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 - 乱秦记 - 山人自在 () 时已秋,天渐暗。 无力步出大门,刘凯茫然杵在路边,呆呆望着穿梭如织的车辆行人,双目却无半分焦点。 又失业了。 就在刚才,他主动辞掉了一份看似体面的工作。 相比以前,虽留了几分脸面,但究其结果别无二致,那就是他再次成了无业游民大军中的一员。 似乎一瞬间,过往几个月变得模糊而又不真实,就算那张朝思暮想的俏脸都成了镜花水月,已是往事不堪回首。 “吱嘎……” 突然,一阵令人牙颤的摩擦声响起,随即一坚硬的物体猛地撞来,虽力道不大,但刘凯仍不由自主地向左趔趄数步,一屁股侧坐在地,这才暮然发现自己居然到了路中间。 柏油路面并不凉,相反还残留些许阳光的温暖,但刘凯心中却是微凉,因为他已经看清来者为何物。 这是一辆甚为抢眼的跑车,刘凯虽不知道是何品牌,但想来也非一般人开的来,所以接下来难免一场麻烦。 “哥们!你这是要逆天啊!人撞车这事咱真的没见过,没事吧?” 车门翻起,下来一位年轻人,尚未近前,却已略带调侃的说道。 没有想象中的嚣张跋扈,刘凯暗松口气,起身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啥问题。 “没事就好,用不用去医院,用不用拍个片子,用不用送你回去,用……,咦!你是刘凯?” 这年轻人倒是热心肠,爆豆般一通询问,末了却是话风一转,有几分惊喜,带着几分诧异。 正拍打身上尘土,猛地听见来人居然喊道自己的名字,刘凯连忙抬起头来,打眼确实发现有些印象,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名字。 年轻人留着一头清爽的板寸,一副大大的金边墨镜遮了半张脸,身上则是正黑的西服套装,不过是休闲款,里面配有蓝sè的亮条瘦身衬衫,尖领外翻,看起来既jīng神又干练。 来人见刘凯愣住,随手摘下墨镜,笑着说道:“老同学,难道忘了咱这睡在下铺的兄弟了?” “马志鹏!” 四年上下铺的大学同学,骤然间碰面,再者五六年未曾联系,刘凯想不起来也是正常,就算是这会儿,仍有几分惊奇。 “哈哈,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 说话间,马志鹏上前熊抱住刘凯,后者也给予热烈的回应。 曾几何时,那两名壮志青年就是以此方式告别后,各自背起行囊回了故里,实没想到,多年过后又是以此方式见面,似乎过去和现在于这一刻瞬间合二为一,不免让人唏嘘感叹。 他乡遇知己实乃人生三大幸事之一,何况多年未见的上下铺的兄弟,所以两人都很高兴,就近找家饭庄坐了下来,点了几碟小菜,上了几瓶啤酒,杯子一碰,这话就多了起来。 也许两人仍有默契,或许是两人刻意回避,总之开始时话里话外,全是大学期间种种苦辣酸甜,至于毕业后之事则避而不谈。 但,酒多必失言。 随酒劲上涌,两人渐渐没了顾虑,慢慢道出自己毕业之后的种种,只是免不了多了些牢sāo和抱怨。 刘凯几乎是一股脑地把心中压抑许久的东西吐了出来。 父母早早过世,事业毫无起sè,而且频频失业,就连谈的对象也是脚踏两条船的主,说到最后,刘凯居然发现自己很可悲,毕业之后混得惨不忍睹。 只不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马志鹏看起来西装革履,座驾宝车,颇为体面,但吐苦水的时候,也不比刘凯少了多少。 马志鹏现是一家大型公司的副总经理,并且娶了一位年轻貌美的老婆,夫妻本是恩爱有加,只不过老婆却是他的顶头上司,也就是公司的总经理,以至于无论马志鹏能力再强,做的再多,总有那么一撮人对他指指点点,背地里说他是吃软饭的,一个彻头彻尾的小白脸。 都说借酒消愁愁更愁,但酒这东西在人愁的时候自有一种魔力,所以两人一杯接一杯,一杯碰一杯。 刘凯酒量不错,但马志鹏则一般,当后者趴在桌子上,刘凯才意识到喝过了。 结账出门,拦了辆出租车,刘凯把半醉半醒的马志鹏架到车上,看着一双有些猩红刺眼的车尾灯慢慢变小后消失,这才转身。 刘凯没有急着回家,而是漫步到附近的一处小公园。 现在是晚上十点来钟,加上天气渐冷,所以园内没有其他的游客,只几盏路灯依旧默默地奉献着点点能量,昏暗中几棵大树沙沙作响,偶尔几片枯叶飘落在地。 “喵呜” 突然传来一声凄凉的呜鸣声,惊得刘凯一个机灵。 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一只野猫,正用一双碧油油的大眼睛瞪着刘凯,说起来也是奇怪,这只野猫居然不怕人,直愣愣地瞪了好一会儿,这才跑开,转瞬间不知所踪,正巧一阵凉风吹过,刘凯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随手裹紧风衣,迈步继续前行。 前面是一仿古石拱桥,洁白的桥身下是一条静静流淌的小河,阵阵凉风吹过,带起叠叠秋水。 立于拱桥圆顶,刘凯稍稍前倾身子,双臂垫在石栏上,若有所思地盯着水面。 石栏冰凉,就算隔了两层衣服,刘凯仍能感觉到肘上传来的丝丝凉意,但他并没有感到有何不适,而且有些昏沉的脑子渐渐地清醒过来。 对于马志鹏的经历,刘凯只是口上明白而已,其实心中则是不甚明了,因为那一切离他太过遥远,他想想不到仅仅几个小人背后的几句小白脸能带来什么样的烦恼,再怎么说也差不过他现在这般穷困潦倒的境况吧。 啵~~ 一声轻响,一条小鱼由水中跃起,而后又潇洒翻身扎入水面,带起圈圈涟漪。 不知水下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不知道这条小鱼是否也有着烦恼。 刘凯的脑子里突然蹦出这样的问题,不过随即又觉得自己有多荒谬,没来由地担心这毫不相干的小鱼作甚。 “哎” 刘凯吐出一口气,似乎要把心中的烦恼全部排出体外,而后直起身体,但忍不住地晃了几晃。 刚刚喝了十来瓶啤酒,这会儿酒力开始发作了。 甩了甩头,刘凯让自己清醒几分,抬脚准备原路返回,只是没察觉脚下没有踏实,身子一斜,不由自主的向一旁倒去。 洁白石栏在眼前瞬间放大,刘凯骇然,但已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能嘴角轻扬,苦笑了下。 砰! 头顶结结实实地撞到石栏上,刘凯连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此意识模糊,已不知身外之事。 不知多久,刘凯只觉得头顶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而且身边有人正在呼喊,只是不知道说了什么。 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睛,但眼前之景却令刘凯愣住了。 身下柔软,上面方方的木顶,暗有雕纹,三面则是黑sè的半透明丝质垂曼,这一切都显示他正躺在床上,一张大大的床,而且是古代那种被称为卧榻的古床,再者身边一位清秀年轻人身着奇怪的青sè长袍,看到自己醒来,居然满脸喜悦,轻呼起来。 “这是哪里?你是谁?” 不顾头顶的疼痛,刘凯惊奇地问道,暗想自己这是在做梦吗? 那人愣了下,满脸诧异,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串,只是刘凯一句也听不明白,但听起来倒有些熟悉,像及西安的方言,间杂着陕西其他地界的语调。 刘凯大学是在西安度过的,所以对于那里的方言倒也不陌生,只是陕西其他地界的方言语调奇特,虽然知道,但只是明白一点点。 “这是哪里?你是谁?” 刘凯尝试着用西安的方言又问了一遍,却见那人愣了几愣,慢慢道:“侯爷,……” 这次刘凯特别注意年轻人话语,加上那人特意放慢语速,所以刘凯倒是听出“侯爷”二字,但就这两字却令刘凯更为凌乱,一分心下,后面的就没听懂。 侯爷?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侯爷了?难道是梦?对!一定是梦!这必然是一场大梦! 虽然觉得一切太过真实,但是种种的不明白,让刘凯只能把这一切归功于是一场梦而已,只是这个决定是何等的不牢固,以至于他要一次一次地麻痹自己,才能让自己信服。 那人见刘凯愣神中,又嘟噜了一句什么,转身出了房门,留下后者一个人呆呆地躺在那里,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不长时间,那人转回,手中端着一铜盆,盆中盛有清水,看起来是让刘凯洗漱一番。 刘凯就好像木偶一般,任由那人把自己扶起,坐在床边,又见那人把铜盆递到自己面前,机械xìng地把手伸入水里,沾了些水扑在脸上,感到脸部传来的阵阵凉爽,以至于刚才的决定顿时去了一大半,待看到盆中晃动却清晰的倒影时,心里最后的那点念头已经轰然塌陷。 那是一张白皙如玉的脸,脸庞犹如刀削,棱角分明,再者剑眉明眸,鼻梁坚挺,刚毅自傲,哪怕现在只是苦笑,嘴角也流露出一分桀骜不驯,却是不乏风情,绝对会令万千少女为之疯狂。 帅! 这是刘凯对于这张脸的定义,而且他更没想到自己现在居然会有这样一张令人难忘的脸庞,于是心中顿时纠结万分。 以前的刘凯并不帅,而且相当的普通,与现在的容貌却有天壤云泥之别,骤然间发现自己变得如此陌生,心中不知道是喜是忧,而且一个有些荒谬的念头闪过脑海。 自己穿越了! 第二章 恶婢 - 乱秦记 - 山人自在 () 刘凯喜欢看网络小说,所以对于穿越一词并不陌生,只是没想到这等玄幻之事居然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随即非常好奇自己会穿越在谁的身上。 “我是谁?”李凯问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好笑的问题。 那人瞬间面如土sè,惶惶道:“侯爷,不要吓唬小人,小人担待不起啊!” 这次刘凯专心下居然听懂那人说的话,只能无奈地伸手摸摸脑袋,发觉头顶虽仍然红肿,却已不太疼痛,看来这身子的主人也是不小心撞到了头,稀里糊涂下被自己霸占了身子,还真是一笔糊涂账。 脑筋一转,刘凯又道:“刚才不小心撞到头,这会儿仍然不太清醒,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另外我是怎样晕倒的?” 刘凯忍不住的脸红起来,那人倒是没有在意,而是略有些诧异地小心回道:“侯爷贵为长信侯,深受太后喜爱,昨rì太后搬入雍城,可能侯爷心喜,一时多喝了几杯,在花园里赏玩时不小心摔倒,头部不巧撞到石桥的柱子,不知小人这样说,侯爷能不能想起来?” 长信侯?! 刘凯听到第一句,早已震惊莫名,待听到第三句更是彻底地惊恐,大有立马逃离此地的念头,但也知道这样并不妥当。 刘凯是学历史的,虽然学业不jīng,但对于长信侯这三个字并不陌生,更知道这所谓的侯爷不过是个假阉官,而且自太后入住雍城算起,最多也就一年多的时间,将会被车裂而死,祸及三族。 长信侯还有一个更为响亮的名字,那就是嫪毐,中华历史上此姓氏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而且是个“以其yīn关桐轮而行”的牛人,更是历史上数一数二的小白脸。 想到这些,刘凯心中苦笑不已,暗想是不是老天爷觉得自己不懂小白脸的心态,于是大手一下让自己穿越到这等牛人的身上。 “侯爷!侯爷!” 那人见刘凯脸sè变了数遍,大为担心地轻呼,只是后者又能如何回答,只能无奈地摆摆手。 “侯爷,华裳小姐已经在前厅等候多时,如果侯爷身体没有大碍,是不是过去见见面?”那人小心询问,暗自寻思侯爷的表情因何如此古怪。 刘凯勉强收拾心情,心想先处理完眼前的事情为上,随即又皱起眉头问道:“华裳小姐是谁?” 那人这会儿倒不奇怪刘凯为何会如此疑问,随口答曰:“华裳小姐是太后的贴身侍婢,深得太后喜爱,这次奉太后命令,自雍城过来见侯爷的。” 虽然搞不懂事情来由,刘凯还是站起身来,在指引下来到前厅,却发现一位华服女子端坐于上座,见自己到来并未起身迎接,而是端起杯子啜了几口,神sè颇为傲慢。 这女子面容姣好,一双丹凤眼,下巴略尖,嘴唇看起来有些薄,长发盘于头顶,配上钳有红sè宝石的奇特造型发钗,身着青绿sè配有彩sè花朵纹饰的长裙,看起来倒也风情万种。 刘凯随便挑了个座椅坐下,暗自奇怪。 按照史书记载,这个时期正是嫪毐最为辉煌的时候,绝对是了了几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地位不可谓不崇高,只是没想到这太后的贴身侍婢居然不给自己半分脸sè,看来实际情况与史书记载有所差池。 见这女子根本不搭理自己,刘凯只好硬着头皮问道:“华裳小姐见本侯所为何事,不知道太后又有何旨意?” 华裳小姐这才放下茶杯,抬起俏脸,脸sèyīn冷,大声呵斥道:“侯爷口音因何如此奇怪,是不是瞧不起本小姐,再说侯爷也太过放肆了些,长此宿酒如何能对得起太后的厚爱,你可知罪!” 暗道知你大爷,刘凯目光转冷,硬邦邦地回道:“本侯如何做事不劳小姐指教,太后有何吩咐本侯照办就是,你一个贱婢管得了这么多吗?” 华裳愣了下,一时间不知道这个以前唯唯诺诺的小人为何敢当面顶撞自己,窒息了下,随即脸上狰狞起来,娇容不再,大呼道:“好胆!看本小姐不如实禀告太后,教你这阉狗好看!” 看这所谓华裳小姐的女子状如泼妇,刘凯没来由地厌恶不已,猛地一拍桌子,喝道:“本侯贵为长信侯,你一个地位低下贱婢敢如此大呼小叫,信不信本侯当场拿下你!” 刘凯力道颇大,桌上的茶杯被高高震起,随后坠落在地,“啪”的一声脆响成了无数碎片,茶水溅了一地。 对于穿越到嫪毐这个假阉官的身上,刘凯本就是一肚子火气,这会见到一个令人厌恶的女子居然骑到了自己头上,那还能忍住,再说他也做好形势不对立马走人的念头,所以也不在意其他事情。 “你!你!你……” 华裳腾得下站起身来,指着刘凯一连“你”了三声,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一时直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两人正对峙间,一人小跑入屋,就是刚才在刘凯身边的年轻人,先是看了眼屋中的情况,随后恭敬地说道:“小姐息怒,昨晚侯爷不小心撞到头部,现在心情不好,还请小姐见谅!” 华裳本来已经无言以对,感觉自己很失面子,见有人解释,于是指着年轻人大声喝道:“张天,本小姐和侯爷说话的时候,岂有你这奴才插口的份,而且侯爷如此浪荡无礼,你这个做下人的也有大错,等本小姐禀告太后,让你这奴才好看!” 年轻人面sè大变,他想不到华裳小姐既然如此泼辣,居然把责任引到自己的身上。 见身为奴婢的华裳一口一个“奴才”,刘凯更是厌恶,跨前两步站在她与年轻人的中间,怒目死死地盯住后者,目光犹如两把小刀,再由牙缝中挤出:“本侯的手下不牢小姐费心,至于太后那边,本侯也会如实禀告,如果小姐没有事情还请离开。” 年轻人见刘凯挺身而出,双眼shè出感激之sè。 为刘凯威势所迫,华裳面漏惊恐,连忙向后退去,却是撞到了座椅,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刘凯眼中闪出一丝不肖,心中暗想这贱女人真是不知死活,只知道拿着太后的名号吓唬人,狐假虎威罢了。 “好!本小姐就看你们能有什么样的下场!” 不咸不淡地丢下一句话,华裳气急败坏地再次站起身来,绕过刘凯,急步朝门口走去。 “慢着!”刘凯也不转身,大喝一声。 华裳身子一颤,倒是停下脚步,转身冷冷地道:“侯爷难道想要强留本小姐不成,要知道太后那边可不好交代!” 刘凯那还在意这纸老虎,无所谓地道:“太后派你过来找本侯,应该有旨意的吧!” 华裳咬了下嘴唇,恨恨道:“太后让侯爷一切听从吕相国,另外侯爷过几天前往雍城一趟!” 说完,华裳早已转身出了屋子。 “张天谢过侯爷!”张天见刘凯转过身,于是躬身感激地说道。 “你也不必谢,这贱女人本就可恶,本侯忍她好久了!” 对于这位年轻人,刘凯很有好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来到这世上第一个见到的人的缘故,随即又纳闷这华裳小姐的身份,看似不似贴身侍婢那样简单,于是接着问道:“这贱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张天想了想,“华裳小姐是由吕相国送给太后的,而且在太后身边服侍多年,深得太后喜爱,以至于很多事情都交与她来办,不过这人脾气不好,喜欢乱摆架子,说话又尖酸刻薄,下面的人没有几个不厌恶的!” “哦” 刘凯回了一声,暗道这说了等于没说,看起来他也不了解实情,旋即又好奇太后与吕相国的关系。 吕相国必然是吕不韦,而太后赵姬据史书记载本是他的小妾,而后由这投机大商人亲手献给了被作为奇货的异人,也就是秦庄襄王,秦庄襄王死后,由嬴政即位,也就是历史有名的秦始皇,不过嬴政据野史记载则是吕不韦和赵姬的儿子,倒是一笔糊涂账,再者自赵姬与嫪毐混在一起之后,也就是现在的自己,貌似赵姬与吕不韦的关系并不好,怎么现在看来太后和吕不韦的关系似乎很不错,而且是相当亲密的那种关系,再者自己这个长信侯的地位还不如一个太后身边的侍婢,怎么说都与历史记载大大不同,端是奇怪。 想到这些,刘凯不禁头大如斗,根本没有觉察到脸上的表情变了多少次。 张天站在一边,倒是看得清清楚楚,有些担心地问道:“侯爷想起来了没有?” 刘凯这才回神,无奈地说道:“想起来又如何,前后只不过一场梦罢了,想不起来也好,反正人该怎么活还得继续活下去。” 说完,刘凯出屋子,只留下张天愣愣地站在那里。 侯爷变了! 这是张天现在的想法,不过觉得侯爷这般变化似乎也不错,起码以前侯爷绝对不会为了自己顶撞华裳小姐,再者也说不出这般令人深思的话来。 至于刘凯根本不知道张天的想法,而是一边走一边思索今后该如何的活下去,穿越过来就此逃离,抛弃身边的荣华富贵,再过着前世那般穷困潦倒的生活,他自然不愿意,又想到现在的情况与史书记载几乎没有相同之处,也就是说自己一年以后是不是被车裂而死也根本是未确定之事。 想到这里,刘凯顿时轻松不少,又想就算有大祸也是在一年之后,大不了最近自己先积累些钱财,等情况不秒前自己再早早开溜就是了。 “侯爷!” 刘凯转身,发现是张天追了上来,不禁问道:“还有什么事?” 张天答道:“刚才储君命人传来口谕,宣侯爷即刻进殿,小人是不是现在就去备马?” “哦!你去吧!”刘凯顺口应道,心中猜这自称千古一帝的秦始皇是何模样。 第三章 嬴政 - 乱秦记 - 山人自在 () 自枣红高马上跃下,刘凯暗自纳闷。 作为后世穿越过来的人,刘凯对于骑术并不jīng通,甚至从未接触过,但是刚刚心怀忐忑地跨上马背时,才发现身体就好像早已有某种惯xìng,不用他想就会做出该做的事情来,就算路上快马奔驰,身体也未何不妥当,以至于现在还在回味刚刚策马奔腾的爽快感,有些意犹未尽,另外也是奇怪。 两人下马后,张天把两匹马牵走,应该是去附近安置马匹,留下刘凯一个人愣愣地站在宫门前,一时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宫门两旁设有多队士兵把守,人数虽不多,但手中持有各种长短兵器,各队兵器自不相同,位置前后有别,法度严谨,以至于刘凯暗想,如果自己茫然冲撞过去,必然会先被shè成马蜂窝,而后会被各种明晃晃的兵器扎成筛漏,最后被大卸八块都有可能。 刘凯越看越觉得头皮发麻,暗道我的娘啊。 “长信侯为何在此伫立?” 身后突然传来低沉男声,把刘凯由胡思乱想中拉回现实,转身才发现有一华服男子正阔步而近。 这男子年约四十,比刘凯矮上半个头,但身宽体阔,走起路来龙行虎步,自有一番威势,身着暗纹黑sè华服,头戴丝织高冠,上插鸟语簪缨,方面大耳,貌相威严,只是一对眼睛有些细长,jīng光闪现,眯起来就好像要别人所有的底牌看光似的。 那人见刘凯愣愣地看着自己,倒也不生气,近身一拍后者,笑着说道:“昨夜长信侯提前离席,白燕姑娘颇为惋惜,以至于连开口的兴趣都没了,累得我等不能一饱耳福,所以今晚罚长信侯做东,继续昨晚幸事,希望不要让吕不韦失望。” “既然相国有此雅兴,嫪毐做东又如何!”刘凯随口应道,心里震动,暗想原来这就是吕不韦,权倾强秦的一代大商贾。 吕不韦再次拍了下刘凯的肩膀,面容欢悦,压低声音笑道:“那今晚不见不算,据说林清苑又来一位姑娘,生的国sè天香,更是歌舞秒人,以长信侯风流倜傥,人中之龙,大有一亲芳泽的机会。” “相国太过赞誉了,嫪毐可不敢当!”刘凯谦虚几句,心里则是暗自嘀咕,这吕不韦绝对是睁着眼说瞎话的高手。 吕不韦哈哈大笑,没有再纠缠此问题,而是关切地说道:“听闻昨夜长信侯于后花园失足,伤了头部,不知道现在可好些,侯爷的声音似乎与以前有所不同呢?” 刘凯心中暗骂,这吕不韦其实就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狐狸,看似关心自己,其实根本不管自己死活,要不然绝对不会最后才询问自己的伤势,而且还定下晚上一起去清林苑胡混,同时刘凯生出一种危机感,就好像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这老狐狸的掌握,这种**裸的感觉绝对不好受。 心中已经不知道骂了几次,但刘凯脸上不能流露出半点,还得强装笑脸,装作感激地说道:“多谢相国关心,只是不小心摔了下而已,没什么大碍,至于声音可能是最近喉干的缘由吧。” “那就好,走吧,不能让储君久等。” 