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星光 - 云座 - 让卜 () 第一章星光 浓重的迷雾带着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寒气在永渊上层的平静水面上翻涌沸腾。辽阔的水面在浓雾的笼罩下一直延伸到未知的死寂里。距水面两千米的光明世界变成一道明亮的裂痕,将这个堆积在死亡气息里的空间踩踏在浩渺的希望里。 来自光明世界的河流在入口处所产生的巨大轰鸣回响在周围,像是被唤醒食yù的巨兽发出的恐怖嘶吼。而此刻的水面仍没有一丝波澜。 “锁身使节,画阵!”一个粗狂的男子声音刺破重重迷雾,瞬间将整个空间填满。那声音仿佛携带着一股温柔的杀气,缓慢麻痹心脏。 “是!”六个声音附和着,分别来自迷雾边界的六个规整方位。 黑暗中,六个细小的光点开始缓慢扩散出冰冷的白光。六个披戴丝绸斗篷的中年男子悬在迷雾边界的六个方位,在苍茫浩荡的黑暗里,就像六枚孤独闪烁的星光。他们银sè盔甲上浮动着jīng致的光白纹路,那带着寒气的光像纯白的粘稠血液从盔甲的纹路里汩汩流淌出来。他们的脸在光雾里显得极其苍白,jīng致的五官像jīng心雕琢的石像般轮廓分明。他们悬在翻涌的迷雾的上空,远远看过去就像是站在云端的俊美天神。 他们身上流动的纹路开始脱离盔甲,变成条条耀眼的光带飞旋在周围,银靴下被光带掀起的雾气变成狂暴的风旋,仿佛要将整个黑暗深渊吸纳进去。 六个锁身使节将复刻出的络纹编织成一个巨大的光阵,封锁在浓雾上方。光阵下一只身形巨大的魂兽开始显现出来。它浮动在浓雾中,身体像黑夜中只辨得清轮廓的山脉。 此时浓雾上方的光阵正在成倍扩张,光阵上的古老符号也在不停增多,光亮的纹路光带游走在光阵中,像一张镌刻花纹的巨大蛛网。急速流动的光芒将整个幽暗的空间点亮,相隔几千米的崖壁露出层层不一的岩石结构。 魂兽受到白光的刺激,发狂似地嘶吼,那种凌厉低沉的声音所携带的摄人心魄的绝望让人不寒而栗,移动着的巨大身形犹如像一座小山般将身后的浓雾卷进身后的路径,形成巨大的风旋。它带着犄角的头从浓雾中钻出来,奋力地冲向发亮的光阵。每一次撞击所产生的巨大能量,几乎都将光阵的承受能力推向崩溃的极限。 六个锁身使节不停提升光阵的高度,身体里不停复刻出的光白络纹开始冲撞着心脏的天赋主络,他们的眼睛里细密的血丝开始从眼白边缘向着灰白sè的瞳孔急速蔓延。一切即将到达毁灭的边缘。 画阵的使节们从魂兽冲撞的能量分析出,如果它再加大十分之一的冲撞能量,那么不仅这个阵会崩溃,连自己的身体也会随着这个阵的摧毁而被撕得粉碎。 “锁魂使节,这到底是什么怪物?我们的控力已经接近极限。没办法再抵御更猛烈的冲撞了。”其中一个锁身使节勉强用分裂出的微弱控力与悬在正中的锁魂使节传达讯息。 “我能感知到,魂兽身上的魂力上限是我们总共控力的两倍,想要让它乖乖听话,那还真是一件颇为棘手的事情呢!”他的声音低沉而深邃,像来自九霄云外的神的祝福。在魂兽尖利的嘶吼中变成平息恐惧的战歌。 六个使节眼睛空洞地盯着前方,鲜红的血丝已经将整个眼睛布满,他们的手维持着控力的永久释放状态,身后的巨大斗篷在能量扩散的巨浪里猎猎作响。六个使节已经完完全全被巅峰状态的控力反控制着,失去了意识。 一道金sè的光冲破浓雾直冲向光阵,在接触到的一刹那,光阵便开始崩溃,像燃烧过后的零星火光慢慢黯淡,直至熄灭。 在光阵破碎的瞬间,使节的天赋主络在身体周围形成辐shè面积巨大的自护屏障。光阵破碎后从中心扩散出来的巨大能量将六个使节推向四周。随即,四周的岩壁传来岩石被击碎的轰然声响。 那道金黄sè的光芒在碰到锁魂使节时候立即黯淡下来,此时魂兽正保持着冲撞的形态,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止了走动,而锁魂使节的斗篷在空中仿佛失去重力般浮动着,像水中随水纹摇曳的海藻。他双手微微并拢伸向魂兽的犄角,一根根黑sè如丝带般的络纹正顺着手上的苍白皮肤释放出来,此刻魂兽犄角上最耀眼的光亮正被不断释放的络纹吞噬着。络纹纯净的黑sè不停缓慢流淌,像一条波澜不惊黑sè的河流。 魂兽集中在犄角的光被缓慢吞噬殆尽,直至整个世界再次归于暗黑里。 一声巨响,魂兽的庞大身躯落入水中,随即掀起的巨浪拍打着两边的岩壁,平静的水面似乎因此增添了不少生的气息。 永渊混沌之心顶层的金sè大厅里此刻一片沉寂,穹顶上方尖利柱状的雕刻钢针般直插下来,像千百根蓄势待发的利箭。脚底被打磨得光亮的大理石地面能清楚倒映出整个大厅,低头看过去,你会怀疑另一个世界的真实程度似乎远远超过自己身处的世界。大厅的两边分别是六根巨大的金sè石柱,仿佛托举起整个大厅的恢弘与威严。身披金sè盔甲的锁魂使站在zhōng yāng,两边是身披银sè盔甲的锁身使。他们的表情庄重肃穆,眼神里潜藏着神圣以及不可侵犯。 王座的背后连接着一面巨大的石墙,上面雕刻着七个天神,主神两边分别是三个不同的天神,他们双臂交叉放在胸前。中间的主神的手臂微微张开,像是给予又像是在索取。六个守护天神的脸庄严而俊美,而主神的面部却一片空白。 此刻,大厅里的格局就好像是刻画在王座背后的众神浮雕,主神不知是王座上的身着华服的渊王还是金sè斗篷下被毁灭气息包裹着的锁魂使。 王座旁边站着一个红sè头发的女人,她披散在后背的红sè头发恍若沾染霞光的海浪。灰白sè的瞳孔里流淌着一汪温柔的清泉。地面反shè的光又从眼睛里反shè出来,粉红的嘴唇维持着微微上翘,看上去更像是在维持着一种压抑的骄纵。她身上的暗金sè花纹的丝绸长裙将身体的优美线条展现的淋漓尽致。她站在王座旁边,像一只嗅觉敏锐的野兽,等待着王的召唤,她是永渊的女祭司绯云娜。 大厅的死寂像千年寒冰形成的坚固冰山,冒着森森寒气。 王座上的中年男人包裹在一袭厚重的乌金sè长袍中,金sè的镶边让整个长袍看起来像是一件华丽的战甲,衣服上的植木花纹逼真得犹如天然生长般充满活力。他的瞳孔纯净的黑sè,几乎占据整个眼白,当他看向你的时候你会觉得他是一个装饰奢华的傀儡。当然,当他看向你的时候你还会觉得,你整个灵魂都会被他从身体中撕扯出来。他是渊王缨煌曲宗。 “噬光,你觉得此次让你们抓捕的魂兽是个什么怪物?”缨煌曲宗开口说话,他的声音打破凝固的坚冰,使整个空间增加了一种比寒气更让人畏惧的东西。 “以我的分析,它应该是进错房间的上古魂兽吧!但是,我还是不能探测出它魂力极限,还真是一只让人畏惧的怪物呢!”噬光低着头,漆黑的头发将半边脸埋藏在黑sè的yīn影里。 “呵・・・・・・哈哈,哈哈!不错,没想到你的控术提升了这么多。”缨煌曲宗笑起来,半眯着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片璀璨的黑。 “进错房间?难道它的魂力还需要更大的宿原躯体?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难道・・・・・・”绯云娜yù言又止,眼睛里急速掠过一丝惊恐。 “没错,它就是未知属xìng的上古魂兽,星光。”渊王的声音犹如毁灭xìng的武器,击碎在场每一个人的猜想极限。 第二章 夜活树 - 云座 - 让卜 () 当阳光透过银枫细长的叶片照shè下来的时候,炬灵卫会将特斯利尔城的城门打开,劳作的人们陆续从城门中走出来。站在城门外的宽阔石桥上就能看见,在靠近渊河的两边,是人们开垦的广阔土地。 