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习习清风过 - 云清雾明 - 余语雨 第二章 皎皎明月寒 - 云清雾明 - 余语雨 第三章 森森折枝天 - 云清雾明 - 余语雨 清晨的山风凉爽沁人,江繁缕略感微寒便自转醒,起身洗漱罢欲叫醒两位师兄,只是几间客房早已空空荡荡不见人影,又听于子宁在楼下说道:“收拾好行李过来吧,此间客栈现在只有咱们三个了。”答声负剑也自下了楼,看见他俩坐在八仙桌上盯着手中茶杯正若有所思,也提起茶壶倒了一杯热茶问向于子宁:“师兄,只喝茶?”高松节轻抚茶杯自言自语道:“好在昨晚没有喝上西北风,现在肚子里的东西倒也能坚持几个时辰。”又看向江繁缕说道:“刚刚师兄说过的,此间只余你我他三个人,莫想有什么吃的,就连这壶热茶都是你四师兄我去后厨烧开了水沏的。”江繁缕奇道:“噫?那店家竟不做生意了吗?师叔他们人走了?走时你不叫醒我,显得我礼数不周。”高松节道:“现在想来昨晚上楼后便再也未见这客栈的主家,至于师叔他们已经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叫醒你也太早了些,何况...何况他们有意不让我们知晓。”杯中茶饮尽,又对江繁缕细说到昨晚和师兄讨论的事。 原来那高老者内外兼修,飞身上树的动作本可瞒过众人,只是推窗时发出的“呀呀”细声虽小却瞒不过于子宁,这样一来他离江繁缕所住东屋较近便让于子宁有了提防。身正不怕影子斜,恰好高松节相问也就索性与师弟道出心中所想,敞开心扉的告诉你这位师叔,我三人与你的确是偶然相遇,此去只是为了雁荡山贺寿,对你们一路人不仅未有非分之想还有同去相助的意思,就连那店家少女的事也一同借机告知,至于你怎么想那就看你自己了。那老者站定后便没有了声息,高松节更是不知自己与师兄二人的对话早让人听了个全。说到底他并非泛泛之辈,自站稳后便如入定一般毫无动静,起初连于子宁也一致认为是自己多心,直到再次上下爬树才有断断续续的几下证实所料不差。高松节较师兄稍逊半筹便全然不觉,江繁缕虽然离得近更是半点动静没听见,也正是因为如此于、高二人一者问一者答皆出自真心。 再后于子宁细听老者已然放心回去,转头看向窗外银雾,暗道:“明月悠悠照我三人,师叔何以疑心大作?将我三人看成了宵小之辈却去做树上君子?”得知师叔反常也怕发生什么变故就守护着高、江入睡,至此一夜未眠。直到凌晨一间间的叫醒那些持刀客,脚步虽轻终是瞒不过,高松节随声转醒,察觉师兄手指轻点自己嘴唇,便自噤声也无多余动作。那些持刀客看起来五大三粗,此时行动却也像是轻足踏棉花,一十三人均是静悄悄的离去,连那些坐骑也并未牵走。高松节细听一脚步声似乎停留在自己门前,少时一声轻叹传来,想是那老者也已发觉二人,双方心照不宣均是未曾发话。过得两刻钟待他们走远,二人下楼查看,昨晚沸沸扬扬的一厅只余得冷冷清清,前后均已不见人影,高松节自后厨寻找吃食不得,只好烧开了水干喝着茶。 此刻一直未发话的于子宁对二人道:“师叔不知道是在提防我们还是疑心主家,他没有告别之意我们也就顺水推舟由他去吧。只是师妹你以后回山要用些力了,本门内功益处绝不止强身健体一般,像师叔这等高手你未有察觉倒不为怪,那些刀客身上没有轻身功夫你也丝毫不知,倘若昨晚遇上敌手岂非凶险至极?”