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 云卷云舒 - 暗冰 没有人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也许好,也许坏。但是,生活就是在这样未知的情况下前进才有乐趣。而对于总是平淡的生活,总会有人不自觉的寻求更刺激的生活,就像游戏中那样任意驰骋,在任务中一次次与BOSS的战斗中获得满足感,或是打通副本时的获得成就感,总让人心向往之。但是,你打过你自己人生的副本吗? 就像李芳,普通大学毕业,进入一家小公司做文员,没做两天就因为被同事挤兑而出局。 李芳站在沿江风光带的岸边,她长舒了一口气,又被辞退,已经第五次了,她从没有在一个公司呆超过一年的。她双眼无神的看着江面,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看不过她,因为她的努力吗?还是她又触碰了规则,被赶了出来。 “仙人指路,免费开副本了,想体验不一样的人生吗?包你满意!”一个穿着青色道服的短发青年,杵着一根挂着有“仙人指路”的深碧色竹竿向李芳走来。但李芳明显不想理他,只得微微转身,想躲过这个神棍骗子。但神棍却突然盯着李芳看,嘴角挂着笑容,看起来十分儒雅可亲。李芳被他盯得实在不好意思,只得转身面对他,“请问你有事吗?”"没有只是看你面带忧愁,是否工作不顺呢?"神棍说道。 “没有”李芳只想快点结束这种明显侮辱智商的对话,对于一个从小在伟大的共产党领导教育下的21世纪新青年来说,李芳从来就不信这个。但转念一想便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是工作不顺,而不是失恋或者其他?李芳满腹狐疑的看着面前这个神棍,而神棍此时看着满脸写着问号的李芳,淡然的说‘你只需要回答想还是不想。’“不想!”笑话,为什么要听一个神棍在这里巴拉一通,给自己找不自在不是。即使被拒绝的如此干脆,神棍也没有任何尴尬的迹象,就像是早已预料,或是被拒绝太多次了,习惯了,神棍继续保持笑容,但开口吐出来的话,却并不像神棍的表面那样儒雅了,“那可由不得你。”正说着,神棍一个箭步上前,只一个欺身,同时双手前推,在李芳反应过来之前,就将李芳推下了河里。 李芳在意识昏迷之前都不明白,那个神棍为何将自己推下了河。 此时的神棍掸了掸身上的衣服,依旧保持的那样的微笑,“祝你在副本里玩的愉快!不过,真的是一个副本吗?......也许......” 南越,临安城,齐国公府。 下载免费阅读器!! 1南越郭家 - 云卷云舒 - 暗冰 艳阳高照,一座大而深的宅院,灰墙红瓦,简朴而精致的布景,不知几进的院子表面平静,内则风起云涌。然而今天,随着产房中一阵阵忙乱,注定要划破这表面的平静。 “夫人怎么样了?”郭顺急得抓着侍女的手臂,眼中近乎充血,“禀将军,夫人暂无大碍,还望将军暂且安心。”侍女低头回道。 “放心吧,她是个命硬的,况且又不是第一次了,又不是没碰见过更危险的情况,这次会平安无事的,你也不用太紧张了。”郭顺的生母郭郑氏拄着紫檀木拐杖,从回廊处踱步而来。宝蓝的的衣裙,绣着大朵的牡丹,簪着的八宝鸾凤钗显得无比的端庄典雅。一双凤眸微眯着,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架势,流露出来的威严,使得在场的所有丫鬟小厮全都埋头,不敢出一声大气,唯恐不顺其意。 “母亲来了。”郭顺冷淡的话语中很难听出对自己亲生母亲的亲近。 郑氏听着这话,倒也不恼,“我来看看自己的孙子又怎么了。”郑氏略伸了伸头看了看产房里,眼中带着难掩的高傲与冰冷,“怎么快要生产的夫人也不知道好好养着,还非要守着晨昏定省的规矩,自己受着规矩也就罢了,还带累我的乖孙子,若不是这个死脑筋,她又怎么会早产,蔷儿又怎么会受到惊吓,导致胎儿不稳,我看她的命倒是硬,她肚子里的可就不是什么好的了,怎么她平常回来都康健,就带了个小的一回来,这家里就没安稳过,哎呦,等过段时间,家里还是请个法师驱驱邪好了。”郑氏顿了顿,看了看郭顺,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又说“我在这里帮你看着吧,出不了什么事,不过你也该去看一下蔷儿,她的肚子里好歹也有你的骨血,况且她的胎儿还未安稳,此番又受了如此大的委屈,太医刚刚看过,说情绪不稳,神思郁结,若是再不肯喝药,恐怕大小都有危险,你去看看吧,这边重要,那边也不能出事啊。” 郭顺的眉头一跳,“委屈,她那也叫委屈!以姨娘之身公然忤逆主母,致使主母情绪不稳而早产,无视嫡庶,以下犯上,意图残害嫡子,难道这就是郑家的家教?此等狠毒心肠的女子也好意思说自己受了委屈,她哪来的委屈!只怕此刻她在房里笑都来不及吧,若是一尸两命恐怕也是趁了你们的心意才对吧,还有,你怎么能擅自把太医先请去一个小小的姨娘那里,先不说这里情况有多紧急,单是这姨娘的待遇直接越过了正妻,说出去,郭家的脸面还要不要,我倒想问问你,你就是这么管理后院的!好像在郭家,还没有尊庶抑嫡这一说法吧,难道在郑家,就是这么教育自家女儿的,我倒是大开眼界了。我看,母亲也是心力不济,对妾室疏于管教了,既如此,那就先将郑姨娘禁足三月,待茹儿身体大好了再交由茹儿管教,母亲还是在家里修养身心最佳,旁的事母亲暂时不要管了。来人,送母亲回倩云居。”说罢,一招手,郭顺的亲兵一个大跨步便一左一右夹住了郑氏,郑氏瞪大了眼睛,“你...你...”。可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看着油盐不进的亲兵,似是褪去了全身的力气,只得转身离开,她太清楚自己儿子的脾气了,他做下的决定没人能改,她也清楚自己在他的心目中几斤几两,她原以为那个人已死,自己便可高枕无忧,站稳脚跟,现在看来,自己儿子对自己却似并不放在心上,这让她怎能不心灰意冷。可是郑氏却不曾想过这是自作孽,怨不得谁。 不管产房外面如何,产房里仍旧一片手忙脚乱,“再加油,加一把力啊夫人,孩子头快出来了,使劲啊,再使点儿劲,加油啊!.....” “哇----”一声响亮的啼哭终于出现在了这片天地。 “恭喜将军,大小姐出生了,母子平安!”“好好好,女儿,我的女儿,我去看看。”郭顺面露喜色,抬脚就行往里面冲,“使不得使不得,将军,等下看是一样的,产房毕竟晦气,将军还是忍忍吧,万一冲撞了夫人小姐怎么办。”出来禀报的丫鬟忙低头回道。 “是是是,是我心急了,”郭顺像拘谨的孩子露出一丝笑容。“来人,在场的所有人赏银十两,绸缎一匹!”听着这话,那些丫鬟小厮均是开心不已,纷纷谢了赏赐。 “将军,是否要给小姐取名?”郭顺身旁的亲兵提醒道,听了这话,郭顺想了想,皱了皱眉,一会后舒展开来,说“柔弱以静,舒安以定,就叫郭舒吧,愿她安稳顺遂。”“好名字,想必大小姐一定能带着将军的祝福舒安以定的。”亲兵笑着说。 “是啊,平安就好。”郭顺喃喃道..... 下载免费阅读器!! 2南越郭家 - 云卷云舒 - 暗冰 六年后。 距离李芳,哦不,现在已经是郭舒了,距离郭舒穿过来已经有六年了,这六年,郭舒已经很努力的让自己融入这古代的环境了,经过她的打探,这里的背景已经被郭舒打探清楚了。 这里准确来说是一个架空的世界,历史在三国时期走向了另一条发展线,曹魏势力,哪怕是东晋也没能一统江山,西蜀在诸葛亮去世后,刘后主某天在后花园中不慎掉入池中,此后性情大变,投身于朝政中,决策果断,励精图治,任人唯才,眼光独到而又犀利准确,使蜀国摆脱了倾覆的命运,并且很快就强大起来,版图迅速扩大。 而后北方却出现了一位世家惊才艳艳之辈,很快夺了司马家,曹家的政权,成立了北周朝,而后努力发展,很快北周太祖就带兵平定了北方异族,使得北方民族归顺北周,千年来北方游牧民族对中原的威胁,在那场战争中也烟消云散,史称“第一次定夷之战”。 而南方东吴政权却是风雨飘摇,内部争权夺势之争愈演愈烈,即使是有深厚的底蕴,也渐渐经不起消耗,各大将军镇守一方,各自为政,中央对地方的掌控越来越低,但是相对的,各自发展后,每一个地方的平均战力也随之上升,竟也是勉强挡住了西蜀,北周的攻势,明明各自为政,却又在某种程度上保持统一,打着东吴的旗号行事,内部在外力的作用下反而拧成了一股绳,对内很少互相征伐,又分别联系地方实际发展经济,因为地少人少,而若想赢得战争,一统东吴,就不得不在经济上赢得制高点,于是另辟蹊径,在某位将军得到一个不知来源的锦囊后开始发展工商业,使得自己这方领地的财力大幅增加,而后被各大将军模。于是,东吴境内,工商业空前繁荣,势头也远远超过西蜀与北周。几百年后,一位将军在掌控父亲的权利后开始学习秦始皇的合纵政策,攻伐之下,自己的领土面积很快成为第一,凭借自己的卓越才能,发起一次次统一战争,最终一统南方,建立南越,史称越太祖,至此,三足鼎立局面彻底形成。 但郭舒知道,即使有历史相似,这里也是一片新的大陆,因为这个世界的大陆轮廓与她所熟知的大陆并不一样,虽然也有相似干流形状的长江黄河,但具体的支流水文情况却并不相同。 而至于她所在的这个郭家,是一个真正的武将世家。世封齐国公,第一任齐国公是越太祖的副将,其妹是越太祖的妻子,后来的越后,第一任齐国公跟随越太祖出生入死,建立越朝,而后又拒绝封异姓王,只是守着世袭的国公爵位镇守边疆,郭家一连三代单传,却也三代都出了名将,因为郭家每一任世子,都是从小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从小卒做起,一步步累计军功,再领兵作战,直到才能得到认可,才会被请封世子。因此,虽然郭家人丁不旺,也是临安城中的一流世家。 到了这一代齐国公郭顺,因为第二任齐国公没有嫡子,所以就将国公夫人身边的丫头抬做姨娘,而其生的儿子也被记在国公夫人名下,由国公夫人抚养长大,国公夫人也对郭顺很好,他们也如亲生母子无异,反而郭顺与其生母郑氏不亲,但国公夫人却在第二任齐国公战死沙场后,因悲痛难耐,4年后因疾去世。而这次郭顺将回京述职,郑氏却趁着郭顺夫人许氏有孕,给郭顺下药,硬让郭顺收了自己的内侄女做了姨娘,而郭顺对于自己被算计这件事则对郑氏恼怒不已,本来郭顺看在郑氏的面子上对小郑氏还算过得去,可是不料小郑氏也是个没有脑子的,仗着自己有着身孕,跑去对着性子柔婉的许氏一阵冷嘲热讽,一番挑衅之下,许氏不慎动了胎气,而郭顺从城外大营赶回之时,郑氏又把本来给许氏的太医先拦下给了小郑氏,这才有了产房外的那一幕。 许氏家中是商户,是被郭顺在外一眼瞧中带回京城做了正妻,虽说出身低了些,但许氏一连给郭顺生了郭胜,郭晋,郭采,郭远四位公子,也算是立稳了脚跟,国公夫人也待她不错,可是却一直入不了郑氏的眼,郑氏一有机会就给许氏添堵,在许氏生了郭舒后,郑蔷也给郭顺生了一女郭裳。郭家取名都寄托了长辈对晚辈的期望,而衣裳的裳,在郑氏眼中则是对郑蔷姨娘身份的羞辱,更是对郭裳庶女身份的羞辱,而这些账,郑氏则通通算到了许氏头上,这导致许氏的日子非常不好过,还好有郭顺时时回护着,可到底是内宅,郭顺又时常在外领兵,难免照顾不周,因此,郭舒这五兄妹倒是养成了独立泼辣的性子,时时照顾着许氏,可是许氏的身子还是一天天弱了下去。 “娘,我摘了桃花,已经插在瓶子里了,娘看着桃花,心情就会好些。”郭舒蹦蹦跳跳的进了碧景居,而后跟着郭舒的贴身侍女容波,容波手里则捧着一个青瓷瓶,瓶中插着几只尚未完全竞开的桃花。 下载免费阅读器!! 3请柬 - 云卷云舒 - 暗冰 “舒儿来了”许氏宠溺地看着郭舒,“刚刚开春,外面尚未暖和,干嘛要摘这些,你的孝心娘心里装着的,桃花再好,也没有你身子重要啊。”虽是责备的话,听来却是满满的母爱。许氏这六年虽说身体不好,但对郭舒却仍是竭尽所能的付出,这让郭舒也是发至心底的把郭家看做自己的家人。 “娘,没事,只不过是刚刚出完早操,过来时顺便罢了,娘喜欢就好。”郭舒笑着安慰许氏。 “什么,你又摘了我的桃花,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新品种啊,据说结出来的桃子有五色啊,今年刚刚开花,你就这么给摘了!”坐在桌旁的郭采喊道,一脸震惊。许氏立刻说道“不就是棵桃树吗,摘了就摘了,你妹妹好歹知道孝敬我,你干什么了。还有,你们怎么又让你妹妹练武了,她那么小,又是个女孩子,练武干什么,又是你们逼她的?”许氏一脸正经地看着郭采。郭舒则是眯着眼看着郭采,满是看笑话的神态。郭采看着妹妹的样子,知道她不会替自己解围,又看看许氏一脸护犊子的神态,心中满是无语。 母亲向来都宠着小妹,四兄弟简直像后娘养的,一直处于放养状态,父亲也是,把严厉对着四兄弟,把慈爱对着小妹,不过也怪不得,除去在宫中已是已逾90的太皇太后,郭家几代就出了这么一个嫡女,能不捧在手心里吗! 想到这茬,郭采只得摆出满脸委屈的样子,面对着自己的母亲。郭舒看着自己三哥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心里顿觉舒畅不少,便拿起桌上一封请柬,“这是什么?”许氏看了看,说:“已是开春,御花园中的花已开,皇后娘娘特意邀请各大臣中的家眷一起赏花,同沐圣上恩德,这时百花会的请柬。”郭舒看着那百花会的请柬,说:“看来,母亲要好好准备了,不过母亲别太劳累了,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上忙的,母亲只管提,女儿一定尽力为母亲分忧。”许氏听着自己女儿关心的话,心中满是幸福,也顾不上旁边的郭采了,郭采也适时向郭舒投来感激的目光。 不过郭舒仍有担忧。郑氏虽说是郭顺生母,可直到老齐国公去世,身份也不过是个姨娘,现在不过是个末流六品诰命,而且出身也并不好,其兄凭着郭家庇护也不过才熬到一个六品小官,自己原来也不过是个签了活契的丫头,根本上不得台面,像这种场合,她根本没有资格参加。而许氏虽说是商家出身,自己好歹是国公夫人,按例是从一品诰命,而且许氏的长兄最近也升官至从四品国子司业,家中有了官身。郭舒倒不是怕人家会刁难许氏,郭家的人护短,以郭家的地位,还没人敢在这上面打文章。郭舒是担心许氏的身体,许氏自从生了郭舒后,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这样的场合,游园赋诗,觥筹交错往往就是一整天,再加上在宫中还有各种规矩,礼仪皆得符合品级身份,寻常命妇一天下来都吃不消,更何况是许氏这样的身体? 许氏瞧着郭舒一脸担忧,安慰道:“不过是一场赏花会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我的身子我清楚,这点事还能应付得来,不过,你也六岁了,按例,你也能进宫拜见太皇太后,皇后娘娘了,我今年过年拜见太皇太后时,她还说让我一定带你进宫拜见。这些天你也别出去疯了,安心在家里好好跟着林姑姑学习宫中礼仪,到时候如果出了纰漏,看我怎么罚你。”郭舒听了这话,顿时感觉晴天炸了个雷。宫里!这绝对是郭舒穿过来后最不想去的地方,没有之一。 郭舒好歹在这里平安生活了六年,她也没有什么创造历史的想法,她就是想借着这个大小姐身份混吃等死罢了,至于什么宅斗宫斗,以郭舒的智商,卷进去就只有死路一条,明哲保身方为上道,进宫里去,哪怕是拜见一下越朝最尊贵的两个女人,她也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郭舒拧不过自家娘亲啊,看着许氏一脸你不服从就试试看的脸色,郭舒也只能是像只听话的小猫,任人摆布了。郭舒看着郭采一脸看笑话的幸灾乐祸的样子,也只得暗骂两句没良心的。 尤其是听到林姑姑教导,郭采不只是幸灾乐祸,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竟然带着怜悯的眼光看着郭舒。郭舒被看得恼火了,于是看了看请柬上写的时间,当看到是三月七号是,想了想,说:“三月七号?好像父亲的大哥二哥都在城外军营里,那天恐怕不能赶回吧,也不能只有我和母亲两个人去,总得有男眷在场吧,要不然不就失礼了吗。三哥,你那天书院好像是休假吧,三哥,不如你陪着我和娘去吧,这样既不耽误父亲的公事,也不算失礼,怎么样?”许氏听了,也直点头,虽说越朝民风开放,官宦人家千金平常戴个斗笠面纱也可出门,但男人才是家中主人,像这种场合,家中男眷无故不出席,只让女人来是不尊重主人的表现。郭舒这时提起,会让郭采吃个哑巴亏还只能忍下。 “不错,是该有个人陪同,采儿你也要跟着去才不失体面,这样,你也跟着舒儿一起学习宫中礼仪,你是哥哥,你的礼仪学完了,也要照顾妹妹,等进了宫里,你也要带着妹妹,别让她闯祸,失了体面。”“是,儿子知道了。”郭采的回答有气无力,郭采更看到郭舒瞪过来的那一眼,心中更是愁苦,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再痛也得认啊。尤其是万一郭舒礼仪学的不好,听许氏的口气,看样子到时候又是自己的责任,妹妹永远还小,错事当然是哥哥承担,这小妮子若是故意,自己接下去的日子绝对不好过,唉,干嘛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啊! 郭采心里想什么,郭舒不知道,不过看着郭采黑黑的脸色,郭舒倒是有一种出了气的爽快。只是一想到自己还要学习礼仪,郭舒的好心情也是有着阴霾啊。 下载免费阅读器!! 4进宫前 - 云卷云舒 - 暗冰 “行不动裙,笑不露齿......”听着林姑姑认真的教导,郭舒已是叫苦连天,学习礼仪,尤其是古代宫庭礼仪,绝对是一件苦差事。郭舒已经在心中无数遍咒骂那个创立礼仪制度的疯子,如果他能从土里爬出来,以郭舒现在的状态,绝对能把他踢到十八层地狱里去。可是,郭舒还是只能默默忍受着,这毕竟关乎到郭家的名誉面子,郭舒还是不敢马虎的。 跪拜,起身,说话时的低头角度,轻重缓急,见到不同的人行不同的礼,等等,这些礼仪郭舒完整的一套下来,已是疲累不已,更别说郭舒还只是学了见面礼,还有祭礼,宴礼等等,繁复不堪,郭舒只学了一点点就觉得这完全是古人时间太多没事干,明明能很快干完的事,非要加上一大套礼仪拖延时间。可是郭舒身边的贴身侍女容波容澜不这么认为,这些礼仪只有出身显赫的世家小姐才能学,也只有这些礼仪才能衬出世家小姐的尊贵非凡,想她们这样的奴婢,只能学习如何伺候主子,就算是学习礼仪,也只能学习下等人的礼仪,像小姐做的哪些礼仪动作,她们也只能看看而已,因为按律,他们要是越矩,她们连申诉的权利都没有,只能任由主家摆布,谁让卖身契在人家手里呢。 许氏心满意足的看着郭舒有板有眼的行礼,一举一动无不符合规矩,也有世家小姐的风范,点点头,以示赞许。郭采看着行礼的郭舒,竟是不敢相信,一向是府中霸王一般的妹妹,行事往往有着男儿风范,竟然也能如此规矩,如此大家闺秀,真是大开眼界,简直能卖门票了,可惜大哥二哥不在,不过我若是画下来估计也是可卖的...... 郭采想什么,郭舒已经没空关心了,四哥郭远刚从城外军营中回来,就被拉过来练礼仪,目前仍在林姑姑手下熬着,郭舒想着等下要不要过去看看他。想想这种行径就像是在单身汪面前秀恩爱一样可恶,郭舒就觉得很激动,可行性非常大...... 在郭家兄妹叫苦连天的恶补下,三月七号也随之,不紧不慢的到来了。 七号早上,天还未大亮,郭舒便起来练早操。郭舒发现这个世界还是有内力这一回事的,不过一般没用,只能用来增加肉体强度力量,不过,以郭舒的状态,内力还太遥远。郭舒觉得在古代,作为看过不少穿越小说的人来说,武功绝对是个好东西,所以,当郭舒拥有武将世家这种好条件时,郭舒就对武功特感兴趣,从四岁就开始练习,现在的郭舒放倒一个普通成年人已经没有问题了,只是免不了被许氏一通唠叨,不过,在郭家,也没人觉得女孩子不应该学武功,许氏也只能唠叨唠叨郭舒的安全问题了。 刚练完早操,郭舒还未来得及修整,就看见许氏带着一大队人往郭舒在的碧水居赶,郭舒只能扶额了,上前请安:“母亲早安,怎么也不多歇息一会儿。”许氏氏看着郭舒身上湿透的练功服(郭舒自己找裁缝按现代衣服改装的定制的,现在郭家人练功都用,貌似已经在军营中推广了。)心疼的说:“这大早上,何必练得这么辛苦,看看这衣服都湿透了,赶紧进去换了,早上冷,可千万别着凉了,真是的,好好地女孩子家,练什么武功,等将军回来,我可得好好说道说道,可怜我的舒儿,瞧瞧,这手都这么粗糙了。”郭舒听着这家常的话,心里也是温暖,“母亲,我没事,不冷,练武好歹强身健体啊,你看,我很少生病吧,都是练武的好处呢。”听了这话,许氏的脸色也没能好起来,郭舒见状,赶紧回溜,“母亲,我先回去换衣服了啊。”说完便脚底抹油,回了房间。 等郭舒换完衣服出来,就看见许氏坐在桌旁,身后站着一大堆侍女,侍女手中都捧着一套衣服,细数起来,略有十几套,都是十分粉嫩的衣服,郭舒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奔驰啊,我是小孩子没错,可是我心理年龄也有三十多了,这些衣服怎么穿得出去啊。要说郭舒的衣服作为家中唯一一个嫡女,又是生在钟鸣鼎食世家,备受宠爱,衣服加起来往往能堆满一个库房,可是因为是小孩子,衣服就未免童稚些,可是这么童稚粉嫩的,郭舒也不免表示有些承受不起啊。 许氏看着郭舒愣住的样子,笑着说:“这是你进宫,我特意准备的衣服,这是京中最好的铺子请了最好的绣娘做的,昨天你祖母特意来看过了,这些都是她亲自挑的,都是老人家的心意,母亲对你也是很不错的,等回来,你还是得好好去拜谢她。” 还TM拜谢,我谢你QJ,她绝对没安好心,这种款式,穿在小孩子身上,郭舒觉得都能被小孩子笑死,可惜孝字压死人啊,郭舒再不愿也只能选一套穿上。许氏看着郭舒认真挑选的模样,也点了点头,甚是满意。 郭舒走来走去,仔细审视,走到一件衣服前,仔细看看,又走开,如此反复,半天也没决定下来。这时,郭采走了进来,看着郭舒纠结的样子,也忍不住挑选起来,郭舒看着簪着白玉簪,一身月牙白的锦袍,绣着金线的云纹随着他的走动而好似真的浮动,蓝色的腰带,仿佛在印证蓝天白云这一想法,再衬上郭采本就带着的一丝出尘的气质,更是仿若仙人下凡一般,纵是郭舒看了整整六年,也不免看呆了去。郭采本在帮着看衣服,可是突然看见自家妹子犯花痴的眼神,挑了挑眉,“怎么样,是不是看呆了?你家哥哥是不是俊朗无双,只要我往街上一站,保管由一片娘子对我无限流连,想起上次上街,我出门不久,就收到许多娘子的眼神暗示,足以证明你家哥哥魅力无限啊。”“三哥,你说的是街边卖豆腐脑的张嫂子,还是你一直赊账没还的卖脂粉的刘寡妇.....呜呜.....”郭采实在听不下去了,只好反手捂了郭舒的嘴,“少说两句,谁说我赊账了,我那是帮她打响名气,她应该谢谢我,凭我的风华绝代,她不是也没来找我要吗,你家哥哥魅力还是在的,哈哈...” 那是人家看你是郭家三公子,不敢来找你要吧。郭舒腹诽道。 下载免费阅读器!! 5百花待开 - 云卷云舒 - 暗冰 许氏看着这对兄妹的斗嘴,只觉满满的幸福,虽说吵吵闹闹,可也是证明两兄妹的关系好,过日子就该这样,自己有幸嫁过来也是自己的福气啊。正想着,郭远进来,看着正在打闹的兄妹说:“三哥来的好早啊,倒是比我还要早到一步,还以为我最早呢。”许氏听了这略带委屈的话,心情更是好了,“你也很早啊,没有睡懒觉就不错了,值得鼓励,是过来看妹妹的吗,正好,你来看看,妹妹穿哪身最好。”郭远听着这鼓励,觉得还不如不安慰,只好走过来看衣服。郭远看了一圈,指着一件绣着桃花的粉色衣服说,“就这件吧,正好桃花开了,穿了这身应时应景,显得春色热闹。”郭舒过来仔细一看,也觉得不错,款式也不复杂,相较之下,也算是没有那么童趣,就点了点头,立马去换了。 这身衣服,效果不错,衬上郭舒不错的五官,显得十分可爱喜人,这样装扮,也得到了一致认可。郭舒任这侍女把自己好好摆弄一番后,许氏就去准备去了,留下三兄妹在房间里。郭舒看看出尘的郭采,看看一身碧绿如同修竹的郭远,突然觉得不对,郭远才八岁,也不算特别聪明,按照古代的标准,再加上平常也不太注重文化教育的郭家,话貌似不太像是他能说出来的,更像是三哥教他的,为什么呢?郭舒看看郭远,再看看自己,突然闪过一句话,叫红配绿,赛狗屁。按照排行,郭舒得站到郭远身边,刚好应了她教三哥的那句话。再看看郭采一脸看热闹的神采,郭舒觉得,还是有必要找郭采聊聊的。 这边,马车已准备妥当,郭采和郭远骑马,许氏和郭舒坐马车。一路上,郭舒和郭采时不时拌拌嘴,到宫门的这一路也不算无聊。很快,马车就挤到了宫门口。 之所以用挤,是因为太子萧恒荃,二皇子楚王萧恒敏,四皇子睿王萧恒策,除了太子迎娶了大理寺卿李正阳的嫡女李欣蒲为太子妃外,其余两位皇子均未娶正妃,而皇上暂时只有三位成年的皇子,六皇子萧恒彦今年不过十四,九皇子萧恒轩不过才九岁。这百花会说白了就是一场相亲会。名门贵胄,只要家中有女儿的,都会让自家女子好好准备,嫁入皇家,博一个好未来。顶级家族就看着正妃位子,次一些的也可以想一下侧妃位子,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在皇家面前露脸,有这心思的,或是家里有这心思的,一般也存了遍地撒网重点捞鱼的想法,再加上仆役随从,朱雀大街再宽阔,也顶不住大家如火的热情啊。 离百花会开还有一点时间,许氏就带着郭家三兄妹,先去拜见皇后娘娘,但是皇后娘娘却在太皇太后的长庆宫,许氏转而去了长庆宫。 郭舒看着恢弘的宫殿。不得不感叹一句皇帝就是有钱,雕栏画栋一步一景,红墙碧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不知是架空历史的原因,这里的历史进程与郭舒所熟知的不一样,这里不仅有玻璃工艺,还有玉米,土豆等一系列原本不属于现在这个时间作物,还有辣椒,这让郭舒这个无辣不欢的人开心了好久。看着这里的砖石地走路郭舒也不得不感叹皇宫好大,明明说是不远的长庆宫也走了好久才到。 长庆宫外,有不少人前来拜见,太监通传后,一会儿便得到召见,这让不少前来请安的名门难免眼红,可是谁也没法子,谁让人家是郭家呢,不过眼红归眼红,这些闺秀们便又开始讨论郭家的少爷们了,而至于在此等候的男眷们,则在讨论明年的科考,哪家的小姐更好诸如此类。 宽大的宫殿透着一股威严,那些珍贵的珠宝摆设也无不彰显着皇家气派。“命妇郭许氏,领犬子小女恭请太皇太后,皇后娘娘圣安,祝太皇太后日月长明,皇后娘娘福寿绵长。”许氏带着三兄妹拜倒在宫殿之上。“起来吧,这又是谁家的孩子。”太皇太后年岁大了,并不能看清在远处请安的人,只能由各位娘娘介绍。皇后扫过许氏四人,转头对太皇太后说:“皇祖母,这是齐国公郭顺的夫人领着的三子四子还有嫡长女。”太皇太后再眯着眼看了看,点点头,“郭家的?那个嫡长女在哪?”郭舒心里直叫苦,刚进来就被点名,嫡长女不好当啊。 下载免费阅读器!! 6长庆殿上 - 云卷云舒 - 暗冰 但郭舒也是无奈,只得低头上前,站定拜倒,太皇太后再次用力看了看,仍没能看清,只得向郭舒招手,“来,孩子,过来,到哀家这来。”郭舒略微抬头,看见太皇太后慈祥的笑着,心里倒是安了不少,又起身走到太皇太后身前。突然,太皇太后握住了郭舒的手,郭舒吓了一跳,赶忙半蹲行了个礼,旁边陈贵妃倒是笑了起来,“这郭家小姐竟被太皇太后吓着了,看来还是第一次见,有些认生啊,不用怕,你怕是没见过这么慈祥的奶奶啊,快,快告诉太奶奶你叫什么名字。”郭舒听了这话,不得不赞一个陈贵妃真是机敏,怪不得是贵妃呢,既替郭舒解了围,又恭维了一番太皇太后,也在短时间内抢了端庄威严的皇后的风头。 “回太皇太后,臣女名叫郭舒,舒心的舒。”郭舒低头回道。“郭舒,好名字,来,第一次到哀家这来认生,这可不行,小茹身体不好,不能常带你进宫,你也不能常见着我,这样吧,你就在哀家这里住上几天,也陪哀家说说话,也让哀家好好享受一下儿孙绕膝之乐。”太皇太后紧了紧郭舒的手说道。“太皇太后,这话我们可不依啊,难道,我们不是你的儿孙了吗,我们时常过来给你请安,陪您说话,到这,太皇太后竟是把我们给忘了。”陈贵妃继续打趣道。这话一说完,殿内倒是有不少人笑了起来,殿内气氛一下便松快了许多。郭舒听着这话,倒是一下放松了许多,又抬眼看了看站着的嫔妃,一看,郭舒不得不感叹,母凭子贵这句话,在越朝后宫中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 姜皇后孕有嫡长子,现在是太子,陈贵妃孕有楚王,苏淑妃孕有睿王,云德妃孕有九皇子,伊贤妃孕有六皇子,孕有公主的都是嫔位,莺莺燕燕站了一屋,还不包括地位太低而不能来拜见的。郭舒也不由得感叹一句皇帝精力充沛啊。不过这话绝不能让别人听见。 “皇祖母,人已到齐了,孙媳们恐怕得先告退了。”皇后行了个福礼说道。大殿松快的气氛顿时消散了许多,太皇太后眨眨眼,“怎么这么快就要走啊,多坐会嘛。”陈贵妃依然是那副笑意连连的样子,“皇祖母,你要我们陪着说话,我们倒是可天天都来啊,只是人已到齐,总得露个面,不然大家游兴都不能起来,平白坏了兴,到时大家都来找太皇太后聊天说话以尽兴,太皇太后可别嫌我们人多太吵啊。”太皇太后听着陈贵妃打趣的话,也是心情大好,“那大家就先去吧,不过小舒儿可要留下来陪我,我可是喜欢得紧呢。” 郭舒看着有些小孩脾气的太皇太后,眨巴眨巴眼,表现出一个小孩子该有的样子,软糯糯地答道:“好啊,舒儿也喜欢太皇太后,只是太皇太后到时可不要嫌舒儿太吵呀。”这话一出,场上的气氛又是一派祥和,小孩子嘛,到哪都是活泛气氛的最好人选,反正说错什么,做错什么,一句小孩子不懂事,什么都可以原谅,也不会碍着什么人,一般也不会有人真的跟孩子置气。郭舒有时觉得小孩子还是蛮好的。 皇后带人退下,殿中只剩下郭舒,太皇太后和几个侍女,本来看来还挺热闹的大殿,转眼只剩下冰冷。郭舒不由得感叹一句皇家,拥有常人无法企及的富贵,可也得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孤独,郭舒再看看已是孤独几十年的太皇太后,眼中更是有着同情,开口道:“皇祖母..”一句话中,包含着关心与温暖。 太皇太后本来有些昏昏欲睡了,听到这一声,也打起精神看了看郭舒,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转头吩咐说,“我有些累了,先去歇着,竹青,你带着舒儿先去御花园吧,宵禁之前回来就可以了。”郭舒听了这话,开心的回道:“多谢太皇太后。”同时也往旁边退了退,太皇太后点点头算是回礼,任着宫人搀扶着离开。郭舒等到太皇太后离开才站起来。MD,这礼节这不是人该做的,送礼还那么累,现在郭舒是腰酸背痛的,心里暗骂两句,不过很快,这种累感被期待占满,毕竟郭舒进宫来也想看看这百花会是什么样的。 下载免费阅读器!! 7龙之将现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还有容波容澜都跟着这位竹青姑姑,郭舒一路上都在欣赏皇宫的美景,这可是不常见到的啊。一会儿后,郭舒就看见了御花园,周围围了不少禁军,而且因为越朝不怎么讲究男女大防,郭舒竟然没看见用来隔开男女宾的屏风,不过即使是如此,戴着面纱的千金和那些少爷们也是保持了距离。郭舒因为来得晚,反倒不必跟着行礼。皇帝因为公事繁忙,已经提前退场了,只留下皇后和一些嫔妃诰命在说话,场中已经有人走动联络感情了。郭舒跟着竹青姑姑先去跟许氏见礼。 “母亲,舒儿来了。”郭舒行礼道。许氏迅速扶起郭舒,“怎么这么就过来了,是不是又贪玩了。”许氏问道。郭舒嘟嘴,“才不是,舒儿很乖的,只是太皇太后累了,她就让舒儿先过来陪着母亲了,还让舒儿可以宵禁再回去。”“那你有没有谢谢太皇太后的恩典啊。”许氏问道,“有啊。”郭舒回道。旁边倒是有为身着湖绿色衣裙的诰命夫人开口道:“这是郭家的女儿吧,果然如外界传的那样知礼懂事又可爱,我怎么没有那么好的福气有个这么好的女儿呢,我家那几个啊,又闹腾,又不懂事,真是愁死我了。”旁边立马有人说道:“徐夫人,你家女儿还不懂事,徐大小姐的才名,问这京城谁人不知,你家女儿要还不懂事,可把我家女儿放在哪啊。”说完还笑了起来。 许氏倒是自始至终都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徐夫人谬赞了,小女年岁还小,有时也会玩闹些,也很让人头疼,比不得徐夫人家千金如此才华横溢又知情知趣,进退有礼,一看就是大家力调教出来的名门千金。”这话听得徐夫人很是舒服,郭舒看着竹青姑姑介绍的吏部侍郎家的徐夫人,满身贵气真是挡都挡不住,郭舒一下就把她列为不可沾边一类。笑话,皇后在这,还不收敛一下,纯属找死。郭舒用同情的眼光看了看远处正在接受众人恭维正飘飘然的徐小姐,眼光一移,却突然看见太子带着楚王睿王来这边请安。 太子丰神俊朗,一身玄色绣金线的四爪龙袍,自是贵不可言,气质浑然天成,偏向小麦色的皮肤更是为太子原本就出众的五官加了一分。睿王则是一身赤色蟒袍,一根玄色腰带却将赤色的张扬耀眼压了下去,五官细细看去,更是带着几分精致的味道,一双凤眸好似含着秋水,颇有着几分美人的意味,在不禁男色的古代,若是睿王不生在皇家,绝对会被好男色的公子捉回去。 至于在太子身旁的楚王,一身紫色蟒袍虽显得尊贵大气,可是那闲庭信步的步伐,和脸上几分云淡风轻的出然,再加上被上天精心雕琢过的五官,搭配雪白的皮肤,真是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直让人看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眼。饶是郭舒见多了三哥那种出尘气质,竟也无法抵挡那样的魅力,郭舒看着,心都漏了两拍。 三人各有千秋,却都帅气无比,一出场,仿佛整个御花园都安静下来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愿母后德惠苍生。”三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格外悦耳。 “儿臣给母妃请安。”楚王和睿王的声音随后响起,按礼。其他的嫔妃,太子是不需要问安的,于是太子便站在那里,一股威压从他身上流淌而出,郭舒看着,不知觉往后躲了躲。 郭舒可没那个心思看着这些皇子在这里明争暗斗,瞧着一个机会,只欣赏了一下众皇子的美色,就悄悄溜走了,就留下容澜给许氏打招呼,带着容波和竹青姑姑就去看花了。 下载免费阅读器!! 8花园偶遇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在形形色色的人中穿行,抬头,看见虚与委蛇,八面玲珑,孤高自许,阿谀奉承......人生百态都能在这里看见,一场赏花会,一场政治盛宴。她看见自己的三哥正在和那些翰林院的学士讨论学士问题,问答之间酣畅淋漓,虚心求学的姿态摆得很足,一个大写的好学生。她看见自己的四哥正在那些武将世家公子中交流武艺兵法,正是眉飞色舞之际。而自己的娘亲正在和那些世家夫人攀比家世子女,小心翼翼的面对明枪冷箭,冷嘲热讽。可是郭舒却半点也没有办法解围。郭家这样的手握重兵的武将世家,人脉太广,与那些臣子来往过密不行,一味封闭,把自己锻造得像一望不见底的深潭更不行。郭舒只能看着,她还太小,这些暂时不是她该掺和的。 郭舒看着那些姹紫嫣红,也没了兴趣,转头吩咐说:“容波,好无聊啊,把毽子拿出来吧,找个地方踢毽子算了。”竹青姑姑俯身答道:“大小姐想踢毽子可以,但是这里人多,大小姐跟奴婢来吧,奴婢知道有个地方人少,大小姐肯定会喜欢的。”郭舒抬头瞟了竹青一眼,玩味的说:“竹青姑姑知道人少的地方?在哪,真的不会被人打扰吗?”竹青看着小大人似得郭舒,不知为何心里有点发虚,“是啊,大小姐想去吗?”郭舒直视前方,充满激动地说:“当然想去,竹青姑姑快带路吧。”竹青深深的看了一眼郭舒,确认郭舒没有任何异常后,才走在前面,“大小姐跟我来吧。” 御花园当然不只是一点点大,今天百花会,御花园全部对外开放,只是大家大多聚在皇室身边,错过了许多其他的景色,也正因如此,竹青才能找到没人的地方。七弯八拐之后,竹青停在一个有着较大空旷地方,指着说:“大小姐你看这块地方如何?”郭舒仔细看了这块地方,平坦的砖石地,旁边只是有些草坪与灌木,是个踢毽子的好地方。郭舒赞许的看着竹青,开心的说:“不错不错,确实是个好地方。竹青,你找的地方真是不错。”说完便冲向了中央,扭头看向容波,招手道:“容波,来啊,把毽子拿出来。”容波看着像脱缰野马的郭舒,笑着摇头,反手就拿出了一个色彩鲜艳的毽子,看着郭舒:“小姐,小心了。”说完一脚就把毽子踢向郭舒。郭舒盯着那个键子,调整姿势,看见毽子飞近,一个倒挂金钩就拦下那只毽子。 看见容波冲来,郭舒一个转身,就将毽子带跑,避开容波,接着自己就踢了起来。而容波则是一个贴身,瞄准机会就仗着身高一下就将郭舒控着的毽子抢了过来。郭舒瞥着容波,也在瞄准机会抢毽子。一主一仆,这样的游戏玩的很熟练也很开心。 突然,容波一下脚上劲没有控制好,一下就将毽子踢到了另一边,刚好被一棵高大的灌木挡了视线,郭舒无奈的看着容波,容波吐了吐舌头,说:“小姐,不小心,没控制好力度,小姐你等一下,我这就过去看看。”说完就跑了过去。郭舒看着容波跑开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可过了一会儿,郭舒却听见那边隐隐有声音传来,郭舒也是一脸好奇,就走了过去想看个究竟。 刚刚转弯,就看见容波跪在地上,郭舒更是好奇,再转过去,就看见一抹明亮的紫色,再一抬头,就看见楚王正一脸玩味的端详着那只毽子。郭舒想都不想,直接跪下行礼,“臣女郭舒,给楚王殿下请安。”MD,早知道进宫前做几个跪的容易了,我的膝盖啊,古代没人权啊。郭舒等了一下,却没等到平身的声音,不由得抬头,不抬头不要紧,一抬头就看见楚王正在盯着她,郭舒暗叫倒霉,这都什么事啊。正在郭舒煎熬之时,终于听见楚王开口了,:“起来吧,这毽子是你的。”不是问,而是肯定的语气。郭舒只好回答:“是,是我的,多谢楚王殿下替我捡到它,那么楚王殿下可以把它还给我了吗?”说完,郭舒就睁着水灵的双眼看着萧恒敏。 萧恒敏看着那双只属于孩子的清澈双眼,内心一动,于是偏过头,看着那个毽子,“这毽子,好玩吗?”哈,楚王在干什么,不会是想玩吧!郭舒看着楚王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哭笑不得,“还好,楚王殿下要玩吗?要我示范一下吗?”再郭舒的印象中,越帝对皇子的要求很严格,按理来说,皇子是接触不到毽子这种东西的。萧恒敏听到这小孩子这样问,一勾嘴角,“不用。”说完就大步向前,留下看呆的郭舒在身后。 郭舒猛地摇头,从花痴的状态出来,跟上萧恒敏的步伐来到空地中央,这才看见萧恒敏已经拿着那个键子玩起来了,郭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在场中将毽子踢得上下翻飞的人,自己也是身轻如燕的人竟然是楚王,这一幕简直掉眼珠子啊。 萧恒敏看着吃惊的郭舒,笑了笑,停了下来,说:“小时候玩过这东西,后来被母妃发现,把照顾我的宫人全都打了板子,下令不许这一类的玩物出现在寿康宫,从那以后就没玩过了,”萧恒敏停了停,看着郭舒,“你不许把这事说出去哦。”郭舒偏着头想了想,尽量用软糯的声音说:“要我保守也可以,不过你要给我一串糖葫芦。”萧恒敏被郭舒一下逗笑了,萧恒敏于是走到郭舒面前,蹲下来,伸出手说,“好,那你不许说出去,拉钩。”郭舒看着面前一下子也变成小孩子脾气的萧恒敏,用力的点点头:“那好,”郭舒也伸出手,与萧恒敏的手勾在一起,“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猪。” 下载免费阅读器!! 9桃花树下 - 云卷云舒 - 暗冰 拉完勾,郭舒看着面前楚王,竟也是多出了一丝亲切感,便开口问道:“你还要玩吗?”萧恒敏看着面前这个十分可爱的小娃娃,心情甚好,但还是摇摇头:“我出来的太久了,该回去了,你也要早点回去哦。”说完摸了摸郭舒的头,转身便离开了。郭舒看着远离的楚王,一下子竟是没有反应过来。这就走了?不是应该再留一会儿,再拉近一下关系吗,好不容易创造的机会就这么放弃不觉得可惜吗? 郭舒看着萧恒敏留下的毽子,分外无语,楚王已出现,郭舒的目的也达到了,也没了兴致,走上前,拿起那只毽子,转身说道:“走吧,我们回去吧。”说完便抬脚离开了这片草坪。 楚王的态度,郭家的态度已然明朗。夺嫡,从古到今,皇家永恒的主题。可是郭家还不想参与,郭家只是效忠于皇上,一心为皇上守土安疆,至于其他的,暂时不在郭家的考虑范围之内。 只是,郭舒才六岁啊,虽然是表面上的六岁,可是郭家还是把她抛了出来,作为谈判的人选,这让郭舒很不舒服。生在世家,享受荣华,就要承担起责任。可郭舒原来认为自己最多就是政治联姻的筹码,但现在看来,还远不止于此。 反正也不能回家,北境不太安宁,父亲和大哥二哥正在磨刀霍霍,可是出征的请求却一直在皇帝的案头上,迟迟没有批复。郭舒留下陪着太皇太后,简直是变相的质子。在这里,郭舒只能步步为营,用自己的行动表明郭家的立场,对皇家的敬畏,对皇帝的忠心,以及置身事外的态度。在这百花会上,郭舒不能只是一个小孩子,郭舒身后站着的是整个郭家,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給郭家带来的将是不可想象的后果。 郭舒抬头,看着这红墙碧瓦映衬下的那片蓝天,没有一丝高远飘逸的景象,交易妥协,在这方天地间交替上演,带来的是黑暗与压抑。郭舒的心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这让郭舒觉得很累。无论是穿越前那个普通的小职员,为了生计奔波,还是现在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郭舒都自认只是一个小市民,平常连买件物美价廉的的衣服都足够让郭舒高兴上半天。现在让她去面对那掀起腥风血雨的权力之争,郭舒自认没有那么大的心,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可是,既然已经卷了进来,想退出去,几乎不可能。既然已经出生在这里,郭舒已是别无选择。 “小姐,小姐。”容波担忧的看着自家小姐,那与小姐年龄段完全不相符的沧桑感,让容波很是担心自家小姐。“我没事,竹青姑姑出来的够久了吧,太皇太后那里应该还是缺人照顾,竹青姑姑先回长庆宫吧。容波,你去照顾母亲吧,她身体不好,我不放心。”郭舒头也不回的吩咐道。“不行。”容波想都不想就反对,怎么能让小姐独自在御花园里,这让夫人知道她的日子绝对不好过了啊。“回去,”郭舒小小的身子里却是不容反对的威严,容波惊疑不定的看着郭舒。从小,小姐就像一个大人一样,在她的面前,自己竟然不由自主的从未把她当成小孩子,若说是神童,这也太过分了吧。不过,自己的主子毕竟还是小姐,她的命令自己也只能听从了,只是自己要怎么向夫人交代啊。 “我先走了,你们不要跟过来。”郭舒抬脚就走,容波张嘴,却不知要说些什么,也不敢跟过去,想了想,只好扯着竹青走开。 其实郭舒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她不过是想找个地方静一静罢了。只是,越走越烦,越走,心里这把火反而烧得更旺。 郭舒看着萧恒敏塞在自己手里的色彩斑斓的毽子,只觉得可恶,一脚,便踢开了毽子,心里貌似顺畅了许多。可是转头一想,那可是母亲送给自己的,郭舒懊恼的锤了锤自己的头,干嘛那么冲动啊,赶紧找毽子吧。 “明明就在这附近啊,怎么可能没有呢?明明就在这里啊。”郭舒往毽子飞走的地方慢慢搜寻,却是一无所获。郭舒心里越发后悔,只好继续找。总算,郭舒在一棵桃树的枝丫上找到了那个键子,郭舒不由得赞叹自己还真是厉害啊,居然还能踢到树上去。郭舒瞧了瞧四周,“没人吧,应该没人,没事,毽子,我来啦哈哈。”郭舒一下子就爬上了树,在绚烂的桃花中接近自己的那只毽子。郭舒伸出手,“MD,怎么够不到,MD,往前一点总可以了吧...MD,还是够不到啊。”郭舒再次往前探了探身子,“呼,总算够到了,哈哈哈......”可是还没等郭舒高兴,桃树的枝丫就表示了抗议,抗议一坨那么重的东西压在自己身上。抗议的结果就是郭舒不幸的压断了枝丫,直接从树上摔了下来。 我曹,老天你对我还真是不薄啊,这都能让我摔下来,我是点儿背到什么程度啊。但是,为什么不痛呢?郭舒睁开眼,发现自己竟让躺在一个人身上,怪不得不痛。嘻嘻嘻,看来老天你对我还是不错嘛,这都能拉个人做垫背,话说这个人好软啊,躺着好舒服啊,要不要再躺会儿。 “喂,你还想在我身上躺到什么时候。”“哈,那个,对不起啊,不过谢谢你救.......了我。”郭舒看着眼前这个人,刀削斧刻般的五官,剑眉星目用来形容面前的这个少年一点也不过分,微黑的肤色,一看就是习武之人在太阳下晒出来的,带的习武之人的刚毅的气质,一往无前的气势,眼神之中还还着一丝只有在战场上才能凝练出来的冷意,红黑相间,交织缠绕的的衣服更为这份气质添了几分稳重,但即使如此,由内而外,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高贵的气质仍旧无法掩盖。 郭舒迅速爬起来行礼:“见过六殿下。”“哦,你难道见过我吗。”萧恒彦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面前这个可爱粉嫩的小姑娘。“没有,之前没有见过殿下。”“那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六皇子不是别人呢?”“别人不会有像殿下这样的气质。”笑话,身上的团龙纹明显只能是皇子才能用的,还能出现在御花园中随意走动,再搭配上年龄,答案不就呼之欲出了吗。 “哈哈哈,好聪明的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谁家的?”萧恒彦看着郭舒问。“回殿下,臣女名叫郭舒,家父郭顺。”“嗯,齐国公家的,怪不得能调教出这么聪明的女儿,起来吧,别跪着了,小孩子家的,老是这么跪着对膝盖不好。”萧恒彦上前,一把就把郭舒抱起放在地上。 郭舒看着萧恒彦,问道:“那个,我刚刚砸到你,你没事吧。”萧恒彦看着自己身上,掸了掸灰,低头说:“没事,你这么轻,砸在身上一点事都没有,不过你还真是坚强,一般小孩子要是从树上摔下来了,绝对会吓得哇哇直哭。” 其实郭舒是想哭一下的,以符合现在小孩子的身份,可是萧恒彦实在是太好看了,让郭舒一下子忘了哭了。不过这个心思,萧恒彦是不可能知道的,郭舒也只好笑着面对萧恒彦。萧恒彦看着面前还能笑的出来的小孩子,更是惊奇。自己的那些妹妹,碰到这种情况,在就哭得自己烦死了,这个郭舒倒是不哭,还能关心自己,有趣。 “没事,我平常在家的时,也会经常摔,习惯了。”郭舒突然开口。萧恒彦点点头,“看来郭将军家教连这么小的女孩子也不放过啊,真是,不愧是能出几代名帅的世家。不过女孩子最好还是不要舞刀弄枪的比较好,万一身上留下伤疤就不好了。”“额,伤疤是什么,难看吗,母亲说女孩子要漂漂亮亮的,那个东西会让我不漂亮吗?”郭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小孩子。萧恒彦听着小孩子天真的语调,嘴角不自觉带上了一丝笑意,“是啊,会不漂亮的。”“可是母亲说女孩子漂漂亮亮的是要嫁人的,可是嫁人是什么啊,如果不嫁人会怎么样吗?”郭舒继续问,并且等着这个少年解释何为嫁人。 萧恒彦看着睁着清澈的双眼,一本正经的问嫁人这种话题的小郭舒,竟不知怎么回答,愣在当场。 下载免费阅读器!! 10惊情将起 - 云卷云舒 - 暗冰 “嫁人就是一个女子和另一个男子约定共度一生,然后生子,照顾那个男子还有孩子。”萧恒彦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就像我父亲和母亲一样吗?” “对,就像你父亲和母亲那样。” “哦,可是怎样生孩子呢?你知道吗,成亲就一定要生孩子吗,我母亲说被男人摸一下就会生孩子是真的吗?”郭舒睁着眼睛,眼中满是无辜的看着萧恒彦。 “这个,只是摸一下不会的啦。” “真的吗,我摸你一下会吗。?” “是不会啦。” “我不信,你让我摸一下看。”郭舒继续打趣萧恒彦。 萧恒彦无奈的看着面前这个一本正经的小娃娃,只好伸出手。但是为什么要伸出手,明明不理就是了,萧恒彦也不明白,就是那样做了。 哇,手就算有茧子,其它地方也好细嫩,好舒服啊。郭舒终于成功占到便宜了,但是,等等,干嘛就抽回去,我还没摸够啊。 “这下信了,只是摸手不会有孩子的。” “那要怎么做才会有孩子呢?”郭舒继续调戏萧恒彦。 “咳咳......”萧恒彦面色明显带红了,“小孩子知道那么多做什么,等你长大就知道啦。” 郭舒看见自己的计划已经达到,也就不再调戏这个看起来萌萌的少年了。 萧恒彦看见这个难缠的小鬼头终于不再缠着自己了,也是暗地里舒了口气,再让这个小女孩问下去,自己就真不知怎样回答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出来也有这么久了吧,你母亲该着急了,你不回去吗?” 郭舒听见萧恒彦这样问,也有点不好意思,只好回道:“那个,本来是打了招呼出来玩的,刚刚我嫌那些侍女太烦,就让她们离开了,然后就迷路了。”郭舒声音越说越小,还避开了萧恒彦的眼睛,一脸心虚的样子。 萧恒彦看着郭舒一脸心虚的样子,有几分无奈,这熊孩子,迷路了也不知找人问问。“走吧,我带你去,省的你再迷路。” “哦,好,谢谢殿下。”郭舒面上一脸心虚,心里却笑开了花,好帅的美男啊,刚好是我这款的啊,当然要争取独处时间了啊。估计萧恒彦要是知道郭舒内心真正的想法,应该会直接抛下郭舒走吧。 其实,如果不是知道郭舒的真实身份的话,我还真的以为郭舒是桃树里的妖精,哪有这么古灵精怪又灵气四溢,还活泼可爱的小娃娃,平常见到的孩子,哪怕是再教养好,从树上摔下来也早就哭了,哪有摔下来不哭不闹还活蹦乱跳的的,还能笑得出来的如此聪明的孩子。还挺可爱的....... 郭舒跟在萧恒彦后面,很快就会到了众人聚集的地方,而其他人则对郭小姐跟着六皇子回来大为好奇,一时间,许多双眼睛就盯着郭舒和萧恒彦。 “儿臣”“臣女”“参见皇后娘娘。”“儿臣参见母妃。” “起来吧,恒彦,你怎么跟郭小姐一起过来了。”皇后开口问道。 “回母后,郭小姐独自在花园中迷路了,刚好被儿臣碰到了,就带她过来了。” 皇后听着萧恒彦的回答,也点了点头,以示知道了。许氏这时满脸焦急,竟然迷路了,这要是没有碰上六殿下可怎么办啊。郭舒只好走到许氏身边让她安心,好一通撒娇,才把这事揭过去。 场上各大小姐已经开始表演才艺,但郭舒觉得什么意义。人选早就内定了,还有什么好表演的。但即使如此,也不妨碍郭舒欣赏这些才艺。 没过多久,一个宫女就向郭舒走过来,压低声音说:“郭小姐,郭三公子三公子叫你过去一下,说是有事相商。”郭舒盯着这个宫女看,宫女突然拿出了一块郭采随声携带的玉佩,郭舒转过头,眼里闪这莫名的光,点了点头,没跟许氏说,就离开了会场。 萧恒彦看着突然离场的郭舒,心想,这丫头又干嘛去,万一又迷路了怎么办,我过去看看。于是也随着郭舒离场了。 而这时,郭采回来了,嘴里还嘀咕着,我玉佩掉哪了。 下载免费阅读器!! 11太液池边 - 云卷云舒 - 暗冰 七弯八拐,郭舒一直不发一言的跟着那名宫女。其实郭舒清楚,她不是三哥派来的,三哥找她从来不派人来,最多是让四哥跑腿而已。 郭舒还是答应,只是吃不准她是谁的人。能在会上就公然引开郭舒的,宫中能有这种实力的,不超过三个,仔细盘算,好像有实力的那几个都没有理由害她,所以郭舒面对这位宫女并没有惧怕之心,郭舒只是想知道到底是谁,目的是什么。 郭舒看了看周围,想了想路线,郭舒从来就不路痴,按照郭舒的印象,这是通往太液池的。太液池?郭舒很不明白幕后之人到底要干什么。终于,郭舒看见了太液池的边。果然是太液池,但是带我来太液池干什么? “喂----啊------救命啊------唔-------嗯嗯----------”郭舒还没来得及反应,旁边突然冲出来两个身强体壮的小太监抓着郭舒,把郭舒提到了半空之中,郭舒一下就没了着力点,论力气,郭舒身为一个六岁小朋友,哪能拧得过两个大汉。刚刚喊了两句,嘴就被捂上了,郭舒毫无反击的力气,只能在半空之中不断挣扎着,衣服皱成了一团,但郭舒仍然挣脱不开。郭舒立马放弃了抵抗,这样挣扎白费力气。 两个大汉来到太液池边,郭舒感觉自己就像秋千一样荡着。郭舒知道,这两个大汉是想把自己扔到池子里。 初春的水池,料峭春寒,水的升温速度本来就比陆地上慢,水里的温度,最多不过四五度。若是正常男人进去泡着,恐怕也去了半条命,更何况是郭舒本就胎里不足的的身子。虽说每天练武起到些作用,可是也只是让郭舒不经常生病而已,郭舒要真是进了水里,大半条命也没了。 郭舒再次开始挣扎,可是无济于事,郭舒根本喊不出来。郭舒尽量让自己身子往底下沉,手呈螺旋状往下扯,企图摆脱控制。可是郭舒一挣扎,两个大汉就抓得更紧,郭舒的努力便也成了徒劳。 “嗨----”两个大汉低低一喊,郭舒就成一条完美的抛物线落入水中。郭舒只好让自己身体尽量绷直一点,减少冲击力。只是刚进水里,郭舒便想伸张开手脚,让自己浮到水面上来。可是水的冰冷,还是超出了郭舒的想象。水的寒意直接入骨,半丝缓冲都没有,郭舒一瞬间就被冻得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个时代的衣服是宽大的袖袍,郭舒入水的瞬间,袖袍中便充满着空气。郭舒还未来得及缓神,空气因在水底,便带着郭舒向上升。当郭舒恢复知觉,能在水中活动身体时,郭舒也升至水面之上。眼看衣服渐渐吸水,郭舒只好赶紧脱去了身上这件衣服。就算衣服可以保暖,那也是在陆地上,在这近乎是冰水中,衣服只能成为拖累。 郭舒往岸边看,宫女和大汉已经完全失去踪迹,郭舒只好凭着水性往陆地上游。抓紧机会大喊,“救命啊------救命啊------”可是一般情况下,人都在那边会场里看美人,这里只有巡逻的禁军,能不能被听见,郭舒只能凭运气。 萧恒彦看见郭舒被一个宫女带走,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丝隐忧,于是看着郭舒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本来是跟着的,可是快到太液池边是,萧恒彦突然失去了郭舒的身影,萧恒彦只得向太液池走去。一到太液池边,萧恒彦就看见了郭舒的那身粉红色的桃花装,并且听到了不大的呼救声,萧恒彦没多想,一下就跳进了池中。经过一段时间适应水温后,萧恒彦立马游向了郭舒。 此时,郭采已经放弃找玉佩,直接回了露天的会场。郭采巡视了一圈,满心疑惑的走到许氏身边低声问道问道:“母亲,舒儿去哪了,没道理她那爱凑热闹的性子会不在这里啊,话说楚王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许氏也是满心疑惑的看着郭采,“不是你让舒儿离开商量事情的吗,怎么还来问我?”说到这里,两人都察觉出不对了......... 下载免费阅读器!! 12惊情现 - 云卷云舒 - 暗冰 旁边有人察觉出郭氏母子已然不对的声色,问道:“郭夫人,怎么了?”许氏赶忙问:“请问您有看见舒儿去哪了吗?” “这,我怎会知道,不过,不是刚刚还在这里吗,怎么,不见了?” “不会是贪玩,跑去哪了吧,这御花园这么大,万一出事就不好了。” 七嘴八舌的议论,让许氏的脸更是变了几分。皇后也注意到这边不对的气氛,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回皇后娘娘,小女不知跑到哪去了,臣妇实在是担心,皇后娘娘容臣妇告退去寻一寻。” 听到这里,姜皇后的脸色也凝重了几分,“御花园大着,万一伤着郭小姐就不好了,是该好好寻寻,这样吧,云春,你也让宫人帮着找找一个穿着粉红桃花衣服,约摸五六岁的小姑娘,找到了去回禀郭夫人,省的郭夫人担心。” “是” “多谢皇后娘娘,小女找到了,一定过来向皇后娘娘谢恩。”许氏立马行礼告退了。 出了这一出,众人看才艺的心情也被影响了不少,姜皇后面色凝重了不少,陈贵妃也在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场上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大批宫人出来在御花园中寻找郭舒,可是郭舒根本不在御花园之中,郭舒还泡在太液池里。此时,伊贤妃也发现萧恒彦也不在座位上,便嘱咐了自己的贴身宫女去看看萧恒彦在哪,并且让萧恒彦回会场禀报一声再回长春宫。 而此时,外面的手忙脚乱也影响不到太液池。郭舒和萧恒彦相对而游,马上就要汇合了。 然而,异变陡生。 从水下,突然窜出几个黑衣人,手持刀具冲向两人,郭舒和萧恒彦一惊,立马向后退去。黑衣人显然不是来救她们的,而且极擅水性,在这样的冰水中显然已经潜了许久,还很有余力对付两人。 郭舒仗着自己会点功夫,挡了几下,可是双拳难敌四手。有两个黑衣人缠着郭舒,两个黑衣人缠着萧恒彦。 萧恒彦还好说,从自己腰间抽出一把匕首,转身,就剌了一个黑衣人一下,没有划中要脉,但是血一下就染红了一片水域。那个黑衣人吃痛,行动便慢了几分。萧恒彦看准一个空档,避开黑衣人的手,欺身上前,一手将匕首插进黑衣人心脏,一手扯过黑衣人的手向后一甩,挡住另一个黑衣人的进攻,瞅准时机,将黑衣人手中的刀夺了下来。 郭舒的情况就是真的不容乐观。以郭舒的身手,根本应付不来这样的场面,郭舒只能仗着自己身形小巧,在两个黑衣人中左闪右避,但即使是如此,郭舒身上一下就添了不少伤口。此时郭舒刚好看见萧恒彦多了一个人的刀,立马领会。 郭舒一下就潜入水底,趁着混乱游到了前一点的位置,再钻出头来,萧恒彦用力将刀扔向郭舒。刀扔在了郭舒前面一点的位置,郭舒赶忙上前,在黑衣人的手到达那柄刀之前拿到了那把刀。郭舒的手一挥,手起刀落,就砍下了其中一个黑衣人的手。 黑衣人大喊一声,眼睛更是发红,手中的刀立马就向郭舒挥来。郭舒只好一下沉入水底,但另一个黑衣人也向郭舒冲来。郭舒只好往旁边一避,趁着血色,逃向太液池深处。 郭舒在缠斗中,游向了太液池中的假山群之中。期间,郭舒身上的伤口又添了好几道。郭舒的力气也渐渐损耗,郭舒再挡了几刀后,就借着身体优势躲进了假山中的一个仅容郭舒通过的小洞之中。 那个被砍手的黑衣人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直接冲了过来,可是被卡在了洞口,郭舒瞅准机会,立马冲过去一刀结果了他。正在郭舒拔刀之时,在洞口另一边的黑衣人突然发出一只暗箭,一下就扎中了郭舒,郭舒闷哼一声,就被箭的冲力带出了洞。 郭舒失去了刀,只好扶着假山。黑衣人立马冲了过来,郭舒沉入水中,黑衣人见状也冲入水中。郭舒发力冲向黑衣人,黑衣人的刀瞬间刺穿了郭舒。郭舒渐渐失去了意识,浮向了水面。 下载免费阅读器!! 13老臣无能 - 云卷云舒 - 暗冰 萧恒彦渐渐体力不支了,毕竟才是一个14岁的少年,体力与耐力毕竟不能跟受过训练的成年人比。但是萧恒彦仍在努力支撑着,因为他知道,自己是郭舒最后的希望。 萧恒彦看了一眼郭舒消失的方向,他已经无法看到那边的情况了,只能凭借水花声,金属相交的声音判断情况。但是,那边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这让萧恒彦很担心。他不觉得一个六岁的小姑娘能从那些人手中逃脱,但是此时他根本没有精力去照顾。 萧恒彦突然想到了他刚刚过来时的那只禁军巡逻队。按照禁军的巡逻时间,应该快到这边了,不行,没有时间了,只能赌一把了,老天,一定要保佑我啊------- “救命啊------救命啊---------”萧恒彦大喊,“咳咳------”果然呛水了,一定要有效果啊,萧恒彦在心中疯狂的喊着。与萧恒彦对打的黑衣人听见萧恒彦的喊话,眼中杀意大盛,招式瞬间凌厉了几分,萧恒彦已是不敌,招式之间,露出了极大地空档。黑衣人见状一喜,挥刀向前刺去...... “啾--------”一支长箭破空而来,将黑衣人射了个对穿。萧恒彦只能感觉一束寒芒从颈部闪过。 “扑通扑通。”水花四溅,禁军下了水,萧恒彦再也支撑不住,勉强抬手指着郭舒最后消失的方向,彻底晕了过去。 “禀,禀皇后娘娘,六殿下还有郭小姐遇刺,性命垂危啊---”报信的太监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个正着, 许氏腾地站起来,“你说什么!舒儿现在在哪?”许氏急得快哭了。郭采从后面拉着许氏,可是眼中那个担忧之色,比许氏只多不少。郭采眼睛狠狠瞪了一下郭远,示意让他安静。郭远看见郭采的暗示,悄悄站在郭采身后,低头,眼中却不断闪过担忧,还有一丝怨愤。 “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皇后最先冷静下来。“禀皇后娘娘,禁军巡逻,经过太液池时听见有人呼救,便赶了过去,发现六殿下正在与贼人缠斗,禁军射杀了贼人之后六殿下指着假山就晕了过去,禁军到假山一看,就发现郭小姐已经昏迷泡在水里。禁军还打捞上来五具刺客的尸体。”来禀报的小太监说完就跪在地上,等候差遣。 “他们现在在哪?”皇后皱眉。 “在一处小宫殿中,禁军已经差人去请御医了。” “太液池旁边的宫殿荒芜潮湿,来人,将六皇子和郭小姐挪至长庆殿内,将太医请去长庆殿。”皇后说完便起身,朝着长庆宫走去。其余妃嫔命妇也全都没了欣赏才艺的心思,也都随着皇后离开,只剩下正在表演才艺的徐小姐在场中不知所措。 太皇太后被惊醒后匆忙赶来前殿,然后就看见躺在床上的萧恒彦和郭舒,又急又气。忙问怎么回事,可是身边的宫人却是一问三不知,太皇太后更是着急,眼里发黑了,眼看就要倒下,身旁的宫人赶紧将太皇太后扶到后殿休息,长庆殿内一片手忙脚乱。 等到皇后一行人赶来之时,萧恒彦和郭舒的衣服已经换过了,几名太医正在为他们两个诊治着,皇后坐到主位上,面色阴沉,长庆殿内没人能有心思再去关注其它,连陈贵妃也是低头沉思。 “我的舒儿啊-----”许氏再也顾不得其他,想要扑到郭舒身边,郭采和郭远死死拉住,许氏抽泣两声,便再也承受不住,晕了过去。宫人只好也将许氏抬到偏殿,郭采吩咐了两句,郭远就陪在许氏身边去了,只留下郭采在殿内面对着乱糟糟的一团。 几位太医站在两人中间不停讨论,皇后开口道:“太医,这两位现在的情况如何?” 几位太医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却没个结果,最后一位年长的太医出来回话,“禀皇后娘娘,六殿下的身受多处刀伤,又在水中泡着,寒气入体,还好六殿下身子骨强健,暂未身染寒毒,几副驱寒的药下去便无事,至于刀伤,都不是在要害位置,好好养着,隔个什么十天半个月便能下床了,但是郭小姐,恕老臣无能,郭小姐先天不足,又在冷水中泡了那么久,身上好几处刀伤都在要害,更有一处贯穿伤,失血过多,已是危及性命,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倒是伊贤妃在一旁发话了。 “回娘娘,郭小姐身上还有一处箭伤,肩上带毒,老臣眼拙,实在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毒,倒是可以暂缓毒发的时间,不过最多延迟半个月,半个月之后,若是找不到解药,郭小姐怕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万一伤口感染的话,恐怕时间还会提前,老臣无能啊---”老太医一说完,所有太医便跪下了,大殿内的气氛一下到了冰点。 郭采听着太医的回答,说一句。脸色便白一分,等到太医说完,郭采的脸色已是苍白如纸。 下载免费阅读器!! 14启程 - 云卷云舒 - 暗冰 冰冷的大殿,沉寂的人群。本来一场好好地百花会,现在出了刺客,还出了人命,这让谁,都没有了一丝心情。太医已经这么说了,基本上就已经给郭舒宣判了死刑,连太医都是放弃的状态,郭舒还有什么活路吗? 郭采终于回神过来,上前禀报道:“皇后娘娘,可以看看刺客吗?”“嗯,你去吧。”皇后娘娘有气无力的回应着。郭采起身告退,可是郭采不知怎的,竟然在皇后娘娘身上感到了一丝失望的感觉,但是太快了,郭采也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 阴暗的牢房,血腥味从未洗掉过。郭采一进来,整个人就已经不舒服了,如不是他从来就讨厌这样的血腥气,他也早就进入军营里了,只是再不舒服,他也必须要到这里来看看,那是他的妹妹啊。 只是郭采进来,就看见了一个人,他的二哥郭晋。 “二哥,你就过来了,父亲和大哥呢?” “他们和皇上已经走了。”郭晋依旧是那样冷淡的样子。 “皇上也过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郭采已经快疯了。“你手里怎么会有芙蓉金钗?那不是小妹今天带的吗?” “刺客身上的。”郭晋继续惜字如金。 郭采无奈,只好看着刺客,“有谁知道情况。” “小人,小人知道。”旁边一个仵作凑上来,“一共五个刺客,其中一个是死于另外四个的手中,因为他身上的致命伤的伤口是用其他刺客的刀刺的,这一个是被禁军用箭射的,他的身上有一柄弩机,里面有只弩箭,没有发出去,但是箭上淬了毒,旁边这一个致命伤是心脏处的一道伤口,是六殿下用匕首刺的,在旁边这个没有手的也是他们自己的刀砍的,这个就是郭小姐用金钗扎到颈部而死的,他手里还有一个弩机,但是已经没有箭了,应该是已经射出去了,上面应该也是有毒的,那边第一个刺客跟剩下来的四个不是一起的。”仵作说完退到了一边。 越帝端坐在大殿之上,地上乌泱泱跪了一大片人,外面砰砰的声音一直没停过。今日当值的禁军统领40军棍打在每一个人心头上,心怀鬼胎各人,心中不知心思转了几道。一个皇子,一个将军家小姐,这样的手笔,绝非常人所能布下,而有能力的人,又到底为什么,自己到底能取得什么样的利益...... 郭顺坐在郭舒身边,郭胜站在郭顺旁边,脸色更是不好看,只是这是皇家,郭家再不爽也得忍着,所有人都在关注皇子,而郭舒,除了郭家自己人,又有谁真的关注过她的死活。 “郭卿,你先带她回家吧。” 郭顺近乎是全力忍住自己的悲伤,向皇帝告退,带着昏迷的许氏,生死不知的郭舒回郭府了。皇家最忌讳死亡,一个外臣千金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皇宫大内。皇帝这样,就是承认了郭舒的死亡,让郭顺回家办丧事。 “哟,那个小丧星回来了,看看,没克死自己的亲娘,倒是把自己克死了,还拖累人家六皇子,不过,这种小丧星天生招恨,惹得那些大人物都忍不住对她动手了,也省的她再出去祸害别人。”郭顺才进门,就听见郑氏阴阳怪气的话,郭顺的怒气一下就爆发了,“来人,把老夫人带下去!”郑氏倒是见怪不怪,自己自觉就下去了。 到了后院,郭远看见佣人在来回走动,收拾东西,再也忍不住了,扑在箱子上,“谁允许你们动的,给本少爷放下,小妹只是睡着了,她会醒过来的,一切都会好的,你们不许动,不许动!”旁边的佣人看着郭远,搬也不是,不搬也不是,正在为难之际,郭采走了过来。 郭采扯了扯郭远,“你让开。” “我不让,死都不让,你跟他们说啊,小妹只是睡着了,你让他们不要搬啊,小妹之前最喜欢玩这样的游戏了,三哥你每次都能看破,为什么你这次不阻止他们呢,你去叫醒小妹,小妹每次玩都是你叫醒的,为什么你这次不去叫她,为什么?”郭远眼睛已经发红了,泪水马上就要夺眶而出,“还有那个姓陈的,好狠的心呀,小妹平常不是最聪明吗,为什么躲不过,还有你们,为什么要叫小妹去,她可以不去的啊,不去就不会有事了,不会有事了......”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将已经在崩溃边缘的郭远狠狠打醒,“你醒一醒,”郭采厉声说道:“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件事不是姓陈的弄得,幕后另有其人,还有,他们没有在准备丧事,而是在准备行李,你别在这里碍手碍脚,如果要有什么问题,我们单独谈,现在给我过来!” 郭采说完就背手走开了,郭晋站在走廊处,几乎是面无表情,郭胜则是拍拍郭晋的肩膀,“走啦,快出征了,这件事让三弟做吧,我们还得在军营里呢,我们必须稳住,不然,只会让别人得利,只有大胜,才有机会,这次回来后,估计父亲就会在京城慢慢呆着了,我们,必须成长起来了,走吧。” 下载免费阅读器!! 15庭华山 - 云卷云舒 - 暗冰 已经10天了,郭采从临安出发已经10天了,这10天里,郭采日夜兼程,终于抵达了三国边境。 郭采紧紧握着手里的那块蓝玉蝴蝶配,那是郭舒在一次大病中,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道士送来以保平安的,自从这块玉佩陪在郭舒身边,郭舒身体就一天天好了起来,道士说若是以后有事便可来庭华山找他。本来郭采想不到要来庭华山,可是郭舒所中之毒,正是从庭华山流传出去的,下毒之人......不可能交出解药来,这里是郭采最后的希望。 走出最后一个村庄,郭采看着绵延的秦岭却无一丝欣赏的心情,庭华山,就在这绵延的山脉之中,崎岖的山路,引导者郭采最后的希望。 山路已是尽头,郭采绕了半天,也没能从迷阵中走出去,郭采并不精通阵法,给他足够的时间说不定能解开,但是,他没有时间。 “晚辈郭采,有事求见前辈,还望前辈一见。”声音回荡在山林之中,只是震飞了一群鸟儿。 “晚辈执信物,求见前辈,还望前辈能现身一见。” “晚辈舍妹,身中剧毒,还望前辈能搭救一二,救舍妹一命,晚辈一家,感激不尽。” “前辈仁心,求前辈搭救一二,也是前辈功德一件啊。”郭采对着空无一人的山林,一次又一次拱手说道,却始终,只有他一人的声音在山林里回荡。 “功德,那是什么,老夫我从来就不把它放在眼里。你既有老夫信物,罢,你上来吧。”一个年轻的声音从山林深处传了出来。 “多谢前辈。”郭采惊喜的回应道。话音刚落,一只乌鸦就在郭采头顶盘旋着,随后向前飞去,郭采连忙赶上。 仍旧是那身青色道袍立于道路终点,微风吹拂,仙风道骨,飘然出世,“你的来意已明,回去吧,两年后的今天,你可上来探望,放心,答应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郭采骑在马上,听言,只是片头略微思索,就拱手道:“那舍妹就拜托了,晚辈告辞。”说完调转马头就走,丝毫不停留。倒是那道士对郭采这种用人不疑的果决十分欣赏。 撩开帐子,郭舒就躺在里面,道士抱起郭舒还一个劲儿的嘟囔,“真是没用,每次都这样,我也不是你的专业救火员啊,早知道换个......” 三个月后。 “我靠,好疼啊-----妈的,等再碰到那群人,老娘非得弄死他......”郭舒在一片咒骂中睁开了眼,一开眼,就发现自己就泡在一桶青色液体中,想要动动手脚,就被一阵阵剧痛刺的不敢再动。再移动眼珠子,我曹,这不是那个神棍吗。 “神棍,你让我回去......”一系列问候老朋友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郭舒就发现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自己纹丝不挂,但更加严重的是,那个神棍正在看着自己。 “啊--------流氓啊------”郭舒一下就钻进水里,并用手护着自己的三点,一脸谨慎的看着神棍。 “现在才护着,晚啦,早几个月干嘛去了,早看光了。”神棍盯着郭舒,满脸的不怀好意。 “几个月!我睡了多久。” “不多不少,刚好三个月。” “三个月,我家人呢?” “他们啊,把你扔在这里就不见了。” “这里到底是哪,还有,你到底是谁?” “这里,庭华山.......” 下载免费阅读器!! 16拜师学艺 - 云卷云舒 - 暗冰 “这里,庭华山,恭喜,怎么样,副本玩的开心吗,不要太感激我啊,吃香喝辣,嘿嘿,这可是你那生活所不可想象的呢,怎么样,又没有乐不思蜀啊......” “乐不思蜀你妹啊,我曹,还没过几天好日子就要被人弄死了,这是什么鬼啊,好歹主角光环开着啊,就这样就差点就把小命丢了啊,你还好意思说,话说,怎么样才算通关啊?” “你想啊,俗话说,凡事都有代价,你过的这么顺利,享受着那么好的生活,怎么会没有代价呢?好歹你还有主角光环啊,你看,你不没死么,我对主角还是蛮好的。”神棍无视郭舒吃人的眼神,继续欠揍的说着。 郭舒几乎暴走,可惜时间不对,敌强我弱,要忍。 “那你好歹补偿我一下,我虽然差点丢命,但好歹也算解决了两个BOSS,至少有点奖励吧,装备也行啊。” “行啊,叫我一声师父大人,在汪两下,我就教你,给你加两个技能。” “汪汪,师傅大人~~~”郭舒自己的骨头都要酥了。 “我擦,你节操呢。” “又不能吃,要他干嘛。”郭舒反正理直气壮,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简直名言啊。 “话说,师傅大人,你叫什么啊。”郭舒眨巴着眼睛问。 “......” “汪才。”郭舒好像明白了什么,这才是师傅啊,楷模啊。 “考一下你那贫乏的智商,你觉得谁是这次的幕后主犯。” 郭舒沉思着,轻声的开口:“宫里能够做到这一步的,只有三个人,皇帝,皇后,陈贵妃。皇帝要让我家去边关守关领兵,按道理来说,他没有这个必要来对我下手。陈贵妃想和我家打好关系,也不太可能在这个时候动手,就算是我家没同意结盟,也不至于结成仇家,这样对谁都没好处。剩下的就是皇后,就算是提防郭家与陈家结盟,可是郭家尚未表态,也不至于平白给自己添堵宣战啊。我才六岁,连外人都没见到几个,要说我个人结仇,貌似也说不过去啊。” “不错啊,只是你还是没有说出到底是谁,不过也是,没什么信息,那就不想了,来吧,想想你想学什么,我先给你一套玉神功护体,至于其他的,看你想学什么咯,出来你再好好挑一下。”神棍背着手离开了。 郭舒还没来得及适应他这幅世外高人的样子,神棍就走了,郭舒刚舒了一口气,然后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这个房间里,没有衣服啊。 总算是出来了,郭舒伸伸腰,呼吸新鲜空气,这古代山清水秀的,最适合养身了。 “出来了,来看看吧,你要学的东西。”神棍努努嘴,郭舒一看,嚯,好大一块水晶屏啊,有些什么,看看,嗯,枪术,剑术,箭术,医术,毒术,兵法,琴棋书画,礼乐......略微瞄一下,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三十几项,看起来倒不是密密麻麻的。 郭舒很是兴奋:“是我自己挑几样学吗?” “嗯。是学,但是是挑几样你不学的,剩下的必须会,不通过不下山,不过放心,有些只要你能知道一些就好了,有些你要练一下,至少有个模样出来,有几项需要你很熟练,有几项则需要精通,反正这样算起来,其实也不多。”神棍倒是一脸云淡风轻,可是郭舒的脸却越来越黑,MD,这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下山啊,救命啊------ 七个月后。 郭舒被整整折磨了七个月后,神棍终于让她下山采购一些东西了。郭舒向来不明白庭华山上的东西是从哪来的,反正她每次就是在一间房子面前想自己需要什么,然后进去拿就可以,这个东西郭舒到现在都没有明白为什么,不过郭舒也从不去想,不是心宽,而是郭舒根本就没有精力,那么多项技艺,足够将郭舒累到每天都习惯在药水里醒过来。 驾着送自己上山那辆马车,郭舒赶往离庭华山那最近的一个明溪镇。 !! 17路遇卖身 - 云卷云舒 - 暗冰 明溪镇,并不在南越,而是北周的一个边陲小镇,因为背靠秦岭,敌人若想攻打他,就必须翻过秦岭。但是,翻越秦岭所耗费的人力物力时间都太过得不偿失,所以,这里一向风平浪静,是北周边关的一个重要的商队交流集散地,依靠三国商队而存在。只要三国不正式开战,这里就十分热闹。 郭舒只是刚进这里,就被这里的热闹所吸引,大街上的叫卖,客栈老板的临街吆喝,成群的马,一堆又一堆的人在讨价还价。只是郭舒却只能坐在车上,她必须找一个大人帮她,要不然没人会买她一个小姑娘的帐。 郭舒的马一向通人性,即使是郭舒坐在车里遥控它走,它也不反抗,还能顺着郭舒的意思慢慢走。只是,突然,那匹马就受惊一般,嘶鸣起来,一抬脚,郭舒没防备,立马就被震了个七荤八素。郭舒还来不及回神,就听见外面的一道声音传来。 “小人南越人,叫李念存,家中遭灾,本来是去投靠亲戚,可是亲戚一家早已不知去向,路上又遭了匪,如今,拙荆与小儿皆已染病,小人实在走投无路,只求贵人发发善心,小人愿意卖身为奴,拿了卖身的钱财救我拙荆小儿,我识得几个字,可以记账抄写,求贵人帮帮忙,小人一家感念大恩,小人卖身契就在身上,已经签字画押,贵人可以看看。” 郭舒的马车是郭采从郭家带来的,自然哪里都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再配上一匹有灵性的骏马,难怪有人会找上郭舒。郭舒正愁找不到人,刚好,一个可以控制的文弱书生送上门,哪有不要的道理。 “嗯,你上来吧。”郭舒尽量用低沉的声音回复。“多谢贵人。”一道喜出望外的的声音传来,很快,一个身穿破旧衣袍的书生就登上了马车。 郭舒仔细观察这个书生,倒确实是没有武功,手上拿着一张卖身契和一份户籍,户籍上画着头像,印着货真价实的官印,没有造假的东西,这个,郭舒经过训练后的眼力还是能够判断的,只是郭舒奇怪,这样的一个书生,怎么有这么大的决心卖身。 李念存本来是开心的,碰了那么多次壁,终于有人回应他了,可是等他一上车,就忍不住的失望,只是一个小孩子罢了。 可是郭舒不管那么多,拿过他的卖身契还有户籍就仔细看了看,就说:“你夫人和孩子呢,先去看看,你到外面去,驾车去你家看看。” “我不会驾车。”,很好,没有小人了,小孩子不当人看啊。郭舒听着这样的话,也不恼,“没让你驾车,提醒一下小闪在哪转弯就是了,去吧。” 李念存自然不反对,不一会儿,马车就到了李念存的家中。郭舒下车一看,她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李念存这个书生会舍下尊严卖身了。 只是用草和竹竿搭成的房子滴滴答答的漏水,泥泞的泥巴路,四周也都是脏兮兮而又萎靡的流浪者。整个房间里,昏暗无比,床上躺着一个枯槁的妇人和廋弱的孩子。而床,事实上就是一个土炕,铺了一层草,也没有被子,只是几件破旧的衣服盖着,比李念存穿的这件还要不如,家里,再也找不到一件值钱的东西了。这样的家庭,确实除了卖身之外,没有其他出路了。 “把你娘子还有孩子抬到车上去吧,你来驾车,去最近的医馆。”郭舒在这样的地方确实一分钟也呆不下去。 马车奔驰这赶到这家云惠医馆,郭舒乐了,这是庭华山的医馆啊。师父那个江湖郎中行医多年,身上的资产杠杠的,郭舒平常就能从师父的房间那里看见许多钱财,田庄,铺子,反正生意好像很大,所以郭舒没见着师父干什么,但总是不缺吃穿。 李念存还不等马车停就往里面冲,郭舒摇摇头,太心急了啊。果然,郭舒进去的时候,里面根本没人理他,郭舒一踏进来,就有人招呼。“小娘子,这里是医馆,请问你有事吗?”李念存也注意到了这边,脸上满是尴尬,只好走到郭舒身边。小二一时也愣了,郭舒只好赶紧拿出师傅的信物在小二面前晃了晃,“快点,门口那个马车上有病人,抬进来,找人诊治。” 小二赶紧点头:“是,小馆主,那边,来两个人搭把手,再把周管事叫来,小馆主,里面请,先到院子里坐会吧。” 走过大堂,不多远就见到一个很精致的小院子,这时,李夫人还有孩子已经先一步被抬进来了,里面有一个中年男人正在一个房间里诊脉。郭舒站在门外,李念存本来也想进去,可是看见郭舒不进去,抬着的腿便也放下了。 这时,那个男子诊脉完毕,转身就看见郭舒和李念存站在门口,就过来见礼,“云惠医馆管事周全,见过小馆主。” “不用,情况怎么样了?” “不容乐观,这位是?” “李念存,里面的是他的家人,你跟他讨论一下病情吧,找身衣服给他换了,我先到旁边等,麻烦周叔了。” !! 18安排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在房间中没呆多久,李念存就进来了。 “来吧,我们好好谈谈。” “主家大恩,小人必不敢忘。”李念存说完就跪下了。生活的重压,让他再也顾不得读书人的体面了。郭舒还是欣赏这种人,不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的腐儒,脑子也算灵光,还重诺,这让郭舒不由得高看两眼。 “那倒不必,我本来是想找个人帮我置办一些事物,刚好遇上了,也不需要你真的为我做些什么,这些就当你帮我的酬劳。” “主家只是想让我置办货物?”李念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你愿意的话,就算是我雇你做短工。” “不敢,小人既已落入贱籍,签下了卖身契,将自己卖给了主家,此生就已经是主家的人了,已是不敢称之为短工,不然,小人可就是背信了,此乃天下之人所不齿。” 郭舒觉得没办法继续愉快的聊下去了。“算了,你先去帮我把这些东西照上面的要求买齐吧,记住,三个时辰之内,我要见到所有货物。”只是甩下这句话,郭舒就悠然的喝茶了。师傅交代两天之内买齐,但是,自己去做才是傻,利用手中的资源来最快省力的达到自己的目的,才是正常的做法,但是,说实话,上面的有些要求可能真是有些强人所难,比如那种新鲜的奶制品,就涉及四种不同的动物,确实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这是,周管事进来了。“小馆主,你真的只让他做这些就行了吗?他夫人和孩子的那些病,治疗起来花费可不小,就这样?”郭舒本来在呡茶,听到周全的话,也不由得放下茶,缓缓说道:“这么轻易就放过,怎么可能,我是在考验他罢了,如果真有能力,必须收归己用,否则,我花这么大力气干嘛,我闲的吗,帮我联系这里的鸿胪寺官员,可能需要麻烦一下他们。”郭舒的眼光转向了此时放在桌面上的李念存的户籍上。 天色渐渐黑沉,郭舒守在医馆里一边跟着郎中积累经验,一边等李念存,知道云惠医馆的门前来了许多商家来送货,郭舒才看见了李念存身影。 “都在这里,周管事已经去清点了。”李念存满头大汗,但仍然恭恭敬敬的回答。“小馆主,的确,货物都已到齐,没有错漏的。”周全已经回来了。郭舒听到这里,笑得更加开心了,“嗯,不错嘛,看来你还是挺好的嘛,跟我过来吧。” 仍是那个院子,灰墙红瓦,此时,在柔和的月光下,透露出幽静而安详的气氛,橘黄的灯光下,一大一小,正是两相无言。“咳,”郭舒终于忍受不了这样的氛围,“嗯,事情办得很好。” “这是小人应该做的。”在李念存身上,已经看不见一丝不情愿的表情。 “但是,我还是那句话,你只是短工。” 扑通,一个大男人,直接给郭舒跪下了,吓得郭舒直接弹起来,“不是那个意思,你的家人会继续在这里治疗,你帮我做事,我自然会付你工钱,不过是正常的交易,我会履行的。” “小人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既已许下卖身契,那就是奴仆,还请主家不要陷小人于不仁不义之地。”李念存的话里,依然是那份坚决。 这简直没法聊下去了,古代人倒是信守承诺,这个中华优秀品质在李念存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诠释,只是郭舒不愿意啊。 “是这样,你先起来,我只能下山两天,明天就要带着货物回去了,你在这里等你家人病好了,就听从周管事的安排去京城,既然你是我的奴仆,那就听我的。”郭舒缓缓坐下,背着光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高大一点,有震慑力。 “去京城?”李念存站起来,看着郭舒。 “对,去京城,我要你帮我,具体做什么,周管事会告诉你,我已经帮你恢复了户籍,你现在是良人,你没有见过我,没有接受过云惠医馆的恩惠,你家人的病是靠你听到的偏方,上山去采药之后治好的,你更加没有入过奴籍。记住,我叫郭舒,家父郭顺,但是,除了我之外,你跟郭家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明白了吧。” !! 19又遇匪贼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总是觉得自己绝对在打副本,所以天生自带主角光环,所以去任何一个场景,都能碰到一两个重要的NPC,比如郭舒刚刚告别的李念存。郭舒正准备把那些货物赶上庭华山,觉得那个便宜师父有时候还是没骗自己,这个副本难度也不大,自己还是挺开心的。 但是,快乐的时光总是这么短暂,郭舒刚刚进入山林,就遇见了悲催的事情,那就是抢劫的。几个手里拿着刀枪棍棒的青壮年隐在草丛里,等到车队进入攻击范围,就立即射箭。在此之前,在场的人都没有察觉,商队护送的人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有人攻击,快,调整,反击。”“躲到后面,拔箭,轮射。”商队的人也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在这样的乱世之中,像三国边境这种明显三不管地区,山匪才是这里的土皇帝。在这里的商队,往往会向他们交上一笔过路费以保大宗货物安全,山匪也会投桃报李施以保护,不然,这条路没人走了,山匪就是杀鸡取卵,自取灭亡。但是,郭舒的商队是临时组建的,商队之中就算是有人知道,也不好自己垫付,这些都是主家应该付的,所以,不难理解这时的山匪会出现了。 “我们是云惠医馆的商队,主事之人何在,请开一个价码。”这是周全给郭舒的一个人,专门负责像这样的事。但是,喊完之后,山匪并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仍然继续攻击着,场面仍旧混乱不堪,山匪居高临下,至于商队的保镖根本不敢露头,场面渐渐不利起来。 “请不要继续了,我们愿意奉上三成的货物,还望各位好汉行个方便。”在一遍喊话,仍旧没有任何回应,商队所有人的心渐渐沉了下去,这个架势,明显是准备全抢,不计代价的,一般像这种状态,山匪不会那么好心留活口。郭舒几乎是满地打滚的避开这些箭矢,但即使是这样,还是有一支箭插进了郭舒的头发里,而商队里,死伤的人数还在增加。 MD逼我,这是你们逼我的,郭舒在心里发疯一样的喊着,同时,郭舒终于滚到了一箱货物旁边。打开箱子,掀开那些绸缎,绸缎下一个个灰溜溜的东西漏出一角。这些,是郭舒练习机关术时顺道做的土手雷,本来是为了装神弄鬼,防止那些商家欺瞒郭舒这个小屁孩时用的,只是郭舒碰上了李念存,这些就没有用上了。这个时代的火药,虽然存在,但全是烟花,虽然世人能知道火药会爆炸,没人能想到这个灰溜溜的圆球是炸弹。 点燃引线,郭舒一把扔了好几个上去,反正上面好像全是人,郭舒也不能露头,管他有没有准头,能震慑一下就是好事了。 “轰轰轰--------”一声声爆炸,将在场所有人都吓住了,呻吟声接着传来,就算冲击没能伤到几个,但是加上弹片,死伤率就呈几何倍数增加了。整个山林,短时间内好像除了爆炸声,就再没有别的声音了。 “沙沙------”上方的响动传来,同时,箭矢又再次放了出来,郭舒只能凭借着箭矢放出的位置,估计着再扔,又是几声爆炸,声音一停,商队保镖在火力集体集中在郭舒身边时就顺着坡摸了上去,随后,就是一片硬碰硬的搏杀。山匪死伤不小,再加上之前的震慑,山匪很快就溃不成军,败了下来,但是,没能抓到一个活口。 听着回复,郭舒思考了一会儿,对着那个派来的人说:“通知商队,给我查所有的箱子,所有人不得离开,堤防那些山匪还有后面的人围攻。”郭舒看着地上摆着的百炼钢大刀,还有堪称精致的箭矢,她倒是有兴趣知道究竟是那个该死的偷渡者敢给自己惹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 20给我出来 - 云卷云舒 - 暗冰 整个商队开始一阵手忙脚乱,一个接一个的箱笼被打开,但是,因为人手不足,开箱检查的速度很慢,终于,有人在大喊:“郭小姐,这里有人。” 果然有人。郭舒走过去,箱子里有一些绸缎衣物,但是同时还有两个人,都是小孩子,面容脏兮兮的,衣不蔽体的状态,但是可以看出衣服原来的料子还是不错的,两个小孩子长得也还是可爱约摸,男孩约摸8.9岁,女孩约摸4.5岁。只是这两个人十分害怕,缩在箱子里不敢出来。 “你们是谁,躲在箱子里干什么。”领队开口问话。 “我们家里遭了匪,我和我妹妹好不容易逃出来的,本来是想躲在这里跟着商队离开这里混口饭吃,求求你们,不要赶我们走,我们可以帮着打杂的,求求你们,不要赶我们走,求求你们......”小男孩哭诉道。 嗯,大户人家调教出来的,看得出来,说话条理清晰,胆子不错。“这个箱笼是哪个老板的?”郭舒开口问道。 “我的,我的。”旁边一个管事窜了出来。 “刘堂主可真是好心呐。”郭舒笑着说。 “这个,他们是我们堂主世交的儿女,家里遭了匪,求到我们堂主那里,堂主说把他们带到别的地方,再给一笔安置费。” 看来也没安什么好心,只是想丢掉这个累赘,还想立个贞洁牌坊而已,真要送到庭华山上去,恐怕就再也出不来了,随时都会死在山林里,这位刘堂主还真是...... 那两个小孩子已经十分紧张了,但是郭舒却缓缓走到旁边那个箱笼便,敲了敲,“还不出来吗,还等我把你拖出来暴打一顿才安心。” “嗯,好敏锐的观察力,好聪明的小姑娘,本,本少爷喜欢,只是有点喜欢暴力,这可不是女孩子的作风啊,可要好好调教哦。”一阵懒洋洋的声音从箱子里穿了出来,随即钻出一个俊美的少年。 恰到好处的眉,配上一双精致的凤眸,略挺的鼻梁下藏着那完美的薄唇,再配上柔和的脸型,如珍珠一般散着淡淡光泽的皮肤,被一件紫色的衣袍衬的更加迷人,同样是紫色镶白玉的腰带却无声的诉说了少年姣好的身材。此时的少年勾着邪魅而又令人感到无限堕落沉迷的笑容,凤眸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让郭舒不由得感叹,同样是紫袍,却是已经不在同一水平线地颜值,这样一位堪称祸国级别妖孽的的男子,只怕换了任何一位女人,都会忍不住心动的吧。只是,这个美少年刚刚差点给郭舒带来杀身之祸,就别想郭舒对他有好脾气了。 “好歹帮你避开了杀身之祸,你不觉得应该拿点东西出来感谢一下你的救命恩人吗?” “嗯,那倒也是,不知恩人想要何种东西呢,能办到的,本少爷有求必应。”懒洋洋的声音带着无尽的魅惑,让人情不自禁落入陷阱,任他摆布。 这样的带着致命般诱惑声音让郭舒半天没能回神,直到旁边有人实在看不下去咳了一声,郭舒才意识到。好厉害的功夫,这要是用在套话上,绝对百试不爽啊。 “啊,我还没没想好,这样吧,答应我一个要求,等我想到再告诉你。” “好啊,随时欢迎。”答应的爽快,但是郭舒却看见了那少年担忧的神色一闪而过,也是,身边随时都会有人给自己来上一刀,这样的生活,任谁都会担忧。但是,郭舒很明显不想搀合进去,这样的麻烦,最好离自己越远越好,上次的教训,郭舒可一直都不敢忘,尤其不敢自作聪明,自高自大,这样往往没什么好下场,这一点,郭舒已经用自己的命试过了,郭舒没有本钱再试一次,她赌不起。 “从箱子里出来吧,你们三个都是,等到了山上,我让别人送你们到各自该去的地方。”撇清关系,越清楚越好,郭舒关上了有土手雷的箱子盖,并且上了锁。 !! 21各回各家 - 云卷云舒 - 暗冰 商队接下来的行程倒是一帆风顺,没有下一波土匪再来打扰,到了山腰,卸了货,商队的人就告辞了,就留下包括郭舒在内四个人。 “不知在场的是哪位皇子呢?”郭舒还是没能压制住心底的好奇。 “北周七皇子,宇文璟,不知这位小妹如何称呼?” “南越许碧。” “如此聪慧之人,竟还是不愿担诚相待么,是觉得我不足够资格知晓你的真实身份吗?” 如此软言软语,让郭舒差点就把自己真实姓名说出来了,不过还好,郭舒凭着最后一点谨慎稳住了心神,心中警铃大作,不由得对这个北周七皇子再多出几分谨慎。“许碧就是我的真名,不愿意相信算了,像我这种村姑野妇,哪有那么多弯弯绕,七皇子殿下多虑了。”郭舒也不再与这位七皇子继续纠缠,转头问那两兄妹:“你们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小女孩终究害羞,死死拽着男孩的衣角,怯怯的看着在场的众人,一言不发,男孩子终究大胆些,开口回道:“我叫铁柱,我妹妹叫二丫,家住在明溪镇附近叫田庄的地方,我爹原本是有几方地的,但是家里遭了匪,只好出来投靠了。” 郭舒看见宇文璟的竟然是一脸真是这样好可怜的表情,觉得像这种坑爹的东西也有人信也是不得不佩服古代人强大的接受能力,郭舒反正是接受不了,也没法相信就是了。 “只是下了个山,你捡了些什么垃圾回来。”这种贱贱的声音一传来,郭舒就无比的想堵上便宜师父的嘴,这种拉仇恨,还是拉在封建社会的一位皇子的仇恨的话,就这样被说了出来。 “你才捡垃圾,师父,你准备怎么处理这几个人?” “处理?乖徒儿,你也抱有和我一样的想法,我很开心啊,乖徒儿,为此,我觉得我们应该庆祝一下吧,乖徒儿,你下厨吧,我要吃叫花鸡。”汪姓某人完全没把除了郭舒以外的人放在心上。 “北周七皇子,需要回燕都,这两兄妹,你决定他们去哪吧,反正不关我的事。”郭舒摊摊手,一副下定决心不关我事的样子,郭舒再也不想参与这样一类的皇家事物中去,尤其还是北周的事。 “乖徒儿,你捡回来的,你决定,但是你肯定是全部送走的,我要提醒你,你终有一天要回家的,好好考虑。” “等等,你把我完全无视了,我想,我要去哪,你们没资格强迫我。”宇文璟沉着脸,他作为皇子,几乎没人敢对他颐指气使,还被人随意处置,这种感觉让他十分不舒服。 “七皇子殿下,你别生气,现在只有这位许小姐还有这位道长能把我们平安地送到地方,您别在意,就让他们商量一下,毕竟您的安全不是小事,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生气啊殿下。”那个铁柱尽量用卑微的语气说道,然而这样的话,却给了郭舒一个下决心的勇气,没错,师父说的没错,自己终究要回家的。 “嗯--你们兄妹就留在山上吧,好带学点本事再下山,你们现在下山也没用,至于尊贵的七皇子殿下,您恐怕得回燕都,但是,我相信亲爱的师父大人会亲自送您到安全的地方。”郭舒用轻缓的语气说道。但是,刚刚说完,就有大分贝的声音传来。“什么!你的意思是你做好人,但是事情全是我做!不,你至少要赔我一次全羊宴。”“成交。”对于这些,郭舒就会答应的十分爽快,这个好吃师父的死穴,郭舒一抓一个准,对于自己回家,郭舒也得讨好师父啊。 “你聊完了,我能跟你聊一下吗?关于你的,嗯,你的那些东西。”宇文璟带着和煦的笑容注视着郭舒。 !! 22野心 - 云卷云舒 - 暗冰 “哪些东西。”郭舒反正准备装傻到底,对于像这种明显有野心的皇子,郭舒迄今为止的态度仍是敬而远之。虽然不知道堂堂北周皇子为什么会流落在明溪镇这样偏僻而又危险的地方,但是,依照郭舒的理解,一个庶出的皇子能够招来这样不计代价和后果的死士的追杀,若说其本人完全没有野心是不可能的,就是基于此,郭舒才不明白,在南越皇宫里时,到底是为什么会有人会对一个完全没有野心和威胁的庶出的皇子下手。 “承蒙许小姐相助,我才得以逃脱追杀,在此,我感激不尽,对于小姐那神仙之术,我也十分敬佩,只是此番回京路上恐怕也是危险重重,若是道长不弃,能将此术交与一二,我的安全想必可不用担忧了,在下也承道长这份情,来日必回报道长救命之恩。”宇文璟用自己从未用过的低微的口气说着,但是,没人回应他,“我也知这仙家不传之秘不随意交与外人,是我鲁莽了,在下向道长道歉了,望道长勿怪。”说完,还敬了一个周礼,将姿态做的很足,“若是这等仙术能流传一二,想必天下百姓必能早日结束分离之苦,天下再无战乱,百姓也可安居乐业,天下生灵再无涂炭之苦,想必这也是具有慈善之心的仙家之人的心愿吧。”宇文璟仰望苍穹,妖孽的脸上流露出悲天悯人的情怀,见者无不感动并且追随。 可惜,郭舒并不愿领这一份情,就算是把东西交出去,郭舒也绝不愿交给北周,宇文璟再怎么说,郭舒也不会交出去的。仙家之人,那是什么东西,悲天悯人,慈善之心,若不是郭舒被连累,郭舒绝不愿与这些危险的人扯上一点关系。 场面上依旧沉默,没人应和一句话,气氛顿时尴尬起来,郭舒没准备理这位皇子,师父大人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状态,两兄妹则是完全不敢说话,场上彻底冷了下来。 算了,还是说两句吧,要不然会尴尬到死的,“七皇子殿下,作为仙家不传之秘,我很抱歉,这是不会交与你的,若是殿下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我想师父是不会拒绝亲自送您回去的,明天下山,我想七皇子殿下已是归心似箭了吧,今晚先在这里住下,先享用晚膳好吗。”见到宇文璟终于不再说话,郭舒也松了一口气,转头就上山去了,汪姓某人则是一飘就不见了人影,三人只好跟着郭舒上山,一路上三人无言。 只是吃了些清淡的东西,庭华山上的五人就已经是各自回到房间了,这一天下来,郭舒说不出的累,但是刚回房间,郭舒就知道自己还不能睡。 “师父,下来吧,老实待在上面干嘛。” “呦呵呵,乖徒儿能察觉出为师的存在了,不错,功力大有长进吗,值得庆祝一下哦,再加一次全桃宴怎么样?” 看见汪姓某人从房梁上下来,郭舒才算是放松下来,这些天来,没日没夜的应对师父随时可能的偷袭,郭舒一刻也不敢放松。“师父,来找我干什么。” “呀,乖徒儿这么认真啊,不过乖徒儿今天的表现可以与哦,你终于准备为你回家以后的事考虑了,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哦,哈哈哈...” “总是这样不愿意面对也不是办法,我终有一天要回家,就算我是被连累的,也难保当时的幕后之人不是想连我一起除掉,而郭家也不一定就能完好无损的保护我,我必须有自己在暗处的实力才能不被人操纵在鼓掌之中,不至于丢命,这是我必须要做到的一件事,活下去。”尽管声音听起来平淡无波,但是其中的坚决,却在这小小的房间里回荡着。 “嗯嗯,乖徒儿终于开窍了啊,作为师父必须给点奖励,嗯,那两兄妹就交给我吧,不过那个皇子,你最好离他远点,小心他纳你做妃子哦,我看他看你的眼神稍微有点赞许的意思呢,不过我估计他应该也没见过像我徒弟这么漂亮的小娃娃吧,我的乖徒儿是我调教出来的当然很优秀了,这么优秀的我的乖徒儿我应该收他多少合理捏,让我好好想想......” 对于师父大人永远是无节制的自恋,郭舒也只好瞟一下白眼以示抗议了,不过,郭舒总有种预感,宇文璟绝不会就这样罢休,按照现在的剧本,他现在应该...... “轰-----”一阵惊天炸响传来,火光冲天,映红了庭华山整整半边天。 !! 23交代 - 云卷云舒 - 暗冰 “哟,乖徒儿,你还设了后手,不错嘛,果然还是有我的英明教导在......” 郭舒没理便宜师父的长篇大论,她倒是想知道谁在现场,于是便冲了出去,汪姓某人看着自己乖徒儿冲出去的背影,觉得甚是无聊,于是回了自己房间,他不想搭理这件事。 焦土混杂着硝烟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大火仍在山林间燃烧,地上还有几只山林野兽已经无法辨认的尸体,飘出一股熟肉的味道,火光下只有一个彻底被吓傻的小女孩,面前的男孩正在抱着她,挡住了她面前的视线,还在软言软语的安慰她,黑色的土红色的火交织在一起,映在郭舒的眼中。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宇文璟跌跌撞撞的跑过来,看起来是刚起,紫色的锦袍并不整齐,罗衫半解的勾勒出难言的诱惑。“你回答我啊,到底怎么了?”宇文璟眼里充满着不解与震惊。 郭舒听见了宇文璟的问话,脸色已经是能滴出水的阴沉,转过的来的眼中更是压抑着难言的愤怒。 “没什么,有东西炸了,殿下还是不要再来这种地方看好了,会睡不着的,明天大早殿下怕是还要赶路,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说到后来,这些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郭舒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转过头来,对着两兄妹说:“回去吧,照顾好自己,别再出来了,到了晚上,山里会有野兽出来的,别撞上了,平白伤了性命。”郭舒转过头去,再不愿看这里的景象,闭了闭眼,立马就用了轻功离开这里,再留一分钟,郭舒恐怕自己会忍不住伸手打上一拳发泄自己的愤怒。 等待第二天郭舒起来时,师父和那个皇子已经离开了,院子里的石桌上坐着那个小姑娘,桌子上还摆着粥袅袅散发着热气,那个小姑娘看着桌子上的吃食啪嗒啪嗒掉着口水,可始终没有动一筷子,听到声响,眼睛巴巴的看着郭舒,萌萌的样子,让郭舒昨晚的怒气消了大半。果然,这种小孩子忘事情果然快,昨晚的事情好像完全没给她留下任何阴影。 厨房里出来的那个男孩,脸上乌漆嘛黑,但是手上还端着一碟小菜,看见郭舒出了房间,一脸的拘谨,好像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里。清晨的阳光暖暖的洒在院子,郭舒看着眼前的这对兄妹,只能感受到其中对于郭舒已经算是久违的烟火气。原来郭舒和师父在一起时,那个便宜师父经常不见人影,诺大的庭华山,通常只有郭舒一个人,那份难言的孤寂难以言说。 郭舒微笑着对那个男孩子说:“过来吧,都煮了些什么,端过来我尝尝。” 郭舒坐在女孩旁边,伸手递了一包子给早已馋得不行的小女孩,男孩过来放下那碟菜,三人沐浴着阳光吃完了这顿早餐。虽然郭舒觉得包子碱放多了,粥好像糊了,小菜盐放多了,不过看起来这还是小男孩第一次下厨,没把厨房烧了就已经很好了,也就没有挑三拣四,很愉快的吃完了,倒是小男孩知道自己第一次下厨失败了,吃的时候还偷偷看了郭舒几眼,怕郭舒嫌弃,不过看着郭舒没说什么就放下心来安心吃饭了。 早餐很快就吃完了,郭舒等着男孩收拾完,坐在石桌上。小男孩走过来,眼睛避着郭舒。 “别避着了,总归以后还要见面,交代一下吧,来历,身世,发生了什么,还有昨晚的事,都交代清楚,还有,你们叫什么。” 郭舒看着小男孩的充满戒备的反应,冷笑了一下,“你不会认为我会相信一个富家出来的少爷会叫铁柱这样的名字吧,我估计那个皇子应该也没信,只是不想拆穿罢了,说吧,没必要还我面前还藏着掖着。” 男孩苦笑一声,“还是瞒不过你,我很奇怪,你什么好像都能猜到。” “你也很聪明啊,至少,我三哥在你这么大时,也没有你这么聪明,当然,可能受跟你遭遇过重大的变故有关,当然,如果你实在不想说的话也算了,我不勉强你。” 男孩脸上的苦笑之色更浓,“我说,我想在这里,只能对你说了,我叫吴昊,我妹妹叫吴青,我们本来住在齐阳城外......” !! 24身世 - 云卷云舒 - 暗冰 “我叫吴昊,我妹妹叫吴青,家住齐阳城外,家中本来有大片田产,祖父做过大官,家境还算殷实,事情发生在三个月前, 因为临近边境,所以齐阳一直是征兵地,三个月前,官府又来征兵,本来像我们这样的人家,有官身庇佑,只是需要上交一些钱财便能免过兵役,但是那次领头的是郑家旁系的人,名叫郑家杨,这个郑家杨是个爱好美色的人,家里有很多小妾,而且据说他还喜欢虐待小妾,许多小妾过门不到三个月就去世了。 他那次过来后,就看上了我的小姑,非要娶回去做妾,可是家父不肯,家父递了许多钱也没有用,后来那个郑公子直接带人来抢,见人就打,家父拧不过,只好找人来,想把郑公子好歹逼出门外,可是不小心推搡了几下,郑公子就被推得撞在了桌角上,当场就毙了命。 我家中因为祖父,倒也没有太过被责难,再加上郑公子伤人在先,说到底,也不过属过失杀人而已,郑家找衙门来也没能讨到好,但却怀恨在心,他父亲雇了一群山匪,趁着半夜冲进我家,若不是我母亲将我们藏进密室之内,恐怕连我们也...... 昨晚,我吃完就回去了,倒是我妹妹说是出去如厕,我想也不远,就只顾着整理房间,没有陪着她,她昨晚回来之后跟我说,七皇子殿下跟她说他的玉佩掉在那边,让她帮忙一起去取回来,快到的时候,我妹妹过去看见了那块玉佩,就跑过去捡起来,可是回头看时七皇子殿下就已经不在了,她就跑回去想找到七皇子殿下,没跑几步,那个就爆炸了,我妹妹真的不是故意的......” 郭舒听完,沉思了一会儿,“我知道了,不怪你们,他是知道那里会有陷阱,拿你们过去试探的。” “那你昨天对他好像是在发脾气,真的没有关系吗?”吴昊小心翼翼的问。 “没有关系,反正估计以后也见不到了,关我什么事,发就发了,别担心。”郭舒对于这件事向来心大。 “...谢谢。”吴昊更加拘谨了。 这孩子,误会了,昨晚不是因为你妹妹生气,而是因为他不死心不择手段而已,算了,不解释了,麻烦,让他承了这个情也好。“没事,你和你妹妹先去那边书房看些基础的书吧,你妹妹如果不认字就你教他,其他的就等师父回来再说,不论我练什么你们都不要过来打扰我,对了,厨房里有一本书,中午煮饭之前看一看。” 吴昊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低着头,倒是吴青,看见哥哥不好意思就在底下偷偷笑着。 郭舒很羡慕吴青能被他哥哥保护的这样好,只是郭舒自己的童年,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这辈子只是有个少年身,却装着一个熟女心。 五天后,汪姓某人终于回来,自己亲自教了这两兄妹一点东西,从那以后,一天到晚叫着好累,撒泼打滚都有,每次都让郭舒用美食来安慰他据说受伤的灵魂。 五年后,吴昊下山,并在外面经营了很大的生意,尤其是茶和香水畅销三国,由此发展纺织、客栈、房地产等一系列生意。 那匹郭舒带上庭华山的马不知在哪找了一匹野马,生下了一匹小马后大出血死掉了,这匹小马有着超凡的灵性,汪姓某人知道了还得意洋洋地说庭华山风水就是好,连匹马都这么有灵性,结果就只得到了郭舒一连三天的白眼,然后汪姓某人就非要一匹公马叫玲珑,气的郭舒找他PK了一场,然后以郭舒被虐的十天不能下床而告终。 吴青倒是一直在郭舒身边,也渐渐长成了一个可爱的姑娘,郭舒带她下山见识一下这个社会,两人在三国都玩得不亦乐乎,直到汪姓某人把两人抓回庭华山。 十年后,郭舒终于通过了她那个便宜师父的所有考核,郭舒终于能回家了。 !! 25大哥 - 云卷云舒 - 暗冰 让吴青去找他哥哥之后,,郭舒只好先赶往离庭华山最近的郭家大哥所在的白陵关。 白陵关与北周接壤,据险而守,地势险要,但是白陵关往后却是丘陵地带,百里内无险可守,若是白陵关失守,洞庭湖一带就暴露在北周铁骑之下,一个粮仓就可能会被占领,所以这里常年备着重兵,郭家大哥郭胜就是大都督,负责白陵关的防卫。郭舒在庭华山后几年,差不多郭胜都会上庭华山来看望郭舒,因此,郭舒站在都督府门外时,倒是很激动的。 但郭舒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郭胜认识她,不代表门房也认识她。 “我真的是郭都督的小妹,劳您进去通报一声,麻烦这位小哥了。”郭舒已经与两位门房纠缠许久了,可惜,这两位门房就是死不肯进去通报,郭舒递钱都没用。 “去去去,郭家小姐应该在京城养着才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我也没听说过郭家小姐会过来啊,你个冒牌货,让开,我们每天不知要挡掉多少像你这样乱认亲戚的人。” 我去,这门房,敬业的有点过分了啊。“两位大哥,我真的是郭胜的妹妹,你进去通报一声好吗,我保证没有问题的。” ...... 该死的门房,郭舒心里已经是无奈了,这两个门房就是不让她进去。 算了,你们不通报,我就直接进了。郭舒潇洒的转身,拉着玲珑,绕到了郭府的后门。“玲珑,你先在这里待着,我等下出来接你,啊。”郭舒抚摸着玲珑的毛,听着玲珑打了个响鼻,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一个纵身,就飞到了屋顶上。 “进来北周调兵遣将频繁,可能会有动作,我们还是要上报朝廷,多加...” “啪嗒。”一颗石子敲在窗户上,然后本来关着的窗户就开了。 “谁!”里面的两人顿时十分警觉,向窗外看去,只见一个的女子坐在房顶上,正对着窗户,一双杏眼微波流转,阳光下,琥珀色的眸子露出晶莹的光泽,小巧而略挺的鼻子搭上精致而又性感的嘴唇,完美的组合在鹅蛋的小脸上,再配上一身绿衣,显得活泼俏皮,而又美丽无双,葱绿的鞋子在裙间荡来荡去,说不出的灵动美好。 站在房中的副官很快回过神来,然后迅速向郭舒冲来。 “呀,别动手啊,可以聊一下啊,不是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嘛。”郭舒看见副官冲过来,只能从房顶上跳下来,还没来得及站稳,副官又再次逼近了郭舒,郭舒只好赶紧冲到郭胜身边,抽出匕首架在郭胜的脖子上。 “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让他命丧当场。” “你是谁,到底想干什么,放开将军。”说着,副官又向前走了一步。 “你别过来站在那里,不然...”郭舒将匕首贴得更紧了。 副官终于不敢动了,“你到底想要什么!”副官已经急红眼了,身边的佩剑已经被拔出一半了。 “给我五百两银子,不然。嘿嘿...”郭舒玩味的盯着副官,副官的脸色已经是十分阴沉了。 “放开我,”被‘绑架’的郭胜终于忍不住了,“缺钱就跟我说,干嘛吓我的副官,大热天的不嫌热。” “大哥,我也想好好跟你说啊,可是你的门房不让我进,你的副官看见我就冲过来,这不是没办法嘛,话说在自家书房就没必要穿着这么重的铠甲,,不嫌难受吗。”郭舒笑嘻嘻的放开了自家大哥,双手一撑就直接坐在了书桌上,“话说你的副官不错嘛,就是太急了些,也不问问清楚就动手,你看,误会了吧。” 副官听着两人家常的对话,也知道自己误会了,收回剑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郭胜看着此刻尴尬的副官,只好仰仰头,示意副官出去。 “诶诶,你们在讨论公务,我就不好在这里,要出去也是我先出去。”郭舒从书桌上跳下来,毕竟是自己打断了人家办公,也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都讨论完了,你要不要先去见见你嫂子,也巧,她昨天刚刚过来,还有郭阙也过来了,你们见个面吧。”郭胜就像是发号施令一般说着这些家常的话,让郭舒怎么听都感觉语气不对。 “那也好,不过我的马还在后门,找个人陪我过去吧,我可不想再有人把我拦在门外或者当成刺客。”说着,还看了一眼副官。 郭胜听着这些貌似记仇的话也是哭笑不得,不过郭胜也乐得看见郭舒开开心心的调皮捣蛋,自家唯一嫡亲妹子么,怎么宠都不过分,至于那个庶出的,郭胜还瞧不上。 “李程,你陪她过去吧,然后先回家吧,也可以陪陪妻儿,平常都在军营里,有时间多陪陪吧。” “是,将军。” !! 26礼物 - 云卷云舒 - 暗冰 走着走着,郭舒突然问李程:“你是亲兵吗?” “不是,是副将。”李程回答的一丝不苟,军人作风显露无疑。 “李将军辛苦了,”眼看出了后门,玲珑看见郭舒就走了过来到郭舒身边,“李将军,这是梁源斋的糕点,还有,这里有瓶香水,和一套聚福斋的文房四宝,送给李将军,就当是不能登门拜访李夫人的赔礼。”郭舒从马身上挂着的袋子中取下一个递给李程。 “不敢不敢,还请郭小姐收回去。”李程连连摆手。 “这是赔礼,要不我现在跟你回家去正式拜访一下李夫人,要不然就收着,否则大哥该说我没有礼数了。” “是,那就多谢了。”李程僵硬的提着那袋东西,对于郭舒这种形式的耍无赖,一个常年混迹军营的怎么也抵挡不住。 送走李程,郭舒就抱着一大堆东西后院的花厅走去。对于自己这个大嫂,郭舒从没见过,侄儿也是,一般他们都在京城待着,难得来边关,不过还好,郭舒带的礼物还是够的。 拴好马,再来到花厅,大哥大嫂都已经到了,郭舒只好赶紧上来见礼,“给大哥大嫂请安。” “快起来,让我看看,你一直在养病,我竟还从未见过你,这次你可得好好陪我说说话才是。”大嫂钱氏亲热的拉着郭舒的手说着体己话。这也难怪,郭家一向没有什么女眷,郑氏一向与郭顺不亲,也因为不满许氏连带着对郭舒五兄妹也不亲,小郑氏和郭舒的庶妹也因为郑氏和钱氏不亲近,钱氏平常能说上话的女眷也就只有郭舒二嫂云氏,难得见到能说上话的郭舒,钱氏真心高兴。 郭舒只好赶紧递上自己的礼物,郭胜的是一套钝化过的特种钢铠甲,钱氏的是七整套的香水和两面银镜,这几年香水虽然大受欢迎,可是因为产量低而十分贵重,是贵族间送礼的身份象征,还有郭舒自制的银镜,目前市面上还没有这种东西,这下让钱氏十分高兴。 送给郭舒侄儿郭阙的是一把郭舒做的含有特殊金属比例做成的剑,较为轻巧,而又锋利坚韧,还有一套飞天神爪,说明玩法之后,郭阙立即喜欢上了这东西,玩的不亦乐乎,可惜因为不安全,只是试了一下,就被钱氏收了起来,说是等郭阙长大后才能拿出来,这让小侄儿很不开心,只好自己提着剑在院子里祸害花草。 郭胜只当郭舒的礼物是寻常东西,也就对郭舒一出手就是七套香水感到惊讶,那两面银镜感到好奇罢了,完全没注意到铠甲和剑的不同,不过郭胜没有注意到,郭舒也不会提就是了。 “你先在这里住上两天,然后跟你大嫂一起回去,毕竟你也有十年没有回过家了,父亲很担心你,再说,你也得去祭拜一下母亲啊,让她在天上也放放心。” 母亲 郭舒刚听到这两个字,内心的波澜再也无法忍住,疯狂的恨意与杀意一瞬间破封而出,让郭舒浑身都抖了一下,不过郭舒还是尽力忍住了。现在还不是时候,忍住,一定要忍住,大局为重,大局为重...... 郭胜说完那样一番话,顿时感觉汗毛乍起,冰冷刺骨的杀意瞬间席卷全身,饶是郭胜从尸山血海中拼出来的,也不免全身发冷,可是再一感觉,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让郭胜不由得怀疑自己是否感觉错了。 “回去,别啊,大哥,让我再玩一会儿嘛,外面这么精彩,总得让我看看再回去啊,不然也太亏了,我可不想这么快就把自己耗死在内院里,再说,母亲的忌日在冬天,我发誓,今年忌日前,我一定回去还不行吗。”郭舒在郭胜面前撒着娇,显得楚楚可怜。 “不行,一个女孩子老是在外面疯算是怎么回事,给我回去,还有,你的女红什么的会吗,你师父教过你吗?”郭胜带着大哥威严的问着郭舒,可惜,郭舒只能低头,避开郭胜的眼睛。 “既然不会,那就跟着你大嫂好好学学,省得别人说我郭家女儿连女红都不会,惹人笑话。” “哦。”郭舒不情不愿的应着,长兄如父啊,虽然郭舒不愿意,但还是要学一两下,要不然真的会被人笑话的。 “小妹啊,你就跟我来吧,其实这些也不难学,就是难精而已。”钱氏向郭舒招手,只是在郭舒看来,这简直是地狱在向她招手啊,不行,不能就此屈服。 !! 27潜逃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在自家大嫂的调教下过着比庭华山上被汪姓某人调教还要痛苦的日子,但是,这个时候,郭舒在自家大哥的掌控下,还只能乖乖听话,内心伤悲可想而知。 “东西准备好了吗,那边有消息了吗?”一间会客室中,郭舒盯着面前的人。 “是,都准备好了,但是那边暂时还没有消息传来,估计是还没有动静,主子,你真的决定了吗,其实直接回去也是可以...” “别说了,”郭舒冷冷的打断对面的话,“这件事我既已决定,就不会轻易更改,对了,当年的事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跟主子想的差不多,这是详细的过程,主子请看。”对面的人恭敬地递上来一个信封。 郭舒慢条斯理的拆开,仔细阅读后,就把纸条连着信封一起烧了,“嗯,做得很好,对了,我的东西呢?” “在这里,这是我们捣了十几个窝才做好的面具,贴在脸上,再加上主子您的处理,绝对不会有人看的出来。”对面的人笑得一脸谄媚。 “很好,这是给你的,”郭舒抛出一个金锭子,那人接着,脸上的褶皱更像一朵菊花了,“好了,时间太久惹人注意,我先走了,你联系其他人。” 说完这句话,郭舒身形一动便消失在房间里,只留下那人捧着那个金锭子乐呵呵的坐在房中。 白陵关城门口。 郭舒换了一身蓝色劲装,骑在马上,英姿飒爽的向城门口走来。 “郭小姐,今天又出去跑马呀。”守门的官兵笑着说。 “是啊,总得给马跑一跑,不能就让其长膘,万一跑不动,到了战场上可就惨了。”郭舒骑在马上笑着跟官兵聊天,这些守门的都是军营里的人,郭舒因为时常会出城门,倒是与这些糙汉子有所互动。“这是城中七里香的糕点,可不能再给你们带酒了,上次你们喝的不省人事,还害得我被大哥骂了一顿,就吃些糕点吧。” 郭舒这话说得有几分委屈的意思,引得这些官兵都哈哈大笑。边境的官兵,尤其是重镇的将士,非胜仗不能喝酒,不然万一饮酒误事,关系的,可不仅仅是这一城百姓的安危。一经发现,喝的人要挨板子,送酒的也会罚,而且会罚得更重,要是运气不好,真有敌情,那就是以通敌罪论处,不是闹着玩的。 “郭小姐,您是被骂了一顿,我们可是被打了一顿啊,你看,我现在屁股还疼呢。”说笑着,有人还真往自己身上摸了摸,更是引得周围的人笑得更大声了。 “好了,这不拿了糕点来慰劳你们吗,注意啊,别说是我带的。”郭舒强忍着笑意,正经的说着,那些官兵也连连点头称是,不过,郭家带兵的严谨在这时也有所体现。虽说在打趣着,可是所有人都在各司其职,脚步也没有挪动一步,过往的行人也没有放弃排查,这倒是让郭舒为自家大哥的治军不由得感叹郭家人就是牛啊,诶,怎么把自己夸进去了。 “驾--”郭舒一夹马肚,身下的玲珑就加速跑了出去,蓝色身影渐渐缩成一个小点,消失在白陵关外。 “报------”一个小卒冲到郭胜的帅帐外,郭胜的亲兵一看是亲兵营中的人,也不加阻拦,那小卒一进去就跪在地上回报。 “启禀将军,小姐自昨日出城遛马之后至今未归,夫人查看小姐的房间后发现小姐带走了许多财物,怕是已经离开了白陵关。” “胡闹,”郭胜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几个八度,“这些天北周一直不安分,朝廷都准备增兵了,告诉她了还乱跑,真是,来人,你去告诉夫人,让她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资源去找,绝不能让小妹这段时间在边关出事,不止是白陵关,以她那匹马的脚力,恐怕邻近的几个城市也需要找找,快去。”吩咐下去后,郭胜转身盯着那副边境地图继续看着,眉头渐渐皱起... 郭家在边关百年的经营,在此时显露出非凡的实力... !! 28入伍 - 云卷云舒 - 暗冰 “卖冰糖葫芦咯-----”“来看一看看一看啊,上好的蜀锦嘞-----” 喧闹的城市街道,叫卖声此起彼伏,就在这叫卖声中,混杂了一道并不属于叫卖声的声音。 “妈的,这群人没完了,老娘只不过不想回去而已,至于把老娘逼到这种地步吗,玲珑,你说是不是。”说话的正是郭舒。这几天,郭舒深刻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家大业大,郭家数百年的经营不是盖的,这些天,大街上一直都是拿着郭舒的画像问的郭家人,或是想与郭家交好的人,一直在找郭舒。 郭舒已经被旅馆老板出卖了,目前只好动用那张面具顶一下了,虽说那张面具经过特殊处理十分透气,但是在这种大热天里,脸上有东西还是十分难受,汗水直接透过那张面具如雨般滑落,不过,为了不让人认出来,郭舒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男子,为了掩饰自己女性特点,还是那种膀大腰圆的汉子,还特意做出了喉结的既视感。 本来郭舒以为自己已经化得谁都不认识自己了,但是郭舒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玲珑,这匹全身都是纯枣红色的马。怎么发现的呢,就是在那着郭舒画像的人开始一直死盯着郭舒一直牵着的那匹马时。 郭舒让自己冷静下来,走到一张桌子旁边,轻微俯身,做出和坐在桌子对面的人讲话的感觉,借机观察盯着玲珑的那些人的动态。还好,他们只是看着,好好,转身了,问别人了,没有在看着自己了,不错不错。 “叫什么名字。” 那几个人呢,也没有看着玲珑了,不错... “叫什么名字,你倒是说啊,不会没有名字吧。” “谁说的,我叫郭舒。”不错,那些人慢慢走远了,但是等等,我干嘛要回话啊。 郭舒终于将注意力集中到桌子对面的人身上了,对面的人,肤色黝黑,很明显常年被太阳晒,头上一个七品冠,身着南越军中七品军中文官的服制,正在一脸不耐烦的盯着郭舒,这样的装扮,把郭舒狠狠地打击了一下。郭舒再清楚不过,这里,是朝廷的募兵处。 不是吧,自己不会就这样被卖进军营了吧。 “你的户籍呢,拿出来,”见到郭舒没反应,只好又问了一遍,“户籍呢?”看见郭舒还是没有反应,不耐烦的朱运只好自己从马身上挂着的袋子中扯出来。 等等,郭舒反应过来的时候,朱运已经扯出来了,郭舒的手只好悬在半空中。郭舒只好去检查自己袋子里的其他户籍。一番检查下来之后,郭舒才算是放心下来,还好,拿的是南越的户籍。人在江湖飘,多备几份户籍有备无患是郭舒身在江湖的得意招数。但是,也有一个坏处,容易弄混,不过还好,这次运气不错。 “郭书,这么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干嘛起个酸腐文人的名,真是,你会么子啊,给我介绍一下,我好安排。”朱运对于郭舒这种拖拖拉拉的样子最是不耐烦。 “骑射都会,刀枪棍棒也能耍两下,要我写两个丑字也可以,你看,我适合什么。”郭舒小心翼翼的。魂淡,要不是我当时脑袋当机了,被你记下了名字,我早就跑路了,要是现在跑,就已经算逃兵,被大哥知道了,迟早会被扒下两层皮,这事已经不能干了。 “都会,不错啊,你跟我过来,试试你的身手,你的马到是要迁到战马厩里,要人训练一下才是。”朱运带着郭舒向军营里走去,边走边聊。 “那个,您不用继续在那么,没人守可以吗?”郭舒看了看已经空荡荡的募兵处,不免心虚。 “哈哈哈,”朱运豪爽的笑道,“这里地处边疆,愿意来当兵的早就报名了,大部分都战死在沙场上了,你也是我兄弟了,我也不避你,实话说了吧,你是我在这守了几天里唯一一个来报名的,我先带你去军营里根本没事,要是真有人愿意报名,若是这么点时间都不愿意等,那也不够资格成为我朱三棍的兄弟,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郭舒在后面来连连点头。看来这也不是专职文官,也是会认字被抓包的的,边关小型战事时有发生,而朝廷现在的政策是休养生息,再加上商业抢人,若非是这个架空时代还有地瓜土豆玉米这一些,只怕朝廷早就打压商业了。但即使如此,人力还是略显不足,有些低层编制根本不齐全,有些底层军官常年备着好几套官服,以便随时被抓包,人力不足顶上。 “那个,朱长官啊,我的马能不能由我自己骑,这马性子有点野,我怕驯马师可能会驾驭不了。” “驾驭不了-”朱运听着这话,眉毛立马倒竖起来,“你这是不相信军营里的驯马师,你到时候认真看看,我们泗水军的驯马师是最好的,兄弟,你进了泗水军是你的福气知不知道。”甩下这句话,朱运也就不再与郭舒搭话。 军营里出身的都会维护自家军营里的兄弟,郭舒这略带质疑的话引得朱运很不快,对他来说,瞧不起驯马师就相当于瞧不起他,这是令他无法忍受的。 朱运与郭舒大步走着,渐渐地,训马场的轮廓浮现在郭舒眼中。 下载免费阅读器!! 29什长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捂住眼睛,不敢再往训马场中看。 诺大的训马场,由土胚砖围成,再围了一圈高高的栅栏,用铁丝加固。朱运将郭舒带到训马场,冷着脸将郭舒的话添油加醋的说给那个训马官听,虽说只是几句话,可也激的驯马官满肚子火气,周围的驯马师也是对郭舒怒目相向,憋着一口气,准备给郭舒一点颜色瞧瞧,当即找了个最好的驯马师准备好好训训玲珑,于是。 “扑通。”当所有的驯马师都被玲珑颠落马背,激起一地灰尘,并且摔得再也上不去时,郭舒已经不敢再去看他们的惨状了,朱运的脸色也由一开始的自傲变成了惊讶,最后变成了凝重,然后眼里闪出精光。 “那个郭小兄弟啊,你这匹马是匹好马啊,你看那健硕的肌腱,流畅的身形,你在哪买的。”朱运的样子,就差没有掉出口水来。 “是我自家的马不知在外面找了匹什么野马生的,自小就野性难训,那个,别再训了,就交给我吧,等我训练之余就过来,不然就太添麻烦了。”郭舒只好赶紧赔笑,“这马啊,认生,没办法,我之前骑它的时候,也被摔得不轻,不过您放心,这马啊,还是有点灵性的,肯定不会在战场上添麻烦的,嘿嘿。” 郭舒的赔笑仍旧没能弥补朱运心头的创伤。南越的军营里一直缺好马,大部分的好马都是从吞并了匈奴、羝、羌的北周运过来的,虽说质量不错,但是始终比不上北周自己的战马,质量上还是有所差别的,朱运看见郭舒的好马,自然是心动不已,可惜,郭舒却没有办法量产,只能看看如果玲珑作为种马能不能将好基因传下去,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见到再购买无望,朱运也不再纠缠,领着郭舒到新兵报到处。 “关老弟,我领回来一个新兵,你瞧瞧,不错的嘞。”人还没到新兵报到处,朱运就先喊起来了,不过军营里一般都这样,郭舒虽然熟悉,但却还是不太适应。 “你个朱三棍,谁他娘的是你老弟,老子明明比你大,你该叫声关老哥。”说着,一个面容白净的汉子就从营帐里钻出来了,闪着精光的盯着郭舒看,让郭舒很是不舒服,这种感觉让郭舒以为自己是他的一块肉似的。 “见过关长官,”郭舒可不敢像朱运一般摆架子,只能赶紧行礼。 “诶诶诶,哪那么多规矩,军营里最烦这一套,不错,蛮扎实滴,来,把东西放下,试试你的身手。” 说是这么说,可还没等郭舒把手里东西放下,那个关长官就直接冲了过来,郭舒只好赶紧甩开手里的东西,身子一侧避开拳锋,然后以掌做拳往侧方一击,虽是连贯动作,可却在瞬间完成,快速将关鑫推离,在一腿扫过去,一带,就使得关鑫失去了平衡,一下倒在地上。 关鑫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刚刚站起来,却是哈哈大笑,完全没有被撂倒的羞怒,整了整衣服,从自己身旁扯了一根枪,略微晃动着向郭舒冲来。 郭舒也不惧,但是手上没家伙,只好凭借身法躲避并且借此逼近关鑫。刚好抓住一个机会,反手间点了关鑫的麻穴后夺了关鑫的枪,随后跳开耍了一套枪法,赢得关鑫啧啧称赞。 “不错不错,小子,好功夫啊,算了,你说你会弓箭,想必水平也不错,而且还会认字,就做一个斥候小队的队长吧,刚好刘老狗退伍,他的那群小崽子没人压得住,就让你去,整治整治,省的那群崽子在军营里闹腾,哈哈哈。” 关鑫拿那群小崽子一点办法也没有,刘老狗擅长训兵,他退伍前训的这批是最好的,个个一身好武艺,还进退有序,很有章法,团结一心,就是除了刘老狗谁都不服。找了好几个人都没能让他们服气,毕竟武艺高的早就会被挖走,进入上层当官去了,武艺不好的根本就压不住,这次这个小子刚好撞进来,哪有让他逃了的道理。 关鑫庆幸自己解决了一个麻烦,而郭舒则悲剧了,虽说一入伍就是什长,但是手下还有一堆刺儿头,更何况,郭舒并不想耗在军营里啊。满腹的委屈和不满注定是要撒到那群刺儿头身上了。 下载免费阅读器!! 30斥候小队 - 云卷云舒 - 暗冰 关鑫领着郭舒朝着那只斥候小队走去,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的介绍着。 “郭小兄弟啊,你新来,我可得跟你好好说说。 这个斥候小队啊,是平常用来侦察,或是执行单体作战任务时的作战单位,一般对士兵的要求比较严格,还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不过郭小兄弟这种自然是不在话下。 一般一个斥候小队是6到7个人,队长也就是什长。你去的那个斥候小队除了你还有五个人,分别是李四,郑取,王风王雨两兄弟,还有全顺,其中这个李四最麻烦,你可以重点关注一下,武艺最高,但是也不把人放在眼里,你拿他杀鸡儆猴最好,毕竟其他的人都最服他...” “那就多谢关长官告知。”郭舒已经快要受不了,这简直是唐僧级别,在介绍斥候小队情况之前,关鑫已经把整个军营的情况都快说一遍了,这让郭舒觉得,万一要来个什么北周奸细,恐怕南越军营的情况会被这个唐僧兜个底儿掉。这让郭舒不得不用话来堵上关鑫这个大嘴巴,“前面就到了。” 关鑫被堵了话头,一脸的不高兴,可是也没有办法,只能对着军营里大喊:“第五小队的出来了,你们新的什长来啦----” 帐篷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很快,一群长相平凡,肤色偏黑,而又身强体壮的汉子从帐篷里钻了出来站在了郭舒面前。虽然是一群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汗臭味和脚臭味的男人,但是郭舒还是用镇定高冷的气势应对,必须要抢到上风,要不然郭舒的日子可不好过。 关鑫淡定的咳嗽着,“嗯,这就是你们新的什长,打个招呼吧。” ...... 郭舒和对面的那群人谁都没有开口,这个时候,谁开口,谁就占了下风,场面上出现这诡异的寂静。 关鑫站在一边,谁都没接话,自然有些尴尬,“那个,你们都要听郭什长的调配,不许挑事,”关鑫又稍稍偏头对郭舒说,“你的床在帐篷里,里面有你的衣服铠甲还有武器,你等下自己去拿啊,我先走了。”关鑫又看了看那五人,看了看着在对峙中的郭舒,给郭舒扔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色后,大步走开了,似乎在这单独辟出来的冰寒天里待不下去了。 郭舒等关鑫走远,紧了紧自己的东西,抬脚走向五人。 那五人看见郭舒过来,也一起移动了少许,堵住了郭舒进帐篷的必经之路。 “让开。”郭舒冷冷的说。 对面的人不但没有退,反而还往前挺了挺。 郭舒冰冷的盯着对面的人,身形一动,眨眼间,郭舒的身影就出现在他们的身后,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无视,这是最彻底的无视,直接凭借轻功越过五人,连一个多余的眼光都没有给他们。这样的无视对五人来说,是最赤裸裸的侮辱,至少他们是这么认为的。 郭舒撩开帐篷,看见一个大通铺,还有一个新的小床板,上面有一套新的被褥,这大概是郭舒作为什长唯一的优待。郭舒清楚军营里的环境,也一言不发,默默的收拾自己的东西,把除了被褥的东西按照一定规律照规定摆在床尾。等做完这些,郭舒直起身子背对床时,就看见五人站在郭舒身前,眼里都闪着愤怒的火芒。 “你是新的什长。”最左边的人开口了,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你有什么本事做我们的什长,好歹拿出来溜一溜啊,不然,可别不怪我们不尊敬你,我们是不会服从一个怂包的命令的。”这话一出,旁边五个人都带了点鄙夷的神采看着郭舒。 郭舒认真的听着他们挑衅的话,面上没有一丝波动,“你就是李四吧。”同样是肯定句,“你想我拿出什么样的本事来让你们信服。” “你有什么样的本事都拿出来溜溜。”李四添了些认真的神色。 郭舒眼光从五人身上慢慢扫过,嘴角多了几分冷笑,“把你们最拿手的本事都拿出吧,省的说我欺负你们,一个一个来,有谁胜了我,我自己卷铺盖离开,怎么样。”说狂妄,郭舒更加狂妄。 郭舒在庭华山时,永远是被师父完虐,连还招的机会都很少有,这让郭舒一度十分自卑,以为自己的武功真有这么差。知道郭舒后来下山玩的时候从没遇到过敌手,郭舒才知道不是自己太差,而是师父太过厉害,以郭舒目前无敌手的状态,在师父手下,运气再好也撑不过50招,等达到50招,基本上郭舒都得在床上躺上好几天。但对付这种在郭舒眼中连杂鱼都算不上的小角色,郭舒一打十都还能脸不红气不喘。 果然,五人被完全激怒了,一个个磨拳擦掌都等着给郭舒好看。 “我叫郑取,我和你比骑射。” “我是王风,这是我弟弟王雨,我们和你比刀剑。” “我叫全顺,我和你比身手。” “我叫李四,我和你比枪。” 得,齐全了,这军营里基本的几大项都全了,郭舒在心里默默地想。 下载免费阅读器!! 31巡逻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端着自己的碗等在锅前,在这个锅前还坐着规规矩矩却浑身上下都遍布淤青红肿的的五个人。正在做饭的小哥用自己的余光只瞟了一眼五人便移开了视线,生怕那五人看见自己正在看他们。同时又向郭舒投来崇敬的目光,自己终于能被分来好好看看这位郭什长了。 没错,郭舒已经彻底在几人中立下了自己的威信。至于郭舒前几天比斗时留下的九星追月的箭靶如今已经成为收藏品了,为此关鑫和朱运还特地过来和郭舒喝了一场酒表示庆祝,同时对郭舒那后一箭叠在前一箭上,九箭相叠,而用最后一件射穿箭靶的箭法表示了极大地兴趣。 当然不只是他们感兴趣,神箭营的人同样感兴趣,不得已,郭舒只好告诉他们那就是一种炫技的箭法,对战场杀敌,提高自己的箭术根本没有任何帮助才让那些疯狂的众人稍微冷静下来,即使是这样,郭舒也没能搞过那些老兵油子,晕乎间答应帮助神兵营有时间过去切磋一番。 同时,郭舒露的那些本事也同样镇服住了五人。郭舒带兵方式也十分简单粗暴,让你练这个你就练这个,多一句废话就用拳头说话,等练完了,郭舒如果心情好就解释一下理由,不好就不解释。几天下来,郭舒在这支斥候小队中不仅做到了令行禁止,也让这只斥候小队的战斗力有了提升。 “比别人早开餐,就早点吃完,稍微休息一下,晚上要执勤,都打起精神来,不许犯困。” “是。” “那个,队长啊,你要不再教我两招,就现在,保证不耽误时间。”郑取低声问道。郑取自从前几天被郭舒狠狠虐了一把之后,就十分想从郭舒这学上两招,郭舒也对这个最好学的经常教上两招,郑取也是进步最快的的一个。 “不行,晚上一巡逻就要到半夜,不可以犯困,现在必须要休息。”郭舒厉声拒绝。 “是。”郑取条件反射似的回答,可是还是掩饰不住的失落,郭舒看了也有点心软。 “等明天有空我再教你几招,今天不行。”郭舒的语气放缓了些,可是刚一说完,其他人炙热的眼光就全在郭舒身上了,看的郭舒实在是承受不住,“明天有时间,你们也可以找我,但是,”郭舒停了一下,看了看他们有些兴奋的眼睛,“等下还是要好好休息,不许在这个时候偷偷练习,万一在巡逻时出了纰漏,遭殃的可不止是你们。”郭舒的声音越到后来越高,也狠狠的震慑了一下五人。 这些天北周已经兵临青冥关下,虽然郭舒的二哥郭晋就在青冥关,但是郭舒也只能担心一下罢了。虽然北周的重点不在泗水城,但是,最近斥候小队巡逻的频率已经提高了不少,泗水城也在战备状态中越绷越紧。 “队长,我们已经到了20里之外了,真的还要继续往前巡逻吗?” “闭嘴,全子,平常就你抱怨的话最多,不过是稍微拓远了些巡逻范围,你叫些什么,你难不成在这种时候还想早点回去睡觉吧,我之前不就叫你好好歇息吗,你没听我的。” “队长,我李四作证,全子真的好好休息了,不过现在是又困了罢了,只是现在已经快要后半夜,不说全子,连我们都有点小犯困了,队长,我们走了这么远都没碰上什么东西,看来是没什么情况,可以回去了吧。”李四漫不经心的替全顺打着掩护。 “呵,”郭舒冷笑了一声,“看来是许久不曾上过战场,都生疏了。” “生疏了?”郑取满腹疑惑,“队长,什么意思啊。” 郭舒偏头看着一脸雾水的三人,再看看平常不爱说话但此时已经略微意识到什么王氏兄弟,脸上冷笑之意更重,“看来是你们师兄们把你们保护的实在太好了,连做为斥候小队最基本的意识都忘了,回去,就给我好好准备掉一层皮下来。” 再次扫过五人,只有王氏兄弟相互看了一眼,露出震惊之色,看向郭舒,剩下的三人仍是一脸迷茫。郭舒转过头去,只顾注视前方,不再关注五人。 王风深深吸了一口气,“四哥,你已经把重点说出来了,我们深入密林,不说狼嚎,连鸟叫都没有,四周一片寂静,一路走来,我们一只野兽,哪怕是老鼠,都没见过,不是太奇怪了一点吗,这片林子,极有可能被人清理了,目的,恐怕是...” 王风没有再说下去,但是,这话,已经把迷茫的三人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什么睡意也没了。五人看向郭舒的眼神也变得更加惊异,恐怕他早就知道,只是一直没说,带着他们山林中找寻敌方的踪迹。 “还不算太笨,临阵试一下,结果把什么都试出来了,现在,下马,王风郑取,把所有马蹄用布条包裹,你们两个的马快,就留在后面一点,不要跟我们一起,一旦发现踪迹,就立马跑回去,动作一定要快、轻,不要弄出别的声音,剩下的人,留在前面巡逻,一旦被发现,就立马将敌人引开,让他们回去报信,最好能利用自身优势把追兵引在山林里,再找机会逃脱。 我们有很大几率会折在这里,想退出的现在就可以调转马头。”郭舒冰冷的话,回响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边。 所有人的目光在话语间变得无比坚定,所有人抿紧嘴唇,所有人都无形间握紧了手中的剑,遥望远方。 下载免费阅读器!! 32发现踪迹 - 云卷云舒 - 暗冰 四人的马在林间向前走着。高大的树木,遮蔽了今晚柔和的月光,还有原本的满天星辰,只剩下小队点起来的火把仍在静静的燃烧,橘黄的光芒,照亮了四人身旁十米以内的景物,但是,四周仍然是死寂一片,整片森林,就像是被遗忘一般。 但是,等等,丛林中终于有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在这原本寂静的森林中显得格外刺耳。郭舒原本提着的心,再也放不下来了。 调转马头,郭舒四人朝着声音的发源地走去,尽管声音很轻,但还是让郭舒出了一点冷汗。走上一个小山头的顶端,一条庞大的行军队伍出现在郭舒的眼前。 只有领头的人才点着火把,后面的人都几乎是踩着前面人的脚印在走。这么多的人,踩在满是枯枝败叶松软的林地上,控制着声音,借着密密麻麻的树林,林子外的人根本不会知道。隔着一段,就有人会扛着一件东西,训练有素,并未因为扛着东西而落下队伍。训练有素的战马有人牵引着向前走,井然有序,默默行军,庞大的队伍,在几乎暗无天日的山林之中,给人无以想象的压迫感。 郭舒退下山头,熄灭了手中的火把,留在后面的两人,立即朝着林外纵马而去。 全子咽了咽口水,“队队长,他们,没没发现我们吧,我我们应该往哪走啊。” “没发现,”郭舒目光透着一股难言的冰冷,“你觉得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森林里这么明亮的火把子他们会看不见?你认为他们都是瞎子吗,快走吧,他们往南走了,我们先去抹了他们的脚印,再向西南方向走,绕回去。林子里不好走,最好能绕到他们的行军路线上,好歹算条路,能跑的快一些。” “队长,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李四催促道。 “李四,”郭舒突然喊道,这让李四紧张的看着郭舒,“你带着全顺先走,你们去抹脚印,然后再跑,这是军令。” 一句废话不多说,军人服从命令的习惯深深刻进了这些军人灵魂,听见军令,李四和全顺调转马头就向郑取他们的方向走去,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王雨,你怕吗,”郭舒凝望着四人消失的方向,一种难掩的悲伤涌上心头。 “留在这里,被击杀的可能是最大的。” “不怕。”斩钉截铁,王雨还拿出了自己的弓箭,长枪,在树林里根本施展不开,剑,还不适合这样的场合。 “你身后,射完一箭就跑。” 两人几乎同时搭弓拉箭。“啾----”箭划破空气的声音带着最后的一丝宁静,落入草丛之中,貌似没有任何波澜。 “嗖嗖嗖------”密集的箭雨,在郭舒跑开后的几秒钟之内,覆盖了郭舒曾立身过的一方天地,还有几只箭,带着锐不可当之势朝着郭舒飞来。 “当-----”几声清响,郭舒连着剑鞘抽出剑,从身后一划而过,刚好挡下了飞向郭舒的几只箭,至于玲珑,更是撒开脚丫子疯狂向林子里冲去,在玲珑火力全开的情况下,王雨在不知不觉间落在了后面,郭舒不得不稍微拉住玲珑,让玲珑把速度降下来,然而,这一拉下来,郭舒接着较好的视力,都可以看见身后晃动的影子。 仍然是没命的奔跑,“嗖嗖嗖----”箭划破空气的声音仍然回响在郭舒的耳边,郭舒已经不敢去看了,身后的人影越来越近,箭破风的速度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大。王雨已经中箭,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由于是在运动的马上射出的箭,准头并不好,并没有射中要害。 “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郭舒喊道,既是对王雨,也是对自己说的。 再坚持一会儿,就到坑里了,到了那里,郭舒就还有一线生机。 !! 33 - 云卷云舒 - 暗冰 在郭舒的世界中有一个词叫坑爹,但对于郭舒现在的情况来说,坑不坑爹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如果今天不能在后面的人追上他们之前赶到那个坑里,郭舒自己这条小命就会被自己作死的坑在这里。 林间并不好走,能够让马通过的地方并不多,所以,追兵几乎是踩着郭舒的轨迹在追赶着郭舒,郭舒也只好挑那种七弯八拐的路,来稍微挡一挡背后漫天的箭雨。但是,郭舒和玲珑能够在漫天箭雨之中保护自己,但并不代表跟在郭舒身后的王雨也可以。 一声刺耳的嘶鸣,王雨的马中了一箭。受惊的战马已经开始胡乱冲撞,若不是王雨的骑术还可以,早已被颠下马去。可是在昏暗的林子里,即使王雨已经尽力控制战马,脸上开始变得狰狞,汗水也在此时暴涌而出,脸上因为热和用力甚至出现了盐晶,但仍然无济于事。 “嘭-----”一声闷响,受惊的马急速转弯,王雨根本无法控制,带着巨大的离心力被甩在了一颗大树上。“呃----”低低的压抑的痛苦声从王雨咬紧的牙缝之中挤了出来,整个人因为剧痛,一时间无法动弹,战马也因为撞在树上而倒在地上,整个战马几乎全都压在了王雨身上,剧痛中的王雨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郭舒一时间只能看着王雨被压在战马底下,发出“咔咔--”的声响。 “吁-----”郭舒猛地一扯缰绳,硬生生将玲珑向前冲的势头拉的倒转,又将剑换成了弓箭。 “嗖嗖嗖--”一矢三箭连发,郭舒听着三声闷声,就知道这三箭并没有落空。果然,郭舒听见的马声频率降下来不少。郭舒趁着这一点空档,俯冲到王雨身边,手抓着他留在外面的手,猛地一带,又再次调转马头冲去,这一次,郭舒没有再限制玲珑的速度,感受到这濒死气氛的玲珑,彻底放开了脚丫子,一增速,一减速,很快,郭舒就与追兵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转弯,直线加速,郭舒尽力配合着玲珑的步伐,也不得不扶住被拉上马的王雨。王雨的状况,郭舒并没有过多关注,抽空看了看,发现王雨的腿还有肋骨都断了,内脏损伤不清楚,但他还有呼吸,郭舒也就再没精力去关注他了。 两个人,玲珑的速度还是不如想象中的快,追兵也因为在郭舒这里吃了亏,拼命地追赶,双方的距离也在不觉间渐渐拉近。 距离一近,箭雨又开始覆盖,早前的那个坑,原本是郭舒观察地形后定下用来伏击追兵的,可是王雨受伤,郭舒为了带着他逃跑,被逼的不得不错过那个伏击地点。但是,当箭再次从郭舒头微偏时的耳边飞过时,郭舒心里清楚,如果不解决后面的追兵,自己绝对跑不出这森林,郭舒武功不错,但也不代表,郭舒能无视掉自己的对手。 战场,往往比竞技场残酷许多,就算是武功天下第一,也不代表着能从战场下来。 郭舒控制着玲珑从一处有着粗大藤蔓横亘着,马只有低头才能通过的一处地方冲去,刚好利用一棵大树造成的盲区将敌人都引了过来。 郭舒瞅准时机,双手向前抓住藤蔓,借助惯性,从藤蔓上方翻过,完成从马上转身这个动作,抽出箭将弓拉满。 随着颠簸,敌人的身形终于出现在了这条根本不能算作路的路线上。还在马上,但都看见了那个横亘在前方的藤蔓,有向前冲的,也有拉马的。郭舒看见了向前冲的,沉着,稳住,然后,放箭。 “噗噗--”两声闷响,箭借着冲劲,愣是完成了双杀,两人被惯性带着撞在藤蔓上,然后被掀飞在地上,从后面冲来的战马瞬间就将两人几乎踏成肉泥。至于拉马的人,因为速度太快,拉得太猛,战马被拉得直接以马背砸地的方式连着背上的人一起倒地,郭舒不认为被直接这么压下去还有命。 就像是踩踏事件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接着就是连锁反应,带着倒一大片人。郭舒眼中出现了其他追击的人,由于被大树挡住视线,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等到冲过来时,要么就是重复前两种人的悲剧,要么就是直接被同伴绊倒,再加上郭舒不停地在前面放箭,敌人,渐渐消失在郭舒的视线之中。 血腥味,在这片林子中悄然蔓延。 !! 33追击 - 云卷云舒 - 暗冰 在郭舒的世界中有一个词叫坑爹,但对于郭舒现在的情况来说,坑不坑爹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如果今天不能在后面的人追上他们之前赶到那个坑里,郭舒自己这条小命就会被自己作死的坑在这里。 林间并不好走,能够让马通过的地方并不多,所以,追兵几乎是踩着郭舒的轨迹在追赶着郭舒,郭舒也只好挑那种七弯八拐的路,来稍微挡一挡背后漫天的箭雨。但是,郭舒和玲珑能够在漫天箭雨之中保护自己,但并不代表跟在郭舒身后的王雨也可以。 一声刺耳的嘶鸣,王雨的马中了一箭。受惊的战马已经开始胡乱冲撞,若不是王雨的骑术还可以,早已被颠下马去。可是在昏暗的林子里,即使王雨已经尽力控制战马,脸上开始变得狰狞,汗水也在此时暴涌而出,脸上因为热和用力甚至出现了盐晶,但仍然无济于事。 “嘭-----”一声闷响,受惊的马急速转弯,王雨根本无法控制,带着巨大的离心力被甩在了一颗大树上。“呃----”低低的压抑的痛苦声从王雨咬紧的牙缝之中挤了出来,整个人因为剧痛,一时间无法动弹,战马也因为撞在树上而倒在地上,整个战马几乎全都压在了王雨身上,剧痛中的王雨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郭舒一时间只能看着王雨被压在战马底下,发出“咔咔--”的声响。 “吁-----”郭舒猛地一扯缰绳,硬生生将玲珑向前冲的势头拉的倒转,又将剑换成了弓箭。 “嗖嗖嗖--”一矢三箭连发,郭舒听着三声闷声,就知道这三箭并没有落空。果然,郭舒听见的马声频率降下来不少。郭舒趁着这一点空档,俯冲到王雨身边,手抓着他留在外面的手,猛地一带,又再次调转马头冲去,这一次,郭舒没有再限制玲珑的速度,感受到这濒死气氛的玲珑,彻底放开了脚丫子,一增速,一减速,很快,郭舒就与追兵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转弯,直线加速,郭舒尽力配合着玲珑的步伐,也不得不扶住被拉上马的王雨。王雨的状况,郭舒并没有过多关注,抽空看了看,发现王雨的腿还有肋骨都断了,内脏损伤不清楚,但他还有呼吸,郭舒也就再没精力去关注他了。 两个人,玲珑的速度还是不如想象中的快,追兵也因为在郭舒这里吃了亏,拼命地追赶,双方的距离也在不觉间渐渐拉近。 距离一近,箭雨又开始覆盖,早前的那个坑,原本是郭舒观察地形后定下用来伏击追兵的,可是王雨受伤,郭舒为了带着他逃跑,被逼的不得不错过那个伏击地点。但是,当箭再次从郭舒头微偏时的耳边飞过时,郭舒心里清楚,如果不解决后面的追兵,自己绝对跑不出这森林,郭舒武功不错,但也不代表,郭舒能无视掉自己的对手。 战场,往往比竞技场残酷许多,就算是武功天下第一,也不代表着能从战场下来。 郭舒控制着玲珑从一处有着粗大藤蔓横亘着,马只有低头才能通过的一处地方冲去,刚好利用一棵大树造成的盲区将敌人都引了过来。 郭舒瞅准时机,双手向前抓住藤蔓,借助惯性,从藤蔓上方翻过,完成从马上转身这个动作,抽出箭将弓拉满。 随着颠簸,敌人的身形终于出现在了这条根本不能算作路的路线上。还在马上,但都看见了那个横亘在前方的藤蔓,有向前冲的,也有拉马的。郭舒看见了向前冲的,沉着,稳住,然后,放箭。 “噗噗--”两声闷响,箭借着冲劲,愣是完成了双杀,两人被惯性带着撞在藤蔓上,然后被掀飞在地上,从后面冲来的战马瞬间就将两人几乎踏成肉泥。至于拉马的人,因为速度太快,拉得太猛,战马被拉得直接以马背砸地的方式连着背上的人一起倒地,郭舒不认为被直接这么压下去还有命。 就像是踩踏事件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接着就是连锁反应,带着倒一大片人。郭舒眼中出现了其他追击的人,由于被大树挡住视线,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等到冲过来时,要么就是重复前两种人的悲剧,要么就是直接被同伴绊倒,再加上郭舒不停地在前面放箭,敌人,渐渐消失在郭舒的视线之中。 血腥味,在这片林子中悄然蔓延。 !! 34回城 - 云卷云舒 - 暗冰 玲珑的全速奔跑起到了作用,至少以郭舒的判断,追兵已经追不上来了,死亡的威胁终于暂时远离了郭舒。 郭舒回想全程,刚开始还能想起来自己的任务,到后来就只有保命这一个想法,早前的崇高早已灰飞烟灭。不过,这也是战场的常态,死亡的威胁大过一切,还好,郭舒在这里没把命丢了。反倒是趴在马背上的王雨,早前的伤,再加上马上的颠簸,情况,已经不容乐观,可是,郭舒此时没有精力去照看他,随着他呼吸减弱,郭舒即使是心急如焚,所能做的也只是集中精力策马,快一点就回到泗水城,逃出这片密林。 月已西斜,稀稀拉拉的星辰漫不经心的在天上与月争辉。 “哒哒-----哒哒-----”马儿急速奔跑的声音在这原本寂静的深夜格外突出。柔和的月光下,一个浑身上下都沾着血的人正在策马,马上还有一个血沁衣衫已是昏迷不醒的人,从黑暗的林子里冲出来,带出一阵阵的风,透着说不清的诡异。 “那是什么?”城墙上一个正在值夜班的小卒问身边的同伴。 “好像是个人。”旁边的人使劲的看了看。 马很快冲至城墙下。“城下的人,站住,什么人,报上名来-----” “第五斥候小队在巡逻时遇见敌人,队长郭书有紧急的军情回禀都督,请开城门------”郭舒也想直接就到军营里回报军情,可是郭舒在密林里因为要引开追兵,绕了一个大圈子。结果,本来是从西边军营出发的,却回到了北门,最快到军营的方法不是绕过去,而是从城中传过去,郭舒不得不请开城门。 “你是第五斥候小队的?”城上出现了一个军官。 “是,还请将军放我进城。”郭舒拉停玲珑。 城墙上随后放下一个大型篮子,郭舒走过去,先将王雨平躺着放进去,然后把自己和玲珑一起装了进去。边境城市平常入夜之后不会再开城门,要想进城,只能靠这种方法,叫“缒”,这是用来防止敌人夜里骗开城门的。只是郭舒在坐这个的时候,脑子里总是不可避免的出现“电梯”这个词语。当然,这种内心的槽点,还是不能说出去的。 城墙上已经灯火通明,照亮了这片天空。王雨已经被抬了下去,交由军医医治,而郭舒面前,则已经站着一名林军官。 “我是今晚当值的林校尉,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林校尉,我是第五斥候小队的队长郭书,我们在巡逻时,在20里外的林子里发现正在行军的北周军队,他们排成三队正在向这里进发,那是个山谷,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但目测在两万以上,而且还携带了大型的武器,来者不善。” “大型武器--”林校尉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不少,“怎么可能,大型武器根本无法从山里被运出来,那里根本没有路,你在危言耸听。” “我没有,”郭舒看着这位林校尉,丝毫不让,“他们把它拆了,几个人一起扛,抬过来的。” “你确定?”林校尉已经开始不稳了。 “当然,我见过那些器具,他们把它拆开我也认得,投石机,还有云梯,八牛弩,我都看见了...” 还不等郭舒说完,林校尉已经开始招呼人通报全城,并且已经在准备点燃烽火台,一座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缓缓运转。而郭舒回了军营,等待战争任务。值得庆幸的是,因为青冥关被围,边境风声鹤唳,泗水城这些天一直在做准备,还不至于手忙脚乱。 “小郭兄弟,除了你之外的第五小队的人呢。”军营里已经灯火通明,所有人已经被叫醒开始备战,朱运衣服还没完全穿好,就看见了浑身是血的郭舒。 “朱大哥,他们难道还没回来吗?”郭舒盯着朱运,心渐渐沉了下去,“连王风和郑取都没有。” “没有,”听见郭舒反问他,朱运此时也有些担心了,“你没和他们一起吗?” “我断后,我让他们先走了,不至于我都绕了个大圈子,他们明明在被发现之前就已经走了,应该没有追兵才对,难道还没回来?” 话一说完,两人心情都沉重起来。 “朱大哥,我先去复命了。”郭舒不得不压下心中的担忧,向主帐里走去,留下眉头紧锁的朱运。 等到传讯,郭舒进去时,将军们已经全在帐篷里了。 “你把情况说一下吧。”一个副官说道。 “是,我们出去巡逻,在林子20里外的地方发现了北周的军队,他们十分隐蔽,而且行动迅速,有备而来,还十分紧戒,我们只是稍微靠近了一点,就已经被发现了,敌人在夜里行军也丝毫不乱,身上的装备更是精良,我怀疑是北周皇属军,人数最起码在两万以上。” “你发现的时候位置在哪。”副官继续问道。 郭舒走到那张地形图前,不过在这种时候,没人关注到郭舒失礼之处,郭舒指了指,“这儿。” “行了,你先下去准备吧,不用呆在这里了,等战事过后在论功行赏。” “是。”郭舒转身退出主帐,临走时,帐里的声音已经开始起伏。郭舒看着军营了人来人往,所有人行动迅速的准备着战斗,战争的利剑已经高悬在了每一个人头上,而郭舒,还在担忧着尚未归来的四人,尽管郭舒自己都明白,希望,真的已经不大了。 下载免费阅读器!! 35激战 - 云卷云舒 - 暗冰 有位伟人说过,战争对于士兵和下级士官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很不幸的,郭舒就是那块肉。 那日,泗水城副都督带兵出城,企图将敌人击溃在山林中,结果大败。然后,从次日太阳升起算起,郭舒在这城墙上已经三天了。 郭舒一人守着一段城墙,仗着自己的武功,已经撑了三天了。这三天里,郭舒根本就没下过这城墙,就是晚上,郭舒也是抱着自己的剑倚在城墙上就睡着了。不说已经是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也早已被血染红,再也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这血,不只是敌人的,还有郭舒自己的。郭舒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有的结痂,却又被无数次撕开,再次流出猩红的鲜血。郭舒实际上,已经几乎没有力气再抬起自己的剑了,浑身上下传来的剧痛的感觉,再加上可以算熬了三天的夜,郭舒身体,精神,都已在崩溃的边缘。 刚刚才打退敌人的一次进攻,郭舒被刺了一剑,不在要害处。但是还好,郭舒趁着自己在失血过多晕过去之前爬下了城墙。郭舒发誓,自己从没有这样挪到楼梯口就直接滚下去的经历,郭舒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了,眼前只有模糊的黑色与红色交替,终于,眼前那一点点的红色也转变成黑色,一片漆黑。 “队长,你醒啦,你没死啊。” “你才死了,给我滚开,啊嘶--------痛死了。”郭舒几乎是本能的反击着那个咒自己死了的人,睁开灌了铅的眼睛,郭舒才看见坐在自己,脸上满是惊喜的,床边的王雨。 “伤的人太多了,医护官根本忙不过来,他们根本就不来看你,我只好用了自己之前拿的伤药,但是不够,只好只涂了伤口最深的那部分...” “我曹,你给我涂药了!?你说你一个大男人给我涂药了!”郭舒没来得及顾及自己是什么状态就听到这种天雷滚滚的话,顿时,郭舒脑里闪过一百种灭口的方法... “队长,都是大男人,涂个药怎么了,我说队长,你平常换衣服洗澡都不肯让我们看那也算了,不涂药的话你会死的,我只能自己给你涂了...” “等等,你说什么,都是大男人?”郭舒觉得如果不是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就是王雨脑子不够用了。 “对啊,难道队长你还是女人吗?不过队长你竟然提前给自己包扎了,难怪队长能撑那么久,现在好多人都在议论你呢,听说你一个人守了一段城墙三天,杀的人都堆在城墙下足有半个城墙那么高了,好厉害啊,刚刚有大官来看你,我才能再给你上了一遍药,他们说你马上就会醒,他们果然说的没错,队长你这次升官了,到时候可别忘了我啊......” ....... 这孩子拿裹胸布当成我自己包扎用的了,是有多不细心才会这都认错,还没有识破我身上的填充物。 “什么大官,什么升官,你在说什么?”郭舒慢慢消化王雨的话,转移话题。 “好像是一个中郎将过来了,说如果你醒过来了就升为骁骑尉,到骁骑营去报到。” “关骁骑营什么事,好吧,不过,现在外面形势怎么样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你被抬到这里来不久,徐王殿下就带着青州城的官兵前来支援了,勉强挡住了北周的攻势,现在还在僵持状态,不过,徐王殿下来的真是及时啊,要不是徐王殿下赶到,这泗水城啊,就要破了,据说徐王殿下当时来的时候东门和南门就已经被攻破了,真是凶险...” 怎么平常看他不多话,这个时候话就这么多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哦,不能上战场,腿瘸了,大夫说已经好不了了,等这次战事过去,我就该退了。”王雨说着这话时,郭舒竟然看不见他的痛苦表情,表面上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看的郭舒直皱眉。 “队长,你干嘛这么看着我。”王雨的脸上仍然看不见痛苦,这在郭舒眼里,一点也不像刚刚残疾的人。 “你的腿...” “哦,没事,刚好我可以不用再服兵役了,至少我们老王家这条根算是保住了,嘿嘿---” 这样的笑,让郭舒看得心里不舒服,不过... “这条根保住了,什么意思?”郭舒很快意识到事情最重要的部分,“你哥他们都没回来。” “嗯...”王雨终于有了波动,他尽力忍住悲伤,“第五斥候小队只有我们回来了,其他的......” 两人都沉默下来。 “没事,队长,你饿了吧,我去给你端点东西吃,等你伤好了就好了,我在火头军帮厨,你等着,我去给你弄好东西来...” 王雨很快恢复了正常。乱世之中,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尤其是战争,直接跟死亡挂钩,郭舒还没适应,这一点,郭舒就远不如王雨,王雨,已经习惯了,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为自己谋划一条生路。 郭舒似乎已经看见了等待着郭舒的一条血路。 下载免费阅读器!! 36伤病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在军营里躺了两天,在自己能爬动的时候,让王雨给自己找了些药自己治自己的病,不过是皮肉伤,自己带的药对这种伤还是有奇效的。军营的那些第五斥候小队的师兄们还是很关照的他们这些师弟们的,比如朱运关鑫,还有其他被刘老狗训练过的人,他们将第五小队的帐篷留了下来,不然,那些伤药一丢,郭舒立马就得哭死在伤兵营里。 两天后,郭舒浑身的剧痛轻了不少,伤也好了不少,至少可以下床了,郭舒没和其他伤兵躺在一起。可是,当郭舒掀开帘子时,看见地上躺了密密麻麻的伤兵,只有一块布将他们与大地隔开,血腥味凝在空气里,无数的人正在呻吟,没有足够的绷带,往往是士兵身上的衣服撕下来就绑着,阻止伤口处流血,没有药,没有任何消炎措施。医护兵根本就忙不过来,随意包扎了一会儿之后,生死就看天命了,血凝在地上,变成紫红色,暗红色,浇灌着这黄色的大地。 “呃呃呃--”郭舒听着这声音,往地上一看,就看见一个人躺在自己脚边,正捂着自己的左手呻吟着,郭舒踢到他了。 郭舒蹲下来,仔细查看,就看见他面色有着不正常的潮红,探手摸了摸,发现他正发着高烧,明显是伤口发炎了,可是,没人照顾他,所有人都在任由他自生自灭。 “哎哎哎,那个,我是骁骑尉,那边有个人发烧了,你去看看他吧。”郭舒扯着一个医护兵。 “长官,不是我不救,我救不了,他已经伤口发炎了,这是命,我有什么办法,这天这么热,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死呢。”那个医护兵满脸疲惫的回着,他已经有几天没合过眼了。 “那你不知道给伤口消炎啊。”郭舒气鼓鼓的看着他。 “长官,您倒是说得轻巧,那些药金贵的很呢,只有那些贵人们才用得起,我连见都没见过那些药材,就我们这些小兵小卒,那能用得起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去给其他人包扎了。”说完,那个小兵不愿再跟郭舒说话,转身离开给其他人包扎去了。 郭舒毕竟没真正在军营里待过,不清楚这个时代的战争,这个时代的落后,已经超出了郭舒的想象。在郭舒读的历史中,郭舒知道有自己的前辈,师父,或是师祖,带过来过,可是,不仅没有炒茶这种享受品,连消炎的酒精都没有,最多提前出现了烟花,还没有炸药。 转念想想,那些前辈大多是皇室成员,养尊处优,况且事务繁忙,哪有这么多精力来关照最底层的将士。再说那些前辈只能接触到将领级别,那些人对这种伤亡数据早就见怪不怪了,以郭舒见到的情况,连底层医护官和他们自己都不在意,更不用说是高级将领。 “王雨,你这里有没有高浓度的酒,给我一坛。” “队长,你干嘛,现在喝酒,还没打胜仗呢,不能喝。”王雨听了郭舒的话,一脸紧张,还冲着郭舒挤眉弄眼。 “谁说我要喝了,我拿去消炎用的。” “真的,”王雨变得激动起来,“真的可以吗?真的可以消炎。” “嗯,可以,有没有啊,你还怀疑我,我说过的,什么时候不对了。”郭舒看着王雨激动的没出息的样子,有点鄙夷。 “真的可以消炎,如果用了这样高浓度的酒,感染率可以下降多少?” 一道低沉浑厚而又令人迷醉的声音从郭舒的背后传来,郭舒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回答了,“那得看浓度了,不过,至少下降六成,王雨,你这里到底有没有啊,没有就算了,我在去城中酒馆看看。” 郭舒肩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让郭舒不由得暗暗叫出声来,完全不能转身,这让郭舒不由得暗骂这个捏她肩头的人。可是郭舒对面的王雨,此刻已经快要接近癫狂状态。 “六成,六成!哈哈哈,兄弟们有救了,我对不起你们呐,呜呜呜----” 又哭又笑,这让郭舒很是不适应。不过相比于王雨的哭闹还是在折腾自己,郭舒身后的人就是将自己的痛苦转移到他人身上了。“这位仁兄,你能不能先放开我,你再捏下去,我的肩膀都要被你捏断了。” 郭舒的肩头顿时轻松起来,那道低沉浑厚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可以试试看吗,如果真的有效果,那我代万千将士多谢你了,我相信他们也不会忘记你的恩情的。” “不必,”郭舒向来记仇,身后的人无缘无故弄疼郭舒,这还是让郭舒很气愤的,至少郭舒就不想给他好脸子看,“到底有没有啊,回答我。”还是没有人回答郭舒的问题,这让郭舒有点烦。 王雨还在癫狂状态,郭舒无奈的摇摇头,准备自己进去找,身后之人又说话了,“你要多少度的,我的都是千宝斋的酒,最高的有六十多度,可以吗?” “六十多度,”郭舒听着很兴奋,千宝斋的六十多度绝对不掺水,但是很贵,这是哪位公子哥这么大方,“那最好,平常五十多到六十度就好,不要超过七十,你的酒在哪,我跟你去...” 下载免费阅读器!! 37审讯 - 云卷云舒 - 暗冰 去字还没有完全出口,郭舒转过身来,却看见一张完美的俊颜,刀削斧刻般的,棱角分明,剑眉星目又透出一股久经沙场的沧桑感,沉稳而又内敛,像是被时光淘去所有的锐气,而身上又隐隐露出一种久经上位的贵族的优雅和威严,更在优雅中蕴藏一丝战场之人的锐利和杀意,略显健硕的身形挺拔,挡住了郭舒视线,让郭舒对这样一张俊朗的容颜再无法移动视线。 “跟我来吧,我再随你去伤兵营看看,你是谁,我看那个小兵叫你队长,你是什长吗?”他边走边和郭舒搭话。 可是郭舒的注意力却没在他的话上,只是机械的回着,“我叫郭舒,我是他的队长,不过两天前有个中郎将过来说把我升为骁骑尉,不过我还在养伤,还没去骁骑营报道。” “你就是那个杀的尸体堆了半个城墙,提前通风报信才让泗水城免于被偷袭的那个郭书,我听说过你,很是神勇,现在军营中不少人都知道你,听说过你的事都热血沸腾的。” 残兵败将之中想要弄一个高手出来鼓舞士气,老手段罢了。“多谢徐王殿下夸赞,属下愧不敢当。” “哈哈哈,我一路走过来都没人认出我来,倒是你认出来了,你以前见过我吗?” 这话说得郭舒心里一惊,一不小心就漏了。“没有,只是别人不会有像殿下这么好的铠甲兵器,还有这样的王者气度。” 这话说出来,郭舒自己都不信。 “哈哈哈,你的眼光真是好啊。” “徐王殿下真是火眼金睛,属下是听过有人这样称呼过殿下才知道的。”郭舒一点也没有被拆穿的尴尬。 “到了,你过来吧,还要什么吗,本王可以帮你准备。” “麻烦殿下帮我准备针线,多谢殿下了,”郭舒走过徐王身边,“这些都很适用,麻烦殿下找些人帮我搬一下。” “好,陈龙---” 随着声音落下,一队队士兵进来,开始搬这些酒,郭舒看看徐王,只见他盯着那些士兵,只好低下头,走到帘子处,低声道:“殿下,可以去伤兵营里了。”徐王转过身,看着此时低眉顺眼的郭舒,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郭舒来到一个伤兵旁边,医护官都围在身边,郭舒只好演示如何消毒,如何缝合伤口,如何通过个人卫生注意来防疫病,听得旁边的医护官连连点头,连赞郭舒是神医,非要扯着郭舒一起在伤兵营里帮忙,而徐王的眉头也越皱越紧。等到郭舒回过神来,徐王和那些人都离开了。 郭舒直忙到入夜,那些医护官才肯放人,而郭舒也错过了放饭的时间,郭舒只好去找找王雨看看他还有什么东西没有。 一阵破风声从郭舒身后传来,郭舒身形一动,避过了刀锋,却又从另一个帐篷处冲出另一队人,郭舒只好一个后空翻以正面来正面来袭的人。然而等郭舒看清之后,才发现来袭的竟然是南越的士兵。郭舒挡过几下,心思一动,于是放过几招,乖乖束手就擒。 郭舒被绑在柱子上,原以为会被折磨,却不曾想来了一个人。 帐帘掀动,郭舒抬眼望去,勾起一抹冷笑,“徐王殿下安好,可以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吗?” “我这两天别人都是称呼我为将军,你又是从谁那里听见我是徐王殿下的,你一个小卒,竟然能分辨我这个将军是徐王,不是很奇怪吗?” ...... “还有你这户籍,明明是清平人士,却用的是北周的河阳纸,你不准备解释一下吗?” “你明明才入军营,却晋升的如此之快,若说你上头没有人,谁也不信,而我,竟然不能从你那里查到任何信息,还有,明明是一起出的任务,却只有你一人回来,若是其他人都将逃回来的希望都压在你一人身上,又为何又让你给你一累赘,拖慢你的速度呢?” “说,你到底是谁。” 看着徐王冰冷的目光,质问的话语,郭舒嘴角的冷笑之意更重了。 “萧恒彦,你动作挺快啊,不过,要让你失望了。” 下载免费阅读器!! 38坦白 - 云卷云舒 - 暗冰 “我承认,这户籍的确是假的,不过,通报那件事,我原本是想分开走,减少被一网打尽的可能性,还有,你抓错人了。”郭舒平淡地回答着。 话刚说完,旁边就有狗腿子跳出来了,“大胆,殿下的名字也是你叫的。”萧恒彦本就不喜身边的人如此不沉稳,扔了一个眼神,那人便暗自退下。 “抓错人,”萧恒彦眼中闪出不一样的光,“铁证俱在,你还想狡辩些什么。” “不狡辩些什么,你可以去我帐篷里去看,那里还有许多假户籍,你要是想要我也可以送你一个呀。” 萧恒彦盯着郭舒,可惜除了郭舒漫不经心的样子,却什么也没看见。“你,去好好查查他的东西。” “对嘛,这才是正确的处理方法。”郭舒的笑容透着一种温暖的感觉。 “你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是北周的人,你早说了,也可免受些皮肉之苦。”萧恒彦冰冷的脸上添上了一丝阴狠。 “别别别,”郭舒笑得要多卑微就有多卑微,“我这身上的伤才刚刚长出一层新皮,可别又打没了,放心,我现在的状态肯定受不了刑罚,你问什么,我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对不掺假话。” 若是奸细,定是什么都不会说,试一试又何妨。“你的名字,来历,还有,你说的抓错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终于到审讯程序了,还好。 “我叫郭舒,临安人士,是被家里人送来这里养伤的,户籍在家里,没办法,行走江湖,身边多备一些户籍有备无患而已。我本来是没想参军的,可是在路上被仇家追杀,不得已站在募兵处的桌子边,本来是想看看我的仇家有没有跟踪我,谁知道莫名其妙背记上名字被带到军营里来,真的是误会。嘿嘿嘿,将军,我发誓,我说的话没有一句假话。” 当然没有假话,书舒同音,何况正在抓自己的家人可以等同于仇人嘛。 “将军果然好眼力,一眼就看出我这户籍是假的。”郭舒移动眼珠,竟然发现有人已经在把鞭子抽出来,“哎哎哎,将军,我说的句句属实,别用刑,我刚才说的确实是大实话啊。” 萧恒彦不为所动,走过去把鞭子拿了过来,“也说不定没有一句真话,说,抓错人是什么意思。” 郭舒悄悄看了看萧恒彦,虽然还是威胁的话,但是身上的戾气已经少了大半,这让郭舒小小舒了一口气。“我在进军营时,是朱运带我进军营,关鑫带我到的斥候小队,我就奇怪,一个小小的八品文书,怎么会对军营熟悉至此,上至大都督,下至无名小卒,战绩,喜好,优缺点,都能熟记于心,营中至少三千人,不仅知道名字,还能准确无比的指出来,有时还能品评一二,连战马都一清二楚,这等人才,令我是佩服不已啊,我就奇怪,这等人才,怎么还屈居在八品文书这个位置上呢,他若没问题,那就是这些长官识人不明啊,哦,对了,他竟然连殿下肩头的那颗黑痣都能知道是在左肩右肩,这令我是五体投地啊。” 说完,郭舒就看见萧恒彦的脸色已经阴沉如水了,马上就吩咐身边的人去查证,郭舒就知道,自己今天已经算是有惊无险了。 “殿下,你只需要稍稍查证就能知道我说的全是真的,可以放我下来了吧。” “不行,就算关鑫有问题,也不能说明你没有问题。”萧恒彦转身出了帐篷,气的郭舒只能朝他的背影丢了一个白眼。 下载免费阅读器!! 39马厩 - 云卷云舒 - 暗冰 事实证明,郭舒即使什么也没有做错,也依然逃脱不了被怀疑的命运。郭舒仍然被绑在柱子上,对外界情况一无所知。 几天后,正当郭舒在帐篷里数蚂蚁时,一个,两个,三个...... “队长,你在这里怎么样,有没有受欺负,你终于被放出来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以为你被他们,不过,你还好好的真是太好了。” 王雨吵得郭舒脑仁疼,“王雨,你安静一点,我还没死呢,你喊魂啊。”郭舒不得已丢了一个白眼。 “嘿嘿,队长,”王雨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队长,你可以出来了,事情查清楚了,”王雨走过来帮郭舒解开绳子,“那个关鑫,我之前还当他是好人,没想到他竟然是北周的奸细,听说他在被审问期间一直说你是他的同伙,想拉你下水,不过也奇怪,还想他越这么说,就越没人相信,这不,你可以出来了。” 当然,真正的奸细,是不会把自己的同伙爆出来的,宁愿自己死,也不会愿意拉上同伴一起死。关鑫越想拉自己下水,越不会有人相信他。自然,从另一个方面来说,郭舒的嫌疑自然就被洗清了。 郭舒在前面走,王雨在后面跟着,可是,王雨的腿不方便,走了没几步就被郭舒落在了后头,郭舒回过神来,看了看王雨的步态,若有所思。 “王雨,你知道我那匹马玲珑在哪里吗?” “知道,”王雨尽力走上前来,“我知道,在军马场。” “军马场,好吧,那你带我去吧,我想去看看玲珑,对了,你说说这几天外面发生的事,省得我什么都不知道。” 王雨听了郭舒的话,先是沉思了一下,然后才开的口,“好,队长。你被抓进去的这几天,好像青冥关外的敌军被打得大败退了,可是我们外面的敌军还在,所以,好想有个什么郭将军带军袭击了北周的粮队,好像还带了兵过来支援我们,所以最近军营里多了好多人,不过,我听到有将军说北周快要退兵了,这次我们赢了,说什么要谈判之类的,后面的就没有听全,不过我好像听见将军说要让人剿匪什么的,必须带上你,队长,你要小心啊。” 人在两个地方最把不住自己这张嘴,一个是饭店,一个是青楼。饭后唠嗑,却刚好让王雨成为消息流通的最好通道。但是,郭舒也感觉到了王雨的信任,明明自己刚被解除监禁,王雨却还是选择相信自己,这让郭舒感觉到了一丝丝暖意,弥漫全身,郭舒再次认真的看着王雨的伤腿。 “王雨,等回去,我帮你看看你那条腿,我帮你治治。” 王雨明明在前面走着,却听见了郭舒说能治他的腿,简直是喜不自胜,“真的,队长,你真的可以治我的腿,队长,你不知道,自从你说酒可以消炎,还有什么缝合伤口的方法,军营里好多人试过之后都有用,我听一个军官说,死亡的人数下降了八成还要多,您现在是神医啊,好多人都记着呢,你说能治,那就肯定可以。这两天,我去看了看玲珑,他能吃着,就是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想来是在想队长,你过去看看,他肯定高兴。” “王雨啊,你这嘴倒是比以前碎了不...少....”郭舒本来还在听着王雨的碎碎念嫌烦,但是郭舒看见了玲珑就在马厩里吃着草料,怡然自得的享受着别人给他挠着肚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欢快的扫着尾巴,旁边的人穿着精致的铠甲,身姿挺拔,柔和的日光洒在他柔和而又不失坚毅的脸上,那样柔和的男子正在面带笑意的跟那匹马说着话,一派岁月静好,人马尽欢,多么和谐而又温馨的景象啊。 郭舒挪不动步子了,站在转角处,再不肯挪动分毫。王雨看着郭舒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问道;“怎么了,队长,你怎么不过去啊。” “那边...有人在...我看,我们明天再来吧,今天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那边?”王雨往那边看了看,“队长,你说那边啊,那便是郭将军,这两天,他倒是天天过来看望玲珑,我估计他是想要玲珑,可是咱们玲珑根本没有理过他,也没让他骑,没事,刚好队长你过去跟他说清楚,郭将军就不会过来了,也少了一桩事不是。” 我还过去,会死啊,过去不就是自投罗网嘛。 “算了,还是不过去了,免得打扰到贵人你说是不是,”郭舒心虚的扯了扯王雨,“你看,这么大的将军都这么喜欢玲珑,说明玲珑是匹好马,将军起了爱马之心是不是,就让将军跟玲珑好好相处着就好,将军能看上玲珑,愿意过来看望玲珑,咱们何必去打扰将军和玲珑的独处时光呢,你说是吧,明天再来好了,明天再来...”郭舒渐渐扯开了王雨,想离这个马厩越远越好。 但是,现实往往不如人们想象之中这么美好。那个柔和的男子突然转过头来,大喊一声:“谁在那里!”说完便向郭舒走过来。 郭舒僵直着身体,听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满心苦涩。 下载免费阅读器!! 40二哥 - 云卷云舒 - 暗冰 “将军,小人们不知将军在这里,冒犯了将军,还望将军恕罪。”反正不管怎么样,先低头认错,希望这位郭将军能赶快放她离开。 郭晋看着面前低头恭敬地小卒,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不是驯马场的人吧。” 郭舒只得干笑两声,“是,将军慧眼,小人确实不是驯马场的人,到这里来是来看看自己的马的,冲撞了将军的话,还望将军恕罪。” “将军,”王雨从后面冲上来,“将军,我们就是来看马的,不知将军找我们有何要事。” “没,你们看完了吗?” “看完了看完了...”郭舒连连点头称是。郭晋点点头,“那就离开吧,别在这里多停留,去训练,指不定北周下午就会攻城。” “嘭嘭嘭---”郭舒听着后面的动静,闭了闭眼,把头低的更低了,“是是是,将军,我们马上就离开。” 郭舒扯了扯王雨,示意王雨离开。“队长,玲珑在后面很兴奋,你也好久没来了,真的不看看就走。”王雨小心翼翼的问。 真他娘的是猪队友,郭舒没有哪一刻这么想封了王雨的嘴。果然,郭晋听了王雨的话,先是皱了皱眉,接着就死盯着郭舒看,郭舒心虚的避开了郭晋的灼灼眼光。“哪个,将军...”郭舒的声音听起来心虚之极。 “你,跟我过来。” 真是的,该死的队友,实力坑队长啊,得,刚逃过大哥的搜捕,却还是没能逃过二哥的魔爪。 “王雨,你先回去吧,我过会找你。”王雨从没听过郭舒如此颓废的语气,不由得担心起来,“队长,你没事吧,那个郭将军找你什么事啊。” “不用你管,你先回去吧,放心,我没事。”郭舒抬眼看了看凑在自己身边的王雨,顿觉无力。 精致的帐篷中... “哼--好手段,怪不得大哥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你。” 糟了,生气了,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撞到枪口上,冷静,冷静,冰山哥哥都生气了,一定要冷静。“那个,二哥,我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追得太紧,后来又一不小心被拐进了军营里,我又不是故意的,我现在后悔了,别生气嘛~~~”没办法,只能用女生最常用的办法,撒娇。 但是,郭舒还是忘了一件事,她现在是汉子外表,一个七尺糙汉子,对一个面容柔和的男子撒娇,这画风,怎么看,怎么基。但是,在郭晋的眼里,一个糙汉子对自己撒娇,虽然是自家妹子,但还是怎么样都令自己不舒服。所以,当郭舒撒完娇在偷偷看自己的二哥反应时,就看见自家冰山二哥面容扭曲的看着自己,让郭舒有点不太好意思。 “二哥,现在你让我回去,那不就是逃兵吗,怎么,要让你家妹子成为一个逃兵吗。” “逃兵?你不算,你是女子,战争,本来就不该让你个女子在这里拼命,否则,要我们这些男子干什么,你连一个兵都不能算。回去,没有商量。” 很好,一贯强势,果然是自家二哥,没办法了。“二哥,我现在是北周奸细的怀疑人选,你现在送我走,在别人眼里那就是掩护我逃走,我倒是不怕,反正换一张皮就是了,那你怎么办,你可就是奸细同伙,就算你说我是女子,谁相信啊,我这么一个汉子,你说出去就能信啊,反正在军营里我不扒下我这一张皮,看你怎么办,是继续留下我,还是被当做通敌处理,随你。” “你...”郭舒一番话,彻底堵了郭晋的话。 “那你也不能上前线,留在我这里当亲兵,之后随我回去,要是你出事,我没办法向父亲交代。” “知道了,那我现在回去收拾东西,好吧。” “好,你回去把东西都拿过来,你就睡在我帐篷里,今天晚上我要在我帐篷里见到你,否则...” “当然,当然。”郭舒赶紧答应,这军营里,郭晋能玩死自己,自己在这里那就是他手里的一只小老鼠,随他揉捏,只要他不送自己回去,怎么样都可以。 下载免费阅读器!! 41岔路 - 云卷云舒 - 暗冰 “队长,你还在被软禁啊。”王雨拿着饭盒,撩开帘子。 郭舒看着王雨的步态已经看不出受伤的痕迹,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一开始猜得没错,若真的是骨折,不可能那么快就好起来可以走,王雨的腿就只是脱臼了而已,军医医术太差,接骨没接好才导致王雨行动不便而已。郭舒重新给王雨接了一遍,王雨的腿就好了。 “是啊,外面现在怎么样了,我在这里都快要发霉了。”郭舒发着牢骚。 “前几天将军们率军夜间偷袭了北周军队,大胜了一场,然后乘胜追击,攻下了北周的两座城,现在将军们都在安阳驻扎着,估计这两天大军就会移动到安阳去了,现在军营了都空了,我还以为你会出来了呢,没想到郭将军还不许你出来,你和郭将军到底什么关系,他这样都不放过你。” “我哥,怕我在战场上出事,死都不让我出去,怕我逃跑,还好有你陪我聊天,不然我可得无聊死。”郭舒扯过食盒,大快朵颐起来。 “哦,你哥,那就...嗯--你哥,你说郭将军是你哥,我说公子,那你何必到我们这种地方受苦啊。” “去,什么公子,就是不想被抓回家才会到军营里的,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说起这个郭舒一肚子,火只要是自家人,都想把自己绑回家,避免外界的危险,可他们怎么都忘记了自己在庭华山时被自己虐的时候呢,可惜,不对决时,自己就要尊老爱幼了。真是的,要不是看在他们这么老的份上,我至于听他们的话嘛。转念间,郭舒已经将自家哥哥们喷成塞子了。此时,百里之外,郭晋在议事大厅里打了一个大喷嚏。 吃着,吃着,郭舒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阵杂乱的步伐,接着,一堆人就进来,一言不合就开始将郭舒的东西开始打包,王雨看这里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只能默默的凑到郭舒身边。这里任何一个小卒,王雨都惹不起,这些人都是郭晋的亲兵,都是郭家的人,俗话说,宰相门房七品官,更何况,这里哪个不是身怀绝技的,王雨只有仰望的份。 “王雨,”郭舒放下筷子,“你有什么打算,大军开拔,你要跟着走吗?” “暂时不知道,我现在就已经火头军了,就算之前跟着队长累了一点军功,但是最多也就是一个九品校尉,再说,王家也就我一根苗了,再上战场,就没有队长再来救我一命了,这次,我就不跟着走了,运气好的话,也许开一个酒馆,到时候如果队长来喝酒,绝对不要钱,嘿嘿...” 这明明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放在现代,还在上学。但王雨,就已经在为家族考虑,放弃他喜欢的东西,屈从于生活。现实,将这少年的热血与未来击了个粉碎,明明就很喜欢军营,受了伤哪怕是当火头军也不愿意离开军营,凭着一股少年的坚持,想要去追逐自己的梦想,可还是不得已必须在现实面前低头,为了家人,为了未来放弃自己的梦想,最终浑身带上烟火气,在市井中日复一日讨生活。 “你...决定了吗?”郭舒慢慢的说,“其实,我也知道你不想离开军营,你,可以跟着我,我帮你弄一个亲兵的名额,你先跟着他们练一练,到时候我再让二哥帮你找一些军功让你立足,这样,到时候也能算衣锦还乡了,总比你现在回去好吧。” “队长......”王雨已经哽咽了,看得郭舒一阵阵唏嘘,。一个在军营里铁打的汉子,连自己哥哥去世也没有掉过一滴泪的铮铮军人,会因为自己的小小的举手之劳而红了眼眶,看得郭舒心里也渐渐难受起来。 “没事,你现在就收拾东西跟我走吧,快一点,他们的动作很快的,你回去吧,食盒就算了,放在这里就好了。” “好,好,我马上就去。”少年开心的冲了出去。郭舒看着终于有点少年气息的背影,不知为何,突然有了一点很开心的感觉。 下载免费阅读器!! 42剿匪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来到安阳已经五天了,但还是之前的情况,被郭晋扣在营帐里,只有一直跟在身边,现在已经晋级为郭家亲卫的身份的王雨带来外面的小道消息来替郭舒排解无聊。 “二哥,我天天在这里快要无聊死了,我就不能出去逛一逛吗。” “不行,你要是呆不下就回去。不过,徐王殿下说,这次剿匪还是要带上你,你现在好好休息,明天出发,记住,要再出什么幺蛾子,我直接把你送回家。” 郭舒听着郭晋的冷冰冰却又有着暖意的话,眼中闪过狡黠,“二哥,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虽然打下了安阳城,但是还是有不少不服的百姓在城外纠结成匪,据说经过你们的清剿,现在所有的人全部集结在一个叫李家寨的地方等着你们呢,首领叫李佳,据说武功很高,有不少的将领都折在他手里,我原本是想,你们叫我来,是准备兵对兵,王对王。” “没错,虽然你被外面的人怀疑,又被我困在这里,但你是我见过的武功最高的人。” “但是,作为一个流匪,能有实力对抗正规朝廷军队,还能吸引那些残兵败将过来,配备那些兵器,背后,必定会有北周朝廷的支持,他们就不怕我通风报信让他们中了陷阱吗?” “你不会的,”郭晋脸上浮现出一丝自信,“他们,相信你。” “相信?”这话,郭舒一点也不相信。 “我让郭复跟着你,小心。” 所以,当郭舒骑在马上,回忆起与自家二哥的对话,再看看身边一看就太过老实木讷长相的郭复,觉得二哥就不是找人保护自己,只是不得已找个人提防自己的人,连玲珑都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不对,不安的甩动脖子,郭舒只能一边又一遍安抚着躁动的玲珑,看着周围的环境。 同样是密林里的小路,只是身旁的树木换成了落叶阔叶林,这就是秦岭,也许相隔不远,但几个山峰,也许气候就已是天差地别。阔叶林的树叶比南方常青林的树叶更大一些,正值盛夏,密林里即使是白天,也不免有些昏暗,也许有些微风吹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声音,郭舒仔细的听了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郭复,你说我们这些准备在白天偷袭的人被暗哨发现了该怎么办呢。” “...公子,我们是光明正大的攻打,并非偷袭,即使是被发现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迎战便是。”说着,还挺了挺头颅,一脸的正气凛然。 卧槽,为什么,是嫌人口消耗不够快是吧,明明偷袭事半功倍,是谁出的鬼主意,光明正大的攻打,在人家的地盘,在这样的羊肠小道,对上人家准备充分的小城墙,你是准备直接用炸墙的方式吗。只要被人在路上偷袭,再引着你们在林子里转,你们是觉得自己可以压过这群地头蛇,郭舒瞬间觉得这里实在太不靠谱了。 郭舒的直觉灵验了,从路旁的草丛里突然窜出几只箭,直射向领头的将军陈龙,不过还好,作为一个高级将领,还是有战场本能,躲过了箭,不过让身边的小卒遭了秧。郭舒的神经立即绷紧,仔细查看周围的草丛,却一下窜出不少人,直接用剑扫腿,有几个不小心的被扫到倒地然后就被拖进草丛之中,看得郭舒冷汗直流。 玲珑十分不安的转着圈,时不时还会跳起来,郭舒只好将大部分精力用在安抚玲珑身上。羊肠小道,往往一支队伍顾头不顾尾,处在队伍末端的郭舒看着冲出来的小卒,并没有花多大力气去理会,不安的玲珑就踹死不少,郭舒时不时补一补刀,身边就已经安全。还好匪贼人数并不算多,只能重点攻击几个看起来像是将领的人。 很快队伍就反应过来,自动将战场分成几个小块对匪贼进行围攻,看起来就像是演练多遍,这股小贼很快就被训练有素的军队慢慢吃掉,只剩下几个小卒围成一圈,背靠着背,对着围攻他们的军队死死坚持着。 “说,寨子里的情况,武器,人员配备,还有你们首领的强项,弱点,若是说出来,我可以饶你们不死,并且给你们一笔不菲的抚恤金。”南越的人朝最后的那几个喊话。 郭复上前来,悄悄跟郭舒说:“公子放心,我们只是用来吸引他们注意的,徐王殿下带人从另外一边去偷袭寨子了,就算是那个李佳武功再高,他也必败无疑。” 郭舒听了这话,才稍稍安心一些,炮灰嘛,这我就坦然接受了,这让郭舒之前的吐槽之心也稍稍平复了些。 最后那几人,相互看了看,欲言又止,喊话的人看见他们似有动摇之色,立即加码。“最先说的那个人可获户籍一份,黄金三两。” 黄金,在场的人,除了可能一直跟在徐王身边的陈龙,其他人恐怕一辈子都没见过黄金,郭舒就看见连南越军队里都有不少人红了眼,都在暗自嫉妒这几个运气极好的人。 那几人互相点了点头,像是做了一个决定,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们马上要说时,他们所有人整齐划一,瞬间拔刀自刎连离他们最近的人都没能来得及阻止。这让在场的人都傻了眼。 下载免费阅读器!! 43陷阱 - 云卷云舒 - 暗冰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还没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留下浓厚的血腥味飘荡在这一方密林之中。 陈龙看着几人的尸体,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又什么都没想出来的样子,让队伍继续向前走,只是行军速度较之之前快了许多。玲珑的不安越来越严重,连郭舒所在的队伍都受到了一点影响,郭舒只好将玲珑拉到一边,让后面的人先走,自己走最后一个。 郭复留在郭舒身边,看见队伍通过之后,郭舒仍然不走,不由得好奇地问:“小姐,为什么不走了,我们不是要快点跟上吗,玲珑这是怎么了。” “郭复,刚才的那些人是死士。”郭舒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死士!可是为什么,我们之中到底有什么人会招来死士。”郭复简直不能相信。 “北周的心腹大患向来是那些北方的夷族,即使是打败了他们,那些夷族也从没有死心过,趁着北周这两年把心思放在了南方和西方上,他们的实力也有所恢复。” 郭复疑惑的问:“北周的形式跟现在有什么关系。” 郭舒看了一眼郭复缓缓开口:“在北周朝廷上,大部分的人都遵循着开国先祖的遗诏优先对付北方夷族,再慢慢解决汉族之间内部矛盾。但是北周的四皇子却提议将力量多放在南方和西方上,将北方边境的军力转移回来。这次的战争,背后的推动力就是四皇子,只要赢了,四皇子就能增加自己的筹码,增加自己对军队的掌控力,甚至是朝堂的影响力。可是这次战争大败,四皇子的如意算盘全部落空,再加上因为不在燕都,背后的七皇子给他落井下石,这就基本宣判他与皇位彻底无缘,甚至未来下场也不会太好。自然,他会对这次领兵之人怀恨在心,有现在的事也是情有可原,甚至,我怀疑...不好。”郭舒纵马狂奔。 “小...公子,等一等,别冲了队伍。” “吁---”郭舒勒了勒缰绳,郭复冲了上来,“公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不好。” “我怀疑四皇子给我们下了双重保险,有可能李家寨背后的人就是四皇子,以他的个性,既然他能在这里设伏击,那么他也能在李家寨给徐王殿下设下伏击,甚至是不惜一切代价杀掉徐王殿下为自己报仇,那么,徐王殿下那边就危险了,我们必须赶过去。” “可是公子为什么不去向陈将军说呢,再加快速度赶过去啊。” “因为我现在身上的怀疑并没有消除,我的话在他那里没有可信度,你去说,快去,快一点。”郭舒已有焦急之色。 “公子在队尾,将军给我的命令是保护好公子的安全,不能离开公子半步,我不能去。” 你个死脑筋,郭舒不由的吐槽这个不开窍的人。“你先去告诉他,再说,我不用你保护。”可是郭复仍然不为所动,郭舒只好说:“你要是不去,我就说你在战场上杀红眼了,一直都没在我边上,你最好期盼我这次不会受伤,否则...”没办法,郭舒只好用无赖的方法了。郭复震惊的看着郭舒,可是郭舒脸上却是正正经经,不像是开玩笑,郭复虽然气愤,却也拿郭舒没有半点办法。 将军肯定首先相信小姐,再说自己要真的让小姐伤了,小姐又那么说,自己就真惨了,所以就算是小姐此时是耍无赖,自己也只能听小姐的。 郭舒看这郭复远去的背影,忧郁之色更重,不一会儿,队伍的速度就快上了不少。 等赶到战场上之时,事情比想象的更糟。原以为以萧恒彦的兵力就算不是平局,也不会太差。到了才知,萧恒彦的兵力已不足六成,还全部被挤压在中间,而萧恒彦竟然还在这个圆圈的周边,有个虬髯大汉手持一把明晃晃的戟正与他激战,那戟使得行云流水,即使是在马上,竟也有着一丝美感。当然,这是在郭舒眼中的美感,在别人眼中,只有场面上形势之凶险。 果然,郭舒的念头才刚刚转过,那大汉一个横扫,在突然下压,震荡之下萧恒彦一时抵挡不住,胸前露出一大片空挡,那虬髯大汉看准时机,突然稍出一只手,郭舒凭着自己的眼力尖,看见了那袖里的一抹寒光,郭舒暗叫不好。 !! 44悬崖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看见寒光,想喊话让萧恒彦小心,可一是来不及,二是战场刀兵之声太大,根本听不见。郭舒只好张弓搭箭,郭复在此时已是十分紧张的守在郭舒身边,看见郭舒搭弓,更是紧紧跟在郭舒身边,解决郭舒身边的敌人。 “当-----”一声清响,两只箭在萧恒彦的身前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好听是好听,可是这声音却让萧恒彦暗自出了一声冷汗,回过神来,趁着那大汉手还未收回,反攻几招,从乱局中抽身出来。 看见两箭相撞的不止一人,陈龙也看见了,陈龙向郭舒的方向看来,却还是一脸的提防之色,又看见郭舒向萧恒彦的方向冲来,更是紧张了起来。可是郭舒却顾不得那么多,很快就冲到了萧恒彦身前,与那虬髯大汉交上手来。 其实郭舒知道,那虬髯大汉就是李佳,能与征战沙场的萧恒彦交手还能一直占着上风的,除了那个李佳还能有何人。不过,郭舒的身手,那可是跟着那个便宜师傅挨打挨出来的,一招一式,虽然毫无美感,却是真真压过了李佳一头,把李佳打的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 萧恒彦看见郭舒与李佳交上了手,也过来帮忙,几招间,竟是将李佳逼入死路,整个战场也因为陈龙带兵加入,局势的天平慢慢开始倾斜,敌方开始有溃败之象。 而就在此时,原本在郭舒旁边的几个小兵,见此情形,却开始突然发力,抢了萧恒彦亲兵的马,用长枪一挑,就将原本在激战的三人分离开。郭舒稳了稳身形,却看见李佳已经躲在了那些人身后,萧恒彦大吼一声,用自己的长枪开始与那几人交战起来。郭舒也冲到了前面,可是郭舒发现,不只是这几人,有更多的人加入了这边的战局,萧恒彦和他的亲兵,副官,被越来越多冲过来的人,渐渐逼离萧恒彦身边。 郭舒突然发力,将萧恒彦扯离那团混乱的战局,原本是想让萧恒彦退后,远离这群人,因为郭舒看见了李佳袖中又冒出一丝寒光。原本是想让萧恒彦远离暗器,可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一只突如其来的箭向萧恒彦射来,萧恒彦偏身一躲,人倒是没事,可是箭根本冲的就不是萧恒彦,而是萧恒彦的马,萧恒彦一躲,箭就扎在了马屁股上。虽说是战马,没有倒下,可是马却受了惊吓,突然不要命的狂奔起来,萧恒彦怎么拉都拉不住。马根本不听使唤,立刻就向一条小路冲了过去,萧恒彦的亲兵见此情况,一个个也发了狠,斩杀了身边的敌人,就提马向这边冲来。郭舒再也顾不得那么多,调转马头,也向那条林间小路跑去。 玲珑的爆发力,让郭舒即使反应晚了一些,也正在缩小。后面还有追兵,可是萧恒彦的那匹马却越来越难以控制,郭舒只好赶紧夹紧马肚。玲珑的速度再次提升,就冲到了那匹战马半个马身的位子。萧恒彦反身一看是郭舒,立即就将身子一偏,然后一支箭就从萧恒彦身边划过。 郭舒气的想骂娘,可是却一点也骂不出口,只好伸手向前一抓,死抓住萧恒彦,然后用力一扯,将萧恒彦直接扯离马身,同时右手甩出一个匕首,直接扎在了那匹马上,那匹马的速度陡然降了下来,郭舒利用那个匕首尾部的冰蚕丝,扯出了那只匕首,同时在两匹马并行的瞬间猛地击打那匹马的头部,那匹马就这么倒在地上。随后慢慢在试图站起来,却刚好稍稍挡了一下后面的追兵。 萧恒彦疑惑的看着郭舒,还有些乱动,可是郭舒已经没有手去控制并不安分的萧恒彦,只好恶狠狠地说:“不要乱动,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后面有追兵,我们现在一匹马,两个人,根本就施展不开,做不到回击,但愿这条上山的路不要把我们逼上绝路。” 萧恒彦停下了挣扎,“不要抱有幻想了,这条路通向那个断魂崖,崖底下是泾江,水流湍急无比,还有暗礁,我们只有坚持到他们过来。” “那你就真的想多了,有人存心想要你的命,你没发现吗,连你的马都被下了毒,”郭舒看着回收的蓝汪汪的匕首,无奈的扯动嘴角,“这条路前面全部是伏兵,前面的那只箭就是他们的,但是他们好像没有马追不上来,但我们的救兵估计肯定是没有了,我们只有期待我们能够解决掉我们身后的人。”说完这句话,说实话,郭舒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全部搞定。 那悬崖已经出现在了郭舒眼前,郭舒只好勒马,调转马头,下了马。在这样的小平台上,马的优势不仅会没有,还可能给自己添麻烦。萧恒彦默默地站在郭舒前面一点的位置,拔出剑。郭舒看着这一幕,突然有一种暖暖的感觉在流动。 “玲珑,赶紧往山下跑,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玲珑担心的看着郭舒,郭舒只好安抚一下,让玲珑一步三回头的下山了。 “你干嘛放走那匹马。”萧恒彦明显不快。 “首先,马在这里没用,其次,他是我的好兄弟,这里有危险,我让他先走有什么不对的。” “万一我们等下要骑马逃走怎么办。” 郭舒感到微微好笑,“如果我们真还有机会逃的话,到时候你觉得我们不会有马吗,最重要的是,我也不觉得我们今天能逃得掉。”郭舒看着冲过来的追兵如是说。 !! 45坠崖 - 云卷云舒 - 暗冰 随着追兵越来越多,萧恒彦的脸色越来越凝重,长枪在这个地方施展不开,萧恒彦默默拔出了佩剑。悬崖上的平台,很快就被塞满了,追兵,郭舒用眼睛扫了扫,发现全部都是经过训练的精兵,还惨杂着一些杀手,死士。郭舒虽然自诩武功高,但是,一般碰到这种情况,也只有逃的份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唉唉。”郭舒捅了捅萧恒彦。萧恒彦对于在这么危险的时刻只愿意对敌,不愿意理郭舒。郭舒也不闹,“殿下,现在我们有两条路能够逃走。一条是向前冲,进入树林,不过那样,我们就会碰见无穷无尽的敌人,还有一条是跳崖,我试过了,大约是25米的样子,不算太高,只要我们姿势正确,落入水中的速度大概为22米每秒,应该死的几率不大,死和受伤的几率大约四六开,要不要一试。” “战场之上,没有逃兵,马革裹尸,为之荣耀。”萧恒彦坚定地回绝。 耀你妹,郭舒心里疯狂吐槽,那有什么东西会比命更重要。看见对面所有人都在张弓搭箭,郭舒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跳崖才是出路,可是萧恒彦只是紧紧握住了手中的佩剑。 万箭齐发,箭如雨下,黑压压的一片,闪着噬人的寒光,倾泻而下,宣判着末日的到来。郭舒是没见过在这样密集的箭雨之下,还能有人全身而退的,就算是有,郭舒也只在电视剧里见过,那种主角光环狂开的时候。果然,一轮齐射,萧恒彦身上就多了好几只箭,连郭舒身上也插着两只。还好不是那种带血槽的箭,郭舒暗自想着。郭舒快速的拔出箭矢,点了几下,封住穴道。萧恒彦也这么做,郭舒原本还想劝说两下的,可是萧恒彦眼中的光芒更加坚定,郭舒觉得自己说的再多也是徒劳。 一轮齐射过后,郭舒稍有一丝喘息的机会,脑子飞快的转动,希望能想出一个拖延的办法。郭舒环顾四周,却看见了两边较高处的寒光,再细细看去,郭舒的冷汗就不是直流了,而是爆涌了。看见那东西,郭舒所有的想法只剩下了一个,那就是跳崖。 不再犹豫,郭舒环住萧恒彦的腰,虽然能够感受萧恒彦健硕的肌肉,充满着男性荷尔蒙的味道,可是此时的郭舒却根本没有那个心情。萧恒彦对于这样的接触,第一反应就是反手向郭舒劈来。郭舒的另一只手用来横抱萧恒彦,想把他扛起来,反而结结实实受了那一劈。剧痛传遍全身,郭舒咬紧牙关,默默承受了那一劈带来的痛苦,可是脚下不慢。 “两边最起码两架八牛弩,都已经上弦了,你如果不想死的话,就不要再反抗,来,身体绷直,解掉铠甲,垂直落水,要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里。”八牛弩啊,那可是八牛弩啊,那是用来攻城的东西啊,在现在这个时代的威胁力相当于导弹在21世纪的威胁力,郭舒没有任何把握能在两架以上的八牛弩的火力下,带着人逃出生天。此话一出,连萧恒彦都不再反抗,乖乖按照郭舒说的那么做。 匕首将郭舒身上的铠甲连着之处全部解开,郭舒还饶有余力的帮着萧恒彦也解开了身上的铠甲。落水其实不过两秒多,但是以二十多米每秒的速度撞上去,怎么都不好受。 “扑通-----”随着一声水花四溅,郭舒和萧恒彦一同落入水中。还好,郭舒之前为了做出男性身材的感觉,往衣服中间填充了不少东西,那些东西全都是不进水而且有浮力的,因为那些是郭舒为了通过考试而做的一些仿泡沫的的东西,郭舒没有一刻这么感激师傅的考试,这考试相当于救了郭舒一命啊。 郭舒将自己身上的泡沫扯了一半下来塞到萧恒彦怀里,水流湍急之下,萧恒彦不管不顾,一把抱住。郭舒把萧恒彦用布条和自己绑在一起。萧恒彦此时说不了话,只能瞪着郭舒表达愤怒和惊讶。 看吧看吧,又不会少块肉,看又有个屁用。 江水湍急,郭舒的感觉就跟坐快船一样,看起来还是感觉不错,可是看见水流开始出现漩涡,郭舒就完全笑不出来了,暗礁,就在前方。 “咚----”一声闷响。郭舒意识到,萧恒彦撞上了礁石,因为萧恒彦此时的脸已是极度的扭曲,郭舒看着都嫌疼。可是郭舒根本没有精力来关注他,“嘭-----”这一撞,郭舒彻底晕了过去。 下载免费阅读器!! 46农家 - 云卷云舒 - 暗冰 迷迷糊糊的。“爹,你说这两个人今天能醒的过来吗?”一个年轻一点的男声传进郭舒的耳朵里,郭舒挣扎了一下,模模糊糊的动了一下身子。 “那我咋能知道,不过那个男的伤挺重。就是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男的,哪个男的,男的,萧恒彦,这一下,可算是把郭舒吓醒了。 “喂----有人吗---”郭舒尝试着喊出声,已经不是男声了,而是女声,郭舒伸手向自己脸上摸去,就发现那个面具已经不见了,可能是被水冲走了。就这,让郭舒狠狠地心疼了一下,要想在做一个,那可就要自己翻狐狸窝了。 “那个女的好像醒了,进去看看。”随着这声音传来,帘子被掀动,一个皮肤黝黑,浓眉大眼,荆布短衣的青壮男子阔步走进来,随后的,还有一个面黄肌瘦,但是模样间还有几分清纯风韵的小姑娘走了进来。小姑娘端起一个土碗,坐到郭舒身边。 郭舒强打起精神,被灌下一碗水之后,迷惑的问:“这是哪,你们是...” 小姑娘头低了低,没有说话,到是郭舒之前听到的那个年轻的男子发了话:“这儿是司竹镇,俺叫蒋鱼,这是俺妹子,叫蒋合,是俺爹发现你们的,你们当时就在河边,被树枝挂着的,都昏迷两天了,起叔说你们今天要再不醒,那就麻烦了,还好,你醒了,醒了就好,小合,去给她盛碗粥来。” “多谢蒋小哥,蒋伯伯救命之恩。”郭舒略微点了点头,郭舒把自己稍微撑起一点,靠在墙上,翻手,发现自己的东西都不见了,楞了一下,随后不着痕迹的放下。蒋鱼看见郭舒想起来,想扶一下,又不好意思,就收了手。 “我再去请起叔过来看看。”蒋鱼说完就出去了,留下郭舒脑子飞转,可惜肚子里没有东西,让郭舒一想就头昏脑涨,也就只好作罢。那个小合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小米粥,不算浓。郭舒看了看小合,看的小合又害羞的低下头,郭舒只好挤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怕吓到这个小姑娘,端起碗,慢慢的喝着。 “你叫小合。”郭舒喝下一口粥。“嗯。”低低声音传来。一口一口粥下肚,郭舒渐渐有了力气。 “你几岁了,家里除了你哥哥还有你爹之外,还有其他人吗?” “嗯...我十四了,家里还有我嫂嫂,这碗粥就是我嫂嫂熬得,我嫂嫂熬得很好喝的,你...你多喝一点。” 看着小姑娘的模样,郭舒也不好意思了,“你嫂嫂熬得粥真好喝,你哥哥真有福气,能娶到这样好的媳妇,我今年十六了,这样算起来我比你大,我叫你妹妹可好,你也可以叫我姐姐的。”郭舒慢慢的套着近乎。 “那,姐姐。”“唉--”郭舒眉开眼笑的应下,“那妹妹,你知道我身上的东西在哪里吗,就是挂在我身上的东西。”郭舒慢慢的引导着。 “我不清楚,那些东西是我嫂子收着的,你如果要的话,可以去问一下我嫂子,”蒋合好像胆子大了一点,“不过这两天好像嫂子的脾气不好,不过她人很好的,你找她说的话别惹她就是。”“那是自然,”郭舒满口应下,“妹妹,你能帮我再装半碗粥来吗?”郭舒递出那个已经空了的碗,蒋合迅速的接了过去,走出去了。 郭舒心里盘算着,司竹镇已经是远离边疆,临近长安的地方了,虽然北周的都城在燕都,离这里远得很,但这里也算是北周的腹地,郭舒还是安全的,但是萧恒彦,郭舒就不敢保证了。四皇子的人,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放手。四皇子这种小心眼又死心眼的人,不看见萧恒彦的尸体应该是不会罢休的。但是就算是发海捕文书,古代的速度,应该还没有这么快,这种小山村应该暂时还是安全的。 但是郭舒还是担心萧恒彦的伤势,又检查了一下自己,发现自己的伤势很轻,再加上从小泡在药罐子里,伤势的恢复程度也很好,难得的是伤口被敷上了蒲公英之类的有消炎作用的草药,还没有发炎,内伤还好,调理一番就是了,一时半会儿不急。 这个农家应该生活不太好,但是热心肠,又十分淳朴,有机会去帮帮他们。郭舒这样想着,蒋合端着粥进来了,虽然说是半碗,但是蒋合还是添了大半碗过来。郭舒慢慢喝完这碗粥,就看见小姑娘挺馋的样子,就稍微留了一点,说自己吃不了了,递给了蒋合。蒋合也未曾怀疑,收下碗放进了厨房。郭舒知道,此时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又刚好来了两张口,看起来,郭舒是抢了别人的口粮的。 下载免费阅读器!! 47醒来 - 云卷云舒 - 暗冰 喝下粥,郭舒的力气也渐渐恢复过来。郭舒躺不下,就走到庭院里看看情况。 小巧的庭院,围着一个鸡圈,里面还有几只鸡,正在围着鸡圈乱跑。郭舒抬眼望去,厨房里有一位眉眼间有一番风味的妇人正在忙碌着,而旁边的蒋合正蹲在灶台边,在吃着碗里的东西。那妇人看见了郭舒,却又好像没有看见一般,顶了一下蒋合,蒋合看见郭舒,又疑惑的看着那妇人,随后跑过来,郭舒无奈的笑了笑,对着那妇人施了一个礼,看见她仍然没有什么回应,郭舒也没什么办法。 “姐姐,你可以走了啊。”蒋合上下打量了一番郭舒。 郭舒淡淡的笑了起来,眉如弯叶,眸如琥珀,肤如凝脂,发似浓墨,带着一股特有的灵动和妩媚,让蒋合一时花了眼,不禁喃喃出声:“姐姐,你真好看。” “我的小合妹妹也很好看呢,将来一定能找一个好人家,将你夫君的心抓得牢牢的。”郭舒笑得暖暖的,但却把蒋合这个小丫头臊得满脸通红。正在这时,却听见背后有人走了进来。转身,却看见蒋鱼带着一个人至中年,长相儒雅,却有着几分仙风道骨的人进来了,不知为何,郭舒朦胧之中有一种看见师父的感觉。 “你你,你能走了。”蒋鱼走过来。“是,我没什么问题,那多谢蒋大哥还有蒋伯伯救命之恩了。”郭舒依旧带着暖暖的笑容。 “我来看看。”蒋鱼身后的人走上前来,捏着郭舒的手腕,让郭舒差点没有把这个人掀到在地,蒋鱼不好意思地说:“这是俺起叔,十里八乡有名的神医,前两天你们被救起来就是请起叔过来看的,要不然,你们也活不了。” “那就多谢起叔了,救了我们一命。”郭舒的声音感激而又优雅的。“病人就不该乱走,牵动伤势怎么办。”起叔一点也没领郭舒的请,仍旧是那副谁欠了他的样子,郭舒也不好自讨没趣。 “哼,还算好,那个人现在在哪躺着。”蒋起看向蒋鱼,蒋鱼带着蒋起走向一个小房间,指着躺在床上,已经算是毫无血色的萧恒彦,郭舒看着萧恒彦的样子,不由得心抽了一下。 蒋起坐在萧恒彦身边,诊了诊脉,又摇了摇头,摊开一卷银针,解开萧恒彦的衣衫开始施针。施针的过程,也许在蒋鱼眼中十分高超,可在郭舒的眼中,这套针法根本就拿不出手。看见蒋起再次将应该扎在中庭穴的针却扎在了檀中穴上,郭舒再也忍不住了,扯过蒋起的针,该拔的拔,该扎的扎。 蒋鱼捉住郭舒的手,“你干什么。”郭舒手一滑,挣开蒋鱼的手,旁边的蒋起看着郭舒的手法,连连点头,“小鱼,人家是在治病,千万别打扰,我有多少年没有看见过这样高明的医术了。”起叔明显德高望重,这话一出,蒋鱼立刻乖乖的收回了手。 “蒋起叔,请问您那里有药材么,我想写个方子,抓点药,只是我现在还没有那么多银钱,恐怕要以后再给你了。” “不不不,没关系,你今天给了我许多启发,这一些药材就当是我的学费了,你暂可不必客气,那些药材你先用着,不够你在跟你起叔说。”郭舒看他与之前完全不一样的神情,也就没有拒绝。以郭舒的情况,还不能拒绝他的好意。郭舒转头跟蒋鱼说:“蒋大哥,这针下去,他恐怕在一个小时之内会醒,劳烦蒋大哥在他醒过来后只给他水喝,不能吃别的东西。”蒋鱼点了点头,郭舒就跟着蒋起去了他的药庐里去配药了。 “水,给我水...”“哦,好好,马上来。”一两口水下去,萧恒彦的意识渐渐恢复过来,睁开眼,看见一个眉眼间有几分清秀的小姑娘,看了一会儿,看的小姑娘低下了头。 “是你救的我吗?”萧恒彦轻轻地问。蒋合听着这样好听的声音,看着萧恒彦俊逸的脸庞,楞了一下,满脸通红,点了一个头之后,飞快地跑了出去。萧恒彦躺在床上,眼光温柔的看着蒋合跑出去的身影。 郭舒端着药,掀开帘子,看着躺在床上的萧恒彦,疑惑的问:“你跟蒋合说了什么,怎么小姑娘满脸通红的跑出去了,怎么,调戏良家妇女了。”郭舒走过来,将药放在炕头上,加了一块枕头点着,将萧恒彦扶了起来,坐在萧恒彦身边。 “你是谁?”萧恒彦满脸的警惕之色,看着眼前这个绝色而又透着一股活泼灵动的美人。 下载免费阅读器!! 48身份 - 云卷云舒 - 暗冰 “我是谁,”郭舒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微笑,灵动而又邪魅,“我是郭舒,你是陶彦,我们是走镖的人,在路上遇见了劫匪,不慎跌入河中,你忘记了吗。”郭舒抓着萧恒彦的手臂,手上渐渐的用力,眼神却时不时飘向窗外予以暗示,萧恒彦冷静下来,盯着郭舒。郭舒突然笑得很温柔:“我们是夫妻啊,你不记得了吗,夫君,你难道得了失魂之症吗?”郭舒再次抓紧萧恒彦。 “额额,当然不会了,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娘子啊。”萧恒彦同样温柔地说道。 “夫君,吓死我了,来,你喝了这碗药吧,喝了这碗药,你能好受一些。”郭舒将药碗递到萧恒彦的嘴边。可是萧恒彦不肯张嘴,眼里就像是能喷出火来,郭舒慢慢的搅这这碗药,低低的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在这里下毒的,你要是现在死了,我就是杀人的罪犯,我可不想用我这条金贵的命来换你的,太不值得了。” “郭书?原来你竟是女子,难怪了,会被郭将军如此力保,还将你关押在他的营帐之内,不过,他竟也舍得让你出来打仗,话说,你和我一起跳崖,他不会担心,不会,生气吗?” “担心难免,不过生气,不一定,说不定他见我平安回去,不但不生气,还会很开心呢。”郭舒低头回道,并慢慢搅动着这碗药,“你不喝吗,再不喝药效可就没那么好了。”郭舒将药碗递到萧恒彦的嘴边,谁知,萧恒彦竟然满脸幸福而且温柔的喝下了一整碗药,喝完之后还来了一句“多谢娘子。”让郭舒怀疑他是不是一下子脑子坏掉了,可是听见身后一声声的脚步声,郭舒就知道萧恒彦的用意了。 “在外人面前你竟然这么乖,难得,难得。”郭舒轻轻放下药碗。 “不敢,论江湖经验,我怎能比得上身边随时备着十几本户籍外加一张面具的你呢。”萧恒彦丝毫不让。 “能屈能伸,果然是真君子,面对自己想要千刀万剐的人还能面带笑容,如此功力,令在下自愧不如。” 若不是这话中的火药味,在外人看来,这像是唠家常的语气,只能更加笃定两人的夫妻身份。“你现在想怎么办,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我们怎么联系他们,他们肯定以为我们已经死了,我们要尽快回去,最好马上。”萧恒彦正经的看着郭舒。 “现在?走?除非你下半辈子不想站起来,否则我们现在就可以动身,我背你一路走回去倒是可以。”郭舒玩味的看着萧恒彦,萧恒彦也知道自己有些操之过急,勾了勾嘴角,郭舒看着萧恒彦,继续说:“你现在左腿大腿骨折,右腿小腿重度骨裂,第六根肋骨骨裂,还有内脏有轻微的擦伤,都需要慢慢调养,至于你身上的箭伤,还好没有感染发炎,坚持服药就好了,我等下去给你采药,顺便捕一点猎回来,给你补一下,现在我再帮你接一次骨,你忍一点。” 萧恒彦点了点头,闭了闭眼,郭舒凝神看着,手一动,骨头就接好了,郭舒又拿起一直放在床上的布条,稍微固定了一下。再抬眼看去,发现萧恒彦的额头已经涌现了许多汗珠,郭舒顺手,靠近了一点,却没意识到两人靠得有多近。 小巧的鹅蛋脸,白皙的皮肤,淡琥珀色流光在眼中流转,精致的小鼻,性感的嘴唇,淡淡的阳光洒在这样精致的脸上,散出微微粉红的光芒,映入萧恒彦的全部眼眸,虽是粗布麻衣,可是鼻边一直有女子的香味萦绕,竟是搅的自己心神不定,这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当郭舒擦完,本还未注意到,可是却猛然间突然听见了心跳声,不由得疑惑的向萧恒彦方向看去,可是又什么都没有,郭舒还以为自己幻听了,拿上碗,“等一下,我去给你盛一碗药粥来,刚刚熬好的,你先躺着,这样躺着有助于你的伤势,特别是你的肋骨伤势,睡觉最好也是这个姿势。” 郭舒利落的起身离开,却听见后面一句“你的气息也不稳,想来也受了伤,你自己也喝一碗吧。”听见这话,郭舒也不由得勾起了嘴角,回了一句:“好。”随后快步离开这个房间。 !! 49药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来到院子里,却看见那边的蒋合有一点失魂落魄的感觉,看见郭舒出来,只是点了点头,又像赌气一般跑了出去,看的郭舒莫名其妙。 郭舒来到厨房里,对着蒋氏行了一个礼,看见蒋氏只是甩了自己一眼,郭舒只好悻悻的直起身子。“听闻蒋嫂子贤惠持家,明艳动人,温文尔雅,果然如此。”郭舒始终挂着得体的微笑。 这他酿的全是废话,但还是不得不这么做,不戴高帽子,不把她哄舒服了,郭舒还是不能放心把萧恒彦留在这里。郭舒赌自己没有看错人,蒋嫂子虽然态度不好,但是还是一个好人。 “我可没有你说的那么好。”虽然听不出什么软话,但还是愿意跟自己搭话了,这也算是一种进步啊,郭舒默默安慰自己。 “哪有,蒋嫂子比起他们说的,更加的好,怪不得蒋大哥眼里除了你就没有别人,嫂子何必谦虚。”果然,蒋鱼就是比郭舒自己说管用,这话一出,蒋氏的脸色缓和不少。到了很久之后,郭舒才明白,是因为蒋鱼把自己背回家的,自己的丈夫背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回来,所以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连带着对郭舒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当想通这件事后,郭舒不由得大呼冤枉。 “我们也运气不好,本来新婚之后就要走镖就够难受的了,谁知还被劫匪给劫了,掉入江水之中,多亏了蒋大哥才捡回了一条命,蒋大哥真是侠肝义胆,刚好与嫂子配一对啊。”说蒋鱼有反应,再加再励,果然,方向是对的。 “妹子啊,有些事就是这样,人没事就好,等养好了伤再走啊,也不迟。”蒋嫂子停下手中的活,开始与郭舒攀谈起来。 “蒋嫂子也很有仁心的,嫂子生活一定会越过越红火,和蒋大哥越过越甜蜜的。”郭舒继续添油加火,这样说起来,蒋氏终于笑了起来。 “妹子,你们也算是同生共死了,嫂子说一句,好好珍惜才是,你也受了伤,怎么不休息呢,来,赶紧喝完粥,这是药粥吧。” 看来这个蒋氏也是一个知书达理的人,这样说起话来,就方便多了。“我还好,就是还在找药,嫂子可知我的那个素色的锦囊去哪了吗?” “你说那个淡藕色的锦囊,那有个结系着的那个?”蒋氏努力回忆着。 “对对对,就是那个,嫂子看见了?”郭舒惊喜的说。蒋氏擦了擦手,“看见了,还有一些玉佩之类的杂东西我也收着的,既然你醒了,那这些东西就还给你吧。” “不着急,不着急,”郭舒连连摆手,“我马上要进山采药,放在我身上也会掉的,还不如放在嫂子那,我放心,我就是想找回那个锦囊,那个锦囊里有一些常用的药放在那里。” “那里放着药啊,哎呦,那我赶紧给你拿过来。”蒋氏急匆匆就往外走。郭舒赶紧拦住,“不着急,我先把这粥给我相公端过去,您帮我拿到那里就好,你还是看一下火吧,万一厨房烧了就不好了。”郭舒笑着打趣道。 “那,成,来,给你,你先端过去吧。”蒋氏很是热情。 郭舒将粥慢慢喂给萧恒彦的时候,蒋氏拿着锦囊过来了。蒋氏看着这样“恩爱”的两人,一直笑着,很快就出去了,还顺道收走了碗,体贴的留了独处的时间。 郭舒拿着结,慢慢的解着,萧恒彦凑上来,“这是什么?” 郭舒举了举手中的锦囊,“你说这个,这个是我的锦囊,里面装着药丸,这些应该是防水的,但是金创药应该是被水给化了,不然你身上的这些外伤,两三天就能好。找到了。” 萧恒彦看着这些堪称花花绿绿的药丸,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这些,真的能吃?” “有毒,剧毒,”郭舒没好气的说,“那你要不要吃,早死早超生算了,刚刚那碗粥被我下了三日断魂散,没有解药。” 郭舒甩完这句话,就不再理萧恒彦,自己开始检查这些药丸。房间里陷入了一片寂静。 “我相信你。”萧恒彦的声音很久之后缓缓响起。这句话说的郭舒想笑,郭舒毫不留情回了过去:“相信,你要是相信我就不会宁愿被箭射也不愿意被我拉一把,离开那匹疯了的马。” 萧恒彦也略微尴尬了一下,随后开口,“能被郭将军委以重任并且毫无保留的相信,说明在郭将军心中,你是一个绝对值得相信的人,郭将军世代忠良,郭将军也是一个忠义的人,我相信他,也,相信你不会令我失望。” 这话说完,郭舒的冷笑之意更重,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 50紫衣 - 云卷云舒 - 暗冰 你不过是信任别人罢了,连带品而已。 “我这两天可能不会在这里,你不要乱动,尤其是你的腿,你等我回来,这两种药,一天两次,早晚各一次,但这种药,”郭舒拿出一种碧绿的药,“这种药,一天一次,前两种是用来治骨头的,这一种用来治内伤的。” 萧恒彦却盯着郭舒,问道:“那你呢?”萧恒彦仔细看着郭舒直接从锦囊里拿出药来,却将所有药给了自己,萧恒彦不免有一点担心郭舒。 “我,没有关系,我没受什么伤,只是调养一番就好,只是你要好好疗伤才是。”郭舒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声音变得无比温柔,并且双手握住萧恒彦的双臂。萧恒彦也听见了后面的脚步声,怎能不懂郭舒的意思,也顺着往下演。 “那娘子还是要照顾好自己,为夫才能放心。”萧恒彦的眼神变得温柔,日光射来,原本棱角分明的脸庞,竟也渐渐柔和起来。郭舒缓缓的点头,站起身来,微微转身,才故作惊讶的说:“蒋大哥,怎么你在我身后也不出一声,真是吓到我了。” 郭舒的表演恰到好处,那个农家大汉有些尴尬:“那个,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郭舒头微低,脸也渐渐憋红起来,“蒋大哥说的哪里话,蒋大哥来的真是时候才对,蒋大哥,能让我相公好好休息一会儿吗,我有事想要拜托蒋大哥。”郭舒顺势走到蒋鱼身后,萧恒彦也闭上眼睛假寐,蒋鱼也只好跟着郭舒出来。 听着郭舒说是要去找朋友周转一下,蒋鱼连连答应,并且拍着胸脯保证他绝对会将萧恒彦照顾得很好,郭舒才放心下来,摸着手中的匕首和铁爪。 司林镇上,郭舒漫步街头。梳着妇人的发髻,穿着一身粗布麻衣,提着一个篮子,就像是大街之上普通的一个妇人出门。北周不比南越,只有成了亲的妇人才能上街而不引人注目。郭舒走在街上,东看看,西挑挑,随后拐进了一家裁缝店内。 小二迎了上来,“夫人,您想买什么布呢,你挑挑,我们家的衣服可是最好的,你若是想要一身成衣也有啊,您看看。” “我要一匹雪蚕布,上面得是玲珑丝绣的鸳鸯配,碧透丝绣的陀罗花,你这可卖?” 小二看了一眼郭舒,“我这有倒是有,不过只给配得上这匹布的人。”看着郭舒递出一枚映着黑色曼陀罗的碧玉戒指,小二便指引着郭舒来到一个幽静的后院,随后又退下。郭舒看这那一左一右的两扇古朴而又幽暗的大门。左买右卖,这是宁西楼的规矩,也是这个冠绝天下的杀手组织的规矩,不只是自己接活,还有消息流通的作用,卖家发布任务,买家在另一边接。这一项古老的职业,也往往是来钱最快的方法。郭舒闭了闭眼,用手中的戒指插入门上花纹中一个不起眼的圆形凹槽,打开那扇大门。 三天后,郭舒坐在千宝斋中,一下一下慢慢擦拭着那匕首上的淡淡血迹。尽管那血迹已经深入刀身,擦拭已经徒劳无功,郭舒还是一下又一下的擦拭着,眼中嗜血的光芒还未褪去,门就已经被打开。 “少主,这是您要的所有药材,这是那个宅院的地址,这是钥匙,已经给您打扫干净了,这是五百两银票,不知您还有什么吩咐。”一张菊花老脸凑在郭舒的身边。 “那边,有什么反应。” “那边如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不过,吴掌柜说,目前局势已经被控制了下来,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少主果然高明,我们趁乱已经将通关文书盖好印拿到手了,就等着那边养好伤了。” 郭舒嗯了一声,甩了一个白眼。既能达到要求,还能赚上一笔钱,何乐而不为,利用,当然要价值最大化才行。外面有脚步声走近,那个老管事便从正门离开了,还特意关上了门。郭舒则停留在房间里闭目养神,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楠木桌面。 一个身穿紫衣的男子立于黑暗之中,“这次做得很好,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着,这次,他最后的一个希望就算是破灭了,此后他再无回击之力,只是那个人,你一定要获取他的信任,这次,若是再冒进,我可就不客气了,到时候,苦,可是你自己吃。” 郭舒静静地听着,缓缓张开眼,“是,只是不冒进,找不到机会揭露出那条路出来,不过请您放心,我的身份,将会是我最重要的掩护,他绝不会起疑心的。” 原本正经威严的声音又开始软了下来,“你该知道的,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你放心,只要你完成了这些事情,你将会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今生,我也只喜欢你一个。”带着一丝丝的魅惑的声音回荡在这房间里,郭舒做出一副沉迷欢喜而又充满期待的样子,咬着下嘴唇,满眼冒粉红泡泡的看着那紫衣男子。 紫衣男子将怀中的一团纸掏了出来,“这个给你,我可是将我最重要的东西放在你手里了,”男子的眼光变的灼灼的,“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毕竟长安离这里不近,”顿了一顿,“你一定要照顾好你自己,一切小心。” 郭舒轻轻的嗯了一声,充满着少女的期待与怀春的姿态。男子点了点头,转身便离开,行色匆匆的消失在黑夜里。 下载免费阅读器!! 51回村 - 云卷云舒 - 暗冰 等马车声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郭舒才将自己的情绪调整回来。每次都要演戏,郭舒的演技每次都要被考验一番,还好,面对这个自大又自恋的家伙,郭舒已经习惯了。郭舒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着桌子上自己调出来的解药渐渐收回目光,将它放回了自己的包裹里,收起那些药材,走向那停在院门外的马车,窝在马车里,在摇晃之中,竟也渐渐睡着了... 乡村的路很不好走,马车的摇晃程度更加,郭舒被渐渐晃醒,睁开70多个小时才合上的双眼,正了正身子,撩开帘子,却已经看见了蒋家村的村碑,郭舒连忙叫停,抱着一大堆的东西,向着村中走去。 村中的人并不多,还是清晨,村中大多数人都没来得及出门。微红的阳光洒在一间又一间茅草房上,袅袅炊烟从房中渐渐升起,透出一种乡村的清晨闲适的氛围。郭舒抱着一大堆东西,漫步其中,却是行色匆匆。 “笃笃笃---”郭舒敲开门,发现是蒋合来给自己开的门,郭舒笑的呲牙咧嘴的。小姑娘看见是郭舒,只是默默地接过郭舒手中抱着的一大堆东西,露出一个很难看的笑脸,郭舒狐疑的盯着她,却看见小姑娘眼光闪躲,不知所谓,郭舒刚想开口打个招呼,蒋合却转身就走了,郭舒看这小姑娘近乎逃跑的样子,心中更多了几分疑惑。 “回来了---”蒋鱼宏大的嗓门吆喝起来,蒋氏赶忙从厨房里出来,牵着郭舒,唠唠叨叨地说着,又看着郭舒抱着的那一大堆东西,更是眉开眼笑。“丫头啊,回来啦,上次你咋走的那么急呢,连蒋伯想看看你都还没有来得及。”第一次出现的蒋伯坐在台阶上,瞧着郭舒。 虽然是第一次见,但郭舒看着与蒋鱼七分相似的脸,倒也并没有感觉多生疏,学者北方的那种吆喝的感觉拉着家常。“这个,这不是给你们带来了许多麻烦嘛,只好先去找朋友先通知一下他们我们的安全,顺便让他们帮帮忙什么的,蒋伯要说走,现在可走不了的。” “朋友,那还好,你就住在这儿,有什么关系,好好养着才好。”蒋伯热心的留着郭舒。 “不不,这次主要是我镇子里有一套院子,我想着城里看病买药什么的可能更加方便一些,所以我想先搬到那边去看看,而且我想看看蒋伯你们想不想搬过去,那套院子临街,而且有一个大堂,我看了一下,地段挺好的,我想要不蒋嫂做饭那么好吃,而且蒋大哥也是开过蒙的,不如就开一家酒馆什么的,这些筹备什么的,钱就我出,若是等将来孩子出生了,也好在城里上学,说不定还能考出一个状元出来呢。” 郭舒这样提议不是没有道理的,蒋家人没什么好地,地方也不大,平常都是主要靠捕鱼为生,与其在这里捕鱼勉强维持生计,还不如跟着郭舒进城去开一家酒馆,只要经营的好,他们的生活会远比现在要好。但是,郭舒还是忘了,北周不比工商业气息浓厚的南越,关中的农民,对土地有一种深深的眷恋。 “哪个,陶家妹子,我们还是在这里好好生活就是,城里什么的,老伯我住不惯,就算了,你先去看你男人吧。”蒋伯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但是郭舒却看见旁边的蒋鱼有着些许动摇。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又怎会就这样安安心心就在这乡下穷上一辈子,况且,蒋鱼进了城也可以做工,养家什么的也不会是问题,还能见见世面,听见郭舒的提议,也难免动摇,只是慑于蒋伯的威严,不敢而已。蒋嫂在此时也有一些动摇,主要是那孩子的教育问题,做母亲的总会想孩子变得更好,而且对自己的手艺也有几分信心,还不用自己花钱。 郭舒默默的尽收眼底,也不继续这个话题,“那,好吧,我先去看看他怎么样了,这些天多谢照顾了,我买了好些东西呢。”郭舒笑盈盈的迈步进入萧恒彦的房间里。 郭舒还没见到萧恒彦,就听见萧恒彦轻柔的声音传来,“是小合吗,早饭这么快就好了吗?”这话听得郭舒心神一动,郭舒灵光炸响。郭舒终于明白为什么蒋合看见自己一副心虚的样子了。萧恒彦的优秀皇家基因将蒋合勾搭上了,可是萧恒彦名义上还是郭舒的夫君,这就让郭舒默默内流满面。好基因,连双腿瘫痪,没钱没势都能随便勾搭上,这魅力在乡下还真是通吃啊。 郭舒没好气的说:“小合没有,小舒一条,就看你要不要了,不过,貌似你没得选就是。”郭舒撩开帘子,看着此时正斜躺在炕上的萧恒彦。 下载免费阅读器!! 52融骨蛹 - 云卷云舒 - 暗冰 萧恒彦看着掀帘而进的郭舒,微微皱起了眉头,“怎么是你?” 郭舒挑起眉,“怎么,不是你的小合妹妹,失望了,怎么,瞧上人家了,啧啧,躺在床上都能迷死一大片少女,这魅力,啧啧。” “你在说什么胡话,”萧恒彦强硬的打断了郭舒的感言,随后语气又缓和下来,“你,回来了。” “当然回来了,我要不回来还有人管你吗,我要不回来你的药怎么办,到时候你的伤要是休养不好,怪我,那怎么办,难不成你还想让我负责吗?”郭舒唠唠叨叨的,坐在萧恒彦身边,开始上下检查萧恒彦的伤势恢复情况,脸色却越发的不好看。 “这几天你是不是接受了别人的诊治?”郭舒严肃的问萧恒彦。 “是。”萧恒彦承认的有一些底气不足的样子。郭舒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质问道:“谁让你随随便便就让别的大夫诊治你,他知道这些药的药性吗,他知道这些药和什么相冲吗?万一用药不当怎么办,万一药性相冲,伤了经络,你这辈子站不起来了怎么办?你到底想没想过这些问题,你就让他诊治,不是让你等我回来再说嘛,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只是觉得你不会再回来了,萧恒彦默默的看着郭舒。郭舒一通发火,也渐渐冷静下来。又看见萧恒彦的眼神,也不由得解释起来,“他给你扎针的那套针法本来是没有问题的,但是,”郭舒顿了一下,“但是那个给你扎针的人有一个穴位扎错了,不过还好,偏了一点点,不然,你现在就是神仙难救了,”郭舒沉吟了一下,“以后,不要随便在外面找大夫给你看病,可能会出事的。” 看着萧恒炎缓缓的点头,乖乖的样子,郭舒心情也好了起来,递出一个玉瓶,“这是融骨蛹,帮你接骨的,喝下这个,你的骨头就能很快好起来,然后就是调理内伤,你很快就会好的。”郭舒柔柔的看着萧恒彦,萧恒彦默默的接过那个小玉瓶,问道:“你这两天,就是去找这个东西了吗?” 郭舒看他接过玉瓶,就拉过他的手开始闭眼把脉,听见萧恒彦的话,模糊不清的答了一声:“嗯,这个东西死难找,找了好久,不过还好,找到了就好,你如果想快点回去的话,只能使用这个,”郭舒仔细把了把脉“还好,在按时吃药,恢复的不错,也不枉我的那些药,不过,从北周出关的话需要通关文牒或者边境户籍之类的,这个弄起来比较麻烦,可能要一两个月,恐怕你要耐心等上一等,估计,你中秋回去的可能性都不大。” “中秋吗?”萧恒彦的眉头忍不住的皱起,“要这么久吗?”萧恒彦清楚郭舒的手段,在清查郭舒的个人物品的时候,发现了三国的户籍,这是当时郭舒最大的疑点所在。所以郭舒的手段萧恒彦清楚,听见中秋才能回去,自然是满心怀疑。 “当时追击我们的那群人并没能搜到我们的尸体,官府之内还有我们的追捕令,只是身份变成了逃狱的逃犯,估计是不想太明目张胆了,只是没有公布罢了,要想拿到那张通关文牒没那么容易。没有正式的通关文牒,我们连边关都最好不要靠近,” “嗯,”萧恒彦清楚北周的边关排查的非常严,“看来你对北周官府很是熟悉啊,这些内部消息都能弄到。”萧恒彦不免揶揄一下郭舒。 郭舒听见这个疑问,眼珠子慢慢移向另一边,“这个,行走江湖,朋友多嘛....”郭舒又瞄了一下萧恒彦的目光,“其实,主要是晚上经常会去拜访一下,那个公文就放在那里,就顺手而已...”郭舒越说声音越小,再看一眼萧恒彦的脸色,竟然没有发现生气或者怀疑的神色,微微愣了一下,随后又轻轻勾起嘴角。 清晨阳光透过窗纸洒在郭舒精致而又灵动的脸上,轻勾嘴角的神态透出一种难言的魅力,更有一种难言的气质散发出来,恍惚间,萧恒彦看着这个陪着自己经历过生死,而现在又有一点像做错事的小孩子的小小女子,竟有着一种岁月的美好的感觉。又看看自己手中这小小的一瓶融骨蛹,这一小瓶药,萧恒彦不是不清楚这一小瓶药,是郭舒很不容易才拿到的。 这种药向来有价无市,只有宁西楼才有,而且要完成一个个艰险的任务,宁西楼才会作为报酬给一小瓶。那些任务往往是九死一生,说是用命换来的也不为过。不只是对伤筋动骨有好处,还能强筋健骨,治理内伤,调理身体,延年益寿,据说有人服用过融骨蛹之后直接年轻了十岁,让不少人趋之若鹜,萧恒彦都只是听说过而已。萧恒彦看着手中的紫色玉瓶,想着郭舒递过这个玉瓶时的关心之意,眼神渐渐暖了起来。 下载免费阅读器!! 53劝离 - 云卷云舒 - 暗冰 “对了,”郭舒想起了什么,“我打算让蒋大哥一家搬到镇上的宅子里去,等我们走了,这所宅子就归他们,我还准备资助他们开一家酒馆,那家酒馆临近码头,离镇中心不远,人流量还不错,地段不错,蒋大哥蒋大嫂手艺不错,地方也被打扫过了,还有不少的桌椅留在那里,准备工作不多,应该一个月左右就能开张了,你觉得呢?” 萧恒彦却对郭舒的话不是很认同,“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户,不会轻易离开,这里毕竟也不比南越,他们没那么容易就离开的,况且,味道不错...”萧恒彦咽了咽口水,“你确定吗?” 北方和南方的口味毕竟不同,北方的重口味在萧恒彦眼中,即使是适应了军中的猪食,下口没问题,但要说好吃,萧恒彦就不能认同了。萧恒彦一说,郭舒也想起来了,“你不会这两天都没好好吃饭吧。” “那倒没有,不过,你到底有神么办法让他们心甘情愿离开这里去镇上开店子,要是成为商户,在北周几乎就是贱籍了。” 郭舒面对萧恒彦的质疑,也不回避,“这次北周军队大败,不少人战死,残退,还有被俘虏的,那些俘虏,说实话,你也清楚国内的那些商人想要工人想疯了,他们全部回来的可能性也不大,军队的缺口,还有各种几乎是有去无回的征徭役,这次,恐怕蒋家村,蒋大哥能躲过的可能性不大,去年北方大旱,北周朝廷里去年赈灾,今年打仗,狮子大开口难免,他们恐怕也拿不出那么多的钱来避过这次的徭役。” “徭役,对,那么他们去城里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不过,你是怎么想到的?” 郭舒眼神飘忽了一下,“就,顺便看见的而已,就在那个桌子上...”萧恒彦看见郭舒闪躲的样子,就知道郭舒肯定是偷进了人家县衙里,也不拆穿,只是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腿,随后又眼神黯然,郭舒却并没有注意到萧恒彦的眼神,郭舒正在想着要不要去给萧恒彦做一顿饭,让他吃好一点,能更快好起来。 “陶大哥,我给你盛了一碗粥来了,还有你爱吃的包子”正在两人稍冷的气氛之中,蒋合兴冲冲的进来,却看见郭舒和萧恒彦两人正“含情脉脉”的对视着,场面一下子变得怪异起来。 萧恒彦看着郭舒,郭舒看这蒋合,蒋合看着萧恒彦。三人对视着,问题突然尴尬了。郭舒赶紧开口,“小合妹妹,把这些放下吧,先冷一冷,我带回来不少东西,妹妹要不要先去挑选一番,我带了不少的首饰回来,还有一些糕点。” 蒋合一直看着萧恒彦,可萧恒彦的目光始终都在郭舒身上,没有移开半分,蒋合一下子就颓丧了下来,郭舒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早餐。蒋合低着头,把东西塞到郭舒手中,就急忙跑开了。郭舒扫了扫手中的东西,看向萧恒彦。 “你不准备把她带回去吗?挺朴实的小姑娘,模样底子不错,稍稍养养就是个不错的美人,放在府里还是挺赏心悦目的。” 萧恒彦苦笑着抬起头,“你平常也这样戏弄别人吗?你明明清楚,她是不可能的,早点死心对她也好,找到自己的良人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郭舒被堵了一句,也没有什么吃瘪的样子,“这两天下来,怎么就学会了怜香惜玉了,这么替别人着想啊,怎么不多替我想一想,照顾照顾你的‘妻子’啊。” 可是萧恒彦却未给郭舒什么反应,郭舒此时终于注意到萧恒彦的情绪一直很低落,郭舒想了想,却又没有什么头绪,也不像是玩笑开过了的反应,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今天外面天气不错,等下我背你去外面坐一坐,心情好一点,恢复的也会快一些。” “外面?”萧恒彦抬头看了看郭舒,眼中闪过一丝期待,郭舒看着那一丝期待,却又不知是为何,只当是萧恒彦呆久了,太闷了,想去外面看看。 “等一下我背你去外面,晚上我给你揉一揉腿,让你的腿血液流通,这样到了骨头养好的时候也能很快健步如飞。” 郭舒听见那一声低低的好字,也缓缓展开了自己的笑颜。映在萧恒彦的眼中,却像是渐渐点亮了他的眼眸。 下载免费阅读器!! 54征令 - 云卷云舒 - 暗冰 当萧恒彦坐在那的凳子上时,还是一个懵着的状态,脑海中竟然全是郭舒过来将自己打横抱起时的温柔的神态,在那样亲密的动作里,自己竟然只顾看她的样子,却没有意识到此时两人的距离有多么近.闻着她身上的淡淡味道,感受着她的体温心跳,却又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晚她被绑时淡然与从容,完全不像是一个普通女孩能有的反应.也许是见多了她作为男儿身时的坚毅,见到此时满是女子风情的郭舒,竟是移不开自己的眼了,明明她还不算是倾国倾城,却有一种难言的气质深深吸引着他. 郭舒并不能知晓萧恒彦在想些什么,郭舒放下萧恒彦之后,就忙着与蒋家人聊天热络,劝他们跟着郭舒进城去,一番聊天之后,除了蒋大伯,其他人都被说动了,想进城去.郭舒只字未提官方的征徭役,她不想展露的太多.萧恒彦坐在屋檐下看着郭舒四方游说,却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出来,各家都出来啊,到村头那颗枣树下,有事要说,出来啊,到村头” 外面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吆喝声,郭舒听着,知道是什么事,却又不好说,自顾自坐到房前的台阶之上,双手撑头,看着这宁静和谐的小庭院。 “不知又有多少家庭要支离破碎了。” 郭舒安静的听着身后传来的低低的感叹苍生的声音,仅用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说:“在这里感叹干什么,你心系天下苍生有什么用,你有什么办法能拯救他们吗?谁不心疼,可是朝廷如此,名不聊生,你又能够如何,我们能救一个就不错了,明明自身难保。” 这话说得算是够直接的,一说完,郭舒许久没有听见后面的声音,顿感觉奇怪,反头一看,萧恒彦眼中满是充满熊熊斗志,却又有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蔓延着。郭舒没有再接着往下说,这些话足够了。 “手脚不长就收着吧,我尽量帮他们逃过这次,其他人我可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再多我就怕把自己搭进去,到时候可就是一起死了,”郭舒停了一下,“那个小妹妹,你准备怎么办呢?” “她,有她自己的良人,与我何干。”不同于屋内的略微迟疑之感,这下子就是十分坚决了。郭舒深深地看了一眼萧恒彦,又收回眼光,眼中莫名的光芒闪动,说不上是高兴还是难过,站起身来,向厨房里走去。 萧恒彦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菜色,只是小小尝了一筷子,差点没让他把舌头吞下去,看着坐在对面巧笑嫣然的郭舒,“看你在战场上厮杀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不会做饭呢,没想到,你的手艺这么好。” 听到萧恒彦的夸奖,郭舒俏脸微微一红,“那当然,师傅就喜欢吃我做的饭,那个吴昊做的,师傅吃完都会要求我再单独吃的做一些给他,那个吃货,有吃的,什么节操都没了,为老不尊的家伙。”郭舒一说起那个吃货师傅,嘴角不自觉就荡漾起一丝丝微笑,虽然是吐槽的话语,可是却是一副充满怀念又开心的样子。 落在萧恒彦眼中,手不觉僵了一僵,又恢复正常,继续吃着郭舒做的美味佳肴。 “我想问一下,你师从何人,能教出你这样的徒弟。” “我师父啊,”郭舒偏着头,像是仔细回想了一下,“因为我学艺不精,他也不让往外说啊,怕给他丢人,反正是一个挺有名的大夫就是了。” 萧恒彦口里的那口汤差点没给吐出来,“你还学艺不精,那想必你师傅是一位圣贤之人了,真是想见识一下是何等高人才能教出你这样的弟子。” “高人,”郭舒噗呲一下笑了出来,“那也是装出来的,反正他也挺为老不尊的,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闹腾,不过训我的时候,那叫一个..”郭舒认真想了想形容词,“惨绝人寰。” “没那么严重吧,不过听你讲,你跟你师傅也挺像的,你也很活泼,且临危不惧,我审问你的时候,你就是我见过的最淡定冷静的人,而且我总觉得你在调皮捣蛋,态度却又极其认真。”萧恒彦扬起一抹笑容,“挺特别的人。”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临危不乱。”郭舒笑了笑,“不过我师父训练我的方式惨绝人寰一点也不为过,尤其是惩罚,我就记得我有一次偷懒,没有完成师父的任务,被扔进了一个蛇窟里...”郭舒的声音在这时突然带上了一点颤音,一丝丝恐惧漫上来又被压了回去,只是整个人在此时显的特别柔弱和无助,低下头,让萧恒彦看不清她脸上此时的表情,“还以为过了这么久,已经没事了,结果,原来还是没有过去,还是会后怕。” 略带嘲讽的话慢慢被说出来,却在不经意间,让萧恒彦的心微微疼了一下。 !! 55徭役 - 云卷云舒 - 暗冰 感受到萧恒彦投来的怜惜的目光,郭舒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还好,我熬过来了,我好好的活着,这就是最好的,其他的,也不求了,不过,过了那一次,我算是明白了,这人呢,最重要的就是活着,你都死了,所有的一切都是空话,所以,”郭舒认真的看了一眼萧恒彦,“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最要紧的,尤其不能给自己留下遗憾,要不然,死不瞑目,头七那天还得爬回去,要不就得给人家托梦,把自己的事连吓带威胁的让别人帮你,那多麻烦,多浪费自己的时间,有这功夫,还不如抓紧时间喝碗孟婆汤,忘个干净,省的下辈子糟心,最好啊,啥也别干,无为而治,也省得那些一天到晚除了睡觉开宴席就不干正事儿的神佛们闲得慌,来管我们的闲事。” 原本萧恒彦还能认真的听着那一番人生鸡汤,可又听见郭舒在那插科打诨的证明着自己的观点,就越听越想翻白眼,哪有拿这种不可侵犯的神佛来打趣的。 “神佛岂是你可以随意编排的,胡闹。”萧恒彦厉声道。郭舒被这样的训话弄得一下子愣住了,这才反应过来,古代人的信仰并不能像后世那样被拿来随意摆弄。郭舒在后世的伟大的红党洗脑下,无神论早已根植于脑海的最深处,而穿过来后,小孩子的信仰根本没人会关注,而长大一些之后,郭舒总感觉自己的师傅对那些神佛都持以不屑的态度,总骨子里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味道在,自然,对于这种神佛也无半丝敬仰的意思。