荆极驱赶着一群通体蓝sè巨虫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他的任务是将这群调皮的小东西赶到藻泥地里让它们永远填不满的嘴停止吱吱吱的吵闹。而他永远都不会担心这群小东西会吃不饱,只要他催动简单的控术,就能让藻泥地里的暗藻不停的生长。可惜,这种天赋在永渊世界里是被明文禁止的。 在光亮甚好的时候荆极会用阵将这群蓝sè的小东西圈在里面,自己跑到夜活树庞大的树根下睡觉。 那群吱吱叫的小东西叫做冰蓝,是永渊唯一能吐丝的生物。黑暗中能发出特有的冰蓝sè光芒,很好辨认,喜欢yīn暗,能结茧完全变态鳞化,鳞化后能长出鳞片和鳍变为水生。 正午的阳光将整个世界浸泡在一汪金sè的暖光里,夜活树庞大的深褐sè树根巨蛇般盘踞在深黑sè岩石上,它巨大的根系从特斯利尔城最高塔顶上看起来就像是沉睡的怪物触须,即将掀翻大地。顺着它彼此缠绕的主干看上去,也许是在几万米的高空,一个巨大的果实般的球体正发出刺眼明亮的光。这团光就是永渊的“太阳”,带来生命与希望。 荆极躺在树根下,眯着眼,双手抱在脑后,浓密纤长的睫毛长满明亮的阳光。他的脸在光影里变得棱角分明,白皙的皮肤将阳光揉成一层萦绕于身的薄薄的光雾。 地底突然轰隆作响,他迅速爬起来,感觉整个世界开始动荡摇晃,自己所站立的地面岩石正发出沉闷的断裂声。似乎一股力量正要破土而出。 荆极催动体内的络纹,一股灼热的气体流窜全身,天赋主络正源源不断地将控力输送出来,他感知来着自地底的未知力量,瞳孔里颤抖着绝望与恐惧。 来自地底的断裂声越来越近,源源不断地摧毁荆极的心理防线。 荆极面对着地底即将破土而出的未知怪物,心脏急速跳动着。以目前所释放出来的能量来看,这只怪物所携带的灵力足以撕碎一百个自己。 一切好像已经变成定局。 终于,一个巨大的黑sè影子从摇晃的地面破土而出,地面连着根系的岩石被掀翻飞起,碰撞成碎裂的石块向着四周急速迸shè。 荆极被这股强大的冲撞弄得头昏眼花,身体被迸shè的碎石击中,掉进灵兽留下的幽暗坑洞。 “救······我!”荆极对着崩塌的世界发出最后的求救,但声音渐渐被无限扩散的黑暗无情的吞没。 “哈哈,荆极,你小子又在这儿偷懒睡觉!还不快起来陪我练控术!” 荆极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身体包裹在一层厚厚的岩石里,无法动弹。而离自己不远处的树根上,一个体格健壮的男子双手抱胸,正笑眯眯的盯着被束缚着的荆极。 荆极平复一下内心的愤怒,闭着眼睛,平静的说:“还不赶快把把我身上的东西弄走,我就知道是你,能不能来点新招?” “我看你睡得这么香,还不是怕你翻身从树根上摔下来,那该多疼啊,是吧!”说完狡黠地朝荆极笑笑。 于是,覆盖在荆极身上的岩石瞬间变成散沙从身上流下来。 荆极站起来,一边拍着身上残留的沙土,一边鄙视地看着站在对面树根上的男子。 树根上的男子逆着光,浅棕sè的短发将阳光筛成忽明忽暗的细小光点,在yīn影中依然能清晰辨别的坚毅眉毛,硬朗的脸部轮廓,以及身上散发出来的炽热的阳光气息。他的出现,将周围的一切点燃在一股灿烂的热情里。荆极看着从小到大的好友猎痕,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明天就是选拔仪式了,你不紧张么?”猎痕直接一个飞身跳过来。 “紧张,紧张有什么用?我对沙石的控力你还不知道么?”荆极极力掩饰着内心的失落。“我想退出这次的选拔。”这仿佛是保留尊严的最佳方法。 “可是,你的梦想不是做炬灵卫么?现在放弃算什么?”猎痕侧过脸看着荆极,眼睛里闪烁着笃定的坚持。 荆极的脸迎着傍晚昏暗的光,忧郁在悄然增长。 “我觉得,我的那个梦想就像是天边那个被无数只焛簇拥着的光球,遥远,神圣,而且触不可及。”荆极凝视着夜活树上那个巨大的给永渊带来光明的球体,心中装满了一种渴求又yù罢不能的yù望。 “你还是应该争取,即使失败了,也不会后悔啊!”猎痕的手拍打在荆极的肩膀上,像是一种有力的鼓励。 荆极垂着头,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反思。 或许猎痕说得对,至少自己应该给自己的梦想一个机会。 四周慢慢暗下来,此时的天空上,放光的球体正在慢慢变小,焛子正呼啸着从球体上分离开来,巨大的球体瞬间小了一半。那个球体仍然泛着淡淡的白光。此时的天空布满了夜活树的枝干,它发着淡淡的白sè光芒,看上去就像是随着心脏跳动的细密血管,它漫无边际地延伸着,交错着,看上去又像是一张让人无处遁逃的巨网。 “走吧,迎接明天的挑战!”荆极站起来,缓慢走向藻泥地,那群泛着淡蓝sè光芒的小东西,看上去就像是几朵欢快跳动的蓝sè火焰。 特斯利尔城的城门在巨兽咆哮声中轰然关上。城门里面的十二个炬灵卫催动身体中的络纹将一个光阵画在巨大的城门前方。此刻城内已经安静得听不见一丝奇怪的声响。而此刻城外的世界,在永渊的最深处,冒着寒气与腐臭气息的地方,一群饥饿的灵兽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将永渊的绝望与恐惧统统都拉扯出来。 从光球上分离出来的焛正飞往通往光明世界的入口。它们将要穿越隔绝两个世界的水渊,飞向光明世界。它们将自己翅膀顺着晶莹剔透的翅脉折叠起来,将自己的身躯密不透风的包裹在里面,形成一个两头尖利的梭型。它们变身后的速度极快,能在瞬间穿越整层水渊。当他们到达出口时便会展开翅膀吸收光源。此时白昼的光明世界是永渊无尽的黑夜。 第三章 焱赤坛 - 云座 - 让卜 () 焛携带着光飞回永渊,它们巨型的身体在接触到光球的刹那,光芒万丈。夜活树的光球再一次将永渊包裹在金sè的海浪里。四周的嘶吼咆哮渐渐暗淡下去。一个充满无限生机的世界全面苏醒过来。 对大多数人来说这不过是个平常的早晨,城门大开,过往的行人车水马龙,或许他们从一座城前往另一座城,或许他们带着特斯利尔特有的丝绸与香料,赶往一个拥挤嘈杂的码头,将满载的货品放进行动迟缓的大船;或者交给被人们驯化的翼兽,它们会沿着jīng准的路线飞过天空,到达另一个生产宝石的国度。 荆极挣扎了一个晚上,满脑子全是设想的将要遇到的种种困难。但是翻来覆去的所有思绪都在引导着一个事实——考验即将拉开序幕。 炬灵卫的选拔极其严厉苛刻,每个接受考验的人都必须跨越层层艰难险阻。首先是由炬灵卫释放络影在测试者体内,看宿原躯体的控术激发潜能是否能达到基本要求;然后便是由炬灵卫进行御与控的测试。这样的选拔会消耗测试者几乎所有的控力。而这仅仅是开始,接下来的才是近乎炼狱岩浆般的残酷测试。通过渊涧锁使之首的噬光的络纹吞噬,有幸进入最后环节的测试者会进入永渊对层的熔炉,在这里测试者不仅能得到想要的武器,还能知道自己复刻出的络纹的天赋形态······ 在很早以前,身为炬灵卫的父亲曾无意间将一段络影放入到荆极体内,但是奇怪的是,正当他准备将那段络影取出来的时候那段络影却在他身体里悄然消失了,找不到一丝踪迹,后来在给荆极传授控术的途中却发现他对沙石的控力资质平平,但是那次反常的络影吞噬却像一个永久的谜团让他坚定地相信荆极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我知道你是个有信仰的孩子,为了你的信仰,你一定要相信自己!”这是父亲在荆极想要放弃的时候常常对他说的话。简单,温暖,充满希望。 虽然许多次,剧烈抖动的手在不能将巨石粉碎的时候,在细小的沙石直接从头顶上垮塌下的时候,在掉进黑泽裂缝几乎丧命的时候······每个画面仿佛一个永不结痂的伤疤,随着心跳,随着脉搏,带来经久不息的疼痛。