这番话说的自己无言以对,江繁缕知这位三师兄平易近人,话里虽是较为苛刻却满满为自己着想,眼睛一转看向高松节。 “你瞅我干什么,我当时醒了的。不过照着你的性子回头练上三十年也就耳聪目明了些。”高松节半开玩笑的说。三人又商议片刻此处无需久留还是及早赶路为好,直到了城里村里再填饱肚子罢。棚里十几匹马,其中不乏有好过他们坐骑的矫健骏马,但不告而取谓之盗,虽说无人可问,还是各自乘坐原本胯下马安心。此时山里清风送英杰,吹的几颗柳杉沙沙作响,于子宁看向眼前最高的一颗心念一动,自马镫上轻点向树枝飞去,又提气起身手握枝头滴溜溜的打了个转,稳稳的落在树杈上。江繁缕见他身轻如燕不由得赞出口来:“踏枝御风不着痕迹,师兄好高明的身法,小妹心里真是佩服得很。”她每说四字于子宁便上行丈余,待到她一句话话讲完时于子宁已经站在了离地六七丈高的树腰上,又几下便已然接近树梢。 于子宁站在树上向远处望去,接天连地的青色铺满了天目山各个大小山峰,只是一山遮盖另一山、一树又高过另一树,除去自己三人再也看不到有任何人家烟火。想来就算是有什么埋伏只是在重重叠盖下也决计瞧不出来,所以高师叔昨晚在树上良久未去。明白了师叔用意他即刻要落地回马,侧身正欲施展轻功时却听见两下极其细小的“铛铛”声响像极了兵刃相接,他站直身子略有疑惑便再也什么都听不到。于子宁稍加思索,凝神侧过头顺着吹来的风声听去。原来他所站甚高,风势较地上大了些,若是以风扑面那风中的兵器声便不可闻,也正是如此侧耳听去才会从阵阵风中发觉些许杂音。倘若自己在地面、又或是内功不及自己者立在树上,未必就会知晓这几下细微声响。 于子宁本来就是用剑高手,虽说近年内功愈深多以拳掌对敌,可对兵刃声自然是听的惯了,只片刻间已确定有人在相互缠斗,心想:“风传剑音,现在起的西北风,他们自是在西北方位,可惜这几个小山头遮遮掩掩看不出相斗双方是何来头。”再听得“铛铛”声越发清晰,显然对方脚力极快朝着自己方向逼来,于子宁暗骂一声“哎呦,真是该死!”急忙落下树身朝着北边发足狂奔,头也不回的对着高松节二人说道:“快下马赶来随我御敌!” 他想昨晚高师叔说要去北方办些什么事,打斗声正是西北而来,若不是则好,如果真是他们一行人自北而回,以师叔武功肯定是遇上了极难对付的高手才会回转客栈寻助。但此时日头刚出,山上很少有行人,心里已了然七八分,想通这点便立刻使出全力朝着对方所在疾驰。来去路上尚有几个小山头,骑马较为不便也就让高松节二人和自己一样轻功赶来。江繁缕见师兄从树上飞身而下空中并未卸力,眼看着他定要摔个粉身碎骨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又见于子宁一转身子蹬在马棚上,直把搭建棚上的木板也震落了不少,棚中的好几匹马也受惊四散而去,再看于子宁早已没了身影。诧异之间还未及反应只感觉高松节拉着自己的手奔了几个踉跄,也运起轻功随着高松节一同奔去。其实他们二人也未听见有甚动静,只是三师兄一向平和内敛,去时一脸焦急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于子宁一路奔来只觉得面上风如刀割,自然是行路极快的缘故,如此也不敢缓慢脚步,因为他翻过了两座小山头距离越近,断断续续的声音正是从前方传来,不过听剑声一阵响后便自无声,再响时对方也离近了数丈。