脸尴尬的人,“这是肉?!” 众人砸了一下嘴,不约而同答道:“是肉!” 小六顿时感觉眼里雾气朦胧,身子止不住的抽动起来,多少年了,他们虽是以打劫为生的土匪,可他们只干成了一票,就是玉芙的那一票。 没想到一干成就有肉吃,土匪这职业太好了!他一定要将它发扬光大,传给以后的子子孙孙。 虎子难为情的看着小六这么感动的样子,这孩子好像是哭早了。 小六拿脏的不行的袖子胡乱在脸上一抹,转头问虎子道:“哥,这啥肉?” 虎子一怔,慌乱的小手无处安放,最后捅了捅身边的一个小弟,“啥·啥肉!” 第二百七十七章 阿花的葬礼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那小弟无辜的眨了眨眼眸,看向虎子道:“虎子哥,小六问你呢!” 虎子顿时哑然,“对·对对!问·问我!”他顶着小六灼热的目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这·这·这是啥肉呢?” “鸡···”他脑子一空白,嘴一秃噜,差点把实话给说出来。他努力拉长音,在快要没有气的时候,尖着嗓子转声道:“猪肉!” 众人在这个回答出来以后,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小六傻不愣登的根本没看出异样,了然的点了点头,又问:“那哥你们吃了吗?” 虎子耷拉着脑袋,脱口而出:“我·我们哪·哪吃得起。” 小六一愣,众人的心再次被提了上来,虎子哥虽说话不利索,但这嘴倒是快! 有人忙出来高声打圆场:“啊!虎子哥的意思是什么呢!” 他顿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虎子哥的意思是我们都吃了,吃不起那么多份了!” 他脸上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看着虎子,“是不是,虎子哥?” 虎子忙点头,高声附和道:“对·对·对!” 小六没有半分疑心,转过头来乐滋滋的端起那碗鸡汤,便大快朵颐起来。 众人互相挤眉弄眼的,都在指责虎子之前的失言。 没用一会儿,那碗鸡汤就被小六尽数下了肚。 “好·好吃吗?”虎子强挤出慈爱的笑容道。 小六胡乱一抹满是油的嘴巴,欢快而又坚定的应道:“好吃!要是再来一碗就好了!” 虎子暗抹了一把汗,阿花可是再也奉献不出第二碗了。他看着碗里剩的几块依稀能用肉眼可见的肉渣,指着道:“还·还·还·” 小六立刻领会他的意思,又用袖子摸了摸嘴角的油渍,如视珍宝般抱起碗,高兴的说道:“这个是我要拿去喂阿花的!” 说着,他抱着碗就要往外走。 虎子一听到这个名字,整个人一激灵,从座位上“腾”一下子站了起来,“阿·阿花!” 众人齐刷刷跑到门口,挡住了小六的去路。 小六看着这么大的仗势,就算再傻,也感觉出来一点异样了。“你们这是咋了?阿花呢?我怎么没看见它?” 虎子难为情地缓慢走到他面前,“阿·阿花怕·怕是吃不上了。” 小六心中一凛,立刻反问道:“阿花呢?她在哪?” 虎子哽了半天,迟疑的道:“阿·阿花·就·就在这儿。” 小六抱着碗左看看,右看看,连锅碗瓢盆底下都翻了一遍,哪有阿花的影子啊? 他脸上露出急色,快声问道:“虎子哥,阿花在哪呢?” 虎子脸上无比感伤,将头昂到一边,手朝着碗的方向轻轻一指:“这·这儿。” 小六整个人一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低头瞧去,碗里那零星几块肉渣还放着油光。他双眸空洞,再次确认道:“阿花?” 虎子抽吸一声,昂着头似是要压下眼角里闪动的伤感的泪花。 “阿花!!!”一声歇斯底里的悲鸣响彻整个山寨,伴随着玉芙“嗝”一声满足的饱嗝响起。 原本身姿傲人,芳名惊动满个山头的阿花,如今只有桌上那根根被吃得干净的傲骨展现着她往日的光彩。 在春末带着丝丝暑意的风里,山寨迎来了阿花的葬礼。 所有人穿戴整齐,一脸哀痛而又严肃的垂首站在原地,悲痛的怀念着阿花生前的岁月,怕是阿花留给他们最后的印象只是那香气扑鼻的味道和无比诱人的鸡肉了。 但整个场面还是无比肃穆的,小六已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由一脸悲痛的虎子扶着这才没有倒下。 小六眼泪婆娑的看着一个小弟端着从玉芙口中抢下来的阿花的尸骨走来,怕是再晚一刻,这阿花怕是连个完整的尸骨都没有了。 “阿花!”小六又是一声带着哭腔的悲鸣。 虎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沉沉的叹了一口气,“逝·逝者已去,请·请节哀。” 小弟在树下挖开一个洞,将阿花的尸骨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随后又撒了一把阿花生前最喜欢的野花。 以前阿花纵使身姿绰约的穿梭在野花丛中,低头优雅的叼起一个虫子,细嚼慢咽的品下,浑身上下无不充满着贵族的气息。 物是人非,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如今这只贵族鸡已经葬在了这片野花从下,等着虫子来侵蚀它最后的骨头。 随着泥土不断埋上,小六俨然已是哭成一个泪人。他的阿花只是一时未见,变成了这般模样,叫他如何能够接受得了啊!更何况他还吃了她的肉,并且味道还很好! 思此,他哭得更歇斯底里,“阿花!你为何要这么狠心扔下我一人!” 所有的人脸上无不哀痛,垂头摇了摇。 “三鞠躬!”虎子怀着悲痛的心思高声道。 众人皆是怀着悲痛和祝福的心,衷心鞠了三躬。 众人看着哭得喘不上气来的小六,皆是安抚道:“小六振作起来,十八年后,阿花一定又是一只好鸡!请节哀!” 又是一鞠躬。 小六含着泪点了点头,“感谢你们都来送阿花最后一程!” 他抬头看了看虎子,又看了眼阿花被埋的地方哽咽道:“哥!我想回去休息!” “好!”虎子扶着他,一步步踉跄的往回走着。 玉芙躲在树后已经看了好一会了,虽是她不懂为何这整个寨子怎么这么奇怪,给一只鸡办葬礼,而且鸡生的意义不就是被做成各种佳肴吗? 但她知晓这只鸡是小六的亲人,如今却被她吃了。虽然她吃的时候并不知情,但终归瞧见小六这般伤心欲绝的样子,还是被他的情意所打动,内心涌上来无限的歉疚。 她迟疑地从树后走了出来,难为情地走到小六身边,“小刘哥哥,我···” “哼!”小六一看见是她,傲娇的哼了一声,就把头别到了一边。 玉芙的话顿时就哽在嗓子眼里,贝齿咬着朱唇,满脸的委屈,让人瞧了甚是心疼。 虎子尴尬的看了一眼怀里矫情的小六,打圆场道:“嫂·嫂子,他·他就这样,你·你别放在心上。这·这事不怪你,过·过两天就好了。” 玉芙点了点头,眼瞧着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肚子里满腹的牢骚没地方发。明明她被绑到这山寨里来了,怎么如今她倒成了加害人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炸裂般的演技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江衍一脸凝重的坐在上座,望着底下一众小弟,缓缓开口道:“说吧,你们有何办法?” 一众小弟也是愁眉苦脸的,“大哥,我们这方面也没经验啊!” “不如大哥你给我们先娶个媳妇,练习练习经验先?”一个小弟嬉皮笑脸道。 江衍心下无限的悲愁,因着阿花那件事玉芙跟他闹别扭,如今连饭也不吃了,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横眉冷对,俨然没有刚才那般怯懦糯的样子。 他对自己未来的日子甚是担忧啊! “等给你们娶上媳妇,这到嘴的鸭子都飞了!”一看他们嬉皮笑脸的模样,他就心里窝火,嗤声怒骂道。 众人撇了撇嘴,随意道:“追女的不就那几个招数,吃饭逛街买衣裳,舍得荷包,才能抱得美人归!” 江衍蹙着眉想了半天,摆手道:“这吃饭不行,你嫂子她对饭还有阴影。” “那就给她买衣裳!” 玉芙身上那件衣裳确实穿着时日也久了,脏的不成样了,依照她的性格、脾气,这般也怕是最大的极限了。 “可是拉她下山去买,不就是明摆着把她放跑了嘛!”江衍眉头刚舒展开来,忽地又蹙眉道。他不能为了哄媳妇,傻乎乎的弄丢了,还是个这么漂亮的媳妇。 虎子挠了挠头,憨憨直言道:“那·那大哥找·找个差不多的兄·兄弟呗!” 江衍忽地眼前一亮,灼灼的盯着虎子。 虎子被他盯得心里瘆得慌,咽了口唾沫,情不自禁双手护在胸前。“哥·哥,我·我卖艺不卖·卖身。” 江衍满眼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嗤之以鼻道:“就你那块能装多少个你嫂子!” 虎子虽不情愿的撇了撇嘴,但他摸了摸自己隆起并且层层叠叠的肚子,哥说得也确实是个实话。 “那·那·那哥看我干·干啥!” 江衍脸上忽地堆满笑容,颇为和蔼的循循善诱道:“虎子,你说这个好主意是你出的,是不是你要帮哥完成它?” 虎子瞧着他闪闪发亮的眼眸,心下一颤,这一定没啥好事,他到底是该答还是不答,这是一道送命题。 “哥·哥你说吧,我·我还没娶·娶·娶媳妇呢!” 江衍蹙着眉摆了摆手,“管你娶没娶媳妇啥事,你一辈子都娶不上媳妇也没事。” 虎子一怔,定在原地。哥,这真是你的真心话吗? 江衍忽地凑近道:“你瞧小六的身材与你嫂子像不?” “像!”虎子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等他反应过来,忙惊慌地磕巴道:“不··不·不·像!” 江衍坏笑着瞧着他,轻轻推搡了他一把,挑眉道:“交给你了!” “哥!”虎子整张脸瞬间瘪下来,尽是为难之色。 江衍一脸郑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委以重任:“去吧!一家老小哥会替你照顾好的!媳妇也一定会不负众望替你娶上的!” 虎子迈着踉跄的步子悲壮的朝门外走去,替我娶上,对于我还能有什么用? 暮色四合,月上中天,小六独自一人坐在床榻上抚摸着手上的亲手缝制的鸡窝和一旁给阿花缝的冬天的棉衣。 它都还没来得及穿上就走了!思此,他眼眸中又是眼泪婆娑。 “小·小·小六!”虎子一脸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额头上尽是颗颗可见的汗珠。 小六迟缓的抬起头来,现在再也没有谁能再牵动他的心神了。 “哥。”他有气无力的吐出这一个字。 虎子瞧着他这副憔悴的模样,一下子怔在原地,脸上五文钱的演技也僵住了。 小六又蔫头耷脑的垂下眼眸,继续抚摸着手上阿花的遗物,一派伤春悲秋。 虎子好不容易找回状态,一咬牙,双膝就往地上跪去。 “扑通”一声,膝盖与冰冷地面碰触的瞬间,痛疼直接深入血液直通大脑。他猛地打了一个寒颤,控制不住面部表情,疼得龇牙咧嘴。 声音消失良久,小六才慢半拍的迟缓抬起头来,无情无欲道:“哥,怎么了?” 虎子抿着嘴,强忍下所有的疼痛,只是眼眸疼出的眼泪抑制不住流了出来。他顺势哑着嗓子痛声道:“小·小·小六,衍·衍哥他快·快·快不行了!” 小六盯着他这副炸裂般的演技许久,才从口中发出一个“哦”字,然后继续若无其事的低头抚摸着手上的物件。 虎子一怔,从地上僵硬的爬起来,高声又重复了一遍:“小·小·小六,衍·衍哥他快·快·快不行了!” 小六连头也没抬,“等他葬礼的时候,我会替阿花在他的坟上送上一朵小花的,祝他早死早超生。” 虎子整个人定在原地,冷汗是嗖嗖的往下流,若是让衍哥亲耳听见了,怕是又是一番腥风暴雨。 他为了圆满完成任务,也顾不得什么了。一个大步“嗖”得上前,双臂环住小六的腿弯,一声闷哼就将小六整个身子抬起。二话不说,扛着就朝外面跑去。 小六整个人倒挂在虎子的后背上,整张脸因充血涨得通红,好不容易用手指扒着虎子的肩膀直起身子来,刚想开口埋怨,就感觉后脑勺轰然一下,紧接着“砰”一声巨响随之响起。 虎子扛着小六一路小跑就跑到江衍的房间外,门外把风的人早就察觉动向,朝屋里的江衍通了信。 虎子心中吊着那口气算是彻底松懈了下来,不管怎么样,他都按照衍哥的要求将小六整个人带到这儿了,也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 他昂首阔步,颇有大将风范般扛着肩上的胜利品就走了进去。 走进去的瞬间,屋内很适宜的响起了江衍剧烈得快要咳出肺来的咳嗽声。 江衍瞧了眼虎子肩上蔫头巴脑的小六,与虎子交换了一个眼色,故意弄出气若游丝的虚弱声音道:“小六,来了。” 说完,他又很适宜的剧烈咳嗽起来,俨然一副病入膏肓、气息奄奄的模样。 虎子都朝他露出赞赏的目光,可是就这份炸裂般的演技,回应的却是无限的沉默。 江衍和虎子眼中都流露出讶然,不应该啊!依照他们对小六的了解,现在一定在他床头上哭得要死要活的! 虎子干咳了一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谆谆善诱道:“小·小六,你·你·你看哥,都·都·都这般了,你就·就·就别生气了!” 江衍也很配合的再次咳嗽起来,继续用那气息奄奄的声音道:“小六,是哥做错了,你原谅哥吧!” 第二百七十九章 害羞的内子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回应他们的依旧是无限的沉默。 江衍和虎子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难道小六这次气这么大吗? 虎子试探性的碰了碰身上的小六,连点反应都没有,他甚是纳闷,迟疑的弯腰就要把他放下来。 虎子身子一斜,小六瞬间就如没有生命的重物般轰然掉了下来,“砰!”巨声的落地声吓傻了屋内的两个人。 江衍一扫虚弱的病态,一个翻身坐了起来,看着地上真正气若游丝的小六整个人都傻了。 他看了眼一脸憨傻憨傻的虎子,整个世界都要崩溃了。他让虎子把小六必须带过来,可虎子哪是把人带来了,分明是把尸体抬了过来啊! 他紧盯着地上的小六,见他忽地动了动眼皮,眼眶中眼珠打转着瞧着自己,忙开口道:“小六你可还好?” 小六眼珠转动着一触及虎子的瞬间,白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等小六再次清醒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是顶着一头的白布歇斯底里的握住江衍的手,痛哭流涕道:“哥!我错了!我真的不闹别扭了!你别让虎哥杀我!” 说完,“哇!”又是一声震天响的哭声。 江衍怔怔地瞧着眼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满腹委屈的小六,又扫了一眼一旁站立不安的虎子,心里涌上来一份疼惜。 他的手抚摸着小六的后背,柔声安抚道:“好了,都过去了!” 小六撇了撇嘴,泪眼朦胧的瞧着江衍,“哥!”满是感动的哭嚎了一声,一头扑进他的怀里。 江衍摸了摸他受尽欺凌的脑袋,责怪的瞧了眼虎子,虎子收到这一目光,心里更是犹如放在火上煎烤般难熬。 江衍慈爱的看着委屈痛哭的小六,“要是真知道错了,明天替你嫂子进城试件衣服吧。” 小六身子一震,抬起身子,望向江衍的目光里带着无限的幽怨。 第二日,在热闹的集市上,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出现了一幅怪异的画面。 一穿着玄色衣衫的男子搂着一脸娇羞长着胡子的娇人大摇大摆的走着,身后还跟着一脸凶神恶煞的家丁护卫。 满街上的人纷纷朝着他们投来惊异的目光,还不时指指点点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小六垂着头缩在江衍怀里,都不用去瞧便知晓那些炽热的目光都是在瞧他的,他只觉得头皮发麻,连脚下的步子都不会走了。 他带着哭腔对江衍哀求道:“哥,我想回去了,能换个恕罪的法儿不?” 江衍手掌死命的掐着小六的腰身,阻止下小六想要转身逃跑的动作。他全身用力导致脖颈上青筋暴起,手指的关节都泛着白,但他的脸上依旧挂着放荡不羁的灿烂笑容。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用手指挑起小六的下巴,笑容更深,作恶般宠溺道:“怎么了,夫人?可是害羞了?” 哥,你还想要我活不?小六听着这番话欲哭无泪。就在他呆滞而又绝望的目光中,江衍的脸倏然放大,无比温柔的在他额头上留下一记轻吻。 这一举动无疑是一颗毁灭性的炸药,引得周围围观人一片轩然大波。 小六整个人犹如五雷轰顶般定在原地,瞬间连要死的心都有了。他还不如让虎子哥将他撞死在门槛上呢!他的颜面算是今日都被衍哥给丢尽了,这叫他以后如何娶媳妇啊! 反倒是江衍一脸的得意洋洋,嘴角一勾,露出洁白的小虎牙扫视了周围一圈,颇有万众瞩目之下的耀眼巨星的感觉。 围观的众人皆是失落的摇了摇头,这男娃长得俊得很,就是这脑子瓦特了,白瞎这张脸了! 虎子用手挡着脸,脚下的步子缓慢下来,与前面招摇撞市的两个人保持着距离,就差挂个“我不认识他们”的牌子在身上了。 就在一众人视线的注视下,江衍搂着小六光明正大的走进了一家服饰店。 虎子在后面磨磨蹭蹭,不住地朝聚众围观的人群摆手,撇清与他们俩人的关系。还用拙劣的演技故作惊讶的发现眼前的服饰店,似是无意般走进了店里。 服饰店的老板娘是位风韵犹存的俏美人,店里的生意也因着她的存在格外的热闹。 她一撇头,正瞧见江衍那张俊颜,虽是身上的衣服看着并不是太好,但依着她多年混迹于世的经验来看,这张脸也是上乘之色。 她嘴角一勾,一抹熟练的魅惑笑容瞬间绽放在脸上。她扭动着水蛇般的腰身,慵懒的踱步江衍面前,吐气如兰道:“这位公子可想买件什么样的衣裳?” 江衍瞧了眼老板娘媚眼如丝的双眸,转头爱意满满的看着死低着脑袋的小六,宠溺道:“为我家夫人买两件,老板娘可有合适的?” 老板娘顺着江衍的视线望去,这才发现小六的存在,顿时变了脸色。原不过是个有主儿的,这位倒是运气极好,能选着这么好的如意郎君。 她神色恹恹的瞧着小六,有气无力的问道:“不知夫人喜欢什么样式的?” 小六死命低着脑袋,他一定不能再将外面的事情重演。 “额···保守的。”他故意尖着嗓子装出女子的声音,但他这声音着实有些难听。若是以一种动物来相比的话,那只能是学舌的鹦鹉了。 不光是老板娘眉头紧皱,就是虎子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真不知道他帮衍哥让小六来到底是对还是错。 只有江衍脸上还是笑意不减,还颇是宠溺的瞧着小六。 老板娘瞧了眼江衍,内心不禁暗暗不平,这声音也不好听,到底是哪来的长处吸引了这位俊公子。 她脸上挤出一抹敷衍的笑容,“夫人抬下投吧,让我为夫人瞧瞧合适什么样的衣服。” “呵呵呵~”小六捂着嘴发出一阵刺耳而又尴尬的笑声,“这就不用了吧,你就这般看吧。” 江衍无奈的瞧了眼小六,不好意思的对老板娘道:“内子害羞,莫要见怪!” 老板娘尴尬的附和笑了两声。 江衍转头一脸温柔的瞧着小六,双眸都似要化出水来,手指抚上小六的下巴,笑吟吟道:“夫人,还是抬一下头吧!” 小六在这话里根本没听出温柔,只有无限生不如死的气息。 江衍虽面上温柔似水,但掐住小六下巴的手是用了狠力气。就算是小六用尽全身的力气抵抗,都憋得脸色透红,还是被江衍扣着下巴给抬了起来。 第二百八十章 夫人的长处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老板娘将小六嘴巴周围一圈的胡渣瞧得真切,惊得整个人定在原地,没了反应。 在老板娘震惊的眼神中,小六心里只想找个柱子撞死。 “呵呵呵~”他捂着嘴发出尴尬的笑声,特别幽怨的转头看了江衍一眼。 一不做二不休!他一咬牙,娇弱无力的手撒娇似的在江衍胸口推搡了一把,嘟着满是胡茬的嘴嗲声嗲气道:“相公你坏坏!” 一声娇唤引得所有人鸡皮疙瘩顿起,不适的反应随之而来。 “呕!”虎子虎躯一颤,感觉胃里翻江倒海,赶紧用手捂着嘴,磕巴道:“哥,我·我·我出去一·一下。” 伴随着门外的呕吐声,江衍悠闲自若的抓住小六的娇手,动情的看着他,在万众瞩目之下低头在手背上就是深情一吻。 “夫人,这种话回家说。”他颇为暧昧的笑道。 老板娘的目光由震惊直接转化为不适,这真是妖孽自有妖孽服,她这辈子还是自己瞎几把过吧。 她努力挤出一抹职业的微笑,打量了一下小六的胡渣,干笑道:“这位公子还真是口味特殊啊!” 江衍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我味重,吃不来清淡的。” 小六绞着手上的帕子,一脸小媳妇的作态,他也不想口味重啊!非要当着他面打击他吗! 他抬眼瞧了瞧不远处镜中的自己,说实话,他还是对这身挺满意的。 老板娘忍着胃里的反应,干笑着走上前,“夫人,我为你量量尺寸。” 未等小六开口拒绝,她的手已经直直的伸向了他的胸部。 触碰的一瞬间,两人皆是震惊的看着对方。 小六心下一阵惊慌,完了!完了完了!一定是大馒头露馅了! 老板娘眼中的讶然不低于小六,她感受着手下物件的大小,心里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位夫人的长处!她尴尬的低头瞧了瞧自己的,颤抖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夫人的身材真好。”她颇为艳羡的说道。 小六双手顶了顶快要滑下去的大馒头,干笑得快要哭了,“一般,一般。” 江衍颇为得意的搂着小六,似是向所有人在炫耀自己娶了一位身材极好夫人。 在老板娘的帮助下,他们挑选了几件较为中意的衣裳,并且老板娘还善意的为他们改了特别地方的尺寸。 临走前,江衍还爱抚着小六的秀发,温柔道:“夫人的身材着实不好挑衣裳,下次为夫还带你来此。” 刚吐完回来的虎子,一眼瞧着眼前这副郎情妾意的模样,“呕”又忍不住转头吐去了。 山寨里,玉芙摆弄着手上这件衣服,颜色、做工、样式倒也还凑合,她勉强能接受。这整体大小也合适,就是这胸部的位置对于她来说是不是有点大了。 她蹙着眉,一脸纠结的盯着衣服的胸部,抬眸对已经倒在椅子上虚弱无力,跟扒了一层皮似的虎子问道:“这都是江衍选的?” 虎子感觉胃里已经被他吐空了,想必短时间之内不能再见小六了,小六女装的形象尤为强烈的印在他的脑海里,阴魂不散。 “都·都·都是衍哥亲·亲自选的!嫂·嫂子你看是·是否还合适?”尽管浑身虚软无力、脚下发软,但他还是不忘了江衍之前交代的话。 玉芙对于嫂子这称呼开始是拒绝的,但又没法让他们改过来,也就久而久之听惯了。 “合适!相当合适!”她一把放下衣服,逞强笑着道。 虎子脸上露出虚弱的笑意,“合·合适就好!今·今晚衍·衍哥邀嫂子去看·看星星,就·就穿这身。” 害怕玉芙会开口拒绝,虎子脚下步子溜快,蹭就窜了出去。 玉芙撇了撇嘴,打量着眼前几件衣服,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这江衍分明是要来羞辱她,不行!她不能让他如意! 暮色四合、月上中天,玉芙如约穿着衣衫等在房间里。 江衍一推开门进去,顿时眼前一亮。柔和的月光洒在她恬静的脸上,为她乌黑的发丝镀上了一层银光。她皮肤更加的白皙,小脸似是吹弹可破。 湖绿色的衣裙衬得她身姿玲珑,尤其是那个部位呼之欲出。不知是这身衣裙的问题,还是他以前没有注意到的问题,她的身材倒也是极好的,不比小六那两个馒头差。 玉芙看着他发怔的目光和上下滚动的喉结,心下一阵冷笑,亏着她早做了准备,要不然又让他看了笑话去。 “还不走吗?”她冷声不耐烦道。 江衍一下子惊醒过来,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走走走!” 他走在她的一侧,闻着从她身上传来的芳香,顿时感觉脚下走的步子都是轻飘飘的,两条腿都在打架。 玉芙瞧着黑漆漆的,连个人影都没有的周围,恐惧一点点涌上心头。是她太过大意了,仅凭着他这两天对她的好,就松懈了下来。 他可是山贼土匪啊!莫不是想要把她拖到没人的地方先奸后杀?! 她小脸上满是惊恐,脚下的步子也停了下来。 江衍疑惑的停下步子,看着定在原地的玉芙,因着夜色黑漆漆的,他根本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只是高声道:“怎么不走了?快到了!”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玉芙整个人都快被吓得哭出来了。是她不好,她竟敢跟山贼耍性子,可不是嫌自己活得时间太长了嘛。 她脑子乱成一团浆糊的时候,江衍已经走回到她的身边,关切的自上而下打量着她,“怎么了?可是走路走的脚疼了?” 玉芙满眼的惊恐,身子下意识向后缩了缩,与他保持开距离,“没!我想回去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要转身撒丫子往回跑。 江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拦腰将她公主抱起,大步流星的朝山顶走去。 玉芙欲哭无泪,她绚丽多彩的人生真的就要就此结束了吗!她还没嫁人呢!她还没有自己的孩子!她还没为父母养老送终呢! 想到这些,她的眼泪就哗哗往下流,一边哭着,一边死命的挣扎,“我不去!我不去!” 她犹如一个翻腾的鲤鱼在江衍的怀里死命的翻腾着,让他大为惊骇,差点手一滑,让她整个人摔下去。 他死命环着她的腰身,才不至于让她摔下去。 “都到了,你这又是耍什么性子?”他颇为无奈的道。 第二百八十一章 我的眼里有你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沉浸在自己感情世界里的玉芙根本没听进去他的话,只以为自己要命不久矣了,为了保住自己鲜活的生命,只能用尽生命的力气挣扎。 江衍再是力大无比,也经不住她这般折腾。身形一个不稳,整个人踉跄着向前摔去。 眼瞧着怀中的玉芙就要与地面来个亲密的接触了,他猛地用尽全身的力气一个翻身,换到玉芙的身下,“砰”一声摔在结实的地面上。 紧接着又是一声闷响,玉芙结结实实摔在了他的身上。 若说他摔在地上只是轻微的伤痛的话,那玉芙这一下真的就是致命的了。 他抑制不住闷哼了一声,确认玉芙安全了,护住她的手这才放了下来。 不远处草丛里打着蚊子的虎子和小六,忽地听见这声重响,赶紧抬起头来,一眼瞧见他们的哥哥正躺在地上,嫂子压在他的身上。 小六眨巴眨巴眼,转头问虎子道:“虎子哥,他们这是在玩什么游戏呢?” 虎子嘿嘿一笑,颇为神秘的说道:“等·等·等你长大就·就知道了。” 玉芙刚想逃跑,便怪异的感受到身下的江衍像是没了气息一般。她怔怔的瞧着紧闭着双眸的他,有些恐惧的唤了声:“江衍?” 回应她的唯有死一般的沉寂。 她心里立刻慌了神,唤他名字的速度加快了起来,但他依旧是没有反应。 她不会是把他给压死了吧!不会吧!她那么轻,这传出去以后她怎么嫁人啊! 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噼里啪啦的打在江衍的脸上,让他的双眸缓缓的打开。 “江衍,你怎么样了?”玉芙小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江衍轻咳了一下,有气无力道:“我怕是不行了!你不是想走吗?赶紧趁着这机会走吧!再也不要回来了!” 玉芙刚止住的泪水又噼里啪啦的掉下来,打得江衍睁不开眼。 “你别死啊!你不要死!”虽说江衍是山贼把她绑到山上来,但终归这几日他待她的好,她是看在眼里的。 江衍虚弱无比,气若游丝道:“你为何不走?你不是一直想要走吗?” 玉芙抽噎着,手指死拽着他的衣衫,哽咽道:“江衍,你有何遗愿你跟我说,我帮你完成,完成了我再走!” 她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江衍瞧着她这副为自己哭得不行的样子,嘴角一勾,眼里尽是藏着笑意。他慢悠悠的道:“让你守寡算不算?” 这句话让玉芙忽地止住了泪水,她透着层层叠叠的雾气看着他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一阵恼意涌上心头。 她一拳头打在他的胸口上,挂着泪花怒声:“打死你算了!” 江衍准确的握住她的粉拳,一下子从地上坐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我怎么忍心让你守寡呢!” 玉芙将自己的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翻了个白眼,将头别向了另一半。双颊不自觉飘上两朵红晕,这人还真是个二皮脸! 江衍手指着一个方向,高声道:“你瞧!” 玉芙坐在地上,视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片璀璨的星海展现在她的眼前,那近在咫尺的距离,像是伸手就能触碰到似的。 “哇!”她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惊叹。 这是她平生第一次见到这般美的夜空,原不过他真的是带自己来看星星,不是杀人灭口。她刚才还那般挣扎,尴尬涌上心头。 “你看我的眼里有什么?”江衍忽地开口道。 玉芙听话的转过头来,看着他犹如星子一般璀璨的眼眸反射出一整片星空,霎时觉得那一整片星海都比不上他一双眼。 “有星海。”她道。 温柔的笑意爬上他的嘴角,无限的柔情漫延到他的眉梢、眼角。他眼眸里写满了认真,一字一句道:“不,我的眼里有你。” 玉芙一下子怔在了原地,呆呆地看着他的眼眸,真的从他闪闪发亮的眼眸中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自己。 她贝齿咬了一下朱唇,痛感让她瞬间清醒过来。她板过一张脸,“你若再这般胡言乱语,我就走咯!” “好好好!”面对她,江衍只得选择认输。 他忽地嘴角一勾,坏笑道:“反正再多的话语也表达不出我那颗炽热的心!” 玉芙也不去理他,直直的瞧着那片璀璨的星海。只有她自己晓得,那刻她的心像是有只小鹿在里面乱撞。 空气又陷入到寂静之中,在一片漆黑的夜色里,忽地一点点闪着亮光的小东西飞舞过来。 玉芙眼前一亮,手掌伸开想要去接住这一点点小小的光亮。 “是萤火虫!”她惊喜的朝着江衍说道。 江衍看着她此刻发自内心开怀的笑容,瞬时间觉得花费几个时辰捉萤火虫和身上一片的疼痛都是值得的。 虎子蹲在草丛里百无聊赖的看着不远处一对璧人美好的画面,手上机械性的放出笼子里的萤火虫。 他幽怨的瞧了眼身后不远处正跟阿花沟通感情的小六,霎时间觉得自己这只单身狗活得无比的凄惨。 他凄凉的撇了撇嘴,手掌往脸上“啪”的一打,一只蚊子在他手心里绽放出血色的玫瑰。他怕是只有蚊子相伴了! 下山时,夜色更深,俨然都已经看不清路了。 江衍在玉芙面前蹲下身子,柔声道:“山路不好走,我背你吧。” 玉芙一怔,瞧了眼黑漆漆的山路,顺从的上了他的背,任由他背着自己往下走去。 没了挣扎,江衍觉得自己像是背着一根羽毛一般轻盈,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意。 玉芙感受着他宽厚而又温暖的后背,几乎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连气息都变得紊乱。 在一片漆黑之中,两颗心变得更加靠近。 虎子和小六相互依偎,边吃着狗粮,边依靠着踉踉跄跄往山下走去。 江衍一直将玉芙背到房间门口才放下来,突然明亮起来的灯火让他们两个人都觉得有些不自在。 玉芙一直垂着头,绞着衣裙,“江衍,你能答应我件事情吗?” 江衍瞧着她这副乖巧得像是小白兔似的模样,心里乐开了花,现在只要她说的任何事情,他都能答应,除了下山。 “什么事?” 玉芙抬起头来,双眸盈盈的瞧着他,“让珠云回到我身边吧,她不了解你们,一个人会害怕的。” 江衍心里只觉得暖暖的,二话不说就应承下来,“好,她明天就能过来。” 第二百八十二章 好像哪里不一样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谢谢你,江衍。”玉芙柔声道。 江衍只觉得月光照射下的玉芙有种格外的朦胧美,让他生生移不开眼。他的视线从她乌黑的秀发、柔媚的眉眼、高挺鼻梁、小巧的朱唇一一滑过,顺着白皙的脖颈向下瞧去。 他的目光一顿,总感觉有些异样,好似出门前的她跟回来后的她有哪个地方不太一样了。 他剑眉蹙起,出声道:“怎么感觉你有些不一样了?” “不一样?”玉芙脸上出现惊讶的神情,手摸了摸脸,低头往身上瞧去。 “哪里不一样?”她话刚一出口,两个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定在她空荡荡的胸前。 她垫的布呢!一定是在路上挣扎的时候弄掉了!玉芙脑海里立刻回忆起那时候的场景,惊慌爬上她的脸颊。 她一回过神来,直接对上江衍分外诧异的目光,顿时一种羞恼感涌上心头。 她贝齿咬着朱唇,双臂快速挡在胸前,抛下一句“太晚了,我要睡了。”就钻进了屋内。 江衍依旧呆愣在原地,他貌似、好像明白过来什么。他倏然低头轻笑了一声,眉眼都弯成月牙的形状,真是太可爱了! 这声轻笑自然没有被玉芙所错过,她背靠在门上,一脸的懊恼。 “啊!!!”她捂着脸在原地不停地跺着脚,太丢人了,真的是太丢人!她垫的好好的布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掉了呢!她明明出门之前又检查了一遍的! “啊!!玉芙你真是个大傻子!”她懊恼的骂着自己,一头扑在床榻上不起来。 “哈哈哈··” 虎子和小六盯着趴在床榻上第五次自己傻笑的江衍,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哥,你摔成这样还能笑得出来?” 小六看着江衍后背已经青紫一片,还有好多处地方被石子割破了正流着血。他无法想象这般的身子是怎么把嫂子背下山,又送回房间的。 果然,这恋爱中的男人潜力都是无穷的。 江衍脸上笑滋滋的,撇头瞧了眼两条单身狗,调笑道:“像你们这般没有媳妇的,懂什么!” 虎子和小六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眸里感受到了侮辱。单身怎么了!他们是凭本事单身的! “哥,你再这么下去,怕是嫂子你都还没追到手,就一命呜呼了。”小六蹙着眉瞧着江衍后背狰狞的伤口,担忧道。 “若是能拿这一背的伤口换一个媳妇也是值了!” 在江衍第六次傻笑的时候,虎子和小六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果然,这恋爱中的男人都是傻子! 第二日,江衍如约带着珠云去了玉芙的房间。 玉芙一见珠云安然过来,自是心中喜悦无比,但一瞥见一旁的江衍,昨夜的事情就历历在目。她有些不自在的干咳了一声,“谢谢你把珠云带过来。” 江衍瞧着她的神色,就知道她还想着昨夜的事情,嘴角不自觉弯起。“谢你不是昨夜已经说过了吗?” 玉芙一听见他说起昨夜,整个娇躯就下意识的一颤。他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提起昨夜的事让她难堪! 江衍瞧着她抿着嘴不说话,便开口道:“你们俩人一定有很多话要说,那我先出去了。” 玉芙嘴张了张,没有说话,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他其实也挺好,对她的要求也算是百依百顺。 在玉芙有些歉疚的目光中,江衍忽地回过头来,笑道:“你那些衣服要不要我下山找个人改改?” 玉芙看着他戏谑的双眸,心中那点歉疚感瞬间荡然无存。她整张脸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咬着牙吐出一句话来:“不用了!” 江衍瞧着她气鼓鼓的小脸,脸上的笑意更浓,故意道:“只要处处合适就好。” 说罢,转身憋着笑走了出去。 玉芙看着他颤抖的背影,羞恼的叫了声“江衍!”,气得在地上猛跺脚。 珠云怔怔的瞧着自家小姐的模样,疑惑的开口道:“小姐,可是衣服的哪里不合适?” 这一句话更是在玉芙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她挤出一抹冷笑来,直盯着珠云,“珠云,你觉得你家小姐的衣裳会有哪里不合适吗?” 这句话简直是她从牙缝里吐出来的。 珠云被她盯得发毛,像是个拨浪鼓似的急摇头,“不不不!!” 玉芙好不容易平和了心态,与珠云说起了最近的日子。“你被他们关在了哪里?他们可欺负了你?” 珠云摇了摇头,“小姐他们虽然把我关了起来,但也是好吃好喝的送着。虽比不上在玉府的日子,也终归好过说戏嘴中被绑的那种日子。” 她忽地低头一笑,“而且虎子哥对我极好,还送鸡汤给我呢!” “虎子哥?!”玉芙看着她那般娇羞的模样,不禁惊叫出声。 珠云脸倏然变得通红,急摆手:“小姐,你莫要想多了!” 她双眸盯着玉芙,柔声劝道:“小姐,其实他们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坏,反而心都很善良的!江寨主不是对小姐您很好嘛!” 玉芙听得是目瞪口呆,珠云比她被洗脑的还要厉害。原来她还想劝劝珠云别害怕,却没想到思想觉悟比较低的那个人竟然是她! 她眉头紧蹙,“可是他们再好,也是土匪,把我们绑上山是不争的事实!我们不可能永远呆在这山寨里吧!” 珠云无言可辩驳,只得没有底气的小声道:“可是我们也出不去啊,老爷、夫人也不知到底知不知道我们被绑了,为何迟迟不寻官府来救我们?” 玉芙眉头皱的更深,按道理来说,她们被绑上山的日子也不短了,她爹娘那边心再大,也应该发现了,怎么还是迟迟没有官府的人来救她们呢? 难道是她两个姐姐还没有从潭柘寺回去,所以爹娘那边不知晓? 她心头乱成了一团浆糊,只期望这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荒诞的梦。一睁眼起来,还是在那个温暖而又满足的闺房里,而不是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山寨里。 珠云瞧着玉芙一脸凝重,心里也不好受,开口小声唤道:“小姐?小姐?” 玉芙猛地从沉思里惊醒过来,不行!她们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自己的命要由自己来救! 她一把抓住珠云的手,吓得珠云身子一颤。 “我们逃跑吧!”在珠云惊讶的双眸中,玉芙缓缓道。 第二百八十三章 找到媳妇的概率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在虎子追在江衍后面跑了三条街以后,江衍终于怒而止住了步子。 “虎子,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他盯着跑得满脸涨红的虎子,厉声道,“能够连我上茅房的时间也不放过!” 他只要想想在茅房里虎子看他那直勾勾的眼神,都想直接找个寺庙出家。 虎子尴尬的挠了挠自己的头,犹豫了半天,才憨声道:“哥,你·你·你能不能教·教我找·找媳妇?” 在江衍诧异的目光中,虎子黝黑的脸再一次变得黑红黑红的。 “找媳妇?” 江衍从上至下打量了他一番,忽地劈头盖脸就骂道:“虎子,哥不是说你!就为了这个事,你连让哥上个茅房都不安生!你瞧瞧你现在的形象,咋找媳妇!天方夜谭!” 虎子被他骂的头却越垂越低,他摸了摸自己肚子上的游泳圈和脸上的横肉,忽地小声没有底气的反驳道:“哥,你·你·你不觉得·肉·肉·肉肉的也很可爱吗?” 江衍露出一抹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可爱?” 他倏然冷下脸来,高骂道:“你觉得这般可爱吗!” 在虎子不服气的嘟囔声中,江衍感觉自己被气炸了,他被追了三条街,就为了这么没营养的一个问题。 他转头怒看着一条从空中扔下的绳子,指着这根绳子没好气道:“你找到媳妇的概率,就跟一拉这绳子,能从天上掉下来一女的的几率是一样的!” 说着,他怒着一张脸,猛地用力向下拉着绳子。 绳子一滞,忽地轻快的掉落下来,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女子的尖叫声:“啊!!!” 江衍抬头看着从天而降的重物,惊恐与诧异让他脑子一片空白,无法再思考。他直生生的定在原地,看着掉落的女子稳准狠的砸在了他的身上。 “恩——”一声闷哼从他口中传来,后背撕裂的感觉麻痹了他的神经。 虎子看着摔在江衍身上的珠云,双眸睁得滚圆,原来他真的能找到媳妇!! 他惊喜万分的跑到奄奄一息的江衍面前,乐得合不拢嘴,欢跳着道:“哥,掉·掉·掉下来了!” 江衍听着虎子在耳边无比虔诚的感谢天上的各路神仙,他的眼眶里倒映出二楼那张惊恐万分的小脸。 就这般,在虎子犹如紧箍咒的念叨声中,他白眼一番,仰头昏了过去。 玉芙望着楼下不省人事的江衍,惊慌失措的大声呼了出来:“江衍!” 说着,转身忙不迭地从二楼跑了下来。 虎子瞧了瞧跑得头发都已经散乱的玉芙,满眼尽是惊奇,“嫂·嫂·嫂子!你·你·你··” 玉芙急声打断他犹如老太太裹脚布般又臭又长的话语,“你大哥不行了!还快去找大夫!” 虎子这才发现已经昏过去的江衍,嘴巴长得老大,连话都不敢说了,撒丫子就去寻大夫。 珠云瘫坐在地上,浑身颤抖着看着一动不动的江衍,满腹委屈的带着哭腔道:“小姐,我说不下来,你非要让我下来。把人砸死了,这可怎么办啊!” 说完,她就哇的一下嚎啕大哭了起来。 玉芙耳朵、脑子里都是嗡嗡的,第一次面对如此安静的江衍,她的心竟然如此的慌乱。 江衍幽幽张开眸子的时候,床榻前跪着一片哀嚎着的兄弟。 “大哥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 “大哥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大哥啊!你放心去吧!嫂子就交给我们了!” 他们的话让江衍一口老血卡在嗓子里上不来,他气得身子直颤抖,虚弱的声音怒吼道:“别哭丧了!我还活着!” “大哥?!”众人瞧着江衍睁开眼眸满是诧异,忽地又哭道:“大哥!你怎么又不走了啊!” 江衍要不是身体软绵绵的起不来,非拿鞋底一个个抽死这群狼心狗肺的不可! 玉芙端着药站在屋外,听着里面笑声不断,就知晓是江衍醒了。大夫交代了他差不多是这个时候苏醒,她便早早去熬了药。 既然他已经苏醒了,但也必是知晓了她要逃跑一事,并且她逃跑还连累他差点丢了小命,这让她如何面对他。 她在屋外踌躇了好久,才鼓起勇气走了进去。反正就学学他的厚脸皮,他骂着她就听着呗,反正她欠他一条命。 众人一见玉芙走进来,纷纷收起嬉皮笑脸让开了道。 “大哥要喝药了!我们就别在这儿耽误事了!”众人挤眉弄眼的说道。 小六眨巴了眨巴眼,忽地高声道:“我还想再陪哥说说话呢!” 他话音还没落,就被一旁的人一把捂住了嘴巴。他惊恐的四肢乱摆着,像是口里还有些话没吐出来。 “嫂子好生照顾好哥,我们这等笨手笨脚的就先下去了。”众人赔着笑脸,架着小六就走了出去。 屋内又陷入了寂静,玉芙没有抬头,但也能感觉到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炽热的目光。她硬着头皮走到床边,“药快凉了,你趁热快喝吧。” 江衍没有动弹,只是一直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的脸看穿一般。 “为何要逃?”玉芙端着药碗的手都酸了,他才淡淡开口道。 玉芙的手一颤,碗里的药险些洒了出来。她岔开话题道:“珠云砸伤你是她不对,她已经在屋里自责的反省了。” “你若想走,我不拦你,你只需要将欠我情都还完。” 玉芙抬起头来,看着他脸上从未有过的凝重,心下忽地一抽。 她在大夫诊脉的时候,才恍然知晓那夜看星星他因她伤得有多重,就是伤成那般,他还是若无其事的将她背回,口上说着逗她笑的玩笑话。 加上今日,她欠他的太多了,叫她如何还的完。 “给我当婢女,当满十天,我就放你走。”江衍淡声道。 婢女?若是以前玉芙肯定是满口拒绝,她堂堂玉家三小姐怎么可能去当一个婢女呢!但如今,她没有脸去开口拒绝。 “好。” 江衍看着她垂着头一脸自责的模样,嘴角暗暗勾起,眼底一瞬即逝的笑意自然是隐藏的极好。 他虽恼她的逃跑,但她的脸像是有种特殊的魔力,让他一看心底的气就能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般光明正大将她时刻困在他身边的理由,也怕是只有他这般的天才头脑才能想得出来吧! “作为婢女,第一件事自然是喂我喝药。”他板着脸,故意吩咐道。 玉芙虽然心里不情愿,但因着这份愧疚还是老实的一勺一勺送到他嘴里。 江衍心里乐开了花,这般的罪让他再受一百次也值! 第二百八十四章 笑一下,这药太苦了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玉芙当时满心的愧疚,头脑一热便应了下来。待回到自己的屋子,悔意就犹如潮水般涌来。 她是欠他的情,但没必要非要用劳力和自尊来偿还。她养尊处优的被父母养了这么大,可不是为了报恩给别人当丫鬟的。 思索再三,她趁着所有人放松了戒备,连夜和珠云收拾好了小包袱准备逃跑。 珠云一脸纠结的拉住玉芙,为难道:“小姐,江寨主他们对我们也算不错,我们就这般不声不响的走了,不太好吧!” 玉芙怒瞪了她一眼,低吼道:“蠢材!让他们知道了我们还走的成吗!” “再说,你想看你家小姐给别人做丫鬟啊!”她厉声逼问到。 珠云张了张嘴,实在是无力反驳。 正当她们快步走到门边,忽地门就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她们二人皆是一怔,惊慌的神色立刻出现在了脸上。 “嫂子,你睡了吗?”小六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玉芙终究是没干过这种事,一听见小六的声音,头皮都发麻,嘴唇颤抖的话都不利索了。“怎·怎么了?” 小六无助的小手无处安放,为难道:“哥,他说晚上的药还没吃。” 玉芙心里一直没把丫鬟当回事,自然不会把这种事放在心里。她眉头紧蹙,依稀好似晚上江衍没有吃药。 她转头瞧了一脸呆愣的珠云,若是她说她睡下了,说不定就还可以逃走了。她不逃走的话,实在无法想象明日江衍怎么奴役她。 她满脸的纠结,过了好久,才终是开口道:“好,你在门外等一下我。” “小姐!”珠云的手扯住她的衣袖,低声唤道。 玉芙拍了拍她不安的手,将手上的包袱全数交到她的手上,“今夜先不走了,明日我们再走。” 珠云不知为何舒了一口气,手指握好包袱,笑着道:“那奴婢等着小姐回来。” 玉芙见她不安的小脸上终是露出笑容,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嫌弃道:“你就这么喜欢你的虎子哥吗!” 珠云俏脸一红,急声道:“小姐说什么呢!” 小六满脸歉意的瞧着玉芙走了出来,他也不想这么晚了还要麻烦嫂子,着实是他那个哥不省心。不是嫂子端的药他不喝,这可怎么弄! 玉芙一路上不断在心里说,她之所以留下来只是因为她对江衍的那点歉意,再加上夜深了,她们两个小女子也无法安然跑到山下去。 等去了江衍的房间,虎子正端着药碗虎口婆心的劝着床榻上的江衍。江衍瞧着二郎腿在空中抖呀抖,对虎子的话不置一言。 虎子听见响动,转过头来瞧见玉芙,犹如见到救星一样苦着脸走上前来,“嫂·嫂·嫂子,你·你·你可来了!” 玉芙从他手上端过药碗,再往床榻上望去,哪还有之前那个精神抖擞的江衍,只有一个嘴里发出哀鸣的病秧子。 若不是一进门见识到了他那抖腿神功,还真叫他这副病模样给骗了。 “你是几岁小孩啊,喝药还要挑人。” 江衍病恹恹的转过头来,虚弱无力的爬起身来,有气无力道:“你来了。” 玉芙把手上的药碗往前一送,没好气道:“快喝药,喝完我要去睡觉。” 江衍并没有用手去接,而是就着她的手懒洋洋地喝了一口。他的脸颊微微蹭着她的手指,那种麻酥的触碰感顺着她的指尖直窜头顶,引得她脑子嗡得一声化成空白。 温热的气息不急不缓的拂过来,似有若无的撩拨着她的心弦,空气中弥漫着暧昧而又微妙的气息。 玉芙感觉双颊烧得火热,呼吸的气息都变得不流畅了。 她怔怔地瞧着他如蝶翼般的睫毛安静的垂下,给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笼上一道浅浅的阴影。 她还没回过神来,江衍却已经喝尽了碗中的汤药,悠然的直起了身子。 他瞧着她面色绯红的模样,嘴角翘起一抹魅惑的笑容,洁白的小虎牙露在外面,满眼写尽认真,“笑一下,这药太苦了。” 玉芙呆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快速收回手上的药碗。抛下一句“我去给你拿蜜饯”,便逃也是的跑了。 江衍看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眼眸弯成月牙。她还想怎么跑,怎么也跑不出他的心。 玉芙“砰”一下关上了身后的房门,惊得屋里的珠云身子一颤。 珠云快步走上来,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急声问道:“小姐可是发烧了?怎么脸颊这么红?” 玉芙猛地将手捂住自己的脸,滚烫的热感从手心里传来。她感觉她的心脏不受控般急速跳动着,跳的都不像是她的了。 她怎么能让江衍那个没有文化的山贼轻易动摇了心跳! 她撇了撇嘴,想哭却掉不下来金豆子。她一脸懊恼的扑到床榻上,死命的在上面打滚、踹床,以此发泄出心中的不平。 珠云看着跟疯了似的自家小姐,缓缓摇了摇头。小姐这几日的举动变得越来越奇怪了,她越来越看不懂了! 玉芙就因为那一个动作失眠了一夜,第二天顶着一对熊猫眼被召唤去了江衍的房间。 她都想好了,若是江衍太过分了,她就不干了,大不了就是一条命呗!赔给他! 虎子刚端出去早饭,便与玉芙碰了正着。“嫂·嫂子也没·没睡好?” 玉芙机械性的点了点头,她现在脑子一片混沌,根本没有多余的空闲去消化虎子的话,也听不明白虎子的“也”到底是啥意思。 她犹如行尸走肉一般踉跄进了屋子,正对上江衍那对熊猫眼。 江衍也是因着昨夜那事而失眠了,只不过跟玉芙不一样的是他是因为那个大获成功的举动而兴奋的睡不着了。 “芙儿看来也有事兴奋了一晚上。”他故意调笑道。 玉芙听着他怪异的称呼,心下一震,但面上故作听不见的从桌子上拿起汤药。有了昨晚的经验,她把往江衍手边一放,就立刻抽身退了三四步远。 “喝药吧。” 江衍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嘴角一勾,并没有难为她,而是听话的将汤药尽数喝下。 玉芙瞧着他紧蹙的眉毛,开口道:“我去给你拿蜜饯。” “不用。”江衍拦下她,对门外高声道:“小六,拿蜜饯!” 第二百八十五章 唉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一整个上午,小六就是在江衍亲切而又频繁的紧急呼叫声度过。 他终是在江衍第十八次紧急呼叫他时黑了脸色,不过有点奇怪的是这一次江衍叫他的声音微弱了很多。 小六一边走进屋子,一边絮叨着控诉道:“哥,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好歹我也跟你有过一日的恩情,为何要这般的虐待我,嫂子不是···” 江衍蹙着眉指了指嘴,又指了指床榻边上熟睡的女子,示意他闭上那张啰嗦的嘴。 小六这才发现玉芙的情况,自觉降下了音量,“哥,怎么了?” 江衍指了指屏风上的衣衫,几乎是用口型与他对话,“给你嫂子拿过来件衣裳。” 小六心里顿时一阵窝火,他这么一个大活人就在屋里呆着,下来拿就好了呀!为何还非要驱使在外面忙活着的自己! 尽管心里这么想,但身体上还是老实的将衣衫拿了过来。 江衍轻轻给玉芙搭在身上,又对着小六指了指桌子上的扇子。 小六撇了撇嘴,将扇子递给他以后,终是难忍心下的情绪,压低声音控诉道:“哥这些小事你自己下来拿好了,为啥非要一直叫我,我在外面正···” 未等他说完,江衍瞪了他一眼,用口型对他说道:“你可以走了!” 接着转头,一双眼眸紧盯在玉芙身上,生怕她因为什么响动而影响了睡眠。他手上的扇子还轻柔的为她扇去点点暑意。 小六感觉自己的心受到了无数的重击,当初还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到头来全变了!男人的嘴啊!他算是领教了! 他抚摸着自己那颗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一步一踉跄的走了出去。 扇子的风轻轻吹拂起她的发丝,原本一双剪水的眸子此刻已是闭起,高挺的鼻梁,樱桃般的朱唇,无论是她的哪一个五官,哪怕是一根头发丝都对他有着致命的诱惑。 睡着的她像是一只被拔了去凌厉爪牙的小老虎,瞬间变成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猫咪,挠的他心直痒痒。 屋外虎子他们正数着今日打好的猎物,超过预期的猎物数让他们抑制不住欢呼起来。 屋内的江衍一听这震天响的声音,眉头立刻皱起,待瞧了瞧并没有受到影响的玉芙,眉头才略微舒展开来。 他宽厚而又温暖的手掌轻轻捂在她的耳朵上,隔绝开来外界的响声。 她睡着,他含情脉脉的瞧着她,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江衍听着屋外的声音一点点消失,他才移开他已经麻了的手。 他一边揉着手腕,一边看着玉芙娇艳欲滴的唇畔,心下一动,鬼使神差般低头缓缓的凑近。 温热的气息直打玉芙的面庞,引得她如蝶翼的睫毛轻微的颤抖起来。 属于他的味道一点点霸道的侵占她所有的气息,在江衍距离她唇畔的最后一点距离的时候,她终是忍不住了,倏然睁开了眼眸。 一张俊颜就是那么突然的放大在她的眼前,他们之间距离近的她眨动的睫毛一直扫在他的脸上。 她被吓得魂飞魄散,脑子一片空白,满眼只有他星子一样含笑的眼眸,顿时心跳如雷,面红耳赤。 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她猛地闭上了眼眸,就像是一切不曾存在似的。唯有不断起伏的胸部,能清晰的显示出她此刻慌乱。 江衍瞧着她的小动作,嘴角翘起,如星子般闪耀的双眸弯成月牙。他没有丝毫的犹豫,低头轻柔的吻上她娇软的唇畔。 温热从唇间传来,玉芙娇躯止不住的颤抖起来,眼眸依旧是紧闭不睁。她的手指紧紧抓住床榻上的被子,感受着属于他的气息一寸寸侵占她的领地。 她的顺从大大刺激了江衍,他的欲望不再只是一个轻吻,而是转别为更多的索取。他在她的唇畔上的不断的辗转、吮吸,感受着她的青涩与笨拙,作恶般用舌尖挑拨着她的唇。 随着他一波又一波猛烈的攻势,玉芙抓着被子的手也跟着颤抖起来,因用力指关节都泛着白。 终是一滴冰凉的泪珠从她眼眶里掉出,滑到他的脸上,让他一僵,燃烧着欲望的身子瞬间被一盆冷水所浇灭。 他恋恋不舍的离开她的唇畔,看着她颤抖的身子,自责与歉疚布满双眸。他将她脸上的泪尽数问去,哑着嗓子道:“对不起。” 听着他这放下身段与自尊的一句对不起,玉芙身子抖得更加厉害起来。 她睁开无辜的双眸,里面满是委屈的泪珠。 “江衍,你们家的婢女都是这般做事的?” 她整个人犹如受惊的小兔子般,声音颤抖的让人心疼。 江衍看着她哭,整双眼眸都化成了水,心疼得不行。他的手笨拙的为她擦去泪水,却不料越擦越多。 “我···”他所有解释的话的哽在嗓子眼里吐不出来,最终只是化作一句无力的“对不起。” 玉芙咬着唇看着他半响,转头夺门而出。 江衍无限懊恼的瘫软在床上,他该跟她解释的!可是他又该跟她解释什么?解释他已经连她一根头发丝的诱惑都受不得了吗? 玉芙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明明当时她已经知晓了他要做的举动,不也是闭上眼默许了他的行为吗? 她心头乱成了一团乱麻,索性也不去管它。 从那日以后,她再也没去过江衍的屋子,而是随着珠云去了厨房。 厨房里的事情自然是她这个大小姐干不来的,她也只是好奇的在厨房里乱窜。平时空闲的时候还好,若是到了饭点,她变成了一个碍手碍脚的大麻烦。 但所有人碍着江衍的面子,都对她好声好气的,毕竟这以后山寨的女主人说不定就是她了。 虎子和小六看着虽伤势已经大好,但却窝在房间里好几日不出门,只知道坐着、躺着、站着唉声叹气的江衍,心里也是不落忍。 “哥,你干了啥,嫂子那么生气?”小六疑惑的开口问道。 回应他的不负期待的自然是一声沉重的叹息,“唉!” 小六与虎子对视了一眼,这问了好几个问题,回答都只是一个唉,这让他们怎么去帮他。 虎子安抚的拍了拍小六的肩膀,给了“看我的”的眼神。 “哥·哥,明·明·明日就是十·十·十日了!”虎子不紧不慢道。 第二百八十六章 我相信你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小六也帮腔道:“嫂子这么快就要走了?” 他刚想抬头故意逗逗的江衍,就感觉面前“唰”一道黑影伴着疾风闪过。等他回过神来,再定睛看屋内,哪还有江衍的影子。 厨房里,玉芙站在原地看着四处攒动忙活着的人儿。她还着实不知她日常用的饭菜就是由这样的灶具做出来的,若是她早就知晓,哪还咽的下去啊! 玉芙躲闪着忙碌的人,好不容易才凑到珠云的身边。她蹙着眉看着珠云在一个偌大的土灶前不断翻弄着,整张脸都被火熏得灰呛火燎,顿时溢上嫌弃之色。 她手简单的指了指偌大的锅子,“这里面煮的是什么啊?” 珠云扬起小脸,上面挂满的羞涩的笑容,娇嗔道:“说了,小姐也不知道。” 玉芙暗翻了个白眼,就算不说她也猜得出来,一定是给她的虎子哥又加了什么特殊的爱心餐点。 这小妮子现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恋爱中的酸臭味,着实让人看不下去。 “珠云上菜了!”一个厨娘高声唤道。 珠云忙不迭的起身,但她望了望火上冒着热气的锅,脚下的步子又迟疑了一下。 “小姐···”她话刚吐出,又犹豫的止住了。这件事交给她们家小姐,她还真是着实不放心。 玉芙瞧出她的顾虑,用手推搡着将她推出去,把一切都大包大揽下来,“好啦,交给我!都交给我!” 珠云脸上的担忧并没有减少一丝,她再三顿步嘱咐道:“小姐您就看着火别让它熄灭就好,其余的事都不用做。” “好啦!好啦!”玉芙一边推着她,一边不耐烦的道,“你当你家小姐我是三岁小孩子吗?这点事我还是能干好的!” 珠云听着外面急切的招呼声,脚一跺,心一横,转身走了出去。 玉芙瞧着珠云终是走了,脸上不禁溢上无奈的神情。珠云也太小瞧她了吧!这点小事她还能能做好的! 她踱步回土灶前,坐到原先珠云的那个小板凳上,百无聊赖的撑着头看着土灶口里熊熊燃烧的火焰。 火光照射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脸顿时柔和了不少,火焰带来的温度也让她周身暖暖的。 这人就是不能闲着,忙碌起来就没工夫下去想别的事情。一旦闲暇了下来,脑子空了,所有的杂事就一股脑的涌了进来。 玉芙怔怔地眼眸里倒映着温暖的火焰,但她的思绪早已回到了那日的房间里。 唇间那充满他气息的浓烈一吻,就像是刚刚才发生的一样。她冰凉的指腹覆上唇畔,像是那里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他那刻如星子般闪亮的眼眸,漾着宠溺笑容的脸,温柔似水般的吻,一样样都深深印刻在她的脑海里,让她不禁有些··· 玉芙猛地剧烈晃起脑袋来,企图把脑子里关于他所有的图像全部甩出去。 她一定是被他那个举动给整疯了,精神错乱了!对!一定是!不然为什么她会满脑子里都是他这个山贼的模样! 玉芙满脸懊恼的拿拳头锤了脑袋一下,“啊!好痛!”呼痛声随之响起。她整张脸皱成一团,不断揉按着刚才捶打的位置。 待她再恢复正常,抬起头来的时候,土灶里原本熊熊燃烧的火焰已经要渐息渐灭了。 “我的火!”玉芙立刻慌了手脚,无助的双眸四处瞟着,在地上逮着什么就往里扔。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原本空档的灶口被塞的满满的。 玉芙刚弯腰想要去看看里面的情况,滚滚浓烟立刻扑面而来,呛得她眼泪直流,眼前根本看不清任何的东西。 她把手上的杆子胡乱往边上一扔,只听见“啪”一声,也不知晓是什么东西被碰到的。 她此刻也自然没有心思再去查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是捂着嘴不住的咳嗽起来。 滚滚浓烟迅速将整间厨房给侵占,到处都是弥漫着烟的呛位,根本让人都看不清位置。 江衍一跑到厨房门口便瞧见这副情景,他心下一颤,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啥也没想,直直的冲进浓烟之中。 “芙儿!芙儿!”因着浓烟阻碍了他的视线,他只能高声呼喊着。 玉芙一直站在浓烟出口的地方,双眸不停地流淌着泪水,根本连睁开的机会都没有。 “江衍!咳咳!”她听到江衍的声音,立刻出声回应道,“我在这儿!” 江衍待听到她的声音,顺着传来的方向一点点摸索着朝她所在的地方快步走去。 当两双挣扎的手在看不清前方的浓烟中相互触碰的瞬间,两个人的心从未有过如此的安定。 玉芙眼眸里溢出的泪水更多了起来,她紧抓着江衍的手不肯放开,她从来没有如此渴望他能在她的身旁。 而江衍则是沉沉的松了一口气,后怕感也油然而生。当他在看到厨房这副情景的时候,他真的害怕就此会失去她。 他将她揽入怀里,用双臂死死地护住她的娇躯,柔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话音未落,他们的身后忽地传来噼里啪啦的剧烈响声。江衍回头一瞧,明黄色迸裂的火焰在浓浓烟雾中依旧那般夺目。 他心里咯噔一下,宽厚的手掌快速的覆在玉芙的眼眸上,阻拦住了她的视线。 玉芙面对眼前的一片黑暗,加上身后那噼里啪啦的响声愈加强烈,心都快从嗓子眼里的跳出来了。 她抓住江衍衣衫的手又紧了紧,颤声不安问道:“江衍,怎么了?我们会不会死在这儿?” 她声音里的无助清晰的传到江衍的耳朵里,他已经感受到了覆在她眼眸的手的手心里的湿润。 他在她秀发上温柔一吻,努力发出轻松的声音:“傻丫头,有我在,岂会让你受伤。”但他的脸色已经凝重的不行的。 玉芙贝齿死咬着朱唇,“江衍,我相信你。” 就是这一句“我相信你”,像是有着无穷的力量填进江衍的身体里。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尽是坚毅,护住她的手也已经僵硬、麻木,但依旧死死的扣在她的身上。 就算他拼尽自己的生命,也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他按照记忆中的方向朝门口跑去,似火龙的火舌蜿蜒在他们的身后紧追不舍,所到之处皆是物体巨声的炸裂。 还有不少的碎片朝他们飞射而来,只不过尽数被江衍用后背给挡下。玉芙整个人都被吓傻了,根本没意识到身后的艰难险境。 第二百八十七章 把整个寨子点了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烟雾逐渐稀薄,隐约能看清外头的树木,江衍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但他没有停下已经酸疼了的步子。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后背迫在眉睫的灼热感,他怕稍有一顿,怀里的她便会被伤害。 他俯在玉芙的耳畔,轻声道:“我说三二一,我们就跳,努力往外跳。别怕会受伤,我会保护你的。” 玉芙哭得已是泣不成声,一直死命的点着头。 江衍瞧着如此听话的她,心中顿时暖暖的。此时若是让他面对死亡,也好似有了那一份勇气。 她就是对于他这般神奇的存在。 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转变为坚毅的凝重。 他看着前方已经清晰的门口,转头看了眼只要眨眼间就能吞噬他们的火舌,立刻急声道:“三二一跳!” 玉芙一咬牙,闭着眼眸随着他的力量,拼劲全身的力气往前跳去。 她整个人因重力重重的摔在地上,顺着地面向前滑去。 没等她有半分反应,背后“砰!”一声震天的巨响猛地传来,吓得她娇躯一颤。 江衍看着身下完好无损的她,嘴角翘起一抹虚弱无力的笑容,一直悬着的那颗心终是放了下来。 他从她的身上翻下,平直躺在地上轻笑起来。 眼眸上的手掌倏然消失,突然袭来的阳光让玉芙睁不开眼来。她眨了好久,才依稀能适应这份光亮。 恢复了视线,她第一反应就是爬起来去找寻身边的江衍,看着他挂着笑容的脸完整出现在她的眼前,整个身子瞬间瘫软在地上。 “你还笑得出来。”她已是哭成了一个泪人。 江衍脸上的笑意更深,强忍着身上的痛意,抬手抚去她脸上的泪珠。“别哭了,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吗?” 玉芙怔怔的看着他已是血肉模糊的手臂,怪不得她在地面上擦滑了那么长一段都没受一点伤,原不过全被他用手臂给护住了。 她眼中的金豆子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江衍,怎么这么傻?” 她掉下一滴眼泪,江衍就不厌其烦的一下下擦掉,“我怎敢倒下,我怀里还有你。” 玉芙一下子被戳中了泪穴,整个人扑到了他的身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还不忘咒骂道:“你个傻子!” 江衍闷哼了一声,强忍下后背传来的痛意。做她爱情的傻子,他倒是一辈子都乐意。 虎子他们闻声而来,看到眼前的场景顿时惊呆在原地,这才一会儿不见,这俩人就上演了这么一出生死大戏?! 虎子瞧着江衍身上倒是都是血痕,就是连俊脸上也负了伤,忙手忙脚乱的上前急声问道:“哥,怎·怎么了这是!” 因着心中的焦急,他的磕巴都好了大半。 江衍看了眼趴在他身上一脸难为情不肯起身的玉芙,嘴角一点点不自觉爬上宠溺的笑容,虚弱的声音无所谓道:“不过是你嫂子把厨房炸了而已。” 小六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喃喃道:“哥,怕不只是把厨房炸了,是把整个寨子给点了。” 众人脸上都露出震惊,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厨房上空肆意的火龙顺着风势瞬间侵占了其余的房屋,一路急速漫延,大有烧尽所有的意思。 也只是他们震惊的那一瞬间,所有的房屋都浸在了火海之中。 江衍看着眼前的景象,终是忍不住,一口老血吐了出来,用尽最后的力气怒吼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我去救火!” 玉芙和珠云站在山下马车前,马上就要踏上回家的路了,她们两个人的心里不知为何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玉芙咬了朱唇半响,才迟疑的开口道:“江衍呢?他的伤可好?” 那日他吐血以后,便被众人抬去了屋子。她本想前去照顾,却不曾想被人拦下,连他的房门都靠近不得。 现在还没收到他安然的消息,便被他一句送她回家送到了山下。 “哥他还好,他让我跟你说约定十日期限已到,马车夫会送你们安然回家的。”小六道。 玉芙眉宇间似有一点惆怅,“他只跟你交代了这些?” 小六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如实道:“是的,哥只说了这些。” 玉芙小脸白了三分,垂下的手轻微颤抖着,“那我等有空了,再回来看你们。” 小六明显一惊,有些为难道:“嫂子,最近还是莫要来了,寨子重建还需要些时日,经不得···” 他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说出下面的话。经历了那次的事情,他真的是切实体会到了什么叫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衍哥到底怎么虐到嫂子了,能让嫂子把整个寨子给点了。这场佳话也是在他们私下广为流传啊,从这个山头传到另一个山头,经久不息,大有名传青史的意思。 玉芙自然晓得他话里的意思,脸上多了几分难为情和尴尬。 可是她哪晓得寨子里庆祝狩猎的鞭炮都放在了厨房,还都被她随手塞进了土灶里。她又哪里晓得被她打翻的是烧饭用的猪油,正好引着了明火。 怕是江衍知晓了这一真相,气死在床榻上,才誓死也要把她送走,不肯见她吧。 小六看着玉芙失落的脸庞,想要开口解释,但一想起江衍身上那副千疮百孔的模样,终只是嘴张了张,一字未说。 他从怀里抽出一封书信递给了一旁的珠云,“这是虎子哥写给你的,他因有事没法来送你,托我带给你。” 珠云脸上一喜,快速接了过来,她本以为他不来送她,便已是明确了意思,却没想到他还是个细心的主儿。 她纤指在玉芙暗藏羡慕的目光中打开,歪七扭八犹如蚯蚓似的字展现在她的眼前。她蹙着眉瞧着,只能依稀看出字里行间的意思。 小六连忙解释道:“虎子哥不识字,这还是他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写了好多张才写出来的。” 珠云嘴角微微一翘,将书信按照原样放回,小心翼翼放在胸口的位置上。 “小六,你也帮我给虎子哥带句话,让他照顾好自己。” 玉芙实在是无力再在这种情境中呆下去,她觉得再多呆一秒都会疯掉,便开口淡声道:“那我们回去了。” 说罢,转身上了马车。 珠云瞧了瞧不远处的山头,一切都好似一场梦似的。 “保重,小六。”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也跟着上了马车。 第二百八十八章 流民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在潭柘寺求福的时日一到,玉芙就准备着收拾东西回去,却不料府中突然派人捎来书信,说是西城饥荒不少流民逃到了南城边界来,唯恐路上出什么事端,便让她们在寺中多呆几日。 玉荣本就挂心着玉芙的情况,又见信中未有一言一语提及,心中自然是安定不下来。她立刻着笔写下一封书信让送信的小厮速速带回。 玉燕已是收拾好行囊,蹦跳着跑来寻玉荣回去。她早就呆在这寺里烦了,心里恨不得立刻飞回去,去见她的表哥。 “姐,怎么还不出发?” 玉荣纤指放下手中的毛笔,转头耐心解释道:“西城流民跑来南城境内,父母恐我们路上回去遇到危险,便让我们晚些时日回去。” 玉燕一听,原本兴奋的脸立刻瘪了下来,“这么说,还要再这儿呆好些时日才能回去。” 玉荣无奈的笑了笑,谁让她们正赶上这等好时候呢。 “怎么跟芙儿似的,耍小孩子性子?”她瞧着玉燕蔫蔫的模样,调笑道。 玉燕撇了撇嘴,早知道她也跟玉芙似的早些回去了,也不必在此耽误这些功夫,还能早点见到表哥。 “谁像她呀!那个不着调的样子!”她嘴硬道。 玉荣噗嗤一笑,这两人就是事事都互相看不顺眼。 两人又住了些时日,不少流民闹事的消息也纷纷传到她们的耳朵里。她们两个都不禁舒了一口气,若真是那日急着走了,路上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情呢。 正巧碰上潭柘寺为流民施粥,玉荣在房中闲着无事也就拉着玉燕前去帮忙。 一出寺门,进入眼眶的满是一个个身着褴褛、灰头土脸的流民。他们有的三三两两靠边坐着,大部分还是殷切的排在队伍中,想着拿一碗粥来勉强果腹。 流民中还有不少老人、孩子以及哺乳中的妇人,他们的脸色基本都是蜡黄的,嘴唇干裂,没有一点好气色。 玉荣、玉燕看了心瞬间揪了起来,西城因着地理位置的原因,气候干燥少雨,天灾自然是频繁。 早就听闻今年年初西城便是滴雨未下,连草木都已是枯黄,更别说人可以吃的东西了。 方丈转头正瞧见玉荣她们,眼眸里闪过一丝讶然,缓步上前道:“两位女施主怎么出来了?” 玉荣瞧了眼排的老长的队伍,开口道:“方丈,流民众多,庙里人手不足。我姐妹二人也无事可做,想着是否能帮上一二。” 玉燕也跟着附和道:“是呀!这队伍要排完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还有许多人急等着吃食呢!” 方丈眉头一皱,自从散出去施粥以来,这流民的数量是越来越多,庙里的人手根本忙不过来。加上接连几日以来的忙碌,也有不少人身子已呈疲态,扛不住这么多的事务了。 加些个人手自然是好的,只是··· 他打量了眼玉荣、玉燕的娇弱的身子,只是两位女施主都是富家小姐,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哪能做好这等事情。 让她们做了,就怕是越帮越忙。 方丈还未想好拒绝的推辞,玉荣已是看出他的心思,淡声开口道:“我们只是想做些盛粥这般的小事,若是真做不好,我们定不会拖累方丈。” 方丈听此言,也不好再开口拒绝,只得应声道:“好吧,两位女施主只负责盛粥就好,其余的事情老衲自会安排弟子负责。” 玉荣脸上一喜,与玉燕对视一眼,欢快应道:“玉荣明白。” 盛粥这件事虽在她们眼里瞧着轻松,但实际操作起来,也着实费了一番气力。寺庙的勺子并不与家中用的相同。 勺柄过长,而且分量不轻,对于玉荣、玉燕这等从未干过重活儿的富家小姐来说,也着实是个麻烦。 由于不好操作,不是弄洒了,就是抬不起来。好不容易有些熟练的掌握了技巧,身上仅有的那点力气也都用尽了。 一上午折腾下来,两个人是腰酸背痛,整个人像是刚从战场上下来一样。 玉燕整个人瘫倒在床上,也丝毫不顾忌仪态了,有气无力道:“姐,我真是没力气了,下午真干不了了。” 玉荣虽也觉得身上所有的气力都用光了,只想着在床榻上好好躺一下午。但只要脑子一浮现出那群流民瘦削枯黄的面容,她的心就抽了一下。 她拍了拍玉燕的胳膊,“你若是真受不了了,就先歇着,下午我先去。” 玉燕此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闭着眼沉沉的点了点头。 午饭是方丈亲自送来的,他本以为这两个小姐只是一时兴起,却没想到她们真能完完整整的坚持完一上午。 玉燕累得连饭都没吃,就躺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玉荣瞧着桌上精心准备的素斋,不禁心中感叹她们的午饭着实要比寺外那些流民吃得要好太多了。 她简单吃了两口就没了食欲,着急忙慌的又跑去了寺门口。 此时的寺门口还有好些流民正等着食物,寺庙里的小和尚轮番上阵,他们那副饥肠辘辘的模样显然也是还未用过午饭。 玉荣心中顿感有些惭愧,忙不迭地又投入到施粥的活中去。 流民们对于这个貌美心善的女子也格外的关注,大部分人都纷纷跑去了玉荣所在的那个队伍,无形之中给玉荣又增加了不少的压力。 玉荣刚给一个瘦削的男子盛完粥,一个小小的双眼犹如黑葡萄似的小孩子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努力伸直胳膊,想将手中的碗递到玉荣手里。无奈他的身高太矮,连桌子的高度都未到,伸长了手臂也无法给到玉芙。 他整个黑乎乎的小脸上写满了认真,努力垫着脚尖想要去送。 玉荣眼眸里露出点点笑意,她从桌子后面走出,弯下腰接过他的饭碗,柔声问道:“就你一个人吗?你父母呢?” 小孩子乌黑的眼珠直盯着她那张俊俏的容颜,手指怯生生的指了指不远处。 玉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个一身褴褛的女人正抱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小娃娃哄着。瞧着那小娃娃的模样,应是岁数还不大。恐是因为长久的饥饿一直哭个不停,任是他母亲怎么哄也哄不好。 玉荣心下一颤,快步走回到桌子后,将盆子里剩下的粥尽数盛到碗里。她小心翼翼的递给那小孩子,关切的嘱咐道:“小心拿好,别烫着了。” 小孩子接过碗,一点点几乎是挪到了他母亲的身边,自豪的将一碗满满的粥捧上。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一个绝色女子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玉荣看着那母亲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虚弱的笑容,心里顿时舒畅了许多,整个人也轻快了起来。 她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温柔的对下一个流民说道:“稍等一下,我让人送来新的粥。” 那人看着她脸上这充满温暖的笑容,怔怔地定在原地,双眸发愣说不上话来。 玉荣猛地转身,刚想高声呼出话来,忽地脑子一片眩晕,视线霎时间一片漆黑。她心下一慌,身子踉跄了一下,整个人失重朝后摔去。 她本以为就此要与地面亲密接触之时,却在一片惊呼声中,径直落入一个温暖的拥抱。 玉荣如蝶翼般的睫毛呼扇了几下,视线才有一片漆黑转渐渐变为模糊,但她还是看不清是谁救了她。 她使劲蹙着眉盯着眼前的人,柔声道:“谢谢你。” 那人冰凉的手指轻碰了下她的额头,清冷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你有些发烧,眼睛可还能看得清楚?” 玉荣看着眼前影影绰绰的模糊人形,用力摇了摇头,“太模糊了,看不清楚。” 那人眉头紧蹙,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你需要休息了。” “可我···”未等玉荣将话说完,就被人拦腰抱起,耳畔伴随着一片惊呼声。 玉荣眼睛依旧是瞧不清楚,她只能看着一片密密麻麻的人,却不晓得他们在惊叹些什么。 那人抱着玉荣径直去了寮房的方向,一路上闭口不言。 若不是玉荣深切感受着他身上的温暖,还真是怀疑整个空气中只有她一个人的存在。 那人身上清淡的檀香味闯到她的鼻子里,让她心中一颤,瞬间明白了为何那些流民会发出惊呼。 能够如此轻松抱动她的只能是个男人,这点从他说话也能轻易听出。至于那身上的檀香味也将他的身份暴露出来,他是潭柘寺的和尚! 一个六根清净的和尚抱着一个女子,自然会引起不小的惊叹。她自是知晓他这般不过是佛心慈悲,只是她恐因着自己给他的修行之路带来流言。 在她思索的这段时间,那人已是将她抱进了寮房里,轻柔的放在了床榻之上。 玉荣感受着身下的被褥的柔软,脸上浮上一抹歉疚的笑容,“都是我身子太过娇弱,没帮成忙反倒添了乱,还麻烦师父这一趟了。” 那人瞧着玉荣虽是空洞,却澄澈发亮的眼眸,心下一震,原不过她早就看透了他的身份。他垂头“阿弥陀佛”了一声,清声道:“女施主是劳累过度了,才导致眼睛一时看不清楚,过些时候便会自己好。” 玉荣笑着点了点头,眼眸里似是也染了笑意格外的动人,“玉荣知晓了。” 她顿了一下,又问道:“只是不知师父法号?待恢复了,一定道谢。” 那人神色清冷,淡淡道:“不过是贫僧略通晓点医理罢了,施主好生休养,寺外还有事情要忙,贫僧先去了。” 玉荣脸上有些失落,但还是笑着道:“麻烦师父了,路上小心。” 随着那点点脚步声消失在她的耳朵里,她才微微动了动身子,视线也比之前清楚了许多。 听着刚才那和尚的声音,清冷中又有无限的悦耳。若只靠声音推测,怕是这样貌也定是不凡。有这般样貌还是个和尚,也着实有些可惜。 她还未在这寺庙中见到样貌不凡的和尚。正这般想着,她脑海里忽地冒出一个人影来。那人身着一身灰色的宽袖长袍面色清冷的站在树下,一双冷漠的眸子直击她的心底。 她整个身子瞬间打了一个寒颤,她怎么想起那个人来了。不过说来也是,他的样貌也算是不凡了。 这么想着,她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深夜僧舍里,窗户大开,徐徐的清风顺着吹了进来,吹得窗户边上一束凤仙花不停颤抖着花瓣。 一男子端坐在书桌前,迎着风不急不缓的抄写着桌上的佛经。他身上灰色的僧袍虽已是陈旧,但依旧难掩他身上天生所带的气质。 “空尘师兄,原来你在这儿啊!”一个穿着灰色僧袍的小和尚跑进来,惊喜道。 空尘连眼眸都未抬,手上的毛笔依旧井然有序的写着。 “何事?”他淡声随意道。 小和尚瞧着他一副清冷的模样,幽幽叹了一口气,“师兄,你还不知道,因着你下午的事情,寺里都炸开锅了,这事还传到寮房的香客那边去了。” “其余师兄们都说师兄你这次犯了大忌,一定会受到方丈的处罚。要不师兄你就···” 他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都低到了尘埃里。 空尘手轻微一抖,纸上原本写好到的字顿时晕染了开来。他清淡的眼眸里似是有一丝波澜泛起,又似是未有,一切都还是毫无波澜的模样。 小和尚瞧着他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淡模样,心下一急,快语道:“师兄你怎么想的,出家人六根清净,远离红尘,方可静心修行。” 空尘瞧了许久那张晕染了的纸,终是放下了手中的毛笔。他清冷的眼眸扫向小和尚,淡声开口问道:“在你们眼里,我下午抱着的只是一个女子?” 小和尚不由得被他的眼眸吓得打了一个寒颤,磕巴了一下,低声喃喃道:“不是一个女子,是一个绝色女子。” 空尘眉眼更是冷了下来,整张脸像是冰封一般的冷。 小和尚瞧着他这模样,连忙摆手道:“这不是我的意思,是其余的师兄都这般说的。” 空尘将视线从他惊慌失措的脸上转移到窗外,皎洁的弯月挂在夜空上,一旁些许围绕着它的星星都因它的光芒变得暗淡。 “不是我修行的心变了,是你们变了。” 小和尚一怔,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他摸了摸自己没有一根头发的脑袋,着实不明白师兄这话里的深刻含义。 “在你们眼里,她是一个绝色的女子。在我眼里,她不过是一个需要救助的病人。是男是女,于我又有何意义呢?”空尘淡声道出小和尚的疑惑。 月亮像是变得更加皎洁一般,挂在黑夜中格外的醒目。 玉荣的眼睛休息了一晚上已经恢复了,她也收到了家中的来信,只说玉芙出事让她速速赶回。她这一急,也就无空再去当面向那个帮助了她的和尚道谢。 只是从一个小和尚口中得知了他一个号,这个号如同他的声音一般格外的清冷。 空尘。 第二百九十章 糊涂爹娘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玉芙刚下了马车,就见其父玉见深站在门口抻着脖子巴望着。她鼻头一酸,眼里立刻雾气朦胧,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将这些时日所有的委屈尽化作一句柔唤:“爹爹。” 玉见深瞧了瞧怀中的女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一边慈爱地抚摸了她的头,一边道:“这些时日可有受苦?” 玉芙本想点头,将这些时日住的简陋房屋、吃的简陋饭菜和用的简陋用具和盘托出。但话到了嘴边忽地止住了,虽说她这些日子住得比不得家里,但在山寨里样样数数也都算是顶好的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摇了摇头。 玉见深看着沉默的女儿,眼眸暗了暗,也一脸严肃的沉默下来不说话。 玉芙被他这目光看得心里发毛,不会她爹爹就此报了官府,将江衍他们全抓去衙门吧。 她刚想开口替他们辩解两句,就听见她爹爹幽幽道:“听说你把人家的寨子都点了。” 玉芙一怔,父亲连她被山贼绑了这么些时日都不知,怎么她把寨子点了的事知晓的这般快。 “爹爹如何得知?”她反问道。 玉见深瞧着她审视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顿时脸上有些发虚。他咳嗽了一声,想努力做出威严的模样,却无奈于他的急性子。 忽地,他啧了一下嘴,快言快语道:“你把人家寨子点了,这要赔多少钱啊!” 玉芙瞧了眼他那守财奴的心疼模样,心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的宝贝女儿失踪了这么久,都不着急找。区区些许银子,就能让他心疼成这般。 她倒真是怀疑当初生下来的时候,是不是她与那银子一不小心抱错了。 玉芙小脸“唰”一下阴了下来,朝地上一跺脚,怒声道:“赔多少钱?” “你大半辈子的那点私房钱倒是够了!” 她怒着一张小脸,转头气闷闷的快步朝府内走去。 玉芙没有立刻回了自己的屋子,倒是一路直闯进玉夫人的院子。 一边闯,还一边大呼道:“娘!娘!” 玉见深着急忙慌的跟在身后,原本心疼的神色瞬时间被惊慌所替代。 “我的小祖宗,你娘近些日子身子不好,你可别去叨扰你娘了,有什么事跟爹爹说好不好?”他跟在玉芙后面,虎口婆心道。 玉芙冷哼一声,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眼里,依旧我行我素的大声叫唤着闯进了玉夫人的房间。 随着房间门被她“砰”的一声给推开,里面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 玉夫人衣袍凌乱的坐在桌上,脸上的惊慌之色还未掩去。她瞧见玉芙与玉见深的瞬间,整个人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有些尴尬的笑了起来。 “芙儿,回来了?”她一边死命的拉扯着衣袍,一边故作淡定的朝玉芙打招呼。 玉芙脸色更是难看的要命,她扫了一眼玉夫人裙角边露出的纸牌,冷声质问道:“娘莫不是连你亲生女儿的死活也看不在眼里了吗!” 玉夫人脸上一惊,忙摆手道:“你这是说得什么话,我怎么会··” 忽地,一阵“噼里啪啦”东西掉落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嘴巴都维持着半张的状态,梗着脖子不敢往地上看。 玉见深好奇的随着声音扫了一眼地面,这一扫不要紧,整个人立刻崩了起来。 他身子倏然调成振动的模式,指着地上的马吊牌,不敢相信的颤声道:“夫人你又玩赌牌了?” 玉夫人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从桌子上下来。就这样,一桌子零散的马吊牌硬生生撞进玉见深的眼眶里。 他的身子颤抖得更剧烈起来,手指指着桌子好半天,没说上话来。 他手指扶了扶甚是疼痛的脑仁,“夫人不是答应过我,再也不碰这些东西了吗?” 玉夫人担忧的看着他,身子动了动,终是未移一步。“小赌怡情,大赌才···” 玉见深见她这般执迷不悟,怒声打断她的话,“到底是谁勾着你又玩了这个!” 他话音刚落,从屏风后面尴尬的走出三个富家打扮的夫人。 她们看着玉见深和玉芙震惊的眼眸,干笑了两声,对玉夫人尴尬道:“既然家中有事,那我们就改日再来拜访。” “啊!对!我们也忽地想了起来,家中还有事情。” 几个人相互附和了两声,逃也似的窜出了屋子。 玉夫人的脸色难看的要命,今日算是她在众夫人面前丢了个人,明日这件事一定在南城夫人圈里传遍了,这让她以后如何自处。 想着想着,她就心里窝火的很,转头怒瞪了眼玉见深,没好气的回声怒道:“怎么了!我不就闲着没事找两个人玩玩牌嘛!用得着这么大声嘛!” 她“嗷”的这一嗓子,吓得玉见深身子抖了三抖,气势立刻弱了下来。 “赌钱不是个好事情。” 玉夫人气焰更盛,理直气壮道:“我又没拿家用钱赌!” 玉见深声音更弱了三分,“那你用什么堵得?” 玉夫人没好气道:“你的私房钱。” 玉见深瞬间感觉天上天雷滚滚,直劈他脑门。 “你·你·你说,拿·拿我私房钱?”他一脸不敢置信的再次确认道。 玉芙见他这般磕巴的模样,瞬间想起虎子说话的模样,简直是如出一辙,改名可以让虎子认个干亲。 她毫不客气的给了她父亲最后一棒子,“对!你的私房钱!爹爹现在你的私房钱没了,你可要想想我那寨子的钱···” 玉见深哪能听得进去玉芙罗里吧嗦的那一大堆,只听清了你的私房钱那几个字,就嗷一嗓子仰头昏了过去。 他这突然的昏倒吓坏了屋子里的两个女人,她们也顾不得生气和啰嗦了,齐齐冲了上来。 玉夫人满脸急色,一边掐着玉见深的人中,一边埋怨道:“他的私房钱也不过就是十两银子至于这般激动嘛!” 玉芙幽幽叹了口气,“娘,这十两银子还是爹爹躲过了您无数次的搜刮,存了大半年的零花钱才存下来的积蓄啊!” 玉夫人听着自家女儿话里颇有些责怪的意思,不禁撇了撇嘴,大不了她以后将他的零花钱每月涨到一百文钱嘛! 玉芙瞧着面前一对不争气的爹娘,心里的怨气一下子消散了。她还能指着这般的爹娘察觉到她的失踪去救她吗?能知晓她是他们的女儿就已经不错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寻人启事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南城王江瑞德在城中的告示榜上亲自张贴了一张寻人告示,顿时这消息在南城里炸开了锅。全城上下几乎所有的百姓都前来挤在小小的告示榜前,阅览一城之主的字迹。 小小的告示榜俨然成为了一个热门景点,围着的人是络绎不绝。 小六好不容易凭借瘦小的身子插着人空子挤到了最前排,只可惜他不认字。只瞧见那张告示上如龙蛇飞舞般的字迹,愣是看不懂上面的意思。 他慌忙的朝后招手示意,让虎子拉着不情不愿的江衍挤了过来。 江衍本就不喜这种人多的场面,但由于这是小六和虎子鲜少的进城经历,自然对任何事物都充满了好奇。这一好奇,自然是哪里人聚的越多,越往哪里钻。 “哥,你看上面写的啥?”小六指着告示,满脸疑惑的问道。 江衍随意扫了一眼告示,满是厌烦道:“不过是老子寻儿子,这有什么好看的!” 小六一声惊呼,满脸兴奋的看着他,尖声道:“南城世子不见了?!” 他这一嗓子,引得不少人的侧目。 江衍蹙了蹙眉,恨不得将这一惊一乍的小六揍成肉球,装进麻袋里抗走。 小六自然是不知晓江衍心中的想法,他此刻也没心思去考虑。他正一脸兴致勃勃的跟着虎子研究着告示一侧的画像,不是还颇为深沉的探讨着什么。 江衍努力压制了一下心底翻腾的情绪,“我们走吧,这有什么好看的?” 得到的回应却是咯咯不停的笑声,顿时黑线布满了他的脸,他真不该千挑万选带这两个人过来。 小六忽地转过头来,神秘兮兮的道:“衍哥,刚才我跟虎子哥看了又看,都觉得这画像上的人与你有着七八成的相似。” “对!”虎子点头附和道,因着字数简短,倒也是格外的流畅。 小六颇为得意的又道:“不如哥你去当失踪的世子吧!这样我们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说完,他像是也预想到了那格外富贵的生活,咯咯笑了起来,笑容里透满了傻气。 “对!”虎子也跟着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江衍冷眼扫了他们一眼,反手就给了每人后脑勺一巴掌。 清脆入耳的响声毫无征兆的响起,直接吓愣了小六和虎子两个人。 待他们反应过来,满脸委屈的揉了揉自己生疼的脑袋,撇嘴道:“哥,为什么打我们?” 江衍压低声音,不耐烦的解释道:“我们是山贼,人家是官府,想从官府掏钱出来,你们是怕小命活太长了吧!” 小六虽心里满是不情愿,但不得不在这话面前低下头来。确实,这要是被发现了,他们的小命立刻变得比蚂蚁还要脆弱,只要人家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 好不容易又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小六与虎子垂丧着头亦步亦趋的跟在江衍身后。 沉默了好久,小六才忍不住开口问道:“衍哥,为何要遣散了山寨来城里?” “这城里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山上自在。”他打量了一圈周围,声音情不自禁弱了起来。 “山上再自在,也没有你嫂子。”江衍头也不回道。 小六和虎子一听这话,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眸中看到了坏笑。 呦呦呦,他们的哥大白天说这话也不怕臊得慌。 江衍倏然停下了脚步,不忘回头在他们胸口上扎上一刀,“你们是单身狗,是不会晓得这般牵肠挂肚的感受的。” 小六和虎子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原本想要看戏的心瞬间被这话扎成了筛子,倒点水都能用来浇花了。 “哥,你怎么能肯定嫂子还能记挂你?”小六不甘心,反驳道。 江衍嘴角一勾,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坚定道:“她不光记得我,而且还深刻的记挂着我。” 