说话间,吕不韦已经往宫门走去,刘凯则跟在后面。 守门兵将只是简单地一番例行检查,就恭恭敬敬地送刘凯二人入宫,以至于刘凯暗怪自己疑神疑鬼,有些患得患失,居然忘记自己现在也是重权在握,这些守将岂该敢为难自己,何况还是储君宣招自己进宫。 进了宫门,眼前出现宽阔广场,足足可以容纳上千人,只是现在这里空空荡荡,没有半个人影,但广场边以及城墙上站有大量守兵,手持劲弓,见有人走入,顿时虎视眈眈望过来,看得刘凯头皮发麻。 过了广场,即是美轮美奂的巍巍宫殿,数个大殿前后坐落,庄严肃穆,周围又有无数侧殿,大小不一,看似用途各异,再有廊廓、石径、亭榭,法度井然,其间点缀假山、绿树、鲜花,错落有致,高低有序,艳素适宜,景sè不可谓不美,但隔三差五出现的各sè守兵,却令人走在其中生出敬畏感。 一路走来,感觉脚下石路坚实,刘凯油然生出几分感叹,他实在想象不到自己睁开眼来已身处大秦宫殿之中,有种做梦的感觉,又想这巍峨壮丽的宫殿最终将在历史的长河中化为尘埃,又多了些唏嘘。 宫殿之大完全超出刘凯的想想,两人现在至少走了半小时,而且这一路七拐八转,不知道经过多少个大大小小的门,又经过几次巡查,如果没人带领,刘凯估计在这里迷路转悠半天也大有可能,不过这个想法只是想想罢了,君不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岂能让你在这重地之中瞎逛。 就在刘凯不知道还要走多久的时候,前方的吕不韦终于在一座大殿外驻足,先是整理下仪容,再上前几步对一位看门老者说道:“劳烦柳常侍,吕不韦和长信侯求见储君。” 刘凯有样学样,略微整理下身上装束以及头冠。 柳常侍双眼半睁半闭,没有睡醒似的,见到两人到来也无半分变化,细声细气地回道:“请相国和侯爷稍候。” 说完进了殿门,只一会儿就转回,站在一侧躬身说道:“请相国和侯爷进殿。” 吕不韦略颔首,迈步进入大殿,刘凯自然学足模样,紧跟其后。 跨过殿门,映入眼帘的是偌大的殿堂,数根粗壮木柱支撑起伟岸殿阁,四周无论窗案或是墙壁,或刻或绘各式金sè纹饰,却不繁杂,为大殿更添一份庄严。 殿内已经站有两位身披盔甲的人物,但刘凯并未留意,而是抬眼向正前方观望,因为大秦国的储君,也就是秦始皇嬴政正端坐于上座。 头戴外黑内红的通天冠,身着金边黑sè锦袍,暗有金sè纹饰,脸庞略黑,浓墨粗眉,jīng光闪现的双目不怒而威,鼻梁高耸,透出一份坚毅,只是年岁不足,带有少许稚嫩,但却不会弱了秦始皇的名头,毕竟现在这位千古一帝也只不过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 “老臣叩见储君!”说话间,吕不韦恭敬叩跪在地。 刘凯一震,连忙学样叩跪在地,大声说道:“微臣叩见储君!” 嬴政大手一挥,沉声说道:“两位爱卿请起。” “谢储君!”两人齐声回道,站起身来。 “没想到两位将军也在。”吕不韦站起身来,对殿内另两位笑着说道。 这两位将军岁数不等,一位已经两鬓霜白,另一位倒是年轻少许,但也比吕不韦大少些许,不过两人身姿挺拔,面相刚毅,无半分老态,且披袍擐甲,腰悬长剑,更添威严。 两位将军淡然回礼,不冷不热地同时回道:“见过吕相国。” 刘凯不知道这两位是那位将军,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见礼,但仍然硬着头皮说道:“嫪毐见过两位将军。” 那两位将军稍微一愣,只是淡淡回应了下,却不开口,脸上露出少许厌恶之sè。 刘凯大为尴尬,没想到自己一巴掌拍到了马臀上,同时意识到嫪毐的名声确与历史记载一致。 “两位将军正在讨论出兵北地郡、上郡,不知相国认为如何?”嬴政似乎没有觉察到下面的异样,开口询问道。 吕不韦微皱眉头,问道:“不知两位将军因何出兵两郡?” “最近匈奴频繁sāo扰边境,北地和上郡两地多受所害,平民伤亡不少,边关已告急。”年下将军回道。 吕不韦为之一愣,道来:“这等大事,老臣怎会不知道?” 年长将军淡淡道:“告急文书在今晨才送达,吕相国整rì为国事cāo劳,不知道也是正常。” 吕不韦脸sè微变,就连一旁的刘凯都听出老将军话中的讽刺之意。 不过吕不韦也非一般人,面sè瞬间转常,愤愤道来:“这些贼匪难道认为我大秦无人否,老臣认为应立即派人前往扫平这些宵小鼠辈。” 嬴政却未就此做出决定,又问道:“嫪卿家以为如何?” 刘凯愕然,他本抱着打酱油的心态于一旁观望,却被储君问起,不得不发表见解。 那两位将军顿时面漏少许轻蔑,就连吕不韦的眼神也有些不同,看得刘凯心头火气,一咬牙说道:“微臣以为仅仅只是扫平侵犯贼匪并不能解决问题,既然要打就要打怕对方,应该派军大肆出击,只有把对方打怕了才不会再来侵犯我国,同时也可借此磨练我大秦好男儿,为统一东方六国做出准备,正所谓后事不平何以平天下!” 嬴政眼睛一亮,大手一拍案台,高喝道:“好一句后事不平何以平天下,蒙骜、王翦听令。” 两将军抱拳躬身,同时说道:“末将听令!” 嬴政大手一挥,就像自己亲自统军一般,傲然说道:“蒙骜领jīng兵四万前往北地郡,王翦领jīng兵五万前往上郡,紧记出兵绝不留情,以最大限度的杀伤,攻城略地也在所不惜,绝不给贼匪留半丝喘息机会。” 两将军同声喝道:“末将得令!”收礼后对刘凯投来异样眼神,却没了轻蔑。 这两位将军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王翦更是被誉为战国四大名将,所以刘凯忍不住再次打量一番,又发现两人对自己神sè稍稍转善,于是对这两位真汉子大生好感,光明磊落,该恨则恨,该爱则爱,不藏着掖着。 同时刘凯心中凌然,暗想后来秦朝一统天下后对匈奴的铁血手段会不会就是源于自己的一句话。 要知道秦国一统天下后,对待匈奴相当强硬,秦始皇派蒙骜的孙子蒙括北击匈奴七百余里,以至于匈奴一时不敢南下而牧马,更对中原心生畏惧,多年不敢来犯。 吕不韦表情却有其他变化,眼中jīng芒一闪而逝,随即颇为慷慨激昂地说道:“老臣立刻筹备粮草以及军饷,全力支持两位大将军。” 秦始皇欣然笑道:“有劳相国了!” 吕不韦连忙应道:“老臣惶恐,这只是老臣分内之事!” 这时,蒙骜上前说道:“储君,末将希望蒙括随军出征。” 随后,王翦也抱拳说道:“储君,末将希望王贲随军出征。” 嬴政明显一怔,有些愕然地说道:“小括和小贲是否年纪尚小?” 刘凯不等两人应答,已经抢先说道:“储君不必担心,人都说虎父无犬子,蒙括和王贲必然有所作为,微臣对两位将军之子很有信心。” 众人闻言齐齐望向刘凯,不知他哪里来的信心。 刘凯这才发现自己失言了,但也不过多做解释,因为他确实有信心。 蒙括和王贲都是后来大秦的名将,蒙括率军北击匈奴七百余里,让匈奴闻风丧胆,而王贲则是秦灭六国的主要将领,这样的两个人如果普普通通,刘凯绝对不相信。 好在嬴政没有过多询问,只是猛下决心说道:“既然嫪卿家如此有信心,就准两位将军所请,不过一会儿让小括和小贲来见本王,想必本王要有很长时间见不到两位儿时的玩伴了。” 两将军连忙高兴应道:“末将遵命!” 吕不韦先恭喜一番,后笑着说道:“爷孙、父子齐上阵,必然为后世传下两段美谈。” 刘凯发觉吕不韦确实不简单,尽显商人本sè,浑然不在乎先前的讥讽,而且说话非常得体,很能让人心生好感。 果然两将军谦逊几句,面sè已有所缓和。 “众爱卿一心为我大秦,本王很欣慰,不知还有其他事否?” 嬴政今天很高兴,因为自他上位以来,由于年纪尚幼,大权一直在吕不韦和太后的手上,以至于他不能放开手脚施展自己的抱负,但今天蒙括和王贲这两位儿时的玩伴已经足以奔赴战场,所以嬴政意识到自己也将会迎来新的天地。 这时,吕不韦面sè一肃,说道:“老臣还有一事。” 第四章 争辩 - 乱秦记 - 山人自在 () “相国还有何事?”嬴政欣然问道,于是众人齐齐望向吕不韦。 吕不韦略顿,接口道:“关中多地持续干旱数月,农物大面积枯亡,多个郡县出现饥荒,北成县以及华安县更出现食人这等骇人之事,还请储君下令减免当地赋税两年,另外开仓放粮以解饥荒?” 嬴政眉头大皱,说道:“准相国所奏,北成县、华安县两县县令以及县丞俸禄减半,以惩失职之责。” 吕不韦大拜,高声说道:“储君英明!” 蒙骜以及王翦也同时拜礼说道:“储君英明”,以至于刘凯连忙学足模样。 但吕不韦并不停歇,接着说道:“关中少雨多旱,经常出现饥荒,甚至出现过饥民暴乱,长此以往对我大秦声望不利,今来老臣府上有位舍人想出对策,可根本解此麻烦。” “有何对策?”嬴政大喜,连忙问道。 一时众人目光齐聚吕不韦,而后者似乎相当享受众人目光,略顿后接着说道:“老臣这位舍人名为郑国,他认为应以泾水为源头,开凿长渠,经中山、西谷口,向东通往洛水,横贯整个关中,此渠途中又与冶峪、清峪、浊峪、沮漆等水相交,如此一来,可保关中有水可用,可根本解决关中干旱。” 嬴政面sè微变,蒙骜和王翦两将军则脸sè大变,后者更是急急说道:“此渠不妥!” 顿时,殿内空气为之一窒。 刘凯更是愕然,却是没想到吕不韦居然提出开凿郑国渠的提议,另外好奇这郑国渠为何至今仍未开工,这点与史书记载相差了六七年,不过随即又恍然,自己都能穿越过来,这渠什么时候开凿都有可能。 吕不韦大为不悦,沉声说道:“不知王将军为何认为此渠不妥,要知道此渠建成后,关中干旱将立马不再,而且关中本就土壤肥沃,就此成为大秦粮仓也不无可能。” 王翦不理会吕不韦质问,而是转身向嬴政拜礼,“储君,相国此提议虽好,但不和事宜,开凿如此长距离的水渠将会是浩大工程,需要不可估量的人力物力,如此这般却大大影响我大秦东征大计,要知先王无时不以一统天下为己任。” 一旁蒙骜虽未说话,但已是频频颌首表示赞同。 吕不韦哈哈一笑,说道:“王将军过虑了,如若此渠开凿将会大大加快我大秦东征大计,要知道战争从来都是兵马未行而粮草先行,如果关中能够成为除巴蜀外的第二大粮仓,岂不是为东征大计提供最有力的保障。” 王翦为之愕然,一时无言以对,因为吕不韦说的确实有理。 要说领军打仗,王翦绝对胜上吕不韦数筹,但如此当面争辩,王翦万万不是商人出身的吕不韦的对手。 见自己的老朋友败下阵,蒙骜轻咳一声,说道:“相国言论虽然不错,但一切只是猜测而已,先不提关中能否成为大秦粮仓,就说开凿此渠需要人力物力绝非少数,我大秦国力必将消耗甚巨,如果这期间东方六国有何诡计,我等应该如何应对?” “三位爱卿说的都很有道理,本王一时也是难做决定,不知道嫪卿家有何见解?”嬴政及时阻止两方争论,询问一直在旁观望的刘凯。 刘凯尚未来得及开口,吕不韦已经抢先说道:“不知道长信侯以为那方正确,哎,要不是太后前往雍城,臣等倒可以聆听太后的高论。” 刘凯顿时心中大怒,知道吕不韦这是拿太后压他,又见嬴政的面sè也是yīn沉异常,蒙骜、王翦更是面显怒sè,大有拔剑杀贼的架势。 悄悄按下怒火,刘凯脑中一闪,略微沉吟后说道:“不知道这位郑国来自于那个国家,再者到相国府有多长时间?” 顿时,吕不韦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轻声说道:“郑国虽是韩人,但其祖上本是被韩国所灭的郑国贵族,到老臣府上未足个月,不过郑国来到大秦之后,深为大秦盛世所震,曾坦然一生要为我大秦效力。” 除刘凯和吕不韦外,殿中其他人顿时哗然。 韩国与秦国接壤,是秦国东征的首要对手,所以韩国无时无刻不在图谋谋削弱强秦的力量,而郑国恰好来自于韩国,到秦不到个月就加入相国府,并提出如此耗费国力的建议,看似一心为大秦,但任谁也会怀疑他的诚意。 刘凯不给众人思考的时间,紧接着说道:“嫪毐有理由怀疑郑国的用心不良,而且大有可能是韩国派来的jiān细,以图消弱我大秦,而且这个猜测也不难验证,只要派人前往韩国查证郑国的出身以及以前作为,即可知道微臣是否正确。” 吕不韦脸sè瞬间大变,双目jīng光闪现,但刘凯根本不予理会,而是接着说道:“但微臣认为此渠大有作用,可以开凿!” 殿内豁然静寂,甚至可闻众人呼吸声。 刘凯言论前后有很大的冲突,所以众人根本体会不到他的意思。 “嫪卿家所言是否前后矛盾,不知道是何解?”嬴政忍不住开口问道。 将众人脸上表情尽收眼中,刘凯这才缓缓说道:“我们先把开渠之事放在一边,探讨下长平之战如何?” “长平之战?”蒙骜、王翦两位将军几乎同时惊奇地出声反问道,而嬴政和吕不韦则眉头紧皱,等待刘凯的下文。 长平之战可以说秦国历史上最成功的一次战役,但也是最危险的一次战役,对于每一位秦国人来说几乎是耳熟能详。 秦国大将白起于长平大破赵国大军,并且一举坑杀了四十万降军,令赵国从此一蹶不振,更是威震东方诸国,秦国声势一时无他,但刚过易折,正是因为秦国过于强大,以至于东方六国意识到狼来了,于是前所未有地齐心组成了合纵军反攻秦国,不但大破秦军,更是尽数占领秦国函谷关以外土地,秦国损失大军三十万,国力一时衰落,不过东方诸国由于瓜分利益而出现矛盾,加之秦国施计反间,最后合纵不了了之,秦国才能逃过一难,直至现在大秦才恢复元气。 这样一场惨烈又意义深远的战役与一条水渠联系在一起,怎么说都有些牵强,所以众人都搞不明白刘凯的想法。 刘凯微微一笑,说道:“正是长平之战,不知两位将军可知白起大将军为何要坑杀赵国四十万降军?” 蒙骜和王翦先互望一眼,后者说道:“白起大将军认为降军不忠,这才尽数坑杀,更是为了削弱赵**力。” 刘凯摇了摇头,笑道:“我却不认为白起将军如此短见,其实他是不得已而为之,试想这四十万降军将要消耗多少粮饷,以当时大秦国力并没有过多余粮来供给这些降军,但就此释放也是万万不可,所以白起大将军才会狠心坑杀了四十万人。” 对于长平之战如此著名战役,历来都有很多学者对此加以分析,刘凯说的正是其中的一种说法。 刘凯不给众人思考的时间,紧接着道:“如果在粮饷充足的前提下,我要是白起将军,将会尽数囚禁这四十万降军,并且加以劝降,要知道很多的士兵并不是为了所谓的国家而战,他们是为了更好地活下去而战,如果我们能予以他们更好的未来,很多士兵将会为我所用,就算不为我所用也无妨,大可作为奴隶来使用,修筑城防、耕作农田等等大有用途,总好过一举坑杀之而引起世人强烈反感。” 众人漠然,心中思量刘凯这一段长论,更是晓得刘凯为什么要谈起看似牛马不相及的长平之战。 “没想到长信侯对于长平之战有如此见解,王翦今天受教了,但相国修建长渠确实大大耗损国力,而且关中能否成为粮仓,还有东方诸国会否再次合纵,这些都是未知数,我们不可不考虑。”王翦心中虽然有所触动,但仍未放弃自己的想法。 刘凯心中早有下文,于是不紧不慢地说道:“如果不开凿此渠,以现今我大秦国力,将军认为可以多久统一东方诸国?” 王翦顿时禁言,因为他不敢回答,如果说的时间长,那表示他没有信心,但说的过短,那根本就是给自己下了军令状,所以他闭口不言才是最好的办法。 刘凯淡淡一笑,接着说道:“经过多年养jīng蓄锐,现今我大秦之国力基本上与二十多年前相当,如果现在东征,大有可能重复上演多个长平之战,如此这般只是在重蹈覆辙而已,妄谈统一天下有些牵强,既然如此何不破釜沉舟,暂时损耗人力物力以求更大发展,到时候统一天下可图,再者不必担心东方诸国的合纵,毕竟各国之间也非是jīng诚合作,大多时候还是在相互算计,所以只要我大秦不主动出兵,合纵无从谈起。” 刘凯款款而谈,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主角,就连其他人也没察觉,因为他们还在消化刚才所说的言论。 “破釜沉舟?破釜沉舟?”嬴政似乎在思考这四个字的含义。 见状,刘凯暗道惭愧,一不留神下盗用了后来的名词,毕竟这破釜沉舟是后来项羽与秦军大战巨鹿的事情。 随即嬴政霍然站起,铿锵道来:“昔rì先祖秦孝公力排众议启用商鞅君,正是破釜沉舟,打破各种旧习,令我大秦国力强盛,一跃成诸国之首,今rì本王也破釜沉舟一把又如何,众爱卿听令!” 众人轰然跪地,齐声说道:“臣等听令!” 嬴政傲然说道:“命相国全力督促关中水渠,需尽早完工,另外巴蜀地区免赋税三年,全国农物凡大丰收者,一律予以各种奖励,命蒙骜、蒙括领jīng兵八万前往北地郡,命王翦、王贲领jīng兵十万前往上郡,务必予匈奴重击,更要cāo练我大秦好儿郎。” 第五章 饮酒 - 乱秦记 - 山人自在 () 嬴政不愧为秦始皇,如此举一反三,不仅同意开凿郑国渠,更是采取手段大力发展全国农业,对于匈奴则加重兵力,一方面以期解决后顾之忧,为东征大计扫平后方障碍,另一方面则是利用匈奴来cāo练大秦兵将,如此加以时rì,大秦必会多出浩浩狼虎之师,威震天下指rì可待。 嬴政说完,众人齐道储君英明,令前者大喜,更是意气风发。 待确认众臣已无他事,嬴政这才让众人退下,末了明言让刘凯今后多多进殿与其长谈,惹来其他人各不相同的异样表情。 众人退出,待出了正宫门,才开口相互告辞,蒙骜、王翦两将军更对着刘凯一声长叹后才匆匆离去。 见状,刘凯多少能理解两位将军的想法。 刘凯知道今天自己的一番言论深深地震动了两位强秦将军,但是鉴于嫪毐的名声,两人对刘凯既恨又爱,多有矛盾,所以才有此长叹,不过刘凯也不急,毕竟自己这身体的名声非是一时半会儿可以磨白的,不过现在算是开了个好头,后面的路慢慢走就是了。 吕不韦更是笑着大拍刘凯的肩膀,什么名臣、贤臣、能臣等等美誉不要钱地让他身上推,以至于后者一边笑着连道不敢当,一边狠狠鄙视吕不韦在这空口说白话。 吕不韦临走前,不忘提醒晚上的约定,又着重提起林清苑新来的美人,令刘凯心中微热,猜测能被吕不韦推崇之至的美人会有何种动人风情。 旁人散去,留下刘凯孤零零一人,这时张天不知道由哪里冒出,恭敬地牵着两马匹。 刘凯没有上马,而是让张天在前领路,一路漫步回府,正好也可欣赏一番大秦国都的景貌。 咸阳经过几代秦国人的辛苦经营,已甚为繁华,而且无论民宅、商铺、街路都是井井有条,区域分明,可见当初建城者确实下过一番苦功,再者路上人头攒动,却不拥堵,显出居民的良好素质,买与卖随处可见,好不热闹,以至于刘凯有些恍惚,错以为自己这是走在后世的大都市里。 这一路,刘凯多看多问,在张天不厌其烦的解说下倒是了解不少事物。 咸阳虽大,但两人一路走来也不过个半时辰,待进府邸,刘凯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早上由于刚穿越过来,刘凯心惊未定,并未发现有何异样,这会儿才觉察到嫪毐府上居然见不到任何女xìng,无乱老少一概皆无,不过在进入内府的时候倒是瞥见一位,但是这位略有风情的女子直接被刘凯无视了,因为她是华裳小姐。 略作歇息,刘凯和张天又出了府邸,直往林清苑。 路上,刘凯才知林清苑很有名,咸阳内无论男女都知道这样一处所在,因为这里不仅有刺激雄xìng散发激素的各sè美人,还兼出售各种令女子心动的胭脂。 此时华灯初上,明暗不接,咸阳顿时变得朦胧起来。 待到楼前,刘凯发现林清苑不仅有名,而且相当抢眼。 主体是三层dú lì高耸楼阁,外饰各种艳彩花纹,配有各sè亮滑垂曼,迎风飘扬,加之通体内外明亮,若远望如彩sè宝塔一般,好不显眼,再由内传出隐隐曼妙歌声以及各式娇笑,令人不禁想要入内一探。 楼侧紧挨一间单层店铺,进出多为女子,倒是热闹,看来是出售胭脂的地方,但是与主体相比,正是荧光与皓月,只能成为影子一样的存在。 进了大门,眼前豁然明艳,不过略有些嘈杂,很多摆满酒菜的桌旁坐有各式男女,男子胖瘦不等,衣着不一,但女子则清一sè的暴露艳彩装束,颇有姿sè,或依或靠,甚至躺在身边男子的怀中,媚态浪笑。 刘凯骇然,确没想到如此热闹,更是没见过这等阵势,顿时心头略有荡漾。 “侯爷这时才到,相国已经等待多时,白燕姑娘更是多有幽怨。” 刘凯连忙心神一收,发现一女子夹着一阵香风近前,岁数略大,身上着装也与其他女子略有不同,柳腰丰臀,走起路来婀娜多姿,面容姣好,脸sè白皙,只不过一眼就知有层厚厚的粉底。 刘凯不知道如何回答,淡然一笑点了点头算是回应,颇为潇洒。 那女子眼睛一亮,说道:“侯爷这边请!”说完腰肢一扭,摆柳般向左侧楼梯走去。 “侯爷,小人在外面等你!”这时一旁张天躬身说道。 刘凯点了点头,跟着女子上了二楼,发现这层空间比下层小了些,周围有些房间,中间则用多个雕纹屏风隔断,把室内划为多个区域,而且可见的几位在座女子皆是素衣淡妆,论姿sè更胜,举止端庄典雅,与在座男子交谈甚欢。 那领路女子腰肢不停,继续登上,领着刘凯到了三楼。 三楼只有四户看似普通房间,房门紧闭,内中个况不得而知,那女子在一房门前停下,轻拍三下后推开房门,转身说道:“侯爷请进!” 说话间,大抛媚眼,刘凯连忙抬脚进屋,全当没看见。 屋中锦席上已坐有三男两女,见刘凯进来,纷纷笑脸起身,其间吕不韦更是大笑道:“长信侯多有来迟,累得白燕姑娘等得脖颈都长了,当自罚三杯。” “白燕不依啦,相国只懂得调笑小女子。”一女子顿时大发娇嗔。 刘凯目光暗转,笑着接道:“既然相国有令,嫪毐怎敢不从,就自罚三杯好了!” 屋中除吕不韦外,还有一长脸男子,身材瘦高,岁数估与吕不韦相仿,另有一青衣男子,外有两位娇滴滴的女子。 吕不韦哈哈一笑,说道:“今晚只有吕不韦,却没有相国,来,长信侯这边坐,白燕还不为侯爷斟酒。” 刘凯的位置居然在那白燕的旁边,看来是吕不韦特意安排的。 “侯爷昨晚匆匆而别,是否嫌小女子服侍不周,所以这杯酒是小女子敬侯爷的。”白燕满满斟了杯酒,双手轻托递了过来,双眸秋波连连。 白燕面容娇丽,皮肤白皙如羊脂白玉,瓜子脸,柳眉明眸,巧鼻小口,身着淡紫sè连体长裙,站在那里婀娜生姿,让人我见犹怜,更想揽入怀中,轻尝秒舌滋味。 刘凯看得一时呆滞,不自觉地接过酒杯,指尖轻触白燕掌心,后者随之身体轻颤,前者则心头一热,正要尽饮这杯颇为香艳的美酒,却听吕不韦大声道:“慢着!” 