所以,当郭舒自然的拿那些神佛来编排时,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个时代的信仰问题。 “这个,你信吗,你会信那些神鬼之物吗?” 郭舒一问出口,就看见萧恒彦对着自己在微摆脑袋,反射性的闭了闭嘴,又猛然反应过来。一个皇子,自然是皇家最大,那些神佛,在中原大地自古以来就是统治者利用来统治人民的工具,自己当然不会信,可是郭舒毕竟是在蒋家院子里,蒋家大堂里还供了一座观音像,郭舒没有收敛自己的声音,就会让蒋家人听见,这才是萧恒彦打断郭舒话头的原因。 郭舒赶紧瞄了瞄周围,蒋大伯和蒋鱼都去了村头,蒋嫂子正在身后的屋子里收拾东西,蒋合一直避着郭舒,院子里没人,只是蒋嫂子离得近而已,郭舒赶紧听了听里面的动静,还好,里面没什么其他的动静,郭舒这才后怕的吐了吐舌头。看着那俏皮的样子,萧恒彦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无奈的摇摇头,继续吃着郭舒的佳肴。 郭舒刚刚收好萧恒彦的碗,蒋嫂子就过来赶紧接过碗筷开始洗碗,将郭舒赶出了厨房,郭舒也不知道干些什么,就只好继续陪萧恒彦坐着,干准备开口聊聊天,就看见蒋大伯和蒋鱼没有半丝笑容的回来了。郭舒将目光收回,遥望苍穹,将那一丝丝悲凉慢慢的藏进心底。 “蒋大伯,村长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么?”萧恒彦带着一丝丝关切的问。却并没有人回复萧恒彦,蒋大伯默默地走到锄头边边,深深地抚摸着,目光柔和的看着手中的那一把饱经了沧桑的锄头,那跟随自己那烈日下被暴晒,在春日里踏过泥泞的老锄头,又拉了拉那张网,不是农忙的季节,蒋大伯就会在河上要么摆渡,要么就捕捕鱼让家里开开荤,日子过得很好。 蒋大伯一把扛起了那把锄头,又拉过那张网,转身就出去了。蒋鱼看着郭舒,想是想说些什么,又紧紧地抿紧嘴唇,又转身跟着蒋大伯出去了。 萧恒彦看了,实在是于心不忍,却又无法开口,只能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干坐着,内心更加煎熬。郭舒瞧出了萧恒彦内心的煎熬,“你也别看了,至少他们还有空子可以钻,还能逃过那一劫,这蒋家村其他的人那可就...我们毕竟没有这样能扭转局面的本领,不是吗?” 萧恒彦无法反驳郭舒,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至少,我们南越有,至少,我们没有这样的徭役,至少,只要他们在那里肯干活,就不会过得像这样充满着生离死别的无奈。” 的确,向南越这样又缺人,工商业又发达的国家,徭役早已被雇佣所取代,而且,只要肯干,总会有一个地方招人,只要能好好干,让自己生活吃饱穿暖就没什么大问题。但郭舒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看看萧恒彦,欲言又止。 !! 56搬家 - 云卷云舒 - 暗冰 看着郭舒欲言又止的样子,萧恒彦好奇地问:“你在想些什么?” 郭舒不由得一惊,看了看萧恒彦,似是在打趣道:“你倒是心怀天下苍生啊,你想用你的力量改变他们现在的生活,让他们不再经受这样的苦痛吗?也许现在我们只能救这一户人家,未来你可以救更多的人也说不定啊。” 萧恒彦看着郭舒笑语盈盈,却又说到自己心坎里,本想点点头以示赞同,可稍稍转念一想,这话里藏着一个大坑,便也不再接话。能让他们脱离苦楚的办法,往轻了说是轻徭薄赋就可以,可是北周的皇帝却根本没想过这样做,想要解救他们,无非是一统天下而已。表面上是怜悯苍生,可实际上包含的野心却是昭然若揭,若是承认自己赞同郭舒的观点,就相当于承认自己的野心。 萧恒彦警惕的看着郭舒,却在郭舒澄净的琥珀色眼眸中没看见任何其它的东西,暗骂自己想得太多。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而已,能有什么其他的小心思。萧恒彦将手伸了过去,揉了揉郭舒的头发,轻轻勾起一抹微笑,“嗯,以后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郭舒被萧恒彦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懵住了,脑子里回转萧恒彦的话,不自觉绽放出一个明丽的微笑,头向萧恒彦的手掌心靠了靠,竟是感觉安心了许多,莫名的安全感和幸福感弥漫心头。 阳光下的两人,相视而笑,美出了一幅最温馨的画面。 “呵呵--” 一声笑声突然从两人的身后传来,萧恒彦赶紧收了收,眼睛飘向一边。郭舒则站了起来,对着蒋嫂子尴尬的笑笑,又不知说些什么好。两人微妙的气氛落在蒋嫂子眼里,那就是夫妻恩爱的表现,只是捂着嘴偷笑,眼睛却在两人身上来回转悠。 郭舒被看得实在是不太舒服,只好拿手挡了挡太阳,“太阳开始毒了,那个,你要不要回房间里去。” 萧恒彦也被看得浑身不舒服,赶紧点了点头。郭舒如释重负一般赶紧抱起萧恒彦往房间里走去,谁知身后传来更大的笑声,郭舒走得更快了。可等到把萧恒彦放在床上,郭舒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要走啊,搞得自己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萧恒彦也反应了过来,可看着郭舒一脸懊恼的样子,心情又好了很多。 郭舒耳朵突然一动,笑着对萧恒彦说:“他们回来了,看来,我们很快就能到城里去了。” 萧恒彦认真的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却什么也没听见,可他却也知道郭舒说的是真的,对郭舒又高看了一眼。“你的武功还真是...有机会我一定要认识一下你的师父,怎样的高人才能把你这样的徒弟教出来。” 郭舒对着萧恒彦呲了呲牙,又闭口不言,闷不吭声的,萧恒彦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倒很想知道你师父的仇家是谁,竟然能让你如此三缄其口。” 郭舒仍旧没有任何反应,萧恒彦也不好说些什么,一时间气氛突然冷了下来。郭舒默默地帮着萧恒彦按摩起来,萧恒彦想要阻止,郭舒默默地挡开了萧恒彦的手。“两条腿老是不运动,肌肉会萎缩的,到时候脚没力气,好了也会站不起来的,我帮你按摩一下,这样等你骨头好了以后,恢复的时间能缩短不少,你也会好受许多。” 萧恒彦感受着这话语中的关心,暖暖的,很舒服,突然产生了一种想要一直这样下去的冲动,又随即淹没脑海之中,就像是从没出现过。 与两人的温情不同,外面的蒋家大堂却弥漫着低迷的气氛。 “你还有什么想法?”蒋大伯慢慢扫过蒋鱼的脸。 “没有,毕竟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不然就要去服徭役,恐怕会是一去不返,毕竟从这里出去的,除了已经瘸了的三叔,就没人回来过。我们倒没什么,可是小月,小合怎么办,她们又该怎么活下去。虽说是落了商籍,可能捡回一家人的性命又有什么要紧的。” 蒋鱼的一番话彻底的坚定了蒋大伯的信念,“你让小月收拾东西吧,再告诉一下舒妹子,早点走吧,等落了籍再回来告诉你九爷爷一声。” 蒋鱼腾地站起身来,干脆地往外面走去,留下慢慢摩挲着手中未蜕壳的麦粒的蒋大伯。 下载免费阅读器!! 57惊疑 - 云卷云舒 - 暗冰 事实证明,人的潜力是无穷的。蒋家的东西看似很多,但是几个人一起收拾也很快收完了。等在村外的马车一直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听郭舒的吩咐进村来,老管事还怕一辆不够,再弄了一辆马车过来,也多亏了那个老管事,不然,这些东西还真没办法这么快就搬走。蒋家的人倒是貌似很通情达理的把郭舒和萧恒彦安排在一辆马车上,郭舒自然也就顺坡下驴,领了这份情。 月朗星稀,柔和的月光朦胧的照亮着乡村间的小路。只闻蝉鸣,不闻鸟嘶。飞蛾遵照着千古本能,义无反顾的飞向那微弱的灯光,上下扑朔,引得光影迷离闪光,投射在这乡间的小路之上。摇晃的马车中,两人相对无言。郭舒撩开窗帘,看着茫茫夜色。柔和的月光抹在郭舒白皙的脸上,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在郭舒身上弥漫开来,引得萧恒彦眼中竟也漾出丝丝柔情。 郭舒感受着那份目光,移回视线,疑惑的看着萧恒彦。萧恒彦心虚的移开眼,郭舒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嗤嗤的低笑着。萧恒彦被笑得更加心虚了,清了清嗓子,“你怎么知道就是今天他们就会搬走,你连这马车都准备好了。” 郭舒嘴角的不自觉上扬起来,“今天早上,我从城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群穿着官服的人骑着高头大马,背着一个个小包裹,往城外的乡村走。再加上我前几天看见的公文,你以为我还猜不到他们的目的吗,那我不是太蠢了些吗,再点准备着,也省的手忙脚乱了,不是吗?” 萧恒彦听着,更添了几分疑惑,“怎么,你对北周的朝廷很熟吗,还有你答应的事,这种钻空子的事他们难道想不到吗,为什么他们也不这么干呢,你的本事究竟有多大,你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北周对户籍的事管得很严,虽说我们可以钻这个空子,借着改户籍的机会,接着消息的滞后性,趁这那些官员还没统计完人数的时候,离开那里,改掉户籍,统计的人认为他们不是这里的人,而城里的官员认为他们还是原户籍的机会,等他们把公文查完的时候时间早就过了,避开这次徭役,若是这里的生意好,他们以后也能买名额,只是这样的机会需要对衙门里极其熟悉还位高权重的人配合才能办到,你觉得他们有这样的人脉吗?”郭舒慢慢解释着,“我也只游荡江湖时结交了一些人罢了,这次也多亏他们走运,这里的县老爷刚好是我以前顺手救下的人,要想疏通关节也不是什么难事,江湖人吗,结识的人杂了些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 “不奇怪,”萧恒彦缓缓地摇头,看似心中的疑惑已经被解释清楚了,却总感觉哪里不对的样子,“这里的负担这么重,为什么他们不离开呢,就算不愿成为逃民,也可以到其他的国家去生活啊,至少不用生活的这样辛苦才对。” “这就是为什么北周对边关管理的如此严苛的原因,就怕自己的国民跑得太多,这里的逃民人数恐怕,比我们境内的人还要多,可是那几个人现在还只是满心满眼的放眼于京城里的权力争夺,这些人的死活才不是他们所关心的呢。” 萧恒彦听着这话中毫不掩饰的怨愤和不满,还有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对那几位权力中心的人的熟识的感觉,心里竟不知是怎样的滋味,莫名的嘲笑苦涩在心中漫开,嘲笑自己竟是如此轻易就相信了一个不明来历的的人。 郭舒听着萧恒彦那边竟是没了其他的动静,心里一动,回想自己刚刚的话语,瞬间明白了自己刚才的失误,连忙开口,“你别误会,事情比你想的要复杂,如果我这么容易就在你面前就露出了马脚,那我也太没用了吧。” 萧恒彦突然死死的盯住郭舒,惊疑不定,自己的心事竟就在她面前无处遁行。 郭舒又低低的笑起来,“怎么,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知道你的心里想的是什么。” “你怎么知道。”萧恒彦低沉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丝冰冷。 “拜托,正常人都会这么想好吗,况且,你从来就没有信过我,你要不这么想那就碰了鬼了,你放心吧,我终究是南越的人,就算是无国无君,再怎么样,那里也有我的家,有我的家人,不管你怎么想,不管你信不信我,就算是为了我的家人,你也会好好的回去的,不用担心你的安全问题。” 这样挑明了说,反而让萧恒彦心里踏实了不少。而萧恒彦直到很久以后,才体会到郭舒的这句无国无君究竟是什么意思。 下载免费阅读器!! 58安睡 - 云卷云舒 - 暗冰 从两人的不欢而散的谈话之后,马车上,就一直是沉默的状态,两人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马车上的气氛,也显得沉闷不已。虽然下车之后,蒋家人看着两人奇怪的气氛,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也就不好意思开口,任凭两人的气氛,继续尴尬下去。 诺大的院子,要收拾起来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郭舒和蒋家人即使住在一个已经提前大扫好卫生的院子里,等东西都摆到该放它的位置上,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几个人忙的要死,这一天也像是什么也没干一样。 院子有前厅和后院,后院有两个独立小院子。前厅用来做餐馆门面,后面就用来住人。这房子原本是郭舒的,所以郭舒和萧恒彦一个院子,蒋家人一个院子,虽然院子都不是很大,但是这个小宅子对于他们来说,已经算是很好的条件了。 没人伺候,郭舒就只好自己动手,帮着萧恒彦净身沐浴,搬来搬去。虽然两人之间气氛依旧尴尬,但是对于郭舒尽心尽力照顾自己,萧恒彦的心,自然就没那么硬了,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郭舒瞟了萧恒彦好几眼,知道是自己话说得太多的问题,脑子一热,脱口而出,郭舒也不知道接下去说些什么,就一直这么僵着了。 “你干什么!”萧恒彦突然大叫起来。 郭舒毫不留情的瞟了他一个白眼,“叫什么叫,有什么好叫的。” “你你你,你在这里脱衣服啊。” “废话,睡觉难道不脱衣服的,我都快困死了,天塌下来也别叫我起床。”郭舒手的动作极快。繁复的衣服解开之后,顺势一躺在床上,萧恒彦赶紧朝旁边挪了挪。 “你今天不会是就要睡在这里吧。” “当然,你可别忘了,我们可是夫妻,夫妻,不睡一屋难道还分房睡啊,不被笑话才怪,”郭舒侧过身子,看着还没回过神来的萧恒彦,扬起一丝玩味的笑容,“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占你便宜吧,想得美,老娘没兴趣。”郭舒还伸出一只手,往萧恒彦健硕的胸肌上摸了一把,“你要是强烈要求的话也可以满足啊。” 不只是无赖地痞,郭舒此时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女流氓,明明吃亏的就是自己,却让萧恒彦还以为是自己被占便宜了一样,让萧恒彦自己自觉就往墙壁边躲,生怕被郭舒占了便宜。 “你个女孩子家家的,要是被我坏了名声可就不好了,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谁会知道,想那么多干什么,你又不是真要对我下手,实在要是不行,我对你负责就是了。”郭舒说完还不忘抛个媚眼,看的萧恒彦哭笑不得。 “好了好了,就这个距离,不要再过来了,喏,还有一床被子,”郭舒戳着萧恒彦,一字一句地说,“绝对不许越界,听见没有。”说完一个噘嘴,翻身倒头就睡,连给萧恒彦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萧恒彦终于回过神来,却发现郭舒已经睡着了,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这样的女孩,他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初见时的自信镇定,后来遇见危险时的从容不迫,做事周密,明明有一种千金大小姐的气质,可又浑身下上灵气十足,有时还痞得像流氓一样,让人捉摸不透,又无可奈何。回想起与郭舒相处的短短几天,好像自己的目光,就全被这样一位耀眼的女孩渐渐吸引走了。 夜间,两人也都累了,很快就一觉睡到大清早。萧恒彦被射进来的阳光给晃醒了,挣扎着看看外面,却发现太阳早已升起,就顺手推了推还在睡梦之中的郭舒,然而,郭舒这几天就没怎么好好合过眼,怎么推都不会醒。 萧恒彦往自己身边看去,却看见郭舒从没有过的恬静的睡容,就像是做了一个最美好的梦,嘴角以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轻轻弯着,怀中却将被子紧紧抱住,整个左脚几乎都在床的外边,这让萧恒彦略微的无奈了一下,这睡姿和睡相还真是见不得人。不得已,萧恒彦将郭舒的脚从床外搬到床上,将郭舒侧睡的睡姿摆平,将被子盖好。还没等萧恒彦将郭舒摆弄好,郭舒又是一个翻身恢复成了老样子,萧恒彦也懒得继续纠正郭舒这极为不雅的睡姿。看见郭舒睡得这么香,也干脆再躺下来,睡个彻底的回笼觉算了。 于是,日上三竿。 !! 59生活 - 云卷云舒 - 暗冰 “要想让一个男人爱上你要怎么做,首先第一条就是,你要长得好看,其次的所有必要条件,请参照第一条。”这样一条,也许不太适合某些人,但要是放在你身上,那可就是真理了,你瞧瞧人家,还没相处几天,就因为人家长得好看,萧恒彦就几次盯着郭舒看,眼中光华流转。 “你也太肤浅了吧,女子最重要的是贤德,俗话说,娶妻娶贤,其次才是样貌。”萧恒彦反驳郭舒如此肤浅的话。 “可惜,贤德的女子若是没有样貌,她只能得到夫君的敬重,而不会得到夫君的爱,然后每天看着自己的夫君跟一群年轻貌美的女子在那你侬我侬,然后被渐渐逼得心理扭曲,后宅不安,要么发疯,要么就等着丈夫一死,自己独揽大权,得不到爱情,就掌控权力,然后大家迟早得完蛋,”郭舒还加了一句,“所以,你看看吕雉,不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吕雉那是因为这个女人的野心本来就很大,其本性如此,与后宅争斗又有甚么相干。” “是吗,那她为什么一上位就把戚夫人给弄死了,还不是以前被长得好看的宠姬压着,现在好不容易扬眉吐气,当然要把仇报回来,从丈夫那里得不到爱,不就只能在复仇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吗,要说这女人的嫉妒心还真是,你再看看人家薄姬,不招不惹的,不也好好地熬到了头。要不是为了能踩到那些曾经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宠姬面前,她也不至于那么丧心病狂地上位掌权啊,所以啊...” 明明都是歪理,可听起来有那么合乎常理。这几天以来,郭舒几乎天天给萧恒彦灌上一碗毒鸡汤,各种歪理层出不穷,萧恒彦又想反驳,可是郭舒的那张嘴就像连珠炮一样,萧恒彦很少能插上话。最重要的是,萧恒彦竟然还觉得这些真的有道理,于是,萧恒彦就在被郭舒的各种洗脑中一去不复返。尤其是一些资本主义的执政理念,郭舒也时常无意识的透露出一些。养成计划,也在这样一碗碗的毒鸡汤中,悄然展开。 然而,两人之间的关系,却仍是保持着一种似有若无的状态。郭舒也想给这样的相处模式找一个词来形容一下,却还是发现,只有兄弟这个词是最恰当的,也就不再纠结,反正把萧恒彦当成男闺蜜就是了。所以在萧恒彦面前,郭舒丝毫不端着,怎么女汉子怎么来,虽然郭舒自己不觉得,但萧恒彦看见这么一张灵气十足的可爱脸庞却总是一种糙汉子的行事作风,若是还有那张面具在倒还不违和,可是面具不在的时候,却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相比较起来,萧恒彦反倒觉得此时的郭舒更是一个真实的郭舒,嬉笑怒骂之间,别有一番南方没有的风采,却又不像北方的女子这般彪悍。 “舒妹子,舒妹子--”蒋嫂子匆匆忙忙跑进来。郭舒赶紧出去将蒋嫂子扶稳,问是怎么回事。 “舒妹子,我们的户籍下来了,还有官府的许可证,我们可以在这个地方开店了,舒妹子啊,要不是你,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没事儿,啊,这是我应该的,你们救了我一命,我还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才好呢,这么一点小事算得了什么,明天我陪你去进货,商定供货的渠道,这事儿,我看还是去找我的那个朋友帮帮忙,相信很快就能好的,你们,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好好把日子过下去才是最要紧的。”郭舒赶紧安抚激动地蒋嫂子。 “是是是,舒妹子,真是,我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哎呦,你蒋大哥让我今天给你们做一顿好的,咱们好好庆祝庆祝,真是,你们想吃什么,跟我说就是。” 郭舒同情的看了一眼萧恒彦,虽然不知道萧恒彦连军中的猪食都吃得下,为什么就吃不下北方这些重口的东西,但是看见萧恒彦满满的警告,郭舒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无视比较好。 “嫂子做的,我都爱吃,嫂子只管做就是,嫂子这么好的手艺,做什么我都是喜欢的。” “那好,那就随我了,你就好好歇着,好吧。” 萧恒彦盯着郭舒,再看看蒋嫂子一摇一摆远去的背影,“郭--舒---,今天一定要吃那些吗。” “唉--”郭舒慢慢走过来,扶着椅子,上半身渐渐倾斜,“人家邀请我们,你难道还能不去不成,那也太失礼了。” 萧恒彦却不吃这一套,双唇紧闭,似是在生闷气,看起来却是别样的可爱,郭舒带上一点撒娇的语气道:“好了,这有什么,大不了你别吃那么多就是了。” 萧恒彦被郭舒撒娇撒得全身发麻,连连点头,满是宠溺。 !! 59开始 - 云卷云舒 - 暗冰 “要想让一个男人爱上你要怎么做,首先第一条就是,你要长得好看,其次的所有必要条件,请参照第一条。”这样一条,也许不太适合某些人,但要是放在你身上,那可就是真理了,你瞧瞧人家,还没相处几天,就因为人家长得好看,萧恒彦就几次盯着郭舒看,眼中光华流转。 “你也太肤浅了吧,女子最重要的是贤德,俗话说,娶妻娶贤,其次才是样貌。”萧恒彦反驳郭舒如此肤浅的话。 “可惜,贤德的女子若是没有样貌,她只能得到夫君的敬重,而不会得到夫君的爱,然后每天看着自己的夫君跟一群年轻貌美的女子在那你侬我侬,然后被渐渐逼得心理扭曲,后宅不安,要么发疯,要么就等着丈夫一死,自己独揽大权,得不到爱情,就掌控权力,然后大家迟早得完蛋,”郭舒还加了一句,“所以,你看看吕雉,不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吕雉那是因为这个女人的野心本来就很大,其本性如此,与后宅争斗又有甚么相干。” “是吗,那她为什么一上位就把戚夫人给弄死了,还不是以前被长得好看的宠姬压着,现在好不容易扬眉吐气,当然要把仇报回来,从丈夫那里得不到爱,不就只能在复仇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吗,要说这女人的嫉妒心还真是,你再看看人家薄姬,不招不惹的,不也好好地熬到了头。要不是为了能踩到那些曾经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宠姬面前,她也不至于那么丧心病狂地上位掌权啊,所以啊...” 明明都是歪理,可听起来有那么合乎常理。这几天以来,郭舒几乎天天给萧恒彦灌上一碗毒鸡汤,各种歪理层出不穷,萧恒彦又想反驳,可是郭舒的那张嘴就像连珠炮一样,萧恒彦很少能插上话。最重要的是,萧恒彦竟然还觉得这些真的有道理,于是,萧恒彦就在被郭舒的各种洗脑中一去不复返。尤其是一些资本主义的执政理念,郭舒也时常无意识的透露出一些。养成计划,也在这样一碗碗的毒鸡汤中,悄然展开。 然而,两人之间的关系,却仍是保持着一种似有若无的状态。郭舒也想给这样的相处模式找一个词来形容一下,却还是发现,只有兄弟这个词是最恰当的,也就不再纠结,反正把萧恒彦当成男闺蜜就是了。所以在萧恒彦面前,郭舒丝毫不端着,怎么女汉子怎么来,虽然郭舒自己不觉得,但萧恒彦看见这么一张灵气十足的可爱脸庞却总是一种糙汉子的行事作风,若是还有那张面具在倒还不违和,可是面具不在的时候,却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相比较起来,萧恒彦反倒觉得此时的郭舒更是一个真实的郭舒,嬉笑怒骂之间,别有一番南方没有的风采,却又不像北方的女子这般彪悍。 “舒妹子,舒妹子--”蒋嫂子匆匆忙忙跑进来。郭舒赶紧出去将蒋嫂子扶稳,问是怎么回事。 “舒妹子,我们的户籍下来了,还有官府的许可证,我们可以在这个地方开店了,舒妹子啊,要不是你,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没事儿,啊,这是我应该的,你们救了我一命,我还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才好呢,这么一点小事算得了什么,明天我陪你去进货,商定供货的渠道,这事儿,我看还是去找我的那个朋友帮帮忙,相信很快就能好的,你们,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好好把日子过下去才是最要紧的。”郭舒赶紧安抚激动地蒋嫂子。 “是是是,舒妹子,真是,我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哎呦,你蒋大哥让我今天给你们做一顿好的,咱们好好庆祝庆祝,真是,你们想吃什么,跟我说就是。” 郭舒同情的看了一眼萧恒彦,虽然不知道萧恒彦连军中的猪食都吃得下,为什么就吃不下北方这些重口的东西,但是看见萧恒彦满满的警告,郭舒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无视比较好。 “嫂子做的,我都爱吃,嫂子只管做就是,嫂子这么好的手艺,做什么我都是喜欢的。” “那好,那就随我了,你就好好歇着,好吧。” 萧恒彦盯着郭舒,再看看蒋嫂子一摇一摆远去的背影,“郭--舒---,今天一定要吃那些吗。” “唉--”郭舒慢慢走过来,扶着椅子,上半身渐渐倾斜,“人家邀请我们,你难道还能不去不成,那也太失礼了。” 萧恒彦却不吃这一套,双唇紧闭,似是在生闷气,看起来却是别样的可爱,郭舒带上一点撒娇的语气道:“好了,这有什么,大不了你别吃那么多就是了。” 萧恒彦被郭舒撒娇撒得全身发麻,连连点头,满是宠溺。 下载免费阅读器!! 60生活 - 云卷云舒 - 暗冰 “舒妹子,你觉得这个绸子就挂在这里好不好。” “舒妹子,桌椅就这样摆就好对不对。” “舒妹子,你赶紧过来看看我这刚研究出的菜式好不好。” “舒妹子,你过来帮我看一下我算的账对还是不对啊。” “舒妹子...” 郭舒终于理解为什么那些后世穿越小说,尤其是那种种田文,农家文,要是不出现个什么京城落魄贵族回祖宅,遇上女主,或是女主无意之间救个什么超级BUG之类的人物,要不就是女主自带空间,然后开始豢养灵兽,种灵药发家致富就不叫种田文了。原先郭舒要是看了这种文章,铁定要骂上两句,好像没有这些东西小说就不会写了一样。但事实是,没有这些,你确实写不出来。 就好比郭舒吧,郭舒自认为自己穿越的主题应该是宫斗宅斗一类,应该是那种养在深闺的大小姐,然后邂逅一个什么皇子王爷公子哥之类的,斗斗小三,碾压女二,就这样一路主角光环到爆。结果被坑爹的坑到了某师父那里学习开挂,各种江湖秘籍,各种行侠仗义,然而,当郭舒天真的以为自己就是一个有着小姐身份的侠女之时,老天爷又坑爹的将郭舒的人生转成了种田文模式,现在郭舒就要带着一帮人走向农家发家致富,从此人生幸福美满的大道上飞奔而去了。然而,郭舒此时的内心只想把自己扔进火锅里涮上两遍--干嘛要趟这趟浑水。 要自己试才能知道,开一个店子究竟有多麻烦,选址什么的就不说的,店内装潢,菜式研制,价格定位,供货来源,货款结余,还有各种东西的采买,别说郭舒连轴转,加上蒋家4个人,都不够应付的,还有每天的卫生打扫,若是真的开了店,跑堂的,帮厨的,洗碗的,都要人,就这样,郭舒还得负责招人进来。累得郭舒只要一回了自己的院子,立马倒头就睡,还有一次更是直接将萧恒彦晾在了刚刚做好的轮椅之上整整一个晚上。尽管萧恒彦一直说没有关系,毕竟他也心疼这样写一个小小的女孩子每天累成这样,却还是在努力坚持。 可是郭舒还总是觉得自己对不起他,就花了一个通宵的时间,将所有的台阶门槛都钉上了一个小小的斜面,让萧恒彦每天都能在整个宅子里走动,而不是只能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当萧恒彦第二天早上看见郭舒熬红了的眼睛,又看见郭舒费尽心思为自己做的一切。人生中除了自己的母亲,第一次有人这样照顾自己,能关注到自己每一点小小的情绪,连自己都没明面上表示出来的饮食的喜好她都能知道,连萧恒彦自己都不得不承认,那一刻,自己心里的感动无以复加,连心,都在不经意间,松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然而,这一切,郭舒都没有时间关注。郭舒不禁想着,你看,果然,要是女主身边少了那种超级BUG式的任务,种田文,总结起来也不过就是一些家长里短罢了,每天就这样,柴米油盐,小打小闹,再加一点小感动。就像我们每个人都会经历过的那样,那样的生活。 “哎哟,今天总算是把这些都弄好了,明天看看人牙子带来的人怎么样,可算是快要到头了。”郭舒揉揉自己酸痛的手脚,走进房间里。 而房间里,萧恒彦正坐在轮椅上,借着微黄的烛光看书,听见声响,不禁抬头看了看郭舒。“回来了,热水就放在那边了,你先过去沐浴更衣好了,我已经洗过了,你快去吧,等会再用热水好好泡泡脚。” 郭舒震惊的看着如此温柔的萧恒彦,不禁开口道:“你是吃错药了还是今天不小心摔了一下,怎么你变了性子了,还是我耳朵坏了,对,一定是我耳朵坏了,我幻听了,天哪,我竟然累到幻听了,不行不行,我还是赶紧睡觉比较好,万一要是做梦的话说不定马上就能醒了,马上就能醒过来了...” 萧恒彦哭笑不得,“住嘴,别废话,赶紧给我去沐浴,你要是还像前些天一样不沐浴就上床睡觉,连鞋都不脱就一脚搭我肚子上,我今天就把你推下去,让你打地铺,不要再上床睡觉了。” 即使是被戳穿了,郭舒也脸部红心不跳,“嘿嘿嘿,竟然被发现了,真是的,一个在军营里混过来的铁血汉子,怎么就这么讲究个人卫生呢,真是,我就不信你打仗的时候没有和着鞋子一起睡过。” “你好歹是个女孩子,注意一点好不好,这以后怎么嫁的出去啊,真是。”萧恒彦无奈的打趣道。 郭舒听了,反倒是笑得更加开心了,“这你放心,只要你不说,谁能知道我晚上睡觉什么样,肯定有人要的。” 看着郭舒此时油盐不进的样子,萧恒彦真是不知道该拿这个耍无赖的女流氓怎么办了,只好正正颜色,对着郭舒,以大哥哥教训人的方式说道:“赶紧去,磨蹭什么,赶紧睡觉,省的明天又起不来。” 郭舒也闹够了,对着萧恒彦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冲进屏风后面,稀里哗啦的开始沐浴。 也许,两人都没有意识到,两人都渐渐习惯了这样就像是老夫老妻一般的相处模式。 下载免费阅读器!! 61纸条 - 云卷云舒 - 暗冰 “今天的药吃了没有。” 萧恒彦原本在低头看书,却看见郭舒穿着单薄的睡袍,慵懒而又优雅的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却已是习以为常,“吃了,你不用担心,明天我去看看人牙子送来的人吧,你就先休息一天。” “那,好吧,我就先休息,对了,还有,我请了一个戏班子过来,还有歌舞坊也请了几个舞姬和乐师过来,就在开张的时候给他们表演,热闹热闹气氛,明天他们就会过来,你也帮帮看看这几个节目怎么样。” “好,等这段时间过了,就能闲下来一点了,也别把自己弄得太辛苦了。”萧恒彦柔声道。 “多谢关心,”郭舒甜甜一笑,“不过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带你去这附近逛逛走走,免得你老是闷在院子里,只能看着这些书打发时间。” “书中自有大千世界等着我去浏览,倒也不觉得是打发时间,往常在军营里,常常抽不出时间来看这些书,这次反倒是一个机会了,能让我好好地研习这些著作。” “著作?什么著作,”郭舒踱步过来,顺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孙子兵法》,《墨子》”郭舒继续翻动桌面上的几本书,《道德经》,《韩非子》,《吕氏春秋》,《战国策》,书很多,也很杂,却独独没有儒家的书。 “论语呢,别告诉我它不是你眼中的著作,话说这些书,你都看过了吗?” “看过了,只是孔子,孟子,荀子的著作自小便已烂熟于心,无需再用它来打发时间了。” “看过了?速度很快呀,那你现在在看什么,怎么感觉看起来不像是这些经典的正书啊。” 萧恒彦放下书,笑了笑,“确实不是什么著作,只是一本有趣的杂书而已,讲的是以音驭兽的方法,也就当是新奇的玩意看看了。” “以音驭兽?那种东西,就是用来骗人的,写的有多好,什么可将万物生灵调配起来再加以驯化,实际上,要是没有个五六十年的功夫,要达到这一点根本就不可能,而且,驭兽先驭己,根本比鸡肋还要没用,就是用来唬人的。”郭舒冷冷的说。 萧恒彦看着郭舒,疑惑的问:“你又是如何知道的这么多东西的?这书还是你搬过来的,上面也没写这些,你难不成先练过了吗?,还是你师傅告诉你的?他也精于此道吗?” 郭舒扯了扯嘴角,“人是万物之灵,更比畜生更懂得乐理之道,能凭着声音控制畜生,难道自己就不会被其控制吗?而且这上面说需要极高深的内功,尤其是一朝一夕就可练成,这些事,想想便可知道,又何须自己亲自动手去练这一门功夫呢?” “扑棱扑棱---”窗台上突然落下一只鸽子,萧恒彦缓缓放下书,转动轮椅,想要过去看看这只鸽子,却被郭舒一个箭步上前,拿起了那只鸽子,果然,鸽子的脚上,帮着一个小竹筒,里面就有一张小纸条。 “上面写了什么?”萧恒彦伸了伸脖子,却还是不能看见内容。 郭舒看了萧恒彦一眼,将纸条揉在手心里,“我之前给边关发的信,他们已经收到了,说战事已停,边境已稳,让你好好养伤,等伤好了,自然有人会在边境迎接我们。” “那你为何将这个纸条揉在手心呢,我看看。” “啊,什么,”郭舒看向自己撰的紧紧的的手,渐渐松开,“哦,”郭舒扯了扯嘴角,咧开了一个弧度,“习惯罢了,你若是想看就看吧。”正说着,郭舒将自己手中已经一团皱巴巴得纸递给了萧恒彦。 萧恒彦深深的看了一眼纸条,刚刚抬手,又慢慢放下,“算了,知道就好了,没必要非要看着纸条,被你揉成这个样子,想也是没法看了。睡吧,明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再点休息吧。” “嗯,好,”郭舒将手中的纸条随手就放在桌面上,“来,我抱你上床睡觉吧。”说着将萧恒彦横抱着放在床上,自己又吹灯翻身上床。萧恒彦看着靠在自己身上就睡着的郭舒,嘴角不自觉绽开了一丝弧度,眼睛又挪到桌上的纸条上,停了一下,又最终将目光收回来,放在沾枕头就睡着了的郭舒身上,抬手揉了揉郭舒的黑发,感受着郭舒发丝间的温度,释然的笑了笑,随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 62安宁 - 云卷云舒 - 暗冰 幽深的大院中,流水潺潺,蛙静蝉息,月光空明地映在地上,却又斑驳着点点竹影。一阵风吹过,让这片天地间发出仅有的声响,却又显得更加幽静。然而,屋内,微黄的灯光下,却又拉出两条长长的影子。 “老爷,已经确认了,大少爷送来的信件,是大小姐写的,大小姐,还有殿下都没有性命危险,不过据说是殿下受了伤,不便移动,才一直留在那里,大小姐正在照顾殿下,想来,有大小姐在,应该归期不远,老爷可以放心了。” “哼,她还知道回封信回来,”明明是斥责的话,却在这个面相儒雅,却又浑身隐隐露出一丝锋芒,浑身霸气威严却又内敛于骨的中年男人口中挤了出来,变得那么温柔而又露出一丝担忧,“还知道回来,玩的心都野了,”中年男子的嘴角不觉有了一丝小小的弧度,不过,下一句话又开始变得严厉了起来,“晋儿究竟是怎么想的,战场也是女孩子该掺和进去的地方吗,竟然让她上战场,这要是出了事,他负责吗!” “老爷息怒,好歹,大小姐吉人有天相,殿下更是福泽深厚,都平安无事,这就是最好的了,您要实在消不了气,等他们回来了,老爷你再好好教导就是了,不过,我也很久没有见到大小姐了,约摸有五年了吧,自从老爷您回调京城,就再也没见过大小姐了,想必大小姐已经出落得婷婷玉立了吧,不过,想必也能很快见到大小姐了,老爷也能放下心来了。”一旁立着一个长相平凡,看上去与常人无异,眼里却又闪出一丝丝掩饰不住的精光的男子说到。 “都五年了么,舒儿也不知长得有多高了,她很像茹儿,一样漂亮,可惜,性子却是,也不知是像谁,对了,和她三哥一个样,玩闹跳脱,也不知谁能降得住她,”郭顺又停了一下,眼光向西方望去,“今年,采儿也快回来了吧,按说以他的政绩,回京至少也是个五品官了吧,也老大不小了,该替他想想了,茹儿不在,我该替他们好好思量一番了。” 郭顺的目光渐渐变得柔软而又藏着一丝丝伤痛,让旁边的郭曲不由得出声提醒,“老爷....” “我没事,”郭顺摆摆手,郭顺眼睛慢慢闭上,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这楠木桌子,声音变得冰冷了些:“那边呢,还有什么消息吗?” 郭曲想了想,开口道:“东宫那边说是张家张凌接任最好,楚王那边倒是还没有动静,只不过去了长春宫去探望了一下贤妃娘娘,轩王殿下几乎每天都去徐王府里,就在书房里待一会再离开,睿王是和楚王殿下一起去的长春宫,然后就闭门不出了,据说是因为过于伤心而病倒了,但是不见有大夫诊治,楚王这几日也没有上朝,在家中沐浴斋戒祈福,寿康宫那边到时没什么动静,只是听说几位娘娘的装束似乎都素净了些。” 郭顺叹了一口气,“这几个里,出了贤妃娘娘和轩王殿下,其他的,真心成分怕是不多,你准备一下,送只金龟去长春宫吧,只是陛下为何对此隐而不发呢...” “怕是还要观察一段时间吧,也苦了娘娘了,过了这下,等殿下回来就好了,老爷也可不用太过担心。” 郭顺听了这话,点了点头,心绪却又不知飞向了何方。金龟,龟是健康长寿的象征,龟归同音,金龟,是报平安的意思。 “还是没能照顾好她,当年的承诺,终究是难呐......”郭顺喃喃出声。 “老爷,您说什么?”郭曲疑惑的出声,却迎上郭顺带着沧桑之感的眼眸。 “没什么,继续盯着吧,这次若是徐王殿下归来,这临安城,也就不再安宁了,我们不过是陛下手中的棋子罢了,再如何,也终究逃不过他的手,只是那些人,看不清罢了。”郭顺勾着嘴角冷意连连。 郭曲看着此时的郭顺,知道郭顺此时心绪起伏不定,不敢去搭话,也就知趣的默默退下,留下这个历经风雨洗刷的男人在书房中思绪飞舞。 !! 63清晨 - 云卷云舒 - 暗冰 太阳懒洋洋的从世界的东方升起,却又像是睡了一个回笼觉一般又躲进了云层后面,给那一朵白云染上一层绚烂的金边,却又从云层中间射出一道道金线映在天空之上,绣出一幅美好的画卷,也丝毫不管金线是否照在了仍在睡梦中的人们。 阳光的金线下,尘埃在空气中肆意的飞扬,旋转跳跃,舞出一曲美妙的华章。也不知是否是这华章吵醒了床上睡意仍浓的两人,萧恒彦皱了皱眉,睁开惺忪的睡眼,却看见郭舒毫无形象的睡姿。 双手紧抱住被子,一只脚还在床上,另一只脚则已经完全悬空,但是却又睡得那样安详。突然,郭舒一个翻身,悬空的那只脚便凌空踢下,吓得萧恒彦急忙抓住郭舒那只尚未完全踢下的脚。萧恒彦原本想要马上叫醒郭舒,可看见郭舒那极为温馨而又享受的睡相,又略微不忍,只好苦笑着将郭舒的脚轻轻放好。可就当萧恒彦替郭舒掖好被子的时候,郭舒却又一个反手就挨上了萧恒彦的脸。 “啪――”清脆的响声回荡在这原本安静的房间里。 “郭舒!――你给我起来!”萧恒彦压抑着愤怒的声音响彻郭舒的耳边,唤醒了睡得正香的郭舒。 郭舒揉着眼睛,带着慵懒的声音说:“怎么了?哼哼――早上好啊,让我再睡一会儿吧~嗯~别吵我哦。” “你给我起来,你以为装睡就能解决问题吗,起来!” 郭舒不得已尽力睁开双眼,却看见萧恒彦一张俊脸贴在郭舒眼前,只是目前的这张俊脸左半边脸红红的,带着五个明显的手印。 “呀,你干嘛自己扇自己巴掌,自虐啊你。”郭舒笑嘻嘻的看着萧恒彦。 “你还笑,明天你自己收拾床铺去其他房间睡,清清白白的女孩子老是跟一个男的睡一起算怎么回事。” “嗯~”郭舒盯着萧恒彦脸上的五个手指印,再看看自己的手,顿时明白了什么,就将自己得手凑到萧恒彦眼前,“我也不是故意的,能扇你巴掌绝对是因为有蚊子,你看。”郭舒摊开手掌,一直花蚊子就躺在郭舒的手心里,郭舒手一弹,将它弹走,又将手轻轻抚上萧恒彦的脸上,慢慢的揉了起来,“别生气嘛,要是我们分开睡,蒋嫂子铁定以为我们闹别扭了,到时候说不定还要帮我们解决一下夫妻矛盾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 “我说你也太受蚊子喜欢了吧,我刚刚撩起帐子,就有蚊子飞进来,还连累我被你误伤。”虽然仍是抱怨,可言语间,怒气已是尽消了。 看着怒气已消,郭舒常挂着的笑意又回来了,往屋内看了看,开口道:“果然,驱蚊香烧完了,香囊也要重新做了,真是,夏天果然很烦,果然是我的血太甜了,所以它们才那么喜欢我么,看来,有时候魅力太大也不是件好事嘛。” “我看你身上已经有好几个包了,抓紧时间再做一个香囊吧,毕竟也不舒服,要是在脸上就见不得人了。” “见不得人?你才见不得人吧,还说我。”郭舒拿着萧恒彦打趣道。 萧恒彦听着眉头又皱起,半责怪着说道:“还不是你弄得,今天你自己去看人看节目,我就在这里待着就是。” 郭舒听着萧恒彦怒气像是又起来了,手一撑便翻身下了床,拿起衣服动手穿了起来,安慰道:“别生气嘛,放心,这个很快就消掉了,我去拿药膏给你就是了,先洗漱吧,来,穿衣服吧。” 等到萧恒彦出来吃早餐时,脸上的肿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但还是有一点,郭舒只好拿出女人的脂粉给萧恒彦盖一下,这就导致萧恒彦早上出来吃早餐的时候,蒋嫂子总是盯着萧恒彦的脸看,最后实在忍不住问萧恒彦的脸是否有些不对称。 这话一出,郭舒和萧恒彦都有些不自然,蒋嫂子自然以为是两人争吵失手了,还叮嘱了郭舒几句让两人动口别动手,郭舒赶忙点头称是,萧恒彦则在旁边偷笑,气的郭舒对萧恒彦腰间下了毒手,这让萧恒彦的脸一下子僵了许多。蒋嫂子见状,捂着嘴跑开了,郭舒就是想解释,也不知从何解释起。 “有人在吗?”门外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打乱了这方院子里略显尴尬的气氛。 !! 64消息 - 云卷云舒 - 暗冰 有人在吗?砰砰砰-――有人在吗?”门外传来略显苍老却又熟悉的敲门声。 “谁啊,大早上的,来啦来啦――”蒋鱼放下手中的东西,匆匆跑过去,却看见一个精神健硕的老年人立于门外。蒋鱼笑着问道:“请问您找谁?” 郭舒望着门外的老翁,皱了皱眉,又随即笑着走了过去,扶着来访的老翁,“林爷爷,你怎么来了,若是有事的话,您派人来通知我一声就行了呀,何必您老亲自过来,也不顾着自己的身子。” 林晨虽被扶着,却也不敢真的扶着郭舒,只是虚按在郭舒手上,寒暄道:“我若是不过来,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看你林爷爷呢,既然你这个大忙人不来,那就只好我过来了,怎的,莫不是打扰到你了。” “不会不会,林爷爷过来,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哪里来的打扰,蒋大哥,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朋友,林爷爷和我家是世交,这次也多亏了林爷爷帮忙,大哥的事才能这么顺利。” 蒋鱼一拍手,“哎呀,原来是恩人哪,这算是我眼珠子被蒙了,竟是没认出来,哎呀,今儿中午也别走了,就留在这里吃中饭,我也好好准备准备,好好谢谢您,来来来,坐,哎呀,这还没收拾好呢,你看,真是对不住了,您先坐,我收拾一会,然后马上过来,成不?” 正说着,郭舒看见有四个人站在门外,一个正值壮年的朴实汉子,手里牵着一个约摸十岁左右到男孩子,男孩子躲在汉子身后,却又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屋内的几人,男孩旁边站着一个年龄约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却没有男孩那样拘谨,只是手一直抓着她旁边面色饥黄而又明显缺乏血色的妇人,那妇人看起来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一只手被女孩抓着,另一只手放在女孩肩上,似有安慰的样子。 郭舒指着这几个人,看向林晨,林晨赶忙开口,看着他们招手,“你们过来,来,你不是说要几个帮忙的嘛,这几个都是乡下人,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女人生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虽然好了,却也欠下了一堆债务,又刚好碰上朝廷征收赋税徭役,亲戚又来催债,奖励本来就不宽裕,这不,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把自己一家卖了赎债,刚好还不用服徭役,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奴籍啊,”郭舒皱起了眉头,“我不是说长工就可以了吗,为什么给我找来了奴隶。”平心而论,郭舒作为一个骨子里还是现代思想的人,对于古代从未断绝过的奴隶制度很是反感。 “这个,其实...”林晨有点不安的搓着手,“你不是说要勤快可靠的,手脚干净,脑子稍微灵光一点的嘛,灵光又绝对可靠的长工不太好找,可若是奴籍的话,就符合条件了嘛,再说了,这也是实在过不下去的干净人家,也算是给他们一条活路。”看见郭舒有点动摇,林晨接着说:“您看,你要是不满意的话我再换一家算了。” 的确,北周的徭役不会附加给奴籍,他们算是主人的私人财产,不算是一个独立的人。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也算是一种生存的办法。只是郭舒还是没有办法习惯这种赤裸裸的奴隶交易。 蒋鱼看着那一家人就站在门外,郭舒却还仍然皱着眉头,就将那一家人领进了门,“舒妹子,你还在聊什么呢,过来看看,我觉得他们可以,要不就留下来吧,好歹这也是恩人的一片心意。” 蒋鱼倒是很满意,郭舒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蒋大哥,你先看看吧,你先教教他们要做些什么,你觉得好的话就留下了,你满意就好,就让他们住在外院吧,虽然可能会有点挤,不过等我们走了的话应该就不会挤了。”郭舒看向林晨,“你跟我进来吧。” 萧恒彦将一切看在眼里,却又没说什么,只是觉得有哪里感觉不对。郭舒路过萧恒彦身边时,嘴唇微启,低低的说道:“你也过来吧,有事情要说。”林晨走到萧恒彦身边,接过轮椅,推着萧恒彦往前走,萧恒彦看着郭舒的背影,想要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开口,任由林晨推着自己向内院走去。 !! 65拍卖会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走过去,接过轮椅,将萧恒彦推到院子中的榕树荫下,正是夏季,郭舒将院子里的石桌搬到了这棵大榕树下面,还放了些茶水,全做平常休息用。林晨站在树荫外面,看着郭舒慢慢的泡茶。 “坐吧,”郭舒开口道:“过来喝口茶吧,也歇一会。” 萧恒彦接过茶杯,看着林晨落座,终还是忍不住,“你,这所院子,该是他的吧。”并非是疑问,而是肯定,郭舒也淡淡的嗯了一声,也不再多说些什么,萧恒彦对林晨笑着说:“这段时间多谢照拂了,我以茶代酒,算是多谢了。” 然而,林晨却又避开了,并没有受这份礼,只是用询问的眼光看着郭舒。萧恒彦转过身来,郭舒淡淡的回应着,“这座院子,是他的,也不是他的,准确来说,这个院子属于千宝阁,而他是千宝阁这个地区的掌柜,就是这样。” “那你呢?” “额,你可以认为我是主事的朋友,不过林叔,什么风能让你亲自过来。” “宁西楼最近在长安有一场拍卖会,里面有一样东西,我就是过来问问要不要去竞拍。”林辰端起茶杯,朝郭舒微微举了举,萧恒彦将这个动作默默看在眼里。 “什么东西,”郭舒顿了一下,“你是说宁西楼这次的拍卖会上有麒麟竭吗?” “麒麟竭?那是什么。”萧恒彦问道。 “就是一种很名贵的中药材,吃了以后,血液会蚊虫不侵,也对身体很好,我找了很久,没有足够年份的,只是林叔,这个消息能确定吗?”郭舒看向林晨,林晨赶忙回道:“绝对是真的,还展示了一天,我去看了,确实是,而且年份绝对不低,你看...” 郭舒突然低头,似在沉思之中,林晨慢慢饮尽杯中的茶水,静静等待着,萧恒彦开口道:“你要去长安吗?” 然而,郭舒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林晨:“他,应该还在这里吧。” “还在,本来是还要再呆上十天左右,不过据说是感染了风寒,正在修养,想来,也还在这里,还去吗?” 郭舒听了这话,又开始沉思,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这桌面,萧恒彦问道:“他,是谁,不过若是你不想见他的话,便也别去了,让林叔帮你去就是了,想来,你的伤也未完全大好吧。” 郭舒猛地抬头,看见萧恒彦眼中有着丝丝的紧张与担忧,一种被人了解和关怀的暖意从眼中流向四肢百骸,虽是相处不久,却也难有这样了解自己的知己在,郭舒嘴角漾出一丝笑意。“伤并无大碍,只是这次,恐怕还是得走一趟长安,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应该很快就可以回来了,只是恰好与开张的日子有些冲突,想来还是有点遗憾的。” “那好吧,只是若你要去的话,也带上我吧,我这些天休养的很不错,再说路途也不长,应是能够承受的,再说,以前一直没什么机会,我也想好好见识一下这号称是天下第一楼的宁西楼的拍卖会,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不行,”郭舒脱口而出,可看着萧恒彦坚定的眼神,却又渐渐软了下去,“...那好,你可以跟着去,不过既然是在我的地盘上,你就要听我的,知道嘛。” 萧恒彦却突然笑着说:“我难道这些天没有在听你的话吗,不用你再说一遍了,我听你的就是。” 林晨看着两人已经商量好啦,也起身告退,“那我便先去准备了,等过几日,应就会有马车来接,还望提早做准备才是。” “好,我送送林叔。”郭舒紧跟着林晨出了院门,刚刚走出院门,郭舒就仅用两人能够听见的声音问道:“还有什么消息吗?” 林晨也回道:“这次的事情恐怕是七殿下的意思,您呢?真的要亲自去吗?” “嗯,这么大的太阳,风寒,呵,既然他想见我,那就见吧,咱们也不需要躲着他,只是,还有何事,说吧,临安那边有什么动静。” “将军送了只金龟进了长春宫,其他的倒没什么新的动静,陛下似乎是想按兵不动,再看看他们的反应,太子倒是积极,只是陛下却不怎么回应,一直压着。” 郭舒冷冷一笑,却也没有再继续下去,眼看进入大堂,两人也都不再开口。蒋鱼迎了过来,“来来来,快过来坐,我弄了点好酒,还有几碟小菜,望您别嫌弃,坐下来喝两杯。” 林晨稍稍避开了一点,回应道:“不了不了,我还有事,不能离开的太久,若不是要给她把人送过来,我还抽不开身呢,今天就算了,等您开业之后,我一定过来,到时候咱们再斟上两杯,到时我一定不推辞,今天就算了吧。” 蒋鱼看看还处在凌乱之中的酒楼,也不太好意思留林晨下来,也就不再挽留。“那好,到时候您一定赏脸,成不。”“一定来,一定来。”林晨边点头,边向外走,郭舒停下脚步,没有再送,只看见蒋嫂子从厨房里出来,十分惋惜的样子,郭舒尽力扯出一个笑脸,喊到“嫂子-~早饭好了没,我要饿死了~” !! 66长安 - 云卷云舒 - 暗冰 天气微凉,雨后的天边,划出一道绚烂的彩虹,马车一摇一晃,走在平整的官道上驶向那座曾经几朝古都,远远的看去,城墙上似还有岁月也洗刷不掉的血迹,刻在这道青黑而又沧桑的身影之下,叙说着它曾经的辉煌与铮铮岁月。 郭舒撩开马车的帘子,前面是前些天被买下来的男人刘安在赶车,车子的防震做得很好,一路上过来也不显得摇晃。路上即使很早,也已经有行人在陆陆续续的进城,有的人还挑着担子,看起来是准备等商坊开门之后摆个小摊子,脸上洋溢着期待而又满足的笑容,身边还站着一个小孩子,抓着挑担人的裤腿,亦步亦趋的跟着,眼中尽是好奇的神色。 郭舒看得出神,萧恒彦也好奇地撩开帘子,也看了起来,却并没有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转过头来,却发现郭舒带着几分戏谑的神色看着他,不免无奈而又宠溺摇摇头,这丫头,就是故意的。 进城时因为打着千宝阁的旗号,并未受到多少盘查,只是其他的人则被仔细地盘查询问着。郭舒看着他们身上精致的铠甲,行动时带着些许杀伐之意,脸色沉了沉,却并没有其他的表示,只是蒋萧恒彦推到光线更暗的地方,身子动了动,将萧恒彦挡在了身后。 萧恒彦轻轻拍了一下郭舒,郭舒微微转头,萧恒彦说道:“从那天他来过之后,你脸上的笑容就少了很多,我们上路至今,你不是出神在想事情,就是面色阴沉,虽然我不知道这次过来是好是坏,但是,若你实在是不喜欢,咱们就掉头回去吧,也不是非得在现在去,你若是想要那味药材,再找就是。” 郭舒摇摇头,“该来的逃不掉,算了,”郭舒扯出一个笑容,“别担心,今天先休息一下吧,明天拍卖会开始,应该会比较累,好好休息吧。” 话音刚落,马车突然传来砰砰砰的声音,郭舒皱眉着撩开车帘,却看见千宝阁的招牌就在前面,可是车身周围围了不少乞丐,正在敲击着车身。刘安在前面,即使是驱赶,也无济于事。 “怎么回事?”郭舒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还好,千宝阁的人出来,将乞丐们轰散开,将郭舒的马车引到后门,进行安置。 林晨匆匆赶来,郭舒刚刚坐定,不由得问道:“怎么回事,城中的乞丐竟有这么多,这些天宁西楼举行拍卖会,竟也这么乱,还有,怎么千宝阁的门口也有这么多人,不会影响到客人吗?” 林晨的老脸也不免红了红,“这个,只是刚刚手下人没注意罢了,只是个例,千宝阁门前还好,若是其他地方,乞丐更多,只是最近,乞丐突然多了很多,没事的,等过了这段时间,他们自己就会让自己的人数下降的,只是这些天从各个地方赶来的人比较多,显得乱而已,不过还好,这些天城主府的人加强了巡逻,倒也没出什么乱子就是。” 萧恒彦默默地叹了口气,郭舒也沉默下来,“那算了,我们先梳洗一下,再吃个早饭,你先去忙吧,不用管我们,等过会我们再出去走走。” “那行,等会儿我再安排人过来带你们走走。” “朝廷该是为百姓着想,为百姓谋福利,才可得民心,传万代,怎的这里却是处处民不聊生之态。”萧恒彦看着林晨远去的背影喃喃说道。 郭舒笑道:“我的殿下,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心怀苍生的,只要权贵人家的好日子没有受到影响,不会有人关心的。” 萧恒彦听着郭舒这样似是习以为常的语气,再想想林晨刚才说着自己让自己的人数下降背后的血腥与求生的无奈,虽是不满,却也更多的是无奈,世道如此,谁又能再多管一些自己根本就管不到的事情呢。不,也许,是可以管的到的。 郭舒走到萧恒彦面前,蹲下来,伸手去摸了摸萧恒彦的腿,萧恒彦本能的一缩,又随机放松下来,任由郭舒那柔若无骨的小手一路拍捏。一番检查,郭舒点点头,说道:“不错,恢复得很好,虽然还没到两个月,但是骨头差不多都长好了,只是以后都要注意一点,最好是三年内不要再受大的冲击,来,我先掺着你先走两步,这些天也多走走,这样能加快恢复。” “来,把手给我,”郭舒扶着萧恒彦的手缓缓站起。 “好,我尽力。”萧恒彦顺着郭舒的手,慢慢从轮椅上下来,郭舒猛然受力,双手一沉,随即又恢复原来的高度,拉着他,一步,又一步。 萧恒彦尽力的挪动步子,其实,有了融骨蛹,骨头已经快要痊愈了,只是这两个月,萧恒彦一直不怎么动过,肌肉有些松弛,虽然郭舒每天辅以按摩和针灸,但也毕竟两个月没动了,有些略显得生疏和僵硬。不过,只是刚刚开始的那一会儿有点僵硬,很快就能走的很好了,郭舒看着这样的变化,满意的笑了,萧恒彦一低头,看见那笑颜如花的美颜在自己“怀中”绽放,心不免化为一滩柔水,原本可以不用再搀扶着走动,却也抓着郭舒的手,没有放开,两人,就在房间中走了一圈又一圈。 “很好,我放手了啊,”郭舒抬头,却看见萧恒彦额头上一滴一滴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下的郭舒将刚收回的手又放了回去,赶紧扶着萧恒彦回到轮椅上。萧恒彦看着此时像只惊慌的兔子一般,笑意又大了几分,原本是因为热,出来的汗珠,也懒得再擦。虽是近中秋,但温度依然偏高,萧恒彦却没准备自己擦,任由郭舒拿出自己的帕子在他脸上一通乱抹。 过了一会,郭舒停了下来,仔细看了看,突然明白了过来,“好哇,你就是热的,故意看我笑话是不是。”萧恒彦好整以暇的看笑话,郭舒气不过,在萧恒彦腰间狠狠地拧了两圈,却引来了萧恒彦更加肆意的笑声,郭舒气不过,再打了他两下,结果,郭舒恼羞成怒的样子,惹的萧恒彦笑得更加开心了。两人的欢声笑语,回荡在这小小的院子之内 !! 67开始 - 云卷云舒 - 暗冰 “诺大的两层楼房,外表平淡无奇,内里却实则处处金碧辉煌,铜丝绕住的吊灯,金丝楠木的桌椅,在边角处还包了角,一株硕大的红色珊瑚树放在中间,柔软的波斯地毯能将脚埋进去,西域的水果放在中间,身材火辣的侍女成排站立,随时等候召唤以服侍尊贵的客人,这就是天字一号房间的配置,不过,我们是天字二号房,除了没那么多的侍女,没那么豪华的装饰,也差不多了,怎么样,这拍卖会还算是不错吧,没有让你失望吧。” 萧恒彦点了点头,以示赞同,这种场合的拍卖会,的确是豪华,刚才来的路上,各种马车都挤在这样的小路上,形成了堵车,不过还好,还有人疏导,没有让他们等的太久。原本还不明白郭舒为什么要给自己罩上面纱,可等到下车,几乎所有人都有一层面纱,萧恒彦这才明白过来。 “的确是个好地方,宁西楼的拍卖会,果然非比寻常,只是为什么以前不知道宁西楼竟然还有拍卖会。”萧恒彦目光放在了正在烹茶的郭舒身上。 “那是因为这种拍卖会是内部的拍卖会,只有跟宁西楼有合作关系的人,或者是贵客才会接到邀请函,你以前都混迹军伍,自然不会知道,像这个拍卖会,黑白两道都有,大部分的人都是有钱有势的,含金量自然就高,来,尝尝我烹的茶,合不合你的口味,等一会吧,应该很快就要开始了。” 茶喝了没多久,四周的灯光就暗了下来,中间的圆台的灯,开始缓缓亮起,一个笑容可掬的老头出现在一个突起的桌子旁边,对着各方鞠躬。“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儿的掌柜,鄙人姓金,相必老客户应该都不陌生吧。感谢大家,百忙之中,能赏个脸,来参加这次的拍卖会,这次的拍卖会,我们已经筹划了许久,东西呢,保证让大家满意而归,东西,也讲究个机缘,就看大家有没有这缘分,能带走你们想要的东西了,本次拍卖会,禁止有人私下在场子里斗殴,禁止当面抢夺宝贝,您拍下的宝贝,请您到后台领取,我们会有专门的人员为您服务,并有专门的通道送您离开,好了,再说多了,大家就嫌我啰嗦了,接下来就是各位期待许久的环节了,下面,第一件拍品,天蚕金丝软甲,穿在身上,刀枪不入,冬暖夏凉,实为居家防身的必备之物,起拍价,一百两银子,每次加价不少于五十两,各位,开始竞价吧。” 话音刚落,一块牌子就举了起来,随后,另一块牌子也举了起来,无声的竞价,没了那种叫喊式的激烈,但是竞价从未停止过,转眼间,价格就升至六百两,毕竟是用来保命的东西,大家的热情也很高,再加上确实是个好东西,六百两也不算的太贵了。 郭舒看了看萧恒彦,商量道:“要不要给你也买一件,我觉得这东西应该挺适合你的。” 萧恒彦看了看那件软甲,也点了点头,侍女领会其意,站在栏杆处,郭舒点一次头,牌子便被举起来一次,价格被抬到了八百两。底下竞价的人咬咬牙,八百两,毕竟已经超出了本身的价值,也不值得在这个上面浪费掉太多的钱,也就放弃了,郭舒毫无悬念的竞到第一件拍品。 “第三次...好,恭喜天字二号房的客人竞到我们的第一件拍品,接下来,第二件拍品,蓝旗匕首,吹毛断发,锐不可当,上面淬毒,见血封喉,并附送上五瓶解药和一份毒药与解药的药方,无底价,五百两封顶,各位请叫价吧。” 拍卖会渐渐进入高潮,举牌叫价越来越激烈,有一些东西,即使已经远远超出了其本身的价格,叫价却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得不说,郭舒还挺佩服那个金掌柜,他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调动气氛,让更多的人心甘情愿的叫价。 郭舒因为只是盯着麒麟竭来的,所以中途只是买了一些不传世的药方,还有一些难得见到的材料,就没有再出手了,郭舒坐在房中,和萧恒彦一起看着场中激烈的竞争,时间,也慢慢接近尾声。 “好了,最后一件拍品,经过商议,我们决定,将一瓶雪莲丹,两瓶融骨蛹,还有一份千年麒麟竭放到一起拍卖,这些效果想必不用我再多说了吧,大部分人想必也是为了他们来的,所以,开始吧,起拍价一千两,上不封顶,每次加价不少于一百两,好,现在,开始竞拍!” !! 68竞价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在心里将这老狐狸骂了不止一遍,这三样东西,本来就是今天的压轴戏,还放到一起拍卖,无论是想要哪一样东西,都得把其他两样拍下来,引起更加激烈的竞争。郭舒恨的牙痒痒,可却没有一丝办法,坐会桌上,静静的等待下面的叫价,果然,才一盏茶的功夫,这东西就已经被炒到七千两的高价了。 “七千一百两,”楼上的终于开始动手了,郭舒看向地字一号房里的侍女,盘算了一下,直接叫道:“八千两!” 此话一出,将底下的人狠狠震了一震,然而,地字一号房里的人再次叫道:“八千一百两!” “九千两。” “九千一百两。” 郭舒恨不得骂死那个房里的人,可还是得加价,“一万两。”这话一出,许多人收了手,毕竟一万两也不是小数了。 “一万零一百两。”地字一号房再次叫价。 “两万两!”郭舒发了狠,一下子就加了一万两,这下地字一号房里的人终于没了动静,郭舒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两万零一百两。” 我去,这是故意跟我过不去是吧。郭舒眼睛都快冒出火了,“三万两。” 底下半天没了动静,“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恭......” “三万零一百两!”地字一号房的人再次出声。 郭舒腾的一声站起身来,在房中走来走去。萧恒彦看着坐立不安的郭舒,开口道:“坐会吧,再叫就是了,不过,”萧恒彦皱眉地看着地字一号房,“不过,也确实是高了。” 郭舒尽力压抑住眼中的火焰,定了定,下定决心,叫价道:“五万两!” 此话一出,楼下大部分人都向天字二号房看来,大部分人都在惊异这是何人,竟然一开口就是两万两。这个念头银子的购买力还是很高的的,五万两,已经是一个大户人家一年的开销了。 地字一号房终于没了声音,不再继续叫价,郭舒松了一口气,仔细听着台上的声音,“第二次......第三次......成...” “五万两黄金!” 天字一号房,终于叫价了,之前天字一号房一直不曾叫价,许多人都还以为天字一号房里根本就没有人,谁知一开口就是天价,将所有人都震了一下。 郭舒几乎压抑不住自己,这么多年,郭舒一直在找这种药材,可是一直都没找到。多年来的心血,好不容易,成功就在眼前,可是面前突然有人出来阻拦,那种得而复失,毁于一旦的感觉,让郭舒几乎失去理智。其实,倒也不算是执念,只是郭舒一直被人压着一头,好胜心也上来了。脾气一冲,转身就想冲出去揍他一顿。 “郭舒!”萧恒彦厉声叫住郭舒,将郭舒叫得稍微清醒了一些,郭舒回过神来,定住了脚步,仔细沉思了一会,突然想起了什么,阴沉着脸回到座位上。萧恒彦看着郭舒渐渐缓下来的脸色,担忧的问道:“你刚才怎么了?” 郭舒轻轻地答道:“没事。” “成交!恭喜天字一号房的贵客拍下这三件拍品,好了,本次拍卖会到此结束,请各位自行退场,到后台领取自己的拍品,感谢各位的光临,希望咱们下次还能在这里相聚。” 郭舒看着底下转身就走的人群,身子却一动未动,仍旧坐在位子上,萧恒彦问道:“我们不走吗?” 郭舒轻轻摇摇头,“等等吧,想必那位天字一号房的贵客马上就会来了。” “你好像知道那里面是谁。” “嗯,”郭舒扯出一个微笑,“也许你也能见到他,等等吧。” “陶先生,”侍女捧着一个碧绿的玉盒走上前来,“这是天字一号房的客人给您送过来的。” 郭舒笑了笑,“看吧,这就来了。”郭舒招招手,侍女走上前来,郭舒抬手打开玉盒,却看见里面有两个小的楠木盒子,再一一打开,一个是郭舒一直在找的麒麟竭,另一个则是一瓶雪莲丹,倒是没有融骨蛹。郭舒的笑意渐渐变冷,“你看,人家砸下重金来送礼,咱们不去道个谢,不合规矩,也不礼貌,是不是?” 萧恒彦眼光就没离开过郭舒,看见郭舒情绪变动,心中担忧,却也不好问些什么,只是顺着郭舒的意思,点了点头。 郭舒接过玉盒,刚刚站起身来,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笃笃笃----” !! 69重逢 - 云卷云舒 - 暗冰 “谁,请进。” 门缓缓打开,一个身穿紫色锦袍,一双丹凤眼,高高的鼻梁,一抿薄唇,柔和中而又带着一点凌厉,浑身发散着妖孽邪魅,似是一勾唇,就能将所有人的心神都勾走的男子,立在门外,将身后那精致的装潢都比得毫无意义一般。不由得让人感叹,这世间怎会有这样妖孽的男子。 郭舒僵了一僵,又放松下来,萧恒彦注意到郭舒的异样,打量了一下来访的紫衣男子。也不由得感叹这世界怎能有如此美貌的男子,这样的男子,若无权势傍身,在这不禁男风的时代,必会被抢去。由此看来,萧恒彦心中不由警惕了几分。 那男子灿然一笑,似是夺了天地间的魂魄一般,勾魂摄魄般令人心动,令旁边经过训练的侍女,也不免失了心神,仿若天地间只剩下这张笑颜。然而,这一切,却并不能打动他眼中那个似仍然在呆滞状态的俏颜少女,也不能打动那个眼中突然带了敌意的凌厉男子。 “怎的,有客人来,也不欢迎一下么,岂不是失了礼数?”带着丝丝魅惑的浑厚声音回荡在这片空间中,惊醒了还在各自世界中的人们。 郭舒报以同样的笑颜,“自然是欢迎的,来,请喝杯茶吧,粗茶一杯,手法也不高超,还望不要见怪。” 但与郭舒的热情招待不同,萧恒彦则问道:“敢问阁下是?” 郭舒一下抢过话头,“王景兄,真是太巧了,在这里也能遇见你,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只是郭舒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些牵强,让两人看了都有些不习惯。 “算了,你要是再这样笑下去,我全身鸡皮疙瘩恐怕~就要起来了,不过,到可以试试你烹茶的手艺有没有长进,你说呢?” “是,你看,我还没请您坐下呢,来,请坐。”郭舒笑颜如花,只是这样的笑颜,即使是一旁的侍女也觉得要多假就有多假,更别提两人了。 “小,嗯,小舒,你我之间,竟也需如此客气不成?” “既是舒儿的朋友,自然也是陶某的朋友,只是陶某身体多有不便,不能起身迎接,还望王兄见谅。”说着,萧恒彦真的拱手虚施了一个礼。 “不必了,陶兄既是身体不便,这样便是折煞我了。”正说着,他却避开了这个礼,面上一脸谦虚的样子,眼里却闪出了一丝丝的敌意,两个人的空气中,弥漫着针尖对麦芒的感觉,然而,郭舒看向宇文璟的,眼中一阵一阵翻涌出伤痛的滋味,却又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感觉,就像是真正平淡的朋友一般,只是,却没有久别重逢的欣喜在里面。 “这次,多谢了,只是拿出五万两黄金来做两家的人情,您这买卖做得还真是划算,在这,多谢了。”郭舒放下玉盒,对着那人道了一声谢。 那双令人迷醉的眼眸中,在听见那声您时,眼中更增添了丝丝伤痛,看向郭舒的眼神中,添了一丝悲伤,一丝乞求,一丝无奈,一丝愧疚,又有那里面藏着的那近乎偏执而又疯狂的感情。看的郭舒,已经无法看向他的眼睛,微微偏开了一点点,错开了他的眼神,眼中也覆盖上了一层悲伤,萧恒彦看着有些微妙的两人,似是看懂了一般,伸出手,握住了郭舒的手,给了一个安心的眼神,像是再说,放心,有我在。郭舒渐渐安心下来,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逐渐清明。 然而,两人忽略了在他们身边的第三个人,那双含着复杂感情的眼中,看见两人之间的互动,愤怒的火焰,渐渐蔓延开。 “这玉盒原来是王兄送来的,那还真是多谢王兄了,若是以后王兄有事,只要陶某能做到了,一定帮忙。”萧恒彦感激地说道,只是这份感动之中,还含着一点点一样的情绪在里面。 此话一出,将那愤怒的火焰给压了回去,“不必客气,两位先休息片刻,我准备了一桌饭菜,故友相见,仅薄酒一杯,叙叙旧情,还望不要推辞。” “不....”郭舒拒绝的话还未来得及脱口而出,萧恒彦突然握紧了郭舒的手,“那就却之不恭了,麻烦王兄了。” “好,那请你们现在这里休息一会,等准备好了我再过来,现在我还有些事,要先去处理,失陪了。” “没关系,王兄先去忙吧,我们先在这里喝会茶就好。” “失陪了。” 随着那抹紫色消失在尽头,郭舒挥挥手,驱散了房中的侍女。 !! 71陷阱 - 云卷云舒 - 暗冰 “刚刚那人,是谁?”萧恒彦问了一句,随即又加了一句,“究竟是谁?” 他从未见过她如此模样,在他的印象中,她也许淡然从容,也许认真仔细,也许坚毅果决,也许俏皮可爱,也许善良温柔,也许精明干练,让他不禁将她当成一个最坚强可靠的朋友,觉得她坚不可摧。但他,却没见过她如此方寸大乱的时候,这个时候的她,更像是一个小女子,需要人关心,需要人关怀。 郭舒停了一下,再淡然的答道:“北周,宇文璟。” “宇文璟?”萧恒彦惊异,“北周七皇子,你怎会认识他?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郭舒苦笑,“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就是认识罢了,人家花了五万两黄金送个人情,你也不能不收,是不是,反正他真正花的又不多,还能白捡人情,何乐而不为。” 萧恒彦终于想起自己刚刚许下的承诺,皱着眉头,“你为何不提醒我?”郭舒乐了,“提醒你,我倒想呢,我来得及吗?我还想阻止你,可你的话已经出口了,我又有什么办法,等下他貌似还要请我们吃一顿,要不要去?” 萧恒彦低头,认真想了想,“还是去吧,莫要失约就是,只是,我们得尽快动身了,难保他不认识我。” 郭舒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萧恒彦在这里,难保宇文璟不会动手,他,郭舒从来不敢打包票,虽然他早就知道萧恒彦在这里,现在看起来他还在遵循郭舒的计划,让郭舒取得萧恒彦的信任,然后伺机获得情报。但是,萧恒彦在北周威名赫赫,北周近几年在萧恒彦手中从没讨到好,还接连丢失好几州的土地,难保宇文璟不会在这个时候直接下杀手,以绝后患。 不对,不对,他故意放出麒麟竭的消息,引自己到长安来,不是想要见我,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萧恒彦。对,以四皇子宇文沅的能力,除了在那个寨子里设伏之外,又怎会有那么多后手,那些后手,那匹马,那些路上的伏兵,还有那架两架八牛弩,宇文沅不会设那么多的后手,一环扣一环。至少,宇文沅没那么大的能力在萧恒彦的马上下毒,所以,下毒和引萧恒彦走上那条小路的,是七皇子宇文璟,他只是借了宇文沅的局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还能让宇文沅背上这个黑锅。 郭舒突然看向桌上的玉盒,冷汗从额头上渐渐流下。他送自己那枚令牌,不是他对自己的信任,而是想要减弱郭舒的警惕心理,从而借助这个麒麟竭,将郭舒和萧恒彦引到宁西楼来,这可是他的地盘,要是动起手来,那才是真正的神不知鬼不觉。郭舒赶紧蹲下,捏了捏萧恒彦的腿,“最近你恢复的很好,融骨蛹你也吸收的不错,怎么样,能走动吗,能骑马吗?” “嗯,可以,不过,你不是前两天还说不能多动,要好好休息吗?怎么现在问我这个?”郭舒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看了看那金碧辉煌的大厅,大厅有好几个通道可以直通外面,只是这是拍卖会散场之时,通道是打开的状态,只是会场的人都走光了而已。 “我们没有时间了,是我的错,是我判断失误,中了别人的圈套,放心,我拼了这条性命,也定保你无恙。”郭舒脸上满是凝重,萧恒彦也不禁变得认真起来。 “不必放在心上,我的腿已经没事了,若是跑动也不会有问题,你不必担心,不是你的错,不过,我们要一起,好好的离开,一定要,好好的。”正说着,萧恒彦缓缓站了起来,不像往常郭舒扶着萧恒彦做复健时的摇摇晃晃,难以挪步,相反,萧恒彦站的极稳,走动了一下,也没有那种受了伤之后的那种姿态。郭舒心里满是凝重,即使意识到萧恒彦前几天就是故意扶着她走路,也没有那么多心思跟萧恒彦计较,郭舒手速极快地取出那两个药瓶,塞到自己身上,“等下,我打开通往大堂的窗子,动作轻一点,抓住挂着的帷幔,然后往你正右方的那条通道跑,今天能不能从这里出去,就看我们速度够不够快了。” 萧恒彦站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才淡淡的回了一句,“好。” “我数一二三,到三的时候,一起跳,”郭舒靠了过去,一手就搂住萧恒彦的腰,“你保护好自己,不要让自己再受伤,剩下的交给我。” 郭舒突然搂住萧恒彦的腰,萧恒彦整个人一僵,又放松下来,又顺手搂住郭舒的肩,缓缓开口,“一起,我们一起。” 郭舒听着这话,愣了一愣,又展开一个暖暖的笑容,轻轻的说道:“好。” !! 72对峙 - 云卷云舒 - 暗冰 “一,二,三――” 两人纵身而下,大堂里锦帛发出“刺啦――”的声音,在这时冷清的大堂里显得特别刺耳,门外传来甲叶相互碰撞而发出的金属相撞的声音。两人仍在空中荡着秋千时,那些明明已经远去的竞拍者,竟然从各个通道中涌出,拿出五花八门的武器,准备等郭舒一落地,就立马袭杀。这是,一个蒙着黑纱的清瘦男子,突然拿出几柄飞刀,只见他双手一甩,几柄飞刀立刻呈弧线朝郭舒和萧恒彦飞来。 萧恒彦见状将那被临时当作绳子的绸缎抓得更紧,双腿微弯,做出准备落地的姿态。郭舒空出的那只手很快将两人的脸蒙上一块手绢。刚刚蒙好,飞刀就飞到了郭舒的面前。 郭舒伸手抓住飞向她的两柄飞刀,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发现那清瘦男子在这两柄飞刀之间还藏了一个石子,只是郭舒的视线被那两柄飞刀给挡住了,没有看见。那石子直奔萧恒彦而去,郭舒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然而,萧恒彦突然抓着那段绳子晃动了一下,石子从他的太阳穴边擦了过去,太阳穴的位置顿时破了皮,出了一点血。然而,虽然石子没有伤的萧恒彦,但石子画了一个小小的弧度,一下子将本就是绸缎的绳子“刺啦――”划开了,绸缎再也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一下子就断了,郭舒和萧恒彦的身体在空中一滞,然后就呈自由落体运动往下掉。 场地中间的各人,早就准备好了两人从空中掉下,一个一个,很快就做好了准备。萧恒彦见状,抱着郭舒身体一反转,就将自己的后背对着虎视眈眈的各人。郭舒感受着萧恒彦的体温,眼睛渐渐红了,右手抽离出来,发动机关,一道绳爪发射而出,绳爪钉在了右边通道旁边的墙上。绳子一收,两人原本在空中的身体就向着爪子钉住的地方飞奔过去。 然而,旁边的众人早已按捺不住,纷纷向两人冲来,郭舒因为是过来参加拍卖会,本来就没带什么武器,萧恒彦更是什么都没带。郭舒一咬牙,拿出自己贴身藏着的的一把绿色的匕首,郭舒一把拔开匕首,塞到萧恒彦手中。 “拿着,这匕首上淬了毒,打开就会散发毒药,记住,一定不要解开面纱,那里有解药。”萧恒彦似是想到了什么,“那你呢?” 此时,两人已经靠着墙壁,然而,在场的人却没人敢立刻冲上来,郭舒扯出铁爪,移动步子,将萧恒彦护在了自己的身体之后。这样一个动作,竟也震慑住了在场的人,一时间,竟是没人敢上前来。 原本的天字二号房中,一个颀长的紫色身影露了出来。妖孽的脸上,闪动着一丝兴奋,又有着难以抑制的愤怒。“小碧,你让开,你将他带到这里,你的任务便完成了,没有必要再护着他,取得他的信任了,让开,小心自己别受伤了,今天,他绝对走不出这个门。各位,五万两黄金,他的人头,不知是何人能够取得呢?” 果然,巨大的诱惑下,所有人都渐渐想郭舒和萧恒彦靠拢,郭舒捏紧了自己手中的飞刀,盯着一个手上有刀疤的人,镇静的说:“鬼谷,怎么,你也想趟这趟浑水,你还是最清楚我的规则的人,一旦我逃出生天,没人能逃过我的手,你可要想清楚,究竟是命重要,还是这有很大可能拿不到的黄金重要,别忘了,就算你拿到了,你也绝对没命享受。” 果然,最怕死的鬼谷听了郭舒的话,果然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看了看周围,跺了跺脚。别人不清楚,他可最清楚郭舒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这么多人,就算得手了,钱多少倒是其次,可是招惹上这样一尊大佛,这样的代价... “他若今天出事,我必与你们,不,死,不,休!”郭舒从牙缝里挤出这样的话,手却背在后面,飞刀在萧恒彦的身上滑动,萧恒彦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郭舒在最初写了一个“记”字之后,萧恒彦全部的注意力就全放在了郭舒的刀上,到没怎么注意现在场上的紧张。只是听到郭舒那一句“不死不休”,心就像被什么砸了一下一般,震动,却也满满的幸福之感,嘴角勾起。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萧恒彦笑了,难得的笑得那样幸福灿烂。 鬼谷下定了决心,“碧月,我鬼谷不淌这趟浑水,少楼主,今天是我鬼谷没那福气,自认没本事拿到您的赏金,我先走了,要让我面对未来碧月的怒火,还不如让我直接自刎来的爽快,老雀,鹰隼,鬼藤,我劝你们也别参与了,你们拿不到这个钱的,跟我走吧。” 在场的人都是宁西楼的老人,听到碧月的大名,不少人都打起了退堂鼓。碧月在宁西楼的排行榜上的第一名,都是用一具具高手的尸体堆出来的,甚至后来是三百多名高手围攻,其中还有五个是帮上排行不低的高手,然而最后,活下来的,仍然只有两个人,碧月一个人,还有一个,是最后在床上躺了近一年的鬼谷。此战,在江湖上,是引起过轩然大波的。 “鬼谷,你确定?”鹰隼迟疑着问道。 “走不走随你,我先走了。”说完,鬼谷转身就走,没有一丝停留的意思,鹰隼眼神沉了下来,咬咬牙,转身还是离开了。他见过鬼谷最后的样子,鬼谷身上所有的刀疤都是拜眼前的这个女人所赐,最后是因为鬼谷身上有一个图案精美手绢,才幸免于难。若是郭舒没说出那句不死不休,也许他还能借着在场的所有人给自己壮胆,但鬼谷的离开,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两人的离开,给了老雀和鬼藤离开的理由,在鹰隼离开后,两人也随机离开,一言不发,闷头就走。 场上的那名清瘦男子突然出声,“嗤嗤嗤――没胆色的人,胆子比老鼠还小,富贵险中求,活该他们穿的一身穷酸样,兄弟们,我们这么多人,还能怕这两个弱残不成,再说了,我们有必要跟碧月死磕上吗,我们的目的,可是她身后的那个男人啊。” !! 73谈判 - 云卷云舒 - 暗冰 就先在这里吧,先把那些人处理好才可以,”马车停在了一个小院子前面,郭舒跳下车,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动静,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微笑。萧恒彦打开车门,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却说道:“就在这里?不是应该先想办法出去吗?” “要走,也得先把我们身后的跟屁虫解决掉一些再说,不然,我们迟早会在路上出事,说不定~我们还能得到一些免费的打手呢,所以,先别离开。”郭舒话音刚落,就听见了后面传来的破风的声音,“瞧瞧,这就到了,那边的,如果你还想得到解药的话,最好不要来威胁我,否则,我可不保证给你的解药里馋了些另外的奇奇怪怪的东西进去,哦,对了,这解药只能现配,至于这配方嘛,一切好商量,是不是?” 然而,声音回荡在这空旷的巷子中,却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得到半点回应。郭舒也不在意,推开门,进了院子。不大的院子,却处处精致,一步一景,树木花草,错落有致,令人在此时心旷神怡,已近中秋,暑气消散了不少,可树叶却像是没感受到秋意一般,依旧郁郁葱葱,在早开的菊花已是花团锦簇,更为这雅致的院子添了几分热闹。 房间里,所有物品都已准备好,郭舒刚刚准备去打盆水来清洗一下,院子里就传来一阵破风的声音,郭舒停了下来,一转身,身后就已多出了好几道身影。 郭舒挑眉,“哟,准备出现了,我还以为你们准备在外面呆一辈子呢,怎么样,考虑好了吗?请带着诚意哟,要不然我可不接受。”郭舒笑语盈盈,可是这笑容,却引诱人向早已准备好的坑里跳。 对面的几人却突然安静下来,一言不发,郭舒不以为意,走到井边,放下绳子,等桶子里盛满水后,费力地将绳子摇起来,待到桶子上到井边的时候,那几人中的一个裹在黑色紧身服的纤瘦男子走上来,伸手接过了那个沉重的桶子。 郭舒却仍然没有表示,脸上的笑容没有半分减少,也没有半分增加,郭舒在等,他们自然也在等,只是看谁更有耐心罢了,郭舒可不会像他们一样着急,这个时候谁先开口,谁便落了下乘。 然而,作为杀手,耐心是最基本的素养,为了任务,往往要潜伏上好几个月才会有机会。所以,等到郭舒做完了饭,在场的人也没人提这件事。郭舒自然也没有亏待他们,只是突然发现院子里又多了许多人。萧恒彦发现人越来越多,数数看,当时围攻他们的人,有七八成都在这里,也不想再节外生枝,慢慢握住了郭舒的手。然而郭舒,却只是扔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仍然这样僵持下去,谁也没有让步。 直到夜色降临,已近秋,蝉正在用自己生命最后的余晖高歌。待到明月高悬,庭院中又是一阵破风声,随即传来金属交击的声音。郭舒和萧恒彦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相视一笑,打开了房门,就在门打开的瞬间,院子里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鬼谷喊道:“碧月,把解药交出来,你别以为我真的奈你不能如何。” 郭舒笑道:“想要啊,有本事来抢啊,不过这解药只能现配,而且配方全天下只有我知道,你能奈我如何?” “你!”鬼谷纵然有满腔怒火,却也拿郭舒没有办法“你究竟想怎么样,给个准话,我鬼谷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郭舒抚掌笑道:“对嘛,这才是聪明人,你们也学学,我也就不卖关子了,知道大家时间宝贵,这样,我呢,怕死,所以在我确认自己安全之前,你们要负责我的安全,也很好理解,我要是死了,你们也就拿不到解药了,对不对?其次,我要能平安到达白陵关,这个,就要交给你们了,毕竟我被通缉,很多事情不方便对不对,放心,只要一进白陵关,马上就为各位配置解药,怎么样,这两个条件不算过分吧。” 此话一出,场上迎来了长久的寂静,鬼谷咬咬牙,“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得给我时间准备,毕竟,外面的风声很紧,我需要时间。” 郭舒听了,却又看向其他人,有了第一个人,再加上郭舒从一开始就施加压力,终于有越来越多的人点了点头。毕竟命捏在别人手里,又不是专门的死士,谁愿意就这样平白无故的送了性命。 终于,当最后的那个玩飞刀的纤瘦男子也点了点头,郭舒掏出一包药粉往空中一撒,所有原来紧绷着的杀手们猛然放松下来,开始各自找最合适的位置对两人进行全方位的保护。 !! 74准备 - 云卷云舒 - 暗冰 等到深夜,萧恒彦仔细听了听,却只发现自己和郭舒两人的存在,其他人的气息自己竟然察觉不到,转念想了想,自己毕竟不如这些天天靠这个吃饭的人。但心中还是难免不安,感叹道:“我竟不能察觉他们在我身边,果然厉害。” 郭舒撇嘴,“放心吧,江湖人一般不涉朝堂纷争,尤其是皇族,他们是不会轻易参与这些事的,这是为了自己着想,不然一旦压错宝,会给自己,甚至是整个组织带来灭顶之灾,他们是不会这么冒险的,皇族一般要防的是自己敌人的死士暗桩,你倒是可以想想将他们收为己用,这个就看你本事了,不过,只有小部分人是自由人,我只能讲这么多了,看你的。” 萧恒彦扯了扯嘴角,“江湖之事,我不太懂。”郭舒难得看到这样窘迫的萧恒彦,一时间心情大好,“放心吧,这些人上了我的贼船,就别想再下来,”郭舒俏皮地眨了眨眼,“放心吧,不把他们的剩余价值榨光怎么对得起我碧月的名头,他们得为自己做的付出足够的代价,你说是不是?” 萧恒彦有几分哭笑不得,“好哇,你竟在这里等着看我笑话。” 郭舒笑嘻嘻的,“对啊,我就是故意的,怎么样。” “只是,我们怎么走?现在外面的形势应该不乐观,他们有什么办法?” “不必担心,他们一定会有办法的,他们之中有一个人,名叫千幻,千幻的易容之术,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一个,有他在,我们根本不必担心我们会走不了,只是北周边关一向是最为严厉的,恐怕我们没办法走安阳,只能走秦岭,去白陵关。” 萧恒彦细细一想,还是点了点头,“总归在江湖,你比我更懂,听你的便是,只是今年中秋,又不能在金陵了。” “我不是一开始就说过我们中秋回去的机会都不大嘛,中秋回不去,过年在就是了,只是,金陵,”郭舒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自嘲般笑了笑,“金陵啊,回去又能怎样,回家,呵呵,团圆...” 萧恒彦听的不太真切,不由得凑近了些,郭舒摇摇头,起身走向门外,喃喃说道:“如果可以,我永远都不想回去。” 萧恒彦看着那站在阳光中的绿衣少女却显得那样落寞,心头一揪,“你不想回家?为何,你不想你的家人吗?” “想,可只是不想回去,会很累,”郭舒伸手,阳光从手指间漏下,映在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算了,迟早的事,你好好休息吧,一切交给我就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就凭他,别想挡住我。”郭舒手指猛然握紧,嘴角划开一丝弧度。 第二天一早,那个名叫千幻的人找来了材料,令萧恒彦没想到的是,千幻竟是一位曼妙妩媚的女子,萧恒彦任由千幻摆弄时,百般地不适应,引得郭舒咯咯咯笑个不停,一贯严肃的萧恒彦,竟会这样显出羞涩之意,郭舒丝毫不放过可以戏弄他的机会。 “你别笑了,郭兄,很好玩吗?”萧恒彦无奈道。 郭舒捂着肚子,“不是不是,你先让我缓一缓,呼――我说你也是三军主帅,怎的竟在一个小女子面前败下阵来,这要是被你的下属看见,气势全无啊,我突然很想知道他们的反应是怎样的,想不到啊想不到,一个女子的威力竟抵得上千军万马,看来,你是喜欢这样风情万种的女人,那你不会跟怡翠楼的翠烟姑娘很熟吧。” 怡翠楼的翠烟,是名满金陵的青楼头牌,郭舒这样说,让萧恒彦的脸更黑了几分,但萧恒彦仅仅只是黑了脸,却并未出言反驳。郭舒笑意突然间凝固下来,上下打量了一下萧恒彦,默然不语,眼中露出震惊的神色,停了许久之后,才渐渐恢复过来,“原来你早有准备,以后也带我去螺市街玩玩。” 这话很突兀,至少不是应该有的正常的延续话题,郭舒却像是没感觉到一样,就这样说了出来,思维跳跃,令人不知所以。然而,不知所以然的人中,却并不包括萧恒彦。 “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出来的?”萧恒彦的声音沉了沉。 郭舒却摇了摇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里不是讨论青楼的时候,快动身了,你若是有什么不适的,尽快跟我说,免得在路上出现什么问题。” “那倒不会,毕竟已经好了,只是,蒋家酒楼开张,我们去不了了,倒是一大憾事,只是礼物还是要送的,也不知这一别,还有没有再相见的日子。” 郭舒眉头微皱,“恐怕是没有了,毕竟,差距还是太大,终有缘散的的那天,你还是别太在意了。” 萧恒彦嗯了一声,还未说话,鬼谷走了进来,禀报郭舒:“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动身,现在就走吗?” “嗯,现在就动身,免得夜长梦多。” !! 75黑道 - 云卷云舒 - 暗冰 “已经赶了六天的路了,这里,就已经是边境了吧。”萧恒彦撩开车窗帘,看着已经能看见轮廓的青翠,而又在山顶起了一层云雾,如山水画一般秀美的秦岭。绿色的滔天波浪,将美丽的河山拦腰排开,隔出了一片大陆上截然不同的壮丽风光,而身为这道分界线的本身,同山不同色,更是常有的事。 “嗯,这里就是边境了,多亏了千幻,这一行来竟然没有被查到,临近边境,想来也无大碍了,但是现在有两条路摆在我们面前,一条是官道,还有一条...” 萧恒彦放下帘子,问道:“难不成除了官道之外还有其他的路?” “有,还有一条,是黑道,一般是走私道,位置隐蔽,路上经常会有流民流窜其中,却也有山匪流窜,主要是有走私的商队,黑吃黑一般也不会那样引人注意,也不会被伸张出去,不过,虽有几分危险,我却还是推荐走这条黑道,因为这条黑道官府的势力是最为薄弱的,若是论黑吃黑的话,我们这一行人,不吃别人就好了。” “黑道,”萧恒彦无奈地道:“没想到我也有走黑道的一天,罢了,就走黑道吧,北周的边关连出关的人都查,难保他们不会在官道上堵我们。” “那倒不会,我们现在的样子估计连我们的亲人都认不出,更何况是那些看门的小兵,我们只是黑道走习惯了,对于官道,很少走就是,但是说实话,像这种边境,哪都不是安全的,黑道我们会更加如鱼得水而已,那就走黑道吧。” 虽说是黑道,但由于是穿梭山林之间,反倒是处处鸟语花香,郭舒一行人的身后不远之处还跟着一个走私的镖队。只是双方有点距离,后方的镖队还不知道前面郭舒一行人。一路走来,倒也相安无事。 虽是翻山越岭,可路途却也不远,走了整整两日,黑道也走了十之八九。 “喝口水歇会吧,也让马好好歇一歇,再有一个时辰,我们就能走出去了,各位的任务,也就快完成了。”郭舒抱着水壶,招呼着已略显疲态的众人。 “还是小心一些,我总觉得这里有些不对劲,可能会有埋伏。”鹰隼接过水,面色阴沉的说道。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上的武器,警惕的审视四周。郭舒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应该是冲着我们身后的那只镖队的,我们应该不是他们的目标,大家赶快休息,不要掉以轻心。” 可话还没说完,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大了许多,所有人站起身来围成一个圈,却没有等到山匪,只听见了一阵刀兵相接的声音。 “不要多管闲事,上马,我们走!”郭舒冷静的判断,所有人二话不说,直接上马,可马还没撒丫子跑起来,郭舒突然叫停,“回去救他们,快,调转马头,快!” 鬼谷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我可不要回去送死,少管闲事为好。” 萧恒彦拉了拉郭舒的衣角,郭舒却像是没感觉到一般,径直向前冲,连萧恒彦也没能拉住郭舒。所有人都只好跟了上去,一时间,山间小路,杀声震天,尘土飞扬。 郭舒一马当先,冲到阵前,双手一挥,前面几个人眨眼间便被砍翻在地,萧恒彦冲到郭舒身边,替她挡了几下身后的攻击,随后,其他的人也冲了上来,虽然山匪人多势众,可是在场的人,那个不是杀人的专业户,几个山匪又怎能挡住这世间最顶尖杀手的屠杀,虽然之间配合不紧密,却是极有效率,再加上商队本身的镖队,山匪很快便节节败退。萧恒彦仅仅跟在郭舒身边,生怕郭舒在战场上不注意受了伤,两人相背而立,抵挡匪贼。 就在这时,山间又传来了马蹄声,这马蹄声竟是像一匹马踏出来的一般,虽有千军万马,却融为一声,可见训练之有素,不是郭舒的乌合之众能相比的。很明显,这是正规的军队才会有的声音,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在场的人,有走私的,有打劫的,有杀人的,基本是都属于见不得官府军队的,却又刚好碰上了,谁的心不慌。 郭舒转头,剑立马架在了一个看着像土匪头子的脖子上,沉声问道:“你们的退路在哪,别告诉我你没准备。” “女侠、女侠饶命啊,我、我说,我说,就、就在、在旁边,就那――”那个土匪顺手一指,郭舒看着他指的那个地方,剑却往他脖子上挪了几分,“带路,我们现在,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是我们出事,你也别想有什么好下场,带路!” “是、是、是,带路,跟、跟我来,这边,这边。”土匪连连点头,所有人都跟着他走到一条隐秘至极的路上,若非是他带路,郭舒一行人根本不可能发现这样的一条路。郭舒走了过去,却发现那个走私的商队也跟了过来,郭舒放慢脚步,和那领头的攀谈了两句。 “老哥怎么也跟着我们走,这不是自己把自己送进虎口嘛!” 那领头的闪着一丝精光,“干我们这行的,若是被黑吃黑,一般也就是丢些货物,大不了再来一次,若是被抓进了官府,吃上几年牢饭都是轻的,再说了,这不是还有女侠在嘛,我不怕。” 萧恒彦点了点头,不经意般的问道:“那老哥你这装的是什么啊?” 郭舒心里一紧,却也没说什么,那领头的说道:“就是一些皮草香料,还有一些市面上难有的药材。” 绝对不会只有这些,萧恒彦还想继续往下问,郭舒拉住了他,萧恒彦也不再问下去。郭舒站在制高处一看,却是一个斗大的“越”字迎风飞扬,心头不由得一抽。 下载免费阅读器!! 76回归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脸色一变,萧恒彦疑惑的看向那只军队,绣着越字的旌旗迎风招展,萧恒彦心头一喜,“快看,我大越的军队,我们是不是安全了?” 郭舒抿紧嘴唇,默然不语,再细细看去,领头的竟是郭胜的副官,中郎将李程。他身后还跟着整只装备精良的军队,细细数来,约有四百人,还携带着大量弓弩。虽在山间奔驰,却整齐划一,整只队伍安静而肃杀,是难得的精兵。 “不一定,按理说军队行进一般不会走黑道,这是官方与民间的一种默契,有些往往还是官府在支持,但是,怎么会出现这样一直装备精良的部队?我也想不通,看起来是有任务在身,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了,再说就你现在的模样,你说你是徐王殿下,谁信。” “那我们还是赶紧远离吧,不要久留了,站在这里,难保他们不会发现我们,我们可打不过他们。”萧恒彦调转马头,拉着郭舒离开了这个制高点。郭舒捂着嘴低低的笑了起来,“哎呀呀,想不到我们统帅三军的大将军竟然也有与自己的部下对上的一天,还是落荒而逃的一方,这要是说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萧恒彦脸黑了又黑,却又一言不发,像是在生闷气一般,郭舒也不好意思继续调笑,只好沿着原来的路赶紧追上那群人。 快要到时,郭舒却听见一阵金属交击的声音,心中一紧,加快马步,等转过一个弯时,千幻等人却与李程等人交起手来。郭舒还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千幻一行人就已被逼得节节败退,毕竟是乌合之众,面对于人数几倍于自己的训练有素的精兵,还是有心无力。 郭舒情急之下大吼一句:“刀下留人――”这话让李程稍微分了分神,趁此机会,千幻在鬼谷的掩护下,连退了好几步。双方都不明就里的停了一下,看着郭舒。萧恒彦靠在郭舒身边,压下心中的满腹疑惑。郭舒掏出一枚令牌,“李将军,徐王殿下派我先行一步,下令,不得在此路上打草惊蛇,还望将军配合。” 李程听了,示意手下停下,千幻等人围成一个圈,李程带了几个人,谨慎地靠近郭舒。在离郭舒一丈远的地方,抬剑指向郭舒。“来人,将她拿下!” 郭舒吓了一跳,眼见着那些士兵渐渐围了上来,千幻和鬼谷一行人更加紧张,却丝毫不敢乱动。郭舒刚想说些什么,却被萧恒彦拉住了。 萧恒彦一拱手,“李将军,我们是奉徐王殿下的命令先行回来探看情况的,只是无奈于身份,只好找了他们以作掩护,并无冲撞将军之意,在此碰上将军也实属巧合,只是将军怕是还有要务在身,在此耽搁下去怕是会延误军情,我们是回大越,想来与将军的要务也并无关联,若是将军怕我们走露风声,也可派上两个人与我们一同回去,这样,将军既不用在我们身上浪费时间,也可防止走漏将军的信息,不知将军如何?” 军人以军令为上,萧恒彦精准地抓住了李程的想法,果然李程听了这样一番话并没有再下其他的命令,郭舒见此情况,也算是略微地松了一口气。 “放下武器,不杀!”李程不愧是军人,在这个时候用最短的时间做出了决定。既然是放下武器,那就不会再对郭舒等人下杀手,郭舒赶紧扔掉了自己手中的剑,跟着,萧恒彦,商队领头的,土匪头子,都扔下了自己的武器,地上乒乒乓乓一阵声音。 “你们两个,跟着他们,直到城中,直接交给都督处理。” “是!”被指到的两人出列,其他的人自动恢复成行军队形,并且讲郭舒一行人的武器全部都收了起来,交给了两人处理。两人干脆利落地下马,将武器收成几堆,放在了马背之上,其他的人则不再管这边,整队离开,整个过程,连一丝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展现了南越军人的雄风。 郭舒乖乖的跟着他们走,期间郭舒几次想与他们攀谈,却得到了两人冷冰冰地对待,郭舒只好放弃,其他的人更加没有心思说话,整只队伍便是一直沉默着。 不过一会儿时间,郭舒一行人就到了白陵关下。那其中一人走过去与守城门的官兵说了几句,便跑出了一队人将郭舒他们死死围住。郭舒凑到萧恒彦身边,将一个小瓶子塞到萧恒彦手里,“你赶紧的,把你脸上的东西赶紧卸了。” 萧恒彦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在看着自己,赶紧将瓶子里的液体倒了出来,三两下,就将自己脸上的东西给卸了,又看向郭舒,“那你呢?” 郭舒看着高大的城墙,调皮的笑了笑,“等会吧,有你这张脸就够了,你刚刚没听到啊,他们可是要将我们送到都督府呢。” “哎哎哎,不许说话,赶紧走!”旁边的官兵注意到了两人,催促道。郭舒吐了吐舌头,在一群人的“护送”下,再次回到白陵关。 下载免费阅读器!! 77相认 - 云卷云舒 - 暗冰 “怎么回事,竟有拿着徐王殿下令牌的细作出现,如今这细作是越发大胆了!我到要看看是何方神圣,敢在我眼皮子底下闹事!” “是,将军,就在这里,将军,请进,他们所有人都已被我们控制。” “好,咳咳,你们......” 萧恒彦再次摆出面对下属时的装逼姿态,(郭舒是这么认为的)“郭将军别来无恙。” “殿...殿下,你回来了,太好了,属下过来禀报时我还不敢相信呢,殿下,我马上去通知其他人,殿下您现在这里休息几天,来人,收拾一个院子出来。”郭胜欣喜道。 “嗯,麻烦了。”萧恒彦淡淡的回应着。 郭胜斟酌了一下,“殿下,那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那些人,是我为了出关的掩护,是为了安全着想,就先找个地方好生看管着吧,等过几天再说。” “是,殿下,那你先休息着,我先去那边看看就是,”郭胜也不拖泥带水,既已认出了人,快速的执行就是,只是刚刚退了几步,又转过身来,问道:“殿下,那日与您一起摔下悬崖的人呢?怎不见他?” “哦,你说的是那个细作,他,我掉到河中之后就未再见过他,怎么,郭将军有何要事么?” 郭胜听了之后,先是僵了一僵,眼光却又突然转到郭舒的身上,看了许久,郭舒不自觉往萧恒彦身后挪了挪,却引得郭胜眉头皱的更加厉害。萧恒彦看着这不自然的两人,心里莫名的有些不舒服,“郭将军似乎对我的贴身侍女很感兴趣?” “贴身侍女?”郭胜挪开了自己的视线,“原来是这样,属下只是觉得我们谈话时有个侍女在场也许不太方便,是属下冒犯了,属下马上去安排,殿下稍等。”郭胜不再停留,转眼消失在了尽头。 “你怎么跟老鼠见了猫一样,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萧恒彦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他怎会对你如此感兴趣?不过你给我记住,郭书已经死了,你别想再凭着这个回到军营里去,老老实实给我待着。” “知道了知道了,”郭舒漫不经心的敷衍着,“先找个机会把他们先捞出来吧,不然我可压不住他们。” “你脸上这层东西,你准备怎么办,一直放着?” “不会,我等下就弄掉,这东西只要人仔仔细细观察,就会被看出端倪,我干嘛留着,反正现在看来,它也没作用了,MD,果然是亲生的,哪个都没瞒住,这技术就这么差么。” “什么亲生的?”萧恒彦疑惑的问道,“你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 看着郭舒不肯说,萧恒彦也不再问下去,随着安排先去了收拾出来的院子里梳洗起来,等到萧恒彦梳洗完毕,郭舒也把自己脸上的东西给去了。 “怎么样,本小姐的花容月貌是不是让你垂涎三尺呢,看吧看吧,本小姐让你今天看个够,下次要看的话可就得给钱了哟。” 萧恒彦尽力收回自己的目光,嘴角却掩饰不住笑意,“你啊,真是,任何时候都来消遣我,我好歹是一个王爷,你要是再消遣我,你就给我小心着点。” 郭舒听着这毫无诚意的威胁,也是丝毫不放在心上,“那你要是再这么看一个良家少女的脸,你也给我小心一些,大不了我揍完你在跑路就是,你还能奈我如何?” “所以,你是想试试咯~” “不不不,”郭舒立刻就软了下来,“我可不试,我已经得罪了一国的皇子,再得罪一国我还要不要混了。” 萧恒彦被逗笑了,伸出修长的手指,宠溺地在郭舒的额头上点了一下,“你呀~你要是把我伺候得高兴了,说不定我就放过你了。” “真的?那我可得好好讨好你,殿下你渴不渴饿不饿呀,要不要我去给你倒倒茶端端水呀。” “嗯~那你给我去厨房端些糕点来吧。” “得咧,小女子这就去!” 望着郭舒蹦蹦跳跳的背影,萧恒彦一时失了神,看着郭舒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外,伸手虚握了一下郭舒消失的地方。 下载免费阅读器!! 78河灯 - 云卷云舒 - 暗冰 “怎么,终于舍得把脸上的东西给去了,你干嘛不一直带着,这样,说不定你还能成为徐王殿下的暖房侍婢,多给我们郭家长脸。”郭胜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从郭舒身后阴测测的传来。 “这...这,大哥真是好眼力,我家大哥果然厉害,小妹自愧不如,得空了大哥也教教我呗。” “行啊,什么时候我回京了,我再来教你。” “大哥~”郭舒挤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好歹今天是中秋,一家人难得团聚,你就忍心这样教训我,谁心中都不快呀,帐咱们明天算好吧,大哥,你见到我就不开心吗,我可是刚刚死里逃生的。” “你是第一次这样胡闹了吗,每次都让人担心,你知不知道你出事的的时候,父亲急得差点没昏过去,你还有没有良心,还给我惹出这么多乱子,怎么,大了,翅膀硬了,可以到出去飞,无法无天了是吧,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大哥放在眼里!” 看见自己大哥如此生气,郭舒也不再嬉皮笑脸相对,“这些事,我等下再跟你说,我先去拿点糕点送到殿下那里去,你等等。” 郭舒正经的样子,让郭胜愣了一下,冷着脸点了个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殿下此次回来,是件幸事,所以我们在今晚会为殿下接风洗尘,等宴会结束之后,我们兄妹俩好好聚一聚,难得见面,等以后,又不知是哪一天了,也许是父亲大寿,也许,就会是你出嫁的时候了。” 郭舒看着郭胜突然有些伤感落寞,不由得想到郭胜驻守边关已经八年,期间除了一次父亲大寿,自己成亲,共在京城待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剩下都是在边关,远离家人,守卫家国,长夜漫漫,该会有多想念家人。至于郭舒,兄妹俩之间年岁差的过大,从郭舒出生,郭胜就一直在军营里,两人相处的时间,都能数的清楚,一想到以后相见的次数会更少,郭舒也不忍心再忤逆他。“嗯,我晚上过来,不过据说今晚会有灯会,是不是?” “有,不过因为有宵禁,只有一个时辰,你想去看吗?” “你不是要办宴会吗,我想出来看看,放放河灯就是了,也不想干什么,你放心,我不会再悄悄离开了,我只是想放几个河灯。” 郭胜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临了,还是忍不住加了一句:“最近这白陵关不大太平,你自己出去游玩要小心一些。” “好,我会注意的。”郭舒满口答应,郭胜这才放心转身去处理事情了。 月色如水,撒在路面上,引起一片湖面斑驳的倒影,撒在粼粼的河面上,微微的波浪,反射出点点细碎的金光,映在那些欢喜的人们身上,就像是随身走动,就带起一片细碎的金粉,使人恍如在梦中一般。岸边的烟花,多彩绚烂,像是一树树的银花盛开,欢庆这佳节。 萧恒彦蹑手蹑脚地走到郭舒身后,轻轻拍了一下,郭舒猛的一下受惊,看清是萧恒彦之后,又再次放起了河灯。 “怎么了,按你的性子,不是应该跑到街上去吧好吃的通通吃上一遍,好玩的通通玩一遍吗?怎么在这里一个人放河灯?” “据说河灯可以把人的心愿传递到远方,他就能感受到,你说,他们能收到吗?” “他们?”萧恒彦顺势坐到郭舒身边,“你说的是谁?” 郭舒扯出一个微笑,笑的太难看,又放弃了,“一将功成万骨枯,就是不知当将功已成,黄缨加身之时,还能不能记得那万具枯骨。那些人,昨天还在和我说说笑笑,今天就永远躺在了那黄土之上,我甚至...甚至,都没能好好地和他们道个别......他们就这样倒在了我前面,我还记得,那个城墙上面,那个替我挡了一刀的小兵,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可他就那样义无反顾地替我挡下了那一刀,我可能就......我现在都还记得,他面对着我倒下的时候,还嘶哑着嗓子跟我说,‘小心!撑下......’他连去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他还那么年轻,看样子比我年纪都可能要小一些,所以,我一直告诉自己,我一定要活下去,不只是自己,还有那些替我去了的战友,我身上,有他们的命在......他们的命......” 郭舒带着哭腔的声音,传进萧恒彦耳里,激起萧恒彦无限的心疼,轻轻地将郭舒揽进怀里,轻声安慰道:“第一次这样直面战场,我也会,不过习惯了就好,不要再去想了,他们愿意为你挡下危险,说明在他们心中,你是他们可以生死相依的战友,即是性命相托,就不要想那么多,逝者已矣,生者更应好好地,不是背着他们的命,而是感念着他们,替他们了结心愿,了结他们的使命,战争已经停了,他们的心愿已经了了,不要再背着过去了,享受他们用命换来的安宁才是我们最应该做的,不要难过了,他们在天上会安心的。” “安宁?真的安宁吗?今天早上才看见出征的将士,”郭舒带着一点嘲讽,“我没事,只是第一次有人这样与我并肩作战,有些感慨罢了,你要不要也帮我放上几个?我在想能不能有一天,我能不再放这些河灯,至少,我可以少放几个,能不打仗就好了。” 萧恒彦拍了拍郭舒的肩膀,“会有这么一天的,一定会,这天下,终会安宁下来的,到时候,就不用再打仗了,每个人都可以安居乐业,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 郭舒轻轻划开水面,让那盏河灯飘向远方,“真有这么一天,那些安居乐业的人是活不下去的,战争,其实从我们诞生的那一刻就从未停止过,太过安稳只会给自己迎来灭亡,我只是想,本事同根,为何要这样毫无意义地自相残杀呢?希望这些亡灵能好好安息吧。” “会有那么一天的,你会看见的,一定会看见的。”萧恒彦手渐渐握紧。 郭舒偏着头,笑意重新漫了上来,轻轻地说道:“好,我等着看。” 河面上,一盏盏河灯随波飘向未知的远方。 !! 79事实 - 云卷云舒 - 暗冰 “我给你带了一些竹叶青,店老板说是二十年的陈酿,但是我估计度数也不高,先将就着喝吧。” “正巧,”郭胜提了提手中的两个坛子,“之前你大嫂送来了些桃花酿,从你三哥院子里挖出来的,我还记得你还只有五岁的时候,就去偷你三哥的桃花酿,被三弟发现后教训了一顿,你竟还告到母亲那里去,结果母亲把三弟院子里的桃花酿都给挖了出来给了你,气的三弟好几个月没怎么理你。” “小时候不是不懂事嘛,大哥这些都还记得。” “你还叫不懂事?你小时候,那叫胡闹吗?你可没少折腾我们,尤其是你三哥,可自从你离开了之后,不知怎么的,宅子里突然冷清了许多,竟然有时候还挺想你闹腾的,唉,殿下呢?你不是在他院子里的吗?” 郭舒放下手中的酒,“他以为我睡着了,没事,我们喝两杯吧,也顺便聊聊,有些事,我还是想告诉你。” “正好,我也想知道,你和徐王殿下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你倾心的,可不是他,既然你愿意说,我洗耳恭听。”郭胜斟了两杯酒,摆在两人面前。郭舒凝视着那杯桃花酿,一饮而尽,缓缓开口。 “两年前,我遇见他,就在明溪镇,后来,我就随他到了燕都,在那里,一言难尽就是,我创立了千宝阁,也是多亏了他,千宝阁才彻底站稳脚跟,开始渐渐发展,也在那个过程之中,我和他也越靠越近,可是,就在我有了就这样待在燕都的想法后,千宝阁发展速度太快,再加上那个时候他的处境还十分艰难,我们触到了某些人的利益,千宝阁,成为了两方博弈的焦点。 他那个时候代天子巡游,燕都的事情都交给了我运作,但毕竟,我没有他的威慑力,很快就出事了,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也回天乏力,他只好把我送了出去,短时间不再回燕都,而我,就向他提建议说我去金陵,得一个身份留在那里做细作。” 郭胜已经双颊微红,也不知喝了多少,看着郭舒,眼里满是心疼。“可是,你还并不需要我徐王殿下来达到你的目的吧,若只是为了当一个细作的话,还有什么?绝不只是这些。” “没错,如果只是为了这个,我并不需要,但大哥,你还记得吗?十年前,我在太液池受袭的事。” “太液池,又怎会忘,可是这件事已经过去太久了,再说,幕后之人...我们又能怎样,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当时,我在太液池里,一共受到了四个人的攻击,我杀了两个,却也因此受伤中毒,被送到师傅哪里疗伤...” 郭胜眼睛亮了一下,打断郭舒:“等等,不是五个吗怎么会只有四个?” “这就是我想说的,我确实只见到了四个人,还有的一个,可能是最开始布局的人,包括引开我的人,都是那个最开始布局的人,但在最后一个环节却出现了问题,准确来说,是有人洞悉了一切之后,横插了一脚,借着那个布局之人得手,把自己人放了进去,却又能借布局之人来隐藏自己的存在,人已死,更什么都查不出来,还多了一个替自己担罪的,何乐而不为?” “你说的都是真的!?”郭胜醉意全都没了,“当年徐王殿下醒过来之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我们来查,却有什么都查不到,心中有猜测,可却什么证据都没有,你之后为什么不说?” “不是我不愿意说,而是你们什么都不跟我提,再加上我和你们相见就这么几次,每次都那么开心,既然也就忘了跟你们说了。” 郭胜站了起来,“我得把这件事禀告父亲,这件事,虽然仍然没有证据,但好歹,我们也不至于一头雾水了。” 郭舒却摇了摇头,“大哥,其实,父亲极有可能是知道的,只是没有跟你说而已,可能是怕你当时不够稳重,沉不住气,出些什么事。” “可是陛下这事也做的......” “大哥!”郭舒厉声提醒道,郭胜猛然停住,将剩下的话通通咽进了肚子里。郭舒继续说道:“他其实没想到有人会在他的局里横插一脚,他的本意不是这个,但是目的达到了就是。” “目的?”郭胜沉思起来,又轻笑了一声,“这件事到此为止吧,你也早些回去,还能赶上祖母过寿呢,这些事,你不要再想了,也不要再插手,人,还是糊涂一些最好。” “糊涂,哼!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在别人的手掌心里,”郭舒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又加了几句,“你,小心祖母,本来不想说的,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不能在这个事情上赌博,你给祖母的信中,不要有任何有关军事或是政事的内容,不只是内容,还有,还有一些东西,送过去之前都最好检查一下,看看会不会有泄露的可能性,还有,她送来的东西,能收着就收着吧,不要随身带。” “你什么意思?”郭胜的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祖母怎么了?” !! 80猜测 - 云卷云舒 - 暗冰 “大哥,你是齐国公府的世子,是未来郭家的当家人,我也就不再瞒你,有些事,我觉得你还是知道比较好,但是...我说了之后,就让它烂在我们的肚子里,绝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道,父亲...也是为了你好。” “你说吧,我不往外说就是,只是,你究竟想说什么?还有什么事是我不清楚的?”郭胜神色凝重了许多,“父亲还有什么事是瞒着我的吗?” “你知道关于祖父和大祖母的一些事吗?” “知道一些,父亲有时也会跟我说,不过毕竟两人仙逝多年,说的也不多,多是祭祖的时候提过一两句,你知道些什么?” “你知道祖父在战场上出事是什么时候吗?” 郭胜想了想,点了点头:“开平十三年,那个时候父亲才十四岁,还在京城。” “开平十三年,那个时候,祖母陪在祖父身边,而大祖母则在京城抚养父亲,对吧?” “对,但这有什么问题吗?” “也就是说,祖父大败,受伤的时候是祖母在身边陪着的,而且祖父没能撑到回京城就已仙逝了对吧,而那个时候,父亲年纪还太小,虽然继承了爵位,但因为年纪太小,难担重任,就留在了京城服丧,而那个时候,据我了解,祖母的身体还是很好的,甚至父亲的一部分武功和兵法也是那个时候大祖母教授的。” 郭胜渐渐沉思了起来,郭舒没有停下来,继续说道。 “而三年丧期一过去,父亲便在祖父旧部的帮助下重返军营,因为太过年轻,所以也就是在外面剿一剿匪,挣些军功,有一次还受了伤...” “在莽成山,父亲还说还好是冬天,要不然伤口发炎的话就麻烦了...等等,大祖母身体突然变差也就是在那时候,还记得父亲在莽成山疗伤,就没能赶回来,就短短半个月,大祖母就...”郭胜一下子醍醐灌顶一般。 郭舒仍然淡淡的说:“其实这些也不过是猜测罢了,你再想想母亲,母亲去世是什么时候,那个时候,你,父亲,二哥,四哥都在边疆,三哥因为要参加科举考试,便常驻在书院里,而那个时候,却刚好是母亲身体极速恶化的时候...如果那个时候母亲没有出事的话,父亲在后来的战场上就不会那么被动,虽然最后还是胜利了,可其中的凶险,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郭胜长叹了一声,“可这些,说到底,都不过是猜测而已,你有什么证据?或者说,你又是怎么想到的?” “祖母姓什么?”郭舒缓缓的饮了一口酒,却感觉那样火辣辣的,咽下去之后,感觉五脏六腑都有一种被灼烧的温暖。 “郑,怎么了?” “那七皇子的母族姓什么?”郭舒嘴角掀起了一点苦笑,眼眶渐渐红了一点。 “郑,他的母妃出自荥阳郑氏,”郭胜突然反应了过来,“你是说祖母...你是不是在他身边察觉到了什么?” “紫金观。”郭舒说出这三个字之后,便自顾自喝起了闷酒,不肯再多说一句。郭胜此时已然明白,自己的亲祖母,竟是北周派来的卧底,自己的杀母仇人。这样的事实,的确需要时间去消化。 然而仅仅过了一会儿,郭胜长舒了一口气,“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只是,以后该怎么办?还有紫金观,我鞭长莫及,要不告诉父亲?” 郭舒冷哼了一声,“你以为父亲不知道吗?你以为陛下不知道吗?留着,自然有他们的道理,我们还不够这个资格去掺和,你知道就好,心里留个心眼就是了,她年岁毕竟也大了,再遭罪也不好,还有,尤其在后院,一言一行都要注意,知道了吗,由你去提醒哥哥们最好。” “当然,我自然会,”郭胜心思一转,“只是,你和他,终究陌路,既然准备回来,那就不要再有牵扯了,徐王殿下,看起来对你有些不同,罢,你能开心就好,我也就你这么一个嫡亲的妹子,随你就是。” 郭舒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我这两天就在都督府,你亲自去他们都放了吧,也算是个了结,能表现得有多熟络就有多熟络,人也多带一些。” “好,”郭舒一口答应下来,“我们今天不醉不归,干!” !! 81告别 - 云卷云舒 - 暗冰 “你倒在这里逍遥,我可要忙坏了。”萧恒彦满身铠甲,大阔步的进来。 “那要不要我给你按摩一下?”郭舒看着手中的书,头也不曾抬一下。 “那倒算了,不过,他们真的会自己回来吗?你那样威逼,你一旦放他们走,他们还能回来?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郭舒揉了揉耳朵,“够了,你都问了好几次了,他们的大部分都会回来的,而且是死心塌地回来,你还不相信我么?” “可你什么也没干呐,算了,不问了,你肯定自己心里有打算,你就不能抬头看看我?”萧恒彦不满地说道。可郭舒什么反应都没有,萧恒彦不由得又加了一句,“舒儿!” 郭舒快速的敷衍地抬了一下眼,又垂了下去,萧恒彦摇了摇头,自己倒了杯水。 “我要回家了。” “你要回家了,好事,”萧恒彦反应过来,差点没呛到,赶紧咽下那口水,“你要回去了?这么着急?” “嗯,家里来信来催了,毕竟离家也有这么久了,家里人想念,特地来信来催,估摸着这两天就会动身了。” 萧恒彦沉默了下去,郭舒仍旧没有抬头,萧恒彦说道:“你什么时候走?我也去送送你,你家住哪,等我回京去找你。” “具体时间也不确定,应该就这两天了,如果你回京了,你想找我就去千宝阁,至于我家,你去我家,毕竟不方便。” 萧恒彦猛然一惊,自己竟然就这样习惯了和她自然的相处,一有休息时间,最想的事竟然是赶回来,就好像,就好像这里是他的家一般,回到这里,就有着一种归属感,他无论有多累,事情有多烦人,回到这里,也能如此安心可她马上就要离开了。萧恒彦心里竟然空落落的,越想,心中竟然越烦燥。 “既然家人想念,你就赶快回去吧,我还有公事在身,就先走了。” “好。”郭舒仍然没有抬头,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样,萧恒彦心中更加不舒服,转身就离开了。郭舒放下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笑意悄然挂在了脸上。 郭胜看着正在安慰玲珑的郭舒,仍然不放心,“你一定要注意,二弟抽不开身,你自己回去要注意安全,尽快回去,不要贪玩......” “哎呀,你怎么比女人还要絮叨,我知道啦,我会注意的,我混迹江湖这么多年,你还担心我吗?你快回去吧,我到家了再给你写信。” “京城不比江湖,有些事由不得你乱来,回去之后注意自己的言行,万不可莽撞,一切小心,”郭胜又停了一下,“那些事我自会有安排,你千万别掺和进去,知道了吗?” “知道了,我不会轻易掺和进去的,大哥要保重自己,我在京城等你回来。” “山高水长,你自己注意,有些地方还是不太安宁,一切听朱管事的安排,不要私自乱跑,知道了吗?” 郭舒简直不胜其烦,虽然知道大哥是关心自己,却还是嫌大哥太过唠叨,郭舒直接翻身上马,跟上开始动身的队伍。 “东西拿好了吗?”郭胜又远远的加了一句。 “拿好了,你都送了两箱子的东西了,都拿好了,记得照顾自己,有事可以去千宝阁帮忙,我跟他们打好招呼了。” “能有什么事,你不惹事我就没事,快走吧,祭拜的时候加上我的那一份,知道了吗?” “嗯嗯,你快回去吧,我走了。” 郭胜看着郭舒远去的背影,突然有种不舍的滋味,可千般滋味,也只能暗自咽下。翻身上马,长路两端,只剩背影两相对望,留下长长的影子。 “哒哒――哒哒――” 马声由远及近,极速奔驰而来。郭胜将马拉到一边,却看见满身戎装的萧恒彦策马而来,面色焦急,心思一动,“徐王殿下行色匆匆,可是有什么紧急军务?” “吁~”萧恒彦勒马停住,“郭将军,不知郭将军可看见了一直在我身边的那个...侍女。” “看见了,两个时辰前出城了。” “两个时辰前!”萧恒彦突然像泄了气的气球一般,面上虽然没有表示,但已不再焦急,“郭将军,军情已传来,到主营集合!” “是!”郭胜并不在意萧恒彦的反应转变之快,只是遥望了一下远方,又看了看萧恒彦,心中虽有感慨,却也不能表现出来,只好正了正神色,快马赶向军营。 !! 82遇见 - 云卷云舒 - 暗冰 “终于到金陵郊外了,这些天累死我了。” “大小姐,您再忍忍吧,就快到了,这次走小道,差点让人给劫了,还多亏了您把那个领头的降了我们才能安然无恙,只是难免耽搁了些时间,咱们还得赶在中午之前进城,要不然货就卸不完了。” “也行吧,快一些,等到了,我给你们包家酒楼,中饭就在城里吃就好。” 朱管事嘿嘿一笑:“那好,那就多谢大小姐了,全员加速,咱们中饭在京城里吃,大小姐请客,大家加快速度。” “哦!” 前面一阵欢呼声传来,郭舒笑了笑,正是凉爽之时,日头也算不得大,有了奖励,这些汉子的激情已经全被激发了出,很快,郭舒就看见了巍峨高大,雄踞一方,颇有俾睨天下之势的城墙。 一个身着华丽的宫装女子,迈着盈盈的步伐,体态婀娜,端庄大气的走上前来,对着郭舒施了一个礼,抬起头来,一双微微的吊角眼,好像含着秋水一般,凝望着郭舒。 “大小姐,我是老夫人身边的人,我叫清怡,奉老夫人命在此恭迎大小姐,大小姐金安,老夫人可是心心念念着大小姐,我出来时,老夫人还叮嘱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大小姐,如今大小姐回来,老夫人一定很开心,请大小姐随我回府吧。” “清怡?很好听的名字,只是回府还不着急,我答应了他们要请他们吃饭,慰劳他们这些天的辛劳,怕是要清怡姑娘等等了。” 清怡愣了一下,“大小姐真是仁心呢,他们都是雇佣的工人,干活是他们的本职,大小姐无需如此的,大小姐还是尽早回府,好好梳妆,前去请安,老夫人已等候多时了。” 虽然语气仍然温言细语,但其中话却一点也不客气。 郭舒冷冷的说:“人不能言而无信,既已做出承诺,就不能失信,不必再说了,你若是等不了,就先回去吧,我自己会走。” “奴婢是来接大小姐的,既然大小姐有些杂事,奴婢自然要陪小姐,请小姐上马车。” “知道了,”郭舒十分不耐烦,利落地翻身下马,一举一动间都透露出一股英气,一身素衣,颇有几分鲜衣怒马,仗剑江湖之势。轻轻一蹦,跳到了马车上,更是飘逸灵动,可惜,就是没有那种世家贵女的端庄贤淑。至少,清怡没有在郭舒的身上看见。 “就是这里了,我在旁边的江山楼包了场,大家先帮忙卸货,然后去那边点菜吧,大家吃的尽兴就好,不必给我省钱就是。” “多谢大小姐!”卸货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平常要一个时辰才能卸完的货,只用了半个时辰多一点点就卸完了。 “前面的,到底挪不挪,堵在这里这么久了。”后面传来了一个不满的声音,郭舒很奇怪,因为卸货的地方在一个巷子里,是这个店铺的专门的通道,按道理说是不会当着别人的道的,这个人说的话是很奇怪的。 清怡上前一步,毫不相让,“我们怎么就挡着你的路了,怎么,你还要往仓库走不成,再说了,你等等又怎么了,等我们小姐是你的福气,你还这么多抱怨,你又算什么?” “我算什么?”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一个身骑褐色大马,一身月牙白的锦袍,一个白玉头簪,仿若天空中最出尘的白云一般,飘逸潇洒,不食烟火的男子背着阳光,走进这小巷。 然而,还没等那男子往下说,一声清脆的“啪——”堵住了那男子所有的话。 清怡震惊的捂着自己的脸,死死的盯着郭舒,那男子也愣住了,跟在那男子身边的小厮一般的人也愣住了,只有郭舒,从容的掏出手绢,一下又一下的擦拭着自己的手。 突然,从后面突然窜出一个身穿鹅黄色宫装,一串蓝色璎珞坠至額间,一双杏眼光波流转,五官就像是最完美的杰作一般,玲珑的身材,肤白胜雪,面含桃花,楚楚动人,眼睛纯洁而又清澈,倾国倾城。郭舒一看见她,就像是看见自带圣母光环的倾世美人一般。 美人轻启樱唇,“即使是下人,也是父母生父母养的,他们若是被打,被欺负,,他们的父母也会心疼,你怎能说打就打,你就能下这么重的手吗?”美人双眸含怒,更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那男子不禁也责怪起来,“不过是说重了一句话,你怎能动手就打?这样将气撒在无辜的人身上。” 清怡也顺势挤了几滴泪水,“二小姐,是我惹大小姐不开心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还望二小姐不要再回护我了,大小姐开心就是最最要紧的。” 下载免费阅读器!! 83情意 - 云卷云舒 - 暗冰 这话一出,更激起了两人的不满。郭舒却依旧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头,就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一般,脸上也不曾露出一丝丝难堪的意思,就像是一切都那样自然。 郭舒一点也不曾将他们的话放在心上,面色的冰冷,渐渐消融,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可却掩不住眸中的冰冷,缓缓说道:“二妹,别来无恙,当年一别,二妹可是长得越发倾国倾城了,臣女参见宁王殿下,殿下金安。”说着,还优雅地施了一个礼,落落大方,看得清怡目瞪口呆。 不只是清怡目瞪口呆,郭裳也愣住了,不是因为见到了大姐,而是因为竟然碰见了宁王,作为庶女,她一般是没有机会见到王爷的,偶然遇见如此俊俏通达的王爷,这让郭裳微微红了脸。只是那绝美的容颜带了些微微的绯红,更胜却这世间最美的风景一般,让萧恒轩眼睛再也无法挪开了。 “奴婢参见宁王殿下,”“臣女参见宁王殿下。” 两道声音响起,萧恒轩才反应过来,略微的清了清嗓子,又带了一点不自然的说:“平身。” “你们是哪家的?”萧恒轩问道,虽然是问哪家的,可眼睛一直盯着郭裳,没有离开过,眼神中有赞赏,有惊艳,更有一丝好奇。 这样炙热的目光,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郭裳有点经受不住,身子往清怡的方向侧了侧,不敢再看萧恒轩的目光,脸上更是如红霞一般,就像是最美的晚霞一般。 萧恒轩看见郭裳在躲避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眼睛瞟开了,却刚好落在了此时无比傲慢嚣张的郭舒,为了解围,责怪的说:“就算是下人,你也不该说打就打,这样也太失身份了些。” 郭舒心里冷哼了一声。果然是被宠坏的皇族,明面上责怪郭舒乱打人,实际上,打人在他心里也不过是失身份的事,也未曾将这些下人真正放在心上,到最后,真正不满的是郭舒一直在挡着他的路,磨光了他的耐心罢了,还站在道德制高点来指责郭舒,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臣女不过是在教育自己的下人罢了,当着主子的面,代主行事,狐假虎威,出言不逊,以下犯上,坑害主子,冒犯皇家威严,幸好是碰上通情达理,仁心博爱的宁王殿下不与我加这不懂事的下人计较,这要是碰上了其他人,那就在陷害自己主子,现在惩罚得重一些,是为了来日她能记住,能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下次不要再犯,这是为了她好。” 郭舒这一番话,既将站在制高点的萧恒轩挑不出错,不能凭此再对郭舒借题发挥,也恭维了他一番,同时又告诉他我的事,你别管,一通话说下来,堵的萧恒轩也说不出什么。 清怡眼珠一转,发现刚刚为自己出头的两人都说不出话来,心里一紧,只好抓郭裳抓得更紧,眼眸微垂,眼眶蓄满了泪水,将掉不掉,更令人心疼,低低的抽泣声回荡在这小小的巷子中。可惜,一个正在看美人,一个正在害羞,两人情投意合,还有一个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一副委屈的样子根本没人注意得到。 从街角又跑出一个面容清秀的侍女,跑到郭裳身边,将郭裳拉到一边,刚想说什么,却看见自己小姐正满脸红霞,眼睛正悄悄地瞄着那个俊丽出尘的萧恒轩,不由得用自己的身子挡了挡郭裳的目光。 “小姐,你跑到哪里去了,可让奴婢一顿好找,奴婢知道你是想早点见到大小姐,可是您也不能乱跑呀,要是不小心出了事怎么办。” “我...我知道了,你别说了,对了,这是大姐,快见过大姐。”郭裳将湘竹推向郭舒,湘竹看着郭舒,反应过来,想施个礼,可被郭舒一把架住,这礼根本施不下去。这表明郭舒根本就不想接受郭裳的歉意,郭舒执着的认为自己没错,这让郭裳有点不太满意,打了人还一点歉意都没有。 “不必了,宁王殿下,我马上将马车挪开,若是耽搁了您的时间,还望您多海涵。”郭舒恭恭谨谨的回话,可惜萧恒轩心思根本不在那个马车上,只是礼貌性的嗯了一下。郭舒看见萧恒轩没理自己,只好挪了挪身子,恰好挡住了萧恒轩的目光,这才让萧恒轩回过神来。 郭舒只好再次回禀:“宁王殿下,车子已经挪开了,宁王殿下还有事在身,耽搁了您的时间是我们的失误,望殿下见谅,殿下?” 萧恒轩点了点头,依旧是那样潇洒的模样,只是脸上的绯红给他平添了些凡俗气息。萧恒彦走出巷子,这才注意到那朴实的马车上有一个小小的“郭”字,并不显眼,转头就对身边的人吩咐了两句,便缓缓离开了这里。 “二妹,下次还是不要再跑出来了,行了,这儿的事也差不多了,回去吧。” 清怡走上前来,捂着脸,“大小姐...” “行了,回去吧,二妹,上马车吧,今日之事,不许说出去,明白吗。”郭舒颇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感觉,清怡本就已对郭舒心存畏惧,连连称是,湘竹也表示一定听命,郭舒这才拉着郭裳上了马车,只是上车前,那个驾车的小哥眼神在郭舒身上停了一瞬,郭舒头微微下倾。只是这一幕,没人注意到。 下载免费阅读器!! 84回府 - 云卷云舒 - 暗冰 跟印象中的大门一样,朱红色的大门,金色的铜环,猛兽的头像为其填了几分狰狞和威严,威风凛凛的石狮子,是亲王府的配置,却一直百年如一日的伫立在齐国公府门前,显示出主人的荣耀与恩宠。青石板的地砖铺满了任何一条小路,代表着身份规制的影壁上却是当年太祖亲自提笔写下的勉励赞赏的话语,刻在影壁上,镇守着这一座历经沧桑的府邸,诉说着它的荣耀和辉煌。 转过石壁,是经过精心布置的花园,拥簇着庄严华美的大堂,因为是武将,一些装饰上又有些粗犷而又玄奥的彩画。一路上,郭裳都带着兴奋地跟郭舒讲解,却是好似忘了郭舒也曾在这里生活过。 也不难理解,郭舒离家的时候才六岁,这么多年过去,幼时的记忆淡化也很正常,郭舒好像又看见了小时候一直会缠着她的那个小小姑娘,只是她每次一缠着郭舒,就会被郑蔷拉开,但是那个还拖着鼻涕的小姑娘还是会在郑蔷不注意的时候继续缠上来,缠到郭舒每次都避之不及。时光,就像是在渐渐倒转一般。可是,当年的小丫头长成了全大越最美的美人,当年避之不及的郭舒也再找不回来了。 踏进大堂,郭顺端坐在正位上,郑氏坐在左边第一个位置,接着是大嫂钱氏,二嫂云氏,四哥坐在右边第四个位置,前三个都是空着的,那是给郭舒的三个哥哥留着的。郑蔷只是站在郑氏身边,作为一个并不如何受宠妾室,她是没有资格坐着的,即使她是六品诰命。郭远身边还空了一个位置。郭裳赶紧行了一个礼之后就坐在了空位置之后,郭舒才迈着步子,恭恭敬敬的跪下,一个一个的行礼,一板一眼,有模有样。 “小女恭请祖母父亲金安,愿父亲祖母福寿绵长。” “起来吧,”郭顺虚扶了一下,又带着点宠溺无奈又有点责难的语气说道:“你的心是散了,这个家是不是入不了你的眼,在外面疯的还不够吗?还敢给我逃跑,今天回来你还敢给我拖延时间,怎么,你是不想看见我吗?” 郑氏对着郭顺虚按了按,以示安抚,“干嘛那么说她,小孩子心性总是有的,不过是贪玩了些,又算不得什么,你干嘛那样说她,这不是回来了吗,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你这一养病就是整整十年,祖母想念的紧,可是无奈不能去看你,心中可是一直惦念着,如今终于回来了,这下你可要好好陪祖母说说话,知道了吗?” 郭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跑到郑氏身边,拉着郑氏的衣角,连连点头,看起来要多乖巧有多乖巧,郑氏拉着郭舒的手,也是喜笑颜开。郭顺看着像是找到靠山一般的郭舒,也只能宠溺地摇摇头,责怪的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见过大嫂二嫂,大嫂二嫂青春永驻,喜乐安康。”郭舒继续说道。钱氏笑着点头回礼,“上次你走得急,我们给你的礼物都没来得及给你,来,你先拿着,这次可不许再走了。” “是是是,舒儿知道了,这次绝不再走了,一定好好听大嫂的话,大嫂让我往东,我就不知道西是哪边。”郭舒带着笑意的打趣的话让大堂的人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气氛融洽了许多。 云氏拉过郭舒,云氏出身于世家,秀丽端庄,家教极好,通情达意,性子属于柔婉中带着坚毅的,一举一动间都具有大家风范。只是郭舒总觉得二嫂和自己家的冰山二哥待在一起,会沉闷到尴尬的地步。云氏育有一子,名为郭元,小名汤圆,现在才两岁不到,只是郭晋从云氏怀孕算起,就一直在戍边,期间就回京述职过一次,待了不到两个月就走了,夫妻聚少离多。 “来。”云氏褪下自己手中的镯子戴在郭舒手上,郭舒知道那是云氏的陪嫁,赶紧褪下不肯要,云氏推了回去,“这是我的一份心意,还有这些,权当是见面礼。”郭舒再三推搡不过,也只好收下。 转眼间,郭舒收到了许多礼物,实在是拿不了,就递给了肿着半边脸的清怡,所有人都看见了,可是谁也没提,清怡也不能说什么,安安分分的待在郭舒身边。其实她也没拿什么,东西一到她手里,就会有另外的人上前来捧着这些东西。只是她恨不得在所有人面前晃上一圈,展示一下郭舒对她下了多重的手,可惜,没人理会。 “舒儿,我让人把碧水居好好收拾了出来,父亲可是亲自去了碧水居,指挥着下人给你把房间布置成了原来的样子,还添了好些东西进去,连下人都是新招的,好好地被调教过的,连他们的契约都给了你,可见父亲有心疼你,什么都是最好的。”钱氏继续说道:“还有祖母也添了许多东西,那个房间哟,都快放不下了。” 钱氏的意思其实是想展示郭顺究竟有多疼爱郭舒,可是提到专门从外面找人,郭顺和郑氏脸色都有点变了,更没人接话。郭顺不想从府里指派下人的原因恐怕是为了防止郑氏在那些下人中动手脚,本来就已经去了好几条人命,若是郑氏再因为给郑蔷的女儿郭裳铲清前面的路而对郭舒下手,只好从外面找身家清白的。钱氏想要恭维一下两人,却不曾想夸错了地方。 郭舒只好出来解围:“父亲果然是疼爱舒儿的,舒儿在此多谢父亲了,舒儿也给父亲准备了礼物,来人,拿上来。” 一本枯黄破败的羊皮书被拿了上来,上面满是古老的文字,应该跟甲骨文是同一等级,歪歪扭扭的,像个小蝌蚪一般,郑蔷往前瞄了一眼,不由得轻笑起来:“大小姐送礼也不该送这样的破烂那,瞧那羊皮有不少的破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哪个垃圾堆里翻出来的,呵呵呵――” 谁知郭顺接过去研究了一番,听见这样一番话,极为恼火:“闭嘴,你知道些什么,这,这是轩辕兵书啊,轩辕兵书啊,是当年黄帝留下的兵书啊,我也只是听说过,据说早已失传,连只字片语都未留下,没想到,没想到我还能见到它...”郭顺声音都因为激动的有些颤抖。 郑蔷不甘心,“这上面歪歪扭扭的不知道是什么,老爷您怎么能肯定就是呢,说不定是忽悠人的。” 郭顺双目一瞪,厉声道:“你知道些什么?”随即又眼冒绿光的看着郭舒,看的郭舒有些不太舒服,“你是怎么会有这本书的?还有没有?” 郭舒向后缩了一缩,“没有了,这是师傅用来垫桌脚的,我也是学了一点这个文字才看懂这是古兵书,就拿了过来,我找了找,剩下的几张被做成了一张桌布,堆在角落里。” 郭顺失望又愤怒,喃喃说道:“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啊,”随即挥了挥手,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你让你大嫂先带你去碧水居,你先熟悉一番,晚上再过来吃饭就是,唉~” “那儿媳,”“舒儿先告退了。”钱氏拉着郭舒赶紧退下了,生怕再留下去,郭顺在责难她们。 下载免费阅读器!! 85故人 - 云卷云舒 - 暗冰 “来来,这就是碧水居,你看看,跟以前应该没有什么区别,你再看看这些陈设,有些事老东西,有些是新的,还有你的书房,你的床,专门去定做的沉香木,还有这些,这些首饰都是最新的款式,还有,这些是......”钱氏拉着郭舒,一直说个不停。 “好了大嫂,我会看的,你先歇一歇,喝口水。”郭舒自然的走到楠木桌子旁边,到了一杯茶。 钱氏拉着郭舒的手,“这些事怎么能主子亲自做呢,你看,我都忘了,来,都进来吧。”门口出现了许多人,有丫鬟小厮,护院,甚至是郭家的亲卫队,都在里面,加起来有三十几个人,将这房间挤了个满满当当。 钱氏将站在最前面的四个丫鬟招了过来,“这是墨珍,墨珠,青儿,椒兰,”那四个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这是阿笑,是你的小厮,平常他们在外面干活就是了,闺房里还是由丫鬟照顾比较好,这是王山,你的护院领班,除了你和父亲,没人能指使他们,这是王雨,是父亲专门拨给你的亲卫队领班,这是你大哥他们才有的呢,连二妹都没有的,来,都过来见过小姐。” “见过小姐。”就像是排练好的一样,几人异口同声。 “都起来吧,我这儿没这么多规矩。”郭舒虚扶了一下。 “谢小姐。”几人起身,又站到自己该站的位子上。钱氏看着他们有模有样的,满意的点点头,“我准备了许多衣服,还有许多布匹,都是你的尺码,你先换着穿,等过几天我再给你送过来,你看看你这一身素衣,可不像是大家小姐。” “知道了,长嫂如母,可我怎么不知道长嫂竟比我母亲还细心些,操劳些呢,大嫂就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我自己来就好。”郭舒调笑道。 “那我走了,墨珍墨珠,你们照顾好小姐,若是照顾不好小心你们的皮子。” “是,奴婢们一定好好照顾小姐。” 钱氏这才放心,带着自己的人走了,留下郭舒还有一屋子的人。郭舒慢慢看过去,三个丫鬟容貌都是中上之姿,但青儿的容貌却可与郭舒勉强比肩,阿笑倒是乐乐呵呵的,王山也恭恭敬敬,只是王雨脸上的不满一点也不掩饰,很不耐烦。 郭舒这才清了清嗓子,“你们如今都在我的院子里当差,也算是我的人,若是尽职尽责,不吃里扒外,我自然好好待你们,若是给我两面三刀,阳奉阴违,那也别怪我不顾主仆情面。” “是,定唯小姐命是从。” 钱氏果然调教的很好,郭舒还是很满意的,“帮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都先下去吧,青儿,王雨,你们留下。” 青儿一直低着头,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只有王雨,气鼓鼓的样子,脸上满是不服气,郭舒走到桌边,青儿立马就倒了一杯茶水递给郭舒,郭舒自然地伸手接过,饶有兴致的看着王雨,王雨硬着头皮,迎上郭舒的目光。 郭舒似笑非笑,用了王雨熟悉的声音说道:“怎么的,当我的亲卫还委屈了你不成,这是在与谁赌气呢?” 王雨脸上的不满与不屑变成了震惊与欣喜,瞪着眼睛,流露的却是不敢相信的神情。郭舒继续用女声说道:“怎么,这是招谁惹谁了,好不容易进的亲卫队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到京城来了。” 王雨这才确定,眼前这个娇俏的女子就是他的队长,王雨眼眶一下子红了,嗫嚅着说道:“队,队长,你,你还...” “行了,我还活着,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地,还有,我的确是女子,怎么样,没看出来吧,不用惊讶。”郭舒笑道。 “嗯――嗯――队长你―” 郭舒堵住他的话头,“现在你该叫我小姐,知道吗,之前不情愿留在京城想去边关,现在你还愿意跟着我吗?” “愿意,愿意,”王雨的点头如捣蒜一般,“队长...不,小姐,你放心吧,我保证跟着小姐,我这条命是小姐救得,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我一定好好保护...小姐。” “行了,”郭舒乐不可支,“没有外人的话你还是叫我队长吧,你先去歇着吧,我哪有那么多机会用到亲卫队,你就把自己当成郭家人就好,安稳下来,找个媳妇,给你王家传宗接代才是最要紧的。” 王雨听到传宗接代,脸红的就像要滴出水来一般,毕竟还是少年,听见这种事难免害羞。郭舒一直看好戏一般笑着,笑得王雨更加不好意思,王雨也顾不得那么多,转身就跑了出去,却引来了郭舒更大的笑声,王雨的脚步更快了几分。 郭舒看着王雨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这才停了下来,转身看着身边的青儿。上下打量,若有所思。“你为什么不留在那里,你明明是最不想离开燕都的,为什么不留在那里,即使你回来,你不去帮衬你哥哥,跑过来当丫鬟是怎么回事?” 吴青看着收起了所有笑容的郭舒,她想回答,这个答案,让她想起了那晚他喝醉了酒,跌跌撞撞地跑进她的院子,却是一声声地喊着另一个人的名字,让她所有的坚持,所有的执着,就像是变成了一个笑话一般,那一声声深情的呼唤,落在她的耳朵里,却更像是嘲讽。她终于明白,他为何要留下她,因为他看见她,就会自动将她当成另一个人,她费尽心力得到的深情,竟就是他对一个珍爱的物件一般的深情,就是这样一份深情,都还来自于另一个早已不在他眼前的人。所以,她离开了,她回到这里。 “我愿意回来。” 两相沉默... !! 86监视 - 云卷云舒 - 暗冰 “你大可不必如此,你...又不是签了契约的丫头,你没有必要跟在我身边。” 吴青一下子就跪下了,双目已蓄满了泪水,郭舒心中也不忍,伸手就扶了起来,“既然选择回来,那就要放下往事,一切向前看,莫要再纠结过去,那些人,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 “是,谨遵小姐吩咐。”青儿盈盈站起,颇有几分弱柳扶风之姿,郭舒仔细看着,突然笑了,点点头,“不错不错,的确长成了一个大美人,慢慢长,等到你长成了,我再想办法让你有个好归宿。” 眼看吴青又要跪下,郭舒只好架住她,摇了摇头,转而转移了话题,“你就跟在我身边吧,帮我也好,现在这批人,有多少人可用?京城里又有多少人可用?” 青儿这才细细想了起来,答道:“比小姐想的要好得多。” 短短几字,郭舒却明了了不少,只是静静地思考起来,“你都盯紧一点,还有,”郭舒拿出一块贴身放着的玉牌,“你去紫金观,找清蝉师太,把这个给她看,接管城中的内线。” 青儿眼皮一跳,迟疑着问道:“这是殿下的,小姐...是准备收为己用吗?” “嗯,该给的态度还是要给,你注意一些就是,不要把一些东西透露出去就是了,拿到名单就好。” 青儿却还是迟疑,郭舒忍不住皱了皱眉。青儿在想什么,郭舒不是不知道,青儿是北周人,骨子里对国家的忠诚很难被磨灭,其次,她对宇文璟的感情又不是能忽视的。这让郭舒难免头疼,虽然郭舒灌输了许多年的大一统的民族观念,可是青儿骨子里的保守,却远比她的哥哥要深,终归是被保护得太好了些。 “小姐,我是墨珍,有事禀报。”郭舒回道:“进来吧,何事?” 墨珍迈着碎步走进来,“小姐,院子外面有个人一直在鬼鬼祟祟地在我们院子外转悠,我瞧着像是老夫人那边的人,小姐看怎样处置为好?” 郭舒翘起嘴角,看起来像是玩闹一般,闪着大眼睛,“干嘛赶人家走,你晚上吊着他,引他过来就是了,先别管,不然就不好玩了。” 墨珍茫然一片,看着玩心大起的郭舒不知所措,只好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青儿。郭舒道:“哎呀,你先给我弄点点心来,顺便去外面弄点火油回来,一定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然后泼到我院子后面,剩下的就不用再管了,哦,再给我弄几坛酒来,嗯,醇厚一点点的,不要太烈的。” 墨珍仍旧不知道郭舒要干什么,只是默默地退下去,照着去办了。青儿看着郭舒,郭舒却是对她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转身倒在贵妃榻上,竟闭目养神起来。 阿九是老夫人身边的一个小厮,却更是郑氏的得力助手。他心中明白,老夫人虽然表面上对郭舒关心备至,实际上却又派了自己监视大小姐的一举一动。自己可要好好表现,以不辜负老夫人的信任和培养。 “嘭——”一声闷响。阿九侧身看着那个撞到自己的人,不耐烦的嘀咕着:“走路也不看着点,撞到人了也不知道道个歉么?” 那个娇小的女孩怯怯的抬头看着阿九,只是不停的用弱弱的声音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声音又轻又小,阿九看着这么娇弱的女孩,也不忍心再说什么,只嘱咐了一句:“下次走路要抬头看着点。” 本身这话不重,可那个小女孩竟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眼眶都红了起来,阿九一下子失了分寸,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觉得她就像一直小兔子一般软软的,香香的,需要人保护,却又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只好任着小女孩带着红红的眼眶跑掉了。阿九看着跑远的那个女孩,心不免微微一动,于是跟了上去,看着那个小女孩跑进了碧水居的后门处,心思不免一动。 可刚巧,一队护院巡逻过来,阿九只好远远的避开,临走之前还不免看了一下那个女孩子进去的地方。原来她是碧水居的人。 夜色如水,阿九无论怎么睡,脑海中都尽是那个小女孩白天红着眼睛跑开的的可怜模样。她一定是被大小姐训斥了,清怡姐姐说的没错,大小姐就是一个冰冷无情,心狠手辣的人,她一定是被责罚了,大小姐会不会再责备她?她那样瘦弱,又怎么禁得住?她还好吗? 一串又一串的问题,阿九越想越害怕,虽然那个女孩子是他第一次见到,可阿九的心里就像是被无数蚁虫啃噬一般难以忍受。不行,我得去看看她,去看看她怎么样了,就在外面转一圈。可是老夫人说现在不需要我去,可是她说不定在受罚,我,我就去看一眼,我就去看一眼...... !! 87纵火 - 云卷云舒 - 暗冰 “来了吗?”郭舒无聊的把玩着手中的青瓷杯。 青儿看了看外面,点了点头:“来了,果然来了。”郭舒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夜色,嗯了一声,随即一饮而尽,“该你出场了,记得把灯给灭了。” 阿九正好走到碧水居门外,就刚好看见了那个一直在他脑海中的女孩。她出来了,怎么好像是哭着跑出来的,我上去看看。 “走水啦,快起来,走水啦――”接着是一阵锅碗瓢盆交响,再然后,后院一阵冲天的火光,火势以不寻常的速度蔓延,很快,火势就逐渐蔓延到了前院。冲天的火光很快惊扰了其他人,郭顺面色阴沉的跑了过来,郭远急匆匆地带了一队人提着木桶过来,很快慌乱就变得井井有条了。 郭舒裹了一床被单,从前门跑了出来,面色苍白,惊魂不定的跑到郭顺的身后,紧紧的抓着郭顺的衣角,眼里蓄着丝丝泪光,却又不流下来,看得郭顺心都在抽痛,顺手将郭舒护在怀中,手轻轻的拍着郭舒的后背,低声安慰着。 水助油,水泼上去,火势反而更大了几分。听着下人的禀报,郭顺的脸色已经漆黑如墨,如果郭顺还看不出这是有人蓄意纵火,那就太过自欺欺人了,只是这些人怎能如此大胆,她才刚刚回来,就有人在她的院子里纵火。 下人们赶紧将火周围的易燃物全都用水泼湿,将火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任由中间的火熊熊燃烧,烧尽这院中的一切。 大火烧了半夜,等火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大火引来了夜间值班的御林军,盘问了半天,再去到火源处查看了一番,这才离开,等这些都折腾完,日头已上了三竿。 “报告,共烧毁房屋五间,没有烧到库房,目前损失还在统计之中,但是一个被困在房中的女婢被浓烟呛晕在房中,不幸遇难,还有两个被烧伤了,目前大夫正在为其治疗,不过伤得不重。” 郭顺听到有人遇难,脸色瞬间惨白。这次出事的地方就在郭舒的的闺房考院边的地方,只是那个时候郭舒直接就在书房小睡了一会,这才幸免于难,烧死的是郭舒房间里的一个低等仆役。想到这层,郭顺眼中的怒火已不可遏制。 “来人,将纵火这人带上来!” “老爷饶命啊,老爷冤枉啊,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老爷明察秋毫,放过小人吧...” 郭顺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瞬间出现了一个手掌印,“你还敢狡辩!那你给我解释解释从你身上搜出的火折子,还有你身上不小心弄上的火油该怎么解释,说,究竟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郭舒心头在发冷,都这个时候了,郭顺都还在相信是别人指使的,想要为郑氏脱罪,御林军早已不再过问这里发生的一切,郭顺都还在庇护她,郭舒眼神渐渐冷了下来,对在旁边的一个小婢女使了一个眼色,那个小婢女就在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情况下,向外走去。 “父亲,看来他是不会说的,算了吧,就当是女儿运气不佳只是碧水居住不得了,我搬到水月轩去吧,省的再走水。” 水月轩,坐落在郭府后院的湖上,这个湖连通着长江,郭舒这样说,无疑是在提醒郭顺,此类事情还会在发生。 “老夫人到――” 郑氏一身红色襦裙,头簪八尾凤簪,那凤口衔波斯蓝宝石吊坠,晃得郭舒心中一阵烦闷。府里出了人命,郑氏还能身着一身喜庆之色淡然来到前厅,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有点不太舒服。 “你手底下的人还真是调教有方啊,她才刚刚回来,怎么,坐不住了,想来关心一下结果吗?”郭顺冷冷地讥讽着郑氏。郑氏一时起疑,这才注意到大堂中间跪着的阿九,心中一沉。 “这就是纵火之人吗?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谋害大小姐,你该当何罪!” 阿九就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爬过来抓着老夫人的衣角,“老夫人救救我,老夫人我什么都不知道,老夫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冤枉的,老夫人,您救救我,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干的,老夫人,您一定要相信我!”阿九越说越激动,抱着郑氏的脚不撒手,旁边的人看见了,赶紧过来强硬拉开了阿九,强按在地上。 郑氏脸上的淡然变成了惊愕,“他的确是我院子里的人,但是,这件事情我确实不知情,也说不定是他自己的主意,人没事就好了。” 郭顺明显对郑氏敷衍的态度不甚满意,抓起手中的茶杯就扔在郑氏的脚边,茶水伴着瓷碎片四散飞溅,“你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一个小小的仆役能搞来火油,还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火油泼在舒儿的院子里,还好当时人在书房里,这要是在房中,被烧成焦炭的,会是谁?这个奴才真是好大的本事!” 郑氏被郭顺噎的说不出话来,只好一口咬定,“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个奴才为什么会有这些也与我无关,我有什么理由要去指使他去做这样的事呢?说不定他的背后有其他人在指使,你好好查查就是,这个人只是我院子里的人罢了。” 只是我院子里的人,却不是我的人,郑氏分的很清楚,这明显是要放弃阿九,阿九满脸的惊慌,不要命地挣脱起来,“老夫人,是你让我去盯着大小姐的,我是按照您的吩咐去做的,哈哈哈――老夫人你...你...呜呜――呜呜――” 眼看着阿九就要疯魔,旁边按住他的人一下子堵住了阿九的嘴巴,防止他咬到自己的舌头。郭顺的脸色大变,看向郑氏的眼中深不见底,闪动着丝丝愤怒的光芒。 !! 88失踪 - 云卷云舒 - 暗冰 “好你个恶奴,竟敢随意诬陷主子,是谁给你的胆子,我怎会害我自己亲生的孙女,说,你究竟受了谁的指使,敢来害我的孙女,我到要看看何人敢朝我的孙女下手!”郑氏义正言辞,坚定不移,郭顺眼光又柔了下来。 郭舒裹着床单,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眼睛半睁不睁,对郭顺说:“父亲,闹了这一晚上,我也乏了,我现在该去哪里休息?水月轩收拾出来没有?” 郭顺慈爱地看着郭舒,“都到了深秋,你的身子怎么能禁受得住水月轩的寒气,别闹了,你先去我院子里休息一会吧,这里暂时不用你管了。” “你的院子?”郭舒眨了眨眼睛,“是碧景居吗?” 郭舒看似人畜无害,懵懵懂懂,却在无形之间给了郭顺一个提醒——许茹的死,虽然不明说,但是其实郭顺和郭舒心里都清楚,许茹的死跟郑氏脱不开关系。许茹更是郭顺心中的那可最深的朱砂痣,郭舒在此时有意无意地提起碧景居,也是在提醒许茹的死。 郑氏瞪着郭舒,眼神凌厉,可是郭舒就像没看见那样,依旧一副玩世不恭,懵懂无知的样子,郑氏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出郭舒一丝丝有意为之的样子。 “这次的事,火势那么大,非军中火油不可为之,可军中火油一向监控得当,每天都要清点数目,又怎么可能有人能拿走府库中的火油而不被察觉,想必这次的事,是军中的人为之,我又怎么可能知晓,你还是好好查查吧。” 果然,郑氏陈述完疑点,郭顺也沉下心来想了想,随即朝旁边的人吩咐了两句,很快那人就回禀,果然火油一罐也没少。郭顺这才点点头,也许郭顺心中不免怀疑,可是根植于心中的孝道,还是让郭顺自动忽略掉所有的对郑氏不利的疑点。 “麻烦母亲了,母亲受惊了,这几日母亲就在府中好好歇一歇吧,我会让大媳好好清清府中的麻烦的。舒儿,你先去芷兰苑里住着吧,芷兰苑今年刚刚翻修,你应该会喜欢的,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郭顺吩咐道。 “是。”郭舒蹦了起来,勉强睁开眼睛,就向外跑去。郭顺满是无奈,这哪里有个大家小姐该有的样子,却一眨眼,发现郭舒已经跑出去很远了,想要说上两句估计也听不见了,也就不再说些什么。郑氏将手中的手帕揉成了一团,却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回了自己的院子,步态尽显苍凉之态。 “小姐,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将那两坛酒藏进火油罐子里充数?您看,这样一来,我们的努力一下子就白费了。”青儿不满地向郭舒抱怨着。 “小不忍则乱大谋,想要让父亲彻底对她失望,只是这样一场没有足够证据的大火是没有用的,”郭舒扯了扯嘴角,显得无比邪魅,“好戏,还在后头呢,我绝不允许在一切开始之前,我还有后顾之忧。行了,困死我啦,没有天大的事不许来叫我,听见没有,你先出去吧。” 宽大的书房之内。 “怎么样,查到火油的来源没有?”郭顺在屋中踱步。 “没有,查过所有的库存,包括御林军的,但是一无所获,所有的数目都正常,我去看了看黑市的交易,也没有任何发现,那些火油,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要不要继续追查下去?”郭曲回复着郭顺。 “能有一罐,就会有两罐,被换掉的那些失踪的火油对整个京城的安全都是一个极大的威胁,绝对不能放弃追查,尤其是那些容易发生火灾的地方,”郭顺似乎又想起来什么,又补了一句,“巡视时一定要重点布控,必要时联系巡检司一起帮忙,明白吗?”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郭曲转身便去执行命令了,只留下郭顺抚摸着椅上的饕鬄花纹,目光深邃。 千里之外。 “来人,投石机准备——放——”嘶吼声落下,彭彭的发射声接连想起,石头和着陶瓷清脆的碎裂声,构成美妙的死亡之歌。早已准备好的弓箭手,张弓搭箭,箭头穿过熊熊燃烧的火盆,箭头带着火焰,飞向前方早已准备好的黑色河流。落地之时,绚烂的火焰冲天而起,带起滚滚浓烟飞旋而上。只是,细心的人就会发现,那黑色的河流之中,掺杂着一条清澈的水流,蜿蜒而下,将那一道高高的火墙,分割成一块又一块,仿佛给火焰中的人,带来一丝生的希望。 !! 89大捷 - 云卷云舒 - 暗冰 “急报,急报,军中急报,凌州大捷,凌州大捷――” 守城门之人,看见一个插着鸡毛翎的士兵疾奔而来,连忙清空城门口,这才能听清那士兵说了些什么。听到大捷,自是喜不自胜,连盘查路人都显得松了许多。消息在传到金銮殿之前,就已经传到了郭顺的耳里,郭顺连连说好,连带着对下属都和颜悦色了几分,大家都沉浸在大捷的喜悦之中。 “大捷,大捷,大嫂,大哥和二哥就是厉害,哈哈哈,果然我郭家的人就是厉害,今晚父亲怎么也会庆祝一下吧。”郭舒在修竹苑很是开心,在钱氏面前蹦哒了一上午,蹦哒得钱氏眼花缭乱的,不过钱氏也十分高兴,任着玩高兴了的郭舒扯着正是精力旺盛的郭阙到处疯玩。云氏也很开心,和钱氏带着幼子郭元在院子里喝茶,有说有笑的。 “父亲是不是快回来了?”郭舒看了看日头。今早上捷报递到天子案头上不久,郭顺就被招进了宫中,说是在商讨军情,直到正午了也没回府,更没回营。 “圣上亲招,哪那么快。”钱氏虽然这么说,但是还是忍不住地找了旁边的人问了问郭顺的行踪,得到了回报是郭顺秘密回了御林军的府库之中,至今还未出来。 “父亲有公事,不回来,我是不是可以吃饭了?”郭舒眼睛亮了,似是冒着绿光一般。钱氏瞧了郭舒这副模样,也难免笑了起来,打趣着道:“我说你怎么如此关心父亲何时回来,原来是饿了,我看,那天别人递给你一点美食,你就该和别人跑了。” 这俏皮话一出,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郭舒一时语噎,只好对着郭阙的脑袋上拍了一掌,郭阙是小辈,自然得受着,可也不满地嘟囔着:“姑姑恼羞成怒,欺负侄儿,侄儿不服。”虽是嘟囔,可是声音并不小,站得近的几人都听见了,钱氏更是乐不可支。 郭舒更加不好意思了。清了清嗓子,“小子,看来你的游龙戏凤练的不错了,要不我们过过招。”说着,郭舒还挥了挥自己的拳头,这些天深受郭舒摧残的郭阙连忙躲到了钱氏身后,还大喊“姑姑公报私仇――公报私仇――”弄得郭舒哭笑不得,只好冲过去揪着郭阙过了几招,弄得郭阙气喘吁吁的,再没力气说些什么。钱氏到也不觉得有什么,武将世家就该多练练,等将来上了战场才能存活下来,也就在旁边看热闹。所有人觉得郭舒一回来,好像家里都热闹了不少,添了不少的乐趣。也在最短的时间消除了生疏,将郭舒真正认可成了一家人。 “老爷回来了。”小人回报,郭舒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眼中的冰冷闪动,很快便消逝了,没人察觉得到,“怎么样,父亲回来了,是不是可以开饭了?”郭舒眉眼中全是兴奋,却也闪动着一丝不寻常的光芒。 “但是老爷一回来便去了家中府兵的府库之中了,没有停留,还说有公务在身,让我们不用等他。” 郭家是世家,若是平常郭顺在家,中午必定是大家一起到大堂一起用餐的,同样的,如果郭顺不开餐,大家也不能开餐。郭顺有公务则是例外,大家也没有什么想法,就在钱氏的修竹苑里用了餐,吃完之后,郭舒便自己回了芷兰苑了午休去了,一切,看起来都没什么不一样。 郑氏正跪在佛像面前念经,突然听见后面的门被推开,身边的侍女通通退下。能喝退她身边所有侍女的,只有郭顺一人,即使她不转身,也知道是谁来了。郑氏停下了念经,等着郭顺的下文。 “我用诚心换你之心,还不曾想还是错付了。是我想错了。”郭顺的声音听起来如此疲倦。 “你都知道了?我若是说这些我皆不知情,你...呵,罢了,想来你也是不信的,我这老婆子,还留着有什么意思呢?” “把军中的火油换成了酒,这些年你的手伸得可比以前长得多,竟然伸到了兵部去了,父亲,母亲,茹儿,你还想要多少人的命,现在晋儿因为这些火油受了重伤,你是不是连你孙子,你都不想放过是吗?”郭顺字字泣血,咬牙切齿。 郑氏手中的佛珠啪――地一声崩开,珠子滴滴答答地洒落了一地,在地上肆意的滚动着。 “我知道了,”郑氏闭上了眼睛,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原本直着的身子一下子坐到了脚踝处,双手无力地撑着地面,面如死灰,“我明天会去紫金观祈福,你动手吧,算是我的成全。”说完这一句之后,郑氏手摸到了手边的一颗珠子,她把那颗珠子拿起来,放在手中仔细地摩挲着,似是喃喃道:“这珠子,终归是尽完了它的使命,也该尘归尘,土归土了。” 郭顺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他原以为他放下了,他能狠得下心,可是当一切都朝着预定的轨迹行驶的时候,在一切都即将成功的时候,他再次审视这个曾经生了他的女人,尽管他恨过,厌过,也曾爱过,敬过,当一切都将成为云烟之时,他竟不知,他究竟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郭顺点了点头,转身走了两步,又突然转过身对着郑氏跪了下来,认认真真地三跪九叩。这一跪,跪她的生养之恩,跪她的母子情分。这一叩,叩断两人的亲情血缘,叩断两人最后的爱恨纠葛。至此,所有的爱恨悲喜,都在这叩拜之间,一一了结。 身后郑氏已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下载免费阅读器!! 90中毒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顺终归还是给了郑氏面上的保全,尽管是送郑氏到观里,但终归还是将钱氏,云氏,郭舒,郭裳通通叫上,一大家子人浩浩荡荡的朝观里进发,紫金观也早就收到了消息,提前备好了院子供大家居住,因为人本来也不多,所以郭舒分到了一个单独的小院子,东西也很快就整理好了。 青儿走到郭舒身边,低声说道:“小姐,湘竹还在闹,我们要不要。”随即做了一个杀的动作。 “你干嘛一天到晚想着打打杀杀的,放她回来就是了,我们干嘛要杀了她,留着还有用呢。”郭舒毫不在意的盯着手中的糕点,还不忘吐槽一句,“这观里的糕点真心不怎么样,还不如我做的好吃。” 青儿稍微想了想,很快猜到了郭舒的想法,也就不再说些什么,回头执行郭舒的命令去了。郭舒拨弄着盘子里的糕点,翘了翘嘴角,“好戏,正式开场。” “小姐——小姐——不好了——”湘竹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将问声出来的郭裳撞了个满怀。郭裳赶紧扶正湘竹,安抚道:“别着急,慢慢说,怎么了?” 湘竹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却又偏偏上气不接下气,愈发着急,“老夫人,咳咳,老夫人出事了,小姐赶紧找大夫来看看,真的出事了。” 郭裳一下子也慌了神,可这时钱氏刚好闻声出来看看情况,却刚好听见了湘竹的话,一把拉过湘竹,“你快点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老夫人出了什么事?祖母不是在自己房中念经祈福吗?” 湘竹这才缓了一口气过来,接着说道,“老夫人中毒了,我看见有人给老夫人的茶水里加了东西,我刚要喊人就被人打晕了过去关在柴房里,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逃出来的,大夫人,赶紧找大夫来吧,我怕再晚一点就......” 湘竹剩下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钱氏就打断了她的话头,“你们几个,赶紧去找大夫来,你们都跟我来。” 郭舒打着哈欠,很不合时宜的从院子里探出一个头来,看着一堆的人,疑惑的问道:“你们都聚在这里干什么?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钱氏此时着急上火的没空理郭舒,也没注意到郭舒在场,只是旁边的丫鬟跟郭舒稍微提了一句说是郑氏中毒了。郭舒愣了一下,眨巴着眼睛,一副才反应过来的样子,就赶紧让身边的人取来药箱,跟上一队的人。 郭舒跟在队尾,等到郑氏的房间的时候,里面已经是乌泱泱地围了一群人,钱氏一直不安的看着问口,不停的催着身边的人去寻大夫。郭舒只好一个一个扒开人群,挤到郑氏的身边。 钱氏看着郭舒背了一个药箱进来,惊喜的问:“你还会医术吗?” 郭舒却不回答,反而是说:“赶紧把寺里的人都控制好,等御林军来,或者是京畿司的人到,这里不适合围这么多的人,都给我出去。”郭舒沉着声音吩咐道,随即马上搭脉,施珍针,完成得行云流水,即使钱氏不懂医术,也相信了郭舒,喝退了房中的所有人。 “你也出去吧,把外面控制好才是最要紧的,别让凶手有机可趁溜走了。” 钱氏点点头,“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想必很快就能来了,你若是需要帮忙,就随时叫人就是。”也不再多做停留,专心去处理门外纷杂的事情了。郭舒再次封住几个穴道,随后猛的一扎胸口,郑氏一口黑血喷了出来,郭舒适时塞进一个药丸,随后就静静地等待着郑氏的醒来。寺里的大夫赶过来的时候,搭了搭脉,就赶紧说自己才疏学浅,匆匆离开了这是非之地,郭舒见此情况,也将身边的人喝退了,就静静地等着郑氏醒来。 “你在这里?我这是在哪里?”郑氏悠悠醒转,茫然的看着四周,可惜老花眼的郑氏什么也看不清。 “当然是在您的房间那,祖母,你能醒过来,父亲一定会很高兴的。”郭舒笑语盈盈,就像是怎么也不知一般。 “嗯。”郑氏不冷不淡的回了一个字,郭舒也不尽在意,自顾自地开口继续说道:“其实,我可以把湘竹困得再久一点,这样,你不仅可以受更多的罪,说不定就一命呜呼了,那样更加一了百了,一命抵一命,多公平。” 郭舒的语气平缓,但在郑氏的耳朵里却不异于惊雷一般,郑氏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竟然只能发出简单的音节,不由得露出惊恐的神色。 郭舒不去看郑氏的挣扎,只是说道:“也许我该杀了你以泄我心头之忿,不过想了想,又觉得让你一辈子瘫在床上,不能言语,让你眼睁睁地看着你所有的心血付诸东流也许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你说呢?” 郭舒面带笑容,可眼底的阴狠与冰冷却能让任何一个人都不寒而栗。郑氏被这样阴醫的眼神,盯着,想喊叫,想挣扎,哪怕是想动动手指头,都做不到,眼神逐渐从惊慌,变得愤恨,绝望。郭舒依旧冷冷的看着她,随后走到她的身边,俯下身来,轻声说道:“放心吧,我迟早会给你解脱的,现在,还不是时候罢了。” 下载免费阅读器!! 91事发 - 云卷云舒 - 暗冰 “父亲,怎么样,查出什么没有?”郭舒迈进后院,御林军已经包围了整个紫金观,所有在紫金观的人统统聚集在后院里,在紫金观拜佛的自然不止郭家,还有其他的夫人也在拜佛,御林军自然不可能长时间将这些人都拘在院子里。 郭顺摇摇头,郭舒想了想,突然走到一个小尼姑的面前,面带微笑地蹲了下来。 “你,我有印象,你是在厨房里帮厨的,我在厨房里找东西吃的时候,还是你给我的那个烤红薯,对吧?你好像叫惠欣,我没记错吧?” 惠欣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发现在自己的面前就是那个偷偷摸摸摸进厨房的可爱的小姑娘,看着郭舒带笑的眼睛,也没那么害怕了,认真地点了点头。 郭舒笑得更加柔和了,双手抱膝,问道:“那你可以告诉我,当时在厨房里有那些人吗?还有过来端过东西的人有谁呀?”声音似是撒娇,带着丝丝的魅惑,似乎在吸引着人往下沉沦。惠欣的眼神逐渐变得茫然,慢慢的站起身来,郭舒继续轻声继续诱导:“我们不会冤枉好人的,我们只是想把行凶之人找出来,你只需要告诉我们当时有多少人在厨房里就好,对,你指出来就好,指出来就好,要是你指出来就算是立功了。” 催眠术,虽然郭舒并不精通,但是配合早就撒在她身上的特殊的迷药,就能发挥奇效,这也是青儿为何能让阿九一直念念不忘的原因。一张网,早就已经铺开了。 惠欣快速的指出几个人,在一旁等候的御林军立即冲了上去,将那几个人通通抓了起来,身后的贵妇们才算是松了一口气,郭顺也很快放人,但同时也“友善”地提示她们最好不要出来。郭舒这才走到郭顺身边,“祖母已经醒了,但是中毒发现地比较晚,现在不能言语,不能下床,但是性命暂时无忧,你要不要去看看?” 郭顺却没有接过话头,反而是问:“你学到了你师父几分本事?我记得他的医术独步天下?” 郭舒惨淡的笑了笑,“不知道,可能久病成良医吧,反正比一些江湖游医医术要好就是,最近这天,又开始冷了。” 郭顺想到了什么,心疼地看着郭舒,却又什么也没说,只是提醒道:“注意保暖吧,你也先回去,暂时别出来,外面比较乱,你别再掺和进来,好好休息。” “好,你也要注意休息,别太累了。”郭舒嘱咐了两句,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不再去管外面的是是非非,只是拿出炉子煎起药来。想要引起一场风暴,也只需要蝴蝶稍微煽动一下翅膀,车轮既然开始滚动起来,就会有其强大的惯性带着向前行进。 “殿下,殿下不好了――”一个穿着朝服的人咋咋呼呼地冲进东宫。萧恒荃眯着眼看着来人,挥挥手喝退了身边的人,“慢一点,朱大人,有什么事需要着急?” 朱悦说道:“殿下,今天紫金观差点出了人命...” “差点,不是还没出人命吗?有京畿司的人管着,与我们何干?”萧恒荃不以为意。 “出事的是齐国公府的老夫人。” “齐国公府?”萧恒荃站起身来,“你说齐国公府?那本宫可要备好礼物去慰问一二。来人...” “殿下等等,臣想说的不是这个,郭将军比京畿司的人先到一步,带着人搜查了一遍紫金观,这才发现紫金观其实是北周安插在我大越的一个暗桩,暗地里与我朝多位大臣私下里有联络,还搜出了私信和名单...” “郭将军这是立功了,本宫可要上表请父皇好好褒奖郭将军。”萧恒荃显得更加兴奋了些。 朱悦快要哭了,“殿下,名单里,有张凌啊,现在张大人已经不知所踪了,殿下,怎么办?” “你说什么?怎么会这样?”萧恒荃完全不能相信这个消息,“你确定吗?”萧恒彦站起身来,死死的盯着朱悦。 朱悦哭丧着脸,“没错,案子已经递到刑部了,上面还有陛下的朱笔批文,说是先羁押罪臣,再择日会审,殿下怎么办?” 萧恒荃面如死灰,几近不能相信,但是他相信朱悦不会在这个上面骗他。他几乎站不住了,但还是撑了下来,咬牙道:“本宫会上表,亲自审理此次案件,你赶紧加派人手,去把张凌抓回来,一定不能让他落入郭顺的手里,明白吗?” 朱悦听了安排,不再停留:“下官明白,下官告退。”说完急急忙忙出去,一刻也不再停留。 下载免费阅读器!! 92计划 - 云卷云舒 - 暗冰 “妹妹,”郭远冲进芷兰苑,手里还抓着一个纸团,面带怒容,“大哥在信上说的,都是真的?那是你的亲祖母,你又怎能下得去手?” 郭舒淡然地看着郭远,挥了挥手,身边的丫鬟都退了下去,放下手中的书,说道:“大哥说了些什么?” “从你回来,发生的事都是你计划好的,对吗?”郭远将手中的纸团拍在桌子上,桌上的杯碟都随之震了震,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郭舒漫不经心地一声“嗯”,让郭远更是怒火中烧,“连自己的亲人都能下这般狠毒的手,你还是以前那个郭舒,我的妹妹吗?” 郭舒想要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但还是放弃了,眼光转向手边的书,说道:“我长大了,自然不是你以前看见的样子,不过,血缘关系还是在嘛,我仍是你的亲生妹妹,这点改变不了,你说是不是?” 郭舒顺手将桌上的纸团拿过来一看,上面写着“老二轻伤,情势所逼,在家谨慎,配合大妹,共谋大计。”因为是小纸条,内容只是一小部分,郭远生气在所难免。 “上面有些事大哥没提,我要跟你说,你先坐下,等下你无论听见什么,都别打断我,让我把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给你听,不要怀疑我说的话,真实与否,你以后就会知道,明白吗?”郭舒倒了杯茶水,递给郭远,但郭远只是坐了下来,没有接那杯水,明显是还在气头上,郭舒也不在意,是将茶水放在了郭远的手边。 “祖母作为北周很多年前派来的细作,这些年先后毒害爷爷,大祖母,这件事,我都可以不在乎,那都是上辈人的恩怨,与我其实已经无关了,更何况她还是我的亲祖母,但是,母亲是怎么去世的,这件事我不会忘,你只是猜测,我却有证据,但是,证据不在我手上,我没有办法用正当的手段来给母亲一个交代。” 郭远从一开始听就快要忍不住了,郭舒稍微一停顿,郭远就忍不住了,腾地一下站起来,“你说母亲的死和祖母有关?那...” “我不是说你等我说完嘛?”郭舒翻了一个白眼,郭远讪讪的坐了下来,郭舒继续说道:“母亲当年其实是中了一种就晴雨散的毒,这种毒,可使人每到晴天或雨天交替之时,全身关节便疼痛难忍,如中风寒一般,等到了冬天,便会全身冰冷,血气不通,到了夏天,便又会血气极度旺盛,若是像春天那种乍暖还寒的天气时冷时热,人的身子便会在这两种状态之间来回,就算是身子再好,也经不住这样折腾,可偏偏这样怪异的表象查不出来,大夫也往往会归结于暑热或是寒气,自己也不会太过注意,最后被折腾地送了命,母亲那个时候身体就是这样的,对吧?” 明着是问,郭远听了这样一番描述,早已冷汗连连,没错,许氏在郭舒还没出事之前,就是这个症状,大夫总会归结为寒暑入侵,最后无疾而终,郭舒都有印象,更别说是郭远。 郭舒喝了一口水,平复了一番心情之后,才接着说:“我不过是溜进寺院厨房的时候,将这种毒房放进了她碗里,反正一时她也死不了,我不过是想让她受点罪,以告慰母亲在天之灵罢了,谁知她之前一直有心事郁结于心,一下子就中风了,我也束手无策。” 郭远将手边的茶水一饮而尽,又自己倒了一杯又一杯,看得郭舒很是热闹,揶揄了两句,“怎的,还想凭空将我的碧螺春变成状元红不成?” 郭远心思不在郭舒的玩笑上,也没接话,“那寺院,火灾,都是你搞出来的吗?那些事情,我想了想,一环紧扣一环,是你提前布置的吗?” “嗯,算是吧,一开始是将她的人引来我的院子,然后制造出火灾,当然,我也没想到会出人命,我事先有让她们在院子里待着的,谁知道有人被火堵在了里面,算是失误吧,我尽力了,”郭舒说到这里,将手中的茶倒向地面,算是祭奠,“接着就派人假装被她抓住,告诉她有人偷偷用酒替换了火油,这样,她为了与那个被抓到监视我的人撇开关系,就将火油作为证据提了出来。 她知道父亲知道她在府里一些位置安插了人,尤其是几个府库,本意是告诉父亲这件事极有可能是府中其他势力的人做的,她也在最快的时间内将那两罐酒换了出来,抹去了痕迹,本来事情已经平息了,可惜,我不止换掉了府里的,我还让大哥换掉了送给边境的军用火油,这样,原本是暗地里做的小事,就变成了危害边境安全,国家安危的大事 二哥受伤这件事是我跟大哥商量好的,其实二哥受的伤也没那么严重,只是捷报上写得不详细,而大哥附上的家书中则将一些情况放大了些,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激起父亲的愤怒,才能使父亲真正的下定决心,不再护着祖母,将祖母手中的暗线全部给揭出来。” 郭远愣了许久,他似乎又能理解郭舒为什么可以下出如此狠手,他虽然不敢苟同,但他能理解郭舒内心的恨意,能理解郭舒想要清除隐患的心情。 “你怎么会知道祖母一定会把火油被换的事情隐瞒下来,这件事不是她做的,万一她说出来呢?”郭远心中仍然有疑惑。 “因为火油被换这件事是我让人告诉她的,就在她来到大堂之前,她当然可以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并且让那个人去做证人,不过,即使她这么做,难保我不会翻供,她也自然不敢把自己的暗线在此时冒着被暴露的风险就为了这件能被压下去的事情,所以,她一定会选择压下这件事,但她不曾想压下这件事,我还有专门的后招,而且因为她亲自压下去,这叫什么...”郭舒想了想,调皮地眨眨眼,“泥巴粘在屁股上,不是屎也是屎了。” 郭远哭笑不得地听着郭舒的比喻,“你就不能换个好听的吗?堂堂大家闺秀,母亲教你的,你都丢到哪里去了。” 郭舒才不管那么多,拿起书继续看了起来,“行了,我解释完了,有事我会再去找你的,现在你就别再吵我了,你的公事很少吗?你很闲吗?” “那好,我先走了,你有事再来找我。”郭远站起身来,转身准备走,想了想,还是将那纸条扔进了蜡烛的火苗之中,任由它化为灰烬,就像它从未存在过一样。 下载免费阅读器!! 93后续 - 云卷云舒 - 暗冰 朝堂上风起云涌,先是张凌在查抄紫金观的过程中被指与北周有勾结,疑似通敌,刑部带人去抓人审问的时候失踪。后来又被齐国公在一处张凌的私宅中找到,但赶到的时候,张凌只留下一封遗书,说自己受人控制,深感愧对国家,并证实火油之事是自己借职务之便,指示人去做的,并献上了北周暗线的联络书,算是将功补过,望陛下网开一面,不要再牵连家人云云。毕竟人已经不在了,皇帝也不好再去牵连。毕竟张家虽然倒了一个张凌,但根底还在,越帝也只是革了几个小辈的职,算是以儆效尤。只是从此张家再官场之上处处受人排挤,虽然还有张老太爷在撑着场面,但也终归是没落了。 军方变成了郭家,徐王,还有陈家,三足鼎立。但在两家有意无意的退让下,近来战功卓著的徐王,成为了军中第一人。 但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楚王上书为张家老幼求情,赢来一片赞许,朝野上下无不称之为贤仁。而太子,虽然大家嘴上不说,但是太子误信奸佞,识人不明,却也一览无余,太子的威望,一夕之间毁于一旦。一个君主可以不作为,但绝不能识人不明,这是必要的,虽是嫡长子,但太子是否真的适合成为君主,在朝中已经多有质疑之声了。楚王的党羽,更是趁此机会落尽下石,趁机排挤平时与张凌亲近的官员,太子一党的官员大受打击,一蹶不振。 而造成朝堂上一番风云的小小蝴蝶,此时正在自己的院子里苦恼地练着女工。没办法,闺阁小姐,也就只能干干这些事了。而此时一旁的郭远,正眉飞色舞地讲着谁谁又被贬职,谁谁又被参了一本,但郭舒则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话,显得心不在焉的。 “小妹,你绣这只鸭子绣了好多天了,我看绣的挺好的,小妹心灵手巧。”郭远心情不错,难得耐得下性子陪着郭舒绣花。 郭舒无奈地举起手中的“鸭子”,又只得丢到一边,“我这不是鸭子,这是鸳鸯,算了,我还是去干别的算了。” “鸳鸯,哈哈哈,鸳鸯,哈哈哈唔――”郭远仰天大笑,郭舒一时气恼,塞了一个桂花糕塞进了郭远嘴里,念念叨叨的,“吃,也就吃的能堵上你的嘴,你妹绣花修成这个样子,你还有脸了不成。” 郭远咽下口中的桂花糕,“我有没有脸不也是我的事情,不过,”郭远竟然露出了一点八卦的神情,“今天楚王又送礼过来了,据说是送给郭家小姐的,你说是送给你的还是给二妹的,还有宁王也送过来了,不过送了两份过来。你知道送了些什么吗?” 郭舒淡淡地道:“都被退回去了,知道又有什么用,还不如不知道。” 郭远被噎了一下,不死心地问道:“你怎么知道都被退回去了?” “张家刚刚倒下,郭家风头正胜,楚王正急着想拉拢,若是收了礼,不就等于站队了吗?父亲一向中立,怎么可能会收礼?而且我还知道,这退礼的事在你身上,”郭舒拍了拍郭远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你任重而道远啊,别在我这里躲清闲了,赶紧去吧,父亲在西山练兵,家里没个能撑场面的可不行。”说完还没好意地偷笑,弄着郭远变成了苦瓜脸。 “你...算了,我这苦差事你是不会懂的,不过,二妹的及笄礼快到了,大嫂的意思是把你的也一起补办了,等你十六岁生日的时候再大办,也算是给祖母冲喜,据说还要表演才艺,你可要好好准备了。” “大嫂今天特意跟我说了,我还在烦呢,要不表演一段剑舞算了?我能有什么才艺好表演的,干脆称病不去了吧。”郭舒也烦了起来,又拿起那个绣了一半的“鸳鸯”,仔细地看了起来。 “那可不行,你可是嫡长女,”郭远立刻反对,“作为郭家唯一的嫡女,你可是我们的郭家的脸面,左不过还有一个多月呢,好好准备着应该也能拿得出手吧,你别告诉我你在你师父那里除了武艺和医术,什么也没学会吧,琴棋书画,你总会一样吧。” “这个啊,”郭舒假装认真地想了想,然后一本正经地摇头,“还真不会,所以啊,我要不就算了吧,我是说真的。” 郭远差点为之倾倒,“你是说你什么都不会?大嫂难道没教你吗?” “教了呀,”郭舒晃了晃手中的刺绣,“这不就是成果吗?” 郭远不禁扶额,“你是真的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吗?” “吃,算吗?”郭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看着郭远就要发火了,赶紧安抚道:“别,我会的,我会跳舞,算吗?会简单的舞蹈,不过有武功,总归底子是在的练练就好,练练就好。” 虽然底气不足,但郭远也不想再追究,郭舒见他好像松了一点,赶紧说:“我要去给祖母施针了,先走了啊。”说完便溜之大吉,一转眼就消失在郭远的眼前,让郭远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下载免费阅读器!! 94偶遇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被折磨得实在是忍不住了,这些天,自从郭舒说要跳舞之后,钱氏就找了个据说是金陵城最好的舞姬。于是,郭舒就过上了最苦逼的生活,好不容易,郭舒终于获得了舞姬的认可,就立马找了个机会溜出来,当然,是真的溜出来。先是找人把玲珑牵出来,然后,郭舒就仗着自己武功高,一路飞檐走壁。 到了郭府的外墙的时候,郭舒停住了,直接坐在了墙头上,看着在墙外徘徊的萧恒轩。 “宁王殿下?您怎么会在这里?”郭舒问道。 萧恒轩循声看来,只见一身鹅黄色便装的郭舒悠闲地坐在墙头,俊脸微微一红,心虚地说到:“我...我随意散散心,恰巧走到了这里,没想到能碰上郭姑娘,真是有缘啊。” 郭舒偏头一笑,双眼打量了一番萧恒轩,揶揄道:“这边就是一个暗巷子,前面就是一堵墙,怎么,宁王殿下散心喜欢往死胡同里走吗?还是,根本就是专门等在这里的?” “没...没有...我...就...就是路过...”毕竟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心思被看穿还是很害羞的。 “就是路过啊,”郭舒怪腔怪调的,“那就算了,我本来还想,我对金陵城不熟,若是宁王殿下在这里,我倒想考虑让宁王殿下带我和妹妹去别的地方散散心呢,若只是路过的话,就不劳烦宁王殿下了。” “没...我也没什么事,如果郭姑娘想出来玩的话我到有个地方,我可以带你们过去,风景很好的。”萧恒轩很快就领悟到了其中的意思,立马顺水推舟。 郭舒笑得更加开怀了,对萧恒轩说:“你先到主街上等着吧,记得到时候来一场‘偶遇’,接下来就看你的了。”郭舒特意加重了偶遇两个字,这让萧恒轩脸更红了,总归还是个害羞的孩子,郭舒看得热闹,也不再逗他。翻身进了院子,朝郭裳的院子里走去。 “妹妹,别闷在院子里了,姨娘老是拘着你,看看你,人都憔悴了不少,难得我有心情和时间,你陪我出去走走吧。”郭舒二话不说扯着郭裳就向外走。 郭裳反扯着郭舒的衣角,怯怯地说:“女子不应该抛头露面的,还是算了吧。” 郭舒叹了一口气,略带沧桑的说道:“自从我回到金陵,我就没见过金陵城什么样,好吃的,好玩的,我一样都没试过,还得被硬逼着学跳舞,每天那么累,难得今天终于有时间出去了,我人生地不熟的,一走出去肯定就丢了,算了,还是继续呆着吧。”说完就一甩袖子,看起来特别受伤委屈失望。 郭裳哪比得过老油条郭舒,一下子就缴械投降了,迟疑着说:“那要不我还是陪姐姐去吧,这样,湘竹,你准备一下,我要出去。” “别,”郭舒赶紧摆手,“要等你准备完,大半天都过去了,我准备了一辆马车,还有一点东西,就你和湘竹,和我一起吧,越简单越好,若是一堆人,反而不好玩了。” “那...好吧,那就现在出发吧。”郭裳也没什么想什么就答应了,郭舒转过身来,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郭舒就骑着玲珑,带了个面纱就出来了,这才发现街上不少女子都是这样出来逛街的,还有一部分就裸着脸出来了,民风之开放可见一斑,青儿也跟了出来,一路上,郭裳都撩开车帘,兴致勃勃的跟郭舒讲解着。 “呀!这不是宁王殿下吗?臣女见过宁王殿下。”郭舒故作惊讶的见礼。郭裳一下子就放下窗帘,躲进了马车里。 萧恒轩眼睛一直盯着马车,郭舒清了清嗓子,萧恒轩尴尬地转回眼神。郭舒赶紧冲着他眨眼,萧恒轩瞬间会意,赶紧开口问道:“不知郭姑娘有何事呢,不知本王可否帮的上忙呢?” 郭舒笑着回道:“臣女对金陵城还不熟悉,这不,让二妹带我逛逛金陵城周边,看看哪有好玩一点的地方。” 萧恒轩道:“恰好,本王有个好去处,风景秀丽,若是郭姑娘不嫌弃的话可随本王来,保证不会让郭姑娘失望。” “如此甚好,”郭舒满口应下,“还望殿下带路了。”郭舒还听了听马车里的动静,郭裳却一言不发,算是默许了。郭舒和萧恒轩会心一笑。 才走了一会儿,萧恒轩就凑到郭舒身边使眼色,让郭舒离开,郭舒狠狠地瞪了一下萧恒轩,萧恒轩却更显焦急了,硬是将郭舒的马挤到了一边。气的郭舒狠狠地拧了一下萧恒轩,这可没留手,郭舒保证萧恒轩手都肿了。萧恒轩疼的呲牙咧嘴的,还不敢吭声,一脸扭曲,看的郭舒这才解气了不少。 “呀!我这才想起来,我该给祖母施针了,怕是不能随殿下去赏美景了,可若是这样,怕是扫了殿下的兴致,不如这样吧,让我二妹陪着殿下一起去,也不算失礼了。” 马车里似是一阵骚动,郭舒就像是没听见一般,问道:“二妹,你可愿意么?毕竟咱们失礼与殿下也不好。” “嗯...嗯...”马车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说不上答应,也说不上不答应。不过是小女儿家家的害羞,不好意思答应,又不想拒绝。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那就拜托殿下了,晚上麻烦殿下再‘完好无损’地送回来。”郭舒特意边说边掐萧恒轩,威胁之意再清楚不过。 “一定一定。”萧恒轩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郭舒这才满意地直接带着青儿掉头,留下这一对有情人。 下载免费阅读器!! 95故人 - 云卷云舒 - 暗冰 四方楼是金陵城中一个很好的酒楼了,靠近长江码头,故而人流如织,生意兴隆。大堂是专为中下层的人们设的,但二楼及三楼,则装饰得十分富丽堂皇,又具有私密性,饭菜更是金陵出了名的新奇美味,是上流贵族喜爱的场所。 郭舒刚一下马,就立马有人过来将马牵至一旁。郭舒直上三楼,点了一壶红茶,一点糕点,就静静地看着街边的车水马龙,岸边江帆将整个江面都覆盖了一半以上,苦力们更是马不停蹄地抓紧时间卸货。 当然,这货物不只是东西,就在郭舒待的这一小会儿,就有一艘运奴船靠岸,奴隶们被奴隶贩子们牵着下船,早已等候着的买主便急忙上前挑选自己中意的奴隶,双方高高兴兴地交易着。郭舒看到其实大部分都不是汉人,草原上的胡人,新罗婢,甚至郭舒还看见了两个黑人,不过现在叫昆仑奴,好像还有一个白人混在其中,这些应该是波斯商人运过来的,大越的开放与繁华可见一斑。 等了许久,这个包间的门被缓缓推开,一个身着麻色衣裳,长相儒雅,举止之间颇有一番气度,看起来精明而又内敛。那人看见坐在床边,看得出神的郭舒,竟然激动的有些发抖,向前急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妥,怕惊扰了那窗边娴静的女子,于是收回了步子,尽量走的缓慢,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可是却掩饰不住已经发红的眼眶。 那人走到桌旁,特意停了下来,整了整衣冠,刚一拱手,窗边那娴静的女子忽然转过身来,露出一个娇俏的笑容,轻启樱唇道:“故人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此话一出,将李念存瞬间带回了十年前,那个边境的明溪小镇。十年荏苒,再见时,还是如他撩开车帘时见到的那个小小女子。十年前,那个小小女子几乎给了他们一家再一次的生命,十年后... 只一瞬,心绪千回百转,回到此时依然长成了一个娉婷的女子的身上。李念存嚅动了几下嘴唇,转了几回,最终还是颤颤巍巍地吐出两个字:“小姐...” 只这两字,郭舒便了然了,李念存不仅还记着当年的恩情,他在郭舒的面前,仍然将自己当成那个站在街边等待买主的奴隶,即使郭舒还了契约,但在李念存的心中,他仍是那个将自己卖给郭舒的奴隶,奉郭舒为主。 郭舒默然不语,桌上的炭火烧得通红,啪啪作响。一双白皙的素手灵巧地倒水,放茶叶,开始泡茶。李念存讪讪的,却也没说什么,一转眼神,看见青儿端坐在桌前,李念存只觉得熟悉,闭上眼仔细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 郭舒恰好洗完茶,偏头看见了,轻笑一下,问道:“看见了什么?能让你笑?坐吧。” 李念存拱了拱手才去坐下,看了一眼青儿,青儿也看了过去,眸中满是疑惑。李念存被对视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这才发现郭舒也是询问的眼神,笑了一下缓解尴尬,解释道:“当年在明溪镇我去找刘老板买东西的时候,就看见一个跟她,”李念存指了指青儿,“长得很像的小女孩,还有一个小男孩往箱子里钻,当时觉得很是不解,后来,后来一忙就忘了这件事。” 李念存看看毫无反应的两人,愣了愣,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打诨道:“瞧瞧,我认错人了,还望姑娘不要介意。” 郭舒闷笑一声,“你没看错,亏了你,我还买了个人回来,这钱花的还挺值得。”郭舒开启了玩笑,李念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郭舒在开玩笑,也附和着笑了几声,只是青儿有些懵住了,那个时候的她太小,还没什么印象,郭舒和吴昊也不提这件事,两人的玩笑她其实并不理解,自然也就没跟着笑。 由此,两人的生疏感尽散,两人都开始聊自己这十年来的趣闻,期间谈笑风生,好不热闹。红茶看起来也很合李念存的胃口,喝了不少茶,不一会儿,李念存便起身告辞。 身后的墙,一下被拉开。看着是墙,其实是一道与另一个房间连通的门。吴昊从后面走了出来,坐到对面。 “哥哥,近来可好。”青儿拉着吴昊的手,亲切的打着招呼。 吴昊只是点点头,算是回应,两人早已习惯,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吴昊说道:“上次的影响过大,楚王如今正在示好,若是再拖下去,怕是楚王会恼怒,要不要现在就动手?” “不必,他现在还不至于会恼怒,郭家也不是他说能动就能动的。现在先留着郑氏的命吧,没必要现在就开始守孝。”郭舒回绝了吴昊。 吴昊沉吟了一会儿,也肯定了郭舒的想法,接着说道:“岳州那边的瘟疫还在继续,但是楚王一路都在设卡,流民大多还没到京城便已被关押了起来,能撑到京城的,十不存一,还都被遣返了,有御史想要上报,都被拦下来了。” “还没到彻底爆发的时候,楚王自然不会让它出现,随它吧,只有鹬蚌相争了,才是我们得利的时候,反正他有一万条能让自己脱身的办法,不用咱们管。” “还有一件事,查清楚了,王雨,果然是倪铮十几年前失踪的那位长子,也是现如今的独子,小姐还真是好记性。” “中书令倪铮,”郭舒翘起了嘴角,“当年也不过是见到了倪夫人,一看见王雨的脸,我就感觉像是重新见到了倪夫人一般,心中只是猜测,看来运气甚好,有了王雨这张牌,就不愁倪铮这只老狐狸不站队了。边境战事已有了结果,殿下就快要班师回朝了,准备一下吧。” 吴昊仍旧迟疑着,却也不再多说些什么。他知道,即使他说了,也不能改变郭舒的计划。郭舒根本就不在意这场瘟疫会有多少无辜的人死掉,她只在意自己的目标能否达到。好像从他见到她开始,她的心中,便只有自己的利益。 下载免费阅读器!! 96劝谏 - 云卷云舒 - 暗冰 “刚刚失陪了,真是抱歉。”李念存匆匆进来,看见两人仍旧端坐着,便随即放缓了步子。 “无碍,”郭舒重新到了一杯热茶,“贵新(李念存的字)刚刚在门外与人打招呼,看来仕途是一帆风顺,在此我先恭祝李大人平步青云,更进一步了。” 李念存摆了摆手,以示谦虚,“若无小姐一路施以援手,也无贵新今日之荣,只是小姐刚刚经历过一场风波,如今可还安然?” 郭舒摊开手,说道:“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么,只是经此一事,郭家难免会被太子惦记上,怕是今后不好走。” 李念存听着郭舒的“无意”之词,却也仔细推敲了一番,对于这样的敏感话题,陡然提起,便足以引起重视,更何况,在李念存的心中,郭舒也不像是会懵懵懂懂就一头触碰上敏感话题的人。 思索归思索,李念存反应也不慢,“这个小姐也无需担忧,太子现在威望大减,再加上楚王虎视眈眈,恐怕他还没时间腾出手来对付郭家,再说,他也不会轻易与树大根深的齐国公府为敌,小姐多虑了。” 郭舒虽然知道李念存说的是实话,也是为郭舒在全心全意考虑着,但郭舒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听安慰的。“那可不一定,兵部可仍旧是太子的势力范围,张凌这个兵部尚书虽倒,但太子的影响力还在,只怕郭家在军力粮草方面难免被掣肘。” 这个问题,看似抱怨,实则是在套朝廷中枢机关的种种权利交替方面的私密问题,李念存自然反应了过来,说道:“这个小姐暂时也不必烦忧,兵部因为张凌叛国问题而被大清洗,刑部这么多天一直在拖延着调查进度,却也搞得兵部鸡飞狗跳的,太子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去关心其他的事情。” 郭舒听着,眼皮一跳,反问道:“你是说刑部在太子的示意下拖慢调查的进度?”郭舒勾起了一抹嘴角,显得有些邪魅。 李念存愣了一下,老实说,他并不想郭舒掺和进来,这是一滩浑水,可是郭舒却明显不准备置身事外,这让李念存有些为难,从心里来说,他更希望郭舒能安安稳稳的,而不是陷入这些朝堂漩涡之中。 是真心将自己当成了郭舒的人,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毫不避讳,不知节俭地接受着郭舒的援手。在他看来,既然是自己的主子,拿点主子的“工资”是很正常的,所以,他是真心在为郭舒做着打算的。 “小姐,是这样的,所以小姐大可安心,太子是不会对齐国公不利的,应该也没有心思再在其他方面使绊子。”潜台词是你就不要再管了,安心待着就好了。 但郭舒显然不会满足于此,嘬了一口茶,皱了皱眉,“这茶好苦,却还要这么贵,”轻笑了一下,接着说道:“你又真正了解过这杯茶吗,苦则苦矣,但却有无限的回甘,也正是这无限的回甘,才会让这多人都心甘情愿地为它掏出自己手中的银子,就像你我,不是吗?” 虽然说的是茶,实际却是说的那令人趋之若鹜,前仆后继仍乐此不疲的权势。李念存还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还是将话给咽下去了。他突然想了起来,郭舒是为何会出现在那明溪小镇上的,当年的事,他多少也知道一二。 “但想必有不少人为了这一杯成茶付出了许多,听说有些采茶人为了采到山顶最好的茶,而坠落山崖,茶虽好,沾上了人命,再好也可惜了,还不如不喝。” 李念存手中的红茶色艳似血,微风轻起,水面泛起阵阵涟漪,郭舒说道:“人家冒着生命危险采下的茶,若是标价过低,岂不平白辜负了人家付出的代价,也正因如此,我们才有这样的茶可品,不是么?”郭舒晃了晃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有些事,不是你想停止,就能如愿的。” 李念存见劝谏失败,也没有再坚持,郭舒说的对,有些事并不是你想置身事外,就能远离的。于是说道:“受教了。” “虽说咱们陛下容许党争的存在,但咱们陛下不失为一个明君,他容许双方政见不同,但绝不会容许因为党争而影响国家安危。咱们陛下也曾沐浴战场狼烟,故而他即使知道张凌之过,却也不会牵扯到张家其他为国征战的忠贞之士。 但太子却以为陛下是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趁机打压楚王,而置国家大义于不顾,楚王也不甘反击。想必两人这些天在陛下那里都没讨到过好脸色吧。” 李念存想了想,“的确是,那咱们要提醒楚王殿下吗?”既然已经得罪了太子,在李念存的心中,郭舒的选择自然就是楚王了。 郭舒微笑着摇了摇头,轻轻说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李念存点点头,便已了然,郭舒这是谁也不想选,只是仍有疑惑,“那小姐认为谁是渔翁呢?如今看来,这两人最有实力,不失为一条捷径。” “捷径虽好,可毕竟太多人往里钻了,也难免会挤。” 李念存想了想,也算是认同,笑着说:“就不知谁会是这渔翁了。” 郭舒看着窗外的人潮,似乎陷入了回忆,看着李念存说道:“你现在是官至?” “刑部郎中。”李念存接过话来,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毕竟我在官场并无深厚人脉。” “嗯,那现在你的位置可以动一动了。”郭舒此话一出,李念存脸上便显露出了难掩的激动,可又冷静了下来,苦笑道:“兵部之事我并不懂,可刑部,朱悦可还...” 郭舒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兵部已经成为了太子和楚王的角力场,谁掺和进去都不明智,不过,朱悦这位子坐的也太舒服了,可以动一动了,挡着皇上的路,纯属找不痛快,他以为太子还能保他多久。” --------------------------------------------------可耐滴分割线--------------------------------------------------------------- 因为最近期末考试,所以现在只能更一章了,等过几天期末考试完会加更的,若是各位大大等急了,小冰表示抱歉。 下载免费阅读器!! 97放弃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夜晚回到郭府的时候,宁王依照承诺将郭裳早早送了回来,至于两人究竟有没有坐不可描述之事,郭舒就不知道了,只是郭裳回来的时候脸上红晕一直没消退,郭舒找了许多理由才搪塞过去。 “咚咚咚――”东宫的大门,此时被陡然敲响。 太子深夜被惊扰,他急急忙忙的穿好衣服,却发现朱悦正跪在殿外。“殿下,殿下不好了,天牢出事了。” “能出什么事,你慢点说。”太子不以为意的说道,他对朱悦大半夜来打扰自己美梦的事情非常的生气,却也明白,朱悦是真的有事找他,所以,他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禀,禀告殿下,冯承县主在狱中自尽了。”朱悦完全不敢看太子的眼睛,他只好低着头,等待着太子怒火。 “你是说冯承县主,她怎么会出事,你给我说清楚一点。”太子又惊又怒,他完全没有想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然会出这样的事情。冯承县主是仙逝的其安侯的长女,也是独女,其安候当年在围场,为了救被受惊的鹿群围困的越帝,而惨死于鹿蹄之下,越帝感念其安候的救驾之恩,特意封了其安候的独女为冯承县主,以彰显荣宠,虽然只是县主,但因为这位冯承县主本身性格讨喜,越帝当年特意亲自调了一位女婿,就是文卫伯的次子,虽说是次子,可才情也是名满京城,这个两个人也是当年的金童玉女。 但是,这位次子如今,却被朱悦以通敌为名头,抓进了大牢里。这件事太子是知道的,也是他授意的,当时的他,可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 “当时,我们正在审问他,可是那个秦岩声死都不开口,也不画押,我们实在没办法,就,”朱悦怯怯的看了一眼太子,似是又壮了壮胆,说道:“就用了些手段,可,谁知县主突然带着人硬闯了进来,其实也就推...推搡了两下,谁知她站不住,就,磕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当时我不在场,殿下,这事儿,盖不住了,县主事先就告诉了巡检司,说是天牢外有械斗...” “行了,”太子挥挥手,“你不用再说了,”太子抽动着嘴角,“这件事我来处理,你现在回府,就当做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会叫人将东西都处理干净,”随后又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朱悦,眼神如刀,刺得朱悦缩了缩脖子。 “来人,叫李郎中过来。”太子一番深思熟虑之后,终于开了口,这让一直沉浸在东宫阴沉环境中的下人们,终于松了一口气,连滚带爬地冲向李府。 李念存还没来得及整理自己的衣装,就被连推带搡地推进了大殿里,弄得李念存云里雾里的,可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太子走过来,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 李念存避开了这个大礼,“不敢不敢,微臣怎敢受殿下如此大礼,殿下真是折煞微臣了。” 太子顺势收回了礼,他本来也没想要怎样隆重地对待李念存,不过是做做表面功夫罢了。太子随即将此时的困境一一说出了出来。 李念存心头一震,原以为郭舒不过是臆想出来的,没想到机会现在就来了。如果说这些事情的时间一开始就是被人算好的,那么,郭舒的出现,就是单纯为了提醒这件事情,她这是在逼我站队。假设从一开始的紫金观,到现在,背后的推手就是她,那么,她所支持的人,就是楚王吗?太子明显已经失势,那么现在选择他,我就成为了太子唯一的靠山,只要太子能熬到登基的那一刻,那我的前途,可是光明... 只一瞬间,李念存脑中念头千回百转,口头却又不慢,回道“这件事情其实已经遮不住了,一个县主无缘无故死在大牢里,陛下一定会去亲自过问,只要稍微一查,殿下在大牢里的事情一定会被翻出来,到时候,三司会审都是轻的...” “这我知道,”太子急切的打断道:“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太子的焦急,落在李念存的眼里,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这个太子,简直毛躁不堪,难担大任,却连礼贤下士的样子都做不到,不够沉稳,一出事,连最基本的冷静都做不到,病急乱投医。若是放在以前,到时更容易控制,可现在,形势几乎是一边倒,楚王在一旁虎视眈眈,罢了,还是看看小姐下一步的动作吧,连冯承县主身边都插了人,难保这东宫就是干净的。 想到这里,李念存的脑后冒出细密的汗,他仔细想了想自己有无失言之处,又定了定神,接着说道:“所以,殿下,若是张凌那件事没出,殿下自可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但以殿下如今的光景,怕也难了,殿下,巡检司已经进入天牢里,朱尚书已经保不住了,殿下,这一点,你可要清楚。” 我当然知道保不住了,还要你来说,找你来就是抛个好处给你。太子愤愤地想着,言语上也并没有再客气,“自然清楚,只是朱尚书一停职,刑部的事全靠你了,有些事,朱尚书能做,你也能,明白吗?” 这话的意思是朱悦能做尚书,李念存也可以,但朱悦替太子做的那些事,李念存也得跟着做。太子趁着这个机会仍然想把刑部牢牢抓在手里,李念存了然于心。他细细分析了太子手中的势力,陈家依旧是太子的靠山,宫中还有皇后,太子最近虽有失宠之态,但毕竟未伤及根本,若是能赢的太子信任,扳倒之时,也能更加得心应手... 念及此,李念存拱了拱手,说道:“微臣明白,池鱼之殃,难免波及,微臣定当尽心竭力,辅助殿下处理国事,不辜负陛下的期望。” 话里没说死,说是辅助处理国事,许多国事,本来就是太子帮忙在处理,也就是没说要辅助太子,这话向皇帝表明绝无二心,毕竟在场的人底细他也并不清楚。这话玩的是文字游戏,只是太子此时心焦,根本无心去深究李念存这话背后的深意。 虽然李念存本非最佳选择,可朱悦一旦停职,在清查结束之前,李念存都会是刑部的主事者,他必须要提前握在手中,有些事见不得光,他也不能冒险。于是说道:“早闻李郎中才智无双,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以后诸多事务,恐怕都要去麻烦李郎中了。” “这个自然,为陛下排忧解难,是李某的福分,更是应尽之责。” 太子听了,虽然有些不舒服,却也没表示出来,只当李念存是表面功夫深,见到自己目的达到,也就不再继续纠缠,说道:“天色不早了,恐怕李侍郎再晚回去会有不便之处,本宫就不留李郎中了,慢走,本宫就不送了。” 此话一出,李念存心中便更看轻了太子几分,在朝堂之上还好,私底下便是原形毕露,这样的礼数都不愿意尽到,这样手下的人怎样忠心。就此,李念存在心中与太子彻底划上界线,也更坚定了他与郭舒站在一边,拉太子下马的决心。 心中不满,可面子上却仍是要做足,李念存恭恭谨谨的行礼,说道:“殿下也早些休息,告辞。”而后消失在东宫大门之外。 下载免费阅读器!! 98诈话 - 云卷云舒 - 暗冰 最后一丝余晖,抹在西山头,似是恋恋不舍,而又不得不消失在天幕之上,给清冷的月亮腾出最美的舞台。 一架平凡的马车缓缓行驶在早一点起点点烛光的宅院之间,一个全身裹在黑色斗篷的人骑马挡在了这辆马车行驶的路线之上,仿若与这黑夜融为一体。等到马车驶近,黑衣人微微抬手,一只小小的袖剑无声无息的划破空气,与车内的人险险擦身而过,牢牢地定在了马车壁上。 “这是朱悦埋下证据的地方,好好利用,你的前途在你自己手上。”清脆的声音从斗篷中传了出来,却让李念存脊背发凉。 郭舒的声音,李念存绝不会听错,再想到自己刚刚与死亡擦肩而过,李念存更是一惊。郭舒出现在这里,他绝不会认为是郭舒心情好,过来与自己叙旧的,自己的一言一行,竟全被掌控着,他庆幸自己在东宫之时没有一时头脑发热而站错队伍,否则,这箭,就不会是射在车壁上,而是自己的脑袋上了。 李念存定了定心神,伸手拔下袖剑,拿下绑在袖剑上的地图,展开一看,却是冯承县主府的地图,上面还有所标记。李念存更加肯定这件事就是郭舒的阴谋,他收了起来,同时警告自己的车夫不要外传,车夫早就被这样的架势吓傻了,自然赶紧点头称是,并且暗暗发誓今天没发生任何事。 既然小姐想要对付太子,那么她的选择,很大可能就是楚王,而且楚王也频频向郭府示好。但若是选择楚王,她又怎么会放任太子肆意打压楚王一党的人而有一点表示也无,郭府在事情一开始连楚王都是瞒着的,楚王明显是到第二天上朝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这不合常理,小姐没有向楚王示好,那一番心血可就大打折扣了。 可若不是楚王,巡检司是睿王的地盘,这次天牢的事,若非是事先有人通气,睿王又怎能那样快地赶到。只是睿王出身于苏氏世家,这些年陛下从未停止过打压世家,若是让带着世家血脉的皇子登基,那陛下这么多年的心血难免毁于一旦,况且睿王性子太过跳脱,心思根本不在皇位上... 不,睿王若是没有这个心思,又怎会让巡检司强闯天牢,好厉害,竟将所有人瞒了过去,看来... “小姐,事情怎样了?小姐何必亲自去,叫人去送就是了。”青儿将郭舒身上的斗篷藏好,端了杯茶,问道。 郭舒接过茶杯,却在下一瞬将茶杯捏成了粉末,冷哼道:“李念存低谷之时连卖身这种事都做的出来,那么临阵叛变这种事未必就做不出来,不给他一点提醒,恐怕他连该效忠的人是谁都不知道了,你找人盯紧一点,此人能力不错,能屈能伸,万不可让他脱离我们的控制。” “早已安排了,只是我们还握着他的卖身契,若是他实在不听控制,也足以让他身败名裂了。”青儿满不在乎地说道。 郭舒重新倒了一杯茶,皱了皱眉,说道:“这茶未免也太苦了,只是若是现在就倒了,也未免可惜了,算了,你拿给墨珍去,她喜欢苦的东西,想必这茶,该合她的胃口。” 青儿看着这茶,知道郭舒暂时还不想毁了李念存这颗棋子,也不再说些什么,只是转移话题,说道:“那边来催了,我们要如何回复?” 郭舒瞟了青儿一眼,说道:“这你还来问我,最近这点事该怎么说怎么说,但是还没现在明面上的事不能说,明白吗?这件事吴昊会处理好的,你就不要再管了,专心京城中的动静就够了,必要时候也培养一下剩下的那三个人,别太累了。” 青儿咬了咬嘴唇,她知道郭舒不喜欢听到那边的消息,可是那边每次拿来的信件,都会问候一声她,可她却从未看过。青儿的目光变得深邃了许多,却又平静无波,只是低头,默默完成着郭舒交代的事情。 郭舒看着青儿远去的背影,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她突然想到树大招风这几个字,北境的战事断断续续持续了几个月,如今以南越大获全胜为结果,而在此次战役中立下显赫战功的大哥和二哥必也会得到大肆封赏。朝中之势已经越发暗流涌动,她不想再把自己推到台面上来,她现在只希望没人知道她的存在才好,但是,现实可能往往不会如愿。 郭舒眯了眯眼睛,还是忍住了,昏黄的灯光下,看书也不是一件明智的选择,郭舒走到院子里,打了几套拳法,大汗淋漓,也耗尽了她的体力,郭舒就这样躺在石板上。 深秋的青石板凉如冰,寒气往并不厚重的衣服里钻,汗水蒸发,更带走了体表的热量,郭舒打了好几个冷颤,可郭舒就像是没有感觉到一般,仍旧那样躺着。放空一会儿之后,郭舒一个鲤鱼打挺起来,也不知往哪个方向走,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郑氏的院子前面。 郭舒愣了愣,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走进了院内。郑氏的房间里只有两个贴身丫鬟在侍候,剩下的人都已经去休息了,郭舒在门前停了一会儿,还是推门进去了。 跟之前一样,房间里满是中药味,而且为了防止郑氏着凉,房间里很少通风,南方的秋天并没有多干燥,再加上熬煮的中药,整个房间内又闷又热,让人很不舒服。 郭舒对着两个守夜的侍女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我来看看祖母的病情,我叫你们的时候再进来。” 侍女立刻退了下去,并且带上了房门,房间内便只剩并不明亮的蜡烛幽幽照亮着这个房间,郭舒搬了把椅子,坐到郑氏身边,郑氏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郭舒没有惊动郑氏,只是拉过郑氏的手把脉,又看了看郑氏的表症,说道:“我知道你没睡,也知道你现在能够说话,我过来,只是想问你一点问题。” 然而郑氏没有反应,郭舒等了一会儿,郑氏仍旧闭着眼睛,郭舒再次说道:“我知道你不想和我说什么,可这府中,除了我,还有谁真正关心你的死活?你若是不和我说两句,不会闷吗?这对病情可不好。” 郑氏一下就睁开了眼,一双浑浊的老眼泛着冰冷的光,铺天的恨意弥漫在两人中间,郑氏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眼神和缓了些,光芒渐渐涣散起来。 “我知道,你在想念卸任的林阁老,不过他去年去世了,就在宿县,宿县的乡亲们自发地上街给他送行,黑纱铺了好几里地,我看了一眼,那场面...不过,我相信,你的场面一定会比那个更大,你说是不是?” 郑氏眼神闪出了光芒,转过头来看着郭舒,语气里净是不敢相信,“你...你说什么?不,这不可能,不可能...你在骗我,你在骗我...” 郑氏太过震惊,以至于她根本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郭舒是怎么知道的? 下载免费阅读器!! 99抓捕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没有再说话,而是等着郑氏平静下来。郑氏浑浊的老眼之中,流出了晶莹的眼泪,无声无息的滴落在枕头之上,一会儿之后,郑氏终于渐渐平静下来,这时,她才意识到,郭舒为什么会知道这些秘密?她没有说话,等着郭舒的下文。 郭舒同样没有开口,等了好一会儿,室内的气氛更加沉闷,微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成为这一方天地唯一的声响。郭舒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却发现两个侍女之中有一个已经不在房门之外了,郭舒心沉了沉,她感到不能再等下去了。 “其实那些恩怨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你心中再恨,这么久了,难道就没一丝丝消减么?你记着他,可他却不一定记着你,你又为何要去执着呢,毕竟我们才是你的家人,不是吗?这样又对你有何好处?” 郭舒连连发问,郑氏始终无动于衷,郭舒心中更是焦急,却又不敢发作,定了定,说道:“这么多年,你手上血沾了那么多,父亲可有说过什么?其实若不是这次二哥受伤,父亲心中何尝没有将你当做母亲放在心上,祸不及子女,江湖上复仇尚且如此,更何况你亏待的是你自己的亲生儿子,父亲又何尝不苦呢,他既要照顾属下,又何尝没有保你,父亲是那样珍视家人,祖母你也看在眼里,当父亲小时候跌跌撞撞的跑向你要抱的时候,你就一点柔情都没有吗?国公夫人说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可也毕竟隔了一层肚皮,父亲从来,就没有真正拥有过母亲,想想我都还能在母亲的怀抱中撒娇,可父亲呢...” 郭舒越说越是哽咽,却也盯着郑氏的反应,郑氏从一开始的无动于衷,到后面,随着郭舒越说越动情,郑氏眼眶也渐渐湿了。 郭舒松了一口气,郑氏能自己提出去紫金观,为郭家扫清障碍,也就是说郑氏从心底里是把郭家当成自己的家人的,否则她不可能做出那么大的牺牲。郭舒猜对了,狐狸尾巴也就在这个时候露了出来。 “虽然这次祖母您没事,二哥也是虚惊一场,可是,我们终于还是碰到了一些不该碰的利益,虽然二哥安全了,可父亲的处境一下子就变得危险了,唉,希望父亲能够挺过这次吧,据说还有人要对郭家进行报复,也不知是真是假,可父亲和四哥都在西山练兵去了,京城里就我们这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现在只希望那些传闻不是真的,希望在父亲回来之前都平安无事吧。” 郭舒继续说着,女人都是感性动物,果然,郑氏听后,心情也激荡着,久久不能平复。郭舒那个报复的信息一直在郑氏的脑中回响。若是要报复,必须要有能下手的地方,可是郭家在外一向干干净净的,没什么把柄。谁能报复呢,无非是张家,东宫,,张家一蹶不振,只有东宫有这个能力,可借口又是什么呢,贪渎?东宫没有这个把柄,否则他早就用了?调职?他还没这个影响力,还有什么呢?郑氏灵光一闪,眼神向房间的一角看去。 郭舒等的就是现在,原本凄凄惨惨的样子不见了,郭舒迅速走到房间内那一角,东翻西看,敲敲打打,全然不管郑氏震惊而又愤怒的眼神。不一会儿,郭舒就找到了机关,打开后,里面全是这些年郑氏掌管谍报网一来的秘密信息,还有往来的信件。 外面传来了骚乱的声音,原本郭舒只是猜测。郑氏中的毒并非来自她自己准备的,而是来自于双峰姜家的不传毒药,乌头散,而且药量控制的很好,恰好让人看起来症状严重无比,却又没什么事情。而皇后,就出身于姜家。 郭舒原本只是推测,郑氏有可能与椒房殿有勾结,但她最近发现,周围的眼线越来越多,甚至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宫卫队也频繁地在附近出没,郭舒才感觉到事情越来越不对劲。尤其是最近云氏一直压着郭舒与郭裳不许出门,连郭远都过来提醒郭舒不要出门,并用另外的方法让郭舒无暇分身,更引起了郭舒的警觉。只是郭舒没有证据,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只能找机会出门,去亲自看看情况,这才慢慢想通了其中关窍,原本只是猜测,过来炸一炸郑氏,却没想到果然被郭舒猜中了。 郭舒拿着那些信件,走到火盆处,一件件开始烧了起来,无论这里面有些什么,有多重要,是否关系到国家安全,还是儿女情长,如今都化为云烟,消散在这火苗之中。火苗虽然不大,可是骚乱却离这个院子越来越近,郭舒只好架了另一堆火,两堆一起烧,烟雾缭绕。也多亏了这房间没有窗户,否则光是这烟雾,一切都会化作杀人的利刀,架在郭家所有人的脖子上。 郭舒想了想,将外面留守的侍女叫了进来,急急忙忙地嘱咐了几句,并让侍女带着纸条尽快离开。侍女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不敢违抗郭舒,急急忙忙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可是烟雾伴着火光,终究还是引起了外面的人的注意,准确来说,是烟雾引起了郑氏的咳嗽,声音引起来外面人的注意,郭舒淡然处之,仍然没停。 “嘭――”门被撞开,一队军人冲进来,用各种方法开始灭火,没一会儿,两堆火便全部被灭了,而其中,还夹杂着还没烧完的纸片,那些人立马开始清理没有烧完的纸片,一番整理,通通装进了郭舒拖出来的那个箱子中。 “跟我走吧,好好解释解释这些,是个什么东西。”领头的人趾高气昂,得意洋洋地看着房间内的所有人。 郭舒瞟了瞟那个箱子,似是无辜的样子说道:“就是一些信件,有什么好解释的,难道我的信,一定得给你看么,那要不要将军去驿站把每个人的信件都拆开看看里面写了些什么?将军你难道不累么?” 领头的勃然大怒,斥责道:“别人的我不管,可这是你们私通外敌的证据,来人,通通给我带走!”旁边立马有两个人过来,压着郭舒,可郭舒却仍旧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就像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一般,这让领头的人更是怒火中烧,死到临头了,还是这幅样子。 郭舒没动,只是问道:“不知将军姓名,职务?” “我姓柯,巡检司副掌司,费什么话,带走!”柯进节说道,心中更是不耐。 “巡检司,”郭舒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将军可有刑部下发的搜查令?若是没有,将军这是私自带兵私闯一品大员府邸,藐视法度,其罪当诛!” 郭舒语气中杀气腾腾,柯进节却像是没感受到一般,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人,又岂会就这样被吓倒。 “只要这罪名坐实,我难不成还会怕这些,到时候,我才是功臣,你又算什么?带走!” 下载免费阅读器!! 100过审 - 云卷云舒 - 暗冰 “好大的口气!就怕您担不起。”郭舒针锋相对,放狠话,但这对柯进节没有用,郭舒也不强求,任凭巡检司的人将这房内的东西尽数查封,郑氏咬了咬牙,还是没说什么,她依旧躺在床上,士兵们也没去打扰她,留下了一方净土。 郭舒被压到前院,只见郭家大部分家仆都被驱赶至院子里,钱氏云氏,带着两个小孩子站在那里,身后郭家的府兵都没有抵抗,都被卸了甲,很明显是收到了命令。郭舒点了点头,钱氏还算反应快,若是任由这些府兵反抗,那么,不是通敌,也变成了谋反。 钱氏看见郭舒被押解出来,脸色瞬间惨白,质问道:“敢问将军,她是犯了什么罪,将军要押解她,还请拿出证据来,要不然,带兵私闯官员府邸,动用私刑,无故抓人,这罪名可不小,还望将军能给我们这群老弱一个解释。” 柯进节让人拿出箱子,打开,说道:“看见没有,这就是你们通敌的信件,这就是证据,而这个人还想销毁证据,被我抓到,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来人,把她们也给我拷起来,等候审讯!” 钱氏身边的士兵随即听候命令,准备将钱氏等人一起拷起来。钱氏自然向后退了半步,双手捂着小腹,士兵见了,却大为紧张,以为钱氏还要反抗,更是向前欺身,死死的扣住钱氏,生怕她做出什么事来。 “住手!”郭舒喝道,她绝不能让其他人也趟这趟浑水,尤其是钱氏,她绝不可能让钱氏现在被抓进去,钱氏的身子......郭舒绝不能允许这件事情的发生。 柯进节转过头来,疑惑的看着她,眼中满是警告,郭舒趁着他们愣神的功夫,迅速挣脱开桎梏,嘴里叫喊道:“不许动她,我跟你拼啦!”说完拔出从未离过身的匕首,向钱氏旁边的士兵冲去,推搡间,郭舒左手翻出一根金针,在钱氏身上连扎几下。 钱氏被扎第一下就感受到了,她瞬间反应过来郭舒想要做什么,还特意往郭舒身边靠了靠。几针之后,钱氏就晕了过去,顿时后面一堆人手忙脚乱。 柯进节也慌了神,忙叫人查看情况,并叫了更多的人对郭舒动手,郭舒顺势束手就擒。 柯进节眼看事情越闹越大,如今还有人晕了过去,暗叫不好,心底虚了不少,可嘴上还是强硬的,说道:“好哇,现在就算你没罪,你敢伤人,公然拒法,你也逃不掉了,来人,将她给我好生看管,等候发落!” 柯进节不敢再抓其他的人,也不敢再动手,一旦闹出人命,自己即便有理,也会变得没理,他想既然人都抓到了,就不能再节外生枝,于是让人快速撤出院内,留下一队人看守府邸,不许任何人进出,随后带着郭舒去了天牢。而郭家给郭顺报信的信使还在路上,一路奔驰。 牢里空气潮湿,光线阴暗,血腥味混着霉味,一种污垢被发酵的气味混在一起,令人作呕。郭舒一路前行,犯人看见新人进来,哀怜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甚至男犯人也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欲望,让郭舒浑身不舒服。这里的人,哀怜者莫不是最近抓进来的,但剩下的,都是彻底失去了希望,抱着快活一天是一天的想法,在这里苟延残喘。整个牢中,看不见一丝希望,有的只是最后的疯狂。 但郭舒连牢房都没进,就直接被带到了审讯室。审讯室在牢房的最深处,寒冷刺骨,更看不见一点外面的光,只有几个油灯发出幽幽的光,连整个房间都不能完全照亮。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刑具,大多数的刑具上,上一任使用者的血迹都没干,另一个的血又覆盖了上去,压抑而又使人不寒而栗。最中间的火盆中插着几块烧红的铁,等待着来人。 郭舒被绑在了双手被绑住,直接拉了起来,半吊在空中。柯进节也知道自己一定要抢时间套出东西来,所以他连喘气的机会都没给她。 “我也不想对你这么个水灵灵的姑娘下手,是你自己开口呢,还是我帮你开口呢?你最好给我识相一点,在这儿,你插翅也难飞,还是不要嘴硬比较好,不然,苦的可是你自己。” 郭舒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柯进节被气得牙痒痒,示意动手。旁边的狱卒拿着鞭子粘上盐水,手下一点也没留情,郭舒紧紧的咬牙,咬得咯吱响,却是一声也没吭,任凭自己身上多出道道血痕,盐晶渗进伤口,那一瞬间的痛楚,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懂。那一份痛,痛得郭舒浑身发抖,却死死咬牙,一言不发。 血,渐渐浸染了身上的衣物,一身绿衣,渐渐变成血色,再变成暗红色,然而,一切都没有结束。 “到底说不说!”“啪――”一个狱卒恶狠狠地说道:“我看你再嘴硬,”狱卒拿起烧红的铁块,举到郭舒面前,“还是快说吧,要不然,这女孩子脸上留下疤痕可就不好了,我再给你个机会,说不说!” 郭舒双眸低垂,死死咬住嘴唇,却还是一言不发。她在等,等事情继续发展,她必须要拖到第二天清晨,她才有真正的机会,她的计划才能实现。所以,她现在必须要不惜一切代价拖下去。 郭舒心中默默估计了柯进节回家的路程,仍旧没有开口,等了等。狱卒的耐心耗到了极点,拿起铁块就往郭舒身上按下去。“滋滋――”的声音,伴着肉熟的味道,冲击着每一个人的神经。但出乎所有人的意外,郭舒一声不吭,痛到浑身颤抖,抖了一会儿,就直接晕了过去。 郭舒身体底子本来就不好,陡然受寒,又受了此番折磨,身体承受能力已达极限。狱卒见郭舒晕了过去,心中猛然一慌,随后又镇静下来,勾起嘴角,阴测测地说道:“你不说又能如何,不是一样要乖乖认罪,那口供拿过来,直接摁下去,不用再浪费时间了。” “是。”一个在旁等候多时的小狱卒走过来,拿着一张口供,再拿起郭舒的手,摁了下去,这事他做得轻车熟路。狱卒点了点头,终于可以交差了,一想到家中的美娇娘,他心头就热热的,也不想在这审讯室里多待片刻,抬腿就往外走。 只是他没看见,他身后的那个小狱卒悄悄地讲那张纸扔进了火盆里,拿出了另外一张口供放到了桌面上。郭舒睁开眼睛,对着小狱卒点点头,小狱卒回了一个眼神,随后就出去了。审讯室中,仍旧压抑,阴沉,充满血腥黑暗肮脏。 下载免费阅读器!! 101御前 - 云卷云舒 - 暗冰 “哒哒...哒哒...”战马奔驰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官道上想起,十几匹马,仿若一声,体现出这只小队的训练之精良。逼近城墙之下,却又自动停了下来,按京城里的宵禁来说,晚上的城门是不能开的。然而就在这个小队在城墙下等了一会儿之后,城门洞开,绵延的朱雀大街上在一定范围内三步一岗,整装待发,寒光阵阵。 到来的人就是郭顺,郭顺接到夜间的加急报之后就策马向城内赶,为了达到最快的速度,小队的每个人都骑了两匹马换乘,天还未亮,就已经赶到了京城。京城的夜间外城归御林军守卫,而郭顺就是御林军的最高长官,否则郭舒这时连信都无法传送出去。 “老爷,”一个家仆样的人冲一遍城墙的暗处走了出来,“大小姐有话要说。” 郭顺勒马,焦急的神色已无法掩盖,挥挥手说道:“有什么话等会再说。” 家仆又走上前,拦住了郭顺的前路,“大小姐说,一定要在这里说清楚,大小姐说‘此乃诬告,务必肯定口供非真,吾已亲身试验,请御审,时限将到,望把握机会’,大小姐还说家中暂时无碍,老爷可直接进宫。”说完,那个家仆便默默退到一边。 这话虽然更改了几次主语,郭顺还是听懂了,郭舒是让他在御驾面前提审自己,对于郭舒让自己身陷险境的事情恼怒不已,却已无可奈何,局已布好,也只能往前走了。 郭顺想通之后,便将自己的铠甲兵器全部卸了下来,只着一身布衣,徒步向皇宫走去,然而皇宫,此时仍是一片寂静。 越帝此时也才歇下不久,最近的大清洗,虽然他将事情大部分都交给了太子,但自己还是要把案宗过过眼的,这一过眼,让他还是满意的,毕竟他才刚刚去了一条臂膀,这是还是应该补偿一二的,这是让他练练手,现在看来效果还是不错的。不过也难免劳累了,再加上毕竟不年轻了,最近也常伴有失眠。 “大家,大家――”越帝身边最受宠的大太监柳忠轻轻的唤了两声,越帝便猛然从睡梦中惊醒,睁开眼睛,恶狠狠的说,“又有何事,快说,朕的美梦刚刚被你吵醒,你要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朕必不饶你。” 这话听着是威胁,却显示了这主仆两人的深厚感情,若是旁人,也不敢在这种时候来扰皇帝的清梦。 “大家可怪不得我,郭顺将军刚刚从西山赶回来,紧急求见,像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朝服都没换,穿了一身便衣就来了。”柳忠很会掌握分寸,郭顺明明是刚刚卸了铠甲,没时间换朝服,但是这样算是衣冠不整,柳忠这话,轻巧地就遮了过去,算是卖了一个面子。 “你说郭顺从西山回来了?紧急求见,出了什么事,快,给朕换衣服,叫他来甘露殿。”甘露殿是平常越帝歇息的地方,也是越帝召兴妃子的地方,只是越帝近年来对女色并不沉迷,甘露殿才渐渐成为了越帝休憩的地方。在甘露殿接见,也表现了君臣之间的亲密,毕竟不是谁都能晚上还能到甘露殿来的。 越帝强打起精神,看着跪在地上,深秋却着一身单衣的郭顺,心中怜惜之意顿起,对于郭顺后半夜打扰他的事情怒火也尽消,走过去,亲手扶起了郭顺,这才回到龙椅上,问道:“你深夜前来,可是有紧急军情吗?再紧急也要多加几件衣物,若是生病了可不好。” 越帝用的不是爱卿,而是你,当然,这也是没有外人的情况下,这对君臣之间的信任,恐怕超越了某些人的想象。 郭顺拱了拱手,权当是谢恩,走到一边就找了张席子坐下,说道:“我深夜进宫,并非是军事,而是家事,但这件事牵涉到了刑部和巡检司,我只得来找陛下,望陛下能给个公道。”说完,还邦邦地磕了几个头。 越帝心中更是疑惑,他不是不知道刑部是太子的势力,所以最近的事他交由太子去做,但巡检司是睿王掌管,着也是为了平衡各方。刑部为何会与巡检司搅在一起?在看见郭顺一身单衣,还给他磕头,他心中更是惊疑。 “你先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朕定好好处理,还你一个公道。”越帝言语间变得冷了些,也表现出了自己的情感偏向是“还郭顺公道”,这让郭顺满意不少。 “我本在西山奉旨练兵,谁知今夜家里突然来人说巡检司带人说我家中有人通敌,冲进去一番搜查,家母进来身子不好,大夫说大限将近,小女本来侍奉在家母身边,正在处理以前家母与家父的信件,以备身后事,谁知巡检司突然冲了进来,硬说小女是在烧通敌的证据,不由分说将小女抓到天牢,我大媳还在抓捕过程中受伤,现在仍然昏迷不醒,家母受惊,情况也更加不好了,我想这件事毕竟牵涉甚广,还望陛下能给我一个公道,还小女一个清白。” 越帝听完,陷入了沉思,也仅仅是一会儿,召来柳忠,命令道:“急招太子,睿王,朱尚书,还有今夜巡检司当值的人到宣室殿去,”越帝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让天牢中今夜当值的人也过来,还有,找件衣服来给郭卿。” 柳忠应下,很快就找人去通知了。大殿中便只剩越帝和郭顺两人,越帝看着郭顺焦急的神色,安慰道:“你也别太急了,事情真相很快就出来了,想必她在牢中也不会有什么事的,还是放心吧,走,随我去甘露殿。” 郭顺仍然没有放下心来,却也不好抚了越帝的面子,只好正了正神色,跟着越帝向甘露殿走去。 下载免费阅读器!! 102紧逼 - 云卷云舒 - 暗冰 太子接到圣旨,心中本有不满,他刚刚和美妾一番温存,便接到圣旨,欲求不满的他略微不耐地新询问了使者,使者便投桃报李地说是齐国公进宫之后陛下召见。这下太子可算是清醒了,他没想到郭顺的动作如此之快,原本他估计郭顺只能在天亮之前赶到。 知道了这个消息,太子也不敢再怠慢,可是东宫明明就在皇城边上,但等到太子赶到甘露殿的时候,他却发现除了朱悦,睿王和他的人都在,还有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均跪在殿上,而越帝就像没看见一般,只是和郭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丝毫没管地上跪着的四人,这让太子暗叫不好。 “儿臣给父皇请安。”太子见状跪下行礼,可是等了一会儿,越帝却仍然没有叫他起身,太子的心止不住地向下沉。 “儿臣给父皇请安。”太子更加大声地说道,这次,越帝也不好再晾着几人,只是“嗯”了一声,太子赶紧起身,发现几人仍然跪着,连平常很得越帝宠爱的睿王都一直跪着,太子更加不好轻易发话。 他本来觉得郭顺没有那么快,想在朝堂之上先发制人,赢得众大臣的支持,他才更有把握,现在,他的计划就没那么容易落实了,他仔细想了想,决定先看看情况再说。 太子试探性地问道:“父皇,三弟这是犯了什么错?父皇要罚他,想来必是我这个兄长管教不善,可三弟一向老实,这更深露重的,还是先让三弟起来吧,免得伤了身子。” 太子摸不清现在越帝的态度,只好先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姿态,,給越帝留下一个好印象,顺便看看越帝的反应。 “你管教不善?”越帝侧着眼睛看了太子一眼,嘲讽之味更甚,“那看来这件事你准备把责任但在自己身上了?你就不问问是什么事?你担,你拿什么来担!” 郭顺心中添了一份警惕,越帝很明显是想要将太子从这件事情中摘出去,想让睿王去顶罪,虽然还不清楚睿王跟这件事干系有多深,但是,郭家与太子明显已经撕破脸皮,再加上太子的品行,郭顺都没准备让太子完整的从这里出去。 郭顺说道:“陛下,这件事情毕竟事发突然,想必是手下的人私自做的主,太子事先并不知情,陛下要不要再召人问问,以免太子殿下无辜受冤。” 明明是巡检司抓的人,虽然是刑部在管朝中的清洗,可是这件事说到底跟太子扯不上什么关系。所以郭顺自然明面上是帮着太子说话,可是三言两语间,就将这件事扣在了太子属下的身上,这样,太子也没办法逃脱干系。太子想清楚这一层,心中便暗恨下了郭顺,只是面上暂时还没爆发出来。 这时睿王突然插话,“父皇,这件事是我御下不严,是我的疏忽,只是刑部平常和巡检司联合行动的时候一向是事急从权,先斩后奏,只是我没想到这次竟然会牵连到郭将军,还差点在齐国公府里闹出人命,这件事想来太子也并不知情,是手下的人擅作主张,还望父皇能明查。” 郭顺乐了,睿王此时发话,虽然看似是在帮太子开脱,可实际上,却在有意地提醒越帝这件事看似偶然,实则是近来京城中乱象的一个爆发,暗示越帝这件事必有内幕,背后绝不会如此简单。 比起郭顺的挑拨,睿王显然更加棋高一着。只要越帝能察觉出这其中的滋味,再加上郭顺暴怒下的顺水推舟,太子绝不会轻易从这件事情中抽身出来。 郭顺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此时做出的选择是不开口,郭顺想要打配合,但痕迹也不能太明显。 越帝果然从这一番话中听出了不寻常的意味,皱着眉头,略微思考了一下,这让太子心中一紧,只好赶紧打断越帝的思路,说道:“三弟,你抓人的时候也该知道轻重嘛,这可是齐国公府,不是其他的府邸,怎可以随意乱抓人,好歹也提前告知一二,也免得郭将军放下繁重的军务,辛辛苦苦赶回来,闹得大家大半夜的不宁,三弟啊,你下次做事可要再周全些。” 太子这一番话,虽是在责备睿王办事不周全,实则是在提醒越帝郭顺擅离职守,一番话,将这场上的两人都损了一遍,挑拨了两人与越帝之间的信任,妄图转移越帝的注意力。 然而,越帝却并未按照太子所想的那样,而是对着睿王说道:“怎么刑部办案的时候一向是先斩后奏吗?这刑部要进入三品官员以上的府邸都需要搜查令,难道是他们阻挡刑部办案吗,这可要好好查查风气,这刑部以后还怎么办案!” 这话一出,太子心中一沉,搜查齐国公府本来就是没有确实的证据,需要先查才能找到证据,再由刑部尚书与刑部侍郎一同签署搜查令方可搜查。可这刑部侍郎的位置空缺许久,搜查令近年来一直都是没有签发过,向来是直接动手的,这也难免会有所冲突,只是碍着刑部,一般不敢与之正面冲突。没想到这次事情闹得太大,压不住了,不是让他们动手的时候要克制吗,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现在看来,与郭家已经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太子杀心渐起,眼神余光瞟了一眼从开始就跪在一旁的柯进节,使了一个眼色,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复之后,太子便面露喜色。 朱悦见太子神情,虽然他看不见后面柯进节的反应,却也能依照太子的反应参照一二,心想立功的机会来了,急急地说道:“侍郎之位,空缺许久,近年来搜查令也没能正常签发,这次突然搜查齐国公府,也并非是随意为之,虽无搜查令,却也算证据确凿,只是不知齐国公您家中拒不配合,导致误伤,却是怎么回事呢?” 越帝听罢,眼神变得深邃了不少,只是默默地看了一眼郭顺,眼中流露出丝丝不忍,丝丝悲伤,而又转瞬即逝。快得除了郭顺,没人看清。 柯进节心中暗喜,迫不及待的接着朱悦的话头说道:“我们配合的时候,也就是收到了刑部的消息,说是有证据在国公府里,怕是晚了证据就会被销毁,我们才动手的,只是过程之中难免有误会,不过,我们发现了一些信件,怀疑有通敌之嫌,臣也不敢妄加推测,不过,那个婢女倒是很识时务,全都已经招了,陛下召臣,臣自是不敢怠慢,臣来的时候特意去拿了口供过来,供陛下参阅。”说完,便从袖子中拿出了一张纸,捧至头上。 柯进节嘴边的笑意,却是怎样都掩饰不住,他似乎看见,那统领之位正在向自己招手,凭着这份功劳,封侯拜相也并非是不可能,只要太子顺利登基...他似乎看见太极殿上,他立于群臣之首,众臣对他俯首的情景... 越帝听完,眼神变得锐利了许多,看郭顺的眼神,也变得有些飘忽。太子默默观察,眼中的得意确实怎样也掩饰不了,睿王脸白了许多,眼神却变得有几分狠辣,似是在暗自下定决心一般。 只有郭顺听完这一番指控,岿然不动,胸有成竹地坐在大殿之上,太子的眼中,更多了几分丝毫不加掩饰的嘲讽。 下载免费阅读器!! 103交锋 - 云卷云舒 - 暗冰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郭顺身上,然而郭顺却像是完全不曾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一般,只是淡然地说道:“婢女?那是我的大女儿,前不久才从乡下养病回来,身子骨不好,从未出过闺阁一步,一直都在家中受教,却是孝心十足,日日守在她祖母身边尽孝,你说她通敌?那你倒是说说,她与谁通敌,她的联系人是谁?她又做了什么事情呢?泄露机密?我这些天可都一直在军营中,家中什么都不知道,她又能干什么呢?还是说,我特意写军国机密给她,让她去通敌呢?我倒想看看,这究竟是份怎样的口供,上面究竟说了些什么?” 郭顺带着质疑和嘲讽的话,一字一字地蹦出来,柯进节的脸色,瞬间从激动的潮红,变得苍白。口供上是什么,他自然清楚,那就是一份假口供,上面写的是联络员跟曾经泄露过的情报,可那些情报时间跨度有两年之久。他原以为这大晚上在郑氏照顾她的必然是她的贴身婢女,这主子亲自照顾,大多是作秀,照顾时身边谁没有个丫鬟帮着,主子哪会照顾人。所以当郭舒孤身一人在房间中时,他自然就以为是贴身丫鬟。他打听清楚了,郑氏的贴身丫鬟是三年前新换的,他本以为万无一失,却不曾想...... 柯进节的脊背发凉,寒冷刺骨,冷汗爆涌而出。手中的口供,原以为是一道杀手锏,现在还是一道杀手锏,只不过杀的人变成了他。