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城市里新来的客人 第一章 城市里游荡的灵魂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相信我……我真的……” 倾盆而下的雨水掩盖了整个灰蒙蒙的城市，仿佛是为了一个可怜的灵魂无声地哭泣。 少女走在街道上，磅礴的雨水仿佛是瀑布一般，看上去随时会将这个弱不禁风的身影摧毁。 “我真的不是怪物……” 雷电于云层中穿行，震耳欲聋的雷声仿佛是上天的怒吼，为这个孤独的，可怜的灵魂倾诉不公。 雨雾之中，少女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走着，丝毫没有要找个掩体躲雨的意思。 嘈杂的雨声和令人不安的雷鸣充满着脑海，但是总有一个声音，如同怨灵一般缠绕着她。那细细的低语，仿佛是来自地狱的诅咒，冤魂的哀鸣。 少女慢慢地走着，因为低着头，看不清前路，一个突然出现的小坎便绊倒了她。 在雨声之中，她摔倒的声音，以及那一声闷哼仿佛是一个幻觉。 倒在地上的她，感觉到耳边的声音变得更加明显了，甚至变成了怒斥。她抬起头，雨雾之中，仿佛有一个人影在缓缓浮现，随后是两个，三个…… 那些隐隐约约的人影围绕着她，怒视着她，即使没有任何声响，少女仍然可以听见那一声声愤怒的话语。 “滚出城市！滚吧！你这个灾星！” “我们生活的好好的，就是因为你的到来，我们变成了这个样子！去死吧！” “保护我们？你先保护自己吧！” 少女爬起来跪坐着，眼里的液体早已和雨水混在一起，瞬间没有了温度。 “不要……不要抛弃我……我真的……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怪物……” 人群渐渐远离，消失，任少女如何挣扎都无法挽留。 “不要抛弃我……求你们了……不要走……” 少女站起来奔跑着，向着黑影消失的方向，但是那些黑影仍然在远离她，执意要和她保持距离。 最终，她又一次被小坎绊倒，一辆车从她身边驶过，险些压到她的双脚。 黑影消失了，低语消失了，现在，雨声又一次充满了耳朵。她已经被彻底抛弃了，不论是那座城市，还是逝者残存的意识，一切都完全消失了。 少女哭泣着，泪水被大雨冲散。朦胧的雨雾中，一阵头晕目眩后，她的意识逐渐模糊，瘫倒在地上没有了动静。 恍惚间，她感到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渐渐接近她，轻轻俯下身，探了探她的鼻息。 在那之后，她便失去了知觉，失去了意识，最后的记忆，就是一片无尽的雨声，以及偶尔划过的雷鸣。 “哟！今天开业挺早啊老伍！” 清爽的清晨，整个城市的灰暗都被雨水洗刷干净。鸟儿们叽叽喳喳的鸣叫，仿佛是早间轻松的歌曲，唤醒一天美好的心情。 一个男人走过正在打开门面的中年男人身后，日常性地打了一声招呼，而中年男人也很礼貌的回答了一声。 “啊，是啊。家里有点事情，起得早，也就趁早来了。话说，你最近怎么样？过得还好吗？” “哎！别提了，还是想家了啊。”那个男人挥挥手，转身离开了。 中年男人打开锁，将卷帘门向上一拉，整个卷帘门便被打开一半，随后再轻轻一推，整个店门便出现在眼前。 除了这个还有两个卷帘门，娴熟的打开所有门面之后，中年男人舒了口气，看着这个熟悉的店铺，仿佛是在看一个老朋友一般。 这是一个书店，他已经在此生活了数十年。他一个人生活，书店赚不到什么钱，他一直都是靠着城市区政府发的补助金勉强度日，有时还会收留流浪的乞丐。 走进书店，摸摸光洁如新的柜台，走到电闸旁边，拉下电闸，整个书店便沐浴在柔和的灯光之中。 也许是人老了念旧，这个柜台年代久远，但是他舍不得换便刷上新漆翻新，仿佛是一次次地挽回老朋友一般。 他坐到柜台后面，翻开一本旧书，津津有味地看起来。估摸着时间快到了，他条件反射地看着店门的方向，第一个顾客果然到来了。 那个人和他打了声招呼，走到自己平时看书的地方，拿出一本书，走到柜台前将书摆在上面。 “嗯？今天要买书了？”中年男人推了推眼镜。 “对的，我们约定好的，我现在有钱了，所以把它买下来。” 那个客人是一个小伙子，穿着一身整洁的休闲装，十分符合他的气质。 “诶，你穿的是新衣服啊……” “对啊，哈哈，我现在也有人收留了。”小伙子笑了笑，“感谢你曾经对我做的那些事情，以后啊，我一定会常常来你的店，把书准备好，别缺货了哦。” “嘿，不会的。哎呀，你现在这样才是一个小伙子该有的样子嘛，以前那样衣衫不整破破烂烂哪像回事，以后要好好珍惜哦。” “嗯，劳烦您费心了，我先走了。” 小伙子离开后，中年男人便继续看起书来。时间慢慢到了中午，一个男青年走到了柜台后面，站在中年男人身边。 中年男人知道，这个男青年是来接班的，中午吃饭时间他都会来。两人只是对视了一下，中年男人点点头便站起身来，放心地离开了。 按照平时的安排，他会选择在外面的小巷餐馆里面买午餐。那个餐馆是薄利多销的类型，花的钱少，食物量刚刚好，很多在外工作的人都会选择在那里就餐。 不过，今天他并不打算在那里就餐，因为他家里来了一个“客人”。 食物还是自己做的最安心，他是这么想的，所以回到家里准备自己做午餐，顺便给那个“客人”准备一份。 推开家门，准备好一碗热汤，他走到卧室前，轻轻敲开门。 这间卧室平时是空着的，一般不会有人入住，很明显现在住着人。 “醒了啊，看到纸条了吧。” 中年男人微笑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面前的少女缩了一下脑袋，像是在回避他的样子。 在早晨临走前，他到少女所在的卧室放了一张纸条，告诉她不要乱跑，安心休息。 看着她沉默的，胆怯的样子，男人用尽可能温柔地语气继续说着。 “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不……我不是害怕你会……不是……我……我是害怕我……”少女突然结结巴巴地回了话，最终还是放弃了，“呃……谢谢你……愿意收留我……” 气氛有些沉闷，中年男人将汤端到床头柜上，坐下来尝试和她谈心。 “我来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伍明德，是一个书店老板，你可以叫我伍老板或者伍叔叔，大叔也可以。” 少女点了点头，似乎听进去了，犹豫了许久，她回话道：“我……我叫白……楠……南宫雨……我叫南宫雨。” “哦？很少见的名字呢。我昨天回去的时候看见你倒在地上，摸了一下你的额头烫的要命。下了那么大的雨，一个人连伞都不打这样走，发生了什么事？” 南宫雨没有答话，而是偏过头，看上去很忧郁。 “哎，不管怎么样，你现在病得很严重，还是别乱跑了，在我这里休息休息。”伍老板端起汤，轻轻地递到她面前，就像在看护自己女儿一般。 “不用了……那个……先放在那里好吗？”南宫雨轻轻抓住伍老板的手，忽然剧烈地咳嗽了一阵，汤都差点洒出来。 “别担心。”伍老板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我没有下药，我可对小姑娘没什么兴趣，你可以放心。” “嗯……我没有……我只是不想……能不能让我一个人静静……” 听完她的话，伍老板点点头，悄悄地走出去，小心翼翼地带上了门。 在房门关上的一瞬间，方才还阳光明媚的卧室变得昏暗起来。在墙角的阴影中，仿佛有无数的黑影编制成触手，封锁住了所有可以逃离的出口。 少女抬起头，双手捂住脸，不知是不是因为发烧，她感觉到头晕目眩，最后还是选择钻回被窝里。 “我到底……应该怎么办……我不想……我不想连累他……” “没事的，现在养精蓄锐，休息一下吧，这个大叔我确认了，确实不是坏人。” “可是……正是因为不是坏人，我才更加担心啊……” 话音落后，少女沉默着缩成一团，一股难言的恐惧充满了她。 “更何况，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把‘游戏’带到这个城市里来。” 约定好的午饭时间已经过去，伍老板又一次迟到，约定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才回到书店。 没错，又一次。因为伍老板每次收留了流浪的人之后，他经常会迟到。这一点接班的男青年很明白，所以他从来没有抱怨，毕竟他曾经也是受了伍老板的帮助才能活到现在的。 他一向十分温柔，对待每个人都细心入微，然而他再怎么和善还是有很多人压榨他。 就比如下面将要出现的这群人。 在伍老板微笑着回到书店门口抬起头的那一刹那，微笑瞬间淡于嘴角，留下的只有一股难言的苦闷。 一辆黑色的，喷涂着特殊标识的车辆停在书店门口，看上去是某种类似于帮派的帮徽。那仿佛是一个守门的小鬼，散发着不祥的气息注视着这个不安的男人。 轻轻推开书店大门，眼熟的一幕又一次出现在眼前。 几个穿着正常，却散发着戾气的人站在柜台前，恶狠狠地盯着刚刚进门的伍老板，即使他们还没开口，一股令人厌恶，甚至是令人作呕的气息就已经充满了半个书店。 看书的孩子抬起了头，找书的青年停下了脚步，歇息的大人挺直了腰，在众人的注视下，这群如同水沟中的臭虫般的人肆无忌惮地大声说着话。 “哟，老板回来了啊，那小子不听话已经被教训了，你应该知道我们的意思吧。” 伍老板堆笑着走到柜台后，拿出了收银机里面少得可怜的几张数额不同的纸币，恭恭敬敬地塞到带头的那个人手里。在看见他满意地点头后，伍老板转身扶起地上的男青年，心疼的擦去他脸上的血迹。 “哎呀，我都和你说过了，不要和他们争，直接把钱给他们就行了。” “可那是你辛辛苦苦挣来的钱，我知道那些钱根本不是卖书挣的，是你在外面打散工挣的。”男青年揉了揉鼻子，一脸不服，“而且你是用来帮助那些无家可归的人的，凭什么给这群衣冠禽……” 男青年话没说完，伍老板立即捂住了他的嘴，默默地摇了摇头。 “你这钱，好像不太够啊。”那个带头的人说着摇了摇手中的纸币。 看着伍老板严肃而坚定的眼神，男青年终于撇过头闭上嘴，但是仍然是一脸不服的样子。 男青年终于没有反抗的意思之后，伍老板转身便装作毕恭毕敬的样子说道：“我的书店盈利不多，收银机里现在只剩下十几块钱了，麻烦你们给我留一点吃饭吧。” “没钱？拿书！” 带头的男人话音刚落，那几个人便散开在书店里面，随后拿了数十本书回到柜台前。 “等等……”伍老板看着其中一个男人手中的书，“那本书已经被一个孩子预定了……” 那本书是一本限量版的小说，一个病危的孩子特别喜欢它，他得病的前几天希望书店老板可以为他留下这本书，等他回来买。 然而，他还没来，他病危的消息就先来了。 为了他，书店老板一直留着这本书，一直等着他可以回来，但是几个月过去了，那个孩子仍然没有回来。这本书对伍老板来说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这是花多少钱都买不去的。 然而，听了伍老板的解释，那个男人蔑视地瞟了一眼伍老板，全然不在乎这些，跟着大家离开了。 随着车轮声渐渐远去，男青年终于忍不住跑到店门口大骂脏话，随后“呸”了一声回到柜台后面正沉思的伍老板身边。 “在这活着真他妈憋屈。”男青年舒了口气，故作镇定，“老板啊，亏你还可以这么淡定，经历的一定不少吧。” “没事的，这样一来，你是不是开始珍惜自己在那边那美好的时光了啊？” “得了吧老板，别又给我趁机励志，我能不能回去还不一定呢！”男青年说着转脸瞟向门外人烟稀少的灰色大街。 “那是一定的，你必须回去，年轻人啊，路还很长。” “哼……上天真是不公，凭什么把你这样的人留在这个世界和这群歪瓜裂枣混在一起。” 伍老板没再说话，默默地拿起了早上的那本旧书，安静地阅读起来。 或许，男青年并不知道老板说出的这句话到底蕴含着什么别的意思。在他这十分普通又不平凡的话语里面，一个少女的身影渐渐浮现，她那一头雪白的长发，不禁勾起伍老板心中的怜悯与伤感。 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像她那样年纪的人，本应过着最美好的生活。 那一刻，书店极为安静，只有蚕桑般细细碎碎的翻页声组成一支宁静的轻音乐，缭绕着众人，安抚着每一颗躁动的心。 第一卷 城市里新来的客人 第二章 那是个无法原谅的错误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新生的朝阳刚刚绽放出略红的光，两个娇小的身影便沐浴着清晨的阳光在大街上奔跑着。 “姐姐，追不上我可有惩罚的哦。” “你……给我……停下……” 嬉闹的身影仿佛是一场轻松的剪影戏，铸就了这一天无尽欢乐的开始。 树梢的鸟，树干上的蝉，仿佛都被这一欢乐感染，轻轻地为之配乐，将原本十分欢乐的早晨变得更加轻松。 “啊嘞……我还在数今天姐姐要过几分钟才会过来，没想到居然跟上我了呀……”短发的女孩拿着两罐饮料说着。 短发的女孩似乎是妹妹，和姐姐不同，她穿着休闲装，而姐姐穿的是连衣裙。 她们此时正在一个便利店门前，每天早上，妹妹都会把姐姐强行带出来晨跑，最后到这个便利店买早餐。 “你……你能不能……不要……欺负……姐姐……”姐姐几乎喘不过气，但是仍然努力说完了那句话。 “都说你缺乏运动了啊，拿着，喝完再吃个早餐就去图书馆看看书怎么样。” 听到要去看书，姐姐立马激动起来，但是话还没出口就被呛到，那番话完全被咳嗽声替代了。 “诶？没想到姐姐居然会喜欢看书啊……”妹妹说着喝了一口饮料。 “喂喂喂！我虽然是个死宅……”姐姐猛地一拳打在旁边的石柱上，指缝间仿佛传来了一声脆响，“啊哇……痛痛痛……” 妹妹无奈地拿着饮料罐，面无表情地看着姐姐，那犹豫的样子似乎是想大声说一句“笨蛋”。 疼痛减缓后，姐姐继续说道：“我虽然是个游戏死宅但是我也是一个文艺少女好吗，我都写过小说你又不是不知道。” “被同学在班上念出来的那一篇吗？”妹妹说罢立马用喝饮料掩盖住笑容，但是最后还是没忍住，差点把饮料喷出来。 “哎你！” 姐姐毫不犹豫地搂住妹妹的脖子，用空出来那只手捏着妹妹柔软的脸颊，嘴里发出类似于威胁敌人时的小猫的呼声，而妹妹缩着脑袋嬉笑着。只有在这个时候，平日里看起来十分冷酷的妹妹才会变得调皮起来。 妹妹一点也不讨厌姐姐这样，反而特别喜欢惹姐姐来弄她，看着姐姐生气却又不忍心加害她的样子，她无比的开心，并且将这当做一种幸福。 她时常想到，如果一辈子都可以这样被姐姐搂在怀里，那么就算这样离开人世也满足了。 便利店老板听见了她们在门外的声响，于柜台后撑着脸微笑地看着她们。这种情况几乎天天发生，对他来说也算是给他无趣的枯燥生活增添了一点色彩。 他很喜欢这对姐妹，她们那活力四射的样子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孩童年代，每当想起这些，他对生活的渴望又一次被激起了。 就当是为了再看看她们两个滑稽可爱的样子吧，原本被生活几乎压垮的便利店老板一次次的重燃起生活的兴趣。 过了一会，她们终于走进了便利店，刚刚妹妹拿的饮料是门外的自动售货机那里买的。在她们走进便利店的那一刻，仿佛是将阳光带到了黑暗的角落，便利店瞬间变得欢乐起来。 “我还以为你会看那种，从前有个公主被王子抓走了然后魔王去……”妹妹愣了一愣，“等等我说混了吧……” “从前有一个魔王被公主抓走了然后王子派国王去救她。”姐姐毫无感情地扬着嘴角。 “什么乱七八糟的……” “噗……哼……” 姐姐忍不住笑了，随后老板也捂着嘴笑了，一脸冷漠的妹妹最终也装不下去，一起笑了起来。 欢乐的景象持续了没多久，一切变得模糊不清，仿佛是被迷雾遮盖一般。恍惚间，所有的景色变得暗淡，孤独的少女端坐在那张大床上，嘴角仍然残留着微笑。 “笨蛋……妹妹……” 天色渐暗，寒风的吹拂下，疲倦的万物开始安静地休憩。湛蓝的月光冷若冰霜，跟随着行走的黑影播撒着淡淡的孤寂。 每当到了深夜，大街小巷的店铺陆陆续续关上了门面，那个依旧灯火阑珊的书店也开始进入了休憩。 伍老板依依不舍地扫视着整个书店，仿佛是想要将人们专心阅读的身影定格，永远的继续下去。 “时间不早了……” 伍老板舒了口气，关上电闸打开手电筒，整个书店便浸没于黑暗之中。 忽然，他注意到门外的黑暗中有一个身影站在那里，随后又开始移动。那个身影乍一看和被他收留的少女相似，但是走进一看发现差别还是很大的。 那个身影是个少女，留着一头乌黑的中短发，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她穿着灰蓝色卫衣和淡蓝色牛仔短裤，体型比较瘦小，目测一米五左右。 而她的脚上是一双合脚的布鞋，因为穿的是隐形袜所以看不见袜子边，整条腿从裤腿到鞋都是裸着的。 她似乎对蓝色有着很执迷的追求，就连手上那块表都是蓝色的。 在这个城市里，犯罪的几率非常之高。并且，因为这个世界的某种“特性”，在许多人因为被人绑架失踪后，一般都不会有人在意。 除非那些人有很多朋友，人们都认识，并且愿意出手相助。 而一个看起来这样弱小的少女一个人半夜闲逛，不免让人感到一丝担忧。那些猖獗的人贩可能会将她掳走，作为奴隶卖掉，最后可能还会被取走器官。 但是伍老板并不认识她，怕被当成坏人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稍微注意一下并且做着自己的事。 然而，等他把门面都关上之后，无意间发现那个少女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深夜，一个少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店门前，一直默不作声地在伍老板身后盯着他，想想都有些诡异，这不禁让他打了个寒颤。 “有事吗？”伍老板试探性地问道。 那个少女迟钝地反应过来，默默地点头，随后走近，仿佛是祷告一般地说着：“您是这个书店的老板对吧，听说您激励了很多人。” “啊……哦……那个……”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少女一直盯着伍老板，那张脸冷漠到诡异，“您说，一个杀人无数的杀人机器，在您面前说想要洗心革面做一个普通的孩子，您会原谅她曾经犯下的错误吗？” 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伍老板并不明白她为何要问这样的问题，只是按照自己的观点温柔地回答着。 “如果那个杀人犯还有悔改的想法，那么就表示他还有救。毕竟马有失蹄人有失手，一棵成长的大树如果不扶也有可能长歪。对于敢于悔改者，最需要的就是宽容。给他机会弥补曾经犯下的错误，胜过无穷无尽的报复。” 少女仔仔细细地倾听着，仿佛是在聆听净化灵魂的教诲。不知不觉间，她那原本如同机械一般冰冷的脸上浮现了轻松的神情。 “谢谢。” 黑夜沉默依旧，那个瘦小的身影渐渐于黑暗之中淡去，转眼间没有了踪影。 对于那个少女，伍老板还是有些担忧，又有些好奇——她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难道说她有个杀人犯朋友在她面前请求她原谅？ 十余分钟后，伍老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此时已经是午夜，那个“客人”所在的房间仍然灯火通明，似乎还没有睡。 伍老板锁好了门，想在睡觉前查看一下她的情况，毕竟她病得很重。然而，在他到达门前的时候，一声十分清晰有力的声音传了出来。 “那个，开门吧……不用敲了……” 她明明生了重病，发那样的高烧是不可能这么快就可以痊愈的，并且还可以这么正常地说话。伍老板一愣，以为是幻觉，不过还是推开了门。 开门后，他发现那个少女坐在床边，面色红润，完全没有得了重病的样子。 早上还发着烧，晚上就能这样若无其事地坐在床边，伍老板完全不敢相信，关切地走到她身前摸了摸她的额头。 “谢谢你，伍大叔，我已经没事了啦……”南宫雨有些羞涩地说道。 “真的没事了吗？今天早上还有些发热，可别逞强啊。” “真的没事了……我也很好奇为什么我的恢复能力这么强，我是真的已经没事了……”南宫雨的脸色忽然阴沉下来，“伍大叔，我……我等到现在都没睡觉，是想和你道个别……” “道别？你要去哪？” 看着伍老板的眼睛，南宫雨忽然感觉被什么束缚住了似的显得有些无措，结结巴巴地回答着。 “不知道呢……像以前一样吧……流浪啊……啥的……” 伍老板皱了皱眉，那不安的表情很明显的表达出了一股强烈的担忧。毕竟他曾经见过一个女孩，因为逞强说自己可以好好活着不用打扰他，结果下一次见到那个女孩的时候，是在一件虐杀孩童的新闻上。 这件事让他无比的后悔与痛心，他下定决心不会再让任何一个被他救回来的人随随便便自己生活。 “孩子，你才刚刚到这里不久，如果你是因为在陌生的地方感到害怕，担心有人会伤害你才这么做的话，我可以向你保证，在这里，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半点伤害。” 说罢，伍老板父亲般拍了拍南宫雨的肩膀，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孩子啊，外面的歹人很多，像你这样的孩子还是找个地方过上安稳点的日子比较好。” 南宫雨似乎看得懂伍老板的担忧，或者说是可以看见伍老板所想的一切，甚至是那个被残忍虐杀的女孩。 那一刻，她暂时放弃了离开的想法，决定暂时留下。 看见她不再继续坚持，伍老板便放心地转身离开，但是在他到门口准备关门的那一刹那，南宫雨又一次开口了。 “等等……我能问个问题吗……” “嗯？”伍老板回过头，一脸疑惑。 “如果……”南宫雨犹豫不决，最终还是决定委婉一点说出那番话，“如果一个杀人无数的杀人犯在你面前请求你的原谅，你会原谅她吗……” 伍老板一惊，一时有些结巴，毕竟这个问题另一个少女刚刚问过，这算是巧合吗？ 因为有过很多次被孩子们捉弄的经历，伍老板有些警惕，但犹豫片刻还是认真地重复了一遍和另一个少女说过的那番话。 南宫雨认认真真地听着，表现出了和刚刚那个少女不一样的反应。她显然有些不太赞同伍老板的观点，略微发白的双唇开开合合，欲言又止的样子。 最终，她还是选择转移话题：“伍大叔，为什么刚刚你会是那样的表现……就是……很惊讶……” 南宫雨的样子忽然有些警惕，给人一种说错话的话下一秒就要炸毛的感觉，她似乎很害怕伍老板知道什么。 “不不不。”伍老板摆摆手，“不久之前，有个女孩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巧合吧……”南宫雨终于放松了警惕，变得安静下来。 寂静的夜，难言的悲苦无限延伸，于黑暗中等待着的少女，静静地沉思着。那些思绪如同乱麻般难缠，又如同蛛丝般易碎。 那些令她胆怯又愧疚的画面，在那些令她无比欢乐，温馨的画面中时隐时现。 破碎的楼房，陨落的星辰，痛苦的喊叫，以及哭泣的人们。 少女走在近乎成为废墟的大街上，支离破碎的城市满目疮痍。让她痛苦不堪，扑通地瘫倒在地，宛如落叶飘落般渺小。 “好好休息吧，别想那些伤感的东西了。”伍老板看出了她此时的纠结，又一次拍了拍她的肩膀，站起身来离开了房间。 寂静的城市渡过了漫长的黑夜，地平线上赤红的光芒终于浮现。少女站在高楼的天台上，放眼望去，整个城市一片希望，就像是被笼罩在黑暗中的城市，终于迎来了黎明。 她不禁沉思着，盼望着她的世界也能迎来黎明。 “你听说了吗？最近白发人暴乱分子有点多，你要小心点啊老伍。” 在南宫雨下楼的时候，刚好听见二楼楼梯口有个中年男人在和伍老板谈话，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驻足静候。 他们聊了一会，都是在说着一些新闻和日常，比如最近的“白发人”暴乱事件。 “白发人”是这个世界的一种特殊人类，他们和普通人一样，都是人类。但是不一样的是，他们全身的毛发全都是白色的，不论年龄。 在不法分子的洗脑下，那些“白发人”开始认为自己是革命者，为了自由和主权开始在城市区大闹。这给了城市区极大的压力，也让“白发人”在人们的印象里变得越来越差。 谈话间，伍老板忽然注意到了楼道上的那个身影，停止了谈话。 “伍大叔……我想……我想出去，不过我晚上会回来的你放心。” 两人回到了房子里，南宫雨坐在沙发上低着头，而伍老板则盘着手臂看着她。 伍老板刚刚因为南宫雨的消失而万分焦急，但是听那个和他谈话的中年男人说看见了南宫雨并且她只是去了天台才稍微放心了一点。 “外面很乱……” “我……我真的会回来的……” 看着她坚定的眼神，伍老板叹了口气，还是有些不放心，特别还是在“白发人”暴乱的时候。 “求你了……” 伍老板看向她，目光中映出了那雪白的长发，忽然间，一股侥幸的心理占据了他。 如果换做平时的孩子，或许会出事，但是如果是她的话，或许不一定。 最终，伍老板还是答应了她，并且把自己专门为她挑选的连衣裙拿了出来。 她一开始穿着的就是一件总体偏白，略带蓝色的连衣裙，满满的污渍和破口早已让它面目全非。 伍老板并不是只帮助过南宫雨一个女生，所以在他家里还有其他的女式服装，如果南宫雨觉得这件连衣裙不满意可以自己再找找衣柜里面的。 交代完话，约定好了时间，伍老板看似放心地离开了。 随后，南宫雨照着以前的习惯，在平时的时间段去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就是伍老板给的那一件。 那件衣服确实很和她胃口，毫不冲突的蓝白配色，显腿长的高腰设计，还有褶皱花边和漂亮的蝴蝶结。这一套搭配着她那娇小的身材，以及披肩长发扎起来的下扎双马尾，看上去有如混入人间的天使。 站在镜子前，南宫雨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跑到自己原来的衣服里拿出了一副圆框眼镜，试着戴起来。 “嘻嘻……还是不戴眼镜好看……”南宫雨自言自语着收起了眼镜。 突然间，南宫雨方才充盈的笑容瞬间于脸上淡去，一股不安渐渐爬上脊背。 她感觉到了，有个不详的东西跑进了屋子里，现在正在暗中看着她。 南宫雨拿起了桌子上的美工刀，像只仓鼠般在墙角缩成一团。那股不安的感觉仿佛是一个带刺的藤蔓，无时无刻不紧紧缠绕着她，让她神经紧绷又无法挣脱。 无意间的一瞟，她发现镜子里倒映着一个黑影，这一下吓得她冷汗直流。但再一看对应位置，那里什么也没有。 它消失了吗？但是那个感觉还在，它到底要干什么？ 南宫雨放弃了思考，鼓起勇气冲向了大门。 然而，在她的手碰到门把的一瞬间，一只冰凉的手猛然搭在了她的肩上。 “你确定她是来到这个城市了吗？” 野外某个小山丘上，一个男人摘下连衣帽，迎着阳光望向远处的城市。零散的乌鸦盘旋着，在无际的郊野散布着莫名的恐惧。 那一声声的鸣叫，仿佛是在试图警醒某人，有个危险的东西即将到来。 鸦鸣渐渐淡去，男人的耳机里传来了回答。 “是的，我们非常确定。” 男人听完摘下耳机，眼神里弥漫着一丝迷茫，忽而又被诡异的戾气掩盖。他微笑着，将耳机收起来，又一次戴上连衣帽。在他走向这座祥和的城市的时候，或许它的命运，已经注定了。 “真是的……既然是你选择的城市，那就只好让他们自认倒霉了。” 第一卷 城市里新来的客人 第三章 吵闹的世界孤独的人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初升朝阳的光芒如同轻纱般柔和，轻轻地洒在少女的脸上，将她从甜蜜的梦中唤醒。 “姐——姐——” 一声调皮的叫喊回荡在卧室里面，少女立马向床边翻滚，却正好滚到守候已久的妹妹的怀中。 “唔啊啊！为什么你会在这边，你平时不是从那边过来的吗？”少女猛地睁开眼睛，挣扎着叫到。 “因为我们的心灵是相通的啊！” 挣脱了妹妹的束缚，少女咬着牙，愤愤地哼了一声，又一次倒了下去。 “起床啊姐姐。”妹妹摇晃着姐姐的身体。 “不要！让我睡一会……” 话音未落，妹妹坐到姐姐的身上，双手掐住了姐姐的腰。那一瞬间，姐姐立刻认怂，挣扎着爬了起来。 看着姐姐慵懒的样子，妹妹又一次开始发号施令。 “快点哟姐姐，给你一分钟时间。” “诶？一分钟？不是……” “开始计时！” “诶诶诶！等等……喂！我……呀！哎呀……” 慵懒的清晨就这样被扰乱，姐姐争分夺秒地换衣服，跑到客厅的时候连扣子都还是散的。 姐姐十分害怕妹妹对她的“惩罚”，那个“惩罚”对她来说“生不如死”——那个“惩罚”就是挠痒痒。是的，姐姐特别怕痒，但是实际上她完全可以反击，只是她不会那么做。 “小琴啊……话说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洗漱完整理好衣物，姐姐最后一个坐上餐桌。一阵疑惑浮上心头，正好她想要和妹妹说说话，于是姐姐发问了。 “睡姿。”妹妹淡淡地答道。 “诶？” “今天早上很明显姐姐醒了装睡，平时姐姐的睡姿跟小猫一样蜷缩着，有时候还咬手指。”妹妹说着坏笑了一下，“嘿嘿，而且还流口……” 两人的谈话声突然消失，一旁的妈妈好奇地看过去，发现姐姐正用自己的叉子叉了一块蛋饼塞进了妹妹的嘴里，试图堵住她的嘴。 看来姐姐是听着妹妹的话，越发觉得不对劲，听见她要说出一些令她羞耻的话时，惊慌失措的姐姐立马把想要自己吃的蛋饼塞进了妹妹的嘴里。 妈妈小声地笑了一声，随后在姐姐注意到之前立即转回了头。 如往常一样平淡的早晨，因为这对姐妹而变得欢乐。在妹妹幸福的笑声中，姐姐一脸“不高兴”地埋头吃着自己的早餐。 或许，虽然姐姐总是表现得很不高兴，但是实际上在姐姐的心里，一直在祈祷着，希望这样的早晨可以永远地继续下去…… 阳光唤醒了世界的生机，行人与车流汇成山海，时而停顿，时而流动。 衣衫褴褛的乞丐跪在路角巷口，无时无刻不吸引着人们的注意，又让人们不愿直视。 这座城市名为黑湖市，它一开始的名字名为蓝湖市，建设于一个风景秀丽的大湖周围，从小城镇慢慢延伸成了都市。 这是一个内流湖，由于无止境的工业污染导致它一天天地变得肮脏，湖水虽然没有到达黑色的地步，但是仍然几乎不能再取水。 人们得知了这一点，许多人开始离开这个城市，有的甚至破罐子破摔，在此继续高污染高收入的工业，捞完一笔马上换地方继续。 一时间，风景秀丽，人群熙熙攘攘的大都市变成了半个死城。大量原住民得知了这一点，联动其他城市的人努力尝试净化这个大湖，经过数十年的努力，它的水质达到了标准。 终于，人们终于陆陆续续回来了，但是那个蓝湖却再也回不来了。为了纪念这个错误，这个城市便改名为黑湖市。 说到城市的建筑，说来也很奇妙，从这个城市外围向中心走，你甚至可以看见时代的变迁。 城市的最外围是猎人的小屋，随后是农屋，那种老旧的茅草房和石砖墙是他们的标志。随后是旧时代的红砖墙建筑，基本上都是平房。 之后是排房，那一排排的锈蚀的铁栏杆和破烂的木头门窗流露着强烈的怀念，它们早已被淘汰，被丢在历史的边缘，时光的角落。而住在那个区域的，一般也都是一些老人，终日回想着那些美好的记忆。 再往前走，渐渐地，高楼大厦都开始出现，地铁，高铁，公交车，人们所熟知的一切那里都有。 如果在此停下脚步，蓦然回首，途径的一切，仿佛是一条时光的隧道。它连接着历史的变迁，见证着时光的流逝，令人震撼，又令人伤感。 人头攒动的大街，一个白色的身影窜出人群，溜进了一个巷子里。 “什么东西……他们已经追到这来了吗……” 南宫雨跑出了那栋令她脊背发毛的房子，躲在巷子里休息。 几分钟前，她在开门的那一刹那感觉到有人抓住了她的肩膀，吓得她根本不敢回头，直接打开门跑了出去。 她似乎没有注意到，那个抓住她肩膀的人看见她这样惊慌地连门都不关直接跑走，整个人愣在原地无奈地冷笑着。换做是别人，好歹也会回过头看一眼到底是谁，但是南宫雨却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真是没礼貌，和你打个招呼好歹也回过头看一眼嘛。” 一个声音突然从南宫雨身后响起，她的大脑瞬间一片混乱，就像是分不开扭成一团的丝线于是干脆放弃一般，她直接放弃思考大步向前跑了几步。 然而，她只跑了那几步，随后立即停下来了。 她终于鼓起了勇气，回过头看着身后的身影。 “嗨咦——”那个人有些调皮地举着手，向她打了个招呼。 那是个看上去大约有十八九岁的少女，身高至少有一米六到一米七左右，留着染过的略显淡蓝的黑色长发，穿着一件宽松的一字露肩装以及牛仔短裤。 南宫雨顿时没有了逃离的念头，反而有种要冲上去敲她脑袋的冲动，但是最后她憋住了，只是傻傻地假笑了一下。 “你还是那么可爱，我们找你找了好久，还好比他们早一步发现你，果然，我们的心灵是相通的对吧！”那个少女盘着手臂，自信满满地说道。 “滚~”南宫雨依然假笑着，缓缓地竖起中指。她虽然竖着让人反感的中指，但是一点也不会让人感觉讨厌。或许是刚刚被吓到了的原因，她那微微眯起的眼睛仿佛反射着泪光，配合着这假笑，那个少女顿时忍不住笑得更欢。 “嘿嘿，才多久没见，你就和我这么疏远了啊……好歹我们也是一起洗过……” “闭嘴！你别给我橘里橘气的，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玩这些！” “你不愿意和我玩的话，那就我玩你咯~” “哎你……” 南宫雨突然满脸通红，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就朝着她扔过去，而她则嬉笑着抱头防御。 笑了一阵，南宫雨的脸再一次阴沉下来，刚刚持续了几秒钟的欢乐顿时烟消云散。这一幕那个少女早有预料，她就是不希望这种情况出现才想着逗南宫雨的。 “好了好了，你的心情我都知道。”那个少女也变得安静了许多，“真是的，为什么要去想那些事情呢？想多了也就白受罪罢了，像刚刚那样不是挺好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说你妹妹也经常和你这样说骚话。” 那个少女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然而，南宫雨的身边仿佛是有着无形的屏障，她的欢乐根本无法再次感染南宫雨。 “妹妹……” “小雨。”那个少女沉思了几秒，“其实你可以这么想，万一你妹妹其实是回去了，她早就已经不在那个城市里了，那你就不用再这样了。” “就算是这样……那么那些人呢？他们确确实实就此殒命，他们也是无辜的啊……” 听完这句话，那个少女猛地一拍脑门，咬着牙深吸一口气，没有了动静。过了半分钟，她一时间有些激动。 “你这么做根本没有……”话没说完，那个少女的声音戛然而止，又换了个十分温柔的语气，“书店老板是不是也和你说过一些话，我也学着他的话告诉你——一点一滴的善举，好过无穷无尽的自责，但愿你可以想明白。” 少女说罢转身就走，但是南宫雨却叫住了她：“你怎么知道……书店老板和我说的话……” 沉默片刻，那个少女又一次露出调皮的笑容，充满活力地回了一句： “因为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孤寂的气息闯入热闹的城市，带来了一丝哀伤。少女离开后，南宫雨又一次混入人群，随着人流漫无目地前行。 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做能得到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忽然间，人群拥挤的路口，一个男孩孤独的身影在人群的缝隙中闪烁着，引起了她的注意。 书店老板早就给了她一些钱，刚好足够吃一餐午饭，省着点用或许还可以吃到晚餐，但是她似乎没有这种想法。 她到附近的店铺买了两个大大的肉包子，接过冷漠的老板递来的包子后，她走到男孩身边，微微弯腰微笑着递出包子。 男孩疑惑地接过包子，得知了她的来意后毫不犹豫地放松了警惕。 他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靠近，相反，男孩还十分的活泼。不过他似乎很迷茫，对这里的很多事情都不了解，她知道，这个男孩肯定是“新来的”。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她可以在他知道那些事之前和他好好地说说话。 “话说……小姐姐，这里到底是哪里啊？我穿越到异世界了？”男孩忽然问道。 这个问题让南宫雨有些难以解释，因为这虽然勉勉强强算是穿越，但是绝对不是穿越到异世界变成勇者什么的神奇展开。 “啊……勉强算是吧……”南宫雨有些尴尬地回话到。 忽然间，男孩有些激动起来。 “会有魔法吗？会有恶魔吗？” “啊额……”南宫雨忽然瞪了一下眼睛，感觉更加尴尬了，“啊……不……这个世界……人人都可能会来，又人人都不该来……你不能在这个世界待太久，因为它会给你造成极大的伤害。” “什么伤害？” 恍惚间，一个短发少女的身影浮现于南宫雨的脑海中。 她的举动如同小猫一般可爱，言语如同天使一般迷人。她依偎在南宫雨怀里，快乐地就像要融化一般，三句不离“我爱你”。 “它会让你看见你想见到的，已经失去的一切，却又可能会无情地让你们分开。明明近在眼前，但是根本无法触碰，那真的很痛苦……” 南宫雨本以为男孩会不解，或者因为她这负面的发言而有些厌恶或伤感，然而却得到了完全意外的回复。 “并不是！”男孩忽然变得十分认真，整个人都站了起来，“老师和家长都和我说过，无需为已经失去的而悲伤。相反，你要让他成为你继续走下去的动力，而不是前进路上的绊脚石。如果你有幸可以再见到他们，那么你应该开心，激起走下去的信心，而不是去伤感自己又要失去了……” 男孩的声音戛然而止，愣了一愣，他接着说道：“呃……那个……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好像说得有些不明白……这是我爷爷走的时候父母老师和我说的……” 那一刻，男孩的话语仿佛化作了一丝温暖，就像初春的暖阳照耀在冷酷的冰雪上，带给她一丝丝慰藉。但是这个温暖还是不足以完全融化她内心的臻冰，只是给冰层之下的心带来了一丝希望而已。 “哈……嗯……我……我知道了……”南宫雨似懂非懂，就像一个正接受着教诲的年轻学徒，认认真真地思考着，随后开始谨慎地问道，“我能问一个问题吗？虽然这个问题问出来很奇怪……” “嗯？” “如果……你去帮助一些人，但是人们都不肯相信你，并且伤害了你，把责任全部怪在你身上，以此换取他们的安宁，那么……你会选择毁灭他们吗？” “这个……他们那也太过分了吧……但是我只相信那些不愿意相信我的只是小部分，我相信大部分的人还是支持我的，只是他们的声音太小了。毁灭他们是不可能的，我只愿意继续帮助他们来证明自己。” 听完这番话，南宫雨一愣，眼泪忽然从那笑容凝固的脸上滑落。那一刻，仿佛有无数的利刃划破了她的内心，令她痛苦不安。 她看上去欲言又止，急切地想要吼出一句什么，但是嘴巴仿佛是被无形的针线封住，只能发出无助而绝望的呜咽。 男孩被吓到了，他认为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于是试探性地问道。 “那个人……不会是……” “不是……没有……我……我也是受……害……”南宫雨犹豫不决，她从没想过说出那个词会有如此地艰难。 男孩还想说什么，南宫雨却抢先站起来，背对着他准备离开。 “不好意思……我……我先走了……但愿你可以早日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话音落，白发的少女又一次钻进人群，消失于人海。 第一卷 城市里新来的客人 第四章 未知的命运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在这个世界里，发生过一个悲惨故事。 “卫盾”，一个无名英雄。在三十年以前，他是抵抗当时最强的，侵略成性的“亡国”的军队的先驱者。 在他的感染下，许多习惯了在压迫下生活的人们开始反抗，与他一同走在最前线。 游行，同化，抗争……在他的带领下，属于他们的第一个城市成功被解放。那一天，人们得到了史无前例的自由，感受到了无比的快乐。 解放战争被打响，他一直活跃在最前线，先后解放了数个城市，令他们脱离了“亡国”的掌控。 在战争中，他常常以一个扛着重机枪，身穿支持者缝制的皮大衣，浑身挂满弹链的形象出现。虽然他浑身肌肉，看起来像是一个让人感到难以靠近的猛汉。实际上，他比想象中温柔太多。 对于那些孩子们，他总是像个小孩一般融入他们，又能如同人们的母亲一般，显露出一股完全不符合他那种硬汉气质的温柔。 并且，在一个巧合，他救下了一只被子弹误伤的小鸟。 那只小鸟是一只麻雀，它的翅膀被子弹擦中，暂时失去了飞翔的能力。在闲暇时间，他开始细心的照顾它，看着它由胆怯变得自然起来，时不时还伸出手指逗逗它。 这个猛汉照顾一只小麻雀的样子，真的就像是一个个头顶天立地的猛男在缝衣服一般对比强烈。 当开始战斗的时间，他会在身上随身带着医疗用品，其中有很多止疼药。 看见他在战场上那如同移动堡垒般将敌人打得节节败退的英姿，人们都认为那个止痛药是用来麻醉自己，让自己勇敢前行的药物。 实际上，他只是用来帮助那些伤者，而他自己从来不用。即使中了弹，他也会咬牙向前，仿佛那些疼痛是用来激起他潜能的激素，让他越战越勇。 在战争终于结束，“亡国”暂时放弃对他们的攻击之后，他们见好就收，在第一个解放的城市安定下来。 在那里，他被人们授予了一个称号——“卫盾”。而为了纪念他，那个城市便被称为“卫盾市”。 故事到了这里，你一定会疑问，这个故事哪里悲惨了？实际上，真正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我们所要讲述的，不是这个英雄的成功，而是这个英雄的陨落…… ——某一篇黑湖市作家所作真实事件改编小说，《英雄陨落》序章。 熙熙攘攘的城市依旧机械一般运转着，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南宫雨不顾一切地奔跑着。恐惧深入了她的内心，又从她身上扩散，在她的世界里，那些木偶般的路人仿佛正投来仇恨的眼光。 那些冤魂，或许是吧，它们仿佛附身在每一个路人身上，又仿佛寄宿在她的脑中。 所以说，所做的那一切都是错的对吗？我真的不应该这么做对吗？ 无数的疑问紧紧地抓住了她的后颈，似乎是在质问着她，斥责着她。 “但是……”南宫雨自言自语，那努力压制住情绪的脸上，此时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但是我真的已经坚持不住了……放过我吧……我现在已经不想做什么‘守望者’了……” 忽然，一股莫名的感觉促使南宫雨停下脚步，朝身边的门面望去。 这是个书店，没错，就是伍老板的书店。那一刻，那些怨言和恐惧慢慢地从她身边远离，消失在墙角。 看着里面的中年男人，南宫雨决定进去看看。 她悄无声息地推开了门，又如同小猫一般慢慢从柜台前走过，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然而，在走到柜台后那个出口的那一刻，伍老板感觉到有人靠近于是发现了她。 看着换上新装稍微梳理打扮了一番的南宫雨，伍老板一时没有认出来，而是在回忆中寻找着这个“顾客”的样貌。 “伍老板……”南宫雨用那棉花糖般柔软的声音打了个招呼，“嘿嘿……” 熟悉的长相，熟悉的声音，伍老板恍然大悟，明白了面前这个可爱的女孩就是南宫雨。 “诶？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快坐快坐。”伍老板十分热情地让南宫雨坐在身后放在墙角的躺椅上，上下扫视了她几眼。伍老板看上去是在看这件衣服穿在南宫雨身上的效果，实际上他更想做的，是想确定南宫雨没有受伤。 “放心吧伍老板……我没事……我无意中逛到这里来的……”南宫雨说着，目光被伍老板手中半合的书吸引住了，“伍老板……这是什么书啊……” 伍老板看了一眼手上的书，笑着将封面对着南宫雨。那本书包装十分简朴，是一本名字叫做《英雄陨落》的小说。 这本书和平日里的英雄传记不一样，不是在讲述一个英雄多么强大，也不是讲述一个英雄的牺牲多么壮烈。 这个书所写的，是一个为了和平，为了人类而战的，强大的英雄，在人们的谣言之中成为罪犯，被无辜处决的故事。 它所述的故事，像是在歌颂，更像是在控诉。 歌颂，是歌颂这个英雄的无私，歌颂他的无畏，歌颂他即使被人们陷害也没有倒戈的坚决。而控诉，则是在控诉人们的自私，控诉那些嫉妒的人，控诉人类的黑暗面。 “这个英雄的原型确有其人，他曾经出现过。”伍老板叹了口气，“他是个很好的人，却因为那些两面三刀的人而被迫火刑。” 伍老板自顾自地讲着，忽然注意到南宫雨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一股难言的痛苦仿佛是绞刑架上的绳索一般，紧紧地套住了她的脖子。即使还没开始行刑，那种对于死亡的恐惧和压力就已经让她喘不过气，几乎徘徊于生死的边缘。 伍老板好奇地歪头看着南宫雨的眼睛，刹那间，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画面从她眼睛里闪过。 那倒映着瓷砖地板的，水灵可爱的眼睛，忽然映出了一个灰蒙蒙的城市。 在那个城市里，有一座拥挤的巨大的广场。人群之中，一个绞刑架被放在高台上，在绞刑架旁边，是一个绝望的白发少女。 “这是最好的办法，对不起了。” 行刑者将绳索套在她脖子上，而她不知怎么，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这样僵硬地站着。 灰色的阳光照亮了灰色的人群，坐视围观的众人，仿佛是看戏的木偶，冷漠地看着她一步一步走上死亡的台阶。 行刑者询问着她最后的遗言，而她僵硬地犹豫了半天，最终也只是说出了那句被她重复了无数次的话。 “你们……真的误会我了……” 话音刚落，少女感到脚底一悬，顿时发不出任何声音。在行刑之前，那些恐惧和委屈早已如同此刻压迫她的绳索一般，让她无法喘过气来。 人们所见的，是那个行刑者将她处决。殊不知，在死亡的深渊上推下她的，不只是那个刽子手，更是围观的众人。 那一刻，灰蒙蒙的城市染上血色，少女的眼前一片鲜红，再也看不清这个世界。 当伍老板回过神来时，南宫雨早已在他面前挥了半天的手。 刚才那些是幻觉吗？可是那个即视感太强烈了。伍老板如此想着，清了清嗓子。 “啊……不好意思，我刚刚发了一会儿呆。”伍老板此刻有些恍惚，仿佛刚刚睡醒。 “对了……伍老板……你说……那个英雄，在这样的情况下，是不是只有倒戈才能得到最好的结局。” 伍老板话音刚落，南宫雨便紧接着开了口。她看上去很果断，实际上她已经犹豫了很久，在痛苦之中挣扎了很久。 南宫雨本以为伍老板会给出坚决的否定，可最终她得到的，是出乎她意料的回答。 “如果说那些人真的是深陷泥潭无可救药的废人，那么那个英雄便不需要再保护他们。因为英雄的存在，只是为了正义和善良，而不是绝对的包庇。” 伍老板的回答一字一句地深入南宫雨的内心，在许久的沉默后，南宫雨的话，仿佛是从一个诡异的山洞中传出的，来自一个幽魂对旅者的疑问。 “但是……如果这些人大多都不是因为完全的恶意，只是在谣言中迷失了自我呢？” 这番沉重的话语从这样花季的美好灵魂的口中传出，令伍老板浑身不适。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像她这样的，本应快乐生活的人，为何会说出这些沉重的话题？联系起一开始看见她的时候，她的样子，无数的疑问一遍遍揪起伍老板的心，令他每说出一句话都小心翼翼，生怕会将这个脆弱的灵魂变成碎片。 记得那天在深夜的时候，伍老板习惯性地起床上厕所，出于关心顺便看了一眼她的房间。 那时，伍老板听见了她口中一直在默念着什么。 “原谅……放过我……吧” 即使是梦话，伍老板仿佛也可以听出她话语中的哭腔。她肯定不是单纯的，普通的，无家可归的孩子而已。 犹豫了许久，伍老板语重心长地再次开了口，但话题仍然指向那个英雄： “天生的，永恒的英雄从来就不存在。因为，再强大的英雄也打不过人民，当他失去了人心，他就不再是一个英雄了。能够杀死英雄的，不是多么令人绝望的困境，不是多么强大的力量，而是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谣言诋毁。但是……” 南宫雨缓缓抬起头，那无神的，令人揪心的双眼传来了些许期盼。这让伍老板此时的一番话变得尤其重要，因为这些话可能会拯救一个迷失的灵魂，也有可能会成为悬崖边推下她的最后一只手。 “一个英雄，就算身败名裂，就算他犯过天大的错误，只要志在，他终有一天可以成为一个新的英雄。毕竟英雄不是某个人，而是人们心中爱慕的影子。” 在伍老板坚决而充满信任的眼神中，南宫雨似乎看出了什么，忽然感觉到一丝慰藉。 时间一下子就到了下午，南宫雨离开了书店，默默地走向伍老板的家。 在她的心中，似乎锁着什么。 半年前，卫盾市政府市长办公室里，一名男子要求与市长见面。如果是普普通通的市民，这样与市长见面显然是不可能的。 “你是？”卫盾市市长问道。 “我来通知一些事。”男子毫不顾忌地坐下来，就像在自己家一样放肆，“比如，我们要和你玩个游戏。” “游戏？” 男子拿出了一封信递给市长，市长拆开后，发现里面有一张名片。这张名片是“线人”的，男子一口咬定市长一定用得着。 接着，男子开始说起了一些在市长看来莫名其妙的话。 假设，在一个实验室里逃出了一只小白鼠，而那只小白鼠有着很诡异的力量。这个力量会像瘟疫一样杀死任何人，这使得它就像一个稍不注意就会爆炸的炸弹。 而这只小白鼠，恰恰闯进了你的家里，虽然它向你求救的样子很可怜，但是它携带的东西可能会让你们一家死无葬身之地。这么一来，你会选择无视它，还是抓住它，或者是直接杀了它。 再往后，那个实验室的人来找到你，向你摆明了要那只小白鼠，你会怎么做？ “为什么要说这些？” “你先回答看看。” 市长沉默了，本来想将他当成没事找事的人轰出去，但是紧接着，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不简单。 沉默中，男子再加上了一句：“如果你不给，那么实验室的人将会在你家捣乱，而你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或许在很多人眼里，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不管是为谁着想，那只用来做实验的小白鼠都很危险。但是市长却想到，为什么那些人会这么想要那只小白鼠？ 男子说了，小白鼠会向他们求救，那这只小白鼠肯定不是字面上做实验的伊丽莎白鼠，肯定代表着某个人。 他是在考验市长吗？还是说真的只是无聊找事？或者是，他在预告着什么。 “用得着想吗？避免事端，直接交出去不就没事了。”男子怂恿到。 “是吗……那就交出去吧。”市长下意识地答道。 就在市长刚刚说完的那一刻，男子突然显露出诡异的欣喜，随后立即冷笑起来。这个冷笑，令市长汗毛直立。 “看来你还没有怎么想明白啊……不过没关系，你还有时间。”男子笑到，“然后你就得做选择了。” “什么意思？”市长不自觉地整个人都警觉起来。 “因为……那个小白鼠……已经在你们的城市里面了……” 第一卷 城市里新来的客人 第五章 无法直视的过去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徘徊的风带来了无言以述的忧伤，彷徨的人感受着渐渐寒冷的阳光。 无人的大街，凄凉伴随着伤感缓缓渡步。走过街头，走过巷尾，走过破败的楼房，走过见证历史的大树。 在大树旁，它们停止了脚步，默默注视着地上的男孩。 他是个流浪汉，几分钟前，他因为饿得受不了，偷了一个包子被打断了手脚。包子店老板临走前，将地上的脏包子扔给了野狗。 男孩哭泣着，忍着疼痛缩成一团，在冷漠的世界里几乎成为了一个只剩下眼泪的躯壳。 “疼吗？” 一个如同棉絮般柔软而温暖的声音传入了男孩的耳朵，男孩睁开泪眼，颤抖的嘴唇并没有吐出半句话。 “别怕，等一下就不疼了。” 男孩面前的少女弯下腰，雪白的长发从她肩上落下。 听着少女温暖柔软的声音，仿佛有一股神奇的魔力，让男孩渐渐再也没有感受到疼痛。 男孩试探性地活动了一下手脚，忽然愣住了——他刚刚还严重变形的手脚居然恢复了原样。 “这是……”男孩努力发出虚弱的声音，“是你做的吗？” 少女听后微笑着，将左手食指放到嘴唇前，轻轻嘘了一声。而就是这个动作，让男孩发现了一些令他在意的东西。 在少女的左手手腕上，有几道刀伤，其中一道正在流血。 意识到不小心让男孩看见了自己的伤口后，少女连忙将手臂背到身后，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 “小姐姐……你受伤了……” 男孩说着向前走了一步，但是少女却连连后退。 “没事的……很快就会好的。”估摸着时间到了，少女看了看手臂，又一次露出温暖的微笑，“呐，已经好了。” 男孩伸长脖子看过去，少女那条白皙的胳膊上除了一点点血迹外，一点伤痕瑕疵都看不见。 “诶……真的诶……你怎么做到的啊？” “这是秘密。” 微风拂过少女的脸颊，轻轻拉扯着她雪白的长发。冷漠的城市，痛苦与回忆无时无刻不缭绕在人们的脑海里，令他们不由自主地细数着自己美好的过去。 少女给男孩吃了两个包子，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默默地叹了口气：“唉……你也是流浪汉吗？不过你是个‘黑发人’，真好。” “嗯？小姐姐……诶……我刚刚没怎么注意，小姐姐是‘白发人’，为什么？”男孩挠了挠脑袋，“我听说只有坏人才会变成‘白发人’，小姐姐这么好……你……你应该没有……害我吧……” 少女瞪大了眼睛，她完全不认同“白发人”都是坏人这样的说法，于是给予了坚决的回答： “我绝对不是坏人！” 在她话音刚落的那一刻，世界仿佛诡异地变得暗红，又渐渐地黯然失色。 少女抬头望向天空，方才的白云变成了乌云，在她的头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它仿佛在吸引着人们的灵魂，灰暗，壮观，令人恐惧。 随后，在这些漩涡之中，仿佛出现了无数破损的楼房，无数干枯的双手，令人毛骨悚然。 再看向男孩的时候，男孩的脸显露出了诡异的神色，用略显恐惧的语气说道。 “小姐姐不是坏人的话……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那几个简单的字，仿佛组成了一排排利刃，穿破了少女内心的每一道封锁，直入深处。 “什么……什么这么做？”少女明知故问。 “你为什么要毁了它？” “什么……” “我们还有活的希望……我们想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没有……不是的……我……对不起……我……”少女后退着，一个踉跄，她坐在地上，满脸惊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放过我吧……求你们了……” 落满灰尘的墙角，南宫雨猛然睁开眼睛，还没有反应过来，耳边警笛的声音立即牵动了她的神经。 她现在在一个小巷里面，外面的警笛，是因为这个城市的警卫赶来，抓住了一个虐童杀人犯。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杀人犯就是杀死了伍老板曾经放心放走的那个女孩的杀人魔。 “梦……吗……看来是代价……” “对不起小雨，现在的你有点不稳定，我已经尽力阻止它了。” “没事的，现在我需要正视它。你不用阻止了，辛苦你了。” 南宫雨仿佛是在自言自语着，样子有如一个向着不明意志谈话的巫女。说罢，她站起身，偷偷瞟了一眼警车那边，确认那个杀人犯被抓住，带进了警车后才转身离去。 黑湖市发生了一起案件。 “白发人”的非法集会和游行，导致许多地方交通瘫痪，并且对人们的人身威胁很大。 这一天白天的时候，个别“白发人”甚至出手打伤了反抗的市民。 这件事情引起了争议，黑湖市市中心会议室立即在夜晚召开了大会，共同商讨“白发人”处置的问题。 讨论了很久，他们最终还是和平常一样，无法确实地统一一个答案。 一时间，整个会议室都陷入了沉默。而在此期间，一个议员趁机公布了一个对他们来说比较重大的消息。 “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趁着这次会议，我希望可以将一个重要的消息公布给大家。” 议员的话音刚落，人们纷纷停止了思考，齐刷刷地看向了他。他看了一眼市长，确定了市长也允许他发布这个消息，于是展开了手中的文件夹，将一些照片分发给大家。 “你们还记得一年前的卫盾市天灾吗？”议员趁着发照片的时间接着说道。 许多人面面相觑，看上去并不是很懂他想要表达什么，只有市长托着下巴，轻声说道：“你是说那场被人说成是人造灾难的陨石袭击事件吗？” 一年以前，在卫盾市发生了一起天灾。 根据目击者所说，那起天灾是因为陨石群袭击造成的，但是当即又被否决了。毕竟根据事后的现场勘测，在那座城市里面并没有发现任何陨石袭击的迹象。 那一天是白天，有几个卫盾市出来的冒险者在野外无意之中发现了卫盾市的异状，他们是唯一的见证者。 他们说，在那一天，卫盾市被乌云笼罩，几乎是方圆百里的云都被吸引过去，仿佛是在那里有一个看不见的巨大漩涡。 而在这漩涡里面，时不时有陨石从云中坠落，还有楼房当即被撕成碎片，升上天空被吞没于云中…… 由于他们所说的太过魔幻，并且他们当时并没有携带照相机之类的工具，以至于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拿出证据，这一切便被无数人猜测。 单纯的陨石群袭击？新的灾难武器？还是什么超自然的力量在作祟？ 这些事情到现在依然是个谜，即使那些目击者一直在告诉大家，那真的是一场邪乎的灾难，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的陨石群袭击那么简单。 由于可研究的素材实在太少，这个事件在这一年里都没有任何进展，最后慢慢沉淀了。 直到前段时间，他们有了新发现。 在卫盾市废墟附近，一支野外摄影队无意中路过，看见这令人心寒的废墟，他们决定进去看看。而就是这个举动，他们碰巧发现在一个隐蔽的尸体的手中有一个手机。 出于好奇心和猜测，他们觉得这个人生前肯定拿着手机在拍摄什么，于是让技术人员将手机里储存的东西导出到电脑上。 私人的东西果然还是不要乱碰的为好，因为在这些储存文件里面有太多难以言喻的东西。 他们嬉笑着，有的捂着脸，有的背过身……突然间，嬉笑声戛然而止，因为他们找到了一个令他们恐惧的东西——一张卫盾市天灾的现场照片。 看着那令人发指的景色，恐惧仿佛从那灰暗的废墟中爬了出来，用温柔到诡异的力度抓住他们的后颈。 即使他们没有亲眼看见那个天灾时的景色，他们也能够实在地与那个时候的人们感同身受。 那种一辈子也无法遗忘的恐惧，仿佛是深入人心的深处，找出了他最害怕的东西，然后将它掏出来，永远地回荡在人们的脑海。 惊讶间，操作电脑的技术人员正晃悠着鼠标，大家看着那个晃悠的光标，注意到了在一个不太起眼的地方，一个白色的身影正站在破碎的高楼框架上。 不知为何，他们有种感觉，感觉这个白色的身影是一个死神，正用着诡异的眼神“欢迎”着他们。 那一刻，一个人立马抢着合上了笔记本电脑，随后，他们决定摸着黑也要早些回到城市里，将这一切告诉大家。 在回去的路上，他们一直有种感觉，就是有个白色的身影一直跟着他们，穿行于树林之间…… 时间回到现在，在说完这些事情之后，这个议员让大家看着手中的照片，接着说出了正题： “媒体发现了一个让我们很在意的人，就是这个照片上的白色身影。” 一时间，会议室里议论纷纷，有的人并没有发现照片上的白色身影，于是让他人指出，有的人冷冷一笑，嗤之以鼻。 毕竟白发人到处都是，也不能随便抓一个就说是那个凶手。 “好吧，那这样，给你们看看这个，你们应该就明白了。”那个议员拿出了一个U盘，“这是今天被抓获的虐童杀人犯的口供。” 那个议员说罢申请打开投影仪，随后插上U盘，播放了一个视频。在那个略显疯癫的男人的声音响起时，全场鸦雀无声…… 深夜的黑湖市渐渐安静，孤寂又一次充满城市。 伍老板关上了书店后回到家，一手揉着疲倦的眼睛上楼时，忽然被楼上的白色身影吓了一跳，又拍拍胸脯冷静下来，看着呲牙微笑着的南宫雨。 “没给你钥匙吗？” “没有呀。” “所以你就等到现在？” “诶嘿嘿……” “其实你可以到书店来找我的。” 南宫雨让到一边，看着伍老板上来开门。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伍老板在上来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像是在担心什么。 正常地洗漱完，南宫雨回到房间，像平时一样发起了呆。 “他是不是已经发现了。” “别这样说，弄得自己害怕。” 正当南宫雨自言自语时，伍老板轻轻地敲敲门板打开了门。不知是否是幻觉，伍老板感觉在南宫雨的背后有一个黑影在他将视线投过去的瞬间缩进了南宫雨的影子里。 “孩子，可否回答我几个问题？”伍老板温柔地说着。 那个温柔地语气仿佛是一个被软绵绵的棉花包裹的刺团，看上去十分温柔，但是当你接纳它的时候，将会被它出其不意地伤害。 南宫雨低着头，默默地点了点。 “孩子……你，知道‘守望者’吗？”伍老板犹豫了一会，看上去是转变了想法，打算拐着弯和她谈话。 在那个词语从伍老板嘴里吐出来的时候，南宫雨的眼皮难以抑制地跳动了一下，虽然整个人还是缩成一团没有动静，但是眼皮的小动作已经出卖了她。 “我……”南宫雨吐词不清，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没事的，我不会伤害你的，真的。” 也不知南宫雨有没有听进去，只见她点了点头，伍老板便继续问话。 “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守望者’。” 这一回，南宫雨没有任何动静，看上去伍老板的猜测出错了。见此反应，伍老板似乎松了口气，打消了什么念头。 “好吧，那，你是不是见过……卫盾市天灾……” 刹那间，南宫雨再也沉不住气，仿佛是爆发了一般抬起头，惊恐地喘着粗气。在她的脸上写满了哀求，她显然不希望伍老板再继续说下去了。 紧接着，她看向那扇关上的门，若有若无地挪动着身体，似乎是想要往那边离开。 这个反应实在令人在意，不管是出于对她的警惕还是对她的关心，绝对不能让此时这样激动的她就这样跑出去。 于是，伍老板选择反身锁上了门。 “孩子，你冷静一下，别害怕，我没有任何敌意。”伍老板说着转回来，一脸坚定地看着南宫雨。 “不……求求你……让我离开……我不想……我不想伤害你……求求你让我走……” 南宫雨摇着头，颤抖着身体，看上去非常恐惧。而在她那缩成一团发抖的身影背后，在那一团影子里面，伍老板发现，仿佛有一个惊悚的东西，正紧紧盯着毫不知情的他…… 第一卷 城市里新来的客人 第六章 流浪的世界何处为家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姐姐……你说……我们真的可以有个新家吗？” “会的，我相信人们不会那么无情的，他们现在只是迫于生计，以后他们一定有能力帮助我们的。” 凄惨冰冷的月光洒在少女的脸上，仿佛结成薄霜，将这个无助的灵魂变得更加凄凉。 她微笑着，望着窗外，清澈的月色中，那些令她终生难忘的回忆碎片又一次浮现在眼前。 那辆翻倒的长途客车，无助的眼神，以及瞳孔中倒映的火光…… 那团火燃烧着，一直燃烧到了少女的内心。她曾经希望它熄灭，但是如今却依靠着它生存。 它不能熄灭了，它必须燃烧着，只有这样，她们才可以活下去。 “姐姐……不要害怕，我会一直保护你的。”妹妹从姐姐身后伸出手，投来了拥抱，“我相信你，我们会有新家的……爱你，姐姐……晚安……” 凄冷的月色，两个少女拥抱着，感受着对方的温暖，一点点地，随着梦，暂时前往了向往的世界。 “哪有这种人？要是她真的那么变态，早就把地球给炸了。如果真的是她所做的，那我也只愿意相信她是在逼迫下才会这么做的，如果对她好，她绝对不会变成那样。” 会议室里，市长轻轻用手指敲打着桌板，厉声反驳那位发出所谓的“重要消息”的议员，一脸不屑。 要问为何市长会突然这么生气，是因为议员所说的，对于“卫盾市”天灾的猜测。 据他所说，卫盾市天灾的产生原因，是一个拥有超自然力量的人，因为对城市的憎恨而摧毁了整个城市。 议员并没有提及那个憎恨的原因是什么，只说了拥有憎恨罢了。 “她现在是一个逃犯，在这个城市发现了疑似她的人的证据，就是那个被抓起来的虐童杀人犯。”当时的议员斩钉截铁地说道。 在警卫队等人到达虐童杀人犯家中时，原本以为会发生什么战斗，或者看见杀人犯被绑成麻花。然而，他们却看见那个杀人犯无拘无束地在房子里乱窜，一开始躲躲闪闪，最终像个疯子一样跪着求他们将他带走惩罚他。 被带回监狱的他，完全没有任何抵抗的想法，连审讯的人还没有问完问题就把事情全部都说出来了。 这种情况让他们非常在意，于是尝试询问原因。犹豫了很久，那个杀人犯最终还是第一次闭上了嘴，仿佛是做好了被严刑拷打的准备。 当然，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在审讯结束后，这个杀人犯便在监狱里睡着觉等候判决，值班的警卫正巡逻，突然就听见他发出一声尖叫。当警卫看见他时，他闭着眼睛，蛆虫般蜷缩着，浑身颤抖，随后便是无尽的碎语。 当时的画面，可以这么形容——他被一个不可名状的东西侵入了意识，那仿佛是古神传来的低语，令他无比疯狂。 这是前不久发生的事情，这一切实在太过于诡异。 在联系起那个“偶然”出现在杀人犯家附近的白发人和这个诡异的事件，以及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天灾后，议员以及议员的团队认为这个白发人有八成几率就是“卫盾市”天灾的制造者。 当然，这一切并不能就这么草草的确定。所以他们还翻阅了部分古代文献，以及一些传说。 在这里，有一个都市传说。 据说，有一种携带着不明力量的生命，可以读取他人心中所想，可以操控他人的意识，并且可以如同碾碎粉笔那样轻而易举地摧毁人类的意识。 这还没完，另一种超自然的力量，可以造成比“吵闹鬼现象”强数倍的影响。如果它发怒起来，楼房将会被它撕碎，大地将会裂开，云雾阴霾将会笼罩一切。 当然了，这些都是经历过并且活下来的人所看见的表象，实际上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联系起那个杀人犯的表现，他们所发现的白发人很可能拥有第一种力量。在“卫盾市”天灾时，人们的恐慌很明显是因为这股超自然的力量，而第二种力量的表现，要么就是还有另一个人，要么就是这个白发人还没有表现出来。 虽然推论了这么多，或许还是不能完全确定一定是真的，但是小心一点总不会错，所以议员决定向大家说出这些事，给大家一个警告。 听完了议员的警告，市长有些不太舒服。他并不是根本不相信议员的话，而是认为就这样把她当做犯人未免有些太绝对了，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随后，就出现了一开始市长所说的那些话。 与此同时，伍老板也回到了家，此时正尝试与南宫雨交谈。 气氛沉重得有些不正常，南宫雨那娇小的身躯后方，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巨大怪物正压着她，放肆地蹂躏她，令她痛苦不堪。 “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放心，不管你是谁，就算你是个罪犯我也能原谅你。有些事情，说出来要好受一些不是吗？” “我……没事……真的……没事……” 南宫雨低着头，根本不敢与伍老板对视。伍老板看得出她此时的心情，于是轻轻将手放在她头部两侧，慢慢地将她的头抬起来。 在对视的那一瞬间，一个略显诡异的感觉电流一般闪过他的脑海。从她的眼睛里，他看见了一个牢笼，无尽的黑暗笼罩着它，还有无数双手在抓着铁杆，愤怒地摇晃着牢笼。 而那个娇小的少女就在这个牢笼中，蜷缩着，仿佛因为泪水干涸而流着血泪。她的嘴一张一合，但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伍老板尝试走近她，在被她发现的那一瞬，那个本来应该如同棉花糖般柔软的声音变成了嘶哑的吼声：“求求你……救我……” 那一声叫喊令他汗毛直立，他想要拯救她，但是无论他怎么尝试都无法伤这个牢笼分毫。最终，一个如同棉絮般柔软的声音叫住了他。 他看见了另一个南宫雨，她扯着他的衣角，微笑着将他拉走。 “算了吧，没关系的……我……真的没事……” 回过神来，伍老板拍拍脑门，再看南宫雨时，她的表情已经变得像往常那样温暖…… 夜晚过去，空荡荡的街头不知何时充满了白色的身影，愤怒的呼喊络绎不绝，仿佛是革命者试图唤醒群众一般气势磅礴，又如同反乱分子一般愚昧无知。 白色的海浪扫过，车辆被砸坏，行人被打伤，店铺变得面目全非。 许多人都能感觉到，一夜之间，这个街道不再是平时的那个熟悉的街道了。 这一天，南宫雨又一次独自到了大街上。她的心情似乎很好，昨晚的事情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又或者她是被什么东西洗脑而忘却了。 随着她渐渐前行，周围的景色发生了变化，当她决定停下脚步时，她已经深处白发人游行大队打砸过的范围内了。 “似曾相识的景色。” 南宫雨自言自语着，继续走着路。忽然，一阵小声的哭喊传入了南宫雨的耳朵，听清楚那是个男孩的哭喊后，她仿佛是拥有雷达一般径直朝着声源方向跑去。 跑过几个拐角，南宫雨发现了地上的男孩。他满身血迹，正努力压着肚子上的伤口，一条腿也被钝器打得变形，哭得声音都嘶哑了。 南宫雨毫不犹豫地走过去，轻轻地俯下身，微笑着看着他。 “别怕，等一下就不疼了。” 看着男孩的伤口奇迹般的迅速恢复，南宫雨皱了皱眉，忽然感觉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这是……”男孩活动了一下手脚，“是你做的吗……” 听着这个回答，南宫雨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她想起自己在不久之前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对话和现在一模一样。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梦里的男孩知道她的一切。 “等等……小姐姐不会是……”男孩说着偏着脑袋，仔细地观察了她一下，“啊！是你！” 南宫雨一惊，打了个踉跄，靠在了墙上。 “是那个……”男孩开心地笑着。 “不是的……” “……我偷包子被打断腿后来救我的那个小姐姐！” “诶……” 男孩的话让南宫雨顿时找不着北，她记得那明明是一场梦，难道说现在也是在做梦？ “姐姐不记得了吗？对哦……那一天小姐姐看起来不太正常，救了我之后和我说了几句话突然就自言自语，怎么叫都叫不住，没多久就跑掉了。”男孩说着低下了头，“小姐姐是有什么心病吗？” “有……有吗……”南宫雨摸着脑门，努力回想着那天的事情，但是无论怎么回忆，最终她都感觉那只是一场梦。 过了几秒钟，一个声音仿佛是看不下去一般在南宫雨脑内响起，它告诉南宫雨那天的一切，努力让她回想起来。 是的，这件事确实发生过，那是在她刚刚来到这个城市，还没有遇见伍老板的时候。那时候的她没有钱，身上的衣服还是破破烂烂的，在人群中既渺小又显眼。 她在闲逛时无意间看见一个拿着铁棍的男人满脸怒火地从一个小巷子里走出来。出于好奇，南宫雨走进小巷，发现了受伤的男孩。 之后，她救了他，但是和梦中不一样，她没有给他什么食物，反而是男孩打开外套隔层，拿出一个包子给她。 那是男孩偷到的，本来是准备当晚餐，可看南宫雨也是个流浪汉，出于报恩，他决定分享一个。 仔细的回想片刻，南宫雨终于想起了确有其事。不过，那场梦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噩梦，因为在之后她所看见的东西和梦中一模一样。 她所看见的是幻觉没错，而就是因为那个幻觉，男孩才会说南宫雨在和他聊了几句后就自言自语。 “小姐姐？你不会又要那样了吧……难道说这是你救我的代价？”男孩在南宫雨面前晃着手。 “没没没……没事……那个……说不太清楚……不过和你所说的‘代价’到有些类似啦……” 灰色的人流不断前行，一丝孤寂和伤感随着城市的喧嚣弥漫着。 吵闹的街头，寒风吹过，麻木的行人时不时转过脸看向路边的少女和男孩，随后立刻转回去。 经过一段时间的谈话，男孩已经和南宫雨认识了。不久之前，白发人游行队伍经过，因为他不愿意加入他们，并且在他们面前帮着黑发人说话，所以他遭到了围殴。 这个男孩叫做李任辉，据他所说，他是因为出了点意外之后无意中来到了这个世界。 而关于那个意外，他一口说是被车撞，一口说是不小心摔下了楼梯，似乎是不想提及所以一直在变化。 听完这些话，南宫雨笑着说了句：“你这是出了多少意外啊哈哈……” 男孩附和着笑了笑，低下了头，看上去很忧郁。 微风，跟着时间静悄悄地走过，沉默的世界里，男孩的心又一次压抑了起来。 “小姐姐……我和你说些事情，你不要笑话我啊……” “怎么会呢？”南宫雨微笑着投来信任的眼光，“你说吧。” “那就好……小姐姐，我在这里生活了这段时间，我感觉，我原本应该待着的世界真是太美好了。” 南宫雨听完立即忍不住笑出声，她不是在嘲笑他，实际上她也不知她为什么要笑。 “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开始珍惜自己在那边世界的时光了啊。”南宫雨歪着头笑道。 “我……但是我……还是有些难以面对我的生活……我……其实我会到这里来……” 男孩的声音戛然而止，南宫雨疑惑地看着他，只见他张着嘴半天吐不出一句话，犹犹豫豫的样子莫名有点南宫雨的影子。 不过实际上，两人经历的人生或许是不可比的，男孩绝对没有南宫雨经历的多。在男孩的眼睛里，南宫雨仿佛可以看见他经历的一切。 亲人的不管不顾，同学的威压陷害，以及老师的误会…… 忽然，南宫雨会心一笑，轻轻地用手肘戳了戳男孩的腰，语气变得格外温柔，颇有一股长辈的风范： “你是不是很迷茫，很犹豫，感觉很孤独？那么你这样想想怎么样？ 你的身体一直在不懈的运作，即使你再怎么自负，它都站在自己的岗位上。当你割开了手腕，鲜血沿着手肘流下的时候，你的身体一直在尝试修复伤口，它一直在坚持试图让你活下去。 这不是很悲哀的事情吗？或许你想说，身体器官什么的所做所为都是它天生的，这样说没有任何意义，这么想就错了。 有些人，就是你的免疫系统，他们在你心灵受伤的时候给予你安慰，一直试图用微小的力量拯救你。他们绝对存在，只是你没有发现。但是，如果你真的觉得没有的话…… 那我就作为你的免疫系统，帮助你修复你的心灵，怎么样？” 这番话让男孩愣住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因为他感觉南宫雨已经看穿了他的心。不过，他仍然决定继续隐瞒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只是愿意倾诉其他的不快。 “真的……吗？”男孩吞吞吐吐地说着，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南宫雨十分坚定地点着头。 吵闹又安静的街头，白发的少女倾听着男孩如同下雨般的倾诉，如同一个温柔的天使，在灰暗中散发着唯一的光彩。 忽然，一个男人走过，余光注意到了这一幕，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继续向前走了几步。直到确定自己已经走出他们的视野范围后，他便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照片，对比了一下。 在他对比完照片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恐惧。男人一愣，默默地拿出了手机。 “情报没错，找到了……绝对是她……” 第一卷 城市里新来的客人 第七章 人群中的守护者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你一个人承受这么多，真的好吗？” 黑暗而寂静的夜，少女与孤独作伴，在银白色的月光下，那白色的长发更加显眼。疑问的声音落下，她终于从沉默中脱离出来。 “我没有选择，她为我做的太多了，这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然后，我就做你们所说的‘守望者’，守护这个世界，直到她的再次到来。” 片刻后，疑问的声音又一次从黑暗中传来。 “再见到她，你该怎么面对她？你现在可是白发人……” “那就不要正面看见她，默默地守护她，把她送回去也好。” 这句话让疑问的声音变得有些焦急。 “可是这样的话，她最爱的姐姐，不就再也看不见了吗？” “……”少女沉默着，缓缓转过身，任月光洒在她那忧愁的脸上，“她可以自己好好地活下去的，我相信……大概吧……” 突然间，那个疑问的声音爆发出一阵嘲笑。随即，另一个比少女稍高的，染着略带蓝色的黑发的少女从黑暗中走出来。 “喂，我可爱的小雨，你认真的？” “我现在看上去是在开玩笑吗？” 话音刚落，走出黑暗的少女又一次笑起来，并且慢慢地转过身。 “但愿你不要后悔。” 说罢，她的身影便消失于黑暗，只留下淡淡的月光和微风，依然陪伴着白发的少女。忽然，一阵光芒渐渐掩盖周围的一切，少女再次睁开眼睛，终于注意到这只是一场梦。 不过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回忆。 她确实曾经和另一个少女说过这些话，只不过在经历了之后的事情之后，她失去了初心，早就忘记了她自己所说的话。而今天，她准备要再一次拾起它。 “我不会后悔的……” 从南宫雨被伍老板收留已经过去一个星期，在这短短的一个星期里，几个诡异的事件频频发生。 第一起，是执法者接到报警电话后赶到现场，发现那个虐童杀人犯变得疯疯癫癫，最后狱中自杀。第二起，是一个男人从百货大楼撞破窗户跳下，当场毙命，经过确认，他是一个亡国的间谍……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小事件，比如有人看见一面墙突然破碎，眨眼间又恢复了原样。还有一些被殴打的，几乎要气绝的人，最后奇迹般地轻松被挽救回来…… 对此，人们众说纷纭，还有人提出了一个假说——会不会是有个超自然的力量在保护他们。少数人相信了这个说法，在他们之中，有的开心，因为有个超自然的力量在保护他们。也有人担心，因为那个超自然的力量不知道是敌是友，也不知道那个力量的目的是什么。 “你火了。”一个声音在白发少女的脑中响起。 “……”听着那个脑中的声音的话，少女叹了口气，“这样的话，我必须沉默一段时间，绝对不能火起来。” 吵闹的城市在少女的世界里安静得出奇。沉寂的空气中，一股不详的危机感冲开层层的吵闹，瞬间充满了少女的内心。 少女感到一丝不对劲，放眼张望，不远处的一条马路上，她发现一辆车走走停停左摇右摆，看上去有些奇怪。 很明显，酒驾。 摇摇晃晃倒没什么，只希望不要撞到人就行了。少女如此想着，然而，几秒钟后，一个小女孩跑到了人行道上。 刹那间，那辆车立即如同疯牛一般冲了过去。那个年幼的小女孩因为无意间闯了红灯，所以周围根本没人。 “你讲真的？”那个声音又一次在少女脑中响起。 “嘁……” 突然，一个男人从人群中冲向那个吓呆了的女孩。但是，在他碰到女孩的那一刻，车子已经近在咫尺。 推开女孩是不可能了，他毫不犹豫地用身体护住女孩，这样至少女孩可以少受很多伤害。于是，沉默的世界中传来“哐”的一声巨响，几滴鲜血悄然落地。 许多人停下脚步，有的惊恐地看向那边，有的仿佛是麻木了一般毫不动容……不管怎样，他们无一例外地停顿了一下。 人群开始骚动，有的人走到那辆车前面，看着蜷缩在车子前面的男人。 “他没事吧？” “好像……没事？” 一个路人试图触碰男人，男人则悄悄地抬起头开始张望。 那一刻，世界十分安静，男人看着周围人的样子，差点认为自己已经变成了鬼，人们只能看见地上的尸体。 “他没事！” 一声惊呼过后，人们开始鼓掌，一时间，寂静的街头充满了令人兴奋的气息。他们不由自主地开始祝福面前这个救下女孩的“英雄”，虽然他们不理解为什么男人会一点事都没有。 “好了，走吧，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白色的身影于人群中远离，只有几点血迹追随着留下一条痕迹。 “查出来了吗？” 几个小时后，在一个安静的实验室里，不久前救了那个小女孩的男人站在翻找资料的研究员身边，看他抬起了头，于是开始急切地发问。 徒手挡车，这怎么想都不可能，并且作为当事人，这个男人更加清楚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开始私自调查这件事，目的绝对不只是想让自己安心。 这个男人是一个抵抗亡国的自卫组织旗下，一个执法分部“警卫队”的队长。当时他只是碰巧在那等红灯，见到那个女孩马上要面临危险，他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并且已经做好了被撞死的准备。 然而，当他心意已决地抱着女孩，车子已经贴到身前的那一刻，他只感觉到车子像个调皮的小狗一般蹭了他一下，随后立即停了下来。 事后，人们问他是怎么做到的，他闭口不言。甚至还有人猜测，那个正在保护城市的神秘力量就来自于他。如果那个力量真的来自于他的话，那人们就不用害怕了，因为他们都信任他。 搪塞过众人的疑问，男人走出人群，忽然感觉余光里有个白色的东西在晃动，于是看向那边。 那是个十分娇小的背影，在他看见的那一刻就消失在街角。 然而这还没完，他又注意到那个身影走过的路面上，有一条鲜血组成的痕迹，从这边开始由密集到稀疏。 出于直觉，男人决定采一点样本回去。 “嗯，血迹的主人叫做白楠雨，在卫盾市登记过。”研究员说着皱了皱眉，忽然又看向询问的男人，“她曾经是卫盾市的居民。” 那短短的几句话仿佛是钩锁一般勾起了男人的心，既然她曾经是卫盾市的居民，那么她很可能见识过天灾，很可能是一个幸存者。 “我们要上报吗？” “不，别太张扬，这件事一定不简单……”男人深思熟虑后，继续说道，“我们先把它告诉可以相信的人就好。” “谁？” “市长。” 夜晚悄然降临，黑暗之中，仿佛有无数不明的东西正在蠕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那些东西尽数跑散，留下了一条狭长的道路 南宫雨快步行走着，仿佛是在逃避某个东西的追击。然而，刚刚走过转角，一个黑影野兽般窜出来，将她摁在墙上锁住双手。 定睛一看，那果然是她心中猜测的那个人。 “你别再纠缠我啦！放手！”南宫雨叫到。 “不，除非你冷静下来。”那个声音用挑衅般的语气说道。 南宫雨挣扎着，努力扭动身体和手臂，那个样子像极了被家长捉住的熊孩子，最终因为力气不够大怎么挣扎都只是让那个人心中一阵窃喜。 挣扎了半天，那个人仿佛是镣铐一般不动如山。南宫雨愤愤地咬着牙，猛地一脚踢向那个人的胯下，但是那个人只是稍微躲了一下便继续锁着南宫雨。 “喂喂喂！虽然我也是女孩子但是踢中也不是开玩笑的啊！”那个人叫到。 挣扎无用，踢裆没中，南宫雨又打地鼠般开始踩那个人的脚，但是怎么都只是像气得跺脚一般踩空。这一阵折腾，南宫雨急出了眼泪，嘴里一直发出愤恨的声音，但是怎么也让人害怕不起来。 看着那个人的笑颜，南宫雨忽然像是在嚼着什么，眼神变得更加愤恨起来。 “哎哎哎，你别嚼舌啊，很疼的。”那个人再次叫到。 听着她的警告，南宫雨依然在试图咬着自己的舌头，最终还是因为受不了疼痛还没咬伤舌头就放弃了。 “嘶——好痛……”南宫雨皱着眉头。 “早和你说了。”那个人说着放开了南宫雨，“好了好了放开你了，但是你别……我去……” 在那个人放开南宫雨的一瞬间，南宫雨便如同鲤鱼一般窜走，消失在远处。虽然跑远了，但是南宫雨很清楚，她绝对没有那么容易甩掉那个人的。 果不其然，在一个单元楼前，那个人靠着墙等候已久了。 “哟！又见面了！” 南宫雨用一种厌恶的眼神看着她，随后插着腰，信心满满地说道：“无所谓，随你追吧，我到家了！” 那个人摇着头，也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忽然举起手，打了个响指。在南宫雨还一脸茫然的时候，一个男人娴熟地从黑暗中捂住了南宫雨的嘴，将她拖进了小巷里。 在一天的劳累之后，回家的感觉或许是最棒的，这对于市长也是如此。 在那个不明的人和南宫雨纠缠的同时，市长也忙完了这一天的事情。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大街上早已很难看见行人，连那些车辆也零零散散了。 走进居民区，大部分的房子都亮着灯，街道上就连老鼠都在自由自在地乱跑。 这是许多个月一来的第一次回家休息，回到家后该做什么呢？市长努力清空脑子里那些繁杂的事物，去想今天晚上该做什么。 想做又不能做的事情太多了，把上个月买的没时间玩的游戏玩一下？把上个礼拜说好和朋友一起去看，最终因为事务而放鸽子的电影看了？还是听着纯音乐，把家里那一大堆没看的书看了？ 思索间，一股不详的感觉如同针扎一般让他警觉起来，不由自主地停止思考。正当他想要四处张望的一瞬间，他感觉到脑袋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随后眼前便被什么蒙住了。 “……拜托你啦……我们真的是想要帮你，你不能就这样坐视不理啊……对他们来说，你是最能威胁到他们的……” 纠缠南宫雨的那个人还在苦口婆心地说着，但是南宫雨却丝毫没有听进去半句话。南宫雨深吸一口气，刚想说话，却和那个人一起感觉到了什么，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再看到市长这边，几个白发人暴徒抓住了市长，因为他不断挣扎，所以受到了暴徒的围殴。 市长原本是可以做专车回家，但是他执意要自己走路，所以被暴徒有机可乘。其他官员警告过他，他对市民的信任可能真的有些太过了。 一阵寒风吹过，诡异的寒冷随即深入了每一个暴徒的脊背，但是他们只是觉得是天气转凉的原因，收紧衣服便继续围殴。 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正在悄悄到来的危机。 白色的身影慢慢地走向他们，一股隐藏的，诡异的杀意正弥漫着。她举起手，轻抚墙壁，四根手指随着她的前行留下了不等的四条血液组成的痕迹。在她最后一根手指离开墙壁的一瞬间，她手掌坚定地一握，整个墙壁转瞬间支离破碎。 暴徒注意到了这个白色的身影，但是在他们看见的同时，那个身影握着的右手一挥，无数墙壁的碎片如同蜂群般袭来。那一阵暴雨般的攻击，将暴徒弹飞臭虫般轻易地推到墙上，当场昏死过去。 随后，碎片飞回原来的地方，整面墙仿佛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恢复原样，就连刚刚的血迹都不见踪影。 当市长摘下蒙着头的布袋时，一切已经结束了，他所看见的，只是黑暗之中，有一个白色的身影渐渐离去。 第一卷 城市里新来的客人 第八章 隔世所爱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我曾经有个妹妹，特别可爱的妹妹。” 拂面的微风，扬起了少女心中的往事。迎着书店微微的灯光，在她的世界里，时间仿佛回到那些温暖甜蜜的日子。 少女努力回想着，最终沉浸在甜蜜的回忆中，无神的双眼亮起了光。 “她总爱嘲笑我，愚弄我，然后又像只小猫一样来磨我，求我原谅。” 回忆的碎片中，少女抓住了一块，在那块碎片里，短发少女的面目让她身临其境。 妹妹用那娇小可爱的身体蹭着愤怒的姐姐，令姐姐实在难以责备。 那双大大的眼睛里，一股祈求满溢出来。它深入了姐姐的内心，让她感觉说出任何一句狠话都会背负深深的罪恶感。 “当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她总是不顾一切地挡在我面前。当我难受的时候，她总是急的坐立不安，真是的……其实看见她那样我也会很难受的啊……这不是死循环嘛……” 少女回过神，因为完全沉浸在刚刚的温馨中，所以笑得十分开心。 “所以……你是想要找到妹妹吗……我是应该祝你能够找到，还是应该希望你永远不要找到呢……” 伍老板记录完今日的事件，慢慢地合上日记。刚刚那一切，是南宫雨在书店和他聊天时所讲的。 昏黄的灯光下，苍老的身影弓着身躯，今天，他又一次得知了一个令人坐立难安的故事。 “上天为什么总是如此地不公，她是黑发人，而她却偏偏变成了白发人……” 伍老板一愣，目光仿佛是被一股引力拉走，投到了一张黑白照片上。 “就像我一样……” 距市长遇袭已经过去了两天，这起事件受到黑湖市高层的高度关注。他们没有走漏市长遇袭的消息，并且决定强制让市长坐伪装成普通出租车的专车回家。 在这两天里，警卫队也开始暗中调查名叫“白楠雨”的少女的下落。 虽然她并没有做坏事，并且是在暗中帮助他人，但是她这样神出鬼没并且带着不明的力量，实在令人不安。他们认为，必须找到她，确认一下才能安心。 然而，警卫队再怎么调查，那个神秘的白发少女却总是躲躲藏藏，最多也只是看见了一个背影。 又一个午后，南宫雨又一次来到了伍老板的书店。 悄悄地推开门，伴随着轻盈的脚步，南宫雨像往常一样走到了柜台后。但是，当她看见伍老板的脸的那一刻，她发觉有些不对劲。 “回来了啊。” 面对伍老板十分平常的问候，南宫雨试图打消自己心中的念头，微笑着应了一句。 看着伍老板的样子，南宫雨很明显的感觉到他有什么话想说，却又因为什么原因，那句话一直哽在喉咙里。 不知他是在疑虑什么。 怕说出那句话会惹上祸患？怕说出来会伤害到南宫雨？还是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思来想去，伍老板还是选择像平时那样和南宫雨唠唠家常。 看见伍老板又要开始讲故事了，南宫雨立马乖巧地坐下，像一个正在学习的孩子般端正。 像伍老板这样饱经风霜的人，最喜欢和别人分享自己的故事，也很享受别人分享的故事。不管那是美好的回忆，还是难以启齿的错事，他都会接受。 在书店的柜台抽屉里，有一张全家福。空闲时间，伍老板就会将它拿出来。看着上面那些开心的面目，伍老板也渐渐被那封存在照片上的和谐感染，露出欣慰的微笑。 此时，伍老板又一次拿出了它，随即又如同家人一般坐到南宫雨身边，跟她一起看着照片。 “他们，是我的家人，当时的我还是个刚刚成家不久的青年……” 伍老板慢条斯理地讲着，在南宫雨的脑中，伍老板的话仿佛编制成了一个个画面，组成了一个温暖的老电影。 那满载着朴素艰苦，还有欢乐和谐的时代，在伍老板的话语里细致的展现出来。 他家原本是农民，为了供他上学，他父母卖掉了家里的牛，自己亲自耕田。 他的母亲很严厉，一直期盼着他可以功成名就，光宗耀祖——但是他只是想做一个平凡的人，比如，一个书店老板。 这不是什么歪门邪道，而且父亲也比起当时的其他父母要开放的多，所以他父亲很支持他。 之后的生活不尽人意，他被迫走上社会，平凡的人倒是当上了，但是他也没有什么成就。 直到他在成家之后，步入中年，开始渐渐念旧，从一个年轻气盛的青年变成稳重的中年人后，他终于开始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个生活，一直持续到他因为意外到达了这个世界。 “这张照片，是和我一起来的，我一直珍藏着它。”伍老板说着微笑着看向一脸诧异的南宫雨，“没错，我和你一样，所以，你可以相信我，孩子。” 听着伍老板这句话，南宫雨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胸口，扯着脖子上的一根红线，从衣服里拉出一块蓝色的吊坠。 那是一块很美丽的吊坠，南宫雨认为它本该属于另一个人，但是她却“送给”了南宫雨。是的，这块吊坠是随着南宫雨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 “那你能说说……你来的那一天……是什么样的吗……”南宫雨努力露出微笑，但是最终还是变得心情有些沉重。 “当时，我躺在病床上，我眼前的情景记忆犹新…… 我记得很清楚，他们都围在我身边，有的哭有的努力微笑。那算是我自从成家后最幸福的一天，所有人都来了，就连我日思夜想的儿子也放弃了可以得到奖金的那一天工作跑了回来。 我不记得当时他们说了什么，太模糊了，但是我记得……窗外那光，越来越亮，就像天堂在召唤我一样。 我不禁想着，奋斗了一辈子，也总算是快要走到头了。” 伍老板顿了顿，笑了起来：“但是我告诉他们，放心，我会坚持下去的，我总有一天会再和你们见面的，不要悲伤。” 伍老板的话又一次在南宫雨脑中编织成画，但是它渐渐地发生了变化，变成了深藏在南宫雨脑中的另一个画面。 “病床……吗……” 早在听见“病床”两字的那一刻，南宫雨那晶莹的双眼似乎就已经映照出了一副画面。 短发的少女躺在病床上，那滴滴答答的声响正替这个顽强的生命诉说。每一分每一秒，它都牵动着病床旁的少女的心。 那不绝的滴声回荡在耳边，少女用心听着，似乎是在倾听着她生命的回响，又似乎是生怕它停止。 看着短发少女此时的样貌，一股决心充满了她。 她有个目标，不管怎么样，她必须要让她醒过来，让她活下去。就算此时突然蹦出一个恶魔，要拿她的灵魂去交换短发少女的生命，她也丝毫不会犹豫。 毕竟那可是她深爱着，也深爱着她的人啊。 “不要放弃希望……姐姐……我会好起来的……也希望姐姐，千万要等我……我们还要一起生活不是吗？” 短发少女的微笑化作一股暖流，激励着她，令她冰冷坚硬的心化成温暖的棉絮。 “是啊……我们会得救的，亲爱的妹妹……” 微笑悄悄地爬上南宫雨的嘴角，又悄悄地淡去。在伍老板有些惊讶的目光下，南宫雨感到脸颊有点痒，轻轻地抹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已经哭了。 伍老板笑着耸了耸肩，轻轻地抚摸着南宫雨的头，欲言又止。 “自从我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了很多年，虽然我嘴上说着不在乎这些，实际上我一直很牵挂着他们。”伍老板又一次看向照片，摸着那张略微发黄的老照片，“毕竟他们是我的家人，陪伴了我那么多年。想起在我来到这里的那天，他们看着我的样子，我真的非常心疼。” “那么，你会选择在这里开一个书店，就是为了等他们吗？”