玉芙有气无力的靠在贵妃榻上,一手支着脑袋,一手百无聊赖的一下下摘掉手中花的花瓣,嘴中还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珠云一进屋瞧见这场景,不禁幽幽叹了一口气,这小姐怎么从山上回来以后,就瞧着变得多愁善感的。 她瞧了眼原本娇艳欲滴的花就剩下了几片残败的叶子和寥寥无几的花瓣,不禁开口为花朵求情道:“小姐,你再揪下去,这花都秃了。” 玉芙将手中残败的花猛地往地上一掷,一脸厌烦的在榻上翻了个身,“如今就连一朵花也不如了我的意。” 珠云弯腰从地上拾起花来,“怕不是花不如意,是小姐心中的人不如了小姐的意。” 玉芙“腾”地一下从榻上坐起来,美眸染了丝丝怒意,“去了山上几日,你可都敢拿言语调侃你家小姐了!” 珠云瞧着自己只是一句简单的玩笑话,竟然激得她如此大的反应,连忙言道:“奴婢可不敢,小姐是奴婢的天,奴婢怎敢忤逆小姐。” “油嘴滑舌!”玉芙噗嗤一笑,又悠闲自得的躺在了贵妃榻上。半开的窗户被清风吹得轻轻晃动,徐徐的凉风吹在她的脸上,让她多了几分惬意。 “小姐,大小姐和二小姐从寺里回来了。” 玉芙先是一喜,后不忘挖苦道:“二姐倒也真舍得回来,不在寺里守着那姻缘树,扔出她与表哥的上上签。” 珠云掩嘴轻笑,又道:“府中来了贵客,老爷和夫人正在大厅迎接,特意交代了让小姐收拾一下再前去用膳。” 玉芙秀眉一挑,这倒是个有趣的消息。什么时候府中有贵客来临,她爹娘还特意来通知她了,不都恨不得将她锁在屋内。 她一个翻身,从贵妃榻上利索下来,拍了拍手,笑道:“走,珠云去会会那贵客。” 珠云忙拦下她,“老爷交代了,让小姐收拾一下再前去。” 玉芙打量了下身上的衣衫,反问道:“我这身还不足以见贵客吗?” 珠云哑然之际,玉芙已经快步走了出去。 珠云叹了一口气,只得快步赶了上去。她一路上小心翼翼的跟在玉芙身后,心里默默祈祷一会儿宴席上可千万别因此出什么事端来,要不这般罪责她可担不起。 她们刚拐出长廊,就瞧见大厅门口站着的两个熟悉的身影,正虚头探脑的四处乱瞧着。 未等玉芙反应过来,张口询问,珠云就一脸惊喜的唤了声:“虎子哥!” 第二百九十二章 来日方长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虎子一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立刻满脸兴奋的转过头来。 “珠云!”他这一声唤的格外的利索,不知在底下偷练了多少遍,才达到这等效果。 双方定在原地看着对方,眼里难掩含情脉脉之色。 玉芙瞧着他俩这样,不禁暗翻了一个白眼,快步走到小六面前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她顿了一下,又道:“江衍也来了?” 小六此刻都被周围的景夺了心思去,根本没有多余的脑子去考虑她的话。他一边观赏着周围的景观,一边发自肺腑的感叹道:“哇!你家真的好大,好气派啊!” 玉芙想要的答案自然不是这个,顿时脸上露出了急色。她刚想开口再问,厅内传出玉夫人的声音:“芙儿,来了就快些进来,别让贵客等着了。” 玉芙身子一顿,转身走了进去。 珠云一脸娇羞的瞧了虎子一眼,小声道:“虎子哥,我们也进去吧。” 虎子挠着头憨憨笑了起来,“行!” 说着,也跟着走了进去。 小六一见厅外只剩下他一个人,虽醉心于这周围的景象,但还是无奈的老实走了进去。 玉芙走进大厅,一打眼便瞧见正坐在她爹爹身边笑眼盈盈看着她的江衍。她的心不受控一颤,随即整张脸沉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莫不是来追讨山寨的银子?” 她不容江衍开口,转头对着玉见深急声道:“爹,你还不快点将那些银子还给人家。” 宴席上原本聊得笑逐颜开的玉见深被她这话整得一愣,随即冷下一张脸来,斥责道:“说什么呢,江公子是贵客,还不快坐下!” 玉芙本还想回嘴,被一旁坐着的玉荣拉扯了一下衣袖。她低头瞧了瞧她姐姐朝她使得眼色,瞥了瞥嘴,终是坐了下来。 整个宴席上的气氛这才缓和了下来,小六暗捅了一下江衍的手臂,低声迟迟笑道:“嫂子还真是格外记挂着哥你啊!” 江衍双眸溢满了柔情瞧着斜对面坐着的玉芙,垂下的手神不知鬼不觉抚上小六的大腿,对着肉最多的地方猛地就是恶狠狠一下。 小六“嗷”一嗓子,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哥,你···”他话刚说了一半,就发觉了周围格外的寂静。 他转头一瞧,四下的人皆是用惊异中带着询问的目光看着他。顿时他老脸一红,磕磕巴巴收回了自己的话,闷声坐了下来。 江衍脸上的笑意更浓,转头颇有礼貌的解释道:“我家小弟就是这般,喜欢在这等宴席上嗷一嗓子助助兴,还请玉老爷不要介意。” 玉见深直感觉见了鬼,林子大了还真是什么鸟都有。但他脸上还是挂满了灿烂笑容,摆手道:“无妨,无妨。” 小六听着四处传来低低地笑声,头都快压到了桌子底下了。 玉见深扫了一眼闷声不语坐在位置上的玉芙,忽地笑道:“我家小女不懂事,给江公子府上添乱了。” 玉芙瞧着自己爹爹那堆满笑容的脸,低声道:“他那儿哪还能叫做府啊。” 江衍耳朵尖的很,自然是没有错过这么带有情绪化的话语。他眉头一挑,手指摩挲着茶杯的盖子,忽地抬头笑道:“令爱这般天真无邪的模样,我倒甚是欢喜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皆是一怔。 玉燕第一个反映了过来,戳了戳还愣在那儿、蹙着眉瞧着江衍的玉芙,低声道:“你何时勾上的?” 她转头又打量了一眼江衍上下,不情不愿的说道:“长得倒也还行,不过自然比不上表哥。” 玉芙转头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还不是托了二姐你的福气,你在潭柘寺为我许的愿可真灵啊!” 玉燕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好像从来没有为她许过什么愿啊,许的愿全是自己的啊! 玉见深干笑了两声,打哈哈圆了过去。 玉夫人瞧见这两姐妹正在小声谈论着什么,轻声开口提醒道:“你们两个有何事回屋再说去,这般场合怎么能失了礼数。” 玉燕与玉芙撇了撇嘴,均是神色恹恹的闭上了嘴。 玉夫人扫了眼玉芙身上的衣衫,再一次开口道:“不是让你收拾一下再来嘛,怎么就穿着这身就来了?” 玉芙顿时满脸委屈,何时接待贵客她还需要特意打扮了,这儿又不是烟花之地。更何况这所谓的贵客,还是江衍! 她刚想回嘴反驳,就听见江衍不轻不淡的笑道:“怕是她等不及来见我,才会忘了换身衣裳。” 玉芙一抬头,便正对上江衍那双闪着光亮的眼眸。她心底顿时怒骂了一句,毫不客气的回瞪着他,但嘴上却老老实实的没有拆他的台。 玉荣和玉燕对这般的玉芙倒是大感惊奇,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嘴角勾起了耐人寻味的笑意。 玉夫人哪里晓得江衍的耳朵会这般尖,一时之间,话语都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不过头一次有公子敢在她面前调戏她的女儿,这等感觉倒也是别样的刺激。 玉见深怕桌上的气氛再次陷入尴尬,忙张开了口,岔了开话题。 一场热闹中又不失尴尬的宴席就这般落幕了。 玉芙宴席结束,本想立刻寻了她爹爹,让他将钱还了江衍,却不料见他与江衍并肩有说有笑的走了出去。 她碍于江衍的存在,也不敢鲁莽上前,急得在原地直跺脚,只得在他们身后悄悄地跟着。 他们两人进了书房,玉芙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只觉得她整个人都已经喂了蚊子去。身上只要是露出皮肤的地方都没能幸免的鼓了好几个包,瘙痒难耐。 她一边挠着,一边紧盯着书房的门。 好不容易,“嘎吱”一声书房的门终是被人打开。玉见深与江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两人脸上均挂着笑意,像是谈得十分的融洽。 玉芙怕江衍发现自己将整个人埋在花丛中,因着隔着较远,听不大清他们又在说了什么。所到耳朵里的话语也是断断续续的,毫无意义可言。 她眼瞧着江衍走了,才小心翼翼的从花丛中走出来,朝着那灯火通明的书房就跑去。 原本正常走着的江衍忽地定住了脚步,他慢悠悠的回头瞧着玉芙匆忙跑着的背影,嘴角一勾。“芙儿,来日方长。”他清爽朗润的嗓音在这夏夜里轻轻传荡。 第二百九十三章 以人抵债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玉芙一把推开了书房的大门,吓得屋里的玉见深浑身打了一个哆嗦。待定睛一瞧是她,那颗受惊的心才放了下来。 他一边安抚着“扑通扑通”急速跳个不停的心脏,一边埋怨道:“都多大了,还这般没有规矩。” 玉芙快步上前,扯着玉见深的胳膊就开始撒娇道:“爹爹!” 她这声娇音换做了谁也受不下这波猛烈的攻势,玉见深的脸色顿时柔了起来,声音都变得轻缓,“怎么了?又有何事要求爹?” “爹爹,你把寨子的钱赶紧帮我给江衍还上吧!”玉芙继续摇着他的手臂,进行接二连三猛烈的攻势。 她实在是受不了在江衍面前低人一头的那种感觉,只要山寨的事一日不了,她面对江衍心里总是充满愧疚,抬不起头来。 这种感觉她可着实是真的不喜欢。 “昂~你说这事啊!”玉见深恍然,无所谓的道,“这事已经解决了。” 玉芙脸上一喜,欢快的问道:“爹爹,把钱已经给了江衍了?” 她就说嘛,素昧平生、又有那么大年龄差的两个人怎么会聊那么久,一定是因为钱的事在屋里推辞了好半天。 她心中的喜色没有维持多久,就被玉见深无情的打破:“谁说我给他钱了!我可没钱!” 玉芙惊了一下,立刻道:“那你怎么解决的?” “把你抵给他了。”玉见深无所谓道。 说完,他忽地又止不住笑了起来,颇有几分嘲笑的意味:“那个傻小子吃了亏,还傻乐呢,可能后半辈子傻人有傻福吧!” 玉芙犹如被雷劈了一样定在原地,随即她反应过来,情绪变得十分激动道:“你说你把我抵债给他啦!” 玉见深揉了揉快被她吼聋了的耳朵,蹙着眉道:“既不用还钱,还给你找了个夫婿。这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我为何不做?” 玉芙俊俏的小脸上染了怒意,有了别样的风情。她咬着牙,怒声道:“爹你就不怕被馅饼给砸死!” 玉见深满脸堆笑的捏了捏她气鼓鼓的小脸,“爹不怕被馅饼砸死,爹怕有一天被你的债主讨债讨死,你就有点孝心,让爹多活两年吧!” 玉芙气得牙痒痒,额上青筋暴起,忽地高声道:“那你在笔杆里藏得那几张私房···” 她钱字还没说出口,就被玉见深一把捂住了嘴巴。他一脸惊慌的瞟了两眼屋外,有些心虚的故作高声道:“什么笔杆,你一定是记错了!” 他对着窗外干笑了两声,忽地低头压低声音对玉芙慌乱的急声道:“你这丫头,被你娘知晓了,你爹我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玉芙在他捂着她的手掌上狠狠的一咬,“啊!”惨叫声响彻整个书房。 玉见深蹙着眉看着玉芙,不停的甩着被咬的手掌。 他现在深切怀疑当初是不是玉芙出生当日,她与哪个狗崽子不小心抱错了。 要不然这丫头怎么学得跟狗似的乱咬人! “你不让我好过,我也让你不安生!”玉芙双臂交叉环于胸前,大有势不两立、鱼死网破的气势。 玉见深一瞧见她这般模样,气势立刻软了下来,上前虎口婆心的劝道:“芙儿,这件事是不是你炸了人家寨子在先,赔偿人家自然是免不了的事情,毕竟我们理亏。” 玉芙满脸委屈的急声道:“那可是明明可以用银子补偿,为何要搭进去我的终身大事?” 玉见深两手一摊,“赔给人家的钱,你有吗?” 玉芙一怔,随即道:“那我没有,可爹爹你···” 她话还没说完,玉见深立刻打断道:“你没有钱,我也没有钱啊,全家上下只有你娘有钱。” 玉芙略微沉思了一下,确实是这个事实。她娘平日里最疼她,一定会拿出钱来帮她的。 玉见深早就猜透了她的心思,不急不缓的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尾,“可你都这么大了,还想着要用家里的钱去补闯出的活,害不害臊?” 玉芙顿时定在原地,沉默了许久都不说话。虽理是这个理,但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明明一切她都是受害者,怎么忽然之间她变成那个加害者了? 玉见深见歪理的效果很是成功,已经洗了他女儿的大半脑。秉着打铁要趁热的原则,他继续再接再厉道:“你以为你爹这么大的家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玉芙撇了撇嘴,她自然是知晓她现在所享受的一切都是当年他爹一点点白手起家打拼出来的。 “是您吃苦耐劳挣出来的。” 她很是捧他的场,但他很不客气而又坚定的说了句:“错!” 在玉芙惊讶的目光中,玉见深得意洋洋的道:“你爹的家业都是一点点省出来的。” 玉芙一颗想要准备接受的鸡汤的心立刻粉碎了,她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道:“你说的那是你的小金库。” “不然呢!”玉见深理直气壮地道,“其余的那都是你娘的家业,跟我有半点关系吗!” 玉芙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对他竖起了大拇指,“爹,你真是高思想、高觉悟,只可惜我娘听不到这番表忠诚的感人肺腑的发言了。” 玉见深忽地笑嘻嘻的凑近她,用肩膀顶了她胳膊一下,挑眉笑道:“这不还要劳烦一下大小姐你,这般话语的可信度还能大大的提升。” “老奸巨猾。”玉芙啧啧了两声,毫不客气的“夸赞”道。 她忽地奸笑起来,满脸喜色道:“我有什么好处?你能帮我还上山寨的银子吗?” 玉见深满脸为难,思索了半天,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那不行,你欠的太多了,我就算动用小金库也还不上。” 玉芙的脸顿时蔫了下去,没好气道:“那就没商量了。” 玉见深忙又争取道:“我还可以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玉芙双眼微眯,打量了他半天,终是耐不住她心底那个好奇的性子,开口问道:“秘密是什么?” 玉见深神秘兮兮的凑到她的耳畔,压低嗓音道:“江衍不只是个山贼,他还是你的救命恩人。” 玉芙整个人一震,这怎么可能!她在被掳上山前从未见过他,这是百分之百肯定的。这又何来的救命恩人一说? 玉见深瞧着她满脸的不相信,手指指着她腰上挂着的一枚玉佩,“这枚玉佩就是证据。” 第二百九十四章 玉佩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玉芙当夜回去翻过来覆过去想这件事,死活睡不着觉。 虽说在山寨里江衍待她也算极好的,但依着她的身份就算嫁不上皇亲贵族,总也要是个书香门第吧! 她可不是职业歧视,只是这山贼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于是第二日,刚用完早膳,玉芙就一把拦下江衍。 她觉得甚是有必要将此事与他说道说道,这般随意的决定,不论于她还是他都是不负责任的。 珠云扫了一眼周围侧目过来的视线,拽了拽玉芙的衣袖,压低声音道:“小姐,这里怕是有点太引人注目了。” 玉芙心里头急得要命,哪管得了这么多,一把甩开她的手,急声道:“你与你虎子哥一边玩去。” 珠云俏脸一红,暗瞟了虎子一眼,竟正对上虎子投来的目光,两人的脸立刻刷的红了起来。 珠云扭着手上的帕子,羞赧的垂着头,嘟囔道:“小姐也真是的,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就说出这般话来。” 江衍自然不在意周围人此刻是什么神态,他满眼里只有玉芙一人而已。 他饶有兴趣的扫了眼手腕上抓着的那只肤若凝脂般的小手,笑意从嘴角漫延到眉眼。 玉芙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这才发现了自己的手还抓着他的手腕,脸上顿时犹如火烧起来。 怪不得珠云提醒她太引人注目了,原不过指的是这一件事。 她惊慌的撤回了自己的手,却被他一把握了个正着。 惊恐爬上玉芙的俏脸,她扫了一眼周围,压低声音带着愠怒道:“江衍到底你想要做什么?” 江衍挑眉瞧了眼周围人惊异的目光,脸上的笑意更浓,他吃吃笑道:“是你叫住了我,你却问我要做什么,这招欲情故纵还真是玩的巧妙!” 这声音不大不小让院子里所有的下人都听了个正着,在他们愈渐灼热的视线中,玉芙红了双颊。 她低声怒骂道:“你个疯子!” 随即往后用力一扯,企图挣脱他手掌的禁锢。 却不料江衍根本没有任何反抗,抓着她手腕的手顺着她的力往后伸去。 她所有的力量犹如打在了棉花上,变得绵软无力。 这突如其来被卸了大半的力,让她身子踉跄了一下,虽未摔倒,却也失去了重心。 江衍瞧准了机会,顺势往后轻轻一拉,玉芙就犹如一只轻蝴蝶般翩然投进他的怀抱。他嘴角一勾,另一只手臂顺势环上了她纤细的楚腰。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的破绽。 反倒让外人看起来,玉芙颇应证了那个欲情故纵一词。面上抗拒,身子却很诚实。 江衍身上的温热透过薄薄的衣衫径直传到玉芙这儿,她感受着他结实的胸膛,整个心脏忽地不受控急速跳动起来,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她推了推他,但他此刻却犹如一座大山似的岿然不动。 玉芙将头垂得低低的,“江衍,你真的要这般与我说话吗?” 江衍低头瞧着她的秀发,虽是看不见她此刻的神情,但凭着她软糯的声音,也能大致猜出她的脸此刻定是犹如一个娇艳欲滴、含苞待放的红玫瑰。 “这般无法说吗?”他故意调戏她道。 玉芙倏然抬起头来,一张欺霜赛雪的芙蓉俏脸便这么险险地贴近了他的脸,“江衍,答应你婚事的是我爹,不是我!若你到时候要娶,娶我爹就是!” 她吐气如兰,温热的气息直打江衍的脸面,但她的话却犹如一把冰刀插碎了他脸上的笑意。 他松开了环住她腰肢的手,二话不说拽着她就往花园里走。 玉芙瞧着四周都没了人,猛地甩开了他的手,“你不是可以在那儿说吗!为何又要来此?” 江衍回头瞧着她,一双深邃的眼眸里似是有光芒在闪烁。“你知道了婚事,那你也定是知晓了我是你救命恩人之事。” 玉芙一怔,瞬间哑然。 她底气缺就缺在这里,当初在山寨里的时候,他对她再好,也有他将她掳上山这件事相抵。 可如今她竟然欠他一条命,这份恩情让她如何还。 “我自然是知晓。”她小声道,“那你想怎么还?” “我不会为难你的,给你两个选择。” 玉芙屏住气息等待江衍接下来的话,却见他嘴角一勾,忽地凑近,温热的气息直打她的脸上,“娶你还是嫁我?” 他富有磁性的嗓音钻进她的耳朵,让她的心肝瞬间不受控一颤。她眼里只有他星子一样含笑的眼眸,顿时心跳如雷,面红耳赤。 “你·你·你这·这不都一样嘛!”她好不容易找回了一点思绪,涨红着一张脸,磕磕巴巴道。 江衍一脸坏笑的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饶有兴趣的盯着她娇艳欲滴的唇畔,用慵懒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我就是要你以身相许,你能奈我何?” 他顿了一下,“不然,你将玉佩还我,我们两清。” 玉芙整个人定在原地,没了玉佩的后果,她很是清楚。 当年她出生时就格外的孱弱,从小就体弱多病,固家里面的人都小心翼翼的哄着护着,活得俨然就是个瓷娃娃、药罐子。 直到有了这枚玉佩,所有的怪病在一夜之间全好了,而且再也没有复发过。 她虽不知这枚玉佩是他给的,但这么多年的陪伴也对玉佩有何感情。 她不敢确定一旦玉佩离身,那些怪病会不会再次袭击她的身体,她会不会再每夜做着那些奇怪的梦。 虽是她心里不敢也不愿将玉佩给他,但看着他颇为挑衅和莫名笃定的目光,她内心莫名烧起了一团火,脑子一热,不经思考直接吐了出来:“还你就还你!” 江衍对于她这个答案,眼中闪过讶然,他修长的手指一伸,毫不客气道:“拿来,便如你的意,我们互不相欠。” 玉芙咬着唇,脸色有些发白的站在原地。她手指慢吞吞的解下玉佩,迟疑的送到他的手上,但却怎么也不松手。 江衍自然是看出她的心思,眼眸中的笑意更浓。他故意握住那玉佩,想要往后拉,但她却死也不松手。 “怎么?舍不得?”他勾起玩味的笑意,“现在后悔也来得及。” 玉芙立刻伶牙俐齿的还嘴道:“笑话!我怎么可能会后悔!我堂堂玉府三小姐,还贪图你一个玉佩不成!” 第二百九十五章 胆小鬼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江衍笑着了然的点了点头,猛地将玉佩往后一拉,玉佩立刻从玉芙手中脱离出来。 他摇了摇手上的玉佩,得意洋洋道:“玉佩还回来了,你我两清,明日我就走。” 玉芙怅然若失的看着他手上的玉佩,心底忽然间空唠唠的,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涌上心头。 她摩挲着手指间被玉佩划到的红肿处,咬着唇嘴硬道:“如此最好!” 她抢先在江衍开口说出损她话之前,转头快步离去。 江衍瞧着她倔强的背影,手指摩挲着手上的玉佩,上面像是还存有她的温度。他脸上的笑意全然消失,就让她在他面前服个软,有这么难吗? 夜幕悄然降临,江衍用完晚饭,怆然的走回到自己的房间,身后兴奋的小六跟虎子正跟麻雀一般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江衍心里莫名烦躁不已,躺在榻上看了好一会儿的书。虽眼睛是看着的,但脑子里是一个字不进。过了大半天,还是依旧停留在那页那行。 耳畔小六和虎子聒噪的声音一直不停,更增添了他心里不少的烦躁。 他一个翻身下了榻,缓步径直踱到书桌前,看着静静躺在桌面上的玉佩半响,他有些发愣。 自从早饭以后,她连午饭与晚饭都未来用,只是托珠云来说不饿。虽瞧着玉老爷和玉夫人的态度并不担心,但他心里总是惴惴不安,放心不下来。 这玉佩总归伴了她近十年,一朝离了身,难免会有害怕与恐惧。 思此,他一把拿起桌上的玉佩,快步朝屋外跑去。 小六和虎子正说得高兴,忽地见他的身影窜了出去,忙高声唤道:“哥!外面要下雨了,你这大半夜要去哪啊!” 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黑夜。 黑云压城,夏雷阵阵,七八颗星子在乌云之间闪着微弱的光,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 因着他被玉见深奉为贵客,住的地方自然也是玉府里最高的待遇。 他的院位于玉府东南处,院里遍布四季应景植物还有小桥流水,大可以说是整个玉府一年四季景色最好的院子。 据下人说,玉芙自小就贪恋这个院子,只是玉老爷一再明令说这是为一位贵宾特意准备的院子。 固当他住进来了的时候,玉芙自然是万分的差异。 但也正因为此,玉芙的院子离着他的院子是最远的。等他跑到玉芙院子门口,瓢泼大雨已经倾盆而下。 只是眨眼的工夫,就将他整个人浇成了一个落汤鸡。 他此刻一心记挂的全是她,自然顾不得自己,两三步冲到她的房间门口。 此刻整个院子都浸在黑暗之中,瓢泼大雨也没有影响院里人的好梦。 江衍站在房门口迟疑了好久,怕他只是多心了,可能她没有这枚玉佩一样过得很好。 他刚想转身失落的离去,就听见细若蚊蝇的哭泣声从门缝里传了出来。 他整颗心瞬间吊了起来,转头没有丝毫迟疑推门而入。 玉芙缩在床榻上的一角,整个身子都瑟瑟发抖。每当窗外电闪一下,她身子都会剧烈颤抖起来。 她将头整个埋在腿弯里,她又做了那个梦,又梦见了那个名叫清歌的女子。为什么没有玉佩,她就变得这般的脆弱。 “嘎吱”房门猛地被人推开,她整个心一震,抬起头来之际,一个浑身湿漉漉的男人站在门口,水滴滴答滴答打在地上。 玉芙的身子整个僵硬了,恐惧占满整个心头。她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说不出话,喊不出声。 电闪雷鸣忽地而来,瞬间照亮了整间屋子,也照亮了那个男人惨白的脸。 玉芙“啊”的一声尖叫出来,整个人埋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江衍瞧着她这般样子,心猛地一疼,是他做的太过火了,他太自私了。他为了让她能服个软,将她置于这么害怕的一个境地。 若是今夜他不来,她该多么恐惧的熬过这漫长的一夜。 他快步跑到她的床榻边,用了最温柔的声音安抚道:“别怕,我是江衍,别怕,我来了。” 玉芙整个人犹如受惊的兔子一般颤抖,待听到江衍两个字,她怔怔地抬起头来。待看清来人的脸,红肿的眼眸又瞬间溢满了泪水。 “江衍!”她“哇”一声哭出来,一头栽进他的怀里。 江衍感受着她瘦弱身子不住的颤抖,整个心都要碎了。 一直以来他想捧在手心里、万分呵护的人,就因为他这么一个自私的想法。 他蹲下身子,用手指抚去她脸上肆意流淌的泪珠,柔声道:“别怕,别怕。” 玉芙含着泪看着他,他的脸让她的心里莫名有了丝安定。她拽着他的手,声音颤抖道:“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江衍看了眼狼狈不堪的自己,苦笑道:“你没事就好,我无所谓。” 玉芙沉默了一会儿,握着他的手走下床榻,从屏风上拽了一件外衣递给他,“换一下吧,不然会得风寒的。” 江衍听着她关切的话语,心里暖暖的。他瞧了瞧被她紧抓在手心里的手,笑道:“这般我怎么能换衣服?” 玉芙怔怔地瞧着他的手,内心陷入了无限的纠结。虽是在一个房间内,但她还是害怕,唯有握住他的手才能安定些。 她用软糯的声音怯生生道:“我能在你换衣服的时候拉着你的手吗?要是换这个袖子,就换另一只手。” 江衍哑然失笑,她还是头一次这般依赖他,整个人都像是一只没了爪牙的楚楚可怜的小猫似的依偎着他。 换了衣衫,尽管不太合适,但总比那身湿衣服强。 江衍小心翼翼将玉芙抱上床榻,看着她满含胆怯的眼眸,从怀里拿出那块玉佩轻柔的为她戴在身上。 “这枚玉佩给了你就是你的了,我当初给你就未曾想过要回。” 玉芙纤细的手指抚上玉佩的纹路,果然她这一辈子还是离不开这枚玉佩。 她迟疑了许久,才如实说出心里话:“江衍你能不能留下陪陪我,我害怕。” 江衍宠溺笑着揉了揉她的秀发,“傻丫头,真是个胆小鬼。” 玉芙撇了撇嘴,没有说话。她的眼力见也是十足的,这时招惹他,全然是跟自己过不去。 江衍脱去靴子,上了床榻,隔着被子躺在她的身侧。 第二百九十六章 女大不中留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玉芙头一次与一个男子躺在同一张床榻之上,心脏开始莫名快速跳动起来,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去了。 她的手微动了一下,忽地被一个温暖而又宽厚的手掌包裹住。 她造乱不堪的心瞬间安静下来,全然忘记了窗外的电闪雷鸣,犹如一只听话的小兔子一般。 江衍双眸紧盯着床榻上空,若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他都感觉自己要心跳加速而死了。 他咬了咬唇,沙哑的声音说道:“你可怨此刻枕边躺着的却不是心上人?” 玉芙一怔,没有答话。 “你不是,我却是,这点我可比你幸运多了。”江衍转头来笑道。 玉芙的心怦然颤动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 她看着他那双在漆黑夜里依旧能发出光亮的眸子,手指一点点蜷缩成拳。 他在笑,但是是苦笑,这份苦从眼底漫延到心底。 玉芙怔了半天,将头转了回来,躲避开他灼热的目光。 她迟疑了好久,才涨红着一张脸吐出一句话来:“江衍,做我夫君要求很高的。” 江衍眉头一挑,手托腮支在床榻上,含情脉脉的瞧着她,“是何高要求?” 他上下扫了一眼玉芙,露出狡黠的小虎牙坏笑道:“陪睡觉吗?我可以啊!” 在他赤裸裸的目光中,玉芙脸红得都要滴出血来,她咽了口唾沫,情不自禁拢了拢身上的被子。 “登徒浪子!”她羞恼怒骂道。 江衍脸上的笑意更浓,大言不惭道:“我就是登徒浪子。” “不过,我贪图的自始至终不过是一个你而已。”他一字一句道。 玉芙看着他满含认真的眼眸,猛地将身子转了过去,背对他,急声道:“我困了,要睡觉了。” 江衍笑了笑,又侧身躺了下来。一双星子般耀眼的眼眸紧盯在她的身上,大有要将她的头看穿窟窿来的势态。 寂静的房间里,窗外渐下渐小的雨声伴着“扑通扑通”急速直跳的心跳声响起。 玉芙也不知自己何时模模糊糊睡着了,她不晓得江衍是在这儿睡了一夜,还是在她睡着后就走了。 当她醒的时候,身边的位置早就没了江衍的身影。而昨夜他换上的衣衫也整整齐齐的搭在屏风上,像是昨夜的一切都好似一场虚梦。 她低头瞧了瞧腰间的那枚玉佩,嘴角情不自禁翘起。唯有它能够证实昨夜他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是真的。 珠云一进房间,便瞧着玉芙正一脸傻笑的看着腰间的玉佩。 她快步走了上去,笑着问道:“小姐,一大早可是有什么喜事,怎么这般高兴?” 玉芙猛地抬起头来,待瞧见珠云,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嘴硬道:“我何来的高兴!” 珠云瞧着自家小姐这个别扭性子,不由得摇了摇头。 她今早起来,还怕小姐她会因为昨夜暴雨打雷而心情不好。不过说来也奇怪,她昨夜怎么睡得那般沉,任是打雷闪电都没把她给惊醒。 玉芙光着脚下了床榻,步履轻盈的走到镜子前,指了指披散在肩上的青丝,“快些给我梳个发髻吧,我要去用早膳。” 珠云虽觉得今早的玉芙总有些不太一样,但还是老实的上前为她梳了一个发髻。 玉芙左挑右挑,好不容易挑了一件合眼的衣服,就匆匆忙忙去了前厅。 正在布菜的玉夫人对于这么早到的玉芙倒是颇为诧异,她走上前爱抚了下玉芙的发髻,柔声问道:“芙儿,昨夜睡得可好?” 她昨夜听见窗外电闪雷鸣,本想着去女儿的房间看一看。她这个小女儿自小最是害怕电闪雷鸣的下雨天,一遇到这种天气她的心里总是不平静。 但她却被那不中用的相公绊住了脚,现在瞧着光彩照人的玉芙,心里提着的那口气倒也放了下来。 玉芙摇了摇头,甜甜笑道:“娘,昨夜我睡得极好。” “你以为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嘛!”她此刻脸上全然是不服气,倒是生生忘了昨夜吓得跟什么似的的样子了。 玉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巴巴的盼着,一直盼到了所有人都来了,江衍那个座位依旧是空空如也。 她贝齿咬着朱唇,看着已经一脸兴奋的落座下的小六和虎子,垂下眼眸,夹了一块青菜,放在嘴里如同嚼蜡。 “江衍莫不是嫌弃我家的饭菜,不来用饭?” 她努力故作随意的开口,但还是引来了一些异样的目光。 小六倒也没听出来什么,只觉得是玉芙误会了,忙开口解释道:“哥他突然有些不舒服,才未来用饭,绝没有嫌弃的意思。” 他看着玉见深和玉夫人,生怕他们不信,再次郑重开口道:“哥,他真的不舒服。” “是吧,虎子哥?”他转头又寻求虎子的佐证。 虎子狼吞虎咽的嚼着口里的饭菜,含糊不清的道:“对·对·对!哥·哥真的不舒服!” 玉见深瞥了脸色有些发白的玉芙一眼,笑着安抚他们道:“无事,是芙儿她不懂礼数。” 他转头吩咐下人道:“准备些可口的饭菜单独送到江公子的院里。” 玉芙双眸发直的看着碗里的菜,嘴巴机械性的嚼着。他怎么会生病呢?莫不是昨夜淋雨染了风寒? 玉燕笑吟吟的瞧着她满是担忧的脸,故意调笑道:“哟,我们大小姐这般失魂落魄,心里是在记挂着谁啊!” 玉芙一惊,忙扫了一眼虎子和小六他们,见他们正执着的与佳肴做奋斗,并没有关注到这句话,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将碗里的菜尽数夹到玉燕的碗里,没好气道:“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还未等玉燕回嘴,她唰一下站起身来,神色恹恹的道:“我昨夜没睡好,没有什么胃口,先回去了。” 玉夫人一惊,刚想开口唤住她,就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了一下。她转过头来,看着玉见深满含笑意的眼眸,颇有些不解。 玉见深神秘兮兮的一笑,低声感叹道:“女大不中留啊!” 珠云快步跟在玉芙身后,急声道:“小姐昨夜没睡好吗?可是要奴婢去唤大夫来为小姐看看?” 玉芙倏然停住了脚步,吓了身后的珠云一跳。 “珠云,你回去吃饭去吧,我想单独走走。” 珠云一愣,还想说些什么,但玉芙已是转身快步离去。 第二百九十七章 喜你为疾,药石无医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玉芙遣走珠云后,径直去了江衍的院子。 他的院子是她小时候到现在一直梦寐以求住进的地方,但向来宠溺她的爹爹却只允许她在此玩耍。 正值夏日,湖内的荷花开得正盛,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玉芙按照记忆里的路线,直接去了江衍的房间。 恐是因着现在是用早饭的时候,整个院子里瞧不见几个侍奉的下人。 她倒是乐得这般,毕竟她可不想她来看江衍的事传遍整个玉府,尤其传到她那二姐的耳朵里。 “嘎吱”一声,她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床榻上的人微动了一下,侧头一瞧见是她,整个人都怔了一下,有些苍白的脸上顿时挂满了笑意。 “你来了。” 此刻的江衍整颗心已是被幸福侵占,她能来看他,至少证明他在她心里有着一席之地。不管有多小,总归是是有的。 玉芙瞧着他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心抽了一下,愧疚与自责涌上心头。 她直愣愣的站在床榻边上,“你气色不太好,可是生病了?” 江衍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容,“是呀,我生病了。” 玉芙立刻急声问道:“何病?可瞧过郎中?” “不曾。” 江衍瞧着她这番焦急的模样,心里甜丝丝的。他勾起嘴角,调笑道:“喜你为疾,药石无医。那群庸医瞧了也是白瞧。” 玉芙贝齿咬着朱唇,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情跟她开这种玩笑! “那你病死算了!” 她一脸羞恼的转身要走,却被他一把抓住手。 “我死了你不就成寡妇了,这让我怎么忍心。” “手怎么这么凉?可是穿得少了?”江衍拉扯着她坐在床榻边上,掀起被子将她的小手放在被褥里。 顿时玉芙感觉一阵暖意顺着手传遍全身。 玉芙瞧着他虽是一脸的病容,但丝毫不遮挡他俊逸。那双染了情丝的眸子,更是让人情不自禁的沦陷。 “江衍,我只是给了你一个机会,你还不是我的夫君。” “好好好!” 江衍无条件顺着她的意思,眉眼皆是笑意,轻声呢喃道:“那你不要走,好不好?” 他无力的声音,却让她的心一下下不受控的急速跳动起来。他此刻的模样,倒像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撒娇求着主人的宠爱。 玉芙情不自禁心就软了下来,“那我···” 她刚开口吐出字来,门外就响起一女子银铃般动听的声音,“江大哥,我准备了些热水,擦擦身子··” 那女子在触及屋内玉芙的存在的瞬间,话语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小·小·小姐。”她磕磕巴巴的唤道。 玉芙脸色唰的一下冷了下来,她自然没有错过那女子刚才的每一句话。她扫了一眼那热气腾腾的水,猛地从江衍手心里抽出自己的手。 她起身站了起来,一双冷冽的眸子不断地打量着那女子,沉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吓得浑身打颤,根本不敢去瞧玉芙的脸,只能楚楚可怜的瞧着江衍,祈求他的帮助。 就是她的这种眼神更是惹得玉芙怒火中烧,她怒声道:“本小姐在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手一软,手中的盆子“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热水随之洒溅开来。 “啊!”两声女子的尖叫同时响起。 江衍眼眸一凝,顾不得身上的虚弱,两三步奔到玉芙身边。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将她带到自己的怀中,惊慌的上下打量着她,“可是烫着了?可有事?” 他抬起头来,朝门外大声道:“来人,快去叫郎中来。” 玉芙正是气头上,一把将他推开,挣脱了他的怀抱。 江衍根本没有想到她会有这般动作,加上身上虚弱无力,一个踉跄向后倒去。 玉芙瞧着他身形不稳,脸上一阵担忧与惊慌。刚想抬步上前,眼前忽地一个黑影闪过,抢先一步扶住了他的身子。 “江大哥,你没事吧?”那女子关切的打量了他上下,柔声问道。 每一句温柔的话语犹如一把刀子狠狠插在玉芙的心上,她贝齿咬着朱唇,冷笑道:“江大哥,身子弱就别乱下地,赶紧由你的好妹妹擦身子吧!” 说罢,她转身飞奔出屋子。 那女子怔怔地瞧着玉芙离去的方向,小脸上满是歉疚。她扯了扯江衍的衣袖,楚楚可怜道:“江大哥,小姐她不会生我的气吧。” 江衍根本没有心思理会她的话,快步朝着玉芙的背影追了出去。 玉芙鼻头一酸,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她也不晓得自己到底是在委屈什么,只是心里闷闷的,就想哭。 她的胳膊猛地被人拽住,往后一拉,整个人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抬起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看着江衍那一脸的焦急,心里还是充满了怒气,她怒声道:“不陪你的好妹妹,你来这儿做什么!” 江衍一触及她的眼泪,整个人都柔了下来。他棱骨分明的手指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珠,“你可是吃醋了?” 玉芙咬着唇,高声反驳道:“谁吃醋啊!谁稀罕吃你的醋!” “那你哭什么?” 玉芙支支吾吾了半天,找了个蹩脚的理由理直气壮道:“风大迷了眼,不行吗!” “行!”江衍柔声附和,眼眸像是要化出水来一般。 他轻轻将她拢进怀里,嘴角翘起一抹笑容,“心都是你的,你还在乱想什么。” 玉芙的心漏了一拍,她的耳朵紧贴在他的胸口,听着里面蓬勃跳动的心脏,气息一下子紊乱了起来。 待玉芙离开他的怀抱,这才发现他连鞋子都未穿就跑出来了,顿时心里更不知是何滋味了。 她垂着头将他送回到屋子里,估摸着虎子和小六要回来了,便匆忙离去。 江衍纵使再舍不得她,也知道对于她,不能急于一时,毕竟他们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 玉芙一出门便碰上之前送热水的那女子,虽江衍与她又解释了一通,但她面对这女子还是心里异样。 未等那女子开口,她就抢先道:“我会派人给你些银子,拿着卖身契和这些银子离开玉府吧。” 那女子忙道:“可是奴婢犯了什么错?” “无错,难道你觉得自由和银子不好吗?还是这玉府有什么人让你不愿离去?”玉芙故意扫了一眼屋内。 那女子一怔,心里是苦不堪言,但终究垂头道:“奴婢自然是高兴,谢小姐还奴婢自由之身。” 第二百九十八章 有人了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玉燕双颊微红,艳若桃李,一脸羞赧的瞧着眼前陌上如玉的谦谦公子,“表哥,你瞧我今日好看吗?” 她声音细软甜糯,直勾人的心扉。 高志远一脸温和的看着她,笑道:“表妹什么时候都好看。” 玉燕面颊更红,垂下头娇嗔道:“表哥定是敷衍我。” “我怎敢···” 高志远话说到一半,忽瞥见不远处的人影,眼眸一亮,高声唤道:“玉芙!” 玉燕在听到这个名字时,脸上的羞赧瞬间褪去,转头怒瞪着来人。 玉芙被她的目光盯得冷飕飕的,立刻笑容堆满了脸面,讨好道:“二姐,你今日穿得好美啊!” 玉燕脸色缓和了一些,还算这妮子会说话。 紧接着,玉芙话锋一转,“美得像跟花蝴蝶似的,这是要勾了谁的魂儿去?” 玉燕脸色唰的一下子冷了下来,这妮子刚在心里夸完了,就给她蹬鼻子上脸,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她倏然换了一副神情,转头笑脸盈盈的瞧着高志远,声音糯糯道:“表哥,你可知这小妮子,最近迷上了一位俏公子。” 玉芙一听,脸上得意的笑容瞬间被凝重所替代。 她飞扑着上前,企图拦下玉燕剩下的话语,却不料玉燕闪身躲过,还得意洋洋的朝她做了一个鬼脸。 她在前面跑,玉芙在后面追,两个人围着高志远绕圈圈,看得他双眼直花。 “你们两个停下来吧,万一一会再受伤就不好了。” “整日茶不思饭不想,那公子病了更是急在心头,恨不得···” 玉燕正说着,忽察觉到身后的玉芙停下了脚步。她回头一瞧,见玉芙正红着一张脸怔怔地瞧着前方。 她顺着这视线望去,正瞧见江衍修长的身影站在树下,顿时恨不得后面的话就卡在了嘴里。 江衍因着病在屋里困了好几日,不免想出来逛一逛,实则是想见一见甚是想念的她。 听到欢闹声,他便顺着声音来了,没想到竟听见这意外之语。 “完了,嫂子心里有人了。”小六摇着头叹息道。 虎子还没反应过来,一脸震惊的高声问道:“有·有·有人啦?” 他的声音十分清晰的传到了玉芙的耳朵里,玉芙在地上跺了跺脚,羞恼的瞪着玉燕怒声道:“早晚我的清誉被你一张嘴给毁了!” 说罢,转身捂着脸跑了。 “表妹!”高志远转头高声唤道。 他心里满是担忧,刚想回身去追,却被玉燕给拉住了。 玉燕脸色复杂的瞧着玉芙离去的地方,“随她去吧,我这是在帮她。” 高志远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她们只是出去上香了几日,情况他就摸不透了。 江衍视线直盯着高志远,缓步走了过来。 高志远也察觉到了他,低声问玉燕道:“他是谁?” 玉燕小声解释道:“我爹的一个贵客,住在潇湘院。” 高志远一听潇湘院,心中吃了一惊。 潇湘院一直以来不是玉伯父的禁地之处,连芙儿巴望了这么多年都未成为主人。 这个人又有何能耐,得到玉伯父如此高看。 待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江衍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清润中透着冷意的声音道:“你好,我是芙儿未来的夫君,江衍。” 高志远一怔,他明显可以感受到眼前人的敌意。 “夫君?”他又重复了一遍,慢条斯理的说道,“我怎从未听过芙儿还有一个夫君。” 倏然间,玉燕感觉周围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她看着江衍有些阴沉的眼眸深不见底,立刻干笑了两声,拉扯着她的表哥往外走去。 “表哥!你不知道,我来跟你说啊!” 高志远莫名其妙的看着玉燕,但还是老实的跟着她离去了。 小六屁颠屁颠的上前,瞧了眼江衍有些凝重的脸色,试探性问道:“哥,我们现在要回山寨去吗?” 江衍冷扫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走什么走!哪有遇到敌人就跑的道理!” “对!”虎子满脸坚定的附和着,毕竟他还舍不得离开大肘子和珠云呢! 玉芙在房间里走过来走过去,看得珠云直眼花。 “小姐,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珠云急声问道。 回应她的唯有一声重重的叹息。 玉芙一屁股坐在床榻上,唉声叹气道:“说了你也不懂。” 珠云撇了撇嘴,小姐不说,她又怎会懂。 一个婢女捧着一盒子糕点走了进来,规矩的与玉芙道:“小姐,这是高少爷让奴婢送来杏花楼的糕点。” 玉芙平日里见到杏花楼的糕点两眼放光,今日只是有气无力的指了指桌上,“放那儿吧。” 那婢女放下以后,又道:“高少爷说要带着二小姐去放风筝,不知小姐可想去?” 玉芙摆了摆手,病恹恹道:“天这么热,放哪门子风筝啊。” 婢女也不好在说些什么,行了一个礼,走了出去。 珠云见婢女走了,着急忙慌的上前,急声道:“小姐,高少爷要带着你去放风筝,为何不去啊?” 玉芙瞧了她一眼,立刻瞧出她的心思,“你想去就跟着去,莫要拉着我。” 珠云扭捏道:“小姐不去,奴婢怎么好意思去。” 玉芙轻叹了口气,“那你就去帮我监视我那好姐姐与表哥,别还未嫁过去,就上杆子做出什么出格子的事来。” 珠云噗嗤一笑,“二小姐有得分寸,怎么会干出这等事来,若是小姐···” 她余下的话被玉芙给生生瞪了回去。 “你家小姐怎么不懂分寸了?”玉芙咬着牙道。 “没没没!”珠云连忙摆手。 “那奴婢就去监视二小姐和高少爷了。” 她得到玉芙的首肯,逃也是跑了出去。 屋内又仅剩了玉芙一个人,她靠在床榻边上,双眸空洞的望着地面。 他可是误会什么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就使劲摇头将这个念头摇没。 她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起身快步走到桌前。她一定是昏了头了,她才不可能喜欢并且嫁给一个山贼呢! 玉芙的目光似有若无的扫在桌上那盒糕点上,盯了半响,她咬着唇将糕点提着走了出去,随意抓了个婢女,有些生硬道:“这是高表哥给潇湘院的江衍的,你把它送去。” 婢女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听话的接过点心就送去了潇湘院。 第二百九十九章 糕点的“陷阱”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江衍盯着眼前的这盒精致的糕点半响,脸色有些复杂的再一次确认道:“你说谁送的?” 那婢女被江衍瞧得心里莫名有些发虚,声音弱了弱道:“高少爷送的。” 末了,她又忙补了一句:“我家小姐是这般说的。” 江衍原本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了开来,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挂在嘴角。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婢女如临大赦,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怎么送个糕点跟要了条命似的。 小六和虎子瞧着江衍双眸痴痴的看着那盒糕点,不时还发出几声傻笑,相互纠结的看了一眼。不会衍哥他··· 虎子推搡了小六一把,小六一脸难为情的说道:“哥,虽然嫂子心里有人了,但···” 江衍头也不回的打断他的话,“这事我自己清楚。” 小六一听这话,整个脸垮塌一下垮了下来。他一脸痛心的回头瞧了瞧虎子,用口型说道:“完了,咱哥···” 虎子也是同样的痛心,两个相互依靠着,安慰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小六悲伤的用口型道:“我们要理解他,毕竟受了这么大的刺激。” 虎子满脸尽是悲愤,沉重的点了点头。 小六转头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哥,我们是叫他嫂子呢还是···” 江衍转头瞧了他们一眼,着实看不懂他们脸上此刻的神情,“该怎么叫还是怎么叫。” 小六仰着头逼回眼里的闪动的泪花,他们的哥这次是受刺激太大了,虽然那高少爷是一表人才、温文尔雅,但总归这口味有点重吧。 玉芙手托着腮支在桌上,手指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桌上的茶杯。 刚才婢女回来,她问他有说些什么吗,结果竟是啥话也没说。莫不是他真生气了? 玉芙此刻心里乱成了一团麻,珠云却一脸欢喜的蹦跳着跑了进来,手上还拿着好一些点心。 她将点心尽数放在桌上,自顾自的道:“放风筝太好玩!小姐你没去真是太可惜了!” 玉芙的目光紧盯着桌上的点心,莫名的觉得有些熟悉之感。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忙问道:“这点心从何而来?” 珠云丝毫没有意识到玉芙的异样,脸上不自觉漾起了红晕,一脸幸福的羞赧道:“是回来的时候,虎子哥给我的,说是高少爷送去他们那儿的。” 玉芙放在桌上的手指不受控的抖了起来,整张脸都浸在冰寒之中。表哥哪里送去过,分明就是她假托表哥之名送去的那份。 “小姐,这么多我也吃不完,你也一起吃吧,可好吃了!”珠云没有眼力见的一个劲儿怂恿玉芙吃。 “好吃吗?” 珠云笑着点头道:“好吃!小姐快尝尝!” 玉芙脸色黑成了锅底色,狠狠地剐了一眼珠云,咬着牙问道:“吃饱了吗?” 珠云一怔,这才意识到了玉芙的不对,手上的糕点“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弱弱的应道:“吃饱了。” 玉芙皮笑肉不笑道:“吃饱了就把我春夏秋冬所有的衣服都拿出来整理一遍,超过三年的尽数拿出去捐了。” 珠云虽不知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但碍于眼前玉芙的气势,她也不敢张口去问,只得怯生生的应道:“是。” 可她的心里苦不堪言,这小姐的衣裳数量是有目共睹,还要区分出来三年以上的衣衫,这要让她忙活到什么时候。 玉芙收拾完珠云,想都没想就阴沉着脸一路到了潇湘院。 路上的下人本想给她行礼,但一见她杀气腾腾的面容,纷纷默不作声的避让开来,心中不禁为惹怒他们小姐的人默默哀叹。 玉芙还未走进院子,便听见里面传来女子的欢声笑语,而且不只是一个。 她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一进院子,正瞧见一群婢女正嘁嘁喳喳围着江衍不知在说些什么,一个个笑得都跟个花似的,手里拿的都是杏花楼的糕点。 “府里的事情都做完了吗?”一个幽幽的声音从那群婢女身后响起。 瞬间所有的婢女感觉后背发凉、毛骨悚然,那个可怕的声音如附骨之疽,让她们打了一个寒颤。 她们机械性的转过头来,正对上玉芙冷飕飕的双眸,瞬间感觉整个人都被这目光扫成了筛子。 “奴婢参见小姐。”她们硬着头皮行礼道。 “做完了吗?”玉芙脸上虽挂着笑容,但却让人感觉置身于五尺冰寒之中。 “做··”在玉芙冷冽的眼眸中,那群婢女忙改了话,“没··” 可玉芙还是一记眼刀,她们都快要被吓哭了,她们到底是做完还是没做完啊,小姐你给个准话呗。 “既然事情都做完了,你们也吃饱了。”玉芙扫了一眼她们手上的糕点,她们立刻条件反射性的将拿着糕点的手缩了缩。 “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花园里水池里的水该换了,你们去换了吧。” 玉芙声音轻飘飘的,但却像是要了她们命的阎王一般。花园的水池多大呀,就算她们人再多,也干不完啊! 玉芙扫了一眼一众呆愣在原地未动弹的婢女,双眸微眯,“怎么?嫌活少了?” 一句话的瞬间,所有的婢女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江衍手托着脑袋乐滋滋的欣赏着玉芙脸上的怒气。 “江公子这般众星捧月的感觉可好?”玉芙冷嘲道。 江衍嘴角一勾,露出小虎牙来,“众星捧月的感觉我还没感受到好不好,倒是你这般吃醋的模样,我甚是欢喜。” 玉芙脸上的怒气被他这一句话给打散了,原本满腔的质问都噎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你·你··你休要胡言乱语!” 她磕磕巴巴了半天,才好不容易吐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江衍憋着笑意,眼眸完成了月牙,里面闪着点点星辉。 他慢悠悠的从是桌下拿出一盒糕点,“刚才有位小姐托了表哥之名送来一盒点心,我还未舍得吃,芙儿可想尝尝?” 玉芙瞧着眼前那盒完整的、未动一块的糕点,感觉脑子里“轰”的一声瞬间变成空白。 这盒是她送来的,那她们吃得那些是哪来的? 玉芙瞧着江衍坏笑的像是个狡猾的狐狸,恍然明白过来。脸上瞬间烧得火辣辣,红像是快要滴出血来。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引她来,看她的笑话! 第三百章 我的世界很小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玉芙又羞又恼,转身就要跑。 可江衍哪里能给她这个机会,好不容易钓到了这么大一条鱼,他怎么会允许自己错过。 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轻轻往后一拽,她整个人就犹如轻飘飘的蝴蝶般投进他的怀抱里。 玉芙感受着透过薄薄衣衫传来的温热,想要挣扎却挣扎不出他的怀抱。 她就算不抬头也知晓他此刻的那种目光,只要一想想之前她的那种举动,她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江衍看着她死低着头、沉默不语,虽瞧着像是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但那双通红的耳朵已然出卖了她的心。 他双臂轻轻环住她,低头在她秀发上轻吻了一下,引得玉芙娇躯一颤。 “你若是害羞,无需抬头,就这般听我说便好。” 玉芙咬着朱唇,一动不动的听着他的话。 江衍看着甚是乖巧的她,嘴角漾起一抹宠溺的笑意,“我要求不多,在你心里占据一席之地便可。我的世界很小,唯有你而已。” 玉芙心肝儿一颤,猛地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死命垂着头也不去瞧他。 “你若再说这种混账话,我便从此以后不理你了。” 她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喜悲,未等江衍开口,她便逃也似的跑了。 江衍修长的手指放在鼻尖,上面还残留着她秀发上的香气。他嘴唇轻抿,憋回笑意,双臂伸展,慵懒的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玉燕跟在高志远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定,脸上堆满了笑意。不时,说的高兴了,还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什么。 高志远只是面带微笑,静静听着她的话语,插空零星说上一两句。 玉燕刚说完前些日子玉芙的囧事,一撇头,惊喜的大叫了一声,“啊!表哥,你快看那个!” 说着,便一脸兴奋的跑到一个摊位前。 高志远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下。待他反应过来,便瞧见玉燕正拿起一支木簪,得意的朝他展示着,脸上还挂着小孩子似的天真笑容。 他轻笑出声,无奈的低头摇了摇,缓步上前。 玉燕拿着木簪在发髻上左右摆弄着,“表哥,可好看?” 高志远侧头瞧了瞧,木簪虽模样简单,倒也是典雅、大方。 “好看。”他淡声笑道。 摊主一瞧这两人锦衣玉饰的打扮,就知道定是个不斐的金主,连忙殷勤笑道:“这位夫人戴着真好看,美若天仙,公子真是好福气!” 玉燕脸“蹭”一下红了起来,拿着木簪的手指缓缓放了下来,羞赧的偷瞧了高志远一眼。见他一脸淡笑的扫着其余的首饰,没有反驳,更是心里乐开了花。 高志远视线定一只银手镯上,手镯镯身上刻着细细的花纹,正中间嵌着那颗红豆形的玉石娇艳欲滴,格外好看。 摊主见他出神的瞧着这只镯子,立刻讨好道:“公子真是好眼光,这只是红豆相思镯,夫人肤白戴这个最是好看。” 玉燕也望向了高志远手上的那只镯子,俏脸愈加红润。表哥莫不是要将这个送给她?他可是知晓那红豆的寓意? 高志远出神的看着镯子,也不知晓到底听没听得进去摊主的话。他从自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脸上堆满了温柔的笑容,侧头对玉燕道:“这镯子,我瞧着正适合芙儿。” 玉燕原本火热的心瞬间被一盆凉水浇透了,笑容僵在了脸上。芙儿? 她怔怔地看着他一脸兴奋的买下了那镯子,并细致的包裹起来,顿时心底像是明白了什么。 高志远付完银子,转头看向玉燕,柔声问道:“表妹,这木簪可想要?” “啊?”失魂落魄的玉燕晃过神来,慌乱的瞧了眼手上拿着的那支木簪,内心泛起说不上来的苦涩。 她将木簪放了下来,努力挤出一丝自认为正常的笑容,殊不知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我突然又不喜欢了,我们回去吧。” 高志远蹙着眉瞧着她满是落寞的背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他低头瞧了瞧那支木簪,快步追了上去。 “表妹,可是我哪里做错了?惹你不高兴了?”他一脸关切的问道。 玉燕努力想露出正常的表情,但脸色却愈加难看。 “没有。” 她这副模样,让高志远如何相信。 他一撇头便瞧见黄鹤楼的牌子,兴奋的拉扯下玉燕,“虽我不知哪里惹着你了,但我请你吃一顿当赔罪好不好?” 玉燕现在哪里还有吃的心情啊,但她刚想摆手拒绝,却被高志远不容分说的拽了进去。 黄鹤楼里此时正是宾客最多的时候,大堂里坐得满满当当的,好不容易他们两个人才排上一个位置。 菜一上来以后,玉燕的心猛地一抽,这桌子上所有的菜都是玉芙爱吃的。 她手拿着筷子悬在半空中,怎么也伸不下去。她好像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高志远一个劲的劝她吃,她好不容易才夹了两筷子,食之无味的嚼了下去。 “那个江公子到底是何身份?为何自称是芙儿未来的夫君?” 玉燕抬头瞧了眼高志远,见他面上似是随意的问出这个问题。 她缓缓放下筷子,胃里翻江倒海,“江公子是芙儿小时候的救命恩人,芙儿身上的玉佩便是他给的。” 高志远瞬间了然,芙儿小时候的事情他自然也是知晓的。“可是这江公子瞧着不大,芙儿小的时候,他也应该是个娃娃吧?” 玉燕原本回答上一个问题时,心里已经不是个滋味了。听到他接二连三的提及玉芙,终是忍不下心里波动的情绪,“蹭”地一下站起身来。 “表哥,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高志远一愣,待反应过来,只瞧见玉燕一个逃也似的背影。 他低头瞧了瞧桌上一桌子的未动的饭菜,幽幽叹了一口气。原本一切都是好好地,到底是怎么了? 玉芙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她觉得自己在江衍面前出糗了两次,又被他热切表白了两次,实在不知道到底该怎么面对他。 直到晚膳的时候,玉夫人派人再三来催,她才硬着头皮带着珠云过去。 一进门,一道如激光般灼热的目光就扫射在她的身上。 她死命的垂着头,也被这道视线瞧得面红耳赤。 第三百零一章 二姐喜欢你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今个儿,你们姐妹几个都是怎么了,一个个都闹绝食不吃饭。”玉夫人瞧着好不容易才请来的玉芙,开口抱怨道。 玉芙扫了一眼身边空着的位置这才发现玉燕未来,她故意避开江衍的视线,转头问玉夫人道:“二姐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说是不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玉夫人缓缓叹了一口气,“几个孩子,连个省心的都没有。” 玉见深别有深意的瞧了高志远一眼,幽幽道:“女儿大了,自然有她的小心思了。” 玉芙撇了撇嘴,怏怏的转过头来,一下子与江衍投来的视线相对,整张小脸“唰”一下红得像个苹果。 她脑海里瞬间想起他那句“我的世界很小,唯有你而已。”,他说话时候的温热气息像是还真切的打在她脸上似的。 她快速垂下头,一脸懊恼的晃了晃头。她怎么又想起这个来了! 江衍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抿嘴偷笑着,原不过这小妮子只是个纸老虎。 高志远见玉燕没有来吃饭,自然心底是忧心忡忡,自从今下午的事以后,他就再也没看见这个表妹。 他也没了吃饭的心思,随意吃了两口,便去了玉燕的院子。 谁知竟吃了一个闭门羹,玉燕身边的青芽有些为难的看着他,如实将玉燕的话恭敬的重复了一遍:“表少爷,小姐她身子不舒服,现在没法见您。” 高志远脸上露出急色,立即问道:“不舒服?那可请过大夫?” 青芽脸上露出难色,好生劝道:“表少爷,您还是改日再来吧,小姐她现在真的没法见您。” 高志远心里也明了了玉燕她是现在不想见他,可他就是想破了脑袋,也不想不出到底今下午他做错了什么。 他无奈的道:“好吧,你让表妹她照顾好身子,别挨饿了。” 青芽点了点头,“是,青芽会照顾好小姐的。” 待她瞧着高志远有些落寞的离去了,才转身走进屋子,对着坐在椅子上已是哭得梨花带雨的玉燕心疼道:“小姐,您这是与表少爷怎么了?” 玉燕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从小时起便追在他身后面,他追在玉芙身后面,就这样默默爱了这多年。是她太傻,时至今日才发现他心中的人从未是她。 “小姐。”青芽看着玉燕哭,鼻头一酸,自己眼眶也朦胧了起来。 自那日以后,高志远每日往玉燕的院子里跑,不是送些好吃的,就是些好玩的,但玉燕一律都闭门不见。 高志远着实摸不着了头脑,按照以往来说,他这个二表妹最是好哄,只要他拿好吃的、好玩的一哄准时会好。 如今这般情况,他整个人也乱了,看着紧闭的大门束手无策。 他一脸落寞的唉声叹气走出玉燕的院子,正撞上前来看望的玉芙。 玉芙看着眼前这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表哥,着实吃了一惊。 她记忆里的表哥一直以来都是干干净净,是一个温润公子,绝不似江衍那般“不拘小节”。 “表哥,你是怎么了?” 高志远蔫头耷脑的瞧了玉芙一眼,“芙儿,二表妹她生我的气到现在也没好。” 玉芙又是一惊,她最是摸透了她这二姐的性子,是个嘴冷心热的主儿,从不记仇,也不知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她手抚上他的胳膊,开口安抚道:“表哥,你也别内疚了,可能是···” 玉芙一抬头正对上门口玉燕的双眸,话语顿时噎在喉咙里。她猛地拍了拍高志远,急声提醒道:“二姐!二姐!!” 高志远听见这句话,猛地转身正瞧见玉燕站在门口。他看着她琉璃般的眼眸,猛地觉得好似哪里不一样了。 他也顾不得想那么多,快步跑上前,“表妹,都是我的错,你就别生我的气了。” 玉燕看着眼前的他,只是几日不见他怎么就变成了这般。她原本以为经历了这几日,她的心已经硬了起来,却没想到见到他这般的瞬间柔软了下来。 “二姐,不论表哥怎么惹到你了,你就看他这么落魄的份上,原谅他吧。”玉芙也跟着上前劝道。 玉燕瞥眼一扫,玉芙手腕上的那只镯子就那么硬生生撞进她的眼眶,给她的心“砰”的一下致命的重击。 她感觉心窒息得要喘不上气来,垂下的手紧抓着衣角,指关节都微微泛白。 “表哥,我未曾生过你的气,只是这几日不舒服,不想出门罢了。”她努力作出正常的表情。 高志远却没有察觉出来,顿时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想与我说话了呢。” “怎么会。”玉燕扯出一抹苦笑,“我饿了,先去吃饭了。” “我陪你。”高志远立即道。 玉芙看着玉燕的背影,心底莫名觉得她二姐哪里不对,可到底是哪里呢? 高志远本以为问题就此解决了,可他去没想到他与玉燕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 他就是反应再迟钝,也察觉出来玉燕对他态度的转变。对此他整个人都困惑不已,整个人焦头烂额,只得提着一壶酒去寻了玉芙。 玉芙手支着脑袋百般聊赖的看着他往嘴里里大口灌酒,终是不忍,抬手将那壶酒夺了过来,满脸嫌弃道:“酒哪是你这么喝!” 她端起酒壶朝嘴里灌了一口,一股辛辣味在她口腔里漫延开来,顿时俊秀的小脸皱到了一块。 这个怎么与她过年的时候喝得桃花酿不是一个味道啊? 高志远瞧着她的模样,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是他这几日唯一露出笑容的时候。 他又从她手里夺了回来,“这酒你是无福消受了,还是我自己个儿享受吧。” 玉芙摸了摸嘴边的酒渍,“表哥,你这是借酒消愁?” 高志远轻笑一声,晃了晃酒壶里剩下的玉酿,“我的这壶酒呐,慰不了风尘,唯独能醉了自个儿!” 说罢,他仰头又是一口。 玉芙手支着脑袋看着他,淡声道:“我不相信二姐喜欢你,你看不出来。” 高志远一口酒呛在口腔里,猛地弯腰剧烈咳嗽了起来。 “你说什么?!”待他缓过来,满是震惊的大声问道。 玉芙见他反应如此之大,满脸嫌弃的摇了摇头,“你真的没看出来?” 她抬手揉了揉他凌乱的头发,感叹道:“真是个反应迟钝的傻孩子!” 第三百零二章 送命题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高志远立刻反击,手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怎么这般没大没小的!” “啊!”玉芙捂着头痛叫了一声,看着一脸得意的高志远,站起身来就要反击。 高志远灵巧一躲,躲开了她的手,两个人就在偌大的院子里展开了追击战。 欢声笑语的他们自然没有瞧见院门口的两个人。 江衍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本来以为玉芙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是开心的,现在见到她的笑容,才知晓一切不过只是他以为。 玉见深别有深意的看了江衍一眼,幽幽道:“我这侄子自小就喜欢追在芙儿后面,若不是你的出现,我倒想着把芙儿许配给他呢。” 江衍别开眼眸,不再去看院子里的那一对璧人。 “我已经出现了,就不可能存在那种情况。”他眼眸冷冽,抛却身后那刺耳的欢声笑语,快步离去。 玉见深含笑看着他的背影,转头瞧了瞧他那还未有察觉的女儿,轻轻摇了摇头,别有深意的感叹道:“还是年轻啊!” 他欢快的回了屋子,准备把这事说与玉夫人听。 “夫人,你可知···” 他一推开门,便瞧见玉夫人正襟危坐在椅子上,一脸冷漠的瞧着他。顿时他所有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揉搓了搓手,小心翼翼的上前,试探性问道:“夫人今日可有些烦心事?” 玉夫人淡漠的扫了他一眼,手随意指了指对面的凳子,“坐吧。” 玉见深咽了口唾沫,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难道他藏在笔杆里的私房钱被发现了?还是别处的? 玉夫人瞧着他坐立不安的神情,一想到白日里与几位夫人讨论自家夫君纳妾之事,她就觉得莫名的窝火。 若是今日不将此事摊在明面上问出来,她还真是要一整夜都不舒服。 “夫君,妾身问你一个问题。”她努力挤出一丝善良无害的笑容,温柔道。 玉见深身躯一震,眼眸颤了颤。夫人这般皮笑肉不笑的,定是没有什么好事情。 “夫人,何事请说。”他偷咽了口唾沫,恭恭敬敬道。 玉夫人手慵懒的支着脑袋,别有风情的瞧着他,故作随意道:“夫君,若是有一个肤白、貌美、前凸后翘的绝色女子坐在夫君的腿上,夫君可会心动?” 玉见深忐忑了半天,等来这个问题,顿时心中大喜,这不是一道送分题嘛! 他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道:“不会!” 他脸上尽是坚定,坚定中还带着一丝得意洋洋,颇有些讨好的又道:“无论再怎么绝色的女子又怎么能比得上夫人呢!” 玉见深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大的赞赏,他这个回答太完美了,简直就是答题标准。 就在他这个完美的回答中,玉夫人呵呵笑了起来,笑得他心里直发毛。 “不会?”玉夫人笑着再次重复了一遍,玉见深小鸡啄米似的急点头。 玉夫人瞧着他的眼眸倏然冷了下来,整张脸欺霜赛雪,好似千年冰山一般。“那你为什么要让她坐在你的腿上!” 玉见深在她黑得像锅底的脸色中,不由得瞪大了惊异的双眸。这题不是应该··· 他一脸的懊悔,这哪是送分题,分明是送命题!! 玉芙用早膳时瞧着玉见深黑乎乎的眼眶,打量了再三,小声询问道:“爹,你这是又因为什么彻夜未睡?” 玉见深手轻微一抖,筷子上的菜掉落在桌子上。他偷瞄了一眼玉夫人的神色,见她瞪了一眼桌子,忙小心翼翼的又将那菜拾了回来。 他干咳了两声,企图寻找会些许尊严,“不过是昨夜看书看累了。” 玉芙早就从玉夫人有些阴沉的脸色中看穿了一切,她撇嘴偷笑了一下,别有深意的“奥”了一声。 正逢每年一度的花灯节,天色将暗,玉芙就兴致勃勃的收拾妥当,等不及的要往外去。 若不是珠云在一边拦着,怕是她早就飞了出去。 江衍今夜穿了一件玄色的袍子,金色的线镶在边上,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玉人。即使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淡雅感。 玉芙初见他这般的打扮甚是惊异,果然这人靠衣裳马靠鞍,就是这山贼打扮起来,也有几分贵公子的感觉。 江衍璀璨耀眼的星目只轻轻朝她这边一扫,她的心就好似被剜了去似的,只知随他眼波流转而起伏跳动。 高志远瞧着玉芙怔怔出神的模样,眼眸里露出丝丝笑意,这丝笑意从眉眼漫延到嘴角。 昨夜还说他反应迟钝的傻孩子,她分明自己也就是一个。 这抹笑容在江衍的眼里自然是变了意味,他眼眸冷冽下来,敌意尽数藏在波澜不惊的眼底。 他两三步走到玉芙身边,插玉芙与高志远之间,也顺势挡住了高志远的视线。 高志远打量了他一眼,温和笑道:“江公子今日打扮的格外俊逸。” 江衍皮笑肉不笑道:“自是比不得高少爷。” 高志远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衣服,谦和的笑了笑。他今日自然是特意打扮了一番,因着他今夜有大事要做。 他侧头一瞧,正瞧见玉燕别扭着一张脸与玉见深一同走了过来。他脸上的笑意更浓,欣喜唤道:“表妹,你可算来了。” 玉燕着实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以着什么样的心态去见他。若不是今夜她爹亲自去房间里劝她来,她是绝对不想出来的。 毕竟就算她再释然,也无法承受得住他对玉芙的那份脉脉的情谊。 “恩。”她敷衍的应了声。 玉见深瞧了眼身边有些尴尬的玉燕,笑着对江衍与高志远道:“你们先去外面看下马车吧,我还有几点要与这几个丫头叮咛。” 高志远没有什么惊讶的反应,毕竟年年都是如此。 倒是江衍一脸的不解,迟迟未动身。 高志远小声提醒道:“江公子?” 江衍没有理会他,而是转头瞧了眼玉芙。 玉芙小声朝他说了句,“你先出去吧。” 江衍这才转身朝门外走了去。 高志远瞧着他满是敌意与冷漠的背影,无所谓的笑了笑。 这性子,倒也真是与小表妹是绝配。 玉见深见他们二人都走了,才开口叮咛三个女儿道:“今夜是南城一年一度花灯节,你们应该知道习俗和要做的是什么吧?” 第三百零三章 重要的花灯节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玉芙一脸嫌弃的应声道:“爹,你年年此时都说,就算不想记,也烂熟于心了。” “那也没见到你们哪年真正做到了!”玉见深怒哼了一声,不满道。 玉芙撇了撇嘴,自知理亏,闭上了嘴。 “爹,不过是一些旧风俗而已,哪会成真啊!”玉燕出声反驳道。 她以前最是期盼能在花灯节,表哥能捡到她的莲灯。倒是真有一年阴差阳错遇上了,也就是这一年才成全了她这么多年的痴心妄想。 玉见深立刻跟炸了毛的斗鸡似的,急声道:“花灯节是南城未出阁女子最重要的日子,怎么能不准呢!你爹我真心真意为你们。你们倒是一个个不知好歹的!” 说完,他又觉得话有些重了,忙又缓和了下来,虎口婆心道:“哪会不重要,当年我与你娘就是因这花灯节在一起的。” 玉芙她们一听这个,立刻来了精神。 玉芙上前一把挎住玉见深的胳膊,挤眉弄眼的笑道:“没想到爹娘还有这么梦幻的往事,快说出来与我们听听。” 玉见深瞧着一双双期盼的眼眸,自知拗不过她们,便开始讲了起来。“当年你娘在花灯节上举办比武招亲,我年轻气盛便参加了。经过激烈角逐,只剩下三个人。” 他说到这儿止不住了,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脸上尽是遗憾道:“可惜我输了。” 玉芙脸上一惊,与玉燕、玉荣互相看了一眼,忙问道:“怎么输了,还能娶上我娘呢?” “是娘在比武过程中瞧中爹,不顾一切嫁给爹,才有了这一段美好姻缘吧。”玉荣柔声笑道,脸上尽是艳羡。 在玉芙深度怀疑的目光中,玉见深果断摇了摇头,幽幽道:“比武招亲定的规则是谁输谁娶。” 顿时,所有人都定在了原地,不知是该笑还是不该笑。 玉芙撇了撇嘴,这大概是个冷笑话。 玉见深轻叹了一口气,“这就是你爹为什么这么看重花灯节。” 他话音刚说完,背后就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夫君,你这是在与女儿们说什么呢?” 所有人的身躯一颤,顿感背后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玉见深迟疑的回过头来,看着玉夫人似笑非笑的脸,干笑了两声,“我在与女儿们说我当年在花灯节上力挫众敌,迎娶夫人你回家的潇洒事迹呢!” 玉芙察觉到一丝的尴尬,忙开口圆场道:“是呀,娘!爹与我们说娘当年的风采是压倒一众女子,爹也是好不容易才在众多对手中脱颖而出、抱得美人归的。” 玉夫人手指扶了扶发髻上的簪子,敷衍笑了两声,看着玉见深幽幽道:“倒真是要让你们好生瞧瞧你爹当年的风采,这般你们才会知道怎么挑选未来的夫君。” “夫君,你说是不是?” 她的话语让玉见深感觉身上凉飕飕的,“是!是是!” 玉芙与玉燕、玉荣互看了一眼,一致觉得火山要爆发了,必须远离是非才好。 “娘,花灯会快开始了,我们先去了。”玉芙从玉见深死命攥着的手中硬生生抽回胳膊,笑着退了两步道。 “对对对!早去我们才能早回来!”玉燕也跟着附和道。 玉夫人随意摆了摆手,玉芙她们如临大赦,快步朝门外走去,只留下欲哭无泪的玉见深一人。 江衍与高志远站在外面好一会儿,也不见她们出来,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高志远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开口找话说道:“一贯在花灯节前,玉伯父会抽出一些时间与芙儿她们说道一番。” 江衍只将他对玉芙的称呼听了个真切,其余的根本都未入耳。“高少爷岁数也不小了,该到了娶亲的年纪了,为何不娶一门夫人?” 高志远对他如此直截了当的问话一怔,不答反问道:“江公子岁数与我差不多,江公子不也是还未娶妻。” 江衍耸了耸肩,“我本无父无母,自然没有人与我说亲。”他嘴角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再说,我现在有了芙儿,不过是早晚之事,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高志远眼眸微变,脸上的笑容不减,“我这小表妹向来我行我素,只喜欢自己喜欢的,对于不喜欢的东西,就是强着送与她,她也是不喜的。不知江公子可是知晓?” 江衍脸色一变,眼眸有些冷冽下来。他转而笑着问道:“高少爷这般拖着未成亲,怕是心中早就有了人选吧。” 高志远温和笑了起来,“江公子对于我的终身大事可真是关怀之至啊!” 他眼眸敛了敛,正色道:“我确实心中有了一位想与之白首的女子。” 江衍对于他如此直白的话语,身子一震,那女子莫不是··· 高志远在他略有些惊讶的神色中,继续慢悠悠道:“并且我还打算今夜就与她把一切说个明白。这般隐藏心意的日子,我是一天也忍受不下去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在笑这么多年他的胆小与怯懦。 江衍眼眸一敛,心里升起一股凝重。 他刚想继续开口说什么,玉芙一蹦一跳的跑了出来,一脸兴奋的瞧着他们两个,如孩童般天真笑道:“终于可以出发了!” 高志远瞧着她纯真的笑容,嘴角不禁上扬,抬手揉了揉她的秀发,柔声道:“就你贪玩。” 玉芙吐了吐舌头,一侧头正对上江衍有些阴沉的眸子,顿时所有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玉燕与高志远对视了一眼,迅速别开头,未等他出声说出话来,便两三步上了就近的一辆马车。 高志远缓缓叹了一口气,侧头朝玉荣、玉芙笑道:“上车吧。” 因着花灯节,所有的未出阁的女子和未婚配的男子都出来了。大街上也被堵得人满为患,好不容易磨磨蹭蹭到了地方,花灯节最重要的一项活动也要展开了。 玉芙一脸兴奋的瞧着周围满脸带着笑容的男男女女,径直朝着莲灯领取地快步走去。 到处都布满了人,一路上自然免不得碰碰撞撞。江衍一直贴心的护在她周围,挡去周围人的碰撞,直到她拿了莲花灯。 玉芙将手上的一个莲花灯递给他,双眸亮晶晶的瞧着他,“给!” 江衍打量了一下手上的莲形花灯,蹙眉疑惑道:“这个用来做什么的?” 第三百零四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玉芙手指着一边许多人围着的池塘,耐心解释道:“将莲灯放在湖里,随水飘动,要是谁将你的灯捡了起来,那便是你的有缘人。” 江衍不屑的笑了笑,从她手上快速的夺过另一个花灯。 玉芙一惊,忙出声提醒道:“那是我的!” 说着,就要伸手去拿。 江衍一把抓住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 他将另一只手上的莲灯送给了个未拿到灯的人,“我从不相信这等机缘的事情。” 玉芙眼看着他将花灯给别人,急在心头,沉着一张小脸,气嘟嘟的问道:“那你信什么!” 江衍勾起嘴角,“我信我自己,我命由我不由天,更何况我们的姻缘呢!” 高志远跟在玉燕身后亦步亦趋,小心护着她和玉荣不被人群挤散。 好不容易他们才寻到了一处没有太多人的湖边,玉荣四处瞧了瞧,蹙着眉问道:“芙儿呢?” 高志远被这一问,才发觉到玉芙不知不觉中竟然消失了,急色溢满面容。“这一眨眼的功夫,芙儿去哪了?” 玉燕自然没有将他脸上的神情所错过,眼眸一沉,没好气道:“芙儿与江公子去了别处,表哥若是担心,自当追上就是。” 高志远神色恹恹的沉默了下来,不声不响的摆弄着手上的莲灯。 玉荣瞧了他俩别扭的样子,实在是在这气氛中待不下去,随意将手上的莲灯往湖里一放,便起身说道:“我瞧着那边还有些有意思的,便先去了。” 玉燕瞧见她起来,也忙快速的起身,拉住她的衣袖“姐,我与你一起去。” 高志远看着玉燕的莲灯随着水波越飘越远,面上露出些许急色。 玉荣瞧了眼他,将玉燕的手从她的胳膊上拉下,她清声劝道:“难不成你还想一辈子这般别扭下去啊?” 玉燕撇了撇嘴,怏怏地垂下头,嘟囔道:“那你一个人小心些。” 玉荣含笑点了点头,转身消失在人海之中。 玉燕不情不愿的转身,正瞧见高志远朝着四周东张西望着什么,“表哥记挂着芙儿,我帮你去寻了她就是。” 说罢,转身要走。 高志远慌忙扯住了她,“表妹,别走!我不是在寻芙儿!” 玉燕不高兴的撇了撇嘴,叫她是表妹,叫玉芙就是芙儿。 高志远将另一只手摊开,湿漉漉的手心里放着一盏小小的莲灯,“表妹你瞧这是什么?” 玉燕一瞧这莲灯,惊慌的瞧向湖里,果然早已不见了她那只莲灯的影子。她立刻气急败坏道:“你为什么把我寻求良人的莲灯捞上来了!” 高志远对于她激烈的反应一惊,脸上有些尴尬之色。他还是按照原计划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另一盏小小的莲灯,“那表妹可还记得这个?” 玉燕瞧着那莲灯上歪歪扭扭的稚嫩名字,瞳孔一颤,满是惊异的反问道:“你怎么还留着这个?” 高志远托着莲灯的手轻微颤抖着,他朗润的声音一字一句认真道:“因为这是我这辈子最珍惜的物件了。” 玉燕娇躯一颤,眼眸垂下,不敢再去瞧他有些灼热的眼眸,“表哥这是什么意思?” “那年我寻遍了整个湖边,才寻到这一盏莲灯,自以为这是上天赐给我的姻缘,却没想到差点被我的胆小与怯懦所葬送。” 越到后面的话语都颤得不行,高志远低头露出苦笑。 他好似鼓起了所有的勇气,才再次抬头,一脸郑重道:“表妹,你愿意与我在一起,不是一时,也不是一日,更不是一月,而是整整一辈子在一起吗?” 玉燕猛地抬起头来,一双震惊的眼眸对上他满是真挚的眸子。只是这一眼,她心中所有疑问的话语顿时烟消云散。 “啪”一声巨响在背后传来,霎时间如花般的烟花在夜幕中绽放,所有人都仰头发出一声声惊呼。 玉燕怔怔地瞧着空中绽放的烟花,感觉一切都像梦一般不真实。她爱的那个人也爱着她,这大概是这世界上最幸运的事情了吧。 高志远自然不晓得她的心思,因着她未答话,心里紧张的扑通扑通直跳。他颤抖得不行的手又从怀里掏出一支木簪,“表妹,可记得这支木簪?” 玉燕眼眸中闪过惊喜,忽地展颜笑道:“表哥,你这怀里好似百宝箱,还有多少好东西藏着?” 高志远双颊一红,不好意思的急摆手:“没了,没了。” 玉燕眼眸狡黠一眨,从他手上抽过木簪,直接插在了发髻上,面色微红的瞧着他,柔声问道:“表哥,可好看?” 高志远怔怔地瞧着她发髻上的簪子,木讷的脸上渐渐露出笑容,他傻笑的应和道:“好看!好看!表妹戴什么都好看!” 玉燕瞧着他傻愣愣的模样,心里乐开了花,大概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就算他再傻,在她心里也永远都是俊逸的。 “那表哥为何送芙儿红豆相思镯?” 高志远一怔,他什么时候送给芙儿红豆相思镯了?他只记得送给她了一只镶着红玉石的银镯子。 “芙儿?”他不确定的问道。 玉燕敛去笑容,双眼微眯,迈步上前,逼问道:“为何称呼玉芙是芙儿,称呼我就是表妹?” 高志远身形一抖,着实有些招架不住的势态。 玉燕自然不会放过他,再次逼近质问道:“为何心里将芙儿爱吃的食物记个真切?” “为什么!” 在玉燕第六个为什么问出口的时候,高志远是真的招架不住了,为什么他纵使从玉燕的身上看到玉伯母的身影呢? 一种不太好的感觉自心底油然而生。 玉荣随着人流越走越远,越走周围的人越是稀疏。 她的性子与玉燕、玉芙不同,自是不喜这等热闹的场合。若不是每年爹爹逼着和芙儿她们闹腾着,她是绝对不来这等人潮涌动的地方的。 她好不容易寻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潺潺的流水隔绝开来对岸的热络,给人一种静谧的安然。 垂柳随风飘扬在空中,微点湖水,引起层层碧波荡漾。 玉荣刚想寻个舒适的地方闲坐下来,便瞧见柳树下、黑影中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上灰色的衣袍格外的眼熟,玉荣心中一颤,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她不紧不慢的走到那人跟前,笑道:“没想到师父你也喜这等日子?” 第三百零五章 赔我一段姻缘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那人正是玉荣之前在潭柘寺后山上见到的那个和尚。 空尘听见声音,抬眸扫了一眼她笑吟吟的娇容,心下也满是惊异,但脸上还是维持着淡然。他微微点头,侧身就要走。 玉荣见他要走,心下一慌,下意识地向旁边迈了一步,拦下了他的去路。瞧着他颇为不解的眸子,她心里更是慌作了一团。 她一扫眼,便瞧见他手上的莲灯,顿时眼眸一闪,调笑道:“师父也来寻个姻缘?” 空尘面色一僵,低头扫了一眼手上的莲灯,清朗的声音开始解释道:“这位女施主,莲灯是贫僧无意中捡起。贫僧已入佛门,自然是绝了那份心思,请施主切莫乱语。” 玉荣瞧着他的反应,美眸垂下掩住点点笑意。她昂起头来,明艳动人的笑容在黑夜之中格外的耀眼,“可是怎么办呢?师父手上的莲灯是我的。” 空尘顿时定在原地,垂头一瞧,莲灯的花瓣上清秀的小字写着玉荣二字。这个世间怎么还会有如此巧合一事? “施主,贫僧乃是···” 玉荣巧笑嫣兮的瞧着他一本正经解释的模样,顿时心下玩心大起,故意调笑道:“怎么办呢?师父就这般平白拿走了我的姻缘,按道理来讲,是不是也应该赔我一段?” 空尘清冷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慌乱,他瞧着她笑得活像是一只狡黠的小狐狸,如水的双眸荡漾着碧波,在无边的黑夜中格外的光彩夺目。 “砰”烟花倏然绽放在夜幕之中,甚是好看,五彩的光芒也将他们二人笼罩。 玉芙被江衍拉着穿过层层人潮,无数的人影从玉芙身边闪过,她只是怔怔地瞧着他拉着自己的那只手。 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江衍已经将她带到一个屋子的后面。 玉芙看着周围皆是黑漆漆,并且连个人影都没有,顿时心下一颤,拉着江衍的手又紧了紧。 “江衍,这儿都没人了。” 江衍低头瞧着她胆怯的模样,嘴角一勾,“我带你去看这个世界最美的风光。” 他手揽上她的楚腰,猛地一提气。 玉芙还没有反应过他的话来,只觉的身子一轻,整个人飞了起来。她垂眸眼睁睁的瞧着自己的脚离开了地面,顿时“啊”的一声尖叫叫了出来。 她闭紧了双眸,双臂死死地搂着江衍,生怕一松手整个人都会掉下去。 江衍平稳的落在屋檐上,垂头瞧着怀里吓得失了神的可人儿,轻笑了一声,故意道:“你可要抱好了,万一掉下去了,我可不负责。” 玉芙紧逼着双眸欲哭无泪,她不会就要命丧于此了吧。她双臂更加死命的搂着他,连声音都带了颤,“江衍还有多久才能落地啊?” 江衍一脸享受回抱着她,一只手用力拦着她的腰,让她的双脚不至于落地,嘴里敷衍的说道:“快了,快了。” 玉芙贝齿死咬着朱唇,整张小脸吓得惨白,一直催促道:“好了没啊?还没到地吗?” 江衍应了几声,继续敷衍道:“快了,你可别睁眼啊!” 就在他的叮咛声中,玉芙还是鼓足了勇气睁开了双眸,出现在她眼前的并不是悬空的模样。 江衍正对上她审视的双眸,尴尬的笑了两声,将她稳稳的放了下来,努力圆场道:“就跟你说要到了,这不就到了。” 玉芙心中一阵羞恼,扬手就要打,却被他准确的握住了粉拳。 他轻轻往后一扯,又揽上她的纤腰,缓缓的凑近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脖上,“你别乱动,这摔下去可就是粉身碎骨了。” 玉芙只以为他说的又是唬骗她的瞎话,刚想挣扎,转头随意一瞧,底下密密麻麻的小人和出乎意料的高度生生撞进了她的眼眶。 顿时所有的动作都僵了住了,整个人死死贴在江衍身上不敢动弹。 她几乎是用哭腔呵斥道:“江衍,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来!” 那满怀怒气的话语等传到江衍的耳朵里也变得软绵绵的了。 他揽着她的腰肢,小心翼翼护住她的安全后,另一只手才指着一个方向道:“你瞧那儿!” 玉芙迟疑着转过头来瞧向他手指着的方向,在视线所触及的地方,一片星星点点的光的海洋。从来她没有觉得只是一点光也会有如此的美,之前厌烦的人潮涌动的人群也成了这亮光的点缀,整个南城都浸在花灯的海洋里。 她原本心中的害怕一点点消失,开始脱离江衍的怀抱,转头去探索更多的美景。 莲灯湖里,一盏盏小小的莲灯点缀着整个湖面,犹如那夜她瞧见的黑夜中的萤火虫一般。 因着她站得高,倒是一眼瞧见了湖边相拥那一对甜蜜的身影。 她不由得嘴角翘起,口中啧啧了两声。她那一向木讷的表哥对付起她二姐来,倒也是手到擒来啊! 江衍小心护在她的身后,瞧着她的美眸弯成一弯月牙,他的嘴角也不禁漾起一抹笑意。 玉芙手支着脑袋坐在屋檐上,看着天上闪烁着的星星,有一搭无一搭的与江衍说着:“你为何会武啊?” 江衍轻笑了一声,耸了耸肩,“我还有什么不会的。” 玉芙撇了撇嘴,正色道:“正经回答。” “好!”江衍立刻换了一副正经的模样,“小时候好奇心重,便这个也学一点,那个也学一点。这轻功虽只学到了点皮毛,但带你来看这美景也绰绰有余。” 玉芙双眸闪闪亮亮,充满着兴奋,“那你就可以时刻带我飞咯!” 江衍的那句“自然”淹没在漫天的烟花中。 玉芙的注意力全被漫天的烟花所吸引了去,她仰头瞧着近在咫尺的烟花,发自肺腑的感叹道:“好美啊!” 江衍漆黑眼眸里,温柔又深沉地倒映出她被烟火照亮的娇颜,哪里还容得下其他风景。 “是啊,好美。” “对吧!”玉芙一脸兴奋的转头,却对上他略显迷乱的双眸,顿时整个人定在了原地。 “江衍。”她怔怔地瞧着他,轻声唤道。 “恩。”他用鼻音应道,一双迷离的星眸愈渐迷失。 江衍修长的手抚上她娇美的小脸,一点点小心翼翼的靠近,温热的气息直打她的脸面。 玉芙看着渐渐放大的俊颜,如蝶翼的睫毛不停地忽闪着,心跳如雷,感觉像是窒息了一般。 她十根手指头拧在一处,松开又收紧,汗涔涔的,终是缓缓闭上了眼眸。 第三百零六章 她答应我了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江衍看着她微启的娇唇,略显迷乱的眸色逐渐变得清明。 在要与那娇唇相接的一瞬间,他倏然转变了方向,嘴唇擦着她的脸颊而过,从她的秀发上拿下一片小小的树叶。 “头发上沾了树叶了。” 玉芙倏然睁开双眸,先是瞧着他手上的树叶讶异了一会儿,随即被满满的失落所取代。她僵硬的手指从他手上扯过那树叶,故作轻松的应了声“哦”。 江衍站起身来,“天色不早了,我们先且回去吧。” 玉芙神色恹恹的跟在他身后,连之前颇有兴趣的轻功都没了吸引力。 一回到马车边,她立刻就瞧见玉燕与高志远那你侬我侬的样子,颇为嫌弃的撇了撇嘴。 她挤出笑脸插在他们二人中间,嬉皮笑脸的问玉燕道:“感觉好吗?” 玉燕对于她突然的插进来,颇为不爽,故作不知的没好气道:“什么感觉好不好?又说什么胡话呢!” 玉芙啧啧了两声,指了指自己的双眸,“我都看见,还不承认。” 她别有深意的瞧了高志远一眼,笑着感叹道:“不愧是我教出来的。” 玉燕这才恍然过来,原不过一切都是他俩的一场戏,顿时面色绯红,羞恼的说不出话来。 江衍听他们说的话云里雾里,只觉得玉芙与高志远那相视一笑甚是刺眼,胸腔里有些心气不顺,径直上了马车。 玉芙瞧着他的背影,嘴张了张,终是未说出一句话来。 好不容易等来了玉荣,一行人才匆匆赶回了玉府。 玉见深对于她们这般疲惫的回来,心中甚是满意。前两年肯定是只顾着自己玩的欢脱,没干着正事。果然是孩子大了,才会明白父母真正的苦心啊。 他又拉着他们叨扰了几句,才舍得放他们回去。 高志远满脸笑意的瞧着玉燕妞妞捏捏、不情不愿的回去,才拦下要回院的玉芙,在她耳边小声絮叨了几句。 玉芙眼眸一亮,脸上瞬间露出喜色,急忙点头同意。 江衍瞧着两个人有说有笑并肩离去的背影,眼眸沉了沉。他刚想上前,就被小六一把拉住。 小六不明所以的看着江衍阴郁的脸色,指了指相反的方向,“哥,我们的院子在这边。” 江衍被他这一打岔,再回头瞧的时候,那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视线当中。他垂下的手紧攥成拳,额上青筋暴起,咬牙道:“我知道!” 小六看着他愤然离去的背影,满脸的委屈。他对着虎子满是疑惑道:“我做错了什么事吗?” 虎子也傻在了原地,愣头愣脑的用力晃了晃头。 小六忍下委屈,抚摸着千疮百孔的心,与虎子相互依偎着追着江衍的背影而去。 江衍因这事在床榻上翻过来覆过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玉芙看着高志远时那笑逐颜开的脸。 