但是,荆极始终坚韧地挺了过来,因为那句简单的“你一定要相信自己!” 荆极就是因为这句鼓励,以及自己多年来对信仰的坚持,所以在最后的关头他决定披上战甲朝着向自己奔腾过来的恐惧挥下重重的长剑。 荆极穿上银灰sè的铁质战甲,身上白皙的皮肤透漏出来,像寒霜上反shè的淡薄阳光,深黑sè的眉毛烟雾般飘散在鬓角,眼睛里总是含着深秋潋滟的湖光,他微微皱起的眉此刻看起来忧郁又迷人。然而没有人知道,此刻他内心里正翻涌着的巨浪有多少来自恐惧有多少来自信仰。 此刻的焱赤坛的十二个星坛上,熊熊的火焰扯起阵阵翻滚的黑烟,像凶猛的巨蛇向着天空吐出刺探的蛇信,星坛周围未知的灵兽胸腔骨巨齿般朝着天空生长着。十二个炬灵卫悬停在各自的星坛上空,他们的他们紫红sè的铜质盔甲在火光与阳光中熠熠生辉。 迎接挑战的人们站在焱赤坛的空地上,猩红的岩石表面永远黏腻着一层像是未干透的血液般的东西。他们看向悬停在星坛上空的炬灵卫,星坛上的火光在每个人的眼中燃烧跳跃着,看起来像是心怀崇高的祈祷。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许多人眼中的这股火光将变成无助的怒火或者是焚毁信仰的岩浆。 此刻荆极与猎痕站在祭坛下方,盔甲碰撞摩擦的声响混杂在人们不安的灵魂当中。而他们两个面sè凝重,安静等待着炬灵卫的召唤。 不远处,嘈杂的声音渐渐减弱,人们从两边退散开来,让出一条足以两个人并排走过的过道。站在人群中心的荆极与猎痕不明所以地看向中间空出来的过道,两个并排的人影步伐一致地从道路的尽头朝着自己的方向缓慢的走过来,他们身上携带着一股浓稠的黑sè雾气。雾气在他们两个身体四周不停流动着,不停的吞噬着涌向他们的光线。 猎痕双手抱在胸前,将嘴咧开一条缝隙,脸上是不屑一顾的桀骜,他看着这两个朝着自己走过来的面目一致的人,像在看一出滑稽的舞剧。 “好久不见啊!”两个重叠的声音同时从两张纤薄的嘴唇传出来,听起来奇特又诡异,他们两个的脸像断层的岩石般僵硬,眼睛里永远蒙着一层不知是不是黑雾蒸腾后留下的死灰。 四周的人群里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都在猜测着这两个人的来历。可以想象,这两个不轻易露面的神秘人物身上潜藏着的能量如无底洞般令人生畏。 “哟!你这两个败在我手下的怪物还敢来凑热闹?”猎痕不屑地盯着这两个所有行为都完全一致的人。 荆极看着这两个被猎痕称之为“怪物”的两个人,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来。在很早以前就有耳闻,这两个人其实是对双胞胎,但是在母体里发育成熟的时候,两个灵魂开始互相吞噬,由于两个灵魂惊人的一致,最后造成两个人都将各自的络纹复刻出来附着在对方的心脏上,结果就是他们变成了对方支配的半傀儡······他们是出生在魇浴边境的双夏如斯。 “我这次来不是跟你玩的!”双夏如斯的声音抖动着周围的空气,“或许这次测试之后我就能轻而易举的打败你呢,呵呵!”似乎他们两个的灵魂已经汇集成为一体,分不出了彼此。 “就凭你?!上次在黑泽裂缝还不是成了我的手下败将!”荆极看见猎痕的手臂上的肌肉微微地抽搐了一下。 “我等你!”双夏如斯的声音刺破空气中的躁动与不安,向着四周的黑暗急速游走过去。 荆极看向两个远去黑sè的背影,心中的恐惧慢慢消散。站在他旁边的猎痕,面目含霜,目光停留在未知遥远的空寂里。 混沌之心顶层的金sè大厅里,空无一人。光亮的黑sè大理石地面镜面般反shè着穹顶上方的尖利的柱形雕刻,与之不同的是,镜面里的“巨刺”离地面更近,看上去像是巨兽的獠牙,又像是jīng心布置的陷阱。 而此时,镜面里升起一幕发白的光雾。光雾里,位于特斯利尔城的焱赤坛上空,十二个炬灵卫将脚下的火焰飞旋成浩瀚的火海。 第四章 络纹 - 云座 - 让卜 () 聚集在焱赤坛十二个星坛下方的人群彼此紧密站在一起,他们或是黯淡或是锃亮的盔甲无不显示着控术的高低。纯度越高的金属需求的控术可见一斑。 荆极站在人群中,看着自己身上略微黯淡的银灰sè盔甲,火光微弱的跳跃在上面,像一只即将死去的飞蛾。 猎痕总是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旁,银sè的盔甲里永远带着阳光气息的结实的肉漏出来,看起来就像是用来装饰神龛的稀有大理石。长达数个时辰的等待未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焦躁,他身上流淌着一种坚毅的安静。 炬灵卫催动着身上的络纹,脚底火焰立即被拔地而起的黑sè岩石吞没,身上细如发丝的光白纹路从皮肤流窜到盔甲上,脸上是紫红盔甲反shè的细碎的光。他们站在用控术筑起的石柱上,冰冷的眼神示意:谁将会是第一个? 荆极刻意远离父亲所在的星坛,因为他不想让父亲看到自己面对未知的力量所表现出的恐惧样子。 络影测试的残酷在于,被施与者如果未能将络影吞噬或者消灭,那他的天赋主络将会被摧毁,导致的最终结果就是――沦为不能使用任何控术的普通平民。所以,这开始的测试将会是一个赌注,而结局仿佛只有命运才能知晓。 走上祭坛的人被炬灵卫用控术在周围升起,彼此相隔数米,各自身体周围是控术形成的自护屏障,像一层扭曲的气体。 湛蓝的天空里布满密密麻麻的黑sè小点。然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断有小点接二连三地从天空狠狠向地面砸去,岩石断裂的声响停止之后,地面瞬间多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荆极看着站在旁边安静得像一头熟睡的狮子般的猎痕,他正催动身体的络纹,短浅的棕sè头发在身体扩散出来的能量中颤动着。猎痕转过头,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狡黠的微笑,他飞升上到星坛上,银sè的斗篷在身后如战旗般翻飞。此时站在周围的人越来越少,荆极闭上眼睛,天赋主络骤然冲击心脏,一股巨大的撕裂感从心脏上开始向全身扩散。 荆极克制着来自心脏的剧烈的疼痛,将天赋主络所控制的控力流遍全身,他反复想着父亲交给自己的话“络纹七主,土石主幽冥,其余六主分别为:吉善、千禧、惑鬼、jīng通、扑簌、叱咤。次络护主,吐纳生息。”“吐纳生息,吐纳生息・・・・・・”他默念着这句话,渐渐地似乎来自心脏的疼痛正在消散。他缓慢走上星坛,仰望着站在石柱上的炬灵卫,他身上的白sè的光比此刻的阳光更加耀眼明亮。 荆极的身体开始慢慢离开地面,在银灰sè长靴周围一部分尘埃碎石被扩散出的自护屏障带起,正缓慢上升到空中。周围的不远处,被反噬的测试者陨星般向地面撞击,他们前方的自护屏障将空气摩擦出一层朦胧的气流,将脸埋在了里面。 越来越多的测试者坠落地面,他们的信仰也在接触地面的刹那被摔得粉碎,此刻的喧哗里不是躁动与不安,而是带着血与伤痕的万念俱灰。 一段络影穿过自护屏障进入到荆极体内,一股巨大的能量蟒蛇般缠绕着身体,剧烈的窒息感巨浪般袭来,一次次几乎将意识淹没。他浓密的黑sè睫毛在控力形成的气流里疯狂抖动,脸是失去血sè的苍白。 “要结束了么,这么快就要结束了么?”这个可怕的念头“突突”的跳动在胸口,荆极将天赋主络调整为最大输出状态,但是能感知到的输出的控力始终稀薄,主络也如游丝般断断续续,捉摸不定。 