南宫雨说着又一次抹了抹眼睛。 伍老板微笑着点点头：“是的，没错。其实我会收留流浪汉，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我不喜欢一个人，想要有人说说话罢了……” “唉哟，你这个店子生意挺好啊。” 突如其来的一声嚣张的叫喊瞬间打破了书店的安宁，扰乱了方才的和谐，他们用不着抬头就能知道他们是谁。 看着面目狰狞的流氓，伍老板丝毫没有犹豫，站起来拿出收银机里的钱，如数给了这群闯入者。 数完钱，确认了数量正确，他们便二话不说地离开了。 南宫雨全程愣在原地，她觉得，会这么配合地交出自己血汗钱，伍老板曾经肯定是有过无以言喻的经历。所以他才会特别珍惜此时的生活，毫不犹豫交出“保护费”。 当引擎声响起的那一刻，书店内所有紧张的心都放松下来。 “伍老板……他们是……谁？” “被裁员的前治安队成员……”伍老板说着看向南宫雨，却注意到她手上的伤口，“你受伤了，怎么弄的……” 说罢，疑惑的伍老板拿出医药箱，却遭到了南宫雨的拒绝。南宫雨告诉伍老板，她只需要一块创可贴就好。 “伍老板……你说他们是前治安队……那是什么意思……” 面对南宫雨的疑问，伍老板无奈地摇着头，即使他一言不发，南宫雨也能从他的脸上看见答案。 曾经的治安队，在人们的眼里如同亲人一般和善，他们甚至会付出自己的工资去帮助那些贫苦的流浪汉。在那个时候，人们听到“治安队”这个名字都会激动万分。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个事件彻底改变了他们。 贪婪的人越来越多，自私的人越来越多，愿意奉献的人渐渐变成了曾经流离失所的人，整支队伍潜移默化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人们开始思念曾经的治安队，不管是愿意回报的人，还是自私的人都一样。 但是，那个治安队早已没落。或许现在你走在街上，路边突然扑过来向你讨饭的，就是曾经的治安队队员。或许那些时候那些压榨人民的，令人作呕的治安队队员，曾经也是那个朴素的治安队的一员。 随后，曾经的治安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重新整改后，它变得理性起来，只关注职位必要的一切。当然，对人们的亲爱是肯定保存着的，但是他们已经不再是那个曾经的治安队了。 “伍老板，我买一本书。” 一个男青年走到柜台前，将书本放在柜台上。 那是一本很贵的书，折扣之后也要258元，但是那个男青年拒绝折扣，将360元放在柜台上转身就走。 在这个书店里，这是很普遍的现象，每当伍老板被压榨之后，很多平时犹豫要不要买书的顾客总是会毫不犹豫地购买书籍，即使那本书已经看了好几遍。 因为他们都不希望这个书店会消失，他们对它的感情就像家一样。 伍老板很明白他们的意思，反正这是正当交易，他便没有说什么。直到他拿到钱再次打开收银机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看着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的收银机，他总感觉哪里有什么不对，但是他皱着眉头，始终无法想到是什么不对。 “伍老板？怎么了？为什么你愣住不动了？” 南宫雨看伍老板愣了半天没有动静，于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这一问，伍老板立马想到了什么，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看向身后的南宫雨。 仅仅是几秒钟的对视，南宫雨似乎也看明白了伍老板眼神中的怀疑，但是她仍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收拾好收银机，伍老板再一次坐到南宫雨身边，这次，他突然说起另一个有些敏感的话题：“孩子，你知道吗，市长不久前遇袭了。” 伍老板刻意压着声音，似乎是怕别人听见，但是在南宫雨眼里看来总感觉还有些别的意思。话音入耳的那一刻，伍老板注意到南宫雨的表情十分僵硬，随后又故意装作很惊讶的样子。 “啊？是……是吗，很严重吗……”南宫雨顿了顿，忽然感觉有些不对，“等等……伍老板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起这个……这应该是一个敏感话题……还有……你怎么知道的……” 伍老板会心一笑，似乎确认了些什么，随后缓缓地站起来，神秘地留下最后一句话： “今天晚上十二点半，我在这个书店等你，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第一卷 城市里新来的客人 第九章 城市里的守望者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或许在夜空中，每一颗星星都是一个生命。他们如此渺小，又如此众多，如此微弱，却又如此闪耀。 望着无边无际的夜空，幼小的心灵思考着，幻想着。无尽的思绪在她的脑中翻涌，忽然间，一个熟悉的面目闪过她的脑海，转瞬间，一股强烈的渴望盖过了一切。 就算是女孩，也可以做一个英雄吧！但是我不能保护这个世界，如果我只保护一个人的话，我算不算是英雄呢？ 也算吧，能够守护好一个人，我就是一个英雄。 “对！我要做姐姐的英雄，保护姐姐。” 短发少女自言自语着，看着手中翠绿的吊坠，一股决心充满了内心。她轻轻举起吊坠，在月光下，吊坠似乎发着淡淡的光。 那个光，就像她心中的渴望，黯淡却又顽强。 “当然，如果以后能力足够的话，光保护姐姐是不够的，我会保护姐姐所在的世界。这样，姐姐才能更好的生活。” 这是她的执念，来自一个弱不禁风的孩子的执念，如今，她的执念已经感染了那个被她保护着的人。 在短发少女自言自语的时候，躺在床上装睡的姐姐听的一清二楚。她不禁傲娇地翻了个白眼，并且在心中暗骂了一句“笨蛋”。 “我们还能再见吗？继承你的执念，这个世界，姐姐一直有在守护哦……” 白发少女坐在窗边，坐在和当时的短发少女一样的位置，一样望着天空，一样举起了那块蓝色的吊坠。 那一刻，她们的心，仿佛又一次连到一起…… 一天之前，伍老板接到了一个信件。当他看到信件的那一刻，他便会心一笑，知道了是谁寄的，也知道寄这封信是为了什么。 这封信来自一个位高权重却和蔼可亲的人，就是这个城市的管理者，市长。市长其实和伍老板是好朋友，这事说起来有些长远，所以暂且不提。 熟悉的餐馆，熟悉的那一号座位，以及熟悉的服务生。伍老板到了那个平日里会面的地方，静静地等待。 过了几分钟，市长十分准时地赶到。这个时候，市长或许不该叫做市长，伍老板更喜欢叫他老余。 老余一坐下，立即就开始说出正题。 “我昨晚被袭击了。” 伍老板看起来并不是特别惊讶，毕竟市长这个职位在这里本身就很危险。 “不过这不是重点……”老余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我似乎遇到了‘守望者’，她救了我。” “她……你看见她的长相了吗？” 老余点点头，又摇摇头，思考了片刻后说道：“她是个白发人，穿着蓝色的连衣裙，当时的她手臂上看上去被割伤，手腕到手掌都是血迹……” 听着老余的描述，伍老板越听越觉得熟悉，甚至脑子里都出现了她的长相。 “我……可能认识她……” 她的事情，市长早有耳闻，只是当时只是知道她是个流浪汉罢了。 “你能肯定一定是她吗？”市长用食指敲敲桌子。 面对市长的疑问，伍老板也犹豫不决，但是他总有一种感觉一直在告诉伍老板，市长所说的那个女孩就是她。 “不管怎么样，你最好还是多注意一下她，她肯定不简单。” 在这些谈话过后，他们又开始唠嗑起了家常，饭菜不知不觉上了桌，又不知不觉被他们吃完。当他们决定要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回到家的伍老板思考了一夜，最终是在桌子前睡下的。 他一直在犹豫着该怎么说出那些话，或许你会认为，不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疑问嘛。实际上伍老板之所以会犹豫，是因为她总是尝试着隐藏自己，并且每次将要提到相关的事情时都会表现出十足的焦虑和恐惧。 她应该不是普普通通的想要隐藏自己做个民间英雄，那种恐惧就像一个罪犯要被拆穿了一般强烈，她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伍老板的犹豫，一直持续到了后一天，也就是上一章所述的，南宫雨再一次到达书店的时候。没错，伍老板奇怪的眼神并不是南宫雨的错觉。 在治安队来过之前伍老板原本并不决定让南宫雨看午夜要给她看的那个东西，但是当他站到收银机前时，突然还是觉得需要说出来为好。收银机里的百元现金刚刚全都给了那群流氓，然而此时出乎意料——收银机的钱一分没少。 再想到刚刚南宫雨的伤口，以及市长所描述的救了他的白发少女，伍老板终于还是决定说出来。 当世界渐渐进入休憩，只有黯淡的月光在维持着世界的光辉之时，南宫雨应邀来到了书店。 十二点半，一分钟没多一分钟没少。 几乎所有的建筑都已经黯淡于夜幕之下，唯有书店仍然灯火通明，在这个黑暗的城市里如同黑暗中的蜡烛般显眼。 “伍老板……叫我来……是要做什么？” 娇小的身影推开门，兔子一般溜到伍老板身边，弄得他有些措手不及。整理了一下书籍，伍老板便拿出一片钥匙，走向身后的书柜。 “跟我来。” 在柜台后方有一个书柜，在书柜后是一个厕所。但是有心的人很容易看出来，在厕所里面背靠书柜的那一面墙壁，与书柜的背面还有一个小空间。 南宫雨也注意到过，但是随即便无视了。 这个小空间的秘密，在今天被解开了。伍老板在书柜里寻找着什么，随后将那片钥匙插进去，一扭，再一拉书柜，一个向下的楼梯出现在他们眼前。 原来这个书柜是个暗门，南宫雨顿时感觉伍老板不简单，但是仍然保持着三分戒心。 “来吧。” 伍老板打开手电筒，带头走了下去。刹那间，刚刚还灯火通明的书店一片漆黑，南宫雨吓得惊慌的小声叫着，要不是伍老板反过身用手电筒照着南宫雨，她可能就以为自己失明了。 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许是伍老板触动了什么机关，从他微笑着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来。毕竟刚刚南宫雨的样子实在太滑稽可爱了，伍老板实在忍不住笑。 “这底下有什么……” 南宫雨边说边四处张望着，下了大概两层楼的距离，她发现这一路连蜘蛛网都没有几个，看来有人经常来这里。 终于到了底，伍老板打开一扇铁门，将南宫雨带进去后关上了。 “这里到底……呀！”正当南宫雨手足无措地在摸黑的时候，灯光突然亮起，“伍老板，开灯前不能先和我说一声吗？” “啊……抱歉，是应该的说一声的，刚刚想事情去了。” 当眼睛渐渐适应了周围的亮度，南宫雨发现这里的灯光并不是特别的亮。稍微观察了一下，这里看上去是一个地下藏书间，但是很多书的书名看上去都是人名。 “这些书，每一个都代表着一个人，他们都是英雄。”伍老板随意抽出了一本，语气十分悲伤地说道，“你知道黑湖市的血海事件吗？” “血海事件”，那是在很多年以前的发生在黑湖市的事件。在那起事件中，整个黑湖市几乎被“亡国”屠城，最终是因为不明原因，黑湖市的极少部分人存活了下来。 而伍老板，也是其中之一。 在那次事件过后，整个黑湖市变成了“血湖市”，无论你走到哪，血腥的气息总是会笼罩着你。那一个个令人心寒的尸体，一幕幕凄凉的景象，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人们心里。 待黑湖市开始好转之时，伍老板想到将当时敢于和亡国对抗的人的事迹都记录下来，只要是人们还记得的都记下来。 在这些故事中，即使有的是编的，但是八成都是真实的。 而令人痛心的是，在这些书籍中，有一个让人难以相信的事实——这里代表一个人的书籍，百分之六十都是一些孩子，和一些有着大好前途的年轻人。 他们从来就不该被卷入这样的纷争，他们应该活在一个美好的世界中才对。 每当想到这里，伍老板总是悲叹万分，他知道这些孩子是为什么而死的，但是他当时却什么也做不了。 “当然了，我要给你看的当然不只是这个。” 伍老板拿出了一个徽章，轻轻地在南宫雨面前晃了晃，顿时，南宫雨连呼吸都停顿了一下。她认得那个徽章，那是她知道的一个组织的旧徽章。 那个组织的名字叫做“坏孩子联盟”。 或许你在看见这个名字的时候会笑出声：什么奇葩幼稚的名字。但是当你得知了这个名字背后的故事后，你可能就不会这么想了，因为最初组成组织的这些“坏孩子”，用他们年轻的生命铸就了黑湖市的未来。 他们早就牺牲了。 在他们牺牲之前，他们的家长可能真的以为他们只是出去玩罢了，可谁知这一“玩”就再也没有回来。替他们而回来的，是一个个警醒自愿沉睡，甘愿低头的灵魂们的事迹。 组织的继承者们，虽然有很多都是大人，但是他们仍然不愿意换掉这个名字，加一字少一字都不行。或许，抛弃了这个名字的任何一个字，就是抛弃了那些孩子。他们不能这么做，他们知道，只要这个名字还在，那些孩子就永远在他们身边。 “你，也是他们的一员？”南宫雨惊讶地询问着。 伍老板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曾经是，现在不是。” “……” “你就是一个守望者吧，不用担心，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能接受你。因为我也是一个守望者，并且，我曾经也犯下了太多的错误。如果我早点那么做的话，这些书本的主人也许还在开心地生活着……” 这句话如同电流般惊醒了犹豫着的南宫雨，她惊讶地看着伍老板。忽然间，她在伍老板那副眼镜后，那双苍老却有神的眼睛里，看见了一个悲惨的场景。 大地被鲜血染红，天空笼罩着阴霾，惨叫声连绵不绝，一切都沉浸在痛苦与绝望之中。一个愤怒的亡国士兵一手抓着一个男孩的头发，一手拿出了腰间的匕首，对愤怒却无能为力的人群叫嚣着。 男孩已经头破血流，但是他仍然挣扎着反抗着，也对着人群大声叫喊着。 “你们反抗啊！” 人们只是愤怒，仅此而已，他们什么都不敢做，只能看着男孩在得意笑着的亡国士兵手中受虐。 男孩的挣扎弄断了几根头发，差点脱离控制，士兵怒了，那染血的刀子转瞬间便捅进了男孩的脊背。伤口顿时血如泉涌，但是男孩仍然在挣扎，在呼喊，士兵便接连捅了数十刀。 这个士兵不为别的，他就是想告诉这些人，这就是反抗的下场。 求生的欲望驱使着男孩，在士兵将男孩扔到地上时，他仍然在呼喊，但是人群纹丝不动。他们知道，任何一个人冲上去，下场都是和男孩一样。 士兵嚣张地踩踏着男孩的脑袋，就像践踏狗屎一般，或许士兵此时践踏的是男孩的生命，但是另一方面，他践踏的是围观众人的灵魂。不知过了多久，男孩没有了声音，再也无法发出呼喊，随后，人群渐渐散开，士兵也笑着离开，只留下男孩那冰冷的遗体。 到这里，伍老板不敢再直视南宫雨的眼睛。原因或许可以猜得到，之所以南宫雨可以在伍老板眼中看见这一幕，是因为伍老板亲眼见过——在血海事件期间，伍老板也是围观的众人之一。 即使他最后成为了反抗者，成为了带动人们一起反抗的人，但是他的愧疚依旧无法消除。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一个个年轻的生命陨落，却不敢冲上去保护他们。 沉默了片刻，伍老板走到工作台前，拿起了一本书，那上面有着南宫雨的名字。 现在的伍老板早已不是那个组织的一员，他现在喜欢将每一个见识过的人的故事写下来，不过那个人介意的话，他也会选择把书烧掉。 “我为你写了这本书，你介意它的存在吗？”伍老板拿着书面对着南宫雨。 南宫雨摇了摇头，伍老板便接着问道： “你真的叫南宫雨吗？那应该是你的假名吧？” “其实我……”南宫雨犹豫着，忽然深深地换了口气，“如果我说出来了的话……好吧，伍老板，我不叫南宫雨，我的真实姓名，叫做……白楠雨。” 话音刚落，伍老板注意到南宫雨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在动，突然间，它盖住了南宫雨眼球的虹膜，令她的眼睛变成了发着微光的血红…… 第一卷 城市里新来的客人 第十章 我也想活下去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车流不停息地穿行，孤独绝望的身影混杂在车流中，等待着一个“意外”让他解脱。 钢铁怪物组成的车流，宛如洪水一般将渺小如蚂蚁的身影淹没。 面对这些可能夺走他生命的怪物，他没有任何惧怕的神色，而是坦然地倒在其中。 “姐姐……那个人为什么要躺在马路上啊……”公共汽车上，妹妹好奇地看着窗外，“那里很危险啊，一不小心就会被车子压死……他起来了……诶……他怎么在磕头？” 听见妹妹的话，姐姐用手移开妹妹的脑袋，看见了车窗外路中间那个衣衫褴褛的男人。 “他……应该是没有眷恋了……”姐姐说罢叹了口气。 “什么意思？” “他没有了家，没有了活下去的资本和动力，只剩下一个空壳，所以他祈求死亡，带他离开这个痛苦的世界。” 妹妹瞪着眼睛，完全无法接受。 “什么啊……为什么……活着不好吗？” “他和我们不一样……生活对他来说就是折磨，相比之下，你应该更加珍惜我们现在的生活不是吗？”姐姐将妹妹拉回来接着说，“我们还有一个家，还有彼此，还有未来。” 此时的妹妹根本听不进姐姐的话，因为她很想帮帮那个男人，毕竟对于她这样的孩子来说，这个男人的绝望实在是太让人难受了。 “我们……是不是可以为他做什么……比如收留他……” “我们做不了……像这样的人绝对不止一个……我们不可能收留他们所有人……我们最多……也就是一人给予一点关爱罢了……” 姐姐此时看上去波澜不惊，实际上也十分难受。她既希望可以在第二年还可以看见他，又希望第二年看不到他。 可以看见他，是希望他还活着，看不见他，是希望他可以得到解脱。 毕竟对于这样的孩子来说，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把自己的早餐钱给他？嚷嚷着叫家长给他们一些吃的？可不管孩子们做了什么，他们最终可能还是会死去。 到头来，他们实际上需要的，还是这个社会的关爱罢了。 但是这个世界，渐渐地开始警惕起来。 白发的少女回过神，深深地叹了口气。那些令人无言以对的话语，又一次出现在她脑海里。 “流浪汉好吃懒做，给再多东西都是白给，你们还是去死吧！” “他们是不是骗人的，就是那种不想努力然后利用人们的同情心骗钱……” “听说要饭的月入上万！” 无数的话语憋到了嘴边，却又流到眼角，化作了一滴滴晶莹的泪水。 即使她什么也没说，那些痛苦而无奈的话语已经默默地响彻了这个世界，只是无人回应。 在无尽的沉默中，她已经被痛苦封住了嘴，再也无法发出一丝哀求，只有时不时传来的呜咽。 “妹妹……你还活着吗……”白发少女蜷缩着，于沉默中发出轻声的呼唤，“姐姐很想你……” 忧愁的世界流动着一个个灰暗的灵魂，走过街头，走过巷尾，白色的身影又一次遇到了那个染着略显蓝色的黑发的少女。 “他已经知道了对吧，你告诉他了，关于卫盾市发生的一切。”那个少女说道。 这是继伍老板带南宫雨前往地下室后的第二天，南宫雨依然像平时那样游荡着，但是今天变得有些不安和惶恐。对于她此时的不安，面前的蓝黑发少女猜得到是为什么。 “你认识他。”南宫雨眼睛都没抬一下。 “我知道他，但是他不认识我，在我正式加入组织后不久他就离开了，他甚至都没有看见过我一眼。” 这个染着略显蓝色的黑发的少女名叫肖菁，是“坏孩子联盟”中的一员，从这个组织最早成立那段时间她就已经加入了组织。关于为什么南宫雨总是要躲着她，是因为“坏孩子联盟”在卫盾市天灾发生之前和南宫雨有些过节。 不过，即使南宫雨看上去是因为那个过节而痛恨“坏孩子联盟”，实际上她潜意识里根本没有怪罪他们，而是一直在怨恨自己。 肖菁轻轻地抬起手放在南宫雨的肩膀上，就像生怕吓到一只胆小的小猫般缓慢，但是南宫雨仍然敏感地退了几步。 “没事的啦，白楠雨。” “不要叫那个名字，她已经死了。” “……人都会犯错……” 听不进劝的南宫雨一撇脸不再理会肖菁，愤恨地盘着手臂，沉默中，泪水悄然落下。肖菁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心疼，但是又不知该说什么，最终还是略显无意地问了一句： “不过，昨天晚上你为什么会选择说出来，你明明……” “亡国的人，发现我了。” “什么？” 在市长邀请伍老板出去吃饭谈心的那天，几个怀着恶意的人抓住市长暂时不在的间隙，准备暗杀作为一个代表前往“高山市”的情报贩子处取情报的副市长。 然而，很巧合的是，那天下午南宫雨在闲逛时，无意中发现了他们。 那些人伪装成游客的样子，而且在安排下和副市长同一辆火车，同一节车厢。南宫雨深知此事很严重，并且似乎“边境自卫组织”和“坏孩子联盟”都没有察觉的迹象。如果出手干预，那么她一定会被察觉，不出手的话，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在一番犹豫之后，南宫雨决定还是参合此事。 “准备好了吗？” 一辆银灰色面包车上，主驾驶位的男人目视前方，悄悄地询问着后座的一位“游客”。而那“游客”拍了拍手中的行李箱，转身下车了。 他们本以为这一切隐藏的天衣无缝，但是最终还是在最后一刻被暗中隐藏的人发现了。 走过检票处，走过安检，那些检查的根本没有检测出什么异状，让那个拿着行李箱的人安全地上了火车。 哨声响起，“游客”离计划成功就差一步。 想到任务将要完成，“游客”咧嘴一笑，似乎是期待着什么，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在这些目光黯淡的乘客中，他是唯一一个眼睛里闪着光的人。 那并不像是代表着他会得到一大笔钱的样子，那更像是将要解放了一样的愉悦和轻松。 接下来，就是按下那个。他在心中自言自语。 看着外面站台的石柱一个个从眼前掠过，他越想便越发开心了。突然，他浑身一颤，仿佛是一股电流流过全身，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回想着刚刚看见的东西，越回想越清晰，他感觉到眼前晃过一个白色的身影，就在一个石柱旁边。 那个身影看上去很年轻，那个恐怖的目光，令他感觉自己就像原始丛林中的一只小动物，而且是受伤的小动物。而那个身影，就是一只闻到血腥味而赶来的猎手。 他站起来贴着玻璃向后望去，但肉眼所见的地方根本没有任何东西的影子。 “游客”一阵后怕，一阵寒风吹过他的脊背，令他忍不住裹紧了衣服。他努力让自己忘掉刚刚那个身影，并且暗示自己就算是真的有个人，那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没赶上车而气愤的孩子罢了。 想到这，“游客”忍不住被自己逗笑了。 估摸着火车已经离站很远了，他站起身，礼貌地让其他乘客让了个路，随后一路到达别的车厢的吸烟区。不紧不慢地掏出一支烟，他仿佛是胜券在握一般拿出打火机，松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按下了打火钮。 然而，什么也没发生，就连他的烟也没有点着。 “游客”一愣，重复按了好几下，依旧什么也没发生。 “哎兄弟，你的打火机是不是没油了啊，来，用我这个。” 一个乘客热情地将打火机递过来，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接过打火机点着了烟。直到抽完烟，他心中依然只有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他的“打火机”没有用。 好奇的他决定大胆地拿出放在座位底下的行李箱，深吸一口气偷偷地打开了一条缝，与他所想的完全不同，那箱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纸条，用红色的字写着“我正看着你呢”。 他脊背发毛，迅速关上行李箱回到座位上，思索着是不是有人在恶作剧。随后，他再次有心无意地望向窗外，火车早就已经出站，几个公告牌的背面晃过眼前，缓了几秒，他慢慢地将头转回来闭上眼睛。 然而，还没有半秒钟，他便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回想着刚刚看见的公告牌，他似乎在公告牌上看见了什么，那一瞬间，他连呼吸都停止了。 “我看着你。” 这是在公告牌上看见的一行黑色字，就像一个初学写字的孩子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下的一行字。 开玩笑的吧，有人恶作剧，对的，或者说是错觉。“游客”喘着粗气安慰自己，然而眼睛忍不住再次看向窗外。 远处的公告牌渐渐出现在眼前，他忍不住去仔细看上面的字。 “I see you” 在看清上面的字的那一瞬间，公告牌被楼房挡住，而他则愣住了。没过几秒，火车进了隧道，在玻璃的倒影里，他看见身后有一个白色的身影正与他对视。 “游客”忍不住惊恐地大叫起来，旁边的人诧异地看着他，随后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那是什么？是鬼吗？为什么跟着我？他站起来，迅速跑向了厕所，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淡定和轻松。 厕所里，他的耳边只有火车行驶的声音，悄悄地回荡在耳边。 正尝试着继续按下“打火机”的时候，他听到了别的声音，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敲打墙壁。他惶恐不已，想要打开厕所门的时候已经晚了，他被困在厕所里了。 “救命！救命啊！” 他开始求救，但是外面没人回应，只有那扇门上渐渐被什么东西刻出了一个字“嘘”。这一下吓得他几乎要晕过去，摇摇晃晃地扶着墙，“打火机”也不小心掉到了厕所沟里。 “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我错了！”他开始崩溃地嘶吼着，语气里满是求生的欲望。 随即，门上又出现了几个字“你骗人，你是坏人，你想炸死副市长”。 “不……不！不！我不敢了！我继续留在这个世界吧，我不想死！我错了！我再也不会当坏人了！我只是……我只是还想活下去，我想回去！求你了放过我吧！” 刹那间，周围变成了车厢内部的样子。不同的是，车厢翻倒了，他站在车厢墙壁上，而周围都是狰狞的破碎的尸体。 他看着脚下满满的血迹，又看向头顶的另一面车厢墙壁，直接跪倒在地。 “你骗人”。 “我放过你你仍然会继续做”。 “我能看懂你的心”。 “你有罪”。 看完这些字，绝望的泪水悄无声息地流下，他甚至已经放弃挣扎了。但是这还没完，他低下头，看着面前的尸体的眼睛，忽然感觉它正看着他。 不对，是真的在看着他。 对视了几秒钟，尸体动了，随即，其他的尸体也站了起来，它们围住了他，似乎是想要报仇。 “放过我吧……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 “游客”的话音刚落，那些尸体便胡乱挥舞着双手涌上来，他顿时便在剧痛中失去了知觉。黑了几秒钟，他的眼前突然又恢复了光明，他猛然坐起，发现自己刚刚似乎在座位上睡着了。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旁边的乘客似乎也有些惊讶的样子。不过重要的是，他已经不敢再继续自己的“任务”了，特别是他感觉到手臂有些疼痛于是看了一眼后。 在手臂上，有一道伤痕，它组成了一行字。 “那你一定要做个乖孩子哦”。 在火车轨道的旁边，白色的身影悄悄伫立着，火车驶过刮起的狂风使她的白发，以及那淡蓝色的连衣裙，轻轻飘动着。 这件事到这还不算完，在这天稍晚的时候，在她还没有被肖菁缠上之前，那个“游客”赶回了黑湖市，并且被南宫雨抓了个正着。一看眼前的身影如此熟悉，他被吓得小便失禁，傀儡一般颤抖着跪在南宫雨面前。 “不是说放过我吗……我不想死……” “怕什么啊，我只是想问是谁让你……” “是一群穿着便装的白发人，他们好像说自己是什么护卫队，他们和我说，如果我按照他们所说的做，那么我就可以回家，回到我应该去的现实世界。” 南宫雨楞了一下，白发人，护卫队，这两个词加在一起，勾起了她一段极为痛苦的回忆。因为他们，也不知她是否还能和“她”相见，也不知“她”是否还可以回去。 “你们这些人……为了自己可以回去，为了自己可以活下去已经这么不把别当人了吗！你们为了求生已经这么没人性了吗！”南宫雨毫无征兆地怒吼着，那看上去人畜无害的长相终于还是显露出了令人有些恐惧的神情。 她看上去是在骂这个男人，实际上她骂的不只是他，还有卫盾市的一些居民。 “我知道你们也想活下去，可谁不想呢？就连我也很想啊！想要自己活下去就可以不顾别人了吗？”喊着叫着，南宫雨的声音渐渐显露出哭腔，“你们稍微想想别人不行吗……你们……你们就不能帮帮别人吗……哪怕只是帮忙喊句话……” 这些话越来越莫名其妙，说到这里，南宫雨蹲下来，彻底没了声音。 此时，在她的脑中，那些美好的回忆一一破碎，那些痛苦的噩梦无处不在。冷酷的人群，嘲笑她的学生，无言地将她赶出门外的保安。以及为了活下去而将她推到坏人面前的人，为了活下去而帮助坏人抓她的人，为了活下去而帮忙诋毁她的人…… “我也想活下去啊……我也想啊……我和妹妹约定好了啊……我还要给她一个家啊……我……” 男人看着蹲在地上抓挠着头发的，痛哭着的白发少女，顿时明白了什么。一阵愧疚浮上心头，让他坐立难安，却又手足无措。 白发人，她是个白发人，是个一直在流浪的，可怜又可悲的白发人。 “我懂了，我真的不会再那么做了，永远也不会了……我，我还可以帮你，或者，帮帮别人……”男人仿佛是在忏悔，眼神坚定地看着南宫雨。而南宫雨抬起头，那双湿润的泪眼满溢着期待地看着男人的眼睛。 南宫雨站起来，抹了抹仍然发红的眼睛微笑着说道：“那就好好地活着，然后，也请告诉别人，不要相信那些什么护卫队。千万，千万不要重蹈覆辙了。” 或许她并不知道，她那些发自内心的话语，此时已经洗礼了一个差点跌落深渊的灵魂，并且为她的未来增加了生机。 第一卷 城市里新来的客人 第十一章 遗失的落叶何时回家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无数的秋叶悄然飘落，枯黄的雨夹杂着无言的凄凉。短发少女抬头仰望，用手接住一片落叶，细细的端详着。她成功阻止了落叶坠落地面，但是她无法使它回到树上。 这个世界，是否每天都有很多人像这些枯叶一样呢？在无尽的努力劳动之后失去了价值，变成一个个“枯叶”，被无情地抛弃。短发少女思考着，忽然心里闪过一丝恐惧。 “姐姐，你看那些落叶就这样掉了，好可惜啊，大树为什么非要这样不可？” 看着妹妹有些担心的表情，姐姐明白是什么原因。老师和她们讲过树木落叶的原因，但是妹妹执意要问，姐姐便会心一笑，随后一本正经地解释起来。 “因为到了冬季，大树便不再需要它们了。过冬的时候，它们对大树来说是累赘，所以大树决定放弃它们，保证自己可以更好地活下去。” “可是……” “放心吧小傻瓜，不管过了多少年，姐姐都是不会抛弃你的。如果哪一天，你没法再为姐姐做什么的时候，姐姐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反过来为你做任何事。” 妹妹呆呆地看着姐姐的眼睛，眼神里满是在期待的样子。最终，她相信姐姐的话是真的，对于姐姐的承诺，她永远坚信。 “就算如果哪天分开了，姐姐也会用尽全力再找到你的，姐姐保证。” 落叶纷飞的树下，两位少女相拥着，在凄凉的秋日绘下一副温情的画作。 “真的要离开了吗？” 这天大清早，就连人流和车流都还没有连贯的时候，南宫雨便起了床。她决定离开伍老板的家，这一次，她不再打算回来了，她必须离开伍老板，走得越远越好。 对任何人来说，靠近南宫雨都是危险的。 不过离开伍老板，对南宫雨来说也是一个艰难的选择，因为她一旦离开了伍老板，就是失去了一个避难所，失去了一个依靠。但亡国肯定因为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注意到了她，她必须赶在被发现之前就走。 “嗯。”南宫雨淡定的点着头，实际上心里也像是悬在空中一样没个底。 “离开了这里，你又能去哪？” “……” 沉默了许久，南宫雨望向天空，忽然笑了起来。 “伍老板，你知道吗？我曾经也有一个非常快乐和谐的家庭，我非常喜欢我的家人，特别是我的妹妹。之后，我也和你说过了，因为一些原因，我们被迫流浪。”南宫雨顿了顿，看上去很轻松的样子，“所以我早就习惯了流浪的生活，你不要担心，我可以好好地活下去的。” 伍老板忽然间沉默不语，也不知他此时的心情如何，不管怎么样，他的心情也一定比较低落。 “那么，有空的话，一定要回来书店看看，我的书店永远欢迎你。” 南宫雨轻轻地点着头，依依不舍地退了几步。这时，一个声音在南宫雨的脑内响起：“要走就坚决一点嘛。” 是的，应该坚决一点，不能继续牵挂着了，会连累他的。南宫雨想着便迅速转过身奔跑起来，但是又一次听见了伍老板的声音。 “等等，要不，再给你点东西……” “不了，我已经受过你很多照顾了，谢谢你。”南宫雨头也没回，只是站住而已，“我会回来看看你的，总之，有缘再见。” 娇小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街角，那灰色的水泥板落满了落叶，衬托着伍老板孤独的身影，将一股孤寂洒满大地。 终于，又是一个人了。 黑湖市高层接到了一个案件，说是在接到报案后，在一辆火车的集便器里面发现了一个伪装成打火机的炸弹起爆器。并且，在一个行李箱里，他们发现了一个特殊炸弹，经过调查发现那个起爆器就是这个炸弹的起爆器。 这种炸弹难以被探测到，并且曾经就有过几起出现这种炸弹的恐怖袭击事件。值得注意的是，他们发现炸弹所在的地方就是前往“高山市”的副市长所在的车厢，并且发现的位置就在副市长座位附近。 如果炸弹爆炸，副市长必死无疑。 而这起事件出现之后，即使政府尽力隐瞒，但是仍然无法阻止一些知情人将事情透露出去。随后，自然而然地有些人便将“白发人”过激分子扯到这个事件中来，于是，对于“白发人”的管理问题又一次被推到风口浪尖。 “在黑湖市，目前还有八成的白发人属于流浪人群，我觉得这件事很需要讨论讨论。”黑湖市政府会议上，一个议员说道。 对于白发人的处理，黑湖市政府已经做了很多，但是每次都不尽人意。 “依我看来，我们应该保证黑发人的安全，将白发人驱逐。”一个议员说罢继续解释道，“大家应该知道，比起白发人，黑发人拥有更多的前途和希望。如果为了保护白发人而让黑发人陷入可能的危险，那么这一切都是白搭。 并且，在黑湖市内有着大量白发人，大家应该知道，亡国有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白发人，我们城市肯定有潜在的亡国间谍。” 话音刚落，整个会议室便炸开了锅，整个局势似乎开始向着这位议员倒了。直到市长身边的一位议员举起了手，大家便纷纷安静下来。 他就是上次会议中，那个向市长提起黑湖市疑似发现了与卫盾市天灾有关的白发人女孩的那位议员。 “我不同意。” 这几个简短的字，顿时如同火花一般引燃了会议室的“引线”，大家又开始议论起来了。他很明白为什么大家会有这样的反应，毕竟驱逐白发人，他也会受到牵连。 但他自己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反对的。 咳嗽了几声，众人又一次安静下来，静静地听他解释。 “是的，亡国确实有九成以上的白发人。但是你要知道，这片大陆上，亡国就那一个，而城市有无数个。 在黑湖市里是有巨量的白发人，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百分之九十九的白发人都是无辜的。并且，有大量的白发人已经融入社会，在驱逐正式开始后，一定会对黑湖市造成很大影响。 况且，谁知道哪一天，你们会不会也会变成白发人呢？” 说罢，这位议员的目光瞟向上一个发言的议员，他知道那个议员没有恶意，只是想反驳一下并且发表意见罢了。 “那么你有什么策略吗？”议员们发问了。 “集中营。”看着有些诧异的众人，他继续解释道，“不是你们想的那种黑暗的集中营，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集中营。划定一块区域让那些未经过登记和未获得信任的白发人居住，而另一些人们都信任的则放任融入社会。不过嘛，那些白发人还是需要重点“照顾”一下的。” 说罢，会议室安静了一秒，随后又有人说话了。 “这些话能从你口中说出来真是令人惊讶。” “也许会有一点用……” “等等！” 一声呼喊，众人又一次安静，看向第一个发言的议员。 “我们怎么知道，那些被集中的白发人会不会谋反？或者有人觉得没有自由，觉得自己被区别对待于是抵抗？集中不就是给了他们一个很好的空间吗？” 话音落下，质疑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正当会议一筹莫展的时候，被质疑的那个议员看向了身边的市长。 “市长，您倒是发表一下意见啊。”他小声地耳语道。 市长一愣，如梦初醒一般看了看众人，随后叹了口气。那一刻，这个议员立即看懂了市长在想什么。 那个女孩，对，就是在那个夜晚救了他的那个女孩。 “哎，市长，说不定那是个错觉。哪可能有个弱不禁风的女孩拿着个石头把几个暴徒砸晕然后扬长而去啊，或许是您看错了。”议员笑道。 “不，我是在想这起事件，肯定和那个女孩有关。” 众人愣了愣，忽然大多摸不清市长这么说的原因。 市长会这么说，确实是有原因的。毕竟那次刺杀根本没人发觉，起爆器即使浸水也是完好的，凶手完全可以按下起爆器得手。但是最终，凶手居然扔掉了起爆器，并且炸弹还留在火车上。 如果是凶手良心发现，或者不敢下手，那也不会笨到把作案工具留在案发现场，这实在是说不通。 当然了，还有人猜测是不是凶手在厕所想引爆炸弹，结果手滑把起爆器掉沟里，然后下车又忘了行李箱。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总算是很奇怪，有七成几率和那个女孩有关。 “那个女孩，我们真的需要找到她。” 一个因秋天而渐渐变得凄清的公园里，南宫雨端坐在落叶的大树下的石墩上。风吹起，枯叶纷飞，南宫雨沐浴着落叶，如同石像一般安静。 “又想起那些难受的过去了？” 肖菁悄无声息地靠近南宫雨，待南宫雨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微笑着坐在她身边讲话了。和往常一样，肖菁还是那样不合季节地穿着短裤和长袖卫衣，而南宫雨虽然还穿着裙子，但是已经穿上了长筒袜。 “离我远点。”南宫雨冷淡地说道。 “哎，你以后打算怎么办？真的就不回来了吗？” 肖菁说着开始用手戳了戳南宫雨那略显肉感的脸颊，这令南宫雨感到十分不快，于是深呼吸道：“滚远点。” “哎呀，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冷淡了呢？”肖菁说着更加放肆地凑过去，“自从卫盾市天灾之后，你完全变了个人，以前还总是和我开奇怪的玩笑……” “嘶——你的手你不能安分一点，再往上移一厘米手都给你砍下来。” 听着南宫雨的威胁，肖菁的视线渐渐上移，顺着南宫雨举起的手，她发现南宫雨正举着一把明晃晃的美工刀盯着她。 “哇哇哇！你认真的？好了好了不玩了，但是我们真的是很担心你，毕竟……就是……我们也很想说句……对不……” 肖菁话没说完，南宫雨把脸一撇不再理她，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的落叶。 在南宫雨的眼里，它被抛弃了。 纵使她曾经为大树做过再多的事，她终究是无数树叶中的一个，它的离去无关痛痒。当她无助地腐烂，自私的大树也只会冷漠地看着。对于大树来说，只要能保住自己，那么它就可以生出更多的叶子。 “你看那茂盛的绿叶，它们会遮风挡雨，会给树木提供活下去的养料，会为大树奉献出一切。”南宫雨终于开始主动搭话，“但是最终，大树还是会抛弃他们，很可悲不是吗？” 看着南宫雨发红的眼眶，肖菁立即明白了现在的状况，于是会心一笑，看上去十分乐观：“但是被抛弃的树叶会落在土里，用尽最后的力量为树木提供养料，直到完全消失，很伟大不是吗？ 更何况，它们最终腐烂，被树木吸收，也只是重新与树木融为一体。它们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和大树在一起了而已，你只看见了表像，真的。” 话音刚落，南宫雨显露出不安的神色，那似乎是感到了温暖之后的激动，又是害怕失去的担忧。 “我们真的没有抛弃你，我们都在等你。”肖菁信誓旦旦地说着。 这些平白无奇的字，如同流水穿过纱网一般，穿过了南宫雨内心的一道道坎，闯入她内心的最深处。它们到达了那个牢笼，那个禁锢着内心的她的牢笼，给绝望的她带来了些许希望。 忽然，南宫雨回想起什么，冷笑了一声。 “哼，你信誓旦旦地说不会抛弃我，那你解释一下，那个时候到底是怎么回事？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你们在哪？” “那……”肖菁急了，一时间，她吞吞吐吐，完全没有了方才的从容，“那次真的是意外，你相信我……我当时真的很想去找你……但是……我……你相信我……” “呵……” 南宫雨站起来，冷冰冰地转身离开，但是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了站起来想追又停住的肖菁一眼。 如果没有那一眼，肖菁可能还会继续无奈下去，但是她投来的这个眼神，已经冥冥之中告诉了肖菁——她已经大概理解肖菁和“坏孩子联盟”了。只是她还是有些无法放下当时发生的一切，无法原谅自己。 “嗨！真是个傲娇。”肖菁插着腰，叹了口气。 漫天的落叶里，娇小的白色身影行走在灰色的世界里，在凄凉苦闷的气氛中，渐渐消失在街角。一片枯叶落在树根边，渐渐发黑腐烂，但是此时的它知道，自己不是被抛弃，而是重新与大树融为了一体。 第一卷 城市里新来的客人 第十二章 犯下的罪恶还能否还清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如果帮助他人，会让你陷入危险，那你还会继续这样做吗？”软绵绵的毛绒沙发上，姐姐慵懒地侧躺在上面，一边吃着薯片一边问着,“……这种事情多了，你估计就会自然而然地有防备心了吧。” 房间里安静了一秒，终于传来了妹妹的回答。 “不一定。”妹妹听着姐姐的话，忽然露出温暖天真的笑容，“如果被帮助的那个人是姐姐，我死个几百万次都没关系。” “……我是说……额……算了……” 姐姐看着面前映着游戏画面的屏幕，陷入了沉思。 现在在屏幕上，是受伤的主角面对就快要倒下的路人，犹豫着要不要将自己最后一瓶疗伤药给他。在屏幕最前方，有三个选择，一个是给，一个是不给，还有一个是趁他无力打劫他。 按照姐姐的性格，第三个肯定是不可能的，问题就在给还是不给。 值得一提的是，主角之前也遇到过很多的选择。 比如，在一个悬崖边，一个敌人就要掉下悬崖，姐姐一时心软选择了救他，结果主角被扯下悬崖差点摔死；在大家一起逃跑的路上，姐姐选择让主角救下一个被困的人，结果后来自己遇险没人来救他…… 这些结局一个个地令她心凉，以至于此时已经有了很高的警惕性。 “这种事情，不是自己亲身经历可能没有那么强烈……不……我能感觉到，我不能让主角继续受苦了对吧……太善良果然还是太蠢了……”姐姐心情有些低落。 “那就不给了吧。”妹妹随口说道。 姐姐点点头，然而却毅然决然按下了“给予”的按钮。 “诶！姐姐你点错了……” “没有，我没点错。只是我觉得……我还是继续做一个傻子吧，就算最后的结局可能是个bad end。” 姐姐微笑着，在她的脸上，仿佛可以看见游戏中的主角脸上应该会表现出的释然。 果不其然，那个人被治好后立即就来了敌人，而那个被治疗的人非常胆小，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看见这一幕，姐姐的心又凉了一下。 “主角好可怜，姐姐你当初就该让他当坏人。”妹妹愤愤的说着。 无法战斗，没人支援，主角能做的只有尽力逃跑或者等死。妹妹叹了口气，忽然也能感受到主角的绝望。 我大概知道这个游戏的反派为什么总是说“善良是愚蠢的”了。姐妹俩不由自主地想到一块，随后，姐姐准备打完这一点逃跑关卡就关游戏，而妹妹准备去拿点东西吃。 游戏里的主角，看起来就能感受到他的无助，一股凄凉的感觉从屏幕里溢了出来。 因为体力不支，在一段跑酷翻墙的路上，爬到一半主角就摔了下来。那一刻，姐姐放下手柄，专心吃起了零食。 CG出现了，主角如同死尸一般瘫倒在地上。面如死灰的他，任那些人如何踩踏都没有反应，只剩下一口气了。 “没用了，杀掉吧。”敌人的队长说完，转身看向远处，忽然眼睛一瞪，打了个踉跄，“快……” 还没等队长说完，一颗子弹就窜进了他的嘴里，直接穿过后脑让他当场毙命。 姐姐嚼薯片的嘴顿时像是卡壳的机器一般，只是微微地颤动。当一大群民兵围上来的时候，姐姐终于从人们和主角的对话中了解到，刚刚那个被救的人是去搬救兵了。 “你是个好人，坚持住，你不能死，我们需要像你这样的人！”那个被主角救的路人抱着主角，看着主角微笑起来的脸，泪如雨下。 此时，在屏幕上又出现了选项，姐姐想都没想，立即点下了那唯一一个选项。 然而，主角却没有把那句话说出来，很明显，主角想说，但是已经没力气了。之前受了伤，一直在流血，现在又跑了这么久，主角已经在濒死的边缘了。 “我们欠你很多……给我们机会吧……我们还想为你做些什么……医疗人员还没来吗！快点啊！他快要……” 在旁人的渐渐失声的话语中，主角失去了意识，眼前一片漆黑，至此，游戏结束。 姐姐迫不及待地想按快进，但是最终还是乖乖地坐在屏幕前，等待着主角眼前再次亮起来的那一刻。然而，这个游戏到最后都没有说主角是生是死。 让主角生死未卜，或许是给人们一个想象的空间吧。 离玩那个游戏已经过去了很多年，白发少女睁开眼睛，从回忆中缓过来。 善良真的是愚蠢的吗？白发少女思考着，毕竟她此时，就和那个主角一样，受到了太多的背叛。 抬起头，她看着天空，感受着这熟悉的一幕。 曾经，她也在无数个这样的街头巷尾醒来，思考着该如何应对这新的一天，所以她早已习惯了。 甚至可以说是她都有些怀念了。 “沈梦芸吗？好像听说过。” 吵吵嚷嚷的街头，肖菁又一次找到了流浪的南宫雨，并且向她说一些事情。 不久之前，“坏孩子联盟”中的一名成员因为与黑湖市市民的矛盾，气愤地离开了组织，在街头流浪。 她是个白发人女孩，名叫沈梦芸。 值得一提的是，她是个哑巴，性格完全可以说是善良到愚蠢的类型。在离开组织的时候，她披着一件某个男人的皮夹克，穿着类似于“洛丽塔”风格的连衣裙。 “男人的皮夹克？”南宫雨皱了皱眉，“为什么要披着男人的皮夹克？” “那是……那个男人……唉……她会走就是因为……有些不太好说……反正你留意一下吧。” 南宫雨一知半解地点点头，目送着肖菁离开。 “对了，你还要继续流浪吗？回来组织不好吗？”肖菁忽然回过头说道，“哎呀你就别傲娇了，你到底在等什么……哎小雨！” 没等肖菁说完，南宫雨抢先跑走了，留下肖菁一个人愣在原地。 微风吹进充满着戾气的角落，渐渐变得寒冷刺骨，白色的人群宛如一道道海浪，涌向一个被警卫队架着防爆盾牌封锁的街头。 灰暗的城市默不作声，看着这些白色的人怒吼着，抗议着，无动于衷。 人群到达了封锁线，终于停下脚步。不知是谁起的头，人们开始叫喊，要市长亲自出面给他们一个交代。 “你们冷静一下，我们已经在商议政策了，请不要冲动，别让坏人有机可乘。” 如他们所愿，为表诚意，市长真的就亲自出现了。他早就在此等候多时，目的就是为了和这些白发人商量一下。 可谁知，刚说了几句话，白发人们开始激动起来。 “你说会帮我们，为什么我们现在还在流浪？” “白发人不是人吗？为什么只警惕我们？” “凭什么对我们区别对待！” 白发人的声浪渐渐掩盖住了市长的声音，市长无奈的叹了口气，丝毫没有察觉到人群中发生的变化——在几乎无法察觉的地方，一个白发人找到了最佳射击位置，偷偷摸出了腰间的枪。 这一幕，正好让他身后的一个女孩发现了。那个女孩下意识地想要让大家知道，但是不知为何，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那个白发人举起了枪，依旧没人发现他，只有那个女孩一直盯着。 他的手渐渐扣下了扳机，看着那手指一点点的弯曲，马上就要扣下扳机的那一刻，女孩还是决定阻止。然而，已经晚了，扳机已经扣下，虽然什么也没发生。 哑弹？那个白发人退膛重新上了一发，然而还是没有用。 正当他一脸恐惧地准备第三发的时候，他便无缘无故地飞出了人群，如同是一个人在人群面前扔下证据一般扔在两波人群前。人们一开始还好奇怎么回事，直到看见了地上那把枪，人们大多慌了神。 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那个白发人便垂死挣扎般拿起枪，对着市长疯狂扣动扳机，当然了，还是没有用。一直到他被抓住按在地上的时候，他依然在不屈不挠地扣着扳机。 “这人是怎么回事？”警卫队队长质问道。 人群七嘴八舌地说着，他们也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他们只是因为不满而聚集的，并非为了刺杀市长。真是讽刺，他们以为自己成为了革命者，实际上却是坏人的庇护所。 又不知是谁带的头，人群一哄而散，因为这里面肯定还有其他刺客，所以警卫队立即开始随机抓捕逃跑的人群。在人群散开后，那个女孩不紧不慢地走着，毫不顾忌那些抓捕白发人的警员。 人烟稀少的街角，白发少女从远处走来，捂着伤口无力地倒在路边。忽然，她发现有个人悄悄地走到她面前，抬起头，她发现那是个女孩。 她似乎不会说话，看着白发少女微笑了一下，随后在手中的本子上写着什么。 过了一会，她将本子对着白发少女，在那小本子上面写着： 你是白楠雨小姐姐吗？ 我是沈梦芸。 你应该听说过我。 因为你曾经是坏孩子联盟的。 看完上面的字，白发少女又看向本子后面，女孩天真无邪的笑容。那个笑容怎么说呢？完全可以说是可以让无论内心多么坚固的人的心化为棉絮，看着她那如钻石般珍贵的笑容，你甚至会感觉让她伤心会令你更难受。 这个女孩就是沈梦芸，在白发少女的角度来看，这比她想象中的要可爱太多。 “你还是叫我南宫雨吧，我不想再用那个名字了。”白发少女扭过头。 然而，沈梦芸还是飞快的在本子上写着：我懂，白楠雨小姐姐。 “啊……”白楠雨扶额叹了口气，“算了我放弃了，叫我白楠雨和南宫雨都行。” 沉默中，沈梦芸坐到白楠雨身边，整理一下衣服后从身上披着的皮夹克里拿出几个用袋子装起来的小笼包递给白楠雨。 “给我的吗？”白楠雨问道。 沈梦芸点点头，正好白楠雨也饿了，虽然还有一些钱，但是“蹭吃蹭喝”也没关系。于是，她毫不客气地吃了一个，看着她的吃相，沈梦芸又笑了起来。 白楠雨愣了愣，眨巴着眼睛看着沈梦芸。 沈梦芸摆摆手，在本子上写到：没什么，你太可爱了。 白楠雨看完即刻满脸通红，“战术性”地清了清嗓子，推了推眼镜，故意看向无人处继续嚼着包子。没几秒，她便感觉到沈梦芸在拍她肩膀，转过头，她看见了本子上的字——刚刚那个白发男人飞出人群是你做的吧。 “啊……嗯，吓死我了之前还以为自己赶不上了，搞得我一刀割重了疼死个人。”白楠雨捂着嘴，避免让自己嘴里没嚼完的东西被沈梦芸看见。 白楠雨小姐姐的能力是要流血才能使用的吗？沈梦芸继续写到。 白楠雨点点头：“差不多。” 两人沉默了许久，白楠雨吃完了包子，特意给沈梦芸留了一个。落叶渐渐飘落，如世间坠落的灵魂，或许每一分每一秒，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还有无数的人刚刚死去。 沈梦芸又一次拍了拍白楠雨的肩，将本子对着她。 你说……太善良，是不是真的太蠢了。 一股对这座城市的失望铭刻在那几个平白无奇的字里，看着那几个看上去十分娇小的字迹，即使沈梦芸她无法说话，白楠雨仿佛也可以听见她此时纠结的话语，那股无奈和强烈的期待。 “不会的，相信我。善良永远是正确的，千万不要做坏人。” 白楠雨话音刚落，沈梦芸便写到：但是善良根本活不下去！ 沉默了片刻，沈梦芸看着身上的皮夹克，转而又写到： 那个大叔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不能给个机会！ 他想做个好人！ 他想赎罪！ 他很善良！ 沈梦芸写字的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潦草，无数的话语憋在嘴边，但是因为她是个哑巴，只能无奈地用毫无感情的字写出来。那些话越聚越多，她渐渐无法将它们释放出来，最终，它们化作她眼角的泪水，渐渐流了下来。 或许大家此时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那件皮夹克，是一个男人的，那个男人曾经是一个罪犯，人们都唾弃他，排挤他，唯独沈梦芸愿意接受他。 他是个罪犯就是罪犯，这是铁的事实，人们不会去了解他到底是因为什么而犯案，也不会去了解他实际上到底是什么人。在他诚心悔改，想要成为一个好人的时候，也总是有人要诋毁他，不给他机会。 只有沈梦芸实打实的愿意给他机会，他们的感情，渐渐地深如父女。但是人们对他的印象，因为各种炒作而变得越来越差，即使他做了再多的好事。直到终有一天，他给熟睡的她披上自己最爱的皮夹克，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之后，她恨透了这个城市。 所以说，为什么，他们总是不愿意放过愿意悔改的人，他们是犯了错，但是他们可以赎罪啊……沈梦芸终于冷静下来，慢慢地写完这些字，埋头哭了起来。 想起肖菁和白楠雨说过的那些话，白楠雨忽然大概猜到沈梦芸是因为什么原因而离开“坏孩子联盟”了。 忽然，白楠雨联想到“白楠雨”这个名字，想到了卫盾市的事情。 在卫盾市犯下的罪，是否会让她像那个男人一样，被人们唾弃下去呢？想到这里，白楠雨汗毛直立，一阵恐惧充满了内心。随即，她努力让自己忘记它，努力放平心态。 这时，沈梦芸拍了拍白楠雨的肩膀，又一次写到：白楠雨小姐姐，你不要担心，我愿意接受你，希望你不要成为下一个他。而且，我肯定不是唯一一个接受你的人，不是吗？ 或许……不，绝对是的。因为伍老板也愿意接受白楠雨，她不是一个人在坚持着。 “如果世界上的人都像你这般天真善良，或许我此时就不会在这个地方受苦，这些人也不会活得这么痛苦了。” 孤寂的秋日，白发少女坐在街头，想起那个天真善良的短发少女，忽然感到一股力量在推动她的内心。 就算真的会那样身败名裂，但是为了她，我也必须继续走下去。 第一卷 城市里新来的客人 第十三章 流浪于世界的边陲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凄清的风，带来了儿时的回忆。相拥的灵魂，在寒冷的世界里不懈地寻求着光明。 在这世界上，越是身处底层便越能感受世界的真实。 “妹妹……你知道冥王星吗？在太阳系的最边缘，有一个孤独的行星，名叫冥王星。曾经，它在行星之列，但是后来，因为它特殊的运行轨道，科学家们将它重新定位为矮行星。 看上去，它像是被抛弃了，但是实际上它并不孤独。因为有一个叫做卡戎的星星陪伴着它，和它一起组成了一个双星系统。 于是，在太阳系的最边缘，那两颗十分特殊的星星就这样互相依偎着，一直运转着。” 姐姐的话宛如一个浪漫的故事，妹妹仰望星空，缓缓地闭上眼睛，仿佛是在感受着来自太阳系边缘那微微的温暖。 “姐姐……你的意思是……” “我们就像那冥王星和卡戎星啊……虽然我们流浪在城市的边缘，但是我们还有彼此。”姐姐此时看起来顿时成熟了不少。 沉默了片刻，妹妹的声音再次打破孤寂：“为什么你会突然说起这个……” “你在想什么我会不知道吗？相信我，妹妹，我们会活下去的。答应我，我们必须互相鼓励，总有一天，我们会回到正轨，会有个新家。” “新……家……很期待呢……” 妹妹再次闭上眼，仿佛是在幻想着那个虚幻的新生活。 她们，可能就像那冥王星与喀戎星一般，曾经也是城市的一员，却因为意外被抛弃在世界的角落。 但是她们一直坚信她们还有彼此，所以，她们互相依偎着，努力坚持到城市发达，有人来拯救她们的那一天。 “相信我……妹妹，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你，姐姐不会放弃你的……”白发少女低下头，仿佛是向上帝祈祷一般，仔细感受着短发少女的存在。 那一天会来的，一定会来的，她还活着，她还在等她…… 走廊里回荡着孤单且缓慢的脚步声，沉思的男人在沉默中行走着，忽然听见走廊中混杂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他停下脚步，当即听见了身后那个男人的声音。 “集中营计划最终还是要实行了吗？市长。” 市长回头一看，发现是他最信任的那个，提出“集中营计划”的议员。 “嗯。”市长若有所思，“不过我觉得我们需要改个名，应该叫做白发人居民区而不是集中营。” 议员毫不犹豫地点着头，毕竟“集中营”这一说法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某些不法囚禁的地方，而实际上市长最终会允许这个计划只是为了管理以及整个城市的安全。 目前，这个计划还在实验阶段，他们要看人们的配合程度，以及这么做的危险性等等。 提出这个计划的议员姓李，名为李贤，在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许多不了解他的人都说他不为白发人着想。毕竟这样把白发人“合法”地关在一个角落，虽然最后会有机会融入社会，但是这种区别对待总是让人不爽的。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李议员也是一个白发人。 和伍老板一样，为了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他选择染发，让眉毛和头发之类的毛发全都变黑，让自己伪装成黑发人的样子。 说到这里，肯定有人担心会有白发人伪装，混进黑发人里面。 实际上，白发人浑身上下的毛发都是白色的，而且所有入境的黑发人都会被登记，城市里的染发用剂和每个可以染发的地方也会有严格登记。 并且，对于染发白发人和黑发人的区分，城市甚至有专门的设备。虽然有些麻烦，但是人们大可不用担心。 说回来，既然是白发人提出的计划，并且自己也包括在内，经过商讨后信服度还是比较高的。 “其实，你也知道的，这个计划还是有一定的危险性。在某些方面来看，这应该算是一场赌局。” 市长刚说完，李议员立即就明白了市长的意思，会心一笑说道。“市长，我懂，你同意这个计划，也是为了找到她对吗？” “是的，我需要她。并且，我觉得我必须为她做些什么。”市长顿了顿，眼神中仿佛忽然多了一丝坚毅，“就算最后确认她真的是毁灭卫盾市的恶魔，那我也得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是那种听到谣言就随便相信的人，她为了保护我的城市一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在上一个城市也肯定一样。” “哈，市长真实当之无愧，怪不得那么多人敬重您。”李议员笑到。 市长摆摆手，自认为这只是非常普通的事，自己很多地方还是做的不好。恍惚间，他的思路渐渐飘散，脑中的那个背影变得越来越显眼。 他一直在幻想着，那个女孩转过来的样子，会是怎样一个天使的容颜，还是一个被恶魔摧毁的丑陋的面目。 但是不管怎么样，她的内心永远是纯洁善良的，市长确信这一点。 “啊……啊嘁——” 孤寂的小路上，白发少女伴随着落叶前行，忽然打了个喷嚏，裹紧了衣服。她此时的方向，是那个令人温暖的书店。 原本她是不想回来的，但是由于某个“脑内的声音”告诉她，书店有麻烦之后，她立刻就回来了。于是，在书店的门口，那个熟悉的地方，她看见了一辆黑色的车辆。 他们又来了，没错，又是那群流氓。 南宫雨犹豫片刻，决定还是静观其变，先在外面偷偷看一会儿。 里面的情况有些不容乐观，因为那些人看上去十分气愤。听他们喊叫的话中可以推断出，是因为上次来收保护费后，偶然发现收的款都不见了。 当他们找了很久都没找到，这一次决定回来问问情况的时候，发现伍老板的收银机里有着自从他们开始收保护费以来前所未有的价值的钱。于是，他们认定伍老板把钱偷了回去。 正当伍老板面对着找茬的流氓不知所措的时候，开门的声音忽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迎面走来的是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中短发女生，穿着灰蓝色的长款卫衣，卫衣的底边几乎正好遮住下身的超短裤，只露出了一条边。那双雪白的腿就这样裸露着，只有脚腕能看见袜子的部分，十分吸引注意——特别是某些男人。 这个熟悉的打扮仿佛给了伍老板一种强烈的即视感，仔细回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很模糊。 “老板，您这里有没有关于黑湖市法律的书。”那个女生完全无视路中间的治安队，向着伍老板径直走过去，“我想知道打伤和打死分别判多久。” 伍老板愣在原地干瞪着眼，看着周围开始生气的流氓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女生的问题。 “喂，你这小鬼！你什么意思？”一个流氓大声喊着，令这个女生捂住了耳朵。 “嘶——你吼那么大声是生怕别人把你当孤儿了吗？”那个女生说罢放下因为刚刚的喊叫而捂住耳朵的手。 “你再说一……啊！” 那个流氓说着要抓住那个女生的头发，结果眨眼间，那个流氓的手就被那个女生抓在手里，几乎要扭了个三百六十度。 大家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她的速度快到就像时间被折叠了一般。 那个流氓叫嚷着，威胁她要她放手，当女生把一个证件拿到队员面前时，其他流氓退了几步，只有他还在叫嚷。 又叫了几秒钟，这个女生不耐烦地一脚踢在他的腹部，随后将证件晃了晃。 终于，这个流氓慌了，故作冷静几秒钟后，女生又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刚刚录下来的视频。这一下其他流氓全跑了，只有他被锁着只好开始求饶，甚至都有跪下来的趋势。 挣扎了很久，流氓开始认错，并且钱包往地上一扔便跪下来。 当她终于一脚将他踢开后，他便连滚带爬地跑掉了。围观的众人，伍老板和窗户外面偷偷看着的南宫雨都很好奇这个女生是谁。 待周围安静下来后，女生转向伍老板，声音变得温和了许多。 “您好，我可能没和您介绍过自己。我姓……姓……我代号是白羽，您就叫我白羽吧。”白羽叹了口气，完全没有了刚刚那种冷冰冰的感觉，“我知道这个代号很多人用过，但是我叫这个代号是有原因的，它来自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白羽，警卫队队员，被警卫队队长王傲翔于一间尸体遍布的仓库中发现。 她失去了记忆，据她所说，她是被人抹消了记忆，便于控制。但是，她很幸运地因为一些错误而保留了部分记忆——或许又是不幸，因为她经常因为这些记忆而半夜醒来，心中总是挂念着某个人。 平时没有任务的时候，她总是会游荡在城市里，她总感觉自己在寻找着什么，但是又想不起来。 她拥有很不可思议的力量，她的生理机能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而比成年男人还要强数倍……或许又不止，因为她测试时总说自己提不起劲。 刚刚在流氓面前她手机里播放的，是刚刚拍摄的，他们的恶劣行为。 “想起我了吗？伍老板？”白羽歪了歪脑袋。 伍老板忽然想起了什么，但是始终无法让那个画面清晰，直到白羽看了一眼门外。那一瞬间，伍老板仿佛看见了一段时间前，那个大半夜跑到他书店前问他问题的女生。 “等等，你不会是那天晚上来书店门前问我问题的那个……”伍老板一拍脑袋说道。 “嗯。”白羽点点头。 “啊……谢谢你赶走了他们，不过他们可能还会再来的……” “他们不会再来了，相信我，因为我现在已经盯上这家店了。”白羽说着，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落地窗边连忙缩回去的白色身影，随后立即转了回来，“对了，市长发布了消息你知道吧，所有的白发人都得去一趟白发人居民区。不过放心，你是受信任的白发人，我们很快就会把你送回来的。” 伍老板点点头，目送着白羽离开。在走出书店的那一刻，白羽下意识地看向窗边的白色的身影，而同时，装作看风景的南宫雨也正好好奇地看了过来。 不过半秒钟的对视，莫名的恐惧瞬间将南宫雨的好奇心驱离，迅速将头转了回去。 这一奇怪的行为更加引起了白羽的注意，于是她便一边走着一边回头多看了几眼。不看还好，这一看，越看越感觉不对劲。 当她们再一次对视时，一股微妙的熟悉忽然在她们之间发芽，她们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 南宫雨仓皇地逃进书店，而白羽则仿佛被无形的引力扯住，无法再移动一步。 “你没事吧，能再看见你很开心，在外面待了这么久，要不去换身衣服？” 书店里，再次见面的两人开始聊起了天，伍老板一直很担心她的安危。 因为她目前得继续流浪，所以她不能再想着什么洗澡啥的，所以她拒绝了。 “不，不用了吧，习惯了，除非伍老板你嫌弃我。” “额……没没没……” “而且……我身上也不算臭吧？”南宫雨说着拉开颈部的衣领凑上去闻了闻，“是不是还有股香味……” 伍老板忽然笑了一声，南宫雨立刻警觉起来，看起来时刻会炸毛。 “哇，伍老板你有意见啊！我不就快18了吗？好歹我也是个少女啊！少女香香的不是很正常嘛！”南宫雨的手指像打桩一般敲着桌子。 “嗯嗯嗯。”伍老板满嘴附和，忽然忍不住偷笑了一声。 “诶你……过分！” 交谈间，南宫雨感到有人正盯着自己，于是不由自主地看向门外那个娇小的身影。 警卫队的白羽正偷偷看着她，从表情来看好像特别惊喜又特别恐惧。 那一刻，两个人突然都想起了对方是谁。 白羽后退几步，精神看上去十分不稳定，不知她在想什么，只知道她看起来十分痛苦。南宫雨诧异地歪了歪脑袋，刚想走过去，白羽便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窜走了。 “你认识她？”伍老板问道。 “我在卫盾市见过她……”良久，南宫雨有些恐惧地说道：“她是个杀手。” 第一卷 城市里新来的客人 第十四章 内心深处的故事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是姐姐害了你对吗？” 温暖的阳光照耀在城市里，但是怎样都无法突破一间病房里的黑暗。少女仰望着窗外，随后低下头，看着病床上的短发少女。 “如果那个时候……姐姐再晚一点起床，没赶上那趟车的话……假如在那一天，我能早一点赶到你那里的话……现在也不会这样了吧……” 沉默片刻，少女站起来，看着昏迷不醒的短发少女，缓缓弓腰，温柔地亲吻了一下她那微微发白的脸颊。 那一瞬的亲吻，宛如离别时最后的触碰，让少女满心悲凉，依依不舍。 “姐姐没能救你……姐姐真没用……”抽泣声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少女的话语中，她摸了一下脸颊，发现自己已经哭了。 “如果这个世界有神明的话……请救救她……哪怕是用我的命换她的命……求求你……让她睁开眼吧……” 少女的声音落下后，整个病房陷入了令人绝望的寂静。 在那张白色的病床上，少女仿佛可以看见短发少女的生命正在缓缓流逝，她想抓住她，但是那就像一滩水，无论如何都会从指尖流失…… 黑湖市的历史史册中，有这样一篇记载： 在这个平行世界的古老的时代，人们几乎还处于农耕时期的时候，有一种被集体排斥的人。 传说他们有十分特别的力量，拥有强大的魔法，并且会带来灾厄，所以人们便成群结队地抓捕他们，将他们绑在架子上烧死或者处以绞刑。 每当一些十分诡异的现象总是出现在某个人身边时，人们总是会将他视作那种人。 根据历史记载，确实有些村庄或者城镇，因为没有成功处决这种人于是招来了天灾。 在天灾发生的时候，天地具暗，山崩地裂，万物都将化为尘土。 人们一直坚信着，他们就是灾厄的化身，那些被天灾摧毁的城镇更加让他们坚信这一点。如果不早日除掉他们，他们就会将天灾带到人间。 随着时代的推移，人们的观念渐渐发生了变化，但是还是有很多人依旧相信这个说法。 他们或许永远也不会明白，他们处决那些人的时候，实际上是在处决自己。 “你真的不害怕一些人会带来灾难吗？” “那你知道，他们带来的，所谓的灾难是什么吗？” 高山市市长和黑湖市市长电话交谈着，他听说黑湖市市长要找到那个奇特的女孩，于是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但是黑湖市市长一点也没有担心的样子，他坚信一切起初皆为善。 “她……拥有很强的力量，轻易就可以摧毁城市，难道不可怕吗？”高山市市长有些犹豫。 “但我只相信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对人类的考验，如果她会在黑湖市降下天灾，只能说明我们的城市太过伤人，太过黑暗了。”黑湖市市长十分果断，他坚信自己善待那个女孩，天灾什么的完全不存在。 “但愿你说的没错，那你可别哪天突然让黑湖市从地图上消失了哦。” 两人交谈结束后，整个黑湖市市长办公室都安静了下来，只有隐隐约约的车笛声依旧回荡在耳边。 经过一段时间的尝试，黑湖市政府发现搭建白发人聚居地的计划较为可行，人们的配合程度也比较高。 不过，意料之中的事还是时常发生。 比如，有些不愿意配合的白发人，要么是认为有阴谋，要么就是对这种区别对待很不爽，更有人就是故意找茬的。 这些事情好在是少数，只是部分媒体夸夸其谈，将他们的行为大肆传播罢了。 直到这一天，黑湖市出现了一个谣言：白发人居民区计划，实际上就是集中营，为了将白发人集中起来，随意屠杀实验而制定的。 有人半开玩笑地对这个谣言评论道：这就算是记住历史了对吗？ 历史，估计就是说曾经亡国对黑湖市的囚禁和屠杀。 这个谣言一出，立马有大批的白发人开始沸腾起来，“分析”了一下这个计划的“漏洞”，他们被潜移默化地灌输思想，认为这就是一场阴谋。 之后，反抗的人开始多了起来。 这些事黑湖市政府早有预料，这也是为何黑湖市这么久都没用这种类似计划的原因。 “她已经到达居民区了。” 白发人居民区的一条街道上，南宫雨配合这个计划来到了这里。她或许没有注意到，自己从靠近这个区域开始就被监控着了。 对于来到这里的决定，她也是犹豫了很久的。 她不希望自己太张扬，如果到这里来，肯定会受到市政府士兵的检查，那么她很容易就会被发现。但是如果不来，在这片区域以外的地方，肯定有士兵抓捕白发人。 如果要说躲到荒郊野外，这是不可能的。 犹豫了很久，她还是选择了配合。值得一提的是，肖菁邀请过她回到组织，这样，组织可以通过一些手段逃过或者骗过检查。 但是她拒绝了。 忽然，无形的恐惧感仿佛是透骨的尖钉一般，化作寒意瞬间深入南宫雨的脊髓。她感觉得到，在附近不起眼的地方，有人看着她。 这种感觉特别不爽，以至于南宫雨一时间坐立不安，一路小跑到一个小巷里，慌慌张张地环顾四周。 “什么啊……是谁啊！出来！”那个感觉还在，南宫雨忍不住喊了出来。 话音刚落，那种感觉消失了，南宫雨终于平静了下来。她刚想继续漫无目的地闲逛，却发现有个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好。” 还没等南宫雨看清她的长相，她就已经开口问好了。这平平淡淡的一声问好，在她的口中显得略感诡异，那就像是一个从没有灵魂的躯壳里发出的声音。 南宫雨因为她的突然出现而恐惧地低着头，最终还是好奇地慢慢将视线移到她脸上。 帆布鞋，超短裤，然后是一件长款的，刚好遮住臀部的卫衣，这一身打扮非常眼熟。直到视线移到头部，那中短发和冷冰冰的表情，终于让南宫雨知道了她是谁。 没错，警卫队的“白羽”。 白羽忽然恍然大悟般感受到了南宫雨对她的恐惧，于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态度，努力让自己和善起来：“哈，不用怕我，我不是来抓你的。” 说罢，白羽向前走了一步，同时，南宫雨却后退了半步。 在白羽的角度，她非常努力让自己变得令人感到亲近，所以此时就像是在靠近一只警惕的小麻雀，轻手轻脚地生怕她突然飞走。 而在南宫雨的角度，她之所以会那么警惕，并且恐惧，是因为她感受到了白羽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冲动。 那个冲动，就像一只野兽——或者说得温柔一点，是一只看见主人的小狗一般——只要让她靠近，她就会不顾一切地扑上来。 南宫雨并不明白她这种冲动是因为什么，虽然南宫雨与和她彼此都有一种微妙的熟悉，但是这种冲动总是很不正常的。僵持了几秒钟，南宫雨忽然想起，她曾经的身份是个杀手，瞬间就冷汗直流。 “你是……叫做……白楠雨……对吧？”白羽努力微笑着，但是样子还是十分生硬，“很好听的名字……让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你要……做什么……” 这句冷酷的话，顿时浇熄了白羽此时的期待和热情，甚至开始感觉，自己是不可能触及南宫雨的。 “好吧……” 白羽戴上帽子，双手插着口袋扭头就走。就在她扭头的那一瞬间，南宫雨仿佛看见了什么，那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眼角闪着光。 她在哭？南宫雨慌了，一边连连说着话一边向前走着。 “哎等等！我……我刚刚只是太害怕了……我比较敏感罢了……我……我也不知为什么我要那样但是……你别走……” 听闻南宫雨的声音，白羽毫不犹豫地停下脚步，那股希望和期待如同死灰复燃般回来了。 白羽微微偏头，确认南宫雨确实在向她走来，于是用双手拼命地抹着眼睛，转头便带着一股期待而轻松的笑容。这个微笑让南宫雨有些许着迷，但是转眼间又被习以为常的冷酷替代了。 “你是白羽对吗？” 白羽点了点头。 “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聊聊天……” 秋的风，吹走了夏的气息，带来了冬的预兆。落叶飘舞的公园里，孤寂藤蔓一般蔓延，缠住了大树的根，缠住了沉睡的墓，缠住了游走的行人。 这即将进入沉睡的世界，两位少女坐在长椅上，在微风的吹拂下，试图相互走入对方的内心。 南宫雨了解到，白羽曾经确实是一个杀手，她杀过很多人，不管是不是无辜的。毕竟，她只是一个工具，她不用去思考杀的人是好是坏。 “……非常让我后怕的是，我杀人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丝感觉。”白羽的眼睛里忽然浮现了一丝难言的痛苦，“没有恐惧，没有悲伤，没有愤怒，像一个木偶，一个货真价实的机器…… 当时的我，只会做着被设计好的事情。毕竟一旦我做了别的事，或者不那么做，那么他们就会尝试控制我对我重新洗脑。” 白羽是因为一个非法组织而成为杀人工具的，当时的情况她没有说太多，南宫雨只知道，她被那个组织用机器清除了记忆。 但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挣扎，系统出现错误，她并没有失去全部的记忆。 据说，人类的大脑拥有自我防护的能力，那些失去记忆的人并非完全失忆，如果进行相应的刺激，那么他们可能能找回自己的记忆。 所以，现在的她，就是在尝试着找回自己。 “现在……你能说说你的事情吗？”白羽开始向南宫雨发问，“比如……你的妹妹……不要惊讶，我读过你的档案，我知道你有个妹妹。” “妹妹……” 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南宫雨忽然迷一般地微笑起来，看起来很幸福。 是啊，她的妹妹本身就是她的幸福，只要想起她，南宫雨就非常开心。也不知这种幸福，到底是万幸还是不幸。 沉默了片刻，南宫雨的话突然开始多了起来，她源源不断的说着妹妹的事情，有时甚至激动地手舞足蹈。 听着南宫雨的叙述，白羽感到十分满足，看着南宫雨兴奋的样子，沉浸在她的故事里。白羽十分想说一件事，但是始终都只是憋在嘴边。 不知不觉中，南宫雨说到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比如，她父母的离世。 那是在一次郊游的时候，大巴车意外翻下了山，那个时候的大巴安全并没有现在那么好，所以乘客们大多受了重伤。 她的父母，用身体保护住她和妹妹，自己却被困住受了伤。 这个时候，有人发现车子有着火的倾向，于是大喊着“着火了”。这一喊，人们自顾自地跑出了大巴，留下了许多被困的人，也包括了南宫雨的父母。 南宫雨当时早已急得哭成泪人，疯狂扯着爸爸的手臂，但是怎么也没法将他扯出大巴。妹妹望着濒死的妈妈，一时不知所措。 车子最终还是着火了。 南宫雨依旧不离不弃地扯着爸爸的手臂，撕心裂肺地吼着，但是仍然无奈于现实。 没人来帮她们，她们也无法将受伤的父母拉出车厢。 “小雨……快走吧……” 南宫雨摇着头，而旁边被吓傻的妹妹终于有了动静，她轻轻地握住了妈妈的手，似乎是想让妈妈冰凉的手变热。 “对不起小雨……爸爸妈妈可能不能再陪着你们了……快走……”爸爸温柔地抚摸着南宫雨的手，眼角忽然闪着光。 “不！不！我不要！” “快走！” “我不要！” 南宫雨那尖声叫喊传到了外面的人的耳朵里，可看着那翻倒的，看起来可能马上就要爆炸的车，他们犹豫不决。 “看看小琴……她还在这……” 南宫雨沉默了，手明显地松了很多，但是摇着头。 “救救她，小雨！” “爸爸……” “没时间了！” 最终，南宫雨背着受伤的妹妹，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大巴车。她本想着把妹妹送远就回去救爸爸妈妈，但是在她走出接近安全距离的时候，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淹没了她。 她突然就如同石像一般站住了，直到冲击波将她吹蚂蚁一般推倒…… 如果那一次，那些仓皇逃跑的乘客愿意回来帮个忙，也许会有更多人幸存。然而，他们只知道“车辆翻车后尽量离车远一点”。 不过这没有什么说不通，你也无法去责怪那些人，毕竟他们没有这么做的义务，每个人都想要活下去。 “聊得有点沉重了吧。” 南宫雨说着轻轻拭去白羽眼角的泪水，没错，是白羽眼角的泪水。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南宫雨也只是条件反射所以帮她擦去泪水的。 “我……”白羽连忙后退，“我哭了吗？我……” 世界随着两人的沉默变得寂静，良久，终于有隐约的车笛声，轻轻地流过耳际。 “我……我其实……”白羽清了清嗓子，重新变得严肃，“我可能知道一些关于你妹妹的事情，毕竟，听你的描述，在卫盾市，我见过她。” 这番话立即引起了南宫雨的注意，她满心期待地看着白羽，但是白羽犹豫了片刻，还是买了个关子。 “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至少在天灾的时候，你的妹妹逃走了，她没有死。” 说罢，白羽站起来，轻松地笑了笑，随即转身道了个谢，向着公园出口缓缓离去。 南宫雨明白她为什么道谢，毕竟对于这样的杀人工具来说，有一个人愿意放下她的身份和她谈话是非常令人感激的。 但对于白羽来说，可能不止这样，没错，不止这样…… 第一卷 城市里新来的客人 第十五章 人性的游戏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旅行的云停下了脚步，吵闹的鸟雀落在枝头，静静地休憩。 从南宫雨到达白发人居民区已经过去了一天，此间她并没有找到可以居住的地方，只是睡在一个废弃的角落。 这里要说明一下，这个城市实际上不存在什么终身的房产。 这个世界大部分的城市，房子都是通过工作得来的。当一个人成为了这个城市的一员，为城市工作后，不管他是白发人还是黑发人，他都能获得一套房子居住。 当然，你也可以用钱购买房子，但是每个人只能拥有一套房，多者强制收购。 而且，当一个人死去，或者失踪超过一年，那么这栋房子将会充公。 毕竟这个世界人口流量十分不稳定，曾经甚至出现过一夜空城的现象，如果一个人一直占着一套或者多套房不住，那么将会有更多人流离失所。 但为什么这样还会有那么多白发人流浪汉呢？是因为白发人在黑湖市受信任的程度很低，所以招工一般不会招收白发人，只有公立企业有机会招收。 李议员就是被招收的白发人之一。 为了有地方生存，有些人什么都会做，甚至还有很多人是做社会底层的某种难以启齿的事挣钱买的房。 而南宫雨的话，她没法工作，又对这种事格外抵制，只能要么流浪要么等着被收留。 “哈喽！小雨，又见面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南宫雨条件反射般瞬间知道了那是谁，对，就是肖菁。 “你怎么在这？”南宫雨当即停下脚步，“这里是白发人居民区……虽然你……可你现在的身份不是白发人！” “你咋就这么讨厌我呢？” “没……没有，就是因为你太变态了。”南宫雨说着便抱住自己。 忽然，肖菁消失在南宫雨的眼前，还没等南宫雨反应过来，两只手立即从她身后伸出来紧紧地抱住了她。 南宫雨惊叫了一声，使劲挣扎着。 “呀！你干什么！放开我！死变态！” “我又没对你做什么，只是因为你可爱所以抱抱你呀！我们都是女孩子，你有什么好害羞的啦~” “滚呐！我会打人的我告诉你！” “那你来呀~” 话音刚落，南宫雨瞬间没了声，她的脸色完全被一种诡异的神色取代。酝酿了几秒钟，南宫雨突然打出了一套完整的连招。 踩脚，肘击腹部，反身拳击胸部一气呵成。 当然，南宫雨肯定是放了水的，她没有特别用力，只是还是很疼。 “我去……你居然来真的……” “为什么每次都要我打你一顿你才能不搞我？你是抖m吗？” 肖菁呲牙笑着摆摆手，舒了口气，整理一下心情，开始说正事。 其实肖菁来找她是有原因的。 “坏孩子联盟”目前已经成为了一个地下组织，但是与黑湖市市政府仍然有藕断丝连般的关系。这也是为何肖菁说这个组织可以保护南宫雨，毕竟他们的组织并不是坏人，只是暂时上不了台面。 通过组织，肖菁了解到，黑湖市市长一直在寻找南宫雨。处于一些担忧，肖菁觉得应该将一些必要的事情告诉南宫雨。 虽然很戏剧性，但是那种被寻找的人因为不清楚寻找者是好是坏于是将事情搞砸的情况并不少见，所以肖菁决定将这些事告诉南宫雨，或许可以避免这种情况。 嗯，是或许。 因为南宫雨就算知道市长是好人，但是很害怕自己会害了市长，所以她肯定会一直躲着市长。 “哎呀真的是……你一个人能承担这些吗？嗯？卫盾市已经给你一个教训了，你还不相信我们？”肖菁叉着腰。 “我不是不相信你们……我只是不想再看见有人因为我而牺牲了……” 一股难言的苦溢于言表，南宫雨虽然也很期待能有人站在她这边，和她同甘共苦。但是每当有人这么做的时候，那个人永远都会因为她而牺牲。 而她，可以很轻松地保护住自己，也能很轻松地杀掉任何人，但是她却无论如何也保护不住那些为她发声的人。 在无尽的黑暗中，他们只是一些尝试着照亮黑暗，为她带来温暖的火柴。 但只要她稍微不注意，那些火柴就会被捻灭。所以，她不再希望还有“火柴”愿意为她燃烧。 “如果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呢？”肖菁笑了笑。 肖菁的话引起了南宫雨的注意，南宫雨看着她，等待她的下句话。 由于一些流言蜚语的出现，白发人居民区出现了小范围的暴动。 没错，是小范围，因为白发人群体的理智程度总体还是比较高。如果不进行这个计划，可能永远也不会发现，实际上那些平时暴动抗议的白发人只是整个黑湖市白发人的小部分。 为了安抚那些群众，市长决定亲自出面，即使这么做很危险。 不过稍微想想，或许可以明白市长这么做的原因，他肯定是想要让“白楠雨”出现。到白发人聚集，并且有危险的地方，白楠雨肯定会出现。 冰冷的，坚决阻断着戾气的铁网后面，醒目的文字此起彼伏。白色的海浪翻涌不止，高声呼喊着各种“义正言辞”的口号。 那一刻，乌云遮住了太阳，阴霾笼罩了大地，所有的一切黯淡无光。 人们的脸，仿佛是被灰色的雾抹去了神色，只剩下一片模糊的黑影。娇小的身影穿行其中，仿佛是置身于回忆。 “这个情景……太熟悉了……” 白发少女抬起头，在无数挥舞双手的，充满戾气的人组成的，森林般的人群外面，铁网后的那座高台之上，仿佛有另一个白发的身影。 那个身影低着头，默不作声，她的脸仿佛也被灰色的雾抹去，只剩下毫无感情的黑影。 那是她，或许曾经是，现在，她似乎可以站在当时的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了。 “谣言，真的是人类最致命的弱点。” 白发少女悄然转身，仿佛是这灰色的世界中的一个幽灵。在她转身的一刹那，铁网后那个高台上的身影抬起头，绝望地看了她最后一眼。 她停下脚步，并没有回头。 随后，高台上的身影放松了身体，整个人耷拉下来。然后，那个身影脚下的地板降下，她便被脖子上的绳子吊在半空中。 白发少女叹了口气，继续走向人群外，而那个高台上的身影为了呼吸而痛苦地挣扎着。那就像一个被吊起离开水的鱼，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疯狂地挣扎。 走出了人群，人群仿佛关门一般将白发少女走过的路堵上，白发少女回过头，人群已经将她的视线封闭。 刹那间，城市的重力突然混乱，所有的东西都因为无形的力量而颤抖。乌云彻底遮盖了天空，在城市的上空形成漩涡，将一股莫名的恐惧洒向大地…… 停！白发少女猛拍脑袋，蹲在地上，努力阻止脑中的回忆。 她试探性地再次转过头，白发人依旧在呼喊着，铁网后面并没有高台，也没有那个被处刑的人，只有市长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 为了不被市长发现，她立即跑向最近的小巷，待人群的声音渐渐于耳边淡去，她才舒了口气。 “又想起那些事了？” 一个声音在她脑内响起，她匆忙地拿出镜子，等发现自己的眼珠微微发红，她才放下心来。 “我真的害怕。”她抬起头，“害怕黑湖市会成为下一个淘汰的玩具。” 突然，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极为安静。 她机械式地低下头，看见了小巷里的另一个身影。 “卧槽你你你别过来啊！” “嘻嘻嘻……” “我已经知道你在想什么了滚远点！” “你怎么画风突变啊小雨？刚刚还很中二的来着呢！” 没错，照她这个反应不用想都知道那是谁，就是“坏孩子联盟”的肖菁。 南宫雨满脸通红，即使刚刚那些事并不是南宫雨突然中二魂爆发幻想的，但是被肖菁看到总是让小雨莫名害羞。 此时，她迅速背过身，脸已经通红了。 “嘛，笑一笑呀！别想那些了。”肖菁走到南宫雨身后，轻轻地捏着她的脸，“你看我一出现，你就完全换了个人，我算不算是你欢乐的源泉呀？” “明明是噩梦的源头。”南宫雨一阵不屑。 “真的是……好了，现在和你说正事啦，呐，市长就在那里，你真的什么都不做吗？” “什么意思？” “你相信吗？这里有亡国的人，就在人群里。” 肖菁说罢笑了一声，不知为何，那一声笑声如同刺骨的寒风一般令南宫雨浑身发凉。 “所以说……” “你不是肖菁。”南宫雨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她的话。 由于市长的出现，白发人们的情况稍微缓和了一些，也有部分人决定离开。 市长给予了他们承诺，那就是目前他会一直呆在白发人居民区，以保证他们随时可以到这个临时办公地点找他。 交涉间，市长忽然注意到白发人人群后，一个小巷似乎传来了一点动静，在那附近的人也好奇地往那个方向看过去。 “我就说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原来你是假的！告诉我，肖菁在哪里？” 小巷中，“肖菁”被扔在墙角，嘴角还流着血迹，而南宫雨扯着她的衣领，质问她各种问题。 她不是肖菁，她是克隆人，是亡国制造的克隆人。 “我们没有把肖菁怎么样，你放心吧。她昨天才杀掉一个她自己，今天你又将要杀掉一个了，嘿嘿，她真惨。”假肖菁笑了笑，“不久之后，或许你还要杀了你自己。” “你……” 南宫雨猛地打出了完全不符合她体能的一拳，假肖菁立即满脸血，鼻子都歪到一边，弄得南宫雨倒吸一口凉气，心突然揪了一下。 是的，南宫雨肯定是不舍得打肖菁的，这个假肖菁是由肖菁的基因克隆的，和肖菁本人一模一样。 “嘿嘿……打了自己朋友的感觉是不是很不爽？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像我这样的亡国克隆人还有很多，不止你朋友肖菁。 我问问你，你能猜到，你身边的那些人，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吗？ 我可以给你个提示，那个白发人看上去老实巴交，实际上他正在谋划一个计划，他会毁了你……” 假肖菁的话，一点点地被塞进南宫雨的内心，南宫雨越听越感到恐惧。 “你害怕了？”假肖菁十分嚣张地笑着，“告诉你吧，这个计划，就是为了你而制定的。我呢，也是特地来等你的，记得那个游戏吧？现在呢，那个游戏又一次开始了……嘿嘿……” “你……你们……”南宫雨的声音不住地颤抖。 “好了，我说完了，现在，你打算怎么处决你朋友的克隆人呢？说不定，这个克隆人的死状，将会是你朋友将来的样子……嘿嘿……” “闭嘴……” 发觉了小巷的异状，市长连忙叫上安保人员穿过冷静下来的白发人人群赶来。 然而，在他到达的那一刻，小巷里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只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在他看见的一瞬间消失在远处。 第一卷 城市里新来的客人 第十六章 永生永世的忠诚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为一个人付出一生，甚至是生命，嘴上说说很简单，实际上，这可能是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毕竟，你或许无法得到什么，最后还会葬送掉自己。 “姐姐……你说……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人要抛弃那些小狗狗，它们明明很可爱很忠诚。”短发的妹妹扯了扯姐姐的衣袖，“不是说狗狗是人类的好朋友吗？” 姐姐沉默不语，看见那些流浪的狗狗们，她的内心一阵波澜。曾经，她会为此感到怜悯，而现在，她会与它们感同身受。 “因为……小狗狗们……需要自由啊……”姐姐一脸呆滞，“它们的主人……是觉得不能再让自己关着它们了……吧……” 这些话，姐姐完全是无意说出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是想说出一个让妹妹好受一点的回答而已。 抛弃吗？在面临危机的时候，生命总是会有一种先天性的行为，那就是逃跑和躲避。 但是我们作为一个思想复杂的生物，在面临危机的时候，我们或许一时间被那种反射控制了行为，但是有些人冷静一点后或多或少会对此产生一些想法。 有的人，认为自己应该站出来，保护其他人；有的人，认为自己毫无用处，站出来也是白送；有的人，认为自己活着比什么都大，帮别人又得不到什么。 但是，当一只狗狗，即使自己有危险，当即会逃跑。但是当发现主人也遇到危险的时候，单纯的他们绝对不会犹豫，哪怕自己已经受了伤，也要冲到主人面前保护主人。 因为它们特别单纯，只知道那是自己的主人，既然他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就要为他付出一切。 相比之下，人类的复杂思维，在某些方面来看，是否算是退化了呢？在白发少女的脑中，时常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回到那只被抛弃的狗狗，如果时间再往后推，到了现在，白发少女可以更加感受到，那种被抛弃的绝望。 背叛，欺凌，孤立，那些都是她内心的阴影，一步一步地将她推下深渊。 在她的内心，总有一句话挥之不去——为什么在自己将要遇到危险，或者要吃亏的时候，人类的第一反应永远是先保住自己，抛弃他人。 就连她自己，或许也是这样。 这是本能，也是人类的通病，因为它，无数的生命无奈地离去。 到达了一个花坛，白发少女停下奔跑的脚步，脑中忽然想起了曾经发生的事情。如果那一天，人们没有选择背叛，没有选择妥协，或许那个灾难就不会来临。 “小雨！你没事吧！”一个耳熟的声音传来，却引起了白发少女的警惕。 黑湖市市长办公室，市长看见一个拿着一叠档案袋的男人走到在办公桌前后，坐直问道。 “能查到卫盾市到底发生过什么吗？” “找到了市长，我们翻阅了很久，刚刚整理完这些。” 市长办公室里，市长翻阅着卫盾市的一些资料。这些资料是市长让下级尽可能整理的，里面包括了卫盾市的历史，大到各种犯罪案件，小到民事纠纷。 除此之外，还有在卫盾市天灾前后，所有保留下来的资料。 然而，那些资料屈指可数，这完全就是天灾事件的冰山一角。 可以说，这个天灾实在是太过强大，在十分钟之内就将一个繁荣发展了数百年的城市变成了灰烬。唯一保留下来的废墟，是在一个刑场的附近。 而这也是保留的资料总体指向的地方。 他们并不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只能对此猜测。其中，最有可能的一项，就是和卫盾市传说的那样，因为处决失败而导致天灾降临。 当然，这些只是猜测，可能实情并非这样。 “最后一个管理员？