他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这个女子跟他在玩欲情故纵,还是在做什么。为什么在他面前是一番模样,转身又能喜笑颜开的面对另一个男子? 他再次顶着一对熊猫眼来到大厅,一眼瞧见高志远神采奕奕的站在那儿,他心情立刻更加阴沉了起来。 高志远撇头一瞧是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熟络的走过来寒暄道:“江公子可是昨夜没睡好?” 江衍心下一阵冷笑,有他这个危险在,自己又怎能睡得好,但面上保持着一种风清云淡,反问道:“高少爷今个儿心情是格外的好啊,可是有什么喜事?” 他这一问,高志远的笑容都要咧到耳朵根儿去了,“江公子可记得我说过的那位相与之白首的女子?” 在江衍愈加凝重的眼眸中,他垂头有些羞涩的笑了起来,“她昨夜答应我了。” 此话犹如一记重锤“砰”的一下砸在江衍的心头,他脑子“嗡”的一下全变成了空白。 “她答应你了?”他蹙着眉,怔怔问道。 高志远温和笑着颔首,转头含情脉脉的瞧着不远处的人儿。 江衍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玉芙巧笑嫣兮的站在那儿,今日的她整个人像是镀了一层金光,光彩夺目。 他身形一颤,感觉整个世界霎时间崩塌了。 玉芙正与身边的玉燕说得开心,无意识的瞥了一眼,正瞧见江衍那死灰一般的脸。 她刚想开口唤他,他黯淡的眸子抬起扫了她一眼,便转身而去。 她心下莫名的一阵慌乱,丢下正说得欢快的玉燕,快步走到高志远身边,急声问道:“他是怎么了?” 高志远也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的,他在后面江公子连叫了好几声,都没个回应。“可能他是没睡好吧。” 玉燕扭动着婀娜的身姿,一下子倒在高志远的怀里,“好不快追上去,好好瞧瞧你情哥哥。” 她这般浑身柔软无骨的模样让玉芙看了眼皮一跳,颇有些嫌弃的道:“表哥你快把这不害臊的姑娘娶走吧,别天天让她在这儿碍我的眼。” 玉燕得意洋洋的昂起了头,不满的纠正道:“是闪瞎你的眼!单身狗!” 玉芙没好气的瞪了玉燕一眼,没想到有一天她还有被她二姐堵得说不上话来的时候,还幼小的心灵受到千万点的暴击。 “你有了又怎么样,不也要等着大姐成亲后,你才能嫁出去吗?” 玉燕撇了撇嘴,貌似是这个理。她一撇头,正瞧见玉荣款款的走了进来,忙问道:“大姐,你何时成亲啊?” 玉荣被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哭笑不得,“怎么着?你这妮子是不想在家里看见我了?” “不是。”玉燕也不知该如何解释,纠结了半天,也一语未说。 玉芙瞧着高志远无奈而又宠溺的笑容,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道:“表哥辛苦你了,任重而道远!” 高志远先是一怔,随后听出她在暗话里损她二姐,抑制不住笑了出来。“你这个熊孩子啊!” 玉夫人今日也是光彩熠熠的,一走到大厅门口就听见里面叽叽喳喳的,便笑着走进来,“一大早,个儿个儿就这般精神抖擞的,可是知道了今日是劳作日?” 此话一出,个个脸上的笑容瞬时间消失不见。 “劳作日?”玉芙喃喃自语的又重复了一遍。她不敢置信的扒着手指头算了一遍,今天真的是劳作日! 玉夫人瞧着她们瞬间愁眉苦脸的模样,心情顿时又大好了。今个儿,她大概能多吃两碗饭了。 第三百零七章 喜欢一个人的表现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玉芙本就体弱,经过一上午劳作,更是只有呼出的气没有吸进的气了。 她娘因出身镖局,对于这种体力的劳动甚是看重。若不是她们几个都是女子,非要在小时候被剃光了头送进寺里不可。 玉见深靠着床榻边,优哉游哉的看着虚弱不堪的玉芙,颇有些嫌弃道:“就一上午的活就把你累成这幅样子!” 玉芙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爹你又不是不晓得娘的手段,真是会说风凉话。” 玉见深对于她的话也不恼,继续优哉游哉道:“既然这样,那你也送不了江公子回去了。” 玉芙“腾”一下从床榻上做了起来,满脸的惊异,“江衍要去哪!” 玉见深也不急着回道,继续调弄她道:“你不是不喜欢人家嘛,还管人家江公子去哪做什么。” 玉芙心头也急,手上更急,不断在空中随意挥舞着,嘴里磕巴道:“那·个什么··人家好不容易来次,自当好送好迎嘛!” 玉见深装作了然的点了点头,在她焦急的目光中,迟缓的一字一句道:“不过你现在也晚了,大概他的马车应该走了吧。” “走了?!”玉芙立刻从床榻上蹦下来,没有丝毫犹豫朝着门外就跑去。 玉见深悠哉的瞧着她急三火四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别有意味的笑容,还不忘调侃道:“不是说累着了嘛,我怎么没瞧出来,还要让夫人下午加大力度才行。” 他边说着,边颇是赞同自己点了点头。 玉芙刚跑到门口,就瞧见小六和虎子正往马车上搬着东西。 她连气都未喘匀,就急声问道:“江衍呢?” 小六和虎子放下手上的物件,对视了一眼,默契的抬手指了指玉芙的身后。 玉芙疑惑的转身,正对上江衍那双星眸,顿时吓了一大跳。她连退了两步,手捂着胸口,责怪道:“你怎么走路不出声啊!” 江衍点漆般的眸子里明明暗暗,像是深藏着千言万语,但到了嘴边仅吐出一句话来:“你是来送我的?还是···” 他话语忽地止住了。 “你要去哪?”玉芙问道。 “回山寨,不然我还有别的去处吗?”江衍含笑反问道,只是这么笑里满含自嘲。 玉芙哑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急匆匆赶过来,也不清楚这么急着赶过来到底想要说什么。 想要他别走吗?她又怎么说出口。 江衍看着沉默的她良久,一种莫名的情绪聚在胸口,让他喘不上气来。 他瞧着她凌乱的青丝,终是软下话来,“这南城一出,恐便不得相见了。纵是虚情也好假意也罢,你就暂且再留我一留。” 玉芙怔怔地瞧着他灼热的眸子,留他下来?以什么身份留他下来?她的夫君吗?她心里真的甘心让一个山贼做她的夫君吗? 她缓缓垂下头,用蚊蝇般的声音说道:“江衍,愿你一路平安。” 江衍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她竟连一句虚话都不愿给他,那他还有何留恋的呢? 他侧身绕过她,快步上了马车,冷着一张脸吩咐道:“启程!” 小六和虎子感觉到气氛的微妙,相互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对玉芙道:“嫂子,我们走了。” 玉芙背对着他们,低垂着头,青丝遮挡住她的小脸,瞧不见她的神情,只见她迟缓的点了点头。 在马的一声惊叫中,马车飞驰而去,扬起一道风尘。 玉芙依旧保持着背对的状态,定在原地好久,才迈出那一步。 她失魂落魄的回了院子,正瞧见玉燕站在门口等着她。 “二姐你来了。”她有气无力的说了声,便走进了屋里,“咣当”一下坐在椅子上,双眸空洞的瞧着前方。 玉燕一瞧着她这神情,便明了她已是知晓了江衍离去之事。“你去送他了?” 玉芙迟缓的点了点头,声音不悲不喜道:“他回去了,回家去了。” 玉燕对于她这种反应,心里莫名的不爽,一屁股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嗤声道:“喜欢就去追啊!” 玉芙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急声反驳道:“谁喜欢他啊!他可是一个山贼!” “山贼也好,皇子也罢。喜欢的是一个人,又不是他的身份。” “可是···”玉芙满脸陷入了纠结,嘴里嘟囔嘟囔的说不上话来。 玉燕重重叹了一口气,“你我处处都像,怎么你就对感情这方面与我不同呢,一点都不果敢!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好怕的!” 玉芙嫌弃的瞧了她一眼,“像你这般投怀送抱吗?” 她在脑海里幻想了一下那种画面,立刻猛地摇起头来,“我这辈子干不出来。” “过程重要吗?重要的是结果!” 玉燕忽地又否决道:“哦!不对!现在此刻最重要的是你的心,你喜欢他吗?” 玉芙心砰的一动,她喜欢他吗?他喜欢她,她是十分清楚的晓得的。可她喜欢他吗?喜欢一个山贼? 她沉思了许久,第一次老实的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我不知道。” 玉燕对于这个答案还真是十分的无奈,可能她这个妹妹随她表哥,木讷迟钝,连自己心里是怎么样的感觉都搞不清楚。 果然他俩能玩到一块去,也是有原因的。 她耐心的一点一点解释道:“喜欢一个人就是当你面对他的时候,你的心就会变得很奇怪,一会儿跳得很快,一会儿跳的很慢。” 玉芙脑海里唰的一下出现江衍躺在她的身侧,她心跳加快、面红耳赤的模样。 “当他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会装作不在乎的模样;但当他一消失在你的视线里,你就会十分焦急的去寻找。” 只要江衍在的场合,她会故作不在意的与别人聊天,看似对他的方向不屑一顾,其实不知道偷偷瞄了多少眼。 “你一个人的时候,脑海里会经常出现他的身影。吃饭也想,睡觉也想,一个人做什么都会想。” 她会因为江衍的一句话、一个动作翻来覆去一个晚上睡不着觉。 “他的笑,他的开心,他的难过,连他蹙眉的样子,你都会时刻关注并且牢记在心。” 江衍笑时,她会不自觉跟着微笑;江衍蹙眉时,她也会跟着沉下眉眼。 玉燕瞧着她这一副怔怔出神的模样,慢慢将最后一条说出口:“我在说的时候,你脑海里出现的那个人。” 第三百零八章 江衍,你给我站住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玉芙整个人抽动了一下,犹如被雷劈了一般定在原地。她呆若木鸡了半天,才哑着嗓子带着哭腔道:“阿姐,我喜欢上了江衍,怎么办?” 玉燕瞧着她又委屈又无助的面容,倏然站起身来,轻松笑道:“快去追去吧,在他智商还未上线,还痴恋着你的时候,抓紧时间把他拿下。” “不然呦!”她转身慢悠悠的走了出去,抛下一句:“就你这坏脾气,只适合孤独终老了。” 虎子百无聊赖的驱赶着马车,听着里面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哥,为什么突然要走?”小六疑惑问道。 江衍闭着双眸,声音颇有些疲惫的说道:“不走还留在那儿做什么,你还想赖一辈子?” “可是我们走了要去哪啊?山寨没了,兄弟们也被解散了。”小六苦着脸蔫头巴脑的说道。 “那就东山再起,有什么大不了的。” 小六撇了撇嘴,说得简单,烧得也简单,只要一个嫂子,瞬间夷为平地。 车内陷入了寂静,马车继续稳稳当当的在官道上跑着。 江衍微闭着双眸养精蓄锐,这些日子以来,他的那根弦都绷得太紧了。 就在他昏昏沉沉准备睡去的时候,“江衍!”玉芙熟悉的唤声忽地在他耳畔响起。 他一个激灵坐直起身子来,扫了周围一圈,只有静的不能再静的车内和被惊醒的小六。 小六揉搓了一下睡眼惺忪的眸子,声音里还带着困意与沙哑,“哥,怎么了?做噩梦了?”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江衍蹙着眉问道。 “没啊!”小六呆愣的摇了摇头,高声问驱赶马车的虎子,“虎子哥,你可听到什么声音?” 虎子一边赶着马车,一边道:“没!你·你困·困·懵了?” 江衍晃了晃头,大概是他太过想她,才会出现幻听了吧。 他会坐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闭目养神。 可刚闭上眼,又是一声急切的呼唤:“江衍!” 江衍的眉头紧皱起,他大概是疯了,想她想疯了。 “江衍!江衍!江衍!!”一声又一声在他脑海里回响,一声比一声急切,一声比一声清晰。 小六晃了晃他,“哥!” 江衍按耐住心里的烦躁,怒睁开双眸,冷声不耐烦道:“怎么了!” 小六被他这双满含怒气的眸子吓了一跳,整个人缩了缩,迟疑了好久,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哥,嫂子好像追来了。” 江衍一惊,耳畔又传来一声真切的呼喊:“江衍,你给我站住!”话里透着满满的怒气。 不是他的幻听,是真的? 他起身一把掀开车帘,朝着虎子急声道:“停车!停车!” 虎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不由分说抢过缰绳。 原本跑得稳当的马儿被这么忽然的一拉,脚下的步子开始紊乱起来,马车也跟着剧烈的晃动着。 虎子惊恐的看着一脸坚定的江衍,手死死地抓着车,缩成一团,才不至于自己被晃动甩出去。 江衍镇定的稳定住慌乱的马儿,待马车一停,他一个翻身下了马车,入目的是道路上飞驰而来的另一辆马车。 那一声声真切的呼唤便是从哪儿传来的,他定在原地,目光灼灼的看着车夫停下马车,从车上跑下来一女子。 她头发散乱在空中,随着风飘扬出一个绝美的弧度,一张俏脸上装载着满满的急色与怒气。 江衍看着她的眉眼越来越清晰,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 玉芙看着他的嬉皮笑脸,心下莫名有些不爽,但脚下的步子依旧没有停下。 她忽地跳起,朝着他就扑了过去。 江衍丝毫没有料到她的这个动作,下意识用手一接,稳稳当当的接住了她的娇躯,将她抱在空中。 玉芙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将头藏在他的肩膀里。那种熟悉的温暖让她鼻头一酸,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 江衍感觉脖子处一热,整个人都软了下来,“你怎么来了?” 玉芙吸了吸鼻子,手指抹去眼眶的泪花。她直起身子,故作出平常的样子,理直气壮的道:“你不是让我留一留你嘛,我来留你呀!” 江衍哑然失笑,笑中尽是无奈,“我是让你当场留我,你怎么追了这么远来,万一出什么事可怎么好。” 玉芙听着他颇有些责备的话语,小脸顿时就挂不住了。她放下自尊和骄傲跑来寻他,可不是来听苛责的话的。 “江衍,你把我放下,我现在就回去!”她挣扎着要落地。 江衍结结实实地抱着她,不顾她的挣扎,反而抱得更紧。她既然来寻他了,他又怎能就这么轻易放她走。 “我很是欢喜。”他一双星眸浅笑着瞧着她。 玉芙心霎时间漏了一拍,瞧着他洁白的小虎牙,怔怔地瞧着他开口问道:“欢喜什么?” 江衍勾起嘴角,一字一句道:“欢喜你心中有我。” 玉芙脸上飞起一团红晕,心跳如雷,都感觉心都要跳到他的胸膛里去了。她推了推他,“谁·谁心中有你啊!快放我下来!” “我不!”江衍一脸傲娇的看着她,大有我不放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态度。 玉芙咬了咬牙,她确实好像也没法对付他。她随意侧眼一瞧,小六和虎子正傻呵呵的犹如看戏一般瞧着他们,顿时她脸上更烧得火热。 “江衍,还有人看着呢,你快放我下来!”她压低声音怒声道。 江衍幽幽的瞧了小六和虎子一眼,顿时他们就被他激光似的视线吓得一哆嗦,慢悠悠不甘不愿的转过了身去。 玉芙叹了一口气,她到底为什么要追来啊!让他走不就好了,走了她也就安生了。 江衍刚想说话,身后忽地传来响亮的口号:“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小六和虎子瞪大了双眸瞧着凭空出现的一行人,边摇着头,边摆手感叹道:“哇塞,口号喊得真齐!” 江衍小心翼翼的将玉芙放下,才转头幽幽的打量着他们。 小六和虎子一脸兴奋的跑到他身边,议论着:“哥,你瞧瞧他们,我们回去了,也要这么训练一下。” “哥,他们的衣服怎么这么好看,还是统一的。” “哥,你说他们手上的刀是真的假的?要是以后我们也每人都配上,是不是很贵啊?” 第三百零九章 山贼让山贼给打劫了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那行山贼看着他们叽叽喳喳讨论的热火朝天,顿时满脸的黑线。 他们是山贼好不好!就算职业不怎么光彩,也要最起码尊重一下,表现出点害怕吧! 领头的人快步上前走了一步,肩上的大刀一横,直指江衍他们,怒声道:“打劫!快把金银珠宝什么都拿出来!” 玉芙看着那明晃晃的大刀,身子不由得一颤,扯了扯江衍的衣袖,压低声音道:“山贼让山贼给打劫了,你们也有这一天。” 这话也清晰的飘进小六和虎子的耳朵里去了,让他们老脸一红,当年只有他们打劫别人的份,何来这等待遇。 江衍瞟了他们一眼,无所谓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他这话一出口,山贼还没急,玉芙他们三个急了眼。 玉芙一把扯了下他的衣衫,压低声音怒声道:“呀!你不想活了嘛!” 小六和虎子也是满脸委屈的瞧着江衍,附和道:“哥,我们的命还留着娶媳妇呢!” 江衍白了他们一眼,“你们没瞧出来这些人是新手,连刀都没开刃就出来打劫。” 小六他们在才恍然的转头打量起他们手上的刀来,刚才刚顾着瞧好看了,还没发现这一点。 山贼们看着他们又小声的开启了会议,还颇有些嫌弃的打量着他们手上的刀具,顿时心中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 领头的一咬牙,一跺脚,怒声道:“给我把他们全绑了!压上山去!” 玉芙娇躯一颤,小脸唰一下全白了。本来就是破个财的事情,怎么让江衍搞得这么复杂! 她手紧攥着江衍的衣袖,慌了手脚,“江衍,现在怎么办?” 江衍宽厚而又温暖的大手握住她的手,转头脉脉的瞧着她,柔声安抚道:“没事,有我在。” 这目光顿时闪瞎了一众山贼的眼,他们不禁在心中悲叹:请尊重一下他们的职业好吗! 领头的觉得必须要在一众小弟面前拿出点气势了,改变一下受挫的气氛。 他脸上露出狠辣,手持明晃晃的大刀,快步走到江衍他们面前。 玉芙一瞧他的模样,吓得娇躯一颤,向江衍身后躲了躲。 领头的对她的反应甚是满意,很好,面对山贼就要这般的害怕。 他将视线转向江衍,颇为得意的看了看手上的刀,他就不信还有人不会屈服在小命不保的淫威之下。 他刚想要将刀威胁性的伸向江衍,却被他一抬手轻松的接住,“是不是该绑人了,给我个绳子,我自己来,上山我们也自己上去。” 在一众山贼讶然的目光中,江衍温柔地给玉芙在手上系上了绳子,又用同一根绳子神奇的把自己的手也系上了。 小六和虎子拿着一截绳子生无可恋的瞧着他,“哥,我们怎么办?” 江衍眼都不摆他们一下,随意道:“自己想办法。” 在一群山贼的看押下,他们大摇大摆的上了山,颇有些要大吃大喝做客的感觉。 自然江衍心中就是这般想的,他们的山寨已经没了,现在又多了个玉芙在,他自然不能让她跟着吃苦头,像这般能白吃白喝的便宜为何不占。 山寨寨主紧缩着眉头,一脸愁眉不展的坐在椅子上沉思。 底下站着的小弟皆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寨主幽幽睁开了眼眸,满含怨气的斥责道:“我让你们去打劫,你们给我打劫上来四个祖宗?!” 他们的山寨才刚成立没多久,正是肉少狼多的时候。本想着靠这一笔给兄弟们解决一下口粮,这倒好,又多了四个要吃饭的。 打劫领头的想要为自己争辩几句,思索了半天,开口道:“大哥,我一瞧着那里面的那个女的就是个富家小姐,我们可以绑她问她家里要钱嘛!” “要钱?”寨主眼前一亮,漫步走到他的跟前。 领头的一见寨主面色渐好,忙跟小鸡啄米似的急点头。 其余的小弟一见这是个脱罪的好办法,也忙跟着点头附和道:“对对对!” 领头的脸色唰的一下沉了下来,反手朝着他们的头就是一巴掌,“要钱!要钱!要钱!!” 一通打下来,他自己的手红肿的要命,咬牙切齿的甩了甩疼着的手,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你们是不长脑子了吗!现在的富家小姐敢劫吗!你们是忘了我跟你们说得那个将山寨一瞬间夷为平地的富家小姐了吧!” 所有的小弟被训的是灰头土面,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寨主幽幽叹了一口气,真是没办法了,还要他出面,看看能不能软硬兼施,将这几个祖宗请下山。 “大哥,你要去哪?”领头的看着他的背影,终是开口问了出来。 寨主没好气的回头瞪了他一眼,怒声道:“给你们擦屁股去!” 小弟们不约而同的摸了摸自己的屁股,相互幽怨的瞧了一眼。寨主怎么把话说得这么大胆,让人想入非非的。 寨主站在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组织好两套语言,要是威胁不行,他就撒泼打滚哭穷,反正他以前也不是没干过。 他一推开门,“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组织好的台词还没说出来,就对上一双满含笑意的双眸。他顿时怔在原地,整个人惊得说不上话来。 这不是··· 他刚想开口叫出来,就被江衍以眼神警告住了嘴。 寨主用口型对着他说道:“哥!你怎么在这儿!” 江衍脸上露出一丝漫不经心的笑容,用口型回道:“被你的小弟绑来了呗。” 寨主顿时心下大骂,这群只知道吃的废物,怎么啥人都绑! 正当他在心里咒骂着,忽地一娇弱弱的女声传来过来:“江衍,是谁来了?” 寨主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顿时犹如五雷轰顶般定在原地。他机械性的转过头,打量了那被带上面罩女子的上下,一种苦楚涌上心头。 他怎么会不认得她呢!他就是当年山寨里做饭的小厨子,夷为平地的就是他心爱的厨房啊! 江衍含笑瞧着寨主,声音却带着严峻的气息,“是山寨里的人来了。” 玉芙立刻惊慌起来,颤声道:“他们不会把我们怎么样吧?” 江衍声音里满含凝重,“是我低估了他们,他们比我想得还要凶神恶煞,他们···” “嗯!”一声沉闷的忍疼声止住了他的话语。 第三百一十章 我是真的爱他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玉芙眼前一片漆黑,心下更是慌了神,声音里都带了哭腔,“江衍,你怎么了?江衍!” 寨主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在那儿演的江衍,发自内心的感叹:好戏啊好戏! 江衍朝他挤眉弄眼,他立刻领会了意思,压低声音,作出凶神恶煞的模样,怒声道:“还敢反抗!你若再敢反抗,我就先杀了你身边的这个娘们!” 江衍忙咬着牙开口道:“别动她,冲我来!” 紧接着一阵鞭子打在皮肉上的沉闷响声清晰的传进玉芙的耳朵里,她立刻被吓哭了,边手脚不断挣扎着,边哭喊着:“江衍!江衍!” 寨主用鞭子抽打着地上的沙袋,累得是气喘吁吁。他颇是幽怨的看了眼坐在椅子上满是惬意的江衍。 他这辈子算是逃不出来了,要毁在这两个人手里了。 江衍用眼神示意他,他忙停下手上的皮鞭,踱步到玉芙身边。 玉芙一听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吓得身子一缩,颤声道:“你想干什么!你把江衍怎么了!” 寨主瞧了眼江衍,“你与他是什么关系?他是你的夫君还是你的情郎?” 玉芙秀眉紧蹙,“这关你什么事,你不就是想要银子嘛!想要多少我都给你!你别动他!” 寨主哑然,他也觉得这不干他的事,他也想要银子吃饭啊!可是他后面还有个大佬非让他打听这些八卦啊! “我这个人啊,没什么别的癖好,就是爱听这种爱情故事。你若与他有爱情,我自当成全你们,放了你们。若你与他没有何关系,那我就手下不轻饶了。” 他还象征性地紧握了下手,手关节发出巴嘎巴嘎的响声。 响声过后,屋子里变得一片寂静。 江衍满脸凝重的盯着玉芙,寨主也是心揪揪着。 他看着忽然变得沉默的玉芙,心下一阵不好,难道她看出什么破绽了? 他瞥了眼江衍难看的脸色,要是真是如此,他那就完了。 江衍怒瞪了他一眼,他忙拿起鞭子,朝着沙袋就要再次打去。 鞭子划破空气的响声,在这个寂静屋子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就在鞭子要落下的瞬间,玉芙忽地带着哭音高声道:“你别打他!他是我的夫君!” 江衍一怔,随即一抹舒缓的笑意自嘴角爬上眉梢。 寨主趁热打铁道:“夫君?为何我瞧不出来呢?” 玉芙急声道:“他真的是我的夫君!真的是!” “他爱你我瞧得出来,你爱他我可真瞧出来!你一定是在骗我!”寨主阴声道。 鞭子打在皮肉上的沉闷响声的同时,一声闷哼声也随之响起。 “芙儿,你莫要管我!你快走!” 江衍的声音气若游丝,只听着声音便感觉他已是气息奄奄、危在旦夕。 玉芙眼中的泪水不受控的往下流,无助的痛哭道:“江衍!” 她边哭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我是真的爱他,是真的!面对他的时候,我的心会变得很奇怪,随着他高兴而变得加快,随着他难过而变得缓慢。” “看不见他,我会很想他,想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看得见的时候,我又会因为那可悲的自尊心装作不在意。” “他的开心,他的难过,连他蹙眉的那一下我都会记在心上。” “我符合二姐说的爱一个人所有的特征,你又有何资格指责我不爱他!”她哑着嗓子,带着哭腔怒声斥责道。 寨主都被这气势吓得身子一颤,果然是大哥的女人,不好惹!惹不起! 他转头看着江衍怔怔地表情,心下一阵冷笑。这下好了吧,你满意了吧,说出心里话了。不过人也哭成这般模样,看你怎么收场! 江衍瞧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心里心疼得不得了。可他没有办法,除了这个法子,他还有何能耐能胜过她的骄傲,看到她那颗爱着他的心呢。 他缓步走到她跟前,手指轻柔的结下她手上系着的绳子。他感受着她娇躯剧烈的颤抖起来,心里涌上来满满的自责,但他不曾后悔。 若是让他选择,就算真的牺牲生命,换来她这一句真心话他也愿意。 江衍为她结下困住手脚的绳子后,才缓慢的为她摘下罩在头上的头罩。 “芙儿···”他刚想开口柔声解释,一个飞快的影子就朝着他袭来,还未等他视线分辨出那是什么,他的脑袋已经提前感知了。 玉芙感受着有人帮她结下绳子,只以为是那个凶神恶煞的山贼。摘下罩子的瞬间,因为长久的黑暗让她看不清眼前人的容貌,只能影影倬倬看到人影。 她没有任何犹豫,手抓起一旁的棍子就朝着那人脑袋砸去。 寨主本以为看到的是一副郎情妾意、你侬我侬、虐死单身狗的圆满大结局,没想到瞧见的却是一头栽在地上的江衍和手里拿着棍子浑身颤抖的玉芙。 他愣在了原地三秒钟,脑海里整理了一下眼前发生了什么。三秒之后,他“嗷”的一嗓子,扑在了江衍的身上,高声呼道:“衍哥!衍哥!” 江衍只感觉脑子炸裂般的疼,像是被劈开了花一般。他看着眼前已经分裂成三四个的债主,咬着牙怨声道:“为何这儿有棍子!” 说完,眼前一黑,仰头昏了过去。 债主苦不堪言,他打量了一下屋内,他们被关在了柴房,又怎么可能没有棍子呢! 玉芙这才适应了眼前的明亮,她瞪大了惊异的双眸看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江衍,手上一软,棍子“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简朴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香味,玉芙手支着脑袋趴在床榻边上,看着眼前这个面色苍白、紧闭双眸的男子。 她为什么喜欢他啊?到底看上了他什么? 玉芙支着脑袋细细端详他,他不就是皮肤白一点,眉毛黑一点,眼睛好看点,睫毛长一点,鼻梁挺一点,嘴巴性感一点,身材好一点,还有什么呢! 不过,好像也没剩下什么了。 玉芙幽幽叹了一口气,又开始细数江衍身上的毛病。 他这个人职业不好,出身不好,性子不好,爱骗人,让她手上差点多了一条人命。 没有钱、没有势、没有背景、没有身份,可是她偏偏就喜欢上他又能怎么办呢? 就像她二姐说的,喜欢一个人,不是喜欢他的身份,而是喜欢他的人。 对!她一定是被他的皮囊所欺骗了,不然怎么都能容忍下他的内在呢! 第三百一十一章 因为我没有心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想到这儿,玉芙垂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她这辈子大概就被他给拴住了吧。 忽地一个沙哑的声音,“我受了点伤,你就这般伤愁悲绪的。” 她一转头正对上江衍满含笑意的双眸,心中悄然松了一口气,但脸上还是板了起来。 “我可比不得你心大,伤成这般了,还能与我嬉皮笑脸。” 江衍嬉笑着拉过她的手,放在他跳动的心脏上,“谁说的,我伤愁悲绪满心头,你要不要钻进我的心里来帮我理一理?” 玉芙听着他咚咚有力跳动着的心脏,俏脸一红,怒瞪了他一眼,快速的从他掌心中抽了出来。 “啊!”江衍倏然手捂着心脏处,整张脸的五官都皱到了一块去了。 玉芙瞧着他这般模样,心顿时揪了起来,急声问道:“怎么了?可是哪里疼?” 江衍一脸委屈巴巴的抬起头来,指了指自己的心脏的位置,“这儿疼,你帮我揉揉。” 玉芙脸上的急色瞬间消失,怒意涌上心头。她扬起手稳准狠的朝他胸口就是一拳,起身怒声道:“江衍你个骗子!” 江衍一只手捂着胸口“哎呦”了一声,另一只手快速的握住了她的小手,脸上的嬉皮笑脸尽数被柔情所取代,“我与你见的第一面,就曾告诉过你,说谎是我精通的第二大技艺。” 他的手指作乱的在玉芙手心里画圈圈,引得她娇躯一颤,像是有一股电流从手心直达心脏。 玉芙有心反驳几句,不知为何对上他眼眸中似有温度的光芒,到嘴的不满便都化作一句无甚力道的嘟囔。 江衍拉着她,又让她坐回床榻边上。他眼眸低垂,如蝶翼般的睫毛下,垂在眼底留下一道阴影。 他的声音又认真又温柔:“我昨夜梦见鬼魅了,可她说她不愿吃我,因为我没有心。” 他巧笑着抬起头来,灼灼的看着玉芙。 玉芙撇了撇嘴,没好气道:“你这般狼心狗肺的,哪曾有心。” 江衍一声轻笑,星眸弯成月牙,洁白的小虎牙格外的耀眼,整个眉梢眼角竟是说不出的好看。 他慢慢止住了笑意,盯着玉芙的眼眸,认真的一字一句道:“幸好我将心放在你那儿了。” 玉芙心微微一颤,撇头躲开他的视线,嘟囔道:“你这张嘴不去说戏倒是可惜了。” 江衍勾起嘴角,微微起身在她的眉间落下一记轻吻。 吻后他也不离开,就这样两人额头相抵着,眼眸里哪里还容得下其余的东西,整个世界也仅剩下眼眸里的对方而已。 “说戏也只说给你听。”他轻声道。 玉芙终是抑制不住笑了出来,“你就会拿这些话来揶揄我。” 她吐气如兰,温热的气息直打江衍的脸面,让他心中一动。 “怎么会,我与你说过的都是真心话,此生未有虚言。” 他的手掌抚上她的俏脸,她像是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一般,娇躯一颤,那句“说谎不是你的第二大技艺吗”连带着口中分泌的唾液一同咽了下去。 江衍看着她紧张地睫毛在不住地颤抖着,心中玩心的大起,嘴唇徘徊在她的唇畔,相互微微触碰带来的酥麻传遍她的全身,可他就是迟迟不吻下。 玉芙自然瞧出他是有意为之,心下升起一股恼意,纤指摩挲着在他腰上狠狠一拧。 “嘶——”江衍倒吸了一口凉气,也顾不得腰间的疼痛了,低头快速衔住那近在咫尺的娇唇。 柔软的触感从唇间传来,笑意一下子爬上了他嘴角。 玉芙心尖一颤,拧着他腰间的手瞬时间软了下来,无力的搭在床榻上。 灼热的气息如龙息拂面,江衍正准备加深这个吻的时候,房门“砰”地一下被人打开了。 “哥,药好了!”一个兴奋的声音钻进屋内迷乱的人的耳朵里。 玉芙整个人慌乱了起来,她下意识将江衍推开,惊恐的双眸无处安放。 因着她用了全身大半的力气,江衍没有丝毫防备,整个人摔在了床榻上。 后背碰撞床的疼加上头上炸裂的疼瞬间袭击遍他全身,他直起身子来,满眼怒意的瞧着门口呆若木鸡的寨主,咬着牙怒声道:“什么事!” 寨主打了一个寒颤,在江衍阴森瘆人、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眼神中,浑身颤抖起来,连话都说不上一块去了。“那个·那··药·那山·那··” 江衍眉眼沉冷,黑眸几乎要将他整个吞噬,“限你三秒内说完滚出去,不然···” 他话还没说完,寨主的嘴就跟被热水秃噜了似的,闪电般快声道:“药好了我就放这儿了,昨夜下雨山滑坡了,哥你们暂时下不去了。话说完了,我先走了!” 话音还没落,他就放下汤药,转身一溜烟的跑了。 玉芙看着门边上热气氤氲的汤药,整个头都快炸了,刚才她都做了些什么啊! 她站起身来,想要去拿地上的汤药,却被江衍一把抓住。 他以为她害羞的要跑,急声道:“刚才的事还没完呢!” 玉芙转头咬着牙看着他,脸上红得都像是要滴出血来似的,“都现在了,你还满脑子想着那种事。” 她一把甩开他的手,快步走到门边拿回了汤药,还顺便关上了房门。 江衍揉了揉疼痛渐缓的脑袋,“我一见到你就把持不住,谁叫你对我的诱惑这么大。” 玉芙一听着山滑坡了,一时下不去山了,心里急得跟什么似的,毕竟她出来的时候可谁也没说。 她再听着江衍这般调戏的话语,心下恨不得将手里的汤药连碗尽数塞进他的嘴里。 可又见他不断揉着脑袋,心立刻又软了下来,声音也跟着柔了下来,“头可是又疼了?” 江衍忍下疼意,笑着摇了摇头,故作随意道:“不过是那儿有些痒。” 玉芙心这才渐渐放了下来,她舀着碗里的汤药,熟练的送到他的嘴边。 “我们现在下不去山,怎么办?” 江衍听话的含下勺里的汤药,一股苦味立刻在整个口腔里弥漫开来。他眉头紧锁,想都没想,快速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 玉芙手僵在半空中,瞬间变了脸色。 江衍慌乱的指了指她手上的汤药,满脸无辜的解释道:“是药太苦了!” 玉芙撇了撇嘴,心里忍不住甜了一下,但面上装作一副平静如水的样子。 “我们该怎么回去?” 江衍瞧着她又低头弄起了汤药,这才松了心中吊着的那口气,“反正我们也不回玉府了,何必急于这一时。” 第三百一十二章 山贼味的世子?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玉芙一惊,放下手中的汤药,正色道:“我们不回去,那我们去哪?” 她这次只是来追他,可从来没有想过就此离开玉府,与他一起单独生活的问题。 江衍细想了一下,慎重的开口道:“天大地大总有我们的容身之所,我们可以找一个山···” 玉芙立刻明白他接下来的话,怒声打断:“你给我打住!” 她“腾”的一下从床榻上站起来,双手叉腰来回走了两圈,“让我做山寨夫人这个事你想都不要再想了!山贼这个职业你也离得远远的好,有它没我,有我没它!” 江衍眉头紧锁,“你就那么排斥山贼这个职业吗?可我在没遇到你以前,就是一个山贼,这是不容改变的事实。” “好!”玉芙气得浑身颤抖,“你做的你的山贼,我过我的日子,我们两个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要干涉谁!” 她心中的怒火顶的头嗡嗡的,转身甩下一句:“我现在就下山,不碍着你的锦绣日子。”就跑了出去。 “芙儿!玉芙!”江衍唤了好几声,都没见她回头,便知这一次她真的是生气了。他想也没想,起身下了床榻,便追了过去。 玉芙在前面气闷闷的快走着,江衍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追着。 “我们不是在讨论这件事吗?”江衍一把拽住玉芙的胳膊,急声道,“现在下山的路根本没法走,你这样走下去会出事的。” 玉芙双眸中闪着晶莹,转头怒瞪了他一眼,“我死在路上,也比跟着你去山上受苦好。” 说罢,她猛地将手一甩,甩开他的禁锢,继续闷头往前走。 江衍垂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继续抬步追了上去。“你若走,我便跟着你走。大不了死在一块去,也总比剩下我鳏夫强。” 玉芙侧眼瞧着他跟在一旁的身躯,又看着脚下愈加泥泞的路,一种浓烈的委屈感急聚心头。 她感觉鼻头一酸,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瞬时间犹如雨滴般洒落。 她“扑通”一下蹲在地上,将头埋在膝盖里,“哇”一声委屈的哭了出来。 “我若是跟了你去山上,我就没有漂亮的首饰戴,好看的衣服穿,还要给你生孩子,做饭,干活。” “这样下去,我用不了多久就老了。老了就丑了,丑了你就不爱我了,你就会纳小妾,纵容小妾来欺负我。” “江衍!我怎么会喜欢上你啊!”她抽抽噎噎的,泪水搅得话语都是含糊不清的。 江衍瞧着她忽然间泪如雨下,心里猛地抽了一下。他本以为只要他们俩个在一起,便什么都好,却未曾顾及过她的感受。 但他心疼她的同时,又莫名觉得她分外可爱。 江衍蹲下身子,修长的手指抚去她脸上的泪珠,柔声安抚道:“莫要哭了,再哭我就不光头疼了。” 他指了指自己胸膛的位置,“连这儿也会疼了。” 玉芙止住了哭声,怔怔地瞧着他手指的位置,那是他心的位置。她撇了撇嘴,“你就会拿这种虚假的话哄我,我才被你骗成这般样子。” 江衍摩挲着她的脸颊,认真的笑道:“我此生所说过的话未曾骗你。” 玉芙冷笑了一声,“说谎不是你的···” 还未等她说完,江衍又补了一句道:“就算对你说谎,也只是为了骗走你的心。” 玉芙瞧着他灼灼的目光,撇头不满的嘟囔着:“说什么的都是你,全都是你有理。” 江衍听着她的自言自语,不禁哑然失笑,好生道:“现在可回去?” 他往下面的路瞧了一眼,全是泥泞不堪,就算不失足跌落山底,也要摔得骨头散架。 玉芙倔脾气上来了,怒哼着将头瞥向一边,“我不回去!” “好!” 江衍立刻站直起了身子,径直朝她身后走去。 玉芙心里一慌,莫不是他真的要扔下她一个人走了?! 她撇了撇嘴,满腹的委屈瞬时间又炸裂开来,嘴里嘟囔着:“你走就走吧,我一个人也可以···” 她话说了一半,忽地感觉身子一轻。“啊!”伴随着她一声惊呼,她整个人被人从后悬空抱起。 “江衍!”她看着自己的脚脱离开地面,惊恐地唤了声。 江衍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既然你不愿意自己走回去,那我就抱着你回去。” 玉芙心下莫名像是吃了一块糖似的,甜丝丝的。但她随后又意识到一个问题,“你换个姿势抱我不行吗?” 江衍脸上的笑意都拦不住了,嘴角都咧到耳朵根儿去了。他直接从后面把她蹲抱起来,因此她还是蹲着的状态。 他瞧着周围火辣辣的视线,故意凑到她的耳边,调笑道:“我把你放下,万一你跑了怎么办?那我不就是亏大了。” 玉芙不用抬头,也能感觉到周围人看她的目光。她死命将头塞进膝盖里,此刻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江衍就这么抱着她,将她抱回了屋子,轻柔的放在床榻上。 “还走吗?” 玉芙此刻的脸已经红得跟熟透了的苹果似的,她怨怒的抬起头来,“江衍你是故意的!” “还走吗?”江衍又重复一遍。 玉芙看着他柔得要化成水的星眸,那其中的蜜水像是要把她吞没一般。瞬间,她满腹的不满都化成嘴边甚是无力的嘟囔:“不走了。” 江衍在她脸上的泪痕处留下一记轻吻,声音好似三月温暖的春风,吹化了人的心扉,“你不想让我当山贼,那想让我做什么?” 玉芙低头细思了一会,“商人?” 她很快又否决了,“不行!商人太忙了,那就没时间陪我了。” “书生?”“不行!你不识字。” ···· 经过反复的思考与否定,她忽地抬起头来笑盈盈的道:“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做南城王世子最好。” 她一一细数其中的好处,“有地位、有势力、有财富,还有时间来陪我!多好!” 江衍哑然失笑,手指轻弹了下她的额头,“莫不是刚才气傻了?” 玉芙撇着嘴揉了揉她的额头,连梦都不让人做一下嘛! 江衍忽地凑近她的耳畔,压低声音道:“我说我是南城世子,你信吗?” 温热的气息洒在玉芙的耳垂上,让她感觉痒痒的。 “山贼味的世子?你就不怕南城王会气的吐血而亡。”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为国祈福的女子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江衍原本一派正经的模样,让她这句话瞬间破了功,无奈的笑了起来。 玉芙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却怎么也笑不起来。 她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里,“江衍,你别做山贼了好不好?我怕以后万一官府把你抓走,那就剩我孤孤单单一个人了。”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像是还带了点委屈。 江衍瞳孔一震,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他双臂环住她纤细的腰身,柔声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说不让我做山贼,那我就不做。” 玉芙在听得这句以后,才终是露出笑靥,“江衍,谢谢你。” 江衍松开她,侧过脸来,一本正经的指着他的脸颊道:“我不要口头谢谢,请小姐付之行动。” “要不要脸!”玉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手软而无力的推搡了他胸口一把。 嘴上虽这么说,但身体上还是老实将香吻送去他的脸颊。 江衍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快速转回脸来,刚好用唇畔接住她的香吻。 这种特殊的触感让玉芙快速撤离开来,惊恐的用手指捂住自己的娇唇,甚是不敢相信的看着江衍。 “你!你怎么能··”她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但随即又“噗嗤”一下自己无奈的笑了出来。 “怎么了?我不就是确认一下你是不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感谢我。”江衍耍赖道。 他故作若有所思的思考了一会儿,忽地将身子朝她逼近,继续将无赖耍到底:“我刚才好像没感受到你感谢我的诚意。” “呀!”玉芙看着他逐渐放大的俊颜,身子往后倾去。她想要板起脸来,制止他的行为,偏偏脸上笑得合不拢嘴。 她被逼的躺在床榻上无路可退,看着欺身而上的他,她无奈的笑着警告道:“江衍!你··” 这无力的警告直接被江衍用热吻封锁,后面的话全部化成一声娇嗔融化在这个吻里。 玉府里,珠云垂着头满面的愁容,“老爷,小姐她已经一天一夜没回来了。” 玉见深脸上倒没多大反应,倒是玉夫人跟玉荣受了一惊。 玉夫人仓惶站起身来,厉声质问道:“芙儿她去哪了?怎么现在才通报过来!” 玉荣惊得花容失色,“娘,这么长时间了,是不是应该去报官府?” 玉燕跟个没事人似的慢悠悠抬起头来,“芙儿想都不用想,就是去追江公子去了,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玉夫人瞪了她一眼,“你知道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玉燕撇了撇嘴,继续低头摆弄着她新用蔻丹染好的指甲。 玉夫人转头对玉见深急声道:“老爷,芙儿她···”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玉见深摆手打断,“没事,芙儿她不是小孩子了,更何况还有江公子照顾她呢,不会出什么事的。” 玉夫人还想说什么,却被他又抢了话,他抖了抖手上的写满字的纸,“我们现在的问题不是芙儿,而是眼前这个事。” 玉夫人凑到他的跟前,瞄了一眼那纸,疑惑的问了句:“这是什么?” 玉见深叹了口气,“南城王下令招选为国祈福的女子,不论贵贱、不论身份,只要附和要求的人家必须都要出一个人选。” 玉夫人听他这般说,心中更是好奇,细细瞧着纸上的要求,轻声读了出来:“未有婚约在身,身姿苗条,大家闺秀,体态端庄,芳龄二八到双十之间。” 她心中一片讶然,情不自禁将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这哪是招选为国祈福的女子,分明是挑选世子妃的标准嘛!” 玉见深将手中的纸放下,“我们管不得到底是挑选为国祈福的女子还是挑选世子妃,这令已下,我们家的三个女儿又都符合标准,只能出一个。” 玉燕一听这话,忙高声道:“别挑我,我还有我的表哥呢,这世子妃我可受不起。” 玉见深白了她一眼,“这是挑选为国祈福的女子,你还真当是挑世子妃呢!” 他颇为嫌弃的上下打量着她,“就你这样的,要是选世子妃选上了,南城王世子也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玉燕心中一恼,“腾”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我这样的怎么了!” 她在原地转了个圈,“我这样的又有美貌、又有内涵的好多人喜欢的,好不好爹!” 玉见深瞧着不争气的她,满腹的牢骚,“你什么时候把那上杆子的架子给改改,爹要舒心多少!” 玉燕杏眼怒睁,转头朝着玉夫人就大呼:“娘,你看看爹!有这么说自己女儿的嘛!” 玉夫人本被这父女两吵吵的头疼,但一听玉见深抓着玉燕勇敢追求幸福这件事不放,心里就不舒服了。 “一个女子主动追求自己的幸福怎么了?当年我要不是···” 玉见深一听她又说起当年的事,头瞬间就大了起来,立刻整个人都蔫了下来,忙转话题道:“既然燕儿个人状况原因不能参加,芙儿又不在府内,只能荣儿你去了。” 玉荣一怔,但想了想,不管怎么样,这事最终还是会落到自己的头上,那便也不多言,清冷的声音应了声:“好。” 玉见深瞧着她虽风轻云淡的俏脸,但最是晓得她的性子,她最是不喜这等热闹的场合。 “荣儿,你若不喜,便在比赛的第一关故意输掉就好,也能免了以后的麻烦事。” 玉荣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南城王亲自下令招选的为国祈福的女子,自然是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尤其是对于那种小门小户或是平民家的女子来说,更是一大好的机会。 毕竟这是能近距离接触南城王的好机会,加上他的世子还未婚配,万一入了他的眼,成为世子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玉荣看着三五成群、叽叽喳喳的女子,心里甚是烦躁,只求着快点被刷下来,早点回家躲清闲去。 这招选的第一关是有特定的嬷嬷给每一位前来的女子查验身子,凡是被破了身子或是身子上有疤痕、胎记的一律被淘汰了去。 这毕竟也都是些清白人家的女子,被破了身子的少之又少,不过是因为各种疤痕、胎记淘汰了去。 玉荣顺利通过以后,再打眼瞧了一圈四周的人儿,已是少了小半。 这身子、样貌过了关,仅剩下琴棋书画四门。 第三百一十四章 最后一项考试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玉荣看着桌上的白色宣纸,思考了好一会儿,到底该怎么样不被人发现破绽的淘汰呢? 一群人簇拥着一个面色严肃的中年女子走了进来,那女子冷眼一扫,一股无形的威严感震慑全场,原本喧闹的大殿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那女子对于这种反应颇是满意,待其走到中央,低声吩咐了身边人几句。 玉荣还没反应过来她在做什么,只听见背后“咣当”一声。 她身子一凌,转过头来时,整个大殿周围已经被南城禁卫所包围。而大殿殿门也已被人关闭,两个手持剑的禁卫冷峻着一张脸守在门前。 这些未出阁的女子们哪见过这等世面,顿时炸开了锅,喧喧嚷嚷的声音一时吵上了天。 玉荣虽然心中也有不少惊恐,但她没有过多的表现在面上。 她心里清楚得很,南城王这般声势浩大的广招整个城附和要求的女子来,就断不会对她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玉荣扫视了一圈禁卫,他们手上的宝剑格外的刺眼。可是为什么忽然要搞这么大的阵仗? 她忽地将视线转回大殿中央站着的中年女子身上,那女子也不出言镇定场子,正眯着双眼打量着整个大殿里前来征召的这些女子。 果然,这也是一项考试。 那女子的目光倏然与玉荣对上,玉荣心下一颤,惊慌地垂下头来躲避。 好在那女子只是在她脸上微微停顿,便移向别处。 约摸着是她瞧完了整个大殿的女子,才转头朝着身边跟着的人高声开口道:“你确定没走错路?就这些乌泱泱的就是那些符合资格的为国祈福的候选人?” 她冷哼一声,嗤声道:“我还以为我到了鸭窝里呢!” 她的话不高不低,正好能够清晰的钻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所有人都听出了她话里讥讽的意思,但碍于她身上散发出的莫名危险的气息,没有一个人敢出言顶上。 整个大殿的气氛又陷入了寂静,空气中还莫名带了些凝重。 玉荣心头一紧,怕是有这么一个人,她蹩脚的金蝉脱壳之术难以实现啊! 正当她想着,身后坐着的两个女子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竟开始小声议论了起来。 “你可知道这个老女人是谁?”一个女子神秘兮兮地说道。 “是谁?”另一个女子兴趣满满的问道。 “她呀,人称女魔头苏嬷嬷,原先是南城王世子的奶娘,后来因着世子,提为南城王府的管事嬷嬷。在府中的权力除了南城王和王妃,大概就是她了!”那女子徐徐的道来。 “我一瞧她就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主儿,你我要有苦头吃了!” 玉荣正听得入神,倏然一个尖厉的声音钻进了耳朵:“你们是属老鼠的吗?净做些暗地里说闲话的事!” 玉荣心下一颤,抬起眼眸的时候,正对上一双冷冽到骨子里的眼眸,顿时整个身子像是结冰了一般僵硬在原地。 真是好耳朵,整个大殿这般大,那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又小,她都好不容易才听得真切。这个苏嬷嬷到底是如何能够听到,并且准确找到位置的? 就是玉荣这个不干事的人都被苏嬷嬷的视线吓得僵硬不得,更不要说她身后那两个说闲话的女子。她们两个已经被吓得哆哆嗦嗦,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经过这一件事以后,殿内再无半点声音,就算根针掉了地上怕是也能听得见。 苏嬷嬷甚是满意现在这般的景象,她清了清嗓子,才开始切入正题:“你们这些都是清白人家出来的大家闺秀,想必在家中父母也定是教导过简单的礼节和规矩。” “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搞清楚,这里是招选为国祈福的女子的地方,不是过家家、打打闹闹的场所。” “若你们其中有谁失言、失行,怕是我都还未开口,你们身边的禁卫便先行动了手。到时候就休要怪得这些人不怜香惜玉了!” 她警告的扫视了一圈,顿时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喘一下。 毕竟之前禁军手上的宝剑她们也是见识过的,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剑。万一一个不长眼,她们的小命就此呜呼了。 苏嬷嬷见前面的铺垫都差不多了,便开口说起了考试的正事,“这次招选分为六个环节,一就是你们刚才经历过的,凡是身子上了有缺陷的女子都不能选为为国祈福的女子。” “接下来的四项便是琴棋书画,这对于你们这些大家闺秀来说不是什么问题,对于我们也只是优中择优而已。” “经过这四项以后,只留下八个人进入最后一项的考试。” 她缓了口气,“当然,你们现在的所有人都会有相应的奖赏,不会让你们空手而归的。” 她话音落了好久,才有人小声提问道:“那最后一项考试是什么?” 玉荣本以为依照着苏嬷嬷的性格,定会严厉的顶回去,毕竟唯有八个人才能进行最后的考试。 但是苏嬷嬷却颇为和颜悦色的解释道:“最后一项考试是由潭柘寺著名的空尘大师亲自出题,你就是问我,我也不知晓。” 玉荣在听见“空尘”这个名字的时候,整个人一怔。 空尘这个名字很是熟悉,她脑子倏然闪过一道灵光。 她想起来了,空尘是在寺庙施粥的时候,救过她的那个和尚! 苏嬷嬷换上了正色,“好啦,既然你们都好奇最后的题目是什么,那就努力争进最后的八个人之选。” 她侧头朝着身边的人一招手,那人立刻领意,将手上的卷轴伸展开来,题目展现在每一个人眼前:深山藏古寺。 苏嬷嬷扫了一眼所有人各色不同的神情,开口道:“这对于你们来说并不难,但画出新意倒是不简单。为时一炷香时间,现在开始!” 玉荣怔怔地瞧着那炷薄烟袅袅的香,原本她是打算趁机使些小手段输掉的,但是现在有了可以见空尘的机会。 自从那日以后,她无论是让人捎去礼物还是前去面见,空尘皆是一概不收、一概不见。 如今有了这么一个机会,她又怎么允许这等可以当面道谢的机会错失呢。 思此,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纤指提起笔来,认真的在宣纸上墨晕淡染。 第三百一十五章 深山藏古寺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正当所有人专注于手上的画时,大殿的角落里多了两道身影。 南城王扫了一眼满殿的女子,各色各样的俨然是看花了眼。他也不急着去挑去看,毕竟到了最后会有其中最为优秀的八位女子脱颖而出。 他侧头瞧着空尘专注的瞧着,象征意义的开口问道:“空尘大师,可是瞧见合眼缘的?” 空尘从远处那道倩影身上淡淡的移开,声音清冷道:“贫僧只会看有没有修行慧根的人,这等贫僧瞧不出。” 南城王知他是谦虚之语,爽朗的笑了两声,“最后挑选的事情还是有劳大师了。” 空尘缄默的点了点头,似有若无扫了一个方向一眼,转头随着南城王又悄无声息的离去。 入夜,苏嬷嬷整理好白日的名册与甄选出来的画作,恭敬的将其尽数呈给南城王。 南城王先拿过册子翻了翻,上面只有零星几个名字,“这便是白日测试的结果?” 他应是对于这结果颇为不满意,话语里都带着阴沉。 苏嬷嬷毕恭毕敬的如实说道:“这些女子都是深闺中的大家闺秀,自然没经历过这等场面,惊恐、害怕也是难免的。” 南城王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叹了一口气,“可你知道我需要的不是一个柔弱无力的女子。” “奴婢明白,好在还有几个人选。”苏嬷嬷垂头道。 南城王手指随意翻着面前的画,这些挑选出来的一个个画工自然是不一般,各个无论从用笔的轻重还是技巧上都是无话可说,叫人情不自禁的惊叹。 他翻着翻着,忽地停了下来,蹙着眉瞧着眼前的画,思索了好久,才转头问空尘道:“这画是何用意?” 他不能否认的是画这幅画的人画工自然是了得,比之之前的那些不分上下,只是这画的内容貌似与题目不符合吧。 空尘淡眸扫了一眼那画,画上首先入目的便是是层峦叠嶂的山脉,密密的松林布满整张画。在松林的中间唯有一条青石小路从山间伸出,蜿蜒的伸到山脚下,一个和尚正从山脚下沿着小路担水上山。 整幅画在功力上可谓是精妙绝伦,无论是松林的枝叶还是和尚的神情、动作,一切都是惟妙惟肖,但是整个画面就是瞧不见半点寺庙的影子。 苏嬷嬷见空尘迟迟不说话,这才开口道:“一条青石小路从山中蜿蜒伸到山脚,这就说明这山中一定有人居住。而这小路上又有一个和尚挑水,正是应征了这山中有一座寺庙的存在。” 她顿了一下,“画上周围满是茂密的松林,连绵起伏的山峦,可以想象的到山中有一个寺庙被遮挡在后面。” “这次的题目正是深山藏古寺,藏而不现,但可以从别物中看出寺庙存在,巧妙地运用了这个藏字,作画之人真可谓是心思巧妙啊!” 连她素来严肃的脸上都情不自禁流露出欣赏。 听了这一番的解释,南城王眼前一亮,再低头看眼前的这幅画,多了几分别的感受。 他抬头急声问道:“这女子可在那册中?” 苏嬷嬷应声道:“在,并且是唯一的一个。” “是何名字?是何人家的姑娘?”南城王立即问道。 苏嬷嬷答道:“商贾玉家的大小姐,玉荣。” 南城王拍手笑道:“亭亭玉立,欣欣向荣,好名字!” 苏嬷嬷瞧着南城王悦然的模样,嘴角也不禁多了一丝笑意。 空尘淡漠的站在一旁,双眸出神的瞧这一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依稀好似那淡然的面容上,眉头微微蹙起。 江衍与玉芙困在山上两日,竟发现山寨里已是存粮所剩无几、捉肘见襟了。 这才从寨主的不情不愿的口中得知之所以如此鲁莽的劫了他们,只是苦于山上一众老小快没了口粮。 江衍知晓后,自然是没有好脸色,劈头盖脸就是一通乱骂,骂得寨主红了一张脸。 寨主趁着他中场休息的时候,才壮着胆子开口问道:“哥,现在该怎么办?” 江衍阴沉着一张脸,他最生气的不是对他隐瞒这件事,而是情况已经这般严重了,他们还打肿脸充胖子,好吃好喝的往他屋里送。 当然他不是心疼他们吃不上饭了,只是这让蒙在鼓里的他以前当寨主的自尊心一度很是受挫。 “还能撑几日?” 寨主犹豫了好一会儿,怯生生的伸出五根手指。 “五日?!”江衍一声怒吼。 寨主脸色白了一分,在他要吃了自己的视线里,颤颤巍巍的掰下一根手指头。 “四日?!”江衍从牙缝里吐出来。 寨主脸色又白了一分,在江衍愈渐变成锅底色的脸色中,在他自己白得像纸一般的脸色中, 终于将手指头掰得只剩一根。 “一日?”江衍冷笑了一声,竖起了大拇指,“真是好样的!” 寨主挤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江衍怒而转身,高声道:“芙儿我们走!就算摔死在路上,也不饿死在山上!” 寨主立刻慌了起来,也顾不得什么了,飞扑上前,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哭天抹泪道:“哥,你就救救我吧!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整个山寨上下的老小都饿死吧!” 江衍被他气得都说不出话来,缓了好久,才努力用最平缓的声音说道:“都只剩下一天口粮了,若不是我发现,你是不是还会在这儿打肿脸撑胖子?” 寨主抽了抽鼻子,也不回答他的话,惨兮兮的抱着他的大腿就哭道:“哥!你救救我吧!” 之前被江衍惊动而来的玉芙看着眼前的寨主,心里也是不落忍,毕竟吃人家的嘴短。 一想到造成这种紧迫的局面,竟是她这几日的饭菜,她心里更是不好受,瞬间有点回到了当时得知自己吃的是阿花时的感觉。 “江衍,能帮就帮吧,毕竟我们在此也受了不少恩惠。” 寨主一听玉芙开口,急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嘴上还不忘卖惨道:“哥,全山寨老小的命啊!哥!” 江衍冷眼扫了他一眼,“当初绑我们上山的也是他,没有当初那出,何来现在这出。” 寨主听了这话,想死的心都有了。那群只知道吃还不中用的东西为什么非要把这几个祖宗请上山来。 这送也送不走,吃得还挺多。 最关键的是他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寨主的尊严,真的是一秒钟坍塌! 第三百一十六章 嫂子的伙食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我们现在也下不去山,若是再袖手旁观,我们也会跟着受到波及的。”玉芙劝道。 寨主见江衍脸色渐缓,忙道:“是呀,哥,你们也下不去。这般下去,你们也没了吃的了。” 江衍阴沉的脸扫了他一眼,终是松了口:“我就看在你嫂子的面上,帮你这一回。” 寨主乐颠颠的点头,连声对玉芙道:“谢谢嫂子!” 玉芙俏脸一红,抛下一句“那你们好生说吧”便转身又回了房间去。 江衍眼瞧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才转过头来,沉声问道:“平时你们可有种些粮食?” 寨主也不敢再欺瞒,如实道:“种了一些,但不多,并且没到收割的季节,所以没有粮食来度过这一劫。” 江衍低头细思了一会儿,“你派人下去,多开垦些田地,大面积种上粮食。” 寨主点了点头,“可是这也解不了燃眉之急啊?” “燃眉之急自然需要近水来解。”江衍淡定的吩咐道,“吩咐下去,所有的青壮男子都跟着去打猎。” “打猎?”寨主一惊,“现在山滑坡了,路连人都走不了,能打猎的猎物怕是也都不能出来了。” 江衍白了他一眼,“有积粮的人都顶不住了,那些猎物还能抵得住饿意,不出来寻吃的吗?” 寨主这才恍然过来,眼眸闪过一道金光,笑意漫延上嘴角,“还是哥厉害,若是没有哥,我们怕是就···” 江衍沉声打断他的话,没好气道:“还不一定能不能有运气寻到猎物呢!落得这般情况,都是你这个做寨主的考虑不周!” 寨主又听他开始劈头盖脸数落自己,忙殷勤笑着往后挪,“哥,你先休息着,我安排好人就来叫你。” 他刚迈出去一步,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将脚收了回来,砖头小心翼翼的问道:“哥,那嫂子那儿的伙食是该怎么着啊?” “你说呢!”江衍一声怒吼,震得他身子抖了三抖,但心里还是没有个数。 “当然是一切照旧了!”江衍反手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记响亮的巴掌,“若让我发现你嫂子饭菜的水准有半点降低,你小子就提着脑袋来见我吧!” 寨主摸了摸疼痛的后脑勺,急乖顺的点头,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玉芙虽不知道江衍到底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但只要是他出手解决,她心里莫名的踏实了许多。 午饭是由一个岁数不大小姑娘送来的,那怯生生却又胖嘟嘟的小脸,让人忍不住想上前掐上一把。 玉芙瞧着眼前丰盛的饭菜,却怎么也提不起胃口来。她温柔的笑着问道:“你饿吗?” 小姑娘站在门口一双澄澈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饭菜,忍不住口中的唾液,不由自主咽了一口。 玉芙朝她招了招手,“饿就过来吃,快来!” 小姑娘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抵得住那饭菜的诱惑,一步步迟疑的上前。 玉芙将筷子递到她的手上,柔声问道:“可会用筷子?” 小姑娘小手笨拙的抓着筷子,怯生生的点了点头。 玉芙笑着将饭菜移到她的面前,“快吃吧,要不然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小姑娘一眼瞧见菜里零星的肉丁,小心翼翼的夹了起来。 肉丁一入口,顿时整个小脸变得明媚起来,原本澄澈的双眸都笑成了月牙。 玉芙瞧着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胃里的馋虫好似也被勾了出来,“有这么好吃吗?” 小姑娘吃得忘乎所以,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玉芙的问话。 “静儿!”忽地门外传来一声女子的呼唤。 小姑娘立刻放下了筷子,转身边跑边喊:“娘!” 她奶声奶气的话语在整个屋子回荡起来。 她一下子扑到了出现在门口的女子身上,扬起稚嫩的小脸,又乖巧的唤了声:“娘!” 那女子眼中的急色渐渐消失,宠溺的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她抬眼望了望屋里挂着笑容的玉芙和桌上碗筷的摆放,瞬时间明白了过来。 “静儿,你可是吃了给玉姑娘准备的饭菜?” 静儿小脸垂下,小声道:“吃了。” 玉芙忙起身出声解释道:“不关她的事,是我让她吃的,我今日没有什么胃口吃不下。” 那女子配脸笑了笑,“姑娘莫要为她辩解,我这当娘的最是晓得她这嘴馋的性子。” 她转头严厉的瞧着静儿,质问道:“家里还有饭菜,你为何要吃给玉姑娘准备的?” 静儿还小,自然憋不了心里话,直接说了出来:“我不想吃家里的窝窝头,那个咽不下去。” 那女子脸上的严厉之色顿时僵住了,她有些尴尬的朝着玉芙笑了笑,“小孩子哪懂什么,给姑娘添麻烦了,我这就将她带回去好生说一顿。” 玉芙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杂坛,不知是何滋味。 她刚想开口挽留,那女子已经带着静儿走了出去,声声低音的教导还能清晰的在空气中飘荡。 玉芙轻轻叹了一口气,坐回到位置上。她盯了桌上的饭菜半响,才迟缓的拿起桌上的筷子,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 虽菜与之前一般,但此刻嘴里竟有了一种与往日不同的味道。 江衍带着人去狩猎,倒也真是上天眷顾运气好,正巧碰上一群出来觅食的野猪。 原本一个个苦哈哈的脸,瞬间因为这群野猪的到来,变得两眼放光、神采奕奕。 不过这群野猪也应是好久没有进食了,虽是体力上不比吃饱饭的时候,但一面对生命的威胁,也是激发出全部的能力与之抗争。 就算江衍再有巧妙的部署,对付这群野猪也着实费了好大一番的力气,但总归是收获颇丰。 回去路上,所有人身上虽是扛着重重地负担,但脸上都是笑滋滋的,嘴中吹得小曲更是一路回荡。 小六听着这个小曲,越加觉得身上不舒服,连步履都变得奇怪了起来。 与他一块抬着野猪的虎子也因他乱了步子,自然是不乐意,“小·小六,你·你·你是怎么了?” 小六双腿交叉,整个身子缩成一团,脸上露出窘迫,“虎子哥,我想上厕所。” 虎子将抬着的野猪放在地上,朝他摆摆手道:“快·快·快去!” 小六夹着腿,瘸呀瘸呀的往林子深处走,还一步一回头,“哥,你等等我,别丢下我一个人。” 第三百一十七章 但她是我的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虎子点了点头,朝他急摆手,示意他快点去解决。 小六这才放下心来,他寻了一处茂密的草丛,待确定四周无人后,忙不迭的结下腰上烦人的腰带。 随着那泡尿的释放,他原本焦作的内心瞬间轻松了下来,舒畅的叹了一口气。 原来人生的快乐如此的简单。 正当他提好裤子,准备回去的时候,忽地听见拨水的声音。 他也不知为何就鬼斧神差的顺着声音寻过去了,扒开茂密的草丛,这才恍然发现原来草丛后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水塘。 璀璨的阳光照射在水面上,水面映着点点星光,像是洒了一层金子似的。 在水塘中央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正嬉笑着拨水,银铃般的欢笑穿过点点水流声清晰的传进小六的耳朵。 小六面对这等香艳的画面,心里没有一丝的防备,顿时整张脸面红耳赤。他的视线像是被粘在那女子身上似的,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 那女子背对着他,也未曾意识到有人的到来,还沉浸在自己愉悦的小世界中。 她拨着水,轻抚身上细腻白皙的皮肤,随意含笑回眸,正对上一双呆愣的眸子。 “啊!”一声女子尖锐的喊叫声划破天际。 小六被她这一号,一下子跌坐在草地上。层层草木的阻隔,隔绝了他的视线。 恐是那一瞬间极度的害怕让他大脑瞬间空白,明明之前与那女子对视了,却偏偏被吓得记不得一点那女子的模样。 他也不敢再去细想这些了,下意识的从地上慌乱的爬起来,就朝着虎子的方向跑去。 虎子瞧着一脸仓惶跑来的小六,颇是疑惑的开口问道:“怎·怎·怎么了?” 小六刚想张口将此事说出来,又立刻想到这种事该怎么说出口啊。他说出来,会不会被别人当做禽兽看啊! “没·没·没事。”他满脸窘迫的磕巴道。 虎子瞧着他这怪异的模样心中更是起疑,抬头瞅了一眼他跑来的方向,“你·你可听·听见一女·女子的叫·叫声?” 小六一惊,双眸睁得滚圆,下意识的开口道:“我不是···” 在虎子狐疑的目光中,他忙懊恼的改过话来,“不是,我的意思是·是·我没听见!” “对!我没听见!”小六干笑起来,干笑的快要哭了。 虎子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憨憨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莫不是他幻听了? 小六担惊受怕的看了眼他跑来的那片草丛,他就怕那女子会穿好衣服来找他的事。他忙推着虎子,急声道:“哥,我们快走吧!衍哥都瞧不见人了!” 虎子被他连推了好几把,终是拿起野猪的挑子,两人快步朝着江衍消失的方向追去。 在他们走后没多久,一面容清秀的女子从草丛里走了出来。她乌黑的秀发湿哒哒的搭在肩上,干净的衣衫上因此湿了一片。 她眉头紧锁瞧着地上凌乱的脚印,迟疑了一会儿,顺着脚印的方向追了上去。 玉芙在屋里呆烦了,便出来溜达溜达,准备瞧瞧江衍带人回来了没有。 她刚出屋,便瞧着山寨里的人都忙忙活活的从她面前穿过。 许是她们有事急都没有瞧见玉芙打招呼的手,玉芙只得尴尬的放下手来。 她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就随在那些人身后,慢慢跟了过去。 也没走多久,玉芙便瞧见一片广袤的土地,左侧一边正长着郁郁葱葱的庄稼,而右一侧布满了干着农活的妇人。 玉芙瞬间明白了过来,脚步也跟着停在了原地。 这种耕种的景象她倒是从未见过,这倒应证了那句话,只吃过猪肉,未见过猪跑的尴尬。 一位正在忙活的大娘放下手上的锄头,直起酸痛的腰来,伸了伸已经麻了的胳膊。 她一转头便直接瞧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玉芙,“呦,好俊俏的姑娘!” 她这一嗓子,把那一片干农活的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玉芙面对着这忽如起来聚焦的视线,有些措手不及,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可好,尴尬的抬起手来僵硬的摆了摆,“你们好。” “这姑娘如此细皮嫩肉的一瞧就不是山寨里的。”那大娘调笑道。她的皮肤都被太阳晒得黝黑,滴滴汗珠晶莹可见,正在骄阳的照射下闪着亮光。 她快步走到玉芙面前,想要伸手去握玉芙白皙娇嫩的小手,但一瞧自己手上满是泥渍,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缩了回去,背在身后。 “姑娘可到及笄之年?” 玉芙一怔,虽不晓得她问这个有何意思,但还是如实的回道:“已到及笄之年。” 大娘眼中立刻闪出亮光,又急声问道:“那姑娘可许了人家?” 她这话一出,玉芙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 大娘身后耕种的一些妇人们也是听清了这问话,捂着嘴笑了起来。其中也不知是谁高声调笑道:“陶武他娘又要给陶武说亲啊!” 话一出来,一片哄笑声响起,惹得玉芙俏脸微红。 陶大娘转头瞪了身后那群妇人一眼,没好气道:“你们一个个都是儿子娶了媳妇,自己个儿抱了孙子,何人体会我的苦楚!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这么标致的女孩子,还不许我询问询问啊!” 身后的笑声渐渐变小了。 陶大娘回过头来,温柔笑着对玉芙好生道:“姑娘莫要叫那群婆娘吓着,她们就是这般没有分寸。” 说着,又回头瞪了一眼那群妇人。那群妇人小心憋着笑意,看好戏似的看着玉芙。 陶大娘再一次问道:“姑娘可许了人家?” 玉芙瞧着她目光灼灼的,顿时感觉有些窘迫,朱唇轻启,半响也未吐出一个字。 她现在算是许了人家吗?虽未有父母之言,但她与江衍也算是私定下终身。 可若是真要较起真来,她也不算许了人家呀! 正当玉芙心中无限纠结的时候,忽地肩膀被人一搂,未等她有半点反应,一只强有力的胳膊把她带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仰头一瞧,江衍熟悉的俊颜放大在她的视线里。 “她虽未许了人家,”江衍低下头瞧着玉芙怔怔地小脸,一双星眸熠熠生辉,脸上不自觉挂起宠溺的笑容,薄唇轻启,一字一句道:“但她是我的。” 玉芙嫣然一笑,一双美眸弯成一弯月牙,柔声附和道:“小女子已是有主之人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心中的人儿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玉燕提着裙边款款的走了进来,双眸顺着玉荣仰望的方向望去,一弯皎洁的银月挂在漆黑的天幕上,零散几个星子点缀在边上。 “大姐,在瞧什么?” 玉荣收回视线,淡淡的瞧了她一眼,也不答话,反而是启唇调笑道:“又与表哥见面会来了?” 玉燕满脸小女儿的娇态,扭捏着用鼻音“嗯”了声。 玉荣瞧着她这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看呀,要是再这般下去,可是要跟爹娘好好絮叨絮叨,早点把你嫁过去才是,省得你整日惦念着。” 玉燕面色绯红,抱着玉荣的胳膊,娇嗔道:“大姐都还未嫁出去,我怎么敢先行出嫁。” 玉荣纤细的手指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额头,颇为无奈道:“你还倒是找寻到我的头上了。” 玉燕嘻嘻一笑,搂着她胳膊的手也不撒开,两人就这般相依偎着赏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我听说招选为国祈福的女子的最后八名出来了,有大姐你。”玉燕道。 玉荣脸上毫无波澜,像是在讨论别人的事情一般,淡声应道:“我知道,今日下午南城王已派人到家里来说了。” 玉燕直起身子,颇有些惊异的瞧着她,“你平时不是最厌烦这种场合吗?怎么又表现的这般好,着实有些要竞争那名额的意思。” 玉荣淡笑着瞧了她一眼,转头清声道:“是呀,我是准备竞争那名额。” 玉燕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一脸震惊的拉了下她的胳膊,“为何?” 玉荣对于她这个问题颇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如实道:“为了一个人,必须要见到的人。” 玉燕眉头紧蹙着细思了一会儿,忽地眼前一亮,迅速抬起头来,满眼尽是闪闪的亮光,“大姐莫不是心中有人了?” 她捂嘴一笑,继续调笑道:“这倒真是铁树开了花。” 玉燕还记得小的时候,她们三姐妹的真是各不相同。 她是整日追在表哥后面屁颠屁颠的跑,玉芙则是身后跟着一大群,却都正眼都瞧不进去一个。 至于她这个大姐,整日就是抱着一本书坐在树下。 在她与玉芙学会如何甩下一众眼线,偷跑出去玩的时候,大姐早就是读完了《女诫》、《内训》。 玉荣心中也不恼,面上却故意板起脸来,“你倒是会戏谑我。” 玉燕嘿嘿一笑,又一脸乖巧的搂着她的胳膊,好生道:“好姐姐,你就告诉我,是哪家的公子开了你的心扉。” 玉荣睫毛轻颤,哪家的公子?她脑海里倏然冒出一个清冷的身影,随即一抹笑意不自觉绽放在嘴角。 “我何时说过我心中有了一位公子。” “那不是公子,还会是姑娘嘛!” 玉燕话一说口,忽地变了脸色,一脸怪异的瞧着玉荣,“莫不是我的好姐姐···” 玉荣听着她越说越歪的话语,急忙拦下话来,“你这妮子,话怎么越说越不对劲!” 玉燕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你到底个儿是什么意思,我可听不明白。” 玉荣瞧着她笑弯腰了的模样,也不禁轻笑了一声,“你这妮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暮色四合,清冷的月光洒在院中,一声声银铃般悦耳的笑声飘荡在空气中。 苏嬷嬷面无表情的打量着面前亭亭玉立的这八位女子,目光在玉荣身上略滞了一秒。 因着上次画的事,南城王对玉荣倒也是格外的看重。后面她的表现也并没有让人失望,一路过关斩将走了现在。 虽只差最后的一步,但在苏嬷嬷的心里,这人选大抵也就是玉荣了。 玉荣自然不知苏嬷嬷此刻心中所想,只觉得自己莫名有些小激动,大概许是要见到那救命恩人了吧。 她又该与他说什么呢?他还是会如同之前的那样,冷漠的对待她的谢意吗? 苏嬷嬷收回视线,缓缓开口道:“你们这八位经过重重选拔走到现在,也都是绝顶优秀的女子。像你们这般聪明的人,那些废话我也就不再重复。” “这最后的一场考验是由潭柘寺的空尘大师亲自所出,至于你们其中到底是谁笑到最后,也看各自的造化了。” 她声音里透着威严。 八位女子脸上都充满了自信,能走到现在,她们必是又过人之处的。 苏嬷嬷转头吩咐一旁的人:“去请空尘大师。” “是。”那人俯身行礼应了声,就轻步走了出去。 玉荣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个未有缘分能够见一眼的空尘大师真的要亲眼目睹了。 门外响起一声声缓慢而又稳健的脚步声,随着声音越来越清晰,所有的人都转头盯着门口的方向。 在万众瞩目之下,一抹灰色的衣袍出现在所有人的眼眸里。 一时之间,情不自禁的惊叹声在殿内回荡。 那清冷的眼眸、面无表情的脸庞一下子撞进玉荣的眼里,她浑身一紧,像是有根线从脚趾扯到心脏,瞳孔微缩,怎么会是他?! “空尘大师!”一众女子俯身柔声道。 唯有玉荣一人呆愣在原地,目光直直的盯着他一步步朝她走近。 空尘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移开视线,面无表情的从她身侧擦肩而过。 玉荣闻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檀香味,嘴角溢上一抹苦笑,原来真的是他,他一直在她周围。 苏嬷嬷早已注意到了玉荣的异样,眉头紧锁,在一众女子回身站好后,才苛责的开口唤了声:“玉荣!” 玉荣敛去脸上的神色,回过身来,朝着苏嬷嬷垂了垂头,苏嬷嬷这才移开视线。 空尘目光清冷的注视着前方,未曾再瞧玉荣一眼。 苏嬷嬷小声在一旁提醒道:“空尘大师,可以出考题了。” 空尘微颔首,“贫僧为众位小姐出的考题是亲自去山上寻药材,并亲手制作一碗清热解毒的汤药。” 这题目一出,众人皆是惊异。若说之前的检查身子完好是因为为国祈福的女子身上必须没有半点瑕疵,考琴棋书画是因为要寻样样精通真正优秀的大家闺秀。 可是现在这通药理,知药方,她们可就不懂了。 而且剩下这些大多都是大户家的千金小姐哪里会什么药理,那些通晓药理的大夫之女早就在琴棋书画中落选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九死还魂草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苏嬷嬷冷眼扫了一圈对考题忿忿不平而小声议论着的女子,怒喝道:“都忘了规矩了吗!” 所有的声音顿时就断了,所有的女子都耷拉着脑袋不敢再言语。 不过对她们来说这个考题已是必输无疑,并且她们之中也难有能通过之人。 空尘对于她们对考题的不平,也不多做解释,“三日后卯时,南城外的青丘山。” 众女子虽心里不情愿,但也应声道:“是。” 苏嬷嬷一与空尘离去,她们顿时三三两两的成堆议论了起来。 玉荣也无心与她们讨论,她本想追上去问上一问,明明他知晓她的身份,为何见面几次都不说。 但碍着苏嬷嬷在一旁,她是生生忍下了心中的波涛汹涌,止下了步子。 三日后,青丘山脚,所有的人如约而至。 空尘依旧一身灰色的僧衣站在树下,一众翠意的映照下,显得他样貌更加的俊朗。 竟让一众女子看红了脸,羞赧的垂头小声议论着。 玉荣站在最角落边上,淡淡的瞧着一脸清冷的空尘,脸上也是面无表情。 因着苏嬷嬷不在,所有的人都放开了性子。 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直接问空尘道:“空尘大师,我们可是要爬上山去?” 她微垂下头,脸上尽是委屈,“可是人家身子弱,受不得这些,爬不上去怎么办?” 她声音婉转如同莺啼,好听得人心都化了。 玉荣瞧着那女子双眸盈盈的瞧着空尘,心下一颤,垂下的手也无所适从的不知该往哪里放,只是一双眼眸定在空尘的身上。 空尘连眼都没瞧她一眼,侧头对南城王派过来保护一众女子安全的侍卫道:“上山吧,时候不早了。” 说罢,转身顺着山路向上走去。 黄衣女子哪里晓得他这般反应,脸上露出窘迫。在一众低声的嘲笑声中,她阴沉着脸一跺脚,朝着山上大步走去。 玉荣瞧着那抹清冷的灰衣背影,嘴角不由得翘起。真是个呆子,一点风情都不懂! 这青丘山虽是不高,但也绝不是那么好爬的,更何况是这一众娇弱的女子。 没爬多久,娇喘声和抱怨声就停不下来。 玉荣开始庆幸她娘设定的劳动日,也算是增强了她一点身子。虽她还没到与那些女子连路都走不动的份上,但她的身子也着实有些吃不消了。 在这种情况下,众女子发挥着本能,仰着一张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小脸,委屈的娇声道:“我们就歇一歇嘛!” 一众侍卫听这小音转的身子都酥了,再瞧着那一双双委屈而又可怜兮兮的双眸,更是心都化了。 “空尘大师,要不就暂且歇一歇?”侍卫好生向空尘征求道。 空尘扫了一眼山顶的位置,他们才大致走了不到三分之一,若再照这般速度走下去,怕是晌午的时候都走不到山顶。 侍卫见他想要拒绝,又忙开口道:“空尘大师,您瞧瞧她们也是贵家小姐,这累坏了,我们也担不起啊不是。” 一众女子知晓现在的关键就是空尘,也都纷纷开口祈求道:“空尘大师,你就让我们歇歇吧。若是真这般走到山顶,怕是我们也再没了下来的力气。” 空尘终是拗不过她们,松口道:“那你们现在此处歇着,我继续往上走,在晌午之前必须到达山顶。” 一众女子一听此话顿时乐得合不拢嘴,有什么能比得上惬意的坐在树下乘凉呢! 玉荣瞧着空尘渐渐消失在山路上的背影,匆忙起身赶了上去。 “玉荣,你不休息,要去哪?”与玉荣一同来的女子叫住了她,疑惑的问道。 玉荣转过头来,磕磕绊绊的寻了一个理由:“啊!我··我瞧着前面风景不错,去瞧瞧!” 那女子没有半点疑心,关切嘱咐道:“那你别走远了,省得找不到队伍。” 玉荣心里此刻只急着追上空尘的步子,随意点了点头,就转身顺着山路往上跑去。 空尘瞧着步子走得缓慢,但等玉荣追上的时候,他已走了好大一段。 他听见响声回过头来,玉荣刚想开口找个理由解释,他又转回了头去。 玉荣撇了撇嘴,脸上难掩失落,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青丘山越往上走,山路越陡。并且随着路程的增多,玉荣的体力几乎是耗之殆尽了,只是两条腿机械性的跟在空尘身后。 “啊!”她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一绊,踉跄了一下,整个人失去重力向前扑去。 就在她以为要与地面亲密接触的时候,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后面的山路不好走,小心些。”清冷的声音从她头上传过来。 玉荣就着他手臂支撑起身子,垂着头应道:“我知晓了,会小心的。” 两个人又恢复了原本静默的状态,只不过空尘的步子好似缓慢了不少。 他们两个爬到山顶,又不知过了多久,玉荣只是清楚地感知到这两条腿已经不是她的了。 但她最后一步迈上山顶的时候,终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一抬头,远处的群山重重叠叠,像波涛起伏的大海一样,雄伟壮观。树木遍布在群山上,像是一片绿海。 玉荣从未见过这等景象,顿时有些沉迷其中了。 空尘淡淡瞧了眼她充满惊赞的眸子,踱步到山崖边,指着一株长在峭壁上的绿色的草道:“这是九死还魂草,能够解毒、止血,我们爬到山顶就是为了它。” 玉荣眼眸中闪过讶然,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身边,看着深不见底的山崖,心头不禁慌慌的,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九死还魂草,真能九死还魂吗?” 空尘将它小心的拔出,放在准备好的布袋里。“不过是人给它的虚名,若真是如此,这世间又何须佛祖渡过那么多枉死的鬼魂。” 玉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一瞥眼,就瞧见旁边的树上有一抹黄色在颤动。 她眉头微蹙,定睛一瞧,那是一只才刚长满黄色茸毛的雏鸟,也不知怎么的竟然跑到枝杈上来。随风摇摇欲坠着身体,好似只要一眨眼的工夫就能掉下来。 玉荣没有多想,快步跑到那树边。那颗大树长在山崖边上,她随着距离的靠近,步子愈加小心翼翼了起来。 第三百二十章 落崖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她蹭到树边,也不敢垂头去看底下的那“万丈山崖”,手扶着树干,翘着脚尖一点点去够那雏鸟。 她的手指触碰到雏鸟身体,那丝柔软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她嘴角不禁咧出笑容,踮起脚尖努力想将雏鸟托着送回到一旁的窝里。 “小心!”一声大呼划破天际。 玉荣还未反应过来,侧眸一瞧,阴森的獠牙在瞳孔中迅速的放大,蛇信子发出的嘶嘶声响就这么闯进她的耳朵。 “啊!”她一声惊呼,下意识紧闭双眸将头向后撤去。 毒牙与肌肤相撞的痛感瞬间袭遍全身,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脖颈传遍全身。 玉荣的身子已是被逼到了崖边,她还未反应过来,脚下被零落的石子一般,一头栽下山崖。 她就这么死了吗?脖颈处传来的痛感让她无法呼吸。 她此刻满眼尽是那尾随下来的灰色衣袍和那张清冷而又坚毅的面容。 空尘只是放置九死还魂草的工夫,玉荣就跑去崖边救雏鸟,只是她没有发现在翠绿枝叶下遮挡着一双阴森瘆人的眼眸。 玉荣被咬紧接着摔下山崖,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哪容得他过多的思考,纵身一跃尾随着她跳下山崖。 他拉住玉荣的手臂,玉荣只是感觉一股力量,下一秒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空尘瞳孔中无限放大缭乱的枝叶让他脸色凝重起来,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一个翻身,与她调换了位置。 “唰啦唰啦,噼里啪啦”枝叶被重物折断的声音无限会放在玉荣的耳边。 她缓缓闭上了眼眸,一颗清泪顺着眼角肆意流下。 脑海中忽然有了一个念头,就这么死了,就这么在他怀里死了,她也是如意的。 数秒急速的降落后,“砰!”一声巨响,两人冲破水面,掉入湍急的河流之中,激起巨大的水花。 玉荣原本愈渐昏沉的脑子一遇到冰冷的河水之后,迅速清醒了过来。 她惊恐张大的眼眸里全是彭拜汹涌的激流,哪里还瞧得见空尘的影子。 她四肢胡乱的摆动着,企图游到水面上,可湍急的流水却并不如她的意,反而让她更加沉入水底。 玉荣感觉自己快死掉了,脑子被周围激流涨得难受之极,水中的空气又是少得可怜,全身肺腑被水涨得快要炸了。 那种快要窒息的恐慌与难受侵占了她的心头,就这么死了吗? 她的视线一点点模糊,四肢也变得疲惫,再也没有摆动的力量了。 她任由身子一点点向下沉去,眼眸在点点水珠之中像是看到了一抹灰色的身影朝她奋力游来。 是他吗?玉荣缓慢的伸出手,迎接他的到来。 空尘的脸越来越清晰,真的是他!可她胸腔的窒息感让她却再也没了生的力量。 冰凉的唇倏然毫无预兆地覆了上来,那放大的俊颜让玉荣双眸猛地睁大,瞳孔微微颤抖。 口中不断有新鲜空气度过来,膛腔的窒息感慢慢变得有所缓和,脸上痛苦的神色随着可以轻便呼吸逐渐放松开来。 空尘凝重着一张脸离开她的唇畔,手臂环住她纤细的腰身,奋力向水面游去。 在突出水面的那一刻,玉荣猛地咳嗽出来,新鲜的空气吸入肺部,让她整个人都清晰了过来。 在她想要继续贪婪的吸进空气时,河水不停地灌入喉咙里。她感觉胸腔一阵疼,只得闭上了嘴,用鼻腔艰难的呼吸着。 就是被人抱着往岸上游,玉荣也觉得快是要死了一般,脑子被水涨得难受之极,一波又一波翻滚的水流冲荡着她身子,让她胸口处那沉闷的感觉难受无比。 水中的空气又少得可怜,全身肺腑被水涨得快要炸了。 空尘终是将她拖上了岸,“咳咳!”玉荣躺在岸边难受得咳了起来。 比之她呛水的程度,更让空尘记挂的是她脖颈上毒蛇咬到的伤口。 毕竟脖颈不比别处,毒散发的本就更快,加上又入水这番折腾。若是那毒蛇的毒性大,怕是玉荣这条命都保不住了。 他冰凉的手指撩开她凌乱贴在脖颈上的青丝,黑紫的伤口让他眉头紧皱。 他想也没想俯身贴上。 冰凉的唇畔贴在玉荣皙白的脖颈上竟有了丝别样的热意,她只觉得脖颈传来的热度让她的脸烧得火辣辣的。 他在做什么? 玉荣刚想动弹,却别空尘按住,清冷的声音传入耳畔:“别动,再动毒素会传得更快。” 玉荣平躺在沙石上,只感觉脑子炸裂似的疼。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眸,脑子却昏昏沉沉,眼皮沉重无比。 空尘瞧着她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心下一凌,从布袋里慌乱拿出九死还魂草,放在嘴里胡乱一嚼,就呼在她的伤口上。 他又从身上胡乱扯下一根布条,将草药轻柔的绑在她的脖颈上。 待一切都做好,空尘才松下一口气,他看着玉荣打架的眼皮,声音缓了下来,“姑娘你可能看清贫僧是谁?” 玉荣努力睁了睁眼皮,空尘的俊颜在她眼前恍恍惚惚成了两三个,她嘴角翘起一抹虚弱的笑容,“你是空尘,我的···” 话未说完,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玉荣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空尘与她在一起了,她抛却了生活的富贵,他忘掉了寺庙的清规。 他为她蓄起长发,他为她画眉弄发,他们过着与普通人一般的普通日子,清俭却幸福。 可是他快乐吗?抛却佛祖与她一起快乐吗? 玉荣没有想清这个答案,就幽幽醒了过来。她看着火堆旁烤着的自己那身衣裙,又瞧了瞧身上灰色的道袍,一瞬间什么都懂了。 她虚弱的手指抚了抚脖颈上敷着药的伤口,伴随着一刺骨疼痛的袭来,一声惊呼也跟着传了过来:“别动那儿。” 玉荣抬眸瞧了眼只着中衣的空尘,嘴角翘起一抹笑意,开玩笑道:“九死还魂草只是人给它的虚名,它现在倒是真的救了我的一条性命。” 空尘淡淡扫了一眼她的笑脸,继续低头用木棍拨弄着火堆里的柴火,“姑娘要感谢的应该是咬你的那条毒蛇毒性不大。” 熊熊燃烧的火焰映照在玉荣澄澈的眼眸中,“我也要感谢你,舍命跳下山崖救我。要不就算那蛇毒性再小,我现在也只是尸骨一具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我佛慈悲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我佛慈悲。”空尘脸上毫无波澜,“就算今日之人不是贫僧,也断不会袖手旁观的。” 玉荣口里弥漫着淡淡的苦味,她强颜欢笑道:“那今日的考题我可算合格?” “姑娘性命都不保了,为何还记挂着考题?”空尘眉头微蹙,迫使不解的问道。 “因为选中之人可与师父在禅房诵经三日,这等受到高师亲自指点的机会,玉荣怎能错过。” 空尘撇开目光,躲避她灼灼的视线,淡声道:“可是姑娘身上有了伤痕,已是不符合招选的资格了。” 玉荣一惊,下意识捂了一下脖颈,疼痛再次袭来,“嘶——”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脖颈上有了伤口的她,已是不符合招选的首项条件了。 