这份薄薄的纸,此刻更是重若千斤,如烫手山芋一般,还丢不得,可拿着,无疑是给自己宣判死刑。 越帝听后,眼神阵阵发冷,太子此时就是想说些什么,都知道柯进节还有朱悦全都完了。可他也没想到更好的办法来化解,他仔细回想了自己说的话,又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说什么愚蠢的话,也就静静地看着事态发展。 “呈上来!”越帝打破了大殿之中那恍惚的沉寂。柳忠立马取过柯进节手中的口供,柯进节就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差点没瘫软在大殿之上。可看着那份口供里御案越来越近,左右也是个死,还不如拼一拼。 “陛下~”柯进节颤声道:“就算郭小姐是近期才回来的,安知她没有被策反,虽然她没有直接参与,可是连一个刚刚回来不久的人都知道知道这些,可见此事已经昭然若揭,虽然并非亲身参与,也也证明了确有其事啊陛下,还望陛下明查,为国家铲除祸害,还我河山!” 一番动情的话语,却招来了这大殿之上所有人的目光,可惜,这些目光并非是鼓励信任,而是嘲讽,就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一般冰冷,默然,更在心中为他判上了死刑。柯进节不明白的是越帝对郭顺超越一般功臣的信任,更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他没看懂越帝看向郭顺的眼神中的那丝丝安慰是从何而来,当然,不只是他,大殿之上,除了柳忠,没人看得懂。 睿王急急地说道:“陛下,郭小姐才刚刚从乡下回来,这些事情又怎可能会知晓,怕是身子弱,熬不住这天牢中的万般手段,不是也变成是了,足见这份口供不可信,柯大人拿出这样一份口供,恐怕不能使人信服,还望柯大人拿出一点其他的证据出来,否则,柯大人,诬陷朝廷命官的罪名可不小。” 太子早已忍不住了,睿王话音未落便反驳道:“三弟,柯大人这也是一心为了父皇,为了朝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柯大人宿卫京城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忠诚之心日月可昭,再说了,柯大人之前找到的那些朝廷奸细可都是证据确凿,这可是无可否认的,怎么三弟,你是说那些细作都是好人,只不过熬不住刑罚故而乱说的?三弟,你这是在为那些细作开脱呀。” 这一番话连消带打,堵的睿王不敢再分辨什么,再说下去,一个包庇细作的的罪名就会被扣下来,就算是睿王也不敢冒这样大的风险,可也不好只被打而不还手,便厉声反驳道:“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柯大人虽说劳苦功高,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偶尔犯错也是可能的,殿下是想以偏概全,替柯大人掩饰这个过错吗?” 太子也不甘示弱,增大了音量回击道:“我哪有替他掩饰,我只是说这件事上疑点重重,是否是诬陷还未可知,这件事本身与三弟没什么关联,怎么三弟净帮着郭将军说话了...” “够了!”越帝猛地一拍桌子,止住了这场即将变成争吵的争论。越帝一拍桌子,睿王就反应过来,这是太子下的套,太子就是想让越帝认为他和郭顺是一边的,以此来转移越帝的视线。睿王暗骂了自己一声,一下子竟是不敢再说,怕被太子再抓到什么,这样,自己的目的就达不到了。 “这大殿之上,一个储君,一个亲王,这样不顾身份成何体统,今天召你们来是为了理清楚今天晚上的事,不是让你们来吵架的,都给朕闭嘴。”越帝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又将目光移到了案几上这张供状之上,只是这张供状的可信度在他那里已是大打折扣。 郭顺抬头看了一眼供状,随后迟疑道:“这张供状有问题,这决不是小女的供状,这上面的字并非是小女的笔迹,柯大人,你拿这张出来出来,是何用意?” 并非是质问,而是疑问,这让大殿上的人都从刚刚那种紧张的气氛中稍稍缓解了些许,也显得此时的郭顺势单力薄,这让越帝心中的天平又稍稍倾斜了一点。 柯进节激烈的反驳道:“这不可能,这上面的字虽非她亲手所写,但这上面她却是亲手摁了指纹的,这是她口述,别人记录的,这就是真的,我才确认过的,这上的内容也能证明这一点,国公爷,你还是看清楚一点。” 等着就是你这话。郭顺嘴角微微翘起,冰冷中带着一丝嘲讽地说道:“这不可能,这内容根本就是你编造的,这上面的手印如此宽大,怎么可能是一个女人的手印,怕是柯大人自己代摁上去,想要瞒骗过去的吧。” 越帝听罢,往上一看,果然发现了端倪,“这的确不是一个女人得手,柯卿,你最好给我解释解释。”说罢,越帝抓起口供就往前一扔,这一扔,就说明越帝心中对这张口供是一个字也不信。 柯进节双唇苍白,向前爬了几下,将那张纸抓在手里,嘴里念念有词:“不,不,这就是她的手印,陛下你要相信我,这的确是她的手印,陛下,陛下你要相信我啊~”柯进节摇头晃脑,状似癫狂。 “那不如父皇您将郭姑娘召来,现场摁一个手印,这份口供的真假,不就知道了吗?”睿王趁热打铁,给这对不能烧得再旺的火添了一把柴。柯进节清楚,以郭舒现在的样子,郭顺绝对能把自己活剥了,谁能想到,那个桀骜的婢女,竟是郭顺的女儿,不,他必须要阻止... 可还没等他开口,越帝便开口同意了睿王的提议。这让柯进节心如死灰,留给他的,只剩下一条路了。 很快,郭舒被抬到大殿上来,之所以用抬,是因为郭舒的状况只能被抬着走。身上只剩一件单衣,血将这件单衣侵染得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一道道鞭痕密布,光是看,就足以令人头皮发麻,被鞭子抽的开裂的衣服没能隐约得显露出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只有那狰狞而恐怖的伤口,更重要的是,那葱白如凝脂的小脸上,被烫伤了一块,肿起了水泡,不仅破坏了美感,更增添了几分狰狞与恐怖,发丝散在脸上,有几根已经与糜烂的伤口粘连在一起,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根本不会有人能认出来这是个女人。 -----------------------------------------可耐滴分割线-------------------------------------------------------------------------- 京城是金陵城,第二章写错了,不过不影响大家看书,望大家见谅。 下载免费阅读器!! 104后续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顺一看见郭舒的样子,眼睛变得通红,嘴中似有呜咽之声,却又听不清楚,愤怒之情,已无法用言语能概括,能不能压抑,严重疯狂的杀意流转,战场上练就的杀伐之气,携着因情绪激烈波动而无法控制的疯狂流动的内力瞬间散发出来,让所有人都感觉背后一寒,如寒芒刺背,即使是越帝也难以忍受这种感觉,却根本无法阻止这种情况。 郭顺冲下去,将郭舒轻轻搂在怀里,众人如芒刺在背的感觉才稍稍好转,然而即使是越帝,也并没有对这种情况做出什么回应,不过是爱女心切,这是情有可原的,这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如此。 越帝皱了皱眉,看着场上生死不知的郭舒,心中更是难言的震惊,凌厉的目光瞬间投向了此时已经彻底蒙了的柯进节。尽管心中早已认定这份口供不是真的,但为了不落人口实,越帝还是让柳忠拿着那张供状去采集郭舒的手印,一对,果然是两份完全不同的手印,越帝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舒儿,舒儿,你怎么样?能听见我说话吗?舒儿,舒儿......”郭胜的言语中,带着愤怒,怜惜,心痛,绝望,在场之人,多为之动容,越帝也不好再拖下去,便急召太医。 就在这时,郭舒突然醒了过来,口微张,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可口一张开,一股暗红的血便顺着口边流了出来。郭顺掏出衣袖,惊慌不已,而又下手极轻,怕伤着怀中最易碎的瓷娃娃。 郭舒抬起那只血手,颤颤巍巍,而又极为坚定的抓住郭顺的衣领,留下一个血手印,喃喃道:“我没有通敌...我没有通敌...我没有通敌....”声音虽不大,可却足以让这大殿上的人都听清楚。 郭顺杀意更浓,从嘴里蹦出几个字:“柯大人,她已经神志不清却还在否认,那么这份清醒时的口供是从何而来的呢?给我解释解释。” 柯进节哑口无言,他知道自己此时再说些什么都已无用,铁证如山,太子更是抿紧嘴唇,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越帝见无人再提出反驳,稍微酝酿了一下情绪,带着威严地说道:“既已如此,柯进节带兵私闯官员府邸,擅用私刑,诬陷忠良,数罪并罚,流放白陵关,发配充军,其家眷,男满十四岁以上者亦流放白陵关,女眷全部充入掖庭司自行分配,朱悦以包庇罪论处,暂停其一切职务,等候调查,太子,”越帝说着,还瞪了太子一眼,接着说道:“驭下不严,令其在东宫面壁思过半年,任何人不得探望,期间按不得参与朝政,睿王洞察敏锐,反应机敏,上锦缎百匹,黄金百两,郭卿,将她挪到偏殿去吧,更深露重的,还是要小心。” 门下省第二天就将圣旨下发至相关部门,引起轩然大波。所有人都没想到,只是一晚上的功夫,便出了这么大的事。 虽然圣旨没有明说,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太子是非不分,忠奸不辨,这些都是为君者的大忌,只要没什么其他的变故,太子的的东宫之位想来也坐不长久了。虽说古代是嫡长子继承制,可这是储君,关系到国本,牵涉到为君之本的问题,没人会提出反对。废立,不过是一纸诏书的事情罢了。至此,太子一党在朝堂之上的势力大受打击,人人自危。 再说郭舒,伤重垂危,失血过多,一群太医守在旁边,谁也拿不出个方法,最后是越帝下了死命令,这群太医才不得以铤而走险,用大凶之药才堪守住了一条性命。 随后郑氏去世,郭舒随之被挪回郭府,随后,越帝以郭顺早已过继的名义,免了郭顺还有郭胜等人的孝期,郭顺再三上表,越帝才同意郭顺,郭采,郭远,郭舒郭裳,守孝三月,郭胜郭晋按仪制在职守孝三月,不必回家奔丧。这同样的事在前朝也有人如此,众大臣倒没说些什么,只是对郭家的恩宠有了更深的认识,郑氏办丧礼期间,京城中来祭奠的人络绎不绝。 四天后,郭舒终于醒转,越帝随即封郭舒为安贞郡主,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来凭吊郑氏的人快要把门槛都踩破了,楚王,睿王,宁王也接连到场。郭顺无奈,在出槟之后,闭门谢客,谁都不见。 繁忙的几天终于过去了,郭舒的身体变得格外的差,身上的伤也愈合的特别慢,快一个月了身上的伤才尽数愈合。但终归是有奇药,却是一点疤痕也没留下,为此,郭舒还贿赂了那名太医隐瞒了一点自己的病情,明明没事,却到哪都带个面具,京城里的人都言安贞郡主毁容了。对此,郭家更是什么话也没说,无形之中坐实里了这个谣言,于是越传越疯。 郭采踏进郭舒的房间,还未完全入冬,可房间里就放了两个火盆,房间内中药的味道浓郁到根本就化不开,让人异常难受。虽说皮外伤是好了,可是九寒侵体,小小的风寒不仅没好,还越来越严重。 躺在床上的郭舒,面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琥珀色的眸中更没有半丝神采,右手搭在被子上,可那双手苍白到透明,血管清晰可见,而且触手冰凉刺骨,根本没有正常的温度,就像是碰见了冰水一般,右脸覆盖上了一块素色的花瓣面具,花瓣层层叠叠,盖住了其下的姣好的面容,这是郭采赶回来奔丧时顺手给郭舒带的礼物。 “今天好些了没有?”郭采问道。郭舒拢了拢身上的淡青色披风,从床上下来,脚步虚浮无力,颇有几分以前不可能看见的弱柳扶风之姿,轻轻地翘了翘嘴角,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可却没有了往日的灵动,让人更添几分怜惜之感。 “还不就那样,我也习惯了,往常到了冬天就会这样,要不是你过来,我本来还准备就待在床上,一天就不下来。”郭舒一如既往地跟郭采打趣,可说出来的话有气无力,全无半丝活力。 郭采毫不在意,手中的扇子一收,俯身说道:“今天阳光大好,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郭舒瞟了一眼完全没有一丝安分的郭采,“三哥,我看是你待不住了吧,上次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被父亲抓到,这才禁了你几天足,你又不安分了,说吧,你又看上了谁家姑娘,要我帮忙。还有,这都冬天了,你那把扇子,虽然看起来风流倜傥,可是不觉得奇怪么?这也太不合时宜了。” 郭采讪讪地笑了笑,却又很快正经地说道:“我哪有,这次我绝对不去调戏良家妇女,其实主要是前不久,二哥率领三千将士奇袭北周,击溃北周军队三万人,一举扭转战局,战事已平,班师回朝,今天回京城,好多人都等在朱雀大街上等着一览二哥的风采,难道你不想去看看二哥的飒爽英姿吗?” 郭舒这些天在养病,青儿为了能让郭舒好好养病,将外界的消息封锁了,郭舒虽然知道郭晋立下大功,但具体情况却并不知道,连郭晋哪天回京城都不知道,如果不是郭采来问,郭舒也不会知道。 郭舒点点头,可还没等郭舒开口,郭采便又说道:“看吧,你也想出去了吧,我就知道,所以我订了一个临街的雅间,等下我们从人少的小路过去,我带你走,保证很快...” “干嘛要从小路走?你怕被父亲看见?”郭舒揶揄了两句,听起来有点精神了。 “不是,最近京城突然涌进了些岳州的流民,还带着疫病,最近最好还是不要去人多的的地方去挤,尤其是西街。”郭采认真地说道。 郭舒心头一惊,可也没说些什么,不动声色地说道:“也行,反正咱们也不经过西街,把玲珑牵过来吧,我骑马,我要是坐马车会晕的。” 郭采面露难色,郭舒身上的风寒还没好,还要骑马,会加重病情的,可郭舒给出的理由他又不好否决,只好吩咐下人多带了两件衣服。 下载免费阅读器!! 105游行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采找了一个临街的私人宅院,这是一个商人的私人宅院,看起来郭采与他的关系不错。宅院处在街角处,又正临主街道,是个难得的位置。 那商人倒是十分细心,房间中四个角都放了火盆,桌边也放了一个火盆。商人乐呵呵的安排好房间之后,就很识趣的退了出去。郭采倒是没带随从,郭舒为了不引人瞩目,也只带了青儿一个,三个人在这房间中难免显得空空荡荡的,郭采感觉房间太过冷清,便说了许多笑话来热闹气氛,可是郭舒仍然显得有气无力的,这让郭采略感没趣。 “喂喂,我在这里就算是自娱自乐了是不是,你怎么也不配合一下,好歹我为了这些笑话,可是看了一整个晚上的《趣意记》,早知道不带你出来了。”郭采苦着一张脸,将扇子扔在桌面上,气鼓鼓的喝了一口茶,却不曾想茶太烫,烫的郭采直吐舌头。 郭舒这时才很不义气的笑了,幸灾乐祸的样子看的郭采又好气又好笑,一时气恼不过,就将杯中的半杯茶泼到窗外,算是发泄自己的不满。 “哎哟,这是谁啊,看到底下有人还倒水,谁!谁!”底下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郭舒笑得更加欢乐了。郭采讪讪地关上窗子,睨着看着郭舒,又叹了口气,说道:“这么久了,终于看见你笑了,说真的,你这些天的样子,把我和父亲吓坏了,四弟天天在你房门前转悠,又不知道能干什么,这不,今天这还是逼我拉你出来透口气的,怎么样,今天好点了没有?” “我还不是这样,怎么,我三天不捣蛋,你们心里就不舒服是不是,那好,我今天回去就把我房顶给掀了去。”郭舒打趣道,但举手投足间再无往日灵动之感,这让郭采既难过又安慰。 “好了,我挺好的,只是身子重了些,又不是临危,干嘛这么着急,要说往年到了冬天就这样,不用太在意,好好保养就是了,对了,怎么不把把二妹叫出来一起看看,她不会又被郑姨娘给困在院子里了吧。”郭舒状若无事地问道。 “这些天是的,说是要练舞,但是今天我没见到她人,郑姨娘从昨天开始就进了祠堂里,说是祖母过世满一个月,她要在祠堂里诵经七天,按理说她应该在家的呀,真是奇怪。”郭采边说,边打开了窗子,窗子下已经聚起了许多人,里里外外站了好几层的人,从上往下看去,只见乌泱泱一片人头攒动。 “就今天不见的话,我想我知道她在哪里了,没事儿,不用管她,总归她前些天过了十五岁生辰,也不算是小孩子了,四哥呢,他怎么不跟过来看看?”郭舒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微笑。 “四弟去了城门那里负责今日进城的军队的调度事宜,父亲也去了,大嫂她们在府里准备庆功酒呢,”郭采说着拿起扇子一敲,说道:“得亏我把你叫出来了,要不然你今天可得累了,大嫂正缺人手呢,咱们还是晚点回去吧,省的被抓苦力。”至于郭舒话语里的知道郭裳的去处,郭采则是很明智的没问,只是看着郭舒别有深意的微笑暗自猜测。有些事,糊涂些最好。 “呜-------”低沉的号声从远处传来,得胜归来的军队已经开始进城游行,旁边早已等待在此的的民众喧哗之声越来越大,不自觉的开始往前面挤去,给了守在道路两旁的御林军很大压力,不一会儿,便又加了一批人手来维持秩序。 队伍经过的地方尽是欢呼之声,随后传来一阵阵的“吾皇万岁~徐王殿下千岁~”之类的声音,声音似浪潮一般一波接一波,铺天盖地的向前涌去,在这汹涌的浪潮之下,整个京城开始逐渐沸腾起来,御林军的压力再次增加。 “哒---哒---”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伴着金属相击的清脆的声音从远处逐渐传来,并且越来越大,郭舒探头向外看去,旌旗猎猎,长长的队伍军容极佳,队伍不仅丝毫不乱,整条队伍更是一言不发,除了脚步声,好像是没有其他的声音掺杂其中,仿佛不在游行,而在行军一般。整条队伍,严肃而又有一种精气神贯注其中,让人无端的生出一种自豪之感。无声胜有声,民众的热情就在这样的沉默之中被点燃,烧得更旺。 郭舒心潮更是澎湃,郭舒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人,所以她更清楚一场胜利究竟有多来之不易,胜利者,该得到足够的尊荣,足够的尊重。他们不仅站在战友的尸骨之上,他们更是站在敌人的尸骨之上。那一层层的尸骨,组成一道道坚不可摧的围墙,抗击着敌人,换来这难得的和平。想着想着,郭舒竟有些热泪盈眶的感觉。 想了想,郭舒还是没有让热泪出来,郭舒睁着眼睛,眼泪逐渐流回去了。郭采不解地看着郭舒,却也不发问,只是将手轻轻放在郭舒的后背之上,眼神中带上了些心疼,一时间,气氛有些伤感。 郭舒也感觉到了这好不容易轻松起来的气氛又沉闷了回去,想着宽松一下气氛。这时,萧恒彦身着铠甲,走在全军最前面,其后跟着的就是郭晋,郭晋仍旧是那副冰山模样,脸色堪称阴沉似水,身上战场磨练出来的杀气更是萦绕之中,与这热闹的气氛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郭舒眼珠一转,回过头来看了看,二话不说,就将青儿身上的香囊给扯了下来,颠了几下。 郭采一把抓住郭舒的手,“你想干什么?”眉眼间尽是警告之色。 郭舒一脸坏笑,轻轻挡开了郭采的手,“别紧张,不会有事的,就想逗逗二哥,你看,整条队伍就他好像马上要杀人一样,太吓人了,我也就恶作剧一下,省的回家掀房顶了不是,你等等啊。”正说着,郭舒就趁着郭采放松警惕的时候将手中的香囊对准郭晋扔了出去。郭采反应也很快,手向后猛地一拉,结果郭舒手一抖,然后,郭舒和郭采两人就看着那明黄的香囊砸到了萧恒彦的身上...... ...... 萧恒彦躲闪不及,被砸了个正着,手接住香囊,脸上惊惶之意有了丝丝泄露,萧恒彦沉着脸色,往旁边一扫,果然,气氛达到了一个顶点,两边的姑娘们都显得有些跃跃欲试,纷纷开始解自己身上的香囊,并且往前开始挪动,御林军们维持秩序显得更加吃力,好几次差点被热情的民众冲破两边的人墙冲到队伍里来。 不行,这样下去会给队伍造成混乱的,绝对要制止。萧恒彦暗下主意,反手拿起一把弓,抽出一支箭,将香囊抛到半空之中,张弓搭箭,箭呈满月之势,“嗖---”一下,带着那个香囊,撞进了郭舒身边的墙壁上,箭尾嗡嗡作响。 郭舒愣住了,两边热情的姑娘也愣住了,整条队伍也愣住了,连萧恒彦自己也愣住了。 民众们没想到萧恒彦来这么一出,跃跃欲试的人顿时都停了下来,生怕那箭头下一个就指向自己,御林军的压力大减。 郭舒愣住了,自己怎么可能扔偏了呢,难道自己功力下降得这么快吗?不应该呀,我知道自己的手力如何,我调整了之后才扔出去的,怎么会仍偏呢? 萧恒彦愣住了,心中涌起一阵狂喜,是她,竟然是她,我竟然没看见...可是她为何要带一个花瓣面具呢?,难道她的伤还没好吗,脸色如此苍白..... 下载免费阅读器!! 106曹家女 - 云卷云舒 - 暗冰 游行的队伍仍然在往前走,转过拐角处,郭舒就看不见了。郭舒看了看那只插着的箭,箭上仍然带着那抹明黄,郭舒探出身子,却又被郭采扯了回来。 “你想干什么,你不会是想跳下去吧,你要是跳下去了,我可就真没好日子过了,你别跳,你别...” “谁说我要跳下去了,”郭舒眼珠子一挑,“我就是想把箭拔下来,我活的好好的,干吗要跳下去,下面那么多人,挤都挤死我,得得,这也看完了,咱回去,啊,回去。” 郭舒转身就向外走,却又被扯了回来,郭采鼓着眼睛,说道:“好不容易让你出来散散心,你这是做什么,就在这里喝喝茶不好吗,天天待在家里闷死了。” 郭采一屁股坐到垫子上,大有不走的意思。郭舒拗不过他,也坐了下来,“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这些天给憋坏了,这才是三个月呢,这要是三年你怎么办?大不了我陪你多呆一会儿,只是二哥碍着孝期,不能参加宫中宴会,回家也不过是聚上一餐,晚点回去也没事...” 郭舒正念叨着,突然发现自家三哥眼珠子就没在这房间里,郭舒顺着郭采的目光一看,对面的那家茶楼上,刚好跟这里对着窗口的的位置,坐下来一对主仆。那姑娘堪称是顾盼生姿,格外可人,肤白胜雪,指如削葱。反正郭舒没那样貌,也许郭裳能超越一二,却也超不了太多。 郭舒算是明白了,郭采什么呆腻了那统统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怕是眼前这大美人般的人物。郭舒只好清了清嗓子,捏着声音说道:“采郎~你最近过得可好,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你可想死奴家了~” 郭采双肩一震,见了鬼似的,浑身冒冷气,单手捂住郭舒的嘴,恶狠狠地说道:“好啊你,我原本还在担心你精神不好,现在看来你好的很嘛,那要不要咱们回去歇着去?” 郭舒挡开郭采的手,“得了吧,你现在哪舍得回去,你好不容易看见了美人儿,你怕是走不动道了,算了,我就当回红娘,舍命陪色狼,啊呸,舍命陪君子,怎么样,要不要我帮忙。” 郭采看着郭舒苍白的脸上因着激动,总算是有了丝丝血色,心中更是欣慰了几分,说道:“不必了,你来做红娘,万一累着你了,父亲得活扒了我的皮,要是这事儿告吹了,那才是欲哭无泪呢。” “谁家的姑娘,跟我说说呗。”郭舒靠在垫子上,似乎又变得那样虚弱了,整个人几乎抱住了火盆,还打了几个冷颤,却阻止了青儿关上窗户。郭采知道郭舒这是为了自己,也领情,心中暗暗记下。 “曹家的,曹珍儿。” 听着这名字,郭舒就感到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都什么破名字(还不是作者你取的~),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心中的恶寒。当然,这话不能对外说,郭舒也就顺势接着无力感默默吐槽了一下,想了想。 “右尚书家的四小姐吧,我倒是听说过,虽说才情不甚出名,但是挺通情理的,性子还不错,长得更是没话说,行啊你,这都能搞的定。”郭舒有气无力地称赞了两句,便闭上嘴巴,因为郭舒知道,自家三哥绝对要开启狂炫模式。 果然,郭采漆黑的眸子一亮,喋喋不休,“那当然,她可真是活泼可爱,不像你,你就是个小魔王,不拘泥于寻常的伦理之见,她还喜欢一些小东西,不像一般的闺阁大小姐......” 郭舒也任这郭采唠叨,掏了掏耳朵,看着那黑珍珠一般的眼睛闪动着光华,也不知作何感想,只是一杯接一杯的茶慢慢品着,心中却是在想要不要泡点药茶喝一喝,至于这种发情期的公色狼的吼叫,郭舒一点也没打算理会,忍着郭采滔滔不绝的连珠炮一声不吭。 “行了啊,”郭舒终于受不了了,壶中已经没水了,只剩下一些渣滓,人有三急,郭舒终于忍不下去了,“我算是受不了了,你让她过来,我出去转转,然后我来找你,再回家,就这样。”郭舒抬脚就走,郭采假模假样地留了两下,便屁颠屁颠的跑去对面茶楼把那个曹珍儿接了过来,郭舒看着直翻白眼,也只能心中暗骂两句“见色忘妹”。 自己寻了对面茶楼的雅间坐下,只是这个时代的茶多是煎茶,高雅之士还总是往里面放什么葱啊,姜啊,反正郭舒是受不了,又发现自己身上带着的炒茶都喝光了,只好点了一壶白开水,再点了一些糕点,坐在那里慢慢品味。 “你说什么?雅间都没了!我可告诉你,今天,我还必须要这雅间了,兄弟们今天好不容易出来聚聚,你这小茶楼竟敢不给面子,我可告诉你,今天你要是没有这雅间,就别怪我将这儿都给你砸了。” “嘭---”一声巨响,郭舒本就不牢靠的门,一下子就被撞开了,两扇门,晃晃悠悠的倒在地上,空气中扬起一阵灰尘。尘埃漫天中,只露出一个身穿葱绿色衣服的女子,在阳光下被包上一层金边,独倚窗前。 下载免费阅读器!! 107调戏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就找了曹珍儿原本的雅间,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三哥撩妹,谁知这猛然地被打扰,一下火大,质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砸门?”虽说是质问,可终究是身体虚,中气不足,听起来软软的,钩得人心神荡漾。 “我叫秦奋,哟哟,这小娘子一个人喝茶,未免有些孤单了吧,”正说着,秦奋顺势就坐在了郭舒身边,还特意地靠了靠,郭舒连忙躲开,秦奋又靠了靠,说道:“小娘子,要不要哥哥陪陪你呢?” 这话一出,旁边的几个跟班都笑了起来,青儿见势不妙,赶忙退到一边,顺着墙根跑了出去。郭舒看着青儿跑了出去,暗自松了一口气,郭舒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在这里斡旋一二,郭舒也是能做到的。 郭舒倚到窗边,神色十分镇定,说道:“我一个人在这里喝茶很好,就不劳公子费心了,只是公子毁了这门,我怕是喝不了茶了,就此告辞。”说完身子一转,巧妙地避开秦奋一行人,与秦奋拉开了一点距离。 郭舒还没怎么动,几个跟班就将这里围了起来,将郭舒的退路牢牢封死,郭舒想了想,收回了原本已经探出袖子的拳头,靠在墙边,按照一般套路,继续问道:“不知公子这是何意?既然公子喜欢这房间,我让出来便是,还望公子不要与我为难。” 郭舒的演技并不到位,至少在郭舒看来漏洞百出,惊慌没表现出来,软妹子也不到位,倒是有几分高冷的感觉,再配上这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颇有几分冰雪美人的意味,秦奋自然是更兴奋了几分,赤裸裸的欲望更是不加掩饰。 “小娘子何必要走呢,既然是我弄坏了这门,惊扰了姑娘,那我自然要好好赔礼道歉,不知姑娘是否赏脸呢?”边说,便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靠近郭舒,封住了郭舒的退路,让郭舒避无可避。 郭舒看了看对面,青儿已经到了对面的房间中,郭采看向郭舒的房间,果然发现了几个浑身冒着痞气的人,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急急忙忙地离开了,消失在郭舒的视线之中。然而就在郭舒恍神的的时候,秦奋靠得已经很近了,手顺势抬了上来,轻轻地钩住郭舒的下巴,轻轻地将郭舒的脸扶正。郭舒看着那张脸,一阵阵的反胃。 “放开我,要不然我叫人了,”郭舒轻飘飘的威胁很显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秦奋呵呵呵的笑了起来,丝毫不放在心上,郭舒双手一发力,秦奋一时不备,便被推倒在地,手还撞在了桌子上,桌子瞬间被掀翻。几个跟班看见自己的大哥被推倒,楞了一下,可能没想到郭舒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竟然还敢反抗,顿时都围了上来,还有人去扶秦奋,场面显得有几分混乱。 “救命啊,非礼啊-----”郭舒想也不想就叫了起来,郭舒能感觉得到这旁边有个会武功之人走过,也想试试,毕竟郭舒现在不想动手,主要是身体太虚,乱动气的话对身体不好,如非必要,郭舒不会动手。 可再感受一下,那人竟然就像没看见一样,直接走了过去,这让郭舒心中有些窝火。侠士精神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英雄救美的情节呢,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不灵验了,这男的怎么就没点同情心呢,果然,电视里都是骗人的。 郭舒越想越气,眼看着郭采还没来,而自己就已经深陷重围,郭舒心眼一闭,迈动步法,如移形换影一般从毫无章法的几人中穿了出去,看起来还有一份余力,并未动用内力,只是用了一些技巧,但即使如此,郭舒也有了一点喘息之意。这身子终归是太虚了一点。 郭舒依靠步法,总算是闯了出来,刚刚出来,就看见郭采急忙的冲进茶楼里来。郭舒身处二楼雅间,眼看着那几人马上就要冲出来,郭采也不再保留,手抓着楼梯的栏杆,一番腾挪,身轻如燕,转眼之间便上了楼来。 郭舒见状,连忙躲到一边,郭采向前踏几步,站定,双手向前一抓,脚向后退一小步,身体一转,就将那人略微提起甩到二楼的栏杆上。郭舒看的热闹,抚掌笑道:“好,再来一个。”郭采听着鼓励,又重新振了振精神,靠到门边,伸出一只脚。里面的人一时不察便被绊倒在地上,郭采双手一抓,一推一送,两人便双双倒地,郭采翻身坐了上去,拳头就开始往脸上招呼,没打几下,那人便晕了过去。 本来加上秦奋一共也就五个人,眼见着有三个人在郭采手里一招都没走到,心中便隐隐发憷,定了定神,待到看清了来人之后,更加不敢动了。郭采本来就爱出来玩,京城中大部分的公子哥都认识他,秦奋更是熟悉,以前在郭采手里就没少吃亏。 这秦奋虽说是现任国子监祭酒的二公子,秦家还出了一位太师,现在该叫帝师的秦阁老,但毕竟已经告老还乡。秦家在较低层的士子中颇有名望,有许多都是秦阁老的学生。但跟郭家这种百年的顶级家族还是有不小的差距,秦奋再横,也横不到郭采头上来。秦奋一见到郭采,便泄了气,喊道:“别打了,别打了。” 郭采扇子一开,说道:“怎么,这就不打了,之前不是挺横的吗?你再横一个我看看,还敢调戏良家妇女,你这胆子也是越来越大了。” 秦奋连滚带爬地过来,十分地识时务,毕竟在这宗族贵胄遍地走的京城,要是没点能屈能伸的本事,都不能出来混。但是秦奋仍然不死心,满脸带笑的说道:“郭公子好身手,怎么回到京城来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让兄弟们给您接风洗尘不是。” 郭采瞟了秦奋一眼,却也不开口,这让秦奋心中一慌,知道郭采在生气,咬咬牙,继续说道:“郭公子难得今日出来,今日扫了您的兴致是我的错,要不我请您一顿,也算是道个歉,我刚刚在跟我的小妾闹着玩儿呢,您看这事儿,给误会了,要不......” 秦奋并没有看见青儿去搬救兵那一幕,在他眼中,郭采插手无非是看不惯自己的作为,想要英雄就美罢了。可惜,今天就算是踢到铁板了。 郭采冷哼一声,更是生气,脸上嘲讽之意更甚,“你的小妾?我怎么不知道我的妹妹成了你的小妾了,你今天要是不给我解释清楚,你就别想走出这个大门!” 这一番话,可把秦奋吓住了,看着郭采也不像是意气之语,想了想,扑通一声就给郭舒跪下了,郭舒可不好惹,前些天越帝封了郭舒安贞郡主,这件事全京城没几个人不知道,单是郭家,他秦家就惹不起,更何况是皇帝亲封的郡主。说大一点,这可是藐视皇家的大罪,秦奋再想想刚刚的举动,冷汗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郡主,小人不知是郡主,郡主千万别怪罪,郡主,郡主饶命啊。”大丈夫能屈能伸,秦奋完美的演绎了这一点。 郭舒也不想再纠缠下去,毕竟是偷跑出来的,事情闹得太大不好,扯了扯郭采,示意可以离开了,郭采也没再继续放狠话,正了正衣袍,转身就走,颇有一份潇洒之意。秦奋知道今天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瘫坐在地上,像是耗光了力气一般,看着郭舒和郭采走出茶楼,也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这个茶楼环境很好,也不缺显贵之人,秦奋甩下一堆钱之后,赶紧跑了出去,跑得要多快有多快,留在这里怕丢人,不过,最多明天,他就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郭采走出了一段路,心情甚佳,可总感觉腰间轻了许多,手一摸,果然腰间一直佩戴者的玉佩不见了,郭舒眼看郭采有异样,连忙问道:“怎么了,是丢了什么东西吗?” 郭采神色也是难得的凝重,点了点头,说道:“是,是我一直佩戴的那块玉佩。” 郭舒仔细回想了一下,“是不是出生的时候母亲送你的那块?恐怕是丢在茶楼里了,现在赶紧回去找找,说不定还在。”郭舒并没有走出多远,回去也还来得及。 两人便不再停留,回到刚刚的茶楼里,可不管两人怎么找,上上下下都翻遍了,把店小二折腾的够呛,也没找到那块玉佩。 “不应该啊,除了这儿,你还可能丢在哪儿?你仔细想想?”郭舒实在没力气了,坐在凳子上。 郭采更是焦急,眼中的焦虑怎么藏都藏不住,不管是二楼还是一楼,两人都找遍了,可就是没有那块玉佩。“我想不起来了,要不,我去对面再找找吧。” “你们是在找这块玉佩么?”一个厚重的中年男子的声音从二楼传来,郭舒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 下载免费阅读器!! 108玉佩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点了点头,客客气气说道:“没错,就是这块,非常感谢您,不知您能否将这块玉佩还给我三哥呢?”虽是客气,可却也将身体挪了挪,因为近乎刻入本能的谨慎,郭舒在面对这位男子的时候,占据了一个最佳的攻击位置,郭舒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下意识地做了。 “当然可以,介绍一下,在下姓庄,表字汉柳,我在此等候公子多时了,既然公子已到,那这玉佩自该还给公子。”庄汉柳恭恭敬敬的递上郭采的玉佩,看起来十分真诚。 但这却反而引起了郭舒更深的防备心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郭舒都还没问,就自报家门,看起来就十分可疑。不只是如此,郭舒并未能感受到这男子身上的武功,但却总有一种被盯上的感觉,这种感觉从郭舒进门就有,这让郭舒很是不舒服,况且郭舒感觉这个人盯上的是郭采,这更让郭舒警铃大作。 他刚刚讲了什么?等候多时?或许在平常,郭舒还不会有什么感觉,可是今天郭舒却不知为何,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氛,但郭舒想不明白这是什么,也就只得压下心中深深的疑惑。“真是麻烦庄先生了,小二,庄先生的茶钱,我包了,今日我们还有事在身,便先告辞了,还望庄先生见谅。”郭舒扔下几锭碎银子,拉着郭采,转身就走。 郭采虽是满心疑惑,却也任着郭舒拉走,即使他刚刚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他也感觉不舒服,所以也没问什么。只是急着走开的两人都没看见那男子看着两人的背影,露出了一丝丝满足的微笑,停了好一会儿,才重新上楼。 郭采等待走出一会儿后,才拉住郭舒问道:“你之前怎么了?感觉你怪怪的?” 郭舒瞟了一眼,说道:“不是我怪怪的,是我们刚刚遇见的那个人感觉怪怪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就是不舒服,但是又没有恶意的感觉,奇奇怪怪的,但是,我总感觉他有很重的心事,重点是,他刚刚一直在盯着你,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郭采顿了一下,满不在乎地说道:“哪有,他刚刚没在看我,明明在看你才对。”说完,还别有深意地笑了一下。 郭舒也感觉到很烦,翻身上马,青儿也随之上马,郭舒微微低下头,轻轻说了一句:“不是他,还有一个人在盯着我们,只是你没感觉出来而已。”说完,便策马飞奔而去,留下一脸懵逼的郭采。等到郭采想问点什么的时候,郭舒早已跑远,郭采想跟上去,这才想起曹珍儿貌似还被自己留在那里,只得望着郭舒的后背叹了一口气,又认命似得转身回到房间内,故作轻松地将曹珍儿送了回去。 青儿跟着郭舒跑了一段,却发现并不是回去的路,问道:“小姐,我们这是去哪?” “去你哥那里,我有事要问他。”说完,郭舒便闭上了嘴巴,脸色阴沉了不少,青儿心中虽有疑惑,可却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只好紧紧地跟着。 吴昊一进来,郭舒早已端坐在桌旁,因为来的匆忙,房间的火盆也才刚刚烧起来,整个房间依旧十分清冷。郭舒的脸色并不好,整个房间都是一股低气压在弥漫。 “我问你,最近京城立刻又什么人混进来吗?比如一些隐藏的江湖势力。”还没等吴昊开口,郭舒就询问了起来。 “不清楚,毕竟京城人来人往的,我们也不能随时随地监控到,小姐想监控谁吗?” “就是那个叫庄汉柳的人,青儿知道,等下她留下来,你们好好谋划一番,他身边有个绝顶高手,你们一定要小心,不求把他的一举一动都能检测到,至少要知道他去了哪里。”郭舒一脸凝重,她还是不放心。 “是。”吴昊很是干脆。 “对了,我看到他的袖子有一个青龙的隐纹,你帮我查查看,这个图案代表什么?我总觉得他没这么简单。” “好,可是小姐,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吗?”吴昊很不解,为了避嫌,吴昊劝郭舒没事不要到这里来,郭舒这些天也就只是见李念存来过一趟而已,那是为了保密不得已而为之。 “最近千宝阁会有人来找我,如果他来了,你就告诉我,到时候我再联系你,重点是,你现在插些人手到徐王府里去,我也不求他们做什么,但是要保证徐王府里要有我们的人,能办到吗?” “没问题,这个我一定会的,还有什么吗?”吴昊没有一丝异议,尽管郭舒知道吴昊缺人,但是吴昊仍然答应得没有一丝迟疑,这让郭舒心里稍有安慰。 “帮我多备一些药材吧,恐怕这个年,有些人很难过。”郭舒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其实很简单,但是吴昊知道肯定跟岳州的疫情有关,他虽有意想让郭舒不要太过插手这件事,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话。他其实也有这个想法,只是从心底来说,他希望南越越乱越好,但是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被深深地扼杀了。 下载免费阅读器!! 109暗卫 - 云卷云舒 - 暗冰 “小姐,大哥会弄好的,您不必担心。”青儿走过来,安慰道。 “我不是担心你大哥能不能办好这件事,我主要是在想今天碰见的那个人,我总感觉我现在还是被盯上了,可能是我多心了,但是...总有些不对劲,说不上来...算了,三哥回来了么?”郭舒想了想,还是放弃继续深究下去,线索太少,郭舒根本就猜不出来那个人的真实意图。 “三少爷回来了,刚刚回来的,”青儿说起这种事,倒终于有几分八卦的样子,笑道:“三少爷真是的,说是送曹小姐回去,可直到现在才回来,嘻嘻――”青儿挑了挑眉,一幅别有深意的模样。 “这郎有情妾有意的,有什么问题,只要他现在回来了,就不怕他把人家肚子搞大,剩下的事,不过是增添情趣罢了,”郭舒又好似想到了什么,嘴角一翘,“想不想去看三哥犯花痴的样子?” 青儿歪歪头,还是拒绝了,“小姐你一个人去就好了,婢子可不去,万一三少爷发现我怎么办。” 郭舒想想,好像也是,青儿地身手,郭舒还真不保证她不会被发现,郭舒也就没带青儿,自己一个人跑去了郭采的院子,一路上,竟也没人发现。郭舒难免放松了几分,趴到郭采的房顶上,悄悄地弄开了几片瓦片。 可是,郭舒还没有趴上去,周围的暗卫便已渐渐围了上来。郭舒大感奇怪,郭家的暗卫不可能不认识她,但是他们还是围了上来,如果不是三哥下了命令,那么这些人就会被定性为敌人。郭舒一下子就紧绷了自己的神经。 郭舒轻轻的盖上了瓦片,身体微微直起,做出可功可守的姿势,沉下心来,再细细感受了一下,却并未发现除了暗卫之外多余的人在此,想来是三哥下了命令。郭舒稍稍放松了些,再一感受,细微动作而引起的沙沙声也减少了不少,心中便也放心下来,身形一纵,跳下房顶,毕竟梁上君子也难受。 一只小猫,轻轻迈动自己的有着厚厚肉垫的爪子,悄悄地靠近正是肚满肠肥,摇头晃脑的小老鼠,暗夜中潜伏的猎人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猎物,而猎物却没有作为猎物的自觉,它吃得太饱了,以至于它忘记了身后潜藏的危险。 小猫瞅准机会,一只爪子猛的扑上去,小老鼠陡然受惊,没命的开始奔跑。但它吃的太饱,根本跑不动,没跑几步便被按住了尾巴。可是小猫根本没想现在就吃它,于是,一场猫戏老鼠的游戏,便又开始了,那只小老鼠,彻底沦为了小猫的玩具。 这一场追逐战刚好落在了郭舒的眼里,郭舒也停下脚步,慢慢的欣赏这一场大戏,反正她也不急,刚刚上房顶,她动用了一点内力,只是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她便自然放慢脚步,好好调息一二,刚好看到这样一场好戏。 一会儿后,一丝血腥味传来,郭舒没有追上去,只是这一丝血腥味飘来,郭舒便已知道了结局,也并未放在心上,一两盏挂在路边的灯笼,昏黄无比,只是粗略的照亮了一点前路,连路上可能存在的石头都看不清,不过,这并不影响郭舒的视觉。 突然,那只小老鼠从草丛里窜了出来,小猫紧随其后,不过看起来悠哉悠哉的,小老鼠的速度比之郭舒之前看见的速度慢上了不少,想来是跑累了,小猫看似也失去了追逐地兴致,如同一只猎豹,发动了最后的突袭,然而,小老鼠却再也没有力气了。 郭舒有些许惊喜,她没想到最后还能看见这场猫鼠大战的最终幕,毕竟有始有终也算是一件美事了。只是没走几步,血腥味更浓了几分,郭舒淡然一笑看来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 等等,血腥味更浓了几分?郭舒淡然的笑容一僵,如果说后面的是老鼠的血腥味,那么前面的血腥味是从哪里来的!郭舒暗叫不好,只是黑夜茫茫,等到郭舒再去闻血腥味的时候,一阵北风吹来,寒冷刺骨的感觉占据了郭舒的鼻腔,叫郭舒失去了血腥味的来源。郭树心中一沉再沉,未知的敌人往往更可怕,只是这里僻静无人,郭舒不是不能追查,但伤势未愈的她,若是鲁莽,必会付出代价,而这代价,是她不愿意付出的。 想了想,郭舒还是放弃了,郭舒并未感觉到杀意存在,作为曾经行走在暗中人,没人比她对这种杀意更敏感了。不得已,郭舒只好压下心中的焦虑,继续若无其事地闲庭信步,仿佛什么也没感觉到一般。待郭舒走后,郭舒停留的那个地方,一片沙沙声响起,在这寂静的长夜中,显得格外突出。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刚刚下人来说陛下在宫中设宴,二少爷要明早才能回呢,今儿个大夫人的安排算是白忙活了,小姐,我看你脸色好像也不太好,要不先休息吧,这两天天气变冷了许多,你还是别出去了,要是感染风寒,那可就不好了。”青儿远远的就迎上来,拿了一件素色披风,盖在了郭舒身上,将郭舒裹了起来。 郭舒接过披风,更往自己身上拢了拢,说道:“我还好,不过,府里不知为何,有一批人混了进来,你仔细查查,还有府中的护卫,也好好查查,”郭舒神色阴沉了一些,“尤其是暗卫,我怕是跟今天碰见的那个人有关,最近这两天,把精力都放到这上面来,如果过几天还是没有头绪的话,立刻放弃,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只要他不与我们作对,就不关我们的事,明白吗?” 青儿点点头,也不说什么,只是很奇怪郭舒为何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却也不多问。这么多年的相处,青儿也明白郭舒最不喜欢在这些方面多做解释,如果她不轻易提,青儿也不问,这是一种默契。 远处的墨珍墨珠看见了,羡慕不已,按照规制,郭舒身边是有四个一等丫鬟的,但是郭舒明显与青儿更亲近几分,贴身都是青儿在做,这也让青儿成为了芷兰苑中的姑姑。但墨珍墨珠只是多看了一眼便又去做自己的事情了,郭舒对待她们,也还算是厚道,甚至青儿的赏赐是最少的,这也让她们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对于青儿的贴身照顾这种肥差,一点也不感兴趣。 !! 110孝期 - 云卷云舒 - 暗冰 枯燥的守孝时光很快就过去了,郭晋虽然回朝述职,而且屡立大功,但碍于孝期,并没有得到他应有的封赏,不过郭晋也不在意,以他的冰山性子,也不会表露出什么意思,只是在郑氏的牌位前跪了三天,然后就躲在自己的院子里,专注于陪他的儿子,补偿这几个月以来的亏欠。 对于那天那个庄先生的追查,查了十多天,也只查出他是留汉庄的人,然后线索就都断了,吴昊只得撤回所有人手,只是找了个人去跟那个人做邻居,然后就停止了所有活动。留汉庄隶属于西蜀,是江湖上举足轻重的势力,与宁西楼,归雁阁,玄冥谷,苍琉山并称江湖五岳,郭舒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是保留了最基本的人手,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至于郭裳的生日,因为在孝期,也不能操办,就是一家人吃了个饭,然后送了礼物,至于原本应该一起办的及笄礼,也就只能等孝期结束再说。孝期还撞上了新年,导致郭家根本没有进宫参加宫中的宴会,据说楚王潇洒倜傥,与好不容易被特赦的太子一番争斗,不过最终的结果是暴躁而又缺乏耐心的的太子大发脾气,将新年宴会好一通搅和,越帝对他彻底失望,又被关了回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子因为之前的查奸细期间滥用私权,党同伐异,滥杀无辜,尤其是对本来置身事外的齐国公府动手,已经得罪了整个京城的勋贵。勋贵们虽说平常各种勾心斗角,但是勋贵们整体的利益却是一致的,唇亡齿寒,张家算是咎由自取,但郭家纯属无辜,都受到如此对待,人心惶惶,谁也不能保证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为了自己的未来,朝堂上所有的勋贵出奇的一致。 失去了权利最中心的勋贵们的人心,本就已经岌岌可危了。再加上一向是太子左膀右臂的张家倒了,更是给太子的处境雪上加霜。太子竟然丝毫不知自己处境一般,丝毫不知忍耐,还在大殿之上,和楚王处处针锋相对,四处排挤,失去了越帝最后的耐心。 这宴会上的一阵吵闹过后,太子党再也不敢在朝堂上多说些什么,楚王一时如日中天,太子被废,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而对于这些,郭家置身事外,朝堂上的风云,进不了这深深的庭院。新年过后,天气仍旧寒冷,雪下了好几天,京城里一片银装素裹。南方的雪毕竟不如北方的大,只是为这新年添了几点装饰品,京城的权贵人家纷纷赏雪赋诗,串亲访友,一派热闹的景象。林邑的米,再一次被越朝的商人运了回来,京城的米价下降了些,连京城中难民,日子都似乎好了不少。新的移民更是抓紧机会,希望借着过年的机会拓展人脉,以期积极的融入京城中,站稳脚跟。 但是郭舒的日子并不好过,郭舒还是感染了风寒,连发好几日的高烧,好不容易高烧退了,又开始发低烧,好不容易低烧退了,结果身体因为被硬塞的补品吃得太多,虚不受补,身体状况每况愈下,郭家更是鸡飞狗跳,这也是郭裳的生日不能好好办的原因之一。尤其是最近在下雪,看着很美,但是郭舒本来就阳火虚旺,再加上寒气对冲,寒热交替之下,郭舒身体更加不好了,发了好几天的低烧。一直到郭家孝期过了,才逐渐好转。 孝期过其实已经是元旦节以后了,春意却仍然十分遥远,只是堆积在路边的皑皑白雪融化了不少,只是融雪的时候,反而越发地冷了。郭舒本来应该好好地待在房间中的,谁知郭家要补办及笄礼,郭舒必须出席,一大早上,就从被窝里被扯出来一通折腾,涂脂抹粉,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被套在身上。等到郭舒从迷糊的状态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一个唇红齿白,娇俏可人的美丽女子出现在了镜子里,一层层的脂粉稍稍掩盖了郭舒憔悴的样子,但郭舒实在不喜欢化浓妆,郭舒一清醒便将脸上的东西都洗了,再重新画了一个淡妆,只是稍微掩盖了脸色的苍白憔悴,但看起来确实顺眼多了。 宴会在中午,但大早上的,和郭家比较亲近的几家便都已经来了,他们就不是为了观看及笄礼,还有恭贺郭家复出的意思。就在昨天,郭家的几人全部都已经复职了,只是郭晋的赏赐尚未下来,这必然是圣上钦赐的,连兵部都只是量好军功呈递之后再没下文,大家都在等着,带的礼物理所当然的有几分贵重,趁此机会拉近关系。 就在其他人忙的脚不沾地的时候,郭舒却搬了一把椅子,舒舒服服地坐在后院里晒着太阳,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青儿本来也想陪着,可无奈事情实在太多,只好在郭舒身上加了一层羊毛毯,再加了好几个垫子之后就不管郭舒了,这里是后院,但并不是宴会的主场地,反而显得很清净。 “徐王殿下到――宁王殿下到――” !! 111后院 - 云卷云舒 - 暗冰 “两位殿下莅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请进,请进。”郭顺赶紧迎了出来,一身常服,但显得十分健硕,虽然有五十几岁了,但看起来仍是四十上下,估计撑到七八十问题也不大。 “没事没事,”宁王连连摆手。一个闲散地纨绔王爷,在某些时候,并不能比一个军功赫赫的国公爷更高,宁王很清楚,有时候人家说不定更尊敬郭顺,当然,那是在寒门武将和某些世袭勋贵那里,“郭公看来精神很好,本王就放心了,本王是来观摩郭府的及笄礼的,本王对于郭公的两位千金可是好奇得很呢,什么时候开始?” 这一番话,引得郭顺和招待宾客的郭采哈哈一笑,郭晋向来是冰山性子,郭远则是在负责其他的后续事情,接待宾客这种活儿,自然就落在郭采头上。郭采平常也和宁王有几分交情,当然是吃喝玩乐结交的,也就玩笑道:“绝对不会让宁王殿下失望就是了,宁王殿下可要小心魂儿可别被我家小妹勾走了。” 能勾魂的不就是妖精嘛,这样就算是把郭舒和郭裳比作了妖精了,这可是大户人家的闺阁小姐,郭舒还是陛下亲封的郡主,这样比喻显然是不妥的,甚至被有心人听见了,还会被以亵渎皇家而参一本,虽不至于伤筋动骨,但也没必要为自己招惹麻烦。还好门口这时没什么其他人,但郭顺还是狠狠地瞪了一眼郭采,郭采也自知失言,也不再说什么。 萧恒轩也被逗乐了,打岔道:“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你要不要给我牵线搭桥看看,万一你成了我的小舅子呢。” 郭采依旧挂着如沐春风的笑,“那我可不胜荣幸了。”郭顺适时打断,“两位殿下先进去吧,殿下们来的很早,宾客很多还没到,两位殿下就现在大厅休息一会儿吧。” 郭顺引着几人往里面走,其实转过影壁就是前厅了,走过前厅才是大厅,不过为了防止宾客过多,前厅也放置了一些茶水桌椅。前厅和大厅之间还有一个院子,算不得太大,南方的植物四季常青,虽然没有姹紫嫣红,但碧绿的叶子趁着点点积雪,也算是一番景色了。 已经有人在院子里开始交谈了起来,宁王见了,也没去大厅里,而是去人群扎堆的地方去了,至于萧恒彦,则是从头到尾都没说话,也游荡在院子里,只是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时不时与上来打招呼的人攀谈两句,众人见了,也见惯了他的这幅冷样子,也不以为意。 郭顺仍在招呼络绎不绝的宾客,其实来的人家不多,但大多拖家带口的,一个府邸四五个人,再加上仆从丫鬟,不多会儿,人便渐渐多起来,郭顺也更忙了些。 郭采悄悄将郭顺拉到一边,郭顺忙的脚不沾地,自然郭采将他拉过来的时候有几分不满。 “说吧,什么事?” “宁王殿下送来了两株红珊瑚,其他的全是奇巧玩意,还有女人用的饰品,徐王殿下则除了一件玉器,其他的全是药材,我怕这两人不但只是为了观摩而来,其他的也同样送了不少饰品,主要是许家,还有陈家,宸郡王府,安国公府,新任的刑部尚书李家也送了不少药材补品过来,怕是要注意一下。”郭采一点也不轻松。 郭顺也皱起了眉头,能做正妻的只有郭舒一个人,郭裳只是庶出,作正妻,像这样的一流家族还不够资格。这样,把郭舒劈了都不够分的。郭顺只感觉到头疼,很明显,这又是一场政治博弈,但是没办法,谁让郭家三代才出了两个女儿,一个嫡女,求娶的勋贵世家必然不少,但郭顺没想到,这里面,还掺了三个王府在里面,问题,一下子就变得复杂了。 “反正舒儿是陛下钦赐的郡主,婚事也理该由陛下做主,咱们先不表态,先等等看再说,如今朝堂上不平静,独善其身最好,有些事情不要搅进去,你跟远儿也说一声,叫他言语之间不要像以前一样莽撞,咱们家不比以前了,一举一动都更要小心,碰到那些事通通不开口,你先去吧。” “好,那我先去招待其他人了。”郭采毕竟也不嫌,说完便匆匆去招待其他人了,连曹家来了,郭采也不能一直相陪,尽管他很想这么做,走了几步,郭采想是想到什么一样,问道:“父亲有看见徐王殿下吗?” 郭顺仔细回忆了一下,“没看见,除了他来的时候,是不是到后院去了,那可都是女眷,还没到时候呢,你去找找看吧,”郭顺又补了一句,“别惊动他,知道在哪就好。” 郭采也不停留,又忙去了。郭顺想了想,苦笑一声,随后又抖擞精神,开始应付来宾了。 曹珍儿好不容易缠着母亲跟来了,却发现自己的心上人忙的脚不沾地,根本没有时间陪自己,心中难免有些失落,便没跟那些世家小姐们一起,一个人带着丫鬟便来到后院闲逛起来,欣赏着美景,想着梅花开了,就想去找郭采口中的小片梅林。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亏得郭府有大片的演武场占了地方,后院并不能算大,倒也没迷路。只是有些灰心,准备回去了。 还没走几步,曹珍儿突然看见一个身着红底黑袍,绣着金色四爪蟒袍的男子也在后院里,按理说,女眷男眷是分开了,男眷一般也不会到后院来。但曹珍儿并不敢大喊,蟒袍证明站在自己身前的是一位亲王,这不是曹珍儿惹得起的。 “不知这位殿下有何事,珍儿可以帮忙吗?”曹珍儿硬着头皮上前请安,心中却止不住地打鼓,要是自己打饶了他,他一生气,自己可就难说了,想到这里,曹珍儿还有些后悔,刚刚自己在干嘛,装作看不到不就好了,真的是。 在后院的正是萧恒彦,他从一回来,就得知郭舒受了刑,受了很严重的伤,可他一直找不到正当的理由来看她。来吊唁的时候她正是伤势最严重得时候,他看不到她,后来又是孝期,就算是他来了也进不来,他只能在自己的府里心急如焚,每天打听她的情况。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他几乎搬空了一座药铺。来了之后他更是心焦,实在忍不住,才偷偷进来想看看他。他幼时也没少来郭府,只是去芷兰苑的时候扑了个空,他便在后院找了起来,没想到身后还有人来了,场面顿时尴尬起来。 曹珍儿也感受到了,暗自埋怨自己,若是自己不管该有多好,场上的尴尬让她脸变得通红。 萧恒彦面不改色,丝毫没有被撞破的尴尬,相反还冷冷地说道:“去梅园看梅花,打扰你了么?” 战场上凝练出来的杀伐之气,长期居于上位者的威严,皇家的贵气高傲在萧恒彦的身上完美融合,曹珍儿自然受不住,低下头,支支吾吾的说道:“没,没,该是我,我打扰了才对,不...不好意思...” 萧恒彦继续冷冷地道:“还有事么?” 曹珍儿像只受惊的兔子,忙道:“没,没事,珍儿告退。”说完,跑似得逃离了,至于去梅园,则被她抛诸脑后了,她可不敢再在萧恒彦身边继续待下去。 曹珍儿走后,萧恒彦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就算自己等下就见到郭舒了,他也想早一点见到她,想看看她身体有没有好一些。 郭采在后院寻了大半圈,也没寻到萧恒彦。但他也不担心萧恒彦迷路,萧恒彦来过后院,还不止一回,他只是有些担心萧恒彦的安危,毕竟今天人实在太多了,万一有人混进来就不好了。正走着,郭采突然看见了埋头快走的曹珍儿,心中柔了几分,悄悄地站在曹珍儿的前方,丫鬟见了,便也知情识趣地退下了。 一声闷响,曹珍儿便一头撞进了某色狼的怀里,曹珍儿抬头一看,正是一脸坏笑的郭采,俏脸更加红了,又羞又恼,想要推开郭采,可是郭采等的就是现在,那容得曹珍儿逃离,双手一揽,就将怀中的美人紧紧搂住。曹珍儿没力地挣扎了两下,便放弃了,安安心心的待在郭采的怀中,贪婪地享受着拥抱,太久没见的两人早已顾不得许多了。 !! 112关心 - 云卷云舒 - 暗冰 感受着怀中的幽香,郭采觉得再累也值得,稍稍放开,怀中的少女却早已如红透的苹果,死死的抓住他两侧的衣襟,将脸埋进郭采的胸膛里。 郭采贪恋了一会儿美人乡,又想起了正事,问道:“珍儿可有看见徐王殿下么?我在前院一直未曾看见他,想来是在后院。” 曹珍儿这才抬起头,羞羞答答地说:“看见了,就,就在那边,说是要去...梅园,我...我本来也想去梅园,可...可我找...找不到路了...”越说声音越小,少女含羞的模样,让郭采心动不已,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温柔深情。 “梅园不在这边,走,我先带你去便是,不过,你得原谅我不能陪你了,我还得去前院。”正说着,郭采顺手将曹珍儿揽入怀中,带着曹珍儿慢慢走开。曹珍儿被郭采的动作吓到了,浑身僵硬这,半推半就地被郭采带着走。毕竟还是闺阁小姐,这样亲密的接触,让她已经不能思考什么了,简而言之,大脑已经当机了,就算郭采此时带她去地狱估计她也不会生出不情愿的想法。 快到梅园了,曹珍儿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徐王殿下也要来梅园,可他走错方向了,那怎么办,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徐王殿下么,”郭采强忍着笑,说道:“他去看其他的梅花了,不必管他,”说完,郭采轻轻俯身,凑到曹珍儿的耳边,“这片梅园很美,你不好好欣赏一下么?”口中吐出的微微的气扫过曹珍儿的耳朵,耳朵本就敏感,丝丝的挑逗,让她浑身发麻发软,几乎瘫倒在郭采的怀中,至于萧恒彦,则早已在她的脑海中消失了。 看着曹珍儿的反应,郭采叹了一口气,望向另一边。郭顺此时看似谁都不沾边,可实际上在萧恒彦送来大批药材作为贺礼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萧恒彦的心思了,若不是千方打听,心心念念,又怎会在这时候送药材来呢。 这场宴会,看似是及笄礼,实则也是郭家重新出山的信号,来的人,除了盯着郭舒郭裳,也更是趁着这个机会向郭家示好,走动关系,送的礼物也更多是送给郭顺本人的,连宁王都不例外,可萧恒彦就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一样,若不是他的政治敏感度太差,那么就是他是真的关心郭舒。 郭顺不只是一个父亲,他还是一个公爵,郭舒作为唯一的嫡女,她的婚姻必是带有浓重的政治色彩,这已经无可避免。可作为父亲,郭顺何尝不希望郭舒能够过得幸福和美一些呢。要不然,郭顺又怎会默许萧恒彦到后院去找郭舒呢,哪怕这里面仍旧掺杂着其他的东西,可至少萧恒彦愿意用心,就比其他人更胜一筹。 所以,哪怕郭采也十分反感这样的政治联姻,可对于萧恒彦,他同样宽容,至于萧恒彦的真心,一个具有皇位继承权的实权皇子的真心,没人奢求。 “你来了?别挡着我晒太阳。”郭舒挥挥手,睁开一条缝,看着踏光而来的萧恒彦。红底黑袍,金纹缠绕而上,就像是一个致命的黑洞一般,令人痴迷而又令人再也无法挪开目光。即使他并非是最好看的皇子,但他身上的那种气质,对任何一个正值荷尔蒙爆棚的少女来说,都无法忽视。 但是可惜,郭舒的心理年龄已经是大妈级别的了,看见萧恒彦似是浑身散发着金色光芒慢慢走进,也只是多看了两眼,随后无所谓地翻了个身,然后继续闭目养神晒太阳。在她心目中,太阳比美男重要多了。 萧恒彦苦笑两声,解开身上的黑底金蟒的披风,轻轻地盖在了郭舒身上。柔声说道:“身体可好一些了?前些日子,你的身子一直不好,我也不好来看你,怕惊扰了你休息,怎么你的身子突然变得那么差了?你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还是受了刑的缘故?”说到这里,萧恒彦眼中泛出丝丝杀意。 郭舒仍然没有睁开眼睛,“也不是,我的身子一到冬天受寒就会变得很差,跟受没受刑没关系,”说到这儿,郭舒像是想起什么,揶揄道:“听说你搬空了一件药铺?这个大好的日子,你不送些重礼,把药铺搬过来算怎么回事,也不怕别人笑话。” 虽是揶揄,可萧恒彦听着却是舒心不少,她愿意为自己考虑了。“不怕,只是我实在找不到融骨蛹,连黑市都没有,据说用那个强身健体最好,我只找到一些灵芝,也不知道行不行...” “停停停,”郭舒赶紧打断萧恒彦,“我前些天就是被硬塞了这些大补的东西,结果虚不受补,躺了好些天,你可别来了,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一直身子不好的?”郭舒睁开一条缝,用手挡了太阳,一会儿才适应了光线。 萧恒彦伸手帮郭舒挡了挡光线,说道:“我之前去千宝阁找你,他们说你身体不舒服,我就找人问了问你的情况,你现在应该好些了吧,若是身子撑不住,今天就别去了,身子要紧。” “哦,他们说我身体不舒服,你就把药铺搬空了?”郭舒蜷在躺椅上,像只得意的小猫一般,开着可有可无的玩笑,精神看起来要好一些了,萧恒彦心里安心不少。 “也不算,这些事几家药铺凑起来的,你看看有没有用得着的...”萧恒彦正说着,却发现郭舒的眼睛在自己身上转来转去的,萧恒彦被看得奇怪,自我打量一番,却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郭舒打量了他许久,说道:“我离开之后,你受了好几处伤,我觉得这些药材你比我更需要它,你要不拉回去算了。” 萧恒彦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没想到自己的伤明明已经好了,却还是被看了出来,他对郭舒的医术更加好奇了,但他也只知道郭舒的医术很高就是了,伤筋动骨的腿,不仅好的很快,而且一点后遗症都没有。想来想去,也只能归结到融骨蛹身上,但他去宁西楼,却扑了场空。 “我没事,这一身筋骨在战场上摔打惯了,这些药材你留着慢慢用吧,只是不知为何,这京城的药材价钱上浮了许多,而且有些药材药铺里都空了,好多我都没找到,只能让人从外地去运,就不能按时拿过来了,你再等等...” 难得萧恒彦扯起了家常,郭舒却大为紧张,问道:“有些药材没了?是什么药材?” “不大记得了,只是好像有一些黄芪,艾草之类的东西...” “反正不是多名贵的药材,等过两天就会补齐的,你真不去前院与那些人拉拢拉拢关系么?”郭舒侧躺在躺椅上,双眼迷离道,这个话题不能再延续下去了,再下去,别人费尽心思布的局便要破了,郭舒只得用一些方法转移开萧恒彦的注意力。 果然,萧恒彦看着郭舒充满妖娆的样子,脸微微发红了些,心中对于那些闲事,早已抛开了。想看,却又不好意思看下去,进退两难之间,竟是不知做什么好,只好偏头,将目光挪开,可嘴角却又不受控制地翘起一个小小弧度。 郭舒拍拍手,心情大好,“不错不错,这才配得上你这一身衣服。” “衣服?”萧恒彦看了看自身,却是疑惑,“这衣服如何?她们说这身最好看,我便穿了,有何不妥吗?” “没有,她们说得很对,你穿着身着实好看,只是一身如此邪魅的衣服,却配上一身正气,难免气场相冲,你刚刚的模样,才算是真正配得上这身衣服,不算是埋没了它。”郭舒笑语盈盈,像只得逞的小猫一般,让萧恒彦的心软了又软,只觉得这几个月来的心焦不算是辜负了。 !! 113美人 - 云卷云舒 - 暗冰 “小姐...见过徐王殿下,”青儿迈着碎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怎么了?”郭舒翻了个身子,萧恒彦也恢复了平常冷冷地模样,只虚扶了一下青儿,算是免礼,却也没有接下去的动作。 青儿直起身子,说道:“小姐,时间快到了,您需要梳妆了,还是回院子吧,您的身体还撑得住吗?” “没问题,这都算开春了不是,我还好,二妹那里呢?准备得怎么样了?”郭舒边说着,边从躺椅上起身,可一掀开羊毛毯子,就有些发冷,萧恒彦见了,赶忙将自己的披风拾起给郭舒披上,还拢了拢,可是就算是披上了披风,郭舒仍然在发冷,萧恒彦感到不对了。拉过郭舒,一探额头,温热的感觉,让萧恒彦意识到郭舒发烧了。 “你发烧了。”萧恒彦的声音听起来前所未有的低沉。 郭舒虽然没做错什么,但是在萧恒彦低沉的声音中,感觉自己做错了什么一般,声音便也轻柔了许多,“一点低烧罢了,倒也不碍事,前些天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轻轻挡开萧恒彦一直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萧恒彦显得有些不悦,郭舒便轻轻握住他的手,这让萧恒彦安心了不少,可随即郭舒松开了自己的手,萧恒彦感觉到了,又立刻反手紧紧抓住郭舒的手,再不松开。 青儿看着两人的小小互动,暗笑不已,可这小小窃喜却又被郭舒发现了,郭舒双眼一瞪,青儿只好收起笑容,可心底里却又兴奋不已,这两人,越看越像一对老夫老妻了,也许,小姐嫁给他也不错... 三人一路走到芷兰苑,也没碰上人,郭舒看了一眼青儿,便知道青儿提前清开了这条路上的人,也就不再纠结。远远的便有人迎了上来,手中拿着一件披风。郭舒便将自己身上的披风取下来,准备还给萧恒彦。 可刚取下来,披风的尾部却已经脏了。郭舒没有萧恒彦那么高,萧恒彦穿着刚好的披风,郭舒穿着就有点长了,有一点点沾到了地上,难免有些脏了。郭舒有些不好意思,低头说道:“这披风有些脏了,我先帮你清洗一下吧,总不能让你穿着这个出去见人吧。” “可,这是你的...”萧恒彦顿觉不妥,可又被郭舒扯着进了芷兰苑,再加上本身披风也脏了,虽然萧恒彦觉得没什么,却是却不好违了郭舒的好意,只好是顺着郭舒的意思了。 说是梳妆,可一早起身的时候就已经梳洗过了,现在不过是换身衣服,添些珠宝罢了。本来是一身大红色的衣服,整个人显得十分精神,再配不浓不淡的妆,算不上是绝世美人,却也算美丽动人了。梳洗过一番之后,郭舒皱了皱眉,觉得还是太艳了一些,便换上了,平时少穿的那件青色凤尾花的衣服,再配上玉流苏耳环,头上只是配了几只素银簪子,青儿再三要求,郭舒只得再带上了淡紫色宝石璎珞,整个人显得素净而又华贵,虽不夺目,却有一种素净的气质萦绕其中,细细看来,也能让人挪不开眼。 “既然小妹今日是盛装出席,那么我们就不足以抢她的风头,我们再如何打扮,也抵不过小妹的倾城绝色,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何要与她争芳,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们今天注定是去当绿叶的,对了,他的披风好了吗?” 青儿答道:“好了,只是稍作清洗了一番,然后烘干了,徐王殿下已经先离开了。时间快到了,小姐我们该出发了,哦,小姐,楚王殿下和睿王殿下今日都到了,你看...” “他们都来了,今日可真是热闹,”郭舒又看了一眼铜镜,看起来自己仍旧美丽动人,皱了皱眉,“把我的妆容再画得再画得淡一些。” 青儿迟疑道:“小姐,还要再淡吗?你本来就与二小姐有所差距,再淡一些的话...” “罢了,你还真是什么实话都往外蹦,”郭舒轻笑一声“就这样吧,绿叶也不能太丑啊,拉低自己也不太好,那便走吧。” 郭舒首先来到后院,院中有一个正厅,有不少人都聚在哪里喝茶,也已经有不少人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斗诗者有之,赏花者有之,吹捧者有之,活生生一出戏。 “安贞郡主到――”一个声音响起,后院中原本嘈杂,现在竟是安静了一瞬间目光都集中到那个带着青色面纱的曼妙身姿上来。 “看这身姿,真是一个大美人呢,你说是不是?”一个身穿桃红色的女子说道。 “看身姿?你可别被骗了,带着面纱,怕是毁容了不便见人了吧。”一个身穿淡紫色绣梅花的女子说道。 “就是,据说不仅面容丑陋,还是个病秧子呢,病了整整一个冬天,到如今病也没好呢。”另一个站在她旁边的女子附和道。 “一个冬天?天哪!这谁敢娶她。”那个紫衣女子说道。 “你别说,人家可是郡主,这要是看上了谁,请一道圣旨,还有谁敢不娶,你呀,多虑了。”旁边的人再次附和道。 虽说隔得远,可是两人的声音却很大,像是故意让其他人听见一般,讽刺意味也像是生怕别人听不出来一般刺耳不已。旁边的人脸色都有所变化,有赞同的,有带厌恶的,也有完全看好戏状态,但所有人都在等着郭舒的反应。 郭舒看都没看一眼,径直走到厅中,“舒儿给大嫂,二嫂请安。”清泉般的声音缓缓流过众人耳边,让所有人都感到了舒服。实际上,郭舒动用了丝丝内力,引起大家的共鸣,所以即使是站得远的人,都能听到。 但这声音太柔了一些,任谁听见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柔弱可欺的人,但毕竟钱氏云氏都在这里,她们也不好直接发难。钱氏倒也坐的住,毕竟钱氏也被郭舒折腾过,钱氏到也没有现在为郭舒站台的意思,她也乐得看热闹,郭舒见了,也不表现些什么。 “二小姐到――” 郭裳并未带面纱,一身大红色绣牡丹的锦绸环绕而上,珠宝虽繁多而名贵,却不显得累赘,反而显得更加明丽动人,倾城绝色,也不过如此了。 “北方有佳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怕说的就是这样的美人吧。”人群中有人喃喃说道。 “怕是那位倾国倾城的李夫人,也不敌才对...” 郭裳一出场,便轻易的将所有人都压了下去,按说郭裳还未完全长开,但这美貌,却已堪称天下第一了,怕是从今以后,郭家二小姐的美艳之名,便会传遍天下。 而对于这些,站在一旁的郑姨娘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多日来的精心准备,果然不负。为了今天,郑姨娘到珠宝店里挑了一整天,而衣服也特意找人定做,用的是最好的材质,最好的绣娘花了几个月做出来的,这一身价值不菲,但如今的情况看,也不负这一身的银子。 !! 114礼成 - 云卷云舒 - 暗冰 “裳儿见过大嫂,二嫂。” 如果说郭舒的声音像是涓涓细流,那么郭裳的声音就像是银铃一般,清脆动听,沁人心脾,在场的人,哪怕是女人,都不禁为这样一个女人深深着迷,至于带着面纱的郭舒,这完全沦为了绿叶,甚至作为一个绿叶都可能差了几分,毕竟郭舒这一身太过素净了。 “来了,时间刚刚好,走吧,我们该去大厅了,大家也受累随我移动吧。”钱氏适时地起身,刚好就在大家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之后,将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开,也不得罪任何人。 郑姨娘也不再纠结,只是行动中带了几分得意,当然,郭舒注意到了,但对于威胁不到自己的人,郭舒也就任由她去了。 尽管郭舒知道自己毁容的消息十有八九是她散步出去的,郭舒自然就坐等打脸了,毕竟郑姨娘心思全部都放在郭裳惊艳的出场上,郭舒的消息又控制的极好,她只能知道郭舒身体很差,但具体的情况她却也没认真探究过,只要郭裳的出场足够惊艳就足够了。 郭舒默默地跟在队伍最后面,身边就只有曹珍儿和那个身穿桃红色姑娘在。那个桃红色姑娘叫于心尘,给事中于永晴的幺女,性格偏柔弱,与曹珍儿倒是关系不错。 淡紫色衣服的叫尹琪琪,左尚书的孙女。跟在她身边的叫陈桢儿,是一个四品将军的女儿,不过这个陈桢儿心比天高,早早地就跟在尹琪琪身边,在这群普遍三品以上的小姐中间混了个脸熟,十足的狗腿子,就盼着那天能被贵人看上。不过说实话她的姿色也确实不错,就是不知哪个只看脸的浪荡公子看上她了。 “你...你的脸...你的身体好些了么?我听别人说你生了很久的病。”于心尘迟疑地问道。 “虽说没有痊愈,却也好了许多就是。”郭舒笑道,又若有所思地看着曹珍儿,玩笑道:“你的背上有我三哥的头发,要不要我帮你拿下来?” “啊,真的吗?”曹珍儿被吓住了,手足无措地看着郭舒,可随即又反应过来郭舒实在开玩笑,又羞又恼,“你竟拿我取笑,便再也不理你了。” 郭舒指着曹珍儿道:“你这身上满是我三哥身上的竹香,得赶紧散散味了。”说着,还挥了挥手,好像味道真的很浓一样。 曹珍儿又慌了些,“真...真的么,我...我...”可定下神来,再看郭舒那满是笑意的眼睛,明白自己又被戏弄了,这下,不只是郭舒笑了,连在一旁的于心尘也笑了,于心尘笑得很是隐忍,可郭舒却完全不顾了,那叫一个花枝乱颤。 等郭舒笑够了,曹珍儿也快要到生气的边缘的,郭舒便凑到曹珍儿的耳边轻轻说道:“三哥用的熏香是我调的,只此一份,待会儿我让人送些给你。” 这个甜枣给的不错,曹珍儿气再也生不起来了,可还没等曹珍儿窃喜,便已经到了前院了,到了前院,郭舒便已窜到了提前准备的东房里去了。 及笄礼本来应该是在家庙举行的,但是因为郑氏刚刚过世,家庙趁机整修了一番,目前尚未完工,所以便挪到了前厅。 赞礼唱:“笄礼始,全场静。天地造万物,万物兴恒,以家以国,祖光荣耀。父母传我,人生家国,贵至荣和。夫,人之因幼,少而及往,青年独立继承。家、族、国纳其人之成立,与其人之权利,其成人者受个体生存,家族责任,社会义务之命。此,特予正礼明典。成人笄礼开始,奏乐!”“请赞者入席。” 赞礼是主持的人,请的也是本族德高望重的女子,但是郭家德高望重的女子都已经过世了,钱氏云氏都太年轻,郭家也没有旁支,无奈之下只好请郭舒的舅妈代劳,也就是许李氏。 等郭顺和正宾周清荣老先生入席之后,赞礼唱:“笄礼开始,请笄者出东房。”郭舒母亲已经过世,郭顺有没有再立正房,所以只有郭顺入座,为了弥补,郭家特地请出了已经归隐多年的大儒周清荣老先生,也算是增了颜面,要知道这位老先生可是多年来不曾踏入京城了。 郭舒仍然是一身淡青色的衣服,但郭裳换上了一身淡粉色的衣服。郭裳一出现,场上是一阵吸气的声音,即使一身淡粉色,那倾国倾城的容貌只会更甚,而不会有半分折扣。想来,传说当中的衣架子便是如此了吧,肤如凝脂,唇如红樱,五官怎是精致二字可以形容。 接着便是挽发,郭舒挽发之后,只是加了一个烧蓝衔珠金凤钗,一只镶红宝石的玉簪来表示郭舒的品阶,但郭裳则是点翠蝴蝶钗,绕丝金牡丹簪,金蝴蝶步摇...反正郭裳的首饰盘子比郭舒的多了许多,当然,也不都是现在戴。 正宾祝曰:“吉月令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维祺,以介景福。” 郭舒郭裳与正宾拜。 礼赞唱:“笄者适东房。” 等郭舒再换身衣服回来,郭裳头上便多了好几件首饰,对于此,郭舒也不说些什么。但在外人看来,郭家对郭裳可要看重得多,不然又怎么会任由一个庶女比嫡女考究许多呢? 赞礼唱:“请正宾赐字。” 正宾唱:“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女士攸宜,宜之於嘏,永受保之,曰安贞子。 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女士攸宜,宜之於嘏,永受保之,曰宜嘉子。” 对曰:“安贞(宜嘉)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 赞礼唱:“笄者三拜。笄者拜父母,感念父母养育之恩;笄者拜师长,勤勉求学,发奋进取;笄者拜祖先,传承文明,报效祖国。” 赞礼唱:“请笄者父亲向笄者示训词。” 郭顺训曰:“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顺,恭俭谦仪。不溢不骄,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之。” 这里本来是由母亲说的,但因为郭舒没有,所以改由郭顺代劳。 对曰:“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赞礼唱:“笄者拜有司及众宾。” 赞礼唱:“笄礼成,请笄者父母向所有观礼者行揖礼。” !! 115搭讪 - 云卷云舒 - 暗冰 及笄礼的时间并不长,接着便是宴席,觥筹交错,中午不过是小吃,到了下午才是正席,所以一会儿之后,宴席便散了,大家都开始在府里走动起来。新年刚过,有些关系还没走动完的,都趁着这个机会开始了,不过在场的人,至少也是三品官员府邸出身,聊起天来,难免累得慌。朝堂不平静,这里的人,也大多三五成群。 本来郭顺只请了比较亲近的几家,可是挨不住所有的皇子都来了,那些站队的官员也都纷纷赶来,这样一来,整个京城中的权贵人家,大多都到了,虽然郭顺觉得此时他们都来捧场并非是件好事,可是郭顺也不好意思赶走不是。 宴席一散,郭舒便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坐下,身边也只有曹珍儿和于心尘在旁边相陪,即使是有人来了,也以身体不适不宜打扰为由,寒暄几句,然后继续享受清静。至于郭裳那边,则被一堆千金围着斗诗去了,向来是容貌自卑,想从才学上扳回一城。可是郭裳多年来作为郭家唯一的女儿,受到大力栽培,她们自然也讨不到什么好。 然而郭舒并没有享受太久的清净,因为萧恒彦过来了。萧恒彦见到郭舒身边冷冷清清的,(不是真的冷清,于心尘和曹珍儿在下围棋,郭舒的围棋太臭了,不好意思了跟她们下,于是就在一旁看着。)皱了皱眉,便抛下身边围着的一群人,走了过来。 于心尘和曹珍儿一开始还没有察觉,两人棋逢对手,所有心思都在那盘棋上,并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你就在这里看下棋么?怎么不去别的地方看看?”萧恒彦柔声道。 这一开口,将正在下棋的两人吓了一跳,手中捏着的棋子都掉了。郭舒无奈地帮两人捡起,带着嘲讽地说:“我过去干什么,与她们争风吃醋吗,我还没有那个力气,也没有那个精力,再说,光是才艺,我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这样过去不是自取其辱吗。” 萧恒彦点点头以示赞同,便说道:“你之前发烧现在怎么样了,如果身体实在不舒服就先回去吧,我看你的脸色也不好,要注意休息。” 郭舒看着萧恒彦身上的披风,看来是烘干了,但是好像用了熏香,一丝丝香味飘进郭舒的鼻子里。 两人则是一脸震惊。萧恒彦平时都在军营之中,若是出现,也长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再加上战场杀伐之人,身上总有一股难言的威势,和一丝丝不知会在什么时候浮现的血腥气。众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还是有几分敬畏的,但突然看见萧恒彦露出从未见过的温柔,两人都感觉有几分不可思议的。 两人也都很知情识趣,也不再下棋打扰他们,转而说要去看梅花,起身告辞,留下两人在凉亭中。 只是这两人知情识趣,但其他的人,则不会这么想了,一时间,两人获得了许多男男女女的注目礼,大多不是善意的眼神,赤裸裸的目光,让两人无法忽视。 楚王率先走了过来,说道:“祝贺郡主及笄,不知郡主身子可好些了?” 萧恒彦和郭舒都站起身来,郭舒正要回答,却被萧恒彦抢去了话头:“二哥向来日理万机,今日竟有空来观礼。” 萧恒彦也没怎么给面子,暗自讽刺楚王此来居心不良,借此提醒郭舒。郭舒怎会不懂,可是就看着萧恒彦跟楚王对上也不好,便赶紧插话:“我的身子好多了,劳烦殿下关心了,殿下日理万机还能过来参加小女子的及笄礼,真是令小女子受宠若惊。” 虽说是插话,可话里话外是顺着萧恒彦的话说的,就是告诉楚王郭舒站在萧恒彦这边,这让楚王有些诧异,这样一来,他的计划反倒不会那么顺利了。 楚王侧了侧身,露出了跟在他身后的一个男子,眉眼间到也算得上清秀。 “郡主的及笄礼京城中谁人不知,上次郡主封赏之时,本王杂事繁多,无法抽身亲为郡主贺是本王失礼,此次自然要过来给郡主赔罪了,你也该为郡主赔罪,知道么?” 身后那个面容清秀的男子自然很知趣地站出来,说道:“自该赔罪的,上次前来吊唁,郡主身体不适,不能拜会,故特来拜会,还望郡主不要嫌弃太晚了些,也请郡主节哀顺变。” 两人一唱一和,郭舒却并未直接回话,而是很没有礼貌地指着那个男子问萧恒彦道:“他是谁?” 两人脸色都变了变,都听闻这安贞郡主是乡下长大的,没见过世面,礼仪之事更是一窍不通。不过想来这是嫡女,又是郡主,齐国公怎么也该教一些最基本的礼仪才对,却不想竟是如此的不知礼数,想来这位郡主才气全无竟也是真的了?娶妻娶贤,即使她身份尊贵,但娶这样一个女子回去,怕是只会失了脸面吧。这样想来,那位清秀的男子便多了几分轻慢。 他们不了解,但萧恒彦心里清楚得很郭舒是怎样的人,尤其是在长安的那段时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虽说算不得成熟,却也绝不会就这样无理。细细想来,怕是又贪玩了。萧恒彦也不点破,回道:“这位是永定侯府世子戚城烨。” 永定候严格来说是军方的人,只不过暂时尚未领兵,在京城修养,但在军方的影响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现在看来,恐怕是唯一一个公开支持楚王的军方将领。 “世子好。”郭舒象征性地行了行礼。按品阶,郭舒是一品郡主,可以不用理他,论背景,他也差远了。 “不敢,该是我给郡主请安才是。”戚城烨倒也摆得正自己的位置,楚王见状,赶紧给戚城烨使脸色,戚城烨尽管内心有几分不愿,却也不敢违抗楚王。 “他有些地方难免有些不周到,还望郡主不要计较。”楚王继续说着场面话,笑意盈盈的,将姿态放得很低。 “是啊,是小生的不是,还望郡主不与小生计较,郡主可愿与小生喝杯茶,就当是小生赔礼了。”说完,戚城烨露出自认为最迷人的微笑,使劲放电,在他看来,小女生最吃这一套。只要自己表现得彬彬有礼,再送些情诗,女子就没有拒绝的。当然,前提是郭舒要给他这个机会表现他的好文采。 只是他忘了,他对着郭舒放电的时候,有一个人的脸黑了又黑。 “她不会与你计较,依本王看,这喝茶赔罪就不必了,世子大可磕几个头,让郡主原谅你以下犯上的大不敬之罪,见到郡主,不但不行礼,还在言语上有所冒犯,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萧恒彦声音低沉了许多,也丝毫没给面子。问题是,戚城烨还没法反驳,因为萧恒彦扣的大帽子,就是之前戚城烨自己亲口说出来的,连否认都不行。 楚王见状,也不能直接去顶萧恒彦,萧恒彦并未表现出夺嫡之意,相反,他还手握重兵,是楚王极力拉拢的人,也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因为这件小事得罪他,毕竟最近睿王可是活跃得很,况且上次睿王还卖了郭家一个人情,他不能在现在让郭家倒向睿王。 “世子也并非是这个意思,想来郡主仁慈宽厚,也不会与他计较不是。” 郭舒好像很认真地想了一下,又装出一副张扬跋扈无理取闹的样子,说道:“这样啊,他要是给我磕头我就不计较了。” 这下,两人的脸都黑了,见过不懂事的,也没见过这样不识时务的,给了一个台阶下,竟然还拆台。萧恒彦听罢,都快要憋不住了,虽说这样难免有所得罪,可真这样说出来,也让人心中一阵爽快。可快要收不了场了,萧恒彦赶紧打圆场,“郡主想来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想来不会在意了。” 现在不适合和楚王的关系弄得太僵,郭舒也就见好就收了。“罢了,世子有这份心就好了,喝茶就不必了吧。” 戚城烨松了一口气,他怕郭舒真的死不松口,那他今天面子就丢大了,本来他就更属意倾国倾城的二小姐,但无奈楚王的命令不能违抗,想起那绝色,戚城烨心头便是一番火热。 但楚王却注意到郭舒和萧恒彦之间,一唱一和,配合得极为默契,虽然郭舒对萧恒彦说不上是言听计从,但也都顺着萧恒彦的意,两人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若是两家真的结为姻亲,哪怕萧恒彦没有夺嫡的心思,也值得他警惕。 余光一瞟,睿王也过来了,楚王便故意提高声音说道:“郡主和六弟还真是默契,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夫唱妇随呢!” 果然,这话一出,正走过来的睿王脸色一变,狐疑而又警惕地看着两人,只是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僵,看起来仍旧柔善。 “这里好生热闹,难得看到二哥与六弟聊天,不知在聊些什么,可说与我听吗?” “三弟!”“三哥!”“见过睿王殿下。” 尽管郭舒被楚王阴了一下,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拉开了与所有人的距离。远处的青儿本来为了留出一个二人世界,特意走开了,可是随着在这里的人越来越多,她赶紧回来,,站在不远处。 郭舒使了一个眼色,再在这里停留下去,迟早会被卷进去,况且情况变得复杂了许多。郭舒必须在楚王再阴一把之前,了结这里的状况。 !! 116偏厅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将手装模作样地放到胸口,使了一个眼色,青儿瞬间明了,不引人注意地慢慢挪过来。可还没有发生什么,宁王还有郭采都靠了过来,身后不远处还跟着郭裳,郭裳的身后,郭顺也在紧紧地盯住这里,生怕有什么意外。可是郭裳跟在后面,一堆狂热的蜜蜂也像是嗅到花蜜的味道一样也逐渐聚拢起来。见到此状,郭舒装作无力般瘫在凳子上。 “这里好生热闹啊,可方便让小弟知道皇兄们在聊些什么吗?要小弟说,今日的美人如此多,可要说哪个最好...”宁王带着难以明了的微笑插科打诨道,可还没等他说完,郭采便打断他的荤话。 “哪个都是最好的,”郭采微笑道:“今日可是我的两位小妹的及笄礼,宁王的注意力貌似跑偏了,这可要好好纠正一下才是。” 宁王眼睛一亮,“说的对,不过郡主好像累了吧,要不要本王送你回去?” 这时,几人才注意到已经瘫坐在凳子上的郭舒,脸色都有些尴尬。 郭采跳出来,说道:“这就不劳烦宁王殿下了,我自己送她回去就是,各位殿下要不要去前厅喝喝茶,今年刚从下面收上来的红茶味道很好,各位殿下若是也来品评一二,那可就是我府上的荣光了,请~” 睿王一句话都没说,他也一直插不上话,想说些什么,可看着众人早已都不想再在这里纠缠,也只得讪讪地,一脸微笑地站在原地。 眼看各方聚齐,搅在一起也不算好事,明明是来观礼的,却又演变成一场明争暗斗。萧恒彦越发不舒服,亲手扶起了郭舒,郭舒也由着他,可是这却落在了所有人的眼里,掀起一番风浪。 楚王和睿王阴晴不定,既是欢喜郭舒没有归属对方,也害怕萧恒彦和齐国公府搅在一起起了夺嫡之心。但现在看来,萧恒彦很明显很厌恶参与进来,所以两人都没说什么。 倒是后面的戚城烨面露喜色,萧恒彦如此赤裸裸地宣布主权,但就代表着他不用再去讨好郭舒了,这简直是一种解脱,就算是楚王再说什么,自己都有理由推脱了。想到此处,戚城烨更是贪婪地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郭裳。 但这种目光全都在落在了郭顺的眼里,郭顺琥珀色的眸中变得深邃了许多,于是自然走到了郭裳身边关切地说了两句,还狠狠地瞪了一眼戚城烨,戚城烨自然经受不住,心虚地移开了眼光。而这一切,都落在了默默关心郭裳的宁王眼中,于是宁王再看向戚城烨时,眼光中总有些不善,这也让戚城烨拼命地想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得罪了萧恒轩。 这一切都似乎与郭舒无关,郭舒就像是一个身体不舒服的人有行动困难症一般慢慢挪到了偏厅休息。走到一边时,还被石头绊了一下,就跟在后面的萧恒彦赶紧上来搀扶,郭舒也就借故倒在萧恒彦怀中。 金色的阳光下,郭舒琥珀色的眸中闪出一丝异样的光芒,凑到萧恒彦的耳边,樱唇轻启,轻吐幽兰。 “三日后,四方楼天字一号房,我等你。”语气之冰冷,让萧恒彦浑身酥麻的同时心中凉了凉。可是郭舒说完之后就挣脱了萧恒彦的怀抱,继续向偏厅挪去,跟在后面的青儿跑上来扶住郭舒。萧恒彦没有在跟上去,只是立在原处,他几乎忘了自己的隐藏的目的是什么,看了看后面三三两两的人群,又看看远去的郭舒。 想了想,刚要向前走,可是身后突然多了一个手掌,看过去却是郭晋的脸出现在后面,已经抬起的手又慢慢放下。 “许久未曾与殿下切磋了,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好。” 偏厅里都是女眷,郭舒还被加了一件湖蓝色的宽袍外套,坐在上方的正是郭舒的亲舅妈许李氏,右手边的事云氏,钱氏因为怀孕,已经回自己的院子休息去了。见此情况,郭舒随意找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可是这偏厅里的人本来就不多,多了一个人无论怎样都很显眼。 眼看大家的目光都聚到自己身上,郭舒只好起身行礼。 “见过舅母,见过二嫂。” 许李氏虚扶了一下,说道:“郡主身子不舒服,就不必行礼了,想当初还是小姑娘,想不到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这孩子长大,我们就老咯。” 郭舒却在心里暗骂,你知道我身体不舒服,还等我行完礼再说这些漂亮的场面。许李氏含笑看着郭舒,似乎在等着郭舒奉承两句。看此情况,郭舒心中更加不舒服,我身体弱,刚刚表现得也确实柔善,之前也没人帮我,但也不代表我就是这样的,挑个软柿子捏是吧,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郭舒装作没听到,起身后就软软的跪坐下来,靠在旁边的柱子上,闭目养神起来。许李氏脸色不好看了,她没想到郭舒竟然如此不识趣,场面也有些尴尬。许李氏见到如此场面,脸色更黑了几分。 “郡主怎么病殃殃的,身子还没我这老婆子好。”许李氏多了几分讽刺之意,可郭舒依旧一动不动,就像是睡着了,云氏也低下眼眸,并不答话,不过是姻亲,不识抬举还想让我们附和你,不过倚老卖老,可在郭家面前,你还没那资格。 场上突然冷下来,贵妇人们面面相觑,有人赶紧接话:“夫人可不老,想想太皇太后就知道了,夫人可得将身体养好好好看看自己的晚辈呢,夫人可有后福呢,郡主的身子,也不过是受了几番折磨,不过这冬日,阴冷的,也不好养身子。” “是啊,是啊。”场上的人纷纷附和。 许李氏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可有几个与郭家交好的夫人看出来郭家已经生气了。毕竟是唯一的嫡女,被人这样对待,难免有几分火气。 云氏也不想在这个时候作为晚辈去公开违长辈的面子,只是将火气默默压下。许李氏见到云氏看起来没什么脾气,更是得意了几分。 可在场的人虽面子上给足了,哪个又不懂人情,眼看许李氏得罪了郭家,心里也轻蔑了几分。真是乡下出来的,过了这么多年骨子里还是一副乡下人的模样,以为别人不说你,你就赢了了吗?又不是泼妇骂街。 这个小插曲等许李氏回道许府当做笑料说起来时,却被郭舒的舅舅许发狠狠地骂了一顿,难得地被禁足了一段时间,再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来过郭家。 当然,这是后话。郭舒若是真的身体不舒服,肯定直接回芷兰苑了,来偏厅暂歇,只是想看看如今的局面如何,在院子里实在太混乱,在这里,郭舒就看得真切多了。 楚王和睿王,一个是新贵文官的代表,另一个则是延续千年的世家阀门的代表,能在这里的,多是楚王一派,毕竟是跟着太祖打天下的。还有的则是阀门的代表,比如郭舒的二嫂就出自于苏州云氏,苏淑妃出自于赵州苏氏,场上出自于这两氏的贵妇人竟是有四五个,这还仅仅是外嫁的女子,更有两位妃位贵女在宫中,足可见这两氏的影响力。 云氏一族向来支持睿王,但是苏氏的态度不甚明确,至少在院子中看不出,但是在这偏厅里,郭舒看见一个出自于苏氏的夫人跟永定候府的夫人相谈甚欢,这就可以说明一些问题了。 郭舒半眯着眼,静静地看着这小小的偏厅,却从未说话,郭舒暂时对那些香水衣服首饰之类的,还说不上什么话,也就继续安安静静地待着。 过了一会儿,聊的差不多了,在院中游览的千金们都感到了劳累,毕竟是千金,体力上总是有所欠缺。也不知是谁,提出要抽题目要表演才艺助兴,郭舒这才缓缓睁开眼,果然,在场的,怕是足有七八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叹了口气,躲不掉的始终是躲不掉,可又看见郭裳也进来了,那一番风华,即使只是站在边缘,也完全不能忽视。 郭舒看着郭裳进来了,这才继续眯着眼,好似不关自己的事一般,高高挂起。 !! 117中招 - 云卷云舒 - 暗冰 也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群小姐们没有立刻向郭舒发难,而是先按照顺序找了几个人,权当是助兴。郭舒看得无聊,这些小姐们的才艺,比之郭舒的师傅大人还不如,除了师傅大人的舞蹈没有这么柔美之外,无可取之处,更别提琴棋丹青之类的了,受过师傅大人熏陶过后,郭舒对于这些,早就瞧不上眼了。 看一了会儿,郭舒甚觉无趣,哈欠连天,可神思早已不知在哪方天地里呆着了。偶然间,郭舒瞟到了郭裳,瞧了瞧她的一身衣服,也总算是换了一件墨青色的襦裙。比之之前的装扮,添了几分文静,却没添上一分老气,让郭舒不得不感叹,衣架子果然穿什么都好看。 想到这里,郭舒靠了靠边,低声问旁边的青儿道:“二妹今天准备了什么才艺?” 正在这时,上座的人唱道:“左尚书尹二小姐,请上千莲舞。” 青儿脸色微变,说道:“正是千莲舞,二小姐为此准备了半个月,却不知怎的,这尹小姐也是千莲舞,小姐...” 郭舒瞧向郭裳的方向,果然,郭裳的脸色已是青白交加,铁青一片。郭舒皱了皱眉,任由身子软软的靠在桌上,“看来,还真是冤家路窄,这尹琪琪也是,怎的每次都碰上我们家的人,真是够晦气的。” 尹琪琪什么都没有察觉,一脸喜色,兴冲冲地去换衣服了。郭舒本来想在衣服上动手脚,可是尹琪琪一下就冲出去了,郭舒丧失了动手的机会,这让郭舒有些丧气,拿起桌上的一个干桂,便狠狠地咬了下去,脑筋却仍在飞速转动。 不多会儿,尹琪琪的衣服就换好了,一件纯粉色的舞裙,看起来青春少女,也算是契合尹琪琪的姿色。音乐叮叮咚咚地十分清脆,尹琪琪便在台上翩然起舞,像是一朵缓缓绽开的莲花,散发着清幽的感觉,拂过在场每一个人神经。郭舒略感诧异,细细看来,这尹琪琪身上还挂着几个小小的香包,正随着舞袖,幽然散发着芬芳。 郭裳更是灰心了几分,她并未想到这舞还能有如此新意,看起来,更是楚楚可怜,娇弱动人,即使是郭舒,竟也有了回护之心。 这番让郭舒自己都吓了一跳,摇了摇头,将这想法从脑海中驱赶了出去,心中更也有几分挫败感,一番愤意无处发泄,只好蹂躏自己桌上的干桂。 郭舒突然想起来,看着此时舞蹈已经跳了一半,正入佳境的尹琪琪,嘴角一勾,双指一弹,一枚小小的干桂核飞射而出,砸中了正在翩翩起舞的尹琪琪的麻穴。顿时尹琪琪一阵麻,浑身顿时动弹不得,重心不稳,重重的摔落至台上。而那枚干桂核,则在砸中的那一刻化为粉末,随风消散,力气之大,让尹琪琪被击中的地方青得发黑,可见有多严重,又正在腿上,一时间,尹琪琪连站都站不起来,就这样倒在中间。 众人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住了,都冲上前去,有搀扶的,有嘘寒问暖的,偏厅里一时间尽是慌乱。 等将尹琪琪扶起来,找来郎中细细检查,郎中只说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也许是石子或者其他的东西,还说是内家高手所为。可在场的人都是娇弱的千金小姐,哪里有什么内家高手,当然,作为病秧子的郭舒不在她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可找石子找了半天也没找见,地板都被翻过来找了依然不见那个石子的踪迹,尹琪琪就算是想说什么,可什么证据都没有,除了一个小小的青斑,也不能算是郭家打扫的失误,口头上嚷嚷了几句,又说不出什么,只好愤愤地作罢,移到厢房里去休息去了,没过多久,便回府了。这期间,郭采一直在作陪,也算是尽了地主之谊。 尹琪琪的事情一出,众人也没什么心思继续看才艺了,郭舒眼看好戏没了,自然也就不再留下,悠悠然地溜了出去。曹珍儿看见了,本想跟上去,可无奈尹琪琪一直在鬼哭狼嚎,曹珍儿被围在了中间动弹不得,再加上她也算是代表着右尚书府,此时也不好离开,只能默默地看着郭舒潇洒离去的背影。可转念一想,郭舒身体不佳,也就释然了许多。 刚一出来,郭舒就被堵在了一旁,准确来说,是郭舒被萧恒彦用手圈在假山群里,身体靠在假山上,眨巴着眼睛,淡然地瞧着萧恒彦,简而言之,郭舒被壁咚了。 郭舒也不惊慌,轻启樱唇,气息有意无意地拂过萧恒彦的耳边,声音带着一丝魅惑,“你是一直在等我么,站了这么久,不累么,或许我们可以找地方歇一歇。”说着,郭舒更往萧恒彦萧恒彦的身体靠了靠。 一时间,萧恒彦略粗的呼吸声,便充斥了郭舒的耳边,郭舒的耳朵,顿时酥麻一片,咚咚的心跳声交杂在一起,分不清楚究竟是谁的了,郭舒的耳朵逐渐变得滚烫,红成一片。却犹如一种信号一般,让萧恒彦闻着那熟悉的幽香,心中越发滚烫,头渐渐低了下来,口微张,郭舒都能感受到那份温度了,郭舒颤了颤,身体却在这时越发诚实,力气似乎在逐渐失去。 郭舒更往萧恒彦怀中靠了靠,萧恒彦那原本紧绷的身体像是撑到了极致,一身紧绷的神经也顿时崩断,双手一揽,便将怀中的小小人儿揽入怀中。却仅仅是抱住,再没什么别的动作。郭舒反手揽住萧恒彦,双手藏进那玄色披风之中,快速移动几下,才放下了手。 郭舒微微松了口气,双手松开那只握着的银针。之前被萧恒彦双手压住,拿不出藏在衣服里的几枚银针,往萧恒彦身上靠了靠,才有一点空间能活动一二,这才拿到了那枚小银针。若是不让萧恒彦身体稍稍放松些,郭舒也刺不进那个穴位。 瞧这样子,明显是中招了,可之前郭舒愣是没有察觉到什么征兆,也没注意观察究竟是谁神色又不对劲之处,想了想,郭舒还是放弃了。再看着萧恒彦,郭舒顿时头大,身上随身的银针也就带了四枚,以备应急用,可是看这样子,四根银针最多也只是暂时压制住,要解了他身上的药性,恐怕还是不够。 果然,心思只是一转,萧恒彦的身体又开始滚烫了起来,郭舒只得将双手轻轻抚上他的后背。郭舒明显感觉萧恒彦身体一紧,而后将郭舒抱得更紧,同时双手也开始在郭舒的后背上游走起来,手碰过之处,尽是点点酥麻。 郭舒咬了咬牙,强忍住身体的反应,调转内力,开始慢慢地给萧恒彦输入内力,帮助他平复药性。 但与此同时,或缓或急的脚步声,在郭舒的耳边逐渐放大。 !! 118捉奸 - 云卷云舒 - 暗冰 “你可瞧清楚了,徐王殿下正在那边的假山处么?”一个身着艳丽的女子面带急切地问道。 “瞧得清清楚楚的,徐王殿下刚刚往那边去了,这可是珍珠告诉我的,绝不会有错。”另一个穿着同样华丽的女子肯定地回道,“你可得抓紧机会了,我可瞧见殿下对那位病秧子很是关切,怕是要去找那个病秧子了,偏厅里正好乱成一团,人多眼杂,姐姐可得小心些。” “就是要人多眼杂,只是那个病秧子,病殃殃的也不忘勾引殿下,天生的狐媚坯子,还是什么安贞郡主,她哪里当的起贞字。”那女子脸上尽是愤愤不平。 “姐姐,你可得小声一点,小心隔墙有耳。”旁边的女子赶紧拉住她,她也没有往下说,毕竟她惹不起,不过是过两句嘴瘾罢了。 “我知道了,你,你可真有把握么?”那女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放心吧,只是姐姐将来飞黄腾达可千万不要忘了妹妹,还有,今天的事与妹妹无关,姐姐可记住了。”衣着华丽的女子面带担忧地嘱咐道。 “好。”那女子似是放心了却又带着一丝不耐烦,也不加掩饰,那衣着华丽的女子一抽嘴角,嘲讽的意味甚浓,可当事人却任然沉浸在飞黄腾达的兴奋之中,根本没瞧见。 那女子正是陈桢儿,为了今天,她特意拉上了自己交好的父亲下属的女儿来助她成事,这个平常瞧着挺机敏的女子今日也果然没有令她失望。 陈桢儿慢慢走近假山,果然,男人的喘息声从里面传来,陈桢儿心中窃喜,远远的朝那边留守人使了一个眼色。 “哎呀,陈姐姐呢,之前尹姐姐还在寻她呢,她去哪里了,真真是急死人了。” “什么陈姐姐,你说的是哪位。”一个倨傲的女子回道。 “估计是那个小将军的小姐吧,之前尹琪琪还在找她,只是一直不见着人,说起来,我也有许久未曾见过她了,你见过她吗,你最后一次见过她是什么时候?”另一女子说道。两人皆是文利伯府的人,虽然文利伯已经不涉朝堂,但出了一个状元儿子,在这朝堂之中,也勉强还有一席之地。 “好像,好像是在那边的假山处。”说完便指了指那边的假山处,那个地方也并无多少好景色,也少有人去,所以当付艳说陈桢儿在那边的时候,也并未引起两人的怀疑,两人听罢,也往那边走去。 一点白雪皑皑,青黑的岩石成了一幅最天然的画卷,白雪为墨,或深或浅,便勾出一幅写意的山水画,自由万千世界,可堪探访,良辰美景,最是难得。 这难得的美景,自然引出了不少人的目光,尤其,是在两位贵女发出一声惊呼之后。 郭晋双眸沉了沉,与此同时还有郭顺和郭远,在场的情形,已经称得上是丑闻了。一对衣衫半解的男女躺在草丛中,身上的赤红还未消退,脸上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却又带着不尽的惊恐。 “将这边封锁起来,两人送去厢房内,把衣服换了。”郭顺阴沉着脸吩咐道。 “是。”身后的人走上前来,用斗篷将两人遮了起来。 “出了什么事?”一抹青色从一座假山后探了出来,苍白修长的手指,如葱根一般,带起这方水墨画般的的天地间一丝清亮,带出了一个柔美清秀的女子,融在这幅山水画中。 “舒儿?”郭顺皱了皱眉,“你为何在此处?” “前面的山茶开的甚好,我与徐王殿下说了,殿下很想看看,我便引他过来一赏,方才听见这边有什么动静,我怕是什么猫狗之类,怕是吓着宾客,就过来看看,”郭舒眼光一移,正好看见裹着斗篷面色潮红的两人,杏眼一挑,状若惊讶,“这是怎么回事?陈姐姐,你若真是两情相悦,也不至于如此急不可耐吧,怎的,这...” 虽是惊讶,可言语间却又坐实了陈桢儿行的羞涩之事,尤其是那急不可耐四字,更是引得文利伯府的两位小姐忍不住地轻轻嗤笑了一声。 郭顺脸色依旧不好看,郭远朝后面看了看,问道:“徐王殿下也在吗?在哪里?” “本王在这儿,想不到竟看了一出好戏,”一袭红衣金缕的萧恒彦从后面踱步而出,以手为架拿着他黑色的斗篷,脸上的潮红还未曾消退,依旧是红扑扑的,“如此香艳的好戏,这位我倒是面熟,好像是一位千金吧,贵女爱上贫家子,乃是真情呐。” 萧恒彦的打趣,此时已经无人在意了,陈桢儿的眼眸中更是灰暗,她知道,即使文利柏的两位小姐只是把郭家的人请了过来,但是过了两天,绝对会满城皆知,陈桢儿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她之前发生了什么,现在竟是毫无印象,可等她再次回过神来,却是一副不堪的样子。陈桢儿想到此处,眼中流露出怨毒的光芒。 “殿下有心,只不过家妹身子骨不好,怕是不能与徐王殿下同游了,我这就送家妹回去。”郭晋看着郭舒嘴上似有几分凌乱的唇妆,又看看萧恒彦脸上的潮红,脸色如水,却又不好发作。郭远这才意识到两人的不对劲,刚想伸手过来拉郭舒一把,可看见萧恒彦脸色微变,阴晴不定,又摸不准萧恒彦的喜怒,秉承着不得罪的状态,就只好收了手。 郭顺已经去通知陈桢儿的家人了,两人也被扣押了下来。在场的人也就只剩下郭家三兄妹和萧恒彦,可眼看气氛越来越尴尬,郭舒只好拉了拉萧恒彦的衣服,背过身去,轻轻的动动口型,说道:“我晚上过来,你的毒还未解。”随之又大声说道:“殿下,臣女身体不适,就先回去了,殿下请自便。” 萧恒彦僵了一僵,只轻轻嗯了一句,也不知是回应哪一句,也许是都回应了。只是萧恒彦淡然的反应,让郭晋有些不舒服,可能是自己捧在手心的妹子被拐走了,心中总有些不舒服。上前一步,刚好微微横在两人中间,郭舒顿了顿,深感欢乐,抿着嘴巴,眸带笑意的离开了。自然也就没有看见下午宴会上郭裳一曲惊艳的千莲舞,从而名满天下的那一幕。 下载免费阅读器!! 119媚毒 - 云卷云舒 - 暗冰 月凉如水,清冷的辉芒渗进这篇青黑的砖瓦之间,仿若最冰冷的幽冥深谷,令人不寒而栗。月光下,一个黑影一闪而过,衣裙发出咧咧之声,如迎风招展的旌旗,成为这方幽冥深谷的唯一的动静。 “谁!”夜色之中,两个侍卫警惕地环顾四周,确实什么都没发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郭舒双手扶着两人软趴趴的身体,摇了摇头,随后整了整衣裙,淡然地转身,丝毫不管身后传来的悉悉索索的声音正向她包围而来。清脆的声音回响在这片天地间:“你这侍卫也实在够差的,人都站到他们后面了还未察觉,你不考虑换掉他们算了。” 房间内灯火通明,却并没有人回应郭舒,郭舒深感奇怪,又仔细听了听房内的动静,倒是听出了三个人在其中,郭舒心中感到不安,一把推开门,疾步走向屏风之后,不再管身后向自己冲来的几道身影。 “你来了。”郭舒还未至屏风处,萧恒彦低低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隐藏着痛苦和被压制的欲望。郭舒身后的人影停了下来,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自然地都退下了,并且还关上了门。 郭舒闷言不语,沉着脸,走到屏风后。浑身泛着潮红的赤裸着上身的精壮男子坐在一个硕大的浴盆中,旁边一男一女,满脸焦急,却又无计可施,只好拿着大勺将盆中的冷水浇到男子的身上,却好似并没有什么用。 “这没有用,你赶紧出来,别再生病了,那才是真的棘手了。”郭舒淡淡地说道,说罢,还插了两根银针于萧恒彦身上,萧恒彦的眼中,闪现出一丝清明。 可刚刚扎了两针,郭舒的手就被旁边的男子握住了,郭舒挣了挣,却没挣开。“你是谁?你在干什么?” 郭舒给了一个白眼,“我是郎中,没看见我在治病嘛,松手,听见没有,松手。”郭舒用力的甩开了他的桎梏。 萧恒彦深吸一口气,低低地说道:“英齐,放开郡主。” “是,英齐不知是郡主,多有失利,还望恕罪,只是我家王爷身体有恙,底下人难免有些急躁,有冲撞了郡主的地方还望郡主大人大量,不与我们这些粗人计较。”那英齐倒也爽快,乖乖的认错。 “你可不是粗人,神思敏捷得很呢。”郭舒怪里怪气地顶了回去,可萧恒彦接下去的一声闷哼,让郭舒不再与他计较,“你叫...”郭舒指着一旁的侍女。 “奴婢红梅。”红梅回道。 “你去找一些银针来,不要惊动府里其他人,去找你最信得过的人,英齐来帮我,给你家王爷输点内力祝他平复。”郭舒快速地吩咐着,红梅很快便跑了出去去找银针,可英齐却迟迟不动手,让郭舒一阵气闷。 “你还想不想救你家王爷了,快一点。”郭舒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萧恒彦赤红的眼睛内渐渐清明起来,郭舒咬着牙坚持着。 “可...”英齐显得十分不知所措,说道:“我之前试过了,可我越是给王爷输内力,王爷的情况就越差,我不敢再输了。” 郭舒一时没有回话,直到萧恒彦完全恢复了清明才收手,可是一副精疲力竭,扶着浴盆的边缘歇息,随后才说道:“我忘了,你不知具体的运行路线,自然适得其反,是我疏忽了,你现在赶紧从盆里出来,你去给你家王爷把床铺好,再找件衣服给他穿上,再烧壶热水过来,记得,是能喝的水,我先歇一歇。” “是。”英齐转身便离开了,萧恒彦“哗”地一声从水里出来,看着郭舒,轻轻地俯身,靠在郭舒的耳边,说了一句:“多谢。” 郭舒抬眼,带着盈盈的笑意,说道:“无事,你先去穿衣服吧,等他们回来了再说。” 萧恒彦也带上了一点笑意,像一只算计的狐狸,说道:“可他们都不在,谁帮我穿衣服,谁帮我铺床呢?” 郭舒瞟了一眼,说道:“你、自、己、来,还指望我来帮你不成,本姑娘累了,没那闲工夫。”便从萧恒彦的身边飘然而过,淡青色衣裙轻柔地蹭过萧恒彦的身上,带起阵阵幽香,让萧恒彦的眼神深邃了许多。 等萧恒彦换好衣服,郭舒正在研究桌上的糕点究竟哪一盘好吃一些,萧恒彦望着昏黄灯光下有几分呆呆的少女,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起来。 郭舒扔掉手中的糕点,脸上满是嫌弃,“你这厨师手艺还真不怎么样,还不如我做的,更遑论我师傅做的,”眼光一移,扫视了一眼,又加了一句,“再加件斗篷,不然会生病。” “够了,左右我常在军营中摔打,这还是受得起的,怎么,这糕点不合口味,我下次让他们再换一种。”萧恒彦顺势坐了下来。 门被推开了,英齐和红梅一起进来,看见对坐的两人,只觉十分般配,面面相觑,都看见了另一人眼中的笑意,但两人都清楚,现在还不是八卦的时候,“东西来了,不知还有什么要准备?”英齐问道。 “再去生个火盆,小心你家王爷的身子,就让门外的侍卫去吧,你就别走了,也听一听。”郭舒倒了一杯白开水,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瓶子,倒出了一些粉末,撒于杯中,举到萧恒彦跟前,“喝了。” 英齐快速地吩咐下去,然后去把窗子关上了,这才重新站在萧恒彦身后。萧恒彦也没有犹豫,将那杯水慢慢地饮完了,毕竟太烫了。 “郡主,我拿了一些银针过来,只是不知郡主要哪些,便都拿了一些过来,若是还缺的话,奴婢这就去买。”红梅递上被布包裹着的银针。 郭舒摊开看了看,点点头,“够用了,你再去拧块热毛巾来,记得,要多热就多热。”说完眼眸转到萧恒彦身上,道:“可以来谈谈正事了,你目前的情况,始终了一种叫做香兰蔻的毒,说是毒,可是发作时却能令人如中媚药,一身欲望难以发泄,其实这种情况下只需要找一个女的欢好便可以解,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你身体的欲望将会越来越难以满足,要么,你精尽人亡,要么便是欲望难以发泄,血液沸腾而死。”说到这里,郭舒小饮了一口水,皱了皱眉,仔细地端详起杯子来。 萧恒彦却陷入了沉思,并未注意到郭舒的目光,随口问道:“这白玉瓶中的便是解药么?” “既是,也不是,准确来说,这个可解百毒,只要你还来得及吃,或快或慢,总会解的,但同时,它也是有副作用的,比如这个毒,你即使在吃解药,它也可能时不时也会发做一次,当然,不会像今日如此猛烈,最多也就是寻常春药的程度,你记着我刚刚内力的运行路线,也能压下来,忍忍自然就过了。 但是最重要的问题,还不是这个。”郭舒收起了所有的笑意。 下载免费阅读器!! 120解药 - 云卷云舒 - 暗冰 萧恒彦皱了皱眉,他从未见过郭舒如此认真的模样,即使是在长安宁西楼,她的镇定与认真中都还有着那种肆意飞扬,全然不似如今的模样。 “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萧恒彦伸手抚了抚郭舒皱起的眉头。 郭舒没有躲开,任由萧恒彦抚平皱眉,说道:“重点是,香兰蔻若是一次而且少量地下,顶多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媚药,一两次可能还有壮阳的作用,用的次数多了,逐渐累积才会变成毒药,非几年功夫,毒性是不会到如此地步的,如今拔起毒来,只能慢慢来,但重点是,这毒是从何来的。”说完,郭舒还扫视了一圈站在一旁的两人,两人煞白的脸上还带着一丝青黑。 “你觉得呢,怎样会中这种毒?”萧恒彦还算是镇定,问道。 “这种毒要么就是在吃食中,香兰蔻本身呈现淡黄色,而且一旦遇水还会有股香味,还有,它可以掺进熏香里,与香共焚,会使香味更甚,而且它本身对女子无害,你们可以沿着这方面查一查。” 说着,郭舒又拿起另一块糕点看了又看,闻了闻,又一脸嫌弃地扔回去了。 萧恒彦沉思起来,却看见郭舒又扔了一块糕点,看了看天色,“我明天再好好查一查,已经晚了,你要不要在这里用些夜宵,我让人做一份来。” 郭舒“嗤”地笑了一声,说道:“你身上的毒可还没解,至少也得要明日辰时,我的解药才会发挥效用,我给你输一次内力最多维持两个时辰,今晚我得在你这里歇一晚了,要不我去给你做碗夜宵吧,你的厨子手艺实在是差了些。” 萧恒彦讪讪的笑了一声,说道:“我平常混迹军伍之内,对于吃食一向不大将就,府里也多是一些上过战场的府兵,不过,”萧恒彦有看了一眼郭舒,挪开了眼睛,“心...侧妃那里倒是有特意请来的厨子,不知你...” 郭舒自然清楚萧恒彦口中未说完的名字,是他府中唯一的侧妃,出身也不高,是他一个为他挡了一刀而战死了下属的女儿,姓林,单名一个心字,性子倒是柔善。只是能掌管这如此大的一个徐王府,还操持得井井有条,郭舒可不会相信这柔善二字。 “不必了,我去给你做一碗汤圆来,很快的,红梅,你先把这热毛巾热敷在他的胸口处,横放,还有腰处,肚脐处,心中默数二十个数,然后拿开,把被子给他盖上,我去做汤圆去,你们也吃一碗吧。”郭舒站起身来,边走边说。 两人看了一眼萧恒彦有些笑里藏刀的模样,心中一紧,连忙说道:“不了,我们不饿,等会再说,郡主先给殿下做吧。”笑话,他们要真吃了,保不齐他们的殿下会不会让他们吐出来,毕竟他们的殿下听到那番话的脸色可不好,看着他们的目光中尽是威胁。 “好吧,你们要是想吃了再说。”郭舒也不强求,自顾自地跑了出去。红梅担忧地看了一眼,“郡主会不会迷路啊,黑灯瞎火的,又对这儿不熟。” 萧恒彦心情明显不错,难得回了一句,“她连我在哪里都能找得到,怕是这徐王府早就被她摸了个透,不必担心,”萧恒彦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嘱咐道:“你去给她找件斗篷让她披上,她受不得寒。” “是。”红梅憋着笑跟了上去,英齐也憋着笑,压抑着的心情不知为何,竟是再郭舒那貌似调笑的言语中,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打趣道:“殿下最近贴心多了,难得,难得。” 萧恒彦僵了一僵,收回了笑意,说道:“看来你最近是太闲了,不如明天早上去围着操场跑个五十圈算了。” 英齐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正色说道:“殿下平时对我们也很关心。” “穿着铠甲。”萧恒彦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严厉。 “是。”英齐不敢再说,可也变成了苦瓜脸,虽然心中偷笑,可面上却在不敢有什么表示,生怕萧恒彦继续加码,也就不敢再开口。 等郭舒做完汤圆回来,萧恒彦正躺在床上看书,一副慵懒的做派,套了一件玄色外套,却只是披在身上。郭舒看了,也没说什么,慢悠悠地自顾自吃完那碗桂花汤圆,再喵向萧恒彦,却发现他的碗早就空了,此时正眼巴巴地看着郭舒手中的那碗。 郭舒放下碗,笑眯眯地看着萧恒彦,笑道:“还想吃呀。”萧恒彦点了点头,神色淡然,一点也没有心思被窥透的尴尬。 “不行,晚上吃太多的糯米会消化不良的,等饿了再说,不过你晚上是不是没吃东西?”郭舒板着脸正经地问道,见到萧恒彦默然不语,心中便已了然,摇了摇头。 “你说你,你怎么这么招人恨,你说这是你第几次被人坑害了,也不知长进,真是不知下一次我还能不能有这个运气帮你。”郭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只是虽是责难,可言语中却是关心和担忧,让萧恒彦心暖了许多。 “只是连累你了,你先去休息吧,想来今夜也无事了。”萧恒彦柔声道。 “连累?”郭舒冷哼一声,“怕是十年前我就被你连累了,你如今来说这些,不觉晚了些么,如今我和你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难不成还想抛下我不成,只怕是你有这想法却也晚了,她连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都不放过,如今必然也不会轻易放过我,你难不成还以为我能脱身不成,我觉得,我还是想想怎么和你一起活下去才最要紧。” 萧恒彦苦笑着,“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自然,当年她害我差点失了一条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想来,也快十年了,唔,该不算晚才是,不过,我还真是想不通,她取你的命还有理由,取我的,倒是真真没有理由了。”郭舒回道,不过又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不过,我想我们很快就可以亲自问问她了。” 萧恒彦摸了摸郭舒的头,似是安慰,又似是劝告地说:“她想来是不会告诉我们的,况且以她的身份,我们如何去问。” 郭舒倒并未挡开萧恒彦的手,但脸上却笑意不减,“放心吧,机会很快就会来的,如今的太子,虽并未废,却也差不离了,算算,他的好日子,也快要到头了,母子一体,我有理由相信,我们会有机会去问她的。” 萧恒彦的脸色瞬时凝重了许多,挪开了自己的手,“什么意思?” 郭舒微微偏过头,拿起一块糕点仔细端详了起来,看了许久,才缓缓吐出两个字:“岳州。” “岳州?”萧恒彦不解。 “等过两天你就知道了,现在别想那么多,我给你输一次最多维持两个时辰,可能更短,所以今晚我得守着你,再给配以针灸,应该问题不大了,”郭舒撑着下巴,眨巴着眼睛,问道:“你能不能给我支个小床,我睡在你旁边,也好照顾你。” 萧恒彦看着面前这个有几分娇态的小女人,玩笑道:“要不就像在北周一样睡吧,他们都被你支走了,地上太凉,你身子受不住,我这里也没有多余的地方给你睡,你就凑合一下吧。” “不要,”郭舒激烈地反抗着,“现在情况不一样,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会耍流氓,不行,绝对不行,”又想了想,嘟囔道:“要不今晚就别睡了?” 萧恒彦好笑地看着郭舒激烈的反应,其实他没想过要和她同睡一床,毕竟是女儿家,自己不能毁了她的清白。虽然可能早就毁了,但在萧恒彦心里,那是无奈之举,算不得数的。若是今晚两人不睡,倒是个好主意。正想着,萧恒彦缓缓起身,换了一件厚实点的衣服,又拿出了一个棋盘,两盒棋子。 房中火盆已经烧旺了了,虽是夜晚,却也不冷。郭舒抱着火盆,无奈地看着这棋盘,她心理年龄毕竟大了,虽然跟着那老不正经的师傅性子就像个真正的女孩子一般轻快活泼,爱玩闹一些,可是却不会像小女生一样爱耍脾气,爱撒娇,有时还无理取闹。就像她一晚上没赢过一局,也坦荡地认了,也不耍赖。 但比郭舒更无奈的是萧恒彦,无论他如何让,郭舒怎样都赢不了,一开始,她连规则都不清楚,好一番教她才明白,但棋艺实在是不敢恭维。萧恒彦叹了一口气,问道:“你师傅究竟教了你什么?琴棋书画诗礼乐你可有哪一门精通吗?” 郭舒毫不介意地晃了晃白牙,斩钉截铁地说:“不会,都不会,最多看得懂罢了,但是,不会!” “那你会些什么?”萧恒彦开始收棋盘上的棋子。 “医毒,还有武功算吗?我身子骨不好,这些都是为了更好地调养我的身子才学的,其他的,我都没什么兴趣。”郭舒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棋盘。 其实郭舒是会的,但不是郭舒师傅教的,只是如今,郭舒宁愿自己不会,所以郭舒不会罢了。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许模糊的微光,夜里也只剩下启明星高悬于夜空之中。郭舒扯过萧恒彦的手腕,把了把脉,却发现之前的药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即使郭舒不输入内力,萧恒彦也没有什么大碍了,这才算松了一口气。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瘫倒在萧恒彦的床上,挥挥手:“我困死了,你没事了,借你床睡睡,不许吵我。”说完,翻了个身便已沉沉睡去,萧恒彦反应过来时,凑近一看,却发现郭舒已经睡着了。望着这小小人儿,心疼地看了一眼,竟也挨着郭舒,亦沉沉睡去。 下载免费阅读器!! 121大疫 - 云卷云舒 - 暗冰 “急报――急报――岳州大疫,岳州大疫――急报――急报――” 清冷的城门刚刚打开,料峭春寒,况且是刚过年不久,依旧是滴水成冰的时候。守城的御林军虽然只一会儿,手脚却都冻僵了,手更是微微发红,可即使是如此,也没人敢乱动来缓解。城中的炊烟,这会儿才只是零星几户人家袅袅升起,更多的人家,依旧在睡梦之中。宣室殿内,更是只有几个小太监趁着朝会之前,打扫着卫生,京城中,就像往常一样,可又不像往常一样。 但是,仅半个时辰之后,朝臣们,竟也都到的七七八八了,殿的正中央,跪着一个小兵,背后三根翎羽,晃动着所有人的心神。越帝端坐于大殿之上,虽然被吵醒,但此时却无一丝睡意,压抑的气氛涌动在这宣室殿之内。 “你给朕好好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岳州怎会突然大疫。”越帝阴沉的声音,响彻大殿之内。 “回陛下,这疫情在去年就已经显出端倪,只是现在扩大了许多,王都督也上过几道折子,只是不知为何,朝廷却无回应,如今军中也开始有疫情蔓延,都督现在只能将病了的军士单独隔离开来,只是军医也束手无策,还望陛下能体恤将士们,派下一些御医来,以免军士折损过多,有损战力,军心不稳。”那来禀的小兵将折子上的内容复述了出来,刚一说完,殿中许多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朕知道了,你先退下,朕一定尽快处理此事,绝不让将士们受苦,你先带着一些药材回岳州救急,其他人随后便赶来,退下吧。”越帝挥了挥手,脸上已然看不出喜怒了。 “是,臣告退。” 等小兵退出了大殿后良久,越帝仍旧一言不发,气氛更是低沉,许多人的额头早已渗出了冷汗,因为今日并非是大朝会,在场的人多事三品以上的主事官员立于殿中。也正因为如此,知晓内情的人,更早已是汗如雨下,这其中,就包括太子。 “太子。”越帝终归是开口了,可是太子听见,确实犹如听见索命之声一般,手竟也渐渐抖了起来。 “这近来,虽然你做事有不当之处,可你毕竟是一国储君,朕还是信任你的,虽然你有些地方做得不到位,可朕念你心存悔过,免了你的责罚,仍旧你委以重任,也还是将一些国事都先交由你处理,近来你虽无大功,却也中规中矩,但今日...”越帝的声音猛然提高了一截,将手中的折子重重的摔在了太子跟前,太子一下子便跪倒在地,“你好好给朕解释解释,这是如何一回事,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信任的!” “儿臣...儿臣确实不知此事,儿臣此前从未见过这个折子,想来,想来是底下人疏忽了,儿臣也是今日才知此事,还望父皇明查。”太子大叫冤枉。 “你从未见过?可王溺说自己上过几道折子,难不成这几道折子你都未瞧见吗!”越帝青筋暴起,显然是已经怒极了。 “儿臣...儿臣...”太子的汗滴滴尽数滴在地板上,“儿臣确实未曾见到过,岳州的情况,想来二弟比我更熟一些吧。” “二弟,你这是想起你的二弟了?门下省呢,为何没有将这情况写进总陈里?”越帝言语中的冷意,令这大殿都添了些许冷意。 “回陛下,军方的折子少有到门下省的,多是直达圣听,况且太子殿下此前曾吩咐过岳州的折子一率直接送至东宫,我们也无法看见岳州的折子,自然也无法知晓此事,这件事是门下省的失职,望陛下责罚。”门下省立刻出来撇清关系。 而这些话,则给了太子迎头一击,这说明太子一早便知这些情况,却瞒情不报,有意为之,无论如何,太子和这件事已经脱不开干系了。 李念存默默站在一旁,他只是一个代刑部尚书,只算是皇帝给太子留的颜面。即使太子得罪了郭家,更是失了刑部,罚了禁闭。可终归越帝仍念他是太子,也并未做绝,将太子的推荐的人送上了刑部尚书的位子,也是如今尚书中最年轻的一位,代字也始终未曾去掉,也并没有什么发言权。 看着如今依然有些失心疯的太子,李念存摇了摇头。李念存虽不知其中究竟有何隐情,但连他都看得出来,太子和这件事必然脱不开干系。光是瞒情不报,造成大疫,这太子,就算是做到头了。如今太子更是已经开始了随意攀咬,越帝尤其是那么容易糊弄的,只是,这如今还算不到太子身上,怎的太子这就开始随意攀咬了? 李念存心中的百转千回自然不会为外人所知。越帝脸色越发难看,楚王四处望望,正准备开口反驳,可就在楚王的目光扫过一旁的李念存时,他清楚地看见李念存对着他摇了摇头,那口型,楚王想了想,发现竟是“静观其变”。 楚王心中一阵疑惑,再看看朝堂上其他人的眼神,那些平时自视清高绝不站边的大儒都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眼看就要有人出来替他说话了,心思一转,便一直是低眉顺眼,不再开口。 “陛下。”一个衣衫有些陈旧的老先生站了出来,正是史官世家的南斐,年岁较大了,历经三朝,为人刚正,从不趋炎附势,此生最厌恶颠倒黑白的人,据说还有几次连越帝都没给面子,是个很的尊重的老先生,却在此时站了出来,“老臣觉得,这岳州名义上是楚王的封地,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况且楚王殿下一向是遥领职务,这岳州一应事务皆是由太子殿下和地方官处理的,这底下的人难不成还将折子送去了楚王府不成,太子殿下难不成是在政务上有所懈怠,才致此结果吗?” 太子这才反应过来,可是南斐这番话,却又堵了他的两头。若是说没看见,那就是懈怠政务,本来太子在越帝那里的形象就已经不好了,如今更是雪上加霜,说不定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若是说看见了,却又不上报,到时群情激奋,自己的太子的位也是做到头了。这样一来,如今的自己不是已经四面楚歌了吗。 再看看朝臣,朱悦倒台,张家元气大伤,之前冤枉了郭家,已经将朝中的勋贵得罪了个干净,连自己推举上位的李念存也连一点要为自己出头的模样也无,自己这个太子,终是走到头了。 越帝看了看朝臣的反应,明白太子已经失去了所有人的支持,再留下去,也无用了,即是他是唯一的嫡子,可如今连最看重正统的大儒们的支持都已失去了,这太子... 朝堂上一片死寂,越帝清了清嗓子,问道:“诸位爱卿可有良策能将我百姓就出水深火热之中吗?” 越帝发话了,可太子仍然跪在地上,神情一片灰暗,众朝臣见此情形,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朝堂之上,有喜有忧。可对于越帝的提问,众人皆面面相觑。 站在前方的中书令倪铮站了出来,说道:“回陛下,如今疫区的情况尚不清楚,有多少人受灾,波及面积有多广,都还在统计之中,不过,按照以前的经验,应先将病患与未患病隔离开来,防止疫情持续扩大,还要多派一些御医,还有药材,优先运往岳州,暂时将岳州通往京城的管道加大排查力度,免得流民大量涌入京城带来疫情,鉴于此次事情乃上报不及时所致,陛下也应派遣钦差亲自前往以赈灾,最好是一位皇子,以显示陛下对他们的重视,稳定民心。” 倪铮还是有能力的贤臣,也一心为越帝和百姓考虑,可听了这话,越帝反倒沉思起来。其实倪铮说的都是对的,前几条政策都是倪铮以前亲自到疫区总结的经验,越帝是相信倪铮的能力的。只是派遣皇子去疫区,其实越帝也明白,必须要有一个皇子亲自去,才能安抚因为太子带来的负面影响,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有些不舍而已。 “倪爱卿说得有理,就先让京城中的药店和御医,先准备着,岳州也派人加急,让李知府先处理着,务必要稳定疫情,安抚民心,至于爱卿说的派遣皇子,让朕再想想,让李知府尽快将情况上报至京城,直达朕的案头上,无需门下省审核了。至于你,”越帝看向跪在地上的太子,怒意勃发,“刑部尚书何在?” 李念存从中间走出来,“代尚书李念存在。” “你将这件事好好给朕查,务必要给朕,要给这天下子民一个交代,若这件事办的好,这代字,自然可以去掉了,你可明白。” 这是要放弃太子来稳定民心了,要通过太子给天下一个交代,李念存自然清楚。往常太子党的人更是心如死灰,心思活络的人,已经开始找新的主子了。所有人都清楚,这件事已经惹恼了皇帝,朝堂即将迎来另一番清洗。 “臣明白。” 越帝想了想,看着太子,说道:“即日起,东宫防务由禁军全权接管,一应人等,不得外出,等待刑部调查,无旨,任何人不得探望,刑部提人无需告知太子,东宫一应人等,等待刑部调查结果。” 这才是真正的重头戏,明旨封禁东宫,就已经相当于废太子的明旨了。在场的人仍有疑惑的,怎么太子不过渎职,就要废太子给天下一个交代了。直到刑部调查结果出来,众人才如梦初醒,望向那座巍峨的宫殿时,才明白这陛下并非不知自己的底细,只是平时不说罢了,他心里明了得很。 无形之间,越帝借此更是敲打了一群自作聪明的朝臣,绝了他们浑水摸鱼的念头,官场的风气也无形之中好了许多。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下载免费阅读器!! 122真相 - 云卷云舒 - 暗冰 四方楼近来生意差了许多,岳州大疫,京城中寻欢作乐,大摆宴席的人明显减少了。显贵们都很少再招摇,皇帝都带头斋戒为灾民祈福,更别提其他人,显贵们生怕在这种时候被御史台参上一本,所以大厅之内,只零零星星坐了几桌,连二楼三楼的雅间,亦空了许多。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着玄色锦袍的男子,身后跟着一个麻衣的精壮男子走了进来。小二笑脸盈盈的迎上来,但这锦袍男子却并未多做理会,径直上了三楼。 看似坚实的墙,一下子被推开了,萧恒彦看向窗边那一身荷绿色衣裙的俏丽女子,嘴角不自觉弯了起来。但是,眼光一转,坐在那俏丽女子旁边的中年男子,却让他心中有些微堵。 郭舒转过头来,微微一笑,就像是初见一般那样活泼明丽。两人皆站起身来,李念存看着两人,虽有偷笑,却不敢表露出来。 “臣见过徐王殿下。”李念存行了一个常礼。 萧恒彦皱了皱眉,郭舒知道萧恒彦是不认识他,就介绍起来,“这位是新任的刑部尚书,李念存。” 如此正经地引荐,李念存知道郭舒这是在告诉他他应该辅助的人,李念存平心而论,虽然接触不多,但是从一些传闻中也能知道徐王心怀仁心,不喜奸佞,比起如今炙手可热的两人,李念存心中是愿意的。至于不受宠,这根本就不是问题,只要能有实力,不受宠又有什么关系呢。 “原来是李尚书,还未曾恭贺李尚书升迁之喜,本王在这里恭喜李尚书了。”既有拉拢,又不失威严,虽是礼贤下士的姿态,但并不热络。李念存也不奇怪,在他印象中,这应该是徐王对他们这些参与党争的人最热络的一次了。 “不敢不敢,只是代行尚书之职罢了,殿下日理万机,还能记得微臣,微臣已是很感激了,方才郡主还与我说起殿下,说殿下才华卓然,仁心正直呢。”李念存笑道,并未因为萧恒彦不太热络的态度而有什么意见,反而恭维起了萧恒彦。 萧恒彦看向郭舒,眼中亦有抑制不住的怒火冉冉燃起,面色却依旧冰寒一片,语气中却又是一番平淡无波的模样,但郭舒看得出来,萧恒彦在生气,而且很生气。 “哦,我倒想听听郡主说了我一些什么?” 果然,都称呼为郡主了,他果然是生气的。郭舒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止住了李念存的话头,跟着萧恒彦坐下来,收起了平常嬉皮笑脸的做派。 “也没什么,就跟他闲聊说你今天一定会过来找我,并且心情不好,一个弄不好,恐怕我今日绝对得不到好脸色。”郭舒淡淡地说,还顺便给萧恒彦到了一杯菊花茶,“这菊花茶是清火的,用的是最顶级的胞菊,茶色翠亮,你尝尝看,也去去火气,你如今的身子最忌动火了。” 萧恒彦看了一眼桌上的菊花茶,抬眼看了看郭舒,“看来你知道我今日心情不好,亦知道我所为何事?” “这不是找人来给你消火气嘛,喏,就是他,你听听他的东西,或许你会感兴趣的。”郭舒给自己到了一杯红茶,也给李念存到了一杯,便靠在靠背上,慵懒地晒起了阳光。 “尚书大人近日所忙之事,本王也略知一二,只是大人怎么快就将事情调查清楚了?大人的能力真令人刮目相看呐。”萧恒彦终于认真地看了看坐在旁边的这个精瘦的中年男人。 对于萧恒彦的此时的正眼相待,李念存混迹官场多年,又怎会不清楚。但他也不怪萧恒彦,毕竟自己的能力,确实没有得到什么体现,自己也确实是被太子提上位的,难免被人打上太子一党的标签。此次调查东宫,无疑是要反咬一口自己的恩人。若是认真办了,便有忘恩负义之嫌,可若是轻轻放过,又是违背圣旨,如此一来,进退两难,忠义难两全,全京城的人,都在看他的反应。 “事情大多已经清楚了,郡主也告诉了我一些事情,如此一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都已经明了了,到也算不上是什么难事。”李念存谦虚道。 “直接把结果说出来就是,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郭舒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但李念存却并没有因为郭舒的不敬而有半点不满,反而是言听计从的,这让萧恒彦对两人之间的关系产生了一丝好奇,但这种好奇,在接下来李念存的讲述中,被愤怒完全取代了。 “是,这件事说起来也不算复杂,只是太子近年来与楚王相争不下,资金有些紧张,所以冒险利用张家进行军货走私,岳州位于洞庭湖畔,长江流域,位置极好,太子私贩的军货,就是在这里,将一些暗地里的东西通过一些手段转到明面上来,湘江河畔的一些鱼米之类的私货,物资也在这里进行转运和暂时停靠,甚至是一些俘获而未曾上缴的牛羊,都会在这里进行处理。” “牛羊,军用物资?私货?这些事情本王倒是清楚,一些屯田军的风气的确不好,经常将军中物资拿去私自贩卖,冒险走私,但这与岳州的大疫有何联系?” 郭舒懒懒地靠在椅子上,慵懒地说道:“北周的边军中,通常会有被收编的胡人军队,一是为了增强边军的实力,二是是为了削弱草原部落的实力。而这些胡人的部队中,往往会带着大量的牧牛,牧羊,甚至是战马,这些就是太子走私的牛羊的来历,拿去卖做耕牛,或是卖羊肉,甚至是马匹,这些在越朝都能卖的一个不错的价钱。” 萧恒彦听了许久,仍没听到重点,“所以呢?” 李念存拱了拱手,继续说道:“这些牛羊来自草原,来到南方,多少会有水土不服的情况,难免会有病死的牛羊,而这些病死的牛羊就是在岳州被处理,但是太子的人处理不当,这些病死的牛羊通过河水和湖水,便传播了瘟疫。一开始疫情并不大,只是一个山中村落里的几个人出现了症状,太子为了防止自己的财路被发现,就将那村子封锁了。谁知驻守那村子的兵士中也有人患了病,回来的时候又去了城中游玩,这才将这瘟疫扩大了。 由于是太子的人造成了这次瘟疫,再加上太子那时处境不好,生怕此时再出事危及自己,就不顾一切地将此事瞒了下来,才造成了现在的这种局面。” 萧恒彦越听越心惊,面色也越来越难看,他没想到太子的胆子竟然如此草菅人命,丝毫没有将百姓的生死放在眼里,若是让他真的坐上那把位子,恐怕受苦的就是我越朝的子民了。想到这里... “是不是觉得自己做的事情高尚正义了许多?”郭舒半笑不笑地问道。 萧恒彦皱了皱眉头,她竟能看得透自己的想法? “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在想些什么?”郭舒抿了一口茶,“其实也简单,在长安,在司林镇的时候,你的一些话中,就流露出你心怀苍生的仁心,刚刚你进来时摆明了是想质问我,若是我不知道你现在的想法,那我迟早会被人坑得连骨头都不剩。” “你不会的。”萧恒彦喃喃道。可郭舒就像是没听清一样,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会、的,有我在,你不会的。”萧恒彦一字一句地说道。 郭舒嘲讽的哼了一声,觉得不妥,又喝了一口滚烫的热茶,感受着那滚烫的热度,萧恒彦见她神色有异,连忙夺下她手中的杯子,滚烫的余温尤在。 “你干什么?”萧恒彦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郭舒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般,苦涩之意更甚,松了一口气,说道:“以前也曾有人这样说过,说有他在,我不必想那么多,轻松活着就好,可是,”郭舒眼眶已经微微湿润了,“到最后,他的诺言,却仍是没有兑现,甚至在最后一刻,他还想卖了我。”郭舒停了停,眼中的湿润,像是被风干了一般,什么痕迹也没有。 “那种感觉,就像是背叛,而这种背叛,我不想经受第二次,以如今来说,我只相信我自己,对我而言,永远不可能背叛我的人,只有我自己,其实每个人都一样,也许,有时候连自己都会背叛自己,”郭舒看向萧恒彦,“因为自己没有能力,会为了一些事情,而臣服于这世道,背叛自己的初心,所以这世上才会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才会有那么多戏本子上的悲欢离合,要想自己不背叛自己,只有当自己有了足够的能力时,才有能力守住自己的东西。” 郭舒笑了笑,但笑得那么莫名其妙,“其实每个人都在为了不用再臣服于这世道而努力着,所有人都一样,就像你,也会因为一些事情,而去做一些你不想做的事情,比如,”郭舒停了一下,“不择手段地夺嫡,不是吗?” “郡主。”李念存咳了一声,算是提醒。郭舒似乎是有些失控了,他看得出来,而且萧恒彦的脸色变得起伏不定,再让郭舒说下去,李念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但李念存看得出来,郭舒似乎是有些往事,而且对她的影响很大,只是稍微提及,她便有些失控了。 “的确,我的确是在夺嫡,但是他们那些下作的手段,让他们不配做上那个位子,他们会毁了这个国家的。”萧恒彦义正言辞。 郭舒笑容中似乎又带上了一点轻蔑,虽然郭舒大部分时间是笑着的,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很容易令人产生好感,生不起气来,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是萧恒彦与郭舒接触久了,也能感觉出她那些笑容背后藏着的情感,比如她如今有些轻蔑,有些嘲讽意味的笑,藏在眼睛里。 他好像有一点能懂她了。 下载免费阅读器!! 123清心道人 - 云卷云舒 - 暗冰 “其实夺嫡嘛,也算不得多大的事,手段卑劣一些又有何妨,反正结果才是一切,你又何必在意这些细节。”郭舒似乎是从回忆中拔了出来,故作轻松地说道。 “那也不能拿百姓的命去胡闹,只为自己考虑的人,不配。”萧恒彦坚持道。 “你不也在谋朝篡位,做的事情本来也不光明,有什么资格说别人肮脏,再粉饰也没有,就是心里好过一些罢了。” “我是为了这黎民苍生。” “得了吧,说到底私心才是你开始一切的动力。” “你...” “郡主,殿下,别吵了。”李念存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只觉得郭舒自从回想往事开始,就一直有些不太对劲,如今更是和徐王吵了起来,若是在以前,以他对郭舒的了解,她绝不会去做如此没有意义的事。 两人终于停了下来,萧恒彦已经被撩动了肝火,已有大发雷霆的趋势。郭舒又到了一杯茶,递到萧恒彦面前,萧恒彦此事仍在气头上,却未理会。其实萧恒彦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容易就生气了,按理说自己应该不至于如此沉不住气的。 “这就生气了,如此沉不住气,那等以后别人拿此来说你,你可要挨个儿与他们生气?”郭舒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又恢复了那种似笑非笑的模样。 萧恒彦狠瞪了郭舒一眼,却抢过了郭舒手中的茶杯。郭舒笑着收回了手,也没有再去刺激他,给李念存使了一个眼色,李念存立刻心领神会。 李念存从袖中掏出一张薄薄的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吸引了萧恒彦的注意。李念存恭恭谨谨的递给萧恒彦。 “这是什么?” 李念存说道:“这是殿下可以与之相交的大臣,殿下可与之相交,看看他们的态度,适当拉拢拉拢,对殿下大有助益。” 萧恒彦一声冷笑,看着面容未有一丝缝隙的郭舒,缓缓说道:“你竟是早有准备。” “当然,若无任何准备就往上冲,这种士兵在战场上就是纯粹的牺牲品,毫无意义,能踩着万人尸骨走上将军之位的,哪个不是知己知彼,这才能百战不殆,不至于平白无故地送了性命,对于这点,你这身经百战的军中第一人应该比我清楚。”郭舒就像是带着笑容的魔鬼,等着人走入她的领域。 萧恒彦听罢沉默了许久,随后抬头问道:“你为此准备了多久?” “很重要么?”郭舒疑惑道。见到萧恒彦点了点头,笑容收敛了几分,摆正了神色,在萧恒彦的印象中,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一番正经的模样,上一次,似乎还是她放河灯的时候,已经过了很久了。这样想来,她的准备,在那之前,她便已经... “若说我要报当年太液池之仇,是十年,若说我要扶人上位,则是两年,若说我要帮你,也许是两个月,这样,你可满意了,我对你算是毫不保留了,也望你能毫不保留地相信我,记住,是毫无保留,你要无条件地相信我,我不喜欢别人怀疑我,我认准的事,亦不会改变。” 萧恒彦仔细扫过郭舒的脸,却发现,她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他忽然意识到,她说的没有一丝玩笑成分。他不能想象若是他有一天怀疑了她,或是“背叛”了她,她会做出什么,一个能隐忍十年,准备十年的人,此番心性,值得他忌惮了。可他,比忌惮更多的,确实信任,对她的信任,他能懂,所以信任胜于那份忌惮。 “自然。”萧恒彦郑重的吐出这两个字。 “殿下,郡主对您是真心地,李某也相信殿下的人品,相信殿下,离心之所想,不会太遥远。只是殿下,对于这次岳州大疫,陛下准备派皇子亲临,不知殿下有何想法?此时若是做好了,自可赢得大部分人得人心,只是,若是处理不好...”说到这里,李念存停了下来。 “怕是连自己都要栽在那里,毕竟是疫区,一个不慎便会染上疫病,当年封狼居胥的霍将军都是栽在这上面,即使有太医相随,可不能保证,更何况为了安抚民心,势必要去灾民中走一趟,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只怕如此好事...”郭舒又恢复了往日的微笑,只是这番微笑,总有一种令人瘆得慌的感觉。 “所以,这番好事,不是九弟,就是我了吧。”萧恒彦苦笑道。 郭舒赞赏地看了他一眼,“你倒是看得通透,楚王暗地里使了绊子,他倒是恨不得亲自去把自己的东西都抹了去,只可惜楚王身子骨不算康健的,就算是他想去,恐怕陈贵妃第一个不同意,更别提手下的谋士们了,睿王也许不错,可苏淑妃绝不会同意的,苏淑妃有一个侄子就折在这上面,她如今都还心有余悸,她绝不会让睿王去的,况且一个弄不好,这事就是吃力不讨好,苏淑妃精着呢,至于宁王,我估计就这两天,他就得告病了,你看着吧。” “那便只剩我了,也是,我常年在军营中摔打,身子康健,母妃又不得宠,说不上话,能领兵打仗,能力怎样都不会弱,这样算起来,的确是我最合适了。”萧恒彦似是自嘲,又似是正经分析一般,闷声说道。 “谁说的...”郭舒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反驳道,可是说到一半,又想起了什么,生生止住了话头,萧恒彦不解地看了郭舒一眼,郭舒才硬生生扭转了话头,“你母妃从未跟你提过吗?她进宫前的事情?” “未曾。”萧恒彦说道。 李念存想了想,“听闻贤妃娘娘进宫前乃是郭家的一名医女,因太皇太后身子不好,才送了娘娘进宫,被陛下宠幸,只是从未听说过更多了,这里面难道还有更多隐情吗?”说罢,李念存看向萧恒彦,可萧恒彦却回了一个茫然的眼神。 “我也听说是这样,再多的,也没再听人讲过了,我知道的,并不比李大人多。” 郭舒笑了笑,“你们以为这是戏里呐,这俗套故事,也就骗骗你们这种不懂门路的,还真以为...” “咳咳——”一个似远似近的声音回荡在这个房间中,似乎是用内力传音,使人辨不清楚声从何来。 萧恒彦像是炸了起来,虽然他清楚这声音对他们绝无恶意,但他竟然从未察觉到这人的存在,让他背后还是有些发凉。 郭舒看着萧恒彦,安抚道:“不必在意,这是个为老不尊的家伙,你若是未曾感觉到,也无需紧张,这世上能察觉到他的存在的,不超过三个人,都是江湖绝顶高手,你不算是他们之中,自然察觉不到。” 萧恒彦听罢,这才松了一口气,可转念一想,“怕这是你的恩师吧,还是将他请出来,我也好拜见一番,我早有认识一下这天下绝顶有才之士的想法了,你不引荐引荐?” “老不死的,你要不要出来见见人,我觉得你再不出来见见人你就该发霉了,认识认识多好,也省的你跟个幽灵似的,迟早把人给吓死。”郭舒勾起嘴角,一抹神秘的笑浮现于嘴角。 “你说谁老不死,你个小没良心的,有你这么挤兑师父的嘛,尊师重道,尊师懂不懂...”一个身穿藏青色道袍的青年男子从某一个地方幽灵般闪现在郭舒的身后,明明李念存看着郭舒身后空空也,可是还没有一眨眼的功夫,一个男子就站在了郭舒的身后,就像他本就该站在那处的感觉,李念存心中不免惊叹。 “不懂,就你这德行还需要尊重,老不死的也舍得出来晒晒太阳,我还以为你会在我身边一直待下去,直到你饿的受不了为止。”边说着,郭舒将桌上的的吃食都塞到了刚刚盘腿坐在李念存对面的男子身前,他也不客气,直接大吃大喝起来,一股脑将东西都塞进嘴里,吃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可即使如此,也似乎遮掩不了这男子的足以称得上惊艳的绝世容颜。 “你们叫他清心道人就是,对了,再给我加一份烤全羊,叫花鸡,再来一份牛排。”郭舒笑眯眯地说道。 萧恒彦离席,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晚辈礼,连李念存都是如此,只有郭舒笑眯眯地看着她师父的吃相,就像是在欣赏一出精彩的戏剧一般。 待清心扫尽这桌上的东西,才不甚在意地虚扶了一下,算是免了两人的晚辈礼,又恶狠狠地瞪着郭舒,“好啊,你就眼睁睁地让为师饿着给你当保镖,你连吃东西都不叫我,我真是白教你了。” 其实,郭舒也不知道她的师父大人究竟叫什么,他曾说过的所有名字都是逗她玩的,她只是很偶然地听到曾有人唤他清心道长,她才知道他的名号是清心道人,虽然郭舒一直觉得她师父应该叫饭桶道人才是。 “这不是给你准备了几样最经典的吃食嘛,你徒弟我还是很对得起师傅你老人家的,只是师傅你最近越活越回去了,让你徒弟我有点不太能跟别人介绍你是我师傅这个事实,不就只能让师傅大人你先待着。”郭舒半笑不笑的解释道,可她的饭桶师傅却只听见了“吃食”二字,伸着脖子等着门口端来美食,至于其他的,恐怕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下载免费阅读器!! 124解毒之法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满意地看着桌上一堆的骨头,原本清爽的藏青色道袍上也不可避免地粘上了许多油渍,原本一个翩翩如玉的公子形象,如今已经全然被破坏了。打着饱嗝,手里拿着一根最新的牙签,正半靠在桌上,心满意足地欣赏另外两人惊讶的神情。 “真是够了,师父,你还真有吃穷天下人的本事。”郭舒正满脸嫌弃,准备在桌上成堆的骨头中清理出一片能用来放茶杯的位置,可惜只清理了两下,郭舒便无奈地放弃了,只好招呼手在门外的小二进来清理,顺便换一张桌子。 “前辈不拘小节,乃是真正超脱的大贤,晚辈佩服。”萧恒彦沉寂了许久,终于憋出这么一句话来恭维清心道人。 郭舒双眼放光,“你这都能想出词来拍马屁,真是厉害。” 清心一巴掌拍到郭舒的后脑勺上,引得郭舒抱着自己的头哼哼唧唧的,“你就见不得你师父被人敬仰是不是,你个小兔崽子,那条蛇呢,怎么没在你身边?” 清心虽然是长辈,可是看起来实在太年轻,比之萧恒彦这个常年在沙场上摸爬滚打之人都要年轻一些,只是眉眼间依稀能看出郭舒第一次见他时那副中年儒雅大叔的样子。原来郭舒想不通。 直到后来亲眼看见他把自己的面具摘下来,郭舒才恍然大悟,只是这么多年,他仍是这幅模样,就像是一个少年般,岁月似乎将他遗忘了。所以郭舒每次听见别人以晚辈的身份恭维他,郭舒就会很不舒服,就比如现在,郭舒就更不舒服了。 “师父,能在外面稍微维持一下你这个超脱长辈的样子吗,你要是一副白发飘飘的样子,你怎么弄都没人管你,可你这个样子...连我都觉得你很欠揍。至于青儿,我再三强调,我们之间能懂的笑话,别人听不明白,少拿出来讲,弄不好别人还真以为青儿是条蛇呢,青儿她今天身体不舒服,我就没让她出来了,怎么,你找她有事?” 清心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喏,给你的药,你的身子真是近几年最虚的一次,为师特意赶过来帮你调理身子,你要是一个不行,谁来给我做饭吃,本来还想嘱咐那条...青儿的,只是她不在,就只好你自己记好了,不过想来你也知道,”正说着,又一脸威胁地凑过来,“不许嫌苦,良药苦口,再苦也给我闭眼喝下去。” 李念存看着这个瓷瓶,关切地问道:“郡主的伤还未痊愈么?郡主既然身体不好,如今虽已过年,可前两天才刚刚下了一场小雪,郡主不该逞强出来的。” 萧恒彦看着清心,也不知是何想法,只是一把夺过瓷瓶,打开,看了一眼瓶中的黑褐色药丸,闻了闻,又递了回去,冷冷地说了一句:“等下就先吃着,身子不好干什么出来乱跑,雪化之时更冷,你还出来,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 郭舒这才仔细地扫过萧恒彦,突然想起来什么,拉过清心的袍子,问道:“师父,你知道怎么尽快地解香兰蔻的毒吗?” “香兰蔻?”清心的神色有些怪异,上下扫视了一番,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年轻人还是节制一点,过之则为害,来个六味地黄丸...” “我没跟你说这个,是真的中毒了,你有什么好办法?” “有什么好解的,这还能增加夫妻间感情呢!” “你是不是不想解?要是你不解,我就抖出去。”郭舒气呼呼地威胁道。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毒...” “我跟你们说,就大约二十六年前,我师傅下山游玩,刚好碰上...” “停,”清心终于有些惊慌失措了,赶紧掐断郭舒的话头,“我解,我解还不行吗,其实也不难,素心丹,再加一个美女,自然能毫无后患地拔除,你这都没想起来,只能说你还不到家。”清心得意洋洋地指导着。 “对哦,素心丹有清心,解毒,增阴之效,自然可解至阳的毒,可这寒热对冲,慢性之毒,可先将阳气泄些出去,用以平衡,化完之后再将阳气补回来就是,哎呀,真笨,我光想着堵,没想到疏,果然还是经验不足,多谢师傅啦。” “你们在说什么?”萧恒彦听着郭舒喃喃自语的声音,一下子没转过来,当然不是因为他的病情,而是因为清心一直在堵郭舒话头的旧事。他能感到这件事必然和自己之前说的母妃有关,应该是清心道人和他母妃,甚至是他父皇之间的事,可是具体是什么,他却不了解。单看这样子,几人都忌口,却更激起了他的好奇心。可是萧恒彦看得出郭舒并非是真心要讲出来,否则她也不会拿着这个去威胁她师父。既然她不愿,萧恒彦也不愿再逼。 只是,萧恒彦更头大的事情,其实是郭舒准备给他找个女子来解毒。香兰蔻本是媚毒,找个女子来解,那不就是行床事。虽然搁在以前,萧恒彦并不反感,但是郭舒亲自给他去找,还一副正经不过的模样,一丝丝别扭之意隐隐约约地浮现在心底。 “就是找个时间带你上青楼而已,不必紧张,”说到这里,郭舒突然想到了什么,憋着笑问道:“你不会从来没去过吧?”看着萧恒彦窘迫的样子,郭舒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嘲笑之意,连清心也忍得辛苦。 李念存不是郭舒,自然不会任由萧恒彦窘迫下去,“殿下常年征战沙场,洁身自好,清律自持,自然不会去那种烟花之地厮混。” “好吧,你就会和稀泥,”郭舒停了笑意,“只是殿下,你还是小心一点,我怕宫里头那位对你下手,有可能还会把脏水往你身上泼,你还是注意一点,一言一行千万不要被人抓住把柄,这点还是要注意一下,好了,李大人你先走吧,不要引起别人注意。” 李念存扫了一眼三人,感觉自己再待下去也不太好,于是很自然地告退了。房间中的几人大眼瞪小眼,郭舒脸上一直浮着的笑意终于逐渐消散。 “你要注意,要是东宫里的人反咬你一口,你就危险了。” “怎样反咬?我行的正坐的直,再说了,我的身边从来不缺各方的人,我的一举一动怕是他们都知道,再清白不过,一群罪臣而已,反咬一个有实权的皇子,任谁也不会相信,太子不会这样不明智。”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郭舒急急地回道,却被清心打断了,郭舒便闭口不言,即使郭舒张口闭口老东西,可是师傅的话,她一定会听的,她还算是一个合格的乖乖女。 “你注意便是,天道彰彰,命定之事注定无法逃脱的,该来的总会来,属于你的,即使你不想要也终会属于你,一切早有定论耳。” 清心此时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神棍,当然,这是在郭舒的眼里。在萧恒彦眼里,清心此时便是一个得道的道长,萧恒彦顺着他的话细细想了一番,总结起来,不过一个顺其自然而已。便是十分受教,站起身来施了一个弟子礼,算是表达谢意。郭舒想说些什么,却被清心阻止了,又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百无聊赖地听他们谈史论今,又不想插话,只能一壶又一壶的茶狠狠地灌下去。 数百里之外,一只长长的队伍正向着京城靠近。 下载免费阅读器!! 125故友重逢 - 云卷云舒 - 暗冰 “师父,到了,话说,你自己有院子,干嘛赖着我。”郭舒不满地嘟囔着,自从他和萧恒彦聊的十分投机之后,就死皮赖脸地跟着郭舒,硬是要回郭府住,明明云惠医馆有单独的院子,他非不要,郭舒也不好真赶他走,只好让他跟着。只是郭舒本身也没有坐马车,又特意岔开了与萧恒彦出四方楼的时间,只好再找了一匹马让他骑。 可是,这张俊颜带着那仙气飘飘,如仙人下凡的超凡风骨,引得大街上的人纷纷侧目,同时对于并肩乘骑的郭舒,眼神中也不见友善,害得郭舒只能远远地走在前面。可是玲珑许久不见清心,无论郭舒如何驾驭,玲珑都只肯越过半个身子,还频频往清心身上靠,郭舒只能无奈扶额。 正巧在这时,郭采骚包地骑着高头大马从拐弯处出来,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郭舒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扔下了玲珑,也不管马车停没停,直接窜了上去,郭采只好把“里面有人”四字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曹珍儿吓了一跳,整个人震了一下,可看清面纱下的人之后,这才算叹了一口气。 “郡主可真是要吓死人。”曹珍儿心有余悸。 “没办法,被一群人用足以比得上刀子的眼神盯着,我也很无奈。”说完,郭舒还调皮地做了一个鬼脸,十分俏皮,“我还以为三哥安安分分待在家里等着吏部的调书呢,结果,嘿嘿,我不管,你们要是想让我不说出去,就不准赶我走,你们去哪儿,我就去哪,你们别想抛下我。” “我可不敢抛下郡主,只是我要回府了,也刚好顺路将郡主送回去吧,想不到郡主也出来游玩,此时城外茶山上山茶开的甚好,尤以一株白色古茶树最妙,郡主可去看过了?”曹珍儿巧笑嫣然。 “行了,我今日特别想去看山茶花,所以叫上你一起游玩,顺便还叫了三哥做保镖保护我们,我们去看了一株很漂亮的白色山茶,对吧。”这种对口供的事,郭舒玩的十分顺溜,也无需提点。 “白色山茶~”清心阴阳怪气的声音缓缓传来,“好漂亮哦,这种古茶树开的花,自有一番古韵...” “你是谁?”郭采警惕地看着他,全身都紧张起来了,如果不是看见郭舒的玲珑亦步亦趋地紧紧跟着,郭采说不定此时就不是单纯的问候这么简单了。 “年轻人,不要心急,你见过我的,再好好想想。”清心缓缓地提醒着,郭采拼命地想,却也没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俊秀的道士,可眼光一转,看见玲珑对那道士的亲近之意,再仔细想想,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似乎有些太过于异想天开了。可下一刻,他又不得不认同自己内心的想法。 “师父,得了,我三哥你还逗他,他这人,脸皮急薄,小心他跟你急。”郭舒笑嘻嘻地打岔。 “他脸皮薄?你在跟我开玩笑哪,你那一家子,也就你这三哥与你的性子有几分相像了吧,你那脸皮,简直堪比城墙...” “那我这不是在芝兰之室嘛,到也不觉得香了。” 清心想了一想,突然发现这芝兰之室前面是处鲍鱼之肆而不觉其臭,现在是在“脸皮薄”的郭采身边,那她之前在自己身边不就是... “好啊,你个小兔崽子,你敢骂我臭...” “哎呀,这是什么味道?好奇怪啊...”郭舒嗅了嗅,像是在继续开玩笑,又像是认真的样子,这幅样子,落在郭采眼里,却更像是玩笑的讽刺。 明明是个翩翩君子,可却完全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的样子让曹珍儿笑得根本就停不下来,郭采也时不时插上两句,一行人热热闹闹的走着,也走到了郭府门前。 “老爷,三少爷回来了。”仆人远远地看见郭采骑着马走过来,便赶紧飞奔去报了,郭采还没到门前,郭顺就慢慢悠悠地踱步出来,可脸上却是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似乎想要说什么,可看见后面一辆低调而奢华的马车,想了想,又将一些话咽了下去。 “请曹小姐下车吧,舟车劳顿的,怎么着人家来了,我们也得尽一尽地主之谊,请人进来喝杯茶还是该的。”郭顺狠狠地瞪了一眼。 郭采嘿嘿地笑了一声,正准备面对郭顺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可再抬眼一看,郭顺黑着的脸此时已全然变成了惊愕,眼眶不知为何,一下子竟是湿了,嘴唇微微颤抖着,脸色发白,而又渐渐转红,任谁都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波动。可最终,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清心利落地翻身下马,走到郭顺面前,笑了笑,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在众人惊愕与不解的眼光中,重重地拍了一下,轻轻地说了一声:“经年不见,别来无恙。” 郭顺张红了老脸,几欲张口,似有疑惑,似有激动,可最终,千言万语,却在这泛红的泪光中,只化为了一句“别来无恙”。 郭采看着眼前老友重逢的一幕,却是满腹疑惑,郭舒却是带着曹珍儿跳下了马车,郭采赶紧上前去扶曹珍儿,被郭舒狠狠推了一下,只骂一句没良心,却也没有再多言语,径直走上前去,打破了凝结在两人之间的气氛。 “不知二位是否愿意先去会客厅好好聊上两句。” 郭顺这才猛然反应过来,狠狠地瞪了一眼,却也没忘了礼数,“今日天色已晚,就让小女和他先送曹小姐回去,顺便告知一声令尊,我将会与三日后登门拜访,商讨我们两家之间的事情。” 曹珍儿听了,瞬间反应过来,涨红了脸,郭舒蹦下来,将曹珍儿嘻嘻哈哈地拉回马车上,另牵了一匹马,之间将还在看好戏的郭采远远地拉开,硬生生拉离了大门口,消失在沉沉暮色中。 书房里今夜格外灯火通明,一老一少,却是相看无言。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竟是一点都没变,只是我已经老了。”郭顺叹了一口气。 清心皱皱眉,看着自己桌上的煮茶,放了姜,猪油,甚至还有葱,又不好说些什么,虽说现在的道士倒是一直坚持古法烹茶,只是这味道,却是怎样都不敢恭维。想了想,清心还是没敢喝下那杯煮茶,只是抓起茶壶,到了一杯白开水,放在手中晃来晃去,让它凉一凉。 “都已经有三十多年了,都半辈子过去了,自然老才是正常的情况,不是么,啊,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只是一个意气风发的青葱少年,那个时候的你,还是水嫩嫩的,到了如今,也活成了一个彪炳史册的将军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意气风发?”郭顺无奈地摇摇头,“怕是狼狈不堪吧,当时的我,若非有大哥在,我怕是早已埋骨他乡了,说起来,多谢你肯出手帮忙,救了小女一命。”郭顺拱了拱手,算是走了个过场。 “终归是小茹唯一的女儿,还是要救上一救的,只是以她当时的情况,纵是我,也没能逆天而行,她的身子,总归是不妥,至于如今的情况...我想,你是明白的吧。” “明白,她是我的女儿,我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别的,我自然不会再多嘴,既然你已经回到了京城,你要不要也去见见伊葇,她独处深宫,这些年来,怕是她最想见的人,就是你了。”郭顺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必了,有缘自会见面的,无需刻意,若是刻意,依照...依照他的性子,怕是这日子总有不顺心的地方。只是我看,当年那个小娃娃,你倒照顾的挺好,我也算是放心了,总归也没辜负她临终的托付。”清心看这水终于凉了些,一饮而尽,饮完才发觉,这水貌似凉透了。 “也真是亏你,当年的事真算是一团乱麻,我没你的洒脱,一走了之了个干净,我还记得她当年不甘心,还去山上闯阵,结果被困了十几天,愣是没能出来,还差点丢了一条小命,你到也真能狠得下心来,她都命悬一线了,你也不肯现身,还是我和刘...”郭顺似乎停顿了一下,将后面那个字又咽了回去,这才继续说道:“还有他一起,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从那阵中拉了出来,真真是个固执的烈女子,若她能放下一些事,怕最后也不会是......只不过,最后她还是跟着他走了,其实若是不与你赌气的话,她仗剑天涯,怕是也能逍遥一生吧。” 回忆就像是在倒带,潮水般的记忆疯狂涌来,清心依旧面色如古井,可手中的瓷杯,却不知何时化为了一地的尘埃,零零碎碎,再也拾不起来。 “思之无用,再提这些,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清心的声音中,听不出一丝裂缝。 郭顺笑了笑,听不出是悲伤还是嘲讽,“徒增?风流债太多,也不是一件好事,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会选择他,按理来说,你若是真的想要还,也该是......” “高处不胜寒,太冷了,我更希望,他能像他母亲一向,仗剑江湖,肆意潇洒,不受束缚,活的真正大自在,那才是他应该的样子,与我而言,迟早的分离,越深,便越痛,就像烂疮,早些剜了,才是正道。” “你......”郭顺似乎失掉了力气,只软软地说了一句话,“那至少,是她一生的幸福,在局内的你,从未看清过,她的内心,从来不是流浪江湖,而是一个肆意江湖的人罢了。” 清心的脸色在此时咔咔地裂出一道道缝隙,一道道见骨的伤口,被狠狠地撕裂开来,又若无其事地,悄悄掩埋了去,只留下一道道铭心的疤痕,在隐隐作痛着。 “总归都过去,如今可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了。”又一撮粉末飞扬开来,清心愣了愣,便无奈地拿起第三个杯子。 “你不算么?”郭顺眼眸中带了一点揶揄的味道。而清心却毫不理会,拂袖,将这桌上的最后两只杯子,都让它们尘归尘,土归土了。 “不算了吧,我都和这个时代,有些接不上咯!” 下载免费阅读器!! 126攀龙附凤 - 云卷云舒 - 暗冰 “妹妹,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垂头丧气的可是有人欺负你了?你说出来,大姐给你出气!宁王,是你把她欺负成这个样子的?”郭舒盛气凌人,怒气冲冲的,本来是刚刚把曹珍儿送回去,好不容易对好口供蒙混过关才回来,还没到郭府,就看见郭裳在马车里,郭舒存了吓一吓的心思,躲在侧面刚一撩帘,就看见郭裳眼睛红肿,一副受了天大委屈一样的。郭舒不管不顾,直接上去质问了。 郭采虽然没有莽撞出口,却也默默地堵了宁王的路。 萧恒轩见状,大叫冤枉,“我可没有,本来今日好心要带她出去逛逛的,可是我一个不小心,就一小会儿,让她被其他孟浪子弟给缠上了,我当即就冲了上去,老天爷,我可真没把小裳怎么样,你可得分清楚。” 郭舒再看看,好像宁王也确实没有怎么样,郭裳眼睛红肿,但是并没有不让宁王跟着,只是看起来被吓傻了,一时没有接上话。 “算你过关,你出门就不知道带个护卫么...”郭舒一看事情也不严重,便也没说什么,只是嘟囔了几句,可还没说完,郭舒就意识到一个问题,脑子一抽,问道:“合着你跟别人打架了?” 宁王挠挠头,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郭舒半天没回过神来,得,宁王这一打架,这去安抚民心的差事自然就得落到萧恒彦身上,一个不小心便是费力不讨好,本来郭舒心中也有不愿,这会儿,真得赶鸭子上架了。 郭舒总感觉这件事有些太过巧合了,可转眼一想,又觉得无巧不成书,便也不再深究。烦躁地赶走宁王,宁王本来想跟着,可无奈,郭舒死活不让,宁王估计了一下自己也不见得能打得过郭采。作为有名的纨绔,两人私底下可不想别人想的那么生疏,郭采也是真敢动手的。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精神,宁王闷闷不乐地走了,郭舒则快速地与郭裳对好口供,边对,郭舒还边哀嚎,美人果然是美人,这幅柔弱的样子,能让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回护于她。 偏偏她还如此善良,这不就是标准的女主标配嘛,再想想,怎么自己才是那个应该被打倒的恶毒女配,虽然郭舒确实不是一副好心肠,但是对号入座起来,也难免郁闷。再想想自己之前根本没把那么多人的人命放在心上,一心只有自己的事情,甚至,其实那些人死完了,说不定郭舒也不会有什么波澜。 再想想她似乎前些天还把自己的私房钱捐了出来,还一直在吃斋,郭舒越发觉得自己可能就是那个恶毒女配的。但其实,女配还应该抢一抢女主的心上人。可是郭舒想了想宁王,还是无奈地觉得这种人似乎更是做自己的小弟,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父亲呢?”郭舒一踏进门就问,得到了郭顺还在书房的结论,也就没有再打扰,只是将郭裳安安静静地送回了院子,就跟着郭采回去了,郭采的院子更近一些,没几步就到了。 “你这一院子的桃花,还要什么时候才能开啊。” “你就别想了,这些桃花最大的也就才二十年,我还想多摘一些桃子做种子呢,你可得给我悠着点儿,”郭采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直接炸了,可转念又觉得这样不妥,语气便柔了一些,“其实...也不是不能摘...左右我这院子也容不下,你摘一些便摘吧,摘的时候小心些我便也不跟你计较了。” “我不过就问你什么时候能开,你说年份干什么?”郭舒突然想到郭采可是纨绔子弟,纨绔子弟的标配是酒和美女啊,“你这院子里不会埋了酒吧?” “没...没...我没那闲工夫...” “肯定有,”郭舒顿时觉得赚到了,“哈哈,肯定有,你等着,我迟早给你全挖出来,说不定凑一凑还能凑出个酒窖来,哈哈!承三哥吉言,我一定不会吝啬的,我一定多多采摘,哈哈!”郭舒生怕郭采反悔,一溜烟便跑了个没影儿。郭采看着满院光秃秃的枝丫,突然很想抽自己个两巴子,你嘴那么多干什么,得,又多一个偷酒的。 郭舒蹦跳着走了,当然只留下他三哥独自一人哀叹不已,只是没走出多远,郑姨娘便出现在了郭舒的芷兰苑前,也没进去,只是杵在那里,像是在刻意等着郭舒回来。 “姨娘为何站在门外,为何不进去,若是你不进去,搁了人,还以为我这昨嫡女的刻意为难庶母,传出去未免难听。”郭舒见到她,自然没有好脸色,她存了个什么心思,郭舒凭着天朝的婆妈剧,也能猜出个七八。 果然,郑姨娘尴尬地笑了笑,郭舒心中一阵烦躁,硬是将她拉近了院子里,郑姨娘倒是一句话没说,任着郭舒将她拉进去。郭舒看她憋的实在难受,边喝退了其他人,“想说什么就快说,别在这里跟受了气似得,我没那闲工夫和你闲扯,你装的这幅柔弱样子,偌大的府邸,除了二妹,难不成还有其他人关心吗,不用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郡主好眼力,只是,我只是...只是想求郡主一件事...”郑姨娘吞吞吐吐地说道。 “有事快说,有屁快放,我对你没那么多耐心。”郭舒言语里半分最近都没有,郑姨娘也知道她和郭舒之间的过节,但说郭舒早产的事,就足够两人结下梁子了。只是郭舒没有直接拒绝,这让郑姨娘看到了一丝希望。 “二小姐...二小姐虽非郡主一母同胞,却也是亲姐妹,她有我这么个亲娘却是委屈她了,凭她的才情容貌...” “得得,”郭舒直接打断了,“我算是听明白了,你不会想把二妹纳入嫡系里,让她能攀龙附凤,一飞冲天是吧,父亲拒绝了你,你就求到了我头上,因为在这家里,除了父亲,也就我这个陛下亲封的郡主能说上两句,对吧。” 郑姨娘的泪水还没憋出来,就被郭舒生生给堵回去了,她实在没想到自己的请求还没说出口,就被对手直接给挑明了,愣了许久,才接上话。 “郡主的才智当真是天下无双啊,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攀龙附凤的心思,只是二小姐常常因着我这个不争气的娘亲,从小到大备受冷眼,她都不敢出去去参加宴会,就怕受了别人的白眼......” 郑姨娘的泪水马上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转,郭舒看了只是一阵心烦,恨不得把郑姨娘一鞭子抽出去,可念及她是长辈,郭舒还是忍下了这口恶气。 “我母亲已经过世了,她过世前就我这么一个女儿,我也不可能再多出一个嫡亲的妹妹,郭家也就我这么一个嫡女,不过家里没有旁系女儿,我出嫁时族中的陪嫁倒是没人,这样说起来...” 这个时代女儿出嫁都会带上自己族中的姐妹作为陪嫁,也叫媵侍,这也是贵族间的婚嫁习俗,郭家没有旁系,几代单传的郭家,事实上连祖屋都是郭家几代的忠仆守着的,如果是真要带媵侍,的确只有郭裳可以。但事实上郭舒也可以带自己贴身的婢女,郭舒这样说,也不是当真,只是单纯想气一气郑姨娘的,也算是收一点郑姨娘害许茹当年早产的利息。 果然,郑姨娘一听脸色瞬间就变了。 郭舒见状,冷哼了一声,不过一个庶女,难不成还真想做世家贵公子的正妻不成,就算郭家再如何显贵,一个庶女要么就配同是世家的庶公子,要么就配一些官职不太高,身后又无大背景的寒门士子。这是贵族间习俗,也是规矩,嫡和庶之间的差距同样不可逾越,除非不做发妻,作为继妻到也未尝不可。 不敲打敲打,你还真以为我是那么好惹的。 郑姨娘自然不会让郭裳成为媵侍的,她自己就吃够了小妾的苦,明明也算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却是平白受了这份气。尤其是在郑氏去世之后,郭家的其他人确实也不待见她,其实,连郭裳都不怎么受哥哥们的待见,毕竟也不是一母同胞,郭顺也不见得有多重视这个倾国倾城的女儿,两人在家中的地位,其实也确实算不上高。 “郡主千金之身,自然...自然要两个陪嫁是该的,郡主发话,二小姐又怎敢不从呢?”郑姨娘弱弱地说道。 郭舒却听得十分不耐,这语气,搞得好像就是郭舒硬逼的一般,只是郑姨娘的语气中,似乎还带着一丝笃定,向来是仗着自己女儿讨宁王的欢心,故意来刺激郭舒的。 郭舒才不吃这一套,“我无所谓,凡事全凭自愿,我也不会强人所难的,如果你今天就是为了说这些事,那你可以走了。” 郑姨娘被下了逐客令,却并没有动,只是盯着郭舒,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缓缓开口道:“郡主难道不想知道,郡主当年遇险,背后的一些关节么,如今算来,这背后的关节,又要活动了...我...”郑姨娘准备拿自己手中最后的筹码,赌上一赌。 下载免费阅读器!! 127瘟疫 - 云卷云舒 - 暗冰 “你什么意思?”郭舒睨眼看过去,“你究竟知道些什么?”郭舒心中一阵小惊慌,她不知道郑姨娘究竟知道多少,但很明显,无论郑姨娘知道多少,有一点可以肯定,郑姨娘肯定知道郭舒不会放过她。那么,单从这一点来看,郑姨娘十分清楚两方之间的纠葛,那么,这个信息量其实就已经很大了。 “无论你知道多少,都不关你的事,你手里的东西我们不感兴趣,但那是你唯一的筹码,想到什么其他的再过来吧,这里不欢迎你。”一个清亮的声音从院外传来,那清亮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郭舒竟然彻底冷静了下来。 “的确,无论你知道些什么,我们也不感兴趣,你回去吧,我劝你,你知道的这些,都最好给我烂在肚子里,否则,谁都保不了你。”郭舒虽然此时看起来笑语盈盈的,但是言语中,却是十分冰冷,威胁之意甚浓。 “不...我不信,你,你根本不知道我有什么,我有......”郑姨娘见到自己精心准备的筹码被人弃如敝履,顿时慌了神。 “难道你不知道你的筹码已经被人看穿了吗?从你来找我开始,你就已经输掉了,”郭舒也不掩饰自己的嘲讽之意,“就你这样,还想跟这些才智一流的人斗,哼,我劝你最好不要搀合进来,不然,你只能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还不快滚!”清心厉声道,郑姨娘咬着嘴唇,似是不敢相信,可是她知道郭舒是真的会赶她走的,她本想回骂两句,可是眼看自己不占优势,只好满心怨毒地跑走了。 清心似是看着好戏,微笑着走过来,看着郭舒,郭舒被看得不舒服,于是说道:“看来,郑氏已经和皇后勾搭在一起了,而且,我很怀疑郑氏把自己的手里的东西交给了郑蔷这个女人,但我不清楚,皇后是不是也同样掌握了。”郭舒突然笑得有点玩味,“郑蔷这女人,还挺有爱国之心的,竟然想到要来告发,这亏了她如此不知筹谋,白白送给我们如此珍贵的情报。” “她这是关心则乱,她想要让自己的女儿一飞冲天,安安分分的享受荣华富贵,也是可怜父母心呐!”清心摇头晃脑的,却毫不留情地暗自讽刺着,“对了,还跟你说一句,皇帝已经拟旨让徐王去岳州了,估计明天旨意就下来了。” “速度挺快啊,老皇帝估计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郭舒双眼放光,“师父,你知道这次的瘟疫究竟是什么引起的吗?” 清心瞟了一眼郭舒,“怎么,你担心那小子?难得,你竟然也会担心人了,我还以为你真把他们都当成随时可牺牲的的NPC(非玩家控制角色)呢!” 郭舒楞了一下,她意识到,自己好像是真的在关心他,这个念头仅仅是一闪而过,连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问出来了,想了想,说道:“只是怕他死了,你和我的计划恐怕就会破产了,做的那么多就白费了,有点不甘心罢了,我想你跟我的心情是一样的。” 清心笑得有点玩味,“好吧,我的确也在关心他,我们一起关心,行了吧。” “你还是没说这次的瘟疫是由什么引起的。” “霍乱,你有什么想法吗?” 霍乱!这可是到21世纪都未曾解决的麻烦问题,霍乱由霍乱弧菌引发,轻者上吐下泻,重者肾衰竭,失水过多,或是因为体内酸碱失衡,酸中毒而致死,致死率在25%到60%左右,它的高死亡率和高传染性,直到二十一世纪,霍乱仍还在流行。对于郭舒而言,霍乱比鼠疫和天花都还要麻烦许多。 “想法就是,霍乱不应该这么早就传入中国,只是觉得有些不大真实,即使是历史有些偏差,但时间轴线总还是对的,这简直是乱来。” 清心听了,爆敲了一下郭舒的脑袋,说道:“让你好好读读《伤寒论》,你给我偷懒,伤寒论中记载‘病发热头痛,身疼恶寒,吐利者,此属何病?答曰:此名霍乱。霍乱自吐下,又利止,复更发热也。恶寒脉微而又复利,利亡止血也,四逆加人参汤主之。’又曰‘霍乱,头痛,发热,身疼痛,热多,欲饮水者,五苓散主之;寒多不用水者,理中丸主之。吐利止,而身痛不休者,当消息和解其外,宜桂枝汤小和之。’《伤寒论》可是东汉张仲景的著作,可见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出现了霍乱的综合表征,你就是偷懒而已,还敢跟我争,罚你将伤寒论给我抄上十遍,不争气的东西。” “嘻嘻,我抄就是了,多谢师傅,我刚好不用去翻那么一大摞的医书了,抄就抄,我大中华的医学著作,抄上二十遍我都不会嫌多的。”郭舒也不尴尬,笑嘻嘻地说道。,顺道便拐着弯的拍了一下马屁。 “既然如此,那就给我抄上二十遍,一个字不许差,否则再加二十遍。” 郭舒恨不得抽死自己这个大嘴巴子,怕马屁把自己给坑了,但那又如何,还是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话是自己放出去的,还能怎么办呢,活该自己说那么多。 下载免费阅读器!! 128出发 - 云卷云舒 - 暗冰 “殿下,咱们没必要这么急吧,圣旨才下两天就出发未免有些赶了吧,也不知后面的队伍能不能及时赶上,”英齐担忧地看了看后面绵延着的队伍,“您连进宫去给贤妃娘娘告别的时间都没有,直接拜别了皇后娘娘就出来了。” 萧恒彦一身王袍,皱着眉头说道:“事急从权,想必母妃能理解我的,我们多拖延一刻,就会死更多的人,还是快些出发吧,架――” “可是殿下,您连红梅都不带出来么?谁来照顾您呢?英齐还是不放心,本来娘娘说至少带上一个人,可殿下也给拒绝了。” “在军中不也没有婢女照顾,多带个女人就是多带个麻烦,本王身子哪有那么金贵。” 英齐拗不过萧恒彦,只能哀叹着认了,出行时楚王还送了一段,赢了不少民心,可明明他什么也没做,说起这件事,英齐就止不住地生气,可还一点办法都没有。这都走了十几天了,路上的积雪有些都还没化,走起来还是有些滑的,为了防止打滑,整个队伍行进的速度都放慢了,再紧赶慢赶,要想到岳州,还得有四五天。 “报――”后面的人一路飞奔而来。 “何事?又是车子翻了,有何损失?”萧恒彦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可也知道不能再快了,这两天因为赶路,许多跟在后面车都出现了问题,有几辆翻到路边去了,只是还好损失不大,萧恒彦见到来报,心中便是一阵不痛快。 “不是,”来报的小兵气喘吁吁的,“后面有一个看着像商队的药材队伍跟上了我们,他们说是云惠医馆的商队,想要一起跟着去岳州,接济灾民,小人拿不准,过来请示殿下。” “医者仁心,果然是医者仁心,你让他们领头人过来,本王要亲自表彰他们。” 萧恒彦心里得到了安慰,连民间的医馆都愿意救济灾民,说明民风淳朴,上下一心,这样一来,小小瘟疫,又何愁不平,还能接机打压打压那些发黑心财的商人,想到这里,萧恒彦眼神变得锐利了起来。 可还没等他有多安慰,一抹淡青色身影出现在他眼眸中时,他的脸色阴沉了不少。 “殿下走的真快,我赶了半个月的路,才勉强赶上,殿下也不能太急了,太急的话,容易出事,反而会拖慢进度,这路上不甚太平,还是慢些为妙。”郭舒笑盈盈的曼妙容颜,展现在萧恒彦的面前。 “你来干什么?这不是什么好事,你的身子骨又那么差,你来这里能干嘛,添乱不成,赶紧给我回去,郭将军难不成还能准你出去不成。” “哎呀,所以你可千万不要跟我爹说,我是偷溜出来的,嘻嘻,好歹我也有些医术,能帮上一点忙,我还带了不少药材过来,为此我可搬空了京城和附近医馆的存货,不亲自送到我可不放心,掌柜的也会不高兴的,拜托啦。” 郭舒软糯地撒着娇,可惜,萧恒彦完全不为所动,脸色依旧阴沉得能滴出水,“你来这里我还得找人伺候你,纯属添乱,我带了不少大夫,也不缺你一个,赶紧给我回去,听见没有,你若是不听话,我便着人将你绑回去。” 郭舒双眉一挑,“我看谁绑的动我,你绑我一次,我便逃一次,绑我两次我便逃两次,就你手下那三脚猫功夫,还能制住我不成,你就认了吧,我不想走,谁也别想赶我走。” 英齐虽然被那句“三脚猫功夫”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也知道郭舒是在看低他们的身手,可自从上次看到郭舒如入无人之境地进入徐王府,英齐就大受刺激,此时更是不敢反驳,还只能苦口婆心地恳求道:“郡主,咱们这不是好玩的,一个不小心是会死人的,郡主身子金贵,就别跟着瞎掺和了,成吗,算我求你了。” “我也没说来玩的,我是来干正事儿的,我还要运货呢,别理我,我一定要把货送到,我答应过别人的,你们就当没看见我,好不,嗯,就这样。”郭舒嬉笑着调转马头,向后跑去,这个时代的人重诺,一言既出,必是要完成的。萧恒彦既无法用强,也不能说服郭舒回去,又有诺言压着,只好捏着鼻子认了。又转头给郭顺去了一封信,希望郭顺能把郭舒带回去,萧恒彦一万个不愿意郭舒涉险,可又没法子让郭舒回去,便只好让她跟着。 几日的时光悠然转过,一行人已经逐渐接近疫区,一路上,萧恒彦特意留意了一下,整个岳州都变成了疫区,包括附近的地区,疫情已然蔓延。也有不少郎中逐渐向岳州靠拢,在替他们诊治,可终究是杯水车薪,药材已经严重短缺,周边地区的药材也快要见底,若不是萧恒彦带来了大量的药材,恐怕疫情就会变得越来越严重。 在乌云压顶的氛围下,萧恒彦终于进了岳州,沿途,萧恒彦就已经派了一些随行的郎中在岳州附近地区开始了救灾,但到了城内,萧恒彦才真正领会到疫情的严重性。 大街上随处可见茫然无措的人,也许是母亲抱着孩子,也许是丈夫抱着妻子,明明已经成干尸了,尸体微微发臭,尸斑成片,却还是不肯放弃。焦急的脸庞中,夹杂着绝望。道路两旁黄的,白的稀状液体遍流都是,酸臭而令人作呕的味道浓的根本就化不开,押送的队伍里,已经有人受不了这股味道吐了。 白布黑布迎风招展,后面是一群群面黄肌瘦,严重脱水的人干坐在台沿上,看着队伍缓缓驶过,却连爬过来的力气都没有,空洞的眼神里是绝望,是一副等死的心肠,艰难地扭动脖子,却发现连给自己收尸的人都没有,而自己,已经无力再爬进坑里去了。肮脏而破旧衣服上,虱子爬来爬去,却连一丝力气都没有,只能摊在一旁,任它们在自己即将断气上身体上狂舞,而自己能做的,仅仅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不死在家里,以免给家人带来灾祸。大街上房门紧闭,看不见有生气的活人在动。连寺庙里,前几日燃尽的香烛都没人再去给它添上,任它落满灰尘。 整个岳州城,看不见一丝希望,看不到一丝生气。 萧恒彦抵达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光景,越是靠近岳州,萧恒彦脸上的笑意就越少。 当地刺史姜成毅已然早早等在刺史府前,只是堂堂刺史,身上的衣物已然破旧,并且空空荡荡,看着是瘦了不少,显然疫情让这位此时大人日日焦虑,连头发都白了好多。但是,萧恒彦一想起刑部的调查结果,对姜刺史这幅可怜模样,却并无怜悯之心,无他,姜成毅乃皇后母族耳。 “臣恭迎徐王殿下,徐王殿下千岁千千岁。”呼啦啦跪倒一片,萧恒彦微微一扫,却发现人到得并不齐,想来,前些日子说刺史府亦有人染病说的也是实情。 “平身,刺史大人不必多礼,本王此来便是来赈灾的,既是赈灾,自然不会添麻烦,还望大人将近日来的疫情写一个总陈,以便本王尽快熟悉情况,方能开始。”萧恒彦大步流星地踏进刺史府里,“也不必给本王安排什么其他的地方了,本王就歇在刺史府里,也省的那些麻烦。” 姜刺史在后面一路小跑地跟着,连连点头称是,插话道:“徐王殿下住在这刺史府,我们还要找人打扫一番,之前太忙了,这府里还未打扫完,殿下怕是要委屈一下,只是府里容不下这么多人,殿下带来的其他人恐怕要住在外头了...”越说,姜成毅越是冷汗直流,昨天收到的消息是萧恒彦距离岳州还有百里,想着还有队伍拖慢进度,便也没有那么急,谁知这第二天下午就到了,也实在是没找到人,没有打扫完。现在姜成毅最怕萧恒彦认为他怠慢了钦差,冷汗直流。 走着走着,萧恒彦突然停了下来,皱了皱眉,姜刺史的心都停了一下,可接下来萧恒彦的话,让姜刺史冷汗直流。 “准备一个院子给郡主,她的身子不好,受不得寒,你好好照顾。” 姜刺史想了许久,也不清楚是哪位郡主,只好继续硬着头皮问道:“不知是哪位郡主?” “安贞郡主,罢了,想来她有地方住吧,只不过她若是来刺史府寻本王,便不必通报了。” 安贞郡主,姜刺史想起来了。姜成毅是皇后母族的人,只不过是一个没落的旁支,也没靠家族一路谨小慎微,做到这个份上也不容易。毕竟因为太子,两家的关系并不好,若是安贞郡主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别说郭家,看这个样子连徐王都不会放过他,只要徐王在皇上面前提上那么一句,他都得彻底完蛋,更何况还有一个郭家盯着。 姜成毅觉得,自己这些天,别想好过了。 下载免费阅读器!! 129争辩 - 云卷云舒 - 暗冰 萧恒彦没猜错,郭舒确实有医馆的地方可以住,郭舒也没打算跟着萧恒彦住。对于郭舒来说,过来的原因,不过是确保萧恒彦可以拿下这份大功,并且借此在朝堂上彻底站稳脚跟,并且越快越好,越早回到京城,也能防止其他人下黑手,至于其他的,郭舒还真没想过。 但是岳州的情况还是超出了郭舒的想象,郭舒从未经历过瘟疫,生长在21世纪,唯一的记忆就只剩下了非典,只是那个时候政府控制的很好,郭舒还真没见过如此尸横遍野模样,对于那造成欧洲三分之一人口消失的鼠疫,郭舒的印象也只仅限于书本上。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让郭舒有点缓不过来。 东西才刚刚放好,郭舒便赶向刺史府,太医和萧恒彦都在刺史府,郭舒斟酌了几天,看着手里一个小小药箱的青霉素,心里仍有些忐忑。青霉素可以抑制细菌,可以治疗由鼠疫杆菌和肺结核病菌引发的鼠疫和肺痨,但对于同样是有霍乱弧菌引起的霍乱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虽然青霉素对霍乱弧菌却有较好的抑菌作用,但郭舒前世毕竟不是医生,这一时也没有练手的经验,拿不准药效。郭舒必须要找人来试药,但这件事却必须要告诉萧恒彦,由太医们同意才行,不然单靠郭舒和云惠医馆的人推广没用,必须要经过正规的政府机构。 一路策马到了刺史府,刺史府门前已经没有人了,郭舒也不好硬闯,只好安安分分地递上名帖,没过一会儿,就听到召见,行至大厅才发现太医们早已在大厅里跪倒一片了。 “这么多人都拿不出一个治疗的方法来吗?”萧恒彦压抑着暴怒的声音传来,郭舒停了脚步,还是谨慎地进去了。 “臣女参见徐王殿下,徐王殿下千岁。”郭舒背着药箱正经地拜倒在地。 “安贞郡主起来吧,地上凉,我这里实在有些事,你有什么事要说吗?”言语之间已经软下来了。 “臣女有一种药,对疫情也许有帮助,只是,臣女想得到太医院的支持,希望太医院能帮忙推广,臣女毕竟在医学方面人微言轻,此事交由太医院方妥当一些,还望殿下批准。”郭舒恭恭敬敬的回道。 谁知下方的一个年轻的太医冷哼一声,“恐怕郡主并非我杏林中人吧,若是,此等名医我等竟未曾听说过,实在是我等之过,不知郡主的方法是什么,说出来与大家交流一二可否?” 虽然听着还有几分尊敬,可那语气,摆明了就是暗讽郭舒什么都不懂却指手画脚,一种傲气油然而生。 可郭舒却没有生气,只是静静地看着萧恒彦。萧恒彦此时无比挣扎,郭舒的医术他其实也不清楚,更不知该如何评判,虽然从他个人来说他还是倾向于相信郭舒,但是很明显,郭舒太过年轻,而拿出诊治方法却并不能服众,贸然来找太医院,就像是再说太医们还不如她这个弱女子,自然太医院不会如她所愿。 “郡主有方法么?”萧恒彦装模作样地问道,“本王虽然不懂医术,但问一句这个要真有作用吗?若是贸然去试,那可是活生生的人,郡主可有把握么?” “没有。”郭舒回答得斩钉截铁。太医们脸上的嘲笑之意更甚,只是一个个头低了下去,不敢探起头来,毕竟是郡主,他们还不敢做的太明显,面上的尊敬还是要给的。萧恒彦听罢皱起了眉头,迟疑着说道:“这可开不得玩笑,郡主既无把握,还是......” “我是说,这个药才刚刚出来,还没有人试过,只是找了些动物试了一下,这次是个好机会,所以我想找人试一试,保证不会出人命。”郭舒早就想到不会有这么容易,她早就准备好了。 “郡主,平民百姓也是一条命,贸然拿百姓的命去赌,怕是不打妥当吧,郡主三思。”另一个年纪稍大的太医说道。 “我没有那他们的命去赌,我只是拿不准这个药对患了疫病的病人效果如何,我自然不会拿人的性命开玩笑,我虽非什么名医,却还是学过几分医术的,医者的仁心我自然不会忘,太医多虑了,我只想在他们身上试试这药效果,若是效果不好,不用就是了,怎么,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漠视人命的人不成。” “不敢不敢,臣不敢如此揣测郡主。” “你的意思很明显,你若真信不过我,我大可以现在就给你试一试,看看会不会出现太医想的那般情形。”郭舒不轻不重地回道。 “陈太医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人的体质生有不同,病情自然千变万化,对症下药方是正理,也许这药对他人无害,但不能保证对每个人都无害,对某一个人有用,亦不意味着对另一些人有用,况且万一药理相冲,或是一个不小心,怕是会酿成大祸,不知郡主的方子是何等神方,不知老朽可能观摩一二?”一个看起来更加年长的太医说道。 “不是方子,就是一种药,是新的药,我给不出方子。”郭舒摆摆手,中医讲究中庸调和之道,多是混方,多种药一起用,混合起作用。可西医的药往往就一种,两种药混起来的用法都很少,怕有什么药性相冲的地方。这是两种不同的理念体系,郭舒也没办法解释。 “仅仅是一种药么?不知老朽可否一观。”老太医缓缓说道,言语间还是有几分敷衍之象,郭舒听的出来。有时候有地位是一件好事,至少这些太医还不敢随意全盘否定她,至于学术上的讨论,郭舒并不介意,只能这么想了,要不然郭舒早就发飙了。 郭舒打开药箱,里面琳琅满目的玻璃瓶子,屋子内一片抽气声。这个时代的玻璃叫琉璃,是由远方波斯商人带来的,要么是天然水晶磨制而成,价格十分昂贵,是属于贵重的珠宝的,这么多的玻璃瓶子,坦白说,价值连城。郭舒也是因为想要一面银镜,才让工匠烧出来的,为了盈利,并没有把技巧外传,银镜至今仍是十分贵重的奢侈品。而至于满箱子的玻璃瓶子,在其他人看来,就是暴殄天物。 瓶子里装着青霉素溶液,看起来就跟水差不多,问起来,说实话,技术不过关,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但索性至今看来还不影响药效。但在老太医看来,这就有些难以接受了。 “郡主...这就是药么?怎么看起来......” “咳咳,这个人不可貌相嘛,这个药有些品相上的不足,但是药效还是很好的,唔......” “张太医,军中的消毒法和缝合法你听说过吧。”萧恒彦忍不住开了口,看着郭舒那么笃定,其实萧恒彦已经信了大半,挣扎了一下,还是准备帮上一把。 “听说过,”张太医眼睛亮了起来,“创此法那位兵士真乃神人啊,如此简单的方法,却拯救了无数将士的生命,只是可惜听说他已经战死沙场了,若没有,此人将是我杏林的传奇,另一个华佗也说不定,只是可惜我无缘得见,无法讨教一二,可惜...可惜...” 郭舒突然对这位张太医有了好感,这是一个做学问的人,不轻易否定新生事物,愿意学习,一心只为了医学,对于其他的,他并不介意,一心只为了病人。这是一个真正的医生,单凭他毫不避讳地表达对一个小兵的仰慕之情郭舒就知道,此人是一个能屈能伸,专注于医术的人,用经典语录来说,这是一个纯粹的人,而且,他是一个很通世故的人。 “其实那个小兵......” “其实他是我师兄,只是他的志向在战场,其实我总说,治病亦如战场,只是他不认同罢了,马革裹尸还乡也算是完成他的夙愿了。”郭舒赶紧抢过话头。 张太医眼睛更亮了,“郡主竟是与他同出一脉么,不知郡主师从何人?吾可有缘得见?” “咳咳,我师父他一向不出山,声名不显,惯不入世,亦不与人来往,也曾叮嘱过在外不可随意提及他,张太医的好意我代我师父心领了,张太医的医术有目共睹,我也不过是班门弄斧而已,张太医,我的这个药...可否让我一试,成败与否,后果由我全权负责。” 各行各界都讲究一个名望,医界更甚,郭舒确实没什么名望,但是亏得郭舒之前看不下去,一时好心把缝合之术给献了出来,沾亲带故的,也能增加一点信服力。 “这......”张太医已经动摇了,尤其是听到郭舒全权负责的时候,也不能怪他不敢担责,只是太医院是官方的机构,关系着政府的公信力,他不敢如此轻易下赌注。 “好吧,郡主可以找人试上一试,只是这个药并非出自太医院,郡主若是试药之时,不得强迫病人,全凭自愿,若是一旦发现不妥,我会立刻停止郡主试药的行为,病人的安危,就要拜托郡主了。”张太医眼见萧恒彦其实已经愿意了,再加上一个陛下亲封的郡主,他也不好拂了两人的面子,再加上郭舒一通扯关系,增加了自己言语的分量,他通世故,所以他知道该让步了只是注明了要郭舒自己负责。 而郭舒则暗骂了一句老狐狸,话又不说全,出了事是郭舒的,等真的有用了,还不知道是谁的。太医院的顺风车没搭到,还把功劳给赔进去了,虽然郭舒并不在意这些,但是被人坑了还是不爽,可想了想,又只能咬牙认了,若是自己偷偷来,说不定功劳被抢,自己还要吃个闷亏。 郭舒又不擅长跟他们玩脑子,只好认了现在的情况,至少,他也没说自己不可以假借名义,只是药不出自太医院就好,这个空子,郭舒还是会钻的。 下载免费阅读器!! 130疫区 - 云卷云舒 - 暗冰 简单的油布做了一个顶棚,拿几根棍子撑起来,就是一个简单的救治点,岳州已经逐渐进入梅雨时节,今日洋洋洒洒的春油正不计分量地无私地奉献着。 南方不比北方,此时油菜花正次第开放,很快就要开始种早稻了。虽然这个时候农业落后,但是经过百年的积累,南方两年三熟的轮作方式已经初见雏形,更南方一年两熟甚至是三熟也正在逐渐推广,得益于人口的南迁,南越的粮食不仅不缺,甚至还有余力出售,其中就包括太子的走私。 但这样的天气,郭舒却很不喜欢,油布做的棚子只能挡住正顶上的的春油,却挡不住四面八方的关候,偏偏打伞又显得娇气,郭舒便不愿意打伞,一路走来,小巧的灵蛇髻上蒙了一层白珠。 跟着太医们到这里时,郭舒正在烦恼这如丝搬得春油,可还没踏进这里,一股异味钻入鼻腔,刺得郭舒差点没倒回去。 实在是受不了了,郭舒便一通指手画脚,强制要求将所有病人搬进隔离区,这个时代卫生防疫意识实在太差,虽然勉强有隔离区,但就是把人全部聚集到一块儿,不论病人或者是健康的人。 郭舒得知之后,大发雷霆,只好借着郡主的身份,披着萧恒彦的外衣,强令要求每一位病人至多有一个家属陪护,并把那些病情较轻的人召集起来,做一些不太重的活,具体就是清理一下呕吐物,放一下盆子之类的,还雇了一些走投无路的人进来干活,照顾病人。那些太医们虽然心高气傲,但是架不住郭舒摆架子,尤其是郭舒身边还有萧恒彦亲自指派过来的亲兵时,虽然繁琐,但是他们只能归结于千金小姐爱干净,毛病多,再加上也不是他们去干,而且那股味道实在是太重,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郭舒一看他们不太反抗,更加得寸进尺,进一步要求所有人不许喝生水,不许随地大小便,每天必须洗澡,还不能去河里洗澡,不能被抓过来的屯田军抓住看见虱子,否则要被罚进隔离区。他们眼中被罚进隔离区就是送死,再加上萧恒彦大力镇压不和谐之身,尤其是军营里的,岳州城一下子变得井然有序起来。 由于郭舒不许喝生水,不许私自下河,还大力清理污秽的东西,在周围山上的干柴减少的同时,每天患病新增的人数也在悄然下降着。几天之后,郭舒的权威得到彻底确立,尤其是在百姓之间的口誉变得很好。因为他们发现每天进去的人变少了,虽然每天要做的事情变多了,可郭舒以政府公信力压下去,看到成果之后,抱怨的人自然减少,郭舒才姗姗来迟。 在做了这些之后郭舒才来到隔离区,事实上郭舒来的时候隔离区已经被清理过一遍了,但说实话,郭舒还是有些娇生惯养的,猛然受这个味道,还是有些承受不住。旁边年轻的太医见了,虽然有几分轻视,但碍于郭舒的几条建议取得了很好地效果,明白郭舒并非是装神弄鬼,随意指手画脚的贵小姐,虽有轻视,却也不敢表露出来。 萧恒彦这几日为了将郭舒的建议贯彻下去,忙的焦头烂额,但也没忘了过来安抚一下民心,郭舒虽然不与萧恒彦待在一起,但恰好郭舒到的时候,萧恒彦正在隔离区里视察药品的到位情况以及政策的执行情况。 萧恒彦远远地看见了郭舒,却没有过来,郭舒看见了,只能先来拜见。钦差是代行天子行辕,郭舒只能过来拜见。 “臣女参见徐王殿下。” 萧恒彦却仔细打量了一下郭舒才道:“你的衣服还有其他的颜色么,怎的每次要么是青色,要么就是绿色,小姑娘的也可以换换颜色,就当是换个心情也好,穿的太多,不腻么?” “不腻呀,可能受那个老不死影响吧,”郭舒撇撇嘴,扯出一个笑容,“他喜欢青色碧色,我一般在山上,裁缝送衣服的时候那两种颜色居多,就穿的多了,不好看吗?”郭舒转了一个圈,面上的面纱随之轻扬,朦胧而又飘逸灵动的衣裳,仿若一个掉落人间的精怪,又不失凡尘之气。 “看够了吗?”郭舒打趣道。 萧恒彦终于回神,收回心思道:“你今日才来,前几日,再加上和他们争论,都是为了今日有人答应你试药吧,这两日你的医术广为人道,即使在这里都有人知道你,做的不错。” 郭舒得了夸奖,呲牙咧嘴地笑着,只是隔着一层面纱,有些看不真切,只留一双极美,闪动这灵光的眼睛,琥珀色的眼眸中闪出晶亮的星辰。 “那当然,要没有几分薄名,谁愿意相信我陪我试药,这里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差,或许我应该好好想想了,不过这几日你贤王的名声我也有耳闻,不过几日就稳住了局势,做的也很好,嘻嘻,不过你要继续呆下去吗?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可以忙吗?” “有,不过我想看看这药效果如何,顺便看看你医术如何。”萧恒彦陪着郭舒边走边说,身后跟着一堆偷偷笑着的随从,看来自己要多一个王妃了,还不赶紧看看王妃性子如何,不过看来,王妃性子还是不错的。 “臣见过殿下,见过郡主。”张太医刚刚诊治完一个病人,远远看见并排的两人,便过来行礼,徐王这两天常常出现,倒不足为奇。倒是与他们争论过的郡主,自争论过后,似乎将心思都放在了卫生整治上。 托她的福,整个岳州城已经没人敢喝生水了,亦没人敢不洗澡随地大小便,她还添置了许多公共木桶,包括隔离区的,所有东西都在最后被倒入大量雄黄白矾。尤其是尸体,都被烧掉了。尤其是这一条,许多人都有些不满,他们想让亲人入土为安。若不是镇压着,而且貌似还有些效果,恐怕后果很严重。虽然张太医自己觉得郭舒说的也许是对的,但是他说服不了其他人。 “郡主要来试药了么?”张太医看了看郭舒背着的药箱。 “嗯,只是我对他们也不大熟悉,还望张太医能引荐一二,感激不尽。”郭舒尽量尊老。 “不敢不敢,郡主能劳烦我们是我们的荣幸,我倒是知道有几位病人,或许郡主可以尝试一二。” “那劳烦张太医带路了。”虽然郭舒觉得这些人肯定会给自己下一些绊子来维护自己的面子,但她对张太医有好感,还是希望张太医不要太整自己。 但看到了张太医推荐的病人,郭舒还是忍不住骂上两句,这明明已经快要不行了让她来,估计是笃定她不行,存心来看她笑话的,张太医笑得十分勉强和尴尬,郭舒就明白了,太通世故也不是好事,估计是其他人不满,张太医也不好违了底下人的意愿,估计也有考察的部分在。 那是个已经严重脱水的妇人,躺在一个门板上,门板底下拿了几块大一点,平整一点石头垫着的,身上就是一床满是破烂的棉絮。身边跟着一个约摸十岁多一点的小男孩。小男孩长得还算是清秀,只是有些营养不良,有些饥瘦。 青儿一直跟在后面,见此情况快步走上前来,可是张太医还给了一些其他的病人,郭舒带来的人两人一组都走开了,像撒水一般,杯水车薪。青儿帮着郭舒检查了一番,郭舒瞟了几眼。 床边放着的木桶那是黄色米泔一般的排泄物,碗里则是一碗清粥。妇人正捂着肚子,手脚冰凉,间带着抽搐,电解质可能已经失衡,已经出现了脱水的症状。但一般排泄物没有臭味,还是有一股浓重的臭味袭来,让郭舒有些不舒服。隔离区实际上已经远离城区,城区因为个人卫生不注意而产生的异味实际上传不到这边来,这个臭味,也不是呕吐物带来的酸腐味,郭舒很难受,但秉持着职业精神还是忍下去了。 下载免费阅读器!! 131治疗 - 云卷云舒 - 暗冰 “姐姐,你也是大夫吗?”那个男孩眨巴着眼睛,看着郭舒拿出各种瓶瓶罐罐,还有用软牛筋软牛皮熬出来的软管,一根由硬木做成的细小的针管,还有一个大玻璃瓶子,一个折叠的架子。 郭舒忙着组装仪器,青儿忙着配药,这生理盐水郭舒昨晚配了一整晚,只是可惜精度不高,郭舒尽力了。但郭舒看着这个清秀的男孩还是笑了笑,用来缓解这个男孩看见这些仪器的慌张茫然和恐惧感,只是隔着面纱,男孩并没能注意到。 “对啊,今天换我给你...”郭舒停了一下,语气十分柔和,让人听起来十分舒服,“你叫什么名字?她是你娘吗?”正说着,郭舒十分自然的坐到脏兮兮的床板上,干净而又看起来十分华贵的衣服便沾染上一点脏东西,男孩有些窘迫,尤其是郭舒将白嫩的手放到妇人手上的时候,一白一黑对比得很明显。 “我叫山归,她是我大娘,我家里没人了,大伯家里也没有人了,她把我带到这里来,说是来这里有饭吃,可是......”毕竟是孩子,说起伤心事,即使已经见多了生死,还是会难过,听起来堵得慌。 因为是政府的救济区,而且来这里的大多是穷人,从他们没有房间住就能看的出来。萧恒彦确实给这里每天发放免费的赈济粮,估计是家里男人都死完了,自己又患病,骗这孩子来这里,安慰他的。 郭舒边诊脉,便听着,男孩讲完,郭舒又开始拿起地上的桶子,随手拾起一根木棍,搅动起来。男孩显得更加窘迫了,这个美丽的大姐姐(隔着面纱也看得出来),明显身处富贵,却毫不嫌弃他们,山归觉得这个姐姐很好。 郭舒在山归大娘的身上按来按去,虽然她已经说不出话了,可是还哼得出。一番检查下来,郭舒稍微松了一口气,还好还没有因为脱水和电解质失衡而导致肾衰竭。郭舒拿过青儿递过来的针管,消不了毒,而且这个妇人身上也不干净,郭舒也无所谓了。 因为是极速补液,瓶中的盐水滴的很快,但郭舒还是控制了一下速度,毕竟这个妇人以前没有打过针,血管并不粗,郭舒也没什么好方法固定住她的手。 “山归,你看着这个针,如果你大娘的手开始肿了起来,那你就告诉我,你控制住你大娘,不要让她的手乱动,知道了么。”郭舒温柔地嘱咐道。 “小姐,青霉素配好了。”青儿拿着针管滋出溶液出来,郭舒看到男孩的脸色白了许多。 “你来做皮试吧,我看着这个盐水。” “姐...这是什么?”山归终于忍不住了,但听见青儿叫小姐,又不敢叫姐姐套近乎。 “药,治病的药,药有喝的,有敷的,自然也有这个注射进去的,你看着点你大娘,不要让她的手乱动。”郭舒仔细观察着,这可是她的第一个病人,能否确立起她的声名就看这个妇人了。 “你是个好大夫,”山归很久才憋出这么一句话,“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女大夫。” “很荣幸,但你怎么知道我是一个好大夫,你又没见过我治好过谁。”郭舒一边与他说话,缓解他的紧张感,一边又开始调制高钾盐水。 “你是唯一一个这么仔细地检查过大娘的人,你是最认真的一个。”山归小心地说道。 郭舒刚刚才调好盐水,运气不错,她不过敏,郭舒便准备打针了。刚拿出细细的针管,郭舒便看见山归往旁边退了一小步,郭舒便继续说道:“你这孩子该挺聪明的,虽然有奉承的嫌疑在,不过听得我挺开心的,你可识字?” 毕竟是个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少年,一个问题足以转移他的注意力了。“不识,不过我村庄的那个老夫子识得,只是他...” 郭舒终于注射完毕,目前就等着看她对这些东西的身体反应了。郭舒只希望这个时代的霍乱弧菌没经历过青霉素,效果能好一些。但毕竟这些东西成本实在太高,郭舒还是准备用古法四逆汤来医治那些还能够通过肠道来补充水分的病人。 远处的萧恒彦一身王袍又来视察,郭舒本来想过去的,但是顾及这个病人状况实在不好,只能守在身边,毕竟是第一个,要是砸在手里,那郭舒剩下来的也就都不用再管了,这疫情,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平息,真要等到死亡率超过感染率的话,还不知要多久,萧恒彦可等不起。 王爷又来了,王爷真是爱民如子,天天来关怀百姓,此心可感上天。”一个跟着拍马屁的小官吏说道。 萧恒彦却并未搭理,他的眼睛早就被那抹身影吸引过去了,不然又怎么会去而复返。 “你这是什么?”萧恒彦缓步走来,看着那奇奇怪怪的架子,瓶子,管子,还有一个很奇怪的管子,头像针一样。 山归早就跪倒了,有惊恐,也有好奇,头低着却又忍不住地看着这个天天出现,可他却从未有机会如此近距离地靠近他的大人物,但是这位姐姐为什么不跪呢,不跪可是要受罚的。山归扯了扯郭舒的衣角。 “架子,里面是来治病的东西,你怎么又有闲心过来了,你的政务难道很少吗?这儿你跟过来又不能做什么。” 山归震惊了,又扯了扯郭舒的衣角。天啊,言语间如此冒犯,那些太医们都不敢如此,大姐姐,你真的有麻烦了,他发起脾气来很恐怖的。可是接下来萧恒彦的态度,让山归目瞪口呆。 萧恒彦拘谨的搓搓手,讪讪的笑了一下,转眼又觉得自己在外人面前太丢面子也不好,便咳了一咳,“我来看看你说的新药效果如何,若是好的话,百姓们也可少受些苦头,没事,我不打扰你。” 萧恒彦说的是官方语言,简而言之是金陵地方话,山归不大能听得懂,但他能听出来,这语气十分柔和,就像是他爹对他娘说话那样,听起来很熟悉,很温暖,他从不知道,原来大人物可以那样说话,在他眼里,大人物应该是不食人间红尘之事的才是,这让他很新奇。 可大姐姐却依旧没理这个大人物,反而还把他一手拉了起来,这让山归愈发惊慌,反射性地喃喃道:“夫人......” 两人都愣了,郭舒有些恼羞成怒地问道:“小子,你说谁夫人呢,你哪看出我是夫人了。” 山归转动着眼珠子,看了看郭舒,又看了看萧恒彦,意思很明显,但就是不开口。郭舒又羞又恼,青儿在旁边看着热闹,本来没打算离开,可萧恒彦一个眼神,青儿便捂着嘴巴悄悄走开了。 萧恒彦心情大好,拍了一下山归,“你到很伶俐,说说,你是怎么看出她是我夫人的。” 山归听着这话,觉得自己猜对了,总归是少年,得意洋洋地说道:“叔叔婶婶看起来就像我爹娘一样,会这样说话的人,多半是夫妻。” “刚刚还叫姐姐,你竟然改成了婶婶?小子你挺好,你姐我黄花闺女一个,尚未出阁,以后见面小心着点儿,我是那少半的。” “是是是,你是那少办的,你也是少有的敢赶我走的,好,我走便是,你专心治病吧。”萧恒彦达到了目的,自己并不清闲,就没继续留下来,只是心情好了不少,让接下来跟着他的官员都松了一口气,临走时还拍着山归的肩膀,“很伶俐的小子,不错,不错。”抿着嘴,却掩不住心中开心之意。 郭舒也不管他,等了一会儿后,眼看着自己的药很起作用,心中重重地松了一口气。补液补得很及时,抗生素的效果暂时还看不出来,但是补液的效果很明显,连妇人的气息都长了不少。 郭舒继续补液,毕竟妇人的肠胃暂时不适合用来补液,盐分流失得太快,肠胃速度跟不上。郭舒想了想,还是咬牙灌下了一副止泻的汤药。但是效果并不明显,郭舒不敢放松,继续补着也,紧张地盯着。一个时辰之后,青霉素的威力终于在这个时代露出了它的应有的锋芒,再灌下一碗汤药,泄便彻底止住了。 郭舒终于松了一口气,又一轮补液,彻底将这妇人的命吊了回来。说实话,若不是心中无比紧张,郭舒必定不会被一个小孩子如此容易便弄得恼羞成怒,萧恒彦更是看在心里,这才乖乖地离开,生怕再触动郭舒紧绷着的神经。 下载免费阅读器!! 132晕倒 - 云卷云舒 - 暗冰 接下来的几天,郭舒根本没有离开隔离区,这个时代的霍乱弧菌对青霉素这种大杀器,根本没有抵抗力,在后世只是效果不错的青霉素取得了可喜的成绩。那个严重脱水命悬一线的妇人,如今已经好了许多,能下床走路了。当然,代价自然是昂贵的。 有了那妇人的例子,郭舒的名望自然水涨船高达到了顶点,毕竟以这个时代还处在巫术都是正道医道的时候,那妇人的状况,自然是被宣判了死刑,但郭舒有从阎王殿里把人拉回来的本事,虽然这是以讹传讹的。但是最直接的结果是郭舒的隔离还有大力整治得到了更加彻底地执行,郭舒趁势又发布了不许共用餐具的命令。 终于那天只送来了两个新的病人,由此疫情得到了彻底的控制。而郭舒付出的代价的是她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过眼里,她至少重新接了二十多个重症病人。而青儿,已经倒在了郭舒的前面。 “郡主,你歇一歇吧,你的精神已经很不好了,歇一会儿再来吧。”山归因为够伶俐,这两天一直跟在郭舒身边帮着打下手,比如他现在就在熬药。毕竟盐水的成本居高不下,青霉素产量不够,郭舒现在尽量用四逆汤,但尽管如此,云惠医馆的底子也快被掏空了,虽然知道未来会有补充,但郭舒还是先用千宝阁的顶了一会儿,但不知萧恒彦为何知道了这个消息,自动从公款中补了一部分,解了燃眉之急。但目前的问题是,药材快要告罄了。 “不必,中午再说吧,如今重症的已经少了很多,我再守一会儿就是。”郭舒使劲儿地揉了揉早已经通红的眼睛。好歹开了春,气温回升了不少,郭舒的身体好了许多,再加上内力的全力运转,郭舒勉强撑到现在,只是远处又是一阵簇拥骚乱,郭舒也提不起力气郭舒凑热闹了。 独轮车的声音传来,想来又是来送物资的,郭舒没了兴趣,实在是撑不住了,郭舒闭上了眼睛。然而接下来的声音,让她差点跳起来。 “臣见过郡主,许久不见,郡主憔悴了许多,臣能不能为郡主分点忧呢?”一个清脆而如涓涓细流的声音传到郭舒耳朵里,郭舒猛然睁开眼,一双黑如深夜天幕,闪烁着星辰的眼眸,出现在郭舒的眼中,那俊美的公子,含着薄怒,又有些讽刺怒极。 郭舒讪笑着,环顾四周,却没发现能闪躲的地方,只好硬着头皮,上去摆出一副笑脸,“三...三哥,你这不是折煞小妹了嘛,我...我知道我不辞而别让你们担忧了,但...但我这是积德行善的好事,你...你总不会把我现在抓回去吧,别,我手里还有一堆病人呢......”郭舒越笑越心虚,又不好躲着,很显然,三哥生气了,以至于他穿着官服,却抛下了身后跟着的一堆小吏,却不阴不阳地开始对付她。 “臣不敢,郡主想去哪里,臣自然是不敢阻拦的,臣只是先来拜见郡主,若郡主没有其他吩咐,臣便退下了。”郭采依旧是几分薄怒,让郭舒鸡皮疙瘩彻底起了一身,郭舒甚至怀疑眼前的这个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三哥,照三哥的性子,上来先给自己一个暴栗才是正常的,这让郭舒彻底没了睡意,浑身紧绷地看着郭采从自己身边缓缓擦肩而过。当然,彻底擦肩而过之时,郭舒一下子晕了过去。 悠悠醒转的时候,郭舒的后脖子剧痛无比,挣扎着睁开眼,一个奢华而低调的锦账出现在郭舒的眼前。郭舒本能的强打起所有精神,可眼神聚焦一看,锦帐上的仙鹤正振翅欲飞,周围云雾缭绕,似要带人飞向那无忧无虑的九重天之上,直飞仙界。 端详了一会儿,郭舒才放下心来,这里,郭舒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刺史府,至于砍晕自己的,则绝非是三哥。郭采的拳脚是郭家人中最差的一个,习武完全没资质,还是在郭顺的强压之下才学了些,但要在郭舒完全反应不过来的情况下下手,即使郭舒已经极度疲累,反应力较弱。也不可能,唯一的解释,则是那位老不死才有可能,稍稍易容,郭舒也确实看不出。 “醒了,乖徒弟,为师这几日清汤寡水,日渐消瘦,乖徒儿,赶紧孝敬孝敬为师?”一张贱贱的脸出现在郭舒眼前。尽管郭舒很想一拳打上去,但总归估计他是长辈,郭舒捏了捏拳头,还是没有真的下手。 “你的乖徒儿现在是伤患,没有办法,或许你可以让刺史府的人帮你做一点,看你这样子,混得不错嘛,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知不知道,哎呦,疼疼...”郭舒装模作样地捂住后脑勺,大声叫唤着,当然,前提是郭舒知道外面有人。 郭采早就按捺不住了,听见叫唤,便立刻冲了进来,眉眼中的焦虑,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出来。 “小妹,你怎么样?” “我当然没事,前提是这位仁兄下手不重,不过,我说你们闲得慌,我手里那么多病人,你们就这么砍晕我,人手不够怎么办,还有,给我一个解释,干嘛要砍晕我。”郭舒端着眼看着两人。 但郭舒躺在床上,虽说穿了一件中衣,但是在这些古人眼里,已经跟穿内衣没什么区别了,郭采也是一时情急冲了进来,可稍微回过神来,便顿觉不妥,只得背过身去,慢慢地挪到屏风之后。当然,也不排除是心虚。 但清风可没这么多讲究,嘻嘻笑了两声,慵懒的声音却极具穿透力。“我们一直认为,像你这么一只考拉,连战三天三夜只在是不大正常,为师怕你走火入魔,便插手阻止,不知你意下如何?” “......” “我觉得我跟考拉比还是有些差距的吧,再说我好不容易想要认真努力一下,结果就成走火入魔了?我在你眼里是有多懒...” “很懒,比考拉还不如,考拉好歹醒着的时候会找食儿吃,你么......”清心认真地扫视了一下,满脸遗憾地摇了摇头。 “......”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干嘛砍晕我,你不会是想上了我吧,上我这个没脸蛋,没身材,没脑子的三无产品。” “还没才华,但是,你总是个女的......” “......” “你什么时候这么不挑了,那我觉得你清汤寡水还挺适合的。” “好吧,”清风一脸坏笑,“其实不是我想上了你,主要是那位王爷毒发难耐,半昏半醒之际还心心念念‘舒...舒...’我觉得应该成人之美。” “所以赐婚的圣旨已经下了,对吧。”郭舒冷冷地打断,挣扎着爬起来套了一件青色的外套。 “还没,”清风一下子正经了许多,“不过皇帝已经加印了,相信只要你回京,圣旨马上就会到家,作为你的赏赐,附加的是废除太子的圣旨,不过废除的圣旨加印在后,颁布在后,怎么样?” “不怎样,太子又干了什么蠢事,陛下要废了他?” “哦,也算不得多大的事,他煽动手底下的死士趁陛下祭天祈福的时候动了点手脚,可惜他的计划根本无所遁形,早早就被人知道了,连你爹都知道,结局么......” “得,”郭舒手一拦,“不用说了,这太子算是彻底崩了,估计皇后也难逃了,陛下的行进路线...” “这你还真猜错了,皇后在此事之前就已经病倒,昏迷了好几天,再醒过来时得知噩耗,目前正处在弥留之际,估计是没得翻本的机会了。” “这么快?”郭舒冷冷一笑,“看来你动作还挺快啊。” 下载免费阅读器!! 133形势 - 云卷云舒 - 暗冰 “动作挺快?快吗,我可不觉得。”清心笑得如沐春风。 “不快?这个害我差点死在太液池里的女人死的如此之快,说实话,她除了暗地里唆使郑氏给我还有郭家使了几个绊子之外,还做了什么?我还以为她会是最终的boss,结果就这样,走完了她作为天字一号反派的人生历程?这有些讽刺了吧,身为主角的我连跟boss照面的机会都没有,boss就被外挂打败了?你不觉得不符合正常套路吗?”郭舒看着那笑脸,却有些笑不出。 “谁告诉你她是天字一号反派了,就凭她在紫金观,给郑氏下毒揭露出郭家这位太夫人跟北周的渊源,试图挑拨郭家与越帝之间的信赖关系,结果越帝无条件相信郭家,她只能借抄家之势,通过巡检司来打压睿王,顺便将郑氏的罪证公之于众,逼越帝表态,结果碰上猪队友,不仅罪证被你毁了个干净,还不小心把自己搭了进去,或者是本来孤注一掷,结果满盘皆输,现在正处在弥留之际,拜托,她这一系列动作是漂亮,但是你觉得她架得住上帝视角吗?她只是你成长路上的一个拦路之人罢了,最终boss,她还远远算不上,算谋是漂亮,可惜她天生掣肘过多。”清心不屑一顾。 这一切的背后推动力,就是皇后,姜皇后,的确是好计谋,若是换了寻常君臣,无论如何,恐怕此刻全家被贬为平民都是轻的,这连环的事情,桩桩件件都触了君王的死穴。可惜,她玩不过上帝。 郭舒沉默了许久,终还是说了一句,“她是不是动了贤妃娘娘?” “......” 郭舒释然了许多,“所以即使她为重生之身,铺垫了近十年的时间,也仍旧没能争夺到那主角光环,最终被上帝视角完败,但是,你为何至今还留着她的性命?是怕国丧影响主角奔小康吗?放心,我才不会在乎这些,左右圣旨在这里,跑不了,男女主即将过上没好幸福的生活,马上就可以大结局了...” “北周使团来了。” 清心短短六个字让郭舒彻底闭上了嘴巴,甚至无意识的嘴巴将剩下的字通通表露了出来,却怎么也发不出一点声音,一张一合,最终闭上了嘴巴,但是丝丝血腥味萦绕在并不如何遥远的两人中间,郭舒殷红的嘴唇,流露出丝丝红色,当事人却丝毫不会察觉,血腥味仍在逐渐加重。 “彭一飞带着赤练公主来南越和亲,陛下钦定了宁王迎娶,圣旨已下,最迟五月,两人就将完婚,但同时,北周希望能迎娶一位公主,两家永结秦晋之好,人选至今尚未定好,陛下说了,京城贵女,让北周使臣挑一位。” 清心看着郭舒的眉头越皱越紧,便解释道:“毕竟是求娶,又是战败和亲,陛下自然不会舍得自己的女儿,即使尘心公主正值芳龄,但是你,说实话,毕竟是个一品的郡主,你也在考虑范围之内,但是使臣是彭一飞的话,你自然无需担心,更何况你和徐王也就一层脸皮的事情了,但我总觉得,这件事透着古怪...” “你可是上帝视角,还会觉得古怪。”郭舒冷笑道。 “上帝视角也不能完全看透人心,所谓人心难测就是如此,不过宁王迎娶,对你那庶妹来说,着实不是一件好事,据我所知,她已经在自己房间里哭了许多天了,至今仍未好转。” 清心哀叹不已,他住在郭府,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几日郭裳是怎么过来的,但是,郭裳的惨状却并未引起郭舒多少同情心。实际上,两人的谈话不得不终止了,因为萧恒彦的脚步声已经出现在了门外。 郭舒和清心都坐在凳子上,一个撑着脑袋嗑瓜子,另一个似乎言辞严厉地教训着,可是实际上也就是拿着手里的一柄竹扇敲了敲桌子,没有一点威慑力。萧恒彦推门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场景。 “咦,你手里端着什么,吃的吗?粥吗?”郭舒伸长了脖子,却没狠狠地敲了一下脑袋,郭舒委委屈屈地捂着后脑勺,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的师傅大人。 “就知道吃!没出息,这是用来给你养胃的药,赶紧喝了。” “师傅,要说没出息,你比我更没出息吧,”郭舒瞟一眼清心,“这个药太苦了,能不能加点糖呀。” “啪――”结结实实的一声闷响,郭舒抱着脑袋,趴在桌子上,委委屈屈的,萧恒彦见了,终是不忍,放下药碗,温热的双手揉着郭舒被打的后脑勺,动作极尽温柔。 “我准备了一些蜜饯,你不爱吃糖,蜜饯应该还是不错的,不至于甜的发腻,你辛苦了。”郭舒听了,卖乖地在萧恒彦的张心中蹭了蹭,像一只慵懒的小猫正在对着他撒娇,萧恒彦的目光愈发温柔。 郭舒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尽管郭舒知道这药苦,但这碗药的苦度,还是超出了郭舒的想象,郭舒不得已抓起一堆蜜饯往嘴里塞。可无奈两种味蕾在不同的位置,蜜饯根本压不住那股苦味,郭舒便只能不顾形象地呲牙咧嘴,妄图稀释一下这个味道。其实郭舒喝药从小喝到大,她还挺喜欢这股带着青草味道的淡淡苦味,但是这碗药,明显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哼,知道自己因为药罐子脾胃虚弱,还敢喝冷水,纯属找死行为,我估计你这三天三夜就是胃疼得让你无比清醒,睡都睡不着才强撑下来的吧,如果不是砍晕你,再这么疼下去,你要不是被疼死,要不就是神经错乱。”清心冷冷的嘲讽传来。的确,郭舒虽然强撑着起床,可实际上面白如纸,只是她耐受力一向很好,虽说出了些细密的冷汗,一声不吭也做得到,以至于郭采看不出来,但在师父大人面前,郭舒无所遁形。 “你为何从不说你不能喝冷的?那隔离区里的水等运过去早就是冷的了,你为何不说一声?你可知这样折腾你身子,受苦的还是你自己。”萧恒彦只知道郭舒生病了,所以他过来看望一二,却不曾想是这样的理由,说起来,他确实未曾见过郭舒喝冷水,她似乎一直喝的都是药茶,烫的。 “连你都与灾民同甘共苦,我焉能不以身作则,只是没想到身子突然变得这么弱,有些承受不住而已,师傅一碗药药到病除,我不会有事的。”郭舒微微一笑,萧恒彦心中不自觉在这微笑中安慰了许多。 清心看着两人的互动,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不过你确实也该回去了,这里的局势已经被控制住了,你还是尽量不要呆在这里。” “为什么?我在这里挺好的,再说了,我的病人怎么办,你负责?” “我负责就是,你确实该回去了。” “不对......好吧,那再过几天便是,我先休息几天,要不然舟车劳顿,想来身子会更差一些,我先休养着吧,这总行了吧。” 萧恒彦这才满意,说道:“这几天你照顾好自己,我正在主持春耕一事,还比较忙,等过了这几天,其他人抽空出来了,我再着人送你回去,恰好,你三哥来了,正能助我一臂之力,等回京...回京...”萧恒彦欲言又止。 “回京我三哥便能升官了,对吧。”郭舒笑嘻嘻的岔开了话题,郭舒知道萧恒彦是在说他们之间的婚事,这件事情并非是机密之事,萧恒彦也并非是消息闭塞之人,只是他面对郭舒说不出来,郭舒也懒得拆穿。但是,清心竟然愿意接收郭舒手里的病人,这让郭舒有些惊奇,却也不动声色,想要静观其变。 下载免费阅读器!! 134议亲 - 云卷云舒 - 暗冰 “彭大人,近来可好?这事务实在是繁琐,一道道流程走下来,也足把本王省省给拖住,没能来多与彭大人好好协商,实在是惭愧,好在今日本王总算是暂时忙完了手中的事务,特地过来与彭大人协商一下皇弟的婚事,彭大人可不要见怪。” “不敢不敢,臣也知睿王殿下身份尊贵,琐事繁杂,睿王这些天劳心我国公主的婚事辛苦了,臣怎敢觉得睿王殿下有所怠慢呢,既然睿王殿下今日有了空闲,那不知睿王殿下可能与臣好好协商一下,省得延误了两人的良辰吉日,睿王殿下以为呢?” “彭大人这是说本王故意怠慢公主延误吉日吗?” “不敢不敢,睿王殿下特地为我们抽出时间已是荣幸,怎敢要求太多,那不知殿下现在可能开始了,毕竟两国风俗有所出入,有些细节,怕是还要细细协商一二才是。” 彭一飞压下被冷落了近一个月的怒火,尽管知道北周战败,此番说是来和亲,还不如说是来乞和的,既然是来乞和的,彭一飞自然做好了被人冷落,甚至是冷言冷语的准备。但是南越的傲慢还是超出了想象,除了刚进京时越帝召见过,粗略商定了和亲人选之外,这将近一个月来,别说是礼部,就是鸿胪寺官员都没几个搭理他们的。这一个月来,彭一飞唯一的进展,不过是通过千宝阁了解了一下金陵城中的大致情况,可惜许碧不在,要不然她一定知道怎么打开局面。 “父皇的意思,既然是出嫁,出嫁从夫,一切礼仪法度自然该按照我大越的礼仪制度来操办,对于这一点,礼部已经开始着手操办了,等过几天礼部将事情安排完了,自然会有礼部官员过来教导公主礼仪,还望公主好好准备。”睿王趾高气昂,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该打压的气焰睿王可得使劲打压,办的好,自然就能得到青睐。 彭一飞眼里快要喷出火来了,但面上还是不能有任何反应。“睿王殿下,”彭一飞照着周礼拱了拱手,“说到底,这场婚事,乃是我两国陛下钦定下的,两国人民均喜闻乐见的一件喜事,它代表着我两国永结同好,互通有无,和平互惠的象征,它凝结的是两国千万百姓的殷切期望,两国圣上对于百姓期望和平的体恤,乃是爱民如子的象征,为此,我国陛下特意拿出诚意,希望能与贵国结秦晋之好,两家亲如一家。 离京前,臣还特地去拜访过秦安公主,她亦深以为然,陛下为了显示诚意,特意在公主的嫁妆中添了许多带有越国风俗的物件以示诚意,望夫妻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只是不知贵国是否也愿意为了两国百姓拿出相应的诚意来,以安抚民心,顺应天意,毕竟这婚事不是越国一家的,殿下说是吗?” “这是自然,我大越自然是有诚意的,故而这次的婚礼,规制照比太子妃仪仗,此等荣宠,却也非常人所能享受的的,可见父皇的诚意。” 荣宠,高高在上做给谁看。彭一飞咬牙切齿,却依旧不敢有什么表示,但有些姿态,还是要摆一摆的。 “自然,陛下的诚意自然可见,向来听闻陛下甚好来客,上次西蜀使团来访,陛下便是以西蜀的礼节来招待,宾主尽欢。上次是使团来访,此次我周国是送亲,想来这关系怎么也比西蜀更亲近几分,若是这样,陛下是否应该至少一视同仁,若是让百姓寒了心,不就违背了两位圣上的初衷么?殿下觉得呢?” “哈哈哈,自然不会一样,使团来访怎可与两国的亲事相提并论,既然不能相提并论,那这规矩自该不同,我大越一向重礼,不同诚意,不同规制,迎客的礼节也该是不同,本王体谅彭大人的心情,贵国的诚意我大越已经知道了,我大越对这亲事也十分重视,自然要拿出比贵国更大的诚意才是,这样,本王今日先回去,与礼部再商讨一二,本王一定让彭大人看见我大越的诚意,不知彭大人意下如何?” 这不是一个好缠的主,明面上看起来笑呵呵的,骨子里不卑不亢,丝毫没有和亲的意识,这气焰必须大压下去。 “是,睿王殿下想的周到,臣恭敬不如从命了。” 彭一飞笑盈盈地送走了睿王,这才懂了一口气,悠悠地回到内院,只见一身红衣的赤练公主正坐在院子中间,手里捧着一卷道德经,看得出神。赤练公主远远地看见彭一飞过来,神情一紧,放下手中的道德经,叹了一口气。 “他们还是那样准备晾着我们?” “是...,这也没办法,谁让是我们求着和亲,他们自然有资本耍耍脸子,也算是打压我们的气焰吧,只是晾了一个多月,也够了吧。” “算了,不过是住了一个多月,算不得什么事,在这里可远比在北周皇宫里清净许多,无人来打扰也挺好,就这样清清静静地,也是难得。”赤练无所谓的笑笑,转手又给彭一飞到了一杯茶,示意他过来。 彭一飞本来也没客气,坐过来之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他们给了这个下马威,越是让他们得逞,不仅大周的脸面被丢尽,你以后在宁王府,更抬不起头来,日子更加难过,我前两天还听说,宁王亲自去向越帝求娶齐国公家二女儿做侧妃,据说越帝已经同意了。齐国公一家镇守北疆拜年,与北周血海深仇一言难尽,况且我听说宁王与那位二小姐情深义重,虽然我不知她的性情,可武将世家出身的,有几个是好相与的,你若真与她共侍一夫,恐怕你真没有好日子过了,你的性子又...” 赤练柔柔地笑了笑,“不碍事,我又不与她争些什么,她若真来,怕是也得不到什么想要的,既无心争,又有什么好怕的,她迟早会觉得没趣的,再说了,我代表的是北周,身后站着我父皇,站着皇兄,就算是为了两国的情谊和脸面,她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我要是真出事了,她交代不了。” 彭一飞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了看赤练,又什么都说不出来,转了几回,只得叹了一口气。 “彭大哥,你无须为我担心,我一定会好好的,就算是为了我母妃,我也会好好的,多思无益,依然答应了七哥,我便不会反悔,来到这里我什么没想过,终会客死他乡,不在南越,便在北漠,这样想来,江南烟雨似乎要好上许多,彭大哥,你说是不是。” 最终,彭一飞在她柔柔地笑容中,只是缓缓感叹道:“你这性子也不知随了谁,来这里,更不知是福是祸,只是可惜...可惜...彭大哥这不是也没什么能为你做的,只能在这种时候为你多找回几分颜面,总不至于以后再被欺负了去。” “赤练知道,多谢彭大哥,其实彭大哥也无需在我身上费那么心神的,许姐姐还是没能找到?” “没有,我在千宝阁问了许久,别说知道在哪,连她是谁似乎都不知道,似乎是不愿告知,我暂时也没法子,只能是边走边看了。” “皇兄到底是为什么突然让我们来金陵找许姐姐?我总觉得皇兄知道些什么,可皇兄什么都不肯说,许姐姐真的在金陵?” “不知道,我倒希望找不到她,燕都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别回去算了,咱们装模作样找找就好,她若是真心躲着我们,谁也找不到她,罢了,罢了,反正我找不到,谁能找到谁去。”彭一飞嘿嘿一笑,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又有些咬牙切齿,赤练看着噗嗤也笑了起来,“许姐姐无赖功夫你到学到了。” 下载免费阅读器!! 135出游 - 云卷云舒 - 暗冰 “睿王殿下,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是谈的不顺利么?可有老朽能帮得上一二的。” “庚年先生,”睿王显得十分尊敬,“那北周的使臣,实在是没有觉悟,明明是来和亲,却没有一副应有的诚意,连成亲的礼节也竟不愿意入乡随俗,这是太不将我大越放在眼里,本王必定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殿下不必过于急躁,那使臣可有说自己尊重了大越的礼节?若是尊重了,哪怕是形式上的,照着惯例,我们也不必苛责,那汉时和亲,公主的随嫁队伍里不也尽是按照汉人规矩的陪嫁队伍?我们虽说是汉人,可说到底,宇文族并非我汉族人,蛮夷之地来的,总会有些不懂规矩,殿下亦可不必与那些人一般计较。” “其实依我看,那周人并非是要让婚礼照着北周的规矩来,毕竟在哪儿都不是这样的规矩,想来那人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给公主造势罢了,晾上他们两三天,毕竟也不着急于婚期,过几天再让礼部在成亲的流程中增上一两项,以示礼节便也罢了,给双方都留几分颜面即可,殿下何须如此动怒。” 不算高大的身躯中,蕴藏着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大气度,同时也是睿王对其言听计从的其中一个原因。 “先生说的是,是本王急躁了,只是本王替天子操持此事,难免有些急躁了,”又装做不经意地瞄了瞄,才继续道:“还好有先生在此,要不然本王定要失了分寸。” 那位庚年先生也并不谦虚,却仍是为恭维了两句,“哪里,殿下第一次,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然十分不易了。” “那依先生看来,如今父皇的态度......” “殿下切莫急躁,此时此刻正是陛下考量最慎重的时候,贸然急躁地冲上前去,只会引起陛下的不满和警惕,殿下亦知陛下不喜对皇位肖想太多之人,殿下此时最好仍是以不争为争,再说陛下将如此重要的迎接使团的任务交给了你,只要殿下表现出足够的能力,再加上...殿下还愁事不成吗?” “先生教训得是。”睿王挣扎了一番,纵有不同意之处,可到底也没说什么,听是听着,可说到底怎么做还不是看自己。 庚年先生看着睿王掩饰得不到位的情绪,心中泛起丝丝冷意,却似是受宠若惊般的恭敬,满足睿王的虚荣心,低下头去,将话题一转,便与睿王谈论些许琐事起来。 百里之外,洞庭泽边,已经是三天三夜的豪雨未曾有一刻停歇,第一泽的气派在此时显露无疑,原本绿草茵茵的一片草原,如今已是一片清澈的水泽。仿佛一夜之间从草原回到了江南水乡,再不似往复之状。 雨水除歇,郭舒被闷在房间之中已经整整三天了,清心师父说如今下雨,天气阴冷刺骨,勒令郭舒不许出去淋雨受寒。可是看见雨停,清冷的太阳好不容易出现了,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也足以让闷着的郭舒欢呼了,可还没等郭舒打开房门冲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一抹红黑相间和一抹竹青色的身影出现,让郭舒的计划彻底泡了汤。 “快回去,你就这样跑出来像什么样子。” 郭舒不急不恼,笑道:“像你呀,亲兄妹,不像你像谁,要是不像你,那才有问题了,你说你是什么样子?” 不知是不是郭舒的错觉,郭舒看见郭采的脸僵了一下。 “乱跑什么?这春寒料峭,你难不成还想在床上再躺上几个月,就没见过你这样不听话的。”郭采疾步跟着萧恒彦,嘴里念叨个不停。 “算了吧,你看我什么事都没有,就是师父太过着急,有些昏了头,”说着,郭舒还愤愤地埋怨道:“他就是见不得我抢了他神医的名声,故意抢我治了一半的病人充神医。” “回去。”萧恒彦黑着脸,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好不容易照到郭舒身上的暖阳。 “不要,我真的没事,我要是再这么憋下去,没病我也憋出病了,我才不。”郭舒被挡了阳光,心中暗自不爽,一个转身,径直飞上房顶,再不愿意周旋,直接采用最直接的方法除了两人的围追堵截。 郭采身手并不好,自知比不上已经开始追逃的两人,只得暗自叹气,准备去找郭舒的师父,想让他把郭舒抓回来,可只一转身,便迎头撞上一堵青色的软墙。那青色软墙被撞了,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只甩手甩出一张单子,上密密麻麻全是药材,这是一张繁琐至极的药房。 “道长。”郭采自然不敢在清心面前托大,说起来,郭采还是几个兄弟里最先见到清心的,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与天地融为一体的气度风采,这是真正的高人,哪怕郭舒各种调侃他,郭采也没变过内心的绝对尊敬。 清心又变回了这超然的模样,事实上,只有在郭舒面前,清心道人才会变成那副模样,同样也只有郭舒,才能那么肆无忌惮的调侃开玩笑。 “你去把这些药材准备好。”只扔下这一句话,清心道人便已飘然消失。是真的消失,若不是郭采手中握着那张单子,郭采都不能确定他是否真的来过这里,但还没等他仔细想想,房顶上的猎猎风声,让他头疼不已。 “你都追到郊外了,还不肯停下来,这风景不错,虽然踏青还差了点儿,可到底也不是没有绿色,你看那农田里都是小草呢,要不要过来看看?” “...不要踩坏人家的菜。” “知道啦,你看我像那种人吗?好了,我真不跑了,我累了。” “不要坐在地上,凉。”萧恒彦终于追了上去,虽然不算是追上,因为是郭舒主动停下来他才能追上的。 “来,起来,”一双粗糙而又有力的手摊开在郭舒的眼前,“我拉你起来,地上很湿,对你不好。” 涓涓如细流一般的话语,听起来唠叨,可是却那么温暖,郭舒被这份温暖包裹着,一时间竟忘了调皮,只是呆愣了一会儿,可这一小会儿却难以察觉。 郭舒双手一伸,“你背我。” 萧恒彦只习惯郭舒的俏皮,陡然被这样娇俏的郭舒撒娇,之前因为郭舒不听话而筑起的防线,竟就这样一瞬间土崩瓦解,什么都不剩。 正处在全面溃败的时候,萧恒彦还仍保留了一点理智,没有收回手,执着道:“我拉你起来。”说完便回过神来,对自己的反应有些满意。 翻腾乱绞,细密的虚汗逐渐从额头冒出。 郭舒手一动,却更向前伸了几分,嘴角轻轻嘟了起来,眼睛里闪着乞求晶莹的光芒,活脱脱变成了撒娇的小姑娘。“不要,我累了,阿彦,你背我好不好!” 阿彦,她似乎是第二次叫我了吧,阿彦...阿彦...萧恒彦撇着嘴,心中却开心得很,刚刚组织起来的一点理智,在这两颗糖衣炮弹的威力下彻底泯灭,摇旗投降,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萧恒彦拿出了自己的背以示诚意。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郭舒已经紧紧地贴在他宽阔的背上了。 少女的幽香丝丝缕缕飘进他的鼻子里,已经开始发育的小小身躯完完全全在他的感受之中,他努力地压制住内心的波澜,一步一步,虽然走得慢,却异常平稳。他不是不想走得快,郭舒也并不重,小小的身躯对他来说,还没有一件重铠的负担,只是这个重铠,它有些不太听话,时不时地动上一动,软软的散发着幽香,蹭得他火气直冒。虽然他的毒确实也没解完。 两人美得就像一幅画,萧恒彦放满了脚步,也许就是在享受那缓缓的气流拂过他耳边的感觉。直到郭舒的头砸在了他的肩膀上,呼唤再也没有回应。 下载免费阅读器!! 136取药 - 云卷云舒 - 暗冰 “怎么回事?道长,情况如何。”两人异口同声,互相对视一眼,又觉不妥,匆匆转过头去。 萧恒彦咳了咳,“道长,舒儿她情况怎么样?” 清心皱着眉头,但又有一份一切尽在把握的沉着,萧恒彦不敢太过打扰正在诊脉的清心低低地问着,却并未得到回应。 “年轻人玩闹起来也别太疯,”清心闪着玩味的笑,“情况还算是在掌控之内,倒也不必太过担心,郭采,我让你准备的药材都准备好没有?” 萧恒彦顾不上清心此时的打趣,显得焦虑但是又强装镇定。郭采好上一些,回道:“这方圆百里的药材近期都被消耗得七七八八了,重新调也来不及,只凑出三副药的剂量,但...”郭采停了一下,“还有一味药材没有找到,好像是汝升麻,我找了许久,我找了许多家药店,都没有存货了,要重新调运的话...” “没那时间了,必须在两天之内找到,否则她性命危矣。”清心毫不留情地打断,“这汝升麻在汝州,现在怕是有些来不及了。她受过极重的内伤,尚未痊愈,又接二连三的受外伤,她身体底子本就不好,伤没停过,要恢复就更难,原本拿药和她本身的内功压着,但是这两天春寒,再加上过度劳累,将她压着的暗伤尽数引发,难呐。”清心脸上出现了难得的凝重。 两人脸色大变,郭采还好,他毕竟经历过郭舒病重,如今勉强算是有些经验。萧恒彦强壮镇定,可是颤抖的拳头将他尽数出卖。 没什么犹豫,萧恒彦快速吩咐道:“我现在带人去找,你留在这里帮道长照顾她,”目光坚定不少,“我一定会在两天内把它带回来的。” “你自己去吧,两天时间来回,恐怕马撑不住,带上玲珑,目前只有玲珑可能做到这一点,它是我见过的耐力最好同时又快的。” “我再带上一匹马换乘用,玲珑不能太累,否则我没办法交代。”萧恒彦转念说道。 “可能办不到,没有任何一匹马能比得上它的速度和耐力,你的马可能跟不上它,就让玲珑去吧,也不枉我那么多的珍奇。” 见清心一再坚持,萧恒彦不能不听,毕竟他并不清楚玲珑的脚力,他只能祈祷玲珑能不负他的期冀。 “前两天我已经联系了他们,让他们尽快送过来,你沿着官道走,说不定能和他们半途相遇,我立刻飞鸽传书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加快速度。”郭采说道。 萧恒彦听罢,心似乎稍稍放了下来,却又冷声道:“她就拜托你了,这两天的政务,你和姜成毅两个人商量着办,他这个人太过谨小慎微,胆小怕事,有些决定,你亦可代本王做,交给你了。” 郭采听罢,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萧恒彦竟然会真的亲自去,留下这么一个大摊子。他也明白,这件事万不可让旁人知道流传到京城,此时姜成毅胆小怕事到是一个绝佳的助力,萧恒彦的言下之意就是让他压着姜成毅,这个他倒是做得到。 “臣定不负王爷所托。” 眼见萧恒彦大步向外走去,郭采担忧地看着郭舒此时面无血色的脸颊,正在疯狂地冒着冷汗,可又毫无反应,躺在床上的她,让郭采一瞬间又回到了那一直惊心动魄的冬天,大夫几乎每天都在让他们做好准备,家里一直是鸡飞狗跳。好不容易开春,刚刚能放下心来,她的病情又开始反复了。 还是要告诉父亲,只是不能以实情相告,免得父亲担忧。郭采默默地想着,清心转过身来,不耐烦地说:“还留着在这里干嘛,刚刚才布置下来的事情耽误不得,你只管准备药材,把门带上,没我吩咐不许进来。” 虽然被责怪,但郭采并不敢托大,转身就出去了,透过门深深地看了一眼,墨黑的眼眸中尽是忧虑,但他只能撑住,以免大局出错,毕竟要压住一州刺史,这件事情也不算简单。 “主子,”一个身影隐藏在阴影处,“不能再拖延了。” 郭采身形一僵,眸中闪动着挣扎的光芒,又坚定了下来,“再等等,这里离不开我,若是贸然行动,反而会引人注目,再等等。” “可...” “你在质疑我?”