嘶……” 市长看着一张档案上残缺的一块，眉头微皱，刚想继续看下去就被李议员叫住了。 “市长。”李议员拿着一张表格走向市长。 “啊？什么事？” 市长一边应着李议员的话，一边将刚刚看的档案放在醒目的地方，准备等会继续看。 “白发人居民区的情况稳定下来了，看样子暂时可以加快筛选流程了。” “好的，批准。” 目送着李议员离开后，市长准备继续看那张残缺的档案，然而，那仿佛是长了脚一般，他发现那档案怎么也找不到了。 那张档案就像幻觉一样，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实在找不到，市长决定还是先放放，看一看别的档案。看了几分钟，市长忽然翻到一张严重烧毁，但是被成功复原快一半的档案。 从那上面可以看出，卫盾市曾经出现过一个灵异案件，有个被推上风口浪尖的女孩，遭到了几乎全城都参与的讨论。 “她拥有随便就能毁掉城市的力量……” “我曾经见到过她挥挥手就把一栋大楼推倒……” “她把那个人凭空撕成了碎片，血还飘在半空中……” “她是个怪物……” “她总有一天会害死我们……” “她带来了灾难，亡国也要她，我们必须杀了她……” 市长读着档案上略显诡异的文字，眼皮不住地发抖。这些是卫盾市市民的话，被收集下来，记录在档案上。 她到底经历过什么？她杀了谁？为什么要毁掉卫盾市？如果是单凭卫盾市不理解她这一点，她肯定不会出手的。 “你是真的吗？真的是肖菁吗？” 人烟稀少的小巷里，南宫雨又一次遇到了肖菁，但是出于刚刚遇到一个假肖菁，所以南宫雨十分警惕。 “你在说什么胡……啊……我懂了”肖菁说罢盘着手臂微笑着，眼珠里忽然被什么充满，显露出诡异的红。 片刻后，南宫雨放下心来。冷静了半秒钟，南宫雨突然以猎豹般的速度扑入了肖菁的怀里，由于她从来没有这么主动过，这弄得肖菁一愣一愣的。 “小……小雨？你怎么……” “我好害怕……差点担心看不到你……” “我知道了……你遇到克隆人了吧……不用担心，亡国并没有大批量生产克隆人，潜在黑湖市的克隆人差不多杀光了，并且他们是在试验阶段……”肖菁说罢想到了什么，“话说你对那个克隆人做了什么……” 空气霎时安静下来，久久没有声音。 “哎……肖菁……看着你挨打的样子……”南宫雨的语气有些沉重。 “怎么了？” “……我好爽啊。” “诶你……” 用那棉花糖般柔软温暖的声音说出这样欠揍的话，这确实是南宫雨本性没错了。 “算了……你难得和我开一次玩笑。话说回来，你看见市长了吗？本来我是要去暴动那找你的，但是中途被亡国的人拖住了。” “看见了，他真的在找我。” “你真的不打算让他找到你吗？他看起来……好像很着急……我是指在你离开白发人居民区的临时办公地点后，我们的眼线看见了。” “我知道。”南宫雨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但是他们找上我，告诉我，又要开始游戏了。” “他……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吗？” “可能是准备了一半了……剩下的就是游戏的部分了……” 在南宫雨的内心，此刻有一句话，一句对黑湖市的考验：黑湖市的人，可以平安渡过这个“游戏”吗？ 仿佛是照应着此刻的景象，一股微凉的风吹来了落叶，轻轻依偎在南宫雨的身旁。 “我曾经流浪的时候，遇到过一只狗狗。”南宫雨忽然岔开话题。 “嗯？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你说……为什么狗狗会那么忠诚的对待主人，果断地献出自己的生命，来保护主人。但是人类却不一定会……” 肖菁听后先是一愣，随后嘴角微微上扬，冷笑了一声。 “因为对于人类，狗狗只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但是对于狗狗来说，主人是它生命的全部。” “为什么人类，不能把他人当成生命的全部呢……” “他们可以，你妹妹就是这样的。” “呃……算了……我又开始说莫名其妙的话了……你就当作没听见吧……我现在，很乱……” 在南宫雨流浪的时候，她曾经遇到过一只狗。 那只狗可怜兮兮地看着好不容易弄到几个包子的南宫雨，她原本就是个善良的人，看见这样的狗狗，她的内心便陷入了挣扎。 最终，她给了一个包子给那只狗，然而，那只狗没有吃，而是转身跑掉了。 出于好奇，南宫雨跟了上去，最终，她看见一个靠墙喝着酒的颓废的男人，看上去是因为什么巨大的打击而变成这样的。 或许是因为那个时代，人们难以生存吧，他一直在喝酒，身边没有任何别的食物——除了那只狗狗叼来的包子。 通过男人对狗狗的话可以得知，男人已经放弃了它，因为他没有什么钱去买食物了。 然后，这只狗就为他带来了食物。 得知了狗狗的心意，男人瞬间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死死抱着狗狗大哭着，一直自言自语，久久无法平静。 从他的话语中，南宫雨能得知，他被女友抛弃，没了钱，没了爱情，没了家，只剩一只可怜的狗狗。 这只狗狗，是唯一一个永远也不会抛弃他的东西，这是它对于这个男人永生永世的忠诚。 它非常单纯，单纯到愿意为主人付出一生，不去思考自己的得失。即使到最后，他们可能还是会在寒风中悄然离世。 现在的南宫雨转念一想，那些两面三刀的人，根本不配和一只狗相提并论。狗狗它们应该是纯洁与忠诚的象征，并非一个下贱的畜牲。 “你又想到那些人了对吧……那是人类的……本能……哈哈……”肖菁叉着腰。 “非常讽刺的本能……” 寒风又一次吹来，依偎于南宫雨身旁的树叶不住地抖动，仿佛是在慌慌张张地尝试安慰着南宫雨。 良久，肖菁充满自信地拍了拍南宫雨的肩膀，随后将她一手搂住：“你要相信他们，人类的本性，绝对不是邪恶。” “你这一说，我又开始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了……” 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肖菁的微笑不知不觉中消散。她忽然叹了口气，平时看起来乐观轻松的她也变得心情沉重起来。 “希望你别成为下一个他。” “谁？”南宫雨眉头一皱。 面对南宫雨的疑问，肖菁不打算直白地回答，而是提起了南宫雨不久前遇到过的沈梦芸。 “你知道吗？自从失去了那个男人后，连沈梦芸那样的孩子都变得对人们不那么有信心了。直到她遇到了你，沈梦芸她现在将你作为下一个寄托，她现在一直站在你这边，别让她又一次心碎了好吗？” 肖菁说罢又一次恢复微笑，随后绕到南宫雨身后，趴在她的背上，一手搂住她的脖子，一手边戳着她的脸边继续说道：“你要知道，你不是一个人，我们都站在你这边，我相信黑湖市也站在你这边的。” 南宫雨到嘴边的话突然卡壳，随后微微偏头：“先让我……一个人静静……” 谈话结束，肖菁点点头，留下最后一个信任的目光后，转身离开了。 又是一阵清风，依偎在南宫雨身旁的落叶悄悄离开，缠绕着她的愁苦也暂时松开了手，躲到墙角里。 这时，一声柔软稚嫩的奶狗叫声吸引住了南宫雨。那个声音就在她身边，向下看去，一只棕色小泰迪狗正看着她。近距离看见这样可爱的小狗，南宫雨忍不住蹲下来，轻轻地摸了摸它的头。 “小狗狗……嘿嘿……” 从名牌和那件小衣服来看，它是有主人的，但是此时和南宫雨站这么近，它的主人或许就在附近。 不对……或许就在她身边？ “终于找到你了。” 果不其然，南宫雨刚刚想到这一点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南宫雨一愣，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束缚住了她，忽然感到心里一紧。待她缓缓抬起头，转过身，不知所措的她整个人都木住了。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历尽千辛万苦，市长终于还是找到了南宫雨。 第一卷 城市里新来的客人 第十七章 不要放弃希望哦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在一个忙碌而冷酷的城市里，有两个流浪的女孩。 她们是一对姐妹，姐姐心理比较成熟，知道的比妹妹多，但是也因此非常悲观。而妹妹十分天真，虽然是姐姐的“贴身保镖”，但是她依旧是个孩童的性格，乐观而直率。 陌生的城市不认识她们，而她们也不认识这个城市。她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城市也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只有她们自己明白。 那个年代，这个冷漠的城市对她们熟视无睹，毕竟大家各不相识。 无情？可能并不完全是这样。 因为这个城市看上去光鲜亮丽，实际上背地里忙碌而麻木。他们不能再接纳再多一个人，甚至是一条狗，一只猫。 但是她们尝试着告诉自己，坚持下去，总有一天，她们可以得到救赎。当人们不那么忙碌了，当世界不那么麻木了，她们或许可以拥有第二个家。 只是到达那一天的路在拉长，不断地拉长，看似无穷无尽，遥遥无期。 终于，有一天，姐姐一时想不开，决定让她们解脱，并且认为这是她们最好的出路。她终于拿起了那把从垃圾堆翻来的，生锈的水果刀，走向熟睡中的妹妹。 她的脚步如同木偶，一个被绝望操控的木偶，僵硬而诡异。暗淡的月光模糊了她的脸，却清晰了妹妹天真的面孔。 黑暗中，那把略微锈蚀的刀依旧能够发出明晃晃的光芒。她举起了刀，摸着妹妹软乎乎的脸，泪水毫无征兆地流下。 她绝望了，看不见前路，两个留在这个世界的，无助的躯壳怎么可以活得下去。 “姐姐……不能……失去希望哦……” 稚嫩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妹妹轻轻地抓住了她的手，小猫一般贴在她手上。 “……还想……和姐姐……” 妹妹的脸上忽然浮现了微笑，有如天使般温暖。 “……一起开心地打游戏……” 刹那间，天真的话语如同电流般流过姐姐的身体，切断了绝望为她装订的牵线，唤醒了她迷茫的意识。 弱小可怜的身影跪倒在地，在寂静的夜里，仍然无法引起一丝涟漪。 “我……”姐姐捂着脸，但泪水依然透过缝隙流了下来，“我在做什么……” 那一天，夜晚极为安静…… 宽敞的走廊，仿佛一条无穷的前路，将莫名的恐惧带给了白发少女。她不知道这条路后面有什么，只是直觉让她有些害怕罢了。 但愿那个直觉是错的。 “进去吧。” 亲自带路的黑湖市市长说着为她打开办公室的门以表诚意，这样位高权重的人这么做，让南宫雨更加慌张了。 但是，当她鼓起勇气看向市长的眼睛的时候，顿时对他充满了信任。 在看着市长眼睛的时候，她看见了什么只有她知道。虽然不知道她看见了什么，但市长也明白她此刻突然的转变是为什么，并且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待她走进门，看着她努力让自己放松的样子，市长特意问了一句要不要关门。 “关关……关门……吧……”没想到自己一开口就结巴，她立即捂住了嘴。 从关门到两人坐下折腾了半天，因为她此时实在是太紧张害怕了，所以特别拘谨。但市长不紧不慢，丝毫没有感到厌倦，对她如远道而来的贵宾。 “我是应该……叫你南宫雨，还是……白楠雨？”市长发出了坐下后的第一个问题。 “白……白楠雨……” 看她一直低着头，市长从容不迫地等待着她主动抬起头，避免给她太大的压力。 “这次和你会面，我是想问问，和她聊天的时候，我该注意些什么？” 视角转到一张熟悉的餐桌前，市长正向对面的伍老板问道。 不久之前，市长又一次和伍老板会面，毕竟伍老板和白楠雨关系比较好，他想了解一下她的性格。 “白楠雨”这个名字，其实是她的真名，她姓白，名楠雨。而“南宫雨”这个名字，是在她试图伪装自己的时候，脑中冒出来的假名，由“楠雨”二字转化而来。 自从用了假名，她便经常在人前用着这个名字，因为这会给她带来些许安慰感——那个犯下滔天罪行的白楠雨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南宫雨。 当然了，这完全是让她舒服一点的逃避。 而当有人提起她的真名的时候，她都会想起在卫盾市留下的阴影，并且会怀疑那个人是不是知道那些事，所以感到特别害怕。 即使她曾经哭着告诉伍老板，那次天灾绝对不是她一手造成的，她是加害者，也是受害者。 因此，以她的性格，当陌生人提到她的真名，并且对她有几分敌意的时候，她估计都快要哭出来了吧。 “那个孩子，她其实性格很调皮，但是因为经历过的那些事情，让她变成了这样。”伍老板长叹一声，“每次和她交谈，我都如履薄冰，生怕触痛了她的心。用那些年轻人的话来说，她就是个天使，但是被世界摧残了双翼。” 听着伍老板的话，市长……不，在伍老板面前应该叫做老余。他一直沉思着，在脑中不断模拟着和她谈话会遇到的情况。 他真的很在意她，一开始只是因为她对城市有帮助也有危险，但是越接触，他就越感觉她可怜。老余作为一个远在另一个世界的父亲，他真的非常想要关心那些可怜人，特别是当上了市长之后。 帮助白楠雨，并不是单单为了保护城市，更是为了能让她开心起来。她这样的孩子，不应该活在淤泥里，所以他想做一片将她捧出水面的荷叶。 这是每一个大人都该做的。 “市长……其实你不需要那么担心的……”白楠雨的脸上浮现出勉强的笑容，“你是想帮我，没错，但是……这真的会给你带来灾难。” “那也不能让你一个人承担，除非你做的事都只是为了你自己。” 市长的语气十分坚定，白楠雨看着他的眼睛，并没有感受到他内心有一丝动摇。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帮助她了，没有别的原因，只以为他碰巧遇见了她。 或许是上帝的安排吧，白楠雨逃不掉。 “你一直在暗中保护城市，对吧？”市长又一次发问，语气十分和善。 白楠雨原本并不想承认的，但是最终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能和我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吗？你的能力……不会是制造幻觉吧？” 听完市长的话，白楠雨猛然抬起头，但挤到嘴边的话最终还是咽了下去。不过她咽下这句话后，反而看上去放心了一点。 “是……哈……制造幻觉的不是我，是我体内的另一个东西。” 说罢，白楠雨的眼珠里似乎有什么在动，随后充满了眼珠，让黑色的眼珠散发着诡异的血红。 “游离态伪生命体”，一个这个世界的特殊生命体。 说是生命，更不如说是鬼怪，它们的俗称为“梦魇”。它们和人们所述的“梦魇”有很多相似之处，所以它们就被称为梦魇。 它们平时看起来是像一片黑雾一样的形态，但是那黑雾并不是完全的黑色，有的会显现出偏灰蓝的颜色。它们可以感受到人们的脑电波，以较为准确地知道别人在想什么，也可以对那些人的脑内输入一些东西，令他们陷入幻觉。 在人们的传言里，它们知道一个人的一切，可以让别人陷入噩梦，甚至永远也不会醒来。它们甚至可以附身在别人的身上，操作某个人的意识，占据某个人的身体的控制权——但实际上，它们可没有那么恐怖，并且它们也不是什么以恐惧噩梦之类的东西为食的东西。 它们甚至和野外的野兽一样，那黑雾一般的身体会具象化捕杀猎物。 而这样的东西，从很早之前就附身在白楠雨的身上。 这个事情，就连伍老板得知的那一刻都被吓了一跳，认为她是不小心被梦魇附身，担心她会不会因为这个梦魇而遭受折磨。 然而，白楠雨是自愿让这个梦魇附身的。 它们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它们有的也拥有人类的情感。就像白楠雨身上的这个梦魇，就是拜托白楠雨帮它办事，并且答应帮助她，所以才能藏身于白楠雨身上的。 在被附身前那段时间，是白楠雨最痛苦的时期。 当时，白楠雨刚刚从亡国的手里逃出来。那个时候，她非常绝望，因为是卫盾市的人亲手将她交给亡国的。她已经无处可去，就连哭喊的想法都没了。 还能到哪去呢？下一个城市吗？白楠雨这样问着自己，摸了摸自己雪白的长发，又想到自己“白发人”的身份，顿时绝望至极。 她逃不了了，或许目前的唯一出路，只有死亡。 她望着天空，又低下头，忽然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墓园。或许，在这里的某一处孤坟，将会是她下一个家。 “我等你很久了。” 一个声音从一座孤坟前传来，白楠雨此刻已经没有了恐惧，只是下意识地抖了一下，随后看向那边。在那里，有一团黑雾，还有黑雾中隐隐约约的人影。 交谈之后，她们做了个只有她们知道的约定——白楠雨答应为它找一个人，而它为她提供自己能力来帮助她。 在那之后，白楠雨一改对梦魇的印象，发现这个梦魇特别温柔，就像它曾经是个温柔的人类。它告诉白楠雨，它不想看见有人死去，不想看见有人痛苦。所以它一直在开导白楠雨，并且顺着她的心意，帮她取了个假名。 是的，“南宫雨”这个名字，之所以是脑中冒出来的就是这个原因。 “不要放弃希望，我相信卫盾市的人不会那么冷血无情。他们也是人，也有心，如果你愿意回去，说不定会看见正在忏悔的他们。说不定他们还会感谢你可以回去。”梦魇这么告诉白楠雨。 在梦魇的言语洗刷下，白楠雨渐渐燃起了希望，终于愿意回到卫盾市去。 事情讲到这里，白楠雨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似乎是不想再回忆起卫盾市之后发生的事情。这让市长非常疑惑，于是问她是不是因为卫盾市的人又一次将她交出去所以毁掉了卫盾市，并且不想回想起那些事情。 白楠雨摇了摇头。 之后的事情，白楠雨一直沉默不愿意说，但是她告诉市长只是现在不想说，她还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 “没事，既然现在不想说的话，该到我和你说些事了。呐，给你看一个东西。” 市长说着递给白楠雨一张字条，那个歪歪扭扭的字迹，在她看见的那一瞬间便勾住了她的心。她双目圆睁，嘴巴微微张开，似乎倒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认识这个字迹，那是她妹妹的字迹，是她本人写下来的，绝对不会错。 “这是不久前，一张由多个人转手过来的字条，最初出手的人，是一个叫做白楠琴的女孩。”市长看着惊喜得哑口无言的白楠雨，随后接着补充道，“她是你一直在找的妹妹吧，我们不久前确认过，她现在这座城市里，只是不知身在何处。” 白楠琴？她？她真的还活着？她也知道我在找她？她到底在哪？白楠雨的脑中顿时被无数的话语充满，一时半会估计无法平静下来。 然而，片刻后，这种突如其来的喜悦又给她带来了些许痛苦。 从她的神色来看，她在些害怕什么。市长一时有些不解，直到注意到她雪白的长发，忽然明白了她的恐惧是为了什么。 或许在别人看来会有些不解，明明可以找到自己寻找已久的妹妹，为什么会反而开始担心害怕起来。但是在这个世界的一些人看来，包括伍老板都是会很悲伤的，她“白发人”的身份，已经注定了她和她妹妹悲惨的结局。 沉默已久，白楠雨最终还是选择调整心情，继续和市长聊下去。 “我刚刚说我不想说……我现在反悔了，我不想说的原因之一是……”白楠雨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以为我杀了我的妹妹……” 第一卷 城市里新来的客人 第十八章 我们约定过成为对方的一切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孤独的游魂沉默着于迷茫的森林走向封闭的城市，唏嘘的风带来不详的劝诫，仿佛是想用善意的谎言带她离开这可悲的地方。 无人，无声，在这个孤寂的角落，恐惧与伤感组成一个个空洞的躯壳，漫无目的地为“活着”而活着。也不知，回到这个城市的她，是否还有得到拯救的可能，亲手将她推下深渊的他们，还会接纳她吗？ 她很想知道，又害怕知道。 “我到底应不应该出现在他们面前？”白发少女靠着墙这样问着自己，自言自语着。 这一次回到城市，她或许已经和原来的自己不一样了。那个附身在她身上的梦魇，已经让她拥有了看透人心的力量，她可以知道那些人到底对她到底是什么想法——但是也不知这个力量倒底是有幸还是不幸。 “是……是姐姐吗？” 一个耳熟的，天使般温和的声音透过墙壁传来，立即揪起了白发少女的心。似乎是为了听清楚墙壁后面的声音，就连她的呼吸都骤停了。 “你是谁？”她把脑袋贴着墙壁问道。 “我……我是……我叫……白楠琴……” 刹那间，白发少女的呼吸骤停了一下。 “小琴！真的是你吗？我是白楠雨，你姐姐！” 墙壁后面忽然沉默了片刻，随后传来了令人听后几乎软化的，温和柔软的笑声：“姐姐……哈哈……终于找到你了……” 话音未落，墙壁后面的声音已经夹杂着哭腔，而墙外的姐姐更是已经兴奋得不成样子。这是她们自从在这个世界分别后，相互最靠近的一次。 白发少女双手撑着墙壁，弯着腰，脑袋下垂，试图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就在这时，从她自己耳际滑落的白发引起了她的注意，也如同幸灾乐祸的恶魔一般提醒了她一个悲惨的事实。 她开始害怕和妹妹相见了，也不知这件事可以瞒多久。 不过，不管怎么样，目前最重要的是将妹妹带出来。她很明显是被囚禁了，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 “妹妹，你等等，姐姐现在就救你出来……你先离……” 白发少女话音未落，一阵细小的声音令她绷紧了神经，有什么人要来了。梦魇告诉她，那绝对是对她有恶意的人，那不是普通的群众。 如果这个时候将妹妹带出来，也只会增加两人的危险。 不过还好，她可以让留下标记让坏孩子联盟救下她的妹妹。梦魇告诉她，它可以感受到肖菁的存在，并且与她像面对面沟通一般说话。 于是，她相信了梦魇，也相信了肖菁，相信了坏孩子联盟。 “妹妹……现在情况有点紧急，姐姐必须离开，不过你放心，姐姐一定会回来找你的！等一下要是有人来找救你的话，务必跟着他们走！” 这是她隔着墙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凄冷的寒风中，白色的身影赶在不明的人到达之前离开了这个城市的小角落，如雨滴入海般失去了踪影…… “你还是告诉市长了吗？”肖菁微笑着。 凌冽的寒风于白楠雨的脸颊划过，落叶仿佛也感受到了天气的寒冷，聚在一起缩成了一团。从临时办公场所出来的白楠雨遇到了等候已久的肖菁，一见面，肖菁就开口了。 “嗯。”白楠雨点点头。 “有些事还是说出来会舒服一些，就算别人会指责你，至少你也可以看见真实的一面，而不是自欺欺人地活在谎言里。”肖菁顿了顿，“况且，你的妹妹并没有死，不是吗？你还有机会。” 寒风消停，凝固了空气，白楠雨沉默片刻，叹了口气。 “但是我害怕她也是个白发人。” 这句悲观的话忽然令肖菁也有些心里一紧，她想努力让自己说出乐观的话，但是最终还是妥协于白楠雨的悲伤。 “某些方面来看，她也是白发人可能也是好事……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变回黑发人。” “回不去了……吧……”白楠雨说罢晃晃脑袋，转移了话题，“市长现在给我安排了住所，并且让我去一个学校生活。” 片刻，白楠雨接着补充道：“白发人学校。” 在黑湖市，也有着很多种类的学校。为什么是很多种类呢？因为它们有的和现世的学校差不多，有的却更像一个收容所。 市长亲自建立了一个学校，更多的目的是为了收留那些孤独流浪的孩子们。 黑湖市有很多流浪人口的事情早就提过，市长建设这个学校，就是要把那些流浪的，没有自主生活能力的孩子们保护起来。而这些孩子中，白发人居多，这也是为何叫做“白发人学校”的原因。 由于不可能一直让政府用经济支持，所以在这个学校里，孩子们时不时也需要做一些事情。但是相比那些外面工作的大人还是轻松很多，并且他们除了“校园暴力”和“人种歧视”外没有其他的生活压力——不过相比别的学校，这种情况在市长的学校里还是比较少见的。 在这样混乱的世界里，有这样的学校，或许是每一个人都向往的吧。 与白楠雨交谈过后，市长说服她暂时去那个学校居住，在那里肯定会比外面安全。市长知道亡国的人一直对她虎视眈眈，她也知道自己每天都活在危险中，就连睡觉都不敢熟睡，这样真的非常痛苦。 “市长……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因为帮助我，亡国的人将你视作挡在他们面前的绊脚石，并且要杀了你，怎么办……” 在市长提出那个请求，并且将白楠雨说得几乎要答应的时候，她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终于显露出来。和面对伍老板一样，她也害怕害了市长。 对于伍老板来说，一个普普通通的书店老板根本手无缚鸡之力，而对于市长来说，他是站在高处的大人物，要对付他有些麻烦。但即使是这样，亡国的人的变态程度并不是人们能想得到的。 “傻孩子。逃避只是在慢性死亡。等那些为你挡在面前的人死光了，死亡就轮到你了。”市长摸了摸白楠雨的头，“所以，与其做一个躲在人后的懦夫，我宁愿冒着生命危险拼一把。我会尽全力支持你的，相信市民们也不会让我失望的。” 如果那些人也有这样的觉悟，那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吧。白楠雨微笑着低下头，如此想着。 “姐——姐！” 活泼温暖的声音如同这满房间的阳光一般充满了长发少女的脑海，身边的妹妹一直在叽叽喳喳地叫着姐姐，一点也没有厌倦的样子。 “姐姐——”妹妹依然在叫着。 “嘶——”看书的姐姐合上书本深吸一口气，随后故作镇定地说着，“你已经叫了一个早上了烦不烦啊……” 虽然这话听起来不耐烦，但是妹妹知道姐姐这么说没有恶意，也知道自己这样叽叽喳喳地说着同一句话是有些烦人。所以，她便坏笑着停下来解释道。 “嘻嘻嘻……我只是……突然觉得，能叫你姐姐很幸福……” “诶？为什么？”姐姐刚刚想开书的手停顿了。 “你想想，和我们一样家长天天忙于工作，有时候还把压力往孩子身上撒的孩子们，如果是独生子女，会不会很痛苦。”妹妹虽然嬉皮笑脸，但是看得出此时还是很严肃，“你看我们，我有个姐姐，一难受就叫姐姐，一无聊就叫姐姐，每次一看见姐姐都开心得不得了。” 话音刚落，姐姐再次打开书挡着脸，十分“冷漠”地说着。 “嗯嗯嗯，那又怎么了？哼……笨蛋” 是啊，在这个世界上，可以相遇实在是一种幸运，特别是成为了亲人。姐姐想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但是她又努力让自己不被妹妹看见自己在笑。 在她的心中，总是会在暂时平静下来之后，忍不住想说出一句话——谢谢你，妹妹。 为什么想要这么说呢？因为曾经，姐姐有过抑郁症。 她从小和妹妹的性格天差地别，和开放得像个男孩子一样的妹妹相比，她简直是个大门紧锁的黑暗堡垒。 姐姐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得了抑郁症的，只知道从那以后，原本孤僻的她变得更加奇怪。她被女生们排挤过，被家长指责过，被老师嫌弃过。认为自己没有存在的意义，什么都做不好的她，一直瞒着别人做着自残的事情。 美工刀割腕，用细线紧紧地勒着自己，让自己喘不过气，看着窗外嬉笑的孩子们，一个人痛哭着将房间里的东西砸到地上，尸体一般伏在地上。 这些事情，甚至连她的妹妹都不知道。 她觉得自己没人关心，只有无数人指责她，她的任何决定都是错的，活着还不如悄悄地死去。并且死去了，也不会有人来关心她。 当然，这些只是她的想法，事实或许并非如此。 她的母亲确实总是打骂她，她的父亲虽然总是离家工作不回家，她的妹妹虽然总是和别的孩子们打打闹闹不带上她，她的同学们虽然总是爱开她的玩笑…… 但是，或许当大家知道了她的痛苦，当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她的母亲绝对会紧紧地抱着她，她的父亲绝对会不远万里放弃一切跑回来看她，她的妹妹哪怕被朋友们当成鸽子，再也不和她玩也要跑到姐姐身边，她的同学也会聚集起来安慰她…… 这些原本是她希望的，直到这一切被妹妹变成了事实。 那一天，妹妹怀着好心情来和姐姐分享今天有趣的事情，推门却被吓傻了。她无意中发现姐姐把房间闹得一团糟，手腕上还有几道未结痂的伤口，姐姐的脸看上去很恐怖，完全不像平时那个爱笑的姐姐…… 妹妹关上了门，夺下姐姐手中的刀，一直试图劝阻她。姐姐听不进去，差点要崩溃，却没想到在她崩溃地哭出来之前，妹妹已经因为担心和着急哭得浑身发抖。 当时的她永远都没有想过，她的妹妹其实这么在乎她——老师和同学说抑郁症的人都是怪物，不要和他们玩，妹妹知道姐姐有抑郁症于是和班主任争论大吵一架，甚至被叫了家长；朋友们听说姐姐有抑郁症于是嫌弃她，议论她，而妹妹不惜和他们断绝关系，陪着姐姐一起被议论被排挤也要站在姐姐这边…… 后来的姐姐了解到，其实妹妹一直在别人面前说姐姐多么可爱多么温柔，也经常在家长议论姐姐成绩下滑要怎么处罚她的时候为姐姐说话…… 姐姐曾经听着纯音乐，在评论区幻想着会有这样的人关心她该多好，没想到其实这个人一直在她身边。既然她这么在乎自己，那么继续抑郁下去不是辜负了她吗？从那天开始，姐妹俩的关系突然变得特别好。 姐姐答应看心理医生，她们互相鼓励着，在后来的日子里，姐姐的成绩被妹妹带得一天比一天好，性格也一天比一天开朗。 某一天，姐姐甚至告诉了妹妹自己的梦想——成为漫画家，将自己心中的故事告诉大家，成为大家的朋友。 而妹妹，她学习了很多体育的项目，为了更好地保护姐姐，她去学习了武术。每次压腿疼得要哭出来时，一旦看见姐姐来看看她，立即坚强得像个猛汉。她从未将自己看作女生，能阻止她的恐怕只有生理上“每月一次”的那种东西。 “姐姐，真的约定好了，对吗？” “这种事情已经是事实了，不用约定。” “嘻嘻……” “我们，永远是对方的一半，哪怕生死也不分离。” “太严重了点吧哈哈……不过我很开心，姐姐……” 这些事情，是白楠雨告诉伍老板和市长的，关于她和她妹妹的事情。为什么此时会提起这些，是因为学校让她想起了和妹妹那些美好的过去。 如同棉花糖般甜蜜，柔软，梦一般的过去。 然而，从梦中醒来，她便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这个如刀一般尖锐，冰冷，令人战栗的现实。 “为何不这么想，万一你妹妹就在学校里呢？”在进入了学校后，白楠雨身上的梦魇说道。 “那也不一定是好事啊……” 得到了市长的许可后，白楠雨被允许离开白发人居民区，这是白楠雨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上学的第一天。 她已经走进了校门，但是没有勇气抬起头。 “新面孔啊~哎呦~”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传来。 白楠雨抬起头，发现那是一个长得不错的男生，身高比她高了两三个头，看上去让人很有安全感。也不知道那是不是装的，白楠雨感觉他现在的表情让她不寒而栗。 对视没几秒，另一个男生便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随后向白楠雨道了个歉。 “抱歉啊，这家伙总爱吓唬小妹妹。”那个男生说罢朝向第一个男生说道，“你吓着别人了没看见吗？” “嘁，你就是酸啦，怪不得总是勾搭不到小姐姐。” 看着他们争吵的样子，白楠雨仿佛看见了曾经班上的男生，如果妹妹在的话，此时或许还会进去插个嘴。看着他们那吵吵嚷嚷的样子，白楠雨身边的景物仿佛也发生了变化。 那个樟树之下，那几个男生之中，那个在她妹妹的影响下邀请她加入他们的男生。 那是她第一次被同学邀请一起玩耍，这是她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宝贵回忆。 如果她此时可以回到那个世界，那些曾经的朋友们，还可以和她以及她的妹妹继续玩耍打闹吗？ 同学，多么平淡，普遍，却又耐人寻味的词语。 “那是……” 白楠雨刚刚回过神，忽然发现一个短发的身影闪过，立即瞪大了眼睛。她注意到，在教学楼大门前的一根柱子后闪过了一个身影。 而那个身影，极为熟悉…… 第一卷 城市里新来的客人 第十九章 如果能够早一点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如果有一天，我们注定要分开，该怎么办。” 无尽的恐惧与悲伤将弱小的身影渐渐压垮，平日里乐观爱笑的妹妹，此刻终于还是妥协于命运，流下了那珍贵的眼泪。 姐姐一言不发，只是弯着腰抱着病床上的妹妹而已。 “姐姐，我害怕，我怕死，更怕没法继续保护你。”妹妹一直在说着话，很明显她此刻非常慌张，“我们早就付不起医药费了，姐姐，我拖累了你……”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给我活下去，姐姐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你的。” 思考片刻，妹妹忽然想到了什么。 “姐姐……你不会真的要相信那个男人，去做卖身的事情吧。” “……” 空气又一次沉默了，姐姐微笑着，笑声里夹杂着绝望的颤抖。那个微笑，在妹妹的脑海里编制成了一副令她恐惧万分的画面。 “我们……我……没有，我没有。”姐姐苦笑着。 “你骗人！不准你去！你要敢去我现在就把针管拔了，从这里跳下去！”妹妹挣扎着，被姐姐按住，平静了一些，“姐姐……你以为那些禽兽真的只是拿你寻欢作乐然后给钱吗？他们会把你关起来，把你当成玩具，玩腻了就扔掉……” “我……只有试试……”姐姐依旧苦笑着。 妹妹的声音一直在颤抖，她一直忍耐着不哭出来，直到听到姐姐的回答后终于忍不住了。 “姐姐！” 妹妹嘶吼着拉扯身上的导管，而姐姐立即抓住她的双手，使出全力按住她。因为重伤失明的妹妹，根本看不见姐姐此时的表情，但是她仿佛可以看见姐姐的灵魂正在哭喊。 挣扎了片刻，姐姐跪了下来，妹妹也终于平静了许多。 “姐姐……哪怕我不要这双眼睛了也好……就这样让我出院吧，我不想再连累姐姐了。如果我看不见东西会给你添乱，那姐姐现在就让我解脱吧……” 在妹妹眼里，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绊脚石，一直拖着姐姐的后腿。在姐姐眼里，她觉得自己是个失败者，连自己最爱的妹妹都救不了。而她们在对方眼里，对方都是她们生存的最后动力。 “不准瞒着我干傻事。” “姐姐才是，我还希望……可以再看看姐姐……” 月光下，病床边相拥的两人形如剪影，在这无奈的世间绘下一副凄美的画作，将这一刻变为照片，永远存在两人的脑海。 “你是哪个班的啊？” “b6班。” “哟！真巧。” “同班？” “不，我们在隔壁b5班。” 在学校门口与白楠雨碰巧遇见的两个男生，得知她是刚刚来到这个学校的，于是毫不犹豫地当起了她的导航。 那两个男生活泼一点的那一个姓杨，另一个姓李，他们和白楠雨同年级。 “你那头发……是染的吗？”杨同学试探性地问道。 这个话题可能有些沉重，他们三个都明白这一点。 “我是白发人。” 白楠雨话音刚落，两个男生一愣，交头接耳说了几句，随后摇了摇头。看起来，他们似乎是为什么感到惋惜。 “冒昧问一句，你多少岁？”李同学问道。 “现世年龄虚岁18，还没过生……” “合法萝莉！”杨同学立即激动地喊了一句，惹得另一个男生又是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 “我……一米六……了吧……还算萝莉吗……” 这一句“合法萝莉”让白楠雨有些不快，他们指的明显就是那种很小只的可爱女生，但她在意的不是萝莉不萝莉的问题，而是身高。 “怎么不算？”杨同学依旧激动着。 “话题偏了。”李同学冷冷说道。 一路上，两个人一直尽力在给白楠雨介绍这个学校的一切，直到到达班级附近后，被一群调侃说“又在泡妞啊”的男生带走了。 这里，就是我的班级吗？很怀念啊，如果在这里生活，真的可以像那个世界一样美好就好了。白楠雨如此想着，做好准备推开门。 那一刻，她的余光里闪过一个短发少女的身影。 她的气息一颤，充满希望地看向那边。那是一个短发的女生，是个黑发人，体型和白楠琴很像，但是因为那因为低下头而下垂的鬓发遮住了脸，她的样子看不清楚。在白楠雨看见她的时候，她刚刚推开教室后门进去。 白楠雨一激动，迅速推开门，在大家诧异的注视下跑向那个女生。那个女生刚刚坐下，白楠雨便伸出手抓住了她。 “那个……抱……抱歉……” 在她抓住那个女生的手的同时，那个女生条件反射地将手缩了回去，并且充满警惕地看着白楠雨。虽然看见是个女生抓住她的手要稍微没那么紧张，但是那张带着泪渍的脸还是十分阴暗可怖。 那不是她的妹妹，只是长得有点像罢了。 这时，白楠雨终于注意到其他同学，反应过来自己是突然闯进教室的“外来者”，于是脸一红便捂着脸转身跑出了教室。 寒风从窗户闯入走廊，又从远处离开。走廊上，白楠雨靠在窗边，因为刚刚的空欢喜一场和莽撞的行为差点自闭。她正在整理情绪，但是第一次见面就给同学留下这种印象任谁都有几分羞愧的。 正当白楠雨羞愧难安的时候，一股奇怪的感觉揪起了她的神经，使她不由自主地看向身后的班级后门。 那个被她抓着手的女生，此时正躲在门后面看着她。 虽然那个眼神没有丝毫恶意，但是白楠雨却忍不住脑补一些奇怪的话，类似于“这个人该不会是变态吧”之类的。 嗯……其实白楠雨是有些“变态”来着，如果没被这残酷的世界改变的话。 白楠雨瞬间将头转回来，不敢再直视她的眼睛，殊不知，其实那双眼睛投来的不是怀疑和厌恶，而是期盼。 “哟？又守在这里虎视眈眈的看谁？咋不去接你的客？” 一个冷冰冰的嘲弄忽然平静了白楠雨的心情，令她忍不住再次转过头，发现那个女生正被一群男生围着。他们听了那个嘲讽她的男生说完，齐声笑了起来。那些男生中有黑发人也有白发人，看上去不是因为人种原因而欺负她的。 “诶，看你挺可爱的，开个价，你一晚多少？”另一个男生紧接着继续充满恶意地说道。 开个价？一晚多少？接客？这些词语一进入白楠雨的脑海，自动就演化成了另一个词语。毕竟她曾经也是差点要成为那种人的人。 愚弄声中，那个女生先是低下头，随后捂住脸，最后整个人都跪坐下来，泪水泄洪一般从手掌边缘滑落。 一个不好的词语不由自主地浮现在白楠雨的脑海里。 “你们……是嫌自己活时间太长了吗？” 一个听起来怒气冲冲，令人不寒而栗的，野兽喘息一般的声音传来，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顺着声音看去，在场的所有人随即因为害怕一哄而散，随后，那个身影便出现在白楠雨视野中。 那个声音真的让人很难相信是来自这样的一个女生——中短发，穿着浅蓝色卫衣，黑色短裤和帆布鞋。 等等……这个装扮是不是有些眼熟？ “白……白羽？”白楠雨尝试着叫了一声，“真的是你！” 虽然换了一身衣服，但是这身装扮和原来那一套还是有些相似的。如果是昨天的话，白羽的衣服就无法让白楠雨看衣辨认了，因为她昨天穿的是T恤，带帽背心和牛仔短裤。 “你怎么在……是市长安排的对吗？”白羽难得露出惊讶的表情。 “嗯。话说那个女生……” “哦，没事，我只是见不得野狗乱吠罢了。”白羽说着拍了拍那个女生的肩膀，随后又转回来看向白楠雨，“那个，离上课还早得很，能跟我来一趟吗？我想和你单独说说话。” 白羽会找白楠雨的原因很简单，她只是想像以前那样和她聊聊天罢了。因为她当了这么久的杀手，真的很难得和人普普通通的说说话。 或许吧…… “……你妹妹真是有趣……” “有趣吧！她超可爱的！所以我才一直放任她，我要认真的话她肯定天天被我欺负。” “你妹妹不是会武术吗？” “正面刚不过我难道还不会耍赖吗？” “咦~” 两人聊得正欢，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就要到上课时间了。这时，白楠雨提出想了解一下那个被欺负的女生。 那个女生确实如同白楠雨所想的那样，确实做过卖身的事情，但是那是被迫的。 伍老板曾经担心过白羽和白楠雨会不会被人贩掳走，这样的下场有可能就是变成奴隶。在这个世界，城市人数总是不定的，有时很多人会消失，有时很多人会来到这个世界。这就导致了世界的管理有些麻烦。 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很多人贩子肆意妄为，猖獗成性。 这个被欺负的女生名为肖子倩，为了和肖菁区别开就不叫肖同学了，而是叫子倩。 她就是被人贩掳走的少女之一，刚刚白楠雨没有仔细观察，乍一看还以为她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但如果仔细看了看，会发现她穿的衣服比较宽松，一点也不显露身材。而在这伪装之下，是一个身材接近熟女的诱人的身躯，这让那些人贩垂涎三尺。 尽管她很注意保护自己了，但是最终还是没能逃过那些人渣的魔爪。 经历了半个月的折磨，她在被侵犯的同时被那些人渣打得伤痕累累，本以为还要继续这样生活，已经麻木的她，无意中遇到了希望。 得到了这个地下青楼位置的警卫队，派人已经包围了这里，而打头阵的那个人，就是警卫队的白羽。白羽无法忍受这些猖狂的人渣，一个不注意将他们尽数打成残废，并且救下了在一个胖男人身下的肖子倩。 最终，得救的她被送到这个学校，但是整天郁郁寡欢。 原本她是有朋友的，因为那些同学知道她经历过什么之前都很热情。直到不知是谁告诉了同学们她的过去，有些人还强加扭曲，导致了朋友们的疏远，依旧热情的朋友迫于压力和谣言远离她。 之后的事情，就是白楠雨眼前看见的这样，白羽一直保护着她。 并且，白羽告诉白楠雨，她认为肖子倩有点像她。 “居然这里也还有这种事情存在……吗……”白楠雨低下头，随后又想到什么，“你不怕谣言吗？万一那些人用谣言攻击你呢？” “舌头都撕了他们的。”白羽冷冰冰地说出愤怒的话语。 白楠雨笑了笑，笑容中略带恐惧，虽然她知道白羽不会对她这么做。 “你正义感很足呢……”白楠雨随口说道。 “多亏了某个人。” “谁？” 白羽忽然沉默了，看上去在犹豫也在思考，毕竟失去记忆的她，要想起那些事情有些困难。 “我也不记得她是谁了，只知道她和我的关系特别好……” 聊天结束后，两人飞奔回班级，白羽冷冰冰地看着身后几乎累的喘不过气的白楠雨，冷冷地笑了起来。 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课，老师向同学们介绍完新加入班级的白楠雨后，大家终于知道了“那个莽莽撞撞跑进班级抓错人的女生”就是新转来的白楠雨。两节课后，到了大课间的时间，白楠雨急急忙忙跑到走廊整理情绪。 什么莽莽撞撞抓错人，就不能忘了这件事嘛！白楠雨捂着脸想着。 忽然，在她放下手时，余光里出现了一个短发女生的身影。白楠雨条件反射地看着她，才发现自己又一次看错了人。 是的，那是肖子倩。 “嗨！” 沉默了片刻，白楠雨选择打了个招呼，而那个女生沉默不语。气氛有一丝尴尬，白楠雨转回脸，再看她时她已经凑到面前来了。 白楠雨吓得一颤，差点伸手将她推开。 “白羽应该告诉你一切了，为什么你还要和我打招呼。”那个虽然嘶哑却依旧动听的声音发出了对白楠雨的第一句话。 白楠雨一愣，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下意识地说了句：“你有点像我的妹妹……” “是吗……好吧……” “啊不！不是的！就是……你……你是个受害者，我只是想尽我所能帮助你……我向来是这……啊我在说什么！” 听着白楠雨说着没头没尾的话的紧张滑稽的样子，子倩忍不住笑了笑，却又立即恢复了刚刚郁郁寡欢的表情。 “在某些方面，我们或许有过相似的经历。”白楠雨突然像是变了个人，“谣言那种东西，真是可怕，对吧？” 相似的经历？或许就是她在卫盾市遇到的事情，那些因为恐惧而恶语相向的人，将原本就是受害者的她推向更深的深渊。 肖子倩满脸疑惑，脑中一直在想着她此时表达的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她曾经也是谣言的受害者？很奇妙的，她们的聊天竟然从此开始了，就连不远处偷听的白羽都没有搞懂发生了什么。 迟一步，晚一瞬，无数的暖剧成为了悲剧。 有些无法接受这种打击的灵魂，在深深的自责后，将痛苦施加于他人，甚至是这个世界。到头来，可怜之人成为了可恨之人。 “你接受了这个任务？嘁，还以为你会因为害怕把它推给我呢。”男人摘下连衣帽双手撑着办公桌不服气地说道。 “那可真是麻烦你大老远跑过来找我了，辛苦了。” 办公桌对面的另一个男人整理着桌子上的书本档案，语气十分附和随意。 舒了口气，撑着办公桌的男人走到一边坐下来，耷拉着脑袋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而办公桌后的那个男人明白他此时在想什么。他一定很不爽，毕竟找到“目标”的人是他，但是上面却让办公桌后的这个男人主管计划的进行。 “同时身在两处，你不累吗？”到一旁坐下的男人笑到。 办公桌后的男人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此刻就像是一个立在办公桌后的石像。 “这种额外的任务你也敢接。”一旁的男人接着说着，“要是我早就推辞了。经历了一次死亡的感觉怎么样？描述一下？” “又不是第一次了。” “随你吧，上面让我做你助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新‘游戏’的‘监管者’了。” 那个男人说完离开了一旁的座位，戴上了连衣帽，在办公桌那边传来的细碎翻页声中悄悄离去。 第一卷 城市里新来的客人 第二十章 在另一个世界孤独守候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无际的黑暗中，满怀希望的黑发少女带着简单的满足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奔跑着。她怀中抱着的，是她此时最大的满足，那被希望充斥着的，晶莹的双眼映出了一个美丽的景象。 太好了，终于可以回去了，终于可以和弟弟一起见到爸爸妈妈了。 这是她此时心中一直默念着的话。 跑进一个小巷，少女忽然有种很快就能得救的喜悦，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这里是回到住处最近的路，但是前方似乎有些不对劲。 “小姑娘？那是什么？能给姐姐看看吗？” 一个不怀好意的女人的声音传来，少女忍不住缩了一下，但是出于礼貌还是正眼看着她，弱弱地回答道：“这个……是很重要的东西……” 月光照亮了那个女人的白发，让黑发少女的心不禁一颤。 “给我看看嘛。” “不……不行……” 黑发少女忽然想到，在黑湖市里也有这样一种人。他们想回去现实世界，却无法回去，于是嫉妒那些可以回到现实世界的人，对他们百般阻挠。 甚至是杀死他们。 想到这里，黑发少女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对她来说，怀里的东西不只是对她一个人来说很重要，她还有个弟弟，得知了姐姐可以带他回去后一直很期待地在等她。 “给我看看。”女人开始不耐烦，一字一顿地说道。 少女不再出声，而是开始默默地后退。见此情景，女人便开始走向她，这一进一退，让少女加快了后退的步伐，却不小心摔倒在地上。不过摔倒倒没什么，就是她怀里的那个东西滚了出来。 看见那个熟悉的东西，女人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一股嫉妒的怒火瞬间充满了她。 “那个东西……” “你别过来！” 少女立即抓起那个皮球一般大小的像球根一样的东西爬了起来。 “把它给我！”女人吼了一声。 “不！”少女吼了回去。 两人话音刚落，少女转身就跑，而女人似乎从腰间拿出了什么东西。那是一把手枪，她已经瞄准了少女的腿部。 一声枪响划破了寂静的夜，许多亮着光的房子都立即熄了灯。 少女腿部中弹，这一枪如果不得到救援，很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但是女人并不打算放过她，即使她们无冤无仇。 伴随着高跟鞋的声响，女人走过来踏住了正在艰难爬向那个“球根”的少女，因为她不断挣扎，女人一怒之下使劲踏了一脚。高跟鞋原本就可以是个致命的武器，这一脚正好踏进少女的伤口里，疼得她一声凄厉的叫喊后头脑发晕。 “救命……救命……”拿到球根的少女开始求救。 “别叫了……”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我叫你别叫了！” 女人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怒吼，随后又是一踏，并且将少女抓起来扔到墙边，一脚踢中她的腹部。 “为什么……凭什么只有你们黑发人可以回去！把那东西交出来！”女人依旧怒吼着，解开腰间的女式皮带对着少女一顿殴打。 “我的弟弟还在等我……我不能给你……他才7岁……” “我管你……”女人看上去有些无能狂怒，“交出来！把它给我！” 少女一直死死护住怀里的东西，并且找机会逃跑，而女人不断将逃开的她抓回来。少女早已被打得鲜血淋漓，然而，没有任何人前来阻拦，也不知这种恐怖的殴打到底持续了多久。 这算是，给予了生的希望后，又落入了死与分别的绝望吗？ 自从受到了学校的庇护之后，白楠雨不但没有安心，反而变得更加慌张了起来。这段时间，她终于有了手机，也终于看见了网上的新闻。 这就像是一个试图通过逃避来远离灾难的人，最终认清了现实一般。 那些新闻确实有很多都是天方夜谭，几乎是靠着一张照片瞎扯出来的，但是那就是有很多人相信。 当一个白发人受到欺压，忍不住开始反击后，在场的人拍下的照片将会将此分为两个故事。一个是真正的报道，虽然与现实还是有一些不符，但是大概都是准确的。另一个是带有偏见的脑补，认为那个白发人不满政策开始叛乱，就像那些白发人暴徒一样。 第一个新闻或许会夺得很多人的怜悯，但是更多人恐怕更相信第二种说法——毕竟白发人暴乱近期常有发生。这么一来，那个播报新闻的人成功蹭了一次白发人暴乱的热度，又得到了流量，对他们来说百利无一害。 而热心的网民们，可能又要不明不白地成为伤人的“键盘侠”了。 “见到她就赶紧跑，她就是毁灭卫盾市的元凶？”白楠雨念着手机上的一条热度挺高的新闻，出于担忧，虽然害怕最终还是点了进去。 这条新闻里别的不太重要，白楠雨只注意到这条新闻的后面有“事情还在追查中”这几个字。大概意思就是，这个新闻虽然是这么说，实际上也只是危言耸听。有种随便听人描述了一下某个白发人少女的样子后，加以脑补复述出来的感觉。 虽然他可能还真的说对了……哦不，猜对了。 还好这是虚惊一场，不过白楠雨依旧需要注意一下网络上那些传言，上一次她没法做到关注网络上的消息，这一次有机会了就不能放掉。 看完这个新闻，白楠雨嘴角上扬，冷冷一笑，一路滑到新闻最底下评论位置。 果不其然，评论除了少数表达担忧的之外都是在骂小编的。 “小李，你来的刚好，有个新案件。”新闻团的一个男人找到了李议员，向他汇报最新的一个案件，“我们在一个小巷里发现了一具无名女尸，看起来是被活活打死的，现场有很明显的挣扎痕迹。” 这里是一个走廊，是市政府大楼三楼，这层楼主要管理那些新闻和情报收集。而李议员就在此工作，此时刚好回到这里。 “又是这种案件吗……都要见怪不怪了……知道了” 李议员听着看上去不是特别在意。 “哦对了，值得一提的是，她好像有个弟弟。我们第二天调查发现，她的弟弟病危，现在还躺在病床上。又是一个有着等待的家人的可怜人呐。” 报告的男人话音未落，李议员的表情很明显的发生了变化。那张僵硬的脸上，有同情，有震惊，但是更多的还是无比的愤怒。 一提到“有等待的家人”时，他总是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啊。那个报告的男人在心里对自己说着。 “能抓住作案者吗？我要活的。”李议员的眼神里忽然闪过一丝杀意，“不要说什么影响计划，一个星期……不，两天之内给我找到作案者，并且给我带活的回来。” “额……那个……你冷静一下……” “我很冷静。” 说罢，李议员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家人，谁没有呢？无论是谁都是父亲留的种，母亲生下来的，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对于亲人的思念程度不同吧。 对于李议员来说，他不希望听到的“等待着的家人”，总是会是一个悲剧的结果，而不是一个团圆的开始。毕竟，他也是失去了“等待着的家人”的人啊…… “你听说了吗？那个女生的弟弟真可怜。不，他们都好可怜。” “是啊……” “怎么会有这种人渣，把别人这样活活打死，什么仇什么怨啊。” 班上的同学们开始讨论起这个新闻，看来一个早上的时间，这个新闻已经传遍了城市区。初步勘察发现，这个少女之所以会被打死，是因为那个凶手嫉妒她是黑发人，可以回到现实世界，不用在此继续受苦。 而她的尸体依然护着的，已经被事后破坏的“球根”，是一个名为“起源树”的植物的球根。传说它拥有让人回到现实世界，脱离这个苦海的能力。 而这个能力早已得到证实，是真的。 她当时完全可以用这个球根离开，以免自己被虐死，但是她不想抛弃自己的弟弟，她还有约定，所以她至死都没有这么做。 想到这，白楠雨也开始有些愤怒起来。 等待的家人……呵呵…… 在她的脑中，那个暂时失明的，拥有着对她来说世界上最美丽的双眼的短发少女的身影时隐时现。她此时身在何处，是在寻找，还是在等待，她是否还坚信着自己还可以再看见姐姐，是否还坚信姐姐的话都是真的。 “嘿，白楠雨。” 一个轻声呼唤唤回了几乎游走于要与人类为敌的愤怒边缘的白楠雨，向声源那边看去，她发现是白羽从那边走过来。 还是冷静一下吧，毕竟这个世界上好人还是有很多的，不能被个别的恶人蒙蔽了双眼。对，千万不能重蹈覆辙，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好人的。 “白羽，你这是要去哪？”白楠雨缓过来，轻声细语道。 “抓人，我有任务了。”白羽停下脚步，看着白楠雨继续说道，“市政府那边来的任务，这个任务不给我我也想接。” 为避免耽误时间，白羽随后将要说的一次性解释明白，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不知为何，白楠雨一时竟然觉得白羽这样毅然决然的样子有些帅气。 很像……某个人…… “不想那些了，我也有任务了。” 白楠雨自言自语着，一转身却看见了一个短发女生的身影。她看上去很想说什么，但是却不知为何放弃了。 那是肖子倩，其实她想要和白楠雨说说话的，但是听她自言自语说她也有任务，于是决定放弃，放下本想打招呼的手转过身。但是白楠雨很明白她的想法，嗯，多亏了梦魇，虽然如果没有梦魇白楠雨还是会问一下怎么了。 “是想和我说说话吗？我的事情不急。” 白楠雨用那棉花糖般温暖甜蜜的声音微笑着挽留她。 “那个案件吗？看来大家的聊天日常都被她‘刷屏’了呢。” 校园花坛边，白楠雨和肖子倩坐在长椅上聊着天。 花坛绽放着秋日里最后的色彩，细细喷涌的喷泉流入水池上方的涓涓细流，在落叶沙沙声中轻轻配乐。即使走过了几个向肖子倩投来蔑视眼光的学生，因为有白楠雨在身边，肖子倩的心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对于那个黑发人少女被虐杀的案件，肖子倩也十分在意。 “我或许没和你说过吧。”肖子倩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把想说的话说出来，“我爸他，是个人渣。” “嗯？” 肖子倩的家庭是四口之家，母亲生了两个孩子，大的一个是肖子倩，小的是她弟弟。她的弟弟被她称作“猪猪”，因为她的弟弟总是傻傻的，吃得又多，还有一点微胖。 从小开始，肖子倩和弟弟就生活在噩梦里。 亲父亲对他们很好，但是却因为意外去世。家里虽然得到了一笔不错的赔偿，但是这根本无法弥补失去亲爱的父亲的痛苦。再加上，母亲改嫁，嫁给了一个表面上体贴孝顺，实际上好逸恶劳，沾花惹草的渣男。 嫁给他的原因，只是因为长得帅，会撩妹，有些小钱。 这真的算是给所有男性抹黑了。他作为这个家庭的后爸，从来没有在两个孩子面前给孩子好眼色看过。并且，他总是背着她们的母亲找女人回家，还要她们不准说出去。 在这个渣男面前，打骂是常有的事，但是那都是在母亲不在的情况下。 终于有一天，作为姐姐的肖子倩无法忍受后爸当着他们的面带女人回家，还在她们面前义正言辞地说着大话，于是偷偷地告诉了母亲。在这之后，父母大吵了一架，噩梦终于还是来了。 母亲说要离婚，明天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她们以为这终于是噩梦的结束。 然而，在睡梦中，肖子倩警觉地醒来，发现后爸跑到了他们的床上。这当然不是好事，为了保护弟弟，姐姐选择自己拖延住后爸，让弟弟去找妈妈。 这一下，肖子倩倒了大霉。 后爸将门反锁，用家具堵住门，并且在卧室里折磨肖子倩。他还从床头柜里翻出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尽管肖子倩再怎么喊叫挣扎，她最后都能只是听着门外撕心裂肺的怒吼，忍受着这个人渣的侵犯。 那个温馨的家，一时间沦为了地狱。 当警察赶到弄开门的时候，后爸正想通过窗户逃离，而肖子倩已经被折磨得昏死过去，不省人事。母亲抱住肖子倩，哭得撕心裂肺，一直呼喊着她的名字，但是她，或许再也听不见了。 在让弟弟逃跑的时候，肖子倩也挣扎着对他许下过诺言。 “我一定会活下来找你的，等我们安全了，我们就组建一个真正的家。” 诺言，又是一个平凡，却令人痛苦不堪的词语。白楠雨很明白这个词语蕴含的意义，毕竟她也曾经向妹妹许下过这样的诺言啊。 在这个世界，总是这样。 无数的人对那个世界的人许下过诺言，他们都很希望自己可以回去。所以冥冥之中，这个世界成了虚幻，那个世界成了向往。 即使实际上，这个世界也是真实存在的世界。 “你会和妹妹一起有个真正的家的。你可以回去那个世界，我保证。”白楠雨拍了拍肖子倩的肩膀。 这是白楠雨许下的，又一个承诺，这个承诺，已经在冥冥之中成为了支持她走下去的力量之一。这样的话，白楠雨的支持者或许会多一点，她在“游戏”里的胜率可能会高一些了吧。 但愿这座城市的结局，会是美好的。 第一卷 城市里新来的客人 第二十一章 向上帝祈祷救救你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求你们了……救救我妹妹吧……她真的要死了……” 绝望的人偶跪在对绝望麻木的人前，习惯了这一切的城市早已不再对此有任何反应。 可悲的世界，可悲的人，可悲的现实。在人类思想解放后，越来越聪明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复杂，越来越警惕。 走过的人默默地投下一块五块的零钱，这些钱加起来就连她需要的钱的尾数都凑不齐。并且她，已经没有时间再继续等下去了，她的妹妹已经没时间了。 哀求已经没有用了，她无法次次都幸运地遇到老好人，也没有脸面再继续遇到。 即使她早已为了妹妹放弃了自尊。 去过许多地方，受了无数的鄙视，最终，她也只是无奈地到处走着，心中守着那最后一丝希望。 如果神和恶魔真的存在，她极为希望此时可以出现在她面前。 “难道说……真的只有……那个办法了吗……” 绝望之中，可怜的孤魂还是选择了那个最让她难以接受的工作。 卖身，这可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词语，但是对她来说简直比当场杀了她还要痛苦。 “……你终于还是来了。” 小巷里，一个男人笑着看着少女。他的眼神中，满是玷污这个青春美好的灵魂的想法，但是这个灵魂，已经对命运无计可施了。 如果可以攒够给病床上病危的妹妹的钱，她愿意被变成一个奴隶，变成一个肮脏的玩具。 自己这具肉体和妹妹的生命比起来，根本连粪土都不如。 “跟我来。”男人说罢转身就走。 “等等……”少女叫住了他，“我想知道，价钱。” “嗯？哦……” 少女还是有一些谨慎的，她想要知道自己做了这种事，需要多久才能凑齐妹妹治疗的费用。 男人告诉她，看情况来，一次少则上百，多则上千都有可能。 “而且，如果你是处……” “我是……我是处女……”少女的声音忽然弱了下去，看着男人令人作呕的眼神，她继续说道，“但是我需要多久才能……凑齐一万以上……” “这种事，月入上万是常有的事，除非没人要你。” 可是，她现在急需用钱，她能等，她的妹妹不能等。 “我……今天就需要……” “你以为钱这么好赚吗？你能有人看上就不错了，世界上漂亮的女生那么多，又不缺你一个。”男人说罢转过身，“爱来来，不来滚，浪费时间。” “难道……就没有预付之类的……” “滚！” 没办法了，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她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此刻，她仿佛身处悬崖，妹妹就在崖边，下面就是深渊。而她，此时被名为现实的枷锁困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妹妹渐渐无力，最终绝望地坠落，无计可施。 忽然，在她的脑中浮现了一个想法。如果，有另一个世界的话，是不是可以去那边救她呢？ 微风卷起少女的短发，带来了一丝现世的记忆。这些，是她好不容易找回来的记忆，但是不知为何，她想起的越多，就越胆怯。 而她越胆怯，就越能想起更多。 一声轻叹落下，她摸着自己的胸口，感觉到了衣服里面一个凸起的东西。 “你找我有事吗？” 白楠雨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即使听见了声音，白羽也几乎丝毫没有惊觉。声音落下很久，白羽才反应过来有人叫她，终于出了声。 “啊……你来了……黑湖市，要出大事了。” 就在前一天下午，警卫队收到了调查队的消息，说有疑似亡国护卫队的人进入了黑湖市。同时，黑湖市内部，发现了有可疑人员出入校园。 虽然这种情况常常出现，但是几乎每一次都很快有了动静，随后治安部队就会前去解决。而这一次他们却按兵不动，给人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就像是在蓄力一般，等待着爆发的那一刻。 “所以……这和我有什么关……难道是因为我吗？”白楠雨似乎恍然大悟。 “并不是，我只是想说，警卫队队长想和你见一面。我们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白羽是警卫队的人，这件事早已叙述，自从白羽与白楠雨接触，并且与她多次交谈之后，警卫队高层也得知了白楠雨的消息。这些消息一路到达了警卫队的“主脑”，警卫队大队长那里。 这里可能需要详细地叙述一遍。 警卫队隶属于边境自卫组织“边境自卫队”。为了抵抗亡国的攻击，许许多多的人便在城市区组建了一个个自卫组织，这些就是这个世界的边境自卫组织。在这个世界在自卫组织多级分化的时代结束后，这个“边境自卫队”便成为了这片大陆当前最大的自卫组织。 顺带一提，“坏孩子联盟”也属于一个边境自卫组织。 在边境自卫队里，总共有七个大队：调查队，治安队，警卫队，巡逻队，精英队，科技组，后勤组。 警卫队在此的职责，有些类似重案组，又有时类似于武警刑警。而与其类似的治安队，则是负责日常的城市安全巡视和管理。相比警卫队，治安队工作的时间更多，某些方面来看也更轻松。 对于城市区的白发人暴动，就是由治安队和警卫队一同处理的。 边境自卫队和许多城市的高层都有密切的来往，也会互相收集情报。自从得知某个不明的白发人在城市区游荡的事情后，随着警卫队和城市区高层的情报交流，整个事件渐渐水落石出。 那个有时会出现保护城市的白发人，虽然每次她都隐藏在人群里，至今对于城市区群众还不为人知，但是在城市区高层和警卫队眼中就不一定了。 白楠雨，一个拥有不明能力的白发人，被温和性梦魇附身，对人类没有主动的敌意。 这些是他们收集到的主要情报。 而除了主要情报之外，他们还收集了很多。比如，她正在寻找她的妹妹，而且她面临着被亡国追杀的危险。 除去那个危险不提，白楠雨寻找的妹妹，警卫队有一些线索。曾经，她妹妹交给市长一张字条，这个字条，就是经警卫队转手的。这些事情，在白楠雨到达警卫队约定的地方之后，他们都告诉了她。 “我的妹妹在哪？你们知道吗？能让我见见她吗？” 警卫队支部大楼里的一间会客室中，白楠雨激动地几乎要站起来。 “可以，但是现在，可能不能让你和她团聚。这是为你们好，因为我们发现你现在被亡国的人缠上了，可能是因为你在城市区里做的那些事惊动了他们。”警卫队队长顿了顿，随后继续安慰道，“你放心，她现在是匿名藏匿的情况，她不会因为你而变成亡国的人质。” 听完这些话，白楠雨依旧有些神情紧张，但最后还是选择相信，松了口气。 “对了！她现在是黑发人还是……”白楠雨又一次紧张起来。 “哈哈，你不用担心，她是黑发人，健健康康地汗毛都没有少一根。” 看着警卫队队长信誓旦旦的样子，白楠雨又一次选择相信他。不过就算不相信也没法做什么，为了不把事情变得更糟，相信他才是第一策。 “如果这算是与神在交易的话，那也在某些方面算是灵验了。” 白楠雨自言自语着，像是在向上帝祈祷一般双手合十放在胸口，忽然感受到了衣服下的硬物，将那块蓝色吊坠拿了出来。此刻，在她的内心里，一直在自言自语。 她得救了，太好了…… “那块吊坠……”一旁的白羽愣了愣。 白楠雨一脸疑惑地看着白羽，而警卫队队长则笑着告诉白楠雨，因为她现在寻找的妹妹的胸前，也有一块差不多样子的吊坠。但是那个吊坠颜色不一样，那是绿色的，而且没有这块蓝色的那么清澈透明。 聊了这么多，白楠雨也适应了这里的氛围，警卫队队长认为应该要开始说正事了。 警卫队大队长名为王傲翔，以下简称王队长。 灯影如同凝固一般一动不动，伤感与欢乐仿佛都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自觉地溜出了门外。水晶般的茶桌上，微凉的茶已经不再冒着热气。白楠雨小心翼翼地双手捧起自己面前的一杯茶，如同胆怯的孩子一般小嘬一口。 在警员将档案袋放到茶桌上时，谈话终于正式开始了。 王队长眼神示意之后，白楠雨轻轻地放下杯子，捋了捋袖子，拿出了档案袋里的东西。 那是一些纸质档案和照片，这种实体档案的好处就是不易被网络破洞流失出去，也易于销毁。直觉让白楠雨有些害怕上面的东西，但是好奇心战胜了她。于是，她便拿出了随身带着的眼镜看了起来。 连环杀人犯跳楼离奇幸存，杀童变态哭诉罪行，暗中支持白发人暴动幕后黑手之一被扔进警局…… 这些大大小小的事件，大多数都被标明和白楠雨有关，这让她惊得眼镜滑落鼻尖都不自知。她没想到自己藏得这么好，结果还是被发现了。 其实她会被怀疑的原因很简单，就算出现在案发现场一次两次算巧合，次次都是她，人们都要怀疑她是不是作案主谋了。 “你能先说说，你怎么做到的吗？”王队长问道。 “昂？” 在白楠雨被警卫队带走交谈的同时，城市区里或许有些事情要发生了。 因为暂时没有什么事务，李议员便只身在城市区里到处转悠。毕竟他所在的是情报收集部门，或许可以在城市区碰到什么也不一定。 这就像平日里上班一样。 在他的脑中，那些城市的喧嚣就如同现实世界的一样，而劳苦也一样。但是当他回想起在那个世界的一些事情后，他便觉得那些劳苦不再令人难受，而是令人幸福了。 那个她，曾经和他度过了那么多美好的日子，有过那么多美好的回忆。 想着想着，他便止住了思想，因为他不想再回忆起之后发生的一切。那是他一辈子的噩梦，也是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根源。 做了这些事，真的可以救她吗？他这么问着自己。 “救唔……” 一个短暂的求救声闯进了他的脑海，那个声音像是幻觉，但是他不想将它当做幻觉。他开始警惕地寻找着声音发出的源头，直到他走到了一个周围街景有些眼熟的小巷附近。究竟是哪里眼熟呢？忽然听见了被捂住嘴的痛苦的叫喊声后，他猛然想起这里是前不久轰动一时的黑发人女孩被白发人虐杀的案发现场附近。 很明显，不用多想，一定是那个凶手又出手了。 李议员当然无法容忍这件事，于是他拿出枪，向小巷里面跑去。 “谈话就到这里吧，回去路上小心点。” 与王队长交谈完毕后，白楠雨只身离开了警卫队大楼。 来的时候没有怎么注意，白楠雨此时走远，回头一看，发现这栋伫立在城市区里面的警卫队大楼犹如一棵守护着城市的参天巨树。在这栋建筑的映衬下——或许又是别的建筑的映衬下——周围的建筑黯然失色，只有这栋大楼如同弯下腰看着她的巨人一般雄伟。 真不懂这个建筑是怎么做到没有丝毫光污染的。白楠雨脑中想着这句话，微笑着，略显轻松地离开了。 而那个案发的小巷里，一个男人已经遇到了那个犯人。 受了伤后被殴打得口吐鲜血的男青年倒在一个身材娇小的女青年怀中，女青年低头抽泣着。又一次听见了女人的惨叫的她，忽然抬起头，看见了那个被不认识的男人抓住头发提起来的女人。 “之后的事情可能有些血腥，你们快点离开。” 男人说着放下了女人，那被衣袖包裹的手臂下似乎有什么在微微发着光。 他救了这两个青年，原本男青年被这个女人暗算，但是依旧死死护住女青年，差点要被打死。而女青年便大声喊叫，却被女人扯出来捂着嘴巴殴打。缠斗了一段时间，这个男人便赶来了。 女人嘶吼着，挣扎着，但是男人每一拳都像子弹一样迅速，打得她毫无还手之力。 这殴打的样子或许不人道，但是在这个女人虐杀那些可怜的孩子的时候，她也没有怜悯过他们。终于，女人哭求着要他放过她，眼角的泪水已经和伤口上的血混在了一起。 一想到那些还有家人的，被她虐杀的人，男人根本无法原谅她。 即使她此时再怎么装可怜，男人的理性此时永远是完全支配着他的，那些孩子，当时肯定也在她的脚下哭求。那个画面，男人根本不敢想，但又忍不住去想。 “你们这些人……要死就好好死掉啊！不要来到处祸害人啊！” 说罢，又是一拳。 女人已经没有了挣扎的力气，只是在哀求着，男人终于还是有些心软，但是并不想放过她，而是打算给她一个痛快。 “求你了……我不敢了……” “去死吧。” 男人毫无感情地说着，那拥有着如同泰坦一般力量的一拳就这么打了下去。刹那间，女人的声音已经消失了，鲜血如泉水般喷涌着。 同时，小巷外刚刚走进来的身影吓得仿佛变成了雕像。 跟随着梦魇的指引，白楠雨来到了这里，但是却看见了这一幕。那一刻，时间仿佛被暂停了十余秒，男人喘息着和愣住的白发少女对视着，忽然冷笑了起来。 “没想到能在这碰见你。”男人揉了揉拳头，“又见面了，小东西。” 白发少女一言不发，只是眼皮颤抖着，恐惧地看着他。在他的眼中，她看见了一股浓浓的杀意，以及一个城市毁灭的景色。 那个城市，就是卫盾市，而面前这个人，就是监管者。 第一卷 城市里新来的客人 第二十二章 谣言的演出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半年前，卫盾市市中心，市政府大楼。 “市长，那个女孩的事情被传得沸沸扬扬，我们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比如限制他们的讨论什么的。” 卫盾市市长面朝落地大窗，看着窗外一片祥和的景色，忽然感觉自己看见的不过是镜花水月。受一直以来的事物所困，一夜之间，他仿佛老了好几岁。 “她杀了副市长，是真的吗？”市长冷冷问道。 “我们也只是听说，并没有证据，但是人们似乎有照片，一直在疯传这件事。” 市长点点头，随后没再说话。 游戏？这也是游戏的一部分吗？会选我们，可能就是因为多年前被火刑的“卫盾”前辈，他们是要看看我们有没有活下去的资格，对吗？ 以我们和那个女孩的接触，她只是个一直在寻找着自己妹妹的可怜人而已。对于了解她的人来说可能不会相信她会这么做，但是市民们不了解她，我们真的有必要这样对她刀剑相向吗？ “过来。”卫盾市市长招呼道，“放出消息，说那个女孩已经被抓捕，等待审问。然后给她一个房间居住，尽量对她好一点。” “市长……你这么做是为什么？” “不要问，做就对了。” 两人的话音落下后，通知的那个人便转身离开，出门后轻轻关上门。随后，整个办公室都暗了下来，窗外黯淡的阳光，将沉思的市长修成剪影…… “你不需要杀她的……” 黑湖市的某一个小巷里，白楠雨看着面前女人的尸体惶恐地说着。虽然她没有看着刚刚杀了这个女人的男人，但是男人也知道她是在和他说话。 男人没有回话，而是说着自己的。 “你知道遗迹病吗？” “什么……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那个被这个女人杀死的女孩的弟弟，就是得了这种病。” 遗迹病，一种极为罕见的绝症。 罕见的原因有很多，比如，大多数得了这种病的都已经死了。 得了这种病的人，会最先从脖子大动脉处出现一块紫色的，类似于电路的斑纹。随后，这个斑纹会越来越大，随着斑纹的扩张，病人会越来越虚弱，最后致死。 这种病在中期以后是最痛苦的，因为它会让病人奄奄一息却又不会杀死他。 到了晚期，病人还会时不时浑身阵痛，而病人此时几乎已经变成了植物人，只能无声地忍耐。这种痛苦，简直就是灵魂被困在由肉体构成的地狱一般。 “人们说这种病无法治愈，但是实际上它是可以被治愈的。唯一挽救病人的办法，就是将他送回那边的世界。”男人歪着头看向女人的尸体，满脸怒火，“而这个女人，她杀了那个女孩，还毁了唯一可以送男孩回去的球根。” “所以你就杀了这个女人？这种义正言辞的话居然会从你的嘴里说出来。” 白楠雨的话语中带有着嘲讽的意思，男人很明白那是为什么，所以并没有反驳。 “没错，就是从我的嘴里说出来的，怎么样？相信你也感受过，那种无奈地躺在病床上等待亲人归来的痛苦吧？哦不，你应该是在姐姐的角度。” “姐姐的角度……”白楠雨愣住了。 “好了，我可不是来让你难受的。现在，我真诚地想邀请你参加一场演出，你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当观众就好了。” 所谓演出，也是“游戏”的一部分。 在黑湖市里，现在流传着“遗迹病”的传说，人们都很惧怕这种病。对此，有人忍不住猜测，“遗迹病”是通过什么感染传播的呢？ 在黑湖市，有许多人得了“遗迹病”，其中也有很多是白发人。如果告诉城市区的人，“遗迹病”会传染，比如，“遗迹病”病人随着病情的发展，会放出越来越强的类似于辐射般的东西，在他们身边过久就会感染。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人们会怎么样呢？ “这根本就是胡言乱语！”白楠雨大喊道，“‘遗迹病’一次只会感染一个人，唯一感染‘遗迹病’的途径就是前往古遗迹。坏孩子联盟的人已经告诉我了，你别骗人了！” “你怎么知道呢？你实验过吗？万一有些隐藏的传播途径怎么办？” 这一句话把白楠雨彻底问倒了。是啊，没有试验过，那只是坏孩子联盟的人单方面说出来的，万一还有什么隐藏的地方呢？但是，轻信他的话，也许就中了圈套。 “你在想什么？”男人说着，脸色变得有些诡异。 白楠雨依旧沉默着，只是有些胆怯地后退了一步。见到她此时的样子，男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和那个时候一样，你真是个讨人喜爱的小东西。”男人的眼睛里似乎发着红光，“或许我应该叫你‘管理员’。” “你……你不是他……你是……和那个时候一样……还有操控那个假肖菁的人……等下……你什么时候出现的！刚刚和我说话的绝对不是你！”白楠雨又后退了几步。 “真聪明，居然看出来了。话说，人类真是个神奇的物种不是吗？”男人诡异地笑着，看上去像一个诡计得逞的怪人，“谣言总是会像一个小恶魔一般令人又爱又恨，只要说出一些有丝毫说服力的话，人们就会动摇，太有趣了。” 此时，白楠雨的脑中，忽然闪过那个令她永生难忘的画面。 绞刑台上，白色的身影站在那里，从到达这里的一路上，她仿佛都可以看见人群里有个东西在穿梭，在和她讲着什么。 当她的脖子被套上绳索，那个声音不依不饶，一直在如同古神低语一般摧毁着她的理智。 但是她，一直在反抗。 “话说回来，现在那个男孩还在病床上。你猜猜看，如果把这个病会传染的消息告诉大家，会发生什么？” 男人的声音将她唤回，而她此时已经无心回答他了。 “你这么做到底能得到什么？难道就是满足你那变态的快感吗？” 白楠雨的声音消失了很久，男人都没有回话，只有那风在悄悄地轻语着。待男人回过神，他已经满脸怒火。 “是啊！就是这样！怎么样？我就是喜欢玩你们这些人类！你们这些两面三刀的蛆虫就应该死在自己的手中！” “你疯了。”白楠雨冷冷道。 “在你们眼中，我从没正常过。” 男人又笑了起来，转身想走。那一刻，白楠雨抽出了口袋里的美工刀，却被男人一个回马枪一拳打翻在地。 世界顿时翻天覆地，摇摆不定，白楠雨捂着脑袋艰难地爬起来，发现男人已经跑了。凭借着意志力，白楠雨刚刚迈出一步，结果又倒了下来。 无奈之下，她只能看着男人的背影渐行渐远，在挣扎中渐渐无力，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市长办公室里，此时来了一个稀客。 这个稀客是人们都不希望出现的，就连他自己也不希望自己会出现在这里，除非自己是作为平民的身份。他是疾病防治中心派来的一名研究员，为了和市长商讨一些事情。 这个让他们神经紧张的事情，多半就是某一种可怕的传染病有了不好的趋势。 “遗迹病”，没错，这个疾病目前发生了一些新的研究进展。 这个病在数年以前被发现，那个时候，它不会传染，染病的人很快就会死去。但是随着针对性的技术的发展，那些病人的生命被挽留住越来越长的时间，尽管大部分的病人因为受不了折磨选择快点解脱。 这样的医学进展，让科学家们相信，总有一天可以战胜“遗迹病”的。 然而，在还没有得到破解的办法的时候，“遗迹病”便被发现发生了传染。 没错，“遗迹病”开始传染了。 研究员告诉市长，他们已经发现了两例被传染“遗迹病”的事件，他们都是和“遗迹病”患者接触最频繁的人。 一个是亲人，一个是护士。 或许是因为曾经“遗迹病”死亡率太高，它来不及传染便将宿主杀死。而现在宿主被强行挽回了更长时间的生命，于是“遗迹病”便拥有更多的时间，开始传染了。 这件事传出去，一定会引起恐慌。 就像一个和癌症患者待在一起，密切地关心照顾的人，突然某天得知“癌症会传染”一样。虽然不太相信，但是心里，潜意识里总会有个声音在警告他：不要和他们靠太近，不然你也会被感染的。 这对那些感染者很不公平，但是不传出去，可能会有更多人被感染。 市长和研究员的交谈一直持续了很久，当研究员离开的同时，白楠雨也从小巷里醒来，此时已经在路上走着。十分巧合的是，白楠雨看见了那个研究员，也看见了那个印刷着“疾病防治中心”几个大字的车。 那一刻，不详的预感充满了内心，看来那个男人所说的“演出”开始了。 “可恶……到头来一切还是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吗……他们的人，到底深入城市到了什么样的境界啊……” 风吹过空荡荡的树枝，绿叶早已随着鸟儿一起没了踪影，此间再无欢乐的鸟鸣与树叶的声响，只剩下无尽的孤寂。 白发少女望着这孤独的大树，感受到了它失去了曾经欢乐的一切的痛苦。她们都曾拥有过无数的欢乐，就像那清脆的鸟鸣，还有陪伴着她的无数的绿叶。直到最后，她们还是离开了她。 虽然冬去春来，绿叶还会繁茂，但是她依旧很害怕，害怕自己又会成为下一棵这样的树。 “肖菁，别躲了。” 得知自己暴露了之后，肖菁嬉笑着从一旁的建筑物后走出来，慢慢地凑到白楠雨身边，调皮地撞了她一下。 “肖菁。”白楠雨不知何时眼中已经充满了泪水，“我不想再继续游戏了，干脆你帮个忙，把我妹妹送回去，然后把我杀了吧。” 这句话让肖菁整个人都变成了石像。 “你在说什么！”肖菁抓住白楠雨的双臂。 “在卫盾市的时候，我就已经绝望了。我救不了任何人……” “你要对他们有信心！我敢肯定大部分人是支持你的！” “然后他们都被杀了。” 肖菁乐观的微笑渐渐被白楠雨的绝望抹去，变成了一种难言的表情。由于肖菁身体的某种特性，她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白楠雨此时的心情。 “至少，你先去找一找伍老板，怎么样？”肖菁努力微笑着建议到。 白楠雨泪眼婆娑地看着肖菁，想了一会，默默地点点头，低着头向着伍老板书店的方向离开了。 “真的是……为什么非要让这样软弱的女孩承受这一切啊！” 肖菁插着腰愤恨地说着，看上去是在自言自语，实际上她是在对着整个城市说话。没错，她是说给“城市”听的，只是他们可能听不见。 这个“游戏”，真的可以像她期望的那样，所有人都能活到最后吗？ 第一卷 城市里新来的客人 第二十三章 我想活下去，不要抛弃我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听说了吗？流浪汉好吃懒做，还能月入上万。” “不会吧，不过我爸妈说，流浪汉他们好吃懒做倒是真的，不然怎么可能会无家可归。” 两个大概八九岁的孩子聊着天，走过一个脏兮兮的身影面前。忽然，他们停下脚步，注意到了她。 那个身影低着头，丝毫没有与他们对视的想法。 在她身边，有许多一块两块到十块二十块的现金，那些都是别人施舍给她的。 “听说那些在外面流浪的孩子都是坏孩子，只有坏孩子才会被赶出家门。”那两个孩子中的一个小声向另一个孩子说道。 “压榨同情心罢了，坏孩子都能有那么多钱，我们每天那么点零花钱，真不公平。” “不如我们抢一点？反正他们也在做坏事。” 两个孩子眼神交流完后，再次看向那个脏兮兮的身影，发现她正在收起身边的现金。看她要跑了，两个孩子有些急，为了“零花钱”，他们耍起了诡计。 一个孩子把零花钱扔到那堆钱里面，边喊着“哎呀，我的钱掉了”，边踢了踢她，告诉她这堆钱里面有他们的钱。 而具体的数目嘛，呵呵呵…… 脏兮兮的身影愣住了，她知道他们两个要抢钱，但是没想到居然是这样耍诈。这下怎么办？怕是要被他们挖掉一半的存粮了。 她手的动作停下来，虽然刚刚看见的也只是一两块钱掉在这里，但是她明白，他们的胃口绝对没有这么点。但她还是想垂死挣扎般理论几句，于是抬起了头。 就在那一瞬间，两个孩子一个推开她，另一个抓起一把钱转身就跑。 等她气得满脸通红地站起来时，两个孩子已经像兔子一样跑得不见踪影。没办法，她只能带着剩下的一点钱回去了。 在这个城市的另一个地方，她的妹妹也在讨饭，她要先去找她。 即使是吵吵嚷嚷的城市，流动的人群中，孤独依旧伴随着脏兮兮的身影前行。这个冷漠的世界，和这个悲惨的命运，此刻依旧隐瞒着这个可怜的小东西。 一声声车笛，一个个无意中挡住路的行人，他们似乎都在劝着她，要她不要再继续向前了。 不能再向前了…… “妹妹……”脏兮兮的身影手中的东西突然滑落，“你……你怎么了……” 好奇的路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一条血迹延伸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周围，无数的碎片和泥土围着她，就像一群等待她完全死亡的恶鬼。更加令人悲叹的是，在她的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人们目不斜视。 “妹妹！小琴！” 脏兮兮的身影嘶吼着飞奔过去，扑到她身上，一时语无伦次，逐渐失声，只是捂着妹妹头上的伤口。 “救命！谁能救救她！”那模糊不清的声音终于清楚地说出了话，“谁能叫一下救护车！求求你们了……” 那个声音如同地牢中传出的惨叫，凄惨渗人，不用看她的脸，人们已经能够从她的语气中感受到十足的痛苦。于是，开始有人停下脚步围上来。有人走到她身边查看情况，还有人开始叫救护车。 昏迷的妹妹已经意识不清，看周围的情况，很明显她是被楼上掉下来的花盆砸中，失去了意识。而那个无意肇事者，肯定是因为怕事而没有露脸。这让身为乞丐的姐姐顿时陷入了绝望，就算她能将她送到医院去，她又怎么筹集到将救活妹妹的钱呢？ 绝望化作带刺的藤蔓，紧紧地缠住她，令她无处可去，又无计可施，只能在痛苦的监牢里挣扎。 “妹妹！” 白发少女猛然惊醒，右眼的眼皮止不住地颤抖。看清了周围漆黑的四壁，她长叹一口气，脑中关于刚才的梦的记忆渐渐消减。 “好想……可以回到过去，早点来救你……” 沉默的黑夜，白色的身影又一次躺下，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接下来的夜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细碎的翻书声如同一首和谐的轻音乐，回荡在每个阅读的人的耳中，与渴求安静的一颗颗内心共鸣。祥和的书店依旧回荡着一如既往的安宁，在筛选过后，伍老板回到这里很久了，并且也没再受到过压榨。 这样的生活虽然安全，但是伍老板并没有感到安心，他的心里一直在担心一个人。虽然听说她现在被一所学校收留，但是还是放不下心。 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一股做父亲的焦急感了，伍老板想想还挺怀恋的。 发呆时，一支笔滚到地上，捡起笔的过程中，他注意到了前台桌子上的一本书，愣了愣，长长的叹了口气。 “伍老板？很少见你这样呢！” 如同棉花糖般柔软的声音传来，伍老板顿时精神了几分，看向门口进来的那个白色身影。果不其然，那是白楠雨，正微笑着看着他。 看着那甜甜的，温暖的微笑，伍老板顿时安心了不少。 与此同时，市长那边有了新的消息。 据说那个“遗迹病”会传染的传言出现后，许多医院立即隔离了“遗迹病”患者，并且不允许任何人接触他们。而社会上，那些“遗迹病”患者一夜之间全部都变成了无业游民，再没有人围在身边照顾他们，更有人甚至被杀害。 而当他们流浪到贫民窟的时候，连那些乞丐都嫌弃他们。 然而，此间却有一个人一点也不害怕他们，依旧伴随他们左右，并且抓到了一个伪造“遗迹病”传染的人，最终终于打破了谣言。 那是在一个医院里，一个人看上去十分平常，但是在她眼里却鬼鬼祟祟的人在寻找着什么。是的，他在寻找一个机会，他是一个遗迹病患者，只是用衣服遮住了紫色斑纹而已，这一点在她设计去确认后得到了证实。 在“传染”别人的时候，那个人被她看见，随后立即跑出了医院。 她故意放那个人一直跑到一个小巷里，然后将其抓获，在他那里得到了一根奇怪的暗紫色锥状物体，足足有一个半成年人手掌长。经过审问，他是为了雇主的“球根”而帮忙伪造“遗迹病”传染的假象的。 这下一切都解释得通了，市长立即下令将消息发布出去，并且将它作为置顶头条连续一个星期，保证所有人都能看见。 但即使是这样了，市长仍然有疑虑。 “谢谢你伍老板，我真是个傻瓜……嘻嘻……” 在与伍老板谈心之后，白楠雨的心情又一次被安抚住，开始对自己之前的话感到些许尴尬和悔意，于是调皮地缩着，眼神都不敢正视伍老板。 是啊，还没开始战斗就失去了战意，这是最愚蠢的想法。 决定去面对亡国的“游戏”的白楠雨，重新燃起了对大家的信心。 此刻，她正准备离开，而伍老板拍了拍她的肩，忽然想起了桌子上的书，转身将书交给她。伍老板告诉她，希望可以让她把这本书交给一个男孩，只需要将书放在他病床旁边就好。嗯，病床旁边。 那是被一个病危男孩预定，却在白楠雨被伍老板收留后的第一天被流氓拿走的那本书。治安队在那群地痞流氓的据点巡获了很多东西，在寻找失主的过程中，伍老板发现那本书很眼熟，于是到治安队分部去取，结果真的就是那天被抢走的那本书。 没错，说来这个世界也真的小，在取回那本书的时候，治安队的人告诉伍老板，那个男孩可能永远也不会回来了。因为，他得的病是“遗迹病”，并且，这个男孩，就是不久前姐姐被女白发人杀死的那个男孩。 “找一趟伍老板果然是正确的对吧？” 肖菁早就在门外守候多时。 “嘁……”白楠雨不屑地甩脸离开，看上去十分惹人厌的反应，在肖菁眼里却只是个傲娇的表现。 “你去哪？”肖菁追上来说道。 白楠雨停下脚步，轻叹一声。 “医院。” 狭长的走廊，无数的生命在此走过，有的因生者的呼唤而停留，有的却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医院，这是个令白发少女永生难忘的地方。 在这里，曾经有过多少人，多少无力的生命呼喊过“救救我，我想活下去”？又有过多少倔强的灵魂最终在此无奈地陨落？这里有过太多的奇迹，也有过太多的悲伤了，对于白发少女更是这样。 更何况，在医院里面，还留存着她最后的眷恋和最后的希望。 “这个小孩，他有‘遗迹病’，不要和他待太久了。”一个护士向准备进隔离病房的白楠雨说道。 虽然市政府以及疾病防控中心发布了消息称那是谣言，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有些医院还是选择谨慎处理。 毕竟小心一点总不是坏事。 走到病房前，向里面望去，那个孤零零的病床上，挂着点滴的男孩依旧昏迷不醒。 白楠雨仿佛是生怕吵醒沉睡的宝宝一般轻手轻脚，推开病房门进入了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刻，整个房间只剩下仪器的滴声。 安静的环境，那仪器连接在男孩身上的线，就如同一双双死死抓住他的生命的手，无时无刻不感受着男孩的生命。而那每一个滴声总是如同针刺一般，勾起白楠雨的心。 此情此景，仿佛是回到了那个无法触及的世界，回到了那个病房里。病床上娇小身影的心跳随着滴声环绕在白楠雨耳边，稍不留神，听漏了一声，作姐姐的白楠雨都会吓得心神不宁。 “你真的那么想救你的妹妹吗？” 一个男青年模糊的身影于记忆中渐渐浮现，哭得眼睛发肿，但是仍然在呜咽的白楠雨捣蒜一般点着头。 “是的！我想……我想咳咳……我想救她，她是我最后的亲人了……咳咳……”当时的白楠雨因为抽泣变得呼吸混乱吐字不清，但是依然哀求着说完了话。 “别急，带我去那个医院。” 男青年的话落下之后，白楠雨连呼吸都停止了一秒，随后，她激动得浑身发抖。 “如果当时没有遇见他，或许我现在真的已经变成人类的敌人了吧。”白楠雨回过神，嘴角洋溢着微笑，“他明明也只是个刚好养活自己的普通上班族，那是他唯一的存款。” 再次看向病床上的男孩，一股心酸感再次浮上心头。或许，在他还有意识的时候，他的姐姐曾经和他约定过，一定会救他，和他一起回家。 男孩相信姐姐，在病痛中沉睡过去，与病魔争斗，嘲讽着，告诉命运“我姐姐一定会回来救我的”。即使这会让他承受再多痛苦他也一直默默忍受，等待姐姐回来。 然而，或许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可能再也看不见姐姐的脸了。 这，真是个似曾相识的情景。 “如果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让他得知姐姐已经死了，再也看不见姐姐了，那么他会怎么样？” 白楠雨自言自语着，病床上的男孩忽然有一瞬间变成了一个短发少女的身影。 她知道那是错觉，但是还是因为它而心神不宁。 “对于姐姐的诺言，他会原谅姐姐不遵守约定吗……” 寂静的小巷里，一个男人捂着腹部跌跌撞撞地扶墙走着，看他那满脸的焦虑，很明显是在躲避着什么。然而，一股寒风吹过他的脊背，那股杀气紧随其后，看来他已经逃不掉了。 “救……” 刚刚吐出半个字，一只柔嫩的手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掐住了他的喉咙，仅仅一瞬间他便没了声。即使是用尽了最后的所有力气，他仍然只能死尸一般被那娇小的身影拖走，消失在小巷深处。 而在不远处另一个地方，同样是一个重伤的男人，在跌跌撞撞地逃跑过程中摔倒，几乎要气绝身亡。 阴影之中的人影悄悄走近，愣了一秒开始询问到：“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 “救命……我们……被袭击了……我们……失败了……”男人竭尽全力说出了这断断续续的话。 “谁袭击了你们？” “是……‘食腐鸟’……” 阴影中的身影浑身一震，向后打了个踉跄。他知道那个代号意味着什么，她会主动出手，很明显她是有目标的。 难道说，计划败露了？或者说，她在保护他们的目标？ 男人尽量往好的方向想，但是那个可爱又可怕的身影总是会给他带来无尽的噩梦。看来，在对付目标之前，可能要先对付一下这个“食腐鸟”了。 “计划有变，看来要重新设计一下了。”阴影中的身影说罢转过身。 “队长……在卫盾市……实行的计划……在这里……好像……行不通啊……”男人抬起头，发现那个身影正在离开，“等一下……队长！救救我……她要来了……” 那个队长停下脚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抛下一句令人绝望的话便消失了。 “你没用了，自求多福吧。” 男人愤恨地歪着头，虽然他明白带着他会拖累队长，此时把他丢下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他依旧非常愤怒。看着队长的身影消失后，即使黑暗中再也没有任何黑影移动，男人依旧紧紧地盯着，就像是要用无形的手将他拉回来一般。 然而，这股几乎冲破脑门的愤怒，在感觉到一个东西压在他身上的一瞬间变成了恐惧。不用回头，余光一瞟旁边的娇小的影子，他就已经知道死亡来临了。 “真有趣……”踩着男人的娇小身影撩了一下挡住脸的短发，发出了如冰霜般寒冷的声音，“在我自由的时候，敢动我姐姐？” 寂静的夜，一声凄惨的惨叫闪过，如同幻觉般短暂。 第一卷 城市里新来的客人 第二十四章 游戏的序幕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半年前，卫盾市市政府会议室。 “市长……你应该听说了吧，又有一个被指派去保护那个女孩的人被杀了。”一位议员因为恐惧声音都在颤抖。 市长没有说话。 “又是一个高级人员，我们可能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并且市民们已经开始向敌人倾倒了。”同样是一位声音颤抖的议员说道。 “继续这么做。” 市长开口了，但是就连他自己都对自己的话感到几分不自信。 “市长……所有帮助她的人都被杀了，说不定下一个就是我们了，将她交出去或者杀了一切都结束了，真的还要继续保护她吗？” “继续这么做。” 