从自护屏障里看出去的视线渐渐模糊,自护屏障扩散出的控力能量将四周的空气扭曲着,绞痛随着控力一步一步将身体承受能力推向极限。但是挣扎着的荆极并不想输,在这疼痛的恍惚里,他甚至看见了未来自己将一大匹丝绸扛上莽车的样子,佝偻着背,汗水将粗麻布衣浸湿。 来自心脏的剧烈疼痛几次三番地将他所剩无几的意识点亮又吹熄,好多次荆极都以为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了,难道世间还有比这中疼痛更让人难以仍受么? 可怕的是,那段络影所携带的控力不但丝毫没有毁损,反而将荆极输出的控力吞噬复制,体内的天赋主络渐渐被注入络影的控力,不受宿原躯体的控制,一旦完全被占领,宿原躯体将会坠落,剩下的六条次络将不会有任何作用,沦为普通人的心智。 周围下坠的影子在此时空寂的天空里微弱得像一片片翼兽掉落的黑sè的羽毛。 荆极感觉身体失去了一切知觉,唯有失去灵魂的眼睛里,遥远的天际光球还在发光。她是那样明亮,那样美丽,那样神圣,那样遥不可及・・・・・・ 泪水在他脸上画出一道醒目的伤痕。 与无数的黑sè羽毛一起,他向着地面加速坠落,头发在风中拍打着脸上的皮肤,天空干净得只剩下不会流动蔚蓝。 星坛下方,猎痕双手抱在胸前,眼睛注视着天空上所剩无几的测试者。当然,那段络影在他体内已经被毫不费力地摧毁。之前还担心荆极不能挺过络影测试,现在看来似乎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着。 就在以为荆极将要通过络影测试的时候,那个停在空中的黑sè小点却开始下坠。猎痕看着下坠的荆极,本能反应般催动体内的控力,地上柱状的岩石倏地拔地而起,发出轰隆咆哮的岩石爆裂声,旋转着冲向坠落的影子。 石柱慢慢下降,慢慢恢复到之前平坦的地面。猎痕看着安静躺在地上的荆极,他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在树根上偷懒睡着了,安静的梦混着午后的阳光。 猎痕起初也觉得,似乎真的结束了。但是他突然想起,其他测试者坠落的时候炬灵卫的控力会形成最后的自护屏障,但是在荆极周围为什么感觉不到任何控力的能量形态? 坠落的人开始醒过来,他们脱掉身上沉重的盔甲从坑洞中艰难爬出来,带着满是伤痕躯体,一步步朝着来时的阶梯走下去。他们当中的有些人回过头看着石柱上面无表情的炬灵卫,像是在瞻仰至高无上的神。 第五章 醒来 - 云座 - 让卜 () 天空中洁白的流云在急速变幻,风把银枫的树叶吹翻,露出银sè光亮的背面。总有一只调皮的冰蓝能从阵里逃出来,去吃长在布斯藤上的紫sè浆果。此时的荆极躺在棕sè地巨大树根上,阳光像混入空气被吸收进身体里。藻泥地里的暗藻迎着微暖的风静静地生长。 可是躺在树根上的荆极怎么也不能入睡,心中一件使命般事情总是缠绕在他的心上。此时夜活树的树根传来柔和控力,整个人就像是沉浸在温暖的舒适里。 “你的家人和朋友都在等着你,你不能在这里睡着!”一个声音来自地底,绵长而悠远。 “你是谁?!”荆极本能睁开眼睛。 “我是住在夜活树里面的树灵,我看见你即将死去的灵魂。” “我即将死去的灵魂?!”荆极难以置信的站起来,周围所有的景致都变为空无一物的暗黑,只有一直延伸到天际的夜活树城墙般立在自己前方。 “你不知道么?我身上的巨大光球就是靠着你们的灵魂发光的!” “你会将死后的灵魂吞噬?”荆极对着只看得见局部枝干的夜活树。 “我吞噬的不仅仅是你们的灵魂!”未知的声音像带着刀锋的剑,有一股凛冽yīn冷的杀气。 “那还有什么?” “所有的一切!” “我不明白!” “你走吧,现在你的家人和朋友在等着你!” 仅有的光线瞬间熄灭,四周变成贴着皮肤流动的黑暗。 荆极缓慢的睁开眼睛,父亲坚毅的脸出现在yīn影里,下巴上的胡茬让他看起来像是未经打磨的石像,带着年代久远的沧桑。他已经脱去了紫红sè的盔甲,眉眼里有藏不住的锐气。他是荆极一直敬畏的信仰,他是在十二炬灵卫中络牌为封的勒班达尔。 母亲看着醒来的儿子便立即走上前去坐他旁边急切地问:“你总算是醒了过来,我和你父亲大人都急得······”说着便小声地开始哭起来。“还以为再也见······”“见······见······见·······哎哟”她哭着就忘了哭着时接下来要说的话。 “母亲大人,我朋友还在这儿呢,你停会儿。”荆极虚弱地别过头看见几乎要笑出声的猎痕,他的脸憋得通红。 “姎月,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跟荆极说。”勒班达尔走到床前一脸无奈地对哭得失去方向的姎月说道。 “我要一起回避一下么?”一旁好不容易平息心中笑意的猎痕站起来。 “不用。”说着,他的手向着空中微微一招,门口的两扇雕花石门在沙沙声中合拢,看不到缝隙。此时两扇门已经完全被墙体“吸收”变成一面jīng美的雕花壁龛。 “父亲大人,什么事这么神秘?”荆极艰难坐起来,床上的稀有翼兽翎毛编织的毯子在窗口照进的阳光里泛着翠绿宝石的光泽。他宽阔的肩从毯子中露出来看上去就像是一块洁白无瑕的玉石。 “我知道你现在很虚弱,但是你试着催动下体内的络纹看看。”荆极的父亲眼中混杂着焦虑与不可思议。 “我记得我从星坛上空掉了下来,不就意味着······”荆极极力掩饰着心中的绝望。 “也许你的天赋主络并不是幽冥······”一旁的猎痕说话了,他思考着,但是很多地方似乎并不合乎逻辑。 “总之,你先试着催动身体的络纹吧。”站在旁边的父亲充满期待。 荆极将身体坐直,闭上眼睛,吐纳气息。他反复的搜寻着天赋主络的踪迹,但是任由他怎么寻找,也没有丝毫的控力流窜在身体里。他睁开眼睛,看着站在一旁的父亲和猎痕,摇摇头。 “不行么?”一旁的猎痕将这句话从荆极心底翻出来,像一把匕首刺穿隐藏在胸腔里的尊严。 “猎痕,你站开一下。”勒班达尔的声音带着一丝轻微的命令。 闻声而动的猎痕不明所以地被这声吓得站到一边。 细如发丝的光白络纹在勒班达尔的皮肤上慢慢显现,那些络纹规整地流动在皮肤表面安静得像一幅发亮的图腾。他伸出手掌,一段抽离出来的络纹从手心生长出来,安静地摇晃在手掌上方的空气中,像一根发亮的丝线。 猎痕瞪大眼睛,络纹的光在他的眼睛中忽明忽暗,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你······你,要干什么?”猎痕先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勒班达尔已经在在周围用控术形成一道自护屏障将他隔绝在外。 荆极虚弱的看着慢慢走向自己的父亲,眼睛里是惊恐和无助,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要这样做。将一段络影输入一个没有天赋主络的人来说就相当于结束他的生命。 荆极看着走向自己的父亲,感觉周围的世界全部都开始崩塌,他的信仰,曾经的坚持都在这步步逼近的控力里开始溃散。他似乎想到了从天空中坠落时的感受——耳边呼啸的风,全身倒流的血液,以及对自己到不了的高度的渴望与愤恨。 那段光看起来柔软又洁白,你甚至不忍心去想象它所隐藏的杀伤力。而将这致命的柔软放进自己身体的是自己的父亲,是自己一直崇敬爱戴的人。在这一瞬间荆极的内心里不仅仅是恐惧,还有对所有一切的憎恨······ 荆极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靠近自己的父亲,而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的脸在苍白的光亮中平静又安详,不像在谋杀自己的孩子而更像是完成渊涧锁使下达的庄严仪式。 