终于上到了第三个山头,隐隐看到几名手持兵刃的黑衣人正在围攻一名老者,那老者满面染红,花白的须发上也尽是鲜血,正如于子宁心中所想是昨晚上那位豪情满满的高师叔。但见他左臂空缺显然已被砍下,手中利刃自剑尖往下也断了三分,往前奔得几丈身后的人又急追而上,总算是他雁荡山的“惊鸿剑法”巧妙精绝,仗着剑势凌厉头也不回的逼开几人又往前奔了数步,饶是如此一身也大小伤痕无数。 于子宁见他狼狈至极已经是强弩之末,不假思索的掏出了身上几粒碎银子朝最近的两名黑衣人打去,只缓得一缓那高师叔已到身前,却是一剑向自己刺来,于子宁大叫:“师叔,是我!”低身躲过剑招双掌向追来的一名黑衣人拍去,这一掌运上了“浩然功”的劲力,结结实实的打在了那人胸口上,众人听见“嘭”的一声巨响,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便朝后飞去摔地不起,想是中掌时便已气绝。他高师叔的一剑快的至极,于子宁这一掌更是出其不意,几名黑衣人见他发射暗器力道甚大便各自提防,哪想到老者一剑未分敌我,更是想不到这瘦弱少年躲剑出掌一气呵成、狠辣无比,当下四人合战于子宁。情急之下未及拔剑,于子宁只提手御敌,他行走江湖见识的多了也不惧以双掌对几人刀剑。见对方大开大合、招招破风疾劈,虽不及一流高手那般难以对付,但四人齐力、配合默契却也攻的自己险象环生,连连有好几次差些中招,随即转手师门绝学一套“逍遥六气掌”使的圆转如意。 这六气掌虽名为“六气”实际上并非只有六招,乃是当年云清立派祖师观云清山上雾起有风声、自下而上倒雨倾盆的奇景,又据天地阴、阳、风、雨、晦、明六气所悟出来的一套生生不息、威力无比的绝顶掌法。此时于子宁内功高深罕有敌手,这一套掌法使将出来登时立于不败之地,虽是不易近身伤敌,但四人若要伤得自己也是难于。再斗上数招高松节也已赶到,原来江繁缕功力尚浅,比不得高松节步子轻快,他俩担心于子宁走的匆忙怕生出什么事端便合计高松节先行,自己随后跟来。高松节见师兄双掌对敌,一旁的师叔满身染红倒地不起,也未及上前查看伤势便抽剑分开战圈,这样一来他们师兄弟各是一对二迎战对方四人,高下立判。 于子宁压力顿解,双掌上下翻动在两黑衣人之间穿插腾挪,六气掌一招一式的压制对手。忽地以手代剑,两指夹住劈向右肋的一刀使了半招“易手法”震得左边黑衣人兵器脱手。于子宁见他回力不及,大喝一声左掌虚引,对方果然应声接掌,双掌未曾相接却见于子宁一个转身站在黑衣人背后,旁人还未看清他是走的什么步子,右掌已然轻飘飘的朝那黑衣人身后的心俞穴拍去。这招的名堂叫做“圣人无名”,自是他“逍遥六气掌”里的精妙掌法,本是右掌聚力待发、左掌虚引却是无丝毫掌力,若与自己对掌便运起“离相步”的功夫踏之对手身后,此时对方空门大露岂不是任人宰割?这一招其实说破天道理也很简单,不过是诱敌深入、兵行险着罢了,难在那右掌全力击出时要做到毫无声息以掩人耳目,对轻功、内功、掌法纯熟缺一不可,所以说他师门武功极为难练,若非于子宁二十年寒暑苦功,这一掌焉能有如此行云流水?那黑衣人又怎会料的他云清派的高深武学,一掌在身随即瘫软倒地。