众人愕然,齐齐望向吕不韦,而刘凯则由呆滞中惊醒,暗道一声美人儿害人不浅啊。 吕不韦微微一笑,说道:“这杯酒是白燕敬侯爷的,却不在自罚三杯之数内。” 众人轰然叫好。 刘凯发现吕不韦真的很不简单,如此这般谈笑风生,既能活跃气氛,又可以俘获人心,当然要是刘凯不知道后事的话。 “一会儿嫪毐自当再罚三杯,但白燕姑娘既然是敬酒,为何自己却不举杯呢?”刘凯感受到气氛,也轻松地调侃道。 众人又是另一番叫好! 白燕倒也不扭捏,再斟满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并将手中酒杯倒过来,显示自己已经饮尽此杯,不过似乎是不胜酒力,两腮出现少许红晕,让人大为怜惜。 “好!” 刘凯见白燕如此豪爽,当即大赞一声,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末了也学样把酒杯倒过来。 “好!” 这会儿,众人齐声大赞,一时气氛热烈起来,刘凯又自罚三杯后,众人这才回坐于席。 “郑国,今天全仗长信侯在储君面前美言,你的提议才能被采纳,所以你也应该敬侯爷一杯。” 坐下后,吕不韦却是侧头对那位青衣男子说道。 郑国似乎不善于交际,只是应声端起一杯酒,说道:“谢谢侯爷”,而后一饮而尽。 这郑国头束方巾,国字脸,面相倒是普普通通,好在一双眼睛颇有神采,身材则一般,看起来倒像是一位柔弱书生。 对于这个提出郑国渠的人物,刘凯也是大为欣赏,而且他更知道郑国渠会有多大的能量,所以倒也不推脱,又满饮一杯。 这时那位长脸男子也端起酒杯,对刘凯说道:“刚才来的路上,相国谈起侯爷对于长平之战的一番高论,在下深感启发,所以王陵敬侯爷一杯。” 刘凯顿时心生jǐng惕,见王陵已经饮完杯中之酒,所以刘凯又喝下一杯,不过紧接着说道:“今夜只是玩乐,所以只谈风月不谈国事,再说嫪毐已经满饮六杯,接下来随意就好,要不然嫪毐又要不胜酒力提前离席了。” 吕不韦大笑一声,说道:“好一句只谈风月不谈国事,既然如此,那大家共饮一杯,其后随意”,说完已经举起酒杯。 众人连忙端起酒杯回应,刘凯也没办法,就陪着又喝下一杯。 接下来众人倒是说说笑笑,一时风月趣事不断,更有白燕两位姑娘酒场老手,撒娇讨喜,yù拒还迎,chūn风满席,倒令席间气氛又热烈几分,而且白燕在众人的起哄下,更是满含一小口酒,娇羞羞地嘴对嘴灌给刘凯,令后者一时颇为兴奋,不过刘凯私底下倒是很清醒,所以喝得并不多。 酒过数巡,气氛一直热烈,吕不韦倒是多喝了几杯,不过又突然想起什么,皱眉说道:“听闻林清苑新到一位清凤姑娘,歌舞双绝,为何仍未前来助兴。” 白燕娇笑一声,撒娇道:“哎呀,难道白燕比不过清凤嘛,相国太偏心了。” 吕不韦哈哈一笑,伸手捏了下白燕的俏脸,这才安慰地说道:“白燕姑娘自然很好,但是那个男人不喜欢左怀右抱的。” “哎”白燕轻叹一声,随后娇笑着起身轻拍几下双掌,又与另外一位姑娘熄灭室内几张灯烛,一时屋内昏暗下来,紧接着里墙上大开一门,一道白sè身影自内飘闪入屋,犹如jīng灵般给众人带来一丝清凉。 第六章 遇刺 - 乱秦记 - 山人自在 () 人至,声鸣。 犹如盛夏一眼清泉,犹如清晨鸟儿脆鸣,犹如深夜枕边人低语,清爽,悦耳,幽怨。 众人本已浮躁却顿时平静下来,以至于不自觉地闭目聆听,悠然神往,但,有一人除外,那就是刘凯。 听似后世陕西地区的民间小调,只不过清凤的嗓音特别悦耳动听而已,所以还不至于让刘凯达到忘情所以的地步。 不过刘凯觉得自己有些醉了,不是因为酒,而是如jīng灵般的动人舞姿。 朦胧中,一白衣女子自吟自舞,随歌声起伏,娇美体姿轻柔曼妙,无比动人心弦,雪白衣襟随舞轻扬,绚出簇簇圣洁花朵,如昏暗中的jīng灵,真所谓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美! 歌美! 舞更美! 人却最美! 如此嗓音,如此舞姿,如此风情,人却不美,那么上天也太过残忍了些,至少刘凯是这样浮想的。 只是,美总是短暂的。 少顷,音止舞毕,待到白燕等再次拨亮灯烛,众人还在回味刚才情景。 “好!不愧为歌舞双绝,清凤姑娘这一曲足以令吕不韦三月不知肉味。” 吕不韦率先起身,鼓掌称赞,众人恍然回应,更是齐赞。 那清凤姑娘盈盈一拜,开口说道:“相国赞誉了,清凤实不敢当。” 清凤身着素雅白装,乌黑长发盘于头顶,配以珠串凤形银钗,皮肤如白玉,吹弹可破,另带有少许红晕,不知是因为刚才舞动还是羞涩,一对柳叶弯眉,双眸低垂,隐见动人秋水,眼角带有少许哀忧,令人心弦颤动,而且此时开口轻语,顿令整个人更为生动。 “为清凤此曲,当喝一杯!”吕不韦哈哈一笑,举杯说道。 众人轰然举杯回应。 众人再次落座,吕不韦却让清凤坐在刘凯身边,这样一来,他倒是应了吕不韦的那句左怀右抱。 室内的气氛再次热烈起来,清凤一时成了焦点,不过淡淡回应各样问题时,眼角却在注意一旁的刘凯。 刚才清凤早已在里屋等待多时,虽然看不见却能听得到,对于屋中的情形大体也能猜测出,她注意到这位长信侯一点不似传言中的模样,说话得体又不失风趣,至始至终都能够保持着清醒,而且这会儿举止潇洒,恪守君子之礼,就算自己这样一位美人儿近在咫尺,也没有半点逾越之意,依旧淡然地谈笑风生。 “久闻侯爷大名,清凤敬侯爷一杯!”清凤生出少许愤然,举杯道来。 刘凯暗道是久仰臭名吧,不过嘴上却高兴地说道:“应该是嫪毐久仰清凤姑娘的大名,相国曾多次提起姑娘歌舞双绝,今rì一见却是名副其实,令我等大饱眼福。” 说完,刘凯端起酒杯回应清凤,双双饮尽杯中之酒。 这时吕不韦哈哈笑道:“长信侯俊朗不凡,清凤姑娘又貌美多姿,实在是郎才女貌。” 众人欣然齐应,却有一人大发娇嗔,却是受气多时的白燕。 “侯爷太偏心了,白燕刚才多次敬酒,侯爷都以各种借口逃避推辞,为何清凤的酒侯爷却一饮而尽,不行,白燕也要敬侯爷一杯。” 白燕端起酒杯,眼光却是飘向清凤,看似有些挑衅的味道,惹来众人哄笑。 刘凯只好硬着头皮大赞白燕的种种好处,应下一杯。 清凤冷眼旁观,心中却是有些好奇,因为以她女儿家的直觉,他知道刚才刘凯的言论只是泛泛之言,并非发自真心,仍然保持着清醒,没有被酒sè冲昏了头。 其实清凤的思想有些偏执,要说刘凯不动心那根本不可能。 如此动人尤物,哪个正常男子会不动心,何况刘凯正是血气方刚,但是今晨刚刚穿越而来,必然战战兢兢,就算是一时气愤说出些高论,但心里还是很清醒的,生怕一不留心下被历史的巨浪拍得尸骨无存,要不是吕不韦的邀请无法推辞,刘凯今天绝对不会来林清苑。 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知白燕是处于争宠之心,还是刻意为之,总之一直粘着刘凯,不停地劝酒,而后者虽然推掉大多数,但还是多喝了几杯,于是心中的jǐng惕又重了几分。 算算时间已是不早,刘凯谈笑几句,端起酒杯说道:“今夜已晚,喝了这杯,恕嫪毐不能坚持。” “昨夜长信侯就是提前离席,今天怎么说也不能如此扫兴,何况还有清凤姑娘在场,所以今夜不醉不归。” 吕不韦哈哈一笑,大声说道。 刘凯暗骂一句,不慌不忙地说道:“不是嫪毐刻意扫兴,实在是明天还要面见储君,所以今天还需回去好好歇息,至于清凤姑娘,只好说抱歉了,等嫪毐得空一定再来拜赏,到时候一定不醉不归。” “储君”二字一出,室内气息顿时一窒。 吕不韦略皱眉头,沉声说道:“既然如此,今夜就到此吧,不过下次侯爷不能如此扫兴。” 刘凯连道一定一定,心中却暗道扫不扫兴干你何事。 饮尽杯酒,刘凯瞥见清凤有些幽怨的眼神,连忙起身告辞。 出了林清苑,刘凯发现月上正空,已是子时。 清风徐来,刘凯深吸一口,感觉头脑一时无比清醒,不过又好奇自己为何无半点醉意,要知道刚才喝得确实不少。 “侯爷,我们回府吧!” 张天不知由哪里窜出,打断了刘凯思绪。 刘凯点了点头,迈步准备回府,但是没走几步,却大感不妥,因为迎面而来一位女子。 这女子身着素衣,双手缩在袖子里,正低头前行,距离刘凯二人已不过十步,似乎没有注意到眼前。 现在已是子时深夜,路上行人本已了了,但是这位柔弱女子独身夜行,怎么说都不寻常,而且刘凯感觉身体传来一丝异样感觉。 突然,那女子加快脚步,转瞬间已经近前,双手则由袖中伸出,随即一道蓝汪汪的冷芒直刺过来,取点正是刘凯的前胸。 刘凯骇然,连忙身体后撤,一跃下退出五步之远,而张天也意识到危险,连忙挥拳打向女子的头部。 那女子倒不慌张,身子一矮,避开拳头,而后身子猛地向前冲出,手中的蓝芒仍然刺往刘凯的前胸。 刘凯脸sè大变,实没想到这女子动作如此迅捷,现在已是来不及躲避。 但,刘凯避开了。 就在刘凯暗道我命休矣的档口,身子就好像不受他控制一般,只是简单的扭身下就避开蓝芒,右手则屈指成爪,如毒蛇出洞般探出,一举抓住女子的手腕,就势又向后一拖,同时飞起一脚,正中女子的腹部。 那女子痛咛一声,手中之物脱手落下,身子向后飞去,落地后滚了几滚。 “当” 脱手之物这才掉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刘凯低头一撇,忍不住头皮发麻。 一柄短短的匕首,锋利的双刃一抹深蓝,在月光下泛起妖艳的蔚蓝光芒,不用想也知道上面必然涂有剧毒。 “放开我!放开我!” 那女子落地后,顿时被一旁的张天擒住,身子仍在不停地挣扎,更大声娇喊。 “出了什么事,长信侯可曾受伤?” 刘凯身后传来低沉男声,却是刚出了林清苑的吕不韦,身后还跟着王陵和郑国。 吕不韦快走几步,站在刘凯身边,看着张天提起那女子。 女子面容姣好,颇为清秀,不过由于刚才一番剧烈挣扎,头发已散乱,遮住半脸,再者脸上和身上也粘有大量尘土,非常狼狈。 “你是何人,为何行刺我?”刘凯皱着眉头问道。 那女子目露愤怒,厉叫道:“yín贼!骗子!负心汉!” 刘凯顿时大为尴尬,心知是嫪毐以前的风流债。 吕不韦三人愕然后面露少许轻蔑,不过前者不动声sè地说道:“居然敢行刺长信侯,胆子不小,不如把她交予老夫,必能审问出背后主使。” “不用了!张天,先把她押回侯府,本侯要亲自审问。” 刘凯断然拒绝,心中更是大骂吕不韦,同时又对张天大打眼sè。 “是!侯爷!”张天立即应命,押着女子向后走去。 那女子依旧怒骂不断,但力气却没有张天大,被后者强硬拖走。 见人远去,刘凯又与吕不韦虚伪一番,不咸不淡地应承了几句,遂告辞回府。 快走几步,转过一条街,刘凯又放慢脚步,开始思索刚才之事。 刚才刘凯认为自己必死,但是身体却出乎意料地自发采取行动,不仅避开致命一击,更是把女子踢翻在地,随即又联想起自己骑马的奇怪情形,两项印证,于是刘凯得出一个结论。 自己穿越过来,只是占据了嫪毐的思想,但是嫪毐本身的习惯以及能力并未消失,这样一来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自己会自然而言地学会骑马,更在危机关头躲开致命一击。 想到这些,刘凯不禁又想道嫪毐是不是还活在这个躯体里,那天一不留神下会不会重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如此想来,令刘凯不寒而栗。 “啪嗒啪嗒…..” 突然,传来急促的声响,刘凯豁然回头,发现一匹快马疾奔而来。 刘凯连忙退往路边,同时暗自戒备。 这马速度很快,眨眼间到了跟前,马上有一汉子,先对刘凯点了点头,可能是在表示歉意,而后手中马鞭一挥,高马长嘶一声,带起一阵尘烟迅速远去,消失在视野中。 刘凯暗松一口气,心想自己真是杯弓蛇影。 举目四望,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地来到一条小河边。 此时正是夜深人静之时,刘凯甚至可以听到哗哗的水流声,河边植有几棵垂柳,随风轻摆,自舞自赏,好不惬意。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清凉水气,刘凯心中稍稍释然,刚才的担忧已减轻少许。 就算是嫪毐重新夺回身体又如何,反正自己是穿越而来,能多想一刻,多吸一口气,都已是老天莫大的眷恋了。 心结已结,刘凯默然转身,前行几步,只是突地,一股凉意自后背传来,大骇下又急忙向前翻滚。 第七章 灭口 - 乱秦记 - 山人自在 () 一支劲矢带着森森寒意自刘凯的脸庞掠过,强烈劲风甚至令其太阳穴为之刺痛。 刘凯大惊。 这要是shè到身上,绝对能透体而过,扎扎实实地可以在他身上开个大窟窿。 “哆” 劲矢力道不减,化作流星没入远处的柳树上,仅剩的三分之一箭尾犹在剧烈颤动,发出急促的嗡嗡声。 刘凯还来不及过多思考,身子又急急忙忙向一侧翻滚,正是颇为不雅的一式懒驴打滚,起身闪到一棵柳树后,模样甚为狼狈。 但,虽是狼狈却能救命。 又是一只劲矢急速而至,“叮”的一声撞在刚才刘凯顿身的石质地面,爆出一簇刺眼火花,随即已扭曲的箭矢高高弹起,化作一条凄美的弧线,落入河水之中。 有两个人! 并不是因为有两只箭的缘故,而是因为刘凯实实在在地感觉到,这种感觉很是奇妙却又真实,就好似心在说:“有两个人隐在暗处。” 只不过这种感觉却不能告诉他对手隐藏在何处,所以刘凯只能抛开立刻逃走的诱人念头,屏住呼吸,静静地靠在树后,以不变应万变。 夜风依然清凉。 “呼呼” 突地,衣衫裂空声响起,在这寂静深夜里显得尤为刺耳。 不用思考,刘凯的身子已经蹲了下来,同时右手紧握成拳,向右侧空处猛地打出,随即一条黑sè身影出现在那里,手中明晃晃的长剑化作一叶炫目扇弧,横扫而至,但是迎接他的却是刘凯沙包般的拳头。 “砰” 那黑影反应也是不慢,以左掌拦下刘凯的拳头,但是剑势却立告终止,扇弧又变回明晃晃的长剑,而且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飞退,落地后没有再次冲过来,刹住身子后仗剑而立。 一身黑sè紧衣,头部完全罩住,只留一双jīng光闪现的双目,这时更是投来凌厉目光。 刘凯缓缓站起身来,却没有离开树后,因为他不知道暗处的另一个人是否会放出箭矢。 但是黑衣人似乎也意识到刘凯的想法,身子霍然向前猛冲,手中长剑流星般直刺而至,罩住后者的前胸位置,大有一剑穿敌的架势。 不待长剑近身,刘凯又再次蹲下身子,右拳化掌,向上托起,正中黑衣人的腕部,长剑不由自主地向上飘飞,顿时黑衣人胸前空位大漏,同时刘凯的左拳已经轰出,于是他发觉自己的左拳居然比右拳更快更有力。 那黑衣人根本来不及应对,已经被拳头击中,痛哼一声身子向后急退,但是右脚却猛地踢出,取点却是刘凯的下颌,看似要以命搏命。 这一脚力度极大,如果踢中,刘凯必然骨裂牙碎,当场昏死过去也极有可能,不过现在他已来不及拦下此脚,只好双腿猛然发力,向黑衣人的一侧冲出,瞬间身子与黑衣人齐平,但是心头却是危机更甚,急忙脚下再加力道,身子加速前冲,瞬间错开黑衣人。 “噗” 一只劲矢不知由哪里shè出,瞬间穿过黑衣人的身体,带起一蓬血雨,随即扎入河中,而黑衣人连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翻到在地,成了一具尸体。 刹住冲势,靠到一棵树上,刘凯这才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对方异常狠辣,根本不顾自己同伴的死活,要是刚才他还打着以黑衣人阻挡暗箭的念头,那么现在他已经和这黑衣人成了串糖葫芦,双双稀里糊涂地共度黄泉。 刘凯再次屏住呼吸,心中则是电转。 到底是谁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第一大可能就是吕不韦,毕竟今晚去林清苑就是这jiān臣一再邀请的,而且刚才众人更是一个劲地向他劝酒,就好像特意要灌醉他似的,不过这也仅仅只是猜测而已,并没有实际根据,再者其他人也大有可能。 比如嬴政,再比如蒙骜、王翦,亦或是华裳小姐,甚至可能是其他的路人甲等,因为刘凯也知道以嫪毐的名声,现在应该有很多人乐意见到他不明不白地死去。 到底是谁呢? 刘凯忍不住头大起来,但是再想也无结果,只好摇了摇头暂把这个问题放在一边,这时又幡然发现自己已经伫立了很长时间,隐藏在暗处的那位刺客却是半天没有反应。 感觉到身体的放松,刘凯知道自己应该已经脱离危险,但还是保持原状好一段时间,这才确定自己真的安全了,于是走过去查看那横死的黑衣人。 这是一张陌生的脸,刘凯并不认识,至于以前嫪毐认不认识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想想也应该是不会认得,毕竟敌人不可能那么蠢。 算了! 既然没有结果,刘凯只能离开这是非之地,动身返往侯府。 一路小心翼翼,但是并没有再发生任何状况,刘凯这才松了一口气,而后在下人诧异的目光中,刘凯进了内府,闪入卧室,也不顾身上衣物脏乱,就这么和衣倒头大睡。 他困了,也累了! 几乎是刚一闭眼就睡了过去,直到有人在侧轻呼,刘凯才猛地惊醒,却发现是张天,而且已是白天。 “侯爷没事吧?”张天大为诧异地问道,说话间还在打量刘凯。 不好解释昨晚之事,刘凯只是摆了摆手,说道:“打些水过来,本侯先清洗一番。” “是!”张天依然奇怪,但也不好多问,就这么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又端着一盆清水和套衣服返回。 刘凯把身上脏兮兮的衣服脱下扔到地上,清洗了下身子,而后换上衣服,一时觉得神清气爽。 走出屋子,刘凯发现张天恭敬地站在屋外,见自己出来,多少露出少许关切。 刘凯心里一热,说道:“昨天喝的有些多,不小心摔了一跤,现在已经没事了。” 张天露出恍然神sè,说道:“侯爷以后要多加小心,小人这就去把早点端过来。” 刘凯突然发现自己身边有张天这样一个人太好了,要不然自己穿越过来真是一眼黑,啥也不知道。 “侯爷?”张天见刘凯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多有些忐忑地小心地说道。 发觉自己走神了,刘凯轻咳一下,说道:“去吧!” 张天这才离去。 吃过早点,刘凯坐到正厅,见张天恭敬地端上一杯香茶,不禁好奇问道:“张天,你是什么时候进府的?又是为什么跟在我身边?” 张天本就知道刘凯想不起事情,所以也不奇怪,随口答道:“张天在侯爷身边已有五年的时间,当初小人遇到贼匪,正是侯爷出手相救,而且又给予小人锦衣玉食,实在是对小人不薄,所以张天以后誓死追随侯爷。” 知道缘由,刘凯暗想无论多坏的人都可能做些好事,要不是那嫪毐当时突发善心,估计现在自己身边也没半个人,一准昏头昏脑,啥都不知道。 见刘凯不说话,张天顿时有些不安,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小人有哪些地方服侍得不周,还请侯爷指出,小人一定改正。” “你做的很好,我刚才只是想些事情而已,对了,以后没人的时候就叫我刘凯好了,还有你也别小人来小人去的,就称呼自己的名字好了。” 对于张天,刘凯大有好感,不过前者一时不能适应,有些狐疑地说道:“侯爷,小人不敢。” 刘凯站起身来拍了拍张天,欣然说道:“张天,这是命令!” “是!侯爷……啊!刘凯,张天遵命!”张天见刘凯瞪起眼睛,慌忙改口道。 虽然口气上还有些不对,但是张天的一声“刘凯”令刘凯大为高兴,有一种自己还活着的美妙感觉。 “侯……刘凯!张天还有一事禀告!”张天看了看刘凯,似乎有些yù言又止。 刘凯也注意到张天的异样,好奇地问道:“什么事情?” “华裳小姐今早返回雍城了。”张天回道。 对于那狐假虎威的泼妇,刘凯也没放在心上,于是无所谓地说道:“哦,离开就离开吧。” “华裳小姐离开的时候还带走一个人,就是昨天晚上行刺的那个女子,而且那女子似乎有孕在身。” “什么?”刘凯大惊。 张天慌忙跪地,颤声说道:“小人无能,但是华裳小姐强行带走那女子,小人也拦不住啊。” 刘凯摆了摆手,皱眉说道:“没事!张天你先出去吧,我想些事情。” “是”张天应了一声,躬身退了出去,留下刘凯一人暗自寻思。 刘凯并不是心惊那女子有孕在身,而是惊奇华裳那贱婢为何要带走行刺自己的女子。 要知道昨天晚上刘凯接连两番遇刺,本已怀疑这两者之间有没有联系,而现在行刺自己的女子却被华裳小姐提走,令人不得不怀疑昨晚河边的刺杀是不是也是这贱女人的杰作。 灭口! 这是刘凯能想到的第一个想法,但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因为华裳要灭口的话,大可以找个理由暗中杀死那女子,何必费事把人带走,这不是明摆着让人怀疑,但如果不是灭口又是为了什么? 刘凯想不明白,随即又想到那女子已有身孕,会不会是自己的骨肉,或者说是嫪毐的骨肉呢? 这时,刘凯发觉自己的脑子真的不够用,这前前后后重重问题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不自觉地在屋中来回走动,刘凯又突然停下脚步,心中蓦然一动,明白刺杀自己的黑衣人为什么会被同伴狠心shè杀。 那是为了灭口! 第八章 孤独 - 乱秦记 - 山人自在 () 当时,刘凯是以自己的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才知道暗中还有一人,所以才会一直提放那人放冷箭,但是按照常理来说,那人应该不知道或是不确定他已经被发现了,那么杀死目标就应该另外挑选一个更为有利的时机才对。 但,这个人却偏偏选在自己与黑衣人身影重叠的刹那间痛下杀手,避易选难,如此有违常理,不得不说这个人本就抱着让刘凯和黑衣人双双离开人世的美好打算,这样既可以完成任务,又可以让黑衣人永远闭口,如此一箭双雕,那么刺杀一事也只有这个人或还有幕后主使等寥寥几人知道。 