市长仍然是那句话，但是不知道他想了什么，语气变得更坚定了。 “市长！”一位议员急得站了起来。 “我们只有这么做。”市长站起身，“听着，如果有一天，我也被暗杀了，你们一定要按照我的心愿，继续帮助那个女孩。绝对不能对她动手。” 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亡国已经开始对卫盾市发起了攻击，这样很可能会让卫盾市葬送掉这么多年以来的一切。议员们心有灵犀般想到了一块。 “市长！她根本保护不了我们！这根本就是在慢性自杀！”又一位议员急得站起来，满脸通红。 “不要有疑虑，按照我说的做！市长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吗？”市长敲着桌子，“你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保护她，绝对不能让她落入亡国的手中！” 卫盾市市长的话落下以后，议员们不由自主地感到一丝绝望。内心最深处的那股意识告诉他们，这么做只可能会让卫盾市毁灭。 “市长……求求你说出来吧，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终于，一直沉默着的，在一旁静候的秘书开了口。这下让市长有些动摇，终于还是说出了原因。 “上一次，我不是和她交谈过了吗？我向她保证一定会站在她那边，原因之一，是因为我们一开始就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市长深深地换了口气，“亡国其实根本不是想要玩什么游戏，他们从一开始就想要毁掉我们。” 议员们顿时被无数恐惧编制的触手捆得无法呼吸。 “所以，答应我，不要抛弃任何一个人，我们‘卫盾市十一人’就算最后覆灭，我们也不能抛弃任何站在我们这边的人。” 卫盾市市长的话十分坚定，看上去就像一个视死如归的战士，或许，他的命运已经在此时被决定了。 毕竟生存，并不是那么好得到的。一味地在安宁的环境里寻求生存的人，和死人没有区别。 凄凉的秋色开始淡去，孤寂的冬正逐步赶来。寒风追赶着孤单的落叶，而落叶寻找着分离的亲人。 白色的身影迎着寒风闭上眼睛，感受着世界的变化，那种不安又一次浮现。 良久，白楠雨长叹一声，将一个类似于蓝牙耳机的东西戴上。上一次戴起它的时候，是在卫盾市里。 “小雨，没事吧，站在医院楼顶，别人会以为你想跳楼的。”耳机里面传来了肖菁的声音。 “哦，我还真有点想……” “喂喂喂！别乱开玩笑！你不是认真的吧？” 听着耳机里焦急的声音，她嘴角微扬，轻声笑着，感到了些许欢乐。也不知之后的生活会不会要再次充满黑暗，现在稍微培养一下乐观的态度也不迟。 “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调查。”白楠雨又叹了口气，“我以为我摆脱他们了，实际上并没有。或许这个城市真的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就连我，也只不过是在一个盒子里逃来窜去的虫子罢了。” “那怎么办？要反抗吗？” “我们做不到，就算我们向人们公布他们的想法也不一定有人相信。况且，如果我们打破了‘游戏’的规则，那这个城市就完了。他们完全拥有毁灭任何城市的力量，但是之所以没有亲自出手就是为了这个‘游戏’。” 沉默了几秒钟，耳机里传来了苦笑着的声音：“而且你的立场也会变得很尴尬，当人们得知了你后，恐怕又要有人问你为什么不去对亡国下手了。” “是的。”白楠雨回答得很快。 话音落下后，气氛再次沉闷起来。白楠雨在天台边缘轻轻蹲下，俯瞰整个城市。 从这个视角来看，这个城市，真的很美，很让人感到安全。白楠雨心中响起了这样的话。 零散的白云悄悄于高楼后藏起了身影，微凉的寒风终于还是让她有了赶紧下楼回去学校的想法。 在这里，可能有人想问，为什么白楠雨明明被学校收留，肯定要上学，现在还能这么自由。实际上，黑湖市的学校分为两种，一种是文化学校，另一种是生存技术学校。 文化学校和现世的学校一样，而生存技术学校，主要向学生们授予的，是如何在这个世界生存。 部分的文化常识和知识是必不可少的，除此之外便是各种生存技术——分辨野外食物，锻炼攀爬跑路技巧，危险情况应对，应急自卫反击…… 这个世界的性质和现世完全不同，尽管人们已经尽了很大力量维护治安与和平，但是不免总有像亡国那样的组织，或者野外的各种“怪物”会攻击城市。这些东西，就是用来应对城市被攻破的意外情况的。 而白楠雨所在的学校，就是这种学校。 白楠雨已经在坏孩子联盟那里习得了足够的生存知识，基本上已经是个“毕业生”了。只要她考核能及格，那么她便不用担心课程。 “好了，不谈了，我得继续工作了。” “工作？作为‘守望者’还是‘管理员’？” “我自己。” 沉默了半秒，肖菁便笑了起来，耳机里连连传出肖菁附和的声音，随后便被切断了联络讯号。 城市的另一边，被伪装成诱饵的猎手行走在城市中，周边路过的人时不时回过头，在本性的驱使下，下意识地看着她那诱人的身躯。 对街旅馆里的某一个房间，一个男人轻轻关上门，走近靠窗的身影。 “真是有趣，我们居然感受到她的威胁了。”那个男人盘着手臂站在那个身影的旁边。 “目前为止还算不上威胁吧？”那个身影冷冷回答道。 “哼……也对……”男人思考了几秒，“毕竟真正的游戏部分还没开始呢。她一直相信城市的人们会救她，那我们就看看是真是假咯。” “接下来该怎么做？” “首先，我们得让人们感觉到威胁。” 男人说完，那个身影看向他的脸，有些惊讶的样子。 “又有什么好主意了吗？” “不是又有，是已经开始实行了。” 那个身影托着下巴，仿佛恍然大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同一个人。那是一个身材性感，衣着裸露的女青年，正走向一个小混混经常出现的小巷。 那个女青年人畜无害的长相，正是这里的小混混最喜欢欺压的类型。 又走了几步，那个女青年停下脚步，忽然反身微笑着看了旅馆这边一下，随后收起微笑，大步走了进去。 “游戏的序章，终于结束了，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微凉的风，如同一双大手，一边抚慰着不安的灵魂，一边将她向前推行。于无数可能会夺其性命的地方穿行而过，她丝毫没有感到过害怕，因为她知道她是在为谁而战。而那不安，只是对未来可能会危及要保护之人的事物的担忧。 “白羽，嗨，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一声呼唤惊动了这个木讷的灵魂，过了几秒，白羽才迟钝的反应过来，却依旧看着地面回话道：“啊……嗯，熬夜工作没睡好，很烦。” “忙什么事情去了？” 白羽抬起头，看向了身边的白楠雨，忽然感觉心里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安抚了一般放松。 “没什么，日常而已。”白羽难得微笑了一下。 “好吧……”白楠雨说着仍然在观察着白羽，“诶，你的手紫了一块，很疼吧。” 完全没有听白羽的意见，白楠雨迅速拿起白羽受伤的手，轻轻的揉起来。白羽愣住了，看上去不是很理解她这么做的意义，毕竟这样揉一揉也不会很舒服。 面对白羽疑惑的眼神，白楠雨解释到，在她和她妹妹还在一起的时候，每次妹妹为了保护她总会把手弄伤。这个时候，白楠雨就会心疼地拿起妹妹的手，轻轻地揉两下，问她是不是很疼。 然而，妹妹却说，姐姐这样轻轻地揉一揉，不但不疼了，还很舒服。 这句话白楠雨一直记得，所以每次妹妹受伤了，她都会这样揉一揉，久而久之成了习惯，不管是谁她都会想这样揉一揉。 而此时，白羽的眼睛里，很明显地表达出了一个想法——这样揉根本不舒服啊。 于是，白羽便说出了真相。 “你妹妹会觉得舒服，可能是因为是你在揉她的手吧。” 白楠雨一愣，连忙松了手。 “啊……那个……哈哈……会很难受吗……” “没事，反正是你的一番好意。” 白羽说着看了一眼手上发紫的地方，这样的伤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在她还没有被警卫队找到之前，作为杀手的她从来没有人这样关心她的伤，她永远只一个缩在墙角舔舐伤口的工具罢了。 得知了真相的白楠雨，尴尬地咬着嘴唇捂着脸，装作看风景，根本不敢看白羽一眼。此时，白楠雨并没有注意到，白羽此时投来的，怪异的目光。 突然，白羽被手机的铃声转移了注意，立即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背过身走了几步。 “什么事王队长？” “有大案件了，如果只是小案件的话治安队可以解决，反正你先过来就行了。” 短短两句话，通话很快就结束了，而在白羽身后的白楠雨看上去有些“意犹未尽”，仍然看着白羽这边发呆。直到白羽挥了挥手，白楠雨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吗？”白羽警惕地问道。 “没……”白楠雨看上去就像醉了一样，“你的手机铃声，很好听，短短一小段我就入迷了。” 白羽愣了几秒，突然无奈地冷笑了一下，告诉她自己又有事后便转身离开了。反正她也可以通过学校那些测试，并且是超额完成，所以学校基本不会对她的离开太过在意。 顺带的，白羽在离开的时候还告诉了白楠雨自己的手机铃声的名字——It`s time to go home。 翻译过来，就是“是时候回家了”。 人一感性起来，几乎什么字眼都能让人浮想联翩。白楠雨长长的叹了口气，心中满满的都是眷恋。 “很奇怪的案件？” “是的，据目击者所述，那个小混混满身是血地跑出来，看上去像疯了一样。” 一个喧闹的街头，警卫队队长穿过治安队的封锁线，和在场的治安队分队队长交谈着，慢慢走到一个小巷前。 不久之前，这里发生了一起案件。 当时，一切都十分正常，直到一声闷响之后，一个疯疯癫癫的小混混从这个小巷里跑出来。他浑身是血，看上去受了特别大的刺激。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一些人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随着渐渐深入，一个端坐在地上傻笑的小混混出现在他们眼前。他似乎在默念着什么，看上去就像被鬼怪附身后古怪的碎语，又像是在死神面前求饶的哀鸣。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在一滩延伸的血迹后面，是一个瘫倒在地双手被炸得血肉模糊失血过多而亡的尸体。 当时，进来查看情况的一男一女一个直接被吓晕，另一个吓得差点摔在地上。得知里面情况之后，人们立即报了警。估计在看了这样的情景之后，他们要连续几天都睡不了觉了。 这个尸体曾是他们的同伴，在治安队最先赶来维护现场后，警卫队也接踵而至。 警卫队尝试着安抚两个现场目击者用了很久的时间，毕竟他们受到的刺激不是看见某人皮破了血流了那么简单，他们看见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被炸得血肉横飞。见到这样的场面，是谁都会有些影响吧。 据他们两个所说，当时他们三个看见一个长得非常漂亮性感的女青年走进小巷，一时色欲熏心，想要上去做些什么。 那个女青年看上去很柔弱可欺，即使她挣扎得很剧烈也依然只是让他们更加开心而已。毕竟他们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在这里，他们是仅存没被抓的“老蛀虫”之一，侵犯加虐杀对他们来说是常有的事。 就在他们玩得正开心，要脱下那个女青年的衣服时，最前面的，也就是那个被杀害的小混混突然被什么东西扯住，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这还没完，飞到墙上的他圆睁着双眼，想大喊什么却喊不出声。在那个时候，另外两人就已经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但是他们又手足无措。没几秒，他们便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同伴的双手突然鼓起，随后整个手臂都炸开来。 女青年当即吓得拔腿就跑，而被血沾满的另外两个人也吓得魂飞魄散。 这个事件被曝出没多久，立刻就有人将它与之前遇到过的造成各种灵异现象的神奇力量联系起来，也就是那个默默守护着城市的奇怪的力量。 这么一说，其实两者也有一些相似。 同样可以让任何东西炸开的能力，同样有让任何东西飞出去的能力，同样在恶人作案的时候出现…… 关于那股力量的源头，警卫队队长虽然因为在失控的车辆前救下一个小女孩而被怀疑过，但是他告诉了大家，自己是被那股力量所救，而不是自己释放了那个力量。 “很诡异的现象，不会又是她吧，不过这一次做的有点过了。虽然是坏人，但是也不能这样吧。”与警卫队队长交谈的治安队小队队长说道。 “不会吧，她没有那么残忍吧……”王队长不敢相信。 “但是，目前为止，也没有第二个人有这种能力了。” 沉默了片刻，王队长小声自言自语着。 “难道说，真的只有她了吗？” 王队长的话语，在他自己的脑内汇聚，组成了一个白发的身影。这时，他并不知道，当他们这么想的时候，正好落入了陷阱里。 第一卷 城市里新来的客人 第二十五章 世界何时才能停止伤害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掠过高空的风仿佛夹杂着一丝不安，在这高楼的顶端，放眼望去，那看似安宁的灰色的城市正酝酿着一场危机。 一场对于白发少女来说的，有些威胁的危机。 明明是做好事，很可惜，可能要像上次在卫盾市里那样，闯出一场闹剧了。 “那个非法盈利的组织，在一夜之间毁灭了快一半，是你干的吗？” 黑湖市一座视野很好的高楼上，肖菁幽灵一般出现在天台上，看着天台边缘同样不知道怎么跑上来的白楠雨。听完肖菁的话的白楠雨沉默着，忽然看上去有些理直气壮。 “嗯，我此生最恨这种人渣，毕竟我也是被囚禁过的”白楠雨双手压着裙摆，晃悠着双腿，面对脚下万丈深渊一般的城市马路，丝毫没有恐惧。 看见白楠雨如此冷静，一向乐观的肖菁开始焦急起来。 “那会为你带来很大的危险！而且你这样做也是不合法的。” 白楠雨一愣，像个犯了错在家长面前找借口的孩子一般，扭扭捏捏地想了半天，忽然停下了晃悠的双脚。 “我想跳过法律途径，直接死刑。再留着怕不是要让他们贿赂警察然后逃跑。” “小雨……也不是黑湖市所有执法人是贪官，那只是很小的部分……更何况他们早就都被剔除了。” 肖菁的迅速反驳，弄得白楠雨找不着借口，只好结结巴巴地随口答道：“额……啊……你放心吧，我现在……很冷静。” 她们会说起这件事，是因为不久之前，一个警卫队正在追查的非法贩卖组织在半个小时的时间里便有一半变成了残兵余党。 那个组织规模极为庞大，涉及贩卖毒品，奴隶，甚至是军火，势力遍布了数个城市。在边境自卫队与他们的对抗中甚至发生过数次火并，就连最精锐的部队都被毁掉了两个小队。 相比那个资本充足的组织，边境自卫队损失极为重大，这可想而知他们多么难以对付。 顺带一提，曾经那几个压榨伍老板的人，就是受了他们的庇护才如此嚣张。 而在黑湖市里许多发生过的许多虐杀案件，也有很多是因为这个组织抓的人被贩卖给那些犯人。 他们已经猖狂了数十年，一时弄得人心惶惶，而现在人们基本已经麻木了。 直到今天，这个毒瘤受到了巨大的创伤，人们又一次开始关注这件事，并且一些人对此开始乐观起来。 当然，也有人出于担忧而说出“那个敢摸老虎屁股的人要出事了”这样的话。 得到了这个消息，肖菁第一时间找到了白楠雨，开始质问是不是她干的。毕竟能造成这样规模的破坏，能想到的除了亡国就只有她了。 肖菁此时的眼神冷峻严厉，弄得白楠雨像一个犯了大错的孩子，在家长面前低着头不知所措。在肖菁家长一般的注视下，白楠雨“冷静”了几秒钟，最后还是忍不住了。 “我一开始只是想给他们一个教训啊，所以我跟着一个货车到了那里，谁知道毁了一半听他们说那里就是总部……”白楠雨有些委屈地说着，低着头抬眼看肖菁。 “这一下搞得有点大了……小雨。” “我明白……好吧我现在很慌，我一点也冷静不下来……” 做出那些保护城市的事情后身份被曝光，对于白楠雨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她并不害怕那些人的报复，毫不夸张地说，如果只是拼实力，她连手指都不用动就可以把他们的老巢端掉。然而卫盾市的教训给了她一个深深的阴影，让她知道，对于她来说，这些事非做不可，但是又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是她做的。 当她做的事情从暗地里渐渐被搬上台面之后，肯定会有人尝试找出她是谁，这样一来，她可能就要重蹈卫盾市的覆辙了。 “这样的话，我觉得，你可能需要我们的帮助。”肖菁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白楠雨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 “不了……”白楠雨回答得毫不犹豫，偏过身去。 而肖菁追过来，不屈不饶地劝说着。 “我知道那些事给你留下了阴影，但是没关系，我们必须一起承担。” 沉默了片刻，白楠雨低下头，还是表达了担忧。 “我怕……” “我不会死的。”肖菁答得干脆利落，仿佛猝不及防地在原地插了个旗。 “……别插旗……” 气氛又一次陷入沉默，白楠雨撇过头，刻意掩饰住自己的表情。几秒钟后，他们同时感受到了什么，似乎有人来天台了。 这栋楼不是普通的居民楼，她们这样被看见可能会被抓起来。 “有人来了，我先走了。” 说罢，肖菁向后跑走迅速消失，就像融入了空气中一般。而白楠雨迟钝地点了点头，回眸望了一眼要来人的方向，轻轻地从楼上跳了下去。 没错，跳了下去。 在白楠雨撇过头的时候，肖菁注意到了她脸上的那一抹淡淡的微笑。看来，白楠雨要再一次加入“坏孩子联盟”了，是的，再一次。 “为什么人，总是要把人们分类呢？” 欢乐祥和的校园里，一丝淡淡的悲伤悄悄飘过，跟随着孤独的身影，在走廊上走向一个娇小的身影。她一边诉说着，一边走到窗边，看向旁边的白羽。 白羽迅速收起那淡淡的微笑，摆出平时那样冷冰冰的表情，假装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 “子倩，又怎么了？” “日常……吧，像平时那样罢了。” 沉默中，白羽挪到她身边，像个兄弟一般从后面搂住她的颈部。但是那个身高差有点尴尬，所以肖子倩稍微蹲了一下。 两人一齐看着窗外的景色，仿佛是用心灵在交流。 “为什么人们总要区别分类，好人和坏人，没用的人有用的人，纯洁的人肮脏的人……”肖子倩终于再次开口了，“大家都是人，别人能做到的事自己基本也能做到，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要依赖于他人。” 这一句话，让本来想说“你是纯洁的人”的白羽愣住了。或许在她的话里，还有另一层意思。 “肖子倩，你……知道了什么？”白羽放下手，神色有些着急。 “白楠雨和我说过的话，我突然理解了。” 说罢，肖子倩微笑着看着一脸疑惑与好奇的白羽。 “……有些时候，人们总是给别人强加了太多定义了。就比如所谓的能者多劳……”白楠雨说着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时，白楠雨在安静的放学后与肖子倩聊天，她们耳朵里此刻除了校园外飘来的城市喧嚣外，只剩下彼此的声音。 “能者多劳并没有错。”白楠雨仰着头，接着说道，“但是总有人拿它当借口，一味地向强者寻求庇护，却忘记了自己也可以拥有保护他人的力量。” 肖子倩仍然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倾听着。 “换做我的话，其实我以前也是这样的。”白楠雨继续说着，就像一个昏暗油灯下向年轻人讲述过往的老者，“我以前也一直以为，我可以一辈子在妹妹的庇护下生存，所以每次出了事我都找她。 虽然她并不讨厌为我解决大大小小没完没了的事情，但是现在想想，如果继续下去，我现在可能真的还是一个什么也不会的小孩子。” 白楠雨的声音停顿下来，终于，肖子倩开始回话了。 “但是你不是很希望自己可以和妹妹像以前一样吗？过上那种梦一样的生活……” “但是那终究是梦嘛……”白楠雨微微仰头，看向那片蔚蓝的天空，脑中回荡着伍老板的话语，随后，她将它复述了出来，“我们不能一辈子活在温室里，那只是以另一种方式慢慢杀死你的牢笼。更何况……” 停顿了片刻，一股无奈的悲伤在她那水灵的双眼中，仿佛是浮出水面的腐朽沉船。这艘船已经腐朽，无法再离开这片大海，回到那片向往的大陆了。 “这样的时光已经过去了，那就让它过去吧……” 一股令人不安的寒风掠过窗边，紧靠落地窗的身体敏感地偏过头，听着大风微微的呼啸，感到些许担忧。 这座城市每时每刻都有各种案件发生，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在这样的情况下，城市还能继续运行，并且维持着祥和，很明显是表面的。 在某些见不得光的地方，是否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在蠢蠢欲动呢？ 忽然，开着的办公室大门门边出现了一个身影，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吧。”市长随口说道。 待那个身影走到市长面前，市长才抬起头，发现进来的人是李议员。于是，市长便关起手中的档案叫他坐下。 “市长……有人开始调查她了，我们要继续帮她隐瞒吗？” “你好像很在意这些事呢。” 市长看似无心地说道，得来的却是他看似无意的点头。一两秒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和市长说话， “啊……嗯，毕竟关系到城市的安危……还……” “嗯？” “啊……没什么。” 李议员看上去有些不太对劲，一直在犹豫着什么，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又担心说出来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他犹豫再三的样子持续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岔开话题。 “市长，我们有些事情要告诉你。你要调查的卫盾市案件有进展了，我们用一些手段挖掘出了一些卫盾市以前的事件的线索。” 市长看着那些档案，忽然感觉自己仿佛是在看故事一般。 卫盾市半年前，“客人”刚刚到达这个城市不久。 喧闹的街头人头攒动，白色身影走出人群，瞄到一个不知何时被人们包围的地方。出于好奇，她凑了过去。 还没有看见里面发生了什么，一声尖叫就传了出来。 白色的身影一惊，连忙挤进去看了一眼。在人群中间，一个女人正被一群混混模样的人强行拉上车，她一直在挣扎求救，而旁边的人有的看上去很想出手，但是没有人真的冲上去救她。 毕竟，对于眼前的事情，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发生。出于谨慎以及害怕惹祸上身，没有人愿意做出头鸟。 “让开！都滚开！” 女人被捂住嘴拖上了面包车，一个男人便走下来，开始呵斥那些看客，叫他们让路。 但是，有的人走了，但是还有人犹豫着要不要出手。这些留下来的人发现周围还有同样想法的同伴，于是胆子就上来了。他们并没有让开，而是想要阻止他们。 直到那个男人从腰间拔出了手枪，朝天鸣枪一声。 刹那间，刚刚还气势汹汹的人群溃不成军，散沙脱手一般散了，只留下了一个白发的少女。 人群又一次停下脚步，看向那个少女。 “你看什么看？还不快滚！”男人毫不留情地呵斥道。 然而，少女镇定自若，不紧不慢地问道：“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们要这样粗暴的抓人？” “有意思，我们做什么关你屁事？” “只是因为……”少女看了一眼那个又一次挣扎跑出来却再次被抓住的女人，随后对上了同样看了一眼后转回头的男人的视线，“如果是抓人做些坏事的话，那是不好的……我是说……那种事情最好别做……不……不能做……” “你有病吧？好，我告诉你，我们抓她做奴隶。你知道我们被谁罩着吗？还不快滚，小心连你一起抓。” 男人说完反身就走，无意间一回头，发现白发少女仍然如同路障一般杵在那里。她此时站着的位置，挡住了面包车的去路。这一下，男人终于急眼了，仿佛是跺着脚一般走向白发少女。 一瞬间，白发少女有些害怕，连忙摆着手弱弱地说道：“可是这种事是不对的……啊……” 男人根本没心思听她说这样小孩子一般的话，拿出甩棍一棍子就将她撂倒，随后高高举起棍子追击了不知多少下。连连打了半分钟，少女的叫喊声没了力气，嘴角也流出了鲜血，像虫子般蜷缩在地上咬着嘴唇抽泣。 人们摇着头，没有人敢上去做什么，只能在报警的基础上叫一辆救护车。 然而，那个男人上车后，车子直直地朝着少女开去。由于来不及避让，车子直接从她身上碾了过去。 本来打算等这些人走了之后再救白发少女的众人，忽然心里一悬，却敢怒不敢言。 “我说……做这种事情……可是不对的啊……” 一个和刚刚相比语气完全不同的，略显嘶哑的声音响起，那就像是一个人在怒气充满之后达到临界时最后的冷静。人们顺着声音看向那个被车子碾过的白发少女，不约而同地因为惊讶倒吸了一口气。 她此时受着伤，但是她站了起来，鲜血顺着额头边缘流过脸颊，即使长着一副人畜无害的脸，却显露出一股令人畏惧的怒色。 那个面包车上的人忍不住笑出声，虽然她没被压死是个奇迹，但是现在这样也不过是一只在人类面前张牙舞爪的臭虫。驾驶员毫不在意，开个倒挡想要再碾一次，然而，车子就像抛锚了一般毫无动静。 或许就是抛锚了吧，驾驶员猛锤方向盘，怒上心头，决定把怒气全部撒在白发少女身上。于是，他拿出了一把步枪。 车上的其他人瞪了一下眼睛，照他的性格，此时有一把加特林的话，他估计会选择加特林。此时拿出了步枪，他肯定是想要打死她之后冲着尸体继续扫射泄气。 是的，这个人就是个很明显的变态。 打开车门的那一瞬间，人们四散奔逃，只有少数在暗中观察。而白发少女则站在原地，根本不怕他手中的枪。 男人不由分说地冲着她打了一弹匣子弹，震耳欲聋的枪火声掩盖了人群的尖叫。子弹打光，周围平静下来后，男人拿出了下一个弹匣，瞄了她一眼。就在那一瞬间，他换子弹的手停住了。 “我说过……这是不好的事哦……” 仿佛是凝固了一般，那些子弹前后不一地停在了白发少女身前不远处，在那些子弹的后面，是白发少女愤怒的眼神。 整个世界仿佛是被暂停了一般，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面相觑。 几秒钟后，白发少女放下抬起的手，所有的子弹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随着这些子弹的掉落，那个驾驶员手中的步枪和弹匣也随着他手的颤抖而松脱。 “怪物……怪物啊……” 驾驶员放弃开不动的车子，喊叫着转身逃跑。车上的其他人也惊慌失措，却发现车门怎么也打不开。白发少女放任那个驾驶员跑了数十米，随后，一股无形的力量连着他抱着的电线杆一起将他扯了回来。 随后，这个驾驶员被扔在墙上，而那个电线杆飞了回去。 “放了她。”白发少女冷冰冰地说着。 “好……放了她，快给她松绑啊！”驾驶员朝着车内的人喊道。 几秒钟后，车门终于被打开，里面的人将那个女人扔出来后，也如同被掀开掩体石头时的臭虫般四散跑走。终于，驾驶员被放了下来，一路朝着远处狂奔。 事情结束了，人们仿佛活在梦里，直到警笛将他们唤醒时，那个白发少女早已没有了踪影。 第一卷 城市里新来的客人 第二十六章 我也想变成凡人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半年前，卫盾市起义街。 “孩子，你应该就是……传闻里的那个女孩吧……” 在某个男人找过卫盾市市长，并且告诉他要和他玩个“游戏”之后，一个女孩便引起了他们的注意。紧接着，市长便想办法找到了街头流浪的白发少女，将她邀请到了市中心大楼接待室。 白发少女顺应着市长的话，默默地点了点头。 在对这里的陌生感微微消退后，她便开始向市长诉说自己到这里来的原因。但是因为“合约”，她无法把事情全部说出来。 根据她所说，她是来保护这个城市的所有人的。在接受了一个隐居在山中的老者给予的力量后，她便背负起了一些责任，又因为“游戏”而来到了这个城市。 随后她又表达了自己的期望，就是希望救回自己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妹妹。 “合约”和“游戏”，这两个平常却又指代着什么的词语，莫名给卫盾市市长一丝不祥的预感。不管怎么样，她已经展现出自己身上拥有着的超自然力量，并且说好要保护这个城市，所以至少她对这个城市并没有直接的威胁。 但是一想到“游戏”的内容，市长不禁心里一紧。在这之后，“亡国”的人便会来要人，如果不给就会攻击城市。但是面对着这样一股充满着恐怖力量的孩子，市长忽然感觉了一丝无形的挟持感。 她要是落入了亡国的手中，天知道她会受到什么样的虐待，所以她肯定不会愿意被交出去的。但是她要是继续留在城市里，那就是个埋在城市里的定时炸弹。 这个游戏，比男人所说出来的要艰难得多。 在那一刻，市长的心里闪过了一个这样的念头——她的到来会给这个城市带来灾难，所以希望她可以自己离开…… 对于卫盾市毁灭的分析依旧在进行，黑湖市市长正尝试着将这些零散的资料组合起来，猜出整个案件的头尾。 白发人暴乱事件已经因为他的诚意而暂时平息很久了，目前白发人居民区计划此时正很顺利的在进行，当前看来是不会有白发人煽动起义了。 这样看来，市长心中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下了。而为何突然此时提起很久之前结束的事情，是因为市长忽然犯糊涂，以为自己忘记了还有白发人暴乱的事情没有处理完，神经猛地一紧张。 但是冷静了一会，他忽然回又想起这件事已经结束了。 “我在想什么啊，真是的……” 事务一多就容易犯糊涂，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市长放下档案，打开电脑里的音乐，试图放空大脑。 那些轻柔的，较为古典的乐声，仿佛是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地安抚着他那躁动混乱的心。渐渐地，在这样的乐曲声中，他闭上眼睛开始休憩。 那些音符进入他的脑中，在他的脑海里编制成一座城市，而他回归了年轻，并且就身在其中。 满天的欢笑声将一切带进了游乐园中，外面就是方才的城市。五彩的气球载着忧愁与伤感，渐渐飘飞不见踪影，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欢乐。 侧身望去，他只有4岁的年幼的女儿就在身边，趴在他大腿上喊着要抱抱。 那可爱的样子让市长……不，现在应该叫做老余。让老余心里一阵不忍，怜爱地抱起她，轻吻着她的脸颊。这是一场梦，老余潜意识里明白，但是只愿意顺着梦，将回忆继续下去。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着无数的人，愿意沉浸在美丽的梦中。当意识到这一切都是梦的时候，他们往往难以接受，宁愿永远沉睡下去。 “爸爸，你去哪里了呀，我等了你好久……”老余怀里的女儿蜷缩着，享受着父亲怀里的温暖，就像一只小猫一样。 “爸爸……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不过，爸爸还能回来。你等等爸爸，爸爸绝对会回来的，等爸爸回来了，爸爸一定把欠你的时光，全部补偿给你。”老余说罢亲吻着女儿圆圆的脸颊，随后用脸贴着女儿的脸，久久不愿离开。 如果可以回去，当初亏欠女儿的一切，我一定要还清，我不会再丢下女儿一个人了。老余如此想着。 “我好想你……爸爸……” “我也想你……孩子，人生路短，我们需要忘记烦恼，尽情享受着欢乐。” “嗯……” 在如此广阔的世界中，这对平凡的父女紧紧相拥，但在街角的白色的身影眼中，化作了悲凉。 “很羡慕你们呢……”白发少女微笑着，“我也很怀恋被自己的老爸紧紧抱住的感觉……” “你是……”老余注意到了她，先是一愣，一时间头皮发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老余放下女儿，让她站着别动，随后走向白发少女，尝试着触摸她。然而，白发少女的身影无法触及，老余的手直接穿过了她的肩，就像在触摸一个鬼魂。 “孩子……你……”老余十分想说出什么，但是已经知晓一切的他，实在无法全心全意地说出那种鼓励她的话。然而，老余还没有说出些什么明白的话，她便先说出了有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们说，他们不想死，很想活下去……我也想……我也很想啊……” 随着少女的逐渐激动，无数的乌云于天空中汇聚成漩涡，将诡异的黑暗洒向大地。游乐设施开始崩塌，瓦解，变成碎片，飞向天空，让这欢乐的一切染上无尽的恐怖。所有方才还十分温暖的景色已经崩塌，人们有的被碎石砸中，有的掉进了地面的裂缝。 血流成海，尸堆成山，少女猛地一颤，发现自己在混乱中无意间毁了这一切，但是左顾右盼却什么也做不了。最终，看着城市变得面目全非，少女突然跪倒在地，脸上充满了后悔与痛苦：“对不起……对不起……” 刹那间，一片白光闪过，市长猛地睁开眼睛，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随着他情绪慢慢稳定，方才的梦也渐渐模糊消失，只剩下一丝碎片。 刚刚睡醒还有些懵，市长扶着额缓了缓，敲门的声音便闯进了他的耳朵。 看来刚才市长是被敲门声吵醒的，允许敲门的人进来后，市长坐直整理了一下衣服，随后李议员便走了进来。 “市长，学校里下午有个体能测试，我觉得，会不会发生些什么……”一进门，李议员立即表达了想法。 “什么意思？” “那个女孩，她如果测试时解放了力量肯定会控制不住而让人注意到，但是如果她不解放力量，那么测试肯定过不去。”李议员无奈地笑着，“这样的话，她就得天天留在学校，无法在城市里巡逻了。” 市长思考了片刻，似乎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瞒不住的话，也只能学学卫盾市市长，孤注一掷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学校为了每月一次的体能测试，将所有学生召回，其中包括了白羽和白楠雨。 体育场上就像一个一边注水一边放水的水池，一边学生陆陆续续赶来，另一边测试完成的学生哄闹着离去。 在人流中，几个男生停下了脚步，看向一边体育场观众席边缘呆坐着的白色身影。出于一些特殊原因，他们立刻认出了她。 那正是白楠雨，一个男生的呼喊引起了她的注意，使她抬起了头，而在确认了猜想后的男生们忽然把其中一个男生推了两下。他们的样子像是在用行为与那个男生说着“去呀去呀”，而那个男生则焦虑不安。 白楠雨笑了笑，心里已经很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那个男生喜欢她，但是不敢表白，而此时难得遇见所以他的兄弟们开始“助攻”。 那群男生推搡着将那个男生送上了观众席那个白楠雨旁边，随后退远观察。 白楠雨坐在位置上双手托腮歪头看着他，脸上充满了一股逗人的时候会显露出来的微笑。看着那个男生焦虑的样子，很明显是第一次向女生表白。这个不成熟的样子，让白楠雨心里一阵怀恋，脑中不禁闪过了一段回忆。 在现世的校园里，在那个喷着细流的喷泉花坛前，被约到此处来的她，在妹妹悄悄的注视下，被一个男生送上了一盒巧克力和一束鲜花，以及一个懵懂单纯的爱意。那是她第一次被男生表白，所以她当时也十分害羞，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后来，虽然她答应了那个男生，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莫名地越来越普通，最终还是没在一起，而那个男生只是成为了仅次于妹妹的好朋友。 作为一个青春的少女，对于爱情的向往当然是依旧保持着的。那种如同被棉花糖包裹着，又柔软又甜蜜的爱情，如果可以的话，白楠雨此时也很希望自己可以拥有。 但是很可惜，这些浪漫的东西，可能再也与她无缘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看他半天说不出话，白楠雨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是依旧保持着微笑，“我不能答应你。” 那个男生愣住了，连忙询问为什么。而白楠雨缓缓坐直，撩起脸颊上雪白的头发，眼神示意了一下。 “没事的……这个并没有影响……”男生看上去像是在挣扎。 “不，不止这个……我真的不能和任何人在一起，任何人都不能……” “为什么……” 因为在为了拯救妹妹而接受了那个力量，接受了那个使命之后，她就已经永远无法做一个普通的人了。她已经被剥夺了几乎所有的东西，只剩下一具身体。 白楠雨十分想要告诉他，但是又不能告诉他，所以只好起身离开。 真的什么都不能说吗？不，不久之后，他们自然会明白为什么了，因为现实会说出来。 随着学生渐渐减少，白色的身影走向了记录测试结果的老师那里。几分钟后，白色的身影离开了，而学校体育部负责人便赶到记录测试结果的老师身边，发现他正在发呆。 “看什么呢？” “刚刚的测试。”记录结果的老师发了很久的呆，“有一个女孩很奇怪。” “嗯？” “她测试了两次，第一次测试几乎门门不及格，还受了伤，但是她要求重新测试。而这第二次的测试成绩，达到了近满分的的程度。” 如这位老师所说，她测试的两次成绩相差巨大，根本就是两个人做出来的。嗯，没有错，看来白楠雨为了不被留在校园里，无意间又做得过头了。 “哎，这种学生多的是，一开始以为成绩没什么，得知不及格要出事，立即就认真起来了。”负责人摆摆手。 “不，我在意的是她的成绩标准，她第二次达到的是成年男生的标准。” “啊？” 离开体育场后的白楠雨，因为暂时没有事可做而一个人闲逛。无意中，她逛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就像穿越了一样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这种情况下，对她来说要么就是问问扫地的同学和清洁工，或者到高处去看看。 今天的她，真够迷糊的。 这里看上去是中学区的操场，设施都比较老旧，看上去颇有一股怀旧感。 生锈的铁杆，被黄土跑道包围的水泥篮球场，树立在球场两边的篮球架宛如一个坚韧的老兵，永远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就在白楠雨沉浸在这样一股祥和的氛围中时，一股喧闹声闯入了这安静的环境里。看向声源处，一个男人从教学楼外转角跑了出来。 他看上去在追逐什么人，手中还拿着枪。直觉告诉白楠雨，这个人有问题，他不只是在追逐某人，也是在被某人追逐。大概就是在偷偷抓人的时候被发现，于是边跑边找吧。 那个被他追逐的人是谁，追他的人又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光是拿着一把枪在学生上学的地方跑来跑去就已经够危险了。 然而，更巧的是，因为白楠雨是唯一一个没有跑开的人，所以那个男人直冲着她跑过来，用手将她锁住做人质。 那个追他的人还没有出现，所以这个男人颤抖着手左顾右盼。 “喂。”白楠雨拍了拍他的手。 “别乱动！再动我就……”男人怒吼着，在看清她的脸的那一瞬间愣住了，“你……怎么是你……” 那一刻，男人的脸勾起了她内心那段黑暗的回忆，那段回忆又带来了无尽的愤怒。 “亡国护卫队，你中奖了。” 第一卷 城市里新来的客人 第二十七章 必定会输的游戏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这，是一场考验人性的游戏，却又是一场注定会输的游戏。 毕竟，它原本就不合理，是基于强者施加的压迫而制作的游戏。而这个不合理的游戏，是基于复杂的人心之上，一团乱麻般的存在。 为何是乱麻？因为里面有着太多的纠纷，太多的不信任。 毕竟，在这样一个人人都不认识对方，人人都想活下去的世界上，放弃自己的前途和生命去救那些不认识的人，并且还得不到回报，这实在是难以接受。所以，和人们玩这种“游戏”，她是必输的。 “所以说，我当时为什么要答应他，和他玩这个游戏呢……仅仅只是为了脱身吗？”卫盾市起义街附近，白发少女靠着墙，沉思着，忽而又苦笑道，“或许，只是为了那一点点零星的希望吧。” 那些想要将她赶出家门的人们并不知道，就算这个炸弹被他们扔掉，他们仍然会受到伤害，只是因为“合约”，他们才能被“游戏”暂时保护着。其实到头来，她还是在保护他们啊。 但愿……不，一定，人们一定不是冷漠的，任何人都一定有心。毕竟在现实世界流浪的时候，那个男青年可是用自己的积蓄来帮助了她妹妹的，所以，这个游戏一定有希望。 对，这个游戏我一定会赢，我一定会狠狠地打他的脸。 越是这么想，白发少女的内心越是充满希望，这个世界之所以黑暗，只是因为我们被黑暗迷惑了。在黑暗之外，是无尽的美景啊。 “哟？这不是‘守望者’吗？”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突然，白楠雨脑中充满希望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知道，有个人不速之客来了。侧脸望去，那果然是她想的那个人。 那是“亡国护卫队”的一员，也是作为“游戏”的“监管者”在城市里游荡的。虽然说是“监管者”，实际上他们所做的一切可不止“监管”这么简单。更何况他们实际上就是卫盾市里面内部产生的，依附于亡国的间谍。 一想到在卫盾市里所见过的，他们做所过的暴行，白楠雨就气愤无比。 为了生存，这些人已经可以放弃为人。 走狗？或许这种比喻根本不应该，毕竟狗可不是什么坏东西。为了依附于亡国，表明诚意，他们可以在城市里煽动起义，可以拼命地做出各种违法的举动，最终的目的就是亡国可以在毁灭城市的时候放过他们。 然后，亡国被他们的诚意“打动”了，授予了他们“亡国护卫队”的称号。或许他们也知道自己只是被利用，但是他们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寻到生路，这可真是有趣。 “来监视我的？还是来捣乱的？”白楠雨的声音响起的同时，鲜血也顺着她那雪白的手臂滴落在地。 “没没没，我们只是来通知某位懈怠的‘玩家’。”那个男人看上去不太在意一般，“市中心大楼，要被炸咯。” “什么？” “如果那里被炸了，作为守护城市的‘守望者’会怎么样呢？” 男人话音未落时，白发少女便早已无心继续听下去，站起身便飞奔而走，转眼间不见了踪影…… 清风四起，白色的身影鬼魅般穿行与林立的大楼间。随着肮脏的老鼠于街头巷尾狼狈逃窜不见踪影，白发少女伫立于一座几乎无法到达的高楼顶端，如同一尊守望着远方的石像，静静地观望着。 “亡国护卫队”，这种人就像是家里的蟑螂一般，既然在黑湖市看见了一个，就表示在黑湖市里有一窝。看来作为“守望者”，她的下一个任务又来了。 “把他们赶跑了？”肖菁又一次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白楠雨身边。 “算是吧。” 看着那些人远去的身影，一股担忧又一次浮上白楠雨的心头。看着她那满溢着不安的脸，肖菁自然很明白这是为什么，也早已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你放心。”肖菁用手肘从侧面轻轻撞了撞白楠雨的身体，“你要知道，邪恶的东西永远是人们排斥的，人们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虽然这个游戏看上去十分无理，但是他们会明白的，毕竟你一直在保护他们啊。” “是的，是明白，卫盾市的市民也明白不是吗？” 气氛因为这句话再一次沉闷了，但是一向希望乐观的肖菁却并不打算继续这样下去，所以一直在想方设法说些什么。 只是她刚开口，白楠雨便抢走了话语权。 “肖菁。” “那……啊……嗯？” “你说，我妹妹为什么不愿意和我见面。”白楠雨纠结地咬着嘴唇，“这段时间我一直试着与她联系，但是没有用。” “你很想和她见面吗？” “嗯……哦不……我……是的……嗯……或许不想……” 肖菁微微斜视，看着白楠雨那雪白的长发在和谐的风中悄悄飘摆，如果那不是白发，或许她不会再继续犹豫。虽然她口口声声说为了不给妹妹惹上麻烦所以先解决目前的事情再去和妹妹见面，但是实际上作为白楠雨此时最好的朋友，肖菁很明白那只是借口。 她害怕，没错，她害怕与妹妹见面。 “人呐……自从拥有了感情这种东西，就变得事多起来。”肖菁忽然如同饱经风霜的老者般垂首叹道，“许多人，总是会留念一时的美景，又在遇到悲惨的景象之后对美景念念不忘，总是无法放下。但是，人必须是要向前走的啊，人天生就是前进容易后退难的生物。” 看着肖菁眼中莫名的沧桑化作希望，白楠雨一愣，忽而感觉一股温暖充满内心。仿佛此时白楠雨与肖菁心灵相通，让她内心的温暖流入自己的内心一般。 “小雨，我也是与你有过差不多经历的人，我也能够理解你内心的纠结。但是你看我，现在不是走出来了吗？”肖菁如同兄弟一般搂着白楠雨的肩，试图用这种方式给予她力量。 忽然，万般思绪突然归为一束，白楠雨想起了些什么。 “对了肖菁，刚刚在赶跑他们之后，我遇到了沈梦芸，那些人是来抓她的。” 回到之前在校园里碰到“亡国护卫队”的时候。 当那个男人试图拿她作为人质却发现抓错了人时，他便毫不犹豫地撒手逃窜，连枪都扔了。并且在逃窜的同时，他也在狼狈地叫着同伴。为了不吸引更多的麻烦，他这样大喊大叫的行为必须阻止。 那一刻，鲜红的血从雪白的手臂上滑落，还未触及地面，白色的身影早已消失。视线重新汇聚到她身上时，她已经冲出去数十米远，在男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将他按住。 “看着我。” 白楠雨的眼睛里充满了血光，那原本清澈的双眼，此刻充满了仿佛鲜血提炼的红宝石般的光辉。那双眼睛诱人的美丽，却又令直视之人恐惧无比。 一秒钟，两秒钟……短短几秒钟过去了，男人回过神来，同伴已经赶到，正询问他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刚刚有什么事发生吗？我是不是在抓人？那为什么我跪在地上看墙壁？男人大脑一片混乱，完全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不管了，治安队要来了，下次再找。妈的，下一次一定要杀了她。” 一个男人带头离开，随后那个小团伙全都离开了。 操场上又一次恢复安宁，仅仅只是背对他们离开方向默默站着的白楠雨微微偏头，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扯她裙摆。 一股恐惧感窜上心头，白楠雨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向后一跳。仔细一看时才发现地上蹲着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沈梦芸。 原来她也在这个学校里。 沈梦芸露出了那天使般的微笑，迅速在随身的小本子上写下一段话：谢谢你把他们赶跑了，他们是来抓我的。 “抓你？为什么？”白楠雨问道。 听完白楠雨的话后，沈梦芸又一次奋笔疾书：因为我拿了一个对他们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沈梦芸给白楠雨看完小本子上的字后，将一张黑色卡片拿了出来。这是一张保存着机密的储存卡，关于她是怎么弄到的以及内容她怎么也不愿意说出来，只是疯狂地岔开话题，弄得白楠雨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的话题聊了起来。 聊了一段时间，她和沈梦芸道别，跑到了那个高大的建筑物上，遇到了肖菁。此时，她想起了这件事，于是告诉肖菁，沈梦芸身上那张黑色卡片很重要，并且可能会给沈梦芸带来杀身之祸。 “市长，有什么事吗？” 市长办公室里，李议员被市长通知说有事要宣布，于是到达了这里。 “卫盾市的事情，我大致明白了。”市长说着拿出一张刚刚打印出来的，像是合约一样的东西，“这件事，虽然是明白了，但是要做起来还是很难。” 市长手中那张“合约”，是一个类似于契约的东西，一旦签了字就表示签约人的命运已经在一条线上了。这个东西，在卫盾市市长那里也有类似的，目的就是为了组建一支支持“守望者”的队伍。 那支队伍，看上去任务不是很艰难，实际上要做到并不容易。 带动人们支持“守望者”，不怕付出生命绝对拥护“守望者”，收集所有对“守望者”不利的消息，一人被暗杀其他人不能有二心…… 诸如此类如同洗脑文案一样的条约，就像一条从冥府伸出的锁链。这条锁链连住另一条锁链，一条捆着“守望者”的锁链。那条锁链一直在将她一点点地拉向地狱，而其他人一旦签下自己的名字，就是这锁链的一环，与“守望者”一起拉住锁链。 在这条锁链上，人们随时会死去，但这条锁链上不能有人动摇。因为锁链的力量会越来越大，一个人要是动摇便会使所有人的负担都加重。 这是个比普普通通的描述要艰巨数倍的任务。 “小李，你是兼任负责情报收集与处理的，把这件事在内部传下去。记得，是内部。” 市长说罢将“合约”递给李议员，而李议员下意识伸出的手猛地一颤，缩了回来。 “市长……你要像卫盾市市长那样吗？” “没错，我们必须保护那个女孩，这是最好的做法。” 市长的声音落下后几秒，仿佛是酝酿许久后爆发一般，李议员急切地左顾右盼，又反复扫视市长和合约。重复确认后，没有错，面前的就是市长本人，而这个合约也真的就是他手写的合约。 是他的命令没有错，但是李议员却非常纠结。 “可是，你也看见了，卫盾市的下场……” “没事，只要人们的心不变，我们绝对不会输。你要相信人们，我是非常相信的。” 万般焦虑渐渐平静，既然是市长的命令，李议员也只好默默地执行了。接过合约，李议员长长的叹了口气，眼中丝毫看不见希望。 见此情景，市长决定稍微鼓励一下他，于是不紧不慢地长篇大论地讲了起来。 白色的身影依旧穿行于城市的高楼间，如同猎鹰捕食一般观望着整个城市，监视着每一个异常的行为。想想上一次这么做，已经过去很久了，虽然此时依旧感觉自己身负重任，但是也夹杂了更多的担忧。 不知不觉，她又一次到达了市中心大楼。 既然来了，那就看一看市长吧，她是这么想的。由于市长给过她专用的通行证，所以她不需要偷偷摸摸也不需要经过很多的繁杂传唤。 “找谁？”门卫拦住白楠雨说道。 “市长。”白楠雨说着拿出通行证。 确认通行证当然不能只是看一眼，出于对自己职业的尊重，门卫将通行证带到机器前刷了一下。而在确认真伪的期间，白楠雨乖乖地默默等着。 “哟，小东西。” 刹那间，仿佛是一把利刃划过了白楠雨的脊背，惹得她猛地一颤，随后满身冷汗。 那个声音，是的，那个声音很熟悉。 在她抬起头确认的那一瞬间，一个男人微笑着从她身边走过，而她就像中了定身术一般，只有那诧异的脸上那圆睁的双眼在不安地抖动。在她的内心，此刻仿佛刮起了风暴，她又想起了在那个有个少女被虐杀的小巷里，那个穿着正装的，杀死了那个女人的男人。 是他，绝对是他，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原来他一直在这里工作吗？ 就像是被牵线吊着一般，白楠雨僵硬地回过头，看着那个男人和门卫打了个招呼，十分友好地挥手道别。这个友好的样子，更加令白楠雨感到恐惧。 看着他的背影，仿佛有无数的尖刀划过了她的内心，原来，监管者一直都在对她来说最危险的地方。 第一卷 城市里新来的客人 第二十八章 他们早已舍弃了生命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狭长而黑暗的走廊回荡着金属沙沙的声响，被铁链囚禁于此的灵魂，因为心中的使命而从回忆之中醒来。 “你认为你真的能赢？你要知道，不管现实世界怎么样，至少这个世界可是很冷漠的，况且是对于一个不曾见过的人来说。”不知何时出现在铁栏外面的男人轻声说道，“况且，你能不能逃出去还是个问题，我们都明白你的弱点。” 被束缚在十字架上的白发少女沉默不语。 “那个山中老头真是造孽啊，居然擅自把这种力量给了你，我们明明可以不用这样对待你的。” 白发少女依旧沉默不语。 “哎，孩子，你仔细想想，那些人值得救吗？那个老东西应该说过……不，他可能没有说过。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为了自己活下去，他们可以抛弃一切，你会看见那一幕的，相信我。加入我们不好吗？免了一顿毒打，而且我们可以帮你找到你的妹妹，把她安安全全地送回去。” 白发少女终于抬起了头。 “答应了吗？你只需要做一些很简单事情，我们不用你杀人，你只需要站在人们面前就好。” 男人看起来十分自信，然而，白发少女的话却泼了他一头冷水。 “听起来……很划算的样子……但是，我拒绝。” 白发少女那个本来十分温暖甜蜜的声音，此时变得嘶哑无力，如同一只尖声的乌鸦。不难想到，她在这里受到了多么痛苦的折磨。 听完这句话的男人顿时泄了气，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眼睛，想不通她为什么会这么拥护和相信他痛恨着的人们。不过，既然她选择拒绝，眼神里也丝毫没有悔意，那么只有继续折磨她了。 “继续吧，可以给她注射一点‘安非他命’，别让她晕过去了。”男人说着愤恨地甩手离开，忽然又站住了，“对了，最需要注意的是，千万别让她流血，哪里流血都不能。哪怕只是破了皮，流了那微不足道的一丝血也会出大事的。” “那你倒是应该上个香祝愿我的身子耐打一点，不然你们可能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连尸体都看不到。” 白发少女嘲讽着，听着男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随后看向了走进牢房的两男一女。他们手中拿着刑具，并且随时准备着烙铁，以便她流血时迅速用烫伤止血。看着这个情景，她知道自己又要经历一个漫长的夜晚了。 眼睁睁看着那电线被连上自己的太阳穴，压迫感早已在她内心堆积如山，那个女人按下机器的通电按钮的瞬间，周围的一切瞬间变得模糊不清。随后，白楠雨猛地从学校宿舍的大床上惊坐而起，捂着胸口大喘粗气。 那是梦，准确来说是回忆，是她在前往卫盾市之前，被亡国在深山小木屋里发现之后，带回去拷问的那段时间。亡国知道了那股恐怖的力量此时被转移到了她身上，于是不断折磨她以求让她归顺，但是她一直不愿意屈服，导致她被折磨得落下阴影，时不时会梦到那时的情景。 电击，毒气，殴打……他们在对他们来说的最安全范围内实行这些折磨，而她只能怀着信念默默忍受。 信念？也就是决心要救自己的妹妹，并且答应了那个给予她力量的老者要继承他的使命。 而刚好就是在这段时间，她发现自己身体的恢复能力前所未有的强，如果是普通人，在这样的折磨里已经死了数次了。 当时，亡国的人将她叫做“法师”，但是那个力量似乎并非魔法。 不过最主要的，就是亡国的国王，就在那个时候和她立下“合约”，放弃对一座城市的攻击来和她玩一个“游戏”。在这之后，在监狱里因为一场意外，她的内脏受了伤，启用力量突破了囚禁。在这之后，她便逃到了那个玩“游戏”的城市——卫盾市。 回想起这些，白楠雨又一次躺下来，看着天花板发起了呆。 此时正值凌晨，她的困意并没有消退，但是满脑子的画面又让她心烦气躁。或许很多人确实如同那个男人所说的那样，但是并非人人都是那样。 她一直坚信着，像现实世界里，愿意用自己存款去帮助陌生人的人既然有了一个，那么就绝对有第二个，第三个。这么一来，她完全拥有赢过他的资本，即使卫盾市的结局就这么摆在眼前。 想着想着，她有些胆怯地缩成一团，随后在自我暗示下慢慢地闭上眼睛，又在困意的催促下，又一次进入了梦中的世界…… 清晨的露珠依旧闪耀着光辉，跑过的学生刮起一股轻柔的风，托着露珠的叶子轻轻一抖，将它抛向半空中，坠落进泥土。白色的身影随着那个跑过的学生出现在这片叶子前，静静地端详着这片嫩嫩的绿叶。 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变得更加容易洞察这个世界了。 这样的情景，似乎很久很久没有看见过了，就像是在现实世界时，妹妹把我叫起来晨跑时会看见的，但很可惜，当时我并没有在意这些东西。白楠雨如此想着，轻轻推了推圆框眼镜，紧紧抱住怀里的书本。 今天，她要去参加一场班会，所以她便在寝室里精心打扮了很久，也戴上了平时因为运动而嫌麻烦摘下来的眼镜。 这里可能要说一下，白楠雨在入学以后就一直在学校里住校，虽然市长给了她一间房子的居住权，但是怕孤独的她还是选择和学生们一起住宿舍。很幸运的，和她同寝室的三个女生都很好，两个平时总是很活泼，还有一个十分体贴，但有时总是像个老妈妈一样对她们啰啰嗦嗦。 而白楠雨，其实本性上是属于很呆傻活泼又很傲娇的，所以她和那两个活泼的女生玩得比较好，也经常被“老妈妈”训斥。 虽然寝室里经常吵架，但是实际上她们的关系比看上去好很多，在三个活泼的女生之间，甚至可以用“兄弟”来比喻。兄弟之间互相吵架，那不是很正常的现象吗？ 在白楠雨前往班级开班会的同时，市长这边，看过他手写的合约并且答应的人已经陆陆续续赶来了约定好的临时会议室。 “相信你们应该已经看过这个合约了吧。”市长缓缓坐直，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不过我还是需要提醒你们，这件事不是儿戏，一旦签了名，很有可能赌上自己的性命，如果有害怕的人可以尽早离开。” 会议室的众人面面相觑，如镜般凝固冰冷的气氛忽然有些波澜。让市长这样严肃，这件事当然不一般，这是每一个在座的人都明白的。 足足等了十余分钟，终于有人站起来，悄悄地转身离开，随后第二个人也悄悄离开了。市长明白，在座的所有人都是有家人的人，那些家人还在另一个世界等着他们。他们不想让家人们再也看不见他们，不想他们伤心，所以他们选择退出。 “还有吗？”看着剩下的六个人，市长又一次问道。 然而，这个仿佛是死神的审问般的话语，并没有撼动他们已经决定的心。 “市长，我早就已经没有眷念了，能为这个城市再做一些事情，已经是我存在的最后意义了。”一位留下来的男人苦笑道。 “虽然在那边生活很艰难，但是你真的打算放弃回去的希望了吗？”市长又一次问道。 男人缓缓地点头。 “市长。”另一个男人说道，“你要知道，就算这里是另一个世界，但是总归还是现实。所以不管是在哪里死去，我们都是死去，与其苟且，不如用自己的生命做一件好事。” 随后，市长的视线继续扫视，放到一个中年男人身上。 “你明明还有家人，你也一直说自己很想回去不是吗？” “不了，市长。”中年男人仿佛是忏悔一般笑道，“我以前实在是太懦弱了，自从‘血海事件’之后，我现在已经明白了，命运终究是逃不掉的。我只能希望那边的家人可以好好地活着，虽然他们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在另一个世界做了什么事。” 中年男人的面目渐渐从视野里消失，市长又看向了不远处的李议员。 “小李，你也……” “是的市长。既然你都愿意加入，我就更不能离开了。”李议员无奈地叹气摇头，随后看着市长，眼睛里充满了不舍，“我还希望你可以回到现实，好好地照顾你的女儿呢。” 市长一时哽住说不出话，想想自己那可爱的女儿，忽然潜意识里有些许动摇，但是最终还是说服自己一定可以渡过的。再次看向李议员时，市长很明显地可以感受到他眼神中传递来的信息，就是希望他可以离开，取消这个计划。 但是为了这个城市负责，他不能这么做。 继续扫视着，他注意到了这些人之中唯一一名女性，她曾经是个母亲，虽然现在已经失去了一切。 “别看了市长，我很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让我加入吧，我不会叛逃的。” 一个个确认完毕，市长开始说起了这个小组织是为了什么。 城市里有很多潜在的亡国间谍，所谓“潜在”不是说潜伏，而是随时有可能成为亡国间谍。 那么，这个小组的任务，就是收集那些潜在间谍的消息，秘密地时刻注意叛乱。 这只是一部分。 更重要的，是带动人们的思想，团结这个城市的人。自从“血海事件”后，幸存者更加明白了这一点。 他们的存在，就像是在古老的年代，人们被欺压，思想封闭的时候，坚决站出来引导人们走向解放的人。这样比喻可能会恰当许多。 当黑湖市市中心充满着肃穆的时候，漫天的欢声笑语将轻松的氛围播撒在校园里，参加完第一堂班会的白楠雨沐浴着这无尽的欢乐，趁空闲时间出教室方便。 这个班会有两节，白楠雨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这么享受认真听班会同学们所讲的事情的过程。可能是曾经没有珍惜这些，直到自己失去了，又一次拥有后，她便再也不愿意浪费一分一秒了。 出了隔间，走到洗手台前，白楠雨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瞟，发现白羽站在她身边，也看着镜子发呆。 “思考人生呢？”白楠雨调侃道。 仿佛是有着网络延迟一般，白羽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看着白楠雨镜中的倒影，又愣了一秒，才如梦初醒般看向身边的白楠雨。 “啊，嗨……”白羽的声音还是一如往常的提不起劲。 “又忙事务忙得没睡好觉了吗？” “没，是去……啊不！是……是的……事务太多了。” 此时又变得很奇怪的白羽，让白楠雨很好奇，试图询问着自己脑内那个声音，但是附在她身上的梦魇似乎并没有要告诉她的想法。这是梦魇第一次没有回应，这让白楠雨更加感到奇怪了。 “你受伤了吧。”白楠雨自信满满地猜测到。 这对白羽来说是日常，其实根本不用猜测，所以白羽点了点头。 “你还是个孩子啊。”白楠雨语气像个温柔的母亲一样，“作为一个孩子，就不要去做那些事了嘛，虽然你有很强的能力。” “能者多劳罢了，我也是有目标有信念的。况且我不是孩子，我已经十六岁了，只是因为遗传原因脸长得有点微胖所以看起来很嫩，况且我身高也不算矮吧？” 白楠雨笑着摇头，没有要和她目光对上的想法，只是用那棉絮般柔软温暖的声音悄悄地说着话。 “和她一样爱逞强呢。” “嗯？谁？”白羽十分警惕。 “我妹……”白楠雨突然被电击一般没了声，随后后退着和白羽说道，“抱歉，我……我失陪一下，帮我请个假，下一堂班会就说我拉肚子了，我会回来的。” 随着铃声响起，白色的身影朝着人流相反的方向跑去，就像一只白色的鲤鱼，在激流之中逆流而上。稍不小心，她就会被激流打回，重新回到原点。这个场景，真的就像她自己，即使在大风大浪之中，仍然要挣扎着前往自己要前往的方向。 既然她有了这样的觉悟，那么我为什么要担心那么多？ 白羽冷冷一笑，顺着人流走回教室。 “你的小雨又消失了，你又看不见咯。” “卧——槽——” 同学们都回到教室坐下，白羽和班长说完白楠雨请假的事情后，便听见不远处两个男生的谈话。看着那个哀叹的男生的样子，他应该怎么也想不到一个软弱不堪的女孩子居然在默默地保护着这个城市吧。 班会继续，听着台上同学的讲话，白羽悄悄地扭头看向窗外。云层散去，成束的阳光闯入了这个本来昏暗的教室，照在沉思的白羽脸上，带来了一丝温暖。 或许，没人知道这是谁带来的阳光，也不知这个阳光还能看见多久。 第一卷 城市里新来的客人 第二十九章 一个人承受的使命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枝头的鸟雀在长久的鸣叫后渐渐进入了休憩，夜行的野兽开始蠢蠢欲动。 追着光，追着猎物的气息，猎者寻至一间小屋，渐渐聚集成群。忽然间，其中一个同伴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转头就跑，在这股莫名的恐惧的压迫下，狼群一哄而散。 “狼群走了吗？”白发少女向窗边的老者询问道。 “走了。”老者十分随意地回答着。 拉上竹窗帘，老者走到油灯旁端坐着的少女身边，轻声与她交谈。 “孩子，我再确认一次。这是个非常艰苦的使命，我已经难以承受，本是想给一名年轻的，意志坚定的男子汉的，你确定要接受它吗？” “只要是可以让我有能力救我的妹妹，就算粉身碎骨也不怕。” “这可不是儿戏哦。”老者的眼神传来了劝阻的气息，“它会为你带来的折磨要远超你的想象。虽然是形势所……咳咳……所迫……咳咳……” 老者来不及说完，剧烈的咳嗽已经让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先在白发少女的搀扶下坐下来。 看着老者的眼睛，白发少女能够感受到这个苍老无力的躯壳中，有一个坚定不屈，满怀着希望与向往的灵魂。然而，他已经受缚于这个年迈的肉体，只能将希望交付给他人。 良久，老者感觉稍微好了一点，于是继续说道： “虽然是形势所迫，但是我还是希望可以交给更能够承担的男人。你还是个孩子，还是女孩，接受这个对你真的不好。” 白发少女沉默了，但是她的眼神中依旧散发着令人惊讶的坚定与无畏，为了那个可以为她付出一切的妹妹，她丝毫不会犹豫。 “还是不愿意放弃吗？做一个守护世界的‘守望者’，是要付出生命的，你要做很高的觉悟。”老者依旧在询问着，“一旦接受了，你的一生都不再是一个平凡的孩子了，你必须独自面对一切。” “我明白，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黑暗，但是我不怕。毕竟……我已经是一个除了她之外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人了……相信我吧。” 即使老者说了再多，白发少女也丝毫没有动摇的意思。看她这样心意已决，老者一阵心疼，还是忍不住想到她将要经历的事情会对她造成怎样的伤害。一想到她可能会因为这个使命而受到怎样的折磨，他便感觉到一丝罪恶。 但是没办法，现在这是唯一的出路，除非他要带着这个力量永远离开人世，让亡国继续猖狂下去。 那个夜晚看似一如往常，白发少女将老者搀扶上躺椅，待他睡着后，熄灭油灯躺上了沙发。这个夜晚，她并不知道，一个命运的契约，已经在冥冥之中签订完成了。 但愿，新的“管理员”可以将这个世界的繁荣，永远地继续下去。 “把它交出来！” 娇小的身影跑过转角，发现一个男人正愤怒急切的怒吼着向她走来，向后望去，拿着枪的追兵也已经包抄上来。 空气中满溢的戾气令这年幼的女孩的神经紧绷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此时已经被逼上了绝路。锤了锤胸口，她鼓起勇气在本子上写了几个字，朝着男人展开。 在那本子上，潦草地写着：我不能给你，这个东西让太多人死去了。 相信到这里大家多半已经猜出这是谁了，没错，就是沈梦芸。她身上携带的黑色卡片意料之中地为她带来了危险，现在，身后的是亡国护卫队的追兵，前面是边境自卫组织的一个队员。 不能给后面的追兵的原因很明了，而不愿意给这个男人的原因，是她怕这个男人会因为这张黑色卡片被杀死。 “傻孩子，你根本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快点给我！”男人伸出手，忽然发现她身后的亡国护卫队已经举枪瞄准了，“你个蠢货快趴下！” 话音刚落，枪声便已经响起，子弹窜过沈梦芸的耳边，吓得她张大嘴猛地趴在地上。由于发不出声音，她就像哑剧演员般并没有发出尖叫声，但是看她的样子，很明显这个年幼的孩子已经吓得够呛。 亡国护卫队的人是冲着这个男人开的枪，男人虽然尽力回避，但是那些基本子弹还是准确的陆续打在他身上。子弹强大的冲击力转瞬间将他推出去数米远，不对，这子弹或许没有这么大的冲击力吧？ “沈梦芸，把那东西给我怎么样。” 白色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悄然出现在对街，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看上去有如在玩一般心态极佳。看见她的那一刻，亡国护卫队二话不说直接对她开了枪，那些子弹飞出不到数米，立刻如同被冰冻般停在了半空中。 看见这一幕，那几个亡国护卫队的人立马想起了指挥他们的人对他们的警告——看见子弹在一个白发女生面前毫无作用时，什么也不要管，拔腿跑就行了。不要抱有侥幸心理，能跑多远是多远，不过前提是跑得掉。 在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队员浑身鸡皮疙瘩，已经丢下枪反身跑走了。看见少了个人，其他亡国护卫队的人放弃了试一试的心态，也毫不犹豫地丢盔弃甲。 然而，刚刚走到转角，那个第一个跑走的人飞了回来，横着把他们全都砸倒在地上。 诧异顿时浮现在还站着的边境自卫队队员的脸上，而沈梦芸此时表露的，是一股无奈的笑容。他们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像是在耍小孩子似的站在他们面前嘲弄他们。 是的，她正是白楠雨 “好了，该认真了。”白楠雨的眼神刹那间变得严肃起来，“沈梦芸，跟我来一趟。那位大哥，可以把他们送到治安队那里吗……哦不，还是送到警卫队那里去吧。” 有件事，提起来可能有些长远，还记得那次副市长坐火车前往高山市向情报贩子获取情报的事情吗？ 那次，副市长安全地到达了高山市，在约好的地方等待情报贩子。然而，过了约定时间两三个小时，那个情报贩子依旧没有出现。 疑惑之下，副市长拨通了那个情报贩子预留的电话，打了三遍没有人接，在打第四遍的时候，终于接通了。 然而，接电话的人不是那个情报贩子，而是他同事。 在他的话中，副市长得知，那个情报贩子被不明人员暗杀了，因为他得知了一些不该得知的东西。 比如，黑湖市潜在亡国间谍的资料。 所谓不明人员用脚想都知道是谁，亡国护卫队的人由于派出暗杀副市长的那个人被白楠雨阻挠而没有暗杀成功还洗心革面，所以他们决定实行B计划，将情报贩子杀死。虽然情报贩子还有用，但是他此时已经触及了底线，所以只有杀了他。 杀死他，并且清除了所有的情报后，亡国护卫队自认为可以安心睡一觉，然而，他们最不希望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在只有那个情报贩子与那个情报贩子同事知道的地方，有备份在一张黑色存储卡中。 其实，在得知这个情报的那一刻，这个情报贩子就已经猜到了这一天。 出于良知，他决定必须将这个情报秘密交给黑湖市可信任的高层，并且用十级加密做了个备份。 而这个备份，原本是要交给副市长的，然而在中间人运送途中被察觉，遭到袭击。随后，这张储存卡引起了一阵腥风血雨，在秘密争夺它的过程中，无数人死在不为人知的角落。 就在某一天，刚刚离开坏孩子联盟，在街上游荡的沈梦芸发现了一个倒在墙边捂着伤口奄奄一息的男人。这个男人似乎知道她是坏孩子联盟的一员，于是拿出黑色存储卡，尽最后力气说着话。但是他的声音太微弱，沈梦芸只听出了一部分，在她把本子和笔递给他让他把话写下来的时候，男人拿着笔没有了动静。 这张存储卡要交给谁沈梦芸并不知道，她只知道这张卡记载着有关黑湖市的东西，它非常重要，并且它害死了很多的人。 于是，不希望有更多人牺牲的沈梦芸，便傻傻地认为一直保存着存储卡就不会有别人因为它而死。这也不怪谁，毕竟她还是个孩子，能做出这样的觉悟已经很艰难了。 不知道白楠雨用了什么魔术，那个边境自卫队的人没有了为什么要拦住沈梦芸的记忆，只是顺着白楠雨的心愿将同样失去记忆的那群亡国护卫队带去了警卫队支部。沈梦芸虽然不久前看见过她在学校里这么做过，但是现在又一次看见，她同样觉得很惊奇。 走向学校的路上，白楠雨开始与沈梦芸说起那张卡的事情。 千思万想后，被说服的沈梦芸还是觉得这张卡放在白楠雨这样的人手里或许会很安全，于是小心翼翼地交给了她。 不知是不是错觉，接过那张卡的那一刻，白楠雨似乎舒了口气。 沈梦芸一直看珍宝般盯着白楠雨将卡放在口袋里，随后不断在本子上唠唠叨叨地写着诸如“千万别被别人发现了”之类的话。 此时的她们并不知道这张卡储存着什么，只知道它很重要，当她们知道这张卡的内容的那一刻，一定会很惊讶吧。 视角转回学校里，班会很快就结束了，白羽一直盯着班级为白楠雨空出来的座位，仿佛是一个守望远征的英雄归来的孩子。不过，某种意义上来看，白楠雨或许确实是一个远征的“英雄”。 整节班会，白楠雨一直都没有消息。因为接口是拉肚子，出于关心，有同学去整栋楼的厕所看过，班长也向白羽询问确认了很多遍。然而，白羽一口咬定的拉肚子的白楠雨，不知道此时跑到哪去了。 学生们有些担心，有人还怀疑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只有白羽一直淡定地说她只是上了个厕所。她的表情无比地平淡，在焦急的班级里，仿佛是整个沸腾的湖面中唯一平滑如镜的超自然区域。 或许，能撒谎撒得那么淡定的人，整个学校只有白羽一个人了。 “那个……班会开完了吗……” 一个软弱的声音忽然从班级后门传来，顿时，整个班级都鸦雀无声，看向那个白色的身影，同学们的目光搞得她大气都不敢出。几秒钟后，许多人舒了口气，既然人已经到齐，班长宣布解散，随后走向尴尬地站着的白楠雨。 看班长如同班主任一般严厉的眼神，白楠雨知道自己免不了一顿批了。 转过头，看着白楠雨向班长弱弱地低头认错的样子，白羽嘴角微微上扬，冷冷地笑着，看上去很开心。 忽然，消息的提示音让白羽向桌子上的手机，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目前看来，一切都还很平静顺心，但是白羽和白楠雨都很明白，这只是风暴之前的宁静。 第一卷 城市里新来的客人 第三十章 监管者的盛邀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看似宁静的卫盾市，无数怀揣着恶意的爬虫在黑影里虎视眈眈。而高楼上，白色的“猎手”也正观望着，等待着猎物露出头的那一刻。 仿佛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般，又一个身影于黑影之中悄然出现，举刀走到了“猎手”身后。那一刻，空气仿佛突然寒冷了一下，未待那个身影反应过来，刺下的刀子突然在空中划出一刀不合理的弧线，从“猎手”身前飞了出去，而那个人也被无形的力量扔出数米远。 白发少女转过头，看清男人长相后，就像是被刀架着脖子一般紧张起来。 “嘁——真是狼狈的出场。”男人爬起来抖抖灰，拍了拍衣服端正好领带，接着用一种令人恐惧的温柔声音接着说道，“好久不见，小东西。” “你为什么在这？” “因为我是‘监管者’。你猜猜看，我们在卫盾市发现了些什么？” “我不想听……” “卫盾市在商议要不要驱逐你，他们有多数认为，把你留在城市区是最危险的选择。说实话，要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即使白发少女一点也不想听，男人还是自顾自地说完了话，而白发少女即使是捂着耳朵也因为好奇自然而然地全都听见了。于是，站在天台边缘的白色身影按耐不住，终于爆发了：“那一次跑来闹事又故意输给我，现在又告诉我这个情报，你们到底又在谋划什么？” “你猜猜看？” 面对这个毫无诚意的“回答”，一股直觉告诉白发少女，这件事对她来说很危险。但是对于那个男人来说，他们不过是加快了“游戏”的进程。 “孩子啊，我可是很好心地在劝你，人类这种东西，世界上十个有八个都不是好东西，你到底在坚持什么？还不如听我的，直接放弃了，然后把这个城市毁了就行了。” “你给我滚，你这个疯子。”白发少女丝毫没有停顿。 “那你随意咯，反正这个城市，我从一开始就是要毁掉的，到时候也只不过是借你的手间接毁掉而已，呵呵。”不知何时，男人的眼睛发出微微的血红，注意到这个情况的后，白发少女很明白此时站在她面前的是“另一个人”。 男人自信地转过身，仿佛是看着一只在水坑里垂死挣扎的臭虫一般斜视着白发少女，在他的眼中，已经看见了她在被人们抛弃后时那绝望的惨状…… “这是你做的？” 学校里，白羽神不知鬼不觉地凑到了走廊窗边沉思的白楠雨身边，毫无预兆地开口，吓得白楠雨整个人都软了一下，连忙扶住窗台。 很明显，刚刚白楠雨回忆的东西让她很紧张，白羽这无心地一问，就像黑暗中突然窜出的身影。即使那是同伴，但是还是会让她吓一大跳。缓了缓激动的心情，白楠雨看向白羽手中举了半天的手机屏幕上。 “并不是。”看完内容的白楠雨斩钉截铁。 在白羽手中手机上显示的，是一则黑湖市头条新闻。 一段时间之前，由于白楠雨无意中闯入了一个犯罪组织的总部，还毁掉了近乎大半的设施。由于当时不知道那里是总部，也不知道他们具体是谁，为了给他们一条活路，只是“意思一下”就收手。 结果，得知总部出事后，整个犯罪组织开展了会议，决定开始寻找白楠雨。 没错，这是一段时间之前，肖菁和她说过的事情。她从那个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会有人报复，不过毕竟他们还没有掌握什么重要消息，所以白楠雨暂时不需要害怕。 在那个组织受到重创的同时，边境自卫队没有放过这个好机会，开始发起了准备已久的攻势。这个战争打了很久，不过由于是暗地里开展的，所以白楠雨没有很多机会去注意到他们。 最近一段时间，那个犯罪组织有了反扑的迹象。由于警卫队保守着白楠雨的秘密，所以边境自卫队其他分队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只是想到了某个曾经重创了这个犯罪组织的“英雄”，希望她可以再来。 半天前，一个边境自卫队分队，调查队中的小分队被那个组织拦截在深山里面，并且总部派出的支援部队被埋伏而撤离，使得他们陷入了绝境。 随着敌人的包围圈渐渐缩小，那个小分队能做的目前只有祈祷了。 而就在这样的时候，敌人突然被什么人打退，包围圈出现了一个突破口。这个小分队没有放过这个好机会，很快就成功从那个突破口逃离。从始至终，他们都不知道是谁做的，原本猜测是支援，但是回到总部后，才知道支援部队早就被埋伏而撤退了。 与那个组织的对抗本身就是个引人注目的焦点，由于有冒险拍摄的记者拍摄到包围圈出现了异常现象，虽然看上去是有人在那里发动攻击，但是并没有看见任何人。 这一下，有人开始将这件事联系到了黑湖市市区的超自然现象上了。 到底是哪位大英雄一直在暗地里帮助人们呢？ 在城市区的媒体一直在寻找着这个人的踪影的同时，也终于打草惊蛇，让白楠雨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或许，现在应该需要找一个替身？不，那样会害了那个人的。 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当然有人明白那个“大英雄”躲躲藏藏一定是有原因的，然而好奇心总是会战胜他们。即使有人说不要找出她是谁，但是还是有人这么做。并且，许多人为了寻求热度，甚至开始造谣或者挂标题说已经找到了她是谁。 即使很多人说着不要找出她是谁，但是看见这种新闻时总会难免不由自主点进去。 而刚才，白羽拿给白楠雨看的，就是关于那个小分队获救的事情。 “是不是那个老人家还活着？”白楠雨第一时间便这么想到。 由于白楠雨告诉过白羽，关于那个给予她力量的老者的事情，所以白羽明白她此时说的是什么。如果真的是那个老者的话，或许白楠雨的压力会小很多，一切也要好办很多。 然而，白楠雨回想起那位老者死去的那天，感觉这应该不可能。 那一刻，她仿佛正走在回忆的走廊上，那些回忆在每一道路过的窗前闪烁着。看着那些闪过的一幕又一幕，她越发觉得这不可能，忽然，她发现正前方有一扇虚掩着的门。 她走近，握住门把，缓缓地打开门。 那一刻，一只手突然伸出，将毫无防备的白楠雨拉进了门内的黑暗。白楠雨猛然回过神，想起了卫盾市发生的一些事情，顿时满身冷汗。 “不……这不是好事……不……或许是好事……不……这……是他们……” 白楠雨顿时语无伦次，无数的话语挤在嘴边，最终一句也出不来。 这时，在她脑内的那个声音终于又一次出现了。 “小雨，不用再躲了，你现在只是在努力拖延‘游戏’的进度罢了，我们总有一天要面对他们的。” 轻柔的寒风，托着调皮的孩童的纸飞机，轻轻地飞着。忽然，寒风离开了它，失去了风的依托，纸飞机打个转便坠落到地面。 追逐纸飞机的男孩嬉笑着捡起它，忽然感觉被什么人注视着，抬起头的那一瞬间，他发现旁边的小巷里，一群衣着破烂，散发着戾气，歪七扭八地坐在地上的男人正看着他。那目光就像一群看见一只小羊羔的狼，吓得这只“小羊羔”不敢动弹，纸飞机也掉在地上。 “看什么看！滚蛋！” 其中一个男人一声怒吼，吓得小男孩双腿一软，跌跌撞撞地跑开。 在他离开后，那几个男人又开始聊了起来。 “刚刚说到哪了？算了该我了。”刚才怒吼的男人清了清嗓子，郑重地说着，“我兄弟，那天之前还说好了，到时候和我一起回去找两个妹子玩玩，庆祝庆祝。结果我出去一天，回来后总部没了一大半，他人也没了，那么大个人就这样没了……哈哈哈……没了……” 听着这个男人痛苦的笑容，其他的男人便显露出一股怪异的伤感。 为何怪异呢？只要幻想出一个哀悼在一同抢劫的路上被警察击毙的同伴的罪犯就能想明白了。 “哎，所以说到底是哪个天杀的看不惯我们，跑到我们总部闹事。” “你们是‘黑死病’的成员吗？”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闯入了他们的谈话中，让他们刹那间一言不发，看苍蝇一般厌恶地盯着那个从小巷深处走来的身影。 “你谁？”一个男人发问了。 “‘游戏’的‘监管者’，现在正式邀请你们成为‘游戏’的一员。” 男人们面面相觑，随后突然爆发了一阵令人难以忍受的嘲笑。 “哈哈哈，傻逼。” “什么神经病都有，这个城市迟早要完。” 监管者叹了口气，理解他们肯定不相信，于是接着说着。 “边境最大犯罪组织之一，外号‘黑死病’的组织在一段时间之前险些遭到灭门，但是由于不明原因，袭击者放弃了攻击。当时，你们正在执行一个贩卖人口的单子，所以成功逃了过去，我说的没错吧。” 男人们的笑声如同被噎住一般戛然而止，纷纷警惕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再问一遍，你是谁？” “不是已经告诉你们了吗？”监管者顿了顿，拿出一张那个组织被袭击的现场照片，“我知道这个袭击者是谁。” 男人们凑过去，看着那张照片上‘黑死病’组织的惨状，转瞬间便气得咬牙切齿。他们拥有着只属于罪犯的，怪异的“感情”，他们还记得那天回去所看见的一切，回想起曾经那些对他们来说的“美好”，于是根本压不住自己的愤怒。 忽然，他们又注意到，在这个照片里，有一个白色的身影。 “那个人就是袭击者，你们很想找她报仇吗？”监管者收回照片发问了。 “当然，她把我们的兄弟害死了，还毁了我们赖以生存的组织，我们必须杀了她……不，我们要玩死她。” 监管者刚想再说什么，那个男人便看着自己紧握的拳头，边幻想着边继续说着话。 “我们要把她绑起来，轮流玩她个几天几夜，等她没力气之后再虐待她，最后玩腻再把她丢给野狗，嘿嘿嘿嘿嘿……” 原本微笑着的监管者忽然就扯下了脸，若有若无的“啧”了一声。从监管者的眼神里可以看得出，这些话令他十分无语，于是不由自主地表现出了十足的厌恶，就像看着幻想要把人类捉起来杀死的臭虫一般厌恶。 虽然监管者也是在做坏事，也是个坏人，但是他也不免进入了一条鄙视链。他真的看不起这种为了自己爽而做恶，如同城市大树上啃食好人的蛀虫般的心理变态。 但是，目前这些人还有用，先利用完就杀了吧。他这么暗示自己。 对他来说，这种人看上一眼要恶心半年，利用他们就像从垃圾桶里翻出一张纸擦嘴一般恶心。 虽然他或许没有资格这么认为吧。 “你想报仇的话，我们可以帮你。” 监管者话音刚落，那个男人的眼里立马亮起了光，露出十分猥琐的笑容站起来抓住监管者的手臂，就像抓住了希望和未来。 “真的？你能找到她吗？” “市中心生存技术培训学校高中部，是一个戴着黑色圆框眼镜，平时穿着连衣裙的可爱的女学生，名字叫做白楠雨，或许是你们很喜欢折磨的类型。” “女学……” “是的，女学生。” 男人似乎有些不相信，十分痞气地歪着头耸肩笑着，看了看身后的同伴，又转回来拍了拍监管者的肩膀。 “你这样玩我们有意思吗？我刚刚气昏头了都没反应过来，一个小女学生，把我们可以同时与三个城市为敌的，大……大家庭给毁掉一半？你要说亡国来了我还相信，一个小女学生，哈哈哈。” “随你信不信，消息已经放在这里了。”监管者说着拿出一张明信片，“你最好去看看，这张明信片，我相信你一定用得着，你会来找我的。” 说罢，监管者收起微笑，在那几个男人质疑的目光下渐渐消失在远处。看着监管者离去的方向，拿着名片的男人抓耳挠腮，依旧一副不愿意相信他的样子。 寒风悄悄吹过小巷，将危险的信息带给了某个人。随后，在小巷之外墙边蹲踞的男孩收起了录音笔，慢悠悠地爬起来，鲤鱼入水一般融入了人群。 第一卷 城市里新来的客人 第三十一章 隐藏的噩梦浮出水面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繁荣的城市，忽而如同垂死的老者般吸引着乌鸦的注意。乌黑的鸦群在郊区守望着城市，仿佛是一群使者，预感这个城市将要发生灾难。 这是卫盾市发现了从亡国那里来的“小白鼠”后的第四天，由于她急切希望大家可以相信她，所以频频出现保护城市，人们已经基本都认识她了。 这么做的她本以为，这么做可以获得信任，可以获得支持，可以保护这个城市，但是她错了。 她果然还是太单纯了。 由于她的出现，城市的犯罪率莫名增加了，她没能威慑到那些人，反而使得他们开始试探她。 “市长，从那个女孩来之后，城市的犯罪率开始提高了，这和预期的根本不一样。” 一个男人突然敲门进入卫盾市市长的办公室，开始急切地表达着担忧。面对着他的焦虑，卫盾市市长不紧不慢地说着题外话。 “记得那天她跑到这里来时说的话吗？那样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大家一定都印象深刻吧。” “市长？” “她说，这个城市面临着灾难，她是来帮我们的。”卫盾市市长十分平静地喝了一口茶，此情此景，就像在烈火的包围中却悠闲自得一般，“当时，我们都不愿意相信她。亡国一直以来都是我们的大敌，是我们黑发人可以回到现世的最大障碍，他们要攻击我们的话，我们将会面临巨大的危机。” 悠闲的云忽然停止了运动，屹立在天边悄悄观望着。黑色的鸟掠过天边，那黑色的点闪过仰望的人们的眼前，眨眼睛便不见了踪影。那鸟，就像是云的眼睛，正扫视着人们的灵魂。 随后，云发出一声悲叹，缓缓离去。 “现在，亡国找借口要攻击城市，有个这样的女孩保护城市，会不会真的对我们有些好处。”市长依旧平静，但是样子有点绝望。 “她根本没有威慑力，那些罪犯根本不怕她。况且，如果她没有来到这个城市，亡国也不会突然跑过来闹事。”男人更加着急了。 然而，这话让已经想明白整个事情的市长忽然乐从悲来，无奈地笑着摇头。 “你们还没有发现吗？那天，那个男人所谓的‘游戏’，其实完全就是把我们的思路带偏了，其实我们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怎么可……等等……好像……是的……”男人努力换个角度思考，看上去有些理解，“可是……真的是保护她……不……这只是看起来……我懂了……” “所以说这才是真正的游戏啊。” 生存，从来就不是一个很轻松的事情，没有经历过苦难的人，和一个死人没有区别。人类是群体生物，每个人都应该为了生存贡献力量，而不是一味地站在他人的肩膀上逃避责任。 毕竟人与人从来就不是分开的，他们本该是一个整体。面对这种分裂的“游戏”，该如何胜利呢？ 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卫盾市市长拿出一张手写的协议书，对于这个“游戏”，卫盾市市长决定组建一个小组，用来发布消息，聚集人心。而这个小组，在之后被秘密记录在档案上，被称为“卫盾市十一人”。 “大家都是有家的人，但是大家要知道，这个世界也是真实存在的世界，我们在这里也必须团结起来，而不是为了自己一时可以逃回现世就无计不施。” 这是在发出这张协议后，卫盾市市长的最后一句话…… 寂静的走廊回荡着渗人的气息，阳光透过树叶间照在走廊上，在黑暗中留下一丝光芒，这是这片黑暗中的唯一的光芒。 阳光透过窗户，试图闯进黑暗的办公室，但是墨绿色的窗帘坚决挡住了它。学校的办公室里漆黑一片，只有靠窗的办公桌上留下了一条光带。 光带在黑暗中显得软弱无力，有如厚厚的乌云被一把大刀劈开，阳光艰难地透过间隙射向地面。 这是整个黑暗中仅存的光明， 一个男人坐在办公桌前，背对着光，手中拿着一张照片，有意地让光带照在照片上。此时此刻，这个办公室就是男人内心的映射，死寂中仍然存有一丝对于生的希望，而那个希望就照在“她”的身上。 敲门声将男人拉了回来，他坐直腰，就像一个看见老师过来了的，正在玩手机的学生一样，娴熟地将照片迅速放进桌子抽屉里。 回应敲门者后，一个男人走进办公室，轻轻关上门说着：“这是要故技重施吗？” “怎么了？” “作为监管者，希望你明白自己此时所作的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我很明白。” 男人搬来一张凳子，毫不顾忌地坐下，撑着办公桌与监管者面对面。 “那些蛆虫到底有什么利用价值。”男人问道。 “很简单，做炮灰罢了。这么廉价的炮灰不好吗？况且这种人，就连老大都看不过眼吧。” “但是你要知道，那些人在‘食腐鸟’面前根本活不过半天。” “你的意思是？” “她，已经把上一批护卫队全灭了，在执行任务的路上。”男人深深地吸了口气，“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情况，这不在‘游戏’范围内。这样下去我们可能会输。” “别这么想，我们还有B计划……” 监管者的声音突然哽住了，男人好奇地抬起头，看见了他脸上那浮现一刹的惊讶，随后又是一阵担忧。 “如果继续下去，真的必须杀掉他，对吗？”监管者继续说道。 “当然，那是B计划的关键。”男人看着监管者的眼神，冷冷一笑，“我明白你的心情，你不希望他的女儿要孤独一生。但是你要明白，你的女儿还在这里。” 监管者默默点点头，直至男人悄然离开，最终也没再开口。 自从白楠雨接手了那张黑色储存卡，她的便总是感觉有个事情没有解决，仿佛心中有块易碎的陶瓷正被悬空吊着，令她总是时不时要去注意一下。因为担心那个“陶瓷”会不会摔下来砸碎，还是只有把它放下来会好些吧。 怀着这种想法，犹豫了很久，并且与梦魇商讨过的她，决定将这张储存卡交给坏孩子联盟。 于是，她便一路找到了坏孩子联盟的秘密地点。 那是一个老城区，早已断水断电，荒凉得就像经历了末日。青苔环抱着老旧的长椅，青草尝试着爬上陡峭的斜壁；细小的蚊虫时不时在眼前飞舞，在惨白发青的墙角下，早已干涸的水洼仿佛还残留着当年顽皮的孩童杂乱的脚印。 对于这个废旧城区，一言难以阐明它表露的意义，那些东西只是一股脑地闯进人们的脑中，人们还来不及反应，早已被弄得说不出话来。 看着这个令人百感交集的建筑群，直觉可以明显地告诉人们，那并不只是荒凉而已。 走进一间凄凉的楼房，仿佛是从陆上扑入满是回忆的大海。那一刻，白楠雨心中涌起了无数的回忆，随之又是无数的幻想，一时间根本说不出话来。 终于，她走到负一楼，找到了地下室入口，在黑暗中摸黑走了两分钟后才仿佛初见光明。前方，是一道门，微弱的光从那门缝里钻出来，形成了一条光带。没有多想，白楠雨十分平静地打开门锁，推开门，但是打开门的那一瞬间，随即便有句话猛地冲开内心的封锁，直到嘴边。 “我回来了”这几个字，那一刻在她的心中，在她的脑内响起，然而，最终没能从她嘴里脱离。 在她开门之后，所有人都停下了自己的事，一齐看向了她。 顿时，周围的气氛就像是白楠雨一人与数人僵持一般，十多秒内，没有任何人发出一点声音。他们只是在互相打量对方，在回忆中寻找着对方的身影。 “看啊肖菁，这是刚刚发现的古遗迹管理员图书馆照……片……” 一个男生兴奋的叫喊打破了僵持的宁静，随着他因为注意到门前熟悉的身影后，声音渐渐微弱落下。而那个难以抑制自己兴奋的肖菁看着白楠雨的脸小声地试探了一句：“小雨？” “是我，我回……我……我找你们有点事。” “白楠雨！” 肖菁突然惊叫着冲向白楠雨，仿佛是一只猎豹窜过，扑中了羚羊，死死地抱住白楠雨不放。那一刻，大家又愣住了，因为他们很少见到肖菁这么激动。 “够……够了……放开我……”白楠雨被抱得喘不过气。 “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肖菁碎碎念着，“你知不知道我们等了你多久，我们真的真的一直在等你啊！太好了！” “好……好了啦……你别这样……我有点害怕……” 白楠雨说罢，肖菁依旧兴奋着，将白楠雨的脸捧在眼前，嬉笑着调侃道： “很害怕吗？哭一个我看看。” “诶你……” 白楠雨二话不说捏紧拳头就是一套连打，那是对付肖菁专用的自创招数，本身就没什么杀伤力，更何况白楠雨平时比较有气无力。然而，这样的招数却打得肖菁立马“重伤”，捂着肚子装得就像被命中要害了一样。 “玩够了没？大家的戏都给你一人包揽了。”白楠雨说完开始在口袋里翻找东西。 “嘻嘻嘻……没关系的啦，大家也很开心啊对不……”话没说完，肖菁注意到白楠雨手中的东西，情绪立马冷静下来，“这……这是……” 肖菁缓缓伸出手，接过那张卡片，黄色的金属片在灯光下闪着金黄的光。翻过来，那张卡正面的符号第一时间就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认识这个符号，因为坏孩子联盟曾经与某个情报贩子交易过。 在白楠雨还在坏孩子联盟调查那张存储卡的时候，市长又一次翻阅起卫盾市的档案，看看能不能看到什么之前漏掉的东西。 