郭采的声音变得无比威严。 “不敢。” 声音消失了,郭采留恋地看了一眼房间,又健步向前走去。 整整两天,房门紧闭,若不是送到门口的饭菜有被动过的迹象,郭采还以为里面出了事情,可是清心不叫,他也不敢进去,只敢在在门外徘徊。只是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萧恒彦一走,原本萧恒彦的工作全都落到了他头上,他还得压着姜成毅。 好在姜成毅这个人不敢在这种时候惹到郭家三公子,再加上还有一个徐王在背后撑腰,他表现得无比听话,省了郭采不少事情。要说这个姜成毅虽然胆小怕事,可能力倒也不赖,不然以他姜家旁系的身份,恐怕也坐不稳这个刺史的位置。 可是眼见暮色沉沉,两日转眼便过,郭采守在门外,却仍旧没有收到城防的报告,郭采心如火烧,可他还不能乱,他必须镇定以稳固大局。姜成毅双手抱在身前,是不是看看是否有人过来报告,说看见了徐王殿下。他此时不仅担心萧恒彦在自己的地界出事,郭舒出事他也承受不起,姜成毅坐立不安。 眼看太阳的余晖正在挣扎着挥洒,姜成毅鬓角的冷汗都留下来了。尽管天气舒适,但是姜成毅此时就像置身文火之上,可看看郭采镇定的模样,他又不敢有什么表示,也不敢说些什么,深怕刺激郭采的神经。尽管官职他不知比郭采大上多少,可是无奈这位小官员背景深厚,刺激他就等于刺激郭家,姜成毅只能寄希望于萧恒彦能尽快回来了。 很快,最后一丝余晖也快要消失,明月已然出现在了沉沉夜幕之上,偶尔飘过一点乌云。很快,余晖消失了,月光清冷,在场的人心更冷。姜成毅被郭采逼着这两日不许关城门,城门处灯火通明,可灯火却照不进这方小小的院子。 “快来,快一点...” 郭采在心里默念。 “哒哒...哒哒...” 终于,城门外的远处,一袭黑袍风尘仆仆的极速靠近城门,一匹健马正在拼命向城门冲来,风将黑袍吹起,露出黑袍通红而又疲惫的双眼。 在城门的通讯官通报之前,萧恒彦已经策马直接冲进了院子,只是为了减少拖延的时间。翻身下马,几乎站不住,等待的人冲上来纷纷接过萧恒彦手中的药材,手忙脚乱的到药房去煎药。 萧恒彦挥挥手,免了一堆人的礼,慢慢撇着腿挪到房门口。两天时间在马上疾驰,对身体也是一个极大的负荷。想要推门进去,却被郭采拉住了。 “里面情况怎么样?”萧恒彦声音嘶哑着问道。 “不知道,道长已经两天没有出过房门了,城中情况还算稳定,你不必担心。”萧恒彦不肯去休息,郭采扶着萧恒彦,就着走廊的围栏坐下。 “有你在,我不担心城中。”萧恒彦的声音无比嘶哑,强忍着灌下一碗蜂蜜水,好歹好上了一点,担心的目光却一刻也未曾离开过那扇禁闭的门。 !! 137心肠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悠悠醒转的时候,眼前正是一片黑,扎眼了好几下,也没能看清什么。只是耳边传来惊喜的声音,“你醒了,醒了就好,哪里不舒服?...” 郭舒张开嘴,想说一句“好吵!”可是嗓子嘶哑,又什么都说不出,只好闭上嘴。终于有光透进眼里,看清眼前的人,正是红着眼睛的郭采,自己的三哥。只是三哥确实也不会照顾人,一个劲儿地问自己,连口水也没有。 郭舒只好挣扎着抬起手指,指着桌上的茶壶,发不出声音,只好做口型,“水...水...” 好歹,郭采接收到了信号,乖乖的起身倒水。喝下几口水之后,嗓子没那么干了,这才能勉强说话。 “嘭――”门被暴力推开,眼睛比身上的衣服更红的萧恒彦急匆匆冲了进来。可又想起什么,为了避嫌,只半个身子出现在屏风之后。 “怎么样?感觉好些没有?”萧恒彦的声音中带着压抑着的关心与焦急。 可是郭舒不怎么能说出话,张了张嘴,其实感觉不好,但还是安慰道:“好多了。”当然,这话只能由郭采代为转达。 郭采低下头来,悄悄说道:“殿下守在你身边三天了,衣不解带,这还是今早道长看他实在是不能撑下去了,才将殿下劝到床上睡着。不过...”郭采玩味道:“这下估计真的睡不着了。” 郭舒此时没力气与其争辩,眼珠子转了几圈,干脆继续闭眼睡觉,只是睡了几天,再加上身体上的阵阵痛楚扎得她实在睡不着,闭眼养神,可是睫毛始终在乱颤。郭采以为郭舒是小女孩子矜持,不好意思,低低地一直在笑,却不敢让外头听清楚,忍得着实辛苦。 但接着,郭舒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不仅是眼睛发黑,更是耳朵嗡嗡的叫,五脏六腑仿佛置身于火焰之中。五识逐渐在痛苦中失去,可是精神却十分昂扬,连昏过去都做不到了,郭舒很想叫人把自己劈昏,可是她张不开嘴,更翻来覆去反复折磨。但突然,一股冰冷的清泉流了进来,将那火焰浇灭了几分,唯一的好消息是,郭舒终于能昏过去了。 等再次醒转,郭舒已不知今夕何夕,只有那张依旧是贱痞模样的师父大人的脸,让郭舒恢复了一丝清明。 “恭喜恭喜,终于清醒了。” “我睡了多久?”郭舒挣扎着,头痛欲裂,可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得放弃。 “整整一个月差两天,”清心摆了摆两根手指,“这是几?” “一口井。”郭舒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半天才挤出这么两个字,却依旧是不正经。 清心眨了眨眼,本来满肚子关心安慰的话,如今全转换成了:“你才横竖都二,你就是个九宫格,丧的二次方,你也太背了,这伤集体爆发,睡了这么久也是活该,谁让你去招惹他们的,被打还不能还手很开心是不是。” 郭舒咬咬牙,“你敢说我这明伤暗伤集体爆发不是你那一碗药弄的,你敢说我睡这么久,这里面没有你的功劳?有你这么坑自己徒弟的嘛!” “坑?我那是帮你,对了,顺便恭喜你,你成功地俘获了你未来夫君的心,可见未来你将走上人生巅峰,高富帅诶,不错吧。” 郭舒满头黑线,“我总在你这里听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胡说,你师父我光明正大,铁面无私......” “你有本事现在跑去皇宫里晃上一圈,我就相信你光明正大。” “唔....我突然觉得反派角色也挺适合我的....” “你就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算了,可我怎么感觉这房子有些晃呢,不会是地震了吧。” “唔...大约是因为我们在船上,所以有些晃吧,你也知道这楼船,重心太高,有些不稳也是正常的,你不会期望这楼船像你的豪华画舫一般吧。” “楼船...也确实,但我们为什么会在楼船上?难不成他们在我还没醒过来的情况下就带我回京了?” 清心冷笑一声,“想得美,我们现在还在洞庭泽,原因么...则是洞庭泽溃堤,整个岳阳城都被淹了,不过还好,现在并非是汛期,损失不大,但整个城里都有一些不太深的积水,考虑到你在养病,就挪到船上来了,算算日子也有十来天了,口子早就被堵住了,积水也消除干净,居民们本来也没什么损失,一切都已经回归正轨,嗯,应该再过两天,你就不用在这船上飘着了。” 清心笑的欢畅,现在并非是汛期,就算是溃堤,最多也就在地势最低,冬日河水过少的河道河谷淹个一米多。再加上以现在的人口密度,根本构不成什么损失。最多是春耕刚开始,靠近河道的农田被淹了一些,可是春耕才刚刚开始,只要重新发放种子,再种就是了,只要处理得当,这后果不会太严重。 “那还真是好消息,”郭舒的声音中,并未曾因为形势不错而欢喜的感觉,“这下,萧恒彦的太子位就真的是板上钉钉了,大愿达成。” 清心笑了笑,“有你的一份功劳,若不是你,也不会如此顺利。” “别扯上我,我也没干什么,一切都是您老人家智计无双,我就是个帮手,怎敢居功,您在背后制定大计,还顺便让我喝了一口汤,我还得感谢你呢。”郭舒的声音更加冰冷。 清心却像是见了鬼一样,瞪大了双眼,“你竟然在生气!你竟然真的在生气!你竟然会生气!哈哈哈,难得难得,我还以为,以你的超然心肠,会说一句干得漂亮呢。” “是吗?” “恭喜恭喜,你终于有身为局中人的自觉了,这是我觉得的最大的收获。”清心抚掌道。 “局中人的自觉?”郭舒皱皱眉,“那是什么?” “你没发现吗?当你发现瘟疫的苗头出现的时候,为了能彻底击垮太子,你隐忍不说,还帮了一把,事发之后拍手叫好,如今溃堤,主持这个堤坝修建的楚王必定难逃罪责,最后的障碍消除,而你,不仅没有快感,还在生气,你说,这不是收获是什么?你终于有一点人情味了不是吗?” 郭舒闭眼不回,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清心见怪不怪,继续说道:“其实我知道,你已经手下留情了,你可以拖得更晚,这样民愤更大。” “这样做...不好...” 清心叹了一口气,“我以前总说,你像一轮明月,你散发着光芒,就像是能驱散黑暗一般,令人一看见你就觉得眼前一亮,不自觉心情都会好起来,但你同时内心冰冷,没有一丝人情味,令人感受不到暖意,人们都说冷面热心,可你却是实在的热面冷心,你终于有了一点人情味,这实在是个好事。” “哦,我冷心,我明明是热心肠。”郭舒辩解道。 “那我问你,你若是走在半路上,有人生病了倒在路边,你会救吗?” “......” “不会。” “就像你明明知道他们的那些龌蹉事,却能隐忍不发,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命赴黄泉,还觉得自己一副慈悲心肠,真是妙事。” 郭舒瞟了一眼清心,决定不跟这个人争辩,否则自己迟早被气死。 !! 138跳帮 - 云卷云舒 - 暗冰 船上晃晃悠悠的,晃得郭舒实在是晕,不得已,郭舒只好找师父要了一碗防晕船的药,但是无奈,青儿端的时候,端成了治伤的药。而那碗药里,含着清心故意在药方子里加进去的安神药。然后,郭舒就再次华丽丽地睡了过去。 “不好啦,水匪水匪,来人,准备......” “嘭――”两船相撞,郭舒未曾醒来。 “叮――叮――铛――”金铁相交的声音此起彼伏,郭舒未曾醒来。 “挡住――” “放信号弹――” “我来――” “啾――嘭――”一朵绚丽的烟花绽放。 “娘你老子,真他妈邪门,这些人实在是厉害,我们的人那么多,还他妈被压住了,娘的。” “郑瞎子,你不是说这是一块肥肉吗?怎么回事,我的兄弟都快折损了一半了。” “黑老大,你还好意思说,明明我才是最惨的那个。” “呸,谁让你黄花鱼冲得那么快,哈哈哈,吃亏了吧。” “郑瞎子,咱们现在可是在一条船上,你别给我嬉皮笑脸的,兄弟们,拼啦,咱们要是成啦,我给你们包个城里最好的窑子,随便玩――” “姑娘们在前面等着我们,冲啊――” “还有几个?” “就我们五个了,剩下的都被踹进水了。” “呸,你,去那边把小姐藏起来,这群水匪,老子跟他们拼了。”王雨红着眼睛吼道,他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儿。 “王哥,别冲动,道长在小姐身边,总归小姐不会有事,就是那些兄弟...” “别动,”青儿扮成一个瘦弱的男子模样,当然,这男子模样太过清秀了,“你们护着我,我把小姐也打扮了一下,让他们把我当成小姐,别露馅儿。” “哟呵,老大,找到了,这大鱼终于落网了。” “不错,狗子,立功了,老子把窑子里最好的姑娘给你找来。”郑瞎子笑着使劲拍狗子的肩膀。 “不敢,最好的姑娘是大哥的,我只要翠菊就好。”狗子喜笑颜开。 “你个没出息的。”郑瞎子很高兴自己的小弟有这样的觉悟,他一直觉得自己有这么多的小弟,当然,自己是最聪明的。但自己没成为所有洞庭泽的老大挺遗憾的。 王雨经过大半年的训练,自然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硬来,正是在湖中央,水性比不上这群水猴子,乖乖地先按兵不动才是正道。转念又想到青儿的嘱咐,趁着郑瞎子认真扫视自己这群俘虏的时候,故意挪了挪自己位置,若有若无地护住正在中央的青儿。 郑瞎子能混成洞庭三霸,也不是个蠢人,青儿处在最里面,王雨还故意挡住他,当然知道这个看起来清瘦文弱的人才是真正的“主子”。 双目一瞪,大踏步上前,一把抓住青儿的肩膀,一下子提起来,仔细一看,笑道:“原来是个娘们儿,怪不得,我说一个大老爷们儿哪来的这么个病秧子身板,哟嚯,长得...真是水灵。”眼睛中流露出闪烁的光芒,当然,场上不止一个有这种光芒。 郑瞎子意识到什么,环看四周,大方地双手一夹,把青儿牢牢地所在怀里。青儿流露出厌恶,只是还不敢有什么反抗,只是象征性地挣扎着。王雨也有些急,猛的一下子站起,结果被好几个人围住,手中的刀剑早就被卸了,王雨站起来更像是一种示威。 既是示威,水匪们自然也不是好惹的,一个膝盖顶过去,王雨痛苦地捂住肚子,接下来则是一顿杀鸡儆猴。但最终,郑瞎子还是制止了,以免这手中的筹码减少。当然,郑瞎子亦更确定了手中夹着的是个贵人,笑得更加欢畅。 “说好的,这个是我的。”郑瞎子提醒道。 “谁也没跟你抢,急什么,裤裆里那玩意儿藏不住啦。”黑老大肆无忌惮地开着荤玩笑。 “比你强,你敢在这玩吗?”郑瞎子嘲笑道,黑老大有个极厉害的压寨夫人,搞得黑老大虽然常抢上一两个女人,可都是给手下的,自己不敢乱来,这件事,是洞庭水匪圈子里的一个大笑话。 “呸,你个郑瞎子,口下积德。”黑老大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谁知道自己那位夫人有没有什么人在自己身边的,要是这话给她听到了,又是一番麻烦。 “别闹了,先弄好,抓紧时间转移,要不然被人注意到就麻烦了。”黄花鱼抱着一堆珠宝走了过来。 黑老大见了那堆珠宝,眼热得不行,但他是这几个人中武功最高的,得留在这里,怕这几个侍卫造反,他刚刚才吃过亏,不敢放松警惕,可是再看看珠宝,垂涎之意不能再明显了,“要不是最近官府抓的严,咱们也不能这么铤而走险,这群人都是新来的,不然咱们能有那么大伤亡,娘的。”正想起来,一个气不过,对着王雨等人又挨个踹了几脚。王雨等人浑身带伤,又打不过,只好咬牙忍下,心中却记恨上了。 一般来说他们打劫都是挑一些商队打劫,商队为了平安,往往会主动登上钱财以求平安,他们自然也不会伤人,见好就收,毕竟虽然他们没有读过书,不能涸泽而渔这个道理还是懂的。除非是特别冥顽不灵的,他们才会进行跳帮,这样往往付出的伤亡损失很大,光一个抚恤金就能让他们捞不回本来。 但郭舒这艘船上的好东西实在不少,损失不仅能补回来,还能大赚一笔,这让所有人都有些得意忘形,忘了第一时间应该立刻转移,反而开始争抢起船上的东西了。 “快走,把船给拉走,快点,要不是你硬要绑着这群废人,我早就走了。”黄花鱼埋怨道。 水匪们在这个时候效率是很高的,很快打包的打包,转移的转移,至于这些人,大部分都会被赶下水,毕竟谁也不愿意养一群什么都不能干的废人,而这些船,好好改装,则又会成为“战力”。但他们没想到,这次撞到南墙了。 郑瞎子有些不大自然,只得讪笑道,黄花鱼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不过在巨大的收获下,他早就顾不上那些了。青儿虽然被绑着,但是郑瞎子违反行业常理的行为引起了她的警觉,她的手不经意间蹭到了王雨的身上,又蹭到了郑瞎子的脚踝边。 “老大,人都抓起来了。”郑瞎子的小弟噔噔跑过来。 “好,干得好。”郑瞎子嘿嘿笑了一下,似乎又怕别人看见,又变得谨慎了一点,装的若无其事。 郭舒挣扎着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处一个黑暗的房间里了。当然,因为喝了安神药,一觉醒来,脑子不大清醒就是,困劲儿还没完全过去,嘟着嘴,使劲儿看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 “天黑了吗?我睡了多久?”郭舒想伸个懒腰,却发现自己换了一身脏兮兮的,黑不溜秋的麻衣,手和脚都被绑着,“这什么情况?” “小姐,小姐醒了,王哥,小姐醒了。” 王雨挣扎着爬到郭舒身边,关切地问道:“伤到哪里没有,有没有不舒服?” 郭舒这才清醒过来,反应过来自己身在牢房里,愣了一下,“我们怎么会在牢房里?” 王雨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其他的亲卫也都有些羞愧,但总得有人回答,作为领队的王雨,只好硬着头皮回道:“本来我们是要跟在其他船后面去码头停靠的,但你才刚刚睡下,王爷说若是开船的话太晃,王爷说你养病需要清净,我们的船就落在了后面,结果碰上水匪,就......” 郭舒眨了眨眼睛,码头不可能容下这么多船,基本上是轮番停靠,注定有的船要在湖上飘着,但郭舒没想到水匪这么大胆,竟真敢来劫船。但一会儿后,郭舒才想到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徐王殿下之前在船上?那他现在在哪?对了,还有青儿,师父他们在哪?我怎么没看见他们。”微弱的光芒让郭舒还是看清了房间里的其他人,很快意识到了问题。 “不知道,好像之前道长带着殿下去练水性了,如今在哪我也不清楚,想来没有在这里。” “练水性?”郭舒疑惑地看着王雨,“为什么?” “据说王爷水性不好,还有些怕水,道长就带着王爷在练水性去了,我也是昨天偶然看见的。” “也就是说这些天王爷一直待在船上?” 王雨羞涩地笑了一下,深深地看了一眼郭舒,才回道:“其实王爷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到船上来看你的。” “也就是说他们的目标极有可能不是我们!”郭舒稍稍想了一想,意识到这个问题。最豪华的船,萧恒彦为了体现爱民之心将它让给了灾民,官员的家属们反倒是在很普通的船上,当然,普通是相对的。郭舒的船,算不上豪华,却也算不上破烂,反而是最不起眼的一艘,那么这些水匪为何会挑这样一艘来下手?纯粹是巧合? 恐怕他们真正的目标并非是为财,否则他们为了么要花这么大力气将他们绑回来?水匪劫船求财,绝不会绑人,他们只是将人扔进水里,那么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他们真正的目的不在财,而在人。最招仇恨的,则非萧恒彦莫属。 !! 139逃脱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缓过劲儿来,问道:“王雨,青儿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郭舒突然发问。 王雨愣了一下,话题转得太快有些不大适应。但他反应也不慢,想起了青儿被抓到郑瞎子身边的时候,特意背过身来塞给了他一件东西,他不敢去特意看,只能凭感觉知道那是一个链子一样的东西。 “有,就是这个,”王雨郑重的递给郭舒,凑近看了看,却发现是一个能连起来的介于手链和手镯的首饰,或者说是链子和镯子相间各占一半的素银首饰,“这是什么?” 郭舒并未回答,手背绑在身后,郭舒只能凭着感觉戴在手上,扣动机关。接着,王雨仿佛看见了一把软刀,郭舒手一动,那锋利的软刀毫不费力地就把郭舒手腕上的麻绳拉断了。 “这......”王雨震惊了,王雨激动了。 郭舒得意地扬扬脑袋,“行走江湖,要是这点准备都没有,早晚出事,来,”郭舒熟练地挣开麻绳,“我给你们解开,嘘――别发出声。”很快,地上多了几堆麻绳。 其中一个亲卫挠挠脑袋,“门口有好几个人看守,也不知青儿姑娘怎么样了。” “那就出去看看呗,不过他们应该是把青儿当成我了,想来他们没拿到好处之前,应该也不会撕票,门口有几个人?”郭舒调整着手上唯一的首饰,也是目前他们唯一能用的武器。 “四个,每两个时辰换一次班,不过现在只有三个,小姐你怎么知道黑话?”亲卫说道,郭舒隐约记得他好像姓齐。 王雨看了一眼郭舒,郭舒满不在乎地说道:“以前见过。”郭舒凑到门边探看了一番,两个人一边一个,另一个站在窗边。只是一个人站在一边的有些困了,不停地打着哈欠。 毕竟是水匪的窝,关押的房间的窗户是推上去的那一种,当然现在上锁了,而且窗户不在门旁边,反而是在房屋侧边。这就意味着,守在门边的人,看不见窗户的情况。但郭舒推测,既然敢单独放一个人守窗边,就意味着这个人至少武功高强且警觉。 “你们盯住门,我把窗边的这个干了,然后带你们走,找机会溜了。”郭舒低声安排着。 王雨脸色有些怪,挣扎了一下,还是说道:“我们被下药了,手脚都没力气,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郭舒无语地翻翻白眼,低骂了一句,“没用。”王雨和其他人的脸一红,却也没敢说什么,本来没能保护好郭舒对于他们来说就已经够耻辱的了,结果还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下了药,说起来绝对是人生的污点,郭舒骂的那一句,也没错。 “那我先出去给你们找解药,你们自己注意一点,别让他们发现了。”郭舒嘱咐道。 王雨想的周全,提醒道:“可你也被下了药,你怎么拼得过他们?” 郭舒气急败坏地敲了一下王雨的头,“我们都是人,不会想办法?”王雨听得出来郭舒的意思,虽然被骂了,可他心宽,并不感觉有什么难堪的,他更好奇郭舒有什么办法能搞定那个守在窗外的人,听气息都听的出来那是个高手,但接着,有些事情不大对了。 他看见,郭舒摸到窗边,轻轻敲了两下。王雨心一动,那不是会把人招来吗?万一发现了里面的情况怎么办? 果然,守在窗边的人听见动静,身子侧过来想好好看看。窗户是用一层纸蒙住的,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窗纸更是轻薄,一个人影透了出来,里面能看见外面,外面自然也能看见里面的人影,王雨的心提了上来。 接着,郭舒轻抬手腕,那件首饰突然冒出几根细针,随着郭舒的手腕上下翻飞透过窗纸,扎进了那人的身体里,王雨便看见那人不动了。 郭舒将窗纸戳开一个小洞,发现这个窗户对着的是一处荒草丛生的地方,很明显一般没人来,虽然没力气,但郭舒的敏锐度还在。确定周围没人之后,轻而易举地撬开了封住窗户的木板,打开窗户,轻轻翻了出去。 随后将木板重新按了回去,当然,不可能钉住。又将看门的人重新扎了几针,确保他没有行动能力之后,便在那人的愤怒的眼珠子底下――他能动的只剩下眼珠子,将他重新放到了窗边,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悄悄地摸了出去。 找解药不一定要去药房,在这个绿草如茵的时代,找几株药草简单的很。水匪注定没什么好东西,郭舒感觉得出来,用的是江湖上最便宜的软魂散,药效不怎么样,也很便宜,如果知道配方,要解起来也很简单。很不幸,作为常年在江湖上行走的郭舒,就刚好知道配方。 要找起来很容易,一株绿薄荷,再加一点樟树叶子就足够了。薄荷长得靠近水边,郭舒悄悄摸了过去,很快就采到了,只是郭舒没在这里看见樟树。想了想,好像院子另一边郭舒看见了一株,应该是水匪们种来驱蚊虫的。尽管过去十分危险,但郭舒看着那株樟树,心中还是决定要去。 但并非是直闯进去,不需要真的进院,在旁边找找看有没有小株一些的,樟树籽掉落地上发芽的那种。毕竟这里并没有水泥,或是石板,要找起来也没那么难。 果然,靠着院角边,郭舒便看见了该是刚刚发芽的一小株,瞬间高兴了起来,配合手链里藏着的细针,很快就给自己解了毒,一身陡然轻松。心中瞬间有底,看着守门的两人,却又一阵发堵,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先封住两人的哑穴,不过三招,两人便被尽数放倒。至于那把锁,说实话,这种粗制滥造,比后世的可简陋太多。 王雨等了许久,心中一阵焦急,但他没有郭舒那样的好本事,惭愧之余也难免担心郭舒被抓了。正在想着郭舒是不是被抓了,结果王雨就听见门口稀里哗啦一阵声音,门被猛地推开,一个不算伟岸却异常坚定的身影逆光而来,降临于世。 “愣着干什么,把这两个吃了,我给你们施针解毒,别浪费时间。” “哦,是是。” 扎针倒是快,几人的毒很快便解了,几个人眼睛冒出一阵精光,之前因为不能跟他们硬拼,要留下来保护郭舒的委屈,愤怒,不满,通通化成了燃烧着的火焰,烧的郭舒眼睛一阵疼。 “干什么?就你们几个,跟一窝水匪去拼,找死那,刚好是下午,等太阳下山了,再说,要报仇的报仇,要放火的放火,现在都给我忍着。” “天黑放火?”王雨眼睛更亮了,“好主意...” 郭舒懒得去看,安神药的药效还没完全缓过来,他们换岗的时间也没到,一阵浓浓的睡意袭上心头,靠着草堆,闭眼就睡了。几个亲卫大眼瞪小眼,他们还没见过这么不拘一格的闺阁小姐呢,不,用闺阁小姐来形容怕是不妥当,她更像一个老江湖。 夜幕降临得很快,换岗时间还未到,也许是笃定他们中毒没力气跑,看守的人少,巡查的更是没有。郭舒觉得他们是着急分赃,暂时没精力来管他们这群软脚虾。不过,这倒给了郭舒便利,要论偷鸡摸狗这类的事情,徐王府都拦不住她,更何况几个小毛贼。 “青儿,”郭舒从房梁上跳下来,“把这个吃了,我搜出来的解药,”看着青儿咽下去,郭舒才问道:“情况怎么样?你有什么发现?” 青儿愤愤道:“似乎有人在背后操控,目标是徐王殿下,但具体是谁不清楚,我们都是替罪羊,他们没抓到徐王殿下,便想拿住我来威胁殿下,看来对我们的情况十分了解,这群混蛋!” “早知如此,不必计较,就那么几个人有动机,着什么急,总归阿彦没落到他们手里已经是万幸了,”郭舒拿出一柄长剑,“我弄来的,我们两个先去吧那几个聚在这里分赃的头领给控制了,他们既然动手了,就总会露出蛛丝马迹的。” 青儿默默接过长剑,点了点头,郭舒就着墙壁,粗略地画了一下地形图,稍微讲解一二,青儿便踌躇满志,誓要把今天受的委屈给还回去。郭舒见了,也十分满意,她可没什么报复想法。主要是她一直睡着,也没什么感受,只是对于自己被下毒这件事有些耿耿于怀。玩毒的被毒给坑了,这让她有些不大爽利,这份不爽,她迟早要还回去。 !! 140夜审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郑瞎子急不可耐地冲进自己的房间,一想到那曼妙的滋味,郑瞎子便止不住自己的激动。只是再想到新来的那个漂亮小妞,郑瞎子心中一阵火热,只是可惜,他不能动。实在是是可惜了,妈的,今天一定要回本... 房间灯一息,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就已经传了出来。郭舒蹲在房顶上,掏着耳朵,底下的人的运动实在是太过激烈,听着郭舒都恨不得堵上他们的嘴。听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了,等不及其他人的信号,便直挺挺冲了下去。 “咚――”一声巨响,只是这样的响动,居然被淹没在女人的声音中,郭舒望着自己的脚下一堆的碎瓦片,有些无语。 当然,这样做直接的后果是,郑瞎子...萎了。 “吵死了!”郭舒狠狠地说道,手中却也并不慢,手中两根细针猛然射出,床上的两人僵在床上,却依然保持着那令人脸红的姿势。 郭舒踱步到房间中央的桌子上,寻了个还算干净的凳子,轻轻拂了拂,自顾自地便坐下便欣赏,一边想着这人不会再也起不来了吧,转念想想那旁边房间莺莺燕燕的女人,突然觉得勃不起来,对这世界也是一件好事。 “你...你...你哪来的?”郑瞎子终于回过神来,勉强地问道。 郭舒坐在桌边,玩味地笑道:“不是你抓我来的吗?若不是你,我还不知在这大湖之上竟还有如此的好地方,不错不错,你还挺会享受的嘛!不过,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有船出现在那里的?” 郑瞎子瞪着眼睛,呜呜的摇头,看起来似乎很是挣扎。郭舒偏着头想了一会儿,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把他全身都麻住了,连带着舌头。 “别唔啦,难听死了,”郭舒狠狠地捏着下巴,似乎还欣赏了自己的杰作,突然掏出一颗黑黑的圆形药丸,猛地一塞,再端起一杯水,狠狠地灌了下去,“别动,这可是三尸脑神丹,只要你敢乱动,我就能让你化得连骨头都不剩,知道吗?” “唔...唔――” “忘了你不能说话,行了,现在可以了,”郭舒就像是欣赏自己的一件艺术品,“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看到的...” 又是一声闷响,郑瞎子疼的缩起了自己的身子,“你以为我傻,你能那么准确地截我的船,还看到的,就你聪明是吧,我可告诉你,你现在不说也得玩完,本来殿下就已经准备动手清理你们了,只是无奈你们狡兔三窟,地头蛇难压,可况你们和岳州政府有默契,只能停手,谁知你们这么不识好歹,这不是给人剿灭你们的理由嘛,真不知怎么那么蠢,就这么一晚上了,好好享受吧,明天过后,这还能剩下多少,就真不知道了,可惜,可惜。” “不会的,”郑瞎子似乎胸有成竹,有似乎想到什么,话一转,“有郡主在,他们一定会有所顾忌。” “这可不是什么保命符,相反,反倒是一张催命符,”郭舒脑子疯狂运转,百转千回,口中还念叨着废话拖延时间,“郡主身体一向不好,这才移到船上养病,你这一折腾,万一郡主身体有恙,别说齐国公,就算是徐王也不会放过你的。” “不会的,郡主看起来十分精神,只要郡主没事,他们总会卖我一个面子。”郑瞎子更是镇定起来。 “可是徐王不会放过你,国公府更不会放过你,他们加起来,那可是整个大越的军方,他们都不会放过你,啧啧,你的下场,可真是惨。” “这郡主也不怎么受宠,只要她没事,徐王卖我一个面子,国公府也不会计较的。”郑瞎子洋洋得意,丝毫没注意自己身上还插着的一根细针。 “所以,说吧,你的内线究竟是谁?楚王?睿王?宁王?还是...皇后?他们也放心将京城的情况透露给你?就不怕你把他们抖出来,唔,也许是他们的背景让你觉得有恃无恐?”郭舒好整以暇地做回原位。 郑瞎子额头突然冒出了一堆汗,他没想到自己今日怎会如此冲动,别人还没开始激他,竟已然受不住了? “唔...这里是姜家的地盘,想来应该是皇后吧,”郭舒慢慢套着话,可郑瞎子渐渐变得有些笑意和放松,郭舒的笑容变得有些深意,“唔...也许是楚王吧,毕竟这件事他获益最大...” 郑瞎子眼睛亮了一亮,可惜太快,不过郭舒看见了,微微一笑。 “走水啦,走水啦――”外面的叫声此起彼伏,郭舒听了一会儿,嫌弃地说道:“动作也太慢了些,马上就会有人来陪你了。”郭舒笑得更加灿烂,更加,毛骨悚然。 借着冲天的火光,房门被人猛地撞开,郑瞎子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下,甚至包括没来得及回去的黑老大,黄花鱼都被五花大绑地抬了进来,他这才明白,自己踢到了铁板。 “都问清楚了吗?”郭舒手指轻轻叩击着榆木桌面。 “清楚了,”王雨有些激动,“可到底也没什么有用的消息,殿下马上就来了,你好好休息一下。” “说的也是,有些累了,这些人归你处理了。”郭舒站起身来,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转身便出了房门,留下此时已经心如死灰,面露绝望的郑瞎子。 可刚刚出门,郭舒才体会到“殿下马上来”是什么意思,因为还没能在冲天的大火之中找到一个能睡得地方,郭舒远远地就看见了那个一身戎装,满身血迹,却执着地冲在最前面,身边还围了一堆人帮他挡明枪暗箭。满天的火光下,恍如魔王转世,一如郭舒曾经见过的那个令北周折戟沉沙的战王。 实在是太乱,郭舒挑了一个火不大能烧到的地方,静静地站着,当然,忽略身边的厮杀就行。实在是边走边避,才堪堪躲开,没到动手的地步。其实也没多久,萧恒彦强制调来了岳州城八成的兵力,靠着船还运来了两台八牛弩,两台投石机,刚刚组装完毕。这两台杀器一出,场上局势瞬间一面倒,也难怪,你拿一艘航空母舰来对付两条破渔船,怎样都是压倒性优势。 等大火灭,天色已经微微亮了,可郭舒却还是只能站着,眼睛早就睁不开了,无他,熬了一晚上,实在是撑不住了。大火烧得彻底,这水匪窝里愣是一间完好的屋子都没剩下,青烟袅袅上升,显示这里究竟是何等惨烈。 其实水匪们早就投降了,可是萧恒彦因为郭舒被抓,心头火正大着,隐忍着没杀俘虏已经算是仁慈了,但这里的房子就遭殃了,萧恒彦铁了心要烧了这窝泄气,别人更是不敢在这个时候惹他。只是苦了郭舒,困得要死还没个清净地方。 “殿下。”郭舒好不容易睁开的眼睛瞥见了一身仍沾着血迹的萧恒彦。 萧恒彦伸手示意不需要跟过来,便疾步走向郭舒,一个深深的拥抱,将郭舒想要抱怨的话全部堵了回去,有力的臂膀紧紧地圈住她,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力气很大,大得他的手都有些发抖。旁边的人见了,都默默转过身去,却又低低地偷笑着。 ”阿彦?”郭舒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萧恒彦却一直没有回应,过了许久,才挤出几个字,“没事就好。”正说着,松开了紧紧抱住的郭舒,轻柔地抓着郭舒的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起来。 “有师父在我自然不会有事,只是我有些困,”郭舒眯了眯眼睛,一双白嫩又带着一点薄茧的小手在萧恒彦身上摸了摸,“你这铠甲有些硬,肯定不舒服,算了,我还是自己去找地方睡觉吧。”说着转过身去,摇摇晃晃地向外走去。 “哗啦...” “诶诶,真的很硬,不舒服,你放我下来,不舒服。”懵懵懂懂的郭舒此时实在是想不到那么多,只一味地在萧恒彦宽阔的背上无力地挣扎着――尽管更像是撒娇,可架不住强打起来的精神崩溃,还没闹两下,便沉沉睡去。 !! 141吃饭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醒来时,天色正好微微亮,只是房间明显大了许多,细细一看,才发现已经回到了云惠医馆的小院子里,院子中间水迹还未干。这个院子地势很低,连这里的水都干了,说明岳州的水患已然平息。 也亏堤坝垮塌之时并非是汛期,否则这件事就没这么简单了,虽然这个时候岳州仍是南蛮之地,越朝百年的开发也没能让它像金陵,杭州一样热闹。只是这里占了长江适合通航的航道之便,与西蜀的贸易大多途径此处,才让它较之其他地方稍显繁华。 尽管这里刚刚经过两场灾难,因为要商人运来这里紧缺的药材,城中的商市早已开启。而这个小院子,刚好毗邻商市,嘈杂的声音隐隐传来。 郭舒早已按捺不住,蹦下床,冲到门口呼吸新鲜空气,朝阳刚好照到院子里来,却吓得郭舒差点躲回去。 “英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王爷有什么事吗?”郭舒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 英齐的脸似乎有些扭曲,似笑非笑,尽力忍着,“王爷说郡主昨天可能没有睡好,叫臣来问郡主来不要再加一床被子,更软一些。” 青儿终于笑出了声音,可惜郭舒是个厚脸皮的,带着得体的笑容回道:“不必,被子很软,再加一床会热,你去回王爷就说我很好,”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再问问他明天中午有没有时间过来吃一顿饭,就这样,麻烦将军了。” “无碍,郡主可别跟我客气,以后说不定还有麻烦郡主的时候呢,臣不打扰郡主休息了,臣告退。”英齐忍得更加辛苦,总归是在出院子之前没笑出来,但青儿就没那么矜持了,英齐一出院子,青儿的笑声就彻底放了出来。 “你别笑了,有这么好笑吗?”郭舒无奈地走到桌子旁拿起一个精致的包子,一口咬下去,才发现这里面是素的,还加了一点山药在里面。睡了这么久,一直都是被灌流食,陡然吃荤的,肠胃肯定消化不了,加点山药估计也有助消化的意思。 青儿好不容易停下来,喘着气说道:“殿下背你上船之后,就换了一身软甲...还念叨着,这样你能睡得舒服一些,不至于被铠甲咯到,这话,恐怕已经没几个人不知道了,我觉得英将军没直接唤你娘娘就不错了。” 郭舒抿着嘴笑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正常,“有时间笑我,那你等下去把师父和三哥请来,顺便回来帮我打打下手,我要下厨。” 青儿瞪圆了眼睛,“你...你竟然不是单独跟殿下吃饭?” “刺激刺激他,省得他一天到晚自我感觉良好,等会儿看看他的反应,让我出气,谁让他让我成了笑料,我也让他试试,正事不嫌多。” 青儿眼睛滴溜溜一转,也乐得看萧恒彦的笑话,捂着嘴笑个不停,果然是以往的风格,睚眦必报,吃了亏马上就要报回去。 “是,我保证行动保密,那食材要准备些什么?” “师父爱吃叫花鸡,三哥爱吃糖醋排骨,他喜欢辣的,喜欢吃鱼,就来个水煮鱼片,再加一个佛跳墙做汤菜,蔬菜就摘点野菜,再加一个烤全羊,一道酱鸭,一道素三丝,甜点...甜点...” “我看不是你想请他们吃饭,是你自己馋了才找个理由开荤吧。”青儿毫不留情地戳破。 郭舒却并没有被戳破的尴尬,反而振振有词,“哎呀,我这不是去年养出来的二两肥膘都被这几个月折腾没了嘛,过了今天,我可是要好好开荤的,不吃回来不是亏了,要不然我这身材可真要变成一马平川了。” “你还一马平川,”青儿悲愤道:“你明明是两座泰山,算了,不与你计较,迟早有人收拾你。” “好哇,连你都看我笑话,哼,那道酱鸭就不做了。”郭舒含着包子,含糊不清地说道,有些急了,差点噎着,只好再赶紧喝下一口稀粥。 “别,”青儿陪笑道:“没人治得了你成不?别不做酱鸭呀,你再考虑考虑...” 有些菜得提前准备,比如叫花鸡要腌,佛跳墙和酱鸭都不能求快,文火守了一晚上,郭舒睡得太多,反倒睡不着,倒是青儿撑不住,早早睡下了。一大早又得起来,忙忙碌碌知道中午一切才准备停当。 好不容易所有的菜都在火上进行最后的加工了,门口传来了马蹄声,一身青衣锦袍,头带玉冠,面若出云的男子大阔步直奔厨房的香味而来。 “乖徒儿,我闻到叫花鸡的味道了,是不是,哈哈,果然在这里。”正说着,伸手就开始扒土堆。 “老不死的,还没好,你悠着点儿,先别开,还等再等一小会儿才是最佳时间,忍忍,顺便擦擦你的口水,马上就要掉下来了。”郭舒扔来一块帕子。 门口矫健的步伐响起,当然,这需要功力高深之人才可探查得到,清心擦擦手,戏谑道:“他昨天开心了一整天,就盼着今天中午,连带着处事起来都没追究一个小官员的失误,要是让他知道你没只请他一个,唔,我倒是很想看他是什么表情。” “你帮我看着点火。”郭舒嘱咐了一声,便踱步到前院,去迎接那个高兴了一整天的人。 “舒儿!”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萧恒彦提步走来,脸上满意抑制不住的笑意,郭舒不忍看下去,只好扭过头去,咬唇忍着。 “唔...” “是你亲手下厨吗?说起来我还甚是怀念,我闻到香味了,你做了什么?” “保密,”郭舒带着一丝神秘的笑容,“你先去坐着吧,我怕冷了,还没端上去呢。” “小妹!”郭采的声音从背后远远地传来,“我闻到糖醋排骨的味道了,是不是?”郭采倒也实诚,“见过殿下。”拱手行了个礼,便直直的像清心一样直入后厨。 这个时代的上层贵族们其实都是不吃猪肉的,所以猪肉在漫长的岁月里,一直是下层人民专有的贱肉。可是郭采恰好不知在哪里吃过一次糖醋排骨,便爱上了。只是苦于身份,一直不能光明正大地吃,越不能吃越想吃。郭舒也体谅他,才做了一点,但郭舒拿不准萧恒彦是不是能接受。 一转头,萧恒彦的笑意凝固在脸上,脸色变得有些铁青,眼睛里有惊讶,有愤怒,也有难堪和尴尬。千滋百味,倒也精彩。 只不过,郭舒当他是因为要吃猪肉而感到不爽,但其实,郭舒心里早就乐翻了天,只是面上装得什么都不懂,若无其事的说道:“哎呀,这个糖醋排骨呢,用的是野猪排骨,我特意找人买来的,特别新鲜,要不你来尝一尝,猪肉不能吃,野猪肉总能吃吧。” 萧恒彦虽然有些生气,但那可是吃醋啊,他又怎会愿意承认,眼看着郭舒给了一个台阶下,也就顺着话点了一个头,看起来也就没那么生气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当然,不包括郭舒这个没心没肺的,于是吃得那叫一个宾主尽欢。萧恒彦一直遵循着礼法,食不言寝不语,所以一直都没怎么开口,当然不排除是因为心里有些不大爽而不想开口说话。其他人可没这么多讲究,欢欢乐乐的边吃边聊。聊着聊着,便聊到了郭舒前两天遇袭。 “我听说,你之前还找那个郑瞎子聊了一会儿,怎么样,聊出什么结果了没有,这瞎子嘴硬得很,到现在都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就硬说自己是见财起意,不小心撞上的,我呸,他能有那运气刚好碰上王爷所在的座驾,你明天回去要小心点,我本来想让你走陆路,可是实在太颠簸,顺流而下时间要快得多......”郭采喝得有些多,什么话都开始往外说了。 “你要回去了!”萧恒彦刚刚夹起来的一块排骨掉进碗里。 !! 142宴请 - 云卷云舒 - 暗冰 “嗯,大嫂快要生产了,父亲觉得我还是回去比较保险,毕竟这里的事情有师父盯着,我正好能回去赶上大嫂生产,而且二嫂最近也怀孕了,总归医女贴身照顾比不能随叫随到的太医要好一些。”郭舒的声音闷闷的。 “说实话很难吗?我的乖徒儿终于长大了。”清心抚掌道,他丝毫不会顾及这里的气氛有些闷,只是自顾自的开心,也听不出什么欣慰的感觉,似乎说这话就只是为了挑起萧恒彦的好奇心。 萧恒彦顿了顿,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把嘴里的排骨骨头全部咬碎了,咯吱咯吱的,听的郭舒心里发毛。 “你身体还没好,舟车劳顿的,身子怕是受不住,还是跟郭老将军说一声,等过会儿再走吧。”萧恒彦终究是没忍住,缓缓道。 “诶,这你就不懂了,”清心摇头晃脑的,一脸坏笑,“这丫头,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工一类的,出京城的时候,年岁不够没学,等到了山上,缝缝补补的得自己来了吧,谁知到她一天到晚把事情全推给小昊去做,结果就是这么多年了,缝个衣服,都能给你缝出一只长残的蜈蚣出来,这下子她要去缝陪嫁的锦帐和嫁衣,傻眼了吧,这下子必须得回去下死功夫了,要不然到出嫁了还没绣完就是一件丢脸的大事了。” 郭舒装作什么都没听懂的,眨巴着大眼睛,环顾了一圈,发现青儿和师父已经彻底笑弯了腰,郭采一脸恨铁不成钢,至于萧恒彦,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实在是辛苦。郭舒只好低下头,把自己碗里的佛跳墙喝的哗啦哗啦响以示抗议。 萧恒彦终于控制住了,看着埋着头的郭舒,挤出一句安慰来,“没事,我不嫌弃。” 清心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郭舒只得悲愤得将嘴里的骨头狠狠的咬碎,厚脸皮再次上线,“既然你不嫌弃,那就太好了,我就绣一幅鸳鸯戏水,意思意思就好,反正也就是一个仪式,你都不嫌弃,我看谁还敢说些什么,哼!” 自己的师父却是二次拆台,“你是说我看见过的那两只...鸭子?哦不,连鸭子都看不出,我猜了半天都没能猜出那是禽类,我一直以为那就是两坨...算了,吃饭,不说了。” 郭舒悲愤地一脚踹过去,可惜企图被发现,扑了个空,身体在强大惯性下,脸差点砸进碗里。狠狠地瞪了一眼,终于认清了现实,在嘲笑声中,默默地继续吃着东西,大有化悲愤为食欲想法。 一顿饭,就在嘻嘻哈哈中结束了,清心和郭采十分有眼力见,青儿收拾完桌面也都早早退下了,就剩下郭采和萧恒彦在房间里。 “你自己小心一点,”郭舒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毕竟水患暂时未平,水匪最容易肆虐,春耕还得继续,恐怕你短时间内回不来,有些事还是要小心一些。” 萧恒彦声音闷闷的,“比如呢?” “比如这次睿王往楚王身上泼脏水,难保他们不会把脏水泼到你身上来,还有,千万不要追究这一次幕后之人,尤其是在奏折之中,这个时候,越不说话越好。” 萧恒彦深深的看了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你倒通透,其实也无非就是那几个人,谁心里不清楚呢,只是我暂时还没想出来动手的是谁,你就告诉我了,我知道不会有证据,说出来有什么用,还不如扣下来,得一个懂事通透的名声也好。” 郭舒勾了勾嘴角,“倒是我多嘴了,你终究是比我这个女子想得更远,此次事情办好了,你在朝中的声望也就无人能及了,对了,还有一件事,”郭舒似乎想起什么来着,“你记得去找我的卫士长了解了解情况,说不定以后会用上。” “这是为何?” “郑瞎子的房间是他搜查的,我这两天也没时间问问他,说不定他手里有什么对你有利的东西,你去问问看。” 萧恒彦放出一个笑容来,点了点头,“我找姜刺史去试试看,不过他若是没和你说,说不定他也没有。” “唔...也对,我要走了,你自己记得好好照顾你自己,千万不要把自己累病了。”郭舒嘟着嘴撒娇,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告别的话,萧恒彦装作听不懂,任着郭舒抱着自己的手臂,各种关心,各种撒娇,各种开玩笑,他心情不是很好,刚好需要郭舒来调剂调剂。果然,一来二去心情好了许多,看了看天色,确实再待下去自己的公务就要处理不完了,这才恋恋不舍的告别。 “出来吧,躲着听了那么久,有什么想法?”郭舒收起了笑脸,抿了一口水,稍微润了润嘴唇。 “你有什么想法?”清心从一个角落里窜出来。 “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的典型,明明自导自演的戏码,却偏偏要把自己搞得多清纯,多么需要保护,就以水匪那狡兔三窟的劲儿,他都能熟稔的围而歼之,可见熟悉程度,若之前他与那群水匪没有勾结,我可不相信。这下子京城里可算是人人自危了,一来二去的猜忌之下,倒将京城里那两位贤王的风头尽数抢尽,还一石二鸟,高明,够狠,这才是一个君王该有的城府。” “所以你在后面就满足了一下他那大男子主义的心?你可真会见风使舵。” “我本来还想诈诈他,只是道行太浅了,果然以我这智商不适合玩这么复杂的游戏,我还是少插手吧,他能这么快就收买了姜家的人,很快他就不需要我,我得向他表示后宫不得干政的决心呐。” 说到这里,郭舒低下了头,苦笑了两声。事实证明,自己的眼光没错,他的确是一个明明白白的谋家,从一开始,郭舒就沦为了他手中那一盘棋中的一个棋子,心甘情愿的被摆布,还得感恩戴德。明明这件事情,是萧恒彦将她置身于危险当中,一个不留神,她就会面临性命之危。但若非如此,不会引起郭家的怒火。无论这件事在外人看来是谁做的,都彻底断绝了郭家摇摆的可能性,郭家还得投桃报李,于是彻底绑上了他的船。 郭舒心里苦涩,却也说不出什么。萧恒彦的名声有了,远在京城的两位也被坑了一把,冲冠一怒为红颜,看这样子,一个王妃之位也有了,看上去大获全胜,形势一片大好,郭舒有什么可抱怨的呢,郭舒没什么可抱怨的。 !! 143送别 - 云卷云舒 - 暗冰 其实,郭舒也不是非要马上就走,对于她而言,晚走一天和早走一天,不过是多一天少一天都是东西的时间而已,又不是不再见面了。但是,师父让她早点走,虽然她不明白,但是下意识的,还是会照着师父的意愿去做。 只是没一会儿,天还未亮,而停在湖上的船辰时才开,她还有大把时间来收拾东西,包括这次冒险用青霉素这种超出这个时代的药物积累了许多数据,这些纸大多四下散落,一张张捡起来,耗了不少的时间。而郭舒亦不愿意麻烦现在还在隔离区帮忙的医馆人员,只能咬牙自己来收拾了,但也不知是不是昨天吃的太过油腻,肚子一直不舒服,绞痛着,郭舒只好捂着肚子坐在刚刚整理好的箱子上,但身前的光,一下子被挡了个干干净净。郭舒有些疑惑地抬起头,一双带着疲惫的黑眸映入眼帘。 “你怎么现在过来了?”郭舒咬牙问道,挣扎着站起身来,却一下子没站稳,在萧恒彦震惊的眼神中,直接扑进了怀里。 “......” “你若是如此舍不得我,不如过些时日再走。”萧恒彦的声音显得分外幽远。 “唔...你等等,我好像吃坏肚子了。”郭舒站起身来,却径直绕过萧恒彦,直冲茅房,留下萧恒彦懵着不知发生了什么,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情绪,一下子被打断,消失的干干净净,又有些憋闷,苦笑两声,直叹自己修为不够,更叹时运不济。就好像你正享受着出恭的快感,却被猛地惊吓住,再也进行不下去的感受,跟吃了一盆苍蝇一样难受。 等了一会儿,郭舒捂着肚子,脸色总算是好一点了,看了一眼黑着脸的萧恒彦,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可能...昨天吃的有些油腻了,有些...难受,”郭舒再看了一眼,知道萧恒彦有些不舍,又说道:“大嫂和二嫂都有身孕,父亲说不放心医女们,太医又不可能常驻府中哪里也不去,权衡下来我回去是最好的,再加上父亲说京城疗养条件更好,这里又有师父守着,青霉素的推广治疗都没问题......” “我知道,我今日只是来送送你。”萧恒彦目光深邃,看不清有什么情绪,“只是你现在身子还好么,要不要我找人来看看,你之前昏迷一个整月,身子可能吃得消船上的颠簸摇晃?” “那个啊,”郭舒不屑地晃了晃手,“只不过是师父在我的药里放了强力安眠药,我才一直睡着,只是被灌流食一个月,肠胃有些太轻淡了,再加上我本来肠胃就虚弱,昨天实在嘴馋,之前的伤病都好了,这个是我自找的,不必在意,我弄了些消食的止泻的吃食,应该很快就好了。” “那就好。”萧恒彦看了看,竟亲自帮着郭舒收拾东西,郭舒看着,觉得让一个王爷帮自己收拾东西,有些不妥,可是看着正在忙碌的萧恒彦,突然想起了三哥说的他两天两夜不眠不休只是为了给自己取药,心不可察觉地软了一点,本来准备制止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只是低低地说了一声:“谢谢。”不知是不是错觉,没看见萧恒彦的脸,但她总觉得萧恒彦心情似乎好许多,连带着动作都轻快了许多。 码头上两人都不是什么文士,依依惜别的戏码也没上演,只是萧恒彦站在郭舒身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一箱箱的东西渐渐被搬上船,直到最后一箱被搬上船,郭舒真的得走了。 “小姐,”青儿笑着看着两人,“我先上去整理房间。”说完逃也似的跑到船上。 郭舒转过身看着萧恒彦,闷了半天,憋出一句:“我走了,你记得照顾好自己,晚上不能嫌热,要记得盖被子,春天极易着凉,若是出了太阳记得把被子晒一晒,别太潮了,要记得准时吃饭......” 萧恒彦偏这头微微笑着,即使这话听着无比唠叨,可萧恒彦很高兴,没有一丝不耐。在他看来,这样的嘱咐,就像是妻子在嘱咐即将远行的丈夫,虽然琐碎,但却格外动听,虽然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同,但大同小异。 “这个给你,不能摘下来,不许嫌弃难看,一直带着它。”萧恒彦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上面雕着栩栩如生的一只玄龟,看着十分讨喜,背面有“福寿安康”的字样,看着十分精致。 郭舒看着十分喜欢,一把抢过,抱在怀里“很好看呐,我为什么要嫌弃,说好了,既然送了就不许再收回,”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带在身上呢?” 萧恒彦看着郭舒喜欢,只觉得送对了,说道:“以前放在身上没带在外面,是母妃给我保佑我在战场上平安的,送给你,我觉得你比我更需要它。” “贤妃娘娘送你的?”郭舒仔细看了两三回,一把推了回去,“我不能要,这是贤妃娘娘给你保平安用的,是母亲的心意,我不能要的,你还是拿回去吧,万一贤妃娘娘问起来,你怎么回答?” “就说我给我的王妃了,”萧恒彦一把推了回去,“拿着吧,你也要记得照顾好你自己。” 郭舒这下子退回去也不是,收下也不是了,正在烦闷地想着要不要再还回去,萧恒彦却怕郭舒反悔不肯收,翻身上马便离开了。等郭舒回过神来,萧恒彦已经跑开老远,而船已经快开了,玲珑瞪着眼睛,看看萧恒彦远离的方向,又看看船,蹭了蹭郭舒。 “玲珑...算了,走吧,来不及了。”郭舒牵着玲珑,摇摇头,认命一般地走向船。可是玲珑怎么都不肯挪步子,郭舒扯了半天,觉得玲珑应该是觉得自己要把这个还回去,于是翻身上马,可玲珑还是不肯动。郭舒只好下来,捣鼓了半天,郭舒才逐渐反应过来,玲珑可能是晕船,只好强硬的给玲珑塞了防晕船的药,玲珑这才愿意走。这下子,更加追不上萧恒彦了,只好收了下来,叮嘱自己不能带出来。 船上晃晃悠悠的,顺流而下走长江水道,越朝重商,越是临近京城,船就越多,码头上就越是繁忙,连郭舒坐的船上都带了货物随行。码头上工头的吆喝声,就近讨价还价争得面红耳赤的争吵声,埋怨工头太黑,货物太重的骂骂咧咧的声音,还有临近中午,路边做苦力生意的小摊贩的叫卖声,熙熙攘攘,车水马龙,无不显示这里的繁华。 即使是郭家的商队的船,因为码头不够用,也飘在江上许久才能停靠,而且有严格的时间规定,船一靠,事先商量好的苦工们便冲上前来,以便用最快的速度卸完货,然后接下一单。郭舒等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下船,其实主要是玲珑晕船,腿是软的,郭舒只好迁就着陪着玲珑慢慢地走,不过还好,因为郭舒在,船上的货物并不多,倒也没耽误卸货的时间。 回到阔别已久的气派的齐国公府,郭舒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因为是偷偷溜出来的,难免现在回来要面对郭顺的怒火,定了定神,踏进正厅,才发现只有郭远坐在厅里,其他人一个都没见着。 “四哥,你在啊。”郭舒讪笑着,只憋出这么一句没营养的话。 “你运气好,父亲和二哥都在城外军营里,估计十天半个月回不来,大嫂二嫂都在养胎,就我在前厅等你,你个...死丫头,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事后留一封信,父亲都快气疯了,好多年没疼过的肩膀都开始疼了,等父亲回来,应该会好好收拾你。”郭远狠狠地说道。 “那还得拜托四哥说说好话才是,四哥最疼我了...”郭舒撒着娇,郭远只能接着,他对着的唯一的嫡亲妹妹,一点气也生不起来。闷闷的嗯了一声,换来郭舒的欢呼雀跃。 “我去看看嫂嫂们了,四哥一起吧。”郭舒扯着郭远问道。 “好,你别拉着我,你自己要注意休息,听说你昏迷了一个月,父亲急得头发白了许多,你若是再生病,父亲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 “知道啦知道啦。”郭舒漫不经心地敷衍,对付四哥,远比对付自己那个便宜父亲要简单许多,四哥倒是没怎么生气,许氏早逝,四哥和郭舒其实都是被放养长大的,对于偷偷溜出去这事儿,四哥可以不必在乎,但对于父亲和郭晋来说就是了不得的大事了。只要父亲和二哥没在府里,郭舒自可以逍遥自在。 ------------------------------------------可耐滴分割线--------------------------------------------------------------------- 最近一直在考试,而且接下去一个月都会有各种各样的考试,小冰会更新,但是量肯定不大,而且没办法保证每次更新的时间,目测下一次更新应该要下个礼拜天了,还望读者大大们见谅。 !! 144商议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踏进钱氏的院子,此时的院子正是忙碌的时候,仆役们有的打扫卫生,有的煮粥熬药,郭家难得有两人同时怀有身孕,这对于向来人丁不旺的郭家来说是大喜事,仆役们生怕准备得不周全,当然,也不排除刚刚太医来过,一番叮嘱,让仆役们多少有些紧张。 郭舒到也不在意,直走进卧房,打过几声招呼便开始诊脉,云氏亦在,刚好两人一起看了。虽然没什么事,但郭舒还是就在院子里找个房间住下,以便随时候命。虽说郭舒身上挂着个郡主的名头,可郭家没这么多规矩。云氏出身世家,觉得不妥,可在场的人除了她没人觉得不妥,也不好再说什么。 一个月后,钱氏生下一个大胖小子,郭顺这才从军营里赶回来,巨大的喜悦之下,连郭舒不告而别也不再追究,每天就乐呵呵地看着自己的孙子。 唯一不开心的,可能就是久不出门的郑姨娘了。越朝风俗是,家中有见血的红白事,三个月内女子不得出嫁,怕血光影响新妇。可是这样一来,郭裳就没有办法在宁王大婚之前进驻宁王府。先进府后进府,直接影响了郭裳未来在宁王府里的地位。郑姨娘搅了半天的帕子,趁着大家都不怎么忙的时候,悄悄地来找郭舒。 “郡主......” 郭舒皱了皱眉,郑姨娘约见的地方说偏不偏的,郭府这么大,人这么少,要找个不让人注意的地方实在太容易,比如这个被重重假山包绕着的小凉亭。 “什么事?快点说,我忙着呢。”郭舒没准备给好脸色。 郑姨娘讪笑着,郭舒能来就已经很给面子了,即使没好脸色,她也只能兜着,毕竟是为了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 “郡主,你看大少夫人生了个公子,功勋卓著,我为大少夫人贺。” “说重点。”郭舒冷冷道,青儿留下来照看钱氏的身子,郭舒一个人找了个借口溜出来,也不能一直都不回去。 “是,是,大少夫人生了公子,单照习俗,三个月之内,亲族女不可出嫁,可等过了这三个月,再行筹备的话,毕竟侧妃也是正经在册的,未免时间有些......二少夫人又快了,再拖延下去......”郑姨娘未免有些吞吞吐吐,尽管她知道郭舒最不喜欢话里有话地绕弯子,但这个事情,这样说起来,郑姨娘也不好意思。 尽管她知道郭舒可能并不能帮上什么,可是整个家里,郑氏去世,她的靠山瞬间倒了。郭顺明显不重视这个女儿,其他的人毕竟隔了一层肚皮,不好去说。思来想去,只有郭舒还时不时地去一趟郭裳的院子里说说话,这样想来,她也只能来找郭舒想想办法。 “你想让我违背礼俗让郭裳提前进驻宁王府?这样一来,即使她提前进府,可是到头来,还不是会被压上一头,说不定还会被人指指点点抬不起头,你觉得这样做值得吗?”郭舒觉得有些讽刺。 郑姨娘自知理亏,可她又实在不甘心,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也知这样理亏,可是...我只是想我的女儿能够过得比我这个为娘的好一些,我...我这一辈子过得不如意,我不想让我的女儿也不我的后尘,虽然宁王在我心里并非最好的贤婿,可他毕竟对裳儿...另眼相待,裳儿哭着闹着非他不嫁,我也没法子...我自知争不过公主,可...我实在是不想她受委屈,处处被人压一头,活得像我一样憋屈......” 郭舒听着头大,“得,不就是想在宁王府里地位高一点嘛,有宁王护着,她又怎么会吃亏,想得太多,只要你教她一些御夫之道,再努力把长子生下来,凭她的美貌,她的家室,虽是个庶女,可是毕竟也是郭家出去的人,宁王府里还有谁能欺负了她不成,你想多了,你若无事,我便走了。”郭舒抬脚要走,其实郭舒明白,郑姨娘自然也明白,只是郑姨娘一直在郭舒面前打感情牌浪费时间,郭舒不想与她纠缠,做出要走的架势,逼郑姨娘翻牌。 郑姨娘清楚郭家人的脾气,行动派,大多没那么多弯弯绕,尤其在家里,说话绝不会说一半儿留一半儿的去让人猜。郑姨娘狠了狠心,说道:“郡主聪慧,怎会不知母亲留了东西,若是郡主肯帮,我感激不尽。” 郭舒脚步顿了顿,知道这是郑姨娘最后立身的底牌,若是失了它,别说郭舒,郭顺都会因为许氏的死让她受上一番折磨。但说到底,对于郑氏留下的东西,郭舒说不感兴趣那是假的,但面子上还是不能透露分毫。 “我今日只是过来游园子的。”郭舒没停下脚步,可是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郑姨娘的心随着郭舒的脚步一突一突的,她不敢肯定郭舒会帮忙,但这是为了郭裳,希望再是渺茫,她也必须试一试。 “十日后是我的生辰,你让二妹亲手写一份生日请柬给宁王,以示诚意。”郭舒的身影消失在假山后面。郭舒用了逼音成线,虽然知道哦这附近郑姨娘肯定不会放人,但还是以防万一,毕竟郭家宅子里还是有暗卫在的。 郑姨娘本来都放弃了,听见郭舒如此说,心中狂喜,她的力量在这府中最多也就是避开人找到郭舒而已,若是贸然做些什么,恐怕郭顺第一个就不会放过她。 但郭舒是家里最受宠的一个,她也不信郭舒府中没有力量,否则郑氏不会在临死之前都还提防着她,却还是栽在了她手里。想到这里,郑姨娘心头一凉,可是已经上了贼船,还有什么办法。 天气渐热起来,郭舒的生辰也快到了,上次的及笄礼不过是惊鸿一现,郭舒还因为身体不好早早就退出了,这次的生辰,郭顺决定大操大办,以显示郭舒嫡长女和郡主的身份。帖子早半个月就发满了京城,够资格来的,郭顺都发了一份烫金大字请帖,请名家来着笔写。 钱氏还在坐月子,郭顺把操办酒席的事情便全部交由了云氏打理。云氏出身世家,乃是云德妃,宁王生母的堂妹,操办酒席自然不在话下。可是毕竟云氏仍是有孕在身,郭晋怜其辛苦,便冷着脸,让云氏就挂了个操办酒席的名,事情直接扔给了郭舒。 可郭舒从小长在山上,哪里懂这些,于是又扯上郑姨娘和郭裳一起。没办法,谁让郭家人丁实在不旺,尤其是女性,这操办酒席,礼席,只能是一起上场才不至于丢面子。 话是这么说,可办酒席得花钱,于是把宴席定菜单布置场地这一类的事情统统交给了郑姨娘和郭裳,郭舒一门心思开始清算起郭家的收益钱财,以便决定花多少钱才算合理。 但一接手,郭舒的头便一个比两个大。封地的收益是摆在明面上的,许家原是商户,许氏更是经商的一把好手,自许氏掌家以来,郭家的商队便成为了京城勋贵中最烦忙,盈利最多的一个,郭家的钱财大多来自于此,许氏过世之后,便交由钱氏和云氏打理,愈发欣欣向荣。 但是这些里面,除了许氏帮郭家弄出来的产业,还有一部分是许氏本身的陪嫁。许老爷子怕自己商户的女儿进了顶级勋贵家庭受人排挤看不起,自己没本事当官,就在钱财方面补偿许氏。 许家本为首屈一指的大户,许氏的陪嫁自然可想而知超过了任何一位京城贵女的陪嫁。嫁妆是许氏的私产,连郭顺都不能轻易动用,自然除了许氏没人知道许氏的嫁妆有多少。再加上许氏的陪嫁大部分都是商铺商队甚至是矿产,许氏死后一直是由忠心于许氏的老人在打理,许氏过世之后,老人们便执着地认为除了几位少爷的该有的份额,剩下的都是郭舒这个唯一的女儿的嫁妆,便不肯让钱氏插手。郭舒一接手,整整八年多的账务全部都堆给了郭舒,郭舒直想逃。 但她也明白,这是郭顺让她自己去清理嫁妆,郭舒只好硬着头皮上,于是这整整十天,郭舒啥也没干,光清理账务去了。直到前一天晚上,郭舒才想起来郑姨娘那档子事儿,更加头大。 !! 145意外 - 云卷云舒 - 暗冰 一大早上,正好是旬日,京城中的官员们休沐的日子,要说这一天值得一提的事情,便是齐国公府嫡长女的生辰了。楚王,睿王,宁王,京城中的三位皇子接连到访,伯爵以上的勋贵,三品以上的官员,御林军中四品以上武将,能到场的,都来了,不大宽阔的街道,被各式各样的马车塞得满满当当。门房堆起的礼物根本塞不下,只能是先放一部分到库房,才勉强空出来。这才是顶级勋贵之家门庭若市应有的场面,而这样的场面,十几天后,可能还得来上一次。 其实按照郭家一向低调的做事态度,本来发了请帖也不会来这么多人。主要是郭顺作为军中极有威望的老将,镇守京城应该要避嫌,以显示自己的忠诚之心。可是郭顺这几个月却一反常态,整日泡在军营里练兵,还把原本不属于御林军编制的郭晋也带了过去。就为了这件事,言官都参了好几本了,暗地里也有人故意散播谣言说郭顺有不臣之心。 但奇怪的是,多疑的越帝却置若罔闻,一味纵容。郭顺随后又借郭舒在岳州洞庭湖上遇袭之事,上奏说郭舒作为郡主,三百亲卫少了,请求加到三百五十人。这已是对皇权极大的挑战了。要知道,郭家作为国公府,本来就有五百亲卫和三百府兵,都是拿皇俸的,这还不包括郭家本身拥有的百余户家臣。这部分家臣,连皇帝都指使不动,林总加起来就已经有一千多人了,这还要再加上郭舒本身该有的三百亲卫,这在京城来说,已经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了。 这下子,连与郭家的交好的人都纷纷借着探望刚出生的公子的名义纷纷劝谏,敌对的则等着看好戏。谁知道,越帝只是在大殿之上痛骂了一顿水匪,说得人义愤填膺的。然后将郭顺召到书房里私聊了半天,然后越帝不仅同意了加人,还一口气加到五百人,说是添个整数喜庆。 这件事情之后,京城里再也没人敢小瞧这个人绵延百年的低调家族了,趁着这个机会,能来巴结的,都纷纷来巴结,只是郭舒瞧着,自己的老爹似乎有些憔悴了,口里时不时念叨着:“他怎么说话不算呢?都这样了都不薅了我?” 当然对于这些都是小插曲,王雨提前好几天就带着人巡察,周围里里外外的都检查了一遍,到了这天早上,王雨就专门守在大街上疏导,顺便维护治安。当然,这是郭舒的安排。 郭舒站在门前跟在郭顺身边,带着不厚的面纱,只是招待客人而已,只是时不时的,郭舒会往王雨那边看上一眼。 青儿凑到郭舒耳边说了一句,“来了。” 倪夫人一早便打点好了,带上自己的女儿,虽然身体不大好,可是必要的礼节还是要尽到。只是走到附近,她的车就被堵在了门口,倪铮虽然驾马能过去,但他也不好抛下她们,只能陪着她们慢慢挪。不一会儿,实在是等得不耐烦了,来不及等前面的人指引着人车分流,便匆匆下了车步行,左右也没几步路。 “王雨。”郭舒遥遥喊道。 “你过去看看,我看这已经堵了这么长,你去再引导他们绕过另一条街到后门去,顺便注意一下,这车和人混在一起,万一出了事就不好了。”郭舒吩咐道。 “好。”王雨领了命,立刻带人去疏通。 郭舒静静瞧着,眼看着王雨和倪夫人擦肩而过,挪了几步,手轻轻一抬,素银的手链中发出一道寒芒。 一匹马突然受惊,双蹄嘶鸣着高高抬起,电光火石之间,就在旁边的倪夫人陡然受惊,被身旁的倪铮重重地拉了一下,撞在了墙上,顿时猛咳起来。然而,马蹄却在这个时候突然转向,只冲着倪夫人踏来,这一脚若是踏实了,精壮的汉子也得去了大半条命。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旁边的王雨见马直冲人踩去,却无法直接救人,于是猛拉缰绳,翻身上马。马头被拉得狠狠一片头,王雨身体急侧向另外一侧,马一下失去了平衡,倒了下去,却没压到倪夫人,只压到了王雨的腿。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旁边的人还来不及反应,王雨就已经倒在地上了。郭舒面带焦急之色跑到王雨身边,细细检查起来,顺便趁人不注意,抽走了那道银芒。 “你怎么样?”郭舒从马身底下与众人合力拖出王雨,检查了一番,因着有铠甲,倒只是骨裂,没有郭舒想象中的骨折。 “还好,虽然伤筋动骨,好歹没骨折,帮把手,把他抬进去休息,其余人加紧巡逻疏导,注意把车马和人分开,避免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倪夫人,实在是对不起,因为我们的疏忽让你受惊了,您先进去休息一会儿压压惊可好?”郭舒镇定道。 只是倪铮和倪夫人像是没听到郭舒说了些什么,盯着王雨冒冷汗的脸,震惊之色,即使是浸淫官场多年的老狐狸的修养都没能将这份震惊压下来。 “倪大人?倪大人?”郭舒呼了两遍,却没反应,旁边的人担忧道:“不会是惊着了吧,寻个大夫来看看?” 这句话到提醒了郭舒,郭舒冲上前一步,抓起倪夫人得手细细把起脉来,趁人不注意,拿着链子上的寒芒小心地扎了一下倪铮。两人顿时吃痛,纷纷清醒过来,倪小姐见此情形,这才放下心来。 “倪大人受惊了,请先去歇息一二可好,这里自会有人处理的。”郭舒笑得得体,倪铮和倪夫人明显心事重重,自然也无暇顾及郭舒这番安排究竟得体还是不得体,点头应了。 郭舒自然知道他们为何心事重重,却也什么都不表示,前头已经做好了工作,事情顺其自然便好。 当然,这件事里还有一人受了惊吓,是一个与郭家生意往来最多的富户。越朝政策开明,商人地位也不想前朝那样低下,郭家靠着商业得了利益,也不大在意那些,便请了他们来。只是没想到他们运气不好赶上这么一摊子事儿,那商人吓得冷汗直流,生怕倪夫人有什么闪失。郭舒安慰了许久,才让他勉强放下心来,只是接下来的宴席,他硬是坐到了一个最边缘的角落,生怕倪铮注意到他们。 人车分流后速度明显快了许多,郭顺怜郭舒身体不好,便早早放了郭舒回去休息。郭舒也不推辞,眼看戏完了,自然也没了留下来劳累的兴趣。 “郡主。”一道浅浅的声音传来,郭舒向后一看,宁王正摇着折扇走过来,梅雨时节正是尾声,虽然今天没下雨,但也绝对不热,宁王的一把金丝楠木折扇,纯粹就是为了显摆的。 “郡主今日真是光彩照人,本王祝愿郡主青春永驻,貌美如花......” “这话你留着夸我妹妹吧。”郭舒毫不领情地顶了回去。 宁王被戳破心思,也不生气,依旧是笑盈盈的,也不是没见过,知道郭舒一向不喜欢太多的表面功夫,伸长脖子晃悠了两下,问道:“请问郭二小姐在何处?” “当然是在自己闺房里,你以为在哪?你就等等吧,她很快就会出来的,想要诉诸相思之苦,会有这个机会的,随便找个没人的小院子,大门一关,这相思之情……”郭舒微笑依旧,只是怎么看也有一股揶揄的味道在里面。 不知为何,明明德妃娘娘答应的事情,一直没能落到实处。也许是为了安抚北周的面子,也许只是因为郭家最近事情多,且桩桩件件都是不适合赐婚的时候,清心道人说的郭舒的旨意也没下来。 不过,郭舒本来也不在意,以前是不想嫁,现在最多是不抗拒罢了。毕竟在心里年龄上也是上了年纪的,有些事情看得开一些却并不代表就能欢喜接受并向小姑娘一样含羞期盼。 宁王撇过头去,这种事情哪能就这样光天白日地被诉诸于口,虽然很想说一句粗鄙,可到底今日是她的生辰,这样似乎有些不大好,有失风度,不与之计较便是,果真是乡下出来的丫头,不如裳儿温婉贤淑...... 郭舒瞟了一眼,知道宁王肯定看轻自己,满意地微微一笑,“宁王殿下老是呆在后院有些不大妥当,还是请殿下先回到客厅入座,宴席就快开始了,下午也好有力气赏花不是。”郭舒说的情真意切,宁王眼睛一亮,会意地一笑,点点头便转身离去。 这样的反应,竟让郭舒产生妈妈了的感觉,可转念想想,自己现在干的不就是妈妈的活儿嘛!想清楚了这一点,郭舒倒也不纠结了,乐呵呵地去准备入席了。 !! 146玉佩 - 云卷云舒 - 暗冰 花园里满是走动的花花草草,粉紫,蓝绿,红黄,硬是把郭舒打理了许久的看着素净舒适的花园搞成了一个大染缸。金银交响着,把隐隐约约的丝竹声音压得抬不起头来,低低的娇笑声像是尖锐的小刀划过玻璃的声音一样令人难受,热火朝天的斗诗声就像是最无聊的泼妇谩骂,简直不堪入耳,讨论琴棋书画的声音则像是大街上的贩卖糖葫芦的小贩一样,生怕别人听不见,又不能归为噪音。 贵妇小姐们呆着的地方自然是少不了这些纷杂,郭舒头一个比两个大,简直想立马翻身逃跑,可眼光一扫,肚子刚刚显怀的云氏原本端坐在主位之上歇息,看见郭舒便站起身来想要亲自把郭舒拉过去。 可是正值雨季,地上又湿又滑,古代的这种青石板地偏偏又最是湿滑,郭舒叹了一口气,这要是云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摔了,郭晋估计会发疯,这不,自己还得满脸笑容地迎上去,手拉着云氏的手腕子,一边关怀地问,一边捏着云氏的脉搏,看的人交口称赞,称姑嫂相亲,家院和谐,乃是最可贵的云云。 当然,这些话多半是那些有身份地位的诰命们说出来的,至于那些身份不太高的,则是咬牙切齿地看着郭舒一身及其素净的青衣,一支振翅欲飞的七尾凤钗配上一支并不如何鲜艳却明显十分贵重精致的玉簪和恰到好处的发髻,素净的妆容虽是显出了原本就不错的底子,但十分容易淹没在莺燕之中。那些明明之前看见了郭舒,看了一眼服饰便自然的以为不过是一个不常见的小户人家的闺女,毕竟有身份的那个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一时小瞧没上去打招呼,却不想却是今日的正主,悔得搅得手中的帕子成了一团。心里暗自埋怨道:这个郡主怎么喜欢躲在后面看笑话。 郭舒戴的这种表示品级的七尾凤钗必须是正一品以上的品级才能戴的,郡主的品级是正一品,何况郭舒的郡主还是皇帝亲自拟定赏赐的,自然能戴,八尾只能是贵妃或是皇帝亲自赏赐的妃子和嫡公主,庶公主若是没有赏赐也只能戴七尾,至于九尾只能是皇后和太后。 这是非常严格的礼制,你要是越矩,第二天就会有言官参奏,然后礼部的官员就会上门。这场上能戴七尾凤钗的不过几人,很容易分辨出来。只是郭舒不想引人注目,凤钗戴的有些不大显眼,这才没被认出来,这也不能怪她们,毕竟像郭舒恨不得把自己藏到地窖里的郡主也就这独一份了。 但是郭舒身上的目光汇聚之后不知为何,郭舒总感觉这些目光又些揶揄,比如腆着脸,仗着自己还未弱冠硬是混到女子堆里赖在郭裳身边的宁王,有些是嫉妒,比如郭舒之前见过的尹琪琪,有些是赞许,比如郭舒身边的云氏。郭舒好奇地扫视了一圈,却并没在自己身上发现什么被捣乱的地方。 云氏宽大的袖子不经意间放到了郭舒的腰间,“今日怎么想起腰间挂饰了,你平日里除了挂上驱蚊的香囊之外一向不喜欢挂这些的,大嫂说了几次也没能说通,今日想通了?” “有人硬要我戴上,答应了,不能不守承诺,我觉得这个玉佩还算好,怎么,不好看吗?”郭舒嘟着嘴,虽然有些不乐意腰间挂这些东西给自己增加负担,但她觉得如果萧恒彦送给自己明确要求带上的东西自己不带,他会多想,对于将来的合作不利,这才拿出来做个样子的。 云氏脸色顿时复杂了许多,可看见郭舒澄净的眼睛,又只能点头,“好看,自然是好看的,你愿意戴便戴着吧,只是下次这么多人的时候还是戴香囊吧,那个...更好看些。”云氏斟酌着说道,看了看其他的人,转移道:“时间差不多了,大家请移步前厅歇息吧,宴席马上要开始了,下午再来好好游玩一番。” 坐在一旁的李夫人接话道:“正说起来,我这肚子便不乐意了,正好品尝贵府厨师的手艺,二夫人怎的这么了解大家的心思呢!” “正是正是,这不说还好,一说我也想试试了,赶紧去前厅看看吧。”立马有人接话,其他人听了这么说,也不好留在这里,便三三两两地跟着走了。宁王故意等了许久,云氏带着人去前厅,郭舒却看见了宁王的眼神暗示,自觉慢下其他人一大截,宁王见着才疾步上前,眼里尽是掩不住的揶揄之色。 “你这玉佩没人告诉你要放在匣子里供起来,不能拿出来嘛。”宁王踱步细细看了一会儿,郭舒被看的实在不舒服,便往后退了两步。 “是他说的要我好好戴着,不许摘,这不就是个玉佩么,虽然他说是贤妃娘娘给的,可是怎么他们的神色都不对,你知道些什么?”郭舒一脸谨慎地看了看手中此时已经被摘下来的玉佩,尽管知道这块玉佩必定有其他的意义,但此时郭舒需要这块玉佩来宣示主权,以防再像上次一样被楚王和睿王一系的人纠缠,但郭舒一直觉得这就是一个萧恒彦的象征而已。 宁王使劲憋住自己想笑的欲望,顾着郭舒也曾帮过自己好多次,况且马上这就要成为一家人了,也就拿她当成一家人看,解释道:“十年前,六哥曾经生活一场病,父皇和贤妃娘娘便亲自斋戒一月,亲自去国寺里求来开过光的玉佩,又亲自把玉佩供养在佛前整整一年,送给六哥,你说,这玉佩有多重要。” 郭舒心肝都颤了一下,掂量着手中的玉佩,只觉是是一块烫手山芋,如此重要的玉佩如今在自己手里,这已经不是宣誓主权的问题了,这已经是捧杀的问题了。郭舒始终不愿意站到台前,这样做风险太大,但是这块玉佩如今在众人面前一出,郭舒即使想站到暗处,但想想尹琪琪的眼神,郭舒就知道已经是不可能了。 但郭舒依旧拿不准,萧恒彦究竟是想告诉别人不准碰郭舒,不许打郭舒的主意。还是想把郭家推到台前,以防在越帝的猜疑之中,把自己彻底卷进去,显示自己的坦荡和单纯的色心,没有在背地里暗自勾结意图不轨,顺便还能彻底绑牢郭家,因为没有人会一边密谋,一边还把自己的力量公之于众。 这样的简单粗暴,虽然的确是坦荡,但也在变相的束缚了郭家的影响。事实上郭顺为了避嫌,很长一段时间里,不能再有任何动作。最直接的体现就是郭晋奇袭北周扭转战局,如此的军功,到现在都没能得到应有的爵位和赏赐。再转念想想自己推举李念存,姜成毅似乎对自己也有一丝顺从的意味,如此捧杀,还有可能是在警告自己不要过多插手。再想想刚刚云氏复杂的眼神,郭舒就恨不得摔了这块玉佩,可是自己不能,今天就这样被狠狠地坑了一把,这让郭舒有些受伤,果然自己不适合智商游戏。 “多谢告知,那我赶紧去换了。”郭舒清脆的声音中多了一丝疲惫。宁王叫住郭舒,“这不行,你既已戴了,又迅速脱下,这是不尊重,要不你找个香包装起来,不过话说你身上的香囊味道还挺独特的。” 郭舒看了一眼身上的香囊,似乎是没什么精力关注:“是驱蚊虫的,虽说还没到驱蚊的时候,可是我似乎是被虫子咬了,就带上了,你若是喜欢,找二妹给你缝一个香囊,我送点香料给你。” “送香料就是了,香囊么,我倒是还有......” 郭舒扔了一个幽怨的眼神。 下载免费阅读器!! 147试探 - 云卷云舒 - 暗冰 事实证明,有些事是郭舒想多了。这玉佩本是阴阳一对,萧恒彦给的不过是阴佩而已,给郭舒纯粹是因为许下承诺宣示主权,萧恒彦自然不会想到郭舒会想那么多,这个问题的确是一个误会,只是当事人都不在场,也就没人能解释得通了。 郭舒有些心烦意乱,想起倪夫人似乎还在厢房里休息,想着还是去看看为好。还没走到门口,房间中低低的抽泣声便传来,听着像是倪夫人的,言语中夹杂着含糊不清的“我的儿”之类的话,旁边有一个年轻的女声和一个低沉的男声在安慰着,只是似乎收效甚微,哭声不断,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里面的人似乎很是头疼。 郭舒定了定神,上前敲门,门虽然是虚掩着,但这个时候闯进去显然不合时宜。突然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也算不得突然,那只手还没落下,郭舒就察觉到了,只是要让自己的本能反射停下来,实在是一件难事。 “站在门外干什么,进去看看。”郭远说道。 “倪夫人情绪似乎不稳定,进去不大好吧,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双目瞪大,闪烁着纯洁的,无辜的光芒,让郭舒自己都有些翻鸡皮疙瘩。 “我也不知道,刚刚离开的时候还没有呢,倪大人,我可以进来吗?” “是世侄啊,现在我夫人......有些不大方便,你等等......”说罢,矫健的身影从房间中走出来,看见站在一旁的郭舒,还是礼貌性的说,“郡主”,言罢又看着郭远,“哪位小兄弟怎么样了?我这里抽不开身,不能亲自去探望,你帮我说一声。” 郭远偷偷看了一眼郭舒,却除了无辜和纯洁,什么都看不见,“我去看过了,小舒也去看过了,还开了药,现在有太医在那边看着,受了些伤,但无性命之忧,只是要歇着,现在去打扰也不好,大人的心意,我一定带到。” 倪铮恍然大悟的样子,“那便罢了,养伤的确需要亲近,只是不知这位小兄弟哪里人,多大年纪,家中可还有其他人?他救了我夫人一命,此等恩情,我必是要登门拜谢的,小兄弟受了伤,他的家眷这些日子我必也是要代为照顾的。” 救命之恩,倪铮如此谢,倒也在情理之中,郭远张嘴就想说,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得再看了一眼郭舒,“他叫王雨,年纪轻的很,是小舒的侍卫长,年纪如此轻本不该是这个职位,不过这是我二哥推荐的人,小舒据说跟他也熟,父亲也就同意了,具体的情况,小舒更清楚一些。”说完,眼睛便看着郭舒。 倪铮惊讶道:“年纪这么轻就堪为侍卫长,小兄弟看来本领高强啊,不知我是否能有幸相识这位俊杰呢?” 郭舒望向倪铮,不卑不亢道:“他的箭术不错,武功也算好,我去看望二哥之时他教过我几天马术,算得上旧识,二哥才推荐的他,倪大人有心了,只是他是个孤儿,家中并无家眷,怕是要辜负倪大人一番心意了。” “哈哈,”倪铮笑了两声,言语中似有欣赏之意,“既然郡主不愿割爱,那我也不再勉强了,只是今日内子受惊,接下去的宴会怕是不能参加了,还望郡主代我向郭老将军说一声,老将军事情多,我就不向他辞行了。” 郭舒低了低头,算是应承,郭远便招呼着倪铮和倪夫人倪小姐回去了,作为主人让客人受惊,怎么也该亲自陪同将客人送回去,这是礼数,过两天郭顺还得亲自登门看望才是,这是勋贵间的礼数,勋贵家都很看重这个。 郭舒瞧着他们走远了,这才慢慢地走到王雨的院子里,主家来看望受伤的下属这是很正常的,再说这里人多眼杂的,男女大防倒也没那么重要。只是王雨见了郭舒进来,有些惊讶,挣扎着想要起身,被郭舒按回去了。 “受伤了就躺着,我看看,大夫开了药吗?”说着,郭舒扯过王雨的手把起脉来,细细查看了一番,发现没什么内伤,也就放心了些,皮外伤远比内伤容易痊愈。 “开了什么断什么续骨膏,说是独家秘方,说我伤筋动骨得一百天,只能躺在床上不能动,你说我要是躺在床上一百天,浑身筋骨那不都得散了去......” “躺不下去也得躺,伤筋动骨不是闹着玩的,万一没长好,那可就成瘸子了,你说你个十七八的小伙子,要成了瘸子可怎么办,你又没个家人,连个给你说媒的都没有,那可就没人......要了” “啊--”王雨撕心裂肺的惨叫传来,郭舒适时地捂上耳朵,等他停了才放下来。“我都还没及冠呢,着什么急,队长你就会拿这件事调侃我。”王雨黑黑的脸颊上泛起一丝诡异的红晕,惹着郭舒揶揄道:“你这农家汉子都十七八了也不谈婚论嫁,你父母该说你不孝了,你还跟我打马虎眼,你就准备在这里一直混下去,你家可就你一根独苗,你还在这里跟我扯,我听说刘家小娘子可是对你很有意思,你就不考虑考虑?” 眼看王雨的脸越来越红,郭舒也没了调侃的兴致,不经意地说道:“你之前救的那个人是中书令家的夫人,他们很感激你,想过来给你道谢,不过我说你身子需要静养就回绝了,你觉得怎么样?” 王雨愣了一下,低下头想了想,说了一声:“谢谢。”又说道:“我这么个小卒,受的礼实在是重了些,就说我很感谢他们还能记得我。” 王雨的身份低,倪铮和他的身份差的太大,本不应该亲自来,哪怕是救命之恩也是一样,这是礼数,况且自己做为一个侍卫,这就是本分。若是中书令亲自登门道谢,就说明事出反常必有妖,郭舒知道是为什么,但王雨就理所当然的以为如果中书令跟一个武将家走得太近不好,尽管他开始读书不久,但是他又不傻,相反,他很聪明,也很敏感,在郭家待了这么久,也知道一些东西。 “等过几天登门的时候,我一定带到,这几天你就不要出门了,我送点我的伤药过来,我的药应该效果也挺好的,我现在得去前院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来看你,我帮你重新正了一下骨,你自己注意,伤口不能碰水,按时吃药,要吃什么找人帮你拿,不要自己一个人逞强。” “队长你又婆婆妈妈的。”王雨嫌弃地看着,都是一个战壕里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王雨说起来也没什么顾忌地开起了玩笑。 “你说你,我刚见你的时候你怎么就没那么多话呢,现在你倒一堆子话。”郭舒笑道。 “那不是被你给镇住了嘛,那段时间你那么整我们,又一本正经,我们哪敢跟你那么开玩笑。”王雨笑的哈哈的,郭舒男扮女装这件事,王雨打算一直笑下去,当个乐子也不错,正笑着,他又想起了远方正在水里泡着的某位王爷,心中更是默哀了几分钟,要是娶这么个彪悍的女人,该有多倒霉,自己一定得找个温柔的...... 郭舒倒不知道王雨在想什么,只是一想到自己要去前院羊入虎口,就不免泛起一丝悲凉,郭舒讨厌那种应酬,尤其是今天成为众矢之的的情况下,虽然会顾着这生日宴不敢大闹,但肯定少不了明里暗里的刁难。想到这里,郭舒不禁头皮发麻,想着今天早上的意外,郭舒又叹了一口气,却没想到,刚刚踏进前院,就看见一个身穿宦官服饰的人捧着一个明黄的匣子,持着仪仗等在了前面。 下载免费阅读器!! 正文 34回城 - 云卷云舒 - 暗冰 玲珑的全速奔跑起到了作用,至少以郭舒的判断,追兵已经追不上来了,死亡的威胁终于暂时远离了郭舒。 郭舒回想全程,刚开始还能想起来自己的任务,到后来就只有保命这一个想法,早前的崇高早已灰飞烟灭。不过,这也是战场的常态,死亡的威胁大过一切,还好,郭舒在这里没把命丢了。反倒是趴在马背上的王雨,早前的伤,再加上马上的颠簸,情况,已经不容乐观,可是,郭舒此时没有精力去照看他,随着他呼吸减弱,郭舒即使是心急如焚,所能做的也只是集中精力策马,快一点就回到泗水城,逃出这片密林。 月已西斜,稀稀拉拉的星辰漫不经心的在天上与月争辉。 “哒哒-----哒哒-----”马儿急速奔跑的声音在这原本寂静的深夜格外突出。柔和的月光下,一个浑身上下都沾着血的人正在策马,马上还有一个血沁衣衫已是昏迷不醒的人,从黑暗的林子里冲出来,带出一阵阵的风,透着说不清的诡异。 “那是什么?”城墙上一个正在值夜班的小卒问身边的同伴。 “好像是个人。”旁边的人使劲的看了看。 马很快冲至城墙下。“城下的人,站住,什么人,报上名来-----” “第五斥候小队在巡逻时遇见敌人,队长郭书有紧急的军情回禀都督,请开城门------”郭舒也想直接就到军营里回报军情,可是郭舒在密林里因为要引开追兵,绕了一个大圈子。结果,本来是从西边军营出发的,却回到了北门,最快到军营的方法不是绕过去,而是从城中传过去,郭舒不得不请开城门。 “你是第五斥候小队的?”城上出现了一个军官。 “是,还请将军放我进城。”郭舒拉停玲珑。 城墙上随后放下一个大型篮子,郭舒走过去,先将王雨平躺着放进去,然后把自己和玲珑一起装了进去。边境城市平常入夜之后不会再开城门,要想进城,只能靠这种方法,叫“缒”,这是用来防止敌人夜里骗开城门的。只是郭舒在坐这个的时候,脑子里总是不可避免的出现“电梯”这个词语。当然,这种内心的槽点,还是不能说出去的。 城墙上已经灯火通明,照亮了这片天空。王雨已经被抬了下去,交由军医医治,而郭舒面前,则已经站着一名林军官。 “我是今晚当值的林校尉,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林校尉,我是第五斥候小队的队长郭书,我们在巡逻时,在20里外的林子里发现正在行军的北周军队,他们排成三队正在向这里进发,那是个山谷,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但目测在两万以上,而且还携带了大型的武器,来者不善。” “大型武器--”林校尉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不少,“怎么可能,大型武器根本无法从山里被运出来,那里根本没有路,你在危言耸听。” “我没有,”郭舒看着这位林校尉,丝毫不让,“他们把它拆了,几个人一起扛,抬过来的。” “你确定?”林校尉已经开始不稳了。 “当然,我见过那些器具,他们把它拆开我也认得,投石机,还有云梯,八牛弩,我都看见了...” 还不等郭舒说完,林校尉已经开始招呼人通报全城,并且已经在准备点燃烽火台,一座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缓缓运转。而郭舒回了军营,等待战争任务。值得庆幸的是,因为青冥关被围,边境风声鹤唳,泗水城这些天一直在做准备,还不至于手忙脚乱。 “小郭兄弟,除了你之外的第五小队的人呢。”军营里已经灯火通明,所有人已经被叫醒开始备战,朱运衣服还没完全穿好,就看见了浑身是血的郭舒。 “朱大哥,他们难道还没回来吗?”郭舒盯着朱运,心渐渐沉了下去,“连王风和郑取都没有。” “没有,”听见郭舒反问他,朱运此时也有些担心了,“你没和他们一起吗?” “我断后,我让他们先走了,不至于我都绕了个大圈子,他们明明在被发现之前就已经走了,应该没有追兵才对,难道还没回来?” 话一说完,两人心情都沉重起来。 “朱大哥,我先去复命了。”郭舒不得不压下心中的担忧,向主帐里走去,留下眉头紧锁的朱运。 等到传讯,郭舒进去时,将军们已经全在帐篷里了。 “你把情况说一下吧。”一个副官说道。 “是,我们出去巡逻,在林子20里外的地方发现了北周的军队,他们十分隐蔽,而且行动迅速,有备而来,还十分紧戒,我们只是稍微靠近了一点,就已经被发现了,敌人在夜里行军也丝毫不乱,身上的装备更是精良,我怀疑是北周皇属军,人数最起码在两万以上。” “你发现的时候位置在哪。”副官继续问道。 郭舒走到那张地形图前,不过在这种时候,没人关注到郭舒失礼之处,郭舒指了指,“这儿。” “行了,你先下去准备吧,不用呆在这里了,等战事过后在论功行赏。” “是。”郭舒转身退出主帐,临走时,帐里的声音已经开始起伏。郭舒看着军营了人来人往,所有人行动迅速的准备着战斗,战争的利剑已经高悬在了每一个人头上,而郭舒,还在担忧着尚未归来的四人,尽管郭舒自己都明白,希望,真的已经不大了。 正文 35激战 - 云卷云舒 - 暗冰 有位伟人说过,战争对于士兵和下级士官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很不幸的,郭舒就是那块肉。 那日,泗水城副都督带兵出城,企图将敌人击溃在山林中,结果大败。然后,从次日太阳升起算起,郭舒在这城墙上已经三天了。 郭舒一人守着一段城墙,仗着自己的武功,已经撑了三天了。这三天里,郭舒根本就没下过这城墙,就是晚上,郭舒也是抱着自己的剑倚在城墙上就睡着了。不说已经是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也早已被血染红,再也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这血,不只是敌人的,还有郭舒自己的。郭舒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有的结痂,却又被无数次撕开,再次流出猩红的鲜血。郭舒实际上,已经几乎没有力气再抬起自己的剑了,浑身上下传来的剧痛的感觉,再加上可以算熬了三天的夜,郭舒身体,精神,都已在崩溃的边缘。 刚刚才打退敌人的一次进攻,郭舒被刺了一剑,不在要害处。但是还好,郭舒趁着自己在失血过多晕过去之前爬下了城墙。郭舒发誓,自己从没有这样挪到楼梯口就直接滚下去的经历,郭舒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了,眼前只有模糊的黑色与红色交替,终于,眼前那一点点的红色也转变成黑色,一片漆黑。 “队长,你醒啦,你没死啊。” “你才死了,给我滚开,啊嘶--------痛死了。”郭舒几乎是本能的反击着那个咒自己死了的人,睁开灌了铅的眼睛,郭舒才看见坐在自己,脸上满是惊喜的,床边的王雨。 “伤的人太多了,医护官根本忙不过来,他们根本就不来看你,我只好用了自己之前拿的伤药,但是不够,只好只涂了伤口最深的那部分...” “我曹,你给我涂药了!?你说你一个大男人给我涂药了!”郭舒没来得及顾及自己是什么状态就听到这种天雷滚滚的话,顿时,郭舒脑里闪过一百种灭口的方法... “队长,都是大男人,涂个药怎么了,我说队长,你平常换衣服洗澡都不肯让我们看那也算了,不涂药的话你会死的,我只能自己给你涂了...” “等等,你说什么,都是大男人?”郭舒觉得如果不是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就是王雨脑子不够用了。 “对啊,难道队长你还是女人吗?不过队长你竟然提前给自己包扎了,难怪队长能撑那么久,现在好多人都在议论你呢,听说你一个人守了一段城墙三天,杀的人都堆在城墙下足有半个城墙那么高了,好厉害啊,刚刚有大官来看你,我才能再给你上了一遍药,他们说你马上就会醒,他们果然说的没错,队长你这次升官了,到时候可别忘了我啊......” ....... 这孩子拿裹胸布当成我自己包扎用的了,是有多不细心才会这都认错,还没有识破我身上的填充物。 “什么大官,什么升官,你在说什么?”郭舒慢慢消化王雨的话,转移话题。 “好像是一个中郎将过来了,说如果你醒过来了就升为骁骑尉,到骁骑营去报到。” “关骁骑营什么事,好吧,不过,现在外面形势怎么样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你被抬到这里来不久,徐王殿下就带着青州城的官兵前来支援了,勉强挡住了北周的攻势,现在还在僵持状态,不过,徐王殿下来的真是及时啊,要不是徐王殿下赶到,这泗水城啊,就要破了,据说徐王殿下当时来的时候东门和南门就已经被攻破了,真是凶险...” 怎么平常看他不多话,这个时候话就这么多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哦,不能上战场,腿瘸了,大夫说已经好不了了,等这次战事过去,我就该退了。”王雨说着这话时,郭舒竟然看不见他的痛苦表情,表面上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看的郭舒直皱眉。 “队长,你干嘛这么看着我。”王雨的脸上仍然看不见痛苦,这在郭舒眼里,一点也不像刚刚残疾的人。 “你的腿...” “哦,没事,刚好我可以不用再服兵役了,至少我们老王家这条根算是保住了,嘿嘿---” 这样的笑,让郭舒看得心里不舒服,不过... “这条根保住了,什么意思?”郭舒很快意识到事情最重要的部分,“你哥他们都没回来。” “嗯...”王雨终于有了波动,他尽力忍住悲伤,“第五斥候小队只有我们回来了,其他的......” 两人都沉默下来。 “没事,队长,你饿了吧,我去给你端点东西吃,等你伤好了就好了,我在火头军帮厨,你等着,我去给你弄好东西来...” 王雨很快恢复了正常。乱世之中,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尤其是战争,直接跟死亡挂钩,郭舒还没适应,这一点,郭舒就远不如王雨,王雨,已经习惯了,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为自己谋划一条生路。 郭舒似乎已经看见了等待着郭舒的一条血路。 正文 36伤病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在军营里躺了两天,在自己能爬动的时候,让王雨给自己找了些药自己治自己的病,不过是皮肉伤,自己带的药对这种伤还是有奇效的。军营的那些第五斥候小队的师兄们还是很关照的他们这些师弟们的,比如朱运关鑫,还有其他被刘老狗训练过的人,他们将第五小队的帐篷留了下来,不然,那些伤药一丢,郭舒立马就得哭死在伤兵营里。 两天后,郭舒浑身的剧痛轻了不少,伤也好了不少,至少可以下床了,郭舒没和其他伤兵躺在一起。可是,当郭舒掀开帘子时,看见地上躺了密密麻麻的伤兵,只有一块布将他们与大地隔开,血腥味凝在空气里,无数的人正在呻吟,没有足够的绷带,往往是士兵身上的衣服撕下来就绑着,阻止伤口处流血,没有药,没有任何消炎措施。医护兵根本就忙不过来,随意包扎了一会儿之后,生死就看天命了,血凝在地上,变成紫红色,暗红色,浇灌着这黄色的大地。 “呃呃呃--”郭舒听着这声音,往地上一看,就看见一个人躺在自己脚边,正捂着自己的左手呻吟着,郭舒踢到他了。 郭舒蹲下来,仔细查看,就看见他面色有着不正常的潮红,探手摸了摸,发现他正发着高烧,明显是伤口发炎了,可是,没人照顾他,所有人都在任由他自生自灭。 “哎哎哎,那个,我是骁骑尉,那边有个人发烧了,你去看看他吧。”郭舒扯着一个医护兵。 “长官,不是我不救,我救不了,他已经伤口发炎了,这是命,我有什么办法,这天这么热,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死呢。”那个医护兵满脸疲惫的回着,他已经有几天没合过眼了。 “那你不知道给伤口消炎啊。”郭舒气鼓鼓的看着他。 “长官,您倒是说得轻巧,那些药金贵的很呢,只有那些贵人们才用得起,我连见都没见过那些药材,就我们这些小兵小卒,那能用得起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去给其他人包扎了。”说完,那个小兵不愿再跟郭舒说话,转身离开给其他人包扎去了。 郭舒毕竟没真正在军营里待过,不清楚这个时代的战争,这个时代的落后,已经超出了郭舒的想象。在郭舒读的历史中,郭舒知道有自己的前辈,师父,或是师祖,带过来过,可是,不仅没有炒茶这种享受品,连消炎的酒精都没有,最多提前出现了烟花,还没有炸药。 转念想想,那些前辈大多是皇室成员,养尊处优,况且事务繁忙,哪有这么多精力来关照最底层的将士。再说那些前辈只能接触到将领级别,那些人对这种伤亡数据早就见怪不怪了,以郭舒见到的情况,连底层医护官和他们自己都不在意,更不用说是高级将领。 “王雨,你这里有没有高浓度的酒,给我一坛。” “队长,你干嘛,现在喝酒,还没打胜仗呢,不能喝。”王雨听了郭舒的话,一脸紧张,还冲着郭舒挤眉弄眼。 “谁说我要喝了,我拿去消炎用的。” “真的,”王雨变得激动起来,“真的可以吗?真的可以消炎。” “嗯,可以,有没有啊,你还怀疑我,我说过的,什么时候不对了。”郭舒看着王雨激动的没出息的样子,有点鄙夷。 “真的可以消炎,如果用了这样高浓度的酒,感染率可以下降多少?” 一道低沉浑厚而又令人迷醉的声音从郭舒的背后传来,郭舒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回答了,“那得看浓度了,不过,至少下降六成,王雨,你这里到底有没有啊,没有就算了,我在去城中酒馆看看。” 郭舒肩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让郭舒不由得暗暗叫出声来,完全不能转身,这让郭舒不由得暗骂这个捏她肩头的人。可是郭舒对面的王雨,此刻已经快要接近癫狂状态。 “六成,六成!哈哈哈,兄弟们有救了,我对不起你们呐,呜呜呜----” 又哭又笑,这让郭舒很是不适应。不过相比于王雨的哭闹还是在折腾自己,郭舒身后的人就是将自己的痛苦转移到他人身上了。“这位仁兄,你能不能先放开我,你再捏下去,我的肩膀都要被你捏断了。” 郭舒的肩头顿时轻松起来,那道低沉浑厚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可以试试看吗,如果真的有效果,那我代万千将士多谢你了,我相信他们也不会忘记你的恩情的。” “不必,”郭舒向来记仇,身后的人无缘无故弄疼郭舒,这还是让郭舒很气愤的,至少郭舒就不想给他好脸子看,“到底有没有啊,回答我。”还是没有人回答郭舒的问题,这让郭舒有点烦。 王雨还在癫狂状态,郭舒无奈的摇摇头,准备自己进去找,身后之人又说话了,“你要多少度的,我的都是千宝斋的酒,最高的有六十多度,可以吗?” “六十多度,”郭舒听着很兴奋,千宝斋的六十多度绝对不掺水,但是很贵,这是哪位公子哥这么大方,“那最好,平常五十多到六十度就好,不要超过七十,你的酒在哪,我跟你去...” 正文 37审讯 - 云卷云舒 - 暗冰 去字还没有完全出口,郭舒转过身来,却看见一张完美的俊颜,刀削斧刻般的,棱角分明,剑眉星目又透出一股久经沙场的沧桑感,沉稳而又内敛,像是被时光淘去所有的锐气,而身上又隐隐露出一种久经上位的贵族的优雅和威严,更在优雅中蕴藏一丝战场之人的锐利和杀意,略显健硕的身形挺拔,挡住了郭舒视线,让郭舒对这样一张俊朗的容颜再无法移动视线。 “跟我来吧,我再随你去伤兵营看看,你是谁,我看那个小兵叫你队长,你是什长吗?”他边走边和郭舒搭话。 可是郭舒的注意力却没在他的话上,只是机械的回着,“我叫郭舒,我是他的队长,不过两天前有个中郎将过来说把我升为骁骑尉,不过我还在养伤,还没去骁骑营报道。” “你就是那个杀的尸体堆了半个城墙,提前通风报信才让泗水城免于被偷袭的那个郭书,我听说过你,很是神勇,现在军营中不少人都知道你,听说过你的事都热血沸腾的。” 残兵败将之中想要弄一个高手出来鼓舞士气,老手段罢了。“多谢徐王殿下夸赞,属下愧不敢当。” “哈哈哈,我一路走过来都没人认出我来,倒是你认出来了,你以前见过我吗?” 这话说得郭舒心里一惊,一不小心就漏了。“没有,只是别人不会有像殿下这么好的铠甲兵器,还有这样的王者气度。” 这话说出来,郭舒自己都不信。 “哈哈哈,你的眼光真是好啊。” “徐王殿下真是火眼金睛,属下是听过有人这样称呼过殿下才知道的。”郭舒一点也没有被拆穿的尴尬。 “到了,你过来吧,还要什么吗,本王可以帮你准备。” “麻烦殿下帮我准备针线,多谢殿下了,”郭舒走过徐王身边,“这些都很适用,麻烦殿下找些人帮我搬一下。” “好,陈龙---” 随着声音落下,一队队士兵进来,开始搬这些酒,郭舒看看徐王,只见他盯着那些士兵,只好低下头,走到帘子处,低声道:“殿下,可以去伤兵营里了。”徐王转过身,看着此时低眉顺眼的郭舒,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郭舒来到一个伤兵旁边,医护官都围在身边,郭舒只好演示如何消毒,如何缝合伤口,如何通过个人卫生注意来防疫病,听得旁边的医护官连连点头,连赞郭舒是神医,非要扯着郭舒一起在伤兵营里帮忙,而徐王的眉头也越皱越紧。等到郭舒回过神来,徐王和那些人都离开了。 郭舒直忙到入夜,那些医护官才肯放人,而郭舒也错过了放饭的时间,郭舒只好去找找王雨看看他还有什么东西没有。 一阵破风声从郭舒身后传来,郭舒身形一动,避过了刀锋,却又从另一个帐篷处冲出另一队人,郭舒只好一个后空翻以正面来正面来袭的人。然而等郭舒看清之后,才发现来袭的竟然是南越的士兵。郭舒挡过几下,心思一动,于是放过几招,乖乖束手就擒。 郭舒被绑在柱子上,原以为会被折磨,却不曾想来了一个人。 帐帘掀动,郭舒抬眼望去,勾起一抹冷笑,“徐王殿下安好,可以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吗?” “我这两天别人都是称呼我为将军,你又是从谁那里听见我是徐王殿下的,你一个小卒,竟然能分辨我这个将军是徐王,不是很奇怪吗?” ...... “还有你这户籍,明明是清平人士,却用的是北周的河阳纸,你不准备解释一下吗?” “你明明才入军营,却晋升的如此之快,若说你上头没有人,谁也不信,而我,竟然不能从你那里查到任何信息,还有,明明是一起出的任务,却只有你一人回来,若是其他人都将逃回来的希望都压在你一人身上,又为何又让你给你一累赘,拖慢你的速度呢?” “说,你到底是谁。” 看着徐王冰冷的目光,质问的话语,郭舒嘴角的冷笑之意更重了。 “萧恒彦,你动作挺快啊,不过,要让你失望了。” 正文 38坦白 - 云卷云舒 - 暗冰 “我承认,这户籍的确是假的,不过,通报那件事,我原本是想分开走,减少被一网打尽的可能性,还有,你抓错人了。”郭舒平淡地回答着。 话刚说完,旁边就有狗腿子跳出来了,“大胆,殿下的名字也是你叫的。”萧恒彦本就不喜身边的人如此不沉稳,扔了一个眼神,那人便暗自退下。 “抓错人,”萧恒彦眼中闪出不一样的光,“铁证俱在,你还想狡辩些什么。” “不狡辩些什么,你可以去我帐篷里去看,那里还有许多假户籍,你要是想要我也可以送你一个呀。” 萧恒彦盯着郭舒,可惜除了郭舒漫不经心的样子,却什么也没看见。“你,去好好查查他的东西。” “对嘛,这才是正确的处理方法。”郭舒的笑容透着一种温暖的感觉。 “你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是北周的人,你早说了,也可免受些皮肉之苦。”萧恒彦冰冷的脸上添上了一丝阴狠。 “别别别,”郭舒笑得要多卑微就有多卑微,“我这身上的伤才刚刚长出一层新皮,可别又打没了,放心,我现在的状态肯定受不了刑罚,你问什么,我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对不掺假话。” 若是奸细,定是什么都不会说,试一试又何妨。“你的名字,来历,还有,你说的抓错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终于到审讯程序了,还好。 “我叫郭舒,临安人士,是被家里人送来这里养伤的,户籍在家里,没办法,行走江湖,身边多备一些户籍有备无患而已。我本来是没想参军的,可是在路上被仇家追杀,不得已站在募兵处的桌子边,本来是想看看我的仇家有没有跟踪我,谁知道莫名其妙背记上名字被带到军营里来,真的是误会。嘿嘿嘿,将军,我发誓,我说的话没有一句假话。” 当然没有假话,书舒同音,何况正在抓自己的家人可以等同于仇人嘛。 “将军果然好眼力,一眼就看出我这户籍是假的。”郭舒移动眼珠,竟然发现有人已经在把鞭子抽出来,“哎哎哎,将军,我说的句句属实,别用刑,我刚才说的确实是大实话啊。” 萧恒彦不为所动,走过去把鞭子拿了过来,“也说不定没有一句真话,说,抓错人是什么意思。” 郭舒悄悄看了看萧恒彦,虽然还是威胁的话,但是身上的戾气已经少了大半,这让郭舒小小舒了一口气。“我在进军营时,是朱运带我进军营,关鑫带我到的斥候小队,我就奇怪,一个小小的八品文书,怎么会对军营熟悉至此,上至大都督,下至无名小卒,战绩,喜好,优缺点,都能熟记于心,营中至少三千人,不仅知道名字,还能准确无比的指出来,有时还能品评一二,连战马都一清二楚,这等人才,令我是佩服不已啊,我就奇怪,这等人才,怎么还屈居在八品文书这个位置上呢,他若没问题,那就是这些长官识人不明啊,哦,对了,他竟然连殿下肩头的那颗黑痣都能知道是在左肩右肩,这令我是五体投地啊。” 说完,郭舒就看见萧恒彦的脸色已经阴沉如水了,马上就吩咐身边的人去查证,郭舒就知道,自己今天已经算是有惊无险了。 “殿下,你只需要稍稍查证就能知道我说的全是真的,可以放我下来了吧。” “不行,就算关鑫有问题,也不能说明你没有问题。”萧恒彦转身出了帐篷,气的郭舒只能朝他的背影丢了一个白眼。 正文 39马厩 - 云卷云舒 - 暗冰 事实证明,郭舒即使什么也没有做错,也依然逃脱不了被怀疑的命运。郭舒仍然被绑在柱子上,对外界情况一无所知。 几天后,正当郭舒在帐篷里数蚂蚁时,一个,两个,三个...... “队长,你在这里怎么样,有没有受欺负,你终于被放出来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以为你被他们,不过,你还好好的真是太好了。” 王雨吵得郭舒脑仁疼,“王雨,你安静一点,我还没死呢,你喊魂啊。”郭舒不得已丢了一个白眼。 “嘿嘿,队长,”王雨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队长,你可以出来了,事情查清楚了,”王雨走过来帮郭舒解开绳子,“那个关鑫,我之前还当他是好人,没想到他竟然是北周的奸细,听说他在被审问期间一直说你是他的同伙,想拉你下水,不过也奇怪,还想他越这么说,就越没人相信,这不,你可以出来了。” 当然,真正的奸细,是不会把自己的同伙爆出来的,宁愿自己死,也不会愿意拉上同伴一起死。关鑫越想拉自己下水,越不会有人相信他。自然,从另一个方面来说,郭舒的嫌疑自然就被洗清了。 郭舒在前面走,王雨在后面跟着,可是,王雨的腿不方便,走了没几步就被郭舒落在了后头,郭舒回过神来,看了看王雨的步态,若有所思。 “王雨,你知道我那匹马玲珑在哪里吗?” “知道,”王雨尽力走上前来,“我知道,在军马场。” “军马场,好吧,那你带我去吧,我想去看看玲珑,对了,你说说这几天外面发生的事,省得我什么都不知道。” 王雨听了郭舒的话,先是沉思了一下,然后才开的口,“好,队长。你被抓进去的这几天,好像青冥关外的敌军被打得大败退了,可是我们外面的敌军还在,所以,好想有个什么郭将军带军袭击了北周的粮队,好像还带了兵过来支援我们,所以最近军营里多了好多人,不过,我听到有将军说北周快要退兵了,这次我们赢了,说什么要谈判之类的,后面的就没有听全,不过我好像听见将军说要让人剿匪什么的,必须带上你,队长,你要小心啊。” 人在两个地方最把不住自己这张嘴,一个是饭店,一个是青楼。饭后唠嗑,却刚好让王雨成为消息流通的最好通道。但是,郭舒也感觉到了王雨的信任,明明自己刚被解除监禁,王雨却还是选择相信自己,这让郭舒感觉到了一丝丝暖意,弥漫全身,郭舒再次认真的看着王雨的伤腿。 “王雨,等回去,我帮你看看你那条腿,我帮你治治。” 王雨明明在前面走着,却听见了郭舒说能治他的腿,简直是喜不自胜,“真的,队长,你真的可以治我的腿,队长,你不知道,自从你说酒可以消炎,还有什么缝合伤口的方法,军营里好多人试过之后都有用,我听一个军官说,死亡的人数下降了八成还要多,您现在是神医啊,好多人都记着呢,你说能治,那就肯定可以。这两天,我去看了看玲珑,他能吃着,就是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想来是在想队长,你过去看看,他肯定高兴。” “王雨啊,你这嘴倒是比以前碎了不...少....”郭舒本来还在听着王雨的碎碎念嫌烦,但是郭舒看见了玲珑就在马厩里吃着草料,怡然自得的享受着别人给他挠着肚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欢快的扫着尾巴,旁边的人穿着精致的铠甲,身姿挺拔,柔和的日光洒在他柔和而又不失坚毅的脸上,那样柔和的男子正在面带笑意的跟那匹马说着话,一派岁月静好,人马尽欢,多么和谐而又温馨的景象啊。 郭舒挪不动步子了,站在转角处,再不肯挪动分毫。王雨看着郭舒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问道;“怎么了,队长,你怎么不过去啊。” “那边...有人在...我看,我们明天再来吧,今天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那边?”王雨往那边看了看,“队长,你说那边啊,那便是郭将军,这两天,他倒是天天过来看望玲珑,我估计他是想要玲珑,可是咱们玲珑根本没有理过他,也没让他骑,没事,刚好队长你过去跟他说清楚,郭将军就不会过来了,也少了一桩事不是。” 我还过去,会死啊,过去不就是自投罗网嘛。 “算了,还是不过去了,免得打扰到贵人你说是不是,”郭舒心虚的扯了扯王雨,“你看,这么大的将军都这么喜欢玲珑,说明玲珑是匹好马,将军起了爱马之心是不是,就让将军跟玲珑好好相处着就好,将军能看上玲珑,愿意过来看望玲珑,咱们何必去打扰将军和玲珑的独处时光呢,你说是吧,明天再来好了,明天再来...”郭舒渐渐扯开了王雨,想离这个马厩越远越好。 但是,现实往往不如人们想象之中这么美好。那个柔和的男子突然转过头来,大喊一声:“谁在那里!”说完便向郭舒走过来。 郭舒僵直着身体,听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满心苦涩。 正文 40二哥 - 云卷云舒 - 暗冰 “将军,小人们不知将军在这里,冒犯了将军,还望将军恕罪。”反正不管怎么样,先低头认错,希望这位郭将军能赶快放她离开。 郭晋看着面前低头恭敬地小卒,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不是驯马场的人吧。” 郭舒只得干笑两声,“是,将军慧眼,小人确实不是驯马场的人,到这里来是来看看自己的马的,冲撞了将军的话,还望将军恕罪。” “将军,”王雨从后面冲上来,“将军,我们就是来看马的,不知将军找我们有何要事。” “没,你们看完了吗?” “看完了看完了...”郭舒连连点头称是。郭晋点点头,“那就离开吧,别在这里多停留,去训练,指不定北周下午就会攻城。” “嘭嘭嘭---”郭舒听着后面的动静,闭了闭眼,把头低的更低了,“是是是,将军,我们马上就离开。” 郭舒扯了扯王雨,示意王雨离开。“队长,玲珑在后面很兴奋,你也好久没来了,真的不看看就走。”王雨小心翼翼的问。 真他娘的是猪队友,郭舒没有哪一刻这么想封了王雨的嘴。果然,郭晋听了王雨的话,先是皱了皱眉,接着就死盯着郭舒看,郭舒心虚的避开了郭晋的灼灼眼光。“哪个,将军...”郭舒的声音听起来心虚之极。 “你,跟我过来。” 真是的,该死的队友,实力坑队长啊,得,刚逃过大哥的搜捕,却还是没能逃过二哥的魔爪。 “王雨,你先回去吧,我过会找你。”王雨从没听过郭舒如此颓废的语气,不由得担心起来,“队长,你没事吧,那个郭将军找你什么事啊。” “不用你管,你先回去吧,放心,我没事。”郭舒抬眼看了看凑在自己身边的王雨,顿觉无力。 精致的帐篷中... “哼--好手段,怪不得大哥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你。” 糟了,生气了,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撞到枪口上,冷静,冷静,冰山哥哥都生气了,一定要冷静。“那个,二哥,我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追得太紧,后来又一不小心被拐进了军营里,我又不是故意的,我现在后悔了,别生气嘛~~~”没办法,只能用女生最常用的办法,撒娇。 但是,郭舒还是忘了一件事,她现在是汉子外表,一个七尺糙汉子,对一个面容柔和的男子撒娇,这画风,怎么看,怎么基。但是,在郭晋的眼里,一个糙汉子对自己撒娇,虽然是自家妹子,但还是怎么样都令自己不舒服。所以,当郭舒撒完娇在偷偷看自己的二哥反应时,就看见自家冰山二哥面容扭曲的看着自己,让郭舒有点不太好意思。 “二哥,现在你让我回去,那不就是逃兵吗,怎么,要让你家妹子成为一个逃兵吗。” “逃兵?你不算,你是女子,战争,本来就不该让你个女子在这里拼命,否则,要我们这些男子干什么,你连一个兵都不能算。回去,没有商量。” 很好,一贯强势,果然是自家二哥,没办法了。“二哥,我现在是北周奸细的怀疑人选,你现在送我走,在别人眼里那就是掩护我逃走,我倒是不怕,反正换一张皮就是了,那你怎么办,你可就是奸细同伙,就算你说我是女子,谁相信啊,我这么一个汉子,你说出去就能信啊,反正在军营里我不扒下我这一张皮,看你怎么办,是继续留下我,还是被当做通敌处理,随你。” “你...”郭舒一番话,彻底堵了郭晋的话。 “那你也不能上前线,留在我这里当亲兵,之后随我回去,要是你出事,我没办法向父亲交代。” “知道了,那我现在回去收拾东西,好吧。” “好,你回去把东西都拿过来,你就睡在我帐篷里,今天晚上我要在我帐篷里见到你,否则...” “当然,当然。”郭舒赶紧答应,这军营里,郭晋能玩死自己,自己在这里那就是他手里的一只小老鼠,随他揉捏,只要他不送自己回去,怎么样都可以。 正文 41岔路 - 云卷云舒 - 暗冰 “队长,你还在被软禁啊。”王雨拿着饭盒,撩开帘子。 郭舒看着王雨的步态已经看不出受伤的痕迹,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一开始猜得没错,若真的是骨折,不可能那么快就好起来可以走,王雨的腿就只是脱臼了而已,军医医术太差,接骨没接好才导致王雨行动不便而已。郭舒重新给王雨接了一遍,王雨的腿就好了。 “是啊,外面现在怎么样了,我在这里都快要发霉了。”郭舒发着牢骚。 “前几天将军们率军夜间偷袭了北周军队,大胜了一场,然后乘胜追击,攻下了北周的两座城,现在将军们都在安阳驻扎着,估计这两天大军就会移动到安阳去了,现在军营了都空了,我还以为你会出来了呢,没想到郭将军还不许你出来,你和郭将军到底什么关系,他这样都不放过你。” “我哥,怕我在战场上出事,死都不让我出去,怕我逃跑,还好有你陪我聊天,不然我可得无聊死。”郭舒扯过食盒,大快朵颐起来。 “哦,你哥,那就...嗯--你哥,你说郭将军是你哥,我说公子,那你何必到我们这种地方受苦啊。” “去,什么公子,就是不想被抓回家才会到军营里的,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说起这个郭舒一肚子,火只要是自家人,都想把自己绑回家,避免外界的危险,可他们怎么都忘记了自己在庭华山时被自己虐的时候呢,可惜,不对决时,自己就要尊老爱幼了。真是的,要不是看在他们这么老的份上,我至于听他们的话嘛。转念间,郭舒已经将自家哥哥们喷成塞子了。此时,百里之外,郭晋在议事大厅里打了一个大喷嚏。 吃着,吃着,郭舒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阵杂乱的步伐,接着,一堆人就进来,一言不合就开始将郭舒的东西开始打包,王雨看这里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只能默默的凑到郭舒身边。这里任何一个小卒,王雨都惹不起,这些人都是郭晋的亲兵,都是郭家的人,俗话说,宰相门房七品官,更何况,这里哪个不是身怀绝技的,王雨只有仰望的份。 “王雨,”郭舒放下筷子,“你有什么打算,大军开拔,你要跟着走吗?” “暂时不知道,我现在就已经火头军了,就算之前跟着队长累了一点军功,但是最多也就是一个九品校尉,再说,王家也就我一根苗了,再上战场,就没有队长再来救我一命了,这次,我就不跟着走了,运气好的话,也许开一个酒馆,到时候如果队长来喝酒,绝对不要钱,嘿嘿...” 这明明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放在现代,还在上学。但王雨,就已经在为家族考虑,放弃他喜欢的东西,屈从于生活。现实,将这少年的热血与未来击了个粉碎,明明就很喜欢军营,受了伤哪怕是当火头军也不愿意离开军营,凭着一股少年的坚持,想要去追逐自己的梦想,可还是不得已必须在现实面前低头,为了家人,为了未来放弃自己的梦想,最终浑身带上烟火气,在市井中日复一日讨生活。 “你...决定了吗?”郭舒慢慢的说,“其实,我也知道你不想离开军营,你,可以跟着我,我帮你弄一个亲兵的名额,你先跟着他们练一练,到时候我再让二哥帮你找一些军功让你立足,这样,到时候也能算衣锦还乡了,总比你现在回去好吧。” “队长......”王雨已经哽咽了,看得郭舒一阵阵唏嘘,。一个在军营里铁打的汉子,连自己哥哥去世也没有掉过一滴泪的铮铮军人,会因为自己的小小的举手之劳而红了眼眶,看得郭舒心里也渐渐难受起来。 “没事,你现在就收拾东西跟我走吧,快一点,他们的动作很快的,你回去吧,食盒就算了,放在这里就好了。” “好,好,我马上就去。”少年开心的冲了出去。郭舒看着终于有点少年气息的背影,不知为何,突然有了一点很开心的感觉。 正文 42剿匪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来到安阳已经五天了,但还是之前的情况,被郭晋扣在营帐里,只有一直跟在身边,现在已经晋级为郭家亲卫的身份的王雨带来外面的小道消息来替郭舒排解无聊。 “二哥,我天天在这里快要无聊死了,我就不能出去逛一逛吗。” “不行,你要是呆不下就回去。不过,徐王殿下说,这次剿匪还是要带上你,你现在好好休息,明天出发,记住,要再出什么幺蛾子,我直接把你送回家。” 郭舒听着郭晋的冷冰冰却又有着暖意的话,眼中闪过狡黠,“二哥,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虽然打下了安阳城,但是还是有不少不服的百姓在城外纠结成匪,据说经过你们的清剿,现在所有的人全部集结在一个叫李家寨的地方等着你们呢,首领叫李佳,据说武功很高,有不少的将领都折在他手里,我原本是想,你们叫我来,是准备兵对兵,王对王。” “没错,虽然你被外面的人怀疑,又被我困在这里,但你是我见过的武功最高的人。” “但是,作为一个流匪,能有实力对抗正规朝廷军队,还能吸引那些残兵败将过来,配备那些兵器,背后,必定会有北周朝廷的支持,他们就不怕我通风报信让他们中了陷阱吗?” “你不会的,”郭晋脸上浮现出一丝自信,“他们,相信你。” “相信?”这话,郭舒一点也不相信。 “我让郭复跟着你,小心。” 所以,当郭舒骑在马上,回忆起与自家二哥的对话,再看看身边一看就太过老实木讷长相的郭复,觉得二哥就不是找人保护自己,只是不得已找个人提防自己的人,连玲珑都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不对,不安的甩动脖子,郭舒只能一边又一遍安抚着躁动的玲珑,看着周围的环境。 同样是密林里的小路,只是身旁的树木换成了落叶阔叶林,这就是秦岭,也许相隔不远,但几个山峰,也许气候就已是天差地别。阔叶林的树叶比南方常青林的树叶更大一些,正值盛夏,密林里即使是白天,也不免有些昏暗,也许有些微风吹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声音,郭舒仔细的听了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郭复,你说我们这些准备在白天偷袭的人被暗哨发现了该怎么办呢。” “...公子,我们是光明正大的攻打,并非偷袭,即使是被发现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迎战便是。”说着,还挺了挺头颅,一脸的正气凛然。 卧槽,为什么,是嫌人口消耗不够快是吧,明明偷袭事半功倍,是谁出的鬼主意,光明正大的攻打,在人家的地盘,在这样的羊肠小道,对上人家准备充分的小城墙,你是准备直接用炸墙的方式吗。只要被人在路上偷袭,再引着你们在林子里转,你们是觉得自己可以压过这群地头蛇,郭舒瞬间觉得这里实在太不靠谱了。 郭舒的直觉灵验了,从路旁的草丛里突然窜出几只箭,直射向领头的将军陈龙,不过还好,作为一个高级将领,还是有战场本能,躲过了箭,不过让身边的小卒遭了秧。郭舒的神经立即绷紧,仔细查看周围的草丛,却一下窜出不少人,直接用剑扫腿,有几个不小心的被扫到倒地然后就被拖进草丛之中,看得郭舒冷汗直流。 玲珑十分不安的转着圈,时不时还会跳起来,郭舒只好将大部分精力用在安抚玲珑身上。羊肠小道,往往一支队伍顾头不顾尾,处在队伍末端的郭舒看着冲出来的小卒,并没有花多大力气去理会,不安的玲珑就踹死不少,郭舒时不时补一补刀,身边就已经安全。还好匪贼人数并不算多,只能重点攻击几个看起来像是将领的人。 很快队伍就反应过来,自动将战场分成几个小块对匪贼进行围攻,看起来就像是演练多遍,这股小贼很快就被训练有素的军队慢慢吃掉,只剩下几个小卒围成一圈,背靠着背,对着围攻他们的军队死死坚持着。 “说,寨子里的情况,武器,人员配备,还有你们首领的强项,弱点,若是说出来,我可以饶你们不死,并且给你们一笔不菲的抚恤金。”南越的人朝最后的那几个喊话。 郭复上前来,悄悄跟郭舒说:“公子放心,我们只是用来吸引他们注意的,徐王殿下带人从另外一边去偷袭寨子了,就算是那个李佳武功再高,他也必败无疑。” 郭舒听了这话,才稍稍安心一些,炮灰嘛,这我就坦然接受了,这让郭舒之前的吐槽之心也稍稍平复了些。 最后那几人,相互看了看,欲言又止,喊话的人看见他们似有动摇之色,立即加码。“最先说的那个人可获户籍一份,黄金三两。” 黄金,在场的人,除了可能一直跟在徐王身边的陈龙,其他人恐怕一辈子都没见过黄金,郭舒就看见连南越军队里都有不少人红了眼,都在暗自嫉妒这几个运气极好的人。 那几人互相点了点头,像是做了一个决定,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们马上要说时,他们所有人整齐划一,瞬间拔刀自刎连离他们最近的人都没能来得及阻止。这让在场的人都傻了眼。 正文 43陷阱 - 云卷云舒 - 暗冰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还没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留下浓厚的血腥味飘荡在这一方密林之中。 陈龙看着几人的尸体,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又什么都没想出来的样子,让队伍继续向前走,只是行军速度较之之前快了许多。玲珑的不安越来越严重,连郭舒所在的队伍都受到了一点影响,郭舒只好将玲珑拉到一边,让后面的人先走,自己走最后一个。 郭复留在郭舒身边,看见队伍通过之后,郭舒仍然不走,不由得好奇地问:“小姐,为什么不走了,我们不是要快点跟上吗,玲珑这是怎么了。” “郭复,刚才的那些人是死士。”郭舒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死士!可是为什么,我们之中到底有什么人会招来死士。”郭复简直不能相信。 “北周的心腹大患向来是那些北方的夷族,即使是打败了他们,那些夷族也从没有死心过,趁着北周这两年把心思放在了南方和西方上,他们的实力也有所恢复。” 郭复疑惑的问:“北周的形式跟现在有什么关系。” 郭舒看了一眼郭复缓缓开口:“在北周朝廷上,大部分的人都遵循着开国先祖的遗诏优先对付北方夷族,再慢慢解决汉族之间内部矛盾。但是北周的四皇子却提议将力量多放在南方和西方上,将北方边境的军力转移回来。这次的战争,背后的推动力就是四皇子,只要赢了,四皇子就能增加自己的筹码,增加自己对军队的掌控力,甚至是朝堂的影响力。可是这次战争大败,四皇子的如意算盘全部落空,再加上因为不在燕都,背后的七皇子给他落井下石,这就基本宣判他与皇位彻底无缘,甚至未来下场也不会太好。自然,他会对这次领兵之人怀恨在心,有现在的事也是情有可原,甚至,我怀疑...不好。”郭舒纵马狂奔。 “小...公子,等一等,别冲了队伍。” “吁---”郭舒勒了勒缰绳,郭复冲了上来,“公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不好。” “我怀疑四皇子给我们下了双重保险,有可能李家寨背后的人就是四皇子,以他的个性,既然他能在这里设伏击,那么他也能在李家寨给徐王殿下设下伏击,甚至是不惜一切代价杀掉徐王殿下为自己报仇,那么,徐王殿下那边就危险了,我们必须赶过去。” “可是公子为什么不去向陈将军说呢,再加快速度赶过去啊。” “因为我现在身上的怀疑并没有消除,我的话在他那里没有可信度,你去说,快去,快一点。”郭舒已有焦急之色。 “公子在队尾,将军给我的命令是保护好公子的安全,不能离开公子半步,我不能去。” 你个死脑筋,郭舒不由的吐槽这个不开窍的人。“你先去告诉他,再说,我不用你保护。”可是郭复仍然不为所动,郭舒只好说:“你要是不去,我就说你在战场上杀红眼了,一直都没在我边上,你最好期盼我这次不会受伤,否则...”没办法,郭舒只好用无赖的方法了。郭复震惊的看着郭舒,可是郭舒脸上却是正正经经,不像是开玩笑,郭复虽然气愤,却也拿郭舒没有半点办法。 将军肯定首先相信小姐,再说自己要真的让小姐伤了,小姐又那么说,自己就真惨了,所以就算是小姐此时是耍无赖,自己也只能听小姐的。 郭舒看这郭复远去的背影,忧郁之色更重,不一会儿,队伍的速度就快上了不少。 等赶到战场上之时,事情比想象的更糟。原以为以萧恒彦的兵力就算不是平局,也不会太差。到了才知,萧恒彦的兵力已不足六成,还全部被挤压在中间,而萧恒彦竟然还在这个圆圈的周边,有个虬髯大汉手持一把明晃晃的戟正与他激战,那戟使得行云流水,即使是在马上,竟也有着一丝美感。当然,这是在郭舒眼中的美感,在别人眼中,只有场面上形势之凶险。 果然,郭舒的念头才刚刚转过,那大汉一个横扫,在突然下压,震荡之下萧恒彦一时抵挡不住,胸前露出一大片空挡,那虬髯大汉看准时机,突然稍出一只手,郭舒凭着自己的眼力尖,看见了那袖里的一抹寒光,郭舒暗叫不好。 正文 44悬崖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看见寒光,想喊话让萧恒彦小心,可一是来不及,二是战场刀兵之声太大,根本听不见。郭舒只好张弓搭箭,郭复在此时已是十分紧张的守在郭舒身边,看见郭舒搭弓,更是紧紧跟在郭舒身边,解决郭舒身边的敌人。 “当-----”一声清响,两只箭在萧恒彦的身前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好听是好听,可是这声音却让萧恒彦暗自出了一声冷汗,回过神来,趁着那大汉手还未收回,反攻几招,从乱局中抽身出来。 看见两箭相撞的不止一人,陈龙也看见了,陈龙向郭舒的方向看来,却还是一脸的提防之色,又看见郭舒向萧恒彦的方向冲来,更是紧张了起来。可是郭舒却顾不得那么多,很快就冲到了萧恒彦身前,与那虬髯大汉交上手来。 其实郭舒知道,那虬髯大汉就是李佳,能与征战沙场的萧恒彦交手还能一直占着上风的,除了那个李佳还能有何人。不过,郭舒的身手,那可是跟着那个便宜师傅挨打挨出来的,一招一式,虽然毫无美感,却是真真压过了李佳一头,把李佳打的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 萧恒彦看见郭舒与李佳交上了手,也过来帮忙,几招间,竟是将李佳逼入死路,整个战场也因为陈龙带兵加入,局势的天平慢慢开始倾斜,敌方开始有溃败之象。 而就在此时,原本在郭舒旁边的几个小兵,见此情形,却开始突然发力,抢了萧恒彦亲兵的马,用长枪一挑,就将原本在激战的三人分离开。郭舒稳了稳身形,却看见李佳已经躲在了那些人身后,萧恒彦大吼一声,用自己的长枪开始与那几人交战起来。郭舒也冲到了前面,可是郭舒发现,不只是这几人,有更多的人加入了这边的战局,萧恒彦和他的亲兵,副官,被越来越多冲过来的人,渐渐逼离萧恒彦身边。 郭舒突然发力,将萧恒彦扯离那团混乱的战局,原本是想让萧恒彦退后,远离这群人,因为郭舒看见了李佳袖中又冒出一丝寒光。原本是想让萧恒彦远离暗器,可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一只突如其来的箭向萧恒彦射来,萧恒彦偏身一躲,人倒是没事,可是箭根本冲的就不是萧恒彦,而是萧恒彦的马,萧恒彦一躲,箭就扎在了马屁股上。虽说是战马,没有倒下,可是马却受了惊吓,突然不要命的狂奔起来,萧恒彦怎么拉都拉不住。马根本不听使唤,立刻就向一条小路冲了过去,萧恒彦的亲兵见此情况,一个个也发了狠,斩杀了身边的敌人,就提马向这边冲来。郭舒再也顾不得那么多,调转马头,也向那条林间小路跑去。 玲珑的爆发力,让郭舒即使反应晚了一些,与萧恒彦之间的距离也正在缩小。后面还有追兵,可是萧恒彦的那匹马却越来越难以控制,郭舒只好赶紧夹紧马肚。玲珑的速度再次提升,就冲到了那匹战马半个马身的位子。萧恒彦反身一看是郭舒,立即就将身子一偏,然后一支箭就从萧恒彦身边划过。 郭舒气的想骂娘,可是却一点也骂不出口,只好伸手向前一抓,死抓住萧恒彦,然后用力一扯,将萧恒彦直接扯离马身,同时右手甩出一个匕首,直接扎在了那匹马上,那匹马的速度陡然降了下来,郭舒利用那个匕首尾部的冰蚕丝,扯出了那只匕首,同时在两匹马并行的瞬间猛地击打那匹马的头部,那匹马就这么倒在地上。随后慢慢在试图站起来,却刚好稍稍挡了一下后面的追兵。 萧恒彦疑惑的看着郭舒,还有些乱动,可是郭舒已经没有手去控制并不安分的萧恒彦,只好恶狠狠地说:“不要乱动,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后面有追兵,我们现在一匹马,两个人,根本就施展不开,做不到回击,但愿这条上山的路不要把我们逼上绝路。” 萧恒彦停下了挣扎,“不要抱有幻想了,这条路通向那个断魂崖,崖底下是泾江,水流湍急无比,还有暗礁,我们只有坚持到他们过来。” “那你就真的想多了,有人存心想要你的命,你没发现吗,连你的马都被下了毒,”郭舒看着回收的蓝汪汪的匕首,无奈的扯动嘴角,“这条路前面全部是伏兵,前面的那只箭就是他们的,但是他们好像没有马追不上来,但我们的救兵估计肯定是没有了,我们只有期待我们能够解决掉我们身后的人。”说完这句话,说实话,郭舒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全部搞定。 那悬崖已经出现在了郭舒眼前,郭舒只好勒马,调转马头,下了马。在这样的小平台上,马的优势不仅会没有,还可能给自己添麻烦。萧恒彦默默地站在郭舒前面一点的位置,拔出剑。郭舒看着这一幕,突然有一种暖暖的感觉在流动。 “玲珑,赶紧往山下跑,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玲珑担心的看着郭舒,郭舒只好安抚一下,让玲珑一步三回头的下山了。 “你干嘛放走那匹马。”萧恒彦明显不快。 “首先,马在这里没用,其次,他是我的好兄弟,这里有危险,我让他先走有什么不对的。” “万一我们等下要骑马逃走怎么办。” 郭舒感到微微好笑,“如果我们真还有机会逃的话,到时候你觉得我们不会有马吗,最重要的是,我也不觉得我们今天能逃得掉。”郭舒看着冲过来的追兵如是说。 正文 45坠崖 - 云卷云舒 - 暗冰 随着追兵越来越多,萧恒彦的脸色越来越凝重,长枪在这个地方施展不开,萧恒彦默默拔出了佩剑。悬崖上的平台,很快就被塞满了,追兵,郭舒用眼睛扫了扫,发现全部都是经过训练的精兵,还惨杂着一些杀手,死士。郭舒虽然自诩武功高,但是,一般碰到这种情况,也只有逃的份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唉唉。”郭舒捅了捅萧恒彦。萧恒彦对于在这么危险的时刻只愿意对敌,不愿意理郭舒。郭舒也不闹,“殿下,现在我们有两条路能够逃走。一条是向前冲,进入树林,不过那样,我们就会碰见无穷无尽的敌人,还有一条是跳崖,我试过了,大约是25米的样子,不算太高,只要我们姿势正确,落入水中的速度大概为22米每秒,应该死的几率不大,死和受伤的几率大约四六开,要不要一试。” “战场之上,没有逃兵,马革裹尸,为之荣耀。”萧恒彦坚定地回绝。 耀你妹,郭舒心里疯狂吐槽,那有什么东西会比命更重要。看见对面所有人都在张弓搭箭,郭舒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跳崖才是出路,可是萧恒彦只是紧紧握住了手中的佩剑。 万箭齐发,箭如雨下,黑压压的一片,闪着噬人的寒光,倾泻而下,宣判着末日的到来。郭舒是没见过在这样密集的箭雨之下,还能有人全身而退的,就算是有,郭舒也只在电视剧里见过,那种主角光环狂开的时候。果然,一轮齐射,萧恒彦身上就多了好几只箭,连郭舒身上也插着两只。还好不是那种带血槽的箭,郭舒暗自想着。郭舒快速的拔出箭矢,点了几下,封住穴道。萧恒彦也这么做,郭舒原本还想劝说两下的,可是萧恒彦眼中的光芒更加坚定,郭舒觉得自己说的再多也是徒劳。 一轮齐射过后,郭舒稍有一丝喘息的机会,脑子飞快的转动,希望能想出一个拖延的办法。郭舒环顾四周,却看见了两边较高处的寒光,再细细看去,郭舒的冷汗就不是直流了,而是爆涌了。看见那东西,郭舒所有的想法只剩下了一个,那就是跳崖。 不再犹豫,郭舒环住萧恒彦的腰,虽然能够感受萧恒彦健硕的肌肉,充满着男性荷尔蒙的味道,可是此时的郭舒却根本没有那个心情。萧恒彦对于这样的接触,第一反应就是反手向郭舒劈来。郭舒的另一只手用来横抱萧恒彦,想把他扛起来,反而结结实实受了那一劈。剧痛传遍全身,郭舒咬紧牙关,默默承受了那一劈带来的痛苦,可是脚下不慢。 “两边最起码两架八牛弩,都已经上弦了,你如果不想死的话,就不要再反抗,来,身体绷直,解掉铠甲,垂直落水,要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里。”八牛弩啊,那可是八牛弩啊,那是用来攻城的东西啊,在现在这个时代的威胁力相当于导弹在21世纪的威胁力,郭舒没有任何把握能在两架以上的八牛弩的火力下,带着人逃出生天。此话一出,连萧恒彦都不再反抗,乖乖按照郭舒说的那么做。 匕首将郭舒身上的铠甲连着之处全部解开,郭舒还饶有余力的帮着萧恒彦也解开了身上的铠甲。落水其实不过两秒多,但是以二十多米每秒的速度撞上去,怎么都不好受。 “扑通-----”随着一声水花四溅,郭舒和萧恒彦一同落入水中。还好,郭舒之前为了做出男性身材的感觉,往衣服中间填充了不少东西,那些东西全都是不进水而且有浮力的,因为那些是郭舒为了通过考试而做的一些仿泡沫的的东西,郭舒没有一刻这么感激师傅的考试,这考试相当于救了郭舒一命啊。 郭舒将自己身上的泡沫扯了一半下来塞到萧恒彦怀里,水流湍急之下,萧恒彦不管不顾,一把抱住。郭舒把萧恒彦用布条和自己绑在一起。萧恒彦此时说不了话,只能瞪着郭舒表达愤怒和惊讶。 看吧看吧,又不会少块肉,看又有个屁用。 江水湍急,郭舒的感觉就跟坐快船一样,看起来还是感觉不错,可是看见水流开始出现漩涡,郭舒就完全笑不出来了,暗礁,就在前方。 “咚----”一声闷响。郭舒意识到,萧恒彦撞上了礁石,因为萧恒彦此时的脸已是极度的扭曲,郭舒看着都嫌疼。可是郭舒根本没有精力来关注他,“嘭-----”这一撞,郭舒彻底晕了过去。 正文 46农家 - 云卷云舒 - 暗冰 迷迷糊糊的。“爹,你说这两个人今天能醒的过来吗?”一个年轻一点的男声传进郭舒的耳朵里,郭舒挣扎了一下,模模糊糊的动了一下身子。 “那我咋能知道,不过那个男的伤挺重。就是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男的,哪个男的,男的,萧恒彦,这一下,可算是把郭舒吓醒了。 “喂----有人吗---”郭舒尝试着喊出声,已经不是男声了,而是女声,郭舒伸手向自己脸上摸去,就发现那个面具已经不见了,可能是被水冲走了。就这,让郭舒狠狠地心疼了一下,要想在做一个,那可就要自己翻狐狸窝了。 “那个女的好像醒了,进去看看。”随着这声音传来,帘子被掀动,一个皮肤黝黑,浓眉大眼,荆布短衣的青壮男子阔步走进来,随后的,还有一个面黄肌瘦,但是模样间还有几分清纯风韵的小姑娘走了进来。小姑娘端起一个土碗,坐到郭舒身边。 郭舒强打起精神,被灌下一碗水之后,迷惑的问:“这是哪,你们是...” 小姑娘头低了低,没有说话,到是郭舒之前听到的那个年轻的男子发了话:“这儿是司竹镇,俺叫蒋鱼,这是俺妹子,叫蒋合,是俺爹发现你们的,你们当时就在河边,被树枝挂着的,都昏迷两天了,起叔说你们今天要再不醒,那就麻烦了,还好,你醒了,醒了就好,小合,去给她盛碗粥来。” “多谢蒋小哥,蒋伯伯救命之恩。”郭舒略微点了点头,郭舒把自己稍微撑起一点,靠在墙上,翻手,发现自己的东西都不见了,楞了一下,随后不着痕迹的放下。蒋鱼看见郭舒想起来,想扶一下,又不好意思,就收了手。 “我再去请起叔过来看看。”蒋鱼说完就出去了,留下郭舒脑子飞转,可惜肚子里没有东西,让郭舒一想就头昏脑涨,也就只好作罢。那个小合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小米粥,不算浓。郭舒看了看小合,看的小合又害羞的低下头,郭舒只好挤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怕吓到这个小姑娘,端起碗,慢慢的喝着。 “你叫小合。”郭舒喝下一口粥。“嗯。”低低声音传来。一口一口粥下肚,郭舒渐渐有了力气。 “你几岁了,家里除了你哥哥还有你爹之外,还有其他人吗?” “嗯...我十四了,家里还有我嫂嫂,这碗粥就是我嫂嫂熬得,我嫂嫂熬得很好喝的,你...你多喝一点。” 看着小姑娘的模样,郭舒也不好意思了,“你嫂嫂熬得粥真好喝,你哥哥真有福气,能娶到这样好的媳妇,我今年十六了,这样算起来我比你大,我叫你妹妹可好,你也可以叫我姐姐的。”郭舒慢慢的套着近乎。 “那,姐  姐。”“唉--”郭舒眉开眼笑的应下,“那妹妹,你知道我身上的东西在哪里吗,就是挂在我身上的东西。”郭舒慢慢的引导着。 “我不清楚,那些东西是我嫂子收着的,你如果要的话,可以去问一下我嫂子,”蒋合好像胆子大了一点,“不过这两天好像嫂子的脾气不好,不过她人很好的,你找她说的话别惹她就是。”“那是自然,”郭舒满口应下,“妹妹,你能帮我再装半碗粥来吗?”郭舒递出那个已经空了的碗,蒋合迅速的接了过去,走出去了。 郭舒心里盘算着,司竹镇已经是远离边疆,临近长安的地方了,虽然北周的都城在燕都,离这里远得很,但这里也算是北周的腹地,郭舒还是安全的,但是萧恒彦,郭舒就不敢保证了。四皇子的人,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放手。四皇子这种小心眼又死心眼的人,不看见萧恒彦的尸体应该是不会罢休的。但是就算是发海捕文书,古代的速度,应该还没有这么快,这种小山村应该暂时还是安全的。 但是郭舒还是担心萧恒彦的伤势,又检查了一下自己,发现自己的伤势很轻,再加上从小泡在药罐子里,伤势的恢复程度也很好,难得的是伤口被敷上了蒲公英之类的有消炎作用的草药,还没有发炎,内伤还好,调理一番就是了,一时半会儿不急。 这个农家应该生活不太好,但是热心肠,又十分淳朴,有机会去帮帮他们。郭舒这样想着,蒋合端着粥进来了,虽然说是半碗,但是蒋合还是添了大半碗过来。郭舒慢慢喝完这碗粥,就看见小姑娘挺馋的样子,就稍微留了一点,说自己吃不了了,递给了蒋合。蒋合也未曾怀疑,收下碗放进了厨房。郭舒知道,此时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又刚好来了两张口,看起来,郭舒是抢了别人的口粮的。 正文 47醒来 - 云卷云舒 - 暗冰 喝下粥,郭舒的力气也渐渐恢复过来。郭舒躺不下,就走到庭院里看看情况。 小巧的庭院,围着一个鸡圈,里面还有几只鸡,正在围着鸡圈乱跑。郭舒抬眼望去,厨房里有一位眉眼间有一番风味的妇人正在忙碌着,而旁边的蒋合正蹲在灶台边,在吃着碗里的东西。那妇人看见了郭舒,却又好像没有看见一般,顶了一下蒋合,蒋合看见郭舒,又疑惑的看着那妇人,随后跑过来,郭舒无奈的笑了笑,对着那妇人施了一个礼,看见她仍然没有什么回应,郭舒也没什么办法。 “姐姐,你可以走了啊。”蒋合上下打量了一番郭舒。 郭舒淡淡的笑了起来,眉如弯叶,眸如琥珀,肤如凝脂,发似浓墨,带着一股特有的灵动和妩媚,让蒋合一时花了眼,不禁喃喃出声:“姐姐,你真好看。” “我的小合妹妹也很好看呢,将来一定能找一个好人家,将你夫君的心抓得牢牢的。”郭舒笑得暖暖的,但却把蒋合这个小丫头臊得满脸通红。正在这时,却听见背后有人走了进来。转身,却看见蒋鱼带着一个人至中年,长相儒雅,却有着几分仙风道骨的人进来了,不知为何,郭舒朦胧之中有一种看见师父的感觉。 “你你,你能走了。”蒋鱼走过来。“是,我没什么问题,那多谢蒋大哥还有蒋伯伯救命之恩了。”郭舒依旧带着暖暖的笑容。 “我来看看。”蒋鱼身后的人走上前来,捏着郭舒的手腕,让郭舒差点没有把这个人掀到在地,蒋鱼不好意思地说:“这是俺起叔,十里八乡有名的神医,前两天你们被救起来就是请起叔过来看的,要不然,你们也活不了。” “那就多谢起叔了,救了我们一命。”郭舒的声音感激而又优雅的。“病人就不该乱走,牵动伤势怎么办。”起叔一点也没领郭舒的请,仍旧是那副谁欠了他的样子,郭舒也不好自讨没趣。 “哼,还算好,那个人现在在哪躺着。”蒋起看向蒋鱼,蒋鱼带着蒋起走向一个小房间,指着躺在床上,已经算是毫无血色的萧恒彦,郭舒看着萧恒彦的样子,不由得心抽了一下。 蒋起坐在萧恒彦身边,诊了诊脉,又摇了摇头,摊开一卷银针,解开萧恒彦的衣衫开始施针。施针的过程,也许在蒋鱼眼中十分高超,可在郭舒的眼中,这套针法根本就拿不出手。看见蒋起再次将应该扎在中庭穴的针却扎在了檀中穴上,郭舒再也忍不住了,扯过蒋起的针,该拔的拔,该扎的扎。 蒋鱼捉住郭舒的手,“你干什么。”郭舒手一滑,挣开蒋鱼的手,旁边的蒋起看着郭舒的手法,连连点头,“小鱼,人家是在治病,千万别打扰,我有多少年没有看见过这样高明的医术了。”起叔明显德高望重,这话一出,蒋鱼立刻乖乖的收回了手。 “蒋起叔,请问您那里有药材么,我想写个方子,抓点药,只是我现在还没有那么多银钱,恐怕要以后再给你了。” “不不不,没关系,你今天给了我许多启发,这一些药材就当是我的学费了,你暂可不必客气,那些药材你先用着,不够你在跟你起叔说。”郭舒看他与之前完全不一样的神情,也就没有拒绝。以郭舒的情况,还不能拒绝他的好意。郭舒转头跟蒋鱼说:“蒋大哥,这针下去,他恐怕在一个小时之内会醒,劳烦蒋大哥在他醒过来后只给他水喝,不能吃别的东西。”蒋鱼点了点头,郭舒就跟着蒋起去了他的药庐里去配药了。 “水,给我水...”“哦,好好,马上来。”一两口水下去,萧恒彦的意识渐渐恢复过来,睁开眼,看见一个眉眼间有几分清秀的小姑娘,看了一会儿,看的小姑娘低下了头。 “是你救的我吗?”萧恒彦轻轻地问。蒋合听着这样好听的声音,看着萧恒彦俊逸的脸庞,楞了一下,满脸通红,点了一个头之后,飞快地跑了出去。萧恒彦躺在床上,眼光温柔的看着蒋合跑出去的身影。 郭舒端着药,掀开帘子,看着躺在床上的萧恒彦,疑惑的问:“你跟蒋合说了什么,怎么小姑娘满脸通红的跑出去了,怎么,调戏良家妇女了。”郭舒走过来,将药放在炕头上,加了一块枕头点着,将萧恒彦扶了起来,坐在萧恒彦身边。 “你是谁?”萧恒彦满脸的警惕之色,看着眼前这个绝色而又透着一股活泼灵动的美人。 正文 48身份 - 云卷云舒 - 暗冰 “我是谁,”郭舒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微笑,灵动而又邪魅,“我是郭舒,你是陶彦,我们是走镖的人,在路上遇见了劫匪,不慎跌入河中,你忘记了吗。”郭舒抓着萧恒彦的手臂,手上渐渐的用力,眼神却时不时飘向窗外予以暗示,萧恒彦冷静下来,盯着郭舒。郭舒突然笑得很温柔:“我们是夫妻啊,你不记得了吗,夫君,你难道得了失魂之症吗?”郭舒再次抓紧萧恒彦。 “额额,当然不会了,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娘子啊。”萧恒彦同样温柔地说道。 “夫君,吓死我了,来,你喝了这碗药吧,喝了这碗药,你能好受一些。”郭舒将药碗递到萧恒彦的嘴边。可是萧恒彦不肯张嘴,眼里就像是能喷出火来,郭舒慢慢的搅这这碗药,低低的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在这里下毒的,你要是现在死了,我就是杀人的罪犯,我可不想用我这条金贵的命来换你的,太不值得了。” “郭书?原来你竟是女子,难怪了,会被郭将军如此力保,还将你关押在他的营帐之内,不过,他竟也舍得让你出来打仗,话说,你和我一起跳崖,他不会担心,不会,生气吗?” “担心难免,不过生气,不一定,说不定他见我平安回去,不但不生气,还会很开心呢。”郭舒低头回道,并慢慢搅动着这碗药,“你不喝吗,再不喝药效可就没那么好了。”郭舒将药碗递到萧恒彦的嘴边,谁知,萧恒彦竟然满脸幸福而且温柔的喝下了一整碗药,喝完之后还来了一句“多谢娘子。”让郭舒怀疑他是不是一下子脑子坏掉了,可是听见身后一声声的脚步声,郭舒就知道萧恒彦的用意了。 “在外人面前你竟然这么乖,难得,难得。”郭舒轻轻放下药碗。 “不敢,论江湖经验,我怎能比得上身边随时备着十几本户籍外加一张面具的你呢。”萧恒彦丝毫不让。 “能屈能伸,果然是真君子,面对自己想要千刀万剐的人还能面带笑容,如此功力,令在下自愧不如。” 若不是这话中的火药味,在外人看来,这像是唠家常的语气,只能更加笃定两人的夫妻身份。“你现在想怎么办,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我们怎么联系他们,他们肯定以为我们已经死了,我们要尽快回去,最好马上。”萧恒彦正经的看着郭舒。 “现在?走?除非你下半辈子不想站起来,否则我们现在就可以动身,我背你一路走回去倒是可以。”郭舒玩味的看着萧恒彦,萧恒彦也知道自己有些操之过急,勾了勾嘴角,郭舒看着萧恒彦,继续说:“你现在左腿大腿骨折,右腿小腿重度骨裂,第六根肋骨骨裂,还有内脏有轻微的擦伤,都需要慢慢调养,至于你身上的箭伤,还好没有感染发炎,坚持服药就好了,我等下去给你采药,顺便捕一点猎回来,给你补一下,现在我再帮你接一次骨,你忍一点。” 萧恒彦点了点头,闭了闭眼,郭舒凝神看着,手一动,骨头就接好了,郭舒又拿起一直放在床上的布条,稍微固定了一下。再抬眼看去,发现萧恒彦的额头已经涌现了许多汗珠,郭舒顺手,靠近了一点,却没意识到两人靠得有多近。 小巧的鹅蛋脸,白皙的皮肤,淡琥珀色流光在眼中流转,精致的小鼻,性感的嘴唇,淡淡的阳光洒在这样精致的脸上,散出微微粉红的光芒,映入萧恒彦的全部眼眸,虽是粗布麻衣,可是鼻边一直有女子的香味萦绕,竟是搅的自己心神不定,这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当郭舒擦完,本还未注意到,可是却猛然间突然听见了心跳声,不由得疑惑的向萧恒彦方向看去,可是又什么都没有,郭舒还以为自己幻听了,拿上碗,“等一下,我去给你盛一碗药粥来,刚刚熬好的,你先躺着,这样躺着有助于你的伤势,特别是你的肋骨伤势,睡觉最好也是这个姿势。” 郭舒利落的起身离开,却听见后面一句“你的气息也不稳,想来也受了伤,你自己也喝一碗吧。”听见这话,郭舒也不由得勾起了嘴角,回了一句:“好。”随后快步离开这个房间。 正文 49药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来到院子里,却看见那边的蒋合有一点失魂落魄的感觉,看见郭舒出来,只是点了点头,又像赌气一般跑了出去,看的郭舒莫名其妙。 郭舒来到厨房里,对着蒋氏行了一个礼,看见蒋氏只是甩了自己一眼,郭舒只好悻悻的直起身子。“听闻蒋嫂子贤惠持家,明艳动人,温文尔雅,果然如此。”郭舒始终挂着得体的微笑。 这他酿的全是废话,但还是不得不这么做,不戴高帽子,不把她哄舒服了,郭舒还是不能放心把萧恒彦留在这里。郭舒赌自己没有看错人,蒋嫂子虽然态度不好,但是还是一个好人。 “我可没有你说的那么好。”虽然听不出什么软话,但还是愿意跟自己搭话了,这也算是一种进步啊,郭舒默默安慰自己。 “哪有,蒋嫂子比起他们说的,更加的好,怪不得蒋大哥眼里除了你就没有别人,嫂子何必谦虚。”果然,蒋鱼就是比郭舒自己说管用,这话一出,蒋氏的脸色缓和不少。到了很久之后,郭舒才明白,是因为蒋鱼把自己背回家的,自己的丈夫背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回来,所以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连带着对郭舒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当想通这件事后,郭舒不由得大呼冤枉。 “我们也运气不好,本来新婚之后就要走镖就够难受的了,谁知还被劫匪给劫了,掉入江水之中,多亏了蒋大哥才捡回了一条命,蒋大哥真是侠肝义胆,刚好与嫂子配一对啊。”说蒋鱼有反应,再加再励,果然,方向是对的。 “妹子啊,有些事就是这样,人没事就好,等养好了伤再走啊,也不迟。”蒋嫂子停下手中的活,开始与郭舒攀谈起来。 “蒋嫂子也很有仁心的,嫂子生活一定会越过越红火,和蒋大哥越过越甜蜜的。”郭舒继续添油加火,这样说起来,蒋氏终于笑了起来。 “妹子,你们也算是同生共死了,嫂子说一句,好好珍惜才是,你也受了伤,怎么不休息呢,来,赶紧喝完粥,这是药粥吧。” 看来这个蒋氏也是一个知书达理的人,这样说起话来,就方便多了。“我还好,就是还在找药,嫂子可知我的那个素色的锦囊去哪了吗?” “你说那个淡藕色的锦囊,那有个结系着的那个?”蒋氏努力回忆着。 “对对对,就是那个,嫂子看见了?”郭舒惊喜的说。蒋氏擦了擦手,“看见了,还有一些玉佩之类的杂东西我也收着的,既然你醒了,那这些东西就还给你吧。” “不着急,不着急,”郭舒连连摆手,“我马上要进山采药,放在我身上也会掉的,还不如放在嫂子那,我放心,我就是想找回那个锦囊,那个锦囊里有一些常用的药放在那里。” “那里放着药啊,哎呦,那我赶紧给你拿过来。”蒋氏急匆匆就往外走。郭舒赶紧拦住,“不着急,我先把这粥给我相公端过去,您帮我拿到那里就好,你还是看一下火吧,万一厨房烧了就不好了。”郭舒笑着打趣道。 “那,成,来,给你,你先端过去吧。”蒋氏很是热情。 郭舒将粥慢慢喂给萧恒彦的时候,蒋氏拿着锦囊过来了。蒋氏看着这样“恩爱”的两人,一直笑着,很快就出去了,还顺道收走了碗,体贴的留了独处的时间。 郭舒拿着结,慢慢的解着,萧恒彦凑上来,“这是什么?” 郭舒举了举手中的锦囊,“你说这个,这个是我的锦囊,里面装着药丸,这些应该是防水的,但是金创药应该是被水给化了,不然你身上的这些外伤,两三天就能好。找到了。” 萧恒彦看着这些堪称花花绿绿的药丸,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这些,真的能吃?” “有毒,剧毒,”郭舒没好气的说,“那你要不要吃,早死早超生算了,刚刚那碗粥被我下了三日断魂散,没有解药。” 郭舒甩完这句话,就不再理萧恒彦,自己开始检查这些药丸。房间里陷入了一片寂静。 “我相信你。”萧恒彦的声音很久之后缓缓响起。这句话说的郭舒想笑,郭舒毫不留情回了过去:“相信,你要是相信我就不会宁愿被箭射也不愿意被我拉一把,离开那匹疯了的马。” 萧恒彦也略微尴尬了一下,随后开口,“能被郭将军委以重任并且毫无保留的相信,说明在郭将军心中,你是一个绝对值得相信的人,郭将军世代忠良,郭将军也是一个忠义的人,我相信他,也,相信你不会令我失望。” 这话说完,郭舒的冷笑之意更重,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正文 50紫衣 - 云卷云舒 - 暗冰 你不过是信任别人罢了,连带品而已。 “我这两天可能不会在这里,你不要乱动,尤其是你的腿,你等我回来,这两种药,一天两次,早晚各一次,但这种药,”郭舒拿出一种碧绿的药,“这种药,一天一次,前两种是用来治骨头的,这一种用来治内伤的。” 萧恒彦却盯着郭舒,问道:“那你呢?”萧恒彦仔细看着郭舒直接从锦囊里拿出药来,却将所有药给了自己,萧恒彦不免有一点担心郭舒。 “我,没有关系,我没受什么伤,只是调养一番就好,只是你要好好疗伤才是。”郭舒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声音变得无比温柔,并且双手握住萧恒彦的双臂。萧恒彦也听见了后面的脚步声,怎能不懂郭舒的意思,也顺着往下演。 “那娘子还是要照顾好自己,为夫才能放心。”萧恒彦的眼神变得温柔,日光射来,原本棱角分明的脸庞,竟也渐渐柔和起来。郭舒缓缓的点头,站起身来,微微转身,才故作惊讶的说:“蒋大哥,怎么你在我身后也不出一声,真是吓到我了。” 郭舒的表演恰到好处,那个农家大汉有些尴尬:“那个,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郭舒头微低,脸也渐渐憋红起来,“蒋大哥说的哪里话,蒋大哥来的真是时候才对,蒋大哥,能让我相公好好休息一会儿吗,我有事想要拜托蒋大哥。”郭舒顺势走到蒋鱼身后,萧恒彦也闭上眼睛假寐,蒋鱼也只好跟着郭舒出来。 听着郭舒说是要去找朋友周转一下,蒋鱼连连答应,并且拍着胸脯保证他绝对会将萧恒彦照顾得很好,郭舒才放心下来,摸着手中的匕首和铁爪。 司林镇上,郭舒漫步街头。梳着妇人的发髻,穿着一身粗布麻衣,提着一个篮子,就像是大街之上普通的一个妇人出门。北周不比南越,只有成了亲的妇人才能上街而不引人注目。郭舒走在街上,东看看,西挑挑,随后拐进了一家裁缝店内。 小二迎了上来,“夫人,您想买什么布呢,你挑挑,我们家的衣服可是最好的,你若是想要一身成衣也有啊,您看看。” “我要一匹雪蚕布,上面得是玲珑丝绣的鸳鸯配,碧透丝绣的陀罗花,你这可卖?” 小二看了一眼郭舒,“我这有倒是有,不过只给配得上这匹布的人。”看着郭舒递出一枚映着黑色曼陀罗的碧玉戒指,小二便指引着郭舒来到一个幽静的后院,随后又退下。郭舒看这那一左一右的两扇古朴而又幽暗的大门。左买右卖,这是宁西楼的规矩,也是这个冠绝天下的杀手组织的规矩,不只是自己接活,还有消息流通的作用,卖家发布任务,买家在另一边接。这一项古老的职业,也往往是来钱最快的方法。郭舒闭了闭眼,用手中的戒指插入门上花纹中一个不起眼的圆形凹槽,打开那扇大门。 三天后,郭舒坐在千宝斋中,一下一下慢慢擦拭着那匕首上的淡淡血迹。尽管那血迹已经深入刀身,擦拭已经徒劳无功,郭舒还是一下又一下的擦拭着,眼中嗜血的光芒还未褪去,门就已经被打开。 “少主,这是您要的所有药材,这是那个宅院的地址,这是钥匙,已经给您打扫干净了,这是五百两银票,不知您还有什么吩咐。”一张菊花老脸凑在郭舒的身边。 “那边,有什么反应。” “那边如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不过,吴掌柜说,目前局势已经被控制了下来,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少主果然高明,我们趁乱已经将通关文书盖好印拿到手了,就等着那边养好伤了。” 郭舒嗯了一声,甩了一个白眼。既能达到要求,还能赚上一笔钱,何乐而不为,利用,当然要价值最大化才行。外面有脚步声走近,那个老管事便从正门离开了,还特意关上了门。郭舒则停留在房间里闭目养神,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楠木桌面。 一个身穿紫衣的男子立于黑暗之中,“这次做得很好,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着,这次,他最后的一个希望就算是破灭了,此后他再无回击之力,只是那个人,你一定要获取他的信任,这次,若是再冒进,我可就不客气了,到时候,苦,可是你自己吃。” 郭舒静静地听着,缓缓张开眼,“是,只是不冒进,找不到机会揭露出那条路出来,不过请您放心,我的身份,将会是我最重要的掩护,他绝不会起疑心的。” 原本正经威严的声音又开始软了下来,“你该知道的,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你放心,只要你完成了这些事情,你将会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今生,我也只喜欢你一个。”带着一丝丝的魅惑的声音回荡在这房间里,郭舒做出一副沉迷欢喜而又充满期待的样子,咬着下嘴唇,满眼冒粉红泡泡的看着那紫衣男子。 紫衣男子将怀中的一团纸掏了出来,“这个给你,我可是将我最重要的东西放在你手里了,”男子的眼光变的灼灼的,“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毕竟长安离这里不近,”顿了一顿,“你一定要照顾好你自己,一切小心。” 郭舒轻轻的嗯了一声,充满着少女的期待与怀春的姿态。男子点了点头,转身便离开,行色匆匆的消失在黑夜里。 正文 51回村 - 云卷云舒 - 暗冰 等马车声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郭舒才将自己的情绪调整回来。每次都要演戏,郭舒的演技每次都要被考验一番,还好,面对这个自大又自恋的家伙,郭舒已经习惯了。郭舒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着桌子上自己调出来的解药渐渐收回目光,将它放回了自己的包裹里,收起那些药材,走向那停在院门外的马车,窝在马车里,在摇晃之中,竟也渐渐睡着了... 乡村的路很不好走,马车的摇晃程度更加,郭舒被渐渐晃醒,睁开70多个小时才合上的双眼,正了正身子,撩开帘子,却已经看见了蒋家村的村碑,郭舒连忙叫停,抱着一大堆的东西,向着村中走去。 村中的人并不多,还是清晨,村中大多数人都没来得及出门。微红的阳光洒在一间又一间茅草房上,袅袅炊烟从房中渐渐升起,透出一种乡村的清晨闲适的氛围。郭舒抱着一大堆东西,漫步其中,却是行色匆匆。 “笃笃笃---”郭舒敲开门,发现是蒋合来给自己开的门,郭舒笑的呲牙咧嘴的。小姑娘看见是郭舒,只是默默地接过郭舒手中抱着的一大堆东西,露出一个很难看的笑脸,郭舒狐疑的盯着她,却看见小姑娘眼光闪躲,不知所谓,郭舒刚想开口打个招呼,蒋合却转身就走了,郭舒看这小姑娘近乎逃跑的样子,心中更多了几分疑惑。 “回来了---”蒋鱼宏大的嗓门吆喝起来,蒋氏赶忙从厨房里出来,牵着郭舒,唠唠叨叨地说着,又看着郭舒抱着的那一大堆东西,更是眉开眼笑。“丫头啊,回来啦,上次你咋走的那么急呢,连蒋伯想看看你都还没有来得及。”第一次出现的蒋伯坐在台阶上,瞧着郭舒。 虽然是第一次见,但郭舒看着与蒋鱼七分相似的脸,倒也并没有感觉多生疏,学者北方的那种吆喝的感觉拉着家常。“这个,这不是给你们带来了许多麻烦嘛,只好先去找朋友先通知一下他们我们的安全,顺便让他们帮帮忙什么的,蒋伯要说走,现在可走不了的。” “朋友,那还好,你就住在这儿,有什么关系,好好养着才好。”蒋伯热心的留着郭舒。 “不不,这次主要是我镇子里有一套院子,我想着城里看病买药什么的可能更加方便一些,所以我想先搬到那边去看看,而且我想看看蒋伯你们想不想搬过去,那套院子临街,而且有一个大堂,我看了一下,地段挺好的,我想要不蒋嫂做饭那么好吃,而且蒋大哥也是开过蒙的,不如就开一家酒馆什么的,这些筹备什么的,钱就我出,若是等将来孩子出生了,也好在城里上学,说不定还能考出一个状元出来呢。” 郭舒这样提议不是没有道理的,蒋家人没什么好地,地方也不大,平常都是主要靠捕鱼为生,与其在这里捕鱼勉强维持生计,还不如跟着郭舒进城去开一家酒馆,只要经营的好,他们的生活会远比现在要好。但是,郭舒还是忘了,北周不比工商业气息浓厚的南越,关中的农民,对土地有一种深深的眷恋。 “哪个,陶家妹子,我们还是在这里好好生活就是,城里什么的,老伯我住不惯,就算了,你先去看你男人吧。”蒋伯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但是郭舒却看见旁边的蒋鱼有着些许动摇。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又怎会就这样安安心心就在这乡下穷上一辈子,况且,蒋鱼进了城也可以做工,养家什么的也不会是问题,还能见见世面,听见郭舒的提议,也难免动摇,只是慑于蒋伯的威严,不敢而已。蒋嫂在此时也有一些动摇,主要是那孩子的教育问题,做母亲的总会想孩子变得更好,而且对自己的手艺也有几分信心,还不用自己花钱。 郭舒默默的尽收眼底,也不继续这个话题,“那,好吧,我先去看看他怎么样了,这些天多谢照顾了,我买了好些东西呢。”郭舒笑盈盈的迈步进入萧恒彦的房间里。 郭舒还没见到萧恒彦,就听见萧恒彦轻柔的声音传来,“是小合吗,早饭这么快就好了吗?”这话听得郭舒心神一动,郭舒灵光炸响。郭舒终于明白为什么蒋合看见自己一副心虚的样子了。萧恒彦的优秀皇家基因将蒋合勾搭上了,可是萧恒彦名义上还是郭舒的夫君,这就让郭舒默默内流满面。好基因,连双腿瘫痪,没钱没势都能随便勾搭上,这魅力在乡下还真是通吃啊。 郭舒没好气的说:“小合没有,小舒一条,就看你要不要了,不过,貌似你没得选就是。”郭舒撩开帘子,看着此时正斜躺在炕上的萧恒彦。 正文 52融骨蛹 - 云卷云舒 - 暗冰 萧恒彦看着掀帘而进的郭舒,微微皱起了眉头,“怎么是你?” 郭舒挑起眉,“怎么,不是你的小合妹妹,失望了,怎么,瞧上人家了,啧啧,躺在床上都能迷死一大片少女,这魅力,啧啧。” “你在说什么胡话,”萧恒彦强硬的打断了郭舒的感言,随后语气又缓和下来,“你,回来了。” “当然回来了,我要不回来还有人管你吗,我要不回来你的药怎么办,到时候你的伤要是休养不好,怪我,那怎么办,难不成你还想让我负责吗?”郭舒唠唠叨叨的,坐在萧恒彦身边,开始上下检查萧恒彦的伤势恢复情况,脸色却越发的不好看。 “这几天你是不是接受了别人的诊治?”郭舒严肃的问萧恒彦。 “是。”萧恒彦承认的有一些底气不足的样子。郭舒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质问道:“谁让你随随便便就让别的大夫诊治你,他知道这些药的药性吗,他知道这些药和什么相冲吗?万一用药不当怎么办,万一药性相冲,伤了经络,你这辈子站不起来了怎么办?你到底想没想过这些问题,你就让他诊治,不是让你等我回来再说嘛,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只是觉得你不会再回来了,萧恒彦默默的看着郭舒。郭舒一通发火,也渐渐冷静下来。又看见萧恒彦的眼神,也不由得解释起来,“他给你扎针的那套针法本来是没有问题的,但是,”郭舒顿了一下,“但是那个给你扎针的人有一个穴位扎错了,不过还好,偏了一点点,不然,你现在就是神仙难救了,”郭舒沉吟了一下,“以后,不要随便在外面找大夫给你看病,可能会出事的。” 看着萧恒炎缓缓的点头,乖乖的样子,郭舒心情也好了起来,递出一个玉瓶,“这是融骨蛹,帮你接骨的,喝下这个,你的骨头就能很快好起来,然后就是调理内伤,你很快就会好的。”郭舒柔柔的看着萧恒彦,萧恒彦默默的接过那个小玉瓶,问道:“你这两天,就是去找这个东西了吗?” 郭舒看他接过玉瓶,就拉过他的手开始闭眼把脉,听见萧恒彦的话,模糊不清的答了一声:“嗯,这个东西死难找,找了好久,不过还好,找到了就好,你如果想快点回去的话,只能使用这个,”郭舒仔细把了把脉“还好,在按时吃药,恢复的不错,也不枉我的那些药,不过,从北周出关的话需要通关文牒或者边境户籍之类的,这个弄起来比较麻烦,可能要一两个月,恐怕你要耐心等上一等,估计,你中秋回去的可能性都不大。” “中秋吗?”萧恒彦的眉头忍不住的皱起,“要这么久吗?”萧恒彦清楚郭舒的手段,在清查郭舒的个人物品的时候,发现了三国的户籍,这是当时郭舒最大的疑点所在。所以郭舒的手段萧恒彦清楚,听见中秋才能回去,自然是满心怀疑。 “当时追击我们的那群人并没能搜到我们的尸体,官府之内还有我们的追捕令,只是身份变成了逃狱的逃犯,估计是不想太明目张胆了,只是没有公布罢了,要想拿到那张通关文牒没那么容易。没有正式的通关文牒,我们连边关都最好不要靠近,” “嗯,”萧恒彦清楚北周的边关排查的非常严,“看来你对北周官府很是熟悉啊,这些内部消息都能弄到。”萧恒彦不免揶揄一下郭舒。 郭舒听见这个疑问,眼珠子慢慢移向另一边,“这个,行走江湖,朋友多嘛....”郭舒又瞄了一下萧恒彦的目光,“其实,主要是晚上经常会去拜访一下,那个公文就放在那里,就顺手而已...”郭舒越说声音越小,再看一眼萧恒彦的脸色,竟然没有发现生气或者怀疑的神色,微微愣了一下,随后又轻轻勾起嘴角。 清晨阳光透过窗纸洒在郭舒精致而又灵动的脸上,轻勾嘴角的神态透出一种难言的魅力,更有一种难言的气质散发出来,恍惚间,萧恒彦看着这个陪着自己经历过生死,而现在又有一点像做错事的小孩子的小小女子,竟有着一种岁月的美好的感觉。又看看自己手中这小小的一瓶融骨蛹,这一小瓶药,萧恒彦不是不清楚这一小瓶药,是郭舒很不容易才拿到的。 这种药向来有价无市,只有宁西楼才有,而且要完成一个个艰险的任务,宁西楼才会作为报酬给一小瓶。那些任务往往是九死一生,说是用命换来的也不为过。不只是对伤筋动骨有好处,还能强筋健骨,治理内伤,调理身体,延年益寿,据说有人服用过融骨蛹之后直接年轻了十岁,让不少人趋之若鹜,萧恒彦都只是听说过而已。萧恒彦看着手中的紫色玉瓶,想着郭舒递过这个玉瓶时的关心之意,眼神渐渐暖了起来。 正文 53劝离 - 云卷云舒 - 暗冰 “对了,”郭舒想起了什么,“我打算让蒋大哥一家搬到镇上的宅子里去,等我们走了,这所宅子就归他们,我还准备资助他们开一家酒馆,那家酒馆临近码头,离镇中心不远,人流量还不错,地段不错,蒋大哥蒋大嫂手艺不错,地方也被打扫过了,还有不少的桌椅留在那里,准备工作不多,应该一个月左右就能开张了,你觉得呢?” 萧恒彦却对郭舒的话不是很认同,“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户,不会轻易离开,这里毕竟也不比南越,他们没那么容易就离开的,况且,味道不错...”萧恒彦咽了咽口水,“你确定吗?” 北方和南方的口味毕竟不同,北方的重口味在萧恒彦眼中,即使是适应了军中的猪食,下口没问题,但要说好吃,萧恒彦就不能认同了。萧恒彦一说,郭舒也想起来了,“你不会这两天都没好好吃饭吧。” “那倒没有,不过,你到底有神么办法让他们心甘情愿离开这里去镇上开店子,要是成为商户,在北周几乎就是贱籍了。” 郭舒面对萧恒彦的质疑,也不回避,“这次北周军队大败,不少人战死,残退,还有被俘虏的,那些俘虏,说实话,你也清楚国内的那些商人想要工人想疯了,他们全部回来的可能性也不大,军队的缺口,还有各种几乎是有去无回的征徭役,这次,恐怕蒋家村,蒋大哥能躲过的可能性不大,去年北方大旱,北周朝廷里去年赈灾,今年打仗,狮子大开口难免,他们恐怕也拿不出那么多的钱来避过这次的徭役。” “徭役,对,那么他们去城里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不过,你是怎么想到的?” 郭舒眼神飘忽了一下,“就,顺便看见的而已,就在那个桌子上...”萧恒彦看见郭舒闪躲的样子,就知道郭舒肯定是偷进了人家县衙里,也不拆穿,只是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腿,随后又眼神黯然,郭舒却并没有注意到萧恒彦的眼神,郭舒正在想着要不要去给萧恒彦做一顿饭,让他吃好一点,能更快好起来。 “陶大哥,我给你盛了一碗粥来了,还有你爱吃的包子”正在两人稍冷的气氛之中,蒋合兴冲冲的进来,却看见郭舒和萧恒彦两人正“含情脉脉”的对视着,场面一下子变得怪异起来。 萧恒彦看着郭舒,郭舒看这蒋合,蒋合看着萧恒彦。三人对视着,问题突然尴尬了。郭舒赶紧开口,“小合妹妹,把这些放下吧,先冷一冷,我带回来不少东西,妹妹要不要先去挑选一番,我带了不少的首饰回来,还有一些糕点。” 蒋合一直看着萧恒彦,可萧恒彦的目光始终都在郭舒身上,没有移开半分,蒋合一下子就颓丧了下来,郭舒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早餐。蒋合低着头,把东西塞到郭舒手中,就急忙跑开了。郭舒扫了扫手中的东西,看向萧恒彦。 “你不准备把她带回去吗?挺朴实的小姑娘,模样底子不错,稍稍养养就是个不错的美人,放在府里还是挺赏心悦目的。” 萧恒彦苦笑着抬起头,“你平常也这样戏弄别人吗?你明明清楚,她是不可能的,早点死心对她也好,找到自己的良人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郭舒被堵了一句,也没有什么吃瘪的样子,“这两天下来,怎么就学会了怜香惜玉了,这么替别人着想啊,怎么不多替我想一想,照顾照顾你的‘妻子’啊。” 可是萧恒彦却未给郭舒什么反应,郭舒此时终于注意到萧恒彦的情绪一直很低落,郭舒想了想,却又没有什么头绪,也不像是玩笑开过了的反应,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今天外面天气不错,等下我背你去外面坐一坐,心情好一点,恢复的也会快一些。” “外面?”萧恒彦抬头看了看郭舒,眼中闪过一丝期待,郭舒看着那一丝期待,却又不知是为何,只当是萧恒彦呆久了,太闷了,想去外面看看。 “等一下我背你去外面,晚上我给你揉一揉腿,让你的腿血液流通,这样到了骨头养好的时候也能很快健步如飞。” 郭舒听见那一声低低的好字,也缓缓展开了自己的笑颜。映在萧恒彦的眼中,却像是渐渐点亮了他的眼眸。 正文 54征令 - 云卷云舒 - 暗冰 当萧恒彦坐在那的凳子上时,还是一个懵着的状态,脑海中竟然全是郭舒过来将自己打横抱起时的温柔的神态,在那样亲密的动作里,自己竟然只顾看她的样子,却没有意识到此时两人的距离有多么近.闻着她身上的淡淡味道,感受着她的体温心跳,却又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晚她被绑时淡然与从容,完全不像是一个普通女孩能有的反应.也许是见多了她作为男儿身时的坚毅,见到此时满是女子风情的郭舒,竟是移不开自己的眼了,明明她还不算是倾国倾城,却有一种难言的气质深深吸引着他. 郭舒并不能知晓萧恒彦在想些什么,郭舒放下萧恒彦之后,就忙着与蒋家人聊天热络,劝他们跟着郭舒进城去,一番聊天之后,除了蒋大伯,其他人都被说动了,想进城去.郭舒只字未提官方的征徭役,她不想展露的太多.萧恒彦坐在屋檐下看着郭舒四方游说,却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出来,各家都出来啊,到村头那颗枣树下,有事要说,出来啊,到村头” 外面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吆喝声,郭舒听着,知道是什么事,却又不好说,自顾自坐到房前的台阶之上,双手撑头,看着这宁静和谐的小庭院。 “不知又有多少家庭要支离破碎了。” 郭舒安静的听着身后传来的低低的感叹苍生的声音,仅用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说:“在这里感叹干什么,你心系天下苍生有什么用,你有什么办法能拯救他们吗?谁不心疼,可是朝廷如此,名不聊生,你又能够如何,我们能救一个就不错了,明明自身难保。” 这话说得算是够直接的,一说完,郭舒许久没有听见后面的声音,顿感觉奇怪,反头一看,萧恒彦眼中满是充满熊熊斗志,却又有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蔓延着。郭舒没有再接着往下说,这些话足够了。 “手脚不长就收着吧,我尽量帮他们逃过这次,其他人我可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再多我就怕把自己搭进去,到时候可就是一起死了,”郭舒停了一下,“那个小妹妹,你准备怎么办呢?” “她,有她自己的良人,与我何干。”不同于屋内的略微迟疑之感,这下子就是十分坚决了。郭舒深深地看了一眼萧恒彦,又收回眼光,眼中莫名的光芒闪动,说不上是高兴还是难过,站起身来,向厨房里走去。 萧恒彦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菜色,只是小小尝了一筷子,差点没让他把舌头吞下去,看着坐在对面巧笑嫣然的郭舒,“看你在战场上厮杀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不会做饭呢,没想到,你的手艺这么好。” 听到萧恒彦的夸奖,郭舒俏脸微微一红,“那当然,师傅就喜欢吃我做的饭,那个吴昊做的,师傅吃完都会要求我再单独吃的做一些给他,那个吃货,有吃的,什么节操都没了,为老不尊的家伙。”郭舒一说起那个吃货师傅,嘴角不自觉就荡漾起一丝丝微笑,虽然是吐槽的话语,可是却是一副充满怀念又开心的样子。 落在萧恒彦眼中,手不觉僵了一僵,又恢复正常,继续吃着郭舒做的美味佳肴。 “我想问一下,你师从何人,能教出你这样的徒弟。” “我师父啊,”郭舒偏着头,像是仔细回想了一下,“因为我学艺不精,他也不让往外说啊,怕给他丢人,反正是一个挺有名的大夫就是了。” 萧恒彦口里的那口汤差点没给吐出来,“你还学艺不精,那想必你师傅是一位圣贤之人了,真是想见识一下是何等高人才能教出你这样的弟子。” “高人,”郭舒噗呲一下笑了出来,“那也是装出来的,反正他也挺为老不尊的,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闹腾,不过训我的时候,那叫一个..”郭舒认真想了想形容词,“惨绝人寰。” “没那么严重吧,不过听你讲,你跟你师傅也挺像的,你也很活泼,且临危不惧,我审问你的时候,你就是我见过的最淡定冷静的人,而且我总觉得你在调皮捣蛋,态度却又极其认真。”萧恒彦扬起一抹笑容,“挺特别的人。”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临危不乱。”郭舒笑了笑,“不过我师父训练我的方式惨绝人寰一点也不为过,尤其是惩罚,我就记得我有一次偷懒,没有完成师父的任务,被扔进了一个蛇窟里...”郭舒的声音在这时突然带上了一点颤音,一丝丝恐惧漫上来又被压了回去,只是整个人在此时显的特别柔弱和无助,低下头,让萧恒彦看不清她脸上此时的表情,“还以为过了这么久,已经没事了,结果,原来还是没有过去,还是会后怕。” 略带嘲讽的话慢慢被说出来,却在不经意间,让萧恒彦的心微微疼了一下。 正文 55徭役 - 云卷云舒 - 暗冰 感受到萧恒彦投来的怜惜的目光,郭舒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还好,我熬过来了,我好好的活着,这就是最好的,其他的,也不求了,不过,过了那一次,我算是明白了,这人呢,最重要的就是活着,你都死了,所有的一切都是空话,所以,”郭舒认真的看了一眼萧恒彦,“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最要紧的,尤其不能给自己留下遗憾,要不然,死不瞑目,头七那天还得爬回去,要不就得给人家托梦,把自己的事连吓带威胁的让别人帮你,那多麻烦,多浪费自己的时间,有这功夫,还不如抓紧时间喝碗孟婆汤,忘个干净,省的下辈子糟心,最好啊,啥也别干,无为而治,也省得那些一天到晚除了睡觉开宴席就不干正事儿的神佛们闲得慌,来管我们的闲事。” 原本萧恒彦还能认真的听着那一番人生鸡汤,可又听见郭舒在那插科打诨的证明着自己的观点,就越听越想翻白眼,哪有拿这种不可侵犯的神佛来打趣的。 “神佛岂是你可以随意编排的,胡闹。”萧恒彦厉声道。郭舒被这样的训话弄得一下子愣住了,这才反应过来,古代人的信仰并不能像后世那样被拿来随意摆弄。郭舒在后世的伟大的红党洗脑下,无神论早已根植于脑海的最深处,而穿过来后,小孩子的信仰根本没人会关注,而长大一些之后,郭舒总感觉自己的师傅对那些神佛都持以不屑的态度,总骨子里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味道在,自然,对于这种神佛也无半丝敬仰的意思。所以,当郭舒自然的拿那些神佛来编排时,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个时代的信仰问题。 “这个,你信吗,你会信那些神鬼之物吗?” 郭舒一问出口,就看见萧恒彦对着自己在微摆脑袋,反射性的闭了闭嘴,又猛然反应过来。一个皇子,自然是皇家最大,那些神佛,在中原大地自古以来就是统治者利用来统治人民的工具,自己当然不会信,可是郭舒毕竟是在蒋家院子里,蒋家大堂里还供了一座观音像,郭舒没有收敛自己的声音,就会让蒋家人听见,这才是萧恒彦打断郭舒话头的原因。 郭舒赶紧瞄了瞄周围,蒋大伯和蒋鱼都去了村头,蒋嫂子正在身后的屋子里收拾东西,蒋合一直避着郭舒,院子里没人,只是蒋嫂子离得近而已,郭舒赶紧听了听里面的动静,还好,里面没什么其他的动静,郭舒这才后怕的吐了吐舌头。看着那俏皮的样子,萧恒彦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无奈的摇摇头,继续吃着郭舒的佳肴。 郭舒刚刚收好萧恒彦的碗,蒋嫂子就过来赶紧接过碗筷开始洗碗,将郭舒赶出了厨房,郭舒也不知道干些什么,就只好继续陪萧恒彦坐着,干准备开口聊聊天,就看见蒋大伯和蒋鱼没有半丝笑容的回来了。郭舒将目光收回,遥望苍穹,将那一丝丝悲凉慢慢的藏进心底。 “蒋大伯,村长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么?”萧恒彦带着一丝丝关切的问。却并没有人回复萧恒彦,蒋大伯默默地走到锄头边边,深深地抚摸着,目光柔和的看着手中的那一把饱经了沧桑的锄头,那跟随自己那烈日下被暴晒,在春日里踏过泥泞的老锄头,又拉了拉那张网,不是农忙的季节,蒋大伯就会在河上要么摆渡,要么就捕捕鱼让家里开开荤,日子过得很好。 蒋大伯一把扛起了那把锄头,又拉过那张网,转身就出去了。蒋鱼看着郭舒,想是想说些什么,又紧紧地抿紧嘴唇,又转身跟着蒋大伯出去了。 萧恒彦看了,实在是于心不忍,却又无法开口,只能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干坐着,内心更加煎熬。郭舒瞧出了萧恒彦内心的煎熬,“你也别看了,至少他们还有空子可以钻,还能逃过那一劫,这蒋家村其他的人那可就...我们毕竟没有这样能扭转局面的本领,不是吗?” 萧恒彦无法反驳郭舒,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至少,我们南越有,至少,我们没有这样的徭役,至少,只要他们在那里肯干活,就不会过得像这样充满着生离死别的无奈。” 的确,向南越这样又缺人,工商业又发达的国家,徭役早已被雇佣所取代,而且,只要肯干,总会有一个地方招人,只要能好好干,让自己生活吃饱穿暖就没什么大问题。但郭舒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看看萧恒彦,欲言又止。 正文 道歉 - 云卷云舒 - 暗冰 最近在学校里,学校断网了,只能回家更新,很对不起大家,不过大家放心,小冰的坑品绝对有保障,不会弃坑的。《云卷云舒》正文 道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56搬家 - 云卷云舒 - 暗冰 看着郭舒欲言又止的样子,萧恒彦好奇地问:“你在想些什么?” 郭舒不由得一惊,看了看萧恒彦,似是在打趣道:“你倒是心怀天下苍生啊,你想用你的力量改变他们现在的生活,让他们不再经受这样的苦痛吗?也许现在我们只能救这一户人家,未来你可以救更多的人也说不定啊。” 萧恒彦看着郭舒笑语盈盈,却又说到自己心坎里,本想点点头以示赞同,可稍稍转念一想,这话里藏着一个大坑,便也不再接话。能让他们脱离苦楚的办法,往轻了说是轻徭薄赋就可以,可是北周的皇帝却根本没想过这样做,想要解救他们,无非是一统天下而已。表面上是怜悯苍生,可实际上包含的野心却是昭然若揭,若是承认自己赞同郭舒的观点,就相当于承认自己的野心。 萧恒彦警惕的看着郭舒,却在郭舒澄净的琥珀色眼眸中没看见任何其它的东西,暗骂自己想得太多。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而已,能有什么其他的小心思。萧恒彦将手伸了过去,揉了揉郭舒的头发,轻轻勾起一抹微笑,“嗯,以后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郭舒被萧恒彦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懵住了,脑子里回转萧恒彦的话,不自觉绽放出一个明丽的微笑,头向萧恒彦的手掌心靠了靠,竟是感觉安心了许多,莫名的安全感和幸福感弥漫心头。 阳光下的两人,相视而笑,美出了一幅最温馨的画面。 “呵呵--” 一声笑声突然从两人的身后传来,萧恒彦赶紧收了收,眼睛飘向一边。郭舒则站了起来,对着蒋嫂子尴尬的笑笑,又不知说些什么好。两人微妙的气氛落在蒋嫂子眼里,那就是夫妻恩爱的表现,只是捂着嘴偷笑,眼睛却在两人身上来回转悠。 郭舒被看得实在是不太舒服,只好拿手挡了挡太阳,“太阳开始毒了,那个,你要不要回房间里去。” 萧恒彦也被看得浑身不舒服,赶紧点了点头。郭舒如释重负一般赶紧抱起萧恒彦往房间里走去,谁知身后传来更大的笑声,郭舒走得更快了。可等到把萧恒彦放在床上,郭舒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要走啊,搞得自己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萧恒彦也反应了过来,可看着郭舒一脸懊恼的样子,心情又好了很多。 郭舒耳朵突然一动,笑着对萧恒彦说:“他们回来了,看来,我们很快就能到城里去了。” 萧恒彦认真的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却什么也没听见,可他却也知道郭舒说的是真的,对郭舒又高看了一眼。“你的武功还真是...有机会我一定要认识一下你的师父,怎样的高人才能把你这样的徒弟教出来。” 郭舒对着萧恒彦呲了呲牙,又闭口不言,闷不吭声的,萧恒彦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倒很想知道你师父的仇家是谁,竟然能让你如此三缄其口。” 郭舒仍旧没有任何反应,萧恒彦也不好说些什么,一时间气氛突然冷了下来。郭舒默默地帮着萧恒彦按摩起来,萧恒彦想要阻止,郭舒默默地挡开了萧恒彦的手。“两条腿老是不运动,肌肉会萎缩的,到时候脚没力气,好了也会站不起来的,我帮你按摩一下,这样等你骨头好了以后,恢复的时间能缩短不少,你也会好受许多。” 萧恒彦感受着这话语中的关心,暖暖的,很舒服,突然产生了一种想要一直这样下去的冲动,又随即淹没脑海之中,就像是从没出现过。 与两人的温情不同,外面的蒋家大堂却弥漫着低迷的气氛。 “你还有什么想法?”蒋大伯慢慢扫过蒋鱼的脸。 “没有,毕竟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不然就要去服徭役,恐怕会是一去不返,毕竟从这里出去的,除了已经瘸了的三叔,就没人回来过。我们倒没什么,可是小月,小合怎么办,她们又该怎么活下去。虽说是落了商籍,可能捡回一家人的性命又有什么要紧的。” 蒋鱼的一番话彻底的坚定了蒋大伯的信念,“你让小月收拾东西吧,再告诉一下舒妹子,早点走吧,等落了籍再回来告诉你九爷爷一声。” 蒋鱼腾地站起身来,干脆地往外面走去,留下慢慢摩挲着手中未蜕壳的麦粒的蒋大伯。 正文 57惊疑 - 云卷云舒 - 暗冰 事实证明,人的潜力是无穷的。蒋家的东西看似很多,但是几个人一起收拾也很快收完了。等在村外的马车一直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听郭舒的吩咐进村来,老管事还怕一辆不够,再弄了一辆马车过来,也多亏了那个老管事,不然,这些东西还真没办法这么快就搬走。蒋家的人倒是貌似很通情达理的把郭舒和萧恒彦安排在一辆马车上,郭舒自然也就顺坡下驴,领了这份情。 月朗星稀,柔和的月光朦胧的照亮着乡村间的小路。只闻蝉鸣,不闻鸟嘶。飞蛾遵照着千古本能,义无反顾的飞向那微弱的灯光,上下扑朔,引得光影迷离闪光,投射在这乡间的小路之上。摇晃的马车中,两人相对无言。郭舒撩开窗帘,看着茫茫夜色。柔和的月光抹在郭舒白皙的脸上,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在郭舒身上弥漫开来,引得萧恒彦眼中竟也漾出丝丝柔情。 郭舒感受着那份目光,移回视线,疑惑的看着萧恒彦。萧恒彦心虚的移开眼,郭舒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嗤嗤的低笑着。萧恒彦被笑得更加心虚了,清了清嗓子,“你怎么知道就是今天他们就会搬走,你连这马车都准备好了。” 郭舒嘴角的不自觉上扬起来,“今天早上,我从城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群穿着官服的人骑着高头大马,背着一个个小包裹,往城外的乡村走。再加上我前几天看见的公文,你以为我还猜不到他们的目的吗,那我不是太蠢了些吗,再点准备着,也省的手忙脚乱了,不是吗?” 萧恒彦听着,更添了几分疑惑,“怎么,你对北周的朝廷很熟吗,还有你答应的事,这种钻空子的事他们难道想不到吗,为什么他们也不这么干呢,你的本事究竟有多大,你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北周对户籍的事管得很严,虽说我们可以钻这个空子,借着改户籍的机会,接着消息的滞后性,趁这那些官员还没统计完人数的时候,离开那里,改掉户籍,统计的人认为他们不是这里的人,而城里的官员认为他们还是原户籍的机会,等他们把公文查完的时候时间早就过了,避开这次徭役,若是这里的生意好,他们以后也能买名额,只是这样的机会需要对衙门里极其熟悉还位高权重的人配合才能办到,你觉得他们有这样的人脉吗?”郭舒慢慢解释着,“我也只游荡江湖时结交了一些人罢了,这次也多亏他们走运,这里的县老爷刚好是我以前顺手救下的人,要想疏通关节也不是什么难事,江湖人吗,结识的人杂了些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 “不奇怪,”萧恒彦缓缓地摇头,看似心中的疑惑已经被解释清楚了,却总感觉哪里不对的样子,“这里的负担这么重,为什么他们不离开呢,就算不愿成为逃民,也可以到其他的国家去生活啊,至少不用生活的这样辛苦才对。” “这就是为什么北周对边关管理的如此严苛的原因,就怕自己的国民跑得太多,这里的逃民人数恐怕,比我们境内的人还要多,可是那几个人现在还只是满心满眼的放眼于京城里的权力争夺,这些人的死活才不是他们所关心的呢。” 萧恒彦听着这话中毫不掩饰的怨愤和不满,还有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对那几位权力中心的人的熟识的感觉,心里竟不知是怎样的滋味,莫名的嘲笑苦涩在心中漫开,嘲笑自己竟是如此轻易就相信了一个不明来历的的人。 郭舒听着萧恒彦那边竟是没了其他的动静,心里一动,回想自己刚刚的话语,瞬间明白了自己刚才的失误,连忙开口,“你别误会,事情比你想的要复杂,如果我这么容易就在你面前就露出了马脚,那我也太没用了吧。” 萧恒彦突然死死的盯住郭舒,惊疑不定,自己的心事竟就在她面前无处遁行。 郭舒又低低的笑起来,“怎么,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知道你的心里想的是什么。” “你怎么知道。”萧恒彦低沉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丝冰冷。 “拜托,正常人都会这么想好吗,况且,你从来就没有信过我,你要不这么想那就碰了鬼了,你放心吧,我终究是南越的人,就算是无国无君,再怎么样,那里也有我的家,有我的家人,不管你怎么想,不管你信不信我,就算是为了我的家人,你也会好好的回去的,不用担心你的安全问题。” 这样挑明了说,反而让萧恒彦心里踏实了不少。而萧恒彦直到很久以后,才体会到郭舒的这句无国无君究竟是什么意思。 正文 58安睡 - 云卷云舒 - 暗冰 从两人的不欢而散的谈话之后,马车上,就一直是沉默的状态,两人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马车上的气氛,也显得沉闷不已。虽然下车之后,蒋家人看着两人奇怪的气氛,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也就不好意思开口,任凭两人的气氛,继续尴尬下去。 诺大的院子,要收拾起来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郭舒和蒋家人即使住在一个已经提前大扫好卫生的院子里,等东西都摆到该放它的位置上,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几个人忙的要死,这一天也像是什么也没干一样。 院子有前厅和后院,后院有两个独立小院子。前厅用来做餐馆门面,后面就用来住人。这房子原本是郭舒的,所以郭舒和萧恒彦一个院子,蒋家人一个院子,虽然院子都不是很大,但是这个小宅子对于他们来说,已经算是很好的条件了。 没人伺候,郭舒就只好自己动手,帮着萧恒彦净身沐浴,搬来搬去。虽然两人之间气氛依旧尴尬,但是对于郭舒尽心尽力照顾自己,萧恒彦的心,自然就没那么硬了,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郭舒瞟了萧恒彦好几眼,知道是自己话说得太多的问题,脑子一热,脱口而出,郭舒也不知道接下去说些什么,就一直这么僵着了。 “你干什么!”萧恒彦突然大叫起来。 郭舒毫不留情的瞟了他一个白眼,“叫什么叫,有什么好叫的。” “你你你,你在这里脱衣服啊。” “废话,睡觉难道不脱衣服的,我都快困死了,天塌下来也别叫我起床。”郭舒手的动作极快。繁复的衣服解开之后,顺势一躺在床上,萧恒彦赶紧朝旁边挪了挪。 “你今天不会是就要睡在这里吧。” “当然,你可别忘了,我们可是夫妻,夫妻,不睡一屋难道还分房睡啊,不被笑话才怪,”郭舒侧过身子,看着还没回过神来的萧恒彦,扬起一丝玩味的笑容,“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占你便宜吧,想得美,老娘没兴趣。”郭舒还伸出一只手,往萧恒彦健硕的胸肌上摸了一把,“你要是强烈要求的话也可以满足啊。” 不只是无赖地痞,郭舒此时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女流氓,明明吃亏的就是自己,却让萧恒彦还以为是自己被占便宜了一样,让萧恒彦自己自觉就往墙壁边躲,生怕被郭舒占了便宜。 “你个女孩子家家的,要是被我坏了名声可就不好了,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谁会知道,想那么多干什么,你又不是真要对我下手,实在要是不行,我对你负责就是了。”郭舒说完还不忘抛个媚眼,看的萧恒彦哭笑不得。 “好了好了,就这个距离,不要再过来了,喏,还有一床被子,”郭舒戳着萧恒彦,一字一句地说,“绝 对 不 许 越 界,听见没有。”说完一个噘嘴,翻身倒头就睡,连给萧恒彦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萧恒彦终于回过神来,却发现郭舒已经睡着了,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这样的女孩,他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初见时的自信镇定,后来遇见危险时的从容不迫,做事周密,明明有一种千金大小姐的气质,可又浑身下上灵气十足,有时还痞得像流氓一样,让人捉摸不透,又无可奈何。回想起与郭舒相处的短短几天,好像自己的目光,就全被这样一位耀眼的女孩渐渐吸引走了。 夜间,两人也都累了,很快就一觉睡到大清早。萧恒彦被射进来的阳光给晃醒了,挣扎着看看外面,却发现太阳早已升起,就顺手推了推还在睡梦之中的郭舒,然而,郭舒这几天就没怎么好好合过眼,怎么推都不会醒。 萧恒彦往自己身边看去,却看见郭舒从没有过的恬静的睡容,就像是做了一个最美好的梦,嘴角以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轻轻弯着,怀中却将被子紧紧抱住,整个左脚几乎都在床的外边,这让萧恒彦略微的无奈了一下,这睡姿和睡相还真是见不得人。不得已,萧恒彦将郭舒的脚从床外搬到床上,将郭舒侧睡的睡姿摆平,将被子盖好。还没等萧恒彦将郭舒摆弄好,郭舒又是一个翻身恢复成了老样子,萧恒彦也懒得继续纠正郭舒这极为不雅的睡姿。看见郭舒睡得这么香,也干脆再躺下来,睡个彻底的回笼觉算了。 于是,日上三竿。 正文 59开始 - 云卷云舒 - 暗冰 “要想让一个男人爱上你要怎么做,首先第一条就是,你要长得好看,其次的所有必要条件,请参照第一条。”这样一条,也许不太适合某些人,但要是放在你身上,那可就是真理了,你瞧瞧人家,还没相处几天,就因为人家长得好看,萧恒彦就几次盯着郭舒看,眼中光华流转。 “你也太肤浅了吧,女子最重要的是贤德,俗话说,娶妻娶贤,其次才是样貌。”萧恒彦反驳郭舒如此肤浅的话。 “可惜,贤德的女子若是没有样貌,她只能得到夫君的敬重,而不会得到夫君的爱,然后每天看着自己的夫君跟一群年轻貌美的女子在那你侬我侬,然后被渐渐逼得心理扭曲,后宅不安,要么发疯,要么就等着丈夫一死,自己独揽大权,得不到爱情,就掌控权力,然后大家迟早得完蛋,”郭舒还加了一句,“所以,你看看吕雉,不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吕雉那是因为这个女人的野心本来就很大,其本性如此,与后宅争斗又有甚么相干。” “是吗,那她为什么一上位就把戚夫人给弄死了,还不是以前被长得好看的宠姬压着,现在好不容易扬眉吐气,当然要把仇报回来,从丈夫那里得不到爱,不就只能在复仇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吗,要说这女人的嫉妒心还真是,你再看看人家薄姬,不招不惹的,不也好好地熬到了头。要不是为了能踩到那些曾经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宠姬面前,她也不至于那么丧心病狂地上位掌权啊,所以啊...” 明明都是歪理,可听起来有那么合乎常理。这几天以来,郭舒几乎天天给萧恒彦灌上一碗毒鸡汤,各种歪理层出不穷,萧恒彦又想反驳,可是郭舒的那张嘴就像连珠炮一样,萧恒彦很少能插上话。最重要的是,萧恒彦竟然还觉得这些真的有道理,于是,萧恒彦就在被郭舒的各种洗脑中一去不复返。尤其是一些资本主义的执政理念,郭舒也时常无意识的透露出一些。养成计划,也在这样一碗碗的毒鸡汤中,悄然展开。 然而,两人之间的关系,却仍是保持着一种似有若无的状态。郭舒也想给这样的相处模式找一个词来形容一下,却还是发现,只有兄弟这个词是最恰当的,也就不再纠结,反正把萧恒彦当成男闺蜜就是了。所以在萧恒彦面前,郭舒丝毫不端着,怎么女汉子怎么来,虽然郭舒自己不觉得,但萧恒彦看见这么一张灵气十足的可爱脸庞却总是一种糙汉子的行事作风,若是还有那张面具在倒还不违和,可是面具不在的时候,却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相比较起来,萧恒彦反倒觉得此时的郭舒更是一个真实的郭舒,嬉笑怒骂之间,别有一番南方没有的风采,却又不像北方的女子这般彪悍。 “舒妹子,舒妹子--”蒋嫂子匆匆忙忙跑进来。郭舒赶紧出去将蒋嫂子扶稳,问是怎么回事。 “舒妹子,我们的户籍下来了,还有官府的许可证,我们可以在这个地方开店了,舒妹子啊,要不是你,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没事儿,啊,这是我应该的,你们救了我一命,我还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才好呢,这么一点小事算得了什么,明天我陪你去进货,商定供货的渠道,这事儿,我看还是去找我的那个朋友帮帮忙,相信很快就能好的,你们,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好好把日子过下去才是最要紧的。”郭舒赶紧安抚激动地蒋嫂子。 “是是是,舒妹子,真是,我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哎呦,你蒋大哥让我今天给你们做一顿好的,咱们好好庆祝庆祝,真是,你们想吃什么,跟我说就是。” 郭舒同情的看了一眼萧恒彦,虽然不知道萧恒彦连军中的猪食都吃得下,为什么就吃不下北方这些重口的东西,但是看见萧恒彦满满的警告,郭舒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无视比较好。 “嫂子做的,我都爱吃,嫂子只管做就是,嫂子这么好的手艺,做什么我都是喜欢的。” “那好,那就随我了,你就好好歇着,好吧。” 萧恒彦盯着郭舒,再看看蒋嫂子一摇一摆远去的背影,“郭--舒---,今天一定要吃那些吗。” “唉--”郭舒慢慢走过来,扶着椅子,上半身渐渐倾斜,“人家邀请我们,你难道还能不去不成,那也太失礼了。” 萧恒彦却不吃这一套,双唇紧闭,似是在生闷气,看起来却是别样的可爱,郭舒带上一点撒娇的语气道:“好了,这有什么,大不了你别吃那么多就是了。” 萧恒彦被郭舒撒娇撒得全身发麻,连连点头,满是宠溺。 正文 60生活 - 云卷云舒 - 暗冰 “舒妹子,你觉得这个绸子就挂在这里好不好。” “舒妹子,桌椅就这样摆就好对不对。” “舒妹子,你赶紧过来看看我这刚研究出的菜式好不好。” “舒妹子,你过来帮我看一下我算的账对还是不对啊。” “舒妹子...” 郭舒终于理解为什么那些后世穿越小说,尤其是那种种田文,农家文,要是不出现个什么京城落魄贵族回祖宅,遇上女主,或是女主无意之间救个什么超级BUG之类的人物,要不就是女主自带空间,然后开始豢养灵兽,种灵药发家致富就不叫种田文了。原先郭舒要是看了这种文章,铁定要骂上两句,好像没有这些东西小说就不会写了一样。但事实是,没有这些,你确实写不出来。 就好比郭舒吧,郭舒自认为自己穿越的主题应该是宫斗宅斗一类,应该是那种养在深闺的大小姐,然后邂逅一个什么皇子王爷公子哥之类的,斗斗小三,碾压女二,就这样一路主角光环到爆。结果被坑爹的坑到了某师父那里学习开挂,各种江湖秘籍,各种行侠仗义,然而,当郭舒天真的以为自己就是一个有着小姐身份的侠女之时,老天爷又坑爹的将郭舒的人生转成了种田文模式,现在郭舒就要带着一帮人走向农家发家致富,从此人生幸福美满的大道上飞奔而去了。然而,郭舒此时的内心只想把自己扔进火锅里涮上两遍------干嘛要趟这趟浑水。 要自己试才能知道,开一个店子究竟有多麻烦,选址什么的就不说的,店内装潢,菜式研制,价格定位,供货来源,货款结余,还有各种东西的采买,别说郭舒连轴转,加上蒋家4个人,都不够应付的,还有每天的卫生打扫,若是真的开了店,跑堂的,帮厨的,洗碗的,都要人,就这样,郭舒还得负责招人进来。累得郭舒只要一回了自己的院子,立马倒头就睡,还有一次更是直接将萧恒彦晾在了刚刚做好的轮椅之上整整一个晚上。尽管萧恒彦一直说没有关系,毕竟他也心疼这样写一个小小的女孩子每天累成这样,却还是在努力坚持。 可是郭舒还总是觉得自己对不起他,就花了一个通宵的时间,将所有的台阶门槛都钉上了一个小小的斜面,让萧恒彦每天都能在整个宅子里走动,而不是只能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当萧恒彦第二天早上看见郭舒熬红了的眼睛,又看见郭舒费尽心思为自己做的一切。人生中除了自己的母亲,第一次有人这样照顾自己,能关注到自己每一点小小的情绪,连自己都没明面上表示出来的饮食的喜好她都能知道,连萧恒彦自己都不得不承认,那一刻,自己心里的感动无以复加,连心,都在不经意间,松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然而,这一切,郭舒都没有时间关注。郭舒不禁想着,你看,果然,要是女主身边少了那种超级BUG式的任务,种田文,总结起来也不过就是一些家长里短罢了,每天就这样,柴米油盐,小打小闹,再加一点小感动。就像我们每个人都会经历过的那样,那样的生活。 “哎哟,今天总算是把这些都弄好了,明天看看人牙子带来的人怎么样,可算是快要到头了。”郭舒揉揉自己酸痛的手脚,走进房间里。 而房间里,萧恒彦正坐在轮椅上,借着微黄的烛光看书,听见声响,不禁抬头看了看郭舒。“回来了,热水就放在那边了,你先过去沐浴更衣好了,我已经洗过了,你快去吧,等会再用热水好好泡泡脚。” 郭舒震惊的看着如此温柔的萧恒彦,不禁开口道:“你是吃错药了还是今天不小心摔了一下,怎么你变了性子了,还是我耳朵坏了,对,一定是我耳朵坏了,我幻听了,天哪,我竟然累到幻听了,不行不行,我还是赶紧睡觉比较好,万一要是做梦的话说不定马上就能醒了,马上就能醒过来了...” 萧恒彦哭笑不得,“住嘴,别废话,赶紧给我去沐浴,你要是还像前些天一样不沐浴就上床睡觉,连鞋都不脱就一脚搭我肚子上,我今天就把你推下去,让你打地铺,不要再上床睡觉了。” 即使是被戳穿了,郭舒也脸部红心不跳,“嘿嘿嘿,竟然被发现了,真是的,一个在军营里混过来的铁血汉子,怎么就这么讲究个人卫生呢,真是,我就不信你打仗的时候没有和着鞋子一起睡过。” “你好歹是个女孩子,注意一点好不好,这以后怎么嫁的出去啊,真是。”萧恒彦无奈的打趣道。 郭舒听了,反倒是笑得更加开心了,“这你放心,只要你不说,谁能知道我晚上睡觉什么样,肯定有人要的。” 看着郭舒此时油盐不进的样子,萧恒彦真是不知道该拿这个耍无赖的女流氓怎么办了,只好正正颜色,对着郭舒,以大哥哥教训人的方式说道:“赶紧去,磨蹭什么,赶紧睡觉,省的明天又起不来。” 郭舒也闹够了,对着萧恒彦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冲进屏风后面,稀里哗啦的开始沐浴。 也许,两人都没有意识到,两人都渐渐习惯了这样就像是老夫老妻一般的相处模式。 正文 61纸条 - 云卷云舒 - 暗冰 “今天的药吃了没有。” 萧恒彦原本在低头看书,却看见郭舒穿着单薄的睡袍,慵懒而又优雅的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却已是习以为常,“吃了,你不用担心,明天我去看看人牙子送来的人吧,你就先休息一天。” “那,好吧,我就先休息,对了,还有,我请了一个戏班子过来,还有歌舞坊也请了几个舞姬和乐师过来,就在开张的时候给他们表演,热闹热闹气氛,明天他们就会过来,你也帮帮看看这几个节目怎么样。” “好,等这段时间过了,就能闲下来一点了,也别把自己弄得太辛苦了。”萧恒彦柔声道。 “多谢关心,”郭舒甜甜一笑,“不过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带你去这附近逛逛走走,免得你老是闷在院子里,只能看着这些书打发时间。” “书中自有大千世界等着我去浏览,倒也不觉得是打发时间,往常在军营里,常常抽不出时间来看这些书,这次反倒是一个机会了,能让我好好地研习这些著作。” “著作?什么著作,”郭舒踱步过来,顺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孙子兵法》,《墨子》”郭舒继续翻动桌面上的几本书,《道德经》,《韩非子》,《吕氏春秋》,《战国策》,书很多,也很杂,却独独没有儒家的书。 “论语呢,别告诉我它不是你眼中的著作,话说这些书,你都看过了吗?” “看过了,只是孔子,孟子,荀子的著作自小便已烂熟于心,无需再用它来打发时间了。” “看过了?速度很快呀,那你现在在看什么,怎么感觉看起来不像是这些经典的正书啊。” 萧恒彦放下书,笑了笑,“确实不是什么著作,只是一本有趣的杂书而已,讲的是以音驭兽的方法,也就当是新奇的玩意看看了。” “以音驭兽?那种东西,就是用来骗人的,写的有多好,什么可将万物生灵调配起来再加以驯化,实际上,要是没有个五六十年的功夫,要达到这一点根本就不可能,而且,驭兽先驭己,根本比鸡肋还要没用,就是用来唬人的。”郭舒冷冷的说。 萧恒彦看着郭舒,疑惑的问:“你又是如何知道的这么多东西的?这书还是你搬过来的,上面也没写这些,你难不成先练过了吗?,还是你师傅告诉你的?他也精于此道吗?” 郭舒扯了扯嘴角,“人是万物之灵,更比畜生更懂得乐理之道,能凭着声音控制畜生,难道自己就不会被其控制吗?而且这上面说需要极高深的内功,尤其是一朝一夕就可练成,这些事,想想便可知道,又何须自己亲自动手去练这一门功夫呢?” “扑棱扑棱---”窗台上突然落下一只鸽子,萧恒彦缓缓放下书,转动轮椅,想要过去看看这只鸽子,却被郭舒一个箭步上前,拿起了那只鸽子,果然,鸽子的脚上,帮着一个小竹筒,里面就有一张小纸条。 “上面写了什么?”萧恒彦伸了伸脖子,却还是不能看见内容。 郭舒看了萧恒彦一眼,将纸条揉在手心里,“我之前给边关发的信,他们已经收到了,说战事已停,边境已稳,让你好好养伤,等伤好了,自然有人会在边境迎接我们。” “那你为何将这个纸条揉在手心呢,我看看。” “啊,什么,”郭舒看向自己撰的紧紧的的手,渐渐松开,“哦,”郭舒扯了扯嘴角,咧开了一个弧度,“习惯罢了,你若是想看就看吧。”正说着,郭舒将自己手中已经一团皱巴巴得纸递给了萧恒彦。 萧恒彦深深的看了一眼纸条,刚刚抬手,又慢慢放下,“算了,知道就好了,没必要非要看着纸条,被你揉成这个样子,想也是没法看了。睡吧,明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再点休息吧。” “嗯,好,”郭舒将手中的纸条随手就放在桌面上,“来,我抱你上床睡觉吧。”说着将萧恒彦横抱着放在床上,自己又吹灯翻身上床。萧恒彦看着靠在自己身上就睡着的郭舒,嘴角不自觉绽开了一丝弧度,眼睛又挪到桌上的纸条上,停了一下,又最终将目光收回来,放在沾枕头就睡着了的郭舒身上,抬手揉了揉郭舒的黑发,感受着郭舒发丝间的温度,释然的笑了笑,随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正文 62安宁 - 云卷云舒 - 暗冰 幽深的大院中,流水潺潺,蛙静蝉息,月光空明地映在地上,却又斑驳着点点竹影。一阵风吹过,让这片天地间发出仅有的声响,却又显得更加幽静。然而,屋内,微黄的灯光下,却又拉出两条长长的影子。 “老爷,已经确认了,大少爷送来的信件,是大小姐写的,大小姐,还有殿下都没有性命危险,不过据说是殿下受了伤,不便移动,才一直留在那里,大小姐正在照顾殿下,想来,有大小姐在,应该归期不远,老爷可以放心了。” “哼,她还知道回封信回来,”明明是斥责的话,却在这个面相儒雅,却又浑身隐隐露出一丝锋芒,浑身霸气威严却又内敛于骨的中年男人口中挤了出来,变得那么温柔而又露出一丝担忧,“还知道回来,玩的心都野了,”中年男子的嘴角不觉有了一丝小小的弧度,不过,下一句话又开始变得严厉了起来,“晋儿究竟是怎么想的,战场也是女孩子该掺和进去的地方吗,竟然让她上战场,这要是出了事,他负责吗!” “老爷息怒,好歹,大小姐吉人有天相,殿下更是福泽深厚,都平安无事,这就是最好的了,您要实在消不了气,等他们回来了,老爷你再好好教导就是了,不过,我也很久没有见到大小姐了,约摸有五年了吧,自从老爷您回调京城,就再也没见过大小姐了,想必大小姐已经出落得婷婷玉立了吧,不过,想必也能很快见到大小姐了,老爷也能放下心来了。”一旁立着一个长相平凡,看上去与常人无异,眼里却又闪出一丝丝掩饰不住的精光的男子说到。 “都五年了么,舒儿也不知长得有多高了,她很像茹儿,一样漂亮,可惜,性子却是,也不知是像谁,对了,和她三哥一个样,玩闹跳脱,也不知谁能降得住她,”郭顺又停了一下,眼光向西方望去,“今年,采儿也快回来了吧,按说以他的政绩,回京至少也是个五品官了吧,也老大不小了,该替他想想了,茹儿不在,我该替他们好好思量一番了。” 郭顺的目光渐渐变得柔软而又藏着一丝丝伤痛,让旁边的郭曲不由得出声提醒,“老爷....” “我没事,”郭顺摆摆手,郭顺眼睛慢慢闭上,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这楠木桌子,声音变得冰冷了些:“那边呢,还有什么消息吗?” 郭曲想了想,开口道:“东宫那边说是张家张凌接任最好,楚王那边倒是还没有动静,只不过去了长春宫去探望了一下贤妃娘娘,轩王殿下几乎每天都去徐王府里,就在书房里待一会再离开,睿王是和楚王殿下一起去的长春宫,然后就闭门不出了,据说是因为过于伤心而病倒了,但是不见有大夫诊治,楚王这几日也没有上朝,在家中沐浴斋戒祈福,寿康宫那边到时没什么动静,只是听说几位娘娘的装束似乎都素净了些。” 郭顺叹了一口气,“这几个里,出了贤妃娘娘和轩王殿下,其他的,真心成分怕是不多,你准备一下,送只金龟去长春宫吧,只是陛下为何对此隐而不发呢...” “怕是还要观察一段时间吧,也苦了娘娘了,过了这下,等殿下回来就好了,老爷也可不用太过担心。” 郭顺听了这话,点了点头,心绪却又不知飞向了何方。金龟,龟是健康长寿的象征,龟归同音,金龟,是报平安的意思。 “还是没能照顾好她,当年的承诺,终究是难呐......”郭顺喃喃出声。 “老爷,您说什么?”郭曲疑惑的出声,却迎上郭顺带着沧桑之感的眼眸。 “没什么,继续盯着吧,这次若是徐王殿下归来,这临安城,也就不再安宁了,我们不过是陛下手中的棋子罢了,再如何,也终究逃不过他的手,只是那些人,看不清罢了。”郭顺勾着嘴角冷意连连。 郭曲看着此时的郭顺,知道郭顺此时心绪起伏不定,不敢去搭话,也就知趣的默默退下,留下这个历经风雨洗刷的男人在书房中思绪飞舞。 正文 63清晨 - 云卷云舒 - 暗冰 太阳懒洋洋的从世界的东方升起,却又像是睡了一个回笼觉一般又躲进了云层后面,给那一朵白云染上一层绚烂的金边,却又从云层中间射出一道道金线映在天空之上,绣出一幅美好的画卷,也丝毫不管金线是否照在了仍在睡梦中的人们。 阳光的金线下,尘埃在空气中肆意的飞扬,旋转跳跃,舞出一曲美妙的华章。也不知是否是这华章吵醒了床上睡意仍浓的两人,萧恒彦皱了皱眉,睁开惺忪的睡眼,却看见郭舒毫无形象的睡姿。 双手紧抱住被子,一只脚还在床上,另一只脚则已经完全悬空,但是却又睡得那样安详。突然,郭舒一个翻身,悬空的那只脚便凌空踢下,吓得萧恒彦急忙抓住郭舒那只尚未完全踢下的脚。萧恒彦原本想要马上叫醒郭舒,可看见郭舒那极为温馨而又享受的睡相,又略微不忍,只好苦笑着将郭舒的脚轻轻放好。可就当萧恒彦替郭舒掖好被子的时候,郭舒却又一个反手就挨上了萧恒彦的脸。 “啪——”清脆的响声回荡在这原本安静的房间里。 “郭舒!——你给我起来!”萧恒彦压抑着愤怒的声音响彻郭舒的耳边,唤醒了睡得正香的郭舒。 郭舒揉着眼睛,带着慵懒的声音说:“怎么了?哼哼——早上好啊,让我再睡一会儿吧~嗯~别吵我哦。” “你给我起来,你以为装睡就能解决问题吗,起来!” 郭舒不得已尽力睁开双眼,却看见萧恒彦一张俊脸贴在郭舒眼前,只是目前的这张俊脸左半边脸红红的,带着五个明显的手印。 “呀,你干嘛自己扇自己巴掌,自虐啊你。”郭舒笑嘻嘻的看着萧恒彦。 “你还笑,明天你自己收拾床铺去其他房间睡,清清白白的女孩子老是跟一个男的睡一起算怎么回事。” “嗯~”郭舒盯着萧恒彦脸上的五个手指印,再看看自己的手,顿时明白了什么,就将自己得手凑到萧恒彦眼前,“我也不是故意的,能扇你巴掌绝对是因为有蚊子,你看。”郭舒摊开手掌,一直花蚊子就躺在郭舒的手心里,郭舒手一弹,将它弹走,又将手轻轻抚上萧恒彦的脸上,慢慢的揉了起来,“别生气嘛,要是我们分开睡,蒋嫂子铁定以为我们闹别扭了,到时候说不定还要帮我们解决一下夫妻矛盾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 “我说你也太受蚊子喜欢了吧,我刚刚撩起帐子,就有蚊子飞进来,还连累我被你误伤。”虽然仍是抱怨,可言语间,怒气已是尽消了。 看着怒气已消,郭舒常挂着的笑意又回来了,往屋内看了看,开口道:“果然,驱蚊香烧完了,香囊也要重新做了,真是,夏天果然很烦,果然是我的血太甜了,所以它们才那么喜欢我么,看来,有时候魅力太大也不是件好事嘛。” “我看你身上已经有好几个包了,抓紧时间再做一个香囊吧,毕竟也不舒服,要是在脸上就见不得人了。” “见不得人?你才见不得人吧,还说我。”郭舒拿着萧恒彦打趣道。 萧恒彦听着眉头又皱起,半责怪着说道:“还不是你弄得,今天你自己去看人看节目,我就在这里待着就是。” 郭舒听着萧恒彦怒气像是又起来了,手一撑便翻身下了床,拿起衣服动手穿了起来,安慰道:“别生气嘛,放心,这个很快就消掉了,我去拿药膏给你就是了,先洗漱吧,来,穿衣服吧。” 等到萧恒彦出来吃早餐时,脸上的肿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但还是有一点,郭舒只好拿出女人的脂粉给萧恒彦盖一下,这就导致萧恒彦早上出来吃早餐的时候,蒋嫂子总是盯着萧恒彦的脸看,最后实在忍不住问萧恒彦的脸是否有些不对称。 这话一出,郭舒和萧恒彦都有些不自然,蒋嫂子自然以为是两人争吵失手了,还叮嘱了郭舒几句让两人动口别动手,郭舒赶忙点头称是,萧恒彦则在旁边偷笑,气的郭舒对萧恒彦腰间下了毒手,这让萧恒彦的脸一下子僵了许多。蒋嫂子见状,捂着嘴跑开了,郭舒就是想解释,也不知从何解释起。 “有人在吗?”门外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打乱了这方院子里略显尴尬的气氛。 正文 64消息 - 云卷云舒 - 暗冰 有人在吗?砰砰砰-——有人在吗?”门外传来略显苍老却又熟悉的敲门声。 “谁啊,大早上的,来啦来啦——”蒋鱼放下手中的东西,匆匆跑过去,却看见一个精神健硕的老年人立于门外。蒋鱼笑着问道:“请问您找谁?” 郭舒望着门外的老翁,皱了皱眉,又随即笑着走了过去,扶着来访的老翁,“林爷爷,你怎么来了,若是有事的话,您派人来通知我一声就行了呀,何必您老亲自过来,也不顾着自己的身子。” 林晨虽被扶着,却也不敢真的扶着郭舒,只是虚按在郭舒手上,寒暄道:“我若是不过来,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看你林爷爷呢,既然你这个大忙人不来,那就只好我过来了,怎的,莫不是打扰到你了。” “不会不会,林爷爷过来,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哪里来的打扰,蒋大哥,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朋友,林爷爷和我家是世交,这次也多亏了林爷爷帮忙,大哥的事才能这么顺利。” 蒋鱼一拍手,“哎呀,原来是恩人哪,这算是我眼珠子被蒙了,竟是没认出来,哎呀,今儿中午也别走了,就留在这里吃中饭,我也好好准备准备,好好谢谢您,来来来,坐,哎呀,这还没收拾好呢,你看,真是对不住了,您先坐,我收拾一会,然后马上过来,成不?” 正说着,郭舒看见有四个人站在门外,一个正值壮年的朴实汉子,手里牵着一个约摸十岁左右到男孩子,男孩子躲在汉子身后,却又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屋内的几人,男孩旁边站着一个年龄约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却没有男孩那样拘谨,只是手一直抓着她旁边面色饥黄而又明显缺乏血色的妇人,那妇人看起来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一只手被女孩抓着,另一只手放在女孩肩上,似有安慰的样子。 郭舒指着这几个人,看向林晨,林晨赶忙开口,看着他们招手,“你们过来,来,你不是说要几个帮忙的嘛,这几个都是乡下人,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女人生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虽然好了,却也欠下了一堆债务,又刚好碰上朝廷征收赋税徭役,亲戚又来催债,奖励本来就不宽裕,这不,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把自己一家卖了赎债,刚好还不用服徭役,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奴籍啊,”郭舒皱起了眉头,“我不是说长工就可以了吗,为什么给我找来了奴隶。”平心而论,郭舒作为一个骨子里还是现代思想的人,对于古代从未断绝过的奴隶制度很是反感。 “这个,其实...”林晨有点不安的搓着手,“你不是说要勤快可靠的,手脚干净,脑子稍微灵光一点的嘛,灵光又绝对可靠的长工不太好找,可若是奴籍的话,就符合条件了嘛,再说了,这也是实在过不下去的干净人家,也算是给他们一条活路。”看见郭舒有点动摇,林晨接着说:“您看,你要是不满意的话我再换一家算了。” 的确,北周的徭役不会附加给奴籍,他们算是主人的私人财产,不算是一个独立的人。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也算是一种生存的办法。只是郭舒还是没有办法习惯这种赤裸裸的奴隶交易。 蒋鱼看着那一家人就站在门外,郭舒却还仍然皱着眉头,就将那一家人领进了门,“舒妹子,你还在聊什么呢,过来看看,我觉得他们可以,要不就留下来吧,好歹这也是恩人的一片心意。” 蒋鱼倒是很满意,郭舒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蒋大哥,你先看看吧,你先教教他们要做些什么,你觉得好的话就留下了,你满意就好,就让他们住在外院吧,虽然可能会有点挤,不过等我们走了的话应该就不会挤了。”郭舒看向林晨,“你跟我进来吧。” 萧恒彦将一切看在眼里,却又没说什么,只是觉得有哪里感觉不对。郭舒路过萧恒彦身边时,嘴唇微启,低低的说道:“你也过来吧,有事情要说。”林晨走到萧恒彦身边,接过轮椅,推着萧恒彦往前走,萧恒彦看着郭舒的背影,想要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开口,任由林晨推着自己向内院走去。 正文 65拍卖会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走过去,接过轮椅,将萧恒彦推到院子中的榕树荫下,正是夏季,郭舒将院子里的石桌搬到了这棵大榕树下面,还放了些茶水,全做平常休息用。林晨站在树荫外面,看着郭舒慢慢的泡茶。 “坐吧,”郭舒开口道:“过来喝口茶吧,也歇一会。” 萧恒彦接过茶杯,看着林晨落座,终还是忍不住,“你,这所院子,该是他的吧。”并非是疑问,而是肯定,郭舒也淡淡的嗯了一声,也不再多说些什么,萧恒彦对林晨笑着说:“这段时间多谢照拂了,我以茶代酒,算是多谢了。” 然而,林晨却又避开了,并没有受这份礼,只是用询问的眼光看着郭舒。萧恒彦转过身来,郭舒淡淡的回应着,“这座院子,是他的,也不是他的,准确来说,这个院子属于千宝阁,而他是千宝阁这个地区的掌柜,就是这样。” “那你呢?” “额,你可以认为我是主事的朋友,不过林叔,什么风能让你亲自过来。” “宁西楼最近在长安有一场拍卖会,里面有一样东西,我就是过来问问要不要去竞拍。”林辰端起茶杯,朝郭舒微微举了举,萧恒彦将这个动作默默看在眼里。 “什么东西,”郭舒顿了一下,“你是说宁西楼这次的拍卖会上有麒麟竭吗?” “麒麟竭?那是什么。”萧恒彦问道。 “就是一种很名贵的中药材,吃了以后,血液会蚊虫不侵,也对身体很好,我找了很久,没有足够年份的,只是林叔,这个消息能确定吗?”郭舒看向林晨,林晨赶忙回道:“绝对是真的,还展示了一天,我去看了,确实是,而且年份绝对不低,你看...” 郭舒突然低头,似在沉思之中,林晨慢慢饮尽杯中的茶水,静静等待着,萧恒彦开口道:“你要去长安吗?” 然而,郭舒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林晨:“他,应该还在这里吧。” “还在,本来是还要再呆上十天左右,不过据说是感染了风寒,正在修养,想来,也还在这里,还去吗?” 郭舒听了这话,又开始沉思,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这桌面,萧恒彦问道:“他,是谁,不过若是你不想见他的话,便也别去了,让林叔帮你去就是了,想来,你的伤也未完全大好吧。” 郭舒猛地抬头,看见萧恒彦眼中有着丝丝的紧张与担忧,一种被人了解和关怀的暖意从眼中流向四肢百骸,虽是相处不久,却也难有这样了解自己的知己在,郭舒嘴角漾出一丝笑意。“伤并无大碍,只是这次,恐怕还是得走一趟长安,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应该很快就可以回来了,只是恰好与开张的日子有些冲突,想来还是有点遗憾的。” “那好吧,只是若你要去的话,也带上我吧,我这些天休养的很不错,再说路途也不长,应是能够承受的,再说,以前一直没什么机会,我也想好好见识一下这号称是天下第一楼的宁西楼的拍卖会,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不行,”郭舒脱口而出,可看着萧恒彦坚定的眼神,却又渐渐软了下去,“...那好,你可以跟着去,不过既然是在我的地盘上,你就要听我的,知道嘛。” 萧恒彦却突然笑着说:“我难道这些天没有在听你的话吗,不用你再说一遍了,我听你的就是。” 林晨看着两人已经商量好啦,也起身告退,“那我便先去准备了,等过几日,应就会有马车来接,还望提早做准备才是。” “好,我送送林叔。”郭舒紧跟着林晨出了院门,刚刚走出院门,郭舒就仅用两人能够听见的声音问道:“还有什么消息吗?” 林晨也回道:“这次的事情恐怕是七殿下的意思,您呢?真的要亲自去吗?” “嗯,这么大的太阳,风寒,呵,既然他想见我,那就见吧,咱们也不需要躲着他,只是,还有何事,说吧,临安那边有什么动静。” “将军送了只金龟进了长春宫,其他的倒没什么新的动静,陛下似乎是想按兵不动,再看看他们的反应,太子倒是积极,只是陛下却不怎么回应,一直压着。” 郭舒冷冷一笑,却也没有再继续下去,眼看进入大堂,两人也都不再开口。蒋鱼迎了过来,“来来来,快过来坐,我弄了点好酒,还有几碟小菜,望您别嫌弃,坐下来喝两杯。” 林晨稍稍避开了一点,回应道:“不了不了,我还有事,不能离开的太久,若不是要给她把人送过来,我还抽不开身呢,今天就算了,等您开业之后,我一定过来,到时候咱们再斟上两杯,到时我一定不推辞,今天就算了吧。” 蒋鱼看看还处在凌乱之中的酒楼,也不太好意思留林晨下来,也就不再挽留。“那好,到时候您一定赏脸,成不。”“一定来,一定来。”林晨边点头,边向外走,郭舒停下脚步,没有再送,只看见蒋嫂子从厨房里出来,十分惋惜的样子,郭舒尽力扯出一个笑脸,喊到“嫂子-~早饭好了没,我要饿死了~” 正文 66长安 - 云卷云舒 - 暗冰 天气微凉,雨后的天边,划出一道绚烂的彩虹,马车一摇一晃,走在平整的官道上驶向那座曾经几朝古都,远远的看去,城墙上似还有岁月也洗刷不掉的血迹,刻在这道青黑而又沧桑的身影之下,叙说着它曾经的辉煌与铮铮岁月。 郭舒撩开马车的帘子,前面是前些天被买下来的男人刘安在赶车,车子的防震做得很好,一路上过来也不显得摇晃。路上即使很早,也已经有行人在陆陆续续的进城,有的人还挑着担子,看起来是准备等商坊开门之后摆个小摊子,脸上洋溢着期待而又满足的笑容,身边还站着一个小孩子,抓着挑担人的裤腿,亦步亦趋的跟着,眼中尽是好奇的神色。 郭舒看得出神,萧恒彦也好奇地撩开帘子,也看了起来,却并没有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转过头来,却发现郭舒带着几分戏谑的神色看着他,不免无奈而又宠溺摇摇头,这丫头,就是故意的。 进城时因为打着千宝阁的旗号,并未受到多少盘查,只是其他的人则被仔细地盘查询问着。郭舒看着他们身上精致的铠甲,行动时带着些许杀伐之意,脸色沉了沉,却并没有其他的表示,只是蒋萧恒彦推到光线更暗的地方,身子动了动,将萧恒彦挡在了身后。 萧恒彦轻轻拍了一下郭舒,郭舒微微转头,萧恒彦说道:“从那天他来过之后,你脸上的笑容就少了很多,我们上路至今,你不是出神在想事情,就是面色阴沉,虽然我不知道这次过来是好是坏,但是,若你实在是不喜欢,咱们就掉头回去吧,也不是非得在现在去,你若是想要那味药材,再找就是。” 郭舒摇摇头,“该来的逃不掉,算了,”郭舒扯出一个笑容,“别担心,今天先休息一下吧,明天拍卖会开始,应该会比较累,好好休息吧。” 话音刚落,马车突然传来砰砰砰的声音,郭舒皱眉着撩开车帘,却看见千宝阁的招牌就在前面,可是车身周围围了不少乞丐,正在敲击着车身。刘安在前面,即使是驱赶,也无济于事。 “怎么回事?”郭舒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还好,千宝阁的人出来,将乞丐们轰散开,将郭舒的马车引到后门,进行安置。 林晨匆匆赶来,郭舒刚刚坐定,不由得问道:“怎么回事,城中的乞丐竟有这么多,这些天宁西楼举行拍卖会,竟也这么乱,还有,怎么千宝阁的门口也有这么多人,不会影响到客人吗?” 林晨的老脸也不免红了红,“这个,只是刚刚手下人没注意罢了,只是个例,千宝阁门前还好,若是其他地方,乞丐更多,只是最近,乞丐突然多了很多,没事的,等过了这段时间,他们自己就会让自己的人数下降的,只是这些天从各个地方赶来的人比较多,显得乱而已,不过还好,这些天城主府的人加强了巡逻,倒也没出什么乱子就是。” 萧恒彦默默地叹了口气,郭舒也沉默下来,“那算了,我们先梳洗一下,再吃个早饭,你先去忙吧,不用管我们,等过会我们再出去走走。” “那行,等会儿我再安排人过来带你们走走。” “朝廷该是为百姓着想,为百姓谋福利,才可得民心,传万代,怎的这里却是处处民不聊生之态。”萧恒彦看着林晨远去的背影喃喃说道。 郭舒笑道:“我的殿下,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心怀苍生的,只要权贵人家的好日子没有受到影响,不会有人关心的。” 萧恒彦听着郭舒这样似是习以为常的语气,再想想林晨刚才说着自己让自己的人数下降背后的血腥与求生的无奈,虽是不满,却也更多的是无奈,世道如此,谁又能再多管一些自己根本就管不到的事情呢。不,也许,是可以管的到的。 郭舒走到萧恒彦面前,蹲下来,伸手去摸了摸萧恒彦的腿,萧恒彦本能的一缩,又随机放松下来,任由郭舒那柔若无骨的小手一路拍捏。一番检查,郭舒点点头,说道:“不错,恢复得很好,虽然还没到两个月,但是骨头差不多都长好了,只是以后都要注意一点,最好是三年内不要再受大的冲击,来,我先掺着你先走两步,这些天也多走走,这样能加快恢复。” “来,把手给我,”郭舒扶着萧恒彦的手缓缓站起。 “好,我尽力。”萧恒彦顺着郭舒的手,慢慢从轮椅上下来,郭舒猛然受力,双手一沉,随即又恢复原来的高度,拉着他,一步,又一步。 萧恒彦尽力的挪动步子,其实,有了融骨蛹,骨头已经快要痊愈了,只是这两个月,萧恒彦一直不怎么动过,肌肉有些松弛,虽然郭舒每天辅以按摩和针灸,但也毕竟两个月没动了,有些略显得生疏和僵硬。不过,只是刚刚开始的那一会儿有点僵硬,很快就能走的很好了,郭舒看着这样的变化,满意的笑了,萧恒彦一低头,看见那笑颜如花的美颜在自己“怀中”绽放,心不免化为一滩柔水,原本可以不用再搀扶着走动,却也抓着郭舒的手,没有放开,两人,就在房间中走了一圈又一圈。 “很好,我放手了啊,”郭舒抬头,却看见萧恒彦额头上一滴一滴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下的郭舒将刚收回的手又放了回去,赶紧扶着萧恒彦回到轮椅上。萧恒彦看着此时像只惊慌的兔子一般,笑意又大了几分,原本是因为热,出来的汗珠,也懒得再擦。虽是近中秋,但温度依然偏高,萧恒彦却没准备自己擦,任由郭舒拿出自己的帕子在他脸上一通乱抹。 过了一会,郭舒停了下来,仔细看了看,突然明白了过来,“好哇,你就是热的,故意看我笑话是不是。”萧恒彦好整以暇的看笑话,郭舒气不过,在萧恒彦腰间狠狠地拧了两圈,却引来了萧恒彦更加肆意的笑声,郭舒气不过,再打了他两下,结果,郭舒恼羞成怒的样子,惹的萧恒彦笑得更加开心了。两人的欢声笑语,回荡在这小小的院子之内 正文 67开始 - 云卷云舒 - 暗冰 “诺大的两层楼房,外表平淡无奇,内里却实则处处金碧辉煌,铜丝绕住的吊灯,金丝楠木的桌椅,在边角处还包了角,一株硕大的红色珊瑚树放在中间,柔软的波斯地毯能将脚埋进去,西域的水果放在中间,身材火辣的侍女成排站立,随时等候召唤以服侍尊贵的客人,这就是天字一号房间的配置,不过,我们是天字二号房,除了没那么多的侍女,没那么豪华的装饰,也差不多了,怎么样,这拍卖会还算是不错吧,没有让你失望吧。” 萧恒彦点了点头,以示赞同,这种场合的拍卖会,的确是豪华,刚才来的路上,各种马车都挤在这样的小路上,形成了堵车,不过还好,还有人疏导,没有让他们等的太久。原本还不明白郭舒为什么要给自己罩上面纱,可等到下车,几乎所有人都有一层面纱,萧恒彦这才明白过来。 “的确是个好地方,宁西楼的拍卖会,果然非比寻常,只是为什么以前不知道宁西楼竟然还有拍卖会。”萧恒彦目光放在了正在烹茶的郭舒身上。 “那是因为这种拍卖会是内部的拍卖会,只有跟宁西楼有合作关系的人,或者是贵客才会接到邀请函,你以前都混迹军伍,自然不会知道,像这个拍卖会,黑白两道都有,大部分的人都是有钱有势的,含金量自然就高,来,尝尝我烹的茶,合不合你的口味,等一会吧,应该很快就要开始了。” 茶喝了没多久,四周的灯光就暗了下来,中间的圆台的灯,开始缓缓亮起,一个笑容可掬的老头出现在一个突起的桌子旁边,对着各方鞠躬。“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儿的掌柜,鄙人姓金,相必老客户应该都不陌生吧。感谢大家,百忙之中,能赏个脸,来参加这次的拍卖会,这次的拍卖会,我们已经筹划了许久,东西呢,保证让大家满意而归,东西,也讲究个机缘,就看大家有没有这缘分,能带走你们想要的东西了,本次拍卖会,禁止有人私下在场子里斗殴,禁止当面抢夺宝贝,您拍下的宝贝,请您到后台领取,我们会有专门的人员为您服务,并有专门的通道送您离开,好了,再说多了,大家就嫌我啰嗦了,接下来就是各位期待许久的环节了,下面,第一件拍品,天蚕金丝软甲,穿在身上,刀枪不入,冬暖夏凉,实为居家防身的必备之物,起拍价,一百两银子,每次加价不少于五十两,各位,开始竞价吧。” 话音刚落,一块牌子就举了起来,随后,另一块牌子也举了起来,无声的竞价,没了那种叫喊式的激烈,但是竞价从未停止过,转眼间,价格就升至六百两,毕竟是用来保命的东西,大家的热情也很高,再加上确实是个好东西,六百两也不算的太贵了。 郭舒看了看萧恒彦,商量道:“要不要给你也买一件,我觉得这东西应该挺适合你的。” 萧恒彦看了看那件软甲,也点了点头,侍女领会其意,站在栏杆处,郭舒点一次头,牌子便被举起来一次,价格被抬到了八百两。底下竞价的人咬咬牙,八百两,毕竟已经超出了本身的价值,也不值得在这个上面浪费掉太多的钱,也就放弃了,郭舒毫无悬念的竞到第一件拍品。 “第三次...好,恭喜天字二号房的客人竞到我们的第一件拍品,接下来,第二件拍品,蓝旗匕首,吹毛断发,锐不可当,上面淬毒,见血封喉,并附送上五瓶解药和一份毒药与解药的药方,无底价,五百两封顶,各位请叫价吧。” 拍卖会渐渐进入高潮,举牌叫价越来越激烈,有一些东西,即使已经远远超出了其本身的价格,叫价却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得不说,郭舒还挺佩服那个金掌柜,他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调动气氛,让更多的人心甘情愿的叫价。 郭舒因为只是盯着麒麟竭来的,所以中途只是买了一些不传世的药方,还有一些难得见到的材料,就没有再出手了,郭舒坐在房中,和萧恒彦一起看着场中激烈的竞争,时间,也慢慢接近尾声。 “好了,最后一件拍品,经过商议,我们决定,将两瓶雪莲丹,两瓶融骨蛹,还有一份千年麒麟竭放到一起拍卖,这些效果想必不用我再多说了吧,大部分人想必也是为了他们来的,所以,开始吧,起拍价一千两,上不封顶,每次加价不少于一百两,好,现在,开始竞拍!” 正文 68竞价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在心里将这老狐狸骂了不止一遍,这三样东西,本来就是今天的压轴戏,还放到一起拍卖,无论是想要哪一样东西,都得把其他两样拍下来,引起更加激烈的竞争。郭舒恨的牙痒痒,可却没有一丝办法,坐会桌上,静静的等待下面的叫价,果然,才一盏茶的功夫,这东西就已经被炒到七千两的高价了。 “七千一百两,”楼上的终于开始动手了,郭舒看向地字一号房里的侍女,盘算了一下,直接叫道:“八千两!” 此话一出,将底下的人狠狠震了一震,然而,地字一号房里的人再次叫道:“八千一百两!” “九千两。” “九千一百两。” 郭舒恨不得骂死那个房里的人,可还是得加价,“一万两。”这话一出,许多人收了手,毕竟一万两也不是小数了。 “一万零一百两。”地字一号房再次叫价。 “两万两!”郭舒发了狠,一下子就加了一万两,这下地字一号房里的人终于没了动静,郭舒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两万零一百两。” 我去,这是故意跟我过不去是吧。郭舒眼睛都快冒出火了,“三万两。” 底下半天没了动静,“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恭......” “三万零一百两!”地字一号房的人再次出声。 郭舒腾的一声站起身来,在房中走来走去。萧恒彦看着坐立不安的郭舒,开口道:“坐会吧,再叫就是了,不过,”萧恒彦皱眉地看着地字一号房,“不过,也确实是高了。” 郭舒尽力压抑住眼中的火焰,定了定,下定决心,叫价道:“五万两!” 此话一出,楼下大部分人都向天字二号房看来,大部分人都在惊异这是何人,竟然一开口就是两万两。这个念头银子的购买力还是很高的的,五万两,已经是一个大户人家一年的开销了。 地字一号房终于没了声音,不再继续叫价,郭舒松了一口气,仔细听着台上的声音,“第二次......第三次......成...” “五万两黄金!” 天字一号房,终于叫价了,之前天字一号房一直不曾叫价,许多人都还以为天字一号房里根本就没有人,谁知一开口就是天价,将所有人都震了一下。 郭舒几乎压抑不住自己,这么多年,郭舒一直在找这种药材,可是一直都没找到。多年来的心血,好不容易,成功就在眼前,可是面前突然有人出来阻拦,那种得而复失,毁于一旦的感觉,让郭舒几乎失去理智。其实,倒也不算是执念,只是郭舒一直被人压着一头,好胜心也上来了。脾气一冲,转身就想冲出去揍他一顿。 “郭舒!”萧恒彦厉声叫住郭舒,将郭舒叫得稍微清醒了一些,郭舒回过神来,定住了脚步,仔细沉思了一会,突然想起了什么,阴沉着脸回到座位上。萧恒彦看着郭舒渐渐缓下来的脸色,担忧的问道:“你刚才怎么了?” 郭舒轻轻地答道:“没事。” “成交!恭喜天字一号房的贵客拍下这三件拍品,好了,本次拍卖会到此结束,请各位自行退场,到后台领取自己的拍品,感谢各位的光临,希望咱们下次还能在这里相聚。” 郭舒看着底下转身就走的人群,身子却一动未动,仍旧坐在位子上,萧恒彦问道:“我们不走吗?” 郭舒轻轻摇摇头,“等等吧,想必那位天字一号房的贵客马上就会来了。” “你好像知道那里面是谁。” “嗯,”郭舒扯出一个微笑,“也许你也能见到他,等等吧。” “陶先生,”侍女捧着一个碧绿的玉盒走上前来,“这是天字一号房的客人给您送过来的。” 郭舒笑了笑,“看吧,这就来了。”郭舒招招手,侍女走上前来,郭舒抬手打开玉盒,却看见里面有两个小的楠木盒子,再一一打开,一个是郭舒一直在找的麒麟竭,另一个则是一瓶雪莲丹,倒是没有融骨蛹。郭舒的笑意渐渐变冷,“你看,人家砸下重金来送礼,咱们不去道个谢,不合规矩,也不礼貌,是不是?” 萧恒彦眼光就没离开过郭舒,看见郭舒情绪变动,心中担忧,却也不好问些什么,只是顺着郭舒的意思,点了点头。 郭舒接过玉盒,刚刚站起身来,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笃笃笃----” 正文 69重逢 - 云卷云舒 - 暗冰 “谁,请进。” 门缓缓打开,一个身穿紫色锦袍,一双丹凤眼,高高的鼻梁,一抿薄唇,柔和中而又带着一点凌厉,浑身发散着妖孽邪魅,似是一勾唇,就能将所有人的心神都勾走的男子,立在门外,将身后那精致的装潢都比得毫无意义一般。不由得让人感叹,这世间怎会有这样妖孽的男子。 郭舒僵了一僵,又放松下来,萧恒彦注意到郭舒的异样,打量了一下来访的紫衣男子。也不由得感叹这世界怎能有如此美貌的男子,这样的男子,若无权势傍身,在这不禁男风的时代,必会被抢去。由此看来,萧恒彦心中不由警惕了几分。 那男子灿然一笑,似是夺了天地间的魂魄一般,勾魂摄魄般令人心动,令旁边经过训练的侍女,也不免失了心神,仿若天地间只剩下这张笑颜。然而,这一切,却并不能打动他眼中那个似仍然在呆滞状态的俏颜少女,也不能打动那个眼中突然带了敌意的凌厉男子。 “怎的,有客人来,也不欢迎一下么,岂不是失了礼数?”带着丝丝魅惑的浑厚声音回荡在这片空间中,惊醒了还在各自世界中的人们。 郭舒报以同样的笑颜,“自然是欢迎的,来,请喝杯茶吧,粗茶一杯,手法也不高超,还望不要见怪。” 但与郭舒的热情招待不同,萧恒彦则问道:“敢问阁下是?” 郭舒一下抢过话头,“王景兄,真是太巧了,在这里也能遇见你,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只是郭舒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些牵强,让两人看了都有些不习惯。 “算了,你要是再这样笑下去,我全身鸡皮疙瘩恐怕~就要起来了,不过,到可以试试你烹茶的手艺有没有长进,你说呢?” “是,你看,我还没请您坐下呢,来,请坐。”郭舒笑颜如花,只是这样的笑颜,即使是一旁的侍女也觉得要多假就有多假,更别提两人了。 “小,嗯,小舒,你我之间,竟也需如此客气不成?” “既是舒儿的朋友,自然也是陶某的朋友,只是陶某身体多有不便,不能起身迎接,还望王兄见谅。”说着,萧恒彦真的拱手虚施了一个礼。 “不必了,陶兄既是身体不便,这样便是折煞我了。”正说着,他却避开了这个礼,面上一脸谦虚的样子,眼里却闪出了一丝丝的敌意,两个人的空气中,弥漫着针尖对麦芒的感觉,然而,郭舒看向宇文璟的,眼中一阵一阵翻涌出伤痛的滋味,却又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感觉,就像是真正平淡的朋友一般,只是,却没有久别重逢的欣喜在里面。 “这次,多谢了,只是拿出五万两黄金来做两家的人情,您这买卖做得还真是划算,在这,多谢了。”郭舒放下玉盒,对着那人道了一声谢。 那双令人迷醉的眼眸中,在听见那声您时,眼中更增添了丝丝伤痛,看向郭舒的眼神中,添了一丝悲伤,一丝乞求,一丝无奈,一丝愧疚,又有那里面藏着的那近乎偏执而又疯狂的感情。看的郭舒,已经无法看向他的眼睛,微微偏开了一点点,错开了他的眼神,眼中也覆盖上了一层悲伤,萧恒彦看着有些微妙的两人,似是看懂了一般,伸出手,握住了郭舒的手,给了一个安心的眼神,像是再说,放心,有我在。郭舒渐渐安心下来,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逐渐清明。 然而,两人忽略了在他们身边的第三个人,那双含着复杂感情的眼中,看见两人之间的互动,愤怒的火焰,渐渐蔓延开。 “这玉盒原来是王兄送来的,那还真是多谢王兄了,若是以后王兄有事,只要陶某能做到了,一定帮忙。”萧恒彦感激地说道,只是这份感动之中,还含着一点点一样的情绪在里面。 此话一出,将那愤怒的火焰给压了回去,“不必客气,两位先休息片刻,我准备了一桌饭菜,故友相见,仅薄酒一杯,叙叙旧情,还望不要推辞。” “不....”郭舒拒绝的话还未来得及脱口而出,萧恒彦突然握紧了郭舒的手,“那就却之不恭了,麻烦王兄了。” “好,那请你们现在这里休息一会,等准备好了我再过来,现在我还有些事,要先去处理,失陪了。” “没关系,王兄先去忙吧,我们先在这里喝会茶就好。” “失陪了。” 