另一人见他身如鬼魅一般,出手轻拍便又损失己方一个好手,脚步微退甚是惧怕却无返回之意,知道眼前这看似纤瘦的少年绝非自己一人可敌,却也双手紧握又劈头一刀砍向对方。于子宁暗叹一声侧身躲开,他掌法是何等的凌厉!也只几招便料理了这个颇为硬气的对手,转头看高松节一柄长剑挥洒如云,招招不尽势大有“云雾飘渺,含隐其中”的风范。 其时江繁缕也已赶来照顾那位雁荡山的师叔,自己便多看了三两招。又觉师弟虽然稳占上风但临阵对敌的经验尚缺,有几下明明可以乘胜追击却拘泥于剑法宗旨再行变招,不似与人对敌倒像是独自练剑一般,当下出口提醒道:“君子使物,不为物使!”高松节听到这两句话霎时间如寒夜明灯火,一套缥缈剑或虚或实攻向二人,想来他对武学的见知已经是更上一层。于子宁见他稳操胜券便附身查看高师叔的伤势,正前看来他左臂已断、身上也衣衫尽裂却无甚致命伤口,暗道:“之前高师叔似乎已经不分敌我,直到听见自己一声呼喝便自跌倒不省人事,想必因为一口胸中气散尽的缘故。”江繁缕哪见得过这种惨相,一张娇滴滴的粉红脸蛋吓得煞白,莫要说拔剑相助师兄,此刻便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的用衣物帮老者止住断臂处涌血。于子宁伸手说道:“快拿‘九子护心丸’来。”江繁缕才顿时醒悟情急之下竟然忘记了本门灵药,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碧绿药瓶倒了三粒丹药递给师兄。此时与高松节缠斗的两人也一死一逃,他恼火来人狠毒,本欲追上前杀敌又担心前辈伤势,也自持剑护在一旁。老者倒地无法服药,于子宁便将其扶之半坐,感觉到他背后滑腻湿漉。 扭头看去,触目惊心! 一袭灰袍破破烂烂的自背后分开两大半,浸着深红色更显的尤为恐怖,满背上横横错错尽是些长七八寸的口子,其中一道深及见骨的伤口自左肾俞到右肩井直把人也要一分为二。于子宁暗暗心惊“不知这三粒护心丸可否保住前辈性命!”先喂他了一颗丹药紧接着按摩廉泉、天突两穴使之咽下,如此三次丹药已全部吞下。那护心丸也是师门传承的神药,眼见三粒入喉仍未转醒,于子宁捏了个剑诀朝他气海慢慢汇力以助长药效。又过得片刻老者终于大叫一声“师兄救我!”于子宁黯然道:“师叔,敌手已退,暂时安全了。”见他虽然开口说话但双眼无神,所喊之人亦不在此地,于子宁知道无论何等灵丹妙药也只是吊住他一时三分的性命,此生怕是再也见不到雁荡山的掌门师兄了。高松节在一旁关心道:“请放心,我们三人具在,只是不知对手什么来头。师叔既然转醒我马上前去寻找三位师兄,再后同行去雁荡山,伤好之后定要报得此仇,晚辈武功低微却也不是怕死之人!”他说这话自然是要挺身而出,把旁人的恩怨揽在自己头上。虽是武功不如眼前老者,也知道敌人能让他受如此重伤、自己前去肯定也非敌手;但眼见昨晚的豪情满杯变成今日惨状、只凭着肝胆侠义所说的一番话显得正气沛然! 不愧为少年豪杰! 于子宁微微点头,是赞扬又是认同师弟所说的话,可细想刚刚为敌的那几人说强不强、说弱倒也不弱,一路追来师叔也未曾回身相斗,以师叔武功未必不敌五人,可知后面还有高手。江繁缕听高松节所说言论顿时激起了好胜之心,也道:“云清雁荡山两派联手还能怕了谁去?”便要与高松节一同前去。