终于,那段游丝般的络纹进入到荆极体内,荆极闭上眼睛像是在迎接死亡的来临。但是,一阵剧痛从心脏传来,那种似曾相识的撕裂感牵扯着全身的肌肉,荆极痛的睁开眼睛。似乎包裹心脏的其他脉络正在极力抵挡着这股外来的络纹。 终于,抵挡不住强大疼痛侵袭的荆极倒了下去······ 后花园里的姎月看着那群相互蹭着身体的冰蓝,它们在岩石围成的栅栏里睡着了,身上冰蓝sè的光随着呼吸忽明忽暗。 猎痕瞪大眼睛张着嘴,脸上是难以置信的惊恐。勒班达尔身上的纹路已经慢慢褪去光亮,扩张的杀气开始平息,一切安静得不留一丝痕迹。荆极的脸上是熟睡时的宁息。 第六章 魇浴边境 - 云座 - 让卜 () 特斯利尔城以东,穿过黑密的荆棘森林,靠近渊河流动的尽头,汇集的水流在这里形成数千米宽的瀑布口,偶尔有几只躲在暗处的渊河灵兽朝着愤怒的水声咆哮,它们的声音被水声冲淡。这个瀑布就像一个巨大无比的兽口,吞吐黑暗的同时,将一切恐吓于此,任何生物在这里都显得细微渺小。 瀑布的更深处,在光线不能到达的地方,一座岛屿矗立在这里。如果不是身处岛上,你绝对不会发现它的存在。小岛边缘是被水流冲刷后形成的奇异形状的岩石,上面覆盖着一层又像青苔又像黏液的东西,污浊的灵魂四处游荡。这里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黑暗之源魇浴边境。 在小岛中心的地方,一座高耸的尖顶建筑拔地而起,它的材质是岩石中最坚硬的黑晶。这座建筑的大厅里,几只焛的尸体飞旋在上空,它们的翅膀折叠起来,看起来就像是jīng雕细琢的钻石,而在他们包裹着的身体里,一团蓝sè的光雾游动在里面,那是灵魂显影的形态。 整个大厅被焛的尸体照亮,光亮的黑晶地面反shè出一层冷艳的高贵。 “那个灵魂是什么来历?”两个相同的声音纠缠在一起,身上的黑sè雾气让盔甲看起来诡异又美丽。他们完全一致的动作,让他们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彼此的镜像。 “那个灵魂,对,那个灵魂,呵呵,你不是喜欢么,却抓不着呢!” “你不也喜欢么,那么纯净清新,呵呵。” “呵呵,呵呵,呵······” “现在那个灵魂真不是你我能够掌控的呢!有个暗中帮助他的强大力量呢!”双夏如斯的脸上停止了鬼魅的笑意。 无处安身的孤魂如果被炬灵卫猎住就会被关押在夜活树里。夜活树天生的缚灵能力令任何灵魂都无法遁逃。而有些孤魂甘愿堕入黑暗被关押在魇浴边境的焛的尸体里,希望有朝一rì找到属于自己的宿原躯体,而到湮灭的那天都不会发现,一切都是个巨大的陷阱······ 又是一个漫长无边的夜晚,光球的淡白光芒被风吹冷。猎痕坐在门廊尽头的雕花台阶上,纱幔在身后被风掀起,他粗壮的手臂看起来就像是生长健壮的树干。他反复想着勒班达尔对自己说的话,半信半疑的思索着。 “这段络影是为了将他身体里的天赋主络激发出来。”勒班达尔看着倒在床上的荆极。 “但是,他的幽冥络纹不是已经被摧毁了么,其他的络纹也会不复存在吧!”猎痕急切的问。 “对平常人来说,是的。但是荆极身体似乎已经接受了六种次络的奇异存在。”勒班达尔也有些难以置信。“但是,我刚刚放入他身体里的络影已经被未知的力量吞噬了,他的身体像一个巨大的控力旋涡,似乎······” “似乎什么?”猎痕急切地问道。 “似乎他身体里住着一只以控力为食的怪兽······” “那现在······荆极······他?” “睡着了啊!”勒班达尔耸了下眉毛。 “那,那他惊恐的表情是怎么回事?!”猎痕舒了口气。 “也许是爽的!呵,哈哈!”说着,勒班达尔将手一挥,完整的墙体向里凹陷,沙沙开出两扇门来。他大步流星的走出去,留下目瞪口呆的猎痕思索着最后那句话包含的意思。 在控术的世界里,天赋主络不会脱离次络单独存在,反之亦然。但是此刻昏迷的荆极似乎又将络纹的定义完全颠覆。而且在他身体里,犹如黑洞般深不可测的控力吞噬却又一步步将谜团滚成更大的雪球。一切也许要等到荆极的再次醒来才能定论,而也许,连荆极本人都无法说出这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特事情。 混沌之心顶层的大厅里,金黄sè的光从众神浮雕上空的镂空尖顶上透进来。上面雕刻着的珍奇异兽露出狰狞的脸孔。王座已经不在,而此刻从那里延伸出来的地方铺满了厚重的云霞。此刻在大厅的zhōng yāng,在蒸腾起的光雾里,魇浴边境的岛屿,特斯利尔城的坊克小镇,黑泽裂缝,炽瞳之焰······还有几个未知名的黑暗疆界。这些纷繁的画面不停地闪现在空中,像隐藏在云雾之中的幻境——它们是被络影追踪的强大控力所在地。 幻境旁边,一个黑影伫立在一旁,漆黑的长发将他的脸遮去一半,巨大的丝绸斗篷匍匐在身后,他安静地观察着幻境中跳动的画面,像一只饥饿的兽盯着蠢蠢yù动的猎物。 “哟,你在这儿呢!”一个娇媚的女声划破静寂的大厅,将空气激起一层微微震荡的涟漪。 众神浮雕下方的石壁变成软沙,表面开始扩散出层层波纹,绯云娜从里面走出来,她旖旎在身后的裙裾像是带着温度的花朵,披散到腰际的红sè长发像是天边带着风暴的流云。 噬光好像没听见她的说话,半只露出的眼睛里是让人产生幻觉的黑暗。 “渊王的旨意。”绯云娜维持着姣好的面容,没有再迈出一步,她优雅地停在众神下方。她的手开始微微张开,一段黑sè的络纹从手心中生长出来,仿佛涌向它的光线都被不停吸收进去。 噬光转过身,看着绯云娜手中缎带般的络纹,慢慢迈开步伐,他金质的靴子在光亮的大理石地面上碰撞出‘咔擦’的声响。 “还真是费心了呢!”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开始触碰络纹。 “这次的任务真的有点挑战xìng呢!”绯云娜花瓣般的嘴唇张合着,眼角里掠过一丝与面目极不相符的笑容。 噬光把玩着手中这段携带绝密信息的络纹,它几乎完美的控力形态,让噬光叹而观止。 黑sè缎带般的络纹开始进入噬光体内,被标记的宿原躯体立即出现在脑海······ 荆极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守在床边姎月满面愁容。勒班达尔会偶尔进门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荆极出神,“也许荆极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勒班达尔这样想着。 第七章 测试 - 云座 - 让卜 () 焱赤坛的火光再次冲着开始吐出它的火舌,旁边巨大的灵兽枯骨被风沙烟雾腐蚀得千疮百孔。星坛下方的广场上,测试者减少了一大半。 猎痕望向周围,并没有发现荆极的影子,倒是那两个傀儡般的怪物在广场上显得特别醒目。他眼睛突然闪过一道光线,一个诡异的想法突然出现在脑海。 “你说,我们碰到了老朋友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呢?”双夏如斯说起话来。“我看还是别扫了别人的兴致!呵呵!”他们两个的声音突兀而诡异。 周围的人看着这两个仿佛在跟自己对话的怪物,眼睛里充满难以置信的惊异。 “他已经不请自来了。”双夏如斯僵硬的肌肉扯起笑容,眼睛望向猎痕到来的方向。 “你们居然也通过了络影测试,真是天大的笑话。”