她刚开始的目的不只是进入最后八个人,与他当面道谢吗?何时开始妄图贪婪那最后的为国祈福之位了? 空尘起身用手试了试在火边烤着的衣裙,转头淡声道:“姑娘衣裙已干,请换上吧。” 说罢,一步步走出了山洞。 玉荣挣扎着起身,身上没有之前那般虚弱了,看来是九死还魂草起了功效。 她瞧了瞧身上,除了脖颈的那道伤口并没有别的伤痕。脑海中瞬间想起从山顶坠下的时候,他全力将她护在怀里的模样。 大概是因为他,她才没有受伤吧,那他可曾受了伤? 玉荣将衣裙换上,灰色的僧袍小心的捧在手上,缓步走了出去。 她看着面色平淡的空尘,双手将衣袍送上,柔声问道:“我们要如何回去?” 空尘穿上衣袍,打量了一眼周围的树木、峭石都笼上一层昏沉,“太阳快要下山了,青丘山附近夜间有野兽出没,鲁莽出去寻路,只是送死。” 玉荣缓缓点了点头,转身随着他进了山洞。 空尘将有草堆的一处干净的地方让给她,自己则在另一处打坐。 玉荣躺在草堆上,却怎么也不能入睡。她看着他灰色僧袍上泥渍点点,眉头紧锁。 渐息渐灭的火光给空尘的脸上镀上一层温暖的光,让他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 玉荣不禁看得入迷,他也没有平日里看得那般遥不可及。 她脑海中蓦然想起在水下的那一幕,他冰凉的唇就那么吻上她,那双近在咫尺的清冷眼眸好似也带上了点点温度。 一切都好似梦幻一般不现实,可就是活生生的事实,尽管他只是为了救她。 玉荣纤细的手指抚上唇畔,嘴角勾起一个甜蜜的弧度,缓缓闭上了双眸。 空尘慢悠悠睁开无欲无求的眼眸,瞧着她脸上那抹甜甜的笑容,脸上没有任何的波澜,只是一双平淡的眼眸一直就这般淡淡的瞧着她入睡。 一句轻淡的“我佛慈悲”似有若无的在空气中回荡。 玉荣这一晚睡得无比的踏实,尽管半夜有狼在洞外嚎叫,那声音就好似在洞边一般。 一整日加上一整夜未进食,玉荣不免四肢发虚。 可山洞周围也没有什么可以吃的果树,若真说吃的也就河里可能有鱼了。 可是空尘不吃荤食,她又不敢杀生,也只能就这般饿着。 两人未走出山洞多远,玉荣已是手脚软绵绵的,浑身无力了。 她强撑着有些晕眩的脑袋,一步步跟在空尘后面亦步亦趋,只是这步子越来越缓慢下来。 空尘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步履缓了下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干粮,递到玉荣面前,“吃吧。” 玉荣看着面前被水有些泡发了的干粮,刚想摆手拒绝,肚子就发出一声巨响:“咕噜~” 玉荣尴尬的收回手来,干笑了两声,接过干粮。 空尘淡淡瞧了她发红的脸庞一眼,平静的转头依旧如同之前一般赶着脚下的路。 玉荣将手上的干粮送了一口在嘴里,这泡发了的干粮比噎人的干粮更是难吃。她从小也算是锦衣玉食长大,可从未吃过这种东西。 但就算是难吃,她也一口口尽数吃下。 两人穿过茂密的树林,随着树木渐稀,终是隐约看到了一条大道。 玉荣顿时整个人兴奋了起来,两三步越过空尘跑上前。 她刚穿出树林,就听见一声声呼唤:“空尘大师!玉荣!” 她看着远处影影绰绰的人影,立刻挥动着手臂,高呼道:“我们在这儿!我们在这儿!” 寻找他们的人应是听到了她的声音,三三两两聚集起来,向她所在的方向赶来。 玉荣看见愈加清晰的人影,嘴角绽放一抹嫣然的笑容。她转身欣喜道:“我们得救了!” 她话音还未来得及落,一个黑色的人影在她面前轰然倒了下来。 玉荣下意识用手一接,身上传来的沉重感,让她脑子“嗡”得一下变成了空白。 她如蝶翼般的睫毛剧烈的颤抖着,小声试探的唤道:“空尘?” 回应她的唯有沉寂。 玉荣身子踉跄了一下,强撑着扶着他的身体,声音里都带了颤音:“空尘?你别吓我!空尘!” 空尘搭在她肩膀上的脸庞苍白无比,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小六刚心满意足的吃了顿饱饭,就被江衍差遣去为玉芙倒水。 他虽心里满腹怨言,但身体上很老实的屁颠屁颠去干了。 他端着一碗水,嘴上喋喋不休的对一边的虎子控诉着。 虎子磕巴的话语连个插话的机会都没,张了好几次嘴,都未吐出一个字,索性就听着他的絮叨。 “衍哥他自从找了嫂子以后,着实变得勤快了。”小六撇了撇嘴,满脸的委屈,“更加勤快的使唤我们了,虎子哥你说我们苦不苦!” 他苦着一张脸,都想一头扎进虎子的怀里痛哭一场。 虎子幽幽叹了一口气,刚想开口安慰,连音都没发出来,小六又开始了下一轮的控诉。 虎子又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一瞥眼,开始磕巴道:“小·小·小···” 小六还沉浸在自己忧伤的气氛之中,他一边絮叨着,一边自顾自的走着,根本没听进去虎子的话。 虎子“心”字落的同时,“砰!”小六准确无误的撞在了一棵树上。 “啊!”随着一声惨叫,他手上的水杯跟着飞了出去,里面的水更是在空中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 在虎子逐渐睁大的双眸中,水以完美的姿态准确无误的全部洒在了过路的姑娘的脸上。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为民除害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待小六反应过来的时候,入目的就是一张正滴着水滴的羞恼脸庞。 “是你!”那女子瞪大了双眸瞧着他,但话里除了惊讶更多的是愤怒。 “是我!”小六下意识应道,但他又纠结起来。 她口中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总感觉她说得不是这一件事。 小六挠了挠头,一脸纠结道:“你说的不是我!又好像不是我,那到底是不是我…嗯……” 他目光呆愣的看着那女子身上已经被湿透了的衣服,从是不是他这个问题中挣脱出来。 小六快步上前,一边用手擦去她衣服上的水渍,一边极为诚恳的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到你!我帮你擦!” 虎子在他后面看着他擦拭的地方,呆愣了一秒,慌张上前想要拉他回来。 小六却一心只想擦干衣服的水渍,大有擦不干净不罢休的意思。 虎子急在心头,这话又说不出口,只能死命的将他往后拉,心里默默祈祷这傻子快点开窍吧。 小六不耐烦的挣脱开他的拉扯,嘴里嘟囔道:“快了快了!快擦干净了!” 虎子看着那女子一点点黑成锅底的脸,干笑了两声,下意识保命的向后退了退。 不是快擦干净了,是他的命快没了。 那女子低头看着小六极其认真的擦着她胸前的衣服,羞恼的怒火从心底蹭蹭向上涌来。 “把你的脏手拿开!”她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这一句话来。 小六执着于将剩下的一点水弄完,他最后摸了一把,满意的憨笑道:“好了,都干净了!” 那女子眼中熊熊燃烧的怒火蓬勃而出,她朝着小六的脸使尽全身的力气稳准狠的就是一记响亮的巴掌。 小六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打得在原地转了三圈,“啪叽”摔在地上,整个人都被打蒙了。 “禽兽!”那女子恶狠狠的瞪着他,恨得牙痒痒,转身愤而离去。 小六捂着肿胀的侧脸,眼里闪着晶莹,委屈的抬头瞧着虎子,“她为什么打我?” 虎子也一脸难为情,这孩子是真傻还是假傻,无论是哪个,他也不好意思将实话说出来,便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她.她.她看你长.长得丑。” 就这一句话,小六的世界整个都崩塌了。他长得丑?!他因为长得丑被人打?! 小六委屈的抖了抖嘴唇,刚要说什么,一撇眼就瞧见刚才那女子去而复返。 他身子一抖,下意识向后挪去,眼神惊恐的无处安放。 “哥,哥,救我!”他话里带着颤音与无限的恐惧。 虎子看着满身杀气的女子,脸上横肉也是一抖。 他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为了多年兄弟的性命,他还是选择迎难而上。 他向一旁走了一步,挡在小六面前,回头给了小六一个坚定的眼神。 小六都快要感动的哭了,“哥!”他动情的唤了声。 那女子快步走到虎子面前,冷眼瞥了一眼他身后护着的正瑟瑟发抖的小六,沉声道:“你让开!” 小六扯着虎子衣衫的手又紧了紧,满眼恐惧的盯着那女子。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但他明白眼前这个女子就是个活阎王。 虎子看着那女子凌厉的眼神,感受着她周身散发的枭凶之气,心里抖上了三抖。 但面上满脸的坚定,他身后还有他的兄弟。 “您.您请!”虎子倏然变了脸色,陪着笑脸低头哈腰道。 俗话说的好,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更何况关乎他的性命,兄弟又算得了什么! 他这反应也惊楞了那女子,但她倒是甚是满意这态度,懂得识时务,不像有些人! 虎子低头哈腰的就要往安全地带撤,但他却忘了还扯着他衣角的小六。 小六猛的抱住他的大腿,歇斯底里的嚎道:“哥,你不能走!你不能扔下我!你扔下我,我就被这个女魔...” 他话说到这儿,又微睁开眼眸,偷瞄了一眼那女子的神情。 最终求生欲还是战胜了骨气,他快速改话道:“哥你不能把我扔给这个外表美丽而又心底善良,并且不会随意伤害别人的女子!” 虎子听着小六的话,满头黑线,这段话他给小六打满分,不怕多给他一分会让他骄傲。 那女子从小到大还没听过有人夸她长得好看,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但她随即用手掌掩住,再次放下来的时候哪里还有半点笑意,之前的那一抹笑容只是幻象似的。 虎子却把这声笑准确的捕捉下来。 他本就觉得面前这女子再彪悍,也不至于把小六打死。更何况这事本来错的就是小六,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 现在又是这种局面,他的心更加放了下来。 他回头瞧了眼还沉浸在自己悲伤情绪无法自拔的迟钝小六,幽幽叹了口气,这傻孩子桃花来了都不知道。 虎子转头满脸堆笑的看着那女子,脚上使尽挣脱小六的牵制。,只是小六死也不放手。 他脸色微沉,下了好大的决心,朝着小六的胸口就踹了一脚。 小六一个咕噜就滚了出去,趴在地上满脸幽怨的瞧着虎子,好似痴情女子看着负心人一般,委屈的嘟囔:“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 虎子也不忍去看他,心里边念叨着:“小六哥都是为了你好,你别记恨哥啊!”边朝一旁退去。 那女子视线幽幽瞧了一眼小六,小六犹如电触般颤抖起来,惊恐的小眼神无处安放,身子不断向后小心翼翼挪去。 那女子缓步走到他跟前,其实她本来回来是因为她越走越生气,想要回来再暴打他一顿的。 但现在貌似情况有点变化,而那变化就是她看着他那张惊恐的小脸,竟然有些不忍下手了。 她越打量小六的长相,越觉得好像一切都是她占了便宜似的,心里颇有些愉悦了起来。 但她为了震慑小六,还是作出一副凶狠的样子,手指一指他的胸口,沉声道:“你!我这辈子要定了!别想再祸害别人了!” 小六被她霸气的目光震慑在原地,等着她走了,也迟迟未反应过来。 虎子有些担忧的上前问道:“你.你还好吧?” 小六呆呆的转过头来,木讷道:“哥,你说她是觉得我长得太丑了,要为民除害吗?” 第三百二十三章 他长得又不好看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虎子满脸黑线的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去了。 果然这孩子的智力让人无法琢磨,真是低到没朋友。 小六还不甘心的追了上来一个劲儿的问道:“哥,是不是这意思?” 虎子无奈的朝他笑了笑,脸上写着你开心就好。 小六被这个问题叨扰了好久,茶不思饭不想,整宿整宿思考这个问题。 终于他下了好大的决心,准备去向他博学多才的衍哥探讨一番。 他去了江衍的房间,江衍与玉芙正用着午饭。 小六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垂着头小声没底气道:“哥,我能跟你探讨个问题吗?” 玉芙听见声音转过头来,笑道:“小六哥哥你来了。” 她温柔的话语如三月的春风让小六心里一暖,却让江衍的脸欺霜赛雪。 江衍阴沉着一张脸,修长的手指将她的头扳了回来,满是认真道:“你瞧他做什么!他长得又不好看!” 小六像是听见“噗”得一声,他手掌抚上自己的胸口,好像他的心被人插上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他满脸落寞的走了出去,貌似那个问题也不用探讨了,他哥已经明确告诉他答案了。 屋里的江衍与玉芙还沉浸在他们的世界里,丝毫没有注意到小六已经暗成灰色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江衍,你这点醋也要吃吗?”玉芙满是无奈道。 江衍一听这称呼,更是来了劲,“为什么叫他就是小六哥哥,叫我就是江衍!江衍的!” 玉芙一想到叫他江衍哥哥的肉麻场景,就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她紧蹙着眉头,使劲摇了摇头,“不行,我叫不出口。” 江衍仅有的那点好胜心一下子就被点燃,他索性扔下手上的筷子,一下子拦腰将玉芙抱起。 玉芙猛的觉得身子一轻,伴随着一声轻呼,身子已是离开了椅子。 她瞧着江衍抱着她大步流星的朝着床榻就走去,不禁俏脸飞上两朵红晕,绵软无力的捶打着他的胸口。 “呀!现在还是白日呢!”她急声道。 江衍哪管他白日还是黑夜,将玉芙往床榻上一扔,修长的手指扯弄着衣衫上的扣子道:“看来,我是要换种说话方式了。” 玉芙拢起被子遮挡住自己纤弱的身子,笑骂道:“禽兽!” 江衍脱下靴袜,上了床榻。 他嘴角勾着一抹坏笑,饶有趣味的看着玉芙,满是诱惑道:“你现在可想清楚叫我什么了?” 他修长的手指摩挲上她的脸颊,从眉眼一路到娇唇。 “你叫我一声夫君,我就既往不咎。”他颇为大度的说道。 玉芙感觉唇畔被他弄得酥酥麻麻的,羞红了一张脸,但却不躲闪,只是双手死死环住面前的被子,坚定道:“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这般哄骗我,你以为我还会再次上你当吗!” 江衍见她不上钩,立刻改变了策略,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笑道:“那你亲我一下,我就既往不咎。” 玉芙瞧着嘴角上扬,闭眸等待的模样,脸上也不禁浮上一抹笑意。 她迟疑了半天,才下定决心将香吻送上。 在要与江衍脸颊接触的瞬间,他倏然睁开了眼眸,脸微微一侧,正好接下那一个香吻。 突如其来的柔软让玉芙讶异,她手指捂着唇畔,杏眼圆睁的看着他脸上的那抹坏笑。 江衍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儿去了,他宠溺的揉了揉她的秀发,得意的笑道:“这招也用过一次了,怎么就记不住呢。” “江衍!你个大坏蛋!”玉芙放下手,羞恼的骂了声。 江衍轻笑着靠近,双眸都弯成了月牙。他轻吻了一下她的唇畔,“若我是大坏蛋,那你就是个盗贼。” “为什么?”玉芙颇为不解道。 江衍抵着她的额头,吃吃笑道:“因为你偷走了我的心啊!” 玉芙嘴角扬起甜蜜的弧度,娇嗔道:“你上次还说是你自己放在我这儿的。” “我不管,你就要负责!”江衍无赖道。 玉芙吃吃笑起来,“怎么负责?” 江衍眼里的坏笑全然被认真所替代,“以身相许吧!” 玉芙还想说什么,话音落下的下一秒就被江衍用唇封住了口。 吻如狂风暴雨般袭来,让她酥麻了身子,迷失了理智。 手上原本紧抓的被子,也被江衍轻而易举的扯了下来,孤零零的待在一侧,看着眼前这对郎情妾意的璧人。 小六经过江衍那一番打击以后,已是心灰意冷了,接受了他长得很丑的这个事实。 毕竟脸这东西是父母给的,他又选择不了,只能默默接受。 他对于找媳妇这件事也是死了心了,像他这般丑陋的人怕也没人能看上他了。 他能做的就是尽量别出去见人,因为丑不是他的错,但出去吓着人就是他的错了。 小六在屋里憋了三天,终是忍不住了这种滋味了。 他换上捂得最严实的衣服,在确认连亲娘都认不出来的情况下才安心出了门。 可他刚出了门,就被一人从后面猛的拍了一下肩膀。 这力道让他从肩到胳膊那一根都酥酥麻麻的,他都不用回头就知道这人是谁。 小六刚想跑,就被那女子高声唤住:“回来!” 小六脸色白了三分,还是老实的转了过身来。毕竟比起逃来,他更怕希望不被打死。 “为何几日都寻不到你?你莫不是在躲着我?”那女子蹙着眉头,厉声问道。 小六在她逼问的目光中,咽了口唾沫,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是!” 只是他这一紧张,竟磕巴了起来,让那女子更加印证了心中所想。 “我有那么可怕吗?可怕到让你在三伏天捂得这么严实,躲着我?”那女子不甘心,继续逼问道。 小六被吓得都快要哭了,她那哪是可怕啊!他捂得这么严实,还不是害怕她看他丑,再揍他。 可小六哪敢把真心话给说出来啊,只是嘟嘟囔囔道:“不是因为你,我这情况,再吓着你就不好了。” 那女子听得云里雾里的,心里也是甚是不耐烦,她将所有笼统的归为他躲着她的蹩脚借口。 她脸上一阵羞恼,朝着他怒声道:“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心思!如今看也看了,碰也碰了,心里的伤害也造成了,你娶我娶定了!” 她说完,就捂着脸转头跑走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你娶我娶定了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那女子听得云里雾里的,心里也是甚是不耐烦,她将所有笼统的归为他躲着她的蹩脚借口。 她脸上一阵羞恼,朝着他怒声道:“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心思!如今看也看了,碰也碰了,心里的伤害也造成了,你娶我娶定了!” 她说完,就捂着脸转头跑走了。 小六呆愣在原地,原来他的丑给她带来了这么大的伤害。 她还要嫁给他,她真是太善良了! 周围围观的人皆是一脸同情的瞧着小六,幽幽叹了一口气。 南城里,玉荣脸色苍白却又坚定的跪在地上,紧闭的房门“嘎吱”一声,终是被人从内打开。 玉荣瞧着阴沉着脸走出来的苏嬷嬷,虚弱的声音急声道:“苏嬷嬷,玉荣恳求您,准了玉荣。” 苏嬷嬷冷着一张脸,冷哼一声,沉声道:“你以为你这般,我就会同意吗!莫要在此痴心妄想!” “快些回去吧,南城王府可受不得你这一条尊贵的小命。”她怒甩衣袖,就要转身往里走。 玉荣心头一急,也顾不得什么了,飞扑上去,一把抱住她的腿,拦下了她的步子,潸然泪下道:“玉荣求您,哪怕不要那祈福的名额,玉荣也想照顾他。” 苏嬷嬷抬眸扫了一眼周围的人,气得脸色发白,压低声音怒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玉荣哭得是梨花带雨,扬起小脸坚定地点了点,“玉荣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知道?”苏嬷嬷看着她不争气的模样,恨得牙痒痒,“我看你是不知道!你来这儿的身份是为了争选为国祈福的名额,而不是为了空尘大师!” 玉荣脸色一白,聪慧的她已是明白苏嬷嬷话里的意思。她脸上的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可她就是为了他才争的啊! 苏嬷嬷瞧着她这副模样,心里终是不落忍,再次出言道:“你可知道这次的机会对你的人生意味着什么,就算你不为那祈福的名额,你也要想想你还是一位未出阁的姑娘! 就你现在这般样子,万一传了出去,整个南城的唾沫星子也会把你淹没的。到时候还有谁敢要你!” 玉荣脸色更是惨白了三分,她身形晃了晃,双眸失魂落魄的望着对面。 苏嬷嬷以为说动了她,便蹲下身子,缓下了话语,“回去吧,空尘大师有人照顾,你无需担心。你现在要担心你自己,你虽体内的蛇毒已清,但身子还弱得很,受不得这般跪着。” 玉荣晃过神来,一把抓住苏嬷嬷要扶她的手腕,抬起的眼眸里满是坚定与祈求:“苏嬷嬷,求您让我去照顾他吧。我不在乎名声,也不在乎闲言碎语。他舍命救我,无论怎么样我都应该照顾他直到安然。” “你!”苏嬷嬷气得说不出话来,“可他是和尚,你们两个是不可能的!” 她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看出了玉荣看向空尘眼里的别样的情愫,她暗地里想阻挡,却恍然发现眼前这姑娘已是深陷。 可这明明就是飞蛾扑火,无疾而终的一段感情。 玉荣被她戳中心事,落寞的低下了头,声音虽是伤感但却别样的坚定:“玉荣不求他为了玉荣舍弃心中的信仰,玉荣只是想在他的身边照顾他。” 苏嬷嬷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她自知拗不过玉荣,便也松了口:“好,你去吧,我不拦你了。” 玉荣欣喜的抬起头来,刚想开口道谢,就被她一把抓住胳膊,郑重的叮嘱道:“他是和尚,他早就了却了这尘世间的七情六欲。他的心很小,只能装得下佛祖,装不下你。” 玉荣娇躯微颤,眼中的欣喜被落寞所替代,她垂下眼眸,低声道:“玉荣明白,谢苏嬷嬷好意。” 苏嬷嬷也不知再应该与她说些什么,才能将她从这场没有结果的感情中拖拽出来。 她缓缓站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瞧着玉荣,淡声道:“你去吧,他就在别院的厢房里。” 玉荣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又朝着她规矩的行了一个礼,才垂着头一步步退了出去。 苏嬷嬷幽幽叹了一口气,“傻孩子,只有亲身经历才能让你深刻明白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值得。” 玉荣出了苏嬷嬷的院子,一路飞奔到别院,她不知道到底空尘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别院的下人对于玉荣的到来也是颇为诧异,本想上前开口询问,但瞧着她急冲冲的模样,话到了嘴边就打住了。 玉荣素手推开房门,快步跑了进去。 屋内侍奉的婢女也被吓了一跳,一瞧是她,连忙行礼道:“玉荣小姐。” 玉荣没有理会婢女的话,脑子里全是心心念念的他。她快步跑到床榻前,那张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就这么硬生生撞进了她的眼眸里。 她感觉眼眸一疼,豆大的泪珠就从眼眶里跳了出来,噼里啪啦的打在了地上。 婢女本想问她话,但一瞧她这个模样,所有想问的话都吓了回去。 婢女一转头,便瞧见缓步走进来的苏嬷嬷,规矩的俯身行礼道:“苏嬷嬷。” 苏嬷嬷淡淡的打量了一下玉荣,声音不急不缓的吩咐道:“你下去吧,以后这儿就不用你侍候了。” 婢女一怔,整个人没有反应过来。她怔怔的瞧了眼玉荣,迟疑的开口道:“可是···” 苏嬷嬷冷眼一瞥,她顿时噤住了话语,垂下了头,乖顺的应道:“奴婢明白。” 苏嬷嬷用鼻音“嗯”了一声,“下去吧。” 婢女又偷瞧了一眼床榻边的玉荣,才启步走了出去。 苏嬷嬷定在原地良久,也转身走了出去。 寂静无声的房间里清晰地回荡着玉荣急促的呼吸声,她蹙着秀眉坐在床榻边上,颤抖的手覆在空尘瘦削苍白的侧脸。 美眸里雾气朦胧,一口气像是噎在胸口处喘不上来,吐不出去。 “你起来呀,起来继续用那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说你的佛,说你的大道理。” 床榻上的空尘闭着双眸,没有一丝反应,只有上下起伏的胸口在证明着他还活着。 玉荣扫了一眼桌上还未动的汤药,缓步拿了过来。 勺子搅拌了一会儿,舀起后在唇边吹了好一会儿,确定不烫了以后,才送到了空尘的口边。 第三百二十五章 喂药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也不知为何,送入空尘口里的汤药,尽数顺着嘴边流了下来,一点都不入他的口中。 玉荣连喂了好几勺,眼瞧着碗里的汤药所剩无几了,也没喂进去一滴。 玉荣急得想哭,他正常的时候就拿些没有温度的话语疏离她,现在都病成这样了,还不听话来气她。 她盯着汤药半响,咬着唇抬头瞧了眼面无血色的空尘,像是下了好大决心,仰头将碗里的汤药尽数含入口中。 她没有半分迟疑,俯身贴上他的唇畔,就像是他在水中救她一般。 唇间柔软的触碰让她的心微微一颤,口中温热的汤药顺着唇尽数流进他的口里。 玉荣离开他的唇畔时,已是面色绯红。她瞧着他唇畔未流出一滴汤药,这才嘴角扬起一丝欣慰的笑意。 日后的几日,无论是熬药还是喂粥都是玉荣一个人亲力亲为。 这样日日贴身的照料像是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中,让南城王府泛起了点点涟漪。 “唉!你听说了嘛!玉府的大小姐整日衣不解带的照顾一个和尚!”假山后,几个婢女打扮的女子聚在一起小声讨论着。 其中一个女子得意洋洋道:“你们是不知道那玉府大小姐瞧着和尚那眼神,他俩准有事!” “说得好像你亲眼看到似的!”有人质疑道。 那女子双眸睁大,丝丝恼意浮上脸面,高声反驳道:“我就是亲眼看见!” 这个女子正是那日在空尘房间里的那个被苏嬷嬷遣走的婢女。 她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来了兴趣,怂恿着她说道:“你快说!你快说!他们俩怎么着了!” 那女子嘴角勾起一抹得意地笑容,双眼倏然变得委屈朦胧,装作出玉荣那日悲伤焦急的神色,直直地盯着面前的人儿,话语里带着哭腔,柔弱的呼唤道:“空尘!空尘你醒醒啊!你别抛下我!” 她对面的人被她瞧得鸡皮疙瘩顿起,推搡了她一把,“你可别这么瞧着我!我受不了!” 众人皆是哄然大笑,“她真的是这样啊!” “那还有假!”那女子立刻道,“可是我亲眼看见的!” 众人听着她信誓旦旦的话语,对这一切都信以为真,不禁都开始啧啧的感叹道:“这玉大小姐喜欢一个和尚也真是南城最大的消息了!” 话音刚落,笑声还未消失,一个厉声就凭空而降:“在这儿聚着做什么,都没事做了吗!” 众人一回头,正对上苏嬷嬷凌厉的眸子,顿时身子被吓得颤抖起来,纷纷垂头规矩道:“苏嬷嬷。” 苏嬷嬷冷冽森冷的目光打量了一圈,最终停落到之前得意洋洋说着玉荣事的女子身上。 这时的她哪还有之前的得意之色,面若死灰,死命垂着头不敢抬起。 她深知苏嬷嬷的手段,只能哭丧着脸祈求苏嬷嬷没有听到刚才的话。 苏嬷嬷怒哼了一声,“在王府,长舌妇的下场是什么,你们可都清楚?” 众人身子一颤,头垂得更低,不敢言语。 苏嬷嬷冷笑了一声,继续道:“王爷最是不喜这等没有根据的胡言乱语在王府上下传递,你们今日的话若是传到王爷耳朵里去,怕是连个全尸都没有了吧!” 众人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齐呼道:“苏嬷嬷饶命!” “饶命?”苏嬷嬷冷眼扫了她们一眼,“这么轻易饶了你们,岂不是让你们觉得这张嘴一张一合都可让这天都塌下来!” 她转头怒声吩咐道:“给我打!每个人嘴上打上二十板子,我看还有谁敢再在底下胡言乱语!” 一时之间,哀求饶命之声响彻天际。 玉荣自是不晓得王府花园发生的一切,她如今满心焦急的瞧着郎中为空尘换药。 她看着他裸露出的一后背狰狞的伤口,心头一跳,顿时觉得胸口闷闷的,像是喘不上起来。 她自是晓得这些伤口的来历,一定是在坠崖的时候,被树木刮伤的。 可他就是伤成了这样,还跟个没事人似的照顾她的伤势,直到寻到了来找他们的人,才肯倒下。 玉荣瞧着郎中换上新药,又为空尘穿戴好了中衣,才快步上前急声问道:“为何他昏睡了三日还未醒?” 郎中瞧了眼空尘微微红润的面颊,安抚道:“小姐无需担心,师父他已无大碍,也用不了多久就会醒来了,小姐等着就是。” 玉荣迟缓的点了点头,吊着的心若不亲眼看到空尘醒来,怕也是放不下了。 郎中上下打量着玉荣有些苍白的面容,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可是最近几日身子发虚,时不时会头晕目眩,还吃什么都不知味?” 玉荣一惊,如实道:“确实如此,您怎么会知晓?” 郎中脸上有些凝重,开口直言道:“小姐的情况可要比床榻上的师父要严重多了,小姐身子发虚,应是大病之后未完全养好,又连日劳累,再这般下去,小姐这身子迟早会垮的。” 玉荣瞳孔微颤,瞧了眼床榻上还沉睡未醒的空尘,淡淡笑道:“我的身体我最是明白,只求您开几副中药,我调养一下便可。” 郎中正色道:“小姐莫要轻视,一旦身子垮了,是怎么调也难以调回原先强健的体魄的。” 玉荣继续笑道:“玉荣明白,还请您为玉荣开几副汤药调理身子。” 郎中见拗不过她,只得开了副调养的方子,临走前还多次叮嘱她要多多休息,不能再操劳下去了。 玉荣送走郎中,坐回到床榻边,她看着气色愈渐好的空尘,苍白的嘴唇扯出一抹笑容。若是他不醒,她又有何心思关心自己的身子呢。 她就靠在床榻边,眼皮沉得很,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空尘睁眼醒来的时候,便瞧见一面色苍白的女子趴在他的床边陷入深睡,也不知做了什么好梦,嘴边挂着恬静的笑容。 他盯了良久,才淡淡的移开视线。他身子微动,立刻后背撕裂般的疼痛袭来。 他强咬着牙,从身上扯过薄衾轻柔的盖在她的身上。 只是完成这一个小小的动作,疼痛已经侵入进他的骨子,冷汗密密麻麻的在他额上聚集着。 “额——”他终是没忍住,疼出声来。 就是这轻轻的一声,瞬间惊醒了睡梦中的人儿。 第三百二十六章 逃婚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玉荣“腾”得从床榻上弹起来,瞧见空尘已是苏醒,她顿时脸上一喜。 澄澈的眼眸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正瞧见他额上密密麻麻的汗珠,满脸布满急色,快声道:“可是哪疼?” “我去找郎中!”她未等空尘回话,就急不可耐的“蹭”一下快速站起身来。 还未等她迈出一步,头晕目眩瞬间袭来。她眼前忽地一黑,身子踉跄了一下,径直摔了下去。 空尘眉头一皱,也顾不得背后的疼痛,快不下榻,一把接住了玉荣的身子。 他低头瞧着双眸紧闭、面无血色的玉荣,眼眸微微暗沉,紧蹙的眉毛良久未平。 小六与那女子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山寨,也自然传到了寨主的耳朵里。 寨主很是欣慰,毕竟这女子在山寨里也是个传奇角色。 这女子名叫叶蓁,芳龄双十,在寨子里双十女子的孩子都满地跑的情况下,她就有点显得格格不入了。 嫁不出去的原因,不是她长得不好看,也不是她家境不好,主要是因为她这跟火炮似的暴脾气。 山寨里无论哪一个男人也都受不得她这脾气,一个个敬而远之。 寨主受着多方面的压迫,一直以来自是烦躁不已。 现在正好碰上了小六这个冤大头,他自然不能放过此机会,便立刻征求了江衍的意见。 在江衍确认了小六同意了以后,便允了寨主要尽快让他们成亲的事情。 小六与叶蓁的喜事在第二日便草草的举行了,一切的准备都透着草率的感觉。 玉芙瞧着喜娘扶着盖着红盖头的叶蓁款款的走来,鼻头一酸,一个没忍住就朦胧了眼眸。 江衍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可是羡慕了?” 玉芙转头偷偷抹去眼里的泪花,哑着嗓子嘴硬道:“谁羡慕了,这种潦草的大喜之日我才不羡慕。 等到我成亲那日,一定让娶我之人骑着白马,八抬大轿把我抬回家去。” 江衍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那是应该让虎子去看看养马场有没有白马了,顺便召集召集无事的兄弟。” 他又坏笑的凑近她的跟前,“是不是有白马和八抬大轿你就嫁?只要你嫁就是十八个人抬轿都没问题。” 玉芙面色微红,咬着唇佯怒道:“谁要嫁给你啊!” 江衍脸上的笑意更浓,“你此生除了我还能嫁给谁。” 他勾了勾她的鼻子,“你再拖下去,就是老姑娘了,那我是要好好考虑一下了。” 玉芙瞪了他一眼,小手熟练的摩挲上他的腰,捏住肉就是一拧,“你敢,我不嫁,看你还敢娶谁!” 痛感顺着腰一根向上,直达头部。“嘶——”江衍倒吸了口凉气,笑意盈盈的拦住她的楚腰,好生说道:“不敢不敢,我此生除了你谁也不娶。” 玉芙撇了撇嘴,嘴角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满意笑容。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在傧相高声之下,叶蓁被喜娘扶着回了房间。 小六四处敬酒,喝得是红光满面、酒气熏天,连身子都有些站不稳了。 江衍小酌了一口杯中的酒,调笑道:“你这般就醉成这样了,一会儿怎么干正事。” 小六闻言呲牙嘿嘿一笑,有些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额意思。 虎子也是喝的满脸通红,他猛地一拍小六的肩膀,“小六啊!哥跟你说,哥今日很是欢喜,我弟要成亲了。” 玉芙在一边听着他嘴中吐出的流畅话语,脸上颇是惊异。 未等她开口问,江衍就瞧出她的心思,笑着开口解答道:“他呀,一喝上酒嘴皮子就利索了。” 玉芙了然的点了点头,再回头的时候,小六已和虎子抱成一团哇哇的哭。 小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发自肺腑道:“虎子哥,我是真的舍不得你啊!可是我遇见了一个不嫌弃我丑的善良女子,不能错过。若是错过了,怕是就再也娶不上媳妇了。” 虎子原本因刀疤而吓人的脸哭得更加狰狞,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小六,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 小六抽泣了一下,“哥你说!” “其实你并不丑,那日只是我哄骗你的。”虎子颤音道。 小六原本抽动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他猛地抬起头来,脸上的泪还在向下流动,“你说什么?” 虎子只低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继续道:“虽然你因我这句谎话而跟弟妹成亲,虽弟妹的性子比较暴躁,但哥祝愿你们长长久久、白头到老。” 小六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脑子里轰得一声响,所有的醉意都被这一句话给惊醒了。他长得不丑?!那他为什么跟她成亲,她脾气那般暴躁,怕是没到白头,他就一命呜呼了吧。 虎子未听到小六说话,这才发现了异样。他瞧着小六呆愣的模样,小心唤道:“小六?小六?” 小六瞬间从思绪中挣脱出来,他又朦胧了双眸,一脸委屈巴巴的说道:“哥,你要救救我,我不想死!” 虎子一怔,“为什么?怎么了你?这不是你大喜的日子吗?” 小六瞧了眼中央挂着大大的红色喜字,觉得甚是刺眼。他咽了口唾沫,喃喃自语道:“这哪是大喜之日,分明是我死无葬身之日。” 他猛地晃了晃脑袋,“蹭”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逃似的向外走去。 虎子整个人都是懵的,但害怕小六会出什么事,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江衍正与玉芙浓情惬意的咬着耳朵,自然注意不到小六他们已是走了出去。 江衍撩起一缕青丝,缓缓的凑近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玉芙的颈脖上,甚是暧昧的低声吐出一句话。 玉芙娇身一颤,想也没想,立刻高声拒绝道:“不行!” 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引来周围一片的注目。 玉芙小脸涨得通红,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进去。 江衍瞧着她的模样,吃吃一笑,惹得人心神一震,声音里满是委屈的道:“为什么不行?” 玉芙怒瞪着他,脸都快要滴出血来,咬着牙道:“江衍,脸皮是个好东西,我发自内心的希望你有!” 江衍也不恼,脸上的笑意更浓,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继续撩拨道:“这玩意呀,在我决定这辈子赖上你的时候,就不要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偷我们家的人了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叶蓁坐在新房里一听说新郎官跑了,心下震怒,一把从头上怒扯下红盖头。 她双眼怒睁,整个人身上汹涌着一种翻江倒海的杀气。 “新郎官呢!他去哪了!”她咬着牙说道。 叶蓁凌厉的眼神让前来报信的喜娘身子不住地颤抖了起来,连说话都磕巴了:“听·听说是·是下山了。” 叶蓁气得胸口发闷,喘不上气来。她脸上露出一抹冷笑,好呀,大婚之日就敢丢下她跑了,看来他是胆儿肥了。 她灵活的跳下床榻,朝着门外就狂奔了出去。 一路上人人都对这个穿着喜服女子侧目,但每一个人在看到她脸上坚定的凶狠的时候,都悄悄地缩回了胆怯的小手。 叶蓁冲到厨房,眼眸一瞥,就瞧见案板上的菜刀。 她眼眸中散发着狠辣的光芒,想都没想就拿起来。 菜刀闪着的光,加上她眼眸中的光,让人后背一凉。 小六“阿嚏”一声,一个喷嚏打了出来,他脚下的步子跟着踉跄了一下。 虎子拦下他的步子,醉意也被这场逃婚所惊醒了,“小·小六,我·我们就这么走·走了,不·不好吧。” 小六一把拉住他的手,满眼热泪的颤声道:“哥,事已至此了,你想看到我死无全尸吗?” 虎子想了想叶蓁那粗暴的动作,咽了咽唾沫,只得点了点头。 小六逼回眼中的泪水,惊慌地瞧了一眼身后,拉扯着虎子快步朝山下跑去。 江衍牵着玉芙的手慢悠悠的走在山路上,他心情大好,不时赏赏山景,摸摸野花。 玉芙却没了他这份惬意,秀眉紧蹙着,迟疑道:“我们就这样不打招呼走了,不太好吧?” 江衍剑眉一挑,无所谓道:“新郎官都跑了,我们跑了又有谁在乎呢。” 玉芙脑海里瞬间蹦出刚才的慌乱场面,一群人抱着拿着菜刀、满眼血红的叶蓁。 也是,所有人的精力都放在一个逃跑的新郎官,和一个手持菜刀扬言要剁了新郎官的新娘子身上呢,哪有空顾得上他们。 不过,这小六若是被抓到了,也是有一番生不如死的折磨啊! 玉芙这么想着,心也放了下来。“那我们去哪啊?” “回家啊!”江衍转头笑着瞧着她,一双星眸熠熠生辉,“回去跟我的岳父、岳母大人提亲,早日将你娶回去。” 南城王府,南城王眉头紧蹙着瞧着底下站着面无表情的空尘,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道:“你确定要判玉家大女儿玉荣这次考题不合格?” “玉姑娘被毒蛇所咬,身上有了疤痕,已是不符合首要条件了。更何况在这项考题中,随意动了怜悯之情,致自己于危险之地,更是不符合王爷所要寻找女子的要求。”空尘头脑清晰,条理明确,一字一句道。 “别的女子也在这道考题上合格不了。”南城王道。 空尘未言语,这次的考题确实有些难为这些人了,她们本就是养在深闺里的小姐。 再加上这次玉荣的事情一出,其余的人哪还有心思去完成考题,都一心去寻找他们了。 南城王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大好看,他沉声道:“你是知道的,本王这次颇为中意的人就是她。” 空尘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不卑不亢,声音淡淡的道:“若是如此,王爷又何须招空尘来出这道选题。” 南城王顿时被噎住了,脸色更加难看。 苏嬷嬷瞧着大殿内愈加紧张的气氛,快步上前道:“王爷,玉姑娘如今身子虚,怕是担不起三日的诵经祈福了。” 南城王神色渐缓,“这个不用担心,诵经祈福只等着玉姑娘身子好了就是。” 苏嬷嬷偷瞄了一眼空尘有些苍白的面容,心底幽幽叹了一口气。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玉荣都是这次招选最合适的女子。加上她曾在潭柘寺施粥的事情一传出,在民间她的呼声越来越高。 玉荣当选为国祈福的女子,就是众望所归的事情。 至于空尘大师为什么这么坚定的要判玉荣不合格,怕是已经有了私心吧! 玉荣醒来的时候,已是回到了玉府她的房间内。 她一睁开眼,床榻边就围了一圈的人,就连之前跑出去追情郎不回家的玉芙都来了。 她脸上露出虚弱的笑容,故作随意道:“怎么这般兴师动众的?” 玉芙强忍下心底波涛汹涌的情绪,颇有些责怪的道:“怎么几日不见,大姐你就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自己中了蛇毒,还去照顾那个和···” 她和字刚吐出来,就被玉燕一把拉住,颇是警告的瞪了她一眼。 玉荣已是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但面上故作不知,调笑道:“你还舍得回来关心关心我,倒也没白算疼你。” 玉芙撇了撇嘴,“谁·谁不舍得回来了,我不是·不是···” “哎呀!”她怎么也解释不清,索性一甩手背过身去,躲开玉荣那灼灼的目光。 玉燕扫了一眼玉芙,开始揭她的老底,“她哪是舍得回来啊!上次是炸了人的寨子,这次是拐回来一个新郎官,让人家新娘子拿着菜刀一路追杀回来的。” “呀!”玉芙转身怒睁着双眸瞧着她,辩解道:“小六哥哥是自己跑的,不关我的事。” 她跟江衍刚玉府来,小六正与虎子面对面与一只烧鸡作斗争。 小六身上的喜服早就换下,一瞧他俩进来,还招着满是油腻的手,跟没事人似的唤他们过去吃鸡。 玉芙当时又瞬间想起叶蓁那副发狂的模样,有了就这样让她把心大的小六哥哥剁了也挺好的心思。 玉燕回瞪了她一眼,“那拐回来一个山贼,就是你的事了。” 玉燕又转头对着玉荣疏落起玉芙来,“平日里瞧着她心气高的,也没想到对夫君的职业要求这么低。” 玉芙一听这话,心底的小火苗蹭蹭的燃烧起来,急声反驳道:“山贼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还是喝你家凉水了!” 玉燕幽幽瞧了她一眼,想都没想,直接回道:“偷我们家的人了!” 玉芙满腔的怒火顿时噎了回去,她撇了撇嘴,无言以对。 玉荣笑脸盈盈的瞧着她们俩斗嘴,什么时候她喜欢上了这种喧闹的日子。 芙儿不在的这段日子,少了这份喧闹,倒是无趣了许多。 第三百二十八章 你在,我怎能不来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玉芙恐玉燕再那这个事来调侃,抢先一步岔开话题道:“大姐,为国祈福的那个名额是你的了,你可高兴?” “我?!”玉荣眼里颇是诧异,她早就不奢望那个位置了,没想到最后选中的竟是她。 还未等她问出话来,玉燕怒瞪了一眼玉芙,把话抢了过去:“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大姐这身子能去嘛!” 玉芙撇了撇嘴,不满道:“我不也是想让姐开心开心嘛!” “开心你个鬼,大姐要是出什么事,我先弄了你!到时候就是江公子都保不了你!”玉燕放狠话道。 玉芙心头一阵委屈,却无话反驳,拽着玉荣的手就撒娇道:“大姐,你看二姐她!” 玉荣把想问的话给憋了回去,启唇道:“我现在身子不是已经养好了吗?南城王下的意思,哪有违抗的道理。” “姐!”玉燕瞧着她一脸的坚定,转头瞧向玉芙的目光更带着火气,“你瞧你干你的好事!” 玉芙满心的不服,反驳道:“就算是我不说,你能永远瞒下去吗!南城王派人下来请大姐去,你能拦得住吗!” 玉燕撇了撇嘴,懒得再与她争辩这点口舌。 玉荣身子刚好些了便就想去祈福,却被南城王一句话拦了下来。 这毕竟是为国祈福的大事,若是她身子弱中途晕倒了,也是对国家福运的不敬。 玉荣也没再强求,只等身子完好无大碍了,才乘车去了南城王府。 也不知为何,百姓都得知了今日她祈福的信儿,一路上簇拥着马车去了王府。 玉荣嘱咐车夫人多行驶慢些,固虽只有一小段的路程,却走到了接近晌午的时候。 玉荣缓步下了马车,周围围观的人口中“女菩萨”的呼声更高。 玉荣心下也是一惊,淡笑着扫了一眼众人,快步走进了王府。 苏嬷嬷早就站在门口等候,还是那副严肃的模样瞧着玉荣走进来。 玉荣一看见她的身影,快步走上前,微微施礼:“让嬷嬷多候了,路上···” 未等她将话说完,苏嬷嬷就出声打断:“行了,玉姑娘快与老奴来,空尘大师已经静候良久。” 玉荣心头一跳,垂头乖巧应声道:“好。” 苏嬷嬷在前面快步走着,头也不回道:“那日我与你说得话,你可都记在心里?” 玉荣忽听见她提那日的事,颇为诧异,又对于她能够轻易看透自己的内心而又有些窘迫。 “玉荣明白,只是一切都是玉荣自己的选择,玉荣愿意承担任何后果。”玉荣不卑不亢回道。 苏嬷嬷倏然止住了步子,让玉荣一个踉跄,险些撞倒她的身上。 “你可知有的事能做,但有的事却连碰都不能碰。”苏嬷嬷紧蹙着眉头盯着玉荣垂下的小脸,良久才吐出一声叹气。 “罢了,你自己的选择你不要后悔。” 她指了指紧闭的房门,“空尘大师在这里面,你进去吧,每日三餐我会让婢女按时送过来。” 玉荣乖巧的点了点头,目送着苏嬷嬷离去,才启步缓缓走到门口。 她的纤指轻轻推开房门,一股淡雅的檀香混着鼻息飘进她的鼻子里。 朴素的房间内,仅有一尊硕大的佛像和两个软蒲团。 空尘闭着眼双手合十静坐在软蒲团上,身上还是那件简朴的灰色僧袍。 玉荣抬步慢慢地走了进去,走到他的身边,缓缓启唇问道:“你身子可好?” 空尘听见声音,没有睁开眼眸,沉默良久,才吐出一句似有若无的话来:“你不该来。” 玉荣险些以为这话只是她的幻听,“没有该不该,只有想不想,你在这儿,我又怎能不来?” 空尘眼皮一动,缓慢的睁开,清冷的眼眸正对上玉荣那灼热的目光。 玉府内,玉芙将三千青丝束起,左右打量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转头朝着珠云魅惑的挑了挑眉,“你家小姐我帅吗?” 珠云上下瞧着她这身男子的打扮,哭丧着脸,哀声道:“我的小姐啊!你这是又要整哪出!” 玉芙勾起一抹自认为邪魅的笑容,凑到珠云的耳边,低声神秘道:“今夜百花阁有一异域绝色女子当众竞价招揽头客,你就不想去瞧瞧?” 珠云好声劝道:“小姐你长得这么美,还需要去看别人吗,在家照镜子就好了。” 玉芙一脸厌烦的摆了摆手,“一张脸看久了也就腻了,好不容易有一个异域美人,你家小姐我可不能错过这个一夜**的机会。” 珠云眉毛拧成一根麻花,“小姐,我们又没有那··”她瞄了一眼玉芙的下半身,隐晦道:“那玩意,我们怎么一夜**啊!” 玉芙低头瞧了瞧她视线的方向,瞬间冷下脸来,“你去不去!” 珠云垂着脑袋,委屈的唤道:“小姐!” “好,你不去也行。”玉芙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正好今晚我回来,一个高兴就把你赏给隔壁的大户王瘸子做第十八房小妾,让你跟你的虎子哥···” 还未等她说完,珠云就跟小鸡啄米似的急点头,“我去我去我去!” 玉芙摸了一把她滑嫩的小脸,得意的笑道:“这才对嘛!” 珠云苦哈哈着小脸,满脸的不情愿。 玉芙将一旁另一套男子的衣衫往她身上一扔,“快换上,再不出发就晚了!” 珠云不情不愿的拿过那套衣衫,在心里嘟囔道:“晚了才好呢,晚了就不用去了。” 她虽心里满腹的怨言,但不敢说出一个字。 摇身一变,两人就成两位潇洒俊俏的公子哥。 玉芙颇是满意自己这一身,大摇大摆在府里转了好几圈。 她也不怕被她爹娘瞧见,因着她晓得她爹娘今夜去逛夜市去了。 正当她得意忘形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略显迟疑的呼唤:“玉芙?” 玉芙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身子顿时僵在了原地。她刚想不答话,猫腰快速逃走,就被那人一把拽住了衣领。 玉芙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转头对上玉燕诧异的眸子,甜声甜语的唤道:“二姐,这么巧!” 玉燕整张脸瞬间阴沉了下来,没好气道:“巧什么巧!” 玉芙一下子被噎住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玉燕打量了她上下,紧蹙着秀眉道:“穿成这样,你又要上哪作妖去!” 第三百二十九章 有钱的土豹子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玉芙毕竟有把柄窝在她手上,气势也足不起来,“哪是作妖啊,人家就是想出去玩玩。” 她抬起头来,一双琉璃般的眼眸中闪着光亮,不忘拉玉燕下水:“二姐,你去吗?可好玩了?” 玉燕瞪了玉芙一眼,“我现在有事没空理你,你现在立刻马上回到房间去。” 她迫使嫌弃的又打量了玉芙这一身,“给我换下这一身!” 玉芙十分乖巧的顺着她话说道:“是,好,我亲爱的姐姐,我马上回去换下来,你有事就先去吧。” 玉燕瞧着她这副异常听话的模样,心中隐隐感觉不对劲,但手头上还有着更要紧的事要去做,自然没有心思去管她。 “你不能瞎跑出去啊!” 玉芙快速点头,“二姐慢走!”笑脸盈盈的送走了玉燕。 珠云满是喜色的道:“二小姐走了,那小姐我们回去换下来吧。” 玉芙脸上的笑容“唰”的一下消失,坚定道:“换什么换,在二姐没回来之前快走!” 珠云苦着一张小脸,只得不情不愿的应声道:“是,小姐。” 玉芙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一睹芳颜的好时机。 她坐在包厢里气得直跺脚,也不知道是哪个有钱的土豹子,在竞价开始的一瞬间,就以令人瞠目结舌的天价包下那异域美人的第一夜。 珠云在一旁看着玉芙抓狂的模样,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 声音刚出口,玉芙一记眼刀,她慌忙换了称呼:“少爷,既然那美人都被人包了,我们就回去吧。” “不行!”玉芙满俩坚定道,“不见到美人,我是不会回去的!” 珠云急声道:“那可是我们现在怎么···”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嘎吱”一声的推门声打断了。 她噤住了嘴,警戒的打量了一眼走进来送酒的龟公。 龟公瞧着这两位俏公子锦衣玉衫的打扮,就知道定是哪家大户的贵公子,态度愈加恭敬了起来。 他将酒壶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低头哈腰道:“公子,酒送来了,您请慢用!” 龟公刚要退下,玉芙就招手把他唤下:“你,过来。” 龟公满脸堆笑的快步小跑到玉芙的身边,殷勤讨好道:“公子有何事,尽管吩咐小人就是,小人一定竭尽所能帮公子排忧解难!” 玉芙脸上挂着淡笑,手上慵懒的摇着扇子,“这个事也不难,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她顿了一下,“唰”一声把扇子快速合了起来,一脸严肃的问道:“百花阁今夜那位异域美人被何人竞了去?” “这···”龟公脸上露出为难,做他们这一行的,虽是客人为上,但他要是随意透露了客人的信息怕是老鸨子饶不了他。 玉芙瞧出他的顾虑,抬眸朝着珠云使了一个眼色。 珠云立刻领意从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光闪闪的金子送到他的面前,“这回说吗?” 龟公眼前一亮,整张脸都明媚了起来,目光紧盯着那锭金子不舍得移开。 “说!我说!”他乐呵呵的抓住那锭金子,快声道。 “那两位客人小人虽不知道他们是何身份,但小人给他们的包房送过酒。” 龟公抬头,透过开着的窗户,手指着正对着的房间说道:“就是那间房。” 玉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正巧那个房间也没有关窗,依稀好似有两个男子在屋内饮酒,一旁坐着一位身着艳丽、身姿曼妙的女子。 珠云蹙着眉趴在窗上瞧着,为什么她总觉得其中一道男子的身影是那么的熟悉。她灵光一现,转头笑着对玉芙道:“小·啊!公子!你瞧那男子的身影像不像江公子。” 她不禁摇头感叹道:“我平日里就瞧着江公子身上气质不凡,果然跟这些一掷千金的贵公子差不了多少。” 珠云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注意到玉芙愈加阴沉的脸。 龟公倒是瞧了个正着,莫不是眼前的这位公子跟那位有着什么仇事?万一因为他这么一句话,再惹出什么事端来,他可就真是有钱却没命花了。 他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试探性道:“公子,莫不是认识那位公子?” 玉芙盯着那身影的目光中隐隐燃烧着火焰,她手指紧握的巴嘎巴嘎直响,“认识!还熟得很来!” 龟公心里咯噔一下,继续问道:“那··是何关系呢?” 玉芙收回目光,凌厉的目光直盯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我们睡到一张床上,你说我们是何关系?” 龟公倒吸了一口凉气,偶买噶的,仇杀要演变成情杀了。 他害怕惹怒玉芙,努力赔着笑脸:“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玉芙随意从桌上拿起一支笔在洁白的宣纸上挥舞了几下,就甩给龟公,咬着牙吩咐道:“务必给我亲手交到那位公子的手上!” 龟公偷咽了一口唾沫,忙点头:“是是是!小人明白!” 珠云瞧见龟公离开,转头瞧着玉芙阴沉成锅底色的脸,干笑道:“不会吧?” 她瞧了一眼对面窗户的人,“不会那人就是江公子吧?” 玉芙怒红着一双眼,快步走到窗边,盯着江衍的眼神像是要杀人一般。 她猛然拍向窗沿,“啪”一声巨响震得珠云娇躯一颤。 珠云幽幽叹了一口气,无限悲悯的看着还沉浸在欢乐之中的江衍。 完了完了,江公子这下完了,这分明是惹着女阎王了。 龟公奉玉芙的命令,一路上小心翼翼的托着那张催命纸,终是亲手送到了江衍的手中。 他颇是怜悯的瞧了眼眼前俊逸的江衍,“公子,这是一位公子让小人给您的。” 他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公子万事还是要小心为好。” 江衍被他的话说得一头雾水,低头一瞧纸上的字,脑子里“轰”得一声变成一片空白。 “是谁给你的这张纸?”他说的话里都带了不易察觉的颤音。 龟公刚想开口,抬眸一对上对面那道阴森瘆人的目光,顿时身子一颤,嘴边的什么话都被吓了回去。 他垂头躲避开玉芙的目光,步子沉重的一步步退了出去。 江衍握着纸张的手不知为何颤抖起来,他身边的贵公子搂着怀里绝色美人,慵懒的斜眼瞧了一眼纸上的字。 第三百三十章 床榻关系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贵公子轻声读出:“江衍,你最好在一炷香内给我解决干净。” 读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扬起脸来满是戏谑的笑意,“谁呀?莫不是你又在外面招惹了什么桃花债?” 他啧了一声,转头对屋子里的绝色美人道:“他从小到大可是最会招惹女孩子,排起队来,能从街头到街尾!” 美人眼前一亮,满是惊异道:“真的吗?” 江衍也根本没有工夫跟他贫嘴,小眼神惊慌失措的四处瞟着。倏然间,与对面的窗户里的一双凌厉森冷眸子对上。 他感觉心头一闷,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恶狠狠掐着他的咽喉,让他喘不上气来。 他像是被那道目光黏住似的,怎么也移不开,喉咙里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贵公子蹙着眉瞥了他一眼,关切道:“怎么了?怎么平白呛到了?” 江衍转头双目里满含求生的**,他一把抓住贵公子的手臂,急声道:“我想起我那儿还有些急事,我要走了。” 还未等贵公子答话,他就急匆匆的起身往外走。 本以为就此能顺利走出这间地狱,没成想一双纤细的手掌一把抓住江衍的手臂,他脑海里还未出现半分思绪,软绵绵的躯体就倒在了他的怀中。 “公子,别急嘛!”绝色美人如水蛇一般缠上他的身子,嘴角勾起一抹绝顶魅惑的笑容,将纤手中握着的酒往他口中送。 “公子,喝口酒,顺顺气。” 她手看似柔弱无骨的搭在江衍的脖子,可等江衍挣扎的时候,她就挂在他怀里纹丝不动。 贵公子也站起身来,在一旁附和着怂恿道:“来都来了,就好好玩,那些事回去再处理也是一样的!” 江衍欲哭无泪,丧着一张脸摇了摇头,咬牙道:“要是早知道你带我来此,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跟你遇到。” 他一边说着,一边抠着脖颈上的玉手,继续跟那绝色美人作斗争。 贵公子扬了扬手中的酒杯,没好气道:“你不是之前玩的也很乐呵嘛!” 话音还未落,他们身后就传来一声巨响:“轰!” 房门被人从外面直接给踹开了。 贵公子眯了眯眼,打量着出现在门口的一脸清秀的男子和他身后惊慌失措、怯生生的随从。“你们是谁!不知道小爷我的名号吗!还胆敢在此放肆!” 江衍一触及门口的人,瞳孔一颤,身子不受控抖了起来,故意提高声调道:“我哪乐呵了!我不就是一直都说这儿不适合我嘛!” 还缠在他身上的绝色美人感受到了他的异样,瞟了一眼门口脸色阴沉的似是要杀人的男子,将头往江衍肩膀上一靠。 江衍心一抖,刚想伸手推开她,就听见怀中女子娇声道:“公子,你莫不是冷了,奴家为你取暖。” 她的声音酥麻无比,听了瞬间软了骨头。 江衍满口的苦涩,他委屈的皱着眉瞧着眼前脸色已是沉沉如山雨欲来的玉芙,干笑的快要哭了。 他磕巴又没底气的摆手解释道:“不·不是这样的··” 玉芙皮笑肉不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有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直达江衍心底。 玉芙瞧着江衍脖颈上的玉手,红着眼咬着牙道:“放开你的手!” 江衍怀里的绝色美人眉头一皱,一双海蓝色的深邃眼眸里充满了疑惑,“你与公子是何关系?” 玉芙没有言语,两三步上前,一把抓住那绝色美人的皓腕往,狠狠往旁边一掷。 美人只感觉手腕倏然一阵酸麻,手指顿时软了下来。加上被玉芙这么一扯,整个人就轻飘飘的被甩到了一边。 她婀娜的身子唯美的旋转了好几圈,像是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不偏不倚落到贵公子的怀里。 玉芙怒瞪一眼江衍,嘴角勾一抹带着杀气的冷笑,指着江衍就怒吼道:“我与他睡在一个床榻上,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这一嗓子嚎得在场所有人都傻了眼。 “我们好像··还没有···”玉芙转头一记凌厉的眼刀,江衍瞬间噤住了嘴。 贵公子沉默了良久,才将此话消化了过来。他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搂着怀里的女子走到江衍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道:“几年不见,你口味竟变得如此之大。” 江衍手无奈的掩在额头上,这误会可大了,要他如何解释。 贵公子又转身走向玉芙,他刚想抬手碰她肩,在玉芙冷冽的目光中,讪讪的放了下来。“好好玩,今晚都算我的。” 珠云瞧着屋内诡异的气氛,也不禁咽了口唾沫,十分有眼色的道:“公子你们聊,我就出去了。” 她退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帮他们将房门关好。 江衍偷瞄了一眼玉芙此刻的神色,试探性的说道:“其实吧··有时候,这眼见不一定为实。” 玉芙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你说一说什么才是事实。” 江衍听不出她话里的喜悲,只得硬着头皮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其实吧,我与刚才那人是多年未见的好友。 今日碰巧出门碰见了,他便说要带我去一个好地方庆祝一下。 我只以为是什么酒楼,却没想到是这里。” “昂~”玉芙笑着点了点头,“所以说一切都不关你的事。” 江衍虽觉得她笑的渗人,但她理解的话也大致是对的,便点头道:“对,就是这样!” “你来百花阁也是被逼无奈的?”玉芙脸上的笑意更浓。 江衍缩了缩身子,不敢对上她那洞悉所有的目光,赔着笑脸道:“对!” 玉芙笑得更加灿烂,“那你既然这么被逼无奈,为什么要乐滋滋的在这儿这么久呢?为什么不走呢?” 江衍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双手不知所措的挥舞了起来,“这个嘛··是因为··是···” 玉芙眼眸冷冽下来,手指头戳着他的胸口,一步步逼问:“她们就那么好吗?比我都好?” 瞧着她那纤细的手指头像是青葱一般,可落下来的时候,江衍只觉得是一根筷子,誓要戳穿他的胸口似的。 “没!没你好!你是最好的!”他苦笑着一张脸,一步步向后退去。 “她们就那么吸引你吗?比我都吸引你?”玉芙继续逼问道。 第三百三十一章 家伙事儿没带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江衍头摇得像是个拨浪鼓,“不!这世界上只有你能吸引我,她们连你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 玉芙依旧不松口,“她们就那么美吗?比我都美?” 江衍已经退到了床边,无路可退,他脸上堆满着苦笑,强打起精神奉承道:“你美!你最美!她们这些妖艳贱货比不得你!” 玉芙闭上眼眸,深吸了一口气,倏然睁开眼眸怒声道:“那你为什么来青楼!” 江衍身形一晃,脚下一个踉跄摔在床榻上,立刻疼得龇牙咧嘴。 “芙儿你听我说!”他瞧着玉芙那要吃了他似的眼眸,无力的继续解释道。 玉芙胡乱脱靴上榻,朝着江衍的胸膛又是恶狠狠一下。 江衍的后背又是硬生生撞在了床榻上,发出“嗯——”的一声闷哼。 玉芙冷着一张脸看着他,“她们好是吗?吸引你是吗?比我美是吗?” 江衍看着此刻坐在他身上的玉芙,心里直打怵,为什么能从她身上依稀看到玉夫人的影子。 “我···” 江衍刚发出声音,玉芙不容分说朝着他的嘴就开始了恶狗般啃咬,将他要说出的话直接堵了回去。 江衍一怔,唇畔刺骨的疼痛拉回他的思绪。他瞧着正奋力干着自己事情的玉芙,眼眸里多了一丝无奈的笑意。 玉芙并不止于他的唇畔,小手摸索着他的衣扣,却无奈于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怎么解也解不下来。 她心中一恼,直接开始动手将他的衣衫死命的往下扯。 细活干不来,那就直接粗暴解决。 老鸨子也不知听得哪里飘来的风声,知晓这贵宾房里有人砸场子,马上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 许是因为惊慌,她连门都忘了敲,直接推门闯了进来,“可是公子对我们的姑娘不满意?” 她的话刚吐出来,就被眼前的香艳画面给惊住了。 不是说有人闹事吗?她怎么瞧着画面貌似很和谐啊? 玉芙听见声响,放下手中的活,抬头瞥了一眼老鸨子,立刻脸上露出满满的不悦。 她扯过一旁的薄衾胡乱遮挡住身下白花花的躯体,犹如一只护食的小狼狗一般恶狠狠地瞪着老鸨子,奶凶奶凶的怒吼道:“出去!没瞧见小爷我嫖姑娘呢!” 老鸨子一怔,慌忙赔起了笑脸:“公子,您忙!您忙!” 她快步走出房间,不忘为他们关上房门。 一出房间,她怒瞪了一眼门外抬着脚跟想要看戏的龟公,怒声斥责道:“以后没有根据的事儿,别向我这儿嚼碎嘴子!” 众龟公神色恹恹的应了声:“是。” 他们还以为会有一场好戏看呢,原不过都是假象。 老鸨子眼瞧着那些龟公走远,眉头忽的皱起,别有意味的瞧了眼紧闭的房门。 姑娘?她怎么想着躺在那公子身下半漏着胸膛的,脸上笑吟吟笑着的分明是个男子。 江衍头枕着胳膊,悠哉悠哉的坏笑道:“你要嫖了我?” “对!你叫吧!尽情地叫吧!”玉芙怒瞪了他一眼,奶凶奶凶道,“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说罢,她将盖住他身子的薄衾一掀,健硕的躯体让她瞳孔一颤。 她没有丝毫犹豫,俯身继续撕咬着他的唇畔,小手还不忘继续扒掉他仅剩的那点衣衫。 江衍嘴角一勾,大手扣上她的后脑勺,温柔缠绵的吻化解她的笨拙。 唇齿间的火热触动了压抑许久的情弦,玉芙的理智在这一瞬间消失了,唇齿变得酥软,渐渐主动化为被动,无力招架的匹配着他。 江衍感受着她的变化,眉眼一弯,更加热切地回应她,将她拉进激情的旋涡。 他不在满足于唇齿间的轻触,吻便顺势由最初的轻碾慢舔逐渐变得肆虐狂暴。 霎时间,吻如狂风暴雨席卷而来。 玉芙酥软了身子,娇弱无力的趴在他的身上,小手似是还残存着一丝理智,但却满是无力的有一下没一下推搡着他的胸口,格外像是棉花一般。 江衍一个翻身,调换了两个人的位置。他双眼满含情愫的看着迷离的玉芙,眼眸里似是要柔得化出水来。 他不再暴戾的索取,而是一下下轻啄她的娇唇,品尝其中的香甜。 玉芙被吻得意乱情迷,全然忘记了她最初的目的。忽地她感觉胸前一凉,原本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垂眸扫了一眼已经被解开的衣衫,心中咒骂了道:“为什么偏偏他就能这么轻易又快速的解开自己的衣衫!看来业务很熟练啊!” 玉芙心中的火苗又蹭的一下燃烧上来了,她冷着一张脸,手快速的封住了他再次要吻下来的唇。 一个翻身,两人又回到了原先的状态。 玉芙一边偷摸的系回被解开的扣子,一边居高临下的瞧着江衍,挑衅道:“小爷我要在上面!” 江衍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若是今日能因祸得福,他又何必在意这等小事。 他笑着颔首,手指从玉芙的脖颈一路向下划去,犹如青楼女子一般颇是暧昧的道:“人家期待你的表现。” 玉芙娇躯一颤,果然就不能动不该动。 她面上却露出不善,一把打掉江衍还要继续向下作乱的手,粗着嗓子道:“费什么话!” 玉芙心头又急,再加上手上动作笨拙,费了好半天的劲却怎么解也解不开他的衣衫。 到最后江衍看着她执着于自己的衣衫,索性自己解开了。 玉芙一瞧嘴角不禁暗勾一下。 正当屋内气氛逐渐变得火热,到处回荡着暧昧的气息。 玉芙倏然停下了动作,一脸凝重的瞧了瞧身下,手往自己的裤兜里一掏,脸上懊恼道:“今日家伙事儿竟然没带!明日再来!” 她下榻的动作尤为迅速,胡乱一穿靴子,径直就酷酷而去。 江衍原本迷乱的眼眸逐渐变得清明,里面暴风凝聚。 他想要去追已经走出房间的玉芙,但低头看了看被扒的精光、不着片履的身躯,手不禁紧握成拳头,额上青筋暴起。 比起玉芙的有意,更让他难受的是体内翻腾着的浴火。 走出房间的玉芙身上的衣衫早已整理好,只不过略显凌乱。她想起出门前江衍那副吃瘪的脸,心情就大好,嘴角不禁上扬起来。 她一转头,正好对上了老鸨子审视的目光。 第三百三十二章 锈迹的菜刀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玉芙吓得心中一凌,但面上泰然自若,朝着老鸨子满意的啧啧了嘴,整理了下凌乱的衣服。从怀里掏了一文钱,扔了在老鸨子手心里。 “姑娘不错,小爷我改日再来!” 老鸨子目瞪口呆的看着手上的那一文钱,目送着玉芙得意洋洋的背影离去。 玉芙寻了整个百花阁一圈都未瞧见珠云的身影,莫不是珠云已经回去了? 她慢悠悠的下了楼梯,回想起江衍那副吃瘪的模样,她就想大笑,这次的教训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玉芙刚走下楼,就听见一楼大堂处传来刺耳的打架声,侧眼随便一瞥,正巧瞥见小六一手护着一女子,另一只手在与一位五大三粗的客人打架。 因着那女子发髻凌乱,垂下的青丝遮住了打扮的脸,固玉芙并没有瞧清她的脸。 玉芙也只以为这就是一个青楼女子,小六他们也只是因为争抢一个女子而大大出手。 她心底不禁冷笑,果然什么样的人找什么样的人。顿时她又觉得刚才的惩罚貌似还轻了一点。 玉芙根本没有上前解围的意思,快步走出了百花阁。 脑海中只要一想象江衍他们在百花阁纵情欢笑的模样,她就恨得牙痒痒。虽然没有瞧见虎子,但此事他也定没跑。 回去她就将珠云寻个好人家嫁出去,总比让这种人霍霍了强。 玉芙思此,朝地上猛地一跺脚,就朝外走去。 没走两三步,正眼瞧见一对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走来。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嘴巴张得都快要塞下一大个圆苹果。 这不是她亲爱的爹爹、娘亲,还会有谁! 玉芙的脑子乱成了一团,脚下的步子也跟着乱了起来。 她晃悠了两圈,在玉见深要看见她的一瞬间,倏然转身扶着一旁的石柱就装作干呕起来。 玉见深被她的声音所吸引,目光一直锁定在她的身上不肯离开。 他瞧着玉芙的瘦弱的身子,又转眼上下打量了一下百花阁的牌匾和身着暴露招着客的青楼女子们,发自内心的感叹道:“像这般身子孱弱的人还能来这种地方挥霍人生,真是让人羡···” 那个羡慕的“慕”字还未吐出,玉夫人的眼刀已经先一步到达。 玉见深身子一颤,话音转了十八转:“羡···嫌弃!” “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儿子,这么出来丢人现眼。”他嫌弃的又瞧了一眼继续干呕着的玉芙,转头朝玉夫人讨好的笑着,“亏着我们家都是女儿,像极了夫人你,一个个都是大家闺秀。” 玉夫人眼眸中的冰寒一点点融化,满意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恩爱的挎着,头也不回的顺着大路走去。 玉芙听见耳畔那熟悉的声音消失不见了,试探性的瞥了一眼身后。 待真正确定他们走了,她才倏然松了一口气。 要是被他们发现那个丢人现眼的“儿子”是他们家的,估计他们会活活气死吧。 百花阁的大厅里,小六还与那彪形大汉厮打着,但很明显瘦弱的他根本不是那大汉的对手。 没几下,脸上就红一块肿一块的挂了彩。 周围的人也是乐滋滋的观赏着这出好戏,没有一个人肯出手拦一下。毕竟又不关他们的事,他们何必上手惹出一身骚。 老鸨子满是心疼的看着周围被砸坏了的物件,浑身颤抖的朝着一旁看得入神的龟公怒吼:“还不快去给我把他们拉下来,真要砸了我的百花阁你们才上去是不是!” 龟公们虽碍于老鸨子的压迫上了前,但他们更害怕的是那彪形大汉孔武有力的拳头。这要是一下砸在他们的身上,岂不是立刻散了架。 大汉游刃有余的对付小六的同时,撇头对龟公们道:“打坏这些算爷我的,奶奶个腿的!我还不信收拾不了这个家伙!” 龟公一听,松了一口气,纷纷退到了一边去,生怕一个拳头不长眼,遭殃的就是他们了。 小六身后护着的那女子瞧着龟公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了,转头瞥了眼老鸨子。 老鸨子也因为那彪形大汉的承诺脸色缓了下来,毕竟这事与她没有关系,就算大汉一失手把小六给打死了,官府找寻的也是那大汉。 更何况那大汉已经答应赔偿所有损害的物件,她又担心什么。 那女子瞧见大汉下得手越来越重,小六身子已经受不得摇摇欲坠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从怀里快速掏出一把不起眼的菜刀来,指着那大汉的方向就怒吼道:“你给我住手!” 不光是大汉一怔,在场所有的人都惊住了。 他们哪能想到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竟然从怀里掏出一大把菜刀来! 不过大汉根本没在怕的,他不屑的瞧了眼那女子手上像是带了锈迹的菜刀,一手扯着被打得鼻青眼肿的小六的衣领,挑衅的道:“你这把刀怕是连块豆腐都劈不开吧!” 说罢,他仰头大笑起来,笑声里透满了讥讽。 周围围观的人群中也都发出低低的嗤笑声,手指着那女子手上的菜刀,小声的议论着,像是在打赌那菜刀能不能劈开豆腐。 小六眼睛肿的老高,原本一双俊逸闪光的眼眸已经成了一条缝,他压着口里的血腥味对着那女子无力道:“快走!别管我,快走!” 那女子对他无声的摇了摇头,脸上更加坚定的望向那大汉,颇是挑衅道:“想要看看这把刀的威力吗?” 未等大汉说出话,她就双手举着菜刀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一旁的木桌劈去。 在所有人的注目中,只听见“啪”一声巨响,木桌瞬间被刀劈成了两半。 所有人还沉浸在惊异之中,未回过神来的时候,又是同时两声“啪”响,两半桌子无力的倒在地上。 老鸨子怔怔地瞧着地上已经被劈成两半的桌子,她一直以为那把菜刀都是唬人的,哪曾想竟然劈开了她为了气派放在大厅的黄花梨木桌。 她捂着脸扑在地上,一声哀嚎:“我的黄花梨木桌啊!” 她这一号,将所有人都从惊异中拉了出来。 龟公将老鸨子小心的扶起,轻声道:“有人赔!有人赔!” 老鸨子脸上的绝望这才缓了缓,她抽吸了一下,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朝着大汉他们伸了伸手,“没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记住这个样式,我就要这样的!继续!你们继续!” 第三百三十三章 黑店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那女子嘴角噙着高手般的笑容,吹了一下手上这把削铁如泥的菜刀,挑衅的朝着大汉扬了扬眉:“怎么样?想不想试试他劈人的滋味?” 那大汉不知为何低头与小六对视一了眼,目光像是在说这个烈娘们归你了, 小六咽了一口唾沫,像是听懂他的目光似的,整张脸苦了下来。 他的重点不跟那些人似的,在为什么这把刀这么的锋利。毕竟在锋利的刀想要劈开木头,也要费一番力气。 他的重点在于这娘们怎么力气这么大,竟然能劈开一张木头桌子。 现在也容不得他再去思考了,大汉一松手,他就拉起那女子的手快步朝外跑去。 原本围的水泄不通的大厅,在那女子跑来的瞬间,围观群众“唰”的一下惊恐的让开了一条大道。 那女子蹙着秀眉,疑惑问道:“为何要跑?刚才打不过都不跑,现在打过了,为什么还要跑?” 小六回头瞥了一眼她,嫌弃的快声道:“你傻呀!你不跑,留在那儿赔银子啊!” 那女子嫣然一笑,犹如三月的桃花般灿烂,脚下的步子也跟着好心情轻快了起来。 百花阁大厅里,大汉瞧着那已经被打成猪头的小六英雄般带着那女子跑了出去,嘴角抽了抽,这种烂俗套的剧情还真他有些羡慕。 他从怀里掏出一点银子,丢给老鸨子,“这些够了吧。” 说罢,转身要走。 “壮士留步!”老鸨子笑着出声将他拦了下来。 大汉停下脚步,眉头紧蹙,一脸不善的瞧着她。在他看来这些银子赔偿他砸坏的桌椅已然是绰绰有余,难道她还想讹他不成? “不够?!”他喊着怒气道。 在他疑惑的表情中,老鸨子掂了掂手上的银子,脸上笑容更加灿烂,手指了指倒在地上无辜的黄花梨木桌,启唇道:“这是上好的黄花梨,壮士的银子还不够买它一条腿的呢,壮士你说够还是不够?” 大汉脸色倏然变了,急声反驳道:“那又不是我砸坏的!你该找谁找谁去!” 老鸨子悠然笑了一声,“砸它的人跑了,可砸人的你还在呀。壮士不是还豪言壮语,要赔偿所有吗?我不找壮士,还要找谁?” 大汉噎得脸色涨红,迟迟未肯言语。 老鸨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悠闲地玩弄着涂有蔻丹的指甲,“我瞧着壮士是出不起这份钱了,我有一条明路给壮士,不知壮士是否要走?” 大汉迟疑了一下,虽这事不是他干的,但他现在无从去抓那两个人。他瞥了一眼周围的龟公们,就算他再能打,也双拳难敌四手。 若是再出一个身怀绝技,能劈木桌的青楼女子出来,他可怎么能。 他压下心头的那口怒气,沉声道:“愿闻其详。” 老鸨子见大鱼上钩,乐滋滋的笑道:“壮士为我的百花阁做打手一段日子,我们之间的帐就两清了。” 大汉眉头一蹙,立刻道:“不可能!爷我怎么可能在一个青楼里做打手!想都不要想!” 老鸨子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冷笑一声,“那就请你拿出赔我黄花梨的银子来,若是交不出来··” 她顿了一下,厉声道:“那我只能不客气找衙门了!” 大汉脸顿时阴沉下来,这事闹到哪里去,他都是绝对吃亏的。本来用银子就能了了的事,可他偏偏就是没有银子。 他犹豫、踌躇了许久,才低声吐出一个字来:“好。” 虽声音不大,但老鸨子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她也不愿再去难为他,脸上又挂起灿烂的笑容,“壮士可确定?一旦同意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壮士阴沉着脸,闷声道:“确定。” “好!”老鸨子脸上乐开了花,手往旁边一摊。 龟公领意的将一个算盘放到她的手上。 老鸨子脸上还是挂着依旧的笑容,垂头手指快速的在算盘上拨动着。那动作,看得人眼花缭乱。 她倏然止住了动作,抬头眼里放着精光,“黄花梨木桌价值二百两银子,我给你工钱每月两钱,二百两就是两千钱。” 老鸨子脸上的笑容愈加的灿烂,“也就是说从你从现在开始往后的八十多年都归我了,你要再次干到你死为止。” 在大汉惊恐的双眸中,她微微一笑将算盘递回到龟公手中,“当然,你能提前还完这二百两,我就提前放你的自由。” “你们是家黑店!黑店!”大汉失控怒吼着向外跑去。 “黑店?”老鸨子冷哼一声,朝身边的龟公使了一个眼色,“你大可以找专业的行家验上一验。” 她手指魅惑的摩挲着嘴唇,双眸微眯瞧着被龟公钳制起来的大汉,“不过这验出多余的价钱,可是要余外算的呦!” 大汉犹如当头一棒,僵硬在原地。 老鸨子笑着挥了挥手,众龟公架着他就往后院走去。 发生了这么多事,老鸨子跟个没事人似的继续招呼客人:“您快坐!” “呦!李公子,您何时来的?瞧我这忙的,都没好好招呼您,一会儿让翠儿好好照顾您!” “王公子!受惊了!受惊了!我一会儿赔您壶上好的女儿红,给您压压惊!” 老鸨子摇着手上的团扇,笑得花枝乱颤,朗声对一众客人道:“今个儿之事让各位受惊了,我自己掏银子,给每一个人送上一壶上好的女儿红,给各位压压惊!”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忘了之前的不愉快,叫好声一片。 百花阁里又恢复了往常的热闹。 一个龟公瞧着老鸨子灿烂的笑容,压低声音在一旁小声道:“我们人人都送上一壶上好的女儿红,是不是有点亏大了?” 老鸨子瞥了他一眼,反讥道:“难不成你想看百花阁就此关门吗?” 龟公急摇头,“小人不是那个意思。” 老鸨子不紧不慢摇着团扇,“我从来不干这等亏本买卖。” “您这是何意?” “我正巧认得被打的那个人,明日你带人上门去讨我的黄花木的银子。” 龟公一惊,忙谄媚着讨好道:“还是您有法子,小人就说这百花阁能长长久久红火下去全仰仗了您的功劳。” 老鸨子得意的笑着悠悠扫了一圈大殿里喜滋滋的等待着上好女儿红的客人,“一会儿,给他们上酒的时候,别忘了掺点水。这既看了热闹,又得了便宜的好事,可不能让他们白占。”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一文钱买下的俏公子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小六拉着那女子气喘吁吁地跑出去老远,直到确定不会有人追来了,他才停下了脚步。 这时,两个人已经跑到了湖边。 那女子脸上带着羞赧,目光紧盯着小六握住她的手,“你就这么担心我吗?” 小六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瞳孔一震,惊慌地收回手来。他清咳了一下,尴尬的找别的话题道:“你怎么来了?” 那女子脸上有些恼意,立刻反问道:“我怎么不能来?” 小六触及她凌厉的眸子,气势立刻弱了下来,嘟囔着:“你在山上不是呆的好好的嘛。” 那女子正是当日在山上与小六成亲的叶蓁。 “我在山上呆的好?!”叶蓁的火气蹭从心底冒了上来,“你大婚之日逃婚,让我成为全寨人的笑柄,你让我怎么好好呆下去。” 小六对于她连番的控诉,顿时噎住了,不太好意思的垂下了脑袋。 当日他仅想着尽快逃离她,却未曾顾虑过他的行为会对她的处境造成多大的危害。 他思索了良久,才开口道:“山上你也回不去了,我会将你安全安置在一处地方,你就好好生活下去吧,寻一个爱你的男人过日子。” 小六的话音越说越低,最后小的如同蚊蝇。 尽管如此,叶蓁还是清晰的听清楚所有的话。她整张脸瞬间冷冽了下来,“我与你那日的成亲之礼都不算数了,是吗?” 小六心头一哽,抬眸望着她不言语。 叶蓁从他眼眸中已经看到了答案,她冷笑一声,“果然,你们男人都是翻脸不认账的东西!” “好!这件事就暂且这般!”她满脸怒气的点着头,“那你偷看我洗澡的事情,又该怎么算!” 小六原本有些歉疚的神色顿时僵住了,偷看洗澡? 他脑子空白了一下,恍然忆起那日湖边的那抹倩影,貌似好像与眼前这女子的脸很是重叠。 在叶蓁森冷的目光下,他蔫了吧唧的道:“那你想怎么办?” 叶蓁见他没有矢口否认,也算是个敢作敢当的男人。她冷笑一声,将手中的菜刀猛地砍向一旁的树干。 “啪!”的一声巨响,在萧萧落下的树叶之中,小六身子不受控颤抖起来。 她怎么还将这菜刀也带过来了?当传家宝吗? 在小六惊恐无措的小眼神儿,叶蓁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挑了挑眉,“你看着办吧!” 百花阁后院,珠云脸色阴郁的瞧着面前手足无措的虎子,“原来你与江公子是一路人!怪不得!” 虎子知道她误会了,心里一阵惊慌,手更是不知道往哪摆,“我·我·衍哥··我们··” 珠云斜眼瞧着他急出了一脑门的汗,双手交叉环于胸前,一屁股坐在石凳上,硬声道:“说吧,我就暂且听听你的解释。” 虎子一喜,手随意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滴。 他刚想坐到珠云的对面,珠云一个斜眼,他就跟犯错了小孩似的慌张的起身,老实垂头站着。 “说吧。”珠云道。 虎子将事情如实的复述了一遍,就如同江衍对玉芙所说的那样。 “既然你们是不知道情况被逼来的,那为什么不走?还要在这儿?”珠云问了一个同样的问题。 虎子又是急了一脑门的汗,他跟着衍哥,衍哥不走他怎么能走。 他又不能说因为衍哥不走,他才不能走的。 因为他若这么说了,珠云必然会告诉玉小姐。玉小姐一知道,衍哥完了,他也就完了。 虎子挠了半天的头,才磕磕绊绊道:“因·因·因为好久没·没见了,强·强行挽留,衍·衍哥不好意思拒绝。” 珠云用鼻音哼了一声,丝毫不领情,直言道:“说的肯定是假话!” 虎子急声坚定道:“我·我·我说得是·是真的!” 珠云瞧着他脸上汗如雨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洗了一场澡呢。 她面无表情的从袖口里掏出一方帕子,目不转睛的为他一点点擦去汗珠。 虎子整个人都僵住了,双眸发直,呆愣而又不知所措的望向前方。 脑子里翻腾的全是她身上是什么香?为何这么香?比小六还要香?比衍哥···他没闻过。 珠云瞧着他这副模样,不禁捂嘴嫣然一笑,终是松了口:“我相信你,也相信江公子,你们不是那种人。” 虎子脸上刚要有喜色,珠云又转而道:“不过,小姐那儿相不相信我就不知道了。” 她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今日小姐貌似很是生气。” 虎子又蔫了下来,“那·那可怎么办?” 毕竟衍哥没有好日子过,他们也定是没有的,这点毋庸置疑。 珠云瞧出他心中的顾虑,笑着道:“不过我可以帮你们在小姐面前说说好话。” 虎子眼眸一亮,憨憨笑道:“珠·珠云,你·你真好!” 珠云撇了撇嘴,嘴唇微翘,压下要浮上来的笑意。“那我这么好,你以后还未再来这种地方吗?” 虎子急摇头,活像是个拨浪鼓,“我·我再也不来了,衍·衍哥也不会来了!” 珠云难掩心中的欢喜,脸上瞬间绽放嫣然的笑容。她踮起脚尖,揉了揉虎子的头发,一脸羞赧的娇声道:“真乖!” 说罢,俏脸一红,转头捂着脸快步跑开了。 虎子眼神发直的定在原地,忽地“嘿嘿”了一声,脸上露出傻乎乎的笑容。他粗糙的大手又抚了一下刚才珠云揉过的位置,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儿去了。 第二日,一个无比劲爆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南城,人人都倍感惊异。 昨夜百花楼,一俊俏公子哥深夜逛楼反被逛,这背后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江衍整个脸都阴沉了下来,黑得直接成了锅底色。 天知道,他是怎么一步步回的玉府。 小六和虎子还在那儿没有眼力见儿的讨论着,“昨夜我们也在百花阁,我们怎么没瞧见?” “人·人·人家在房·房·房间里,你·你哪能瞧得见。” “据说,那公子哥还是被一文钱买下的!” 两人一说到这个,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容里满是讽刺。 江衍嘴巴抽了抽,脸色沉得像是要杀人一般。他强忍下心中的波涛汹涌,咬着牙问道:“好笑吗?” 第三百三十五章 你的珍贵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小六笑得都直不起腰来,但还是很配合的回答道:“好笑!特别好笑!!” “一文钱!哈哈哈哈!!”他笑得只拍桌子,“一文钱买个馒头都不够吧!!对吧,虎子哥!” 江衍满脸黑线的听着桌子被拍得“砰砰”直响,冷声开口道:“笑够了,就处理处理院里厢房的那个你不从就打死你的姑娘吧!”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小六倏然止住了笑意,眼里也不知是委屈的泪还是刚才笑出的眼泪,无助的瞧了眼虎子。 他眼瞧着江衍愤然离去,投进虎子的怀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怎么办啊,哥!我不从,她真的要拿那个传家宝砍死我!” 玉芙房里,珠云拿着木梳有一搭没一搭的梳着玉芙的青丝,偷偷打量着正在挑选首饰的玉芙,小心翼翼道:“小姐,昨夜的事奴婢总觉得好像有一点误会,不知小姐认为呢?” 玉芙拿起一只红翡翠滴珠耳环,放在右边耳垂上比了比,随意道:“人赃俱获,我怎么瞧着不像是误会呢?” 珠云一噎,继续努力为江衍说好话道:“小姐,江公子不是解释过了嘛,他是因为不知情才被带到百花阁的。” 玉芙笑着瞥了一眼她,“你莫不是被美色诱惑了,怎么老是向着他们说话?” 珠云拿着木梳的手一颤,忙解释道:“小姐说的这是什么话,奴婢是站在小姐这边的。只是觉得有些异样,想着说出来,别让小姐与江公子有什么误会才好。” 她打量了一下玉芙的神色,见她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就继续问道:“可是小姐不相信江公子的话?” “相信,我相信他。”玉芙又拿起一只景泰蓝红珊瑚耳环比了比,转头道:“跟刚才比,哪个好?” “那个好。”珠云指了指之前那只,“那小姐为何还要这般?” 玉芙将一对红翡翠滴珠耳环小心的挂在耳朵上,“你知道的,我介意的不是这个。” 珠云一怔,试探性的道:“小姐在意的是为何江公子留在呢?” 玉芙没有言语。 珠云急声道:“可是我们也瞧见了江公子只是在房间里喝酒,并没有与那异域女子有何纠缠,也只是最后的时候有过一点小小的··纠缠。” 说到最后,她都没有底气说了。 “他只是喝酒,异域女子仅单方面纠缠他,我信。”珠云刚要一喜,玉芙转而道:“喝酒的地方那么多,为什么偏要在那儿不走呢?” 珠云听着她又绕了回去,叹了一口气,“小姐您就纠结在这儿,昨夜您不是已经处罚江公子了嘛。这件事可在整个南城都传开了,江公子怕是没脸做人了。” 玉芙一想起那个消息,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给他吃点苦头,怎么长这个记性。” “那苦头也吃了,记性也长了,小姐该消气了吧。”珠云好声劝道。 玉芙猛地觉得这小妮子的话不对劲,一个劲儿的替江衍说话。 她刚想回头质问珠云,一瞥眼却正瞧见走进来脸色不大好看的江衍,她立刻又把头转了回去。 珠云也随着她异样的反应发现了江衍走进来,放下手上的梳子,行了一个礼:“江公子与小姐慢聊,奴婢先退下了。” 玉芙也没有出言阻拦,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缕着青丝。 江衍瞧着她,“你可听闻今早那劲爆的传闻?” 他声音不喜不悲,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玉芙勾起嘴角,转头瞧着他故意道:“哦!江公子莫不是说得是一文钱买俏公子那事?” 江衍听出她是故意调侃他,一步步逼近,倏然将脸凑到她的面前,“我能这么出名,还真是拜你所赐。” 那张俊美的脸就这么的蓦然离那样近,还是让玉芙心漏了一拍。她面上淡笑着,抽身离开,起身踱步道:“江公子何必那么客气,这还是江公子自己把握的好机会。” 江衍脸色难看起来,故意赌气道:“昨日湘儿果然非同寻常,看来我还是应该去寻湘儿一续昨夜未续完前缘。”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瞄着玉芙的神色。 玉芙脸上连丝怒气都没有,反而有些吃惊道:“湘儿?原来她叫湘儿啊!” 江衍满脸黑线,咬着牙道:“这是我话的重点吗!” 玉芙瞧着他气得不成样的模样,故意道:“那江公子的重点是什么?” 也不知是气急了还是为何,江衍有些失控道:“不管她叫湘儿还是臭儿,重点是我要去找她!” “我要去找她!你听明白了吗?”他瞧着玉芙再次确认道。 “我听明白了。”玉芙脸上的笑意更浓,不在乎道,“那你去啊!” 江衍听到这个答案,简直要直接晕过去。他强挤出一丝笑容,咬着牙道:“好!我这就去!” 说罢,转身快步朝门外走去。 玉芙面上含笑,淡淡盯着他气急败坏的背影。 在他一只脚要踏出的瞬间,幽幽道:“今日你哪条腿踏出这门去,我就打折你哪条腿,此话当真!” 江衍一怔,要迈出去的腿整个僵在半空中。他瞧了眼门外,又瞧了瞧自己的腿。 思考半响,终是默默收回了悬在半空中的腿。 他尴尬的转过身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干咳了两声,强撑面子道:“我这可不是怕你!只是觉得还有一些话要说完,说完我就走!” 玉芙的笑容简直要绷不住了,她掩面磕了好几声,才憋回笑容去。 她慢悠悠坐到他的对面,“江公子,还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别耽误了你与湘儿再续前缘。” 江衍心绪定了定,这才察觉出她话里的醋味。他嘴角暗暗一勾,“这有些话呀,是急不得的,要慢慢说。” 玉芙白了他一眼,“那江公子请慢慢说!”她故意咬重“慢慢”两个字。 江衍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放在玉芙的面前,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这才开始慢悠悠道:“像百花楼这种地方,我就应该多去点,多见见各种风情姑娘,对我的人生阅历有好处。” 