于子宁尚未开口阻拦,又听老者道:“别...别去。”护心丸到底药效猛烈,此刻他神智又复一丝清明,三人继续听他说道:“有几十号人...历...厉害的很。”于子宁问道:“可是昨晚那店家一路?”老者道:“不是...不是中原路子...我回来只求你...求你告知师兄...”于子宁道:“师叔所托何事?我三人必定转告。”老者续道:“我气已散...活不成了,请告知师兄...远扬有愧...望他莫要牵挂...你们...你们快走吧...也不要有报仇之心...一切是我咎由自取...快走!” 他原叫高远扬!三人此刻终于知道这位高师叔全名,再要相问却见他双目紧闭、已然气绝。 第四章 迟迟人未还 - 云清雾明 - 余语雨 于子宁对二人说道:“师叔言语对方势大该当避其锋芒,待上了雁荡山告知掌门裴师伯再行商议。刚刚跑回去一人,对方知晓必定要斩草除根,现下当务之急速回客栈寻马!”常人听于子宁这番话只会觉得他贪生怕死、用上了三十六计的上上策,其实若此间只他一人,定要回去探个高下。高、江二人此刻虽是报仇心切,也知道个轻重缓急,似刚才对方身手只再来个十四五人便已不敌,何况几十人众,只得一路回到客栈。来时三人心下焦虑,赶到山谷自有前后之别,此时各自担心对方安危,于子宁、高松节两人放缓脚步随师妹同行而去。飞奔到了客栈,眼前还剩得六七匹马,三人情急之下也来不及分别该骑哪匹,就近上马一路往东而去,见师妹外衫上尽是染满了深红,高松节脱下素袍递给江繁缕替换了那件绿衫,轻轻勒马行在二人身后。 日头自他们迎面转移南边,不知觉已骑马过了两个时辰渐入到了临安城内。三人谨慎了点便除去酒家阁楼选了一处较小店铺,各自要了碗索面,又打包些河桥塌馃用作路上干粮。已到晌午正时,小店虽只有个四五桌却也熙熙攘攘挤满了人,各自边吃边聊着闲话,比不得酒楼雅间的闲情逸致,声音小了些便听不清对方言语。于子宁见他们均是苦力劳工也放下心来,回想清晨那桩惨事对二人说道:“高师叔倒地时已是油尽灯枯,他身受重伤顾不得迎战、一路而来并非叫我们救他性命只所托叫裴掌门莫要牵挂,言辞中又甚是懊悔之意,嗯?...”他稍做沉吟,高松节道:“师叔临死仍在为我们着想教我们快快离去,此间事了我定要回山上请知师父,好让我为高师叔报了此仇!”江繁缕也一旁附和道:“我们随你同去!”于子宁看向两人说道:“你俩同去自然是好极了,可是声音小些,这里人多眼杂不比山里。”两人顿时觉得刚刚失态、情急中声音是大了些,周边已经有几人好奇的盯着自己看来。于子宁随即掏出钱袋,数了八十六文钱给了小二结账便与两人上马朝东南而去。他想高远扬弥留之际仍担心三人的安危,如此古道热肠的一位老前辈未必便是疑心自己,或许在树上只为了查看远处有无敌人埋伏,只不过山峰复山峰,瞧不出个所以然。至于清晨急急而去怕也是不想牵连自己三人,若非是在临行前的心念一动也上了柳杉树、恰好听到了风中斗声,师叔回头一路命陨敌手肯定是再无他人可知。昨晚的正气君子风范一时间转成了小人度心腹,于子宁百感交集再无言语。 自九江府出发至乐清雁荡山原本是一条东西直线、并无岔路,经过此事后筹集贺礼也显得不甚重要,自不必单独跑一趟杭州城内。只是既到了临安再转行乐清也必定要过杭南富阳,其中尚有数百里路途。包裹里吃食水源较为充足,胯下马儿也已行了半天渐生疲惫,三人怕累坏了牲畜便索性走走停停,直到了日落黄昏时才赶到富春江一带。 