想到这些,刘凯忍不住地寒意大盛。 要知道这暗中之人绝对是一个高手,就观其可以在电光火石之间shè出夺命一箭,就可知其绝非寻常之人,所以刘凯现在能活着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旋即,刘凯又发现自己太过大意了,似乎把一切想的太过简单了些。 这是一个吃人的时代,相互谋取的时期,要是不小心,根本不用一年之后,自己就得被周围的豺狼虎豹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于是穿越而来的那点点喜悦轰然塌陷,刘凯深感危机重重,甚至有了就此黯然离开的念头,但是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这样根本就是懦夫行为,就算是躲过一死以后也休想好好过rì子,先不说自己以后会否后悔,就说这世道也不妥,毕竟这是一个乱世,秦国乱,天下乱,到哪里寻找一方安乐净土去,何况嬴政、吕不韦、赵姬太后等等岂能就此轻易放手。 风雨yù来风满楼,本应良禽择木而栖。 刘凯知道嬴政将成为最后的最大赢家,所以当务之急,自己应该想尽办法,尽早地靠上大树。 “张天!” 既然下定决心,刘凯一刻也等不及,于是急忙招呼一声。 果然不出刘凯所料,张天应声进屋,恭敬说道:“不知侯爷有何事?” 这会儿刘凯也不在乎如何称呼,接口道:“去备马,我要进宫见储君。” “是!”张天应声回身,不过刚要迈出屋子又停住,因为刘凯又说道:“对了,找柄好剑来,另外安排几个好手跟着本侯。” 张天一时大为不解,不过也没有询问,仍然应了声离开屋子,出去准备了。 身处危险之中,刘凯必然要有所准备。 张天只找来两人,一个是位疤面大汉,面sè凶狠,浓眉密须,虎眼暴睁,身上青筋暴起,手持一杆长柄逆刃弧形刀,看似有万夫不当之勇,还有一位却是位书生打扮的人物,看起来身材消瘦,身上也没见到兵器,而且眼睛半睁,一副无jīng打采的模样,不过刘凯却能感觉到这人身上有一股危险气息,绝非普通人物。 “两位英雄如何称呼?”刘凯有心笼络二人,于是客气地询问道。 “秦典”“罗荣” 两人应声道来,只是说出名字,却无下文。 “侯爷,这两位都是有真本事的人物,只是来到府上时间尚短,加上不会溜须拍马,所以侯爷可能还不认识。”张天见两人回答的有些无礼,急忙在旁解释。 刘凯自然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摆了摆手阻止张天,随后诚恳地说道:“两位英雄不为我所知是本侯的过错,还请两位不要在意。” 这两位猛然一愣,实没想到贵为长信侯的刘凯会这般说来,随即又面露少许感激,同时说道:“侯爷严重了,小人不敢!” 刘凯上前拍了拍两人肩膀,欣然说道:“如果真心跟随本侯,本侯必然不会亏待二位。” 两位大喜,同道:“谢侯爷!” 刘凯哈哈一笑,意识到自己的一个长处,那就是随和。 自己是后世穿越而来之人,本就是普普通通的人物,所以没有那些高高在上的臭架子,状如吕不韦或是嬴政者虽也会装作随和待人,但是须分人对待,而且骨子里自然会有傲气。 “张天,本侯的剑呢?”刘凯想起一事,又问道。 虽对二人大为欣赏,但有时候靠人不如靠己。 张天慌忙递过一柄长剑,刘凯接手暗做打量,却见这是一柄颇为窄长的剑,目测大约一米,剑柄为青铜,刻有虎狼纹饰,剑柄缠有皮革,不知道出自何种动物,入手柔韧却不滑手,剑柄末部是一狰狞虎头,状作咆哮,而一对虎眼确是一双红sè宝石,像极对猩红的怒目,更添一番威猛。 “铮” 刘凯手上微用力度,长剑由鞘中拔出,一抹寒光乍现,却见剑身二指宽,隐有鱼鳞棱形纹饰,通体暗黄带红,双刃则是黄亮锋利,寒光闪闪,摄人心魄。 “好剑!” 却是那书生模样的罗荣忍不住地大赞道,此时双目全睁,jīng光闪闪地盯著刘凯手中的长剑。 刘凯心中一动,说道:“宝剑赠英雄,既然罗荣觉得这是一柄好剑,那本侯就赠予你吧。” 罗荣大为感激,但是慌忙说道:“这柄赤阳剑出自欧冶子之手,乃当世几大名剑之一,根本不是小人所能持有的,而且小人也不习惯用长剑,所以多谢侯爷厚爱。” 刘凯心头暗颤,却是没想到手上的剑是出自一代铸剑名家欧冶子的手上,要知后世传说的“湛卢”、“纯钧”、“胜邪”、“鱼肠”、“巨阙”等名剑无一不是出自这位大家之手。 刘凯忍不住地用手轻抚剑身,发觉有些微热,旋即心中更是对欧冶子大为敬佩,如此技术手艺就算是科技发达的后世估计也是无人可比。 “既然此剑不适合罗荣,待本侯再得其他合适神兵,必将赠予二位英雄。” 既然要笼络人心那就笼络到底,刘凯不介意先开一张空头支票。 秦典和罗荣大为感动,立即跪身在地,同时道来:“小人必将誓死追随侯爷!” 刘凯慌忙状做大喜,亲自扶起两人,心中却暗道自己没准还有几分演戏的天分。 刘凯把赤阳剑挂在右腰处,想了想后又取下后挂在左腰处,这才说道:“走吧!” 戏已演完,刘凯翻身上马,张天等三人也跃上马背,随即四匹马同时长嘶一声,奔驰而去。 途中,却出了点意外。 由于马速度过快,有位寻常平民一时躲避不及,被张天马匹碰倒在地,刘凯立即下马查看,在确认对方无伤后,留下些许钱两作为赔偿后才策马离去。 殊不知,刘凯这本是无心的善举却给张天、秦典、罗荣三人以极大感触,要知三人都乃平民出身,平时又多见权贵等等欺民霸道之举,这会儿见到刘凯如此平易近人,一时间心中大为触动,坚定要追随刘凯的念头。 刘凯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些,因为他在想要如何接近秦始皇。 秦始皇绝非一般人,自有自己的坚持,非是别人三言两语可以改变的,再加上嫪毐的身份特殊,想要取得这位千古一帝的信任绝非易事,所以刘凯要想好自己应该如何作为。 思考中四人已经接近秦宫,刘凯暂且放下心中有些模糊的念头,率先下马。 进入秦宫不能携带兵器,而且随行下人也不得入内,所以刘凯把赤阳剑交予张天,让三人在宫外等候自己。 进了宫门,依靠昨天的记忆,刘凯七拐八转地终于来到昨天的大殿,见刘常侍站在殿外,才大松一口气。 刘常侍通禀一声,刘凯这才进入大殿。 仍然是空空荡荡的大殿,除了储君嬴政外,身边还站有一位瘦高的中年男子。 嬴政似乎没有觉察到刘凯进殿,依然专注于手上的一册锦书,神情凝重,不理身外之事。 刘凯突然间觉得嬴政很孤独,在某种意义上和自己倒有几分相似。 刘凯是后世穿越过来的,所以思想dú lì于这个时代之上,很多事情只能深深地压在心底,不能与他人分享,很是孤独。 反观秦始皇嬴政也是一生孤单,从小身处赵国作为质子,就算后来被迎回秦国也只享受了不足三年的父爱,虽登基做了储君,但大权却握在吕不韦和太后的手上,难施抱负,而且母后先与吕不韦私通,又与嫪毐私通,根本不顾嬴政的感受,就算后来成年真正成了大秦国君,剿灭吕不韦、嫪毐等力量,一扫六国,依然孤独,因为此时诸国国君均是昏庸无能,以秦国之力消灭诸国只不过是顺势而为,根本没有何许难度,就好像金庸笔下的孤独求败一般高手寂寞,再者秦始皇一生没有立后,关于后*宫之事后世也查询不到只字片语,就连本应是秦二世的公子扶苏也被某些学者指出可能不是嬴政亲生的,如此这般可见秦始皇一生不可谓不曲折辉煌,但也是无比孤独。 “储君,长信侯已进殿。” 嬴政没有意识到刘凯到来,但是他身边的男子却注意到,于是开口提醒。 “嫪毐拜见储君!” 刘凯也由思索中醒来,急忙叩跪在地。 嬴政这才放下手中锦书,面露少许笑容,欣然说道:“嫪爱卿请起。” “谢储君!”刘凯应声站起。 嬴政又接着说道:“李斯退下吧。” 刘凯心中顿时微震,实没想到这男子居然是一代名相李斯。 李斯只比刘凯矮上少许,身体消瘦,脸庞略长,微黑,一双细眼半垂,颔下留有寸长山羊胡须,配上头上丝质纶巾,身上青sè长袍,倒显得有些仙风道骨,多似闲云野鹤过于名相。 李斯躬身退出大殿,却听嬴政说道:“嫪卿家认为大秦可否一统天下?” 第九章 好感 - 乱秦记 - 山人自在 () 刘凯略作思考,稍稍把握住嬴政的心思,缓缓说道:“我大秦必能一统天下,储君也必有所作为,只是此事多有不易罢了。” 嬴政刚才一问绝对不是信心有所动摇,而是由于被刘凯昨rì之言所触动,一时忍不住询问确定下而已,就好像一个人心中压抑某种想法许久,突然间听闻某人的想法居然和自己大有所同,于是忍不住去求证自己想法的好坏,与信念动不动摇并无关系,不过如果得到的答案与自己心中想法一致,自然会更为坚定本身的信念。 果不其然,嬴政听闻大喜,不过听到最后一句又皱起眉头,沉声问道:“嫪爱卿此言何解?” 刘凯先整理了下脑中思路,这才说道:“自我大秦前些年大破庞煖率领的赵、楚、魏、燕四国联军之后,东方诸国只余苟延残喘的份,再不敢大肆图谋我大秦,所以我大秦一统天下指rì可待。” 说到这里,刘凯停下来望向嬴政,却见后者眼睛一亮,且语调不变地说道:“嫪爱卿所言有些笼统,不知具体何解?” 刘凯暗道秦始皇就是秦始皇,只听几句已经意会到自己的想法,又不慌不忙地说道:“先让微臣分析一下各国现况,首先排除韩国,韩国与我大秦、赵、魏、楚四国接壤,而且地域细窄,人口也不多,无论其向那方发展都没有可能,余下只不过是在夹缝中喘息罢了,如履薄冰,不过韩国就好像四国的缓冲地带一样,暂时有其存在道理。” 刘凯顿了顿,看到秦始皇脸上闪过一丝喜sè,知道自己一番说词正中对方心坎,于是接着说道;“再说赵国,但是必须与燕、魏两国放在一起谈论,论军力东方诸国中以赵国最盛,就算经过长平一战,现在也只是比我大秦差上些许,本来可以图谋最为弱小的韩国,但是刚才提到韩国的特殊,如若赵国图取,我大秦必然有所动作,所以赵国只好退而求其次,从燕、魏两国谋取好处,于是赵国与两国频频相互攻占,但是后两者也非是软弱之辈,于是三国纠缠在一起,到最后只不过三条伤痕累累的恶狗罢了,予我大秦猛虎面前何足道也。” “好一句三条伤痕累累的恶狗罢了。” 嬴政居然不顾仪表,大拍腿部高声喝道,同时虎目shè出两道凌厉目光,微笑着问道:“齐、楚两国实力不差,也无刚才四国诸多顾略,不知嫪卿家如何解释?” 瞬间,刘凯再也把握不住嬴政的心思,因为他意识到后者对自己的称呼已由“嫪爱卿”变成“嫪卿家”,如此这般他不确定是好还是坏,但现已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接道:“齐国曾强极一时,以至于多代齐王骄妄自大,更差点被燕国所灭,要不是出了个田单,齐国能否存在还是未知数,虽说现在齐国已恢复些许,但已难复昔rì强势,而且现今齐王不思进取,依然活在往昔美梦之中,与众大臣夸夸其谈,空谈却无手段,空有彪悍民风却不懂得运用,所以要说偏守一方暂无问题,但再妄图霸业却难让人信服。” “说得好!”嬴政高兴赞道,旋即又问道:“那楚国又如何?” “诸国之中论国富莫过于楚,就算比我大秦也强上些许,但是国富并不代表国强,楚国地广人稀,加上久安一方,难免生出奢侈糜烂之风,这种风气几乎是自上而下,以至于全国丧失冲劲,安于现状,再者听闻现今楚王已病入膏肓,估计时rì无多,而国舅李园和chūn申君素有间隙,不久楚王离世,楚必然祸起萧墙,到时候会更一步消弱国力,根本非我大秦之对手。” 说完,刘凯心中有些忐忑,毕竟这番言论乃是以后世所知为凭据,与现今状况能否相符实难以确定,不过嬴政地反应却显示出他的言论正符现况。 “好!好!好!”嬴政居然连说三个好字,不过紧接着话风一转,颇为严厉地喝道:“既然东方诸国如此无能,以我大秦之强应可轻易灭其众,但嫪卿家为何说多有不易?” 刘凯知道现已到了关键之处,脑中电转,猛地下定决心说道:“储君英明神武,论武我大秦有蒙骜、王翦、蒙括、王贲等猛将,论文有吕相国以及李斯等博学多才者,再者国富民强,如此确实我大秦强出诸国许多,但是微臣却有些担忧。” “李斯?”嬴政大为愕然,一时忘记再追问。 想到刚才殿中情景,刘凯恍然,心知还有些状况是自己不清楚的,看起来现在嬴政和李斯的关系还未达到后世传述的程度。 嬴政只是恍惚片刻,又神sè严肃,双目厉光犹如实质得盯住刘凯,追问道:“以长信侯如此高论,为何却不提起自己,又有何担忧?” 嬴政已直接称呼自己封号,刘凯知道接下来的回答将成为最后依据,所以踌躇几番,整理好用词这才说道:“嫪毐的身份过于特殊,但嫪毐尊重太后,忠于大秦,更忠于储君,所以微臣担忧我大秦有可能步楚国后尘。” 闻得此言,嬴政脸sè瞬变多次,显示出他心中正是纠结万分,而刘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知道自己的一场豪赌即将有所定论。 嬴政许久未做言论,刘凯却惶恐不已,暗想自己是否应该先发制人,但是这个想法根本不切实际。 终于,嬴政做出了决定。 “哎!本王也甚为尊敬母后,只是不知现在母后状况如何?” 刘凯大松一口气,知道自己已经赢得了嬴政的好感,虽说距离自己的目标还很远,但这一点点好感却能令他不用血溅当场。 “微臣也是许久未见太后,近期嫪毐会前往雍城拜见太后。” 这个决定倒不是刘凯在敷衍嬴政,而是因为他也需要见见太后才能决定下面的棋如何走法。 嬴政脸sè又变了几变,说道:“本王有些东西要送于母后,到时候嫪爱卿需进宫取之。” 刘凯不知这秦始皇的心中真实想法,只能恭恭敬敬地应道:“微臣遵命!” 这时,柳常侍进殿,说道:“吕相国有事求见储君!” 嬴政脸sè瞬复正常,开口道:“宣!” 柳常侍退出片刻,吕不韦大步而进,叩跪拜见储君后站起,笑着说道:“没想到长信侯也在。” 刘凯礼拜道:“嫪毐见过相国。” 吕不韦微微一笑,接着面容一肃,说道:“今晨城卫军来报,在城中怀河边发现一具蒙面黑衣人的尸体,应是被shè杀而死,据查此人乃韩国人士,实为韩闯的舍人。” “韩闯?”嬴政为之愕然,一旁的刘凯更是惊诧,因为他知道吕不韦说的人正是刺杀自己却被同伴灭口的那位黑衣人。 “正是,而且此人持有利剑,身怀强弩,虽不知为何人所杀,但想来应是图谋不轨,所以老臣建议对韩国出兵,以彰显我大秦威武。” 吕不韦一脸坚决,似乎大为气愤。 嬴政忍不住大皱眉头,说道:“田猎在即,我大秦不易出兵,而且蒙骜、王翦两位将军现出兵边关,就算对韩国用兵也暂无将领,所以此事容后再议。” 吕不韦似乎胸有成竹,不慌不忙接口道:“韩国正是趁我大秦田猎在即才会如此作为,所以老臣才建议出兵,至于将领可选五大夫王陵。” 见吕不韦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决议,嬴政一时大为不满,声音提高少许说道:“王陵当年率军攻打邯郸不利,被先祖昭襄王免去领兵权,要不是念其对大秦有些功劳,这才保留了五大夫的封号,现在相国却让王陵领军攻打韩国,这提议是不是有些欠妥。” 刘凯冷眼旁观,发觉吕不韦的权势确实极大,要不然秦始皇还用说什么提议欠妥,直接说荒谬就好了。 不过吕不韦倒不在意,又说道:“王陵当年遇到赵国名将廉颇才会攻占不利,所以错不在他身,而且王陵辅佐我大秦四代君王,一直战战兢兢,时刻不忘为我大秦效命,本身也颇有能力,所以老臣才有此提议。” 刘凯实没想到昨晚之事会促使吕不韦借机提拔王陵,只好干咳一声说道:“微臣也认为出兵韩国不妥。” “为何?”吕不韦忍不住现出一份怒sè。 “因为昨夜此黑衣人乃是为了行刺本人而来,但这人却不是微臣所杀,而是被其同伙shè杀灭口的,所以微臣认为此事定然有所蹊跷。” 说完,刘凯又将自己昨夜遭遇详详细细地道了一遍。 “竟有此事?”这次轮到吕不韦大为愕然,看似不像假装,不过还是接着道:“既然如此,那就暂缓出兵,不过王陵实乃人才,还请储君能够重用。” 嬴政沉默片刻,这才说道:“既然相国一力举荐王陵,那就让他暂作左中尉吧,如若确有才能,再酌情任用。” 吕不韦面露喜sè,大赞道:“储君英明!” 吕不韦如此作为,以至于刘凯也在一旁附和道储君英明,同时心中在想,难道不是吕不韦主使人刺杀自己的? 第十章 赵姬 - 乱秦记 - 山人自在 () 自穿越过来,刘凯从未体验过贵为长信侯的风光,不过如今身后跟着三百多号洋洋洒洒之人,倒是有些对得起他侯爷的身份了。 在咸阳又待了一天,刘凯决定前往雍城见见秦太后赵姬,也好为下一步早做打算,可是待出了咸阳没走多远,刘凯回头看了眼拉长近半里的队伍,又忍不住头大起来。 这三百多人都是侯府的人,也就是以往投靠嫪毐的舍人,说是为了防止途中出现贼匪,但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三百多人都不是什么好鸟,阿谀奉承、吃喝玩乐一个赛一个,要说出谋划策或是勇猛杀敌,个比个得狗熊,估计要真出了贼匪,这队人会顿作鸟兽散。 三百多人的队伍无半点队形可言,状如散沙,走起路来懒懒散散,而且两两三三成群,多以市井粗言污语胡侃,看得刘凯大皱眉头,不过也有欣慰的地方,那就是紧跟身边的张天、秦典、罗荣三人没有半丝松懈,一路下来战战兢兢,令人大为安心。 雍城在咸阳东边,快马约一天的路程,但刘凯愣是第三天才见到雍城的影子,这还是中途抛下一队累赘,四人策马而行的结果。 雍城乃大秦故都,兴建时间颇长,历代秦王陵寝及秦人宗庙皆在此地,许多重要祀典仍然在此举行,如远观可知比之咸阳大上些许,待进城之后,更知两者差异。 雍城看似高大的城墙却比咸阳矮上些许,而且厚度也薄些,城中建筑有些杂乱,不似咸阳那般井井有序,不过城中之人倒是多了不少,虽嘈杂却是繁华。 待到雍宫前,四人下马,自有人上前牵走马匹,随后四人进入雍宫大门。 雍宫布局与咸阳宫大同小异,面积却是大些,但殿阁数量反而比后者少,其间点缀之山、石、溪、水、树、草、花、木相得益彰,层次分明,令人不觉得繁多却感清雅,而且宫中守卫了了,观似花园多过宫殿。 如果说咸阳宫是巍峨壮丽,那么雍宫则是清秀华丽。 “大哥!” 刘凯等人一路观赏,突听人声由背后响起,转身才发现是一矮胖之人,身着华贵锦衣,面部滚圆,脸sè发白,又是肥头大耳,小鼻小眼聚在中间,甚为滑稽,只是一张大嘴倒是显眼,正裂开满口黄牙,看似大为高兴。 刘凯略偏头望向一侧张天,后者大有默契地小声说道:“这人是侯爷的族弟,名嫪誉,排行第二,好酒sè。” 嫪誉疾走几步,近身时已是气喘吁吁,面上显出一丝不健康的红晕,高兴地嚷嚷道:“大哥来了也不事先通知小弟一声,也好让小弟先行准备一番。” 刘凯心道嫪毐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甚为猥琐的族弟,脸上则挤出笑容,说道:“来的比较匆忙,所以未来得及通知二弟,今观二弟如此心宽体胖,看来颇为潇洒啊!” 嫪誉嘿嘿一笑,说道:“大哥你就别讽刺小弟了,我什么时候不是心宽体胖!” “那倒也是,行了,我得前去拜见太后,二弟你先去忙吧!” 越看嫪誉越觉得反胃,刘凯急忙借个理由准备离开,却被前者一把拉住衣袖。 嫪誉大头前伸,刻意压低声音说道:“正巧宜chūn院新来一妙龄美人,大哥晚上可要陪小弟过去喝上几杯。” 刘凯满口应承,只是转身之后早把这事抛到脑后。 被这猥琐族弟一打岔,刘凯也没了游赏的心情,于是加快脚步,心中则幻想着一代太后的风姿。 待进内宫前,张天、秦典、罗荣三人已由宫中下人领去歇息,刘凯则询问太后所在,径直过去拜见。 太后现处万花园赏花,此园只有一个入口,而且进门之前须让下人进园通禀,至于这个下人也不算陌生,居然是华裳小姐那恶婢。 这恶女人自然没有什么好态度,但刘凯也没有理会,毕竟狗咬人了,人也不能再去咬回来吧,何况他现在满心思都是赵姬的影子,至于这位上不了台面的下人以后再慢慢收拾。 在入园前,刘凯就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待进入其内,更有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扑面而来,令其忍不住大吸几口。 万花园果然万花,偌大的院内只有花,各式各样的花,各sè各艳的花,各姿各态的花,似乎都在叫着劲,随清风微摆,争相展现各自最美丽的一面,实乃万花齐放争奇斗艳也,令人一时眼花缭乱,更有万彩蝴蝶飞舞其间,争采最迷醉的花蜜。 炫目花海中有一青衣女子,如一尊优美雕塑般,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景sè,根本没有理会刘凯的进入。 刘凯急走几步,于院中唯一石径绕过去,发现花中居然有一方洁白圆石桌,桌旁则有两个石墩座,赵姬正单手托腮娇坐于此,静若妖艳玫瑰。 现是傍晚,夕阳半落,刘凯一时不自觉地看得有些呆滞。 云鬓浸墨,头插凤钗要飞翔。 香腮染赤,耳坠明珠直摇曳。 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 chūn葱玉指如兰花。 云袖轻摆招蝶舞,纤腰慢拧飘丝绦。 不知怎得,刘凯脑中一瞬间蹦出串串古诗词,暗想岁月居然没有在赵姬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如此这般看来也不过风华正茂之妩媚女子,又恍然,才知为何当年秦庄襄王会看上这吕不韦的小妾,就算归秦做了国君多年后,仍让由赵国归来的赵姬作了王后。 恍惚间,刘凯上前几步,恭敬说道:“嫪毐拜见太后。” 赵姬似乎没有听见,许久才幽幽道来:“异人走了!” 刘凯为止一愣,暗道这赵姬怎会如此思念秦庄襄王,这与史书记载差池也不是一星半点,不过嘴上鬼使神差地回道:“先王走了,但还在!” “何在?” 赵姬神sè微变,一时生动起来,以至于刘凯慌忙收回心神,小心道:“太后心里,储君心里,微臣心里,大秦万民心里!” “哎”赵姬轻叹一声,落寞轻道:“花开必花落,难道世间尽是无情。”