玉芙端着茶杯的手一抖,无语的笑了一声,“砰”就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 江衍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笑声,眼里似乎有着灼灼星火。 “只有那样,我才能更加体会到你的珍贵。” 第三百三十六章 该干的不干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玉芙一下没绷住,整个嘴角都咧开了,双眸弯成月牙。 “原来我的珍贵还需要那些女子的衬托啊!”她笑中带恼,娇声道。 江衍起身将她拢入怀中,“她们比不得你,连你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得。” 玉芙脸上的笑意更浓,双手环住他的腰,“你就知道拿这些话来哄我。” 江衍俯身笑道:“那可哄住了?” 玉芙仰头瞧着他,吃吃一笑,“你说呢?” 江衍瞧着她一双璀璨的明眸,视线一点点向下,入目的是细长白皙的脖颈,他喉咙动了动,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 他纤细的手指,挑起她的一缕青丝,摩挲着她娇嫩的脸颊,魅惑的嗓音中带着微微沙哑:“那你该怎么补偿我那夜的精神损失?” 玉芙杏眼睁大,还未反应过来,整个身子一轻,被人凌空抱起。 “江衍,你好了伤疤忘了疼,果然就不能给你好脸色看!”她瞧着逐渐逼近的床榻,急声道。 江衍将她轻柔的放在榻上,俊颜上带着几分委屈逼近她的娇容,“你可知那夜我是怎么回来的?你还不补偿我。” 玉芙有心反驳几句,不知为何对上他眼眸中似有温度的光芒,到嘴的不满便都化作一句无甚力道的嘟囔。 江衍嘴角勾起笑容,轻柔的吻上她的娇唇,将她带入激情的旋涡。 屋内飘荡着暧昧的气息,喘息声在如此寂静之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玉芙双眸迷离,滑嫩白皙的皮肤上布上一层细汗。 身上的衣裙已经被褪到了腰部,胸前大片的春光倾泻而出。 江衍带着汗意的宽厚手掌抚上她的娇躯,引得她一阵轻颤。 玉芙慵懒的半睁开眸子,瞧着身上江衍那汗如雨下的模样,嘴角微微翘起。 她纤细的双臂勾住他的脖颈,微微起身主动送上香吻。 江衍面对她意外的主动,心下一惊,随即手揽住她不住颤抖的娇躯,唇畔热切地回应她,一点点拿回主动权。 玉芙俨然被他一拨拨猛烈的攻势冲击的无法自拔,忽地她觉得下身一凉,垂眸时,亵裤已不知何时被他褪去。 她俏脸一红,一只手娇羞掩住那儿,一只手软绵绵的抵住江衍要压下来的身子。 “不行。”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像是一把小巧的锤子敲得江衍心肝儿直颤。 他带着粗茧的手指拭去玉芙下巴上欲滴的汗水,惹得玉芙娇躯一颤,瞬间连耳根儿都红透了。 “可是怕疼?”江衍用沙哑而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劝道,“别怕,我会很轻很轻的。” “不是。”玉芙手继续抵着他的胸膛,委屈的眨巴眨巴眼:“我··葵···葵水来了。” 这一句话犹如一记重锤直砸江衍的脑门,迷乱的眸色迅速变得清明,脸上是哭笑不得。“芙儿,你若是还生我的气就直说,何须拿这种方式惩罚我。” “你这是在挑战男人的极限。” 他快速的穿好衣衫,翻身下榻,连整理都未整理好,就快步走了出去。 玉芙瞧着他没有丝毫留恋的背影,这才知晓这次她真的玩大了。 可是她也是一时忘了嘛!她瞥了瞥嘴,满脸的委屈。 “江衍!” “江衍哥哥!” “夫君!” 任是玉芙在身后怎么变换着称呼叫他,他都是连头都不回的快步走着。 玉芙是满腹的委屈,他怎么生这么大的气,还这么对她! 可是想想,这件事好像就是她的不对。 玉芙已经严重跟不上江衍的步子了,她眼眸一转,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捂着脚腕就叫出了声:“啊!好疼!” 她娇音里十分给力的带满了颤音,让人听来心中不由得升上怜惜。 “江衍,我摔倒了,好疼啊!” 江衍身子一滞,却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步子略显缓慢了些。 玉芙瞧着他还依旧往前走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她都受伤了,他连头都不回一下?! 怒气布满她的娇容,她一骨碌趴在来,快步朝江衍跑去。 江衍只听见身后愈加清晰的脚步声,还未等他回头去瞧,忽地感觉后背一重,他下意识用手去扶住跳到他背上的重物。 玉芙就这样稳稳当当的跳到他的背上,“我都摔倒了,你也不回头!” “你不爱我了,江衍,一定是你外面有别的女人了!”她嘟着嘴,满脸的委屈,娇声道。 江衍被她的话整得哭笑不得,含笑道:“是你就把我吃干抹净丢那儿的。” 玉芙更是委屈,反驳道:“我还没吃你呢!” “重点是你没吃吗?最重点的就是你该干的不干!”江衍一边背着她慢悠悠往前走,一边控诉道。 玉芙撇了撇嘴,也无力搜刮来话反驳。 虽然她娘一直以来教导的是有错的一定都是男人,就算错的是自己也要把错推到他的身上。 玉芙把下巴放在江衍宽厚的肩膀上,嘟囔道:“那我以后补偿你嘛。” 江衍眼前一亮,“何时补偿?” “嗯···”玉芙想了一会儿,甜甜笑道:“我们成亲的时候。” 南城王府,南城王拿着手上的纸,气得浑身发抖,“这个逆子!看我不打死他!”他咬着牙怒声道。 苏嬷嬷蹙着眉瞧了眼中央站着的人,不失礼节的道:“王爷,世子回来必定会给王爷一个完美的解释的。” 南城王叹了一口气,拿着纸的手捏了捏鼻梁,闭眸话语里满是疲惫道:“苏嬷嬷让人带他下去赶紧拿了银子去吧。” “是。”苏嬷嬷转头吩咐人带那人下去。 那人一听银子到手了,嘴都乐的合不拢了,忙跪在地上道谢道:“小人谢王爷。” 随着脚步声的一点点消失,屋内又恢复了寂静。 苏嬷嬷瞧着南城王脸色难看得很,慢慢启唇恭敬道:“王爷,世子还没收敛了心性,难免会如此。以后世子必成大器,接替王爷之位。” 南城王冷哼一声,“还没收敛心性?!他都多大了!就是平常人家,像他这么大,孩子都满地跑了!这个孽子整日里只知道胡作非为,本王瞧着也靠不上他!这位置给他就是霍霍了整个南城!” 苏嬷嬷知他说得是气话,好声劝道:“王爷,世子若是娶妻,心性一定会定下来的。” 南城王细思了一会儿,坚定道:“对!应该马上给他定下亲事,早日生下孩子,本王好趁着还活着亲自培养接班人。” 第三百三十七章 世子妃人选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他忙声吩咐道:“快!吩咐下去!本王要去祈福寺!” 今日正是为国祈福的最后一日,可未曾想到有一些小风声透了出去,一时之间在民间掀起了狂风暴雨。 加上人们口头相传,好多个版本的流言在到处谈论着。 苏嬷嬷早就派人传了话来,固祈福的空尘和玉荣也是知晓了此事。 整个祈福寺的门口围满了叫嚣的人,在他们的眼里原本圣洁无比的女菩萨玉荣已经肮脏不堪,不配在为国家祈福。 玉荣就是在寺里也能清晰的听见外面的咒骂声,所有的人都在骂她是一个与和尚行不端之事的荡妇。 她秀眉紧蹙起,像是心中一直小心翼翼隐藏的事情被人狠狠的解开,并在上面践踏上一脚一般的狼狈无助。 空尘瞧向她的清冷眼眸里也不知藏了什么情绪,他淡声道:“别怕,一切会好的,王爷会解决一切的。” 玉荣脸上浮出一抹苦笑,缓缓摇了摇头,“这事谁也解决不了,流言已经如波涛般汹涌了全城,谁又能有能力堵住悠悠众口呢。” 空尘的视线定在她绝望的容颜上不能移开,身上的道袍已是被手指抓出了褶皱。 玉荣沉默良久,慢慢抬起头来,“是我连累了你,我会把这件事解决好的。” 她刚要推门出去,就被空尘一把抓住了手,“别出去,清者自清。” “清者自清?”玉荣垂头自嘲一笑,抬眸紧盯着空尘道:“可是他们说得是真的啊!” 空尘手指一颤,从她手上滑了下来。他瞧着她眼眸中尽是毫不隐藏的爱意,只不过这爱意上弥漫着悲凉。 玉荣瞧着他垂下的手,心狠狠地被扎了一下。她逼回徘徊着的眼泪,强挤出一抹笑容,“我是爱上了一个和尚。” “爱上了你。”她的话轻飘飘的,快速转身的瞬间,好似有一滴清泪夺眶而出。 “嘎吱”一声,在空尘颤抖的眼眸中,玉荣决然的推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门外面就是叫嚣着的百姓,一瞧见玉荣出来,辱骂的声音更是震天响。 “啪!”不知是谁扔过来一颗鸡蛋,正巧砸在玉荣的发髻上,顿时鹅黄色的蛋黄搅着蛋清从她的脸上滑落下来。 玉荣娇躯剧烈颤抖了起来,她鼻头一酸,眼眸中聚集的泪珠险些要夺眶而出。 她从小娇生惯养,众星捧月的长大,哪里经历过这些。 “贱女人!”“荡妇!”“不要脸的!”各种各样难听的话语直冲玉荣而来。 玉荣单薄的娇躯在一众辱骂声中显得更加的可怜。 她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态,刚想抬起头来说什么。 可是还未等嘴唇蠕动你那个,“啪!啪!啪!!”鸡蛋、烂菜叶迎面而来,硬生生砸在了玉荣的脸上。 玉荣眼眸的泪再也止不住了,噼里啪啦打了下来。 空尘垂下的手早已紧握成拳头,在不住地颤抖着,他抬步刚迈出门去,一个黑影飞快闪过已经抢先挡在了玉荣的面前。 他的脚步顿时僵在原地,面色凝重的紧盯着来人。 玉荣感觉眼前一暗,抬起头来瞧着那张俊颜,怔怔唤道:“江公子?” 江衍冲她微微一笑,轻声道:“芙儿听说这儿有人闹事,唯恐你受什么伤,特让我与之前来。” 玉荣一惊,“芙儿也来了?” 她急声道:“快让她走,这些百姓若是知晓她,定会伤害她的。” 江衍转头瞧了眼人群一角安然站在那儿却是一脸焦急的玉芙,她身侧虎子和小六犹如哼哈二将坚定地守着,任是周围的人挤都挤不动。 “你不用担心,芙儿我已经安排好,她不会受伤的。” 玉荣顺着他的视线望了眼人群里的玉芙,自然也没有错过他眼里的那抹柔情。 她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她有时候真的好羡慕芙儿,能够寻到这么一个爱她、护她的人,能有一段甜蜜、圆满的感情。 不似她,连起点在哪里她都未看见,一切都不过是她的空想。 玉荣不敢回头去看背后空尘的目光,她怕她会绝望,连走下这台阶的勇气都没了。 江衍一路小心的护着她一步步走下台阶,在距离百姓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 她垂头酝酿了好久,才鼓起勇气道:“我知道你们对···” 话语还未说完,一声高呼响彻天际:“南城王到!!” 虽百姓们对选玉荣为祈福之人这件事颇为不满,但他们还是对南城王有着敬畏之心的,纷纷跪下行礼:“草民参见王爷。” 一声声叩拜声响彻天际,南城王扫了一眼地上一众的百姓,在掠过玉荣那个方向的时候顿了一下。 空尘瞧见南城王来了,手掌才慢慢松了下来,双手合十,对着南城王微微垂头。 南城王快步穿过人群,走到上方,一声威严的“请起”,又有随之而来的“谢王爷”伴随响起。 玉荣直到现在吊着的心才敢微微放下,她本想着大不了鱼死网破。她不要她的名声,将一切的罪过揽到自己的身上,还他一份修行的清净。 这样所带来的的后果,她自然也是清楚的知晓的。 南城王蹙着眉,沉声道:“为何聚集在此啊?” 百姓们满脸踌躇,小声叽叽喳喳,就是不敢将事情说出来。 南城王不厌其烦的又问了一遍,“为何聚集在此?你们大可直言不讳,本王不会追究任何人的过错。” 这才有人壮着胆走出来道:“王爷,草民觉得玉小姐不适合为国祈福之选。” 南城王一挑眉,“为何?” 那人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因为玉小姐爱上了一个和尚,她若是祈福,只会乱了国家的福泽。” 南城王轻笑一声,转头瞧了眼空尘,开口问道:“和尚?你莫不是说得是空尘大师?” “正是。” 南城王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仰头爽朗笑了起来,“这是不可能的事!” 所有人脸上皆是不解。 南城王笑着解释道:“本王就不再隐瞒了,招选一事于公是为了挑选为国祈福的女子,于私本王是为了挑选合适的世子妃人选。 空尘大师清楚晓得本王的私心,而玉小姐正是本王与空尘大师挑选出来的世子妃人选。 你们现在想想,还觉得空尘大师与玉小姐有染吗?” 第三百三十八章 第四个女儿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众人一听一片哗然,原不过什么为国祈福都只是南城王为寻世子妃的幌子。 玉荣是南城王私下钦定的世子妃,那自然是不可能与空尘这个和尚有所关系的,这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玉荣是本王钦定的世子妃,本王会择良辰吉日亲自上玉府提亲。”南城王瞧着玉荣那个方向别有意味道。 玉荣脸色一白,她看着南城王十分郑重的神色一点都不像只是为了给她解围这么简单。 那一切真是如此,空尘也是知晓南城王挑选世子妃人选一事。 那他当初判她最后的考题不合格,与她说不该来此,原以为他是不愿见她,实际上是他不愿让她成为世子妃吗? 玉荣心里莫名燃烧起一团火焰,她抬眸热切的望着空尘的方向。 空尘在触及她的眼眸时,瞳孔微震,低垂下头,转身缓缓走了进去。 玉荣瞧着他清瘦的背影,贝齿咬着朱唇,迟迟未曾言语。 回去的马车上,玉芙头倚着江衍的肩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原来南城王一切都是为了选世子妃啊,大姐这次可真是因祸得福了!”她说此话时,满脸尽是不遮挡的艳羡。 江衍没有她那般兴奋,反倒是有些阴沉,他挑眉道:“你很是羡慕?” 玉芙抬起头来,瞧着他不大好看的脸色,以为他是吃味了,吃吃一笑,继续逗他道:“当时我若是没有去追你,这参加甄选的人就是我了,那今日的世子妃也是我了。” 江衍面上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一双暗夜般的黑眸瞧不出任何的情绪,“你就这般想当世子妃?” 玉芙对于他今日的格外认真、郑重的话语感到诧异,心中的玩心全无,搂着他的胳膊,倒在他的怀中,娇声道:“若我没遇到你,那个位置还对我有点吸引力和挑战性。可惜啊!我今生就掉在你这棵歪脖树上了。” 江衍的嘴角终是露出一抹笑意,他轻嗅着她青丝上的香气,“我怎么觉得你说话的方式越来越像我了,真是近朱者赤。” “啊,呸!不要脸!”玉芙虽嘴上这么说,但抑制不住笑容痴痴的笑了起来。 她听着马车行驶的车轱辘的声音,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道:“美貌和内涵你喜欢哪个啊?” 江衍不假思索的回道:“美貌!” 玉芙撇了撇嘴,果然这男人都是一样的,怪不得他沉迷在百花阁不走。 她冷哼了一声,倏然放开了他的胳膊,将身子别扭的转到另一边,“你终究也只是个肤浅的人。” 江衍瞧着她这模样,忍不住咧开嘴角轻笑一声,从背后抱住她的腰,下巴轻轻的放在她的肩膀上。“怎么了?生气了?” 玉芙身子动了动,却也没制止他的动作,只是冷着一张脸不说话。 江衍的嘴更是乐得合不上了,有些委屈的道:“我想喜欢内涵,可你也没有啊。” 玉芙瞥了瞥嘴,这到底是夸她还是在损她啊? 虽然她自是了解他的情话套路,但还是心中忍不住一动。 她面上绷住表情,继续沉声问道:“百花阁里的女子可有你喜欢的内涵?” 江衍知晓她心中过不去这个坎,顺着她道:“她们哪有内涵。” “那她们可有美貌?” “美貌倒是有··”江衍话一出口,就感觉玉芙瞬间变了脸色,于是乎一个大转弯,“有是有,不过哪里能比不上你。” 玉芙用鼻音哼哼了两声,“油腔滑调!” 话虽是如此,但并不妨碍话音里能听出她大好的心情。 一回到玉府,饭菜的香味就飘了过来,众人皆是顺着香气寻到大厅去的。 大厅里,叶蓁正与玉夫人聊得正欢,也不知叶蓁说了什么好玩的事情,逗得玉夫人捂嘴不住地笑了起来。 玉芙轻快的跑了进去,望着一大桌子的丰盛的菜,发自内心的感叹道:“娘,你这么快就知道大姐成为世子妃的消息啦!” 玉夫人一怔,眉头紧蹙起,“世子妃?!” 玉芙一瞧她这神情就是不知情,偷瞄了眼玉荣的脸色,不禁撇头吐了吐舌头,快速转移话题:“娘怎么今日这么心灵手巧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玉夫人哪是她这么容易就糊弄过去的,脸色变得凝重,继续问道:“世子妃是怎么回事?” 玉芙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整个人处以尴尬的状态。 玉夫人见从她那儿问不出话来,转头问玉荣道:“荣儿,你怎么成了世子妃了?” 玉荣想扯出一抹让她安心的笑容,却怎么也挤不出来,有气无力道:“我没胃口,先回房间了。” 玉夫人满脸忧虑的盯着玉荣有些疲惫的背影,她最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到皇室里去,只是希望她们一世平平凡凡、安安定定。 玉芙尴尬的挠了挠头发,这气氛就让她一句话给搞僵了。她一瞥眼就瞧见玉燕路过,忙招手唤她道:“二姐,娘做了好吃的,快进来吃啊!” 玉燕连眼都没瞧她一眼,抛下一句“我没胃口”,就阴沉着脸走了。 玉芙的手尴尬从半空中收了回来,她扫了一眼桌上让她垂涎三尺的饭菜,头偷咽了一口唾沫,“我也突然没了胃口,娘你就慢慢用吧。” 说罢,转头快速跑了出去。 她最是晓得现在不跑,留了下来,只能成为她娘的话把子。 玉夫人幽幽叹了一口气,“真是女儿大了不中留啊!个个都来气她娘!” 她撇头拍了拍叶蓁的手,“难为你忙活了一下午,这一个个都是没有口福的。” 叶蓁笑着回握住玉夫人的手,“哪呀,小姐们一个个长得貌若天仙,叶蓁倒是真是羡慕夫人的好福气呢!” 玉夫人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瞧你这个小嘴儿,跟抹了蜜似的。我要是有你这么一个听话的女儿,我也就不用操这么多心了。” 叶蓁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扶着玉夫人坐到位置上,“夫人若是不嫌弃,叶蓁便是夫人的第四个女儿。” 玉夫人被她哄得合不拢嘴,“好好好,我又多了一个俊俏的女儿。” 她转头招呼着一边站着江衍他们,“都坐下吧,那三个没有口福,你们快来尝尝叶蓁的手艺。” 第三百三十九章 把他灌醉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小六自进门开始看见叶蓁,就一直躲在虎子的后面。此时听见玉夫人招呼,忙拉着虎子低声道:“虎子哥,我先回去了,一会儿你拿些好吃的到我房里来。” 说罢,他转身猫腰要偷偷溜出去。 叶蓁哪能如了他的意,含着笑意娇声唤道:“夫君,你是要去哪?妾身特意为你做了你最爱吃的,快来尝尝。” 她这一声简直酥到了骨子里去,连江衍握住筷子的手都不禁都上了三抖。 小六整个人一僵,回过头来瞧着叶蓁虽是含笑,但暗藏杀气的眼眸,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干笑了两声,道:“这就来,这就来。” 玉夫人讶然的目光在叶蓁和小六之间回荡,“你们已经成亲了?” 叶蓁一脸羞赧地垂下头来,点了点头,“嗯,前些日子成了亲。” 玉夫人脸上一阵喜色,心里又开始盘算着她那三个未出阁的女儿了。 整顿饭在叶蓁含情脉脉的视线扫射下,小六终是如同嚼蜡般吃完了。 虎子坐在小六的对面都不禁感叹,这爱情的力量是强大的,单单是爱的目光就能让小六生生单吞下六个馒头。 玉芙手支着脑袋,趴在石桌上瞧着对面两个喝闷酒的女子。 她瞧了眼一脸落寞的玉荣,又将视线扫到了玉燕的身上,“你是怎么个回事啊!在这儿凑什么热闹啊!” 玉燕拿着酒壶仰头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水灌进喉咙,还有些许从唇边流了出来。她清咳了两声,没好气道:“我怎么不能喝啊!我喝我的酒也碍着你的事了!” 玉芙一怔,怎么她二姐今天跟吃枪药似的。她说话的语气也软了下来,试探性道:“跟表哥吵架了?” 玉燕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仰头又灌起酒来,酒水顺着她皙白的脖颈流下,沾湿了她的衣裙。 玉芙瞧着她这模样,也了然那个没有回答的答案。她幽幽叹了口气,手指捏起一颗花生米往嘴里投去。 果然这男女之爱啊,让人徒生许多莫名的烦恼。 她无限哀愁的瞧着手上小小的花生米,又低头瞧了眼空瘪的肚子,有气无力的垂下了手。 也果然这小小的花生米,填不了她饥饿的肚子。 玉燕“砰”一下把酒壶砸在石桌上,惊得感叹中的玉芙身子一震。 “你们说这个男人的脑子怎么就那么的笨啊!” 玉芙和玉荣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继续等着她的下文。 “那个女的对他一个劲儿的笑,甭管这话好不好笑,就是一个字笑。还死缠在他的身边,嗲声嗲气的说志远哥哥,这个我不会弄。” 玉燕捏着嗓子学出那女子的声音,说完,自己打了一个嫌弃的哆嗦。 “你们说这个女的怎么样!”她的双眸迷离,俨然已是有些喝醉了。她使劲甩着手,发泄心底的怒火。 玉荣与玉芙细思了一会儿,给出评价:“装!”“作!” 玉燕“唰”的站起来,义愤填膺的猛拍了下石桌,“对嘛!这不是装、作是什么!” 她脸上露出苦笑,“可你们知道他对我说什么。” 她哽咽了一下,声音变小了许多,“他对我说她是单纯、可爱,什么都不懂,让我让着她。” 她倏然提高嗓门:“我凭什么让她!我让得着嘛!” 玉燕一屁股瘫坐在凳子上,趴着石桌上呜呜哭了起来,“他还不是仗着我爱他,他才有恃无恐。” 玉荣因她这一句话,眼里朦胧出雾气。她手指紧攥着酒壶,仰着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视线模糊处像是出现了一张清冷的脸。 玉芙眉头紧蹙,手抚上玉燕的背,一下下为她顺着气息。 待玉燕的抽泣声一下下小了,玉芙才开口问道:“那个女人是谁?为什么表哥护着她?” 玉燕直起身子抹了抹泪,端起酒壶仰头灌了个干净,“他乡下有着婚约的一个女子。你知道的,姑母因着娘自是不喜我们,宁愿让表哥娶一个乡下女子,也不愿让他与我有半点干系。” 她才擦干的眼,眼眶又有些湿润了,“我在意的不是姑母不喜欢我,也不是那个女子与他有着婚约,在意的是他的态度。” 她越说声音越小,直接倒在了石桌之上。 意识虽然被酒精已经麻醉了,但眼泪却遵从内心的流淌。 玉荣瞧了眼玉燕,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芙儿,你可知我们多羡慕你。不管江公子是山贼也好,没有极好的家世也罢,他最起码真心爱你,真心对你的。” 玉芙眸子微颤,嘴张了好久,才吐出那句话:“那那个和尚不是真心对你的?” 其实她在祈福寺的时候看出来点异样,但她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今夜这般话,她才恍然过来一切。 “他?”玉荣脸上露出一抹凄凉的笑意,“我倒是想把他灌醉,听听他心里到底有谁。” 她仰面灌下酒,踉跄着起身往屋内走去,背影无比的落寞。 玉芙叹了口气,刚想起身去扶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玉燕,便撇头瞧见站在院门口的高志远。 她现在瞧他自是没好气,冷着一张脸道:“瞧你办得好事,自己惹得烂摊子自己收拾吧。” 她没有再去管玉燕,转身朝院外走去。 高志远在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轻声道:“谢谢你,芙儿。” 玉芙止住了步子,恶狠狠地瞪着他,“若是再有一次,你就准备好棺材吧!我宁愿二姐守寡,也要弄死你!” 高志远嘴角露出一抹轻笑,瞧着她走了出去。 他转身快步走到玉燕的身边,瞧着她醉的不省人事的模样,眼眸里满是心疼。 是他不好,没有顾及到她的感受。 高志远伸手将她从石桌上小心翼翼的扶起,这动作恐是惊醒了玉燕。 她睁开朦胧的眼眸,瞧着眼前模糊成好几道人影的高志远,猛地将他推开。 “你走!去找她啊!” 高志远将她揽入怀中,如视珍宝,“对不起,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不好。” 玉燕抬头瞧着他,手抚上他的俊颜,双眼朦胧,朱唇一点点靠近他的唇畔。 高志远的呼吸急促起来,怔怔地瞧着她的靠近。两人的呼吸相互纠缠,红了他的脸颊。 玉燕在距离他唇畔还有一点的地方倏然停了下来,紧张地高志远忘却了呼吸。 第三百四十章 我未来的女儿像你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玉燕眨巴了眨巴,目光猛地变得坚定,张开口朝着他的嘴唇恶狠狠咬了过去。 “啊!”一声含糊不清的惨叫响起。 玉芙站在院子外听见这声惨叫,得意的勾起嘴角。 她凭什么就这么简单将二姐交给他,怕是表哥忘了,这二姐一喝醉酒就变成了狗。看见什么咬什么,最主要的是还死不撒口。 她心情顿时大好,蹦跳着步子朝自己的院儿走去。 暮色四合,月上中天,孤零零几颗星子坠在天上。 玉芙隔着还很远,就一眼瞧见院子门口树影下的人。 笑意堆满她的脸面,快步上前,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 “怎么站在这儿,不进去?” 江衍拥着她,鼻子嗅了嗅她身上略带的酒气,“可是饮酒了?” “我可乖着呢!是大姐、二姐喝得,沾染了些在衣衫上。你这鼻子可真灵!”玉芙在他怀里蹭了蹭,又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 顺带着将她冰凉的小手悄悄的塞进他的衣襟里,顿时一阵寒意就顺着他单薄的衣衫透了进去,让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手怎么这么冷?”江衍又将她的手往里塞了塞。 “许是在外面坐久了吧。”玉芙随意道。 她望着皎洁的月光,心中忽地多了抹惆怅,“江衍,你说我们能一直就这样在一起吗?” 江衍吻了吻她的秀发,嘴角一勾,“你不与我在一起,还想与谁。你告诉我是谁,我必让他从你的生活里消失得干干净净,乃至在这个世界。” 玉芙轻笑起来,虽这话中听,怎么就是听起来瘆得慌。 她推搡了他胸口一把,“巧舌如簧!” 江衍搂着她笑得开怀,“可是饿了?” 玉芙嘟着嘴,仰头点了点。她摸着自己咕噜咕噜抗议的肚子,委屈道:“都怪她们,我都没吃上好吃的。” 江衍忍俊不禁的刮了刮她的鼻尖,“我已让珠云将饭菜温好了,进去吃吧。” 玉芙眼前一亮,松开他的怀抱,就快步跑了进去。 江衍瞧着她跑的飞快的背影,啧了啧嘴巴,早知道就不那么快的告诉她了。 玉芙一顿风卷残云之后,满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还不忘感叹道:“这若是吃现热的一定更好吃。” 在珠云将所有的盘子撤下之后,江衍聊了两句,转身要走。 玉芙眼疾手快一把拉下了他,委屈巴巴的眨巴眨巴眼,“别走。” 江衍若是换作其他时候,不用她提,他都会想法设法赖着不走。但有了今上午的教训,他现在必须能避就避。 玉芙哪给他挣脱的可能,小手死拽着他的胳膊,双腿顺势攀住他的腿,学做那异域美人湘儿一般攀在他的身上。 “别走,今夜有雷,我怕。”她着实仗着特殊情况在身,有恃无恐的撒娇、撩拨他。 江衍压下那颗躁动的心,撇头瞧了眼外头连点下雨迹象都没有的夜空,“你怎么知道今夜会有雷雨?” 玉芙细想了一会儿,一本正经道:“我能预知未来啊!” 江衍瞧她为了留下他耍尽手段,是哭笑不得。他忽地脸色严肃起来,郑重道:“其实我能预见未来。” 玉芙双眸充满了怀疑,但被他这摆出的阵势还是唬住了。“那你看到了什么?” 江衍忽地狡黠一笑,在她唇畔轻啄了一下,“看见我未来的女儿像你。” 玉芙“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她就知道他没个正行。 小六被那六个馒头噎得胸口难受,回去咕咚咕咚灌了好些茶水。这一回,胸口倒是不难受了,胃里开始翻腾了。 他灌进去的那些水,尽数被里面的馒头吸收,一个个涨得更大,撑得他肚皮滚圆,在床榻上打滚难受。 “嘎吱”一声推门声响起,小六也没有抬头去瞧,他满心尽是自己难受的肚子,根本不关心来人是谁。 不过这来人,要不就是衍哥,要不就是虎子哥,他都不用去猜。 但是这次他着实猜错了,来人竟是叶蓁。 她瞄了眼满脸难受的小六,慢悠悠的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撒到杯子里,又倒了满满一杯子的白水。 “把这个喝了,就不难受了。”她端起杯子递给他。 小六一听她的声音,整个人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瞧着她的双眸睁得滚圆。 “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他拢了拢身上的薄衾,双臂保护的护在胸前。生怕她一个歹念,他的清白就不保了。 叶蓁瞧着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心里就不爽,白了他一眼,“砰”的一下将手上的杯子摔在桌子上。 “爱喝不喝,成心帮你,你还不领情!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小六被她吓得一震,一见她恼火了,性子就软了下来,磨磨蹭蹭的起身走到桌子旁,狐疑的端起了桌上的那杯身份不明的水。 叶蓁瞥了眼他迟疑地动作,倏然冷哼了一声。 小六咽了口唾沫,仰头尽数将其灌下。因着无味,倒也不难喝。 叶蓁瞧着他喝了个精光,这才脸上舒展了开来。 小六抹了一把嘴边的水渍,手捧着犹如西瓜一般的肚子,问道:“这是什么药?我怎么未听说过你会懂医术?” 叶蓁无辜的摆了摆手,反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会懂医术了?” 小六双眸惊得滚圆,惶恐的捂住自己的嘴巴,“那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叶蓁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放心,我怎么会毒害你呢,我又不想做寡妇。” 小六撇了撇嘴,低声不满的嘟囔道:“那可不一定?” “嗯?”耳尖的叶蓁回头拿冷冽的眸子扫视他,“夫君,你说什么呢?” 小六心下一慌,干笑了两声,“夸你美!夸你美!” 叶蓁虽清楚的知晓这一定是假话,但她也是颇为受用。 小六背过身去,把手指放进嘴里怎么抠,也抠不出来喝进去的那些药水了。本来他肚子就涨的要命,这一杯水下去更是使情况变得更加严重。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算了,不管了,反正早晚也是要死在她手上的。 他转过身来,一眼就扫见了床榻上多着一床被子和枕头,惊恐又占满了心头。 “你又要做什么?”小六已经欲哭无泪了,幼小的心灵经受不得任何的打击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好兴致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叶蓁从容淡定的扫了一眼床榻上的物件,淡声道:“我今夜要在此睡啊!” “那我睡哪啊!你不是有房间嘛!”小六跟个炸了毛的斗鸡似的,高声提醒道。 叶蓁觉得他的叫声甚是刺耳,手指揉了揉耳朵,不耐烦的瞧了他一眼。 小六顿时气焰就萎了下来,小声不满的嘟囔道:“你睡这儿,那我今夜睡哪里。” 叶蓁悠然的坐到床榻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当然是睡在我旁边了,我们都是夫妻了,还怕什么!” 小六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他跟她谁在一块,怕是他会被她半夜霸王硬上弓吧。 他越想,小脸就是越惊恐,像是已经能看到那种未来似的,他双臂可怜兮兮的环抱着自己。 小六打量了一眼叶蓁有些粗壮的胳膊,心里又犯了犹豫。 可是若是他不畏强权,勇于斗争,一定会被她打趴下的,到时候不光是清白,连小命都没了。 他快速的摇了摇头,不行这个法不能用。 既然如此,只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让她自己知难而退。 小六的眸子坚定了起来,抬眸对叶蓁故作轻松道:“也行,反正我是男的,不管怎么样,我都占便宜。” 叶蓁对于他如此怪异的表现,蹙了蹙眉头,满不在乎的道:“我们都是夫妻了,哪有什么所谓的占不占便宜一说。” 小六瞧着她没有丝毫退缩,心下有些底气不足,但强装出气势,双臂交叉抱于胸前,“谁说我们是夫妻了,只是你承认了而已。到时候,我吃干抹净了,还是一个黄花大小伙子,你就不一定了!” “你!”叶蓁心中一阵恼火,下意识扬起拳头。 小六瞧着她这副模样,大有要打死他的意思,快步向后缩了缩,壮着胆气道:“我告诉你啊!你打死我,你也跑不了的!” 叶蓁羞恼的瞪了他一会儿,倏然面色轻松了起来,笑吟吟的瞧着他,“你来呀,我也不怕你占我便宜,还不认账。” 小六对于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心下一阵疑惑,为恐她再来什么手段,一直警惕的盯着她的动作。“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叶蓁笑得更欢,“你肚子就没什么感觉吗?” 小六被她这么一说,倒真是觉得有了两三分感觉,像是有点痛,又像是有点要··· 他忽地屁股一夹,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你·你给我吃了什么!”他咬着牙,整张脸都憋红了,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叶蓁故作无辜的笑道:“不过是瞧着你难受,给你吃点泻药泻泻点负担。” “好狠···嗯!”小六刚想说她,忽地一阵特殊的感觉袭来,他也顾不得什么,夹着屁股往外跑。 “哈哈哈!!”叶蓁瞧着他那副模样笑得直不起腰来,她绰绰有余的拍了拍自己的手,一伸被子悠然自得躺在床榻上睡下了。 小六跑了整整半夜的厕所,整个人都虚脱了。这下好了,虽然肚子涨的难受的感觉没有了,但他整个人都要废了。 直到下半夜,他肚子里的东西都跑空了,他才安生了下来。 他拖着疲惫、虚弱的身子,努力睁着眼皮打架的眼,一步步踉跄回了屋子。 他现在也管不得床榻上睡得到底是母夜叉还是猪刚鬣了,倒在床榻上就沉沉睡去。 床榻里侧的叶蓁听见身侧的响动,翻了个身,手指莫名摸索到温暖的躯体。 她的神智模模糊糊的,只以为是在自己的房间睡着,蹭了两下蹭到小六的身边,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又睡了过去。 初晨的阳光透过窗户上的花纹洒了进来,洒在床榻上睡得正香的两个人身上。 小六被这阳光晒得撇了撇嘴,他揉了揉眼睛,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去。 谁知手随意一搭,就触碰到了一个异常柔软的东西。 他轻轻动了下手指,这种异样的触感像是有些莫名的熟悉。 小六猛地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还沉浸在睡意之中的娇容。 他低头瞧了眼他手指触碰的位置,双眸睁得滚圆,快速的收回了手来。 幸好幸好,她没醒要不他就死定了。 小六长舒了一口气,庆幸的拍了拍他的胸口。 这一下不要紧,因着两人靠得极近,手掌的背面稳当的拍在叶蓁的身上,正好将她拍醒。 叶蓁睁开朦胧的眸子,四目相对,眨巴了眨巴,空气凝固了越有两秒。 伴随着一声女子尖锐的叫声“啊!”,小六“嗖”一下,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度,“砰!”一声摔在了地面上。 小六从地上爬了起来,手扶着快散架了的腰,满心的恼怒脱口而出:“你要谋杀亲夫啊!” 这句话一吐出,空气又霎时间莫名凝固了。 小六扶着腰尴尬的定在原地,完了!这下毁在他自己个儿的嘴上了! 叶蓁眼眸中的惊恐还未消散,头发极其凌乱的披在肩上。 他说了什么?她刚才只顾着检查自己去了,没怎么注意。谋杀什么来着? 两个人就这么尴尬的定在那儿。 “小·小六!快·快·快起床吃饭了!”虎子一脸兴奋的推门跑了进来,入目的竟然是这样一幅场景,整个人都傻了。 凌乱的床榻,凌乱的叶蓁,还有凌乱的小六,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言而喻。 虎子干笑了两声,低头哈腰道:“打·打·打扰了!好·好兴致!” 临出门前,还递给了小六一个“干得漂亮”的眼神。 小六整个人欲哭无泪,这下误会大了,解释不清了。 玉荣成为世子妃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南城,更是叫那些昔日与之一同甄选的女子悔青了肠子。 早说其实是选世子妃了,要不然她们哪能那么轻易放弃,非要使出十八般武艺不可。 而更让人惊异的是,昨日南城王所说的挑选一个吉日去玉府提亲,那吉日竟然就是今日。 这让所有的人看来,未免有些太猴急了。 如此一来,也印证了这南城王果真是看好了玉荣为世子妃。 南城王的轿子被围观的百姓簇拥着去了玉府,本其乐融融吃着早饭的玉家人,一听这个信,顿时慌了神。 等赶去府门口的时候,南城王已然到达了府门口。 玉见深领着一家老小,连忙行礼道:“草民见过王爷,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海涵。”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一言九鼎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南城王亲自上前扶了他一把,这让玉见深受宠若惊。 “快免礼,以后都不是外人了,亲家公。”南城王笑道。 玉见深听了这称呼心底一惊,忙惊慌道:“王爷言重了,草民怎么能担得起王爷的这一声呢!” 南城王故意板起脸来,“本王已是在百姓面前当众宣布,让令女做世子妃。你现在这般说,莫不是要当众推了这门亲事?” 玉见深微微一颤,额上开始冒出冷汗,忙垂头俯身道:“草民不是这个意思。” 南城王打量了一圈出来行礼的人,就是不见玉荣的身影,疑惑的开口问道:“怎么未瞧见令女?” 玉见深这才发现玉荣没来,慌张的询问一旁的玉芙道:“你大姐呢?” 玉芙一怔,偷瞄打量了眼南城王,“大姐她一早去了城外的潭柘寺。” 此话一出,空气莫名微妙了起来。 南城王眉头微蹙,也不知道想着什么。 玉见深屏住了呼吸,这丫头什么时候出去不好,偏偏这个时候。 玉芙瞧见气氛微妙,忙又打圆场道:“大姐得了这么一桩好亲事,喜不自胜,一大早就赶着去潭柘寺的姻缘树下还愿了。” 潭柘寺的姻缘树是出了名的奇,她这般解释,所有人都没有起疑。 毕竟成为世子妃乃是天大的好事,谁能想到还有不想成为世子妃的人呢。 气氛稍微缓和了起来,玉见深热情的招呼着南城王去大厅里闲坐。 玉芙瞧着他俩的背影,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心里感叹道:“好险啊!差点就露馅了!” 玉燕用胳膊肘碰了碰玉芙,低声问道:“大姐去潭柘寺做什么,我可记得她当初没在姻缘树下求姻缘。” 玉芙打量了她一眼,不答反问道:“酒醒啦?” 玉燕揉了揉疼痛欲裂的脑袋,昨晚当真是喝多了,现在她还晕乎乎的呢。“醒啦!你还没回答我呢!” 玉芙凑到她的耳边,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道:“大姐去潭柘寺找空尘大师去了。” 玉燕整个人一惊,双眸睁得滚圆,失声叫了出来:“她真的喜···” 玉芙一把捂住玉燕的嘴,堵下了剩下的话。 她瞪了玉燕一眼,没好气道:“你想死吗!想死,别拉我们下葬!” 玉燕瞬间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捂着自己的嘴,瞧了眼南城王的方向,压低声音道:“大姐怎么能喜欢一个和尚呢!关键现在她还是南城王钦点的世子妃,竟然直接去找他,这不是明显给那个世子头上种草嘛。” 玉芙幽幽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那能怎么办,听天由命吧。” 她顿了一下,又开口道:“对了,那你怎么样啊?” 玉燕一怔,干咳了两声,装出没事人的样子,“我怎么啦!我啥事也没有!” 玉芙嘲笑了一声,一脸嫌弃的道:“别装了,昨晚你自己全都说了。” “全知道了,还问!”玉燕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昨晚是你把我送回屋的?” 玉芙故作不知的摊了摊手,“我哪有那个本事能抬动你!” 玉燕垂下眉眼,一脸尽是不解,自言自语道:“那是谁?难道是大姐?” 玉芙狡黠一笑,凑到她的跟前,暧昧道:“怕是你哪位真命天子吧!” 玉燕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整张脸瞬间冷了下来,沉声道:“他昨夜来了?” 玉芙两手一摊,无辜道:“我不知道。” “呀!玉芙!”玉燕甚是恼怒,明明这妮子全都知道。 玉夫人落座后,迟迟不见她二人进来,便起身出门招呼她们:“燕儿、芙儿,在说什么呢,还不快进来。” 玉芙甜甜应声笑道:“好,娘!” 她拉了一把还阴沉着脸的玉燕,“好啦!别想了,快些进去吧。” 玉夫人吩咐下人奉上最好的茶水,南城王倒是不怎么感兴趣,说了好久,也不见喝上一口。 玉见深诚惶诚恐的应着南城王的话,生怕有一句说不好,上下老小就要跟着陪葬。 他本就未贪图过自己的女儿能登上世子妃的位置,更何况他可以明显的看出玉荣心里的人根本不是世子。 如今,这提亲一事着实是个烫手山芋。 江衍从玉芙院里回去以后,又在房中补了一个觉,昨夜着实没有睡好。这妮子仗着自己有护身符在身,为非作歹,让他不得安生。 因此他也错过了南城王来的时候,等他醒了,下人禀报才知晓此事。 小六和虎子一踏进大厅,正瞧见座上的南城王,整个人吓得一颤,慌张跪下行礼道:“草民参见王爷。” 他俩这一跪,倒显得站着笔直的江衍异常显眼。 江衍双眸打量着座上的南城王,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玉芙视线在他们俩身上来回穿梭,这江衍是脑子睡糊涂了吗?平日里那么珍惜小命,今个儿是想丢在这大厅里吗! 她有些焦急的拧着衣裙,手心里冒出一层细汗。 小六和虎子也注意到了江衍的异样,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提醒道:“哥,行礼!” 江衍不为所动,淡淡的目光直盯着南城王。 大厅里的空气一时之间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的瞧着这两个人。 南城王面无表情的脸上忽地露出一抹笑意,缓缓启唇开口道:“又见面了。” 江衍没有答话,转身走到玉芙身边落座,头也不抬的就说道:“王爷这行动还真是迅速,昨个儿才说出豪言,今个儿就上门来了。” 南城王也不恼,顺着他的话说道:“本王一言九鼎,说到做到。” 江衍依旧低着头把玩着手上的茶杯盖,他轻笑了一声,“那不知王爷说出如此一言九鼎的话,可曾问过世子的意思?” 南城王双眸微眯,声音有些阴沉道:“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的意见在本王看来不重要。” 他顿了一下,又坚定道:“再说,玉家大小姐贤良淑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实在是世子妃最好的人选。本王相信世子也定会满意这个夫人的人选!” “草民还真是十分欣赏王爷的刚愎自用呢!”江衍抬起眼眸,脸上的笑意更浓,“王爷这般武断行事,倒真是不负盛名。” 此话一出,整个大厅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三百四十三章 你就是个胆小鬼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哪还有谁敢跟南城王说话,这分明是不要命的节奏!他们心底不禁对江衍更加的佩服。 玉芙暗暗扯了扯江衍的衣袖,压低声音道:“给我闭嘴!” 江衍嘴角一勾,朝她抛了一个颇为暧昧的眼神,轻声回答:“遵命!” 玉芙整个人都被他打败了,垂着头不再言语。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干这个。 南城王自然是没有错过江衍的这个眼神,视线从江衍的身上转移到一旁的玉芙。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他脸上露出别有意味的神情。 玉夫人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玉见深一把握住了手,拦下了她要脱口而出的话。 玉夫人转头疑惑的瞧着他,用眼神询问是何意思。 玉见深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任何的话,转头气定神闲的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真是好茶啊!只是今日可惜了! 潭柘寺门口,玉荣蒙着面纱缓步走下马车,她抬眸打量了一眼潭柘寺的牌子,眼底是化不开的悲愁。 她昨夜一夜辗转未眠,终究是鼓起勇气,来问他一个究竟。 她不相信他的心里没有她,若是没有,怎么会舍命跳崖相救;若是没有,怎么会在知晓挑选世子妃的时候,坚定地不让她去。 车夫拉着马,瞧了眼一脸怅然的玉荣,小心翼翼道:“小姐,小的可是要在门口等候?” 玉荣也不知晓她这一进去,能有多长时间能出来。 若他对她心底存有那么一丝的情意,必是要纠缠一番。 可若是他当真那般绝情,那来了便就要回去。 她侧眼淡声道:“你先将马车停在一边,找个阴凉地歇着吧,我去去就来。” 马车夫应声赶着马走向一边。 玉荣深换了一口气,缓步走了进去。 今日的潭柘寺香客依旧是络绎不绝,尤其是那棵挂满求缘红绸子的姻缘树前。 玉荣在姻缘树前微微顿足,在心中默默祈求:求看在玉荣前半生善良为人的份上,赐给玉荣一份圆满的姻缘吧。 周围的香客对这个蒙面的绝色女子产生了些许好奇,纷纷将目光定在她的身上。 也不只是谁眼尖,竟然认出蒙着面的玉荣,一声惊呼:“这不是玉家大小姐,未来的世子妃嘛!” 此话一出,所有的人恍然过来,瞧向玉荣的目光更加惊异。 玉荣身边涌着的人越来越多,甚至不少远处的香客在听见这个消息,都朝这边涌了过来。 原本就有些拥挤不堪的路,直接被人堵得死死的。 玉荣被人挤得动弹不得,想要找条路走出去,却发现四周都被堵得死死。周围全是一双双灼热打量的眼神,她脸上露出惊慌。 她何曾想到她只是驻足了这一下,竟会引起这般不小的反应。 因着玉荣还并未真正成为世子妃,所以香客们并不需要给她行礼。但是又因着她这个未来世子妃的身份,所有人对她都有着一份敬畏之心。 心里终是好奇,举动上也不敢太多的放肆。 玉荣就跟个猴子一样被人围着观看,尽管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这种感觉总是怪异的。 寺里的这种情况很快就被方丈所知晓,等他带着众和尚赶来的时候,这里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 跟在方丈身后的空尘清冷的眸子一扫,眼尖的一眼就瞧见了被挤在中间的那个熟悉的身影,再听得周围的人说是世子妃来了,更加印证了心里的那个人。 他眉头紧蹙,没有丝毫犹豫,挤到人群中。 人潮涌动,他也是费了好半天的劲才挤到了玉荣的身边。 空尘一把抓住玉荣的皓腕,低声道:“跟我走。” 玉荣被人这忽然的一抓,心下一阵惊慌。她刚想甩开,一转头便瞧见那个熟悉的脸庞,吊着的那颗心瞬间放了下来。 她声音有些颤抖的道:“你终于来了。” 空尘瞳孔一颤,抓着她皓腕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转头脸色依旧是清冷的。他淡声道:“世子妃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们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还请各位施主让行。”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人能听的清楚。 香客虽对玉荣这个一夜之间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女子充满着好奇,但他们更是惧怕南城王的怒火。 于是,他们都很自觉地让开了道路。 空尘抓着玉荣的手松了开来,侧身走到一边,垂头道:“玉小姐请。” 玉荣有些失落的瞧着自己的手腕,睫毛轻颤,快步走了出去。 空尘小心的护在她的身后,一路畅通无阻。 方丈瞧着玉荣安然走了出来,才舒了一口气。这玉荣要是在潭柘寺里出了什么事,怕是整个寺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他低声吩咐空尘道:“空尘,你好生安排玉小姐休息。” 空尘迟疑了一秒,随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是。” 玉荣跟在空尘身后亦步亦趋,周围经过的人也是越来越少。 直到玉荣再未瞧见周围有人经过,她才开口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今日来是要做什么?” 空尘没有回头,淡声回道:“玉小姐来此自有事情要做,贫僧何必妄加揣测。” 玉荣身子轻轻颤抖,嘴唇蠕动了好久,才下了勇气道:“我是为了来寻你,寻你要一个答案。” 空尘垂下眼眸,掩盖住眼里涌动的情绪。他缓步走到一间寮房,“玉小姐,就住在这儿吧。贫僧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玉荣怔怔地瞧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他明明知道的她要寻的答案是为了什么,他故意不知。 她本不想逼他在她与佛祖之间选,可是现在他的心里明明有她,为何他不都敢去面对? 玉荣眼眸轻颤,里面尽是坚定,朝着空尘身影消失的地方快步追了过去。 等她一边打听着,一边寻到他所在的大殿时。 他正闭着眼眸面对一尊硕大的佛像坐在蒲团上,脸上的神情还是一如她初见他时一样。 玉荣脚下的步子忽地发虚,一步步软绵绵的走了进去,走到他的身边。 空尘的眼眸轻颤了一下,眼前的阴暗让他晓得了有人来了,而鼻尖的那抹特殊的香气也昭示了来人是谁。 玉荣居高临下的俯视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空尘,你就是个胆小鬼,你连自己的心都不敢面对,又怎么去面对你的佛。” 第三百四十四章 不过都是原以为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空尘依旧闭着眼眸,不言语。 玉荣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哽咽了半天,才蹲下身子启唇道:“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空尘的手微微一抖,他没有睁开眼眸,沉默许久,才淡淡开口道:“你走吧。” 只是这一句话,就让玉荣整个人身坠地狱。她身子踉跄了一下,瘫坐在地上,嘴角漾上一抹苦笑,豆大的泪珠从她眼眶滑落。 “我不信,我不信。”她一边流着泪,一边咬着唇摇头,“你若心中没我,为何要舍命救我?为何要阻止我成为世子妃?为何又要在刚才出手?” 空尘嘴唇刚蠕动,玉荣就急声打断:“别与我说你的佛,他能渡过世人,唯独渡不了我!” 空尘淡淡的沉了一口气,“阿弥陀佛。” 玉荣瞧着他这副清冷、不为所动的模样,整颗心像是被人撕裂了一般的疼。 她将她的自尊、她的骄傲赤裸裸放在他的面前,他都不屑去瞧一眼。 玉荣眼中的泪像是开了阀一样,止不住的流。她快速向前爬了两步,手指覆在他的侧脸上,急声道:“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不相信你四大皆空!” 空尘闭着眼眸,脸上没有一丝的波动。 玉荣的心又往下坠了一分,她如蝶翼的睫毛颤抖着,连同她的手指都抖得不行。 “你若不睁开,那我就在此削发出家。” 她手一抽发髻上的簪子,如瀑布般的青丝散落。也不知她从哪里变出的一把剪刀,威胁性的架在脖颈上,与那些青丝纠缠在一起。 玉荣瞧着他不为所动的脸,苦笑一声,“好!空尘你当真绝情!” 她眼一闭,咬着牙挥舞着手上的剪刀向青丝剪去。 空尘倏然睁开了眼眸,一把握住她的手,阻止住了她的动作。 玉荣感受着手腕上突然传来的力量,心尖一颤。 她睁开闪着晶莹的眼眸,喜色还没来得及爬上脸庞,空尘的一句话,瞬间将她打回了地狱。 “这儿不收女弟子。”空尘平静如水的眸子淡淡的瞧着她,声音里没有带一点的喜悲,只有无限的冷漠。 玉荣眼眸中的光亮黯淡了下去,手上一软,那把剪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她眼里是化不开的悲凉,嘴角一扯,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原不过我在你眼里就这般一文不值。” 空尘小心的拿起地上的剪刀,垂下眼帘,不去瞧她,“回去吧,再呆在这儿,对玉小姐你的名声不好。” 玉荣咬着唇,逼回眼眶里闪动着的泪花,她踉跄着爬起身来,“空尘,我原以为至少我在你心里有那么的一点的位置。谁知道到头来,不过都是原以为。” 她咽下那口唾沫,“空尘大师,这些时日是玉荣不懂事,打扰师父修行了。玉荣祝愿师父大彻大悟,早日修行成佛。” 说罢,她决然的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她自己的痴念而已。 空尘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起眼眸,只是怔怔的瞧着手上那把的剪刀。 玉荣素指重新戴上那面纱,快步走出了潭柘寺。 车夫瞧见她走出来,起身快步迎了上来,“小姐,这么快就出来了?” 玉荣点了点头,快速抬步上了马车。 直到车帘盖下,马车快速行驶在官道上时,她眼中抑制的泪水才肆意、无声的流下。 南城王放下提亲的聘礼后,说了几句便回了。 一屋子老小瞧着这满院子大大小小的箱子是愁容满面,这怕是一场无法拒绝的婚事了。 玉燕正与玉芙不知道在说着什么,随意一抬眼就瞧见快步走进来的高志远。她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啦,一甩袖转身就要走。 玉芙顺着她这异样的反应,也发现高志远的到来,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压低声音道:“你想一直这样下去,好拱手将表哥送与那女子不成?” 玉燕眉毛拧成一根麻花,唇畔张了张,着实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语。 玉芙将玉燕拉了回来原地,“就在这儿待着,不说话也待着。” 她换了一副表情,笑盈盈的抬头,娇声唤道:“表哥!” 高志远快步走了过来,对着玉见深与玉夫人行了一个礼:“舅舅、舅母。” 玉见深点了点头,扫了一眼玉燕别扭的样子,就知晓这两个人又是闹了什么矛盾。 这一个个女儿真是让他头都大了,芙儿刚稳妥了,这荣儿又来事了,燕儿也不安生。 他一摆手,“你们聊着,我先回书房了。” 玉夫人急着想要与他讨论玉荣的事,应付了几句,也跟着他身后走远了。 院子里又只剩下了玉芙、玉燕和高志远几个人,气氛陷入莫名的尴尬。 高志远瞧着玉燕一直背对身,嘴唇张了好几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玉芙来回打量这两个闹别扭的人,他俩可真不让人省心,她与江衍闹矛盾都是自己个儿就好了,这俩人还真会折腾。 她故意开口道:“表哥,你这嘴怎么了?怎么肿的跟香肠似的!” 说完,她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边笑,还边拉一边的玉燕:“姐,你瞧瞧表哥的嘴。” 玉燕本没心思去瞧,偏生生叫她这笑声所吸引,心中不免升上一抹好奇。 她瞥了瞥嘴,转头瞄了一眼高志远的嘴。 那张嘴也不知因为什么,周围红通通一片,加上肿着,活生生两根香肠。 这让她情不自禁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随即干咳了两声,手指掩面遮挡了去。 “还不知道是哪个小妖精留下的印记呢!”玉燕白眼一番,没好气道。 高志远原本有些不好意思的掩着唇畔,听见她这么说,原本战战兢兢的脸上都露出一抹笑意。 玉芙别有意味的瞧了眼还别扭着的玉燕,啧啧了两声,“我倒觉得不是哪个小妖精留下的印记,倒像是哪个喝醉酒了的狗咬的。” 她还坏笑的看着高志远,故意问道:“表哥,你觉得呢?” 这么一个烫手山芋抛来,高志远乱了手脚,“我·我觉得···” 玉燕一听玉芙这么样说,一下子反应过来。她不就是昨夜醉了酒,他又来将她抱去了屋,这印记不是她还会是谁。 她转头瞧着玉芙脸上的笑容,觉得甚是刺眼,咬着牙道:“你到底是哪头的!” 第三百四十五章 只要你开心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玉芙咧嘴灿烂一笑,“别生气!别生气!天儿这么好,我们仨一块去郊游怎么样?” 没等玉燕将那句“不好”说出口,玉芙一把挎上她的胳膊,就把她往外拉。 玉芙笑意盈盈的瞧着她,信口保证道:“你一定会喜欢的!” 还不忘转身唤着还愣在原地,没回过神来的高志远:“表哥!你还不快些准备马车来!” 高志远恍然过来,脸上堆满了笑意,快步跑了过去,“好!好!我这就去!” 玉芙挽着玉燕的胳膊站在门口,打量了眼忙活着的高志远,嘴角勾起笑容,“这下可满意?” 玉燕瞧着耀眼阳光下忙活着的高志远,心里倒是真觉得舒畅了不少,但嘴上还是没好气道:“满意什么满意,真正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呢!” 她美眸一抬,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冷冽的视线死死盯着从一辆马车上走下来的妙龄女子,冷笑道:“你瞧,这不问题就来了。” 玉芙顺着她的视线,定睛一瞧。 青色浣花立水裙罩着双蝶散花白纱衣,青黛抹过的秀眉下,一双剪水的眸子格外夺目。 她白如皓雪,滑如清波,乌黑柔顺的长发被灵巧的盘成了漂亮的发髻,几缕碎发披散下来,随着脚下轻快的步子,在微风中轻轻拂动。 如蜜桃般浅粉的脸颊,加上嘴角那抹倩兮的巧笑,显得格外明艳动人,让人生生移不开眼。 玉芙光从这身打扮上,便瞧出这显然是特意打扮了一番的。 “志远哥哥!”那女子一下子飞扑到高志远的怀里,手搂住他脖颈就不松手,声音娇娇的,让人听了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玉芙瞳孔一缩,转头对玉燕感叹道:“这真是个不好对付的,难为你了。” 高志远被那女子一扑,整个人都懵了。定在原地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 他转头瞧着玉燕冷得不能再冷的脸,惊慌失措地从那女子的手里挣脱了出来,连退了好几步,隔离开安全的距离。 那女子也丝毫不觉得尴尬,转头瞧着玉燕,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玉燕姐姐也在啊!是婉儿光瞧着志远哥哥去了,没瞧见姐姐,还请姐姐莫怪!” 玉燕冷着一张脸瞧着她,没有吱声。 婉儿像是没瞧见似的,一双好看的眸子转向一旁的玉芙,“这位姐姐也好漂亮。” “这声姐姐,我怎么担得起。”玉芙看着她那张人畜无害的小脸,嘴角一勾,“早就听说表哥家里来了个乡下的远方亲戚,今日一见,果然与我平日见的女子不同呢!” 婉儿脸上的表情一凝,忽地捂嘴“咯咯”的笑了起来。她也不回应玉芙的话,反倒是转头对高志远道:“我这瞧着外貌就唤姐姐的毛病,志远哥哥又不是不知道,怎么不提醒我一下呢,害得人家闹了这么大的一个笑话。” 高志远打量了一眼玉燕和玉芙的神色,也不敢轻易答话。 婉儿也不介意,继续黏着高志远,笑着问道:“志远哥哥,这是要去哪?带着婉儿好不好?婉儿来了,还未曾好好逛过南城呢!” 高志远面色复杂,这开口拒绝也不好,开口同意也不好。 玉芙忽地一笑,替他解围道:“好呀!” 她抬头笑盈盈的瞧着高志远,“表哥,总该带姐姐好好逛逛的,不能让她白来一趟不是。” 婉儿脸色一白,随即笑得更加开怀,“妹妹说什么呢。” 她一脸羞赧的瞧了高志远一眼,“我这次来,就不打算走了。” 玉芙转头对车夫笑道:“走吧,别耽误了这个好天气。” 婉儿一听这话,快步向高志远走去,却被玉芙中途给拦住了。 玉芙挎住她的胳膊,热切指着另一辆马车道:“我们就坐那辆吧!我正想与姐姐说些体己话,了解一下这乡下的日子有什么别样的乐趣。” 婉儿脸上有些不甘,但只能敷衍笑着应付她,“好。” 但她的双眸一直紧盯着高志远小心翼翼扶着玉燕上马车的手,在毫不掩饰的嫉妒的目光中,玉燕被高志远扶上了马车。 玉芙也上了马车,居高临下的瞧着她,开口道:“姐姐瞧什么呢,还不快些上来。” 婉儿挤出一抹笑容,柔声道:“好,我这就来。” 话音里透着隐隐的不甘与不愿。 婉儿上了马车,本想热情的与玉芙聊天,套套近乎。却没想到一上马车,玉芙就说困了,扔下她一个人闭眸睡去。 她面对着寂静的车内,整张脸都难看得要命,白皙的手掌紧握成拳,锋利的指甲刺进肉里。 另一架马车里,高志远手足无措的坐在玉燕身边,犹豫了好久,才开口道:“你的头疼吗?” 玉燕瞟了他一眼,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讥声道:“怕不是我头疼,是你心疼吧!” 高志远也未听明白她话里的讽刺意思,一本正经的瞧着她郑重道:“我是心疼你啊!你昨夜喝那么多酒,今个儿头能不疼吗!” 玉燕心下一暖,脸上微微有些动容,“我喝我的酒,也不管你的事。” 高志远听出她是气话,从一旁拿出一个水壶递给她,“这里面是我早上熬得醒酒汤,本想早上就给你的,耽误了些。” 玉燕接过那醒酒汤,感觉手里沉甸甸的,心里也是沉甸甸的。 马车驶出城外,经过一段沙石路,猛烈的晃动了起来。 玉燕双手紧紧地抓住手中的醒酒汤。 忽地马车急速的转弯,玉燕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向车壁撞去。 头与车壁相撞的瞬间,预期的疼痛感并没有到来,反而是有些柔软。 她抬眼一瞧,也不知何时高志远竟将自己的手垫在了底下。 玉燕心里感觉甜丝丝的,转头对上他一双关切的眸子。 “疼吗?”高志远问道。 玉燕嘴角情不自禁漾起一抹笑意,反问道:“你疼吗?” 高志远瞧着她脸上的笑意,整个人有些恍惚。“嗯?” 玉燕见他这副傻不愣登的模样,脸上的笑意更浓,撇开眼笑道:“傻不傻!” 高志远紧张地脸上这才露出笑容,“只要你开心,我再傻都行。” 玉燕心里像是含了一颗糖似的,化不开的甜。她撇了撇嘴,含笑的眸子弯成月牙,“那可不行,我可不要傻夫君。” 第三百四十六章 赌一赌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马车行到湖边,玉燕由高志远扶着下了马车,玉芙和婉儿早就站在一旁等候着呢。 婉儿瞧着玉燕和高志远有说有笑的模样,俨然与刚才气氛大不相同。她的秀眉紧蹙起,不停绞着手上的帕子。 玉芙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婉儿瞧着高志远似有若无扫了这边一眼,脸上的嫉妒倏然消失,又挂起明媚的笑容,飞扑上前,含笑道:“志远哥哥正在与姐姐说什么好玩的事情呢,婉儿也想听。” 玉芙瞧准时机,快步跑上前,抢先一步挽住高志远余下的那只胳膊,顺势将飞扑而来的婉儿挤到一边去。 “我也想听,表哥又跟二姐说什么甜言蜜语呢!”她眉开眼笑的对高志远、玉燕说道,故作瞧不见婉儿那难看的脸色。 婉儿脸色苍白,贝齿咬着朱唇站在一边。就算她再傻,也能看出这玉芙是故意的了。 之前讽刺她乡下来的话语,还有将她拉到另一辆马车上,看来都是故意而为了。 她脸上挤出一抹笑容,像个没事人似的热络的挽住玉芙的胳膊,娇声道:“好玩的事情要说出来一块听听,这才有意思啊!” 玉燕与玉芙默契的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羞赧的笑意,含情脉脉的瞧了眼高志远,“这有的话是秘密,可是不能分享的。” 高志远也露出笑容,瞧着她的眼眸中是化不开的爱意。 婉儿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抿了抿唇,干笑了两声,掩盖过去自己的尴尬。 玉燕挽着高志远在湖边郎情妾意的边说笑,边散步着,这甜蜜的气氛俨然装不下第三个人。 婉儿这次倒也是识趣,一个人站在湖边心不在焉的踢着脚下的石子,一双眼眸却是紧盯着那两个人的背影。 玉芙也是百无聊赖,她若不是为了她二姐,自然是不爱来吃这份狗粮。 她扫了一眼湖边出神的婉儿,踱步上前,笑道:“乡下的民风一定很淳朴吧?” 婉儿一怔,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说起这个,警惕的打量了她两眼,谨慎道:“妹妹去一次就晓得了。” 玉芙笑了笑,并不在意她是何回答,继续自顾自道:“就单论这一点,南城还真是不大一样。自古的传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现在南城推崇的则是各自寻找自己的心上人。” 她顿了一下,笑得更浓,“毕竟比得那种未曾谋面、不曾了解的婚约,还是自己寻找幸福更加靠谱,你说是吧?” 婉儿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她严肃的抬眸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传统,我们怎么能违背呢。” “就像我与志远哥哥,不是一样很好吗?”她勾起嘴角,颇是挑衅道。 玉芙笑着反问道:“好吗?你真觉得好吗?” 她顿了一下,别有意味的问道:“你真的觉得表哥喜欢你?” 婉儿脸色顿时白了三分,俨然被玉芙的话戳中了心窝子。她咬了咬牙,强挤出笑意道:“他现在喜不喜欢我又如何,他未来的夫人一定是我。” 玉芙脸上的笑容丝毫没有波动,“姐姐,还真是有别样的自信呢。” “你别以为他心里只有你姐姐,他心里也有着我的位置。”婉儿靠近玉芙的耳畔轻声道。 她眼眸一直瞧着高志远的身影,忽地嘴角一勾,“敢不敢赌一赌?” “恩?”玉芙还未反应过她的话来,皓腕就被她猛地抓住。 婉儿一看见高志远的视线往这儿瞧,抓着玉芙的手猛地往后一推,她整个人因为力的作用向后倒去。 伴随着“啊!”的一声尖叫,她像是一只轻蝴蝶似的翩翩飞向湖里。 “扑通”一声,巨大的水花被打起。 婉儿在冰冷的湖水里不断扑腾着,“救·救命啊!” 玉芙在原地愣了一下,刚想抬步上前。 就听见身后一声惊呼:“婉儿!”,倏然有一道黑影从身边闪过,朝着湖里一个飞跃,“扑通”一声跳进湖里。 玉芙怔怔地瞧着湖里快速游到婉儿身边的高志远,这才恍然过来婉儿所说的赌一赌。 她嘴角扯出一抹不屑的冷笑,就这点卑劣的手段还想爬上夫人之位。 玉燕快步走到她的身边,蹙着眉瞧了一眼湖里已被高志远救起,正往岸边游的婉儿,低声在玉芙耳畔道:“你没事吧?” 玉芙笑着摇了摇头,“有人想跟我赌一赌她在表哥心里的位置罢了,又能有什么事呢。” 玉燕迅速明白了过来,眼底漫延上沉色。 高志远将婉儿救上了岸,喘着粗气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婉儿双眸里已经有了星星点点,她贝齿咬着朱唇,想要强忍回泪意,却一个没忍住,豆大的泪珠如雨点似的打下。 她飞扑进高志远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志远哥哥,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就死在了湖水里了,还好有你。” 高志远蹙眉瞧着怀里哭得梨花带雨、颤声连连的婉儿,手抬了抬终究放了下来,他还是心软了下来。 “没事了,现在没事了。”他柔声安抚道。 婉儿在他怀里哭了好久,才抽泣着直起身来,委屈的小脸低垂着,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怜惜。“都是我不好,让志远哥哥担心了。” 高志远瞧了眼玉燕和玉芙,才开口道:“你没事就好,以后小心一点,莫要再失足落水了。” 婉儿眼眸中露出一抹讶然,她明明是在看到他向这边望的时候,才就着玉芙的手落下水的。从他那个方向看,一定是玉芙推她无疑啊!他为什么却说是她不小心失足落水? 她想的瞬间,恍然过来,他是在护着玉芙! 浓浓的嫉妒和怒意占满了她的整个心,她在他心里比不上他爱的玉燕,现在连个玉芙都比不上了吗! 在他心里,她到底算什么! 婉儿眼中又溢满泪水,抬眸满脸委屈的说道:“志远哥哥,不是婉儿自己失足落水的,是···” 她故意抬眸瞧了眼一边站着的玉芙,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楚楚可怜。 高志远身子一僵,眼眸定定的瞧着玉芙。 玉燕瞧着这微妙的气氛,她刚才时候回头瞧了那么一眼,也确实像是芙儿推的婉儿,但是她相信芙儿干不出这种事情。 第三百四十七章 护犊子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她刚想启唇说话,就被玉芙暗暗用手拉了一下。 高志远缓了一口气,低声道:“我相信芙儿不是有意的,你衣服还湿着快些回去吧,别感冒了。” 婉儿听见他这么说,心里气得要死,看来他真的是要护玉芙到底了。可她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如了他的意呢! 她一把抓住高志远要扶她起来的手,眼眸里溢满了泪珠,“志远哥哥,莫不是不信我?” 高志远一下子被她架了起来,这说信就是将玉芙置于故意使坏之地,说不信又对她···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扶她,“我们该回去了,这儿风大。” 婉儿咬着唇,一把推开他的手。一阵凉风吹过,她的整个身子瑟瑟发抖,瞧着更加的可怜。 “志远哥哥,你果然不信我。” “我···”高志远话哽在喉咙里,一脸为难的定在原地。 玉芙忽地笑着出声道:“你为了一个赌,还真是卖力呢。” 婉儿楚楚可怜的回过头来,一双带着雾气的眸子略有些害怕的瞧着她,颤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玉芙踱步到她跟前,蹲下身子,“不过你在赌之前,有没有想过问问我到底愿不愿意陪你打这个赌?” 婉儿贝齿紧咬着朱唇,一副委屈要哭了的模样,“玉芙妹妹,我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般害我,还往我身上泼脏水。” 玉芙含笑逼近她,她故作害怕的向后推了推。 玉芙满意的瞧着近在咫尺的湖水,“婉儿姐姐,我可不喜欢用这种招数。我要是想要推你,又何必那么麻烦。” 她嘴角一勾,快速的抬手朝着婉儿的肩膀就是猛地一推。 婉儿未料到她会有这个举动,整个人失去重心,“扑通”一下又掉落到了水中。 这下她是真的慌了,之前她提前做好如水的准备了,这次她可是一点防备也没有啊! “救命!救··救命!”她在水里迅速扑腾着,呼喊声明显比之前那次更加的急切。 玉芙满意的瞧着她在水里的模样,拍了拍手道:“我会直接推你下去。” 高志远也是一惊,“芙儿你!” 他正准备起身第二次下水去救的时候,玉芙一把将他拦下,转头冷声对水中的婉儿道:“站起来吧,这点水可是没不过婉儿姐姐你呢!” 刚才她在表哥救婉儿时候瞧过了,这湖边的水也不过腰深而已。 原本还在水中扑腾着的婉儿听到玉芙的话,心中一惊。她的脚试探性往下一探,果然触碰到了湖底。 她僵硬的站起身来,湖水才将将没到她的腰身而已。 她心下一阵懊恼,刚才那一急,做出这么大的反应。让旁观人看来倒是更像是她有意为之的,正好应征了玉芙之前的话。 婉儿急切的转头对高志远道:“志远哥哥,我···” 高志远原本脸上的惊慌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面无表情的站在湖边瞧着她,“水凉,快出来吧。若是惹了风寒,我可无法向娘交代。” 他的话语里根本连一点的柔意都不带,这让婉儿的心瞬间跌到了地狱。 这下完了,彻底完了。 玉芙欣赏着她脸上的绝望,勾起嘴角,“婉儿姐姐,这下到底是你赢了还是输了呢?” 婉儿瞧向她的眼眸中流露出森冷的狠毒,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玉芙挽着玉燕的胳膊,转身道:“二姐,这演技精湛的好戏也看完了,我们该回去了。” 她转头朝着高志远俏皮一笑,“婉儿姐姐,就拜托表哥安然无恙的送回去了。” 玉燕坐上马车,这心也是惴惴不安。她瞪了玉芙一眼,懊悔道:“早知道你这么能惹麻烦,我就不带你出来了!” “呀!”玉芙满脸的不高兴,反驳道,“什么叫我惹麻烦,我帮了你大忙好不!” 她掰着手指头,开始算:“要不是我,你那个犟脾气,能跟表哥这么轻易的和好。要不是我,那个女人能在表哥心里的形象一落千丈。” 玉芙用鼻音“哼哼”了两声,瞥了一眼玉燕,“你就偷着乐吧,我帮你除掉了这么一个心头大患。不然总有一天,你会因为她哭死!” 玉燕瞧着她这个小表情,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好好!你功劳最大!” 她顿了一下,“不过呀,依着姑母那性子,闹上门来,到时候你怕是也没好日子过了。” “就知道你是哥过河拆桥的白眼狼!”玉芙撇了撇嘴,她嘴角忽地一勾,眼里带着狡黠的笑意,“我早就想好了,咱们的娘啊,哪点都不好,就是有一点好,护犊子!” 玉荣在马车上哭得泪都干了,下了马车一双美眸都红肿了起来。 车夫注意到她的异样,也未敢开口去问,只是默不作声的将马牵去马棚。 玉荣双眸失神,踉踉跄跄走进玉府。 首先入目的就是一院子摆得满满当当的聘礼,她瞳孔微颤,撇向一边便准备离去。 早就等候在院子里的玉见深唤住了她,“荣儿。” 玉荣淡淡的转过头来,声音喑哑的回道:“爹,何事?” 玉见深瞧着她虚弱疲惫的身子,再看见她红肿的跟核桃似的眼眸,顿时心下全明白了。 “你也瞧见,这是南城王今日亲自上门提亲送来的聘礼。” 玉荣一眼都未去瞧,“我瞧见了,这聘礼在南城也是数一数二,多少深闺女子羡慕都羡慕不来的,我甚是欢喜。” 玉见深听着她虽嘴上这么说,但脸上连个笑模样都没有。 “我不是南城王,我是你爹,你无需在我面前说出这等违心的话。你若不想嫁,我与你娘商量过了,就是拼掉这一条老命,也断不会让你嫁给那个素未谋面的南城世子。” 玉荣瞳孔微颤,垂下眼帘,嘴里尽是苦涩的开口道:“我嫁,谁说我不嫁。” 玉见深身子一震,眉头紧锁问道:“为何?” 玉荣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抬眸反问道:“为何不嫁?世子妃是全南城女子朝思暮想的位置,如今我唾手可得,为何不嫁?” 玉见深摇了摇头,“这不是你的心里话,你不是贪图这点虚荣的女子。” 玉荣娇躯一颤,垂下的手不受控的抖个不停,话音里都染上颤抖:“爹,娶我之人若不是他,那这世间的男人于我又有何分别。” 第三百四十八章 特殊的偏见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高夫人原本满心欢喜的盼着婉儿能与自己的儿子这一趟出去,能有着飞跃似的发展。 因着她最是晓得自己儿子的性子,对于撒娇、柔弱这一套最是不能抵御。 下人一来禀报婉儿小姐和少爷回来的时候,高夫人就满脸喜色,着急忙活的跑到了门口去。 可是出乎她预料的是,入目的却是浑身湿淋淋,脸色苍白,满脸挂着委屈的婉儿。 而她那优秀的儿子,脸色极为阴沉的走在一边,甚至连个手都不去扶婉儿,这更衬得婉儿娇弱可怜。 高夫人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快步上前抓住婉儿手,却发现异常的冰凉。她急声道:“手怎么这么凉?” 她抬眼打量了婉儿上下,发现婉儿的头发、衣服都是湿哒哒的贴在身上。 “这是发什么事了?”她满脸的心疼,转头问一旁的高志远。 高志远淡淡的瞧了她一眼,又扫了一下婉儿,声音不咸不淡道:“你问她吧。” 扔下这一句话,他就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去。 婉儿抬眸瞧着他决绝的背影,眼眶里的泪珠更是不住的打着转。她撇了撇小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高夫人对于高志远这个冷漠的反应,心里也是一惊。 她低头瞧了一眼娇弱无比的婉儿,到底婉儿做了什么,竟能惹怒一直极其温和的志远。 她心里已经确信婉儿一定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但手上还是安抚着她的后背,温柔地说道:“别哭,别哭,与我说说今日是怎么了。” 原本婉儿的眼泪只是在眼眶里打转,让她这么一说,豆大的泪珠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打在手背生疼。 “夫人··”婉儿抬起雾气氤氲的娇眸,欲言又止。 高夫人瞧着她这副模样,不仅触动了心中的柔软,转头急声吩咐一旁的婢女:“去给小姐拿两身干净衣服来,再煮些姜汤,别让小姐惹了风寒。” 婢女应声,转身急匆匆而去。 婉儿哽咽着嗓子,怯生生道:“夫人,您对婉儿太好了。” 高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柔声笑道:“傻孩子,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啊。” 婉儿眼中的泪掉的更疾、更多了。 高夫人亲自为婉儿换上干净的衣衫,从婢女手上端过刚煮好的姜汤,递给躺在床塌上的婉儿。 “快趁热喝了它,别惹上了风寒,你身子本就娇弱。” 婉儿接过姜汤,好不容易稳定下的情绪,眼眶又微红了起来。 高夫人瞧着婉儿乖顺的将碗里的姜汤尽数喝下,这才放下那颗吊着的心来。 她将空碗递给一旁的婢女,从袖中抽出一方手帕,小心的为婉儿擦拭嘴角。 擦拭完毕,才慢慢启唇道:“你现在可以与我说一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婉儿低垂着头,沉默了许久,才抬起水汪汪的眸子,一脸委屈道:“夫人,婉儿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为什么玉家的小姐们都不喜欢我?” 她顿了一下,又急声道:“莫不是因着我是乡下来的,她们才不喜欢我?” 她垂下头,满脸自卑的轻声呢喃道:“可我也选择不了出身啊,我只能选择顺从上天的安排。” 高夫人本就在听到“玉家的小姐们”这个的时候,脸色唰的变了。又听到婉儿这么说,说得既无助又可怜,更是点燃了她心中那一直以来暗藏的怒火。 她本就不喜玉家那三姐妹,倒也不是因着她们长得不招喜,只不过是因为她们那个娘,让她极其不喜。 固而连带着这三姐妹,让她也生生带出了偏见。所以她宁愿自己的儿子娶一个乡下姑娘,都不愿意与玉家牵扯上关系。 可是她那个“孝顺”儿子偏偏不如她的意,从小就瞒着她偷跑去玉府与那三姐妹玩耍,这长大了竟然还与那老二玉燕生出了情愫,这让她怎么能接受! “她们又作什么妖蛾子了!”高夫人阴沉着脸,怒声道。 婉儿瞧了眼高夫人难看的脸色,嘴角暗暗一勾。 她之所以如此大胆的对玉芙下手,就是仗着高夫人对玉家她们的偏见。 就算她们是城里的小姐又怎么样,要想进高府的门,不还是要过了高夫人这一关。 婉儿故作胆怯的瞧了眼高夫人,迟迟疑疑的道:“那三小姐玉芙她··她···” 高夫人听着她欲言又止的话语,心里已是联想出一系列玉芙出格、过分的举动了。“她对你做了什么!” 婉儿眼一闭,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开口道:“她把我生生推下水了,我也不知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垂着眼眸,迟疑道:“而且志远哥哥把我救上来以后,她又当着志远哥哥的面,把我推下水了。” 高夫人听了,心里是一惊,“志远没有帮你?” 一说起这个,婉儿开始一抽一搭的,瞧着甚是委屈的模样,“没有,志远哥哥还护着她。不知道她与志远哥哥说了什么,志远哥哥就不理我了。” 她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直扑进高夫人的怀里,带着哭音委屈道:“夫人,志远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理我了?” 高夫人原本还保留着一丝理智,此时叫婉儿这突然的一哭,剩下的那点理智都没了。 她抚着婉儿的秀发,柔声安抚道:“不会的,不会的,志远会想明白的,他会明白你的好的。” 婉儿抽抽搭搭的问道:“夫人说得可是真的?” 高夫人听着她话里满是期盼,眼眸中尽是心疼,声音更加柔和,“真的,我哪曾骗过你。” 婉儿哭得更凶,“夫人,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高夫人一边安抚着她,一边想着玉家那三姐妹,脸上满是阴沉,眼眸里都是充满着怒意。 好不容易高夫人将婉儿安抚的不哭了,躺在床榻上睡了过去,她才抽身从房间里离开。 临走前,她瞧着婉儿那张泪痕斑斑的小脸,心里的柔软被触动了。 一出房门,她就厉声吩咐婢女道:“给我备好马车,我要出门!” 婢女瞧着她怒气腾腾的脸,小心翼翼的询问道:“不知夫人要去哪?” 高夫人眼神更加冷冽,咬着牙道:“玉府!” 婢女心下一惊,朝着一旁的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人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第三百四十九章 手抖了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听见房门外凌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屋内的婉儿幽幽睁开了眼眸。 她坐直起身来,眼眸中露出一抹狠辣,直盯着紧闭的房门。 刚才高夫人那句“玉府”,她自然听了个真切,这也是她要的结果。 她心中知晓高夫人对玉府那三姐妹的偏见,便故意一直拿话激高夫人,让高夫人对玉燕、玉芙的意见更深。 只有这般,才会没有人再来阻拦她与志远哥哥之间的婚事。 婉儿勾起嘴角,露出得逞的笑容。玉燕啊,你怎么跟我斗?过不了高夫人那一关,这志远哥哥的夫人之位,你永远只是痴心妄想。 叶蓁与玉夫人趣味相投,两人俨然是相见恨晚。她们不光是火爆的脾气相似,连好武这一趣味都甚是一样。 因此,两人每日定时相约习武,互相指点。 玉府上下每到这一时候,都活得战战兢兢的。唯恐一句话不对盘,玉夫人或者叶蓁就拿手上那吓人的武器,一下戳死他们。 高夫人到的时候,正赶上玉夫人与叶蓁习武的时间点。 她不顾下人的阻拦,就气势汹汹的闯了进去,大有一副不闹翻玉府不肯罢休的气势。 她刚闯进院子,就是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玉芙呢!给我出···” 她话还没说完,眼眸里突然有一硕大的长箭急速放大。 高夫人吓得浑身颤抖,所有的话都噎了回去。 她脑子一片空白,连基本的躲闪都忘了。 “嗖!” 急速的长箭卷着杀气,擦着她的耳畔就飞了过去。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长箭被射进石柱上。箭头深入石柱之中,由此可见射箭之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高夫人感觉耳畔火辣辣的一般的疼,她颤抖手指摸了摸耳朵,放在眼前,入目的是刺眼的鲜血。 顿时她的腿一软,身子一个踉跄,险些就此跌倒在地上。 若是射箭之人稍有偏差,或者她当时动了,那她这条小命可就彻底交代在这儿了。 一种后怕感占据了高夫人的心,所有的怒火和底气如青烟般消散得无影无踪。 玉夫人勾起嘴角,将弓箭往肩上随意一搭,“不好意思啊,刚才手抖了。” 高夫人抬眸瞧着她,心里是又气又怕。 这一手抖,这小命差点交出去。她分明是成心的!故意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看! 可尽管高夫人这般想,但她还是不敢贸然开口训斥,毕竟她还惧怕着玉夫人手上的弓箭。 玉夫人眼眸颇是不屑的打量了她上下,“刚才夫人说什么?我怎么好想听见你说我们家芙儿怎么了。” 高夫人双眸一对上她的眼,顿时一缩,转眼躲避开。 这野蛮女人,就算让她过上这么多年富贵日子,这骨子里带的东西就是改不掉,基本的礼仪学不会了。 高夫人这回丝毫不想自己刚才入门时候的“礼仪”了,她内心更加坚定了不能让高志远娶玉燕的心。 毕竟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儿女。娘都是这幅野蛮样子了,女儿能好到哪里去。 “叫·叫玉芙出·出来!”她被玉夫人吓得,说话都哆哆嗦嗦,连不成句了。 玉夫人脸上的笑意更深,故意给她难堪,“你把舌头捋直了,这般说话我可听不清。” 高夫人脸上一白,被气得喘不上气来。 “叫玉芙出来!”她声音提得更高,尖着嗓子嚎道。 “哎呦!”玉夫人蹙着眉,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满脸嫌弃道:“这么大声做什么,以为所有人耳朵都聋了吗?” 高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嫌弃自己说话不利索的是她,现在嫌弃声音大的也是她,合着咋说都是她有理,分明是故意找事。 玉夫人瞧着她吃瘪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偷笑,面上却一脸严肃,将一旁放着的粗壮的狼牙棒往地上猛地一撞,底气十足道:“找芙儿何事?” 高夫人瞧着她手上高度都超过了人的武器,心中抖了三抖,声音也软了下来,但还是虚出气势道:“让她出来给我一个交代,为什么没有缘故打人!” 玉夫人眉头紧锁,转头吩咐婢女道:“去请三小姐过来。” “是。”婢女领命,快步朝玉芙的院子跑去。 院子里的气氛霎时间紧张了起来,下人们颤颤巍巍的小心打量着面前这两个女子,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玉夫人将手上的狼牙棒随意一掷,叶蓁十分看眼色的随手接住,小心的放在了一边。 玉夫人坐在位置上,惬意的饮了口婢女刚倒上的茶水,优哉游哉的对站着脸色难看的高夫人道:“既然今日高夫人不远万里的来了,我正好有事要与你说。” 高夫人连眼都不瞧她,话也不答。 玉夫人也不在意,继续道:“我想与你说的是玉燕与志远的事情。” 高夫人手一抖,转头一声冷笑,“他们的事,我就与你说三个字,不··” “可能”两个字还在她口里含着未吐出,玉夫人就抢过话来,微微笑道:“他们的事就算了吧,他们两个不合适。” 高夫人整个人僵住了,她瞧着玉夫人脸上盈盈的笑意,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虽然这个结果是她一直以来所期望的,但如今这么轻易的解决了,她心里竟是十分不痛快。 “为何?”她正色道。 玉夫人随意的耸耸肩,无所谓道:“不合适呗!” 高夫人脸色更加凝重,继续追问道:“哪里不合适?” 玉夫人嘴角勾了勾,含着笑意的眼眸直直的盯着高夫人,盯得高夫人心里发慌。 沉默许久,玉夫人这才缓缓开口道:“我本来也挺支持他们两个的,但是想必你也听说我的大女儿玉荣成了未来的世子妃一事吧。” 她顿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更浓,反问道:“难道你觉得现在他们还合适吗?” 高夫人一听这话,脸色俨然难看得要命了。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分明在说,她家的志远如今的身份高攀不上玉燕了嘛。 她讥笑一声,撕破脸皮道:“这合适不合适,可不是你说了算的。我瞧着玉燕反倒配不上我家志远呢!” 玉夫人也不恼,站起身来,笑道:“随你怎么说,志远配不上玉燕也好,玉燕配不上志远也罢。我要的是他们俩个不成,至于谁配不上谁,这是所有人明眼的事,无需争抢。” 第三百五十章 手伤着没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高夫人听了这话,心里更加不痛快。她本觉得这玉燕配不上志远是理所应当的事,就算玉家再不承认,这心里总有点数。 却没想到在人家的眼里,她的宝贝儿子竟然是攀不上的那一个,这让她如何不恼。 玉夫人瞄了眼她的神色,已是将她心里所想猜了个大概,敢在她开口之前,抢先一步转头对叶蓁道:“干女儿啊!前些日子为了玉燕来提亲的那个谁来着,我与你说过的,武家出身。” 玉夫人手指揉着脑袋,装出一副怎么也想不起来的的样子。 叶蓁也是机灵,一听她这话,立马领会其的用意,快语提醒道:“干娘,莫不是说李将军家的那个小儿子!” 玉夫人作出一副恍然的模样,立刻出声道:“对对对!就是他!武家出身,官位虽比世子差了一点,但也还看得过眼去。让燕儿嫁过去,也不至于吃苦头。” 高夫人脸色白了三分,李将军是南城王的亲信,随南城王多年征战,这地位自然是不同。 在这南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多少深闺女子想嫁过去。 这如今,李将军最疼爱的小儿子与玉燕提亲,自家儿子一衬,自然是比不得的。 怪不得这玉夫人能有这么大的自信! 叶蓁偷瞧着高夫人惊得苍白的脸色,心下忍不住偷笑。哪来的李将军家的小儿子上门提亲啊,不过是她们上一次谈起李将军家的小儿子去百花阁的一点八卦罢了。 玉夫人忽地想到什么,含着笑意转过头来,盈盈的瞧着高夫人,慢声细语道:“哦,对了!记得回去好生劝劝志远,这孩子就是一个死性子。他与燕儿的缘分太浅了,燕儿没有那个福气,今生还是另择夫人吧。” 高夫人强挤出笑容,面目僵硬道:“志远的事,我自会处理,不用劳烦你操心。” 玉夫人也不计较,随意点了点头,又开始旁若无人的议论起这南城家世显赫的贵公子来。大有挑选出来,明日就将玉燕嫁过去的意思。 高夫人听着她们的话语,心里是气不打一处来,脸色也变得惨白。她故意找茬道:“玉芙呢,就这般没有礼数,让长辈在这儿等她这么久嘛!” 她的话音刚落,玉芙就迈着款款的小步子,悠然领着一众婢女走了出来。 “姑母,这是哪儿的风把您给吹来了呀?”她捂着嘴娇笑道。 