随着那抹紫色消失在尽头,郭舒挥挥手,驱散了房中的侍女。 正文 71陷阱 - 云卷云舒 - 暗冰 “刚刚那人,是谁?”萧恒彦问了一句,随即又加了一句,“究竟是谁?” 他从未见过她如此模样,在他的印象中,她也许淡然从容,也许认真仔细,也许坚毅果决,也许俏皮可爱,也许善良温柔,也许精明干练,让他不禁将她当成一个最坚强可靠的朋友,觉得她坚不可摧。但他,却没见过她如此方寸大乱的时候,这个时候的她,更像是一个小女子,需要人关心,需要人关怀。 郭舒停了一下,再淡然的答道:“北周,宇文璟。” “宇文璟?”萧恒彦惊异,“北周七皇子,你怎会认识他?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郭舒苦笑,“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就是认识罢了,人家花了五万两黄金送个人情,你也不能不收,是不是,反正他真正花的又不多,还能白捡人情,何乐而不为。” 萧恒彦终于想起自己刚刚许下的承诺,皱着眉头,“你为何不提醒我?”郭舒乐了,“提醒你,我倒想呢,我来得及吗?我还想阻止你,可你的话已经出口了,我又有什么办法,等下他貌似还要请我们吃一顿,要不要去?” 萧恒彦低头,认真想了想,“还是去吧,莫要失约就是,只是,我们得尽快动身了,难保他不认识我。” 郭舒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萧恒彦在这里,难保宇文璟不会动手,他,郭舒从来不敢打包票,虽然他早就知道萧恒彦在这里,现在看起来他还在遵循郭舒的计划,让郭舒取得萧恒彦的信任,然后伺机获得情报。但是,萧恒彦在北周威名赫赫,北周近几年在萧恒彦手中从没讨到好,还接连丢失好几州的土地,难保宇文璟不会在这个时候直接下杀手,以绝后患。 不对,不对,他故意放出麒麟竭的消息,引自己到长安来,不是想要见我,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萧恒彦。对,以四皇子宇文沅的能力,除了在那个寨子里设伏之外,又怎会有那么多后手,那些后手,那匹马,那些路上的伏兵,还有那架两架八牛弩,宇文沅不会设那么多的后手,一环扣一环。至少,宇文沅没那么大的能力在萧恒彦的马上下毒,所以,下毒和引萧恒彦走上那条小路的,是七皇子宇文璟,他只是借了宇文沅的局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还能让宇文沅背上这个黑锅。 郭舒突然看向桌上的玉盒,冷汗从额头上渐渐流下。他送自己那枚令牌,不是他对自己的信任,而是想要减弱郭舒的警惕心理,从而借助这个麒麟竭,将郭舒和萧恒彦引到宁西楼来,这可是他的地盘,要是动起手来,那才是真正的神不知鬼不觉。郭舒赶紧蹲下,捏了捏萧恒彦的腿,“最近你恢复的很好,融骨蛹你也吸收的不错,怎么样,能走动吗,能骑马吗?” “嗯,可以,不过,你不是前两天还说不能多动,要好好休息吗?怎么现在问我这个?”郭舒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看了看那金碧辉煌的大厅,大厅有好几个通道可以直通外面,只是这是拍卖会散场之时,通道是打开的状态,只是会场的人都走光了而已。 “我们没有时间了,是我的错,是我判断失误,中了别人的圈套,放心,我拼了这条性命,也定保你无恙。”郭舒脸上满是凝重,萧恒彦也不禁变得认真起来。 “不必放在心上,我的腿已经没事了,若是跑动也不会有问题,你不必担心,不是你的错,不过,我们要一起,好好的离开,一定要,好好的。”正说着,萧恒彦缓缓站了起来,不像往常郭舒扶着萧恒彦做复健时的摇摇晃晃,难以挪步,相反,萧恒彦站的极稳,走动了一下,也没有那种受了伤之后的那种姿态。郭舒心里满是凝重,即使意识到萧恒彦前几天就是故意扶着她走路,也没有那么多心思跟萧恒彦计较,郭舒手速极快地取出那两个药瓶,塞到自己身上,“等下,我打开通往大堂的窗子,动作轻一点,抓住挂着的帷幔,然后往你正右方的那条通道跑,今天能不能从这里出去,就看我们速度够不够快了。” 萧恒彦站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才淡淡的回了一句,“好。” “我数一二三,到三的时候,一起跳,”郭舒靠了过去,一手就搂住萧恒彦的腰,“你保护好自己,不要让自己再受伤,剩下的交给我。” 郭舒突然搂住萧恒彦的腰,萧恒彦整个人一僵,又放松下来,又顺手搂住郭舒的肩,缓缓开口,“一起,我们一起。” 郭舒听着这话,愣了一愣,又展开一个暖暖的笑容,轻轻的说道:“好。” 正文 72对峙 - 云卷云舒 - 暗冰 “一,二,三——” 两人纵身而下,大堂里锦帛发出“刺啦——”的声音,在这时冷清的大堂里显得特别刺耳,门外传来甲叶相互碰撞而发出的金属相撞的声音。两人仍在空中荡着秋千时,那些明明已经远去的竞拍者,竟然从各个通道中涌出,拿出五花八门的武器,准备等郭舒一落地,就立马袭杀。这是,一个蒙着黑纱的清瘦男子,突然拿出几柄飞刀,只见他双手一甩,几柄飞刀立刻呈弧线朝郭舒和萧恒彦飞来。 萧恒彦见状将那被临时当作绳子的绸缎抓得更紧,双腿微弯,做出准备落地的姿态。郭舒空出的那只手很快将两人的脸蒙上一块手绢。刚刚蒙好,飞刀就飞到了郭舒的面前。 郭舒伸手抓住飞向她的两柄飞刀,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发现那清瘦男子在这两柄飞刀之间还藏了一个石子,只是郭舒的视线被那两柄飞刀给挡住了,没有看见。那石子直奔萧恒彦而去,郭舒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然而,萧恒彦突然抓着那段绳子晃动了一下,石子从他的太阳穴边擦了过去,太阳穴的位置顿时破了皮,出了一点血。然而,虽然石子没有伤的萧恒彦,但石子画了一个小小的弧度,一下子将本就是绸缎的绳子“刺  啦——”划开了,绸缎再也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一下子就断了,郭舒和萧恒彦的身体在空中一滞,然后就呈自由落体运动往下掉。 场地中间的各人,早就准备好了两人从空中掉下,一个一个,很快就做好了准备。萧恒彦见状,抱着郭舒身体一反转,就将自己的后背对着虎视眈眈的各人。郭舒感受着萧恒彦的体温,眼睛渐渐红了,右手抽离出来,发动机关,一道绳爪发射而出,绳爪钉在了右边通道旁边的墙上。绳子一收,两人原本在空中的身体就向着爪子钉住的地方飞奔过去。 然而,旁边的众人早已按捺不住,纷纷向两人冲来,郭舒因为是过来参加拍卖会,本来就没带什么武器,萧恒彦更是什么都没带。郭舒一咬牙,拿出自己贴身藏着的的一把绿色的匕首,郭舒一把拔开匕首,塞到萧恒彦手中。 “拿着,这匕首上淬了毒,打开就会散发毒药,记住,一定不要解开面纱,那里有解药。”萧恒彦似是想到了什么,“那你呢?” 此时,两人已经靠着墙壁,然而,在场的人却没人敢立刻冲上来,郭舒扯出铁爪,移动步子,将萧恒彦护在了自己的身体之后。这样一个动作,竟也震慑住了在场的人,一时间,竟是没人敢上前来。 原本的天字二号房中,一个颀长的紫色身影露了出来。妖孽的脸上,闪动着一丝兴奋,又有着难以抑制的愤怒。“小碧,你让开,你将他带到这里,你的任务便完成了,没有必要再护着他,取得他的信任了,让开,小心自己别受伤了,今天,他绝对走不出这个门。各位,五万两黄金,他的人头,不知是何人能够取得呢?” 果然,巨大的诱惑下,所有人都渐渐想郭舒和萧恒彦靠拢,郭舒捏紧了自己手中的飞刀,盯着一个手上有刀疤的人,镇静的说:“鬼谷,怎么,你也想趟这趟浑水,你还是最清楚我的规则的人,一旦我逃出生天,没人能逃过我的手,你可要想清楚,究竟是命重要,还是这有很大可能拿不到的黄金重要,别忘了,就算你拿到了,你也绝对没命享受。” 果然,最怕死的鬼谷听了郭舒的话,果然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看了看周围,跺了跺脚。别人不清楚,他可最清楚郭舒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这么多人,就算得手了,钱多少倒是其次,可是招惹上这样一尊大佛,这样的代价... “他若今天出事,我必与你们,不,死,不,休!”郭舒从牙缝里挤出这样的话,手却背在后面,飞刀在萧恒彦的身上滑动,萧恒彦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郭舒在最初写了一个“记”字之后,萧恒彦全部的注意力就全放在了郭舒的刀上,到没怎么注意现在场上的紧张。只是听到郭舒那一句“不死不休”,心就像被什么砸了一下一般,震动,却也满满的幸福之感,嘴角勾起。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萧恒彦笑了,难得的笑得那样幸福灿烂。 鬼谷下定了决心,“碧月,我鬼谷不淌这趟浑水,少楼主,今天是我鬼谷没那福气,自认没本事拿到您的赏金,我先走了,要让我面对未来碧月的怒火,还不如让我直接自刎来的爽快,老雀,鹰隼,鬼藤,我劝你们也别参与了,你们拿不到这个钱的,跟我走吧。” 在场的人都是宁西楼的老人,听到碧月的大名,不少人都打起了退堂鼓。碧月在宁西楼的排行榜上的第一名,都是用一具具高手的尸体堆出来的,甚至后来是三百多名高手围攻,其中还有五个是帮上排行不低的高手,然而最后,活下来的,仍然只有两个人,碧月一个人,还有一个,是最后在床上躺了近一年的鬼谷。此战,在江湖上,是引起过轩然大波的。 “鬼谷,你确定?”鹰隼迟疑着问道。 “走不走随你,我先走了。”说完,鬼谷转身就走,没有一丝停留的意思,鹰隼眼神沉了下来,咬咬牙,转身还是离开了。他见过鬼谷最后的样子,鬼谷身上所有的刀疤都是拜眼前的这个女人所赐,最后是因为鬼谷身上有一个图案精美手绢,才幸免于难。若是郭舒没说出那句不死不休,也许他还能借着在场的所有人给自己壮胆,但鬼谷的离开,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两人的离开,给了老雀和鬼藤离开的理由,在鹰隼离开后,两人也随机离开,一言不发,闷头就走。 场上的那名清瘦男子突然出声,“嗤嗤嗤——没胆色的人,胆子比老鼠还小,富贵险中求,活该他们穿的一身穷酸样,兄弟们,我们这么多人,还能怕这两个弱残不成,再说了,我们有必要跟碧月死磕上吗,我们的目的,可是她身后的那个男人啊。” 正文 73谈判 - 云卷云舒 - 暗冰 就先在这里吧,先把那些人处理好才可以,”马车停在了一个小院子前面,郭舒跳下车,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动静,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微笑。萧恒彦打开车门,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却说道:“就在这里?不是应该先想办法出去吗?” “要走,也得先把我们身后的跟屁虫解决掉一些再说,不然,我们迟早会在路上出事,说不定~我们还能得到一些免费的打手呢,所以,先别离开。”郭舒话音刚落,就听见了后面传来的破风的声音,“瞧瞧,这就到了,那边的,如果你还想得到解药的话,最好不要来威胁我,否则,我可不保证给你的解药里馋了些另外的奇奇怪怪的东西进去,哦,对了,这解药只能现配,至于这配方嘛,一切好商量,是不是?” 然而,声音回荡在这空旷的巷子中,却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得到半点回应。郭舒也不在意,推开门,进了院子。不大的院子,却处处精致,一步一景,树木花草,错落有致,令人在此时心旷神怡,已近中秋,暑气消散了不少,可树叶却像是没感受到秋意一般,依旧郁郁葱葱,在早开的菊花已是花团锦簇,更为这雅致的院子添了几分热闹。 房间里,所有物品都已准备好,郭舒刚刚准备去打盆水来清洗一下,院子里就传来一阵破风的声音,郭舒停了下来,一转身,身后就已多出了好几道身影。 郭舒挑眉,“哟,准备出现了,我还以为你们准备在外面呆一辈子呢,怎么样,考虑好了吗?请带着诚意哟,要不然我可不接受。”郭舒笑语盈盈,可是这笑容,却引诱人向早已准备好的坑里跳。 对面的几人却突然安静下来,一言不发,郭舒不以为意,走到井边,放下绳子,等桶子里盛满水后,费力地将绳子摇起来,待到桶子上到井边的时候,那几人中的一个裹在黑色紧身服的纤瘦男子走上来,伸手接过了那个沉重的桶子。 郭舒却仍然没有表示,脸上的笑容没有半分减少,也没有半分增加,郭舒在等,他们自然也在等,只是看谁更有耐心罢了,郭舒可不会像他们一样着急,这个时候谁先开口,谁便落了下乘。 然而,作为杀手,耐心是最基本的素养,为了任务,往往要潜伏上好几个月才会有机会。所以,等到郭舒做完了饭,在场的人也没人提这件事。郭舒自然也没有亏待他们,只是突然发现院子里又多了许多人。萧恒彦发现人越来越多,数数看,当时围攻他们的人,有七八成都在这里,也不想再节外生枝,慢慢握住了郭舒的手。然而郭舒,却只是扔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仍然这样僵持下去,谁也没有让步。 直到夜色降临,已近秋,蝉正在用自己生命最后的余晖高歌。待到明月高悬,庭院中又是一阵破风声,随即传来金属交击的声音。郭舒和萧恒彦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相视一笑,打开了房门,就在门打开的瞬间,院子里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鬼谷喊道:“碧月,把解药交出来,你别以为我真的奈你不能如何。” 郭舒笑道:“想要啊,有本事来抢啊,不过这解药只能现配,而且配方全天下只有我知道,你能奈我如何?” “你!”鬼谷纵然有满腔怒火,却也拿郭舒没有办法 “你究竟想怎么样,给个准话,我鬼谷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郭舒抚掌笑道:“对嘛,这才是聪明人,你们也学学,我也就不卖关子了,知道大家时间宝贵,这样,我呢,怕死,所以在我确认自己安全之前,你们要负责我的安全,也很好理解,我要是死了,你们也就拿不到解药了,对不对?其次,我要能平安到达白陵关,这个,就要交给你们了,毕竟我被通缉,很多事情不方便对不对,放心,只要一进白陵关,马上就为各位配置解药,怎么样,这两个条件不算过分吧。” 此话一出,场上迎来了长久的寂静,鬼谷咬咬牙,“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得给我时间准备,毕竟,外面的风声很紧,我需要时间。” 郭舒听了,却又看向其他人,有了第一个人,再加上郭舒从一开始就施加压力,终于有越来越多的人点了点头。毕竟命捏在别人手里,又不是专门的死士,谁愿意就这样平白无故的送了性命。 终于,当最后的那个玩飞刀的纤瘦男子也点了点头,郭舒掏出一包药粉往空中一撒,所有原来紧绷着的杀手们猛然放松下来,开始各自找最合适的位置对两人进行全方位的保护。 正文 74准备 - 云卷云舒 - 暗冰 等到深夜,萧恒彦仔细听了听,却只发现自己和郭舒两人的存在,其他人的气息自己竟然察觉不到,转念想了想,自己毕竟不如这些天天靠这个吃饭的人。但心中还是难免不安,感叹道:“我竟不能察觉他们在我身边,果然厉害。” 郭舒撇嘴,“放心吧,江湖人一般不涉朝堂纷争,尤其是皇族,他们是不会轻易参与这些事的,这是为了自己着想,不然一旦压错宝,会给自己,甚至是整个组织带来灭顶之灾,他们是不会这么冒险的,皇族一般要防的是自己敌人的死士暗桩,你倒是可以想想将他们收为己用,这个就看你本事了,不过,只有小部分人是自由人,我只能讲这么多了,看你的。” 萧恒彦扯了扯嘴角,“江湖之事,我不太懂。”郭舒难得看到这样窘迫的萧恒彦,一时间心情大好,“放心吧,这些人上了我的贼船,就别想再下来,”郭舒俏皮地眨了眨眼,“放心吧,不把他们的剩余价值榨光怎么对得起我碧月的名头,他们得为自己做的付出足够的代价,你说是不是?” 萧恒彦有几分哭笑不得,“好哇,你竟在这里等着看我笑话。” 郭舒笑嘻嘻的,“对啊,我就是故意的,怎么样。” “只是,我们怎么走?现在外面的形势应该不乐观,他们有什么办法?” “不必担心,他们一定会有办法的,他们之中有一个人,名叫千幻,千幻的易容之术,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一个,有他在,我们根本不必担心我们会走不了,只是北周边关一向是最为严厉的,恐怕我们没办法走安阳,只能走秦岭,去白陵关。” 萧恒彦细细一想,还是点了点头,“总归在江湖,你比我更懂,听你的便是,只是今年中秋,又不能在金陵了。” “我不是一开始就说过我们中秋回去的机会都不大嘛,中秋回不去,过年在就是了,只是,金陵,”郭舒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自嘲般笑了笑,“金陵啊,回去又能怎样,回家,呵呵,团圆...” 萧恒彦听的不太真切,不由得凑近了些,郭舒摇摇头,起身走向门外,喃喃说道:“如果可以,我永远都不想回去。” 萧恒彦看着那站在阳光中的绿衣少女却显得那样落寞,心头一揪,“你不想回家?为何,你不想你的家人吗?” “想,可只是不想回去,会很累,”郭舒伸手,阳光从手指间漏下,映在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算了,迟早的事,你好好休息吧,一切交给我就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就凭他,别想挡住我。”郭舒手指猛然握紧,嘴角划开一丝弧度。 第二天一早,那个名叫千幻的人找来了材料,令萧恒彦没想到的是,千幻竟是一位曼妙妩媚的女子,萧恒彦任由千幻摆弄时,百般地不适应,引得郭舒咯咯咯笑个不停,一贯严肃的萧恒彦,竟会这样显出羞涩之意,郭舒丝毫不放过可以戏弄他的机会。 “你别笑了,郭兄,很好玩吗?”萧恒彦无奈道。 郭舒捂着肚子,“不是不是,你先让我缓一缓,呼——我说你也是三军主帅,怎的竟在一个小女子面前败下阵来,这要是被你的下属看见,气势全无啊,我突然很想知道他们的反应是怎样的,想不到啊想不到,一个女子的威力竟抵得上千军万马,看来,你是喜欢这样风情万种的女人,那你不会跟怡翠楼的翠烟姑娘很熟吧。” 怡翠楼的翠烟,是名满金陵的青楼头牌,郭舒这样说,让萧恒彦的脸更黑了几分,但萧恒彦仅仅只是黑了脸,却并未出言反驳。郭舒笑意突然间凝固下来,上下打量了一下萧恒彦,默然不语,眼中露出震惊的神色,停了许久之后,才渐渐恢复过来,“原来你早有准备,以后也带我去螺市街玩玩。” 这话很突兀,至少不是应该有的正常的延续话题,郭舒却像是没感觉到一样,就这样说了出来,思维跳跃,令人不知所以。然而,不知所以然的人中,却并不包括萧恒彦。 “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出来的?”萧恒彦的声音沉了沉。 郭舒却摇了摇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里不是讨论青楼的时候,快动身了,你若是有什么不适的,尽快跟我说,免得在路上出现什么问题。” “那倒不会,毕竟已经好了,只是,蒋家酒楼开张,我们去不了了,倒是一大憾事,只是礼物还是要送的,也不知这一别,还有没有再相见的日子。” 郭舒眉头微皱,“恐怕是没有了,毕竟,差距还是太大,终有缘散的的那天,你还是别太在意了。” 萧恒彦嗯了一声,还未说话,鬼谷走了进来,禀报郭舒:“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动身,现在就走吗?” “嗯,现在就动身,免得夜长梦多。” 正文 75黑道 - 云卷云舒 - 暗冰 “已经赶了六天的路了,这里,就已经是边境了吧。”萧恒彦撩开车窗帘,看着已经能看见轮廓的青翠,而又在山顶起了一层云雾,如山水画一般秀美的秦岭。绿色的滔天波浪,将美丽的河山拦腰排开,隔出了一片大陆上截然不同的壮丽风光,而身为这道分界线的本身,同山不同色,更是常有的事。 “嗯,这里就是边境了,多亏了千幻,这一行来竟然没有被查到,临近边境,想来也无大碍了,但是现在有两条路摆在我们面前,一条是官道,还有一条...” 萧恒彦放下帘子,问道:“难不成除了官道之外还有其他的路?” “有,还有一条,是黑道,一般是走私道,位置隐蔽,路上经常会有流民流窜其中,却也有山匪流窜,主要是有走私的商队,黑吃黑一般也不会那样引人注意,也不会被伸张出去,不过,虽有几分危险,我却还是推荐走这条黑道,因为这条黑道官府的势力是最为薄弱的,若是论黑吃黑的话,我们这一行人,不吃别人就好了。” “黑道,”萧恒彦无奈地道:“没想到我也有走黑道的一天,罢了,就走黑道吧,北周的边关连出关的人都查,难保他们不会在官道上堵我们。” “那倒不会,我们现在的样子估计连我们的亲人都认不出,更何况是那些看门的小兵,我们只是黑道走习惯了,对于官道,很少走就是,但是说实话,像这种边境,哪都不是安全的,黑道我们会更加如鱼得水而已,那就走黑道吧。” 虽说是黑道,但由于是穿梭山林之间,反倒是处处鸟语花香,郭舒一行人的身后不远之处还跟着一个走私的镖队。只是双方有点距离,后方的镖队还不知道前面郭舒一行人。一路走来,倒也相安无事。 虽是翻山越岭,可路途却也不远,走了整整两日,黑道也走了十之八九。 “喝口水歇会吧,也让马好好歇一歇,再有一个时辰,我们就能走出去了,各位的任务,也就快完成了。”郭舒抱着水壶,招呼着已略显疲态的众人。 “还是小心一些,我总觉得这里有些不对劲,可能会有埋伏。”鹰隼接过水,面色阴沉的说道。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上的武器,警惕的审视四周。郭舒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应该是冲着我们身后的那只镖队的,我们应该不是他们的目标,大家赶快休息,不要掉以轻心。” 可话还没说完,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大了许多,所有人站起身来围成一个圈,却没有等到山匪,只听见了一阵刀兵相接的声音。 “不要多管闲事,上马,我们走!”郭舒冷静的判断,所有人二话不说,直接上马,可马还没撒丫子跑起来,郭舒突然叫停,“回去救他们,快,调转马头,快!” 鬼谷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我可不要回去送死,少管闲事为好。” 萧恒彦拉了拉郭舒的衣角,郭舒却像是没感觉到一般,径直向前冲,连萧恒彦也没能拉住郭舒。所有人都只好跟了上去,一时间,山间小路,杀声震天,尘土飞扬。 郭舒一马当先,冲到阵前,双手一挥,前面几个人眨眼间便被砍翻在地,萧恒彦冲到郭舒身边,替她挡了几下身后的攻击,随后,其他的人也冲了上来,虽然山匪人多势众,可是在场的人,那个不是杀人的专业户,几个山匪又怎能挡住这世间最顶尖杀手的屠杀,虽然之间配合不紧密,却是极有效率,再加上商队本身的镖队,山匪很快便节节败退。萧恒彦仅仅跟在郭舒身边,生怕郭舒在战场上不注意受了伤,两人相背而立,抵挡匪贼。 就在这时,山间又传来了马蹄声,这马蹄声竟是像一匹马踏出来的一般,虽有千军万马,却融为一声,可见训练之有素,不是郭舒的乌合之众能相比的。很明显,这是正规的军队才会有的声音,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在场的人,有走私的,有打劫的,有杀人的,基本是都属于见不得官府军队的,却又刚好碰上了,谁的心不慌。 郭舒转头,剑立马架在了一个看着像土匪头子的脖子上,沉声问道: “你们的退路在哪,别告诉我你没准备。” “女侠、女侠饶命啊,我、我说,我说,就、就在、在旁边,就那——”那个土匪顺手一指,郭舒看着他指的那个地方,剑却往他脖子上挪了几分,“带路,我们现在,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是我们出事,你也别想有什么好下场,带路!” “是、是、是,带路,跟、跟我来,这边,这边。”土匪连连点头,所有人都跟着他走到一条隐秘至极的路上,若非是他带路,郭舒一行人根本不可能发现这样的一条路。郭舒走了过去,却发现那个走私的商队也跟了过来,郭舒放慢脚步,和那领头的攀谈了两句。 “老哥怎么也跟着我们走,这不是自己把自己送进虎口嘛!” 那领头的闪着一丝精光,“干我们这行的,若是被黑吃黑,一般也就是丢些货物,大不了再来一次,若是被抓进了官府,吃上几年牢饭都是轻的,再说了,这不是还有女侠在嘛,我不怕。” 萧恒彦点了点头,不经意般的问道:“那老哥你这装的是什么啊?” 郭舒心里一紧,却也没说什么,那领头的说道:“就是一些皮草香料,还有一些市面上难有的药材。” 绝对不会只有这些,萧恒彦还想继续往下问,郭舒拉住了他,萧恒彦也不再问下去。郭舒站在制高处一看,却是一个斗大的“越”字迎风飞扬,心头不由得一抽。 正文 76回归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脸色一变,萧恒彦疑惑的看向那只军队,绣着越字的旌旗迎风招展,萧恒彦心头一喜,“快看,我大越的军队,我们是不是安全了?” 郭舒抿紧嘴唇,默然不语,再细细看去,领头的竟是郭胜的副官,中郎将李程。他身后还跟着整只装备精良的军队,细细数来,约有四百人,还携带着大量弓弩。虽在山间奔驰,却整齐划一,整只队伍安静而肃杀,是难得的精兵。 “不一定,按理说军队行进一般不会走黑道,这是官方与民间的一种默契,有些往往还是官府在支持,但是,怎么会出现这样一直装备精良的部队?我也想不通,看起来是有任务在身,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了,再说就你现在的模样,你说你是徐王殿下,谁信。” “那我们还是赶紧远离吧,不要久留了,站在这里,难保他们不会发现我们,我们可打不过他们。”萧恒彦调转马头,拉着郭舒离开了这个制高点。郭舒捂着嘴低低的笑了起来,“哎呀呀,想不到我们统帅三军的大将军竟然也有与自己的部下对上的一天,还是落荒而逃的一方,这要是说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萧恒彦脸黑了又黑,却又一言不发,像是在生闷气一般,郭舒也不好意思继续调笑,只好沿着原来的路赶紧追上那群人。 快要到时,郭舒却听见一阵金属交击的声音,心中一紧,加快马步,等转过一个弯时,千幻等人却与李程等人交起手来。郭舒还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千幻一行人就已被逼得节节败退,毕竟是乌合之众,面对于人数几倍于自己的训练有素的精兵,还是有心无力。 郭舒情急之下大吼一句:“刀下留人——”这话让李程稍微分了分神,趁此机会,千幻在鬼谷的掩护下,连退了好几步。双方都不明就里的停了一下,看着郭舒。萧恒彦靠在郭舒身边,压下心中的满腹疑惑。郭舒掏出一枚令牌,“李将军,徐王殿下派我先行一步,下令,不得在此路上打草惊蛇,还望将军配合。” 李程听了,示意手下停下,千幻等人围成一个圈,李程带了几个人,谨慎地靠近郭舒。在离郭舒一丈远的地方,抬剑指向郭舒。“来人,将她拿下!” 郭舒吓了一跳,眼见着那些士兵渐渐围了上来,千幻和鬼谷一行人更加紧张,却丝毫不敢乱动。郭舒刚想说些什么,却被萧恒彦拉住了。 萧恒彦一拱手,“李将军,我们是奉徐王殿下的命令先行回来探看情况的,只是无奈于身份,只好找了他们以作掩护,并无冲撞将军之意,在此碰上将军也实属巧合,只是将军怕是还有要务在身,在此耽搁下去怕是会延误军情,我们是回大越,想来与将军的要务也并无关联,若是将军怕我们走露风声,也可派上两个人与我们一同回去,这样,将军既不用在我们身上浪费时间,也可防止走漏将军的信息,不知将军如何?” 军人以军令为上,萧恒彦精准地抓住了李程的想法,果然李程听了这样一番话并没有再下其他的命令,郭舒见此情况,也算是略微地松了一口气。 “放下武器,不杀!”李程不愧是军人,在这个时候用最短的时间做出了决定。既然是放下武器,那就不会再对郭舒等人下杀手,郭舒赶紧扔掉了自己手中的剑,跟着,萧恒彦,商队领头的,土匪头子,都扔下了自己的武器,地上乒乒乓乓一阵声音。 “你们两个,跟着他们,直到城中,直接交给都督处理。” “是!”被指到的两人出列,其他的人自动恢复成行军队形,并且讲郭舒一行人的武器全部都收了起来,交给了两人处理。两人干脆利落地下马,将武器收成几堆,放在了马背之上,其他的人则不再管这边,整队离开,整个过程,连一丝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展现了南越军人的雄风。 郭舒乖乖的跟着他们走,期间郭舒几次想与他们攀谈,却得到了两人冷冰冰地对待,郭舒只好放弃,其他的人更加没有心思说话,整只队伍便是一直沉默着。 不过一会儿时间,郭舒一行人就到了白陵关下。那其中一人走过去与守城门的官兵说了几句,便跑出了一队人将郭舒他们死死围住。 郭舒凑到萧恒彦身边,将一个小瓶子塞到萧恒彦手里,“你赶紧的,把你脸上的东西赶紧卸了。” 萧恒彦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在看着自己,赶紧将瓶子里的液体倒了出来,三两下,就将自己脸上的东西给卸了,又看向郭舒,“那你呢?” 郭舒看着高大的城墙,调皮的笑了笑,“等会吧,有你这张脸就够了,你刚刚没听到啊,他们可是要将我们送到都督府呢。” “哎哎哎,不许说话,赶紧走!”旁边的官兵注意到了两人,催促道。郭舒吐了吐舌头,在一群人的“护送”下,再次回到白陵关。 正文 77相认 - 云卷云舒 - 暗冰 “怎么回事,竟有拿着徐王殿下令牌的细作出现,如今这细作是越发大胆了!我到要看看是何方神圣,敢在我眼皮子底下闹事!” “是,将军,就在这里,将军,请进,他们所有人都已被我们控制。” “好,咳咳,你们......” 萧恒彦再次摆出面对下属时的装逼姿态,(郭舒是这么认为的)“郭将军别来无恙。” “殿...殿下,你回来了,太好了,属下过来禀报时我还不敢相信呢,殿下,我马上去通知其他人,殿下您现在这里休息几天,来人,收拾一个院子出来。”郭胜欣喜道。 “嗯,麻烦了。”萧恒彦淡淡的回应着。 郭胜斟酌了一下,“殿下,那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那些人,是我为了出关的掩护,是为了安全着想,就先找个地方好生看管着吧,等过几天再说。” “是,殿下,那你先休息着,我先去那边看看就是,”郭胜也不拖泥带水,既已认出了人,快速的执行就是,只是刚刚退了几步,又转过身来,问道:“殿下,那日与您一起摔下悬崖的人呢?怎不见他?” “哦,你说的是那个细作,他,我掉到河中之后就未再见过他,怎么,郭将军有何要事么?” 郭胜听了之后,先是僵了一僵,眼光却又突然转到郭舒的身上,看了许久,郭舒不自觉往萧恒彦身后挪了挪,却引得郭胜眉头皱的更加厉害。萧恒彦看着这不自然的两人,心里莫名的有些不舒服,“郭将军似乎对我的贴身侍女很感兴趣?” “贴身侍女?”郭胜挪开了自己的视线,“原来是这样,属下只是觉得我们谈话时有个侍女在场也许不太方便,是属下冒犯了,属下马上去安排,殿下稍等。”郭胜不再停留,转眼消失在了尽头。 “你怎么跟老鼠见了猫一样,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萧恒彦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他怎会对你如此感兴趣?不过你给我记住,郭书已经死了,你别想再凭着这个回到军营里去,老老实实给我待着。” “知道了知道了,”郭舒漫不经心的敷衍着,“先找个机会把他们先捞出来吧,不然我可压不住他们。” “你脸上这层东西,你准备怎么办,一直放着?” “不会,我等下就弄掉,这东西只要人仔仔细细观察,就会被看出端倪,我干嘛留着,反正现在看来,它也没作用了,MD,果然是亲生的,哪个都没瞒住,这技术就这么差么。” “什么亲生的?”萧恒彦疑惑的问道,“你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 看着郭舒不肯说,萧恒彦也不再问下去,随着安排先去了收拾出来的院子里梳洗起来,等到萧恒彦梳洗完毕,郭舒也把自己脸上的东西给去了。 “怎么样,本小姐的花容月貌是不是让你垂涎三尺呢,看吧看吧,本小姐让你今天看个够,下次要看的话可就得给钱了哟。” 萧恒彦尽力收回自己的目光,嘴角却掩饰不住笑意,“你啊,真是,任何时候都来消遣我,我好歹是一个王爷,你要是再消遣我,你就给我小心着点。” 郭舒听着这毫无诚意的威胁,也是丝毫不放在心上,“那你要是再这么看一个良家少女的脸,你也给我小心一些,大不了我揍完你再跑路就是,你还能奈我如何?” “所以,你是想试试咯~” “不不不,”郭舒立刻就软了下来,“我可不试,我已经得罪了一国的皇子,再得罪一国我还要不要混了。” 萧恒彦被逗笑了,伸出修长的手指,宠溺地在郭舒的额头上点了一下,“你呀~你要是把我伺候得高兴了,说不定我就放过你了。” “真的?那我可得好好讨好你,殿下你渴不渴饿不饿呀,要不要我去给你倒倒茶端端水呀。” “嗯~那你给我去厨房端些糕点来吧。” “得咧,小女子这就去!” 望着郭舒蹦蹦跳跳的背影,萧恒彦一时失了神,看着郭舒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外,伸手虚握了一下郭舒消失的地方。 正文 78河灯 - 云卷云舒 - 暗冰 “怎么,终于舍得把脸上的东西给去了,你干嘛不一直带着,这样,说不定你还能成为徐王殿下的暖房侍婢,多给我们郭家长脸。”郭胜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从郭舒身后阴测测的传来。 “这...这,大哥真是好眼力,我家大哥果然厉害,小妹自愧不如,得空了大哥也教教我呗。” “行啊,什么时候我回京了,我再来教你。” “大哥~”郭舒挤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好歹今天是中秋,一家人难得团聚,你就忍心这样教训我,谁心中都不快呀,帐咱们明天算好吧,大哥,你见到我就不开心吗,我可是刚刚死里逃生的。” “你是第一次这样胡闹了吗,每次都让人担心,你知不知道你出事的的时候,父亲急得差点没昏过去,你还有没有良心,还给我惹出这么多乱子,怎么,大了,翅膀硬了,可以到出去飞,无法无天了是吧,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大哥放在眼里!” 看见自己大哥如此生气,郭舒也不再嬉皮笑脸相对,“这些事,我等下再跟你说,我先去拿点糕点送到殿下那里去,你等等。” 郭舒正经的样子,让郭胜愣了一下,冷着脸点了个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殿下此次回来,是件幸事,所以我们在今晚会为殿下接风洗尘,等宴会结束之后,我们兄妹俩好好聚一聚,难得见面,等以后,又不知是哪一天了,也许是父亲大寿,也许,就会是你出嫁的时候了。” 郭舒看着郭胜突然有些伤感落寞,不由得想到郭胜驻守边关已经八年,期间除了一次父亲大寿,自己成亲,共在京城待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剩下都是在边关,远离家人,守卫家国,长夜漫漫,该会有多想念家人。至于郭舒,兄妹俩之间年岁差的过大,从郭舒出生,郭胜就一直在军营里,两人相处的时间,都能数的清楚,一想到以后相见的次数会更少,郭舒也不忍心再忤逆他。“嗯,我晚上过来,不过据说今晚会有灯会,是不是?” “有,不过因为有宵禁,只有一个时辰,你想去看吗?” “你不是要办宴会吗,我想出来看看,放放河灯就是了,也不想干什么,你放心,我不会再悄悄离开了,我只是想放几个河灯。” 郭胜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临了,还是忍不住加了一句:“最近这白陵关不大太平,你自己出去游玩要小心一些。” “好,我会注意的。”郭舒满口答应,郭胜这才放心转身去处理事情了。 月色如水,撒在路面上,引起一片湖面斑驳的倒影,撒在粼粼的河面上,微微的波浪,反射出点点细碎的金光,映在那些欢喜的人们身上,就像是随身走动,就带起一片细碎的金粉,使人恍如在梦中一般。岸边的烟花,多彩绚烂,像是一树树的银花盛开,欢庆这佳节。 萧恒彦蹑手蹑脚地走到郭舒身后,轻轻拍了一下,郭舒猛的一下受惊,看清是萧恒彦之后,又再次放起了河灯。 “怎么了,按你的性子,不是应该跑到街上去吧好吃的通通吃上一遍,好玩的通通玩一遍吗?怎么在这里一个人放河灯?” “据说河灯可以把人的心愿传递到远方,他就能感受到,你说,他们能收到吗?” “他们?”萧恒彦顺势坐到郭舒身边,“你说的是谁?” 郭舒扯出一个微笑,笑的太难看,又放弃了,“一将功成万骨枯,就是不知当将功已成,黄缨加身之时,还能不能记得那万具枯骨。那些人,昨天还在和我说说笑笑,今天就永远躺在了那黄土之上,我甚至...甚至,都没能好好地和他们道个别......他们就这样倒在了我前面,我还记得,那个城墙上面,那个替我挡了一刀的小兵,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可他就那样义无反顾地替我挡下了那一刀,我可能就......我现在都还记得,他面对着我倒下的时候,还嘶哑着嗓子跟我说,‘小心!撑下......’他连去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他还那么年轻,看样子比我年纪都可能要小一些,所以,我一直告诉自己,我一定要活下去,不只是自己,还有那些替我去了的战友,我身上,有他们的命在......他们的命......” 郭舒带着哭腔的声音,传进萧恒彦耳里,激起萧恒彦无限的心疼,轻轻地将郭舒揽进怀里,轻声安慰道:“第一次这样直面战场,我也会,不过习惯了就好,不要再去想了,他们愿意为你挡下危险,说明在他们心中,你是他们可以生死相依的战友,即是性命相托,就不要想那么多,逝者已矣,生者更应好好地,不是背着他们的命,而是感念着他们,替他们了结心愿,了结他们的使命,战争已经停了,他们的心愿已经了了,不要再背着过去了,享受他们用命换来的安宁才是我们最应该做的,不要难过了,他们在天上会安心的。” “安宁?真的安宁吗?今天早上才看见出征的将士,”郭舒带着一点嘲讽,“我没事,只是第一次有人这样与我并肩作战,有些感慨罢了,你要不要也帮我放上几个?我在想 能不能有一天,我能不再放这些河灯,至少,我可以少放几个,能不打仗就好了。” 萧恒彦拍了拍郭舒的肩膀,“会有这么一天的,一定会,这天下,终会安宁下来的,到时候,就不用再打仗了,每个人都可以安居乐业,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 郭舒轻轻划开水面,让那盏河灯飘向远方,“真有这么一天,那些安居乐业的人是活不下去的,战争,其实从我们诞生的那一刻就从未停止过,太过安稳只会给自己迎来灭亡,我只是想,本事同根,为何要这样毫无意义地自相残杀呢?希望这些亡灵能好好安息吧。” “会有那么一天的,你会看见的,一定会看见的。”萧恒彦手渐渐握紧。 郭舒偏着头,笑意重新漫了上来,轻轻地说道:“好,我等着看。” 河面上,一盏盏河灯随波飘向未知的远方。 正文 79事实 - 云卷云舒 - 暗冰 “我给你带了一些竹叶青,店老板说是二十年的陈酿,但是我估计度数也不高,先将就着喝吧。” “正巧,”郭胜提了提手中的两个坛子,“之前你大嫂送来了些桃花酿,从你三哥院子里挖出来的,我还记得你还只有五岁的时候,就去偷你三哥的桃花酿,被三弟发现后教训了一顿,你竟还告到母亲那里去,结果母亲把三弟院子里的桃花酿都给挖了出来给了你,气的三弟好几个月没怎么理你。” “小时候不是不懂事嘛,大哥这些都还记得。” “你还叫不懂事?你小时候,那叫胡闹吗?你可没少折腾我们,尤其是你三哥,可自从你离开了之后,不知怎么的,宅子里突然冷清了许多,竟然有时候还挺想你闹腾的,唉,殿下呢?你不是在他院子里的吗?” 郭舒放下手中的酒,“他以为我睡着了,没事,我们喝两杯吧,也顺便聊聊,有些事,我还是想告诉你。” “正好,我也想知道,你和徐王殿下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你倾心的,可不是他,既然你愿意说,我洗耳恭听。”郭胜斟了两杯酒,摆在两人面前。郭舒凝视着那杯桃花酿,一饮而尽,缓缓开口。 “两年前,我遇见他,就在明溪镇,后来,我就随他到了燕都,在那里,一言难尽就是,我创立了千宝阁,也是多亏了他,千宝阁才彻底站稳脚跟,开始渐渐发展,也在那个过程之中,我和他也越靠越近,可是,就在我有了就这样待在燕都的想法后,千宝阁发展速度太快,再加上那个时候他的处境还十分艰难,我们触到了某些人的利益,千宝阁,成为了两方博弈的焦点。 他那个时候代天子巡游,燕都的事情都交给了我运作,但毕竟,我没有他的威慑力,很快就出事了,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也回天乏力,他只好把我送了出去,短时间不再回燕都,而我,就向他提建议说我去金陵,得一个身份留在那里做细作。” 郭胜已经双颊微红,也不知喝了多少,看着郭舒,眼里满是心疼。“可是,你还并不需要我徐王殿下来达到你的目的吧,若只是为了当一个细作的话,还有什么?绝不只是这些。” “没错,如果只是为了这个,我并不需要,但大哥,你还记得吗?十年前,我在太液池受袭的事。” “太液池,又怎会忘,可是这件事已经过去太久了,再说,幕后之人...我们又能怎样,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当时,我在太液池里,一共受到了四个人的攻击,我杀了两个,却也因此受伤中毒,被送到师傅哪里疗伤...” 郭胜眼睛亮了一下,打断郭舒:“等等,不是五个吗怎么会只有四个?” “这就是我想说的,我确实只见到了四个人,还有的一个,可能是最开始布局的人,包括引开我的人,都是那个最开始布局的人,但在最后一个环节却出现了问题,准确来说,是有人洞悉了一切之后,横插了一脚,借着那个布局之人得手,把自己人放了进去,却又能借布局之人来隐藏自己的存在,人已死,更什么都查不出来,还多了一个替自己担罪的,何乐而不为?” “你说的都是真的!?”郭胜醉意全都没了,“当年徐王殿下醒过来之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我们来查,却有什么都查不到,心中有猜测,可却什么证据都没有,你之后为什么不说?” “不是我不愿意说,而是你们什么都不跟我提,再加上我和你们相见就这么几次,每次都那么开心,既然也就忘了跟你们说了。” 郭胜站了起来,“我得把这件事禀告父亲,这件事,虽然仍然没有证据,但好歹,我们也不至于一头雾水了。” 郭舒却摇了摇头,“大哥,其实,父亲极有可能是知道的,只是没有跟你说而已,可能是怕你当时不够稳重,沉不住气,出些什么事。” “可是陛下这事也做的......” “大哥!”郭舒厉声提醒道,郭胜猛然停住,将剩下的话通通咽进了肚子里。郭舒继续说道:“他其实没想到有人会在他的局里横插一脚,他的本意不是这个,但是目的达到了就是。” “目的?”郭胜沉思起来,又轻笑了一声,“这件事到此为止吧,你也早些回去,还能赶上祖母过寿呢,这些事,你不要再想了,也不要再插手,人,还是糊涂一些最好。” “糊涂,哼!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在别人的手掌心里,”郭舒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又加了几句,“你,小心祖母,本来不想说的,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不能在这个事情上赌博,你给祖母的信中,不要有任何有关军事或是政事的内容,不只是内容,还有,还有一些东西,送过去之前都最好检查一下,看看会不会有泄露的可能性,还有,她送来的东西,能收着就收着吧,不要随身带。” “你什么意思?”郭胜的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祖母怎么了?” 正文 80猜测 - 云卷云舒 - 暗冰 “大哥,你是齐国公府的世子,是未来郭家的当家人,我也就不再瞒你,有些事,我觉得你还是知道比较好,但是...我说了之后,就让它烂在我们的肚子里,绝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道,父亲...也是为了你好。” “你说吧,我不往外说就是,只是,你究竟想说什么?还有什么事是我不清楚的?”郭胜神色凝重了许多,“父亲还有什么事是瞒着我的吗?” “你知道关于祖父和大祖母的一些事吗?” “知道一些,父亲有时也会跟我说,不过毕竟两人仙逝多年,说的也不多,多是祭祖的时候提过一两句,你知道些什么?” “你知道祖父在战场上出事是什么时候吗?” 郭胜想了想,点了点头:“开平十三年,那个时候父亲才十四岁,还在京城。” “开平十三年,那个时候,祖母陪在祖父身边,而大祖母则在京城抚养父亲,对吧?” “对,但这有什么问题吗?” “也就是说,祖父大败,受伤的时候是祖母在身边陪着的,而且祖父没能撑到回京城就已仙逝了对吧,而那个时候,父亲年纪还太小,虽然继承了爵位,但因为年纪太小,难担重任,就留在了京城服丧,而那个时候,据我了解,祖母的身体还是很好的,甚至父亲的一部分武功和兵法也是那个时候大祖母教授的。” 郭胜渐渐沉思了起来,郭舒没有停下来,继续说道。 “而三年丧期一过去,父亲便在祖父旧部的帮助下重返军营,因为太过年轻,所以也就是在外面剿一剿匪,挣些军功,有一次还受了伤...” “在莽成山,父亲还说还好是冬天,要不然伤口发炎的话就麻烦了...等等,大祖母身体突然变差也就是在那时候,还记得父亲在莽成山疗伤,就没能赶回来,就短短半个月,大祖母就...”郭胜一下子醍醐灌顶一般。 郭舒仍然淡淡的说:“其实这些也不过是猜测罢了,你再想想母亲,母亲去世是什么时候,那个时候,你,父亲,二哥,四哥都在边疆,三哥因为要参加科举考试,便常驻在书院里,而那个时候,却刚好是母亲身体极速恶化的时候...如果那个时候母亲没有出事的话,父亲在后来的战场上就不会那么被动,虽然最后还是胜利了,可其中的凶险,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郭胜长叹了一声,“可这些,说到底,都不过是猜测而已,你有什么证据?或者说,你又是怎么想到的?” “祖母姓什么?”郭舒缓缓的饮了一口酒,却感觉那样火辣辣的,咽下去之后,感觉五脏六腑都有一种被灼烧的温暖。 “郑,怎么了?” “那七皇子的母族姓什么?”郭舒嘴角掀起了一点苦笑,眼眶渐渐红了一点。 “郑,他的母妃出自荥阳郑氏,”郭胜突然反应了过来,“你是说祖母...你是不是在他身边察觉到了什么?” “紫金观。”郭舒说出这三个字之后,便自顾自喝起了闷酒,不肯再多说一句。郭胜此时已然明白,自己的亲祖母,竟是北周派来的卧底,自己的杀母仇人。这样的事实,的确需要时间去消化。 然而仅仅过了一会儿,郭胜长舒了一口气,“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只是,以后该怎么办?还有紫金观,我鞭长莫及,要不告诉父亲?” 郭舒冷哼了一声,“你以为父亲不知道吗?你以为陛下不知道吗?留着,自然有他们的道理,我们还不够这个资格去掺和,你知道就好,心里留个心眼就是了,她年岁毕竟也大了,再遭罪也不好,还有,尤其在后院,一言一行都要注意,知道了吗,由你去提醒哥哥们最好。” “当然,我自然会,”郭胜心思一转,“只是,你和他,终究陌路,既然准备回来,那就不要再有牵扯了,徐王殿下,看起来对你有些不同,罢,你能开心就好,我也就你这么一个嫡亲的妹子,随你就是。” 郭舒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我这两天就在都督府,你亲自去他们都放了吧,也算是个了结,能表现得有多熟络就有多熟络,人也多带一些。” “好,”郭舒一口答应下来,“我们今天不醉不归,干!” 正文 81告别 - 云卷云舒 - 暗冰 “你倒在这里逍遥,我可要忙坏了。”萧恒彦满身铠甲,大阔步的进来。 “那要不要我给你按摩一下?”郭舒看着手中的书,头也不曾抬一下。 “那倒算了,不过,他们真的会自己回来吗?你那样威逼,你一旦放他们走,他们还能回来?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郭舒揉了揉耳朵,“够了,你都问了好几次了,他们的大部分都会回来的,而且是死心塌地回来,你还不相信我么?” “可你什么也没干呐,算了,不问了,你肯定自己心里有打算,你就不能抬头看看我?”萧恒彦不满地说道。可郭舒什么反应都没有, 萧恒彦不由得又加了一句,“舒儿!” 郭舒快速的敷衍地抬了一下眼,又垂了下去,萧恒彦摇了摇头,自己倒了杯水。 “我要回家了。” “你要回家了,好事,”萧恒彦反应过来,差点没呛到,赶紧咽下那口水,“你要回去了?这么着急?” “嗯,家里来信来催了,毕竟离家也有这么久了,家里人想念,特地来信来催,估摸着这两天就会动身了。” 萧恒彦沉默了下去,郭舒仍旧没有抬头,萧恒彦说道:“你什么时候走?我也去送送你,你家住哪,等我回京去找你。” “具体时间也不确定,应该就这两天了,如果你回京了,你想找我就去千宝阁,至于我家,你去我家,毕竟不方便。” 萧恒彦猛然一惊,自己竟然就这样习惯了和她自然的相处,一有休息时间,最想的事竟然是赶回来,就好像,就好像这里是他的家一般,回到这里,就有着一种归属感,他无论有多累,事情有多烦人,回到这里,也能如此安心可她马上就要离开了。萧恒彦心里竟然空落落的,越想,心中竟然越烦燥。 “既然家人想念,你就赶快回去吧,我还有公事在身,就先走了。” “好。”郭舒仍然没有抬头,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样,萧恒彦心中更加不舒服,转身就离开了。郭舒放下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笑意悄然挂在了脸上。 郭胜看着正在安慰玲珑的郭舒,仍然不放心,“你一定要注意,二弟抽不开身,你自己回去要注意安全,尽快回去,不要贪玩......” “哎呀,你怎么比女人还要絮叨,我知道啦,我会注意的,我混迹江湖这么多年,你还担心我吗?你快回去吧,我到家了再给你写信。” “京城不比江湖,有些事由不得你乱来,回去之后注意自己的言行,万不可莽撞,一切小心,”郭胜又停了一下,“那些事我自会有安排,你千万别掺和进去,知道了吗?” “知道了,我不会轻易掺和进去的,大哥要保重自己,我在京城等你回来。” “山高水长,你自己注意,有些地方还是不太安宁,一切听朱管事的安排,不要私自乱跑,知道了吗?” 郭舒简直不胜其烦,虽然知道大哥是关心自己,却还是嫌大哥太过唠叨,郭舒直接翻身上马,跟上开始动身的队伍。 “东西拿好了吗?”郭胜又远远的加了一句。 “拿好了,你都送了两箱子的东西了,都拿好了,记得照顾自己,有事可以去千宝阁帮忙,我跟他们打好招呼了。” “能有什么事,你不惹事我就没事,快走吧,祭拜的时候加上我的那一份,知道了吗?” “嗯嗯,你快回去吧,我走了。” 郭胜看着郭舒远去的背影,突然有种不舍的滋味,可千般滋味,也只能暗自咽下。翻身上马,长路两端,只剩背影两相对望,留下长长的影子。 “哒哒——哒哒——” 马声由远及近,极速奔驰而来。郭胜将马拉到一边,却看见满身戎装的萧恒彦策马而来,面色焦急,心思一动,“徐王殿下行色匆匆,可是有什么紧急军务?” “吁~”萧恒彦勒马停住,“郭将军,不知郭将军可看见了一直在我身边的那个...侍女。” “看见了,两个时辰前出城了。” “两个时辰前!”萧恒彦突然像泄了气的气球一般,面上虽然没有表示,但已不再焦急,“郭将军,军情已传来,到主营集合!” “是!”郭胜并不在意萧恒彦的反应转变之快,只是遥望了一下远方,又看了看萧恒彦,心中虽有感慨,却也不能表现出来,只好正了正神色,快马赶向军营。 正文 82遇见 - 云卷云舒 - 暗冰 “终于到金陵郊外了,这些天累死我了。” “大小姐,您再忍忍吧,就快到了,这次走小道,差点让人给劫了,还多亏了您把那个领头的降了我们才能安然无恙,只是难免耽搁了些时间,咱们还得赶在中午之前进城,要不然货就卸不完了。” “也行吧,快一些,等到了,我给你们包家酒楼,中饭就在城里吃就好。” 朱管事嘿嘿一笑:“那好,那就多谢大小姐了,全员加速,咱们中饭在京城里吃,大小姐请客,大家加快速度。” “哦!” 前面一阵欢呼声传来,郭舒笑了笑,正是凉爽之时,日头也算不得大,有了奖励,这些汉子的激情已经全被激发了出,很快,郭舒就看见了巍峨高大,雄踞一方,颇有俾睨天下之势的城墙。 一个身着华丽的宫装女子,迈着盈盈的步伐,体态婀娜,端庄大气的走上前来,对着郭舒施了一个礼,抬起头来,一双微微的吊角眼,好像含着秋水一般,凝望着郭舒。 “大小姐,我是老夫人身边的人,我叫清怡,奉老夫人命在此恭迎大小姐,大小姐金安,老夫人可是心心念念着大小姐,我出来时,老夫人还叮嘱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大小姐,如今大小姐回来,老夫人一定很开心,请大小姐随我回府吧。” “清怡?很好听的名字,只是回府还不着急,我答应了他们要请他们吃饭,慰劳他们这些天的辛劳,怕是要清怡姑娘等等了。” 清怡愣了一下,“大小姐真是仁心呢,他们都是雇佣的工人,干活是他们的本职,大小姐无需如此的,大小姐还是尽早回府,好好梳妆,前去请安,老夫人已等候多时了。” 虽然语气仍然温言细语,但其中话却一点也不客气。 郭舒冷冷的说:“人不能言而无信,既已做出承诺,就不能失信,不必再说了,你若是等不了,就先回去吧,我自己会走。” “奴婢是来接大小姐的,既然大小姐有些杂事,奴婢自然要陪小姐,请小姐上马车。” “知道了,”郭舒十分不耐烦,利落地翻身下马,一举一动间都透露出一股英气,一身素衣,颇有几分鲜衣怒马,仗剑江湖之势。轻轻一蹦,跳到了马车上,更是飘逸灵动,可惜,就是没有那种世家贵女的端庄贤淑。至少,清怡没有在郭舒的身上看见。 “就是这里了,我在旁边的江山楼包了场,大家先帮忙卸货,然后去那边点菜吧,大家吃的尽兴就好,不必给我省钱就是。” “多谢大小姐!”卸货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平常要一个时辰才能卸完的货,只用了半个时辰多一点点就卸完了。 “前面的,到底挪不挪,堵在这里这么久了。”后面传来了一个不满的声音,郭舒很奇怪,因为卸货的地方在一个巷子里,是这个店铺的专门的通道,按道理说是不会当着别人的道的,这个人说的话是很奇怪的。 清怡上前一步,毫不相让,“我们怎么就挡着你的路了,怎么,你还要往仓库走不成,再说了,你等等又怎么了,等我们小姐是你的福气,你还这么多抱怨,你又算什么?” “我算什么?”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一个身骑褐色大马,一身月牙白的锦袍,一个白玉头簪,仿若天空中最出尘的白云一般,飘逸潇洒,不食烟火的男子背着阳光,走进这小巷。 然而,还没等那男子往下说,一声清脆的“啪——”堵住了那男子所有的话。 清怡震惊的捂着自己的脸,死死的盯着郭舒,那男子也愣住了,跟在那男子身边的小厮一般的人也愣住了,只有郭舒,从容的掏出手绢,一下又一下的擦拭着自己的手。 突然,从后面突然窜出一个身穿鹅黄色宫装,一串蓝色璎珞坠至額间,一双杏眼光波流转,五官就像是最完美的杰作一般,玲珑的身材,肤白胜雪,面含桃花,楚楚动人,眼睛纯洁而又清澈,倾国倾城。郭舒一看见她,就像是看见自带圣母光环的倾世美人一般。 美人轻启樱唇,“即使是下人,也是父母生父母养的,他们若是被打,被欺负,,他们的父母也会心疼,你怎能说打就打,你就能下这么重的手吗?”美人双眸含怒,更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那男子不禁也责怪起来,“不过是说重了一句话,你怎能动手就打?这样将气撒在无辜的人身上。” 清怡也顺势挤了几滴泪水,“二小姐,是我惹大小姐不开心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还望二小姐不要再回护我了,大小姐开心就是最最要紧的。” 正文 83情意 - 云卷云舒 - 暗冰 这话一出,更激起了两人的不满。郭舒却依旧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头,就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一般,脸上也不曾露出一丝丝难堪的意思,就像是一切都那样自然。 郭舒一点也不曾将他们的话放在心上,面色的冰冷,渐渐消融,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可却掩不住眸中的冰冷,缓缓说道:“二妹,别来无恙,当年一别,二妹可是长得越发倾国倾城了,臣女参见宁王殿下,殿下金安。”说着,还优雅地施了一个礼,落落大方,看得清怡目瞪口呆。 不只是清怡目瞪口呆,郭裳也愣住了,不是因为见到了大姐,而是因为竟然碰见了宁王,作为庶女,她一般是没有机会见到王爷的,偶然遇见如此俊俏通达的王爷,这让郭裳微微红了脸。只是那绝美的容颜带了些微微的绯红,更胜却这世间最美的风景一般,让萧恒轩眼睛再也无法挪开了。 “奴婢参见宁王殿下,”“臣女参见宁王殿下。” 两道声音响起,萧恒轩才反应过来,略微的清了清嗓子,又带了一点不自然的说:“平身。” “你们是哪家的?”萧恒轩问道,虽然是问哪家的,可眼睛一直盯着郭裳,没有离开过,眼神中有赞赏,有惊艳,更有一丝好奇。 这样炙热的目光,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郭裳有点经受不住,身子往清怡的方向侧了侧,不敢再看萧恒轩的目光,脸上更是如红霞一般,就像是最美的晚霞一般。 萧恒轩看见郭裳在躲避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眼睛瞟开了,却刚好落在了此时无比傲慢嚣张的郭舒,为了解围,责怪的说: “就算是下人,你也不该说打就打,这样也太失身份了些。” 郭舒心里冷哼了一声。果然是被宠坏的皇族,明面上责怪郭舒乱打人,实际上,打人在他心里也不过是失身份的事,也未曾将这些下人真正放在心上,到最后,真正不满的是郭舒一直在挡着他的路,磨光了他的耐心罢了,还站在道德制高点来指责郭舒,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臣女不过是在教育自己的下人罢了,当着主子的面,代主行事,狐假虎威,出言不逊,以下犯上,坑害主子,冒犯皇家威严,幸好是碰上通情达理,仁心博爱的宁王殿下不与我加这不懂事的下人计较,这要是碰上了其他人,那就在陷害自己主子,现在惩罚得重一些,是为了来日她能记住,能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下次不要再犯,这是为了她好。” 郭舒这一番话,既将站在制高点的萧恒轩挑不出错,不能凭此再对郭舒借题发挥,也恭维了他一番,同时又告诉他我的事,你别管,一通话说下来,堵的萧恒轩也说不出什么。 清怡眼珠一转,发现刚刚为自己出头的两人都说不出话来,心里一紧,只好抓郭裳抓得更紧,眼眸微垂,眼眶蓄满了泪水,将掉不掉,更令人心疼,低低的抽泣声回荡在这小小的巷子中。可惜,一个正在看美人,一个正在害羞,两人情投意合,还有一个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一副委屈的样子根本没人注意得到。 从街角又跑出一个面容清秀的侍女,跑到郭裳身边,将郭裳拉到一边,刚想说什么,却看见自己小姐正满脸红霞,眼睛正悄悄地瞄着那个俊丽出尘的萧恒轩,不由得用自己的身子挡了挡郭裳的目光。 “小姐,你跑到哪里去了,可让奴婢一顿好找,奴婢知道你是想早点见到大小姐,可是您也不能乱跑呀,要是不小心出了事怎么办。” “我...我知道了,你别说了,对了,这是大姐,快见过大姐。”郭裳将湘竹推向郭舒,湘竹看着郭舒,反应过来,想施个礼,可被郭舒一把架住,这礼根本施不下去。这表明郭舒根本就不想接受郭裳的歉意,郭舒执着的认为自己没错,这让郭裳有点不太满意,打了人还一点歉意都没有。 “不必了,宁王殿下,我马上将马车挪开,若是耽搁了您的时间,还望您多海涵。”郭舒恭恭谨谨的回话,可惜萧恒轩心思根本不在那个马车上,只是礼貌性的嗯了一下。郭舒看见萧恒轩没理自己,只好挪了挪身子,恰好挡住了萧恒轩的目光,这才让萧恒轩回过神来。 郭舒只好再次回禀:“宁王殿下,车子已经挪开了,宁王殿下还有事在身,耽搁了您的时间是我们的失误,望殿下见谅,殿下?” 萧恒轩点了点头,依旧是那样潇洒的模样,只是脸上的绯红给他平添了些凡俗气息。萧恒彦走出巷子,这才注意到那朴实的马车上有一个小小的“郭”字,并不显眼,转头就对身边的人吩咐了两句,便缓缓离开了这里。 “二妹,下次还是不要再跑出来了,行了,这儿的事也差不多了,回去吧。” 清怡走上前来,捂着脸,“大小姐...” “行了,回去吧,二妹,上马车吧,今日之事,不许说出去,明白吗。”郭舒颇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感觉,清怡本就已对郭舒心存畏惧,连连称是,湘竹也表示一定听命,郭舒这才拉着郭裳上了马车,只是 上车前,那个驾车的小哥眼神在郭舒身上停了一瞬,郭舒头微微下倾。只是这一幕,没人注意到。 正文 84回府 - 云卷云舒 - 暗冰 跟印象中的大门一样,朱红色的大门,金色的铜环,猛兽的头像为其填了几分狰狞和威严,威风凛凛的石狮子,是亲王府的配置,却一直百年如一日的伫立在齐国公府门前,显示出主人的荣耀与恩宠。青石板的地砖铺满了任何一条小路,代表着身份规制的影壁上却是当年太祖亲自提笔写下的勉励赞赏的话语,刻在影壁上,镇守着这一座历经沧桑的府邸,诉说着它的荣耀和辉煌。 转过石壁,是经过精心布置的花园,拥簇着庄严华美的大堂,因为是武将,一些装饰上又有些粗犷而又玄奥的彩画。一路上,郭裳都带着兴奋地跟郭舒讲解,却是好似忘了郭舒也曾在这里生活过。 也不难理解,郭舒离家的时候才六岁,这么多年过去,幼时的记忆淡化也很正常,郭舒好像又看见了小时候一直会缠着她的那个小小姑娘,只是她每次一缠着郭舒,就会被郑蔷拉开,但是那个还拖着鼻涕的小姑娘还是会在郑蔷不注意的时候继续缠上来,缠到郭舒每次都避之不及。时光,就像是在渐渐倒转一般。可是,当年的小丫头长成了全大越最美的美人,当年避之不及的郭舒也再找不回来了。 踏进大堂,郭顺端坐在正位上,郑氏坐在左边第一个位置,接着是大嫂钱氏,二嫂云氏,四哥坐在右边第四个位置,前三个都是空着的,那是给郭舒的三个哥哥留着的。郑蔷只是站在郑氏身边,作为一个并不如何受宠妾室,她是没有资格坐着的,即使她是六品诰命。 郭远身边还空了一个位置。郭裳赶紧行了一个礼之后就坐在了空位置之后,郭舒才迈着步子,恭恭敬敬的跪下,一个一个的行礼,一板一眼,有模有样。 “小女恭请祖母父亲金安,愿父亲祖母福寿绵长。” “起来吧,”郭顺虚扶了一下,又带着点宠溺无奈又有点责难的语气说道:“你的心是散了,这个家是不是入不了你的眼,在外面疯的还不够吗?还敢给我逃跑,今天回来你还敢给我拖延时间,怎么,你是不想看见我吗?” 郑氏对着郭顺虚按了按,以示安抚,“干嘛那么说她,小孩子心性总是有的,不过是贪玩了些,又算不得什么,你干嘛那样说她,这不是回来了吗,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你这一养病就是整整十年,祖母想念的紧,可是无奈不能去看你,心中可是一直惦念着,如今终于回来了,这下你可要好好陪祖母说说话,知道了吗?” 郭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跑到郑氏身边,拉着郑氏的衣角,连连点头,看起来要多乖巧有多乖巧,郑氏拉着郭舒的手,也是喜笑颜开。郭顺看着像是找到靠山一般的郭舒,也只能宠溺地摇摇头,责怪的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见过大嫂二嫂,大嫂二嫂青春永驻,喜乐安康。”郭舒继续说道。钱氏笑着点头回礼,“上次你走得急,我们给你的礼物都没来得及给你,来,你先拿着,这次可不许再走了。” “是是是,舒儿知道了,这次绝不再走了,一定好好听大嫂的话,大嫂让我往东,我就不知道西是哪边。”郭舒带着笑意的打趣的话让大堂的人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气氛融洽了许多。 云氏拉过郭舒,云氏出身于世家,秀丽端庄,家教极好,通情达意,性子属于柔婉中带着坚毅的,一举一动间都具有大家风范。只是郭舒总觉得二嫂和自己家的冰山二哥待在一起,会沉闷到尴尬的地步。云氏育有一子,名为郭元,小名汤圆,现在才两岁不到,只是郭晋从云氏怀孕算起,就一直在戍边,期间就回京述职过一次,待了不到两个月就走了,夫妻聚少离多。 “来。”云氏褪下自己手中的镯子戴在郭舒手上,郭舒知道那是云氏的陪嫁,赶紧褪下不肯要,云氏推了回去,“这是我的一份心意,还有这些,权当是见面礼。”郭舒再三推搡不过,也只好收下。 转眼间,郭舒收到了许多礼物,实在是拿不了,就递给了肿着半边脸的清怡,所有人都看见了,可是谁也没提,清怡也不能说什么,安安分分的待在郭舒身边。其实她也没拿什么,东西一到她手里,就会有另外的人上前来捧着这些东西。只是她恨不得在所有人面前晃上一圈,展示一下郭舒对她下了多重的手,可惜,没人理会。 “舒儿,我让人把碧水居好好收拾了出来,父亲可是亲自去了碧水居,指挥着下人给你把房间布置成了原来的样子,还添了好些东西进去,连下人都是新招的,好好地被调教过的,连他们的契约都给了你,可见父亲有心疼你,什么都是最好的。”钱氏继续说道:“还有祖母也添了许多东西,那个房间哟,都快放不下了。” 钱氏的意思其实是想展示郭顺究竟有多疼爱郭舒,可是提到专门从外面找人,郭顺和郑氏脸色都有点变了,更没人接话。郭顺不想从府里指派下人的原因恐怕是为了防止郑氏在那些下人中动手脚,本来就已经去了好几条人命,若是郑氏再因为给郑蔷的女儿郭裳铲清前面的路而对郭舒下手,只好从外面找身家清白的。钱氏想要恭维一下两人,却不曾想夸错了地方。 郭舒只好出来解围:“父亲果然是疼爱舒儿的,舒儿在此多谢父亲了,舒儿也给父亲准备了礼物,来人,拿上来。” 一本枯黄破败的羊皮书被拿了上来,上面满是古老的文字,应该跟甲骨文是同一等级,歪歪扭扭的,像个小蝌蚪一般,郑蔷往前瞄了一眼,不由得轻笑起来:“大小姐送礼也不该送这样的破烂那,瞧那羊皮有不少的破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哪个垃圾堆里翻出来的,呵呵呵——” 谁知郭顺接过去研究了一番,听见这样一番话,极为恼火:“闭嘴,你知道些什么,这,这是轩辕兵书啊,轩辕兵书啊,是当年黄帝留下的兵书啊,我也只是听说过,据说早已失传,连只字片语都未留下,没想到,没想到我还能见到它...”郭顺声音都因为激动的有些颤抖。 郑蔷不甘心,“这上面歪歪扭扭的不知道是什么,老爷您怎么能肯定就是呢,说不定是忽悠人的。” 郭顺双目一瞪,厉声道:“你知道些什么?”随即又眼冒绿光的看着郭舒,看的郭舒有些不太舒服,“你是怎么会有这本书的?还有没有?” 郭舒向后缩了一缩,“没有了,这是师傅用来垫桌脚的,我也是学了一点这个文字才看懂这是古兵书,就拿了过来,我找了找,剩下的几张被做成了一张桌布,堆在角落里。” 郭顺失望又愤怒,喃喃说道:“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啊,”随即挥了挥手,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你让你大嫂先带你去碧水居,你先熟悉一番,晚上再过来吃饭就是,唉~” “那儿媳,”“舒儿先告退了。”钱氏拉着郭舒赶紧退下了,生怕再留下去,郭顺在责难她们。 正文 85故人 - 云卷云舒 - 暗冰 “来来,这就是碧水居,你看看,跟以前应该没有什么区别,你再看看这些陈设,有些事老东西,有些是新的,还有你的书房,你的床,专门去定做的沉香木,还有这些,这些首饰都是最新的款式,还有,这些是......”钱氏拉着郭舒,一直说个不停。 “好了大嫂,我会看的,你先歇一歇,喝口水。”郭舒自然的走到楠木桌子旁边,到了一杯茶。 钱氏拉着郭舒的手,“这些事怎么能主子亲自做呢,你看,我都忘了,来,都进来吧。”门口出现了许多人,有丫鬟小厮,护院,甚至是郭家的亲卫队,都在里面,加起来有三十几个人,将这房间挤了个满满当当。 钱氏将站在最前面的四个丫鬟招了过来,“这是墨珍,墨珠,青儿,椒兰,”那四个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这是阿笑,是你的小厮,平常他们在外面干活就是了,闺房里还是由丫鬟照顾比较好,这是王山,你的护院领班,除了你和父亲,没人能指使他们,这是王雨,是父亲专门拨给你的亲卫队领班,这是你大哥他们才有的呢,连二妹都没有的,来,都过来见过小姐。” “见过小姐。”就像是排练好的一样,几人异口同声。 “都起来吧,我这儿没这么多规矩。”郭舒虚扶了一下。 “谢小姐。”几人起身,又站到自己该站的位子上。钱氏看着他们有模有样的,满意的点点头,“我准备了许多衣服,还有许多布匹,都是你的尺码,你先换着穿,等过几天我再给你送过来,你看看你这一身素衣,可不像是大家小姐。” “知道了,长嫂如母,可我怎么不知道长嫂竟比我母亲还细心些,操劳些呢,大嫂就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我自己来就好。”郭舒调笑道。 “那我走了,墨珍墨珠,你们照顾好小姐,若是照顾不好小心你们的皮子。” “是,奴婢们一定好好照顾小姐。” 钱氏这才放心,带着自己的人走了,留下郭舒还有一屋子的人。 郭舒慢慢看过去,三个丫鬟容貌都是中上之姿,但青儿的容貌却可与郭舒勉强比肩,阿笑倒是乐乐呵呵的,王山也恭恭敬敬,只是王雨脸上的不满一点也不掩饰,很不耐烦。 郭舒这才清了清嗓子,“你们如今都在我的院子里当差,也算是我的人,若是尽职尽责,不吃里扒外,我自然好好待你们,若是给我两面三刀,阳奉阴违,那也别怪我不顾主仆情面。” “是,定唯小姐命是从。” 钱氏果然调教的很好,郭舒还是很满意的,“帮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都先下去吧,青儿,王雨,你们留下。” 青儿一直低着头,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只有王雨,气鼓鼓的样子,脸上满是不服气,郭舒走到桌边,青儿立马就倒了一杯茶水递给郭舒,郭舒自然地伸手接过,饶有兴致的看着王雨,王雨硬着头皮,迎上郭舒的目光。 郭舒似笑非笑,用了王雨熟悉的声音说道:“怎么的,当我的亲卫还委屈了你不成,这是在与谁赌气呢?” 王雨脸上的不满与不屑变成了震惊与欣喜,瞪着眼睛,流露的却是不敢相信的神情。郭舒继续用女声说道:“怎么,这是招谁惹谁了,好不容易进的亲卫队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到京城来了。” 王雨这才确定,眼前这个娇俏的女子就是他的队长,王雨眼眶一下子红了,嗫嚅着说道:“队,队长,你,你还...” “行了,我还活着,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地,还有,我的确是女子,怎么样,没看出来吧,不用惊讶。”郭舒笑道。 “嗯——嗯——队长你—” 郭舒堵住他的话头,“现在你该叫我小姐,知道吗,之前不情愿留在京城想去边关,现在你还愿意跟着我吗?” “愿意,愿意,”王雨的点头如捣蒜一般,“队长...不,小姐,你放心吧,我保证跟着小姐,我这条命是小姐救得,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我一定好好保护...小姐。” “行了,”郭舒乐不可支,“没有外人的话你还是叫我队长吧,你先去歇着吧,我哪有那么多机会用到亲卫队,你就把自己当成郭家人就好,安稳下来,找个媳妇,给你王家传宗接代才是最要紧的。” 王雨听到传宗接代,脸红的就像要滴出水来一般,毕竟还是少年,听见这种事难免害羞。郭舒一直看好戏一般笑着,笑得王雨更加不好意思,王雨也顾不得那么多,转身就跑了出去,却引来了郭舒更大的笑声,王雨的脚步更快了几分。 郭舒看着王雨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这才停了下来,转身看着身边的青儿。上下打量,若有所思。“你为什么不留在那里,你明明是最不想离开燕都的,为什么不留在那里,即使你回来,你不去帮衬你哥哥,跑过来当丫鬟是怎么回事?” 吴青看着收起了所有笑容的郭舒,她想回答,这个答案,让她想起了那晚他喝醉了酒,跌跌撞撞地跑进她的院子,却是一声声地喊着另一个人的名字,让她所有的坚持,所有的执着,就像是变成了一个笑话一般,那一声声深情的呼唤,落在她的耳朵里,却更像是嘲讽。她终于明白,他为何要留下她,因为他看见她,就会自动将她当成另一个人,她费尽心力得到的深情,竟就是他对一个珍爱的物件一般的深情,就是这样一份深情,都还来自于另一个早已不在他眼前的人。所以,她离开了,她回到这里。 “我愿意回来。” 两相沉默... 正文 86监视 - 云卷云舒 - 暗冰 “你大可不必如此,你...又不是签了契约的丫头,你没有必要跟在我身边。” 吴青一下子就跪下了,双目已蓄满了泪水,郭舒心中也不忍,伸手就扶了起来,“既然选择回来,那就要放下往事,一切向前看,莫要再纠结过去,那些人,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 “是,谨遵小姐吩咐。”青儿盈盈站起,颇有几分弱柳扶风之姿,郭舒仔细看着,突然笑了,点点头,“不错不错,的确长成了一个大美人,慢慢长,等到你长成了,我再想办法让你有个好归宿。” 眼看吴青又要跪下,郭舒只好架住她,摇了摇头,转而转移了话题, “你就跟在我身边吧,帮我也好,现在这批人,有多少人可用?京城里又有多少人可用?” 青儿这才细细想了起来,答道:“比小姐想的要好得多。” 短短几字,郭舒却明了了不少,只是静静地思考起来,“你都盯紧一点,还有,”郭舒拿出一块贴身放着的玉牌,“你去紫金观,找清蝉师太,把这个给她看,接管城中的内线。” 青儿眼皮一跳,迟疑着问道:“这是殿下的,小姐...是准备收为己用吗?” “嗯,该给的态度还是要给,你注意一些就是,不要把一些东西透露出去就是了,拿到名单就好。” 青儿却还是迟疑,郭舒忍不住皱了皱眉。青儿在想什么,郭舒不是不知道,青儿是北周人,骨子里对国家的忠诚很难被磨灭,其次,她对宇文璟的感情又不是能忽视的。这让郭舒难免头疼,虽然郭舒灌输了许多年的大一统的民族观念,可是青儿骨子里的保守,却远比她的哥哥要深,终归是被保护得太好了些。 “小姐,我是墨珍,有事禀报。”郭舒回道:“进来吧,何事?” 墨珍迈着碎步走进来,“小姐,院子外面有个人一直在鬼鬼祟祟地在我们院子外转悠,我瞧着像是老夫人那边的人,小姐看怎样处置为好?” 郭舒翘起嘴角,看起来像是玩闹一般,闪着大眼睛,“干嘛赶人家走,你晚上吊着他,引他过来就是了,先别管,不然就不好玩了。” 墨珍茫然一片,看着玩心大起的郭舒不知所措,只好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青儿。郭舒道:“哎呀,你先给我弄点点心来,顺便去外面弄点火油回来,一定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然放到我院子后面,剩下的就不用再管了,哦,再给我弄几坛酒来,嗯,醇厚一点点的,不要太烈的。” 墨珍仍旧不知道郭舒要干什么,只是默默地退下去,照着去办了。青儿看着郭舒,郭舒却是对她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转身倒在贵妃榻上,竟闭目养神起来。 阿九是老夫人身边的一个小厮,却更是郑氏的得力助手。他心中明白,老夫人虽然表面上对郭舒关心备至,实际上却又派了自己监视大小姐的一举一动。自己可要好好表现,以不辜负老夫人的信任和培养。 “嘭——”一声闷响。阿九侧身看着那个撞到自己的人,不耐烦的嘀咕着:“走路也不看着点,撞到人了也不知道道个歉么?” 那个娇小的女孩怯怯的抬头看着阿九,只是不停的用弱弱的声音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声音又轻又小,阿九看着这么娇弱的女孩,也不忍心再说什么,只嘱咐了一句:“下次走路要抬头看着点。” 本身这话不重,可那个小女孩竟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眼眶都红了起来,阿九一下子失了分寸,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觉得她就像一直小兔子一般软软的,香香的,需要人保护,却又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只好任着小女孩带着红红的眼眶跑掉了。阿九看着跑远的那个女孩,心不免微微一动,于是跟了上去,看着那个小女孩跑进了碧水居的后门处,心思不免一动。 可刚巧,一队护院巡逻过来,阿九只好远远的避开,临走之前还不免看了一下那个女孩子进去的地方。原来她是碧水居的人。 夜色如水,阿九无论怎么睡,脑海中都尽是那个小女孩白天红着眼睛跑开的的可怜模样。她一定是被大小姐训斥了,清怡姐姐说的没错,大小姐就是一个冰冷无情,心狠手辣的人,她一定是被责罚了,大小姐会不会再责备她?她那样瘦弱,又怎么禁得住?她还好吗? 一串又一串的问题,阿九越想越害怕,虽然那个女孩子是他第一次见到,可阿九的心里就像是被无数蚁虫啃噬一般难以忍受。不行,我得去看看她,去看看她怎么样了,就在外面转一圈。可是老夫人说现在不需要我去,可是她说不定在受罚,我,我就去看一眼,我就去看一眼...... 正文 87纵火 - 云卷云舒 - 暗冰 “来了吗?”郭舒无聊的把玩着手中的青瓷杯。 青儿看了看外面,点了点头:“来了,果然来了。”郭舒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夜色,嗯了一声,随即一饮而尽,“该你出场了,记得把灯给灭了。” 阿九正好走到碧水居门外,就刚好看见了那个一直在他脑海中的女孩。她出来了,怎么好像是哭着跑出来的,我上去看看。 “走水啦,快起来,走水啦——”接着是一阵锅碗瓢盆交响,再然后,后院一阵冲天的火光,火势以不寻常的速度蔓延,很快,火势就逐渐蔓延到了前院。冲天的火光很快惊扰了其他人,郭顺面色阴沉的跑了过来,郭远急匆匆地带了一队人提着木桶过来,很快慌乱就变得井井有条了。 郭舒裹了一床被单,从前门跑了出来,面色苍白,惊魂不定的跑到郭顺的身后,紧紧的抓着郭顺的衣角,眼里蓄着丝丝泪光,却又不流下来,看得郭顺心都在抽痛,顺手将郭舒护在怀中,手轻轻的拍着郭舒的后背,低声安慰着。 水助油,水泼上去,火势反而更大了几分。听着下人的禀报,郭顺的脸色已经漆黑如墨,如果郭顺还看不出这是有人蓄意纵火,那就太过自欺欺人了,只是这些人怎能如此大胆,她才刚刚回来,就有人在她的院子里纵火。 下人们赶紧将火周围的易燃物全都用水泼湿,将火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任由中间的火熊熊燃烧,烧尽这院中的一切。 大火烧了半夜,等火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大火引来了夜间值班的御林军,盘问了半天,再去到火源处查看了一番,这才离开,等这些都折腾完,日头已上了三竿。 “报告,共烧毁房屋五间,没有烧到库房,目前损失还在统计之中,但是一个被困在房中的女婢被浓烟呛晕在房中,不幸遇难,还有两个被烧伤了,目前大夫正在为其治疗,不过伤得不重。” 郭顺听到有人遇难,脸色瞬间惨白。这次出事的地方就在郭舒的的闺房考院边的地方,只是那个时候郭舒直接就在书房小睡了一会,这才幸免于难,烧死的是郭舒房间里的一个低等仆役。想到这层,郭顺眼中的怒火已不可遏制。 “来人,将纵火这人带上来!” “老爷饶命啊,老爷冤枉啊,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老爷明察秋毫,放过小人吧...” 郭顺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瞬间出现了一个手掌印,“你还敢狡辩!那你给我解释解释从你身上搜出的火折子,还有你身上不小心弄上的火油该怎么解释,说,究竟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郭舒心头在发冷,都这个时候了,郭顺都还在相信是别人指使的,想要为郑氏脱罪,御林军早已不再过问这里发生的一切,郭顺都还在庇护她,郭舒眼神渐渐冷了下来,对在旁边的一个小婢女使了一个眼色,那个小婢女就在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情况下,向外走去。 “父亲,看来他是不会说的,算了吧,就当是女儿运气不佳只是碧水居住不得了,我搬到水月轩去吧,省的再走水。” 水月轩,坐落在郭府后院的湖上,这个湖连通着长江,郭舒这样说,无疑是在提醒郭顺,此类事情还会在发生。 “老夫人到——” 郑氏一身红色襦裙,头簪八尾凤簪,那凤口衔波斯蓝宝石吊坠,晃得郭舒心中一阵烦闷。府里出了人命,郑氏还能身着一身喜庆之色淡然来到前厅,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有点不太舒服。 “你手底下的人还真是调教有方啊,她才刚刚回来,怎么,坐不住了,想来关心一下结果吗?”郭顺冷冷地讥讽着郑氏。郑氏一时起疑,这才注意到大堂中间跪着的阿九,心中一沉。 “这就是纵火之人吗?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谋害大小姐,你该当何罪!” 阿九就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爬过来抓着老夫人的衣角,“老夫人救救我,老夫人我什么都不知道,老夫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冤枉的,老夫人,您救救我,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干的,老夫人,您一定要相信我!”阿九越说越激动,抱着郑氏的脚不撒手,旁边的人看见了,赶紧过来强硬拉开了阿九,强按在地上。 郑氏脸上的淡然变成了惊愕,“他的确是我院子里的人,但是,这件事情我确实不知情,也说不定是他自己的主意,人没事就好了。” 郭顺明显对郑氏敷衍的态度不甚满意,抓起手中的茶杯就扔在郑氏的脚边,茶水伴着瓷碎片四散飞溅,“你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一个小小的仆役能搞来火油,还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火油泼在舒儿的院子里,还好当时人在书房里,这要是在房中,被烧成焦炭的,会是谁?这个奴才真是好大的本事!” 郑氏被郭顺噎的说不出话来,只好一口咬定,“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个奴才为什么会有这些也与我无关,我有什么理由要去指使他去做这样的事呢?说不定他的背后有其他人在指使,你好好查查就是,这个人只是我院子里的人罢了。” 只是我院子里的人,却不是我的人,郑氏分的很清楚,这明显是要放弃阿九,阿九满脸的惊慌,不要命地挣脱起来,“老夫人,是你让我去盯着大小姐的,我是按照您的吩咐去做的,哈哈哈——老夫人你...你...呜呜——呜呜——” 眼看着阿九就要疯魔,旁边按住他的人一下子堵住了阿九的嘴巴,防止他咬到自己的舌头。郭顺的脸色大变,看向郑氏的眼中深不见底,闪动着丝丝愤怒的光芒。 正文 88失踪 - 云卷云舒 - 暗冰 “好你个恶奴,竟敢随意诬陷主子,是谁给你的胆子,我怎会害我自己亲生的孙女,说,你究竟受了谁的指使,敢来害我的孙女,我到要看看何人敢朝我的孙女下手!”郑氏义正言辞,坚定不移,郭顺眼光又柔了下来。 郭舒裹着床单,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眼睛半睁不睁,对郭顺说:“父亲,闹了这一晚上,我也乏了,我现在该去哪里休息?水月轩收拾出来没有?” 郭顺慈爱地看着郭舒,“都到了深秋,你的身子怎么能禁受得住水月轩的寒气,别闹了,你先去我院子里休息一会吧,这里暂时不用你管了。” “你的院子?”郭舒眨了眨眼睛,“是碧景居吗?” 郭舒看似人畜无害,懵懵懂懂,却在无形之间给了郭顺一个提醒——许茹的死,虽然不明说,但是其实郭顺和郭舒心里都清楚,许茹的死跟郑氏脱不开关系。许茹更是郭顺心中的那可最深的朱砂痣,  郭舒在此时有意无意地提起碧景居,也是在提醒许茹的死。 郑氏瞪着郭舒,眼神凌厉,可是郭舒就像没看见那样,依旧一副玩世不恭,懵懂无知的样子,郑氏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出郭舒一丝丝有意为之的样子。 “这次的事,火势那么大,非军中火油不可为之,可军中火油一向监控得当,每天都要清点数目,又怎么可能有人能拿走府库中的火油而不被察觉,想必这次的事,是军中的人为之,我又怎么可能知晓,你还是好好查查吧。” 果然,郑氏陈述完疑点,郭顺也沉下心来想了想,随即朝旁边的人吩咐了两句,很快那人就回禀,果然火油一罐也没少。郭顺这才点点头,也许郭顺心中不免怀疑,可是根植于心中的孝道,还是让郭顺自动忽略掉所有的对郑氏不利的疑点。 “麻烦母亲了,母亲受惊了,这几日母亲就在府中好好歇一歇吧,我会让大媳好好清清府中的麻烦的。舒儿,你先去芷兰苑里住着吧,芷兰苑今年刚刚翻修,你应该会喜欢的,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郭顺吩咐道。 “是。”郭舒蹦了起来,勉强睁开眼睛,就向外跑去。郭顺满是无奈,这哪里有个大家小姐该有的样子,却一眨眼,发现郭舒已经跑出去很远了,想要说上两句估计也听不见了,也就不再说些什么。郑氏将手中的手帕揉成了一团,却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回了自己的院子,步态尽显苍凉之态。 “小姐,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将那两坛酒藏进火油罐子里充数?您看,这样一来,我们的努力一下子就白费了。”青儿不满地向郭舒抱怨着。 “小不忍则乱大谋,想要让父亲彻底对她失望,只是这样一场没有足够证据的大火是没有用的,”郭舒扯了扯嘴角,显得无比邪魅, “好戏,还在后头呢,我绝不允许在一切开始之前,我还有后顾之忧。行了,困死我啦,没有天大的事不许来叫我,听见没有,你先出去吧。” 宽大的书房之内。 “怎么样,查到火油的来源没有?”郭顺在屋中踱步。 “没有,查过所有的库存,包括御林军的,但是一无所获,所有的数目都正常,我去看了看黑市的交易,也没有任何发现,那些火油,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要不要继续追查下去?”郭曲回复着郭顺。 “能有一罐,就会有两罐,被换掉的那些失踪的火油对整个京城的安全都是一个极大的威胁,绝对不能放弃追查,尤其是那些容易发生火灾的地方,”郭顺似乎又想起来什么,又补了一句,“巡视时一定要重点布控,必要时联系巡检司一起帮忙,明白吗?”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郭曲转身便去执行命令了,只留下郭顺抚摸着椅上的饕鬄花纹,目光深邃。 千里之外。 “来人,投石机准备——放——”嘶吼声落下,彭彭的发射声接连想起,石头和着陶瓷清脆的碎裂声,构成美妙的死亡之歌。早已准备好的弓箭手,张弓搭箭,箭头穿过熊熊燃烧的火盆,箭头带着火焰,飞向前方早已准备好的黑色河流。落地之时,绚烂的火焰冲天而起,带起滚滚浓烟飞旋而上。只是,细心的人就会发现,那黑色的河流之中,掺杂着一条清澈的水流,蜿蜒而下,将那一道高高的火墙,分割成一块又一块,仿佛给火焰中的人,带来一丝生的希望。 正文 89大捷 - 云卷云舒 - 暗冰 “急报,急报,军中急报,凌州大捷,凌州大捷——” 守城门之人,看见一个插着鸡毛翎的士兵疾奔而来,连忙清空城门口,这才能听清那士兵说了些什么。听到大捷,自是喜不自胜,连盘查路人都显得松了许多。消息在传到金銮殿之前,就已经传到了郭顺的耳里,郭顺连连说好,连带着对下属都和颜悦色了几分,大家都沉浸在大捷的喜悦之中。 “大捷,大捷,大嫂,大哥和二哥就是厉害,哈哈哈,果然我郭家的人就是厉害,今晚父亲怎么也会庆祝一下吧。”郭舒在修竹苑很是开心,在钱氏面前蹦哒了一上午,蹦哒得钱氏眼花缭乱的,不过钱氏也十分高兴,任着玩高兴了的郭舒扯着正是精力旺盛的郭阙到处疯玩。云氏也很开心,和钱氏带着幼子郭元在院子里喝茶,有说有笑的。 “父亲是不是快回来了?”郭舒看了看日头。今早上捷报递到天子案头上不久,郭顺就被招进了宫中,说是在商讨军情,直到正午了也没回府,更没回营。 “圣上亲招,哪那么快。”钱氏虽然这么说,但是还是忍不住地找了旁边的人问了问郭顺的行踪,得到了回报是郭顺秘密回了御林军的府库之中,至今还未出来。 “父亲有公事,不回来,我是不是可以吃饭了?”郭舒眼睛亮了,似是冒着绿光一般。钱氏瞧了郭舒这副模样,也难免笑了起来,打趣着道:“我说你怎么如此关心父亲何时回来,原来是饿了,我看,那天别人递给你一点美食,你就该和别人跑了。” 这俏皮话一出,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郭舒一时语噎,只好对着郭阙的脑袋上拍了一掌,郭阙是小辈,自然得受着,可也不满地嘟囔着: “姑姑恼羞成怒,欺负侄儿,侄儿不服。”虽是嘟囔,可是声音并不小,站得近的几人都听见了,钱氏更是乐不可支。 郭舒更加不好意思了。清了清嗓子,“小子,看来你的游龙戏凤练的不错了,要不我们过过招。”说着,郭舒还挥了挥自己的拳头,这些天深 受郭舒摧残的郭阙连忙躲到了钱氏身后,还大喊“姑姑公报私仇——公报私仇——”弄得郭舒哭笑不得,只好冲过去揪着郭阙过了几招,弄得郭阙气喘吁吁的,再没力气说些什么。钱氏到也不觉得有什么,武将世家就该多练练,等将来上了战场才能存活下来,也就在旁边看热闹。所有人觉得郭舒一回来,好像家里都热闹了不少,添了不少的乐趣。也在最短的时间消除了生疏,将郭舒真正认可成了一家人。 “老爷回来了。”小人回报,郭舒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眼中的冰冷闪动,很快便消逝了,没人察觉得到,“怎么样,父亲回来了,是不是可以开饭了?”郭舒眉眼中全是兴奋,却也闪动着一丝不寻常的光芒。 “但是老爷一回来便去了家中府兵的府库之中了,没有停留,还说有公务在身,让我们不用等他。” 郭家是世家,若是平常郭顺在家,中午必定是大家一起到大堂一起用餐的,同样的,如果郭顺不开餐,大家也不能开餐。郭顺有公务则是例外,大家也没有什么想法,就在钱氏的修竹苑里用了餐,吃完之后,郭舒便自己回了芷兰苑了午休去了,一切,看起来都没什么不一样。 郑氏正跪在佛像面前念经,突然听见后面的门被推开,身边的侍女通通退下。能喝退她身边所有侍女的,只有郭顺一人,即使她不转身,也知道是谁来了。郑氏停下了念经,等着郭顺的下文。 “我用诚心换你之心,还不曾想还是错付了。是我想错了。”郭顺的声音听起来如此疲倦。 “你都知道了?我若是说这些我皆不知情,你...呵,罢了,想来你也是不信的,我这老婆子,还留着有什么意思呢?” “把军中的火油换成了酒,这些年你的手伸得可比以前长得多,竟然伸到了兵部去了,父亲,母亲,茹儿,你还想要多少人的命,现在晋儿因为这些火油受了重伤,你是不是连你孙子,你都不想放过是吗?”郭顺字字泣血,咬牙切齿。 郑氏手中的佛珠啪——地一声崩开,珠子滴滴答答地洒落了一地,在地上肆意的滚动着。 “我知道了,”郑氏闭上了眼睛,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原本直着的身子一下子坐到了脚踝处,双手无力地撑着地面,面如死灰, “我明天会去紫金观祈福,你动手吧,算是我的成全。”说完这一句之后,郑氏手摸到了手边的一颗珠子,她把那颗珠子拿起来,放在手中仔细地摩挲着,似是喃喃道:“这珠子,终归是尽完了它的使命,也该尘归尘,土归土了。” 郭顺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他原以为他放下了,他能狠得下心,可是当一切都朝着预定的轨迹行驶的时候,在一切都即将成功的时候,他再次审视这个曾经生了他的女人,尽管他恨过,厌过,也曾爱过,敬过,当一切都将成为云烟之时,他竟不知,他究竟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郭顺点了点头,转身走了两步,又突然转过身对着郑氏跪了下来,认认真真地三跪九叩。这一跪,跪她的生养之恩,跪她的母子情分。这一叩,叩断两人的亲情血缘,叩断两人最后的爱恨纠葛。至此,所有的爱恨悲喜,都在这叩拜之间,一一了结。 身后郑氏已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正文 90中毒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顺终归还是给了郑氏面上的保全,尽管是送郑氏到观里,但终归还是将钱氏,云氏,郭舒,郭裳通通叫上,一大家子人浩浩荡荡的朝观里进发,紫金观也早就收到了消息,提前备好了院子供大家居住,因为人本来也不多,所以郭舒分到了一个单独的小院子,东西也很快就整理好了。 青儿走到郭舒身边,低声说道:“小姐,湘竹还在闹,我们要不要。”随即做了一个杀的动作。 “你干嘛一天到晚想着打打杀杀的,放她回来就是了,我们干嘛要杀了她,留着还有用呢。”郭舒毫不在意的盯着手中的糕点,还不忘吐槽一句,“这观里的糕点真心不怎么样,还不如我做的好吃。” 青儿稍微想了想,很快猜到了郭舒的想法,也就不再说些什么,回头执行郭舒的命令去了。郭舒拨弄着盘子里的糕点,翘了翘嘴角,“好戏,正式开场。” “小姐——小姐——不好了——”湘竹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将问声出来的郭裳撞了个满怀。郭裳赶紧扶正湘竹,安抚道:“别着急,慢慢说,怎么了?” 湘竹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却又偏偏上气不接下气,愈发着急,“老夫人,咳咳,老夫人出事了,小姐赶紧找大夫来看看,真的出事了。” 郭裳一下子也慌了神,可这时钱氏刚好闻声出来看看情况,却刚好听见了湘竹的话,一把拉过湘竹,“你快点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老夫人出了什么事?祖母不是在自己房中念经祈福吗?” 湘竹这才缓了一口气过来,接着说道,“老夫人中毒了,我看见有人给老夫人的茶水里加了东西,我刚要喊人就被人打晕了过去关在柴房里,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逃出来的,大夫人,赶紧找大夫来吧,我怕再晚一点就......” 湘竹剩下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钱氏就打断了她的话头,“你们几个,赶紧去找大夫来,你们都跟我来。” 郭舒打着哈欠,很不合时宜的从院子里探出一个头来,看着一堆的人,疑惑的问道:“你们都聚在这里干什么?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钱氏此时着急上火的没空理郭舒,也没注意到郭舒在场,只是旁边的丫鬟跟郭舒稍微提了一句说是郑氏中毒了。郭舒愣了一下,眨巴着眼睛,一副才反应过来的样子,就赶紧让身边的人取来药箱,跟上一队的人。 郭舒跟在队尾,等到郑氏的房间的时候,里面已经是乌泱泱地围了一群人,钱氏一直不安的看着问口,不停的催着身边的人去寻大夫。郭舒只好一个一个扒开人群,挤到郑氏的身边。 钱氏看着郭舒背了一个药箱进来,惊喜的问:“你还会医术吗?” 郭舒却不回答,反而是说:“赶紧把寺里的人都控制好,等御林军来,或者是京畿司的人到,这里不适合围这么多的人,都给我出去。”郭舒沉着声音吩咐道,随即马上搭脉,施珍针,完成得行云流水,即使钱氏不懂医术,也相信了郭舒,喝退了房中的所有人。 “你也出去吧,把外面控制好才是最要紧的,别让凶手有机可趁溜走了。” 钱氏点点头,“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想必很快就能来了,你若是需要帮忙,就随时叫人就是。”也不再多做停留,专心去处理门外纷杂的事情了。郭舒再次封住几个穴道,随后猛的一扎胸口,郑氏一口黑血喷了出来,郭舒适时塞进一个药丸,随后就静静地等待着郑氏的醒来。寺里的大夫赶过来的时候,搭了搭脉,就赶紧说自己才疏学浅,匆匆离开了这是非之地,郭舒见此情况,也将身边的人喝退了,就静静地等着郑氏醒来。 “你在这里?我这是在哪里?”郑氏悠悠醒转,茫然的看着四周,可惜老花眼的郑氏什么也看不清。 “当然是在您的房间那,祖母,你能醒过来,父亲一定会很高兴的。”郭舒笑语盈盈,就像是怎么也不知一般。 “嗯。”郑氏不冷不淡的回了一个字,郭舒也不尽在意,自顾自地开口继续说道:“其实,我可以把湘竹困得再久一点,这样,你不仅可以受更多的罪,说不定就一命呜呼了,那样更加一了百了,一命抵一命,多公平。” 郭舒的语气平缓,但在郑氏的耳朵里却不异于惊雷一般,郑氏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竟然只能发出简单的音节,不由得露出惊恐的神色。 郭舒不去看郑氏的挣扎,只是说道:“也许我该杀了你以泄我心头之忿,不过想了想,又觉得让你一辈子瘫在床上,不能言语,让你眼睁睁地看着你所有的心血付诸东流也许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你说呢?” 郭舒面带笑容,可眼底的阴狠与冰冷却能让任何一个人都不寒而栗。郑氏被这样阴醫的眼神,盯着,想喊叫,想挣扎,哪怕是想动动手指头,都做不到,眼神逐渐从惊慌,变得愤恨,绝望。郭舒依旧冷冷的看着她,随后走到她的身边,俯下身来,轻声说道:“放心吧,我迟早会给你解脱的,现在,还不是时候罢了。” 正文 91事发 - 云卷云舒 - 暗冰 “父亲,怎么样,查出什么没有?”郭舒迈进后院,御林军已经包围了整个紫金观,所有在紫金观的人统统聚集在后院里,在紫金观拜佛的自然不止郭家,还有其他的夫人也在拜佛,御林军自然不可能长时间将这些人都拘在院子里。 郭顺摇摇头,郭舒想了想,突然走到一个小尼姑的面前,面带微笑地蹲了下来。 “你,我有印象,你是在厨房里帮厨的,我在厨房里找东西吃的时候,还是你给我的那个烤红薯,对吧?你好像叫惠欣,我没记错吧?” 惠欣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发现在自己的面前就是那个偷偷摸摸摸进厨房的可爱的小姑娘,看着郭舒带笑的眼睛,也没那么害怕了,认真地点了点头。 郭舒笑得更加柔和了,双手抱膝,问道:“那你可以告诉我,当时在厨房里有那些人吗?还有过来端过东西的人有谁呀?”声音似是撒娇,带着丝丝的魅惑,似乎在吸引着人往下沉沦。惠欣的眼神逐渐变得茫然,慢慢的站起身来,郭舒继续轻声继续诱导:“我们不会冤枉好人的,我们只是想把行凶之人找出来,你只需要告诉我们当时有多少人在厨房里就好,对,你指出来就好,指出来就好,要是你指出来就算是立功了。” 催眠术,虽然郭舒并不精通,但是配合早就撒在她身上的特殊的迷药,就能发挥奇效,这也是青儿为何能让阿九一直念念不忘的原因。一张网,早就已经铺开了。 惠欣快速的指出几个人,在一旁等候的御林军立即冲了上去,将那几个人通通抓了起来,身后的贵妇们才算是松了一口气,郭顺也很快放人,但同时也“友善”地提示她们最好不要出来。郭舒这才走到郭顺身边,“祖母已经醒了,但是中毒发现地比较晚,现在不能言语,不能下床,但是性命暂时无忧,你要不要去看看?” 郭顺却没有接过话头,反而是问:“你学到了你师父几分本事?我记得他的医术独步天下?” 郭舒惨淡的笑了笑,“不知道,可能久病成良医吧,反正比一些江湖游医医术要好就是,最近这天,又开始冷了。” 郭顺想到了什么,心疼地看着郭舒,却又什么也没说,只是提醒道:“注意保暖吧,你也先回去,暂时别出来,外面比较乱,你别再掺和进来,好好休息。” “好,你也要注意休息,别太累了。”郭舒嘱咐了两句,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不再去管外面的是是非非,只是拿出炉子煎起药来。想要引起一场风暴,也只需要蝴蝶稍微煽动一下翅膀,车轮既然开始滚动起来,就会有其强大的惯性带着向前行进。 “殿下,殿下不好了——”一个穿着朝服的人咋咋呼呼地冲进东宫。萧恒荃眯着眼看着来人,挥挥手喝退了身边的人,“慢一点,朱大人,有什么事需要着急?” 朱悦说道:“殿下,今天紫金观差点出了人命...” “差点,不是还没出人命吗?有京畿司的人管着,与我们何干?”萧恒荃不以为意。 “出事的是齐国公府的老夫人。” “齐国公府?”萧恒荃站起身来,“你说齐国公府?那本宫可要备好礼物去慰问一二。来人...” “殿下等等,臣想说的不是这个,郭将军比京畿司的人先到一步,带着人搜查了一遍紫金观,这才发现紫金观其实是北周安插在我大越的一个暗桩,暗地里与我朝多位大臣私下里有联络,还搜出了私信和名单...” “郭将军这是立功了,本宫可要上表请父皇好好褒奖郭将军。”萧恒荃显得更加兴奋了些。 朱悦快要哭了,“殿下,名单里,有张凌啊,现在张大人已经不知所踪了,殿下,怎么办?” “你说什么?怎么会这样?”萧恒荃完全不能相信这个消息,“你确定吗?”萧恒彦站起身来,死死的盯着朱悦。 朱悦哭丧着脸,“没错,案子已经递到刑部了,上面还有陛下的朱笔批文,说是先羁押罪臣,再择日会审,殿下怎么办?” 萧恒荃面如死灰,几近不能相信,但是他相信朱悦不会在这个上面骗他。他几乎站不住了,但还是撑了下来,咬牙道:“本宫会上表,亲自审理此次案件,你赶紧加派人手,去把张凌抓回来,一定不能让他落入郭顺的手里,明白吗?” 朱悦听了安排,不再停留:“下官明白,下官告退。”说完急急忙忙出去,一刻也不再停留。 正文 92计划 - 云卷云舒 - 暗冰 “妹妹,”郭远冲进芷兰苑,手里还抓着一个纸团,面带怒容,“大哥在信上说的,都是真的?那是你的亲祖母,你又怎能下得去手?” 郭舒淡然地看着郭远,挥了挥手,身边的丫鬟都退了下去,放下手中的书,说道:“大哥说了些什么?” “从你回来,发生的事都是你计划好的,对吗?”郭远将手中的纸团拍在桌子上,桌上的杯碟都随之震了震,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郭舒漫不经心地一声“嗯”,让郭远更是怒火中烧,“连自己的亲人都能下这般狠毒的手,你还是以前那个郭舒,我的妹妹吗?” 郭舒想要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但还是放弃了,眼光转向手边的书,说道:“我长大了,自然不是你以前看见的样子,不过,血缘关系还是在嘛,我仍是你的亲生妹妹,这点改变不了,你说是不是?” 郭舒顺手将桌上的纸团拿过来一看,上面写着“老二轻伤,情势所逼,在家谨慎,配合大妹,共谋大计。”因为是小纸条,内容只是一小部分,郭远生气在所难免。 “上面有些事大哥没提,我要跟你说,你先坐下,等下你无论听见什么,都别打断我,让我把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给你听,不要怀疑我说的话,真实与否,你以后就会知道,明白吗?”郭舒倒了杯茶水,递给郭远,但郭远只是坐了下来,没有接那杯水,明显是还在气头上,郭舒也不在意,是将茶水放在了郭远的手边。 “祖母作为北周很多年前派来的细作,这些年先后毒害爷爷,大祖母,这件事,我都可以不在乎,那都是上辈人的恩怨,与我其实已经无关了,更何况她还是我的亲祖母,但是,母亲是怎么去世的,这件事我不会忘,你只是猜测,我却有证据,但是,证据不在我手上,我没有办法用正当的手段来给母亲一个交代。” 郭远从一开始听就快要忍不住了,郭舒稍微一停顿,郭远就忍不住了,腾地一下站起来,“你说母亲的死和祖母有关?那...” “我不是说你等我说完嘛?”郭舒翻了一个白眼,郭远讪讪的坐了下来,郭舒继续说道:“母亲当年其实是中了一种就晴雨散的毒,这种毒,可使人每到晴天或雨天交替之时,全身关节便疼痛难忍,如中风寒一般,等到了冬天,便会全身冰冷,血气不通,到了夏天,便又会血气极度旺盛,若是像春天那种乍暖还寒的天气时冷时热,人的身子便会在这两种状态之间来回,就算是身子再好,也经不住这样折腾,可偏偏这样怪异的表象查不出来,大夫也往往会归结于暑热或是寒气,自己也不会太过注意,最后被折腾地送了命,母亲那个时候身体就是这样的,对吧?” 明着是问,郭远听了这样一番描述,早已冷汗连连,没错,许氏在郭舒还没出事之前,就是这个症状,大夫总会归结为寒暑入侵,最后无疾而终,郭舒都有印象,更别说是郭远。 郭舒喝了一口水,平复了一番心情之后,才接着说:“我不过是溜进寺院厨房的时候,将这种毒房放进了她碗里,反正一时她也死不了,我不过是想让她受点罪,以告慰母亲在天之灵罢了,谁知她之前一直有心事郁结于心,一下子就中风了,我也束手无策。” 郭远将手边的茶水一饮而尽,又自己倒了一杯又一杯,看得郭舒很是热闹,揶揄了两句,“怎的,还想凭空将我的碧螺春变成状元红不成?” 郭远心思不在郭舒的玩笑上,也没接话,“那寺院,火灾,都是你搞出来的吗?那些事情,我想了想,一环紧扣一环,是你提前布置的吗?” “嗯,算是吧,一开始是将她的人引来我的院子,然后制造出火灾,当然,我也没想到会出人命,我事先有让她们在院子里待着的,谁知道有人被火堵在了里面,算是失误吧,我尽力了,”郭舒说到这里,将手中的茶倒向地面,算是祭奠,“接着就派人假装被她抓住,告诉她有人偷偷用酒替换了火油,这样,她为了与那个被抓到监视我的人撇开关系,就将火油作为证据提了出来。 她知道父亲知道她在府里一些位置安插了人,尤其是几个府库,本意是告诉父亲这件事极有可能是府中其他势力的人做的,她也在最快的时间内将那两罐酒换了出来,抹去了痕迹,本来事情已经平息了,可惜,我不止换掉了府里的,我还让大哥换掉了送给边境的军用火油,这样,原本是暗地里做的小事,就变成了危害边境安全,国家安危的大事 二哥受伤这件事是我跟大哥商量好的,其实二哥受的伤也没那么严重,只是捷报上写得不详细,而大哥附上的家书中则将一些情况放大了些,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激起父亲的愤怒,才能使父亲真正的下定决心,不再护着祖母,将祖母手中的暗线全部给揭出来。” 郭远愣了许久,他似乎又能理解郭舒为什么可以下出如此狠手,他虽然不敢苟同,但他能理解郭舒内心的恨意,能理解郭舒想要清除隐患的心情。 “你怎么会知道祖母一定会把火油被换的事情隐瞒下来,这件事不是她做的,万一她说出来呢?”郭远心中仍然有疑惑。 “因为火油被换这件事是我让人告诉她的,就在她来到大堂之前,她当然可以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并且让那个人去做证人,不过,即使她这么做,难保我不会翻供,她也自然不敢把自己的暗线在此时冒着被暴露的风险就为了这件能被压下去的事情,所以,她一定会选择压下这件事,但她不曾想压下这件事,我还有专门的后招,而且因为她亲自压下去,这叫什么...”郭舒想了想,调皮地眨眨眼,“泥巴粘在屁股上,不是屎也是屎了。” 郭远哭笑不得地听着郭舒的比喻,“你就不能换个好听的吗?堂堂大家闺秀,母亲教你的,你都丢到哪里去了。” 郭舒才不管那么多,拿起书继续看了起来,“行了,我解释完了,有事我会再去找你的,现在你就别再吵我了,你的公事很少吗?你很闲吗?” “那好,我先走了,你有事再来找我。”郭远站起身来,转身准备走,想了想,还是将那纸条扔进了蜡烛的火苗之中,任由它化为灰烬,就像它从未存在过一样。 正文 93后续 - 云卷云舒 - 暗冰 朝堂上风起云涌,先是张凌在查抄紫金观的过程中被指与北周有勾结,疑似通敌,刑部带人去抓人审问的时候失踪。后来又被齐国公在一处张凌的私宅中找到,但赶到的时候,张凌只留下一封遗书,说自己受人控制,深感愧对国家,并证实火油之事是自己借职务之便,指示人去做的,并献上了北周暗线的联络书,算是将功补过,望陛下网开一面,不要再牵连家人云云。毕竟人已经不在了,皇帝也不好再去牵连。毕竟张家虽然倒了一个张凌,但根底还在,越帝也只是革了几个小辈的职,算是以儆效尤。只是从此张家再官场之上处处受人排挤,虽然还有张老太爷在撑着场面,但也终归是没落了。 军方变成了郭家,徐王,还有陈家,三足鼎立。但在两家有意无意的退让下,近来战功卓著的徐王,成为了军中第一人。 但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楚王上书为张家老幼求情,赢来一片赞许,朝野上下无不称之为贤仁。而太子,虽然大家嘴上不说,但是太子误信奸佞,识人不明,却也一览无余,太子的威望,一夕之间毁于一旦。一个君主可以不作为,但绝不能识人不明,这是必要的,虽是嫡长子,但太子是否真的适合成为君主,在朝中已经多有质疑之声了。楚王的党羽,更是趁此机会落尽下石,趁机排挤平时与张凌亲近的官员,太子一党的官员大受打击,一蹶不振。 而造成朝堂上一番风云的小小蝴蝶,此时正在自己的院子里苦恼地练着女工。没办法,闺阁小姐,也就只能干干这些事了。而此时一旁的郭远,正眉飞色舞地讲着谁谁又被贬职,谁谁又被参了一本,但 郭舒则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话,显得心不在焉的。 “小妹,你绣这只鸭子绣了好多天了,我看绣的挺好的,小妹心灵手巧。”郭远心情不错,难得耐得下性子陪着郭舒绣花。 郭舒无奈地举起手中的“鸭子”,又只得丢到一边,“我这不是鸭子,这是鸳鸯,算了,我还是去干别的算了。” “鸳鸯,哈哈哈,鸳鸯,哈哈哈唔——”郭远仰天大笑,郭舒一时气恼,塞了一个桂花糕塞进了郭远嘴里,念念叨叨的,“吃,也就吃的能堵上你的嘴,你妹绣花修成这个样子,你还有脸了不成。” 郭远咽下口中的桂花糕,“我有没有脸不也是我的事情,不过,”郭远竟然露出了一点八卦的神情,“今天楚王又送礼过来了,据说是送给郭家小姐的,你说是送给你的还是给二妹的,还有宁王也送过来了,不过送了两份过来。你知道送了些什么吗?” 郭舒淡淡地道:“都被退回去了,知道又有什么用,还不如不知道。” 郭远被噎了一下,不死心地问道:“你怎么知道都被退回去了?” “张家刚刚倒下,郭家风头正胜,楚王正急着想拉拢,若是收了礼,不就等于站队了吗?父亲一向中立,怎么可能会收礼?而且我还知道,这退礼的事在你身上,”郭舒拍了拍郭远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你任重而道远啊,别在我这里躲清闲了,赶紧去吧,父亲在西山练兵,家里没个能撑场面的可不行。”说完还没好意地偷笑,弄着郭远变成了苦瓜脸。 “你...算了,我这苦差事你是不会懂的,不过,二妹的及笄礼快到了,大嫂的意思是把你的也一起补办了,等你十六岁生日的时候再大办,也算是给祖母冲喜,据说还要表演才艺,你可要好好准备了。” “大嫂今天特意跟我说了,我还在烦呢,要不表演一段剑舞算了?我能有什么才艺好表演的,干脆称病不去了吧。”郭舒也烦了起来,又拿起那个绣了一半的“鸳鸯”,仔细地看了起来。 “那可不行,你可是嫡长女,”郭远立刻反对,“作为郭家唯一的嫡女,你可是我们的郭家的脸面,左不过还有一个多月呢,好好准备着应该也能拿得出手吧,你别告诉我你在你师父那里除了武艺和医术,什么也没学会吧,琴棋书画,你总会一样吧。” “这个啊,”郭舒假装认真地想了想,然后一本正经地摇头,“还真不会,所以啊,我要不就算了吧,我是说真的。” 郭远差点为之倾倒,“你是说你什么都不会?大嫂难道没教你吗?” “教了呀,”郭舒晃了晃手中的刺绣,“这不就是成果吗?” 郭远不禁扶额,“你是真的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吗?” “吃,算吗?”郭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看着郭远就要发火了,赶紧安抚道:“别,我会的,我会跳舞,算吗?会简单的舞蹈,不过有武功,总归底子是在的练练就好,练练就好。” 虽然底气不足,但郭远也不想再追究,郭舒见他好像松了一点,赶紧说:“我要去给祖母施针了,先走了啊。”说完便溜之大吉,一转眼就消失在郭远的眼前,让郭远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正文 94偶遇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被折磨得实在是忍不住了,这些天,自从郭舒说要跳舞之后,钱氏就找了个据说是金陵城最好的舞姬。于是,郭舒就过上了最苦逼的生活,好不容易,郭舒终于获得了舞姬的认可,就立马找了个机会溜出来,当然,是真的溜出来。先是找人把玲珑牵出来,然后,郭舒就仗着自己武功高,一路飞檐走壁。 到了郭府的外墙的时候,郭舒停住了,直接坐在了墙头上,看着在墙外徘徊的萧恒轩。 “宁王殿下?您怎么会在这里?”郭舒问道。 萧恒轩循声看来,只见一身鹅黄色便装的郭舒悠闲地坐在墙头,俊脸微微一红,心虚地说到:“我...我随意散散心,恰巧走到了这里,没想到能碰上郭姑娘,真是有缘啊。” 郭舒偏头一笑,双眼打量了一番萧恒轩,揶揄道:“这边就是一个暗巷子,前面就是一堵墙,怎么,宁王殿下散心喜欢往死胡同里走吗?还是,根本就是专门等在这里的?” “没...没有...我...就...就是路过...”毕竟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心思被看穿还是很害羞的。 “就是路过啊,”郭舒怪腔怪调的,“那就算了,我本来还想,我对金陵城不熟,若是宁王殿下在这里,我倒想考虑让宁王殿下带我和妹妹去别的地方散散心呢,若只是路过的话,就不劳烦宁王殿下了。” “没...我也没什么事,如果郭姑娘想出来玩的话我到有个地方,我可以带你们过去,风景很好的。”萧恒轩很快就领悟到了其中的意思,立马顺水推舟。 郭舒笑得更加开怀了,对萧恒轩说:“你先到主街上等着吧,记得到时候来一场‘偶遇’,接下来就看你的了。”郭舒特意加重了偶遇两个字,这让萧恒轩脸更红了,总归还是个害羞的孩子,郭舒看得热闹,也不再逗他。翻身进了院子,朝郭裳的院子里走去。 “妹妹,别闷在院子里了,姨娘老是拘着你,看看你,人都憔悴了不少,难得我有心情和时间,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郭舒二话不说扯着郭裳就向外走。 郭裳反扯着郭舒的衣角,怯怯地说:“女子不应该抛头露面的,还是算了吧。” 郭舒叹了一口气,略带沧桑的说道:“自从我回到金陵,我就没见过金陵城什么样,好吃的,好玩的,我一样都没试过,还得被硬逼着学跳舞,每天那么累,难得今天终于有时间出去了,我人生地不熟的,一走出去肯定就丢了,算了,还是继续呆着吧。”说完就一甩袖子,看起来特别受伤委屈失望。 郭裳哪比得过老油条郭舒,一下子就缴械投降了,迟疑着说:“那要不我还是陪姐姐去吧,这样,湘竹,你准备一下,我要出去。” “别,”郭舒赶紧摆手,“要等你准备完,大半天都过去了,我准备了一辆马车,还有一点东西,就你和湘竹,和我一起吧,越简单越好,若是一堆人,反而不好玩了。” “那...好吧,那就现在出发吧。”郭裳也没什么想什么就答应了,郭舒转过身来,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郭舒就骑着玲珑,带了个面纱就出来了,这才发现街上不少女子都是这样出来逛街的,还有一部分就裸着脸出来了,民风之开放可见一斑,青儿也跟了出来,一路上,郭裳都撩开车帘,兴致勃勃的跟郭舒讲解着。 “呀!这不是宁王殿下吗?臣女见过宁王殿下。”郭舒故作惊讶的见礼。郭裳一下子就放下窗帘,躲进了马车里。 萧恒轩眼睛一直盯着马车,郭舒清了清嗓子,萧恒轩尴尬地转回眼神。郭舒赶紧冲着他眨眼,萧恒轩瞬间会意,赶紧开口问道:“不知郭姑娘有何事呢,不知本王可否帮的上忙呢?” 郭舒笑着回道:“臣女对金陵城还不熟悉,这不,让二妹带我逛逛金陵城周边,看看哪有好玩一点的地方。” 萧恒轩道:“恰好,本王有个好去处,风景秀丽,若是郭姑娘不嫌弃的话可随本王来,保证不会让郭姑娘失望。” “如此甚好,”郭舒满口应下,“还望殿下带路了。”郭舒还听了听马车里的动静,郭裳却一言不发,算是默许了。郭舒和萧恒轩会心一笑。 才走了一会儿,萧恒轩就凑到郭舒身边使眼色,让郭舒离开,郭舒狠狠地瞪了一下萧恒轩,萧恒轩却更显焦急了,硬是将郭舒的马挤到了一边。气的郭舒狠狠地拧了一下萧恒轩,这可没留手,郭舒保证萧恒轩手都肿了。萧恒轩疼的呲牙咧嘴的,还不敢吭声,一脸扭曲,看的郭舒这才解气了不少。 “呀!我这才想起来,我该给祖母施针了,怕是不能随殿下去赏美景了,可若是这样,怕是扫了殿下的兴致,不如这样吧,让我二妹陪着殿下一起去,也不算失礼了。” 马车里似是一阵骚动,郭舒就像是没听见一般,问道:“二妹,你可愿意么?毕竟咱们失礼与殿下也不好。” “嗯...嗯...”马车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说不上答应,也说不上不答应。不过是小女儿家家的害羞,不好意思答应,又不想拒绝。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那就拜托殿下了,晚上麻烦殿下再‘完好无损’地送回来。”郭舒特意边说边掐萧恒轩,威胁之意再清楚不过。 “一定一定。”萧恒轩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郭舒这才满意地直接带着青儿掉头,留下这一对有情人。 正文 95故人 - 云卷云舒 - 暗冰 四方楼是金陵城中一个很好的酒楼了,靠近长江码头,故而人流如织,生意兴隆。大堂是专为中下层的人们设的,但二楼及三楼,则装饰得十分富丽堂皇,又具有私密性,饭菜更是金陵出了名的新奇美味,是上流贵族喜爱的场所。 郭舒刚一下马,就立马有人过来将马牵至一旁。郭舒直上三楼,点了一壶红茶,一点糕点,就静静地看着街边的车水马龙,岸边江帆将整个江面都覆盖了一半以上,苦力们更是马不停蹄地抓紧时间卸货。 当然,这货物不只是东西,就在郭舒待的这一小会儿,就有一艘运奴船靠岸,奴隶们被奴隶贩子们牵着下船,早已等候着的买主便急忙上前挑选自己中意的奴隶,双方高高兴兴地交易着。郭舒看到其实大部分都不是汉人,草原上的胡人,新罗婢,甚至郭舒还看见了两个黑人,不过现在叫昆仑奴,好像还有一个白人混在其中,这些应该是波斯商人运过来的,大越的开放与繁华可见一斑。 等了许久,这个包间的门被缓缓推开,一个身着麻色衣裳,长相儒雅,举止之间颇有一番气度,看起来精明而又内敛。那人看见坐在床边,看得出神的郭舒,竟然激动的有些发抖,向前急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妥,怕惊扰了那窗边娴静的女子,于是收回了步子,尽量走的缓慢,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可是却掩饰不住已经发红的眼眶。 那人走到桌旁,特意停了下来,整了整衣冠,刚一拱手,窗边那娴静的女子忽然转过身来,露出一个娇俏的笑容,轻启樱唇道:“故人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此话一出,将李念存瞬间带回了十年前,那个边境的明溪小镇。十年荏苒,再见时,还是如他撩开车帘时见到的那个小小女子。十年前,那个小小女子几乎给了他们一家再一次的生命,十年后... 只一瞬,心绪千回百转,回到此时依然长成了一个娉婷的女子的身上。李念存嚅动了几下嘴唇,转了几回,最终还是颤颤巍巍地吐出两个字:“小姐...” 只这两字,郭舒便了然了,李念存不仅还记着当年的恩情,他在郭舒的面前,仍然将自己当成那个站在街边等待买主的奴隶,即使郭舒还了契约,但在李念存的心中,他仍是那个将自己卖给郭舒的奴隶,奉郭舒为主。 郭舒默然不语,桌上的炭火烧得通红,啪啪作响。一双白皙的素手灵巧地倒水,放茶叶,开始泡茶。李念存讪讪的,却也没说什么,一转眼神,看见青儿端坐在桌前,李念存只觉得熟悉,闭上眼仔细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 郭舒恰好洗完茶,偏头看见了,轻笑一下,问道:“看见了什么?能让你笑?坐吧。” 李念存拱了拱手才去坐下,看了一眼青儿,青儿也看了过去,眸中满是疑惑。李念存被对视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这才发现郭舒也是询问的眼神,笑了一下缓解尴尬,解释道:“当年在明溪镇我去找刘老板买东西的时候,就看见一个跟她,”李念存指了指青儿,“长得很像的小女孩,还有一个小男孩往箱子里钻,当时觉得很是不解,后来,后来一忙就忘了这件事。” 李念存看看毫无反应的两人,愣了愣,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打诨道:“瞧瞧,我认错人了,还望姑娘不要介意。” 郭舒闷笑一声,“你没看错,亏了你,我还买了个人回来,这钱花的还挺值得。”郭舒开启了玩笑,李念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郭舒在开玩笑,也附和着笑了几声,只是青儿有些懵住了,那个时候的她太小,还没什么印象,郭舒和吴昊也不提这件事,两人的玩笑她其实并不理解,自然也就没跟着笑。 由此,两人的生疏感尽散,两人都开始聊自己这十年来的趣闻,期间谈笑风生,好不热闹。红茶看起来也很合李念存的胃口,喝了不少茶,不一会儿,李念存便起身告辞。 身后的墙,一下被拉开。看着是墙,其实是一道与另一个房间连通的门。吴昊从后面走了出来,坐到对面。 “哥哥,近来可好。”青儿拉着吴昊的手,亲切的打着招呼。 吴昊只是点点头,算是回应,两人早已习惯,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吴昊说道:“上次的影响过大,楚王如今正在示好,若是再拖下去,怕是楚王会恼怒,要不要现在就动手?” “不必,他现在还不至于会恼怒,郭家也不是他说能动就能动的。现在先留着郑氏的命吧,没必要现在就开始守孝。”郭舒回绝了吴昊。 吴昊沉吟了一会儿,也肯定了郭舒的想法,接着说道:“岳州那边的瘟疫还在继续,但是楚王一路都在设卡,流民大多还没到京城便已被关押了起来,能撑到京城的,十不存一,还都被遣返了,有御史想要上报,都被拦下来了。” “还没到彻底爆发的时候,楚王自然不会让它出现,随它吧,只有鹬蚌相争了,才是我们得利的时候,反正他有一万条能让自己脱身的办法,不用咱们管。” “还有一件事,查清楚了,王雨,果然是倪铮十几年前失踪的那位长子,也是现如今的独子,小姐还真是好记性。” “中书令倪铮,”郭舒翘起了嘴角,“当年也不过是见到了倪夫人,一看见王雨的脸,我就感觉像是重新见到了倪夫人一般,心中只是猜测,看来运气甚好,有了王雨这张牌,就不愁倪铮这只老狐狸不站队了。边境战事已有了结果,殿下就快要班师回朝了,准备一下吧。” 吴昊仍旧迟疑着,却也不再多说些什么。他知道,即使他说了,也不能改变郭舒的计划。郭舒根本就不在意这场瘟疫会有多少无辜的人死掉,她只在意自己的目标能否达到。好像从他见到她开始,她的心中,便只有自己的利益。 正文 96劝谏 - 云卷云舒 - 暗冰 “刚刚失陪了,真是抱歉。”李念存匆匆进来,看见两人仍旧端坐着,便随即放缓了步子。 “无碍,”郭舒重新到了一杯热茶,“贵新(李念存的字)刚刚在门外与人打招呼,看来仕途是一帆风顺,在此我先恭祝李大人平步青云,更进一步了。” 李念存摆了摆手,以示谦虚,“若无小姐一路施以援手,也无贵新今日之荣,只是小姐刚刚经历过一场风波,如今可还安然?” 郭舒摊开手,说道:“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么,只是经此一事,郭家难免会被太子惦记上,怕是今后不好走。” 李念存听着郭舒的“无意”之词,却也仔细推敲了一番,对于这样的敏感话题,陡然提起,便足以引起重视,更何况,在李念存的心中,郭舒也不像是会懵懵懂懂就一头触碰上敏感话题的人。 思索归思索,李念存反应也不慢,“这个小姐也无需担忧,太子现在威望大减,再加上楚王虎视眈眈,恐怕他还没时间腾出手来对付郭家,再说,他也不会轻易与树大根深的齐国公府为敌,小姐多虑了。” 郭舒虽然知道李念存说的是实话,也是为郭舒在全心全意考虑着,但郭舒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听安慰的。“那可不一定,兵部可仍旧是太子的势力范围,张凌这个兵部尚书虽倒,但太子的影响力还在,只怕郭家在军力粮草方面难免被掣肘。” 这个问题,看似抱怨,实则是在套朝廷中枢机关的种种权利交替方面的私密问题,李念存自然反应了过来,说道:“这个小姐暂时也不必烦忧,兵部因为张凌叛国问题而被大清洗,刑部这么多天一直在拖延着调查进度,却也搞得兵部鸡飞狗跳的,太子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去关心其他的事情。” 郭舒听着,眼皮一跳,反问道:“你是说刑部在太子的示意下拖慢调查的进度?”郭舒勾起了一抹嘴角,显得有些邪魅。 李念存愣了一下,老实说,他并不想郭舒掺和进来,这是一滩浑水,可是郭舒却明显不准备置身事外,这让李念存有些为难,从心里来说,他更希望郭舒能安安稳稳的,而不是陷入这些朝堂漩涡之中。 是真心将自己当成了郭舒的人,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毫不避讳,不知节俭地接受着郭舒的援手。在他看来,既然是自己的主子,拿点主子的“工资”是很正常的,所以,他是真心在为郭舒做着打算的。 “小姐,是这样的,所以小姐大可安心,太子是不会对齐国公不利的,应该也没有心思再在其他方面使绊子。”潜台词是你就不要再管了,安心待着就好了。 但郭舒显然不会满足于此,嘬了一口茶,皱了皱眉,“这茶好苦,却还要这么贵,”轻笑了一下,接着说道:“你又真正了解过这杯茶吗,苦则苦矣,但却有无限的回甘,也正是这无限的回甘,才会让这多人都心甘情愿地为它掏出自己手中的银子,就像你我,不是吗?” 虽然说的是茶,实际却是说的那令人趋之若鹜,前仆后继仍乐此不疲的权势。李念存还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还是将话给咽下去了。他突然想了起来,郭舒是为何会出现在那明溪小镇上的,当年的事,他多少也知道一二。 “但想必有不少人为了这一杯成茶付出了许多,听说有些采茶人为了采到山顶最好的茶,而坠落山崖,茶虽好,沾上了人命,再好也可惜了,还不如不喝。” 李念存手中的红茶色艳似血,微风轻起,水面泛起阵阵涟漪,郭舒说道:“人家冒着生命危险采下的茶,若是标价过低,岂不平白辜负了人家付出的代价,也正因如此,我们才有这样的茶可品,不是么?”郭舒晃了晃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有些事,不是你想停止,就能如愿的。” 李念存见劝谏失败,也没有再坚持,郭舒说的对,有些事并不是你想置身事外,就能远离的。于是说道:“受教了。” “虽说咱们陛下容许党争的存在,但咱们陛下不失为一个明君,他容许双方政见不同,但绝不会容许因为党争而影响国家安危。咱们陛下也曾沐浴战场狼烟,故而他即使知道张凌之过,却也不会牵扯到张家其他为国征战的忠贞之士。 但太子却以为陛下是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趁机打压楚王,而置国家大义于不顾,楚王也不甘反击。想必两人这些天在陛下那里都没讨到过好脸色吧。” 李念存想了想,“的确是,那咱们要提醒楚王殿下吗?”既然已经得罪了太子,在李念存的心中,郭舒的选择自然就是楚王了。 郭舒微笑着摇了摇头,轻轻说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李念存点点头,便已了然,郭舒这是谁也不想选,只是仍有疑惑,“那小姐认为谁是渔翁呢?如今看来,这两人最有实力,不失为一条捷径。” “捷径虽好,可毕竟太多人往里钻了,也难免会挤。” 李念存想了想,也算是认同,笑着说:“就不知谁会是这渔翁了。” 郭舒看着窗外的人潮,似乎陷入了回忆,看着李念存说道:“你现在是官至?” “刑部郎中。”李念存接过话来,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毕竟我在官场并无深厚人脉。” “嗯,那现在你的位置可以动一动了。”郭舒此话一出,李念存脸上便显露出了难掩的激动,可又冷静了下来,苦笑道:“兵部之事我并不懂,可刑部,朱悦可还...” 郭舒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兵部已经成为了太子和楚王的角力场,谁掺和进去都不明智,不过,朱悦这位子坐的也太舒服了,可以动一动了,挡着皇上的路,纯属找不痛快,他以为太子还能保他多久。” --------------------------------------------------可耐滴分割线--------------------------------------------------------------- 因为最近期末考试,所以现在只能更一章了,等过几天期末考试完会加更的,若是各位大大等急了,小冰表示抱歉。 正文 97放弃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夜晚回到郭府的时候,宁王依照承诺将郭裳早早送了回来,至于两人究竟有没有坐不可描述之事,郭舒就不知道了,只是郭裳回来的时候脸上红晕一直没消退,郭舒找了许多理由才搪塞过去。 “咚咚咚——”东宫的大门,此时被陡然敲响。 太子深夜被惊扰,他急急忙忙的穿好衣服,却发现朱悦正跪在殿外。“殿下,殿下不好了,天牢出事了。” “能出什么事,你慢点说。”太子不以为意的说道,他对朱悦大半夜来打扰自己美梦的事情非常的生气,却也明白,朱悦是真的有事找他,所以,他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禀,禀告殿下,冯承县主在狱中自尽了。”朱悦完全不敢看太子的眼睛,他只好低着头,等待着太子怒火。 “你是说冯承县主,她怎么会出事,你给我说清楚一点。”太子又惊又怒,他完全没有想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然会出这样的事情。冯承县主是仙逝的其安侯的长女,也是独女,其安候当年在围场,为了救被受惊的鹿群围困的越帝,而惨死于鹿蹄之下,越帝感念其安候的救驾之恩,特意封了其安候的独女为冯承县主,以彰显荣宠,虽然只是县主,但因为这位冯承县主本身性格讨喜,越帝当年特意亲自调了一位女婿,就是文卫伯的次子,虽说是次子,可才情也是名满京城,这个两个人也是当年的金童玉女。 但是,这位次子如今,却被朱悦以通敌为名头,抓进了大牢里。这件事太子是知道的,也是他授意的,当时的他,可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 “当时,我们正在审问他,可是那个秦岩声死都不开口,也不画押,我们实在没办法,就,”朱悦怯怯的看了一眼太子,似是又壮了壮胆,说道:“就用了些手段,可,谁知县主突然带着人硬闯了进来,其实也就推...推搡了两下,谁知她站不住,就,磕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当时我不在场,殿下,这事儿,盖不住了,县主事先就告诉了巡检司,说是天牢外有械斗...” “行了,”太子挥挥手,“你不用再说了,”太子抽动着嘴角,“这件事我来处理,你现在回府,就当做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会叫人将东西都处理干净,”随后又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朱悦,眼神如刀,刺得朱悦缩了缩脖子。 “来人,叫李郎中过来。”太子一番深思熟虑之后,终于开了口,这让一直沉浸在东宫阴沉环境中的下人们,终于松了一口气,连滚带爬地冲向李府。 李念存还没来得及整理自己的衣装,就被连推带搡地推进了大殿里,弄得李念存云里雾里的,可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太子走过来,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 李念存避开了这个大礼,“不敢不敢,微臣怎敢受殿下如此大礼,殿下真是折煞微臣了。” 太子顺势收回了礼,他本来也没想要怎样隆重地对待李念存,不过是做做表面功夫罢了。太子随即将此时的困境一一说出了出来。 李念存心头一震,原以为郭舒不过是臆想出来的,没想到机会现在就来了。如果说这些事情的时间一开始就是被人算好的,那么,郭舒的出现,就是单纯为了提醒这件事情,她这是在逼我站队。假设从一开始的紫金观,到现在,背后的推手就是她,那么,她所支持的人,就是楚王吗?太子明显已经失势,那么现在选择他,我就成为了太子唯一的靠山,只要太子能熬到登基的那一刻,那我的前途,可是光明... 只一瞬间,李念存脑中念头千回百转,口头却又不慢,回道“这件事情其实已经遮不住了,一个县主无缘无故死在大牢里,陛下一定会去亲自过问,只要稍微一查,殿下在大牢里的事情一定会被翻出来,到时候,三司会审都是轻的...” “这我知道,”太子急切的打断道:“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太子的焦急,落在李念存的眼里,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这个太子,简直毛躁不堪,难担大任,却连礼贤下士的样子都做不到,不够沉稳,一出事,连最基本的冷静都做不到,病急乱投医。若是放在以前,到时更容易控制,可现在,形势几乎是一边倒,楚王在一旁虎视眈眈,罢了,还是看看小姐下一步的动作吧,连冯承县主身边都插了人,难保这东宫就是干净的。 想到这里,李念存的脑后冒出细密的汗,他仔细想了想自己有无失言之处,又定了定神,接着说道:“所以,殿下,若是张凌那件事没出,殿下自可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但以殿下如今的光景,怕也难了,殿下,巡检司已经进入天牢里,朱尚书已经保不住了,殿下,这一点,你可要清楚。” 我当然知道保不住了,还要你来说,找你来就是抛个好处给你。太子愤愤地想着,言语上也并没有再客气,“自然清楚,只是朱尚书一停职,刑部的事全靠你了,有些事,朱尚书能做,你也能,明白吗?” 这话的意思是朱悦能做尚书,李念存也可以,但朱悦替太子做的那些事,李念存也得跟着做。太子趁着这个机会仍然想把刑部牢牢抓在手里,李念存了然于心。他细细分析了太子手中的势力,陈家依旧是太子的靠山,宫中还有皇后,太子最近虽有失宠之态,但毕竟未伤及根本,若是  能赢的太子信任,扳倒之时,也能更加得心应手... 念及此,李念存拱了拱手,说道:“微臣明白,池鱼之殃,难免波及,微臣定当尽心竭力,辅助殿下处理国事,不辜负陛下的期望。” 话里没说死,说是辅助处理国事,许多国事,本来就是太子帮忙在处理,也就是没说要辅助太子,这话向皇帝表明绝无二心,毕竟在场的人底细他也并不清楚。这话玩的是文字游戏,只是太子此时心焦,根本无心去深究李念存这话背后的深意。 虽然李念存本非最佳选择,可朱悦一旦停职,在清查结束之前,李念存都会是刑部的主事者,他必须要提前握在手中,有些事见不得光,他也不能冒险。于是说道:“早闻李郎中才智无双,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以后诸多事务,恐怕都要去麻烦李郎中了。” “这个自然,为陛下排忧解难,是李某的福分,更是应尽之责。” 太子听了,虽然有些不舒服,却也没表示出来,只当李念存是表面功夫深,见到自己目的达到,也就不再继续纠缠,说道:“天色不早了,恐怕李侍郎再晚回去会有不便之处,本宫就不留李郎中了,慢走,本宫就不送了。” 此话一出,李念存心中便更看轻了太子几分,在朝堂之上还好,私底下便是原形毕露,这样的礼数都不愿意尽到,这样手下的人怎样忠心。就此,李念存在心中与太子彻底划上界线,也更坚定了他与郭舒站在一边,拉太子下马的决心。 心中不满,可面子上却仍是要做足,李念存恭恭谨谨的行礼,说道:“殿下也早些休息,告辞。”而后消失在东宫大门之外。 正文 98诈话 - 云卷云舒 - 暗冰 最后一丝余晖,抹在西山头,似是恋恋不舍,而又不得不消失在天幕之上,给清冷的月亮腾出最美的舞台。 一架平凡的马车缓缓行驶在早一点起点点烛光的宅院之间,一个全身裹在黑色斗篷的人骑马挡在了这辆马车行驶的路线之上,仿若与这黑夜融为一体。等到马车驶近,黑衣人微微抬手,一只小小的袖剑无声无息的划破空气,与车内的人险险擦身而过,牢牢地定在了马车壁上。 “这是朱悦埋下证据的地方,好好利用,你的前途在你自己手上。”清脆的声音从斗篷中传了出来,却让李念存脊背发凉。 郭舒的声音,李念存绝不会听错,再想到自己刚刚与死亡擦肩而过,李念存更是一惊。郭舒出现在这里,他绝不会认为是郭舒心情好,过来与自己叙旧的,自己的一言一行,竟全被掌控着,他庆幸自己在东宫之时没有一时头脑发热而站错队伍,否则,这箭,就不会是射在车壁上,而是自己的脑袋上了。 李念存定了定心神,伸手拔下袖剑,拿下绑在袖剑上的地图,展开一看,却是冯承县主府的地图,上面还有所标记。李念存更加肯定这件事就是郭舒的阴谋,他收了起来,同时警告自己的车夫不要外传,车夫早就被这样的架势吓傻了,自然赶紧点头称是,并且暗暗发誓今天没发生任何事。 既然小姐想要对付太子,那么她的选择,很大可能就是楚王,而且楚王也频频向郭府示好。但若是选择楚王,她又怎么会放任太子肆意打压楚王一党的人而有一点表示也无,郭府在事情一开始连楚王都是瞒着的,楚王明显是到第二天上朝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这不合常理,小姐没有向楚王示好,那一番心血可就大打折扣了。 可若不是楚王,巡检司是睿王的地盘,这次天牢的事,若非是事先有人通气,睿王又怎能那样快地赶到。只是睿王出身于苏氏世家,这些年陛下从未停止过打压世家,若是让带着世家血脉的皇子登基,那陛下这么多年的心血难免毁于一旦,况且睿王性子太过跳脱,心思根本不在皇位上... 不,睿王若是没有这个心思,又怎会让巡检司强闯天牢,好厉害,竟将所有人瞒了过去,看来... “小姐,事情怎样了?小姐何必亲自去,叫人去送就是了。”青儿将郭舒身上的斗篷藏好,端了杯茶,问道。 郭舒接过茶杯,却在下一瞬将茶杯捏成了粉末,冷哼道:“李念存低谷之时连卖身这种事都做的出来,那么临阵叛变这种事未必就做不出来,不给他一点提醒,恐怕他连该效忠的人是谁都不知道了,你找人盯紧一点,此人能力不错,能屈能伸,万不可让他脱离我们的控制。” “早已安排了,只是我们还握着他的卖身契,若是他实在不听控制,也足以让他身败名裂了。”青儿满不在乎地说道。 郭舒重新倒了一杯茶,皱了皱眉,说道:“这茶未免也太苦了,只是若是现在就倒了,也未免可惜了,算了,你拿给墨珍去,她喜欢苦的东西,想必这茶,该合她的胃口。” 青儿看着这茶,知道郭舒暂时还不想毁了李念存这颗棋子,也不再说些什么,只是转移话题,说道:“那边来催了,我们要如何回复?” 郭舒瞟了青儿一眼,说道:“这你还来问我,最近这点事该怎么说怎么说,但是还没现在明面上的事不能说,明白吗?这件事吴昊会处理好的,你就不要再管了,专心京城中的动静就够了,必要时候也培养一下剩下的那三个人,别太累了。” 青儿咬了咬嘴唇,她知道郭舒不喜欢听到那边的消息,可是那边每次拿来的信件,都会问候一声她,可她却从未看过。青儿的目光变得深邃了许多,却又平静无波,只是低头,默默完成着郭舒交代的事情。 郭舒看着青儿远去的背影,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她突然想到树大招风这几个字,北境的战事断断续续持续了几个月,如今以南越大获全胜为结果,而在此次战役中立下显赫战功的大哥和二哥必也会得到大肆封赏。朝中之势已经越发暗流涌动,她不想再把自己推到台面上来,她现在只希望没人知道她的存在才好,但是,现实可能往往不会如愿。 郭舒眯了眯眼睛,还是忍住了,昏黄的灯光下,看书也不是一件明智的选择,郭舒走到院子里,打了几套拳法,大汗淋漓,也耗尽了她的体力,郭舒就这样躺在石板上。 深秋的青石板凉如冰,寒气往并不厚重的衣服里钻,汗水蒸发,更带走了体表的热量,郭舒打了好几个冷颤,可郭舒就像是没有感觉到一般,仍旧那样躺着。放空一会儿之后,郭舒一个鲤鱼打挺起来,也不知往哪个方向走,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郑氏的院子前面。 郭舒愣了愣,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走进了院内。郑氏的房间里只有两个贴身丫鬟在侍候,剩下的人都已经去休息了,郭舒在门前停了一会儿,还是推门进去了。 跟之前一样,房间里满是中药味,而且为了防止郑氏着凉,房间里很少通风,南方的秋天并没有多干燥,再加上熬煮的中药,整个房间内又闷又热,让人很不舒服。 郭舒对着两个守夜的侍女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我来看看祖母的病情,我叫你们的时候再进来。” 侍女立刻退了下去,并且带上了房门,房间内便只剩并不明亮的蜡烛幽幽照亮着这个房间,郭舒搬了把椅子,坐到郑氏身边,郑氏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郭舒没有惊动郑氏,只是拉过郑氏的手把脉,又看了看郑氏的表症,说道:“我知道你没睡,也知道你现在能够说话,我过来,只是想问你一点问题。” 然而郑氏没有反应,郭舒等了一会儿,郑氏仍旧闭着眼睛,郭舒再次说道:“我知道你不想和我说什么,可这府中,除了我,还有谁真正关心你的死活?你若是不和我说两句,不会闷吗?这对病情可不好。” 郑氏一下就睁开了眼,一双浑浊的老眼泛着冰冷的光,铺天的恨意弥漫在两人中间,郑氏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眼神和缓了些,光芒渐渐涣散起来。 “我知道,你在想念卸任的林阁老,不过他去年去世了,就在宿县,宿县的乡亲们自发地上街给他送行,黑纱铺了好几里地,我看了一眼,那场面...不过,我相信,你的场面一定会比那个更大,你说是不是?” 郑氏眼神闪出了光芒,转过头来看着郭舒,语气里净是不敢相信,“你...你说什么?不,这不可能,不可能...你在骗我,你在骗我...” 郑氏太过震惊,以至于她根本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郭舒是怎么知道的? 正文 99抓捕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没有再说话,而是等着郑氏平静下来。郑氏浑浊的老眼之中,流出了晶莹的眼泪,无声无息的滴落在枕头之上,一会儿之后,郑氏终于渐渐平静下来,这时,她才意识到,郭舒为什么会知道这些秘密?她没有说话,等着郭舒的下文。 郭舒同样没有开口,等了好一会儿,室内的气氛更加沉闷,微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成为这一方天地唯一的声响。郭舒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却发现两个侍女之中有一个已经不在房门之外了,郭舒心沉了沉,她感到不能再等下去了。 “其实那些恩怨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你心中再恨,这么久了,难道就没一丝丝消减么?你记着他,可他却不一定记着你,你又为何要去执着呢,毕竟我们才是你的家人,不是吗?这样又对你有何好处?” 郭舒连连发问,郑氏始终无动于衷,郭舒心中更是焦急,却又不敢发作,定了定,说道:“这么多年,你手上血沾了那么多,父亲可有说过什么?其实若不是这次二哥受伤,父亲心中何尝没有将你当做母亲放在心上,祸不及子女,江湖上复仇尚且如此,更何况你亏待的是你自己的亲生儿子,父亲又何尝不苦呢,他既要照顾属下,又何尝没有保你,父亲是那样珍视家人,祖母你也看在眼里,当父亲小时候跌跌撞撞的跑向你要抱的时候,你就一点柔情都没有吗?国公夫人说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可也毕竟隔了一层肚皮,父亲从来,就没有真正拥有过母亲,想想我都还能在母亲的怀抱中撒娇,可父亲呢...” 郭舒越说越是哽咽,却也盯着郑氏的反应,郑氏从一开始的无动于衷,到后面,随着郭舒越说越动情,郑氏眼眶也渐渐湿了。 郭舒松了一口气,郑氏能自己提出去紫金观,为郭家扫清障碍,也就是说郑氏从心底里是把郭家当成自己的家人的,否则她不可能做出那么大的牺牲。郭舒猜对了,狐狸尾巴也就在这个时候露了出来。 “虽然这次祖母您没事,二哥也是虚惊一场,可是,我们终于还是碰到了一些不该碰的利益,虽然二哥安全了,可父亲的处境一下子就变得危险了,唉,希望父亲能够挺过这次吧,据说还有人要对郭家进行报复,也不知是真是假,可父亲和四哥都在西山练兵去了,京城里就我们这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现在只希望那些传闻不是真的,希望在父亲回来之前都平安无事吧。” 郭舒继续说着,女人都是感性动物,果然,郑氏听后,心情也激荡着,久久不能平复。郭舒那个报复的信息一直在郑氏的脑中回响。若是要报复,必须要有能下手的地方,可是郭家在外一向干干净净的,没什么把柄。谁能报复呢,无非是张家,东宫,,张家一蹶不振,只有东宫有这个能力,可借口又是什么呢,贪渎?东宫没有这个把柄,否则他早就用了?调职?他还没这个影响力,还有什么呢?郑氏灵光一闪,眼神向房间的一角看去。 郭舒等的就是现在,原本凄凄惨惨的样子不见了,郭舒迅速走到房间内那一角,东翻西看,敲敲打打,全然不管郑氏震惊而又愤怒的眼神。不一会儿,郭舒就找到了机关,打开后,里面全是这些年郑氏掌管谍报网一来的秘密信息,还有往来的信件。 外面传来了骚乱的声音,原本郭舒只是猜测。郑氏中的毒并非来自她自己准备的,而是来自于双峰姜家的不传毒药,乌头散,而且药量控制的很好,恰好让人看起来症状严重无比,却又没什么事情。而皇后,就出身于姜家。 郭舒原本只是推测,郑氏有可能与椒房殿有勾结,但她最近发现,周围的眼线越来越多,甚至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宫卫队也频繁地在附近出没,郭舒才感觉到事情越来越不对劲。尤其是最近云氏一直压着郭舒与郭裳不许出门,连郭远都过来提醒郭舒不要出门,并用另外的方法让郭舒无暇分身,更引起了郭舒的警觉。只是郭舒没有证据,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只能找机会出门,去亲自看看情况,这才慢慢想通了其中关窍,原本只是猜测,过来炸一炸郑氏,却没想到果然被郭舒猜中了。 郭舒拿着那些信件,走到火盆处,一件件开始烧了起来,无论这里面有些什么,有多重要,是否关系到国家安全,还是儿女情长,如今都化为云烟,消散在这火苗之中。火苗虽然不大,可是骚乱却离这个院子越来越近,郭舒只好架了另一堆火,两堆一起烧,烟雾缭绕。也多亏了这房间没有窗户,否则光是这烟雾,一切都会化作杀人的利刀,架在郭家所有人的脖子上。 郭舒想了想,将外面留守的侍女叫了进来,急急忙忙地嘱咐了几句,并让侍女带着纸条尽快离开。侍女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不敢违抗郭舒,急急忙忙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可是烟雾伴着火光,终究还是引起了外面的人的注意,准确来说,是烟雾引起了郑氏的咳嗽,声音引起来外面人的注意,郭舒淡然处之,仍然没停。 “嘭——”门被撞开,一队军人冲进来,用各种方法开始灭火,没一会儿,两堆火便全部被灭了,而其中,还夹杂着还没烧完的纸片,那些人立马开始清理没有烧完的纸片,一番整理,通通装进了郭舒拖出来的那个箱子中。 “跟我走吧,好好解释解释这些,是个什么东西。”领头的人趾高气昂,得意洋洋地看着房间内的所有人。 郭舒瞟了瞟那个箱子,似是无辜的样子说道:“就是一些信件,有什么好解释的,难道我的信,一定得给你看么,那要不要将军去驿站把每个人的信件都拆开看看里面写了些什么?将军你难道不累么?” 领头的勃然大怒,斥责道:“别人的我不管,可这是你们私通外敌的证据,来人,通通给我带走!”旁边立马有两个人过来,压着郭舒,可郭舒却仍旧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就像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一般,这让领头的人更是怒火中烧,死到临头了,还是这幅样子。 郭舒没动,只是问道:“不知将军姓名,职务?” “我姓柯,巡检司副掌司,费什么话,带走!”柯进节说道,心中更是不耐。 “巡检司,”郭舒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将军可有刑部下发的搜查令?若是没有,将军这是私自带兵私闯一品大员府邸,藐视法度,其罪当诛!” 郭舒语气中杀气腾腾,柯进节却像是没感受到一般,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人,又岂会就这样被吓倒。 “只要这罪名坐实,我难不成还会怕这些,到时候,我才是功臣,你又算什么?带走!” 正文 100过审 - 云卷云舒 - 暗冰 “好大的口气!就怕您担不起。”郭舒针锋相对,放狠话,但这对柯进节没有用,郭舒也不强求,任凭巡检司的人将这房内的东西尽数查封,郑氏咬了咬牙,还是没说什么,她依旧躺在床上,士兵们也没去打扰她,留下了一方净土。 郭舒被压到前院,只见郭家大部分家仆都被驱赶至院子里,钱氏云氏,带着两个小孩子站在那里,身后郭家的府兵都没有抵抗,都被卸了甲,很明显是收到了命令。郭舒点了点头,钱氏还算反应快,若是任由这些府兵反抗,那么,不是通敌,也变成了谋反。 钱氏看见郭舒被押解出来,脸色瞬间惨白,质问道:“敢问将军,她是犯了什么罪,将军要押解她,还请拿出证据来,要不然,带兵私闯官员府邸,动用私刑,无故抓人,这罪名可不小,还望将军能给我们这群老弱一个解释。” 柯进节让人拿出箱子,打开,说道:“看见没有,这就是你们通敌的信件,这就是证据,而这个人还想销毁证据,被我抓到,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来人,把她们也给我拷起来,等候审讯!” 钱氏身边的士兵随即听候命令,准备将钱氏等人一起拷起来。钱氏自然向后退了半步,双手捂着小腹,士兵见了,却大为紧张,以为钱氏还要反抗,更是向前欺身,死死的扣住钱氏,生怕她做出什么事来。 “住手!”郭舒喝道,她绝不能让其他人也趟这趟浑水,尤其是钱氏,她绝不可能让钱氏现在被抓进去,钱氏的身子......郭舒绝不能允许这件事情的发生。 柯进节转过头来,疑惑的看着她,眼中满是警告,郭舒趁着他们愣神的功夫,迅速挣脱开桎梏,嘴里叫喊道:“不许动她,我跟你拼啦!”说完拔出从未离过身的匕首,向钱氏旁边的士兵冲去,推搡间,郭舒左手翻出一根金针,在钱氏身上连扎几下。 钱氏被扎第一下就感受到了,她瞬间反应过来郭舒想要做什么,还特意往郭舒身边靠了靠。几针之后,钱氏就晕了过去,顿时后面一堆人手忙脚乱。 柯进节也慌了神,忙叫人查看情况,并叫了更多的人对郭舒动手,郭舒顺势束手就擒。 柯进节眼看事情越闹越大,如今还有人晕了过去,暗叫不好,心底虚了不少,可嘴上还是强硬的,说道:“好哇,现在就算你没罪,你敢伤人,公然拒法,你也逃不掉了,来人,将她给我好生看管,等候发落!” 柯进节不敢再抓其他的人,也不敢再动手,一旦闹出人命,自己即便有理,也会变得没理,他想既然人都抓到了,就不能再节外生枝,于是让人快速撤出院内,留下一队人看守府邸,不许任何人进出,随后带着郭舒去了天牢。而郭家给郭顺报信的信使还在路上,一路奔驰。 牢里空气潮湿,光线阴暗,血腥味混着霉味,一种污垢被发酵的气味混在一起,令人作呕。郭舒一路前行,犯人看见新人进来,哀怜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甚至男犯人也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欲望,让郭舒浑身不舒服。这里的人,哀怜者莫不是最近抓进来的,但剩下的,都是彻底失去了希望,抱着快活一天是一天的想法,在这里苟延残喘。整个牢中,看不见一丝希望,有的只是最后的疯狂。 但郭舒连牢房都没进,就直接被带到了审讯室。审讯室在牢房的最深处,寒冷刺骨,更看不见一点外面的光,只有几个油灯发出幽幽的光,连整个房间都不能完全照亮。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刑具,大多数的刑具上,上一任使用者的血迹都没干,另一个的血又覆盖了上去,压抑而又使人不寒而栗。最中间的火盆中插着几块烧红的铁,等待着来人。 郭舒被绑在了双手被绑住,直接拉了起来,半吊在空中。柯进节也知道自己一定要抢时间套出东西来,所以他连喘气的机会都没给她。 “我也不想对你这么个水灵灵的姑娘下手,是你自己开口呢,还是我帮你开口呢?你最好给我识相一点,在这儿,你插翅也难飞,还是不要嘴硬比较好,不然,苦的可是你自己。” 郭舒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柯进节被气得牙痒痒,示意动手。旁边的狱卒拿着鞭子粘上盐水,手下一点也没留情,郭舒紧紧的咬牙,咬得咯吱响,却是一声也没吭,任凭自己身上多出道道血痕,盐晶渗进伤口,那一瞬间的痛楚,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懂。那一份痛,痛得郭舒浑身发抖,却死死咬牙,一言不发。 血,渐渐浸染了身上的衣物,一身绿衣,渐渐变成血色,再变成暗红色,然而,一切都没有结束。 “到底说不说!”“啪——”一个狱卒恶狠狠地说道:“我看你再嘴硬,”狱卒拿起烧红的铁块,举到郭舒面前,“还是快说吧,要不然,这女孩子脸上留下疤痕可就不好了,我再给你个机会,说不说!” 郭舒双眸低垂,死死咬住嘴唇,却还是一言不发。她在等,等事情继续发展,她必须要拖到第二天清晨,她才有真正的机会,她的计划才能实现。所以,她现在必须要不惜一切代价拖下去。 郭舒心中默默估计了柯进节回家的路程,仍旧没有开口,等了等。狱卒的耐心耗到了极点,拿起铁块就往郭舒身上按下去。“滋滋——”的声音,伴着肉熟的味道,冲击着每一个人的神经。但出乎所有人的意外,郭舒一声不吭,痛到浑身颤抖,抖了一会儿,就直接晕了过去。 郭舒身体底子本来就不好,陡然受寒,又受了此番折磨,身体承受能力已达极限。狱卒见郭舒晕了过去,心中猛然一慌,随后又镇静下来,勾起嘴角,阴测测地说道:“你不说又能如何,不是一样要乖乖认罪,那口供拿过来,直接摁下去,不用再浪费时间了。” “是。”一个在旁等候多时的小狱卒走过来,拿着一张口供,再拿起郭舒的手,摁了下去,这事他做得轻车熟路。狱卒点了点头,终于可以交差了,一想到家中的美娇娘,他心头就热热的,也不想在这审讯室里多待片刻,抬腿就往外走。 只是他没看见,他身后的那个小狱卒悄悄地讲那张纸扔进了火盆里,拿出了另外一张口供放到了桌面上。郭舒睁开眼睛,对着小狱卒点点头,小狱卒回了一个眼神,随后就出去了。审讯室中,仍旧压抑,阴沉,充满血腥黑暗肮脏。 正文 101御前 - 云卷云舒 - 暗冰 “哒哒...哒哒...”战马奔驰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官道上想起,十几匹马,仿若一声,体现出这只小队的训练之精良。逼近城墙之下,却又自动停了下来,按京城里的宵禁来说,晚上的城门是不能开的。然而就在这个小队在城墙下等了一会儿之后,城门洞开,绵延的朱雀大街上在一定范围内三步一岗,整装待发,寒光阵阵。 到来的人就是郭顺,郭顺接到夜间的加急报之后就策马向城内赶,为了达到最快的速度,小队的每个人都骑了两匹马换乘,天还未亮,就已经赶到了京城。京城的夜间外城归御林军守卫,而郭顺就是御林军的最高长官,否则郭舒这时连信都无法传送出去。 “老爷,”一个家仆样的人冲一遍城墙的暗处走了出来,“大小姐有话要说。” 郭顺勒马,焦急的神色已无法掩盖,挥挥手说道:“有什么话等会再说。” 家仆又走上前,拦住了郭顺的前路,“大小姐说,一定要在这里说清楚,大小姐说‘此乃诬告,务必肯定口供非真,吾已亲身试验,请御审,时限将到,望把握机会’,大小姐还说家中暂时无碍,老爷可直接进宫。”说完,那个家仆便默默退到一边。 这话虽然更改了几次主语,郭顺还是听懂了,郭舒是让他在御驾面前提审自己,对于郭舒让自己身陷险境的事情恼怒不已,却已无可奈何,局已布好,也只能往前走了。 郭顺想通之后,便将自己的铠甲兵器全部卸了下来,只着一身布衣,徒步向皇宫走去,然而皇宫,此时仍是一片寂静。 越帝此时也才歇下不久,最近的大清洗,虽然他将事情大部分都交给了太子,但自己还是要把案宗过过眼的,这一过眼,让他还是满意的,毕竟他才刚刚去了一条臂膀,这是还是应该补偿一二的,这是让他练练手,现在看来效果还是不错的。不过也难免劳累了,再加上毕竟不年轻了,最近也常伴有失眠。 “大家,大家——”越帝身边最受宠的大太监柳忠轻轻的唤了两声,越帝便猛然从睡梦中惊醒,睁开眼睛,恶狠狠的说,“又有何事,快说,朕的美梦刚刚被你吵醒,你要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朕必不饶你。” 这话听着是威胁,却显示了这主仆两人的深厚感情,若是旁人,也不敢在这种时候来扰皇帝的清梦。 “大家可怪不得我,郭顺将军刚刚从西山赶回来,紧急求见,像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朝服都没换,穿了一身便衣就来了。”柳忠很会掌握分寸,郭顺明明是刚刚卸了铠甲,没时间换朝服,但是这样算是衣冠不整,柳忠这话,轻巧地就遮了过去,算是卖了一个面子。 “你说郭顺从西山回来了?紧急求见,出了什么事,快,给朕换衣服,叫他来甘露殿。”甘露殿是平常越帝歇息的地方,也是越帝召兴妃子的地方,只是越帝近年来对女色并不沉迷,甘露殿才渐渐成为了越帝休憩的地方。在甘露殿接见,也表现了君臣之间的亲密,毕竟不是谁都能晚上还能到甘露殿来的。 越帝强打起精神,看着跪在地上,深秋却着一身单衣的郭顺,心中怜惜之意顿起,对于郭顺后半夜打扰他的事情怒火也尽消,走过去,亲手扶起了郭顺,这才回到龙椅上,问道:“你深夜前来,可是有紧急军情吗?再紧急也要多加几件衣物,若是生病了可不好。” 越帝用的不是爱卿,而是你,当然,这也是没有外人的情况下,这对君臣之间的信任,恐怕超越了某些人的想象。 郭顺拱了拱手,权当是谢恩,走到一边就找了张席子坐下,说道:“我深夜进宫,并非是军事,而是家事,但这件事牵涉到了刑部和巡检司,我只得来找陛下,望陛下能给个公道。”说完,还邦邦地磕了几个头。 越帝心中更是疑惑,他不是不知道刑部是太子的势力,所以最近的事他交由太子去做,但巡检司是睿王掌管,着也是为了平衡各方。刑部为何会与巡检司搅在一起?在看见郭顺一身单衣,还给他磕头,他心中更是惊疑。 “你先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朕定好好处理,还你一个公道。”越帝言语间变得冷了些,也表现出了自己的情感偏向是“还郭顺公道”,这让郭顺满意不少。 “我本在西山奉旨练兵,谁知今夜家里突然来人说巡检司带人说我家中有人通敌,冲进去一番搜查,家母进来身子不好,大夫说大限将近,小女本来侍奉在家母身边,正在处理以前家母与家父的信件,以备身后事,谁知巡检司突然冲了进来,硬说小女是在烧通敌的证据,不由分说将小女抓到天牢,我大媳还在抓捕过程中受伤,现在仍然昏迷不醒,家母受惊,情况也更加不好了,我想这件事毕竟牵涉甚广,还望陛下能给我一个公道,还小女一个清白。” 越帝听完,陷入了沉思,也仅仅是一会儿,召来柳忠,命令道:“急招太子,睿王,朱尚书,还有今夜巡检司当值的人到宣室殿去,”越帝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让天牢中今夜当值的人也过来,还有,找件衣服来给郭卿。” 柳忠应下,很快就找人去通知了。大殿中便只剩越帝和郭顺两人,越帝看着郭顺焦急的神色,安慰道:“你也别太急了,事情真相很快就出来了,想必她在牢中也不会有什么事的,还是放心吧,走,随我去宣室殿。” 郭顺仍然没有放下心来,却也不好抚了越帝的面子,只好正了正神色,跟着越帝向宣室殿走去。 正文 102紧逼 - 云卷云舒 - 暗冰 太子接到圣旨,心中本有不满,他刚刚和美妾一番温存,便接到圣旨,欲求不满的他略微不耐地新询问了使者,使者便投桃报李地说是齐国公进宫之后陛下召见。这下太子可算是清醒了,他没想到郭顺的动作如此之快,原本他估计郭顺只能在天亮之前赶到。 知道了这个消息,太子也不敢再怠慢,可是东宫明明就在皇城边上,但等到太子赶到甘露殿的时候,他却发现除了朱悦,睿王和他的人都在,还有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均跪在殿上,而越帝就像没看见一般,只是和郭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丝毫没管地上跪着的四人,这让太子暗叫不好。 “儿臣给父皇请安。”太子见状跪下行礼,可是等了一会儿,越帝却仍然没有叫他起身,太子的心止不住地向下沉。 “儿臣给父皇请安。”太子更加大声地说道,这次,越帝也不好再晾着几人,只是“嗯”了一声,太子赶紧起身,发现几人仍然跪着,连平常很得越帝宠爱的睿王都一直跪着,太子更加不好轻易发话。 他本来觉得郭顺没有那么快,想在朝堂之上先发制人,赢得众大臣的支持,他才更有把握,现在,他的计划就没那么容易落实了,他仔细想了想,决定先看看情况再说。 太子试探性地问道:“父皇,三弟这是犯了什么错?父皇要罚他,想来必是我这个兄长管教不善,可三弟一向老实,这更深露重的,还是先让三弟起来吧,免得伤了身子。” 太子摸不清现在越帝的态度,只好先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姿态,,給越帝留下一个好印象,顺便看看越帝的反应。 “你管教不善?”越帝侧着眼睛看了太子一眼,嘲讽之味更甚,“那看来这件事你准备把责任但在自己身上了?你就不问问是什么事?你担,你拿什么来担!” 郭顺心中添了一份警惕,越帝很明显是想要将太子从这件事情中摘出去,想让睿王去顶罪,虽然还不清楚睿王跟这件事干系有多深,但是,郭家与太子明显已经撕破脸皮,再加上太子的品行,郭顺都没准备让太子完整的从这里出去。 郭顺说道:“陛下,这件事情毕竟事发突然,想必是手下的人私自做的主,太子事先并不知情,陛下要不要再召人问问,以免太子殿下无辜受冤。” 明明是巡检司抓的人,虽然是刑部在管朝中的清洗,可是这件事说到底跟太子扯不上什么关系。所以郭顺自然明面上是帮着太子说话,可是三言两语间,就将这件事扣在了太子属下的身上,这样,太子也没办法逃脱干系。太子想清楚这一层,心中便暗恨下了郭顺,只是面上暂时还没爆发出来。 这时睿王突然插话,“父皇,这件事是我御下不严,是我的疏忽,只是刑部平常和巡检司联合行动的时候一向是事急从权,先斩后奏,只是我没想到这次竟然会牵连到郭将军,还差点在齐国公府里闹出人命,这件事想来太子也并不知情,是手下的人擅作主张,还望父皇能明查。” 郭顺乐了,睿王此时发话,虽然看似是在帮太子开脱,可实际上,却在有意地提醒越帝这件事看似偶然,实则是近来京城中乱象的一个爆发,暗示越帝这件事必有内幕,背后绝不会如此简单。 比起郭顺的挑拨,睿王显然更加棋高一着。只要越帝能察觉出这其中的滋味,再加上郭顺暴怒下的顺水推舟,太子绝不会轻易从这件事情中抽身出来。 郭顺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此时做出的选择是不开口,郭顺想要打配合,但痕迹也不能太明显。 越帝果然从这一番话中听出了不寻常的意味,皱着眉头,略微思考了一下,这让太子心中一紧,只好赶紧打断越帝的思路,说道:“三弟,你抓人的时候也该知道轻重嘛,这可是齐国公府,不是其他的府邸,怎可以随意乱抓人,好歹也提前告知一二,也免得郭将军放下繁重的军务,辛辛苦苦赶回来,闹得大家大半夜的不宁,三弟啊,你下次做事可要再周全些。” 太子这一番话,虽是在责备睿王办事不周全,实则是在提醒越帝郭顺擅离职守,一番话,将这场上的两人都损了一遍,挑拨了两人与越帝之间的信任,妄图转移越帝的注意力。 然而,越帝却并未按照太子所想的那样,而是对着睿王说道:“怎么刑部办案的时候一向是先斩后奏吗?这刑部要进入三品官员以上的府邸都需要搜查令,难道是他们阻挡刑部办案吗,这可要好好查查风气,这刑部以后还怎么办案!” 这话一出,太子心中一沉,搜查齐国公府本来就是没有确实的证据,需要先查才能找到证据,再由刑部尚书与刑部侍郎一同签署搜查令方可搜 查。可这刑部侍郎的位置空缺许久,搜查令近年来一直都是没有签发过,向来是直接动手的,这也难免会有所冲突,只是碍着刑部,一般不敢与之正面冲突。没想到这次事情闹得太大,压不住了,不是让他们动手的时候要克制吗,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现在看来,与郭家已经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太子杀心渐起,眼神余光瞟了一眼从开始就跪在一旁的柯进节,使了一个眼色,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复之后,太子便面露喜色。 朱悦见太子神情,虽然他看不见后面柯进节的反应,却也能依照太子的反应参照一二,心想立功的机会来了,急急地说道:“侍郎之位,空缺许久,近年来搜查令也没能正常签发,这次突然搜查齐国公府,也并非是随意为之,虽无搜查令,却也算证据确凿,只是不知齐国公您家中拒不配合,导致误伤,却是怎么回事呢?” 越帝听罢,眼神变得深邃了不少,只是默默地看了一眼郭顺,眼中流露出丝丝不忍,丝丝悲伤,而又转瞬即逝。快得除了郭顺,没人看清。 柯进节心中暗喜,迫不及待的接着朱悦的话头说道:“我们配合的时候,也就是收到了刑部的消息,说是有证据在国公府里,怕是晚了证据就会被销毁,我们才动手的,只是过程之中难免有误会,不过,我们发现了一些信件,怀疑有通敌之嫌,臣也不敢妄加推测,不过,那个婢女倒是很识时务,全都已经招了,陛下召臣,臣自是不敢怠慢,臣来的时候特意去拿了口供过来,供陛下参阅。”说完,便从袖子中拿出了一张纸,捧至头上。 柯进节嘴边的笑意,却是怎样都掩饰不住,他似乎看见,那统领之位正在向自己招手,凭着这份功劳,封侯拜相也并非是不可能,只要太子顺利登基...他似乎看见太极殿上,他立于群臣之首,众臣对他俯首的情景... 越帝听完,眼神变得锐利了许多,看郭顺的眼神,也变得有些飘忽。太子默默观察,眼中的得意确实怎样也掩饰不了,睿王脸白了许多,眼神却变得有几分狠辣,似是在暗自下定决心一般。 只有郭顺听完这一番指控,岿然不动,胸有成竹地坐在大殿之上,太子的眼中,更多了几分丝毫不加掩饰的嘲讽。 正文 103交锋 - 云卷云舒 - 暗冰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郭顺身上,然而郭顺却像是完全不曾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一般,只是淡然地说道:“婢女?那是我的大女儿,前不久才从乡下养病回来,身子骨不好,从未出过闺阁一步,一直都在家中受教,却是孝心十足,日日守在她祖母身边尽孝,你说她通敌?那你倒是说说,她与谁通敌,她的联系人是谁?她又做了什么事情呢?泄露机密?我这些天可都一直在军营中,家中什么都不知道,她又能干什么呢?还是说,我特意写军国机密给她,让她去通敌呢?我倒想看看,这究竟是份怎样的口供,上面究竟说了些什么?” 郭顺带着质疑和嘲讽的话,一字一字地蹦出来,柯进节的脸色,瞬间从激动的潮红,变得苍白。口供上是什么,他自然清楚,那就是一份假口供,上面写的是联络员跟曾经泄露过的情报,可那些情报时间跨度有两年之久。他原以为这大晚上在郑氏照顾她的必然是她的贴身婢女,这主子亲自照顾,大多是作秀,照顾时身边谁没有个丫鬟帮着,主子哪会照顾人。所以当郭舒孤身一人在房间中时,他自然就以为是贴身丫鬟。他打听清楚了,郑氏的贴身丫鬟是三年前新换的,他本以为万无一失,却不曾想...... 柯进节的脊背发凉,寒冷刺骨,冷汗爆涌而出。手中的口供,原以为是一道杀手锏,现在还是一道杀手锏,只不过杀的人变成了他。这份薄薄的纸,此刻更是重若千斤,如烫手山芋一般,还丢不得,可拿着,无疑是给自己宣判死刑。 越帝听后,眼神阵阵发冷,太子此时就是想说些什么,都知道柯进节还有朱悦全都完了。可他也没想到更好的办法来化解,他仔细回想了自己说的话,又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说什么愚蠢的话,也就静静地看着事态发展。 “呈上来!”越帝打破了大殿之中那恍惚的沉寂。柳忠立马取过柯进节手中的口供,柯进节就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差点没瘫软在大殿之上。可看着那份口供里御案越来越近,左右也是个死,还不如拼一拼。 “陛下~”柯进节颤声道:“就算郭小姐是近期才回来的,安知她没有被策反,虽然她没有直接参与,可是连一个刚刚回来不久的人都知道知道这些,可见此事已经昭然若揭,虽然并非亲身参与,也也证明了确有其事啊陛下,还望陛下明查,为国家铲除祸害,还我河山!” 一番动情的话语,却招来了这大殿之上所有人的目光,可惜,这些目光并非是鼓励信任,而是嘲讽,就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一般冰冷,默然,更在心中为他判上了死刑。柯进节不明白的是越帝对郭顺超越一般功臣的信任,更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他没看懂越帝看向郭顺的眼神中的那丝丝安慰是从何而来,当然,不只是他,大殿之上,除了柳忠,没人看得懂。 睿王急急地说道:“陛下,郭小姐才刚刚从乡下回来,这些事情又怎可能会知晓,怕是身子弱,熬不住这天牢中的万般手段,不是也变成是了,足见这份口供不可信,柯大人拿出这样一份口供,恐怕不能使人信服,还望柯大人拿出一点其他的证据出来,否则,柯大人,诬陷朝廷命官的罪名可不小。” 太子早已忍不住了,睿王话音未落便反驳道:“三弟,柯大人这也是一心为了父皇,为了朝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柯大人宿卫京城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忠诚之心日月可昭,再说了,柯大人之前找到的那些朝廷奸细可都是证据确凿,这可是无可否认的,怎么三弟,你是说那些细作都是好人,只不过熬不住刑罚故而乱说的?三弟,你这是在为那些细作开脱呀。” 这一番话连消带打,堵的睿王不敢再分辨什么,再说下去,一个包庇细作的的罪名就会被扣下来,就算是睿王也不敢冒这样大的风险,可也不好只被打而不还手,便厉声反驳道:“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柯大人虽说劳苦功高,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偶尔犯错也是可能的,殿下是想以偏概全,替柯大人掩饰这个过错吗?” 太子也不甘示弱,增大了音量回击道:“我哪有替他掩饰,我只是说这件事上疑点重重,是否是诬陷还未可知,这件事本身与三弟没什么关联,怎么三弟净帮着郭将军说话了...” “够了!”越帝猛地一拍桌子,止住了这场即将变成争吵的争论。越帝一拍桌子,睿王就反应过来,这是太子下的套,太子就是想让越帝认为他和郭顺是一边的,以此来转移越帝的视线。睿王暗骂了自己一声,一下子竟是不敢再说,怕被太子再抓到什么,这样,自己的目的就达不到了。 “这大殿之上,一个储君,一个亲王,这样不顾身份成何体统,今天召你们来是为了理清楚今天晚上的事,不是让你们来吵架的,都给朕闭嘴。”越帝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又将目光移到了案几上这张供状之上,只是这张供状的可信度在他那里已是大打折扣。 郭顺抬头看了一眼供状,随后迟疑道:“这张供状有问题,这决不是小女的供状,这上面的字并非是小女的笔迹,柯大人,你拿这张出来出来,是何用意?” 并非是质问,而是疑问,这让大殿上的人都从刚刚那种紧张的气氛中稍稍缓解了些许,也显得此时的郭顺势单力薄,这让越帝心中的天平又稍稍倾斜了一点。 柯进节激烈的反驳道:“这不可能,这上面的字虽非她亲手所写,但这上面她却是亲手摁了指纹的,这是她口述,别人记录的,这就是真的,我才确认过的,这上的内容也能证明这一点,国公爷,你还是看清楚一点。” 等着就是你这话。郭顺嘴角微微翘起,冰冷中带着一丝嘲讽地说道:“这不可能,这内容根本就是你编造的,这上面的手印如此宽大,怎么可能是一个女人的手印,怕是柯大人自己代摁上去,想要瞒骗过去的吧。” 越帝听罢,往上一看,果然发现了端倪,“这的确不是一个女人得手,柯卿,你最好给我解释解释。”说罢,越帝抓起口供就往前一扔,这一扔,就说明越帝心中对这张口供是一个字也不信。 柯进节双唇苍白,向前爬了几下,将那张纸抓在手里,嘴里念念有词:“不,不,这就是她的手印,陛下你要相信我,这的确是她的手印,陛下,陛下你要相信我啊~”柯进节摇头晃脑,状似癫狂。 “那不如父皇您将郭姑娘召来,现场摁一个手印,这份口供的真假,不就知道了吗?”睿王趁热打铁,给这对不能烧得再旺的火添了一把柴。柯进节清楚,以郭舒现在的样子,郭顺绝对能把自己活剥了,谁能想到,那个桀骜的婢女,竟是郭顺的女儿,不,他必须要阻止... 可还没等他开口,越帝便开口同意了睿王的提议。这让柯进节心如死灰,留给他的,只剩下一条路了。 很快,郭舒被抬到大殿上来,之所以用抬,是因为郭舒的状况只能被抬着走。身上只剩一件单衣,血将这件单衣侵染得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一道道鞭痕密布,光是看,就足以令人头皮发麻,被鞭子抽的开裂的衣服没能隐约得显露出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只有那狰狞而恐怖的伤口,更重要的是,那葱白如凝脂的小脸上,被烫伤了一块,肿起了水泡,不仅破坏了美感,更增添了几分狰狞与恐怖,发丝散在脸上,有几根已经与糜烂的伤口粘连在一起,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根本不会有人能认出来这是个女人。 -----------------------------------------可耐滴分割线-------------------------------------------------------------------------- 京城是金陵城,第二章写错了,不过不影响大家看书,望大家见谅。 正文 104后续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顺一看见郭舒的样子,眼睛变得通红,嘴中似有呜咽之声,却又听不清楚,愤怒之情,已无法用言语能概括,能不能压抑,严重疯狂的杀意流转,战场上练就的杀伐之气,携着因情绪激烈波动而无法控制的疯狂流动的内力瞬间散发出来,让所有人都感觉背后一寒,如寒芒刺背,即使是越帝也难以忍受这种感觉,却根本无法阻止这种情况。 郭顺冲下去,将郭舒轻轻搂在怀里,众人如芒刺在背的感觉才稍稍好转,然而即使是越帝,也并没有对这种情况做出什么回应,不过是爱女心切,这是情有可原的,这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如此。 越帝皱了皱眉,看着场上生死不知的郭舒,心中更是难言的震惊,凌厉的目光瞬间投向了此时已经彻底蒙了的柯进节。尽管心中早已认定这份口供不是真的,但为了不落人口实,越帝还是让柳忠拿着那张供状去采集郭舒的手印,一对,果然是两份完全不同的手印,越帝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舒儿,舒儿,你怎么样?能听见我说话吗?舒儿,舒儿......”郭胜的言语中,带着愤怒,怜惜,心痛,绝望,在场之人,多为之动容,越帝也不好再拖下去,便急召太医。 就在这时,郭舒突然醒了过来,口微张,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可口一张开,一股暗红的血便顺着口边流了出来。郭顺掏出衣袖,惊慌不已,而又下手极轻,怕伤着怀中最易碎的瓷娃娃。 郭舒抬起那只血手,颤颤巍巍,而又极为坚定的抓住郭顺的衣领,留下一个血手印,喃喃道:“我没有通敌...我没有通敌...我没有通敌....”声音虽不大,可却足以让这大殿上的人都听清楚。 郭顺杀意更浓,从嘴里蹦出几个字:“柯大人,她已经神志不清却还在否认,那么这份清醒时的口供是从何而来的呢?给我解释解释。” 柯进节哑口无言,他知道自己此时再说些什么都已无用,铁证如山,太子更是抿紧嘴唇,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越帝见无人再提出反驳,稍微酝酿了一下情绪,带着威严地说道:“既已如此,柯进节带兵私闯官员府邸,擅用私刑,诬陷忠良,数罪并罚,流放白陵关,发配充军,其家眷,男满十四岁以上者亦流放白陵关,女眷全部充入掖庭司自行分配,朱悦以包庇罪论处,暂停其一切职务,等候调查,太子,”越帝说着,还瞪了太子一眼,接着说道:“驭下不严,令其在东宫面壁思过半年,任何人不得探望,期间按不得参与朝政,睿王 洞察敏锐,反应机敏,上锦缎百匹,黄金百两,郭卿,将她挪到偏殿去吧,更深露重的,还是要小心。” 门下省第二天就将圣旨下发至相关部门,引起轩然大波。所有人都没想到,只是一晚上的功夫,便出了这么大的事。 虽然圣旨没有明说,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太子是非不分,忠奸不辨,这些都是为君者的大忌,只要没什么其他的变故,太子的的东宫之位想来也坐不长久了。虽说古代是嫡长子继承制,可这是储君,关系到国本,牵涉到为君之本的问题,没人会提出反对。废立,不过是一纸诏书的事情罢了。至此,太子一党在朝堂之上的势力大受打击,人人自危。 再说郭舒,伤重垂危,失血过多,一群太医守在旁边,谁也拿不出个方法,最后是越帝下了死命令,这群太医才不得以铤而走险,用大凶之药才堪守住了一条性命。 随后郑氏去世,郭舒随之被挪回郭府,随后,越帝以郭顺早已过继的名义,免了郭顺还有郭胜等人的孝期,郭顺再三上表,越帝才同意郭顺,郭采,郭远,郭舒郭裳,守孝三月,郭胜郭晋按仪制在职守孝三月,不必回家奔丧。这同样的事在前朝也有人如此,众大臣倒没说些什么,只是对郭家的恩宠有了更深的认识,郑氏办丧礼期间,京城中来祭奠的人络绎不绝。 四天后,郭舒终于醒转,越帝随即封郭舒为安贞郡主,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来凭吊郑氏的人快要把门槛都踩破了,楚王,睿王,宁王也接连到场。郭顺无奈,在出槟之后,闭门谢客,谁都不见。 繁忙的几天终于过去了,郭舒的身体变得格外的差,身上的伤也愈合的特别慢,快一个月了身上的伤才尽数愈合。但终归是有奇药,却是一点疤痕也没留下,为此,郭舒还贿赂了那名太医隐瞒了一点自己的病情,明明没事,却到哪都带个面具,京城里的人都言安贞郡主毁容了。对此,郭家更是什么话也没说,无形之中坐实里了这个谣言,于是越传越疯。 郭采踏进郭舒的房间,还未完全入冬,可房间里就放了两个火盆,房间内中药的味道浓郁到根本就化不开,让人异常难受。虽说皮外伤是好了,可是九寒侵体,小小的风寒不仅没好,还越来越严重。 躺在床上的郭舒,面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琥珀色的眸中更没有半丝神采,右手搭在被子上,可那双手苍白到透明,血管清晰可见,而且触手冰凉刺骨,根本没有正常的温度,就像是碰见了冰水一般,右脸覆盖上了一块素色的花瓣面具,花瓣层层叠叠,盖住了其下的姣好的面容,这是郭采赶回来奔丧时顺手给郭舒带的礼物。 “今天好些了没有?”郭采问道。郭舒拢了拢身上的淡青色披风,从床上下来,脚步虚浮无力,颇有几分以前不可能看见的弱柳扶风之姿,轻轻地翘了翘嘴角,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可却没有了往日的灵动,让人更添几分怜惜之感。 “还不就那样,我也习惯了,往常到了冬天就会这样,要不是你过来,我本来还准备就待在床上,一天就不下来。”郭舒一如既往地跟郭采打趣,可说出来的话有气无力,全无半丝活力。 郭采毫不在意,手中的扇子一收,俯身说道:“今天阳光大好,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郭舒瞟了一眼完全没有一丝安分的郭采,“三哥,我看是你待不住了吧,上次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被父亲抓到,这才禁了你几天足,你又不安分了,说吧,你又看上了谁家姑娘,要我帮忙。还有,这都冬天了,你那把扇子,虽然看起来风流倜傥,可是不觉得奇怪么?这也太不合时宜了。” 郭采讪讪地笑了笑,却又很快正经地说道:“我哪有,这次我绝对不去调戏良家妇女,其实主要是前不久,二哥率领三千将士奇袭北周,击溃北周军队三万人,一举扭转战局,战事已平,班师回朝,今天回京城,好多人都等在朱雀大街上等着一览二哥的风采,难道你不想去看看二哥的飒爽英姿吗?” 郭舒这些天在养病,青儿为了能让郭舒好好养病,将外界的消息封锁了,郭舒虽然知道郭晋立下大功,但具体情况却并不知道,连郭晋哪天回京城都不知道,如果不是郭采来问,郭舒也不会知道。 郭舒点点头,可还没等郭舒开口,郭采便又说道:“看吧,你也想出去了吧,我就知道,所以我订了一个临街的雅间,等下我们从人少的小路过去,我带你走,保证很快...” “干嘛要从小路走?你怕被父亲看见?”郭舒揶揄了两句,听起来有点精神了。 “不是,最近京城突然涌进了些岳州的流民,还带着疫病,最近最好还是不要去人多的的地方去挤,尤其是西街。”郭采认真地说道。 郭舒心头一惊,可也没说些什么,不动声色地说道:“也行,反正咱们也不经过西街,把玲珑牵过来吧,我骑马,我要是坐马车会晕的。” 郭采面露难色,郭舒身上的风寒还没好,还要骑马,会加重病情的,可郭舒给出的理由他又不好否决,只好吩咐下人多带了两件衣服。 正文 105游行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采找了一个临街的私人宅院,这是一个商人的私人宅院,看起来郭采与他的关系不错。宅院处在街角处,又正临主街道,是个难得的位置。 那商人倒是十分细心,房间中四个角都放了火盆,桌边也放了一个火盆。商人乐呵呵的安排好房间之后,就很识趣的退了出去。郭采倒是没带随从,郭舒为了不引人瞩目,也只带了青儿一个,三个人在这房间中难免显得空空荡荡的,郭采感觉房间太过冷清,便说了许多笑话来热闹气氛,可是郭舒仍然显得有气无力的,这让郭采略感没趣。 “喂喂,我在这里就算是自娱自乐了是不是,你怎么也不配合一下,好歹我为了这些笑话,可是看了一整个晚上的《趣意记》,早知道不带你出来了。”郭采苦着一张脸,将扇子扔在桌面上,气鼓鼓的喝了一口茶,却不曾想茶太烫,烫的郭采直吐舌头。 郭舒这时才很不义气的笑了,幸灾乐祸的样子看的郭采又好气又好笑,一时气恼不过,就将杯中的半杯茶泼到窗外,算是发泄自己的不满。 “哎哟,这是谁啊,看到底下有人还倒水,谁!谁!”底下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郭舒笑得更加欢乐了。郭采讪讪地关上窗子,睨着看着郭舒,又叹了口气,说道:“这么久了,终于看见你笑了,说真的,你这些天的样子,把我和父亲吓坏了,四弟天天在你房门前转悠,又不知道能干什么,这不,今天这还是逼我拉你出来透口气的,怎么样,今天好点了没有?” “我还不是这样,怎么,我三天不捣蛋,你们心里就不舒服是不是,那好,我今天回去就把我房顶给掀了去。”郭舒打趣道,但举手投足间再无往日灵动之感,这让郭采既难过又安慰。 “好了,我挺好的,只是身子重了些,又不是临危,干嘛这么着急,要说往年到了冬天就这样,不用太在意,好好保养就是了,对了,怎么不把把二妹叫出来一起看看,她不会又被郑姨娘给困在院子里了吧。”郭舒状若无事地问道。 “这些天是的,说是要练舞,但是今天我没见到她人,郑姨娘从昨天开始就进了祠堂里,说是祖母过世满一个月,她要在祠堂里诵经七天,按理说她应该在家的呀,真是奇怪。”郭采边说,边打开了窗子,窗子下已经聚起了许多人,里里外外站了好几层的人,从上往下看去,只见乌泱泱一片人头攒动。 “就今天不见的话,我想我知道她在哪里了,没事儿,不用管她,总归她前些天过了十五岁生辰,也不算是小孩子了,四哥呢,他怎么不跟过来看看?”郭舒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微笑。 “四弟去了城门那里负责今日进城的军队的调度事宜,父亲也去了,大嫂她们在府里准备庆功酒呢,”郭采说着拿起扇子一敲,说道:“得亏我把你叫出来了,要不然你今天可得累了,大嫂正缺人手呢,咱们还是晚点回去吧,省的被抓苦力。”至于郭舒话语里的知道郭裳的去处,郭采则是很明智的没问,只是看着郭舒别有深意的微笑暗自猜测。有些事,糊涂些最好。 “呜-------”低沉的号声从远处传来,得胜归来的军队已经开始进城游行,旁边早已等待在此的的民众喧哗之声越来越大,不自觉的开始往前面挤去,给了守在道路两旁的御林军很大压力,不一会儿,便又加了一批人手来维持秩序。 队伍经过的地方尽是欢呼之声,随后传来一阵阵的“吾皇万岁~徐王殿下千岁~”之类的声音,声音似浪潮一般一波接一波,铺天盖地的向前涌去,在这汹涌的浪潮之下,整个京城开始逐渐沸腾起来,御林军的压力再次增加。 “哒---哒---”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伴着金属相击的清脆的声音从远处逐渐传来,并且越来越大,郭舒探头向外看去,旌旗猎猎,长长的队伍军容极佳,队伍不仅丝毫不乱,整条队伍更是一言不发,除了脚步声,好像是没有其他的声音掺杂其中,仿佛不在游行,而在行军一般。整条队伍,严肃而又有一种精气神贯注其中,让人无端的生出一种自豪之感。无声胜有声,民众的热情就在这样的沉默之中被点燃,烧得更旺。 郭舒心潮更是澎湃,郭舒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人,所以她更清楚一场胜利究竟有多来之不易,胜利者,该得到足够的尊荣,足够的尊重。他们不仅站在战友的尸骨之上,他们更是站在敌人的尸骨之上。那一层层的尸骨,组成一道道坚不可摧的围墙,抗击着敌人,换来这难得的和平。想着想着,郭舒竟有些热泪盈眶的感觉。 想了想,郭舒还是没有让热泪出来,郭舒睁着眼睛,眼泪逐渐流回去了。郭采不解地看着郭舒,却也不发问,只是将手轻轻放在郭舒的后背之上,眼神中带上了些心疼,一时间,气氛有些伤感。 郭舒也感觉到了这好不容易轻松起来的气氛又沉闷了回去,想着宽松一下气氛。这时,萧恒彦身着铠甲,走在全军最前面,其后跟着的就是郭晋,郭晋仍旧是那副冰山模样,脸色堪称阴沉似水,身上战场磨练出来的杀气更是萦绕之中,与这热闹的气氛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郭舒眼珠一转,回过头来看了看,二话不说,就将青儿身上的香囊给扯了下来,颠了几下。 郭采一把抓住郭舒的手,“你想干什么?”眉眼间尽是警告之色。 郭舒一脸坏笑,轻轻挡开了郭采的手,“别紧张,不会有事的,就想逗逗二哥,你看,整条队伍就他好像马上要杀人一样,太吓人了,我也就恶作剧一下,省的回家掀房顶了不是,你等等啊。”正说着,郭舒就趁着郭采放松警惕的时候将手中的香囊对准郭晋扔了出去。郭采反应也很快,手向后猛地一拉,结果郭舒手一抖,然后,郭舒和郭采两人就看着那明黄的香囊砸到了萧恒彦的身上...... ...... 萧恒彦躲闪不及,被砸了个正着,手接住香囊,脸上惊惶之意有了丝丝泄露,萧恒彦沉着脸色,往旁边一扫,果然,气氛达到了一个顶点,两边的姑娘们都显得有些跃跃欲试,纷纷开始解自己身上的香囊,并且往前开始挪动,御林军们维持秩序显得更加吃力,好几次差点被热情的民众冲破两边的人墙冲到队伍里来。 不行,这样下去会给队伍造成混乱的,绝对要制止。萧恒彦暗下主意,反手拿起一把弓,抽出一支箭,将香囊抛到半空之中,张弓搭箭,箭呈满月之势,“嗖---”一下,带着那个香囊,撞进了郭舒身边的墙壁上,箭尾嗡嗡作响。 郭舒愣住了,两边热情的姑娘也愣住了,整条队伍也愣住了,连萧恒彦自己也愣住了。 民众们没想到萧恒彦来这么一出,跃跃欲试的人顿时都停了下来,生怕那箭头下一个就指向自己,御林军的压力大减。 郭舒愣住了,自己怎么可能扔偏了呢,难道自己功力下降得这么快吗?不应该呀,我知道自己的手力如何,我调整了之后才扔出去的,怎么会仍偏呢? 萧恒彦愣住了,心中涌起一阵狂喜,是她,竟然是她,我竟然没看见...可是她为何要带一个花瓣面具呢?,难道她的伤还没好吗,脸色如此苍白..... 正文 106曹家女 - 云卷云舒 - 暗冰 游行的队伍仍然在往前走,转过拐角处,郭舒就看不见了。郭舒看了看那只插着的箭,箭上仍然带着那抹明黄,郭舒探出身子,却又被郭采扯了回来。 “你想干什么,你不会是想跳下去吧,你要是跳下去了,我可就真没好日子过了,你别跳,你别...” “谁说我要跳下去了,”郭舒眼珠子一挑,“我就是想把箭拔下来,我活的好好的,干吗要跳下去,下面那么多人,挤都挤死我,得得,这也看完了,咱回去,啊,回去。” 郭舒转身就向外走,却又被扯了回来,郭采鼓着眼睛,说道:“好不容易让你出来散散心,你这是做什么,就在这里喝喝茶不好吗,天天待在家里闷死了。” 郭采一屁股坐到垫子上,大有不走的意思。郭舒拗不过他,也坐了下来,“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这些天给憋坏了,这才是三个月呢,这要是三年你怎么办?大不了我陪你多呆一会儿,只是二哥碍着孝期,不能参加宫中宴会,回家也不过是聚上一餐,晚点回去也没事...” 郭舒正念叨着,突然发现自家三哥眼珠子就没在这房间里,郭舒顺着郭采的目光一看,对面的那家茶楼上,刚好跟这里对着窗口的的位置,坐下来一对主仆。那姑娘堪称是顾盼生姿,格外可人,肤白胜雪,指如削葱。反正郭舒没那样貌,也许郭裳能超越一二,却也超不了太多。 郭舒算是明白了,郭采什么呆腻了那统统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怕是眼前这大美人般的人物。郭舒只好清了清嗓子,捏着声音说道:“采郎~你最近过得可好,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你可想死奴家了~” 郭采双肩一震,见了鬼似的,浑身冒冷气,单手捂住郭舒的嘴,恶狠狠地说道:“好啊你,我原本还在担心你精神不好,现在看来你好的很嘛,那要不要咱们回去歇着去?” 郭舒挡开郭采的手,“得了吧,你现在哪舍得回去,你好不容易看见了美人儿,你怕是走不动道了,算了,我就当回红娘,舍命陪色狼,啊呸,舍命陪君子,怎么样,要不要我帮忙。” 郭采看着郭舒苍白的脸上因着激动,总算是有了丝丝血色,心中更是欣慰了几分,说道:“不必了,你来做红娘,万一累着你了,父亲得活扒了我的皮,要是这事儿告吹了,那才是欲哭无泪呢。” “谁家的姑娘,跟我说说呗。”郭舒靠在垫子上,似乎又变得那样虚弱了,整个人几乎抱住了火盆,还打了几个冷颤,却阻止了青儿关上窗户。郭采知道郭舒这是为了自己,也领情,心中暗暗记下。 “曹家的,曹珍儿。” 听着这名字,郭舒就感到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都什么破名字(还不是作者你取的~),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心中的恶寒。当然,这话不能对外说,郭舒也就顺势接着无力感默默吐槽了一下,想了想。 “右尚书家的四小姐吧,我倒是听说过,虽说才情不甚出名,但是挺通情理的,性子还不错,长得更是没话说,行啊你,这都能搞的定。”郭舒有气无力地称赞了两句,便闭上嘴巴,因为郭舒知道,自家三哥绝对要开启狂炫模式。 果然,郭采漆黑的眸子一亮,喋喋不休,“那当然,她可真是活泼可爱,不像你,你就是个小魔王,不拘泥于寻常的伦理之见,她还喜欢一些小东西,不像一般的闺阁大小姐......” 郭舒也任这郭采唠叨,掏了掏耳朵,看着那黑珍珠一般的眼睛闪动着光华,也不知作何感想,只是一杯接一杯的茶慢慢品着,心中却是在想要不要泡点药茶喝一喝,至于这种发情期的公色狼的吼叫,郭舒一点也没打算理会,忍着郭采滔滔不绝的连珠炮一声不吭。 “行了啊,”郭舒终于受不了了,壶中已经没水了,只剩下一些渣滓,人有三急,郭舒终于忍不下去了,“我算是受不了了,你让她过来,我出去转转,然后我来找你,再回家,就这样。”郭舒抬脚就走,郭采假模假样地留了两下,便屁颠屁颠的跑去对面茶楼把那个曹珍儿接了过来,郭舒看着直翻白眼,也只能心中暗骂两句“见色忘妹”。 自己寻了对面茶楼的雅间坐下,只是这个时代的茶多是煎茶,高雅之士还总是往里面放什么葱啊,姜啊,反正郭舒是受不了,又发现自己身上带着的炒茶都喝光了,只好点了一壶白开水,再点了一些糕点,坐在那里慢慢品味。 “你说什么?雅间都没了!我可告诉你,今天,我还必须要这雅间了,兄弟们今天好不容易出来聚聚,你这小茶楼竟敢不给面子,我可告诉你,今天你要是没有这雅间,就别怪我将这儿都给你砸了。” “嘭---”一声巨响,郭舒本就不牢靠的门,一下子就被撞开了,两扇门,晃晃悠悠的倒在地上,空气中扬起一阵灰尘。尘埃漫天中,只露出一个身穿葱绿色衣服的女子,在阳光下被包上一层金边,独倚窗前。 正文 107调戏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就找了曹珍儿原本的雅间,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三哥撩妹,谁知这猛然地被打扰,一下火大,质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砸门?”虽说是质问,可终究是身体虚,中气不足,听起来软软的,钩得人心神荡漾。 “我叫秦奋,哟哟,这小娘子一个人喝茶,未免有些孤单了吧,”正说着,秦奋顺势就坐在了郭舒身边,还特意地靠了靠,郭舒连忙躲开,秦奋又靠了靠,说道:“小娘子,要不要哥哥陪陪你呢?” 这话一出,旁边的几个跟班都笑了起来,青儿见势不妙,赶忙退到一边,顺着墙根跑了出去。郭舒看着青儿跑了出去,暗自松了一口气,郭舒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在这里斡旋一二,郭舒也是能做到的。 郭舒倚到窗边,神色十分镇定,说道:“我一个人在这里喝茶很好,就不劳公子费心了,只是公子毁了这门,我怕是喝不了茶了,就此告辞。”说完身子一转,巧妙地避开秦奋一行人,与秦奋拉开了一点距离。 郭舒还没怎么动,几个跟班就将这里围了起来,将郭舒的退路牢牢封死,郭舒想了想,收回了原本已经探出袖子的拳头,靠在墙边,按照一般套路,继续问道:“不知公子这是何意?既然公子喜欢这房间,我让出来便是,还望公子不要与我为难。” 郭舒的演技并不到位,至少在郭舒看来漏洞百出,惊慌没表现出来,软妹子也不到位,倒是有几分高冷的感觉,再配上这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颇有几分冰雪美人的意味,秦奋自然是更兴奋了几分,赤裸裸的欲望更是不加掩饰。 “小娘子何必要走呢,既然是我弄坏了这门,惊扰了姑娘,那我自然要好好赔礼道歉,不知姑娘是否赏脸呢?”边说,便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靠近郭舒,封住了郭舒的退路,让郭舒避无可避。 郭舒看了看对面,青儿已经到了对面的房间中,郭采看向郭舒的房间,果然发现了几个浑身冒着痞气的人,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急急忙忙地离开了,消失在郭舒的视线之中。然而就在郭舒恍神的的时候,秦奋靠得已经很近了,手顺势抬了上来,轻轻地钩住郭舒的下巴,轻轻地将郭舒的脸扶正。郭舒看着那张脸,一阵阵的反胃。 “放开我,要不然我叫人了,”郭舒轻飘飘的威胁很显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秦奋呵呵呵的笑了起来,丝毫不放在心上,郭舒双手一发力,秦奋一时不备,便被推倒在地,手还撞在了桌子上,桌子瞬间被掀翻。几个跟班看见自己的大哥被推倒,楞了一下,可能没想到郭舒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竟然还敢反抗,顿时都围了上来,还有人去扶秦奋,场面显得有几分混乱。 “救命啊,非礼啊-----”郭舒想也不想就叫了起来,郭舒能感觉得到这旁边有个会武功之人走过,也想试试,毕竟郭舒现在不想动手,主要是身体太虚,乱动气的话对身体不好,如非必要,郭舒不会动手。 可再感受一下,那人竟然就像没看见一样,直接走了过去,这让郭舒心中有些窝火。侠士精神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英雄救美的情节呢,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不灵验了,这男的怎么就没点同情心呢,果然,电视里都是骗人的。 郭舒越想越气,眼看着郭采还没来,而自己就已经深陷重围,郭舒心眼一闭,迈动步法,如移形换影一般从毫无章法的几人中穿了出去,看起来还有一份余力,并未动用内力,只是用了一些技巧,但即使如此,郭舒也有了一点喘息之意。这身子终归是太虚了一点。 郭舒依靠步法,总算是闯了出来,刚刚出来,就看见郭采急忙的冲进茶楼里来。郭舒身处二楼雅间,眼看着那几人马上就要冲出来,郭采也不再保留,手抓着楼梯的栏杆,一番腾挪,身轻如燕,转眼之间便上了楼来。 郭舒见状,连忙躲到一边,郭采向前踏几步,站定,双手向前一抓,脚向后退一小步,身体一转,就将那人略微提起甩到二楼的栏杆上。郭舒看的热闹,抚掌笑道:“好,再来一个。”郭采听着鼓励,又重新振了振精神,靠到门边,伸出一只脚。里面的人一时不察便被绊倒在地上,郭采双手一抓,一推一送,两人便双双倒地,郭采翻身坐了上去,拳头就开始往脸上招呼,没打几下,那人便晕了过去。 本来加上秦奋一共也就五个人,眼见着有三个人在郭采手里一招都没走到,心中便隐隐发憷,定了定神,待到看清了来人之后,更加不敢动了。郭采本来就爱出来玩,京城中大部分的公子哥都认识他,秦奋更是熟悉,以前在郭采手里就没少吃亏。 这秦奋虽说是现任国子监祭酒的二公子,秦家还出了一位太师,现在该叫帝师的秦阁老,但毕竟已经告老还乡。秦家在较低层的士子中颇有名望,有许多都是秦阁老的学生。但跟郭家这种百年的顶级家族还是有不小的差距,秦奋再横,也横不到郭采头上来。秦奋一见到郭采,便泄了气,喊道:“别打了,别打了。” 郭采扇子一开,说道:“怎么,这就不打了,之前不是挺横的吗?你再横一个我看看,还敢调戏良家妇女,你这胆子也是越来越大了。” 秦奋连滚带爬地过来,十分地识时务,毕竟在这宗族贵胄遍地走的京城,要是没点能屈能伸的本事,都不能出来混。但是秦奋仍然不死心,满脸带笑的说道:“郭公子好身手,怎么回到京城来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让兄弟们给您接风洗尘不是。” 郭采瞟了秦奋一眼,却也不开口,这让秦奋心中一慌,知道郭采在生气,咬咬牙,继续说道:“郭公子难得今日出来,今日扫了您的兴致是我的错,要不我请您一顿,也算是道个歉,我刚刚在跟我的小妾闹着玩儿呢,您看这事儿,给误会了,要不......” 秦奋并没有看见青儿去搬救兵那一幕,在他眼中,郭采插手无非是看不惯自己的作为,想要英雄就美罢了。可惜,今天就算是踢到铁板了。 郭采冷哼一声,更是生气,脸上嘲讽之意更甚,“你的小妾?我怎么不知道我的妹妹成了你的小妾了,你今天要是不给我解释清楚,你就别想走出这个大门!” 这一番话,可把秦奋吓住了,看着郭采也不像是意气之语,想了想,扑通一声就给郭舒跪下了,郭舒可不好惹,前些天越帝封了郭舒安贞郡主,这件事全京城没几个人不知道,单是郭家,他秦家就惹不起,更何况是皇帝亲封的郡主。说大一点,这可是藐视皇家的大罪,秦奋再想想刚刚的举动,冷汗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郡主,小人不知是郡主,郡主千万别怪罪,郡主,郡主饶命啊。”大丈夫能屈能伸,秦奋完美的演绎了这一点。 郭舒也不想再纠缠下去,毕竟是偷跑出来的,事情闹得太大不好,扯了扯郭采,示意可以离开了,郭采也没再继续放狠话,正了正衣袍,转身就走,颇有一份潇洒之意。秦奋知道今天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瘫坐在地上,像是耗光了力气一般,看着郭舒和郭采走出茶楼,也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这个茶楼环境很好,也不缺显贵之人,秦奋甩下一堆钱之后,赶紧跑了出去,跑得要多快有多快,留在这里怕丢人,不过,最多明天,他就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郭采走出了一段路,心情甚佳,可总感觉腰间轻了许多,手一摸,果然腰间一直佩戴者的玉佩不见了,郭舒眼看郭采有异样,连忙问道:“怎么了,是丢了什么东西吗?” 郭采神色也是难得的凝重,点了点头,说道:“是,是我一直佩戴的那块玉佩。” 郭舒仔细回想了一下,“是不是出生的时候母亲送你的那块?恐怕是丢在茶楼里了,现在赶紧回去找找,说不定还在。”郭舒并没有走出多远,回去也还来得及。 两人便不再停留,回到刚刚的茶楼里,可不管两人怎么找,上上下下都翻遍了,把店小二折腾的够呛,也没找到那块玉佩。 “不应该啊,除了这儿,你还可能丢在哪儿?你仔细想想?”郭舒实在没力气了,坐在凳子上。 郭采更是焦急,眼中的焦虑怎么藏都藏不住,不管是二楼还是一楼,两人都找遍了,可就是没有那块玉佩。“我想不起来了,要不,我去对面再找找吧。” “你们是在找这块玉佩么?”一个厚重的中年男子的声音从二楼传来,郭舒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 正文 108玉佩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点了点头,客客气气说道:“没错,就是这块,非常感谢您,不知您能否将这块玉佩还给我三哥呢?”虽是客气,可却也将身体挪了挪,因为近乎刻入本能的谨慎,郭舒在面对这位男子的时候,占据了一个最佳的攻击位置,郭舒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下意识地做了。 “当然可以,介绍一下,在下姓庄,表字汉柳,我在此等候公子多时了,既然公子已到,那这玉佩自该还给公子。”庄汉柳恭恭敬敬的递上郭采的玉佩,看起来十分真诚。 但这却反而引起了郭舒更深的防备心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郭舒都还没问,就自报家门,看起来就十分可疑。不只是如此,郭舒并未能感受到这男子身上的武功,但却总有一种被盯上的感觉,这种感觉从郭舒进门就有,这让郭舒很是不舒服,况且郭舒感觉这个人盯上的是郭采,这更让郭舒警铃大作。 他刚刚讲了什么?等候多时?或许在平常,郭舒还不会有什么感觉,可是今天郭舒却不知为何,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氛,但郭舒想不明白这是什么,也就只得压下心中深深的疑惑。“真是麻烦庄先生了,小二,庄先生的茶钱,我包了,今日我们还有事在身,便先告辞了,还望庄先生见谅。”郭舒扔下几锭碎银子,拉着郭采,转身就走。 郭采虽是满心疑惑,却也任着郭舒拉走,即使他刚刚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他也感觉不舒服,所以也没问什么。只是急着走开的两人都没看见那男子看着两人的背影,露出了一丝丝满足的微笑,停了好一会儿,才重新上楼。 郭采等待走出一会儿后,才拉住郭舒问道:“你之前怎么了?感觉你怪怪的?” 郭舒瞟了一眼,说道:“不是我怪怪的,是我们刚刚遇见的那个人感觉怪怪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就是不舒服,但是又没有恶意的感觉,奇奇怪怪的,但是,我总感觉他有很重的心事,重点是,他刚刚一直在盯着你,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郭采顿了一下,满不在乎地说道:“哪有,他刚刚没在看我,明明在看你才对。”说完,还别有深意地笑了一下。 郭舒也感觉到很烦,翻身上马,青儿也随之上马,郭舒微微低下头,轻轻说了一句:“不是他,还有一个人在盯着我们,只是你没感觉出来而已。”说完,便策马飞奔而去,留下一脸懵逼的郭采。等到郭采想问点什么的时候,郭舒早已跑远,郭采想跟上去,这才想起曹珍儿貌似还被自己留在那里,只得望着郭舒的后背叹了一口气,又认命似得转身回到房间内,故作轻松地将曹珍儿送了回去。 青儿跟着郭舒跑了一段,却发现并不是回去的路,问道:“小姐,我们这是去哪?” “去你哥那里,我有事要问他。”说完,郭舒便闭上了嘴巴,脸色阴沉了不少,青儿心中虽有疑惑,可却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只好紧紧地跟着。 吴昊一进来,郭舒早已端坐在桌旁,因为来的匆忙,房间的火盆也才刚刚烧起来,整个房间依旧十分清冷。郭舒的脸色并不好,整个房间都是一股低气压在弥漫。 “我问你,最近京城立刻又什么人混进来吗?比如一些隐藏的江湖势力。”还没等吴昊开口,郭舒就询问了起来。 “不清楚,毕竟京城人来人往的,我们也不能随时随地监控到,小姐想监控谁吗?” “就是那个叫庄汉柳的人,青儿知道,等下她留下来,你们好好谋划一番,他身边有个绝顶高手,你们一定要小心,不求把他的一举一动都能检测到,至少要知道他去了哪里。”郭舒一脸凝重,她还是不放心。 “是。”吴昊很是干脆。 “对了,我看到他的袖子有一个青龙的隐纹,你帮我查查看,这个图案代表什么?我总觉得他没这么简单。” “好,可是小姐,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吗?”吴昊很不解,为了避嫌,吴昊劝郭舒没事不要到这里来,郭舒这些天也就只是见李念存来过一趟而已,那是为了保密不得已而为之。 “最近千宝阁会有人来找我,如果他来了,你就告诉我,到时候我再联系你,重点是,你现在插些人手到徐王府里去,我也不求他们做什么,但是要保证徐王府里要有我们的人,能办到吗?” “没问题,这个我一定会的,还有什么吗?”吴昊没有一丝异议,尽管郭舒知道吴昊缺人,但是吴昊仍然答应得没有一丝迟疑,这让郭舒心里稍有安慰。 “帮我多备一些药材吧,恐怕这个年,有些人很难过。”郭舒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其实很简单,但是吴昊知道肯定跟岳州的疫情有关,他虽有意想让郭舒不要太过插手这件事,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话。他其实也有这个想法,只是从心底来说,他希望南越越乱越好,但是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被深深地扼杀了。 正文 109暗卫 - 云卷云舒 - 暗冰 “小姐,大哥会弄好的,您不必担心。”青儿走过来,安慰道。 “我不是担心你大哥能不能办好这件事,我主要是在想今天碰见的那个人,我总感觉我现在还是被盯上了,可能是我多心了,但是...总有些不对劲,说不上来...算了,三哥回来了么?”郭舒想了想,还是放弃继续深究下去,线索太少,郭舒根本就猜不出来那个人的真实意图。 “三少爷回来了,刚刚回来的,”青儿说起这种事,倒终于有几分八卦的样子,笑道:“三少爷真是的,说是送曹小姐回去,可直到现在才回来,嘻嘻——”青儿挑了挑眉,一幅别有深意的模样。 “这郎有情妾有意的,有什么问题,只要他现在回来了,就不怕他把人家肚子搞大,剩下的事,不过是增添情趣罢了,”郭舒又好似想到了什么,嘴角一翘,“想不想去看三哥犯花痴的样子?” 青儿歪歪头,还是拒绝了,“小姐你一个人去就好了,婢子可不去,万一三少爷发现我怎么办。” 郭舒想想,好像也是,青儿地身手,郭舒还真不保证她不会被发现,郭舒也就没带青儿,自己一个人跑去了郭采的院子,一路上,竟也没人发现。郭舒难免放松了几分,趴到郭采的房顶上,悄悄地弄开了几片瓦片。 可是,郭舒还没有趴上去,周围的暗卫便已渐渐围了上来。郭舒大感奇怪,郭家的暗卫不可能不认识她,但是他们还是围了上来,如果不是三哥下了命令,那么这些人就会被定性为敌人。郭舒一下子就紧绷了自己的神经。 郭舒轻轻的盖上了瓦片,身体微微直起,做出可功可守的姿势,沉下心来,再细细感受了一下,却并未发现除了暗卫之外多余的人在此,想来是三哥下了命令。郭舒稍稍放松了些,再一感受,细微动作而引起的沙沙声也减少了不少,心中便也放心下来,身形一纵,跳下房顶,毕竟梁上君子也难受。 一只小猫,轻轻迈动自己的有着厚厚肉垫的爪子,悄悄地靠近正是肚满肠肥,摇头晃脑的小老鼠,暗夜中潜伏的猎人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猎物,而猎物却没有作为猎物的自觉,它吃得太饱了,以至于它忘记了身后潜藏的危险。 小猫瞅准机会,一只爪子猛的扑上去,小老鼠陡然受惊,没命的开始奔跑。但它吃的太饱,根本跑不动,没跑几步便被按住了尾巴。可是小猫根本没想现在就吃它,于是,一场猫戏老鼠的游戏,便又开始了,那只小老鼠,彻底沦为了小猫的玩具。 这一场追逐战刚好落在了郭舒的眼里,郭舒也停下脚步,慢慢的欣赏这一场大戏,反正她也不急,刚刚上房顶,她动用了一点内力,只是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她便自然放慢脚步,好好调息一二,刚好看到这样一场好戏。 一会儿后,一丝血腥味传来,郭舒没有追上去,只是这一丝血腥味飘来,郭舒便已知道了结局,也并未放在心上,一两盏挂在路边的灯笼,昏黄无比,只是粗略的照亮了一点前路,连路上可能存在的石头都看不清,不过,这并不影响郭舒的视觉。 突然,那只小老鼠从草丛里窜了出来,小猫紧随其后,不过看起来悠哉悠哉的,小老鼠的速度比之郭舒之前看见的速度慢上了不少,想来是跑累了,小猫看似也失去了追逐地兴致,如同一只猎豹,发动了最后的突袭,然而,小老鼠却再也没有力气了。 郭舒有些许惊喜,她没想到最后还能看见这场猫鼠大战的最终幕,毕竟有始有终也算是一件美事了。只是没走几步,血腥味更浓了几分,郭舒淡然一笑看来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 等等,血腥味更浓了几分?郭舒淡然的笑容一僵,如果说后面的是老鼠的血腥味,那么前面的血腥味是从哪里来的!郭舒暗叫不好,只是黑夜茫 茫,等到郭舒再去闻血腥味的时候,一阵北风吹来,寒冷刺骨的感觉占据了郭舒的鼻腔,叫郭舒失去了血腥味的来源。郭树心中一沉再沉,未知的敌人往往更可怕,只是这里僻静无人,郭舒不是不能追查,但伤势未愈的她,若是鲁莽,必会付出代价,而这代价,是她不愿意付出的。 想了想,郭舒还是放弃了,郭舒并未感觉到杀意存在,作为曾经行走在暗中人,没人比她对这种杀意更敏感了。不得已,郭舒只好压下心中的焦虑,继续若无其事地闲庭信步,仿佛什么也没感觉到一般。待郭舒走后,郭舒停留的那个地方,一片沙沙声响起,在这寂静的长夜中,显得格外突出。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刚刚下人来说陛下在宫中设宴,二少爷要明早才能回呢,今儿个大夫人的安排算是白忙活了,小姐,我看你脸色好像也不太好,要不先休息吧,这两天天气变冷了许多,你还是别出去了,要是感染风寒,那可就不好了。”青儿远远的就迎上来,拿了一件素色披风,盖在了郭舒身上,将郭舒裹了起来。 郭舒接过披风,更往自己身上拢了拢,说道:“我还好,不过,府里不知为何,有一批人混了进来,你仔细查查,还有府中的护卫,也好好查查,”郭舒神色阴沉了一些,“尤其是暗卫,我怕是跟今天碰见的那个人有关,最近这两天,把精力都放到这上面来,如果过几天还是没有头绪的话,立刻放弃,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只要他不与我们作对,就不关我们的事,明白吗?” 青儿点点头,也不说什么,只是很奇怪郭舒为何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却也不多问。这么多年的相处,青儿也明白郭舒最不喜欢在这些方面多做解释,如果她不轻易提,青儿也不问,这是一种默契。 远处的墨珍墨珠看见了,羡慕不已,按照规制,郭舒身边是有四个一等丫鬟的,但是郭舒明显与青儿更亲近几分,贴身都是青儿在做,这也让青儿成为了芷兰苑中的姑姑。但墨珍墨珠只是多看了一眼便又去做自己的事情了,郭舒对待她们,也还算是厚道,甚至青儿的赏赐是最少的,这也让她们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对于青儿的贴身照顾这种肥差,一点也不感兴趣。 正文 110孝期 - 云卷云舒 - 暗冰 枯燥的守孝时光很快就过去了,郭晋虽然回朝述职,而且屡立大功,但碍于孝期,并没有得到他应有的封赏,不过郭晋也不在意,以他的冰山性子,也不会表露出什么意思,只是在郑氏的牌位前跪了三天,然后就躲在自己的院子里,专注于陪他的儿子,补偿这几个月以来的亏欠。 对于那天那个庄先生的追查,查了十多天,也只查出他是留汉庄的人,然后线索就都断了,吴昊只得撤回所有人手,只是找了个人去跟那个人做邻居,然后就停止了所有活动。留汉庄隶属于西蜀,是江湖上举足轻重的势力,与宁西楼,归雁阁,玄冥谷,苍琉山并称江湖五岳,郭舒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是保留了最基本的人手,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至于郭裳的生日,因为在孝期,也不能操办,就是一家人吃了个饭,然后送了礼物,至于原本应该一起办的及笄礼,也就只能等孝期结束再说。孝期还撞上了新年,导致郭家根本没有进宫参加宫中的宴会,据说楚王潇洒倜傥,与好不容易被特赦的太子一番争斗,不过最终的结果是暴躁而又缺乏耐心的的太子大发脾气,将新年宴会好一通搅和,越帝对他彻底失望,又被关了回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子因为之前的查奸细期间滥用私权,党同伐异,滥杀无辜,尤其是对本来置身事外的齐国公府动手,已经得罪了整个京城的勋贵。勋贵们虽说平常各种勾心斗角,但是勋贵们整体的利益却是一致的,唇亡齿寒,张家算是咎由自取,但郭家纯属无辜,都受到如此对待,人心惶惶,谁也不能保证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为了自己的未来,朝堂上所有的勋贵出奇的一致。 失去了权利最中心的勋贵们的人心,本就已经岌岌可危了。再加上一向是太子左膀右臂的张家倒了,更是给太子的处境雪上加霜。太子竟然丝毫不知自己处境一般,丝毫不知忍耐,还在大殿之上,和楚王处处针锋相对,四处排挤,失去了越帝最后的耐心。 这宴会上的一阵吵闹过后,太子党再也不敢在朝堂上多说些什么,楚王一时如日中天,太子被废,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而对于这些,郭家置身事外,朝堂上的风云,进不了这深深的庭院。新年过后,天气仍旧寒冷,雪下了好几天,京城里一片银装素裹。南方的雪毕竟不如北方的大,只是为这新年添了几点装饰品,京城的权贵人家纷纷赏雪赋诗,串亲访友,一派热闹的景象。林邑的米,再一次被越朝的商人运了回来,京城的米价下降了些,连京城中难民,日子都似乎好了不少。新的移民更是抓紧机会,希望借着过年的机会拓展人脉,以期积极的融入京城中,站稳脚跟。 但是郭舒的日子并不好过,郭舒还是感染了风寒,连发好几日的高烧,好不容易高烧退了,又开始发低烧,好不容易低烧退了,结果身体因为被硬塞的补品吃得太多,虚不受补,身体状况每况愈下,郭家更是鸡飞狗跳,这也是郭裳的生日不能好好办的原因之一。尤其是最近在下雪,看着很美,但是郭舒本来就阳火虚旺,再加上寒气对冲,寒热交替之下,郭舒身体更加不好了,发了好几天的低烧。一直到郭家孝期过了,才逐渐好转。 孝期过其实已经是元旦节以后了,春意却仍然十分遥远,只是堆积在路边的皑皑白雪融化了不少,只是融雪的时候,反而越发地冷了。郭舒本来应该好好地待在房间中的,谁知郭家要补办及笄礼,郭舒必须出席,一大早上,就从被窝里被扯出来一通折腾,涂脂抹粉,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被套在身上。等到郭舒从迷糊的状态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一个唇红齿白,娇俏可人的美丽女子出现在了镜子里,一层层的脂粉稍稍掩盖了郭舒憔悴的样子,但郭舒实在不喜欢化浓妆,郭舒一清醒便将脸上的东西都洗了,再重新画了一个淡妆,只是稍微掩盖了脸色的苍白憔悴,但看起来确实顺眼多了。 宴会在中午,但大早上的,和郭家比较亲近的几家便都已经来了,他们就不是为了观看及笄礼,还有恭贺郭家复出的意思。就在昨天,郭家的几人全部都已经复职了,只是郭晋的赏赐尚未下来,这必然是圣上钦赐的,连兵部都只是量好军功呈递之后再没下文,大家都在等着,带的礼物理所当然的有几分贵重,趁此机会拉近关系。 就在其他人忙的脚不沾地的时候,郭舒却搬了一把椅子,舒舒服服地坐在后院里晒着太阳,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青儿本来也想陪着,可无奈事情实在太多,只好在郭舒身上加了一层羊毛毯,再加了好几个垫子之后就不管郭舒了,这里是后院,但并不是宴会的主场地,反而显得很清净。 “徐王殿下到——宁王殿下到——” 正文 111后院 - 云卷云舒 - 暗冰 “两位殿下莅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请进,请进。”郭顺赶紧迎了出来,一身常服,但显得十分健硕,虽然有五十几岁了,但看起来仍是四十上下,估计撑到七八十问题也不大。 “没事没事,”宁王连连摆手。一个闲散地纨绔王爷,在某些时候,并不能比一个军功赫赫的国公爷更高,宁王很清楚,有时候人家说不定更尊敬郭顺,当然,那是在寒门武将和某些世袭勋贵那里,“郭公看来精神很好,本王就放心了,本王是来观摩郭府的及笄礼的,本王对于郭公的两位千金可是好奇得很呢,什么时候开始?” 这一番话,引得郭顺和招待宾客的郭采哈哈一笑,郭晋向来是冰山性子,郭远则是在负责其他的后续事情,接待宾客这种活儿,自然就落在郭采头上。郭采平常也和宁王有几分交情,当然是吃喝玩乐结交的,也就玩笑道:“绝对不会让宁王殿下失望就是了,宁王殿下可要小心魂儿可别被我家小妹勾走了。” 能勾魂的不就是妖精嘛,这样就算是把郭舒和郭裳比作了妖精了,这可是大户人家的闺阁小姐,郭舒还是陛下亲封的郡主,这样比喻显然是不妥的,甚至被有心人听见了,还会被以亵渎皇家而参一本,虽不至于伤筋动骨,但也没必要为自己招惹麻烦。还好门口这时没什么其他人,但郭顺还是狠狠地瞪了一眼郭采,郭采也自知失言,也不再说什么。 萧恒轩也被逗乐了,打岔道:“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你要不要给我牵线搭桥看看,万一你成了我的小舅子呢。” 郭采依旧挂着如沐春风的笑,“那我可不胜荣幸了。”郭顺适时打断,“两位殿下先进去吧,殿下们来的很早,宾客很多还没到,两位殿下就现在大厅休息一会儿吧。” 郭顺引着几人往里面走,其实转过影壁就是前厅了,走过前厅才是大厅,不过为了防止宾客过多,前厅也放置了一些茶水桌椅。前厅和大厅之间还有一个院子,算不得太大,南方的植物四季常青,虽然没有姹紫嫣红,但碧绿的叶子趁着点点积雪,也算是一番景色了。 已经有人在院子里开始交谈了起来,宁王见了,也没去大厅里,而是去人群扎堆的地方去了,至于萧恒彦,则是从头到尾都没说话,也游荡在院子里,只是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时不时与上来打招呼的人攀谈两句,众人见了,也见惯了他的这幅冷样子,也不以为意。 郭顺仍在招呼络绎不绝的宾客,其实来的人家不多,但大多拖家带口的,一个府邸四五个人,再加上仆从丫鬟,不多会儿,人便渐渐多起来,郭顺也更忙了些。 郭采悄悄将郭顺拉到一边,郭顺忙的脚不沾地,自然郭采将他拉过来的时候有几分不满。 “说吧,什么事?” “宁王殿下送来了两株红珊瑚,其他的全是奇巧玩意,还有女人用的饰品,徐王殿下则除了一件玉器,其他的全是药材,我怕这两人不但只是为了观摩而来,其他的也同样送了不少饰品,主要是许家,还有陈家,宸郡王府,安国公府,新任的刑部尚书李家也送了不少药材补品过来,怕是要注意一下。”郭采一点也不轻松。 郭顺也皱起了眉头,能做正妻的只有郭舒一个人,郭裳只是庶出,作正妻,像这样的一流家族还不够资格。这样,把郭舒劈了都不够分的。郭顺只感觉到头疼,很明显,这又是一场政治博弈,但是没办法,谁让郭家三代才出了两个女儿,一个嫡女,求娶的勋贵世家必然不少,但郭顺没想到,这里面,还掺了三个王府在里面,问题,一下子就变得复杂了。 “反正舒儿是陛下钦赐的郡主,婚事也理该由陛下做主,咱们先不表态,先等等看再说,如今朝堂上不平静,独善其身最好,有些事情不要搅进去,你跟远儿也说一声,叫他言语之间不要像以前一样莽撞,咱们家不比以前了,一举一动都更要小心,碰到那些事通通不开口,你先去吧。” “好,那我先去招待其他人了。”郭采毕竟也不嫌,说完便匆匆去招待其他人了,连曹家来了,郭采也不能一直相陪,尽管他很想这么做,走了几步,郭采想是想到什么一样,问道:“父亲有看见徐王殿下吗?” 郭顺仔细回忆了一下,“没看见,除了他来的时候,是不是到后院去了,那可都是女眷,还没到时候呢,你去找找看吧,”郭顺又补了一句,“别惊动他,知道在哪就好。” 郭采也不停留,又忙去了。郭顺想了想,苦笑一声,随后又抖擞精神,开始应付来宾了。 曹珍儿好不容易缠着母亲跟来了,却发现自己的心上人忙的脚不沾地,根本没有时间陪自己,心中难免有些失落,便没跟那些世家小姐们一起,一个人带着丫鬟便来到后院闲逛起来,欣赏着美景,想着梅花开了,就想去找郭采口中的小片梅林。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亏得郭府有大片的演武场占了地方,后院并不能算大,倒也没迷路。只是有些灰心,准备回去了。 还没走几步,曹珍儿突然看见一个身着红底黑袍,绣着金色四爪蟒袍的男子也在后院里,按理说,女眷男眷是分开了,男眷一般也不会到后院来。但曹珍儿并不敢大喊,蟒袍证明站在自己身前的是一位亲王,这不是曹珍儿惹得起的。 “不知这位殿下有何事,珍儿可以帮忙吗?”曹珍儿硬着头皮上前请安,心中却止不住地打鼓,要是自己打饶了他,他一生气,自己可就难说了,想到这里,曹珍儿还有些后悔,刚刚自己在干嘛,装作看不到不就好了,真的是。 在后院的正是萧恒彦,他从一回来,就得知郭舒受了刑,受了很严重的伤,可他一直找不到正当的理由来看她。来吊唁的时候她正是伤势最严重得时候,他看不到她,后来又是孝期,就算是他来了也进不来,他只能在自己的府里心急如焚,每天打听她的情况。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他几乎搬空了一座药铺。来了之后他更是心焦,实在忍不住,才偷偷进来想看看他。他幼时也没少来郭府,只是去芷兰苑的时候扑了个空,他便在后院找了起来,没想到身后还有人来了,场面顿时尴尬起来。 曹珍儿也感受到了,暗自埋怨自己,若是自己不管该有多好,场上的尴尬让她脸变得通红。 萧恒彦面不改色,丝毫没有被撞破的尴尬,相反还冷冷地说道:“去梅园看梅花,打扰你了么?” 战场上凝练出来的杀伐之气,长期居于上位者的威严,皇家的贵气高傲在萧恒彦的身上完美融合,曹珍儿自然受不住,低下头,支支吾吾的说道:“没,没,该是我,我打扰了才对,不...不好意思...” 萧恒彦继续冷冷地道:“还有事么?” 曹珍儿像只受惊的兔子,忙道:“没,没事,珍儿告退。”说完,跑似得逃离了,至于去梅园,则被她抛诸脑后了,她可不敢再在萧恒彦身边继续待下去。 曹珍儿走后,萧恒彦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就算自己等下就见到郭舒了,他也想早一点见到她,想看看她身体有没有好一些。 郭采在后院寻了大半圈,也没寻到萧恒彦。但他也不担心萧恒彦迷路,萧恒彦来过后院,还不止一回,他只是有些担心萧恒彦的安危,毕竟今天人实在太多了,万一有人混进来就不好了。正走着,郭采突然看见了埋头快走的曹珍儿,心中柔了几分,悄悄地站在曹珍儿的前方,丫鬟见了,便也知情识趣地退下了。 一声闷响,曹珍儿便一头撞进了某色狼的怀里,曹珍儿抬头一看,正是一脸坏笑的郭采,俏脸更加红了,又羞又恼,想要推开郭采,可是郭采等的就是现在,那容得曹珍儿逃离,双手一揽,就将怀中的美人紧紧搂住。曹珍儿没力地挣扎了两下,便放弃了,安安心心的待在郭采的怀中,贪婪地享受着拥抱,太久没见的两人早已顾不得许多了。 正文 112关心 - 云卷云舒 - 暗冰 感受着怀中的幽香,郭采觉得再累也值得,稍稍放开,怀中的少女却早已如红透的苹果,死死的抓住他两侧的衣襟,将脸埋进郭采的胸膛里。 郭采贪恋了一会儿美人乡,又想起了正事,问道:“珍儿可有看见徐王殿下么?我在前院一直未曾看见他,想来是在后院。” 曹珍儿这才抬起头,羞羞答答地说:“看见了,就,就在那边,说是要去...梅园,我...我本来也想去梅园,可...可我找...找不到路了...”越说声音越小,少女含羞的模样,让郭采心动不已,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温柔深情。 “梅园不在这边,走,我先带你去便是,不过,你得原谅我不能陪你了,我还得去前院。”正说着,郭采顺手将曹珍儿揽入怀中,带着曹珍儿慢慢走开。曹珍儿被郭采的动作吓到了,浑身僵硬这,半推半就地被郭采带着走。毕竟还是闺阁小姐,这样亲密的接触,让她已经不能思考什么了,简而言之,大脑已经当机了,就算郭采此时带她去地狱估计她也不会生出不情愿的想法。 快到梅园了,曹珍儿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徐王殿下也要来梅园,可他走错方向了,那怎么办,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徐王殿下么,”郭采强忍着笑,说道:“他去看其他的梅花了,不必管他,”说完,郭采轻轻俯身,凑到曹珍儿的耳边,“这片梅园很美,你不好好欣赏一下么?”口中吐出的微微的气扫过曹珍儿的耳朵,耳朵本就敏感,丝丝的挑逗,让她浑身发麻发软,几乎瘫倒在郭采的怀中,至于萧恒彦,则早已在她的脑海中消失了。 看着曹珍儿的反应,郭采叹了一口气,望向另一边。郭顺此时看似谁都不沾边,可实际上在萧恒彦送来大批药材作为贺礼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萧恒彦的心思了,若不是千方打听,心心念念,又怎会在这时候送药材来呢。 这场宴会,看似是及笄礼,实则也是郭家重新出山的信号,来的人,除了盯着郭舒郭裳,也更是趁着这个机会向郭家示好,走动关系,送的礼物也更多是送给郭顺本人的,连宁王都不例外,可萧恒彦就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一样,若不是他的政治敏感度太差,那么就是他是真的关心郭舒。 郭顺不只是一个父亲,他还是一个公爵,郭舒作为唯一的嫡女,她的婚姻必是带有浓重的政治色彩,这已经无可避免。可作为父亲,郭顺何尝不希望郭舒能够过得幸福和美一些呢。要不然,郭顺又怎会默许萧恒彦到后院去找郭舒呢,哪怕这里面仍旧掺杂着其他的东西,可至少萧恒彦愿意用心,就比其他人更胜一筹。 所以,哪怕郭采也十分反感这样的政治联姻,可对于萧恒彦,他同样宽容,至于萧恒彦的真心,一个具有皇位继承权的实权皇子的真心,没人奢求。 “你来了?别挡着我晒太阳。”郭舒挥挥手,睁开一条缝,看着踏光而来的萧恒彦。红底黑袍,金纹缠绕而上,就像是一个致命的黑洞一般,令人痴迷而又令人再也无法挪开目光。即使他并非是最好看的皇子,但他身上的那种气质,对任何一个正值荷尔蒙爆棚的少女来说,都无法忽视。 但是可惜,郭舒的心理年龄已经是大妈级别的了,看见萧恒彦似是浑身散发着金色光芒慢慢走进,也只是多看了两眼,随后无所谓地翻了个身,然后继续闭目养神晒太阳。在她心目中,太阳比美男重要多了。 萧恒彦苦笑两声,解开身上的黑底金蟒的披风,轻轻地盖在了郭舒身上。柔声说道:“身体可好一些了?前些日子,你的身子一直不好,我也不好来看你,怕惊扰了你休息,怎么你的身子突然变得那么差了?你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还是受了刑的缘故?”说到这里,萧恒彦眼中泛出丝丝杀意。 郭舒仍然没有睁开眼睛,“也不是,我的身子一到冬天受寒就会变得很差,跟受没受刑没关系,”说到这儿,郭舒像是想起什么,揶揄道:“听说你搬空了一件药铺?这个大好的日子,你不送些重礼,把药铺搬过来算怎么回事,也不怕别人笑话。” 虽是揶揄,可萧恒彦听着却是舒心不少,她愿意为自己考虑了。“不怕,只是我实在找不到融骨蛹,连黑市都没有,据说用那个强身健体最好,我只找到一些灵芝,也不知道行不行...” “停停停,”郭舒赶紧打断萧恒彦,“我前些天就是被硬塞了这些大补的东西,结果虚不受补,躺了好些天,你可别来了,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一直身子不好的?”郭舒睁开一条缝,用手挡了太阳,一会儿才适应了光线。 萧恒彦伸手帮郭舒挡了挡光线,说道:“我之前去千宝阁找你,他们说你身体不舒服,我就找人问了问你的情况,你现在应该好些了吧,若是身子撑不住,今天就别去了,身子要紧。” “哦,他们说我身体不舒服,你就把药铺搬空了?”郭舒蜷在躺椅上,像只得意的小猫一般,开着可有可无的玩笑,精神看起来要好一些了,萧恒彦心里安心不少。 “也不算,这些事几家药铺凑起来的,你看看有没有用得着的...”萧恒彦正说着,却发现郭舒的眼睛在自己身上转来转去的,萧恒彦被看得奇怪,自我打量一番,却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郭舒打量了他许久,说道:“我离开之后,你受了好几处伤,我觉得这些药材你比我更需要它,你要不拉回去算了。” 萧恒彦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没想到自己的伤明明已经好了,却还是被看了出来,他对郭舒的医术更加好奇了,但他也只知道郭舒的医术很高就是了,伤筋动骨的腿,不仅好的很快,而且一点后遗症都没有。想来想去,也只能归结到融骨蛹身上,但他去宁西楼,却扑了场空。 “我没事,这一身筋骨在战场上摔打惯了,这些药材你留着慢慢用吧,只是不知为何,这京城的药材价钱上浮了许多,而且有些药材药铺里都空了,好多我都没找到,只能让人从外地去运,就不能按时拿过来了,你再等等...” 难得萧恒彦扯起了家常,郭舒却大为紧张,问道:“有些药材没了?是什么药材?” “不大记得了,只是好像有一些黄芪,艾草之类的东西...” “反正不是多名贵的药材,等过两天就会补齐的,你真不去前院与那些人拉拢拉拢关系么?”郭舒侧躺在躺椅上,双眼迷离道,这个话题不能再延续下去了,再下去,别人费尽心思布的局便要破了,郭舒只得用一些方法转移开萧恒彦的注意力。 果然,萧恒彦看着郭舒充满妖娆的样子,脸微微发红了些,心中对于那些闲事,早已抛开了。想看,却又不好意思看下去,进退两难之间,竟是不知做什么好,只好偏头,将目光挪开,可嘴角却又不受控制地翘起一个小小弧度。 郭舒拍拍手,心情大好,“不错不错,这才配得上你这一身衣服。” “衣服?”萧恒彦看了看自身,却是疑惑,“这衣服如何?她们说这身最好看,我便穿了,有何不妥吗?” “没有,她们说得很对,你穿着身着实好看,只是一身如此邪魅的衣服,却配上一身正气,难免气场相冲,你刚刚的模样,才算是真正配得上这身衣服,不算是埋没了它。”郭舒笑语盈盈,像只得逞的小猫一般,让萧恒彦的心软了又软,只觉得这几个月来的心焦不算是辜负了。 正文 113美人 - 云卷云舒 - 暗冰 “小姐...见过徐王殿下,”青儿迈着碎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怎么了?”郭舒翻了个身子,萧恒彦也恢复了平常冷冷地模样,只虚扶了一下青儿,算是免礼,却也没有接下去的动作。 青儿直起身子,说道:“小姐,时间快到了,您需要梳妆了,还是回院子吧,您的身体还撑得住吗?” “没问题,这都算开春了不是,我还好,二妹那里呢?准备得怎么样了?”郭舒边说着,边从躺椅上起身,可一掀开羊毛毯子,就有些发冷,萧恒彦见了,赶忙将自己的披风拾起给郭舒披上,还拢了拢,可是就算是披上了披风,郭舒仍然在发冷,萧恒彦感到不对了。拉过郭舒,一探额头,温热的感觉,让萧恒彦意识到郭舒发烧了。 “你发烧了。”萧恒彦的声音听起来前所未有的低沉。 郭舒虽然没做错什么,但是在萧恒彦低沉的声音中,感觉自己做错了什么一般,声音便也轻柔了许多,“一点低烧罢了,倒也不碍事,前些天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轻轻挡开萧恒彦一直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萧恒彦显得有些不悦,郭舒便轻轻握住他的手,这让萧恒彦安心了不少,可随即郭舒松开了自己的手,萧恒彦感觉到了,又立刻反手紧紧抓住郭舒的手,再不松开。 青儿看着两人的小小互动,暗笑不已,可这小小窃喜却又被郭舒发现了,郭舒双眼一瞪,青儿只好收起笑容,可心底里却又兴奋不已,这两人,越看越像一对老夫老妻了,也许,小姐嫁给他也不错... 三人一路走到芷兰苑,也没碰上人,郭舒看了一眼青儿,便知道青儿提前清开了这条路上的人,也就不再纠结。远远的便有人迎了上来,手中拿着一件披风。郭舒便将自己身上的披风取下来,准备还给萧恒彦。 可刚取下来,披风的尾部却已经脏了。郭舒没有萧恒彦那么高,萧恒彦穿着刚好的披风,郭舒穿着就有点长了,有一点点沾到了地上,难免有些脏了。郭舒有些不好意思,低头说道:“这披风有些脏了,我先帮你清洗一下吧,总不能让你穿着这个出去见人吧。” “可,这是你的...”萧恒彦顿觉不妥,可又被郭舒扯着进了芷兰苑,再加上本身披风也脏了,虽然萧恒彦觉得没什么,却是却不好违了郭舒的好意,只好是顺着郭舒的意思了。 说是梳妆,可一早起身的时候就已经梳洗过了,现在不过是换身衣服,添些珠宝罢了。本来是一身大红色的衣服,整个人显得十分精神,再配不浓不淡的妆,算不上是绝世美人,却也算美丽动人了。梳洗过一番之后,郭舒皱了皱眉,觉得还是太艳了一些,便换上了,平时少穿的那件青色凤尾花的衣服,再配上玉流苏耳环,头上只是配了几只素银簪子,青儿再三要求,郭舒只得再带上了淡紫色宝石璎珞,整个人显得素净而又华贵,虽不夺目,却有一种素净的气质萦绕其中,细细看来,也能让人挪不开眼。 “既然小妹今日是盛装出席,那么我们就不足以抢她的风头,我们再如何打扮,也抵不过小妹的倾城绝色,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何要与她争芳,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们今天注定是去当绿叶的,对了,他的披风好了吗?” 青儿答道:“好了,只是稍作清洗了一番,然后烘干了,徐王殿下已经先离开了。时间快到了,小姐我们该出发了,哦,小姐,楚王殿下和睿王殿下今日都到了,你看...” “他们都来了,今日可真是热闹,”郭舒又看了一眼铜镜,看起来自己仍旧美丽动人,皱了皱眉,“把我的妆容再画得再画得淡一些。” 青儿迟疑道:“小姐,还要再淡吗?你本来就与二小姐有所差距,再淡一些的话...” “罢了,你还真是什么实话都往外蹦,”郭舒轻笑一声“就这样吧,绿叶也不能太丑啊,拉低自己也不太好,那便走吧。” 郭舒首先来到后院,院中有一个正厅,有不少人都聚在哪里喝茶,也已经有不少人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斗诗者有之,赏花者有之,吹捧者有之,活生生一出戏。 “安贞郡主到——”一个声音响起,后院中原本嘈杂,现在竟是安静了一瞬间目光都集中到那个带着青色面纱的曼妙身姿上来。 “看这身姿,真是一个大美人呢,你说是不是?”一个身穿桃红色的女子说道。 “看身姿?你可别被骗了,带着面纱,怕是毁容了不便见人了吧。”一个身穿淡紫色绣梅花的女子说道。 “就是,据说不仅面容丑陋,还是个病秧子呢,病了整整一个冬天,到如今病也没好呢。”另一个站在她旁边的女子附和道。 “一个冬天?天哪!这谁敢娶她。”那个紫衣女子说道。 “你别说,人家可是郡主,这要是看上了谁,请一道圣旨,还有谁敢不娶,你呀,多虑了。”旁边的人再次附和道。 虽说隔得远,可是两人的声音却很大,像是故意让其他人听见一般,讽刺意味也像是生怕别人听不出来一般刺耳不已。旁边的人脸色都有所变化,有赞同的,有带厌恶的,也有完全看好戏状态,但所有人都在等着郭舒的反应。 郭舒看都没看一眼,径直走到厅中,“舒儿给大嫂,二嫂请安。”清泉般的声音缓缓流过众人耳边,让所有人都感到了舒服。实际上,郭舒动用了丝丝内力,引起大家的共鸣,所以即使是站得远的人,都能听到。 但这声音太柔了一些,任谁听见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柔弱可欺的人,但毕竟钱氏云氏都在这里,她们也不好直接发难。钱氏倒也坐的住,毕竟钱氏也被郭舒折腾过,钱氏到也没有现在为郭舒站台的意思,她也乐得看热闹,郭舒见了,也不表现些什么。 “二小姐到——” 郭裳并未带面纱,一身大红色绣牡丹的锦绸环绕而上,珠宝虽繁多而名贵,却不显得累赘,反而显得更加明丽动人,倾城绝色,也不过如此了。 “北方有佳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怕说的就是这样的美人吧。”人群中有人喃喃说道。 “怕是那位倾国倾城的李夫人,也不敌才对...” 郭裳一出场,便轻易的将所有人都压了下去,按说郭裳还未完全长开,但这美貌,却已堪称天下第一了,怕是从今以后,郭家二小姐的美艳之名,便会传遍天下。 而对于这些,站在一旁的郑姨娘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多日来的精心准备,果然不负。为了今天,郑姨娘到珠宝店里挑了一整天,而衣服也特意找人定做,用的是最好的材质,最好的绣娘花了几个月做出来的,这一身价值不菲,但如今的情况看,也不负这一身的银子。 正文 114礼成 - 云卷云舒 - 暗冰 “裳儿见过大嫂,二嫂。” 如果说郭舒的声音像是涓涓细流,那么郭裳的声音就像是银铃一般,清脆动听,沁人心脾,在场的人,哪怕是女人,都不禁为这样一个女人深深着迷,至于带着面纱的郭舒,这完全沦为了绿叶,甚至作为一个绿叶都可能差了几分,毕竟郭舒这一身太过素净了。 “来了,时间刚刚好,走吧,我们该去大厅了,大家也受累随我移动吧。”钱氏适时地起身,刚好就在大家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之后,将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开,也不得罪任何人。 郑姨娘也不再纠结,只是行动中带了几分得意,当然,郭舒注意到了,但对于威胁不到自己的人,郭舒也就任由她去了。 尽管郭舒知道自己毁容的消息十有八九是她散步出去的,郭舒自然就坐等打脸了,毕竟郑姨娘心思全部都放在郭裳惊艳的出场上,郭舒的消息又控制的极好,她只能知道郭舒身体很差,但具体的情况她却也没认真探究过,只要郭裳的出场足够惊艳就足够了。 郭舒默默地跟在队伍最后面,身边就只有曹珍儿和那个身穿桃红色姑娘在。那个桃红色姑娘叫于心尘,给事中于永晴的幺女,性格偏柔弱,与曹珍儿倒是关系不错。 淡紫色衣服的叫尹琪琪,左尚书的孙女。跟在她身边的叫陈桢儿,是一个四品将军的女儿,不过这个陈桢儿心比天高,早早地就跟在尹琪琪身边,在这群普遍三品以上的小姐中间混了个脸熟,十足的狗腿子,就盼着那天能被贵人看上。不过说实话她的姿色也确实不错,就是不知哪个只看脸的浪荡公子看上她了。 “你...你的脸...你的身体好些了么?我听别人说你生了很久的病。”于心尘迟疑地问道。 “虽说没有痊愈,却也好了许多就是。”郭舒笑道,又若有所思地看着曹珍儿,玩笑道:“你的背上有我三哥的头发,要不要我帮你拿下来?” “啊,真的吗?”曹珍儿被吓住了,手足无措地看着郭舒,可随即又反应过来郭舒实在开玩笑,又羞又恼,“你竟拿我取笑,便再也不理你了。” 郭舒指着曹珍儿道:“你这身上满是我三哥身上的竹香,得赶紧散散味了。”说着,还挥了挥手,好像味道真的很浓一样。 曹珍儿又慌了些,“真...真的么,我...我...”可定下神来,再看郭舒那满是笑意的眼睛,明白自己又被戏弄了,这下,不只是郭舒笑了,连在一旁的于心尘也笑了,于心尘笑得很是隐忍,可郭舒却完全不顾了,那叫一个花枝乱颤。 等郭舒笑够了,曹珍儿也快要到生气的边缘的,郭舒便凑到曹珍儿的耳边轻轻说道:“三哥用的熏香是我调的,只此一份,待会儿我让人送些给你。” 这个甜枣给的不错,曹珍儿气再也生不起来了,可还没等曹珍儿窃喜,便已经到了前院了,到了前院,郭舒便已窜到了提前准备的东房里去了。 及笄礼本来应该是在家庙举行的,但是因为郑氏刚刚过世,家庙趁机整修了一番,目前尚未完工,所以便挪到了前厅。 赞礼唱:“笄礼始,全场静。天地造万物,万物兴恒,以家以国,祖光荣耀。父母传我,人生家国,贵至荣和。夫,人之因幼,少而及往,青年独立继承。家、族、国纳其人之成立,与其人之权利,其成人者受个体生存,家族责任,社会义务之命。此,特予正礼明典。成人笄礼开始,奏乐!”“请赞者入席。” 赞礼是主持的人,请的也是本族德高望重的女子,但是郭家德高望重的女子都已经过世了,钱氏云氏都太年轻,郭家也没有旁支,无奈之下只好请郭舒的舅妈代劳,也就是许李氏。 等郭顺和正宾周清荣老先生入席之后,赞礼唱:“笄礼开始,请笄者出东房。”郭舒母亲已经过世,郭顺有没有再立正房,所以只有郭顺入座,为了弥补,郭家特地请出了已经归隐多年的大儒周清荣老先生,也算是增了颜面,要知道这位老先生可是多年来不曾踏入京城了。 郭舒仍然是一身淡青色的衣服,但郭裳换上了一身淡粉色的衣服。郭裳一出现,场上是一阵吸气的声音,即使一身淡粉色,那倾国倾城的容貌只会更甚,而不会有半分折扣。想来,传说当中的衣架子便是如此了吧,肤如凝脂,唇如红樱,五官怎是精致二字可以形容。 接着便是挽发,郭舒挽发之后,只是加了一个烧蓝衔珠金凤钗,一只镶红宝石的玉簪来表示郭舒的品阶,但郭裳则是点翠蝴蝶钗,绕丝金牡丹簪,金蝴蝶步摇...反正郭裳的首饰盘子比郭舒的多了许多,当然,也不都是现在戴。 正宾祝曰:“吉月令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维祺,以介景福。” 郭舒郭裳与正宾拜。 礼赞唱:“笄者适东房。” 等郭舒再换身衣服回来,郭裳头上便多了好几件首饰,对于此,郭舒也不说些什么。但在外人看来,郭家对郭裳可要看重得多,不然又怎么会任由一个庶女比嫡女考究许多呢? 赞礼唱:“请正宾赐字。” 正宾唱:“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女士攸宜,宜之於嘏,永受保之,曰安贞子。 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女士攸宜,宜之於嘏,永受保之,曰宜嘉子。” 对曰:“安贞(宜嘉)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 赞礼唱:“笄者三拜。笄者拜父母,感念父母养育之恩;笄者拜师长,勤勉求学,发奋进取;笄者拜祖先,传承文明,报效祖国。” 赞礼唱:“请笄者父亲向笄者示训词。” 郭顺训曰:“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顺,恭俭谦仪。不溢不骄,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之。” 这里本来是由母亲说的,但因为郭舒没有,所以改由郭顺代劳。 对曰:“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赞礼唱:“笄者拜有司及众宾。” 赞礼唱:“笄礼成,请笄者父母向所有观礼者行揖礼。” 正文 115搭讪 - 云卷云舒 - 暗冰 及笄礼的时间并不长,接着便是宴席,觥筹交错,中午不过是小吃,到了下午才是正席,所以一会儿之后,宴席便散了,大家都开始在府里走动起来。新年刚过,有些关系还没走动完的,都趁着这个机会开始了,不过在场的人,至少也是三品官员府邸出身,聊起天来,难免累得慌。朝堂不平静,这里的人,也大多三五成群。 本来郭顺只请了比较亲近的几家,可是挨不住所有的皇子都来了,那些站队的官员也都纷纷赶来,这样一来,整个京城中的权贵人家,大多都到了,虽然郭顺觉得此时他们都来捧场并非是件好事,可是郭顺也不好意思赶走不是。 宴席一散,郭舒便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坐下,身边也只有曹珍儿和于心尘在旁边相陪,即使是有人来了,也以身体不适不宜打扰为由,寒暄几句,然后继续享受清静。至于郭裳那边,则被一堆千金围着斗诗去了,向来是容貌自卑,想从才学上扳回一城。可是郭裳多年来作为 郭家唯一的女儿,受到大力栽培,她们自然也讨不到什么好。 然而郭舒并没有享受太久的清净,因为萧恒彦过来了。萧恒彦见到郭舒身边冷冷清清的,(不是真的冷清,于心尘和曹珍儿在下围棋,郭舒的围棋太臭了,不好意思了跟她们下,于是就在一旁看着。)皱了皱眉,便抛下身边围着的一群人,走了过来。 于心尘和曹珍儿一开始还没有察觉,两人棋逢对手,所有心思都在那盘棋上,并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你就在这里看下棋么?怎么不去别的地方看看?”萧恒彦柔声道。 这一开口,将正在下棋的两人吓了一跳,手中捏着的棋子都掉了。郭舒无奈地帮两人捡起,带着嘲讽地说:“我过去干什么,与她们争风吃醋吗,我还没有那个力气,也没有那个精力,再说,光是才艺,我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这样过去不是自取其辱吗。” 萧恒彦点点头以示赞同,便说道:“你之前发烧现在怎么样了,如果身体实在不舒服就先回去吧,我看你的脸色也不好,要注意休息。” 郭舒看着萧恒彦身上的披风,看来是烘干了,但是好像用了熏香,一丝丝香味飘进郭舒的鼻子里。 两人则是一脸震惊。萧恒彦平时都在军营之中,若是出现,也长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再加上战场杀伐之人,身上总有一股难言的威势,和一丝丝不知会在什么时候浮现的血腥气。众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还是有几分敬畏的,但突然看见萧恒彦露出从未见过的温柔,两人都感觉有几分不可思议的。 两人也都很知情识趣,也不再下棋打扰他们,转而说要去看梅花,起身告辞,留下两人在凉亭中。 只是这两人知情识趣,但其他的人,则不会这么想了,一时间,两人获得了许多男男女女的注目礼,大多不是善意的眼神,赤裸裸的目光,让两人无法忽视。 楚王率先走了过来,说道:“祝贺郡主及笄,不知郡主身子可好些了?” 萧恒彦和郭舒都站起身来,郭舒正要回答,却被萧恒彦抢去了话头:“二哥向来日理万机,今日竟有空来观礼。” 萧恒彦也没怎么给面子,暗自讽刺楚王此来居心不良,借此提醒郭舒。郭舒怎会不懂,可是就看着萧恒彦跟楚王对上也不好,便赶紧插话:“我的身子好多了,劳烦殿下关心了,殿下日理万机还能过来参加小女子的及笄礼,真是令小女子受宠若惊。” 虽说是插话,可话里话外是顺着萧恒彦的话说的,就是告诉楚王郭舒站在萧恒彦这边,这让楚王有些诧异,这样一来,他的计划反倒不会那么顺利了。 楚王侧了侧身,露出了跟在他身后的一个男子,眉眼间到也算得上清秀。 “郡主的及笄礼京城中谁人不知,上次郡主封赏之时,本王杂事繁多,无法抽身亲为郡主贺是本王失礼,此次自然要过来给郡主赔罪了,你也该为郡主赔罪,知道么?” 身后那个面容清秀的男子自然很知趣地站出来,说道:“自该赔罪的,上次前来吊唁,郡主身体不适,不能拜会,故特来拜会,还望郡主不要嫌弃太晚了些,也请郡主节哀顺变。” 两人一唱一和,郭舒却并未直接回话,而是很没有礼貌地指着那个男子问萧恒彦道:“他是谁?” 两人脸色都变了变,都听闻这安贞郡主是乡下长大的,没见过世面,礼仪之事更是一窍不通。不过想来这是嫡女,又是郡主,齐国公怎么也该教一些最基本的礼仪才对,却不想竟是如此的不知礼数,想来这位郡主才气全无竟也是真的了?娶妻娶贤,即使她身份尊贵,但娶这样一个女子回去,怕是只会失了脸面吧。这样想来,那位清秀的男子便多了几分轻慢。 他们不了解,但萧恒彦心里清楚得很郭舒是怎样的人,尤其是在长安的那段时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虽说算不得成熟,却也绝不会就这样无理。细细想来,怕是又贪玩了。萧恒彦也不点破,回道:“这位是永定侯府世子戚城烨。” 永定候严格来说是军方的人,只不过暂时尚未领兵,在京城修养,但在军方的影响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现在看来,恐怕是唯一一个公开支持楚王的军方将领。 “世子好。”郭舒象征性地行了行礼。按品阶,郭舒是一品郡主,可以不用理他,论背景,他也差远了。 “不敢,该是我给郡主请安才是。”戚城烨倒也摆得正自己的位置,楚王见状,赶紧给戚城烨使脸色,戚城烨尽管内心有几分不愿,却也不敢违抗楚王。 “他有些地方难免有些不周到,还望郡主不要计较。”楚王继续说着场面话,笑意盈盈的,将姿态放得很低。 “是啊,是小生的不是,还望郡主不与小生计较,郡主可愿与小生喝杯茶,就当是小生赔礼了。”说完,戚城烨露出自认为最迷人的微笑,使劲放电,在他看来,小女生最吃这一套。只要自己表现得彬彬有礼,再送些情诗,女子就没有拒绝的。当然,前提是郭舒要给他这个机会表现他的好文采。 只是他忘了,他对着郭舒放电的时候,有一个人的脸黑了又黑。 “她不会与你计较,依本王看,这喝茶赔罪就不必了,世子大可磕几个头,让郡主原谅你以下犯上的大不敬之罪,见到郡主,不但不行礼,还在言语上有所冒犯,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萧恒彦声音低沉了许多,也丝毫没给面子。问题是,戚城烨还没法反驳,因为萧恒彦扣的大帽子,就是之前戚城烨自己亲口说出来的,连否认都不行。 楚王见状,也不能直接去顶萧恒彦,萧恒彦并未表现出夺嫡之意,相反,他还手握重兵,是楚王极力拉拢的人,也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因为这件小事得罪他,毕竟最近睿王可是活跃得很,况且上次睿王还卖了郭家一个人情,他不能在现在让郭家倒向睿王。 “世子也并非是这个意思,想来郡主仁慈宽厚,也不会与他计较不是。” 郭舒好像很认真地想了一下,又装出一副张扬跋扈无理取闹的样子,说道:“这样啊,他要是给我磕头我就不计较了。” 这下,两人的脸都黑了,见过不懂事的,也没见过这样不识时务的,给了一个台阶下,竟然还拆台。萧恒彦听罢,都快要憋不住了,虽说这样难免有所得罪,可真这样说出来,也让人心中一阵爽快。可快要收不了场了,萧恒彦赶紧打圆场,“郡主想来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想来不会在意了。” 现在不适合和楚王的关系弄得太僵,郭舒也就见好就收了。“罢了,世子有这份心就好了,喝茶就不必了吧。” 戚城烨松了一口气,他怕郭舒真的死不松口,那他今天面子就丢大了,本来他就更属意倾国倾城的二小姐,但无奈楚王的命令不能违抗,想起那绝色,戚城烨心头便是一番火热。 但楚王却注意到郭舒和萧恒彦之间,一唱一和,配合得极为默契,虽然郭舒对萧恒彦说不上是言听计从,但也都顺着萧恒彦的意,两人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若是两家真的结为姻亲,哪怕萧恒彦没有夺嫡的心思,也值得他警惕。 余光一瞟,睿王也过来了,楚王便故意提高声音说道:“郡主和六弟还真是默契,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夫唱妇随呢!” 果然,这话一出,正走过来的睿王脸色一变,狐疑而又警惕地看着两人,只是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僵,看起来仍旧柔善。 “这里好生热闹,难得看到二哥与六弟聊天,不知在聊些什么,可说与我听吗?” “三弟!”“三哥!”“见过睿王殿下。” 尽管郭舒被楚王阴了一下,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拉开了与所有人的距离。远处的青儿本来为了留出一个二人世界,特意走开了,可是随着在这里的人越来越多,她赶紧回来,,站在不远处。 郭舒使了一个眼色,再在这里停留下去,迟早会被卷进去,况且情况变得复杂了许多。郭舒必须在楚王再阴一把之前,了结这里的状况。 正文 116偏厅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将手装模作样地放到胸口,使了一个眼色,青儿瞬间明了,不引人注意地慢慢挪过来。可还没有发生什么,宁王还有郭采都靠了过来,身后不远处还跟着郭裳,郭裳的身后,郭顺也在紧紧地盯住这里,生怕有什么意外。可是郭裳跟在后面,一堆狂热的蜜蜂也像是嗅到花蜜的味道一样也逐渐聚拢起来。见到此状,郭舒装作无力般瘫在凳子上。 “这里好生热闹啊,可方便让小弟知道皇兄们在聊些什么吗?要小弟说,今日的美人如此多,可要说哪个最好...”宁王带着难以明了的微笑插科打诨道,可还没等他说完,郭采便打断他的荤话。 “哪个都是最好的,”郭采微笑道:“今日可是我的两位小妹的及笄礼,宁王的注意力貌似跑偏了,这可要好好纠正一下才是。” 宁王眼睛一亮,“说的对,不过郡主好像累了吧,要不要本王送你回去?” 这时,几人才注意到已经瘫坐在凳子上的郭舒,脸色都有些尴尬。 郭采跳出来,说道:“这就不劳烦宁王殿下了,我自己送她回去就是,各位殿下要不要去前厅喝喝茶,今年刚从下面收上来的红茶味道很好,各位殿下若是也来品评一二,那可就是我府上的荣光了,请~” 睿王一句话都没说,他也一直插不上话,想说些什么,可看着众人早已都不想再在这里纠缠,也只得讪讪地,一脸微笑地站在原地。 眼看各方聚齐,搅在一起也不算好事,明明是来观礼的,却又演变成一场明争暗斗。萧恒彦越发不舒服,亲手扶起了郭舒,郭舒也由着他,可是这却落在了所有人的眼里,掀起一番风浪。 楚王和睿王阴晴不定,既是欢喜郭舒没有归属对方,也害怕萧恒彦和齐国公府搅在一起起了夺嫡之心。但现在看来,萧恒彦很明显很厌恶参与进来,所以两人都没说什么。 倒是后面的戚城烨面露喜色,萧恒彦如此赤裸裸地宣布主权,但就代表着他不用再去讨好郭舒了,这简直是一种解脱,就算是楚王再说什么,自己都有理由推脱了。想到此处,戚城烨更是贪婪地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郭裳。 但这种目光全都在落在了郭顺的眼里,郭顺琥珀色的眸中变得深邃了许多,于是自然走到了郭裳身边关切地说了两句,还狠狠地瞪了一眼戚城烨,戚城烨自然经受不住,心虚地移开了眼光。而这一切,都落在了默默关心郭裳的宁王眼中,于是宁王再看向戚城烨时,眼光中总有些不善,这也让戚城烨拼命地想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得罪了萧恒轩。 这一切都似乎与郭舒无关,郭舒就像是一个身体不舒服的人有行动困难症一般慢慢挪到了偏厅休息。走到一边时,还被石头绊了一下,就跟在后面的萧恒彦赶紧上来搀扶,郭舒也就借故倒在萧恒彦怀中。 金色的阳光下,郭舒琥珀色的眸中闪出一丝异样的光芒,凑到萧恒彦的耳边,樱唇轻启,轻吐幽兰。 “三日后,四方楼天字一号房,我等你。”语气之冰冷,让萧恒彦浑身酥麻的同时心中凉了凉。可是郭舒说完之后就挣脱了萧恒彦的怀抱,继续向偏厅挪去,跟在后面的青儿跑上来扶住郭舒。萧恒彦没有在跟上去,只是立在原处,他几乎忘了自己的隐藏的目的是什么,看了看后面三三两两的人群,又看看远去的郭舒。 想了想,刚要向前走,可是身后突然多了一个手掌,看过去却是郭晋的脸出现在后面,已经抬起的手又慢慢放下。 “许久未曾与殿下切磋了,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好。” 偏厅里都是女眷,郭舒还被加了一件湖蓝色的宽袍外套,坐在上方的正是郭舒的亲舅妈许李氏,右手边的事云氏,钱氏因为怀孕,已经回自己的院子休息去了。见此情况,郭舒随意找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可是这偏厅里的人本来就不多,多了一个人无论怎样都很显眼。 眼看大家的目光都聚到自己身上,郭舒只好起身行礼。 “见过舅母,见过二嫂。” 许李氏虚扶了一下,说道:“郡主身子不舒服,就不必行礼了,想当初还是小姑娘,想不到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这孩子长大,我们就老咯。” 郭舒却在心里暗骂,你知道我身体不舒服,还等我行完礼再说这些漂亮的场面。许李氏含笑看着郭舒,似乎在等着郭舒奉承两句。看此情况,郭舒心中更加不舒服,我身体弱,刚刚表现得也确实柔善,之前也没人帮我,但也不代表我就是这样的,挑个软柿子捏是吧,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郭舒装作没听到,起身后就软软的跪坐下来,靠在旁边的柱子上,闭目养神起来。许李氏脸色不好看了,她没想到郭舒竟然如此不识趣,场面也有些尴尬。许李氏见到如此场面,脸色更黑了几分。 “郡主怎么病殃殃的,身子还没我这老婆子好。”许李氏多了几分讽刺之意,可郭舒依旧一动不动,就像是睡着了,云氏也低下眼眸,并不答话,不过是姻亲,不识抬举还想让我们附和你,不过倚老卖老,可在郭家面前,你还没那资格。 场上突然冷下来,贵妇人们面面相觑,有人赶紧接话:“夫人可不老,想想太皇太后就知道了,夫人可得将身体养好好好看看自己的晚辈呢,夫人可有后福呢,郡主的身子,也不过是受了几番折磨,不过这冬日,阴冷的,也不好养身子。” “是啊,是啊。”场上的人纷纷附和。 许李氏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可有几个与郭家交好的夫人看出来郭家已经生气了。毕竟是唯一的嫡女,被人这样对待,难免有几分火气。 云氏也不想在这个时候作为晚辈去公开违长辈的面子,只是将火气默默压下。许李氏见到云氏看起来没什么脾气,更是得意了几分。 可在场的人虽面子上给足了,哪个又不懂人情,眼看许李氏得罪了郭家,心里也轻蔑了几分。真是乡下出来的,过了这么多年骨子里还是一副乡下人的模样,以为别人不说你,你就赢了了吗?又不是泼妇骂街。 这个小插曲等许李氏回道许府当做笑料说起来时,却被郭舒的舅舅许发狠狠地骂了一顿,难得地被禁足了一段时间,再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来过郭家。 当然,这是后话。郭舒若是真的身体不舒服,肯定直接回芷兰苑了,来偏厅暂歇,只是想看看如今的局面如何,在院子里实在太混乱,在这里,郭舒就看得真切多了。 楚王和睿王,一个是新贵文官的代表,另一个则是延续千年的世家阀门的代表,能在这里的,多是楚王一派,毕竟是跟着太祖打天下的。还有的则是阀门的代表,比如郭舒的二嫂就出自于苏州云氏,苏淑妃出自于赵州苏氏,场上出自于这两氏的贵妇人竟是有四五个,这还仅仅是外嫁的女子,更有两位妃位贵女在宫中,足可见这两氏的影响力。 云氏一族向来支持睿王,但是苏氏的态度不甚明确,至少在院子中看不出,但是在这偏厅里,郭舒看见一个出自于苏氏的夫人跟永定候府的夫人相谈甚欢,这就可以说明一些问题了。 郭舒半眯着眼,静静地看着这小小的偏厅,却从未说话,郭舒暂时对那些香水衣服首饰之类的,还说不上什么话,也就继续安安静静地待着。 过了一会儿,聊的差不多了,在院中游览的千金们都感到了劳累,毕竟是千金,体力上总是有所欠缺。也不知是谁,提出要抽题目要表演才艺助兴,郭舒这才缓缓睁开眼,果然,在场的,怕是足有七八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叹了口气,躲不掉的始终是躲不掉,可又看见郭裳也进来了,那一番风华,即使只是站在边缘,也完全不能忽视。 郭舒看着郭裳进来了,这才继续眯着眼,好似不关自己的事一般,高高挂起。 正文 117中招 - 云卷云舒 - 暗冰 也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群小姐们没有立刻向郭舒发难,而是先按照顺序找了几个人,权当是助兴。郭舒看得无聊,这些小姐们的才艺,比之郭舒的师傅大人还不如,除了师傅大人的舞蹈没有这么柔美之外,无可取之处,更别提琴棋丹青之类的了,受过师傅大人熏陶过后,郭舒对于这些,早就瞧不上眼了。 看一了会儿,郭舒甚觉无趣,哈欠连天,可神思早已不知在哪方天地里呆着了。偶然间,郭舒瞟到了郭裳,瞧了瞧她的一身衣服,也总算是换了一件墨青色的襦裙。比之之前的装扮,添了几分文静,却没添上一分老气,让郭舒不得不感叹,衣架子果然穿什么都好看。 想到这里,郭舒靠了靠边,低声问旁边的青儿道:“二妹今天准备了什么才艺?” 正在这时,上座的人唱道:“左尚书尹二小姐,请上千莲舞。” 青儿脸色微变,说道:“正是千莲舞,二小姐为此准备了半个月,却不知怎的,这尹小姐也是千莲舞,小姐...” 郭舒瞧向郭裳的方向,果然,郭裳的脸色已是青白交加,铁青一片。郭舒皱了皱眉,任由身子软软的靠在桌上,“看来,还真是冤家路窄,这尹琪琪也是,怎的每次都碰上我们家的人,真是够晦气的。” 尹琪琪什么都没有察觉,一脸喜色,兴冲冲地去换衣服了。郭舒本来想在衣服上动手脚,可是尹琪琪一下就冲出去了,郭舒丧失了动手的机会,这让郭舒有些丧气,拿起桌上的一个干桂,便狠狠地咬了下去,脑筋却仍在飞速转动。 不多会儿,尹琪琪的衣服就换好了,一件纯粉色的舞裙,看起来青春少女,也算是契合尹琪琪的姿色。音乐叮叮咚咚地十分清脆,尹琪琪便在台上翩然起舞,像是一朵缓缓绽开的莲花,散发着清幽的感觉,拂过在场每一个人神经。郭舒略感诧异,细细看来,这尹琪琪身上还挂着几个小小的香包,正随着舞袖,幽然散发着芬芳。 郭裳更是灰心了几分,她并未想到这舞还能有如此新意,看起来,更是楚楚可怜,娇弱动人,即使是郭舒,竟也有了回护之心。 这番让郭舒自己都吓了一跳,摇了摇头,将这想法从脑海中驱赶了出去,心中更也有几分挫败感,一番愤意无处发泄,只好蹂躏自己桌上的干桂。 郭舒突然想起来,看着此时舞蹈已经跳了一半,正入佳境的尹琪琪,嘴角一勾,双指一弹,一枚小小的干桂核飞射而出,砸中了正在翩翩起舞的尹琪琪的麻穴。顿时尹琪琪一阵麻,浑身顿时动弹不得,重心不稳,重重的摔落至台上。而那枚干桂核,则在砸中的那一刻化为粉末,随风消散,力气之大,让尹琪琪被击中的地方青得发黑,可见有多严重,又正在腿上,一时间,尹琪琪连站都站不起来,就这样倒在中间。 众人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住了,都冲上前去,有搀扶的,有嘘寒问暖的,偏厅里一时间尽是慌乱。 等将尹琪琪扶起来,找来郎中细细检查,郎中只说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也许是石子或者其他的东西,还说是内家高手所为。可在场的人都是娇弱的千金小姐,哪里有什么内家高手,当然,作为病秧子的郭舒不在她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可找石子找了半天也没找见,地板都被翻过来找了依然不见那个石子的踪迹,尹琪琪就算是想说什么,可什么证据都没有,除了一个小小的青斑,也不能算是郭家打扫的失误,口头上嚷嚷了几句,又说不出什么,只好愤愤地作罢,移到厢房里去休息去了,没过多久,便回府了。这期间,郭采一直在作陪,也算是尽了地主之谊。 尹琪琪的事情一出,众人也没什么心思继续看才艺了,郭舒眼看好戏没了,自然也就不再留下,悠悠然地溜了出去。曹珍儿看见了,本想跟上去,可无奈尹琪琪一直在鬼哭狼嚎,曹珍儿被围在了中间动弹不得,再加上她也算是代表着右尚书府,此时也不好离开,只能默默地看着郭舒潇洒离去的背影。可转念一想,郭舒身体不佳,也就释然了许多。 刚一出来,郭舒就被堵在了一旁,准确来说,是郭舒被萧恒彦用手圈在假山群里,身体靠在假山上,眨巴着眼睛,淡然地瞧着萧恒彦,简而言之,郭舒被壁咚了。 郭舒也不惊慌,轻启樱唇,气息有意无意地拂过萧恒彦的耳边,声音带着一丝魅惑,“你是一直在等我么,站了这么久,不累么,或许我们可以找地方歇一歇。”说着,郭舒更往萧恒彦萧恒彦的身体靠了靠。 一时间,萧恒彦略粗的呼吸声,便充斥了郭舒的耳边,郭舒的耳朵,顿时酥麻一片,咚咚的心跳声交杂在一起,分不清楚究竟是谁的了,郭舒的耳朵逐渐变得滚烫,红成一片。却犹如一种信号一般,让萧恒彦闻着那熟悉的幽香,心中越发滚烫,头渐渐低了下来,口微张,郭舒都能感受到  那份温度了,郭舒颤了颤,身体却在这时越发诚实,力气似乎在逐渐失去。 郭舒更往萧恒彦怀中靠了靠,萧恒彦那原本紧绷的身体像是撑到了极致,一身紧绷的神经也顿时崩断,双手一揽,便将怀中的小小人儿揽入怀中。却仅仅是抱住,再没什么别的动作。郭舒反手揽住萧恒彦,双手藏进那玄色披风之中,快速移动几下,才放下了手。 郭舒微微松了口气,双手松开那只握着的银针。之前被萧恒彦双手压住,拿不出藏在衣服里的几枚银针,往萧恒彦身上靠了靠,才有一点空间能活动一二,这才拿到了那枚小银针。若是不让萧恒彦身体稍稍放松些,郭舒也刺不进那个穴位。 瞧这样子,明显是中招了,可之前郭舒愣是没有察觉到什么征兆,也没注意观察究竟是谁神色又不对劲之处,想了想,郭舒还是放弃了。再看着萧恒彦,郭舒顿时头大,身上随身的银针也就带了四枚,以备应急用,可是看这样子,四根银针最多也只是暂时压制住,要解了他身上的药性,恐怕还是不够。 果然,心思只是一转,萧恒彦的身体又开始滚烫了起来,郭舒只得将双手轻轻抚上他的后背。郭舒明显感觉萧恒彦身体一紧,而后将郭舒抱得更紧,同时双手也开始在郭舒的后背上游走起来,手碰过之处,尽是点点酥麻。 郭舒咬了咬牙,强忍住身体的反应,调转内力,开始慢慢地给萧恒彦输入内力,帮助他平复药性。 但与此同时,或缓或急的脚步声,在郭舒的耳边逐渐放大。 正文 118捉奸 - 云卷云舒 - 暗冰 “你可瞧清楚了,徐王殿下正在那边的假山处么?”一个身着艳丽的女子面带急切地问道。 “瞧得清清楚楚的,徐王殿下刚刚往那边去了,这可是珍珠告诉我的,绝不会有错。”另一个穿着同样华丽的女子肯定地回道,“你可得抓紧机会了,我可瞧见殿下对那位病秧子很是关切,怕是要去找那个病秧子了,偏厅里正好乱成一团,人多眼杂,姐姐可得小心些。” “就是要人多眼杂,只是那个病秧子,病殃殃的也不忘勾引殿下,天生的狐媚坯子,还是什么安贞郡主,她哪里当的起贞字。”那女子脸上尽是愤愤不平。 “姐姐,你可得小声一点,小心隔墙有耳。”旁边的女子赶紧拉住她,她也没有往下说,毕竟她惹不起,不过是过两句嘴瘾罢了。 “我知道了,你,你可真有把握么?”那女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放心吧,只是姐姐将来飞黄腾达可千万不要忘了妹妹,还有,今天的事与妹妹无关,姐姐可记住了。”衣着华丽的女子面带担忧地嘱咐道。 “好。”那女子似是放心了却又带着一丝不耐烦,也不加掩饰,那衣着华丽的女子一抽嘴角,嘲讽的意味甚浓,可当事人却任然沉浸在飞黄腾达的兴奋之中,根本没瞧见。 那女子正是陈桢儿,为了今天,她特意拉上了自己交好的父亲下属的女儿来助她成事,这个平常瞧着挺机敏的女子今日也果然没有令她失望。 陈桢儿慢慢走近假山,果然,男人的喘息声从里面传来,陈桢儿心中窃喜,远远的朝那边留守人使了一个眼色。 “哎呀,陈姐姐呢,之前尹姐姐还在寻她呢,她去哪里了,真真是急死人了。” “什么陈姐姐,你说的是哪位。”一个倨傲的女子回道。 “估计是那个小将军的小姐吧,之前尹琪琪还在找她,只是一直不见着人,说起来,我也有许久未曾见过她了,你见过她吗,你最后一次见过她是什么时候?”另一女子说道。两人皆是文利伯府的人,虽然文利伯已经不涉朝堂,但出了一个状元儿子,在这朝堂之中,也勉强还有一席之地。 “好像,好像是在那边的假山处。”说完便指了指那边的假山处,那个地方也并无多少好景色,也少有人去,所以当付艳说陈桢儿在那边的时候,也并未引起两人的怀疑,两人听罢,也往那边走去。 一点白雪皑皑,青黑的岩石成了一幅最天然的画卷,白雪为墨,或深或浅,便勾出一幅写意的山水画,自由万千世界,可堪探访,良辰美景,最是难得。 这难得的美景,自然引出了不少人的目光,尤其,是在两位贵女发出一声惊呼之后。 郭晋双眸沉了沉,与此同时还有郭顺和郭远,在场的情形,已经称得上是丑闻了。一对衣衫半解的男女躺在草丛中,身上的赤红还未消退,脸上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却又带着不尽的惊恐。 “将这边封锁起来,两人送去厢房内,把衣服换了。”郭顺阴沉着脸吩咐道。 “是。”身后的人走上前来,用斗篷将两人遮了起来。 “出了什么事?”一抹青色从一座假山后探了出来,苍白修长的手指,如葱根一般,带起这方水墨画般的的天地间一丝清亮,带出了一个柔美清秀的女子,融在这幅山水画中。 “舒儿?”郭顺皱了皱眉,“你为何在此处?” “前面的山茶开的甚好,我与徐王殿下说了,殿下很想看看,我便引他过来一赏,方才听见这边有什么动静,我怕是什么猫狗之类,怕是吓着宾客,就过来看看,”郭舒眼光一移,正好看见裹着斗篷面色潮红的两人,杏眼一挑,状若惊讶,“这是怎么回事?陈姐姐,你若真是两情相悦,也不至于如此急不可耐吧,怎的,这...” 虽是惊讶,可言语间却又坐实了陈桢儿行的羞涩之事,尤其是那急不可耐四字,更是引得文利伯府的两位小姐忍不住地轻轻嗤笑了一声。 郭顺脸色依旧不好看,郭远朝后面看了看,问道:“徐王殿下也在吗?在哪里?” “本王在这儿,想不到竟看了一出好戏,”一袭红衣金缕的萧恒彦从后面踱步而出,以手为架拿着他黑色的斗篷,脸上的潮红还未曾消退,依旧是红扑扑的,“如此香艳的好戏,这位我倒是面熟,好像是一位千金吧,贵女爱上贫家子,乃是真情呐。” 萧恒彦的打趣,此时已经无人在意了,陈桢儿的眼眸中更是灰暗,她知道,即使文利柏的两位小姐只是把郭家的人请了过来,但是过了两天,绝对会满城皆知,陈桢儿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她之前发生了什么,现在竟是毫无印象,可等她再次回过神来,却是一副不堪的样子。陈桢儿想到此处,眼中流露出怨毒的光芒。 “殿下有心,只不过家妹身子骨不好,怕是不能与徐王殿下同游了,我这就送家妹回去。”郭晋看着郭舒嘴上似有几分凌乱的唇妆,又看看萧恒彦脸上的潮红,脸色如水,却又不好发作。郭远这才意识到两人的不对劲,刚想伸手过来拉郭舒一把,可看见萧恒彦脸色微变,阴晴不定,又摸不准萧恒彦的喜怒,秉承着不得罪的状态,就只好收了手。 郭顺已经去通知陈桢儿的家人了,两人也被扣押了下来。在场的人也就只剩下郭家三兄妹和萧恒彦,可眼看气氛越来越尴尬,郭舒只好拉了拉萧恒彦的衣服,背过身去,轻轻的动动口型,说道:“我晚上过来,你的毒还未解。”随之又大声说道:“殿下,臣女身体不适,就先回去了,殿下请自便。” 萧恒彦僵了一僵,只轻轻嗯了一句,也不知是回应哪一句,也许是都回应了。只是萧恒彦淡然的反应,让郭晋有些不舒服,可能是自己捧在手心的妹子被拐走了,心中总有些不舒服。上前一步,刚好微微横在两人中间,郭舒顿了顿,深感欢乐,抿着嘴巴,眸带笑意的离开了。自然也就没有看见下午宴会上郭裳一曲惊艳的千莲舞,从而名满天下的那一幕。 正文 119媚毒 - 云卷云舒 - 暗冰 月凉如水,清冷的辉芒渗进这篇青黑的砖瓦之间,仿若最冰冷的幽冥深谷,令人不寒而栗。月光下,一个黑影一闪而过,衣裙发出咧咧之声,如迎风招展的旌旗,成为这方幽冥深谷的唯一的动静。 “谁!”夜色之中,两个侍卫警惕地环顾四周,确实什么都没发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郭舒双手扶着两人软趴趴的身体,摇了摇头,随后整了整衣裙,淡然地转身,丝毫不管身后传来的悉悉索索的声音正向她包围而来。清脆的声音回响在这片天地间:“你这侍卫也实在够差的,人都站到他们后面了还未察觉,你不考虑换掉他们算了。” 房间内灯火通明,却并没有人回应郭舒,郭舒深感奇怪,又仔细听了听房内的动静,倒是听出了三个人在其中,郭舒心中感到不安,一把推开门,疾步走向屏风之后,不再管身后向自己冲来的几道身影。 “你来了。”郭舒还未至屏风处,萧恒彦低低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隐藏着痛苦和被压制的欲望。郭舒身后的人影停了下来,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自然地都退下了,并且还关上了门。 郭舒闷言不语,沉着脸,走到屏风后。浑身泛着潮红的赤裸着上身的精壮男子坐在一个硕大的浴盆中,旁边一男一女,满脸焦急,却又无计可施,只好拿着大勺将盆中的冷水浇到男子的身上,却好似并没有什么用。 “这没有用,你赶紧出来,别再生病了,那才是真的棘手了。”郭舒淡淡地说道,说罢,还插了两根银针于萧恒彦身上,萧恒彦的眼中,闪现出一丝清明。 可刚刚扎了两针,郭舒的手就被旁边的男子握住了,郭舒挣了挣,却没挣开。“你是谁?你在干什么?” 郭舒给了一个白眼,“我是郎中,没看见我在治病嘛,松手,听见没有,松手。”郭舒用力的甩开了他的桎梏。 萧恒彦深吸一口气,低低地说道:“英齐,放开郡主。” “是,英齐不知是郡主,多有失利,还望恕罪,只是我家王爷身体有恙,底下人难免有些急躁,有冲撞了郡主的地方还望郡主大人大量, 不与我们这些粗人计较。”那英齐倒也爽快,乖乖的认错。 “你可不是粗人,神思敏捷得很呢。”郭舒怪里怪气地顶了回去, 可萧恒彦接下去的一声闷哼,让郭舒不再与他计较,“你叫...”郭舒指着一旁的侍女。 “奴婢红梅。”红梅回道。 “你去找一些银针来,不要惊动府里其他人,去找你最信得过的人,英齐来帮我,给你家王爷输点内力祝他平复。”郭舒快速地吩咐着,红梅很快便跑了出去去找银针,可英齐却迟迟不动手,让郭舒一阵气闷。 “你还想不想救你家王爷了,快一点。”郭舒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萧恒彦赤红的眼睛内渐渐清明起来,郭舒咬着牙坚持着。 “可...”英齐显得十分不知所措,说道:“我之前试过了,可我越是给王爷输内力,王爷的情况就越差,我不敢再输了。” 郭舒一时没有回话,直到萧恒彦完全恢复了清明才收手,可是一副精疲力竭,扶着浴盆的边缘歇息,随后才说道:“我忘了,你不知具体的运行路线,自然适得其反,是我疏忽了,你现在赶紧从盆里出来,你去给你家王爷把床铺好,再找件衣服给他穿上,再烧壶热水过来,记得,是能喝的水,我先歇一歇。” “是。”英齐转身便离开了,萧恒彦“哗”地一声从水里出来,看着郭舒,轻轻地俯身,靠在郭舒的耳边,说了一句:“多谢。” 郭舒抬眼,带着盈盈的笑意,说道:“无事,你先去穿衣服吧,等他们回来了再说。” 萧恒彦也带上了一点笑意,像一只算计的狐狸,说道:“可他们都不在,谁帮我穿衣服,谁帮我铺床呢?” 郭舒瞟了一眼,说道:“你、自、己、来,还指望我来帮你不成,本姑娘累了,没那闲工夫。”便从萧恒彦的身边飘然而过,淡青色衣裙轻柔地蹭过萧恒彦的身上,带起阵阵幽香,让萧恒彦的眼神深邃了许多。 等萧恒彦换好衣服,郭舒正在研究桌上的糕点究竟哪一盘好吃一些,萧恒彦望着昏黄灯光下有几分呆呆的少女,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起来。 郭舒扔掉手中的糕点,脸上满是嫌弃,“你这厨师手艺还真不怎么样,还不如我做的,更遑论我师傅做的,”眼光一移,扫视了一眼,又加了一句,“再加件斗篷,不然会生病。” “够了,左右我常在军营中摔打,这还是受得起的,怎么,这糕点不合口味,我下次让他们再换一种。”萧恒彦顺势坐了下来。 门被推开了,英齐和红梅一起进来,看见对坐的两人,只觉十分般配,面面相觑,都看见了另一人眼中的笑意,但两人都清楚,现在还不是八卦的时候,“东西来了,不知还有什么要准备?”英齐问道。 “再去生个火盆,小心你家王爷的身子,就让门外的侍卫去吧,你就别走了,也听一听。”郭舒倒了一杯白开水,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瓶子,倒出了一些粉末,撒于杯中,举到萧恒彦跟前,“喝了。” 英齐快速地吩咐下去,然后去把窗子关上了,这才重新站在萧恒彦身后。萧恒彦也没有犹豫,将那杯水慢慢地饮完了,毕竟太烫了。 “郡主,我拿了一些银针过来,只是不知郡主要哪些,便都拿了一些过来,若是还缺的话,奴婢这就去买。”红梅递上被布包裹着的银针。 郭舒摊开看了看,点点头,“够用了,你再去拧块热毛巾来,记得,要多热就多热。”说完眼眸转到萧恒彦身上,道:“可以来谈谈正事了,你目前的情况,始终了一种叫做香兰蔻的毒,说是毒,可是发作时却能令人如中媚药,一身欲望难以发泄,其实这种情况下只需要找一个女的欢好便可以解,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你身体的欲望将会越来越难以满足,要么,你精尽人亡,要么便是欲望难以发泄,血液沸腾而死。”说到这里,郭舒小饮了一口水,皱了皱眉,仔细地端详起杯子来。 萧恒彦却陷入了沉思,并未注意到郭舒的目光,随口问道:“这白玉瓶中的便是解药么?” “既是,也不是,准确来说,这个可解百毒,只要你还来得及吃,或快或慢,总会解的,但同时,它也是有副作用的,比如这个毒,你即使在吃解药,它也可能时不时也会发做一次,当然,不会像今日如此猛烈,最多也就是寻常春药的程度,你记着我刚刚内力的运行路线,也能压下来,忍忍自然就过了。 但是最重要的问题,还不是这个。”郭舒收起了所有的笑意。 正文 120解药 - 云卷云舒 - 暗冰 萧恒彦皱了皱眉,他从未见过郭舒如此认真的模样,即使是在长安宁西楼,她的镇定与认真中都还有着那种肆意飞扬,全然不似如今的模样。 “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萧恒彦伸手抚了抚郭舒皱起的眉头。 郭舒没有躲开,任由萧恒彦抚平皱眉,说道:“重点是,香兰蔻若是一次而且少量地下,顶多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媚药,一两次可能还有壮阳的作用,用的次数多了,逐渐累积才会变成毒药,非几年功夫,毒性是不会到如此地步的,如今拔起毒来,只能慢慢来,但重点是,这毒是从何来的。”说完,郭舒还扫视了一圈站在一旁的两人,两人煞白的脸上还带着一丝青黑。 “你觉得呢,怎样会中这种毒?”萧恒彦还算是镇定,问道。 “这种毒要么就是在吃食中,香兰蔻本身呈现淡黄色,而且一旦遇水还会有股香味,还有,它可以掺进熏香里,与香共焚,会使香味更甚,而且它本身对女子无害,你们可以沿着这方面查一查。” 说着,郭舒又拿起另一块糕点看了又看,闻了闻,又一脸嫌弃地扔回去了。 萧恒彦沉思起来,却看见郭舒又扔了一块糕点,看了看天色,“我明天再好好查一查,已经晚了,你要不要在这里用些夜宵,我让人做一份来。” 郭舒“嗤”地笑了一声,说道:“你身上的毒可还没解,至少也得要明日辰时,我的解药才会发挥效用,我给你输一次内力最多维持两个时辰,今晚我得在你这里歇一晚了,要不我去给你做碗夜宵吧,你的厨子手艺实在是差了些。” 萧恒彦讪讪的笑了一声,说道:“我平常混迹军伍之内,对于吃食一向不大将就,府里也多是一些上过战场的府兵,不过,”萧恒彦有看了一眼郭舒,挪开了眼睛,“心...侧妃那里倒是有特意请来的厨子,不知你...” 郭舒自然清楚萧恒彦口中未说完的名字,是他府中唯一的侧妃,出身也不高,是他一个为他挡了一刀而战死了下属的女儿,姓林,单名一个心字,性子倒是柔善。只是能掌管这如此大的一个徐王府,还操持得井井有条,郭舒可不会相信这柔善二字。 “不必了,我去给你做一碗汤圆来,很快的,红梅,你先把这热毛巾热敷在他的胸口处,横放,还有腰处,肚脐处,心中默数二十个数,然后拿开,把被子给他盖上,我去做汤圆去,你们也吃一碗吧。” 郭舒站起身来,边走边说。 两人看了一眼萧恒彦有些笑里藏刀的模样,心中一紧,连忙说道:“不了,我们不饿,等会再说,郡主先给殿下做吧。”笑话,他们要真吃了,保不齐他们的殿下会不会让他们吐出来,毕竟他们的殿下听到那番话的脸色可不好,看着他们的目光中尽是威胁。 “好吧,你们要是想吃了再说。”郭舒也不强求,自顾自地跑了出去。红梅担忧地看了一眼,“郡主会不会迷路啊,黑灯瞎火的,又对这儿不熟。” 萧恒彦心情明显不错,难得回了一句,“她连我在哪里都能找得到,怕是这徐王府早就被她摸了个透,不必担心,”萧恒彦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嘱咐道:“你去给她找件斗篷让她披上,她受不得寒。” “是。”红梅憋着笑跟了上去,英齐也憋着笑,压抑着的心情不知为何,竟是再郭舒那貌似调笑的言语中,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打趣道:“殿下最近贴心多了,难得,难得。” 萧恒彦僵了一僵,收回了笑意,说道:“看来你最近是太闲了,不如明天早上去围着操场跑个五十圈算了。” 英齐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正色说道:“殿下平时对我们也很关心。” “穿着铠甲。”萧恒彦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严厉。 “是。”英齐不敢再说,可也变成了苦瓜脸,虽然心中偷笑,可面上却在不敢有什么表示,生怕萧恒彦继续加码,也就不敢再开口。 等郭舒做完汤圆回来,萧恒彦正躺在床上看书,一副慵懒的做派,套了一件玄色外套,却只是披在身上。郭舒看了,也没说什么,慢悠悠地自顾自吃完那碗桂花汤圆,再喵向萧恒彦,却发现他的碗早就空了,此时正眼巴巴地看着郭舒手中的那碗。 郭舒放下碗,笑眯眯地看着萧恒彦,笑道:“还想吃呀。”萧恒彦点了点头,神色淡然,一点也没有心思被窥透的尴尬。 “不行,晚上吃太多的糯米会消化不良的,等饿了再说,不过你晚上是不是没吃东西?”郭舒板着脸正经地问道,见到萧恒彦默然不语,心中便已了然,摇了摇头。 “你说你,你怎么这么招人恨,你说这是你第几次被人坑害了,也不知长进,真是不知下一次我还能不能有这个运气帮你。”郭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只是虽是责难,可言语中却是关心和担忧,让萧恒彦心暖了许多。 “只是连累你了,你先去休息吧,想来今夜也无事了。”萧恒彦柔声道。 “连累?”郭舒冷哼一声,“怕是十年前我就被你连累了,你如今来说这些,不觉晚了些么,如今我和你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难不成还想抛下我不成,只怕是你有这想法却也晚了,她连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都不放过,如今必然也不会轻易放过我,你难不成还以为我能脱身不成,我觉得,我还是想想怎么和你一起活下去才最要紧。” 萧恒彦苦笑着,“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自然,当年她害我差点失了一条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想来,也快十年了,唔,该不算晚才是,不过,我还真是想不通,她取你的命还有理由,取我的,倒是真真没有理由了。”郭舒回道,不过又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不过,我想我们很快就可以亲自问问她了。” 萧恒彦摸了摸郭舒的头,似是安慰,又似是劝告地说:“她想来是不会告诉我们的,况且以她的身份,我们如何去问。” 郭舒倒并未挡开萧恒彦的手,但脸上却笑意不减,“放心吧,机会很快就会来的,如今的太子,虽并未废,却也差不离了,算算,他的好日子,也快要到头了,母子一体,我有理由相信,我们会有机会去问她的。” 萧恒彦的脸色瞬时凝重了许多,挪开了自己的手,“什么意思?” 郭舒微微偏过头,拿起一块糕点仔细端详了起来,看了许久,才缓缓吐出两个字:“岳州。” “岳州?”萧恒彦不解。 “等过两天你就知道了,现在别想那么多,我给你输一次最多维持两个时辰,可能更短,所以今晚我得守着你,再给配以针灸,应该问题不大了,”郭舒撑着下巴,眨巴着眼睛,问道:“你能不能给我支个小床,我睡在你旁边,也好照顾你。” 萧恒彦看着面前这个有几分娇态的小女人,玩笑道:“要不就像在北周一样睡吧,他们都被你支走了,地上太凉,你身子受不住,我这里也没有多余的地方给你睡,你就凑合一下吧。” “不要,”郭舒激烈地反抗着,“现在情况不一样,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会耍流氓,不行,绝对不行,”又想了想,嘟囔道:“要不今晚就别睡了?” 萧恒彦好笑地看着郭舒激烈的反应,其实他没想过要和她同睡一床,毕竟是女儿家,自己不能毁了她的清白。虽然可能早就毁了,但在萧恒彦心里,那是无奈之举,算不得数的。若是今晚两人不睡,倒是个好主意。正想着,萧恒彦缓缓起身,换了一件厚实点的衣服,又拿出了一个棋盘,两盒棋子。 房中火盆已经烧旺了了,虽是夜晚,却也不冷。郭舒抱着火盆,无奈地看着这棋盘,她心理年龄毕竟大了,虽然跟着那老不正经的师傅性子就像个真正的女孩子一般轻快活泼,爱玩闹一些,可是却不会像小女生一样爱耍脾气,爱撒娇,有时还无理取闹。就像她一晚上没赢过一局,也坦荡地认了,也不耍赖。 但比郭舒更无奈的是萧恒彦,无论他如何让,郭舒怎样都赢不了,一开始,她连规则都不清楚,好一番教她才明白,但棋艺实在是不敢恭维。萧恒彦叹了一口气,问道:“你师傅究竟教了你什么?琴棋书画诗礼乐你可有哪一门精通吗?” 郭舒毫不介意地晃了晃白牙,斩钉截铁地说:“不会,都不会,最多看得懂罢了,但是,不会!” “那你会些什么?”萧恒彦开始收棋盘上的棋子。 “医毒,还有武功算吗?我身子骨不好,这些都是为了更好地调养我的身子才学的,其他的,我都没什么兴趣。”郭舒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棋盘。 其实郭舒是会的,但不是郭舒师傅教的,只是如今,郭舒宁愿自己不会,所以郭舒不会罢了。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许模糊的微光,夜里也只剩下启明星高悬于夜空之中。郭舒扯过萧恒彦的手腕,把了把脉,却发现之前的药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即使郭舒不输入内力,萧恒彦也没有什么大碍了,这才算松了一口气。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瘫倒在萧恒彦的床上,挥挥手:“我困死了,你没事了,借你床睡睡,不许吵我。”说完,翻了个身便已沉沉睡去,萧恒彦反应过来时,凑近一看,却发现郭舒已经睡着了。望着这小小人儿,心疼地看了一眼,竟也挨着郭舒,亦沉沉睡去。 正文 121大疫 - 云卷云舒 - 暗冰 “急报——急报——岳州大疫,岳州大疫——急报——急报——” 清冷的城门刚刚打开,料峭春寒,况且是刚过年不久,依旧是滴水成冰的时候。守城的御林军虽然只一会儿,手脚却都冻僵了,手更是微微发红,可即使是如此,也没人敢乱动来缓解。城中的炊烟,这会儿才只是零星几户人家袅袅升起,更多的人家,依旧在睡梦之中。宣室  殿内,更是只有几个小太监趁着朝会之前,打扫着卫生,京城中,就像往常一样,可又不像往常一样。 但是,仅半个时辰之后,朝臣们,竟也都到的七七八八了,殿的正中央,跪着一个小兵,背后三根翎羽,晃动着所有人的心神。越帝端坐于大殿之上,虽然被吵醒,但此时却无一丝睡意,压抑的气氛涌动在这宣室殿之内。 “你给朕好好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岳州怎会突然大疫。”越帝阴沉的声音,响彻大殿之内。 “回陛下,这疫情在去年就已经显出端倪,只是现在扩大了许多,王都督也上过几道折子,只是不知为何,朝廷却无回应,如今军中也开始有疫情蔓延,都督现在只能将病了的军士单独隔离开来,只是军医也束手无策,还望陛下能体恤将士们,派下一些御医来,以免军士折损过多,有损战力,军心不稳。”那来禀的小兵将折子上的内容复述了出来,刚一说完,殿中许多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朕知道了,你先退下,朕一定尽快处理此事,绝不让将士们受苦,你先带着一些药材回岳州救急,其他人随后便赶来,退下吧。”越帝挥了挥手,脸上已然看不出喜怒了。 “是,臣告退。” 等小兵退出了大殿后良久,越帝仍旧一言不发,气氛更是低沉,许多人的额头早已渗出了冷汗,因为今日并非是大朝会,在场的人多事三品以上的主事官员立于殿中。也正因为如此,知晓内情的人,更早已是汗如雨下,这其中,就包括太子。 “太子。”越帝终归是开口了,可是太子听见,确实犹如听见索命之声一般,手竟也渐渐抖了起来。 “这近来,虽然你做事有不当之处,可你毕竟是一国储君,朕还是信任你的,虽然你有些地方做得不到位,可朕念你心存悔过,免了你的责罚,仍旧你委以重任,也还是将一些国事都先交由你处理,近来你虽无大功,却也中规中矩,但今日...”越帝的声音猛然提高了一截,将手中的折子重重的摔在了太子跟前,太子一下子便跪倒在地,“你好好给朕解释解释,这是如何一回事,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信任的!” “儿臣...儿臣确实不知此事,儿臣此前从未见过这个折子,想来,想来是底下人疏忽了,儿臣也是今日才知此事,还望父皇明查。”太子大叫冤枉。 “你从未见过?可王溺说自己上过几道折子,难不成这几道折子你都未瞧见吗!”越帝青筋暴起,显然是已经怒极了。 “儿臣...儿臣...”太子的汗滴滴尽数滴在地板上,“儿臣确实未曾见到过,岳州的情况,想来二弟比我更熟一些吧。” “二弟,你这是想起你的二弟了?门下省呢,为何没有将这情况写进总陈里?”越帝言语中的冷意,令这大殿都添了些许冷意。 “回陛下,军方的折子少有到门下省的,多是直达圣听,况且太子殿下此前曾吩咐过岳州的折子一率直接送至东宫,我们也无法看见岳州的折子,自然也无法知晓此事,这件事是门下省的失职,望陛下责罚。”门下省立刻出来撇清关系。 而这些话,则给了太子迎头一击,这说明太子一早便知这些情况,却瞒情不报,有意为之,无论如何,太子和这件事已经脱不开干系了。 李念存默默站在一旁,他只是一个代刑部尚书,只算是皇帝给太子留的颜面。即使太子得罪了郭家,更是失了刑部,罚了禁闭。可终归越帝仍念他是太子,也并未做绝,将太子的推荐的人送上了刑部尚书的位子,也是如今尚书中最年轻的一位,代字也始终未曾去掉,也并没有什么发言权。 看着如今依然有些失心疯的太子,李念存摇了摇头。李念存虽不知其中究竟有何隐情,但连他都看得出来,太子和这件事必然脱不开干系。光是瞒情不报,造成大疫,这太子,就算是做到头了。如今太子更是已经开始了随意攀咬,越帝尤其是那么容易糊弄的,只是,这如今还算不到太子身上,怎的太子这就开始随意攀咬了? 李念存心中的百转千回自然不会为外人所知。越帝脸色越发难看,楚王四处望望,正准备开口反驳,可就在楚王的目光扫过一旁的李念存时,他清楚地看见李念存对着他摇了摇头,那口型,楚王想了想,发现竟是“静观其变”。 楚王心中一阵疑惑,再看看朝堂上其他人的眼神,那些平时自视清高绝不站边的大儒都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眼看就要有人出来替他说话了,心思一转,便一直是低眉顺眼,不再开口。 “陛下。”一个衣衫有些陈旧的老先生站了出来,正是史官世家的南斐,年岁较大了,历经三朝,为人刚正,从不趋炎附势,此生最厌恶颠倒黑白的人,据说还有几次连越帝都没给面子,是个很的尊重的老先生,却在此时站了出来,“老臣觉得,这岳州名义上是楚王的封地,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况且楚王殿下一向是遥领职务,这岳州一应事务皆是由太子殿下和地方官处理的,这底下的人难不成还将折子送去了楚王府不成,太子殿下难不成是在政务上有所懈怠,才致此结果吗?” 太子这才反应过来,可是南斐这番话,却又堵了他的两头。若是说没看见,那就是懈怠政务,本来太子在越帝那里的形象就已经不好了,如今更是雪上加霜,说不定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若是说看见了,却又不上报,到时群情激奋,自己的太子的位也是做到头了。这样一来,如今的自己不是已经四面楚歌了吗。 再看看朝臣,朱悦倒台,张家元气大伤,之前冤枉了郭家,已经将朝中的勋贵得罪了个干净,连自己推举上位的李念存也连一点要为自己出头的模样也无,自己这个太子,终是走到头了。 越帝看了看朝臣的反应,明白太子已经失去了所有人的支持,再留下去,也无用了,即是他是唯一的嫡子,可如今连最看重正统的大儒们的支持都已失去了,这太子... 朝堂上一片死寂,越帝清了清嗓子,问道:“诸位爱卿可有良策能将我百姓就出水深火热之中吗?” 越帝发话了,可太子仍然跪在地上,神情一片灰暗,众朝臣见此情形,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朝堂之上,有喜有忧。可对于越帝的提问,众人皆面面相觑。 站在前方的中书令倪铮站了出来,说道:“回陛下,如今疫区的情况尚不清楚,有多少人受灾,波及面积有多广,都还在统计之中,不过,按照以前的经验,应先将病患与未患病隔离开来,防止疫情持续扩大,还要多派一些御医,还有药材,优先运往岳州,暂时将岳州通往京城的管道加大排查力度,免得流民大量涌入京城带来疫情,鉴于此次事情乃上报不及时所致,陛下也应派遣钦差亲自前往以赈灾,最好是一位皇子,以显示陛下对他们的重视,稳定民心。” 倪铮还是有能力的贤臣,也一心为越帝和百姓考虑,可听了这话,越帝反倒沉思起来。其实倪铮说的都是对的,前几条政策都是倪铮以前亲自到疫区总结的经验,越帝是相信倪铮的能力的。只是派遣皇子去疫区,其实越帝也明白,必须要有一个皇子亲自去,才能安抚因为太子带来的负面影响,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有些不舍而已。 “倪爱卿说得有理,就先让京城中的药店和御医,先准备着,岳州也派人加急,让李知府先处理着,务必要稳定疫情,安抚民心,至于爱卿说的派遣皇子,让朕再想想,让李知府尽快将情况上报至京城,直达朕的案头上,无需门下省审核了。至于你,”越帝看向跪在地上的太子,怒意勃发,“刑部尚书何在?” 李念存从中间走出来,“代尚书李念存在。” “你将这件事好好给朕查,务必要给朕,要给这天下子民一个交代,若这件事办的好,这代字,自然可以去掉了,你可明白。” 这是要放弃太子来稳定民心了,要通过太子给天下一个交代,李念存自然清楚。往常太子党的人更是心如死灰,心思活络的人,已经开始找新的主子了。所有人都清楚,这件事已经惹恼了皇帝,朝堂即将迎来另一番清洗。 “臣明白。” 越帝想了想,看着太子,说道:“即日起,东宫防务由禁军全权接管,一应人等,不得外出,等待刑部调查,无旨,任何人不得探望,刑部提人无需告知太子,东宫一应人等,等待刑部调查结果。” 这才是真正的重头戏,明旨封禁东宫,就已经相当于废太子的明旨了。在场的人仍有疑惑的,怎么太子不过渎职,就要废太子给天下一个交代了。直到刑部调查结果出来,众人才如梦初醒,望向那座巍峨的宫殿时,才明白这陛下并非不知自己的底细,只是平时不说罢了,他心里明了得很。 无形之间,越帝借此更是敲打了一群自作聪明的朝臣,绝了他们浑水摸鱼的念头,官场的风气也无形之中好了许多。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正文 122真相 - 云卷云舒 - 暗冰 四方楼近来生意差了许多,岳州大疫,京城中寻欢作乐,大摆宴席的人明显减少了。显贵们都很少再招摇,皇帝都带头斋戒为灾民祈福,更别提其他人,显贵们生怕在这种时候被御史台参上一本,所以大厅之内,只零零星星坐了几桌,连二楼三楼的雅间,亦空了许多。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着玄色锦袍的男子,身后跟着一个麻衣的精壮男子走了进来。小二笑脸盈盈的迎上来,但这锦袍男子却并未多做理会,径直上了三楼。 看似坚实的墙,一下子被推开了,萧恒彦看向窗边那一身荷绿色衣裙的俏丽女子,嘴角不自觉弯了起来。但是,眼光一转,坐在那俏丽女子旁边的中年男子,却让他心中有些微堵。 郭舒转过头来,微微一笑,就像是初见一般那样活泼明丽。两人皆站起身来,李念存看着两人,虽有偷笑,却不敢表露出来。 “臣见过徐王殿下。”李念存行了一个常礼。 萧恒彦皱了皱眉,郭舒知道萧恒彦是不认识他,就介绍起来,“这位是新任的刑部尚书,李念存。” 如此正经地引荐,李念存知道郭舒这是在告诉他他应该辅助的人,李念存平心而论,虽然接触不多,但是从一些传闻中也能知道徐王心怀仁心,不喜奸佞,比起如今炙手可热的两人,李念存心中是愿意的。至于不受宠,这根本就不是问题,只要能有实力,不受宠又有什么关系呢。 “原来是李尚书,还未曾恭贺李尚书升迁之喜,本王在这里恭喜李尚书了。”既有拉拢,又不失威严,虽是礼贤下士的姿态,但并不热络。李念存也不奇怪,在他印象中,这应该是徐王对他们这些参与党争的人最热络的一次了。 “不敢不敢,只是代行尚书之职罢了,殿下日理万机,还能记得微臣,微臣已是很感激了,方才郡主还与我说起殿下,说殿下才华卓然,仁心正直呢。”李念存笑道,并未因为萧恒彦不太热络的态度而有什么意见,反而恭维起了萧恒彦。 萧恒彦看向郭舒,眼中亦有抑制不住的怒火冉冉燃起,面色却依旧冰寒一片,语气中却又是一番平淡无波的模样,但郭舒看得出来,萧恒彦在生气,而且很生气。 “哦,我倒想听听郡主说了我一些什么?” 果然,都称呼为郡主了,他果然是生气的。郭舒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止住了李念存的话头,跟着萧恒彦坐下来,收起了平常嬉皮笑脸的做派。 “也没什么,就跟他闲聊说你今天一定会过来找我,并且心情不好,一个弄不好,恐怕我今日绝对得不到好脸色。”郭舒淡淡地说,还顺便给萧恒彦到了一杯菊花茶,“这菊花茶是清火的,用的是最顶级的胞菊,茶色翠亮,你尝尝看,也去去火气,你如今的身子最忌动火了。” 萧恒彦看了一眼桌上的菊花茶,抬眼看了看郭舒,“看来你知道我今日心情不好,亦知道我所为何事?” “这不是找人来给你消火气嘛,喏,就是他,你听听他的东西,或许你会感兴趣的。”郭舒给自己到了一杯红茶,也给李念存到了一杯,便靠在靠背上,慵懒地晒起了阳光。 “尚书大人近日所忙之事,本王也略知一二,只是大人怎么快就将事情调查清楚了?大人的能力真令人刮目相看呐。”萧恒彦终于认真地看了看坐在旁边的这个精瘦的中年男人。 对于萧恒彦的此时的正眼相待,李念存混迹官场多年,又怎会不清楚。但他也不怪萧恒彦,毕竟自己的能力,确实没有得到什么体现,自己也确实是被太子提上位的,难免被人打上太子一党的标签。此次调查东宫,无疑是要反咬一口自己的恩人。若是认真办了,便有忘恩负义之嫌,可若是轻轻放过,又是违背圣旨,如此一来,进退两难,忠义难两全,全京城的人,都在看他的反应。 “事情大多已经清楚了,郡主也告诉了我一些事情,如此一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都已经明了了,到也算不上是什么难事。”李念存谦虚道。 “直接把结果说出来就是,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郭舒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但李念存却并没有因为郭舒的不敬而有半点不满,反而是言听计从的,这让萧恒彦对两人之间的关系产生了一丝好奇,但这种好奇,在接下来李念存的讲述中,被愤怒完全取代了。 “是,这件事说起来也不算复杂,只是太子近年来与楚王相争不下,资金有些紧张,所以冒险利用张家进行军货走私,岳州位于洞庭湖畔,长江流域,位置极好,太子私贩的军货,就是在这里,将一些暗地里的东西通过一些手段转到明面上来,湘江河畔的一些鱼米之类的私货,物资也在这里进行转运和暂时停靠,甚至是一些俘获而未曾上缴的牛羊,都会在这里进行处理。” “牛羊,军用物资?私货?这些事情本王倒是清楚,一些屯田军的风气的确不好,经常将军中物资拿去私自贩卖,冒险走私,但这与岳州的大疫有何联系?” 郭舒懒懒地靠在椅子上,慵懒地说道:“北周的边军中,通常会有被收编的胡人军队,一是为了增强边军的实力,二是是为了削弱草原部落的实力。而这些胡人的部队中,往往会带着大量的牧牛,牧羊,甚至是战马,这些就是太子走私的牛羊的来历,拿去卖做耕牛,或是卖羊肉,甚至是马匹,这些在越朝都能卖的一个不错的价钱。” 萧恒彦听了许久,仍没听到重点,“所以呢?” 李念存拱了拱手,继续说道:“这些牛羊来自草原,来到南方,多少会有水土不服的情况,难免会有病死的牛羊,而这些病死的牛羊就是在岳州被处理,但是太子的人处理不当,这些病死的牛羊通过河水和湖水,便传播了瘟疫。一开始疫情并不大,只是一个山中村落里的几个人出现了症状,太子为了防止自己的财路被发现,就将那村子封锁了。谁知驻守那村子的兵士中也有人患了病,回来的时候又去了城中游玩,这才将这瘟疫扩大了。 由于是太子的人造成了这次瘟疫,再加上太子那时处境不好,生怕此时再出事危及自己,就不顾一切地将此事瞒了下来,才造成了现在的这种局面。” 萧恒彦越听越心惊,面色也越来越难看,他没想到太子的胆子竟然如此草菅人命,丝毫没有将百姓的生死放在眼里,若是让他真的坐上那把位子,恐怕受苦的就是我越朝的子民了。想到这里... “是不是觉得自己做的事情高尚正义了许多?”郭舒半笑不笑地问道。 萧恒彦皱了皱眉头,她竟能看得透自己的想法? “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在想些什么?”郭舒抿了一口茶,“其实也简单,在长安,在司林镇的时候,你的一些话中,就流露出你心怀苍生的仁心,刚刚你进来时摆明了是想质问我,若是我不知道你现在的想法,那我迟早会被人坑得连骨头都不剩。” “你不会的。”萧恒彦喃喃道。可郭舒就像是没听清一样,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会、的,有我在,你不会的。”萧恒彦一字一句地说道。 郭舒嘲讽的哼了一声,觉得不妥,又喝了一口滚烫的热茶,感受着那滚烫的热度,萧恒彦见她神色有异,连忙夺下她手中的杯子,滚烫的余温尤在。 “你干什么?”萧恒彦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郭舒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般,苦涩之意更甚,松了一口气,说道:“以前也曾有人这样说过,说有他在,我不必想那么多,轻松活着就好,可是,”郭舒眼眶已经微微湿润了,“到最后,他的诺言,却仍是没有兑现,甚至在最后一刻,他还想卖了我。”郭舒停了停,眼中的湿润,像是被风干了一般,什么痕迹也没有。 “那种感觉,就像是背叛,而这种背叛,我不想经受第二次,以如今来说,我只相信我自己,对我而言,永远不可能背叛我的人,只有我自己,其实每个人都一样,也许,有时候连自己都会背叛自己,”郭舒看向萧恒彦,“因为自己没有能力,会为了一些事情,而臣服于这世道,背叛自己的初心,所以这世上才会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才会有那么多戏本子上的悲欢离合,要想自己不背叛自己,只有当自己有了足够的能力时,才有能力守住自己的东西。” 郭舒笑了笑,但笑得那么莫名其妙,“其实每个人都在为了不用再臣服于这世道而努力着,所有人都一样,就像你,也会因为一些事情,而去做一些你不想做的事情,比如,”郭舒停了一下,“不择手段地夺嫡,不是吗?” “郡主。”李念存咳了一声,算是提醒。郭舒似乎是有些失控了,他看得出来,而且萧恒彦的脸色变得起伏不定,再让郭舒说下去,李念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但李念存看得出来,郭舒似乎是有些往事,而且对她的影响很大,只是稍微提及,她便有些失控了。 “的确,我的确是在夺嫡,但是他们那些下作的手段,让他们不配做上那个位子,他们会毁了这个国家的。”萧恒彦义正言辞。 郭舒笑容中似乎又带上了一点轻蔑,虽然郭舒大部分时间是笑着的,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很容易令人产生好感,生不起气来,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是萧恒彦与郭舒接触久了,也能感觉出她那些笑容背后藏着的情感,比如她如今有些轻蔑,有些嘲讽意味的笑,藏在眼睛里。 他好像有一点能懂她了。 正文 123清心道人 - 云卷云舒 - 暗冰 “其实夺嫡嘛,也算不得多大的事,手段卑劣一些又有何妨,反正结果才是一切,你又何必在意这些细节。”郭舒似乎是从回忆中拔了出来,故作轻松地说道。 “那也不能拿百姓的命去胡闹,只为自己考虑的人,不配。”萧恒彦坚持道。 “你不也在谋朝篡位,做的事情本来也不光明,有什么资格说别人肮脏,再粉饰也没有,就是心里好过一些罢了。” “我是为了这黎民苍生。” “得了吧,说到底私心才是你开始一切的动力。” “你...” “郡主,殿下,别吵了。”李念存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只觉得郭舒自从回想往事开始,就一直有些不太对劲,如今更是和徐王吵了起来,若是在以前,以他对郭舒的了解,她绝不会去做如此没有意义的事。 两人终于停了下来,萧恒彦已经被撩动了肝火,已有大发雷霆的趋势。郭舒又到了一杯茶,递到萧恒彦面前,萧恒彦此事仍在气头上,却未理会。其实萧恒彦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容易就生气了,按理说自己应该不至于如此沉不住气的。 “这就生气了,如此沉不住气,那等以后别人拿此来说你,你可要挨个儿与他们生气?”郭舒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又恢复了那种似笑非笑的模样。 萧恒彦狠瞪了郭舒一眼,却抢过了郭舒手中的茶杯。郭舒笑着收回了手,也没有再去刺激他,给李念存使了一个眼色,李念存立刻心领神会。 李念存从袖中掏出一张薄薄的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吸引了萧恒彦的注意。李念存恭恭谨谨的递给萧恒彦。 “这是什么?” 李念存说道:“这是殿下可以与之相交的大臣,殿下可与之相交,看看他们的态度,适当拉拢拉拢,对殿下大有助益。” 萧恒彦一声冷笑,看着面容未有一丝缝隙的郭舒,缓缓说道:“你竟是早有准备。” “当然,若无任何准备就往上冲,这种士兵在战场上就是纯粹的牺牲品,毫无意义,能踩着万人尸骨走上将军之位的,哪个不是知己知彼,这才能百战不殆,不至于平白无故地送了性命,对于这点,你这身经百战的军中第一人应该比我清楚。”郭舒就像是带着笑容的魔鬼,等着人走入她的领域。 萧恒彦听罢沉默了许久,随后抬头问道:“你为此准备了多久?” “很重要么?”郭舒疑惑道。见到萧恒彦点了点头,笑容收敛了几分,摆正了神色,在萧恒彦的印象中,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一番正经的模样,上一次,似乎还是她放河灯的时候,已经过了很久了。这样想来,她的准备,在那之前,她便已经... “若说我要报当年太液池之仇,是十年,若说我要扶人上位,则是两年,若说我要帮你,也许是两个月,这样,你可满意了,我对你算是毫不保留了,也望你能毫不保留地相信我,记住,是毫无保留,你要无条件地相信我,我不喜欢别人怀疑我,我认准的事,亦不会改变。” 萧恒彦仔细扫过郭舒的脸,却发现,她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他忽然意识到,她说的没有一丝玩笑成分。他不能想象若是他有一天怀疑了她,或是“背叛”了她,她会做出什么,一个能隐忍十年,准备十年的人,此番心性,值得他忌惮了。可他,比忌惮更多的,确实信任,对她的信任,他能懂,所以信任胜于那份忌惮。 “自然。”萧恒彦郑重的吐出这两个字。 “殿下,郡主对您是真心地,李某也相信殿下的人品,相信殿下,离心之所想,不会太遥远。只是殿下,对于这次岳州大疫,陛下准备派皇子亲临,不知殿下有何想法?此时若是做好了,自可赢得大部分人得人心,只是,若是处理不好...”说到这里,李念存停了下来。 “怕是连自己都要栽在那里,毕竟是疫区,一个不慎便会染上疫病,当年封狼居胥的霍将军都是栽在这上面,即使有太医相随,可不能保证,更何况为了安抚民心,势必要去灾民中走一趟,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只怕如此好事...”郭舒又恢复了往日的微笑,只是这番微笑,总有一种令人瘆得慌的感觉。 “所以,这番好事,不是九弟,就是我了吧。”萧恒彦苦笑道。 郭舒赞赏地看了他一眼,“你倒是看得通透,楚王暗地里使了绊子,他倒是恨不得亲自去把自己的东西都抹了去,只可惜楚王身子骨不算康健的,就算是他想去,恐怕陈贵妃第一个不同意,更别提手下的谋士们了,睿王也许不错,可苏淑妃绝不会同意的,苏淑妃有一个侄子就折在这上面,她如今都还心有余悸,她绝不会让睿王去的,况且一个弄不好,这事就是吃力不讨好,苏淑妃精着呢,至于宁王,我估计就这两天,他就得告病了,你看着吧。” “那便只剩我了,也是,我常年在军营中摔打,身子康健,母妃又不得宠,说不上话,能领兵打仗,能力怎样都不会弱,这样算起来,的确是我最合适了。”萧恒彦似是自嘲,又似是正经分析一般,闷声说道。 “谁说的...”郭舒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反驳道,可是说到一半,又想起了什么,生生止住了话头,萧恒彦不解地看了郭舒一眼,郭舒才硬生生扭转了话头,“你母妃从未跟你提过吗?她进宫前的事情?” “未曾。”萧恒彦说道。 李念存想了想,“听闻贤妃娘娘进宫前乃是郭家的一名医女,因太皇太后身子不好,才送了娘娘进宫,被陛下宠幸,只是从未听说过更多了,这里面难道还有更多隐情吗?”说罢,李念存看向萧恒彦,可萧恒彦却回了一个茫然的眼神。 “我也听说是这样,再多的,也没再听人讲过了,我知道的,并不比李大人多。” 郭舒笑了笑,“你们以为这是戏里呐,这俗套故事,也就骗骗你们这种不懂门路的,还真以为...” “咳咳——”一个似远似近的声音回荡在这个房间中,似乎是用内力传音,使人辨不清楚声从何来。 萧恒彦像是炸了起来,虽然他清楚这声音对他们绝无恶意,但他竟然从未察觉到这人的存在,让他背后还是有些发凉。 郭舒看着萧恒彦,安抚道:“不必在意,这是个为老不尊的家伙,你若是未曾感觉到,也无需紧张,这世上能察觉到他的存在的,不超过三个人,都是江湖绝顶高手,你不算是他们之中,自然察觉不到。” 萧恒彦听罢,这才松了一口气,可转念一想,“怕这是你的恩师吧,还是将他请出来,我也好拜见一番,我早有认识一下这天下绝顶有才之士的想法了,你不引荐引荐?” “老不死的,你要不要出来见见人,我觉得你再不出来见见人你就该发霉了,认识认识多好,也省的你跟个幽灵似的,迟早把人给吓死。”郭舒勾起嘴角,一抹神秘的笑浮现于嘴角。 “你说谁老不死,你个小没良心的,有你这么挤兑师父的嘛,尊师重道,尊师懂不懂...”一个身穿藏青色道袍的青年男子从某一个地方幽灵般闪现在郭舒的身后,明明李念存看着郭舒身后空空也,可是还没有一眨眼的功夫,一个男子就站在了郭舒的身后,就像他本就该站在那处的感觉,李念存心中不免惊叹。 “不懂,就你这德行还需要尊重,老不死的也舍得出来晒晒太阳,我还以为你会在我身边一直待下去,直到你饿的受不了为止。”边说着,郭舒将桌上的的吃食都塞到了刚刚盘腿坐在李念存对面的男子身前,他也不客气,直接大吃大喝起来,一股脑将东西都塞进嘴里,吃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可即使如此,也似乎遮掩不了这男子的足以称得上惊艳的绝世容颜。 “你们叫他清心道人就是,对了,再给我加一份烤全羊,叫花鸡,再来一份牛排。”郭舒笑眯眯地说道。 萧恒彦离席,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晚辈礼,连李念存都是如此,只有郭舒笑眯眯地看着她师父的吃相,就像是在欣赏一出精彩的戏剧一般。 待清心扫尽这桌上的东西,才不甚在意地虚扶了一下,算是免了两人的晚辈礼,又恶狠狠地瞪着郭舒,“好啊,你就眼睁睁地让为师饿着给你当保镖,你连吃东西都不叫我,我真是白教你了。” 其实,郭舒也不知道她的师父大人究竟叫什么,他曾说过的所有名字都是逗她玩的,她只是很偶然地听到曾有人唤他清心道长,她才知道他的名号是清心道人,虽然郭舒一直觉得她师父应该叫饭桶道人才是。 “这不是给你准备了几样最经典的吃食嘛,你徒弟我还是很对得起师傅你老人家的,只是师傅你最近越活越回去了,让你徒弟我有点不太能跟别人介绍你是我师傅这个事实,不就只能让师傅大人你先待着。”郭舒半笑不笑的解释道,可她的饭桶师傅却只听见了“吃食”二字,伸着脖子等着门口端来美食,至于其他的,恐怕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正文 124解毒之法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满意地看着桌上一堆的骨头,原本清爽的藏青色道袍上也不可避免地粘上了许多油渍,原本一个翩翩如玉的公子形象,如今已经全然被破坏了。打着饱嗝,手里拿着一根最新的牙签,正半靠在桌上,心满意足地欣赏另外两人惊讶的神情。 “真是够了,师父,你还真有吃穷天下人的本事。”郭舒正满脸嫌弃,准备在桌上成堆的骨头中清理出一片能用来放茶杯的位置,可惜只清理了两下,郭舒便无奈地放弃了,只好招呼手在门外的小二进来清理,顺便换一张桌子。 “前辈不拘小节,乃是真正超脱的大贤,晚辈佩服。”萧恒彦沉寂了许久,终于憋出这么一句话来恭维清心道人。 郭舒双眼放光,“你这都能想出词来拍马屁,真是厉害。” 清心一巴掌拍到郭舒的后脑勺上,引得郭舒抱着自己的头哼哼唧唧的,“你就见不得你师父被人敬仰是不是,你个小兔崽子,那条蛇呢,怎么没在你身边?” 清心虽然是长辈,可是看起来实在太年轻,比之萧恒彦这个常年在沙场上摸爬滚打之人都要年轻一些,只是眉眼间依稀能看出郭舒第一次见他时那副中年儒雅大叔的样子。原来郭舒想不通。 直到后来亲眼看见他把自己的面具摘下来,郭舒才恍然大悟,只是这么多年,他仍是这幅模样,就像是一个少年般,岁月似乎将他遗忘了。所以郭舒每次听见别人以晚辈的身份恭维他,郭舒就会很不舒服,就比如现在,郭舒就更不舒服了。 “师父,能在外面稍微维持一下你这个超脱长辈的样子吗,你要是一副白发飘飘的样子,你怎么弄都没人管你,可你这个样子...连我都觉得你很欠揍。至于青儿,我再三强调,我们之间能懂的笑话,别人听不明白,少拿出来讲,弄不好别人还真以为青儿是条蛇呢,青儿她今天身体不舒服,我就没让她出来了,怎么,你找她有事?” 清心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喏,给你的药,你的身子真是近几年最虚的一次,为师特意赶过来帮你调理身子,你要是一个不行,谁来给我做饭吃,本来还想嘱咐那条...青儿的,只是她不在,就只好你自己记好了,不过想来你也知道,”正说着,又一脸威胁地凑过来,“不许嫌苦,良药苦口,再苦也给我闭眼喝下去。” 李念存看着这个瓷瓶,关切地问道:“郡主的伤还未痊愈么?郡主既然身体不好,如今虽已过年,可前两天才刚刚下了一场小雪,郡主不该逞强出来的。” 萧恒彦看着清心,也不知是何想法,只是一把夺过瓷瓶,打开,看了一眼瓶中的黑褐色药丸,闻了闻,又递了回去,冷冷地说了一句:“等下就先吃着,身子不好干什么出来乱跑,雪化之时更冷,你还出来,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 郭舒这才仔细地扫过萧恒彦,突然想起来什么,拉过清心的袍子,问道:“师父,你知道怎么尽快地解香兰蔻的毒吗?” “香兰蔻?”清心的神色有些怪异,上下扫视了一番,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年轻人还是节制一点,过之则为害,来个六味地黄丸...” “我没跟你说这个,是真的中毒了,你有什么好办法?” “有什么好解的,这还能增加夫妻间感情呢!” “你是不是不想解?要是你不解,我就抖出去。”郭舒气呼呼地威胁道。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毒...” “我跟你们说,就大约二十六年前,我师傅下山游玩,刚好碰上...” “停,”清心终于有些惊慌失措了,赶紧掐断郭舒的话头,“我解,我解还不行吗,其实也不难,素心丹,再加一个美女,自然能毫无后患地拔除,你这都没想起来,只能说你还不到家。”清心得意洋洋地指导着。 “对哦,素心丹有清心,解毒,增阴之效,自然可解至阳的毒,可这寒热对冲,慢性之毒,可先将阳气泄些出去,用以平衡,化完之后再将阳气补回来就是,哎呀,真笨,我光想着堵,没想到疏,果然还是经验不足,多谢师傅啦。” “你们在说什么?”萧恒彦听着郭舒喃喃自语的声音,一下子没转过来,当然不是因为他的病情,而是因为清心一直在堵郭舒话头的旧事。他能感到这件事必然和自己之前说的母妃有关,应该是清心道人和他母妃,甚至是他父皇之间的事,可是具体是什么,他却不了解。单看这样子,几人都忌口,却更激起了他的好奇心。可是萧恒彦看得出郭舒并非是真心要讲出来,否则她也不会拿着这个去威胁她师父。既然她不愿,萧恒彦也不愿再逼。 只是,萧恒彦更头大的事情,其实是郭舒准备给他找个女子来解毒。香兰蔻本是媚毒,找个女子来解,那不就是行床事。虽然搁在以前,萧恒彦并不反感,但是郭舒亲自给他去找,还一副正经不过的模样,一丝丝别扭之意隐隐约约地浮现在心底。 “就是找个时间带你上青楼而已,不必紧张,”说到这里,郭舒突然想到了什么,憋着笑问道:“你不会从来没去过吧?”看着萧恒彦窘迫的样子,郭舒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嘲笑之意,连清心也忍得辛苦。 李念存不是郭舒,自然不会任由萧恒彦窘迫下去,“殿下常年征战沙场,洁身自好,清律自持,自然不会去那种烟花之地厮混。” “好吧,你就会和稀泥,”郭舒停了笑意,“只是殿下,你还是小心一点,我怕宫里头那位对你下手,有可能还会把脏水往你身上泼,你还是注意一点,一言一行千万不要被人抓住把柄,这点还是要注意一下,好了,李大人你先走吧,不要引起别人注意。” 李念存扫了一眼三人,感觉自己再待下去也不太好,于是很自然地告退了。房间中的几人大眼瞪小眼,郭舒脸上一直浮着的笑意终于逐渐消散。 “你要注意,要是东宫里的人反咬你一口,你就危险了。” “怎样反咬?我行的正坐的直,再说了,我的身边从来不缺各方的人,我的一举一动怕是他们都知道,再清白不过,一群罪臣而已,反咬一个有实权的皇子,任谁也不会相信,太子不会这样不明智。”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郭舒急急地回道,却被清心打断了,郭舒便闭口不言,即使郭舒张口闭口老东西,可是师傅的话,她一定会听的,她还算是一个合格的乖乖女。 “你注意便是,天道彰彰,命定之事注定无法逃脱的,该来的总会来,属于你的,即使你不想要也终会属于你,一切早有定论耳。” 清心此时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神棍,当然,这是在郭舒的眼里。在萧恒彦眼里,清心此时便是一个得道的道长,萧恒彦顺着他的话细细想了一番,总结起来,不过一个顺其自然而已。便是十分受教,站起身来施了一个弟子礼,算是表达谢意。郭舒想说些什么,却被清心阻止了,又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百无聊赖地听他们谈史论今,又不想插话,只能一壶又一壶的茶狠狠地灌下去。 数百里之外,一只长长的队伍正向着京城靠近。 正文 125故友重逢 - 云卷云舒 - 暗冰 “师父,到了,话说,你自己有院子,干嘛赖着我。”郭舒不满地嘟囔着,自从他和萧恒彦聊的十分投机之后,就死皮赖脸地跟着郭舒,硬是要回郭府住,明明云惠医馆有单独的院子,他非不要,郭舒也不好真赶他走,只好让他跟着。只是郭舒本身也没有坐马车,又特意岔开了与萧恒彦出四方楼的时间,只好再找了一匹马让他骑。 可是,这张俊颜带着那仙气飘飘,如仙人下凡的超凡风骨,引得大街上的人纷纷侧目,同时对于并肩乘骑的郭舒,眼神中也不见友善,害得郭舒只能远远地走在前面。可是玲珑许久不见清心,无论郭舒如何驾驭,玲珑都只肯越过半个身子,还频频往清心身上靠,郭舒只能无奈扶额。 正巧在这时,郭采骚包地骑着高头大马从拐弯处出来,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郭舒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扔下了玲珑,也不管马车停没停,直接窜了上去,郭采只好把“里面有人”四字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曹珍儿吓了一跳,整个人震了一下,可看清面纱下的人之后,这才算叹了一口气。 “郡主可真是要吓死人。”曹珍儿心有余悸。 “没办法,被一群人用足以比得上刀子的眼神盯着,我也很无奈。”说完,郭舒还调皮地做了一个鬼脸,十分俏皮,“我还以为三哥安安分分待在家里等着吏部的调书呢,结果,嘿嘿,我不管,你们要是想让我不说出去,就不准赶我走,你们去哪儿,我就去哪,你们别想抛下我。” “我可不敢抛下郡主,只是我要回府了,也刚好顺路将郡主送回去吧,想不到郡主也出来游玩,此时城外茶山上山茶开的甚好,尤以一株白色古茶树最妙,郡主可去看过了?”曹珍儿巧笑嫣然。 “行了,我今日特别想去看山茶花,所以叫上你一起游玩,顺便还叫了三哥做保镖保护我们,我们去看了一株很漂亮的白色山茶,对吧。”这种对口供的事,郭舒玩的十分顺溜,也无需提点。 “白色山茶~”清心阴阳怪气的声音缓缓传来,“好漂亮哦,这种古茶树开的花,自有一番古韵...” “你是谁?”郭采警惕地看着他,全身都紧张起来了,如果不是看见郭舒的玲珑亦步亦趋地紧紧跟着,郭采说不定此时就不是单纯的问候这么简单了。 “年轻人,不要心急,你见过我的,再好好想想。”清心缓缓地提醒着,郭采拼命地想,却也没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俊秀的道士,可眼光一转,看见玲珑对那道士的亲近之意,再仔细想想,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似乎有些太过于异想天开了。可下一刻,他又不得不认同自己内心的想法。 “师父,得了,我三哥你还逗他,他这人,脸皮急薄,小心他跟你急。”郭舒笑嘻嘻地打岔。 “他脸皮薄?你在跟我开玩笑哪,你那一家子,也就你这三哥与你的性子有几分相像了吧,你那脸皮,简直堪比城墙...” “那我这不是在芝兰之室嘛,到也不觉得香了。” 清心想了一想,突然发现这芝兰之室前面是处鲍鱼之肆而不觉其臭,现在是在“脸皮薄”的郭采身边,那她之前在自己身边不就是... “好啊,你个小兔崽子,你敢骂我臭...” “哎呀,这是什么味道?好奇怪啊...”郭舒嗅了嗅,像是在继续开玩笑,又像是认真的样子,这幅样子,落在郭采眼里,却更像是玩笑的讽刺。 明明是个翩翩君子,可却完全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的样子让曹珍儿笑得根本就停不下来,郭采也时不时插上两句,一行人热热闹闹的走着,也走到了郭府门前。 “老爷,三少爷回来了。”仆人远远地看见郭采骑着马走过来,便赶紧飞奔去报了,郭采还没到门前,郭顺就慢慢悠悠地踱步出来,可脸上却是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似乎想要说什么,可看见后面一辆低调而奢华的马车,想了想,又将一些话咽了下去。 “请曹小姐下车吧,舟车劳顿的,怎么着人家来了,我们也得尽一尽地主之谊,请人进来喝杯茶还是该的。”郭顺狠狠地瞪了一眼。 郭采嘿嘿地笑了一声,正准备面对郭顺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可再抬眼一看,郭顺黑着的脸此时已全然变成了惊愕,眼眶不知为何,一下子竟是湿了,嘴唇微微颤抖着,脸色发白,而又渐渐转红,任谁都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波动。可最终,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清心利落地翻身下马,走到郭顺面前,笑了笑,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在众人惊愕与不解的眼光中,重重地拍了一下,轻轻地说了一声:“经年不见,别来无恙。” 郭顺张红了老脸,几欲张口,似有疑惑,似有激动,可最终,千言万语,却在这泛红的泪光中,只化为了一句“别来无恙”。 郭采看着眼前老友重逢的一幕,却是满腹疑惑,郭舒却是带着曹珍儿跳下了马车,郭采赶紧上前去扶曹珍儿,被郭舒狠狠推了一下,只骂一句没良心,却也没有再多言语,径直走上前去,打破了凝结在两人之间的气氛。 “不知二位是否愿意先去会客厅好好聊上两句。” 郭顺这才猛然反应过来,狠狠地瞪了一眼,却也没忘了礼数,“今日天色已晚,就让小女和他先送曹小姐回去,顺便告知一声令尊,我将会与三日后登门拜访,商讨我们两家之间的事情。” 曹珍儿听了,瞬间反应过来,涨红了脸,郭舒蹦下来,将曹珍儿嘻嘻哈哈地拉回马车上,另牵了一匹马,之间将还在看好戏的郭采远远地拉开,硬生生拉离了大门口,消失在沉沉暮色中。 书房里今夜格外灯火通明,一老一少,却是相看无言。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竟是一点都没变,只是我已经老了。”郭顺叹了一口气。 清心皱皱眉,看着自己桌上的煮茶,放了姜,猪油,甚至还有葱,又不好说些什么,虽说现在的道士倒是一直坚持古法烹茶,只是这味道,却是怎样都不敢恭维。想了想,清心还是没敢喝下那杯煮茶,只是抓起茶壶,到了一杯白开水,放在手中晃来晃去,让它凉一凉。 “都已经有三十多年了,都半辈子过去了,自然老才是正常的情况,不是么,啊,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只是一个意气风发的青葱少年,那个时候的你,还是水嫩嫩的,到了如今,也活成了一个彪炳史册的将军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意气风发?”郭顺无奈地摇摇头,“怕是狼狈不堪吧,当时的我,若非有大哥在,我怕是早已埋骨他乡了,说起来,多谢你肯出手帮忙,救了小女一命。”郭顺拱了拱手,算是走了个过场。 “终归是小茹唯一的女儿,还是要救上一救的,只是以她当时的情况,纵是我,也没能逆天而行,她的身子,总归是不妥,至于如今的情况...我想,你是明白的吧。” “明白,她是我的女儿,我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别的,我自然不会再多嘴,既然你已经回到了京城,你要不要也去见见伊葇,她独处深宫,这些年来,怕是她最想见的人,就是你了。”郭顺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必了,有缘自会见面的,无需刻意,若是刻意,依照...依照他的性子,怕是这日子总有不顺心的地方。只是我看,当年那个小娃娃,你倒照顾的挺好,我也算是放心了,总归也没辜负她临终的托付。”清心看这水终于凉了些,一饮而尽,饮完才发觉,这水貌似凉透了。 “也真是亏你,当年的事真算是一团乱麻,我没你的洒脱,一走了之了个干净,我还记得她当年不甘心,还去山上闯阵,结果被困了十几天,愣是没能出来,还差点丢了一条小命,你到也真能狠得下心来,她都命悬一线了,你也不肯现身,还是我和刘...”郭顺似乎停顿了一下,将后面那个字又咽了回去,这才继续说道:“还有他一起,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从那阵中拉了出来,真真是个固执的烈女子,若她能放下一些事,怕最后也不会是......只不过,最后她还是跟着他走了,其实若是不与你赌气的话,她仗剑天涯,怕是也能逍遥一生吧。” 回忆就像是在倒带,潮水般的记忆疯狂涌来,清心依旧面色如古井,可手中的瓷杯,却不知何时化为了一地的尘埃,零零碎碎,再也拾不起来。 “思之无用,再提这些,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清心的声音中,听不出一丝裂缝。 郭顺笑了笑,听不出是悲伤还是嘲讽,“徒增?风流债太多,也不是一件好事,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会选择他,按理来说,你若是真的想要还,也该是......” “高处不胜寒,太冷了,我更希望,他能像他母亲一向,仗剑江湖,肆意潇洒,不受束缚,活的真正大自在,那才是他应该的样子,与我而言,迟早的分离,越深,便越痛,就像烂疮,早些剜了,才是正道。” “你......”郭顺似乎失掉了力气,只软软地说了一句话,“那至少,是她一生的幸福,在局内的你,从未看清过,她的内心,从来不是流浪江湖,而是一个肆意江湖的人罢了。” 清心的脸色在此时咔咔地裂出一道道缝隙,一道道见骨的伤口,被狠狠地撕裂开来,又若无其事地,悄悄掩埋了去,只留下一道道铭心的疤痕,在隐隐作痛着。 “总归都过去,如今可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了。”又一撮粉末飞扬开来,清心愣了愣,便无奈地拿起第三个杯子。 “你不算么?”郭顺眼眸中带了一点揶揄的味道。而清心却毫不理会,拂袖,将这桌上的最后两只杯子,都让它们尘归尘,土归土了。 “不算了吧,我都和这个时代,有些接不上咯!” 正文 126攀龙附凤 - 云卷云舒 - 暗冰 “妹妹,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垂头丧气的可是有人欺负你了?你说出来,大姐给你出气!宁王,是你把她欺负成这个样子的?”郭舒盛气凌人,怒气冲冲的,本来是刚刚把曹珍儿送回去,好不容易对好口供蒙混过关才回来,还没到郭府,就看见郭裳在马车里,郭舒存了吓一吓的心思,躲在侧面刚一撩帘,就看见郭裳眼睛红肿,一副受了天大委屈一样的。郭舒不管不顾,直接上去质问了。 郭采虽然没有莽撞出口,却也默默地堵了宁王的路。 萧恒轩见状,大叫冤枉,“我可没有,本来今日好心要带她出去逛逛的,可是我一个不小心,就一小会儿,让她被其他孟浪子弟给缠上了,我当即就冲了上去,老天爷,我可真没把小裳怎么样,你可得分清楚。” 郭舒再看看,好像宁王也确实没有怎么样,郭裳眼睛红肿,但是并没有不让宁王跟着,只是看起来被吓傻了,一时没有接上话。 “算你过关,你出门就不知道带个护卫么...”郭舒一看事情也不严重,便也没说什么,只是嘟囔了几句,可还没说完,郭舒就意识到一个问题,脑子一抽,问道:“合着你跟别人打架了?” 宁王挠挠头,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郭舒半天没回过神来,得,宁王这一打架,这去安抚民心的差事自然就得落到萧恒彦身上,一个不小心便是费力不讨好,本来郭舒心中也有不愿,这会儿,真得赶鸭子上架了。 郭舒总感觉这件事有些太过巧合了,可转眼一想,又觉得无巧不成书,便也不再深究。烦躁地赶走宁王,宁王本来想跟着,可无奈,郭舒死活不让,宁王估计了一下自己也不见得能打得过郭采。作为有名的纨绔,两人私底下可不想别人想的那么生疏,郭采也是真敢动手的。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精神,宁王闷闷不乐地走了,郭舒则快速地与郭裳对好口供,边对,郭舒还边哀嚎,美人果然是美人,这幅柔弱的样子,能让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回护于她。 偏偏她还如此善良,这不就是标准的女主标配嘛,再想想,怎么自己才是那个应该被打倒的恶毒女配,虽然郭舒确实不是一副好心肠,但是对号入座起来,也难免郁闷。再想想自己之前根本没把那么多人的人命放在心上,一心只有自己的事情,甚至,其实那些人死完了,说不定郭舒也不会有什么波澜。 再想想她似乎前些天还把自己的私房钱捐了出来,还一直在吃斋,郭舒越发觉得自己可能就是那个恶毒女配的。但其实,女配还应该抢一抢女主的心上人。可是郭舒想了想宁王,还是无奈地觉得这种人似乎更是做自己的小弟,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父亲呢?”郭舒一踏进门就问,得到了郭顺还在书房的结论,也就没有再打扰,只是将郭裳安安静静地送回了院子,就跟着郭采回去了,郭采的院子更近一些,没几步就到了。 “你这一院子的桃花,还要什么时候才能开啊。” “你就别想了,这些桃花最大的也就才二十年,我还想多摘一些桃子做种子呢,你可得给我悠着点儿,”郭采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直接炸了,可转念又觉得这样不妥,语气便柔了一些,“其实...也不是不能摘...左右我这院子也容不下,你摘一些便摘吧,摘的时候小心些我便也不跟你计较了。” “我不过就问你什么时候能开,你说年份干什么?”郭舒突然想到郭采可是纨绔子弟,纨绔子弟的标配是酒和美女啊,“你这院子里不会埋了酒吧?” “没...没...我没那闲工夫...” “肯定有,”郭舒顿时觉得赚到了,“哈哈,肯定有,你等着,我迟早给你全挖出来,说不定凑一凑还能凑出个酒窖来,哈哈!承三哥吉言,我一定不会吝啬的,我一定多多采摘,哈哈!”郭舒生怕郭采反悔,一溜烟便跑了个没影儿。郭采看着满院光秃秃的枝丫,突然很想抽自己个两巴子,你嘴那么多干什么,得,又多一个偷酒的。 郭舒蹦跳着走了,当然只留下他三哥独自一人哀叹不已,只是没走出多远,郑姨娘便出现在了郭舒的芷兰苑前,也没进去,只是杵在那里,像是在刻意等着郭舒回来。 “姨娘为何站在门外,为何不进去,若是你不进去,搁了人,还以为我这昨嫡女的刻意为难庶母,传出去未免难听。”郭舒见到她,自然没有好脸色,她存了个什么心思,郭舒凭着天朝的婆妈剧,也能猜出个七八。 果然,郑姨娘尴尬地笑了笑,郭舒心中一阵烦躁,硬是将她拉近了院子里,郑姨娘倒是一句话没说,任着郭舒将她拉进去。郭舒看她憋的实在难受,边喝退了其他人,“想说什么就快说,别在这里跟受了气似得,我没那闲工夫和你闲扯,你装的这幅柔弱样子,偌大的府邸,除了二妹,难不成还有其他人关心吗,不用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郡主好眼力,只是,我只是...只是想求郡主一件事...”郑姨娘吞吞吐吐地说道。 “有事快说,有屁快放,我对你没那么多耐心。”郭舒言语里半分最近都没有,郑姨娘也知道她和郭舒之间的过节,但说郭舒早产的事,就足够两人结下梁子了。只是郭舒没有直接拒绝,这让郑姨娘看到了一丝希望。 “二小姐...二小姐虽非郡主一母同胞,却也是亲姐妹,她有我这么个亲娘却是委屈她了,凭她的才情容貌...” “得得,”郭舒直接打断了,“我算是听明白了,你不会想把二妹纳入嫡系里,让她能攀龙附凤,一飞冲天是吧,父亲拒绝了你,你就求到了我头上,因为在这家里,除了父亲,也就我这个陛下亲封的郡主能说上两句,对吧。” 郑姨娘的泪水还没憋出来,就被郭舒生生给堵回去了,她实在没想到自己的请求还没说出口,就被对手直接给挑明了,愣了许久,才接上话。 “郡主的才智当真是天下无双啊,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攀龙附凤的心思,只是二小姐常常因着我这个不争气的娘亲,从小到大备受冷眼,她都不敢出去去参加宴会,就怕受了别人的白眼......” 郑姨娘的泪水马上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转,郭舒看了只是一阵心烦,恨不得把郑姨娘一鞭子抽出去,可念及她是长辈,郭舒还是忍下了这口恶气。 “我母亲已经过世了,她过世前就我这么一个女儿,我也不可能再多出一个嫡亲的妹妹,郭家也就我这么一个嫡女,不过家里没有旁系女儿,我出嫁时族中的陪嫁倒是没人,这样说起来...” 这个时代女儿出嫁都会带上自己族中的姐妹作为陪嫁,也叫媵侍,这也是贵族间的婚嫁习俗,郭家没有旁系,几代单传的郭家,事实上连祖屋都是郭家几代的忠仆守着的,如果是真要带媵侍,的确只有郭裳可以。但事实上郭舒也可以带自己贴身的婢女,郭舒这样说,也不是当真,只是单纯想气一气郑姨娘的,也算是收一点郑姨娘害许茹当年早产的利息。 果然,郑姨娘一听脸色瞬间就变了。 郭舒见状,冷哼了一声,不过一个庶女,难不成还真想做世家贵公子的正妻不成,就算郭家再如何显贵,一个庶女要么就配同是世家的庶公子,要么就配一些官职不太高,身后又无大背景的寒门士子。这是贵族间习俗,也是规矩,嫡和庶之间的差距同样不可逾越,除非不做发妻,作为继妻到也未尝不可。 不敲打敲打,你还真以为我是那么好惹的。 郑姨娘自然不会让郭裳成为媵侍的,她自己就吃够了小妾的苦,明明也算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却是平白受了这份气。尤其是在郑氏去世之后,郭家的其他人确实也不待见她,其实,连郭裳都不怎么受哥哥们的待见,毕竟也不是一母同胞,郭顺也不见得有多重视这个倾国倾城的女儿,两人在家中的地位,其实也确实算不上高。 “郡主千金之身,自然...自然要两个陪嫁是该的,郡主发话,二小姐又怎敢不从呢?”郑姨娘弱弱地说道。 郭舒却听得十分不耐,这语气,搞得好像就是郭舒硬逼的一般,只是郑姨娘的语气中,似乎还带着一丝笃定,向来是仗着自己女儿讨宁王的欢心,故意来刺激郭舒的。 郭舒才不吃这一套,“我无所谓,凡事全凭自愿,我也不会强人所难的,如果你今天就是为了说这些事,那你可以走了。” 郑姨娘被下了逐客令,却并没有动,只是盯着郭舒,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缓缓开口道:“郡主难道不想知道,郡主当年遇险,背后的一些关节么,如今算来,这背后的关节,又要活动了...我...”郑姨娘准备拿自己手中最后的筹码,赌上一赌。 正文 127瘟疫 - 云卷云舒 - 暗冰 “你什么意思?”郭舒睨眼看过去,“你究竟知道些什么?”郭舒心中一阵小惊慌,她不知道郑姨娘究竟知道多少,但很明显,无论郑姨娘知道多少,有一点可以肯定,郑姨娘肯定知道郭舒不会放过她。那么,单从这一点来看,郑姨娘十分清楚两方之间的纠葛,那么,这个信息量其实就已经很大了。 “无论你知道多少,都不关你的事,你手里的东西我们不感兴趣,但那是你唯一的筹码,想到什么其他的再过来吧,这里不欢迎你。”一个清亮的声音从院外传来,那清亮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郭舒竟然彻底冷静了下来。 “的确,无论你知道些什么,我们也不感兴趣,你回去吧,我劝你,你知道的这些,都最好给我烂在肚子里,否则,谁都保不了你。”郭舒虽然此时看起来笑语盈盈的,但是言语中,却是十分冰冷,威胁之意甚浓。 “不...我不信,你,你根本不知道我有什么,我有......”郑姨娘见到自己精心准备的筹码被人弃如敝履,顿时慌了神。 “难道你不知道你的筹码已经被人看穿了吗?从你来找我开始,你就已经输掉了,”郭舒也不掩饰自己的嘲讽之意,“就你这样,还想跟这些才智一流的人斗,哼,我劝你最好不要搀合进来,不然,你只能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还不快滚!”清心厉声道,郑姨娘咬着嘴唇,似是不敢相信,可是她知道郭舒是真的会赶她走的,她本想回骂两句,可是眼看自己不占优势,只好满心怨毒地跑走了。 清心似是看着好戏,微笑着走过来,看着郭舒,郭舒被看得不舒服,于是说道:“看来,郑氏已经和皇后勾搭在一起了,而且,我很怀疑郑氏把自己的手里的东西交给了郑蔷这个女人,但我不清楚,皇后是不是也同样掌握了。”郭舒突然笑得有点玩味,“郑蔷这女人,还挺有爱国之心的,竟然想到要来告发,这亏了她如此不知筹谋,白白送给我们如此珍贵的情报。” “她这是关心则乱,她想要让自己的女儿一飞冲天,安安分分的享受荣华富贵,也是可怜父母心呐!”清心摇头晃脑的,却毫不留情地暗自讽刺着,“对了,还跟你说一句,皇帝已经拟旨让徐王去岳州了,估计明天旨意就下来了。” “速度挺快啊,老皇帝估计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郭舒双眼放光,“师父,你知道这次的瘟疫究竟是什么引起的吗?” 清心瞟了一眼郭舒,“怎么,你担心那小子?难得,你竟然也会担心人了,我还以为你真把他们都当成随时可牺牲的的NPC(非玩家控制角色)呢!” 郭舒楞了一下,她意识到,自己好像是真的在关心他,这个念头仅仅是一闪而过,连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问出来了,想了想,说道:“只是怕他死了,你和我的计划恐怕就会破产了,做的那么多就白费了,有点不甘心罢了,我想你跟我的心情是一样的。” 清心笑得有点玩味,“好吧,我的确也在关心他,我们一起关心,行了吧。” “你还是没说这次的瘟疫是由什么引起的。” “霍乱,你有什么想法吗?” 霍乱!这可是到21世纪都未曾解决的麻烦问题,霍乱由霍乱弧菌引发,轻者上吐下泻,重者肾衰竭,失水过多,或是因为体内酸碱失衡,酸中毒而致死,致死率在25%到60%左右,它的高死亡率和高传染性,直到二十一世纪,霍乱仍还在流行。对于郭舒而言,霍乱比鼠疫和天花都还要麻烦许多。 “想法就是,霍乱不应该这么早就传入中国,只是觉得有些不大真实,即使是历史有些偏差,但时间轴线总还是对的,这简直是乱来。” 清心听了,爆敲了一下郭舒的脑袋,说道:“让你好好读读《伤寒论》,你给我偷懒,伤寒论中记载‘病发热头痛,身疼恶寒,吐利者,此属何病?答曰:此名霍乱。霍乱自吐下,又利止,复更发热也。恶寒脉微而又复利,利亡止血也,四逆加人参汤主之。’又曰‘霍乱,头痛,发热,身疼痛,热多,欲饮水者,五苓散主之;寒多不用水者,理中丸主之。吐利止,而身痛不休者,当消息和解其外,宜桂枝汤小和之。’《伤寒论》可是东汉张仲景的著作,可见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出现了霍乱的综合表征,你就是偷懒而已,还敢跟我争,罚你将伤寒论给我抄上十遍,不争气的东西。” “嘻嘻,我抄就是了,多谢师傅,我刚好不用去翻那么一大摞的医书了,抄就抄,我大中华的医学著作,抄上二十遍我都不会嫌多的。”郭舒也不尴尬,笑嘻嘻地说道。,顺道便拐着弯的拍了一下马屁。 “既然如此,那就给我抄上二十遍,一个字不许差,否则再加二十遍。” 郭舒恨不得抽死自己这个大嘴巴子,怕马屁把自己给坑了,但那又如何,还是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话是自己放出去的,还能怎么办呢,活该自己说那么多。 正文 128出发 - 云卷云舒 - 暗冰 “殿下,咱们没必要这么急吧,圣旨才下两天就出发未免有些赶了吧,也不知后面的队伍能不能及时赶上,”英齐担忧地看了看后面绵延着的队伍,“您连进宫去给贤妃娘娘告别的时间都没有,直接拜别了皇后娘娘就出来了。” 萧恒彦一身王袍,皱着眉头说道:“事急从权,想必母妃能理解我的,我们多拖延一刻,就会死更多的人,还是快些出发吧,架——” “可是殿下,您连红梅都不带出来么?谁来照顾您呢?英齐还是不放心,本来娘娘说至少带上一个人,可殿下也给拒绝了。” “在军中不也没有婢女照顾,多带个女人就是多带个麻烦,本王身子哪有那么金贵。” 英齐拗不过萧恒彦,只能哀叹着认了,出行时楚王还送了一段,赢了不少民心,可明明他什么也没做,说起这件事,英齐就止不住地生气,可还一点办法都没有。这都走了十几天了,路上的积雪有些都还没化,走起来还是有些滑的,为了防止打滑,整个队伍行进的速度都放慢了,再紧赶慢赶,要想到岳州,还得有四五天。 “报——”后面的人一路飞奔而来。 “何事?又是车子翻了,有何损失?”萧恒彦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可也知道不能再快了,这两天因为赶路,许多跟在后面车都出现了问题,有几辆翻到路边去了,只是还好损失不大,萧恒彦见到来报,心中便是一阵不痛快。 “不是,”来报的小兵气喘吁吁的,“后面有一个看着像商队的药材队伍跟上了我们,他们说是云惠医馆的商队,想要一起跟着去岳州,接济灾民,小人拿不准,过来请示殿下。” “医者仁心,果然是医者仁心,你让他们领头人过来,本王要亲自表彰他们。” 萧恒彦心里得到了安慰,连民间的医馆都愿意救济灾民,说明民风淳朴,上下一心,这样一来,小小瘟疫,又何愁不平,还能接机打压打压那些发黑心财的商人,想到这里,萧恒彦眼神变得锐利了起来。 可还没等他有多安慰,一抹淡青色身影出现在他眼眸中时,他的脸色阴沉了不少。 “殿下走的真快,我赶了半个月的路,才勉强赶上,殿下也不能太急了,太急的话,容易出事,反而会拖慢进度,这路上不甚太平,还是慢些为妙。”郭舒笑盈盈的曼妙容颜,展现在萧恒彦的面前。 “你来干什么?这不是什么好事,你的身子骨又那么差,你来这里能干嘛,添乱不成,赶紧给我回去,郭将军难不成还能准你出去不成。” “哎呀,所以你可千万不要跟我爹说,我是偷溜出来的,嘻嘻,好歹我也有些医术,能帮上一点忙,我还带了不少药材过来,为此我可搬空了京城和附近医馆的存货,不亲自送到我可不放心,掌柜的也会不高兴的,拜托啦。” 郭舒软糯地撒着娇,可惜,萧恒彦完全不为所动,脸色依旧阴沉得能滴出水,“你来这里我还得找人伺候你,纯属添乱,我带了不少大夫,也不缺你一个,赶紧给我回去,听见没有,你若是不听话,我便着人将你绑回去。” 郭舒双眉一挑,“我看谁绑的动我,你绑我一次,我便逃一次,绑我两次我便逃两次,就你手下那三脚猫功夫,还能制住我不成,你就认了吧,我不想走,谁也别想赶我走。” 英齐虽然被那句“三脚猫功夫”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也知道郭舒是在看低他们的身手,可自从上次看到郭舒如入无人之境地进入徐王府,英齐就大受刺激,此时更是不敢反驳,还只能苦口婆心地恳求道:“郡主,咱们这不是好玩的,一个不小心是会死人的,郡主身子金贵,就别跟着瞎掺和了,成吗,算我求你了。” “我也没说来玩的,我是来干正事儿的,我还要运货呢,别理我,我一定要把货送到,我答应过别人的,你们就当没看见我,好不,嗯,就这样。”郭舒嬉笑着调转马头,向后跑去,这个时代的人重诺,一言既出,必是要完成的。萧恒彦既无法用强,也不能说服郭舒回去,又有诺言压着,只好捏着鼻子认了。又转头给郭顺去了一封信,希望郭顺能把郭舒带回去,萧恒彦一万个不愿意郭舒涉险,可又没法子让郭舒回去,便只好让她跟着。 几日的时光悠然转过,一行人已经逐渐接近疫区,一路上,萧恒彦特意留意了一下,整个岳州都变成了疫区,包括附近的地区,疫情已然蔓延。也有不少郎中逐渐向岳州靠拢,在替他们诊治,可终究是杯水车薪,药材已经严重短缺,周边地区的药材也快要见底,若不是萧恒彦带来了大量的药材,恐怕疫情就会变得越来越严重。 在乌云压顶的氛围下,萧恒彦终于进了岳州,沿途,萧恒彦就已经派了一些随行的郎中在岳州附近地区开始了救灾,但到了城内,萧恒彦才真正领会到疫情的严重性。 大街上随处可见茫然无措的人,也许是母亲抱着孩子,也许是丈夫抱着妻子,明明已经成干尸了,尸体微微发臭,尸斑成片,却还是不肯放弃。焦急的脸庞中,夹杂着绝望。道路两旁黄的,白的稀状液体遍流都是,酸臭而令人作呕的味道浓的根本就化不开,押送的队伍里,已经有人受不了这股味道吐了。 白布黑布迎风招展,后面是一群群面黄肌瘦,严重脱水的人干坐在台沿上,看着队伍缓缓驶过,却连爬过来的力气都没有,空洞的眼神里是绝望,是一副等死的心肠,艰难地扭动脖子,却发现连给自己收尸的人都没有,而自己,已经无力再爬进坑里去了。肮脏而破旧衣服上,虱子爬来爬去,却连一丝力气都没有,只能摊在一旁,任它们在自己即将断气上身体上狂舞,而自己能做的,仅仅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不死在家里,以免给家人带来灾祸。大街上房门紧闭,看不见有生气的活人在动。连寺庙里,前几日燃尽的香烛都没人再去给它添上,任它落满灰尘。 整个岳州城,看不见一丝希望,看不到一丝生气。 萧恒彦抵达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光景,越是靠近岳州,萧恒彦脸上的笑意就越少。 当地刺史姜成毅已然早早等在刺史府前,只是堂堂刺史,身上的衣物已然破旧,并且空空荡荡,看着是瘦了不少,显然疫情让这位此时大人日日焦虑,连头发都白了好多。但是,萧恒彦一想起刑部的调查结果,对姜刺史这幅可怜模样,却并无怜悯之心,无他,姜成毅乃皇后母族耳。 “臣恭迎徐王殿下,徐王殿下千岁千千岁。”呼啦啦跪倒一片,萧恒彦微微一扫,却发现人到得并不齐,想来,前些日子说刺史府亦有人染病说的也是实情。 “平身,刺史大人不必多礼,本王此来便是来赈灾的,既是赈灾,自然不会添麻烦,还望大人将近日来的疫情写一个总陈,以便本王尽快熟悉情况,方能开始。”萧恒彦大步流星地踏进刺史府里,“也不必给本王安排什么其他的地方了,本王就歇在刺史府里,也省的那些麻烦。” 姜刺史在后面一路小跑地跟着,连连点头称是,插话道:“徐王殿下住在这刺史府,我们还要找人打扫一番,之前太忙了,这府里还未打扫完,殿下怕是要委屈一下,只是府里容不下这么多人,殿下带来的其他人恐怕要住在外头了...”越说,姜成毅越是冷汗直流,昨天收到的消息是萧恒彦距离岳州还有百里,想着还有队伍拖慢进度,便也没有那么急,谁知这第二天下午就到了,也实在是没找到人,没有打扫完。现在姜成毅最怕萧恒彦认为他怠慢了钦差,冷汗直流。 走着走着,萧恒彦突然停了下来,皱了皱眉,姜刺史的心都停了一下,可接下来萧恒彦的话,让姜刺史冷汗直流。 “准备一个院子给郡主,她的身子不好,受不得寒,你好好照顾。” 姜刺史想了许久,也不清楚是哪位郡主,只好继续硬着头皮问道:“不知是哪位郡主?” “安贞郡主,罢了,想来她有地方住吧,只不过她若是来刺史府寻本王,便不必通报了。” 安贞郡主,姜刺史想起来了。姜成毅是皇后母族的人,只不过是一个没落的旁支,也没靠家族一路谨小慎微,做到这个份上也不容易。毕竟因为太子,两家的关系并不好,若是安贞郡主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别说郭家,看这个样子连徐王都不会放过他,只要徐王在皇上面前提上那么一句,他都得彻底完蛋,更何况还有一个郭家盯着。 姜成毅觉得,自己这些天,别想好过了。 正文 129争辩 - 云卷云舒 - 暗冰 萧恒彦没猜错,郭舒确实有医馆的地方可以住,郭舒也没打算跟着萧恒彦住。对于郭舒来说,过来的原因,不过是确保萧恒彦可以拿下这份大功,并且借此在朝堂上彻底站稳脚跟,并且越快越好,越早回到京城,也能防止其他人下黑手,至于其他的,郭舒还真没想过。 但是岳州的情况还是超出了郭舒的想象,郭舒从未经历过瘟疫,生长在21世纪,唯一的记忆就只剩下了非典,只是那个时候政府控制的很好,郭舒还真没见过如此尸横遍野模样,对于那造成欧洲三分之一人口消失的鼠疫,郭舒的印象也只仅限于书本上。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让郭舒有点缓不过来。 东西才刚刚放好,郭舒便赶向刺史府,太医和萧恒彦都在刺史府,郭舒斟酌了几天,看着手里一个小小药箱的青霉素,心里仍有些忐忑。青霉素可以抑制细菌,可以治疗由鼠疫杆菌和肺结核病菌引发的鼠疫和肺痨,但对于同样是有霍乱弧菌引起的霍乱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虽然青霉素对霍乱弧菌却有较好的抑菌作用,但郭舒前世毕竟不是医生,这一时也没有练手的经验,拿不准药效。郭舒必须要找人来试药,但这件事却必须要告诉萧恒彦,由太医们同意才行,不然单靠郭舒和云惠医馆的人推广没用,必须要经过正规的政府机构。 一路策马到了刺史府,刺史府门前已经没有人了,郭舒也不好硬闯,只好安安分分地递上名帖,没过一会儿,就听到召见,行至大厅才发现太医们早已在大厅里跪倒一片了。 “这么多人都拿不出一个治疗的方法来吗?”萧恒彦压抑着暴怒的声音传来,郭舒停了脚步,还是谨慎地进去了。 “臣女参见徐王殿下,徐王殿下千岁。”郭舒背着药箱正经地拜倒在地。 “安贞郡主起来吧,地上凉,我这里实在有些事,你有什么事要说吗?”言语之间已经软下来了。 “臣女有一种药,对疫情也许有帮助,只是,臣女想得到太医院的支持,希望太医院能帮忙推广,臣女毕竟在医学方面人微言轻,此事交由太医院方妥当一些,还望殿下批准。”郭舒恭恭敬敬的回道。 谁知下方的一个年轻的太医冷哼一声,“恐怕郡主并非我杏林中人吧,若是,此等名医我等竟未曾听说过,实在是我等之过,不知郡主的方法是什么,说出来与大家交流一二可否?” 虽然听着还有几分尊敬,可那语气,摆明了就是暗讽郭舒什么都不懂却指手画脚,一种傲气油然而生。 可郭舒却没有生气,只是静静地看着萧恒彦。萧恒彦此时无比挣扎,郭舒的医术他其实也不清楚,更不知该如何评判,虽然从他个人来说他还是倾向于相信郭舒,但是很明显,郭舒太过年轻,而拿出诊治方法却并不能服众,贸然来找太医院,就像是再说太医们还不如她这个弱女子,自然太医院不会如她所愿。 “郡主有方法么?”萧恒彦装模作样地问道,“本王虽然不懂医术,但问一句这个要真有作用吗?若是贸然去试,那可是活生生的人,郡主可有把握么?” “没有。”郭舒回答得斩钉截铁。太医们脸上的嘲笑之意更甚,只是一个个头低了下去,不敢探起头来,毕竟是郡主,他们还不敢做的太明显,面上的尊敬还是要给的。萧恒彦听罢皱起了眉头,迟疑着说道:“这可开不得玩笑,郡主既无把握,还是......” “我是说,这个药才刚刚出来,还没有人试过,只是找了些动物试了一下,这次是个好机会,所以我想找人试一试,保证不会出人命。”郭舒早就想到不会有这么容易,她早就准备好了。 “郡主,平民百姓也是一条命,贸然拿百姓的命去赌,怕是不打妥当吧,郡主三思。”另一个年纪稍大的太医说道。 “我没有那他们的命去赌,我只是拿不准这个药对患了疫病的病人效果如何,我自然不会拿人的性命开玩笑,我虽非什么名医,却还是学过几分医术的,医者的仁心我自然不会忘,太医多虑了,我只想在他们身上试试这药效果,若是效果不好,不用就是了,怎么,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漠视人命的人不成。” “不敢不敢,臣不敢如此揣测郡主。” “你的意思很明显,你若真信不过我,我大可以现在就给你试一试,看看会不会出现太医想的那般情形。”郭舒不轻不重地回道。 “陈太医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人的体质生有不同,病情自然千变万化,对症下药方是正理,也许这药对他人无害,但不能保证对每个人都无害,对某一个人有用,亦不意味着对另一些人有用,况且万一药理相冲,或是一个不小心,怕是会酿成大祸,不知郡主的方子是何等神方,不知老朽可能观摩一二?”一个看起来更加年长的太医说道。 “不是方子,就是一种药,是新的药,我给不出方子。”郭舒摆摆手,中医讲究中庸调和之道,多是混方,多种药一起用,混合起作用。可西医的药往往就一种,两种药混起来的用法都很少,怕有什么药性相冲的地方。这是两种不同的理念体系,郭舒也没办法解释。 “仅仅是一种药么?不知老朽可否一观。”老太医缓缓说道,言语间还是有几分敷衍之象,郭舒听的出来。有时候有地位是一件好事,至少这些太医还不敢随意全盘否定她,至于学术上的讨论,郭舒并不介意,只能这么想了,要不然郭舒早就发飙了。 郭舒打开药箱,里面琳琅满目的玻璃瓶子,屋子内一片抽气声。这个时代的玻璃叫琉璃,是由远方波斯商人带来的,要么是天然水晶磨制而成,价格十分昂贵,是属于贵重的珠宝的,这么多的玻璃瓶子,坦白说,价值连城。郭舒也是因为想要一面银镜,才让工匠烧出来的,为了盈利,并没有把技巧外传,银镜至今仍是十分贵重的奢侈品。而至于满箱子的玻璃瓶子,在其他人看来,就是暴殄天物。 瓶子里装着青霉素溶液,看起来就跟水差不多,问起来,说实话,技术不过关,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但索性至今看来还不影响药效。但在老太医看来,这就有些难以接受了。 “郡主...这就是药么?怎么看起来......” “咳咳,这个人不可貌相嘛,这个药有些品相上的不足,但是药效还是很好的,唔......” “张太医,军中的消毒法和缝合法你听说过吧。”萧恒彦忍不住开了口,看着郭舒那么笃定,其实萧恒彦已经信了大半,挣扎了一下,还是准备帮上一把。 “听说过,”张太医眼睛亮了起来,“创此法那位兵士真乃神人啊,如此简单的方法,却拯救了无数将士的生命,只是可惜听说他已经战死沙场了,若没有,此人将是我杏林的传奇,另一个华佗也说不定,只是可惜我无缘得见,无法讨教一二,可惜...可惜...” 郭舒突然对这位张太医有了好感,这是一个做学问的人,不轻易否定新生事物,愿意学习,一心只为了医学,对于其他的,他并不介意,一心只为了病人。这是一个真正的医生,单凭他毫不避讳地表达对一个小兵的仰慕之情郭舒就知道,此人是一个能屈能伸,专注于医术的人,用经典语录来说,这是一个纯粹的人,而且,他是一个很通世故的人。 “其实那个小兵......” “其实他是我师兄,只是他的志向在战场,其实我总说,治病亦如战场,只是他不认同罢了,马革裹尸还乡也算是完成他的夙愿了。”郭舒赶紧抢过话头。 张太医眼睛更亮了,“郡主竟是与他同出一脉么,不知郡主师从何人?吾可有缘得见?” “咳咳,我师父他一向不出山,声名不显,惯不入世,亦不与人来往,也曾叮嘱过在外不可随意提及他,张太医的好意我代我师父心领了,张太医的医术有目共睹,我也不过是班门弄斧而已,张太医,我的这个药...可否让我一试,成败与否,后果由我全权负责。” 各行各界都讲究一个名望,医界更甚,郭舒确实没什么名望,但是亏得郭舒之前看不下去,一时好心把缝合之术给献了出来,沾亲带故的,也能增加一点信服力。 “这......”张太医已经动摇了,尤其是听到郭舒全权负责的时候,也不能怪他不敢担责,只是太医院是官方的机构,关系着政府的公信力,他不敢如此轻易下赌注。 “好吧,郡主可以找人试上一试,只是这个药并非出自太医院,郡主若是试药之时,不得强迫病人,全凭自愿,若是一旦发现不妥,我会立刻停止郡主试药的行为,病人的安危,就要拜托郡主了。”张太医眼见萧恒彦其实已经愿意了,再加上一个陛下亲封的郡主,他也不好拂了两人的面子,再加上郭舒一通扯关系,增加了自己言语的分量,他通世故,所以他知道该让步了只是注明了要郭舒自己负责。 而郭舒则暗骂了一句老狐狸,话又不说全,出了事是郭舒的,等真的有用了,还不知道是谁的。太医院的顺风车没搭到,还把功劳给赔进去了,虽然郭舒并不在意这些,但是被人坑了还是不爽,可想了想,又只能咬牙认了,若是自己偷偷来,说不定功劳被抢,自己还要吃个闷亏。 郭舒又不擅长跟他们玩脑子,只好认了现在的情况,至少,他也没说自己不可以假借名义,只是药不出自太医院就好,这个空子,郭舒还是会钻的。 正文 130疫区 - 云卷云舒 - 暗冰 简单的油布做了一个顶棚,拿几根棍子撑起来,就是一个简单的救治点,岳州已经逐渐进入梅雨时节,今日洋洋洒洒的春油正不计分量地无私地奉献着。 南方不比北方,此时油菜花正次第开放,很快就要开始种早稻了。虽然这个时候农业落后,但是经过百年的积累,南方两年三熟的轮作方式已经初见雏形,更南方一年两熟甚至是三熟也正在逐渐推广,得益于人口的南迁,南越的粮食不仅不缺,甚至还有余力出售,其中就包括太子的走私。 但这样的天气,郭舒却很不喜欢,油布做的棚子只能挡住正顶上的的春油,却挡不住四面八方的关候,偏偏打伞又显得娇气,郭舒便不愿意打伞,一路走来,小巧的灵蛇髻上蒙了一层白珠。 跟着太医们到这里时,郭舒正在烦恼这如丝搬得春油,可还没踏进这里,一股异味钻入鼻腔,刺得郭舒差点没倒回去。 实在是受不了了,郭舒便一通指手画脚,强制要求将所有病人搬进隔离区,这个时代卫生防疫意识实在太差,虽然勉强有隔离区,但就是把人全部聚集到一块儿,不论病人或者是健康的人。 郭舒得知之后,大发雷霆,只好借着郡主的身份,披着萧恒彦的外衣,强令要求每一位病人至多有一个家属陪护,并把那些病情较轻的人召集起来,做一些不太重的活,具体就是清理一下呕吐物,放一下盆子之类的,还雇了一些走投无路的人进来干活,照顾病人。那些太医们虽然心高气傲,但是架不住郭舒摆架子,尤其是郭舒身边还有萧恒彦亲自指派过来的亲兵时,虽然繁琐,但是他们只能归结于千金小姐爱干净,毛病多,再加上也不是他们去干,而且那股味道实在是太重,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郭舒一看他们不太反抗,更加得寸进尺,进一步要求所有人不许喝生水,不许随地大小便,每天必须洗澡,还不能去河里洗澡,不能被抓过来的屯田军抓住看见虱子,否则要被罚进隔离区。他们眼中被罚进隔离区就是送死,再加上萧恒彦大力镇压不和谐之身,尤其是军营里的,岳州城一下子变得井然有序起来。 由于郭舒不许喝生水,不许私自下河,还大力清理污秽的东西,在周围山上的干柴减少的同时,每天患病新增的人数也在悄然下降着。几天之后,郭舒的权威得到彻底确立,尤其是在百姓之间的口誉变得很好。因为他们发现每天进去的人变少了,虽然每天要做的事情变多了,可郭舒以政府公信力压下去,看到成果之后,抱怨的人自然减少,郭舒才姗姗来迟。 在做了这些之后郭舒才来到隔离区,事实上郭舒来的时候隔离区已经被清理过一遍了,但说实话,郭舒还是有些娇生惯养的,猛然受这个味道,还是有些承受不住。旁边年轻的太医见了,虽然有几分轻视,但碍于郭舒的几条建议取得了很好地效果,明白郭舒并非是装神弄鬼,随意指手画脚的贵小姐,虽有轻视,却也不敢表露出来。 萧恒彦这几日为了将郭舒的建议贯彻下去,忙的焦头烂额,但也没忘了过来安抚一下民心,郭舒虽然不与萧恒彦待在一起,但恰好郭舒到的时候,萧恒彦正在隔离区里视察药品的到位情况以及政策的执行情况。 萧恒彦远远地看见了郭舒,却没有过来,郭舒看见了,只能先来拜见。钦差是代行天子行辕,郭舒只能过来拜见。 “臣女参见徐王殿下。” 萧恒彦却仔细打量了一下郭舒才道:“你的衣服还有其他的颜色么,怎的每次要么是青色,要么就是绿色,小姑娘的也可以换换颜色,就当是换个心情也好,穿的太多,不腻么?” “不腻呀,可能受那个老不死影响吧,”郭舒撇撇嘴,扯出一个笑容,“他喜欢青色碧色,我一般在山上,裁缝送衣服的时候那两种颜色居多,就穿的多了,不好看吗?”郭舒转了一个圈,面上的面纱随之轻扬,朦胧而又飘逸灵动的衣裳,仿若一个掉落人间的精怪,又不失凡尘之气。 “看够了吗?”郭舒打趣道。 萧恒彦终于回神,收回心思道:“你今日才来,前几日,再加上和他们争论,都是为了今日有人答应你试药吧,这两日你的医术广为人道,即使在这里都有人知道你,做的不错。” 郭舒得了夸奖,呲牙咧嘴地笑着,只是隔着一层面纱,有些看不真切,只留一双极美,闪动这灵光的眼睛,琥珀色的眼眸中闪出晶亮的星辰。 “那当然,要没有几分薄名,谁愿意相信我陪我试药,这里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差,或许我应该好好想想了,不过这几日你贤王的名声我也有耳闻,不过几日就稳住了局势,做的也很好,嘻嘻,不过你要继续呆下去吗?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可以忙吗?” “有,不过我想看看这药效果如何,顺便看看你医术如何。”萧恒彦陪着郭舒边走边说,身后跟着一堆偷偷笑着的随从,看来自己要多一个王妃了,还不赶紧看看王妃性子如何,不过看来,王妃性子还是不错的。 “臣见过殿下,见过郡主。”张太医刚刚诊治完一个病人,远远看见并排的两人,便过来行礼,徐王这两天常常出现,倒不足为奇。倒是与他们争论过的郡主,自争论过后,似乎将心思都放在了卫生整治上。 托她的福,整个岳州城已经没人敢喝生水了,亦没人敢不洗澡随地大小便,她还添置了许多公共木桶,包括隔离区的,所有东西都在最后被倒入大量雄黄白矾。尤其是尸体,都被烧掉了。尤其是这一条,许多人都有些不满,他们想让亲人入土为安。若不是镇压着,而且貌似还有些效果,恐怕后果很严重。虽然张太医自己觉得郭舒说的也许是对的,但是他说服不了其他人。 “郡主要来试药了么?”张太医看了看郭舒背着的药箱。 “嗯,只是我对他们也不大熟悉,还望张太医能引荐一二,感激不尽。”郭舒尽量尊老。 “不敢不敢,郡主能劳烦我们是我们的荣幸,我倒是知道有几位病人,或许郡主可以尝试一二。” “那劳烦张太医带路了。”虽然郭舒觉得这些人肯定会给自己下一些绊子来维护自己的面子,但她对张太医有好感,还是希望张太医不要太整自己。 但看到了张太医推荐的病人,郭舒还是忍不住骂上两句,这明明已经快要不行了让她来,估计是笃定她不行,存心来看她笑话的, 张太医笑得十分勉强和尴尬,郭舒就明白了,太通世故也不是好事,估计是其他人不满,张太医也不好违了底下人的意愿,估计也有考察的部分在。 那是个已经严重脱水的妇人,躺在一个门板上,门板底下拿了几块大一点,平整一点石头垫着的,身上就是一床满是破烂的棉絮。身边跟着一个约摸十岁多一点的小男孩。小男孩长得还算是清秀,只是有些营养不良,有些饥瘦。 青儿一直跟在后面,见此情况快步走上前来,可是张太医还给了一些其他的病人,郭舒带来的人两人一组都走开了,像撒水一般,杯水车薪。青儿帮着郭舒检查了一番,郭舒瞟了几眼。 床边放着的木桶那是黄色米泔一般的排泄物,碗里则是一碗清粥。妇人正捂着肚子,手脚冰凉,间带着抽搐,电解质可能已经失衡,已经出现了脱水的症状。但一般排泄物没有臭味,还是有一股浓重的臭味袭来,让郭舒有些不舒服。隔离区实际上已经远离城区,城区因为个人卫生不注意而产生的异味实际上传不到这边来,这个臭味,也不是呕吐物带来的酸腐味,郭舒很难受,但秉持着职业精神还是忍下去了。 正文 131治疗 - 云卷云舒 - 暗冰 “姐姐,你也是大夫吗?”那个男孩眨巴着眼睛,看着郭舒拿出各种瓶瓶罐罐,还有用软牛筋软牛皮熬出来的软管,一根由硬木做成的细小的针管,还有一个大玻璃瓶子,一个折叠的架子。 郭舒忙着组装仪器,青儿忙着配药,这生理盐水郭舒昨晚配了一整晚,只是可惜精度不高,郭舒尽力了。但郭舒看着这个清秀的男孩还是笑了笑,用来缓解这个男孩看见这些仪器的慌张茫然和恐惧感,只是隔着面纱,男孩并没能注意到。 “对啊,今天换我给你...”郭舒停了一下,语气十分柔和,让人听起来十分舒服,“你叫什么名字?她是你娘吗?”正说着,郭舒十分自然的坐到脏兮兮的床板上,干净而又看起来十分华贵的衣服便沾染上一点脏东西,男孩有些窘迫,尤其是郭舒将白嫩的手放到妇人手上的时候,一白一黑对比得很明显。 “我叫山归,她是我大娘,我家里没人了,大伯家里也没有人了,她把我带到这里来,说是来这里有饭吃,可是......”毕竟是孩子,说起伤心事,即使已经见多了生死,还是会难过,听起来堵得慌。 因为是政府的救济区,而且来这里的大多是穷人,从他们没有房间住就能看的出来。萧恒彦确实给这里每天发放免费的赈济粮,估计是家里男人都死完了,自己又患病,骗这孩子来这里,安慰他的。 郭舒边诊脉,便听着,男孩讲完,郭舒又开始拿起地上的桶子,随手拾起一根木棍,搅动起来。男孩显得更加窘迫了,这个美丽的大姐姐(隔着面纱也看得出来),明显身处富贵,却毫不嫌弃他们,山归觉得这个姐姐很好。 郭舒在山归大娘的身上按来按去,虽然她已经说不出话了,可是还哼得出。一番检查下来,郭舒稍微松了一口气,还好还没有因为脱水和电解质失衡而导致肾衰竭。郭舒拿过青儿递过来的针管,消不了毒,而且这个妇人身上也不干净,郭舒也无所谓了。 因为是极速补液,瓶中的盐水滴的很快,但郭舒还是控制了一下速度,毕竟这个妇人以前没有打过针,血管并不粗,郭舒也没什么好方法固定住她的手。 “山归,你看着这个针,如果你大娘的手开始肿了起来,那你就告诉我,你控制住你大娘,不要让她的手乱动,知道了么。”郭舒温柔地嘱咐道。 “小姐,青霉素配好了。”青儿拿着针管滋出溶液出来,郭舒看到男孩的脸色白了许多。 “你来做皮试吧,我看着这个盐水。” “姐...这是什么?”山归终于忍不住了,但听见青儿叫小姐,又不敢叫姐姐套近乎。 “药,治病的药,药有喝的,有敷的,自然也有这个注射进去的,你看着点你大娘,不要让她的手乱动。”郭舒仔细观察着,这可是她的第一个病人,能否确立起她的声名就看这个妇人了。 “你是个好大夫,”山归很久才憋出这么一句话,“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女大夫。” “很荣幸,但你怎么知道我是一个好大夫,你又没见过我治好过谁。”郭舒一边与他说话,缓解他的紧张感,一边又开始调制高钾盐水。 “你是唯一一个这么仔细地检查过大娘的人,你是最认真的一个。”山归小心地说道。 郭舒刚刚才调好盐水,运气不错,她不过敏,郭舒便准备打针了。刚拿出细细的针管,郭舒便看见山归往旁边退了一小步,郭舒便继续说道:“你这孩子该挺聪明的,虽然有奉承的嫌疑在,不过听得我挺开心的,你可识字?” 毕竟是个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少年,一个问题足以转移他的注意力了。“不识,不过我村庄的那个老夫子识得,只是他...” 郭舒终于注射完毕,目前就等着看她对这些东西的身体反应了。郭舒只希望这个时代的霍乱弧菌没经历过青霉素,效果能好一些。但毕竟这些东西成本实在太高,郭舒还是准备用古法四逆汤来医治那些还能够通过肠道来补充水分的病人。 远处的萧恒彦一身王袍又来视察,郭舒本来想过去的,但是顾及这个病人状况实在不好,只能守在身边,毕竟是第一个,要是砸在手里,那郭舒剩下来的也就都不用再管了,这疫情,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平息,真要等到死亡率超过感染率的话,还不知要多久,萧恒彦可等不起。 王爷又来了,王爷真是爱民如子,天天来关怀百姓,此心可感上天。”一个跟着拍马屁的小官吏说道。 萧恒彦却并未搭理,他的眼睛早就被那抹身影吸引过去了,不然又怎么会去而复返。 “你这是什么?”萧恒彦缓步走来,看着那奇奇怪怪的架子,瓶子,管子,还有一个很奇怪的管子,头像针一样。 山归早就跪倒了,有惊恐,也有好奇,头低着却又忍不住地看着这个天天出现,可他却从未有机会如此近距离地靠近他的大人物,但是这位姐姐为什么不跪呢,不跪可是要受罚的。山归扯了扯郭舒的衣角。 “架子,里面是来治病的东西,你怎么又有闲心过来了,你的政务难道很少吗?这儿你跟过来又不能做什么。” 山归震惊了,又扯了扯郭舒的衣角。天啊,言语间如此冒犯,那些太医们都不敢如此,大姐姐,你真的有麻烦了,他发起脾气来很恐怖的。可是接下来萧恒彦的态度,让山归目瞪口呆。 萧恒彦拘谨的搓搓手,讪讪的笑了一下,转眼又觉得自己在外人面前太丢面子也不好,便咳了一咳,“我来看看你说的新药效果如何,若是好的话,百姓们也可少受些苦头,没事,我不打扰你。” 萧恒彦说的是官方语言,简而言之是金陵地方话,山归不大能听得懂,但他能听出来,这语气十分柔和,就像是他爹对他娘说话那样,听起来很熟悉,很温暖,他从不知道,原来大人物可以那样说话,在他眼里,大人物应该是不食人间红尘之事的才是,这让他很新奇。 可大姐姐却依旧没理这个大人物,反而还把他一手拉了起来,这让山归愈发惊慌,反射性地喃喃道:“夫人......” 两人都愣了,郭舒有些恼羞成怒地问道:“小子,你说谁夫人呢,你哪看出我是夫人了。” 山归转动着眼珠子,看了看郭舒,又看了看萧恒彦,意思很明显,但就是不开口。郭舒又羞又恼,青儿在旁边看着热闹,本来没打算离开,可萧恒彦一个眼神,青儿便捂着嘴巴悄悄走开了。 萧恒彦心情大好,拍了一下山归,“你到很伶俐,说说,你是怎么看出她是我夫人的。” 山归听着这话,觉得自己猜对了,总归是少年,得意洋洋地说道:“叔叔婶婶看起来就像我爹娘一样,会这样说话的人,多半是夫妻。” “刚刚还叫姐姐,你竟然改成了婶婶?小子你挺好,你姐我黄花闺女一个,尚未出阁,以后见面小心着点儿,我是那少半的。” “是是是,你是那少办的,你也是少有的敢赶我走的,好,我走便是,你专心治病吧。”萧恒彦达到了目的,自己并不清闲,就没继续留下来,只是心情好了不少,让接下来跟着他的官员都松了一口气,临走时还拍着山归的肩膀,“很伶俐的小子,不错,不错。”抿着嘴,却掩不住心中开心之意。 郭舒也不管他,等了一会儿后,眼看着自己的药很起作用,心中重重地松了一口气。补液补得很及时,抗生素的效果暂时还看不出来,但是补液的效果很明显,连妇人的气息都长了不少。 郭舒继续补液,毕竟妇人的肠胃暂时不适合用来补液,盐分流失得太快,肠胃速度跟不上。郭舒想了想,还是咬牙灌下了一副止泻的汤药。但是效果并不明显,郭舒不敢放松,继续补着也,紧张地盯着。一个时辰之后,青霉素的威力终于在这个时代露出了它的应有的锋芒,再灌下一碗汤药,泄便彻底止住了。 郭舒终于松了一口气,又一轮补液,彻底将这妇人的命吊了回来。说实话,若不是心中无比紧张,郭舒必定不会被一个小孩子如此容易便弄得恼羞成怒,萧恒彦更是看在心里,这才乖乖地离开,生怕再触动郭舒紧绷着的神经。 正文 132晕倒 - 云卷云舒 - 暗冰 接下来的几天,郭舒根本没有离开隔离区,这个时代的霍乱弧菌对青霉素这种大杀器,根本没有抵抗力,在后世只是效果不错的青霉素取得了可喜的成绩。那个严重脱水命悬一线的妇人,如今已经好了许多,能下床走路了。当然,代价自然是昂贵的。 有了那妇人的例子,郭舒的名望自然水涨船高达到了顶点,毕竟以这个时代还处在巫术都是正道医道的时候,那妇人的状况,自然是被宣判了死刑,但郭舒有从阎王殿里把人拉回来的本事,虽然这是以讹传讹的。但是最直接的结果是郭舒的隔离还有大力整治得到了更加彻底地执行,郭舒趁势又发布了不许共用餐具的命令。 终于那天只送来了两个新的病人,由此疫情得到了彻底的控制。而郭舒付出的代价的是她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过眼里,她至少重新接了二十多个重症病人。而青儿,已经倒在了郭舒的前面。 “郡主,你歇一歇吧,你的精神已经很不好了,歇一会儿再来吧。”山归因为够伶俐,这两天一直跟在郭舒身边帮着打下手,比如他现在就在熬药。毕竟盐水的成本居高不下,青霉素产量不够,郭舒现在尽量用四逆汤,但尽管如此,云惠医馆的底子也快被掏空了,虽然知道未来会有补充,但郭舒还是先用千宝阁的顶了一会儿,但不知萧恒彦为何知道了这个消息,自动从公款中补了一部分,解了燃眉之急。但目前的问题是,药材快要告罄了。 “不必,中午再说吧,如今重症的已经少了很多,我再守一会儿就是。”郭舒使劲儿地揉了揉早已经通红的眼睛。好歹开了春,气温回升了不少,郭舒的身体好了许多,再加上内力的全力运转,郭舒勉强撑到现在,只是远处又是一阵簇拥骚乱,郭舒也提不起力气郭舒凑热闹了。 独轮车的声音传来,想来又是来送物资的,郭舒没了兴趣,实在是撑不住了,郭舒闭上了眼睛。然而接下来的声音,让她差点跳起来。 “臣见过郡主,许久不见,郡主憔悴了许多,臣能不能为郡主分点忧呢?”一个清脆而如涓涓细流的声音传到郭舒耳朵里,郭舒猛然睁开眼,一双黑如深夜天幕,闪烁着星辰的眼眸,出现在郭舒的眼中,那俊美的公子,含着薄怒,又有些讽刺怒极。 郭舒讪笑着,环顾四周,却没发现能闪躲的地方,只好硬着头皮,上去摆出一副笑脸,“三...三哥,你这不是折煞小妹了嘛,我...我知道我不辞而别让你们担忧了,但...但我这是积德行善的好事,你...你总不会把我现在抓回去吧,别,我手里还有一堆病人呢......”郭舒越笑越心虚,又不好躲着,很显然,三哥生气了,以至于他穿着官服,却抛下了身后跟着的一堆小吏,却不阴不阳地开始对付她。 “臣不敢,郡主想去哪里,臣自然是不敢阻拦的,臣只是先来拜见郡主,若郡主没有其他吩咐,臣便退下了。”郭采依旧是几分薄怒,让郭舒鸡皮疙瘩彻底起了一身,郭舒甚至怀疑眼前的这个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三哥,照三哥的性子,上来先给自己一个暴栗才是正常的,这让郭舒彻底没了睡意,浑身紧绷地看着郭采从自己身边缓缓擦肩而过。当然,彻底擦肩而过之时,郭舒一下子晕了过去。 悠悠醒转的时候,郭舒的后脖子剧痛无比,挣扎着睁开眼,一个奢华而低调的锦账出现在郭舒的眼前。郭舒本能的强打起所有精神,可眼神聚焦一看,锦帐上的仙鹤正振翅欲飞,周围云雾缭绕,似要带人飞向那无忧无虑的九重天之上,直飞仙界。 端详了一会儿,郭舒才放下心来,这里,郭舒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刺史府,至于砍晕自己的,则绝非是三哥。郭采的拳脚是郭家人中最差的一个,习武完全没资质,还是在郭顺的强压之下才学了些,但要在郭舒完全反应不过来的情况下下手,即使郭舒已经极度疲累,反应力较弱。也不可能,唯一的解释,则是那位老不死才有可能,稍稍易容,郭舒也确实看不出。 “醒了,乖徒弟,为师这几日清汤寡水,日渐消瘦,乖徒儿,赶紧孝敬孝敬为师?”一张贱贱的脸出现在郭舒眼前。尽管郭舒很想一拳打上去,但总归估计他是长辈,郭舒捏了捏拳头,还是没有真的下手。 “你的乖徒儿现在是伤患,没有办法,或许你可以让刺史府的人帮你做一点,看你这样子,混得不错嘛,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知不知道,哎呦,疼疼...”郭舒装模作样地捂住后脑勺,大声叫唤着,当然,前提是郭舒知道外面有人。 郭采早就按捺不住了,听见叫唤,便立刻冲了进来,眉眼中的焦虑,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出来。 “小妹,你怎么样?” “我当然没事,前提是这位仁兄下手不重,不过,我说你们闲得慌,我手里那么多病人,你们就这么砍晕我,人手不够怎么办,还有,给我一个解释,干嘛要砍晕我。”郭舒端着眼看着两人。 但郭舒躺在床上,虽说穿了一件中衣,但是在这些古人眼里,已经跟穿内衣没什么区别了,郭采也是一时情急冲了进来,可稍微回过神来,便顿觉不妥,只得背过身去,慢慢地挪到屏风之后。当然,也不排除是心虚。 但清风可没这么多讲究,嘻嘻笑了两声,慵懒的声音却极具穿透力。“我们一直认为,像你这么一只考拉,连战三天三夜只在是不大正常,为师怕你走火入魔,便插手阻止,不知你意下如何?” “......” “我觉得我跟考拉比还是有些差距的吧,再说我好不容易想要认真努力一下,结果就成走火入魔了?我在你眼里是有多懒...” “很懒,比考拉还不如,考拉好歹醒着的时候会找食儿吃,你么......”清心认真地扫视了一下,满脸遗憾地摇了摇头。 “......”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干嘛砍晕我,你不会是想上了我吧,上我这个没脸蛋,没身材,没脑子的三无产品。” “还没才华,但是,你总是个女的......” “......” “你什么时候这么不挑了,那我觉得你清汤寡水还挺适合的。” “好吧,”清风一脸坏笑,“其实不是我想上了你,主要是那位王爷毒发难耐,半昏半醒之际还心心念念‘舒...舒...’我觉得应该成人之美。” “所以赐婚的圣旨已经下了,对吧。”郭舒冷冷地打断,挣扎着爬起来套了一件青色的外套。 “还没,”清风一下子正经了许多,“不过皇帝已经加印了,相信只要你回京,圣旨马上就会到家,作为你的赏赐,附加的是废除太子的圣旨,不过废除的圣旨加印在后,颁布在后,怎么样?” “不怎样,太子又干了什么蠢事,陛下要废了他?” “哦,也算不得多大的事,他煽动手底下的死士趁陛下祭天祈福的时候动了点手脚,可惜他的计划根本无所遁形,早早就被人知道了,连你爹都知道,结局么......” “得,”郭舒手一拦,“不用说了,这太子算是彻底崩了,估计皇后也难逃了,陛下的行进路线...” “这你还真猜错了,皇后在此事之前就已经病倒,昏迷了好几天,再醒过来时得知噩耗,目前正处在弥留之际,估计是没得翻本的机会了。” “这么快?”郭舒冷冷一笑,“看来你动作还挺快啊。” 正文 133形势 - 云卷云舒 - 暗冰 “动作挺快?快吗,我可不觉得。”清心笑得如沐春风。 “不快?这个害我差点死在太液池里的女人死的如此之快,说实话,她除了暗地里唆使郑氏给我还有郭家使了几个绊子之外,还做了什么?我还以为她会是最终的boss,结果就这样,走完了她作为天字一号反派的人生历程?这有些讽刺了吧,身为主角的我连跟boss照面的机会都没有,boss就被外挂打败了?你不觉得不符合正常套路吗?”郭舒看着那笑脸,却有些笑不出。 “谁告诉你她是天字一号反派了,就凭她在紫金观,给郑氏下毒揭露出郭家这位太夫人跟北周的渊源,试图挑拨郭家与越帝之间的信赖关系,结果越帝无条件相信郭家,她只能借抄家之势,通过巡检司来打压睿王,顺便将郑氏的罪证公之于众,逼越帝表态,结果碰上猪队友,不仅罪证被你毁了个干净,还不小心把自己搭了进去,或者是本来孤注一掷,结果满盘皆输,现在正处在弥留之际,拜托,她这一系列动作是漂亮,但是你觉得她架得住上帝视角吗?她只是你成长路上的一个拦路之人罢了,最终boss,她还远远算不上,算谋是漂亮,可惜她天生掣肘过多。”清心不屑一顾。 这一切的背后推动力,就是皇后,姜皇后,的确是好计谋,若是换了寻常君臣,无论如何,恐怕此刻全家被贬为平民都是轻的,这连环的事情,桩桩件件都触了君王的死穴。可惜,她玩不过上帝。 郭舒沉默了许久,终还是说了一句,“她是不是动了贤妃娘娘?” “......” 郭舒释然了许多,“所以即使她为重生之身,铺垫了近十年的时间,也仍旧没能争夺到那主角光环,最终被上帝视角完败,但是,你为何至今还留着她的性命?是怕国丧影响主角奔小康吗?放心,我才不会在乎这些,左右圣旨在这里,跑不了,男女主即将过上没好幸福的生活,马上就可以大结局了...” “北周使团来了。” 清心短短六个字让郭舒彻底闭上了嘴巴,甚至无意识的嘴巴将剩下的字通通表露了出来,却怎么也发不出一点声音,一张一合,最终闭上了嘴巴,但是丝丝血腥味萦绕在并不如何遥远的两人中间,郭舒殷红的嘴唇,流露出丝丝红色,当事人却丝毫不会察觉,血腥味仍在逐渐加重。 “彭一飞带着赤练公主来南越和亲,陛下钦定了宁王迎娶,圣旨已下,最迟五月,两人就将完婚,但同时,北周希望能迎娶一位公主,两家永结秦晋之好,人选至今尚未定好,陛下说了,京城贵女,让北周使臣挑一位。” 清心看着郭舒的眉头越皱越紧,便解释道:“毕竟是求娶,又是战败和亲,陛下自然不会舍得自己的女儿,即使尘心公主正值芳龄,但是你,说实话,毕竟是个一品的郡主,你也在考虑范围之内,但是使臣是彭一飞的话,你自然无需担心,更何况你和徐王也就一层脸皮的事情了,但我总觉得,这件事透着古怪...” “你可是上帝视角,还会觉得古怪。”郭舒冷笑道。 “上帝视角也不能完全看透人心,所谓人心难测就是如此,不过宁王迎娶,对你那庶妹来说,着实不是一件好事,据我所知,她已经在自己房间里哭了许多天了,至今仍未好转。” 清心哀叹不已,他住在郭府,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几日郭裳是怎么过来的,但是,郭裳的惨状却并未引起郭舒多少同情心。实际上,两人的谈话不得不终止了,因为萧恒彦的脚步声已经出现在了门外。 郭舒和清心都坐在凳子上,一个撑着脑袋嗑瓜子,另一个似乎言辞严厉地教训着,可是实际上也就是拿着手里的一柄竹扇敲了敲桌子,没有一点威慑力。萧恒彦推门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场景。 “咦,你手里端着什么,吃的吗?粥吗?”郭舒伸长了脖子,却没狠狠地敲了一下脑袋,郭舒委委屈屈地捂着后脑勺,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的师傅大人。 “就知道吃!没出息,这是用来给你养胃的药,赶紧喝了。” “师傅,要说没出息,你比我更没出息吧,”郭舒瞟一眼清心,“这个药太苦了,能不能加点糖呀。” “啪——”结结实实的一声闷响,郭舒抱着脑袋,趴在桌子上,委委屈屈的,萧恒彦见了,终是不忍,放下药碗,温热的双手揉着郭舒被打的后脑勺,动作极尽温柔。 “我准备了一些蜜饯,你不爱吃糖,蜜饯应该还是不错的,不至于甜的发腻,你辛苦了。”郭舒听了,卖乖地在萧恒彦的张心中蹭了蹭,像一只慵懒的小猫正在对着他撒娇,萧恒彦的目光愈发温柔。 郭舒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尽管郭舒知道这药苦,但这碗药的苦度,还是超出了郭舒的想象,郭舒不得已抓起一堆蜜饯往嘴里塞。可无奈两种味蕾在不同的位置,蜜饯根本压不住那股苦味,郭舒便只能不顾形象地呲牙咧嘴,妄图稀释一下这个味道。其实郭舒喝药从小喝到大,她还挺喜欢这股带着青草味道的淡淡苦味,但是这碗药,明显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哼,知道自己因为药罐子脾胃虚弱,还敢喝冷水,纯属找死行为,我估计你这三天三夜就是胃疼得让你无比清醒,睡都睡不着才强撑下来的吧,如果不是砍晕你,再这么疼下去,你要不是被疼死,要不就是神经错乱。”清心冷冷的嘲讽传来。的确,郭舒虽然强撑着起床,可实际上面白如纸,只是她耐受力一向很好,虽说出了些细密的冷汗,一声不吭也做得到,以至于郭采看不出来,但在师父大人面前,郭舒无所遁形。 “你为何从不说你不能喝冷的?那隔离区里的水等运过去早就是冷的了,你为何不说一声?你可知这样折腾你身子,受苦的还是你自己。”萧恒彦只知道郭舒生病了,所以他过来看望一二,却不曾想是这样的理由,说起来,他确实未曾见过郭舒喝冷水,她似乎一直喝的都是药茶,烫的。 “连你都与灾民同甘共苦,我焉能不以身作则,只是没想到身子突然变得这么弱,有些承受不住而已,师傅一碗药药到病除,我不会有事的。”郭舒微微一笑,萧恒彦心中不自觉在这微笑中安慰了许多。 清心看着两人的互动,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不过你确实也该回去了,这里的局势已经被控制住了,你还是尽量不要呆在这里。” “为什么?我在这里挺好的,再说了,我的病人怎么办,你负责?” “我负责就是,你确实该回去了。” “不对......好吧,那再过几天便是,我先休息几天,要不然舟车劳顿,想来身子会更差一些,我先休养着吧,这总行了吧。” 萧恒彦这才满意,说道:“这几天你照顾好自己,我正在主持春耕一事,还比较忙,等过了这几天,其他人抽空出来了,我再着人送你回去,恰好,你三哥来了,正能助我一臂之力,等回京...回京...”萧恒彦欲言又止。 “回京我三哥便能升官了,对吧。”郭舒笑嘻嘻的岔开了话题,郭舒知道萧恒彦是在说他们之间的婚事,这件事情并非是机密之事,萧恒彦也并非是消息闭塞之人,只是他面对郭舒说不出来,郭舒也懒得拆穿。但是,清心竟然愿意接收郭舒手里的病人,这让郭舒有些惊奇,却也不动声色,想要静观其变。 正文 134议亲 - 云卷云舒 - 暗冰 “彭大人,近来可好?这事务实在是繁琐,一道道流程走下来,也足把本王省省给拖住,没能来多与彭大人好好协商,实在是惭愧,好在今日本王总算是暂时忙完了手中的事务,特地过来与彭大人协商一下皇弟的婚事,彭大人可不要见怪。” “不敢不敢,臣也知睿王殿下身份尊贵,琐事繁杂,睿王这些天劳心我国公主的婚事辛苦了,臣怎敢觉得睿王殿下有所怠慢呢,既然睿王殿下今日有了空闲,那不知睿王殿下可能与臣好好协商一下,省得延误了两人的良辰吉日,睿王殿下以为呢?” “彭大人这是说本王故意怠慢公主延误吉日吗?” “不敢不敢,睿王殿下特地为我们抽出时间已是荣幸,怎敢要求太多,那不知殿下现在可能开始了,毕竟两国风俗有所出入,有些细节,怕是还要细细协商一二才是。” 彭一飞压下被冷落了近一个月的怒火,尽管知道北周战败,此番说是来和亲,还不如说是来乞和的,既然是来乞和的,彭一飞自然做好了被人冷落,甚至是冷言冷语的准备。但是南越的傲慢还是超出了想象,除了刚进京时越帝召见过,粗略商定了和亲人选之外,这将近一个月来,别说是礼部,就是鸿胪寺官员都没几个搭理他们的。这一个月来,彭一飞唯一的进展,不过是通过千宝阁了解了一下金陵城中的大致情况,可惜许碧不在,要不然她一定知道怎么打开局面。 “父皇的意思,既然是出嫁,出嫁从夫,一切礼仪法度自然该按照我大越的礼仪制度来操办,对于这一点,礼部已经开始着手操办了,等过几天礼部将事情安排完了,自然会有礼部官员过来教导公主礼仪,还望公主好好准备。”睿王趾高气昂,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该打压的气焰睿王可得使劲打压,办的好,自然就能得到青睐。 彭一飞眼里快要喷出火来了,但面上还是不能有任何反应。“睿王殿下,”彭一飞照着周礼拱了拱手,“说到底,这场婚事,乃是我两国陛下钦定下的,两国人民均喜闻乐见的一件喜事,它代表着我两国永结同好,互通有无,和平互惠的象征,它凝结的是两国千万百姓的殷切期望,两国圣上对于百姓期望和平的体恤,乃是爱民如子的象征,为此,我国陛下特意拿出诚意,希望能与贵国结秦晋之好,两家亲如一家。 离京前,臣还特地去拜访过秦安公主,她亦深以为然,陛下为了显示诚意,特意在公主的嫁妆中添了许多带有越国风俗的物件以示诚意,望夫妻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只是不知贵国是否也愿意为了两国百姓拿出相应的诚意来,以安抚民心,顺应天意,毕竟这婚事不是越国一家的,殿下说是吗?” “这是自然,我大越自然是有诚意的,故而这次的婚礼,规制照比太子妃仪仗,此等荣宠,却也非常人所能享受的的,可见父皇的诚意。” 荣宠,高高在上做给谁看。彭一飞咬牙切齿,却依旧不敢有什么表示,但有些姿态,还是要摆一摆的。 “自然,陛下的诚意自然可见,向来听闻陛下甚好来客,上次西蜀使团来访,陛下便是以西蜀的礼节来招待,宾主尽欢。上次是使团来访,此次我周国是送亲,想来这关系怎么也比西蜀更亲近几分,若是这样,陛下是否应该至少一视同仁,若是让百姓寒了心,不就违背了两位圣上的初衷么?殿下觉得呢?” “哈哈哈,自然不会一样,使团来访怎可与两国的亲事相提并论,既然不能相提并论,那这规矩自该不同,我大越一向重礼,不同诚意,不同规制,迎客的礼节也该是不同,本王体谅彭大人的心情,贵国的诚意我大越已经知道了,我大越对这亲事也十分重视,自然要拿出比贵国更大的诚意才是,这样,本王今日先回去,与礼部再商讨一二,本王一定让彭大人看见我大越的诚意,不知彭大人意下如何?” 这不是一个好缠的主,明面上看起来笑呵呵的,骨子里不卑不亢,丝毫没有和亲的意识,这气焰必须大压下去。 “ 是,睿王殿下想的周到,臣恭敬不如从命了。” 彭一飞笑盈盈地送走了睿王,这才懂了一口气,悠悠地回到内院,只见一身红衣的赤练公主正坐在院子中间,手里捧着一卷道德经,看得出神。赤练公主远远地看见彭一飞过来,神情一紧,放下手中的道德经,叹了一口气。 “他们还是那样准备晾着我们?” “是...,这也没办法,谁让是我们求着和亲,他们自然有资本耍耍脸子,也算是打压我们的气焰吧,只是晾了一个多月,也够了吧。” “算了,不过是住了一个多月,算不得什么事,在这里可远比在北周皇宫里清净许多,无人来打扰也挺好,就这样清清静静地,也是难得。”赤练无所谓的笑笑,转手又给彭一飞到了一杯茶,示意他过来。 彭一飞本来也没客气,坐过来之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他们给了这个下马威,越是让他们得逞,不仅大周的脸面被丢尽,你以后在宁王府,更抬不起头来,日子更加难过,我前两天还听说,宁王亲自去向越帝求娶齐国公家二女儿做侧妃,据说越帝已经同意了。齐国公一家镇守北疆拜年,与北周血海深仇一言难尽,况且我听说宁王与那位二小姐情深义重,虽然我不知她的性情,可武将世家出身的,有几个是好相与的,你若真与她共侍一夫,恐怕你真没有好日子过了,你的性子又...” 赤练柔柔地笑了笑,“不碍事,我又不与她争些什么,她若真来,怕是也得不到什么想要的,既无心争,又有什么好怕的,她迟早会觉得没趣的,再说了,我代表的是北周,身后站着我父皇,站着皇兄,就算是为了两国的情谊和脸面,她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我要是真出事了,她交代不了。” 彭一飞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了看赤练,又什么都说不出来,转了几回,只得叹了一口气。 “彭大哥,你无须为我担心,我一定会好好的,就算是为了我母妃,我也会好好的,多思无益,依然答应了七哥,我便不会反悔,来到这里我什么没想过,终会客死他乡,不在南越,便在北漠,这样想来,江南烟雨似乎要好上许多,彭大哥,你说是不是。” 最终,彭一飞在她柔柔地笑容中,只是缓缓感叹道:“你这性子也不知随了谁,来这里,更不知是福是祸,只是可惜...可惜...彭大哥这不是也没什么能为你做的,只能在这种时候为你多找回几分颜面,总不至于以后再被欺负了去。” “赤练知道,多谢彭大哥,其实彭大哥也无需在我身上费那么心神的,许姐姐还是没能找到?” “没有,我在千宝阁问了许久,别说知道在哪,连她是谁似乎都不知道,似乎是不愿告知,我暂时也没法子,只能是边走边看了。” “皇兄到底是为什么突然让我们来金陵找许姐姐?我总觉得皇兄知道些什么,可皇兄什么都不肯说,许姐姐真的在金陵?” “不知道,我倒希望找不到她,燕都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别回去算了,咱们装模作样找找就好,她若是真心躲着我们,谁也找不到她,罢了,罢了,反正我找不到,谁能找到谁去。”彭一飞嘿嘿一笑,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又有些咬牙切齿,赤练看着噗嗤也笑了起来,“许姐姐无赖功夫你到学到了。” 正文 135出游 - 云卷云舒 - 暗冰 “睿王殿下,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是谈的不顺利么?可有老朽能帮得上一二的。” “庚年先生,”睿王显得十分尊敬,“那北周的使臣,实在是没有觉悟,明明是来和亲,却没有一副应有的诚意,连成亲的礼节也竟不愿意入乡随俗,这是太不将我大越放在眼里,本王必定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殿下不必过于急躁,那使臣可有说自己尊重了大越的礼节?若是尊重了,哪怕是形式上的,照着惯例,我们也不必苛责,那汉时和亲,公主的随嫁队伍里不也尽是按照汉人规矩的陪嫁队伍?我们虽说是汉人,可说到底,宇文族并非我汉族人,蛮夷之地来的,总会有些不懂规矩,殿下亦可不必与那些人一般计较。” “其实依我看,那周人并非是要让婚礼照着北周的规矩来,毕竟在哪儿都不是这样的规矩,想来那人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给公主造势罢了,晾上他们两三天,毕竟也不着急于婚期,过几天再让礼部在成亲的流程中增上一两项,以示礼节便也罢了,给双方都留几分颜面即可,殿下何须如此动怒。” 不算高大的身躯中,蕴藏着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大气度,同时也是睿王对其言听计从的其中一个原因。 “先生说的是,是本王急躁了,只是本王替天子操持此事,难免有些急躁了,”又装做不经意地瞄了瞄,才继续道:“还好有先生在此,要不然本王定要失了分寸。” 那位庚年先生也并不谦虚,却仍是为恭维了两句,“哪里,殿下第一次,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然十分不易了。” “那依先生看来,如今父皇的态度......” “殿下切莫急躁,此时此刻正是陛下考量最慎重的时候,贸然急躁地冲上前去,只会引起陛下的不满和警惕,殿下亦知陛下不喜对皇位肖想太多之人,殿下此时最好仍是以不争为争,再说陛下将如此重要的迎接使团的任务交给了你,只要殿下表现出足够的能力,再加上...殿下还愁事不成吗?” “先生教训得是。”睿王挣扎了一番,纵有不同意之处,可到底也没说什么,听是听着,可说到底怎么做还不是看自己。 庚年先生看着睿王掩饰得不到位的情绪,心中泛起丝丝冷意,却似是受宠若惊般的恭敬,满足睿王的虚荣心,低下头去,将话题一转,便与睿王谈论些许琐事起来。 百里之外,洞庭泽边,已经是三天三夜的豪雨未曾有一刻停歇,第一泽的气派在此时显露无疑,原本绿草茵茵的一片草原,如今已是一片清澈的水泽。仿佛一夜之间从草原回到了江南水乡,再不似往复之状。 雨水除歇,郭舒被闷在房间之中已经整整三天了,清心师父说如今下雨,天气阴冷刺骨,勒令郭舒不许出去淋雨受寒。可是看见雨停,清冷的太阳好不容易出现了,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也足以让闷着的郭舒欢呼了,可还没等郭舒打开房门冲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一抹红黑相间和一抹竹青色的身影出现,让郭舒的计划彻底泡了汤。 “快回去,你就这样跑出来像什么样子。” 郭舒不急不恼,笑道:“像你呀,亲兄妹,不像你像谁,要是不像你,那才有问题了,你说你是什么样子?” 不知是不是郭舒的错觉,郭舒看见郭采的脸僵了一下。 “乱跑什么?这春寒料峭,你难不成还想在床上再躺上几个月,就没见过你这样不听话的。”郭采疾步跟着萧恒彦,嘴里念叨个不停。 “算了吧,你看我什么事都没有,就是师父太过着急,有些昏了头,”说着,郭舒还愤愤地埋怨道:“他就是见不得我抢了他神医的名声,故意抢我治了一半的病人充神医。” “回去。”萧恒彦黑着脸,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好不容易照到郭舒身上的暖阳。 “不要,我真的没事,我要是再这么憋下去,没病我也憋出病了,我才不。”郭舒被挡了阳光,心中暗自不爽,一个转身,径直飞上房顶,再不愿意周旋,直接采用最直接的方法除了两人的围追堵截。 郭采身手并不好,自知比不上已经开始追逃的两人,只得暗自叹气,准备去找郭舒的师父,想让他把郭舒抓回来,可只一转身,便迎头撞上一堵青色的软墙。那青色软墙被撞了,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只甩手甩出一张单子,上密密麻麻全是药材,这是一张繁琐至极的药房。 “道长。”郭采自然不敢在清心面前托大,说起来,郭采还是几个兄弟里最先见到清心的,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与天地融为一体的气度风采,这是真正的高人,哪怕郭舒各种调侃他,郭采也没变过内心的绝对尊敬。 清心又变回了这超然的模样,事实上,只有在郭舒面前,清心道人才会变成那副模样,同样也只有郭舒,才能那么肆无忌惮的调侃开玩笑。 “你去把这些药材准备好。”只扔下这一句话,清心道人便已飘然消失。是真的消失,若不是郭采手中握着那张单子,郭采都不能确定他是否真的来过这里,但还没等他仔细想想,房顶上的猎猎风声,让他头疼不已。 “你都追到郊外了,还不肯停下来,这风景不错,虽然踏青还差了点儿,可到底也不是没有绿色,你看那农田里都是小草呢,要不要过来看看?” “...不要踩坏人家的菜。” “知道啦,你看我像那种人吗?好了,我真不跑了,我累了。” “不要坐在地上,凉。”萧恒彦终于追了上去,虽然不算是追上,因为是郭舒主动停下来他才能追上的。 “来,起来,”一双粗糙而又有力的手摊开在郭舒的眼前,“我拉你起来,地上很湿,对你不好。” 涓涓如细流一般的话语,听起来唠叨,可是却那么温暖,郭舒被这份温暖包裹着,一时间竟忘了调皮,只是呆愣了一会儿,可这一小会儿却难以察觉。 郭舒双手一伸,“你背我。” 萧恒彦只习惯郭舒的俏皮,陡然被这样娇俏的郭舒撒娇,之前因为郭舒不听话而筑起的防线,竟就这样一瞬间土崩瓦解,什么都不剩。 正处在全面溃败的时候,萧恒彦还仍保留了一点理智,没有收回手,执着道:“我拉你起来。”说完便回过神来,对自己的反应有些满意。 翻腾乱绞,细密的虚汗逐渐从额头冒出。 郭舒手一动,却更向前伸了几分,嘴角轻轻嘟了起来,眼睛里闪着乞求晶莹的光芒,活脱脱变成了撒娇的小姑娘。“不要,我累了,阿彦,你背我好不好!” 阿彦,她似乎是第二次叫我了吧,阿彦...阿彦...萧恒彦撇着嘴,心中却开心得很,刚刚组织起来的一点理智,在这两颗糖衣炮弹的威力下彻底泯灭,摇旗投降,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萧恒彦拿出了自己的背以示诚意。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郭舒已经紧紧地贴在他宽阔的背上了。 少女的幽香丝丝缕缕飘进他的鼻子里,已经开始发育的小小身躯完完全全在他的感受之中,他努力地压制住内心的波澜,一步一步,虽然走得慢,却异常平稳。他不是不想走得快,郭舒也并不重,小小的身躯对他来说,还没有一件重铠的负担,只是这个重铠,它有些不太听话,时不时地动上一动,软软的散发着幽香,蹭得他火气直冒。虽然他的毒确实也没解完。 两人美得就像一幅画,萧恒彦放满了脚步,也许就是在享受那缓缓的气流拂过他耳边的感觉。直到郭舒的头砸在了他的肩膀上,呼唤再也没有回应。 正文 136取药 - 云卷云舒 - 暗冰 “怎么回事?道长,情况如何。”两人异口同声,互相对视一眼,又觉不妥,匆匆转过头去。 萧恒彦咳了咳,“道长,舒儿她情况怎么样?” 清心皱着眉头,但又有一份一切尽在把握的沉着,萧恒彦不敢太过打扰正在诊脉的清心低低地问着,却并未得到回应。 “年轻人玩闹起来也别太疯,”清心闪着玩味的笑,“情况还算是在掌控之内,倒也不必太过担心,郭采,我让你准备的药材都准备好没有?” 萧恒彦顾不上清心此时的打趣,显得焦虑但是又强装镇定。郭采好上一些,回道:“这方圆百里的药材近期都被消耗得七七八八了,重新调也来不及,只凑出三副药的剂量,但...”郭采停了一下,“还有一味药材没有找到,好像是汝升麻,我找了许久,我找了许多家药店,都没有存货了,要重新调运的话...” “没那时间了,必须在两天之内找到,否则她性命危矣。”清心毫不留情地打断,“这汝升麻在汝州,现在怕是有些来不及了。她受过极重的内伤,尚未痊愈,又接二连三的受外伤,她身体底子本就不好,伤没停过,要恢复就更难,原本拿药和她本身的内功压着,但是这两天春寒,再加上过度劳累,将她压着的暗伤尽数引发,难呐。”清心脸上出现了难得的凝重。 两人脸色大变,郭采还好,他毕竟经历过郭舒病重,如今勉强算是有些经验。萧恒彦强壮镇定,可是颤抖的拳头将他尽数出卖。 没什么犹豫,萧恒彦快速吩咐道:“我现在带人去找,你留在这里帮道长照顾她,”目光坚定不少,“我一定会在两天内把它带回来的。” “你自己去吧,两天时间来回,恐怕马撑不住,带上玲珑,目前只有玲珑可能做到这一点,它是我见过的耐力最好同时又快的。” “我再带上一匹马换乘用,玲珑不能太累,否则我没办法交代。”萧恒彦转念说道。 “可能办不到,没有任何一匹马能比得上它的速度和耐力,你的马可能跟不上它,就让玲珑去吧,也不枉我那么多的珍奇。” 见清心一再坚持,萧恒彦不能不听,毕竟他并不清楚玲珑的脚力,他只能祈祷玲珑能不负他的期冀。 “前两天我已经联系了他们,让他们尽快送过来,你沿着官道走,说不定能和他们半途相遇,我立刻飞鸽传书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加快速度。”郭采说道。 萧恒彦听罢,心似乎稍稍放了下来,却又冷声道:“她就拜托你了,这两天的政务,你和姜成毅两个人商量着办,他这个人太过谨小慎微,胆小怕事,有些决定,你亦可代本王做,交给你了。” 郭采听罢,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萧恒彦竟然会真的亲自去,留下这么一个大摊子。他也明白,这件事万不可让旁人知道流传到京城,此时姜成毅胆小怕事到是一个绝佳的助力,萧恒彦的言下之意就是让他压着姜成毅,这个他倒是做得到。 “臣定不负王爷所托。” 眼见萧恒彦大步向外走去,郭采担忧地看着郭舒此时面无血色的脸颊,正在疯狂地冒着冷汗,可又毫无反应,躺在床上的她,让郭采一瞬间又回到了那一直惊心动魄的冬天,大夫几乎每天都在让他们做好准备,家里一直是鸡飞狗跳。好不容易开春,刚刚能放下心来,她的病情又开始反复了。 还是要告诉父亲,只是不能以实情相告,免得父亲担忧。郭采默默地想着,清心转过身来,不耐烦地说:“还留着在这里干嘛,刚刚才布置下来的事情耽误不得,你只管准备药材,把门带上,没我吩咐不许进来。” 虽然被责怪,但郭采并不敢托大,转身就出去了,透过门深深地看了一眼,墨黑的眼眸中尽是忧虑,但他只能撑住,以免大局出错,毕竟要压住一州刺史,这件事情也不算简单。 “主子,”一个身影隐藏在阴影处,“不能再拖延了。” 郭采身形一僵,眸中闪动着挣扎的光芒,又坚定了下来,“再等等,这里离不开我,若是贸然行动,反而会引人注目,再等等。” “可...” “你在质疑我?”郭采的声音变得无比威严。 “不敢。” 声音消失了,郭采留恋地看了一眼房间,又健步向前走去。 整整两天,房门紧闭,若不是送到门口的饭菜有被动过的迹象,郭采还以为里面出了事情,可是清心不叫,他也不敢进去,只敢在在门外徘徊。只是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萧恒彦一走,原本萧恒彦的工作全都落到了他头上,他还得压着姜成毅。 好在姜成毅这个人不敢在这种时候惹到郭家三公子,再加上还有一个徐王在背后撑腰,他表现得无比听话,省了郭采不少事情。要说这个姜成毅虽然胆小怕事,可能力倒也不赖,不然以他姜家旁系的身份,恐怕也坐不稳这个刺史的位置。 可是眼见暮色沉沉,两日转眼便过,郭采守在门外,却仍旧没有收到城防的报告,郭采心如火烧,可他还不能乱,他必须镇定以稳固大局。姜成毅双手抱在身前,是不是看看是否有人过来报告,说看见了徐王殿下。他此时不仅担心萧恒彦在自己的地界出事,郭舒出事他也承受不起,姜成毅坐立不安。 眼看太阳的余晖正在挣扎着挥洒,姜成毅鬓角的冷汗都留下来了。尽管天气舒适,但是姜成毅此时就像置身文火之上,可看看郭采镇定的模样,他又不敢有什么表示,也不敢说些什么,深怕刺激郭采的神经。尽管官职他不知比郭采大上多少,可是无奈这位小官员背景深厚,刺激他就等于刺激郭家,姜成毅只能寄希望于萧恒彦能尽快回来了。 很快,最后一丝余晖也快要消失,明月已然出现在了沉沉夜幕之上,偶尔飘过一点乌云。很快,余晖消失了,月光清冷,在场的人心更冷。姜成毅被郭采逼着这两日不许关城门,城门处灯火通明,可灯火却照不进这方小小的院子。 “快来,快一点...” 郭采在心里默念。 “哒哒...哒哒...” 终于,城门外的远处,一袭黑袍风尘仆仆的极速靠近城门,一匹健马正在拼命向城门冲来,风将黑袍吹起,露出黑袍通红而又疲惫的双眼。 在城门的通讯官通报之前,萧恒彦已经策马直接冲进了院子,只是为了减少拖延的时间。翻身下马,几乎站不住,等待的人冲上来纷纷接过萧恒彦手中的药材,手忙脚乱的到药房去煎药。 萧恒彦挥挥手,免了一堆人的礼,慢慢撇着腿挪到房门口。两天时间在马上疾驰,对身体也是一个极大的负荷。想要推门进去,却被郭采拉住了。 “里面情况怎么样?”萧恒彦声音嘶哑着问道。 “不知道,道长已经两天没有出过房门了,城中情况还算稳定,你不必担心。”萧恒彦不肯去休息,郭采扶着萧恒彦,就着走廊的围栏坐下。 “有你在,我不担心城中。”萧恒彦的声音无比嘶哑,强忍着灌下一碗蜂蜜水,好歹好上了一点,担心的目光却一刻也未曾离开过那扇禁闭的门。 正文 137心肠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悠悠醒转的时候,眼前正是一片黑,扎眼了好几下,也没能看清什么。只是耳边传来惊喜的声音,“你醒了,醒了就好,哪里不舒服?...” 郭舒张开嘴,想说一句“好吵!”可是嗓子嘶哑,又什么都说不出,只好闭上嘴。终于有光透进眼里,看清眼前的人,正是红着眼睛的郭采,自己的三哥。只是三哥确实也不会照顾人,一个劲儿地问自己,连口水也没有。 郭舒只好挣扎着抬起手指,指着桌上的茶壶,发不出声音,只好做口型,“水...水...” 好歹,郭采接收到了信号,乖乖的起身倒水。喝下几口水之后,嗓子没那么干了,这才能勉强说话。 “嘭——”门被暴力推开,眼睛比身上的衣服更红的萧恒彦急匆匆冲了进来。可又想起什么,为了避嫌,只半个身子出现在屏风之后。 “怎么样?感觉好些没有?”萧恒彦的声音中带着压抑着的关心与焦急。 可是郭舒不怎么能说出话,张了张嘴,其实感觉不好,但还是安慰道:“好多了。”当然,这话只能由郭采代为转达。 郭采低下头来,悄悄说道:“殿下守在你身边三天了,衣不解带,这还是今早道长看他实在是不能撑下去了,才将殿下劝到床上睡着。不过...”郭采玩味道:“这下估计真的睡不着了。” 郭舒此时没力气与其争辩,眼珠子转了几圈,干脆继续闭眼睡觉,只是睡了几天,再加上身体上的阵阵痛楚扎得她实在睡不着,闭眼养神,可是睫毛始终在乱颤。郭采以为郭舒是小女孩子矜持,不好意思,低低地一直在笑,却不敢让外头听清楚,忍得着实辛苦。 但接着,郭舒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不仅是眼睛发黑,更是耳朵嗡嗡的叫,五脏六腑仿佛置身于火焰之中。五识逐渐在痛苦中失去,可是精神却十分昂扬,连昏过去都做不到了,郭舒很想叫人把自己劈昏,可是她张不开嘴,更翻来覆去反复折磨。但突然,一股冰冷的清泉流了进来,将那火焰浇灭了几分,唯一的好消息是,郭舒终于能昏过去了。 等再次醒转,郭舒已不知今夕何夕,只有那张依旧是贱痞模样的师父大人的脸,让郭舒恢复了一丝清明。 “恭喜恭喜,终于清醒了。” “我睡了多久?”郭舒挣扎着,头痛欲裂,可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得放弃。 “整整一个月差两天,”清心摆了摆两根手指,“这是几?” “一口井。”郭舒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半天才挤出这么两个字,却依旧是不正经。 清心眨了眨眼,本来满肚子关心安慰的话,如今全转换成了:“你才横竖都二,你就是个九宫格,丧的二次方,你也太背了,这伤集体爆发,睡了这么久也是活该,谁让你去招惹他们的,被打还不能还手很开心是不是。” 郭舒咬咬牙,“你敢说我这明伤暗伤集体爆发不是你那一碗药弄的,你敢说我睡这么久,这里面没有你的功劳?有你这么坑自己徒弟的嘛!” “坑?我那是帮你,对了,顺便恭喜你,你成功地俘获了你未来夫君的心,可见未来你将走上人生巅峰,高富帅诶,不错吧。” 郭舒满头黑线,“我总在你这里听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胡说,你师父我光明正大,铁面无私......” “你有本事现在跑去皇宫里晃上一圈,我就相信你光明正大。” “唔....我突然觉得反派角色也挺适合我的....” “你就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算了,可我怎么感觉这房子有些晃呢,不会是地震了吧。” “唔...大约是因为我们在船上,所以有些晃吧,你也知道这楼船,重心太高,有些不稳也是正常的,你不会期望这楼船像你的豪华画舫一般吧。” “楼船...也确实,但我们为什么会在楼船上?难不成他们在我还没醒过来的情况下就带我回京了?” 清心冷笑一声,“想得美,我们现在还在洞庭泽,原因么...则是洞庭泽溃堤,整个岳阳城都被淹了,不过还好,现在并非是汛期,损失不大,但整个城里都有一些不太深的积水,考虑到你在养病,就挪到船上来了,算算日子也有十来天了,口子早就被堵住了,积水也消除干净,居民们本来也没什么损失,一切都已经回归正轨,嗯,应该再过两天,你就不用在这船上飘着了。” 清心笑的欢畅,现在并非是汛期,就算是溃堤,最多也就在地势最低,冬日河水过少的河道河谷淹个一米多。再加上以现在的人口密度,根本构不成什么损失。最多是春耕刚开始,靠近河道的农田被淹了一些,可是春耕才刚刚开始,只要重新发放种子,再种就是了,只要处理得当,这后果不会太严重。 “那还真是好消息,”郭舒的声音中,并未曾因为形势不错而欢喜的感觉,“这下,萧恒彦的太子位就真的是板上钉钉了,大愿达成。” 清心笑了笑,“有你的一份功劳,若不是你,也不会如此顺利。” “别扯上我,我也没干什么,一切都是您老人家智计无双,我就是个帮手,怎敢居功,您在背后制定大计,还顺便让我喝了一口汤,我还得感谢你呢。”郭舒的声音更加冰冷。 清心却像是见了鬼一样,瞪大了双眼,“你竟然在生气!你竟然真的在生气!你竟然会生气!哈哈哈,难得难得,我还以为,以你的超然心肠,会说一句干得漂亮呢。” “是吗?” “恭喜恭喜,你终于有身为局中人的自觉了,这是我觉得的最大的收获。”清心抚掌道。 “局中人的自觉?”郭舒皱皱眉,“那是什么?” “你没发现吗?当你发现瘟疫的苗头出现的时候,为了能彻底击垮太子,你隐忍不说,还帮了一把,事发之后拍手叫好,如今溃堤,主持这个堤坝修建的楚王必定难逃罪责,最后的障碍消除,而你,不仅没有快感,还在生气,你说,这不是收获是什么?你终于有一点人情味了不是吗?” 郭舒闭眼不回,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清心见怪不怪,继续说道:“其实我知道,你已经手下留情了,你可以拖得更晚,这样民愤更大。” “这样做...不好...” 清心叹了一口气,“我以前总说,你像一轮明月,你散发着光芒,就像是能驱散黑暗一般,令人一看见你就觉得眼前一亮,不自觉心情都会好起来,但你同时内心冰冷,没有一丝人情味,令人感受不到暖意,人们都说冷面热心,可你却是实在的热面冷心,你终于有了一点人情味,这实在是个好事。” “哦,我冷心,我明明是热心肠。”郭舒辩解道。 “那我问你,你若是走在半路上,有人生病了倒在路边,你会救吗?” “......” “不会。” “就像你明明知道他们的那些龌蹉事,却能隐忍不发,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命赴黄泉,还觉得自己一副慈悲心肠,真是妙事。” 郭舒瞟了一眼清心,决定不跟这个人争辩,否则自己迟早被气死。 正文 138跳帮 - 云卷云舒 - 暗冰 船上晃晃悠悠的,晃得郭舒实在是晕,不得已,郭舒只好找师父要了一碗防晕船的药,但是无奈,青儿端的时候,端成了治伤的药。而那碗药里,含着清心故意在药方子里加进去的安神药。然后,郭舒就再次华丽丽地睡了过去。 “不好啦,水匪水匪,来人,准备......” “嘭——”两船相撞,郭舒未曾醒来。 “叮——叮——铛——”金铁相交的声音此起彼伏,郭舒未曾醒来。 “挡住——” “放信号弹——” “我来——” “啾——嘭——”一朵绚丽的烟花绽放。 “娘你老子,真他妈邪门,这些人实在是厉害,我们的人那么多,还他妈被压住了,娘的。” “郑瞎子,你不是说这是一块肥肉吗?怎么回事,我的兄弟都快折损了一半了。” “黑老大,你还好意思说,明明我才是最惨的那个。” “呸,谁让你黄花鱼冲得那么快,哈哈哈,吃亏了吧。” “郑瞎子,咱们现在可是在一条船上,你别给我嬉皮笑脸的,兄弟们,拼啦,咱们要是成啦,我给你们包个城里最好的窑子,随便玩——” “姑娘们在前面等着我们,冲啊——” “还有几个?” “就我们五个了,剩下的都被踹进水了。” “呸,你,去那边把小姐藏起来,这群水匪,老子跟他们拼了。”王雨红着眼睛吼道,他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儿。 “王哥,别冲动,道长在小姐身边,总归小姐不会有事,就是那些兄弟...” “别动,”青儿扮成一个瘦弱的男子模样,当然,这男子模样太过清秀了,“你们护着我,我把小姐也打扮了一下,让他们把我当成小姐,别露馅儿。” “哟呵,老大,找到了,这大鱼终于落网了。” “不错,狗子,立功了,老子把窑子里最好的姑娘给你找来。”郑瞎子笑着使劲拍狗子的肩膀。 “不敢,最好的姑娘是大哥的,我只要翠菊就好。”狗子喜笑颜开。 “你个没出息的。”郑瞎子很高兴自己的小弟有这样的觉悟,他一直觉得自己有这么多的小弟,当然,自己是最聪明的。但自己没成为所有洞庭泽的老大挺遗憾的。 王雨经过大半年的训练,自然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硬来,正是在湖中央,水性比不上这群水猴子,乖乖地先按兵不动才是正道。转念又想到青儿的嘱咐,趁着郑瞎子认真扫视自己这群俘虏的时候,故意挪了挪自己位置,若有若无地护住正在中央的青儿。 郑瞎子能混成洞庭三霸,也不是个蠢人,青儿处在最里面,王雨还故意挡住他,当然知道这个看起来清瘦文弱的人才是真正的“主子”。 双目一瞪,大踏步上前,一把抓住青儿的肩膀,一下子提起来,仔细一看,笑道:“原来是个娘们儿,怪不得,我说一个大老爷们儿哪来的这么个病秧子身板,哟嚯,长得...真是水灵。”眼睛中流露出闪烁的光芒,当然,场上不止一个有这种光芒。 郑瞎子意识到什么,环看四周,大方地双手一夹,把青儿牢牢地所在怀里。青儿流露出厌恶,只是还不敢有什么反抗,只是象征性地挣扎着。王雨也有些急,猛的一下子站起,结果被好几个人围住,手中的刀剑早就被卸了,王雨站起来更像是一种示威。 既是示威,水匪们自然也不是好惹的,一个膝盖顶过去,王雨痛苦地捂住肚子,接下来则是一顿杀鸡儆猴。但最终,郑瞎子还是制止了,以免这手中的筹码减少。当然,郑瞎子亦更确定了手中夹着的是个贵人,笑得更加欢畅。 “说好的,这个是我的。”郑瞎子提醒道。 “谁也没跟你抢,急什么,裤裆里那玩意儿藏不住啦。”黑老大肆无忌惮地开着荤玩笑。 “比你强,你敢在这玩吗?”郑瞎子嘲笑道,黑老大有个极厉害的压寨夫人,搞得黑老大虽然常抢上一两个女人,可都是给手下的,自己不敢乱来,这件事,是洞庭水匪圈子里的一个大笑话。 “呸,你个郑瞎子,口下积德。”黑老大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谁知道自己那位夫人有没有什么人在自己身边的,要是这话给她听到了,又是一番麻烦。 “别闹了,先弄好,抓紧时间转移,要不然被人注意到就麻烦了。”黄花鱼抱着一堆珠宝走了过来。 黑老大见了那堆珠宝,眼热得不行,但他是这几个人中武功最高的,得留在这里,怕这几个侍卫造反,他刚刚才吃过亏,不敢放松警惕,可是再看看珠宝,垂涎之意不能再明显了,“要不是最近官府抓的严,咱们也不能这么铤而走险,这群人都是新来的,不然咱们能有那么大伤亡,娘的。”正想起来,一个气不过,对着王雨等人又挨个踹了几脚。王雨等人浑身带伤,又打不过,只好咬牙忍下,心中却记恨上了。 一般来说他们打劫都是挑一些商队打劫,商队为了平安,往往会主动登上钱财以求平安,他们自然也不会伤人,见好就收,毕竟虽然他们没有读过书,不能涸泽而渔这个道理还是懂的。除非是特别冥顽不灵的,他们才会进行跳帮,这样往往付出的伤亡损失很大,光一个抚恤金就能让他们捞不回本来。 但郭舒这艘船上的好东西实在不少,损失不仅能补回来,还能大赚一笔,这让所有人都有些得意忘形,忘了第一时间应该立刻转移,反而开始争抢起船上的东西了。 “快走,把船给拉走,快点,要不是你硬要绑着这群废人,我早就走了。”黄花鱼埋怨道。 水匪们在这个时候效率是很高的,很快打包的打包,转移的转移,至于这些人,大部分都会被赶下水,毕竟谁也不愿意养一群什么都不能干的废人,而这些船,好好改装,则又会成为“战力”。但他们没想到,这次撞到南墙了。 郑瞎子有些不大自然,只得讪笑道,黄花鱼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不过在巨大的收获下,他早就顾不上那些了。青儿虽然被绑着,但是郑瞎子违反行业常理的行为引起了她的警觉,她的手不经意间蹭到了王雨的身上,又蹭到了郑瞎子的脚踝边。 “老大,人都抓起来了。”郑瞎子的小弟噔噔跑过来。 “好,干得好。”郑瞎子嘿嘿笑了一下,似乎又怕别人看见,又变得谨慎了一点,装的若无其事。 郭舒挣扎着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处一个黑暗的房间里了。当然,因为喝了安神药,一觉醒来,脑子不大清醒就是,困劲儿还没完全过去,嘟着  嘴,使劲儿看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 “天黑了吗?我睡了多久?”郭舒想伸个懒腰,却发现自己换了一身脏兮兮的,黑不溜秋的麻衣,手和脚都被绑着,“这什么情况?” “小姐,小姐醒了,王哥,小姐醒了。” 王雨挣扎着爬到郭舒身边,关切地问道:“伤到哪里没有,有没有不舒服?” 郭舒这才清醒过来,反应过来自己身在牢房里,愣了一下,“我们怎么会在牢房里?” 王雨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其他的亲卫也都有些羞愧,但总得有人回答,作为领队的王雨,只好硬着头皮回道:“本来我们是要跟在其他船后面去码头停靠的,但你才刚刚睡下,王爷说若是开船的话太晃,王爷说你养病需要清净,我们的船就落在了后面,结果碰上水匪,就......” 郭舒眨了眨眼睛,码头不可能容下这么多船,基本上是轮番停靠,注定有的船要在湖上飘着,但郭舒没想到水匪这么大胆,竟真敢来劫船。但一会儿后,郭舒才想到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徐王殿下之前在船上?那他现在在哪?对了,还有青儿,师父他们在哪?我怎么没看见他们。”微弱的光芒让郭舒还是看清了房间里的其他人,很快意识到了问题。 “不知道,好像之前道长带着殿下去练水性了,如今在哪我也不清楚,想来没有在这里。” “练水性?”郭舒疑惑地看着王雨,“为什么?” “据说王爷水性不好,还有些怕水,道长就带着王爷在练水性去了,我也是昨天偶然看见的。” “也就是说这些天王爷一直待在船上?” 王雨羞涩地笑了一下,深深地看了一眼郭舒,才回道:“其实王爷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到船上来看你的。” “也就是说他们的目标极有可能不是我们!”郭舒稍稍想了一想,意识到这个问题。最豪华的船,萧恒彦为了体现爱民之心将它让给了灾民,官员的家属们反倒是在很普通的船上,当然,普通是相对的。郭舒的船,算不上豪华,却也算不上破烂,反而是最不起眼的一艘,那么这些水匪为何会挑这样一艘来下手?纯粹是巧合? 恐怕他们真正的目标并非是为财,否则他们为了么要花这么大力气将他们绑回来?水匪劫船求财,绝不会绑人,他们只是将人扔进水里,那么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他们真正的目的不在财,而在人。最招仇恨的,则非萧恒彦莫属。 正文 139逃脱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缓过劲儿来,问道:“王雨,青儿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郭舒突然发问。 王雨愣了一下,话题转得太快有些不大适应。但他反应也不慢,想起了青儿被抓到郑瞎子身边的时候,特意背过身来塞给了他一件东西,他不敢去特意看,只能凭感觉知道那是一个链子一样的东西。 “有,就是这个,”王雨郑重的递给郭舒,凑近看了看,却发现是一个能连起来的介于手链和手镯的首饰,或者说是链子和镯子相间各占一半的素银首饰,“这是什么?” 郭舒并未回答,手背绑在身后,郭舒只能凭着感觉戴在手上,扣动机关。接着,王雨仿佛看见了一把软刀,郭舒手一动,那锋利的软刀毫不费力地就把郭舒手腕上的麻绳拉断了。 “这......”王雨震惊了,王雨激动了。 郭舒得意地扬扬脑袋,“行走江湖,要是这点准备都没有,早晚出事,来,”郭舒熟练地挣开麻绳,“我给你们解开,嘘——别发出声。”很快,地上多了几堆麻绳。 其中一个亲卫挠挠脑袋,“门口有好几个人看守,也不知青儿姑娘怎么样了。” “那就出去看看呗,不过他们应该是把青儿当成我了,想来他们没拿到好处之前,应该也不会撕票,门口有几个人?”郭舒调整着手上唯一的首饰,也是目前他们唯一能用的武器。 “四个,每两个时辰换一次班,不过现在只有三个,小姐你怎么知道黑话?”亲卫说道,郭舒隐约记得他好像姓齐。 王雨看了一眼郭舒,郭舒满不在乎地说道:“以前见过。”郭舒凑到门边探看了一番,两个人一边一个,另一个站在窗边。只是一个人站在一边的有些困了,不停地打着哈欠。 毕竟是水匪的窝,关押的房间的窗户是推上去的那一种,当然现在上锁了,而且窗户不在门旁边,反而是在房屋侧边。这就意味着,守在门边的人,看不见窗户的情况。但郭舒推测,既然敢单独放一个人守窗边,就意味着这个人至少武功高强且警觉。 “你们盯住门,我把窗边的这个干了,然后带你们走,找机会溜了。”郭舒低声安排着。 王雨脸色有些怪,挣扎了一下,还是说道:“我们被下药了,手脚都没力气,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郭舒无语地翻翻白眼,低骂了一句,“没用。”王雨和其他人的脸一红,却也没敢说什么,本来没能保护好郭舒对于他们来说就已经够耻辱的了,结果还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下了药,说起来绝对是人生的污点,郭舒骂的那一句,也没错。 “那我先出去给你们找解药,你们自己注意一点,别让他们发现了。”郭舒嘱咐道。 王雨想的周全,提醒道:“可你也被下了药,你怎么拼得过他们?” 郭舒气急败坏地敲了一下王雨的头,“我们都是人,不会想办法?”王雨听得出来郭舒的意思,虽然被骂了,可他心宽,并不感觉有什么难堪的,他更好奇郭舒有什么办法能搞定那个守在窗外的人,听气息都听的出来那是个高手,但接着,有些事情不大对了。 他看见,郭舒摸到窗边,轻轻敲了两下。王雨心一动,那不是会把人招来吗?万一发现了里面的情况怎么办? 果然,守在窗边的人听见动静,身子侧过来想好好看看。窗户是用一层纸蒙住的,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窗纸更是轻薄,一个人影透了出来,里面能看见外面,外面自然也能看见里面的人影,王雨的心提了上来。 接着,郭舒轻抬手腕,那件首饰突然冒出几根细针,随着郭舒的手腕上下翻飞透过窗纸,扎进了那人的身体里,王雨便看见那人不动了。 郭舒将窗纸戳开一个小洞,发现这个窗户对着的是一处荒草丛生的地方,很明显一般没人来,虽然没力气,但郭舒的敏锐度还在。确定周围没人之后,轻而易举地撬开了封住窗户的木板,打开窗户,轻轻翻了出去。 随后将木板重新按了回去,当然,不可能钉住。又将看门的人重新扎了几针,确保他没有行动能力之后,便在那人的愤怒的眼珠子底下——他能动的只剩下眼珠子,将他重新放到了窗边,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悄悄地摸了出去。 找解药不一定要去药房,在这个绿草如茵的时代,找几株药草简单的很。水匪注定没什么好东西,郭舒感觉得出来,用的是江湖上最便宜的软魂散,药效不怎么样,也很便宜,如果知道配方,要解起来也很简单。很不幸,作为常年在江湖上行走的郭舒,就刚好知道配方。 要找起来很容易,一株绿薄荷,再加一点樟树叶子就足够了。薄荷长得靠近水边,郭舒悄悄摸了过去,很快就采到了,只是郭舒没在这里看见樟树。想了想,好像院子另一边郭舒看见了一株,应该是水匪们种来驱蚊虫的。尽管过去十分危险,但郭舒看着那株樟树,心中还是决定要去。 但并非是直闯进去,不需要真的进院,在旁边找找看有没有小株一些的,樟树籽掉落地上发芽的那种。毕竟这里并没有水泥,或是石板,要找起来也没那么难。 果然,靠着院角边,郭舒便看见了该是刚刚发芽的一小株,瞬间高兴了起来,配合手链里藏着的细针,很快就给自己解了毒,一身陡然轻松。心中瞬间有底,看着守门的两人,却又一阵发堵,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先封住两人的哑穴,不过三招,两人便被尽数放倒。至于那把锁,说实话,这种粗制滥造,比后世的可简陋太多。 王雨等了许久,心中一阵焦急,但他没有郭舒那样的好本事,惭愧之余也难免担心郭舒被抓了。正在想着郭舒是不是被抓了,结果王雨就听见门口稀里哗啦一阵声音,门被猛地推开,一个不算伟岸却异常坚定的身影逆光而来,降临于世。 “愣着干什么,把这两个吃了,我给你们施针解毒,别浪费时间。” “哦,是是。” 扎针倒是快,几人的毒很快便解了,几个人眼睛冒出一阵精光,之前因为不能跟他们硬拼,要留下来保护郭舒的委屈,愤怒,不满,通通化成了燃烧着的火焰,烧的郭舒眼睛一阵疼。 “干什么?就你们几个,跟一窝水匪去拼,找死那,刚好是下午,等太阳下山了,再说,要报仇的报仇,要放火的放火,现在都给我忍着。” “天黑放火?”王雨眼睛更亮了,“好主意...” 郭舒懒得去看,安神药的药效还没完全缓过来,他们换岗的时间也没到,一阵浓浓的睡意袭上心头,靠着草堆,闭眼就睡了。几个亲卫大眼瞪小眼,他们还没见过这么不拘一格的闺阁小姐呢,不,用闺阁小姐来形容怕是不妥当,她更像一个老江湖。 夜幕降临得很快,换岗时间还未到,也许是笃定他们中毒没力气跑,看守的人少,巡查的更是没有。郭舒觉得他们是着急分赃,暂时没精力来管他们这群软脚虾。不过,这倒给了郭舒便利,要论偷鸡摸狗这类的事情,徐王府都拦不住她,更何况几个小毛贼。 “青儿,”郭舒从房梁上跳下来,“把这个吃了,我搜出来的解药,”看着青儿咽下去,郭舒才问道:“情况怎么样?你有什么发现?” 青儿愤愤道:“似乎有人在背后操控,目标是徐王殿下,但具体是谁不清楚,我们都是替罪羊,他们没抓到徐王殿下,便想拿住我来威胁殿下,看来对我们的情况十分了解,这群混蛋!” “早知如此,不必计较,就那么几个人有动机,着什么急,总归阿彦没落到他们手里已经是万幸了,”郭舒拿出一柄长剑,“我弄来的,我们两个先去吧那几个聚在这里分赃的头领给控制了,他们既然动手了,就总会露出蛛丝马迹的。” 青儿默默接过长剑,点了点头,郭舒就着墙壁,粗略地画了一下地形图,稍微讲解一二,青儿便踌躇满志,誓要把今天受的委屈给还回去。郭舒见了,也十分满意,她可没什么报复想法。主要是她一直睡着,也没什么感受,只是对于自己被下毒这件事有些耿耿于怀。玩毒的被毒给坑了,这让她有些不大爽利,这份不爽,她迟早要还回去。 正文 140夜审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郑瞎子急不可耐地冲进自己的房间,一想到那曼妙的滋味,郑瞎子便止不住自己的激动。只是再想到新来的那个漂亮小妞,郑瞎子心中一阵火热,只是可惜,他不能动。实在是是可惜了,妈的,今天一定要回本... 房间灯一息,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就已经传了出来。郭舒蹲在房顶上,掏着耳朵,底下的人的运动实在是太过激烈,听着郭舒都恨不得堵上他们的嘴。听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了,等不及其他人的信号,便直挺挺冲了下去。 “咚——”一声巨响,只是这样的响动,居然被淹没在女人的声音中,郭舒望着自己的脚下一堆的碎瓦片,有些无语。 当然,这样做直接的后果是,郑瞎子...萎了。 “吵死了!”郭舒狠狠地说道,手中却也并不慢,手中两根细针猛然射出,床上的两人僵在床上,却依然保持着那令人脸红的姿势。 郭舒踱步到房间中央的桌子上,寻了个还算干净的凳子,轻轻拂了拂,自顾自地便坐下便欣赏,一边想着这人不会再也起不来了吧,转念想想那旁边房间莺莺燕燕的女人,突然觉得勃不起来,对这世界也是一件好事。 “你...你...你哪来的?”郑瞎子终于回过神来,勉强地问道。 郭舒坐在桌边,玩味地笑道:“不是你抓我来的吗?若不是你,我还不知在这大湖之上竟还有如此的好地方,不错不错,你还挺会享受的嘛!不过,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有船出现在那里的?” 郑瞎子瞪着眼睛,呜呜的摇头,看起来似乎很是挣扎。郭舒偏着头想了一会儿,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把他全身都麻住了,连带着舌头。 “别唔啦,难听死了,”郭舒狠狠地捏着下巴,似乎还欣赏了自己的杰作,突然掏出一颗黑黑的圆形药丸,猛地一塞,再端起一杯水,狠狠地灌了下去,“别动,这可是三尸脑神丹,只要你敢乱动,我就能让你化得连骨头都不剩,知道吗?” “唔...唔——” “忘了你不能说话,行了,现在可以了,”郭舒就像是欣赏自己的一件艺术品,“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看到的...” 又是一声闷响,郑瞎子疼的缩起了自己的身子,“你以为我傻,你能那么准确地截我的船,还看到的,就你聪明是吧,我可告诉你,你现在不说也得玩完,本来殿下就已经准备动手清理你们了,只是无奈你们狡兔三窟,地头蛇难压,可况你们和岳州政府有默契,只能停手,谁知你们这么不识好歹,这不是给人剿灭你们的理由嘛,真不知怎么那么蠢,就这么一晚上了,好好享受吧,明天过后,这还能剩下多少,就真不知道了,可惜,可惜。” “不会的,”郑瞎子似乎胸有成竹,有似乎想到什么,话一转,“有郡主在,他们一定会有所顾忌。” “这可不是什么保命符,相反,反倒是一张催命符,”郭舒脑子疯狂运转,百转千回,口中还念叨着废话拖延时间,“郡主身体一向不好,这才移到船上养病,你这一折腾,万一郡主身体有恙,别说齐国公,就算是徐王也不会放过你的。” “不会的,郡主看起来十分精神,只要郡主没事,他们总会卖我一个面子。”郑瞎子更是镇定起来。 “可是徐王不会放过你,国公府更不会放过你,他们加起来,那可是整个大越的军方,他们都不会放过你,啧啧,你的下场,可真是惨。” “这郡主也不怎么受宠,只要她没事,徐王卖我一个面子,国公府也不会计较的。”郑瞎子洋洋得意,丝毫没注意自己身上还插着的一根细针。 “所以,说吧,你的内线究竟是谁?楚王?睿王?宁王?还是...皇后?他们也放心将京城的情况透露给你?就不怕你把他们抖出来,唔,也许是他们的背景让你觉得有恃无恐?”郭舒好整以暇地做回原位。 郑瞎子额头突然冒出了一堆汗,他没想到自己今日怎会如此冲动,别人还没开始激他,竟已然受不住了? “唔...这里是姜家的地盘,想来应该是皇后吧,”郭舒慢慢套着话,可郑瞎子渐渐变得有些笑意和放松,郭舒的笑容变得有些深意,“唔...也许是楚王吧,毕竟这件事他获益最大...” 郑瞎子眼睛亮了一亮,可惜太快,不过郭舒看见了,微微一笑。 “走水啦,走水啦——”外面的叫声此起彼伏,郭舒听了一会儿,嫌弃地说道:“动作也太慢了些,马上就会有人来陪你了。”郭舒笑得更加灿烂,更加,毛骨悚然。 借着冲天的火光,房门被人猛地撞开,郑瞎子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下,甚至包括没来得及回去的黑老大,黄花鱼都被五花大绑地抬了进来,他这才明白,自己踢到了铁板。 “都问清楚了吗?”郭舒手指轻轻叩击着榆木桌面。 “清楚了,”王雨有些激动,“可到底也没什么有用的消息,殿下马上就来了,你好好休息一下。” “说的也是,有些累了,这些人归你处理了。”郭舒站起身来,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转身便出了房门,留下此时已经心如死灰,面露绝望的郑瞎子。 可刚刚出门,郭舒才体会到“殿下马上来”是什么意思,因为还没能在冲天的大火之中找到一个能睡得地方,郭舒远远地就看见了那个一身戎装,满身血迹,却执着地冲在最前面,身边还围了一堆人帮他挡明枪暗箭。满天的火光下,恍如魔王转世,一如郭舒曾经见过的那个令北周折戟沉沙的战王。 实在是太乱,郭舒挑了一个火不大能烧到的地方,静静地站着,当然,忽略身边的厮杀就行。实在是边走边避,才堪堪躲开,没到动手的地步。其实也没多久,萧恒彦强制调来了岳州城八成的兵力,靠着船还运来了两台八牛弩,两台投石机,刚刚组装完毕。这两台杀器一出,场上局势瞬间一面倒,也难怪,你拿一艘航空母舰来对付两条破渔船,怎样都是压倒性优势。 等大火灭,天色已经微微亮了,可郭舒却还是只能站着,眼睛早就睁不开了,无他,熬了一晚上,实在是撑不住了。大火烧得彻底,这水匪窝里愣是一间完好的屋子都没剩下,青烟袅袅上升,显示这里究竟是何等惨烈。 其实水匪们早就投降了,可是萧恒彦因为郭舒被抓,心头火正大着,隐忍着没杀俘虏已经算是仁慈了,但这里的房子就遭殃了,萧恒彦铁了心要烧了这窝泄气,别人更是不敢在这个时候惹他。只是苦了郭舒,困得要死还没个清净地方。 “殿下。”郭舒好不容易睁开的眼睛瞥见了一身仍沾着血迹的萧恒彦。 萧恒彦伸手示意不需要跟过来,便疾步走向郭舒,一个深深的拥抱,将郭舒想要抱怨的话全部堵了回去,有力的臂膀紧紧地圈住她,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力气很大,大得他的手都有些发抖。旁边的人见了,都默默转过身去,却又低低地偷笑着。 ”阿彦?”郭舒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萧恒彦却一直没有回应,过了许久,才挤出几个字,“没事就好。”正说着,松开了紧紧抱住的郭舒,轻柔地抓着郭舒的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起来。 “有师父在我自然不会有事,只是我有些困,”郭舒眯了眯眼睛,一双白嫩又带着一点薄茧的小手在萧恒彦身上摸了摸,“你这铠甲有些硬,肯定不舒服,算了,我还是自己去找地方睡觉吧。”说着转过身去,摇摇晃晃地向外走去。 “哗啦...” “诶诶,真的很硬,不舒服,你放我下来,不舒服。”懵懵懂懂的郭舒此时实在是想不到那么多,只一味地在萧恒彦宽阔的背上无力地挣扎着——尽管更像是撒娇,可架不住强打起来的精神崩溃,还没闹两下,便沉沉睡去。 正文 141吃饭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醒来时,天色正好微微亮,只是房间明显大了许多,细细一看,才发现已经回到了云惠医馆的小院子里,院子中间水迹还未干。这个院子地势很低,连这里的水都干了,说明岳州的水患已然平息。 也亏堤坝垮塌之时并非是汛期,否则这件事就没这么简单了,虽然这个时候岳州仍是南蛮之地,越朝百年的开发也没能让它像金陵,杭州一样热闹。只是这里占了长江适合通航的航道之便,与西蜀的贸易大多途径此处,才让它较之其他地方稍显繁华。 尽管这里刚刚经过两场灾难,因为要商人运来这里紧缺的药材,城中的商市早已开启。而这个小院子,刚好毗邻商市,嘈杂的声音隐隐传来。 郭舒早已按捺不住,蹦下床,冲到门口呼吸新鲜空气,朝阳刚好照到院子里来,却吓得郭舒差点躲回去。 “英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王爷有什么事吗?”郭舒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 英齐的脸似乎有些扭曲,似笑非笑,尽力忍着,“王爷说郡主昨天可能没有睡好,叫臣来问郡主来不要再加一床被子,更软一些。” 青儿终于笑出了声音,可惜郭舒是个厚脸皮的,带着得体的笑容回道:“不必,被子很软,再加一床会热,你去回王爷就说我很好,”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再问问他明天中午有没有时间过来吃一顿饭,就这样,麻烦将军了。” “无碍,郡主可别跟我客气,以后说不定还有麻烦郡主的时候呢,臣不打扰郡主休息了,臣告退。”英齐忍得更加辛苦,总归是在出院子之前没笑出来,但青儿就没那么矜持了,英齐一出院子,青儿的笑声就彻底放了出来。 “你别笑了,有这么好笑吗?”郭舒无奈地走到桌子旁拿起一个精致的包子,一口咬下去,才发现这里面是素的,还加了一点山药在里面。睡了这么久,一直都是被灌流食,陡然吃荤的,肠胃肯定消化不了,加点山药估计也有助消化的意思。 青儿好不容易停下来,喘着气说道:“殿下背你上船之后,就换了一身软甲...还念叨着,这样你能睡得舒服一些,不至于被铠甲咯到,这话,恐怕已经没几个人不知道了,我觉得英将军没直接唤你娘娘就不错了。” 郭舒抿着嘴笑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正常,“有时间笑我,那你等下去把师父和三哥请来,顺便回来帮我打打下手,我要下厨。” 青儿瞪圆了眼睛,“你...你竟然不是单独跟殿下吃饭?” “刺激刺激他,省得他一天到晚自我感觉良好,等会儿看看他的反应,让我出气,谁让他让我成了笑料,我也让他试试,正事不嫌多。” 青儿眼睛滴溜溜一转,也乐得看萧恒彦的笑话,捂着嘴笑个不停,果然是以往的风格,睚眦必报,吃了亏马上就要报回去。 “是,我保证行动保密,那食材要准备些什么?” “师父爱吃叫花鸡,三哥爱吃糖醋排骨,他喜欢辣的,喜欢吃鱼,就来个水煮鱼片,再加一个佛跳墙做汤菜,蔬菜就摘点野菜,再加一个烤全羊,一道酱鸭,一道素三丝,甜点...甜点...” “我看不是你想请他们吃饭,是你自己馋了才找个理由开荤吧。”青儿毫不留情地戳破。 郭舒却并没有被戳破的尴尬,反而振振有词,“哎呀,我这不是去年养出来的二两肥膘都被这几个月折腾没了嘛,过了今天,我可是要好好开荤的,不吃回来不是亏了,要不然我这身材可真要变成一马平川了。” “你还一马平川,”青儿悲愤道:“你明明是两座泰山,算了,不与你计较,迟早有人收拾你。” “好哇,连你都看我笑话,哼,那道酱鸭就不做了。”郭舒含着包子,含糊不清地说道,有些急了,差点噎着,只好再赶紧喝下一口稀粥。 “别,”青儿陪笑道:“没人治得了你成不?别不做酱鸭呀,你再考虑考虑...” 有些菜得提前准备,比如叫花鸡要腌,佛跳墙和酱鸭都不能求快,文火守了一晚上,郭舒睡得太多,反倒睡不着,倒是青儿撑不住,早早睡下了。一大早又得起来,忙忙碌碌知道中午一切才准备停当。 好不容易所有的菜都在火上进行最后的加工了,门口传来了马蹄声,一身青衣锦袍,头带玉冠,面若出云的男子大阔步直奔厨房的香味而来。 “乖徒儿,我闻到叫花鸡的味道了,是不是,哈哈,果然在这里。”正说着,伸手就开始扒土堆。 “老不死的,还没好,你悠着点儿,先别开,还等再等一小会儿才是最佳时间,忍忍,顺便擦擦你的口水,马上就要掉下来了。”郭舒扔来一块帕子。 门口矫健的步伐响起,当然,这需要功力高深之人才可探查得到,清心擦擦手,戏谑道:“他昨天开心了一整天,就盼着今天中午,连带着处事起来都没追究一个小官员的失误,要是让他知道你没只请他一个,唔,我倒是很想看他是什么表情。” “你帮我看着点火。”郭舒嘱咐了一声,便踱步到前院,去迎接那个高兴了一整天的人。 “舒儿!”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萧恒彦提步走来,脸上满意抑制不住的笑意,郭舒不忍看下去,只好扭过头去,咬唇忍着。 “唔...” “是你亲手下厨吗?说起来我还甚是怀念,我闻到香味了,你做了什么?” “保密,”郭舒带着一丝神秘的笑容,“你先去坐着吧,我怕冷了,还没端上去呢。” “小妹!”郭采的声音从背后远远地传来,“我闻到糖醋排骨的味道了,是不是?”郭采倒也实诚,“见过殿下。”拱手行了个礼,便直直的像清心一样直入后厨。 这个时代的上层贵族们其实都是不吃猪肉的,所以猪肉在漫长的岁月里,一直是下层人民专有的贱肉。可是郭采恰好不知在哪里吃过一次糖醋排骨,便爱上了。只是苦于身份,一直不能光明正大地吃,越不能吃越想吃。郭舒也体谅他,才做了一点,但郭舒拿不准萧恒彦是不是能接受。 一转头,萧恒彦的笑意凝固在脸上,脸色变得有些铁青,眼睛里有惊讶,有愤怒,也有难堪和尴尬。千滋百味,倒也精彩。 只不过,郭舒当他是因为要吃猪肉而感到不爽,但其实,郭舒心里早就乐翻了天,只是面上装得什么都不懂,若无其事的说道:“哎呀,这个糖醋排骨呢,用的是野猪排骨,我特意找人买来的,特别新鲜,要不你来尝一尝,猪肉不能吃,野猪肉总能吃吧。” 萧恒彦虽然有些生气,但那可是吃醋啊,他又怎会愿意承认,眼看着郭舒给了一个台阶下,也就顺着话点了一个头,看起来也就没那么生气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当然,不包括郭舒这个没心没肺的,于是吃得那叫一个宾主尽欢。萧恒彦一直遵循着礼法,食不言寝不语,所以一直都没怎么开口,当然不排除是因为心里有些不大爽而不想开口说话。其他人可没这么多讲究,欢欢乐乐的边吃边聊。聊着聊着,便聊到了郭舒前两天遇袭。 “我听说,你之前还找那个郑瞎子聊了一会儿,怎么样,聊出什么结果了没有,这瞎子嘴硬得很,到现在都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就硬说自己是见财起意,不小心撞上的,我呸,他能有那运气刚好碰上王爷所在的座驾,你明天回去要小心点,我本来想让你走陆路,可是实在太颠簸,顺流而下时间要快得多......”郭采喝得有些多,什么话都开始往外说了。 “你要回去了!”萧恒彦刚刚夹起来的一块排骨掉进碗里。 正文 142宴请 - 云卷云舒 - 暗冰 “嗯,大嫂快要生产了,父亲觉得我还是回去比较保险,毕竟这里的事情有师父盯着,我正好能回去赶上大嫂生产,而且二嫂最近也怀孕了,总归医女贴身照顾比不能随叫随到的太医要好一些。”郭舒的声音闷闷的。 “说实话很难吗?我的乖徒儿终于长大了。”清心抚掌道,他丝毫不会顾及这里的气氛有些闷,只是自顾自的开心,也听不出什么欣慰的感觉,似乎说这话就只是为了挑起萧恒彦的好奇心。 萧恒彦顿了顿,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把嘴里的排骨骨头全部咬碎了,咯吱咯吱的,听的郭舒心里发毛。 “你身体还没好,舟车劳顿的,身子怕是受不住,还是跟郭老将军说一声,等过会儿再走吧。”萧恒彦终究是没忍住,缓缓道。 “诶,这你就不懂了,”清心摇头晃脑的,一脸坏笑,“这丫头,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工一类的,出京城的时候,年岁不够没学,等到了山上,缝缝补补的得自己来了吧,谁知到她一天到晚把事情全推给小昊去做,结果就是这么多年了,缝个衣服,都能给你缝出一只长残的蜈蚣出来,这下子她要去缝陪嫁的锦帐和嫁衣,傻眼了吧,这下子必须得回去下死功夫了,要不然到出嫁了还没绣完就是一件丢脸的大事了。” 郭舒装作什么都没听懂的,眨巴着大眼睛,环顾了一圈,发现青儿和师父已经彻底笑弯了腰,郭采一脸恨铁不成钢,至于萧恒彦,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实在是辛苦。郭舒只好低下头,把自己碗里的佛跳墙喝的哗啦哗啦响以示抗议。 萧恒彦终于控制住了,看着埋着头的郭舒,挤出一句安慰来,“没事,我不嫌弃。” 清心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郭舒只得悲愤得将嘴里的骨头狠狠的咬碎,厚脸皮再次上线,“既然你不嫌弃,那就太好了,我就绣一幅鸳鸯戏水,意思意思就好,反正也就是一个仪式,你都不嫌弃,我看谁还敢说些什么,哼!” 自己的师父却是二次拆台,“你是说我看见过的那两只...鸭子?哦不,连鸭子都看不出,我猜了半天都没能猜出那是禽类,我一直以为那就是两坨...算了,吃饭,不说了。” 郭舒悲愤地一脚踹过去,可惜企图被发现,扑了个空,身体在强大惯性下,脸差点砸进碗里。狠狠地瞪了一眼,终于认清了现实,在嘲笑声中,默默地继续吃着东西,大有化悲愤为食欲想法。 一顿饭,就在嘻嘻哈哈中结束了,清心和郭采十分有眼力见,青儿收拾完桌面也都早早退下了,就剩下郭采和萧恒彦在房间里。 “你自己小心一点,”郭舒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毕竟水患暂时未平,水匪最容易肆虐,春耕还得继续,恐怕你短时间内回不来,有些事还是要小心一些。” 萧恒彦声音闷闷的,“比如呢?” “比如这次睿王往楚王身上泼脏水,难保他们不会把脏水泼到你身上来,还有,千万不要追究这一次幕后之人,尤其是在奏折之中,这个时候,越不说话越好。” 萧恒彦深深的看了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你倒通透,其实也无非就是那几个人,谁心里不清楚呢,只是我暂时还没想出来动手的是谁,你就告诉我了,我知道不会有证据,说出来有什么用,还不如扣下来,得一个懂事通透的名声也好。” 郭舒勾了勾嘴角,“倒是我多嘴了,你终究是比我这个女子想得更远,此次事情办好了,你在朝中的声望也就无人能及了,对了,还有一件事,”郭舒似乎想起什么来着,“你记得去找我的卫士长了解了解情况,说不定以后会用上。” “这是为何?” “郑瞎子的房间是他搜查的,我这两天也没时间问问他,说不定他手里有什么对你有利的东西,你去问问看。” 萧恒彦放出一个笑容来,点了点头,“我找姜刺史去试试看,不过他若是没和你说,说不定他也没有。” “唔...也对,我要走了,你自己记得好好照顾你自己,千万不要把自己累病了。”郭舒嘟着嘴撒娇,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告别的话,萧恒彦装作听不懂,任着郭舒抱着自己的手臂,各种关心,各种撒娇,各种开玩笑,他心情不是很好,刚好需要郭舒来调剂调剂。果然,一来二去心情好了许多,看了看天色,确实再待下去自己的公务就要处理不完了,这才恋恋不舍的告别。 “出来吧,躲着听了那么久,有什么想法?”郭舒收起了笑脸,抿了一口水,稍微润了润嘴唇。 “你有什么想法?”清心从一个角落里窜出来。 “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的典型,明明自导自演的戏码,却偏偏要把自己搞得多清纯,多么需要保护,就以水匪那狡兔三窟的劲儿,他都能熟稔的围而歼之,可见熟悉程度,若之前他与那群水匪没有勾结,我可不相信。这下子京城里可算是人人自危了,一来二去的猜忌之下,倒将京城里那两位贤王的风头尽数抢尽,还一石二鸟,高明,够狠,这才是一个君王该有的城府。” “所以你在后面就满足了一下他那大男子主义的心?你可真会见风使舵。” “我本来还想诈诈他,只是道行太浅了,果然以我这智商不适合玩这么复杂的游戏,我还是少插手吧,他能这么快就收买了姜家的人,很快他就不需要我,我得向他表示后宫不得干政的决心呐。” 说到这里,郭舒低下了头,苦笑了两声。事实证明,自己的眼光没错,他的确是一个明明白白的谋家,从一开始,郭舒就沦为了他手中那一盘棋中的一个棋子,心甘情愿的被摆布,还得感恩戴德。明明这件事情,是萧恒彦将她置身于危险当中,一个不留神,她就会面临性命之危。但若非如此,不会引起郭家的怒火。无论这件事在外人看来是谁做的,都彻底断绝了郭家摇摆的可能性,郭家还得投桃报李,于是彻底绑上了他的船。 郭舒心里苦涩,却也说不出什么。萧恒彦的名声有了,远在京城的两位也被坑了一把,冲冠一怒为红颜,看这样子,一个王妃之位也有了,看上去大获全胜,形势一片大好,郭舒有什么可抱怨的呢,郭舒没什么可抱怨的。 正文 143送别 - 云卷云舒 - 暗冰 其实,郭舒也不是非要马上就走,对于她而言,晚走一天和早走一天,不过是多一天少一天都是东西的时间而已,又不是不再见面了。但是,师父让她早点走,虽然她不明白,但是下意识的,还是会照着师父的意愿去做。 只是没一会儿,天还未亮,而停在湖上的船辰时才开,她还有大把时间来收拾东西,包括这次冒险用青霉素这种超出这个时代的药物积累了许多数据,这些纸大多四下散落,一张张捡起来,耗了不少的时间。而郭舒亦不愿意麻烦现在还在隔离区帮忙的医馆人员,只能咬牙自己来收拾了,但也不知是不是昨天吃的太过油腻,肚子一直不舒服,绞痛着,郭舒只好捂着肚子坐在刚刚整理好的箱子上,但身前的光,一下子被挡了个干干净净。郭舒有些疑惑地抬起头,一双带着疲惫的黑眸映入眼帘。 “你怎么现在过来了?”郭舒咬牙问道,挣扎着站起身来,却一下子没站稳,在萧恒彦震惊的眼神中,直接扑进了怀里。 “......” “你若是如此舍不得我,不如过些时日再走。”萧恒彦的声音显得分外幽远。 “唔...你等等,我好像吃坏肚子了。”郭舒站起身来,却径直绕过萧恒彦,直冲茅房,留下萧恒彦懵着不知发生了什么,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情绪,一下子被打断,消失的干干净净,又有些憋闷,苦笑两声,直叹自己修为不够,更叹时运不济。就好像你正享受着出恭的快感,却被猛地惊吓住,再也进行不下去的感受,跟吃了一盆苍蝇一样难受。 等了一会儿,郭舒捂着肚子,脸色总算是好一点了,看了一眼黑着脸的萧恒彦,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可能...昨天吃的有些油腻了,有些...难受,”郭舒再看了一眼,知道萧恒彦有些不舍,又说道:“大嫂和二嫂都有身孕,父亲说不放心医女们,太医又不可能常驻府中哪里也不去,权衡下来我回去是最好的,再加上父亲说京城疗养条件更好,这里又有师父守着,青霉素的推广治疗都没问题......” “我知道,我今日只是来送送你。”萧恒彦目光深邃,看不清有什么情绪,“只是你现在身子还好么,要不要我找人来看看,你之前昏迷一个整月,身子可能吃得消船上的颠簸摇晃?” “那个啊,”郭舒不屑地晃了晃手,“只不过是师父在我的药里放了强力安眠药,我才一直睡着,只是被灌流食一个月,肠胃有些太轻淡了,再加上我本来肠胃就虚弱,昨天实在嘴馋,之前的伤病都好了,这个是我自找的,不必在意,我弄了些消食的止泻的吃食,应该很快就好了。” “那就好。”萧恒彦看了看,竟亲自帮着郭舒收拾东西,郭舒看着,觉得让一个王爷帮自己收拾东西,有些不妥,可是看着正在忙碌的萧恒彦,突然想起了三哥说的他两天两夜不眠不休只是为了给自己取药,心不可察觉地软了一点,本来准备制止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只是低低地说了一声:“谢谢。”不知是不是错觉,没看见萧恒彦的脸,但她总觉得萧恒彦心情似乎好许多,连带着动作都轻快了许多。 码头上两人都不是什么文士,依依惜别的戏码也没上演,只是萧恒彦站在郭舒身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一箱箱的东西渐渐被搬上船,直到最后一箱被搬上船,郭舒真的得走了。 “小姐,”青儿笑着看着两人,“我先上去整理房间。”说完逃也似的跑到船上。 郭舒转过身看着萧恒彦,闷了半天,憋出一句:“我走了,你记得照顾好自己,晚上不能嫌热,要记得盖被子,春天极易着凉,若是出了太阳记得把被子晒一晒,别太潮了,要记得准时吃饭......” 萧恒彦偏这头微微笑着,即使这话听着无比唠叨,可萧恒彦很高兴,没有一丝不耐。在他看来,这样的嘱咐,就像是妻子在嘱咐即将远行的丈夫,虽然琐碎,但却格外动听,虽然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同,但大同小异。 “这个给你,不能摘下来,不许嫌弃难看,一直带着它。”萧恒彦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上面雕着栩栩如生的一只玄龟,看着十分讨喜,背面有“福寿安康”的字样,看着十分精致。 郭舒看着十分喜欢,一把抢过,抱在怀里“很好看呐,我为什么要嫌弃,说好了,既然送了就不许再收回,”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带在身上呢?” 萧恒彦看着郭舒喜欢,只觉得送对了,说道:“以前放在身上没带在外面,是母妃给我保佑我在战场上平安的,送给你,我觉得你比我更需要它。” “贤妃娘娘送你的?”郭舒仔细看了两三回,一把推了回去,“我不能要,这是贤妃娘娘给你保平安用的,是母亲的心意,我不能要的,你还是拿回去吧,万一贤妃娘娘问起来,你怎么回答?” “就说我给我的王妃了,”萧恒彦一把推了回去,“拿着吧,你也要记得照顾好你自己。” 郭舒这下子退回去也不是,收下也不是了,正在烦闷地想着要不要再还回去,萧恒彦却怕郭舒反悔不肯收,翻身上马便离开了。等郭舒回过神来,萧恒彦已经跑开老远,而船已经快开了,玲珑瞪着眼睛,看看萧恒彦远离的方向,又看看船,蹭了蹭郭舒。 “玲珑...算了,走吧,来不及了。”郭舒牵着玲珑,摇摇头,认命一般地走向船。可是玲珑怎么都不肯挪步子,郭舒扯了半天,觉得玲珑应该是觉得自己要把这个还回去,于是翻身上马,可玲珑还是不肯动。郭舒只好下来,捣鼓了半天,郭舒才逐渐反应过来,玲珑可能是晕船,只好强硬的给玲珑塞了防晕船的药,玲珑这才愿意走。这下子,更加追不上萧恒彦了,只好收了下来,叮嘱自己不能带出来。 船上晃晃悠悠的,顺流而下走长江水道,越朝重商,越是临近京城,船就越多,码头上就越是繁忙,连郭舒坐的船上都带了货物随行。码头上工头的吆喝声,就近讨价还价争得面红耳赤的争吵声,埋怨工头太黑,货物太重的骂骂咧咧的声音,还有临近中午,路边做苦力生意的小摊贩的叫卖声,熙熙攘攘,车水马龙,无不显示这里的繁华。 即使是郭家的商队的船,因为码头不够用,也飘在江上许久才能停靠,而且有严格的时间规定,船一靠,事先商量好的苦工们便冲上前来,以便用最快的速度卸完货,然后接下一单。郭舒等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下船,其实主要是玲珑晕船,腿是软的,郭舒只好迁就着陪着玲珑慢慢地走,不过还好,因为郭舒在,船上的货物并不多,倒也没耽误卸货的时间。 回到阔别已久的气派的齐国公府,郭舒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因为是偷偷溜出来的,难免现在回来要面对郭顺的怒火,定了定神,踏进正厅,才发现只有郭远坐在厅里,其他人一个都没见着。 “四哥,你在啊。”郭舒讪笑着,只憋出这么一句没营养的话。 “你运气好,父亲和二哥都在城外军营里,估计十天半个月回不来,大嫂二嫂都在养胎,就我在前厅等你,你个...死丫头,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事后留一封信,父亲都快气疯了,好多年没疼过的肩膀都开始疼了,等父亲回来,应该会好好收拾你。”郭远狠狠地说道。 “那还得拜托四哥说说好话才是,四哥最疼我了...”郭舒撒着娇,郭远只能接着,他对着的唯一的嫡亲妹妹,一点气也生不起来。闷闷的嗯了一声,换来郭舒的欢呼雀跃。 “我去看看嫂嫂们了,四哥一起吧。”郭舒扯着郭远问道。 “好,你别拉着我,你自己要注意休息,听说你昏迷了一个月,父亲急得头发白了许多,你若是再生病,父亲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 “知道啦知道啦。”郭舒漫不经心地敷衍,对付四哥,远比对付自己那个便宜父亲要简单许多,四哥倒是没怎么生气,许氏早逝,四哥和郭舒其实都是被放养长大的,对于偷偷溜出去这事儿,四哥可以不必在乎,但对于父亲和郭晋来说就是了不得的大事了。只要父亲和二哥没在府里,郭舒自可以逍遥自在。 ------------------------------------------可耐滴分割线--------------------------------------------------------------------- 最近一直在考试,而且接下去一个月都会有各种各样的考试,小冰会更新,但是量肯定不大,而且没办法保证每次更新的时间,目测下一次更新应该要下个礼拜天了,还望读者大大们见谅。 正文 144商议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踏进钱氏的院子,此时的院子正是忙碌的时候,仆役们有的打扫卫生,有的煮粥熬药,郭家难得有两人同时怀有身孕,这对于向来人丁不旺的郭家来说是大喜事,仆役们生怕准备得不周全,当然,也不排除刚刚太医来过,一番叮嘱,让仆役们多少有些紧张。 郭舒到也不在意,直走进卧房,打过几声招呼便开始诊脉,云氏亦在,刚好两人一起看了。虽然没什么事,但郭舒还是就在院子里找个房间住下,以便随时候命。虽说郭舒身上挂着个郡主的名头,可郭家没这么多规矩。云氏出身世家,觉得不妥,可在场的人除了她没人觉得不妥,也不好再说什么。 一个月后,钱氏生下一个大胖小子,郭顺这才从军营里赶回来,巨大的喜悦之下,连郭舒不告而别也不再追究,每天就乐呵呵地看着自己的孙子。 唯一不开心的,可能就是久不出门的郑姨娘了。越朝风俗是,家中有见血的红白事,三个月内女子不得出嫁,怕血光影响新妇。可是这样一来,郭裳就没有办法在宁王大婚之前进驻宁王府。先进府后进府,直接影响了郭裳未来在宁王府里的地位。郑姨娘搅了半天的帕子,趁着大家都不怎么忙的时候,悄悄地来找郭舒。 “郡主......” 郭舒皱了皱眉,郑姨娘约见的地方说偏不偏的,郭府这么大,人这么少,要找个不让人注意的地方实在太容易,比如这个被重重假山包绕着的小凉亭。 “什么事?快点说,我忙着呢。”郭舒没准备给好脸色。 郑姨娘讪笑着,郭舒能来就已经很给面子了,即使没好脸色,她也只能兜着,毕竟是为了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 “郡主,你看大少夫人生了个公子,功勋卓著,我为大少夫人贺。” “说重点。”郭舒冷冷道,青儿留下来照看钱氏的身子,郭舒一个人找了个借口溜出来,也不能一直都不回去。 “是,是,大少夫人生了公子,单照习俗,三个月之内,亲族女不可出嫁,可等过了这三个月,再行筹备的话,毕竟侧妃也是正经在册的,未免时间有些......二少夫人又快了,再拖延下去......”郑姨娘未免有些吞吞吐吐,尽管她知道郭舒最不喜欢话里有话地绕弯子,但这个事情,这样说起来,郑姨娘也不好意思。 尽管她知道郭舒可能并不能帮上什么,可是整个家里,郑氏去世,她的靠山瞬间倒了。郭顺明显不重视这个女儿,其他的人毕竟隔了一层肚皮,不好去说。思来想去,只有郭舒还时不时地去一趟郭裳的院子里说说话,这样想来,她也只能来找郭舒想想办法。 “你想让我违背礼俗让郭裳提前进驻宁王府?这样一来,即使她提前进府,可是到头来,还不是会被压上一头,说不定还会被人指指点点抬不起头,你觉得这样做值得吗?”郭舒觉得有些讽刺。 郑姨娘自知理亏,可她又实在不甘心,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也知这样理亏,可是...我只是想我的女儿能够过得比我这个为娘的好一些,我...我这一辈子过得不如意,我不想让我的女儿也不我的后尘,虽然宁王在我心里并非最好的贤婿,可他毕竟对裳儿...另眼相待,裳儿哭着闹着非他不嫁,我也没法子...我自知争不过公主,可...我实在是不想她受委屈,处处被人压一头,活得像我一样憋屈......” 郭舒听着头大,“得,不就是想在宁王府里地位高一点嘛,有宁王护着,她又怎么会吃亏,想得太多,只要你教她一些御夫之道,再努力把长子生下来,凭她的美貌,她的家室,虽是个庶女,可是毕竟也是郭家出去的人,宁王府里还有谁能欺负了她不成,你想多了,你若无事,我便走了。”郭舒抬脚要走,其实郭舒明白,郑姨娘自然也明白,只是郑姨娘一直在郭舒面前打感情牌浪费时间,郭舒不想与她纠缠,做出要走的架势,逼郑姨娘翻牌。 郑姨娘清楚郭家人的脾气,行动派,大多没那么多弯弯绕,尤其在家里,说话绝不会说一半儿留一半儿的去让人猜。郑姨娘狠了狠心,说道:“郡主聪慧,怎会不知母亲留了东西,若是郡主肯帮,我感激不尽。” 郭舒脚步顿了顿,知道这是郑姨娘最后立身的底牌,若是失了它,别说郭舒,郭顺都会因为许氏的死让她受上一番折磨。但说到底,对于郑氏留下的东西,郭舒说不感兴趣那是假的,但面子上还是不能透露分毫。 “我今日只是过来游园子的。”郭舒没停下脚步,可是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郑姨娘的心随着郭舒的脚步一突一突的,她不敢肯定郭舒会帮忙,但这是为了郭裳,希望再是渺茫,她也必须试一试。 “十日后是我的生辰,你让二妹亲手写一份生日请柬给宁王,以示诚意。”郭舒的身影消失在假山后面。郭舒用了逼音成线,虽然知道哦这附近郑姨娘肯定不会放人,但还是以防万一,毕竟郭家宅子里还是有暗卫在的。 郑姨娘本来都放弃了,听见郭舒如此说,心中狂喜,她的力量在这府中最多也就是避开人找到郭舒而已,若是贸然做些什么,恐怕郭顺第一个就不会放过她。 但郭舒是家里最受宠的一个,她也不信郭舒府中没有力量,否则郑氏不会在临死之前都还提防着她,却还是栽在了她手里。想到这里,郑姨娘心头一凉,可是已经上了贼船,还有什么办法。 天气渐热起来,郭舒的生辰也快到了,上次的及笄礼不过是惊鸿一现,郭舒还因为身体不好早早就退出了,这次的生辰,郭顺决定大操大办,以显示郭舒嫡长女和郡主的身份。帖子早半个月就发满了京城,够资格来的,郭顺都发了一份烫金大字请帖,请名家来着笔写。 钱氏还在坐月子,郭顺把操办酒席的事情便全部交由了云氏打理。云氏出身世家,乃是云德妃,宁王生母的堂妹,操办酒席自然不在话下。可是毕竟云氏仍是有孕在身,郭晋怜其辛苦,便冷着脸,让云氏就挂了个操办酒席的名,事情直接扔给了郭舒。 可郭舒从小长在山上,哪里懂这些,于是又扯上郑姨娘和郭裳一起。没办法,谁让郭家人丁实在不旺,尤其是女性,这操办酒席,礼席,只能是一起上场才不至于丢面子。 话是这么说,可办酒席得花钱,于是把宴席定菜单布置场地这一类的事情统统交给了郑姨娘和郭裳,郭舒一门心思开始清算起郭家的收益钱财,以便决定花多少钱才算合理。 但一接手,郭舒的头便一个比两个大。封地的收益是摆在明面上的,许家原是商户,许氏更是经商的一把好手,自许氏掌家以来,郭家的商队便成为了京城勋贵中最烦忙,盈利最多的一个,郭家的钱财大多来自于此,许氏过世之后,便交由钱氏和云氏打理,愈发欣欣向荣。 但是这些里面,除了许氏帮郭家弄出来的产业,还有一部分是许氏本身的陪嫁。许老爷子怕自己商户的女儿进了顶级勋贵家庭受人排挤看不起,自己没本事当官,就在钱财方面补偿许氏。 许家本为首屈一指的大户,许氏的陪嫁自然可想而知超过了任何一位京城贵女的陪嫁。嫁妆是许氏的私产,连郭顺都不能轻易动用,自然除了许氏没人知道许氏的嫁妆有多少。再加上许氏的陪嫁大部分都是商铺商队甚至是矿产,许氏死后一直是由忠心于许氏的老人在打理,许氏过世之后,老人们便执着地认为除了几位少爷的该有的份额,剩下的都是郭舒这个唯一的女儿的嫁妆,便不肯让钱氏插手。郭舒一接手,整整八年多的账务全部都堆给了郭舒,郭舒直想逃。 但她也明白,这是郭顺让她自己去清理嫁妆,郭舒只好硬着头皮上,于是这整整十天,郭舒啥也没干,光清理账务去了。直到前一天晚上,郭舒才想起来郑姨娘那档子事儿,更加头大。 正文 145意外 - 云卷云舒 - 暗冰 一大早上,正好是旬日,京城中的官员们休沐的日子,要说这一天值得一提的事情,便是齐国公府嫡长女的生辰了。楚王,睿王,宁王,京城中的三位皇子接连到访,伯爵以上的勋贵,三品以上的官员,御林军中四品以上武将,能到场的,都来了,不大宽阔的街道,被各式各样的马车塞得满满当当。门房堆起的礼物根本塞不下,只能是先放一部分到库房,才勉强空出来。这才是顶级勋贵之家门庭若市应有的场面,而这样的场面,十几天后,可能还得来上一次。 其实按照郭家一向低调的做事态度,本来发了请帖也不会来这么多人。主要是郭顺作为军中极有威望的老将,镇守京城应该要避嫌,以显示自己的忠诚之心。可是郭顺这几个月却一反常态,整日泡在军营里练兵,还把原本不属于御林军编制的郭晋也带了过去。就为了这件事,言官都参了好几本了,暗地里也有人故意散播谣言说郭顺有不臣之心。 但奇怪的是,多疑的越帝却置若罔闻,一味纵容。郭顺随后又借郭舒在岳州洞庭湖上遇袭之事,上奏说郭舒作为郡主,三百亲卫少了,请求加到三百五十人。这已是对皇权极大的挑战了。要知道,郭家作为国公府,本来就有五百亲卫和三百府兵,都是拿皇俸的,这还不包括郭家本身拥有的百余户家臣。这部分家臣,连皇帝都指使不动,林总加起来就已经有一千多人了,这还要再加上郭舒本身该有的三百亲卫,这在京城来说,已经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了。 这下子,连与郭家的交好的人都纷纷借着探望刚出生的公子的名义纷纷劝谏,敌对的则等着看好戏。谁知道,越帝只是在大殿之上痛骂了一顿水匪,说得人义愤填膺的。然后将郭顺召到书房里私聊了半天,然后越帝不仅同意了加人,还一口气加到五百人,说是添个整数喜庆。 这件事情之后,京城里再也没人敢小瞧这个人绵延百年的低调家族了,趁着这个机会,能来巴结的,都纷纷来巴结,只是郭舒瞧着,自己的老爹似乎有些憔悴了,口里时不时念叨着:“他怎么说话不算呢?都这样了都不薅了我?” 当然对于这些都是小插曲,王雨提前好几天就带着人巡察,周围里里外外的都检查了一遍,到了这天早上,王雨就专门守在大街上疏导,顺便维护治安。当然,这是郭舒的安排。 郭舒站在门前跟在郭顺身边,带着不厚的面纱,只是招待客人而已,只是时不时的,郭舒会往王雨那边看上一眼。 青儿凑到郭舒耳边说了一句,“来了。” 倪夫人一早便打点好了,带上自己的女儿,虽然身体不大好,可是必要的礼节还是要尽到。只是走到附近,她的车就被堵在了门口,倪铮虽然驾马能过去,但他也不好抛下她们,只能陪着她们慢慢挪。不一会儿,实在是等得不耐烦了,来不及等前面的人指引着人车分流,便匆匆下了车步行,左右也没几步路。 “王雨。”郭舒遥遥喊道。 “你过去看看,我看这已经堵了这么长,你去再引导他们绕过另一条街到后门去,顺便注意一下,这车和人混在一起,万一出了事就不好了。”郭舒吩咐道。 “好。”王雨领了命,立刻带人去疏通。 郭舒静静瞧着,眼看着王雨和倪夫人擦肩而过,挪了几步,手轻轻一抬,素银的手链中发出一道寒芒。 一匹马突然受惊,双蹄嘶鸣着高高抬起,电光火石之间,就在旁边的倪夫人陡然受惊,被身旁的倪铮重重地拉了一下,撞在了墙上,顿时猛咳起来。然而,马蹄却在这个时候突然转向,只冲着倪夫人踏来,这一脚若是踏实了,精壮的汉子也得去了大半条命。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旁边的王雨见马直冲人踩去,却无法直接救人,于是猛拉缰绳,翻身上马。马头被拉得狠狠一片头,王雨身体急侧向另外一侧,马一下失去了平衡,倒了下去,却没压到倪夫人,只压到了王雨的腿。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旁边的人还来不及反应,王雨就已经倒在地上了。郭舒面带焦急之色跑到王雨身边,细细检查起来,顺便趁人不注意,抽走了那道银芒。 “你怎么样?”郭舒从马身底下与众人合力拖出王雨,检查了一番,因着有铠甲,倒只是骨裂,没有郭舒想象中的骨折。 “还好,虽然伤筋动骨,好歹没骨折,帮把手,把他抬进去休息,其余人加紧巡逻疏导,注意把车马和人分开,避免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倪夫人,实在是对不起,因为我们的疏忽让你受惊了,您先进去休息一会儿压压惊可好?”郭舒镇定道。 只是倪铮和倪夫人像是没听到郭舒说了些什么,盯着王雨冒冷汗的脸,震惊之色,即使是浸淫官场多年的老狐狸的修养都没能将这份震惊压下来。 “倪大人?倪大人?”郭舒呼了两遍,却没反应,旁边的人担忧道:“不会是惊着了吧,寻个大夫来看看?” 这句话到提醒了郭舒,郭舒冲上前一步,抓起倪夫人得手细细把起脉来,趁人不注意,拿着链子上的寒芒小心地扎了一下倪铮。两人顿时吃痛,纷纷清醒过来,倪小姐见此情形,这才放下心来。 “倪大人受惊了,请先去歇息一二可好,这里自会有人处理的。”郭舒笑得得体,倪铮和倪夫人明显心事重重,自然也无暇顾及郭舒这番安排究竟得体还是不得体,点头应了。 郭舒自然知道他们为何心事重重,却也什么都不表示,前头已经做好了工作,事情顺其自然便好。 当然,这件事里还有一人受了惊吓,是一个与郭家生意往来最多的富户。越朝政策开明,商人地位也不想前朝那样低下,郭家靠着商业得了利益,也不大在意那些,便请了他们来。只是没想到他们运气不好赶上这么一摊子事儿,那商人吓得冷汗直流,生怕倪夫人有什么闪失。郭舒安慰了许久,才让他勉强放下心来,只是接下来的宴席,他硬是坐到了一个最边缘的角落,生怕倪铮注意到他们。 人车分流后速度明显快了许多,郭顺怜郭舒身体不好,便早早放了郭舒回去休息。郭舒也不推辞,眼看戏完了,自然也没了留下来劳累的兴趣。 “郡主。”一道浅浅的声音传来,郭舒向后一看,宁王正摇着折扇走过来,梅雨时节正是尾声,虽然今天没下雨,但也绝对不热,宁王的一把金丝楠木折扇,纯粹就是为了显摆的。 “郡主今日真是光彩照人,本王祝愿郡主青春永驻,貌美如花......” “这话你留着夸我妹妹吧。”郭舒毫不领情地顶了回去。 宁王被戳破心思,也不生气,依旧是笑盈盈的,也不是没见过,知道郭舒一向不喜欢太多的表面功夫,伸长脖子晃悠了两下,问道:“请问郭二小姐在何处?” “当然是在自己闺房里,你以为在哪?你就等等吧,她很快就会出来的,想要诉诸相思之苦,会有这个机会的,随便找个没人的小院子,大门一关,这相思之情……”郭舒微笑依旧,只是怎么看也有一股揶揄的味道在里面。 不知为何,明明德妃娘娘答应的事情,一直没能落到实处。也许是为了安抚北周的面子,也许只是因为郭家最近事情多,且桩桩件件都是不适合赐婚的时候,清心道人说的郭舒的旨意也没下来。 不过,郭舒本来也不在意,以前是不想嫁,现在最多是不抗拒罢了。毕竟在心里年龄上也是上了年纪的,有些事情看得开一些却并不代表就能欢喜接受并向小姑娘一样含羞期盼。 宁王撇过头去,这种事情哪能就这样光天白日地被诉诸于口,虽然很想说一句粗鄙,可到底今日是她的生辰,这样似乎有些不大好,有失风度,不与之计较便是,果真是乡下出来的丫头,不如裳儿温婉贤淑...... 郭舒瞟了一眼,知道宁王肯定看轻自己,满意地微微一笑,“宁王殿下老是呆在后院有些不大妥当,还是请殿下先回到客厅入座,宴席就快开始了,下午也好有力气赏花不是。”郭舒说的情真意切,宁王眼睛一亮,会意地一笑,点点头便转身离去。 这样的反应,竟让郭舒产生妈妈了的感觉,可转念想想,自己现在干的不就是妈妈的活儿嘛!想清楚了这一点,郭舒倒也不纠结了,乐呵呵地去准备入席了。 正文 146玉佩 - 云卷云舒 - 暗冰 花园里满是走动的花花草草,粉紫,蓝绿,红黄,硬是把郭舒打理了许久的看着素净舒适的花园搞成了一个大染缸。金银交响着,把隐隐约约的丝竹声音压得抬不起头来,低低的娇笑声像是尖锐的小刀划过玻璃的声音一样令人难受,热火朝天的斗诗声就像是最无聊的泼妇谩骂,简直不堪入耳,讨论琴棋书画的声音则像是大街上的贩卖糖葫芦的小贩一样,生怕别人听不见,又不能归为噪音。 贵妇小姐们呆着的地方自然是少不了这些纷杂,郭舒头一个比两个大,简直想立马翻身逃跑,可眼光一扫,肚子刚刚显怀的云氏原本端坐在主位之上歇息,看见郭舒便站起身来想要亲自把郭舒拉过去。 