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chūn泥更护花,今朝花虽落去,明朝花却更艳!” 此言一出,赵姬明显娇躯剧震,明眸shè出深刻目光,直盯着刘凯,以至于后者连怪自己不检点,一时不留意下盗用了后世名句。 好在赵姬动容片刻后又恢复正常,接着问道:“吕相国最近可好?” 刹那间,刘凯有些明白赵姬的心思。 赵姬心中一直有两个男人,一个是吕不韦,另一个就是庄襄王,但庄襄王英年早逝,以至于赵姬大为伤心,虽然不曾忘记这位已故王夫,但心思却转到吕不韦的身上,只是吕不韦在乎的是权势,于是作为权臣的吕不韦多方躲避,后导致嫪毐被设计献给太后,可能赵姬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所以才会搬入雍宫,这样一来即可怀念先王,又可以避开吕不韦,省得再伤心。 这些只是心中电转,刘凯不动声sè接道:“相国最近很好,更是托嫪毐代拜太后。” “真的?”赵姬脸sè微扬,惊喜问道。 “真的!” 既然撒了慌,刘凯自然要迎着头皮圆谎,而且就算赵姬以后问起吕不韦,后者也会顺势承认。 刘凯又想起一事,忙由怀中取出一只jīng美凤钗,恭敬递去,同时说道:“储君也非常挂念太后,命嫪毐带来此物。” 赵姬顺手接过凤钗放在桌上,看也不看,漠然轻道:“哦” 刘凯没有理会这些,而是接着说道:“嫪毐临走前,吕相国正在彻查一件刺客案件。” 果不其然,赵姬神sè微动,追问道:“刺客?相国可曾受伤?” 摇了摇头,刘凯把自己被刺之事前前后后道了一遍,末了说道:“嫪毐本怀疑先前行刺本人的那位女子与此事有些关联,但我回府之后才知被华裳小姐带来雍城,不知现在这位女子身在何处?” 赵姬似松了一口气,但脸sè渐冷,说道:“那女子居然敢行刺长信侯,已被本后下令处死。” 心里已经有所准备,刘凯还是忍不住地暗怒,却听赵姬接着厉声说道:“既然服侍本后,还敢招惹其他女子,嫪毐,你好大的胆子啊!” 心中虽怒,但是刘凯只能装作惶恐应道:“望太后开恩,原谅嫪毐一时糊涂,以后必然不敢。” 赵姬重重地哼了一声,接着说道:“这次就这么算了,但下不为例,如若再犯,看本后如何处置你这小人。” “是!” 刘凯立即应声,但是心中对赵姬这倾国美人的好感已荡然无存。 史书记载,太后赵姬善嫉,今观确实如此。 “扶本后回宫!”此时赵姬轻抬玉手,柔声说来,似乎有意缓解紧张的气氛。 刘凯急忙过去搀扶赵姬,随即一股诱人气息令其心中微荡,不过瞬间又恢复过来。 两人缓步出了万花园,正在门口等待的华裳对赵姬异常恭敬,更小心地搀扶起赵姬的另一侧,但是这恶女子很隐秘地向刘凯投来恶毒目光,后者虽觉察到,却不放在心上。 不多时,夜幕降临,雍宫静寂下来。 第十一章 贵族 - 乱秦记 - 山人自在 () 清晨,朝阳初升。 刘凯正于园中伸展身子,一套后世体cāo后倍感清爽,而脑中却在回味昨晚之事。 赵姬果如历史所记,xìngyín,这一点刘凯昨晚深有体会,而且这秦太后的xìng格极为矛盾,榻上塌下判若两人,以至于本应是旖旎之事却搞得无比疯狂。 刘凯不是什么君子,也没有必要守身如玉,所以昨晚赵姬令其留下侍奉,他想也没想就应承下来,一部分出于对如此诱人尤物的动心,另一部分则是出于报复。 昨晚要说大战三百回合却有些夸张,但是长战三回合却是事实,而且嫪毐的身子骨却不是吹出来的,实乃厉害之极,所以刘凯实实在在地实现了报复的目的,以至于赵姬现在仍然酣睡在床,说是半死也不为过。 “吱呀” 一声轻响,身后屋门大开,赵姬一副慵懒诱人姿态,发髻略微凌乱,脸sè红润却是chūncháo未退,看得刘凯心头微热,但是这美人开口的第一句话犹如当头一盆凉水浇得后者大打激灵。 “你不是嫪毐!” 赵姬语气之坚决,令刘凯脸sè瞬间大变。 好在赵姬没有再纠缠此事,而是转口说道:“退下吧,让华裳过来服侍本后。” “是!” 刘凯立即应声,急步退出,随后抹了把冷汗。 sè字头上一把刀! 刘凯正暗责自己大意的时候,却见华裳那恶婢盈盈而来,未近身就冷声说道:“华裳见过侯爷。” 这女人脸sè之冷更甚昨rì,言语中厌恶之意令刘凯大皱眉头,而且不待回应,已经绕过他前往内院。 “站住!” 刘凯大喝一声,恨不得当场给她一拳头。 华裳冷面转身,语调不变地说道:“不知侯爷还有何事?” 压住心中怒意,刘凯深吸一口气,又想起自己的大意,不禁改口道:“太后让你去服侍!” “哼!” 冷哼一声,华裳转身进了内院。 “早晚老子要干翻你这贱女人!” 见状,刘凯心中忍不住暗骂一句,随即意识到这句话的歧义,不禁又怪自己sè字当头。 “侯爷!” 这时,张天不知由哪里冒出,不过刘凯对此也习惯了,又见其独自一人,遂问道:“秦典和罗荣呢?” “回侯爷,秦典家在雍城,昨天晚些已经出宫去了,说是今天归来,至于罗荣一直在屋中休息,要不我去唤他过来?” 刘凯只是随口一问,所以摇头说道:“不用了,我们吃些东西,一会儿出宫逛逛。” 两人离去,吃过jīng致早点后出了雍宫。 现在只不过辰时晚些,雍城已经热闹起来,高声叫卖随处可闻,走在其中,刘凯一时大为好奇,为何这雍城比国都咸阳还要繁华,于是询问身侧张天。 张天一番解说,刘凯才知道缘由。 雍城做为秦都的时间比咸阳要长,在以前就是大秦经济及权力中心,虽然现在已不再是权力中心,但是商业依然繁华,这一切得自于秦国大多贵族世代居住于此。 当初商鞅变法,推行土地私有制以及军功进爵制令贵族的地位大受冲击,但贵族的权势依然极大,以至于后来商鞅君被车裂而死,但此时变法已深入人心,变法依然持续,贵族的权利进一步被削弱,这时贵族采取另一种方法来保住自己的优势,那就是大做商业,本来贵族就有某些特权,再加几世积累,以至于多数贵族拥有大量财产,顺带着雍城也保住了经济中心的地位。 优胜劣汰下,现今雍城有四大姓的贵族,分别为杨、郭、李、吕四家,前三家乃大秦老牌贵族,而吕家乃新兴贵族,依托于吕不韦的权势。 在刘凯的印象中,自商鞅变法之后,秦国本土的贵族逐渐没落,最后黯然退出了历史舞台,但现在看起来并非如此,不得不说很多事情埋没在历史的长河中不被人所知。 两人边走边看边谈,没留意下居然来到一处脏乱之地,多见残破茅屋,按张天所说,这里是贫民集中之地。 贫苦多隐藏于繁华背后,自古皆是如此,谁能想到作为大秦经济中心的雍城一角居然会有这样一处贫民窟。 刘凯只是触景生情,感叹一下后就打算离去,却偶然撇见一个熟悉人影,于是领着张天向那处走去。 这人颇为壮实,走得很快,怀里还抱着某样东西,一会儿闪入一处破损严重茅屋之中。 刘凯快走几步,待近听见由内传出人声。 “娘,我买药回来了,这就煎好,等你喝下后身体就会好转!” “哎,傻孩子,娘这病治不好的,买再好的药也是浪费钱。” 男声低沉,透出无限依恋和关怀,而女声极弱,多有无奈,若不是刘凯细心静听,几乎听不真切。 “娘,别担心钱,孩儿现在有钱了,最近侯爷……” 刘凯没有再听下去,抬脚进入屋内,却见内中空间很小,四周土墙,其中一面残破,脚下杂草铺地,一角处有一黝黑罐子,架在几块石头上,其他则空无一物。 一年老女子躺在厚草上,其身侧站着一位壮硕汉子,怒眉浓须,见二人进入,本投来jǐng惕目光,随后又惊讶说道:“侯爷,你怎么来了?” 这男子居然是秦典。 对于这位话少却处事小心的大汉,刘凯本就有所好感,现在见其如此孝顺,更是好感大增,说道:“秦典,家中如此为何不和本侯说说。” 秦典是那种不太会表达的xìng格,支支吾吾地回道:“侯爷待秦典不薄,这些私事怎好意思麻烦侯爷。” 秦典能如此回答,刘凯大感此人可用,所以柔声说道:“只要真心跟随本侯,这些小事只管提来就好。” 闻言,秦典大为感激,立即跪地说道:“谢侯爷,只要治好家母,秦典这条命就是侯爷的了。” 刘凯急忙上前搀起秦典,见对方虎目含泪,一时心喜又心忧,转身说道:“张天,去请最好的大夫过来。” 张天立即应命,转身准备出去,却听见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又停了下来,紧接着传来人声。 “君上,秦典的家就在这里。” “这地方如此破烂,比狗窝都不如,也不知道秦典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宁愿住在这里也不愿为我做事,行了,你先回去吧!” 刘凯实没想到来的是位贵族,要知道秦国除了极大贡献者被赐以君的封号,也只有那些贵族可沿用祖上的君称。 少许,一位华服年轻人进入屋子,剑眉jīng目,神sè潇洒,可能是由于屋中腐臭气味,鼻子抽动几下,而后用手掩住口鼻,呜呜地说道:“秦典,咦,这位是?” 年轻人这才看见屋中还有刘凯和张天两人,张天穿着普通,看似下人,但刘凯一见下就知绝非寻常人,所以略有些惊讶地询问道。 “嫪毐!”刘凯无所谓地回答道。 那年轻人明显一愣,忽露笑容说道:“居然是侯爷,李和神交已久。” 见对方神sè自然,刘凯就知道这人绝不简单,所以哈哈笑道:“君上赞誉了!” “侯爷谦逊了,对了,不知侯爷因何出现在此地?”李和不动神sè地问道,只是眼神飘向秦典,似乎在猜测两者之间的关系。 刘凯也不在意,接口道:“蒙秦典错爱,现在本侯手下做事!” “哎,看来李和是没有福分了,如此恭喜侯爷得一猛将,也恭喜秦典投得明主。” 李和失望的表情不似假装,看起来多有惋惜,只不过口上说得滴水不漏,将刘凯和秦典同时夸赞一番。 “君上,秦典借的钱以后必会如数奉还。”这时秦典在一旁插口道,神sè多有羞愧。 “哦,不知秦典欠下多少钱,本侯可替他偿还。” 联想起张天介绍的各家贵族现况,刘凯立即意识到李和的手段。 李家作为雍城四大贵族之一,一直经营借放,用后世的名词就是高利贷,如果今天不是自己横插一杠子,估计秦典这大汉会屈从于李和,毕竟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李和哈哈一笑,说道:“只不过几个上币罢了,就不用还了,毕竟李和也甚为敬重秦典这般好汉。” 上币是秦国流通中面值最大的货币,乃黄金所铸造,如此这般可见几个上币已是一笔不小的财物,足够寻常人家节俭一年之资。 “欠债还钱乃天经地义,何况君上生意所在,张天,取些上币给君上。” 刘凯可不想秦典以后和李和再有来往,能解决此事就当场解决掉。 张天由怀内取出几枚上币,双手恭敬地递给李和,后者只取走四枚,说道:“秦典只借走四枚,李和取走四枚就好,毕竟这是朋友间的借还,非是一场生意。” 刘凯望向秦典,见后者点了点头,这才说道:“既然如此,本侯代秦典谢过君上了。” 李和连忙摆了摆手,惶恐道:“侯爷严重了,既然已无它事,李和就此告辞,以后有幸再与侯爷喝上几杯。” 李和做事倒也干脆,予秦典颔首后就出了屋子。 以李和之身份,自始至终都是和蔼悦sè,嘴角生风,确实平易近人,令人好感大生,但是刘凯却不会糊涂地相信这一切,以至于心中记下李和如此人物。 “孩儿啊,以后一定要好好地跟着侯爷,咳咳……” 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大娘忍不住提醒秦典,只是说得急了些,一时有些喘不上气来。 虽然她病得很重,但是谁对自己儿子真的好还是能看得清楚,毕竟身病心却如明镜。 第十二章 玫瑰 - 乱秦记 - 山人自在 () 近些天,雍城市井间多有流言,其主角则是刘凯。 有人说长信侯在雍城找到了失散多年的老母,又有人说长信侯认一寻常老妪为干娘,还有人说长信侯厌倦年幼改喜年长者,还有其他几种荒谬言论,以至于小部分半老徐娘不敢出门半步,更有几个贫苦老娘浓妆艳抹,多于城中明显处晃荡。 刘凯实没想到古代人也这么八卦,自己无意间的一个举动居然会被人以讹传讹。 不过对于这些,刘凯听后只是一笑弃之,根本没有时间去理会。 最近刘凯很无聊,也很累。 每晚都要应对yù求不满的赵姬,就算嫪毐这幅身体异于常人,刘凯也大感吃不消,毕竟只听说有累坏的壮牛,却从未听说有被耕坏的田地。 再者每天旁晚时分,赵姬都要去万花园赏花,一坐就是个把时辰,而且指名道姓地要刘凯陪侍,但这秦太后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就好像一座雕塑般,根本不与站在身侧的刘凯交谈。 开始几天,刘凯还搜肠刮肚地找些话题来打破闷局,但是每每得到的都是赵姬冷冷的回应,只开了头就没了下文,于是现在刘凯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静静地站着,大感无聊,也是无奈。 “嫪毐,你可知本后为何每天来此花园?” 说话时,赵姬依然呆呆地望着眼前花朵,似在自言自语,但这是多天来赵姬第一次率先挑起话题,以至于刘凯有些愣神。 刘凯只是恍惚片刻,随即收回心神,小心地应道:“嫪毐不知,还亲太后为小人解开迷惑。” “哎,已经过了十年了!” 说到这里,赵姬顿了下,脸sè微动,而双目迷离,似乎回想起当年的情景。 一瞬间,刘凯知道赵姬要说的与秦庄襄王有关,因为算算十年之前,正好是嬴政和赵姬被迎回秦国的时候,不过具体如何则不得而知,所以静静地等待下文。 “那一年我刚到咸阳,异人就迫不及待地带着我来到雍城,一起拜祭历代秦王,也是那一年我成了王后,但是最令我记忆犹新的却是这万元园。” 赵姬又顿了顿,稍稍抬头,迷离的目光遥望远方,似乎又回到了十年之前,那个痴情的异人郎君就在眼前。 见状,刘凯知道赵姬已经深陷回忆之中,因为她已经不称“本后”,而是以“我”来自称。 赵姬根本没有意识到,只是接着说来:“那是一个旁晚,我与异人来到万花园中,那时也是万花盛开的季节,异人亲手摘下一朵牡丹插在我的发髻,对我说道:“你真美!”” 刹那,赵姬的玉脸闪过一丝红晕,娇羞无比。 其实赵姬的故事很短很简单,但是刘凯眼前却出现一幅真实温馨的画面。 天边赤霞,一男一女于万花丛中,男子英俊威武,女子娇柔艳丽,那男子于万花中jīng选一朵正艳牡丹,轻柔地插于女子发髻,那女子一时红霞映脸,男子又轻抚女子玉容,柔声说道:“你真美!” 在后世,如此桥段刘凯在电视中见过很多,但是此时此景下,刘凯的心中有种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是感动,还是忧伤,难分清楚。 一时院内静寂,只有微风带起阵阵花香,却有一只蝴蝶闪动着美丽翅膀,优雅地落在一朵艳丽玫瑰之上。 刘凯心中一动,轻声道:“嫪毐也有一个故事,不知道太后想不想听。” 赵姬根本没有回应,但是脸sè微动,显示出这秦太后已经被勾起了兴趣。 刘凯酝酿了下感情,柔声朗诵而道:“有一只蝴蝶十分喜欢玫瑰,它觉得玫瑰的花蜜最香最甜,所以在万花中选中一朵最大最艳的玫瑰,整天埋头于此拼命吮吸,但有一天玫瑰枯萎了,它发觉汁液开始苦涩,到最后更成了致命毒液,与以前的味道实乃天壤之别,于是,这只蝴蝶气愤不已,大吸一口后抬起头来向整个世界抱怨,为什么味道变了,不过有一天,不知道出于何种缘由,这只蝴蝶震动翅膀飞了起来,这时,它发现枯萎的玫瑰四周还有很多鲜花,其中居然有更大更艳的玫瑰。” 顿时,赵姬娇躯巨震,脸sè瞬间变化万千,一双俏目紧紧盯住刘凯。 见状,刘凯知道成败在此一举,于是顺手摘下一朵玫瑰,不顾尖刺,上前插于赵姬发髻,以最温柔之嗓音说道:“你真美!” 此言一出,赵姬脸sè转白,身体居然开始有些摇摆,如风雨之中一叶小舟,漂泊无依,让人怜意大生。 “太后!” 骤然,一个令人厌恶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刘凯刻意营造的气氛,以至于他忍不住地暗骂这该死的贱婢。 来人是华裳,时机不早不晚,以至于刘凯功亏一篑。 “请太后恕罪,原谅嫪毐一时有感而发。” 刘凯不确定现在赵姬的心情,急忙跪身在地,状似惶惶不安。 赵姬立即由恍惚间恢复过来,明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jīng光,转头说道:“何事?华裳你应该知道,本后最烦赏花的时候被人打搅!” 赵姬话中透出一丝严厉,而刘凯却大松一口气,知道自己刚才一番作为取得了些许成绩。 “嫪毐,起身吧!” 赵姬又接着说道,听不出来有何异样。 刘凯应声而起,那华裳却立即跪倒在地,惶恐而道:“奴婢不敢,只是刚刚收到吕相国的书信,这才急着献给太后。” 赵姬稍微一愣,说道:“哦,书信给本后,你退下吧。” 华裳恭敬献上一封书信,又对刘凯投来恶毒目光,这才转身出了园子。 刘凯对此瞧得一清二楚,心中则是奇怪,这华裳到底和自己有什么仇恨,为何一直针对自己? 赵姬打开书信,几乎一目十行地看完,而后顺手放在桌上,脸sè自始至终没有半分变化,让人猜不透其心中所想。 这时,赵姬又恢复先前状态,古井不波地望着眼前鲜花。 一时,刘凯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就这样静静地呆到夕阳落下,而后搀扶着赵姬出了花园,而后者离开之时没有忘记手边的书信,至于发髻上的玫瑰依然艳丽,就这样没动半点。 这晚,赵姬和刘凯面对面地喝了很多酒,刘凯自然无碍,但是赵姬却醉了,也是第一次没有索要刘凯,只是紧紧抱住后者,缩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半夜,刘凯惊感胸前微凉,睁眼才发现怀中赵姬于梦中哭泣,一时大为怜悯,暗想她也不过是一柔弱女子,于是轻拍着这动人尤物后背,直到她止住抽泣,又伸手擦净其眼角泪痕,又迷迷糊糊地睡下。 这一晚,刘凯睡得很踏实,也很沉,以至于醒来之时,才惊愕发现怀中的美人早已不在,何时离去都不得而知。 在一位清秀女婢的服侍下,刘凯有些不习惯地洗漱一番,吃过早点后就出了雍宫,去看望秦典母子。 当初刘凯花钱租了一间不大却干净的民宅,让秦典母子两搬入其中,而且每天去看望一番,所以城中才会传出各式各样的流言蜚语。 刘凯的母亲就是因为病重而离开的,所以每次见到这位岁数相仿的老妇,他都会触景生情,恍惚间已当成自己的母亲来对待,态度真诚,没有半分做作。 可能大夫的手段高明,也可能衣食无忧,老人家的情况一天天好转起来,以至于作为儿子的秦典对刘凯大为感激,虽口上不说,但心中已认定这一辈子跟定这位仁义的侯爷,就算死也不怕。 刘凯自然不知秦典心中所想,像往常一样,拜别秦典母子后,准备漫步回宫。 今天刘凯没有带上张天,独自一人漫步于人群之中,倒是清闲,恍然发现这是第一次自己只身一人在外,当然被刺杀那晚不算在内。 看着身边之人各式古时装束,又从自己身边匆匆而过,刘凯一时感到有些孤单,似乎身外只不过烟云,如在梦中。 “大哥!” 人声突由身后响起,刘凯回头一看,忍不住头大起来。 圆头圆身,阔步而来,不是自己那便宜族弟嫪誉还能有谁。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大哥,真是太好了,大哥,你可要救救二弟啊!” 说话间,嫪誉快步走到身前,已是气喘吁吁,大有一口气上不来的架势,而且哭丧着脸,瞧得刘凯暗呼倒霉。 “什么事?” 刘凯可能都没发现自己的眉头几乎都快拧成了麻花。 嫪誉根本没有在意这些,而是愤愤道:“还不是四大贵族仗着手下高手众多,根本不把咱们嫪氏放在眼里,刚才更是出言讽刺,小弟一时不忿,准备回去找些好手过来,没想到能遇到大哥,真是太好了!” 听到这里,刘凯忍不住要翻起白眼,这胖子根本就是拿他当打手用。 “以大哥的身手,而且手下也有不少高手,必然能让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闭上嘴,刚才他们说了要斗上一场,赢者可得三十上币。” 刘凯忍不住要给这胖子二弟一拳,要知他自己的身手不太好说,至于身边的高手算上张天也才三个,哪来的不少高手。 不过随后刘凯又沉思起来。 现在雍城可算是嫪毐的大本营,现在四大贵族居然针对起嫪誉,再怎么说这胖子也是嫪氏的人,如此可见这事绝非偶然发生的。 “走,先回雍宫,找些好手来!” 刘凯猛下决心,决定回会这些贵族,毕竟早晚都要面对这一天。 第十三章 争斗 - 乱秦记 - 山人自在 () 所谓的好手,自然是张天和罗荣两人,秦典还在照顾娘亲,刘凯觉得没有必要打搅他。 比斗地点居然是宜chūn院,这本应是一处买醉寻香之地,现在却变了味道,而且根据张天所说,这是杨家的一处产业,于是事情就更不简单了。 开门做生意,谁不是和善待客,岂会与来客之间发生争斗赌约,要说杨家不会做生意也说不过去,毕竟杨家也是多年优胜劣汰中胜出的佼佼者。 进入院中发觉此间居然比之林清苑还要热闹,只是姑娘姿sè略逊,但穿着却是大胆,有几个几乎全裸还在娇笑不已,如此可见此乃是一俗地,绝非上得了台面的人物该来的地方。 刘凯忍不住皱起眉头,不过既然来则安之,在嫪誉的带领下向内院走去,未进入已闻金属撞击之声,显然其内正有人激斗。 跨入内院,眼前豁然开朗,却是一处露天大院,院中正有两名男子剑来剑往,正是激烈之际,院东西两侧yīn凉处分别有两拨人,人数相当,但一处只一人于前端坐,而另一处乃三人,这三人之中有一人刘凯倒是熟悉,正是那李和。 刘凯进入之时,众人纷纷向这边投来目光,皆是一愣,李和率先站起,同时另一侧之人也站起身来,余下两人这才站起,不过观其面sè多有不解。 刘凯扫了一眼,发觉这四位领头人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李和先与身边二人低语几句,这才哈哈笑道:“多rì不见,侯爷风采依旧啊,两位君上还不快见过侯爷!” “杨瑞成见过侯爷!”“郭华见过侯爷!” 杨、郭、李三家贵族居然凑在一起,这一点刘凯实没想到。 “三位君上客气了。” 刘凯客气应答,至于剩下一位年轻人自然是吕家之人,正好道来:“卑职吕成雄见过侯爷!” 刘凯又应承一番,心中却恍然四家的分别。 