高夫人冷哼了一声,沉声道:“我可不相信你不晓得我为何来找你,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最是清楚。” 玉芙双眸微睁,瞧了眼玉夫人,继续笑道:“姑母不说清楚,芙儿怎么能晓得呢?” 高夫人脸上露出一抹冷笑,“好!既然你要装糊涂,那我就费些口舌与你说清楚。” “你为什么要平白无故推婉儿下水!你的好娘亲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嘛!”她厉声责问道。 玉夫人惊得瞪大了双眼,皱着眉,一脸凝重的转头问玉芙:“婉儿是谁?” 高夫人听到她这个问题,垂下的手不受控一抖。这是问题的重点吗!就这么会抓重点吗! 玉芙晓得她娘是故意的,极力配合着她娘在高夫人面前完美的演绎,“婉儿姐姐啊!她是姑母也不知晓从哪个乡下寻来的女子,说是给表哥做夫人的。” 玉夫人先是一惊,后脸上露出喜色,转头对高夫人笑道:“真是恭喜啊!你可是终于寻到了配得上你家身份的儿媳了!” 高夫人气得身子不住的颤抖着,双手紧握成拳,这话里讽刺的意思她自然是听出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玉夫人一惊,笑得更浓,“误会了不是,不过是表面意思,你莫要多想了。” 高夫人简直要被一唱一和的母女俩给气疯了,这到头来反倒成了她的不是了。 “这事,你是不是应该给一个交代!” 玉夫人也正色起来,“交代自然是要给的,但事情可是要先弄清楚了。” 高夫人冷着一张脸,俨然是冰封千年的雪山,“这事还不够清楚吗!玉芙动手打人,将婉儿推进湖里,志远他们都是亲眼瞧见的。婉儿身上的衣服也是湿的,认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能辩解的!” 未等玉夫人开口,就有一浑厚而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谁打了谁?” 高夫人转头顺着声音望去,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玄色的衣袍随着微风轻扬,墨色的头发随意的系在头上,倒显出了一份慵懒之感。 他鼻梁高挺,玉面朱唇,宛若胭脂带雪。 薄唇轻抿,似笑非笑,让人一不小心就容易深陷其中。 高夫人眼眸微眯,打量他一番之后,才谨慎问道:“你是谁?” 来人正是江衍,他本无意的闲逛,却不想碰上这么一出好戏,哪有不掺上一脚的道理。 他连理都未理高夫人,目不斜视,直直地走向玉芙,一双深邃的眼眸此刻都要柔得化出来水来。 “谁打了谁?” 玉芙瞧着他,嘴角不自觉上扬了一个弧度,“我打了婉儿。” “婉儿是谁?”江衍也很会抓重点的问道。 玉芙再次重复了一遍,“婉儿是姑母从乡下为表哥寻来的夫人。” 江衍剑眉紧蹙,沉默了半响,才开口道:“口味倒是真特殊。” 高夫人感觉自己的心又被狠狠戳进了一把刀子,她是来讨说法的,怎么接二连三的让人这般羞辱她。 “你们到底要···” 她话还没说完,江衍又蹙眉,沉声问道:“你又打架了?!” 玉芙撇了撇嘴,不满的嘟囔着反驳道:“什么叫又!” 江衍阴沉着脸,“用什么打的?” 玉芙扬了扬两只手,老实的道:“手。” 江衍脸色更沉,“用什么推的?” 玉芙又扬了扬两只手,“还是手!” 江衍沉着脸怒声道:“我怎么跟你讲的!要打架就找我!我不在身边就找棍子什么的!”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来!让我看看手伤着没!” 高夫人瞧着眼前你侬我侬的两个人,简直要气出了内伤来。她咬着牙道:“这位公子是何人!” 玉夫人见她脸色极度的难看,好心情的扬起了一抹笑容,颇为得意的介绍道:“这位呀,是我的三女婿,长得是不是一表人才啊!” 第三百五十一章 入赘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高夫人又上下打量了江衍一眼,确实长得是凑合。“那不知是何家世啊?” 玉芙听见这话,心下一跳。江衍这样貌倒是拿得出手,可是这家世未免有些··· 玉夫人脸上笑意不减,没有丝毫的惊慌,气定神闲道:“家世不算好,不过是一庄之主罢了。” 玉芙差点笑喷出来,一庄之主,亏她娘好意思说出口来。 她娘就这点好,说起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高夫人脸上不怎么好看,又问道:“这南城的山庄多了,不知道是哪一个?” 江衍淡声道:“锦绣山庄。” 高夫人秀眉蹙起,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南城山庄虽是众多,但出名的就那几个,我到也还是知晓的,未曾听说过还有个锦绣山庄的。” 江衍不慌不忙,扫了她一眼,薄唇轻启,吐出八个字:“孤陋寡闻,少见多怪。” 高夫人瞬间变了脸色,“你!” 玉芙忙开口道:“姑母,莫怪!他就是爱这般说笑的!” 高夫人怒哼了一声,将头撇到了一边。 高志远听闻下人报了信来,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正巧瞧见眼前这剑拔弩张的一幕。 他快步跑了上来,急声道:“娘,你来这儿做什么!” 高夫人转头一瞧见是他,像是见到了队友一边,“玉芙那般欺负婉儿,我如何能就这么瞧着,当然是来讨个说法啦!” 她扭头气愤的瞪着玉芙,怒声道:“志远你快说说,是不是这丫头欺负婉儿,推婉儿下水的!” “娘!”高志远一声高呼,“这不关芙儿的事情!” 高夫人一听这高志远都在替玉芙说话,气是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的就骂道:“你是哪一头的!怪不得婉儿那么委屈,就是你整日护着她们!婉儿才受这般欺负的!” 高志远本想着不给婉儿难堪,让她自己与他娘说。现在看来婉儿不仅没讲实话说出来,反倒是添油加醋的怂恿他娘来此闹事。 他还是为了顾全双方的脸面,拉着高夫人往外走,“回去说!我会将当时的情况全数告诉你的!” 高夫人已经被气得失去了理智,哪里会还思考得了他的用意。 她往后用力一甩,就将他的手给狠狠地甩了开来。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双手叉腰,一副泼妇骂街的状态,怒声道:“今日这事不给我弄明白了,我是不会走得!” 高志远无限懊恼的瞧着高夫人,他就应该当时就将所有的纸都捅破了,这样才不会有现在的局面了。 “你想要事实是不是?”他努力沉下来心来。 “是!我要一个事实,一个合理的解释!” 高志远重重的点了点头,“好!娘,我给你事实。事实就是婉儿她故意设了一个局,自己跳下水,让我误以为是芙儿推她下水,以此拆散我跟燕儿。” 高夫人原本冲天的火气就这样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了尾,浇了个透彻。 “不可能。”她不敢置信的摇了摇头。 “怎么不可能,她当场被戳穿了,我亲眼所见。”高志远缓了口气,“难道你就相信婉儿的话,不相信你亲生的儿子的话?” 高夫人不敢相信的心瞬间理智了下来,志远说的对,就算她再不能相信,她也不可能不相信她的儿子。 她这是才恍然过来,自己竟然被婉儿那个小丫头给利用了。 玉夫人一直冷眼瞧着,如今真相大白了,才缓缓开口道:“原不过这才是真相啊!” 高夫人颇是窘迫,她纵使想反驳,却也没有反驳的颜面与话语了。 玉夫人的视线扫了一眼高志远,忽地开口道:“对了,志远。你娘与我商讨了一番,你与燕儿着实是不合适。” 她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的道:“要怪就怪你们的缘分太浅了,注定今生不能成为相互白首的那个人。” 高志远本来以为事情就这般解决了,却被玉夫人的话当头一棒,整个人都懵了。 他娘因为婉儿的事一时急昏了头也就罢了,怎么能上门将他与燕儿生生拆开呢! 他转头再三向高夫人确认道:“娘,可是真的?” 高夫人虽已知晓一切的事情不过是婉儿的心计,但她还是接受不了玉燕,便开口直接道:“是,你们不合适,娘会为你挑选更合适的夫人人选。” “娘!”高志远一声高呼,满脸尽是失望,“你怎么能这样做呢!你不是不知晓我没有燕儿,我会活不下去的!” 高夫人提高更高的声调,尖着嗓子厉声道:“没有谁离开谁就活不下去的!” 玉夫人抛出鱼饵,就静静地瞧着眼前这出戏,默默等着最后收网的时候。 忽地一婢女急匆匆的赶来,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她就变了脸色,沉声道:“给我拦住她,我可不想看苦鸳鸯的戏剧。” 高志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极近哀求:“娘!今生没有燕儿,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高夫人被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怒声道:“你人生的意义只有她!那我呢!我白生你、养你这么多年了。” 她上去拉扯他,想要把他拉扯起来,“你给我起来!你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为了一个女子跪我!” 可是她哪能扯得起来一个成年男子,费了好半天劲,高志远依旧纹丝不动。 刚刚去回话的婢女再一次匆匆赶来,满脸急色的在玉夫人耳边耳语了几句。 玉夫人低声骂了句:“这个不争气的丫头!” 她转头压低声音对那婢女道:“你与她说,她若是想要孤独终老,就往外闯,我可管不了她一辈子!” 玉夫人瞧着婢女走了,换了一副闲淡的神情抬起头来,慢慢道:“志远,你也莫要逼你娘了,就听从她的话,回去吧! 为了燕儿再这般下去,不光燕儿会自责、内疚,就连我也着实不落忍啊!” 高志远听着这话,满脸的难色。他一咬牙,垂下头,高声道:“若是今日娘不允了我与燕儿的事情,我便在此长跪不起。” 高夫人身子一个踉跄,反了反了!当真是反了! “你就跪吧!我可陪不了你丢这个人!反正跪在你身上,疼在你身上!” 她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了,刚要转身走,就听见高志远在身后坚定道:“娘!你若是你不允,那我宁愿入赘,也要与玉燕在一起。” 第三百五十二章 小婿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高夫人的背影一抖,顿时就停下了脚步。她沉默了许久,头也不回的说道:“既然如此,我权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她的话语带着毅然的决绝,但细听还是能听出其中的颤音。 高志远瞧着她渐行远的背影,整个人颓废一般瘫坐在地上。为什么他和燕儿在一起就这么难? 玉夫人慢慢走到他身边,玉手搭在他的肩上,柔声细语道:“回去吧,你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 高志远眼眸微颤,“那燕儿···” “燕儿那儿,我会替你说明的,你先回去解了你娘的心结,再来想与燕儿的事情也不迟。”玉夫人宽解道。 高志远垂下眼帘,“那就有劳舅母了。” 他踉跄着起身,瞧了一眼屋里,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江衍瞧着他的背影,赞叹道:“他倒也是能屈能伸的真男人。” 玉芙含笑瞧着他,别有意味道:“是呀,可是比某些人小心眼强多了。只可惜当初我怎么就没把握住机会,抓住表哥呢!” 江衍幽幽的瞧着她,皮笑肉不笑道:“怎么?江夫人这顶帽子,你还嫌小,戴不住?” 玉芙听出他话里的吃味,捂嘴“噗嗤”一笑,踮起脚尖就在他侧脸上留下一记轻吻,“怎么会!这辈子,下辈子都戴不烦呢!” 江衍满意的翘了翘嘴角,压低声音道:“我想偷走你的体温。” 玉芙怔了半响,也没听出意思来,“说人话!” “要抱抱。”江衍张开双臂,嘟囔道。 玉芙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她刚想张开双臂迎上去,就听见身后一声清咳:“咳咳!” 她转回头来,正对上玉夫人一双嫌弃的眼眸。 她捂嘴羞赧笑着,柔声撒娇道:“娘~” 玉夫人没好气道:“这还大白天呢!考不考虑周围人的感受了!” 玉芙讨好笑着上前挎住她的胳膊,恭维道:“娘真是好厉害,几下就治了姑母,怪不得当年能勾了爹爹的心来。” 玉夫人脸上略露得意之色,她纤指抚了抚头上的发髻,“我当年是靠得这些本事吗?明明就是靠美色,正儿八经让你爹一见倾心的。” 玉芙虽从她爹那儿听过另一个大相径庭的版本,但现在还是点头,夸赞道:“娘,年轻一定是个绝世大美人,您只需瞧瞧我就行了!” 玉夫人勾了勾她的鼻子,“嘴甜夸我,还不忘夸了自己。” 玉芙仰脸甜甜一笑,“随娘!” 玉夫人宠溺的瞧着她,“我那些招数看好了?” 玉芙乖巧的点了点头,“看好了!” “学会了?”玉夫人又道。 玉芙又似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学会了!” 玉夫人别有意味的瞧了眼一旁的江衍,“那就可以灵活应用了!” “女儿晓得了。”玉芙乖巧道。 玉夫人缓步走到江衍身边,“家教还差点火候儿,回去多教教。” 江衍一怔,随即笑得更灿烂,“小婿晓得了。” 玉夫人满意的转头瞧着叶蓁,“走吧,我们该回去看看兵书了,省得让这些沉浸在幸福里的人白日里亮瞎眼。” 叶蓁捂着嘴偷笑,颇是艳羡的瞧了一眼玉芙她们。 这等甜蜜的幸福,一直是她想要的。只是可惜无论她再怎么努力,小六的心都不在她身上。 玉芙瞧着玉夫人的身影走远了,才红着一张脸快步走到江衍身边,软绵绵的拳头像是棉花一般打在他身上。 她娇嗔道:“什么小婿,你还真是敢什么话都说出口。” 江衍大手搂住她的纤腰,“你不就是我娘子吗?夫君的一声小婿,哪里为过?” 玉芙羞红着一张脸,低垂着脑袋,嘟囔道:“我们还没成亲呢!” 江衍嘴角抑制不住的向上翘起,手指摩挲着她娇嫩的脸颊,“那娘子准备何事嫁于我,夫君我可是连白马和八抬大轿的人选都已经订好了的。” 玉芙一听当初她的一句玩笑话,他竟还拿出来调侃,嘟着嘴抬头傲娇道:“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嫁给你呢!” 江衍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一点点靠近她的鼻尖,气息暧昧道:“那你还想嫁给谁?” 玉芙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扫的江衍的脸痒痒的。“若是大姐不嫁世子了,我就顶上那名额去,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你敢。” 玉芙朱唇轻启,那句“我就敢”还未吐出,就被江衍一下子含住娇唇,将话堵了回去。 温热的气息充斥着两人之间,唇畔的柔软与厮磨,让玉芙软了身子,无力的靠在江衍的身上。 江衍有力的双臂环住她的腰身,托举着她不至于滑下去。 一个火热的长吻结束之后,江衍颇是回味的舔了舔唇,邪魅笑道:“现在可还敢?” 他说完,又不紧不慢的补了句:“你若还说敢,我不介意再费力气力教导你一下。” 玉芙轻咬着唇畔,脸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 小女子能屈能伸,不在意这一时成败,长远着来。 她乖顺的靠在他的怀里,声音软软糯糯道:“不敢了。” 这一声说得江衍心都化了,着实又再吻下去一次的冲动。 他强忍下心中的欲望,轻吻了一下她的秀发,坏笑道:“我倒是希望你能再皮一下。” 玉芙噗嗤一笑,她哪能这么轻易如了他的意。 娘亲说得好,对付男人就要有紧有松,一点点甜头尝过就罢了。 玉夫人纤指优雅的端起桌上的茶,轻抿了一口,一股淡雅的清香在唇齿间蔓延了开来。 叶蓁瞧着她细细本味的模样,笑道:“可合干娘的口味?” 玉夫人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我都是要怀疑当初是不是这三个女儿都与你抱错了,这三个丫头一点都不记挂着我的口味。” 叶蓁笑得更加灿烂,“合干娘口味就好,叶蓁不过是凑了个巧,哪比得上几位姐姐、妹妹熟悉干娘的口味啊!” 玉夫人轻点了一下叶蓁的额头,“你这张小嘴啊,跟涂了蜜似的!” 她顿了一下,缓缓道:“若不是你这么早出嫁了,我还真是不舍得,要将你多留在身边几年,总比那几个丫头天天气我强。” 叶蓁眼眸略微黯淡,她强挤出笑容遮掩过去,“干娘若是喜欢叶蓁,叶蓁就天天陪着干娘,干娘莫要嫌弃我烦才是。” 第三百五十三章 潭柘寺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玉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那我哪能霸着你,你也嫁了人,是时候添个小娃娃了。” 叶蓁一怔,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哽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还早呢。” 玉夫人急声反驳道:“哪里还早,像你这般年纪,都应该是好几个胖娃娃了。” 叶蓁脸垂得更低,她也想生好几个胖娃娃,可是··· “干娘,我们说些别的吧。大姐的婚事是不是快了?”她岔开话题道。 玉夫人瞧出她的异样,蹙着眉问道:“可是小六对你不好?我瞧着他也是个老实孩子,你们两个应是过得幸福的。” 叶蓁挤出一丝笑容,“不是他不好,只是我不是他对的人,也不是他心里的人。” 玉夫人一怔,随即问道:“那他心里的人是谁?” 叶蓁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知晓,也可能没有别人,也没有我。” 玉夫人立刻道:“那怕什么,只要他心里没有别人,你就是有机会的。” 叶蓁抬起眸子来,里面带着点点期盼,“真的?” 她随即又有些自卑的垂下头来,低声道:“不怕干娘笑话,这婚事是我强求来的。” 玉夫人脸上并没有出现什么太大的波动,“谁说女子就不能主动了,燕儿与志远也是燕儿主动地,你干爹就是个锈了的木头,当年更是我主动的。” “可是他心里没有我,我该怎么办?” 玉夫人轻笑了一声,抚了抚叶蓁的头发,“傻孩子,你不是他你怎么知晓他心里没有你。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倒瞧着他心里有你。” 叶蓁猛地抬起头来,眼底似是又燃起一个希望的小火苗。她迟疑道:“但若是他心里没我呢?” 玉夫人瞧出她的胆怯与犹豫,嘴角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容,“那你就去试一试,试试他心里有没有你。” 玉芙瞧着忙进忙出抬着箱子的下人们,不禁摇头感叹果然这南城王就是财大气粗。 这一箱子一箱子的成亲用具往府里抬,怕是她大姐的院儿都要放不开了吧。 她转头悠悠对一旁同样是看景的玉燕感叹道:“真是同人不同命!” 玉燕瞪了她一眼,朝着她脑门就猛地戳了一下,没好气道:“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玉芙感觉玉燕手指头跟一根筷子一样,要把她的额头戳穿似的。她手揉着额头,皱着小脸抱怨道:“你就不能轻点下手嘛!” “不能!”玉燕坚定道。 玉芙用鼻音“哼”了一声,将头转到一边去,也不再理她。 玉燕瞧了一会儿,略微有些失神。她空洞着双眸,怅然若失道:“也不知道表哥怎么样了,他自从那日回去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也不知晓他过得好不好。” 玉芙嫌弃的瞧了她一眼,这满身爱情腐朽的味道着实不大令人舒畅。 “你就把心放肚里吧,娘都出马了,你与表哥的婚事没跑儿。” 玉燕听了她的话并没有舒心不少,手支着脑袋,“那日娘也不让我出去,我听着婢女讲情况不大好的。” 玉芙仔细回响了那日的情景,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虽那日面上情况不怎么好,但娘把根本问题给解决了。 若是没有那日那出,就算你与表哥千辛万苦的成了,也没有好结果的。 姑母现在已经很明确的知晓了表哥非你不娶,不娶你就活不下去的心,甚至表哥连入赘的话都说出来了。 姑母自然是要好好想想的,毕竟她不能为了一个你,丢了表哥这唯一的儿子不是!” 玉燕秀眉紧蹙,想了好半天,才抽了抽嘴角,开口道:“玉芙,你一直说话都这么不中听吗?” 玉芙“噗嗤”笑了一下,“我说的是事实好吧!可没添加任何感情成分啊!” 她拍了拍玉燕的手,“你现在啊,就是要沉住气等,等姑母松口的那一天。” 她的秀眉紧蹙起,“而且你应该做好打算了,依照姑母那脾气,你嫁过去也怕是没好日子过了。” 玉燕原本有些松了口气的心情,又被这一句话给提了起来。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手支着脑袋,满脸的生无可恋。 她的感情之路怎么这么不顺,刚智斗完婉儿,还要智斗姑母,她的命好苦啊! 她嘟了嘟嘴,委屈道:“我怎么非要喜欢上这么一个拖家带口的人啊!” 玉芙瞟了她一眼,视线转移到玉荣的院子,“你可别唉声叹气了,你比之大姐可是好太多了。最起码表哥爱你,为了你不惜跟姑母决裂。 大姐呢,爱上一个和尚,绝情到连半点回应都没有。” 玉燕满是担忧的瞧了一眼玉荣的院子,“大姐不喜欢世子,为什么还要嫁给他?” “只要不是那和尚,其余的人有什么区别。这世子大概也是最好的选择了吧。”玉芙叹了口气。 “那和尚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大姐吗?”玉燕蹙着眉问道。 这一句话问怔了玉芙,本来这个答案应该是绝对肯定的。但她脑海中蓦然想起那日在祈福寺时,她随意瞧见的空尘脸上的神情。 那分明是不同寻常的担忧和关切! 玉芙的眸子忽地一亮,一把抓住玉燕的胳膊就兴奋问道:“大姐成亲之前要去求福的寺庙是哪来着?” 玉燕被她这忽然的一抓,吓得身子一哆嗦,但还是老实想了想,道:“潭柘寺,我记得娘与我提了一嘴。” “潭柘寺!”玉芙又是一兴奋的高声。 玉燕又没防备,被她吓了一跳,缓过神来,没好气的道:“怎么了?有什么不行的地方吗?” 玉芙满脸喜色,“行!太行了!” 她一边高呼着,一边快速朝外跑去。 玉燕瞧着她的背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嘴上嘟囔道:“这丫头傻了吧,一惊一乍的,也不知道弄什么玄虚。” 玉芙快步跑到江衍的院子,一路上跑得身上细汗淋漓,浸湿了衣衫。 江衍正坐在院中喝着茶,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抬眸瞧见跑过来的玉芙,刚想开口。 还未等问出话来,玉芙就扑进他的怀里,他下意识伸手稳稳的接住了她。 他周身寻不到手帕,就用自己的袖子小心的为她擦拭着额上的汗珠。 玉芙气还未顺过来,就抬起闪着星光的眸子,气喘吁吁的兴奋道:“江衍,我们去潭柘寺吧!” 第三百五十四章 生得这般可爱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江衍为她擦完汗珠,端过一杯茶水递给她,连思考都未思考一下,就应道:“好啊。” 玉芙接过那水,也未喝,只是端着,“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去那儿吗?” 江衍扬起一个宠溺的笑容,修长的手指揉了揉她跑的有些凌乱的头发,“只要你想去的地方,我此生奉陪。” “油腔滑调。”玉芙撇过头去,用喝水的杯子挡住向上翘起的嘴角。 玉荣去潭柘寺求福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南城,这等近距离观看未来世子妃的机会,好看热闹的百姓们又怎么会轻易错过。 整个潭柘寺被人群涌的水泄不通,行上山的马车俨然走不动道。 悄悄跟在玉荣马车后面的玉芙和江衍直接弃掉了马车,下车走山路上去。 就这样步行的速度,也比玉荣的马车要快了。 玉荣纤指微挑起一点车帘,瞧着外面乌泱泱的人,清冷的声音柔声开口道:“行慢些,我不急,莫要伤着百姓。” 车夫小心的拉紧马绳,恭敬应道:“是!” 江衍手臂环住玉芙的肩膀,将她娇小的身子整个都揽在怀里,小心翼翼的护着,隔绝开来周围人的碰撞。 玉芙瞧着玉荣马车边上一个个威风凛凛的带刀的侍卫,不禁啧啧摇头感叹道:“这南城王还真是气势大,这出行仪仗都这么盛大,大姐以后这日子啊!” 江衍垂头笑道:“你可是羡慕了?” 玉芙撅了噘嘴,“我可不羡慕,还不知道那个世子长成什么样呢!” 江衍挑眉道:“世子说不定长得很是英俊,气度非凡,要不然怎么成为全南城女子想要嫁的对象。” 玉芙脸上露出点点嫌弃,“若是他真的长相俊逸,何必躲着藏着,那南城王还需要这般急切的为他寻世子妃?一定是他长相丑陋,或者哪有缺陷!” 江衍瞧着她笃定的神情,手指不自觉抚上脸颊,长相丑陋? 因着人群太过密集,也不知是谁推了一下,玉芙正好被身旁的人给挤了一下,她下意识一声娇唤:“啊!” 江衍眼眸中闪过急色,他将玉芙往他怀里又拉了拉,关切道:“可有事?” 玉芙摇了摇头,安抚道:“没事,不过是人太多了。” 江衍这才放心下来,他抬起眼眸冷眼瞧着玉芙身旁刚才挤过来的那个人。 那人本转头一瞧玉芙的样貌,不禁心下感叹:“哇!好美的女子!” 他顺势一抬头,正对上江衍那双冷冽的眸子,心中所有的感叹霎时间全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向后缩了缩。 那眼里的杀气直射他的心底,一种恐惧感油然而生。 这小姐美是美,就是找了个相公太过凶悍了点。 玉荣的马车终是一点点蹭到了潭柘寺门口,方丈早就领着一众弟子在门口等候。 如今这玉荣身份不一样了,虽还是未来的世子妃,但这待遇自然不能与之前一样。 婢女小心的掀开车帘,玉荣弯腰走出,在万众瞩目之下由婢女扶着下了马车。 方丈迎了上去,低头弯腰道:“玉小姐。” 玉荣也低头柔声回道:“这些日子就麻烦方丈了。” “玉小姐言重了。”方丈回道。 玉荣抬起头来的一瞬间,正巧与一双清冷的眼眸相对,她心下一跳,虽是波涛汹涌,但面上维持着平静,没事人一样淡漠的移开了眸子。 她随意扫了一眼乌泱泱的人群,玉芙一见她瞧了过来,立刻朝江衍的怀里缩了缩,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小声问道:“大姐,走了吗?” 江衍瞧着玉荣转身随着方丈远去的背影,嘴角微微翘起,一本正经道:“没,她像是发现什么异样了,一直朝着我们这儿看呢!” 玉芙整个小脸因紧张皱成一团,恨不得化成球钻到江衍怀里。 “现在呢?现在呢?走了吗?”她急声问道。 “没!” 玉芙心里急得要命,刚想抬起头来瞧,就被江衍一下子又按到了怀里,“别抬头,她正瞧着呢!” 玉芙苦着一张小脸,“大姐不会是发现我们了吧,我们才刚来啊!” 江衍再也压不住那抹笑意,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儿去了。她怎么这么可爱,这么好骗? 玉芙瞧见底下开始频繁移动的步子,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哪里还有什么玉荣的身影,映入眼帘的只有江衍那笑得不行的俊颜。 她气得鼓鼓的,小手推搡了一把他的胸膛,“江衍,你又骗我!” 江衍轻而易举的一下子握住她的小手,放在唇边吻了吻,边笑边道:“你为什么要生得这般可爱?” 玉芙原本心里的气在听到这句话后,顿时消了大半。她面上还是板着脸,纤细的手指点了点他结实的胸膛,“别以为你夸我可爱,我就能原谅你。” 江衍揉了揉被她点的地方,一双星眸带着点点光芒,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那你怎么能原谅我,以身相许?” 玉芙被他抓着的手,不觉感觉有些燥热。她快速从他掌心里抽了出来,转身快步朝潭柘寺里走去,“快些走!还有正事呢!” 江衍笑着垂头摇了摇,快步追了上去,一把握住她的手,声音里带着点点撒娇的感觉,“一起走嘛!” 玉芙嘴角偷偷翘起,故作不耐烦的甩了甩手,“你快些啊!” 夜幕渐渐暗沉下来,一颗颗星子点缀在其中,煞是好看。 玉芙躺在江衍怀里,手指随意摆弄着他胸前的扣子,“那件事可做好了?” 江衍指尖摩挲着她的一缕青丝,温热的气息直打她的脸面,“你吩咐的事情,我哪敢不做好。” 玉芙脸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笑意,“我就不信,这般还逼不出那空尘的心意。” 江衍翻身,双臂揽上她的纤腰,颇是暧昧道:“空尘的心意我可没兴趣知道,我的心意倒是可以给你瞧瞧。” 玉芙心尖一紧,下意识感觉不好。她想将他的身体往外推一推,可他俨然一座大山纹丝不动。 “江衍,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明天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呢!”她手掌抵着他的胸口,不放弃的将他往外推。 江衍可不吃她这一套,一边往床榻里侧蹭,一边作出无辜的模样,“听说今夜有雷雨呢,我怕你害怕,就姑且委屈自己,留下陪陪你吧。” 第三百五十五章 忧伤的凤求凰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玉芙心底暗骂,雷雨哪有你可怕。 她脸上堆起笑容,绞尽脑汁的开始想借口。她忽地眼前一亮,快速开口道:“我那个葵···” 她话还没说完,江衍得意的笑了笑,“你上一次的葵水才过去没多久,你不会一个月来两次吧?” 玉芙干笑了两声,尴尬道:“若我说是,你信吗?” 江衍宠溺的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双眸尽是春意,薄唇轻启:“你说呢?” 玉芙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我说你不信。” 江衍俯下身子,在衔住她唇畔的前一秒,吐出一句赞叹:“真聪明!” 僧舍里,空尘修长的手指拿着毛笔不急不缓的抄写着经文,他眼眸低垂,瞧不出其中任何的情绪。 但宣纸上略显浮躁的字迹,倒是把他的心境全部透露了出来。 小和尚未瞧出他的异样,喋喋不休在一旁说着白日的新鲜事。 “师兄,你可知今下午那神秘莫测的世子也来了?” 空尘手不易察觉一抖,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在宣纸上继续书写了。 他看似无意的问了句:“那你可亲眼瞧见了?” 小和尚满脸遗憾的摇了摇头,“未曾瞧见。” 他脸上的神色忽地一亮,满是兴奋道:“不过有人瞧见了,据说世子对玉小姐十分中意呢。不仅玉小姐用的样样精细,还照顾得无微不至,两人如胶似漆,真是羡煞旁人。” 小和尚只顾着一个人说去了,完全没有注意到空尘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师兄,你说玉小姐真的是找到了一个好夫婿,是不是?”小和尚笑着问道。 空尘抬着笔迟迟未落下,他出神瞧着洁白的纸张上那密密麻麻的字,好似一只只蚂蚁似的在啃食他的心脏。 那种感觉让他难受得要命,喘息不上气来,他不知晓为何这般,这般的感受又是什么。 小和尚见他迟迟未回话,又唤了声:“师兄?” 空尘这才从自己的情绪中恍然过来,他有些不明所以的瞧着小和尚,淡淡启唇道:“怎么了?” 小和尚上下打量了一会儿空尘的脸色,关切问道:“师兄怎么脸色瞧着如此的苍白?可是生病了?可要我去寻郎中来?” 空尘摆摆手,止住了他的行动,“不碍事。” 他说完这句话,又顿了一下,颇是迟疑的开口问道:“空海,你有没有过心突然特别的疼,有一种特殊的难受的感觉,你晓得这不是病,但又不晓得这是因何而为?” 空海被空尘这一些话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脸尽是疑惑,他挠了挠头,“什么心疼却又不是病的?师兄,你分明就是病了!” 空尘垂下眼眸,“你先回去吧,我想歇歇了。” 空海满脸的关切,再三确认道:“师兄,你真的不用请郎中来?” 空尘摇了摇头,“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是清楚,我无事。” 空海见他这般说,也心知拗不过他,只得怏怏转身走了出去,嘴里还不忘念叨着:“疼却不是病,到底是什么病?” 在他要走出门的时候,空尘忽地唤住他:“空海!” 空海疑惑的转过身来,“师兄你可是心痛的要叫郎中了?” 空尘缓缓摇了摇头,犹豫了许久,才吐出心中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你可知玉小姐住在哪个院子?” 空海愣了一下,一向不爱知晓这等闲事的师兄,怎么会问这个。他纵使心下无限的疑惑与奇怪,但还是老实道:“听其他师兄说,南城王特意让玉小姐住在离龙潭最近的那个院里。” 他说完,又忙补了句:“师兄问这个做什么?” 空尘一怔,他问这个做什么?他自己也怕是不知晓。 他眼眸中露出前所未有过的慌乱,随意拿话噎了过去,“师父,明日让我送些东西过去。” 空海心思单纯,并没有对他这个理由产生一丝的疑惑,明了的点了点头,“那师兄你早些休息,若明日还是心痛的不得了,还是应该早点瞧了郎中才是。” 空尘应付他离开,在窗前坐了好一会儿,那颗乱了的心还是迟迟平静不下来。 他起身走出院子,在淡淡的月光的照射下,他随意的在小路上走着。 也不知走了多久,空尘微微一抬头,便瞧见龙潭的牌匾。 他整个人一怔,为何他会来此? 正当他准备转身要走之时,龙潭旁边的院里传来一曲悠扬的琴声。 一入耳,空尘便立刻分辨出来,这是汉代司马相如曾弹奏的《凤求凰》。 本是一男子向女子求爱热烈的曲子,却被人生生弹出了一股莫名的伤感。 空尘原本离去的步子顿时停在了原地,并且鬼斧神差的朝着院子的方向走去。 他刚靠近院子,就听见里面一个婢女的声音传了出来:“小姐,为何这个曲子这么的忧伤?” 玉荣停下拨动琴弦的手,眼眸中是化不开浓愁,她像是喃喃自语道:“忧伤吗?” 那婢女点了点头,应道:“忧伤,不知小姐弹得是何曲子?” 玉荣怔怔的瞧着琴弦,“《凤求凰》一个男子向一个女子求爱的曲子。” 婢女秀眉紧蹙起,“那可是女子没有答应那男子?” 玉荣嘴角露出苦笑,缓缓摇了摇头,“是那男子没有答应那女子。” 婢女听了这一句话,整个人都凌乱了,明明是男子向女子求爱,怎么又变成了男子没有答应那女子。 她不懂得这话的意思,可院外的空尘却是十分的明了。玉荣这话哪是在说司马相如与卓文君,分明是在说她与他。 空尘手忽地捂住胸口的位置,他的心为何又莫名其妙的疼了起来,比之前还要疼。 他喘着粗气,蹲下身子,双眸怔怔地瞧着那院门。 世子对她那般好,她也不快乐吗?那她为何还要选择嫁给他? 一双玄色的靴子出现在空尘的视线里,打断了他所有的思考。 他蹙着眉抬起头来,对上一双犹如千年冰封一般的眸子。 那人朝他缓缓伸出一只手来。 空尘警惕的打量着来人,启唇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又朝他扬了扬伸出的手,待他迟疑的将手放在其掌上。 那人一用力,将他从地上拉起。 那人面如表情,像是机械性的启唇说道:“我叫闻风,一个香客而已。” 第三百五十六章 一眼坠情网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空尘的警惕之心并没有消除,“施主为何深夜至此?” 闻风并没有回答,而是瞧了他一会儿之后,缓缓启唇问道:“师父最近可是会没有缘故的心痛?” 空尘瞳孔微震,瞧着他并未言语。 闻风已是从他的神情知晓了答案,继续问道:“可是还会心烦,许久安定不下来?” 空尘脸色微沉,依旧没有开口。 “师父可是心里有了一位女子?”闻风边说着,边别有意味的瞧了一眼院子的方向。 空尘垂下的手轻微的颤抖着,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偷糖被人抓住的孩子。 他努力镇定下心绪,“贫僧不知晓施主在说些什么,天色已晚,还请施主回寮房歇息吧。” 说罢,他转身想要逃走。 闻风瞧着他异样的背影,“我若说得不对,师父逃什么?” 空尘止下步子,转身清冷的看着他,“佛门清净之地,施主谨言慎行,还是莫要胡言乱语为好。” 闻风气势不输,“是胡言乱语还是你不敢面对的话,想必师父心里最是清楚。” 空尘面色凝重,他不晓得这个人到底为了什么,但他深夜在此与自己说这些话必是有目的的。 “师父,就不想知晓自己得了什么病?”闻风直接忽视他戒备的目光,慢慢开口道。 空尘沉默了一会儿,淡声开口道:“何病?” 闻风脸上有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冰封一般冷冽的眸子像是能看透人心底一般。 “相思病。” 这三个字一出来,空尘犹如被一记重锤狠狠锤下,瞬时间脑子“嗡”得一下,变成了空白。 玉芙穿过层层密林,打量着周围参天的柘树,转身对身后的江衍道:“我们该在哪里设陷阱好呢?” 骄阳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像是金子一般点点照在玉芙的脸上,让她娇美的容颜更加的柔和。 江衍目不转睛的瞧着她,视线像是被粘在了她身上似的,“随意设,你开心就好,到时候将他们引到这儿就是。” 玉芙赞同的点了点头,转身继续边搜寻,边走着。 她一定要找一个特别隐蔽,旁人都寻不到的地方。这样将那和尚与大姐关在那儿一晚上,她不相信生米煮不成熟饭。 江衍的视线从玉芙身上移开,随意朝周围一扫,忽觉得有些异样。 他剑眉微蹙,瞧着周围地上的落叶分散的较为均匀,只有一个地方极为密集。 这不像是自然生成,倒像是有人故意而为。 江衍脑海里霎时间有一个念头闪过,他心下一凌,抬起头来刚想提醒玉芙,玉芙已然一只脚要踏上那块土地了。 “小心!”江衍一声高呼。 玉芙被吓得娇躯一颤,但并没有阻止她落下脚去。 踏下去一瞬间,玉芙感觉脚下忽地一轻,惊恐布满心头。 “江衍!”她下意识惊呼出口,身子急速向下坠去。 江衍没有半点迟疑,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皓腕。但玉芙身子此刻已然坠下,凭借他的力量并没有将她拉住,反而被她拉着一块掉了下去。 “砰!”一声重物砸落的声音,伴随着一声闷哼声响起。 玉芙睁开双眸,入目的是一个深邃的洞。她慌张的起身,推了推身下的江衍,急声道:“江衍,你没事吧?” 在落下的那一刻,江衍用尽全身的力气与她换了一个位置,用他的身体给她结结实实做了一个垫背的。 江衍感觉后背刺骨的疼痛传来,他强忍着压下,脸上挤出一抹无力的笑容,“你没受伤吧?” 玉芙眼里含着晶莹的泪珠,一下扑到他的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腰,带着哭腔道:“我还以为我把你压死了呢!这样传出去,我还怎么嫁人啊!” 江衍轻笑了一声,手安抚着她的后背,“傻丫头,我没死呢,你也没成寡妇,还能嫁人。” 玉芙抽了抽鼻子,忍下想要哭的感觉,起身担忧的上下打量了他的身子,“受伤了没?” 江衍向后面靠了靠,不让她瞧见背后的模样,没事人似的抬起被石子划破的胳膊,委屈道:“这儿疼,吹吹。” 玉芙瞪了他一眼,但眼里尽是心疼。她小心的抬起他的胳膊,素指清理干净上面的小石子,吐气如兰,轻轻的吹拂在伤口上。 “还疼吗?”她担忧的问道。 江衍含笑摇了摇头,“只要你吹过了,就不疼了。” 玉芙眼眸中隐隐有闪光,她别过头去,擦去那点点星光。 “骗子!”她撇了撇嘴。 江衍脸上的笑意更浓,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安抚道:“真的,这次是真的。” 玉荣收到一张没有署名的字条,上面写着这个时辰约在后山见面。 她虽不知晓是谁,但带着点点的期盼去了后山。 就算是有一点点的可能,她也希望来人是他。 玉荣缓步走着,不知不觉竟走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那树枝上的鸟窝还在,只是其中原本稚嫩的雏鸟早已长大,不知飞去了何处。 她是从什么时候心里有他,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吧。 一语种情思,一眼坠情网。 迟疑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玉荣心开始微微颤抖,像是里面藏有一只小猫似的,挠的她心难受。 空尘瞧着眼前清瘦的倩影,脚步一点点沉重起来。 昨夜经过了那一番莫名其妙的话,他突然矛盾了起来,佛与她到底哪个是他真正想要的? 选了佛,就是弃了她。选了她,就是背离了佛。 他不知晓这个决定该如何选择。 玉荣听见脚步停在了离她的不远处,忽然之间心底的那点点的期望渐渐变大。 是他吗? 她犹豫着转身,撞入瞳孔的就是那抹不起眼的灰色。 她娇躯下意识一颤,直直的瞧着他复杂的眼眸,向探究清楚其中到底藏着什么。 空尘触及她目光的瞬间,瞳孔微颤。 现在的他们,早就不再是初见时的他们了。 还记得初见时,她一身湖色的衣裙站在树下是那么的耀眼夺目,她的影是伶仃纤细的一道,窈窕到再掩不住曼妙身姿。 施粥时再见,他才知晓她的名讳,原不过她是玉府尊贵的大小姐。 也不知为何,他的视线就被她的倩影所吸引,所以才会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异样,赶到她的身边。 第三百五十七章 你心里有我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花灯节时,她巧笑嫣兮的让他赔她一段姻缘的模样,在他的脑海经久不散。 他忽然之间,有了一种若他不是出家的和尚,而是一个寻常的男子该有多好。 因着这种不该有的念头,他抄写了一晚上的经书,来忘却她的笑颜。 在招选为国祈福女子的考试中,他不出意外的瞧见了她,她的家世、她的才气不可能让她落选。 最后,他果真在最后八个人里瞧见了她。 但他从头至尾都知晓,所谓的为国祈福的女子,不过是南城王为世子挑选世子妃所设的障眼法。 检查身子是否完好,是选择世子妃的首要条件。 世子妃必须是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唯有佼佼者,才能当选。 而那通药理,不过是世子小时身子体弱多病,南城王想寻着一个通晓药理的世子妃陪伴其身旁,料理世子的身子。 他本以为可以凭着最后一点的权力,让她止步于最后。却没想到,她早就成为了南城王心里世子妃的人选。 而如今眼前的她,身份也从初见的玉府大小姐变成了南城的世子妃。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相望着,谁也没有开口去问为何要约到这儿来。 因为是不是对方约的自己已然不重要了,他们此刻相见了才是重要的。 玉荣怔怔瞧了空尘半响,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好久不见。” 空尘嘴唇张了张,却没有吐出任何字来。 他现在就连在她面前故作不在意的说上一句“好久不见”,都已经做不到了。 玉荣垂头,躲开他的视线,双手无措的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听说,南城王找你做主婚人。”她苦涩的开口道。 空尘没有应答,沉默许久,才像是下了好大决心似的开口道:“你不爱他,为什么要嫁给他?” 玉荣一怔,随即抬起头来,直接问道:“那你能娶我吗?” 空尘定在原地,他能娶她吗?可他是一个和尚呀! 玉荣脸上浮过一丝苦笑,眼底尽是绝望,“你不能娶我,那还管我嫁给谁做什么。” 空尘无法再去瞧她脸上不遮掩的悲伤,因为他的心会不受控的疼。 “你的一辈子是你自己,这般鲁莽的选择不是对的。” 玉荣忽地凄凉的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那空尘你告诉我什么是对的,在你心里,我和你的佛哪个是对的?” 空尘僵在原地,这个答案他不知晓,也不知这辈子能不能知晓。 玉荣捕捉到他脸上的那抹犹豫,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急声道:“你心里有我,对吗?不然你为什么不知道该怎么选?若你心里没我,你应该坚定的选你的佛才对。” 空尘从未觉得面对她会是如此的煎熬,他敛去眼眸里的伤,淡漠的眸子对上她的视线,“心里有你又如何,我是和尚,这辈子我们不可能。” 玉荣脸色“唰”得一下变得惨白,她的手无力的垂下,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几步。“空尘,你当真是绝情。” 她眼里雾气快速的聚集,朦胧了她的视线,她凄凉的点头,连说了三个“好”字。 “下月月初,我这辈子最大的喜事,恭候空尘大师莅临。” 说罢,她决然的从他身侧快步离去。她怕再走慢一点,眼中的泪就会不受控掉落下来。 空尘咬着牙感受着她的气息离他越来越远,那种心痛的感觉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啃食着他的心脏。 洞里,玉芙躺在江衍怀里,望着洞口那斑驳的阳光和层层交错枝叶。 “江衍,你说那个和尚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大姐?” 江衍垂头,声音有些沙哑道:“你都未确定他心里有没有你大姐,你就敢来撮合他们。” 玉芙撇了撇嘴,“那日祈福寺前,我瞧着他的神色,应该是心里有我大姐无疑。” “那便是有。”江衍淡声道。 玉芙想了想,又有些担忧的道:“你说他们现在见面了没?说话了没?在一起了没?” 江衍被她这连环的三个问题,问得哭笑不得。“我若是能知晓这些,我可以从山贼改行做算命先生了。” 玉芙嫣然一笑,转头双眸闪亮的瞧着他,“你别说,这也是个你以后的出路。” 江衍勾了勾她的鼻子,“真是个贤妻良母,还未嫁给我,就替我打算这么多了。那你说说,以后要为我生几窝胖娃娃。” 玉芙羞恼的瞪了他一眼,“什么几窝!猪才按窝生好不好!” 江衍笑起来明眸灿烂,眉眼间竟是说不出的好看。 玉芙手指把玩着衣角,“我想生几个儿子做我的帮手,这样你以后就不敢欺负我了。” 江衍环着她腰的手又紧了紧,委屈道:“我何时欺负你了?” 玉芙嘟着嘴,气鼓鼓道:“我说欺负就欺负了。” 江衍哑然失笑,将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我想要个女儿。” 玉芙转了转眼眸,想了半天,言辞拒绝道:“不行!” 江衍疑惑的问道:“为什么不行?” “生了女儿,万一黏着你,那我怎么办!我可不能给自己生个夺夫的对手出来!” 玉芙说罢,还颇是坚定的点了点头。她们三姐妹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她可不能步入她娘的后尘。 “那万一生下女儿怎么办?”江衍笑道。 玉芙眨眨眼,想了想,“送给二姐,二姐不怕被抢。” 说完,她倒在江衍怀里,捂嘴“咯咯”笑了起来。 江衍无奈的笑着瞧着她,眼里尽是宠溺。 “好了,我们也该出去了。” 玉芙止住了笑意,蹙着秀眉仰头瞧了瞧距离甚远的洞口,“又没有人,我们怎么出去?” 江衍将她从地上扶起,勾起嘴角笑道:“你忘了,我会点轻功了?” 玉芙立刻恍然过来,“那你怎么不早带我出去?” 江衍倏然凑近她的脸庞,温热的气息直打她的颜面,“这般独处的机会,我怎么能轻易让它溜走。” 玉芙撇了撇嘴,隐藏下那颇是愉悦的好心情,没好气道:“那现在可以出去了吧。” 江衍将她公主抱起,一个提气,身子一轻,两人凌空而起,稳稳当当的落在洞口边的地上。 玉芙脸上的欢喜正浓,忽地抬头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第三百五十八章 认错人了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她身子下意识缩了缩,干笑了两声,道:“大姐,好巧啊!” 玉荣一瞧她慌张的样子,便晓得了一切。“字条是你安排的吧?” 玉芙一怔,眼眸中满是惊慌,像个拨浪鼓似的急摇头,“大姐,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都听不清楚。” 玉荣侧眼望向玉芙身后的江衍,正巧一眼瞧见他垂下的手在微微的颤抖着。 江衍瞧见爱她审视的目光,不着痕迹的将手背在身后。 “你怎么也由着她胡闹?”玉荣道。 江衍瞧着玉芙拼命朝他使眼色,嘴角微微翘起,“芙儿也是担心你。” 玉芙一听他将所有的事戳破了,整个人跟蔫了一样,小心翼翼的蹭到玉荣身边,好生道:“好姐姐,我这不也是为了帮你嘛。” 玉荣轻抚她的秀发,“我知晓你的心,好了,回去吧。” 玉芙瞧着她有些恹恹的神色,便心中晓得她与那和尚定是没有成。 三人沉默的下了山。 玉荣柔声问道:“你们住在何处?” 玉芙如实回答道:“普通香客的寮房里。” 玉荣明了点了点头,不容拒绝的说道:“芙儿你回去收拾一下你们的东西,搬来我院儿住吧。” 玉芙一怔,还未回话,就见她转头对江衍道:“江公子请与我来一下,我有话想与江公子单独说。” 玉芙更是愣在原地,“姐··” 她才刚开口,玉荣就打断,“东西应该不多,能自己收拾了吧?” 玉芙懵懵地点了点头,应声道:“能。” “那就好,借你夫君用一下。” 玉荣直接转头对江衍礼貌道:“江公子,这边请。” 玉芙瞧着江衍随着玉荣离去的背影,嘴唇不满的嘟起,还有什么话非要背着她说,难道是什么夸她的话? 玉荣领着江衍进了屋子,她转身打量了眼他的后背,启唇道:“应是伤得不轻吧。” 江衍不由自主又向后缩了缩胳膊,礼貌的微笑道:“玉小姐,还真是兰质蕙心。” 玉荣扯出一抹笑容,“这么明显,也怕是只有芙儿那迟钝的小妮子看不出来吧。” 江衍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小迷糊的样子,垂头摇了摇,嘴角情不自禁地向上扬起。 玉荣自然没有错过他这个表情,心底涌上来无限的艳羡。 她强压下心中的苦涩,转头对外面唤道:“来人!” 婢女快步走了进来,福身行礼道:“小姐,有何吩咐?” “去将李太医寻来。” 婢女应声:“是”,快步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李太医就匆匆忙忙赶了过来,规矩行了一个礼,就急声道:“可是小姐受伤了?” 在临走前,王爷特地吩咐他让他照顾好玉小姐的身子,若是玉小姐出了什么事,他就是有九个脑袋也担不起。 玉荣瞧出他的惊慌,柔声安抚道:“太医无需担心,玉荣并无大碍。找太医来,是想让太医为这位公子包扎一下伤口。” 她微笑着向旁边走了一步,露出身后的江衍。 李太医听她这般说,顿时松了一口气。一抬起脸来,正对上江衍满含笑意的脸,整个人一僵,“这不是·是··” 江衍抢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李太医认识我?莫不是认错人了?” 玉荣秀眉蹙起,疑惑的目光在江衍和李太医之间来回转换。 李太医一怔,随即恍然过来,立刻仓惶道:“是我年纪大了,眼花了,这位公子倒是真像微臣的一位旧识。” 江衍脸上的笑意更浓,“那这位旧识一定与太医感情很好吧。” 李太医干笑了两声,应声道:“是,正如公子所说。” 玉荣的疑惑渐渐消失,“李太医是王爷亲自派来的,江公子无需担忧。” 江衍笑着点了点头,“有劳玉姑娘。” 玉荣回以笑意,转身款款走了出去。 江衍将视线转回到李太医的身上,他闲淡的坐到椅子山,扬了扬手,微笑道:“李太医,请吧。” 李太医手一抖,“是。” 他垂着头,走到桌子旁,从药箱里取出基本的工具。 “公子,微臣为您宽衣。” 得到江衍的颔首,李太医战战兢兢地上前,捏着江衍衣襟的手抖得不行。 江衍侧眸,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嘴角不禁上扬。 “李太医的手法倒是瞧着有些生疏。”他故意调笑道。 李太医听到这句话,手更是哆嗦不到一块去了。他眼眸中满是慌乱,立刻仓皇的跪在地上道:“是微臣技艺不精,还请世·公·公子恕罪。” 江衍直接自己宽解下外袍,“不过是与你说句玩笑话,何必这么大的反应,起来吧。” 李太医咽了口唾沫,额上的冷汗速速的流下。他胡乱用袖子抹了一把,更是小心翼翼的为江衍褪下隐隐带血的中衣。 这中衣一退下,里面带血的伤痕瞬间暴露在空气之中。新伤和旧伤交错,让人瞧着触目惊心。 李太医脸色有些凝重,取了盆婢女准备的热水,小心的为其擦拭着。 江衍咬着薄唇,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一番擦拭以后,盆里的热水俨然变成了血色。李太医一边抹着药膏,一边试探性的道:“公子这是在外做什么,怎么会落得这一身的伤?” 江衍松开唇畔,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虚无的笑意,“做可以让我快活的事,李太医倒还是老样子。” 李太医拿细布将他涂了药的伤口一一包扎好,嘱咐道:“公子这几日伤口尽量别碰水,也莫要饮酒。” 江衍不在意的一挑眉,修长的手指穿好中衣,“反正我不喜酒,你知晓的。” 李太医边收拾东西,边小心翼翼的道:“公子也该回家看看了,过几日不就是···” “打住!”江衍穿好外衣,如同没事人一般,不细致打量根本看不出什么异样,“我爹私自决定的事情就让他自己去收场,我是个人,我有自己的想法。” 他嘴角勾起一抹不羁的笑容,“还请李太医将原话带回。” 李太医也是无可奈何,垂头叹了一口气,恭敬道:“是。” 他挎着药箱,又是行了一个礼,“微臣先行告退。” 江衍微微颔首,原本含笑的眼眸在他慢慢退出去直至消失的背影中,变得没有一丝温度,俨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第三百五十九章 随我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玉荣一走进来,便瞧见一旁已经变成血水的热水。 她抬眸瞧着江衍,他还像是个没事人似的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喝茶,“江公子的忍耐力,玉荣只是佩服。” 江衍抬起眼眸,“这件事不要告诉芙儿,她会担心的。” 玉荣自然是知晓这个的,要不然他也不会伤得这么重,一路上,连吭都不吭一声。 她转头吩咐婢女道:“将这水倒了去。” “三小姐来了。”婢女瞧了眼江衍,特意提醒道。 玉荣一怔,随即晃过神来,道:“别让芙儿瞧见,偷偷处理掉。” 婢女垂头应声道:“是。” 婢女刚走未有一会儿,玉芙就一蹦一跳的跑了进来,颇是骄傲的道:“姐,我一切自己个儿都弄好了。” 玉荣瞧着她活像个讨糖的小孩子,捂嘴嫣然一笑,满眼温柔地瞧着她,“芙儿,这些日子真是长大了不少呢,连这些事情都能自己做了!” 她边说,边别有意味的瞧了眼坐着的江衍。 玉芙听出她话里的调侃的意思,俏脸微红,娇嗔道:“姐,说什么呢!” 玉荣见她一副害臊的模样,脸上笑得更欢。 婢女快步走了进来,“小姐,到时辰该去大殿了。” 玉荣收起笑脸,点了点头,转头柔声对玉芙道:“你们先且在此待着,我去一会儿就来。” 玉芙乖巧的点了点头,目送着她离去。 玉荣一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就带着逼问的目光走到江衍身边,腿一跨,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 一双玉臂揽上他的脖颈,眯眼道:“我大姐与你说什么了?” 江衍一脸轻松,动作慵懒的往后虚无的一靠,目光灼灼的瞧着她,“不过说让我早点收服了你这个妖孽,别再留着你在玉家霍霍了。” 玉芙撇了撇嘴,纤细的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圈,坚定道:“若是二姐,我信,这话像是她说的。这是大姐,我才不信来。” 江衍点了点她的额头,毫不掩饰的夸赞道:“倒还有点聪明劲儿,随我。” 玉芙笑骂道:“真不要脸。” 江衍反应神速,立刻回道:“这点随你。” 玉芙没忍住,整个人趴在他怀里,“咯咯”笑个不停。 她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扭着身子撒娇的问道:“大姐,到底说了什么,你与我说说嘛!” 江衍眼中宠溺的笑意深达眼底,“真想知道?” 玉芙像只小鸡似的急点头,“真想!真想!” 江衍细思了一会儿,开始大胆的胡编乱造:“你姐说让我好生照顾你,莫要负了你,还说了你一大堆的优点。” 他说罢,还颇是真挚的瞧着她点了点头。 玉芙并没有过多的怀疑,“我主要信后半句。”她嬉笑道。 江衍双眸笑成了月牙状,“我说我随你吧!” 玉芙知晓他在说什么,轻摇了摇他的肩膀,“那我大姐都说我什么优点了?” 江衍挑了挑眉,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唇畔,坏笑道:“一个,亲一下。” “那不行,我不能让你占了便宜去。”玉芙睁大杏眼,急声反驳道。 江衍勾起嘴角,含笑逼近她的唇畔,威胁道:“你若不同意,那我便强吻了。” 玉芙一边嬉笑着躲着他的唇畔,一边求饶道:“好好好!” 江衍听见这话,得逞的笑着撤退。 玉芙眨巴了眨巴眼睛,争取道:“两个换一个。” 江衍细思了一会儿,这优点的数量还不是他控制的。他故作为难的开口道:“行吧。” 玉芙揽着他的脖颈,“咯咯”直笑,笑容灿烂得好似三月的春光,眉眼间尽是春情。 “温柔、可爱、活泼、聪慧!”江衍连想都没想,一口气就说出了四个。 玉芙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儿去了,整个人兴奋的要命,“还有呢?还有呢?” 江衍挑眉,指了指自己的唇畔。 玉芙撇了撇嘴,垂头在他唇畔上轻吻了两下。 江衍浅尝唇间的甜美,脸上情不自禁露出满满幸福的笑容,洁白的小虎牙更是格外的耀眼。 “还有呢?”玉芙急声道。 “嗯··漂亮、得体、乖巧、大方!” “漂亮跟美丽不一样嘛!”玉芙蹙着眉,不满道。 “漂亮是漂亮,美丽是美丽,不一样的。”江衍生拉硬扯道。 一炷香之后···· “那么短的时间,哪能说了这么多!”玉芙控诉道。 “你可以问问你大姐,为何能练得嘴这般快,说这么多。”江衍笑道。 “我这就问问去!” 玉芙想要趁机逃,却被江衍直接看穿小招数,拉了回来。 “欠我的还没还完,你想跑到哪儿去?” 玉芙叫苦连天,“再亲我嘴都肿了!” 止不住的嬉笑声从屋内传了出来。 南城里,小六与虎子因着江衍不在家,甚是无聊,便想着上街来逛逛。 街上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物件瞬间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他们正趴在一个摊位前,惊叹于摊位上的泥人时,虎子一瞥头,正瞧见不远处的一个肉摊。 他拉了拉小六的衣角,指着肉摊的方向,迟疑的问道:“小·小·小六,那·那个是不是弟·弟妹?” 小六原本并没有在意,随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瞥。这一瞥,整个人都傻了。 那个正在跟卖肉的屠夫说说笑笑的女子不是叶蓁,还会是谁。 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叶蓁笑得都直不起腰来。 小六怔怔地瞧着叶蓁脸上的笑容,那种发自肺腑高兴的笑容,他从未在她与自己在一起的时候瞧见过。 他的脸一点点白了下来,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虎子瞧了瞧小六的脸色,“要·要·要不,我·我们过去···” 他的话还没结巴过出来,小六一把扯着他就往相反的方向走去,脚下的步子快的像是逃跑似的。 虎子踉踉跄跄的跟着他,满是担忧的问道:“小·小六,你·你没事吧?” 小六笑了笑,“我能有什么事,她能赶快找到好人家,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终于可以摆脱她了!耶!” 他朝着天空猛地伸了伸两个胳膊。 虎子瞧着他脸上的神情,怕是只有小六自己不知道,他此刻脸上的笑容跟哭一样吧。 小六虚无的放下胳膊,咽了口唾沫,强行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欢快,“走吧,哥!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第三百六十章 绝食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肉摊前,屠夫推了推叶蓁,指着小六和虎子离去的方向,疑惑的说道:“刚才那两个男的一直瞧你,你可认识?” 叶蓁纳闷的转身,一眼瞧出小六的背影。她盯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神情耐人寻味。 “应是认识的人吧。” 屠夫将称好的肉送到叶蓁手上,“拿好。” 叶蓁接了过来,笑道:“谢啦!” 屠夫也回以微笑,“下次再来啊!” 叶蓁买好菜肉,便回了玉府。 她一进屋子,就莫名觉得有些异样。 小六直挺挺的躺在床榻上,双眸空洞的直视上空。 叶蓁扫了一眼他,没有理会,径直走到桌子旁,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喝着。 屋内悄无声息,连两个人呼吸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楚,显得格外的怪异。 “你今日去哪了?” 小六突然开口,吓得叶蓁打了一个寒颤。 她蹙着眉,转头恼怒的瞪了他一眼。 他还是在那儿直挺挺的躺着,连视线都未移一下。 若不是清楚的听见了他的声音,她还真觉得这屋子里还存在第三个人呢! “买菜呗,我还能去哪!”叶蓁没好气道。 小六幽幽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紧盯着她的脸,嘴巴一张一合,“见谁了?” 叶蓁叫得盯得心里发毛,猛地撇过头去,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关你什么事。” 这番动作在小六眼里,意味着就是她心虚。 小六的心顿时一沉,直盯着她不再说话。 叶蓁不用回头,也能感受自己身上的那道火辣辣的视线。 她眼眸一转,忽地勾起嘴角,转身没有半点畏惧的对上小六的眼眸,笑道:“当初你说帮我在南城找一个安身之所,可还算数?” 小六一怔,“腾”地一下坐起身来,眼眸中的沉色更加明显,“为何现在忽然提起这个?” 叶蓁耸了耸肩,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自然我有我的缘由,你只需回答我算不算数。” 小六咬了咬牙,艰难的吐出:“算数!” 叶蓁脸上绽放灿烂的笑容,“算数就好。” 小六瞧着她的笑容,觉得甚是刺眼,哽咽了半天,才开口道:“你找到那个男人了?” “是啊!”叶蓁没有半分犹豫,爽快回答,“怎么你有意见吗?” 小六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挤出一抹牵强的笑容,“我能有什么意见,我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终于这辈子不用孤独终老了。” 叶蓁眼眸倏然变得凶狠,朝他示威的扬了扬拳头,“想死吗!” 小六下意识缩了缩身子,撇了撇嘴,低声不满的嘟囔:“开句玩笑都不行嘛。” 叶蓁缓了一口气,故意开口道:“你没意见就好,别到时候后悔了,再来碍着我们的生活,那时可要问问我的拳头的同不同意。” 她耀武扬威的扬了扬拳头。 小六盯了她半响,“腾”一下又躺回床榻上,“我累了,要睡了。” 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喜悲。 叶蓁听了这话,没有半分犹豫,站起身子就朝外面走去。 小六面朝里侧,茫然的听着房门关上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眼眸低垂,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玉燕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桌上的茶杯。 表哥已经好几日都没有消息,大姐去了潭柘寺祈福,连平日里她颇是嫌弃叽叽喳喳的玉芙都不见了踪影。 也不知道表哥怎么样了,会不会被姑母关在房间里不让他出门,这才这么长时间不联系她的? 玉燕秀眉紧蹙,脸上愁云密布。 为何她就这么难与自己爱的人在一起?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颇是羡慕玉芙。 正当她想着,忽地门外有一婢女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小姐!小姐!高府的下人来了,急着要找小姐!” 玉燕一听高府这两个字,连想都没想,站起身来就朝外面跑去。 婢女只觉得身边“嗖”的一阵风声过去,再定睛细瞧,屋内哪还有玉燕的影子。 她转身提着裙子,着急忙慌的跟了上去,嘴里还不忘喊着:“小姐,你慢些跑,别摔着!” 玉燕一路跑到府门口,一眼瞧见在门口焦急等着的高府下人。 她跑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急声问道:“表哥,他怎么了?他还好吗?” 下人见她发髻都跑乱了,也是瞬间红了眼眶,“玉小姐,快些与奴才去吧,少爷他连着好几日绝食不吃饭,如今已经奄奄了。” 玉燕身子一震,眼眸里满是惊恐,“你说什么?!” 下人也是控制不住情绪,激动道:“少爷他为了让夫人同意与小姐的事,好几日不进食了,现在任是谁劝都没有用。” 玉燕鼻头一酸,眼泪一个没控制好就打了下来,打得她手背生疼。 “你快带我去,你快带我去!”她几乎嘶吼的高声道。 下人也不敢再耽搁,着急忙慌的扶玉燕上了马车,一路驾着马车朝着高府飞驰而去。 玉燕一路上哭得泣不成声,一到高府,她也顾不得别的,随着下人就朝高志远的院子急速跑去。 路上高府的下人瞧见她红着眼、头发凌乱的模样,也皆是惊异。一时瞧怔了,连礼都忘了行。 下人气喘吁吁的跑到高志远房门前,上气不接下气的对门口的婢女疾声道:“玉府二小姐来了,还不快速速开门。” 门口的婢女瞧着狼狈的玉燕,略微有些迟疑。但脑海里一想到她们家少爷那副模样,也不敢再有半分耽搁,慌张的打开了门。 玉燕几乎是飞扑到高志远的床榻边上,视线一触及床榻上的男子,整个娇躯一阵,眼泪噼里啪啦就洒落下来。 她手指颤抖的抚上高志远已经瘦凹进去的脸颊,满眼尽是心疼,“你何苦要这般为难自己?为什么要自己不声不响承担起这一切?” 晶莹的泪珠打在高志远紧闭的眼眸上,让他睫毛微颤,迟缓的睁开浑浊的眼眸。 瞧了许久,才瞧清眼前的人。 他的眼眸有了一点光亮,苍白起皮的嘴唇微张,虚弱的吐出:“燕儿,是你吗?不会又是我的幻觉吧?” 他的声音里满是不敢相信,这是要经历过多少次的期待破灭,才能如此不能相信眼前活生生的人。 第三百六十一章 苦命鸳鸯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玉燕已经哭成一个泪人,瞧着他这副形同枯槁的模样,她的心就如刀绞一般的疼。 她若是知晓这般,她宁愿当初不去招惹他,让她一个人痛苦一辈子。 “是我,是我。”她哭哑了嗓子,将他无力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高志远在触及她温热的脸庞时,才敢相信眼前的人不是他的幻觉。他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容,眼角滑落一滴浑浊的泪珠。 “别哭,别哭,再哭就不美了。”他强撑着手去为她一点点擦拭脸上的泪珠。 玉燕没有阻拦他的动作,但只要感受到他笨拙沉重的动作,她的泪就跟开了阀似的止不住的流。 玉燕脸上的眼泪越擦越多。 高志远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别哭了,再哭我就要心疼了。瞧,我都擦不干净了。” 玉燕双眸朦胧的瞧着他脸上的笑容,情绪瞬间崩溃了,趴在他胸膛上就嚎啕大哭。 “谁允许你这般伤害自己的,你有什么权力!”她边哭边口齿不清的控诉道。 高志远心疼的瞧着她,手抚上她的后背,温柔地一下下为她平顺情绪。 “对不起,我娘她生了我,含辛茹苦把我养了这么大。我真的没有办法就这么丢下她,与你在一起,我的良心会不安的。 但我也不能放弃你,负了你,我只能出此下策。伤害我自己,我娘会心疼,说不定就同意我们的事情了。” 玉燕咬着唇,脸上梨花带雨的,哽咽道:“就你娘会心疼,你不想想我,你这般我会心疼成什么样子! 还有,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你应该对你自己的身子说对不起,对自己说对不起!” 高志远手指温柔的摩挲着她的脸颊,“所以我不敢告诉你,怕瞧见你现在这副样子,这让比杀了我还让我难受。 可我终是没用,没有挺到我娘松口,就让你知晓了。” 玉燕眼中的泪流的更急,“你个傻子!什么事情我们两个一起扛啊,你以为自己很伟大吗!独自当英雄!” 高志远边为她擦着泪,边无奈的应道:“好好好,下次我一定不会瞒着你了。” 玉燕噘着嘴,“下次什么下次,这辈子别有这般的事情了!” 高志远顺着她点头,“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其实他们心中都清楚,若是再发生一次这样的事情,高志远的选择还是一样的。 玉燕是他手心里一直护着的宝贝,他又怎么忍心让她受到一丝伤害呢。 玉燕亲手将奴婢送来的白粥喂高志远吃下,瞧见他乖顺的吃进去了小半碗,她这颗心也算微放了下来。 他这么多日未进食,一时也不能吃太多,不然身子会吃不消的。 屋内这幅温情满满的情景,没有一个人舍得打扰,都躲在房间外面。 玉燕像是哄小孩似的哄着高志远睡下,才小心翼翼的抽出在他手心里握着的自己的手。 他说若是不握住,一觉醒来,她就会跑了的。 她听到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一场绝食下来,倒是成了小孩子。 玉燕端着粥碗走了出去,脸上的笑意还未消失,就正对上高夫人审视的眼眸。 玉燕心中一凌,没有半分犹豫,就“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她垂着头,近乎哀求道:“求姑母让燕儿与表哥在一起。” 高夫人冷眼瞧着她,“若我不同意呢?” 玉燕眼眸里满是绝望,缓缓抬起头来,坚定道:“那燕儿便舍了这条命,陪表哥去了便是。” 高夫人冷嘲笑了笑,“你倒是真是你娘的女儿,这点脑子真是随极了她。” 玉燕秀眉紧蹙,“姑母,一定要逼燕儿与表哥至此吗?” 高夫人面无表情,没有丝毫动容,“是我逼你们吗?是你们在逼我!” 玉燕眼眸中的希望彻底破灭,她缓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燕儿这条小命就奉陪姑母到底。” 高夫人冷哼一声,“就是你学梁祝做一对苦命鸳鸯,我也舍不得我儿子的性命。” 玉燕一怔,满是惊讶的抬起眼眸瞧着她。 高夫人一甩袖子,将头别到一边,躲避开她的视线,“你娘那儿,我自会去说。若是你照顾不好志远的身子,我不介意再做一次恶人。” 玉燕听到这话,鼻头一酸,眼泪控制不住夺眶而出,“谢谢姑母成全我们。” 高夫人瞧向她的眼眸里终是多了一份不忍,她面上故作不耐烦的甩了甩袖子,“你娘身上唯一的优点就是那傲气,你倒是幸运的一点没随着。 还不快起来,我已经有了个病倒的儿子了,可不想再要个虚弱的儿媳妇!” 她不满的扫了一眼身边候着的婢女们,“都还在这儿跟个木头的杵着做什么,还不快把未来的少夫人扶起来。” 婢女慌张上前扶着玉燕站起身来,玉燕抹了抹脸上的泪,心里是吃了蜜一般的甜。 她梨花带雨的脸上调皮笑道:“我这是喜极而泣,可不是没骨气啊娘!” 她故意加重那个“娘”字。 高夫人一怔,这声“娘”叫得倒是比想象中还要顺耳的多。但她面上还是故作出嫌弃的模样,“还没过门,就不害臊的乱叫,这点倒是颇有你娘当年的作风!” 她句句不忘损一下玉夫人。 “好了,若不想当寡妇,还不快进去照顾你相公!” 玉燕嫣然一笑,俯身规矩行礼道:“是,娘!” 高夫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也就是她心肠好,才不计较一切,成全这对苦鸳鸯。 她一边由婢女扶着朝外走去,一边愁眉苦脸的思索着。 这小妮子好糊弄,她那个娘可着实不是个省油的灯,她可要细细琢磨招数怎么对付那个野蛮的女人。 玉荣在潭柘寺求福的日子也到了,南城王早就备好了马车在寺门口等候了。 玉芙托了她的福,一同坐马车回去。 这些时日,也不知是碍于她姐在,还是因为什么,江衍倒是老实了许多。 要不换作以往,晚上早就是死皮赖脸的往她屋里钻,现在倒是二话不说就自己回屋睡了。 这般突然的异样,倒是整得她睡不着觉。 她掀开帘子,扫了眼前面威风凛凛骑着马上的江衍的背影,嘴巴撇了撇,神色恹恹的又放下车帘来。 第三百六十二章 我真是好人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玉荣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忍不住逗她道:“这才多大一会儿不见,就不行了?” 玉芙脸微红,娇嗔道:“姐!你怎么也学着二姐一般,调笑我。” 玉荣微微一笑,竟是说不出的好看,“看着你这么幸福,我也终是安下心了。我以前还总怕着你这性子,这辈子没有男子敢娶你呢。” 玉芙满脸的惊异,“姐!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嘛!” 玉荣捂嘴直笑,也不答话。 玉芙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覆上玉荣的手,忽地无比真挚的说道:“姐,你这辈子一定要幸福。” 玉荣瞧着她认真的眼眸,垂头苦笑了一下,自嘲道:“这要看看佛祖到底会不会可怜我了。” 江衍转头瞧着不时传出欢笑的马车,原本有些沉重的脸色也变得轻松起来。 这仗可是到了该打的时候了。 马车缓缓驶到玉府门前。 待玉荣、玉芙下了马车以后,李太医恭敬对玉荣道:“既然已送小姐安然到家,那微臣就回去跟王爷复命了。” 玉荣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一段时间麻烦李太医了。” “小姐,言重了,护小姐周全是微臣的职责。” 李太医说罢,转头瞧着江衍,嘴唇蠕动,像是在纠结是否要说什么。 江衍朝他使了一个眼色,他立刻噤住了嘴。 李太医转身对随行的护卫道:“我们回去吧。” 护卫朝着玉荣拱手,震天响的行礼道:“卑职告退。” 玉芙被他们这整齐的声音,吓得整个人一惊,转头长大的双眸里尽是惊喜,无声的朝着玉荣“哇”了一下。 玉荣被她的反应,整得哭笑不得,无奈笑道:“回去吧。” 玉芙他们一进门,便瞧着玉见深和玉夫人他们走了过来。 玉芙蹦跳着扑向玉夫人,搂着她的胳膊就像小猫似的来回蹭,甜甜的撒娇道:“娘!芙儿好想你啊!” 玉夫人脸上咧着无奈的笑容,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都多大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玉芙嘟着嘴在她身上蹭了蹭,自己个儿“咯咯”笑了起来。 玉见深故意板起脸来,“眼中就只有你娘,你爹还站在这儿呢,你这个白眼狼。” 玉芙侧头朝他吐了吐舌头,一本正经道:“男女授受不亲!” 玉见深别有意味的瞧了眼一旁一直含笑瞧着玉芙的江衍,“我记得某人来之前可不是这样子的。” 玉芙自然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脸“腾”得一下红了,跟个红透了的苹果似的,“爹!” 玉见深得意将视线转移到玉荣身上,柔声问道:“一路上可累着了?” 玉荣柔柔笑道:“还好,一路还算跑得平稳,并没累着,倒是有些饿了呢。” 她含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玉见深点了点头,“快些进去吧,你娘饭菜都为你们准备好了。” 玉芙挽着玉夫人的胳膊,向四周瞧了瞧,“二姐呢?怎么没瞧见她?” 玉夫人叹了一口气,“你表哥听说出事了,她赶去照顾了,有些日子了” 玉芙眼眸中露出讶异,“姑母同意了这是?” “她不同意,又能怎么办!再不同意,儿子都要没了。”玉夫人幽幽道。 玉芙啧啧了两声,看来她二姐的苦头算是终于吃完了。 虎子一脸兴奋的凑到江衍面前,“哥,你·你回来了。” 江衍瞧了他一眼,“小六呢?” 虎子使劲摇了摇头,“一·一大早,就·就没瞧见他。” 此刻的小六正装模作样的站在一个菜摊前挑选着菜,实际一双眼睛密切的监视着不远处肉摊的动向。 卖菜的大娘有些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满是心疼的一个个检查着经过小六手的菜,“你到底买不买啊?你不买,倒是别耽误我生意啊!” 小六连头都不撇一下,就敷衍应声道:“买买买!” 他忽地瞧见肉摊走过去一个身形肥大的女子,还颇是暧昧的为那屠夫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小六的心立刻被提了起来,手一紧,指甲就深陷进手上的白菜里。 大娘瞧着他的动作心一揪,忙拉着他的衣袖,开口道:“这个白菜你一定买啊!” 小六一心都在那屠夫的身上,哪顾得上这个,转头急声问大娘道:“那女子与那屠夫是什么关系?” 大娘顺着他的视线,只是瞧了一眼,便是了然。她颇是狐疑的瞧着小六,“你是衙役?” 小六不知为何她要问这个,懵着脸老实摇了摇头。 大娘眼中的警惕更重,“那你是便衣捕快?” 小六依旧摇了摇头。 大娘急了,“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谁晓得你是什么人,要做什么坏事呢!” 小六恍然明白她原不过是把自己当坏人了,开始手忙脚乱的解释道:“大娘,我不是坏人,我是好人。” “好人?”大娘笑着说道。 小六脸上一喜,忙憨厚老实的点头。 大娘脸色“唰”就变了,冷着一张脸,怒声道:“谁家的坏人会说自己是坏人!” 小六哑口无言,苦着一张脸无力辩解道:“我真是好人。” 大娘面色渐缓,别有意味的扫了一眼摊前的菜,幽幽道:“要想证明你是好人,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小六忙问道:“何办法?” “这办法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大娘故意拉长声音,手指慢悠悠的点过每一个摊上的菜。 她忽的抬头一笑,一张老脸上褶都皱到了一块去了,“你懂得!” 小六扫了摊前一圈,在大娘笑意愈渐浓的视线中,茫然的摇了摇头,直白道:“不懂。” 大娘顿时就恼了,以为他是故意的,便急了,“你不懂,我也不懂!起开,别耽误我做生意!” 小六忙压下她推搡自己的手,急声道:“您就直白说,我脑子笨想不透。” 大娘嫌弃的瞧了他一眼,没好气的用力指了指自己的菜,“这回你明白了吧!” 小六盯着那菜半响,恍然之间明白了过来。他一拍那白菜,豪言壮语道:“大娘只要你跟我说他们的关系,我就把菜全买了!” 大娘眼前一亮,顿时看小六的目光都不一样。她拍了拍小六的肩膀,满是欣赏的说道:“有前途!能干大事!” 【《乱世千金劫》】之 第三百六十二章 我真是好人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绿水迢迢CC】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乱世千金劫》】之 第三百六十二章 我真是好人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乱世千金劫》之 第三百六十二章 我真是好人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绿水迢迢CC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乱世千金劫》之 第三百六十二章 我真是好人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玉荣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忍不住逗她道:“这才多大一会儿不见,就不行了?” 玉芙脸微红,娇嗔道:“姐!你怎么也学着二姐一般,调笑我。” 玉荣微微一笑,竟是说不出的好看,“看着你这么幸福,我也终是安下心了。我以前还总怕着你这性子,这辈子没有男子敢娶你呢。” 玉芙满脸的惊异,“姐!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嘛!” 玉荣捂嘴直笑,也不答话。 玉芙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覆上玉荣的手,忽地无比真挚的说道:“姐,你这辈子一定要幸福。” 玉荣瞧着她认真的眼眸,垂头苦笑了一下,自嘲道:“这要看看佛祖到底会不会可怜我了。” 江衍转头瞧着不时传出欢笑的马车,原本有些沉重的脸色也变得轻松起来。 这仗可是到了该打的时候了。 马车缓缓驶到玉府门前。 待玉荣、玉芙下了马车以后,李太医恭敬对玉荣道:“既然已送小姐安然到家,那微臣就回去跟王爷复命了。” 玉荣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一段时间麻烦李太医了。” “小姐,言重了,护小姐周全是微臣的职责。” 李太医说罢,转头瞧着江衍,嘴唇蠕动,像是在纠结是否要说什么。 江衍朝他使了一个眼色,他立刻噤住了嘴。 李太医转身对随行的护卫道:“我们回去吧。” 护卫朝着玉荣拱手,震天响的行礼道:“卑职告退。” 玉芙被他们这整齐的声音,吓得整个人一惊,转头长大的双眸里尽是惊喜,无声的朝着玉荣“哇”了一下。 玉荣被她的反应,整得哭笑不得,无奈笑道:“回去吧。” 玉芙他们一进门,便瞧着玉见深和玉夫人他们走了过来。 玉芙蹦跳着扑向玉夫人,搂着她的胳膊就像小猫似的来回蹭,甜甜的撒娇道:“娘!芙儿好想你啊!” 玉夫人脸上咧着无奈的笑容,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都多大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玉芙嘟着嘴在她身上蹭了蹭,自己个儿“咯咯”笑了起来。 玉见深故意板起脸来,“眼中就只有你娘,你爹还站在这儿呢,你这个白眼狼。” 玉芙侧头朝他吐了吐舌头,一本正经道:“男女授受不亲!” 玉见深别有意味的瞧了眼一旁一直含笑瞧着玉芙的江衍,“我记得某人来之前可不是这样子的。” 玉芙自然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脸“腾”得一下红了,跟个红透了的苹果似的,“爹!” 第三百六十三章 吃呛药了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小六小心翼翼的指了指不远处的屠夫和他身边的胖女子,压低声音问道:“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宋屠夫啊,边上那是他娘子!”大娘忽地凑到他跟前,压低声音道,“他那娘子啊,真是不敢说的,脾气爆的跟我这小辣椒有个一拼。” 她从摊上抓起一把干辣椒扬了扬,拍了拍小六的肩膀,颇是得意的道:“你今日是赚到了,我这辣椒远近闻名,要不是你赶得早,就没啦!” 大娘还在喋喋不休的夸赞着自己的菜,而小六的脸色已是难看到了极点。 这屠夫都有夫人了,为何还要来招惹叶蓁。叶蓁纵使脾气再不好,也不过是个心思单纯的女子,哪能躲得过这老辣的手段。 小六忽地打断她的话,再三确认道:“那真的是他的娘子?” 大娘止住了话语,瞧着小六带着质疑的目光,这暴脾气就上来了,声调不自觉拔高,“我在这儿卖菜也是好久了,连这个都不知晓,我还用在这块儿混嘛!” 她这嚎的一嗓子,引得不少人侧头注视。 小六仓惶的看向屠夫的位置,好在他只是瞧了一眼,并没有过多的关注。 “大娘,我信您!我信!”小六立刻软了下来,好生说道。 大娘这才脸色微微渐缓,但语气还是不大怎么好,“你年纪不大,怎么对人这般不信任,莫不是经历过什么事情。来,跟大娘说说,大娘给你开解开解。” 大娘立马又换了一副模样,变成了知心大姐。 小六偷咽了口唾沫,满脸堆笑的瞧着她,好生道:“大娘,你还知晓那屠夫什么事吗?” “你跟他有过节吗?”大娘的眼神立刻变得戒备,警告道,“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不负责的。别以为你买我两个菜,就要拖我下水。” 小六干笑了两声,这大娘还真是戏多,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个善茬吧。 “没有,大娘你想多了,我···我就是他远房兄弟,想偷偷打听打听他过得好不好。”他胡乱编了个理由。 大娘毕竟也比他多活了那么多年,一眼就看穿了他蹩脚的谎话。 但心里想着这孩子这般傻,也定是出不了什么大事。 她便放心的与他说道起来,“宋屠夫这个人也没什么,他那凶悍的娘子又管得特别的严。 ” 大娘忽地皱起眉头来,“只不过这几日有点异样,老有个女子在他娘子不在的时候来,也不买肉,一说就能说好半天,任是谁也能瞧出这俩人不正常来。” 小六心一沉,立刻问道:“那女子一般什么时候来?” 大娘想了一会儿,迟疑道:“有时候下午,有时候上午,不过一般都是早晨来。” 小六脸色“唰”的就难看下来,这不是叶蓁还会是谁。 大娘瞧出他脸色不好来,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不会就是那女子的相公吧?” 小六心里都想哭,大娘你猜的不错,他就是那个脑袋绿油油的倒霉相公。 他挤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干笑了两声,尴尬的摆手道:“怎么会呢!” 可他哪能瞒得过大娘的火眼金睛,大娘郑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挺住!要想生活过得去,身上总要带点绿。” 小六想死的心都有,这大娘一套套的,真不好对付啊! 最终,小六拖着一麻袋的菜在万众瞩目之中回了玉府。 他颇是潇洒的将背上扛着的菜往厨房一扔,嘴角噙着一抹富人的笑容,“这周玉府的伙食我包了。” 在一片赞叹声和掌声中,小六心里流着泪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可是他一个月的银子啊,这么一下就没了。 叶蓁此刻正躺在床榻上翘着二郎腿,一瞧见小六进来,身也不起,就问道:“你去哪了?” 小六没好气的瞧着她此刻没有丝毫美感可言的动作,真是怀疑那屠夫到底看上她哪了! 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告诉自己,她现在是一个失足少女,他要善待她。 “没去哪。”但他语气里终是带了丝丝不满。 “没去哪,是去哪了,一天不见人影。”叶蓁对于他的态度是气不打一处来,一个骨碌坐起身来。 小六背着身坐着,也不答话。 叶蓁瞧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扯了扯嘴角,缓缓启唇道:“江大哥回来了,你有空就去瞧瞧吧。” 小六用鼻音“嗯”了一声。 叶蓁瞧着他这冷漠的态度,心里不禁咒骂:这人今日是吃了呛药了,还是脑子搭错筋了。 她故意大声哼了一下,索性背对着他躺了回去。 两个人就这般你也不开口,我也不言语的僵着。 婢女一进屋,便发现屋里的气氛不大对劲,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她恭敬的行礼道:“公子、小姐。” 小六瞧了她一眼,声音放缓,“何事?” “夫人知晓了公子买了一个周的菜回来,特地让奴婢来与公子道声谢。”婢女道。 叶蓁一听,眼里满是讶异,嘴巴张大的坐起身来。 小六没有什么大反应,“我们在这儿吃喝这么久了,再这般白吃白喝下去,怎么能安心呢。还请转告玉夫人,不过是理所应当之事,不必记在心上。” “是,那婢女这就回了夫人话去。” “嗯。”小六眼瞧着婢女行了一个礼,退了出去。 叶蓁含笑打量着小六的背影,故意调笑道:“这是铁公鸡拔毛了?” 小六也不答话。 叶蓁心情愉悦,并不放在心上。“你光买了菜,没买肉吧?那我以后光去买肉好了。” 小六一听这个急了,转头似是逼问道:“什么时候这玉府买肉的活成了你的了!” 叶蓁对于他这过激的反应,整个人惊愣在那儿。她蹙着眉说道:“你也说了不能在这儿白吃白喝,我干点力所能及的事情,还一下干娘的恩情怎么了!” 小六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重了,渐缓下来,“我的意思是活那么多,为什么非要去买肉。” 他顿了一下,盯着她缓缓启唇道:“还是说,卖肉那儿有什么你牵挂的人。” 叶蓁一怔,顿时满脸尽是羞恼,怒骂道:“你混蛋!” 小六难得有的脾气也随着她这一句话涌了上来,“我再混蛋也没有那个你朝思暮想的屠夫混蛋!” 第三百六十四章 家暴现场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叶蓁瞳孔微颤,像是晓得了他误会了什么。但她也不急着解释,反而是顺着他的话说道:“他混蛋怎么了?关你什么事吗?倒是你,你承诺给我的南城安身之所什么时候给我?” 小六被她气得浑身发抖,努力克制自己不将他看到的情况说出来,以免伤害到她。 “安身之所我会给你,但他不行,你换一个人。”他努力平静下心来。 叶蓁听着他冷漠的说出这句话,不禁冷笑了起来。只有她自己知晓她笑得有多欢,心里就有多痛。 “换一个人?你说得轻巧,你都不要我,你还管我选什么人做什么!” “我不要你,你就这般对自己不负责?”小六蹙着眉瞧着她,喉咙里是说不出的苦涩。 “我不是不负责,我对你、对我都很负责。我没有缠着你,我去找我的幸福有什么不对!”叶蓁提高声调喊着喊着,鼻头一酸,眼泪忽地就要掉下。 她转过头去,强压下眼中的泪意,她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的软弱。 “你找你的幸福可以,但他不行,就是不行!”小六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话语里带着不容置疑。 叶蓁看着眼前的小六,感觉他不一样了,与平时被她欺负在手里的人完全不一样了。 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个男人,她一直以来爱的男人。 “为什么不行?你告诉我啊!” 小六咬着牙,额上青筋暴起。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能告诉她,她会受伤的。 但叶蓁却是不管不顾,一个劲儿的挑衅。她比任何时候都迫切的想要知晓他的心,知晓他心里到底有没有她的位置。 “你不告诉我,我就当你是在嫉妒,嫉妒他。” 