猎痕鄙夷地看着这两个表情僵硬的怪物说道。 “那次黑泽裂缝不过是你侥幸得胜,有本事,我们再战!”双夏如斯脸上扯起褶皱的肌肉放松下来。 “怕是你们不能通过这次的测试就被废了吧!”猎痕将双手抱在胸前,用下巴指着两个面无表情的人。 “谁被废还不一定呢!你别高兴得太早。或许,到时候我会帮你收尸的,你的灵魂的味道还真是我喜欢的类型呢!哈哈!” “你这两个怪物,真该下地狱!”猎痕抱在胸前的手放了下来,他的眼神不知放在他们中间哪一个的身上。 “你主动来找我,不会是为了来和我说这些的吧!”双夏如斯似乎猜到猎痕的目的。 “我找你们是因为我想知道你们有没有动我朋友的灵魂,如果有的话,决不饶你们。”猎痕眼睛仇视着前方的两个人,仿佛荆极的昏迷真的与他们有莫大的关系。 “你哪个朋友?那个叫什么极的么?他的灵魂送我都嫌占地方呢!”双夏如斯的脸变成嘲讽的傲慢。 “好,你们等着!”猎痕转过身,斗篷的下摆扫起一阵灰尘。 “哼,呵呵・・・・・・”双夏如斯的笑声被诡异地撕成两半,向着四周扩散。 星坛周围披戴盔甲的测试者开始催动着体内的络纹,他们身体周围开始出现巨大的自护屏障。 飞旋在星坛上空的炬灵卫皮肤上,细如发丝的光白络纹开始显现,辐shè巨大的自护屏障向着四周扩散着控力波纹。他们身上的盔甲变成在控力的催动下,迅速变幻着形状,一件件jīng美的控术武器开始显现出它们的形状。这些武器往往只在抓捕灵魂或者灵兽的时候会派上用场。 飞旋在星坛周围的测试者将控力催动到巅峰状态,迎接着炬灵卫的随时会发动的进攻。 猎痕看着前方的勒班达尔,他的脸在控术形成的自护屏障里变得模糊又扭曲。他又想起几rì前为荆极放入络影的情景,他面无表情的脸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事情的严重xìng。而现在,在荆极仍没有醒来的情况下他却不作任何的解释。似乎荆极不是他的孩子。 千骨爪链从勒班达尔的背部飞shè出来,他无数的触手看起来就是挥舞着细腿的蜘蛛,在每个触手的尖端,是锐利冰冷的倒刺。 终于,尖利的触手开始四shè开来,其他触不及防的测试者被捆绑在里面奋力挣扎。猎痕轻而易举地躲避着爪链的追捕,他试图找到一个方法与之抗衡。 那些被束缚着的测试者被缓慢地消耗着控力,他们的脸颊开始变得苍白,身体无力地垂悬在空中,像一只只失去飞翔能力的鸟雀。 猎痕穿梭在被这些爪链束缚着的人当中,他极力地寻找着勒班达尔的弱点,尝试着给他致命的打击。 不断消耗着控力的猎痕完全不能找出勒班达尔的任何弱点,他搜寻着四周的测试者试图找到能和自己共同打败他的人。 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从外形上可以勉强分辨出她是女人。她的移动速度快的惊人,像是一团闪烁的黑影。猎痕仔细观察着她移动的路径,发现她对控术的运用的灵敏程度实在让人倒吸一口凉气。他试着用控术和那个闪烁不定看不清面目的人交流。 “美女,可不可以帮我个小忙啊!”猎痕迅速躲避着朝自己飞来的爪链。 “你是谁?我认识你么?”那边传来的控力回音,声音柔美空灵,带着本能的防备。 “认不认识不重要,现在情况紧急,我需要打败面前的炬灵卫。”猎痕的心脏仿佛都被她的美妙声音所麻痹,似乎暗自庆幸着。 “为什么非要打败他,我们不是只需要坚持到测试结束么?” “是,但是我必须打败他,请你一定要帮我。”猎痕的言语里透漏着恳求与焦急。 “那你至少给我一个帮你的理由!”柔美的女声再次传来。 “他杀死了我最好的朋友。”猎痕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的怨恨就像暴涨的cháo汐,千军万马地涌上来。好像荆极真的葬送在他父亲手下,他是为荆极感到了莫大的委屈。 这句话之后的间隙仿佛在无形之间被拉长,猎痕等待着那边传来最后的声音。 突然,一个黑影闪动到猎痕身边。猎痕还未来得及躲闪,自护屏障便被侵占。 “你的速度太慢了,有点危险呢!”一个女声在猎痕耳边响起。 “你说,让我怎么帮你呢?!”女声忽近忽远忽左忽右,像一个飘忽不定的鬼魅。 不远处的勒班达尔听着这两个测试者的谈话,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他躲避着这两个自以为是的测试者的攻击,更大的控力从天赋主络里输送出来,嘲笑着似乎要将这两个游走在利齿上的食物咬碎。 双夏如斯抖动着黑sè的袍子,他们游走的路线在清晰明亮的天空里留下久久无法扩散的黑sè路径。他们运用得天独厚的分裂优势,以及更加灵活的视野范围,将面前的炬灵卫激怒,不停的将测试时间逼近尾声。 最后一个炬灵卫翰璇在两个朝他进攻的测试者周围,他巨大翻飞的斗篷像是天空中怒吼的飓风・・・・・・ 第八章 昏迷 - 云座 - 让卜 () 勒班达尔的千骨爪链挥舞在空中,将气流搅起“簌簌”的声响,两个黑影迅速穿梭在其中。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猎痕的语气中带着挫败气息。 “我只能躲避他的进攻,完全没办法接近他啊!”柔声的女人的声音回复着。 “你的控力能不能将祭坛下方的岩石拔起来?”猎痕焦急地问,一根爪链将他左臂上的肩甲划开一个狭长的口子,鲜红的血液开始从皮肤里浸出来。 “这个高度······”女声迟疑着。 “你尽力将你的控力催动到最佳形态,祭坛上的石柱,将它拔到最高处!” “我们还是尽量躲避他的攻击吧!我感知到他身体里的控力正源源不断天赋主络里流出来。”女声变得颤抖,她似乎已经感觉到前面这个炬灵卫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付。 “相信我,现在我们没办法回头了!我们不打败他的话他是不会先放过我们的!”猎痕看着面前的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眼睛里是难以置信的恐惧。 一段长久的沉默,天空中只剩下金属碰撞时所产生的沉钝的嘶鸣。 “就是现在!”猎痕的声音追踪者在女人的耳后。 此时幅员几千米的星坛下方十二个石柱开始从地面扯起更高的岩石,地面藏着的怪物似乎只露出了它的冰山一角。 猎痕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惊恐得说不出话来。这片刻的分神,他被急速朝自己飞来的爪链抓住胸腔。 勒班达尔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千骨爪链仍死死抓着猎痕。不远处的一个黑影维持着控力释放状态,巨大的自护屏障将她从世界里隔绝出来。 “你以为我会杀掉自己的儿子么?”勒班达尔盯着前方上下晃动的猎痕。脚下的石柱咆哮着朝着自己的身体冲撞过来。 “难道不是么?”猎痕似笑非笑的看着前方的勒班达尔,仿佛在揭露一个显而易见的谎言。 “那我现在何必费力去寻找他的灵魂呢?”勒班达尔的脸在络纹的白光里显得肃静而庄严。 “你是说······”他看着眼前勒班达尔庄严的神情,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异。“快停下!!”反应过来的猎痕向着不远处的黑影发送着急切的声音讯息。 自护屏障中的女人眼睛里布满细密的血丝,几乎将整个眼白占据,她的控力被催动到俱焚状态,整个人已经完全失去意识。星坛上被扯起的巨大石柱朝着勒班达尔的方向步步逼近,巨大的烟尘在飞散在空中,地面变成经历过征战的旷野废墟。 