杨、郭、李三家虽有君姓,但已无权势,乃多财商人罢了,而吕家正是势力最盛的时候,多有官职在身。 “吕少,我可是把大哥请过来了,今天可要大赢一场!”嫪誉居然甚为傲气地插口道。 闻言,刘凯立即了然于胸,恨不得当场捏死自己的便宜族弟,显然他被这愣胖子给卖了,这根本就是年轻人之间的意气之争,居然还被自己想象有何不妥。 “没想到侯爷也会感兴趣!”李和一时轻皱眉头说道。 “当” 突然,场内爆出一声巨响,却见正在争斗的两人分别向两侧急退,其中一人飞退之时带出丝丝血sè,看来败下阵来。 郭华脸上闪过一丝怒意,缓缓说道:“吕少又胜一场,看来今天有备而来啊。” 吕成雄哈哈一笑,说道:“侥幸而已,不知侯爷是否有兴趣玩上一把?” 两人说话间,场中两人已退下,受伤那个被同伴搀扶下去,看来受伤不轻。 刘凯看在眼里,沉声说道:“久闻宜chūn院热闹非凡,本侯今天只是过来感受一番,你们随意就好,不用在意本侯。” 嫪誉脸sè大变,忍不住嚷嚷道:“大哥,刚才不是说好了吗,你不能……” 刘凯怒瞪了嫪誉一眼,后者的话愣生生地咽回肚里,一时额上现出汗迹。 “还不搬椅子过来,让侯爷落座。”杨瑞成也瞧出事情有异,急忙对手下喝道。 最后,刘凯还是坐在吕成雄那边,而张天和罗荣分别站在其身后两侧,状如两尊门神,根本没有给嫪誉留半点空挡,以至于这胖子站到吕成雄身边,不敢多看刘凯一眼。 众人落座,场中又恢复正常,又斗了三场,皆是吕方取胜。 刘凯冷眼旁观,没有在意那方获胜,只是留意场中的战况,但奇怪的是,他看上几眼就可知最后结果,而且三场胜负确如他所料,以至于他暗自寻思自己的眼光何时如此高明了。 连输三场,对面三位主事人笑脸已不再,大感失了面子,开始频频低声交谈,李和更是对一位下人低语几句,刘凯看出对面要出杀手锏了。 果然那下人唤来一位壮硕汉子,面相普通,浓密胡须遮住半张脸,双眼不怒而威,手持一柄颇为宽大的巨剑,横扛在肩,观其威猛非常。 这人不简单! 心中生出一丝异样感觉,刘凯对来人大感兴趣。 “咦” 却是身后的罗荣,声音虽小,但刘凯听得真切,于是忍不住扭头望去,而罗荣也意识到,立即伏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这人叫雄何霸,乃赵国著名剑手,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秦国。” 居然是赵国著名剑手,刘凯又看了几眼。 这时,自吕成雄身后走出一位瘦矮男子,信步来到场中,抱拳说道:“周福请这位朋友赐教。” “哼” 雄何霸由鼻孔中哼出一声,看似大为不肖,同时周福的脸sè立刻yīn沉下来,身子猛地动了起来,速度极快,眨眼间到了雄何霸的身侧,双手急速向对方腰间上撩,带起两道冷芒如同两轮弯月,却是不知何时已经持兵器在手,乃是两柄锋利匕首。 雄何霸无半点慌张,脚下也未动半分,只是左手猛然向周福的脸部抓去,居然后发先至,如老鹰抓小鸡般,但后者反应也不慢,身子已向后退去,只是脸上尽是无法相信的表情。 结束了! 到这里,刘凯已经意识到结局,果不其然,雄何霸跨出半步,肩上的巨剑骤然弹起,带着猛烈劲风向周福当头劈下,而后者身在半空,哪还能来得及躲避,只好急忙将双手兵器架前,以期硬抗此威猛剑势。 “当” 刺耳巨响,周福的身子加速向后飞退,途中更是抛洒长串血雨,不用想也知已受重伤,能不能活着都是未知数。 周福落地后滚了几滚,没了动静,那两柄匕首则抛出老远,而后由吕方走出两人将他拖走,又有一人取走匕首,至于吕成雄根本不多看那周福一眼,沉声问道:“不知这位英雄贵姓?” “雄何霸!” 雄何霸双目先扫过吕方众人,自然也包括刘凯三人在内,如此这才傲然答道。 吕成雄脸sè瞬变,而其身后则是一片哗然,看来是听说过雄何霸的名声。 “侯爷,我能对付他!” 罗荣似乎有些不满雄何霸如此耀武扬威,附身在刘凯耳边轻声而道。 “不用了!” 虽然对罗荣大有信心,但是刘凯还是断然拒绝,因为这只是一场意气之争,根本无关紧要,没有必要让手下之人去趟浑水,毕竟雄何霸确是一位高手。 “好!好!好!” 吕成雄站起身来,连到三个好字,瞟了一眼刘凯,却见对方没有半丝反应,这才接着说道:“今天吕某认输,刚才几场所赢之财就当是吕某的赔罪,不知三位君上认为可好!” “吕少实在快人快语,那就这样定了!” 雄何霸是李和唤来的,所以现在他接口道来,也没有纠缠吕成雄有些无赖的提议,毕竟继续下去,这些钱本来就是他们的,而且吕成雄还要输上不少。 吕成雄面sè不改,接道:“既然如此,吕某还有职责在身,就此告辞了,不知侯爷是否与卑职一起离开?” 刘凯也想离开这烟花之地,顺意就应承下来,又与三位事主相互拜别,这才一道离去。 出了宜chūn院,吕成雄借官职在身,带着一众下人离去,而嫪誉可能意识到自己的过失,也借机溜走。 刘凯根本没有在意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族弟,而是边走边思索刚才的事情。 这事看似是出于几家年轻辈的意气之争,但是细想下却看出一个问题,吕家很强,可一家独扛三家,而其他三家也不弱,虽然没有权势在手,但大量财物可收买很多人物,就看雄何霸这样剑手都投身于李和就可见一斑。 “张天,杨、郭、李三家的关系如何,一直是联手对抗吕家的吗?” 刘凯搞不明白各家间的关系,于是询问道。 张天应声而答:“杨、郭、李三家对于新兴的吕家大有抵触,只是以前大多各自为政,像今天如此联手还是第一听说。” 事情反常必有妖。 刘凯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又想起吕成雄,问道:“吕成雄官居何职?” “吕成雄乃雍城城尉,统管雍城城防,手上掌握近万城防军。” 张天可能怕刘凯不知道城尉具体职责,加上了两句解说。 刘凯沉默半刻,又问道:“罗荣,如果让你和雄何霸交手,你有几分把握?” 罗荣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思考片刻,这才说道:“回侯爷,罗荣有七成把握可以击败雄何霸,并且全身而退!” “嗯” 刘凯轻声应答,迈步向前走去,而张天和罗荣两人见他沉默不语,只好噤声紧跟在他的身后。 七成看似很高,但还有大约三分之一的变数,也就是说罗荣没有完全把握安全击败雄何霸,而吕成雄又掌握雍城城防,手上之权利不可谓不大,如此这般,刘凯生出一丝危机感,就好像自家后院中养着几头猛虎,不知道哪天这些猛兽会突然爆发,到时候一个措手不及下极有可能粉身碎骨。 三人走得很快,不多时已进入雍宫,不过没有多远迎面而来一位装束齐备的士兵,恭敬说道:“储君召侯爷回咸阳。” 第十四章 殿论 - 乱秦记 - 山人自在 () 时间紧迫,刘凯等人趁夜兼程赶往咸阳。 之所以如此紧急,是因为秦国与赵国于三天前突然出现摩擦,频频发生交战,如今双方都已驻重兵于边境,大战几乎一触即发,再者嬴政对刘凯虽然谈不上信任,但是对其见解却甚为信服,所以才会急着招他回去商议此事。 按照常理来说,秦国对于此等状况应该并不惧怕,既然对方要打,那就打上一仗好了,反正大秦现在怕过谁来着,但是如今时机有些蹊跷,因为半月之后就是大秦极为重要的田猎期,在此期间秦国几乎会停止一切军事活动,就算正在交战中的军队也会暂时修养几rì,待到田猎结束后再做行动,而且各国几乎已经约定俗成,也不会在这时候主动挑衅强秦。 秦国的田猎绝非后朝那种皇帝出外遛狗打鸟追野鹿的休闲游戏,而是举国极为重要的一次仪式,到时候打猎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秦国在以前只是一个诸侯国,地处西陲,被东方诸国讥为蛮夷,开始时多在马背上与野兽和西戎野人作战,以至于多代秦王战死沙场,但是长期的征战却令秦人骁勇善战,到最后秦国一统西部,所谓西戎野人也逐渐被同化,成了大秦的子民,但是狩猎的习惯始终保持下来,最后逐渐发展成每年一度的大型仪式,以此纪念先祖之伟业,而且还要驱驰车马,弯弓骑shè,兴师动众地进行军事cāo练,以保持大秦善战之骁勇,几乎相当于后世的全国阅兵和军演的总和,实乃重要之极。 而且田猎期间,成绩优异者不亚于获取军功,秦国又采取军功进爵制,于是这些人将会获得赏识被加以重用,就算当场加官进爵也极有可能,所以田猎又变相地成为一种选拔人才的途径,以至于举国有志者无不摩拳擦掌。 由张天口中得知这些,刘凯才知田猎之重要。 一路快马加鞭,第二天正午时分,众人已经抵达咸阳宫前。 顾不得歇息,刘凯顺手将马匹和赤阳剑交予张天,就急匆匆入宫去了。 由于事情重大,嬴政与一众大臣现于正阳殿商议半天,但是战与不战仍无定论,正成僵持之局,正好刘凯进入,众人纷纷向其投来诧异目光,俱都好奇嬴政为何要等到嫪毐到后才做决定,难道这阉官能有何好计谋不成? 刘凯环顾一周,发觉众人面sè凝重,却只有半数认识,除了嬴政外,吕不韦、李斯、王陵俱在,另有一位颇为年轻的人物及岁数略长的男子,再有一位身披盔甲的威猛中年汉子,再加上自己,殿内已有八人。 刘凯扫视一眼,随即跪身恭敬大声道:“嫪毐拜见储君!” “嫪爱卿请起,不知爱卿可知为何本王会召你回来?” 嬴政看似很急,不待刘凯站起身来就问道。 “微臣来的途中,已由传令史口中大体得知,至于具体如何还有不知之处。” 刘凯路上虽有思索,但却不急着发表见解,何况具体如何确实不甚了解。 “樊将军,具体予长信侯说说!”嬴政对那位中年汉子说道。 樊将军接口说道:“赵国于三rì前大举进攻屯留、蒲鶮、西阳三地,以赵牧为帅,兵力估有十五万,现今三地被赵军团团围住,已成孤城,要不是城中军民抵死坚守怕已城破,不过如此下去,城破也只是早晚而已,所以还请储君尽早定夺。” 樊将军是那种典型的军人,说话时依然站姿笔直,嗓音略有沙哑,刚毅的脸庞犹如刀削,双眼深邃,左手握覆腰间的长剑柄端,确是威武。 没想到情况如此严重,刘凯忍不住皱起眉头,接着问道:“微臣需思考片刻,不知诸位刚才是否已有定论?” 吕不韦傲然接口道:“本相和王陵、樊将军认为应立即出兵,先击退来犯赵军,然后继续东进直取晋阳,以彰显我大秦之力,同时报当初五国犯我大秦之仇,而昌平君、李斯、蒙毅认为此事有诈,只需平阳出兵三路即可解除围困,不用大动干戈,只需静观其变,却不知侯爷如何想法?” 略微消化信息,刘凯这才沉声说道:“我觉得两方都有道理,可以结合起来。” “嫪爱卿此话何解?”嬴政神sè微动,略带高兴地急急问道。 见状,刘凯心知嬴政心中其实已经有所定论,但吕不韦权力过大,就算他说去来怕是仍然拗不过这权臣,所以才急着召自己回来,其实不是为了出谋划策,而是要寻求支持,再怎么说自己现在多少也代表着太后。 这秦始皇当得也是累啊! 刘凯腹诽一句,神sè不变地说道:“在解释前,有些奇怪的地方还希望诸位能够为嫪毐解惑,为何赵国突然进攻我国,为何赵国只派出十五万士兵,为何只围困三座城池却不再图谋其他,又是为何选在我大秦田猎在即才突然爆发?” 一时殿中沉静下来。 这几个问题如果单个问来都可以轻易解答,但是连在一起就不简单了,因为刘凯问的时候就显出这几件事情必然有所联系,所以都不敢轻易发表意见。 可能军人的脾气最为率直,樊将军想不明白,所以第一个问道:“不知侯爷可知为何?” “其实我也不知,所以才会要两方意见综合起来,而且现在赵燕两国正在交战,如此这般赵国就是两线作战,可见事情太过反常,而事情反常必有妖,所以我们却不能轻举妄动。” 刘凯不是神仙,哪能想通这一通问题,只不过借这个众人都回答不上来的问题来开路而已。 人有时候很奇怪,当有问题不解的时候,会连带着对心中其他想法产生少许怀疑,虽然不至于全盘否定,但是这一点怀疑正是刘凯所需要的,是很好的突破口。 “赵燕两国于半月前突然停止相互攻占,长信侯居然不知道?” 樊将军的话让刘凯稍稍一愣,不过他心中已有想法,所以不急不缓的接道:“樊将军都说是突然停止的,所以这里面肯定有我们不清楚的地方。” “长信侯直接说出想法就好了!” 一旁吕不韦已经大有不耐,略有不满地打断刘凯继续绕圈子。 刘凯眼尾都不看这jiān臣一眼,而是向嬴政拜礼,沉声说道:“微臣认为,应立即派大军击退来犯敌军,如果可以全歼更佳,让诸国知道我大秦绝非好欺之辈,但是只求解三城之围即可,而后重兵把守边关静观其变,同时全力准备田猎,如果因此耽误了如此重要的仪式,我大秦已落了面子,毕竟家外事却家内乱绝非强国所为,谈笑中令敌心惊胆战才是上策。” “好!”嬴政霍然站起,大赞一声,紧接着大手一挥,根本不给众人思考时间,高声说道:“命樊於期领军八万出兵屯留,命王陵领军七万出兵蒲鶮,另外命平阳张唐出兵十万击退西阳敌军,尽数杀敌,但只需解围即可,违令者斩立决,命昌平君、蒙毅全力督促田猎,本王要让诸国知道,我大秦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众人脸sè各异,但没人敢有异议,同时俯身于地,大声道:“储君英明,臣等得令。” 嬴政这一番命令,刘凯并不感到惊奇,但是其中有一点却是心惊,那就是王陵,这位本应已经落败之人,在吕不韦的全力支持下,不仅迅速地咸鱼翻身,更已有权领兵出征,已具将军雏形,令那jiān臣的权势又进了一步。 “嫪毐留下,其他人退下吧!” 这时,嬴政声音中透出一丝疲惫,却不知是身累还是心累。 众人恭敬退出,殿中只余嬴政和刘凯两人,而后者居然感到一丝压抑,心道这秦始皇的威势与rì俱增啊。 嬴政瞪起一双虎目盯住刘凯,目光中变了几变,直到后者心中有些发毛才柔声说道:“母后可好?” 刘凯摸不透对方的心思,只好如实地小心答道:“太后身体很好,只是一直思念先王,jīng神有些不振。” “哎,先王……算了,你退下吧!” 嬴政脸sè暗淡,看起来有些落寞,就此挥了挥手。 刘凯应了一声,恭敬退出后忍不住吐出一口,伸手抹掉额头上的冷汗。 现在刘凯最怕与嬴政独谈论太后的事情,实说就是死罪,而谎说也瞒不过这千古一帝,如此下去根本不能取得信任。 这是一个死结,至少暂时刘凯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一路沉思,出了宫门,上马回到侯府,刘凯突感身体疲惫无力,这才想起自己一晚未眠,于是小睡片刻,待醒来吃过晚饭,才觉得自己好像又活过来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个鸟啊! 刘凯把张天叫到正厅,他要问下屯留、蒲鶮、西阳三地的情况,刚才在宫殿中他根本不知道这三地在哪里。 张天的解说很简短但详细,片刻后刘凯已多有了解,随即奇怪身边这位清秀的年轻人为何能有如此见解,而且甘愿在侯府做个下人。 刘凯正打算询问缘由,此时却进来一位下人,说道:“侍郎蒙毅求见侯爷!” “蒙毅?” 第十五章 李斯 - 乱秦记 - 山人自在 () 据史书记载,蒙毅应该是蒙骜之孙、蒙括之弟,但是今天在殿中所见可知历史有所偏差,按照岁数估计应该是蒙括的哥哥才对。 要说蒙毅的名声并不显著,被其他大秦名臣和名将的光辉所掩盖,但是刘凯知道这人并不简单,因为秦始皇对其相当信任,在某些地方甚至更胜李斯,而且还是蒙氏一族中唯一一位文官。 张天退出片刻,蒙毅由下人带入正厅,刘凯与之寒暄几句,双双落座,自有下人奉上香茶。 蒙毅依然一身低调的素sè华服,身材瘦高,看起来有些柔弱,面容普普通通,毫无出彩之处,但是双目神采连连,轻啜小口香茶,这才说道:“蒙毅深夜来访,还请侯爷不要见怪。” 蒙毅的声音很轻,语气不咸不淡,但却能清清楚楚地传到刘凯的耳朵里。 刘凯哈哈一笑,说道:“侍郎能够拜访本侯,本侯高兴还不急,怎会见怪!” 蒙毅面露少许笑容,说道:“蒙毅也是迫不得已,因心中有些不解之处还请侯爷能够解答一二。” “侍郎请说!”刘凯面容一肃。 “不知最近侯爷为何变化如此之大,频频有诸多jīng彩绝伦之见解,令蒙某深受启发,但是侯爷以往却沉默寡言,如此反差不得不令人大为好奇,还请侯爷莫怪蒙毅问得直接,只因蒙某好奇心甚重,如有疑问不解定睡不着觉。” 确如他所说,这问题很直接,以至于刘凯顿时心生jǐng惕,寻思这个问题是蒙毅所想,还是嬴政令其而来,所以要小心应答。 “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半月前由于多喝了几杯,在后花园摔了一跤撞到头部,待到清醒过来,本侯已忘却以往诸多事情,只觉得以前犹如烟云,好似南柯一梦,令本侯深有反思,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立地成佛吧!” 实际情况自然不能说出来,何况就算说自己是后世刘凯穿越过来的,蒙毅信不信还是个问题,没准会以为他这位侯爷脑子出了问题,所以刘凯只能很笼统地解释一番。 却见蒙毅皱起眉头,反问道:“南柯一梦?佛又是何物?” 刘凯恍然,发现自己又不自觉地盗用了后世的名词,只好支吾几句,就此歇过。 南柯一梦出于唐朝,而佛教则是汉朝时期传入中原,蒙毅不知实乃正常。 蒙毅也不在此纠缠,接着说道:“其实此番前来还有另外一事请教,希望侯爷能提点蒙某几句。” 刘凯松了一口气,不动神sè地说道:“侍郎谦虚了,却不知何事?” 蒙毅接着说道:“今rì储君令昌平君与蒙某全权督促田猎,但是蒙某对于此事相当陌生,不知侯爷对此可有高见。” “对于田猎,本侯也不甚了解,但是以本侯所见,只要按照以往规格来办即可,不需要过多添加其他,维持平常即可!” 要不是张天所述,刘凯根本就不知道田猎为何事,所以他也没有什么见解,就算有也不会说出来。 蒙毅沉默少许,又与刘凯闲聊几句就告辞离去。 这蒙毅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以至于刘凯有些摸不着头绪,就这样前思后想地睡下了。 弯月西落,旭rì东升,又是新的一天。 刘凯正清闲之极,侯府又迎来一位访客,居然是李斯。 对于这位一代名相,刘凯深有印象,于是亲自出门迎接。 李斯依然闲云野鹤般装扮,见到刘凯居然恭恭敬敬地深做鞠躬,令后者大为不解,慌忙扶起后将其迎入正厅。 两人落座后,刘凯耐不住好奇,于是问道:“不知李大人为何对嫪毐行如此大礼?” “侯爷真乃李斯的再生父母,鄙人现在能够有如此成就全仗侯爷提点。” 李斯笑容真诚,不似假装,只是如此,刘凯依然摸不清头绪,追问道:“李大人严重了,只是嫪毐现在稀里糊涂,不知做了些什么。” “全仗侯爷在储君面前为李斯美言,李斯才能获得储君的青睐,如今更可常陪储君左右。” 李斯说的并不详细,但是刘凯却已恍然,知道自己无心之中居然获得这位一代名相的感激。 李斯以前应该不得志,不过那rì刘凯在殿中与嬴政谈论秦何以灭六国之时,提起李斯的名字,可能嬴政因此好奇才关注起李斯,但话说回来了,嬴政也不是傻子,如果李斯没有真凭实学,也不会得到秦始皇的赏识。 搞明白缘由,刘凯笑道:“是金子总会发光,我不过是拨动了下杂草,让李大人这颗掩盖下的明珠可以散发出璀璨光芒,所以李大人不用感谢本侯,李大人是有真才实才会获得储君的赏识。” 李斯摇了摇头说道:“侯爷所说有所偏差,要知世上明珠何其多哉,但是大多一辈子被掩盖在杂草之下,慢慢成了腐朽,如此可见让明珠能发出光芒全仗那拨开杂草的大手。” 李斯看得很清楚,刘凯也就此过多纠缠,而是有些奇怪地问道:“不知以李大人的才华,为何到现在才能大放光芒?” 李斯苦笑一下,说道:“李斯本是楚人,在楚国曾为郡小吏,要不是偶然见到一番奇景,李斯也不会来到秦国,但是秦人十分排外,只好先投入相国府,正好相国命人攒写《吕氏chūn秋》,有幸让鄙人负责做序,前些天书成,相国将书献给储君,又命鄙人在侧以做注解,却不想因侯爷几句话,李斯居然获得了储君的赏识。” 刘凯被勾起了兴趣,又追问道:“不知李大人见到何番奇景,才会下定决心来我大秦?” 李斯面露少许缅怀,由正门遥望屋外,似回想起当时情景,这才慢慢道:“李斯自认有些才华,所以任郡小吏时终rì郁闷不已,最后辞去官职,决定游历各国,有一rì来到赵国北部一处荒山,却见几匹恶狼不知为何激斗起来,俱都满身鲜血仍在相互撕扯,而远处的丛林中居然还隐有一只猛虎,当时李斯在远处偷偷看到这一幕,一时大受触动,于是决定来秦国碰碰运气。” 刘凯眼前浮现出鲜血淋淋的场面,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这几匹饿狼像极东方诸国,而那猛虎却似秦国,怪不得当时李斯会大有触动,毅然抛弃故国来到秦国。 刘凯想起自己对于几国的评论,想与李斯求证下,于是问道:“不知李大人对于东方诸国如何看待?” 李斯略作吟沉,却是yù言又止。 刘凯心知李斯对于自己只是感激,还未信任到可以一起畅谈天下的地步,所以接着说道:“在我看来,东方诸国极像李大人所说的恶狼,只顾恶斗却不顾身外凶险,而我大秦就是那头猛虎,不知本侯这样认为可对?” “哎!李斯正是认清此点,才决定来秦国碰碰运气”,李斯轻叹一句,接着说道:“韩国软弱无能,赵国有勇无谋,燕国目光短浅,魏国只知逃避,齐国骄妄自大,而楚国荒yín无志,既然如此六国依然互斗不止,只有秦国跳出事外,一直发愤图强,尤其鄙人见到储君之后,更是确定我大秦必定在储君之英明下一统天下。” “李大人既然有如此见识,我大秦必在储君和李大人的手上威震天下!” 李斯的这番言论与自己所想实乃异曲同工之妙,但是李斯并没有自己熟知几千年历史的优势,却可清醒地看清现状,以至于刘凯不得不对李斯大为钦佩。 李斯面漏苦涩,讪讪而道:“侯爷赞誉了,而且李斯出身于相府,储君未必能信任鄙人。” “李大人必然会有所作为,这一点嫪毐深有信心。” 刘凯想都没想就随口答道,却不想自己又神棍了一把。 果然,李斯大为错愕,略带激动地问道:“侯爷为何如此错爱李斯。” 