其时日照江畔,水面上淡淡雾气胧着岸上赤橙黄青的花儿、草儿、树儿,时而斜阳透云在它们原本各自分明的红绿形色上又蒙着一层晚霞余晖,小的、大的、远的、近的,再无区别,均是这如画江岸里的一笔浓墨,似乎接天连地之中再无什么可以打破这山水雅景。江中几艘渔船有的载客过江、有的清闲垂钓,又有几只小乌篷上落客三两人,或男或女,遥遥听到软语细歌:“桑树颗颗茂、蚕织丝满床...家中有绿桑、树上无虫咬...门前不得进、春蚕莫要踏枝条...”一壶酒、一曲歌、一照残云、一处春江,江上人好不惬意!无怪前朝名家大痴道人的一副《富春山居图》令世人惊叹,若非身在其中岂知人间俊美如此! 于子宁看的痴了,一时间也忘记了下马寻船过江。又过了半晌听得江繁缕道:“咱们云清山上自也是风光无限,不远也有鄱阳湖的烟波浩渺,但这富春江的清新雅丽又不同于含鄱吐日的气势磅礴,若在这里住上一年半载也是叫人难忘。”高松节道:“如果师门七人均在此,此生更待何求?”心里不免又想到山上众人。夕阳微照他右颊,铜黄皮肤映照的另一侧更为刚毅,却也掩盖不住两分黯然。三人商量马儿过江不易,且奔波数天早已累的精疲力倦难以支撑到乐清,更有高远扬一路所乘的两匹倦态更甚,当下寻思卖给马场,反正天色已晚过了江也是寻店住下,到时再购得三匹精神矫健的便是。直到第二天在马市上江繁缕又老大个不情愿,原来卖的三匹马加起来不过五十二两银子,买马却要花得百余两,于子宁讨价还价最后也是凑了个整。于子宁见师妹不悦,出口安慰道:“近年来师兄行侠仗义的事做多了,免不了有几次劫富济贫,你不必心疼这些黄白杂物。不过嘛...嘿嘿,咱们不该花的也不多给,省下来给你置办一身行头。”好说歹说又让高松节买了一套女衫换下江繁缕身上的素袍。三人又一路向东南乐清方向行去。 过了诸暨、磬安、仙居已到了二月十九,五天来并未有异事发生,只不过临到雁荡山脚下天公不作美。眼见乌云遮山、满天昏暗,只得在一农家里寻了蓑衣斗笠,各自披着牵马登山,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细细风雨铺面而来。守山弟子一早便在亭中躲雨,见到他们身披蓑笠、剑柄微露已知身怀武艺并非寻常游山之人,正在大雨之际依然上山自然有要事造访,拱手问道:“几位前来可是庆祝掌门明日六十七岁寿诞?”于子宁抱拳回道:“师兄好,正是如此!云清于子宁、高松节、江繁缕特来祝寿!”那弟子惊道:“啊!原来是云清三位师兄、师姐来了,小弟礼数不周,向三位赔罪了。掌门前几日便告知弟子说最近肯定会见到徐首、于侠两位师兄,果不其然。三位快请随我来!”高松节、江繁缕也各自抱拳回礼。那弟子本就见三人器宇不凡,听于子宁道出姓名心下更无疑虑,又听得对方称呼自己为师兄,虽知谦词心下也无比受用,只是好奇掌门口中所说的徐首却不见踪影。 于子宁答道:“徐师兄仍在山上未曾前来,不过云清惊鸿同心,谁来也是一样的,劳烦师兄引路了。”话毕三人随着那弟子往山上行去。他嘴上说着云清惊鸿,心里却想:“师父闲下曾与众人提起过往的陈年旧事,他年轻时有个称呼叫做‘佛心道剑’,惊鸿剑派的裴文掌门叫做‘惊鸿剑侠’,两人是结交好友,着实在江湖上闯下了不少惊天动地的大事,武林上的各路好汉敬佩两人高洁又渐渐传开‘云雁双剑侠’的称号,到了自己这一辈双方却均不相识。