勒班达尔迅速收回抓着猎痕的爪链,将络纹抽离出身体,在自己和猎痕的周围画成一个球形光阵。 “你将控力全部用于御!” “哦,好!”猎痕惊慌失措地看着眼前这失控的一切。 岩石彼此咬合张裂的声响越来越近,绝望不遗余地的向上蓬勃生长。 巨大的爆炸声在空中响起,黑sè的石柱由于受到巨大的阻力从中间断开,变成散沙从空中落下,三个黑影随着这垮塌下来的沙幕一起坠落下来。 天空里剩下一片没有云流过的蔚蓝······ 十二星坛此刻已经恢复到原来的位置,它们规整排成六角星形,每个节点驻守着一个星坛。而中间空出来的地方就是焱赤坛的所在地。它的神秘在于无论经历过怎么样的变动催控,它上面的岩石都会在控力消失后自动回归到原来的位置。这成为无人能撼动的巨大谜团。 双夏如斯站在远处的通天崖壁所突出来的黑sè岩石上,不同的是,这次他们“两人”分别甚远。眼前发生的一切在他们的眼中显得渺小又无力“不知道有没有将这几个人的灵魂弄出体内,真是费了好我大的心思。”他们的相隔数千米的僵硬的笑容依然能够完美的将脸上的线条扭曲到一致。 此刻特斯利尔城内的炬灵卫府邸里姎月看着躺在床上的荆极,眼中流露出一丝焦急与忧愁。她试着催动体内的控力,找寻他灵魂的下落。但是每次输送的络影片段都在进入荆极体内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身体就像个无底黑洞将所有的络纹控力吞噬于无形。她看着好像睡着了荆极,期待着勒班达尔能带回好的消息。 姎月的思绪被外面响起喧哗的吵闹声打断,她站起来走到白sè大理石镶边的窗前。她看见勒班达尔正驾着石车疾驰而来而来,麒麟在石车前吐着粗厚的鼻息。 石车在门口停了下来,勒班达尔从上面扶下来两个面sè苍白的人,姎月很快就认出其中一个是猎痕,于是急忙过去帮着搀扶。姎月并没有问原因,因为她知道今天是测试的第二个阶段。只是在看到那个虽然失去血sè但是依然美艳动人的年轻女人时表情里稍稍有迟疑的意思。 “姎月,你试着向她们体内输入恢复控力看看!”勒班达尔喘着粗气看着这两个昏迷不醒的人。 “到底发生了生么事?!”姎月迅速抓紧两个人的手,一股控力源源不断地从天赋主络里流淌出来。 “他们的灵魂!”姎月突然惊恐的说。 “怎么回事?!” “不清楚,正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牵引着。”姎月的手背上白sè的纹路开始微微发亮。 “是不是像荆极那样的情况?!”勒班达尔的脸带着深沉的yīn霾。 “那倒不是,不过应该是有人想窃取他们的灵魂!”姎月立即说道。 “那会是谁?”勒班达尔的脸被yīn云覆盖。 荆极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似乎似曾相识,他抬起头,岩石般的深褐sè树根一直延伸到天际,天上的光球小了一大半,发着微弱的淡蓝sè光芒。周围好像从四面八方涌来流云般的雾气,所有的一切在这些雾里开始变得若隐若现。荆极害怕极了,好像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他蜷缩在树根的缝隙里,看着四周涌过来的雾慢慢将自己包围。“一切又像是藏在内心深处不想被人察觉的恍惚,也许会随着死亡消散。”荆极闭上眼睛这样想着。 第九章 魂踪 - 云座 - 让卜 () 勒班达尔看着眼前躺着的猎痕,反复思考着刚才测试的所有过程。“也许是因为自己分散出的控力只用于追踪猎痕和这个少女了,竟没有发现还有第三个力量在干扰着整个过程。”他小声顾自说着。 “你分析过那个未知控力的大小么?”姎月看着勒班达尔满是尘土的盔甲,上面的光芒蒙着一层狼狈。 “控力大得惊人,但是我不能确定是来自这个少女还是来自未知的第三个力量。”勒班达尔微微摇摇头。 “那,现在这两个人的灵魂?”姎月急切的问。 “现在除了我之外,其他的十一个炬灵卫已经将控力耗费得所剩无几,今天晚上城门上的光阵都需要渊涧锁使来画。要想借助他们的力量的话,至少要等到明天天亮!”勒班达尔思索着将要怎么寻找这两个人的灵魂。 “我跟你一起去!”姎月不假思索说道。 “那,这里谁来看管?!”勒班达尔疑问。 “你忘了,我还有一样比光阵还要好的武器······”姎月脸上泛起温柔的笑意,她开始催动络纹,光白的络纹回路从白皙的皮肤上流淌出来。在她的正前方,空气被不易察觉地扭曲着,有什么东西正在翻飞,带来一阵乱流。 “祈神之舞!”勒班达尔看着姎月,已经明白她施放出这件武器的目的。祈神之舞是作为控术武器中数一数二的防具,它得天独厚隐形能力让披戴上它的人瞬间匿于无形,并且能隐藏宿原躯体的一切络纹控力,而同时它又具备抵御强大物理进攻的能力。 “这样的话,就没人能追踪他们的所在地了!”姎月的手微微伸向空中像捧着一件无形的稀世珍宝。 “但是,每一件武器或是防具不是需要宿原躯体的控力来维持么?”勒班达尔疑惑着问道。 “你这个父亲大人怎么当的?!我都跟你这么多年了,你居然不知道我这件武器的属xìng!”姎月无奈地看着勒班达尔,岁月在她的脸上似乎并没有留下什么印记。“我这件武器并不是出自熔炉,它其实是上古魂兽星光所蜕下来的皮,传说神会利用它来隐匿踪迹。”姎月接着说道。 “那,我们加快速度吧,不然他们的灵魂不知道会被谁吞噬。”勒班达尔似乎想要挽回一点点颜面,避免再谈论这件武器。 姎月将一张无形的布匹撒在空中,手中的络纹随即流淌出来覆盖在上面,隐约地能辨别出一些轮廓,当所有的控力被布匹吸收后,床上躺着昏睡的三个人此刻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姎月随即催动络纹,淡粉sè的绸缎长裙立即在扩散出的控力能量里翻飞舞动,光白的纹络游走在她白皙光滑的皮肤上让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件名贵jīng美的瓷器,翻飞的长裙迅速变短,佩戴的珠宝装饰变成贴身镶嵌的战甲,她身体的线条被贴身包裹的战甲修饰得更加优美动人,此刻她身体所散发出的香气更像是一种原始的yù望。 整个变身过程中,勒班达尔看得目瞪口呆,虽然已经见过千百次,但是每一次勒班达尔都有种初见的感觉。 “走吧!”姎月头也不回的冲出门,她敏捷轻快地背影看起来就像一个少女。 勒班达尔随即也催动身体的络纹跟了出去。 他们的身体在白岩筑城的墙体上一闪而过,过往的行人很难发现它们行走的踪迹,道路两旁参天的银枫急速向着身后奔走。 “夜活树应该是灵魂最初会去到的地方!”勒班达尔的用控力向姎月传达着讯息。 “我知道!”姎月迅速回话,她矫健的身影就像一枚穿梭在丛林中的箭。“你可以尝试唤醒树灵,问出他们灵魂的下落!”姎月的声音像一根尖利的刺呼啸在勒班达尔的耳后。 勒班达尔的斗篷在疾风中拍打出狂乱的声响“找死么,唤醒树灵!除了渊王以外没有人能够对付醒过来的树灵!” “难道没有办法找到他们的灵魂了吗?”姎月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无助。 “只能在它的周围找一下灵魂停留的踪迹了!”勒班达尔将希望周旋在最后一刻。 很快他们来到构成天空的夜活树面前,它巨大的主干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巍峨雄壮的高山,只是这座“高山”一直延伸到几万米甚至更高的天空中去,支撑着整个永渊世界。 勒班达尔伸出手,细密的络纹流淌出来,蛇般缠绕着游走在前面夜活树巨大的主干上。