小六冷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不得了的笑话。笑容过后,脸上的却是满满的怒气,“我嫉妒他?” 叶蓁继续拿话语挑弄他最后的那根紧绷的弦,“不是嫉妒是什么?你连个理由都说不上来,我只能当做你是在嫉妒他!” 小六真的是被她激恼了,“他不行是因为他已经有了···” 在话语吐出的那一刻,忽地戛然而止。 叶蓁眼看这个答案就要吐出来了,整颗心都被吊了起来,“有了什么?不是你编的吧?不敢说了?” 但任是她怎么激,小六都闭口不言。 小六眼眸沉重的瞧着眼前有些期盼的她,“我会将这件事情彻底解决的!” 说罢,未等叶蓁反应过来,他就转身飞快的跑了出去。 叶蓁呆愣在原地,把事情彻底解决是什么意思? 她恍然之间明白过来,咒骂了一声“这个傻子”,就抬步追了上去。 小六一路疾跑到肉摊前,还未等气息喘匀,一个拳头就打上了屠夫的脸。 汗水夹杂着杀气就这么硬生生的打在了屠夫的脸上,让毫无防备的屠夫直接被打倒在地。 屠夫还没弄懂为什么眼前这个人不由分说就打自己,小六已经将他压在地上,大大小小的拳头犹如雨点般打了下来。 尖叫声和拳头打在肉上的声音交织响起。 围观的人瞧着已是打得眼红的小六,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 屠夫的娘子听见异样的响动,走了出来,一眼瞧见这幅场景。 她一声尖锐的高呼:“孩儿他爹!” 彪硕的身子急速的朝着小六奔去,脸上的横肉一颠一颠,莫名带了几分喜感。 她将小六用力往旁边一推,小六的身子也不知怎么的,就这么轻易的翻了下来。 “孩儿他爹!孩儿他爹!”她推搡着地上被打得满是血的屠夫,转头怒声对小六道:“你怎么平白无故打人啊!还有没有王法了!” 小六红着一双眼,指着地上的屠夫,就怒吼道:“你问问他!他都有了夫人了,还去招惹清白女子,到底是何居心!” 屠夫的娘子一怔,脸上的怒气更盛,转头“啪”一巴掌就打在了屠夫的脸上,嚎叫道:“你外面有人了!你胆子肥了!” 这一巴掌也把屠夫打清醒过来,他也是被打急了,又听见小六口出狂言,也顾不得与他娘子解释了,冲上前去就要打小六。 叶蓁赶来时,就瞧见满脸怒气、气势汹汹朝着小六来的屠夫。 她脑子一片空白,想都没想,冲到小六前面,抬起胳膊拦住屠夫。 “你想碰他,先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屠夫也是红了眼,“好,这是你说的!” 叶蓁瞧着拳头急速的在眼眶里放大,眼睛绝望的一闭,已经准备好迎接下石头一般硬的拳头了。 她的胳膊忽地被人一拉,整个人轻飘飘的转了个圈,一个温暖的躯体挡在她的面前。 还未等她睁开眼,拳头打在躯体上的沉闷响声就抢先一步在她耳畔响起。 而挡在她身前的人身体猛地一颤,想要忍住这疼痛,却“哇”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叶蓁感觉肩头一热,沉重的身子压着她轰然倒地。 眼泪顿时夺眶而出,她睁开眼瞧着压在身上满嘴尽是鲜血的小六,哭得无法自拔,“你怎么这么傻啊!你就是个大傻子!” 她说出的话已是含糊不清了。 屠夫并没有因着他的倒地而就此罢手,而是更加怒红了一双眼,飞快跑上前来。 屠夫的娘子也晃过神来,瞧着地上被小六护在身下的叶蓁,恍然明白了过来。 这分明是她相公招惹人家夫人,人家气不过找上门来啊! 她掐着腰,指着屠夫就开始破口大骂:“你好死不死的,竟敢干这样见不得人的勾当。我看你是把老娘当睁眼瞎啊,老娘不卸了你一条腿,老娘今日就一头死在这儿。” 她两三步上前,揪着屠夫的头发就将他从小六身边揪了过来,手脚并用,朝着屠夫身上就打了过去。 原本俩男子之间的打架,瞬间变成了家暴现场。 小六感觉胸口炸裂似的疼痛,生命的气息像是一点点抽离他的身体似的。 他低头瞧着叶蓁,满眼尽是柔情与曾掩盖在心底的爱意,“夫人,我爱你,我真好爱好爱你。” 叶蓁当听到这一声“夫人”的时候,热泪已经不受控的流下。 “你要照顾好自己,在我不在的日子里,再找一个爱你的男人好好过日子。” 第三百六十五章 生米煮成熟饭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小六强挤出一抹笑容,想要缓和气氛,“别眼光再这么差了。” 可他话音还未落,胸口一疼,“哇”一口鲜血又是吐了出来。 他无力的将头搭在叶蓁的肩膀上,用尽最后一丝气力道:“好好活着。” 叶蓁听着他遗言似的话语,感受着身上的人没了动静。 她眼眸含着泪望着蔚蓝的天空,“你个傻子,我没有你,怎么好好活着啊!” 捕快赶到的时候,先是瞧见了一幅犹如梁祝化蝶一般的凄美爱情画面,心里满是伤感。 可等他们再往里一瞧,活生生的家暴现场展现在他们的眼前。 屠夫哀嚎着想要往外爬,当他看到捕快的瞬间,满眼的乞求与希望。 可是下一秒,就被彪悍的夫人拽着腿给拽了回去。 江衍走在阴暗潮湿的天牢大狱里,淡淡的血腥味和霉湿的空气将那些铁链交缠时发出的响声和远处若隐若现的呻吟、哀嚎和呼救无限放大。 他一旁跟着满脸谄媚的狱卒,“多大点事儿啊!我明儿就将他放出来,您看怎么样?” 江衍一抬手,“不,给我加倍多关几日。” 狱卒一惊,但还是赔着笑脸,“是是是,一定按照您的话做。” 他迟疑了一会儿,“那男女是否要分开?” 江衍忽地止住了脚步,没有回答他的话,反倒是一脸认真的问道:“你觉得关多少日他们能生米煮成熟饭?” 狱卒一怔,随即明了的笑了起来,“小的明白!” 江衍勾起嘴角,满意的大步流星朝着里面走去。 狱卒打开狱门,满脸严肃的吭了两声,“起来了,起来了,有人来看你们了!” 说完,他转头背对着门里的人,朝江衍讨好的笑了笑。 江衍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狱卒一侧身,门里的人瞧见江衍,立刻一声喜呼:“哥!” 江衍蹙着眉看着躺在草堆上满身狼藉的小六,颇是嫌弃的叹了口气,缓缓走了进去。 狱卒十分有眼力见儿的替他关上了门。 叶蓁以为江衍要责骂小六打架一事,忙替小六开口道:“江大哥,这事小六都是为了我才打架的,你要责怪就责怪我吧。” 江衍瞧了她一眼,缓声道:“这事我怪不到你。” 他转头颇是嫌弃的瞧着小六,“连打架都打不过,你还能干什么!” 小六垂下头,委屈的嘟囔着:“他块头太大了嘛。” 江衍立刻反驳道:“傻呀!不会叫上我和虎子再去打啊!三个人总打得过一个人吧!” 叶蓁听到这对话,满脸的黑线,扯了扯嘴角。 也怨不得小六傻,有这么个大哥不往好路上引,能出息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小六耷拉着脑袋不说话,沉默许久,才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说道:“哥,能能把叶蓁弄出去,这监狱里太苦了。” 叶蓁急声道:“我不走!你让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在这儿!” 江衍眼里终是有了一份赞赏,“小六长大了,都会疼娘子了。” 小六脸颊一红,在江衍灼热的视线中,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 “不错,这点还是我教导的好啊!”江衍也不忘夸着自己。 小六嘴角抽了抽,他哥真是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江衍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这事有点麻烦,你打的那人情况不大好,叶蓁我也暂时弄不出去。” 小六一听,急声辩解道:“我打他的时候,手上有分寸的,没敢把他打得太严重。” 江衍嫌弃的瞧了他一眼,“你倒是想把他打成那副德行,你这小身板也要行才可以啊。你的那些拳还不如他娘子挠得那两下严重呢!” 叶蓁当时也是见识了他娘子的厉害,颇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好了,等到了时候,我自会来接你们的。” 说罢,江衍转身要走。 小六急声叫出他,“哥,你这费尽来一趟,就没带点好酒好肉。就说两句,要走了?” “都伤成什么样了,还要酒!”江衍威胁的扬了扬拳头。 小六顿时一缩,嘴中不满的嘟囔道:“酒不能喝,那肉也要带点吧。” 江衍耳尖得很,自然没错过,“你这是在坐牢,你以为在郊游!有叶蓁照顾你就不错了,挑三拣四。” 他瞪了小六一眼,就转身走了出去。 小六叹了一口气,对一边的叶蓁道:“你瞧见了吧,衍哥是怎么摧残我的,你以后就对我好点吧。” 叶蓁扬了扬嘴角,“江大哥,那是为了你好,你伤得这么严重,哪能大鱼大肉的。” “那我吃什么?”小六望了望自己身上的伤口,委屈道。 叶蓁用眼神指了指地上的白粥,“不时有粥嘛!” 小六恹恹的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哀叹道:“我这后半辈子的日子也可以想象得到了。” 他抬起头来,瞧着叶蓁,“我后悔了,可不可以退货?” 叶蓁瞪了他一眼,怒声道:“别蹬鼻子上脸,给你点好脸色,你就要上房揭瓦。” 小六触及她凌厉的眼眸,身子一缩,忽地捂着自己的胳膊,“哎呦”了一声。 叶蓁脸上的怒色立刻消散,被担心所替代。她慌张上前,“怎么了?可是又疼了?要不要我找郎中来?” 小六忽地一笑,颇有些贱贱的道:“哎呦,好像不疼了。” 叶蓁掰了掰手指,皮笑肉不笑道:“你也想我卸了你一条腿是吧?” 小六心中一颤,立刻讨好道:“夫人,是为夫错了,为夫在这儿给你赔个不是。” 此刻的小六就怕行个大礼了。 江衍听着牢房里传出来的声声嬉笑,嘴角也不禁的翘起,迫使愉悦的走了出去。 狱卒一瞧见他出来,立刻迎了上来。 江衍瞧了他一眼,吩咐道:“给他们换个有床榻的牢房。” 狱卒嘴角一抽,这整个大狱哪找得出一个床榻啊。 但他还是堆满笑脸的应声,谁叫面前的人身份不凡呢。 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他也要摘下来双手送上。 “您还有何吩咐?” 江衍啧了一下嘴,“昂,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就是···” 未等他说完,狱卒就很有眼力见的补充道:“不要泄露您的身份。” 江衍颇是赞赏的点了点头,手拍拍他的肩膀,“很好,很有做牢头儿的感觉。” 狱卒脸上一喜,忙恭维道:“是您教得好。” 第三百六十六章 谁说要嫁给你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狱卒低头哈腰的谄媚的道:“您请,这边请。” 江衍昂首阔步走出天牢大狱,正对一双冷冽的眼眸。他脸上原本的笑容瞬间敛去,与之对视的眼眸犹如九尺冰寒。 “看完了?”南城王淡扫了他一眼,话语里尽是不满。 江衍轻笑了一声,颇是讽刺道:“拖王爷的福,见到了我那兄弟一面。” “这种出入大牢的兄弟少交也罢。”南城王冷眼瞧着他,颇是不善道。 “王爷这不了解就随意评判的毛病,也是越来越严重了,我也在此劝王爷一句,改改为好。”江衍未加思索,丝毫不输的反讽道。 狱卒感受着面前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他像是都能看到两个人相交的视线里锋芒利剑。 “王爷,公子,小的就先行告退了。”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道。 江衍嘴角一勾,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一甩袖子就走,“王爷,那草民也退下了。” 南城王脸色越加难看,他冷眼瞧着江衍吊儿郎当的背影,沉声道:“我答应你的事情可做到了,你答应我的事情什么……” 江衍头也不回地打断南城王的话:“我答应的事自不会反悔。” 他回头自信的眼眸中带着丝丝挑衅的意思,“只不过若是别处出了闪失,那我可就不负责了。” 南城王一怔,等他回过神来,想要开口的时候,江衍已经不给他这个说话的机会了。 他潇洒的转身,背对着南城王修长的手指微摆,“再见!” 南城王定在原地,脸上的愠怒之色十分明显。 一旁的随从都瞧着不由自主吸了吸气,小心翼翼开口道:“王爷,这世子的意思是……” 南城王瞧着江衍渐渐地消失在实现之中,缓缓开口道:“他一定在预谋着什么,大婚之日的暗卫加倍,务必让此次的大婚安然结束。不能再容着他胡闹下去了!” 他话里满满的坚定。 江衍一回到玉府,虎子就忙不迭的迎了上来,“哥…哥…哥,小六怎…怎么样了?” 江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不过关几日就放出来了。也正好让他这次长长教训,不至于以后再去天天找人打架。” 江衍叹了一口气,一本正经道:“都是有娘子的人了,也不知道收敛收敛,一点不成熟,一点都不像我!” 虎子嘴角抽了抽,他哥啥时候不能这么自恋。 “小六有娘子了?” 他颇是惊异,这俨然又刷新了他的世界观。上次从天上给他掉下来一个珠云,这次小六打了一个架,就得了一个娘子。 看来是他们平日里做的好事让天上的神仙们看到了,赏给了他们一个娘子,不至于打光棍。 江衍自是不知道他此刻心中所想,颇是嫌弃的瞧了他一眼,“你不是还喝了他的喜酒了吗!” “叶蓁?!”虎子的眼瞪得滚圆。不是小六最是抗拒与叶蓁的事嘛,怎么又会搞到一块去了。 江衍朝着他出神的脑袋就敲了一下,“这是我话的重点嘛!重点不应该是小六不像我一般成熟!” 虎子嘴角艰难的扯出了一抹笑容,“是是是!” 他忽的满脸堆笑,颇是谄媚道:“那…那哥,啥…啥时候让…让珠云与我成…成婚?” 江衍勾起嘴角,眼神颇是暧昧的道:“你真的喜欢她?” 虎子急点头,“喜…喜欢!俺娘说…说了,就…就要娶她这种贤…贤惠的。” 江衍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露出丝丝赞赏,“眼光不错嘛!” 虎子嘿嘿傻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哥…哥啥时候?” 江衍垂头十分认真的思考了良久,啧了一声,抬眸道:“等我跟你嫂子成了婚吧,到时候自然能名正言顺的将她赏给你。” 虎子认真的点了点头,又忙问道:“那…那哥啥……啥…啥时候成婚?” 江衍眼眸忽的变得明亮,脸上露出别有意味的笑容,“那就要问问你嫂子了!” 虎子傻不愣登的瞧了江衍好久,恍然明白过来,转身匆忙朝着玉芙的院跑去。 江衍瞧着他急匆匆的背影,俨然笑开了花,语重心长的说道:“虎子,哥的幸福可就拜托在你身上了你可要好好干!” 虎子瞧了瞧四周的人,待瞧见没有人发现,才小心翼翼的将珠云拉到了一边。 “哥…哥说,只…只有他与嫂子成婚,我…我们才能成婚。”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 珠云原本因他这般偷偷拉自己出来,就已经是满心的羞涩。再听到他这么说,更是红了一张脸。 她娇嗔的跺了跺脚,背过身去,捂着脸道:“谁说要嫁给你了!” 虎子一愣,有些可怜兮兮的道:“那…那你是不…不愿意与我成婚?” 他满脸的受伤,“原…原来你不喜欢我。” 珠云听着他说话的语气,也有些不知所措。 她也顾不得什么,转过身红着一张脸,娇嗔道:“谁说不愿意与你成婚啦!” 在虎子满是喜色的眼眸中,珠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可话一出口,已然是收不回来了。 “哎呀!不是……我说……”她脑子一乱,话也跟着说不清楚了。 她一跺脚,捂着脸就要跑。 虎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皓腕,没有给她逃跑的机会。 珠云死命的垂着头,脸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似的。 虎子声音变得柔软,“我…我说,你…你听便是。” 虎子磕磕巴巴的声音,却让珠云的心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温暖。 她低垂着头,用鼻音“嗯”了一声。 虎子目光灼灼满是爱意的瞧着她,“我…我娘说,娶妻一定要娶贤惠的,不…不……不要找漂亮的。” 珠云听到这句话,猛的抬起头来,“嗯?”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味,颇有些不称心的感觉。 虎子触及她的视线,怔了一下,忙又道:“可……可是你虽然长…长得美,但…但我还是觉得你贤惠。所以我这辈子一定要娶你!” 他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喊着说出来的。 珠云瞧了瞧四周偷来的视线,急声道:“小点声!” 其实她心里此刻跟吃了一块糖似的甜。 她扭捏着身体,手指绞着手上的帕子,也不去瞧他,低声问道:“所以只要我说通小姐嫁给江公子,你就能娶我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世子妃被掳走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虎子满脸认真的点了点头,眼眸了的严肃莫名让人想发笑。 “那我知道了。”珠云瞧了他一眼,抛下这一句话就蹦蹦跳跳的回了院子。 虎子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地,那她是要嫁给他的意思吗? 虎子蹙着眉毛,无限纠结的用手挠了挠头。 她到底是何意思呢? 自那日以后,珠云颇是勤快的在玉芙耳畔说着江衍的好话。 一天定时三遍,跟吃药似的,次次不落。 让玉芙颇是怀疑要不就是珠云爱上江衍了,要不就是珠云被江衍给收买了。 经过她反复的思索,还是觉得后一个的可能性比较大。 毕竟她还能看着珠云与虎子眼神之间那爱的火花愈演愈烈,若她再不出手,俨然虎子的魂都要被勾去了。 玉荣的大婚之日没过多久就来了,整个玉府被挂满了红绸子,甚是明艳,给玉府多增添了几分生气。 玉芙倒是瞧着这抹红色甚是刺眼,她大姐样样不挑,只要是送去的大婚用品,皆是收下。 就连大婚当日所穿的喜服也是没有丝毫的意见,俨然就像是别人大婚一般。 叶蓁穿过满满的人群,挤到玉芙的身边,“你可瞧见小六了?” 他们说巧不巧,正是在玉荣大婚的前一天被放了出来,就如同有人刻意安排的一样。 玉芙嘴角一勾,神秘兮兮的对她道:“他去做大事去了。” 末了,不忘补上一句:“别担心,很安全的。” 叶蓁狐疑的瞧了玉芙笑嘻嘻的脸一眼,就昨夜这几个人就搞在一起密谋着什么,也不知道又出什么幺蛾子。 在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忽的门外想起了震天响的鞭炮声。 玉芙捂着耳朵,踮起脚来瞧着门外。 迎亲的队伍来了,喜娘牵着盖着红盖头的玉荣缓缓走了出来。 玉芙莫名感觉有些伤感,一时之间竟红了眼眶。 从小到大打打闹闹,形影不离的她们终是要迎接这一天的到来。 像是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从她生命里割除了一般的难受。 叶蓁瞧出她的伤感,特意转移开她的注意力,“这大婚之日南城王世子都未来,倒也是太神秘了吧!” 玉芙悄悄抹了把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故作正常的调笑道:“莫不是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我倒是无幸见到这位神秘的姐夫了。” 叶蓁瞧着她红红的眼眶渐渐消褪,变成正常,这才欣慰的露出笑容,继续跟她有头没尾的调侃起这位神秘的世子来。 空尘面无表情的现在南城王府中,他能为世子主婚,这要是多大的荣幸,因此不少人对他态度愈加恭敬。 空尘对于上前谄媚的人,只是轻轻点点头,连一丝笑容都不给予。 到也不是他不屑于与这些人交谈,只是他的心里此刻乱成一团,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 空尘本以为就算他动了情,只要看着她嫁作他人妇,他就能死心,重新回到他修行的正道。 但一切并没有他想的这般容易,那种煎熬的心如何能撑得过让他见证完这场大婚。 他若不是和尚,只是一个普通人的想法在脑海里愈演愈烈。 随着时间的流逝,吉时已到,但迎亲的花轿却并没按时到来。 等待的人们脸上也出现了焦色,纷纷议论着不会花轿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情吧。 南城王的脸色愈加难看,他心里清楚的明白迎亲的花轿误了吉时,一定是江衍搞得鬼。 就在所有人陷入焦急之时,忽的一个穿着红色喜服的小厮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所有人瞧见他,不约而同心一沉,一种不好的感觉从心里冒了出来。 那小厮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话也不知为何都抖不成一句了,“王…王爷,世子妃被…被人掳走了!” 待他话说完,所有人顿时明了了一切抖都是因为他的恐惧。 南城王身子一震,拍案而起,“你说什么?!” 那小厮将头贴在地上,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世子妃被人中途掳走了,那贼人留下一张字条,要世子在城外破庙里拿一万两黄金交换世子妃!” 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一道黑影极速闪过,朝着门外飞奔而去。 南城王瞧着消失在门口的空尘的背影,眼眸明明暗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满脸是毫不掩饰的怒色,沉声吩咐道:“来人,让禁卫军将城外的破庙团团围住,务必拿下那贼人!” 城外破庙外,玉芙和江衍头带着干草帽蹲在窗户外。 屋内两个身型悬殊的大汉,一个身材魁梧,满身横肉,而另一个则是身材矮小,骨瘦如柴。 两人皆是蒙面,看不到长得样子。 他们面前的地上绑着一娇弱的女子,手脚尽被麻绳捆住,动弹不得。 眼睛,嘴巴上都被蒙了一块长布,将她的视线和话语尽数剥夺。 这女子正是在迎亲路上被掳走的玉荣。 玉芙蹙着眉瞧着那两个贼人粗鲁的对待她的姐姐,颇是不满道:“这虎子和小六下手也太重了吧!” 江衍柔声安抚:“这不就是做做样子嘛,他们手下有分寸的,不会弄伤她的。” 玉芙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密切关注着里面的情况。 他们定下的计划是让小六和虎子装作贼人,掳走她大姐。然后故意放出消息,让那和尚来救,到时候趁机逼问他的内心。 她就不信都到这种危机的时候了,那榆木脑袋的和尚还能受得住那石头一般的心,不肯说实话。 可没想到这南城王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加强了保护迎亲队伍的暗卫,根本没法让他们下手。 若不是她灵机一动,将银子撒到地上,引起百姓的哄抢。这个计划能不能实施,还真是不一定的 玉芙偷瞄着屋内脸上满是惊慌的玉荣,内心升起了满满的歉疚。 现在她大姐已经在此了,只差东风了。只要那和尚一来,一切就解决了。 玉芙这般想着,忽的见到眼前一道黑影闪过。 她和江衍还未来得及躲闪,那道黑影已经跑到了破庙里。 玉芙和江衍吓得身子一抖,若不是那人太急,这场戏怕就会被戳穿了。 他们惊魂未定的互相看了一眼,默契的趴在窗户上小心往里瞧着。 那道跑过去的焦急黑影正是空尘。 第三百六十八章 差一点就把我骗到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此刻的他灰色的僧袍子上满是泥渍,脸上也是遍布了细细的汗珠,俨然没了平日里那般清冷淡然的模样。 “放了她。”他眼眸里满是坚定,话语不容置喙。 两个贼人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瞧见了异样的情绪。 “和尚?”矮小的贼人狐疑的瞧了空尘一眼,像是自言自语道。 被捆绑住、蒙了眼睛和嘴巴的玉荣听到他这一声,顿时呆愣在了原地。 体型魁梧的贼人将大刀在空中一甩,直指空尘的脖颈。尽管面部蒙面,但依旧能瞧出重重的杀气。 “不关你的事,快给我滚!” 空尘没有动,再次重复了一遍那句话:“放了她。” 玉荣终是听出了他的声音,一直强忍住的受惊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掉落下来。 她用力地摇着头,口中呜呜咽咽的。 空尘听见响动,瞧向她的目光变得柔软,像是要化出水来。 他再也经历不起失去她的痛苦了。 两个贼人也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微妙的关系。 那瘦子迟疑了一下,上前一把扯下玉荣嘴上塞住的布条。 玉荣没有半分犹豫,立刻开口带着哭腔高喊道:“快走!你快走!” 空尘的脚沉重的像是被嵌进地里一样,动弹不得。 他的一双眼眸紧盯在她的身上,“我再也不会让你自己一个人去面对了。” 这一句话,让破庙里的两个贼人瞬间明确了心中的想法。 看来,这两个人果然有猫腻。 他们默契的对视一眼。 那体型魁梧的贼人眼眸中流露出笑意,将手中的刀往玉荣脖颈上一架。 玉荣立刻感觉一种冰凉的触感从脖颈传来,她死咬着唇,不敢动弹一下,但是身子却因为害怕止不住的颤抖着。 “别伤害她!”空尘满脸的凝重,想要上前,却忌惮于玉荣脖子上的利刃。 那体型魁梧的贼人拿玩味的眼眸瞧着他,啧了啧嘴,幽幽道:“原来你们是这种关系啊!” 空尘脸一沉,没有言语。他垂下的手早已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那体型魁梧的贼人对他一点忌惮的心都没有,“不知道那世子是否知道他这还未过门的夫人,跟一个和尚有染了呢!” 空尘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怒色,他近乎低吼道:“休要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那体型魁梧的贼人笑意瞬间敛去,变得凶狠。 他将刀刃猛地抵上玉荣的脖颈。 “嘶——”玉荣倒吸了一口气,脖颈处有一下火辣辣的疼传来。 “我看你是莫要胡言乱语才是,我这手上的刀可不长眼。这小娘子长得细皮嫩肉的,也不知晓能不能守得住这一下。”那体型魁梧的贼人边说着,边坏笑的摸了一把玉荣的下巴。 玉荣身子瞬间剧烈颤抖了起来,因着忌惮于那近在咫尺的刀刃,只能无力而又绝望的将脸使劲往后缩。 “你别动她!”空尘也是红了眼,满腔怒气的低吼道。 那瘦子瞧着他眼里毫不掩饰的杀气,心底也不禁略微有点诧异,他还从未在一个清心寡欲的和尚眼中看到不该有的杀气。 “不动她也可以,现在不管是你和尚来也好,还是南城世子来也罢,我们要的是一万两黄金。给我们,我们就放了她。” 他别有意味的瞄了一眼地上此刻犹如瓷娃娃般易碎的玉荣。 空尘的心沉重了起来,这俩贼人狮子大开口,他何来一万两的黄金。 但若是没有这一万两的黄金,就没有办法救下她。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般的没用,来得若是世子,应该就有能力救她了吧。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们以为拿了这么多金子,就有命花吗?你们今个儿绑的是南城的世子妃,南城王会放过你们吗?趁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若是···” “闭嘴!烦死了!”那体型魁梧的贼人迫使烦躁的打断了他的话,手上的刀刃也跟着激烈的动作一抖。 空尘的心随着他手上刀刃的抖动而悬着,他满是担忧的瞧着玉荣修长的脖颈,“好,我不说,你别激动。” “一万两黄金你到底有没有!有就快交出来,没有我就要杀了她!”那体型魁梧的贼人连最后一丝的耐心都已经被时间给磨没了,他威胁的比着大刀,急声道。 一种无力感漫延空尘的全身,这种眼睁睁看着自己爱的人命悬一线的感受,让他窒息。 他都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能放下身段,好生道:“我会想尽一切办法筹集这一万两黄金的,你们别伤害她,给我一点时间。” 玉荣虽瞧不见他,但只要听到他的声音,便就有了面对所有的勇气。 一万两黄金,别说整个玉府,就是南城王想要拿出来,也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更何况他这个毫无背景的和尚呢。 她压下心中波涛汹涌的情绪,故作镇定的缓缓开口道:“空尘你走吧,在你放弃我的那一刻,我就不爱你了。” 她轻笑一声,“你一个和尚与尊贵无比的世子,任是世间任何一个女子都能做出轻而易举的选择。” “你别傻了,给我走,就算要救,也是由我未来的夫君,南城的世子来救,你算什么身份!”玉荣冷嘲道。 空尘心随着她的话语轻颤,他的眼眸一点点的黯淡了下来,没有一丝的光亮。 他低垂着头好久,没有开口说话。 玉荣的心一直揪着,这个傻子,怎么还不快走! 空尘缓缓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你可知道你说谎的时候,手会不停的拽着衣裙。” 玉荣的手一颤,慌张的从衣裙上抽离开来。她把手背在身后,“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你真的差一点就把我骗到了。”空尘微笑道,话语里透着柔情与宠溺。 那俩贼人蹙着眉听着面前的俩人郎情妾意的你一言我一语,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受不了了。 那瘦子再也听不下去了,他觉得这俩人是在严重的挑衅他们贼人的底线。 “他们这是在拖时间呢!把我们都当傻子吗!” 空尘刚想开口否认,就听见庙外整齐有序的脚步声,脚步声中还伴随着重兵器相撞的声音。 仅从这声音就能听出来的人数之多。 第三百六十九章 小聪明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空尘心一沉,他没想到南城王的禁卫来得这般凑巧,这下真的是百口难辨了。 不光是空尘惊到了,就连窗外早有准备的江衍和玉芙也惊吓住了。 玉芙看着乌泱泱身着盔甲、训练有素的禁卫们朝着破庙逼近,手指扯了扯江衍的衣角,“南城王的兵马怎么来的这么快!” 江衍的脸色也凝重起来,兵马来得速度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破庙内的两个贼人一听见这声音,立刻慌了手脚。 恼怒涌上他们的心头,那瘦子指着空尘怒声道:“我就说这和尚在拖时间,奶奶个腿的!这下怎么办!” 南城王阴沉着一张脸站在破庙门前,周围严阵以待的禁卫已然将那破庙围成一个铁桶,那两个贼人就是再厉害也插翅难飞。 “速速放了世子妃,本王饶你们不死。” 那瘦子瞧了眼身形魁梧的贼人,满脸尽是焦色,“怎么办哥?” 那身形魁梧的贼人心一横,手一把将体型纤弱的玉荣从地上拽起,脸上露出凶相,咬着牙道:“还能怎么办,一不做二不休,我们也没有退路了。” 他说完,转头瞪着空尘,威胁道:“要想要你的心上人安然,你就配合着点。” 空尘紧蹙着眉头瞧了瞧他,再转头触及娇弱无比的玉荣时,心瞬间软了下来。 就算是他有再硬的盔甲,面对她也是束手无策。 “好,你们想怎么做?”他叹了一口气,松口道。 南城王微眯着眼眸,瞧着两个蒙面的贼人胁迫着玉荣和空尘走了出来,两把明晃晃的大刀威胁的架在他们的脖子上。 那身形魁梧的贼人在触及南城王凌厉老辣的视线时,握住大刀的手还是不受控的一抖,他吼着威胁道:“放我们走,他们自会安然!我们走不了,他们也一定会给我们陪葬!” 南城王武将出身,一眼就瞧穿了那贼人的心思。 他面色镇定,万众瞩目之下,威武刚劲的将军气魄和沙场霸气尽显无疑。 他缓缓扬起手在空中一摆,训练的井然有序的禁卫们大踏步上前,整齐的步伐和铠甲兵器之间相撞的声响,重重的打在每一个人身上。 两个贼人瞧着眼前黑压压一片的禁卫,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迎面而来。他们握着大刀的手都开始颤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威胁道:“我们真的会动手的!” 南城王脸上露出一抹游刃有余的笑容,“动呀,看看是你们的刀快,还是箭雨快。” 他话语刚落,“唰唰唰!”最前排的禁卫整齐划一的抬起弓箭直指两个人。 南城王幽幽的瞧着两个贼人手上的刀刃,“这些都是一个个百步穿杨的弓箭手。只要你们的手不小心动一下,下一秒你们整个人就能成筛子。” 那种历经沙场的霸气让两个贼人都咽了口唾沫。 他们真的没有退路了,两人相互看了一眼,这场战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江衍沉着脸瞧着南城王的一举一动,若这真的是贼人,不是被这话吓得束手投降,就是被逼的鱼死网破。 他还刚这么想着,一下秒,两个贼人朝着刀下的玉荣和空尘就砍去。 他们手动的同一时间,箭从弦上急速飞出,整个天空都是密密的箭雨。 玉荣被蒙着眼睛,并未意识到什么事情。只是感觉身子忽地被人重重的压倒,温热的气息直打她的脸面。 她手脚绑着,无措的感受着身上人的重量。 她心不住地颤抖着,脑子“嗡”得一片空白。她试探性的唤了声,“空尘?” 并没有人回应她。 江衍和玉芙瞪大了双眸,眼睁睁瞧着刀动的那一瞬间,空尘压着玉荣轰然倒地。 刀刃深入进空尘的后背,血色迅速染红了灰色的僧袍。 玉芙整个人有些懵了,嘴唇一张一合,“那是真的还是假的?” 未等江衍回话,“唰唰唰!!”箭雨应声而来。 江衍没有任何犹豫,起身快步跑了出去,嘶吼道:“住手!” 可是箭哪会长眼睛啊,箭与**碰撞的沉闷声音在他耳畔清晰的响起。 他双腿一软,跌落在地上。颤抖的眼眸里,只有那两个被射成筛子的贼人。 南城王阴沉着眼眸直盯着他,满脸的神情像是说一切都是你做下的孽。 “啊!”玉芙瞧着地上触目惊心的血色,还是没忍住叫了出来。她捂着嘴,身子不住的颤抖着。 一个禁卫快步上前,一把扯下那两个贼人的面罩,两张陌生的脸落入江衍和玉芙的视线里。 他们一怔,原本脸上的悲痛尽被诧异所替代。 玉芙反应过来,顿时长松了一口气,但眼眶里溢满的泪水还是肆意的流了下来。 差一点,她就以为小六与虎子就这么命丧于此了。 她身子忽地一僵,若那两个贼人是真的,那她大姐跟和尚··· 玉芙“唰”的站起身来,急速的朝着玉荣那方向跑去。 江衍眼眸里尽是复杂之色,瞧不出到底是何情绪。 直到玉荣跟空尘都被送走了,他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呆坐在原地。 南城王缓步走到距离他还有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面色尽是冷漠,话语里也带着冰冷,“这就是违抗我的法子?你的小聪明也不是处处都能起作用的,差点害死了你至亲的人,你可高兴?” 江衍死咬着唇,“是你设的局!” “是不是我有何区别,重要的是你输了。” 江衍从地上爬起身来,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颇是挑衅的瞧着他,“不论怎么样我的目的也达到了,这世子妃你是娶不得了。” 南城王脸上忽地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这南城的女子不少,我就不信找寻不到合适的世子妃。” 江衍眼眸一沉,甩袖而去。 玉荣呆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衣袍上那刺目的血色,微张着嘴长久不说话。 玉芙瞧着她这般模样,满心的愧疚。她以为用个计能逼出那和尚的心里话,谁知晓竟是遇上了真的贼人。 “大姐,都是我不好。”她咬着唇,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玉荣像是失了魂魄的傀儡娃娃,只是怔怔地瞧着自己的衣衫。 紧闭的房门被人“嘎吱”一声从里面打开,李太医快步走了出来。 第三百七十章 有你什么都不怕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玉荣“蹭”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冲到李太医的身边,“他怎么样?” 李太医在触及她眼里未掩盖的焦色,怔了一下,随即开口道:“还好未伤及重要之处,空尘大师只是皮肉之伤,并无大碍,养两日就好了。” 玉荣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放松。她眼眶闪着泪花,喃喃自语道:“太好了。” 玉芙也悄悄松了一口气,若今日这和尚真出了什么事情,那她和江衍的罪过可就大了。 “他可醒了?”她轻声问道。 李太医点了点头,“已是苏醒,不过还是需要静养为好。” 玉荣点了点头,想要进去但还是有些踌躇。 玉芙瞧出她的心思,开口道:“姐快些进去吧,他现在一定有话要跟你说。我会随太医拿药的,你就放心吧。” 玉荣挤出一丝笑容,拍了拍她的手,“就辛苦你了。” 玉芙推了下她的身子,目送着她走了进去,才笑着对李太医道:“大人,这边请。” 玉荣素指推开房门,屋内的下人见她到来,识趣的默默行礼退了出去。 玉荣缓步走到床榻边,瞧着他苍白的脸上那没有血色的嘴唇,秀眉蹙起,苦涩的开口道:“还疼吗?” 空尘用手掩了掩身上的被子,尽管他身上的刀伤并不严重,但依旧有些狰狞。他怕吓到她,更怕会让她担心。 “不疼了。”他淡声道。 玉荣立刻反驳道:“你说谎。” 她说话时眼眶微红,垂下的手在微微颤动着。 空尘一点点挪动手掌,轻轻拉住她的手,目光里的柔情透过她的眼眸直射到她的心底。“我没有说谎,有你在,我就不疼了。” 虎子和小六焦急的在玉府门口徘徊,他们原本按照计划藏在人群里。可是当玉芙将银子撒出去的那一刻,他们就被人群给冲散了。 等他们再费尽气力挤回到原地的时候,什么世子妃,他哥和嫂子全都不见了。 只有世子妃被贼人掳走的消息从各路人马口中传来。 小六一抬头,便瞧见略有些狼狈的江衍踉跄着走来,他快步跑了上去,“哥,你没事吧?” 虎子也跟着跑了上去,一脸担忧的瞧着他,颇为自责道:“哥,这·这事是我们没·没办好,还·还拖累了大小姐和空·空尘大师。” 江衍眼里尽是疲惫,他哑着嗓子道:“空尘大师怎么样了?” “伤得并不深,李太医说只要休息些日子就会好了,现在他已经醒了。”小六回道。 江衍点了点头,那便好,就像那人说的,若是因他的那点小聪明,而害死了人的性命,他怕也是会内疚一辈子吧。 虎子瞧着他有些难看的脸色,“哥,要·要不要让·让太医给你瞧·瞧瞧,你·你脸色不大好。” 小六也跟着附和道:“是呀,你若是倒下了,嫂子会心疼的。” 小六一贯知晓玉芙是江衍的软肋,要想劝他唯有拿出玉芙才管用。 但出乎小六预料的是,江衍无力的摆了摆手,“无事,我只是累了,睡会儿就好了。” 他刚想启步往府内走,又忽然想到了什么,止住了脚步,“芙儿在玉小姐的院子吗?” 小六和虎子一齐点了点头。 “嫂子刚回来就去了,听说在那儿为空尘大师煎药。”小六将所知晓的全部说了出来。 江衍明白玉芙此刻如同他一般愧疚的心,若是当初他们提前出去了,也许能止住那两个贼人的动作,不会让空尘受了此伤。 “由着她去吧,但看好她,别让她累着了。” 小六和虎子瞧着他透满了疲态的背影,相互对视了一眼,怕是现在需要担心的不是嫂子,而是衍哥才对。 空尘服用的汤药全是由玉芙亲手熬得,尽管刚开始因着手脚生疏,熬糊了不少,但空尘都一一喝下。 他与玉荣也听人说了那件事,他们都并不觉得受伤的事情与玉芙和江衍有何关系。 就算没有那个计划,那两个贼人依旧会出现,他们依旧要面对那个场面。 空尘的伤在内服和外服同时之下,没用多少日子就快速的恢复了。 玉荣坐在铜镜前,境内照映出她的仙姿玉色。 柔和的阳光透过窗户上镂空的花纹洒了进来,她的影是伶仃纤细的一道,窈窕到再掩不住曼妙身姿 空尘站在她的身后,拿着梳子略显笨拙的为她梳着如瀑布般的青丝。 梳子这东西对于他还是生疏的,毕竟他在有了记忆的时候,便早已剃去了这三千烦恼丝。 玉荣感受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透过铜镜瞧着他脸上露出的谨慎,嘴角不禁翘起。 一切都好似做梦一般,睁眼前他还是一副清冷绝情的模样用佛来拒绝她热烈的告白,睁眼后他又是这么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 她好害怕,再眨眼的瞬间,一切都消失了,变成了她一个美好的白日梦。 空尘抬眸正对上镜中她出神而又灼灼的目光,眼眸里出现了微微波澜。 他手上是她的三千青丝,柔软顺滑的像是要化在他手心里。而铜镜里倒映出的他,却是一个光秃秃的脑袋。 空尘缓缓启唇道:“你说我以后长头发了会不会好看?” 这一个问题问怔了玉荣,待她反应过来,泪花溢满了眼眶。她强忍住鼻头的酸意,没让泪掉落出来。 “会,怕是到时候全南城未出阁的女子都想要嫁给你了。”玉荣挤出一抹笑容,故意开玩笑调节气氛。 空尘瞧着她脸上嫣然的笑容,眼眶里依旧闪着晶莹,犹如雨后霁月般夺目动人,他的心微微一动。 “除了你,没有人值得我放弃佛门。”他嗓音淡淡的,却透着格外的认真。 玉荣双眸弯成月牙,里面水汽堆积,遮挡了视线,“这条路会走得很艰难,你可怕?” 空尘棱骨分明的手掌覆上她的手,交叉相扣,十指连心。“当初明知晓这条路的艰难,却依旧奋不顾身的往前走,你可怕?” 晶莹的泪珠从玉荣眼眶里滴落,她笑得嫣然,双眸璀璨,“我不怕。” 空尘俯身轻吻她脸上的泪。 玉荣感受到那冰凉却又柔软的唇,娇躯不受控的轻颤。 她缓缓闭上了眼眸,听见耳畔清润的话语:“只要有你我什么都不怕。” 第三百七十一章 舍戒还俗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空尘跪在地上,双眸瞧着面前金灿灿的大佛,又一次重复了那句话:“空尘想舍戒还俗。” 他将身子俯在地上,满是坚定。 方丈并不舍得就此放他离去,再三追问道:“这可真的是你心中所想?” 空尘没有任何的犹豫,回答道:“是。” 方丈满脸复杂之色,“空尘你是我见过慧根最好的弟子,以后必成大器,整个潭柘寺也定会因你而更加远名。” “空尘无能,辜负了方丈的期望,师兄弟们个个杰出,一定会让潭柘寺名传万里,修成正果。”空尘坚定地心没有丝毫的松动。 方丈满眼的痛心,抬头瞧了眼寺外等待的那抹倩影,“你就是为了那个女子?” 空尘脸上平静的神色终于有了波动,“空尘已有了凡尘之心,再无资格继续修行。若空尘不听从内心,依旧这般下去,不光是对那女子的人生不负责,更是对慈悲的佛不负责,空尘不能这么做。” 方丈听出空尘去心已决,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闭上了满含痛惜的双眸。他一摆手,身上的袈裟随着动作晃动着,“脱下僧服,走出这寺庙,你就是凡尘之人,世间再无空尘。” 空尘的心随着这句话沉重起来,他手指褪下好似千斤重的僧袍,这穿了十余载的灰色僧袍。 从此以后,他可以穿任何颜色的衣袍,却再也触碰不到这简陋的僧袍。 要说心里没有不舍,那一定是假的。 空尘小心翼翼的折好衣服,双手呈给方丈。 方丈睁开眼眸,注视了他好久,才缓缓接过衣服。 “施主,请回吧。” 一句淡淡的话语,犹如一记重锤砸向空尘。 他站起身来,抬眸瞧着眼前面目慈祥的金佛,深深鞠了一躬,转头快步走去。 玉荣瞧着他只着中衣走了出来,他那脸上的神情让她满是心疼。她快步迎上前,将手上一直拿着的披风,轻柔的给他搭在身上,小心的系好。 空尘掩去眼里的伤,手抓住她柔嫩纤细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他眉头一皱,“手怎么这么凉?走,我们现在回家。” 玉荣由着他这么抓着往外走,她的眼里只有他,就像她的世界里小的只有他一样。 就算周围再是灼热的目光和议论纷纷的言语,她也坚强的无懈可击。 “师兄(弟)!” 就在他们要走出潭柘寺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整齐的呼喊。 空尘与玉荣止住脚步转头望去,映入视线的是一群穿着僧袍的和尚,他们眼里此刻尽是不舍。 小小的空海可怜巴巴的走了出来,“师兄别走。” 玉荣很明显的感受到空尘的手一颤,侧眸望去,他尽管面色平静,但眼眸在轻微的颤抖着。 空尘握紧玉荣的手,咬了咬牙,开口道:“我不再是你的师兄,世间也再无空尘一人。这位小师父,还是忘了空尘吧。” 空海眼里已经有了泪花,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他拿袖子胡乱一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姑娘好美,师兄这辈子一定会幸福的!” 空尘感觉心脏都快要窒息了,他的手一直不受控的颤抖着。若不是玉荣一直紧攥着他的手,给他力量,他真的会在此情绪崩溃的。 他哽咽着嗓子道:“我会的,你也要好好修行。” 空尘视线由空海转到每一个师兄弟的脸上,他咽了口唾沫,转头对玉荣道:“我们走吧。” 玉荣缓缓朝那群人俯身鞠了一躬,才牵着空尘的手走了出去。 她心里有愧疚,是她抢走了这么多年来与他们相伴成长的空尘。 但同时她又不后悔,她没那么贪婪,自始至终想要的仅是一个空尘而已。 玉芙扯着江衍在大街上逛着,她瞧着自从大姐与她大姐夫在一起之后,这笑容也多多了。 “你这身子才刚好,怎么又闲不住往外跑?” 玉芙因愧疚为空尘熬药那段日子,着实吃了不少的苦。 从砍柴到熬药全是亲力亲为,她原本就身子娇弱,从未干过这等的重活。就是被江衍掳上山那段日子,也未曾干过这些。 没过多久,就累到了,最后一段时间还是江衍亲自替上的。 不过对于玉芙,江衍一直手足无措,只能在不伤害她自己的前提下,护着她来。 “他们俩人在一块了,这亲事也眼看着差不多时候了,总要买点东西送给他们才好。”玉芙摆弄着手上的一支簪子,随意回道。 “也没见到你大姐与世子成婚时,你准备什么。” 玉芙放下簪子,反驳道:“那能一样嘛!” 她侧头便瞧见不远处的一家服饰店的招牌,手指了指,“我们去那儿看看吧!” 边说着,边朝那方向小碎步跑去。 江衍瞧着她的背影,宠溺的笑着摇了摇头,快步跟了上去。 江衍原本看着这招牌觉得有些隐隐的熟悉之感,但脑子就是隐隐约约的想不出来。 当他走进去,触及那老板娘的视线的时候,立刻恍然了过来。 老板娘扭着水蛇般的细腰走了过来,江衍再想往外走已是来不及了。 “公子,真是好久不见。”老板娘瞧着他媚眼如丝,摇着团扇娇笑道。 玉芙在听到这句话时,立刻对满屋子的服饰都失去了兴趣。她蹙着眉打量了那老板娘上下,满脸戒备走回到江衍身旁。 老板娘也瞧见了玉芙的存在,大致扫了一眼,嘴角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江衍心头一颤,刚想开口,就被那老板娘抢了话去。 “这位是?” 在玉芙激光般的视线中,江衍咽了口唾沫,挤出一抹苦笑,“这是我夫人。” 老板娘眼中露出诧异,手中的团扇遮挡住微张的嘴巴。 “公子这口味换了也好,之前那位着实有些···” 她话说到这儿,忽地意识到了什么。 她瞧了眼玉芙已经沉沉如山雨欲来的脸色,干笑了两声,颇是歉意的瞧着江衍。 “这·那·那个··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事,你们慢慢看啊!看好了,我少要你们些银子!” 说罢,老板娘逃也是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哎!你说清楚再走啊!”江衍急在后面高呼,大有追上去趁机逃了的意思。 只是可惜他的这种企图,被玉芙一眼看穿。玉芙一把拽住他的衣袍,拦下了他的步子。 第三百七十二章 手下留情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你想上哪去?”她皮笑肉不笑道。 “上·上茅房!”江衍干笑得快要哭出来了。 他该怎么解释才能让她相信那日来的是小六呢? 玉芙拍了拍他的脸,冷笑道:“不想解释清楚,哪也不能去!” 江衍咽了口唾沫,低垂着脑袋,声音细若蚊蝇:“若我说那日来的是···” “你是想说小六还是虎子?”玉芙此刻脸上的笑容让人看了不禁后背发凉。 江衍满脸复杂之色,迟疑道:“我说小六,你信吗?” 玉芙“唰”一下冷下脸来,“你说呢?” 南城王府,府中上下的红绸子和喜字都还未撤去,此时甚是扎眼。 苏嬷嬷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对座上的南城王道:“王爷,现在是否要将这些撤下去?” 现在整个南城都传遍了潭柘寺和尚空尘为了玉府大小姐玉荣舍戒还俗,那空尘甚至都住进了玉府。 两人同吃同住,情意绵绵。 不仅世子成了一个笑话,就连整个南城王府都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奴婢觉得还是撤下去为好,现在南城里言论纷纷。”苏嬷嬷见南城王不说话,犹豫良久,才开口道。 南城王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桌子,他冷哼一声,怒嘲道:“他都不怕丢人,亲自搞砸了自己的大婚之礼,本王又怕什么流言蜚语!” 苏嬷嬷知晓这不过是他在气头上的话,便好生劝道:“王爷莫要气坏了身子,这南城比玉小姐样貌出色、家世出众的女子还有很多,要想一位更适合的世子的良配,也不是什么难事。” “现在那玉荣与空尘如今已是这般,着实不能再是世子的良配了。” 南城王蹙起的眉毛松了开来,抬头对苏嬷嬷问道:“玉家未婚配的女儿还有谁?” 苏嬷嬷一怔,这王爷是要与玉家过不去了吗?但她面上还是如实道:“玉府二小姐已经婚配给了高府的公子,唯有三小姐玉芙还待字闺中了。” “玉芙?”南城王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脑海里倏然出现一个清丽的女子。 苏嬷嬷打量了一眼他的脸色,双手交叠放在右侧腰前,缓缓开口道:“王爷莫不是想要将这三小姐选为世子妃?” 南城王挑了下眉,抬头反问道:“有何不可?” 苏嬷嬷略显迟疑,但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因着玉府大小姐的事情,已经是满城风雨。若是再将三小姐选为世子妃,会不会让流言变得更多?” 南城王倒是并不担心流言这回事,对于百姓的唾沫星子,他更在意的是为他儿子选一位称心意的女子。 既然他选的那小子不喜欢,那就试一试那小子的眼光吧。 “玉家欠南城王府一个世子妃,如今还来一个,不是很正当的事吗?” 苏嬷嬷被他这话噎得哑口无言,理儿是这个理儿,但是用在人身上是不是有点太过牵强。 未等她再开口,南城王就开口吩咐道:“所有该准备的早就送到了玉家去了,你派人去送个信儿。三日后,世子将会迎娶玉家三小姐玉芙。” 苏嬷嬷听着他不容置喙的话语,也知此事再无余地,只得应道:“是,奴婢这就派人下去。” 南城王瞧着苏嬷嬷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这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可要看看那小子的眼光到底是怎么样。 他缓缓起身,缓慢的移动着步子向外走去。 一出房门,便对上一双清冷的眸子。 南城王扫了一眼周围的下人,颇有些不满道:“有贵客莅临,怎么连通报声都没有?” 空尘朝着南城王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才开口道:“是草民不让他们禀报的。” 南城王直盯着他,凌厉的目光像是要将他的脸看出一个窟窿来。“前些日子你还向本王自称是贫僧,现在这么快就变成草民了,果然是物是人非。” 南城王说这话时,在场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了气氛的微妙。他们大气不敢出一下,生怕一个不好,南城王将怒气转到他们的身上。 空尘垂首不卑不亢的道:“这还是托了王爷的福。” 这话让周围的人听起来,迫使有些挑衅的意味。他们不禁替空尘咽了口唾沫,视线偷瞄着南城王的神情。 南城王脸上倒是没有多大的波澜,他淡瞧了空尘一眼,转身道:“来人,奉茶。” 他顿了一下脚步,朝下人吩咐道:“云雾。” 虽是简单的两个字,但让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云雾乃是当今圣上赐下的贡茶,平民百姓连瞧都未瞧见过。王爷竟会拿来给一个普通人沏茶,而且这人身份还这般的特殊。 南城王坐在上首,端过下人送来的云雾茶,吹了一下上面漂浮的茶叶,轻抿了一口,忽地开口道:“你今日来是要做什么?” 空尘站起身来,走到房间中央,提起衣袍笔直地跪在地上,“向王爷请罪,也向王爷道谢。” 他清润的嗓音在房间里回荡。 南城王端着茶杯幽幽的瞧着他,良久,才开口:“请罪本王倒是明白,这道谢是何意思?是你想得了便宜还卖乖?” “是王爷成全草民的,难道草民不应该向王爷道谢吗?”空尘眼眸里没有丝毫惧意,不卑不亢的开口道。 南城王放下茶杯,面无表情的脸上忽地露出一抹赞赏的笑意,“你倒是个聪明人。” 空尘谦逊道:“草民愚钝,不过是偶然得知的。” 南城王幽幽叹了一口气,感慨道:“你们本该就在一起,本王不过是想给自家那小子一个教训而已。因此伤了你,也着实过意不去,你快起来吧。” “王爷言重了。”空尘缓缓站起身来。 当时玉荣被掳的消息犹如一记重击砸向他的脑子,他根本没有什么理智去再思考这件事。 到了破庙,再瞧见那副场面,哪容得他再去细想里面有何异样。 真正让他生疑的时候,是在那贼人砍向他的时候。 他明显的感受到了那贼人手下留情了,事后李太医的诊治也正好印证了这一事实。 为什么明明可以下死手,却临到最后收手了? 还是说若不是当时他突然挡得那一下,刀根本不会伤害他与玉荣任何一个。 如此想来,那他一切都便想通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上吊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什么?!”玉芙满眼惊异的瞧着面前的玉见深,“爹你是疯了吗?为什么突然要把我许配给世子!” 玉见深瞧着玉芙那眼神,活像是要吃了他一般。他咽了口唾沫,好生安抚道:“你不是小时候就吵着嫁给世子,当世子妃吗?现在梦想实现了,你可高兴?” “那是小时候不懂事的事了!”玉芙被他这话气得脑袋缺氧,她闭着眼眸纤指揉了揉太阳穴,倏然睁开咬着牙道:“爹,我是物件吗?你一会儿抵给这个,一会儿抵给那个!” 她忽地拔高声调:“再说是大姐的事!怎么现在扯到我身上来了!!” 玉见深忙拦下她激动地情绪,“好生说就是,扯坏了嗓子怎么办!” 玉芙听了这话,心里略微舒服了些。最起码她爹是记挂着她的,这也就说明这事还有谈判的余地。 可是紧接着玉见深的下一句,打破了她所有美好的想法,“若是扯坏了嗓子,你爹我该怎么跟南城王府交代!” 玉芙瞧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气得都快晕过去了。她冷笑了两声,“好!没法交代,是吧?” 玉见深配合的点了点头,好生劝道:“我们做个美美的新娘子不好吗?” 玉芙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新娘子!” 她“唰”的一下变了脸色,胡乱撸了两把袖子,转身一脚踏上了板凳,“我今日就要死在这儿!留给你一个尸首,看你怎么跟南城王府交代!!” 她也不知从哪里扯来一根红绸子,往屋顶的梁上一扬,就要悬梁自尽。 玉见深一瞧事不好,忙快步上前想要将她抱下来。 可玉芙哪能让他如意,拼命的踢着脚,手上还不忘给红绸子打上一个死结。 玉见深眼看着她已将脖子放了进去,心下一急,立刻让步大声道:“你现在想要嫁给谁,你跟爹说!” 玉芙虽见目的已经达到,但也不急着下来。她双手威胁的抓着红绸子,脖子还伸在里面,“我下来,你就能不让我嫁给那世子了?” 玉见深迟疑了一下,“你下来,我们能坐下来好生谈一谈,这事还有余地不是?” 玉芙见她爹让她嫁给世子的心还不死,哪可能轻易下来。若是下来,她手上那点谈判的依靠不就没有了,还不知道她爹又会说出什么呢。 她可不能着了他的道儿。 “你若不答应,我就死给你看!” 玉见深怎么好说歹说,这小妮子就是不松口。他没了办法,便叹了口气,双臂一抱,做出一副看景的样子。 “死吧,你爹我瞧着呢。” 玉芙没料到他会这么说,顿时一怔,磕磕巴巴地威胁道:“我·我··我可是真死啦!” 玉见深朝她脚底下的板凳扬了扬眉,示意让她踢开那板凳。 玉芙瞧了眼地下,又瞧了瞧空中的红绸子,忽地恐惧弥漫上她的心头。 玉见深自然没有将她脸上流露出的害怕错过,他一下子抓住了她的弱点,更加不在乎的添油加醋道:“这吊死鬼可不好看,你平日里最是爱惜这张脸,真是可惜了。死了以后,我可是要找人偷偷给埋了的,省得让人瞧见吓着别人。” 玉芙是真的被他有些吓住了,手指抚了抚自己的脸。她也听说过,吊死鬼的双眸会爆出来,整张脸青紫、肿起,甚是难看。 玉见深啧啧了两声,继续道:“你也不用挂心我们会伤心,南城王那边大不了我让你娘再生个小女儿。幸运的话,你爹我说不定还能有个后。” 玉芙没想到他能说出这般话来,她撇了撇嘴,脚猛地朝板凳上一跺,“爹,你···” 她话还没说完,脚下一空,板凳“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玉芙连喊都还没喊出来,整个人被吊在了半空中。 红绸子结结实实的勒在她的脖颈上,断绝了她的呼吸,瞬间她的整张脸涨得通红。 喉咙里只能发出“额·额··”的声音。 玉见深哪想到她真的会踢倒板凳寻死,立刻慌了手脚,着急忙慌的上前一把抱住她的腿。 他往上一抬,玉芙脖子瞬间离开了红绸子,她立刻贪婪的大口吸着新鲜的空气。 可一口气刚吸进去,她整个人忽地急速往下降,脖颈又与红绸子来了个极其亲密的接触。 玉见深只以为刚才那一抬已经让玉芙脱离开了红绸子的圈,便想着将她往地下抬。 可令他莫名其妙的是一股极其大的力量再阻止着他的动作,但他并没有想到这是红绸子勒在玉芙脖子上的作用。 只以为是玉芙一心想死,不愿意下来。 他一边死命的往下用力,一边带着颤音虎口婆心的劝道:“傻丫头,刚才爹说得是气话,你可别想不开啊!你死了,让我怎么跟你娘交代啊!” 玉芙整张脸涨红,口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只能发出“额·”的微小声音。 她想要用脚去踢玉见深提醒他,却被他死死的抱着不撒手,根本半点力气都没有了。 玉见深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差点老泪纵横了。 他抹了把泪,“芙儿,你就体谅体··” 他一抬起头,正对上玉芙涨得发紫的脸上那一双白眼,所有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玉见深倒吸了一口凉气,手脚都麻了,手忙脚乱的将玉芙抬了下来了。 玉芙瞧着他,气若游丝道:“爹你就这么想要个儿子吗?” 话音还未落,她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等玉芙再幽幽睁开眼眸时,眼前围了一圈面色焦急的人。 待玉芙看清众人的脸,一把抱住面前的玉夫人,开始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声嘶力竭的控诉道:“娘!爹要杀了我!娘!” 玉夫人听着怀中人儿这么中气十足的哭声,顿时松了一口气,转头对周围的人轻声道:“没事了。” 玉芙抽抽搭搭的缩在被窝里,任是玉见深怎么问话,她都只是哭,不说话。 玉见深说话稍有一点不顺耳,她那震耳的哭声又很适时的响起。 玉见深自知理亏,自然是好生哄着她:“好女儿,你跟爹说,你喜欢谁,爹就让你嫁给谁。” 玉芙止住了哭声,转头满是怀疑的看着他,“真的?” 玉见深见她终是开口了,急忙点了点头,“爹发誓,若是不遵循,爹这辈子藏得所有的小金库都被你娘发现,一个不留。” 第三百七十五章 私奔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这让她心头的火又蹭的一下冒出来,夫人都要被人抢了,这人还有心思在此喝茶?! 玉芙阴沉着一张脸快步走到他的跟前,闹别扭似的在地上一跺脚,控诉道:“你怎么还能在这儿喝茶!” 江衍一怔,拉起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一脸疑惑的道:“那我应该在做什么?” 玉芙一把甩开他的手,“我爹要把我嫁给世子了,你知不知道!” 江衍瞧着她脸上的委屈好久,嘴角情不自禁流露出一抹笑意,故作不知晓道:“什么时候的事?” 玉芙紧盯着他的脸,她是看错了吗?是眼花了吗? 他脸上出现的那是笑吗? 疯了,全世界都疯了! “江衍,我要嫁人了!你怎么还一副要当新郎官的样子!” 玉芙气得直跺脚,她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嘟着嘴,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她一边猛抖四肢,一边控诉道:“江衍,你不爱我了,你外面有狗了!” 江衍对于她这莫名很可爱的模样,哭笑不得。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满脸宠溺道:“你这么可爱,我怎么舍得让给别人。” 玉芙撇了撇嘴,对他这情话还算勉强满意。“那你怎么听见我要嫁给世子了,一点反应没有?还笑!还笑!” 她一想起他嘴角那个弧度,就气不打一处来。 江衍现在又怎么能跟她解释这笑的意味呢。 他瞧着她那副气鼓鼓的可爱模样,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他大脑迅速转动,忽地反问:“那世子不是我,你会嫁给世子吗?” 玉芙动了动鼻子,这算什么问题。 “当然不会了。”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道。 “那不就行了,我有信心除了我,你不会爱上别人。我对我有信心,也对你有信心,难道你没有吗?”江衍收起笑容,一脸认真的说道。 玉芙被他这话说得有点懵,这是问题的重点吗? “有是有,但这问题是···” 她蹙着秀眉,一瞥眼正瞧见亭子上挂的红绸子,瞬间想起问题的关键来。 “问题是我爹要把我嫁给世子了,我们有信心又能怎么样!到时候一嫁,什么都凉凉了。” 玉芙忽地抓住江衍的胳膊,郑重道:“我们私奔吧。” 江衍一怔,“嗯?” 玉芙一脸坚定道:“不管去哪也好,就是上山当压寨夫人也好,只要我们走。” 江衍脸上浮上笑意,挑了下眉,回道:“好。” 黑幕压城,七八颗星子在云之间闪着微弱的光。 整装待发的玉芙瞧着这天,啧啧了两声,在心中感叹:果然像是个干大事的夜晚。 不知为何,她心里竟有些隐隐的小激动。 她猫着腰,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四周,溜去了花园。 她与江衍约定好,今夜子时在花园相见,他们俩一块私奔。 去她的世子吧,再多的荣华富贵也换不来她宝贵的爱情。 玉芙猫在树丛里,树影婆娑,完美的遮挡住了她娇小的身躯。 花园里背对着她站着一人,在夜幕遮掩下,只是一道修长的黑影。 但仅靠着这一点身形,也让她确定了来人。 不过她并不急着出去,小心翼翼的朝着那人学猫叫道:“喵~喵~” 果然那人也回以“喵~” 只不过这声音没有江衍平时清润,玉芙此刻的心都被激动所占据。 只以为是因为太晚了,所以声音里带了点苍老。 以后每当想起这事的时候,她就无限懊恼,那明显就是她爹的声音,她怎么就傻乎乎的没听出来呢。 玉芙快步小跑到那人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俏皮的挥了挥手,“嗨~” 那人幽幽转过身来,脸上皮笑肉不笑的抬手道:“嗨~” 玉芙整个人被吓懵了,手僵在半空中,磕磕巴巴道:“爹·爹··爹,好·好巧。” 她脸上堆上尴尬的笑容,“您老也来晚上逛花园?” 玉见深指了指她背上的小包袱和身上的黑衣,幽幽道:“你就这身行头逛花园?” 玉芙满脸的欲哭无泪,眨巴了眨巴无辜的眼睛,生扯道:“这是南城最新的潮流,爹过时了不是。” 玉见深配合的笑了两声,面容逐渐冷了下来,“那倒是爹过时了。” 玉芙瞧着他阴森渗人的眸子,不禁咬了口唾沫,干笑着转身道:“太晚了,我就回去睡了。” 说罢,她快步朝着后面逃也似的跑。 可没跑两步,忽觉得后颈一痛,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玉芙意识模模糊糊的,只感觉脖子炸裂似的疼。 耳畔传来两个人的说话声: “是不是打得太重了?” “貌似好像是重了点。” “看来明天是要找个人背她上花轿了。” 玉芙总觉得另一个人的声音无比的熟悉。她努力想睁开眼看看那人是谁,可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在她眼前晃悠。 在意识消失得最后一刻,又一强有力手臂将她从地上抱起,那个怀抱竟莫名有些温暖。 玉芙睁开沉重的眼皮,后劲犹如炸裂似的疼。 她蹙着秀眉晃了晃,开口想唤珠云。 “嗯嗯···” 话出口的瞬间,她有点懵了,为什么她说不出话。 “嗯!嗯嗯!” 玉芙猛地动了动身子,发现不论是脚还是手都被人用麻绳绑住了,就连口里也被人塞上了布。 她眼眸瞪大,里面满是惊恐。 那眼前的这抹红色就是红盖头了? 好巧不巧,花轿外敲锣打鼓的喜乐声刚好传入她的耳朵。 玉芙想死的心都有了,她爹为了让她嫁给世子,这等招数都用上了。 花轿忽地停了下来,玉芙感觉到有人走过来掀开花轿的轿帘。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想往后缩,来抗拒那人伸来的手。却碍于行动受限,加上花轿内空间太小,她根本无处去躲。 就这样她轻飘飘的被那人抱起,此时她多恨自己不是一个大胖子,让他抱也抱不起来。 抱出花轿的那一瞬间,周围响彻天际的叫好声险些震聋了玉芙的耳朵。 喜乐声吹奏的更加欢快。 玉芙依稀听到了喜娘唤那人“世子”,她的心瞬间一凌,抱自己的人是世子? 明明与大姐成亲的时候,连面都未露的。 不过瞧着他抱自己这般有力的样子,倒也不似传闻那般病恹恹的。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瞬间让玉芙回过神来。 第三百七十四章 岳父大人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玉芙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誓约对于她爹来说,已经跟天打五雷轰这种程度差不多了。 “江衍。” 玉见深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双眸闪烁,似有别的意味。 他顿了一下,虎口婆心道:“爹思来想去,江公子这个山贼的职业着实配不上我们家。” “啊!”玉芙一听这话,立刻尖叫了出来。 那高分贝的声音让玉见深整张脸都皱到一块去了,手揉了揉刺痛的耳朵。 “好女儿,你听爹说···” “我不听!我不听!”玉芙在床榻上打滚,捂着耳朵,就嚎啕大哭,“你说话不算数,你说我说谁,你就让我嫁给谁的!” 玉见深看着床榻上撒泼打诨的玉芙,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妮子就算嫁到世子那儿,也一定会被立刻退货的吧。 “我们在商量啊,爹又没否定他!” 玉芙撇了撇嘴,止住了哭声,昂着小脸,抗议道:“爹,你是第一天认识他吗?你是第一天知晓他是山贼吗?早不想通,晚不想通,偏偏现在想通!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她满是羞恼的瞪着玉见深。 “是爹以前糊涂了,非逼着你嫁给他。现在爹想通了也不晚啊,反正你也不喜欢江公子!”玉见深别有意味的瞧着她,说道。 玉芙被这话给点燃了,跟炸了毛的鸡似的,“谁说的!我喜欢江衍。我不光喜欢他,我还此生非江衍不嫁呢!” 她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近乎嘶吼。只不过这嘶吼声中,带着哭腔。 “那你昨日不还哭着嚷着要跟他撇清关系,这辈子都不要见到他嘛!爹还以为你特别讨厌他呢!” 玉芙的小脸也皱到了一起,可怜巴巴的,似是要哭的模样。 “那不是闹别扭嘛,你们还怎么当真了。我不嫁给江衍,我这辈子不会幸福的。” 她哭得是梨花带雨,一边抹着泪,一边幽怨道。 玉见深瞧着她这副模样,大有不嫁给江衍,就不活了的意思。 他哭笑不得,怎么养了这么一个小祖宗。 玉见深也没去安慰她,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 玉芙预料的发展情况不是这样的,不是应该她爹心疼的安慰她,然后大义凌然的退了南城王的婚吗? 他怎么走了? 她脸上还挂着泪珠,伸长了脖子想往外看。但因着门的遮挡,根本看不见他的身影。 玉见深走出房门,郑重的拍了下一旁男子的肩膀,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我能帮你就到这儿,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 江衍瞧着眼屋内,尽管未瞧见玉芙那张小脸,但听着刚才她说话的那个声音,也大致能听出她此时是个什么模样。 他情不自禁地低头轻笑,眉眼之间都染了笑意,甚是好看。 “还有一件事怕是要麻烦岳父大人了。”江衍抬头郑重道。 玉见深一听这称呼,颇为顺耳,连心情都不禁有些愉悦了起来。 玉荣那事以后,他还以为这与南城王结成亲家一事算是泡汤了,但却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 “何事?” 玉芙焦灼不安的呆了一日,也不见她爹那边有什么动静。 这躁动不安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没有消息,大概就是最好的消息吧。 正当她刚放下心来的时候,珠云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不好了,小姐!不好了!” 玉芙听到这一句话,整个心又被吊了起来,她这颗幼小的心脏可经受不住什么打击了。 “发生什么事了?”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啦。 “南城王府那边派的喜娘来了。”珠云缓了口气,急声道。 “什么?!”玉芙整个人一颤,情绪瞬间崩溃了,“我爹没有退婚吗!” 珠云被她尖锐的嗓音吓了一下,弱弱的回道:“好像老爷并没退婚的打算,昨日还让人加紧准备小姐大婚用的喜服呢。” 玉芙被这消息惊愣在了原地,她不敢置信的轻哼了两声。 “疯了,一定是疯了!” 怒火占满她的心头,她在原地来回走着,手一边用力的挥舞着,一边朝着珠云控诉道:“我爹发了那么毒的誓,也不算数了吗!” 珠云一听她提起这个,偷偷咽了口唾沫,迟疑的道:“这个啊··嗯··” 玉芙一瞧她这模样就是知道内情,立刻顿下脚步,上下打量着她,怒声道:“什么!你还知晓什么!” 珠云缩了缩身子,小心的瞧着玉芙的脸色,道:“老爷他··他昨夜就将所有的私房钱主动上交给夫人了。” 玉芙犹如当头一棒,脑子嗡得一声,瞬间缺氧,差点仰头昏了过去。 幸亏珠云眼疾手快,一下接住她的身子,小心的扶着她,“小姐,你可别气晕了,现在不是晕的时候。” 玉芙双眸瞪着房梁,咬着牙道:“狠,真狠!为了当南城王的亲家,就要做到这个份上吗!” 她“腾”一下站了起来,“你说得对,我现在不能晕,我要去找江衍。” “我就不信,没有新娘子,这亲事还能不能成得了!”玉芙怒着一双眼,咬牙切齿道。 “小姐!”珠云瞧着她火急火燎离去的背影,快步跑到门口,担忧的唤道。 玉芙的身影刚消失在视线里,她脸上的担忧就瞬间消失不见,巧笑嫣兮的对一旁树丛道:“虎子哥,瞧我做得好吧?” 虎子憨笑着从树丛里,毫不吝啬的夸奖道:“珠·珠云,最厉害了。” 珠云垂头羞赧一笑,顺势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这下小姐是嫁定了,那我们···” 说到这儿,她羞红了一张脸,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虎子也是黝黑的脸一红,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哥·哥说,这·这事一·一结束,就让我们成亲,我·我就带你去·去见我娘。” “那你娘会不会不喜欢我啊?”珠云抬起头来,有些担心的道。 虎子安抚道:“不·不会的,我·我喜欢的人,我娘就一定会喜欢。” 珠云甜甜一笑,继续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手指绞着他的衣袖,“这小姐,也真是的,没有一点眼力见,这都看不出来,也难为江公子了。” 玉府中装点得红绸子都还未撤去,貌似比之前还更艳了许多。 玉芙刚跑到花园,就瞧见江衍一脸悠闲地坐在湖心亭里喝着茶,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第三百七十六章 泥鳅夫人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她在想什么呢!世子再健康,她也不能嫁给他啊! 思此,她下定决心必须为自己的幸福做一番斗争。 玉燕挽着玉荣的胳膊,嘴中“啧啧”的打量着满面春光的世子,感叹道:“世子原来是他啊!这藏得真深!” 她坏笑的道:“大姐,后悔吗?” 玉荣佯怒的拍了一下她的胳膊,“都快嫁人了,还没个分寸。” 玉燕瞧了一眼玉荣身边衣袂飘飘的空尘,“也不分上下嘛。” 说罢,她娇笑着倒在高志远怀里。 高志远拦过她的腰身,小心的护着她,看着她笑成了一朵花,他的脸上尽是宠溺的笑容。 玉燕忽地一抬头,一眼瞧见在世子怀中跟泥鳅似的窜动的玉芙,很明显世子都被她这动作惊到了。 险些一个没抱住,将玉芙整个扔出去,幸亏喜娘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这场面明显有点尴尬了。 玉燕打量了四周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脸,抽了抽嘴角,道:“这妮子一定会后悔今天所做下的一切的!” 玉芙自然不知晓这些,求生欲使她不住的挣扎着。 开始这世子有些手忙脚乱,慢慢的好像对她应付的绰绰有余。这让她颇为不爽,好胜心一点点占满心头。 就这么折腾了一路,好不容易玉芙被送入了洞房。 只留下世子和玉燕他们尴尬的应对宾客的调笑。 玉燕相信不用到明日,玉芙这泥鳅夫人的美名就会传遍整个南城。 玉芙此时坐在新房里的床榻上,不停翻着白眼,肚子咕噜咕噜饿得直叫。 那么大的一个南城王府娶妻,都不让人吃饱的吗! “嘎吱”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吓得玉芙身子一凌,把满口的埋怨一下子咽了回去。 轻盈的脚步声走到玉芙身边,好听的犹如百灵鸟的声音响起:“世子妃,奴婢名唤墨香。” 另一个清灵般的声音响起,“奴婢宁秋,您可是饿了?” 玉芙感受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尽管她现在饿的都能吃下一头牛了,但是她骨气是不会让她在南城王府的人面前低头的。 这分明是强买强卖,一个官府跟山贼有何区别! 玉芙不言语,墨香和宁秋莫名感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心里有了一种这个世子妃脾气貌似有点不好的感觉。 她们对视了一眼,墨香小心翼翼的道:“世子记挂着您,担心您饿,特意让奴婢给您拿来些点心。既然您不饿,奴婢就先将它放到一边了。” 点心从玉芙面前掠过的一瞬间,玉芙猛地一嗅。 豌豆黄!这是她最爱吃的! 只要想想那入口的味道,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玉芙咽了咽分泌出来的唾沫,这世子怎么知道她爱吃的点心是豌豆黄,应该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吧! 宁秋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忙开口缓解道:“奴婢自入府以来,还未见过世子对谁这般记挂呢。” 墨香也跟着附和道:“世子妃是世子心尖上的人,自然与别人不同。” 红盖头下的玉芙冷笑了一声,连面都未见过,就这般殷勤。分明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可她将这话吐出来的时候,却只有“嗯嗯嗯嗯···” 墨香和宁秋相视一笑,世子妃这是十分赞同她们的话了?感觉世子妃貌似没有那么难亲近了,好像还有点和蔼了。 于是两个人开始壮起胆子说了起来,“世子长得是俊逸非凡,整个南城的女子都期望嫁给咱世子呢!” 玉芙抽了抽嘴角,那是满城少女没见到他真实的样子,要是知晓他就这般跟山贼似的强娶,哪家也不会把女儿送入虎口的。 “嗯嗯嗯嗯嗯···” “听说上次招选世子妃,满南城的女子都沸腾了呢!连那已经嫁人的,都恨不得重回没嫁人的时候。” 玉芙:就吹吧,她怎么没见到街头卖豆腐的王大娘有一点激动呢! “嗯嗯嗯嗯···” “所有的女子里面,也只有我们世子妃这般的能配上世子了。” 玉芙:这话说得怎么那么不中听呢,她就那么差,只能配上这么个玩意? “嗯嗯嗯嗯···” 她们就这样十分愉快的聊了起来,一场交谈下来,墨香和宁秋觉得世子妃很是平易近人的。 两人很是羡慕起世子与世子妃之间的感情,这关系是真好! 玉燕瞧着两个小婢女欢歌笑语的走了出来,满脸的不敢置信。 这妮子这么听话?按理说应该把整个南城王府自上而下骂了一顿才应该,然后搅成一锅乱粥。 玉芙整个人都饿虚了,头靠在床柱上,满脸生无可恋。 她本心思等那世子来了,她跟他来个三百大战,就不信战不回她的自由。 可现在没等战呢,她可能就饿昏过去了。 就是不用揭盖头,她也推算的出来,现在外面一定天也黑了。 因着墨香和宁秋守在屋外,整个屋内静悄悄的,固那由远及近嘈杂的脚步声让玉芙格外的清晰的捕捉到了。 “世子。”墨香和宁秋齐齐行礼道。 玉芙心一凌,坐直起腰板来。她已是抱了必死的心,此战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嘎吱”一声房门被人打开,混杂的嬉笑声就这么清晰的闯入玉芙的耳朵,让她的秀眉紧蹙起。 一个人拉着世子的胳膊,感叹道:“我终于等到了你的喜酒了,我还一度以为你好男色,差点觉得自己的节操不保!原不过你在玩养成啊!” 那人应是喝得醉醺醺的,说起话来都有些大舌头了。 玉芙莫名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见过,但到底是在哪里呢? 世子推了推那些人,快速将房门关上,拿背倚着不让他们闯进来。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床榻上穿着喜服的倩影,笑意从眼底直达心底。 他踉踉跄跄的走到床榻边,缓缓坐到了玉芙的身边。 玉芙能很清晰的闻见他身上的酒气,她双眸微眯,娶妻这么高兴吗?她很快让他明白抢别人夫人的代价! 世子的手想要抚上她的脸,却在接触到她身子的一瞬间,她下意识向后躲闪了一下。 世子也并不在意,手掌隔空抚在她脸上。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慎重的开口道:“我很欢喜,今日怕是我今生最高兴的日子了。” 玉芙冷笑,强娶别人的夫人,你就这么高兴吗?没人性! 第三百七十七章 变态世子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今生能娶到你,是我最骄傲的事情了。” 玉芙:抢了别人的娘子,就让你这么骄傲?!你这么突出,怎么不腰间盘突出! “你知道我等了这一刻等了多久了吗?” 玉芙:那你知道我想打你等了多久了吗? 世子弯下腰细致的为她结下脚腕上的绳子,又将手腕上的解去,才移动到她的红盖头上。 玉芙能够清晰的感受他的紧张,他紧张到连气息都变得沉重。 世子的手指轻捏住红盖头的一角,缓了口气,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将红盖头扬起。 扬起的瞬间,还未入目新娘子那娇羞的脸面,迎面放大的就是一个馒头大的拳头。 “砰!”世子仰头倒了下去。 玉芙吃痛的轻呼了一声,但还是颇为得意的瞧了瞧自己的拳头。 谁让他这么不要脸,不给他吃点苦头,还真以为自己是世子就可以为所欲为啊! “呀!你以后还强抢良家···” 玉芙一抬头,那耀武扬威的话语就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她目光呆滞的看着江衍捂着脸从地上挣扎起来,“你·你···” 玉芙一下子从床榻上跳下来,从地上拉起他就要往外跑,“你来抢亲,说那一大堆没用的话干什么!我还以为那个变态世子呢!” 江衍在她背后幽幽道:“我就是你口中那个变态世子。” “你是变态世子,别开玩笑了!”玉芙轻笑了一声,忽地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转身盯着江衍身上的那刺目的喜服。 “你说你是世子?”她扯着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不敢置信的道。 江衍揉了揉还疼着的脸,这下手真狠,他以后的日子还真是要好好想想该怎么过了。 “是,我就是你小时候心心念念要嫁的世子,恭喜你梦想成真了。” 玉芙沉浸在震惊当中,不过这个消息还是能让她接受的。毕竟夫君从山贼变世子是好事,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刚想喜,就听见江衍幽幽道:“但是你这个见面礼,倒是也太过隆重了些。” 玉芙一怔,小脸堆满讨好的笑容,小声道:“夫君~现在都成亲了,还计较这些做什么!” 夫君?这声夫君让江衍听来倒是颇为顺耳,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玉芙见这招颇为受用,忙一边将他拉到床榻边上,一边转话题道:“你怎么跟我爹合起伙来骗我?若是我就此跑了,你怎么办!” 江衍嘴角一勾,忽地凑近她道:“你用了一生做赌注,我又哪舍得让你输。” 他手指摩挲上她变得粉红的娇颜,“现在可还想逃婚?” 玉芙向后抽离开身子,挑眉瞧着他,“我喝只喝山上的山泉水,吃只吃黄鹤楼厨子做得菜,睡只睡上好梨花木做得床,你可想好了?” 江衍垂头,嘴角难掩笑意,声音沙哑中带着磁性:“用整个王府养你够不够?” 玉芙嘴角微翘,但还是压了下去,“说谎可是你的第二大技能,我不能信你。” 她一顿,忽地对他这第一大技能来了兴趣。他只说过这第二大技能,那这第一大技能是什么。 “既然说谎是你的第二大技能,那你第一大技能是什么?” 在江衍要回答的时候,她心里已经将吃喝嫖赌想了一个遍。 谁知道他薄唇轻启,淡淡的吐出两个字:“爱你。” 玉芙的心“砰”的漏了一拍,这回确实实打实的撩到了。 “我不信!我们刚见面的时候,说谎就是第二大,不可能爱我是第一大!” 江衍面对玉芙的较真,无奈的摇了摇头。将她轻轻一推,推到在床榻上。 “夫人早些睡吧,没听说过**一夜值千金吗?” 玉芙瞧着欺身而上的江衍,娇笑个不停,嘟着嘴捂着肚子道:“我还好饿呢。” 江衍用脚一挑床榻边上的纱幔,层层纱幔在烛火洒落,煞是好看。 江衍修长的手指从她的眉眼移动到娇唇,并作恶般一路向下。他眼里尽是魅惑,嘴角一勾,勾起一抹坏笑,“既然如此,那就让夫君来喂饱你吧。” 烛光摇曳,红油滴在燃烧着的烛芯中滋滋作响,偶尔“噼啪”一声。 大床摇曳,红帐翻浪,满室香暖。 玉府,玉见深扯着一方帕子,哭得是歇斯底里。 玉夫人坐在一边,一脸嫌弃的瞧着他。 “好啦,别哭了,都要哭了半个时辰了。” 玉见深抽了抽鼻子,一甩帕子,娇嗔道:“我这个做爹的嫁女儿那种心情,你不懂!” 转头又开始呜呜哭了起来。 玉夫人撇了撇嘴角,“我是不懂,你当初下手打昏女儿,下得重手我也不懂。” 玉见深一噎,哭声止住了。那他也不是有意的,谁知道玉芙那小妮子那么不经打。 玉夫人继续幽幽道:“三日后,回门你可想要说辞?会不会女儿被你打得都不回门了啊?” 她继续笑着火上浇油。 玉见深真被吓着了,“我是为了她好,我为了她连我的私房钱都主动放弃了。” 他提到这一茬,忽地转了话题,双眸殷切的瞧着玉夫人,“说到私房钱,夫人能不能看在我为女儿找到好夫婿,又主动上交的份上,增加点零花钱。” “这个呀!”玉夫人笑着看着他。 玉见深像小鸡啄米是的急点头。 玉夫人脸唰的冷了下来,吐出两个字冷飕飕的字:“没门!” 玉见深瞧着她离去的背影,阴沉下脸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你给我站住!” 玉夫人从成亲以来,还从未见过他如此挑战自己的权威,冷笑着回头。 紧接着就听见他后半句,“瓜子脸!” 玉夫人的气瞬间卸了,嘴角露出一点笑意,叉腰笑道:“怎么了?” 玉见深义正言辞道:“给我点零花钱,大长腿!” “我不能,你能怎么着?”玉夫人含笑道。 玉见深哼了一声,“那我只能给你打盆洗脚水了,绝世美人!” 玉夫人瞬间笑崩,她好不容易止住,双臂交叉抱于胸前,“有一个肤白貌美大长腿的···” 没等她说完,玉见深坚定回答:“我不会让她坐在我的腿上!” 玉夫人又问道:“我和隔壁的···” 玉见深又一脸严肃的抢答道:“你跟谁比都是你最美,谁跟谁比也是你最美!” 玉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大手一挥,“零花钱一月一钱银子!” 玉见深心里乐开了花,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表情,恭敬的弯腰行礼道:“谢谢夫人慷慨!” 第三百七十八章 番外(一)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三姐妹篇 各自嫁人以后,三姐妹在南城王府重聚。 玉燕打量着玉芙满满一橱子的锦罗玉衣、绫罗绸缎,啧啧了两声,给了两个字的评价:“奢侈!” 她又转头上下瞧了眼玉芙,又补了两个字:“糟蹋!” “怎么是糟蹋!”玉芙怒瞪了她一眼,满脸春风得意的炫耀道,“这全是我家夫君给我买的,我都叫他给自己花点银子,可他偏是不听呢!就宠我!就宠我!” 玉燕撇了撇嘴,嫌弃的看着她,转身拉着玉荣就要走,“这人魔怔了,快走,别一会儿让她咬了。” 玉荣含笑瞧着她俩打闹,自从各自嫁人以后,玉府还未曾再有过这般热闹的时候呢。 “江公子待你倒是极好,这样我们也就放心了。” “姐,我都成亲多久了,你这还江公子江公子的叫着。”玉芙挽着玉荣的胳膊娇嗔道。 她忽地坏笑道:“那你家那位空尘公子呢?我可最近听说了不少关于他的消息。” 玉燕也跟着附和道:“现在这满城未出阁的女子都嚷着要做空尘公子的妾室呢!” 玉荣听她们开始合起伙来调侃自己了,脸微红,刚想开口,就听见下人来报:“空尘公子来了。” 在玉芙和玉燕“呦呦呦”打趣的声音中,玉荣佯怒娇瞪了她们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修长的身上一袭衣袂飘飘的白衣,空尘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院中,含笑瞧着玉荣走了过来。 他伸出手将玉荣拉到伞下,小小的油纸伞就此为他们隔绝出来一个小小的世界。 玉荣抬头不知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两人相视一笑,整个世界都跟着瞬间明亮了许多。 玉燕和玉芙站在屋檐下望着这对璧人,满眼尽是毫不掩饰的羡慕。 “你觉没觉得姐夫长得越来越好看了?”玉燕问道。 玉芙盯了半响,撇了撇嘴,“再好看也没我们家夫君好看。” 玉燕撇头冷笑着看着玉芙,拍了拍手,“还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这不要脸的技能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呀!”玉芙刚要发火,就听见玉荣唤道:“燕儿、芙儿,我先回去了。” 空尘这才瞧向屋檐下的两个人,他微微朝着她们点了点头。 玉芙原本脸上的怒火一下子消散了,两个人巧笑嫣兮的挥着手,默契的甜甜道:“姐夫,再见!” 空尘小心的揽着玉荣纤细的腰肢向外走去,大半的伞都偏向了玉荣一侧,连自己外侧衣衫湿了都不知晓。 玉燕瞧着他们的背影,“啧啧”了两声,叹了一口气,感慨道:“当初我怎么就没在潭柘寺找个这么好的夫婿呢!” 玉芙用胳膊肘拐了拐她,“表哥,不来接你吗?” “他?”玉燕冷笑一声,“怕是个傻子吧!” 他那榆木脑袋能考虑到这种事,她真的是要去潭柘寺烧高香了。 玉芙瞧了眼她的脸色,便就知晓了答案,压低声音道:“我刚进了一批搓衣板,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要不要试试?” 玉燕没有丝毫犹豫,“来一打!明日我叫你姐夫···” 她忽地顿了一下,“哦不,你姐夫可能明日连门都出不来了,明日我叫小厮将银子送到你府上。” 玉芙捂着嘴偷笑,表哥对不起了,哪有放着买卖不做的道理。 “你们家江公子那么听话,你进那么多搓衣板做什么?”玉燕狐疑的瞧着她。 玉芙神秘一笑,“总有用到的时候嘛!” 南城王府江衍房间内 江衍正满脸得意之色的朝着一众下人炫耀道:“我家夫人从小蜜意柔情,遵循女戒,以夫为天。所以,我在府里说一不二。你就问问她,我说一,她敢说二嘛!” 下人们迫使敬佩的看着他,小声道:“要不爷您先从搓衣板上起来?” 江衍脸色一白,拍了拍旁边下人的胳膊,“说到多少条了?” “二十条了,还有八十条您就说完了。” 江衍叹了一口气,满脸生无可恋,嘴中机械的嘟囔起来:“我家夫人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温婉娴淑、千娇百媚、仪态万千···” 玉燕在一众期盼中,怀上了玉家第一个宝宝,自然所有人都把她当着菩萨供着。 她躺在贵妃榻上,旁边高志远怕她热,一歇不歇的给她扇着扇子。 她指了指桌上的葡萄,娇嗔道:“夫君,我要吃这个。” “好好好。”高志远一脸宠溺的将一颗葡萄放进她微张的朱唇里。 玉燕嫣然笑了起来,“夫君喂得葡萄好甜啊!” 玉芙从老远走来,就听见玉燕这起鸡皮疙瘩的瘆人动静。 她颇是嫌弃的瞧着玉燕,这哪是有喜了,分明是又瘫了。 玉燕一瞥眼,正瞧见玉芙,心里莫名不爽,“你那是什么眼神!” 她指了指自己隆起的肚子,警告道:“我现在可有护身符,你注意点言行。” 玉芙冷嘲一笑,转头嘟着嘴就对江衍撒娇道:“夫君,你瞧二姐有喜了以后多丑啊!我们不要孩子了,好不好?” 高志远刚含进口中的葡萄一下子喷了出来,他瞧着玉燕要喷火似的眼眸,干笑了两声。 芙儿,你确定你认真说话了? 江衍漆黑眼眸里,温柔又深沉地倒映出她嘟着嘴的可爱模样,哪里容得下其他风景。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玉燕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灵活的从榻上跳了下来,脸上写满了有种来决斗啊。 “你再说一遍!” 高志远急忙上前拦住了她,“夫人,别动气,还有孩子。” 玉燕转头瞧着她,一副要哭了的表情,“夫君,我丑吗?” 