看来不仅是两派师长寿辰互相指弟子前去,以后还要多走动些的好。”四人步子轻快,行了半柱香的时间已到山上会客厅,那名弟子邀于子宁等人落座各自奉茶后便去告知掌门。 半晌时间三人正讨论着天目山所闻,忽听见一声音问道:“竟如此奇怪?你们早一日来此正是为了告知此事?”一言方毕屋外又是杂杂雨声交加。问话之人语气轻疑好似自言自语一般,却还是清清楚楚传入三人耳中,于子宁尚未有听到脚步声响,可见此人功力精深犹在高远扬之上,心道:“裴掌门来了!” 高松节连忙携师妹上前叩首行礼,二人一路听师兄说这位前辈如何如何厉害,又说他身怀绝世剑艺为人却和蔼得很、身上从未有“天下第一剑派“掌门人的架子,一早便好奇这位前辈到底是怎样风范,待要相见不免心里还是惶恐半分,恭恭敬敬的先对着声音来处磕了三个响头。又听来人续说道:“两位师侄无需拘束,快快请起。”四五下窸窸窣窣,一名道士打扮的白首老翁自后堂走出,又快步上前扶起两人。 江繁缕抬头一看,这老道人身形枯槁、满面皱纹犹如苍树皮,不持剑、不佩刀,头戴粗布黑发冠、脚穿短靴身蓝袍,似乎与街边上的寻常老人也无甚区别,心下起疑:“名满天下的“惊鸿剑侠”竟是这样一个人物?”却见于子宁连忙上前欲拜,那老道人拉着他双手说道:“免了免了,商路兄贵体安康否?”这一拉的力恰到好处,既止住了于子宁的动作亦不会使他上下难堪,反而一股亲切之意。于子宁回道:“恩师身体一如既往的硬朗,只不过今年冬风去的晚了些,大师兄在山上照料想必也已痊愈。相别一年裴掌门风采依旧!” 江繁缕听他俩这样对话,那此人果然是裴文了,又听裴文说道:“糟老头子能有什么风采,六七十岁的人可比不得你们年轻力壮。”于子宁道:“掌门过谦,来时弟子们已见过高师叔与几位师兄,相较之下弟子万分不及,只是不幸师叔他......”于子宁将福泽客栈所见皆尽告知裴文,除去无关事宜、高远扬在树上之事又有削人脸面之嫌索性不提。裴文听完后喃喃自语道:“所以说啊,如此奇怪。”高松节听二人对话不便插口,此刻见裴文再度疑惑只道是他奇怪敌手武功胜过了高远扬,当下说道:“师叔武功高强罕逢敌手,只当时贼子仗着人多。”裴文一怔,知道他会错了自己的意思,对着三人说到:“这世上谁人无敌?我所奇不是远扬师弟身手如何,这件事前后实在让人难以琢磨。”他脸上本就黯淡无光,此刻哀惜高远扬殒命更是显得萎靡不振,让人看了直担心他会随时倾倒一般,自是不胜伤感。见他没有了下文,也不好开口询问到底何事,于子宁扶他坐在了西首尊座上自己侧身而立。裴文沉默片刻连连摇头,说道:“此事也不见得就很光彩,我思不得头绪,你们三人且听我说来罢......” 概意如下: 二月初时有路人马赶至雁荡山,为首者自称是什么松江徐府的管家,请裴文出山护送重要事物去应天府交给一位姓海的官员,裴文年事已高喜清净,又不愿与官府打上交道,下令门人弟子均不得出行随去。一开始徐管家对所送事物只字不提,见裴文态度坚决不得已告知详情,原来在事物里藏着一份关乎开国大将军的宝藏图!那位大将军南征北战、攻无不克,或是民脂民膏或是破敌敛财总叫他集满了无数珍宝,再后来持功自傲终于得罪了不少人,让太祖皇帝以谋反罪赐死。可叹一代名将最后落得个剥皮实草、传示各地的下场。