他闭着眼睛,感受着灵魂留下的蛛丝马迹。流淌在主干上的络纹迅速迅速被树干吸收,飘散出缕缕发光的白sè烟雾。 勒班达尔的控力追踪着夜活树主干周围灵魂流动的痕迹,他惊讶地发现他们三个人的灵魂都曾经在周围停留过,而且他还惊讶地发现,猎痕和那个少女的灵魂的周围出现过控力,虽然那个控力隐藏的极为巧妙。 “找到了!”勒班达尔睁开眼,将手从树体上抽离出来,“我们得去魇浴边境一趟了!”他的脸在阳光里显得陈旧而沧桑。 “魇浴边境?!难道是你说过的那两个怪物?!”姎月的喉咙里卡出一个抖动的音节。 “没错!而且那两个怪物还不是一般难对付!” “为什么?!”姎月站在树根上,绑在大腿上的黑sè缎带在风中漾起来。 “我要是猜得没错的话,他的络纹是主吞噬的极黑形态!”勒班达尔将这句话从黑暗的深渊里挖掘出来,在重见天rì的那一刻让听到他的所有人都闻风丧胆。 “怎,怎么可能!”姎月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猜测摇晃着身体,一个剧毒的梦靥像火山般迸发出它湮灭一切的火星。 “好在,现在他的络纹形态还没有完全成熟,我们必须赶在最后测试之前找到这两个孩子的灵魂!”勒班达尔坚定的说。 “先等一下,我似乎发现了荆极灵魂的踪迹!”姎月闭上眼睛,一段络影从手中流淌出来。 第十章 魂踪二 - 云座 - 让卜 () 姎月看着面前夜活树山体般的树干,身上像爬满会吸干血液的毒虫,一个恐怖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转过头看向站在对面树根上的勒班达尔,说道:“你有没有发现一件非常离奇的事情?!” 勒班达尔不解的看着姎月说:“什么离奇的事情?” “我的络影在输入到这棵树体的时候,会在瞬间被吞噬······”她看着勒班达尔,似乎一切已经有些眉目了。“在照顾荆极的时候我曾经用向他的体内输送过络纹,想要追踪控力的去向,我的整条络纹在进入他体内的时候一直被一股强大的旋涡般的力量拉扯着!”姎月停下来思考着如何进行下一步的解释。 “你知道这样做是非常危险的么?!”勒班达尔心疼的看着姎月,眸子里闪烁着怜爱。 “我发现,这棵树的吞噬形态和荆极身体的吞噬形态极为相似!”姎月看着勒班达尔,红sè饱满的嘴唇像被露水沾湿的花瓣。 “不可能的!”勒班达尔立即打破姎月的猜想。“夜活树是一棵支撑永渊天地的灵树,传说他里面囚禁着一位罪恶的神灵,而他的吞噬能力仅限于灵魂。”勒班达尔接着说。 “那为什么会出现控力吞噬的现象?”姎月不解的问道。 “那是渊王为他画的阵!”勒班达尔说完便朝着远处被黑雾笼罩着的荆棘森林,“我们的加快时间了!” 遥远的光球开始剥落它的光亮,焛的飞行轨迹将暗蓝sè的天空划出一道璀璨的银河,天地开始浸泡在一汪深幽的冰蓝里。 “那我们走吧!”姎月看着远处黑暗中的森林,包裹在身体上的镂空护甲让她看起来像一只没有毛的黑sè的猫。 他们向着黑暗的森林急速奔去。 夜活树根系的裂缝里,荆极的灵魂正看着父母的离去,而自己却像是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里,他甚至看到猎痕和一个女人的灵魂被双夏如斯追捕自己却无能为力。所有的人或者灵魂都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荆极看着他们的离去,感觉到痛苦又无力。 荆极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控制着自己,让自己无法离开,他极力想挣脱束缚,但是越是挣扎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是稀薄。于是他只好藏在树根的缝隙里等着救援,而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何种境遇。 勒班达尔和姎月穿过荆极踏入幽暗的荆棘森林,四周开始暗下来,蓝幽静的蓝都消失不见。森林深处,埋伏在黑暗中的猛兽将獠牙露出来,发出“呼呼”的声响,向侵略进他们领地的未知敌人示威挑衅,无数双发着鬼火般光芒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杀气染成的血腥味道。 “先等一下!”勒班达尔将手挡在姎月前面,示意她停下。 “怎么了?!”姎月停下来,她的影子在健壮的勒班达尔面前显得更为娇小。 “森林中有些小兽需要吓唬吓唬!”勒班达尔将手一举一个光阵画在空中,光阵里一个巨大的身影浮动出来。“出来吧!麒麟!”随着勒班达尔的命令,一只灵兽从半空中落下,它的身上布满泛着红光的麟甲,琥珀sè的巨大眼球微凸出来,瞳孔中四散的纹路像是溶解在清水中的黑sè血液。它的身影在他们两个的面前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小山。 “来吧!”勒班达尔飞身上到麒麟身上,伸出手示意姎月上来。 姎月上到麒麟背上,她从身后环住勒班达尔的腰,将侧脸靠在他冰冷的铠甲上。 勒班达尔抓住麒麟的鬃毛,催动络纹将盔甲变成千骨爪链,将它栓套在麒麟脖颈上。他微微转过头看着安静贴着在后背的姎月,二十年前的画面浮现在眼前。他看向前方,空中的爪链在空气中发出鞭笞的清脆响声。 勒班达尔驾着麒麟一路疾驰,它行走的步伐让陆地产生剧烈的晃荡,四周隐没在黑暗中的野兽渐渐退去他们凶狠的锐气,黑暗的森林变得幽长没有尽头。整个黑暗中只剩下勒班达尔千骨爪链上的白sè光芒在长满巨刺的森林中若隐若现。 “快醒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将沉睡在树根缝隙中的荆极唤醒。 “你是谁?”荆极艰难地睁开眼睛,以自己为中心的光亮开始扩散开来。 “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声音浑厚而沙哑,像来自遥远的空中,又像是来自深远的地底。 “你是树灵?你为什么要将我控制在这里?!”好像自己的束缚一定和树灵有关。 “我是在救你啊!不过,既然我已经救了你,你也应该帮帮我啊!哈哈!”那个声音萦绕在四周,像空谷中的回音,将每个音节都拉伸到最大长度。 “救我?!如果真是就我的话怎么不放我回到身体里!”看向周围,寻找着蔑视的对象。 “你仔细想想,如果不是我将你的灵魂即使抽离出来的话,你父亲释放的络影早就把你杀死了!” “我不信!我父亲是不会杀死我的!你骗人!我不信!”荆极抱着头,他的身上泛着一层淡淡的白光。 “不过,你身上有种东西是我所想要的!”那个飘忽不定的声音开始变得生硬。 荆极始终抱着头,想着刚才树灵说的话,他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会杀死自己,但是似乎话中又有合理的部分,他头痛yù裂,一股灼热的气流直冲向头顶,带来一阵眩晕。按理说灵魂形态是不该有这些身体上的感知的,但是它就发生在荆极的身上,而且荆极并未察觉。 “你回去吧,我已经救了你两次,而我也敢肯定的是,在未来的某个时间里你会将我从这个囚牢中解救出去······”逐渐飘散的声音带着宿命的禁锢,慢慢消失在空气中。 荆极感觉到整个身体开始慢慢透明,身上的白光越来越亮,他渐渐闭上眼睛,意识像青烟被风吹散······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