咖啡的热气，从白色的瓷杯中悄悄飘出，混合着香气，渐渐笼罩着拿着杯子的市长。忽然间，杯子轻轻一颤，杯中的咖啡翻起了一阵波涛。市长慢慢放下杯子，睁大眼睛看着上面之前被自己一下扫过的东西。 监管者。 由城市内部产生的，自愿帮助亡国作为内应而存在的人，主要是用来监视城市发生的一切，将它们上报，并且对此作出一定的对策。 这是由坏孩子联盟记录的，当时的监管者是卫盾市的报社记者，所以黑湖市市长看见这里的时候没有特别在意。然而，再次看见的时候，他便警惕起来了。这算是一个疏忽吧，市长忽然一阵后怕。 正当他专心思考的时候，一阵敲门声唤醒了他，才发现门口有个人站了好一会儿了。 “小李啊，有什么事吗？” “市长，你要的资料我给你带来了。” 李议员说着将一沓资料端过来放好。 “哦！谢谢了啊，每天这样麻烦你。” “什么话啊。”李议员笑道，“这是应该做的。话说，市长您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李议员有些好奇，而市长没有遮拦，主动将档案移到他面前。看见档案上的“监管者”几个字，李议员眉头微皱，看上去十分厌恶的样子。而这个表情正好引起了市长的注意，于是尝试着询问，结果还没开口便被告知了原因。 在李议员眼里，这个“监管者”都是自私自利的人，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愿意牺牲整个城市。 “这种人根本不能算是人，你想想看，一个城市的人都有着活下去的希望，他却能为了自己活下去就抛下别人不管。更何况，还是在有着像您这样的人的城市。”李议员说着说着便没了声，看上去有些伤感。 “放心吧，我不会那么容易死掉的，我还有着你的希望不是吗？” 李议员点着头，努力微笑着，不把自己难看的一面显露给市长。其实，他们两个可以走得这么近，是有着仿佛天意一般的原因的。 他们都是父亲，不同的是，一个是失去了挚爱的父亲，另一个是挚爱正在另一个世界等待的父亲。 重新看到坏孩子联盟分部，存储卡的内容已经被解读出来了部分。 “沈梦芸给你的？” “对。”白楠雨若有所思地回答着，“我发现的时候在她手上，她好像本来是被请求要交给警卫队的。” 肖菁看着破解的内容，连连不断地摇着头。 “不得了，我觉得你不会想看见这上面的东西的。” “怎么了？” “伍老板还记得吗？”肖菁冷笑道，“他曾经也是亡国护卫队的一员。” “什么？” “开个玩笑。” “你想死吗？”白楠雨说着便举起了拳头。 肖菁捂着头，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随后将电脑屏幕对着白楠雨。在那黑底白字的机密档案上，一个令她不寒而栗的人的照片挂在那，在那些繁杂的字中，白楠雨迅速找出了重点。 亡国护卫队成员，卫盾市，黑湖市，碧波市等十二市区“毁灭游戏”监管者。 而他所在的职位，更是令白楠雨喘不过气，恐怕今晚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毕竟那个人是站在最能威胁到她的位置的人。那种感觉，就像是下象棋时正思考着前线该如何战胜，反头却发现已经被将军了。 那个人的名字，叫做李谐。 第一卷 城市里新来的客人 第三十二章 亲情的奴隶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飘落的垃圾袋在地上打着滚，随着风掠过小巷，将它抛弃在这个角落。忽然，它仿佛是感受到了恐惧一般在小巷中轻轻颤动，随后，白色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巷口，张望着走进来。 这是一栋高楼与一栋中等高度的楼房的间隙，只有约莫五六米宽。 在小巷内站住之后，她又一次开始扫视起来，确认没有任何人看见她，也没有监控正监视着她。待那发着红光的眼睛渐渐变回清澈的颜色，她便拿出了一把美工刀。 那美工刀刃抽出来时不住地发出“哒哒哒”的声音，惹得她再次开始紧张地四处张望。终于抽出刀刃之后，只见那明晃晃的刀刃迅速划向她那条雪白的胳膊，她那软嫩的肌肤当即便开出一道两三厘米长的伤口，鲜血眨眼间便涌了出来。 白发少女疼得弯了一下腰，缓缓松开拿着美工刀的那只手，看着那把美工刀就这么不可思议地悬浮在半空中。随后，它自己又收起刀刃，飞回她手中。 放好了美工刀，她再一次确认没有人看见她，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后撤半步。刹那间，她的身影忽然如同一只白兔，又如同一只扑向水面后腾空而起的猛禽，轻轻一跃，踩住墙壁又是一蹬，整个人直接以扶摇直上九万里的气势冲向了高楼顶端。 逼近楼顶天台的时候，她的速度突然像是被什么扯住了一般慢下来，完美地落到了天台边缘。 站稳后，她拿出了手机，拨通了电话，无意中扫了一眼自己的手臂。 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只有一点血迹仍然残留在伤口附近。 没等她准备好说什么，电话已经很快接通了，从电话那边传来的，是前台接待员的声音。这是很正常的情况，要打电话给市长，必定是要经过接待员转接的。 “喂？请帮忙转接市长办公室。” “嗯……您是白楠雨小姐吗？好的，马上转接。” 在焦急的烈火中等待了数十秒，她终于等来了市长的声音。听见市长询问后，她连忙应着市长的话，急急忙忙地跑向天台边缘靠市中心大楼的地方。从这里，可以很容易地看见市长的办公室。 “喂？我是白楠雨。市长，你没事吧，有没有什么异常？” 市长愣了一下，有些云里雾里，又有些担忧和疑虑：“怎么了？突然这么说。” “就是……有没有看见什么人在做什么很异常的事情……” 市长皱着眉头，思考着最近遇到的事情，似乎并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于是轻松地笑了笑，劝电话另一边的白楠雨放轻松点。 “市长，说了你可能不会相信，在你们那里有个间谍。我并不知道他是在市政府哪里工作，反正，注意一下一个姓李的人。” “姓李？” “嗯。” 市长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忽然注意到有人站在门边等候，随即便让白楠雨等一下，与那个人交谈。 “小李，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市长，城市里发生了一场严重的纵火案，火情已经蔓延了半个七区。目前还在火情还在持续，作案人员也不见了踪影，可能需要您处理一下。” “知道了。”市长说完又拿起了电话，“喂？还在吗？我这里有些事务要处理，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先挂断了啊。” 听见手机里传出的，与市长交谈的那个人的声音时，白楠雨已经惊呆了。恐惧随着电话里的声音慢慢地爬进她的脑海，爬上她的脊背，令她不寒而栗。在市长再一次和她说话的时候，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支支吾吾地应了一下。 当她反应过来想要警告市长的时候，市长已经挂断了电话。 白楠雨倒吸一口凉气，对着手机连连叫了几声，才发现电话已经挂断了。那一刻，她有直接从这里闯进市长办公室的想法，但是最终还是止住了。她选择按兵不动，这或许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如果是以前的她，可能已经冲进去了。 时间回到半年前的卫盾市，在起义街市中心大楼，卫盾市市长正处理着最近的事物，忙得不可开交。 人们的喧闹，车流的嘈杂，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一切喧嚣都如同浮云——直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引起了市长的注意。 看着向他跑来的黑发小男孩，市长暂时放下了手中的事物，迎着他的冲撞将他一个熊抱抱在怀里。这是他的儿子，在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被他护在怀里的儿子跟他一起来到了这个世界。 对于他儿子来到这里，既是万幸又是不幸，更何况在得知了自己和儿子其实已经早已不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之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 “老爸，为什么大家那么讨厌那个白发姐姐啊，她明明人很好的。” 儿子蜷缩在市长的怀里，用那充满天真气息的语气问着。 “因为，大家只是站在不同的角度而已。”市长嘴角微扬，无意地笑着，“对他们来说，那个小姐姐会带来危险。他们都有着像我们一样的家庭，他们都不希望自己会见不到家人。” “担心会见不到家人？” “是啊，大家都想回家和家人团聚啊。” 儿子思考了片刻，市长似乎有些紧张地看着他，期望他不要问出那个问题。然而最终，儿子还是问了。 “是吗……那，爸爸，我们还可以回家吗？” “可以啊。”市长毫不犹豫。 “什么时候啊。” 亮堂的灯光忽然在市长的世界里变得惨白，仿佛是雪花飘落在两人的头顶。在这灯光的映照下，相比那年幼的儿子，市长的头发格外地花白。 “很快就回家了，很快。” 突然间，白楠雨从梦中惊醒，那一刻，仿佛是有什么正让她难受得喘不过气。在方才的梦境的催化下，那些痛苦的回忆发了芽，变成了带刺的藤蔓，复仇一般紧紧地勒住白楠雨的胸口和脖子，令她倍感压迫，心神不宁。 她拍着脑袋，努力要赶跑那些不好的记忆，让自己放松下来。 然而，越是努力要去忘记，那些回忆便越是愤怒地涌上来。无奈之下，那些抑郁的情绪又一次让白楠雨变得控制不住自己。 这一刻，在她的脑海中只有一句话：救救我。 “又被卫盾市的事情困扰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仿佛救命稻草一般唤回了痛苦压抑的白楠雨，将她从抑郁的泥潭中拉了出来。那是肖菁，此时看着白楠雨满脸的泪水，抿着嘴摇了摇头，轻轻地帮她擦了擦。 “很抱歉打扰你的梦，我让梦魇叫你起来的。” “我睡着了？糟了！”白楠雨连忙站起来趴在天台护栏上。 “你放心吧，梦魇一直在帮你监视着。”肖菁笑了笑，“你最近总是太紧张了，一定没睡好吧，注意休息，没有精神你保护的了谁。” 现在已经是夜晚，白楠雨因为担心而在这一直守着，结果这一守就是一天。由于昨晚没有睡好，白楠雨不知何时便睡着了，可能是觉得累了于是蹲下的那一刻吧。 看见白楠雨还沉浸在刚刚的噩梦中，肖菁蹲下来轻声问道：“你还相信人们吗？像以前那样？” “这种话说起来可能会很奇怪吧。”白楠雨笑道，“相信别人都会为陌生人付出生命什么的，自己都不会愿意的吧。” “不一定是付出生命啊，其实如果人们早点团结起来的话，或许几乎不会有任何人付出生命。”肖菁说得信誓旦旦。 “是吗……” 白楠雨看上去若有所思，眼神中依然充满着一股怀疑。 “我是经历过‘血海事件’的人，那个时候的坏孩子联盟临时领导者就是我，我很清楚当时亡国撤军的原因。” 话音刚落，白楠雨诧异地看着肖菁。说着这番话的肖菁，脸上的自信刚刚浮现，忽然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言的痛苦。如果去责怪那些袖手旁观的人，或许有些道德绑架的意思了吧，毕竟那可能是要付出生命的。 也不知何时开始，那些愿意付出生命保护他人的英雄越来越少，是因为他们都老去了，还是因为他们也随着时代变化了？不过，其实在这里，人们根本不需要做什么为他人付出生命的英雄，只需要做一个愿意把他人生命看作与自己平等或者略高一等的人就好。 这样的话，在某种方面来看，那些愿意为他人付出生命的英雄可能就真的“绝迹”了。 “这……或许也是行不通的，如果那些居民是我，我可能也会排斥我自己。” “人类是喜欢从众的生物，只要有人做了坏人得到好处，那么蝴蝶效应就会发生。”肖菁的语气莫名有些语重心长，“但是你要记住，这个世界并非是由恶人构成的，不要因为有人往你脸上抹了一把泥就认为这个世界污秽不堪。” 空气又一次沉默，只剩下城市的喧嚣，遍布在这无际的黑暗之中。 “肖菁。” “嗯？”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爱讲哲理的啊。” 肖菁愣住了，仔细回想着以前在黑湖市发生的一切，那个将她从危险的美梦中拽回黑暗的现实的男生忽然浮现在眼前。现实确实是残酷的，但是人类不可能永远生活在温室里，人都是要向前的。 “一个人，若想后退，那么他必须转身。但是一旦他转身，那么他便再也无法看见前方的希望，而是身后那些已逝的一切，已经近在咫尺的绝路。” “啥？”白楠雨一时没有从肖菁这突如其来的话中反应过来。 “小雨，不要去怀疑了，继续走下去吧，做好你自己的一切。只要那是对的，它终有一天会给你公正的回复。” 肖菁说完匆匆忙忙地站起来，像是要逃跑一般，但是被白楠雨叫住了。 “肖菁，等一下。”白楠雨也站了起来，“你怎么了，是因为我让你想起难受的事情了吗？” 站住的肖菁努力清空大脑，但是那些温馨的记忆总是调皮地闯入她的脑中，令许久没有怀恋过家人的她此时无比地纠结。 好想他们，但是我不能去想。 “小雨，我应该跟你说过，我也有个妹妹，对吧。”肖菁微笑着转过头，“虽然我的妹妹比你的妹妹小很多，但是我也和你一样欺骗了她，让她到现在都还在等我。” “肖菁……” “你要知道，等待的亲人不应该是束缚你的锁链，应该是你可以继续走下去的动力。难道你希望他们最终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依然无法再见到你吗？” 说罢，肖菁难得地离开得如此主动，留下站在原地微笑着的白楠雨，在寒风中静静的伫立着。 原来，我一直都错了，就连她也没有放下过去啊。 白楠雨笑着，忽然转念一想，恍然大悟般自言自语着；“不对……她不是没有放下，她是一直铭记着。真是的，她果然还是比我成熟得多啊。” 夜晚的风，静静地吹着，吹动白楠雨垂下的头发和裙摆，不知是想将她带向何处。看了看手机时间，此时已经是深夜，再次看向市长那边，她发现有个人出现在市长的身边。 由于工作繁忙，熬夜成为日常的市长实在无力克制自己，伏案睡下。在他睡着之后，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办公室里，白楠雨拿出准备好的望远镜，仔细观察着他。在看清他脸的那一刻，白楠雨顿时冷汗直流。 是他，绝对不会错，那是监管者！ 这一下，白楠雨已经按奈不住，一边继续观察一边急急忙忙地掏着口袋里的美工刀，然而，美工刀掉在了地上。在她慌得要哭出来，捡起美工刀再次看向市长那边的时候，她又一次愣住了。 她看着那个人脱下外衣，默默地盖在熟睡的市长身上，随后十分自然地露出了笑容。是的，十分自然的笑容，在这个笑容里，白楠雨看不出任何的恶意。与预期刚好相反，她甚至还能从这个笑容里看出一股期待，还有说不出的满足。 白楠雨使劲揉着眼睛，一遍遍地确认这不是幻觉。 怎么可能？坏事做尽的监管者居然在深夜的时候悄悄地将衣服给市长披上，而不是在深夜谋杀市长。 白楠雨继续观察着，手都开始不自觉地发抖。 忽然，监管者看了一眼市长桌子上的照片，笑容顷刻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难言的痛苦。看他的嘴巴轻轻地一张一闭，好像在自言自语说着什么。 此时，为了得知他说了什么，小雨开始呼唤梦魇，想让梦魇读出监管者在说什么。然而，梦魇没有回答她，而是不断地自说自话。白楠雨呼唤了很多遍，梦魇才终于开始对她说话： “那是……爸爸……” 第一卷 城市里新来的客人 第三十三章 由结尾走向一切的开始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倦鸟思念着家乡，于枝头的临时家园落下，静静地休憩着。寂静的夜，迷失的灵魂与回忆抱作一团，在美梦中感受着温暖。 在这座城市里，每时每刻都有怀着恶意的蛆虫，在黑暗之中蠢蠢欲动。 大约只有七八岁的黑发女孩停下奔跑的脚步，气喘吁吁地靠着墙，向四周张望着。忽然，微风带来了一股令人恐惧的寒意，让已经精疲力尽的女孩又一次有了继续逃跑的想法。她不知道自己还要这样逃多久，只知道自己被抓住必定会变成奴隶贩卖去不知名的地方。 一阵轻的只有磨砂声的脚步渐渐逼近，女孩努力跑起来，却整个人控制不住地瘫软在地。那一刻，她感到自己变成了被蜘蛛网网住的蝴蝶，只能无力地扑腾，无计可施。 鼓起勇气，她翻过身，却发现站在面前的是一个白发少女。 两人对视了两秒，双方都来不及说话，一群蒙面人便出现在白发少女身后。那很明显是追逐这个黑发女孩的非法集团的人，白发少女很明白这个女孩正面临着危险。 看见除目标之外多了一个白发少女，那群人有些意外，但是仍然没有丝毫停顿地冲了过去。 那群蒙面人近在咫尺，他们以为他们是捕猎的狼群，实际上，他们此时只是一群扑向火海的飞蛾。鲜血顺着雪白的手臂悄然滴落，在蒙面人错身而过，白发被轻轻掀起的那一刻，时间在白发少女的眼中悄然减缓。 黑发女孩发出了尖叫，抱着头闭着眼，已经放弃希望。然而，过了良久，空气中也只有黑发女孩的叫声在回荡。 睁开眼，那些蒙面人仿佛是被大山压住一般，被无形的力量死死地钉在地上。 黑发女孩先是一阵疑惑，随后狂喜不已，她明白自己肯定是遇到了卫盾市新闻里那个自称要保护卫盾市的白发少女。 没过多久，警卫终于赶到，看见这一幕，他们没有惊喜，而是感到恐惧和厌恶。 “又是你，我们说过不需要你做任何事，卫盾市的安全有我们守护，我们不需要你。” 看见这些警卫没有半点感激，反而还没有一点好脸色，对她说出这样针对性的话，白发少女下意识地控制不住怒火，当即便反驳起来。 “你们明明需要我，你们来晚了，如果我不在这里这个小女孩就会被他们抓走了。”白发少女指着地上那群人，“就算他们当即没有逃走，事情也会变得很麻烦，我明明帮了你们一个大忙。” 之前说出那番话的警卫冷笑着，用一种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眼神看着白发少女，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另一个警卫拦住他，用稍微温柔诚恳的语气与白发少女交谈。 “孩子，这也算是为你好，就算你要继续待在卫盾市里，也请你不要插手我们的事务好吗？” “为什么？”白发少女有些压制不住怒气，因为她明显地感受到了他言语之中的排斥。 “有些事情解释不明白，不过你慢慢会理解的。” 当时的她当然不会理解这名警卫的想法，虽然他也比较排斥白发少女，但是实际上他也有为她着想。 警卫又一次警告白发少女不要介入执法之后，带着地上这些人离开了。 漆黑的夜，黑暗又一次吞没这个白色的身影，她默默回过头，身后街道上那路灯的灯光就这么孤独的照在那里，仿佛也正照应着她的内心——她想要为大家带来光明，然而却没有人愿意接受。 正当她这么想时，慢慢转回头，却发现刚刚的黑发小女孩正站在她面前。 “你好。”小女孩十分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面对她的笑，白发少女也无法继续耷拉着脸，于是也冲着她露出了笑容。 这个城市十分讨厌白发少女，虽然她拥有很强大的力量，并且说要保护他们。这并不是城市的错，假如你原本生活得好好的，突然某一天，一个叫着喊着说这个城市有危险要站出来保护这个城市的人跑进了市中心，后来还真的发生了许多事情，那么你会怎么想呢？ 虽然白发少女是知情者，她确实十分迫切和好心地想要保护大家，但是在她说出城市有难后，许多人便把之后发生的事情的责任怪在了她的身上，久而久之形成了统一。 这就像是将预言者的预言当成了诅咒一样。 更何况，她这样唐突地出现，确实干扰了卫盾市的一些执法计划。或许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卫盾市当时错就错在没有相信她，没有将她当成自己人一同战斗。 黑发小女孩与白发少女在周边的一个公园里聊了很久，直到小女孩的哥哥来找她，她才跟着哥哥离开了。这个小女孩告诉白发少女，她一直支持白发少女，并且还有很多人也支持着她，相信她，希望她可以坚持下去，毕竟正义永远是会被人接受的。 或许是这样的吧，白发少女沉思了良久，最终心里舒服了很多…… 寂静的夜，奔跑的脚步声惊扰的沉睡的鸟雀，看着白发少女的身影走进黑湖市郊区路灯的光下。 似乎是察觉到了注视，她转过头，与枝头的鸟雀对视，随后又一次走进黑暗。这一天，由于学校太远并且已经门禁，即使墙壁什么的无法挡住她的前进，但是想到打扰同学也不太好，于是难得有了到自己的房子里住一个晚上的想法。 这是她除了最初被带到这来时之外的第一次进入自己的房子，这房子十分普通，虽不算豪华但也不至于简陋。 更何况，这间房子那几个旧家具的摆放，给了她一股强烈的既视感。 或许是有心或许是无意，这样的摆设在给了她一股熟悉和怀念之余，也给了她莫名的痛苦。可能这样的场面是要看人的吧，悲者所见为悲，乐着所见为乐，如果放平心态，这可能是一种慰藉。 但愿如此。 毕竟，谁知道隔夜醒来之后，看着虽然熟悉却空无一人的房子，那昨夜的美梦是否会变成今朝眼角的泪水呢？ 还是不要去想了吧。 检查完房子并无异常后，白楠雨走到客厅，关上了客厅的灯，在窗台高悬的月下沉思。她拿出了那蓝色的吊坠，脑中总是忍不住回荡起那稚嫩而固执的声音。 “这是小琴最喜欢的颜色，所以，小琴要送给姐姐。”短发少女的样子比收到礼物的姐姐还要激动，那正是在关心了至爱之后的欢喜，“因为姐姐是小琴最喜欢的人啦！” 无意之中，泪水顷刻间从她的眼角流下，她努力维持着微笑，但是那微笑却总是被泪水洗去，如同被水冲毁的画作。孤独的夜晚，繁星依旧在遥远的天边闪耀，想起曾经与妹妹说过的冥王与卡戎双星，原本孤独的她忽然感受到了来自城市某处的温暖。 既然冥王星和卡戎星是双星系统，那么它们的心，或许分隔万里也永在一起吧。 真希望快点结束这一切，重新与妹妹相遇。 昨夜十分漫长，白楠雨难得睡了个懒觉，慵懒地起了床。还迷糊地在梦中的她，差点叫出妹妹的名字，毕竟曾经她妹妹可是会叫她起床的，让她睡懒觉肯定是不可能的。 想起现实的她，端坐在床上发着呆，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着。 洗漱过后，白楠雨换了一身衣服，拿着一点零钱在昨天晚上看见招牌后确定下来的早餐店吃早餐。这些钱是市政府发的，金额并不多，所以她要省着用。 买了一碗混沌，白楠雨到一个空位坐下，忽然想起了昨晚看见的监管者。 那一刻，疑问便满溢出来。 “小雨。” 忽然，白楠雨听见有人叫她，但是全然不知那声音来自脑内，所以到处张望着。 “小雨，是我，梦魇。” 受到提醒的白楠雨终于反应过来，停止了张望。她放下勺子微微弓起腰，闭着眼睛专心和梦魇谈话。 “还记得我和你的约定吗？”梦魇情绪有些不稳定。 “记得，你要我找个人。” “对，平时我都在沉睡不知道，而昨天在那高楼上的时候，我偶然间醒来，看到市长办公室之后我觉得你可能看见了他。”那个声音回荡在白楠雨脑中，“那个人，我很熟悉，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 “该不会……你要我找的人……” 正谈话时，一声摔碗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白楠雨也自然而然地转过头，看着附近一个餐桌前杵着的男青年。他手中的那碗粉摔在了地上，汤汁洒得到处都是，但是他根本不在意那飞溅到身上的汤汁，他注意的是一个人。 就是白楠雨。 直觉告诉她，这个男青年很可能认识她，愣了一会后，男青年忽然全身发抖，满脸怒火地指着白楠雨。看得出，他此时有无数想说的话，但是一时如同堵车一般塞在他嘴边。 “你……”男青年终于憋出了一个字，但是在此之后便没声了。 泪水毫无征兆地从男青年眼角流下，一股难掩的悲伤取代了方才的愤怒。片刻后，白楠雨终于想起了这个男青年是谁，在卫盾市，他们见过面。 没错，这个男青年是卫盾市天灾幸存者。 “那个……”白楠雨一时也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猜得到，男青年此时肯定想要对着白楠雨吼些什么，但是最终忍住了。在白楠雨站起来的那一瞬间，他便转身愤然离去。 这是个完全意外的情况，没想到这么久，终于还是遇到了幸存者。 看着他的背影，一股莫名的危机感浮上心头。 而在这个同样的清晨，监管者望着广阔的城市，默默地沉思着。 “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一个声音唤醒了沉思的监管者。 “什么什么意义？”监管者下意识地说了个自己都有点想不明白的回答。 这里是黑湖市靠近郊区的一个管理大楼，监管者站在走廊的大型落地窗望着远处。在那边，有一个精神病医院，因为精神病很危险，所以精神病医院是被建设在郊区的。 面对监管者看似无心的回答，男人看起来有些激动。 “当然是说你现在的计划啊！黑湖市很明显和卫盾市有些不一样，他们吸取了卫盾市的教训，你觉得他们还会中招吗？” 直升机的引擎声渐渐传来，越来越大，掩盖了男人的话语。向外面望去，一架新闻台的直升机正从窗外飞过。 看起来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才会引来记者。 “你还没有意识到吗？这次那个小东西学乖了，现在这个城市没有讨厌她，反而开始寻找她了。”男人没有继续在意那架直升机。 “是的，然后呢？”监管者依旧看着精神病医院那边。 “人们都很接受她啊！” “然后呢？偏离了我的计划了吗？” 男人一时噎住了一般哑口无言，这计划确实是在顺利的进行着，但是他总感觉这次他们有可能会失败。如果他们失败了，那么他们或许没有什么影响，但是他们所在乎的某些东西可能就不一定了。 “但是……”男人有些底气不足，“但是这就变成赌局了。” “我们做的哪件事不是赌局？” “好吧……你随意。” 男人转过脸不再说话，而是拿出了手机。在手机的最顶端的推送上面，有一条黑湖市新闻，似乎是黑湖市精神病医院由于病人突然发作，导致了一场骚动，在时候清查发现有一个精神病人不见了。 这个精神病人要是不赶快找到，那或许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喂。”男人又一次开口，“我问你，你是不是和亡国达成了什么协议啊，为什么他们连续两次都是让你做主监管者。” “不清楚。哦，也许是因为你吧，你的仇恨心太强了，而且容易冲动，要我我也不会让你做监管者。” “什么？”男人有些警觉。 “呃……我是说你没有站到好的位置。” “我可告诉你，我比你强多了，等你失败之后，让我来做监管者的话，我可是会很容易就解决一切的。” 监管者听完便没再说话，转身陷入了沉默。 也不知监管者到底在谋划什么，男人不服气地斜视着监管者的背影，顿时，一颗嫉妒的种子终于在他心中发芽。 他也很想受到重视，然而他却成为了最初来到这个城市为监管者带话的通讯员，又在此之后变成了监管者的助手。在他心中，终于还是默默喊出了那句话，明明同样有着对城市与社会的憎恨，为什么只有他成为了监管者？ 也许，我，真的一生就是个失败者吧。 第一卷 城市里新来的客人 第三十四章 终于还是回到原路了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或许只是因为落叶飘落在刚好的地方，孤身一人的书店老板看向窗台的枯叶，不由自主地心生悲凉，忆起以前的陈年旧事。 此时，落叶已是稀有的东西，因为它们大多已经落尽了。 想起在那些年，在黑湖市所遇到的事情，即使那本质上事不关己，但是他总会感受到来自内心的谴责。 理性地判断，人们所谓的冷漠不过是为了生存而产生的想法，那求生欲就像一双手，阻拦着当时冲动的他们的前进，只是旁观。他们所作所为并无错误。 但是，我们是人。 既然是人，那么旁观，真的是正确的吗？当那些愿意挡在我们面前的勇者死去，那么还有谁可以，并且愿意继续挡在我们面前呢？ 所以，这成了伍老板一生的阴影。 他只希望，自己可以做一些事情，来弥补当年造成的空缺。比如，为那个白发女孩做些什么。 平常地起床，平常地来到书店，他放下了那些想法，将自己埋入书籍的海洋。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好受一些。 然而，他刚刚放下，一个身影便又一次牵起了他的回忆。 一个娇小的身影走进书店，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伍老板，随后揉揉脸露出微笑。 那是白羽，此次来到这里，很明显是有什么事。 “伍老板。”白羽首先打了个招呼。 “是你啊，最近怎么样啊？” “还行吧，很普通很正常的生活。” “说谎了哦。”伍老板说着笑了一声。 白羽一愣，慢慢低下头，那微笑间断了几秒，随后又一次显露出来。 “这个……您怎么知道……” “算是经验和直觉吧，你的样子根本就像是有心事，一直在苦恼担心着什么的样子。” 被看穿的白羽微笑着叹了口气，望了望四周后拿出了一沓被装订成书一样的表格，轻轻地放在伍老板面前的柜台上。 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伍老板仿佛看见了使命，眼睛里似乎亮起了光。 “这是？” “一些人的档案。” 这是边境自卫队联合市长组织的“七人会”收集的资料，里面有着目前搜集到的需要重点关注的人。 在此之中，有疑似卫盾市的幸存者，有疑似亡国护卫队的人，还有大概率确认是一个被成为“黑死病”的犯罪组织的成员的间谍。白羽希望作为坏孩子联盟前情报收集员的伍老板，可以在经营书店的同时帮他们做些事情。 当然，白羽并不强求，她早已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 伍老板听完白羽的叙述，看上去十分开心，就像是将要完成某个心愿一般。他没有半秒钟的犹豫，立即就答应了白羽的请求。 为何答应得这么迅速？哦……也对，毕竟他也是经历了“血海事件”的人。 阴暗潮湿的小巷里，寒风不断掠过，惹得缩成一团的白楠雨一阵哆嗦，但是却不愿意离开这里半步。 因为这个早晨，她看见了卫盾市的幸存者，这简直就像是一个杀人犯在以为将一个家庭消灭之后可以安心过日子，却发现那个家庭还有活生生的幸存者出现在眼前一样。即使那个幸存者没有对她做什么，她毁掉卫盾市也并非一手造成，但是这依旧能够对她的内心造成极大的冲击。 怎么办？他们是不是要来报仇？我是不是该向他们道歉？他们是不是又要把我交出去？我不要，亡国的那群变态一定会把我关在全是蛆虫的棺材里的。 白楠雨忍不住浮想联翩。 “那并不完全是你的错，白楠雨，他当时在愤怒之余，眼里全是悲伤和自责。”梦魇的声音从她脑内响起。 “他为什么要自责？”白楠雨有些不解。 “因为他也发现他们当时对不起你。”梦魇信誓旦旦地说着，“我敢肯定，他也有反省。你不要再继续把责任全都往自己身上推了好吗？卫盾市的存亡，本身就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是所有人都该承担的。” “是吗……” 是的，你不是一个人，在你身后，还有无数人在支持着你。 太阳渐渐将阳光洒满了城市，无家可归的游魂躲避着光辉，悄悄集结在郊区一栋老旧城区的建筑物里。 孤寂挣脱了回忆，附着在爬行的藤蔓，静卧的苔藓，在古老的石阶上留下无尽的沧桑。住在此处的人，就如同这座古老废墟的守望者，就像是受到了诅咒，又或许只不过是不愿意离开。 也许是因为住在这里，他们可以想起曾经的家——卫盾市。 大家多半都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由于各种原因来到了这里，而来到这个世界的人，多半到死都无法回去。所以，无法再看见家乡的游魂们便在这个世界扎了根，成为了这个世界的居民。 这样的话，当生存的城市被毁灭，就有种家园被毁灭的感觉吧。 在一个点着篝火的破烂房子里，一群人围坐在篝火旁烧烤食物。这个房间年久失修，早就坍塌了一个角，所以里面的人不用害怕缺氧什么的。 在许久的，只有篝火爆响的沉默之后，终于有个人开了口。 “我见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说完之后，空气又一次只剩下篝火的爆响。其他人默默看向他，忽然，一个人猜测道：“她还活着……对吧……毁掉了我们的城市的人。” 那个人点了点头。 他姓魏，名叫魏有源。 在一次地震事故中，为了保护妹妹的他最终不慎和妹妹一起来到了这个世界。 自从来到卫盾市，他们已经生活了数十年，无数次在月下回望着不知是否有着家乡的远方的他们，一直期盼着回到现实世界的那一天。他们听说了，黑发人可以回到现实世界，只是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回去，所以他们和一群有着同样信念的人就在那卫盾市生活着，等待着。 直到一个白发少女的出现。 她说这个城市有难，不管那是好心提醒还是恶意的玩笑，这个城市的人都不喜欢这种言论的出现。他们都想着家，都想要回去，所以说如果城市有危难会牺牲自己什么的，他们肯定是不会想遇到的。 所以，魏有源便和大部分的卫盾市居民一样，选择将自己置之度外，选择逃避。 当某一天，他寻找着自己走失的妹妹到夜晚，结果在一个公园里发现了那个白发少女正与自己的妹妹聊得很开心的时候，他便有了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他天真的妹妹和他选择了相反的路。他选择逃避，但是他妹妹却选择了站出来支持那个被大多数人视为灾星的白发少女。这对于他来说是巨大的打击，他当然不希望这种情况的出现，因为他保证过要把自己妹妹送回去的。 于是，他开始反感那个白发少女，甚至说过对她的负面的话。 在卫盾市决定交出白发少女的那个时候，他也是赞成的投票者之一，毕竟只要这样亡国就不会攻击卫盾市，他们就能得救，就能活下去。 虽然此举让妹妹伤了心，但是他确实一心一意为了妹妹着想。 经历了许多的事，卫盾市最终还是毁灭了，他们一直都把责任推在白发少女的身上。毕竟从表面上看，如果白发少女不来这个城市，并且带来无数的灾难，那么这个城市就不会这样对她，而她最后也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了。 他们现在成为了黑湖市的流浪者，当他们在黑湖市大楼大屏幕上看见关于白发少女的新闻的时候，那熄灭已久的复仇的怒火冲破愧疚的阻拦从死灰中燃起。他们认为，就算不对她做些什么，至少一定要提醒黑湖市，这个白发少女可能会带来灾难。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得知的事情也越来越多，心中复仇的怒火也慢慢被悲伤的雨浇熄。他们开始回想那些时候发生的事情，越想越觉得自己其实也有责任。 那个白发少女，最初好像真的是来帮助他们的。 但知道了又如何？他们身后没有任何可以帮助他们的力量，并且他们已经与亡国签订了合约，他们必须对白发少女刀剑相向，不然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除非那个白发少女可以原谅他们。 可是，原谅他们？她可是毁掉了卫盾市，杀死了无数手无寸铁的群众的人啊，到底是该谁原谅谁？这个纠结的问题一直困扰着他们，以至于他们至今都不敢去面对那个白发少女。 直到打了许多天散工难得在早餐店吃一顿早餐的魏有源遇到了她。 “其实我一开始也很想大骂她一顿的，但是仔细想想，其实我们也蛮对不起她的。”魏有源低着头，摆弄着棍子，“咱们都有错。” 一开始，看着她穿着新衣服，吃着早餐，身上干干净净的，他脑子里顿时便充满了“凭什么毁灭卫盾市的恶魔可以活得这么好，而我们这些受害者却一直流浪，上顿不接下顿”的想法。 但是想了一会儿，愧疚心忽然浮上心头。 她从始至终都一直站在卫盾市这边，一直都在为他们着想，甚至在绝望中配合他们的决策安安静静地被扔给了亡国。虽然她后来受不了折磨又一次回来，但是实际上，她才是被伤得最深的那个人。 这样的话，我们这些自私的人又有什么脸面对她刀剑相向？ 于是，魏有源当即转身跑走，不敢回头再看她一眼。 想到这，刚刚猜出他话中指代的人的那个幸存者拍拍肩唤回了他，闻了闻手中的烤老鼠，将烤老鼠递给他说道：“监管者和我们达成的协议还在，我们可能必须继续这么做下去，不然我们只有一死。” 魏有源拿着烤老鼠，看着上面一块块烤糊的黑疙瘩，忽然抛掉一切燃起了一股让周围人都冷汗直流的想法。 “我们，不如加入她吧。” “你疯了？这样的话我们的下场就比逃跑还要惨！”一个人吓得四处张望，确定没有被亡国护卫队的人看见。 “无所谓了。”魏有源苦笑着，“反正，她也已经不在了。假如我一开始没有选择逃避，而是和她站在一条线上的话，也许她可以活下来了。天灾那天，她到死都认为那个白发女生会来救她……” 气氛又一次沉默，死一般的沉默。人们思考着，那些曾经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地回转与脑海。 作为一个男子汉，魏有源在妹妹面前一直都保持着坚如大山般的形象，而在天灾过后，他便成为了一块易碎的玻璃。然而，他不知道，悔恨痛苦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流出，流进周围人的心里，却推动了复仇的齿轮。 第一卷 城市里新来的客人 第三十五章 逃避不了的命运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半年前，卫盾市起义街二段路。 “孩子，你若是想要成为可以保护大家的英雄，那么你必定要承受谣言和排挤。” 行走着的白发少女停下脚步，愣了一会，看向侧后方蹲着的男人。 “你是？” “你好。”男人站起来，摘下连衣帽，“我是边境自卫组织‘坏孩子联盟’的成员，是来邀请你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的。” “坏孩子……哈哈……这个……不好意思，我没有嘲笑的意思……” 白发少女意识到这下意识的笑有点嘲笑的意味，于是摆着手解释着。 “没事，对这个名字，你现在笑得越欢，得知真相之后你就会哭得越难受。” “呃……呃？” 由于她在这个城市所做的事情，边境自卫组织“坏孩子联盟”注意到了她的存在，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后，他们意识到了她身上那股未知力量是什么，于是决定在万众排斥的情况下拉她入伙。 他们派出了很多人在卫盾市里巡逻，其中一个男人很幸运地找到了她。 和其他人不一样，坏孩子联盟或许是目前所知唯一一个对她身上那股力量了解最多的组织，他们甚至知道这股力量原本属于谁。 “林中仙翁”，这是人们对这个力量的原本拥有者，那名山中老者的外号。 这力量是一种可以任意掌控整个世界的力量，完全足以在这个世界称王。但那名老者自从患上绝症后一直隐居深山，没有人知道他在哪。坏孩子联盟本以为这个力量将会随着那名老者的去世而灭绝，然而，他们却在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姑娘身上发现了。 看她的样子，一定是完全没有意识到接受了这个力量，将会接受什么样的使命。 原本，她确实只是想要救自己的妹妹而接受了这个力量和使命。老者没有骗她，这个力量确实是送黑发人回到现实世界的关键，但是在接受了力量之后，她要经历的事情，可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因为，站在越高的地方，你能看见的就越多，能看见你的东西也就越多。 白发少女听完了那个坏孩子联盟的成员的话后，接过了一张明信片。在她看完明信片后抬起头的那一刻，男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她的眼前只剩下一片流淌不息的人流。 “他们这么想让我举世瞩目吗？” 白楠雨在自己的房子里的卧室里，慵懒地趴着看着手机上的推送，除了最上方的“黑湖市与三岛市建交宴会”之外，基本上都是关于“白发人英雄”的消息。看起来卫盾市对于那个“神秘的白发人少女”变得越来越期待了。由于她做了许多好事，有些人甚至开始将她奉为英雄。 即使已经有无数人表明了找出她将会出现的不好后果，但是在这个好奇她是谁的潮流中，还是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妥协。他们渐渐没了声音，只是顺着大家的好奇而一起等待着那个“英雄”的出现。 这给了白楠雨极大的压力。 虽然黑湖市对她的态度和卫盾市很不一样，但是她仍然能够感觉到这不是一件好事。或许只是因为她在卫盾市是主动现身，而在黑湖市躲躲藏藏，所以黑湖市的期待度更高吧。 值得一提的是，白楠雨发现这些事情中有部分都不是她做的。 “哎……大床真是个令人乐不思蜀的乐园……”白楠雨放下手机，放弃了思考，却又忽然被电击般坐起来，“啊对了，梦魇，我想起了吃早餐时你和我说的事情，你确定那家伙是你爸？” “是的。” 思考了片刻，白楠雨忽然放轻松了许多。 “我说梦魇，既然他是你爸的话，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尝试把他拉拢，这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一个很大的利。” 梦魇没有说话。 白楠雨很明白，在他们之间肯定也有难以言表的事情，所以她没有问它为什么不说话。她们相遇的那一天，梦魇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与她签订契约的魔鬼，那更像是一个苦苦等候，希望有人能够帮助她的人类。 关于当时为何梦魇没有选择自己去寻找她的父亲，而是选择在一个人类身上沉睡，是因为她此时这个样子，根本无法融入人类的生活。 其实说真的，她曾经也是人类。 在经历过无数的折磨和痛苦后，她接受了其他梦魇的邀请，变成了它们的同类。 那一天，她的灵魂发生腐化，一直沉睡在美梦中，再也无法自拔。最终，她还是被唤醒，醒来的她无法接受现实，然后，她就变得疯癫，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梦魇。和其它梦魇一样，它们一直像野兽一样游荡在荒郊野外。 直到它看见了将白楠雨从卫盾市带回亡国监狱的监管者。 就是因为这样，受不了折磨从亡国逃出来的白楠雨被她再次遇到，而那个想法，也就此发芽。她要和这个白发少女达成协议，既然监管者和白发少女有接触，那么她一定可以借此见到监管者的。 只不过，白发少女不知道她要找的是谁，而它平时也在沉睡，所以她几乎难以在监管者与她见面的时候苏醒。 而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梦魇要找的人是谁，那一切或许就好办多了吧。 黑暗的房间里，回忆伴随着痛苦不断延伸。在无尽的纠结中，孤独的灵魂竭力压制着内心仅存的善良，就像将一只忠犬关进狭小的黑屋。而这只忠犬，在那个黑屋中却总是时不时叫喊着，一直在努力挽回他。 现在做的，不仅仅只是为了她，还是为了报复这个社会。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万恶的，物欲横流的，冷漠的社会，我或许不会变成这样，我的女儿或许也可以过上美好的生活。他是这么认为的，随着这些想法渐渐如同低语的恶魔一般进入了他的脑海，所谓的“善良”的忠犬也终于停止了叫喊。 既然世人作恶，那我为何为善？ 仇恨与愤怒，已经取代了他的良知。他对这个世界没有希望了，或许只是一时的，至少对他来说是可以坚持继续自己的任务的力量。 “又有一个小队溃败了，这次是我们的小队，更何况，市长所组建的什么‘七人会’太碍事了。” 一个男人突然推门而入，气势汹汹地站到办公桌前的监管者面前。 “你……”监管者愣了一秒，“又是‘食腐鸟’吗？” “是的，但是肯定是‘七人会’给的情报。” 监管者又一次愣住了，他看着桌子上的文件，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有什么好看的，该动手了吧，我觉得应该进行B计划了。”男人用手指敲着桌板厉声说道。 “不，太早了。” 虽然监管者看起来是为了计划，十分认真地在说着，但是男人却可以从他眼睛里看见犹豫。那是对他们来说十分致命的犹豫，这股犹豫令男人越看越心急。 “等什么？任务重要还是他女儿重要？”男人十分焦急，不，或许应该说是十分暴躁地说着。 “不，是真的太早了。” 监管者那带有难以察觉的犹豫的声音落下后，男人歪着头笑出声，他完完全全可以看懂监管者此时心里所想的一切。是的，现在执行B计划是太早了，但是就算到了时候，这个监管者也不一定会做的吧。 也不知道上面到底是怎么选中他这样的人的，就因为他成功混到了市中心工作，还成功和市长有了联系？男人越想越嫉妒，一直迫切期望得到认可的他，此时气得直跺脚。 “你当我看不出来？”男人做了个深呼吸，努力压制住怒火，“我告诉你，如果到了实行B计划的那一天，你没有动手，那我是一点情面也不会给你留下的。我会告诉上面，让他们把你的女儿玩死。” 男人说罢摔门离去，令看上去十分平静的监管者顿时如临万丈高空。悬着心，犹豫，纠结，但是不得不像个牵线木偶般前进…… “记得不久前精神病人走失的新闻吗？”梦魇忽然对大街上游荡的白楠雨开了口。 “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不久前，一个精神病医院发生了一场事故，一个有暴力倾向的精神病人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将医生重创后跑出。随后，精神病医院发生了一场骚动，虽然警卫即使赶到，但是在混乱之中，一个精神病人不知怎么竟然逃离了医院。 这件事引起了重点关注，即使精神病院发生意外的情况并不少，但是有病人逃出占少数，也是特别严重的少数。 自从那个新闻报道之后，城市里的许多居民精神紧绷，生怕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暴力倾向的精神病将他们打伤打死。而此时，梦魇会提起这件事，是因为它看见了一个人。 “那个男人样子很奇怪。”梦魇小心翼翼地说着。 “哪呢？”白楠雨好奇梦魇说了什么，正想张望，却被阻止了。 “不要回头，他在看着你。” 这简简单单几个字，顿时让白楠雨汗毛直立，压力顷刻间达到顶峰。 “你别吓我。” “他真的在你后面看着你，他在跟踪你，你最好试着引走并且解决他。” 我我我……解决……我……到底是谁解决谁啊！白楠雨的内心顿时搅成乱麻，即使她绝对不是第一次被这样跟踪。 这种明明知道有人跟着，但是却不能回头看的感觉，就像是行走在阴森的，不能回头的走廊一般。好奇和恐惧总是像两个恶魔，怂恿着她查看身后的情况，但是一旦回头，那么那个跟踪者肯定就会知道自己暴露了。 这样一来，跟踪者要么就是当街出手，要么就是再次消失，这两者都是白楠雨不希望的。 克服着压力，白楠雨一直尝试着将那个人自然地引向人烟稀少的地段，梦魇一路上都在尝试逗她开心，让她放轻松多笑笑，殊不知她这种情况下露出的笑容实在是太诡异了。 扬着嘴角却狰狞着面目，似笑非笑，这让梦魇都有些毛骨悚然。 周围的一切逐渐荒凉，横行霸道的鸟雀和老鼠感受到了威胁，纷纷急忙躲开。白色的身影在灰色的小道中渐渐浮现，身后那个不明的身影，在她的内心化成一团诡异的黑雾。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围特别安静，安静得可怕。白楠雨终于忍不住，开口对梦魇说话。 “他……他来了吗……”白楠雨弱弱地说着。 “他动手了！” 白楠雨猛然转身，那明晃晃的小刀已经从半米远处捅来，白楠雨没有多想，下意识地拿出准备已久的美工刀格挡。或许是有了一点点战斗经验和梦魇的相助，她完美地将刀挡在了攻击的路径上，但是那扁平的刀刃似乎…… 脆得像块威化饼。 刀刃瞬间破裂，还没来得及闪躲，那锐利刀刃便刺进了这具娇小的身躯。她只感到胸口凉了一下，随后便是令她窒息的剧痛。 袭击她的男人没有停止攻击，拔出刀刃又是一刀，却被她忍痛用手握住刀刃。 那剧烈的疼痛早已让她没了力气，只是垂死挣扎般抓着刀刃，令它无法继续攻击。那一刻，泪水从她涨的通红的脸上落下，她一时有了哀求的想法。 可是，为什么要哀求？战斗已经结束了啊。 由于被抓住刀刃，男人一脚将她踢开。白楠雨尖叫着在地上打了个滚，随后，那声音如同云雾消散一般消失了。她平静了下来，看上去完全就是另一个人。 男人举着刀，又一次冲上来，然而，只见白色的身影如残影般闪过，男人转眼间就飞到了墙上。 “结束了。” 白楠雨松了口气，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那些鲜血也离奇地从她的衣服上脱离，落在地上。 小打小闹结束了，白楠雨只需要等待警卫来抓他，然后在确认他被警卫们看见之后立马闪人就行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内心依旧无法平静下来。 为什么直觉一直在警告我，不是已经解决这个精神病了吗？难道说…… “小雨，这个人是一个卫盾市幸存者，她是一时冲动来杀你的……现在捡起刀的那个才是刚才盯着你的精神病人！快追上去！” 刚刚平静下来的心顿时又一次提到顶点，在她看向那个行为古怪，偷偷摸摸捡起刀子的身影时，那个身影便一阵风般跑走了。 第一卷 城市里新来的客人 第三十六章 终于还是要面对现实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半年前，卫盾市坏孩子联盟临时据点。 狭小昏暗的空间里，无数为了生存而聚集在此的灵魂在自己的岗位上奋斗着。忘了过去，忘了家乡，时间从他们的身边溜走也浑然不知。他们已经将这些工作作为了自己的一切，因为他们知道，这个世界也是真实存在的世界，所以他们也必须认真地对待。 这废寝忘食的工作氛围，忽然被一声开门声打破。 “她来了，那个白发人女孩。”一个年轻男人说罢摘下口罩，走过一个染着淡蓝色的黑发的少女的身边。 “嗯？你们把她找来……了……吗……”黑发的少女放下手中的工作看过来，那一刻忽然没了声，呆呆地盯着离她几步远的白发少女。 刚刚从一条黑暗的走廊走到这个昏暗的地下室的白发少女看上去十分慌张，内心像是悬在空中一般没个底。毕竟，走过那样的走廊到了这样的环境里，或许很多人都会有种自己被拐卖了的感觉吧。 看见黑发少女呆滞而惊讶的目光，白发少女十分不解她这样盯着自己是为什么，于是更加慌张地向周围张望着。这个举动，在那位黑发的少女眼里就像一只胆怯的白色仓鼠，小巧可怜，肉乎乎的，在陌生的环境里不适地张望。 “好可爱。”黑发少女竖起手掌对旁边的少年细细耳语，“我们组织又来了个可爱的妹妹，哈哈哈好开心。” 一旁的少年以闪电般的速度翻了个白眼，望了一眼旁边，随后走向了白发少女，靠近她耳边悄悄说道：“等下她会要你去一个房间，在那里你小心点，这个女的是个变态。” “喂！” 黑发少女的语气有点愤怒，但是仍然保持着笑容，这使得这个笑容变得比板着脸还要可怕。少年无所谓地看着她，好像是故意要惹她生气的样子。 看起来他们的关系很好，是在这个组织里面共生死的挚友吗？白发少女想着。 和那个少年所说的一样，黑发少女在简单地和白发少女打了个招呼并且介绍了自己和几个主要的人后，将她带到了一个房间里。白发少女注意到，黑发少女在介绍其他人的时候都比较认真，直到介绍那位少年时，她便变得格外随意。 在到了那个房间里后，两人隔桌坐下。白发少女刚刚坐稳，黑发少女便开门见山地开了口——她是要和白发少女谈谈关于白发少女身上那个力量的事情。 “你们可以帮我吗？”白发少女试探性地问着，“我想快点掌握这个力量，然后把亡国炸了。” 这天真的如同孩子开玩笑般的话语令黑发少女先是一愣，随后明白了她此时的想法，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哈，你确实可以把亡国炸得渣都不剩，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炸掉亡国就可以结束一切的话，为什么给你力量的老者会隐居深山呢？” “你怎么知道……那个老者。”白发少女瞪大了眼睛。 “我可以看见你所想的事情，你在想那个老人家，你的内心对我来说就是一张纸，上面写满了你所想的一切。”黑发少女说完看了一眼白发少女，看她没有说话的想法，于是继续说道，“说实话，展现力量唐突跑到市政府，然后又像要刺杀似的冲到市长跟前，告诉他城市有难。能做出这样的操作的你，也真是傻的可爱。” “因为我太着急了……” 白发少女脸颊微红，这急忙又弱势的解释，在黑发少女的眼里就像一个犯错的孩子在努力狡辩一样，但不知怎么还有些可爱。 “不用着急了，加入我们吧，以后，你就是我们的一员了，我们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自从白楠雨发现了那个拿起刀子到处逃窜的精神病人之后，她就一直在穷追不舍，殊不知，这让精神失常的精神病人感到十足的压力。白楠雨的追击，对他来说就是天敌追猎物一样，即使他手里有武器也丝毫不敢回头。 毕竟精神病人，他做的事情肯定是难以合乎常理的，他认为自己是个特工，现在被敌人发现于是遭到追杀，所以他要赶快逃跑。 而梦魇察觉到了这个精神病人脑中想的这件事，于是十分尴尬地告诉白楠雨。 这就有点难办了，如果追的话，他肯定会因为害怕而继续逃窜，并且他拿着刀，随时可能伤人。但是不追，谁知道他会拿着刀做什么事，这样不追不行。 如果用力量的话，她确实可以很迅速地抓住那个精神病人，但是问题是，她的刀坏了，并且刚才以为已经结束了战斗于是用力量恢复了伤口。谁知道那个人根本不是精神病，真正的精神病人趁机取走了地上的刀，为了不跟丢，白楠雨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根本没有想到捡起刀片给自己割一刀。 等她想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她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跑了。 体力劳动，这对于原本是个宅女的白楠雨来说简直是噩梦，更何况跟着这家伙跑不像跟着妹妹跑那样可以商量。不过还好，那个精神病跑一段路就会停下来，躲起来查看情况。 这一举动在白楠雨面前就像在嘲讽她跑得慢还不持久一样。 “完了……又跟丢……咳咳咳……”白楠雨大口喘着气，整个身体都上下摇摆，让人看上去有种随时会接不上气而窒息倒地的感觉。 “他跑的方向有点眼熟。” “什……么……” 白楠雨一边听着梦魇的话，一边继续努力跑起来，可是刚刚一停下，此时已经几乎跑不起来了。那喘息的样子，令周围人看着都像给她戴个氧气罩。 “快追啊，他要去的方向是白发人学校！” “哈？” 晚秋的风日益寒冷，那微热的心，仿佛是弥留之际的老者般等待着希望的降临。 期盼着，等待着，漫长的岁月早已成为了眨眼间消散的云雾，在不经意间失去了踪影。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个岁月了。 这个世界就像是一座孤岛，而所有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就是在海上遭受海难而聚集于此的难民。人们都时不时在海边守望，望着篝火中升起的炊烟，幻想着海的那头就是家乡。 他们都想回家，但是他们回不去——除非他们期盼的那个救世主能够降临。 白发人学校初中部的长椅上，李议员看着远处嬉闹的孩童，呆滞地扬着嘴角。他脸上的表情，此时不知是快乐还是悲伤。 “想起什么悲伤的事了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令李议员转过去，忽然慌了一下，因为他此时看见的是市长。看见走向他的市长，他一时就像是工作时偷懒的孩子一样，畏畏缩缩地到处张望。 市长默默地坐下来，十分和善地笑了笑，开玩笑一般问了一句： “你猜猜我多少岁。” “45？”李议员不解地愣了愣。 “39，就比你大一点而已。” 李议员有点惊讶，毕竟市长从他们两人认识之后到现在都没有谈过年龄的事情，现在这样一看，市长的年龄真的有点不符合他现在的长相特征。不过也没有什么说不通的，身为市长，为城市操劳也容易衰老。 望着孩子们欢乐的身影，两个饱经风霜的成熟的身影写满了沧桑。 “市长，你真是在乎那个白发女孩，还专门组建了七人小组。”李议员忽然看似无意地说着，眼睛依然茫然地直视前方。 “那个女孩。”市长想了想，并没有照着他话答的意思，“假如我现在能回到那个世界，也许我的女儿也有那个女孩那么大了吧。” 李议员的思绪一时没有转过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市长的脸。 “小时候我天天陪着她，自从她上了学，我便总是满脑子工作，把她交给爷爷奶奶。在她懂事后的世界里，我就像一个路人。”市长的眼睛一直跟着那群兔子一般跳来窜去的孩子们，“仔细想想看，我真的欠了她很多。如果我可以多陪陪她的话，那一天她也不至于会跑出家门，也不会突然跑到那辆车前面，我也不会为了救她跑过去。” 由于市长从来没有说起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只是说自己对不起女儿，以及说了一些生活中的事情而已，所以李议员又一次感到了惊讶。而市长，似乎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依旧在念念叨叨。 “我们家本来是可以圆满的，那一天我一开始还怪她不懂事，但是仔细想想，还是我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如果可以回去，我一定要好好地陪陪她，给她她应该有的父爱。” 看着市长的黑发，李议员摸了摸自己相比较为发白的头发，内心忽然如同空山一般寂静凄凉。 “如果你可以回去，那你一定要好好对待她，用百分百的真心对待她。女孩们虽然总是做事冲动，但是她们都是天使，千万别像我一样。”李议员眼眶发红。 在孩童们的吵闹声中，市长悄悄地将手放在李议员肩上，轻轻地拍了拍。 “小李啊，没关系的，一个人不怕犯错，就怕被错误伤了心，于是沉浸在罪恶中再也不敢向善。” 市长刚刚说完，李议员便仿佛是被得知了什么秘密似的惊讶地抬起头，随即又掩饰住那股惊讶。在他看来，市长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股别样的感觉。 “哦对了！”市长又一次想起了什么，拿出了一张邀请函，“你应该得知了吧，三岛市将要和我们正式建交，不久之后将要有一场十分重要的宴会。” 李议员惊喜地接过邀请函，微笑着说道：“市长要邀请我吗？荣幸之至，我一定会按时到场的。” 交谈完毕，市长缓缓站起，最后望了一眼那些追逐打闹的孩童，转身离开了。 “我要哭了……等我抓……等我抓到那家伙一定要打死他，唔啊……” “不，你已经哭了。”梦魇有些担忧地说道。 追着精神病人赶到学校的白楠雨已经急得满脸泪水，扶着校门栏杆猛 喘气。然而，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梦魇又一股脑地催白楠雨继续追击。虽然半路上梦魇建议让白楠雨打电话给学校里的人，但是她那喘息着解释情况的样子估计任谁都听着着急。 终于可以差不多连贯说话之后，白楠雨开始叫住从一旁走过的学生，问他们有没有看见一个拿着刀的男人跑进学校。 紧张地等了半秒钟，那个学生很快给了肯定的回答——那个男人跑进去了，并且有两个保安也跟过去了。 “啊……”白楠雨不满的声音已经呈现了哭腔，“又要追……啊……” 跑进学生，白楠雨发现一群学生匆忙地跑过她身边，如果逆着人流走，一定可以找到那个精神病。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她就看见了那个精神病，他此时正在踢打一个学生，那两个保安已经被捅伤，一个倒下，另一个还在尝试拉住精神病。而周围的学生纷纷逃窜着，只有少数停下来，要么看热闹，要么就是犹豫要不要帮忙。 不过他们这样犹豫和看热闹也没区别。 白楠雨见势毫不犹豫，躲开旁人的阻拦，以飞蛾扑火的气势朝着精神病冲了过去。于是，十分尴尬的事情就发生了，精神病踢开了正在攻击的学生，反手一刀直接捅进了白楠雨的腹部。 忍着剧烈的疼痛，白楠雨试图挣脱开精神病的手，但是他抓得死死地，只是一个劲地扭动着那把刀。出于生理反射，白楠雨一时忍不住猛地推了一下精神病人，那看似轻轻的一下，似乎把精神病人的胸部推得变了形，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了出去。 这时，从冲昏头脑的剧烈疼痛中缓过神的白楠雨意识到了事情朝着更麻烦的方向发展了。 周围的学生和保安都看着，有人甚至还录了视频。 “哦吼完蛋。”梦魇调侃道。 白楠雨的身影顿时变成了雕塑，她不知道此时是应该立即闪人还是躺下来装死。不过她不希望有人死在眼前，所以她选择先默默用力量恢复了周围人的伤势，也包括了那个精神病，但是除了她自己。 事到如今，她只能硬着头皮努力背对着摄像头，走向那个精神病。正如她所想，那个精神病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继续挥舞着刀，但这一次他没拿稳，刀子直接飞向了白楠雨。 这一小儿科的投掷攻击根本不算什么，白楠雨微微一偏身体，刀子就完美地错身而过。然而，她突然想起了身后的学生，于是猛地回过头。幸好没有大碍，学生们闪开了，而那刀子撞到墙壁掉在了地上。 放下心来的白楠雨一拳打晕了精神病人，随后以猎豹般的速度窜出了人们的视野。 人群在几秒钟的沉默后骚动不止，纷纷议论着这个白发少女到底是谁。学生们时而感叹时而怀疑，这诧异的议论声完全笼罩了人群，然而，其间却出现了一个特别的人。他收起手机慢慢走出人群，任耳边的声音渐渐淡于耳际。 “真是有趣，没想到还没有到计划预定时候，她就自己露了脸。”那个男人看着手机上的照片，那微微回头的侧颜暴露了她的长相，“这可怪不得我们哦，小东西。” 第二卷 给予“半逝者”的游戏 第三十七章 作为朋友的职责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在人们的眼里，一个要保护城市的英雄，是不是必须在危机时候保护住所有人，才能算是英雄？是不是，在一个英雄出现的时候，人们只需要站在他身后，等着他战胜敌人？ 如果有人没有被保护住，那么这个英雄，还算是英雄吗？ 卫盾市的晚秋，寒风吹拂着瑟瑟发抖的，流浪的枯叶，在白发少女的内心印下一块烙印。人们对家乡的期盼，就如同这群落下的树叶，望着空荡荡的树枝，却只能在大地上腐烂。 细雨飘了起来，寒风刮了起来，世界仿佛蒙上雾霾，再也看不清人们脸上的神色。 望向天空，那高耸的大楼在雨雾之中仿佛直入云端，只留下一段黑影。白发少女停下脚步，坐在路旁的长椅上，虽是早晨却天色渐暗，那些来来去去的车辆都开启了车灯。 如果此时下起大雨，她可能要被雨淋出重感冒。 白发少女伸出手，那双小巧的手根本够不到周围的白雾，亦如她无法触及有意藏身于雾中的人们一样。 对于这个城市，她是真心想要拯救的，然而在这里，她终于感受到，原来电视剧里演的剧情并不是空谈。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真的有可能让人们回心转意吗？ 坏孩子联盟已经承诺了要帮她寻找她的妹妹，但是她也一直在注意每一个细节，在每一个街角与陌生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她都会去注意。虽然不确定妹妹是否会在这个城市里，但是她总有种感觉，就是在某个街头巷角，或许会和她擦肩而过。 这一天，白发少女又没有看见她的身影，即使现在身在高处，但是依旧无法等到她的消息。 “她真的好可爱啊！我真的好想好想把她摁在怀里揉啊捏啊摸头摸到秃……” 狭长的走廊，黑发少女的声音突然间卡在了喉咙里，面对她的疑惑的少年转过身，发现那个黑发少女想要“摁在怀里揉啊捏啊摸头摸到秃”的白发少女就惊恐地站在那。 一时间，气氛尴尬无比，白发少女一直瞪着眼睛，仿佛是怕一眨眼黑发少女就会扑过来一般，那眼珠都一动不动。 “呃……那个……” 黑发少女急切地想要解释什么，但是白发少女却摇着头胆怯地后退，样子像极了一只胆怯的白猫。 “别……”白发少女挡在身前的手都在颤抖。 “不是……那个你别误会……”黑发少女步步紧逼，一心想要解释清楚自己并没有恶意，“我只是……那个……哎……你别害怕……” 一旁的少年冷笑着，忽然又忍不住捂嘴笑出声，摇着头叹了口气。 “吓到别人软妹了，看你怎么办。”少年调侃道。 “滚。” 黑发少女用开玩笑的语气冲着少年说罢又转回来，十分耐心地安慰着这位在陌生的异地他乡因为刚刚认识的女生说出那番话而受惊的白发少女。 “哎哟，在回忆我蹂躏你的时候的样子吗？” 熟悉的声音打乱了白发少女的回忆，转过头，那个熟悉的身影果然出现在眼前。 “在回忆你把我惹怒时下跪求饶的样子。”白楠雨“怒气冲冲”地说着。 肖菁调皮地笑了笑，走到她身边坐下，悠闲地摆着双腿，忽而又用身体撞了一下白楠雨。而白楠雨深吸一口气，欲言又止。 这里和平时一样，是一栋大楼的顶端，之所以要坐在这样的地方，是因为可以看见更多的东西。那更多的东西，指的是那些作乱的人，还有她的妹妹。这个习惯从卫盾市的时候就已经养成了，有时，她甚至会这样在高楼上坐一天，就像一尊真正在守护城市的石像。 看白楠雨没有反应，肖菁继续悠闲地摆着腿，还用鞋跟故意撞击这栋楼房的外壁，发出“砰砰”和“嗒嗒”的声音。这时，再看白楠雨的脸时，白楠雨确实被声响引诱看了过来。 不过，从白楠雨的眼中，肖菁看见了诸如“这样撞墙壁不疼吗”和“你就不怕鞋子掉下去砸死人”之类的话。忽然，白楠雨若有若无地瞪了一下眼睛，她才注意到今天的肖菁衣着有些正式，鞋子都是高跟鞋，那双长腿也裹上了黑色丝袜。 “你撞我是不是想说‘今天的我和平时有什么不同’。”白楠雨充满“蔑视”地看着她。 “哎呀！”肖菁有些惊喜，“还是你懂我，不愧是我老婆。” “老你个锤子滚蛋！” 白楠雨满脸嫌弃地挪了几下，而肖菁也预料之中地挪了过来，惹得白楠雨像一个害怕蟑螂却只能看着蟑螂爬向自己的老妇人，只是嘴里发出难受的声音而已。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肖菁呲牙笑着，随即变得严肃起来，“我穿成这样是有原因的。我今天要去一个宴会，很正式的宴会，而前往的资格呢，就是坏孩子联盟给我弄来的。” “走后门啊，嘁。” “这是有原因的，这个宴会可能要出事，因为这是黑湖市和三岛市的建交宴会，余市长会去。” 白楠雨听后一愣，猛地将头转向肖菁，眼里满是急切和期盼。不用想，她肯定是想要跟着去，毕竟除去对市长的关心，如果市长有个三长两短对她也没有好处。 “你不能去，这是个陷阱，亡国护卫队的人绝对会设计，然后就在那等着你。你不记得卫盾市的副市长了吗？” 卫盾市的副市长？白楠雨一愣，脑海深处，被封印于她脑海深处的记忆忽然被扯出，仿佛是深埋于地下的灵魂突然浮上地面。那一刻，她难以接受这突然冒出的回忆，仿佛是长居于黑暗难忍光明。 在半年前卫盾市，白楠雨到达了那个城市后一段时间，她已经被推上台面，并且因为她的出现，原本相对安宁的卫盾市出现了许多事故。虽然她总是及时到场，但那也只能让部分人感觉越来越假。 即使大多数人还是相信，她确实在保护这个城市。 舆论渐渐开始一边倒，支持让她离开那个城市的人越来越多，也不知他们是考虑到了什么——其实也能想到，只要明白了这个世界黑发人与白发人的定律。 就在这样的背景下，白楠雨被卷入了一场事故。 那时，卫盾市市长已经决意要帮助白楠雨，并且时不时暗示着众人，告诉他们为什么要帮助白楠雨。也不知人们是否领悟，虽然有时有人发布了一些解读市长的话的帖子，但是又很快就被删掉了。 就在白楠雨的处境，就像是一支在悬崖峭壁摇摇欲坠的棋子，她如果再被轻轻推一下，转瞬就会坠落深渊。而那场事故，就是那幕后的推手。 既然已经向大家保证要保护城市，那么她便一直在赶往各种事故发生的路上。那一天，卫盾市因为历年的庆祝卫盾市解放而举办了一场宴会，全城的关注都在那。 而那一天，白楠雨为了宴会时不发生意外已经精疲力尽，却在得到坏孩子联盟的消息后又急急忙忙赶到一个案发现场。到达的时候，她只看见几个背影，和一个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而那个尸体，就是卫盾市副市长。 疲倦的她走到副市长身边，不想，一个“狗仔队”的人拍下了这一幕，并且迅速逃之夭夭。 于是，网上就出现了许多传言：“沉迷宴会忘记保护城市”“自称要保护城市却引来了灾难”“她保护不住任何人，自从她到来就一直有人死去”“她一定是因为副市长主张将她驱逐所以故意让副市长死去”…… 不管怎么样，支持她的说辞当然有，但是那微弱又无力。 看上去，似乎人们都很不讲理吧？其实并不是，有些事情，他们早就知道了，他们根本没有被蒙在鼓里。 思绪回到现在，白楠雨虽然有些动摇，但是仍然有心无意地开了口。 “可是……这一次的情况不一样……” “别可是了，确实不一样，而且这个宴会要举办的消息传得很广，我就是怕你得知了这个消息后会跑过去，所以来通知你不要参合而跑过来找你的。”肖菁说着用手臂勾住白楠雨的肩，小声继续说道，“我有别的计划，我需要你去城市里巡逻，绝对有人趁着宴会作乱。” “可是，巡逻的事情可以交给你们，明明宴会上的更重要啊。” “你不明白，其实是城市里发生的事更重要，亡国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他们一定会收拢更多像卫盾市副市长那样的人的。” 肖菁说完站了起来，从边缘跳到天台上，轻轻地没有一丝声响。 “你不相信我？” “没……为什么你会这么想？”肖菁背对着白楠雨，微偏着脑袋，“这是我们的计划，相信我，这是为你好，千万不要来宴会上。” 白楠雨急了，也站起来走向她，语无伦次地说着：“我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希望……我……不希望他……那个……” “你想起了卫盾市市长的事情了吗？” 看起来肖菁的话正好说中了白楠雨心中所想，于是，白楠雨立即闭上了嘴，默默地看着肖菁。 “亡国不会这么早就对付他，但是如果因为你没有去而导致他们计划有变，我用生命向你保证，我一定会保护好他的。” 白楠雨看上去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于是，肖菁便从口袋里拿出了两颗药丸。这两颗药丸白楠雨再熟悉不过了，因为有一个同伴就因为这个药丸而死在她面前。 这个药丸是坏孩子联盟拜托一个祖祖辈辈一生钻研毒药和解药的郊外小镇研制的。 这种毒药，每一个毒药只对应着一种解药，弄混了会非常难办。因为服用了对应别的毒药的解药无法完全缓解毒性，而那个解药对应的毒药也再也无法解除。 这种毒药，是被配给坏孩子联盟的暗杀队的，而肖菁就是暗杀队的一员。他们除了用这个药丸暗杀之外，还会用来宣誓。 “记得这个毒药吗？我和你说过不要当糖吃了的那个。”肖菁微笑着说道。 不知为何，白楠雨头皮发麻，顿时感到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于是她毫无征兆地出手，一把抓过药丸，后退到了天台边缘。 “我……我相信你……你别这样……不至于。”白楠雨胆战心惊地说着。 “那就好，药丸还给我吧，我还需要那东西。” 可能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白楠雨一步一试探地走到肖菁面前，交出了两颗药丸。 白楠雨一直紧张地低着头，看着肖菁把药丸放回兜里，才感到舒服了许多，用手抚了抚胸口。 “那么，失陪了，千万不要到宴会上来，这次你的任务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实际上比平常更艰巨。” “大名鼎鼎的‘黑死病’的成员，终于还是来找我们了啊。” 破败的建筑物里，阳光透过破损的缺口渗入，在丁达尔效应的影响下形成了一道道光带。昏暗的室内，无言的孤寂从灰黑色的墙壁的缝隙中透出，包裹了正等待的数人。 黑暗中传来了监管者的声音，他看上去像是在嘲笑，也像是为他们感到可惜。 在看见了新闻刊登的东西之后，他们终于相信了监管者，决定答应和他合作。于是，他们拿着那张明信片，找到了预定的地方，在接待的人转告监管者后，监管者便赶来了这里。虽然花的时间有点多，但是监管者也算是到了。 “好了，现在该谈谈正事了。”监管者十分客气地笑着，“你们有什么要求吗？” “有！如果可以的话，就是那个女孩我们要活的，残废还是半死不活都没关系，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好。”带头的毫不犹豫。 监管者深吸一口气，似乎是想说什么，又像是有点恐惧些什么一般憋了一秒，随后带着两个字缓缓吐出：“可以。” 听完监管者的话，那群人看上去十分有自信地点了点头，相互之间相视而笑。 “你的计划是什么？”带头的问道。 监管者似乎就等他们问起，于是拿出了几个信封。 “按照上面说的做，我们到时候见。” 监管者神秘地说完，缓缓递出信封，随后站起来转身就走。即使那群人喊了他一句，他也仿佛没听见似的消失在了黑暗里。 这下，别的不敢保证，至少，这个游戏将要开始迎来一个有趣的环节了。 第二卷 给予“半逝者”的游戏 第三十八章 共同承担的诺言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我们这次过来，就是要抓那个女孩的，她伤了我们组织的人。” 充满戾气的身影如同爬出阴沟的蛆虫般令人作呕，但它们再怎么大声地叫嚣，这沉默的世界依旧安静。人们目不斜视，只是做着自己的事。 叫喊的人急了，随手打伤了一个路人，并且重复了一遍和刚刚差不多的话。这一下，人群总算有了反应，开始逃跑。 “市长，那个女孩，惹到的事情有点多啊，我们要帮她处理吗？那可是连边境自卫队都有点难办的恐怖组织。” 办公室里，卫盾市市长听完沉默不语。 这个世界，总是有着很多令人发指的非法组织，但是很不巧的是，这些非法组织偏偏是撑起了许多城市的经济和科技发展的重要部分。这下，这些就变成了这些非法组织无法被彻底清除的筹码，这令这些原本只需要毁灭就好的组织变成了一个个顽疾。 而白发少女的举动，虽然是在扫黑除恶做好事，但是也确实有损城市的利益，这样可能会让许多原本生活稍微安稳的人突然间被卷入混乱的世界里。 毕竟在这个世界，许多东西都是环环相扣的，一个环节出错，整条链子都会崩毁。 思索间，那些思绪渐渐随风编织成一条锁链，一条锁着人类命运的锁链。也不知人们是否想卫盾市市长这样，已经清楚的意识到，其实他们与白发少女的存在也是环环相扣的。 他们对于白发少女的排斥，其实就是在毁灭自己。 “其实人们都知道，白发人和黑发人的区别，其实和年轻人与老年人差不多。只是，人们光顾着自己那充满希望的未来，选择了在这个世界逃避。毕竟你一走，这个世界崩溃成什么样也与你无关。”卫盾市市长说着忽然间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市长……您的意思是？” “我们必须让人们明白，我们是逃避不了的，既然已经身在这个世界，那么我们就得为这个世界的我们负责。” 凄凉的树于窗外飞速远去，回忆追上了疾行的身影，悄悄地，在她的脑内绽开。 黑色的跑车缓缓行驶在灰色的大街，与悠闲的车辆相反，车内看似平静的蓝黑发的身影，实际上心中紧张不安，她担心那个白色的身影会像调皮的孩子一样偏是出现在了宴会上。 “你都快要许下‘最终承诺’了，这件事至于吗？”坐在肖菁旁边身着正装的少年说着轻轻用手肘撞了一下她。 “大局为重。”肖菁回答得干脆利落。 “可是……她……如果她过去了的话，不是可以更容易解决那些敌人吗？” “并不能，而且就算她成功了，我有预感，她将会因此错过更重要的事情。”肖菁看了看手表，随后又看了看邀请函，“况且根据传来的情报，我敢肯定有人正对她虎视眈眈，要进入这个宴会对她的限制是致命的，所以我必须为她担下这一次的任务。毕竟我不能让她一个人战斗。” 车辆一直在行驶着，各式各样的车辆时不时从窗外飞速错过，发出一阵又一阵的风声。 曾经，肖菁向白楠雨承诺过一件事。 那是在白楠雨刚刚加入坏孩子联盟不久，日常的训练结束后，肖菁走到坐在椅子上气喘吁吁的白楠雨身边，递给了她一杯奶茶。果然如同肖菁所想，白楠雨顿时看上去眼睛放光，一时疲倦消散了不少。 训练场上，坏孩子联盟的人不知疲倦地训练着，以备不时之需。这些战斗技巧和求生能力的训练，并不只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同伴，还有那些不曾相识的陌生人。 既然大家都在这个世界相遇，那么这便是一种缘分，大家当然要抓住这个缘分，一起努力活下去不是吗？ 这是坏孩子联盟人尽皆知的理念。 在当时那样冷漠的社会里，这样虽然不是特别强大但是特别温馨的“大家庭”并不常有，他们都很珍惜相处的时光。 微热的，甜如蜜般的奶茶奶盖化于口中，从她们的内心悄悄拾起了一片片遗失的梦与回忆。一黑一白，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坐在长椅上望着远处训练着的人们，仿佛可以感受到彼此之间略微的相似。 “你在找自己的妹妹对吧。”肖菁突然开了口，待白楠雨扭头看向她的时候，她便继续说道，“我也有个妹妹，并且，我也做过和你差不多的承诺。” 肖菁告诉白楠雨，她出生在魔术师家庭，她的父亲喜欢钻研魔术。那种神奇的，挥挥手就可以从一个被她随地乱扔的空罐子里倒出一大把糖果的魔术，令她十分在意好奇。于是，她就央求着爸爸教她变魔术，并且从小开始学习了许多魔术技法。 在数年之后，家长生了二胎，也就是她的妹妹。自从妹妹出生，做姐姐的肖菁就开始炫耀起自己的魔术，并且求知心切的妹妹每次都急着想要明白原理是什么。 当然了，妹妹那个年纪解释了也不会懂的，所以她承诺等她长大后再教她。 就这样，肖菁时不时地会想出一些新的魔术，而妹妹一直很期待她说出魔术的奥秘的那一天。这种期待直到了那一天，在那个火海里，为了让妹妹愿意放心逃走的她，为妹妹变了最后一个“魔术”。 于是，她年幼的妹妹就一直外面在等她，等待她的魔术结束。 “看起来我们都是有着相似之处的人呢。”肖菁笑着，斜着身体倒向白楠雨，侧目看着她。 相互说出了自己的故事之后，两人的关系在冥冥之中像丝线一样被系变得更紧了。就是那一天，肖菁说出了对白楠雨的承诺，那就是帮助她找到妹妹，绝对不会抛弃她，有什么困难一定会和她一起承担。 “对了，我想问一下，那就是，你们是以什么样的信念在这里生活着呢。当我得知自己是个白发人意味着什么的时候，我那段时间简直要疯了。”白楠雨低着头，“那种突然间失去了一切，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的感觉，真的很痛苦。” “笨蛋，这个世界是十分复杂，令人痛苦，但是这里的大家已经无视了那些，将彼此作为自己的另一半，相互激励着活着。” 肖菁说完，如同兄弟一般轻轻地搂住白楠雨的肩膀，接着说道：“毕竟这个世界也是真实的世界啊。所以，只要你加入了我们这个大家庭，你就不再是一个人了，我们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任何痛苦。” “又在泡新来的小妹妹啊。” 忽然一个少年的声音打破了这严肃的氛围，使微暖的气氛变得欢乐起来。白楠雨看向那个调侃的少年，再看肖菁时，她已经跳下长椅跑去捶他了。 这温馨欢快的场景，不知多久没有看见过了，自从开始流浪之后，这种欢乐就几乎与白楠雨无缘了。想想肖菁刚刚所说的话，也是呢，一起承担有什么不好。一起痛苦一起欢笑，一起生死与共，这就是坏孩子联盟啊。 最初组成这个组织的孩子们，或许就是在这样孤独的世界里，以这样的信念绽放的，最独特的花朵。 在肖菁应邀前往宴会的同时，白楠雨也没有闲着，开始像平时那样在城市里如同一只捕猎的猎鹰一般寻找着猎物。 由于在那次前往坏孩子联盟查看黑色存储卡里的内容的时候，曾经被她帮助过的一个男孩李任辉告诉她有人要找她报仇，并且拿出了录音笔。那个录音笔里的声音，白楠雨记得一清二楚，毕竟她现在被媒体注意到了，所以她目前需要注意一下每一个遇到的人。 说道那次查看黑色存储卡的事情，或许很多人都有疑问，为什么白楠雨不直接把解密出来的消息拿给市长，这样的话市长就可以直接知道谁是卧底了。 但是考虑到了很多因素，她不能这么做。 先不管市长相不相信的问题，如果就这样摆明了告诉市长，那么很容易打草惊蛇，并且就算是偷偷地，那也一定会影响到市长和那个间谍之间的互动。所以，白楠雨选择了先在高楼上观察一下，看看那个间谍在什么位置，和市长关系怎么样。 于是，白楠雨就看见了晚上那一幕，在那一刻，她要将这个消息直接告诉市长的决心顿时消除了一大半。 随着决心的消失，满满的疑问随即充满了脑海，为什么他会这么温柔的对待市长，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他当时的样子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如果说这是真的的话，或许这个间谍还有拉拢的可能。 游荡累了，白楠雨在一栋排房的水塔上坐下，俯瞰着整个城市。 从视野清晰的这边，到被云雾笼罩的地平线，这个城市就像一片广阔的灰色森林一般一望无际。而她这个白色的身影，与高层的这片云雾仿佛融为一体。 裹紧衣服，拿出手机，白楠雨看了看推送消息，忽然举起手机像雷达信号塔一样转了转，随后又一次坐下来。 “白……狼什么玩意儿！不要随便乱起名啊混蛋！” 在推送中间，有一条写着“城市中捕猎恶徒的白狼”的新闻，说实话这个外号令白楠雨看着尴尬得头皮发麻。她立马熄灭屏幕捂着脸缓了缓，鼓起勇气再次看下去，随后又一次关上屏幕，忽然间有一种恨不得跑到发这条新闻的人那里把新闻删了的冲动。 毕竟被人这样形容，任何一个像她这样的小女生当然都会受不了吧……可能男生都受不了。 终于，她关掉那个新闻，忽然发现了置顶新闻是黑湖市与三岛市建交的现场直播。宴会要晚上才会开始，现在是两人谈论和参观黑湖市的直播。 忽然，她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镜头中一闪而过。 那是在镜头移动的时候，人群的缝隙中，一个穿着正式的，微蓝黑发扎成微卷单马尾的女生走过去。即使那速度快到在人眼里只有几帧，但是那熟悉的样子还是令她无法忽视。 “有时也真是羡慕她长得那么漂亮，那么有气质……” 白楠雨撑着脸叹着气，忽然感受到了一丝不安。于是，她当即就收起了手机，站起来向一个人烟较少的城区望去。在那里，有一个熟悉的人，在一个熟悉的书店里。 看来肖菁说过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第二卷 给予“半逝者”的游戏 第三十九章 久别的仇敌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寂静的世界，调皮的孩童没有了玩耍的欲望，疲倦地坐在路边望着天空。这个世界，孤寂，冷漠，令人惆怅，也不知何处是家。 忽然间，一个白色的身影闪过上空，如同飞鸟，如同鬼影。孩童站起来，却再也无法寻获那个神秘的身影。但是，在他的脑中，此刻有着几分喜悦和期盼，他肯定他刚刚看见的那个身影，就是人们传言的守护着。 不知是否是每个孩子都有过英雄梦，不论是成为英雄，还是受到英雄的关注。这个孩子微笑着，即使那个身影并不希望他会这么做，但是他依然投来了信任和羡慕的眼光。 有个英雄在城市里游荡，保护他们，这难道不是令人高兴的事情吗？ “是啊就是这样，大哥你一定要为我们报仇啊。” “那个女孩也在这个书店？” “是的，我们百分百确定，她绝对在这个书店，我们看见过她。” 一阵细小的议论声从书店门外传来，惊动了正安心看书的伍老板。他看向门外，刚好就在这时，几个人气势汹汹地推开了门，让一个面目凶恶，满脸胡茬的男人走进来。 这些人的样子都很眼熟。 仔细一看，那几个开门的人就是曾经压榨他的地痞流氓，而走进来的那个凶恶的男人就是在不久前白羽给的册子上重点标明过的人之一。这个人是被称为“黑死病”的组织旗下的一个大队的老大，他会亲自跑过来，看起来伍老板这里可能要见血了。 虽然这里只是一个人人手无寸铁的平凡书店，但是这些人依旧对他们十分认真。 伍老板扫视了一下读书的众人，发现他们有许多都看着这边，眼中的神情看上去就像是随时要跑过来帮忙打群架一样。 “喂，老东西，看这边。”面目凶恶的男人敲敲桌子，指着自己说着，“我姓胡，外号胡茬子，叫我胡茬就可以。” 不知为何，先如此“和气”地自我介绍，令伍老板更加不安，但是还是出于回礼也自我介绍了一下：“你好，我姓伍，叫伍明德。来找人吗？” 似乎是说到点上了，胡茬点头笑着。 “有个姓白的小娘们是不是在你这？” “你说的是……” “别装蒜，还要我说全名吗？”胡茬说罢望了一下四周，“她现在不在是吗？” 似乎是装弱装惯了，伍老板连忙微笑点头。 “那我把这里砸了，她会出来吗？” 胡茬说着揉了揉拳头，指间发出的咔啦声顿时凝固了伍老板脸上的笑，随后如同溶解一般消失，变成了一股强烈的不安。 “回答我。”胡茬拍桌凑近伍老板。 伍老板没有出声，而是转头看了一眼书店里的人，一时间，那些阅读的人站起来了不少。先且不论人数，那些站起来的人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书呆子，有些健身的糙皮大汉也喜欢这里的氛围，累了也会到这个书店看看书，算是打发休息的时间。 如果光是打肉搏的话，这些人完全可以以碾压的势力把胡茬的人打得屁滚尿流。 胡茬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但是在他脸上充满着自信。 “老大，那个女孩可能去市长的宴会了。”一个蒙着面，看上去像侍卫一样的人走近胡茬提醒到。 “哦，你不说我还忘了。”胡茬微笑着，这微笑依旧看上去令人不安，“他们专门为她准备了礼物，等她半死不活逃掉的时候，那她应该会到这来吧。那么，伍老爷子啊，咱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正交涉间，一个穿着正装的中短发身影悄悄走到了书店门外。那迷茫的眼神忽然间有了目标，转眼间，那双眼顿时如狼似虎。 “我可以保证你不会再受到这些家伙们的骚扰，但是你必须让帮我们抓住那个小娘们。” 胡茬说着从那发黄的皮大衣里面掏出一个白酒酒瓶，但是那个酒瓶看上去不像是普通的一瓶酒，那更像是一个自制燃烧弹。如果在这里砸毁它，那么这个绝大部分都是由木质构成的书店肯定会变成火海。 这是个威胁，伍老板就靠着这个书店生活。 每当时不时打完散工，最后回到这个书店的时候，伍老板就像回家一样，他当然不会希望这里会消失。 同样的，那些读书的人们也不希望，他们有了走过来的趋势，只是在等待伍老板的一个眼神号令而已。冥冥之中，那些顾客已经成为了这里的卫士，自觉地捍卫这片冷漠城市里温暖的港湾。 正对峙间，胡茬忽然注意到门外传来的眼神，漫不经心地望去。 紧跟着，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地看了过去。玻璃门外，那个乍一看如花似玉，又略带一丝帅气的女生，不知为何，总能感到她的眼神越看越令人恐惧。 隔着的那层玻璃，此刻就像是隔着野兽的薄幕，这个隔层在这个野兽面前一触即碎。那几个流氓见了，立即躲了起来。 看见大家都注意到了她，她便开门走进来，面对高她几个头的，身材魁梧的胡茬，她没有半点恐惧。有这样的勇气，胡茬虽然有些兴趣，但是并没有打算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哪来的野娘们，撵出去。”胡茬平静地招呼道。 左右的人动作十分粗暴地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拖麻袋一样向门外扯去，但是他们发现，本以为轻轻地就可以拖走扔出去的她，实际上稳如泰山。 看来她不是一般人。这些人不由自主地想到。 “一句话，有的商量吗？没有直接动手。”她终于开了口。 “动手。” 胡茬毫不留情地说完，像是不忍心看她挨打的惨状一样翻过身背对着她，和那群围住她的人。 看着那群看向这边的顾客，胡茬有种看蝼蚁的感觉。身后传来了动静，胡茬也只是等待着，没几秒，动静消失了。 那一刻，胡茬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下意识地瞪了一下眼睛，向前一踏，猛地转身。就在那一瞬间，冰冷的刀刃刚好划过他的眼前，险些伤到他。 看了看横七竖八昏厥的同伴，又看着被划破的皮大衣，胡茬意识到了来者不凡，于是还是重新拾起了兴趣。毕竟这个人不是普通人，她是白羽。 她原本想去宴会，结果得知有可疑人员朝着书店前进，所以跑了过来。 “不错，我开始想和你过几招了。”胡茬说着揉揉拳头，“你可别一下就趴下了啊。” “宴会要开始了，准备一下吧，希望今晚是个平安夜。” 灯火辉煌的酒店里，一间双人房内，与肖菁同行的少年叫醒了她。肖菁慵懒地打了个滚，睡意未尽，根本没有离开这张大床的意思。 其实这也正常，谁不喜欢软绵绵的大床呢？ “让我睡会儿……” “肖菁？挠痒痒了啊。” “哇啊！你别！”肖菁触电一般坐起来，“你别老这样好不好，我又不是小孩子。” “那你咋没点自觉……” 肖菁缓缓站起，伸了个懒腰，这时，少年问道： “你这样用生命逼着她，会不会有些过分啊。” “一点也不过分，那是你不懂她。她那个犟脾气，不可能不去，明明知道危险那么大，她肯定会跑过去的。” “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少年笑着，“所以你才会害怕那种说好了不会去，然后危急关头还是跑过去然后送了的桥段会发生在现实。” “我是认真的。” “好好好，其实你也是个犟脾气，两条牛。” 说罢，少年站起来，心疼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帮她拿来了外衣。 这个宴会要一直持续到晚上，而他们有预感，这个任务要通宵，所以肖菁早早地睡了一觉，以免晚上精力不足。在她休息期间，同行的少年一直在替她观察情况。 这个少年名叫林一明，是坏孩子联盟前任暗杀组组长，目前转移到后备组，兼并新人的训练任务。 在白楠雨最初到达这个组织的时候，就是他担任她的训练老师。 值得一提的是，在身体特殊能力的方面，他和白羽有着难分难解的关联。 整理了一下衣着，肖菁看着刚刚做好的微卷马尾，又时不时整一下这里，弄一下那里，站在镜子前几乎快要忘了时间。林一明当然等得有点不耐烦，但是还是微笑着看着她。 “还有多久。”肖菁毫无征兆地开了口。 “宴会还有三个多小时开场，但是我们要经过很多的繁杂安检，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哎反正我们得早点去就行了。” “不是说宴会开场，我是说目标什么时候到。” 林一明看了看表，像是确认一遍没有错误，随后回答着。 “预计还有半小时。” “走吧。” 肖菁将挎包往肩上潇洒地一甩，错过林一明的身边出了门。然而，在她出门后，刚关完灯的林一明发现她的脸上，似乎带有着一丝担忧。 林一明想说些什么，但肖菁却抢先告诉他，她担心的是这个任务会造成的影响。 如果是按照现实世界的性质来看，如果这次出了事故，不管那个所谓的“英雄”是否在场，人们或许都只是会认为很可惜。但是在这个世界，或许人们一开始会这么认为，但是在“求生欲”的影响下，他们可能会改变想法。 他们会认为这个英雄失职，虽然这只是一部分人的想法。 肖菁表达完担忧，林一明十分乐观地笑着，认为她这是空谈。林一明相信，人们都会很善意的对待这个“英雄”，就算她一时失职，那么他们也会鼓励她，支持她。 在肖菁眼中，她所看见的与林一明完全相反，毕竟她是过来人，她经历的事情和林一明不一样。林一明遇到过无数的兄弟情，无数的战友情，虽然受到过背叛，但是也没有肖菁遇到过的那么令人痛苦。 看着林一明的微笑，肖菁也笑了笑，但是那笑容中仿佛在说着什么——“随你信不信，时间会证明一切”。 其实吧，肖菁曾经也像白楠雨那么悲观，甚至有些性格扭曲。而她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乐观，就是因为遇到了林一明。 在肖菁前往那个宴会的同时，白色的身影正坐在高楼的天台边缘，仿佛是看一场精彩的武打戏一般看着下方书店门口打得有来有回的两人。 快如离弦之箭的娇小身影掀起了狂风，而稳如泰山的身影屹立不倒，仿佛是一座盾墙，令那些毫不留情的攻击在他面前无懈可击。虽然看上去白羽和胡茬打得不相上下，但是胡茬还是留了一手。 终于，胡茬觉得自己已经摸清了她的能力，于是终于认真的动手，打算快些解决她。 白羽似乎注意到了这一改变，那动如脱兔的身影顿了一瞬，转眼间，胡茬那铁锤般的拳头就已经朝着她那看似娇弱的身影袭来。她本以为这是和刚才差不多的一拳，可谁知，白羽双臂交叉于面前招架，那一拳直接让她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或许这才是本来就该出现的场面，毕竟这样的一个小姑娘，谁会相信她可以挨大汉一拳还能稳稳当当地站着呢？ 半空中的白羽撑住地面一个翻身蹲踞于地面，准备再次发起突进，可抬眼时胡茬的拳头已经近在咫尺。 白羽躲避不及，又是一个十字招架，那拳头直接打得她后背猛地撞击她身后的墙面。可这还没完，胡茬依旧在发起攻击，连连撞击了数次，白羽便放开了双手。 这看上去是要缴械投降的样子并没有引起胡茬的怜悯，那陨石般的一拳还是砸了过去。