可是正值雨季,地上又湿又滑,古代的这种青石板地偏偏又最是湿滑,郭舒叹了一口气,这要是云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摔了,郭晋估计会发疯,这不,自己还得满脸笑容地迎上去,手拉着云氏的手腕子,一边关怀地问,一边捏着云氏的脉搏,看的人交口称赞,称姑嫂相亲,家院和谐,乃是最可贵的云云。 当然,这些话多半是那些有身份地位的诰命们说出来的,至于那些身份不太高的,则是咬牙切齿地看着郭舒一身及其素净的青衣,一支振翅欲飞的七尾凤钗配上一支并不如何鲜艳却明显十分贵重精致的玉簪和恰到好处的发髻,素净的妆容虽是显出了原本就不错的底子,但十分容易淹没在莺燕之中。那些明明之前看见了郭舒,看了一眼服饰便自然的以为不过是一个不常见的小户人家的闺女,毕竟有身份的那个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一时小瞧没上去打招呼,却不想却是今日的正主,悔得搅得手中的帕子成了一团。心里暗自埋怨道:这个郡主怎么喜欢躲在后面看笑话。 郭舒戴的这种表示品级的七尾凤钗必须是正一品以上的品级才能戴的,郡主的品级是正一品,何况郭舒的郡主还是皇帝亲自拟定赏赐的,自然能戴,八尾只能是贵妃或是皇帝亲自赏赐的妃子和嫡公主,庶公主若是没有赏赐也只能戴七尾,至于九尾只能是皇后和太后。 这是非常严格的礼制,你要是越矩,第二天就会有言官参奏,然后礼部的官员就会上门。这场上能戴七尾凤钗的不过几人,很容易分辨出来。只是郭舒不想引人注目,凤钗戴的有些不大显眼,这才没被认出来,这也不能怪她们,毕竟像郭舒恨不得把自己藏到地窖里的郡主也就这独一份了。 但是郭舒身上的目光汇聚之后不知为何,郭舒总感觉这些目光又些揶揄,比如腆着脸,仗着自己还未弱冠硬是混到女子堆里赖在郭裳身边的宁王,有些是嫉妒,比如郭舒之前见过的尹琪琪,有些是赞许,比如郭舒身边的云氏。郭舒好奇地扫视了一圈,却并没在自己身上发现什么被捣乱的地方。 云氏宽大的袖子不经意间放到了郭舒的腰间,“今日怎么想起腰间挂饰了,你平日里除了挂上驱蚊的香囊之外一向不喜欢挂这些的,大嫂说了几次也没能说通,今日想通了?” “有人硬要我戴上,答应了,不能不守承诺,我觉得这个玉佩还算好,怎么,不好看吗?”郭舒嘟着嘴,虽然有些不乐意腰间挂这些东西给自己增加负担,但她觉得如果萧恒彦送给自己明确要求带上的东西自己不带,他会多想,对于将来的合作不利,这才拿出来做个样子的。 云氏脸色顿时复杂了许多,可看见郭舒澄净的眼睛,又只能点头,“好看,自然是好看的,你愿意戴便戴着吧,只是下次这么多人的时候还是戴香囊吧,那个...更好看些。”云氏斟酌着说道,看了看其他的人,转移道:“时间差不多了,大家请移步前厅歇息吧,宴席马上要开始了,下午再来好好游玩一番。” 坐在一旁的李夫人接话道:“正说起来,我这肚子便不乐意了,正好品尝贵府厨师的手艺,二夫人怎的这么了解大家的心思呢!” “正是正是,这不说还好,一说我也想试试了,赶紧去前厅看看吧。”立马有人接话,其他人听了这么说,也不好留在这里,便三三两两地跟着走了。宁王故意等了许久,云氏带着人去前厅,郭舒却看见了宁王的眼神暗示,自觉慢下其他人一大截,宁王见着才疾步上前,眼里尽是掩不住的揶揄之色。 “你这玉佩没人告诉你要放在匣子里供起来,不能拿出来嘛。”宁王踱步细细看了一会儿,郭舒被看的实在不舒服,便往后退了两步。 “是他说的要我好好戴着,不许摘,这不就是个玉佩么,虽然他说是贤妃娘娘给的,可是怎么他们的神色都不对,你知道些什么?”郭舒一脸谨慎地看了看手中此时已经被摘下来的玉佩,尽管知道这块玉佩必定有其他的意义,但此时郭舒需要这块玉佩来宣示主权,以防再像上次一样被楚王和睿王一系的人纠缠,但郭舒一直觉得这就是一个萧恒彦的象征而已。 宁王使劲憋住自己想笑的欲望,顾着郭舒也曾帮过自己好多次,况且马上这就要成为一家人了,也就拿她当成一家人看,解释道:“十年前,六哥曾经生活一场病,父皇和贤妃娘娘便亲自斋戒一月,亲自去国寺里求来开过光的玉佩,又亲自把玉佩供养在佛前整整一年,送给六哥,你说,这玉佩有多重要。” 郭舒心肝都颤了一下,掂量着手中的玉佩,只觉是是一块烫手山芋,如此重要的玉佩如今在自己手里,这已经不是宣誓主权的问题了,这已经是捧杀的问题了。郭舒始终不愿意站到台前,这样做风险太大,但是这块玉佩如今在众人面前一出,郭舒即使想站到暗处,但想想尹琪琪的眼神,郭舒就知道已经是不可能了。 但郭舒依旧拿不准,萧恒彦究竟是想告诉别人不准碰郭舒,不许打郭舒的主意。还是想把郭家推到台前,以防在越帝的猜疑之中,把自己彻底卷进去,显示自己的坦荡和单纯的色心,没有在背地里暗自勾结意图不轨,顺便还能彻底绑牢郭家,因为没有人会一边密谋,一边还把自己的力量公之于众。 这样的简单粗暴,虽然的确是坦荡,但也在变相的束缚了郭家的影响。事实上郭顺为了避嫌,很长一段时间里,不能再有任何动作。最直接的体现就是郭晋奇袭北周扭转战局,如此的军功,到现在都没能得到应有的爵位和赏赐。再转念想想自己推举李念存,姜成毅似乎对自己也有一丝顺从的意味,如此捧杀,还有可能是在警告自己不要过多插手。再想想刚刚云氏复杂的眼神,郭舒就恨不得摔了这块玉佩,可是自己不能,今天就这样被狠狠地坑了一把,这让郭舒有些受伤,果然自己不适合智商游戏。 “多谢告知,那我赶紧去换了。”郭舒清脆的声音中多了一丝疲惫。宁王叫住郭舒,“这不行,你既已戴了,又迅速脱下,这是不尊重,要不你找个香包装起来,不过话说你身上的香囊味道还挺独特的。” 郭舒看了一眼身上的香囊,似乎是没什么精力关注:“是驱蚊虫的,虽说还没到驱蚊的时候,可是我似乎是被虫子咬了,就带上了,你若是喜欢,找二妹给你缝一个香囊,我送点香料给你。” “送香料就是了,香囊么,我倒是还有......” 郭舒扔了一个幽怨的眼神。 正文 147试探 - 云卷云舒 - 暗冰 事实证明,有些事是郭舒想多了。这玉佩本是阴阳一对,萧恒彦给的不过是阴佩而已,给郭舒纯粹是因为许下承诺宣示主权,萧恒彦自然不会想到郭舒会想那么多,这个问题的确是一个误会,只是当事人都不在场,也就没人能解释得通了。 郭舒有些心烦意乱,想起倪夫人似乎还在厢房里休息,想着还是去看看为好。还没走到门口,房间中低低的抽泣声便传来,听着像是倪夫人的,言语中夹杂着含糊不清的“我的儿”之类的话,旁边有一个年轻的女声和一个低沉的男声在安慰着,只是似乎收效甚微,哭声不断,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里面的人似乎很是头疼。 郭舒定了定神,上前敲门,门虽然是虚掩着,但这个时候闯进去显然不合时宜。突然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也算不得突然,那只手还没落下,郭舒就察觉到了,只是要让自己的本能反射停下来,实在是一件难事。 “站在门外干什么,进去看看。”郭远说道。 “倪夫人情绪似乎不稳定,进去不大好吧,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双目瞪大,闪烁着纯洁的,无辜的光芒,让郭舒自己都有些翻鸡皮疙瘩。 “我也不知道,刚刚离开的时候还没有呢,倪大人,我可以进来吗?” “是世侄啊,现在我夫人......有些不大方便,你等等......”说罢,矫健的身影从房间中走出来,看见站在一旁的郭舒,还是礼貌性的说,“郡主”,言罢又看着郭远,“哪位小兄弟怎么样了?我这里抽不开身,不能亲自去探望,你帮我说一声。” 郭远偷偷看了一眼郭舒,却除了无辜和纯洁,什么都看不见,“我去看过了,小舒也去看过了,还开了药,现在有太医在那边看着,受了些伤,但无性命之忧,只是要歇着,现在去打扰也不好,大人的心意,我一定带到。” 倪铮恍然大悟的样子,“那便罢了,养伤的确需要亲近,只是不知这位小兄弟哪里人,多大年纪,家中可还有其他人?他救了我夫人一命,此等恩情,我必是要登门拜谢的,小兄弟受了伤,他的家眷这些日子我必也是要代为照顾的。” 救命之恩,倪铮如此谢,倒也在情理之中,郭远张嘴就想说,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得再看了一眼郭舒,“他叫王雨,年纪轻的很,是小舒的侍卫长,年纪如此轻本不该是这个职位,不过这是我二哥推荐的人,小舒据说跟他也熟,父亲也就同意了,具体的情况,小舒更清楚一些。”说完,眼睛便看着郭舒。 倪铮惊讶道:“年纪这么轻就堪为侍卫长,小兄弟看来本领高强啊,不知我是否能有幸相识这位俊杰呢?” 郭舒望向倪铮,不卑不亢道:“他的箭术不错,武功也算好,我去看望二哥之时他教过我几天马术,算得上旧识,二哥才推荐的他,倪大人有心了,只是他是个孤儿,家中并无家眷,怕是要辜负倪大人一番心意了。” “哈哈,”倪铮笑了两声,言语中似有欣赏之意,“既然郡主不愿割爱,那我也不再勉强了,只是今日内子受惊,接下去的宴会怕是不能参加了,还望郡主代我向郭老将军说一声,老将军事情多,我就不向他辞行了。” 郭舒低了低头,算是应承,郭远便招呼着倪铮和倪夫人倪小姐回去了,作为主人让客人受惊,怎么也该亲自陪同将客人送回去,这是礼数,过两天郭顺还得亲自登门看望才是,这是勋贵间的礼数,勋贵家都很看重这个。 郭舒瞧着他们走远了,这才慢慢地走到王雨的院子里,主家来看望受伤的下属这是很正常的,再说这里人多眼杂的,男女大防倒也没那么重要。只是王雨见了郭舒进来,有些惊讶,挣扎着想要起身,被郭舒按回去了。 “受伤了就躺着,我看看,大夫开了药吗?”说着,郭舒扯过王雨的手把起脉来,细细查看了一番,发现没什么内伤,也就放心了些,皮外伤远比内伤容易痊愈。 “开了什么断什么续骨膏,说是独家秘方,说我伤筋动骨得一百天,只能躺在床上不能动,你说我要是躺在床上一百天,浑身筋骨那不都得散了去......” “躺不下去也得躺,伤筋动骨不是闹着玩的,万一没长好,那可就成瘸子了,你说你个十七八的小伙子,要成了瘸子可怎么办,你又没个家人,连个给你说媒的都没有,那可就没人......要了” “啊--”王雨撕心裂肺的惨叫传来,郭舒适时地捂上耳朵,等他停了才放下来。“我都还没及冠呢,着什么急,队长你就会拿这件事调侃我。”王雨黑黑的脸颊上泛起一丝诡异的红晕,惹着郭舒揶揄道:“你这农家汉子都十七八了也不谈婚论嫁,你父母该说你不孝了,你还跟我打马虎眼,你就准备在这里一直混下去,你家可就你一根独苗,你还在这里跟我扯,我听说刘家小娘子可是对你很有意思,你就不考虑考虑?” 眼看王雨的脸越来越红,郭舒也没了调侃的兴致,不经意地说道:“你之前救的那个人是中书令家的夫人,他们很感激你,想过来给你道谢,不过我说你身子需要静养就回绝了,你觉得怎么样?” 王雨愣了一下,低下头想了想,说了一声:“谢谢。”又说道:“我这么个小卒,受的礼实在是重了些,就说我很感谢他们还能记得我。” 王雨的身份低,倪铮和他的身份差的太大,本不应该亲自来,哪怕是救命之恩也是一样,这是礼数,况且自己做为一个侍卫,这就是本分。若是中书令亲自登门道谢,就说明事出反常必有妖,郭舒知道是为什么,但王雨就理所当然的以为如果中书令跟一个武将家走得太近不好,尽管他开始读书不久,但是他又不傻,相反,他很聪明,也很敏感,在郭家待了这么久,也知道一些东西。 “等过几天登门的时候,我一定带到,这几天你就不要出门了,我送点我的伤药过来,我的药应该效果也挺好的,我现在得去前院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来看你,我帮你重新正了一下骨,你自己注意,伤口不能碰水,按时吃药,要吃什么找人帮你拿,不要自己一个人逞强。” “队长你又婆婆妈妈的。”王雨嫌弃地看着,都是一个战壕里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王雨说起来也没什么顾忌地开起了玩笑。 “你说你,我刚见你的时候你怎么就没那么多话呢,现在你倒一堆子话。”郭舒笑道。 “那不是被你给镇住了嘛,那段时间你那么整我们,又一本正经,我们哪敢跟你那么开玩笑。”王雨笑的哈哈的,郭舒男扮女装这件事,王雨打算一直笑下去,当个乐子也不错,正笑着,他又想起了远方正在水里泡着的某位王爷,心中更是默哀了几分钟,要是娶这么个彪悍的女人,该有多倒霉,自己一定得找个温柔的...... 郭舒倒不知道王雨在想什么,只是一想到自己要去前院羊入虎口,就不免泛起一丝悲凉,郭舒讨厌那种应酬,尤其是今天成为众矢之的的情况下,虽然会顾着这生日宴不敢大闹,但肯定少不了明里暗里的刁难。想到这里,郭舒不禁头皮发麻,想着今天早上的意外,郭舒又叹了一口气,却没想到,刚刚踏进前院,就看见一个身穿宦官服饰的人捧着一个明黄的匣子,持着仪仗等在了前面。 正文 148下旨 - 云卷云舒 - 暗冰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兹有郭氏安贞郡主,慧敏淑德,性秉端庄,温婉柔嘉,着特赐为徐王妃,宜令所司,择日成婚,钦此。” “臣女”,“臣,遵旨。” 郭舒接过明黄的圣旨时仍然有些发愣,郭顺见郭舒有些发愣,赶忙亲宣纸宦官入席,并且大肆打赏。周围的人纷纷围上来恭贺,还保证自己明天一定补上贺礼云云。郭舒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千万不能多话,就顺从地站在郭顺的身旁,反正有自己的老爹替自己挡掉那些应酬。一双眼眸望向楚王和睿王,好像没什么特别吃惊的意思,毕竟郭舒早就赤裸裸地表示了自己的意思,此时的圣旨自然不出乎意料,这让郭舒有些紧张,生怕楚王和睿王会搞什么鬼。 可转念一想,自己老爹前些天和皇帝那一番密谈,恐怕其中就包括这件事,想想郭舒知道的东西,郭舒可以肯定自己老爹以把自己嫁给萧恒彦为代价得到了一些什么,想想最近的事情,郭舒觉得极有可能与二哥有关。这一封圣旨,将郭家绑上了徐王的战车。但是又想,圣旨直到近日才发,那么师父在岳州说的圣旨已然加印这件事又该从何解释,按照圣旨的颁布流程,若是已然敲定,必定不会压到今日才昭告天下,那么师傅说的那封圣旨到底是什么意思?说起岳州,郭舒不免想到如今仍在洞庭湖上飘着的萧恒彦。 这样算起来,萧恒彦手里已经掌握着整个越朝将近三分之二的兵权。而王家则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被拖进岳州堤坝溃塌的泥潭里,王家镇守岳州,岳州的堤坝在他们的监测职责范围内,更何况还有太子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进行黑市军火交易,王家现在自顾不暇。至于执掌禁军的陈家则从不参与这些事,盘算了一下整个越朝军方的大佬,郭舒发现萧恒彦成为了军方的大半边天了,这样的力量,造反都够了。 再想到当时太子倒台,只有萧恒彦没有插手,太子一脉的人多多少少都倒向了他,以姜家为代表的御史台,再加上刑部。若是王雨的身份坐实,那就还要加上一个中书省,楚王刚刚失去了工部,睿王的主要力量在苏氏门阀,但似乎在与云氏门阀的斗争中落入了下风。再想到云德妃好像刚刚拥有了一个郭裳当儿媳,郭舒这才惊觉自己的局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布完了,仔细想想,自己好像没干什么,就感觉背后还有一只手在背后推波助澜。想想那只手,郭舒握着圣旨,突然感觉有些发烫。 “发什么愣,赶紧的,挨个敬酒去。”郭顺狠狠地拍了一下郭舒的后背,幸亏郭舒没吃什么,要不然郭舒觉得自己都会吐出来。理顺了一下气,挤出一个微笑。 “爹,你能不能轻一点,你万一把我拍死了怎么办,不过爹,我的这道圣旨是你弄来的吧。”郭舒趁着敬酒的间隙,悄悄地问道。 “闭嘴,你都把我的老脸丢尽了,还好意思说,专心一点敬酒,都是长辈,别走神。” “小舒今日比舅舅上次见到的样子漂亮多了。”许安举起酒杯,跟郭顺碰了一下,笑呵呵地道,自从上次郭舒的舅母在及笈礼上公然给郭舒难看之后,许发就再也没来串过门,什么表示都没有。这次过来,郭舒看了看礼单,实在是单薄的可怜,比郭顺的表亲们送的都少。至于自己那几个表哥,今日也只来了一个,其他的都没来,这是很明显的不给脸了。 “舅舅也比小舒上次看见的更加年轻了,小舒祝舅舅洪福齐天,永远年轻。”很明显,许发很吃这一套,尤其是配上郭舒无比真诚灿烂的笑容。 坐在一旁的李念存疑惑地看着三人,不知道这三人在干什么,因为郭舒笑的实在是太灿烂,而又太瘆人了。“臣祝郡主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虽然词很俗,但很明显,成功转移了郭舒的注意力,李念存的儿子开春之后就外出做官熬资历去了,此时席上只有李念存在,李夫人和李小姐都在女席那边。 “还没有祝贺李大人升迁之喜,李大人近日可谓鸿星高照,恭喜。”郭顺举杯贺道,郭顺的阶品比李念存高,文官与武将向来互不兼容,太过热络不好。 “同喜同喜,将军近日也是喜福临门,犬子哪比得上令郎的功勋,莫要折煞小弟了......” 两人的心思都不在恭维上,李念存毫不避讳地恭维着,还非要往子孙的出息上引,这让许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许家并没有出色的弟子,唯一的一个许延桂则一心扑在商业上,大有继承许太老爷子家产的趋势,却不愿意入仕,许安此时当然插不进话。 当然,郭舒也并非是存心给许安难堪,只是赏赐许夫人做得实在是过分了些,但毕竟是亲家,把脸面撕破了也不好。于是也不在这里停留,直接去了下一桌,让大家都有个台阶下,但是郭舒总觉得楚王与睿王那边总有一道灼热的目光传来,偏头望过去,却又什么都没有,定了定神,却留了一份心思。 说是说生辰宴,实际上是郭家高调出山的日子,拉郭舒来敬酒不过是为了让这场宴会变得有名有实一些罢了,到头来,敬完一轮酒,郭舒就到女宾那边去了,虽说就在偏殿,也就一墙之隔。 放在男宾那边,郭舒就完全是个晚辈,郡主的身份不过就是一个虚爵,摆出来好看的而已。可是到了女宾这边,大家都是个虚阶品,郭舒的身份一下子就高起来了,除了几个通家之好的长辈外,其他的人都需要向郭舒行礼,一进门,站起来行礼的一片。 “今日乃是家妹的生辰,各位大可不必拘礼才是。”云氏站起身来打圆场。 “正是呢,郡主怕是不会在意这些虚礼的,怕是我们多事了。”含着嘲笑意味的话尖锐地响起,郭舒很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却发现是尹夫人在讽刺自己不懂礼,身边站着眼睛血红的尹琪琪。 “正是呢,您是长辈,自然是不会在意这些虚礼的,对了,不止尹小姐的伤可好些了,上次是我们招待不周,不知尹小姐走路可利索了?我粗通些医术,要不要我帮尹小姐看看,万一有什么后患的话可不好。”郭舒轻飘飘的开口,既讽刺了尹夫人身为长辈不懂礼,更是刺了一下尹琪琪。据郭舒所知,尹琪琪身娇肉贵的,郭舒那一下子让她吃了不少苦,但是什么都查不出来,尹琪琪本来想埋怨郭府的,但又不是滑倒或者绊倒的,怪不得谁,只能归责与自己学艺不精,只好咽下这口气。 “不必了,我很好,不劳郡主挂念,倒是听闻郡主的身子一直不大好,近来天气不定,郡主可要小心别生什么大病,郡主刚从岳州回来,可得注意呢。”尹琪琪不阴不阳地顶了回来。 “小舒,还不给各位长辈敬酒。”云氏适时打断了。 尹琪琪跟自己不对付的原因郭舒猜得到,再看看那块招人恨的玉佩已经用一个香囊装了起来,此时正安静的放在怀里,倒也不像之前那么扎眼。云氏看了两眼,没发现什么,就专注地对付起一屋子莺莺燕燕去了。郑姨娘刚好坐在郭舒的对面,因为身份低,能来宴席上已是不易,当然也没人跟她说话,毕竟大家都是当家的主母或者嫡小姐之类的,真要聊上几句无异于自降身份。 只是郑姨娘怎么看都有些心不在焉的,眼睛总往郭裳那边瞟,郭裳貌似是有些不舒服,有些坐立不安的模样。郭舒自然清楚郑姨娘这是心事重重,但是这几天确实是没时间,郑姨娘后来也没找过自己,看着像是放弃了。 青儿走到郭舒身后,“小姐,二小姐这两天一直都有些不舒服,我刚才趁没人注意去看了看,却没发现什么东西,里里外外很是干净,你说郑姨娘会不会没在二小姐身上动手。” 郭舒看了看郭裳有些发白的脸色,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提前献身这个法子很明显是下下策,郑姨娘不会拿郭裳的未来去赌,毕竟宁王府里又不只是郭裳一个侧妃,以前的夫人侍妾,包括即将进门的正妃,此时献身,无异于给人把柄,反而会让郭裳抬不起头来,郑姨娘究竟想干什么,郭舒心里也没底。 “早就听闻郡主慧敏有加,我们可还没见识过呢,不如就以今日之宴,请郡主赋诗一首,以便流芳,大家说这样算不算是个好彩头。”尹琪琪笑道。 抬头望去,只见尹琪琪一片嘲讽之色,吃定了自己不会赋诗,等着看笑话,见此情形,郭舒嘴唇掀起一抹冷意。 正文 149兵变 - 云卷云舒 - 暗冰 云氏皱了皱眉,“尹小姐才名满京城,再说也长上郡主一岁,若是郡主先,怕是有不敬长之嫌,尹小姐若是不嫌弃,不如尹小姐先来给我们大家做个样如何?” 郭舒低下头,埋住自己嘴角的笑意,长上一岁叫要敬长,郭舒心里已经笑翻了,从来不知道自己出身世家的二嫂还能这么有才的。见此情形,郭舒干脆不说什么了,就一副低眉顺眼的受气小媳妇模样。没看见郭裳每次受了哪怕一点点为难都是一副小媳妇模样,却也没人敢惹嘛,当然,据说是自从自家四哥打断了某个浪子的三条腿外加两只手之后,就没人敢惹她了。郭舒觉得这才是榜样,不像自家师父,受了委屈得自己去打断别人的三条腿外加两只手,说不定打完还得跑路,路上还得应付自家师父的各种冷嘲热讽,果然人生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尹琪琪瞪圆眼睛,环顾四周,却发现没有一人为她讲话的,要么是嘲讽,要么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毕竟也不蠢,知道自己闯祸了,虽说是一时冲动,但她必须为自己的言行负责。至于尹夫人,她本来是准备不插手,知道尹琪琪的心思,心里想着言语上占点便宜出出气也好,谁知如今变成挖了个坑给自己跳。想反驳些什么,环顾四周便知自己不占理,也就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虽说是嫡女,可到底是前任的,不是自己的女儿,此时不出来说话,旁人倒也说不出什么闲话。 尹琪琪脸色不好看了,她这才发现,自己竟是如此孤立无援。若是贸然开口反驳,那今日就将郭家得罪死了,即使她是嫡女,逞了一时之快,明日也会被押着来道歉,到那时,她就真的是个笑话了。 “长姐,小妹今日特意准备了一支歌舞给长姐祝寿,不如现在拿出来可好,也算是一个好彩头了吧。”怯生生的声音从郭舒的下方传来,正是坐在下手的郭裳,看那样子,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傻孩子,以为我不说话便是被欺负了吗,也不帮我顶回去,还给她一个台阶下作甚。郭舒望着这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妹妹,实在不知作何感想,被保护得实在太好,见不得自己受委屈,圣母的光环简直快要炸了。原本看戏的亮晶晶的眼眸一下子就暗下去,当然在别人眼里这个认怂的表现,可到底,也不能不给郭裳面子不是,认怂就认怂。 “小妹既已精心准备,那长姐便拭目以待。”端庄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只是眼中没有一丝期待。郭裳听了,欢欢喜喜地下去准备了,郭舒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同时叹了一口气的,还有同样坐在下方的郑姨娘。这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音乐如流水一般潺潺流转,不时折射出粼粼光芒,似碎金,似闪星,晃进每一个人的心底,静静流淌,舞蹈则仿若在那碎金上缓缓转换,如一只浮萍,在这水面上沉沉浮浮,如一朵睡莲,在这暗夜里吐露芬芳。只是人比花娇,手如葱嫩,转换的莲步,弱柳的身姿,再配上倾国倾城的容貌。这一曲,注定百世流芳,这一舞,注定留墨丹青。 乐停,舞停,殿里死寂一片,鸦雀无声,那绝美的舞曲回荡在这梁上,心底,仿佛无数的疲累都消失,无数的黑暗被照亮,无数的创伤被抚平。每个人沉浸在这舞曲之中,竟是无法自拔。 “啪------啪-----啪----啪啪啪啪......”溢美之词恐已无法形容此舞,注定一舞动天下。 郭裳却显羞涩的脸庞上,洋溢着一丝潮红,一丝得意。当然值得得意,因为所有人都在赞美,都在仰慕,当然,也有那无可避免的嫉妒。 郭舒拿着手中吃到一半的绿豆糕,突然发现原本用来隔开男女宾的屏障不知什么被扯开了,主殿与偏殿之间本就只有一墙之隔,但是这个障碍似乎被改动了一下,很明显,并非是墙被拆了,而是主殿与偏殿之间原本的屏障被撤走了。 这个事情也好理解,郭家是武将世家,这座宅子在建立之初,就被亲卫和老兵还有家里的供奉给建成了一座堡垒,挡个十倍之敌不在话下,到处是机关。墙能动,或者里面能藏人藏兵器郭舒不会有一点奇怪的地方。但郭舒眼中愤怒的火苗肆意燃烧,这个蠢女人竟然为了能一鸣惊人,将郭家用来保命的东西在大庭广众之下展开。虽说重臣家里有个密道机关的不算怪事,但如此光明正大地展现出来,到底想干什么?这个问题,不知郭舒会想,连宫里那位站在最高处的人也会想。 果然,郭舒看见了郭顺又惊又怒的表情,但看不见惊慌,一丝一毫的惊慌都没有,环顾望去,好像自己从上午直到现在也没见过二哥,四哥送倪夫人也还没回来。府里就只剩下了老弱妇孺。 气氛逐渐变得诡异起来,郭舒看了看大殿内部的熏香,顿时明白了什么,一抖手,手中的茶壶全泼在香炉之上。香烟逐渐消散,人们逐渐从舞曲之中回过神来,再迟钝的人也知道今日必有大事发生。 郭裳站在大殿中央,有些被吓着了,郭舒叹了口气,将郭裳拉到身边来,死死的扣住手腕,郭裳紧紧地拉着郭舒的衣角,一晃头,却发现原本坐在高位的云氏,身边多了好几个武婢,将她护了个严严实实。如果郭舒还不明白今日是郭家早有准备的话,郭舒的脑子就白长了。 “妙哇,实在是妙,北方有佳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恐怕那位倾国倾城的李夫人,也不曾有郭二小姐今日这般的风姿吧,今日在场的各位竟是比汉武帝更有福气,能欣赏到这绝世一舞,不过,不知今日这一舞,究竟是绝世,还是绝唱呢?本王倒是想知道呢!” 一袭紫袍缓缓超脱于人群之中,楚王那带着几分邪魅的笑容,笑得所有人心底发寒。 “青儿,你的软剑还在吧。”郭舒侧过头去,发现青儿的手已经放在了腰间,便将郭裳向后推了推,青儿顺势将郭裳护在身后的墙角处。郭舒仍就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只是握紧了一直藏在袖中的匕首,身体也开始紧绷起来。 郭顺的声音变得低沉了许多,同时也冷了许多,质问道:“楚王殿下,成为绝唱,是什么意思?” “绝唱,自然是不再有的意思。”楚王向后一跳,一群黑衣人从各个方向,以各种形式冲了进来,将楚王围在了中央。外面传来金铁相击的声音,十分清脆,十分清晰,众人的脸色,也逐渐变得十分难看。 睿王看了看,竟是悄悄走到宁王身旁,若论功夫,几兄弟间,徐王第一,宁王则当属第二。 “二哥,今日大家都在这里饮宴欢聚,你却在今日大动兵戈,你今日可是要谋反不成?”睿王尖叫道,一个谋反的帽子直接扣了下来,众人心中沉了一沉,这一顶帽子扣下来,可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直接把楚王逼到了绝境。 “三弟,你胡说了些什么,二哥怎会谋反?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难不成三弟你竟日思夜想这件事不成,”此话一出,众人心中都松了一口气,“不过是清君侧而已。”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仿若一座大山压在众人心头,清君侧,谁知道清的是谁。 “来人呐……来人呐……”尹琪琪的声音在此时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打破了这殿中微妙的平衡。 “啊啊啊----快逃啊,快跑啊,叮咚,咚咚咚......”一时间,殿内乱成一团,有往殿外跑的,又跑到偏厅来护着自己妻女的。乱成一团的大多是今日临时来的江湖商贾还有一些胆小的文官,沉稳一些的文官和武官一系,不管是不是世袭的,都还是尽量走到偏厅里来了,顿时间,偏厅变得拥挤无比。 “嗖----一只只冷箭越过门窗飞进来,偏厅人实在太多,即使是没有准头,也误伤了好几个,一片血色逐渐弥漫。“杀-------”郭家的侍卫今日虽说都被调动了过来,但是大部分都在府外维持秩序,尤其是倪夫人出事之后,几乎所有的兵力都在府外,只有规定的巡逻队伍在府内,加起来不过两百人左右。 郭顺抽出放在大厅里代表身份的仪刀,这仪刀是开了锋的。郭顺在前面抵挡着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飞箭,剩下的几个武艺在身的,虽然没带武器,却也纷纷将大厅里能用的都用上,但即使如此,伤亡仍在增加,而楚王,早已不知去向。 正文 150逃 - 云卷云舒 - 暗冰 “小舒,带所有人去演武场,尽快!”郭顺拿着一把刀,因为饮宴,大门根本是开的,事情来得太快,外面的叛军毫无阻拦地冲了进来,侍卫们尽管素质普便高出一截,但是毕竟寡不敌众,眼看叛军就要进入到大厅里来了。 “所有人,跟我往这边走。”郭舒挤到偏殿的一个小门边,带头走了出去。这边因为比较僻静,看样子兵戈战事没有波及这里。 往后看了一看,云氏已经趁人不注意顺着密道走掉了,拿个密道郭舒也知道,十分隐秘。知道云氏没事,郭舒心稍稍放了下来。再一看,郑蔷这女人也消失了,奇怪的是,郭裳却是在宁王身边,被死死地护着,再联想到郑蔷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惊慌,再想到叛军时机掐得如此准。 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郑蔷根本就是内应,借口联手,利用杂事拖住郭舒,而自己暗地里借助管事的方便勾结楚王。一想到自己被利用了个彻底,郭舒就牙痒,可是郭舒又反应过来,这个机会似乎是郭晋亲手送上来的,这根本就是郭顺早就计划好的,或许不仅仅是郭顺。 这就是一个巨大的局,郭舒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棋子,翻不出一丝浪花。再细细看去,曹家的人只来了曹家的长子,至于永定侯府戚家的只来了一个旁支子弟,尹尚书此时也不见了人影。这个队伍看似庞大,恐怕只是为了安楚王的心而特意准备的,顺便也能借今日之祸,彻底清洗整个朝堂。 人命有时候,确实不怎么值钱。 一片箭雨,终于姗姗来迟,这片计划中的箭雨,正清洗这个国家的重臣。平常娇生惯养的哪见过这种世面,一片箭雨袭来早已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顿时四散逃窜。郭舒拔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反手格挡了两下,至于被挡开的箭会不会继续射到其他人,就不在郭舒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大家快跟我跑哇,跑到演武场就安全了。”郭舒拼尽全力大喊。 “大家快跟着跑哇----”宁王跟着喊道。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原本闷头乱窜的众人顿时找到了方向。第二轮箭雨随之来临,众人再也管不得那么多,纷纷跟着郭舒跑去。 郭家的演武场的东侧,有一片专门用来模拟攻城战的较为矮小的城墙,虽然是个袖珍的玩具,却是一座实打实的堡垒。前面有挖好的壕沟,城墙之中有用来射击的孔洞,城墙之上还有单兵作战的方便设计,最最重要的,里面永远存放着大量的弓箭火油,还有一个能通向府外的密道,城墙之外还有一大片空地,可以观察敌情。绝对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好地方。 但是一切,全部都要他们能冲到那里才能说这些。队伍里不断有人丧命在箭雨之下,侍卫们尽力保护。然乱箭之中,连郭舒自己都只能勉强保证自己的安全,更别提其他人。 在后面断后的侍卫还有郭顺等人已经和追来的叛军交上了手,毕竟还有老弱妇孺拖慢速度,叛军追上来的速度极快,唯一还能算得上好消息的,恐怕就是叛军怕误伤到自己人,而停止了射箭,减小了无辜的伤亡。 一进到演武场,原本用来看守后院的侍卫便冲了出来,有了一股生力军的加入,压力顿时小了不少。已经提前进入城墙的侍卫则用箭雨覆盖了后面来的追兵。将追兵分成两截,彼此互相不能照应。此时郭家侍卫良好的素质得到了淋漓的体现,侍卫们自动分组,将叛军冲散成一段一段,一点一点的绞杀已经进入演武场的叛军,后面的则不停射箭阻断陷入包围圈的叛军援军。直到大部分的人进入这个小的堡垒里,才开始有计划地撤退,最后全部成功退入堡垒里。 援军暂时停止了攻势,正在准备下一次进攻,这也给了其他人喘息的机会。郭舒带人清点损失,一番清点下来,侍卫加上后面汇合进来的一共三百二十一人,其中轻伤者五十六人,重伤者十七人,可战者不过两百四十八人,算上轻伤这不过三百零四人。至于其他人的,则足足损失了三成之多,几乎家家都有损失。这还只是宴席上的,至于外面正在血洗全城的叛军带来的损失,恐怕还不止这么一点。钱氏早早被带进了这里,单独占了一个小房间。其实也说不上是小房间,本来是专门用来放弓箭的储藏室,弓箭都被运出去,这里便空下来,同样这在这里的还有云氏,郭裳,还有几个伺候的侍婢乳娘之类的。郭舒见到他们安然无恙,便拿起一把剑,冲向郭顺此时所在的临时的指挥所。 一张京城布防图被挂在墙上,宁王也在,还有郭顺的两个副将,今日他们轮休,并不在城外的御林军军营,至于睿王则因为在乱箭中受伤而去了别处休养,其他的几个老将则上了城墙,安抚其他人的心,顺便指挥这场小冲突。桌上放着一个盒子,但用来调动御林军的虎符已经不见了。 “父亲,”郭舒的衣裳虽然有几分凌乱,但是掩盖不住那滔天的愤怒,“情况如何了,你不必瞒我,虽然我知道楚王必然无力回天,但是你现在总能跟我说了吧,我总不能无缘无故被狠狠地利用了一把还被蒙在鼓里吧,那样是不是太窝囊了些。” “你不适合参与进来,先去休息吧,这里不管你的事。”郭顺冷冷道,此时的郭顺,俨然是一方主帅。 “我已经参与进来了,就在楚王准备在我的生日宴上动手的时候,跟我说说吧,反正我现在也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卒子,翻不起什么浪花,说不定我还能帮上点什么忙呢。”郭舒无所谓地道,只是语气听起来实在是有些不太友好。 宁王见郭顺不愿意搭话,皱眉思考了一会儿,还是缓缓道:“楚王找来的是永定侯以前掌管的平西军,城门大开,如今想来,已经攻入了宫城了吧,御林军调动实在是需要时间......” 所以最快的援军必定是调动天策营,还有郭府莫名消失在外围的亲卫,还要再加上徐王府的亲卫。 御林军调动需要皇帝加亲印的圣旨,或者是一个完好的虎符,但郭顺的半个虎符却能调动御林军中精锐的七千人的天策营,外加两府亲卫,就足有一万人了,再加上宫城的禁军,楚王已经无力回天了。 “那父亲要出去吗?” “不用了,”郭顺显得有些失落和沮丧,尽管众人身处围城,外面的杀声仍是清晰可闻,并且能清楚地听到从城门的另一边,有另一队人冲进来将这浑水搅得更浑,“大局已定,此时出去抢功,怕是会惹其他人不满,”郭顺笑的有些苦,回过神来,望着郭舒皱眉,“这里这么潮湿,你还带着这面纱,不嫌难受么,你回去好好照顾你大嫂和你二嫂,这里不是你该掺合的地方,出去!” “这个?”郭舒指了指自己的面纱,笑道:“不必担心,这个很透气的,再说这个东西,遮了面,也当了一些不必要的桃花不是,以后没必要带着了,我自然也不会带,至于这里...”郭舒环顾四周,“我还真不愿意待。”说完转身便准备离开,还没走两步,路过宁王身旁的时候,却听到轻轻一句:“帮我照顾好裳儿。”抬头,是宁王担心的面容,郭舒轻笑,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 一出房门,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发堵,看看外面。郭舒这才意识到,宁王担心郭裳,而自己,则在担心正在厮杀中的萧恒彦,所以才会问出郭顺会不会出去的话,因为担心,所以才希望他的安全能得到更多的保障。 自己竟然在担心他,郭舒觉得有些奇怪,明明他身处大军之中,身边是有人保护的,应是安全的,但是自己还是忍不住担心他。自己开始担心他了,郭舒再三确认,却越来越肯定。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最开始是因为他要是出事计划就会落空,后来...后来...似乎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温柔和关心,这种关心似乎...似乎...是在他知道自己真实身份之前。虽然郭舒回京城的时候没告诉他自己的身份,但那天大街上人那么多,大哥又并没有避讳,他知道也很正常。可那个时候正是战事不休之时,他却还能费心调查,虽然被调查,却并没有生气的想法,这是很难得的事情,的确是很难得的事情。 怀中的玉佩不知为何,竟有隐隐发热的趋势。自己不是不知道这是他的信物,却还是带出来了,就像是潜意识中想要这么做一样。即使这让做会任性,但还是做了,按照平常来说,自己不会这么不理智,就像在他面前自己永远不会那样冰冷的理智一样,冰冷的理智... 郭舒嗤笑了两下,便停了下来,既然看到了自己的心意,多想便无益了。一切转回来,楚王为何要兵变?这实在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若只是大坝出了问题,绝不至于如此,都是老狐狸,这点事情绝不可能打倒楚王,把他逼到如此地步。太子那是羽翼被折,自己脾气也越来越糟,昏招迭出,又得罪了朝臣,失了民心,不得已才被撤的,却也并未伤及性命。若说唇亡齿寒,太子权势尽失,给楚王敲了警钟,但太子的处境比之楚王不可同日而语,楚王看不清,他手下的谋士又岂会看不清。但郭舒此时刚从岳州回来,几乎是两眼一摸瞎,什么都不知道。 晃了晃脑袋,将这些念头甩开,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纱,自己脸上被烫,这个事情郭舒并未隐瞒,知道的人不少,虽然亲近的人比如郭顺郭胜,包括萧恒彦,都清楚自己的脸早就好了,毕竟师父的医术冠绝天下,但是很明显其他人不这么想。只是她们竟没拿脸的事说什么,说明郭舒这段时间还是被摸了个底儿透,只是郭舒不敢保证她在军营的事不会被翻出来。毕竟有王雨在,极有可能被倪铮给翻出来,军营里她还是被挂上了一个细作的帽子,而且郭胜当初为了找她,动用了不少力量,若是联系到郑氏和郑蔷这两个女人的事情,其实也会很麻烦,还是要给大哥去信提醒他这件事。 不知不觉间,郭舒已经走到了尽头,差点撞上了墙,还好自己多年练武的底子没撞上,警惕地审视了周围,确定没被别人看见,这才若无其事地往回走,剩下的事,少掺和微妙,不出头最好,有些事,不需要出头。这个时候,一个强大的靠山的好处得到淋漓的体现。笑了笑,准备完成宁王的托付,把自己的国色天香的守好为上。 正文 151残局 - 云卷云舒 - 暗冰 “嗖嗖嗖---”破风声传来,不绝于耳,这个声音已经响了许久,太阳已经西斜,又羞怯的躲在一朵乌云后面。箭矢已经明显减少,为了减少箭矢的消耗,郭顺已经下令烧过一次火油,但是情况仍旧没有反转,因为存放在外的小型投石机已经被叛军运了过来。攻势越猛烈,反倒说明叛军的情况不好,若是能擒下这些家眷,再威胁群臣,其实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 这样的想法下,侍卫的伤亡越来越大,但尽管如此,两方至今没有能够真正大规模的短兵相接。军方一系能上的都上去了,包括宁王本人,连一些有功夫在身的将门出身的武婢都有人上去顶上空缺了,而时不时投来的石头,却还是能砸到头上没遮拦的众人头上,再加上流箭,家属的伤亡数还在增加。郭舒则彻底当起了鸵鸟,专心守着自家人,一步都不挪,打定主意绝不出去显摆。 “杀---”从演武场的另一边再次传来了杀声,有的人脸色发白,生怕又来了一股叛军,那自己便是死定了,有胆小的更是再次哭了起来,至于更胆小的,早就在死人的的时候晕过去了。 欢呼声传来,明了的人松了一口气,至于郭舒一直处在波澜不惊的状态,听到这声音连眼皮子都没抬,专心守着自己刚刚出生的侄子,还有备受折腾的钱氏,顺便再帮忙处置伤员,负责伤兵的调度,防止出乱子。这样的表现落到他人眼里,倒是得了个端庄沉稳的评价,事后郭舒听到都笑了起来,当然,是嘲笑,自嘲,一起笑起来的还有随着萧恒彦一起回到京城的郭采。 太阳消失在地平线之下,但今夜的郭府注定灯火通明。安置那些受惊的夫人小姐,治疗伤员,统计损失,打扫战场,这些几乎都压到了郭舒身上,虽说还有军需官在营中,可无奈个个带伤,让他们绑着绷带帮自己打理,郭舒也不忍心。无奈拉来青儿和自己泡在伤兵营里,还有几个自己绝对信得过的还能做事的管事,彻夜忙下来,一直到第二天的黎明。 这一天,注定被载入史册,飘着的血味仍旧浓郁得化不开,地板上的暗红怎样擦,都不能从人们的心中擦去。京城中本该逐渐飘起的炊烟,此时也全然不见踪影。洞开的城门,被血洗了一遍,城门口还留着烧焦的臭味和还没来得及清理的纵横的尸体,本该换岗的时间,本该按照惯例跟自己开几句玩笑,讲两个荤段子,再哈哈地约定去几个窑馆的兄弟,此时正静静地躺在地上,身上的一个大口子怎么缝都已经缝不上了,唯一能做的,只有把他花绿绿的肠子塞回去,省的自家兄弟走在路上肠子还挂在外面,不好看,他一定不喜欢...... 妈的,去你的皇权斗争,去你的造反,去你的权势,老子只要老子的兄弟,一起逛窑子,一起吹牛皮的兄弟...... “铛----铛----铛----”晨钟固执地响了起来,只是细看之下才会发现,敲钟之人已经换了一个新面孔。 “统计的简报已经出来了,箭矢损失了八成,火油消耗了六成半,侍卫加上各府带来的人共三百二十一人,现在死一百七十九人,重伤者四十七人,剩下的人都是轻伤,至于各府详细的损失明细在简报里,还有就是高老将军胸口中了一箭,恐怕撑不过去了。”郭舒来到血迹还未干的大厅,递上简报。 环顾四周,没有人是真正开心的,往常朝堂的大佬们,无论多么风光,在这样一场横祸面前,都显得有些无力。而这样一场的血雨,还远远不是终点。 “知道了,你先去后院好好照顾她们,别出来,外面乱的很。”郭顺没有翻动简报,郭舒只是恭顺的埋头转身退下,也没有说什么,不多话才是这个时候应该做的。 接下来的一整天,郭舒一直在忙碌过度过,虽然算起来已经两天没有合过眼了,但对于郭舒来说,这样的事情不过是家常便饭而已,虽然很累,但总归没有再出乱子,算不上井井有条,但也算是有条有理。 郭顺赤红着双眼,拍了一下郭舒的肩膀,“去休息一会吧,你的身子怕熬不住,这里也没什么事了,大家也都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郭舒猛地转头,虽然知道是谁,但全身还是忍不住地紧绷着,听完,默默地快速包扎完,把手洗了洗,甩了甩水珠,又无意识的将手往自己衣服上蹭了蹭。“我还好,我身子没事了,师父已经调养好了,不过父亲也要去休息,你眼睛比兔子还红了。”郭舒笑道。 郭顺看着郭舒连贯之极的动作,皱了皱眉,“刚刚徐王殿下来问你的情况,我便说你休息了,对了,你一直跟在身边的婢女哪去了,让她先替你一会也可。” 郭舒环顾四周,讪笑道:“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这里太乱了些,唉----她来了,估计去拿什么东西了吧,不过这里的事情快完了......好吧,我现在就去休息便是,父亲你也要注意休息。” 郭舒迅速下线,郭顺已经说了她在休息,她就一定得去休息,在这个时候,对于萧恒彦,能免掉一些麻烦就最好不好去给自己招惹麻烦。 “青儿----青儿----你怎么了,外面情况怎么样?”郭舒看了一眼青儿脚上沾着草叶的精致绣花鞋。 “现在外面太乱了,等过几天局势明朗了再说,到时候去大哥那里,比现在好得多。”青儿有些心不在焉的。 郭舒看了看,闷着声点了个头,也不说话,独自踏进已经被里里外外洗了好几遍的潮湿的院子,摸着半湿的被子,叹了口气,转头便沉沉地睡过去了。 正文 152偷酒 - 云卷云舒 - 暗冰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但是桃花品种繁多,二月桃三月桃四月桃不胜枚举。正是全城血腥味的时候,总是飘来的腐臭味与血腥味总会搅扰得郭舒睡不着,无奈只好点上原本要五六月份蚊子出来活动时,师父专门为郭舒易招蚊子体质而调的驱蚊香,虽然不算多香,也算不得多名贵,但是郭舒年年用着,习惯了的老味道,也就不愿意换了。 正是郭采园中最后一波桃花盛开的时候,时间也晃悠悠来到五月。天子一怒,血流漂杵,外面什么情况,郭舒到不知道,这一个月来,郭舒每日只是女工女德,没事泡在郭府药房子里,和郭府的大夫讨论讨论医术,要么就是在照顾下一代,日子过得就像是一个多才多艺的大小姐,虽然平静,却也十分自得。 “小阙,你三叔在没在院子里?”一个人头从墙头冒出来。 “没呢,三叔不在,姑姑,你说你都被骂了那么多次,你怎么还敢来三叔的院子偷酒喝,还扯上我。”郭阙抱怨道。 “臭小子,说得好像我偷来的酒你没喝过一样,再说我就把你喝酒的事情告诉大嫂。”郭舒跳下墙头,手里拿着两把从药房里拿来的药锄。 “别别,姑姑,你千万别告诉我娘。”郭阙笑着向后退去,却似乎陡然碰到了什么东西,连连大叫:“三叔三叔,是姑姑叫我干的,我也是被逼的啊,你别告诉,别告诉我....四叔?” “臭小子,你卖你姑姑卖得还真是没一点心理负担。” “嘘---臭小子别闹,没看见你四叔正在挖酒嘛,你小点儿声,别把你三叔找来。”郭远手里提着一把小铲子,看样子是从兵器库的犄角旮旯里找出来的。 郭舒赶紧捂住郭阙的嘴巴,三个人嘻嘻哈哈地挖了几坛酒,还将酒窖里的几坛陈年老酒给搬走了,到了一个小凉亭里,一掌拍开泥封,将琥珀色的酒液兑上一点新酒,将陈酒的味道给勾出来。不一会儿,三个人通力合作,将这几坛酒给瓜分了,即使是酒量最好的郭舒,也有几分朦胧的醉意。 “你说三哥最近在干什么,这两次我来偷酒被他抓到了,他好像都没什么心思来教训我。”郭舒问道,手里提着半坛子酒,有一摆没一摆地晃悠着。 “还不是为了美人,四叔,你说是不是。”已经两颊通红的郭阙晃晃悠悠地说道,毕竟是最小的,已经有了五六分醉意,这还是在这一个月郭舒全力培养下,要不然早就倒了。 “别吵我,”郭远很是烦躁,借着几分醉意,“御林军里被父亲里里外外洗了好几遍了,我手底下的兵无缘无故被裁了好几个,就是平时钻了点空子,就被当作疑党给扫地出门了,七尺高的汉子哭天抢地跪在我帐前,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偷跑回来挖点酒喝,眼不见为净,娘的,谁还没钻个空子的时候。” “那他们现在在哪?”郭舒猛灌一口酒问道。 “应该会去泉州或是福州,应该是。” “那就不是因为他们是楚王的人,而是因为他们是咱家的人对吧,我前几天查账的时候竟然发现了咱家泉州一个船厂,还有福州的一个深水码头,既然是这样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你只不过没办法讲而已,就忍两天,又憋不死人。”郭舒满不在乎。 郭远又狠狠灌下一口酒,“娘的,跟他们就讲不清楚,烦死了。” 郭阙已经双眼朦胧,嘴里的话也开始没个遮拦,“四叔你要是实在是烦,干脆去烟翠楼找你的老相好去呗。” 郭舒坏笑着凑过来,“小阙,你知道什么?你四叔有相好的?你之前好像还说过三哥也有牵挂的美人吧,是谁呀,在哪?你要是说了,你今天喝酒的事情我就帮你揭过去,怎么样?” “我...唔--唔--” “四哥你唔他嘴干什么,你让他说便是,管她是谁,我今晚上把她绑过来。”郭舒放下豪言。 “我倒还好说,曹家的,你怎么管,你怎么绑?”郭远半笑着问。 果然,郭舒没了声响,灌了好几口酒,扭头问道:“曹家现在怎么样了?” “不怎样,成年男子都被砍了头,十四岁以下的流放岭南,一大家子妇孺全被关进了教坊司发卖,不过没人敢买...教坊司哪是人待的地方...戚家更惨,全家的男丁就剩下一个重孙辈,才两个月,妇孺进了教坊司还没一个月,都被折腾了个遍......” “你去看过了?”郭舒问道。 “没...没呢,没...咱家分到了几个官奴的名额,教坊司的人过来得时候问了一下。”郭阙舌头打结了。郭舒一个巴掌拍在郭阙的后脑勺上,“你倒是挺清楚的。” “我娘闲聊的...时候我听见的,姑姑你别抽我了,我有...有点...晕...”郭阙迷迷糊糊地终于醉倒了。 越朝明面上的奴隶买卖除了异族俘虏之外,就只剩下获罪的家族被教坊司重新发卖。买几个奴隶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更是一种地位象征,而赏赐下来的官奴名额是政府承担的。郭府也有,主要是为了补偿郭府这次损失掺重的奴仆,名额大概是五十个。但郭家暂时还没有用自己的名额,因为本来人手就从来没有够过,多几个少几个无所谓,主要是忠心就好。 郭舒眼睛亮了几下,推了推郭远,“四哥,要不要发泄两下,顺便做件好事。” 郭远的酒意醒了几分,“你不是吧,你难道还想去闹教坊司,不去,去了爹非得打死我不成,不成不成。” “哎呀,咱们家这次平叛是多大的功劳,以咱家现在的地位和功劳,你做出一副兢兢业业,严于律己样子才是麻烦,哪个家族没有几个专门惹事的纨绔败家子,咱家几个哥哥都又聪明又能干,那要轮纨绔败家不就是咱们几个,再说了,男的做的事,关那群妇孺什么事,再说了,咱这也算是帮了三哥,你说是不是?” 眼看郭远快要被自己说动了,郭舒又加了一锤子,“你要是不去,我闹完被父亲教训的时候,我就说是你蹿腾我的,郭阙也是你灌醉的,到时候你就不是掉一层皮这么简单了吧?” 此话一出,郭远果然乖乖投降。两人偷偷叫上几个家将,取了几匹马,直杀向教坊司,喝醉的郭阙安置在芷兰苑,就说了练武为了强健筋骨正在泡药汤。玲珑有许久不曾这样肆意奔跑,更是跑得起劲。 教坊司许久不曾这样热闹了,一下子多了那么多新人,一时间把教坊司挤了个满满当当,偏偏都是这是叛乱被处置的,没人敢要,乱成了一锅粥,这让教坊司的头子何轨很是苦恼。 “大人大人,有人来了。”一个小吏跌跌撞撞跑进来。 “什么人来了,你说清楚点。”何轨是个胖胖的显得很憨厚的中年男子,好不容易捞了个虽然官小,但还算是有点油水的位子,对于他这样的没什么背景又没什么本事的来说,已经是一个好位子了。 “好像是国公府的人,但是具体是哪一家就不知道了。”小吏抹了抹脸上的汗水,不管是谁来,他都惹不起,同理,他的上司也惹不起。 何轨大吃一惊,赶紧正了正衣冠,从一堆肉里挤出一个笑容,带着人战战兢兢地赶紧到门口迎接。抬眼一看这服饰,这侍卫,就知道来的绝对不是什么闲散勋贵人家,无论是主子还是侍卫,那种从战场上带下来的杀气是抹不掉的,哪怕其中还有个女子。 “敢问几位是哪家的?怎么还亲自来了呢,你有什么吩咐,叫人来说就好了,下官一定办得妥妥的。” 一个侍卫站了出来,是一个姓庄的汉子,原来是郭胜身边的,然后就被派到郭舒身边当侍卫了,王雨受伤,他就是郭舒的侍卫头子。“我们是齐国公府的,这位是大小姐安贞郡主,这是我们四少爷,家里人手不够,我们是来要几个官奴的,你这里有没有合适的,给我们挑几个出来。”老庄居高临下,硬是用气势生生压住了所有人。 何轨听了这话,头都快要埋到地上了,风头正胜的齐国公府乃是这次平叛的大功臣,尤其这位大小姐更是被赐婚给了平叛的徐王,是自己万万惹不起的。 “自然自然,下官一定把最好的挑出来,让郭少爷郭小姐满意,一定一定。”摸着刚刚塞到自己袖袍里的一个沉甸甸的袋子,何轨笑得更加开心了。 正文 153看囚 - 云卷云舒 - 暗冰 “老庄,你去挑几个,我身边的贴身侍女死了一个,你去看看有没有聪明一点老实一点的,帮我找一个过来,我就不进去了,里面太乱了。”郭舒装模作样地捂着鼻子。 “是,大小姐。” “那下官也进去帮着指指路,教坊司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下官带着能省不少时间呢。”何轨堆着笑。 “那便麻烦何大人了。”郭远浑身杀气死死盯着何轨,何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点点头,逃似得退了出去。郭舒若无其事地找了把椅子坐着,倒了一杯凉茶,递给了郭远。 “酒醒了没有?” 郭远接过凉茶一饮而尽,“没呢,这会儿酒醒了那可就坏事儿啦,你呢,之后准备怎么办?” 郭舒笑了笑,没说话,郭远也不多话,两人只等了一会儿,老庄便找来了十几个看起来还不错的,有男有女,都不超过十一二岁,而且一看就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站在郭舒面前整个人都在发抖,但是有一点好的,大部分都是哥哥姐姐带着自己的弟弟妹妹。老庄还是很会找人的,但这些人顺手可以,却不是郭舒今日来的目的。 “都还可以,就这样吧,也不要一次性全要满了,老庄,你先带着他们回去吧,我和四哥骑马回去就行,先放他们调教之后再说。”郭舒吩咐道,等老庄将人带走,再留下几个侍卫之后,郭舒的目光突然转向一直站在一旁的何轨。 何轨整个人一愣,只觉得不好,但又摸不准今日这两人是来干什么的,先不说这两个人的品级都比他高,更别说两人背后,那更是他惹不起的。 “何大人,我听说曹家的人都关在这里,而且最近还不小心没了两个?”郭舒漫不经心的提起,却将何轨吓了一大跳,何轨摸不清郭舒到底想要干什么,也不知道郭舒是喜是怒,只好顺着郭舒的话往下说。 “是是是,平时她们哪受过这种苦头,猛然到了这种地方,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有的......”何轨边说边看郭舒的脸色,仔细瞧着,透过一层面纱,薄薄的面纱,也就是个形式,别人其实隐约都看得清,只是不点破,有时需要避嫌一用罢了。但何轨却除了一点带着冷意的笑容之外,什么也看不见,不敢再说什么。 “接受不了?”郭舒一个冷哼,何轨顿时汗如泉涌,“何大人真是好威风。”似是冷冽,何轨一震,郭舒渐渐站起身来,动作优雅,但却在无形之间给何轨增加了压力。 何轨看着郭舒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这小姑奶奶,到底想干什么? 然而郭舒什么也没干,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什么也没看见一样。何轨松了一口气,但又发现郭舒的脚步并非是向外,而是向内走去,顿时汗如泉涌。 教坊司里确实没什么好看的,虽然比不上郭舒曾见过的刑部天牢,但是这里大多是妇孺,还都是待罪之身,平常的待遇可想而知。教坊司里的人通常都登记在册,若是人少了,虽说也不会有人特意来苛责,但少的人数若是多了,却也是一个把柄,至少以何轨的背景来说,绝对算得上一个把柄了。 郭舒缓缓走到了关押曹家人的地方,刑部的审判是诛三族,曹珍儿不在其中,但也只是砍头不在其中。一眼扫过去,再无往日的精气神,浑身脏兮兮的,没有什么凌虐的痕迹,但人整个就像是缩水了一般,缩在墙角,但身后还有一个小小的女孩,看得出底子还不错,只是最近营养不好,却无饥瘦之感,小女孩的旁边还有一个妇人,那妇人精神依然不好,但是看起来却无饥瘦之感。 “何大人,这边是曹家人关押的地方吧。”郭舒淡淡的说道。 “是。”何轨不敢多话。 郭舒皱着眉头退了一步。 “这里返潮太严重了,太湿了,春日里正是易发疫病的时候,这样阴暗潮湿的地方正适合疫病的传播,何大人要小心呐。”郭舒貌似好心地提醒道,郭舒的医术虽然只是昙花一现就被师父给弄倒了,但毕竟还是积累了自己的名望,放在这个时候用正合适。 “把这里打开,我检查看看。”郭舒吩咐道,何轨赶紧找人打开牢门,他被郭舒吓到了,若是在京城发了疫病,那可是件大事,他可担不起这责任,在这种时候,他只能选择相信郭舒。 郭舒漫无目的地晃了一圈,停在了曹珍儿面前。曹珍儿眼睛一直盯着郭舒,却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垂了下去,时过境迁,如今两人已是天壤之别。自己这戴罪之身,她不与自己扯上干系,才是为了她好。 郭舒探了探手,在曹珍儿的手腕上摸了一把。曹珍儿疑惑地看着郭舒,只觉手腕上一麻,但麻的感觉消失的很快,她快速的抽回手,看着郭舒,却又撇开脸。 郭舒也不予计较,转头又看向那个小女孩和旁边的妇人,也同样探了探脉。低着头,也没多说什么,一堆人挤在幽暗潮湿的地方,味道确实也不好,探完脉,郭舒便走了出来。 何轨一路跟着郭舒走了出来,步子快,将随行的人甩在了后面。 “何大人,”郭舒突然侧过身子压低声音道,何轨示意后面的人停下来,郭舒又抬高了一点音量,让后面的人听得到,但是又听不实。 “我刚刚诊脉,发现有几人的脉象不大对头,似是有疫病的征兆,这疫病前期脉象不显,我在岳州时却也见过几例,很是相似,只是不能确定又贸然说出来,怕也是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声音又低了低,“也于大人的官运不利,这要是京城里的疫病是由大人的教坊司而起,大人便能想得到了自己的以后了。” 提醒完毕,郭舒的声音又高了起来,“大人还是要小心,虽说这病前期并无传染之忧,但若是发病,传染起来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何轨大惊失色,看了看后面的人,低低的问道:“郡主可有什么好法子能帮一帮下官的,下官一定感激不尽。” 郭舒轻勾了勾嘴角,迟疑了许久,将何轨吊着,而后才缓缓说道:“若是真的,虽说这样不太好,但是大人还是将之默默处理掉最佳,虽是牺牲了无辜之人,却是救了更多的人,但愿也是件功德吧,真是罪过,”一番似是自言自语之后,郭舒的一双眼眸才看向何轨,带着些许寒意,“城外乱葬岗应是不介意多出点东西来吧。” 何轨眼前一亮,“郡主真是有大仁之心呐,下官定会不辜负郡主一番心意。” 郭舒见话已明了,抬脚便向外走,何轨便自觉落了几步。经过郭远身边时,郭舒点了点头。郭远没看见身后有人,但也没说什么,晃晃悠悠站起身来,大发神威地将教坊司砸了个稀巴烂,还顺带砸晕了看热闹的何轨。何轨知道这是郭远在给自己担责任,也笑盈盈地缓缓倒地人事不省。郭舒站在一旁假模假样地拦了两下,随后又赔个礼道个歉,当然那姿态放的要多高傲有多高傲,要多令人讨厌有多令人讨厌,随后两人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已经一片狼藉的教坊司。 正文 154受罚 - 云卷云舒 - 暗冰 距离郭舒把教坊司砸了已经过去三天了,但全世界都像是没听说过有这回事一般,连一个小小的涟漪都没有被激起,连往常遇到一点鸡毛大的事都要上奏一把的御史们都齐刷刷地遗忘了这件事。郭顺自叛乱之后从未出过门,整天待在祠堂里,本以为会被教训两句,但郭顺安静得实在是不正常。 郭舒和郭远就在忐忑中度过了风平浪静的三天。郭舒躲在钱氏的院子里,守在自己的小侄子身边,还好钱氏全部心思都放在小孩子身上,后院暂时由郭舒管着,郭舒有心封锁消息,再打个马虎眼,钱氏并未察觉到郭阙宿在别处有何不妥。毕竟郭家的孩子十岁之前必须单独住出去,不得与母亲同住,现在单独出去住上一晚,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第三天夜晚。 “大小姐,背回来了,大小姐真是料事如神,那个何大人真的将三人扔在了乱葬岗,都背回来了,大小姐你看看。” “小庄,辛苦你了。”郭舒笑了笑,冲上去检查一遍,发现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松了一口气。 “是啊,真是辛苦了。”郭顺阴恻恻的声音从郭舒的背后传来,吓得郭舒背后寒毛乍起。 “爹~~”郭舒笑的比哭还难看。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爹,你做事倒是顺心顺意,干脆不要回来了嘛,外面多潇洒,想找人就找人,想砸东西就砸东西,你怎不把房子拆了再回来,多干净。” “房子拆了重建,比较麻烦,就砸点东西算了。”郭舒讪笑着,向后退了几步,往郭顺身后望了望,却发现除了郭顺,还有四哥,除此之外并无他人。看来爹没有想把事情闹大,郭舒心想着。于是噗通一声跪下来。 “爹,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这一次吧,反正事情也没闹大,要不就算了吧,唉~唉~算了吧,算了吧,唉~唉~~~爹,别打,别打,别打~~” 郭顺重重的叹息了一声,举在半空的手,终究是没舍得放下。“要不是你这次手脚还算干净,镇住了何大人,又有徐王殿下帮你压着,你能这么顺利过关,还好陛下看到了殿下的情谊,很是欣慰,就把这件事当成笑话听一听。 你呀你,身在京城你以为还是在江湖,行事不知轻重,不知好歹,我已经上奏了陛下,陛下恩准不守孝的名单里没有你,你和徐王殿下的婚事至少要在一年之后方可不违人伦孝道,至于裳儿,毕竟是侧妃,没有那么多的礼数,婚事就定于六月十九,那是个好日子,至于你,你这一个月就住在城外的庄子里,好好给我养养心,好好想想,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现在去给我在祠堂里跪着,明天一早就出发,今晚就别睡觉了。” 郭顺似乎怒不可遏,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三人,眉头似乎是舒展了一些,吩咐道:“抬出去吧,明日一早,跟着大小姐一起去城外的庄子里,做得隐秘一些。” “是。”颤抖的声音传来。 郭远探出了一个脑袋,“爹,我呢?” 郭舒跪在地上,简直想堵上郭远的嘴巴,他都没来找你你还要自己往上凑,活的真是不耐烦了。 “你去祠堂里一起跪着,明天她去庄子里,你回军营里带着,没事不要回来,省得你出去给我惹祸。” “是。”郭远的声音听起来仿若霜打的茄子,但即便如此,也没有埋怨,郭顺这样做,也是在保护他们两个。 祠堂里的地非常湿,四月的江南,正是绵雨霏霏的时节,春雨如丝,整个江南就像是泡在水中一般,连被子都有些许的湿润。垫子上的凉意,丝丝地往郭舒的骨头里钻,实在受不住,郭舒便跪坐在垫子上。 郭远担心地看着郭舒,病一个冬天还似乎历历在目,“妹妹,你还是休息一下吧,爹肯定不会说什么的,你的身体撑不住的。” 郭舒看看窗外,咬咬牙道:“好,四哥,你先帮我顶一下,我去去就来。” “行,四哥在这里,你赶紧去休息便是。”郭远心疼地看着郭舒踉跄着远去的背影。 等了许久,临近天亮,才看见郭舒满身露水地回来,郭远也只是看着。 “你把她们都安置好了吗?”郭远微眯着眼睛,声音里有着一丝疲累。 郭舒却并没有直接回答,“三哥明天就会从徐王府里回来,事情基本上尘埃落定,可以好好歇一会了。” 看起来没有回答,郭远却也听懂了,“你自己好好休息,最近事情来的太多,也实在是太杂,正好出城歇一会,大嫂和二嫂你皆不必担心,至于三哥,他的事情得让他自己来处理。” 听到半晌,郭舒闷不住了,“那你呢?你若是回军营里去,你真的呆的住?” “...呆不住又能如何,军营里的乱七八糟的事情至少要比城里少吧,不过再过半个月贤妃娘娘生辰,到时候你必定是要回京城里来了...父亲也是想让你躲开这些是非......” “我没有怪父亲的意思,我明白父亲是想让我暂时躲开,毕竟咱们这次的事情也算不得什么好事,其实,若真是可以,我还真不想回京城里来...”郭舒突然笑了一声,似是无奈,似是凄凉,“还真是羡慕二妹,她被保护得真好,她被教养得...真好......” “你与她比什么,她被大嫂教养得再好,她也是庶女,怎可与你比,此次她虽能嫁做宁王的侧妃,可若是没什么意外,她也只是侧妃,生下的儿女也只是庶子,你可是陛下钦定的徐王正妃,未来也许还不止于此。” 郭舒心里突然有些五味杂陈,其实她可以预见,郭裳嫁进宁王府,只要不出现意外,她便是宁王府的当家主母。她背靠郭家,再加上她的美貌的温柔,只要再诞下一子,她便可以很好。也许会有妻妾间勾心斗角,但以她的智慧,那不过是生活中的调剂。 再反观自己,郭舒的苦涩几乎无以复加。“郑姨娘被京兆尹抓到了,现在关在天牢里,四哥,你有没有办法,我想神不知鬼不觉得进去见见她.......” “你疯啦!”郭远瞬间炸毛了,“那可是天牢,她现在是朝廷重犯,哪个眼睛没盯着她,你还想神不知鬼不觉,怎么可能,你刚刚砸了教坊司,你又去见郑蔷那女人,你可要记住你的身份,你现在身份敏感,不能过去。” 郭舒的声音却冷似冰,“我也不想,只是形势逼我,我也无可奈何,既然四哥你没办法,那边算了,你说得对,这个时候不适合给自己惹一身骚。” “什么惹一身骚?”一个浑亮的声音从两人背后传来,将两人炸醒。 “爹,我觉得郑姨娘给我们家惹了一身骚。”郭舒飞快地甩锅,不管郭顺有没有听见,先转移注意力再说。 郭顺听了,隐隐有些怒意,“那是你长辈,不管她做了什么,那也是你的长辈,哪有自家人嫌弃自家人的,看来你这些年越发没规矩了,是不是我告诉你师父才能好好教你了?” 隐隐勃发的怒意,郭舒脊背发凉,却又渐渐镇定下来,反问道:“要出发了吗,天亮了?” “还没,不过现在出发,到崇胜门正好是天亮出城的时候。” “崇胜门?离得最近的不是......”郭远说到一半,突然住了嘴,意识到了什么,念头一转,却还是欣慰地笑了笑,拍了拍郭舒的肩膀。 正文 155逼问 - 云卷云舒 - 暗冰 此时天尚未亮,城中也尚处在宵禁的状态,不过宵禁是由御林军负责,所以郭舒的马车行走在空无一人街上,吱呀吱呀的声音尤为明显,突兀而又于这黑夜相协。从郭家出去,要至崇胜门,必过刑部天牢,马车晃晃悠悠地在天牢门前停住,仅仅只是一下,又晃晃悠悠地向前走去,只是车似乎轻了些,旁边也少了一匹宝马。马很乖,自己寻了个暗巷,就在那里站着等自己的主人。 “人在哪里,带我去。”嘶哑的声音从黑色的斗篷里传来,早就接到消息等候多时的狱卒提着一盏灯,默默地引路。三代都靠着这天牢吃饭,各种关窍,早已熟悉,这些个贵人不想让别人知道,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今晚来的贵人,他不知是谁,但既然上头没说,他最好不要知道,这是长年经验给他的经验。 天牢的女牢在最上层,好歹能见着阳光,但这并不包括那个最里面的房间。一大半深埋地底的房间,只有顶上方才有一个用来透气的小小窗口,粗大的钢条嵌进厚厚的墙中,连瘦弱的女子的手都伸不出那个缝隙。 一个看不出人形的脏东西被四根手臂粗的铁链锁在里头,身上的衣物已经成片贴在身上,不过全身湿透了,除了心理安慰,衣服没有任何意义。地上摆着一碗馊饭,就着两滴酱油,一点咸菜,这是昨晚的。但郭舒很怀疑地上那坨东西还有力气拖着沉重的铁链,过来吃这一碗馊饭。 空气的浑浊潮湿,即使郭舒已经领教过,但比起上次来说,这个地方更加难受。郭舒的脸埋在阴影里,一直皱着眉头,抚了抚不顺的呼吸,耐心地等着狱卒打开一道又一道的锁链。 随手塞了两贯铜钱,(官银不是他这个小狱卒能用的),嘶哑着声音道:“你先出去,我出去了你再过来,放心,她没有力气逃掉的。” 狱卒闷声不吭退下,郭舒走到里面,更觉呼吸不畅,只好抹了一点随着带着的香,这才好受了一点,抬脚踹了踹。地上的东西似乎有感应,动了动,但拖不动铁链,只好使劲扭过头来,想看清楚到底是谁。 郭舒拉着铁链将链子摆正,让她能仰面躺下,瞧了瞧这样子,又将她拉到墙边,让她能坐着,取下水囊,掰开口灌下,又掏出一个小包子,直接塞了进去。她的嘴终于动了几下,将东西咽了下去,郭舒见状又灌了几口水,喂光了身上的包子,拢了拢她的头发,撕了一个布条,将头发绑了起来。只是她的头发实在是油腻,黏在一团。郭舒的眉头皱得更紧,扎完之后掏出手帕狠狠地擦了擦手,这才正正经经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郑蔷看着郭舒做完所有动作,带着一丝嘲讽的嘶哑声音传来,“果然是大小姐,在这牢里还不忘擦手,不知我这老婆子有什么值得高高在上的郡主惦记,不过这吃食,恐怕是你亲手做的吧,你吃的东西是府里最精细的,府里的厨子还做不出这味道,你给大房做的月子餐就是这个味道,我还吃过。” 郭舒突然扯动了一下嘴角,笑了一下,弯弯的眉眼仿若这地狱里的一抹阳光,转瞬即逝。 “我既能来,必是你还有价值,若不然,以为进了天牢,你还能活到现在不成。”郭舒说的极缓,就像在郭宅里两人闲聊之时。 郑蔷苦笑着,用力地抬了抬手,却没能抬得起来,晃了两下,“你觉得我这个样子还能有什么价值?” “你答应的东西,我们之间的约定,如今小妹出嫁在半月之后,早于公主,我想你还不至于忘了。” 郑蔷眼睛仿若出现了一缕亮光,旋即又湮灭,“交给你,如今势已成,我若是不交又能如何。”一旦知道自己的女儿无碍,立马开始盘算起来。 郭舒也不恼,“也不如何,你身上的东西不出来,确实不会有人真正动你,但...”郭舒环顾四周,“你也出不去,我时间有限,一向喜欢单刀直入,一句话,你交出来,我保你下半生无忧,一锤子买卖,你看,我做生意向来就是这样爽利,我得在天微亮时出城门,你还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考虑,不过鉴于我在这里实在不舒服,你或许没那么多时间考虑。 但其实,我和其他人想要的东西不一样,比如别人想要的不过的近日闹的沸沸扬扬的东西,但你别怪我说话不好听,没有你也会有别人吐出来,也不是非你不可,我想要的,是郑氏交给你的东西,你用不好那东西,若非父亲,怕是你的坟头草都长起来了......” 郑蔷听了这话,双眼瞪圆,嘶哑的声音竟然多了几分清亮,“竟然是你将我弄在这里,我与你结了什么仇怨,你要这么对我,啊----” 郭舒将手指放在嘴上,笑得越发灿烂,但目光渗出的杀意却是越来越浓。 “别闹,我和你的仇怨怕是要从十六年前算起,这样算下来,这笔生意我都不想做了,你别挑战我的极限,若非父亲还念着一点旧情,我今日根本不会踏足此地,自我回来,你对我虽算不得好,却也没什么错处,我便留条生路,不然我定拿你的人头去扫墓,”郭舒的手渐渐攀上郑蔷的下巴,声音变得越来越阴狠,手下渐渐使劲,几乎要将郑蔷的下巴捏碎,却又放开了手,从怀中掏出一枚极其精致的玉佩,上面雕着繁奥的花纹。郑蔷目光扫过,激烈挣扎起来,郭舒反手再次捏住郑蔷的下巴,防止她闹出的动静太大。 “的确是我故意将你送进这里的,你千不该万不该动用郑氏给你留下的东西,现在,时间到了,这买卖,你究竟是做,还是不做?” 淡淡的质问声传来,将郑蔷的底气击了个粉碎。她曾以为的底牌,却不过是别人眼中的笑话,她现在是真的相信郭舒是因为郭顺念着的一点旧情才来的了,她已无筹码可用,比起别人,她至少相信“自家人”。 郑蔷颤抖着,哀求道:“求你,帮我照顾好裳儿,她生性纯良,会吃亏的......” 郭舒笑了笑,“合作愉快。”转头疾步走出了牢房,等候多时的狱卒默默地将牢房重新锁了回去,默默跟在郭舒后面,直到出了牢房,忍住想再看一眼的冲动,再次回归自己的饭碗。于他而言,这不过是无数个秘密中的一个,既是秘密,便不是他能知道的。 此时,启明星伴着天那边一丝几乎看不见的鱼肚白,一同挂在天空上。 守在城门边的管家焦急地望着城内,此时的城门,搁在平时必然已经洞开,但是今日已经被硬生生地延迟了一会儿,尽管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管家却是越来越焦急。终于一抹青色身影驾马 归来,管家这才松了一口气,城门也吱呀吱呀地被打开。在路边的生意人只不过多看了一眼今日迟开的城门,便向车队推销自家的饭食,只是出来前已经饱餐一顿的伙计并没有理会,小贩们边等着下一批来客,这不过是平常的一天而已。 到庄子不过半日行程,在路上策马郭舒才发现了被郭顺塞进来的郭阙,按照他的说法,郭顺念及钱氏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难免不周全,正好郭阙大了,让姑姑带两天清静清静也好。钱氏虽然不十分愿意,但也不敢违背公公,左右不过住半个月而已。 郭舒回想郭远说的一个月后贤妃娘娘生日,便苦笑了一番,这府里,除了郭顺和郭舒,竟无人将郭裳出嫁放在心上。 不放在心上,并非是体现在嫁妆上,事实上,郭裳的嫁妆,是京城里任何一个庶女,甚至是侧妃都远不能及的。郭裳的出嫁,是闺阁女子嫁给一位心仪的男子,更是一场联姻。前一个更像是锦上添花,这场联姻的本身就不会让郭家人放在心上,郭家的荣耀,从来不靠联姻,否则郭顺也不会娶一个商人之女,联姻反而会心里不舒服。说到底,他们也只是对这种方式表示不屑而已。 这个庄子拥有好一片良田,正是早稻生长的时候,田里一片绿意,调顺的春雨预示着今年有个好收成。庄里的榨油坊正将刚收上来不久的油菜籽榨成菜油,嗨哟嗨哟正是热火朝天。 至于主家的院子则在一座小山的半山腰子上,坡不陡,路都被青砖卵石铺就而成,看得出经常被修缮。虽然梅雨时节路不太好走,但影响也不大,最妙的是浓荫掩密,还有一片池塘,是引下来的山溪挖了一个坑蓄水形成的,是活水,不深,但夏日用来泡脚消暑最好,貌似还种了许多荷,正准备找机会冒尖儿。院子周围还种了许多驱蚊的植物,不过都还是嫩绿的。 这是个好地方,郭舒叹了口气,过不了多久,这个庄子就会变成自己的了,不然父亲不会让自己到这里来。细细看来,这里竟然被修缮了军事的防御工事,看来这里是一个老兵聚集的庄子,都是跟着郭家出生入死一辈子的,退伍之后跟着郭家找个庄子养老,算不上家臣,但是绝对可靠,这是未来郭家的退路。 正文 156山庄 - 云卷云舒 - 暗冰 正是午后,梅雨时节却也见不着太阳,这院子虽然提前打扫,但是回潮,让仆役们恨不得将这个院子熏个遍。细细的春雨中只站了一会儿,头发便蒙上了一层水雾。 郭舒提溜着郭阙的后脖子跟,放在一个火盆旁,将他身上细细烤干,等两人身上的尽数干透之后,这不大的院子也收拾的差不多了,仆役们收拾一会儿,也准备离开了,郭舒住在这里,他们可不是住在这里的,他们不过是跟着搬东西打扫的。不大会儿功夫,除了二十几个护卫,都住在外院,两个管家,加上青儿在内的四个婢女,再加两个家仆,就只剩下从庄子里找来的几个临时工,都是手脚勤快的妇人。转眼间,空空荡荡。 “姑姑,就剩我们几个啦?”郭阙眼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嗯,”郭舒若有若无地应了一声,“过几日应该会有客人来,爹送你过来不是让你来玩的,每日的功课自是不可废,那边的梅花桩,在上面呆一个时辰再下来。” 郭阙立马一脸苦相,但是又只能听从,早操这种事情对于武将家来说是必修课,他只是没想到,这都过了正午,这顿练还是逃不掉。梅花桩不是简单的梅花桩,旁边还有随时都会飞来的沙袋,再加上梅雨时节,上面湿滑无比,地下又是青石铺地,不小心摔下来,是要吃点苦头的。 郭阙在上面晃晃悠悠地躲避沙袋,郭舒端着碟子吃着点心看得开心,甚是一番好景象,当然要除了地面上几乎不可闻的马蹄声。仔细听去,整齐划一,似是战马奔驰,郭舒便顺手抚了抚身上的衣裙,将不小心掉在身上的点心碎屑弹掉,正了正脖子后面的小软枕,寻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把眼睛眯了起来……一晚没睡,有些困了…… 京畿之地,军中战马不能随意出动,各府府上的侍卫带马出动,能跑出战马风姿的,没有几家,能来这个庄子的,除了徐王萧恒彦,却也找不出来了。 萧恒彦自从在码头送别郭舒,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先是剿匪,又是借着剿匪的时机,带兵回援京城平叛,随后又是在平叛之后一番惨烈的权利厮杀。好不容易大势已定,想要达到的目的,得到的东西,已然定下,剩下的不过是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比如叛党余孽,和一些空缺位子,这些东西都非一两日能定的下来的,漫长的拉锯战才刚刚开始。 这才空下一两天,不过才松一口气,醒来又听见郭舒清晨出城,一打听得知郭舒竟是出城养病,一整个早朝心急如焚,下了早朝连府都没回便策马向这里赶来。 院门大开,拉停下马,绕过影壁,心心念念的那抹青色身影正“虚弱”地躺在躺椅之上,一直提着的心忽地一疼,慢慢走近,却又不敢太急,怕惊扰了那小小的人儿。 “来啦,要不要吃点槐花糕,味道挺好的,你要不来,最后一块便是我的了。” 听着那中气十足的清脆声音,萧恒彦突然感觉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似是喜悦,又夹着那心安之感。顿了顿脚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取下身后的披风,轻轻地盖在小人儿身上,临着躺椅坐在围栏上,因为围栏是连着的长木板状,坐着就像坐在凳子上,比这时的跪坐可要舒服的多。 郭舒晃过脑袋,眯着看了一眼,从腰处抽出一块垫子递给萧恒彦。 萧恒彦坐着软垫,平复了一下呼吸,迟疑着,又满带着担心,“我听说你出城养病,不放心,我来看看,近来...可好?” “你不吃便罢了,”郭舒答非所问地将槐花糕塞进嘴里,半睁开眼睛,似是睡眼朦胧,“我近来身体自是无恙,只是最近惹祸,想来避避风头,我昨晚一夜没有合眼,好不容易想睡会儿,你又来了,要不你陪我睡会儿?” 郭舒轻勾嘴角,像只小狐狸,俏皮又带点魅惑。 萧恒彦却皱起了眉头,“你昨晚为何没有合眼?” 郭舒怔了怔,暗自腹诽萧恒彦抓重点实在是太准了,这还是古代,这要是放到现代,得多会撩妹。 腹诽归腹诽,还是回道:“我说了,闯了点小祸,被罚跪祠堂,跪了一夜,天刚亮就被扔到这里来了,还没来得及合眼呢,你就来了,还真是有点......困......” “你闯祸了?”萧恒彦轻柔地拉过郭舒的手,“闯了什么祸?怎会这么着急出城,能有什么祸事非得出城不可,又不是谋反。” “我救了曹家的几个女人......” “这有什么,不过几个女人,罪奴之身,在教坊司本就是用来发卖的,这又怎么了?还没人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萧恒彦不在意地说道。 “还把教坊司砸了......” “教坊司本就需要修缮了,年前何大人还在上表要拨款修缮,不过户部没同意,砸了正好重修,户部正好不用花什么钱,教坊司也开心,父皇也乐得省心,不过出点钱,不过是一点玩笑罢了,还没谁放在心上。” “救出来发现她们染上了疫病......” “什么!”萧恒彦手猛的抓紧,郭舒一下吃痛。 “中了一点毒而已,你放手...你放手...你弄疼我了!” 萧恒彦瞬间松了手,放下心来,却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郭舒的手抓了回去,慢慢揉了起来。带着茧子的手慢慢扫过郭舒柔嫩的手,麻麻痒痒的,郭舒想抽手,却被抓的很紧,抽不出来。 “占我便宜也不是这么占的吧,你先放开,在我这里耍流氓是吧……” “下次不要吓人,不是所有人都能跟你开玩笑的,不过这个玩笑也没人知道,也算不得什么,你手疼,我帮你揉揉......” 郭舒无奈地望着萧恒彦,带着点点笑意,手收回也不是,留着也不好,只好低声骂了句:“流氓。” 萧恒彦笑着说:“都马上要做我王妃的人,有什么不可以的,难得习武之人手上一点茧子也没有,觉得有趣。” “好吧,其实是我把姨娘给送进了天牢,父亲不喜,便送我出来养养身心,可能是父亲有点不太放心,让我去看看,也有可能是最近京城局势动荡,出来躲躲也好,”郭舒挣了一下手,只是萧恒彦抓得紧,挣脱不开,只好反手握住萧恒彦,“你也出来躲清闲?你在城外的庄子似乎更加舒服吧,何必跑到这儿来,荒郊野外的。” “来看看我的王妃不好么?这两天本就清闲,明天又正好休沐,歇一晚上也无不可……” “不行!”郭舒差点跳起来,“明天......明天有......不对,我只是你未来的王妃,离成亲的日子还早着呢,我们这样私下见面不合礼数……反正就是不好。”郭舒放弃了挣扎,却也更加无可奈何。 萧恒彦的目光渐渐软了下来,“你这是要赶我走?”眸中柔波阵阵,郭舒看着,心一下子就软了,脱口而出:“当然不是......”后半截的话噎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只好直接闭眼,装睡不理,却不想眼睛一闭,困意无法抵挡地袭来,一下子郭舒便失去了意识。 正文 157夜深 - 云卷云舒 - 暗冰 再次醒来,却已是夕阳西下,睡了一觉的郭舒神清气爽,精神难得的好。郭阙正和萧恒彦切磋武艺,虽然只是单方面被虐,但是郭阙依然乐此不疲。看着轻手轻脚的的萧恒彦和拼尽全力的郭阙,郭舒意外地觉得很是美好,就像是看到了那种也许十几年后的休闲时光,郭舒没有打扰,就那样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又转身去了厨房。 晚饭很是丰盛,萧恒彦和郭阙两个人将桌上七八道菜全部吃了个精光,两个人竟都吃得有些走不动了,腆着肚子。郭舒反倒没吃什么,将郭阙送回房间睡觉,再梳洗一番,推开房门,却发现萧恒彦一身便装,坐在床头,手里捧着郭舒翻了很多遍的《山海经》。 再看看房间,确认这是自己的房间,定了定神,坐到萧恒彦身边,一手遮住书。 郭舒推搡了两把,“你干嘛在我房间,夜深了,回自己房间睡觉去。” “又不是第一次了,再说,你房里点着的香比我的好,又防蚊虫又安神,南北通透,我喜欢这里,今晚就在这里睡了。” “你要是在这里睡我便另找房间。”话音刚落,郭舒还未起身,萧恒彦一双大手便轻轻地停在了郭舒的腰间,将书一甩,潇洒地环住那柔韧的小蛮腰,往怀中一带,郭舒便自然而然地坐在了萧恒彦的腿上。夜间本就穿得薄,一坐在腿上,丝丝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让郭舒一下子绷直了身体。 虽然到现在为止,郭舒仍是少女,但并不代表着曾经也是,事实上,她是有过男朋友的,只是后来分了,她并非是真的少不更事,什么都不懂。 感受着体温逐渐上升,郭舒有些羞恼,这具身体尚是少女,也带着郭舒的心态有些改变。 郭舒双手顺势环住萧恒彦的脖子,威胁道:“你再动,我便将你扔出去。” 可威胁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萧恒彦一只手紧了紧,另一只手却将郭舒的腰带解开了,好好穿着的衣服,现在就只是披着了。 “毒还未解......”可怜巴巴的声音传来,郭舒便停下了已经蓄好力的手。 “药不是给你了嘛,你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吗?我还以为你的毒早就解了。”郭舒反手扣住萧恒彦仍不安分的手,细细地把起脉来,却不曾想手上的力道一松,便被早已等候多时的某人乌云盖顶。 萧恒彦露出得意的笑容,却引得下面的人的反抗,还没占到更多的便宜,“嘭--”地一声,回过神来,人却已滚在冰凉的地面上,头上罩着被残暴扔下来的一床被子。几下将被子扯下来,回过神来,郭舒早已将衣服穿好,还给自己加了一层衣服。 “不许上来,再有什么动作,我就将你扔出房门,说到做到。”正说着,气呼呼地将垫被往自己身上一裹,便不再理身后躺在地上的某人,但下午睡了许久,此时夜又未深,郭舒有些睡不着,在床上有些翻来覆去。 灯火未熄,作为一个习武之人,又常年行走在刀锋边缘,多年来养成的警觉,一点点风吹草动,郭舒便睡不好。尤其是灯火未熄有微光的时候,有一点光亮郭舒便不能入睡,为此,郭舒的房间窗户总要蒙上一层黑纱。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有萧恒彦在身边郭舒总是会睡得很安稳,不管是很吵还是有光亮。但是一只处在发情期的饿狼躲在背后的感觉还是不好的。身后“沙沙”的声音一直就没停过,时间久了,饶是以郭舒的耐性,也有些耐不住了。 “你就不能停一......” “会”字还未出口,院中便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又是两声闷响,随后院中火光层层亮起。 萧恒彦第一个弹了起来,披上一件披风便冲了出去,郭舒愣了愣,只好顺手拿上一件玄色披风,慢慢踱步出去。 受惊的护卫们将房间已经围了起来,见到萧恒彦从郭舒房里冲出来,脸上都挂上了一丝玩味的微笑,尤其是看见萧恒彦身上挂着一件青色的女式披风。 英齐站在外围,但还是晚了一步,进到院子里的时候,护卫们已经把房间围了起来,英齐只看见了自家王爷披着未来王妃的披风,而未来王妃手里正拿着自家王爷的披风。 英齐只能忍住笑意,上前问道:“王爷,没有惊到您吧,刚刚有人鬼鬼祟祟潜入庄子,被庄户们撞见了,中了一箭,目前不知去向,王爷可有什么感觉?” “没有。”萧恒彦没有掩盖自己心情不好的事实。英齐一听到自家王爷这个语气,便知大事不好。 “那便好,那便好,既然无事,那就不要留在这里了,免得扰了王爷和王妃的休息。” 可是英齐情急之下忘记了,护卫都是郭家的,根本不会听英齐的话,所以站在那里一动没动。 “都退下吧,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进来。”郭舒适时地解了围。护卫们令行禁止,很快撤了出去。萧恒彦皱着眉头,拉着郭舒的手,退回了房间。“走吧,没什么好看的,有你这么个王爷在,有两个刺客是很正常的事情。”郭舒关上房门,目不斜视地走上床,正准备整理好被弄乱的被子,却突然被抓住一只手,生生地从床上给扯了下来,跌落在床下软软的被子上。 萧恒彦轻轻地抱住郭舒,靠在床边,语气十分轻柔。 “我总感觉你最近有对不大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虽然我知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隐私,但是你一个月未曾出门,而且你今天到现在为止,你一直挂着笑容,你虽然一直都爱笑,但是总有其他的情绪,可我到现在为止,无论你是发怒,还是耍小性子,都仍旧是那个样子......我想,你需要一个倾诉对象,我保证,过了今晚,我一定什么都不记得。” 郭舒却是沉默,低沉着眼睛,萧恒彦只能看见长长睫毛下的阴影。 “我有一种被人背叛的感觉,还是被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背叛,心里很是不舒服,等过了这两天,如果我实在忍不住,我就告诉你...... 你能不能就这样抱着我,陪我两天,就两天就好,我要调解一下心情,我感觉我再这么下去,总会有大开杀戒的感觉……” “好。”萧恒彦默默地抱着郭舒,静静地陪着。 他不会追问,却也相信郭舒,他只是感觉,他第一次离那个被封存的郭舒那么近,尽管它并不那么完美,但是还是那样令人感觉舒心,感觉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活在一片仙境云雾中的冷石。 这一夜,两人都没睡。 清晨的山腰上滚起一团雾,回潮的墙壁水珠成股股流下,一夜无言的两人,默默地起身吃早点。院子内外早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只有郭阙像是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嘻嘻哈哈地吃完早点,但却被郭舒绑上了几块铅块,直接撵上了山,随后派了几个老兵骑着马跟在后面监督跑步,说了不跑废了,不准回来,郭阙哭爹喊娘地躲避着随时可能抽到自己身上来的鞭子,消失在山林间。 萧恒彦望着郭阙的背影,沉默了一下,问道:“郭家的早操,向来如此吗?” “不是,只是郭阙需要好好塑一下筋骨,这个时间至少需要一个月,爹没时间,大哥远在北境,大嫂又舍不下心来,只能我来了,这法子只有在他身心俱疲到极点的时候方能发挥效用,先把他的体力耗掉吧,估计得到下午未时之后他才能回来了……” “哒哒----” 郭舒沉默了一下,“贵客来访,准备一下吧。” 正文 158来客 - 云卷云舒 - 暗冰 话音未落,却只看见一个身着白衣,头戴斗笠的飘飘男子,缓缓踏入园中。郭舒早就打过招呼,侍卫们也没拦着,徐王府的见郭家的人都没拦着,自家王爷也没什么反应,也都没敢拦着,只是目光恨不得想把他的浑身上下都被扒一遍,看见王爷挥了挥手,恋恋不舍收回目光。 那白衣男子腰间一根绞了金丝的腰带,一袭白衣上却是银线绣出的精妙山水图,暗合身材,走动间,仿佛水流雾飘,无风自动。 郭舒看着,却是笑着说了一声:“骚包。”引来萧恒彦探究的目光,因为郭舒的声音里,除了一丝玩笑的意味之外,更多的却是森森的冷意,这让萧恒彦心中不安的感觉更甚。院门口的人似乎都撤走了,仅剩下三个人成三足鼎立之态坐在石桌边。 萧恒彦感觉空气弥漫着一股压抑的味道,郭舒身上冒出的已经不仅仅是冷意,更有一层从尸山血海中厮杀出来的血腥气从骨子里渗出来。萧恒彦感觉到郭舒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这种感觉,即使是他们两个在宁西楼面对那么多杀手,萧恒彦都始终不曾感受过的感觉。 他只好在桌下轻轻握着郭舒的手,当温暖传递过去的时候,郭舒终于开始收敛自己身上的气息,萧恒彦耐心地等待着郭舒平复下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知这位是?”萧恒彦还是礼貌地打算先开口。 “彭大人,本郡主有失远迎,只是不知彭大人今日来此,有何贵干,据我所知,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足以劳动大人屈尊来到如此偏僻之地,还得带着个斗篷。”郭舒未等彭一飞回答,便抢先一步,不善之意犹甚之。 “郡主多虑了,郡主的庶妹即将成为我大周赤练公主的姐妹,这样算起来,你我也算是亲家亲族,成亲之前,两家走动一下,有助于公主殿下和令妹未来的相处,郡主何出此言?” 斗篷被摘下,俊朗的脸庞出现在阳光之下,噙着的笑意令人如沐春风,似乎一眼便能令人在那目眩的笑容下卸下所有防备。 只是这样的笑容注定不能感染这院中的两人。 “不必,没什么相不相处的,我听说城外的储灵观人烟稀少,却香火甚旺,求之必灵,而且斋菜十分味美,依山旁水景色优美,西楼更是冬暖夏凉,最妙的是有一眼天然温泉穿楼而过,久住甚好,想来公主殿下会十分喜爱那里的,尤其是在成亲之后。” 郭舒的话实在是算不得客气,萧恒彦听来只想摇头,自己的妹妹明明是做小给人压了一头,哪有姐姐还在这里去诅咒人家正妃住寺庙,这是摆明了不给人脸面,嘲笑人不会得宠。 但是奇怪的是,萧恒彦却并未在彭一飞的脸上看见愤怒,乃至尴尬的情绪都没有,心中便对这人提防了几分,同时也听出来了这两人怕是旧相识。听到这里,萧恒彦并不准备插话,多观察一会儿也好。 “你一定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彭一飞的笑意渐渐冷了下来。 郭舒笑了笑,“赤练公主善佛法,念众生,怀仁心,乃是有大德之人,吾心向往之,又何来难听一说,赤练公主喜好佛法,我知道京城有不错的寺庙,想要尽地主之谊,怎的在大人的眼里,竟是如此吗?” 这话将彭一飞的话堵在了嘴里,半晌,回道:“原来如此,受教了,以郡主的修身养性之所来看,郡主推荐的定然不会差,我在这里先谢过郡主了。” 萧恒彦听了一会儿,有些摸不清楚,尤其是赤练公主喜好佛法这件事,连他也不知道,虽然自己平日里不太关注,但从知道的情况来看,这该是一件隐秘的事才对。想到这里,萧恒彦不禁存了些疑惑。 “大人今日来访,可有何要事,不妨说来听听?” 彭一飞刚想开口,却又看了看萧恒彦,闷声不语,转头看了看郭舒,却发现郭舒并没有在看自己,只好斟酌一番,说道:“听闻宁王殿下风采华然,卓尔不凡,只是我们人生地不熟,对宁王殿下也是知之甚少,徐王殿下乃是宁王殿下的皇兄,不知道徐王殿下可了解宁王殿下呢?” “内务府想来会送上九弟的喜好之类以便两位新人相互了解,彭大人不必来问我,内务府自会安排的。” 萧恒彦缓缓说道,尽管知道这不是彭一飞到这里来的目的。 郭舒开口道:“近些时日京城不太安宁,彭大人不知道也是正常,想来是内务府有所疏漏,彭大人自可去询问一二,或者礼部也是可以的,若是有不周到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这倒是无碍,婚期已定,想来太子殿下也可放心了。”彭一飞笑道。 “太子殿下?”郭舒有些惊异,转头反应过来,拱手笑道:“那便恭喜七殿下了,殿下仁义有加,心怀苍生,是社稷之福,本郡主为七殿下贺,为百姓贺,为大周贺。” 彭一飞却低头沉默了,眼眶有些微微发红,“我总感觉,有些不太认识他了,若是你在......” “彭大人慎言,殿下如今入主东宫,这身份自然是不同些。”郭舒打断了彭一飞的话,尽管他早已经说漏嘴,郭舒亦没有什么想要隐瞒的,纸永远不可能包住火。 彭一飞笑了笑,“郡主说的是,只是听闻郡主身体不适,我特意带来了一些药材,顺便来找郡主商议一下如何为公主置添嫁妆的事,听闻郡主手中奇货可居,郡主想来不会拒绝吧。” “自然不会,有谁会把送上门的生意推出去的。”郭舒笑盈盈的。 “那便好,郡主向来不介意我亲自过去挑一挑吧。” “本郡主向来童叟无欺,不过大人也是为了公主,谨慎些也是应该的,我便陪大人走上一遭如何?” “不必,”彭一飞想都不想便一口回绝,“我自己过去便好,亦不打扰郡主和徐王殿下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劳大驾了,在下告辞。”说着拱拱手,便走得干脆利落。 萧恒彦没听懂什么,转头看了看郭舒,“他倒是走的干脆?” “情之一字,最是难解,我们就别去打扰人家了。”郭舒满不在乎。 萧恒彦还是不懂。 “昨晚上,庄户们伤的那个人,是青儿。”郭舒云淡风轻,自然也不需要再多说些什么,萧恒彦便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郭舒见萧恒彦不再询问,心中叹了口气。孽缘最难解,情这个东西更是难以捉摸,终归是快长成大姑娘了,心向外也是正常。只是青儿心属之人的心中是一个死人,偏偏她又看不见那个心属她的人,这几个人的纠缠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至于青儿为何半夜潜行出门?恐怕是她想要把这里的消息传到庄外去,能让她这么冒险的,恐怕只有庄子的布防图了。郭舒更是不解,却只能放任自流,说起金创药,恐怕自己还是要去送一些的,这个丫头,真是不知道她在逞什么能,竟然都没回来。 正文 159恼怒 - 云卷云舒 - 暗冰 “你的江湖......挺大的。”萧恒彦看了半晌,憋出一句话来。 郭舒看了一眼萧恒彦,有些自嘲,有些苦涩,但却一闪而过。“不大,只是可能燕都待的时间长了些,多认识了一些人罢了,”郭舒的心情似乎很是不好,低头沉吟了半晌,“你说,爱情真的能让人生死不顾,即使是抛弃亲人,朋友,也在所不惜么?” 萧恒彦思考了一会儿,想要回答,郭舒却是一脸苦笑,“十年的情谊,竟还比不上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情这东西,还真是难解。” 萧恒彦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也知道其实郭舒心中有答案,但有些时候,即使有答案,也不妨碍他说一些自己的观点来支撑她的想法。 只是郭舒没有给这个机会,言语中尽是不能掩盖的恼怒:“你说心里住着一个死人的男人有什么值得留恋的,还非要往上扑,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什么都听不进去,你劝她还非跟你对着干,非要在南墙上撞死才肯回头不成,” 停了一下,似是赌气般道:“撞死算了,还清静些。” “心之所向,你拦不住的。”萧恒彦叹了一口气,虽然他不清楚这其中的种种,但他能感觉得到,郭舒那波涛滚滚的心潮,快要将她自己撕碎了。 “长兄如父,男婚女嫁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就不信,她会不听她长兄的话,”郭舒的呼吸都气得有些不太均匀了,“笨,笨死了……飞蛾扑火,人家连灯罩都没给你,活该……” 萧恒彦看着地上倒下去的石凳,波澜不惊。女子发脾气时最不能讲道理,这一点,有人指点过的。所以他任着郭舒发脾气,只是适时递上一个杯子,虽然最后总免不了被砸了个稀巴烂。转眼间一套茶具已经被砸了个干净,思考了一下,还是郑重地递上最后的一个茶壶。 “安静了?舒服了?”萧恒彦笑眯眯地看着郭舒气得完全没了往日的风度。 “......还是气,不过总算是好多了,有人犯贱我管不着......椒兰,把我房间里的药箱给彭大人送过去。”郭舒喊道。 自从楚王叛乱,郭舒院子里的大丫鬟便死了一个墨珍,考虑到墨珠此时姐妹情深,正是伤心之时,除了郭舒身边贴身伺候的事,很多事情,都交给了椒兰一个人打理。椒兰倒也不负众望,打理得也算是紧紧有条。如今青儿不在,郭舒也只能托付给椒兰去做了。 “是。”椒兰低眉顺眼地从院门进来,然后低着头拿了药箱便溜了出去。 萧恒彦指着椒兰,“你倒像个瘟神,连你身边的丫鬟都避着你走。” 郭舒气鼓鼓地看着萧恒彦,可萧恒彦似乎根本没有感觉,这点威慑,他还不放在心上。 郭舒看得累了,也就不大说话了,想喝杯水,却发现茶壶都被自己摔了,只能对着碎片狠狠踢上一脚全当发泄。找了人收拾干净,这才缓缓说道:“我前两年做生意,在燕都专门负责制造香水箱包,贩卖给贵夫人们。因为都是富贵人家,生意做得越大,接触的人也就越多,渐渐地,连王府的那些夫人们也开始用,为了拓宽生意,男伙计不方便入后院,我便会亲自给显贵人家送......偶尔后院不只有女眷,和彭一飞,也就是这么认识的......有些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只是后面,有些事情总会超出控制......不过是一介商贾,想要攀高枝,未免心也太大了些,没有根基的浮萍,终究是不能长久的,只是这人,一陷进去,便是什么也听不进了。后来卷进了一些肮脏事情里面,生意自然也有些不顺,便回来了,只是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身在曹营心在汉,实在可恶!不要算了。” 萧恒彦听的很认真,郭舒说得更加认真。毕竟有些事情还是要解释的,尽管这些事情一查便可知晓,但与其等到别人查出来,还不如自己坦白来得痛快。并不是真的要说明什么事情,但你至少要表明态度。他可以不在乎往事,但他一定会在乎你的态度。无关风月,身为龙子,这是一定要的。 “女大本来就留不住,有些事不能强求,你若真想留在身边,指一门婚事嫁出去便是了,总归是强求,绝了她的心思也好。” 萧恒彦的想法毕竟和郭舒还是不一样的。萧恒彦想当然,不过一介婢子,再宠着总归不能逆了主子。郭舒却自然地把她当成一个朋友,独立的人,所想的自然是不一样。只是若是细细想来,这才是这个时代正常的想法。可是青儿跟着郭舒十年,一言一行皆是郭舒教出来的,若是硬来,只怕是会反抗得更加激烈。古人连双双自挂东南枝都干得出来,更何况是陷在自己的世界无法自拔的少女。 “不管了,我去水潭子里冷静冷静,要被气疯了,你呢?” 萧恒彦的脸黑了几分,“跟着。” 郭舒愣了愣,“你要一起泡?” 萧恒彦脸更黑了几分。“......不是。” “那你去干吗?”郭舒意识到了什么,微微笑着,似乎也没那么生气了。 “跟着。” “我不换衣服,你那么着急干什么。”郭舒一脸奸笑着凑过去。 “......跟着。” “好好好,跟着,就在门口。”正说着,郭舒便走出院门口。水潭子的上方一点点,水从石头缝里缓缓流出,流进池塘里之前旁边围了砖石,底下用了砂石和青砖铺了,没有长青苔之类的东西,看得出精心保养。 不过两天,小荷冒得多了许多,但毕竟现在还只是初夏,气温其实并不怎么高,只是山溪的水温突然高了许多,郭舒仅仅脱了外套和鞋子进去,并没有感觉到有多寒冷。 萧恒彦静静地站在水潭边,郭舒进去之前,萧恒彦还特意伸手试探了一下水温,这才放心让郭舒进去。只是看着砖石上还留着的一小摊血迹,默默地拿水冲掉了,只是血已经干了,黑红色的血丝还残留着,一时半会儿还洗不掉。 郭舒在水里滚了几圈,似乎好了许多,靠在水潭边,望着头顶上已经盘旋了好几周的灰鸽,拔下青玉簪子,让头发间的水顺着头发流下来,水汽氤氲间,一个不施半分粉黛,却胜却人间无数的清丽美人出浴。长长睫毛上的水珠挂在上面,欲滴不滴,水珠摇晃间,任谁都我见犹怜。虽算不上惊艳,却也是个十足的美人。 萧恒彦看呆了,一个冬天养出来的白皙皮肤,再加上郭舒正处在青春发育期,将一个美人胚子彻底变成了美人。萧恒彦这还是第一次可以这么认真的欣赏,不像之前他们每次见面,郭舒要么戴着面纱,要么心事重重。 郭舒察觉到那灼灼的目光,嘴角不自觉上翘了几分,摆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水中的台阶上,却是隐隐约约露出几分因为练武已经小有规模的身材。 “京城的人貌似有点事要找你,你真的不看看,我看那鸽子飞的挺累的,你要不让它下来算了。” 萧恒彦抬眼看了看天上飞的鸽子,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哨子,一吹,鸽子便往京城飞走了。 “你就不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郭舒笑盈盈得问道。 “今日休沐,应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清静些最好。” “也对,躲个清静就不要去理会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郭舒边搭话,便悄悄地潜伏到萧恒彦身边,白藕似的手猛地一扯,立在池塘边的萧恒彦躲闪不及,“扑通”一下,狠狠跌入池中,激起硕大的水花。 “既然是躲清静,那不如好好玩一下呗。”郭舒笑嘻嘻地游开,脚却被突然抓住,整个人被往后拉。 “好哇。”一张带着坏笑的脸出现在郭舒背后。 正文 160商议 - 云卷云舒 - 暗冰 玩游戏,总会出现什么意外,尤其是在一方心怀不轨的时候,就比如堂堂徐王殿下在水深将近一米五的池子里把脚给扭了,你没看错,不是抽筋,是把脚给扭了。 郭舒顶着郭阙那个小屁孩八卦的眼光,把萧恒彦从池子里抬出来的时候,恨不得把萧恒彦撕了,可是真看着萧恒彦被扭伤的脚,还是认命地抬着萧恒彦回到院子里。自此,萧恒彦便有充足的理由,赖在郭舒的房间里,让郭舒无时无刻地照顾他,顺便楷点油水什么的。郭舒想拍开这双爪子,可一看到萧恒彦柔弱巴巴的样子,又不忍心,也就让萧恒彦占够了便宜,总归是自己的未婚夫,就点油水而已,这要搁了现代,恐怕肚子里就得多块肉出来。 “姑姑,姑父还得在这里待几天?”郭阙苦着一张小脸,因为怕郭阙老是用八卦的眼神看着两人,郭舒让两个老兵带着郭阙天天在山里玩山地穿越,还不到十天的时间里,郭阙就从一个白白净净的世家子,变成了一个精壮的山里汉子。当然,这么快的成效,当然也离不开郭舒每天两次的褐里发紫的药水泡澡,以及一桌子都得灌下去的药膳。郭阙的底子本来就不错,几天锤炼下来,连郭舒都不禁感叹郭家的基因确实是好,俊秀而硬朗的外形,即使是还没长开,却已是初见端倪。 “不知道,什么时候京城里平静些了,我们才能回去,你就熬着吧,你暂时还回不去呢。”郭舒手里没有停下调配药水,药水的分量和剂量每天都要改变,不然郭舒也不用守着郭阙,不过再泡一天,就得停几天用来消化药力。 “小姑姑成亲总得回去吧,算起来,也就在六天后了。”郭阙的小脸上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当然回去,所以你可以休息了,今天泡完之后,不要再出去锻炼了,留在这里睡觉就好,顺便姑姑给你做几道好菜,让你吃个够。” “好!”郭阙开心地快要跳起来,不用被要命地操练,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好了,尤其是知道郭舒要做饭之后,口水顿时忍不住了。这几天虽然吃的是药膳,但是其中滋味,却最是不足与外人道的。 “椒兰,你先去准备吧,不用再端水过来了。”郭舒笑着吩咐道。 椒兰虽然最近一直贴身照顾郭舒,虽然有些生疏,却好了许多,只是她不懂药理,没有办法像青儿一样从旁协助,这让郭舒这几天的工作量一直都很大,但也没有办法,所以郭舒这几天已经在着手准备培养椒兰了。椒兰自己也感觉得出来,做事都变得有动力了。 郭阙光着上身进桶子里,就着烫人的水温泡着,问道:“姑姑,最近青儿姐姐出事了吗?怎么我都没见过她,她本来还说要带我出去好好玩两把的,结果不见人影。” “出去玩?”郭舒提着一小桶熬好的药汁倒了进去,又快速将受伤的银针扎了出去,整个过程简洁快速,“她有跟你说要去哪里玩吗?” “自然是......”郭阙的脸一扬,却被郭舒打断,“去青楼是吧。” 郭阙脸顿时苦了下来,“姑姑你果然知道。” “毛都没长齐还去那种地方,你就不怕爹把你腿打断。” “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你爷爷一路风风雨雨走过来,赢得郭家三代不降的爵位,你爹一路直升一品将军,你三叔年纪轻轻位列正四品官员,你以为靠的全是祖辈的荫封不成,虽说最近京城里确实是动荡了些,可是我们也不是靠你跟几个混混胡交个朋友的,就能安然无恙的。那几个混混,身有荫封,却连一点身为世家子的自觉都没有,闯祸连脑子都不过,连纨绔这两个字都不够格,下次别跟他们混,不然他们死的时候拉上你,你就知道了。 还有,下次喝酒的时候,别喝得那么明显,你三叔的那几坛子酒,你喝上十几坛,都喝不出那样的酒气,你还小,还是享受荣华的时候,这些都不是你该操心的问题,”郭舒停了一下,“尤其是你青儿姐姐的那些事情,我们家只有我能沾身,你千万不能去碰,要不然哪天抛尸荒野都不知道,明白吗?” 郭阙闭了闭眼,算是默认了。郭舒叹了口气,京城里的局势如今一日三变,连郭阙这样的孩子都被逼的慌了手脚,萧恒彦更是直接躲了出来,可见局势险恶。太子余党,楚王叛党,睿王身后的世家,萧恒彦和郭家身后的整个军方,此时盘根错节,一时间难以理清楚,朝堂的互相攻伐,正在失控的边缘。萧恒彦此时将自己摘出来,其实是最妙的做法,因为这个时候所有人在谋算的同时,都忘了正盘在椅子上的那条龙,尚未彻底老去,此时正眯着眼睛,磨着爪子,准备面对那群已经盯上他至尊之位的人...... 天子一怒,漂橹千里。 刚一进门,萧恒彦躺在郭舒特意做出来的贵妃榻上,脚上包裹着纱布,手里捧着一本黄帝内经,正看得津津有味。 “感觉怎么样了?还是不准备下床?”郭舒笑道。 “忙完了?”萧恒彦硬朗的脸上泛起从未在他人面前展现过的温柔,“我突然黄帝内经这本书里也有许多平时从未注意过的哲理,虽是本医书,但对于行军布阵来说,亦有可取之处,比如着眼全局......” “行啦,我个女孩子家家要什么行军布阵,话说我过两天就得回去准备我妹妹的婚礼,我大嫂和二嫂,身子尚在调养,大局恐怕还得我来安排,你呢?也会去吧,毕竟按照现在的情况来说,你若是能帮着稳定京城的局势,对你来说,是个不错的机会。” “嗯……”萧恒彦似乎是在静静思考着,半晌,才缓缓说道:“父皇前几日想让我去东海去监察钱塘水师,大概年底回来。” “忌惮?”郭舒歪着头想了想,又摇摇头,“不至于,钱塘发生了什么事?或者说,那里有什么人吗?” 萧恒彦沉默了半晌,目光停留在书上,却是眼神涣散。“有消息说,二哥有一个遗腹子被护送到了钱塘......” 郭舒浑身一抖,“果然是个烫手山芋,楚王府应该只剩这么一个男丁了吧。” 萧恒彦闭了闭眼,“再等等。” 郭舒冷笑了一下,“怪不得京城附近这么安静,原来楚王的残存力量竟然到了钱塘去了,时机快了吧,等一等,恐怕就是一网打尽,果然是围三缺一,楚王殿下唯一的血脉,竟全系于你一人之身,”郭舒笑了笑,转头忽然问道:“这件事,睿王殿下知道吗?” “不知道,你如何问他?” 郭舒笑了,“那便是了,昨天吴昊传信给我,说黑巫族的族人最近在千宝阁买了许多东西,看样子是用来做迷药和蛊毒还有迷烟,而且全部往东边走了,就是不知道他是来拦你的,还是来帮你的,我约莫能猜到他们在做什么药,要不要我提前给你配一点解药,以备不时之需。” 萧恒彦腾地一下坐起,“黑巫族!三皇兄跟黑巫族何时有了关系。” 郭舒愣了愣,“你竟不知道么?四年前黑巫族以巫蛊祸乱宫廷,陛下命睿王殿下带兵剿灭的时候,黑巫族就背靠睿王苟延残喘,已经好几年的时间了,黑巫族在京城买稀奇的材料,大多都会经过千宝阁,我倒是略知一二,怎的,你一点都不知道吗?我以为你还挺关注这件事的,便自然以为你知道。” 黑巫族行巫蛊之术,四年前一个妃子以自己夜晚心悸招了黑巫族进宫跳巫去鬼神祈福,背地里却是行诅咒之术。而当时的受害者,正是苏淑妃和伊贤妃,当时萧恒彦正镇守西境,越帝便派了睿王带兵镇压,三月后睿王上报黑巫族已被剿灭。这期间萧恒彦均不在京城,只是自己的母妃亦在受害之列,萧恒彦也关注了一下,后来黑巫族被剿灭,萧恒彦也没有再多关注,只是郭舒还以为萧恒彦会很关注。黑巫族虽说现在低调无比,却还是有点踪迹在,当然,这只是郭舒刚好与黑巫族有所接触,才恰好知道。 萧恒彦渐渐冷静下来,“怕不是什么好事,父皇的意思,是剿灭逆党,放过那个遗腹子,若是没有支持者,他也掀不起什么浪,若是被他人插上一脚,怕是没人睡得好了。” “钱塘之行怕是没那么简单,我走不了,你自己小心,千宝阁在钱塘有一个分阁,你若是要解药的话,直接吩咐人去取便是,我让那边的人准备好。” 萧恒彦也不推辞,直接应承了下来。千宝阁说白了就是一个打开门做生意,卖一些稀奇古怪东西的杂货铺子,这些消息,大多还是分析出来的,真假尚未可知,一切也尚无定论。假的倒也罢了,若为真,早出手反而落了下风。 虽然在萧恒彦的眼里,睿王一直安安分分,不争不抢,但是他竟然能利用伤害自己母妃的人,而且是礼待,单是这份心性,萧恒彦便再不能认为他良善了。至少这份隐忍,萧恒彦自认不如。 正文 161葛家 - 云卷云舒 - 暗冰 “姑姑,我功课做完了,我帮虎子砍柴去了。” 郭阙的声音在郭舒背后炸响,将郭舒拉了回来。郭舒挥了挥手就算知道了。郭阙毕竟还是个孩子,这十几天和庄子里的孩子已经玩开了,郭阙除了每日的功课之外,若是结束得早,便会自动帮庄子里的孩子砍柴拾柴,郭舒也知道。反正有护卫在郭阙身边,徐王府这几天把整个后山来来回回梳了几遍,也没什么大型的野兽,小的郭阙自己搞得定,郭舒于是也不怎么管。小孩子嘛,玩是天性。 “不必担心,说不定没事。”萧恒彦拍了拍郭舒的肩膀,算是安慰。 “过两天我可是九弟的傧相,你下手可要轻一点。”萧恒彦为了舒缓气氛,轻笑道。 越朝的习俗,男方娶亲,女方会有家族姐妹姑嫂守在门口,用裹着绫子的木棍来一出杀威棒,意在提醒新郎珍惜新娘子,杀杀威风。新郎还要入洞房,自然不会挨揍,傧相帮忙迎亲,最重要的便在于此。宁王娶郭裳做侧妃,萧恒彦是天然的傧相,至于郭舒便自然是守门的长姐。 郭舒一想到自己能有机会光明正大地棒打萧恒彦,心情忽的一下变好了,嘴角不自觉翘了起来。萧恒彦看了那抹笑容,不知为何,突然后背有点发凉,突然后悔把这个说出来。 果然,郭舒面上满是得意的笑容,“那你可要记得多穿一层软甲才行,你说是不是。” 萧恒彦突然觉得自己汗毛正在一寸寸炸起...... 时间总是溜得很快,眨眼间,几日时间悠然而过。半个月的时间,足够令人忘记许多事了,比如京城里的小打小闹,也足够令人把注意力放到其他地方。比如宁王三天内两场大婚,正妃竟然后进门,这无疑是给北周一个脸子看。 也许是近段时间,京城里的气氛太过压抑,陛下想要借这场婚事来舒缓京城的气氛,两场婚礼,一场比一场盛大。几条主干道,尤其是从齐国公府和鸿胪寺到宁王府这一段路,被里里外外冲洗了一遍,张灯结彩,御林军在街上每一刻钟巡视一次,连平常收保护费的小混混,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出门,一个个躲在一边,生怕御林军的人多看一眼,然后彻底消失。 郭舒坐在马车上,静静地看着焕然一新的京城,默然不语。几日的休息,郭阙早已精力充沛,不长的队伍,只他一个人骑着马前前后后跑来跑去。萧恒彦同坐在马车里,顺着郭舒撩开的帘子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流连在各个摊位的人群,心情似乎也不错。京城里正规的做生意的地方其实也只有四个坊市,但京城太大,只有四个坊市做生意不足够满足所有人,不足的地方,便靠这些挑着担子的小生意人。担子一放,便是一个小摊子,人们也就在这些摊子中穿梭,很是热闹。 “想下去看看么?”萧恒彦嘴角噙着微笑,静静地看着郭舒那双闪动着光芒的眼睛,当然也只有眼睛,因为郭舒又带上了面纱。 “不用,下去那些御林军更紧张,四五队人跟在我们身边,他们够紧张了,没必要再劳烦他们。”郭舒顺手理了理面纱。 萧恒彦皱起了眉头,想要伸手挡下郭舒的手,却还是生生止住了,“你应该未曾在众人面前摘下面纱吧,岳州的时候你说带面纱防毒,你回京城也不摘,这又是为何?” “能省下麻烦,就带着了,你莫不是还希望你自己的王妃在众人面前抛头露面不成。” 萧恒彦一时语塞,脸色一时变换不定,“你迟早也要去见母妃的,你难不成还想带着。” “那时再说,毕竟贤妃娘娘也没把我放在眼里,她的徐王妃人选左右也不是我,连陛下都没把这婚事当回事,说不定,整个京城也就你真把那封诏书放在心上,听说半月之后贤妃娘娘生日,生辰请帖我都没有单独的一份,你着个什么急,不过娘娘生日宴上,你若是能同葛家的长女葛清筠亲近一二,我想,娘娘一定会很开心的。”郭舒似笑非笑地说道。 葛家太祖是当今的帝师,如今已经过世,当代家主葛丘任职礼部尚书多年,而后退休,桃李遍天下。莫说贵胄,就是寒门子弟,也少有未曾受过他指点。只是已经年迈,正在家中颐养天年。而葛清筠之父葛长溪,任苏州刺史多年,其叔葛长缬任国子监编修多年,连郭采都曾受过其教导,葛家影响力可见一斑。 葛长缬没有嫡女,葛家嫡女皆出自长房一脉,葛清筠作为嫡长女,地位更可见一斑,出自名门,知书达理,贤惠有加,才女之名更显,尤其一手好琴,当今世上难出其右。此次贤妃娘娘生辰,特意请了葛清筠前来助兴,此时已经住进宫里去了。 果然,提起葛清筠,萧恒彦脸色都变了,脸色更是难看,尤其是郭舒提到自己没有单独的请帖的时候。 前朝不是没有过先例,先皇酒性正酣,下了一道赐婚的圣旨,可男方是个整日宿醉青楼的浪荡子,女方抵死不从,圣旨一下立刻三尺白绫吊在房中,几番抢救才醒过来。女方的母亲,也就是先皇的胞妹为了自己的女儿跪了几天几夜,先皇也觉得对不住,也就再没提起过这道圣旨,过了几年,把女方送进道观清修了一年,出来后便将两人另指了人家,算是圆了个脸面。 这事知晓的人极少,毕竟事关皇家颜面,但这并不代表郭舒和萧恒彦不知道。越帝和贤妃此时所做的事,简直是当年那件事情的翻版,由不得萧恒彦不担心一下,萧恒彦赖在郭舒的房间里,未必没有表现出生米煮成熟饭的意思在。但是,即使是郭顺,似乎也没将这种事情放在心上。几方的态度,倒是难以捉摸。 郭舒笑了笑,随手撩开帘子一看,齐国公府的大门便已经出现在视野里,郭顺不在,门口只有郭远站着眺望,郭采站在后面,脸上总有几分憔悴之色,青黑的胡子也冒了出来,更显得有些颓丧。 “到了。”郭阙骑着大青马,欢快的跑到前面去了。回程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两箱子,大部分是庄户们送来的新婚贺礼,还有庄子上的产出,包括一些置备的婚庆用品。 郭舒想要下车,却被萧恒彦一把拽住手腕,往回一拉。自己却起身下车,郭舒撇撇嘴,跟在后面,却被已经下车的萧恒彦一把横抱而起。郭舒闷闷的一声惊呼,动了两下,还是放弃了挣扎,只能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下,靠在萧恒彦的怀里,被萧恒彦,轻车熟路地一路抱进了芷兰苑。 郭采和郭远跟在身后,看见萧恒彦踏进了芷兰苑,这才上前拦住了萧恒彦的去路。萧恒彦也没有坚持,轻手轻脚地将郭舒放了下来,还将郭舒顺手往后一拢,将之护在了身后。虽然只是一个很小的自然之举,却也让两个人气势稍稍软了一些。 “小妹多谢殿下护送,只是小妹的闺院,也不是男子可以随意涉足之地,殿下送到这里便好。”郭采拱了拱手,客客气气的。 “本王是她的未婚夫,有何不可。” “毕竟尚未成亲,这样于小妹闺名不利,相信这也不是殿下希望看到的。” 郭舒主动走到一旁,推了推萧恒彦,“你就回去吧,反正大家也看见了,可以走了。” 郭舒发话,萧恒彦自然不会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舒儿拜托你们照顾了,告辞,改日再来正式拜访。”说罢转身便离开,当然没有出府,而是向郭顺的书房走去。郭采拍了拍郭舒的肩膀,远远地跟着萧恒彦,步法轻逸,无声无息。郭远则是嘿嘿一笑,从背后掏出一本厚厚的账本,往郭舒怀里一塞,逃也似的离开了,生怕讲一句话,郭舒就要抓他来做苦力。 看着手里的账本,苦笑着摇了摇头,却没有立即去看,而是朝着仆役们的房间走去,那个方向,正是青儿所居住的单间。 正文 161书房 - 云卷云舒 - 暗冰 回府自然是萧恒彦亲自送回来的,这一点,萧恒彦未曾避着任何人。郭府的大门对着街口,街上人来人往的,不知被谁看在了眼里。对于这一点,郭舒是默认的,回府依旧没人出门迎接,只有一个以前跟着许氏,现在掌管郭府账房的管事出来迎接。郭舒直接回了芷兰院,而萧恒彦将郭舒送进院子里之后,熟门熟路地掉头去了郭顺的书房。 书房更准确的描述是白虎节堂,可用作书房,亦可用作点兵聚将之所。只是郭顺节制的是京城御林军,平时根本不用点兵聚将,所以才习惯地叫做书房,除非郭顺点将出征,书房才是白虎节堂。 “臣参见殿下。”郭顺看见萧恒彦进来,随意地拱拱手,就算是行礼了,事实上,郭顺即使见到太子,也不用行什么礼节的,除非是正式觐见天子,才需要行一个礼。而且这时即使是觐见天子,也不需要行跪拜礼,只是弯腰就可以。 “将军辛苦,”萧恒彦慢慢地走到书房里悬挂着的一张巨型地图前面,“将军即将嫁女,为何这府中不见喜庆之色?” “红绸等下就挂,只是春日里,就摆了许多鲜花冲冲喜,庶女出嫁,是有规制的,太过招摇不好,再则这郭府朴素,再喜庆也淡了几分,这些日子,倒是劳烦殿下照顾小女了。” “应该的,”萧恒彦淡淡地说道,“将军这里是钱塘的地图?” “是,”郭顺应得爽快,“钱塘乃吴兴之地,再者此地面朝东海,此地亦是东海水师的重要后勤之地,多多了解,倒也无碍。” 萧恒彦面朝着这张事无巨细的军事地图,点点头说道:“将军宝刀未老,壮志未消。” “京城中又无仗可打,只能看看这个,亦作消遣之用,难得殿下能看得上。” 这话其实也就是说说而已,郭顺戎马半生,军中威望甚高,当年御林军前统帅出事,御林军中群龙无首,郭顺才被紧急回调京城,竟是无人不服,可见其影响力。这样的人物,没有任何一位帝王能放心他留在边疆统领大军的,亦是再难有出征的机会。尤其是郭胜代父镇守边疆,威慑北境,近年来相安无事,郭顺回去打仗的机会就更少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不会再出征的,有些话,其实也就说说便是。一个将军,要不表现点什么征战的雄心壮志,别人就会怀疑你有点什么别的雄心壮志,这也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依将军看,此时若是去钱塘督军换防,可是良机?”萧恒彦顺着话就这样接下去了。 “不妥,钱塘是庆林军常年镇守,此时若是换防,势力盘根错节的,要动起来怕是一番麻烦,京城如今难有精力去对付这些事,再说庆林军主帅徐莫然老成持重,又是军功卓著,换掉......”郭顺没有再说,但意思也很明显了,老将需要安抚,钱塘富庶,若是换到其他地方,则是寒了老将的心,但若是让一个守成的老将去此时的边关熬着,又难免有几分不近人情。 “嗯……”萧恒彦沉吟着,郭顺此番话绝不仅仅是从一个主帅的角度来看,或者说,他是在教萧恒彦用上位者的眼光来看,当然,绝不能是换位思考,甚至有很大的局限性。这番话其实也就是一个提醒,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郭顺也没有反对换防的意思,换不换防,都是出于政治考虑,但是怎么换,这才是郭顺想要去提醒萧恒彦的地方,毕竟这个地方牵涉的东西太多,想要协调各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将军说的是,本王定然好好考虑一番......”正事点到为止即可,今天也不是说话的好时候,“舒儿......宫里那边......”萧恒彦缓缓说道。 “她还小,不宜出嫁,这是她师父亲自给陛下的书信中提到的,听说是他离开岳州之时特意提到的,陛下对此也多有犹豫,若要成亲早也要在明年去了,”郭顺停了一下,似乎是对萧恒彦的担忧有几分察觉,“不过圣旨已下,想来也不至于拖得太久。” 萧恒彦却像是抓住了什么,脱口而出,“清心道长与父皇相识?” 郭顺点了点头,倒是没有迟疑,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笑了笑摇摇头。一切的反应落在萧恒彦的眼睛里,自然又是另一番光景,可是长辈的事情,他又从未听说过。他有种直觉,郭舒知道些什么,但如果郭舒不说,他问了又不太好,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好奇心压了下去。 萧恒彦又想起了点什么,“在岳州时,我府上的大夫在舒儿那里受益良多,在我面前亦流露过想要与舒儿切磋医术的意思,我想......” “她出门,我府上恐怕还没人拦得住,只是女孩子家家在外过夜终是不好,劳烦殿下多送送了。” 郭顺哪里不懂萧恒彦这蹩脚的托词,也有婚约在身,走动一下,在郭顺看来也没那么多规矩忌讳的,当然,要是有什么丢脸的事闹出来,谁都收不了场,这点还是要提前说明的。 萧恒彦也懂,点点头,也就告辞了,出门的时候还往芷兰院看了一眼,却冷不丁看见一株正在拼命吐芽的桃花树下郭采同样看着芷兰院的方向,似乎很是落寞。 两人年岁相当,萧恒彦初进军队就是跟在郭顺身边,骑射大多也都是在郭家教的。再加上郭采本就是个开朗舒阔的性子,一来二去,两人几乎是发小的关系,就差拜把子了,快要出府门却碰上了,萧恒彦自然是要上前打个招呼的。 “郭采,你站在这里干什么。”萧恒彦就站在郭采身后叫他,郭采毕竟也是有功夫在身的,而且并不低,只是他是正儿八经通过科举考试晋身的文官,倒是有许多人不记得这一点了。但萧恒彦却是知道的,所以萧恒彦并未从背后拍郭采,但即使这样,郭采几乎是弹着转身的,全身防守的姿态等看清了来人之后才敢放松下来。 郭采转身萧恒彦才看清郭采眼中那遍布着的血丝,几乎将萧恒彦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没睡好?太忙了?也不至于啊。”对于郭采,萧恒彦说话就没那么咬文嚼字了。 “......” “我还以为,以你的性子一定会亲自来接舒儿,你想看看她怎么不直接去,站在这里干什么,”萧恒彦轻松道,却只看见郭采眼中一闪而过的亮光,于是顺着说道:“我可在路上听她说要再挖几坛酒喝,你就不怕你的存货都被她喝完了。” 打趣的话总算是起到了作用,郭采的酒是他的命,平时谁要敢动,不是被他追杀,至少也要黑几天脸,这府里敢肆无忌惮偷酒的,其实也就郭舒一个人。对于郭舒这唯一的嫡亲妹妹,郭采从小就最宠爱,虽然平时斗嘴,但是谁要伤了她一根毫毛,郭采都会彻底炸毛,非把天给掀了不成,自家妹子偷酒,打不得,骂不得,黑脸都舍不得。 只是酒被喝多了也难免肉痛,但奇怪的是,郭采似乎心事重重,萧恒彦一打趣倒是回过神来了,只是精神始终不振。 郭采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萧恒彦,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转身便想走。可是脚还没迈出去,却又生生停在了半空之中。 “出去逛逛?”郭采似乎是回过神来,问道。 正文 162重现 - 云卷云舒 - 暗冰 萧恒彦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说不上幽静,但是能在曲折的巷子中找到这么一家环境不错的小店家,已经是不容易了。 “有什么事不能在府里说,非要出来?”对于萧恒彦来说,两人之间实在是没有什么非要单独出来说的事情。 郭采却并没有回应,看起来似乎是有什么事情游疑不定,看起来始终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是出来吃饭,上的两壶茶,几盘糕点,却并不是普遍的煎茶,而是千宝阁单卖,尚还不太流行的炒茶。但糕点的精致,竟是御膳房也难比上,仅仅是一款绿豆糕,做得竟然一碰就散,入口即化,但即使这样,也被做成了一朵一朵的花,摆在盘中甚是好看。但就这个细节,就体现出这个地方的不凡。 郭采不说话,萧恒彦也很有耐心,因为郭采的状态实在是与平常相差太大,那种心事重重的样子,萧恒彦也从未见过。 一杯一杯的茶,郭采喝了将近半壶,这才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放下茶杯,整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服,靠在靠垫上,定定地看着萧恒彦。 “西蜀将兵指青州,时间大概在三个月内,届时希望殿下做好准备。”郭采说完便紧抿嘴唇,脸色竟有青白之色。 “你说什么?”萧恒彦一巴掌拍在桌上,又察觉不妥,悻悻地收回手,“你从哪里来的消息?”眼神中质问之色甚浓,心中却是百转千回。 郭采抬眼瞄了一眼萧恒彦,似笑非笑,“殿下如今风范十足,竟不是问消息的准确性,竟是问消息的来源。” 一句殿下,萧恒彦突然变得尴尬起来。不过郭采只是提了一下,却并未深究下去。 “消息绝对可靠,殿下问我消息来源,郭家驻守边境百年,这点事情想要去查,总还是查的出来,只是没凭没据的,如果谎报军情,那罪过可就大了,只能提醒殿下早做准备。”郭采似笑非笑,似乎是不在意,眉宇之间的犹疑之色解了不少。 萧恒彦点点头,对这个回答很是满意,可又对自己的话有点后悔,转了几圈,还是没说什么,也确实不用说什么。 “这是自然,不能让你的心思白费。”正说着,一个穿着整洁的妇人端着一个装着热水的水壶进来,替换了那个空了的水壶。萧恒彦目光随意一扫,愣了一愣。 妇人正是死里逃生的郑氏,萧恒彦没少受郭胜的教导,也见过郑氏。只是这个本来应该已经身在黄土里的人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是让萧恒彦有些发愣。不是因为郑氏还活着,而是因为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不应该出现在京城里。京城里认识郑氏的人毕竟不少,万一被人看见,总还是有一番麻烦的。 郑氏一举一动,都莫不符合她现在的身份。萧恒彦目送着她走出去,质疑的目光下一刻便落在了郭采身上。 郭采感受到了那质疑的目光,嘴角一勾,“别问我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父亲让舒儿去办这件事,我是不能过问的,具体情况你去问她,只是刚刚舒儿说如果我有事情要说,就来这个地方,却不想在门口碰上你。” “你不知道我会在门口?那你在门口准备干什么?”萧恒彦皱眉。 郭采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尴尬,“二哥让我去给小侄子买点玩具,说是小侄子最近喜欢玩具,他不了解,让我去找些好玩的东西回来,刚准备出门。” “那你站在门口做什么?” “想着舒儿应该更知道那些东西好玩,想着要不要叫她出来,可是想到她身体不好,又有些犹豫。” 看似完美,很圆满的过程,可是,“你不是去找过她了吗,她如果不走的话,你犹豫干什么?”萧恒彦抓住了一个漏洞,他其实也不想质问什么,只是反应有些快了,他知道有些东西其实不该问,但是嘴快了又不能收回来。 “犹豫要不要将她绑出来。”郭采笑着打圆场。 “咚——”轻轻的声响发出。门内两人都楞了一下,萧恒彦条件反射地去摸腰间的剑,但是身穿常服,身上并没有佩剑,只好悻悻地放下手,但全身已经是警惕的状态。 郭采却是镇定得很,悠悠地给自己的重新换了热茶,张口说道:“出来吧,躲在那里也不嫌累。” 萧恒彦看向郭采,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果然,一袭青衣从门口款款而来,身后跟着低眉顺眼的郑氏。 青衣笑道:“见过了,尚满意否?” 郭采一杯热茶直冲青衣泼了过去,“你说我满不满意?” 郭舒笑嘻嘻走上前去,“不满意就给我憋着。” 萧恒彦走过去顺手拉住郭舒坐下,“你明天还有一阵忙,今日该好好休息才对。” “你明天不也有事,那你今天还在这里干什么?”郭舒一脸真挚地顶了回去。 萧恒彦不说话了,只是体贴地倒了一杯茶递到郭舒手中,暖暖手。其实天气渐热,郭舒也不需要,不过,郭舒也并未拒绝这份好意。 正在此时,郭舒扔了一个眼神给了郑氏,郑氏沙哑着嗓子说道:“烦请殿下小心,宫里怕是要出事。” “出事?什么事?”萧恒彦紧张了起来。 “也许是皇后宫里的事,但某些方面有可能牵涉到贤妃娘娘,殿下还是要早做准备为好。” “出什么事?”萧恒彦有些激动。 郭舒却插话了,“我不知道,应该就是深宫大院那些破事,不过一旦被牵涉进去恐怕还是会麻烦,要不你最近盯着一点德妃那边,我只是觉得如果公里出事情能把贤妃娘娘牵扯进去的话,只有德妃娘娘娘那边有些个实力了,皇后久病,德妃娘娘贤妃娘娘主理后宫,皇后娘娘的人恐怕已经折损得差不多了......” 猜测终归只是猜测,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话已经挑明,多说下去也没有什么用。 眼看着萧恒彦进入沉思,郭舒挥挥手就让郑氏退下了,吃了几口东西,咽了几口水。 “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聊。”说完一个翻身翻出窗户,人已消失在窗外。 正文 163问责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翻出窗子才想起来自己似乎没有翻窗子的必要,可是人都翻出来了,回头看看,也只能感叹自己强大的习惯。看看身后并没有人跟上,便正了正了神色,提起一口气,纵身消失在院中。 “嘭--”一声响,一个阁楼上的窗子被踹开,一个人影悄悄探了进来。 “怎么习惯性的翻窗了。”郭舒懊恼地低下头,只是所幸声音不大啊,倒并没引人注意。但这只是说路人而已,郭舒刚刚关上门窗,一个急匆匆跑进来的人影又是“嘭--”地撞开门。 “小姐。”吴昊脸上的汗都来不及擦,讪笑着,言语之间有着一丝心虚。 郭舒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吴管事最近可真是忙得很。” 吴昊听了这话,脸上便挂不住了,可是又不好反驳什么。 “我本不想跟你计较,但是楚王谋反这么大的事,你事先竟没有一丝察觉,这话说出去不怕让人笑掉大牙?所有人都知道楚王会在我生日宴上起事,我被父亲瞒着倒还情有可原,但你瞒着我是想做什么?把我一起除掉这样便顺了你的心意?那还不如直接给撒一把毒药,这样不是更快,” 这话极重,说的吴昊尽力想反驳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涨红了一张脸。 郭舒死死地盯着吴昊,眼神如刀一片片凌迟。 “算了,你终归是要出去的,我其实也不该怪你,终归我也并未伤到性命,”郭舒的声音冷如寒冰说着安慰的话,却令人更加如坠冰窖,“我与你说过多少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虽说现在确实已是十年,但你连十年都等了,害怕这一两日不成。你看着他如日中天,你着急了?你怎么就不会动脑子好好想想他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处境,纵然我曾经的确是阻拦过你的计划,可现在我们的目标一致,你为何就不能多信我几分,你把全部希望都放在萧恒彦身上有什么用,他再怎样也不能帮你去杀了宇文璟不是。” “宇文璟”,听到郭舒提起这位北周的七皇子,吴昊眼中射出无比仇恨的光芒。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响彻这个不大的房间里,将吴昊彻底打懵了。郭舒并未手下留情,这一巴掌打的也实在够重,吴昊只感觉自己耳朵嗡嗡作响,一丝血挂在嘴角边。 “清醒点了吗,还要不要再来一巴掌再让你好好接受一下现实,就这么等不及了,你连自己都不相信了吗?”郭舒声音依旧冷若寒冰,但却给吴昊算是浇上了最后一盆冷水。 “......” “罢了,总归你现在也难做,只是你下次若还有什么问题还是要通知我一声,别老是瞒着......尤其是北境和燕都的事情,金陵这里有父亲,轮不上我什么,现在的北境是谁在镇守?” “彭迟生将军,”吴昊赶紧说道,“你料得没错,宇文璟果然将手伸进了北境里,而且北境这次落败,宇文璟借着监国的机会,撤了北境大批军官的职务,全顶上了自己人,但是底层却有许多不满,北境现在是最不稳的时候。” “陈家在北境经营数十年,如果连这点底子都没有,他们家也不用在朝堂上混了,不过宇文璟竟然没有将陇右军一起调过来换防,只是将彭迟生调过来,这倒有意思,陇右军与北境不睦已经很久了,你这两天跟徐王说一声,让他跟大哥联系一下,派支小部队骚扰一下,就挑那种最不服彭迟生的骚扰,也不用有多大冲突,烧烧粮草,毁毁兵器什么的,再打击一下他们的补给粮草,再留点什么证据之类的,让北境多安宁一会,还不到他们出来蹦跶的时候。”郭舒坏笑着。 在长安的时候,顺手去宇文璟下榻的地方顺了些东西,其中就包括北境整个兵力部署和粮草征调的安排图。陈家的经营成果,早就被宇文璟盯在眼中,他对北境的窥伺,郭舒比任何人都清楚,郭舒更清楚宇文璟的卫队的做事风格,宇文璟现在的卫队有一半出于郭舒的亲手调教,想要拓印偷出什么东西,探囊取物都不足以形容此事的简单程度。宇文璟凭借对郭舒的了解坑了她一把,同样郭舒也凭借对宇文璟的了解收点利息,尤其是宇文璟为了谋夺北境所做的努力,几乎全为郭舒做了嫁衣。其实还远不止北境,只是郭舒现在身在南越,那些都暂时派不上用场而已。 “当然,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吴昊总算是有点值得高兴的事情了,只要能给宇文璟添堵的事情,他都乐此不疲。 “过几天成完亲之后,北周使团肯定会返程,你想个办法稍微袭击一下,把彭一飞给我绑回来。” “绑他干什么?”吴昊愣了愣。 “让你先绑着再说,那么多废话,投毒偷袭色诱管你用什么办法,反正他不能回到燕都,也不能在南越出事,尤其不能在宇文璟的封地出事,你明白么?还有,你放消息,就说我与徐王不睦,并非良配,这两天还大吵了一架,当然,只能传到宇文璟一个人的耳朵里。”郭舒继续说道。 吴昊想了想,脸色更是好看了许多,连连点头,他又怎会不明白郭舒的意思,离间这种东西,本就是一件件的小事累积起来的,利益再亲密,只要扎了根刺,迟早会有爆发的一天。绕弯子的原因,不过是为了把自己完美地摘出来而已。 “我若还有事会直接来找你,要是有事,你派个人来找我,就说请我去看首饰就是了,反正最近也算是太平,金陵城中就算有什么事情还有我父亲顶着。” “好,你要不要带个人走,青儿不在,身边还是要个人比较好。” “不用,我自己就行,青儿,你让她自己休息一会儿,尤其是最近受伤了,你也去多照顾她,我抽不开身。”郭舒淡淡地说着,吴昊感觉有点不大对劲,却也好说些什么,毕竟自己妹子能怎么样。 眼见事情说完,郭舒时间紧,也不留恋,翻身一脚踏在窗户沿上,突然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笑了笑,吴昊也憋着笑,郭舒有几分恼怒,一个茶杯扔过去,打开门离开了,却听见吴昊更加爽朗的笑声。 正文 164出嫁前夜 - 云卷云舒 - 暗冰 如果说,社会是一个巨大的机器的话,每个人都是其中的一个齿轮,我们都是它的一份子。世界缺了谁都转,但假使只是一个小齿轮的失误,也可能导致整个大机器的失控。 ——作者小记 郭舒是踏着落日的余晖才回到府里的,此时的齐国公府,一改往日雄浑简朴透着凌厉的模样,大红的绫罗绸缎,八角宫灯,无不显示着府里正有一件大喜的事情——郭家二小姐要出嫁了。 十里长街,被清洗得一干二净,尽管临近夜晚,但忙碌丝毫没有停止,夜间管理京城宵禁的御林军,早早开始巡防四周,,从宁王府,到鸿胪寺,再到齐国公府,朱雀大街。每一个地方都被仔仔细细检查过并派兵驻守在街道上,甚至是两边街区的房子里,都被彻彻底底地搜过,生怕出上一点纰漏。 夜晚的齐国公府自然是彻夜通明,按照礼仪,新嫁娘出嫁前一夜直至入洞房之前,都需要有族中姐妹陪伴左右。一般这种姐妹是作为新娘的陪嫁,尤其是正室或是侧妃出嫁时为了稳固势力而带上的貌美的族中庶出姐妹。但无奈郭家几代单传,人丁实在单薄,连个旁系都没有,郭顺为了给郭裳撑场子,就让郭舒顶上了,反正已经赐婚,也没人敢把郭舒当成陪嫁。 府中忙里忙外,但因为郭舒出门前早就事情全都安排好了,虽然郭舒本人不在,却仍然紧紧有条,清扫装饰已经完成,大红的灯笼挂满了路旁,只剩下跟随郭裳出嫁的管家丫鬟正在最后核对出嫁的嫁妆。 来到郭裳居住的院子,只有郭裳身边的丫鬟还在整理嫁服。内务府定制的仪服,侧妃不得着正色,这件嫁服除了一块红盖头,一双红鞋,还有大红的刺绣之外,都是粉红色的。虽然在灯光下,内务府有心地将粉红色弄的偏红了些,但毕竟不是大红色。 “湘竹,你先去休息一会吧,要不然了就没时间休息了,今夜毕竟辛苦,这里我来照看吧,”郭舒温言细语地吩咐道,“再帮我拿些吃食进来。” “这......”湘竹看看郭裳,却没有得到回应,只得低头退下。郭裳坐在床边,脸上似有些激动的红霞,一双美到极致的眼睛含着柔柔的秋波,让人可见犹怜,挪不开眼。 “大姑娘啦,要出嫁了,没想到你还嫁在我前面。”郭舒满脸笑容坐在郭裳身边。 “大姐又笑话我,我......我......” “我什么我,出嫁是件好事,是不是?”郭舒笑着握着郭裳葱白的手,像是鼓励,又像是安慰。 “......是。” “宁王殿下是个好人,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是不是?” “自然是,他说过会一生一世对我好的。”郭裳说完这句话,便像只煮熟的虾子一般,连脖子都红了,郭舒见着,一下子便笑出声来。 “哈哈,都快要是成为夫妻的人,还这么害羞。别告诉我大嫂什么都没教你?就是大嫂没教,身边的姑姑们难道也没教?太失职了,我要去与她们说道说道。”郭舒看起来气冲冲的,做事就要往外冲。 郭裳终于整个人与背后的红帘融为一体,怯怯地伸出手,轻轻地扯住郭舒的衣角,“不是的,姑姑和大嫂都教了的。”说着从枕头底下拿出两本结婚必备教科书,却不曾想郭舒一脸坏笑地抢过那两本书。随手便哗啦啦地翻了起来,没翻几页,好不容易起来的兴致便没了。 “我七岁就看过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这书一点新意都没有,”郭舒随手向后一扔,却又突然来了兴致,“我哪里还有几本我好不容易收集来的绝世孤本,比你这个好多了,你要不要试一试?” “不......不要......” 眼看郭裳即将恼羞成怒,郭舒停止了自己玩笑,郭裳的紧张也无形之中缓解了不少。梳妆在后半夜,天色还早,院子里原本忙碌嘈杂的声音也识趣地消失了,郭舒便顺手点上了安眠香,郭裳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她当然知道自己需要抓紧时间休息,明天将是一整天的劳累。 安眠香的味道袅袅升起,充盈在房间里,熏得人昏昏欲睡。原本眨了几下眼睛的郭裳,却突然睁开眼睛,眼中含着点点泪光。 抽泣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郭舒深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因为要出嫁还是因为出嫁没有母亲在身边。郭裳被保护地太好,就像白月光一般,纯洁善良,重情重义,就像她喜欢宁王,自然就有人为她跪在皇上面前求亲。 郑氏还没来得及教给她什么叫后院险恶,就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消失了。郭家后院这些年来干净,生性善良的她,连郭舒也不知道将她嫁过去是对是错。但所幸,赤练的性子,总也能保证她少受一些苦。 郭裳顶不住郭舒亲手调过的安眠香,睡得极沉,还做了一个香甜的梦。但郭舒可没有这样的福气,郭裳出嫁的流程,尤其是首饰,郭舒必须要去重新确认一遍,从头到尾,郭舒必须在身边陪着不能出差错。 刚出门,郭顺带着钱氏站在院子中间,钱氏手里放着已经准备好的东西,郭舒疑惑地看了一眼,过来见了个礼。 钱氏笑道:“父亲说让我分担一些,你明日要跟着车队走,这些小事我便来代劳。” “……那便多谢大嫂了。”郭舒松了一松。却不想郭顺说道:“你跟我来。” 郭舒向钱氏投去询问的目光,钱氏却给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路过郭舒的身边的时候还拍了拍郭舒的手,也不知道是安慰还是同情,对于大嫂的关心,郭舒也有些哭笑不得。 书房?郭舒有些迷茫,郭顺的书房也是白虎节堂,也是御林军禀报军事调防的商议之所,平时连郭舒都忌讳这个地方,虽然偷鸡摸狗的时候没少进来,但光明正大的时候,连钱氏都不会来这个地方,打扫卫生的都是家臣或是亲卫。 “父亲,你带我来这里干吗?”四处看了看环境,寻了把椅子坐下来,郭顺直走到一副挂着的巨大北境地图面前,随手点了一个地方。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郭顺似乎随意地问道。 “沂城。”郭舒答得很快。 “很好,沂城的主将换掉了,你知道换成谁了?” “彭迟生将军。”郭舒没有迟疑。 “说说吧,你对他的看法。”郭顺就像没有意识到问一个女子对敌国将军的认识有何不妥之处,但所幸,郭舒也没意识到。 “出身名门,一身傲骨,守疆有余,进取不足,”末了,郭舒还加了几个字,“只知家主,不知皇帝,极其护短。” 郭顺点了点头,很明显,最后几个字才是郭顺真正想要的。“看来你这段时间做的不错,你师父说的果然没错。” “我师父狗嘴里难得有几根象牙。”郭舒对于这样的夸奖,通通照单全收。 郭顺却摆出了一副冷脸,似是敲打,“你自从接手了北周留下来的情报网,真是所获颇丰,对于北境现在的情况,你还有什么想法。” “能不现在说嘛,明天小妹出嫁,你不心疼一番,反而把我抓过来讨论这种问题,也太不合时宜了吧。”郭舒撇撇嘴。 郭顺因为郑氏的原因,其实不怎么喜欢郭裳,但对于这唯一的女儿(郭舒没有回来之前),郭顺还是表示出了表面的关心,尤其是郭裳出嫁这件事,虽然给了令人惊叹的陪嫁,但事实上,郭顺并不如何在乎这件事。或者说,如果不是宁王亲自去求的婚,郭顺甚至不会考虑把郭裳嫁给宁王。郭家本来与皇室联姻甚少,一下子突然将女儿都嫁给了皇家,攀附之意甚重。 “你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只好这样,裳儿出嫁也不比我操心,女儿家迟早也是要出嫁的,不过早晚的问题。” 郭舒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所以也盼着我出嫁?” “你,你就给在家里乖乖呆着,你的婚事连宫里都没着急,你正好把你的锦帐给绣出来,省的到头来丢人。” “所以你是怕我丢人?”郭舒笑得像只狐狸。 郭顺正了正神色,“怕你再给我乱掺和,尤其是北周的事。” 说起北周的事情,郭舒的笑意褪得干干净净,“放心,若是北境战事再起,徐王殿下必定会奔赴战场,此时离开京城情况不定,不能赌,这个事,我还是懂的。” “不能把希望放在敌将性格上,你还有什么想法?” 郭舒认真想了想,却没有把计划说出来,“我想想办法便是,北周刚吃了一个大亏,还没恢复元气,就算是想做什么,其实我们也有应对之法。但这个时候,一切以稳定为上……我尽力试试,效果怎样我不敢保证,不过……” 郭顺摆摆手,“北周的事情你最熟悉,他们留下来的东西也在你手上,你自己决定就好,我不会管。” “那好,那我来便是,不过请父亲多关注一下钱塘,那边似乎有些事情,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我想要些人去那边看看。” “你自己去找管事,不过等过几日闲下来再说,你先去休息去吧,明日有的忙。” 郭舒点点头,出了书房,却只是在郭裳院子里随便找了个地方,眯了不过一个时辰,请新妇梳妆的声音就已经传进了耳朵里。 正文 165拦人 - 云卷云舒 - 暗冰 这么快?郭舒挣扎着睁开双眼,走进房间,本就已经很是困顿的郭舒眼中微含着丝丝起床气,却看见钱氏已经在帮郭裳梳头,嘴里念着吉祥词,云氏坐在一旁,手边也放着梳妆所用的物品,不如郭裳那边的凤冠霞帔,却也是样样精致美丽,宝蓝色的吉服静静地躺在一旁。 郭舒一把抱起,“二嫂,我先去换衣服了。”郭舒调皮地眨眨眼,不一会儿,郭舒散着头发,穿着一身宝蓝色吉服缓缓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灯光印在衣服上,仿若点点流光。虽不像郭裳一般绝色倾城,却也绝是个骨子里透着贵气的美人。 云氏看着郭舒,啧啧道:“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你平日的衣服就是太素了些,这样显老气的衣服穿在你身上竟无半点沉重,显得又大气又好看,我看过两天给你多找些其他颜色的布料多做几件衣裳,这才显得安贞郡主的身份才是。” 钱氏和郭裳透着铜镜看见了捂着嘴笑个不停,连连搭腔,很是赞同。 “看我干嘛,小妹才是今日该好好打扮的人,我倒觉得小妹现在头上的红宝石金钗实在是多余了些,本来就一顶金凤冠了,再在金凤冠前面再插红凤钗,显得赘余,还不如加个七宝护额在前面,后面再缀上两只点翠簪子,岂不更好?”郭舒一本正经地提着自己的意见,顺便转移了话题。钱氏认真看了看,也觉得郭舒的提议甚好,便拆了凤钗,准备加一串七宝璎珞,既不违了礼制,又成了点睛之笔。 郭裳随钱氏折腾,隔着铜镜问道:“大姐要戴什么好看一些,我觉得大姐那只凤钗很是好看。” “我就是个陪衬,不能太好看抢了新娘子的风头,我看就一个玉冠,一枚玉簪,缀上宝蓝色的璎珞便好。”郭舒无所谓地说着。 “那也太简单了些,”云氏拉过郭舒,“我来弄,你不许插手。”郭舒撇撇嘴,可终究还是不敢乱动,两姐妹被折腾了半天。郭舒还好,云氏好歹还顾及着郭舒不能抢了郭裳的风头,只在郭舒的建议上加了两只点翠玉簪和一只蝴蝶钗,只是没有带玉冠,看起来既是简明,又显得贵气十足,万不折了郡主的名头。但郭裳就惨了些,虽然郭裳颜值十分算的高,但是头上一顶巨大的调色盘,让郭舒不得不怀疑,这是暴发户出嫁,非要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戴在头上让别人看见才能体现出自己家大业大。 郭舒看着酸的牙疼,可惜又是自己的嫂嫂们,又不敢说什么,只能在心里默哀。眼看着天色渐亮,钱氏吩咐了几句便到前院去招呼客人去了,出嫁前娘家人还得办一场酒席,一些客人已经零零散散地到了,好歹已算得上是初夏,晨起还是让人很是舒服的。 房间里站了一排的丫头,静静地低着头不说话,也许是前两天郭舒有些暴躁处事方法让她们不敢乱说话,,湘竹抱着两根“杀威棒”站在床边,低着头。湘竹受过郑氏的调教,自然很是乖巧,满腹心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实在看不惯了,”郭舒盯着巨大的调色盘终于忍不住了,“你过来,我给你把这个再弄一下。”不由分说地将郭裳拉到铜镜前,三下五除二的将调色盘洗了个干净。 保留了梳妆是留下的发髻和象征着礼制的凤冠,郭舒加了一串红色的璎珞点点缀在发间,一对点翠的金凤簪,一对步摇,两只玉钗固定发饰,却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几朵大红的桃花给点缀了上去,刚好与蝴蝶步摇遥相呼应,翩翩起舞。冰冷的珠翠立马变得生动有趣。此时桃花已然开谢,这几朵还蘸着露水的桃花更显得珍贵起来。 郭裳也满意了许多,“还是姐姐的手艺好。” “这话可别让大嫂她们听见,赶紧把盖头盖起来,不然大嫂可是要伤心的。”郭舒眉飞色舞地盖上郭裳的盖头,却在盖头盖好的一瞬间,郭舒变了变脸色,阴沉着脸,对着湘竹喃喃两句唇语:“把这些东西都给我收起来,又不短少你们的,怎么弄得像是我们家在欺负你们一样。” 湘竹打了个哆嗦,在郭舒阴沉的目光上变得手脚冰凉,不知道是因为郭舒不满的抱怨,还是因为什么,总之,被郭舒拆下来的发饰,湘竹一样也没收回去,只是默默地端出了房门,至于到底拿去干嘛了,郭舒也没心情问。 “大姐......”郭裳欲言又止,“嫁入王府,是不是以后就不能随便回来了,我听人家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是不能随便回来的,要不然会被笑话的......” “谁敢笑话你,”郭舒气愤地说道,“谁要是敢笑话你我就带上四哥打断他的狗腿,你就放心回来,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那个敢说什么,我就拿针把他的嘴给缝上,我看他还能怎么说。” 郭裳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就像你砸了教坊司那样?” 郭裳揶揄地很是开心,郭舒也乐得郭裳很开心。虽然郭舒确实与郑氏姑侄有些嫌隙,但郭裳是自己的亲妹妹,也确实是个纯良的小姑娘,郭舒倒不至于恨屋及乌,这一点,不只是郭舒,郭家其他的人也都是这样。故而即使郑蔷出了事情,也未见有何影响到郭裳的地方,而郭裳,虽然偷偷的自己躲在被子里哭过,但她只知道郑蔷在楚王的叛乱之中失踪,也许早已身遭不测。要不是婚期在即,郭裳的头上,少不得要多出几只白花出来以示孝道。 郭舒对于家里人向来是开朗健谈,若不是听见了迎亲的唢呐声,郭舒还真不知道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门前。虽然按照规矩,郭舒是要站在新娘子身边等着新郎和傧相进来把新娘子接走,但是,鉴于傧相,也就是那个替宁王挨打的人是萧恒彦,郭舒就不打算守着规矩了。嘴角勾起一抹笑,嘱咐了湘竹几句,拿起一根“杀威棒”走出了房门,棍子重重的往地上一插,等着猎物上门。 果不其然,新郎宁王殿下自然是春风得意,身后跟着好几个傧相,都是平常走鸡斗狗时结交的朋友。所有人看见郭舒皆一愣。新娘子这群纨绔恐怕是早就爬过墙头瞧过了,对于此时站在房门口拦人的曼妙而美丽女子皆是目瞪口呆,眼中闪出光芒冲到房门口,并非是想着冲进去,而只是想挤在房门口看能不能浑水里摸点鱼,占个小便宜也行啊。 潜意识里,他们并不知道站在房门口的就是郭家的大小姐,后面徐王未来的王妃,因为传说中,郭家大小姐因为一场误会,刚回京就被毁了容貌,从此只愿以白绫遮面来掩盖自己丑陋的面容。他们哪里能想到,这不过是郭舒特意放出来挡挡不必要的桃花用的借口谣言。 宁王倒是倒吸了一口冷气,有几分后怕地看着萧恒彦,其他人不知道站着的美丽的女子是谁,他可是知道的。这姑奶奶敢把教坊司给砸了,又岂是省油的灯,再加上她的未婚夫还站在这里,宁王不禁为冲上去的人感到一阵悲凉。只是当事人都没什么反应,他也就不好意思再冲上去提醒了。 当然,门口不只是郭舒一个人,还有一群拿着杀威棒等候多时的姑婆子丫鬟们。郭舒特意放近了些,只一个从上而下的横扫千军,便将那些傧相打得后退了几步。随后,郭舒便使出一整套棍法,进退自如,来去如风。那些身体底子都快要被掏空的纨绔哪能跟郭舒比,一套棍法下来,虽然郭舒已经尽力打在他们贴身穿的铠甲上面,却也是打得他们不敢靠近一步。 “想接新娘,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念几首催妆诗来显示一下新郎的才学,要不然,可别想进去。”郭舒不怎么顾及形象,哈哈大笑着。 几个纨绔面面相觑,也许是没见过这样不顾形象的女子,有个胆子大的,开口说道:“小娘子,我们可是来接你家小姐的,要是误了吉时,”说到这儿,他嘿嘿一笑,“我们将你赔了去做媳妇。” 这话一出,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宁王脸色有些不好看,萧恒彦既不上去,也不打算插手,站在那里看好戏。 郭舒并不在意是不是有人来帮她结尾,听到了调戏,也没有恼怒的样子。笑嘻嘻说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催妆诗留下来。”手握一杆木棍,却有一种油然而生的匪气,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众纨绔见打又打不过,又十分厚脸皮,玩笑也开到了点子上,也就不再闹腾,乖乖地念起了催妆诗。 “ 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 不须满面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诗自然是宁王念出来的,一路从中门到这房门口,虽说娶侧妃没那么多规矩,一路上郭家人也不好为难,念个诗意思一下便好。郭舒本来也没准备在才学方面为难。 “诗是好诗,不过,还是不能进去。”郭舒笑眯着一双眼,缓缓摇头道。 这下子众纨绔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萧恒彦见状,这才缓缓上前,挤开众人,在众纨绔惊异的目光下,抱着头蹲在地上。 “轻点儿。”萧恒彦颤着声音说道。 有人代替自己挨打,众纨绔也很是高兴,将门打起人来可不会留情,刚刚那两下还是小娘子放轻了手,也没多疼,但看着小娘子的样子,现在是谁上去,谁倒霉。 郭舒满意地点头,却换了根裹着厚厚红绫的木棍,木棍重重地挥下,却带起一阵破风的声音。 “嘭--”一声闷响,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 众纨绔们还想要起哄,可看着这苦大仇深的样子,半天没人敢上去帮萧恒彦挡上一挡。谁都看得出来,这明显就是针对,谁会上去触霉头呢? 萧恒彦结结实实挨了十几棍子,郭舒发力很有技巧,并不会伤及经络内腑,但绝对会青肿上好几天,而且郭舒在红绫里放了针,打上去那就是真要命了。萧恒彦反倒很是配合,叫喊得很大声,就像是专门给郭舒出气的。 郭舒像是打累了,杵着棍子气喘吁吁地,随即很是挑衅地问道:“怎么样?” 萧恒彦站起身来,很是配合,“嗯,今天很漂亮,以后会更漂亮,我的女人,不管怎么样都很漂亮。” 这话很是讨巧,没有直接回答感受,反倒是哄得郭舒心花怒放的,萧恒彦一脸真诚地看着郭舒,郭舒心里泛起一丝感动,然后...又是一棍子。 萧恒彦眨眨眼,“你怎么还打我?” 郭舒一把捏住萧恒彦的耳朵,“油嘴滑舌,说,骗了多少小姑娘的芳心。” 萧恒彦又眨眨眼,“可以进去接新妇子了不?” “可以。”郭舒很是傲娇地点点头,随即亲自把门打开,萧恒彦一喜,却又被狠狠关在门外。 萧恒彦狠狠吃了一个闭门羹,只好恶狠狠地瞪向在一旁看热闹看的很是开心的众纨绔们,众纨绔们嘻嘻哈哈地又不敢太过明显,憋的很是辛苦。看到这里,其实众纨绔们也都明白了,敢这么跟徐王殿下调情的,除了那位和徐王有婚约在身的郭家大小姐安贞郡主外,恐怕也没有别人。只是听说这位安贞郡主毁了容,相貌其丑无比不敢见人,如今见来......却实在是与传言有些差距。 门口的姑子婆子倒是没能挡住这一群时常动个小手打个小架的公子哥们,伴随着“新妇子,出门啦,新妇子,出门啦”这样的叫喊声,宁王乐呵呵地把郭裳背出了门。按规矩新娘子在进夫家之前脚不能落地,宁王于是背的很是开心,郭舒在后扶着裙摆,但有些不大好走,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而萧恒彦则默默跟在后面,帮郭舒清理着裙摆,免得裙摆影响郭舒走路,四个人前前后后,倒很是和谐。 正文 166正妃入府 - 云卷云舒 - 暗冰 正常情况来说,郭舒需要陪在郭裳身边守夜三天,这是作为陪嫁的规矩,只是郭舒并非是真正的陪嫁,陪在郭裳身边也纯粹是为了看个热闹,顺便多了解一下宁王府的情况。 宁王有两个侍妾,都是知道北周公主即将嫁给宁王之后被淑妃娘娘硬塞进来的,主要是不想宁王的后院完全被北周把持,但想不到宁王会自己去向越帝求娶郭裳作为侧妃,只是人都塞进来了,又不好意思再要回去。这两个人都是跟在淑妃娘娘许多年的忠心耿耿的侍女,姿色尚还不错,但比起郭舒尚还差了两分火候,更别提艳冠京城的郭裳。 成亲之后第二天,郭舒趴了一晚上的房梁,浑身又酸又冷,瞪着两只熊猫眼,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两个侍妾明软暗硬地讽刺着,心里不爽得很,直接踩断了两个人的桌子,顿觉世界一片清净。接下去的两天,郭舒连那两个人的影子都不曾见过。 三天之后,本该是郭裳回门的日子,可同时也是宁王迎娶正妃的日子,于是准备再过三天由淑妃办个家宴,邀请郭家人和送亲的使臣,也不知道是有多大仇多大怨。至于宁王的生母德妃娘娘,据说一直侍奉在重病的皇后身边,不过问这些,郭舒仅仅是在郭裳拜堂的时候见过一次,与记忆中郭舒之匆匆见过一面的样子差不多,除了更有几分成熟的风韵之外,似乎并没有其他。 连着两场喜事,宁王府的红绸段子都不曾拆卸,却搬来了许多盛放的大红牡丹,一看就是皇宫温室里养出来的,美则美矣,却没了一身贵气,再说郭舒也并不喜欢牡丹,也就没去细细观看。 前院吹吹打打很是热闹,郭舒却照顾郭裳的情绪,并未离开,郭裳似乎心态很好,一直捧着一本书,只是书拿倒了,而且自始至终都没有翻过页,也不知道自己的夫君和别人拜堂,该是何等酸楚滋味。 转眼就到了天黑,按道理来说,此时郭舒不应该留在宁王府了,而郭裳,对着一桌子菜,却是无从下口。 “吃点儿吧,今夜是新婚夜,哪怕宁王殿下今夜打地铺,也不可能出得了新婚房门,我去看了,整个房间都被公主的武婢围住了所有的出口,飞出一只蚊子都不可能,按照这个情况,北周是想把宿正妻房中一个月的规矩一天不落地执行下去......” 郭裳似乎回过神来,“他会不会有危险?” 郭舒一个眼神过去,满是无奈,郭裳愣了一愣,自嘲地笑笑。 婚房内,盖头已被掀开,合卺酒,同心结,流程已经走完,妆也卸了,昏黄的灯光下,宁王坐在凳子上,赤练则坐在床上,两个人似乎不准备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两个人不准备,不代表外面的人不着急。 “殿下准备睡在哪里?”一身红衣的赤练开口打破了僵局,月已西沉,赤练没想着要吃点东西填补已经一整天粒米未进的肚子,却是困得睁不开眼,实在没力气再熬下去了。 宁王终于转过身来,只是浑身僵硬,毕竟坐得太久了些。刚准备开口,却看见那个本来正襟危坐的堂堂公主将床上的两床喜被扔了下来,很是熟练地铺成一张地铺,随后坐在梳妆镜前,将自己头上硕大的凤冠拆卸下来。 “你做什么?”宁王脸上有些挂不住。 “睡床上还是地下?”赤练没回答宁王,反而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地......地上吧……”宁王站起身来,准备和衣睡在地上。 赤练有些吃惊,随后迅速冷静下来,“还是我睡地上吧,床上没被子,冷。”随后整个人往被子一钻,随后又想了什么,扣索出一个白瓷瓶,随即将白瓷瓶里的东西倾倒在床上。 “你做什么?”宁王憋出同样的一句话来。 赤练却是一个白眼,“门外有人守,总得有个交代,对了,明天记得早点起,别让她们发现,记得把灯熄了。” 说完转身不再理宁王,宁王难得被这么撂在这里,愣了半天没回过神来,他想了许多种新婚夜的情况,却独独没想到这一种,又觉得这公主的态度很是熟悉,却没想起在哪里见过,想了一会儿,便放弃了,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还以为赤练在欲擒故纵,却不曾想她真的睡着了,叹了一口气,留下一盏灯怕自己踩到人,却不曾想躺下之时,却刚好瞧见一张隐在灯光阴影下的安谧的脸庞,心自然安了下来,转身也撑不住,自己也睡了。 “东苑灯都熄了,小姐睡了吧。”湘竹小心地劝道,却惊醒了早已瞌睡了的郭舒,半梦半醒间,准备出去找上自己的床,好好享受自己的床。 “你们先睡吧。”郭裳瞪着自己的大眼睛,却一丝睡意也没有。 郭舒看了一眼,“睡吧,这俩今晚什么都不会发生的,最多就争执一下谁睡床上谁睡地上的问题罢了,你等下去也没用。” “大姐......” “放心吧,实在不放心你明天让你身边嬷嬷跟着你去请安,你自己去看就是,看看你的如意郎君有没有违背你们之间的承诺,不过,我不是相信宁王殿下,而是相信公主殿下,就她那性子......”郭舒一边说着,一边靠近郭裳捏碎了手中的药丸。 湘竹惊恐地看着郭裳缓缓倒在桌子上,郭舒叹了一口气,“把她扶回去。” 凭心而论,郭舒其实并不如何亲近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事实上,郭舒出生的时候,郭胜和郭晋已经进入军中不常在家中,再加上后院中郭舒看郑氏姑侄又实在不顺眼,郭舒小时候真正亲近的就是郭采和郭远两个哥哥。后来去了庭华山上,郭胜和郭晋调防之时倒还上来住住,所以也很亲近,反而到现在为止,郭舒对郭裳也就是尽自己应尽的责任而已。 但好歹是自己妹妹,郭舒其实也不忍将她推入火坑,宁王是个良配,但并不是郭裳的良配,宁王的后院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绝不会平静。郭舒能震慑一二,但毕竟是人家的家事,郭舒也不好插手,郭舒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赤练的性子,只好硬来。郭舒本来就有些起床气,更没有耐心向郭裳解释这些,不如一了百了。 第二天一早,按道理宁王该带着宁王妃进宫谢恩,然后郭裳再带着两个小妾去向宁王妃请安,第二天北周使臣再过来拜访,然后就算正式礼成,北周使团也会在近期内离京返回北周,两国修结盟约,百姓安居乐业。 话虽然这么说,想的也很美好,只是委屈了郭裳。当然这只是郭舒的想法,郭舒的迷药效果不错,郭裳一直昏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而这个时候,宁王也回府里来了。可能是不好意思,宁王回府之后,并没有来看望郭裳,也着实避免了尴尬。 正文 167下马威 - 云卷云舒 - 暗冰 按道理来说,郭舒应该是要回郭府去了的,毕竟郭舒只是为了送嫁,但考虑到毕竟已经给郭裳撑了这么多天的场面,再多撑一会儿也不是什么难事,于是慢慢悠悠地在郭裳等人跟原来的赤练公主,现在的宁王妃行过礼之后,才漫不经心地踏进房里。 “参见郡主。”两个小妾到还算是知情识趣,看到郭舒便赶紧行了个礼。郭舒朝她们点点头,朝着赤练点了点头,也就算是见过礼了,毕竟虽然郭舒品级比宁王正妃还算是低了半级,但郭舒也是未来的徐王妃,点个头也不算失礼。 赤练并未起身,同样的,郭裳也没有。郭裳笑着说道:“大姐怎么过来了,我还以为大姐今日会直接回府呢。” “也没什么,还以为宁王殿下在这准备来道个别,结果没在,你跟殿下说一声我回去了,以后再来看你。”郭舒看似漫不经心地说着。但暗里却是明摆着将郭裳当成了女主人一般,语气很是熟络,也很是不客气。 两个小妾静静地看着坐在主位的赤练公主,等待着她的回应。却不想石沉大海,赤练竟是什么反应也没有,心头不免一动。 其中一位说道:“自然呢,郡主若是也成了亲,那宁王府与郡主可是亲上加亲了,若是郡主不来,怕是殿下也不会高兴呢。” 另一个愣了一愣,附和道:“那是,到时候殿下即是郡主的妹夫,又是郡主小叔,到时候与徐王殿下一同前来,殿下不知道会有多开心呢,殿下最喜欢诗书曲艺,想来到时候便能与徐王殿下和郡主好好切磋一番,我们便也是只有羡慕的份呢。” “是啊,到时两对伉俪可是要羡煞我们呢,说出去也是一段佳话。”两人一唱一和,搭配得十分默契。 “我们的事,关你们什么干系?”郭舒皱了皱眉头。 两个小妾没想到郭舒是这个反应,难道郭舒不是要拂赤练公主的面子?两人有些,又不敢反驳,只好双双跪倒请罪。 赤练虚扶了一下两人,“起来吧,郡主不过两句玩笑话,今日在这里的都算是一家人,没这么多规矩,总不至于两句玩笑都开不起,郡主说对吧?” 郭裳抢过话头:“大姐脾气素来如此,甚是喜欢玩笑,两位妹妹无需当真,快些起来吧。” 郭舒看着地上仍然跪着的两人,嘲讽地看了一眼赤练,“本郡主开个玩笑?我倒想知道公主殿下是怎么知道我在开玩笑的?” 公主殿下这几个字已是足够表明态度,但奇怪的是郭舒似乎把在场每个人的面子都拂了一遍,郭裳觉得有些奇怪,大姐今天似乎不大对劲,但郭裳也不好多问。 “走了,改日再来拜访。”郭舒摆摆手,郭裳紧接着站起身来,“我送送大姐。”随即便跟在郭舒后面出了门,也没准备给赤练面子。看样子,郭裳这两天已是被调教过了,郭舒在前面半步走着,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想起郭裳那双清澈的眼睛,突然有种想把她拽走的冲动,却又生生忍住了,只是身过手将郭裳的肩膀揽了过来,一路向门口走去。 还没出门口,却看见宁王站在萧恒彦一脸苦笑,似乎在诉苦,只是郭舒还没听到什么,萧恒彦突然看见郭舒走过来,神采瞬间飞扬了起来。 “这里,我来接你回家。”萧恒彦扯过身后的两匹马往前站了站。 郭裳有些羡慕地看着萧恒彦,可是目光转到宁王身上,又露出一个十分喜悦的神情。郭舒的余光瞟到了,心头念头终究还是没忍住,拉过郭裳。 “大姐最后还是有几句话嘱咐你,虽然你身边有教导姑姑,但是宁王府里不见得有多平静,以前咱们家没有那些事情,但既然你已经嫁人了,大姐还是说两句......” 萧恒彦本想过来,可是看见郭舒又和郭裳说起了话,也顺带拦住了正准备过来的宁王,只是站在一边静静等待。 不过还好,仅仅只是几句话,萧恒彦只是清楚地看见郭裳脸色瞬间变的煞白,宁王注意到了郭裳的变化,美丽的脸庞上仿佛最后一丝血色也退的干干净净,有些忍不住想要冲过来,却被萧恒彦死死拦住。 终于,郭舒停住了,郭裳的眼眶里泪水始终在打转,却始终没流下来,踉跄地退了两步,也没有跟郭舒告别,整个人仿若秋风里萧瑟的落叶,将落不落,只孤身在风中打转。 郭舒伸手想将郭裳拉回来,手伸到一半终究还是忍住了。宁王一看,立刻朝着郭裳冲了过去,但就在经过郭舒身边的时候,郭舒一双芊芊玉手却死死地钳住了宁王,宁王挣扎无果。 “你放开我,你跟她说了什么?”宁王一双眼睛快要喷出火来。 郭舒闻声松开,“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太多,她终究要长大,我便挑着说了几件事,放心,不是多大的事,只是她被护得太好了,从此没人护着她总该懂点事才好。” “哪几件事?”宁王警戒之色大作。 郭舒摊摊手,“与你无关的事总行了吧,那么紧张,莫不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对不起她,我能揍得连皇上都不一定能认得你信不信!” 郭舒捏了个拳头,撸了撸袖子,萧恒彦带笑的话却从后面飘来,“我想这么做好久了,你要是干了,尽管说是我让你做的,让我也开心开心,但别打脸啊,不然他就没法见人了。” “她......”宁王言语一凝,“我送送你。” “不必,我有人送。”郭舒下颌一挑,转身抱住萧恒彦的一只手臂,萧恒彦顺势握住郭舒的手,“我们走了啊。”说完顺势拉走了郭舒。 “这么多人,你也不知避避嫌。”萧恒彦眉眼里全是笑意地责怪着。 郭舒撇撇嘴,“有本事你松开我啊。” “要不要我扶你上马?” “玲珑”,郭舒欢呼着扑到玲珑身边,郭府的马夫果然很好,竟将玲珑更养出了几分战马的模样,郭舒转身对萧恒彦说道:“反正也还早,我给玲珑放放脚,要不要一起去城外逛逛。” 萧恒彦翻身上马,“正有此意,那出去逛逛?反正我负责把你送回来便是。” 郭舒撇撇嘴,“谁要你送。”说罢飞身上马。 “上次你出去乱跑,别忘了是谁把你背回来的。”萧恒彦不在意地打趣着,城里不好跑马,慢慢悠悠地行走在日头尚未毒起来的城中街道之上,炊烟袅袅,车水马龙倒是别有一番光景。 “上次是纯属意外,”郭舒撇撇嘴,“都是我师父搞的鬼,告诉你啊,以后见着他,千万躲着走。” 萧恒彦不在意郭舒的义气之言,说起来,上次清心道人给她灌迷魂汤,好像自己也是有份的。想到这里,萧恒彦便想着将话题岔开,省的郭舒找自己秋后算账。 “我在城外有个避暑山庄,据说那里的山茶依然开得很好,你要不要去看看,据说是从云南移栽的新品种,今年才开第一茬花,很是好看。” “你不是从来都不太关心四时花草树木的吗?怎么说起山茶花这么头头是道,我印象里,你似乎不喜欢山茶吧?那山庄真是你的?”郭舒似笑非笑地问着,她既不算深情,也不滥情,她可以动心,但也能仅限于喜欢。也许,这跟她一直是一个局外人的心态有关,蜻蜓点水,方能全身而退。 这话,果然戳中了萧恒彦什么,他支吾着却说不出话,只含糊地说道:“我也是听别人讲的,便买下来,想着你喜欢花花草草的,便想带你去看看。” 郭舒收敛了笑容,“听说你最近常去宫里?” 萧恒彦一震,却是微不可见,郭舒没打算再纠缠下去,“去看看吧,想来山茶花很好看,我去看看能不能做点茶花糕。” 听到郭舒这样说,萧恒彦才算是微微松了口气,正好出了城门,便纵马狂奔起来。 正文 168出游 - 云卷云舒 - 暗冰 事实证明,萧恒彦说的没错,虽是移栽过来的山茶,长得却很好,庄子还种了一片茶园,平常庄子便是靠着茶叶维持运转。然而金陵城外好的庄园寸土寸金,想想,郭舒只能感叹一句楚王真的很有钱,但也很悲催。 随意逛了逛才发现庄园里除了山茶,还有其他的,花种覆盖了一年十二个月份,几乎每一月都会有一种花开放。这样精致的庄子,想来也是楚王的心头之爱,可惜便宜了一个只懂征战的大老粗,不过就算不给大老粗,恐怕荒废也是它唯一的下场。 萧恒彦很是开心,“我第一次看到这里的时候,就觉得你会喜欢,就留下了,之前这里一直在休整,好不容易弄好了,就带你过来了,都按你的喜好来的,比你的庄子要近上许多,你要想过来,也很方便。” 郭舒第一眼看见这里眼睛便止不住地发着晶亮的光芒,尤其是这个院子的围墙被拆掉,由一个花坛围住,中间插上了几根篱笆,土也被新翻过,但没种任何东西。玲珑在一旁拱着篱笆,却没想到表面看起来的竹篱笆却是精钢铸成,上面的尖头感觉还悠悠地闪着蓝光,看了就让人心头发寒。 郭舒走过去,帮玲珑挠痒,玲珑却有些躁动不安,郭舒取下所有桎梏,说道:“去吧,别乱搞坏别人的田就好。”玲珑点点头,等马嚼子取下来后,便直往外跑,只留一道残影。 “这个庄子很好,我很喜欢。”郭舒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 “补偿给你的生日礼物。”萧恒彦说得很轻,郭舒一下子没听清,“什么?” 萧恒彦似乎有些伤感,走过来揉了揉郭舒柔顺的长发,“补偿给你的生日礼物,”顿了一下,“毁了你的生日很对不起,是我不让将军提前告诉你的,好歹是你生日,我还是想让你多开心一会儿,你那天没被吓着吧?” “我什么场面没见过,这么点架势还想把我吓着也太小瞧我了,不过下次还有这样的事,还是提前跟我说一声吧,那天我连一件软甲都没穿,我还是很惜命的......”郭舒话还没说完,萧恒彦一下子冲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她,在郭舒的耳边喃喃道:“不会再有下一次的,不会再有了。”说完抱得更紧了,紧接着在郭舒额头上印下一个轻轻的,轻轻的吻。 轻轻牵住郭舒的手,“进来看看吧,我还在这个院子里留下一点地方给你,你想种什么?” 郭舒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彻底软化了,“你还没说呢,你这些天去宫里,美人好看不?”虽是责问的语气,但言语间已经全无气势,更像是在撒娇。 得,又绕回去了。萧恒彦第一次拿身边的人一丁点办法都没有,虽然知道郭舒是在逗他,可他无法在这个上面哄哄她。 “不是美人,没你好看,那女人表面看着是大家闺秀,也很聪明,可惜有些自作聪明,而且背地里全是手段,就是烂掉的苹果,表面看着好好的,实际上一切开那味道能让你吐出来,要不是出来走走,我恐怕真的会吐出来。”萧恒彦的脸,第一次在郭舒面前这样完完全全的垮了下来,郭舒看得出来,萧恒彦不是在安慰她,而是真真切切地感到恶心,喉头滚动了几下,想来应该是反胃了。 “所以你今天带我出来就是散散心的?”郭舒一本正经地调笑着,手却抚上了萧恒彦的后背,帮他顺了几下气,同时手在香囊处摸了摸,又在他鼻根处挥了挥,香囊的味道,让萧恒彦翻滚的胃终于平复了下来。 萧恒彦狠吸了几口气,清凉的香气这才缓缓消散,“不是,今天是特意陪你出来的,难得出来,不聊那些烦心事。” “也对,”郭舒笑了起来,“篱笆我想种金银花或者是蔷薇,这里可以种茉莉,那边也可以种天麻茯苓,我还是挺喜欢吃天麻的......” 萧恒彦无奈地笑起来,“都是吃的是不是?” 郭舒瞪着眼睛反驳道:“茉莉不是。” “花茶。”萧恒彦吐出的两个字让郭舒彻底没了话。花茶千宝阁至今没有对外贩卖,但郭舒给萧恒彦倒是送了不少,这让郭舒很是郁闷,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郭舒朝着萧恒彦狠狠地吐了吐舌头,不在搭理他,想着该怎么规划这个院子。 这样的时光让萧恒彦的心绪慢悠悠地回到了在北周的两个月,虽然是隐姓埋名地在逃亡之路。可是他们曾住过的那个小院子却被郭舒在短短两个月里搬进了十多种花花草草,记得他们走的时候,撒下种子的薄荷长得正茂盛,清风拂过,一股清凉的香气就会对着他吹过来,很淡却很好闻,而他就这样透过繁茂的薄荷看着在一旁眼睛闪着光的郭舒精心侍弄着那些花草。尽管它们都没有开花,但郭舒依旧侍弄得很精心。 她其实不是喜欢那鲜艳的花,她是真的喜欢那些花草,但她该摘的花草却也毫不留情,就比如她三哥院子里的桃花,就没少受她的魔爪侵袭。这些,萧恒彦很清楚,尤其是萧恒彦看着郭舒琥珀色晶亮的眸子时,仿佛一眼就能看透的清澈透底,心就能安下来。心里清楚她没有那么简单,可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感,也许是她的坦荡和超然,也许什么都不为,这世间,她也只有一个。 其实有些时候,他也会很奇怪,为什么宁王偏偏会对郭裳死心塌地,他简直能一眼就看到十年二十年后的郭裳是什么样子,除了漂亮,他不觉得郭裳有什么好的,这样的女人,进了王府,前例几乎一抓就是一把,看看宫里的那些女人就知道。转念又想着佩服自己的眼光,这样的女人,是他的。 萧恒彦终归还是在城门宵禁之前将郭舒送回了郭府,郭顺无例外的去了城外军营,同时去的还有郭晋和郭远,至于郭采,郭舒也许久没见过他了。转眼间,贤妃娘娘的生日宴会,也终究还是来了。 正文 169宴会 - 云卷云舒 - 暗冰 北周的送亲使团也在生日宴的邀请之列,然而越帝其实不喜欢铺张浪费,连皇后的生日宴会,都是一场家宴,一个妃子的规格,说实话,郭舒觉得有些高了。 但好歹是晚宴,也算是给了皇后面子。还没到下午,各家各户赶去贺喜的人便陆陆续续进宫了。钱氏和云氏也在中午过后便准备动身,来叫郭舒,但郭舒却没跟着一起去,反而是留到了日头开始西落的时候才晃晃悠悠地进了宫。 还没到长春宫,熙熙攘攘的喧闹声就已经传了出来。晚宴还没开始,皇上又特许可以进入御花园,因而赏花游玩的不在少数,倒也算得上热闹。 郭舒走进院子,也许是郭舒穿得太过素净的原因,竟是没几个人前来搭理,晃了一周,也没人领着郭舒前去跟贤妃娘娘见礼。椒兰显得很激动,郭舒倒是很淡定,还好认识路,抱着礼物走到正殿。 门口有宫人将郭舒拦了下来。 “敢问这位小姐是?” 椒兰有几分火气,“这位是安贞郡主,还不去通报,我家郡主来拜见娘娘了。” 宫人看看椒兰,又看看蒙着面纱看不出表情的郭舒,拱拱手,“奴才不识,望郡主恕罪,奴才这就进去通报。”说罢进入殿内。 然而半晌之后,才有人在里面喊道:“请安贞郡主进殿。” 椒兰愤然,“小姐,他们这明显是怠慢您,哪有这样的。” 郭舒却没什么感觉,但还是提点了一句椒兰,“待会他们不管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许说话,听见没有。”椒兰咬了咬嘴唇,低低地回了一句:“是。”很是不甘心的样子。 大殿很是宽敞,坐了几个很有品级的命妇,其中就有钱氏和云氏,郭舒一进来,钱氏就说道:“本来郡主是要早来拜见娘娘的,只是郡主说给娘娘的贺礼要好好准备,才不失礼,这才来晚了,还望娘娘不要见怪。” “哦?”贤妃露出很有兴趣的样子,“竟是如此,那本宫很期待郡主为本宫准备了怎样的一份礼。”说完端正身子。 “安贞郡主见过贤妃娘娘,德妃娘娘,各位夫人,祝贤妃娘娘福寿绵长,祥顺康泰。” 贤妃露出一点笑意,“起来吧,你大嫂说你为了给本宫准备礼物来晚了,本宫想知道你给本宫准备了什么礼物,呈上来吧。” 郭舒站起身来,“这礼物刚刚才完成,臣女一拿到便赶过来了,臣女也没看,不过,是慧月大师的一幅书画,名字是‘盛世繁花图’。” 随着郭舒的话,一幅长画卷在大殿之类缓缓展开。 勾着金边的画卷丝毫不显俗气,反而隐隐约约有几分佛意,绿色的丝绸做裱,一股勃然的生机跃于眼前。雪白的画纸上,群芳争艳,红的白的,青的紫的,竞相开放各有千秋,一幅画囊括了春夏秋冬。春日的山桃,夏日的粉莲,秋日的霜菊伴着冬日的雪梅,辅以迎春幽兰杜鹃牡丹等几十种花卉,个个栩栩如生,精妙的构图下,丝毫不显得杂乱拥挤,每一株的姿态皆不相同,却又浑然一体,让人不得不惊叹于画者绝世的功夫。 “嘭--”轻轻的一声,门窗皆被关上,殿里的光线一下子就暗了下来,此时的画卷,每一株花,竟散发出淡淡的荧光,花是什么颜色,光就是什么颜色,使得画卷,一下子就变得光芒绚丽。光芒映照着繁花,繁花则在光芒里肆意绽放,交相辉映,如梦如幻。 “好。”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盛世繁花,确实是盛世繁花。郭舒静静站在一边,贤妃复杂地看了一眼郭舒 这样的一份礼,哪怕是再等上一等,都无妨。 “郡主果然有心了,本宫很喜欢,先收起来,晚上也让大家同观这一盛世繁花,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多谢娘娘恩典。”众命妇皆拜倒在地,唯有郭舒一双淡漠的眸子与贤妃泛着莫名光芒的眼睛遥遥相对。 “赐座。”贤妃挥挥手,郭舒谢了恩,走过去坐下,却看了一眼坐在贤妃身边的一位端庄淑静的美丽女子,恰巧,那女子也看了一眼郭舒,四目相对,大殿里的气氛,不知何时,突然一下就变味了,不过郭舒也只是看了一眼,便静静地坐在一旁,因为带着面纱,郭舒也不好喝茶或是吃些什么,也就只是坐在一边发着呆,或许有时贤妃会礼貌性地与郭舒搭上两句话,不过郭舒则是更礼貌地回上两句。渐渐地,就连贤妃也不再与郭舒搭话,郭舒便被彻底冷落在了一旁,看这个情形,钱氏和云氏显得有些尴尬,更有些不满,其他的人则不敢多说什么。 日头西沉,在皇宫里游玩的人也都回来了,贤妃娘娘便带着大家入席就坐。贤妃坐上位,一直闷言闷语的德妃坐在下手,一边坐着宫妃,一边坐着命妇们。宁王和睿王带着家眷坐在宫妃们的上手,郭舒按品级坐在上面,但是最上面的位子,却是空了一个,郭舒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个位子,嘴边都是冷笑。 目光一转,赤练一个人坐在一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本书,反而是郭裳和宁王坐在一起,郭舒摇了摇头。 也许是察觉到了郭舒的目光,郭裳朝着郭舒点了点头,脸上的幸福洋溢着。郭舒却突然觉得是不是应该给她配一点避子的汤药,郭裳才十五岁生日刚过,虽说虚岁已经十七了,但是实际算起来,她也还太小了。 这样看来,郭舒确实是太无聊了。 “小姐,这是殿下给您的。”椒兰轻轻地说道,递上来一盘做成桃花的糕点,“殿下说他吃过觉得小姐您应该会喜欢。” 郭舒愣了愣,伸手拿着咬了一口,看着软糯的样子,里头倒是很酥,咬开竟还有一股淡淡的槐花香,有点甜,但恰到好处,确实是一道很不错的甜点。 萧恒彦盯着郭舒的表情,见她很喜欢,心里亦很是高兴。尽管他知道自己的母妃似乎并不怎么喜欢郭舒,但也没想到母妃会这么不给面子。这让他很是头疼,但郭舒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这个,这让萧恒彦觉得更加愧疚,恰好尝到一份糕点觉得应该会很对郭舒的胃口,便赶紧送了过来,毕竟他未来的王妃今天可没吃什么,看起来又瘦了一点呢…… 接下来,郭舒就被疯狂投食了。糕点凉菜热菜汤水全上了一遍,郭舒面前的几盘菜,换了好几轮,全都是郭舒喜欢的口味。毫无例外的,全部都是萧恒彦试过之后送过来的,既然如此,郭舒也没客气,趁着没人注意,将面纱偷偷取了下来,吃了个痛快。 不过两人做得还算是隐蔽,没几个人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异常。贤妃也显得格外高兴,连连举杯,不一会儿,脸上就染上了红晕。 “皇上驾到——” “恭迎皇上。”贤妃带头跪倒一片。 “平身吧,今天是贤妃生辰,朕就不喧宾夺主了。” 一抹玄色龙袍在郭舒目光下拖曳而过,郭舒随众人入座,看了两眼如今的天子。与印象中不一样的,他有点中年发福,但并不严重,比之十年前更添了几分儒雅的威严,常年身处高位,举手投足之间,更是无比的贵气。他依旧挺拔,隐约间能感受的出他曾经的军人风范,行动间更多的是一种隐含力量的雷厉风行。但他并不穷兵黩武,相反,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明君,他重用能臣,并且给予领兵将领十足的信任,这也是郭家掌着大越近半的兵马,但郭顺仍然能领十万御林军宿卫京城的原因,这是大多数帝王都不可能做到的事。至少在郭舒的印象中,他极力休养生息,发展民生,成果斐然。这一点,从每年几十万进入大越的逃民就能看得出。 但也许是短短几个月之内连失两位爱子,郭舒总感觉他有些憔悴。 早已准备好的舞姬上来,一时间歌舞升平,郭舒往靠背缩了缩,刚刚吃的太多,她需要休息一下,等着好戏开锣。 “铃铃铃——”一阵清脆的乐音传来,本来正在跳舞的舞姬缓缓退下,一阵似有若无的香味传来,舞姬们抬着一面面小鼓上场。 “咚咚咚——”伴着鼓点声,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踏着鼓,轻轻舞动着水袖,一步一步,踏着乐声,来到众人面前。 似有若无的歌声,恰到好处的乐音,伴着节奏感极强的鼓音,形成一种奇妙的共鸣,让人不由得沉浸于一种奇妙的意境之中。长袖飞舞,半空中有花瓣飘洒而下,白衣女子每一个舞步皆在鼓上,每一个节奏落下,便有花瓣飘落,每有花瓣落在白衣女子身上,那一处地方便会染上花瓣的颜色。不一会儿,随着长袖舞动,白衣逐渐变成缤纷的彩衣,鼓点节奏越来越快,乐声,歌声也随着越来越高亢,一切逐渐走向顶点,气氛也逐渐走向高潮。 就在即将到达顶点的前一刻,一切戛然而止。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鎗鸣。将所有人从幽愁中,遗恨中猛的拉了回来。如人至云端,却在即将触摸之时生生停下,正在暗恨之时,却突然翱翔九天,多么酣畅淋漓! “好!” 一语惊醒梦中人,确实是好,没有人不赞同这一点。就连看惯了歌舞的越帝,都是连连称赞,底下的人更是觉得此舞只应天上有。 有摇头晃脑仔细回味的,有摩拳擦掌准备赋诗两首的,所有人皆沉醉其中。 “此舞何名?”越帝问道。 众人纷纷回味过来,皆望着站在中央的彩衣女子,细细看来,惊觉竟是个难得的美人,也许比之西子,洛神也只差一线。 那美人樱唇轻启,缓缓道:“禀皇上,此舞名为,‘盛世繁花!’” 正文 170诊病 - 云卷云舒 - 暗冰 “赏。”越帝大手一挥,很是高兴。贤妃点头称赞道:“是呢,这舞蹈的确世间少有,只是若是赏长筠黄白之物却是俗了。” “确实如此,你想要什么,便与朕说了吧。”越帝心情很好,也觉得赏葛长筠普通的东西有些俗套了,但是说这话的时候,越帝眼中突然增加了一丝不可捉摸的味道。 葛长筠顺势拜倒:“臣女不敢,为皇上与娘娘舞一曲是臣女的福分,不敢僭越,只是听闻皇上书法造诣极高,臣女想请皇上赐一幅字,臣女便已是心满意足。” “哈哈哈——”越帝很是配合,“既然如此,拿笔来。” 书桌砚台摆好,越帝很快大笔一挥,写下“绝妙风采”四字,引来满堂喝彩。不得不说,越帝在书法上的造诣的确是极高,这几个字摆出去,就算是与书法大家也是能有一拼,威严霸气之感铺面而来。 “臣女谢皇上赐字,祝皇上千秋万代,娘娘福寿绵长。”葛长筠再次谢恩,然后便下去换衣服了。在场之人皆交口称赞,一时间殿内歌舞升平,气氛融洽。只是有珠玉在前,剩下的歌舞,难免无味。 郭舒面带玩味之色,看向萧恒彦,却见萧恒彦也是面带难色。见郭舒目光转到自己身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这是很恶心人的一件事,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这样一来,郭舒送的画,直接成为了笑柄,同名的两件东西,总是会被无意间拿出来比对,比对的结果......就看其他人该怎么评价了。 郭舒只能头疼,扶住脑袋,却发现那股似有若无的香味仍然存在,伴有更加浓烈的趋势,而且里面混杂着一股烂苹果的味道,这让郭舒眼皮子一跳。再细细地闻了一会儿,郭舒又闻到了另外一股让郭舒更加熟悉的味道,这股味道残留时间比其他的两种味道更加持久,当另外的两种味道被逐渐适应了之后,这种味道就被体现了出来。 如果郭舒没有记错的话,郭舒在东宫的墙根底下闻到过。也在......庭华山闻到过。 庭华山。就像是开启了记忆的大门,郭舒又想到了什么,嘴角勾出一丝冷笑,随机从袖子里掏出一颗黄豆大小的黄色丸子悄悄吞了下去,又拿出另外一颗,随手塞进糕点里。“把这个给殿下送去,就说我请他吃糕点。” 椒兰拿着,也没有迟疑,亲自送了过去。这样的动作瞒不过萧恒彦,他带着怀疑的眼神看了一眼郭舒,却得到了郭舒一个肯定的点头。虽然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只要是郭舒送来的,他都愿意相信。就像以前那样,不管郭舒的身份如何,做的事又是如何不合常理,他都始终愿意相信她,就像是一种本能一般,如果硬要说的话,他觉得也许这就是一种缘分。 在场的人,其实都在称赞着这曲舞蹈,没几个人注意到郭舒与萧恒彦之间的小小互动,当然,这不包括两个人,一个是在一旁不声不响的德妃,另一个则是端坐高位的越帝。或者说,越帝一直都在关注两人的互动,嘴角也勾着慈父的微笑,尤其是郭舒将糕点送给萧恒彦的时候,越帝更是带了几分欣慰的感觉。 欣慰?郭舒眼皮子又是一跳,哪里来的欣慰?郭舒觉得这件事情不大对劲,再将场内细细扫过一遍,突然看见了一个瘦弱的身影。 青儿! 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跟在北周使团的后面,明明刚刚都还没见到她。 郭舒不由得伸手揉揉眉心,今天太反常了,宅在后院太久,有些事情恐怕已经落后了。但种种迹象,都让郭舒感到熟悉,如果她没猜错的话...... 看着冲进来跪倒的小黄门,郭舒眼皮子猛的一跳。 “皇上,求皇上去看看皇后娘娘吧,皇后娘娘她......她......”小黄门话音未落,越帝腾的一下站起就往外冲,“边走边说,皇后娘娘怎么了?” 但越帝却在郭舒身边停了一下,“你跟着一起来,”又加了一句,“众卿随意,不可因为朕坏了贤妃的生日宴。” “诺。”众人回道。 越帝只抛下这么两句便继续往前走,郭舒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跪坐久了的腿,看了一眼萧恒彦便跟着低头往前走去。椒兰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虽然越帝没喊她一起跟来,但小姐也没让她别跟着不是,作为贴身婢女,她受过教育的。 萧恒彦被郭舒临走之前的充满同情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但宴会还得进行下去,只得硬着头皮继续下去。虽然皇后情况不好,但皇帝都明示他们不用去看望皇后娘娘,他们也不好乱来,只私底下闲聊着皇后的情况,毕竟,皇后已经病了将近两个多月了,皇后凤体,很大程度上也关乎国本。 走的急,来得及反应跟上来的,只有皇帝身边的柳公公,于是便一行四人向朝阳宫走去。 一路上,柳公公还找机会好好看了看这位极少出现在大家面前的安贞郡主,未来的徐王妃,作为皇帝的贴身内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徐王妃三个字在现在和未来的份量。虽然外界都有些言论,且恶言还要占去大半,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人家好得很,就算是有几分恶言。嗨!谁还没人说几句不好听的话呢。 朝阳宫里算不上灯火通明,只是主殿里亮堂着,许是皇后病着,整个朝阳宫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还混着艾叶烧过的味道,这股味道郭舒很熟悉,倒没什么,倒是椒兰下意识地捂着鼻子,又很快意识到自己的不妥,把手放下,连呼吸都轻慢了一点。 进了主殿,几个太医跪在地上,大眼瞪小眼,见到越帝,忙俯下身子行礼。 “臣参见陛下。” “免礼,皇后现在如何了?” 几位太医互相看看,最终还是一位年长的太医回话道:“皇后娘娘进来忧思郁结,心火太旺,且近来天气不好,娘娘又脾胃虚弱,故而......故而需要好好调理,臣等开一副调理的方子,想来应无大碍。” 简而言之,皇后没啥大事。 越帝却不以为意,点点头,接着就让太医们下去了,看着郭舒,郭舒顺意上前诊脉。 “皇后娘娘并无大碍,”郭舒诊出来的结果和太医们的并无两样,“就是如果在吃补药的话就可以停了,是药三分毒,皇后娘娘身体康健,若要调理,也当以食疗为主,可以多吃一些雪梨红枣之类的。” “朕要你诊的,不是这个。”越帝的脸上看不出喜怒,郭舒垂眸。 “臣女明白,只是娘娘的症结不在自身,臣女只能医身,不能医心。” “那你师父呢?”越帝终于问到了点子上。 “症结亦不在师父身上,恕臣女冒昧,敢问娘娘近日可曾去过东宫?” 两人脸色皆变。 正文 171往事 - 云卷云舒 - 暗冰 师父是个谋士,且是个国士级别的谋士,如果他愿意出风头,可堪与苏秦比肩,而事实上,如果说这个世界是一个副本的话,师父就是这个副本的玩家,而郭舒,就是他弄的一个小型外挂,可有可无。有则更好,没有,亦丝毫不影响他通关全场。 当然,除了郭舒,恐怕也没人理解这到底是个什么概念,所以郭舒也不准备跟别人说。至于郭舒最后问的那句话,则直接被龙凤二人直接莫名其妙地忽略掉了。 回长春宫的路上,郭舒使劲想这是为什么,也没想明白,直到一股冷冽的寒风吹散了那股萦绕不去的味道的时候,郭舒这才想起来那是催眠香的味道。郭舒打了个冷颤,因为她也不敢确定,皇宫里究竟被埋了多少颗钉子在里面。 郭舒善医,更善毒,亦或者说,郭舒学的医术大部分都是为解毒逼出来的。郭舒当年中毒,解药已然没用,最后是采用的以毒攻毒的法子才算是解决了这件事。但大量的毒素仍然残留在体内,即是故意,也是无奈,郭舒算是久病成医,拿自己做实验,也算是久病成良医。所以郭舒的确是会治病,但她的医术可能与药铺里的坐堂医生不相上下,最多会更多的卫生常识,以及会一点简单的外科手术。郭舒真正足以冠绝天下的,其实是毒及其解毒之术。 这一点,在郭舒的身上其实很有所体现,比如她身上永远放着稀奇古怪的毒药,以及她对毒药甚至是迷药的强大抗性。当然,这个抗性如果遇上清心道人她师父的话,就没有什么用了。 虽然朝阳宫里惨了一点催眠香,但郭舒并不打算戳穿自己师父,虽然昨天才通过书信说他正在海边采药,但是信这种东西,时效性太差,郭舒准备把师父在书信里嘱咐她的话全当放屁,提高警惕,严防死守,因为这代表着她极有可能会被她师父坑成同花顺。 长春宫里依旧是歌舞升平,一个久病缠身,被废掉太子的失宠皇后,重要性怎么看,都比不上一个极有可能问鼎东宫的皇子母妃。郭舒看着灯火通明的长春宫,不禁眯了眯眼,她觉得很晃眼,她想,师父应该会比她更觉得晃眼吧。 她记得,师父曾经说过很多他以前的事情。那个时候的他下山,算是红尘历练,刚好碰上代天子赈灾的尚是陈王的越帝,和跟在他身边即作为贴身侍卫保护,也作为随时调动军队镇压平抚的将军郭顺。他作为一个江湖游医,帮着当地的药房安置灾民,防范疫情的发生,提了许多很不错的意见,得到了陈王的赏识。那个时候,他的身边跟着一个帮忙打下手的医女,就是如今的贤妃娘娘。 贤妃生的美貌,又好学,清心道人虽然没有收为徒的意思,却指点了许多,性子机灵活泼,渐渐的,陈王对她流露出几分赏识的意思。 赈灾结束后,清心道人跟着陈王回到京城,成为了陈王府上的府医,而那个时候,尚是陈王妃的长子萧恒荃生了急病,他便在陈王妃身边贴身照顾世子,一来二去,几个人之间便熟了起来。 王妃性子极好,虽生在世家,却是难得的一副爽阔性子,对待府里的夫人侍妾们,也都极为宽和,但那个时候,陈王府里的女人们加起来也不超过五个。 那个时候,京中夺嫡之风暗流涌动。陈王得到清心道人的神助,一路扶摇直上,最后顺利正位东宫,而在这个过程之中,郭顺出力甚大。 陈王,应该说那个时候的太子很高兴,提拔之意更甚,恰逢北周犯境,郭顺挂帅,清心道人作为军师出征,势如破竹最终凯旋而归,凯旋之音传到京城的当晚,太子兴而大醉,转而临幸了当晚照顾他的医女,也就是贤妃娘娘。据说那个时候太子妃跟太子因为这件事情生了许久的闷气,也就是那个时候,原本盛宠的太子妃逐渐失宠,其中种种,不足为外人道。 清心道人回京的时候,他的助手已经是太子的夫人了,而太子为了一个名分,让郭顺认了她作义妹,从而封了个良娣的位份,之后盛宠了几年,生了萧恒彦之后,更是第一个封妃的妃子,但其后也逐渐失宠,以至于到现在这个位份都没有再动过。 当然,在外人看来,贤妃是如同窦皇后一般的民女逆袭的传奇故事,但在郭舒眼里,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靶子。因为郭舒很清楚地记得,在庭华山的那个最深的密室里,皇后的画像悬挂在最显眼的位置,那画上的诗句,郭舒记得特别清楚,“山有木兮木有枝”,那是师父的笔迹,没有写出的一句话,“心悦君兮君不知”不知道藏了几人多少的心酸。而就在皇后诞下死胎,贤妃诞下萧恒彦之后,师父就正式退避红尘,十几年未曾下过山。 虽然师父说的版本就是这样的,但用脑袋想,就知道里面不知道掺了多少隐情,而且最重要的是,贤妃当年总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围着她转...... 是的,你没看错,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围着她转,虽然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这一点,是郭舒自己悟出来的,而这种自信,到现在都直接体现在长春宫明明知道皇后重病,却还是大张旗鼓地举办生日宴。 郭舒真的很想敲着她的脑袋告诉她谁才是主角,让她清醒一点。可惜,从郭舒知道她对皇后下手之后,郭舒就连提醒她的兴趣都没有了。 毕竟自信又不能当饭吃。 皇帝回席,各加想出风头的就更加来劲了。萧恒彦看看越帝,又看看郭舒,他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又不好明问,只好闷不作声。 “郡主何故蒙着面纱呢,宴席之上菜色如此丰盛,蒙着面纱岂不扫兴,亦不方便不是?”笑语盈盈的娇俏之声传来,虽然声音不大,可一下子吸引了所有在场的大家闺秀的目光,毕竟,在场的人有多想成为徐王妃,就有多少人眼睛死死盯着郭舒这里。 郭舒叹了口气,望过去,却是一个没怎么见过的小姐,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她是谁。 “倪姐姐,你可莫冤枉了郡主,郡主并非是有意的,据说郡主之前受过伤,之后便未曾以真面目示过人,姐姐还是莫说了为好,郡主可要不开心了。”坐在旁边的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子“窃窃私语”。这个“私语”的声音,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郭舒无语望天,每次出席这种宴会,总会有几个不长脑子的人傻乎乎冲上来。郭舒现在特别能理解为什么那些穿越小说里的女主,玄幻小说里的男主们每次都能扮猪吃老虎,吊打几个窝囊废,此后扬名立万,震慑全场,王八之气漏都漏不完,永远能引来其他人崇拜震惊的目光,从而吸引大佬的目光,从而升任CEO,迎娶白富美(吸引高富帅),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扯远了,生活里,你不能期望所有人智商都在水平线上,毕竟总会有几个拖后腿的不是,尤其是世家大族里,那些不太受重视的庶子庶女们,你就不能期望他们能像嫡子们一样充分展示世家大族的底蕴魅力不是。 就像现在,郭舒刚一进京便遭受无妄之灾,脸受了伤这件事几乎是人尽皆知,一般来说郭舒还是没人敢惹的,毕竟敢正面不给齐国公府脸的还是少数,但是,总会有那么一两个蹦跶的不是。 郭舒听了全乎,尤其是那句倪姐姐,郭舒想起来了,中书令倪铮的幼女,倪悠,在她身边的,郭舒如果没猜错的话是她的堂妹倪慧。据说这个倪慧已年方十八,按照古代来说,这个时候还没定亲就已经算是晚了,她爹特意将她送进京托付给自己的弟弟,希望在京城给她寻门好亲事,但现在看来,人家是心比天高啊,但郭舒总记得后面还有一句话,恐怕更适合她。 “原来如此,郡主莫在意,我娘念佛,常说皮囊皮囊,妹妹想着既是皮囊,即使是有几分损伤,想来也掩盖不了姐姐的才华的。”倪悠的脸上露出几分嘲讽,而倪夫人想要制止已经晚了,只好投来一个抱歉的眼神。 “住嘴,郡主岂是你能议论的,回去将《礼》抄一遍,好好学学。”倪夫人出面管教,倪悠闭了嘴,但这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都瞟向郭舒的面纱,同情者,嘲笑者,怜惜者,漠然者皆有之。 萧恒彦默默旁观着,心里很是挣扎。虽然他清楚郭舒其实一点事都没有,可是很明显郭舒乐在其中,他又不好打扰她的雅兴,可是总归这是自己王妃,被人这么说,他还是很不舒服的。 “这样说起来,郡主的面纱也很漂亮呢。”立刻有人瞧这情况不对,立马开始拍郭舒的马屁了。 “你想要?”郭舒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那人愣了一下。随即郭舒很自然地取下了一直带着的白色面纱。 众人眼睛都直了,随着面纱慢慢取下,一个生的精致灵动的的娇俏美人逐渐浮现在大家眼前。 与郭裳几分相似的脸庞,很美,且是一种完全不同风韵的美,更灵动,更鲜活,比起那种让人一看就觉得是个惊世美人的不同,似乎更加润物无声。美,且让人觉得更加舒服,更加不会让人觉得审美疲劳。 殿内窃窃私语的声音一下子戛然而止。 那张脸,光洁无暇,肤如凝脂,哪里有半分受过伤的样子。 这下子,大殿里的人似有若无的都瞟向倪家姐妹,幸灾乐祸的表情,嘲讽的样子,原本是她们给郭舒的,现在还回去了。 郭舒则仍旧半举着面纱,“还要吗?” 那人一愣,看看周围的人,咬了咬嘴唇,“多谢郡主。” 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想要,反正现在她得拿着,她家里可惹不起齐国公府。 身边的椒兰很上道地将面纱折叠好亲手送了过去,郭舒眨巴眨巴眼,转头看向憋的很辛苦的萧恒彦。 打脸这件事,还是要掌握时机的,就比如,等那两人把话都说完了,再一巴掌甩出去,绝对很爽,而且,上面那几位虽然不说话,但郭舒的面子还是要抚慰一下的。 “既然是修身养性的话,那不如再抄一本佛经给太皇太后祈福吧。”坐在最高位的低沉的声音一出,满座皆惊。 倪夫人立马站起身来,“臣妇遵命,谢陛下。” 这下子,坐在后面的两人更是坐不住了,脸色原本是发青,现在更是煞白无比,这句话的杀伤力,远远不止于一本佛经这么简单。这一句话,相当于给两人定了一个死局,两人皆未定亲,如今更是明着被越帝嫌弃德行有亏,想要寻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已经是不太可能了,不被送去道观山寺清修已经算是不错了。 郭舒依旧坐在一边冷眼旁观,陛下对于郭家的宠爱是一种什么地步,这群蠢货总是记吃不记打。郭舒被毁容传的沸沸扬扬,对于这门婚约,越帝依旧不改其心意,郭家手握重兵,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受过一丝一毫的猜忌。甚至到现在为止,郭顺还能带兵甲去皇宫,当然,郭顺几乎没这么干过,且郭家整体都很低调,但要是忽视了这份异于常人宠爱,就迟早会吃亏。 正文 172朝阳宫 - 云卷云舒 - 暗冰 宴会总有个结束,郭舒让钱氏和云氏先坐马车回去了,她则自己一个人慢悠悠的吊在队伍后头。虽然已经灯火阑珊,但越帝特地下令今日宫城延后闭门,所以大多数的夫人小姐们走得都不紧不慢,都准备好好欣赏这夜间的宫城。 长春宫在宫城深处,朝阳宫却是在宫城正轴,要想最快回到郭家,就得从朝阳宫门口经过。越帝今晚留宿长春宫,萧恒彦不便留在长春宫,便也出来了,一问,便朝着郭舒走的方向急急追了过来。 “小姐,朝阳宫灯火都熄了大半了,咱们赶紧回去吧,大夫人和二夫人都回去了。”椒兰站在郭舒身边说道。 正说着,皇后身边的女官华容出来了,“娘娘请郡主进去一叙,郡主请跟我来。” “烦请姑姑带路。”郭舒神色如常,带着椒兰,跟在华容后面,也不说话,椒兰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闭紧嘴巴。 “娘娘就在里面,郡主请。”华容在寝殿门口对郭舒恭敬地说道。 “麻烦姑姑了。”郭舒点了个头,抬脚进去了,椒兰想要跟进去,却理所当然的被拦在了门外。 隔着纱帐,只能看见皇后端坐在床上,只看了一眼,便拜倒在地。“臣女郭舒,参见皇后娘娘。” 女侍们撩开纱帐,一个个便都退了出去。 皇后也没叫起来,郭舒也只好继续跪着,半晌之后,皇后终于开了口。 “果然是他教出来的,端肃活泼的样子,和他当年一模一样,你师父将你教的很好,果然有王妃的风范。”皇后的声音既遥远,又很近,只是缠绵病榻,显得中气不足。 “不敢,承蒙娘娘抬爱。”郭舒条件反射搬回了一句,转头又觉得不太对劲。 “你师父说你解毒很有一套,东宫那边,你有什么想法?” 郭舒浑身一抖,“东宫?娘娘在说什么,东宫不是被封禁了吗?” “你不知道?”皇后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尖锐了起来,“你们自己做的事自己竟然不知道,哈哈哈----你们庭华山人心一如既往地狠啊,当年也是,现在也是,敢做不敢当,全无半点责任,不仁不义,不孝不悌,咳咳咳咳----” 郭舒沉默了半晌,见皇后咳得连句话都说不出来,好几次想说个什么,却似乎是越想越气,,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郭舒沉默了半晌。 “既给娘娘请安了,天色已晚,再不出去宫门就要落钥了,臣女就先告退了。”说完,郭舒便起身。 “等......等等咳咳,等一等,你还记得么?你小的时候,骑在墙头上非要放风筝,摔下来的时候,是荃儿救了你,为了救你,他还扭到了手,疼了好几天,还有你在山上,也是他转道几百里特地去看你,结果误了回京的时间,还被斥责了一顿......这些事,你还记得么?这么些年,虽然他并非你的兄长,但他可曾有一丝一毫对不起你的地方?你......” 这话像是指责,又像是在倾诉,郭舒往外走的脚步总归是越来越慢。 尘封的记忆慢慢解开来。的确,那个时候郭舒才三岁多,仗着自己心理年龄大,非要去放风筝,还要放大风筝,丝毫没考虑到自己那个小豆丁的身材。结果突然起了大风,把郭舒带飞了起来,三岁的小豆丁尚还没有发育完全,没有办法控制,只能猛地松手,结果刚好摔在了墙头上,小手啥都抓不住,本以为会被摔死,结果却砸到了一个人身上,刚好无事。那个人,就是萧恒荃,最后萧恒荃伤了手,郭家还送了许多伤药。郭家是武将世家,家中备的跌打损伤的药比皇宫里的还要好,一股脑的送了整整一箱子。四岁以前的记忆,郭舒其实都记不得了,但这件事,郭舒却记得还很牢固。 还有便是四年前,那个时候郭舒还没有下山,本来是离得最近的郭晋来看她的,结果刚好郭晋随大军换防,便没有时间,恰逢遇上正在边关巡抚的太子。太子殿下一拍手,就一口答应郭晋帮他上庭华山看望郭舒。那个时候他在山上住了足有四五天,还送了郭舒很多东西。 这些,就算是郭舒对于这位太子殿下近乎所有的印象了。但无一例外,萧恒荃留给她的印象是真的很好,虽然她不说什么,但这份好,还总归没有忘。但是这些事,师父已经明令过她不许插手,在岳州的时候,师父为了不让她插手太子暗度陈仓的事情,硬是给她灌了一个月的安神汤,东宫的事情,郭舒并非是完全不知情,但师命难违。别看郭舒一天到晚编排她师父,但事实上,她从来没有忤逆过他。 吴昊也曾经在私底下跟她说过,表面上看起来郭舒对她师父不甚尊敬,但事实上,她却是那个最听话的人,如果不是当初郭舒太听话,她和宇文璟也不至于走到那一步。郭舒当时还笑着说就算没有她师父,事情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命定的事总是殊途同归。当然,吴昊说的没错,郭舒说的也没错,两人各占一半而已,只能说没缘罢了。 心事重重地出了朝阳宫,萧恒彦孤身站在门外,看着郭舒失魂落魄地走出来,眉头一皱,眼中泛着一丝心疼。 “怎么了,皇后娘娘为难你了?” 郭舒一下子恍过神来,对着萧恒彦笑了笑,“没有,娘娘拿我当子侄看待,对我很真诚,只是我自己......算了,这些事等过两天再说吧,你在这里等我?” 萧恒彦嘴角一翘,想了想又憋了回去,“听说你把马车让给了你的两个嫂子,我想你应该没准备别的马车,要不你和我一起吧,我送你回去。” 郭舒看着萧恒彦充满期待的眼神,终究还是没把玲珑在一边等的事实告诉他,成人之美嘛,郭舒一向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几分善心的。 马车并不豪华,是徐王府一贯的风格,从皇宫出来一路御林军沿途守着,毕竟已经是宵禁了,皇上放了恩旨,但御林军还是不敢怠慢,郭舒撩开帘子,结果看了半天也没看到郭远,只好闷闷地放下帘子。 萧恒彦本在闭目养神,眼角掀开一条缝偷偷看着,看到郭舒放下帘子,又赶紧闭上眼睛。“你在看什么?” 郭舒闷闷地说道:“我四哥,一直待在军中,好久都没回来了,我就想看看他今晚会不会在,还有我三哥......” “你四哥今夜留守,不会出来巡视,至于郭采......他现在在钱塘,你不必担心。” “你倒比我还清楚,”郭舒恶狠狠地说着,随即又闷了下去,“你什么时候去钱塘?” “等使团离京之后,很快了,不过......”萧恒彦睁开眼睛,眉眼里含着笑,“我快去快回,然后就向父皇讨个恩旨......” “等一等----” 马车停下,两个人都带着疑问,而萧恒彦更是因为话被打断,明显不满,冲下马车。郭舒坐在马车里等,等了半天,也没听见车外的人有什么动静,原本还顾及着姑娘家面子不能随便下车,但压抑不住好奇,便也下了车。一下车,彭一飞牵着青儿站在一边,宁王府的马车里还钻出一个红衣美人,郭舒的脸色,一瞬间,阴沉了下来。 萧恒彦看着几人,也知道情况不对,只挪动了两步,却悄无声息地挡在了郭舒身前。 彭一飞上前行了个礼,“参见殿下,还没亲自祝贺殿下之喜,失礼了。” “多谢,不知公主带人拦我车架是何用意?”萧恒彦下意识地问在场身份最高的人。 正文 173告别 - 云卷云舒 - 暗冰 这话显然是不客气的,毕竟谁大晚上的被无缘无故拦下车架都会有点恼怒,尤其是郭舒还在马车上,好不容易有名正言顺的独处时间,却被打断了,萧恒彦没有直接赶人已经算是给面子了。 郭舒拍了拍萧恒彦,原本一直都挂在脸上似有若无显得和善的微笑此时已经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虽然不至于多阴沉,但萧恒彦看得出郭舒已经连平常虚假的礼貌都不愿意给了,可见已经处在恼怒的边缘。 萧恒彦反手握住郭舒的手,她的手比寻常女生的手偏大,这是从小习武的缘故,但却没什么茧子,手感很好,萧恒彦忍不住捏了捏。 郭舒感觉到了萧恒彦的动作,一股温暖从手上传来,温暖传到了心里,郭舒原本的话到了嘴边,说出来却又变了。 “公主和大使拦我车架,可是要借一步说话?今日实在太晚,明日过府一叙可好,要不要让御林军送一送以免有什么意外?” 彭一飞上前来拱了拱手,“郡主莫急,之前在宫宴上一直未曾找到时机与郡主说,也并非是什么大事,只是想向郡主讨要一个人罢了,在下明日离京,故不得不今晚叨扰,还望郡主应允。” 萧恒彦看了看躲在彭一飞身后的青儿,若有所思。 郭舒轻轻哼了一声,“若我不允,大使是否打算将人带走私奔之后再派人来通知我一声,哦不,我忘了,大使现在就是在通知我吧,大使是否有些自负了?” “自是知道郡主不会放人,但提前告知乃是礼貌不是?”彭一飞假装听不出郭舒的冷嘲热讽。 “大使很了解我,但大使真就觉得能平安地带着她离开大越?大使最好三思后行。” 萧恒彦向后看了一眼,往前站了站,算是支持郭舒。 彭一飞看见萧恒彦站在郭舒前面给她撑腰,嘴角抽了一下。如果说刚刚只是郭舒放狠话,就如同小孩子说放学等着一个道理,那么如果有萧恒彦称腰,则说明放学后他极有可能走不了。 沉默的赤练终于开了口。“你先看看这个,”说着她从车内递出一个极致精美,雕花包金的方正木匣子,“这是七哥托我带给你的,他还让我照看你,你就算是不同意,也该看看这个。” 看见那个盒子,郭舒疑惑地想了想,旋即变了脸色,原本阴沉的脸色几乎要滴出水来。 “你拿回去,最好是从哪来,回哪去,这算是我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给你留下的一点脸面,你不要逼我把那个东西甩到你脸上去。”郭舒言语里还留着一份的客气此事已经荡然无存,没有直接破口大骂已经算是好修养了。 萧恒彦听了这话,虽然暂时还不知道这几人之间有什么渊源,但是郭舒已经算是撕破脸皮,他想了想,觉得还是挺该妇唱夫随比较好。 “听清楚了吗?郡主的意思很明白了,本王让御林军送各位一程。” 赤练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彭一飞一把拦住,也只好收回那个盒子,进了马车里。彭一飞牵着青儿也想上车,但青儿却一动未动,彭一飞只向后看了一眼,也不再坚持,自己也上了马车。郭舒见势将青儿拉到一边。萧恒彦见了,也默默地走到一边,给两人留下说话的空间。 郭舒看着青儿,看着这个她一直看着长大的小女孩,目光有些悠远,像是透过她看见了曾经,亦或是看见了未来。青儿并不大,比郭舒实际上小了两岁多一点,她现在不过才十四岁,论起虚岁才算十五岁,这样的年纪,放在后世不过是一个上初中的孩子,即便是放到早婚早育的古代,她也是才刚刚够资格论亲的小女孩。郭舒一直都把她当成妹妹,甚至是女儿来看待。 郭舒刚刚知道青儿准备跟着彭一飞再次回到北周的时候,连杀了她的心都有,虽然嘴上不说,但暗地里使得绊子也逼得青儿不得不亲自出来跟她好好谈一谈。但就在看到那个盒子的时候,郭舒的心里,气一下子就消了。盛满的怒气一下子空了,这也是郭舒还能心平气和地在这里说话的原因。 “长姐……” “你知道你这次回去会面临着什么吗?我临走之间做了那件事……如果是我,他或许会有所留手,但若是你,恐怕他不介意直接将你五马分尸,千刀万剐。”最后几个字,郭舒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也不知道说的是“他”,还是自己。 青儿愣了愣,挤出几分苦笑,郭舒的眼睛里泛出点点光芒,却只停留了一瞬,又挪开了自己的眼神。 “我很久没这样叫过你了吧,长姐,”青儿原本一直半低着的头抬起来,眼神坚定,似乎有点点的火苗,虽然很弱,但却在燃烧,发出一股勃勃的生机,“北周的千宝阁,是我们三个人的心血,大哥最后不得不撤回来的时候,真的很难过,还有一些元老,转到大越,意味着以前的所有全部都要推倒重来,虽然他们都很理解,可是也都很遗憾,不仅仅是两年的努力,还是曾经他们一辈子甚至是几代人的努力,现在都付之一炬了,长姐你可曾想过他们的不甘心?” 郭舒如鲠在喉,想说些什么,终究是没说。 “我明白,他们也明白,一切都没有命重要,可是情势并不如你想得那么坏,再说现在的情况,他还需要我们,就不会那么轻易地斩草除根不是?有个人在那边,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好吧,我已经不小了,虽然在你和大哥眼里都不算什么,可是你相信我,我有自保能力,我不想一辈子都拖你们的后腿。” “不是拖不拖后腿的原因,”郭舒摇了摇头,“他是为了引我回去,自然不会赶尽杀绝。” “所以......” “所以你回去吧,我本来就没准备拦着你的,”郭舒嘴角勾了一下,闪动着不明原因的情绪,“你有你自己的人生,我没准备把你教成一个知书达理,行事规矩的大家闺秀,也准备让你把嫁人看成人生最重要的事,你有这个能力,我不准备把你埋没在后院里,你该有自己的能力,尤其要心正,这样不管你到哪里,嫁给谁,你都一样可以过得很好,这是我的愿望,也是你大哥的愿望。” 郭舒说完,像是耗了许多力气,“你不愿意活在羽翼之下,我也不愿意,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也不知道这样是幸还是不幸,你来找我的时候,已经跟你大哥说过了吧,他都同意,我更没什么立场不同意,你照顾好自己,必要的时候及时撤出来,我不想看见你横着出燕都。” 青儿已经泪流满面,撇了撇嘴,最后还是将话生生咽了下去,只点了点头,转身上了马车。 郭舒仍然站在那里,站了很久,一直等到马车消失在路口尽头,月光洒在身上的影子都短了一半,才慢慢走到徐王府的马车前面,难得主动地拉起萧恒彦的手。 马车行走在已经空荡的大街上,只有马蹄发出清脆的“噔噔”声。萧恒彦带着几分哀怨,几分探寻,又几分克制的目光,盯了良久。 “我去徐王府,不回去了。”郭舒轻轻的声音响起。 “你说什么?”萧恒彦似乎还没回过神来,但郭舒已经不说话了,也只好吩咐道:“绕过郭府后门,停一下,再直接回府。” 幸好萧恒彦把郭舒的侍女椒兰安排在另一辆马车上,明天只要小心一点,一丝风声都传不出,这一点,萧恒彦还是有信心的,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坏郭舒的闺名。虽然皇上刚刚给她造了势,但他不想她受到一丝无谓的诘难。 马车晃悠了半天才进了徐王府的后门,一路上的侍卫婢女早就已经被支开了,只有萧恒彦一路上死死拽着郭舒的手进了寝殿。 “水已经放好了,衣服也准备了,上次你来,我让他们估摸着给你准备的,你的衣服等换下来再拿去洗,估计等到明早便好了,桌上有一些糕点,你先吃着,别吃太多,省的晚上睡不着......” “嘻嘻----”又轻又细的笑声传到萧恒彦的耳朵里,像是小爪子一样在萧恒彦的心上轻轻挠了一下,酥酥麻麻的,让萧恒彦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 “你怎么比我房里的老妈子还要啰嗦,”郭舒脸色似乎又恢复了平常那个总是带着笑意的娇俏的和善姑娘,手背在身后,侧着脸,一下子冲到萧恒彦前面,两只手一揽,勾住了萧恒彦的脖子。萧恒彦猛的一下子这么近地靠近这个心尖上的人,腾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手上却不慢,顺势搂住了郭舒的腰,将她推到了床上坐下。 “你怎么不问我今天的事?” 郭舒的声音听起来极为悠远,似乎似在怀念着什么,又似乎在怨恨些什么,却被什么压住了似的,底下的暗潮汹涌,恐怕也只有她自己才清楚。 “我很生气,你什么都不跟我说,但后来又想,你要是想说,能跟我说,就一定会跟我说的,所以,我可以等,等你愿意和说的时候,包括今天的事,包括那个宇文璟,司林镇上的蒋家人是你一早就准备好,被他们救上来恐怕也是以你早就计划好的吧,我前前后后想过很多,但是道长跟我说不能逼你,我想也是,所以干脆相信你就好。” 郭舒沉默了一下,哭笑不得,“你这还不叫逼我?” 萧恒彦被看穿了也不恼,昏黄的灯光下,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郭舒,灯火印在她的脸上真的很好看,他这么想着。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明天吧,等他们走了,出了京畿地区,我便和你说,现在,你回去睡觉。”郭舒推了推萧恒彦,却没推动。 萧恒彦的目光里变得有些危险起来,“这是我的寝殿,你准备让我去哪儿啊?” “那我换个地方睡觉。”郭舒一个巧劲,不费力地挣脱了出去,却被拽住了手腕。 “逗你的,你在这好好休息,我去书房,你明早上醒了再说。”萧恒彦说完松开了自己的手,大跨步走了出去,头也没回。 门没关,夜晚的凉风灌了进来,吹的郭舒有些发冷。 正文 174重来 - 云卷云舒 - 暗冰 伴着沉香的味道,郭舒难得一夜无眠,醒来时天已大亮,昨夜的安眠香效果还是不错的。越帝年岁已大,若非必要,都是三天一小朝,一月一大朝,当然,朝臣们有事也都可随时入宫禀报。今天,恰好是无朝的一天,萧恒彦因为想着昨晚的事,早早便起身来到房门前,可是见里面的人睡的正香,又不好意思进去,只好坐在偏殿里,一个人静静地思考着。 最近朝事平顺,除了立太子这件事外,朝堂之上可谓是风调雨顺,萧恒彦也很识趣的没有往上去凑,接连折损两位爱子,又被大臣逼着立太子,越帝的心情可想而知,此事上敢去献殷勤,按照越帝的性格来说,无疑是不明智的。所以萧恒彦心中念头转了半天,也没能让自己不去想昨晚发生的事情。 然而他的思绪飘得更加久远。飘到了去年夏天,他被郭舒拉着跳崖的时候,他重新醒过来的那天。他记得他没有在那里遇见过郭舒,郭舒那个时候被养在乡下,郭家也没有将自己几代以来唯一的嫡女嫁入皇家的念头。可是身为一个手握军权的皇子,他得到的荣耀在未来的皇兄面前该是多么碍眼,也许他自己没那么想,可是多年行军打仗,他的手底下聚集了一批不可忽视的谋士,有的谋士的心,远不仅限于此。 那个时候,就在泗水城,他掌握的北境防御被北周偷袭撕开了一个口子,损失惨重,导致丢失了三州之地,他被押回京城接受责难,而他的兄弟一个个都在落井下石。最终他被养在京城,而他的母妃被降为嫔,仅仅四个月后病逝于宫中。 长春宫里,他终于被允许见他的母妃,跟他印象中的不同,虽然看起来依旧白润,但面色发紫,明显死于窒息,但他找不到勒痕,也找不到证据。他跪在甘露殿外,请求他的父皇彻查此事,但是却始终被敷衍了事。出殡的那天天空下着毛毛细雨,天空中打着响雷,可是预料中的瓢盆大雨却始终是细如丝的微雨,通过衣服,渗进人的脖子里,骨头里,甚至是心里,掺杂着他无言的泪水。从那个时候起,他知道,若是自己不能做到那个九五之尊的位子上,他永远不能为自己的母妃正名,她永远是那个罪妃。而他,也将永远是他们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他跪在妃陵外跪了整整七天,但出人意料的是,他料想中的守陵的圣旨却迟迟没有到来。郭家,他名义上的义舅向他伸出了援手,但郭顺要求,他必须娶郭家的嫡女为正妃,以后必须是大越的国母,而她的儿子,也必将是大越将来的太子。那个时候的郭顺,掌握着京城六成的防务,北境的几十万军队,再加上有一个尚书的妻舅,他没有办法拒绝。 但不管她长得如何貌若天仙,于他而言,都是他那段最无奈,最屈辱的岁月的见证。两年的时间里,她如愿诞下了徐王府的世子,他的嫡长子。可他其实从未正眼瞧过她们,哪怕是他成功问鼎之后,他在国丧期,让他的皇后诞下了他们的第二个儿子。然而处在国丧期,身为人子儿媳,理该守孝的时候,那个孩子的出生,是皇后不敬先帝,不遵礼法的见证,也将会是他将来废后的一个充分的理由,他想着。 然而,他始终没有去深入地了解过他的皇后,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愿去面对他那段曾经屈辱的岁月。他的铁血手腕,让他坐稳了皇位,他大肆招募美人,扩充他的三宫六院,他尤其宠爱一个四品官的女儿,她才华横溢,善解人意,倾国倾城,充满着奇思妙想。他宠着她,给她所有他能给的一切,甚至是正宫皇后才能有的待遇。 而他原本的皇后,却和曾经做王妃的时候一模一样,依旧贤淑端庄,一言一行,莫不符合她应有的身份,她从未逾矩地说过一句话,从不会生气难过,就像是一个人偶一般,精致端庄,是一个最为称职且符合要求的皇后。 他甚少踏入他的宫殿,甚至他从未关心过他的两个嫡子,甚至其中的一个是他的太子,他的储君,甚至连他们的样子他都记不住。但即使是这样,他依旧不能废后,他不能那么快忘恩负义,郭家百年的威望,贸然动只会动摇军心,失了三州之地的北境,不能再有异动。 他还是得依靠郭家,而他的皇后不曾有过过错,相反,她贤名在外,百姓对她推崇恭敬,他找不到理由可以废后。他于是越发宠爱贵妃,给她的儿子远超旁人的待遇,任由贵妃甚至是公众所有的人打压皇后。 那一次打猎,他将皇后与太子全都留在京城,他带着宠妃与他最宠爱的皇子去打猎,一切都是那么顺利,直到他发现,他迷失在密林里,他身边的护卫,也仅只剩百人。刺客的出现,他并不意外,他军营出身,骁勇善战,他的侍卫对猎场地形又极为熟悉,即使此刻人数众多,他仍有余力与他们周旋一二,他原本是这么想着。 可是他的力气却流失的那么快,他的侍卫全都在一瞬间反水,仅有的那么几个,也在毫无反应的情况下被杀。他躺在猎场的行宫里,动也不能动,他不年轻了他知道,可他连自己什么时候中毒了都不知道。他看着它最宠爱的皇子站在他的面前,眼中的得意不言而喻,而他最宠爱的贵妃,带着他最熟悉的微笑,给他喂下不知名的汤药,而他没有丝毫反抗的力气。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让他最想不到的人,他的皇后,带着郭家北境的五万兵马,千里勤王,他和贵妃被困在了行宫里,而他的逆子则已经带着国玺赶赴京城。 他在贵妃的脸上看见了惶恐,行宫的禁军人数远远不足以抵抗五万大军,他看着贵妃手里的汤药,想了很多很多,最终也只能发出一丝苦笑,这是他自己做的孽,他必须要咽下这苦果。 就是那碗汤药即将要被灌进他嘴里的时候,一支长箭射翻了那个碗,而同它同矢而发的另一只长箭则射穿了贵妃的喉咙。那张曾经他无比喜欢的脸,在现在看来,竟是那样的丑恶。那个人的箭术真好,他在昏迷前那样想着。 他再次醒过来,已经是十天以后了,他仍在行宫,但他的毒却已经全解了。他很高兴,他见到了那个面色苍白,却一身戎装的,他的皇后。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肆意飞扬,与他的后妃们为讨他开心扮上的不同,她们没有那一丝真正的杀伐之气,只剩下脂粉气浓郁的娇媚。而他的皇后,就像是一个真正征战的将军,那样的挺拔,坚韧,像是一个坐镇军帐的将领,给了他一颗真正的定心丸。 他的逆子尚未到京城就已经被捉拿羁押在天牢里,而各地随风而起的叛军,被他的太子亲自带兵一一镇压。本就是打顺风仗的叛军,连吃了几场败仗之后,便做了鱼鸟散。 他被簇拥着回到京城,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重新审视了这个被他遗忘了二十年的三个人。京城被血洗了三个月,贵妃被诛了九族,四妃之中只剩一个平时与皇后走得近的贤妃。而他的皇子们只剩下四个,其中一个还是一个只有四岁的小孩子。 但原本是她大获全胜的时候,她的身体却一天天变得更差。他这才知道他之前已经中了毒,已经毒入骨髓无药可解,是他的皇后用了她的命换了自己的命。 在剩下来的一年多的时间里,他重新坐下来,陪着她研究兵书,棋谱,食谱。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伴已经时日无多的皇后,她的洒脱,她的纯真,甚至是她的算谋,她其实从未掩饰过,她从来对自己都是那样的坦荡。她的眼睛,一如他们当年的洞房花烛夜,那个他以为自己早就已经忘了的洞房花烛夜。 他记得,挑开盖头的时候她露出的一丝俏皮的笑容,就像是如释重负一般,一眨一眨的眼睛里满是清澈纯真,眉眼间全然不见算计,不见讨好,不见清高,亦不见谄媚。就像是二十年后,他盯着她的眼睛的时候,那些东西都没有改变过,除了二十年养出来的皇家贵气之外,她和当初那个嫁给他的徐王妃,没有差别。 那一年里,他重新认识了她,即使是身为皇后,她也能跟他耍赖悔棋,与他探讨诗词歌赋,朝堂江湖。他的偏见,他的骄傲,让他错过了一个这样纯真而又美丽的妻子。他无数次地希望时光可以再慢一点,他能再多拥有她一会儿。 但她醒着的时间越来越短,有时候一睡就是一整天,醒着的时候,她也越来越虚弱。她逐渐拿不起剑,拿不起书,甚至连茶杯都端不住了。太医院的太医换了一批又一批,杀了一个又一个,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她最终还是死在了自己的怀里。 而他,明明成为了大权在握,高高在上的皇帝,却还是没能保护住,那放在心底的,后知后觉的,他此生最爱的女人。 此后的时间里,郭家交出了兵权,给了他的嫡次子,徐王,太子辅国。而当年那场兵变,是他的皇后亲自递的刀,她早就带着他的暗卫守在了殿门外,救下他的那两只箭,亦来自于他的皇后。他的逆子根本连猎场都没能出去就已经被捕,而在他醒来之前,身处京城的太子已经把对东宫之位有所威胁的皇子都清洗了个遍----他原本想用来牵制太子,所以没有让他们就藩。 其后五年的时间里,他的身体也逐渐变差,太子亦无可撼动。 她用了一场坦坦荡荡的阳谋,或者说,她不过递了把刀,被他宠的早已忘了自己是谁的贵妃便无可忍耐地动了手,主动钻进了她的圈套里。怪不得她从未在意过自己对贵妃,对后宫的宠爱,从未在意过后妃对她的挑衅。她做了开头,然后等着注定的结果,成为最后的赢家,她仍然是那个干干净净的皇后。 他从未爱过他后妃里的任何一人,可是他不甘心,他不甘心他只是她那场长达二十年算谋里的一枚棋子。 那最后的一年,她也用自己的死,利用自己的愧疚之情,让郭家能全身而退,等待着太子登基东山再起的一天,让她的两个儿子平平安安,让他心甘情愿为自己的嫡长子铺路。他一切都知道,他心甘情愿,可是他就想知道,她的心里,到底有没有自己的位置。 五年里,他用尽自己的手段,去探寻她的过去,可是直到临死前,他都没能查出那个她临死前都抱在怀里的,刻有“璟”字的短笛的来龙去脉。她嫁给自己前的那十六年里,干干净净,唯有那只不明来历的短笛。 那种感觉,刻骨铭心,交杂着他的遗憾,愧疚,他的爱,伴着他与她一起长眠于地下。 也许是那种刻骨的执念过于深刻,当他再次睁眼看见那个年轻而又风华正茂的郭舒时,没有人能明白那一瞬间他内心的狂喜和感恩。一切和他曾经经历过的有一点不一样,泗水城未丢,而他却因为跳崖断了腿。但上天给了他第二次机会,也让他能够接触到上一辈子他永远也无法知晓的迷局,让他能够重新拥有他的妻子,甚至他可以尽上一世未曾尽完的孝道。 真好啊,愿用我的真心,换你一世笑颜。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正文 175坦白 - 云卷云舒 - 暗冰 “要不要再多睡会儿,我看你都没睡醒。”萧恒彦虽然满腹心绪,但抱着怀里小猫儿似的郭舒,还是一瞬间变得温柔了起来。就像他曾经明明知道皇后在联络朝臣,到后来联合太子把控朝政,架空他,他始终不曾真正对她动手过。他不是没有机会,可是他潜意识里就是不想那么做,最后的五年里,他才慢慢意识到哪怕他不愿意承认,他心中最爱的那个人始终就是她。 那天晚上就等着一声令下,他就可以废太子,杀皇后,重新拿回自己所有的权柄。但偏偏那天晚上她的病情恶化,他站在房里半天,最终还是卸下一身甲胄,在她身边守了整整一夜。也就是那天晚上,让他真正愿意扶着他的女人和他们的儿子走上那把至尊之位,愿意接受她堂堂正正的阳谋算计。 但他仍不愿意让她再去经手这些东西,这一年来的桩桩件件,他都希望她能置身事外,他希望如阳光一般的她,不再去被逼经历那些阴诡算计之事。但是,现在看来,他这将近一年来的心血,仍不足以保护她,这让他不免有些气馁。 “不要,”郭舒在萧恒彦怀里蹭了两下,眯着眼睛很是享受的样子,“我要是再不回去就要被人说了,早饭不吃了,我翻出去,让我再眯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萧恒彦被怀中的小猫蹭出了几分火气,手不自主圈住了郭舒。夏日的衣服轻薄,再加上郭舒就只在中衣外罩了两件纱衣,郭舒偏高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服传来,让萧恒彦身体的温度都在缓慢上升...... “咳—”萧恒彦声音有几分不自然,“没关系,吃完早饭再回去也不会有人说的......那个,昨晚的事......” “昨晚”两个字像一个开关,一下子将郭舒惊醒了一般,淡琥珀色的眸子里闪动着几分悲伤和愤恨,靠在萧恒彦肩膀上,说道:“吃早饭吧,我等会跟你说。” 直到郭舒重新去洗漱之后,萧恒彦才回过神来,手臂上她曾触碰过的地方残留的温度依旧偏高。他记得她怕冷也怕热,还是身子骨不好,需要好好调理才是,那种眼睁睁看着她一点点虚弱自己却一点办法也没有的日子,他决不愿再经历一次。 想了想,他还是想早点将他的宝贝媳妇娶回来,可是老泰山防他跟防贼一样,就怕他将自己的唯一宝贝嫡女给轻易拐走了...... 就在偏殿里重新布置了早餐,不过一碗清粥,几个包子还都是偏甜口味的,再加几碗清爽的小菜。都是郭舒爱吃的口味,爱吃甜的还好,还爱吃的辣的,搞得他陪着吃辣的,出恭的时候总是有几分艰难,为此他吃了好几个月的辣来适应,搞得天天上火,也不好总请太医...... “早餐看起来不错。”重新换了一身衣服的郭舒走进来,头上只绑了一根发带外加一根簪子而已,显得很是清爽。就是这衣服看起来是早就准备好的,尺寸分毫不差,很显然这里有一只大灰狼很早以前就怀着不安分的意思了。让郭舒有几分不自在。 一双白嫩的手一手一个包子,一边一口大嚼大咽了起来,看的一旁的侍女目瞪口呆,却又不敢说什么,没看见自家主子不仅不嫌弃,还一脸笑意地给郡主盛粥,还适时喂上一口茶。得,主子的喜好,他们也管不着不是。只是对这位未来的主母,多了几分敬佩。 等郭舒的速度慢下来了,萧恒彦这才有空慢慢而优雅地一口清粥,一口包子,间或夹上一筷子小菜,当然,这个小菜自然是郭舒给他夹的。不多时,两人皆停了下来,郭舒还特意等了一等,两人才一起放下筷子。 “守在外面不要进来。”等收拾完了,萧恒彦吩咐道,侍女们出去的时候还把门关上了,只是添了一壶茶。 茶的确是好茶,茶香四溢,只是一看就出自千宝阁,郭舒刚才吃的有点急,只好一点点抿着茶,一小杯茶,抿了将近半柱香,萧恒彦也不着急,静静地在一旁等着她开口。 “我其实是两年前下的山,只不过一开始没回来,而是奉师父的命令去了燕都去处理庭华山的生意,那边......出了点问题。” 郭舒停了下来,似乎在纠结什么,又似乎带着眷恋和痛苦挣扎着,却没有再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似乎在逃避些什么。 “其实......虽然我对师父言语上不大尊敬,但是我从来没有违背过他的意思......我没法反抗……我可能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萧恒彦皱着眉头说道:“你哪里对不起我了吗?” 这话把郭舒问得一愣,郭舒似乎想起了什么,勾起了一个极轻的笑容,像是在嘲讽什么,“那可能是我......在做梦吧。” “我去燕都之后才发现是因为生意里不小心掺和进了党争,不小心被牵连到了,当时为了保住剩下来的生意,我只好找了许多门路搭上了七皇子府上的一个侧妃,她家里有一个刑部郎中的舅舅,查抄的事是他督办的,我走了走门路,勉强保住了六成的生意,为了东山再起,只好将生意改头换面成立千宝阁,披张老虎皮,半年之后,倒也算有几分起色。” 萧恒彦手轻轻扣着桌面,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宇文璟和千宝阁......” “只算得上合作而已,”郭舒打断了萧恒彦的话,“那个时候他需要钱财帮自己收买人手,但是他府上和母族的产业都在明面上动不了,所以他就把心思放在了半路投靠的千宝阁身上,我们出钱买平安,至于那些钱的去处,千宝阁没有资格过问,所以去年撤出来的时候,倒也算是撤得干净,至少我敢保证放在你手里的时候绝对是干净的。” 萧恒彦摆了摆手,“没有怀疑你,只是后来你为什么要撤出来呢?现在把千宝阁交到我手里不是跟在燕都没有什么区别吗?” 郭舒怔了一下,“我以为你查了那么多,现在问我是信任我。” “我不是......” “算了,你有这个疑问是正常的,只是我习惯了你什么都不问......我当过一段时间的宫女,是赤练身边的大宫女......原因是我常出入七王府,被他需要拉拢的一个家族的次子给看上了,想要纳我为妾,他把我送到宫里去也是为了保护我吧,赤练和彭一飞差不多都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其实还有一些其他人,不过意义不大了……我在宫里呆了半年多,随后那个看上我的公子外放为官,我便回到了七王府里。” 萧恒彦的心像是被揪紧了一般,即使他查到了这些,也告诉自己没什么。他一向压抑得很好,但真的听她说来,他还是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翻涌的情绪,前世今生的感情纠缠在一起,没有那么容易放得下。 “我变成了他手里的一把刀,不过也许没那么得心应手,所以他最后把这把刀包成了一个礼物送了出去,为他赢得了一个与世家交好的机会,”说到这里,郭舒轻轻笑了一下,眼里藏不住的冰冷,“那个公子是个变态,他房里的侍女每半年就会被重新换一次,因为除了他身边的大丫鬟,没人能活过半年,尤其是......我把他弄不举了之后,但我也被下了药,逃不出去......我在那里呆了一个多月,最后是彭一飞找了个机会帮我逃了出来。”说到这里,郭舒停顿了一下,接着郭舒的声音变得嘶哑低沉,像是从冥府里爬出的恶鬼一般。 “宇文璟带着人堵在了半路,硬是将我带了回去......他的目的还没达到,他可舍不得我死......” 郭舒手上青筋暴起,但还是凭着几个深呼吸平静了下来,将心里所有的杀意生生压了回去,用极度克制的语气继续说道:“我师父察觉到我失联,最终把我救了出来,带回了庭华山......不过我炸了他的一个重要的地方,也算是收回了一点利息。” 萧恒彦听得心狠狠地抽了一下,又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查过,也正是因为他查过,他才根本不愿去想他的郭舒在遇见他之前究竟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但很多事情不是你不去想,就不会在意的东西。她前世的那支短笛他不是猜不出来,但今生与前世不大一样,至少他未曾见过那支短笛,他便知今生是不一样的。他希望她能像他印象中那样活的通透而又世故,洒脱而又情深。但是他不能想象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那个样子。他更无法想象她曾经身处于那样的深渊之中,又是如何保持她那始终带着底线的纯真和善良。 当然,这话要是给郭舒听见,估计会笑个半死。萧恒彦顿了许久,还是走过去将郭舒轻轻抱在怀里。虽然他能装作不知道,但他也清楚如果这样,会变成始终横亘在他之前心头的一根刺,一旦暴露会给人可趁之机……他不会再给人一次伤害她和他们的机会了。 “一桩桩一件件,我都会讨回来的,我这么个睚呲必报的性格,一定要让所有人付出代价!” “嗯。” 萧恒彦的声音从上方轻轻地传来。 正文 176打劫 - 云卷云舒 - 暗冰 回府的时候自然是没有惊动什么人,只是萧恒彦只隔了两天,便进宫求了个婚期,毕竟弟弟都成亲了,自己这个已经定了亲的哥哥若是还不成亲,那可就说不过去了。但是钦天监一算,唯一的好日子居然排到了腊月初二,再有好日子就排到来年四月份去了。 郭舒听了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两人这样的八字,钦天监居然还能舔着脸说出两人乃天作之合这种不要脸的话,也算是刷新了郭舒心中那群老狐狸的下限。 不过后来郭舒和钱氏闲聊的时候,她才知道萧恒彦刚出生的时候就被钦天监的人算过,八字太硬且克妻,须得找一个同样八字硬的人,要不然压不住。到了萧恒彦十六七岁出宫建府的时候要指婚娶王妃,找遍京城贵女,居然找不到一个能与之匹敌的八字硬的,也就一拖再拖,拖了八九年。 直到郭舒回京,人们这才发现居然还有一个贵女被遗漏了,一算,八字也是出奇地硬,两人居然半斤八两。也就是说,钦天监终于给萧恒彦找到一个不会被克死的王妃了,哪怕八字凑一起,一年都找不出几个好日子,但是钦天监看来,已经是难得可贵的相合的八字了。这也是那怕贤妃再想撮合葛氏和萧恒彦,可是很可惜,葛氏没有郭舒这样的好八字,她受不起。 郭舒还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过去,发现自己死不掉的主角光环居然可以用八字硬来解释,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也就心安理得地继续在家中躺尸。躺到七月,也不知道敦肃侯府走了谁的门路,说通了钱氏,居然让钱氏好一通夸。郭舒在旁边逗侄子逗得开心,便听了一嘴,大致就是敦肃侯的嫡次女只应天上有,与她三哥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诸如此类的。 郭舒听的昏昏沉沉的,郭采搭了顺风车得了个官职,半年内已经从京官变成了外放,据说到了年底就又会被征调回京。再加上郭采生的风貌卓然,京城内还颇有名声,原本盯着的人就不少,只是刚开始他与曹家走得近,别人以为内定了不好插手。曹家倒了之后自然就有不少人生了心思,但郭家却一直谨慎得很,谁来都不怎么搭理。郭家权柄太盛,想要巴结的人太多,择姻亲这件事,反倒变成了难事。 郭舒上了心,便拉上最近正愁闲的没事干的四哥,两人狼狈为奸,打听好这位敦肃侯府嫡次女的出门时间,常去的地点,混迹其中,一番打听,倒是打听出一点踪迹。 郭远指着化身翩翩公子的郭舒笑道:“好一个俊秀小生,笑一笑,恐怕没有几家姑娘不被你迷倒。” “去你的,”郭舒随手抓起了一个枕头扔了过去,“扯我出来跟你去逛青楼也亏你想得出。” “你都闷在家里两个月了,你身子怕热怎么不去城外庄子避避暑呢?”郭远笑嘻嘻地,没脸没皮的样子像极了流氓。 “我乐意不行啊,话说三哥不就是成亲嘛,他都过了弱冠之年,还这么不想成亲,还有你,出的什么损招,小心娶不到娘子。” 郭远叹了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哥他在想什么,只是大嫂确实是太急了些,三哥又不在,只能我来了呗。” 郭舒瞟了郭远一眼,突然扑哧笑了一声,“听说前些天于家小姐来找我,被你给堵在门口,还将人给气跑了?如此看来你确实是很适合啊。” 郭远脸红了一下,“都......都是妹夫说.......说你要静下心来好好养病,我才赶人的。” “哦~”郭舒意味深长地感慨了一句,郭远更加不好意思了。 “你那一套,平时打发纨绔什么的也就算了,人家娇滴滴的姑娘,别把平常在市井里那套拿出来,不然会伤了和气,以后见面不好说话。”郭舒收起了玩笑,理了理身上蓝色的利落长袍,“走吧,这几个月多谢四哥帮我照顾玲珑了,难得今天我带它出去走走。” 两人便往外走,便说说笑笑的,郭远还打趣说要抢了玲珑给自己,不巧被玲珑听见了,差点没挨一蹄子,害得郭远之后也不敢太靠近,郭舒还故意将玲珑往郭远身边靠,吓得郭远时快时慢,狠狠地被折腾了一番。 秦淮河岸边飘着脂粉香味,大多数的顶好的脂粉铺子绸缎庄子,在这儿是最齐全的。尽管钱塘受了灾,但也不影响这里的繁华。半月前,一场台风席卷江浙一带,钱塘被台风带来的海潮倒灌给冲了个七七八八,桑蚕被毁了大半,人员伤亡也很惨重。为了这件事,萧恒彦代天子巡视钱塘,已经走了半个月了,连带着京城里的丝绸价格都狠狠涨了一波。 “代天子巡视”这几个字在圣旨里显得尤为扎眼,京城里的风向也变了不少。一个身负累累军功的皇子,如今办差事也很稳妥,文治武功样样齐全,而且陛下要培养的意思也很明显,朝臣们自然知道跟风,连带着郭舒收到的礼物赏赐就不少。只是还好国公府门禁森严,送来的礼除了宁王府,还有云家的,其余一概没收。但即使如此,郭舒还是被吓得不敢出门。 再过几天就是乞巧节了,更通俗的讲法就是情人节,到了那天,即使是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也能出门游玩,乃是个巧遇缘分的好日子,故而秦淮河附近的商家,生意都极为不错,小小的一条街几乎是人挤人,郭舒不得不下马牵着玲珑走在大街上。 “你确定成家姑娘今天会到这里来?”郭舒手里拎了把刚买的扇子,问道。 郭远想了想,点了点头,“没错,她们家订了几匹云烟锦,今天刚好到货,她会亲自过来挑的。” “几匹云烟锦而已,让店家送过去不就行了嘛,至于亲自过来挑。”郭舒不在意地撇撇嘴,抖了抖身上做工极其细致的云烟锦。 郭远干笑了两声,“今年云烟锦的仓库不巧,就在钱塘,结果全都被淹了,就剩下一些当时在路上的才免遭此祸,所以店家的这批云烟锦几乎是有价无市,当然得亲自过来挑了,”又瞟了一眼郭舒,“本来我们家也没抢到多少,大嫂本来是准备一个院子分个一两匹的,结果倒好,被你男人看见了嫌小气,硬是送了五箱过来,还全是皇家贡品,害得大嫂生了好多天的闷气。” 