据说当年牵连的大大小小官员将近有一万五千余人!这宝藏原本不见天日,松江徐家的主人曾经是朝里的大官,扳倒了不少对手,这份宝藏也是抄家一位严姓官员家产时偶然得到。富可敌国的宝贝谁也不忍心白白送出手,一时起了贪心留下了宝藏未曾上告。直到那姓海的官员查到自己头上不免心慌,千藏万掩终于东窗事发,只好趁着海青天未曾诉上京师前先把这图给了他以表悔过,但求个网开一面。管家一番话倒也是真心实意,可裴文听了这来由更不愿扯上关系。本来徐家说只要愿意随着去送宝的,事后六十匹丝绸、三百两白银如数奉上,雁荡山上下碍于掌门有令无人敢应声。最后加到一人一百五十匹丝绸、五百两白银,终于几人抵不住纷纷留字不告而别,其中就有高远扬和他的三个弟子在内。 于子宁等听到裴文所说牵涉甚广,一时间均是默默无声不知道该作何回答。怪不得高远扬当日行事小心谨慎看似又与那一行人不熟,其实莫要说不熟,压根就不曾相识。裴文见他们亦是满面无措,又道:“这些大官虽是未必会得武功,但足智多谋、争权夺利的本事却比咱们江湖中人强上了不知多少倍。本来我这种乡野莽夫不想和他们这些官爷有什么交集,再者我这把老骨头是下不了山了。要我说,咱们江湖打打杀杀了大半辈子,老了就该清闲清闲,又何必蹚那浑水。比起远扬师弟这种急公好义的性子,你们云清派山中闲鹤倒更适合我这个老头子了。”他心思在高远扬身上未察觉自己失言,江繁缕面上微红已经略现尴尬神色。旁人只道云清派是山中闲鹤,本门弟子自然知道其中原由。 在数百年前云清祖师未立派时已然闯下了赫赫威名,其后广招门徒、所创下的功夫也是倾囊相授,江湖上一时风光无俩、人人尽知云清派。只是后来门人子弟众多难以避免良莠不齐,他门派武功本就难以速成,练个几年下去也相差不大。总是蛟龙入海鸟飞天,待得苦练久了资质高者一日千里,平庸之辈却是精进不能,一干人逐渐有了三、六、九等,是龙是凤是夯雀便泾渭分明。云清祖师仙去时正值改朝换代乱世起,二、三代的接任者又害怕后来人居上而青出于蓝,什么入世、出世双方明争暗斗了几十年搞得逐渐式微,至此云清派不过传了几代就变的青黄不接。到了“佛心道剑”孔商路的师祖一辈,云清能者只有寥寥数人、再不复往日风光,索性留下训言“凡兵在乎精、不在乎多,修身传道者、亦思进取。”后人更是知晓传承不易各自勤身修学。是以到如今云清一派虽在江湖上不及前人显赫,门下弟子却是各个精益求精。自不必说前几位人中龙凤,如江繁缕这等柔弱女子在同辈中也属佼佼者,只是涉世未深遇事不免显得慌张了些。 三人听裴文说的动情无不感慨高远扬半途身死,那日在山下相见时曾与他对酒相谈,豪迈壮语不见得就是贪财之人。想来那位徐管家不仅施以厚礼名禄,更是苦苦哀求才请得高远扬出山了。 此时风雨如晦,屋上瓦片接着雨水“哗哗”的倾盆而下,顺着屋檐汇聚成一道道水柱击落在青石地板上。屋前较为细些的树木禁不住这一场狂风骤雨,有两颗已经拦腰折断,其后一颗两人环抱粗的古树也被这阵风雨折腾的枝叶尽离,豆大的雨点滴落在它光秃秃的枝干上。屋外试剑场上平日里尽是些相互喂招练剑的弟子,在这银河倒泻般的大雨中也显得空空荡荡。黑压压的穹顶不时传来几声闷响雷震。 雨声、风声、雷声直惹的几人心头烦躁。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