没曾想，那看似放弃防御的手突然如同蟒蛇缠身一般将胡茬的拳头引向一边，胡茬来不及反应，白羽随即便是一拳正中胡茬的鼻梁骨。 这时，两人仿佛是中场休息一般，一齐停止了攻击，拉开了数米远的距离。 “真是有趣，自从我洗手不做杀手了之后，你是第一个能让我想要认真的。”白羽用手把嘴角的血迹轻轻一抹，撩起短发说着。 “哦？原来你也只是玩玩而已吗？可别逞强啊。” “逞强？哼。” 白羽说着扎起头发，挽起袖子，后撤半步，双手一甩又于胸前撞击双拳，摆好了应战的架势。 那一刻，胡茬注意到她手臂的衣服里，有东西随着她刚刚甩拳而弹出，又随着她撞击双拳而卡住了她的双手。 那是一个臂铠，一个银光闪闪的，有着深红发黑的鸟羽斑纹的臂铠。 很不巧，如果没有这个臂铠，胡茬或许不会把白羽当回事，但是看见了这个臂铠之后，他便由震惊转为愤怒。他认识这个臂铠，这是某个杀了他曾经的一名好友的刺客身上的，他一生都不会忘了它。 “原来是你，小麻雀。” “怎么？你认识我？真有趣。” 白羽似乎还不明白此时的情况，语气里满是嘲讽。 “你杀了谁你不知道吗？我怎么会不认识你？” “随手碾死的臭虫谁会在乎。” “臭虫！”胡茬的愤怒一时达到了临界点，却转眼又消散了，“嘁！你还是不明白啊。” 方才还满腹复仇的怒火的胡茬此时平静得可怕，他默默地从皮大衣里拿出一根注射剂，举在白羽面前。而白羽眉头微皱，刚想说什么，却被胡茬同伴打断了。 “老大，我们没时间了，你看看上面！” 顺着那个胡茬的同伴的指引，众人一起看向伍老板书店对街的楼房顶端，一个白色的身影正如同一只伺机而动的猎鹰一般蹲踞在那。 看见那个身影，胡茬没有犹豫，立即下令道：“撤退！” 胡茬收起注射剂，在白羽不安的注视下和同伴分头逃离，渐渐消失在街角。此刻，刚刚的注射剂，将白羽的心里的一块烙印掀起，仿佛是解开了锁一般，一段段零散的记忆闪过了她的脑海。 第二卷 给予“半逝者”的游戏 第四十章 走在不为世人认同的路上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一年前，卫盾市的一条无名小巷里，落叶追随着风溜过巷口，仿佛是为这片树叶让道一般，巷口略为苍老的身影顿了顿，随后看清了巷内接应的人走了进来。 穿过小巷，面前便是一间破旧的房子，看上去曾经是个杂物间。 “监管者，我已经做了我该做的所有事了，现在可以履行诺言让我和我孙子回去现实世界了吧。”刚刚走进房子，那个苍老的身影便迫不及待地说着。 “全都做了？”监管者漫不经心地问着。 “是的，全都做了，散布那个女孩的消息，修改档案，该做的我都做了。” 监管者听完这诚恳的发言，嘲讽一般冷笑了一声，随后轻轻挥挥手：“很好，那你没有用了，走吧。” 那个身影一听能走了，一时间以为是让他回到现实世界，然而，监管者只是说完便没了动静，其他的所有人也都像木头一样站着。 “真的能走了吗？那，那个球根呢？” 那个身影试探性地问着，结果得到了完全意外的答复。 “球根？什么球根？” “你答应过的啊！”那个身影激动了起来，“送我们回去的球根。” “哦？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我答应过你什么？” 那个身影明白自己被欺骗，于是急得暴跳如雷，抄起拳头就冲着监管者打去。然而，这拳头在监管者面前就像一个小孩子扔出的纸球一样，轻易就被接住了。 随后，监管者从座位上站起，将他的拳头使劲一扭，便让他跪了下来。 “说实话吧，虽然我也是坏人，但是我就是看不起你们这种为了自己活下去而损害他人利益的人。”虽然是恶徒，但是监管者的话，却莫名的正义凛然，“其他的黑发人也想活下去，并不只有你一个人，而白发人，他们虽然回不去，但是他们仍然是人，是人！” 说罢，监管者将他的手猛地一甩，如同践踏狗屎一般踩了他一脚。 苍老的身影似乎想通了什么，但是他的错误已经无法挽回了，于是他苦笑着，说出了最后一个请求，也是最后的遗言：“不管我怎么样都行，你把我的罪行公布也罢，反正请让我的孙子回去吧，求求你了。” “是吗，那可真是让人感动，不如让你孙子陪着你吧。” “什么？你要做什么？” 一阵电子提示音响起，监管者欲言又止，听了听通讯器里的留言，忽然看上去就像是突然有了更好的主意。于是，他放弃了之前的想法，轻轻弯下腰，用作践的眼神俯视着地上的身影说着。 “我想到了，不如就拿你这个老东西的命，帮我们最后一把吧。怎么样？亲爱的卫盾市副市长。” “什么？”副市长缩了缩，慢慢爬了起来，“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 监管者不紧不慢地掏出枪，忽然听到一声开门声，发现副市长已经跑出了门外，一边逃跑一边用尽全力大喊着，看上去是求救，也像是最后的补救。不过，他再能跑，能跑得过子弹吗？ “救命！那个女孩是冤枉的！大家不要相信那些网上的话！我们必须团……” 话音未落，一声枪响如同突然砸碎了玻璃的石块，令原本平静的卫盾市开始骚乱。而那垂死挣扎般呼喊着的副市长也应声跪倒，顽强地撑着地面，试图向前爬行。这一幕莫名的悲壮，像极了……不，就是一个作恶之人在良心发现后，用最后的生命试图挽救错误。 看着他这狼狈不堪的样子，监管者莫名兴奋，但是他知道他不能久留，于是毫不留情地朝着副市长的身体补了三枪。这一下，副市长彻底没了动静，只是手指时不时打颤而已。 监管者扔下枪，摘下手套，从他身边走过，带着人走到巷口。 这时，监管者有意停了一下，看见那个白色的身影气喘吁吁地到达案发现场，并且注意到了他们的那一刻，他才招手带同伴离开。 那个白色的身影已经累到虚脱，不希望放他们逃跑却没有了体力，弄伤自己之后，她已经没有迈出任何一步的力气了。无奈之下，她只好去查看地上的那个人的情况，忽然看见地上有一把枪，于是试探性地捡起来查看。 枪里面的弹匣被卸下过还没有插稳，子弹已经被取走了。 正当她恼怒地将枪摔在地上时，一声照相机的咔嚓声从耳际响起…… “那家伙，不是应该去宴会了吗？她难道不去保护市长吗？这不是她的性格啊！” 黑湖市的一条街道上，从伍老板书店那边和胡茬分头跑开的那群人没命地跑着，生怕慢一点，死亡就会逐步追上。不过实际上，那个白色的身影想要追，他们根本跑不掉就是了。 “嗨喽~” 略显诡异的一声招呼仿佛锁链一般牵制住了所有人的脚步，他们看向前方挡着的白色身影，再往身后看去时，地面竖起了一座高墙，将他们的退路完全切断。 没想到两个队伍，白楠雨偏偏是选择了他们。 他们下意识地拔出枪，还没扣动扳机，那枪瞬间像是被拔除了关键零件一般叮叮当当散架洒一地。 “不是……你咋不去追我们老大呀……”一个人苦笑着。 “啊？老大？打boss有割草爽吗？虽然对我来说你们都是韭菜就是了。”白楠雨说着悠闲地玩了玩手指甲，随后立即变了个表情，“好了，玩笑结束，说吧，来做什么的。不说等着被折磨，骗我就等着被延期折磨。” “折……磨？”依旧是那个苦笑的人问着。 “从亡国那边学来的，我被他们折磨过，你知道用烙铁烫在伤口有多疼吗？还有指尖加太阳穴电击，保证让你们爽到生活不能自理。” 用着可爱的声音说着恶毒的话，白楠雨此刻的反差令这几个人不知是该恐惧还是对她的声音表示喜爱。 其实有时候，死亡可能是最舒服的事情，特别是在无尽的折磨面前。别说求生欲了，那些非人的折磨可以让人产生求死欲，却又不会让你死。这种事情想想都害怕，虽然白楠雨只是说说而已，但他们已经被自己的心理恐惧战胜了。 于是，他们一五一十地把知道的计划都说了出来。 这一次的宴会受到了黑湖市几乎全城的关注，所以乘此期间，和他们达成联手的亡国决定乘此机会处置一些计划中的关键的人。 所谓处置呢，就是拉拢，如果没法拉拢，那就清除。 不过单凭这一点其实并不至于让肖菁这么大张旗鼓地用生命逼白楠雨不去宴会，肖菁之所以说要她去巡逻，是因为这一天肯定会有人设计好埋伏白楠雨，这是随便想想都能想到的事情。 而如肖菁所想，这些人告诉白楠雨，在这个宴会里，“黑死病”确实已经设好了陷阱，专门针对白楠雨的陷阱。 亡国知道她的弱点在哪，那就是她必须流血才能使用那个能力，作为联盟，他们也自然告诉了“黑死病”。 那么，怎么对付她呢？ 要进入宴会肯定需要经过登记，如果偷偷进去肯定会被抓，而且白楠雨随身携带的美工刀肯定会被收缴。这样的话，她就失去了先手的机会，“黑死病”完全有办法在她用其他办法弄伤自己之前就制服她。 这下，等她加入宴会完全就是请君入瓮。况且，其实市长也有给白楠雨发送消息，让她这次不要去，只是白楠雨没有收到，因为这个消息还没发出就被秘密拦截了。 这样看来，不去才是上策，总不可能莫名其妙开个墙闯进去吧。其实这一次的计划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尝试，幸好白楠雨相信了肖菁，没有前往宴会，所以让他们的A计划泡汤了。 不过A计划没了，还有B计划在嘛。 虽然宴会还没开始，那边埋伏的人还不知道A计划泡汤的事情，但是情况已经注定了，白楠雨不能去那里，至少在宴会结束之前都不能。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关注城市的安全，在城市里寻找其他的敌人。 等下，或许可以找他们指路。白楠雨看着那群瑟瑟发抖的人，如此想着，随后向他们要了所有他们知道的情报后，终于降下了高墙。 “那……可以放我们走了吧？”那个始终最积极和白楠雨交涉的人又一次开了口。 “等等。”白楠雨突然调皮地笑了笑，“我想问问你们，在你们拷问完，收集完情报之后，你们会对人质怎么做？” 那一句略显调皮的话语，顿时成为了一道晴天霹雳，正中了他们的内心。 “杀……我……我们不敢作恶了！求你放过我们吧！” “吼？回答我问题。” 白楠雨的话让他们吓得快要屁滚尿流，如果只是一下来个痛快，那么他们或许不会这样。但是那种将死又没有死的恐惧，是比瞬间杀死他们更加痛苦的。 “杀了……那个人质……”依旧是那个人，胆战心惊地回答着。 “说得好！” 白楠雨说着拍了一下手，露出了调皮又诡异的笑容。 在伍老板的书店遇见了白楠雨后，胡茬毫不犹豫地让同伴分头撤退，这样总能有一个队伍可以逃脱。那时，白羽本来想追击白楠雨放弃的那支队伍的，但是最终因为伍老板和那些顾客的劝诫而停下了。 此时，被白楠雨放跑的，胡茬的那帮人已经到达了安全的地方。 “胡老大，她没有去宴会，看来任务有变，我们要不要告诉他们。”那个侍卫一样的蒙面男子提议道。 “告诉个屁，做好你们自己的事。” 胡茬说完便背过身，从衣服中的小盒子里拿出一根烧了一半的雪茄叼住，随后掏出一盒没剩几根的火柴，轻轻拿出一根，在火柴盒边缘轻轻一划。那火柴红色火柴头放出了微弱的光，在这个偏僻的角落，仿佛是一支被世间遗弃的烛火。 是的，胡茬用的是火柴，虽然打火机早就已经在城市里遍布了，但是他依旧喜欢到一些小角落里，从那些老人家手里买来一盒一盒的火柴。 即使，在这个世界的这个时代，那些卖火柴的人越来越少，制作火柴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毕竟，胡茬就是那个过去年代的人，他特别怀念曾经的那一切。 “老大，我们真的要这样闹内讧吗？”蒙面男子又一次开了口。 “你管我？”经过各种繁琐的步骤后，胡茬用食指和拇指夹着雪茄，如同品味美酒一般吸了一口，渐渐地，他的心情已经平复了很多，“你应该明白吧，大兄弟，我们和那群野兽根本不是一类人，我们的组织，早就已经偏离了初衷。” “但我们还在运行不是吗？那些事情我们也没少做。” 胡茬点点头，继续品味着那支雪茄，恍惚间，他的身影苍老了几分，宛如一个身在新时代的，旧时代的残影。战争，厮杀，鲜血，那些令人精神紧绷的一切，那些令人回味的记忆，此刻早已只剩下一丝模糊的印记。 不知过了多久，雪茄已经渐渐烧到接近了胡茬的手指，完全平复了心情的他，决定接下来的时间继续做着自己平时该做的事情。于是，他耐心地让雪茄熄灭，随后仿佛是对待老朋友一般将它放进了另一个盒子里。 “走吧。” 胡茬说罢，挥挥手带着同伴渐渐消失在这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然而，他们并没有发现，在一旁隐蔽的角落，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在暗中观察。直到突然响起的铃声，惊得她手足无措。 “干嘛干嘛干嘛！我在监视！” “啊……我不知道，话说有一群亡国护卫队的人被抓到警卫队去了，是你做的吗？莫名其妙被五花大绑放在门口，也没看见送他们来的人。” “不是，谈话结束。” 再次看向胡茬一行人的背影，她发现胡茬正看着她。那一刻，仿佛是一阵寒意流过了全身，她立即缩了回去。 而这时，胡茬那边也在谈话。 “是那家伙，要做些什么吗？”蒙面人说道。 “不了，早知道她在那了。”胡茬冷冷道，“让人闻风丧胆的小麻雀，呵，没想到是个这样的小东西。” 第二卷 给予“半逝者”的游戏 第四十一章 宴会上的闹剧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无际的黑暗照常笼罩了大地，川行车流的车灯，仿佛是坠落于天空的一道道银河，不约而合地向着同样的方向前行。 白色的身影高踞于大楼顶端，在昏暗的夜色中，这个白点难以让人注意。 车流的滴滴声渐渐模糊于耳际，混杂着不远处的公共大屏幕上，主持人对今晚的建交宴会的声音，仿佛形成了一条溪流。它流过她的心田，流入她的脑海，如同丝绸，如同锦帛，编织了一座城市，和一群各种各样的人。 那个城市，人们安稳的生活，时常小打小闹，与外面险恶的战争完全隔绝。曾经，白楠雨也是那样的，生活在其中的一员。 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还可以回到那样的生活，好好珍惜曾经拥有过的一切。 恍惚的视线逐渐汇聚，那大屏幕上的场景，以及城市的喧嚣又清晰了起来。白楠雨俯瞰这座灰色城市的夜景，那一盏盏闪亮的灯，仿佛就代表着这里的一个个思乡的灵魂。 有时候，白楠雨会觉得，与其做一个天天挂念着现实世界的黑发人，不如变成了白发人，断绝一切思念要好受的多。但是，有所念与无所恋，到底哪个才是更让人舒服的，更让人感到活着的呢？ “……黑湖市与三岛市的建交宴会终于正式开始，黑湖市市长余正与三岛市市长徐慕言先生，对黑湖市与三岛市未来的合作共勉进行了深入探讨……” 主持人的说话的语气也和现世那边也一模一样，真是怀念。白楠雨看着大屏幕直播，双手撑在双腿上，捧着脸想着。 与此同时，肖菁早已进入了宴会大厅，经过那重重安检，她照理来说已经不可能会有任何有杀伤性的东西了。然而对肖菁来说，要想有杀伤性的东西，随手就能拿到。 保安一直在巡逻着，出于一个暗杀组成员的职业病，肖菁下意识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摄像头到处都有，几乎很少有死角，而死角一般有安保人员看着。安保人员配着枪，并且肯定处于随时可以掏出来关上保险就开枪的情况。 安保人员巡逻的路线十分紧凑，驻守原地的安保人员几乎随时都可以看见走动的安保人员。而巡逻的安保人员走过一段路就可以看见一个驻守的安保人员。一旦发现这些环节中有人缺失，那么就会引起他们的警惕。 以肖菁对于白楠雨的能力的了解程度，说实话，白楠雨的能力完全可以让她轻松地潜入这个建筑，并且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不过，毕竟要保护市长的话，她总要现身，不管是躲在哪里，她的身影肯定会引起注意。 肖菁此时看上去十分悠闲，像是在享受这个宴会的欢乐，但是实际上她一直神经紧绷，提防着周围的一人一物。 就在这样的时候，在她身边出了个小插曲。 周围平静的不像话，她坐在一张两人桌前，对桌的林一明临时去了一趟厕所还没有回来，而这时，肖菁便感觉到一个奇怪的眼神在看着她。 想都不用想，她明白肯定是有个“绅士”要来搭讪了。 一个身着深蓝色西装的男人彬彬有礼地走过肖菁的眼前，微微弯腰向她敬酒。这种情况肖菁见多了，不过此时她没有心情，看着地面正想着拒绝他或者敷衍一下。 “美丽的女士，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你。” 然而那个“绅士”的声音一响起，肖菁那无神的双眼立即瞪了一下。 终于，肖菁看向他，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你这家伙……哦……能在这看见你也没什么不对。”肖菁转念一想，顿时变成了另一幅表情，“监管者还当得舒服吗？是不是又下位了？你果然是个loser吧。” 这句话似乎触怒了那个“绅士”，但是他强忍着愤怒，仿佛是强行压住了热水烧开的水壶。没几秒钟，似乎是控制怒火习惯了，他很快就变回了一开始的表情。 “那个小东西，没有来对吧。” 肖菁刚刚拿起红酒的手顿了顿，随后仿佛是放弃挣扎认栽了一般，还是微笑着小嘬一口，随后晃悠着酒杯，看着那酒杯里那美丽的红。在她的眼睛里，倒映着红酒的红色，那红色渐渐发酵，发出了诡异的光。 见此情景，“绅士”深知事情有些不妙，于是开始刻意避开她再次投来的视线，虽然他知道这并没有用。 “你想要我说些什么呢？” 躲避着肖菁目光的“绅士”说着，终于还是看了她一眼。在他与那双诡异的，美丽而渗人的双眼的对视的那一刻，仿佛是有着一只恶毒的小鬼趁机爬上了他的脊背，在他的耳边悄悄细语，令他的理智混乱了一瞬。 再看肖菁的双眼时，她的眼睛恢复了正常的黑色。 “你是不是想知道，这次宴会我们会做什么？以及她没有来的话，我们又会怎么做？”那个“绅士”说罢，有些无奈地笑起来，“你真的得感谢现任的监管者，如果是我，得知目标不会过来，我就会下令直接对两个市长动手。” “你戾气很浓呢。”肖菁说着又喝了一口。 “是啊，确实。毕竟，我是个被世界抛弃的人，我只想复仇。” 现代乐的声音渐渐消退，怀旧的古乐器声音响起，浓烈的思乡情便充斥了聆听的众人，人们的心，随着舞台上的音乐人的音乐一起律动。这是一个古乐器与现代乐器的完美的交融，当钢琴独奏的声音响起时，所有的嘈杂全部淡去。 那些轻柔的音符，在人们的心灵中轻轻敲响，躁动的灵魂们沉浸在这由音乐编织的世界中，回忆着遗失的过去，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此间，唯有一人的心流露着无言的伤感。 “要上去弹一首吗？他们欢迎隐藏音乐家即兴表演。” 肖菁向“绅士”眼神示意了一下，然而“绅士”却转过身，一言不发。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似乎都快要忘了身边的彼此是敌人。 “算你们幸运，那个女孩没来，虽然在预料之中，不过我们的实验也就此泡……汤……”“绅士”忽然开了口，话未完又止住了，“哦不，好像有个死脑筋跑上去了，你们解决一下吧，我们撤了。我可不是故意吸引你注意力的哦。” 这句话立刻令肖菁如梦初醒般警觉了起来，看向黑湖市市长与三岛市市长那边，全然无视了缓缓溜走的“绅士”。 不知不觉中，一个身着正装的男人悄悄靠近了市长那边，起初装作无事路过，接近后忽然又满脸怒火地走过去。警卫发现了他，并且试图阻止他，而那个男人仿佛是老鼠一般，迅速窜过警卫的封锁，直接朝着黑湖市市长冲过去。 警卫见势不妙立即拔枪，但是瞄准他的时候，他已经将措手不及的市长抓住，用不知从哪弄来的折刀抵着他的下巴。 “姓白的小娘们！我知道你在这！赶紧给我滚出来！” 那个男人大喊着，面色通红，那吼声几乎是喊得破了音，似乎是和某个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他很明显是偏离亡国计划的人，或许是因为亡国决定暂时放弃计划，所以一直急着要抓住白楠雨的他忍不住了。 没错，他就是最初监管者找到的那群“黑死病”的人中，喊着要把白楠雨玩死的那个男人。 很不巧，白楠雨不但没来，他此时做的事情还被直播出去，那一瞬间，几乎整个城市的人都看见了。当然，坐在大屏幕附近的高楼天台上的白楠雨也看得一清二楚。 这不用想都知道是个愚蠢至极的做法，而人们都没想到真的有这种笨蛋会这么做，此时，警卫把他包围得死死地，甚至还有狙击手在外面准备就绪。亡国早已不打算管他，而他的同伴也在暗中犹豫，不知该不该跟着亡国逃跑。 肖菁有些担心，而此时，林一明也回来了。 “肖菁，发生了什么？那是谁？”林一明气喘吁吁地问道。 “你去哪了？” “我被监管者引走了，刚刚一个眼线发消息告诉我有人在接近市长我才意识到这里出了事。” 此时，肖菁又想到了白楠雨。 照她的性格，现在肯定已经急得要把地板跺穿了吧，想想她着急的样子，肖菁感到有些滑稽又有些愧疚。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必须救下市长。 这个时候，估计人们都在想着，希望那个白色的身影可以出现。 是的，确实，白楠雨瞪着眼睛喘着气，望着那大屏幕上的情景，仿佛是祈祷般双手合十。而那大屏幕上，就连主持人都在说，希望那个默默保护城市的身影可以出现。 按照原本的计划来说，亡国不会那么随意地早早闹出大事，而是会暗中行动。一边悄悄闹出动静吸引白楠雨的注意，另一边悄悄地在城市里积累着威胁。假如说这个人没有这样光明正大的跑出来喊着叫着让白楠雨现身，照原本的情况根本不会是这样。 不过，这对于亡国来说，既是不幸也是有幸。 怎么办？要不要去？白楠雨一直想着，此刻连身上的裙子都要抓坏了。 “守望者！你给我出来！老子早就不怕死了！信不信我让市长陪我一起死！”男人依旧歇斯底里地大吼着。 情况僵持了一会儿，警卫忽然自行化解了危机——狙击手将一支麻醉箭悄无声息地击中了男人的颈部。感受到了颈部的刺痛，男人意识到自己要被抓了，于是试图撕票，却感到手脚转瞬间无比地沉重。 男人的声音弱了下去，随着他的身影倒下，人们高悬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不过虽然他倒下了，市长也还是受了点伤，那刀子在最后一刻割到了他的喉部。 警卫立即围上来，并且叫来了救护车，不管有没有必要，他们是决心要送市长去检查一番才安心。 离开了宴会，孤独的灵魂与喧闹的众人分离，来到只有他一人的世界。 低下了看着大屏幕的头，拿出了随身的照片，那一刻，离愁与伤感揉作一团，在回忆的捏造下，修成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他想触碰她，但是在触碰的瞬间，却看见眼前闪过的，摇晃在天花板上的身影。 “在庆幸市长没有出事吗？” 耳熟的，柔软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片他不想打破的悲伤。抬起头，看见那个白色的身影的他，藏起了手中的照片。 “你怎么会来这里。”他问道。 “因为我有事要和你说，监管者。” 监管者？或许此时不该这么叫他，因为监管者此时完全没有了平时展露出的自信，完全相反，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落魄的，失去一切的流浪汉。 这样一来，白楠雨平时对他的厌恶，与此刻看见他的心情出现了极为巨大的落差。 “你不会是要劝我浪子回头的吧，那不就和劝一个追随正义的老好人当坏人一样，有意义吗？”监管者冷笑着，随时想要离开。 这时，白楠雨注意到他正藏着什么。 “那张照片是你的女儿对吗？”白楠雨此刻仿佛站在上帝视角看穿了一切，信心满满地说着，“她叫做李沐雪，自从你妻子难产去世，她便是你唯一的爱。” 终于，监管者似乎惊讶地想说什么，但是白楠雨仍然继续说着。 “而你的真实姓名，其实叫做李祝诚。你很恨那些造就了这样的社会的人，并且一直都在为了让亡国可以放过你女儿而做这些事，我说的对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 忽然，白楠雨神秘的一笑，随后，空气陷入了沉默。 这情景有些尴尬，就像是一个魔术师表演魔术，却因为意外道具少带了一件那样。白楠雨赶忙侧过身，像是在用微型通讯器交流一样。那神神叨叨的样子，不免让监管者感觉像是在耍他。 毕竟她确实很喜欢耍自己的敌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说我就走了。”监管者说着背过身。 “等等……”白楠雨终于结束了“通话”，叫住了监管者，“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明天中午一点，我在白发人学校门口奶茶店等你。” 监管者愣了愣，半信半疑地转过身，心意已决地离开了。 而当他没走多久，白楠雨立即继续神秘地说起话来。其实，她是在和梦魇说话，刚刚明明可以让梦魇现身，去和监管者交涉，但是梦魇却退缩了。 “到底为什么呀，明明是很好的机会。” “小雨，假如现在让你和你妹妹见面，你会愿意这样站在她面前直视她吗？” “什……” “我害怕，毕竟我有难以启齿的过去。”梦魇犹豫了一下，“更何况，其实曾经的我，早就已经因为抑郁症，在他的面前……” 在他的面前自杀了。 第二卷 给予“半逝者”的游戏 第四十二章 假如那天我能早一步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有时候，是不是只有死亡，才是解决痛苦的唯一方式？ 世界上是否真的是黑暗的，而美好，是否真的只是糖衣？ 卫盾市起义街，这个熟悉的地方，白发少女伫立在楼顶，如同一尊雕像。她曾经也经历过无数的思考，甚至想过，这个世界本身并没有意义，所以完全可以毁灭。 但是，意义难道不是自己找寻的吗？ 这个世界，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一个故事，或是温暖，或是辛酸，或是无味。而当他们到了这个世界后，相信那些过去的一切，即使曾经是辛酸地活着，那也会是一种温暖。 是的，对于白发少女来说，确实是这样的。 虽然她在流浪，虽然她没有了家，但是她依然可以品味着生活的艰辛，向着那个遥遥无期的目标，抱着微冷的希望活着。 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回到那个流浪的世界，继续在街头如野草般飘摆不定。 于是，相信并不是只她一人会有着这样的心愿——假如那一天能够早一点，早点到达某个人身边，早点做某个决定，早点离开某人某地…… 一个个的“早一点”，仿佛是上帝的玩笑，玩弄着这些悲惨的灵魂。 但是，如果因为这些早一点而深陷后悔和痛苦的沼泽，那么你只是成为了悲剧的重演者，而不是幸存者。在白发少女加入坏孩子联盟后，同伴们就经常这样告诉她：一个人，不该沉浸在那些错误，那些错过中，迷失了自己。一个人，就应该铭记那些过往，吸收他们，转化为力量。 要相信，只要向前走，总能看见更好的美景。 “所以说。”白楠雨坐在窗前，迎着皎洁的月光，轻言轻语，“他原来是个陷入泥潭的可怜人，只可惜他所犯下的错，可能让世界无法原谅他了。” 天色渐明，但是乌云却像是偷懒般待在原地，笼罩着这个城市。阳光努力挤破云层，落到地面时，已经弱了一大半。 或许今天会下雨，看着这个天气，说不出的忧愁缭绕于心。 “胡茬子，你是不是想到过去了？” “哈！是的，当年卫盾在的时候，也是这个天气。”胡茬说着抽了一口，不，品了一口雪茄，“咱们哥几个把那群狗日的贪官污吏打得跟个烂泥似的瘫在地上，想想就开心得不得了。” 老旧的木窗，碧绿的青苔悄悄爬上窗台，像只休憩的宠物般，静静地伏在那里。望向窗外，老旧的城区，莫名地给予了胡茬家一般的熟悉。也不知多少年之后，这片老城区或许就会被推平，像一个寿终正寝的老者般，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胡茬子啊，那都是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的人可能不一样了吧。” “那你说说卫盾市，为什么还是那个鸟样？”胡茬不服气地说完，吸了一口雪茄安抚一下情绪。 “可黑湖市好像，不大一样啊？” “不大一样？”胡茬忽然瞪着眼睛，完全没有了品味雪茄的心情，“我说周老板啊，你觉得一群见事就喊着‘英雄救命’的鸟人和卫盾市的那群鸟人有什么区别？他们都是怕死，你等着看，别以为‘血海’可以给他们带来多大教训。” 姓周的人沉默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半张着嘴忽然又闭上。想了很久，他终于又一次开了口。 “对咯，胡茬子，你最讨厌的那家伙袭击市长被抓了，没什么感想吗？” “哦。可喜可贺。”胡茬说着淡定地品味着雪茄。 “好吧，那你去书店一趟，得到些什么没有。” 这下似乎说中了重点，胡茬想起了在伍老板书店时遇到的人，一时精神了起来。他拿着雪茄的手放到一边，面朝着这个人笑了起来。 “得到个受伤的可怜小麻雀。”胡茬笑道。 “哈？” “不是卫盾那家伙的麻雀，我是说另一个。” 胡茬说着拿出一支注射剂，在这个姓周的人面前晃了晃。那一刻，这个姓周的人立即明白了他所说的，指的是什么。 随着太阳渐渐高悬于天空，时间慢慢到了中午。 乌云散开了大半，阳光终于顺利地洒向大地，但是一个孤独的身影拒绝阳光，将自己囚禁于黑暗的房间里。 顷刻间，回忆如浪潮般袭来，那些辛酸的过往伴随着对这个社会的憎恨，充满了这个可怜的，迷失灵魂。一时间，那些原本令他伤感的一切，变得令他充满了继续做“监管者”的决心。 毕竟，如果这个社会不是这样的冷漠，这样的势利，他也不至于错过自己的女儿。这是他认为的，虽然其中有着不合理，但是在他的世界中是强行合理的。 刚刚接到了“黑死病”部分组织叛乱，我行我素地决定闹事的消息，监管者将手机轻轻一甩，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白楠雨那孩子，到底有什么要给我看的。” 想起白楠雨的约定，监管者开始好奇起来。 “游戏”的计划已经快要进行完一半了，就差一些导火索般的事件，引爆整个“游戏”的高潮。然后，他的任务基本就结束，可以安然度日了。 而这个时候，白楠雨又神神秘秘地对这个大敌说有什么要给他看，这怎么想都很奇怪。 该不会是我的女儿，白楠雨把她救出来了？我没有拜托她，因为怕她还没到亡国，亡国就把我女儿杀了。而她为了拉拢我，她主动把我女儿救出来了？监管者不断猜测，但是始终感觉哪里不对。 但是就算是又怎样，监管者对这个社会，以及那些苟且的人们依旧憎恨。 “我听你说过过去，但是好像没有对你说过我的过去吧。” 还没有到约定的中午一点，白楠雨就早早地在奶茶店二楼等候。现在的二楼没有人，白楠雨算是一个人包场了。 等待的时间十分无聊，于是，她便打算用和梦魇聊天来打发。 长久的沉默后，梦魇总算是说出了自己的故事，以便白楠雨等会儿可以更好地与监管者交流。 其实白楠雨自己是不想和监管者这样交谈的，如果是平时见到监管者，她只有把他就地抹杀的念头。但是因为“合约”指明了不能暗杀监管者，监管者也不能直接对白楠雨动手，所以白楠雨一直都没有出手。 毕竟监管者在暗中做了很多恶毒的事情，虐杀那些不愿意归顺的人，逼迫人们归顺，这一点梦魇和白楠雨都明白。 但白楠雨想要减轻负担，如果让监管者动摇，或许她就有更多的机会。而梦魇很想再和这个被仇恨和自责带入歧途的监管者再见见面。目前，她们在实现目标的途径上达成了统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白楠雨刷起新闻，思考起以后该怎么做。 说实在的，现在的她完全没有计划，只是照着亡国的进度走一步是一步。毕竟，这个“游戏”之中，白楠雨也做不了什么事，只有全力保护城市，然后看人们该如何反应了。 她抬起头，看着窗外流淌的车流和人潮，渐渐陷入沉思。 现在的逃避只是拉长城市寿命的垂死挣扎，是不是真的需要再一次现身，告诉大家这个城市有难？ 在她等待的时候，有一群莽撞的人，正前往着他们自以为可以对白楠雨造成威胁的地方。一辆车驶过白楠雨所在的奶茶店门前，直向着白发人学校驶去。 空气中不知不觉中充满着杀意，那辆银白色的面包车停在了校门口栅栏门的前方，几乎堵住了行车的路。随后，几个人走下来，气势汹汹地走进校门。而校门口的保安见势不妙，并没有直接上去阻拦，而是开始通知学校内部，以及警卫队。 虽然这是个很聪明的做法，但是他依旧没能逃过一劫。 保安没有出去，两个人反而闯进的保安亭，看见他正在拨打电话，于是直接将他抓了起来作为人质。 这一幕，对街不远处的一个男人看得一清二楚。 他冷笑一声，看上去没有要阻止他们的意思，反而还有些支持。毕竟这样做，算是逼着白楠雨现身，加快了她的曝光速度。 看完戏，他默默走向了奶茶店，准备看看那位白发少女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来，监管者口味。” 奶茶店里，白楠雨早就买好了一杯温热的奶茶，十分和气地递给监管者。不知为何，她此时的眼睛散发着诡异的红色，但是监管者却感觉到她此时的眼睛里有着与平时完全不同的感觉。 “什么意思？”监管者谨慎地接过奶茶。 “这是柠檬红茶。” “柠檬红茶为什么是监管者口味？” “因为柠檬很酸啊，你们这些人不就看谁都酸然后才会恨我们的嘛。然后，红茶……红茶红茶……”白楠雨突然嬉笑起来，“因为喝红茶会昏睡呀……噗……不是，那个……” 监管者刚想喝一口尝尝味道，却又瞬间止住了，他的样子此时就像是要把这杯柠檬红茶拿离自己两万里。 “红茶昏睡是什么？”监管者警惕道。 “没有没有……那个……那个……没有没有，你别在意这个……我……我我我……我口胡的。没有关联啦！只是因为你这样年纪比较大的人，喜欢品红茶绿茶啥的嘛！嗯没错就是这样！” 白楠雨这样突然间嬉笑着慌慌张张说了一大堆话，反而更加引起了监管者的警惕。不过，这样仔细一观察，监管者发现按照白楠雨本来的性格，此刻是绝对不可能这么淡定地和他谈笑风生。 或者说，白楠雨此时就像是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人，是那个人在操控着白楠雨嬉笑着和他说话。 监管者此刻可能不明白，白楠雨此时有着两人份的快乐，一份是自己，另一份来自一个早已离去的，不属于人类这个世界的灵魂。 “所以说，你到底要给我看什么？” “你知道的，我身上有一只梦魇，现在她已经醒了。” 监管者愣了愣，忽然如同看破了小孩子的诡计一般笑起来。 “你该不会要给我看梦魇吧？”监管者终于变回了平时的样子，“小东西，你应该知道，梦魇可是比世界顶级骗术师还要会骗人的东西。你想骗我干啥？喝红茶吗？” “拜托你不要说红茶了啦！” 白楠雨满脸通红地说完，又一次平静下来，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那一刻，白楠雨仿佛可以感受到身上那个孤独的灵魂所散发的哀伤。 是啊，梦魇很狡猾，相信它们，这就像是相信一个老狐狸说的话句句属实一样。 这时，就连白楠雨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身上那个梦魇其实在骗她。毕竟一个大活人，到底是怎么变成一只性格怪异的梦魇的，但是当她想起肖菁的时候，她又开始相信了梦魇的话。 她真的很想认他，在现实世界，她等了他近十年。 毕竟，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终日生活在一个世界，却无法触及。 她有抑郁症，而且在那一天，在她自己的生日那天，她终究还是一个人度过。桌上只有父亲买的蛋糕，还有一件新衣服。 她一个人把蛋糕切开，分成数份，等待着，但是怎么也等不来那个心里所想的人。 所以，她走上了天花板上挂好的，那个结束一切的枷锁，想了很多，最终毅然决然地踢倒了最后用尽全力支撑着她的凳子。 凳子倒在地上，仿佛是看着上空悬着的痛苦的女孩，无计可施。这是生命最后的倒数，如果在结束之前，父亲能够开门进来，也许就会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然而，在她最后渐渐没有了挣扎的时候，她的眼睛，依旧看向门口，那个父亲平时进门回来的地方。 她的父亲，依旧没有回来。 在普通人眼里，这是个无法理解的做法，但是针扎在谁身上，谁才会感到疼，不是吗？ 她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因为她早已经去往了另一个世界，随后就发生了之后的事。她在梦魇给予的梦中，梦见了父亲在最后一刻救下了她，和她好好地谈谈心，给她她应该感受到的温暖。随后，她去看了医生，在父亲的陪伴下渐渐战胜了心魔。 然而，最后她还是无助地醒来，发现那是一场梦。于是，在孤独和愤恨中，她无法接受美梦破裂后的现实，于是，她便变成了梦魇。 此刻，在微笑着的监管者面前，一个灵魂，在一个微笑的躯壳里暗自哭泣。 “不信是吗？好。” 白楠雨眼中的红色忽然间消失，她捂住嘴，深深地换了口气。随后，她的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温柔和熟悉。 “我想变成小棉袄，变成你的一块宝；夜晚来临不哭泣……” “一生陪你直到老。”监管者呆滞地下意识地接了下一句，随即如同被电流流过了全身般坐直，“这是我女儿小时候写的，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个。” 白楠雨笑了起来，那个微笑，令监管者忍不住浑身一颤。 “你知道的，梦魇很会骗人，还会读取你的想法，但是他们不会读取记忆，特别是那种被掩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 白楠雨说罢，空气中蔓延出一片黑色的雾气，随后，一个令监管者永生难忘的面孔出现在白楠雨身后。 “沐……” 监管者惊得站了起来，连连后退，此刻的他，脑子里乱如麻。 很不巧，还没等他们再说些什么，一声枪响从白发人学校那边传来，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看来不能再继续交涉了，白楠雨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而梦魇也毫不犹豫地去帮助白楠雨。 随着空气中的黑雾渐渐消散，监管者呆滞地看着梦魇刚刚所站的地方，仿佛是要强行说服自己“她还在那”一般。那张脸，那张和自己早已逝去的爱人如此相似的脸，或许，真的就是她。 第二卷 给予“半逝者”的游戏 第四十三章 守望者的诅咒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卫盾市十一人，在卫盾市刚刚从战争中解放出来，人心疲惫而溃散的时候，他们是唯一继续绷紧神经走在一条线上的人。 在这个迷茫的世界，人们早就已经厌倦了漂泊，厌倦了战争。所以，当那位白发少女到达卫盾市，告诉这些刚刚获得安宁不久的人们，城市有难，那么，会排斥也不是不对。 而唯一不对的，就是他们身心疲惫，选择了逃避。 所以，为了不让他们逃避下去，卫盾市十一人便站了出来，成为了努力指引人们的光，黑暗中为人寻路的蜡烛。只可惜，这个蜡烛太过脆弱，而黑暗又太过强大。 他们在黑暗中被挨个掐灭，而被守护的那个人，她保护住了自己，但是无法保护他们。 是的，她保护不了他们。 她带来了灾难，又保护不住我们，那么我们还有什么理由继续帮她？于是，卫盾市便被这种思想充斥了。失去了卫盾市十一人的指引，他们走上了歧途。 这，就是较为完整的，黑湖市市长在残缺的档案上所了解到的故事。 于是，黑湖市市长决定组建一个差不多的团队，并且将这些事情告诉了“黑湖市七人会”，决心成为人们的领袖，带头团结。毕竟，人类是群居动物，也是随大流的生物。 怀着信念，七人会一直在城市里宣扬团结，并且一直在帮助其他人，并且教会他们去帮助更多的人。 这样一来，或许可以让这个冷漠的城市变得温暖起来。如果成功了，也许真的就狠狠地打了亡国的脸，让他们没有借口再将“游戏”继续下去了。 而这一天，七人会像平时一样进行着自己的工作，并且趁着每次机会去帮助他人。 其中一个人来到了刚刚由老城区建设出来的设施较差的贫民城区，由于没有太多资金去帮助他们每一个人，并且他们也明白，所以这里并没有什么怨言。 “大哥哥，你们好好啊，又是给吃的又是给房子住，我好想为你做些什么。” 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从下方传来，那个七人会成员低头一看，是一个惹人怜爱的，只有六七岁大的女孩。 那个七人会成员是一个将近三十岁的年轻人，也是七人会中最年轻的一个，对这个计划执着度最高的一个。他平时戴着眼镜，一副读书人的样子，并且他很享受那种帮助了别人，看着别人由悲转喜后，脸上会浮现的那快乐的笑容的感觉。 世界是美好的，对吧？只要有人愿意付出，那么这将会掀起一阵风波。 “没事的，你什么也不用做。我们都是家人，只要你们不要做分裂我们家庭的事情，那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了。”他蹲下来，微笑着回答着小女孩的话。 “为什么会有人分裂我们的家庭呀，明明大家在一起活着会很美好。” “你还太小，还不明白，你只需要知道，这个世界永远是平淡的，美好是要我们自己去追寻的。” 逃窜的老鼠于墙角溜过，仿佛是撞到了隐形的空气墙，它停下脚步。刹那间，眼前几人的面孔化作了一股危机，令它转头就跑。 而它看到了什么呢？ 不远处的墙角，那些零零散散的流浪汉之间，几个对白楠雨来说十分恐惧又惭愧的人蹲坐在那。 是的，那是卫盾市的幸存者，包括某一天早上，白楠雨碰到的那个幸存者，魏有源。 他们和亡国有约，所以他们必须为亡国工作。 一股怨气和担忧充满着这个小角落，那群幸存者观察着这个护着“守望者”的“七人会”的成员，除魏有源外，都感受到了一股厌恶。 如果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那敌人的朋友也算是敌人了吧？ 想起卫盾市的惨状，他们哀怨不已，仿佛一群失去家园的，悲伤的怨魂，正找准每一个机会复仇。 不过，为何是除了魏有源外呢？ 因为魏有源在思考，他想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会这样追随那个毁掉了卫盾市的白发少女。毕竟，以他的经验，这么做几乎是徒劳。 想了很久，魏有源终于站起来，却注意到一个男孩走向了那个七人会成员。于是，他又在同伴疑惑的眼神中坐下来，静静地观察着。 “你是七人会的吧。”那个男孩拦住了正在走动的七人会成员，神秘兮兮地说着，“我是坏孩子联盟的人，有个东西要给你看，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你看完千万不要声张，偷偷暗示市长就行了。” 七人会成员愣了一秒，随后看向了男孩手中的手机屏幕。 孤独的乌鸦静伏于枝头，伴随着审视般的目光，扫视着这个灰蒙蒙的城市。 林立的楼房，如同一片巨大的森林，从此方延伸到天边。远处的楼房，在雾中深入云端，渐渐模糊。 在学校楼道上看着远方的肖子倩静静地等待着，而那等待的是什么呢？救赎？解脱？可能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吧。 像她这样的人在这个城市里还有很多，大家都是有着自己的故事的人，有着自己的执念的人，都是等待着的人。也不知这样生活着，几乎要忘记自己生活在异世，现实世界还有家人在等待的他们，现在这样坚持着的意义和目标是什么。 忽然间，一声枪响响彻了学校，肖子倩连忙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发现校门口花坛前，一群莽撞的人正抓着一个学生，举着枪大喊着什么。 “快点叫那个家伙出来！我们知道她在这个学校里，那个白发的女生！” 空气紧绷着，仿佛是化作了锁链锁住了众人。围观的人一动不动，只是看着那群人正抓着一个女学生怒吼着，并且把一个试图保护这个女学生的男学生打趴在地上。 或许是因为“血海事件”的缘故，有许多人都开始默默地鼓励着旁边的人，不要向他们屈服。 警卫队和治安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只需要拖一下时间就好。 听他们的话，看起来他们是想要那个“保护城市的英雄”，也就是白楠雨。很显然，他们就是“黑死病”的人，就是那个要玩死白楠雨的那个人的同伴。监管者告诉过他们，白楠雨在这个学校里，并且在高中部，于是，他们便来找茬了。 自从亡国毁约，没有帮助他们去把他们被抓的那个同伴救出来，并且还对他们此时的现状熟视无睹，他们终于爆发了。 他们知道亡国的计划是慢热的，所以他们要早早地搞一个大新闻。 “没反应？你们要拖时间是吧？好！” 那个抓着女学生的人朝着女学生的腿开了一枪，女学生一阵撕心裂肺地惨叫，整个人都软了下去，瘫在地上。即使她使劲捂着腿，鲜血依旧不断从伤口中涌出来。 人们慌了，开始议论着要不要随便叫一个白发女学生出去应付一下。 几个人扯了扯一个矮小的白发女学生，想要将她推出去，而她则拼命往回缩。 那群人注意到了这小小的动作，看见了这个女学生，于是指明要她站出来。这一下，旁边的人离远了好几步，留下那个害怕得泪如雨下的白发女孩。 白发人，戴着眼镜，矮小，长发，很可爱，这个女孩很符合这几点。 “过来。”那群“黑死病”成员里带头的那个拿手指着她。 那个女学生使劲摇着头，十分不情愿，她摇头的时候，似乎都要把眼泪甩出几米远。 “过来！” 带头的怒吼道，吓得女学生向前走了几步，随后整个人都瘫软在地。 “你叫什么？”带头的接着问道。 “我不是……呜……我不是……”女学生哭得吐词不清。 “我问你叫什么！” “啊！啊……”女学生吓得捂着头叫了起来。 带头的急了，举起枪对着她就是一枪，不过幸运的是，子弹从这个女生耳边划了过去，惹得她尖叫得更渗人了。 这下，带头的骂了一句脏话，准备再开一枪。 “等一下！”一个短发的黑发女生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挡在白发女学生面前。 “你谁？”带头的人有些不耐烦。 “我叫肖子倩，我是你们要找的那个白发女生的朋友。” 那群人忽然间冷静了不少，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听他们的议论声来看，他们有人收集到了情报，肖子倩确实被看见过和他们要找的白发女生待在一起过。这样的话，或许肖子倩对他们来说很有用。 此刻，肖子倩看上去十分淡定，但是实际上脑袋里一片空白，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样冒出来的后果，不用想都知道，假如白楠雨没有过来的话，她就会被抓起来。 而抓起来后，她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她比谁都清楚。毕竟以前被非法组织囚禁时受到的屈辱和折磨，早已化作了烙印，永远印在她心里。 想到这个，她的心慌了一下，随后还是坚决地要站出来。 “你很紧张吗？小东西？”带头那个说道，“你过来，到我们面前来。” 肖子倩，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努力排除掉心中那些可怕的过去，随后睁开眼大步走向他们。站稳后，她看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学生，故作镇定地看着他们。 “如果我们杀了你，她会怎么样？”带头的用枪抵住她的胸口心脏部位，贴近她的耳朵笑着说道。 “什……” 肖子倩打了个踉跄，那一直眨着的眼睛已经很明显地表现出了此时的不安和惶恐。 “我们让她感受一下，没能拯救好朋友的痛苦吧。” 带头的人说着，手指慢慢扣下扳机，他不是立即就扣下，是因为他想要享受看着自己的猎物徘徊在将死又未死时那恐惧痛苦的表情。 那个慢慢移动着的扳机，就像是一根将要引爆肖子倩的生命的引线。它慢慢燃烧着，而肖子倩手无缚鸡之力，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周围，期盼在最后一刻，可以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 最终，一声枪响令在场的所有人浑身战栗，鲜血浸透了肖子倩的衣服，将它染成了血红。 黑湖市贫民区，魏有源走到一个破旧的小摊前面看起了商品。魏有源他们任务已经结束，现在只是在贫民窟逗留一下，用那点为数不多的钱支持一下这里贫困的经济。 比如，买点东西。 那些桌子，看上去就是一根根腐朽的木棍艰难地支撑着破木板，成为了一些小摊桌面的支柱。而还有些直接瘫在地上的小摊，只是用着石头压住了一张破旧的地毯便将东西摆在上面而已。 他们卖的东西都大同小异，都是一些便宜的杂货，甚至还有早已被时光抛弃，却深藏在记忆里的，那些几毛钱一包甚至是好几包的零食。这些东西，光是看着就很怀念。 这里是这个贫民区唯一的杂货街，兴许在不久后的发展中，它会被改成真正的杂货街。 “听说你们是外城来的啊。” 一位卖着火柴蜡烛之类的杂物的，面目慈祥的老奶奶轻轻将魏有源要的东西递给他，随后日常性地尝试和他聊起来。 “是的。”魏有源点点头。 “那你们有没有在外城看见一个老爷子啊，就是经常会出面打退亡国的一个老爷子。” 魏有源顿了顿，仿佛是在回忆中寻找着老奶奶所说的那个“老爷子”，随后他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回答着。 “听说过。” “他呀，隐居山中很多年了，时不时跑出来一趟，现在都没看见他了，是不是出事了呀。” 魏有源也不清楚那个所谓的“老爷子”具体是谁，只好摊了摊手，告诉老奶奶他不清楚。老奶奶点着头，似乎是对什么感到有些遗憾。 “你应该也知道了那个小女孩的事情吧。” “谁？” “就是保护城市的那个白发人小女孩啊。”老奶奶此时的微笑看上去带着伤感，“她身上的东西，看起来很眼熟。那个老爷子的性格，肯定是绝对不会把那个东西给她的，看来，老爷子是干不动咯。” 魏有源一头雾水，感觉像是在做梦。 “什么？那个东西是什么？” “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那个东西很重要，是管理员的信物，其实我更相信那是个诅咒。因为那个东西，老爷子真的承受了不少苦难，我们也只能看着他逼着跑进山里面躲起来……哎，造孽哦。” 这个老奶奶的话引起了魏有源的兴趣，但是没等他继续询问，同伴便已经回来，将他叫走了。 回到正发生意外的校园，之前被吓得瘫在地上捂着头的白发女生睁开了眼睛，看见男人身前依旧站立着的身影，那一刻宛如一座城墙，正将他们护在身后。 “哎呀，还知道挣扎的啊?”带头的男人冷笑道。 人们看着并未倒下的肖子倩的背影，心又一次悬了起来。 原来，在扳机被扣下前的那一瞬间，肖子倩用尽全力突然推开了那个男人的手。枪声响起的时候，子弹擦过了肖子倩的胸部侧面，划出了一条长长的伤口。 忍着剧痛，肖子倩趁着男人没有别的举动，猛地一脚直朝着他胯下踹过去。 男人向后跳了一下，但是还是被准确地踢中了下体。那一刻，枪掉落在地，难以言喻的痛苦溢于脸上，令在场的所有男性都下意识地合了一下腿。 即使那难忍的疼痛在他心中翻起浪潮，但是他也只能指着肖子倩，说不出话来。 这下，肖子倩闯了大祸。 男人的同伴见了，毫不犹豫地走过去，肖子倩深知情况不妙，于是转身就跑。然而，又是一声枪响，一颗子弹打进了肖子倩的脚裸。 一个男人抓起正倒在地上垂死挣扎般爬行的肖子倩，一拳打中她的腹部，随后便是两个人抓住了肖子倩的双臂。 周围的人有人想要冲过来，却被剩余的人用枪指着，只能乖乖地看着他们对着肖子倩就是一顿毫不留情的殴打，打得肖子倩鼻青脸肿。但不知为何，秀色可餐的她，此时脸上的伤痕反而给了她一股战士般的英气。 那个带头的人缓了缓，让同伴放下她后又一次走向她，还没说什么，肖子倩又是一脚朝着他下体踹过去。他吃了苦头，于是向后一退，躲开了这一击，却没注意到肖子倩对着他的眼睛又是一戳。 带头的人此时凄厉的叫喊在周围人的眼里莫名的喜感。 “把她衣服扒了！让她再也别想正眼看人！”带头的捂着眼睛怒吼着。 同伴抓住了肖子倩，开始撕扯她的衣服，而她使劲挣扎着，却在他们的力量面前无可奈何。肖子倩的外衣被扯烂，带头的便闭着一只受伤的眼睛，一脚把肖子倩踹倒，随后准备扑过去。可谁知，不知是谁从带头的身后又是一脚，踢得他怀疑人生。 “他妈的！是谁！” “哈哈哈！你们玩得很开心的样子诶！” 那调皮的声音顿时让混乱的场面凝固了，本来抓着人质的时候，他们可以威胁别人。可是，现在他们却被一个女生弄成了这样，这个时候那个白色的身影再跑出来，他们根本束手无策。 反头看去，刚刚踢那一脚的果然就是白楠雨，并且此时，鲜血已经从她手臂上流了下来。 看来，这个闹剧已经结束了。 第二卷 给予“半逝者”的游戏 第四十四章 走向分裂的边缘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乌云毫无征兆地突然遮住了天空，一丝微弱的光芒仿佛想要冲破封锁一般隐隐约约地出现在云层中，随后又无奈的消失。 “她保护不了我们，她只是在带来灾难而已！” “我们已经不想再有人死掉了，快把她撵出去！” 卫盾市起义街，抗议的人们呼喊着，此时此刻，仿佛真的就是一群起义的被压迫的群众。 但是实际上，他们大多数都明白他们此时自私的心态。 又一名“卫盾市十一人”被暗杀了，而这个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城市的“大英雄”，却没能赶到救援。 人们开始怀疑她，即使他们都明白，其实那些在暗杀现场的人，全程也只是看着。 谁敢出头呢？例子已经摆在眼前了。 既然反抗会被杀，顺从可以得到拯救，并且别人都顺从了，那我还继续坚持做什么呢？这是大多数人坚持的心态。 卫盾市的初冬，人心顿时凉如雪，卫盾市十一人陷入了窘境，不知是否还要继续坚持下去。 毕竟，现在的十一人，只剩下了六人。 人呐，一旦自私起来，他们便会成为吸血虫。而其他的人，看见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闭自己的心扉，于是便加入了他们，将大家培养出来的一切付诸东流。 这样的话，给予温暖的人，发现自己给予了那么多，最终一无所有，还会继续给予吗？ 不会，吧。 也许，目前真的只有把这个“小白鼠”交出去，才能让这个危机解除，并且让人们不再呼喊。 “可能我们真的要这么做了。就算是给我们争取一点时间缓口气也好，市长，把她交出去吧。”卫盾市十一人中的一人说道。 那一刻，无数的话语于空气中结成冰霜，卫盾市市中心会议室里，卫盾市市长看了看门口偷看的，自己那年幼的儿子，顿时脑中如同大战在临。 “再看看吧，我们再看看能不能让人们回心转意，毕竟大家都明白的啊。” 复杂的情绪如病毒般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市长那倔强的话让大家唏嘘不已，但只能随着他的意思，继续坚持着了…… 黑暗的角落，等待时机或是救赎的灵魂沉思不语。 他看见了那个熟悉的面目，但是他不敢相信，毕竟，梦魇是会制造幻觉的。是的，也许是白楠雨为了对付他而施行的计谋。 更何况，此时，在女儿离去之后，那些说着风凉话的人和为了利益开除他的人，那无数恶心的面目浮现在眼前。 假如不是为了生活，为了撑起这个家，他怎么会天天在外奔波？ 而即使是这样，在外的他，面对着黑暗的职场，也总是被无数次击倒。这样落魄的回到家，面对着等待的女儿，愧疚的心情总是充满着他。 他不敢这样面对女儿，他想要让生活变得好起来，这样才能好好地陪着女儿。 所以，他并不知道这要多久，也许哪天真的生活好了起来，女儿估计也在孤独中长大了吧。 直到最后，生活还是压垮了他，也夺走了他的女儿，但是他无计可施。 于是，他憎恨这个世界，憎恨这个社会，他愿意协助亡国，毁了这一切。 而卫盾市，就是他体现自己诚意的礼物。 “亡国护卫队的人召集得差不多了，该动手了吧。”一个男人走进办公室，走到监管者的办公桌前，毫不顾忌地坐下。 “嗯，开始吧。” “不过还有一点，那就是七人会……怎么了？今天的你有些不对劲啊。” 那个男人说着，看着眼神呆滞的监管者，显得有些警惕。但是在监管者看来，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嗯？哪里不对劲。”监管者果然还是有些懵地发问了。 “计划计划，你怎么心不在焉的，七人会到处宣传，让人们齐心向着那个小东西，你难道什么都不做吗？” 良久，监管者终于“醒”了过来，想了想刚刚的对话，终于变得正常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 “把市长灭了。”男人坚决地回答。 “……” “怎么？动摇了？”男人仿佛是看穿了伪装般冷笑起来，“要除掉七人会就必须除掉市长。” 是的，必须除掉市长，因为他是七人会的组织者。如果他不被消灭，那么七人会还会出现，人们还是有可能会因为他们而团结起来。 然而，又是一段许久的沉默之后，监管者再次开口了，这次他说的完全是题外话。 “余韵，我想问你，你的女友，真的在亡国手里吗？” 男人伸长脖子诧异地看着他，随后捂着嘴看了看周围，仿佛是有无数的话要从口中冲出，而他努力让它们冷静一下。 “我管她在不在亡国手里，我早就找不着她了，还不是因为那些人害的。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理解我懂我的人，她被害死了，我就没有继续帮这个世界的理由了。” “那，假如她突然出现在你眼前，让你洗心革面，你会怎么做？”监管者问道。 男人楞了一下，像是认真思考了几秒所以犹豫了一下，随后便是冷笑道：“那前提是她还在，但是她已经死了，所以我不会再想那些了。还有……” 说着，男人突然拍桌站起，贴近监管者接着说道： “……你可别忘了，反抗亡国的下场是什么。就算我什么也不说，亡国也会查到，然后你就等着看着自己的女儿在亡国的人的面前，被活活玩死吧。” “但是假如她已经不在亡国手里了呢？” “李祝诚！”男人又一次拍桌，“计划就差一步了，就差一步我们就可以完成了，你难道要在这个时候掉链子吗？” 监管者又一次沉默，一时间，气氛平静如镜。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传来，打破了沉默。监管者拿出手机，听着电话另一边的声音。因为四周太过安静，对面的男人也可以听见。 从电话里的人的话来看，他们似乎发现了一个小男孩，把什么东西给了一个七人会的人看，并且似乎提到了“监管者”以及一个李姓的人。这很明显，监管者有危险了。 “现在是你表现的时候了，我会协助你的。” 电话挂断后，男人冷笑着说道。 “没想到居然是她。” “我的天，电视里演的super hero成真的了。” 自从白楠雨终于还是破罐子破摔，决定正面现身，把“黑死病”的那群人抓个正着之后，人们终于确定了这个白发“英雄”的身份。 在这之前，虽然白楠雨上一次在学校里抓那个精神病人的时候现过身，但是当时只被拍下十分模糊的几张照片和几个视频。而这次，人们可以确定那个照片上的人属实就是白楠雨。 这一下，认识她的人们终于沸腾了，特别是那个喜欢她的男生，已经那个男生的兄弟们。 用他们调侃的话来说，就是“爱上了个不回家的英雄”。 他们总算明白了为什么白楠雨不愿意和他们待在一起，而且自从抓住精神病的那天开始，她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寝室。 一直以来拭目以待的“大英雄”终于现身了，满足了求知欲的人们终于平静了下来。 现在知道了她是谁之后，还会出现些什么呢？ 按照白楠雨对亡国的了解，估计他们此时要开始干大事了吧。恐怖袭击，暗杀，威胁，一大堆事情等着白楠雨去做。 一打多，这总是一件坏事。 更何况，不知什么时候，肯定会有人问她为什么不去直接毁掉亡国。以及，肯定会有人提起卫盾市的事情。 白楠雨一阵后怕，逃避着人们，一路躲到了高楼的顶端。 但是，她再怎么跑都是在这个世界上，除非她要飞到月球上，逃到亡国把一切都毁灭干净——其实照理来说，她还真能。 云雾悄悄地从身边飘过，此时的她如同置身于云端，置身于最高的地方。 但是越高的地方越寒冷不是吗，就像是所谓的“高处不胜寒”。你站的越高，看到的越多，看到你的人也越多，稍有不慎，摔下去也就越惨。 乌云渐渐笼罩了城市，飘起了细纱般的雨。眼前的景色，看起来就位于天地之间，天上灰蒙蒙的雾像是云，地上灰蒙蒙的雾也像是云。而看着那些城市的高楼伫立于雨雾之中，仿佛是一根根擎天柱，顶着摇摇欲坠的天空，踩着灰蒙蒙的地面。 恍惚间，那些景色渐渐眼熟，变成了卫盾市的景象。 那场天灾，就像是世界末日，站在高楼上，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狼藉。 仿佛是映照着此时的场景，映照着白楠雨的内心，在天灾之后，卫盾市废墟飘起了蒙蒙细雨。 站在废墟高楼上，望着远方，那些楼房的废墟贯穿了迷雾，所见之处，了无生机。这个天灾，这个毁灭一切的力量，果然在最后令她带来了灾难。 细想在这个城市所遇到的事情，其实也并不全怪她，因为她一直在坚持，一直坚持到了最后一刻。 在城市的另一边，同样是望着窗外的雨，李议员正沉思着。 “新的案件出来了，那几个‘黑死病’的人被抓了。”平时与李议员谈话的那个中年男人照常找到了楼道里的李议员，将档案和消息带给了他。 仔细思考了一下平时市长和他说过的话后，不知为何，他感受到了一丝恐惧。 片刻后，李议员终于反应过来，看着身边那个人给他的档案。 那是被抓的“黑死病”成员那里收集来的情报，因为李议员是情报收集部门的管理者之一，所以他也有过目的权利。由于今天他刚好在这，负责整理的那个人便拿着情报来走廊上找他了。 “小李啊，你今天看起来有些……惆怅啊。” “嗯？”李议员愣了愣，“哈，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假如有一天，你发现身边对你很好的，和你有很多话讲的人其实是你的敌人，那你会怎么做？” 那个人皱眉思索了一阵，忽然间微笑了起来，看上去像是一个为年轻人解惑的老者。 “如果那个人真的和我关系很好，那我会尝试和他化敌为友。当然了，这只是理想而已，实际上也不一定。不过看着陪伴自己一朝一夕的好友变成敌人，是谁都不会好受的吧……哟，小孟，你也在啊。” 原本平静地听着中年男人的话的李议员突然心头一紧，看向了不远处从转角走出来的一个约莫快三十岁的青年。 是的，这个青年就是七人会中那个最年轻的那位成员。 李议员与他对视了几秒钟，那气氛就像僵持着一般，中间的中年男人一脸懵，因为他们的眼神中都充满着怀疑。直到最后，还是李议员先开的口。 “送情报的吗？像平常那样放桌子上吧。” “嗯……现在情报管理部门只有你在吗？”男青年的话中不由自主地充满了警惕。 “是的，只有我，放桌子上吧，我会看的。” 简简单单地说完了几句话，男青年默默走进门，气氛莫名的陌生起来。 “你们怎么这样看着对方？闹矛盾了吗？” “没。” “还是说和你刚刚说的那番话有关？”中年男人狐疑地降低了声音，“他是敌人？” 李议员摇着头，并且走开了。 如果再让这个无知的中年男人追问下去，估计要出事，毕竟，一场大战正在暗中发酵着。从刚刚的目光来看，这场战斗不可避免了。 由于他甩脸走开，中年男人只好止住想法，转身离开。看见中年男人走了，于是他走到档案室的窗边。 透过窗户，他看见了里面那个男青年正好也看着他。 “有事吗？”男青年藏起了手机。 李议员一言不发地走进了门，走到了放档案的桌子前，看着新放上的档案皱着眉。而趁着这个时候，男青年便静悄悄地离开了。 怀着紧张的情绪走出大楼后门后，男青年立马像个得手后的贼，加快脚步走向最近的隐蔽处。 那是一个垃圾场，一般来说不会有人到这里来。 这是个好机会，男青年立即开始拨号，时不时东张西望。气氛紧绷着，即使这个城市平静像是日常，但是男青年却感受到了生命正受到威胁。 “你在这做什么呢？” 一个男人的声音令男青年又一次藏起了手机，他转过头看向身后的李议员，努力整理着自己的情绪。 “丢垃圾而已。” “平时可没见你自己跑出来丢垃圾啊？” “今天想……你……你该不会怀疑我吧？” “怎么会怀疑你呢？毕竟间谍肯定不是你啊……”李议员那微笑仿佛藏着利刃，莫名的恐怖，“对吧……” 第二卷 给予“半逝者”的游戏 第四十五章 挣扎着于黑暗中浮出水面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卫盾市一个公园里，白色的身影伴随着孤独缓缓前行，在偶然的转角，她遇到了一直以来都在支持她的一位小“天使”。 那是曾经被她救下的一个女孩，同样是在这个公园里，她们聊着天，那个女孩便告诉她，女孩会永远支持着她。 大概真的就如同人们传言的那样，天真的，纯洁无瑕的孩子，可以看见人们看不见的东西吧。这样的孩子，只会看见白发少女此时的善良，看见她的温柔和对大家的关爱，他们看不见她身后人们的种种担忧，只知道好人就该给予她好报。 女孩此时是偷偷跑出来的，她希望自己可以碰到白发少女，没想到真的碰到了。 在一条公园里，略微腐蚀的木长椅上，她们并排坐下。 “小姐姐，你明明很好，为什么大家都要赶走你呀。”女孩挠着头，对人们的做法万分不解。 白发少女笑而不语。 “要不，你躲到我家去，我会说服我哥哥的。你一直在帮大家，你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对待。”女孩扯了扯白发少女的手臂，但是白发少女明白，女孩的哥哥不喜欢她。 所以她轻轻地抓住女孩的手，让女孩松开了。 女孩十分难受，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神中满是期盼。她作为一个年幼的孩子，当然不希望任何人会有痛苦，她当然希望一切都是美好的，人们都会过着美好的生活，即使那个人可能是个罪犯。 白发少女沉思着，在女孩惹人怜的眼神中，看向城市的另一边。 天边的云慢慢汇聚，仿佛是昭示着某些事情的发生。 “你为什么背叛我们？” 一个人迹罕至的街角，卫盾市市长将一个与亡国偷偷联络的“卫盾市十一人”成员抓个正着。十一人现在只剩下了包括市长在内的六人，这一个又反叛了，那人数便又减少了。 “那个……市长，你想想看啊。”那个成员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我们都是有家有未来的人，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流浪白发人献出生命？就算不为了自己考虑，也要为了家人考虑啊。 我们就算帮了她又能怎么样？白发人始终是白发人，救下一个黑发人的性价比要比救下一个白发人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你应该知道的吧……虽然……市长……你……” 顷刻间，千万思绪揉作一团，卫盾市市长慢慢不紧不慢地清理着，最终，沉思了很久才终于回了话：“确实……我是没有权利为你们的生命做选择……你可以离开。但是，有一点我想告诉你，不想帮助，也请别伤害。” 说罢，卫盾市市长轻轻松开手，如同落魄游子般转身离去。在微弱的阳光下，他那乌黑的头发格外的惨白。 黑湖市市中心一如往常的肃静，但是一个悲伤消息的闯入，给这个平常的肃静增添了一丝伤感。 走廊里响起奔跑的声音，随后，市长办公室的大门被急急忙忙地推开。 “市长，七人会有人失踪了。”平时给市长传消息的男人喊道。 “不是失踪，是被暗杀了。我已经得知了。” 市长不紧不慢地整理着桌子上的档案文件，脸上看不见担忧和伤感，只有无比的平静，如镜般的平静。这个平静，在外人看来只是市长理性而保持着的冷静，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要比满脸伤感的时候情况严重得多。 不久前，市长得知了一个消息，黑湖市七人会最年轻的一名成员被暗杀了。 那是在清洁工大妈去市中心办公大楼后方垃圾场倒垃圾的时候发现的，虽然说在这个世界确实经常有看见伤亡，但是这依旧把她吓得不轻。 那名成员倒在小空地中，当时的场景没有很多挣扎的现象，只知道这名成员是被一枪毙命的。根据周围都没有人察觉的情况来看，那应该是消音手枪。再加上他当时倒下之后，手机掉在地上，被作案者故意弄坏。 事后，清洁工大妈向市中心通知了这件事，警卫队便立即赶来调取了监控录像。 然而，他们发现，垃圾场附近的监控有一段时间画面是完全静止的，很明显被动了手脚。 随后，他们又开始尝试修复手机，检查里面残余的数据。经过一段时间的折腾过后，他们又找到了网络运营商，确认了这名成员的最后一次通话记录是打给谁的。 他打给了白楠雨。 而在这之后，白楠雨也有打回来，但是被拒接了。所以，白楠雨当时肯定知道有事发生，但是她并不知道在哪里，于是没法及时赶来。 此时，数据的修复工作还在继续，市长此时只能提防一点，等待事情水落石出。既然已经开始有第一个成员被杀，那么肯定会有第二个。 “市长！”随着两人的交谈结束，白楠雨也气喘吁吁地跑进了门，“有人出事了是真的吗？还活着吗？” “人已经没了，很抱歉。” 那一刻，市长说出的，那沉重的话，仿佛是一座大山压在了这个娇小的身影上。无比的自责和后悔又一次浮上心头，即使她明白这个人人的死并不是她的错。 “果然，又是一个因为我而死的人。” “别这么想孩子，你也只是凡人，只是比我们有更多力量而已。” 白楠雨半低着头，可怜兮兮地望着市长，那股愧疚依然挥散不去。 “梦魇的力量会在静下心来的时候，无意识地随时随机地调查周围人的思维，但只有出现了异常的情况才会让我警觉，所以不可能随时都能发现作案的人……”白楠雨依旧念叨着。 “没事的，不用责怪自己，每个人的能力都是有限的，所以我才要组建这样的小队，让大家都贡献力量啊。” “好吧……那……我去巡逻了。” 一天前，黑湖市市中心后方垃圾场。 当浮上心头的恐惧渐渐散去，仿佛是对峙般的紧张气氛便充满了这里。两人对视着，微笑着，但是他们都能感觉到，一场战争正在暗中打响。 “你怀疑我？”黑湖市七人会那位最年轻的成员看着李议员那怀疑的眼神问道。 很明显，双方都已经知道了此时的情况，但是那名成员依旧试图逃过此劫。于是，他没有去说别的，而是直接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问李议员是不是怀疑他。 或许这时候再说李议员什么的已经没有意义了，李议员确实就是监管者，确实就是化名为李谐的李祝诚。 不久之前，一个自称是坏孩子联盟的成员的小孩找到了在贫民区游荡的这名七人会成员。那个小孩叫做李任辉，是当初被白楠雨帮助过，并且后来加入了坏孩子联盟的那个孩子。 自从在白楠雨到过坏孩子联盟后，得知了储存卡内的内容，他就一直想要试图通知某人。 那一天，他碰巧在那发现了七人会成员，于是向上级交代后得到同意，将这个消息给了他。那个消息，也就是关于间谍成员，化名李谐的李议员的档案内容。 本来那一天男孩已经侦查过附近，这里确实没有亡国的人，也没有“黑死病”的人，然而，却意想不到地被卫盾市幸存者看见了。 那些人是为亡国工作的，但是因为当时卫盾市这种类型的人太多，坏孩子联盟无法个个记录在案。况且，在卫盾市天灾过后，人们几乎已经全灭，所以坏孩子联盟根本不清楚那些人哪些已经死去，哪些人还活着。这样一来，这就变成了一个难以发现的，隐藏的炸弹。 这个疏忽令亡国护卫队得知了这个七人会成员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于是，监管者便决定出手暗杀这名成员。 于是，就有了后街垃圾场两人对视僵持的这一幕。 “我并没有怀疑你，就是觉得你这样偷偷摸摸地跑到垃圾场这来很奇怪，怕你出什么事。”监管者走向他，“话说，你可以把手机给我看一下吗？你在打电话给谁？” 这个举动令这名成员万分紧张，仿佛是看见了野兽的猎物般连连后退。但是这一退，看起来好像真的是他很奇怪了吧。 “我……我没有打电话给谁啊……”虽然满心拒绝，但是这名成员还是把手机交出来了。 成员仿佛是放弃挣扎一般停下脚步，而监管者还在走向他，他们越是接近，越能让人感觉到大战一触即发。接过手机，监管者发现，他确实没有打电话。 但是在准备查看通话记录的那一刻，手机忽然开始震动，随后便是通话界面浮现在眼前。 “白小姐？那是谁？” “啊……我朋友……” 手机依旧在震动，但是监管者没了声，也没了动静。 “不用再装了吧，你已经知道了对吧。” “知道什么？”成员依旧装模作样。 “别想着拖时间了，她正在过来的路上对吧，就是白楠雨那家伙。” 监管者冷笑着，随后抬起头看着他，本想着他会恐惧万分，然而，那满脸的恐惧居然烟消云散。他现在的表情，看上去就是在可怜某人，在劝诫一般。 其实，有些消息，白楠雨早就已经告诉了坏孩子联盟，比如李议员是她身上的梦魇曾经的父亲，而他的名字其实叫李祝诚。再加上梦魇和她说过的那些故事，这些东西，那个坏孩子联盟成员已经转达给这个成员了。 “你的女儿不在亡国手里，你已经知道了对吧。”成员笑了笑，“那么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因为我恨这个社会，把我变成了这样。” “呵……那你可真是个笨蛋，更是个混蛋！”成员忍不住冷笑一声骂了起来，“我不知道那边的世界怎样伤害了你，但是我只知道，你现在报复的根本不是那个世界。” 那一刻，那些愤怒的字眼结成了锁链，捆住了这个在命运的森林中迷路的灵魂。看监管者没了声，这名成员便接着说着： “你想想看，这个世界难道不是真实的，可以触碰到的世界吗？你这样和那些满心只知道回去所以逃避现实的懦夫有什么区别？你难道就不能在这个世界重新开始，把这里建设成一个和现实不同的世界吗？这不也是你加入市中心以来一直坚持着的吗？” 阳光从云层中逃逸，洒在这个城市的角落。站在阴影中的两人，几乎要渐渐沐浴阳光。 “你的意思是……这……” 这名成员似乎感受到了监管者此时的变化，正准备试图攻破他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阳光渐渐移过来，渐渐照亮了那名成员的身影，也正要照到监管者……不，李祝诚的身影。 这本该是一个很好的结局，可谁知，一声微弱的枪响摧毁了一切，就在阳光漫步过来的那一刻。 第二卷 给予“半逝者”的游戏 第四十六章 合格的扮演者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愿意加入我们吗？这样的话，不管你能不能回到现实世界，至少在城市被亡国毁灭的那一刻，我们可以活下去。” 黑湖市阴暗的角落里，监管者对一个流浪的，躲在角落里的白发人男人发出了邀请。这个男人是不久之前到达这个城市的，但是显然不是新来到这个世界的。 “不，你放弃吧，败类。”白发男人毫不犹豫。 “我稍微了解过你，在你还在一个小村庄里的时候，我们的人注意到了你，你难道不讨厌那些恶心的人吗？”监管者问道。 这个男人的经历，简要来说，他曾经在那边的世界，也就是现实世界的时候遭遇了灾难。 他遇到了一起地震，是在一间旧房子和朋友打牌的时候发生的。那场地震发生的时候，周围一片混乱，人们只想着逃命。这栋楼因为维护上的疏忽敷衍，已经变得有了很多安全隐患，虽然近期说要维护，可惜这一个地震却抢先一步。 他被压在了碎石堆之下，而那些平时说好共生死的朋友全都跑了。当然了，理性看待，这种情况不跑，反身救人可能会连自己也葬送的吧。 但他还是气愤过一时，醒来的时候，他就到了这个世界。 是的，男人当时是很气愤，但是，白发男人依旧拒绝了复仇。因为，他相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不止他一个。 更何况，为什么要复仇？ 或许这么想很幼稚，但是如果可以的话，将这个世界建设成一个温暖的，人人互帮互助的世界，那么一切悲伤都迎刃而解了不是吗？ 是啊，确实是的，就像是那个曾经的李祝诚，他也是怀着这个信念，怀着可以让黑发人与白发人和平相处，互帮互助才一步步爬上了高层。 直到他看见了太多的黑暗，太多的牺牲，太多的怀疑…… 这就是他为何会成为监管者的原因之一，这场“游戏”虽然是亡国国王玩弄人们的闹剧，但是它其实并不单单只是闹剧罢了。亡国国王会愿意和白楠雨达成协议，肯定也是有原因的。 向监管者说完自己的观点，白发男人偏过头便摆出无所谓的样子，即使他知道，监管者可能会杀了他。 “好。” 监管者说完也背过了身，顿时，气氛安静得可怕。白发男人微微偏头，看见监管者好像在掏着什么。 刹那间，监管者握枪转过身，一颗子弹便窜出了他手中指向白发男人的枪口。白发男人想躲却躲闪不及，正吓得满身冷汗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没有中枪，仔细一看，子弹出了枪口后居然停在了原地。 看来已经很明显了，这种超自然的情况除了她的出现外还有谁做得到？ 监管者看向一旁的空地，果然，白楠雨就站在那里，怒视着监管者。 “终于让我赶上了一次，你居然还在做这些事。” 就像是抓到了调皮的孩童的家长一般，白楠雨此时冷笑着，已经做好了开打的准备。但是监管者并没有开打的意思，相反还十分自在，就像是放下了什么包袱。 “我明白我现在做的事很恶毒，但是在你和亡国国王达成协议的时候，他也已经把他的想法告诉你了吧。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个游戏开展的原因。” “意思就是说，你还要继续吗……” 监管者此时的眼神十分坚定，和上次见到的时候那动摇的眼神完全不同，这次看上去就像是肩负着使命，只不过这个使命在他们看来是邪恶的。 同时，白发男人看着白楠雨，突然想起了新闻的报道，于是开口道：“你就是白狼吗？” 霎时间，白楠雨尴尬得满脸通红。 “不要听那个智障小编乱给我取外号啊喂！你们怎么还真的就叫上了！我叫白楠雨，白 楠 雨！白天的白，楠木的楠，雨水的雨，听到没有！叫我白楠雨！”白楠雨扯着嗓子闭着眼，一股劲地扯着嗓子冲着白发男人叫着，看起来可爱得好笑。 而且就连原本根本没有开玩笑的心情的监管者都冷冷地笑了起来。 “可是这个外号挺……” “我叫白楠雨！白楠雨！白楠雨！再叫我白狼我要打人了！” “好好好。”白发男人遮了一下自己的笑容，“白……狼雨。” “我……” 白楠雨深吸一口气，歪着头怒目圆睁，顿时有一种要吃了这个白发男人的冲动。但是现在或许不是该开玩笑的时候，监管者感觉玩笑开够了，于是开口制止了。 “好了，玩笑开够了吧，现在该谈谈正事了。” “我不会加入你们的。”白发男人的情绪转变得飞快，说罢又看向白楠雨，“当然，你们我也不会加入。” 白楠雨疑惑地看向监管者，又看向这个白发男人，本以为他只是没拿定主意，但是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并非如此。 难道说，这个男人是要当一个游民吗？或者说，他只是不想参与任何争端罢了。这种不喜欢争斗，觉得与世隔绝一身轻的人大有人在，只不过很可惜，他并不是想要与世无争。在白楠雨问他为什么不愿意加入的时候，他先是嘲讽了一遍“这种自以为正义的组织早就厌倦了”，随后便说出了令白楠雨难以相信的回答。 他想加入“黑死病”。 “这样啊，哼，我明白了。”监管者会心一笑，留下云里雾里的白楠雨反身离开。 “那个组织……” “我知道，你们肯定会觉得那是个恐怖组织。你真的有去了解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吗？”白发男人冷笑一声，“我想找的人是‘黑死病’的一个外号‘胡茬子’的男人，我要加入他们。你能帮我吗？这可能是让你了解他们的好机会。” 白发男人说罢，白楠雨依旧愣在原地没有动静。于是男人便接着说道： “不能那我自己去吧，你果然只是个年轻的孩子。” 在白发男人的身影消失之后，白楠雨终于抬起头，朝着监管者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娇小的身影顺着孤寂的脚印，仿佛是寻找藏于深山的宝藏般，寻至那个充满了温暖与细碎祥和的翻页声的地方。 这间书店还是一如往常，这个用着老旧翻新的木牌，用书法体题着“老伍书店”的门面，看上去在这一排店铺中如同清流。从街角转出，看见它的那一刻，仿佛就像是在城市这个灰色的大迷宫里，找到了一个珍宝一般。 轻轻走近，推开门，平时板着脸的她露出了自然的表情。 她是白羽，此时前来肯定有事。 “伍老板？” 安静看书的伍老板听闻声响，立即抬起头，随后打了个招呼。 闲聊了几句，白羽走到柜台后面，开始小声说起情报的事情。而伍老板似乎准备已久，拿出了一本小说。 白羽翻开小说，果然，这只是一本被小说封面包装起来的，记录了很多东西的笔记本。 并且，伍老板还告诉白羽，他看见了监管者。 那是在不久之前，大概一天前的样子。 窗外的车流和人潮声模糊不清，伍老板当时专心的看着书，几乎把喧嚣隔离于脑外。直到喧嚣趁着开门的缝隙闯入，唤醒了伍老板。 一开始，伍老板并没有很在意，毕竟平时也有很多人这样进进出出。然而，这一次，他听见了皮鞋的声音。 伍老板抬起头，发现是一个穿着正装的人正在找书，或许是个在正规地方上班的人。这就很奇怪了，平时他的书店不会有穿着正装的人。虽然有可能是新顾客，但是伍老板还是把那本白羽给的小册子拿出来看了看。 没过多久，或许是没找到书，于是那个人便走到柜台前说道：“你们这里有没有那种给孩子念故事的童话书。” 指明了位置后，那个人转身就走了过去。 趁着这个时候，伍老板开始对照册子上的人，最终在重点关注对象那里找到了他。 化名李谐，白发人，十二市区“毁灭游戏”监管者，负责情报收集部门。曾经是城市中人们的好“邻居”，一直支持着城市的建设，无数的流浪汉因为他而得救。现在的工作就能得到房子的体制，就有他的一份功劳。但不知何时起，达成了与亡国的协议，变成了间谍。 一个间谍这样大摇大摆地出现，居然只是找一个童话书？伍老板很好奇，但是依旧按兵不动。 过了一会儿，监管者便拿着一本童话书到前台来结账了。 “这是……买给收养的孩子的？”伍老板很热情地尝试和他聊聊天。 而他犹豫了一两秒，随后掏着钱包里的钱说道：“我自己的孩子。” “啊……”伍老板歉意地笑着，“不好意思啊。” 在这个世界，如果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是非常不幸的，所以人们形成了一个惯例，那就是得知了一个家庭在这个世界比较完整时，人们都会感到歉意。 毕竟，这就像是在问起一个人的家人时，那个人告诉问者，家人已经去世了一样。 在这之后，伍老板只是聊了几句家常，没有继续过问。聊天时，伍老板发现，监管者此时就像一个很普通的白发人一样——或许又不普通，因为他看上去像是失去了家人，眼里充满了沧桑。 他不是来找事的，只是为了买书。 看着他平静地走进来，平静地买书，平静地离开。这奇怪的表现引起了伍老板强烈的关注，只是伍老板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好的，了解了。” 白羽和伍老板唠嗑完，拿着那本“小说”转身准备离开。但是在她抓住门把手的那一刻，伍老板又叫住了她。 “等一下，白楠雨她怎么样了。”伍老板此刻有如一个担心在外游子的家长，“我在新闻上看见了她，她的处境现在应该很危险了吧。” 白羽想了想，忽然又一次说出了违心的话：“没事，她很好，您不用担心。” “那……如果方便的话，请让她回来一趟吧。不知怎么回事，我收留她的那段时间，我感觉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闺女。虽然，每一次我收留的人我都会像对亲人一样对他们，但是她和别人不同。”伍老板仿佛是在恳求一般看着白羽。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叫她回来的。” 说罢，白羽转回去，开门离开了。 随着喧嚣再一次淡于耳际，无尽的孤寂便充满了这个小小的角落。孤寂的身影沉默着，低下头，再一次沉入书籍的海洋。 与此同时，城市的一个角落里，监管者——或许现在应该叫做李祝诚，他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看着手中的照片发呆。 这里是一座公园。 绿色的草丛热情地环抱着孤零零的大石。而伫立在那的大石，就像一个温情的大家伙，守护着周围这些精灵般的小生命。不知几时起，曾经也像这块大石般受人们敬仰，并且也温暖地对待着大家的他，已经变成了截然不同的另外一个人。 或许不久之前，他真的会心生疑虑，但是现在不一样，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位置，所以他必须在这个位置上做一个合格的扮演者。 “你居然追过来了。” 感觉到了有人接近，监管者毫不犹豫地开了口。 十分随意地看向一边，果然，白楠雨就站在那里，刚刚从转角跑出来看着他。此时，她的眼睛里泛着红光，似乎是用梦魇定位找到他的。 “那个七人会成员是不是你杀的。”白楠雨气刚喘匀就开口质问道。 “真巧，并不是。” 监管者冷笑着，因为逃掉了责任所以有些幸灾乐祸，全然不在乎她的焦急和几分愤怒。 “那会是谁？” 监管者没有回答。 “你到底怎么了？” 满满的疑惑占据了白楠雨的脑海，本以为在展现了梦魇之后，监管者会想到洗心革面，然而他却反而是想通了什么似的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其他的白楠雨无法确定，但是她猜测，就算那个成员不是他杀的，但至少他肯定当时也有在场。在那个电话被拒绝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是遇到了谁？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这些事情白楠雨都想知道。 很可惜的是，那一天监控被动了手脚，全程没有什么声音，更没人目睹全程，白楠雨只能跑来找监管者。 “别尝试着阻止了，不然情况会向着更难办的方向发展的。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然后静观其变就好。”监管者说着看向一脸不服的白楠雨，“不然你可以试试。” “到底是谁动的手？”白楠雨依旧固执地问着。 监管者叹了口气，看上去有些无奈和犹豫。 忽然，他又看向白楠雨身后，冷笑着缓缓开了口。 “是你身后那个人。” 第二卷 给予“半逝者”的游戏 第四十七章 临别的礼物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漆黑的走廊响起了令人恐惧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又渐渐离远。 碧绿的青苔爬上了坚硬而冰凉的石壁，野草扎根于缝隙里的泥土，从夹缝中寻得了一丝生机。黑暗的牢房里早已熄了灯，只有走廊照进来的一点灯光，以及那微弱的月光。这些是唯一陪伴着被囚禁的白发少女的东西，唯一可以让她坚定信念的东西。 白发少女被禁锢在牢房内，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忽然，温暖的回忆飘过眼前，白发少女急忙试图追随着它离去的背影，却只能被牢牢地锁在原地。 脚步声又一次响起了，这一次，它消失在她的身后。 “孩子，我也听过了你的故事，你到底是有什么理由这么坚持着要护着亡国周围的边境城市的呢？”亡国国王站在她身后的牢房门外，在她看过来后，又一次开口了，“我知道你想说你只是遇到了很少几次伤害，世界上还有好人，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好人其实也在地狱里煎熬。” 一如往常，白发少女没有回应，而是默默转回了头，继续看着窗外。 “好吧，那这样，你不相信我的话，我们来玩个游戏怎么样？我暂时放弃对城市的骚扰，停止征战，为这个游戏做准备。” “什么游戏？”白发少女嘶哑的声音夹杂着些许希望。 看起来这样可行，亡国国王便燃起了兴趣，接着跟她解释起来。值得注意的是，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奇怪，那种莫名其妙的自信让白发少女很疑惑。 城市区的“游戏”，就是亡国国王为了向这下一任“管理员”证明自己观点的“戏剧”。 亡国国王提出协议，在“游戏”期间，亡国停止一切对边境城市区的进攻，暂时给予他们和平。随后，作为“玩家”的“管理员”就要前往那些进行“游戏”的城市。在这之后，亡国就会指派“监管者”前去收集亡国护卫队，而“管理员”就需要帮助城市，并且尝试团结群众。 “游戏”期间，“管理员”不可对“监管者”出手，反之亦然。 如果“管理员”做出了约定以外的事情，比如直接前往遗迹，尝试直接把人们送回现实世界，那么亡国就会开始对其他城市发起毁灭性的攻击。 这个游戏如果最后是亡国赢了，那么城市就必须毁灭，如果亡国输了，那么亡国就会放任“管理员”将人们送回现实世界。 “……这样的协议如何？这下总满意了吧？”亡国国王自信满满地笑道。 白发少女沉思了许久，那小小的脑袋终于轻轻地点了点。 那一刻，诡异的笑容又一次浮现在了亡国国王的脸上，他的眼睛顿时放出了诡异的红光。白发少女看着他，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内对她低语。 明天……中午……两个男人……打伤你……逃出去…… 黑湖市的一个公园里，一个男孩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注意到了前方的动静，立即转身躲起来静静观察着。 在监管者向白楠雨说出是她身后那个男人杀了那个七人会成员后，白楠雨便猛然转身，却当即就被抓住了双手，像绑猎物一样被死死锁住。 “别试了，你现在的样子是斗不过我们的。”那个男人十分得意地笑着。 那个男人就是监管者的“助手”，名字叫彭余韵，曾经是一个钢琴家，十分乐忠于音乐创作。然而，这个他最爱的东西，却在最后成为了引发了他所经历的惨案的诱因。 “你……放手！”白楠雨像一条虫子般扭动着身子，试图挣脱这个男人的束缚，然而怎么做都是白费力气。 挣扎了一会儿，白楠雨放弃了，而彭余韵则像是意犹未尽一样看着她，没玩够的样子。 “实话告诉你，当时，我看见他们两个聊得正欢，为了不耽误时间，我就直接出手了。怎么样吧？”彭余韵笑到。 当时，七人会成员差点让监管者成功归顺，可惜在最后一刻，彭余韵赶到现场，不由分说地开了枪。 虽然是消音手枪，但是效果还是无法像电视里和游戏里那样那么好，监管者和那个七人会成员都听见了一点声响。这就是为何在最后，一声枪响传来，却没有被别人听见的原因。 监管者顺着他的话，回想起当时的场景。 七人会成员胸口喷涌着鲜血，像一片落叶般倒下，阳光逐渐再次躲进云层，仿佛是受惊的小动物，转眼间没了踪影。 看着自己脚下那阳光消失的分界线，一股不安充满了他，随后又是一股无奈。 彭余韵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断绝他的后路。 当时，把监控黑掉的是彭余韵请的黑客，而他本人则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在观察中，监管者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样，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立场，开始动摇了。于是，早就与亡国商量好的他，决定断绝他的后路，亲自出手杀掉了那名成员。 但是到这里还没完，他甚至还给其他成员留下了线索，把责任推给监管者，以此作为威胁。这样的话，当他们查出来后，由于没有证据，监管者便不得不继续作恶。 况且，他还在事后让亡国国王和他谈过话，让他确立了立场。 “告诉你，小东西。我们很快就要开始迎来游戏的高潮了，你就等着看吧，看看亡国国王和你说好的事情，到底谁对谁错。”彭余韵像拎着小兔子一样抓着白楠雨的双手拎起来，凑近她的眼前，“然后，你就等着像卫盾市那样，看着黑湖市变成废墟吧。” 废……墟？ 顷刻间，白楠雨的视线逐渐模糊，男人的声音忽然间消融于喧嚣之中。 在白楠雨的脑海里，卫盾市的景色渐渐浮现。白楠雨走在这个已经入冬的，寒冷的城市里，身上衣服少的可怜，冻得连脸上的泪水都快要结成冰。 渐渐地，白楠雨没了力气，颤颤巍巍地从垃圾堆里翻出几个纸盒铺在地上，躺卧在上面缩成一团。 纸制品其实是很保暖的，但是那凛冽的寒风依旧如刀子般划过她的脸。 这是在她来到这个城市后，人们商议过，想要将她交出去的前一段时间。她开始认为这个城市确实都不喜欢她，她已经没有任何要帮助这个城市的理由了。 然而，突然间不知为何，她感觉到身上忽然暖和了不少。那一刻，白楠雨猛然从思考中回过神，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便响了起来。 白楠雨转过身看向身后，发现一个穿着薄毛衣的男人搓着双臂跑远了。随后，她又赶紧爬起来，发现自己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长款棉衣。 这棉衣，难道说……白楠雨呆呆地望着男人离去的方向，温热的泪水渐渐充满眼眶，即使是在这个冰冷的寒风中，它也没有凝结。那一刻，她感觉到，在这个冰冷的城市里，还有着像火一般温暖的人。 不管那个男人是否知道她是那个人人都讨厌的白发少女，但是至少那个男人是黑发人，而她是白发人。 这时，这件棉衣温暖的不只是她的身体，更是她已经逐渐冰冷的心。 回过神来，白楠雨毅然决然地大声反驳道： “不！这个世界肯定是有很多好人的！我相信是肯定有的！卫盾市也是！” 监管者和彭余韵先是一愣，随后不由自主地笑起来，似乎是在嘲笑她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勇气。 “那我们等着瞧。”彭余韵说完扔下她，带着监管者转身离开了。 时间转眼间到了下午，置身于文件与档案中的市长伸了个懒腰，舒了舒身子，站起来面对着落地窗放松一下。 外面的景色一如往常的和谐，早就已经熟悉的城市的喧嚣，此刻变成了一首怀旧的曲子，缭绕在人们的心中。也不知道那边的世界怎么样了，已经发展到了什么样的情况，那些流浪的人们，现在是否有了一个家。 一个家…… 家？ 抛开了脑中的事物，市长思考着所谓的“家”。 