刘凯面不改sè地说道:“只要李大人一心为我大秦,嫪毐绝对相信李大人,更是相信储君。” 嬴政如果不信任李斯,那他就不是嬴政了,也就不可能成为后来的秦始皇。 李斯略微一愣,似乎意会到话中之意,霍然起身拜礼而道:“李某以后如有所作为,必不忘侯爷今rì之言。” 刘凯连忙起身扶住李斯,两人又畅谈片刻,后者欣然告辞。 亲自送李斯出府,刘凯又回到正厅,而此时心情相当不错。 今天与李斯一番畅谈,刘凯可以肯定这位名相对自己已大有好感,只要以后多多联系,两人关系必然不差,如此对于取得嬴政的信任绝对大有益处。 而且今rì一番畅谈,刘凯也意识到自己空知几千年历史,而实学却是不足,所以他要抓紧时间熟悉周围的环境,要不然以后张天不在身侧之时,自己岂非什么都不知道。 自穿越过来,一直有张天陪在身边,如此刘凯才不至于一头雾水,所以这会儿自然又联想到这位略带神秘的清秀年轻人。 看来得搞清楚张天的情况才行! 刘凯起身准备去找张天,却见进来一下人,说道:“侯爷,府外有一女子求见!” “女的?怎么又有人拜访?” 第十六章 清凤 - 乱秦记 - 山人自在 () 一袭白衣,姗姗而入,犹如圣洁之jīng灵。 刘凯愕然望去,却发现这女子倒不陌生,居然是清林苑中歌舞双绝的清凤姑娘。 清凤乌发高盘,配以珠垂凤钗,俏脸生辉,皮肤白皙似吹弹可破,嘴角微扬,带有少许戏谑,令整个人俏皮生动,又联想起那动人歌声及曼妙舞姿,刘凯忍不住地心中一荡。 “哎!” 这时清凤轻轻叹息一声,却令刘凯清醒过来,诧异而道:“不知清凤姑娘为何叹息?” “我也不知道!” 清凤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叹息,只知刚才见到刘凯的神sè,似乎少了些什么,心中顿时微有失落,不留心下做出了无意的举动,至于为何倒是不曾思索。 刘凯难免有些狐疑,却先让清凤落座,这才问道:“不知清凤姑娘有何事?” 清凤俏鼻微皱,带些撒娇意味而说道:“当初清林苑一见,侯爷实乃风流倜傥,以至于小女子心生好感,却不想侯爷依然姑娘来姑娘去的,多显生分,叫清凤好生失望。” 刘凯顿时大为尴尬,却不会自恋到相信这一切,接道:“清凤姑……咳、咳,不要说笑了,嫪毐还不至于自作多情到分不清真假的地步。” “哎!清凤也知瞒不过侯爷的慧眼,还请不要怪罪,但是小女子今rì前来,却有一事相求。” 清凤大为风情地瞟了一眼刘凯,以至于后者大感吃不消,心中微荡之际又见对方神sè转肃,连忙沉声问道:“不知有何事,如嫪毐力所能及绝不推辞。” 清凤轻笑一下,但落在刘凯的眼中,却觉得这天之骄女有些落寞。 “前几rì吕不韦将白燕纳入府中,但昨rì传来白燕不小心坠入井中就此香消玉碎的消息,以至于清凤生出危机感,还请侯爷能够救助清凤这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子。” 脑中浮现甚为娇艳的白燕之身影,刘凯暗自一愣,又想清凤居然会大胆到直呼吕不韦的地步,看来这女子已将大jiān臣恨之入骨,但是又不敢立即答应,因为一时想不出手段,于是面sè不改地说道:“吕相国贵为一朝丞相,必然爱惜自己的名声,如果清凤一力抵抗,我想吕相国也不能用强吧!” “他根本不必用强,只需要一个眼sè,苑主就算不愿意也只能抛弃小女子,到时候清凤只有以死相抗,也许侯爷再也见不到清凤了。” 说完,清凤已潸然泪下,俏手轻拭眼角,令刘凯怜意大生,接道:“本侯现在身份特殊,似乎并没有能力帮助清凤吧?” “只要侯爷有意,清凤倒是想出两个法子?” “哦,什么法子?” 刘凯为之一愣,实没想到清凤已有对策。 清凤轻咬薄唇,以致贝齿在朱唇上留下淡淡的牙印,又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道:“第一个方法,就是清凤嫁入侯府,到时候那老贼自然不会再有非分之想!” 刘凯立即面sè大变,连忙说道:“此方万万不可!” 清凤神sè为之一暗,略带幽怨地说道:“难道以清凤之姿,侯爷一点都不动心吗?” “不是动不动心的问题,以清凤如此动人尤物,那个男子会不心动,嫪毐也非特例,但还不至于趁人之危,所以这个方法并不妥当,另外也是好奇,为何你我只见得一面,清凤却似极为相信嫪毐,要知道本人的地位有些尴尬,说句不好听的,名声之臭一时无他。” 刘凯自知自家事,要说不动心实乃违心之论,但是把这动人尤物娶进门却是害了她,且不说自己能不能逃过一年后的大劫,就算那嫉妒如命的赵姬也绝不会让清凤活活地活下去。 “以前对于侯爷的那些言论,清凤也略有耳闻,但见面后,清凤才知道那些言论只不过污言粗语,这不是在刻意讨好侯爷,而是小女子自有一套看人方法,好坏小女子分得清清楚楚,退一步说,就算小女子看错了,服侍侯爷总好过那糟老头子,何况清凤也有信心不会遭到冷落。” 吕不韦现四十多岁,却被清凤说成糟老头子,令刘凯略感好笑,同时也意识到,清凤这些话中真假参半,其实并不是对自己倾心,而是一种无奈下的决定。 刘凯虽不是君子,但也不是小人,所以说道:“怎么说这个方法不妥当,还请清凤说出第二个法子。” “哎”,清凤已是第三次叹息,却不知是因为那种原因,随即说道:“田猎在即,宫廷将会有一场盛大的祭祀仪式,歌舞必然不能缺少,只要侯爷向储君推荐,清凤有信心编排出jīng彩歌舞,到时借机留在宫中,倒可以避开吕不韦。” 刘凯突然想起蒙毅,随口说道:“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清凤可曾考虑清楚?” 顿时,清凤娇躯大震,以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着刘凯。 刘凯暗怪自己不检点,不留神下又盗用了名句,却听清凤道来:“深似海又如何,反正萧郎已是路人,清凤想得很明白!” 知道在说自己,刘凯怪异地轻笑几声,掩饰下尴尬,又想是不是采用她的第一个法子,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所以说道:“既然如此,嫪毐必然不负姑娘所托。” “清凤拜谢侯爷!” 清凤起身盈盈而拜,瞟了一眼刘凯,就这样黯然地夹着香风而去。 大爷的! 屋中还残留着淡淡女儿香,刘凯忍不住地爆出一句粗口,本来那点好心情已荡然无存。 “侯爷!” 却是张天不知何时进入屋子。 刘凯收拾下心情,又想起对于张天的猜疑,所以出言询问,但是后者似乎有些难言之隐,支支吾吾好一阵子也没说出缘由。 对于张天,刘凯只是猜疑,一时也不急着刨根问底,于是改问起其他诸多之事,而张天也是知无不答,让刘凯深有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 两人忘乎所以地高谈阔论,以至于午饭时间都已忘记,直到下人来报,才觉腹中空空,刘凯让下人将饭菜端于厅中,想边吃边谈,至于张天更是满心欢喜。 开始刘凯多问少语,一段时间后却多有jīng彩见解,以至于张天大感深受启发,心中更是坚定要紧随侯爷,另外想以后选一合适机会,将自己心中的故事说出来。 张天胸中所知甚多,而刘凯胜在熟知五千多年的历史,很多想法已跳出这个时代的框框,所以两人相谈甚欢,直到口干舌燥,摸起手边茶杯,才知杯中已干,居然一下午未进半滴水。 此时rì已偏西,两人略感疲倦,但jīng神具佳,刘凯让张天退下,自己也要歇息一番。 这一天有喜有忧,但却充实,刘凯怀着有些复杂的心情度过了又一个夜晚。 清晨,刘凯如往常一样早起,于院中舒展筋骨,这已成了他的一个习惯,就好像早上不活动一下,身体就不属于自己的一样。 吃过早点后,刘凯还想找张天继续昨天未完话题,却有人来报,储君召他入宫,只好立即前往秦宫。 宫门前,刘凯巧遇到出了秦宫的蒙毅,得知后者要去与昌平君商议田猎之事,又想起清凤,于是和他说起,却不提吕不韦半点。 蒙毅虽有疑惑,但满口答应后匆匆离去。 蒙毅做事干脆,当下就前往清林苑,待欣赏完清凤歌舞之后,已是惊为天人,连忙召来苑主,而苑主正为此事头痛,见蒙毅提出要让清凤编排田猎歌舞,自然大喜地应答下来,所以不到中午,清凤已成了zì yóu身,算是躲过一劫。 这些事刘凯自然不知道,他现在正在殿中面见储君。 嬴政依然端坐于空荡荡的大殿中,正与身边一位闲云野鹤的男子低声交谈,却是那李斯,看来这一代名相的身份发生微妙变化,多少取得了些信任。 进殿之时,李斯投来感激目光,刘凯看在眼里,心中则微热,又跪身拜礼。 嬴政让刘凯起身,面容严肃地说道:“今rì边关来报,赵军已于前rì晚些退回赵国境内,三城之围不解而破,但是赵军却在边境集结,不知接下来有何诡计。” 刘凯心中恍然,却知嬴政和李斯为何神sè严肃。 前rì,嬴政才命三路大军齐发,而赵军已先行退去,时机把握得无比jīng准,这事儿怎么看都透着古怪。 刘凯还未接答,却听嬴政接着说道:“李斯,你是怎样看待此事?” 嬴政这是要考考李斯,而后者也意识到,所以神sè坚决地说道:“前rì殿内之人必有通敌叛国者。” 刘凯眼中一亮,观其嬴政也是如此,显然三人想法不谋而合。 前rì殿中,有嬴政、吕不韦、李斯、昌平君、蒙毅、樊於期、王陵,再加上刘凯一共八人,首先排除嬴政和自己,刘凯也知道李斯和蒙毅应该排除在外,毕竟后世记载这二人乃绝对忠心于大秦者,余下四人就不太好说了,似乎哪一个都有可能。 殿内一时沉寂下来,三人都没有开口。 第十七章 国宴 - 乱秦记 - 山人自在 刘凯没有急着说出想法,因为他不确定嬴政的意思。 刘凯可以自行把自己从通敌者的行列中排除,因为他确实没有做,但是这不代表嬴政也是这样认为的,如此一来,现在自己被召来,是因为信任他呢,还是认为他就是那个通敌叛国者呢,这点一时难以确定。 想到这些,刘凯忍不住要偷偷打量殿中情形,以确定是不是有伏兵隐藏在侧。 殿中空空荡荡,无半丝遮拦,至少明眼不见他人,而且刘凯也没有半点异样感觉,所以稍稍松了一口气。 “李斯,你认为哪个有可能?” 这时,嬴政开口打破闷局,却是要继续考验李斯。 李斯似已胸有成竹,不急不缓地说道:“首先要排除李斯本人,因为李斯自己做否不想自知,其次要排除蒙侍郎,蒙氏一族世代对我大秦忠心耿耿,而且诸国对于蒙氏多有怨恨,如若通敌最后两面不得好,至于嫪侯也不会,这一点虽无佐证,但李斯愿以人头担保,余下吕相国、昌平君、王将军、樊将军四人不好分辨,但论起以后两者居多,毕竟前两者身份已极其尊贵,这样做来并无明显好处,但后两者即可借机获得兵权又可避免直接对敌沙场,这是李斯一己之见,还请储君定夺。” 李斯果然了得,一番分析句句在理,开口就点明自己的忠心,不过多自我辩解,倒令人甚为信服,而话中最为袒护的却是刘凯,观其以人头担保就可见一般,所以刘凯大为感激,却不急着发表意见,又见嬴政露出少许笑容,说道:“本王也颇为信任嫪爱卿,不知爱卿如何想法?” 分不清话中真假,刘凯谨慎应道:“微臣所想不及李斯详细,只能排除微臣、李斯、蒙侍郎三人,实在愧对储君信任。” 反观嬴政却笑而不语,令人莫测高深。 嬴政不过二十岁,却能予人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看似多有矛盾,但却真实得令人心颤,以至于刘凯暗自寻思自己真得能取得这秦始皇的信任吗? “今日之言本王不想再有其他人知道,嫪爱卿退下吧,本王与李斯再做商议。” 刘凯立即跪身拜礼,起身瞥见李斯对其暗做眼色,心中顿略感慰藉,就此转身出了大殿。 一时殿中只余嬴政和李斯二人,前者顺手拿起一册锦书,却是《吕氏春秋》,随即问道:“李斯为何大为信任长信侯?” 李斯平声静气地回答道:“李斯并不是信任长信侯,而是信任自己罢了,李斯昨日曾独自拜访过侯爷,一番交谈下来,李斯认为侯爷心中所识绝对不下于李某,所以侯爷怎可能做出这般糊涂事,要知诸国被我大秦所灭只是迟早而已。” 嬴政之浓眉略微一挑,幅度很小令人难以察觉,随后专注于手中之书,片刻之后又问道:“李斯,你是如何看待《吕氏春秋》?” 李斯面色第一次出现变化,肃容而道:“《吕氏春秋》乃集众家之言汇于成书,实乃一部传世巨著,但学术重于实用,只是汇集却无融汇,没有自我论点,而且其论并不适合我大秦,要知我大秦自商鞅君变法之后,一直重法重农,才会一跃成为诸国之首,但如按照《吕氏春秋》所言,我大秦之制又将重回混乱,如此根本就是一种倒退。” “嗯”,嬴政看似很随意,又与李斯谈论起书中之论,后者每每有精彩见解,但如细查,会发现以论法家最为详细。 至于刘凯自然不知此番情形,只身出宫返往侯府,路中却遇几人阻拦。 领头的是一位瘦高的男子,身后跟着几位黑衣装扮的下人,这人身着华服,脸庞略长,一双小眼眯起似两道细隙,脸色偏白,带些蜡黄,脸色似笑非笑。 “长信侯许久不见,却不想风采依旧,可喜可贺啊!” 讽刺之意甚为明显,以至于刘凯大皱眉头,沉声问道:“不知这位兄台为何拦住本侯?” 那人明显一愣,脸色闪过一丝温怒,双目微睁,闪过一丝精光,哈哈笑道:“哈,长信侯真是贵人多忘事,连老朋友韩闯都不认识了!” 刘凯为之愕然,没想到还真是老朋友。 韩闯确是嫪毐的老朋友,不过关系有点复杂,说起来最开始两人还真是好伙伴,由于臭味相投,几乎碰面大多在一起吃喝玩乐,倒也高兴,但后来由于一事却反目成仇。 这事该是一年前之事,当时韩闯作为韩侯出使秦国,正巧林清苑新到一位标致美人,作为地主的嫪毐就带着韩闯过去寻香买醉,却不想两人同时对着美人动了心思,韩闯更是要纳其为妾,但嫪毐先一步将美人搞到府中,韩闯大怒下几乎要大动干戈,只是后来美人被太后赵姬赐死,韩闯知道已无转机,遂愤愤离去,更致视嫪毐为仇敌。 当时刘凯由张天口中得知此事,大感哭笑不得,同时也怀疑是韩闯主使人刺杀自己的,却不想今天居然遇到了正主。 “最近本侯的脑子不大灵光,还请侯爷勿要怪罪,今晚本侯在府中设宴为侯爷接风洗尘。” 刘凯尴尬地应承到,却听韩闯说道:“长信侯不用劳烦了,今夜秦宫将有国宴,秦王宴请诸国使臣,到时候韩闯再与长信侯亲近亲近,走!” 韩闯眼角扫过一丝挑衅,而后大挥手下傲然带着一干下人离去。 刘凯暗生警戒,心知这国宴看来不简单,于是急忙往侯府赶去,要问问张天。 张天每次都是随叫随到,这次也不例外,待被问起,侃侃道来。 秦国田猎期间,由于暂时停止一切对外举动,所以各国都会派人前来出使,除了商议国事之外还要尽可能地获取大秦好感,秦国对于这些使臣也不好怠慢,一般都会设宴款待,但是逐个宴请太过麻烦,于是长期而来慢慢形成现今的国宴,宴中除了风花雪月之事外,各国还会派出本国著名剑手相互比较,以此彰显本国实力,更可挫敌国之脸面。 知道来由,刘凯自然可以猜到韩闯的想法,同时大感为难。 秦典留在雍城照顾老母,所以现在手下只有张天、罗荣二人,以至于刘凯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实力太过弱小,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府中还有其他厉害剑手吗?” 回想当日去雍城的那队散乱之人,刘凯也没有抱多大希望,果然张天思考片刻,无奈地摇了摇头。 两人沉默时,却见一下人入内,报秦典求见。 闻言,刘凯大喜,急忙让秦典进来,一番询问,才知其和太后一起来到咸阳。 对于这位太后,刘凯大感头痛,又问起秦典的母亲,这汉子少有地露出一丝笑容,令刘凯略感欣慰。 刘凯让二人先去歇息,自己也小睡片刻,待醒来已是申时晚些,于是急忙挂好赤阳剑,带上张天三人一同前往秦宫。 秦宫明显经过一番装饰,宫门前已站多列手持长戈的士兵,青铜戈头下端系有长长红色绸带,随清风飘扬,咋一看去,好似一片殷红海洋,宫门前一条直道被让出,来客从此间进入秦宫,两侧站立神色严肃的士兵,站姿笔直犹如出鞘之剑,手中的长戈却未系红绸,加之铜戈在夕阳下反射出慑人冷芒,再配以周围殷红,一时让人联想起惨烈沙场,顿感萧杀庄严。 入宫前的巡检比之以前严厉多倍,就算刘凯也不例外,不过守兵对他腰间的赤炎剑却视而不见。 战国时期,人们多崇尚武力,这种重要场合人们多配有长剑,彰显自身之威武,就算那些文官也多有腰系长剑,却没人会觉得奇怪。 进入宫门,偌大广场之正北前方架有高台,台上设有两个带有扶手的厚重座椅,隐见反射点点金色光芒,甚为尊贵,不用想也知是储君和太后的座位。 台子前是一方宽大空地,其东西两侧设有多排案台,最前一排案后配有精美锦席,全部案台上已摆好酒食,看来准备多时。 再远处的城墙上下密密麻麻站着众多装备齐备的士兵,手中之劲弩早已弦开箭利,只要秦王一声令下,场中之人都得被射成筛漏。 刘凯几人来得不早,场中已有很多人落座,一位宫中之人引导他们来到东侧席位,一数可知是第四席位。 此时其他席位已坐有秦臣,刘凯扫视下,却见第一席是吕不韦,第二席是位陌生的锦服年轻人,再下是昌平君,接着是自己,而后是蒙毅,余下则是众多不认识的大臣。 刘凯先对众人见礼,这才落坐前排,张天三人则坐在他身后的几张案台后。 说起来也巧,刘凯正对面的场西第四席位居然是嫪毐的老冤家韩闯,此刻正投来大为不善的目光,不过刘凯也没有理会,因为一侧的蒙毅笑着说道:“侯爷今天必会有所惊喜!” 刘凯为之一愕,想要询问却被打断,因为秦国储君和太后已驾临宴场,于是众人急忙起身迎接。 两队士兵先一步登上高台,站到台子东西两侧,而后嬴政手扶赵姬登上高台,前者龙行虎步,后者盈盈莲步,观其相貌令人有一种郎才女貌的错觉,待扶赵姬落座后,嬴政威立于另一座前。 “拜见大王!” 场中众人一时齐声高喝,声音之强令人心生敬畏,但是东西两侧之人的动作大有不同,东侧都是秦臣,全部跪身在地,而西侧之人全部双手抱拳,上身大大前弓,毕竟他们不是秦国之人,不用行跪拜大礼。 “免礼!” 嬴政大手一挥,高喝一声,声音不大,但是威势却强过众人齐喝。 “谢大王!” 众人又同时高喝,待到嬴政落座,众人这才纷纷坐下。 忽然,由高台西侧闪出一队白衣宫女,如此意味着国宴正式开始。 第十八章 奇人 - 乱秦记 - 山人自在 一时恍如六月纷飞雪。 这队白衣宫女犹如雪之精灵,为众人带来一丝清凉。 细数下,这队宫女有二十人整,开始时各自散舞于场中,疏密不等,姿态各异,但是却没人感到凌乱,因为其间似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纽带将她们连在一起,令人不禁想起初冬的细雪,随**女们边舞边向一起聚拢,待到众人发觉已分为四组,每组不多不少五人,背靠背围做圈,并且缓缓旋转,而十只玉手幻出各种姿态,咋一看好似一朵洁白雪花,雪花越转越快,顷刻间已化为鹅毛大雪,正是雪劲猛烈之际。 突地,众女子手中多出把把雪白锦扇,又骤然分开,各自快舞起来,虽说各不相同,但却令人觉得暗有蹊跷,好似眼前已尽是雪花,铺天盖地的好一番圣洁天地。 正当众人恍惚之际,众雪花忽然一顿,纷纷匍匐在地,恰如晴后之白雪皑皑,却是一场急雪,正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这时巧来徐徐清风,却不知是哪位宫女忽地洒出手中暗藏的花瓣,瓣如雪片,随后一股淡淡的幽香弥漫开来,令人心神醚醉。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这花虽非梅花,但是众人已分不清楚是雪美还是人美,是花香还是雪香,何况到底是哪个更胜一筹已不重要。 “好!” 却见嬴政突然喝赞一声,这位秦始皇居然忘情地站起身来。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起身齐赞,毫不吝啬予以热烈掌声,待到众女子退下后才平息。 众人落座,又出一队身着铠甲的士兵,却是一段刚猛却不乏美感的剑器之舞,自有别样韵味,惹起另一番叫好。 对于这种剑舞,刘凯还是第一次见识到,所以大感兴趣,随着众人赞赏,但是心里却不经意地回想起刚才那场雪之舞,总觉得有几分熟悉。 雪与剑,一柔一刚,令宴会气氛一时热烈起来,嬴政趁兴高举酒杯,道出段慷慨激昂的祝词,却是欢迎诸国使臣来秦,又希望众国长久和平,不再兴起战乱等等应场面的辞藻华丽之空言,而场中之人自然随声迎合,一同饮下杯中之酒。 嬴政仰头饮尽杯酒,又一番藻词后坐下,偏头与一侧秦太后赵姬交谈起来,却不再理会台下众人。 诸国虽互有间隙,但是今天这番情景自然会暂时放下怨恨,而且各自间也算熟悉,一时都与身侧之人谈论风花雪月之事,倒是番虚伪的和谐,令宴会增色不少。 至于刘凯实没有这般心情,而是疑惑地问道:“蒙侍郎,刚才说本侯必然有所惊喜,不知何意?” 蒙毅淡淡一笑,接道:“不知侯爷对于刚才之舞作何评价?“ 刘凯稍微一愣,随即把握住言中之意,反问道:“开场的宫女之舞?” 蒙毅笑而不语,只是谈谈地点点头。 “人美舞美,确实别出心裁,以众女子之简单舞姿却能展现出一段华丽的飞雪,令人为之赞叹,不过本侯对于这段舞的编排者大感兴趣。”刘凯想起一事,缓缓道来。 “哈哈”蒙毅大笑声,接着说道:“这都多亏侯爷,还请侯爷猜猜她是谁?” 如此,刘凯已猜知始末,但仍略带疑惑地问道:“是清凤姑娘吗?” 上午刘凯才对蒙毅提过清凤之事,却没想到后者做事如此利落,而清凤也非常人,仅仅半天时间就可编排出如此新颖舞蹈。 蒙毅微微一笑,脸上多有异色,略带些向往地说道:“清凤姑娘确乃大家,鄙人从未见到如此才貌双绝的秒女子!” 一时,刘凯大为错愕,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理所当然。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蒙毅正值风华正茂,多向往美好,以清凤之资吸引这位贵族子弟倒也不算稀奇。 