高志远轻捧着她的脸,急声安抚道:“不丑不丑,你是最美的。” 他转头背着玉燕朝玉芙用口型道:“别招惹你姐了。” 她俩一打架,倒霉的只有他啊! 玉芙得意笑着瞟了一眼玉燕,得寸进尺的用口型回道:“求我。” 他的男儿自尊!高志远重重叹了一口气,在玉燕的怒火中又算得了什么! “求你求你求你!” “这又是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一个宛转悠扬,好似空谷幽兰般的声音响起。 众人齐齐循声望去,一对璧人就这么生生撞入眼眸。 第三百七十九章 番外(二)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他乌发由一根细长的白玉丝带束起,一身雪白的绸缎勾勒出修长的身子,腰间系着半块羊脂白玉,另一半正系在另一个倩影的身上。 晶莹如玉的脸上,一双钟天地之灵秀的眼眸格外引人注目,那眼眸里好似不含一点一滴的杂质。 墨发白袍,飘逸出尘,仅是站在那里,就犹如天人下凡一般。 空尘薄唇轻抿,弯腰小心为身边的玉荣提起裙边,两人携手缓缓走下。 玉芙俨然已是看痴了,她双眸发直怔怔地瞧着空尘淡若冰霜的面颊,轻轻碰了碰玉燕的胳膊,“姐夫有这么致命的诱惑,大姐知道吗?” 原先恨不得掐死对方的两个人,站到了统一的战线里。 玉燕咽了口唾沫,“怕是知道,就不会这么带着出来妖艳惑众了吧。” 江衍和高志远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望向空尘的眼里满是敌意。 江衍大手捏着玉芙的下巴,强把她的小脸扭了过来,皮笑肉不笑的问道:“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玉芙原本别他扭过来,心里还恼了一下。但一瞧见江衍阴沉的要杀人似的脸,顿时就怂了。 “他·你·你们俩是不同类型的。”她厚着脸皮笑着说道。 “那我是什么类型?他是什么类型?”江衍似是了然的点了点头,脸色变得更冷。 玉芙心咯噔一下,她这张破嘴到底在说什么。 她忽地灵光一现,抱着他的胳膊,甜甜笑道:“你是他永远成不了的类型。” 江衍面色缓和了一点,这话倒是有点顺耳。 玉芙在心里道:“人家走的是高冷美男型,你这逗比中二型,自然是人家走不了的。” 但她面上还是堆满笑容,恭维道:“他就是再好看,我都永远只爱你。” 江衍这才被她哄得差不多了,揉了揉她的秀发,在她唇畔留下一记轻吻。 玉燕感觉眼前忽地一黑,空尘一下子从她视线里消失了。 “干嘛呢!”她颇是不爽的道。 高志远也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条细布,把玉燕的眼眸用细布盖住。他一本正经的解释道:“你没听李太医说嘛,你现在不能太长时间用眼睛,太长时间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我怎么没听李太医说起过?”玉燕虽然话里满满的质疑,但还是老实遮着眼,由他扶着坐了下来。 “那要遮多久啊?” 高志远一本正经的说道:“大概要到回家的时候吧。” 玉芙靠在江衍怀里含笑看着他糊弄自己的姐姐,朝着他竖起了大拇指。 玉燕基本一天都在一片黑漆漆中度过,她也不知怎么的,一触碰孩子这个问题,她就跟这个傻子一样任由高志远摆布。 好不容易靠到了要回家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了,将那细布一把扯下。 突如其来的光亮还让她颇有些不适,眯着眼好久,才能依稀看清楚眼前的人。 高志远还装模作样的问道:“是不是觉得眼睛好多了?这对孩子好,以后生下的孩子眼睛也能跟你的眼睛一样明亮。” 玉燕双臂交叉环胸,瞧着他一本正经的生拉硬扯,冷笑一声,开口道:“你是骗我的吧。” 高志远瞧着她凌厉洞悉的目光,整个人一缩,视线发虚的躲闪到一边,干笑着道:“怎么会呢!” 玉燕瞧着他,“我是有喜了,我又不是智障了。这种小孩子的把戏,你还用在我的身上。” 高志远一惊,惊慌失措地道:“不是··我这是··是··” 玉燕目光变得柔软,手掌覆上他的脸颊,温柔的道:“孩儿他爹,我懂,你是爱我。但也请你明白,我也是这般爱你的。姐夫他再好看,他也不是你。” 高志远听到这话,莫名鼻头有些酸。他看着她灼灼的眼神,刚想开口煽情:“燕儿我···” 玉燕快速收回手,背对着他扶着笨重的身子道:“不过姐夫比你长得好看也是事实。” 高志远犹如五雷轰顶一般,简直想吐血而死。 玉燕一撇头,就瞧见下人忙忙活活的往马车上搬着一大箱子的东西,忙上前拦住,谨慎的询问道:“这是什么?” 下人恭敬的回道:“这是些小姐以后孩子用的物件和一些为小姐补身子的药材。” 玉燕打量了一眼这么硕大的箱子,还真不是他口里说得一些这么简单。 莫不是她爹娘为她弄得?还是大姐细心准备的? “是谁让你送来的?” “是三小姐。” 玉燕一惊,那妮子怎么会这么好心。“真是她?” 下人偷瞧了眼玉燕的神色,迟疑的如实道:“三小姐说,这些都是她吃剩下的、用剩下的,就送给二小姐吧。” 玉燕素指一打开那箱子,箱子里放着好一些珍贵的滋补药材。光看那模样也是整个南城难寻的,更别提这么多的数量了。 她轻轻拿起一个袖珍的小衣裳,一触及,柔软的感觉便从指尖传来。上面的绣着的麒麟栩栩如生,不是顶级的绣娘绝不会出来的针法。 高志远瞧着她脸上的笑意愈浓,缓步走了过去,“怎么了?芙儿送了些什么过来?” 玉燕扬了扬手上的小衣裳,“送了些她剩下不要的东西。” 她将小衣裳放进箱子里,嘱咐道:“都放的小心点,莫要辜负了三小姐这番好心意才是。” 玉燕含笑瞧了眼玉府,还算那妮子有心,小时候没白打她。 三女婿篇 自从那次玉府回来以后,三姐妹得了玉夫人的真传,开始考验一下各自的夫君。 所谓小考怡情,大考才伤身。 南城王府 玉芙卸下发髻,只着中衣上了床榻,在江衍怀里寻了个舒适的位置躺了下来。 她一边把玩着自己头发,一边故作无意的问道:“夫君,我问你个问题。” 江衍一挑眉,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什么问题?”他谨慎问道。 玉芙仰起头,“夫君,若是有一个肤白、貌美、前凸后翘的绝色女子坐在夫君的腿上,夫君可会心动?” 江衍刚想开口,但忽觉得这问题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他看了眼玉芙闪着光亮的眼眸,更加确信了心中所想。 他蹙着眉,细想了一会儿,倏然灵光一现,自信的回道:“除了你,我不会让任何女子坐在我腿上的。” 第三百八十章 番外(三)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玉芙眼眸中闪过讶异,随后脸上露出满意之色。她奖赏的在江衍脸颊上留下一记轻吻,“还算你会回答。” 江衍得意的笑了笑,反问道:“那若是有一个英俊潇洒、一表人才、温文尔雅,像我这么完美的男子让你坐在他的腿上,你可会心动?” 在江衍满是期待的目光中,玉芙直接了当说了句:“会!” 江衍的脸“垮塌”一下垮了下来,他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再次确认道:“会?” “为什么不会?”玉芙眨了眨无辜的眼睛,反问道,“你都说像你了,我为什么不会心动。” 嗯··这个解释江衍表示还是能勉强接受的。 但他还是不死心的继续问道:“那若是不像我这般完美呢?” 玉芙哪给他这个机会,小脚一勾纱幔,“睡吧睡吧,不早了。” 玉府 空尘坐在书桌前,面色淡然的一笔一划在纸上勾画着什么。 玉荣披散着三千青丝,缓步走到他的身边。他的这副认真的模样,总能莫名的吸引她。 空尘抬起有些倦意的脸,无限柔情的瞧着她,大手牵起她垂下的手,将她拉入自己怀里。 一股淡雅的清香扑面而来,这让他的心感觉无比的安适。 他将脸放在她的脖颈上,“洗完了?” 玉荣轻点了下头,纤指抚了抚他的棱骨分明的脸颊,蓦然想起白日里她娘与她说得那个问题。 她也是好奇心大起,到底无欲无求的空尘会说出什么样的答案。 “夫君,若是有一个貌美的女子像我这样坐在你的腿上,你会心动吗?”她问出的话,带着隐隐的期盼。 空尘没有睁开眼眸,淡淡说了句:“会”。 玉荣一怔,脸上失落之色难掩,原不过无欲无求的空尘大师也如今好起了女色。 空尘又淡淡补了句:“因为那女子是你啊。” 玉荣原本黯淡的脸一下子明媚了起来,她嘴角微微翘起,继续问道:“那若不是我,是别人呢?” 空尘睁开清冷眼眸,瞧着她略带期盼的小脸,无限温柔的说道:“不会有这种可能,除了你,我不喜女色。” 玉荣一下子嫣然笑成了三月的桃花。 清风顺着大开的窗户吹了进来,吹着他们的纱衣肆意飞扬。 空尘垂头轻吻上她的唇畔,温柔的索取属于她的美好。 书桌上那张被风微微吹动的画像上的人儿,与眼前的娇人并无半点差别。 空尘平生破戒有二。 一为色戒,因那年柘树花下惊鸿一瞥,自此一人入他心上。 二为杀戒,因那年她坠入悬崖,他杀鱼保她性命。 均至死,未曾悔改。 高府书房内 高志远正专心致志的看着手上的书卷。 临近科考一切都像是迫在眉睫,连空气内都弥漫着紧张地气息。 玉燕端着参汤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一瞧见高志远那略显疲惫的脸庞,顿时心疼不已。 她将参汤轻轻放在一旁,素指抚平他眉间的愁绪。 高志远感受到温柔的触摸,抬起头来瞧见玉燕,才恍然知晓她的的到来。 他抬手牵住她纤细的手指,满眼缱绻的温柔,“又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自从高志远准备科考以来,高夫人就严令禁止任何人随意来书房打扰,这其中自然也包括玉燕。 玉燕对此颇是不满,但碍于高志远科考临近,也不愿这点小事扰乱他的心神,也就嘟嘟囔囔应了下来。 原本明媒正娶的夫人,现在倒像是见不得光的外室一样,只能偷摸着相见。 玉燕将心里的委屈全都展露的脸上,小嘴撅得老高,都可以挂个瓶子似的。 “夫君,你到底爱不爱我?” 高志远对她这突如其来的一个问题,整得哭笑不得。但他还是放下手中的笔,拉着她的双手,耐下心认真道:“我不爱你,怎么会八抬大轿把你娶回家?” 玉燕并没有因为他的话好哪去,心里还是莫名的委屈,手绞着帕子,不满地嘟囔道:“现在这样,我可一点也没瞧出我是八抬大轿娶进门的。” 高志远也清楚她心中的委屈,只是眼见科考临近,他已无心无力再去照顾她,唯有暂时亏欠她了。 “等你做了状元夫人,还怕没人知道你是八抬大轿娶进门的?” 玉燕一听这状元夫人的称呼,脸上终是扬起了一丝笑意。等她做了状元夫人,看玉芙那小妮子还怎么在她面前猖狂。 高志远见此,这才微微松了心中的那口气。 玉燕娇嗔的捶打了他胸膛一下,“大话说得倒是挺溜,这状元夫人还不知道是不是有谱的事呢!” 这拳头看似软绵绵的,但捶在高志远胸口上活像一块硬石头。他闷哼了一声,强忍着痛意将玉燕揽如怀中。 “我为了你,更为了我们腹中的孩子,也要拼上一把。”他宽厚的大手抚上玉燕高高隆起的小腹。 腹中的孩子像是感受到了父爱的关怀一般,小脚强有力的回应了起来。 高志远、玉燕脸上不约而同浮现出为人父母的笑容,窗外的阳光更加柔和了起来,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玉燕静闭双眸躺在高志远怀里,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和煦的阳光,嘴角情不自禁翘起。 这般简单的生活便就是她一直以来所期盼的吧。 她手指覆上高志远放在她肚子上的手,睁开眼眸问道:“夫君,若现在有一个身姿窈窕、样貌出挑的女子就跟我一样躺在你的怀里,你会心动吗?” 高志远握住书的手一抖,缓慢、迟疑的对上玉燕闪闪发亮、满是期盼的眼眸。 此题有诈!一定有诈! 他心中红色警报已经敲响,深思熟虑了好久,才一边谨慎的大量着玉燕的神情,一边迟疑的张口说道:“不··不会。” 玉燕脸上的笑意迅速敛去,冰霜逐渐弥漫开来。 高志远一瞧事情不好,求生欲让他忙又道:“会!” 可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这么回答的严重性,着急忙慌的又改口道:“不不不··会!” 在玉燕冷若冰霜的脸色中,高志远终是败下阵来,苦着一张脸道:“那到底是会还是不会啊?” 玉燕利索的从他身上跳了下来,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来:“不是会不会的问题,是你为什么让别的女人坐在你的腿上的问题!” 高志远嘴角一抽,额上冷汗淋漓。他故作镇定的拍手惊喜道:“哇!原来这个问题是这么问的吗?” 玉燕冷眼瞧着他动作,没有任何的答话。 高志远感觉周围的温度都瞬间降到了冰点,他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个问题可以纳入科考范围了,我要回去好生研究研究。对!好好研究研究!” 他蹑手蹑脚的站起身来,想要悄悄往外溜。 玉燕双手掐腰,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响彻整个高府:“你给我回来!” 第三百八十一章 你是谁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徐思悠听得一时入迷,白衣女子停住话良久,他才恍恍惚惚从故事中走了出来。 “这个故事倒是更欢快一些。”他故意轻松气氛。 白衣女子眼帘垂下,遮挡住眼底翻涌而上的情绪,“你只听到了她们前半辈子的喜,却尝不到她们后半辈子的苦。” “后半辈子的苦?”徐思悠紧蹙着眉,眉间尽是不解。 “她们都没有自己的后代,在那年代为后、为妃没有子嗣。” 白衣女子冰封一般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别的情绪,那抹一抹苦笑深深的印在徐思悠的眼底。 尽管白衣女子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徐思悠已经在脑海里清楚的出现了她们的人生。 父母的期盼、众人的闲话、举国的责难,无论哪一个也不是一个弱女子能承受得了的。 徐思悠瞧着一点点冰冷起来的气氛,故意开口调笑道:“三世都没有后代这也太巧了吧,该 不会与那玉佩有关吧。” 白衣女子后背一僵,像是有一根弦被人拽起,从后脑勺到脚跟酥酥麻麻的感觉侵蚀她的神经。 “玉佩?”她慌了神似的喃喃自语。 大爷悠然下下一颗白子,棋盘上风云大变,黑子瞬间溃如散沙。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兜兜转转发现一切不过是原点。”大爷一颗颗收起棋盘上败兵的黑子,似是无意的感叹道。 徐思悠满脸迷茫的看着大爷,大爷回头朝他慈祥一笑,这让他顿感原本熟悉的下棋大爷变得陌生又神秘。 白衣女子盯着棋盘的脸色愈加的沉重,她蹙着秀眉猛然开口道:“玉佩在哪?” 徐思悠一惊,难道一切真的与玉佩有关系? “在我家里。”他老实道。 未等他开口询问缘故,白衣女子面色有些焦急,“蹭”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冷声道:“带我去。” 徐思悠瞧着白衣女子急匆匆的背影,又转头看了看依然在悠然下棋的大爷,整个人还是懵懵的。 大爷瞥了他一眼,故意调笑道:“姑娘要去你家,还不赶紧快领着去,真是个傻小子。” 徐思悠被他调侃的脸微红,也并没有出言辩解,挠了挠头就朝外面跑去。 徐思悠与那白衣女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大爷才收回意味深长的视线。 他看着棋盘上被白子团团包围的那一颗孤零零的黑子,深深长叹了一口气,慈祥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态,“终于要到时候了。” 徐思悠瞧着白衣女子满是急切的模样,也不敢耽搁,搭了辆出租车直奔自己的家。 一打开门,餐桌上早晨还未收拾的狼藉就生生撞入眼眸。 徐思悠满是惊慌,快步上前拿身子挡着,“家里略微有些凌乱。” 他自己尴尬的笑了起来。 白衣女子瞥了一眼他身后的狼藉,丝毫没有半分的在意,“玉佩在哪?” 冰冷的话语中透露出焦急。 徐思悠指了指前面的房间,“前面书房里。” 白衣女子听此话,头也没瞥的大步朝书房走去。 徐思悠瞧着她的背影满是懊悔的叹了一口气,他一着急怎么就把这茬给忘了呢! 他泄气的转头望了望餐桌上的残骸,有气无力的朝书房走去。 徐思悠从书房的保险柜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盒子。 这个盒子与之前装玉佩的盒子锦盒并不相同,是白衣女子从未见过的。 徐思悠瞧出她的疑惑,主动开口解释道:“这个盒子是用来装我一位曾祖母的物件的,她的物件并不多,但对于我们家来说意义非凡。” 他边说,边缓缓打开盒子。 盒子里果如徐思悠所说,只是装了零星有一点物件,而那个装着玉佩的锦盒静静地躺在其中。 白衣女子迟缓的拿起一张已经泛黄了的照片,估计是因为年代久远,照片上的两人已然看不清面貌,只能从衣着和动作上看出这是一对亲昵的情侣。 徐思悠见她瞧着这照片发怔,便开口说道:“这照片大概是民国的时候了吧,时间过得太久了,才变成了这样。” 他只顾一个人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白衣女子轻微颤抖的手指。 “也是因为那几年战乱的搬迁,没有好生保存,要不然我还能一睹当年曾祖母的···” 白衣女子冷声打断他的话,“你是谁?” 徐思悠听着这忽然没有一点温度的声音,整个人怔住了。他呆愣的抬起头,正对上一双含着晶莹却又满是质疑的眸子。 他从未见过她这般,整个心说不上来的柔软,“我···” 徐思悠想开口回答,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问得就很是奇怪。 “你又是谁?”他沉默了一会儿,不答反问。 “我是这枚玉佩。”白衣女子没有丝毫犹豫,直言道。 徐思悠身躯微震,面对如此直白的回答,若是在第一次见她,一定会嘲讽她是个从精神病医院跑出来的疯子。 但现在他信了,从华卿娆的那个梦里开始他信了。 除了她亲眼看着这三个女子跌宕起伏的一生,又怎么可能那么细致的与他讲出。 “你不是第五世,你是谁?” 白衣女子此刻质疑的目光,让徐思悠像是卡了块骨头在嗓子里,哽着说不出话来。 他从未与她说过他是第五世,只是她一直以为他是第五世。 他恍然之间明白了为什么眼前这个神秘女子会忽然出现在他的周围,她是器灵,她要守护这枚玉佩的主人。 “第四世的故事你还没讲给我。” 白衣女子视线从他脸上移到照片上,眼眶终是承受不住泪珠的重量滴落,滴在照片上。 她脑海里浮现出一对璧人并肩相依,脸上幸福的笑容在那刻被闪光定格。 “第四世的故事不讲也罢,不过是一个死在自己丈夫手上的凄凉故事。”白衣女子的声音变得喑哑,像是带着无限的凄凉。 徐思悠瞧着她这脆弱得像个瓷娃娃的模样,自然是心疼不已。 他听着她的话语,忽然间脑海里想起了家里一直流传的那个曾祖母的故事。再看看白衣女子手上的照片,一切便就恍然。 她口中那个死在自己丈夫手上的女子便是他的曾祖母,也是玉佩的第四世主人。 “那是我的曾祖母。”徐思悠沉默了半响,才嘶哑着嗓子道。 白衣女子迅速抬起头来,惊异的眼眸里还带着点点晶莹。 两人四目相对,站立良久。 白衣女子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云戈二字。 第三百八十二章 灵石神君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茶楼的门再一次被人打开,下棋大爷并未回头,但嘴角不经意露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 沉重的脚步一声声敲打在人的心脏上,渐渐变得清晰。 大爷微微侧头,入眼的便是一抹玄色。 “倒是有一位老朋友来了。”他不紧不慢开口,低沉的声音中透着一份不容置喙的威严。 云戈眯着眼打量着他,如墨色的黑眸中风云涌动。 “原来仙界都闲成如此,灵石神君都到这人间来寻趣了。”他颇是敌意,话里无不透着讽刺之味。 灵石神君脸上依旧是慈祥的笑容,让人看来俨然是一个只会笑不会怒的小老头,如此倒显得云戈颇是无礼。 “仙界自是比不得魔尊的地界趣味多多,我这一个老人家只能下界来寻些趣味。” 云戈挑了下眉,这灵石神君长他几十万岁,自然在他面前称得一句老人家。 灵石神君朝着对面的座位微抬手,“魔尊请。” 云戈瞥了一眼他身旁的座位早已是人去茶凉,顿了一下,便坐了下来。 “魔尊瞧这棋,黑子可还有反击的可能?”灵石神君含笑瞧着棋盘,徐徐说道。 云戈此时自然是没有心思在棋盘上,只是随意扫了一眼,便道:“反击?不过是困兽之斗罢了。” 灵石神君颇是赞同的点了点头,不急不慢的一颗颗将棋盘上的所有棋子收回。 云戈倒是看得颇不耐烦,“灵石神君可还记得当年你我的交易?” 灵石神君的手一顿,不着痕迹的收回自己的情绪,淡然的收回最后一颗棋子。 “不过是些陈年往事,魔君还提那些做什么。” 他抬起头来,面含慈祥的微笑,“莫不是魔尊想出尔反尔不成?” “出尔反尔谈不上,我倒是怀疑当年你戏耍了我。”云戈面色骤然阴沉了起来,一双黑眸像是聚集着狂风骤雨。 “魔尊是认为我这个老人家会为了一句戏言,拿整个灵石族的命来诓骗。”灵石神君虽面上依旧挂着笑容,但柔和的目光中隐含着凌厉,就像是软绵绵的棉花中藏着一击见血的锋刃一般。 这目光毫不畏惧的直逼云戈。 云戈冷笑一声,“我按照你当年说得守了她四生四世,可她现在根本没有回来。” “那便是魔尊在这四生四世里出了差错。” “是何差错?”云戈心绪有些慌乱,连说出得话都带着微微颤抖。 明知云戈此刻的迫切,灵石帝君故意话锋一转,“我与魔尊当年的交易已然完成。连魔尊都瞧不出的事情,我这一个老人家又怎么会知晓。” 云戈心中清楚得很,这灵石神君分明知晓其中缘由,却故意不告诉他。 若是当年整个交易都没有任何问题,那事情便一定就出现在那个时候。 云戈脸上有些许凝重,没有灵石神君的帮助,他是没有办法去挽回全局。 “我听说灵石神君的孙女还在这人世间历劫。”他话锋一转,忽道。 灵石神君一听这个,果然变了脸色。“云戈你想干什么。” 他虽故意压低了声音,但话里恼怒之意清晰的透露了出来。 云戈最是知晓灵石神君这个软肋,不然当年也不能为了这个宝贝孙女,与他做这个交易。 “我只是想问问灵石神君到底知不知晓其中的缘由。” 灵石神君手微微一颤,无力的叹了一口气,“此事了了以后,你离清歌远一点。” 云戈见他松口,脸上的阴沉骤然消散,“自然。” “当年我给你一块聚魂集魄的灵玉,让你守着那女子四生四世,依次集齐思、欲、爱、恨,以血生玉,以血祭玉。 你在最后一世虽勉强集齐了她的恨,但还是功亏一篑,因为那孩子降生她的恨消失了,玉碎了。 那块玉碎了,一切就结束了。” 云戈垂下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紧握成拳,青筋暴起。他强忍着心里翻腾的情绪,“你一定知道怎么解决。” 灵石神君沉默的看了他许久,才缓缓开口道:“你的属下强用第四世的命血祭玉。” 云戈垂下眼帘,遮挡住黑眸里隐藏着的千言万语。 “这举动着实鲁莽了些。”灵石神君话锋一转,“但好在玉重塑了,恨也完成了。现在缺的唯有血祭,血祭完成所有一切归回原位。” “血祭。”云戈喃喃自语了一会儿,忽地抬头道:“你说那孩子?” “不,是那个女子。” 云戈眼眸微震,“她是绛儿!” “她不是真正的绛儿。”灵石神君反驳道,“唯有用她的血祭了那块玉,才是真正的那个人。” “若你有半点欺瞒我,你是知道这后果的。我倒是不介意再重蹈一次几百年前的事。”云戈脸色阴沉到似乎要杀人,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个古怪的弧度。 与云戈箭在弦上的紧迫不同,灵石神君倒颇是轻松,缓慢摇着头淡笑道:“为了一只成精的火凤,尚且不值得。” 云戈虽不想拿绛儿的生命做赌注,但事到如今他已无路可走。“她现在在哪?” 灵石神君缓慢的转过头,盯着一旁的位置,脸上漾起笑意,“魔尊也是要遇上对手了。” 他调笑的话语虽模棱两可,但云戈已然明白他的意思。 云戈阴沉着脸站起身来,深邃如洞穴的眸子里卷着冷冷的水,“他也配。” 灵石神君淡笑着摇了摇头,年轻人自信是好事。他瞧着云戈大步流星离去的背影,提醒道:“唯有月圆之夜方可。” 云戈脚步顿了一下,望着门外慢慢爬上的圆月,脸色更似冰山。 灵石神君眼瞧着云戈消失在视线里,忽地松了一口气,背佝偻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歌儿,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要回到爷爷身边了。” 白衣女子终究是将第四世的故事给徐思悠讲了一遍,只是故事的结局她也不知道。 徐思悠只是听家里长辈提过,但未曾真正知晓他那位曾祖母的故事。今日听来,纵使他一个大男人也是听得鼻头微酸。 第三百八十三章 你可有名字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那你现在的使命是什么?”他喑哑着嗓子问道。 白衣女子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以为我只要找到第五世,守护他就可以。但玉在你这儿,你也不是第五世。” 她垂下眼眸,脸上是说不上来的落寞,“那就意味着,没有第五世了,我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不是的!”徐思悠急声反驳道。 白衣女子满眼惊讶的瞧着他,将他就这么生生瞧红了脸。 徐思悠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仓惶解释道:“我·我的意思是,嗯··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的。” 他话语磕磕巴巴,透满了他此刻的窘迫。 白衣女子盯了他半响,忽地垂头展颜一笑。 就这么微微一笑,好似三月烂漫的桃花就这么生生绽放在徐思悠的眼里。 徐思悠看得一时失神,脱口感叹道:“你笑起来真美。” 白衣女子一怔,脸上的笑意迅速敛去,恢复了往日的冰霜。只是细看这冰霜中,像是有些许松动融化。 “你这放了以前那些时候,都是要抓去衙门仗打的。”她故意恐吓道。 徐思悠头一次见她说这么长的戏言,也成了心想要逗逗她,“可是现在这个年代,这种话是对美女的称赞,一点法都犯不着。” 白衣女子揶揄了半响说不上话来,她虽不熟悉现在的制度,但也是知晓了半点这个时代的自由。 她也曾想过,若是她那四个主人无论哪一个生在了现在这个时代,也不至于会沦落成那般。 徐思悠想唤出神的她,张了张口却发现不知该唤什么,这才发现自己连她的姓名都未曾知晓。 “你可有名字?” 白衣女子刚想开口说有,忽地想到绛儿只是云戈对于她的称呼,这可能并不是她的名讳。 想了许久,她缓缓的摇了摇头。 徐思悠先是怔了一下,随即也想明白过来。她这几百年来都是以玉的形态生活在这个世上,哪会有什么名字。 “那我为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白衣女子瞧着他脸上快咧到耳朵根儿去的笑容,终是不忍驳了他的兴致,轻轻点了点头。 徐思悠细想了一会儿,开口道:“子佩好不好?佩也是腰间玉的意思。” 白衣女子本对他为自己起名没抱太大兴趣,但此时听来也是顺耳。 “子佩。”她轻声呢喃,原本眼眸里那冰封的一弯湖水像是起了波澜。 徐思悠脸上的笑意愈浓,青青子佩,悠悠我思,这个寓意大概只有他才懂得吧。 两个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思绪当中时,门忽地被人敲响。 瞬间让两个人回到了现实,他们不约而同望向外面,这才发现此时圆月已然高高挂起。 敲门声变得越来越急促,这更让徐思悠倍感疑惑。他回国以来,朋友甚少,更别说这个时间未约到访的了。 他迟疑的走到门边,试探性的问道:“谁呀?” 敲门声戛然而止,回应他的却是死一般的沉默。 白衣女子也从书房里慢慢走了出来,淡声问道:“是谁?” 徐思悠蹙着眉转身回道:“恐是谁家孩子不听话···” 他话还未说完,急促的敲门声又骤然在身后响起,惊得徐思悠打了一颤。 白衣女子紧盯着房门,“开门吧。” 徐思悠见她都这么说了,再不开门也不合适了,总不能让她觉得他一个大男人害怕这些吧。 他迟疑而又缓慢的打了开了门,云戈冷到极致的脸出现在两个人的视线里。 “云戈?”白衣女子轻声唤道。 徐思悠也自然认得眼前的男子,但他刚想开口打招呼,却发现云戈瞧着他的目光颇是不善,像是要将他用眼神凌迟处死一般。 他想说的话也就卡在嗓子里吐不出来,手迫使尴尬的悬在半空。 云戈眯起眼睛打量,凌厉洞悉的眼神让徐思悠有些打怵。 云戈本就不屑于他,此刻更不会把他放在眼里,直接越过他,对白衣女子道:“我们回家。” 话语里透着霸道,像是白衣女子就是他所属物一般。 这让徐思悠颇是不悦,将身子往中间一侧,挡住了白衣女子的路。 “她的来去她自己决定。” 云戈被这话一激,脸已经黑成了锅底色。他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冷笑,眼眸中是王者般的笃定,“就凭你,也能左右我?” 白衣女子眼瞧着事态一发不可收拾,云戈的实力她自然是清楚的。再这么僵持下去,受伤害的只能是徐思悠。 她直接侧身越过徐思悠,阻隔开两人,“云戈,我们走。” 云戈听了这话,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他缓缓拉起白衣女子的手,柔声道:“绛儿,我带你回家。” 白衣女子瞧着他点漆般的眸子,缓缓点了点头。 本来这事态已然是被白衣女子控制住了,但偏偏徐思悠这倔脾气上来了,他一把拉住白衣女子的另一只手,义正言辞的高声道:“子佩,你不能跟他走!” 云戈最后的耐心已然被磨没了,他剑眉一蹙,转身朝着徐思悠拉着白衣女子的那只手扔了一记无比凌厉的眼刀。 “放开!” 他忽地get到了徐思悠那句话的重点,“你叫她什么?” 徐思悠被他这眼神吓得心肝一颤,但还是咽了口唾沫,为自己打了打气,中气十足的回道:“子佩,她是我的子佩!” 白衣女子瞧着云戈慢慢怒红的眼,心下一慌,破音大吼道:“别说了!” 可一切终究是晚了,她话音还没落,一声轰然巨响响彻天际。一个黑影凌空在白衣女子眼前划过,“砰!”又是一阵沉闷的响声,徐思悠的身体被打在墙上,无力的掉落下来。 徐思悠无力的趴在地上,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他只感觉到一股刺眼的光让他睁不开眼,紧接着就是刺骨的疼痛。 眼前的这个黑衣男子到底是谁,为什么他会有这么巨大的力量。 白衣女子瞧着地上俨然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徐思悠,颤抖着身子叹了一口气。 她一把甩开云戈的手,瞧着他猩红未褪的眸子,质问道:“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你为何要这么对他!他会死的!” 第三百八十四章 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云戈剜了一眼半死不活的徐思悠,双手一把扣住她的双肩,“他的死活与我无关,你只是属于我一个人,跟我回家!” 说着,便要硬扯着她往外走。 白衣女子忽然觉得这个陪了自己几十年的男子很是陌生,她看不透他了。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一甩,甩开的他的禁锢。 “我不会跟你走的。”她无比坚定道。 云戈不敢置信的回过头来,这种背叛感让他第一次如此深刻的体会。 他阴森瘆人的视线剜了一眼徐思悠,“是因为他吗?一个你只认识几天的男人?” “不是···”白衣女子知晓他误会了,但刚想开口解释,就被他打断。 “是不是我杀了他,你就跟我走了?”此刻的云戈已然是杀红了眼,哪里会理会她的话。 白衣女子眼瞧着他杀气腾腾的朝着徐思悠大步流星走去,心尖一颤,仓惶跑过去阻挡在徐思悠面前。 “云戈,你不能杀他!” 就是白衣女子这般样子,更是大大加大了云戈杀死徐思悠的决心。他骨关节巴嘎巴嘎作响,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巨大的火焰在掌间熊熊燃烧,若是说之前所用的功力只会让徐思悠昏过去的话,那现在他所用的功力足以让徐思悠连根骨头都不剩。 白衣女子整个人都慌了,她飞扑到徐思悠的身上,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他。云戈的这一下别说徐思悠挡不了,就连她受下也都会魂飞魄散。 “云戈!云戈···”她如今能做的只是苦苦而又无力的唤他,只期望他能顾怜她一点,放了徐思悠一条性命。 云戈瞧着她一脸誓死护住徐思悠的模样,心像是被扎进一个细小的竹刺,抠也抠不出来,挠也不管用。 这才过了多久,那日她为自己挡下的模样与眼前的她重叠。 云戈失神落魄的轻笑了一声,他忘了已经过了几百年了,她早就不是她了,早就不是他的绛儿了。 他手上的火焰渐渐熄灭,“你当真要护他?” 白衣女子瞧着他眼里的杀意消失,这才敢松了一口气,背后已是冷汗淋漓。 她虽听出他话里的落寞,但还是开口道:“是。” 云戈闭上双眸,掩住眼底翻涌而上的情绪。他是魔尊,他不能有失态的时候。 “好,我放过他,但你要答应我以后永远不要再见他。”他再睁开眼眸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他以往傲然冷酷的模样。 “我答应你。”白衣女子没有丝毫犹豫。 云戈听着这么干脆利落的回答,并没有多大的高兴,反而心里升起慢慢的苦涩,这苦涩哽咽了他的嗓子,让他说不上话来。 他转过头,瞧着窗外的那一弯圆月。没有时间了,再不动手,她就回不到他的身边了。 云戈手指微动,白衣女子忽觉地上有什么东西涌出。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脚已经被干枯的树枝困住。她想要挣扎,但这些干枯的树枝远比她想象的要有韧劲,根本动弹不得。 最要命的是,这干枯的树枝像是还有生命一般,一点点往上长。只是眨眼的工夫,她的双腿已经被尽数包裹。 树枝长到她的腰部终是停了下来。 “云戈,你想要干什么?”白衣女子眼中露出了慌乱。 云戈抬起自己的手掌,视线紧盯着掌心,只是眨眼间一块血色的玉佩飞落在他的掌心里。 当年这枚玉佩到他手的时候,还是洁白无瑕的。这么多年,这四世以来,他陪在她的身边,只为今日的到来。 为了这一天他就是杀遍天下人也在所不惜,可是为什么面对她,他却下不了手了。 “绛儿,这是救你,你莫要怪我心狠。”云戈将玉佩挂在白衣女子的腰间,犹如前四世一般。宽厚的手掌抚上她的脸,她身子微微的颤抖,却躲不开他的手掌。 “几百年前,你为我挡下的那一掌,至今清晰的回荡在我的脑海里。今日就算你恨我也好,你想杀我也罢,我都不后悔了。” 白衣女子看着他眼眸里那星星点点,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在说什么,她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云戈手掌从她的脸颊移到眼睛,让她的世界陷入一片的黑暗,他不想让她看到这样的他。 忽然之间的黑暗让白衣女子从心底油然而生了恐惧,她身子也跟着不受控颤抖了起来。 云戈的右手不知何时幻化出一把匕首,他喑哑着嗓子,已是颤抖的说不上话来。 “只是疼一下,一下就好。” 他像是哄小孩子一般,哄着她。 白衣女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云·云戈,你想杀我?” 清泪从云戈的眼眸滑落,他的手颤抖的险些要握不住匕首了。 “为了救你,我只能这么做。” 冰凉的触感在唇畔落下,白衣女子娇躯一颤,这样的感觉是那么的熟悉,他身上的气息也像是陪伴了她几百年一样。 尖锐的毒牙在月华下甚至隐隐反射着淡蓝色的幽光,云戈明白若他再狠不下心,那绛儿便永远回不来了。 眼前这副躯壳能支撑她几十年,却支撑不了她往后几百年乃至上千年。 他眼眸逐渐变得清明,变得坚定,毒牙在月光下划出一个冰冷的弧度,朝着白衣女子的心脏处就刺去。 白衣女子也像是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一般,她泪渗透他的手掌止不住的往下流。她选择相信他,她只能相信他,将自己的生命交到他的手上。 毒牙落下的那一刻,一道黑影迎着锋利的毒牙飞来。 白衣女子感觉身上被人猛地一撞,整个人向后倾去,但因着下半身树枝的支撑才不至于摔过去。 “谁?”她颤抖的喊出了这一句,但其实她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在这个房间里,除了她和云戈的第三人唯有一个。 云戈手无力的垂下,眉头紧锁的看着心脏处插着毒牙的徐思悠,刺目的鲜血顺流而下。 “噗”一口鲜血从徐思悠口中喷出,他咧开嘴笑了笑,牙齿上都沾染了满了鲜血。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他牙齿打颤的说出这一句话,用尽全身的力气转身抱住白衣女子剧烈颤抖着的身子。 “别怕,别睁眼。”他尽力安抚着她的情绪。 第三百八十五章 你终于回来了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白衣女子娇躯更颤,她双眸紧闭,唯有泪止不住的淌。 徐思悠的脑袋无力捶靠在她的肩膀上,眼皮已是沉重不堪。 他昏过去之后,一睁开眼便是云戈举起匕首的时候,他没有时间去思考抗下这一下的后果。 血顺着他的胸口往下流淌,滴在白衣女子腰间的玉佩上。 玉佩感受到了鲜血的滋润,发出淡淡的光亮,只是这一点的光亮便将黑暗的屋子照亮。 云戈在看到圆月残缺的时候,已然绝望,他觉得自己错过了救她的时刻。但当看到玉佩亮起的时候,他眼眸里又隐隐闪出了期盼的光芒。 鲜血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吸引,源源不断的朝着玉佩流去,玉佩的光越来越强烈,变得刺眼。 徐思悠随着失血的过多,再也无力支撑自己的身子,像个傀儡一般滑落在地。 白衣女子腰间的玉佩也随着他的身子,从腰间挣脱掉落在他身旁。 血色彻底遮挡住了玉佩原有的白瑕,在这一刻它真正蜕变为血玉。 白衣女子颤颤巍巍的睁开眼眸,地上躺着的人早就没有了血色,他浑身的血像是被吸干了一般。 白衣女子哭哑了嗓子,“徐思悠?” “徐思悠!!” 在她这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徐思悠的身躯淡淡发着光芒,一点点变得虚幻。 在白衣女子的视线里化成细沙,随着微风,从窗口飘去。 连丁点痕迹都不曾留下,就像是这个人未曾出现一般。 白衣女子还未曾接受这个事实,吸满血的血玉飞到她的头顶,金色的光芒将她的身体尽数包裹。 像是一条条渺渺的白烟从血玉中飞出,尽数灌进白衣女子的躯体内。 剧烈的疼痛像是要炸裂开白衣女子的躯体一般,不论是躯干还是四肢都肿胀着,那冲入体内的一股股气息在腹部不停地蹿腾着。 “啊!!”白衣女子仰天撕心裂肺的长嚎,此刻的她根本无心再去挂念徐思悠的事情了。 汗水淋漓,像是要浸湿她一般。 身体各处的骨骼巴嘎巴嘎作响,她忽感自己胸腔一阵窒息般的疼痛,让她的五官疼到扭曲,却再也喊不出一丝的声音。 为什么这种痛感这么熟悉,像是她曾经历过一般。 云戈看着金光包裹着的白衣女子,尽管她的外貌并未改变,但周身的气息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他知道他的绛儿要回来了。 “啊!!”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嚎,但这次不同的是,白衣女子身上的金光越来越大,整个屋子都被这金光照成了白昼。 巴嘎巴嘎,东西破碎的声音越来越大。 云戈四处搜寻后,才发现是禁锢白衣女子的树根在破碎。 “砰!”一声巨响,无数的树根迅速炸开。 云戈下意识向后倒退了几步,躲开炸裂树根的攻击。 白衣女子的躯体被金光包裹着悬在半空中,一点点缓慢的落地。 屋子内的金光也一点点收敛,直到恢复之前的黑暗。 不知何时屋内无声无息多出了一个人的身影,他闪着光亮的双眸中尽是满意与期盼。 白衣女子安然落地,此刻的她再也不是之前那个白衣女子了。 “绛儿,你终于回来了!” 云戈脸上的欣喜是无法言表的,他惊呼着想要上前。 白衣女子微微侧头,只是一个眼神投过来,就让他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脚下的步子也不自觉停了。 那个复杂的目光,那种感觉,都在告诉他,眼前这个虽然与绛儿相同样貌的女子,她不是绛儿。 “歌儿,你终于回来了。” 屋内的那个身影终于开了口,那是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 白衣女子将视线移到那个身影上,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展露笑颜,晶莹的泪珠也随着笑容的绽放滑落。 “爷爷!”她带着哭腔飞奔到那人的怀里。 云戈转头看去,那人正是灵石神君,那称呼他为爷爷的人自然也不言而喻,下凡历劫的灵石族长公主——清歌。 为什么这个女子是清歌?那他的绛儿呢? 云戈此刻脑子像是炸裂开来,太多的事情让他弄不清楚了。他以为他是下棋之人,现在却变成了一枚被利用的棋子。 “爷爷,是清歌不好,是清歌任性,让爷爷等了清歌几百年。”清歌已然在灵石神君的怀里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灵石神君见她这般模样,也是心疼不已,出声安抚道:“没事了,你的劫也历完了,你以后可以永远陪在爷爷身边了。 走,我们回家!” 灵石神君的话也变得微微颤抖。 “想走哪那么容易!” 他们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怒喝。 灵石神君与清歌刚转过身来,就见云戈飞身而来。 灵石神君将清歌往旁边一推,迎面接下云戈这一掌。 云戈虽小灵石神君几十万岁,但能选为魔族的魔尊自然是功力不凡。 这一掌虽灵石神君接下了,但心中也着实惊叹不小。若是当年不是天帝派人去取出神器东皇钟,暂时震慑住魔族,那场神魔大战还真不一定谁输谁赢。 清歌眼瞧着两人打在一起,她虽不晓得云戈真正的功力有多深,但她深刻明白这一直打下去,她爷爷就算不输,也必定会受损。 她控制血玉飞身而上,血玉在吸收了四世的血以后,威力着实大了不少,但真正对付云戈还差了些火候。 但现在将二人暂时隔开,还是绰绰有余。 刺眼的红光忽地在两人之间炸开,灵石神君自然晓得自己孙女的意思,飞身而下,平稳落地。 云戈双眸一时适应不过来,不自觉向后退了两步,也算拉开了一点安全距离,这便就达到了清歌的目的。 红光消失后,原地出现一身红衣的女子,此女正是清歌。 她直指云戈,“想要说法,自然会有人给你。但不知魔尊听后,还有没有勇气再来灵石族一战。” 云戈一愣,他明显从她话中听出她是知道内情的。 他刚想上前阻拦住清歌离去的步伐,就被灵石神君抢先一步阻下,“魔尊,你若想知晓当年真相,现在回去问问你的属下闻风便是,他已尽数知晓。 魔尊听后若还想一战,老夫奉陪到底。” 云戈愣神的工夫,两道金光飞出窗户,只剩下云戈一人站在黑夜之中。 第三百八十六章 她在哪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清歌躺在一块硕大的白色玉石上,这块玉晶莹剔透、洁白无瑕。就算是不懂行的人看来,这也是难得一遇的好玉。 “爷爷。” 她刚唤出口,灵石神君就打断了她的话语,“歌儿,你先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等你睡醒再说。” 清歌却怎么也舍不得闭上眼,她生怕一切都只是一个梦,梦醒之后她依旧只是一个飘荡在人世间的器灵。 灵石神君只得像小时候一般哄着她如水,他宽厚的大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在清歌的身上,让她感觉心中莫名的安定。 灵石神君终见她舍得闭上那昏昏沉沉的眼皮了,嘴唇一张一合,哼唱起熟悉的小调:“芦苇高,芦苇长,芦花似雪雪茫茫。芦苇最知风儿暴,芦苇最知雨儿狂。芦苇高,芦苇长,芦苇荡里捉迷藏。多少高堂名利客,都是当年放牛郎····” 清歌嘴角微微翘起,还记得这首童谣是她小时偷偷下凡玩耍,偶然从三两个在街上玩耍的小孩子口中听来的。 这回了天上,便嘴上就一直没闲着,恨不得将这首童谣一天唱个百八十遍才算完。 经她这一传播,这首童谣倒也成了灵石族孩子们的童谣。 没想到她都长到了几万岁了,爷爷还是拿这首童谣来哄她。 伴随着童谣熟悉的旋律,她的意识一点点模糊,逐渐进入香甜的梦乡。 灵石神君满眼爱怜的抚了抚她额前的秀发,声音喑哑道:“孩子,你受苦了。” 清歌脸上那抹甜到心底的笑容,倒是让他的心略微舒服了不少。 他垂头无奈笑着摇了摇,起身缓缓走了出去。 刚一出寒石洞,轻尘便迎了上来,“长公主身子可还好?” 灵石神君吩咐过任何人不得前来打扰清歌,固轻尘他们虽心里焦急挂念,但却只能在洞口遥遥相望,不敢上前。 若是没有当年的事,长公主也不会受这么多苦。 “她身子还好,就是魂魄和那根仙骨刚入体,想要与身子融为一体还需些时日。正巧那张寒玉床可以辅助帮助她这点,你们无需担心。”灵石神君出言安慰道。 他自然是知道的,这几百年以来轻尘因为当年的事深陷自责之中,可是当年的事谁又说得上来谁对谁错。 若他当年有一点想要护着清歌的心,也会决绝的拒绝那门婚事。可他当时只有护住天下的心,没有护住他宝贝孙女的心。 轻尘出言打断了灵石神君的忧思,“神君,魔族的魔尊此刻正在族外。” 当年这魔尊找上门来,差一点闹翻整个灵石族。 时隔百年,再次前来,他不得不要提防这魔尊的心思。 他小心翼翼提醒道:“要不要让族里的人···” 灵石神君一抬手,打断他的话,“无需,他这次来可没有脸面闹出什么事来。” 轻尘微微一惊,还是老实跟着灵石神君走了出去。 族外,云戈一身玄袍笔直的站着,微风吹起他的乌丝,倒是清俊至极,不过这清俊之中又夹杂着几分邪魅之气,这倒是魔族人一个特征。 “魔尊这么快就找来要与老夫一绝高下了。” 云戈遥望从族内走出来的气势汹汹的一众人,除了为首灵石神君还是笑脸以后,其余的所有人皆是严阵以待,处处提防着他的任何异动。 他此刻根本也没有心思去理会其余的人,大步流星的走上前。 随着云戈逼近的脚步,灵石族人皆是心惊胆战。这魔族魔尊的实力,当年他们也是深有体会,这自然心里不免有几分忌惮。我爱 他们个个紧紧攥着手里的刀枪棒,只要灵石神君一声令下,哪怕是倾弃自己的性命,也要护住一族老小的安危。 在无数个紧盯的视线里,云戈走到灵石神君面前。这么近的距离,方能瞧出他脸上异于平常的憔悴。 “清歌在哪?”他轻声问道。 灵石神君面色不改,“歌儿不方便出来与你一战,魔尊就暂且屈尊与我这个老头子战上一战吧。” “你是知道我的意思的。”云戈现在根本不想与灵石神君扯这些口舌,他只想见到清歌。 虽然闻风的话,他尚且有些混乱,但好的是他的绛儿还活着。 “知道又如何,歌儿不想见你。”灵石神君也不与他再绕弯子,“你们之间的孽缘已经结束在那枚玉佩上了。” 灵石神君忽地弯腰郑重鞠了一躬。 论岁数,别说身为魔族的魔尊的云戈,就是他的父亲前任魔尊,也是受不起这一躬的。 这一举动更是惊了灵石族人,他们纷纷上前急切阻拦道:“神君不可!” 灵石神君一摆手,阻拦下身后灵石族人的动作。 灵石族人有气难发,看向云戈的目光更是仇恨。 “我孙女清歌年少无知,当年无意冒犯魔尊。如今她下凡历尽四世苦劫,已是偿还当年冒犯。自此魔尊与她毫无瓜葛,还请魔尊莫要再来打扰。 魔族事务繁多,魔尊请回吧。” 灵石神君话虽说的客气,但也是决绝,没有一点回转的余地。 云戈于此,再无言语的理由。 他站在原地瞧着灵石神君领着族人离去,这让他如何甘心。 “我会在此一直等着她,还请灵石神君转告!”他忽地高声道。 灵石神君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出言,也没有回头,领着族人回了族里。 灵石族人各个义愤填膺,自然是灵石神君对云戈鞠得那一躬,引起了他们对魔族的火气。 此刻的他们恨不得跟魔族之人干上一仗才甘心。 对于有此心,甚至言于表的人,轻尘一人给了他们一个爆栗。 “还想给神君和长公主找麻烦吗?”轻尘斥责道。 族人讪讪地摸着自己被打的脑袋,不敢再言语。 灵石神君叫来轻尘,细细嘱咐道:“天帝找我有事,怕是我要去天庭几日。歌儿这一觉也要很长,若我能赶回来还好。若我赶不回来,你须拦着她,莫要让她再做傻事。” 灵石神君顿了一下,别有深意瞧了一眼族外的方向,“尤其是莫要让她再与魔族的人有任何瓜葛。” 轻尘自然晓得灵石神君的心,宝贝孙女好不容易回来了,自然是捧在手心里,生怕一点差错。 当年他未护住长公主,如今他一定不辱使命。 “轻尘必定保护好长公主,请神君放心。” 灵石神君叹了口气,郑重的拍了拍轻尘的肩膀。虽然他信任轻尘,但他也晓得清歌的性子,只求他能早日回来。 第三百八十七章 话本子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清歌这一睡,便就是一连睡了七日。 云戈也就风打不动的在族外站了七日,灵石神君不知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手脚,也未能赶回来。 云戈这深情一站,未站出清歌,倒是站化了一众灵石族小女儿的心。 她们每日就是趴在靠近族门的草丛里,欣赏着这位如玉郎君的仙姿。 这私底下更是窃窃私语这魔族魔尊与自家长公主之间的事情,毕竟几百年前这魔尊才为了自己个儿的弟弟迎娶长公主。 甚至有人仿着人间话本,以两人为原型写出一场大戏。 这话本在族里更是热销,基本上所有闺中女子人手一本,津津有味的读着,还不忘推荐给不知道的蜜友。 清歌饥肠辘辘的醒来等着轻尘送来饭的时候,她的侍女宝笙就手拿着一本正饥肠辘辘的读着。 清歌本一门心思想要吃东西,却还是被她智障一般的傻笑声吸引。 “你在看什么?”她凑到宝笙身边。 宝笙大方的把话本子往清歌面前放了放,颇是回味的讲道:“霸道魔尊与迷糊小仙子的故事,超狗血、超劲爆、超好看!” 清歌看着她手舞足蹈的兴奋模样,将信将疑的从她手中拿过话本,只见上面写着:魔尊二话不说一把握住她的皓腕,将她摔倒绵软无比的床上。 柔软的触感还未让清歌缓过神来,魔尊便欺身而上,用温热的躯体严严实实地将她压在身下。 那张妖魅惑众的脸就这么生生的靠近,吓得清歌魂飞魄散。 他们离得极近,清歌都能感受两个人彼此纠缠的呼吸的温度,顿时便面红耳赤,心中小鹿乱撞。 看到这儿,清歌也不自觉面色发烫,她一把合上那话本子,都不用想下面会发生什么。 脸上的余温久久不能散去。 宝笙坏笑着凑近,“长公主好看吧?” 清歌反手给了她一个爆栗,“你才多大,你就看这种限制级的!没收!” 宝笙满是委屈揉了揉打痛的脑袋,低声嘟囔道:“人家也快到一万岁了。” 清歌刚想出言训斥这个未成年,忽地顿住了,等一下,好像哪里不对。 她又掀开那话本子,上面明晃晃的清歌亮瞎了她的眼。 “这话本子谁写的?为何用我的名讳?” 宝笙眨了眨无辜的眼睛,“就是以魔尊与长公主为原型写的,那魔尊深情款款,为了长公主七日守候。” “七日?”清歌喃喃自语,她忽地一把抓住宝笙的手,“他现在在哪?” 宝笙一时被问傻了,眨了眨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清歌又重复了一遍,“魔族的魔尊云戈他在哪?” “他应该还在族外站着。”宝笙老实道。 清歌没有半分犹豫,夺门而出。 宝笙看着她的背影,整个小脸皱成一团。 完了完了,她又闯祸了。轻尘千叮咛万嘱咐别告诉长公主,她看得一个高兴全说了。 正巧差点被清歌撞翻的轻尘走了进来,将粥放在桌子上,满是疑惑的问道:“长公主这么急匆匆的是去哪了?”华夏中文 “她是···”宝笙绞着手中的帕子,这个那个答不上话来。 对于她这个表现,轻尘更是疑惑。但当他一扫眼扔在地上的话本子的时候,瞬间明白了一切。 他来不及斥责宝笙,转身追了出去。 清歌越临近族外,心跳越是急促,她缓下步子,一步步走了出去。 趴在草丛里的少女们也是知晓了长公主醒了的事情,正在悲叹这魔尊的可怜,长公主这是摆明了不想见他。 正说得兴致勃勃呢,她们的长公主就从身边慢悠悠的走过,吓得她们娇躯一颤,嘴张得像是要塞下一整颗鸡蛋。 随着距离的缩进,那黑色的身影愈加的清晰。 仅是七日不见,他狼狈了不少,憔悴了不少,任谁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男子就是当年率领魔族大军攻上南天门的云戈。 她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了,包括绛儿的记忆。 清歌在距离云戈一尺的地方停了下来。 多日的站立,让云戈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影。 他迟疑了好久,才唤了句:“绛儿?” 随即他觉得不妥,又仓惶改了口:“清歌。” 清歌看着眼前胡子拉碴、满脸憔悴的男人,忽地觉得他可怜,但一开口便是冷漠:“魔尊所为何事而来?” 礼貌而又冰冷的话语让云戈身躯一颤,他一直以来想问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清歌不想与他有太多纠缠,便直奔主题道:“既然魔尊无话可说,那清歌有一物想与魔尊讨要。” “何物你说便是,你要我便给。” 清歌轻笑了一声,若是以前他能对自己说上这么一句,她会有多开心啊。 “既然魔尊这么说,清歌也不与你客气,我要魔族的水晶棺。” 云戈剑眉紧皱起,无论何物,不管他有没有,他就算上天入地也会找给她,但唯独水晶棺不行。 “你是知道的那水晶棺···” 未等他说完,清歌就出言打断:“那水晶棺里面放着魔族二公子。” “除了这个,我都给你。” “除了这个,我什么也不要。”清歌反讥道。 云戈一时无言,这让他如何选择,将水晶棺给她,那就意味着他弟弟将会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他又怎么能这么做。 “我不难为你,你不是一直想要我的玉吗。我帮你救活魔族二公子,你把水晶棺给我。”清歌青葱般的五指摊开,通体鲜艳的血玉静静的悬浮在掌心。 当年云戈第一次看见这枚玉的时候还是洁白无瑕,如今变成了这般模样,就如她一般。 轻尘一跑出来,便瞧见清歌要跟云戈走的情景,他仓惶唤住:“长公主!” 清歌转回头来,笑着安抚道:“我去去就回。” “我与长公主一同前去。”轻尘急声道。 清歌含笑摇了摇头,“族里的事就靠你了,爷爷回来,你只需与他说,我去还我该还的情了。” 灵石族长公主降临魔族,对于魔族上下也是影响不小,不少魔族人出来凑热闹。 第三百八十八章 水晶棺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当年灵石族与魔族的事情,也是闹得人尽皆知。 但如今瞧着他们的魔尊瞧这灵石族长公主的眼神,他们莫名觉得二公子的脑袋多了点颜色。 云戈领着清歌进入魔族的密室,这里机关密集,若不是云戈领着,就算再厉害的人也要被这五花八门的机关缠上一会儿。 云戈拿出魔尊的令牌放在石板上的凹穴里,“轰隆”石门缓慢转动,石墙之间露出另一个房间。 待石门停止转动,云戈转头嘱咐闻风守好门口,这才放心的走了进去。 若是施法过程中有任何人打扰,不光救不了他的弟弟,连他们两个人也会遭到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内室不算小,在正中央的台子上放着晶莹剔透的水晶棺,透过水晶棺可以清晰的看见里面躺着一个人。 清歌目不转睛的盯着水晶棺,一步步登上台阶,走到水晶棺旁。 透过水晶棺盖,她这才能清晰的瞧见里面人的模样。 他的样貌有六七分与云戈相似,只是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的血色。 靠着这水晶棺才是一个活死人,确实有些可怜。 清歌素指抚上水晶棺,冰凉的触感从她的指尖传来。这躺在水晶棺里大约也与她躺在寒玉床上的感受相同吧。 只不过这两个物件的用处大大不同,寒玉床仅是能辅助人修炼。但眼前这个水晶棺不光可以保持肉身不腐,甚至可以重塑肉身。 这也就是清歌不惜用自己的血玉来换这个水晶棺的理由。 “这就是与我缘分尚浅的夫君啊!” 清歌调笑的话语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插在云戈的心脏上,他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这远不及他的心苦。 清歌冷下脸来,“开始吧。” 她不能耽误再时间了,她耗得起,有些人耗不起。 云戈走上来将水晶棺盖打开,一股寒气迎面而来,让清歌不禁倒退了两步。 云戈特意提醒道:“水晶棺里寒气重,你现在身子弱,受不得这个。你去下面便可,我会辅助你的。” 清歌没有言语,她没必要在这个时候逞口舌之能,她还要留着精力去干更重要的事情。 云戈见清歌听话的走下台子,嘴角这才露出难得的笑意。 他小心的将水晶棺里的云止扶坐起,绕到他的身后,才出言道:“可以开始了。” 清歌素指一转,如云绸般的红光推着血玉飘然飞到云止的头顶。 自从她的玉变成血玉以后,每次她施法的时候也变为了血色。这血色甚是醒目,整个内室都被映照成猩红色。 在猩红色之中,一个沉重的玄色也渲染开来,两个颜色交织,竟是说不上来的和谐。 在两重力的作用下,云止终是有了反应,他的五官因为痛苦而扭曲。 身体内有一股深色的火焰在燃烧,火苗攒动,从腹部窜到四肢。 “嗯·额·”闷哼声从云止的口中传出。 云戈和清歌都清楚这是他体内的气息在反抗外力,两个人不约而同加大了施法。 唯有度过这过程,让血玉的气息顺利度到云止的体内,才算成功。九六味 清歌额上开始冒出细汗,秀眉也紧皱了起来。这么大的施法对于她刚刚苏醒的身子来说,着实有些吃力。 云戈自然也发现了她的异样,他想去查看她的情况,但现在的情况,他不能有丝毫的停止。 现在能帮她的,唯有加大法力的输出,来减缓清歌的压力。 闻风不知道等多久,才听见寂静的内室里传出“砰”一声沉闷的响声。 他仓惶的跑了进去,只见清歌一脸虚弱的倒在地上,自家主子也是面色有些苍白。 云戈朝他点了点头,他立刻明白了过来,二公子的施法成功了。 清歌不知何时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她脸上苍白的要命,任谁也能瞧出她的虚弱。 云戈快步走上前,一手扶住她,一边吩咐闻风:“快些让人准备进补的汤药,再让人把我的···” 清歌站稳身子,推开云戈扶着她的手,“不用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还请魔尊不要忘记当初的约定,将水晶棺送到灵石族。” 说罢,她转身要往外走。 却没曾想,没走两步,眼前就黑了。 云戈一个健步,接下她要倒下的身子,拦腰将她抱起,抛下一句“闻风快些准备。”,便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等清歌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一个舒适的床榻上。 一旁的侍女急匆匆上前,“公主,你醒了。” 清歌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侧脸便瞧见她未收回的红色狐狸尾巴。 “我现在在哪?” 侍女顺着她视线一瞧,顿时脸色仓惶起来,慌忙收回之后,才答道:“这儿是魔尊的寝殿。” 清歌扫了眼那侍女,既然这是云戈的寝殿,那眼前这个侍女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 侍女被她看得发毛,垂着脑袋,小声道:“公主醒了,就喝些粥吧。魔尊交代公主现在不适宜进食太多,白粥清淡最是适合。” 清歌接过她小心递过来的白粥,这倒是个复述机,恨不得将云戈说得所有的话都原封不动的转述给自己。 清歌也没有再言语,将手里的白粥尽数喝尽。她也不怕云戈下毒,这里是魔族,他要想杀她有千百万种方法。 她刚把粥碗递给那侍女,云戈就大步走了进来。 “身子可还好些?” “自是好些了,还请魔尊放我回去吧。”清歌毫不客气,一掀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 云戈见她这般活蹦乱跳,也是放下心来。 “等你再养养,我不会禁锢你,自然会放你走。” “我还是别在这儿耽误魔尊了,就算魔尊没有事,我也有要事在身。不管于情于理,魔尊都没有禁锢我的理由。” 清歌忽地转头瞧向候在一边的侍女,微笑道:“你说是吧,小狐狸?” 那侍女一怔,本来殿内冰冷的气氛就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这突如其来被清歌点了名,更是慌了手脚。 “这个···”她咬着嘴唇,求救似的瞧了瞧云戈。 第三百八十九章 整个故事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云戈大手一挥,“你先且下去。” 侍女如临大赦般退了出去。 清歌看着那侍女的背影眼眸一点点变暗,她旁若无人的坐回到床榻上,“魔尊还真是怜香惜玉。” 她顿了一下,又调侃道:“魔尊这饲养宠物的癖好几百年了也不变。” 云戈眼眸含笑,眉眼之间竟是说不出的好看。 他双臂撑床,俊脸逼近清歌,温暖的吐气直打她的脸面:“我这辈子只养过一只不听话的火凤。” 清歌瞧着眼前这张熟悉的俊颜,不论是凡间的四世,还是她化身火凤陪伴他的那些年,这张脸都已经深刻的刻进她的骨子里去了。 她微微一怔,脑海里忽地冒出话本子里写的情景。顿时她面颊绯红,一把将云戈推开。 “有·有话就站直了说!登徒浪子!”她羞恼道。 云戈脸上的笑意更浓,“还记得在凡间的时候,你最喜与我这般说。” 清歌瞧着他颇是回味的模样,唇口一下子像是被封住了一般。于他心里,那四世是他甜蜜的回忆。 可是于她不论是哪一世,甚至是火凤,都是一个悲剧。 云戈看着她急速冷下来的脸,不知自己到底是哪一句话说错了,惹怒她了。 “我有要事,你速速放我离开!”这不是一句请求,已是一句严词的命令。 “你的要事不就是想要救活他嘛。” 清歌听他这淡淡的一句,整个人呆愣在原地,他什么都知道。 “你留在魔族一样可以救他,你需要什么说便是。” “这事没有谈的余地。”清歌立刻回绝。 “那我便不给你水晶棺。”云戈索性跟她干到底,只要他能留住她。 清歌瞬间恼了,从床上站起来破口大骂:“云戈你这个卑鄙小人!” “既然在你心里我是个坏人,我不介意把坏人做到底。” 说罢,他转身离去。 清歌瘫坐在床榻上,他这是有意要圈住自己。但就算她有时间能跟他杠到底,徐思悠也等不了。现在不是她耍性子的时候。 清歌立刻唤来之前的侍女,让她传话给云戈。 云戈也果然是效率快,没过多久就将水晶棺和灵石族的集魂石送了来。 清歌也顾不得还未调整好的身子,时间每流逝一秒,徐思悠四处游荡的魂魄便加大了消失的可能性。 整整四个时辰,云戈亲自守在门外。之前救云止他可以辅助帮她,但这一次他插不了手,只能静静守护她。 清歌强支撑起自己无力的身子,她瞧着水晶棺里渐渐清晰的身躯,嘴角终是扬起一抹轻松的笑容。 她没有白费力气。 徐思悠最后的一点意识感知到自己轻飘飘的在人世间飘荡,没有归处,也没有去处,他终于明白了孤魂野鬼的感觉。皮皮读书网 忽地有一股莫名的力在拉着他,他想要挣脱,但他只是一点意识,根本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慢慢地他的意识逐渐清晰,像是感受到身躯的温热。 他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却是一片亮白,但他清晰的能听见耳畔那一声呼唤:“徐思悠!” 亮白的视野渐渐恢复清晰,一张绝色而又熟悉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 “华卿娆?”他惊叫出声。 清歌听见他清晰的话语,这才将吊着心彻底放在了肚子里。 “我不是华卿娆。”她这话说出又有些不对,但偏偏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我是她,也不是她。” 徐思悠越听越模糊,直接坐起来问道:“你是谁?” “我是灵石族长公主清歌,我也是鱼幼薇、华卿娆、玉芙,也是···”清歌忽地止住了话语。 徐思悠听她说了这么一大堆人,也颇是糊涂,但他弄明白了一点。 “你是子佩守护的人,你知不知道她找了你好久?” 清歌看着他兴奋又激动的脸,缓慢的启唇道:“我也是你说的子佩,这才是我最原本的模样。” 徐思悠顿时傻在了原地,这是什么意思?他怎么脑子不够用了? 他拿起拳头猛地捶了锤自己的脑袋,他是不是还睡着呢? 可清晰的痛感在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你到底是谁?”徐思悠再一次问了那个问题,他心里现在是说不上来的感觉,有一点害怕,毕竟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太邪乎了。 “我把整个故事都告诉你,你便是知晓了。” 清歌理解他现在的感受,毕竟这件事情太过的复杂。 “我是灵石族的长公主清歌,因为一个特殊巧合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他那时还是魔族的少主,但神魔两别,我们两个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但我年少偏执,虽明知不能在一起,也明知他不爱我,但还是忍着剧痛从我身体里分离出一魄一魂和一根仙骨,它们化作一只火凤代替我陪伴在他的身边。火凤因着我的仙骨和他仙草的喂食,幻化成人形。 他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爱着火凤,就是形同于爱着我,我以为这样一辈子就够了。 可是我没有想到他为了他的亲弟弟,向天帝要求迎娶我作为他的弟媳,而我的爷爷灵石族的神君也同意了。” “他为什么要请求他弟弟迎娶你?”徐思悠问道。 “他的亲弟弟因为母体受损,从小就羸弱,后因少主之位的争夺,被其余兄弟所害。我们灵石族每一个子民生来就会带着一枚灵玉,每一个灵玉都有不同的作用。而我的灵石的作用恰恰就能救了他弟弟的性命。” “那从他角度看来,他为了弟弟向你提出的要求也不算过分。从你的角度看···” 徐思悠前半句话,瞬间激到了清歌的情绪,她直接反驳道:“你不懂一个女子的心情。当你所爱之人为了别人来求娶,甚至让你做他的弟媳,这种感受你不会明白。” “可是他不认识你,不知道你爱着他。所谓不知者无过。” 清歌有些怔住了,缓了一会儿才道:“我自小性格刚烈,自然想不过来,便就在大婚当日自杀了。” 第三百九十章 你不是爱我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这一句话可就把徐思悠给吓着了,但随后想来她是神仙啊,又不怕这个。 清歌也猜出他心中所想,开口解释道:“但因为之前剔除仙骨那件事,我已经变成了半人半仙,自杀之事让我昏死过去,无活死人一般。 并且因为我的自杀,灵石族和魔族的婚事自然无法进行,我爷爷为了挽救我性命和给魔族一个不起战争的理由,将我提前送下凡间历劫。 但他还是帅领魔族大军攻上了南天门,天帝为了阻止这场战争动用了上古神器东皇钟,火凤绛儿也为了保护他,死在了东皇钟之下。 我没有那一魂一魄和一根仙骨根本无法历劫完成,变回真正的神仙。我爷爷便借着火凤绛儿那件事,与他做了一个交易。 只要他平息怒火,不再发起神魔大战,我爷爷回去天庭求来水晶棺保他弟弟性命,并给他一枚玉,让他将绛儿的魂魄寄存其中,找寻一个特殊的女子放于身边辗转四世,集齐思、欲、爱、恨四样,以血为生,以血为祭,绛儿就会重生。 其实我爷爷骗了他,那枚玉便是我的灵玉,他将我分离出的魂魄放于我的灵玉中,再依照我爷爷的言辞,找到在凡间历劫的我。集齐那四样,以血为生,以血为祭,我就会魂魄归一,获得重生。 一切都进行很顺利,但是到了第四世的时候出事了。恨在第四世产子那一瞬间消失了,所以玉碎了。他为了重塑玉,将第四世的我活生生以血祭玉,也就是死的最后一瞬间,恨的血浸满碎玉,重塑了玉身。 因为子嗣的诞生,并没有血祭完成。于是便拖了几十年,直到身为子佩的我找到了以为是第五世的你。你用血躯帮我挡下他锋刃的刀子,你的血祭了玉,我便重生了。” 徐思悠听得是呆如木鸡,脑子混乱成一团浆糊,但他信了。当他相信子佩是器灵时,他便相信这个世间有神魔的存在。 “我已经祭了血玉,怎么还活着?”徐思悠低头捏了捏自己的手,那真实的触感证明他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用集魂石帮你聚集起飘落在人间的魂魄,再用水晶棺重塑了你的肉身,让你真正成为一个与我毫无瓜葛的人。” 徐思悠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水晶的棺材里,这水晶晶莹剔透,仅是透过水晶就能看到外面的模样。 他手指抚摸着水晶棺的表面,喃喃自语道:“这是水晶棺?” 清歌还未开口,房门便被人推开,玄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遮挡住外头刺眼的阳光,只在地上留下一道修长的影儿。 “没有这水晶棺,你怕只会是一个孤魂野鬼。” 徐思悠自然能认出面前这个人来,他现在瞧着自己的眼神比之之前更是瘆人,像是将自己生吞活剥一般。 “你便是魔尊?” 云戈淡淡扫了他的一眼,将视线定在了清歌的身上,不紧不慢道:“我就是你那个名义上的曾祖父。” 徐思悠顿时胸口一堵,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里,这便宜占得不小。 清歌瞧着他的模样,便晓得之前她与徐思悠的对话,已然被他尽数听去。 她刚想侧身绕过,就被云戈一把握住了胳膊。 “我已去判官那儿,将轮回册上加上了你的名字,你且去投胎便是。” 云戈立刻转头吩咐门外的闻风,“闻风,带他去轮回。” 清歌甩开他的手,冷声拒绝道:“无须魔尊挂念,我自会带他去。”悦电子书 她边侧身往外走,边唤徐思悠:“我们走。” 云戈身形一闪,堵住了她的去路,“若你想他魂飞魄散,你尽管在此与我耗着。” “你!”清歌转头瞧了瞧徐思悠那脆弱的肉体,她也明白这个人的肉身是在天上待不了多久的。 正如云戈所说,再拖下去只会魂飞魄散,到时候就算有千百个水晶棺也没有作用。 思此,清歌才开口道:“你先走,在轮回桥上等我。” 徐思悠点了点头,来回打量着这两个互不退让的人,“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他叹了一口气,抬步跟闻风走了出去。 屋内又仅剩云戈、清歌二人。 “你想说什么,快说吧。”清歌声音清冷冷的。 “我们之间的误会太多了,我···” 未等云戈说完,清歌一声冷笑打断,“误会?我想那不是误会吧。” 她顿了一下,昂起头来,直接问道:“云戈我只问你一句,这四世你可曾对我有过一点的情,有过一点的怜惜?” “可曾。”云戈没有丝毫犹豫。 “可曾?”清歌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止不住的大笑起来,这笑意中只是难掩眼中的晶莹。 “不,云戈你未曾。若你有一点的情,有一点的怜惜,你就不会拿我四世的性命赌在一枚玉佩上。” “我是为了救你。”云戈直直的瞧着她眼眸,像是要透过这眼眸看到她的心底,“因为我爱你。” 清歌的情绪被这一句话瞬间点燃起来,身躯剧烈的颤抖着,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你说你爱我,你设计鱼幼薇让她悲惨至死;你说你爱我,你用魔族的绝育花水浸泡玉佩,让我三世无子,让为后为妃的华卿娆、玉芙受世人唾骂;你说你爱我,你冷血的用我第四世活生生的血躯重塑玉。” “云戈,你知道那种恨吗?眼睁睁看着自己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亲手将自己杀死在病床。恨封了我的嘴巴,窒息了我的喉咙,我只能那眼睛狠狠的瞪着你。若是眼神能杀人,你早就死了千百遍了。” 清歌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胸口,眼眸中泪影婆娑。她永远忘不了他那时候冷漠的表情,他哪配说爱她。 “云戈,你不是爱我,你是爱你自己,你自私的爱你自己。” 她的手在脸上胡乱一抹,抛下这句话,侧身决绝而去。 云戈直挺挺的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的后背已经僵硬,不敢再去回头看她的背影。 他抬起自己颤抖的不行的手,淡淡的血色从袖口晕染到裸露的手上。 第三百九十一章 真醉假醉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清歌不知道自己怎么跑到轮回桥的,也不知道到底跟徐思悠说了什么,那一天的她脑子混乱成了一团浆糊。 徐思悠站在桥上,最后一次回头看着这个女子。她是那么的陌生,他这才想清楚他爱的只是那个面色如霜的白衣女子。 这一次他回身走去,没有丝毫的留恋。 闻风站在桥边看着徐思悠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又低头瞧着蹲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的清歌,他满腹的话语统统都堵在喉咙里。 失魂落魄的清歌回了灵石族,便把自己关在了房里,日日翻着那话本子,边看边哭,有时候甚至是又哭又笑。 那本话本子都被她来回翻得不像个模样了。 轻尘和宝笙尽管心中担忧,但因着灵石神君的命令,并没有前去打扰。 就这样一连在房里憋了几日以后,又跑去了桃花仙那里蹭酒。 清歌仰头喝下最烈的桃花酿,辛辣的酒水穿过她的喉咙尽数灌到胃里。 “我当真与他此生再无瓜葛了。”她苦笑着垂下手,手中已经空了的酒壶滚到一边。 桃花仙瞧着地上到处滚落的空酒壶,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小妮子着实是想把他这儿喝空才算完啊。 虽这么想着,但他还是又取了一壶桃花酿递到她手中,不拘小节的在她身边坐下。 “我这儿新研制桃花忘情酿,要不要试一试,一壶包你解千愁。什么云戈、地戈,一觉睡去尽数忘去。” 清歌手顿一下,脸上露出笑意,调侃道:“就你那新研制,我可不敢,我这小命好不容易捡回来,还想多快活几百年呢!” 说罢,仰头又将酒水灌进。 桃花仙眼瞧着她,已然是知晓她不是怕她小命没了,她是怕把那个好不容易刻进骨子里的人给忘了。 他无奈的看着不争气的清歌,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尘,“喝吧喝吧,喝死了最好。” 轻尘刚来,就瞧见这副情景,刚想上前阻拦,就被桃花仙拦下,推到了洞外。 “她爷爷都允着她的事,你还是莫要插手。”桃花仙毫不客气的斥责道。 轻尘激动的反驳道:“可这么喝会喝死的!” “你这就不懂了吧,一醉解千愁。而且这女子失恋是要一个过程的,等她过了这酗酒的阶段,往后自然会好。” 桃花仙拍了拍他的胸口,打包票道:“你放心,我包还你一个健健康康的长公主。” 轻尘对他的将信将疑,还是垫着脚想要去看洞里的情况。 “你来什么事?”桃花仙问道。 轻尘这才想起他来的目的,他差一点被长公主那酗酒的样子吓忘了。“魔族的闻风来了,守在族外,想要见长公主。” 桃花仙颇是嫌弃,“就这点事啊,你们打发了不就行了。”狗狗 “你说的倒是轻巧,那也个执拗性子,扬言说不见长公主不走。神君让我来问长公主的意思,回去传个话,也好绝了那人的心思。” “这魔尊云戈一连多少日都未有个消息,我倒是以为他绝了那个心思。”桃花仙回头瞧了瞧洞内,无奈道,“你瞧她那个样子,就是去了能听明白什么,你且就回绝了他便是。若是长公主有意,自会去寻他。” 轻尘叹了一口气,“如今也只能这般了。” 桃花仙见轻尘离去,这才回了洞里。 清歌双目已是喝得迷离,脸上红扑扑的,就这么仰头瞧着他,颇是埋怨道:“桃花酿都没了你也不回来。” 她忽地嘿嘿一傻笑,抱着一个大坛子就道:“还好我自己个儿聪明,找了这么大的一个酒坛子,足够我喝了。” 桃花仙瞧了瞧她怀里的大坛子,那哪是酒,分明是酿酒的水。也罢,让她暂且喝些水清醒清醒吧。 他随意坐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一壶秘制的极品桃花酿。像清歌那般牛饮,他可舍不得将这么好的酒水拿给她糟蹋。 他仰头饮了一口,随意道:“我近些时日听人说魔族最近不安分,几个族里的领头要挑战魔尊之位,算算日子也就是今日了吧。” 桃花仙自轻尘说闻风执意要找清歌,便晓得一定与这件事有关。他有必要将这件事告诉她,不论她是真醉还是假醉。 清歌没有丝毫反应,倒是抱着那大坛子,灌进了好几口凉水。 桃花仙也不在意,继续自顾自的说:“听说云戈好像不知为何受了伤,这才引得魔族其余分支蠢蠢欲动的吧。这仗若是输了,依照魔族的规矩,云戈的下场。” 说到这儿,他停了下来,口中发出啧啧的声音。 这一段话像是醒酒汤般彻底灌醒了清歌,她原本迷离的双眸逐渐变得清明,“闻风在哪?” 桃花仙早就瞧出她是装醉,若这么一点酒就能把她灌成那样,那就白瞎这么多年他喂给她的那些好酒了。 “族外等你。” 他还不忘在清歌跑出前提醒:“我已经让轻尘回绝了,你记得赶在他前面。” 桃花仙清楚的听见清歌低声咒骂了一声,他哑然失笑,斜躺在石板上仰头喝了口秘制桃花酿,感叹道:“女人,果然是种口不对心的动物。” 他嘴角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 清歌好不容易在闻风要走的最后时刻赶了过来,她气喘吁吁的道:“别走。” 从桃花仙的话里,她明白若不是云戈出了什么大事,闻风根本就不会来。 闻风身子一颤,回转身来,待看清来人,原本绝望暗沉的眼眸出现光亮。 他直接跪在地上,双手抱拳请求道:“请长公主出手相助。” 轻尘对于清歌的到来也颇是惊异,“长公主,魔族的事我们还是莫要插手的好。” 他已经从闻风口中得知了魔族的事,若长公主出手,那代表着灵石族便与云戈绑在了一起。 清歌朝他摆摆手,“你放心,我来不是要帮他。只是给他一个机会,不能让他未见到我就空手而归,未免显得我们灵石族没有礼节。” 第三百九十二章 你要的理由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闻风听到这话,好不容易升起的希望又跌到了谷底。 “长公主,魔尊他已是受了伤,根本承受不了那么多分支的挑战。如此下去,不死也残。” 清歌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他,缓了气,才道:“给我一个理由,一个救你主子的理由。” “长公主要理由,闻风便给。” 闻风仰头瞧了瞧她,事到如今,他只能把所有的事全盘托出。不论她爱的是谁也好,只求她能听了以后,为了魔尊那一点的用心去救他一命。 “长公主与魔尊的心结,不过就是凡间四世与绛儿的问题。魔尊对属下说长公主怨他自私,怨他凡间四世对你无情。可是若不按照灵石神君所说,凑足那四样,以血生,以血祭,根本救不回长公主。 长公主怨魔尊用绝育花水浸泡玉佩,致使三世无子。可是长公主那根本不是魔尊做的!魔不能与人生子,更何况是当时身为魔族少主的魔尊。若是生下与人之子,那魔尊之位便是拱手让了他人,到时候不光是魔尊、躺在水晶棺里的二公子、还有所有拥护魔尊的魔族子民,哪一个也跑不了。 绝育花水的作用只有一世,所以我私自用绝育花水在每一世前浸泡玉佩。直到到了第四世被魔尊发现才被禁用,如若不然你第四世的孩子从何而来。” 清歌贝齿咬得唇畔发白,她声音颤抖道:“还有什么事是你做的?” 闻风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第四世时,正逢魔尊登上魔尊之位,他不得不回魔族去主持大典,我便化成魔尊扮相在凡间做替身。但这时候你竟然生产了,并且因为孩子你放弃了仇恨,玉便碎了。 我没有办法眼看着玉化作粉末随风飞去,便就以你的血重塑了玉。等魔尊赶回来的时候,你已经香消玉损。 你未曾见过他那般样子,我却见了好多次,每一次都是不同身份的你离开他的时候。 长公主你说魔尊未对你有情,可闻风瞧着他对你的情天上地下无人能及。 他爱绛儿的你,就连凡间的四世他也从利用变成深爱,你又怎能说他未对你有情。 你在意的不过是他不爱身为长公主的你,可是你忘了,绛儿是你,人间四世是你,白衣女子也是你。 他只不过是当初未曾见过身为长公主的你,若是见了,你又怎么能肯定他就不爱你。 魔尊心中此生除了长公主你,未曾有其余呆过。” 清歌握成拳的手抖不到一块去了,她强压下心底波涛汹涌的情绪,“他怎么受得伤?” “也是因为长公主你,你可曾怀疑过为什么你连续施了两次法,接连救了二公子与徐思悠,却一点事都没有。” 清歌这才恍然,她一直以为是因为运气,但她却忘了就算她的血玉再厉害,她也不过是几万年的修为,又怎么能撑两场施法还能安然。 “是魔尊他取了四瞳灵狐的狐心给您喂下,您这才得以救了徐思悠。因为四瞳灵狐,让魔尊受伤修为大减。也不只是谁透露了消息,魔族分支蠢蠢欲动,才有了这场挑战。” 闻风双膝跪地,额头紧贴着地面,高声道:“求长公主看在魔尊为了你这般费心思的份上,救他一条性命。天上地下,唯有你那块药石才能救他。闻风求求您!” 清歌闭上眼眸仰着头,但还是有一行清泪落下。当日她斥责他的画面一一在脑海中浮现,原来自私的不是他,是她自己。零零书屋 她哽咽着嗓子道:“轻尘与爷爷说一声,我去趟魔族便回来。” “长公主不可!”轻尘急声阻拦。 清歌咬着牙,斩钉截铁道:“这是我欠他的,我必须还回来!” “我们走吧。”她瞧了眼灵石族,对闻风道。 轻尘瞧着她的背影,自知无法阻拦,现在唯有请神君出手了。 思此,他着急忙慌的转身跑去。 魔族此时被各路分支的人马挤得水泄不通,到处都是黑压压围观的魔族子民。 按常理来讲,魔尊登位不过寥寥数十年,还未到各族挑战魔尊之位的时候。 但按道理来讲,魔族也并未明确规定年限,这次挑战也算正当。 一身玄衣的云戈高坐在上首,他面色镇定,根本瞧不出一点慌乱的情绪,周身王者的霸气与气魄尽显无疑。 这倒是让底下跟着小道消息蜂拥而来的各分支首领心虚了不少,瞧着这云戈并无异常,但也可能只是他装作表面镇定。 云戈冷眼瞧着下面的人,声音慵懒,“怎么才过了数十年几位就修为大增了?” 这话颇有戏谑之意,毕竟几十年前这几位大败云戈的场景,还让围观的人历历在目。 几个首领颇是尴尬的互相瞧了瞧,一个浑身纹身,同样身着玄色战袍的大汉走上台子,迫使嚣张的道:“不过想与魔尊讨教讨教,不知道魔尊是否给面?” 云戈脸色骤冷,怒喝道:“这面子本尊今日就给了!” 话音未落,一股凌厉的剑气迎面朝着那大汉而来,伴随着剑气的是刺眼的金光。这金光灿烂到让大汉瞬间失明,他根本看不清云戈来的方位,只觉得凌厉的剑气团团包裹着他。 多年经验并没有让他感到慌乱,他脚下站定,忽地抬起手上的剑刃朝一个方向阻挡。 “刺啦”一阵刺耳的刀剑摩擦声响起,围观的人还未从这不适的声音中反应过来。 只听见“啪”剑刃清脆的折断声,紧接着像是剑刺破皮肉的沉闷响声。 金光逐渐褪去,人们的视野逐渐的清晰。 直接入目的就是倒在地上的大汉死不瞑目的眼眸,一道黑光在他身上闪变,直接划出了他的原型,是一只黑虎。 云戈游刃有余的抽出插在他心脏上的剑,鲜艳的血滴顺着剑刃滑下。此刻面若冰霜的他笔直的站在台上,活像是个索命阎王。 众人这才从刚才震惊之中恍然过来,黑虎那一族顿时发生骚动,这领头的都没了,他们也不过是无头苍蝇,只有嗯嗯的份了。 第三百九十三章 一击毙命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拥护云戈的魔族人顿时发出激烈的叫好声,活生生压了其余人一头,整个大殿内局势顿变。 云戈嘴角翘起不屑的笑容,冷眼扫着那群人,“还有谁?” 之前来挑战气势嚣张的那群人明显被震慑住了,毕竟他们还没有从黑虎被一击致命的震撼中走出来。 他们不知所措的互相看了看,迟迟没有人开口。 云戈尽管脸上满是轻松,但他背在后面握住剑的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了。鲜血顺着胳膊留下来,尽数被玄衣吸进。 他身上的伤并未痊愈,修为大减,别说将这些人尽数对付,仅是对付其中一两个都难。 他只能智取,之前击杀黑虎他用了自己最大的功力,为的就是一击毙命,震慑所有人,让他们不攻自退。 亏着偷袭加运气好,方才一击毙命,不然倒下的便是他了。 一切并没有按照云戈所想,事情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虽然云戈一击毙命黑虎,已然是让他们心有恐惧,但魔尊之位的诱惑力明显对他们更大一点。 一个身子精瘦的男人走了上来,他整张脸上那一双瘆人的大眼正直勾勾盯着云戈。 这人众人自是认识,他原型是黑鹰,在挑战者里算是比较强的存在了。 之前死的黑虎是他结义的兄弟,他上来也是因着想要给黑虎报仇的心。 “魔尊这几年修为是大涨啊,我倒是想试一试魔尊的底到底在哪里。”黑鹰皮笑肉不笑道。 云戈现在根本连剑都已经抬不起了,哪还有什么跟黑鹰斗的能力,但如今他只能硬着头皮上。 “还不知道你有没有本事探到我的底。” 这句话更是刺激了黑鹰,他双眸微眯,就像是鹰盯着猎物一般。 “那就请魔尊指教了!” 一声怒喝的同时,他就闪身朝着云戈攻去。 围观的人瞧着云戈淡定的站在原地,正期盼着他还能再次一击杀了黑鹰。 但是他们不知道现在的云戈不是不想动,是他根本连抬剑的力都没有了。 阴冷的利刃朝着云戈的心脏处刺去,黑鹰满眼杀意,他要的就是云戈为他兄弟陪葬。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刺眼的红光在黑鹰与云戈之间亮起。 黑鹰尽管惊了一下,但他还是朝着云戈刺去。 也许是之前黑虎死对他的震撼,让他并没有使出全力,而是留了几分保命的能力。毕竟死去的兄弟和自己的命比起来,还是命比较重要。 剑刃像是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砰!”一下被弹开了,黑鹰也被反噬的剑气推了出去,接连后退了好几步方才止住。好易 他眯着眼望向原先红光之处,此刻那儿站着一个俏生生的女子,她身边站着的是严阵以待的闻风。 黑鹰上下打量了一下那女子,可以清晰的瞧出她根本不是魔族之人,顿时心中大为火光。 “魔尊,魔族的事情什么时候可以让外族插手了!” 他这一句话,才让众人瞧明白这凭空出现的女子根本不是魔族之人。 一同前来挑战的人更是义愤填膺,纷纷吵着要个说法。 云戈瞧着护在自己身前的清歌,满脸凝重,剑眉紧蹙着低声问道:“这里这么危险,你怎么来了?” 他转头怒瞪着闻风,“是你把她带来的?” 还未等闻风开口解释,清歌一阵银铃般的轻笑声,“这位大哥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我与他在凡间做了四世夫妻,我怎么能说是一个外人呢。” 这一席话瞬间震惊全场,毕竟在他们眼里魔尊可是不喜女色的。 当日瞧见清歌来魔族的人也认了她出来,一时失声说出口:“这不是灵石族长公主嘛!” 这话被越传越响,整个大殿人都晓得了清歌的身份。 毕竟几百年前为了谁而神魔大战,他们自然是清楚的。只不过这昔日的弟妹变成了夫人这一事,他们看着还颇是糊涂。 清歌趁着大殿内的混乱,压低声音对云戈道:“我不来,你想让我不明不白做寡妇吗?” 云戈整个人怔在了原地,柔软的小手钻到他颤抖的手心里,十指相扣。 清歌感受着他手上传来的温热液体,忽地想到当年有人说他爱玄色,因为就算沾满了鲜血也瞧出一点来。 当年她还觉得这话听来颇是霸气,如今想来说这话的人也真是个蠢货。 黑鹰瞧着他们这副甜甜蜜蜜的模样,心气就不顺,这分明就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魔尊这是要让妻代为出征的意思?” 清歌直接转身堵道:“笑话!对付你,还需我夫君出手。” 黑鹰瞧向清歌的眼里俨然要喷火,“那就请夫人赐教了!” 云戈点漆的眸子里满布冰霜,他扬声道:“黑鹰你若伤我夫人一毫,我便把你拔成秃鹰!” 黑鹰直接气出内伤,这打斗难免刀枪无眼,这话说得让他如何去斗。 但底下的人倒是对云戈这霸气护妻的话颇为受用,一时之间拥护云戈的气焰冲到了最顶。 前来挑战的人气势都倒了,一个个跟打蔫了的茄子似的,有一种未战便输的感觉。 尽管其余前来挑战的人都有了退缩之意,但黑鹰已经被架到台子上了。若是他就这么下来,以后如何能统领族人。 正当他心一横,准备拼死一战的时候,又来插手的人了。 灵石神君率领一众灵石族子弟乌泱泱前来,人数多过前来挑战者的一倍,现在整个大殿基本三分之二人都是云戈的人。 第三百九十四章 一生的劫(大结局) - 乱世千金劫 - 绿水迢迢CC “爷爷。”清歌瞧着灵石神君眼前一亮,惊喜唤道。 灵石神君扫了一眼云戈与清歌紧握的手,慢悠悠的走上台子,“我家孙女婿要与人大战,这是要出人命的大事,我这个做长辈的怎么能不来。” 云戈见灵石神君分明是松口,慌忙要上前行礼,却被灵石神君拦下。 “这些虚礼,等一会我们一家人再说。” 前来挑战的人瞧着事态不好,忙道:“灵石神君言重了,不过是切磋而已,何谈人命之事。” “哦?是嘛?”灵石神君脸上露出惊异,指着躺倒在地的黑虎道,“那这位为何在比武台上睡觉呢?” 挑战的人互相尴尬的看了一眼,忙压低声音吩咐属下,“还不快把人抬下来。” 灵石神君看着黑虎被人抬下,这才笑呵呵的出言道:“是我这个老人家兴师动众了,那你们就继续切磋吧。” 云戈与灵石神君一同坐在了上首,闻风也退到了一边,台上只剩下黑鹰和清歌二人。 黑鹰也算是有了个台阶下,与清歌交手了十来招,便故作不敌败下。 他也是个识时务的,眼前这个形势,他若再下狠手,别说云戈不会放过他,就连整个灵石族都不能让他安然出这个门。 那群乌泱泱的挑战者尴尬的闲聊了几句,便灰溜溜的跑了。 云戈和清歌好不容易应付完一众调侃声,这才能躲了清闲。 清歌低头瞧着半躺在自己怀里的那位刚疗伤完的仁兄,正赖着浑身哪哪疼不肯起来。 她想起之前云止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眸,对着她叫嫂嫂的情景就不舒服。毕竟他们也曾是有婚约的人,现在这关系也着实复杂。 “你能不能别让你弟叫我嫂嫂了,别扭的慌。”她想了好久,才开口道。书袋网 云戈慵懒的靠着,颇是享受美人在怀的感觉,“按照我们的关系,他不叫你嫂嫂叫你什么。” “我们能有什么关系!”清歌俏脸一红,将他从怀里推了出来,激动地辩驳道。 云戈手支着脑袋,别有深意的感叹道:“是隔着时间有点长了,倒是叫你生生忘了。” “嗯?”清歌听得一头雾水。 云戈随手将纱幔一撩,将她压在床上,“为夫错了,是应该让娘子好生感受一下我们是何关系了。” “云··”清歌的戈字还未出就被云戈用唇封住,化成一句无力的嗯哼。 清歌每每回想,都觉得人间的四世不是她的劫,云戈才是。 “娘,你想什么呢?”一个稚嫩的声音将清歌从回忆中拉出。 清歌含笑瞧着眼前粉琢的小人,宠溺的问道:“我的宝贝,怎么了?” 小人咯咯笑了起来,胖乎乎的小手指着不远处,“爹爹回来了!” 清歌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站着的云戈,依旧一身玄衣,如同她初见他时一般。 阳光灿烂,两人相视而笑。 微风吹拂,她爱的桃花飘飘洒洒。 一时间,竟是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他是她的劫,一生都度不过劫。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