或许是和伍老板待久了吧，实话说，最初的时候，是伍老板在那个动荡的时期收留了无处可去的余市长。他们的年龄稍微比较相仿，话也就比较多，经常一唠嗑就说个没完。 那个时候，市长问过为什么伍老板要这样帮着大家，自己明明已经过得很苦了。 于是，伍老板便给出了回答。 大家，为何统称人们要叫“大家”呢？一个人始终是一个人，但是和亲人在一起，那就不是一个单单的人了。亲人都在一起，这就是所谓的“家”，是一个小“家”。那么所谓“大家”，就是包括了很多人，很多家庭的，大的“家”。 这样的话，被“大家”囊括的人们，不就都是家人了吗？那么既然大家都是家人，那么互帮互助难道不是常理吗？ 如果走到哪里都是家，那么世界上还会有无家可归的人吗？ 这，就是伍老板给出的回答。 所以，余市长受到了触动，他开始展现自己的能力，给他人“家”一般的温暖，最终加入选举，并且慢慢由底层到达了市长。 在市长一职，他一直坚定着决心，希望可以让人们都能温暖地对待彼此。 自从七人会创建以来，这种“家”的实行力相比以前要高得多，或许早就应该这样了吧。只不过当时他没有这种想法，只是把事情发布下去，让许多人一起做，所以效果比较散。或许白楠雨的到来，还真的是一件好事。 更何况，白楠雨也在散布着善意不是吗？或许这么说有些“圣母”，白楠雨一般不会将愿意认错的坏人杀死，而是丢到治安队和警卫队手中，试图给他们一个机会。 但愿以后的日子，可以更好。 思索间，市长瞄到桌子上的一个盒子，那是早上的时候看见的，因为有事务在身，所以他没有立即拆开，而是决定先办完事再说。 趁着稍微休息一下，市长才拿起了盒子，发现上面写着“余正收”的字样。余正是余市长的名字，看这个字迹，市长一眼就认出了是李议员的字迹。 市长微微皱眉，看了看四周后拆开了包装，发现是一本童话书，并且附带着一张纸条： 余市长您好： 谢谢您这么久以来的照顾，以及对我的开导，但是很可惜，或许我要让您失望了。 我现在必须离开市中心，关于那是为什么，我不能说，但是您很快就会知道了。这本书是临别的礼物，记得您经常说您很想再给女儿读一下睡前故事，这样可以让您更加燃起对生活的希望。 所以，我买了这本书，也算是给您女儿买的吧，我也很希望您可以回到那边，再给您女儿读一下睡前故事。您一定是个很好的父亲，好好地活下去吧，千万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 最后，对于我的不辞而别我感到很抱歉，有缘再见。 这封信的落款原本是“议员李谐”，但是被划掉，改成了“李祝诚”。市长一开始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仔细想了想，才明白李议员用的一定是假名。 这本书是一本崭新的书，里面的一些故事内容他很眼熟，是的，就是他曾经给女儿念过的故事之一。这是巧合，李议员当然是不知道市长给女儿念过什么故事的，只是因为同样是养的女儿，曾经也念过睡前故事的李议员就这样买了。 或许，在买回这本书的时候，李议员也曾看着这书里的内容，想到自己的女儿一个人孤独地待在家里，抱着故事书发愣，于是悄悄地流泪吧。 不过，现在让市长最在意的是，为什么李议员会这么突然地离开，这样的话，七人会又少了一个人了。 难道说，那个杀了最年轻的成员的人就是他？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别说城市里了，就连七人会内部都会大乱；或者说，难道他发现了什么秘密，不想连累我们，所以要一个人承担？ 市长思索着，忽然瞪大了眼睛。 是啊，这个临别礼物，不久证实了他决定孤注一掷了吗？如果说他是要一个人承担的话，那他一定特别危险。 如此想着的市长拿起了电话，准备召集七人会剩下的四个人，却听见了推门声。看向门那边，他看见七人会之中那个唯一的女成员推门而入。 “市长！我知道是谁做的！” 女成员气息未定，脸上的惶恐仿佛是无形的死亡紧追其后，随时会追上她，将她置于死地…… 第二卷 给予“半逝者”的游戏 第四十八章 这只是一个开始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漆黑的夜夺走了世间的光明，云层的暗涌参杂着空气中的腐败，散发着一股不安的气息。一个角落里，在黑夜的保护下，一群人正在黑湖市的某个角落悄悄集结。 这些人戴着口罩，看上去图谋不轨。 “什么人？” 一声大喝之后，手电筒的光突然冲破了四周的黑暗，直向他们照来，他们下意识地用手遮了一下眼睛，不用多想他们就已经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将手电筒的光照过来的人，身上印着边境自卫队治安队的标志和字样。这应该算是日常了吧，治安队总是这样在人们浑然不知的情况下默默守护着这个城市。 “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喊话的似乎是这支小队的队长，他带头举着手枪和手电筒，眼睛如同猎手般死死盯着那群人。 那些人面面相觑，似乎是放弃挣扎了一般举起手来，哦不，好像还有一个人在掏着什么。 注意到那个人的举动后，小队长立即警惕起来，指明了要那个人举起双手，把手中的东西放在地上。然而，那个人确实是停止了动作，但是却将手中的东西扔了过来。 只听一阵“叮铃当啷”的声音，那个黑色的小东西便滚到治安小队面前。那一刻，队长深知大事不妙，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定睛一看，那个东西果然还是他最不希望的东西——一颗手榴弹！ “快躲开！趴……” 小队长话音未落，震耳欲聋的炸响便传遍了半个城区，淹没了所有的喧嚣。许多房子熄了灯，也有许多探出头看看发生了什么。 待渐渐从炸响的震荡中恢复，小队长看向刚刚那群人站的地方，那些人果然从另一个方向逃跑了。小队长一急，猛地站起，却感到手臂一阵难忍的剧痛。他看了一眼，几块弹片深深地插进了他的手臂里。 其他的队员多多少少都被这颗手榴弹波及，轻者受伤重者几乎炸昏过去。 看着倒下的队员和那一地的血迹弹片，小队长一咬牙，把那些队员和联络工作交给还能活动的人便狠下心想要追上去。 但是一个队员突然扯住了他。 “等一下，队长……你也受了伤，追上去也没有用的，还不如等那个白发女孩来……” “等她来人都跑了！” 小队长的身影顿时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奔而走，队员来不及阻拦，也根本没法阻拦，只能看着他渐渐跑远。 也不知跑了多久，小队长一直追着他们离去的最后一点痕迹，终于在快要精疲力尽的那一刻追到了那些人。嗯……只可惜现状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他原本以为他会要和这些人对峙一段时间，可谁知他们已经被白楠雨制服了。 而且，周围还有一些看热闹的群众。 “你来了啊大英雄，太慢了吧。”一个男人看着迟到的治安队小队长嘲讽道。 这一下，人们都看了过来。 “哎呀，还受伤了。” “都结束了才来。” “毕竟执法人总是要到最后才会出场啊。” 依旧是一样的议论声，治安小队队长习惯性地转过身，向队员的方向走去，任身后的人们发出不公平的议论。 孤独的身影走过苍老的路灯，发黄的路灯将他的身影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黑暗的小路上，鲜血慢慢滴在地上，而凄凉则在此发了芽，给了这个满心正义的治安者的背影一股败者的沧桑…… 清冷的风，吹到了不知名的角落，绵绵细雨仿佛是思乡之人的泪水，轻轻地飘在一个个打着伞的，木偶般的人们身边。 衣着裸露的女青年走进一条人烟稀少的小道，直到看见两个在和监管者谈话的人才停下了脚步。她刚想打个招呼，却发现两个人都很激动。 这当然不是开心的激动，而是愤怒。 这两个人一个是男青年一个成年男人，都是这个女青年的同伴。不知说起来是否还记得，他们曾经做过炸死了地痞流氓的案件，就是那个想要侵犯这个女青年的流氓，突然间飞到墙上炸开的那一次。那个案件之中，逃走的那个女青年就是这个人。 在事后，警卫队接手了这个案件，并且把当时在和白楠雨谈话的白羽叫了过来。不久之后，这个事情被暗中查明，是亡国护卫队干的。 是的，这三个人就是亡国护卫队的人。 他们做了很多次“惩恶扬善”的事件，也曾经和人们宣传过，有一个“英雄”保护着城市，让大家都信任白楠雨。这些都是亡国安排的，只不过唯一杀了人的那次，是他们没有掌握好程度失了手。 而就是因为这一次失手，警卫队才察觉了有些异样，并且指派白羽探查情况。 最后的结果就是，一支亡国护卫队被成功的剿灭大半，只剩下这三个人。 此时，除女青年外的两个人这么激动，会不会是这次失手的原因，所以又有了什么连锁事件了？ 答案是，并不是。 “……所以，你不是说好了会让我们回去的吗？为什么不实现承诺？那天给我们看了起源树球根，只是为了让我们继续当你的免费劳动力的吗？”两个男性中的男青年质问着。 “说得很在理，但是很可惜。”监管者摊着手耸了耸肩，“我不讲理。” 另一个人瞪着眼睛，脾气明显比这个男青年暴躁得多，毫不犹豫地抄起拳头向监管者挥去，却被监管者像闹着玩一样接住了。 “余韵。” 监管者话音刚落，男青年便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被抓住拳头的男人回过头，却被突然而来的一拳正中鼻梁，失去平衡倒在地上。顷刻间，他的视野一片恍惚，只看见面前的人的袖口里面似乎放着微光。 突然出现解决了两个人，彭余韵看了一眼旁边吓呆的女青年，随后蹲下来像是逗猫狗般看着地上的男人。 “计划已经不需要他们了，接下来拿他们怎么办？” “杀了吧。”监管者冷冷道。 “等一下，你们说过的啊！我们不是都说好了，我们帮你们做这些，提高那个女孩的曝光度，然后你们就会让我们回去！你知道我们做这些事的时候有多危险吗？”女青年终于开了口，但是莫名的底气不足。 监管者忽然间沉默不语。 “其实，这个女的，很漂亮啊，直接杀了不是太可惜了吗？”彭余韵露出了恶意的笑容，似乎是在暗示要把这个女青年卖给非法组织做奴隶。 看着彭余韵那恶意的眼神，监管者默默拔出枪，指向了那名女青年。 “我还是选择把她直接杀了吧。” 仿佛是从云端掉入了深渊，女青年方才轻松的心情顿时转变成了绝望。然而，女青年没有表现出十足的恐惧，反而是在枪口前露出了微笑，乞求监管者不要动手。 又是一群被“思乡之情”禁锢的可怜人。 在接手这个任务的时候，他们也许还认为自己做的和别人不一样。其他亡国护卫队是做坏事，而他们是制裁坏人。但是，他们虽然看上去是在做好事，但是其实他们依旧是在为亡国的计划的一环做贡献，所以他们本质上没有区别。 正当监管者准备叫组织派车的时候，彭余韵却按下了他的手，并且眼神暗示他看向后面。 一位母亲带着孩子走向了这边，似乎只是抄近路路过。 为了不把事情搞大，监管者选择收起枪假装闲聊的样子。地上的两个人已经被余韵摆在路边护栏边，看上去像是趴在腿上闭着眼休息，余韵则蹲在他们中间默默用枪指着他们两个。照正常情况来看的话，这对路过的母子是不会在意他们这几个人的。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那个还未晕过去的男人向女青年眨了眨眼，女青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虽然很不舍，但是等这对母子离开，他们必定会被抓上车，送到计划好的地方处刑。 多一个人活下去也就多一分希望不是吗？ “我先走了啊。”女青年假装很普通的告了个别。 “我送你吧。”监管者笑道。 听见他们的谈话，路过的孩子好奇地看着他们，而这一看就再也不回头了。于是，在这个孩子的注视下，彭余韵开始有了把他们全部抓起来的念头。 终于，孩子在走远了一段路后终于不看了，而女青年也趁机朝着母子俩离开的方向快步走去。 那一刻，世界在女青年的眼中只剩下了一条路，一条向生的路。一切都被黑暗吞噬，只有这条路的终点发着光。而她的身后便是死亡，每走一步，走过的路便会坍塌，落入深渊。此刻，在她的心中只有一句话，那就是赶快走出去，走到人多的地方去。 身后监管者和彭余韵的身影就像是两个索命的恶鬼，锁着同伴的生命，但她不能回头，只能带着他们俩的信念赶紧离开。 然而，监管者正在从腰间掏着什么。手枪，对，也许是疯了吧，他竟然在那对母子还未离开视线的时候掏出了消音手枪，对准离开的女青年的身影。 如果在这里杀死她，那么那对母子肯定会看见。 只能期待那个母亲是个怕事的人，假装没看见吧。 “妈妈，那个叔叔拿着枪。” 孩子那稚嫩的声音响起，母亲头也不回，连忙抱起孩子快步跑起来。而女青年也接到了警告，赶紧朝着一边躲闪。 天不亡她，子弹直接从她耳边窜了过去。 现在根本来不及后怕，女青年站稳就是一阵狂奔。快要到达路口了，她凭着直觉斜着跑了几步，又是一颗子弹窜过她的耳边，吓得她尖叫一声，拼了命地向着最后的终点跑去。 “计划直接改在这里吧，咱们动手。” 监管者说着放弃了继续攻击女青年，而是将枪口对准了一旁的两个人中的男青年，而彭余韵也接到了指示，将枪口抵住另一个人，那个男人的下巴。 “再看看这个世界最后一眼，然后和你亲爱的同伴说永别吧。”彭余韵微笑着。 “啥？肖子倩加入坏孩子联盟了？” 一家市中心附近的奶茶店里，白羽由于巧合看见了白楠雨走进去的背影，于是打算跟进去看看。没想到真的在一个靠窗的双人座那找到了她。刚刚坐下，看清了对方是谁，她们便聊了起来。 当得知了肖子倩加入坏孩子联盟的消息，白楠雨有些兴奋又有些担忧。这个组织确实可以给她很好的庇护，但是相同的，也会给她带来更大的灾难。 毕竟利和弊是分不开的。 “早就加入了。作为坏孩子联盟成员的你居然不知道，她在那一次被‘黑死病’得知是你朋友后就被坏孩子联盟拉走了。毕竟继续待在那很危险。”白羽冷笑一声，“话说你还真是变乐观了不少，居然有余兴跑过来喝奶茶。” “哎……就像是一些人喜欢喝酒抽烟一样啊，奶茶这东西我已经改不掉了啦，偶尔喝一点可以让我放松。” 忽然间，白楠雨像一个酒吧里落魄劳累的浪客一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摇晃着杯子斜眼看着窗外。虽然感情是真的，但不过她此时喝的是奶茶，更何况还是个可爱的女生，所以画风可能有些滑稽。 看着手中的奶茶，白楠雨的眼神逐渐迷离，似乎是又一次沉浸在回忆里。这些回忆就像是海洋，稍有不慎便会溺水，白羽有些紧张地看着她，仿佛是随时准备将她救起。 忽然，白楠雨呆呆地开了口。 “想起我妹妹总是和我说，本来就是易胖体质，喝那么多奶茶小心胖成球，每次我喝奶茶总是要来碎碎念我。”白楠雨看着手上的奶茶，一股难言的悲伤从她那暖暖的微笑中溢出，“真希望，她可以继续在我喝奶茶的时候跑过来念我。” 沉默了片刻，犹豫了许久的白羽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又或是逮住了什么机会，于是开口说道：“本来就胖，喝那么多奶茶小心胖成团子。” 胖成团子…… 白楠雨顿时石化一般愣住了，她一脸震惊地看着白羽，憋了很久才把话说出口。 “团子……团子生物超萌的好不好……” 紧张地微笑着的白羽忽然白了她一眼，看着窗外深深地换了口气。而白楠雨嬉笑地看着心情复杂的白羽，明显地感受到了她此时的心情，越看越想笑。不过这个表情没有持续多久，白羽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怎么了？”白楠雨也开始严肃起来。 “亡国护卫队。”白羽说着指向街道上一个慌慌张张地张望的女青年，“就是在张望的那个女的。” “身材蛮性感的那个小姐姐吗？” “你……” “了解，我去解决。诶嘿。” 说罢，白楠雨留下喝了一半的奶茶跑了出去，缓缓走到那个女青年身边。白羽继续在原地观察着，只见白楠雨和她交谈了一会儿，脸上顷刻间满溢着恐惧，指了指白羽的方向便拿出美工刀割破手腕释放力量，以子弹般的速度冲向了女青年来的方向。 白楠雨离开了，女青年看着白羽，先是一阵害怕，随后变成了焦急，向着奶茶店跑来。 看见这个情况，白羽迎面走去，来不及开口便听见她焦急的声音： “亡国的铺垫计划结束了，他们要开始闹事了！” 第二卷 给予“半逝者”的游戏 第四十九章 人们的选择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卫盾市起义街的街头人头攒动，当市政府大门敞开的那一刻，一个人起了个头，人们便开始呼喊起来。他们要市长把那个白发少女交出去，满足亡国护卫队的要求，以让城市免受灾难。 听到人们呼喊的卫盾市市长拉上了窗帘，走到白发少女的面前急切地问着。 “孩子，你真的答应被交出去？这可不是什么玩笑事。” “没事的，如果等我回来你们真的可以接受现实，一起面对的话，这都无所谓。”白发少女看上去平静如水，实际上心里已经炸开了锅。 亡国护卫队一直在城市里打砸闹事，抓了一波又来一波，并且情况越来越严重。近期，他们的攻击甚至开始无差别起来，由于人们受不了这样的随时都可能有灾难降临的恐惧，开始表露自己的不满。 他们一部分加入了亡国护卫队，一部分加入了游行，只有很少一部分还在默默生活。 当然，支持者还是有很多的，只是相比之下微不足道。 于是，考虑到现在的卫盾市需要整顿，但是群情激愤，卫盾市市长只好尝试和白发少女商议。 他们是这样打算的，他们要先将她交出去，然后尝试着安抚人们，重新整顿一遍。在白发少女不在的那段时间，卫盾市市长会努力让人们团结起来，迎接她再一次到来。毕竟人们都明白现状，只是他们暂时不愿意接受。 虽然说是这样说，白发少女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她当然明白，或许这一交出去，就是真的交出去了，整顿什么的都是借口。 或许卫盾市市长和她都只是一直在努力欺骗着自己罢了。 “孩子……”卫盾市市长深深的叹了口气，“你不该承担这些的，我不希望你会变成下一个‘卫盾’。” 白发少女沉默着，始终无法开口。 事到如今，只有乖乖地服从了吧，白发少女深知自己到了亡国手中会受到什么样的折磨，但是还是尝试着抓紧最后一丝希望…… 凄苦与伤感蛰伏于墙角，等待着时机钻进这群流浪者的脑海。 破了一个角的房间内，卫盾市的幸存者们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黑湖市的角落自娱自乐。他们拿着捡来的扑克牌，津津有味地玩着各种游戏，努力忘记那些令他们难受的事情。 一场游戏下来，淘汰的魏有源和另一个男人看起了新闻。 当看见了一条写着“执法者孤独离去的背影，在这个夜晚播下了伤感的种子”的标题新闻时，魏有源点了进去，随后，那个和他一起看的男人开口了。 “这个八卦新闻，不知道为什么看得我心惊肉跳的。” “你是说，你想起了那些被裁警员的事情对吗？”魏有源毫不在意地说完，继续翻阅着。 这是个记载着不久之前发生的一起事件的文章。 那是个黑湖市治安队小队抓捕一群准备制造袭击案件的亡国护卫队成员的任务，根据那支小队的队长所述，当时那群人中的其中一个人扔出了一颗手榴弹，炸伤了大半的小队成员后逃窜。 小队长吩咐完队员后，毫不犹豫地开始追击，结果到达现场的时候，白楠雨已经抢先一步抓获了那群人。因为那里是街头，所以一群看热闹的人刚好也在附近。 他们看见狼狈的小队长时，心疼的心疼，“吃瓜”的“吃瓜”，还有开始嘲笑他，指责他来得晚。虽然这也不是他们愿意的，但是这些执法人员确实有时会晚一步，然后这就会被记录下来，恶意捏造。 面对人们的反应，小队长只是想着没事就好，抓住了坏人就好，只是这样缓缓转身离去，在孤零零的路灯下留下孤零零的身影。这一幕，触动了在场的小部分人的心。 浏览着这些新闻，时间不知不觉地溜走，直到一声低电量警告唤回了他们，才让他们注意到已经是很晚了。 他们的手机平时都是跑到城市里的各种公共店铺充电的，所以充一次电就要用一天，他们此时只能睡觉了。但是趁着还有一点电量，魏有源慢慢地滑到了新闻的配图。 配图是一张照片，就是那个治安队小队长。他的背影被拍摄下来，通过这张照片的还原，以及周围景物的衬托，仿佛通过这一章照片便可以与那个小队长心灵相通，感受到他当时的心情。 漆黑的夜，发黄的路灯照着那个受伤的狼狈的执法者的背影，道路两旁的矮墙组成了一条狭长的路……那张沉默的照片，无声更胜有声。 那种难言的压抑和苦闷，正常生活着的人真的很难懂。 是的，因为白楠雨的介入，许多艰难生存着的执法者失去了许多立功的机会。和其他的职业一样，他们也是要竞争的，如果没有可以展现自己的机会的话，他们就会被当做没有用。既然没有用武之地，那么白占着资源也是浪费，所以他们最终可能面临着失业。 所以，许多生活得很艰辛的执法者在卫盾市那样在常年骚乱中生存的艰苦的城市，这么讨厌这种所谓的英雄，这是原因之一。 但是不知人们有没有想过，其实，如果一个城市，一个世界只需要一个英雄就可以解决一切了的话，那么要人们还有什么用呢？这个世界本就是应该大家一起承担的，只想着享福，那么人们都会变成毫无生存能力的巨婴。 这一点，不管是在哪个城市，白楠雨也都在尝试着告诉大家，希望大家可以团结起来，一起面对这个灾难，只不过卫盾市的人们不愿意。 不久前，白楠雨也看着那个新闻，皱着眉，一脸失望。 人们的思路偏了，真的偏了。 白楠雨保护城市只是为了人们生活的安全一点，希望人们可以信任她，但是不是依赖于她。每个人都有着无限的潜力，每个人都可以是一个战士，为什么一定要躲在他人的背后？ 值得庆幸的是，这个城市里还有像这个治安队小队队长一样，依旧坚持着正义和善良的人，但是这样的人还能坚持多久呢？ 夜幕降临，白楠雨依旧没有回到住所。可能是因为已经不回去学校了，所以现在对她来说没有门禁，于是她便“解放了年轻人的天性”，开始熬夜了。 而肖菁，终于也又一次找到了白楠雨。 “年纪轻轻的不要那么愁眉苦脸嘛，笑起来多可爱啊，笑一个。”肖菁说着戳了戳白楠雨的脸。 “诶嘿嘿嘿嘿……” “别假笑啊喂！这样笑起来很诡异的啊！” 听着肖菁的吐槽，刚刚还板着脸的白楠雨微笑了起来，但是不久之后笑容又渐渐消失了。 “肖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我之前，是你天天在这个城市高楼上守望着的吧。” “是的，不过我现在依然是这样的啊，只是多了个伙伴。怎么了？” 沉默了片刻，白楠雨终于憋出了一句话，不过听起来似乎和上一句话搭不上边。 “嗯……没什么。我在想，向我妹妹那样性格的人，会不会在地上某个角落里助人为乐呢？” “嗯？”肖菁一脸诧异。 “哎我说话又开始没头没尾了，你别在意……哈哈哈……” 肖菁无奈地微笑着看向白楠雨那嬉笑的脸，又一次像兄弟般搂住她的肩膀，忽然又忍不住掐了一下她的脸。很神奇，今天的白楠雨居然没有反抗。 还没等肖菁问起怎么回事，白楠雨便说起了今天遇到的事情。 几个小时前，天色未暗的时候，白楠雨正和白羽在奶茶店闲聊，突然看见了外面那个急急忙忙东张西望的女青年后，白楠雨向白羽了解了一下便出去找她去了。 那个女青年作为一个亡国护卫队的一员，并且还是暴露了的，居然一点也不怕白楠雨，反而是正面走了过来。她是特意在寻找守望者和七人会的，曾经的敌人现在对她来说就是救星，很幸运的，她最终还是成功找到了救命稻草。 稍微解释了一下现状，她告诉白楠雨，亡国欺骗了他们，以可以送他们回到现实世界逃离苦海为诱饵，让他们一直工作下去。现在他们的工作结束了，要实行下一个计划了，他们要杀一些人以建立威慑，如果这次的任务失败，市长就会很危险。 他们要暗杀那些目标，以制造恐慌，白楠雨肯定会去阻止。 而如果成功阻止了，他们便会将目标直接对准市长。 于是，白楠雨便毫不犹豫地弄伤自己释放力量，直朝着高楼上前进，试图找出那些作案的人。而那女青年则跑进奶茶店把事情告诉白羽。 不久之后，白楠雨赶到了女青年遇见监管者的地方，发现人们围在那里，治安队也刚刚到来。 不用想，肯定是出命案了。 从人群后面钻到前排，白楠雨看见了那两个死去的女青年的同伴，他们被绑在路边的栏杆上，满身血迹，地上被人用他们的血写上了“这只是开始”几个字。 看来，做了这么多，七人会也尽了全力，依然是没有成功在他们之前拉拢人们。终究还是弱势，终究还是敌众我寡。还是有很多人相信了亡国护卫队，成为了他们的人，为他们争取了足够的后备力量，所以监管者才会开始动手的。 该来的还是得来，逃不掉的依旧逃不掉。 目前不知道那些人去了哪里，白楠雨想着去市长那边先看看。 “是白楠雨小姐姐吗？” 一个稚嫩的声音叫住了白楠雨，正寻找间，一个被母亲扯着的男孩便从白楠雨身后走了出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啊……你是……”白楠雨吓了一跳。 “我是坏孩子联盟的，我之前在路过这里的时候看见了他们两个。”男孩让母亲松开手后，指着地上的两具尸体悄悄说着，“当时有一个叔叔蹲在他们中间，还有一个叔叔和一个大姐姐说话。” 白楠雨立马被勾起了兴趣，将他带出人群后，弓着腰抓住他的双肩开始悄悄地和他交流起来：“能和我说说当时的具体情况吗？” “嗯。” 交谈间，治安队开始驱散人群，维护现场并拍摄照片。 封好了路，做好标记，也处理完尸体，治安队的工作基本上要结束了。趁此期间，一个手臂受伤的治安小队队长注意到了路边的白色身影，一时间，他的身影仿佛是被无形的枷锁困住，百感交集却无处宣泄。 这个小队队长名叫吴胜权，就是不久之前那个被拍摄下来的，那个抓捕坏人的时候受伤却坚持追击，结果发现自己赶到时人已经被抓获，于是孤独离去的治安小队队长。 因为他受的伤也不算轻，但是他还可以自由活动，至少还可以继续工作，所以这一次他带着同样还可以继续工作的队员一起来了。当他又一次看见那天晚上，抢在他们之前抓住坏人的白色身影时，那时的景色和心情又一次如同恶鬼般缭绕于心头。 我是失败的吗？这个城市，只需要这样一个英雄就可以保护住了吗？ 话到了嘴边，却像是无法逃逸出引力一般咽了下去。最终，他也只是回过头，继续看着案发现场发呆。 “嘿，吴同志，我们已经联系好警卫队了。”另一个小队长突然搂住了他的肩膀，“在看啥呢？又在想那些……啊，我懂了，你为什么要去想这种事呢？我们做好我们的事情就好了嘛，其他的交给警卫队他们，或者是那个白发大英雄就行了。” 沉默了许久，又犹豫了许久，吴队长终于还是嘲讽另一个队长般开了口。 “曾经立志要进精英队的黄大英雄，现在居然这么怕事了吗？” “啊？”那个搂着他的黄队长满脸疑惑。 “难道这个城市的安全，不是应该是我们所有人一起承担的吗？” “呃……” 说罢，吴队长不由自主地看向路边那个白色的身影，而搂着他的黄队长也看向了那边。 “她只应该是我们最后的底牌吧，更何况，这些事情自己逃来逃去，全都丢给一个孩子承担，难道你们不会觉得害臊吗？”吴队长说着，脸上的愁苦更深了。 这一番话说得黄队长一时语塞，支支吾吾到最后也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几分钟后，和那个男孩交流完情报，白楠雨便起身要走。然而无意间的一瞟，瞄到吴队长的那一刻便愣住了。 她看见他手臂上的伤，很明白这就是那天晚上的那个小队长。 或许是想抓住机会说些什么，吴队长嘴角一颤，慢慢开了口，却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 嗯，打了个哈欠…… “小吴同志？”一脸焦急的黄队长推了推他的背。 白楠雨倒是很清楚现状，吴队长肯定是不好开口，所以才会这样犹豫不决。于是，白楠雨便主动发问了。 “有……事吗？” “没事。” 看着白楠雨那讨人爱的笑脸，吴队长就像是不忍心用话语伤害她般把话咽了回去，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虽然没有开口，但白楠雨很明白他此时想说什么，毕竟梦魇的存在，让她可以读懂人们的心。 在白楠雨的眼里，所有的一切都化为虚无，只有她站在一片虚空之中，望着面前的男人的灵魂，聆听着他愤怒而压抑的怒吼。 这个女孩的存在根本就是个错误，她带偏了人们的思想，还夺走了我们的工作，让人们以为一个很厉害的英雄就可以保护这个城市。她不该继续待在这里，她应该回到亡国的手中去。 也不知是不是气话，至少这令白楠雨倍感不适，默默地退了几步，转身朝着市中心的方向跑去。 灰色的天穹之下，路旁光秃的树木仿佛是一排卫兵，静静地驻守在道路的两旁。白发少女的背影在这条小路上渐渐远去，带着希望与光芒，走过一条条冷漠的大街。 此刻，在她心中，有了一个温暖的念头。 第二卷 给予“半逝者”的游戏 第五十章 真实背后的谎言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沉默的卫盾市，人们仿佛互不相识，各自忙碌着。即使身处在人群之中，这般孤寂仍然无法散去，唯有一个不起眼的，并且试图隐藏着自己的角落，散发着别样的温暖。 一黑一白，一高一矮的两个女生从角落里走出来，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突然。 路人偶尔投来麻木而劳累的目光，随后又缓缓看向别处，继续融入那如出一模的灰色的人群。 当忙碌的人群渐渐散去，回到自己那安静的一隅，两个女生便在路边坐下，聊起了天。 “肖菁，为什么那么多人都不愿意和大家一起坚持下去，应该不只是因为自私吧……” “还有对他人的怀疑，和从众的心理。”黑发少女说着习惯性地搂住白发少女的肩膀，“没事的，不管他们怎么样，我们依旧在你身边，如果哪天你抓了，我们也会拼尽全力救你的。” 在这个世界，总是有很多人，做着他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第一眼看上去，他们是自私，是逃避，是无可理喻。是的，他们是冷漠自私，所谓想回家或许也只是借口，但是他们对于求生的欲望都是与生俱来的。 更何况，或许曾经他们也是满心助人的人，只是到最后，他们被冷漠冰冷的大潮淹没了。 冰冷的气氛，仿佛是无际的海水，令人恐惧，令人绝望。那些怀着温暖的人落在里面，就像一只不会游泳的鱼，只能拼命挣扎，直到耗尽体力，顺着潮水游荡八方。 那是一些迷茫的人，一些迷失在路上的人。 他们的温暖太过渺小，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到同类。 “但是坏孩子联盟绝对是那些善良者的港湾，我敢保证。”肖菁拍了拍白楠雨的肩膀，“我们一直在尝试告诉人们团结，相信他人，给予他人温暖。” 微凉的风夹杂着喧嚣，从两人的身边轻轻拂过。仿佛是看着风离去的身影，白发少女抬起头，缓缓说出自己内心的声音。 “我在想……监管者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曾经我一直觉得他们很可怕很可恨，当然现在也一样可恨，只是我发现他们并不只是一个捣乱者而已，他们的存在好像有着其他的寓意。” 其他的寓意吗？所谓监管者，监管的到底是什么呢？ 就像是悼念者死者一般，黑湖市的天空被乌云笼罩，转眼间下起了大雨。 虽然还是白天，但是灰色的一切已经开始变得昏暗。车灯照亮了密密麻麻的雨点，淌过路边的水洼，溅起的水飞向路边，措手不及地钻进白楠雨的鞋子里。 气愤又无奈的白楠雨倒吸一口凉气，看着远去的车子，咬着牙发出了愤怒的呼声。 人们寻找着庇护，穿行的路人也逐渐稀少。白楠雨终于找到了市中心大楼，在这雨景之中，这栋亮着灯的高楼透露着一股难言的感觉。 好似孤寂又如希望。 正在办公室里沉思着的市长听见了敲门声，应了一句，抬起头便看见被雨水淋成落汤鸡的白楠雨，以及她身后拿着毛巾的那名唯一的女性七人会成员。 这时的白楠雨极为后悔自己没有带伞，虽然天气预报告诉她会下雨，但是早上没有雨，所以她就侥幸地没有带了。此时想起来，她恨不得给自己抽一巴掌，哦不，其实在她和那个女性成员说起自己为什么淋雨的时候已经抽了。 市长先让那名女成员带白楠雨去换一身衣服，随后再趁着烤干衣服的时间，开始和她谈话。 白楠雨换了一身在这里工作的某位职员暂时放在这的工作正装——白色的衬衫和蓝色的西装外衣，以及一条长到叠了好几圈的裤子。实际上那衣服袖子也是挽起来的，不然就像唱戏的人一样了。 看尺寸，这应该是一个大个子的，毕竟是经过同意随便拿的，也不好意思再换别的衣服了，她只好将就着暂时先穿着。 终于整理完，白楠雨在办公室一旁的会客桌前坐下来，开始谈起正事。 “事情已经从这位大……姐姐那里听说了，没想到李议员走了。”白楠雨说着挽了一下滑下来的袖子，盘起了手臂，“所以说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 在不久之前，那名女成员在市长收到了李议员的礼物后，正怀疑李议员是不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时候急急忙忙地跑进市长办公室，告诉了市长她知道是谁杀了那个七人会最年轻的成员。 其实当事情发生的时候，这名女成员正想下楼丢垃圾，正到二楼楼梯间的时候，她发现有一个陌生的人走向了后方垃圾场。这引起了她的警惕，于是她便躲到一个视野好的地方看着垃圾场那边，最终目睹了全程。 垃圾场那边有两个人，一个背对着这边她起初不知道是谁，另一个很像是七人会的最年轻的那个成员。她没有听见明显的枪声，但是她看见那个男青年在那个男人走过去举起枪后倒下，所以知道了是谁做的。 而在此之后，在场的李议员和开枪的那个男人一起离开了垃圾场，在路过她附近的时候，她看见了两个人的样貌。 她不认识动手的彭余韵，但是她认识作为监管者的李议员。 不排除李议员是在当时才因为害怕什么而被迫跟着彭余韵走的，所以这名女成员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结果后来听说了李议员辞职离开了市中心，女成员便慌了，觉得这事非要说出来不可。 随后她便将这些事告诉了市长，又在刚刚见到白楠雨的时候告诉了她。现在他们都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市长便开始说起李议员的事情。 李议员其实是在市长实行“家园计划”的时候被召集的人之一。 所谓“家园计划”，就是市长新官上任的时候制定的，他希望可以关怀群众，给予大家“家”一般的温暖。并且，他会亲自普查群众，找出可用的人们，加入市中心工作。 在偶然得知了他的故事后，市长觉得自己和他的经历有些相似，于是开始注意到他。 市长发现他责任心很强，管理能力也很强，经常提出一些建议，大部分都确认可行于是得到采纳。在日常生活中，他待人也特别温柔，据他自己所说，这是因为忽视了自己的女儿的陪伴后，他对自己的惩罚。 而渐渐地，市长还发现，他对于这个社会似乎非常不满，总有种想要完全改变这个世界的物欲的想法。 “……他曾经亲口和我说过，他憎恨这个世界，但是我也相信他不是因为那个才……也不知他跟着那个人走，到底是加入了他们，还是选择在那里做卧底什么的……”市长带有着些许愧疚地说着。 “做……做卧底吗……呵呵……”白楠雨冷笑着挽着袖子。 “我一直开导他，希望可以让他改变观念。毕竟他待人也很和善……唉，现在他走了，也不知他是选择了哪条路。”市长短暂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做着什么，这件事我一定要查个明白。” “万一他其实早就是亡国护卫队的人了呢？”白楠雨说着挥了挥落下的袖子，又一次挽起来。 “……” 也不知过了多久，气氛一直沉闷着，令人压抑，喘不过气。这沉重的现实在脑海里化作一块巨石，压在市长的胸口，又像是一个禁锢着心灵的铁笼，将他锁在原地。 没曾想，这气氛竟然被白楠雨一声惊叫打破了。 “啊~这袖子啊！” 白楠雨气愤地挥舞着多出来的袖子，那袖口就像大风车一样旋转着。因为刚才挽着始终觉得不舒服所以她放下来又挽起来，弄了很久，但是不是勒的难受就是自己随着白楠雨的动作滑下来。 于是，她放弃了，急得直接挥了起来。 看着周围两人诧异的眼神，白楠雨尴尬地抿着嘴，给多出来的袖子相互绕成了一个结，默默举了起来。 见此情景，女成员怜爱地笑着，耐心地给她松了结，慢慢地把袖子叠上手臂，尽量少叠几层让她不会感觉勒到。整理时，白楠雨又注意到了桌子上的一本童话书。 没错，就是李议员送的那一本。 “故事书……”白楠雨话音未落便哽住了。 “怎么了……哦……不好意思……” “没事，我只是很羡慕罢了，假如我爸爸在的话，肯定会调皮地跑到我和我妹妹房间里把我们当小宝宝一样，在旁边念故事……其实想想也挺期待的，当时还讨厌老爸这样逗我们两个。现在如果可以的话，我也超想这样待在爸爸旁边……” 说着说着，白楠雨脑中的画面便越来越显眼。 在那个月下，那个露宿街头的流浪的夜晚，妹妹拿着捡来的故事书，在姐姐旁边固执地念着睡前故事，即使她们早就已经过了那个年纪。假如她们没有流浪的话，或许会笑起来，但是现在，那些笑容却融进了泪水里。 “那是李议员临走前送的，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回来。” 市长的话唤回了回忆中的白楠雨，她皱着眉换了口气，最终决定还是把事情说出来比较好：“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下去了。市长，你做好心理准备，其实，李议员其实一直都是亡国护卫队的一员。他是‘游戏’的‘监管者’，我没开玩笑，是真的。” 说完，本以为市长会崩溃的白楠雨，此时却看见市长没有特别惊讶的样子。 “我……我明白了，还有没有别的事。” “就是……稍微注意一下，小心那些暗杀你的人。” “我会的。” 谈话结束了，白楠雨起身告别，在女成员的陪伴下走向了办公室门外的走廊。孤寂渐渐弥漫在空气中，腐蚀着市长的心灵。 那一刻，又是一声惊叫，破坏了这沉闷的氛围。 “啊~这袖砸……”白楠雨在门口又一次挥起袖子。 嗯……她可能是故意的，看她反过头看向市长的眼神就知道了。她不想让市长那样愁眉苦脸的，虽然市长从来不会表露出来，但是那些负面的情绪一定存在。所以，她想要市长笑一笑。 如她所愿，市长确实感受到了欢乐，微微笑了一下，再也无法沉浸到悲伤中去了。 终于，白楠雨离开了，市长看着窗外，自言自语着。 “到最后，他果然还是那么做了吗……” 离开了市长的办公室，女成员送白楠雨一路到达了一楼大门口。白楠雨正准备离开，女成员又喊住了她。 “嘿，等等，孩子。” “嗯？” 白楠雨回过头，不知看见了什么，顿时就像是突然眼睛放光。她接过了女成员给的东西，如视珍宝般抚摸着那个东西，激动地喘着气。 原来，女成员递给她一个有她一个脸大的水晶球。那个水晶球是限量版的，除了外壳是批量生产外，里面的东西都是手工定制独一无二的。那个水晶球颜色略微偏淡紫，有些故意制作出来的小棱角，反射着美丽的光芒。 也不知是从哪买回来的，白楠雨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水晶球。 “是……是给我……给给给我的吗……”白楠雨一时激动到结巴，手都开始打颤了。 女成员点着头，看见白楠雨这样开心得难以平静的样子，她也感觉到格外满足。她此时的眼神，那就像是一个给孩子买了礼物，孩子开心到上蹿下跳的时候，母亲的眼神。 确实，她确实是一个母亲，还是个很年轻的母亲，在她来到这个世界后便失去暂时失去了熟悉的一切。她的孩子还很小，刚刚4岁，此时或许是在提前感受一下女儿懂事后的感觉吧。 白楠雨此时已经激动到快要哭出来，哦不，其实眼眶已经发红了。 “话说……您为什么要给我这个……”白楠雨刹那间平静了许多。 “孩子，你这些天来一定辛苦了吧，你明明都还是个孩子呢，而且还是女孩子。”女成员怜爱地摸着白楠雨的头，“女孩子呀，要好好照顾自己，多为自己想想，别亏待了自己。” “唔……” 白楠雨扭扭捏捏地摇晃着身体，而女成员上下扫了她一眼，舒了口气缓缓道来。 “我有个女儿，才4岁大，结果我却因为意外跑到这来了。我很期盼我可以回去，照顾她，看着她直到长到像你这么大的那一天。”女成员的微笑忽然参杂进更多的欢乐，“想想看，还真是幸福。以后还得多劳烦你呀，加油呀大英雄。” “没啦我不是……哎呀……我会……我会加油的……” 白楠雨脸突然一红，用水晶球挡着脸，很害羞的样子。此刻，在她内心的世界，确是另一番景色。 回去吗？我会尽力的，您一定要撑下去，撑到我们胜利的那一天。我相信会有那一天的，会有的…… 第二卷 给予“半逝者”的游戏 第五十一章 人前的勇士都是英雄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无言的城市散发着冷漠的喧嚣，孤寂的地牢回荡着逝者的喊叫。 痛苦与恐惧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被锁在十字架上的白发少女痛苦地挣扎着，刚刚脱离了一时的折磨，却又被即将到来的下一波痛苦吓得喘不过气。一些金属片连在她手指指尖和太阳穴上，在通电的时候总能给她带来难忍的痛苦。 她当然希望，这些人能够放过她，但是她接受不了这些人给她提的条件。 做他们的武器，站在人们面前威胁人们服从亡国。为亡国做一个压迫人民的筹码和挡箭牌，白发少女坚决不愿意接受，即使亡国国王花言巧语，她也坚持不愿意答应。 因为那些折磨，痛苦的泪水已经流进了衣服里，白发少女感觉到世界天旋地转，目光游离不定，就连在耳边响起的，亡国国王的声音也如同幻觉。 “看见了吧，他们选择把你交出来，所以说你还有什么理由……” “闭嘴，你接着整我啊，你不整死我你就是个孙子。”白发少女气愤地打断了他的话。 “啧！” 这是在卫盾市妥协将她交出来之后的第一天，她终于久违地又一次落入亡国手中，受到一样的折磨。趁着她被折磨得上气不接下气，亡国国王又一次跑过来洗脑她，然而，这一次她更加听不进去。 “游戏还没有结束。”白发少女冷漠地答道。 似乎是猜到了白发少女在卫盾市和市长他们商量了什么，亡国国王充满自信地笑着，毫不在乎白发少女的阻止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你以为他们真的是和你商量好的那样，还会打扫好房间等你回去？” “闭嘴！”白发少女嘶吼着。 “别天真了，就连你自己都知道，他们根本就是找一个合适的借口把你请出家门罢了……” “我不想听！”白发少女依旧嘶吼着。 “……就像是跟不喜欢的客人说，你先出去一趟，我先打扫一下房间，打扫完再欢迎你回来，结果门一关就再也不开了。难道你要从他们的‘窗户’里爬进去吗？” “闭嘴……我叫你闭嘴！”或许是潜意识里已经慢慢认同了他的话，白发少女开始弱势。 “你根本就是被抛弃了而已，他们就只是想着，你只不过是一个白发人，我们有前途有希望回家的黑发人为什么要为了帮着你这个已经变成游魂的活死人而死去呢？”亡国国王说着蔑视地看了一眼这个可怜的孩子，笑了起来。 “我求你了……别说了……” 白发少女的气势逐渐弱了下去，哭肿的双眼早已失去了那清纯美丽的色彩，只是黯淡无光，充斥着无以言喻的痛苦。 “行了，都结束了，你就接着倔强吧，我要忙我们的事情了。” 亡国国王认为游戏已经结束，所以已经指派了军队向卫盾市出发，此时，他告诉白发少女这件事，却反而让她精神了起来。白发女生惊讶地看着亡国国王，厉声呵斥叫他住手，又一次告诉他“游戏”还没有结束。 “你还要继续坚持着吗？好吧好吧，反正我们时间多得很，那你加油。”亡国国王说罢傲气地转身离开。 真的还没有结束吗？人们真的在反思，真的在迎接她吗？ 这到底是在坚持着什么呢？就连白发少女自己都不太清楚，仿佛置身于被云雾笼罩的森林，只能向着前方一直走下去…… 寂静的夜，白色的身影穿行于黑湖市的楼房，忽然在一座矮楼上停下了脚步。 在这个双层的矮楼房下方，一个落魄的身影在路边给自己的摩托车上了锁，随后朝着一旁的小店走去。 烧烤店吗？真怀念。高楼上的身影想着。 这个小店虽然有个门面，但是内部并不大，所以便将许多桌椅摆出来，成为了露天餐馆。每个晚上他们都会营业到一两点钟，就像是专门用来给熬夜通宵的人准备夜宵的一样。 哦不，不是就像，是确实。 下午开始营业，午夜过后才关门，也不知是从何时起的，这种冥冥之中定下的规矩早已成为了人们的习惯。 看着人们在夜幕之下围坐在桌前，吃着小菜喝着小酒聊着天，满满的思念顺着满溢的欢乐流淌于每个人的心中。看着这桌举起了酒杯碰了杯，又看见那桌聊着天开怀大笑，这个落魄的身影仿佛也是在寻找什么似的，张望了几眼，随后默默地走到老板那边。 两瓶酒，几份下酒菜，这种简单朴素的食物，对于这些生活在底层的人们来说，胜过晚宴上的山珍海味。 刚刚点完餐，他准备找个地方坐下，反头却被一个人拦住了。 时间回到这一天中午，白楠雨依旧像平时那样，一个人在城市里游荡着。 抓住坏人，帮助民众，十分经典的大英雄桥段。但是这一天，她游荡的时候遇到了特别的人——边境自卫队分队警卫队大队长王傲翔。 当时是中午吃饭的时间，由于忙于事务前往了一个小分部，并且这个分部只有一栋楼，没有开设食堂，王队长便下了楼。正想着到附近的评价餐馆吃些什么，王队长却听见了一声柔软的呼唤。 那个声音弱小得如同幻觉，掺杂在喧嚣之中差点让他没有听见。不过他还算是比较警觉的，看向身后，白楠雨那娇小的身影刚刚从一片人海中走出。 “嗨喽。”白楠雨挥手微笑着，“是警卫队的王傲翔王队长吧。” 白楠雨此时穿着加棉的外套，打完招呼双手便插在口袋里，似乎是很冷的样子。比较这里接近郊区，所以比市内冷一些也正常。 她看上去是刻意要来找王队长的，况且王队长不久之前也接到过白羽的电话，说白楠雨正在找他。 大街上交谈也不方便，正好白楠雨还没吃午餐，王队长便决定请她吃一顿。于是，他们便到了一家平价餐馆里，选好位置坐了下来。 “王队长，我这次找你，是想请你帮个忙。” “请讲。” 时间再回到现在，在这个夜间的露天餐馆，那个落魄的身影刚刚点完餐转过身，发现面前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他再熟悉不过了，这是警卫队大队长王傲翔。 警卫队作为一个特种队伍，边境自卫队的许多人都有想过要加入他们，特别是这个落魄的人，甚至将此作为荣誉，所以他很熟悉警卫队的大队长。但是他只是个无名小卒，王队长并不认识他，所以他此时看见王队长遇见他便有些慌张。 他曾经差点加入警卫队或调查队，结果最终还是被分配到了治安队，渐渐地成为了一个小队的队长。前段时间受了伤，在窘境中有些郁郁寡欢。 是的，这个落魄的人是前段时间那个受伤的治安队小分队队长吴胜权。 “来，王队长，敬你一杯。”吴胜权向着王队长恭恭敬敬地举起了杯子。 “哎别，你还是叫我名字吧，王傲翔。”王队长谦虚地摆了摆手，碰个杯便一饮而尽。 两人简单的交流了一下便找到了一个空桌子坐下来，吃着一点餐前的花生米，喝着酒开始聊天。 王队长其实是主动找上来的，在忙完自己的事情之后，他便找到了边境自卫队治安队分部，在询问了吴胜权的队员后得知他经常到这个地方吃夜宵，于是找到了这里来。 很巧，他看见了吴胜权的摩托车，又转脸正好看见他正在点餐。 刚好在这种情况下适合兄弟之间谈心，王队长便拦住他打了个招呼，随后也点了点下酒菜，拿了两瓶啤酒。 “你很有正义感嘛，听说你被亡国护卫队的人抓到过，严刑拷打之后都没有屈服。” “啊，是的。”吴胜权举起刚刚倒好的一杯酒小嘬了一口，“那次差点以为自己要以身殉职了，没想到捡回一条命。其实当时如果死在那里也挺光荣的，警卫队来救我花了不少代价，挺感谢你们的。” 王傲翔十分自豪地笑着，也举起杯子嘬了一口。毕竟吴胜权他提到了警卫队，听见自己的部下做了好事受到夸赞，感到欣慰也是正常的。 “话说，你们救下我这样普普通通的无名小卒，费了那么大功夫，值得吗？虽然我是个小队长，但是我的队员随时可以顶替我的职位，相比之下，你们放弃我不是更好吗？” “我们哪能让一个挡在人前的战士白白流血，自己却躲在背后享福啊。” “什么……” “像你这样的人，我们一个也不能丢，就指望你这样的人带动大家，感染大家，让大家都变成富有正义感的战士了。” 一道小菜上桌，香味瞬间飘散开来，但是似乎无法勾起吴胜权的食欲。 他摆弄着筷子，犹豫了片刻，迟迟没有开吃。 “怎么了？”王傲翔问道。 吴胜权摇摇头，堆笑着动起了筷子。食物入了嘴，他却毫无心情去品味，仿佛是灵魂出窍一般心不在焉。 “王队……啊……王傲翔……队长，我还是叫你王队长吧，叫你名字不太习惯。”吴胜权尴尬地笑着，看王傲翔点着头才继续说道，“王队长，你今天出现在这应该是有什么事吧。” “啊……不是的，只是偶遇罢了。”王傲翔笑着解释道。 “哦？是吗，平时都没看见你，难道说你开始有兴趣在这附近吃点啥了？我可以给你推荐些东西，这附近我熟悉……” 不知不觉中，点的东西都上了桌。两人仿佛有说不尽的话，周围的人走了一桌又来了一桌，直到将近十一点钟，他们才渐渐聊得累了。 快乐的时间永远快得如同幻觉，从相见到刚刚聊完仿佛是一场梦。 两人已经喝得微醺，但是吴胜权依旧在倒酒往肚子里灌，看上去有什么难言的愁苦。 “你看上去好像有什么心事。”王傲翔关切地询问道。 吴胜权犹豫了几秒，也许是借着酒劲，他大胆地说了出来：“是关于工作的事情。我这段时间不是损兵折将吗？上面开始怀疑我和我队员的能力，开始想着要精兵强将，可能要裁员了。” “可是伤亡这种情况不是经常出现吗？” “是啊，对付悍匪，伤亡是难免的，可是在那个白发人小女孩到这个城市来之后，一有了对比，我们就显得跟群废物似的。”吴胜权此时开始逐渐没有收敛的倾向，酒杯重重的一放便愤愤道，“抢走了我的工作，害我工作受伤安慰没有一句反被骂，我的队员出了事还要面临裁员，灾星……去死吧，嘁。” 这番话说得王傲翔有些担忧，东张西望地望了几眼，随后拍拍吴胜权的肩膀，试图让他冷静一点。 “你好像有点醉了。” “没醉！”吴胜权一字一句地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 王傲翔想要阻止他继续喝下去，但是也不好开口，支支吾吾到最后还是顺着他的意思也同他一样干了一杯。 街上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银灰色的汽车驶过不远处的路，在一栋楼下按响喇叭，接走了一个女人。吴胜权和王傲翔漫不经心地望了一眼那边，随后又继续吃起小菜。 “其实啊，一个人要堕落很容易，要自立很艰难。这个艰难并不只是能不能管好自己，激励自己，也有外在的因素。当你发光发热的时候，你必须学会保护住自己的光和热，不能让它在冷漠的世界里消散。”王傲翔看着酒杯喃喃自语。 听着他这背作文一样的说话方式，吴胜权笑了笑，调侃道：“王队长，突然文艺心起开始探讨人生了吗？” “哈，是的吧。”王傲翔放下杯子看着吴胜权的眼睛，“你其实做的非常好了，你愿意默默地站在别人的前面，承受着不为人知的痛苦，坚持了这么多年。希望你可以继续下去，不要去怀疑，你要相信自己，你做的都是对的，你的身后有人理解你，支持着你……” “……你这样站在人前的勇士，都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高楼上，白色的身影默默念叨着，看见吴胜权开始张望，于是匆忙躲了起来。 “王队长……这说话的方式不太像是您会说出来的吧？”吴胜权有些慌张，看上去吓得酒醒了不少。 王傲翔依旧微笑着与吴胜权对视，但是此时的微笑，就像是某人被猜出了什么之后才会表现出来的样子。 不错，最后的这番话，的确不是他亲口说的。既然被猜出来了就不用隐瞒了，王傲翔摊了摊手解释道：“是的，其实这些话是一个白发小姑娘要我转告你的。她跟我说，她如果自己来的话你不一定会接受，所以请求我替她说出来。” 吴胜权一愣，杯子都要掉下来。 “哦对了还有一句话，抢了你的工作，真的很对不起。”王傲翔补充道。 片刻后，他回过神，忍不住笑却又捂住嘴：“那个小东西……” 话音落后的一个轻松的呼吸，让王傲翔感受到了吴胜权此时心中的释然，就像是一个被无形的枷锁锁住的人，在某天被人刻意去发现并且解开了枷锁。 是啊，他一直隐藏着自己的痛苦，他很希望有人可以理解他，但是这么久以来他都只是默默忍耐。男人嘛，他就是要强，不愿意像一个娘们一样倾泻自己的苦水。结果这么久了，他的苦被自己最讨厌的那个人发现了，还顾及到他们的现状于是特意让人替她给他带话。 那个孩子，果然还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惹人厌，反而让人讨厌不起来。 吴胜权眼眶微微发红，又猛地捧起一杯满满当当的酒灌了下去，努力压住那不争气的泪水。 “她最近也有在努力宣传，告诉这个城市的人你这样的人不该被当成没用的人，反而应该当成榜样，要敢于担当，敢于站在他人前面。”王傲翔像是补刀一般接二连三地开了口，“说来可能会有些天真，但是她确实很希望这个城市的人都可以把他人当成自己的另一半，与他人一起承担责任。” 终于，吴胜权还是忍耐不住，一放杯子便站起来。 “王队长还有事吗？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去……我先去结账了，很晚了我要……我要回去了。” “没事了，我买单吧……哎……” 虽然王傲翔想要买单，但是吴胜权已经无法阻挡地走向柜台，付完款便和他道了个别，匆匆忙忙地跑到了摩托车那，手忙脚乱地骑着摩托车离开了。 王傲翔无奈地笑着，忽然看向楼房上面的白色身影，挥了挥手，而那个白色的身影也朝着他挥了挥。 这样匆匆忙忙的样子可以理解，毕竟一直经受着嘲笑和歧视，即使他一直努力坚持本心做好人民的护盾，但这种暗示也只是像麻醉药一样并不长久还有着副作用。此时，他终于得到了认可，得到了理解和鼓励，所以他再也无法压制住自己内心柔软的那一面。 即使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也是有着女孩子般软弱的一面的嘛。 周边的景物从身边飞速掠过，吴胜权驾驶着疾驰的摩托车，本想忍到住处的心情还是在回想中忍不住爆发了。 此时此刻，身处于冰冷的人群之中的他，却感受到了人群之外，那颗闪耀着的心灵的温暖。 第二卷 给予“半逝者”的游戏 第五十二章 新的灾难正在缓缓走来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平静的卫盾市起义街街头闯进了一阵令人不安的骚乱，无奈而愤怒的身影高举着横幅，呼喊着各种各样的口号。 他们明白自己此时的所做所为并非正确，反而还是令他们自己都有些作呕的。但是在这样变化无常的世界上，一个人，有时候只能就是被迫顺着命运，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不是吗？ 逆着潮水是艰难的，当他们坚定着决心向着前方游去时，许多人都会因为辛苦而疲倦，最终落叶一般掉进深渊。而依旧坚持着的人看见周围的人开始减少，自己也从未前进时，这将会是拉他们堕落的第二关。 即使到了最后，他们坚持了下来，但是站在高处，他们发现自己很孤独，而深渊之下的人们毫无负担，那么人们是否会选择一跃而下，回归群众呢？ 更何况，孤独地站在高处，他们只有灭亡。 那些一直坚持着的人们，坚持着一起面对这场灾难的人们，渐渐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孤独与无力，便如同这些跟随着潮水落下的人们一样，成为了自己最不希望成为的人。只有一些“愚者”还在坚持，还在抱着那点零星的希望挣扎。 望着这些已经明白一切，却仍然做着厌恶的事情的人们，一个黑发人小女孩拍了拍蹲着的白发少女的肩膀，又抚了抚她埋在手臂里的脑袋。 “小姐姐，别担心，你能回来我很高兴，我们还特意为你组建了一个小组织，我们会一直陪伴你的。”黑发女孩努力安慰到。 白发少女沉默着抬起头，眼眶微红，随后，她又伏了下去。 “话说，小姐姐，你为什么不能离开这个城市，既然大家都不喜欢你，那你可以去其他地方啊。”黑发女孩接着说道。 片刻后，白发少女埋着头传来了回答：“因为我离开了这里，这里就会毁灭。” “那你应该告诉他们呀。” 黑发女孩天真的提议，仿佛是触动了白发少女内心的开关，令倍感绝望的白发少女忍不住毫不收敛地笑起来。她笑得很欢，却又很僵硬，此时此景，这个笑声之中只有令人倍感不安的悲凉。 “他们知道……” 说完，白发少女继续笑着，但笑容渐渐溶解于泪水，转眼间变成了痛苦的哭泣。黑发女孩似乎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沉思着没再开口。 悲凉的风，吹拂着无奈而痛苦的众人，这座城市的寿命，已经在冥冥之中走到了尽头…… 阴暗的天气总是会给人坏心情，警卫队大队长王傲翔皱着眉看着窗外的雨景，潜意识里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有事要发生。 许多年前发生的“血海事件”虽然他并未经历过，但是他有所耳闻。 和如今的亡国护卫队一样，当时也有很多人为了存活，为了回到那个现实世界于是抛弃了这边的一切。反正回到了那边，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你在这边的所作所为不是吗？ 虽然“血海事件”给了他们一个极大的教训，但是经历过那个事件并且存活下来的人少之又少，更何况这么久的时间过去，那些经历过的人不是离开了这个城市就是死去了。再加上这些时间又有了新的人来到了这个世界，所以，能在这件事里面真正得到教训的人也少。 看着目前的局势，再联想起听说过的，人们传言的“血海事件”的一切，王傲翔感觉到这个城市又开始走向老路了。 轻叹一口气，王傲翔便离开了这个分部大楼。 平静的城市依旧散发着令人麻木的喧嚣，一个与这个城市中的众人画风完全不同的壮汉站在警卫队分部大楼附近，静静地品着雪茄。待王傲翔走出大楼的门，他便横起手臂拦在王傲翔前方。 “是边境自卫队警卫队队长王傲翔吗？” 看着面前这个看上去就令人畏惧三分的，身穿皮衣满脸胡茬的糙汉子，王傲翔警惕地发回答着。 “是的，我是王傲翔，你是谁？” “哎，别那么紧张嘛，我姓胡，外号胡茬子，叫我胡茬就可以。” 胡茬子？王傲翔有印象，毕竟他们的大敌之一，被称为“黑死病”的名为“蛇蝎会”的组织的重要成员档案，王傲翔都有过目的。 “胡茬？难道是外号‘黑死病’的‘蛇蝎会’组织里的那个？” “是啊，而且，昨天我们才见过面。” “什么？”王傲翔开始在昨天的回忆中寻找着胡茬的相貌，但是怎么想都感觉没见过他的样子。 “噢……我在车里，你应该没看见。”胡茬放开怀笑了笑，随后又收敛了一些，“我当时看见你在路边小摊和一个男人喝着小酒聊着天，看上去很惬意的样子。但是我那时候要接我女人，不然那个时候我就要找上你了。” “嗯？”王傲翔还是一样疑惑。 说来也巧，其实昨晚王队长和吴胜权在聊天时，无意中望向路边看见的那辆银灰色车子，就是胡茬的车。当时胡茬也在车内朝着王傲翔和吴胜权这边看，无意中发现了他们两个。 “算了你没印象就算了，反正要通知你的事情更要紧，我时间不多。我是来给个预告的，不久之后，亡国护卫队就要在这个城市里的某处发动袭击，可能要死几个人……哦不，可能是一火车的人。我是看不惯那群瓜娃子不把其他人当人看才瞒着上面好心提醒你们，你们看着办吧。” 胡茬说罢笑着离开了，任王傲翔怎么叫也叫不住。这样一个反派偷偷丢下一个好心提醒随后扬长而去的桥段，怎么看都有些奇怪，王傲翔想知道为什么，但是他也明白胡茬是不会说的。 要动手吗？通知警卫队内部？还是不了吧，大街上动手不方便，并且这样一见面就把情况闹僵，到后面也不好处理。 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觉得先通知那个人比较好。 嘈杂的闹市街头，人们时不时回头望一眼经过的白色身影，投来了各式各样的目光。 在走出了一片人群之后，肖菁便像是等候多时了一般出现在白楠雨眼前。肖菁总是将此称为“偶遇”，但白楠雨似乎不这么认为，于是日常十分傲娇地白了她一眼。 “白萝莉去哪呢。” “萝你个锤子滚蛋。” 两人相视而笑，只不过不同的是，白楠雨是冷笑。见面玩笑开完了，肖菁走到白楠雨身边，顺着她的速度缓缓前进。 “哎，小雨，最近的调查发现，亡国护卫队似乎已经没有继续暗中拉拢任何人了。这绝对不是好事对吧。”肖菁看上去神神秘秘地，“而且你应该看过新闻了吧，有人开始对你产生怀疑了。” 因为这段时间亡国护卫队的行动开始频繁，越来越多事件因为白楠雨无法及时赶到而出现了人们都不希望出现的情况，于是在网络上，开始有人怀疑白楠雨到底能不能真正保护好这个城市。 这个怀疑当然是偏离了实际的思路，毕竟如同白楠雨所想，这个城市本来就不应该是某个大英雄来保护的，而应该是人们一起守护的。 她在网络上匿名以路人的身份发表了这个观点，却遭到另一个匿名路人的反驳。 如果说一个作为守护者的英雄没法做到保护好一个城市，让人们安居乐业，那这算什么英雄。这是那个人的原话。 英雄？什么英雄？我本来就不打算做什么英雄的啊。白楠雨十分想要说出这句话，但是顾及到“路人”这一身份，只好以“路人”的角度说话。 你的生命是你自己的，不是别人的，你自己要保护好自己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为什么一定要依赖于别人？这是白楠雨的回复。 然而，那个人却说出了更加令白楠雨失望的话： 她有能力保护我们，我们为什么要自以为是地站出来，能者多劳不明白？像你这样的人是最让那些守护者头疼的人，明明没什么力量，却偏要站出来碍事。 这番话似乎也有着自己的道理，白楠雨想了想，最终没有回复。 城市里的白发守望者是很强，但是她的强大，是不是剥夺走人们的一些能力了呢？ 当然，在一个强大的人站出来保护他们的时候，这样自以为是的群起而攻，看上去气势很足，但是确实是在给想保护他们的强者添乱。 可是生存，本来就是每个人的事情，它不应该是某个强者应该承担的啊。 如果哪一天，这个强者不在了，那么被保护在温室之下的他们，不就变成了任人宰割的案上肉了吗？ 不过这些事情并不是白楠雨害怕的，她害怕的是在这些事情之后，像卫盾市时那样的，人们的不该有的团结——站在正方的人们怀疑着守护者的能力，站在反方的人们却出人意料的团结。 “我觉得，近期你应该多注意一下市长那边了。”肖菁说道。 白楠雨默默点着头，依旧顺着人流缓缓前行。 走了一会儿，一股香味便如同钩子一般勾住了白楠雨的魂……嗯，是的，吃货魂。望了望周围，想不到她们不知不觉中走到一条美食街了。 也许吃货和美食就是互相吸引的吧。 肖菁劝阻着白楠雨，但是白楠雨此刻突然没有了作为守护者的威严——或许本身威严就不是很足——她开始像一只小猫一样磨着肖菁，那肉肉的脸庞和水晶般美丽的双眼，瞬间便完全消减了肖菁阻止她的战斗力。 即使是女生也是禁不起可爱的女生磨人的诡计的啊，肖菁只好看着她，像个宠溺却又保持威严的家长一般告诉她不许吃多，她们还有任务在身。 在一家炸鸡店里，白楠雨疯狂吞咽着口水，看着菜单上的东西，恨不得每一样都点一个。但是看见肖菁的眼神，她便只是抿着嘴点了一份鸡柳条和一杯可乐。 “再加个汉堡？”白楠雨摇摆着身体向肖菁投来了期盼的眼光。 “滚。”肖菁冷冷道。 忽然，一个店员注意到了白楠雨的样貌，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是一阵狂喜。 白楠雨注意到了这一幕，深知这情况肯定要出事。果不其然，那个店员提醒了别的店员，随后那个店员的话越传越广，整个店子都开始骚动了。 “啊！是那个守护者！是她本人。” 一声惊叫惹得白楠雨脸红到脖子根，捂着脸完全失去了食欲。 “我要炸开……”白楠雨扯了扯肖菁的衣角，仿佛是在求救一般说道。 但是肖菁似乎很开心，不是因为她的朋友被追捧，而是看见白楠雨这样尴尬害羞的样子，她便忍不住想要笑出声。 折腾了好几分钟，白楠雨终于拉着肖菁从炸鸡店脱了身，并且这次点的餐不要钱，还免费附赠了个汉堡。不知为什么，刚刚还期待着的汉堡包，此刻在白楠雨的手里顿时就变得索然无味。 “你很受欢迎哦。”肖菁调侃道。 “这不是好事。” “别总是那样想，有时候作为守护者，你为这个城市做了那么多，得到一些回报才是应该的。”肖菁说罢凑了过来，“给我点，我也想吃。” “滚蛋，叫你不给我多买点。” 听见白楠雨这样拒绝的声音，肖菁没有半点生气，反而是笑了起来。这个反差令白楠雨有些不安，就像是自己有什么东西被肖菁把握在手里了一样。 “那无所谓咯，反正你从坏孩子联盟那边来的钱都是我保管的，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肖菁摊着手。 “哎你……卧槽你过分！” 白楠雨举起手想要捶肖菁的手臂，但是一阵铃声响起，打破了这一时的快乐的气氛。特别是当她拿出手机的那一刻，她便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喂？七人会？嗯，是我，怎么了……王队长说什么了？” 两人的心情如同风云骤变，转眼由晴空万里变得阴沉起来。欢乐的气氛就像是识相的小动物，转身躲进了内心的角落里，等待她们解决当下严肃的事情再回来找它玩。 “真的？等一下，在什么地方？准确位置，在什么地方，越准确越好！” 一番通话下来，白楠雨的语速越来越快，最终焦急地收起手机，没等肖菁问起便开口告诉她要她联系坏孩子联盟派人立即去离这里将近三分之一个黑湖市的黑湖市“湖心岛火车站”待命。 关于为什么，白楠雨只说了一句话。 “亡国护卫队正在炸火车。” 说罢，鲜血从那雪白的手臂上滴落，未触及地面，白楠雨早已不见了踪影。 第二卷 给予“半逝者”的游戏 第五十三章 无法毁灭的噩梦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现在你可以相信我了吧？你也看见了这一切，人们并没有接受你，他们只想自己活下去。” 希望在孤寂里沉沦，所有所期盼的一切都消散于浮云，现实终于还是化作了一块将白发少女堵在悬崖边的巨石，将她与这个世界隔绝，只留下绝望。 她仿佛是高高地坐在悬崖边缘，看着可望不可及的城市，心中只剩下悲凉与无奈。天空灰暗又略带着光明。乌云笼罩了她的头顶，也笼罩了前方的城市，远方无云的天空散发着橘黄，落日躲在山的后面，这个世界，已经走到了暮年。 风刮了起来，吹动着她的长发，在云层中仿佛是结成了风暴。这个景色，美丽，壮观，令人感触颇多，却又哑口无言。 或许这次日落，是这个世界最后的美丽，太阳下去了，或许再也不会升起来了。 回过神，白发少女望着身边亡国国王的替身，嘴角微微颤抖。 “我现在只想杀掉你，毁掉该死的亡国。” 亡国国王听罢没有丝毫害怕，反而是特别开心而激动地怂恿着：“孩子，你要消灭亡国？哈哈哈，快！快动手，现在就动手，然后你就会知道为什么我们亡国不能被毁灭，快啊。” 卫盾市里已经混乱，平时整洁的大街乌烟瘴气，黑烟漫天，火种遍地，这已经再也不是曾经的卫盾市了。而官员们也早已不再听市长的话，开始帮助亡国护卫队寻找起白发少女。 这一次，他们分为两派，一派是将白发少女抓起来交给亡国，另一派是直接杀死她。 此刻，她的心里已经不是这么赢下这个游戏了，而是毁掉亡国。 “其实这个世界，在亡国出现之前，非常可怕。人们为所欲为，善者也迫不得已做起了坏人，现在的秩序，都是由于有了亡国之后才出现的，你要毁灭我们？那就快啊，我迫不及待要看见这个世界变成人类的地狱了！快动手啊！你不动手我帮你？更何况，你以为毁了这个亡国就不会有下一个亡国了吗？” 亡国国王说出的一大堆话，闯入了白发少女那绝望而空洞的内心，在这个荒芜的世界刮起了风暴。 直到一声枪响，让她面前的男人倒在血泊之中。 “小姐姐！”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白发少女看向那边，发现是那个曾经被她救下的，一直支持她的黑发人小女孩正跑向她。而黑发小女孩的背后，是一个持枪的男人。 “小姐姐，快走吧，我们的小队伍还在等你。” 白发少女低着头，良久之后才抬起头，眼神中仿佛是在说着一句话——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孩子，听说有个叫‘坏孩子联盟’组织现在正派人过来接应，赶快跟我们走，到目的地去我们就安全了。”男人说罢东张西望地警戒着。 “是啊小姐姐，我们还有机会。”黑发人小女孩接着说道。 然而，沉默了许久，白发少女只是绝望而僵硬地说了句：“这样会害死你们的，别管我了。” 紧张的世界中，流淌的时间仿佛顿了一瞬，在那一瞬里，无尽的痛苦肆意蔓延。在白发少女身后的阴影之中，仿佛有着无数怨恨的手，正抓着她的灵魂，努力脱下深渊。 然而，一只稚嫩的孩童的手慢慢抓住了她，以完全压倒性的力量将她拽了回来。 回过神来，看着自己手臂上那个嫩嫩的小手，又看向了那双年幼却坚定的眼神，一股无形的力量和勇气便冲散了部分的绝望。 不管怎么样，至少还有个小家庭还是认同我的不是吗？那么目前保护好他们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或许这个城市必将毁灭，但是那群支持她的人也许在和坏孩子联盟交接之后会加入坏孩子联盟，那么至少她还可以救回一些人不是吗？ 是啊，我必须救救这些人，我必须振作起来…… 深藏的危机正在看似平静的黑湖市里发酵。 湖心岛火车站，途径的湖心岛线作为黑湖市的一条重要干线，对黑湖市科技及经济发展来说极为重要。并且，每天都有很多人乘坐火车经过这里，如果这条线路突然瘫痪，绝对不是稍微调济一下就可以解决的。 想起上一次到达这里，是为了解决那个暗杀副市长的人。白楠雨听着广播的播报，忽然天真的盼望着这里可以有一趟通往家乡的列车。 如果真的有该多好啊。 那一次的暗杀行动简直瞒天过海，虽然最终还是被侦察到，但是仍然晚了一步。还好白楠雨碰巧受到了梦魇的提醒，不然那次绝对酿成大错。 最后，在白楠雨和杀手交谈过后，那个杀手便去自首了。 虽然现在那个杀手还在坐牢，不过等他出来之后，想必一定是一个好人了吧。或许现在不该去想这些的吧？应该找人要紧。 白楠雨不久前得到七人会的通知，说是警卫队通知她有人要炸火车，并且同时侦测到有可疑人员翻越护栏进入了黑湖市湖心岛区湖心岛干线铁路。目前也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只知道他们背着包蒙着面，在铁路上安放了不明物体。 虽然是猜测，不过这八成是炸弹了。这件事铁路总局与执法部门没有立即公布出去，只是暗中传递信息。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人这样光明正大地出现，就像是故意做出来给他们看的一样。 为避免打草惊蛇，警卫队没有大张旗鼓地跑去搜索，而是先确认炸弹的位置，随后派人赶到附近，再一起实行排除。 而与此同时，白楠雨也正全速赶往这边，最终到达一栋湖心岛火车站附近的楼房顶端，观察着附近的情况。不过她一直记着一点，那就是站在高处虽然可以看见更多，但是同时也会被更多人看见……噢，很不巧，她已经被看见了。 看着湖心岛火车站周围一个小店旁边，两个假装看风景的人已经注意到了白楠雨。 梦魇告诉她，这两个人是放风的。 或许此时最好的做法就是不要乱动。毕竟已经暴露了，他们便已经知道了白楠雨已经赶来，如果一直蹲守着，那么那些就会一直以为白楠雨一直在观察情况，他们便不会急着出手。这算是给警卫队争取一些时间吧。 于是，白楠雨便也假装没有看见他们，坐在天台边缘玩起了手机。 好吧，这或许是太悠闲了一点。 在亡国护卫队正执行着任务的时候，作为同盟的“黑死病”似乎还做着自己的事情，特别是胡茬一行人。 他们是整个“黑死病”之中最老的成员之一，可以说是元老级的存在，也是一直坚定着组织在迎来“新鲜血液”并且发生改变之前的最后的执念的存在。在这些老成员与“新鲜血液”之间，经常出现“代沟”般的情况，而此时，他们又闹矛盾了。 这里是黑湖市的旧时代城区，估计不久之后就会被推平，盖上新的大楼，所以趁着它还在，很多人都想要来这里看看，感受一下这里安静的氛围。 是的呢，这里你甚至很难看见那种露肩装和破洞裤的存在，就连那老旧的单车都成了路上最多出现的交通工具。 走着走着，胡茬突然停下脚步，微微弯腰看向一旁路过的老太太。 “老人家，最近过得怎么样啊？”胡茬微笑着。 老太太看向他，但是脚步还是没有停下，直到走过了胡茬的身旁，她才猛然想起什么，慢慢地转过身。 “哎呀哎呀……不好意思啊，原来是你呀胡茬子，我老眼昏花了没认出来。” “嘿，没事。”胡茬此时的样子像是年轻了十岁。 “最近好得很呐，多亏了你和你兄弟的帮忙。”老奶奶说着朝周围望了望，“话说以前总跟着你的那家伙呢？” 胡茬的笑容哽了一下，仿佛是有一把刀子刺进了他这铁一般的心。老奶奶并不知道，这句话揭起了胡茬已经尝试去忘却的伤疤。 “上次您已经问过了，他……去了蛮远的地方，可能以后都没法见面了。” “啊……是去新的地方做志愿者了吗？” “啊，是的是的。”胡茬的应答不像是说给老奶奶听的，那样子更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对了，您这是要去城里吗？” “是啊。” “我陪您吧，也好保护您，这城市不安全。” “哎呀真是，总是麻烦你们。” “不麻烦，我们这不也总是到您家蹭吃的嘛，哈哈哈。” 说罢，胡茬向同伴眼神暗示了几下，同伴便笑了起来，连连挥手和他说着去吧去吧，而胡茬果然也很放心地走了。这是这个队伍的日常，大家早就习惯了。 视角再回到火车站这边，白楠雨终于接到了警卫队找到了拿着遥控器的亡国护卫队成员，并且开始扫除炸弹的消息。而同时，小店附近的那两个人也似乎得到了通知，停止了继续监视白楠雨。 这一下，要开始行动了。 没等那两个人走出去几米远，一个白色的身影便如流星般滑落到他们眼前，又如羽毛般轻轻落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另一边清扫火车轨道的炸弹的警卫队，此时已经找到了第一颗炸弹，正在准备拆除工作。他们已经抓获了那群光明正大出现的人，正尝试着审问他们。警卫队从他们那里得知了炸弹是定时的，遥控器只是用来以防万一提前引爆的而已。 按照设定的时间，以及警卫队和边境自卫队科技组的拆弹速度来看，这些时间绰绰有余了。 但是虽然说是这么说，那些人看起来还是胜券在握。 审问结束了，怀着疑惑的心情，负责审问的治安队将他们带进了牢房。在最后离开的负责锁门的治安队成员锁好牢房门并且临走前，那些人忽然相视而笑。 “这只是一个警告，还有很多在后面呢。”一个人看着这个治安队成员就像是好心提醒一般说着，“等我们的任务结束了，不管亡国会不会把我们送回去，至少我们不会被亡国屠杀，你们就等着看吧。” 治安队成员没有理会他们，转身就走，却听见撞门的声音。再看向牢房，那个人趴在牢房门的铁杆窗上，冲着这个成员叫着。 “你们迟早会加入我们的，你们保护和相信的那个英雄会亲手杀了你们。” “回去躺好，今后有你们受的。” “我们还有个保险，现在那颗炸弹的时间差不多到了。” 刹那间，仿佛是无数带刺的藤蔓缠住了这个治安队成员离开的身影，给他这刚刚还静如止水的内心一阵波涛汹涌。 “你说什么？”他连忙转身回到门前，瞪着眼睛道，“什么炸弹？什么时间快到了？” “现在告诉你们也无妨，我们拖时间已经拖够了。有一颗炸弹，我们让亡国动了点手脚，设定比其他炸弹提早引爆，所以说现在已经差不多了。” 此时此刻，在执行拆除工作的队伍正在工作中，而白羽正和两个警卫队成员守着还未开始拆除的炸弹。毕竟他们人手有限，这些炸弹难以一次性同步拆除。 “他们过来了。”一个警卫队队员望着赶来的拆弹小组说道。 这些被蒙在鼓里的身影丝毫没有感受到危机的来临，那颗正酝酿着毁灭的炸弹，宛如一只蠢蠢欲动的小鬼，正在轨道上静静地躺卧着。它看着身边领着拆弹小组过来的白羽，就像是在对她悄悄低语，让她此时有些心神不宁。 对于危机浑然不觉的拆弹小组已经走到了炸弹的身边，让无关人员离远后小心翼翼地俯下身，拆开外壳观察着这颗炸弹的构造。 天色明亮依旧，只是一片云遮住了太阳，令阳光稍微弱了一些。 “好了，还有炸弹吗？这是最后一颗了吧。”满头大汗的拆弹小组成员望了一眼白羽。 “嗯……那边还有一颗。”白羽指向远处的大桥，“那边有个黑色的东西被安放在大桥附近，有两三个人在那里看守，那才是最后一颗。不过，我总感觉那颗炸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一行人跑到炸弹处，无关的人立即退远，给拆弹小组充足的空间。 “拆完这颗炸弹，就结束了吧。”一个队员说着。 “火车已经正在开过来了，这些时间完全够我们拆完炸弹再在这里兜一圈的了吧哈哈。”另一个队员回答着，却注意到了拆弹小组的异状，“你们怎么了？” 如他所说，和其它时候不一样，这次拆弹小组没有动手，只有一个队员默念着。 “三秒……两秒……怎么会……” 世界恍惚间在众人的眼里顿了一瞬，就算是强拆，四五秒钟的时间连拆个外壳的时间都不够。这是完全意料之外的情况，和说好的根本不一样。 白羽听着炸弹突然变得急促的滴滴声，心跳也顿时仿佛被牵着加快。她不清楚这颗炸弹爆炸的范围有多大，只知道这些时间绝对无法拆除它，并且他们必须逃跑。 “快躲……” 来不及说完，白羽的声音便被声波冲散，爆炸的灰尘顿时掩盖住了所有人。随后，整个世界仿佛都只剩下一片死寂。 被波及到但是没有受太大影响的一个警卫队成员仿佛是从地狱中爬出来一般，忍着嗡嗡响的晕眩走出烟尘，期盼地等待着其他人的出现。 第二个人出现了，第三个人出现了……烟尘散去，拆弹小组的人也出现了，只有白羽不见人影。 “白羽呢？白羽！”一个警卫队成员大声呼喊着，但是并没有回应。 轨道已经被炸坏，地面满是焦黑的痕迹。顺着一滩血迹看过去，一个娇小的身影护着刚刚正在拆弹的那个拆弹小组成员。弹片深深地插进了她的身体里，鲜血源源不断地从被弹片堵住的伤口里渗出来。 “完了……快叫救护车！快！”那个正呼喊着的警卫队成员喊道。 “火车来了……”一个坐在地上的拆弹小组成员惶恐地说着。 “什么？不是说好的宣布晚点了吗？” 看向后方火车来的方向，地面已经有了轻微的震动，这个距离火车已经有一定的速度，要想在到达被破坏的炸弹附近前刹住是不可能了。 警卫队成员试图了解发生了什么，却得知一个亡国护卫队成员是一辆火车的驾驶员，他打晕了驾驶室的其他人并且将火车车速开到最大，在加速过程中跳出了火车驾驶室。 “白羽，你别乱动，坚持住，我们会救你的。” 一个警卫队成员蹲在白羽身边，虽然知道火车要冲过来了，但是依旧没有躲开的意思。毕竟白羽此时不能乱动，以免增加伤势，让她的生命流逝得更快。 白羽的脸被炸黑了快一半，更多的还是不继续描述了，但是她的嘴一直在微微颤抖，那双眼睛也充满了期盼。 看了一会儿，这个成员注意到白羽似乎在说着什么，于是把头贴了过去。 “我……死了……的话……替我……保护……她……” “不不不……你可以活下去的，坚持住，你要是出事了的话我们怎么和王队长交代啊……”这个队员鼓励着白羽，声音里充满了颤抖的哭腔。他似乎从来没见过有人这样在他面前垂死。 火车已经出现了，虽然很远，但是这个速度其实非常近。 而就在这一刻，白羽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希望，大家顺着白羽的眼睛望向火车那边的时候，一个白色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得救了……吗？ 第二卷 给予“半逝者”的游戏 第五十四章 悲剧的过去又一次重现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晴朗的天空，阳光忽然被调皮的云层遮盖，正当人们等待着阳光再一次出现时，却发现天气已经阴沉了。 人们以为这些云是一些调皮的孩子，殊不知这些是报丧的小鬼。 这是上天对他们的警告吗？ 王傲翔王队长正在火车站不远处的临时指挥室，指挥着已完成的任务的收尾，等待着最后一颗炸弹拆除的消息。而白楠雨也正在他身边，和他聊着最近的事情，交流着有用的情报。 看守最后一颗炸弹的警卫队成员来了消息，说拆弹小组已经准备开始拆除最后一颗炸弹，那一刻，王队长紧绷的心放松了一瞬，随后又条件反射地紧绷起来。 是的，没到最后一刻，他不能也不敢放松。 “差不多了吧。”白楠雨仿佛是期盼似的说着，“但愿没有别的事情了，我就先走……” “王队长！出现了意外情况，一辆火车私自开动了！” 听着通讯器里的惊呼，王队长立即警惕起来，但白楠雨一脸从容，准备走向火车站那边。 拦个火车嘛，小意思啦。 白楠雨后脚刚走，王队长又收到了消息，说是最后一颗炸弹不对劲，计时器上的数字好像在跳。没等王队长说些什么，通讯器便传来了一阵细小的声音。 “三秒……两秒……怎么会……” 紧张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王队长看着白楠雨离开的方向，用尽全力大声喊着： “白楠雨！快去炸弹那……” 一声炸响后，通讯器里只剩下嘈杂的电流声，即使离得很远，他们依旧听见了远处传来的声响。那一刻，将近半个城市都安静了下来。 炸弹还是爆炸了，在场的几个人中，外围的警卫队成员只是受到冲击波的波及，并无大碍。但是拆弹小组受了伤，冲过去救人的白羽也重伤倒下，奄奄一息。 火车过来了，如果开过这个被炸毁的铁路，那么火车必定会翻下大桥，车上没有换站的乘客肯定九死一生。但即使知道又能怎么样，在场的几个人只是普通人，不是可以拦火车的超级英雄，他们在这里根本是螳臂当车。 还好，至少这还有个超自然的存在。 白楠雨总算赶到了爆炸现场，看着重伤的白羽，她急忙恢复了白羽身上可见的伤口，随后怒气冲冲地看向了那辆驶来的火车。 那一刻，火车近在咫尺，却瞬间在白楠雨的身前卡住，像是被静止了一般。空气在震颤，一股无形的力量积蓄着，最终，它爆发出来，掀动着白楠雨的白发和裙摆。 这或许是一个大英雄出场的正常方式，不过她背对着他们，其实是有原因的——白楠雨清了清嗓子，扶正自己快要被风冲飞的眼镜，故作镇定。 世人总有种期望，那就是自己拥有超人一般的力量，可以挽回那些逝去的人，可以在令人痛心的意外发生时站出来。但是如果真的让这种力量成为了现实，那么人们肯定会对这种力量抱有巨大的期望，令人难以承受的期望。 毕竟每个人都有一颗自私的心，不仅仅是对于自己，也可能是对于某个人。 如果这种力量没能拯救人们，那么以这种强大的力量与众人形成的反差，恐怕要比一个普通人没能拯救某人要更令人失望得多吧。 那么这样的话，监管者便可以开始下一步的行动了。 一个人永远是寡不敌众的，白楠雨无法一次性顾及多个城市，也无法一次性顾及一个城市的各个角落。所以，在湖心岛火车站的事件发生的同时，另一队亡国护卫队已经聚集在了城市的另一个角落，并且抓获了一对情侣。 “你们干什么？我们不会加入你们的，这种损人利己的事情我们不会做的，也请你们想清楚……”那对情侣之中的女生对他们念叨着。 但是，如果放肆，为所欲为还可以得利，最终还能逃回现实世界无人知晓，那么这些人那阴暗的一面，当然会如同日食般渐渐吞噬这些人的光。 正照应着这些阴暗的人，亡国护卫队，正好就是可以让他们这样做的地方。 也许，做好人真的很难吧。 “败类！你们这样回到现实世界，还有脸见人吗？”男生怒斥着。 听完，一个亡国护卫队的人咧着嘴，笑得毫不收敛。那些令人作呕的，腐败的欲望已经流露于脸上：“反正现实世界也没人知道，只有这边的人知道，而且无凭无据谁相信？” 监管者让他们可以对这对情侣为所欲为，只要留男生一个活口，女生怎么对她都没关系。 要是普通人来面对的话，就算是没人谴责，自己良心也会过不去吧。是的，一开始他们也是在讨论着该不该这样对他们，毕竟一个正常的人的善意永远是会先压制于邪念之上。但是当欲望开始翻滚，善念开始懈怠，那么这个人就会慢慢变成一个被欲望与邪念充斥的怪物。 一个人先动了手，他想要撕下女生的衣服，并且那个男生的叫喊并没有阻止他那肆意的邪念。 于是，有了这个头，这群人心中那善意的大堤终于倒下，那奔腾的邪念便倾泻 出来。 男生怒吼着，女生尖叫着，但是已经一发不可收拾的他们没有停止，变成了一些可怕的野兽。那些挣扎的面目，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时有时无的一丝善念。 为什么人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呢？是天性吗？ “你们会遭到报应的！”女生发出了最后的挣扎，随后终于弱了下来。 “什么报应？那个大英雄现在在城市的另一边，嘿嘿嘿……” “救命！救命啊！” 不远处的高楼上，一个男人的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红光，身边站着的监管者看上去有些不安。这边地狱一般的情况，他们看得一清二楚。那些人肆意的样子，真的令监管者都想冲过去把他们挨个枪毙。 但是由于身边站着的人，他只能看着，看着自己做的“好事”。 “人类就是这么有趣，在释放了欲望之后，那野兽的本性便会显露。看看吧，这才是人类，恶心的人类。”眼睛放着红光的男人厌恶地看着那些令人作呕的人。 监管者十分想要反驳什么，但是最后还是止住了。 不过就算他不说，他旁边的男人也知道他想说什么。他想反驳，想说这些人原本是压制着恶意的好人，只是你放出了他们的恶，他们才会变成怪物。 可是，转念一想，如果那些人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欲望，也许就会在监管者把那对情侣交给他们的时候，将情侣放走。对啊，所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是那些人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欲望，被吞噬成了怪物罢了。 毕竟人本身就是两面，一面善，一面恶。人的一生，善恶永远相争，或许一方会弱，但是绝对不死。 但是即使是这样想，监管者还是咽不下这股气，旁边的男人也明白，他心里还是有个不该有的东西在作祟。那个东西，在他身上说起来可能会很奇怪，因为，那个东西叫做“正义感”。 坏人和“正义感”？谁会信呢？毕竟是他自己把情侣交给他们的啊。 但是事实就是这样，监管者气愤地看着那边，忽然提议道：“在他们完事后，能不能让我去把他们都杀了。” “不能，我们必须留着他们。”红眼男人微笑着，看着远处那些人恶心的面目，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他们是不是少了一个人。” “是的，有一个人说自己下不了手，所以趁我不注意逃掉了。” 听完，红眼男人先是顿了一秒，随后点着头。不知道是不是幻觉，监管者居然发现他的笑容里有一丝欣慰。 黑湖市中心医院里，白羽刚刚从急救室里被送出来，到一间单独病房里养伤。 虽然在白楠雨赶到之后，白楠雨已经抑制住了白羽身上的伤势。但是白楠雨能做到的只是恢复可见伤口，无法做到让白羽受到炸弹波及后的脑部损伤恢复，也无法分离出白羽被弹片伤到后，进入体内的病菌。 受这样的伤，可不是恢复伤口就能完事的，那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可能才是真正在事后杀死一个人的病因。白楠雨只能尽能做到的一切，然后把白羽丢给医院就好。 而现在，白羽已经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爆炸产生的后遗症，已经让白羽暂时无法执行任务了。 白羽躺在床上，看上去十分虚弱，一时半会儿肯定是无法行动了。此时，她正在和某个人谈话，似乎是在托付着什么。 想想也明白，毕竟暂时无法战斗了，她所想守护的东西也就无法守护了。 忽然，那病房的门上小窗口那里，一个白色的脑袋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那只有一个头顶而已，看得出来者的身高不高，并且她此时正在努力踮起脚尖，才终于看见了里面。 这是白楠雨，她悄悄地走到了病房外，忽然听见里面在说话，才忽然调皮地“暗中观察”。 她并没有想要收集什么情报，但是这一举动，却碰巧让她听见了些什么。白羽好像是在和一个男人说话。 “……我现在没法继续保护她了，但是他们一定会继续那么做，队长，希望你可以找一下一个叫做林一明的男孩子，让他替我保护她。”白羽的声音似乎是在恳求。 “真是的，你都受了伤还挂念着她。”男人的声音顿了顿，“你为她做了这么多，真的不需要告诉她吗？有好几次都差点让你没命了。” “没事……我不在乎……毕竟……她……是我最后的亲人了……” 门外的白楠雨眉头微皱，感觉自己听见了什么不该听见的东西。本想着这样踮起脚从门外露个头会吓到里面的白羽，所以恶作剧，结果白羽没有看见她，并且让她听见了这样的话。 “好了，我知道了，毕竟她一个人是管不了那么多的，好吧我去找那个男孩子。”男人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谢谢你了队长。” 谈话似乎已经结束，白楠雨小跳着连忙后退了数米，在男人开门的同时假装刚刚走到门边。这时，她发现这个男人是王傲翔。 日常性地打了个招呼，王队长便和她错身而过。白楠雨提着水果进来，关上门，努力忘却刚刚听见的一切，朝着白羽傻笑着走过去。 傻笑，嗯，没有错，她此时笑得太憨了。 但是这样的笑容要比开心得微笑更逗人，白羽先是不解，忽然又慢慢被她这傻笑逗乐了。 “你干啥，笑成……噗，笑成这样。” “嘿嘿……没什么呀……” “你戏真多。” 白楠雨的来临，就像是带来欢乐的天使，哦不，这家伙简直就是个恶魔。她带了一杯奶茶，结果是自己喝的，只是路上没喝完罢了。 而给白羽的，只是一堆水果。 虽然白羽是那种喜欢运动，一口一个奶茶炸鸡高热量的女生，但是结果真正遇到的时候，她还是会像毒瘾发作似的蠢蠢欲动。 她那平静地看着白楠雨喝奶茶的样子，其实就像是一碗表面平静的水蒸蛋，挖开里面其实已经沸腾得千疮百孔。 白羽终于熬到白楠雨喝完奶茶，白楠雨便不好意思地开始为白羽削水果。到这个时候，白楠雨的样子才沉稳了许多，并没有像白羽所想的那样，削一块水果放在白羽嘴边钓鱼。 吃完一个苹果，白羽舒了口气，开口道：“你的样子看上去是有心事啊。” “没啊，我这不是很乐呵的嘛。” “女孩子还是别骗女孩子，骗不过。” “好了啦……就是……想起我妹妹……” 曾经，为了给病床上的妹妹养伤，白楠雨也咬咬牙，用那讨来的，为数不多的积蓄给妹妹买了点水果。 她借来了刀，耐心地削开苹果皮，十分耐心地喂妹妹吃下去。时间悄然经过，白楠雨却希望这可以永远继续下去，但是那时光却像是无法挽留的一滩水。最终，她还是回过神，想想刚刚发生的一切，那也只像梦一般短暂。 即使是这样，那些也是流浪的生活中，最让她幸福的时候之一。 突然，手机铃声打破了回忆，白楠雨看向正在接电话的白羽，耐心的等待着。简短的几句话过后，通话便结束了。 “又是一个虐杀案件……白楠雨，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拜托你替我去案发现场，我现在这个样子，走路都不怎么稳……” 白楠雨听完站起来，自信地回答道：“可以，你安心养伤吧！” 说罢，白色的身影渐渐离去。但是冥冥之中，总有一个声音在低语，在默默地告诉她们两人，一个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第二卷 给予“半逝者”的游戏 第五十五章 当一个灵魂迷失了自我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即使你再怎么守护着人们，但是人们不接受，你又能怎么样呢？” 混乱的卫盾市，白发少女早就想到，亡国国王会有别的替身在这个城市里，可是从没想到他的替身居然总是在她附近阴魂不散。 几分钟前，护送她前往与坏孩子联盟的交接点的那个小女孩和男人因为遇到了袭击，无奈地和她走散。当时的她虽然试图解放自己的力量，但是一颗手榴弹还是趁着她还未割伤自己便爆炸了。 场面一片混乱，白发少女即使最后控制住了场面，那两个人也已经不见了踪影。 于是，她便自己向着预定的地点跑去，直到她遇见了亡国国王的另一个替身。 “给我滚。”白发少女一甩手便继续走着。 “经过我的安排，你的妹妹现在可是在这个城市里哦。” 矮小的身影错过怪异的男人身旁，却突然在几步远处停下了脚步。男人回过头，看着站住不动的白发少女，开始得意地笑了起来。 这些天来经历过的一切，早已让白发少女难以顾及自己的妹妹，此刻想起她，回忆又闯入了她的脑海。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这个时候逃走的话，那妹妹怎么办？ 亡国国王看来是要威胁她，先给她玩个软的，告诉她她的妹妹在这个城市里，以让她不敢离开这里。假如她离开，那么她的妹妹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 不，我不能走，至少先找到妹妹在哪再走。 白发少女立即转身，却发现亡国国王的替身已经消失，只有一阵脚步声正在渐渐接近。强烈的危机感告诉她，那是亡国护卫队的人。 现在，她必须逃离这里…… 平静的街头，治安队的车停在路边，即使停止了鸣笛，但是那闪烁的红蓝灯依旧安静地运转着。 封锁线将一条小路入口封死，而封锁线旁边，一个男生一脸痴呆地坐在地上。冷漠的城市不知道他心中的痛苦，只是路过，然后看一眼而已。随着时间慢慢前进着，方才的回忆在他心中变成了恶鬼，伏在他身上，啃食着他的灵魂。 每想到那些人对他女友所做的事情，一阵无形的痛苦便不断侵蚀着他的内心。他的内心虽然在挣扎着，但他看上去却平静得像一个死人。 虽然他的躯壳确实已经空了。 那些释放着欲望的怪物，他很痛恨，但是现在，他更痛恨另一个人——那个说好拯救大家的白发人。 假如她可以及时出现，那么他也不会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女友就这样被活生生折磨死。 终于，凄冷的大街，男生脑中所想的一切，忽然像是映射到灰色的街道上，一个白色的身影总算是出现在他眼前。 但是她来得太晚了，实在是太晚了。 他不理解，为什么正义总是在事后才会出现——他当然不会理解，因为他所看见的只是被人们热议的，曝光的，正义迟到的事件。再加上这次这一起亲身经历，于是乎，他便对七人会的话产生了怀疑，对白发少女产生了憎恨。 没有任何人去引导他的思想，只有人去扭曲。 白发少女悄悄地走过这个男生面前，穿过警戒线进入了案发现场，似乎没有特别在意这个正在被腐蚀的灵魂。 十余分钟前，在这个小巷里，肆意的疯狂播撒着无尽的绝望。 男生被绑起来，只能看着面前的挚爱遭受着凌辱和折磨。这是监管者设好的局，而他正好……不，是在这的所有人也就掉进了这个设好的局里面。他们大可以挣扎，但是他们选择了服从于内心的指示。 小巷里，那个女生痛苦地叫喊着，那个撕心裂肺的声音照理来说肯定有人听见，然而，并没有人去救援。 