蒙毅也非普通人,转瞬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表情略微一肃,说道:“清凤对于侯爷大为感激,令蒙毅代为转达谢意。” “本侯只不过略提一句,真正出力之人还是蒙侍郎,所以不必感谢本侯。” 对于蒙毅这位年轻人,刘凯大有好感。 “侯爷谦逊了,……” 说到这里,蒙毅却顿住,因为见到吕不韦领着一位锦绣衣段之人向这边走来,所以急忙起身迎接。 刘凯也憋见吕不韦,与蒙毅一齐起身施礼,而吕不韦微笑着回礼,又说道:“今日开场之舞确乃吕某生平仅见,不知蒙侍郎可否告知出自何人之手,另外龙阳君也有一事相求蒙侍郎。” “龙阳君?”刘凯立即望向那锦绣之人,一时脱口而出。 众人齐为之错愕,龙阳君更秀目微闪,开口问道:“不知长信侯为何如此惊奇,难道本君有何不妥之处?” 刘凯姗姗笑来,略作掩饰而施礼说道:“久闻龙阳君大名,今日一见实乃非常人,本侯一时不慎脱口而出,还请君上不要介意。” 龙阳君实乃中国同性恋第一人,与魏安釐王一段奇恋乃为古今一则奇谈,而且龙阳之癖一词更由其而来,所以刘凯刚才不经意地反问一声,这时更对这位奇人暗做打量。 龙阳君模样清秀,乌黑长发高系,配以丝质纶巾,面色白皙带有些许红润,翘鼻小口,身上则是锦绣华艳长袍,于是整个看起来大为潇洒,但又有些妖艳,真不愧为一代奇人。 “哎!世人对于本君多有偏见!” 龙阳君面色略暗,伸手轻拭鬓间一缕秀发,手成兰花状,说不出的妩媚,不管是神态还是表情,哪有半点男子神貌,分明是一令人怜爱的小女子,而且刘凯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这位龙阳君的喉间居然没有凸起。 难道是阴阳人? 刘凯不禁如此想来,面色却不漏半点,安慰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闻言,龙阳君目光随即变得灼热,以至于刘凯暗怪自己不检点。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没想到长信侯居然有此见解,令本相茅塞顿开啊!” 龙阳君没有发表感概,却听吕不韦喃喃道来,脸上的笑容已不再,严肃非常,不过随即又恢复如常,接着笑道:“蒙侍郎还没告知本相,那位高人是谁?” 蒙毅微笑道:“此事还需感谢长信侯,若无侯爷的推荐,蒙某也不会识得如此秒人!” “哦,秒人?难道这位乃是妙龄美女不成?”吕不韦略带疑惑。 蒙毅接道:“不知吕相国最近可曾去过林清苑?” “林清苑?”吕不韦为之一愣,随即脸色微变,目光转寒,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刘凯,问道:“难道是清凤姑娘不成?” 这会儿,却轮到蒙毅愣住,不解问道:“没想到相国居然认识清凤姑娘!” “哎!清凤姑娘之舞姿,本相与侯爷有幸一同见过,至今仍然无法忘怀,更同惊为天人,看来本相以后去林清苑再也无法大饱眼福了。” 吕不韦看似多有遗憾,却只有刘凯知道其为何如此,同时暗骂这奸臣确实阴险至极,他想要纳清凤为妾不说,现在居然把自己也拖了进去。 果然见蒙毅略带疑惑地望了过来,刘凯只好说道:“当日与相国一同去林清苑,有幸见过清凤姑娘,正巧蒙侍郎为田猎操劳,上午本侯就提了一句,却不想蒙侍郎做事雷厉风行,已邀请清凤姑娘编排宫廷之舞,如此我们今天才能欣赏到如此美妙视宴。” “不知本君可否见见这位清凤姑娘?”龙阳君在一旁接口道来,眼望着蒙毅。 蒙毅大有不解,问道:“不知君上所为何事?” 龙阳君轻叹一声,幽幽道来:“一个月后将是先王忌辰,魏宫将会有一场祭祀仪式,今日正好见过如此新颖之编舞,所以本君想邀请清凤姑娘前往魏国一趟。” 蒙毅不经意地微皱眉头,说道:“蒙某可为君上引荐清凤姑娘,不过清凤姑娘如若同意,还需告知储君才可。” 龙阳君略做拜礼说道:“那就多谢蒙侍郎了,至于秦王那边,本君自然会考虑到的。” 蒙毅急忙还礼应承了一下,而吕不韦就此告辞,向西侧席位而去,临走前双目寒光隐晦地由刘凯身上扫过,虽然不明显,但是后者却注意到。 龙阳君没有随之离去,于是三人边饮边谈,不过期间蒙毅因事离去,只剩下刘凯和龙阳君二人。 对于龙阳君此类奇人,说实话,刘凯并不想单独面对,而且这人无论眼神还是动作,都那么俏丽妖艳,怎么看都不像男人,以致于刘凯大感郁闷却又无奈。 不过龙阳君也是一位秒人,言辞多有独到见解,有时候居然和刘凯大有相似,到最后刘凯居然不感到有何不妥当,反而有一种正与老朋友交谈的畅快感。 这种感觉说起来很奇妙,自穿越而来,刘凯还是第一次如此,不知不觉中就放开了话题,以至于龙阳君大有启发,再看前者的眼神都已有些异样。 “其实男人与女人都一样,只不过身体构造不同罢了,论起其他能力却无任何分别,要不是为现今世人观点所束,女人也可以做得和男人一样。” 不知道两人的话题如何转到男女分别之上,刘凯也没有在意,说出一番后世人所共知的事实,但反观龙阳君面漏激色,一双俏目居然闪现异光,柔情似水般。 见状,刘凯猛地清醒过来,才想起眼前实乃一位奇人,可别对自己产生某些好感才好,于是大为尴尬地接着说道:“咳咳,这只是本侯一番浅谈,君上请勿在意。” 龙阳君轻摇头,刚要接过话却被打断,因为场中突兀地传来人声,声音之大令全场豁然静寂,纷纷望向场中。 “久闻赵国多有勇猛之将,今日本君倒要讨教一番。” 见说话者居然是秦国坐于二席的锦服年轻人,众人大为错愕。 第十九章 激斗 - 乱秦记 - 山人自在 观这年轻人身处二席,可知其身份绝对不寻常,而现在却主动挑起事端,确乃蹊跷。 虽说国宴期间各国相互比斗切磋乃是惯例,但是作为地主的秦国仍需端起大国的架子,绝对不会主动挑起纷争,怎么说都有些主人怠慢客人的意思,有损大国之威严,但是这年轻人却大反其道而行之,实为众人错愕。 “长安君既然如此说来,那本相就命手下与君上切磋一番。” 说话者乃赵国使臣,身材瘦高,留着短山羊胡,脸上没二两干肉,一双细眼眯起来好似月牙,让人看不出是喜还是怒。 长安君? 刘凯没有理会二人争论,而是打量这位年轻人。 长安君的身份确乃尊贵,本名成蟜,乃秦庄襄王之子,嬴政同父异母之弟,如果嬴政没有被迎回秦国,那么现在秦国的储君绝对是这位年轻人,不过历史记载,好像长安君最后发动叛乱想要争夺王位,失败而不得善终。 成蟜与那赵国使臣冷冷地互望一眼,转身退回各自席位,而场中其他人也知道正戏开始,纷纷返回,表情各异。 作为魏国使臣,龙阳君也告罪一声,夹着香风而去,临走时毫不吝啬一眸秋水,至于刘凯倒是注意到,却不在意,因为凑见对面的韩闯已投来凌厉目光,心知接下来自己难免麻烦。 场中众人落座,就连台子上的储君和太后也都停止交谈,面色严肃地注意台下情景。 现已夕阳将落,场中略有昏暗,不过多队宫人在场中四周摆放好多多烛台,在烛光之下,场中亮如白昼。 忽一人影由成蟜席间闪出,身影之快,几乎眨眼间已立定于场之正中,显示出不俗的身手,且十分淡定地说道:“鄙人贾何领君上之命,不知哪位赵国高手可赐教?” 这贾何应该非无名之辈,所以场中有些哗然,而众人也期待赵国将会出何许人应对。 贾何话音刚落,由赵国席位中走出一男子,这人龙行虎步,大大咧咧地来到场中,左肩上横扛着一柄巨剑,神情威猛。 见状,刘凯大为愕然,因为这人倒是熟悉,居然是当初在雍城宜春院大显身手的雄何霸,只是不知何时改投赵国使臣的帐下,不过雄何霸本就是赵国著名剑手,如此说来倒也不算稀奇。 “雄何霸前来领教贾兄手段!” 雄何霸的声音多有沙哑,神色平平常常,看不出有何异样,倒是一副处事不惊的大家风采,令观者不禁要暗自颌首,赞喝一声好汉子。 场中又是另一番哗然,却透出一分惊喜,看似对于这场高手之斗俱都大感兴趣。 “请赐教!” 反观贾何也是淡然,抱拳施礼,同时一柄短剑毫无征兆地反握在其右手之中。 那雄何霸也不说话,抱拳回礼,而后两人同时转身望向高台。 今乃秦国国宴,如果没有秦王的允许,这比斗将不合礼仪,所以两位剑手在等嬴政的示意。 “两位英雄想要较量一番,本王也不好阻拦,不过需点到为止。” 嬴政心中虽然对长安君的做法大为恼火,但是这时已是骑虎难下,只好点头应是,至于脸色却是不大好看,不过台上烛台不多,倒是没人注意到这位储君的异样。 “是!” 场中二人齐齐高喝,随后同时出手。 贾何的身法确实迅捷,几乎声落之时已出现在雄何霸的身侧,手中的短剑带着一抹寒光,斜斜地刺向后者的腰间,取点巧妙,正是人最难应对之处,而雄何霸也不慌张,肩上之巨剑不知何时已经高高弹起,带着森烈劲风当空猛劈,大有将对手一劈为二的架势。 这是以命搏命的打法,也是最有效的应对手段,所以贾何只能无奈急速后飞,至于攻势自然告破,但是雄何霸却不做罢,巨剑居然硬生生顿住,同时突跨一步,恰好跟上贾何,巨剑又原式不变地猛然兜头劈下。 这一剑之猛之巧,令众人为之色变,要知道这柄巨剑之重量绝对不轻,雄何霸居然可以做到收放自如,而且如此轻巧,不得不说这猛汉无论腕力、眼力都大大超乎寻常。 贾何也是高手,不慌不忙地收回短剑,待巨剑劈至肩上,剑柄末端正好撞到巨剑剑面,时机拿捏得甚是精准,伴随着“当”的一声巨响,贾何的身子就好像一枚不堪飓风的落叶,斜着飘飞出去,刚好避开猛烈一击。 “好!” 两人这番交锋,其实不过电光火石之间,但是众人已看得如痴如醉,纷纷高声齐喝。 雄何霸攻得猛与巧,贾何应对得也是可圈可点,倒也平分秋色,不过场中有数的几位眼力高明者还是能分辨出何人落得下风,而刘凯恰好是其中之一。 刚才贾何斜飞而去,虽说避开一击,但是身上衣物却难幸免,被巨剑斩下少许衣角,如此说来其暂时落于下乘,以至于刘凯对其不大看好。 这贾何身材不高且瘦,走的路子与当时那周福相同,乃取巧险一途,虽说手段比之后者高出数筹,但是对手雄何霸实乃不缺巧的威猛高手,贾何想要取胜倒是难了。 雄何霸得势不饶人,身子急速旋转,巨剑化为一轮风车,呼呼地向贾何齐耳横扫,后者脸色微变,急速下蹲,堪堪躲开,只是头上几缕发髻被斩落,但他并不在意这些,身子猛地向前突进,几乎要撞入雄何霸的怀中,同时短剑如毒蛇吐信般,狠辣地刺往对手的前胸。 一寸短一寸险,贾何绝对乃个中高手,这记栖身毒刺深得其中要领。 雄何霸巨剑落空,倒是不慌张,顺势又转了半圈,正好随着巨剑的惯性,身子急速跨出,避开危险不说,巨剑又瞬间回转,不过这次却是斜斜向上回斩,去势更迅,反观对手身子又矮了几分,化作滚地葫芦,一个翻身下短剑照式前刺,剑尖仍在不住虚晃,一时难以确定是刺往左胸还是右胸。 巨剑又一次落空,待到巨剑至上,雄何霸借势冲天而起,大脚踢出,不偏不倚地踢中贾何的手腕。 贾何闷哼声,身子后退几步,待刹住,雄何霸也脚落实地,却不停留,骤然转身,巨剑由后及前,直直的刺向对手,犹如暴怒巨龙。 贾何骤然飞起,脚尖居然点在巨剑之上,身子一个倒转,头下脚上,化作苍鹰斜斜地刺下。 这一击可能出乎雄何霸所料,首次看似少许慌乱,身子加速前冲,头一低避开来剑,但是短剑却在他的后背开了条大口子,好在身子不曾受伤,确乃惊险至极。 这时,众人早已忘记喝好,而是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留意场中任何一处细节,生怕有所遗漏。 这两人似大有怨恨,错开后又转身斗在一起,剑来剑往,几个回合间多有凶险,以至于贾何被踢中腿部,虽然及时避开,但还是吃了个暗亏,不过雄何霸也没幸免,前胸的衣服又多了处口子,于是两人倒斗得半斤八两,难分高下。 众人看得如痴如醉,但刘凯一直冷眼傍观,却是越看越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雄何霸没有出尽全力。 刘凯没有半分证据,纯粹是一种直觉,但这种感觉救过他数次,以至于他不得不相信,同时又起了疑心,不过百思仍不得其解。 “当” 一声巨响,场中本纠缠的二人豁然分开。 “慢!” 同时响起爆喝,阻止两人继续争斗,却是那长安君成蟜。 贾何和雄何霸倒是没有放松架势,手中剑器并没有收回,胸口多有起伏,看来体力耗费不轻,不过双双望向成蟜,当然场中其他人也是如此。 成蟜傲然而立,眼光在场中扫视一圈,高声而道:“今夜乃国宴,彼此较量乃是为了助兴,实没必要分出个高低,不若这场做和如何?” 众人齐愣,随后爆出热烈掌声。 不得不说成蟜大不简单,如此既可以保全手下,又可以向人显示自己的大度,一时风采无他,毕竟从明面上看来,贾何身无明显伤处,而雄何霸身上则有两道口子,所以接下来前者获胜的几率应该更大些。 “既然长安君如此豁达,那此局做和也罢,两位英雄还不收起兵器。”那赵国使臣适时站起身,附和而道。 “是!” 雄何霸和贾何已经调整好气息,看不出刚才有过凶险激斗,双双收起兵器,向高台见礼。 从开始,嬴政一直肃容,不曾变化,这会儿只是淡淡说道:“两位确乃真英雄,此局做和,另外各赏黄金五两。” “谢大王!” 场中两人齐声谢喝,又互相看了眼,大有英雄惜英雄的感觉,随后各自返回席位。 谁也没想到第一局如此激烈凶险,更是没有猜出和局,所以予以热烈掌声,同时对接下来大有期待。 掌声落下,却没人再站出来,俱在观望。 场内一时气氛偏冷,不过没人感到不适,何况少顷已有人迈出,说道:“言复求赐教!” 这人由韩闯席中而出,说话时更是直直望向刘凯这方。 第二十章 发威 - 乱秦记 - 山人自在 刘凯心中大怒。 这韩闯就好一块泛着恶臭的狗皮膏药一样,让人厌恶至极,又见场内众人纷纷望向自己,刘凯顿时暗下决定。 “罗荣!” 虽然没有见过罗荣出手,但是刘凯还是对这位不善多言的汉子大有信心。 罗荣见言复如此做法,本已心中有气,见侯爷唤来,立马沉声回道:“侯爷有何吩咐?” 刘凯瞥了眼正暗自冷笑的韩闯,回头低声说道:“给本侯狠狠地教训一下这无知小人,最好不要见红!” “是!” 罗荣是那种做多于说的性格,随即弹身而起,带着一道残影飘落于场中,正好立于言复对面,不咸不淡地抱拳说道:“罗荣求教!” 罗荣的身法犹如鬼魅,这一下实乃先声夺人,以至于言复脸色微变,心中暗生警惕,抱拳后与前者一起面向高台。 嬴政大手一挥,也不多说话,脸上则首次露出笑容,令人玩味。 “喝” 突然,言复大喝一声,手中的长剑毫无征兆地化作电光直直刺去,却是想先下手为强。 罗荣自始至终眼角都不带微动,身子只是简简单单侧转,左手准确地迎上长剑,“当”的声响,却是兵器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而且附带着一种泄御之力,令长剑不能自已地向一侧偏出,带得言复身子瞬间失去平衡,踉跄着向对手撞去。 言复心中大惊,急忙回转长剑,却突感小腿传来大力,本要稳住的身子又向前趔趄而去,无比狼狈,同时心中惊恐莫名,丝毫不顾仪态,顺势向前翻滚,甚为不雅的一式懒驴打滚后站起身来,待看清远处的罗荣根本没有追击的意思,才大松一口气,随即心中大怒。 罗荣的手上是一对短匕首,左手反握而右手直握,倒是奇特,而且脸上表情之淡,大似不把对手放在眼里,试想言复那还能保持冷静。 言复最近才投入韩闯帐下,本想借此机会大出风头,不曾想一下场就丑态百出,心中一时既悔又恨,双目不自觉地通红,又爆喝一声,状如疯狗地冲去,手中的长剑化作长虹直取对手咽喉,早已把点到为止抛到脑后。 “哎” 罗荣没来由地轻叹一声,清清楚楚地传入言复耳中,犹如魔音般令其暗自心颤,随即对手的身影突兀地在眼前消失,紧接着下颌传来巨力,骨裂之锥心剧痛居然令其头脑转清,至于身子却不能自已地向后翻倒。 无边夜空,皓皓明月,繁星点点。 言复第一次感到夜空是如此凄美,但是下一刻意识早已模糊,直直地倒下,没了动静。 场中骤然静寂。 言复的实力应该不差,没曾想仅仅两个照面就败下阵来,而且是被罗荣一记潇洒的倒勾踢碎了下巴,败得如此彻底、如此之快,实在令人震惊。 “没用的东西,还不把这丢人现眼的东西抬下来!” 韩闯今天大失面子,一时怒不可歇,冲着身后下人大吼,却没注意场中大多数人皱起了眉头。 虽说言复败得狼狈,但是作为主人却丝毫不在乎手下的生死,怎么说都令人觉得韩闯乃是薄情寡义之辈。 “好!” 台上,嬴政却已站起,含笑接着道:“罗英雄如此本领,令本王叹服,赏黄金十两,言复虽败,不过念其受伤在身,赏黄金三两以作安慰!” 嬴政是一位合格的主人,多多少少给作为客人的韩闯留了些面子。 韩闯作为韩国使臣,也不能失了风度,也接道:“谢秦王!” 这时,场中响起稀稀朗朗的掌声。 罗荣收起匕首,拜谢后退下,却没人在意失败者被人抬下场。 “可曾受伤?” 刚才罗荣看起来大为潇洒,但是快速取胜是要冒险的,就在后翻之时,长剑是贴着左胸而过,不过由于距离问题,刘凯不确定其是否受伤,所以关切地问道。 “无妨!谢侯爷关心!” 罗荣一扯长袍,左胸衣服现出一条短细口子,好在胸口不曾受伤。 “没事就好!退下休息吧,本侯另有奖赏!” 刘凯站起身,笑着拍了下罗荣肩膀,却令后者大为感动。 有些事就怕比对,刚才韩闯和刘凯的做法实乃天壤之别,所以罗荣对自己能够遇上这样一位明主大感高兴。 掌声已熄,刘凯转身而出,立于场中死死地盯着韩闯,冷冷说道:“让下人比斗实在有失兴趣,不知韩侯可有雅兴与嫪某较量一番。” 这一刻,刘凯动了真怒。 自穿越过来,刘凯一直过着鸵鸟般的生活,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下粉身碎骨,但是并不代表他心中没有火气,而今天韩闯处处针对自己,又联想前段那刺客还是这厮的舍人,如此情形下,他觉得自己不能不有所表示。 老虎不发威还真给当成病猫了! 一时,众人大为错愕,齐齐地望向韩闯。 下人比斗乃是稀松平常之事,像这般正主直接对上主人的情形确实少见,所以众人大都来了兴致,更有小撮人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 韩闯实没想到刘凯如此做法,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又见众人大有深意的目光,猛地咬牙站起,说道:“既然长信侯如此雅兴,韩某只好从命了,拿剑来!” 对于刘凯,韩闯倒不惧怕,只不过仓促下有些恍惚而已,这会儿定下心来,晓得两人乃是半斤八两,谁赢谁输各为五五之数,待握住下人递来的长剑,信心又增了几分。 韩闯手中之剑既长且细,咋一看还以为是后世的西洋剑,不过这剑身却是货真价实的双刃剑,只不过极窄罢了。 见状,刘凯知道韩闯应是剑走偏锋,或有些不寻常的手段,不过心中根本无惧,右手紧握赤阳剑柄,缓缓抽出,略红之剑身在烛光下映射出一抹凄美的寒芒。 说来也是奇怪,自握紧剑柄之时,刘凯心中之怒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且有种无喜无悲的洒脱感,更感觉赤阳剑犹如活物,在自己手中欢悦地撒着娇,随后感觉向外延伸罩住韩闯,似乎这人的一呼一吸,甚至每次心跳都能感觉到,端是奇妙。 夜风徐来,甚为清爽,奈何对面之人却没此情调,手中之细剑已经急速而至。 其实,韩闯也是迫不得已,因为刚才刘凯握剑之时,他发觉再也不明白这位昔日损友,就好像眼前是座巍峨巨山,压得他透不过气来,又如挺拔苍松,让其望而生畏,所以不得不动,要不然不知还有否勇气斗下去。 这一剑不是直直而来,而是带着些许弧度,弯弯而至,充分发挥了细剑长柔之特性,取点难以琢磨,速度又是极快,不过刘凯却不慌张,因为韩闯的每一丝动作早在意料之中,而且这人脚下有些漂浮,想必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铮!” 右臂加力,赤阳剑大半个剑身瞬间脱离剑鞘,只余剑尖仍在鞘中,此时巧合细剑奔至,于是赤阳剑柄正中其剑刃,落于柄端虎口之内,同时刘凯身体微右旋转,将那细剑卡住。 韩闯脸色大变,急忙用力抽回细剑,奈何卡得颇紧,虽是抽回但身子却顿了下,而刘凯正要借此微顿,其左拳鬼魅般轰出,突兀地出现在对方的眼前。 “噗” 拳头正中韩闯鼻梁,不过刘凯手上留了些力度,只令其身子向后趔趄数步。 “铮” 赤阳剑又滑回鞘中,恰好是韩闯稳住之时,于是这声音犹如重锤,在其心头狠狠地敲了一记。 “今夜乃是国宴,我们点到为止即可,实没必要好勇斗狠,不知侯爷还要继续吗?” 刘凯也没有痛打落水狗的心思,淡淡而道,同时暗叹侥幸,毕竟刚才一招多有凶险,不过现在看来效果大好。 反观韩闯呆如木鸡,脸色瞬间数变,恨不得当场有个窟窿能够钻进去。 场中众人也是呆愕,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战刚刚开始就已结束,心中之震惊实难形容,连带着望向刘凯的目光多有变化。 韩闯能作为韩国使臣,本身也非无能之辈,少顷已平定心情,恨恨而道:“长信侯如此身手,韩某自愧不如,就此认输!” 韩闯完全是由牙缝中挤出此句,其恨意不言而喻,不过如此倒保留了几分颜面,毕竟也算磊落,输了就是输了。 “两位贵为侯爷,确没必要分出个高低,以本王之见,做和吧!” 作为国宴正主,嬴政适机出言缓和紧张气氛,做了回和事佬。 既然秦王如此说来,众人自然应好,但心中则是雪亮。 韩闯收起细剑,冷哼了声转身返回席位,眼光之寒即可杀人,但刘凯并未在意,而是很有风度地向四周拜礼,做足功夫,倒迎得众人一番贺赞,顿时令那失败者的脸色又寒上几分。 待刘凯再次落座,宴会气氛一时高涨起来,紧接着各国之间开始频频邀斗,甚为热烈。 令刘凯印象深刻的却是龙阳君,这位娇滴滴的奇人舞得一手好剑,之所以说舞,因为这人使剑多似舞蹈,再配其绚丽华服,倒是令人赏心悦目。 不过龙阳君也不是花架子,其剑道之巧非是常人所及,观其可在不碰剑的情况下让对手主动认输,即见一斑。 国宴一直持续到午时,众人这才散去。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