郭舒闪了闪眼睛:“我怎么不知道?” 郭远翻了个白眼,“你当然不知道了,你成天待在房间里喝着冰镇葡萄娘,吃着冰镇寒瓜,你能知道些什么呀,大嫂还特意多给了你几匹你喜欢的样式,还没到你院门口就被你男人看见了,后来么......你不就知道了嘛。” “那你怎么不去不去哄哄她?” 郭远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云烟锦,“你觉得我好意思开口么?” “那倒也是。”知道是自己的锅,郭舒只好闭嘴,果然等了没多久,敦肃侯府的马车就晃晃悠悠地过来了。 敦肃侯府的老侯爷娶了景阳长公主,也就是现任皇帝陛下的妹妹,当然并非是一母同胞。成家以诗书传家,老侯爷以阁老的身份致仕,却不想侯府的世子只对打仗感兴趣,老侯爷只好腆着一张脸过来找郭顺照顾,一路顺风顺水,到也做到了执掌两万大军的将领。只是常年征战在外,长房只有三子两女,其中一子一女是正房所出,这一女,就是这次的主人公。 成家的庶长子尤其地出息,虽然今年不过26岁,却已经真正上过战场的人了,如今更是在侯爷身边做参谋。反倒是这位嫡子,却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尤其是侯府的世子之位至今未定,那位侯爷夫人想要结成这门亲事,也无可厚非。 当然,两家关系还算是亲密,成家也算是个高门,比一比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结为姻亲自然是好,连郭舒都找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要是郭远,估计这亲事也能皆大欢喜,偏偏那位嫡小姐看上的却是郭采,郭舒就只能祝她洪福齐天了。 郭远看了看身边他好不容易从军营里挑出来的长相白净清秀,一表人才,家室尚可,为人混蛋的极品,深觉女人不好得罪,尤其是这种暴脾气的女人。幸亏她是妹妹,要是自己的女人,嗯~他想想就浑身一个寒战。 这位混蛋姓江,是一个伯爵府的二公子,但可惜老伯爷已经荣登极乐了,不过还好,继承爵位的是他的嫡亲大哥,但由于为人混蛋,他大哥就把他塞进了军营里,希望有军营的管束,他不至于太过混蛋,做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出来。也幸亏他遇上了郭顺这个治军严明的人,平时管束得极严,到也没闹出什么大祸。只是这个人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平常交友广泛,误打误撞的倒认识了郭远这个御林军里的“太子爷”。 “上!”郭远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这位江公子的肩膀。 “好咧。”江公子抖擞精神,带着自己从府里带出来的家丁,浩浩荡荡地冲进店子就开始一通乱砸。 “给本大爷把这个店子给砸了,娘希的,居然敢来糊弄老子,看老子不砸了你这家店,砸,赶紧砸!”江大爷手一摇一晃得,一副标准的纨绔做派,把店里的人都吓傻了。 “不想死的都给老子滚蛋,娘希的,跟你们没关系,快滚,要是被伤到了,老子可不负责,娘希的,动作快点......诶等等,把那块给老子留一点,别都撕了啊......诶诶,我们是来砸店的,你拿人家的柜台银子算什么,老子们不是强盗,不抢......诶诶诶,把那个小美人给老子放下,我们是来砸店的,不是调戏娘子的,你要是等不及了,老子今天去秦淮河包场去......等等,哟嚯,你小子看上的倒是个极品。” 江大爷舔着一脸坏笑,抽出已经被撕了一半的扇子,晃了晃,走到那位面前,先行了一个礼。“惊扰了,还望姑娘不要介意,我们家这群杀才多有失礼之处,没有吓着姑娘吧。” 一个一脸坏笑,上来就砸店的浪荡公子突然到你面前装知书达理的翩翩公子,你会是什么反应?接受他的道歉?破口大骂?结果是......“嘭--” 结果当然是一声闷响,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一个女子,手持一根粗木棍,一下子敲晕了装B的江大公子。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把躲一旁看戏的两人吓了一跳。两人相对看了一眼,郭远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上啊,愣着干嘛,人都要走了。” 一队穿着巡检司衣服的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不管是谁都停了下来。 “干嘛呢,聚众斗殴是吧,来人,都带回去。” “诶,等等,”成小姐上前一步,“家父敦肃侯,敢问大人,这是干什么?” “原来是成小姐,我们听说有人在这里打架,便过来看看,成小姐没有受伤吧。” “没有,不过......能不能请大人放了那位姑娘,她是我的朋友,她也是为了保护我才动手的,还望大人能放了她。” “这......” 郭远终于缓缓出场,“李大人安好,我刚刚听见这里乱糟糟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全转过身来,立马改掉了自己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对着郭远笑道:“这里有人闹事,我正准备把闹事的人都带回去呢。” “那......那位姑娘呢?也闹事了吗?”郭远正义凌然地指着不远的地方被压着的那个姑娘说道。 “这......”李全面露难色,“那位姑娘打晕了这位公子。”郭远皱了皱眉,“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 李全心里简直草泥马奔腾而过,只好指了指地上躺尸的江大爷,陪着笑。 郭远只好皱了皱眉,飞起一脚,就将躺尸的江大爷踢到了柜台后面,摆出一副不要脸的样子,“我没看见啊。” 李全看着郭远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内心已经被草泥马踏平了一片草原。明明是你叫我来的啊,明明是你一定让我把所有人都带走的啊,你现在在这里跟我睁着眼睛说瞎话也麻烦你做的不要那么明显啊。脸上笑嘻嘻,心里呵呵呵。 李全挣扎了一下,只好挥了挥手,手下的人十分有眼力见地松开了那位姑娘。“那既然这样,那下官就不打扰了,下官公务在身,先走了。” 李全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走得干脆利落。还没等走出街角,一个清秀的公子哥突然横在前面,“李大人,烦请等一等......” 郭远松了一口气,转头看了一眼,觉得没什么情况,转念一想,还是觉得要把计划延续下去。 “多谢这位公子......”那位成小姐客套话还没说完,郭远突然一下欺身上前,一只手挑起女人光洁的下巴,故作轻浮地说道:“这位娘子要不要跟我去耍耍,包你满意哦~”说完还抛了一个媚眼。 “......我......”成小姐明显楞了一下,刚准备开口,一个低沉洪亮的声音从后面带着几分杀气,笼罩了两人。“去哪里耍啊?要不要带上我一起。” 郭远瞬间汗毛倒起,还放在下巴上的手瞬间冰凉,心里更是如死灰一般,头一寸寸地向后看,像是期待,像是不愿意接受现实。看清那张脸之后,瞬间站得笔直,脸上豆大的汗珠瞬间冒了出来。 “你出汗了。”成小姐指着郭远说道。 “教子不严,让你见笑了,我一定带着不孝子上门赔罪。”郭顺冷着一张脸,一板一眼地道歉。 “见过将军,”成小姐行了个晚辈礼,“是贵公子给我解了围,说起来,该是我答谢贵公子。” 郭远瞪大了眼睛,这下子是真的摸不着头脑了,他真的觉得这个世界开始扯淡了。但事实是,扯淡的事情永远在后头。 “哎哟~是哪个混蛋在背后偷袭老子......诶,郭兄,你怎么现在就出来了,你不是要等下才出来吗?”那位躺尸躺了很久的江大爷终于不躺尸了,但是,他开始坑队友了啊。 郭远任命地闭了闭眼,他现在无比想撕烂这个猪队友的嘴。但现在,他老子在这,他真的不敢啊。 “原来是郭公子啊,我叫成均婉,敢问公子名讳?”成均婉眼睛盯着郭远没离开过。 “他叫郭远,遥远的远,齐国公府的四公子。”郭舒被一堆人围着,有气无力地说道,即使马上要倒大霉,郭舒还是愿意在倒大霉之前坑上他一把,权作消遣,同时郭舒狠狠地剜了江大爷一眼,提示他闭嘴。那位江大爷倒是上道,抿着嘴一言不发,显然还是有几分义气的,这让他在郭舒心里小小地加了一分。 郭顺看了看现场,顺手扔出一块金锭子扔给了在一旁瑟瑟发抖缩在一旁的掌柜,拱了拱手,“告辞。”说完提留着郭远转身准备走,却不想郭远却因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撞上了那个敲闷棍的姑娘,那姑娘也没来得及躲闪被撞倒在地,还掉出了一个装着蚀满铜锈的牌子。 “对不起对不起。”郭远赶紧蹲下去扶那位姑娘起来,郭顺反倒对那个陈旧的香囊起了兴趣,捡起来多看了两眼。 郭顺将香囊里的牌子抽出一大半,反复看了看,问道:“这是你的?” 那姑娘不愧是敢敲闷棍的人物,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把将香囊从郭顺手里抢走,言语间不客气地说道:“对啊,祖传的。” 郭顺眸子沉了沉,脸上露出几分怪异的表情,随即又忍了下去,“这牌子姑娘还是收好。”以郭顺的地位,自然不会因着这个有道歉的举动,只是向成小姐点了个头,便带着一干人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至于在一旁纵观全局的郭舒,则低下头,看起来十分乖巧,但眼里闪过的光芒,透着一种诡异的味道。 正文 177再跪祠堂 - 云卷云舒 - 暗冰 一场闹剧而已,却将泡在军营里的郭顺给气得回了府,拿着家法在祠堂里狠狠将两人抽了一遍。这足以说明,郭顺是将郭舒当儿子养的,下手的时候,充分体现了男女都一样的原则。 七月的天依旧闷热,被抽过的背,火辣辣地疼,郭舒跪坐在坐席上,靠在冰冷的柱子边,希望得到一丝凉意,可惜祠堂虽然平常看起来阴森森的,热起来的时候却也丝毫不含糊。看着上面冷冷清清的牌位,再想想那些世家大族的祠堂,只觉得丢人,一个百年的氏族,牌位加起来一个手指头数得清,也实在是丢人。想了想,只好向各位祖宗告了个罪,从怀里掏出一个绣好一大半的荷包,继续绣了起来。 郭远正闲的无聊,看见郭舒居然开始绣荷包,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你居然在绣荷包?就你那个连鸳鸯和鸭子都分不清的绣工,你也不嫌丢人。” 郭远毫不留情地嘲笑却没刺激到郭舒,郭舒充耳不闻,手上却没落下,飞针翻动,荷包是淡青色的,用的线却是淡绿色和银色,还有一点淡蓝色的线,几种颜色还有浓淡不同的区别。绣上去,一眼看上去就是一只纯素的荷包,要细看才能看到其中精致非常的花纹。绿色的桃林掩映着一个架着的军鼓,温情与肃杀交织在一起,有着说不出的韵味。 郭远看清了之后,震惊道:“你的女工居然这么好!那你之前还装自己不会。” 郭舒抬眼看了看他,水汪汪的眼睛里装满的虚伪的无辜,将郭远一肚子话生生憋回去了,但不说话,又实在难受,于是又说:“听说徐王殿下最晚中元节会赶回来,你这个是要那个时候给他?” “没啊,我这两天就得给徐王府的人让他们带到钱塘去,他说乞巧节之前给他。” “......” 郭远沉默了半晌,“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郭舒手上的活一顿,随后挪了挪垫子,找了个烛火通明地方,手上的活快了几分。 转眼间一个时辰过去,郭舒的手不仅没有变慢,反而快了几分,原本的基础就已经打好,不过是填补细节,渐渐的一个荷包就成了型。 郭远原本没什么兴趣,但着实无聊,便只能盯着郭舒看,看久了竟也渐渐看出几分门道。郭舒上下翻飞的手用的是巧劲,手法也体现出几分玄奥的味道,劲力和精准度都不差分毫,体现出一种彻骨的美感。 又是一个时辰,郭舒终于落下最后一针,一个精美的荷包便出现在了郭舒的手间。 郭远看了许久,也总算看出了点门道。“你这个像是暗器的手法,倒有几分独到之处,用来绣花可惜了,不过如此绣工,到比那些绣娘们要强上几分,毕竟绣娘们可没有你这手功夫。” 郭舒扬了扬眉,颇有几分骄傲:“那是自然。”只是转瞬间,郭舒的脸色便垮了下来。 “四哥,你说如果你和你的未婚妻突然间有了家仇,你和他之间还有可能吗?” “家仇?”郭远摸不着头脑,“不可能,我的婚事自然是由父亲大哥大嫂做主,娶的自然是哪家的千金,若真跟我们家有仇的话,父亲也不会考虑的,除非是陛下赐婚才有可能......不过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 郭远有些糊涂,不过他也不傻,相反,他是郭家这一辈的人中最细腻的,他身为幺子,从小受宠自不必说,郭家的爵位轮不上他,他也不想有和二哥一样,希望凭着自己的军功,能有一天给自己捞个爵位回来这样的远大理想。他更不想三哥一样文采斐然,有着一颗聪明世故而又通透的玲珑心能在文官场上混的如鱼得水。 他更明白,他最终最有可能的是接手部分产业,或守祖宅,或是去另一个地方落地生根为家族开枝散叶保留血脉。而这些,都不需要他算计什么,也不需要顾及京城里那些永远理不清楚的是非。作为一个鼎盛家族的贵公子,著名的纨绔,有些事情,有些底线,必须心里有数。 “父亲说你生来就注定会做皇后,这是当年陛下的许诺,当年陛下既然不可能废掉自己的王妃,这婚约理所当然的就落在了你头上,只是谁也没想到你出生得这么晚......我们家能和陛下有什么家仇呢,真要说起来,贤妃娘娘你还得叫声姑姑,当然这些年,贤妃娘娘做事的确不厚道,但毕竟不是什么仇恨,你最好别往心里去。” 郭舒扯了扯嘴角:“就当我没说吧……但哥,你真的觉得我有当皇后的命?” 郭远一滞,“那个......你觉得今天我们看见的均陈令是真是假?” 呵呵……这个话题你未免也转得太生硬了吧! “......真的,那上面的铜锈一看就是百年的东西,很有可能是咱们的曾祖给出去的,咱们家均陈令一共才给了四块出去,三块也都知道出处,唯有一块当年给了曾祖的救命恩人,后来找不到了,这一块估计就是那块,时间太久,估计就连父亲也得好好查一下了。” 郭远听了点点头,“我们家的事情你比我清楚些,要是如你所说,不管他是什么人,恐怕咱们家也不能不管了,他们倒也幸运,恐怕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那块牌子的用处。”说完郭远得意地笑了笑。 郭舒到觉得郭远与其想着怎么给别人恩赏,还不如想想怎么处理刚惹上的桃花债。要说相貌,郭家人相貌的在京城可谓是顶尖的,能生出第一美人的老爹底子自然不会差,生出他们兄妹六个,相貌皆俊美不说,风格还不重样。再加上后院干净,没那么多妯娌亲戚,没有压着的婆婆,所以郭家的几个男子,算是京城最受欢迎的夫婿人选。 那位成小姐要是真看上了郭远也不好说,虽说只有一面之缘,但郭舒感觉这位成小姐的脾性和郭远应该算得上是臭味相投。所以郭舒打算顺其自然,也不想棒打鸳鸯,只要双方愿意,这桩婚事没什么不好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郭舒总感觉那个有着均陈令的姑娘有些不对劲,不是说她身上有一种藏着的傲气,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和藐视感,这种优越感从何而来? 想着想着,虽然分了神,但这个荷包的最后几针还是分毫不差地落下。至于香料,郭舒是个中行家,北周的时候,也将萧恒彦的喜好摸了个七七八八,所以郭舒准备把自己身上带着的驱蚊香装进去,既防蚊虫,闻起来还有一股清凉提神的好闻味道。这是师父大人为了郭舒这个招蚊体质花了两年才调出来的香,郭舒用了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将她自己用的香送出去,也算是她的心意,虽然是个不起眼的细节,但想想也是件很浪漫的事。 都说七月流火,刚进七月,南方的酷热丝毫不减,即使是阴凉的祠堂,下午也渐渐热了起来,刚刚钱氏还偷偷送来两碗绿豆汤解暑,虽然是钱氏送的,但若没有郭顺允许,她也送不进来。瞧这父上大人的气消得差不多了,两人这才松了口气,盘算着今天这件事。 婚事估计黄不了,只是人选可能会有变化,也算是间接达到了目的。想到这里,郭舒便觉得这日子算是越过越顺畅了。 总归做父亲的还是心疼自己的孩子,虽然将两人抽了一遍,又罚跪了三个时辰的祠堂,但终究还是替他们料理了后续的事情。最后送了一份礼算是赔罪,原本经此事之后,成侯爷便觉得这门亲事不大靠谱,也没提起。钱氏虽然也想做门好姻缘,可见到兄妹几个为了退掉这门亲事可谓是尽心尽力,也不好强按头,这件事也就这么过了。 但事情转折发生在乞巧节当晚,郭舒和郭远还有钱氏云氏,再加一个郭贞一道上街游玩,却恰巧遇上了那位成小姐不幸落水。郭远想也不想跳下去救人,救上来才发现是老熟人,顿时就后悔了。但救命之恩难报,成侯爷一合计,觉得两人深有缘份,便找上门来商量,一问郭远,也是愿意的,便在第二天,郭顺带着郭远正式去敦肃侯府下了聘礼,将这件事彻底定了下来。但由于郭采尚未定亲,那位成小姐也只是刚过及笈礼,两家也都不着急,便约定先等郭采订完亲事之后再行完婚。 郭远被一系列的事情砸晕了,半天也没回过神来,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这六礼都已经走完一半了,就差迎亲行礼了。顿时变的苦巴巴的皱着眉头,郭舒见他苦闷,便将成均婉的信塞给了他,信上直言不讳地说了落水的全过程,并且说了这亲事是她向成侯爷求来的,又诉说了一番衷肠,倒让郭远对这位坦荡而聪慧的成小姐颇多了几分欣赏之意。 毕竟被算计这件事放了谁心里都不好受,谁也不是傻子。不过郭远算计了她一把,她却能迅速顺水推舟,达成自己的目的,手段干脆利落,再加上又能摸准郭远的脾气,大方认错,坦诚相对,反倒给她加了分。毕竟她的母亲只是想让她与郭家结亲,具体是谁没有关系。经过那件事她知道就算自己嫁过去恐怕也很难把握住郭采的心,与其这样,干脆换人。说实话,郭舒还真是佩服这位成小姐的眼光和魄力,而且足够果断刚毅。只要她不想着什么多的东西,这样的人,绝对是一个家族兴旺几代的保证。 想了很久,郭远还是回了一封信,虽然感觉憋屈,但他也清楚勋贵之间结亲,像郭顺和许氏这样,无视阶级,恩恩爱爱的毕竟少有,哪有那么多刚好喜欢呢?再加上他也着实不讨厌她,何乐而不为?想到这里,他也高兴起来,也不再去纠结,专心应对即将到来的中元节。 正文 178中元记事 - 云卷云舒 - 暗冰 中元节,七月十五,民间称鬼节,在这天各家各户都要祭祀先祖亡灵,摆祭席,烧纸钱,怀念祖先。这是大日子,但去年郭舒在北周没回,但也还是烧了纸钱的,今年人在京城更显的忙碌。 一大早上起来便重新洗漱装扮,换上新而显得隆重的衣服,贡早茶,打扫祠堂,这一部分是要亲自动手的,郭家的男眷和郭舒,负责擦拭牌位,这件事情是不能给媳妇做的。原本这件事情就不是女眷能做的,但是郭顺奉行一视同仁的原则,再加上又是郭舒第一次在家里过中元节,以后可能都没有机会了,所以郭舒才能跟着男人们一起帮着擦拭牌位。 但郭家实在人少,四个人,每人分到手的也就一两块而已,擦完之后,便是祭祀斋戒。虽然人少,但也是百年世家,规矩礼数更是一板一眼,一整套下来,到了晚上烧纸钱之后坐在席上,便是浑身腰酸背痛。 椒兰站在郭舒身后,悄悄地帮郭舒按摩,算是缓解疲乏,还好是分桌而食,中元节没有歌舞,又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再加上郭晋那座大冰山好不容易回来,一身的寒气,宴席中的气氛就更加沉闷了。 好不容易熬完了宴席,郭晋便被郭顺带去了书房,云氏回了院子,等着郭晋回去,钱氏前前后后操持本就辛苦,虽然有云氏分担,但还是撑不住回院子里休息去了,这下子,又只剩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萝卜头凑在一块了。 郭贞这些天一直跟着郭晋,早操晨课一天没落下过,尤其是郭晋没有外调,反而身上还多了一份差事—--他成了神武门的都统。虽然不当值,也甚少去禁军里报到,但这份差事,相当于现在京城防务几乎都在郭家手里,难免风声鹤唳,一时间所有世家都变得谨慎不已。事出反常必有妖,尤其是京城里刚刚被清洗过一番,大家不免对越帝多了几分猜测。 虽然高层暗流涌动,人心惶惶,但影响不到老百姓的兴致,街上一堆堆的火苗虽然烟尘滚滚,但有不少商贩穿流其中,倒也十分热闹。 “姑姑,我想吃碗馄炖。”郭贞走了半天不肯走了。 “我也累了,歇会吧。”郭舒看了一眼那馄炖摊子,说是摊子,不过一个炉子,一个锅,旁边几条板凳桌子,平时挑着走街串巷,碰到大日子了便找地方摆成一个路边摊。现做现卖,实惠好吃,虽然不见得干净,但三人还是一人干了一碗,也不着急走,坐在凳子上,权当休息。这种摊子一般就是布衣百姓,吃了便走的流动摊子,但郭舒几人一看就是非富即贵,既没人凑上来,他们坐着不走老板也不好赶他们。 今天是中元节,宵禁时间延长到夜晚子时,所以即使夜幕降临,街上的人流反倒多了起来,郭舒趁机在隔壁摊子买了两斤糖炒板栗,三个人剥板栗剥得不亦乐乎。 之前吃了东西,又吃了一碗馄炖摊子再加上两斤板栗,三个人都吃撑了,虽然板栗还剩几个,但三人实在吃不下了,靠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突然从后面伸过来一只手,将桌上还剩着的板栗一把抓走,郭舒一惊,扭头一看,一个长相慈蔼的脸,出现在郭舒的视线里。 “臣女......”郭舒准备站起来便被一只手压了下去,郭远和郭贞转过头了,却被惊得直接摔倒了地上。 “陛......” 越帝到很坦然,做了个不要伸张的手势,便自顾自地坐到了郭舒的对面,还有皇后竟然也跟在后面,只是有几分闷闷不乐的意思,郭顺则一屁股坐到了剩下的那条空凳子上。 “这是馄炖?好吃么?”越帝指着三人面前还没来得及收拾的馄炖汤,便顺手剥了一个板栗,喂给了皇后。 郭远和郭贞点点头,并且非常狗腿地又叫了三碗馄炖,买了两斤板栗,还非常自主地将桌面都收拾了个干净。 微服私访这件事,显然越帝经常干,郭远和郭贞早已经见怪不怪了,至于郭舒,她则完全没这个概念,受她师父的影响,她对于越帝只有于长辈的尊敬而已。但就是这样,她还是乖乖地帮着继续剥板栗。 “味道倒也还算不错,你和你师父一样,都很擅长吃。”越帝笑眯眯的显然心情很好。 郭舒这才抬眼看了一眼越帝,虽然也才几个月不见,但是郭舒明显看得出越帝的状态很不好,比之蔡侯三月即死的状态好不了多少。 但越帝的话,郭舒不敢不答。 “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喜好而已,陛下过誉了。”以郭家和越帝的关系来说,郭舒叫一声萧叔叔并不算过分。 “过几天你就该改口了,”越帝看起来并不介意,“不过你也不多进宫看看,怎么,不喜欢吗?” “不......只是臣女身子不好,怕将病气传给他人,等臣女身子好些了,一定进宫请罪。” “你身子不好?”越帝眉头一挑,“朕可听说你前几天还砸了人家一间铺子,今日瞧着你的气色能打死一头牛,怎么,这刚刚一下子就病了?” 郭舒脸色顿时显得有些怪异,郭远则一下子没忍住,笑出声来,这一笑,气氛倒活泛了不少。 “小女不懂事,惹陛下看笑话了。”郭顺说道。 越帝摆摆手笑道:“小孩子家玩心重也是常事,恒彦这孩子就是太老成了,有个性子活泛的在他身边也是好事,两个沉闷的人凑在一起那日子有什么意思,你说是不是?” 皇后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对着郭舒点了点头,算是赞同。不知道为什么,皇后看起来比之前气色好了许多。 街上仍然很热闹,越帝兴致很好,走走停停,还买了两个花灯,一个梧桐细雨的送给了皇后,一个嫦娥奔月的送给了郭舒,买了一路,最后连郭贞都得了个狐狸脸的活动面具。 郭顺和郭远倒是很适应,付起钱来也绝不手软,最后几个人都逛累了,宵禁的时间也就快要到了,在一旁守候的仆从们引来一辆大马车,但越帝拒绝了马车,反而寻了一匹马乘骑。 “看来皇后的功夫还没完全忘记嘛。”越帝笑道。 “自然比不得当年。”皇后的心情好似好了许多。 “皇后过谦了。” “暗香浮动,什么花竟然这么香?”越帝无意地说了一句。 皇后想了想,摇了摇头,“臣妾不知。” 越帝扭过头来看向郭远,郭远也摇了摇头,反倒是郭贞想了想,指着郭舒:“姑姑平常最喜欢花花草草了,姑姑你觉得呢?” 郭舒心里一沉,将郭贞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却是不敢表现出来。越帝听了,颇带了一丝笑意问道:“你知道吗?” 闭了闭眼,郭舒低下头,用很小声的声音说道:“闻着像是兰花,或者......是狐尾绒......臣女也不敢确定,只是有点像,也许是臣女......猜错了。” 皇后像是抓住了什么,“狐尾绒是什么?” “就是一种花,生于南诏,香味很像兰花,夜间最香,不过貌似很难培育,市面上都很少见,我也就见过一次,香味奇特方才记住的,再多的,我也不清楚了……” 郭舒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句连郭远都听不真切了。皇后像是听得很认真的样子,越帝在前面若有所思,郭顺则意味深长地看了郭舒一眼,郭舒只好低下头,不再说话。好歹越帝似乎没放在心上,走过之后香味闻不着了,也不再计较。 “这宫门落钥了,看来我们今晚回不去了。”越帝指着紧闭的宫门说道。当然,就算是宫门落钥,越帝想要进宫也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若是陛下不嫌弃,就请到寒舍下榻一晚吧。”郭顺十分自然地接道。 越帝就等着这句话,引马扭头便熟门熟路地向郭府走去。“那朕就不客气了。” 郭家的宅子是从太祖定国的时候便修建的,郭家拒绝了封王,却得到了一个远超规格的宅子。因为是武将出身,太祖希望国家能以武传家,替天子征战四方,守大越江山,故而郭府建在了金陵城的西边。西边主杀,又请了当时的国师看风水,一草一木皆是风水布局,阳气甚旺,以镇压战场杀伐带来的杀气和煞气,保武运昌隆。但可能是大师太厉害,导致郭家阴气衰竭,郭家的女人们要么没什么好下场,要么早早夭亡,几代都生不出一个女儿。据说二十年前又找了位风水师来看,略有改动,倒是让郭家的风水阴阳相济了,居然还出了个读书的人才,只能说玄学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所以说郭府的布局谈不上什么景致,倒是处处透着一股玄奥的意味,越帝在登基之前,这郭府简直是他玩耍的后花园,论熟悉度,连郭舒都比不上他。府里的下人们早早得到了消息,已经将院子清扫干净了,如果不是时间来不及,郭舒都怀疑他们是不是要将这里重新洗一遍才甘心。 郭家算是地广人稀,院子几乎都是空的,但皇帝住得讲究,得在中轴线上,得是地势最高的地方。房间里换上没过脚踝的波斯地毯,熏着龙涎香,沉香檀木黄花梨的家具,最名贵的绫罗绸缎绣着精美的凤穿牡丹,摆设着上至周朝青铜熏炉,下至尚未用过的的雕花白瓷漱口杯,半人高的珊瑚树上挂着手巾,乃至放着细白沙的白檀木恭桶,论起低调的奢华,郭家绝对是专业的。什么?郭家为什么会有龙涎香?郭家现在已经是大越除官方船队之外最大的海商了,每年宫里的龙涎香至少有一半来自于郭家的商队。 皇帝住臣子府邸是莫大的荣幸,当然第二天一早,越帝就起床上早朝去了,但皇后可还没起来跟着去,因为越帝吩咐了不许吵醒皇后,自然等到皇后一觉睡到大天亮的时候,钱氏带着云氏和郭舒,早早等在门口准备请安。 ---------------------------------------可耐滴分割线------------------------------------------------------------------------------- ps:狐尾绒纯属作者杜撰,如有雷同,请勿当真!由于本文女主自带bug,所以没有那么多的无脑女配,请大家见谅。 正文 179探望东宫 - 云卷云舒 - 暗冰 等了半晌,才听到婢女说皇后已经梳洗完毕,,召她们进去。 “臣妇,臣女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千岁千千岁。” 不是什么三跪九叩的大礼,钱氏云氏都是命妇,每年进宫请安的次数绝对不少,以郭家的地位,皇后对她们自然也很熟悉。 “平身,坐吧,”姜皇后随意地挥挥手,“说起来你们也有许久未曾进宫请安了,没想到今日却是本宫出宫相见。” “回娘娘,前段时间忙着小弟的婚事,未曾进宫请安,望娘娘勿怪。”钱氏显得不卑不亢的,皇后与她说家常,她也不需要姿态摆的太低,毕竟这里不是朝阳宫。 “本宫亦有所耳闻,听说定的是敦肃侯府嫡女?那孩子本宫还见过,你的眼光倒也不错,只是怎么老三还未定亲,便先给老四定了?”姜皇后带着几分随意地说道。 钱氏笑道:“男婚女嫁也得两边愿意不是,人家看上老四,难道臣妇还能硬给她塞个老三不成?” 姜皇后听着也很配合松了神色,“话虽这样说,长幼顺序不可乱,还是得早些定下来,”说着又将目光转向了云氏,“你这个做二嫂的也得上点心呐,也帮着看着点,若是你们都找不着,可来找本宫,本宫必不会选个差的。” 钱氏听着这话愣了一下,“若是到时候真找不着,必来叨扰娘娘。” 表面上的客套话自然是要来一下的,可惜郭家素来不大喜欢与皇家结亲,当年越帝欲将公主尚给郭顺,郭顺随后却将一介商贾之女明媒正娶抬进了门,自那以后,越帝便再没想着主动赐什么婚给郭家了。当然郭舒和郭裳都是自己去求来的你情我愿的,越帝也乐得成人之美。但说到底,钱氏不大愿意让皇后赐婚,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未来极有可能会有两宫太后,现在就掺和进去不大符合郭家的处事原则。 当然,皇后也没再提此事,聊了一会家常,便准备起身回宫,毕竟过夜是一回事,过了夜还留下来吃中饭,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说起来这郡主都快成我皇家的媳妇了,本宫都还没好好和郡主说会话呢。” 郭舒本来默默坐在一旁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突然被提到猛然一惊看着姜皇后,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本宫瞧这郡主甚合眼缘,不知郡主可愿进宫陪本宫说几天话?”皇后笑道。 郭舒眼皮子一跳,这不是询问,而是懿旨。哪怕现在的皇后大不如前,但她仍然是皇后,她说出来的话,仍是天下人都要奉行的懿旨,没有拒绝的余地。 “臣女谢娘娘抬爱,这是臣女的荣幸,臣女谢娘娘恩典。”郭舒很配合地谢恩,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这让皇后很满意,随后又聊了两句,便起驾回宫。 六马开道,这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待遇,即使没有仪仗,街上的人也都纷纷避行,一路上畅通无阻。 然而,即使坐在车里,郭舒也能感觉出来也并非是通往皇宫的道路,至于要去的地方,郭舒心里已经有点猜测了。 果然,听着侍卫请安的声音,郭舒撩开帘子,看着这满园雕梁画栋的荒凉景象,郭舒闭了闭眼,时间太长了,长到郭舒以为可以忽视忘掉。 “哈哈哈,你们都抓不到我......哈哈哈,朕是皇帝----尔等都是蝼蚁,蝼蚁----不!!别杀我,别杀我......”尖锐而又疯疯癫癫的声音从花园的尽头传来。 越听这声音,郭舒的脸就越白。有句老话说得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一天,终于要到了。 皇后下了辇,郭舒自然不可能继续稳坐钓鱼台。等疯癫的人影冲到眼前的时候,却又好像清醒了过来,站在那里,宛如痴呆一般,似乎在喃喃道:“母后......母后......”随后又拍掌笑起来,“咯咯咯----咯咯咯----母后来看我了,母后来看我了,吃的......吃的......”说着便像一条狗一般跪着爬过来,伸出舌头,亲昵地蹭了蹭皇后的衣角,一双清澈的眼睛里透露着讨好的神色,仿佛之前疯疯癫癫不是他一般。 皇后的眼中的泪光闪动,撇过头去,像是不忍,将地上的人扶了起来,调整了一番心绪,从泪光中挤出一个慈母的微笑,“嗯,我来了,小荃开不开心?” 地上的人依旧保持着吐舌头的姿势,用力地点点头,仿佛他真的是一条狗一般,又转瞬收起来,眼睛里也好像清醒了点,“吃的,母后,吃的......” 他谁也不认识了,连他的母亲,一并不认识了。在他的眼里,“母后”这两个字仅仅只等于“吃的”,或许还可以加上一个“好”字。曾经聪慧明理的太子殿下,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里,已经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这才是废太子的真正原因,一个国家不可能允许一个傻子,一个疯子成为皇帝,无关宠爱,无关立场,甚至无关党争。至此,楚王谋反最背后的原因也浮出水面----作为政敌的皇子,是最有能力最有可能做到的人,可不就是他么! “好好,吃的,来,小荃到这里来,到这里哦,这里好多吃的。”皇后牵着萧恒荃的手,来到早就准备好的食盒旁边。一看见吃的,萧恒荃想也不想,直接扑了上去,用手抓着一坨东西,不管是菜还是糕点皆往嘴里塞,混杂成一团。 而皇后始终用慈母的眼光看着他,时不时在他快要被噎住的时候递上一杯水。东西很快见了底,直到最后一滴油都被舔干净的时候,萧恒荃像是吃饱了,不知为何又“呜呜呜呜-----”地哭了起来,随即又像是被掐断了电一般,一切戛然而止。像是一尊雕塑,静止不动,再无任何动静。皇后像是习惯了一般,牵着萧恒荃的手,一步一步走向破败的寝宫。 郭舒似是不忍心,除了开始看了一眼之外,始终低着头,眸子低垂让人看不出什么,跟上来的,只有两个内侍,年龄颇大了,但却是忠心耿耿的,将萧恒荃照顾得也很好。萧恒荃身上的衣服虽然有点脏,但却整整齐齐,面容也很干净,依旧还有几分白胖的样子。 寝宫里几乎没有什么家具,一张床,一床被子,还在夏日里,被子也不厚,房间中央放着一盆冰依旧丝丝散发着凉意,边边角角的地方全都被包了起来,没有瓷器,金器,甚至不见一点尖锐的东西。但有一点,就是干净。 萧恒荃没有一丝反抗,被乖乖拉到床上,任由皇后给他盖上被子。一个身着素净的女子牵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悄悄跪在门口。 “罪妇参见皇后娘娘。” 声音从郭舒身后传来,郭舒一颤,让开位子,但皇后依旧不紧不慢,低声哼着童谣,直到确认萧恒荃真的已经彻底睡着之后,才慢慢走到那女人身边,亲手将她们扶了起来。 “不必了,这些日子......苦了你了。”皇后刚刚平复的情绪,又被勾了起来,扭过头深呼吸几口,再又重新恢复成了那个端庄的国母。 郭舒打量着这个废太子妃,虽然穿的一般,但身上却干净整洁,手上和脖子上隐隐有青紫块,白净的手上还有被挑破的水泡,以及几道小小地划口,身上还有一股隐隐的油烟柴鑫味道,眼底还有一点淤青和明显疲累的眼睛,但脸色还是红润的。两个孩子则只有一股书墨的清爽味道,但是却并不瘦弱,白白胖胖的的样子却又显得很懂事,拘谨地站在一边。显然,他们承受了他们这个年纪难以承受的变故。 太子妃带着体面地微笑说道:“罪妇不辛苦,只是希望母后好好保重身体才是,看着母后似乎轻减了些,”又转头看着郭舒,“还未敢问这位是?” “臣女郭舒,见过太子妃娘娘。”郭舒接过话头,还微微福了个礼。但太子妃侧身并未受这个礼,还郑重地福身行礼:“罪妇见过安贞郡主,戴罪之身,承不起郡主的礼,还望郡主莫要折煞罪妇了。” 郭舒笑道,“大嫂言重了。”郭舒笑着蹲下来看着两个孩子,庆幸自己因为要给皇后请安,钱氏硬给郭舒戴了一对镯子,配齐了首饰,要不然这会儿连个见面礼都拿不出。 褪下手中的一对白玉镯子,往两个孩子手上便套去。两个孩子乌溜溜地看着太子妃,却是皇后点了个头,两个孩子才伸出手来。 镯子明显大了,但两个孩子像是得了个不得了的珍贵玩具,虽然绷着脸,却难掩喜色,连看郭舒都多了一点善意和微微讨好之意。两个孩子的样子落在太子妃眼里,却是难掩的心酸。原本这样的东西,是随便都有不稀罕的,如今...... 皇后对着太子妃说道:“安贞郡主被赐婚给了徐王,叫你一声大嫂合乎礼数。” “是。”太子妃始终不肯失了礼数,也没有应郭舒的那声大嫂。 “两个孩子还好么?功课可有落下。”皇后像是拉家常,两个内侍将孩子拉了下去,手里还提着另一个食盒,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 “还好,只是罪妇学问不好,臻儿的问题罪妇有时答不上来,也不知道该去问谁,只能靠臻儿自己,说来有些惭愧。” 皇后跟太子妃一边走一边拉着家常,诺大的东宫,似乎除了这几人便再无其他,不管是下人还是曾经的侍妾等等,如今都被遣散了无踪迹,不知所踪。然而就是这样的情况下,作为废太子妃居然还能打起精神照顾两个孩子和一个已经疯掉的废太子,仅仅是这份心性,就不禁让郭舒对其高看一眼。 曾经高高在上的人能俯下身段做家务活,还能在劳碌之余仍然不忘教导孩子,这样的人,不管到了哪里,哪怕低进尘埃里,她也能给你长出一朵嫩芽出来。她越是坚韧,越是坦荡,反而越能激起越帝的愧疚之心,不然,光靠皇后的关照,这个被封禁的东宫绝不是现在这样。 快走到门口,放着的生活用品还在往里搬,东西不多,但却只有两个人在搬,其中一个还是一个看着年龄颇大的宫女。郭舒低着头,默默地看了一眼,就像她好像一直跟在后面一样。 正文 180庭审 - 云卷云舒 - 暗冰 从东宫出来后,皇后再没有开口说过话,郭舒也没有开口的兴致。回京两年,她就像一个被宠得不谙世事的闺阁少女一般。父兄疼爱,未婚夫死心塌地,一派和睦。按照这样下去,她将会风风光光地出嫁,相夫教子,孝敬公婆,时不时来点儿小波折作为调剂,淡云流水度此生。 但她自从回京以来,却独独没有去给许氏,她的娘亲扫过墓,甚至没有正式去拜祭过,十年前的事,就像是一根长刺,始终扎在那个地方。她越是在意,越不会去问,越是平静,就说明酝酿的暴风雨有多大。 再次踏进朝阳宫,没有往常的礼遇。一进朝阳宫,郭舒就被带到一个靠后的房间里,门口,四周,足有二十多人看守者。郭舒却只是平静地看了看,便直接拿起房间中预先放着的两本书看了起来。门口的宫女姑姑们死死地盯着郭舒,生怕郭舒闹起来,。房间里所有有边角的东西都被细细包过,不见瓷器,只有漆器和金银制品,银瓶中插着一只开得正艳的木兰花。 整整五天,郭舒该吃吃,该喝喝,婆子宫女们一言不发,郭舒也没有上去搭话,两者相安无事,直到第五天傍晚。 一个面容和善的公公将郭舒请到了甘露殿中。诺大的殿中,越帝的脸色惨白,皇后坐在一旁,几乎快要昏死过去,地上还跪着几个太监宫女,旁边站的郭舒还没来得及看。 “臣女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越帝压着声音说道:“朕问你,此花名讳,习性,有何作用,你如实报上来。” 郭舒这才低头仔细看地上摆着的几支花,也不着急,又是看,又是闻,捻了捻花叶,还尝了尝,几番折腾之后,才慢慢说道:“回陛下,此花名为狐尾绒,生于南诏丛山山麓,沼气横行,瘴气弥漫之地,状似兰花,晨昏有异乡,香有微毒,若遇龙涎香,则短则半年,长则一年,使人暴虐难控,逐渐神志不清,痴呆疯傻,最后昏迷不醒而亡。” “你可确定?”越帝的声音有控制不住的颤抖。 “臣女不敢欺君。”郭舒镇定自若,不卑不亢。 “好好好,哈哈哈----”越帝怒极而笑,“不愧是朕的好儿子,勾结逆党,残害长兄,栽赃嫁祸,好!好!呕----”一口殷红的血被呕了出来,越帝终于支撑不住,倒在龙椅之上。 “陛下保重。”柳忠直接跪了下去,旁边一个身着铠甲之人也同样跪下来。 柳忠拼命给越帝顺气,越帝平静了好一会,这才硬着一口气,说道:“陈龙,传朕口谕,封锁睿王府,一个都不要给朕放过,着大理寺提神睿王身边所有人,睿王府长史,参将失察,并其家人,收押待审,王府上下给朕审,给朕好好审,若是审不出来,就让大理寺的人一起去陪他们吧。” “着令彻查后宫,凡涉及人等,一律交由掖庭局,五日之内,朕要看到结果,拖下去。” “臣/奴才/奴婢遵旨。” “陛下,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啊----”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群人将之前殿上跪着的所有人拖了下去,唯独只留下郭舒一个人跪在冰冷的大殿上。 寥寥几句,无数人头落地,不知道会不会包括我的?郭舒自嘲地想着。 皇后也许是渐渐适应了过来,“郡主可知你的话,会有怎样的祸患?”还未等郭舒说话,皇后便自言自语道:“一国太子,两个亲王,便是由这轻飘飘两句话,一个痴傻,一个满门被屠,还有一个被收监,不知郡主午夜梦回之际,可会想得起他们?” “臣女不知娘娘何意。” “你当真不知?本宫来告诉你,你面前这花,乃是贤妃去年赠与太子的生辰贺礼,而这花,乃是由睿王带入京中,敬献给贤妃的,你早就知道,却闷言不语,你早就想着一箭三雕,坐收渔利......” “皇后娘娘,”郭舒十分无礼地打断了皇后的话,“臣女并不知这其中的因果,臣女自归京以来,恪守本分,尊礼守纪,只愿我大越繁荣安康,陛下娘娘身体康泰,臣女虽人微言轻,但也不愿平白被娘娘肆意栽赃诬陷。臣女五日前入宫,便被娘娘禁于朝阳宫中,臣女亦觉得这是娘娘对臣女的管教,臣女心中感激,不敢有丝毫怨怼,今日臣女只是来这里辨别花草,便被娘娘随意指责离间皇家,娘娘说臣女早就知道,臣女的确知道这狐尾绒的功效习性,这乃是臣女从前跟着吾师辨花木识药草之时习得的,臣女从未有过任何否认,亦从未有过任何欺瞒,臣女问心无愧,至于其他的,娘娘觉得我知道什么?臣女回来时间短,许多规矩不懂,臣女也在用心学,今日臣女还望娘娘指教。” 郭舒越说到后面越是气愤,眼眶也越说越红,一腔委屈既被压抑着,却又趁着说话间生怕人家不知道一般带着点点的哭腔,却仍是一身的倔强。 皇后难得被人这样顶撞,气的直发抖。“你敢跟本宫这样说话!反了你啦,来人,将安贞郡主拉下去,囚于掖庭局,没有本宫的命令,任何人不准探视!” “等等。”越帝终于把这口气顺了过来,“这里是甘露殿,不是你的朝阳宫。”越帝扔了一个眼神给皇后,“一个皇后,一个郡主,居然在这里不顾身份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来人,皇后累了,将皇后带回朝阳宫好好休息!” 皇后听了这话,不禁冷笑一声,“陛下不愧是陛下,当真是公正英明。”随即站起身来,“臣妾自己来,不劳陛下费心。”说完走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留恋。 越帝苦笑了一下,手捏了捏鼻梁,似乎很是头痛。他不是一个多疑的皇帝,对于那些曾经早年跟随过的,不管是女人和臣子,他都报以宽容仁和的态度,这才能不在意皇后折他的面子,也能容得下郭家把持着大越近半的军权而依旧圣宠不衰,而这位一生仁和的皇帝,如今则正经历着这世界上最肮脏的事情折磨。 “皇后不过是一时气急攻心,都是气话,你别放在心上,恒彦那边还是要麻烦你多照看一二了。” 郭舒听着这软话,本就没甚怨气,如今也消了一大半。“臣女知道。” “你母妃在这件事上出力甚多,朕......当年在你身上,在你母亲身上......朕还记得,那个时候在路边救下被你那些舅父欺侮的你的母亲,你的母亲那个时候生得......”越帝似乎在回忆中,顿了顿,接着说:“你姥姥是获罪官宦人家的小姐,你母亲那个时候坚韧倔强,知书达理,明明不会骑马,却把自己绑在马上,磨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死活不肯下马,结果发了好几天的高烧,跟着我们走了很多地方,吃了不少苦,她最后看上了你的父亲,朕还是媒人......” “朕记得,你母亲最后走的时候,朕去看过她的,她最后心心念念着的就是你。”越帝像是逐渐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接着说道:“朕的纵容,酿今日之祸,乃宽容过度,致使礼法败坏,纲纪失和,你记住,天下法度礼法纲纪不可坏,以下犯上,尊卑忤逆,轻则家宅不宁,重则国家倾覆,乃是祸之根源,唯有扼其萌芽,止其势头,方能重塑纲纪,换得家国安康,你可记住了。” 郭舒越听越心惊,这完全是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当然,如果不是越帝的后事,就是她的后事。郭顺暂时不在城里,钱氏、云氏估计也被堵在外头好几天了,郭舒要是真折在宫里,估计也就真折了。 “臣女谨记。”郭舒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可有让人察觉不出来,能送走人的法子,至少得一个月以后才行。”越帝的声音听着有几分杀意。 郭舒看看周围,人已经全部被支走了,诺大的大殿,只有越帝,郭舒,外加一个柳忠而已。 郭舒咬了咬牙,只说了四个字:“医者仁心。”越帝听着却大笑起来,“仁心?你们庭华山也有仁心?哈哈哈哈哈----咳咳咳----”越帝叹了一口气,“罢了,好好梳洗一下,明日好好好休息。” “臣女遵命。”郭舒扶着地面站了起来,在地上跪久了,膝盖有点冰凉,站起来都有点踉跄,抬眼望去,那个人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只剩一片冰凉。长裙曳地,沙沙的声音磨过地面,宽阔大殿上,沙沙的声音亦传来回音,一步一步,走出这金碧辉煌的殿门。 正文 181尘埃 - 云卷云舒 - 暗冰 好好休息这四个字可有很多的意思,但接下去的几天,郭舒则彻底领教了什么叫好好休息。 更大更好的房间,更多的人伺候,个个笑脸盈盈,闻言细语。云氏还进来看过她一次,见她正在和一个宫里的老尚宫学规矩礼仪,还鼓励了一番,并且留下了郭舒的贴身侍女--椒兰。 椒兰的性格是郭舒当初四个贴身丫鬟里最沉稳最细致的一个,也是最果断的那个。现在郭舒身边的丫鬟死的死,走的走,还有一个因为姐妹的死而且彻底受了打击已经在另谋出路--就剩这么一棵独苗了。也许是其他人觉得这个肥差战损率实在太高,钱氏本来还想再给几个人,结果没一个人愿意来,郭舒又不喜人伺候,干脆就留一个人贴身伺候。 椒兰倒也很满意,毕竟在主子面前没有其他人得用了。反正自家主子八字那么硬,寻常人消受不起,只要自己好好伺候,将来前途自然是一片光明,她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伺候。 三天时间悠然而过,宫殿里的宫女宫侍没有任何变化,但是,连椒兰都看出了不对劲。 “小姐,我怎么感觉......”椒兰终于忍不住,试探性地问道,“没事么?要不要去问问大少夫人?” 郭舒放下手中一本不知何年的陈旧兵书,“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出宫,不过你放心,就算我没机会出去了,也会保你无恙的。” 椒兰浑身一抖,声音都有些发颤,“小姐,你~你是说......”椒兰一下子慌了,又拼命让自己沉静下来,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小姐,要死,也得是椒兰死在小姐前面,没有小姐有事,我却无事的道理,小姐~” 郭舒揉了揉眉间,“好了,我吓你的你还当真,你家小姐我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郭舒抛了个媚眼,想要缓和一下气氛,但是椒兰心事重重,根本没那个心思,郭舒见自己的玩笑根本没人附和,也觉得几分无聊,干脆不说话。 一个主司模样的公公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人,手里端着两个盘子,其中一个盘里隐隐露出白布的一角。 刚刚被郭舒吓过的椒兰一下子脸色煞白。这个画面,老熟悉了啊。电视剧里啊,那种可悲的配角,被赐死的时候啊,就是这种感觉啊,传说中的三尺白绫啊。 萧恒彦带着一队人,慢慢靠近金陵的城墙,即使他现在归心似箭,他也尽量压抑着。他被派去赈灾,明明是个为自己积累名望的绝好差事。因为上面打了招呼,事情办起来也是异常的顺利。原本中元节之前就能回来,结果没想到临走之前连下了四天的大雨,原本就不牢靠的河提又因为大雨多有损伤,他便多留了几天加固河提。还好百姓提前被迁走了,到也没费什么功夫。但就在返程的时候,就在二十里外的驿馆准备休息好好休整一下明日进城的时候,突然有天使来到,说是要给各位接风洗尘,举办宴会。 这是很不正常的事,就算是接风洗尘,论功行赏,也得等回了城,萧恒彦彻底交付差事之后,但是不仅是奏折没递上去,而且颁完旨意之后,天使根本就没走。颁旨之人不走,其他人也就同样不敢走。萧恒彦问起来,便是一句口谕,命在此等候硬生生地给堵了回去。驿馆本就小,那么多人挤着,难免有各种流言传出,最多的就是他们做错了事,所以陛下要处置他们。可惜他们想破脑子,也没想到到底出了什么事。 萧恒彦跟郭采商量了好几天也没商量出个结果,直到接到消息,萧恒彦更是换上了王服,腰间挂着郭舒派人送过来的香囊,骑着马往前走。队伍中的郭采同样骑着高头大马,只是不知在想什么。 临近城门,门口站了好几个礼部的官员,其中一个更是包括了礼部的左侍郎。手里捧着一卷圣旨。见到圣旨,所有人皆下马步行,萧恒彦走在最前面,他的心里,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 “皇帝诏曰,兹有皇六子萧恒彦,敏慧勇毅,耽珫诚汋......承天之命,册为皇太子,钦此。” 萧恒彦眼睛一跳,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儿臣领旨,谢父皇隆恩。” “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所有在场的人皆跪了下来,尤其是跟着萧恒彦去钱塘的那批官员,更是面露喜色,这意味着,他们都在新的储君面前露了脸,将来的前途将会是一片光明。 “微臣今日不便恭贺太子殿下,改日定登门道贺,还请太子殿下随臣前去沐浴更衣,然后进宫谢恩,各位大臣们都在殿上等着呢。”左侍郎笑盈盈的。宣旨的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的,越早露脸,越是有好处,为了这个机会,他可费了不少劲儿。 “多谢,请王侍郎带路。”萧恒彦从巨大的惊喜中彻底镇静下来,他毕竟受过正统的皇家礼仪教育,在镇静下来之后,心思便转了起来。 平时用来大朝会的大殿,站着几乎所有在京的四品以上官员,包括还未来得及交职的跟着去钱塘的,他们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在萧恒彦之前换好了官服站在那里,一个个的春风得意。 萧恒彦穿着属于太子的服饰,一步步谢恩,父子两互相关怀,舐犊情深,说到后来萧恒彦去赈灾像是受了莫大的苦楚,重臣们求着越帝保重身体,父子情深,君臣和睦。简直是一出好戏,早早站在屏风后面的郭舒恶狠狠地想着。 一身白金色的正经郡主宫袍极为合贴,头上难得戴上了各式各样的珠宝,显得雍容华贵。当然,必须要忽略嘴里发着极度压抑的声音的椒兰和身后站着的面无表情的死人公公。 郭舒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繁杂的礼仪看得郭舒哈欠连连。就在郭舒打完第二十个哈欠之后,一切终于结束了。 当然,打哈欠是一件很失礼的时候,但郭舒走不了。死人公公一看郭舒想走就会带人堵住郭舒的去路,郭舒又不能在这种时候发脾气,只好忍着看完全程。 看完全程,萧恒彦就要进后宫去给皇后请安,但不能给贤妃请安。越朝祖制,册封太子后,太子必须要去给皇后请安,除非是没有皇后才能去给自己的母妃请安。给皇后请完安之后就得出宫等待册封大典之后才能给自己的母妃请安。 今天的朝会只有这么一件大事,散朝之后,越帝绕过屏风,看了郭舒一眼,晃动着冠冕轻飘飘地走过去,只有两个轻飘飘的字飘进郭舒的耳朵里:“过来。” 就在偏殿里,现任的刑部尚书范岚之,手里揣着一叠厚厚的卷宗。郭舒眼皮一跳,更觉得身上这一身更像宝衣了。 “你先说吧。”越帝已经换了一身常服,手半撑着,眼睛一眯,手一搭,气势扑面而来。 “根据睿王身边的小厮交代,睿王三年前剿灭黑巫族之时故意放走了一批人,并且秘密豢养起来,并且派遣他们为自己办事......” 越帝依然眯着眼睛,“具体什么事,哪些人?” 范岚之楞了一下,斟酌着说道:“比如给废太子,太子殿下,还有......陛下下毒,从废太子,废楚王的旧人供词中可以佐证,并且还从其中几人身上搜出了没来得及转移的白银共计三千两,随后根据长春宫的小词的证词证实睿王暗中勾结,借贤妃娘娘的手送出狐尾绒勾动废太子身上下的毒从而使废太子痴傻疯癫,睿王府的师爷为了防止长春宫事后翻脸不认人,故而留下了来往的信件,经查确为贤妃娘娘亲笔所写。 臣随后提审长春宫上下,除了娘娘身边的大宫女秋凤抵死不认之外,大太监吴海对此供认不讳,还主动交代了贤妃娘娘收买宫人在每次楚国夫人进宫时在她的茶水里做手脚,导致楚国夫人郁结而亡的事实,还有十年前意图谋害安贞郡主的事情,桩桩件件证据证人齐全,还请陛下过目。” 对了,楚国夫人是许氏过世之后追封的。 郭舒站在一旁看得清楚,范岚之的手都在抖。前一刻还在拜见新储君,转头就在后面弹劾新储君的母妃,旁边还站着新储君未来的正妃兼被害人之一,这种事情,往上数个几百年都不见得能有这样的荣幸。 “那个逆子哪里来的这些肮臜东西。”越帝压着喉咙憋出这几个字。 “大部分都是黑巫族剩下来的东西,还有一部分是从外面的药铺买的,配以特殊的方法,据他们交代,这些东西的解药已经在被剿灭的时候就遗失了,他们也没有解药,但他们也不知道为何......太子殿下身上的毒被解了。” 老天爷呀,他范岚之也没做什么亏心事啊,怎么就摊上这些事。本来是审问逆党,是个立功的好机会,办好了位列人臣之极也并非难事,结果越挖越深,事情越来越大,现在他只能向上天保佑他的家人能逃过一劫,切莫再被牵扯进去。 郭舒叹了一口气,被压了几个月的事情,终于在此时大白于天下。郭舒的确是受害人,但同时郭舒也是黑巫族人背后最大的支持者。逃出来的那一小撮人是在千宝阁的掩护下才能重新和睿王搭上线,黑巫族所有的东西也几乎都是千宝阁友情提供。这么隐秘的事情,按道理来说谁也不知道,楚王会被吓得走上绝路也完全是因为千宝阁的友情提醒。简而言之就是郭舒在背后递刀子,又成为了受害人。但至于那一小撮人究竟是不是真的黑巫族人,谁会去在意呢? “来人,”越帝顺水推舟般像是下定了决心,在一旁的禁军统领陈龙走上前来,“下旨,禁军协同刑部会审,废睿王为庶人,女眷充入教坊司,男丁宗籍除名,流放岭南,所有参与之人,一律查明之后诛其三族,不得姑息,至于那个逆子,朕......永远不想再见到他。” “是。” 范岚之和陈龙领旨退下,范岚之走之前还向郭舒拱了拱手算是问好,郭舒也点点头算是回应,范岚之这才算缓解了一点压力。 越帝绝口不提长春宫之事,只是处置睿王。要么就是越帝要给新储君一个面子压下不提,既往不咎,要不就是暗地里处置以全皇家颜面。但若是要闭口不提,恐怕关于长春宫的种种都不会出现在卷宗之上,但是若是要处置,现在也绝非是一个好时机。 “孩子,你过来。”越帝睁开了眼睛,眼里一片浑浊。 郭舒硬着头皮上前,越帝伸出自己的手,带着一种几乎慈祥的奇异的声音说道:“你给朕诊诊脉,实话实说便是,这里没有外人,只是莫要像太医一般敷衍便是。” “臣女遵旨。” 手一搭上脉,郭舒心中惆怅意味更重。心中几番斟酌间,越帝又说起话来,像是许久没找到一个可倾诉之人。 “朕知道恒彦那孩子身上的毒是你解的,朕还得多谢你,可惜朕这一生立身太正,竟未能察觉,才导致今日这般祸事。可惜,几十年的底子,朝堂清明,百姓安居,朕不能让留一个心肠歹毒,满腹算计的人毁了这大好的江山。想当年朕在你师父面前立下誓言,愿用这一生还一个清明太平的天下。为了这个誓言,朕未曾有半分懈怠,这才有今日安定繁荣,兵强马壮之景象......” “这是陛下,是大越子民的福分。”郭舒浑身冒着冷汗硬着头皮打断他。 娘的,她是个女的啊,虽然她出自庭华山,但她也是个女的啊。你一个皇帝的功绩抱负自有下一任皇帝,有史官,有后人给你评价啊,关我什么事啊,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啊,你是想一股脑说完然后让我陪你进皇陵吗! “可惜朕看不见天下人都安居乐业的那天了,你要是看见了,记得来告知朕。那天你浑身是血出现在大殿之上,却还是能清晰地为自己辩驳,清明通透,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你能不能当我的儿媳妇?” 我哪里辩驳了啊,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辩驳了啊,我就说了一句“不是我”然后就晕过去了啊,你哪只眼睛看见的清明通透啊。我才刚回来你就想把我嫁出去,哦不,是把我娶到你家去......诶,好像有哪里逻辑不太对? “恒彦这孩子什么都好,肖我,可我也希望你能多提点他,多看着他,皇后不仅仅是皇帝的妻子,更是一朝国母,你可能明白?” “......” “臣女明白。” 越帝听了这话像是放下心来,柳忠从暗处走出来,手中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放着一块怪模怪样的令牌,和一份明黄的圣旨。 “朕把它交给你,希望你不要辜负朕。”越帝的眼眸里越来越灰败。 “这是什么?” 越帝却始终没有理会郭舒,哪怕他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再低,刻进上位者骨子里的东西却始终未曾变过,“朕还有多久的时间?” 郭舒低下头去,低低地说道:“短则三月,多则半年。”毒已入骨,就算是再拖延也至多能拖个半年。有一个毒已经将近十年,绝非一朝一夕之功,越帝的身体里两毒并存,互相协同促进,进展极快,半年已经是极限了。 越帝像是一早就知道这个结局,“朕知道了,你退下吧。”说完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很久之后,郭舒才想起来,那似乎是她最后一次和越帝的单独谈话。他终究,还是用了自己最大的善意包容了她。 正文 182长春宫禁 - 云卷云舒 - 暗冰 一粒尘埃,飞舞在黑暗里,无人可见,无人可依,绝望,愤怒,怨念在尘埃身边滋长。一束光照进尘埃里,一粒尘埃虽然仍然无可依,但它会不自觉绕着一丝微芒飞舞,也许它仍然飞不进光里,但一束又一束微茫照射进来。也许它仍然身处黑暗,但它身边,皆是光明。 它,身处光明里。 册封直接定在五天后,也就是今天,册封礼准备齐全,无一疏漏,等到萧恒彦再次进入朝阳宫请安时日头早已西沉,而今入长春宫时,册封典礼已经完成。 虽然长春宫貌似什么都没有改变,但萧恒彦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氛--长春宫的大宫女和主事不见了。而贤妃挣扎着似乎很是虚假地问安,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每每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宫门马上就要关了,虽然今天是太子的册封大典,金陵城取消了宵禁,但宫门还是会定时关闭,就算是太子,也不适合在当天留宿宫中,萧恒彦只好告别。他本来想转道再去问问看郭舒的情况,但是时间来不及,他只好放弃希望明天可以好好问问看----当然,如果他能够从那堆琐事中抽得出身来的话。毕竟,他现在是太子了。 “娘娘刚刚想和殿下说些什么?”郭舒依然穿着那身白金色宫袍站在阴影之中,不过现在的她,显得有些阴鸷,仿佛间又回到了她刚刚回到金陵的状态,仿若爬上地面的魔,浑身萦绕着阴鸷,怨恨的魔气。 “你究竟想做什么?”贤妃终于有了一丝恐惧。前几天她身边的所有人全都被一个个带了下去,有些回来了,有些她却再也没见过。她也被限制了自由,倒不是说她不能自由走动,而是她不管在哪里,干什么,总会有人监视着。就像现在,哪怕屏退了所有人,仍然还有一个站在后面。 “娘娘马上就将成为我的母妃,我能做什么?娘娘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郭舒”用了内力,使她的声音听起来既遥远又冰冷,像是来自九幽深处索命的幽魂,让贤妃身上汗毛乍起。 “你......你不是郭舒,你究竟是谁!”贤妃大叫起来,可惜,没人能听见了。 “娘娘,我就是郭舒啊,娘娘在说什么?”“郭舒”的声音听起来更加虚幻了。 “对啊,我就是郭舒啊,娘娘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来,喝杯茶吧。”另一个郭舒从房间的另一边飘进来,既没有影子,也没有脚,只有手上一个普普通通的青瓷杯在光影下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鬼......鬼啊----”贤妃终于崩溃起来,可是像是有抵抗力一般,又鬼使神差地安静下来,“不,鬼是伤不到人的,一切皆是虚妄唔-----嗯----咕......” “鬼,当然是伤不到人的,除非是恶鬼,可是,谁告诉你我是鬼啦。”端着青瓷杯的“郭舒”望着已经晕过去的贤妃,满眼闪着无辜,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果然很累,果然光凭着内力把脚撑离地面需要很大的力气,有轻功配合也不行,这个方法果然不可行......”郭舒喃喃道。 另一个郭舒走出阴影之处,“恭喜郡主功力更进一层,迷药的时间控制地分毫不差。”说着撕开了那张面具,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位葛家小姐,葛清筠。 郭舒上前戳了戳她,“你可不能现在死了,你要是现在死了我可就嫁不出去了,到时候本小姐让你黄泉路都走不了,直接扔进油锅里炸个三百年,还想暗算本小姐,也不掂掂斤两。”郭舒的语气带着几分天真,可是话里却让人不寒而栗。 郭舒转过头来看着葛清筠,揉了揉鼻子,说道:“你和她之间的恩怨已了,还剩下一些时间,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葛清筠的眸子里渐渐漫上悲伤之色,“不,能有这次让我能手刃仇人的机会,我很感谢你们,剩下的这点时间,我想回家祭拜我的亲人们,”随即像是自嘲一般,“如果我还能撑到那一天的话,等我上了黄泉路,还望你能照看我一二,感激不尽。” “自然自然,”郭舒条件反射般客套着,“毕竟是你告知了我真相,又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应该的,应该的。” 郭舒其实很同情她,从她师父那里反馈的信息来看,她原本是贤妃身边的大宫女,因为参与了十年前贤妃对许氏和郭舒的谋害事件,她在许氏死后便被放出了宫,并且拿到了一大笔抚恤银子。可惜,当她回到家里时,却是满门被屠。 还好她当年在宫里隐秘交好的姐妹嫁给了一位秀才,时过境迁那位秀才考中了进士,刚好在隔壁的县里当官。她便逃到那位姐妹身边,毁了自己的脸,一直等待着,直到一个绝佳的机会送到了她的面前。她近乎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用往后的余生换来的这三年光阴。 然而,她直到昨天才知道背后帮助她的人,竟然是她当年伤害过的人,她更加羞愧,尤其是这位恩人还是...... 这个“葛清筠”是时候该消失了,包括那个真正的葛清筠。追求真爱么,自然应该付出足够的代价,郭舒还是不介意成全他们的。嗯,她是个好人。 至于喂给贤妃的东西,只能说,落在郭舒这么一个玩毒行家手里,祝她幸福。 说到这个,郭舒突然想起了贤妃的那些证据。有句话怎么来着,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一个谎言,要想真正瞒天过海,就必须半真半假。真的部分么,大概就是十年前那些陈年旧事,有真家伙,才能让谎言看起来比真的还真。至于真相?什么是真相?所有人都相信的才叫真相。至于贤妃,她永远不会再有辩解的机会了。 因为越帝这个人,看着对所有人都很仁善包容,但只要牵扯到他真正在意的事情,他就会变得极度的无情且果断,为了防止他自己心软,他会用最理智最客观的方式解决这件事----将结果交给绝对独立的第三方来决定,在此之前,他不会容许自己感情用事。这也是他如此仁善,却依然能成为一个明君的原因之一,他不会容许自己因为感情而在真正的大事上犯糊涂。 帝王家的无情,在这个时候显露狰狞。 贤妃娘娘开心过了头,得了癔症。之后的人们都是这么说的。 贤妃自从那晚被吓着之后,就开始连连做噩梦,有时候常常会把梦里的东西当做现实,太医足足调养了半个月,方才好转,只是精神头一直不好,身体也开始逐渐变差。至于那位葛家小姐则在第三天就被太子殿下亲自送回了苏州,原因么,当然是贤妃娘娘身体不好,不便打扰。至于郭舒,本来说是留在长春宫侍疾,可惜伊贤妃看见郭舒就要少掉半条命,郭舒只待了两天,就重新被客客气气地送回了齐国公府。 正文 183均陈令婚书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舒自然乐得清闲,不知不觉间中秋也快到了,郭采没有再外派,而是进了吏部,虽然官位不高,但却是个京官儿,也就在这个时候,郭家的那枚均陈令,终于有了下文。 其实也不算有多突兀,毕竟都在京城,调查起来也很方便。拿着均陈令的那个姑娘姓刘,叫刘温君,她爹叫刘广茂,她还有个弟弟叫刘温科,不过现年三岁。刘家与敦肃侯夫人有点远亲,刘光茂的母亲和敦肃侯夫人的母亲是表姐妹的关系,只不过刘老夫人是庶女罢了。来京城是因为刘光茂要调职,想着能不能走走关系给自己谋个好点的前程。 郭家的会客厅里,刘家四人坐在那里显得有些茫然无措。刘家虽然说刘广茂在当官,但刘家家境并不好。在刘老夫人眼里,敦肃侯府已经是大观园一般的存在了,但郭家更是那山外山一般的存在。毕竟不是所有的功勋之家,都有齐国公府这般超过规格的布置。 反倒是那位刘小姐,带着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这种气势,仿佛之间郭舒还有几分熟悉。 正想着,郭顺带着郭家一大家子人浩浩荡荡的进来。郭晋今天当值,几个小辈不在,剩下的带上自己的侍女,一下子空荡的会客厅便显得热闹起来。 “老妇刘袁氏携家眷给公爷请安。”刘老夫人虽然是个庶女,但毕竟曾经也出身大户人家,虽然后来没落了,但是礼仪规矩却还是在的。 郭顺拱了拱手,也就算是回礼了。“老夫人不必多礼,请坐,不知老夫人可带了婚书?”郭顺单刀直入。 是的,婚书,当年的老太爷不仅留下了均陈令,为了报恩还许下了一门儿女婚事,留下了婚书。谁知后来兵荒马乱,两家人再无交集,这门儿女婚事便就这么落下了。郭顺找到他们的时候,也是才知道居然还有一门亲事。古代重诺,留了婚书便就算是过了定,若是翻脸不认,那可是遗臭万年的事情,不然为什么毁约这种事情能被编排成戏剧传唱那么多年,就是因为少啊。 “带了。”刘老夫人从怀里掏出一份已经发黄但是被保存得很好的绢布。郭顺拿在手里看了很久,对了很久,点点头,让侍女递给了钱氏。 “的确是当年祖辈留下的婚书。”郭顺虽然明明早就知道,却还是要确认一遍,这是正常的程序。 钱氏看完之后皱了皱眉,云氏接过去倒是没什么反应,转身便递给了郭采。郭采看了看对面的刘小姐,又看了看婚书,不知道在想什么,闭着眼将婚书甩给了郭远。郭远同样看了看刘小姐,摇了摇头,却也没什么表示,又递给了郭舒。 郭家人少,按照正常情况来说,真要结成儿女亲家,唯一合适的只有郭采和那位刘家小姐,这一点,两家人都心知肚明。 钱氏身为世子夫人,又是大嫂,上头又无婆母,自然小叔子们的婚事都该由她来操心。郭采走的是文官路子,钱氏自然是想找一门簪缨世家,让郭采的为官之路能多有帮扶,虽说云家也能帮着点儿,但终究比不上岳家得力,刘家的家世实在是太不显了,不过有郭舒这个未来的太子妃在,钱氏心中也能稍微平衡一点儿,就当是赚个好名声了。 云氏倒是没什么想法,虽然她也觉得刘家家世低了,但她也算不上反对,家世低了这位刘小姐便掀不出浪来,有一个这样的妯娌其实也算一件好事。 至于郭采,说实话,自从曹家出事之后,他便无心于亲事。郭远和郭舒都觉得不管是谁,只要郭采肯娶就行,小门小户的也不算什么,若论身份低,许氏难道不比刘小姐的家世更低,还不是一样的国公夫人。虽然各有各的想法,但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 “若是这样,那我们现在就算是亲家了,”钱氏笑着说道,“不知亲家是想给刘大人续弦呢?还是想给刘小姐说亲呢?”钱氏停了一下,似乎是在等刘老夫人反应,随即介绍起来。 “说起来,祖母去年过世了,父亲这一辈也只有一人,剩下的我们几人都是同一辈的,我夫君最大,其次这是我二弟媳,二弟今日当值,故而不在府中,这是三弟,前些天刚刚回京述职,尚未定亲,四弟已经订过亲了,这个想来你们也知道了,我们家二妹妹已经出嫁了,这是我家大妹妹,今年年底也要出嫁了。” 钱氏看了看刘家人,接着说道:“老夫人也看见了,我们家这一辈,就只剩我这三弟尚未定亲了,若是老夫人不满意,我也可以帮老夫人保媒做亲的。” 这话说的圆满,也都不过是场面话罢了。 刘老夫人看了看郭采,心里哪有不满意的,一身如玉般的气质,精致的五官,乃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且郭家普遍基因强大,个个皆生的好看,这是京城里公认的。出身显贵,自己又肯努力,简直就是完美的对象。 但该矜持的还是得矜持,“夫人思虑周全,三公子更是一表人才,卓尔不凡,我没什么不满意的,就是不知我这孙女意下如何。” 正说着,所有人都去看那位刘小姐。郭舒正好坐在对面,那位刘小姐从一开始不屑的漫不经心,到郭采一进来的惊艳,再到后来眼睛都直了,郭舒全程看得清清楚楚。 果不其然,那刘小姐咬着嘴唇,轻轻地点了点头。这下子大家算是皆大欢喜。 郭顺憋出一点笑意,尽量让自己显得慈祥一些,“那既然如此,便就这么说定了,还请老夫人做好准备,三日后便是黄道吉日,到时我便亲自登门提亲。” 刘老夫人也甚是满意,笑着点点头。她没什么好挑的,郭家这样的高门大户就算是她娘家尚未没落之时都高攀不起,更何况是现在的刘家,能结这门亲事,还是嫡出的公子,都只能说刘家祖辈的祖坟冒了青烟了。既然选择高攀,那关于婚事的方方面面,刘家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说的明白点,郭家能认这门亲事已经算是给了刘家恩赐了,刘家要是叽叽歪歪,郭家有一万种方法解决掉这门亲事,不过还好,目前看起来刘家还算是识趣。 接着便是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郭顺太忙,只是回来打个转身便回了军营,钱氏招呼着刘家人吃了个中饭。吃饭的时候,刘老夫人和之前一直没说话的刘大人显得很是健谈,毕竟以后是亲家,也该多帮衬这点,当然主要是郭家帮着刘家。 三日后,郭顺按照约定准时上门提亲。由于刘家在京城没有住处,刘家便寄住在敦肃侯府的一个边缘的院子里。不过随着刘家和郭家攀上了关系,这个小院子也显得很是热闹,各家各户只要是想巴结郭家巴结不上的,都转头开始巴结刘家。 郭顺的彩礼倒是给得比给敦肃侯府的少了一点,以示区别,不过对于刘家来说亦是极其丰厚的。除了这一部分彩礼,敦肃侯府也给了一些作贺礼,钱氏云氏都分别单独送来了贺礼,甚至连郭远和郭舒都送来了一点。尤其以郭舒送的最为丰厚----她的东西大部分都是萧恒彦送的,而且随着萧恒彦册封太子,她又被送了许多东西,库房里是在堆不下了,干脆借着这次机会清一清库房。 当然,最后的这些东西有一大部分将会成为嫁妆重新回到郭家,这也是郭舒送起来一点也不心疼的原因。 接着就是交换庚帖,当然算出来是吉,随后又将婚事定在了下月初八。 但,事实证明,滚滚车轮,总不会一帆风顺。 正文 184阴谋阳谋 - 云卷云舒 - 暗冰 中秋前两天,是钱氏的生辰。钱家人都跟着钱老爷子在外放驻守,只是派人送了贺礼过来。因为不是整生,倒也没有太过于铺张,但也还是请了京城里的几家姻亲故旧。 钱氏自然不会来操办自己的生辰宴,所以这差事就落在了云氏头上,云氏大家出身,自然是井井有条,可惜,那天郭舒闲的没事去看自己的小侄子,被云氏看见了,深觉自己应该好好教育一下自己的小姑子,省得她嫁了人什么都不懂平白惹人笑话,就将一大堆差事都扔给了郭舒。郭舒连看了几天的位置分布图,脑袋都要炸了,正在这时郭顺叫郭舒去书房,郭舒一下子便冲出房门,椒兰跟在后面拉都拉不住。 书房在前院,郭舒其实也没来过几次。但走到门口却发现除了郭顺,一直泡在禁军营里的郭晋今天居然也在书房里。 “父亲找我来所为何事?直接让人说一声不就是了。” 郭顺给郭晋使了个眼色,郭晋从背后掏出一只鹰出来,被绑着脚,似乎很想挣扎,尤其是看见郭舒之后,只是精神很是萎靡。 “我看它老是在府上飞,就把它射下来了,”郭晋似乎有点歉疚,“不知道是你的,不过它没死,养一养也能好的,这是他脚上绑着的信。” 郭舒接过来一看,信封上的火漆已经被撕开了,郭舒咧了咧嘴角,有些头疼。 这鹰叫小青,是海东青,是清心道人带着郭舒在辽东玩的时候救下来的一窝小海东青里的一只,养了许多年,因为在庭华山呆久了,所以很有灵性,几乎只要清心道人不在郭舒身边的时候,总会有一只或两只海东青跟在郭舒身边用来传递消息。郭舒和萧恒彦落水的时候,也有海东青跟着,要不然庭华山的暗桩也不会那么巧就刚好救下两个人。 蒋家,其实就是庭华山的暗桩之一。 “吾徒,见字如晤 一别半载,甚是想念,北周异动,为求稳定,请于812 15:00顺势出门被俘,除1号3号,西蜀紧逼,还望注意。” 寥寥数语,郭舒看完,只觉得心头一片冰凉。 郭晋看着郭舒脸色不对,问道:“怎么了?”他不是没看过这个小小的信封,可惜他根本不知道北周异动,西蜀紧逼是什么意思,还有上面奇奇怪怪的符号,他这才拿着信封来找郭顺,希望能有点头绪,可惜似乎郭顺也不知道。他心里警觉,这才把郭舒叫过来,在他的印象里,他应该只有在庭华山时才看见过这种奇怪的字符,作为一个将帅,他必须要警觉。 郭舒深吸一口气,“屁咧,老娘都快要嫁人了出这种幺蛾子,还除1号3号,要是这么简单你去啊,叫我去有个屁用啊,还嫌我上次死得不够快是吧,我谢你家老母啊,******” 看着此时如同泼妇一般的郭舒,两个人都愣住了。直到郭舒问候完了清心道人的祖宗十八代之后,郭晋这才说道:“你是他的弟子,你问候他家的祖宗十八代等于是问候你自己的。” 郭舒楞了一下,郭顺板着一张脸继续说道:“对了,他没有祖宗十八代。” 郭舒彻底冷下来,满脸写着“我现在很不爽”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郭顺这才绕过书桌,拿过那封信,“虽然看你的信的确不厚道,不过我想知道这封信里是什么意思?我大越可有危险?” 郭舒冷冷地看了郭顺一眼,只是走过去看起了挂在书房里最大的一幅三国堪舆图,时不时拿起桌子上放着的一把用来丈量的木尺移动着。从金陵,过徐州,向上至燕都,再从燕都往西,过长安,翻秦岭至锦官城,再由锦官城一路向东重回金陵,构成了一个大型三角。 “父亲,你说三个半月的时间走完这一圈可能吗?”郭舒这话问的没头没脑的。 郭顺看了看,摇了摇头,“要翻过秦岭,再从蜀中出来,时间不够,否则只走燕都的话一马平川倒是可能。” “我师父说北周近来边境不稳,所以让我去北周看看能不能让他们消停一会儿。”郭舒说的好似云淡风轻。 郭顺听着却不大乐意,“什么叫你去让他们消停一会儿,你怎么让他们消停,你一个女孩子家的......” “嗯,所以得跑一趟北周。”郭舒心里也有一份猜想,那个一面之缘的庄先生,可能就跟西蜀有关,但是具体是什么,吴昊一直没来消息,郭舒也不太清楚。 “你准备怎么做?你毕竟也快要出嫁了。”郭晋说道。 郭舒转过身来,眼神之中有几分期艾,几分狠绝,“国丧。” 两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地锤在了两个人心上。 “不行,”郭顺很坚决,“绝对不行,你师父太胡来了,你哪儿也不许去。” 郭顺清楚庭华山是做什么的,否则他也不会将女儿送去庭华山治病,可是郭舒被收为弟子,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郭顺现在有些后悔将郭舒送去庭华山了。 郭舒叹了一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 然后,没有然后了。郭舒被禁足了,院子周围里里外外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但尽管这样,第二天,来自宁王府的信,还是被原原本本地送到了郭舒手里。 郭裳有了身孕,两个月了,所以来给齐国公府通个信儿,想见见家里人。这当然是无可厚非的一件事,可惜,偏偏时机不对,郭顺如临大敌,反而是亲自去了宁王府探望女儿,总而言之,齐国公府上上下下,今天许进不许出。 当萧恒彦带着一帮人抬着礼物来看望郭舒的时候,郭舒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了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错觉。 “嗯?你这大忙人如今也有空闲来看我?”郭舒盯着那一堆东西,眼睛里差点没放光。 “把你口水擦擦,”萧恒彦忍不住勾起嘴角,投其所好这种事情他最拿手了,“你又干什么了?我怎么听说你又被禁足了。” 郭舒翻了个白眼,“有刁民想害我不行吗,你这是专门来看我笑话?” “......没有,只是母妃近来受凉了,一直咳嗽不见好,所以我想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的。” 得嘞,这才是重点,“就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过我也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郭舒转身翻找了一下自己的药箱,拿出一罐药膏来,“这是我自制的川贝枇杷膏,应该对咳嗽有帮助,你拿去吧,不过别说是我给的,要不然我估计她不肯喝。” 萧恒彦听着叹了一口气,也还是收下了,他其实也很无奈,不知道为什么,郭舒和贤妃的关系就是不好,他昨天进宫的时候,还听到他的母妃说郭舒给她下了毒,还半夜特意跑过来恐吓她,让他找郭舒拿解药,要不然她就要死了云云,还说了许多类似郭舒两面三刀,心思阴毒之类的话,他听着都头疼。 他这些天详细了解了京城里之前发生的事情,且不说郭舒被关押在宫里好几天,就从她从头到尾都没进过长春殿的门,就知道母妃在胡说八道。长春宫的人都说母妃把梦里的事情当真了,本来他还觉得夸大其词了,可是亲眼见到才知道所言不虚。 当然,郭舒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你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吧。” “就是想你了。” “说人话。” “......想和你一起吃个饭,山河居。”萧恒彦微微笑道。 郭舒陷入了沉思,半晌之后,才轻轻点了点头。 该来的,总会来。 正文 185山河居故人 - 云卷云舒 - 暗冰 没人敢拦着太子殿下,即使是齐国公府的亲兵,就这样,萧恒彦把郭舒带出了门。郭晋和郭远每十天一次休沐,今天并不在府里,郭顺则带着钱氏和云氏都去了宁王府探望,就连郭贞今天都是跟着师傅学习骑射去了,诺大的府里,竟然除了郭舒之外再无旁人。 也许是故意,也许是巧合,总之在没人做主的情况下,萧恒彦终于将郭舒连哄带骗一路到了山河居。 山河居顾名思义,靠山靠水,属于京城边缘,背靠一条小溪和一座并不算高大的山丘。但因为山河居将整座山都给包了起来,将亭台楼阁建立在山林之中,很是隐秘。那些自命清高的隐士或是附谈风雅的读书人常来,就着美景,附上几句闲词,讨论讨论朝堂大事,颇有几分曲径通幽的乐趣。而闺阁小姐们,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有时也会叫上两个闺中密友,论一论琴棋书画。甚至有时还会有才子佳人兴趣相投,一见倾心,最后结为眷侣的逸事。当然,这种事情自然是可遇不可得,不过山河居的名头,却是在京城名门之中越来越响。 虽然听起来,八卦之类的让人很是向往,但是实际上山河居是需要预定时间的,且两个预定时间相近的通常会隔得很远,这是为了保证隐私,还会有人专门守在路口,尽量错开不同的客人见面的机会,除非是相熟之人特意过来打招呼,所以,许多人冲着这一点,尤其是有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山河居是首选。 此时,郭舒就在一座完全由紫竹搭成的阁子里,坐着灌了三壶茶。八月的天气尚未转凉,灌了足足三壶凉茶也没能消除燥意。当然并不是山河居里很热,而是因为郭舒体质特殊,既怕冷,又怕热,只是夏天不会生病罢了。 “话说,你带我来就是为了喝茶?”郭舒实在是难以理解。 “不是,”萧恒彦看起来完全不着急,也不知道他身为监国太子,哪来的那么多闲心,“有人想见你,我觉得你也许会想见见。” 郭舒翻了个白眼,“神神秘秘的,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情。” 萧恒彦似有几分苦笑,“的确,不过......” 正说着,一个浑身散发着浓郁香料香味的女子带着斗篷走了进来。 “参见太子殿下,郡主。”略带几分憔悴的声音从斗篷后面传了出来。 “葛清筠?”郭舒带上了几分警惕,“不是说你走了吗?怎么会还在京城里。” 葛清筠这才掀开斗篷,眉眼间掩饰不住的憔悴,“是我求了太子殿下,想最后来见一面郡主,也算是了却心愿。” “你的心愿?”郭舒皱起了眉头,“这是为何?” 葛清筠抬起一双泛着秋水的眸子,“自然是感谢郡主替我除掉了我的仇人,了了我最后的一桩恩怨,自然来亲自道谢为好。” “你的仇人?谁啊,”郭舒仔细回想了一下,“是谁都跟我没关系,我也没兴趣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我最近也没干什么,别什么都赖我头上。” 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郭舒将葛清筠的话都给堵进了嘴里。贤妃的事情,让葛清筠参与进来,无非就是留给萧恒彦一个将她送走的绝好机会。萧恒彦本就不愿将葛清筠留下来,只是碍于贤妃的坚持,他也不好反驳。贤妃那天晚上被吓之后,自然连带着也不愿意见到葛清筠,她自然也没有任何理由留下来。 不过看葛清筠这个样子,恐怕她仍然是贼心不死,唯恐天下不乱,临了了,还想搞点事情出来。 郭舒像往常一样,翻了个白眼,“什么都找我,睿王的事情也找我,你也来找我,不是,姑娘,你我连话都没说上一句,我帮谁除掉别人了,你别告诉我是睿王啊,那个纯属意外,我就是说了个药草名字,平白无故被关了好几天,我找谁说理去。” “自然不是你,”萧恒彦也听出味儿来了。葛清筠之前死不肯说什么,却突然改口说要好好感谢郭舒。萧恒彦唯一能联想到的事情就是贤妃每天念叨着的两人害她这件事,为此他迟疑了好几天,多方调查,才最终将郭舒带到这里来,也仅仅是为了验证罢了。但是仅从郭舒的反应来看,似乎这件事情,是他被人刻意误导了。 但其实,谁被谁误导了,也是一个未知数。 “郡主误会了,”葛清筠抿了抿嘴唇,“郡主只是帮了我一个忙而已......” “说到帮忙,我帮你干什么了?不过你身上的香料不需要处理一下么?熏死我了,我能帮你的哟。”郭舒一副油腔滑调的样子,却不声不响地继续将葛清筠的话堵了回去,顺道还威胁了一下葛清筠。 “郡主也觉得这香料很浓么?这香料来自西域,自是浓烈,若是郡主不喜欢,那我下次换一种清淡一些的。”葛清筠笑道:“郡主神诡手段,身为女子真是可惜了,若为男子,必可建功立业,成就一番功勋。” 郭舒心头一震,故意身体往前一倾,依旧是油腔滑调地说道:“可惜,我是个没根的女人,而且身材长相都比你好,嫉妒我啊?” “郡主说笑了。”葛清筠被郭舒轻浮的话给吓着了,一下子也没能接上来。但至少证明一点,此葛清筠非彼葛清筠,她们在萧恒彦眼皮子底下被人掉包了。 因为这个葛清筠的身上,没有那一股独有的,非得依靠香料才能压得下去的发自骨子里的腐烂的味道。 那是出自与清心道人的一种蛊,这种蛊能改变人的容貌甚至是性别,能使小孩变成老人,使男人变成女人,真正意义上做到返老还童,神鬼难辨。但这种蛊其实是半成品,需要付的代价,将是余生的寿数,而且最长只能维持三年,整个人会从骨子里逐渐腐烂,且会有一股腐烂的味道,却来越浓,越来越难以遮掩,直至最后死亡,这种蛊侵蚀全身,最后尸骨无存,是极恶毒,却也是极为有用的一种蛊。 另一个“葛清筠”就是用了这个方法,以假乱真,最后成功掉包,才能潜进长春宫拿到那些关键的,真真假假的证据,最后一击必杀。 她的确是太子生母,但她的所作所为,已经让越帝不再保着她,抬举着她了,也只有这样,郭舒做的事情,才能在最后被遮掩过去。 “你说完了吗?”萧恒彦打断了葛清筠的话,“你的心愿我也算满足你了,从今以后,你不得再踏入京城一步。来人,带下去。” 葛清筠这才抬起头来:“不,我......郡主其实......” “葛小姐倒比之前见到的更多话了,也不知令堂有何感想?”郭舒特意将那令堂二字咬的极重。葛清筠紧咬着嘴唇,却还是闭上了嘴巴,眼睛里流露出几分惊恐,又有几分镇定地被带了下去。 萧恒彦此时有些后悔了,也许是他这几日被繁忙的公务冲昏了头脑,这才能想到把葛清筠带过来对质,这下子,郭舒可怎么办? 正文 186山河变 - 云卷云舒 - 暗冰 萧恒彦有点心虚,看了看郭舒,确定她没生气这才放下心来。 郭舒心中却是时刻不停地想着。师父始终不愿意进京,哪怕是守在京郊也不踏进城内一步。再加上昨天的那封信,郭舒不禁揉了揉眉头,她总觉得那封信应该不是冲着自己,不然师父就肯定是直接送信了,而不是非要将信绑在飞鸟身上让其他人发现。再说了,今天府里居然会因为各种原因导致没人在,这让郭舒觉得有几分蹊跷,但却始终说不上来。 “等等,”郭舒挥了挥手,“我有几句话问你。”葛清筠甩开两个小厮,抚了抚身上的衣袍,微微抬起头,颇有几分倨傲。 “令妹近来可好?她如今在何处?” “蒙郡主关心,她如今在叔父家里代为照看,想来京城里会有人照看她的。”葛清筠见郭舒态度缓和了一些,也暗自松了口气。 “令妹身体不大好,可寻了大夫?” 葛清筠扯了个嘴角,“寻了,大夫如今就在家里诊治呢。” 萧恒彦看了看两人,刚刚明明还颇有几分剑拔弩张的架势,怎么突然一下画风就变了? 得了,这下子事情就很迷茫了。郭舒万万没想到,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死不松口,死不动手的原则的清心道人,居然会主动把“葛清筠”救下来,还放在京城里,萧恒彦的眼皮子底下。当然,原因不可能是好心,那就只能说明他心里又有了什么计划,可是能有什么计划?郭舒暂时还想不出来。 “我送送你。”郭舒站起来,萧恒彦僵了僵,依旧坐定,等着郭舒走了几步,反头说道:“等我一下。”仿佛老夫老妻般稀松平常。 葛清筠走在路上,心情说不上来的复杂。当时她遭到刺杀,心中自然是愤慨的。莫名其妙被劫,好不容易能逃出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份已经被人顶掉了,只能躲在乡下,好不容易碰上了一个令自己心动的人,却被人追杀,她的心中自然是不平。但其实也能看出来是警示作用为主,要不然她今日也不会如此平和。 “我代我师父向你道歉,我知道的时候她已经进京了,我也是到后来才知道这个情况。”郭舒走在树荫底下,唯有漏下来的阳光撒在脸上。 葛清筠却依旧沉默,拐了个弯才说道:“反正我也不喜欢进宫,但你们也别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几个字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现在过来这也是这位彻头彻尾的大家闺秀能说的最狠的话了。 “那你今天......”郭舒的话,突然一下子被打断了,因为她突然看见了两个很熟悉的人--郭采,刘温君。 “今后想来不会再麻烦您了,恭送。”郭舒站定,葛清筠看了看她,得了这句话,她也算安了心。其实就算她不愿意,她也拗不过郭舒,齐国公府,新立的东宫,不管是哪个,她都惹不起。再加上除了借用身份这件事,他们也确实没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地方,而且他们还给了补偿,她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今天过来,也无非就是心有不平罢了。 三人站在一边,都等着葛清筠走远了,郭舒这才上前打招呼。 “三哥,三嫂安好。”郭舒努力弄出一副笑盈盈的样子。 “还没到时间,别乱喊。”郭采说道,脸上挂着一副模式化的微笑。也许刘温君瞧不出来,但郭舒却很熟悉。 这位刘姑娘倒是显得通情达理,“没事没事,反正也快了,那我可就直接叫你五妹妹了。” “嫂嫂怎么叫都好。”郭舒也顺势客套两句,但郭采看了看周边,似乎很是担心,“不是说父亲将你禁足了吗?你怎么会在这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郭舒总觉得父亲这两个似乎说得特别轻。 “殿下带我出来散散心而已,我出来送送朋友,还得回去喝茶呢,要不要一起来?”郭舒眨眨眼睛,很是调皮。 “去,你们两个出来喝茶我掺和进去算怎么回事,”郭采脸上的笑意终于松动了几分,看起来没那么假了,“老规矩,互相保密。” 意思就是郭采不把郭舒和萧恒彦单独出来的事情说出去,同样的,郭舒也不把他的事情说出去。但是郭舒出来肯定是被知道的,所以郭采说的保密其实就是让郭舒给他保密而已,作为亲兄妹,郭舒当然是--卖兄弟,不犹豫啦。 当然这话不能当面说就是了,郭舒笑着点了点头,算是赞同,郭采这才心满意足地带着刘姑娘聊诗词风月去了。 萧恒彦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本书来,看郭舒进来,有些尴尬,只好转换话题。“你刚刚怎么去了那么久?” 郭舒翻了个白眼,“我刚刚碰见我三哥和我未来三嫂了,我看也不是来游玩的,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啧啧。” “就是那个刘家,小门小户的,你家竟也肯。” “本来是不会的,可是后来爹觉得有你在,三哥是否娶到清流世家小姐也没那么重要了,还能给自己挣个好名声,也就这样了吧,也不能要求太高了,我三哥能愿意娶就不错了,毕竟曹家姐姐......也是造化。” 郭舒越说越伤感,萧恒彦牵住了她的手,顺势将她拉入怀中。“有些事情不能强求,”萧恒彦抚上郭舒柔顺的长发,闻着发间的香味,却没有发油的那股子油腻味道,忍不住凑近一些,用低沉的声音凑在耳边说道:“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有我在你三哥就不用娶世家小姐了?” 温温热热的气流让郭舒浑身发麻,也不知道萧恒彦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一天比一天撩,一次比一次苏。但是作为曾经接受过10个G种子洗礼,和无数玛丽苏无脑小说电视剧陶冶过的人,她,绝不轻易认输。 顺势将软软的身子往萧恒彦的怀里凑,双手解放出来环住那有着八块腹肌的腰,脑袋靠在肩膀上,用一种近乎于撒娇的语气,带着一点魅惑的尾音说道:“因为~因为有人帮他贿赂上官,疏通关系呀~~” 郭舒还怕这样不够刺激,还伸出小舌舔了舔萧恒彦的耳垂,这让萧恒彦浑身一震,条件反射般一手抱住怀中的这团火炭,又觉得丢了几分面子,又腾出另一只手准备将郭舒的小脑袋掰下来。可是郭舒却乘胜追击,一双小手顺着萧恒彦手感极好的腰往下摸,一直摸到让萧恒彦倒吸一口凉气的地方,还故意在旁边挑逗一番。 这下子煽风点火,让本来就有几分火气的男人更是火见风势,火苗蹿起几丈高。 坚硬的手感让郭舒的好胜心得到了满足,再玩下去可真要出事了。萧恒彦本就风华正茂,血气方刚。再加上他天生八字克妻克女人,又常年混迹在军营,真要是把他惹毛了,郭舒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但郭舒生了退意,眼中似有火苗的男人可没准备轻易放过她。双手一紧,翻身一滚,将怀中的女人放到柔软的地毯上,一只手压住她,另一只手开始不规矩起来,从上到下开始煽风点火。 “那你告诉我,那个人准备怎么贿赂上官呢?嗯~孤可什么都不缺,贿赂可是大罪呢~”萧恒彦继续靠近中,手也没闲着,低沉的声音让郭舒心中更是绵软,一时间放松了警惕,一个不小心,腰带已经不见了。 事实证明女人在这一方面确实是吃亏的,眼看着萧恒彦铁了心要把两人之间的距离变成负数,郭舒这才慌乱起来。“我~我也不知道,嗯~需要好好~想......想想。” 男人的吻已经落了下来,让郭舒的话都变得断断续续的,转瞬之间原本的主动地位瞬间转换,温热的手掌贴上来,到让原本已经逐渐升温的身子冷静了下来。 “别......别在这儿......”听到这低低地话语,里面暗含的意思让男人兴奋起来,这才停了下来,想了想,起身将地上的女人抱起来,抬腿就准备往内室走。用脚将房门关上,就在将人放在榻上的瞬间,郭舒抱着双手一下子退到里面。 男人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危险起来。 “再等等,真的,等......大婚,没多久了,真的......”越说郭舒越没底气,事实证明这种时候硬气是没用的,只能服软。 眼见得郭舒退到一边,萧恒彦混乱的脑子中终于才找回了一点理智,他也不忍心硬来,毕竟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品行容貌,家世兴趣,甚至是那令人头疼的八字都十分相合的媳妇,还没彻底到手,他可不想把媳妇吓跑。 深呼吸几下,这才能重新靠在郭舒身边,“那你说怎么办,嗯~这可是你弄出来的麻烦。” 郭舒见他没有再坚持,也深呼了一口气,眼前的难关,总算是过了一半,于是怯生生地凑过去说道:“我帮......帮你。” 男人抿着嘴唇,虽然不是最佳方案,但眼下只有这样了。 半晌之后,郭舒的手极酸,可又不敢抱怨,生怕惹恼了男人。男人倒是一副餍足的样子,可是却有几分恼怒,死死地压着郭舒说道:“你究竟是从哪里学来这些的,嗯~说!” 实话,当然不能说,总不能说我虽然没吃过猪肉,但我看见过万猪奔驰在青青草原上吧。 “书!书上有,书上什么都有。嘿嘿----” 郭舒只好敷衍,但是萧恒彦眼珠子转了转,居然也接受了这样的说辞,只是威胁道:“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郭舒赶紧将头点的跟啄米的小鸡一般,萧恒彦只觉很是可爱,伸手揉了揉郭舒的脑袋,就算是放过了她。 “殿......殿下.....”随从在门外怯生生地说道。老天爷呀,这要是放在平常,借他个胆子也是不敢的,要是打搅了主子的好事,任凭主子的脾气能活吃了他。这尊阎王大概也就只有对着王妃,哦不,现在该叫太子妃娘娘的时候才是那般柔善模样。可是事出突然,又事关太子妃娘娘,他不得不硬着头皮上来,等着里面完事儿了,这才敢禀报。 “什么事?”压抑着杀气的声音传来,随从腿都软了,可是还是硬着头皮回禀道:“刚才有一位刘姓姑娘过来说,齐国公府郭三公子遇到匪徒,被人劫了。” 虽然害怕,但是寥寥数语,还是将事情清晰明了地概括了出来。 187拉网 - 云卷云舒 - 暗冰 “嘭----”里面显得很慌乱,随从看了看地上的东西,只恨不得自己没长两双眼睛。萧恒彦从里面出来,反手关上了门,捡起了地上的腰带,双手一背,将房门拉开一条缝,塞了进去。里面又是一阵声音,郭舒才从里面出来,只是钗鬟还是有点不大规整。 萧恒彦这才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适才有一位刘姑娘过来,说郭三公子和她一起在路上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冒出一股毛贼,他们所带的护卫不多,只她带了两个逃了出来,三公子为了引开贼人,一个人......” “她现在在这吗?”郭舒一下子着急起来。 萧恒彦握住郭舒的手,让她不要那么激动,刘温君这才进来,脸上还带着被惊吓之后心有余悸。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见过郡主。”刘温君总归还没忘了礼数,只是抬头看见两人握着的手,脸上微微一僵。 萧恒彦还算冷静,“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好好说清楚。” 刘温君想到这里,也开始哭诉起来,“本来三哥哥说......”听到三哥哥这三个字,郭舒浑身一抖,“说时间不早了,要送我回家,我们从后门走,那有一片林子,结果就在快出林子的时候,突然不知道哪里窜出一伙人,大概有二三十个,冲上来便喊打喊杀,我们的人不多,好不容易冲了出来,三哥哥为了引开那群人,自己就带着几个人往山上跑了,就......几个人,他们不会出什么事吧?” “早就出事了,还会不会出事,”郭舒气不打一处来,“还好你不算太蠢,还知道绕回来找我。” “我......我就想着太子身边应该有人保护,应该......是有人的......” 绕过两座山,便是御林军大营。说实话,没人会想到就在与御林军大营近在咫尺的情况下,有人敢打劫。郭采虽然是正经过了科举走的文官路子,可到底也在军营里摔打过,就是因为他呆不住喜欢到处乱跑,郭顺才彻底绝了让他也进入军中的心思,转而极力支持他科举,要说京城周围,有哪座山头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郭舒知道他跑进林子里,反而平静了一点。 萧恒彦似乎也想到了,作为年纪相仿的两人,萧恒彦自然了解郭采。 “我现在就让人去救人,这里离大营近,想来那伙贼人也跑不掉,你就呆在这里知道吗。”萧恒彦倒是很镇定,一边温柔地安抚郭舒,一边又暗自调人去救人。作为新晋的东宫太子,风头正盛,出来自然是准备齐全,除了留下必要的人守着这里之外,剩下的人,便如撒网一般撒了出去。 “我怎么呆得住,”郭舒有几分懊恼,“那可是我三哥,从小到大对我最好的三哥,他出事了,我却在这里干坐着,我......我坐不住,你......我也去,我一定要去。”郭舒总觉得今天的事情不太对,直觉告诉她不应该多事,可是那可是她的三哥,当年她出事,也就是郭采顶着日夜兼程送的她,半个月,几乎是不眠不休。后来的日子里,郭采也是能来看她便都尽力来,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也都最先紧着她送上山来,如果说连郭采出事她都无动于衷的话,就太没有良心了。 “不行,那边山高林密,何况情况不明,你进去我不放心,那么多人呢,他们跑不掉的,你别以身犯险。”萧恒彦继续耐着性子劝郭舒,没有一丝的不耐烦,言语里尽是温柔宠溺,眼睛里更是柔软异常。那样明亮温柔的眼神尽数落进了刘温君的眼中,那样的眼神,是刘温君从未见过的......温暖。 “可......我会帮忙的,不会拖后腿的,大不了我不乱跑总行了吧,你要是让我呆在这里,就凭你那些人也拦不住我,求求你了,我就跟着。”郭舒也哀求道。面对萧恒彦,郭舒也没办法硬来,但是郭舒说出了一个很重要的地方,那就是郭舒真要去救人,萧恒彦也拦不住。 面对郭舒的哀求的样子,萧恒彦难得见到,自然招架不住,再加上萧恒彦更清楚真要把郭舒完全撇开也不可能。 “你在我身边,我带你去,不许乱跑,知道吗。” “好。”郭舒立刻点头。但萧恒彦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身为太子,他不可能像从前那样想去哪里抬脚边走,之前的护卫已经出去找人了,萧恒彦要想亲自去,毕竟要等新的护卫到来,才能动身,郭舒即使再着急,也得等着,她不能拖着太子孤身犯险。 商量好了,郭舒这才感觉到一道视线一直在往这边看,顺着看过去,竟是刘温君一直在盯着萧恒彦看,且看得有几分入迷。萧恒彦自然也感觉到了,但他尽量让自己不去转过头,他不想在郭舒面前露出杀意…… “刘家小姐,”郭舒以示提醒,刘温君一下子清醒过来,“你今天也受惊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有消息了,我会通知你的。” 刘温君赶紧收回了眼神,“不,我就在这里等着,三哥哥是因为我才下落不明的,我不能抛下他,一个人就这样走了,我要留在这里等他回来,而且......而且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呢。” “帮忙?你能帮什么忙?”郭舒问道。 刘温君似乎是没想到郭舒会真的问她的意见,似乎有些慌乱,但转了转眼珠子,还是说道:“匪徒想要的应该不是我们的命,那就应该有所求,反正总会和我们再联系,到时候我们将计就计,说不定还能顺藤摸瓜,找到他们呢。” 说完,郭舒惊疑地看了刘温君一眼,连萧恒彦都转过来看了她一眼,这让刘温君颇为得意。 作为一个小门户的女子,能有这番见解自然算得上惊奇了。 “顺藤摸瓜?”萧恒彦脸色可见地更阴沉了几分,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别人也只当他心忧罢了。 至于郭舒更是上上下下看了刘温君一眼,果然是浑身散发着傲气。 至于萧恒彦,他更耳熟了。 “不错的形容,可惜,京城周围哪里来的匪徒,刘小姐还是等消息吧。”郭舒并未表现出太大的反应,就算是知道了,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穿越者她见的多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只要不碍她的事,她懒得管。 刘温君那一点点骄傲在平淡的两人中被狠狠打击了一番,可是以她的身份,还不够资格说话,只好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看着萧恒彦。说实话,那样子确实我见犹怜,可惜,萧恒彦看了太多次,尤其是经历过后来的事情,这让萧恒彦没立刻让刘温君永远消失就已经是顾及着郭舒还在这里了。 刘温君原本觉得郭采已是极好的了,可是看见算得上丰神俊朗的萧恒彦,又是太子,前辈们的光环让她觉得未尝不可一试。照她的剧本,此时萧恒彦应该对她表示赞赏并表示兴趣,可萧恒彦却什么反应也没有(她这么以为),这让她颇有几分挫败感。 这也是她倒霉,刚好碰上一个同行,一个重生,还是一个和她有着仇怨的重生同行。 郭舒不想再搭理刘温君,满脑子盘算着这股匪徒究竟是谁派来的,目的为何,所求又是什么。至于萧恒彦,则在想上辈子也是如此欣赏了这个还算是有几分聪明才智的小门户的女子,还宠了那么久,怎么就没看出来这是一条野心勃勃,三心二意的毒蛇。他该怎样才能让她消失而不惊动郭舒呢?他得好好想想。 因为尚未迁宫,太子亲卫大多是从徐王府从前的老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要动员起来也很快,不多会儿,便准备好了。前面派出去的人说是搜到了一些踪迹,而且消息也已经传到了郭顺的耳朵里。郭顺当即着急上火,不仅派出了全部的亲卫搜寻,还以练兵为名义,将御林军的一部分人精锐都派到山林子里了,几方的人加起来,组成一张大网,不放过任何一寸地搜寻起来。转眼间便把周围网了个水泄不通,即使是匪徒,恐怕也是插翅难逃。 刘温君被萧恒彦强硬地留在山河居,郭舒骑着从府里被顺路带过来的玲珑,只觉得此事扑朔迷离,可惜郭舒手里的线索太少,她实在理不清头绪。 因为平时这两座山也会被用来练兵,所以不管是哪一处的犄角旮旯,御林军都十分熟悉,有了御林军的帮忙,更多地踪迹被找到,种种踪迹,都引向一处山谷。 山谷无名,狭长幽深,是哪种俗称的“一线天”,夹在两座山中间,只有玲珑显得有些躁动不安,似乎很想冲进去。郭舒和萧恒彦在峡谷这头,郭顺好不容易才赶到峡谷这里,就带着亲兵守在峡谷另一头,将这峡谷里的路给堵死。峡谷上面还有人守着,可谓是天罗地网。 正等着有人去探查情况,突然身后一阵冲天的黑烟升起,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玲珑显得更加躁动,但山林子里它本就行动不便,郭舒只好下马安慰它。也正是因为如此,郭舒对于那道莫名其妙的黑烟更加疑惑了。 郭舒扯了扯萧恒彦的衣角,“你看看后面是不是起火了?好像就在山河居那里。” 萧恒彦漫不经心地往后面看了看,随意点了点头,“好像是,”萧恒彦又扫了扫郭舒身边,“你小心脚边的那块石头。” 郭舒皱了皱眉,“不会我们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了吧,那那位刘小姐岂不是......要不多找几个人回去看看?” 萧恒彦深深看了郭舒一眼,又看了看幽深的峡谷,“要不你回去看看,反正他们也逃不出去,说不定真是调虎离山之计。” 萧恒彦本就不想郭舒呆在林子里,说不定哪里就会有危险,再加上现在已经算是十拿九稳,萧恒彦更不想郭舒再掺和这些事情,顺着郭舒的话头不过是想让郭舒远离这里罢了。 郭舒自然理解萧恒彦的意思,再加上这么多人,那些人就算身手再好估计也跑不掉,自然就更想回去看看。尤其是在她那不靠谱的师父给她传了那样一个消息之后。 虽然是郭舒回去看看,萧恒彦还是分出了一部分人手保护郭舒。这林子里已经在刚才被筛过一遍了,所以人不算多,却个个都是精锐,都是萧恒彦身边真正的贴身的亲卫。 然而,就在走到一半,刚刚翻过一个小山头的时候,却冲出了另一伙人,直接撒了迷烟,里面还掺杂着柔骨散,一下子把郭舒几人给弄了个七荤八素,最重要的,迷烟里掺杂了能引动郭舒旧伤的毒药,导致郭舒直接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身处一个风景优美的山庄里了。 旧伤被引动,这让郭舒的脸色极为苍白,强撑着走出房门,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被限制自由,只是对面凉亭里,那十个侍卫们都被铁链子绑作一团,看见郭舒走出来,一个个都挣扎起来,只是他们挣不断铁链,一切都是徒劳。 而至于旁边那个堪称奢华的四面绫罗的凉亭里,那座冰山后面,坐了一个紫色的身影,似乎是在抚琴,隐隐约约的琴声传来,倒让郭舒的伤势有了几分平复的意思。所幸现在秋风未至,郭舒的伤势倒不至于有多严重。 以上种种,让郭舒一瞬间便确定了那道紫色身影的身份。 北周七皇子,宇文璟。 188交锋 - 云卷云舒 - 暗冰 绕过两座山,便是御林军大营。说实话,没人会想到就在与御林军大营近在咫尺的情况下,有人敢打劫。郭采虽然是正经过了科举走的文官路子,可到底也在军营里摔打过,就是因为他呆不住喜欢到处乱跑,郭顺才彻底绝了让他也进入军中的心思,转而极力支持他科举,要说京城周围,有哪座山头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郭舒知道他跑进林子里,反而平静了一点。 萧恒彦似乎也想到了,作为年纪相仿的两人,萧恒彦自然了解郭采。 “我现在就让人去救人,这里离大营近,想来那伙贼人也跑不掉,你就呆在这里知道吗。”萧恒彦倒是很镇定,一边温柔地安抚郭舒,一边又暗自调人去救人。作为新晋的东宫太子,风头正盛,出来自然是准备齐全,除了留下必要的人守着这里之外,剩下的人,便如撒网一般撒了出去。 “我怎么呆得住,”郭舒有几分懊恼,“那可是我三哥,从小到大对我最好的三哥,他出事了,我却在这里干坐着,我......我坐不住,你......我也去,我一定要去。”郭舒总觉得今天的事情不太对,直觉告诉她不应该多事,可是那可是她的三哥,当年她出事,也就是郭采顶着日夜兼程送的她,半个月,几乎是不眠不休。后来的日子里,郭采也是能来看她便都尽力来,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也都最先紧着她送上山来,如果说连郭采出事她都无动于衷的话,就太没有良心了。 “不行,那边山高林密,何况情况不明,你进去我不放心,那么多人呢,他们跑不掉的,你别以身犯险。”萧恒彦继续耐着性子劝郭舒,没有一丝的不耐烦,言语里尽是温柔宠溺,眼睛里更是柔软异常。那样明亮温柔的眼神尽数落进了刘温君的眼中,那样的眼神,是刘温君从未见过的......温暖。 “可......我会帮忙的,不会拖后腿的,大不了我不乱跑总行了吧,你要是让我呆在这里,就凭你那些人也拦不住我,求求你了,我就跟着。”郭舒也哀求道。面对萧恒彦,郭舒也没办法硬来,但是郭舒说出了一个很重要的地方,那就是郭舒真要去救人,萧恒彦也拦不住。 面对郭舒的哀求的样子,萧恒彦难得见到,自然招架不住,再加上萧恒彦更清楚真要把郭舒完全撇开也不可能。 “你在我身边,我带你去,不许乱跑,知道吗。” “好。”郭舒立刻点头。但萧恒彦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身为太子,他不可能像从前那样想去哪里抬脚边走,之前的护卫已经出去找人了,萧恒彦要想亲自去,毕竟要等新的护卫到来,才能动身,郭舒即使再着急,也得等着,她不能拖着太子孤身犯险。 商量好了,郭舒这才感觉到一道视线一直在往这边看,顺着看过去,竟是刘温君一直在盯着萧恒彦看,且看得有几分入迷。萧恒彦自然也感觉到了,但他尽量让自己不去转过头,他不想在郭舒面前露出杀意…… “刘家小姐,”郭舒以示提醒,刘温君一下子清醒过来,“你今天也受惊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有消息了,我会通知你的。” 刘温君赶紧收回了眼神,“不,我就在这里等着,三哥哥是因为我才下落不明的,我不能抛下他,一个人就这样走了,我要留在这里等他回来,而且......而且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呢。” “帮忙?你能帮什么忙?”郭舒问道。 刘温君似乎是没想到郭舒会真的问她的意见,似乎有些慌乱,但转了转眼珠子,还是说道:“匪徒想要的应该不是我们的命,那就应该有所求,反正总会和我们再联系,到时候我们将计就计,说不定还能顺藤摸瓜,找到他们呢。” 说完,郭舒惊疑地看了刘温君一眼,连萧恒彦都转过来看了她一眼,这让刘温君颇为得意。 作为一个小门户的女子,能有这番见解自然算得上惊奇了。 “顺藤摸瓜?”萧恒彦脸色可见地更阴沉了几分,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别人也只当他心忧罢了。 至于郭舒更是上上下下看了刘温君一眼,果然是浑身散发着傲气。 至于萧恒彦,他更耳熟了。 “不错的形容,可惜,京城周围哪里来的匪徒,刘小姐还是等消息吧。”郭舒并未表现出太大的反应,就算是知道了,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穿越者她见的多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只要不碍她的事,她懒得管。 刘温君那一点点骄傲在平淡的两人中被狠狠打击了一番,可是以她的身份,还不够资格说话,只好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看着萧恒彦。说实话,那样子确实我见犹怜,可惜,萧恒彦看了太多次,尤其是经历过后来的事情,这让萧恒彦没立刻让刘温君永远消失就已经是顾及着郭舒还在这里了。 刘温君原本觉得郭采已是极好的了,可是看见算得上丰神俊朗的萧恒彦,又是太子,前辈们的光环让她觉得未尝不可一试。照她的剧本,此时萧恒彦应该对她表示赞赏并表示兴趣,可萧恒彦却什么反应也没有(她这么以为),这让她颇有几分挫败感。 这也是她倒霉,刚好碰上一个同行,一个重生,还是一个和她有着仇怨的重生同行。 郭舒不想再搭理刘温君,满脑子盘算着这股匪徒究竟是谁派来的,目的为何,所求又是什么。至于萧恒彦,则在想上辈子也是如此欣赏了这个还算是有几分聪明才智的小门户的女子,还宠了那么久,怎么就没看出来这是一条野心勃勃,三心二意的毒蛇。他该怎样才能让她消失而不惊动郭舒呢?他得好好想想。 因为尚未迁宫,太子亲卫大多是从徐王府从前的老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要动员起来也很快,不多会儿,便准备好了。前面派出去的人说是搜到了一些踪迹,而且消息也已经传到了郭顺的耳朵里。郭顺当即着急上火,不仅派出了全部的亲卫搜寻,还以练兵为名义,将御林军的一部分人精锐都派到山林子里了,几方的人加起来,组成一张大网,不放过任何一寸地搜寻起来。转眼间便把周围网了个水泄不通,即使是匪徒,恐怕也是插翅难逃。 刘温君被萧恒彦强硬地留在山河居,郭舒骑着从府里被顺路带过来的玲珑,只觉得此事扑朔迷离,可惜郭舒手里的线索太少,她实在理不清头绪。 因为平时这两座山也会被用来练兵,所以不管是哪一处的犄角旮旯,御林军都十分熟悉,有了御林军的帮忙,更多地踪迹被找到,种种踪迹,都引向一处山谷。 山谷无名,狭长幽深,是哪种俗称的“一线天”,夹在两座山中间,只有玲珑显得有些躁动不安,似乎很想冲进去。郭舒和萧恒彦在峡谷这头,郭顺好不容易才赶到峡谷这里,就带着亲兵守在峡谷另一头,将这峡谷里的路给堵死。峡谷上面还有人守着,可谓是天罗地网。 正等着有人去探查情况,突然身后一阵冲天的黑烟升起,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玲珑显得更加躁动,但山林子里它本就行动不便,郭舒只好下马安慰它。也正是因为如此,郭舒对于那道莫名其妙的黑烟更加疑惑了。 郭舒扯了扯萧恒彦的衣角,“你看看后面是不是起火了?好像就在山河居那里。” 萧恒彦漫不经心地往后面看了看,随意点了点头,“好像是,”萧恒彦又扫了扫郭舒身边,“你小心脚边的那块石头。” 郭舒皱了皱眉,“不会我们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了吧,那那位刘小姐岂不是......要不多找几个人回去看看?” 萧恒彦深深看了郭舒一眼,又看了看幽深的峡谷,“要不你回去看看,反正他们也逃不出去,说不定真是调虎离山之计。” 萧恒彦本就不想郭舒呆在林子里,说不定哪里就会有危险,再加上现在已经算是十拿九稳,萧恒彦更不想郭舒再掺和这些事情,顺着郭舒的话头不过是想让郭舒远离这里罢了。 郭舒自然理解萧恒彦的意思,再加上这么多人,那些人就算身手再好估计也跑不掉,自然就更想回去看看。尤其是在她那不靠谱的师父给她传了那样一个消息之后。 虽然是郭舒回去看看,萧恒彦还是分出了一部分人手保护郭舒。这林子里已经在刚才被筛过一遍了,所以人不算多,却个个都是精锐,都是萧恒彦身边真正的贴身的亲卫。 然而,就在走到一半,刚刚翻过一个小山头的时候,却冲出了另一伙人,直接撒了迷烟,里面还掺杂着柔骨散,一下子把郭舒几人给弄了个七荤八素,最重要的,迷烟里掺杂了能引动郭舒旧伤的毒药,导致郭舒直接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身处一个风景优美的山庄里了。 旧伤被引动,这让郭舒的脸色极为苍白,强撑着走出房门,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被限制自由,只是对面凉亭里,那十个侍卫们都被铁链子绑作一团,看见郭舒走出来,一个个都挣扎起来,只是他们挣不断铁链,一切都是徒劳。 而至于旁边那个堪称奢华的四面绫罗的凉亭里,那座冰山后面,坐了一个紫色的身影,似乎是在抚琴,隐隐约约的琴声传来,倒让郭舒的伤势有了几分平复的意思。所幸现在秋风未至,郭舒的伤势倒不至于有多严重。 以上种种,让郭舒一瞬间便确定了那道紫色身影的身份。 北周七皇子,宇文璟。 188 侍卫们挣扎的动静惊动了旁边正在抚琴的宇文璟,宇文璟脑袋一转,却被冰山挡住了视线,绕过冰山,站在茶桌前,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郭舒心头一沉,确定侍卫们没什么危险,才向宇文璟走去。 走过去,宇文璟和郭舒记忆中的样子没什么很大的出入,但似乎他的皮肤变得更加苍白,原本带着妖气的脸颊此时显得有些沧桑,但只有一双眼睛里,带着一种变态占有欲的眼神没有变化。 郭舒走进凉亭,一步一步靠近宇文璟,这个她曾经最熟悉的人,这个她曾经最憎恨的人,这个她曾经一心一意为之付出的人,如今,不管走得再近,也隔了万丈深渊。越走近,越是冷静,越是冷漠,心情越是平静。 反倒是宇文璟,眼中光芒随着郭舒的靠近越来越明亮,眼看着郭舒站在自己身前,似乎有着压抑不住的思念与激动,等到郭舒离他不过一手臂的距离,他伸出苍白看得见青筋的细长的手,渐渐抚上郭舒的脸。 就在手快要碰到的时候,郭舒一个侧脸躲了过去,变得有些疾言厉色。“我三哥在哪里?把我三哥交出来!” 宇文璟却像是关上了开关一般,眼中的明亮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满眼的落寞。 “这里是京城附近,你逃不掉的,我三哥究竟在哪?还有,你将我绑来,究竟想干什么?”郭舒见他不回话,继续质问道。 “我......”宇文璟顿了顿,“你以前,从来不会像这样与我说话。”宇文璟似乎很是委屈的样子。 “以前和现在,总还有点差别,”郭舒也不管宇文璟是个什么脸色,也不管自己是个什么处境,径直坐下了,但是望着那杯冒着热气的茶,郭舒连碰都不碰,“譬如曾经,你不会给我下药,你不会伤害我身边的人,但现在,”郭舒看了看那边仍然被绑着的侍卫们,“终究是不一样了。” 宇文璟脸色一变,郭舒瞥见了,继续说道:“所以啊,我三哥究竟在哪?你要是说了,说不准你还能这里全身而退,”郭舒想了想,似乎更有底气了些,“我能保你。” 宇文璟眯起眼睛,似是挑逗,似是威胁,“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处境?”宇文璟一伸手掐住郭舒的下巴,强迫她的脸面对着自己,“你失踪已有两个时辰,就算我将你放回去,他还能再相信你么?他会不介意么?你在我手里,又有什么资格同我谈条件!” 郭舒似乎并不介意自己被人掐着下巴,哪怕被掐住的地方,已经见了红。只是下巴被掐着,说话有几分不大清楚:“搜以,他不概这里。”(所以,他不在这里) 郭舒并没有理会宇文璟的无礼,更没将他的胡话放在心上,但他这样说,郭采可能并不在他手里,郭舒便冷静地诈他一诈。 但宇文璟也很了解郭舒,两人近在咫尺,连呼出来的气都会吹在对方脸上,四目相对。如此掏心掏肺的话说出来,那双眼睛里却也没有一丝动容,反而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在冷静地思考,只能说明郭舒从头到尾没在意他过,或者说,郭舒从头到尾没将他放在眼里过。 这样的认知,让宇文璟很是受打击,手也松开了,一寸一寸地坐了回去,看了看天边似血的晚霞。 “我一开始只觉得你想气我,便跑了出去,我以为你跑累了,总会回家的,我便在家里等了你一日又一日,直到最后的陇西失去了你全部的消息。 我......着急了,我想,你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我得去找你,得将你寻回来,即使......我要当面向你道歉,才能将你找回来我也愿意。可是我找了那么久,你还是没有消息,我就想,只要你愿意回来,怎么样都没关系,只要你还愿意回来。可是我收到消息,你和另一个男人互称夫妻,我很生气,我从未有过的生气,你为了躲我,宁愿和别的男人做戏,也不愿意回来见我。 那个时候,我气昏了头,只想着杀了那个男的,只要杀了他,你没有人与你假装夫妻了,你就会回来找我的。可......”宇文璟捂着眼睛,像是遮掩什么,“我听说你成了安贞郡主,你竟原是国公之女,你知道我有多高兴么?我立刻着手准备使团,想着若是我送个公主来,便能光明正大地求娶你了。我准备了最好的,最全的聘礼,都是你喜欢的东西,我还送来了我大周的凤印,我想用它显示我的诚心,我想要聘你为妻。可是......我却终究是晚了一步,就在使团出发后不久,我便接到消息,你已经被赐婚于徐王为王妃。 你不愿意的吧,你只要愿意,你将会是我的妻,阿碧,你会是我的妻。” 宇文璟越来越激动,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倾诉,挪开手时,眼中那种疯狂的占有欲又重新被点燃。 但从宇文璟的反应来看,他的目标只是自己,却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这个院子不大,看防卫的情况来看,这里应该只有自己在这里,至于郭采,尚不知在何处。 “我三哥不在这里,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郭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然而这副无所谓的样子,却终于惹恼了宇文璟。 “汝当知汝之况,孤尚仁厚,愿放彼一马,唯你首肯。”宇文璟颇有几分自傲,似乎在真情流露之后,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又拿出了身为皇子的架子。 原本林子里鸟叫声,蝉鸣声此起彼伏,然而,随着宇文璟话音一落,万籁俱静,仿佛天地皆有所感应,为他造势一般。 “放彼一马?”郭舒像是松了口气,“你是说我三哥还是那边那几个人?”郭舒指了指旁边被绑着的侍卫们,“而且,我觉得我们的情况,似乎换回来了吧。” 宇文璟看了看四周,“那又如何,他们敢进来吗?你有力气跑吗?” 郭舒沉默了一下,要是萧恒彦,必然会投鼠忌器,恐怕还会找人来谈判,至少要等人回来才会去考虑怎么把自己的面子找回来。但要是换了郭舒哪个便宜老爹,恐怕就会直接攻进来了,因为郭顺自信,以郭舒的身手和本事,绝对能保自己无虞。 但宇文璟太了解她了,由于她当初的无脑举动,导致她在宇文璟面前暴露了太多的底牌和弱点,但即使如此,宇文璟也绝无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毫发无损地将郭舒带走。毕竟御林军,已经不是十年前满世勋贵纨绔的一盘散沙了,尤其还要加上太子亲卫,宇文璟自身难保。 “我没力气跑,你也跑不掉,”郭舒听着外面的动静,似乎已经将四面八方都围起来了,但是仍然没有轻举妄动,似乎在忌惮些什么,“他们恐怕也不敢贸然闯进来,你就准备这么耗着?耗下去,恐怕连你也走不掉了。” 然而宇文璟仍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这让郭舒转而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调虎离山! “火是你放的?” “是,也不是。” 郭舒哦了一声,“那就不是你放的,所以你将我扣在这里,就为了被围在这里?何必呢?” 宇文璟听着外面悉悉碎碎的声音,仿佛重兵合围,终于撕破了自己那温柔而又深情的面皮。 “将图纸交出来,我便饶你不死。”宇文璟居高临下,一副施恩的嘴脸。 郭舒总算回过神来,她被那样的深情骗过一次,她付出了几乎是生命的代价,人,总不能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郭舒低下声音,就那样看着他,似乎是在嘲讽自己的过去:“我曾经真的以为你对我的好皆是你的真心,我曾真的以为你将会成为我未来的夫,那时我还在想,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可以呆在你身边,哪怕你什么名分都不给我。为此,我对你几乎没有秘密可言,因为我觉得你对我很坦诚,你无论是什么,哪怕是最黑暗的事情都没有瞒着我,我也该如此回报你。 你演的确实太好了,好到我丝毫未曾察觉你接近我,只是为了想要我的手雷火药图纸和配方,只是因为我长得有七分像她,甚至在你将我当做货物一样送给那个王家公子去折磨的时候,我都未曾对你有丝毫的怀疑。我只觉得是自己运气不好,落入贼手,真正让我绝望的,是我逃出来见到你的时候,你表面对我关怀愧疚,背地里却给我下毒,让我再无反抗的能力,然后重新将我送了回去。” 一句一句的话,像是针扎一般扎在郭舒的心头,但也仅仅是被针扎了一下,比起曾经的撕心裂肺,现在看起来,更怨恨自己当初的愚蠢。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我被用各种方法折磨了一个月,你想过吗?我受过什么样的折磨?我为你杀了他的父亲,因为这样你才能逃离困境,而你为了与王家重修旧好,则毫不犹豫地将我牺牲掉,”郭舒越说,反倒不曾像她想象中的那样愤怒,反而越来越平静,“所以我毁掉了你的工坊,埋葬了那里,并且彻底毁掉了所有的痕迹,我师父说的对,这样的东西,绝不能落在你的手里,只是我当时年少轻狂不懂事,现在想起来,唯有愚蠢二字能形容。” 宇文璟在郭舒说话之时便背过身去,然而一字一句,虽然语气平淡,宇文璟却不可抑制地浑身发抖起来,他似乎站都站不住了,等郭舒说完之后,他再无力气站着,似乎是跌坐在凳子上,萧瑟的身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并非是质问你,也没有抱着报仇的想法,我只是告诉你我为什么绝不可能跟你回去的理由,哪怕你说动了师父,让他心甘情愿封锁我的消息,配合你绑架我,甚至用各种方法逼我回燕都,我都不可能再回去的原因,至于那些图纸,你无非就是提醒我那些人命是我害死的罢了,但是我不后悔,反正我死后连地狱都进不去,我也不怕他们回来报复我。” 郭舒显得无比冷静,“所以你不管是将凤印捧到我的面前,还是亲自过来绑架我,对我来说都没有太大区别,如果实在逃不掉,也不过就是一个死字,反正,从我这里,你别想再得到些什么,尤其是那些图纸,他们就该永永远远埋在定山里,免得生灵涂炭,否则,我就更该下地狱向他们赔罪。” 宇文璟沉默了许久,声音有些颤抖,有些嘶哑,“不是我......我......我不是......” “我是死过一次的,我用我的生命了结我愚蠢的过往,但在我毁掉了定山之后,我们的帐也算是结了,你今日所做的一切,于我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不过你放心,等你下地狱之后,我一定去送你一程。” 宇文璟沉默了许久,眼见天边的红霞铺满了整个天空。他曾以为,只要他重新出现,郭舒就能回心转意,所以当有人来找他配合并许以丰厚的报酬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并将它视作是浑水摸鱼的机会。但今天郭舒对过往的回忆,更像是对于他的一次控诉,可是,他更明白,她放下了。放下了一切的种种,也明白,他,已经被放弃了。 189同流合污 - 云卷云舒 - 暗冰 一只火箭被射上半空,郭舒望了望那只箭,说道:“他来了,这里应该有密道吧,我跟着你走。” 宇文璟原本沉浸在过去中,猛然听到这话,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反应。 “我以为......” “别误会,我只是想去找我三哥,他既然不在你这里,想来应该是留汉庄的人把他劫走了,虽然我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过我想,现在出发的话,也许还能见见他。”郭舒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不知从哪里翻出一粒药丸扔向了对面的凉亭,药丸在半空中炸开,随后那些侍卫们一个个便晕了过去。 “我知道你是想拿他们的性命来威胁我,不过我现在跟你们走,就放过他们吧。” 宇文璟眼睛一眯,像是找到了一个谈条件的好机会,不过郭舒像是察觉到了,“我不在乎他们死不死,他们要是死了我更干净,不过如果他们活着,将这里的事情传了出去了想必对你更有利,当然,如果你执意要杀他们的话,那我也没意见,”一偏头,郭舒露出一个貌似天真的笑容,“要我帮你动手吗?” 宇文璟盯着那双眼睛,“还是这样凉毒,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他看了看已经杀声四起的庭院,“杀了吧,留着更麻烦。” 郭舒点点头,随即又摸出一颗药丸扔了过去。 “解决了。” 宇文璟认真看了看,确定他们没了呼吸,这才扯过郭舒的手,向着院子里的密道跑去,然而没跑两步,郭舒便一把甩开了,宇文璟也没有再坚持。 这院子还算大,所以宇文璟带着郭舒跑进密道并关上的时候,前来救援的御林军和太子亲卫才刚刚冲到凉亭的位置。 英齐摸了摸躺倒在地的几个侍卫,面色阴沉。几个侍卫身体还是温热的,明显是刚刚才去世,而院子里已经没了其他人,说明这几个人是在绑匪有着充足撤退准备的情况下被处决的,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场没发现太子妃的尸体,要不然他真的要以死谢罪了。但同时也说明,太子妃仍然安然无恙,这也许是今天的几个坏消息中唯一的好消息了。 萧恒彦走过来,看着一地的尸体横陈,面色阴沉,眉头挤出了一个川字。他刚刚才得到消息,因为他救人去了,合围出现了纰漏,那边绑架郭采的人已经通过一线天中间的的一个洞穴将追踪的人绕开之后钻了空子,现在已经逃出了包围圈,目前不知去向。 英齐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太子妃不在,太子殿下又恢复了平常冷酷镇静的样子。作为太子近卫,他更清楚若是找不回太子妃,他的职业生涯,恐怕也就到此为止了。 “禀报殿下,将军,后院发现了一个密道。” 英齐这才松了口气,瞄了一眼萧恒彦,见他略有松动的模样,这才回报:“殿下,看起来匪徒是带着太子妃从密道走了,咱们顺着追踪下去,他们想来也跑不远。” 然而萧恒彦盯着凉亭中两杯还冒着热气的茶,英齐看过去,一杯茶见了底,另一杯却是满满的未曾动过,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错觉,他觉得好像自家殿下貌似没那么生气了? 萧恒彦第一次觉得自己被人耍成这个样子,当着他的眼皮子底下,自己娘子和自己的小舅子居然就这样被人绑走了,其中一个还是因为自己,这让他实在难以接受。 “山河居那边呢?” 萧恒彦居然没有关心密道的事情,这让英齐的心一下子吊起来了,越是不关注,越是说明事情严重。英齐斟酌着,回道:“已经将人扣起来了,没惊动其他人,后面怎么处理?” “若是郭采回来了,就把她扔回去,若是没回来,她也就不用出现在人间了。”萧恒彦冷冷地说道。 英齐擦了擦不存在的汗,其实这本来是他熟悉的萧恒彦,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郭舒在,英齐已经很久没见过萧恒彦冷酷无情的另一面了。虽然他不知道那个可怜的女人就是什么地方惹到了萧恒彦,但有一点他心里明白,要是太子妃没能及时回来,那个可怜的女人绝对不可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顺着密道继续追查,通知周边市镇,加强巡查,排查一切可疑人等,两天后封锁边境,绝不能让他们逃出去。” 萧恒彦吩咐完,就着凉亭的凳子便坐了下来,从这两杯茶,萧恒彦意识到郭舒与绑匪极有可能是认识的,就算是不认识,想来绑匪也不是非得要她的命。虽然心中有几分猜测,但那边躺着的侍卫,却让萧恒彦仍有几分提心吊胆。冷静下来想想,今天的事情从头到尾都太过巧合。 他前两天听见有人说贤妃娘娘久病缠身是因为安贞郡主暗地里对这位并不友好的未来婆婆动了手,他自然不会相信这些风言风语,可是今早突然知道郭舒又禁了足,这让他实在不能不将这两件事产生联想。但他不可能仅仅因为两句话就不信任她,所以他才亲自来找她,却发现齐国公府像是特意被人调离了一般,这让他不得不多了一份心。 也正是这些疑点,才让他觉得府里不安全,可若是随便让她去了曾经的徐王府,现在的东宫,他又恐损了姑娘家的清誉,却不曾想,竟然出了这么多的事,环环相扣,在不知不觉间,他竟中了旁人的道。然而直到现在,他连幕后黑手是谁都不知道,谁出的手?目的何在?一切都像无形中的一把手,把所有的巧合杂糅在一起,让他连下手的地方都没有。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萧恒彦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从密道钻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沉了下来,但所幸月光皎洁,宇文璟身边跟着明卫暗卫加起来足有几十人,且个个武功高强,郭舒现在又是旧疾缠身的状态,也没想着逃跑,就顺其自然了。 密道大概有四公里长,通向河道边的一个小土坡。出口被重新掩饰过,所以显得郁郁葱葱,基本上一落脚,稍微不小心就会落水。也正因如此,这个密道口显得十分隐秘。河边停着几艘渔船,唯有寥寥几人上了渔船,剩下的人则向着一个方向走去。郭舒从头到尾都很配合,趁着夜色顺流而下,不知飘了多远,只知道最后拐进了一个湖里,最后靠在了湖边。 长江中下游,水网密布,河流湖泊交错形成了长江三角洲,也让这里变成水泽之乡。但相对的,虽然京城附近基本不可能存在水匪,但若是真有人驾着一艘船随便藏进哪个草垛子里,要想找出来,绝非易事。 月亮高悬,郭舒才逐渐接近了一所小农庄。农庄主带着谄媚的笑容将几人迎进了自己的院子,刚进主屋,青儿从彭一飞的身上下来,显得很是拘谨,又有几分羞愧,颇有几分不安。 然而郭舒只是扫过他们,护卫们守住院子四周,宇文璟熟门熟路地进去换洗,等他进去了,郭舒才将正眼放到两人身上。 郭舒笑道:“你将青儿照顾得还不错,至少你没把她送到宇文璟身边。”然而这句话才出,青儿急急地打断:“姐姐!” “现在想起来羞愧了?你当初私奔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呢?”郭舒语气一下子便冷了下来,青儿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别紧张,这不是一年前,我没想做什么,哪怕你私奔了,你也还是我妹妹,不过,我妹妹还小,你晚点下手。” 彭一飞红着脸点点头,郭舒突然话锋一转,“这里我以前都不知道呢?是公主的地方还是宇文璟的地方?安全吗?我看这里离京城太近了,不安全,很容易被找到。” 彭一飞皱着眉,青儿抢着说道:“是殿下找到的地方,这里以前是皇庄,殿下才买下来,不会有人来查的,姐姐放心,姐姐这是准备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皇庄啊——”郭舒拖着长音,却没回答后一个问题,彭一飞似乎想要阻止什么,却慢了一步,正在此时,宇文璟出来了,换了一身宽松的衣服,散着头发,显得有些慵懒。 “在聊什么?”和白天咄咄逼人,运筹帷幄的样子不一样,这时的他显得那样随和,就像是一个贴心的丈夫在询问自己的妻子那般充满柔情。 “在聊我是不是要跟你们回去。”郭舒单手撑着脑袋,温柔的目光配上微微翘起的嘴角,仿佛一个温婉的妻子在回答丈夫的问题,带着点点微不可查的爱意,这个样子极大地取悦了宇文璟。他走到郭舒的身边坐下,一只手抚上郭舒的肩膀。 郭舒的身体僵了一下,又被尽力放松下来,这样的变化并未被宇文璟察觉到。 “你是怎么想的?”宇文璟有些紧张。 郭舒嘴角的笑意漫开,“我不是已经在这了嘛。” 宇文璟感觉到一种巨大的惊喜砸中了自己,连带着他放在郭舒的手都不自觉用上了力气。“你说真的!” “你掐痛我了,”郭舒的脸上带着几分娇嗔,当然还有几分阴狠,只是这一部分被藏起来了,“还是快点离开吧,这里实在不安全。” “自然。”宇文璟原本是没准备这么快走的,外面风头正紧,最安全的方法其实是等过一段时间,等搜查范围再大一些再走会安全许多。可宇文璟听到郭舒答应下来更怕夜长梦多,这就根本管不着那么多了。 青儿疑惑地看了郭舒一眼,她感觉到有一些不安,但宇文璟已经这么说了,即使是她,也不能反驳。 就像是离开了郭舒的萧恒彦会暴露冷静理智的上位者那一面,离开了萧恒彦的郭舒骨子里的恨意,杀意,彻头彻尾的冷血无情的一面也会表现出来。曾经遭受过的苦难深深影响了郭舒的内心,如果不是刚好遇上了萧恒彦给予的她毫无保留的信任温情和爱,恐怕郭舒到现在为止还是那个可以心无波澜地算计自己家人的人,还是那个哪怕杀掉自己也要达成目标的冷血动物。 郭舒在后期所展现出来的所有的人性和温情,都是建立在萧恒彦为她遮风挡雨,遮掉所有黑暗肮脏一面的情况下。也正是这样,明明是动荡不安的局势,明明是明争暗斗的漩涡,郭舒在那样的保护下也是尽可能地远离着。但现在,萧恒彦并不在这里,郭舒心中扭曲残忍的那一面,被压抑的那一面,已经随着宇文璟的刺激,正在逐渐苏醒。 而这一切,除了青儿微微有所察觉,其他的人,并未意识到这一点。 190暂时离开 - 云卷云舒 - 暗冰 在郭舒的撒娇攻势下,宇文璟不再想着万全之策,而是抓紧时机马上动身,一路上,宇文璟动用了大量的势力与暗桩,才保证了一行人在铺天盖地的搜捕之下用最快的时间抵达了边境,泗水城。 去年因为一场胜利,边境线前移,泗水城变成了后勤和整装休息的营地,所以这里的管理相对来说松懈了不少。而再往前走,则是大越新掌控的几座城池,虽然管理很严,但北周几十年经营的底子尚在,反而更有空隙活动。简而言之,泗水城,几乎就是他们逃离大越的最后一道关隘。 进城还算容易,一行人背着鸡蛋水果进城,一个背着的病人,一看就是进城看病的,盘查也不算严厉,宇文璟更是提起全身的防备,越是到最后关头越不能放松。 本来是应该早上进城中途不停留直接出城的,但郭舒旧疾复发,有一直在赶路逃亡,一路上颠沛流离,终于在昨天夜里病倒了发起了高烧至今未退,本来彭一飞还想背着郭舒直接走,但到了早上郭舒胃疼直接把胆汁都吐了出来,别说是走了,就是碰都碰不得。幸好青儿还懂医术,赶紧上山采了药熬了灌下去,最后也是灌了一半吐了一半,又施以针灸,一直折腾到下午情况才有所好转。 宇文璟找到一个一看就是那种坑蒙拐骗的江湖游医,被威胁了一顿之后,那个毫无骨气的游医痛快地交出了自己的落脚点以及自己手头上所有的药材,并且在拿到一个银锭子之后,还很狗腿地帮着去买急缺的药材。 “各位公子小姐,小的已经把药材买回来了,找了好多人分了好几个地方买的,绝对没引起别人注意,公子,您来瞧瞧是不是这些东西?”游医在一旁谄媚地讨好着。 彭一飞接过药材递给了青儿,随后又让人盯住他,随后安排人去购买食材和一些紧急的用品作为补充,还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警戒,忙得脚不沾地。 宇文璟守在郭舒身边,她还没醒,高烧也没退下去,宇文璟自责又懊恼,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巴掌。 他以为自己足够心狠,所以他才会赌气似的放任郭舒离开,他觉得只要郭舒还有把柄在他手里,她就是只风筝,飞得再远线也还在自己手里。但一条条消息传来,事情仿佛脱离了他原本的想象,他无法想象她穿着嫁衣嫁给另一个人的样子,他不肯承认自己嫉妒的发狂,他感觉到一种被背叛的。所以他要亲自把那根线收回来,他还要让她刻骨地知道,她究竟犯下了怎样的罪过。是的,罪过,所以对于不听话的风筝,实在是应该得到惩罚。 然而,他亲自调配的引动她伤势的毒药却像是一道催命符。他知道她的身体原本就没有好全。勉强支撑的伤势被一副毒药勾动,一路辗转的辛苦又得不到休息,能撑到此时才爆发,已经算是郭舒身体调养得不错了。 又是一个晚上,烧的更厉害了,人已经完全陷入昏迷,别说是药,就是稀饭米汤硬灌下去也会被完完整整地吐出来,还带着暗红的血块,扎了针也不过是遏制了吐血的情况,人已经只能干呕,连胆汁也吐不出来了。 宇文璟通红的眼睛仍然死死地盯着青儿施针的手。他已经不敢强行赶路了,郭舒危险的病情已经让他没有余力再去思考这样是否安全了,他一动她,她就是呕血。一夕之间,宇文璟急白了好几根头发。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给下毒的他狠狠的几个耳光,不,不仅仅是耳光,他恨不得亲手杀了那个自己。 青儿毕竟还小,医术也是来自郭舒的教导。清心道人从来不会费心去教兄妹二人,他能管饭都还是看在郭舒的面子上给她找两个玩伴。而且她自己擅长的本就不是医术,这方面也就是个刚刚开堂坐诊看个头疼脑热的小大夫水准,面对这样的情况,她几乎无能为力,只能依靠她记忆中的郭舒在类似情况下使用过的药方和针灸之法。但郭舒连药都灌不进去,毕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这样的局面,连她也慌了神。 临近天亮,郭舒不再无意识地干呕,虽然仍然灌不进去任何东西,但经过针灸,似乎高烧也退下来了一点,尽管仍然在发烧,但是比之前烫得吓人的情况总归是要好那么一点了。 宇文璟仍然守在床边,在郭舒情况最严重的时候,他甚至想着干脆什么都不管了,将她送到城中最好的药堂,请最好的大夫。不管她是不是最终属于自己,他只求她平安。但眼看着情况逐渐好转,那个念头在他心中疯狂滋长,感性与理性在疯狂倾轧,搅得他不得安宁,再加上连日来的打击,奔波的劳顿,宇文璟终于在天亮后不久,眼睛一黑,熬不住,晕了过去。 就在宇文璟倒下后不久,郭舒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眼里闪动着凌厉的光芒。 “姐姐你醒了!”青儿端着药,开心地跑进来,郭舒半眯着眼,隐去了眼底的一抹狠戾。 “水......”郭舒发出嘶哑的声音,青儿却没端水,只是拿着筷子用药汁润了润郭舒的嘴唇。 “你暂时还不能喝白水,我去给你配一点糖盐水,你要是实在喝不下也算了,也润润嘴唇吧,殿下守了你整整两天呢,刚刚晕过去了才回去休息的呢。”青儿一下子打开了话闸,毕竟是个孩子,通过不断说话来表达自己的兴奋和之前的焦虑。 郭舒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避开了那碗药。等一碗糖盐水灌下去喉咙能说话了,才说道:“我这是旧毒复发,这药喝了也没用,喝这个药还不如直接买点乌头白果汁兑水喝还痛快些。” 青儿被这句话吓着了,有些手足无措,郭舒身上的残毒天下只有两个人有办法——一个是她自己,一个是她师父。青儿最多只能依葫芦画瓢,但如果葫芦一下子长歪了,她就连瓢都画不好了。 郭舒看着青儿的样子,想着这还没长大的妹子自己还是应该多照看着点,趁着还有力气,报了一个药方,让青儿照着方子去抓药了,走之前还提醒青儿让她抓药的时候注意点。 没办法,任何一家听完这个药方的药房医馆都不会给抓药的,因为这些药混在一起,就是一碗断肠散,所以每次单独在外的时候,他们总会把这方子拆成好几分,去不同的药店抓。 郭舒又躺着歇了会,等糖盐水作用渐渐上来了,翻身直接跳出了窗外。 就像是从未生过病一般! 泗水城临近边境,所以宵禁得很早,但不知为何,貌似今日尤其早。 “她人呢?”宇文璟坐在空空荡荡的房间里,质问着护卫们,但他们面面相觑。天可怜见,他们真的没有玩忽职守,但他们同样也没看到郭舒到底去了哪里,在他们的记忆里,郭舒没有走出过这个房间一步,但事实就在这里,一个大活人,就这样不见了。 青儿紧抿着嘴唇,彭一飞则是眼观鼻鼻观心,只是将青儿挡在身后。在场的人里,只有他最清楚北境的情况,他的家族镇守北周的南境与郭家对峙已有两代,所以在他得知郭舒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的时候,他就知道,别说把她找回来,他们今日能不能全身而退,恐怕都是一个问题。 191再回泗水城 - 云卷云舒 - 暗冰 彭一飞刚这么想着,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身,铠甲的碰撞声,甚至还有马蹄声渐渐将他们包围了起来,彭一飞汗毛乍起,宇文璟脸色也变得煞白。 就算是只蚊子,在这个时候要想飞出去,恐怕也难了。谁也没能想到,刚刚还病得快要死掉的人,转头就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并且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调集重兵。 一招欲擒故纵,瞬间掐死了几人的命脉。 铺天盖地的火箭,点不燃宇文璟冰凉的心,直到泗水城统领周怀康亲手将长剑架到宇文璟脖子上的时候,宇文璟这才苦笑着说道:“终究......你还是不愿送我一程。” 周统领带着得意的神色看着宇文璟:“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七殿下呀,也不比别人多两只眼睛一只头嘛,劳驾了,跟我走一趟呗。” 宇文璟挺了挺身子,毫不在意脖子上架着的冷冰冰的东西,皇家的体面贵气在这种时候也未被丢弃。 “看来你被一个女人指使得很开心嘛。”宇文璟轻飘飘地说着。 周统领听了这话也不生气,“那还得看是哪个女人,人家把这天大的功劳让给我,我也没有往外推的道理你说是吧,再说了,你不也栽在她手里嘛,我还有什么好不服气的,嘿嘿,给老子好好看管,连吃蚂蚁都不能给老子放过去,听到没有。” “是。”将士们浩气如钟,眼看着功劳到手,谁人不开心呢。 郭舒站在统领府正堂后面,扶着椅子,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皮肤苍白到透明,很是吓人。 周怀康一身戎装还没来得及换,旁边的侍女见到了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可能是年龄小,周怀康让她下午端些热水来,郭舒转过身来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算是点头示意。 “见过郡主,多亏了郡主神机妙算,要不然还真让他们逃了。”周怀康掩饰不住的笑意。 周怀康是在郭顺时期就一路积累军功升上来的寒门将领,如今已经官至三品。能在一众王侯贵胄子弟中脱颖而出,周怀康注定不是一个二愣子。越朝的武将一品皆为公侯,二品则是封疆大吏,三品对于一个寒门武将来说已经算是顶峰了,若想要再进一步,则就不是军功的问题了。这关乎皇帝的信任,和你的功劳是否足以直接封狼居胥。 由于越朝爵位极少有世袭罔替,加起来也不超过二十个,其中还包括八个武威将军,剩下的爵位中除了降等袭爵,更是三代而消。就是说哪怕你家原来是公爵,按照国公,郡公,国侯这样降等袭爵,爵位从你自己算起也只能传到你孙子辈手里,且必须严格按照嫡长子继承制算,三代以后,如子孙不争气,那么你家的爵位荣耀也就到此为止了。 开国的那批老的勋爵之家,战死,党争失败,渎职夺爵等,还剩下来的,只有七家,其中四家为世袭罔替,且小心度日,早已不复当年荣光。而像郭家这种并非世袭罔替而历经几朝不倒,人才辈出,荣光依旧的家族,放眼数来,也不过一个王家镇守西境,一个云南王府罢了。 再加上科举制度,保证了文官也能有不断的新鲜血液,文官武将没有哪一边是能永保荣光的,也就给了寒门子弟极大的上升空间。想打仗的投身军营,若是碰到赏识你的上司,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就像周怀康目前的情况。他现在已至三品,他必须成为皇帝信任之人,才能更进一步成为封疆大吏晋升二品,而一品军侯,就连皇帝自己都没办法随便封给你。 周怀康今年还不到四十五,但他不是越帝的心腹之臣,就很难有独当一面的机会。捞不着军功,就很难再进一步。所以郭舒其实是一个很好的机会。首先她是未来的太子妃,如果他救了她,只要能保证郭舒完好地到萧恒彦的手里,他就能在太子面前露个脸,而且太子妃也会承他的情。其实郭舒乃是齐国公府的嫡长女,要想在北境出头,封狼居胥,齐国公府是绝对绕不开的一道坎,而如果齐国公府欠了他的人情,那么他在北境将会更加顺利,再进一步也并非是难事。 这也就是为什么周怀康会这么听郭舒的话,因为在他的眼里,郭舒此时就是他的荣华富贵,而这位荣华富贵更是在一开始就给他送了一份大礼,这让周怀康怎能不开心呢。 但周怀康现在更是焦虑,因为郭舒现在的情况,让周怀康很怀疑郭舒还能不能活过今晚,为此,他还特意差人去找城中最好的大夫,但人还没回,他也只能干着急。 “嗯……”,郭舒气若游丝,“人抓到就好,别让他们跑了,这件事还望统领多费些心思。” 周怀康拍拍胸脯,“那是,包在我身上,保证他们全乎的,可是郡主......你这是怎么了?这大夫怎么还没找着。” “别......呕——”郭舒摆摆手,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还跟着呕了一口血,周怀康这下坐不住了,想扶一下却又不敢,只敢站在一边看着。 “我让他们找这药方去抓药了,有两味药要新鲜的,他们认不出,刚刚提这大夫出城找药去了,我暂时还没事,这件事......别跟京城说。” 郭舒呕出了一口血倒是气顺了许多,反倒能坐下来了,趴在凳子上有气无力地喘着。 周怀康看这郭舒,见她不愿意让人插手,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让人把郭舒扶到了房间里休息,并且加紧让人去抓药,又发了一封加急信件通知京城,生怕速度慢了,就砸自己手里,那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到了晚上,才算是熬完了一碗药,侍女端过来的时候都是战战兢兢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郭舒看着那晚黑乎乎的药汁,犹豫了一会儿,才算是下定决定一口闷。 让侍女端走药碗,郭舒捂着肚子反锁了房门,剧烈的腹痛让郭舒连爬回床的力气都没有了。不说别的,光说里面放的四两乌头就足够要命了,更别说里面还有大量药性相冲的药材,换作其他人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但郭舒只是疼得打滚,足足挣扎到了后半夜,才算是彻底晕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郭舒一改过去的病弱模样,生龙活虎地出现在了周怀康的面前,这倒是让周怀康安心了不少,连带着郭舒要了一匹马也没怎么在意,只是在多派了一些人跟在郭舒身边。 但他再多派人也没用,还没到中午,人就已经偷偷溜走了,周怀康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封锁了城门,又暗地里寻找,但人还是就这么消失在了眼皮里底下。 192告别 - 云卷云舒 - 暗冰 其实人也不算消失,只是策马出城罢了,一路西进,钻林子,趟小道,昼夜不停,仅一天一夜,便来到了西蜀边境。 郭采望着高大的城关,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憔悴,未经修饰的胡子乱糟糟的,也和他曾经的精气神完全不同,不需要多加打扮,他就能变成另一个人,从而有惊无险地混进这座边境之城。 怀州多山,乃为军事重镇,这里也是进入西蜀的最后一道关隘,背靠湘地,鱼米之乡,粮草充足,民风彪悍,西蜀几次东进,皆被拦于门外,怀州坐镇的,更是现任的楚国公王家家主,王维骁。 不同于郭家人丁稀薄,由太原王氏南迁的王家,族人遍布,权势鼎盛之时,三国皆有王氏高官,五族七望之家中便有王家一席之地。一句旧时王谢堂前燕 ,飞入寻常百姓家也才勉强能形容其地位。 王维骁此人年少征战,成为西境大将军时也不过才三十五六,镇守边疆十余年,却每隔两年都回京述职一次,西境兵权几易其手,却最终仍是他笑到了最后。 王维骁是连郭顺都敬佩的一位将军,但相对的,王家的问题在于后继无人。王维骁的嫡长子平庸,庶长子倒是出色,可惜走的是文官路子,且注定无法承袭爵位,至于其他人,不是目光短浅就是庸碌之辈,至于更年轻的一辈目前为止更是寂寂无名,这就导致王维骁不敢轻易告老,仍然顶着极大的压力镇守西境。不过据说他这些年因为累年的旧疾,身体已然欠佳,连带着怀州防务都不似从前严密。也正因如此,才能让郭采有机可乘。 进城的时候盘查倒是不严,这倒是让庄汉柳松了口气,只是还没走几步路,就看见一个身着素衣,戴着斗笠的女子站在路边。 庄汉柳看着郭采,浑身都绷紧了,生怕出什么意外,郭采脸色苍白,却还是下了马,走过去说道。 “小舒,别来无恙啊。” 茶楼不大,私密性倒是很好,郭舒捧着一杯茶,皱了半天的眉,把杯子差点盯出一朵花来,也没能喝下一口茶,只能放下,只是声音沙哑了许多。 “三哥要走,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我原也不知道我要走得这么急,所以......” “所以那蜀国皇帝是怎么啦?要死了。”郭舒嗤笑道。 庄汉柳见不惯郭舒的样子,“郡主慎言,陛下身体康健,没有任何不妥。” 郭舒一双眼睛冰冷地扫过庄汉柳,“你这样说,到让我更确定了他不好了,五年前他的身体就在走下坡路,如今恐怕熬不下去了吧。” 庄汉柳不动神色,“怎么郡主竟比太医还要清楚吾皇的身体不成。” “比你清楚那么一点点,”郭舒掐着小指头尖对着庄汉柳比划,“不巧前些年跟着师父进宫诊病的时候恰巧知道那么一点点,多则两年,少则半年,这就是最后的期限了,听说汝皇近日已经不朝了?” 庄汉柳有点惊讶,不大像是装出来的,不过很快他意识到这样不妥,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他这一路上躲躲藏藏都已经够费劲了,国内的消息,估计也不大灵通。 “你先出去吧,我和小舒说会儿话。” 庄汉柳看了看两人,似乎不为所动,甚至很是防范。郭舒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三哥都决定跟你走了,我自然不会将他再拐回去,我要真准备截人,我就不会这么光明正大地出现了,不过是说会话,兄妹之间道个别,怎么,我们的家事你也准备听两耳朵,万一要是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你说你是听呢?还是不听呢?” 都到这一步了,庄汉柳也不能再继续听下去了,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就违背郭采的命令。等到庄汉柳关上了门,郭舒才拿起桌上的茶杯,一口闷下,却咽得十分艰难,不过也算是缓解了干的起皮的嘴唇。 郭采想伸手给她顺气,可伸到一半又有所顾忌,又把手收回去了。 “你病又复发了?”郭采关切地问道。 “算是吧,”郭舒苦笑,桌上的茶已经微凉,郭舒好容易缓过一口气来,便端起茶壶,咕嘟咕嘟灌了大半壶下去,声音才算是没那么沙哑,“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这中间还有一段往事掺在里面,在你走之前,还是听一听吧。” “爹......以前和陛下一起去游历过这你知道吧。”郭舒试探着说道。郭采点点头,许氏就是郭顺游历时候碰到的,并且还娶做了正妻,这件事在整个京城里都算是一个值得说上许久的八卦。 “事实上,他们曾经到过西蜀,认识了一个江湖女子,有一次爹和陛下遇险受伤,还是那个江湖女子救的,爹和陛下都欠了那个女子一个人情。 后来爹回来了,那个江湖女子也在机缘巧合之下进了现在的蜀帝,当时还是锦王的府里当差,然后被看上了收做了侍妾。后来锦王登基,她也顺势成了四妃之一,但皇后不慈且善妒,她所生的几个孩子,只保下了一个公主,后来蜀帝巡视,不在宫中,她也怀孕了,生产的时候难产,再加上之前失去孩子的打击,她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可是刚好那个时候蜀帝被突如其来的叛军围攻,生死未卜,皇后又虎视眈眈,她就给爹去了封信...... 然后西蜀皇宫就遭了刺客,丢了刚出生的小皇子。”郭舒说到这里,看了看郭采的反应,见一切还算不错,才继续说道:“那个时候爹带着娘亲一并镇守边疆,并不在京城,再加上你和二哥四哥也都差了一些年岁,所以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很少,大概也就是咱们家里人还有陛下罢了,他们没说也是希望你能好好地过日子......” 郭采点了点头,“我知道爹和娘的意思,”,随后又沉默了一下,“后来呢?” 郭舒看了看他,却故意没说后面的故事,“后来爹就回京了呀,那个时候四哥也出生了,自然也就没人去追查这件事了,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庄汉柳是怎么找上门来的。” 郭采眼睛却似刀一般瞪了郭舒一眼,他知道她是在关心他,尽管这些事情他隐约从庄汉柳那里听来一些,她特意跑过来只是为了送他一程,说这些也不过是担心他去了西蜀人生地不熟,有些事情不了解日子过得艰难罢了。但故意这样吊着他的胃口,也就是郭舒,他亲爱的妹妹才有这样的恶趣味了。 郭舒被瞪了一眼,反倒高兴了些,至少郭采没有之前那样沉默而阴郁了,于是继续说道:“那个女子一个月后便没了,蜀帝赶回来的时候只见到一丘坟茔,皇后的弟弟给叛军通风报信,皇后被灭族被赐死,而那个女子被追封为宸德皇后,蜀帝痛失所爱,怀念亡妻,便再没了子嗣,到如今蜀国皇室也只有一位柔清长公主。” 郭采轻挑了一下嘴角,“真是个熟悉的市井故事。” “赵怀善,那个女子的名字,”郭舒尽量用温柔的声音说道,“她是你的生母,你身上的蓝玉蝴蝶配其实是我师父当年输给她的一个承诺,后来连同着你一起到了郭家,”郭舒摸出那块玉佩,当年郭采送她到庭华山之后,这块玉佩就被当作敲门砖见面礼留在了庭华山,“现在它仍然是你的......” 郭采突然有些激动,“你是我妹妹,这东西本就是送给父亲的,用在你身上最恰当不过,你不必将它换回来的,就算是当时知道,我也一样......” “我没打算和你客气啊,”郭舒眨眨眼睛,“当年的那个承诺确实用掉了,但这个是我给你的,你到了西蜀之后,去找春茗茶庄,拿这个去找掌柜,他会帮你的,这上面还有我的一个承诺,你到了那边,这个东西也是你证明自己的一个筹码,你以为是怎样啊?” 郭舒软糯的声音飘进郭采的耳朵里,像是有一只奶猫爪子轻轻挠了他一下,让他松软了几分,看着那枚玉佩,最后还是收下了它。对于自己的妹妹,他谈不上客气二字。 郭采看了看郭舒的脸色实在不好,但见她还能谈笑风生,也不打算多问,他不像他的兄弟那般每日练武,他天资聪慧,更多的是在江湖游历增长见闻,所以郭家几人中他的时间最自由,也更多地看过郭舒发病时候拿奄奄一息的样子,一对比,他便觉得没什么。 大越的科举不像郭舒所熟知的明清时期考四书五经,它不拘泥于儒家典籍,更兼有道法墨几大家。除了进士科和明经科考策论时事政治,还有单独的专科如工科考工程机巧,医科考医术典籍诸如此类,专科部分夹在试卷末尾有点类似于附加题的形式,只是若凭借专科考中,那么录取之后便会被自动归入专科所在部门,比如工部和太医院,对于以后的前程也会有限制。 但总的来说想要在大越考中进士,单靠闭门读书是绝无可能的,更大幅度减少了书呆子做县令,结果治理地方还要靠没有功名的师爷这一现象。也正因如此,大越的官员至少在能力上要比北周西蜀要整体强上一些的,基本上也能算得上是博学多才,也基本不会出现一个完全不懂的人,过来当上司结果瞎指挥一通的情况。 这也许是郭顺愿意让郭采离开的原因,郭舒想着。郭采其实是一榜第八的进士,若是真被认了回去,倒也不用太担心他会应付不了,但若只是孤身一人,刘氏宗亲,特别是指望着当继子继承皇位的那些宗亲们恐怕就没那么好对付了。这也是为什么郭舒会不顾一切来到这里的原因,若不是她自己愿意走,宇文璟是绝不可能带走她的。这场会面更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郭舒给的这些底牌,便会暴露,放在暗处,总比放在明面上要好。 郭舒摩梭着玉佩,“父亲果然还是最看重你,什么事都不曾瞒你,什么事都不避着你,偏偏总是护着你,总不让你掺和进来。 郭舒感觉像是闻到了一股酸味,笑了笑,“我知道这件事可不是父亲说的,父亲谁都没说,我能知道只不过当年那个刺客是我师父罢了,我师父负责偷人,父亲负责撤退逃跑,仅此而已。” 郭采有些哭笑不得,“偷......修养让他还是没说出下一个字,你就不能文雅一点么?” “那......”郭舒想了想,“偷你?” 郭采嘴角忍不住一歪,乐了,虽然是个玩笑话,但郭采觉得,也许自己将来的日子总不会那么孤单了,因为他相信他的郭舒一定还会做另一手准备给他,这样的关爱,设身处地为他着想,为他谋划,比那些人说一千道一万都更实在。 他突然有点理解萧恒彦为何一定要求娶郭舒了。到了他们这个地位,娶一位门当户对的正妻,帮着照顾生活,管理内院,关爱庶子庶女,若说没有真心也不绝对,但更多的无非是当作一份事业,两个人搭伙过日子。遇上个喜欢的女子,通常也难免迎合算计,想着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好处。当然也有感情好的,患难与共,伉俪情深,遇上这样的人便是一生幸事,和美到老。 但郭舒则是真心相待,掏心掏肺,只要她放在心上的人有了什么事,她必定尽心尽力,而且是不留余地,哪怕是与众人背道而驰,与人为敌也在所不惜。不是站在身旁共临风雨,而是挡在身前,让人既心疼,又感动,并且是真的有这份强大。她不是个绝对的好人,也会算计,会要好处,也会躲在身后撒个娇,一个清闲,平常看起来还有几分无知单纯,让人想去保护。 可你就是知道,真到了紧要关头,她是个靠得住,且能托付的人,不需要多余的保护,只需要绝对的信任。善良又不烂善良,狠辣却不狠毒,算计却不心寒,通透却不天真,最重要的一点,她付出的是毫不保留的真心,即使容易被背叛伤害,却仍抱着对生活,最真切的期待。哪怕曾经遍体鳞伤,也始终能对其他人抱有最真切的感情。这样的人,怎么会不喜欢呢?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既幸运又不幸运。幸运的是他是被她真真切切放在心上的人,不幸的是她不会属于他。 郭舒见他摇头,自然地伸过手蹭了蹭他的头,带着明丽的笑容问道:“怎么啦,你不会真想去偷......”郭采听不下去,拿手捂住她的嘴巴,“女孩子家家,别随便开这种玩笑,要嫁人了,也不知羞。” 郭舒握着郭采的手从嘴角挪开,郭采的指尖碰到了那柔软而又带着温热的嘴唇,明明曾经再正常不过的动作,真相明了之后便突然变得有几分暧昧,就像是猫毛蹭了一下指尖,心悄悄地惊动了一下,吓得郭采拼了命将这个念头挤出去。 郭舒却没什么感觉,她根本没察觉到郭采的异样,因为在以前两人就是这样,她没注意到短短一会儿郭采有什么变化,只是撒着娇说道:“他自己还藏着一大箱子呢,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郭采见她说起来眼角眉梢皆是笑意,不禁也觉得开心,不管怎么说,在他心里她还是自己的妹妹,这样的情分,是旁人比不上的。 193消失 - 云卷云舒 - 暗冰 郭采端详着郭舒苍白的脸颊,耳廓显得有些透明,血管有些若隐若现,透着一种不正常的红。郭采有些担忧,“你这是旧病复发的征兆吧?你怎么会跑这么远,就为了送我?” 郭舒翘了翘嘴角,像是一只得逞的狐狸,“我抓到了宇文璟,北周这次要倒大霉,哈哈!” 郭采也意识到这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宇文璟落在大越手里,不管是囚禁还是放回,都将主动权抓到了自己手里,说不定还能从北周身上狠狠宰上一笔,也能算是出了口气。 郭采眼神发亮,抓着郭舒的手臂晃动着,“你怎么抓到的?和我说说。” 郭舒颇有几分你无辜,另一只手握住郭采的手将它掰了下来,扣在桌子上摁住,“你别那么激动,他绑架了我,然后在路上被我坑了一把,就这样。” 郭采眨了眨眼,有一些没反应过来,“就这样?” “那不然呢?” 郭采想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下子跳起来,可惜手被摁住,只跳到一半便像是撞到天花板一般摔落在垫子上。起的太猛,眼前有些发黑,让他不得不靠在桌边揉了揉脑袋。 “他居然敢绑架你!他没把你怎么着吧。” 郭舒见他平静一点了,这才放开手,撇了撇嘴,“要有事儿我还能活生生站在你面前,”郭舒倒了杯茶端给他,“不过也确实有事儿。” 郭采一下子又精神起来,像只狼一般精神抖擞着盯着郭舒,显示着自己的保护欲。 “我旧疾复发,这次恐怕得好几个月,必须得回庭华山,不能告诉旁人,”郭舒带着点乞求的模样,“所以......” “你需要我帮你瞒着?”郭采毕竟也当了郭舒十几年哥哥,见她这样,也猜到几分,“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呢?” 郭舒眼中的光芒像是被关了灯,黑黑沉沉的,“我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来,要是回不来......也不想让他们知道的那么早。” 这话听着,又心酸,又难过,像是一场盛大的告别,交代着自己的遗言。 郭采垂着头沉默着,半晌才开口,声音低沉而又嘶哑,“要瞒多久?” “一年吧,一年之后,我如果没回,把我送回去。” 抬着?郭采没继续问,作为庭华山的半个知情人,他深知有些事情问了也不会有个结果,还不如就知道个结果,不去想那些是非,反而是种安慰。 “多谢三哥,”郭舒的声音听着突然变得空灵又飘渺,耳廓上细细密密的血管像是病毒感染一般迅速遍及全身,浑身泛着一层血红,看着实在有些渗人,“我得走了。” 郭舒不知道自己的样子看起来有多渗人,细密的红色血管开始往外渗出血珠,一会儿功夫就变成了一个血人,唯有那双眼睛,不仅没有半点血丝,浅琥珀色的虹膜一圈一圈扩大,直到瞳孔和眼白全部消失,像一块琥珀嵌在眼眶里,清透漂亮。渐渐地,血珠浸透全身,逐渐蒸发为一片血雾,将整个人笼罩起来。郭采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人就这么一点点蒸发掉,最后只剩衣服和头发连着发饰,像是失去了所有的依托,散在地上成为一堆杂物,衣服被染成鲜艳的红色,发丝之间淌着血水,黑红色之间,唯有那枚簪子还能分辨原来的模样。 整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唯有天边,突然多出了一片血色的云,引起街上的人一轮恐慌,甚至有人跪在地上祈求上天的原谅,他认为这是不祥的征兆。 郭采坐在那里半天不曾有动作,直到天边一声惊雷才算是将他惊醒。如梦方醒,一个人就在他眼前蒸发,他居然没有反应,这事儿实在是有点玄乎,可他却又觉得那么理所应当,就像是中邪了一般。 宇文璟被押解回京,由于一路隐蔽,直到宇文璟进了天牢,所有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但英齐觉得,自己的日子逐渐变得难过起来,因为安贞郡主,至今下落不明。 泗水城周怀康已经上了一道请罪折子,但萧恒彦并未作出处罚,因为他将那道请罪折子直接给拦了下来,对外只说安贞郡主仍在国公府内修养。但英齐这些日子,几乎连觉都睡不好,要不是他还得在王府,他都恨不得亲自过去找。整个北境都快翻了天,各种暗线,甚至包括各路泼皮无赖,都已经被撒了出去,但到目前为止,仍旧是一无所获。 越帝看完奏报,很是满意,邸报已经发去了北周,北周愿意赎人,当然,明面上是宇文璟携“礼物”来访,促进两国邦交,为此,宇文璟已经于昨日转移到了宫内一处院子中“修养”起来。 “恒彦近来政事不顺吗?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越帝关切道。 萧恒彦拱手道:“政事平顺,父皇治理有方。” 越帝扔下手中的奏折,“你是怪朕昨日与你说解除婚约的事情?”越帝颇有些恼怒质问,“郭舒是个好孩子,可她绝不是一个合格的太子妃,她身体不好,不说为皇家诞育子嗣,单说这些事情条条件件,那件不是和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样的女子,绝非良妇。” 萧恒彦眼里闪过委屈,却又倔强地挺起身子,一板一眼地回道:“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皇既然已经下旨,交换了庚帖,定下了婚期,哪有反悔的道理,若是轻易便毁约,皇家威信何在!”萧恒彦越说声音越大,底气越足,却又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拼尽全力想要证明自己,发出那一点点控诉。 越帝叹了一口气,这是他从小培养的孩子,是他早已认定的接班人,为了培养他果敢坚毅,成熟稳重的性格,他还将他送去了战场。战场的铁血还给他一个杀伐果断的太子,但他怎么也料不到,这份坚决居然用在了情字上。 废太子仁弱,是个极好的守成之君,但大越繁荣昌盛,国富力强,一切到了顶点,有了足够问鼎天下的资本。大越已经不需要守成之君,大越需要的是一个有着超越常人的杀伐决断的君王,一个开疆拓土的君王带领大越走向更大的昌盛。原本对他来说,哪怕废太子不曾遭人暗算,他也会找机会改立太子。 萧恒彦迟迟未娶正妃,也正是因为他想在合适时候为他寻一位能为他带来极大助力的正妃,郭舒的家世的确足够,性子也合适,原本身体不好也不算什么大事。但重要是的萧恒彦情根深种,这对于一个君王来说,是大忌,尤其是他情根深种的,还有一个如此强势的娘家,外戚,这是一个绕不开的问题。后宫朝堂,皆不能一家独大,这也是他能容忍那位葛家小姐存在的原因。若是萧恒彦没送走她,至少还能说明他对郭舒不过是一时兴起,要是结为夫妻能够和睦相处。但随着时间流逝,容颜不再,虽不能动摇后位,但至少不会一家独大。但萧恒彦亲自送走了葛家小姐,而且从他最近的表现来看,越帝却没有那个把握了。 外戚,让他不得不防。想到这里越帝更是忧虑,“那她人呢?她被人劫走,且不说她有没有失了......清白,就算她没有,其他人又怎么想,况且她现在已经失踪了,拿什么跟你成亲!” 萧恒彦微红着眼眶,实在有几分可怜,但眼里却十分坚定,眉眼间更可窥见那一丝丝被压抑着的疯狂,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字眼更是让越帝火冒三丈。 “我相信她,我会成亲,我只要她,父皇定下的婚约我一定会完成,请父皇放心,儿臣告退。” 越帝还没说什么,萧恒彦已经转身走出了大殿,越帝气的连连咳嗽,指着萧恒彦的背影,却是越急越说不出。宫人们拼命给他顺气,半晌才平顺下来。越帝躺在龙椅之上,面朝着房顶,闭着眼睛,声音发抖,喃喃道:“孽缘,孽缘啊。” 194洞房花烛 - 云卷云舒 - 暗冰 虽然郭舒失踪的消息被封锁了,但仍有人收到了消息,其中就包括了长春宫。知道消息的当天,长春宫的那位多吃了两碗饭以示庆祝。萧恒彦知道之后,沉默了许久,最后也只是送了些补药过去,仍是每两天过去请个安,却变成了一只闷葫芦,只要涉及到其他世家小姐,以及婚约的事情,他就闭口不言,沉默是金让他浑身金光闪闪。 贤妃看他这幅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她无从下手。萧恒彦不松口,她去求陛下据说也被顶了回来,要是硬来,郭家那里也实在不好敷衍过去。况且越帝和他说过之后,他当天就去了齐国公府,表达了自己的决心,并且商定了婚事的一些事情,私下里见了郭顺,更是以老泰山相称,很不得明天就成亲的样子。朝臣们则眼见太子势大,越帝身体日渐衰弱,更是无人提及此事。 贤妃就这样被气病了,尤其是临近冬月婚期,干脆就躺在床上,一副病的要死的样子。婚事还是交给了德妃和身体日渐好转的皇后操办的,贤妃连个面也不露。 而郭家这边,由于郭采和刘温君一起失踪,婚事就此搁置,十月份的时候寻了个良辰吉日把郭远和那位成家小姐婚事给办了,又紧锣密鼓地筹办郭舒的婚礼,一百零八抬嫁妆如流水一般进了太子府。表面上看着两个小姐出嫁都是差不多的嫁妆,但只有抬嫁妆的人才能感受到这份嫁妆里的沉甸甸的分量,光那个箱子都是大了好几个号,且都是紫楠木做的,更别说里面有一个箱子装的陪嫁的铺面地契,商队股份契书,把那个箱子都塞满了,几位兄嫂的添妆都是另起的,还不算在那一百零八抬里。光是这份嫁妆,就连公主都止不住羡慕。 到了成亲当日,十里红妆,红绸结成朵朵红花坠挂在沿街两旁,宣告着普天同庆。更不知从哪里寻来的鲜花,铺满了从太子府到齐国公府的路上,花团锦簇,迎亲的人踩着花瓣,鞋子上都不免沾上花花绿绿的花汁。踩着花鞋,走着花路,抬着花轿,迎娶娇滴滴如花一般的新娘子。虽说太子娶亲一切都有规制,但规制之外,萧恒彦做到了一个闺阁少女对婚礼所有的想象。 拦门的人,郭晋特意找来了新朝探花,但无奈萧恒彦直接拖来了新科状元,当探花提出要对诗的时候,状元兴致勃勃地上来,表示很想交流交流。当郭晋提出要交流交流枪法的时候,当朝武状元则跳出来表示很乐意交流枪法,最后......当朝武状元被打得满头包,有几枪还不长眼,直落到萧恒彦身上去了。偏他也不躲,就在那里直挺挺受着。 宁王却并没有作为男方宾客,而是作为女方宾客拦门,而且是最起劲的那个,对诗他要掺上一脚,比试枪法他也要从旁捣乱,还顺便拦了两个想浑水摸鱼混进去的,最后还是郭远不忍心下手了,这才放手让他们冲了过去。 到了院门口,妇人们拿着裹着布的粗棍子站在院门口,不抗揍的状元早早躲在一边,剩下几个抗揍的过去任劳任怨地当人型肉包,其中包括钱氏云氏,还有成均婉,郭裳,还有几个拉过来的闺中姐妹,从构成上大抵能看出来几乎都出自于将门,下起手来毫不心软,连带着萧恒彦都挨了许多。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萧恒彦自己往上凑,那几位平常要是殴打太子那没这个胆,但今天逮到机会,还是狠狠地下了手。最后连妇人们都下不去手了,这才放了萧恒彦进来。 接上新娘,又拜别郭顺,郭顺拉着新娘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眼眶湿润,又强忍着不落下来,颤抖着双唇,嘱咐道:“我的儿,”说着又哽咽了一下,“好好地,好好过日子,开开心心,舒心顺意,啊。”撇过头去,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紧紧咬着嘴唇,咬得嘴唇发白,勉强将泪水忍下去,才拍了拍手,递上红绫,“去吧,去吧。”说完背过身去,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上位,受了新人三拜。 拜别父母,郭晋一路背着新娘来到銮驾前将新娘轻轻放了进去,路过萧恒彦身边时,冷冷地威胁道:“不许欺负她。” 萧恒彦等着郭晋走开了几步,才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永不相负!” 太子妃的銮驾游过街头,老百姓们更是珍惜这难得的机会,都挤上街头,道路两旁围着禁军,但仍有人抬着一筐筐的铜钱沿街抛洒,还有瓜子红枣一类的吃食沿路发放,见者有份,还有一排小小花童提着小小的花篮一路抛洒,下了一场花瓣雨,这在冬日的街头,更是掀起人们的阵阵欢呼,即使是上了年纪的老人,都未曾见过这样盛大而浪漫的婚礼。 抱下花轿,跨过火盆,拜过天地,越帝和皇后坐在上方,笑的很是慈祥。送入洞房后,外面的宾客开宴,府外还摆了百来桌的流水席,来者便可入座,位置好的,还能看见府里的影壁,而至于受邀而来的贵客,则都在院子里庆贺新婚。 婚房内,德妃并着几位高位妃嫔,还有几位宗室王妃在婚房内,任着司礼监管事唱喏流程。 交杯酒饮下,端来生饺子,问着新娘子生不生,闹上一会儿新房,说上吉祥话。但偏偏,就是没有掀盖头,也未结同心结,直到新郎出去回敬宾客,新娘头上的盖头,仍然好好地盖在头上。 但没有人敢问,大家一起视而不见,直到连这几位王妃都出去了,诺大的婚房,只剩下盖着盖头的新娘,还有在一旁服饰的椒兰。 椒兰拿了一些点心茶水递给那个沉默寡言的新娘,新娘却只接过了茶水,点心一概未动,椒兰叹了口气,只是站在一旁服侍。 月上柳梢,灌了满肚子酒的萧恒彦被人搀扶着脚步轻飘飘地来到新房门前,口里还嚷嚷着要大战三百回合,眼见着要开新房门了,一群胡闹的人这才散开,不打扰两人的洞房花烛夜。但那些人一走,萧恒彦扶着小厮便站稳身子,眼神的迷离转而变得清醒,除了双颊微微发红之外,哪见半分醉意。看着灯火通明的新房,萧恒彦却并没有开门的打算,只是嘱咐小厮,“让她休息吧,只是不许她出房门,其他的不可怠慢。” 小厮拱手称是,萧恒彦眼神中闪过一丝怀念,又带着点期待,最终又清醒过来,转身离开了房门。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椒兰眼中似乎有些委屈,又藏起来,似乎不想让其他人看见,对着新娘说道:“小姐,殿下已经走了,小姐歇息吧。” 端坐的人没有回应,椒兰便直接上手,掀开盖头,眼光不经意一扫,倒吸一口冷气,又死死捂着嘴巴,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双脚一软坐在了地上。 195收网 - 云卷云舒 - 暗冰 宁王这些日子被支使得团团转,偏偏家里侧妃害喜得厉害,明明都五六个月了,倒是不吐了,脾气变得喜怒无常,半天见不到他必然会闹,让他十分头疼,可又不得不告假。若是其他事也就罢了,可偏偏他六哥,也就是现在的太子殿下新婚,其他人不好打扰,便将宇文璟的事都交给了他,偏偏马虎不得。前前后后忙活了大半个月,这才终于在年关前有了一些眉目。 可偏偏,这其中的的前因后果,他一拿到审讯结果便出了一身冷汗,所有的问题,全部指向一个人。 江湖第一杀手组织宁西楼,排名第一的杀手碧月,安贞郡主,现任的太子妃,在其中逐渐交织成网。 萧恒彦端坐着,单手拿着奏报,大拇指翻动着,口供,证据,报告,从一年前的边境之战开始,直到最近的绑架事件,桩桩件件,事无巨细。由于北周的眼线在这次几乎全部暴露,尤其包括一位兵部右侍郎,就是他当日调开城防御林军,通报路线,才使得西蜀与北周两方得手。 而郭家潜进情报网里的内线,也发挥了巨大作用,只是在最后,仍有一个合作者,一直没能找到,所有有关那个合作者的一切,都在绑架发生的当天,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也是这次行动一个不小的遗憾。 情报网的开创者郑氏,于59年前潜入金陵,成为当时还未出嫁的国公老夫人的侍女,随后陪嫁入齐国公府。老夫人无子,郑氏凭借着恭顺的性格和出色的外貌,顺势成为姨娘,生下齐国公郭顺。借此发展了一批低等婢女小妾,借由权贵之家互赠小妾,以及选拔宫女的机会,逐渐渗透进入大越高层的后院。 而后郭顺承继爵位,老夫人过世,郑氏成为太夫人,情报网也逐渐借由郭顺和那一批小妾庶子渗透进军营。只是后来郭顺似乎有所察觉,北境接连失利,郭顺暗地查访,发现了这张情报网的冰山一角。随后郑氏安排小郑氏郑蔷做了姨娘,郭顺也因为战场失利而逐渐退居京城,不再戍守边疆,转而负责京城防务,并且成为了大越暗网的领头人,由此开始清扫细作。 就在情报工作颇有成效之际,郑氏却突然找到了另一位合作者。在一次重大失利之后,郭舒和萧恒彦突然遇刺坠湖,暗网的矛头一下子指向了宫内刺客,从而放松了对北周细作的清扫,而等短暂回过神来之后,所有已经暴露的线人全部损失掉了,线索再次全面中断。 这样的情况直到随后宁西楼的突然兴起,郭舒化名出现在军营,军中的细作再次出动,对萧恒彦下手,却不曾想是一个连环套。战马失控奔向陷阱,但郭舒却横空杀出,将萧恒彦带离战场,随后郭晋带兵击溃敌军,而萧恒彦就此失踪。 但据青儿所说,郭舒早就联系好了庭华山,在两人摔落的下游便将两人捞上来,随后换船夜行百里而至宁西楼的据点,为了防止萧恒彦逃脱,接应的人甚至直接打断了萧恒彦的双腿。随后郭舒发现了,知道宇文璟必在监视,为了逃出去,她先假意以任务换取接骨所用的融骨蛹,并且在里面下了料,随后在据点村子的井水中下毒,解决了除蒋家之外的所有村民。这些人既是村民,亦为北周西南部最大的情报汇集点的工作人员。 而后宁西楼察觉,召集杀手围剿。郭舒带人坦然前去,蒋家随后被灭口。但围剿失败,所有在场的人一时不妨,被郭舒用毒控制,接着一路逃回大越。自此,郭舒和宇文璟彻底翻脸。 随后郭舒反水,交出了大量的军中细作名单,而宇文璟当时亦在宁西楼中了招,寻医无果,只得借由和亲的名头,向郭舒求问解药。 而另一边,郑氏在军中经营的实力荡然无存,在郭舒一回京便展开报复,准备将通敌的罪名口在她头上,但无奈郑氏终是身体不支,被郭舒发现了计划,不仅自己被郭舒反杀,饮恨而终,同时暴露了京中情报网的一角。 而后情报网移交到郑蔷手里,郑蔷怀恨在心,借由郑氏的布局,太子被废,矛头直指楚王。而后煽动楚王叛乱,但无奈郑氏一走,郑蔷根本没有足够的能力掌控,计划被郭顺的暗网察觉,功亏一篑。而郑蔷本人则由于郭舒提前做好了准备而在逃跑路上被缉拿归来,她手中的情报网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摧毁。 但郑氏毕竟还留了一手,她在安排时就料到了失败的后果,并没有全部交给郑蔷。武装杀手的部分她交给了老部下,保留最后行动的能力,还有一部分,尤其是涉及后院和宫内的一部分,她则在其后交给了那个神秘的合作者。 而后北周和亲,宇文璟所中之毒亦没找到解药,几番交涉无果,宇文璟不得不亲自来到大越。但郭舒态度强硬,不管宇文璟是打感情牌还是施以威胁,她都不为所动。哪怕自己也中了毒,宇文璟想要一命换一命交换解药的想法仍然被郭舒拒绝。宇文璟没办法只得绑架带走郭舒,由于御林军反应迅速,郑氏保留的杀手也全军覆没。但宇文璟被郭舒再次反水,不仅自己身陷囹圄,而且唯一一个能解毒的人,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以上大部分情报,皆来自于郭家倾力配合,以及彭一飞和青儿的交代。 一张大网,绵延几十年的恩怨,最终,也只浓缩成了面前的这几张纸,宁王看了,至今背后仍冒着冷汗。尤其是想到以前他对郭舒实在不怎么客气,他就想感谢郭舒的不杀之恩。这个女人实在是冷血得很,据说萧恒彦最后派去保护她的那十个人,都是被她亲手解决掉的,狠辣程度可见一斑。 萧恒彦看完全部内容,沉默了许久,又拿起那些证据,口供,书信,一样一样看了起来,最后都仍在了桌子上,揉了揉眉心。 “就这么多?还有别的吗?”萧恒彦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疲惫。 宁王想了想,“还有提到的那个合作者,初步猜测应该是在宫中,且和皇兄你当年遇刺,还有废太子中毒之事的幕后主使为同一人,只是他动作太快,线索都断了,臣弟无能,无从寻起,不过我正在想办法对宫内进行摸排,宫内管理严格,若是有细作混入,仔细查查,必然能有结果。” 萧恒彦看了看他,脸色黑沉,想是想到了什么,又找来那个神秘的合作者相关的口供看了起来,神色间出现了几分挣扎。右手撑着额头,中指敲打着额头,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半晌后,萧恒彦才吩咐道:“先这样吧,找不到的就慢慢找,也不着急,宫里的话......”萧恒彦叹了口气,轻轻地说:“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这......”宁王瞬间想要反驳,可看着萧恒彦一张冻人的脸,这话又说不出口,“知道了,只是还有一部分的事情,”宁王斟酌了一下,迟疑地说道:“涉及到皇嫂的,想问问皇嫂......” 萧恒彦一双眼睛锋利如刀地射过来,“关你皇嫂什么事?” 宁王被冷不丁瞪了一下,嚼了嚼这话里的意思,到嘴边都快哭了,“可是这么多......臣弟实在是办不到啊。” 你不废话,这里面几乎每一件事都和郭舒息息相关,你现在要想把她摘出去,几乎就不可能,不说其他人配不配合,万一他老子心血来潮准备问问宇文璟,他不就得玩完。 萧恒彦双眉一条,眼睛一眯,颇具威胁地看着宁王,这一下子把宁王的的冷汗都给逼出来了。 得,别说以后了,还是把现在这关度过去再说吧。 “诺。” 没办法,小命要紧,他可不敢惹他的六皇兄。 侍女上来收拢了奏章,萧恒彦靠在桌上,眼见得收拾得差不多了,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太子妃这几天怎么样了?” 侍女一惊,不过还是规规矩矩地回答:“据说是一直病着,都没起来床,今早椒兰姑娘要了一堆药材,现在正在熬药呢。” 萧恒彦随便嗯了一声,没有再问,似乎很不关注。 侍女心中也在叹气,原本听说殿下和太子妃娘娘感情甚好,连这婚事也是殿下亲自去跟皇上求来的。赐婚之后更是日日关心,月月送礼,时不时还约着一同去游玩。那个时候,府里的夫人侧妃们还特意去打听过,听说这位娘娘身子骨不好,不过性子极好,她们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传言毕竟是传言,这位娘娘的确身子骨不好,嫁过门第二天便一病不起,更是昏迷数日。只不过宸熙殿都是国公府陪嫁过来的人,连吃食都有自己的小厨房,她们也不知道里面的具体情况。不过若说夫妻二人感情甚笃,倒是有几分不可信,殿下当天连婚房都没进,更别说洞房花烛。太子妃病了这么久,殿下从不曾探望,连问都不曾问过,这让后院的夫人们很是高兴,连带着都敢往前院送东西,往宸熙殿使绊子了。这位娘娘以后的日子,还不知怎样可怜呢。 侍女正想着,一个小厮匆忙进来禀报。 “殿下,贤妃娘娘不大好了!” 196血淋淋的。。。真相 - 云卷云舒 - 暗冰 当萧恒彦一路匆忙赶至长春宫时,长春宫已是人仰马翻,几乎整个太医院的太医跪在门外跪了一片,萧恒彦的心像是掉进了冰窖一般,浑身的寒意从骨子里渗出来,把周遭人都生生逼开了好几米。 进了宫内,越帝和皇后坐在床边,太医正在施针,萧恒彦跪下请了安,又不敢打扰太医,越帝看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使了个眼神,出了房间。 萧恒彦却没跟得那么紧,凑近床边一看,贤妃满脸发红,甚至有发紫的趋势,大口喘着气,仿若一个溺水之人,挣扎着浮出水面,想要得到一口新鲜空气,却频频呛水。双手抓着被子,指尖发白,指甲根部却又发紫,让人觉得她下一刻便要窒息而亡。萧恒彦不忍再看下去,尽管他再急躁,他也帮不上忙。 越帝坐在外间,看见萧恒彦过来,晃晃手让他坐下,侍女上了杯茶,萧恒彦却没动,只低垂着头,尽量不让自己的急躁而又濒临暴走的情绪在他的父皇面前流露出来。 越帝叹了一口气,抿了口茶润润喉才缓缓说道:“其实从夏天,太医就说你母妃肺火过旺,一直都咳嗽,拖着就是不见好,开了许多药,还不如你送来的那个甜膏有用,却始终治标不治本。”越帝说着,看着萧恒彦抬起头,脸上带了几分茫然,“听说那是太子妃送来的?你母妃知道之后就不肯吃了,非说那里面有毒,不管太医怎么说她都不肯吃。” “她是个好孩子,要不是你母妃过来求朕,朕也不会提取消婚约的事。”越帝打着感情牌,瞎说着胡话,好像提出解除婚约并非是他本意一般。 萧恒彦装作一副受用的样子,他的父皇他还是有所了解的,骨子里是个纯粹的利己主义者,可偏偏还要装出一副仁义之君的模样,让人以为他是多么的仁慈,但真要说碰上什么涉及他自身利益,尤其是权力的大事,便能翻脸不认人,一切从利益出发,只要自己没事,不管伤了谁,他都可以不在乎,事后再做出一副懊恼的样子,又是一副君慈臣孝的和谐场面。 “但朕实在是没想到,你居然宁愿随便找一个人顶上,也要拜堂成亲,你......”越帝有些气恼,连带着音调都高了起来,随即又生生压了一下,眼皮向下一搭,表现出一副关心的样子,“你连她人在哪里都不知道,又何必执着,万一她回不来,你又当如何?” 萧恒彦听了半晌,总算听出点意思来了,“父皇是想找她给母妃瞧病?” 越帝的种种表现,让萧恒彦不觉想到皇后生病的时候,似乎他也曾经让郭舒去给皇后瞧过病,他心里不禁想嘲笑一番,你都看不上她,还想让她来尽心尽力帮你? 但没人知道她在哪里,郭家是最想把人找到的,但找了几个月几乎一无所获,宇文璟那边知道的比他们还少,父皇居然还期待着他会知道?未免也太瞧得起他了。 “父皇怎么这么笃定舒儿能治好母妃的病呢?”萧恒彦尽量不让自己的鄙夷和嘲讽流露出来。 “朕和她师父颇有渊源,想来名师出高徒,只是没想到两人竟都没了踪迹。”越帝是真的感到一阵无力,任他坐拥天下,面对这种事情,仍然无能为力,尤其是近些时日,他越来越感到精力不支,身体也逐渐不见好了。 父子两相对无言,不一会儿,太医出来,萧恒彦一下子站起来,太医知道萧恒彦的意思,赶紧回复道:“禀陛下,太子殿下,娘娘的症状暂时算是缓解,恕臣无能,找不到娘娘的病因,只能这样拖着,只是病情若是再加重的话......”太医咽了咽口水,“还请陛下恕罪。” 话虽是说的隐晦,但他们都听懂了。太医看见萧恒彦越来越阴沉的脸色,正在盘算着要不要赶紧将家人送出京城,不,今晚就送走,免遭池鱼之灾。 但偏偏两个人都接受了这个结果,倒是没有太为难太医,毕竟贤妃的病他们也是看在眼里,虽然太医始终没找出病因,但这么久了,也总该有些心理准备,也并非真就那么难以接受了。 尤其是......萧恒彦想到了那个神秘的合作者。 萧恒彦顺势留在宫内侍疾,虽然为什么太子妃不在,但郭舒身体不好人尽皆知,成亲之后病情加重大家也都有所耳闻,倒也不奇怪。直至半夜,贤妃的情况似乎好一点了,还醒来喝了一碗汤药,这让萧恒彦看到了希望,但沉默半晌,萧恒彦还是喝退下人,坐在床边,盯着贤妃,满怀心事。 萧恒彦又闭眼将这些日子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脑中过了一遍,又想起来了那些供词证据,心中的答案几乎呼之欲出,可真面对这份答案,他又忍不住退缩,在那根绷紧的线上反复试探,来来回回。 贤妃也沉默着,但看着萧恒彦心事沉沉的样子,她突然敏锐了许多,“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我一直在想,她当时是一个那么小的小孩子,到底是谁会去针对她,想让她死呢?”萧恒彦一开口,贤妃像是被呛到一般,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可萧恒彦就这么静静坐着,连搭把手给她顺气的意思都没有,相反双手紧紧抓着衣角,用力到指尖发白,就这么等到贤妃顺过气来。 “上辈子的时候,由于军中情报泄露,导致齐国公府,除了在京中任职的幺子,其他人皆在那次战役中以身殉国。”萧恒彦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冷,又有些飘忽,像是漫天的飞雪,向衣服里钻,冷的人无处可逃,贤妃的眼中既是惊恐,又是愤怒,可是她连咳都咳不出来,那股气憋在胸口,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封了郭远为齐国公,并且把齐国公的爵位加封成了世袭罔替,可是她却看起来一点也不悲痛,没过多久,调查出军中细作的事情,那次牵连之大,几乎将北境杀了个血流成河,那仗之后,我大越几乎有十年时间都没缓过气来。” 萧恒彦说的莫名其妙,可偏偏两个人心照不宣。偏偏越是听得懂,贤妃心里就止不住地心里发凉。 “但他们幕后的人却始终没找出来,但过了四个月,你却偏偏跟我说你要去灵台寺礼佛,为我大越祈福,而且走的匆忙,就好像是京中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三年后,郭远再次在沙场上被埋伏,重伤归京,北境的军权交到了刘家手里,这让贵妃看到了希望,你也来劝我考虑立太子的事宜,”萧恒彦语气一沉,“但那个时候明明是有太子的,你们着急废太子,见我犹豫不定,便暗地里下手了好几次,偏偏都未得手。” 说到这里,萧恒彦顿了一顿,似乎是在怀念,语气里也更加沉痛,“没过多久,你就突然恶疾去世了,你还故意留了一点模糊不清的线索指向皇后,就这样,我怀疑了她十来年,也几乎恨了她十来年。” 贤妃听到这里,背后已是冷汗一片,可她什么都不能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嘴巴里发苦。 “可实际上,你早就串通好贵妃和刘家,她想要北境的兵权,而你则想要一个听话的皇帝,所以你毫不犹豫地出卖了那几万将士的命,但我猜那个时候,应该是皇后查到了什么,但没有关键证据无法取信于我,”萧恒彦说到这里又自嘲地笑笑,“也是,那个时候我也不信她,”随即语气又变得凌厉起来,“所以她转而将你逼走,逼得你们功亏一篑,但你们不甘心,于是再来了一次,但没想到郭远命大没死,你们于是害怕事情暴露,便想要直接发难改立太子,但你们接二连三的动作却彻底激怒了她,让她不再留情,出了手。” 萧恒彦说到这里,语气中透出一种悲凉,“贵妃看到了皇后的手段,不敢再去招惹,所以她选择出卖你给皇后,转移皇后的怒气,直到太子逐渐长大,她知道如果放任太子顺利登基,必然不会放过她,所以她选择先发制人,却没想到她那点伎俩全落在皇后眼里,最后功败垂成。” 萧恒彦就像是吐出多年郁结在心的心事,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他终于凝神看着躺在床上的贤妃,看着贤妃惊恐而又躲闪的眼神,他不知道是该去责怪,还是怒其不幸。 “这些事情,我竟是到了这辈子才真正想明白,呵呵~”萧恒彦突然渗人地笑了笑,“你知道吗?她上辈子到死,都没在我面前说过你一句不好,但你这辈子仍然迫于上辈子的影响,所以你想着与其放任事情发展,不如先发制人,只要她不在了,一切便能如你所愿,”萧恒彦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着什么,“你是这么想的吧。”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贤妃声音由于咳嗽早已嘶哑,但仍然挣扎着,只是声音像是石头磨过玻璃,又难听,又显得尖锐,“你究竟在说些什么!你......你这个不孝子,咳咳~~” 萧恒彦仍旧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等着贤妃平静下来。但即使是这样,门外的宫人们,居然没有一个人进来,贤妃在令人窒息的静默中,感觉到一切,都在逐渐流失。 萧恒彦从袖子中拿出几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摊开后又拿到烛火之下,像是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像是要把每一个字都刻进眼里一般,看了一遍又一遍。贤妃被他这副样子吓住了,心中越来越慌,但她实在没有力气,不知道纸上到底写了什么。 萧恒彦深吸了几口气,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我一直在想,你已是太后,你所要求之事,我难有不应的,为何你非要重立一个呢?为何你要做那么多事,难道就为了你心中的权欲?我一直都不明白,直到这次清扫细作,尽管你断的干净,但你的情报网承自于郑氏,早就已经被她渗透进去了,只是她一直按兵不动,让你放松了警惕。” 萧恒彦抬起手中那薄薄的几张纸,对着贤妃示意,“你还记得顾妈妈吗?我出生前后她就告老还乡了,但这次涉及到了她,她为了自保,把什么都交代了,”萧恒彦凑近问道:“想听听她说了什么吗?” 贤妃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般,整个人炸了毛,“不不,她是个叛徒,是个贱人,她的话不能信,不能信!” 贤妃此刻就像是困在笼中的困兽一般,拼命垂死挣扎,却越来越绝望。 萧恒彦终是忍不住勾起一抹冷笑,“我还什么都没说,你怎知她说了什么?” 贤妃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刚才的表现,足以证明她有多心虚。 “那这样看来,这几份证词的可信度,竟然很高?”似是疑问,又更像是嘲讽,萧恒彦随手拿起其中一张,读了起来:“‘主子一生下来,那孩子便没了气息,刚巧皇后也临产,陛下去看皇后了,主子便把这个消息瞒了下来,后来听说皇后产下一子,但晕了过去,那边正手忙脚乱,主子便让我把这孩子用食盒装了,说是去给皇后送些糕点吃食,但事实上暗地里吩咐我这老婆子把两个孩子换了,老婆子过去一看,那边皇后刚醒来又晕了,乱成一团,我就趁机混了进去,老婆子本来害怕呢,哪知道那奶妈也不上心,老婆子就趁着奶妈没注意,把两个孩子给换了。’这是审出来的原话,还要继续听下去吗?” 萧恒彦拿纸的手都在颤抖,贤妃使劲摇晃着头,“不不,不是这样的,你是我生的,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那老婆子为了脱罪,她什么话都说得出来,说......说不定她是屈打成招的,你不能因为一个外人便怀疑你的亲生母亲。”贤妃的手胡乱抓着,像是要去抓水面上的那微不足道的救命稻草,可惜却是什么也没抓到。 萧恒彦却不为所动,拿出另外一张纸念了起来:“‘奴婢当时就看见有人跟在太子妃身后,一看见她落单,哪两个太监就跟上去了,把太子妃给架走了,奴婢当时心里害怕,没敢跟上去,只是看着两人有些眼熟,后来想起来那两个人是专门往长春宫送份例的内务府公公,后来就在也没看见过他们出现了。’这个宫女后来被放出宫嫁给了同村的一个佃户,后来她丈夫成为了千宝阁的一个管事。” “哦,对了,”萧恒彦像是想起什么来,嘴角漫上一丝不可见的笑容,整个人柔和下来,“千宝阁是舒儿创立的。” “‘我们这些人被灭了族,一路上颠沛流离,吃了很多苦,后来有人找到了我们,给了我们一个安身的地方,我们都很感激他,他让我们调制了很多种密蛊,我们也没问它们的用处,只是后来他让我们投靠睿王,当时我们还挺不乐意的,毕竟是睿王带兵剿灭的我们全族,但是他说他们已经说好了,他们是一伙儿的,让我们不要担心,最后长老说还是要相信救命恩人,可我们不信,我们这几个人就找了个机会逃出来了。’投靠睿王的黑巫族人有一部分被收监了,但是大部分的人都还在逃,目前还在通缉,虽然那个和他们联系的人已经提前被灭了口,但是睿王和谁合谋,母妃,你当真以为我们查不到?” 虽然萧恒彦平静地念出这些口供,但是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子,血淋淋在贤妃身上划着,将她割的面目全非。能拿到口供,想必也能拿到证据,贤妃从未有哪一刻觉得这么冷过,冷得她几乎牙齿打颤。 萧恒彦眼角不可抑止地红了,但他在尽力忍耐,终究没有力气念下一篇,只放下了手中那重逾千斤的几张纸,嘴唇在颤抖着,半天未能说出一句话。 他揉着那些纸,团成团,攥了又攥,似乎是想靠着这种方式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中过毒,”萧恒彦哑着嗓子,但任谁都听得出他此时愤怒而又悲凉的心情,“舒儿发现了,给我解了毒,之前我还以为是她给我下的毒,又帮我解掉,可我再后来又中了一次毒,我这一直再找下毒之人,可却怎么也找不到,现在我知道了,问题没有出在我身边的人身上,问题出在我最爱的人身上,而且,那不是毒,那是......蛊。” “你说,”萧恒彦低垂着眼角,整个人盛在烛光里,只身下几重影子相随,声音里压抑着的哭腔,“这么多年,母妃,我对您而言,”萧恒彦突然爆发,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兽想要一个公平,一个结果,一字一句,字字带血。 “究 竟 算 什 么!” 197不再见 - 云卷云舒 - 暗冰 自从那晚之后,贤妃的情况仍旧在不断恶化,太医们束手无策,但萧恒彦仍然日夜守在床前,衣不解带地照顾。但本该在床前照顾的太子妃,却仍然抱病在床,且谢绝了一切探望。 经过几天缓冲,萧恒彦也终于慢慢接受了一切的真相,毕竟贤妃是真的养育了他二十多年,于他而言,贤妃和生母并无两样。只是当时一下子知道真相后无法接受才会一时冲动跑去质问,事后他也很后悔,若是再忍忍,让贤妃就这样不知道下去,也是个选择。 虽然太医使尽浑身解数,贤妃最终没能熬到年关,腊月二十三日晚,萧恒彦跪在床边,眼睁睁看着她咽下最后一口气。 接着就是丧事,萧恒彦显得更加沉默,只是一丝不苟地守着丧制,由于白日不能进食,只是短短几日,整个人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来。 头七夜晚,僧人仍然在做法事,萧恒彦则被宫人劝下,已经下去休息了,可刚刚梳洗完,萧恒彦却觉得殿中的念经声渐渐小了,心中有些担忧,便穿着便服来到殿前,想着再上一炷香。正是冬天,白天还下了一场小雪,夜晚正是滴水成冰的温度,寒气丝丝入骨。 走进了,萧恒彦却感觉阵阵寒意蔓延而来,那种冷,甚至不是南方湿冷至骨子里的冰冷,那种寒意就像是侵入灵魂一般,可以冻结一切,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但仅仅是一瞬,就是像是知道一般,寒意被瞬间收回,连带着身上也不冷了,只有如雪山上被吹落的风,带着雪的味道,却还有一丝暖意,沁人心脾。但在那种味道的终结之点,似乎还带着一丝檀木香,就像是香案之上焚烧的檀木香气。 萧恒彦正感觉奇怪,殿内忽然起了大风,老僧人闭着的混眼感受到风的存在,睁开了一条缝,就是和老朋友打着招呼一般,又将眼闭了回去,诵经的节奏加快,声音也变大。但好像除了殿内,其他地方的却像是没受到风的影响,静静地盛着那雪白的积雪,散出烛光微黄的光芒,太阳与积雪并存,透出一股暖意。 紧接着,萧恒彦看见了人生中最难忘的一幕,一个浑身裹着带着斗篷的白袍人,乘着风,浑身散发着他之前感受过的那一瞬间能冻结灵魂的寒意,提着一个白灯笼,一路飘忽而来,所过之处,连未积雪的叶子上,都凝上了一层白霜。像是一层幻影一般,穿过树干,穿过墙壁,径直飘进大殿。 白无常,这是第一个飘进萧恒彦脑中的词汇。 传闻白无常乃是冥界和人间的摆渡之人,渡生者亡灵,直至死亡彼端。 萧恒彦鬼使身材的跟着那白袍进入殿内,那些僧人们像是毫无察觉,只是跟着住持加快了诵经的节奏,又急又密。萧恒彦听不懂经文,但他能看见那白袍飘在棺柩的上来,像是捞上来什么东西,停顿下来像是交谈什么,接着那白袍转身,白灯笼里突然有了烛火。白袍似乎很满意,斗篷低下去,伸出一双苍白到透明的手,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将自己裹得更加严实,又向殿外飘来。 萧恒彦眼神望着白袍手里燃着的白灯笼望得出神,那白袍像是注意到了萧恒彦的眼神,转了个弯,停在萧恒彦面前,像是有些惊讶。 白袍的身量不高,萧恒彦低头只能看见斗篷的帽子,白袍伸出那苍白的手,试探地在他面前晃了晃。萧恒彦赶紧回神,眼神聚焦到那白袍的身后。尽管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阴差,但总听过些许传闻。据说阴差勾魂时生人是不能直视的,就算是看见了也得装没看见,要不然阴差为了保密,会将生人的魂一并勾走,从此人无魂,就会变得痴傻。 这话,萧恒彦以前也是不信的的,但这会儿真看见了传说中的阴差,他也不敢去赌。 突然,那阴差像是察觉到什么,伸出手,在萧恒彦的肩膀上拍了两下,不轻不重,但那两下,却驱散了萧恒彦的一身寒意。 他这是在,安慰自己?萧恒彦露出古怪的神色,这个念头,实在是有些惊世骇俗。来不及想他为何要安慰自己,习惯性地,萧恒彦想伸手抓住白袍的手。 结果......当然是没抓住。 不仅是没抓住,萧恒彦的手直接穿过去了,萧恒彦这才反应过来,讪讪的放下手,而白袍则像是触电一般缩回手,急匆匆地提着灯笼......直接从萧恒彦身体里穿过去了。 然而走的太急,带动了风,斗篷帽子被吹起来一点点,萧恒彦看见了一个白净的...... 下巴。 当然,殿中的人要么在闭眼诵经,要么在打着瞌睡,谁也没注意刚刚发生了什么。萧恒彦愣了半晌,后知后觉地觉得那个白袍后来是在......害羞?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么想,反正就是有那个念头。当然,今天所碰见的一切,他也不能对外人说,就算是说了,只怕也是没人相信。 丧事赶在年关,也不能大操大办,直到追封为皇后,送入皇陵,萧恒彦都亲力亲为。复印开朝之后,北周送来国书,愿以五城之地,附上财帛无数,赎回宇文璟,经过长达两个月的拉锯战,最后以十城之地,外加三千良驹公马,附上财帛无数,达成交换。 春三月,草长莺飞,泥融燕暖。宇文璟被换到曲靖园已经有两月时间了,彭一飞和吴青同样被看守于此。作为一座小的皇家园林,风景自然是不在话下,南方的花花草草,种类繁多,亦非北方可比,正是群芳斗艳的时间。 夜晚难见月色,可能是临近黄梅雨季,颇有几分湿冷,暖风吹来不似冬日刺骨,可终究显得更加闷热,被子需要烘干才能入睡,墙上回南风凝成水珠落下,汇聚成墙角一滩水,这样的日子更是难熬。 宇文璟翻来覆去,更加睡不着,只得出来散心,没走多远,便在花园一处凉亭之内,望见一个白袍人影,隐约间,仿佛能看见那白袍手中的灯笼没有蜡烛,却诡异地透出幽白的光芒,沉沉夜色中显得格外显眼。 宇文璟终是没有压抑住内心的好奇,走过去,却隔着凉亭石桌站定。 一阵清风吹来,宽大的白袍被吹起阵阵涟漪,像是没有重量一般,还有些飘荡,宇文璟正想开口,那白袍却突然伸出一双苍白而有些透明的手,缓缓抬起,掀下了兜住整张脸的兜帽。 满头青丝,苍白的皮肤丝毫没有血色,看起来颇为吓人。浅色的瞳孔颇有几分晶莹的味道,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透明的感觉,透过那整张脸,仿佛还能看见背后山茶的艳红。但整个人却并非没有质感,只是像是人被虚化了一般。 如果不是哪张熟悉的脸,宇文璟觉得自己可能见鬼了。 那人轻勾嘴角,带着一点笑意,拱手行了个礼,“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许碧!不,或许应该叫,郭舒! 郭舒将灯笼放在桌上,幽白的光照在惨白而又透明的脸上,更显得诡异,拿出去恐怕能吓死一大片人。宇文璟仍然往地上看了看,瞧见了映在地上的影子,拼命说服自己,镇定地坐下来,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郭舒并不介意宇文璟的防备与反应,她今日的目的也并非仅限于此,随后从袍子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放在桌子上。 “这是解药,也是你不惜代价想要得到的东西。” 宇文璟默默地看着瓶子,一言不发。 “就这样吧,我们两清了。” 宇文璟沉默良久,“两清?的确,我利用了你,你也利用了我,我们的确两清。”宇文璟突然有些委屈,“是不是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会信我。” 郭舒看见宇文璟眼角发红,拢了拢身上的袍子,“你做的一切,其实我并不反对,站在你的立场,这无可厚非,你要是光明正大和我谈交易,也许我还能平心静气跟你好好谈谈,可你为什么非要谈感情?谈就谈感情,还非得要感动自己,何必呢。” 宇文璟有些焦虑,张了张嘴,却又无可反驳,半晌,才憋出一句,“不是我......” 郭舒盯着他,“一开始把我送给那个王公子的确不是你,是你府上的王妃,这一点我清楚,只是后来彭一飞把我救出来的时候,半路上透露消息给王家的人,难道不是你么?谁的仇,谁的怨,我又不是傻子,难道看不出来?你一边出卖,还一边想把事情甩给别人,到头来还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你不觉得虚伪么?” 宇文璟像是被抽掉了骨头,整个人塌了下来,“你什么都知道,你竟然......” “好了,我并不真的想要你的性命,你想得到什么我也很清楚,只要你不重启火药项目,我跟你保证不会将我手中的东西交到大越手里,这是我对你的承诺,也是我们之间最后一项交易,愿今生,你我不再相见。” 兜帽拢上来,郭舒裹上白袍,再次提着灯笼穿墙而过。 在宇文璟的记忆里,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他曾深爱过,也曾深深辜负过的人。 198不会放手 - 云卷云舒 - 暗冰 四月,北周派人过来交接,五月,周帝驾崩,宇文璟继位,年号顺德,国丧三年,六月,柔然叛乱,北周乱成一锅粥。但原本应该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大越,西蜀,却都全无反应。大越是因为皇帝病重,眼见着要国丧,西蜀据说是因为东宫不稳,导致在出战将领人选问题上始终悬而未决,诡异的和平,诡异的平静。 萧恒彦始终没有搬去东宫,六月正是暑热之时,不仅要在床前尽孝,还要处理朝政,刚刚处理完一批奏折,天边已经遍布夕阳,殷红如血。 这样的美景,要是她在...... “殿下,殿下,求殿下去看看我家娘娘吧,求殿下看看我家娘娘吧,我家娘娘出事了,殿下唔唔......” 外面传来的声音让萧恒彦没由来升起一种焦躁,他不耐地问:“又是谁出事了?” 小内侍还年轻,斟酌着说道:“是......太子妃身边的椒兰姑娘。” 小内侍心中不停地埋怨着,这太子妃过门都半年多了,殿下连新婚都没进过太子妃的房间,也从未关照过。府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子妃不得太子殿下喜欢,府里的人也都尽量不让太子妃院子里的人打扰到太子,今天实在是拦不住了,可看到太子殿下的脸色,他觉得他就不该让她们出院门,一天到晚给他找麻烦,等今天之后,他得让她知道知道自己在府里是个什么地位,哼,连自己都掂量不清楚。 果然,萧恒彦一听是太子妃,脸色更是不悦,不过还是说:“让她进来,要是没什么事,以后就不要让她到前院来了。” “遵命。”小内侍得了令,赶紧出去把椒兰唤进来。而椒兰好不容易见到萧恒彦,扑在地上就开始哭诉起来。 “求殿下救救我家娘娘吧,我家娘娘身子不好,受不得热,想找府里要个冰块都没有,只能从外面自己买,可是今天早上,陈夫人就扣留了我们运冰的车,现在陈夫人和李夫人还在娘娘房里燃火盆,这么热的天,燃火盆会中暑的,娘娘身体不好,哪里受得住,奴婢们没用,拦不下来,求殿下去看看我家娘娘吧,要不然娘娘真的会出事的,求求殿下了,奴婢求求殿下......”椒兰满脸泪痕,边说边磕头,额头瞬间红了一大块。 萧恒彦揉了揉眉心,尽量压下心中的烦闷,“走吧。” 椒兰哭着停下磕头,抽抽噎噎走在前面,不着痕迹加快脚步,心急如焚,萧恒彦跟着快走一段之后似乎有所察觉,皱起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宸熙殿里果然是乌烟瘴气,五个火盆堵在门口,火盆里的炭烧起来全是灰,上面还放了一层干艾草,烟雾的浓度,将房间里的情况遮了个干净。侍女们被挡在门外,至于那个捞什子的陈夫人和李夫人则站在门外指指点点。 “这里可是有蟑螂呢,可得好好熏一熏。” “是呀是呀,姐姐身子不好,熏点艾草,可去去除邪祟,可不能让那些邪祟侵扰了姐姐。” “就是,来,再熏......” “你们在干什么?”萧恒彦低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原本还在幸灾乐祸的两人吓了一跳,眼见着萧恒彦来了,拿不定萧恒彦的态度,身着黄衣的李夫人跪下道:“听闻姐姐身体抱恙,久病不愈,向来是有邪祟侵扰了姐姐,我们便询问了太医,说是这熏艾草可驱除邪祟,这才想来一试,说不定......姐姐这病就好了呢?” “是啊是啊,我们这都是为了姐姐好啊。” 隔着老远,呛人的煤烟味混着艾草味冲进萧恒彦的鼻腔,直逼得他后脑疼,可想而知被五个火盆堵着熏的房间里面估计连呼吸都很困难。萧恒彦看着两人,阴沉着说道:“把东西给撤了,另外,每人禁足一月。” 陈李两人对看一眼,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同时更是轻视这位太子妃。 等下人们搬开火盆,这才见一个穿着月白常服,身上披着青色纱巾捂着口鼻的女人,低着头缓缓踏出门,青丝半挽,头上只有一根紫檀木簪固定,低着头,唯有那手显得格外苍白,走下台阶到院中才放下捂鼻的湿纱巾。椒兰赶紧冲过去扶住,那女子这才缓缓将头抬起,一张绝色清丽,而又带着病态苍白的脸,一点一点,出现在萧恒彦的眼睛中,让萧恒彦手脚发软,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好久不见了,阿彦。” 萧恒彦几乎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他心心念念将近一年的人,就这样出现在眼前,让他不得不怀疑这是一场梦,可是那身上还残留着的煤烟味和呛人的艾草味却在提醒他,这不是梦。 “你.......我......你是.....什么时候......?”萧恒彦一边斟酌,一边激动地问道。 “你那天,为什么不掀盖头?那头冠太重了,你要是掀了,我就不用带那么重的头冠了。”郭舒眯着眼睛笑道。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萧恒彦恨不得大步走向七个月前的自己,然后给那个不掀盖头的新郎狠狠抽两巴掌。你要是掀了盖头,我何至于等了七个月? 但转念想想,要不是他自己跑去跟郭家说让他们成亲之时随便找个人先把堂给拜了,他就不会在那天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不过是个假人,于是盖头也没掀地先入为主。 可问题是,他哪里能想到郭家根本没找人顶替,而是找到了本人送出来拜了堂。 “好了,我没事,一直待在房间里,拿艾草熏熏也能去去身上的霉味,咳咳~~” 萧恒彦听见咳嗽声音,脸色难免一沉,又不好拿着这样的脸色面对郭舒,于是转过身去,对着那两个始作俑者说了一声“滚!” 好了,这下子这两个人接下去不会有好日子过了,萧恒彦可不是什么善人,陈李二人感觉心凉了一半。 萧恒彦看着烟熏火燎的宸熙殿,皱了皱眉,有看了看郭舒愈发单薄的身子,不敢放心让她继续呆在这里,大步向前,郭舒突然感觉眼前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被人横空抱起,又不敢挣扎怕摔,只得将头埋在萧恒彦怀里。 萧恒彦着实不算清闲,将郭舒一路抱进寝殿之后,又急匆匆的去处理其他的事情去了。郭舒熟悉了一下,也不过是疏解了身上浓厚的艾草味道,只能找来自己的香条,添加了一点花制香,清透浓香算是冲淡了那股烟熏火燎的味道。梳洗完之后,郭舒拿出一盒药膏,对着椒兰招招手,拉到自己身前,缓慢涂开药膏。 “这药是最好的,我自己用的,你说你,不过是去找人,就算找不回来又有什么呢?不过是被熏两下,她们也不能真拿我怎么样,还连累你受伤。” 椒兰委屈地撇撇嘴,“娘娘您怎么能任她们欺负,娘娘您什么都不说,殿下都不知道,明明只要您愿意去见殿下,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郭舒一双眼睛直瞪过去,制止了椒兰的话,似乎有点生气,整个人逐渐透明化,看起来无比惊悚。 可椒兰像是习惯了一般,比起她刚见到郭舒浑身透明着,像是水做的一般的样子,现在这样,已经算是好多了。但每次逐渐变得透明,就说明郭舒有了情绪波动,就比如现在,就是在生气。可椒兰不想道歉,她不明白为什么郭舒这么执着,任欺负不还手,她今日也是故意的,要不然这样的日子,还有的受,她受委屈没什么,可娘娘不行。 椒兰一脸倔强,也不肯认错,郭舒也软了下来,她也明白这是她的一番心意,只是她不想一这幅样子去见萧恒彦。 “吱呀~~” 萧恒彦进门的时候,就看见郭舒正在专心地涂药,微黄的烛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倒是没有白天那么苍白了。 椒兰扭头看见萧恒彦,又想去磕头,郭舒死死拉住她,拿手抹开脸上刚刚涂失误了的一条白色药膏的痕迹,小心地把药涂完才放开了她。萧恒彦虽然被无视了,却也没有在意,自顾自地给倒了杯水,等郭舒涂完药的时候,时间分毫不差地递上去。 椒兰识趣地退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门。门刚刚关上,萧恒彦便瞬间卸去了在外人面前的冷漠锋利,脸上带着笑意,自然地走过去拢住郭舒,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那么大个人,依偎在郭舒的怀里,贪婪的感受着郭舒身上的香味,温度,还有那种真实的感觉。 “那天是你吧,母妃头七那天。” 郭舒一惊,“我......” 萧恒彦在她颈间蹭了蹭,温热的气流有意无意地拂过她的耳垂,让她没由来得有些微微发热,身体里温热的感觉由心间迸发,流向四肢百骸,让她冰凉的身体,逐渐温软起来。 “我知道的,没关系,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不管你曾经做过什么,我知道的,那是你就足够了。”萧恒彦低沉的嗓音,耳语着。其实他也是猜的,可是看郭舒吞吞吐吐的样子,他心里也就明白了大半。 他曾经偷偷溜进过越帝的书房,看到过一幅画,那上面画的是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手握一把剑,却散发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息。看得出画师技艺高超,不仅画出了人的皮,还画出了人的骨。但他一直都不知道画上的人究竟是谁,直到他看见了清心道人。那幅画有年份,标的是成历七年,那是他父皇都还没登基的时候,算起来距今已经有将近三十年的时间了。 三十年的时间,人就像是被时光冻结在了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那么年轻,仿佛仍然只是少年。 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猜到这庭华山可能不同于别处,他甚至想过,就算是他们是妖魔鬼怪他也不在意,他怀里这个人,他不想放手。她背负了那么多,一个人蘸着满手血腥,怀揣着满腹算计,却仍是那样通透纯良,笑着面对所有人(???),这样让人心疼的人,他不会放手。 “那这样呢?”郭舒伸出透明到几乎只剩能隐约看出轮廓的手。 萧恒彦抬起头来看着郭舒的眼睛,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 说实话,这样的场面,纵然萧恒彦已经做过心理建设了,但仍然有些难以接受。 萧恒彦伸手包住那已经近似于冰的温度的手,拉到自己怀里。 “冷吗?”萧恒彦有些心疼。 郭舒楞了一下,没想到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不是惊讶,害怕,激动,而是.....心疼? “不冷,只是......你不害怕吗?” “一直都是这样吗?这就是你不愿意出来见我的原因?”萧恒彦扣住郭舒的后脑勺,让她的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 平缓的心跳有力地跳动着。 “没有,现在好多了,只是情绪激动的时候会变成这样,还有就是白日里不能被太阳晒,其他的都还好。”郭舒没有回答后一个问题,但是显然的,萧恒彦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萧恒彦松开自己的手,就着这个姿势,将郭舒拦腰抱起放在床上,居高临下的,双手撑在两边,整个人把郭舒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累了吧,睡吧,明天起来什么事都没有了。” ...... 郭舒似乎是想到了后面会发生的事情,从脖子到耳朵红了个彻底。可萧恒彦却只采用了字面上的意思,真的就只是抱着她,睡了一个晚上。 连聊天都没有,就这样睡了? 是她以前都表现得太清水了?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盖着棉被,然后真的睡觉? 好吧,亲爱的棉被,果然你还是纯洁的。 199轮回终点 - 云卷云舒 - 暗冰 第二天,萧恒彦便带着郭舒进宫拜见,早上太阳尚未毒起来,到也算不上难受。郭舒进宫的次数实在是不多,只是每次进宫留下的印象都不太好,连带着郭舒一进宫门就浑身不舒服。 甘露殿内一进去便是一股扑面而来的药味,但是并不熏人。郭舒被萧恒彦拉扯着跪地请安时悄悄望了一眼,说实话,越帝的身体衰败得比她想象的还要慢一些,想来是太医有好好调理过,但尽管如此,还是能看得出时日无多。 “父皇今日感觉如何?”萧恒彦例行关切地问道。 “好多了,”越帝睁起眼睛,定定的看着郭舒,也许有几分威慑的意思在,但无奈虚弱,看起来也只是精神一些,“你过来。” 郭舒看向萧恒彦,萧恒彦点点头示意郭舒才慢吞吞挪过去。内侍把越帝扶起来靠在床头,然后端了两杯茶。 萧恒彦上前来,拉着郭舒工工整整叩了三个响头,然后一人端了一杯茶敬上。越帝喝了两杯茶,也高兴起来,敲敲床边,示意郭舒坐下来。 “你师父最近还好吗?” 越帝一开口便是师父,郭舒倒是有点惊讶,不过也老老实实答了,“很好,他最近准备搜罗各地的美食然后编纂一本美食方志录,估计这件事情他能做很久吧。” 越帝低低的笑起来,“倒像是他能做的事,若是他编纂好了,你要记得拿给我看看。” 郭舒点头称是,越帝转头又说起来,“既成了皇家的媳妇,以后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便要注意,要为天下之表率,襄助夫君,管理后院,教导子女,要让他无后顾之忧,行事不可有所偏颇,惹人怨怼。” “儿媳知道了。”郭舒起身拜了拜。接受了此番教导,就意味着郭舒成为了越帝承认的儿媳妇,过往种种,都该过去了。 “那边好,你起来。”越帝示意郭舒坐下来,又喝退了宫人,就连萧恒彦,也被叫着暂时退让了。 越帝看着郭舒,越又像是遥望远方,说道:“其实我本不愿你成为王妃,庭华山的人超脱于红尘之外,哪会是一个合格的王妃呢?可恒彦喜欢你,三番五次想要请旨,谁劝也没用,朕也只能答应。所幸你们也算是心意相通,倒也是一段良缘不管其后到底有些什么,这份心意是真的,朕也算欣慰了,唯愿你们夫妻以后能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倒也算一段佳话了。” “儿媳谨记。” 越帝将目光收回来,像是有些自嘲,“朕还有多久的时间?” 郭舒看了看越帝,又将头低了下去,“父皇洪福齐天,必是健康长寿。” 越帝却像是不在意一般,“想来不远了,我还记得他说过等我离开这世间的时候,他一定会来送我,那个时候我在想,这话太不吉利了,要是我走的时候他不在,又怎么送我最后一程,呵呵,可是后来懂了,他送的并非生前啊,可从那之后,我就在也没见过他了,就像他说过的,永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那个时候,我却以为那不过是气话,谁知一别,却真就是这几十年的时光,据说他的音容样貌未有改变,现在想想,那竟是最后一面。” “千帆阅尽,不信神佛。”郭舒说道。 “不信神佛,呵呵,”越帝讥笑道:“神佛何解,不过是想要不劳而获的一种祈愿罢了,看看你们,不也没保佑谁吗?” “去吧,身子不好,以后不必前来请安了。” 郭舒眸子沉了沉,藏下千般情绪,却在走了几步之后,仍听见后面那喃喃的话语,“千帆始阅尽,方见神与佛。” 听了这话,郭舒翘了翘嘴角,迎着阳光,脚步轻快。 千帆始阅尽,方见神与佛。 是时候和过去告别了。 不过月底,越帝情况急转直下,太医最终束手无策,甘露殿内自皇后始,到有资格进殿的宗室妃嫔,乌泱泱跪了一地。直至半夜,内侍发现越帝再无脉搏,跪地大呼“陛下驾崩了!” 郭舒看着站在床边的清心道人,反正也没人看得见他,他倒是旁若无人地拿手一寸一寸整理着越帝身上的衣服,也全不管等下这衣服是否还要换。等到内侍准备七手八脚换衣服的时候,才拉住越帝的手,将他的魂从身上牵引出来。也不走,就牵着他,站在一旁,等他慢慢回过神来。 等越帝彻底神魂归位的时候,他看着躺在一边的自己,脸色实在是有些古怪,环顾四周,除了郭舒像是在看着他跟他示意之外,其他人都看不见他,甚至从他身体里直接穿过去,尽管他有些惊恐,但又颇为无奈。清心道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慰。 殿内哭声一片,金钟响遍,举国齐哀。 宫中以皇后为首举办国丧事宜,太子三次推脱后,决定于出殡次日举行登基大典,全国国丧,京中六品以上,地方五品以上官员守丧一年,宗室守丧三年。 郭舒身体不好,倒也没有过多地被折腾,皇后有意照顾她,而萧恒彦巴不得她每天就点个卯然后就去休息,所以除了最开始几天守灵之外,后面的日子倒也算清闲。 转眼到了头七之夜,这是要办法事追魂的日子,诵经的声音从一开始就没停过。郭舒陪着熬着,不过半夜,郭舒手臂上却突然挂着挂着一件萧恒彦很熟悉的白袍,眼神盯着棺椁旁边的某处,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 萧恒彦看见了她的无奈,悄悄往她身边靠过去,站在身后,伸手在她后背拍了拍。郭舒瞬间解意,浑身无力地往他怀里一晕,顺理成章地被送到房间里。白袍一批,身形隐去在昏黄的灯光之下。 萧恒彦仍在殿内,却突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冷风,他不知该看向何处,这次他没能看见那个白袍身影。 依旧是熟悉的白色灯笼,一身白袍,帽子遮住大半张脸。 “师父,陛下,该走了。” 越帝此时像是重回年轻的模样,和萧恒彦有六七分像,只是多了几分温润的感觉,没有身为武将的锋利。 越帝笑着看向清心道人,“走吧,我没什么放不下的了,谢谢你陪着我。” “应该的,答应你的事我会办到。”清心道人眉眼疏朗,如释重负一般的高兴。 郭舒冷冷地看了看两人,拢了拢身上的袍子,“走吧,再待下去天都亮了。”两人相视笑了起来,携手离开。 因为是国丧,街上人不多,但尽管是这样,穿墙而过的体验还是让越帝有些难以适应,越往城门走,就越走在阴影里,当在一个地方阴影里绕了两圈之后,路上的行人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都是一个提着白灯笼的人带着一个或是几个人,灯笼里亮起昏黄的光。 这是一扇平常绝不会存在的大门,门上刻着精美而繁复的符文,组成一个巨大的轮盘,诡异而又美丽。 门看起来没开,但事实上旁边的人纷纷穿行而过。三人没有停顿,穿门而过之后里面却又是另一番繁忙的景象。 “病死的,病死的来这边,排好队啊,不许插队。” “烧死的,冻死的都来这边啊,这边,还有热死的。哦,你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那你往那边,对,就是那个不明原因,那块牌子看见了没,哈,你不识字,就那边第三条队伍快去,别碍老子事。” 说实话,越帝的脸色颇为精彩,指着那长条的队伍,“我也要去排?” “不用,来这边。”郭舒已经上了一条小舟,手里多了一只船篙,“走吧,我知道你肯定不会亲自动手。” 清心道人笑了笑,“有个徒儿就是好。” 忘川水流经冥界全境,但连鹅毛都浮不起来,忘川水底便是黄泉之底,越往前走,艳红的曼珠沙华开得越盛,冥界永远是黄昏之景,余晖洒满花田,衬得妖艳而宁静,渐渐地白色曼陀罗花开始浮现,直到两岸红白分明之时,一座小木桥出现在视野里。 郭舒将小舟停在一侧,红色的曼珠沙华轻轻摆动,颇有韵律,一座客栈模样的木屋前面排着长队,木屋挡住木拱桥,一个身着曼珠沙华黑裙的美丽女子坐在门口,等着那些人喝完汤后再将他们送上桥。 清心道人带着人直接往里走,郭舒跑过去盛了一碗汤,然后递给越帝,也许是接受了自己身份,越帝接过碗还道一声谢谢,清心道人眼睁睁看着他喝下去,似乎有点感伤,带着他穿过木屋,上了桥,走向轮回的起点,也是轮回的起点。 黑裙女子自从三人来到后便恭恭敬敬低着头站在一旁,显得颇为畏惧,直到清心道人走远了,这才挑眼看了,放松下来,拿手肘碰碰郭舒,“这人是谁啊,竟有这么大面子劳动尊上和小殿下亲自送,莫不是什么上仙下凡历劫吧。” 郭舒勾起嘴角调笑道:“你这八卦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当心他听到记你的仇。” 黑裙女子睁大眼睛,双手死死地捂住嘴,眼珠子往两边看了看,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看得郭舒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 “好了,不开玩笑,不过是师父一个凡间朋友罢了。” 黑裙女子后怕地拍拍胸口,“不过小殿下,你为什么要换掉那碗汤呢?” 郭舒笑着弹了女子的脑门,“成全。”而后提着灯笼飘然远去,留下那黑裙女子不明所以。 200终章 - 云卷云舒 - 暗冰 眼见着人消失在奈何桥尽头,郭舒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直接跳下忘川,一路向下,终来到黄泉之底,轮回台的起始之地。郭舒穿着斗篷,站在前面踌躇着,想了想,还是拢了拢袍子,穿过轮回台。 然而,穿过之后,展现在眼前的,却是一株参天古树,和一条铺着青石板路的羊肠小道。阳光透着树叶,洒下斑驳的光斑。石板上微湿,空气混杂着青草,泥土,蘸着雨水冲刷过后的清新,冲进人的鼻腔,让人立刻浑身清透。 这里是庭华山,也是冥界与人间最为公开的,真实存在着的阴阳通道,联通冥界与人间的存在。 顺着小路上山,果然,清心道人已经站在小院里了,望着那株不小心被郭舒扔了个桃核而倔强生长,却还没长大的一株小桃树。树上挂着青涩的果子,还没到采摘的季节,只是郁郁葱葱的,生机盎然。 “就知道你回来了,怎么,他走了吗?”郭舒边问,便顺手取下斗篷,连同灯笼放在石桌上。 “嗯,是一个大户人家,环境不错,只是若要等到他出生,怕还是要好多年。”清心道人望着那棵树,不曾挪开过视线。 “真不知道,我当年投胎,你是不是也做过手脚,我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碰上你这么个人,为了让我继承这个位置,你还真是费心费力。” 听了这抱怨的话,清心道人才转过身来,眼睛一瞪,但郭舒却没什么反应,只好气鼓鼓地挪开眼睛,袖子一挥,桌上一套上好的茶具里,盛着热乎乎的茶,茶汤红亮,微风吹过,既带走蒸腾的蒸汽,也荡开层层涟漪。 郭舒屁股往下一座,端起热茶,手轻轻一晃,热气顿时无影无踪,隐约间还能看见点点碎冰。“这么热的天气还喝热茶,你也不嫌热得慌,我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师父。” 清心道人也没太在意,坐下来对着茶杯口轻轻嘬了一口,显得很是满意,这才放下茶杯,“你以为我愿意啊,我等了两万多年,还不容易才碰上你这么一个和神位有共鸣的人,要是不用些手段,你要跑了,我不还得等两万多年,谁知道摊上你这么个没良心的徒弟,这些年差点没给你气没了半条命。” 郭舒眼尾一挑挑衅道:“那你有本事废了我啊,你废了我,你那半条命不就保住了吗?” 清心道人气的一噎,“做梦吧,反正也就这么几十年了,等你这一世结束,你就给我乖乖回来继承位子,这以后吧,就看我哪天有空了,就回来看看你,给你带点好东西啊是吧......” “哟~”郭舒眼睛一眯,“那我可得好好活,最好活个一两百岁的,让你多呆一会儿,省得你以后留恋,不如就趁现在,多呆一会,好好感受感受,你说是吧。” “不用你提醒,”清心道人端起放凉了一会儿的茶杯,一饮而尽,显得很是满足,话题却转了,“咱们这一脉,只负责镇守阴阳边界,其他的事情,都别掺和,尤其是里面那群人,一个个标榜自己是冥王,自命不凡,可实际上呢,要是不咱们的冥王殿下一直沉睡着,哪轮得到这群小鬼呼风唤雨,你瞧着吧,等冥王陛下苏醒,这群人,一个都跑不了,呵呵,还以为自己当了这么久的十殿阎王,真把冥界当成自己的了,一个个争来抢去,还准备把手伸向冥王殿下头顶上,以为自己动得了冥王殿下,就能自己当冥王了?做梦吧,他们连冥王殿下都没见识过,便自视甚高,等殿下醒了,他们就该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了,你可千万别搭理,咱们冥王殿下心胸可不宽广,你可一定要记住。” “知道了,你一天念叨八百遍,咱们只管守着边界,不让冥界与人界相通,引发乱子就是了,不过话说,那个什么冥王殿下,好看么?” 清心道人翻了翻白眼,“那就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殿下的英姿,是不能用言语去形容的。那时候连我都还小,现在的那些十殿阎罗还不知道在哪呢,天地初开,鸿蒙一片,据说咱们殿下出现的时候,连盘古都尚未离开,现在不管是那些上仙阎罗,甚至是三清老祖,那都得恭恭敬敬称一声老祖,殿下创立冥界的时候,仙界连个样子都还没有呢,要不是殿下为了拯救苍生陷入沉睡,你以为那些什么劳什子仙人能出来耀武扬威,这些年还和那些十殿阎罗勾搭在一起,妄图掌控冥界,痴心妄想。我瞧着殿下似乎是快醒了,等着吧,等殿下出来,这些人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你说了许多遍啦,可他不也没醒嘛,我连他在哪都不知道,有机会的话,真想看看。”郭舒不免羡慕地说道,若是个美男,别的不说,天天摆在那儿,赏心悦目也是好的呀。 清心道人一下子严肃起来,郭舒也不敢再问下去,只摆摆手,“算啦算啦,我不问啦,不说了还不行吗!” 清心道人目光似乎放在了一个遥远的地方,又带着一些怀念,“你会知道的,等她醒了,你会知道的,不过......”清心道人收回自己的怀念,盯着郭舒,。  “你在人间是不能轻易动用法术的,也不能干扰人间事务,尤其是人的生老病死,还有历史发展进程。” “我明白,从我这里泄露出去的火药之类的热武器我不最后也炸掉了嘛,自己还死在那场爆炸里,我很仁至义尽了好嘛,”郭舒撇撇嘴,“真是的,好不容易穿个越,啥也不能干,烦死了,你瞧瞧贤妃那个重生的,还能未雨绸缪搞死我,还有我四嫂那个落水重生的,现在有我四哥宠着,发发财,时不时还能去策个马,游船赏灯,那日子过得多爽快,连之前那个私奔的穷酸秀才找上门来了,都还有我四哥亲自出手,打跑渣男,啧啧,简直都快过成甜宠小言了,你再看看我,过得多憋屈,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 “可她们都终会付出代价的,贤妃终究还是死在了你手里,而你的那个四嫂,上辈子受尽苦难,未来也还是会有磨难在等着她,哪怕是你,你未来的美好顺遂的日子,也是你半生磨难才换来的,什么都是公平的,尤其是作为神来说,公平是相对的,你有了权柄,自然也会有限制,也会有你的责任需要背负,别只盯着眼前,也别只看着背后。”清心道人声音飘忽,“你该走了,停留太久容易引人注意。” 郭舒点点头,收拾了一下东西,“不过还有一点事,我还是要去处理一下。” 京郊三里庄,郭舒的陪嫁庄子之一,说是叫三里庄,实际上离京郊是三十多里,只是因为这庄子离河三里,故而得名。来到这里,主要是因为郭舒救下来的曹家遗孤,都被放到这里了,本来还有人担心会被发现弹劾,但随着郭舒嫁了一个好老公,这个问题也就不再是问题了,但曹家人还不是太愿意出门,而郭舒今天过来,也是为了来找一个人。 曹珍儿自从家族出事后被救,就变得沉默寡言,大概唯一一次情绪崩溃,还是知道郭采订了婚事的那天晚上。可是自从郭采失踪后,曹珍儿整个人都变得颓废了许多,整个人暴瘦下来,几乎都快瘦脱相了。 “郡主,不,现在改叫皇后娘娘了,您来了,请坐。”曹珍儿拿出世家贵女的修养风度招待着郭舒,但条件简陋,仍是让她显得有些局促。 “我时间不多,只问你一句话,你还愿意跟着我三哥吗?” 曹珍儿愣了许久,显然没能从这个消息中缓过来,半晌,嘴唇颤抖着,颤巍巍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郭舒抬眼看了她一眼,“我三哥不是失踪了嘛,事实上是他去了西蜀,那边没有人认识你,你要是还愿意,过几天会有郭家的商队出发,你可以跟着去,若是不愿意,我便替你再找个地方,让你们......” “娘娘会帮我照顾族人的是吧,”曹珍儿眼中含着点点泪光,“那么,他们就拜托娘娘了。” 郭舒没到想到她答应得那么爽快,怔了一下,叹了口气,“没那么简单的,那边......” “我想得到,”曹珍儿打断了郭舒的话,“我知道......我知道,只要......娘娘愿意让我过去见到他,我......我愿意的。” 曹珍儿手足无措,双手交叠在腹前,无意识地打着转转。郭舒颇为佩服她的勇气,只身一人,千里迢迢,却还是愿意追着一个缥缈的人。其实也没打算她会同意,但她这样毫不犹豫,到让郭舒踌躇了一会儿,随后点了点头,“你自己准备吧,过几天会有人来接。”随后飘然而去。 萧恒彦正在睡午觉,好不容易有了休息的时间,刚刚躺下不久,就感觉到一双纤细的双手从背后环住了自己的腰,萧恒彦常年习武,肌肉反射,直接将手扣住,整个人翻过身来,将那人死死压在床上,却看见了郭舒苍白的脸,心中一惊,一下子松开手,一下子没有支撑点,对着人直直地砸了下来。 “我......咳咳~~你起开,起开。”郭舒好不容易把人撑开一点,结果男人反而顺手搂住怀中人的腰,俯下身来,声音低低地在耳边说道:“事情办完了吗?” 男人的气息洒在耳边,刺得人痒痒的,富有磁性的声音,让人浑身发麻,软软的提不起力气,这让著名的女流氓好不容易羞红了脸。 “好了好了,办完了,你起开,你......唔......” 男人将女人拢在怀里,嘴碰碰额头,“暂时不碰你,今天晚上,等我回来,嗯~” “嗯嗯额。”郭舒正是脑子一片浆糊的时候,只知道点头,男人看着迷糊的样子,心满意足地笑了笑,随后翻身下了床。不能在这儿待了,要不然火压不住了。 入夜不久,郭舒洗漱完出来,便看见萧恒彦手中一块红盖头,郭舒好奇地问道:“你那这块红盖头干什么?” 侍女们都退了下去,萧恒彦将人拉到身边,把人蒙上盖头,一把扛起来,扔到锦被上,再一点点掀开盖头,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死死困住身下的女人,俯下身去,带着魅惑的磁性声音说道:“掀盖头啊,你忘了吗?咱们的洞房花烛夜还没完整呢。” 郭舒被男人的手点的火起,像是一锅汤被慢慢熬煮,咬了咬牙,双手环住男人的脖子,一仰头吻了上去。男人得到了回应,立刻展露出那被压抑了多年的想法,并展露出了实际的行动。 月上西楼,只剩一地细碎的声音。 这夜,还极为漫长。 先帝出殡,葬于沛陵,贤妃追封了太后,陪葬沛陵。次日,萧恒彦登基大典,改年号乾安,封姜后为皇太后,太子妃为皇后,于次月举行了封后大典,封侧妃为昭仪,所出之女为惠平公主,府内两位侍妾自愿前往皇陵守陵。 乾安二年年底,国丧结束,两月后。皇后觉出身孕,乾安三年六月,皇后产下一子,是为皇长子。 乾安五年,大越出动出击,以齐国公,英齐将军为帅,分两路出兵北周,半年后洛阳一战,主帅彭一飞投诚,与此同时,北周军事分布图被一神秘人士泄露,乾安六年初,北周都城被围三月后,吴妃设计鸩杀宇文璟,当夜里应外合,打开城门,北周自此为越所灭。 西蜀在此期间连夺北周二十城,却被草原柔然部落重创于银川,大越亦无力于追击。战事遂停。同年,大越皇次子皇三子接连出生。 乾安十三年,大越正式对西蜀展开攻击,由齐国公府世子郭胜,定北侯郭采,宁安候英齐,德胜大将军王维骁,兵分四路。 蜀地地形复杂,直至乾安十五年冬,蜀中大旱后又逢大雪,锦官城被围五月后,蜀帝以大越立刻救济灾民为条件,开城投降,被封为祥顺王。同年年冬,定北侯迎击北路草原部落,于次年四月接连荡平西域,草原,封狼居胥,为大越带来了近百年的的北方和平,随后在余生里,始终镇守北方,震慑草原部落,留得青史佳话。 但同样是亡国之君,祥顺王后半生平安顺遂,寄情山水,其后代,出仕为官,成为了绵延百年的大家族,而北周皇族则被屠戮一空。有野史说,这是因为祥顺王和皇后有着不一般的关系,更有人说是和皇帝有着不一般的关系,反正真真假假,早已没人能说得清楚。 但越武帝的一生,为人津津乐道的,却不仅仅是他一统天下的霸业,更是他与郭皇后的伉俪情深。据记载,武帝一生共有六子一女,除一女为郭皇后出嫁之前的侧妃所生,余下六子皆为郭皇后所出,且至死,后宫再无其他妃子。 但传说,武帝驾崩之后,郭皇后亦不知所踪,有传闻郭皇后在武帝驾崩的当天脚踏七彩祥云,飞升而去。有人说郭皇后原本是天上的仙子,受真龙感召,方才下凡特意与武帝结为夫妻,助其成就霸业,从而衍生出一段段感人的仙凡之恋。 但历史尘封太久,事实究竟如何,已然不可考,唯一能确定的,只有郭皇后的确未与武帝合葬于乾陵。 木桥旁,只有一个白袍女子,只对着一人,举起手中的汤碗,抿着嘴笑着说道:“来,喝了吧,下一世,我继续守着你。”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