怕惹祸上身吗？或许是吧，毕竟这里人也少，单独路过的人只是路过，甚至没有看一眼；而看见的人假装没发现，或者只是拍下了视频……直到最后，才有人打了电话通知治安队，但是等治安队到场事情已经结束了。 人的能力都是有限的，即使是白楠雨那样的超自然的存在，她本质上也是人。如果人们不能担起责任，将每一件恶事告知有能力的人，那么谁又会知道污浊正在肆虐呢？ 当时男生哭求着，即使女生已经遭受了那么多折磨都无所谓了，至少可以放过她一命就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对那个女生倾泻欲望的那些人似乎渐渐地平静了不少，此时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但是他们已经做了，可能连他们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的吧。要破罐子破摔吗？稍微恢复了一点理性的他们，开始想着要不要放这对情侣离开。 然而，一个男人的出现，阻止了他们。 监管者跟在那个男人身后，用枪指着这群人，随后扔出一根绳子，要他们把这个女生勒死。 “不！别这样！求你们了！杀我！杀我好不好……求你们了！放她一条生路吧……” 男生发出了最后的乞求，但是监管者前面的男人不愿意。他看着男生痛苦的表情，似乎是在欣赏一张名作，这个变态的面目，着实让人不快。 要听他的话吗？那群人犹豫着。如果照做，他们肯定会在事后想起的时候，或者甚至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会被这噩梦般的记忆惩罚。但如果不照做监管者肯定会开枪，更何况既然已经做了无法原谅的恶了…… 那就，照做吧。 这些人还是选择了最坏的选择，在男生嘶哑的喊叫中把绳子套上了女生的脖子，而女生已经放弃了挣扎。 “守望者不会放过你们的！她会让你血债血偿！”男生呼喊的声音带有着哭腔。 “守望者……哼……”监管者前面的男人走到男生面前，微微弯下腰，“你别指望了，她刚刚还在城市的另一边拦火车呢……” “什么……她会救我们的……” “你怎么不想想看，这个城市这么多人，她能救几个？当多个事情发生的时候，她根本无法同时拯救你们所有人。” 男生的声音戛然而止。 是啊，她没法拯救我们所有人，所以说这样期盼有什么用呢？ 在男生终于哑口无言的时候，那个男人的眼睛放着红光，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再想想看，这个城市这么多人，为什么你女友喊叫，根本没有任何人来救你们呢？明明已经这么久了……” 那一刻，男人的话渐渐纠缠在一起，化作了一个心魔，闯入男生的心中。心魔狂笑着，撕裂着男生的灵魂，那一刻，完全的绝望充斥了他。 “不会来……吗……”男生呆滞地自言自语。 这话正好是男人要的，种下的种子终于给他结了果，还是他最满意的。于是，他俯下身，靠近男生的耳边，悄悄轻语着。 “是啊，人类就是这样，怕事，自私。就算是那些会救你的人们，他们永远也是最后才会来啊，他们根本不可信……” 在白楠雨前往新的案发现场的同时，黑湖市里的孤寂的角落，伍老板的书店依然照常开着。虽然城市十分平静，但是伍老板却已经感受到了和平常不一样的地方。 天空慢慢被乌云遮盖，或许天气预报说的没错，今天可能会下雨。 “变天了。”看着书的伍老板忽然念到。 一旁读书的人纷纷下意识地看了看窗外，确实是变天了，但是再看伍老板时，他们总感觉他想表达一些别的东西。一个看书妇女听罢放下书，看上去疑惑不解，好奇地询问道：“怎么了老伍？” 轻松的气氛不知不觉中渐渐紧张起来，沉思片刻，那沉稳的声音仿佛是发出了一阵古老的预言。 “黑湖市，恐怕要重蹈覆辙了。” “你是说……‘血海事件’还是‘天灾’？”妇女愣了愣。 “都是。” 这下，妇女更加不解了。或许是因为这些天发生的怪事？黑湖市或许真的有所改变，自主思考了一会儿，她才试探性地再次发问： “是说最近那个什么护卫队的走狗们开始行动的事情吗？也是啊，以前那些时候，就是因为那群走狗横行，最后才让那个什么‘血海’发生的。” 伍老板摇摇头，微笑着。看上去，妇女说的并不尽然。 “问问你，假如你帮人做坏事可以活下去，最后还可以回到现实，但是不帮你只有天天提心吊胆地活着，那你会怎么做？” 伍老板眼神中充满了审视，仿佛是一个拷问灵魂的使者，正向凡人发出闯入他们内心深处的问题。 妇女想都没想，立即说道：“当然不会肯啊！做坏事心里哪安得住啊，就算你回到现实世界没人知道，你自己难道不会难受吗？更何况，假如又回到这里来了怎么办？做个人不应该里里外外都一样吗？” 听罢，伍老板连连点着头，那样子就像是在说，你们真正遇到的时候会有答案的。 寂静的街道边，巷口苦等的身影仿佛已经成为石雕，他盼望着，似乎是希望奇迹降临。 他希望亲眼所见都是梦，希望她还没死，希望那个已逝的女友可以回来他身边。 这个案发现场离白楠雨当时所在的地方数公里远，她当时就算是知道了这里有事情发生也不可能及时赶到。看上去亡国护卫队的行动越来越频繁了，白楠雨不可能做到处处顾及到。 处理完现场，女生的尸体被蒙上白布抬走，她已经不在了，白楠雨也只能恢复她的伤口罢了。 看着那个担架被抬上救护车，又看向紧接着出现在眼前的白楠雨，墙脚的男生站起来，冷冰冰地说了句：“来得真及时啊大英雄。” 白楠雨诧异地看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是那个女生的男朋友。”男生的眼神中充满了漠视。 “啊……”白楠雨忽然反应过来，“很……很抱歉……我没能救她……” 气氛逐渐僵硬，冰冷，充满了戾气。无知的白楠雨并不知道，男生此时心态已经扭曲，那紧握的拳头，表明了他想要让白楠雨经历和他女朋友所经历的一切。 “为什么你没有在当时出现，你不是要保护我们吗？你不是要保护城市吗？你人呢？”一股愤怒的激动试图冲破男生脸上的平静。 “可是……我也不知道……” “那你还说保护城市？你根本保护不住我们任何人！” 白楠雨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叫吓到了，人们纷纷停下在做的事情，朝着他们看来。气氛更加紧张了，仿佛随时会有一场大战，如果男生此时和她打起来，肯定会引起一阵议论热潮。 此时，白楠雨唤醒了梦魇的力量，明白了他此时在气愤些什么。于是，她反而气的笑了起来。 “呵……为什么你恨的不是当时没有别人来帮你们，反而是恨我这个完全不知情的人？”白楠雨冷笑一声，“我也很想救你们，但是前提是我得知道啊。你这很莫名其妙好吗？” “这是借口！她已经死了，在我眼前被折磨死的！” “我明白你的心情很痛苦，假如是我妹妹被这样弄死我也会很伤心，但是请你别把怒气倾泻在无辜的人身上好吗。这种情况，我也没办法啊。” 话音刚落，男生诡异地笑了起来，伸手指向白楠雨，看着周围人，仿佛是披露什么丑闻一般笑着。 “听见了吧！她救不了我们，我们任何人出了事，永远都没人来救我们，那我们不是死定了，我们全都成孤儿了！哈哈哈……” 白楠雨皱着眉头，一脸疑惑：“你在说啥啊……” “明白了，我都明白了，亡国护卫队和我说的没错，他们都是对的。我早就应该答应他们！” 亡国护卫队和他说了什么？难道…… 白楠雨猛地警觉起来，刚想回话却发现男生说罢转身就走，眼泪如同泄洪般流下，在地上洒了一路。白楠雨看了看周围拍照录视频的人，随后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 说句题外话，白楠雨的脾气是真的好，或许换做别人，已经被这个男生的话气跑了吧。 不管这么做是否会错过些什么，至少现在她必须在意眼前的事情。不管是为谁好，她都不能放任这个男生继续这样下去。 第二卷 给予“半逝者”的游戏 第五十六章 真正的游戏开始了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随着时间的流逝，人流拥挤的菜市场渐渐人烟稀少。 流浪的长发少女拾捡着地上留下的烂水果和菜叶，各种人们不需要的，或是不小心弄掉没人捡起的东西。这就像是淘金一般，或许她可以在某个角落捡到别人掉的有用的东西，甚至是钱。 长发少女停下脚步，短发少女也紧跟了上来。 她们看向了一个下午刚刚开门的烧烤店，短发少女扯了扯长发少女衣服，告诉她别看了，越看越饿。 最终，她们坐下来，在路边吃起了那些烂菜叶烂水果。一旁的路人走过，只是微微斜视，随后自走自路互不相干。 “姐姐，假如我们所住的城市，每人可以捐出一块钱，那么我们或许不会这样了吧。”短发少女哀叹道，“人们看起来都很冷漠的样子，真的有人愿意来救我们吗？他们好像没有捐出一块钱的想法。” “那是因为光是这个城市里，流浪的人就不止我们两个。”长发少女回话到。 “不是的姐姐，我不是说真的捐钱。你懂我的意思吗？” 长发少女一愣，诧异地望向身边的短发少女，随后笑起来，轻轻地搂住她的肩。她明白了短发少女话中的意思，但是她不愿意去相信。 “别想了，会有人救我们的，会有的。” 阳光渐渐暗淡，时间在二人的世界里悄然流逝，一切终于再次被黑暗笼罩，只剩下引导她们回到临时家园的光。 家，多靠近，又多遥远的词语啊，到底什么时候，这个世界才能变成一个家呢？ 两个少女依偎着，在寒冷的世界里抱团取暖，走向回去临时的家园的路。今天的太阳下去了，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才能看见真正的太阳…… 最近，黑湖市里疯传着一个视频，引发了热议。 这个视频是那个女友被折磨死的男生，当街对着白楠雨吼叫的视频。这个视频被人们设计了各式各样的标签，“不可理喻！没保护好自己女友竟责怪守望者”，“守望者没能尽自己的责任，受害者当街吼叫”，“守望者的能力遭质疑，相信她是否是正确选择”…… 这些标题表达着人们各式各样的想法，而评论区中，不同派别的人也展开了一场“战争”。眼看这个事情被讨论得开始慢慢变得歪曲，就连七人会也犹豫着要不要让人们禁止谈论此事。 而跟踪着那个男生的白楠雨也注意到了这个新闻，她放下手机，继续看着那个男生。 和上一次的治安队小队长吴胜权不一样，这次的男生似乎只有那个女生是唯一的依靠，所以白楠雨无法再故技重施，让某个人来接近他为他解开心结了。 要用梦魇硬来吗？这或许才是最好的办法……吧。 空荡荡的街道，男生孤独的身影行尸走肉般移动着。最终，他在一个角落坐下，等死一般静静躺着。 或许，当初没有看见光，那么便不会觉得堕入深渊吧。梦魇告诉白楠雨，这个男生就是在这里认识的那个女生，当时他们都在流浪，都在忍受着冷漠和痛苦。 那个女生和他性格比较合得来，两人在这样的背景下迅速结了伴，最后终于走到一起。 他们本来对生活都没有了什么自信，但是因为这个巧合的相遇，他们彼此鼓舞着对方，甚至约好了，到时候回到现实世界就寻找对方，和对方成为真正的夫妻。 危难中的感情，往往比平淡生活中的感情深厚得多，所以当他们分离的时候，也就痛苦得多。 男生再一次忍不住泪水，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像个疯了的怪物。 虽然并不怪白楠雨，但是男生那捶打着地面的每一下仿佛都是在捶打她的心。白楠雨是有理性，是挺成熟的，但是有时过分善良的，矛盾的她，总是不希望有任何人会这么痛苦。 更何况，白楠雨其实有能力救他，只是她根本没有发现。 假如人们愿意去管一下那些作恶的人，那肯定会将这件事传出去，即使白楠雨来不了，至少肯定有执法员赶往救援。 恐惧与生俱来，得知了这件事情的我们，当时会去出手干预吗？ 现在，事情已经注定了，女生已经不在了，她已经永远不会再受到折磨了。 生与死，真的是一个痛苦的东西。 男生似乎有了自杀的倾向，看来只能这么做了，白楠雨想要用梦魇来开导他。梦魇开导他的方式有很多，相信总有一个管用。 这时，一个女人突然走到了男生的身边。白楠雨先是小小地吓了一跳，随后仔细一看，那个女人好像很眼熟……七人会的那个唯一的女成员，绝对不会错！ 女人蹲下来，看上去是在和他谈话，而他也很配合的样子，看样子两人肯定认识。对了，毕竟七人会一直在帮助流浪人口嘛。 看见事情有了转机，白楠雨开心了不少，正好此时梦魇提醒她附近有事发生，于是她便放心的离开了。 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那条贫民窟的杂货街上，那几个卫盾市幸存者又一次来到这里。 这里东西便宜，他们没什么钱，刚好可以在这多买点东西；而这里经济也很落后，给他们赚点钱也是对他们的支持，算是一举两得吧。 其实上一次那位最年轻的七人会成员来到这里，是为了查看贫困人民的生活质量，尝试改善，并且寻找更多没有归宿的人。而这几个卫盾市幸存者也在调查的名单上，只不过那个成员还来不及给市长发出这个消息，就被监管者盯上，然后遭到彭余韵杀害。 这样一来，他们要得到归宿，可能又要有一些折腾了。 不过这些事情，他们都不是特别在意了，这次前来除了买东西，还有别的事情。 自从上次和那个小摊的老奶奶聊了几句，魏有源便对她所说的事情念念不忘，这一次，他打着这里东西便宜的幌子，让同伴一起来这里，随后脱离队伍来到原来那个小摊前。 老奶奶还是一样的衣服，一样慈祥乐观的微笑。 “奶奶，我买点东西。” “好，随便挑。”老奶奶微笑着看着魏有源，忽然注意到了些什么，“诶，你该不会是上次来这里买了很多东西的外城的小伙子吧。” “哇，您认出来了啊，哈哈哈……其实我这次来，是想和您再谈谈上次和您谈论的事情。”魏有源说着，手依旧在挑选着摊子上的东西。 火柴，蜡烛，一点野果……挑选完后，魏有源停了下来，开始和老奶奶谈论起来。 魏有源想知道，当年那个隐居深山的老爷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许多年以前，在“血海事件”还未发生，就连坏孩子联盟都没有成立的时候，有一位一直在守护城市的老者，被称为“守望者”。 据说他是从亡国出来的，原本是属于亡国的人。因为受不了亡国对人们的压迫，为了阻止亡国打击那些不服从管理的城市，他便从亡国的地下图书馆逃了出来。 他拥有很特别的超自然力量，据说他不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他本来早该离世，却因为那个力量而存活至今。 看见亡国在城市区都所作所为，他顿时义愤填膺，制服了那些压迫人民的贼人，救出了水深火热之中的人们。在他的扶持下，人们渐渐重新站了起来。 这本该是一个好事，本该是一个好结局的开始，然而却发生了重大的转折。 亡国发现了他，指明要他停止这么做下去，而他不愿意，依旧站在城市区的人们这边。他保护人们不受伤害，还定期送黑发人回到现实世界。亡国警告他，如果他再继续下去，绝对会后悔的。 他不相信，甚至开始威胁亡国。 人们终于占据了优势，生活得很美好，虽然此间总有人作恶，但是不至于造成大灾大难。 渐渐地，不知几时起，有人开始怀疑这位护着他们的老者，还有人贪念他的力量，想要占为己有。 贪欲，怀疑，陷害，无数难办的内部矛盾接踵而至，亡国什么也没做，只是看着，嘲笑着。 在某一天晚上，老者在月下悄悄沉思，周围安静得要命，安静得令人窒息。那些令他不解的事情，此时终于在他心中催生了亡国国王当年种下的种子。也许是老了难以把事情看开，他渐渐相信了亡国的话。 是的，老者终于后悔了。 趁着他动摇，亡国开始骚扰城市区。人们注意到了他此时的改变，于是，他的地位迅速下滑，甚至成为了一些人眼中的敌人或是间谍。 最后那垂死挣扎般的几年，他一直坚持着，尝试让大家明白，让大家团结，回心转意，直到最后，他还是放弃了。亡国说的果然没错，他离开了，躲进了深山，再也没有了音讯。 人们说他生了重病，不能再保护人们了。 但是还有另一些人在传着，说他是中了毒，亡国护卫队下的毒，所以他逃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真相到底是什么呢？人们并不知道。 他的存在仿佛是一个传说，知道他的人们甚至开始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直到现在，他们看见了拥有着同样力量的白发少女——白楠雨。 现在，知道这个传说的人很少，真的很少。他们不是死去就是离开，或者是像和魏有源谈话的这个老奶奶一样，默默地生活着。 听完老奶奶的讲述，魏有源点点头，仿佛是从一场大梦之中醒来。在梦中，他仿佛是见证了一个世纪的崛起，又见证了它的陨落，随后回到了现实，一时难以平静。 或许，老人的意义之一就在于此了吧，他们经历了一生一世，将那些故事储存于内心，讲述给后人。 他们是历史的见证者，也是讲述者。 “我知道了，谢谢您奶奶，那么，我现在要先回去了，我以后还会回来和您做生意的。” “常来啊。”老奶奶那发福的脸依旧挂着微笑，“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准备好，等着你回来买，哈哈哈。” 魏有源应了一声，挥着手离开了。 “……没事的，你要知道，就算是她，肯定也不会希望你愁眉苦脸的不是吗？你想想看，假如她的灵魂现在可以看见你，那她会对你说什么？” 充满希望的，正面的话语，正驱逐着侵蚀灵魂的恶鬼，在千疮百孔的内心浇灌露水，修补着受伤的心灵。 寒风袭来，在这个温暖之下，似乎也没有那么寒冷了。 “她……会告诉我，希望我好好活下去，享受那边的生活……” 自从女友被虐死的男生当街对白楠雨吼叫的视频被传出来，迅速就引起了半个黑湖市的关注，七人会也自然而然接到了消息。于是，七人会中的那个女成员便打算找到男生，和他谈谈心。 这个女成员曾经帮助过男生，所以男生认识这个女成员。这就方便了许多，她可以直接接近男生，不紧不慢地解开他的心结。 这对白楠雨来说是个莫大的帮助。 多亏了七人会，虽然这个城市还是有很多人犹豫着要不要像他们一样帮助他人，但是能做到让那么多人被他们感化，已经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了。 毕竟这个城市人口不稳定，随时有人来，也有人走。况且，这可是一个比现实世界任何城市都大的黑湖市。 “你怎么在这？” 男生在七人会女成员的安慰下渐渐平静了许多，然而，此时却听见了一个令他不寒而栗的声音，就连汗毛似乎都立即警惕起来。 看向不远处的男人，男生立即认出了他，只不过这时的他并不是当时的“他”。 这个男人是彭余韵，在他走出来后，监管者也走了出来。 “你们……你们干什么？” 女成员一眼就认出了他们两个，无法掩饰的恐惧瞬间溢出，令她表现得极不自然。这个表现引起了监管者的警惕，他和这个女成员肯定是互相认识的，不用多想，女成员肯定是知道些什么。 这让监管者有些后怕，既然有一个漏网之鱼知道，那么肯定还有第二个，虽然现在他不需要在意这个了。 “怎么办？”彭余韵看向监管者，“直接杀，还是留着？” “先留着，我们拿他们还有用。”即使已经暴露了，但是监管者依旧刻意偏着脸，做贼心虚的样子。 果然，看见这一幕，女成员立即由恐惧转为愤怒，指着监管者的鼻子骂到：“李祝诚，你这个狗东西！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市长对你失望至极！” “市长……”监管者默念着。 看着气氛有些僵持，彭余韵举着枪，推开监管者，对女成员和男生露出了诡异的笑。 “失望就失望吧，毕竟，市长那个家伙，也快要寿终了……” 第二卷 给予“半逝者”的游戏 第五十七章 又一个灵魂再也没有了痛苦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平静的城市充斥着鸟鸣与喧嚣，灰色的天穹背后穿梭着恐怖的暗涌，随着一声惊叫，整个城市悄然无声，只是看着天空，看着那架坠落的客机。 人们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客机也没有冒烟和明显损伤，只是如同在空中即将离世的飞鸟，凭着最后一口气向下滑翔。 闯入驾驶舱的人发现驾驶员陷入了昏迷，乘务长消失，飞机上的降落伞也全部不见了。他们看不懂飞机上的仪器，没有人能重新驾驶起这客机，只能看着情况乱摸索。 可看着这个情况，在他们摸索清楚之前，客机就已经坠地了。 这就像是一场空袭，一场被迫的自杀式袭击。况且，客机冲向的方向，是黑湖市市中心政府大楼。 那一刻，炙热的心跳仿佛是想要冲破心脏，对这个灾难无能为力，只能避而远之的人们，无奈地看着这个客机如同陨石般砸下。只因为亡国护卫队的一个人的私欲，谁知道这个灾难，将会夺走多少人的生命。 然而，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空气中没有丝毫波澜，但那飞机有了上升的动力，像是被无形的巨型磁铁吸住了一般直朝着大楼楼顶上方冲去。 难道说是有人将飞机拉升了吗？ 或许不是。 世界顷刻间仿佛凝固，客机停在了空中，而且是瞬间停止了。如果不是看见身边的人在面面相觑，或许人们会以为时间被暂停了。 “调皮。” 喘息未定的白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忽然出现在大楼顶端，在雪白的皮肤的映衬下，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手臂缓缓流下。 在白楠雨准备想办法帮助那个女友受害的男生的时候，梦魇便侦查到了异样。似乎是有个慌慌张张的人在和别人聊天，说是当时听见客机的声音于是抬头看飞机，结果发现一架客机突然在空中拐了个弯，偏离了预定轨道，正朝着城市里面滑下来。 期间，那个人似乎还看见有人从客机上跳下，打开了降落伞。 得知了这件事，白楠雨立即就想要行动，正好又看见了七人会的女成员找到了男生，于是转身走了。还好她及时赶到，这种事情很容易酿成大祸。 只不过，她并不知道，七人会女成员那边也出了事。 凄清的风吹过一无所知的人群，在他们的身边留下一阵怜惜的唏嘘，带着他们的寒意，流向更远的地方。 自从亡国护卫队开始频繁行动，七人会的任务显得更加艰难。 在目前的亡国护卫队进行活动的同时，似乎并不只是为了制造混乱，有时还带有着别的意思。他们想要拉拢更多人，并且传播着一种向着七人会和守望者是在寻死，只有加入亡国才能活下去的观念。 其实亡国护卫队的动机并非真的那么让人不解，相反还有着一定的说服性和合理性。原本还未加入亡国的人们，在见识了亡国护卫队暗中杀人，制造恐慌，并且还没有受到捕捉后，他们便被恐惧奴役了。 他们就算报了案，执法人员也不可能随时随地保护他们，并且他们不知道哪些人会是亡国的人。所以当他们受到亡国报复的时候，他们也只是身处孤岛。 这一下，加入亡国是迟早的事。 这种情况，七人会称之为“孤岛恐慌”。其实要消除孤岛恐慌很简单，如果把孤岛联系起来，那他们就不再是孤岛了，而是一片大陆。只不过说起来很简单，做起来比较难罢了。 同样的一天，城市的一切都很平静，人们依旧浑浑噩噩地做着自己的事。只是有时候，有些被感化的人，会摘下自己的面具，以帮助周围贫苦的人为乐。 城市的“家”的气氛好了很多，这一点人们都有看在眼里，甚至网上也开始说起这件事，夸赞起来。 不过，目前的亡国护卫队似乎不是以分裂为主要任务，而是以团结。 另类的团结。 散布恐惧，说服民众不配合亡国，这么下去必将灭亡，以至于团结起来对抗七人会和守望者。 这在人们眼里简直是邪教般的存在，至少目前，人们都是不可能相信的。就连七人会也开始鼓舞人们，一定要鼓起勇气关心身边发生的一切事情，让亡国护卫队这些老鼠屎没有立足之地。 人们是挺配合的，只不过还是让一些事情发生了。 平静的人群不断流淌着，有时还是有部分的欢声笑语暂存一时。忽然间，人群开始骚动。人们抬起头，看着空无一物的天空，绝大部分都一头雾水。 直到一声闷响，将人群如同水银般推散，空出来一个洞。 鲜血从地上的身影身边慢慢流淌开，人们心里一阵恐慌，像一群石像一般呆住，就连尖叫都没有。 人们不解，一个人想要过去查看一下，却听见人们又在说着什么。 “小心上面！” 抬起头，人们迅速散开，满身血迹的身影便落入人群中间，又开出一个洞。 这个身影仿佛是播撒着名为恐惧的瘟疫，顷刻间感染了周围的人，又树状传播一般迅速令整个区域都陷入了恐慌。人们的大脑空了一秒，随后便是深深的疑惑和期盼。 期盼什么呢？因为这个人很眼熟，他们不希望这个从楼上掉下来的是那个人。 终于，一个人鼓起勇气走过去，轻轻将翻那个血泊中的身影翻过来，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现实还是在戏弄着这些可怜的灵魂，他们认识这个人，这个人的样子他们永远不会忘记。 这一下，终于有人发出了尖叫。 “是七人会！七人会那个女的！” 飘着喧嚣的街角回荡着无尽的悲伤，急促的脚步从远处传来，又从耳边远去。人们回过头，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倍感心凉。 强烈的担忧与恐惧逐步追上，将奔跑的白色身影拖入了黑暗的沼泽，她努力牵引着自己的思路，挣扎着，却越陷越深。听到人们讨论的她不愿意去相信某个做母亲的女成员已经不在了，但是人们却都在说着这件事，就算捂住耳朵，潜意识还是想去确认，想去听。 白色的身影奔跑了一会，减慢了速度，一手举着手机开始和市长通话。 “市长……又有一个人……” “我已经知道了。”市长淡淡地回答着。 “告诉我，不是她吧……” 白楠雨此时的心情就像是在滑动一个死亡轮盘，被指针指向的便会死去。结局对她来说目前还是未知的，她双手合十，期盼着那厄运的轮盘不要停在那个人的身上，或者干脆继续转下去也好——然而，它最终还是停了。 “是……” 市长的声音里似乎颤抖了一瞬，一个女人，居然真的做到了这样的地步。谁知道在她即将离去的时候，正受着怎么样的恐惧和痛苦。 急促的脚步霎时凝固，那一刻的白楠雨，仿佛是被掏空了灵魂，只剩下一具站立的躯壳。 “怎么……为什么是她……不……别……” 市长那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在白楠雨的内心塑造出了一张眼熟的脸。这个熟悉的面目令白楠雨惊讶的张开嘴，随后立即捂住嘴巴努力压制激动的情绪。但那些思绪顿时像是不满一般翻滚着，即使她做了再大的努力，那泪水依旧不听使唤地从她那发红的眼眶中闯出。 也许是女性和女性间的羁绊，或者只是白楠雨单纯从这个做母亲的女成员身上感受到了母爱，她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甚至还有了一股莫名的仇恨。 想到曾经女成员送的那颗水晶球，又想到她是个温柔的母亲，白楠雨瞬间被悲伤吞噬了。 “白楠雨，别哭，没事的。”市长安慰道，“生死有命，我们也没办法。” 深深地换了口气，浑身颤抖的白楠雨捏紧了拳头。 虽然那个女成员不是第一个离去的人，但是她是七人会之中让白楠雨最印象深刻的人，是唯一一个让她感受到不知多久都没有感受过的母爱的人。 “是亡国护卫队做的吗……”白楠雨的语气里充满了愤怒。 听着白楠雨的声音，市长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平时的声音就算很沉闷，但也总是软乎乎地让人听起来很舒服，而此时，却有种被锁在笼子里的愤怒野兽的感觉。 “小雨，孩子，你冷静一点，千万别冲动！我们并不确定一定是他杀。”市长劝诫着。 同时，梦魇感受到白楠雨心情的巨大波动，于是也醒了过来，开始安慰着她。渐渐地，在这双重的安抚下，白楠雨内心的野兽终于还是安静了下来。 深深地换了口气，白楠雨缓缓道： “我一定会找出来的，我一定会找出发生了什么事的……” “哟，是警卫队黑玫瑰小队的田队长吧。” 在治安队勘察了案发场情况后，封锁了一栋老旧建筑物和案发路段，开始搜索任何蛛丝马迹。不久之后，警卫队便也赶了过来，此时，与等候的治安队小队长接头的，是警卫队的黑玫瑰小队队长。 玫瑰美丽却带刺，这是人尽皆知的，而这个黑玫瑰小队，便全部都是“带刺”的女性成员。顺带一提，白羽就是这个小队的一员，可想而知这是个什么样的队伍。 治安队已经勘察了周围的情况，目前证实已经死亡的只有两人，一个是黑湖市政府负责接待工作的女性，也是七人会成员之一，另一个是被公司辞退的无业职员，他在被辞退后便没有了音讯。 如果说这个职员是因为绝望自杀到说得通，但是待人和善，又是魅力十足的少妇的七人会成员，怎么说也不会自杀吧。 难道是她想要劝导那个职员，结果职员跳了下来，自己也不慎跌落？这么说确实有一定的合理性，但是总的来说还是很牵强。 治安队翻阅了一下网上的消息，有人猜测她是被委托劝导那个职员的，但是职员最终还是选择自杀，所以委托人很愤怒，就把她扔下来了；还有人猜测她是想要劝导职员，但是职员还是想跳，半途又反悔，转身把她给扯了下去……好了够了，这都是扯淡，再继续下去怕是案件思路都要绕成麻花了。 况且，这么说这社会未免太黑暗了吧！ 不排除他杀的可能，也可能是这个职员和七人会那个女成员都知道些什么，所以才会造成这样的情况的。 真是麻烦，就算人们都注意身边，也总能被钻空子。 分析现场的时候，作为活跃于前沿的战士，吴胜权也在。分配了任务，他也开始在案发附近走动，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忽然，他发现了不远处的警卫队田队长。 田队长和警卫队大队长王傲翔有着十分“特殊”的关系——情侣。虽然他们不对外宣扬，但是人们都已经知道了，只看不言。 “你好，是田队长吧。”吴胜权走向她。 田队长是个留着短发的女性，用发夹夹着一边的刘海，身高将近一米七左右，偏瘦。如果不是工作需要，她的着装一定是十分有个性的。另外她的性格很开朗，开放，所以此时她看上去很热情。 她听王队长说过吴胜权，所以她知道治安队有这个人。 “哎呀！”田队长恭敬地伸出手，握了握便继续说道，“我听王队长提起过你，今天总算是见到本人了啊。” “能被表彰宣扬，实在是荣幸之至。” “不用把话说得那么系统，平常点就好。” 两人开始谈论起来，从目前的案件，到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再从以前的事情到未来可能发生的案件。 “现在，看来是全民作战时期了。”吴胜权说道。 “是啊。况且上次你的事情被传到总部那边去，让你受了上级表扬，还发了奖金，我们已经羡慕得要死了。”田队长眼神中充满了不服，“结果还没完，你把奖金给了穷苦人民，又受了人们的敬仰，收获不菲啊吴同志，我们可不能让你一个人当大英雄。” “哎！什么啊，这都没啥……” 谈着聊着，他们并排走到建筑物楼道门口，却听见了一声尖叫，吓得他们一激灵。 正当他们云里雾里的时候，又是一声摔门声，令在场的人全部警惕起来。他们刚想跑上去查看发生了什么，无线电便传来了消息。似乎是楼上的治安队传来的。 “吴队长，快上来看看这个，我们发现疑似的案发现场。” 第二卷 给予“半逝者”的游戏 第五十八章 逃避着的灾难终于来临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微凉的风，吹过卫盾市起义街的每一个角落。人们沉思着，尝试着解开自己脑中扭成乱麻的思绪。 要说让自己多一分正义感，多一分善良，注意自己周围的动静，这绝非一件难事。而毕竟是经历过差不多的一切的卫盾市更加清楚，让大家可以互相守护，走到哪都能感觉到十分安全。 然而，让他们之中绝大部分的人会突然变成自己最不喜欢的恶人的原因，并不是怕周围的人不这样做，或者是自私自利，而是因为他们已经被一种恐惧给遮蔽了双眼。 即使是这样在意身边，依旧有人在不为人知的时刻死去。 他们以为，人们真的只是要这么注意身边就行了，在他们的心里，那股逃避的欲望依旧没有减退。 其实这完全是一场沉默的战争，只是大部分人们没有发现。 自从白发少女回到城市之后，又一次被人们发现，人们对待她的方法，就是再一次驱赶，甚至是追杀。这场定错了目标的战争持续了很久，看样子也快要到头了。 这一天，她选择了逃跑，暂时避开人们。 “那个女孩回来了，为什么，不是说她不会回来了吗？” “该死，这样下去我们完蛋了。” “干脆一起去干掉她！” 一些犹豫不决的人议论着，最终还是决定配合亡国，选择了一条自认为是走向和平的捷径。 当然，这确实是捷径，毕竟配合着亡国抓住或是追杀白发少女，白发少女肯定不会让他们受到伤害，而且这么多人对付她肯定轻而易举。 而下一步应该做什么呢？ 根据监管者所说，他们要到白发少女前往的地方守着，伺机而动。 这时，一个焦急地寻找着妹妹的男青年停下了脚步，听见周边的人说着要去埋伏白发少女的支持者，他顿时便害怕起来。毕竟他的妹妹，也是白发少女的支持者。 “等一下……你们去哪里，我也一起去。”男青年叫住一个准备出发的亡国护卫队成员。 “瞎……添乱，没事别瞎掺和。” “不是的，我妹妹是那个女孩的支持者，所以我知道一些关于她的事情。” 那个成员瞪了一下眼睛，随后看懂了什么，笑着随意指了指身后。 “那你找监管者去说吧，就在那边。 顺着指引的路，空气仿佛是越来越寒冷，终于，他找到了监管者。 “你只是想救你妹妹吧。”监管者听了他的话，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周围人忍不住一笑，随后立即捂住嘴。 “我……” “你想做叛徒？”监管者刻意将声音放大，吓唬吓唬这个男青年。 “不！我不敢……我要是这么做我肯定死定了……” 那颤抖的声音落下后，良久都没有人吭声。 “幸好你遇到的监管者是我，如果是那个家伙，你已经被处死了。”监管者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男青年身边，“但愿你还记得现在的局势，对吧，如果你敢反叛，你当即就被被杀死。 我允许你跟着队伍一起走，但是如果你妹妹还是一样执迷不悟，那你的妹妹也会被杀死。明白了吗？” 男青年点点头，双手微微颤抖着，赶紧转身离开了。 不顺从就会被杀死吗？是啊，反叛的人就算再怎么壮烈，但他们都是死，什么也得不到。如果苟活，也许还可以活下去，回到现世。 这是让许多人愿意加入亡国护卫队的原因，他们早已无视了白发少女，即使她一直在支持，在相信他们…… 黑湖市发生了一起坠楼案件。 在警卫队刚刚开始调查案发现场后不久，白楠雨终于也赶到了现场，这段时间这样赶来赶去，她早已快要累趴下了。翻过警戒线，白楠雨象征性地出示了证件，进入了大楼里。 楼道的护栏已经锈蚀，整个大楼几乎空无一人，只是时不时有乞丐和流动人口暂时住在这里，但是目前都被请离了一段时间。这一下，整个楼房就真的空了。 安静的楼道里只是白楠雨的脚步声回荡着，她一步一步地向上爬，生怕在某个转角会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 当然了，这完全是幻想。 案发现场到处溜达，会不会看见冤死的灵魂呢？会不会看见摆渡的“某种东西”呢？白楠雨脑子里乱七八糟，忍不住去想那些奇怪的事情。就连梦魇都在吐槽她，说她是讲鬼神的玄幻小说看多了。 其实吧，如果真的可以在这里看见女成员冤死的灵魂，或许对白楠雨来说真的是一个好事。 “等下……这里是……” 或许真的是七人会女成员的灵魂在冥冥之中指引着她，她数都没数楼层便随便从一个楼层走出，到了过道里。随后，她便在这个过道里发现了一些长头发。 虽然有男生也留着长发，但是一般来说还是女生的头发几率大得多，况且，这些头发有些混杂着血迹，往前往七楼楼道里看，墙上的血手印赫然在目。 那鲜艳的红色仿佛是触及了脑内的某种警报，白楠雨下意识地叫起来，打了个踉跄便坐在地上抿着嘴，紧张地看着周围。 治安队是从一楼开始逐步搜寻的，预计几分钟后大概就要搜寻到这里来了吧，没想到白楠雨居然在他们之前就找发现了这些看着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他们不在这里，他们不在这里……白楠雨在心里念叨着，由于不是她在暗中看见敌人后主动出击，这样完全不清楚敌人在哪里的恐惧让她终于还是原形毕露。 是啊，她确实只是个胆小的小女生而已。 但是好奇心比胆子更大的她，还是重新站起来寻找观察附近的情况。看样子，凶手是一路把女成员拖到楼上的，在这里还发生过争斗。 白楠雨猛捶胸口，即使告诉自己不要自己吓自己，但是还是忍不住去想。那些思绪就像是一群管不住却十分可爱的熊孩子，让她又爱又恨。不知不觉中，眼泪已经留下来了，还好周围没人看见她此时窘迫的样子，不然她今晚肯定要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不出来了。 “唔啊！啊啊啊啊……什么……什么啊！” 一个撞击声突然响起，白楠雨尖叫不止，随后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那双手虽然是她自己的，但是此时就像是另一个受不了她大喊大叫的人的手，正用尽全力压制住她。 刚刚平静了一点，撞击声又响了起来。这一次白楠雨没有特别害怕，只是抖了一下而已。 循声望去，不远处的一个房间里，有东西在撞门。 幸存者？老鼠？敌人的诱饵？还是某种奇奇怪怪的“脏东西”……又来了，什么鬼玩意儿！白楠雨相比之前平静了许多，就像是在海中溺水时终于抓住了漂浮物一样。 警惕地走过去，鲜血慢慢从她的手臂上滴落，撞门声又响了一下。 白楠雨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缓缓抬起右手，在半空中用劲一推，房门立即被冲开，而一个被绑在椅子上的身影也随之被门打飞了出去。一声裂响，重重的摔到地上的他，就连身上的椅子都烂掉了。 那个人很明显是挪到门口撞门的，白楠雨太警惕了，并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所以选择这样莽撞开门，正好就把他撞飞出去。 定睛一看，那个人是不久前失去了女友的那个男生。 随后，治安队和警卫队也闻声赶到了这里，在稍微了解了一下情况后，便通知了在楼下的吴胜权。 趁着吴胜权没有上来，治安队还上到楼顶查看了一下情况，白楠雨也紧跟着跑了上去，在治安队队员诸如“别又被吓得尖叫”之类的调侃下，她微鼓着脸颊大步走在他们前方。 有了自己人在身后，白楠雨顿时胆子肥了不少。从近处的灰色地面，慢慢扫视到远处的天台边缘，那鲜红的血迹历历在目。 走到有血迹的天台边缘，慢慢地往下看，楼下那个依照尸体画出的白线，正好就在这附近的正下方。这里就是凶手行凶的案发现场的几率特别大。 看上去，这基本上可以排除自杀或者是意外的情况了。 吴胜权和警卫队田队长到达了楼顶，看见现场的情况，他们立即开始设置警戒，处理现场。 期间，田队长看见白楠雨若有所思的样子，便拍拍她的肩问道：“你好像知道些事情？” “是的。”白楠雨点点头。 “这里不好说，跟我去车里谈谈。”田队长说罢招招手，将声音放大，“小刘，这里的警卫队由你暂时指挥。” 不远处的一个警卫队男性举起手，示意已经收到消息，随后田队长便带着白楠雨下了楼，进入了警卫队的指挥车里。 “在不久之前，我见过这个死者，还有在六楼发现的那个男生。” “什么时候？在哪？” “具体地点名字我不记得了，但是我知道是在什么地点。”白楠雨看上去在惋惜什么，“这个男生因为女友的死，憎恨我们，我很想帮帮他，却看见这个七人会成员抢先一步。” 白楠雨把事情全部如实说出，从那个男生受到什么样的对待，到后来被七人会女成员安抚，再到现在的情况。她在看见了女成员和男生谈心后便离开去拦飞机了，所以她不知道男生这边发生了什么。 初步猜测，就是在白楠雨离开的那段时间，亡国护卫队就跑出来把男生和女成员绑走了。 这样让人措手不及的频繁作案，真的让人难办，并且难以置信。 或许你想问，为什么难以置信？ 第一，如果人们都被七人会感染，相信他们，那么为了自己生存加入亡国护卫队的人肯定会少。第二，既然亡国护卫队的人少了，那么他们频繁作案又频繁被抓，作案的能力肯定会弱。第三，既然能力弱了，那么人们肯定会很容易对付他们…… 剩下的可想而知，在这三点里，肯定有一点或是全部都出了错。 这样下去很危险，七人会建立了人们的信任，他们就是沟通人们内心的桥梁，当这个桥梁垮了，那么人们又会陷入怀疑和冷漠中。 但是目前的情况看，他们根本无法得知，亡国护卫队的人到底身在何处。也许走在大街上，一个流浪汉，一个卖给你东西的老板，甚至是给你微笑指路的路人，都是亡国护卫队的人。 或者是潜在的亡国护卫队。 当他们真正失去了对人们的信任后，他们可能就不会再犹豫，而是直接加入亡国护卫队了吧。 待白楠雨说完了自己知道的事情，田队长微笑着点点头，开始把刚刚记录下来的，白楠雨所说的事情传给上面。 “我才离开了多久……她就……” 记录正上传着，白楠雨又开始念叨起来，很明显，她此时依旧放不下那个女成员离去的事实。白楠雨的眼睛里似乎映射着她的内心，隐隐约约有个人影一直在念叨，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她…… 她说她还想回去现实，还想好好地对待自己女儿，看着自己女儿一天天长大。 或许在最后一刻，她依旧坚持着自己的岗位，试图唤醒那些迷途的人。 这样的人，或许也算是一个英雄吧。 “没事的，待会给你买一杯奶茶，放松一下。”田队长俯下身，温柔地抚了抚白楠雨的脑袋。 “我没心情……” 白楠雨依旧呆滞着，不过她的眼睛微微放着红光，这小小地吓了田队长一下。沉默片刻，田队长叹了口气。 “那就算了吧，我……” “抹茶奶盖，珍珠椰果都加，多点甜味。” “……” 孤寂的黑暗吞噬着光明，无助的灵魂蜷缩在角落，吞吃着仇恨为他制造的药物，让他压制着自己的痛苦。 只要继续仇恨和愤怒，痛苦就不会再袭来了吧？ 忽然，电话铃声响起，他看了一眼屏幕后立即拿起手机，顿时，一股使命感充满着他。 “主人，有什么命令吗？” “给我看好李祝诚那家伙，他的情况很危险，如果最后他还是那么做了，那就启动备案，懂了吗？” “明白，我会担好这个责任的。” 挂断了电话，他舒口气，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似乎是感觉到久别的阳光正在来临，他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期待。 当然，那是对他来说的阳光，对别人来说就是黑暗。 “等我做回监管者，你们就等着吧，包括你，李祝诚……” 第二卷 给予“半逝者”的游戏 第五十九章 那一天，离重逢又近了一步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从噩梦中苏醒，城市的喧嚣依旧，被囚禁的灵魂却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受到威胁。封闭的房屋里，七人会女成员醒了过来，随后，彭余韵的声音便在耳际响起。 “这只是开始，等着看吧，人们会越来越混乱的。” 女成员知道那是谁，看上去心情并没有什么波动，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一边空荡荡的墙角。 她不久前被打晕，随后被亡国护卫队抬到了这里。这里是一栋七层建筑物的六楼，这个建筑物基本上没有什么人，所以他们可以肆意在此活动。 这看上去是一间居住的屋子，只不过目前没有人住在这里。 一番质问之后，女成员一直闭口不言。于是，彭余韵拿出了鞭子，指使亡国护卫队抽打这个女成员，一个人照做了。 即使那鞭子打在身上直入心底地疼，但是女成员依旧闭着嘴。 门忽然被推开，人们看向门口，发现是监管者走进来，挥手道：“够了。” 亡国护卫队成员收了手，站在原地等候发落。 痛苦的喘息混杂着愤怒，女成员那双娇艳的双眼显露出充满恨意的眼神，未待监管者再说出半句话，女成员便冷笑到：“你们这些败类，如果没有你们的存在，人们根本不会活成这样。” 说罢，她看向监管者。 “还有你，你这种自以为是的败类比他们更可恶。” “不，我和亡国护卫队不一样，我是这个游戏的监管者，是来监视人心的，那些恶，他们完全可以不做。”监管者平静地回话到。 这些话在女成员的眼里就像一个自认为自己是英雄的小毛孩一样稚气，令她忍不住嘲笑起来。 “哈哈哈！开什么玩笑，你也不过是个可怜的走狗罢了。还说自己是什么监管者，做了狗还自信地嗷嗷叫，你真可悲！” 女成员换了口气，用作贱般的眼神看着监管者，接着道：“你也完全可以不做什么监管者的，你以前不是想要让大家和谐不那么势利吗？现在七人会开始让大家转变，你怎么又变成走狗了？” 忽然间，那些话迅速闯进监管者自以为已经巩固得坚不可摧的内心，就像是给一群生活在黑暗中的生命带来了曙光一般，令他恍然大悟般慢慢抬起头，瞪着眼睛愣住了。 情况有些不妙，彭余韵意识到了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于是将棉布塞进女成员的嘴里，扯着她的头发就拖出了房间。在矛盾中沉思了片刻，监管者赶紧跟了上去。 彭余韵试图将女成员拖上楼顶，而女成员一直在挣扎着，发出了闷声的喊叫。 待监管者跟上的时候，彭余韵已经把女成员拖到了楼顶的楼道上，女成员身上的绳子被硬生生扯断，鲜血从她手腕的皮肤里渗出。 她正在反抗着，喊叫着，但彭余韵看上去像一个疯子，一只野兽，正死死地抓着女成员的衣服和头发不放。 监管者看上去想要阻止，但是最后放弃了，只是跟着他们的脚步走过去而已。 到了天台上，彭余韵一脚将女成员踢开，女成员爬起来，最后也只是被再次踢倒罢了。折腾了一会儿，女成员靠在天台护栏上，眼里除了怒火之外，还夹杂着恐惧。 她明白，她的生命估计在此就要走到头了。 既然这样的话，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至少要派上一些用场吧。这样的话，也不愧对作为一个“七人会”成员。 “李祝诚，你想想看，你做监管者的时候到底做了多少违心事。有些人是很过分，但是你看看，我们七人会不是……” “你给我闭嘴！” 彭余韵说罢一拳打在她脸上，鲜血顿时混杂着鼻涕从她的鼻子里流了出来。虽然样子十分狼狈，但是她再一次站起来的身影，却比任何人都要高大。 随后，彭余韵对旁边的一个亡国护卫队成员下令，要他把这个女成员抓住，从楼上扔下去示众。 出于恐惧，那个人照做了，他冲过去和女成员纠缠了一番，结果没想到自己反而被女成员钻了空子，顺势扔了下去。 看见自己杀了人，女成员心里一慌，随后孤注一掷地喊道： “李祝诚！你给我想清楚了，你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是仇恨重要，还是……” 女成员的声音戛然而止，监管者猛抬头，发现彭余韵袖口冒光，一拳打晕了她，随后将她抬起来，走到天台边缘。 “等……” 没等监管者说完，彭余韵松了手，女成员的身影便坠了下去，仿佛是坠入了深渊。监管者连忙跑到天台边缘，即使是伸出了手，却也只能看着半空中的她如同一片落叶一般不断下坠，下坠…… 等着风，等着千丝万缕的思绪，天台边缘的白色身影慢慢坐下来，迎着高空的寒冷，静静地闭上眼睛。 无数的回忆的碎片，仿佛在她的脑中上演着一场戏剧，时欢，时悲，时怨，时叹。这场没有名字的戏剧，在这个平静的舞台上，也不知上演了多久。它在悄然之中结束，白色的身影却依旧等待着，回味着，意犹未尽。 直到她感觉到了一个人的接近，才缓过神来。 “哟，小雨，思考人生？”肖菁说着坐下来，搂住了白楠雨的肩膀。 白楠雨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但是实际上根本魂不附体。也不知沉默了多久，她们就像是用心灵在沟通，终于，白楠雨才开了口。 “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很希望大家可以不那么封闭，可以互相关心。但是到头来，在这样的氛围下，我反而和那些人融为了一体。”白楠雨麻木地笑着，看上去有些诡异，“我现在又开始害怕了，也许下一步，亡国护卫队会让卫盾市幸存者们出面，掀开我那些过去。” 她的声音暂时停了一下，肖菁并没有回话，只是继续搂着白楠雨的肩膀，像是在鼓励她的样子。随后，白楠雨继续说了起来： “也不知道亡国和那个男生说了什么，万一是天灾的事情就难办了……” 在调查完七人会女成员坠楼的那件事后，初步的推测，那是一场他杀案件，并且凶手很大可能是亡国护卫队。他们只能大致推断出案件的始末，具体的案件情况还在调查当中。 而在搜索中，白楠雨发现的那个被绑在椅子上的男生，警卫队也将他带回去问过话。然而，那个男生什么都不肯说，只是一直像个傀儡一样不吭声。 警卫队和治安队他们已经尽了力，但是无论是换谁来问都没有用。此间，他们还试过让男孩去街上转转，但是男生说什么都不愿意出门，强行扯他时他急得都要哭出来。也不知他到底受到了什么对待，还是说知道了什么不能说的东西。 最终，他们暂时放弃了，因为他甚至都不告诉他们他要去哪，于是将他放到一个房间里便另行计划。 或许在看着他的时候，并不只有白楠雨看得出，这个男生的眼睛里有个恐惧的灵魂。 它就像是在森林中迷了路，希望有人可以救他，却又害怕别人救不了他，或者那些救他的人其实就是“猎人”。他正徘徊在要不要踏入黑暗的边缘，因为他的亲身经历，已经让他发现了，旁人根本救不了他。 坐在审问室里，坐在人群中，红着眼眶的他，脑子里只有绝望。 我身边都是人啊，都是会护着我的自己人，可是，为什么我还是那么害怕？他们真的信得过吗？周围的人真的都是自己人吗？是不是真的只能加入亡国护卫队才能有一线生机呢？ 这个男生，或许已经成为了以后的人们的倒影。 白楠雨最害怕这种情况出现，假如她是黑发的话，也许她现在几乎要为此想得一夜白头了吧。 车流依旧在流动着，听着下方传来的声声车笛，肖菁张开嘴，又缓缓闭上。顿了顿，她选择换个话题说起了别的事情。 “对了，警卫队的白羽那家伙出院了，你去看看她吧。” “什么时候的事？”白楠雨忽然反应过来。 “出院一天了，虽然不能战斗，但是还是能办公的。”说着说着，肖菁的语气沉了下来，“而且，她好像想起了很多东西。” 满怀信念的灵魂暂时放下了身上的担子，穿过大街小巷，又走过巷尾街头，寻至那处安宁祥和的角落。 这是唯一能让这个躁动的灵魂，可以暂时平静下来的地方。 安静的书店里，看着书的伍老板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缓缓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顺便看向落地窗外的街道放松一下双眼。 一切还是那么熟悉，那么平静，喧嚣依旧，车流依旧。银灰色的车子驶过路边，遮住了伍老板的视野，再次看见对街的景色时，却多了个黑色中短发的身影。虽然不是直接出现在眼前那么唐突，但是这样出现还是有点让人措手不及。 那是白羽，这样的出现确实吓了伍老板一跳。 车流断开了，只见她一手被绷带吊在胸前，有些摇晃地漫步走来，轻轻推开了书店门。看清她此时伤兵的样子后，伍老板心里一慌，赶紧询问发生了什么。 白羽微笑着，将事情始末如数告诉了伍老板。 其实不久前那起火车轨道被炸的案件，毕竟已经登上了当日头条，伍老板便也有所耳闻。新闻报道并没有谎报伤情，而是含糊其辞，只是说四人受伤，一人死亡。在之后的几天生活里，伍老板听别人聊天说一名警卫队成员重伤，可没想到居然就是白羽。 看着白羽现在的样子，又想到她只是个顶多十五六岁的女孩，伍老板惊讶之余，又是一阵心疼。 “没想到吧，哈哈。吓死你。”白羽毫无感情地说着，样子十分呆萌。 伍老板一愣，随后冷笑着摇了摇头，过了几秒，才开始问起当时的事情。 “话说，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时的情况可谓千钧一发，本来推开了其他拆弹小组成员，最后扑倒最后一个拆弹小组成员的那一刻，用身体挡在那个人面前的白羽就算不被炸弹炸死也会被炸成终身残疾。然而，那个拆弹小组成员却刻意将白羽往自己身后按，最终为她挡下了大部分的弹片和冲击。 再加上白羽的身体改造本身就让她的身体素质异于常人，所以这更加增加了她生还的几率。 “算我命大，而且本来我会被炸死的，可谁知我去推开那些拆弹小组成员，最后一个成员被我扑中的时候，他却把我护住了。” “他……” “这个结果纯属巧合，我被炸伤，而他人已经没了。”白羽说完，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受伤的手臂。 这里要补充一下，虽然白楠雨当即为白羽恢复了伤口，但是毕竟有些深入她身体的碎片，白楠雨无法将碎片安全的取出来，所以她只是恢复到了基本可以止住血的程度，剩下的交给了医生。 于是，在她被送到医院后，手术进行了好几个小时，重复进入了三次手术室，白羽的伤情才真正被压制下来。 因为手术时又切开了伤口，取出了手臂里面的碎片，所以白羽受伤的手便被包扎起来吊在胸口前。 闲聊了几句，伍老板开始问起了正事。 “话说，你这个大忙人这次会来到这里，应该不是找我闲聊的吧？” “嘿嘿。”白羽呆笑一声，十分缓慢地点着头，“伍老板，你相信吗？当一个因为脑部冲击失忆的人，再次受到外力冲击的话，有可能恢复记忆。” “这……有些电视剧还是少看点吧孩子……”伍老板苦笑着，“再撞要死人。” 听完伍老板的话，白羽也微微地笑了起来，随后又摆出了一张认真脸，那就像是一个不懂却偏偏要逞强的孩子一般。 “哈哈，不过这次爆炸，还真的让我想起了一些东西。” “啊？”伍老板满脸疑惑。 “不，不是被震出来的，是我在爆炸之后突然想起来的。就有点像是……走马灯……我还以为我要死了来着。” 说罢，白羽的样子变得很奇怪，因为伍老板从来没有看见过她这个样子——冷淡而迷茫的眼神变得柔软，令人恐惧的语气也有点像是某位白发少女一样柔软甜蜜——那个身在警卫队的，令坏人闻风丧胆的，大名鼎鼎的白羽，此时却像是一只寻找母亲怀抱的奶猫， 这种天差地别真的让人一时难以接受，毕竟她原本那冷漠的样子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伍老板的内心，他认为白羽就是这个样子的人，已经接受这样的她了。 “白羽……孩子，你变得好奇怪……” “不……其实这才是……嗯……原来那样的我……已经成为真正的我了吗……” 听见这样的回答，伍老板意识到自己可能下意识地说了些不该说的话，立即闭上嘴，想着该怎么继续下去。 白羽低着头，从她此时晶莹的眼睛里，伍老板看见了两个互相争执的灵魂。 忽然，伍老板又注意到，白羽的眼睛和正常人有些不一样。 正想继续仔细看下去的时候，白羽挥了挥手，伍老板回过神，清了清嗓子看向了一边的空地。 “伍老板，你想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吗？我会来找你是有原因的。”白羽再次说道。 伍老板一颤，下意识地开了口： “啥？真实身份？” 第二卷 给予“半逝者”的游戏 第六十章 他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妹妹……我一定会救你的……等我，等我跟坏孩子联盟接头，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 白发少女的脚步转眼间止住，只看眼前一片狼藉，血迹和尸体遍地都是。再向远处望去，那个一直在卫盾市支持她的黑发女孩坐在地上，正被人用枪指着，眼看就要扣下扳机。 “住手！” 随着白发少女的一声呵斥，女孩面前的人被瞬间冲散，全都以不可思议的路径飞到了墙上，当场便晕了过去。 张望着，黑发小女孩注意到白发少女的身影，连忙爬起来，投入跑来的她的怀抱。这个拥抱，宛如数载后的再见，又如永别之前的相拥。白发少女有个预感，有个她一直想要抛去的预感。 这次见面，是最后一次了，好好看看她的脸，珍惜一下她吧。 这就像是死神在路过她的身边时，看见这个孤独可怜，却生命没有走到头的灵魂，于是好心蹲下来，在她耳边悄悄低语。这是死神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不久之后，它会来收人。 “不！不要……”白发少女在内心呼喊着。 望着这满地的尸体，白发少女仿佛可以看见死神那可畏的背影，正温柔地从那些躯壳中拉起那些在痛苦中挣扎的灵魂。当他们站在死神的身后的那一刻，痛苦都消失了，只有说不出来的释然。 一个接着一个，那些支持者们都走了，他们跟着死神，将要去往永远也不会感受到痛苦的地方。 死神回过头，看着白发少女身边的黑发小女孩，对着白发少女轻轻点头，带着那些灵魂化为了黑雾，缓缓升起，飘散于天地间。 “姐姐……小姐姐……”看见如此多人的死状，黑发女孩吓得不轻，哭得浑身颤抖，“救命……他们……他们被坏人打了……他们……他们是不是死了……” 白发少女安慰着她，蹲下来双手扶着她的脑袋，与她双目对视。 “不会有事的，相信姐姐，我会送你到坏孩子联盟手里，这样你就安全了，好不好？” 黑发小女孩使劲点着头，随后顺着白发少女的手臂一搂，埋头到白发少女的怀里，哽咽着，努力平复心情。 根据黑发小女孩所说，坏孩子联盟的人确实来了，但是当这几个支持者赶到的时候，几颗手榴弹便叮叮当当地摔在地上。随着几声爆炸，亡国护卫队便冲出来用枪一顿扫射，瞬间把他们杀掉了一大半。 随后的枪战没有持续多久，亡国护卫队便完胜了。 这就是结果。赶往接头的坏孩子联盟成员，以及自主组织的，最后支持着白发少女的那几个人，因为亡国护卫队的埋伏，全部牺牲，只剩下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黑发女孩。 没了，全没了。 白发少女沉浸在绝望里，却仍旧试图给予黑发小女孩希望。谁知，黑发小女孩停止了哭泣，反过来摸着白发少女的脑袋。 “小姐姐，别放弃，不是所有人都是坏人。” 那一刻，黑发小女孩的身影，忽然在白发少女的脑海里，映射成了另一个人——那个短发的，笑起来可以让她忘记一切痛苦的女孩。 在现实世界的时候，她们的世界里只有彼此，互相依偎，在城市里顽强地活着。 就算是为了她，至少也要继续坚持下去。 这时，一个通讯器里面传来了声音，寻声找过去，她们发现是坏孩子联盟的。通讯器里面是坏孩子联盟的人传来的消息，说是已经把白发少女的妹妹救走了，要她们立即前往一个新的地方集合。 这一下，她们两个喜出望外，依照着通讯器里的提示，朝着那个预定地点前进。但愿这个消息属实，并且，真的可以给她们带来希望…… 黑湖市贫民区里出现了一个稀客。 白发人学校的……不，或许应该说是坏孩子联盟的肖子倩。她自从加入了坏孩子联盟便几乎和白楠雨没有了联系，而白楠雨也因为事务没有机会去找她。 而在坏孩子联盟的这段时间里，她换了一身衣服化了一下妆，还换了个团子头的发型，看上去几乎换了个人，一直在贫民区与开发区之间周转。 她的任务除了在这里巡逻当眼线之外，还有帮助那些流浪的人找到七人会。 此时，她很平常地在灰蒙蒙的，狭窄的贫民区街道上走着，注意着身边的事务。走着走着，她的身影慢了一点，便感觉一个人扯了扯她的衣角。 “那个……那个……呃……子倩姐姐。”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自觉卑微地半低着头说道。 “呀，是你呀丽丽，怎么了？” 肖子倩说着丝毫不在乎身上脏兮兮的小女孩，俯下身来摸了摸她的头。 “你好漂亮啊……好希望我也可以像你那么漂亮，我同学都说我丑，天天欺负我。” “不，别这么想，自信一点。你要好好对待自己，越是总是说自己丑你就越会觉得自己丑，自信的女孩才是最美的。” “真的吗？” “真的！你很可爱啊！”肖子倩的声音里充满了活力。 谈笑间，肖子倩下意识地看看周围。当望向街道不远处的那一刻，她的声音哽住了，呼吸也乱了一瞬，顿时鸡皮疙瘩起一身。 亡国护卫队，就在她十几步远的地方，并且她认识那几个人中的一两个。那是曾经从非法组织“买下”她的人之一，在一段地狱般的虐待时光后，她又被他们倒卖，后来不知不觉又回到非法组织手中。 现在居然靠得这么近，虽然化了妆换了个样子他们可能看不出来，而且倒卖的人那么多他们也不一定认识，但是她依旧难以平静。 小女孩看见她这样慌慌张张很好奇，刚反头就被肖子倩笑着把脑袋扭了回来。 不能在此待太久，不然就算他们不认识，那也有可能让这些人在这个几乎荒无人烟的小角落里把她侵犯也不一定。 故作镇定，十分“自然”地离开之后，肖子倩又望了望周围，对小女孩眼神暗示了一下之后，重新回到不远处的墙角观察他们的情况。 等待了几分钟，两个男人便出现在视野里。那是监管者李祝诚和助手彭余韵，肖子倩在坏孩子联盟给的档案里看见过。 这一下，她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随后安静地观察着，颇有间谍的风范。 监管者看上去在和那些人讲着什么，由于距离有些远，肖子倩便挪近了一点，躲到一个木箱子后面。这一下，声音有一点大了，但是依旧模糊不清。 “……幸存者……天灾的……所以……” 找准机会，肖子倩又一次靠近，躲在了一条小巷道里面。 “你们，到时候记得作证，站出来指控白楠雨，告诉人们卫盾市就是白楠雨毁掉的。你们不需要撒谎，不需要夸张，只需要把你们所经历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就好了。” 观察间，肖子倩突然想起应该录视频，但是毕竟已经错过了，最终还是觉得拍照比较好。于是，她打开相机，慢慢对准了他们。 手机自动对焦完成，肖子倩的精力此刻都在那个按键上，她竖起颤抖的手指，轻轻地点下去。 “小姐姐，关闪光灯了吗？关音效了吗？”小女孩突然悄声念到。 肖子倩倒吸一口凉气，吓得差点魂飞魄散，毕竟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生，她很明白被发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打不过，逃不掉，被抓住不是死就是半死。 “关了关了全关了，手机铃声也关了，你要再说下去，被他们发现的就不是因为我的手机了，而是因为我们的谈……” 肖子倩急急忙忙地小声回话时，监管者察觉到了那边的异状，此时他们正隔着数十步远的距离四目相对。 有点尴尬，哈哈。 肖子倩连忙拉起小女孩就往身旁的小巷里狂奔，而身后那些人在监管者“抓住她们”的一声号令下，全部都如狼似虎般追了过来。 “不！不要！求求你别问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安静的走廊，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直到审讯室里突然间传来了一声叫喊，着实吓了走廊上的人一跳。 审讯途中，被审问的人会毫无预兆地突然崩溃，忍不住开始大喊大叫是正常的。所以走廊上的人也只是吓一跳而已，并没有警惕。 在这个审讯室里，是那个失去女友的男生，而他对面的人，是白楠雨。 她尝试过用梦魇来读出他知道什么，但是男生却连想都不敢想，一直将自己的思维封闭着。稍微浮现了一点皮毛，男生也会像是触及了针尖，立即收回思绪让自己大脑放空。 到底是知道了什么东西，才让他这样害怕的呢？ 白楠雨冥思苦想，最终瘫在桌子上，一股泄气的皮球的感觉。她半抬着头，那肉得正好的有些娃娃肥的脸，从这个角度来看真的令人难以抗拒。 但是男生第一时间还是低下头，随后，又像是意犹未尽般抬起来看着她。 不看还好，这一看，她抿着嘴又鼓着脸，一副撒娇的样子，顷刻间冲破了男生内心的多层防御。 你以为白楠雨瘫下来是放弃了，不，她只是选择了撒娇战术。事实证明，一个可爱女孩撒娇，能把一个壮如牛的大男人变成棉花糖。 “你好无情，问你什么都不答。”白楠雨赌气一般念叨着。 这一记补刀，仿佛是一箭射中了他的心。虽然他有女朋友，是不可能也不能对别的女孩子产生感情的，但是这依旧能够让他失去战斗力和防御力。 终于，男生还是受不了了，终于淡淡的开了口。 “其实你们误会我了，我不怕死，我只怕我的死不值得。” “呃？”白楠雨歪着头，继续卖萌。 “说出来的话，我会死，那些人会追杀我。”男生像是鬼上身了一样，眼神呆滞又恐惧，“他们无孔不入，监管者告诉我，他们到处都是，甚至你都可能是他们的人。” “我……我？” “他们会化妆欺骗……” 未待男生说完，白楠雨割开手腕，轻拍桌板，水杯随即悬在半空中。紧接着，透明的水也像是舞龙一样连成一串围着杯子转了几圈，又回到水杯里，杯子才慢慢落下放平稳。 这一连串的动作连贯得毫不含糊，就像是一场只持续了几秒钟的，华丽的表演。 “官方认证，就是我自己，你可以放心说。”白楠雨仿佛是谢幕一般用手在身前划过。 “我……我……” 男生说着开始笑，笑着笑着颤抖起来，整个身体都在颤动。也许，他刚刚说的都是借口吧，他很想说出来，却又怕死。此时没有借口了，他可能真的只有说了。 怎么办呢？如果说出了那些话，那他就会遭到亡国护卫队追杀。就算治安队和警卫队随时随地紧密护着他，可谁知道那些无孔不入的亡国护卫队会不会就是潜伏在这些护卫之中，正在暗中虎视眈眈呢？ 而白楠雨是绝对不可能随时随地保护他的，他很明白，在白楠雨离开之后他就会死。 怕死，谁不怕呢？ 把人比做机器，那么怕死，就是出厂的那一刻就已经设定好的程序。它会让人想方设法活下去，就像让机器执行命令那样。 白楠雨看得出男生此时的恐惧，所以打算让他缓缓，决定把话套出来要好得多。 “你……可以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吗？”白楠雨自然地微笑道。 “曾至皓。” “快躲起来！趁他们还没有追上……” 贫民区里，肖子倩拉着小女孩停下逃跑着的脚步，喘一会儿气。她们已经没有力气，而正好小巷里的歪歪曲曲的路已经把那些人甩远了，于是，她们打算找个地方躲起来。 正寻找间，一个老太太打开了家门，看见了这两个慌慌张张的女生，便开口问道：“你们在躲亡国走狗吗？” 愣了一秒，肖子倩连连点头。 “是的……” “那快进来。”老太太挥了挥手，转身进了屋子。 这就像是在湍急的河流中抓住了救命稻草，肖子倩十分天真地相信了老太太，拔腿就走。然而，走了几步，小女孩扯住了她。 看得出来，小女孩还是很警惕的，她害怕这个老太太也是亡国护卫队的人。 想想看也是，毕竟这么巧为她们开门，就算她是普通的老太太而已，但她就不怕是亡国护卫队的人在逃避追捕吗？小女孩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冷静思考，相比起来，肖子倩可能要单纯得多。 也难怪肖子倩当初会相信那些拐卖她的非法组织的话，跟着那些人到人少的地方去了。 不过就算不相信，目前的现状她们也别无选择。这里没有地方可以藏身，那些人又紧追不舍，跑是肯定没法跑的，只能照着老太太的邀请，进屋看看情况了。 刚刚走出几步远，身后的脚步声又像是催命鬼般追上来，吓得她们拔腿就往屋子里钻。 随着房门被关上，亡国护卫队的脚步声也终于在门外响起来。 顷刻间，肖子倩的耳朵里除了那些脚步声便是自己鼓隆隆的心跳。直到声音小了，人跑远了，她们稍微松了口气，却并没有感觉自己安全，反而感受到了一股寒意。她们有种刚出虎口又入狼窝的感觉，一定有什么人在这个屋子里。 小女孩认为此地不宜久留，正想着转身开门出去，却发现老太太又过来了。 “快，进来坐会儿。”老太太十分热情地说道。 肖子倩正想拒绝，却又听见了一个男人粗犷的声音：“老人家，谁呀。” 一股莫名的恐惧瞬间爬上了肖子倩的脊背，她眼睁睁地看着无知的老太太转过身，对着客厅里轻声说着话。 “两个女孩儿，没事的，胡茬子。” 第二卷 给予“半逝者”的游戏 第六十一章 “错误”的选择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黑暗的走廊安静得如同梦境，没有一个人经过，没有一丝声响，只有孤身一人的守卫在审讯室外守候。他早已忘了时间，就这样站着。困意趁他不备悄然袭来，令他难以抑制住瞌睡，稍微闭了一下眼睛。 “咔嚓”一声，这突如其来的一个拍照音效吓得警卫不但睁开了眼，还立即瞪大了眼睛。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是“咔嚓”一声。 这两声拍照音效在这个安静的环境里吓得警卫惊慌失措，立即低下头看向矮自己将近两个头多的白楠雨。 “吼，上班偷懒吼，被我抓住了哦。”白楠雨说着收起手机，转身小步慢慢走着。 “哎……哎哎哎！”警卫慌了，连忙走过去抓住白楠雨的肩膀，就像是抓住了自己的“饭碗”。毕竟要是被得知工作不认真，这个工作肯定会有更想做的人接替的。 白楠雨嬉笑着，抱着自己的手机挑衅一般看着警卫的脸。 不得不说，现在的她看上去很欠打。 “诶~你猜我要怎么做？我要告诉你上司！”白楠雨调皮地一字一顿地说着。 “别！别这样求你了！我只是……只是稍微眯了一下而已呀！” 面对警卫的恳求，白楠雨依旧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随后将手机里的照片翻出来给警卫看。顺便还说这个角度看他，他瞪着眼睛的样子好有趣。 “别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了好吧，玩笑开完了吧小雨。” 熟悉的声音传来，白楠雨转身看着走来的人，看上去有些惊讶。 那是肖菁，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 白楠雨收敛地吐了吐舌头，随后又一次朝向警卫，当着他的面把照片删了。顺带着，她还很日常的告诉这个警卫，觉得累了就和上面说说，找人换班，别累着自己。 况且劳累站岗效率也不高，只要应做的都做了，也就不用勉强自己了。 警卫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挠着头道了个谢，转身回到刚刚的地方去了。 “审问结束了吗？有问出什么吗？” “结束了，我把他知道的东西都问到了，现在尽可能的保护他吧，毕竟他现在肯定是亡国护卫队的暗杀对象了。”白楠雨突然停下脚步，仿佛顿时变成了呆子，“话说你怎么在这里？” 突然间，肖菁也停下脚步，两人面面相觑，像两个傻子一样相视着眨巴眼睛。 “你……才反应过来？” “诶嘿嘿……”白楠雨笑得眯起了眼睛。 “……憨包。”肖菁看了看周围，声音小了不少，“你别乱传啊，我现在是匿名访客身份，就是来找你的。” 肖菁告诉白楠雨，在贫民区的肖子倩发给坏孩子联盟一条消息，要求立即转给白楠雨。那是用通讯器发送的紧急加密消息，用这个线路给他们发消息的人，多半是被敌人围住，生命受到威胁的人。 这样看来，肖子倩的处境很不利。 肖子倩当时并没有通知他们她身处何处，由于害怕被追踪到所以也没有保持通讯，这样一来，坏孩子联盟很难找得到她。 没办法，她们只好先把注意力先放在加密消息上面。 这个消息是通讯器自动加密的，所以坏孩子联盟很容易破解。根据消息，坏孩子联盟得知肖子倩在贫民区中一个人烟稀少的小街道边看见了亡国护卫队和监管者，还附带了一张照片。 肖子倩指明要给白楠雨看这个消息，所以听说白楠雨在警卫队审讯室的肖菁赶紧以“特殊访客”的身份到这里来找她了。 说完口头的消息，当肖菁把附带的照片给白楠雨看后，白楠雨扫了一眼便瞪大了眼睛。 猜猜看，她看见了谁？ 一个男青年，在一场白楠雨引发的灾难中幸存的男青年。 魏有源。 看见了他那就不需要多想了，白楠雨很明白监管者聚集他们是为了什么。这些人都是卫盾市的幸存者，要么是为了仇恨，要么是因为对死亡的恐惧，又或是因为流离失所而加入了亡国护卫队。 卫盾市幸存者和监管者商讨着什么，这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了。 现在的白楠雨已经站在大家眼前，站在了高处，他们只需要想个办法，将白楠雨脚下的支柱推倒，那么她将会从星穹间陨落。 大家都认为她是英雄，那么就挖出她毁灭卫盾市的过去，让她成为人们厌恶的恶魔。 “我们是不是应该主动出击，去找一下那些亡国护卫队成员。”肖菁提议道，“这几个幸存者可是关键人物啊。” “当然，但是我现在更担心的是肖子倩……” 当白楠雨和肖菁谈论的声音渐渐远去，走廊又一次安静下来。 天快黑了，警卫打了个哈欠，困意又一次浮上心头。周围没有任何人来的迹象，他看了看表，随后看向了审讯室里孤身一人等待着的男生，嘴角微扬。随后，他悄咪咪地推开门，一脚踏进了审讯室。 男生警惕起来，摸着桌子上的钢笔，想要用钢笔自卫。然而，那个警卫只是热情地和他说着：“孩子，饿不饿，我马上就要换班了，我给你去买点吃的东西怎么样？” “啊……”男生迅速放下钢笔，“我……烧烤……烧烤吧。你是去那些小摊吃的吧……” 警卫点着头，做了个OK的手势，轻轻关上了门。不久之后，果然有另一个警卫来换班了。男生在审讯室里面听着他们的谈话，好像是在说为什么男生还不肯离开这里，一直守在这的警卫只是告诉另一个警卫：这个男孩不想乱跑，因为他害怕被暗杀。 最后的一句的话，是之前守在这的警卫说的，他告诉换班的警卫，要他好好地守在这，自己去买点东西给男生来吃。 在漫长的沉默中，男生仿佛是跌入了轮回，一直在回想着和白楠雨的谈话。 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再看见她，是否还能够看见这个城市，因为直觉告诉他，他的生命已经走到头了。 恍惚间，沉默的房间为他制造了一个幻象。 白楠雨，她仿佛就坐在他对面，微笑着，像一个混入人间的天使。 在这个谁也不认识谁的世界上，能有一个爱你的人和你一起，哪怕是在流浪，或许也不那么让人难以承受了吧。 流浪嘛，白楠雨也经历过。那种居无定所，一切都是未知的生活，白楠雨告诉了男生，自己曾经经历的事情。 原本她也是一个生活得很幸福的孩子，不用想着明天该怎么活下去，今天的时光该怎么消磨。她的妹妹，在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两个女孩子变得像是两个傻子，互相捉弄。 白楠雨告诉男生，有一次去北方下了雪。作为难得看见雪的南方人，这姐妹俩立即像是磕了药一样，冲进雪地里就是一番摸爬滚打。 这还没完，她们打起了雪仗，冰凉的雪还跑进了衣服里，惹得她们直叫唤。 而结果呢，她们两个第二天就发高烧了。 这下结束了吧？并没有，她们发着高烧，躺在床上还还笑得像是两个傻子，非要用嘴巴拼个你死我活。 “就是你输了！” “姐姐输了！姐姐是个辣鸡！” “你才是辣鸡！” 妈妈看不下去，用苦口的中药去堵她们的嘴。妹妹皱着眉头喝完了，但白楠雨则被苦得尖叫。 “哈哈哈哈！姐姐是个辣鸡！”妹妹趁机嘲讽着。 欢乐的笑声渐渐模糊，白楠雨回过神来，停止了回忆。而那些过去的往事则被她视作珍宝，轻轻地放在脑海角落的宝箱里，依依不舍地关上。 “你是个白发人，那你妹妹呢？”男生开口问道。 “黑发。”白楠雨答得心不在焉。 男生倒吸一口凉气，像是得知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突然有种“无意冒犯”的感觉。 “那……你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一场车祸。” 当年，她们一家四口出去旅游，差点没有赶上大巴车。其实现在的白楠雨想起来，她宁愿自己再去得晚一点，赶不上最好。 那个大巴车在经过一条山路时，不知是什么砸破了挡风玻璃，似乎击中了司机，整个车子便失去控制，直接翻下了山。父亲当即护住了白楠雨，而母亲护住了她妹妹白楠琴。 那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她们活了下来，但是母亲晕厥过去，失血不止。而父亲，他受了伤，白楠雨和妹妹根本没法把他从侧翻的窗户里拖出去。 车子着了火，没人帮她们。她们只有跑，只能逃跑，只能丢下自己的父母逃出去。 在这起事故后，她们被带到孤儿院，但是受不了孤儿院霸王的折腾，连夜逃了出来。就这样，她们开始了流浪，在现实世界，一直流浪。 所以说比起白楠雨，这个男生要幸福得多。因为现实世界的他，还有一个家，但是白楠雨除了自己躺在病床上的妹妹外，已经一无所有。 “其实我们，也有相同之处，真的。”白楠雨言语间参杂着难以发觉的悲伤。 “那……再后来呢……你为什么会变成白发人……”男生知道这是在揭开白楠雨的伤疤，但是他还是因为好奇，下意识地问了。 然而，白楠雨一言不发，只是微笑。 她用伍老板和她说过的话，转达给男生：其实这个世界上的人，从出生起就在流浪。他们会在流浪的人生中，遇见无数的苦难，遇见无数的人。 有的人，成为了朋友；还有的人，成为了阶梯。 或许，这一生，你将会遇到一个愿意和你一起流浪的人。她会和你一起看这个世界，会和你认识更多的美景，更多的朋友，陪你跨过艰难险阻，会激励你走下去。 直到某一天，你们之中的某个人也许会先停下脚步，住在一个角落，就这样永远地住下，再也不会离开。 而你，必须继续走下去。 最终你还是一个人，流浪，无尽地流浪。不同的是，你有了信念，有了她给你的温暖。最后那长长短短的路，你都必须走下去，直到寻至归宿，在一个角落里悄无声息地停下，带着回忆沉睡。 永远地沉睡。 这个时候，男生也在思考中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想通了自己的立场，所以他并不是那么害怕死去，而是害怕死得没有价值。 至少，他得做些什么，在这个流浪的世界上留下什么，哪怕只有一瞬。 于是，他郑重地开了口：“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可以加入你们那个组织。” “坏孩子联盟？”白楠雨猛然回过神。 “对。”男生的眼神里丝毫没有犹豫。 白楠雨先是惊讶地圆睁双眼，随后笑了，十分惊喜地笑了。她没想过这个几乎要与她树敌的男生竟然会这么突然的转变。 “欢迎你的加入，那现在就走吧！这里很危险。” “不好意思，我不走。”男生微笑着，“在明天之前，我都不走。” 听了这几句话，白楠雨先是一愣，随后在男生的眼睛里看见了一些东西。于是，她平静下来，舒了口气。 “如果你天不亡你，明天早上就会有人来找你，他们会带你去我们那里的。你会在我们那里感受到家一般的温暖的，不，那里就是你的第二个家。” 白楠雨的话音落下，男生笑了起来，看着她的脸，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仿佛是一场无声的加冕仪式，仪式结束后，白楠雨又一次开口念到：“只要活着，一切还可以重新开始。” 男生摇了摇头。 随后，他便以坏孩子联盟成员的身份，将自己知道的一切情报都告诉了白楠雨。并且他告诉白楠雨，一定要让人们挺过这个难关。 对男生来说，加入坏孩子联盟，这是比不加入亡国护卫队还要“错误”的决定。但是既然做了，他也就算是孤注一掷了。 又是一个回忆的轮回，思绪突然断开，男生明白，他已经没法再继续下去了。 安静的走廊里又一次响起脚步声，之前为男生买东西吃的警卫回来了。 “你先去休息一下吧，我进去陪陪他，我买了东西。” “没事，我在这等着。” “好吧。” 简单的交谈过后，那个警卫拿着东西推门而入，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 关上门，迈着小碎步走到男生对面，将塑料袋打开后，警卫便将吃的东西都给男孩挨个摆好。这个样子，就像是一个宾馆服务员，为顾客准备晚餐。 男生想问他用了多少钱，但是警卫摆摆手，并且告诉他这顿他请客。 这些虽然不是山珍海味，但是也算是丰盛。 外脆里嫩的臭豆腐，劲道的麻辣牛肚，口口流汁的卤豆腐……总共七个菜，一碗夹着黑米的饭，这餐吃得是真的丰盛。但是这越是丰盛，男生就越感觉到不安。 犹豫着思来想去，男生最终点点头，看似满意地开动了。 吃了几口，警卫开口问道： “你为什么不走啊，亡国护卫队肯定知道你在这里，坐在这就是等死啊。明明离开这里的话，你可能还有生机。” “我出去的话，亡国护卫队肯定会埋伏我。”咀嚼完嘴里的食物，男生又夹起一块臭豆腐，看上去心不在焉：“而且……我不想走……” 警卫想了想，还是有些云里雾里，于是看向一边没了动静。 气氛沉默了一时，男生又一次开口。 “对了，我一直想问。”男生叹了口气，“这是我的最后一餐了吧……” 第二卷 给予“半逝者”的游戏 第六十二章 他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如往日般和平宁静的黑湖市，大街上人头攒动，车流湍急。 被绑在椅子上的男生听着破木窗户外传来的喧嚣，本以为自己会被带到荒山野岭，或是无人废城，结果只是在闹市里的一栋暂时废弃的房子。 这是在七人会女成员坠楼之前的那段时间，在让亡国护卫队鞭打审问女成员的同时，监管者来到了男生所在的地方。 一进门，监管者上下扫视着男生，满脸同情的样子。 “年轻气盛的孩子呢，我猜猜看。16！” “19。” “差不多差不多，就是有点矮。”监管者挥挥手，努力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差远了。” 男生毫不留情的追击，令监管者立即竖起手掌，示意要他停止。随后，监管者便换了个话题，说起正事。 “孩子，我可以留你一条命，和你玩个游戏。”监管者说着傲慢地走到男生身边，又走到他身后，背对着他，“我将会把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告诉你，全部属实的告诉你。虽然不会告诉你确切目标，但是会告诉你时间地点，参与人数，和大概目标。之后呢，你不能告诉任何人。一旦你说出去，就会有人追杀你。” 这真是一个强制性的游戏。 不管男生答不答应，听到了那些话的他都已经成为了游戏的一环。即使他选择了假装没听见，冷漠得像个事不关己的路人，那他也算是在游戏里做出了选择。 这个男生只是个平民，他不是什么组织的人，更不是什么英雄。但在得知了这些事情之后，他便不再是一个路人了。所以，这不再是事不关己，男生必须在此做出决定。 或许，很多人都会认为自己是路人，这样被硬生生地扯进来很难以接受吧。 希望平静吗？认为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不想参与人世间的是是非非吗？可能有些人真的是见多了，麻木了，但是那不是应该有的样子，更不应该是借口。 假如在面临着共有的危机时，自己却置若罔闻，等到危机蔓延到无法收拾的时候，可能后悔都来不及了。 不过说是这么说，真的要做的话，确实很难。 监管者不顾男生的想法，自顾自地把计划告诉了他，随后将他丢在了这个房间里。 “你们真蠢，这样把计划告诉我，我一公开下去，所有人都知道了！”男生在监管者走出门的那一刹那喊道。 然而，监管者却很自信。 “是你太蠢了孩子，你想想看，在你说出那些事情的时候，听的人，一定是愿意承担的人吗？一定是站在你们那边的人吗”监管者脑袋微偏，“或者说，值得你救吗？” 就是这样几句话，才终于引爆了男生内心积蓄的怀疑和恐惧。 他曾经遇见过，那些看见有危险转身就跑的人，那些看上去是好人，实际上转眼就反转的人……那些事情，都在他脑内埋下了一颗颗种子，就等着蓬勃爆发的那一天。 是啊，假如说出来后，那些人都怕事，假装没听见，或者说那些人就是亡国护卫队的人，那这不就白搭了吗？ 还有，那些人在他女友受到折磨，奄奄一息的时候，一直都没有出现，直到结束了他们才自以为正义的出现。即使后来有个七人会女成员来为他解忧，但是最终他们还是在没人帮助的情况下被抓了…… 监管者让他好好看着，接下来的一个案件会再次证明这个事实，也就是七人会女成员，在无人察觉到情况下坠楼身亡。 那个时候的他，没有人在他耳边告诉他，那些怕事的真的只是表面，他只是活在了阴影里了而已。所以，依照着这些，他用怀疑伪装了自己，将内心变作黑暗的堡垒。 这就是他为什么在审讯室里一直沉默不言的原因。 他担心说出来没有用，说出来只是白白让自己死去。 幸好在最后，在一切还没晚的时候，终于还是有人闯入了这个堡垒，将他救了出去。只不过，不知道他还能见到多久的阳光。 终于，男生回过神，如梦初醒般望着这个昏暗的审讯室，又看了看桌子上丰盛的饭菜，深知自己已经无路可逃。 那又怎么样呢？反正已经成功将消息给了正确的人，他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 “对了，我一直想问。这是我的最后一餐了吧。”男生十分平静，就像是一个无所眷恋的死刑犯，在拿到断头饭的时候平静如水。 “呃……啊……最后一餐？什么意思？”男生身边的警卫明知故问。 “警卫小哥，你手里攥着的，是枪吧。” “你真的对他那么放心吗？他今晚肯定很危险。” 肖菁与白楠雨交谈着走到了大街上，觉得周围没有亡国护卫队的人后，终于开始说起那个男生的事情。 那个男生若是真的想要活下去，跟着白楠雨离开才是最好的办法。 然而，男生却在内心里拒绝白楠雨。得知了男生心中所想之后，梦魇把他所想的如实展现给白楠雨。 那是一个正在崩塌的城市。 和她在一起的美好的记忆组成了它，走过每一条街，每一个路口，那些美好的往事和约定，全都走马灯一般浮现在眼前。 曾经，这个城市有两个人，但是现在，她走了。 白楠雨在他的脑内看见了什么，可能只有梦魇和她知道。男生明白红眼时的白楠雨拥有那种超自然的能力，所以他并没有反抗，而是以这种特殊的形式倾诉心声。 那些记忆，就像是幻觉一般掩盖住了白楠雨眼前的一切。 她看见了那些甜如蜜的一切，却在此时变成了苦辣的伤疤。或许在别人眼里，肯定会不解，但是白楠雨忽然间理解了。 毕竟，她所看见的不止如此。 “我明白，但是梦魇告诉我，他不想走。”回过神的白楠雨淡淡的回答道。 “明明不会有人来救你，你为什么还要说出去，我不解。” 审讯室里，为男生买晚餐的警卫终于放弃伪装，摆明自己的身份，开始询问男生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的，这个警卫就是亡国护卫队成员，被派来监视他，并且必须在他说出那些话后杀掉他。所以说他给男生准备的，真的就是断头饭了。 男生点着头，平静得宛如一尊石像。 “是，我本来也不解。但是白楠雨提醒了我，她让我想明白了。”“没人救我又怎么样？至少我可以救别人。这样不就是另一方面的‘有人救我’了吗？” 是啊，为什么要去想什么有没有人来救我，为什么要去想别人会不会互助？只要自己愿意去拯救别人，被拯救的人肯定会或多或少的心怀感激，总会有人愿意救他。 “你在说啥？我还是没听懂……”警卫一头雾水。 “她和我说过，人不助我我不助人，人人都不会相助。人不助我我却助人，那么总有人会被感染。”男生缓缓地舒了口气，“所以她才会一心帮助别人，让别人怀有……好像叫做……负债感。” 负债感？ 或许真是这样，当一个人与你素不相识，互无干戈，那么一方落难，另一方便没有任何相助的理由。但是，如果另一方正义感很足，喜欢助人为乐，那么这一次相助，便会给另一方留下负债感。 不要说什么万一他是个只知道索取的人，那都是个例，只要这个人是个正常人，那么他总会想到曾经有个人帮过他。 这个债没有还，或许每次别人有难的时候，他都会想起来吧。 已经有很多人“欠了”白楠雨的“债”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还，还给谁，又是什么时候会还呢？ 警卫听完犹豫了，将手里攥着的枪塞回了腰间。 他本是想用这把枪逼着男生，不准他离开的，但是目前看来，他是动摇了。白楠雨传给男生的心意，已经又一次传到了他的身上，就像是病毒蔓延那样。 “对了，你知道吗？白楠雨那家伙，即使亡国护卫队有些人杀了人，做了很多坏事，她也不会杀死任何人，而是会把他们扔给警卫队他们，并且让他们给这些人一个机会。”男生看向警卫，平静的内心泛起了波澜，“因为有个天真的女孩唤醒了她的单纯。 那个女孩觉得，杀死一个犯人没有用，除非犯人真的死性不改，不然如果可以让犯人努力偿还那些罪恶，那才是最好的结果。” “那她真是太天真了。”警卫笑道。 “天真单纯点不好吗？人就是太复杂，活得才会痛苦，才会累。” 这就像，不，这就是在探讨人生了吧。这个感性的守卫，就是想要活下去，才在亡国护卫队的枪下屈服，成为了他们的人。 而此时，男生的话又一次让他开始动摇。 这样“居无定所”的人，世界上可能还有很多很多呢。 “你要杀我了吗？警卫小哥。” “我……”警卫犹豫不决。 “完成你的任务吧，不然你就会被杀死。”男生依旧十分平静，此时的眼里，竟有了一股视死如归的勇气。 警卫掏着口袋里的东西，紧紧地攥着，最后又放了回去。 “我做不到……” “那你为什么要接这个任务？哎……你还是动手吧，就算你让我逃掉了，你会死，我出去以后还是会死。倒不如，让你活下去，那是你想要的结果不是吗？” 警卫挣扎着抬起头，咬着牙拿出了一瓶毒药。 他知道，外面一路上还有很多人守着，男生是绝对逃不出去的。 “我还是想知道，白楠雨那家伙可以保护好你，为什么你当时不和她一起走？”警卫将毒药放在桌子上问道。 “我不走，我不想走。” 那一刻，男生的眼里仿佛有一个世界。 在那座崩溃的空城里，一切都在溃散，瓦解，坠落。天边的光，照亮了天空，却对这黑暗的地面无能为力。 男生走在寸草不生的路上，仿佛是走在通向地狱的路。 直到一个女生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他想触及，但是他碰不到。他告诉她，他想陪她，但是他有使命在身。等他完成了使命，他就会去找她。 他已经很近了，现在的他，仿佛已经可以触碰到她了。 这可能确实是很愚蠢吧，警卫想劝他，但是事到如今，他只能杀了男生，完成自己的任务。于是，他把毒药递给了男生。 “吃吧，吃饱了，就上路吧。” 第二卷 给予“半逝者”的游戏 第六十三章 他们本想做个好人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寂静催生着恐惧，化作闹心的恶鬼，在众人的心中四溢。 那些曾经对无辜者倾泻着欲望的怪物们，总算是受到了第一层报应——那来自人人都有的，良心的谴责。 和求生欲与恐惧一样，它也是与生俱来的东西。它就像是上帝强加在人身上的，用来限制人类作恶行为的标尺，一个限制的程序。 若想作恶，必须先过这一关。做完了恶，它也总有一天会到来。 除非，你已经习惯了，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怪物。不然只要你还是个人，它就会无处不在地跟着你。毕竟那就是一个监视着你的小鬼，随时会在你作恶之后，毫不留情地折磨你。 就是因为这些，那些曾经将一对情侣中的女生折磨死的那几个人，此时聚集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而那些罪恶感，那些后悔的感觉，仿佛是组成了那些被他们害死的人，围绕在他们身边，眼神中充满了杀意。 他们想活下去，理解，但是如果是踩着无辜者的尸体，那他们就是一群恶魔。 灯突然亮了，他们急忙捂着眼睛，视线稍微适应，他们便发现监管者正背着手站在门边。 走过这些人的身边，监管者忽然注意到一个穿着有些特别的人，于是抬起头。果然，这就是他所想的那个人。 “哟？这不是上次叛逃的警卫小兄弟吗？错过了玩弄一个年轻姑娘的机会，有没有后悔啊。”监管者微笑道。 这番话在这个警卫眼里，就像是一个考验他的谜题。 “没有，我只后悔接下了监视那个男生的任务。”警卫眼神中充满了犹豫和罪恶感，“我本以为他不会有勇气说出来的。” “哦？然后呢？你杀了他吗？”监管者笑了笑。 “他……是他选的……” 警卫低着头，看上去像是一个犯下罪恶的犯人，在上帝面前忏悔。监管者摇了摇头，轻轻地将手放在他肩膀上，凑近他的耳朵。 “告诉你，如果你确实想要做坏人，那就不要去想那些事情。但是如果你确实想做个好人，那你就好好做好事，懂吗？” 警卫眼神呆滞地点着头，停顿了一下才抬起来。 他的眼神里若有若无地闪过一丝醒悟，随后，又被无尽的迷雾笼罩了。监管者看得出，也许这个迷雾，只是他为了伪装自己的内心。 看着他那沉闷的样子，监管者又笑了一声，转身走了几步。 “好了。”监管者背过手，“现在我们说正事。” 夜幕降临，城市的光芒努力驱散着无处不在的黑暗，为世界增添希望。白色的身影混在黑色的人潮中，看上去鹤立鸡群。 在大街上和肖菁分开后，白楠雨便只身投入了川流不息的人群。 走过街角，又是一片天地。但是在这人流令人目不暇接的街道上，一个身影却偏偏引起了白楠雨的注意。 那个人，是肖子倩。 她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身边还有一个小女孩，看起来她们心情都很不错。 “肖子倩？子倩！”白楠雨连忙跑了过去。 听见白楠雨的呼喊，肖子倩也转过来。看清来者是谁，她便忽然站起来挥着双臂，随后在身侧摆平双臂，一把把身材娇小的白楠雨抱在怀里。 才只是开心地抱了几秒钟，白楠雨忽然看上去有些不爽。因为这个时候，白楠雨才发现肖子倩比她高了一个头。 于是，白楠雨推开她，仰着头欲言又止。想了想，她觉得还是说说肖子倩去了哪里比较好。 是的，白楠雨是不想提的，然而肖子倩却偏偏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哎呀，白楠雨你就别在意身高了，还会长的嘛。” “我已经定型了。”白楠雨一字一顿地说着，忽然间脸色突变，“哎你……看破不说破都不明白吗？你是故意的吧！” 肖子倩愣了愣，随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见到这一幕，白楠雨忍不住吼道：“果然是故意的吧！喂！你……你们能不能不要老是欺负我啊喂！信不信我会咬人的！再这样下去我就往你们的抹茶冰激凌里加芥末酱。” “好啦好啦，别生气了啦小可爱。”肖子倩嬉笑着安慰道。 “呃……别那样叫我……我会害羞……咳咳咳嗯！你跑去哪了，没事吧，还有……那个小女孩是……呃……” 白楠雨指着肖子倩身后脏兮兮的小女孩，忽然有些震惊，而那个小女孩害羞地挥手打招呼，随后又缩回了肖子倩身后。 “啊……我朋友。”肖子倩将小女孩拽住，轻轻推到白楠雨面前，结果她自己又跑回去了，“她就是这样，害羞……啊，她是贫民区那边的，一个人住，很胆小。这次她和我一起被监管者发现了，我怕她一个人会出事，所以把她带着走了。” 其实肖子倩在被监管者发现，并且在追击中脱身之后，却发现了自己藏身的地方，有“黑死病”中的数人。 这一下可把肖子倩吓得不轻，但是又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悄悄走到门边，准备打开门。 然而，这时她们却又听见了门外传来了亡国护卫队的人的谈话声，他们似乎正在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过门外。 而他们谈话说的是什么呢？ “前面有人包抄，就是没看见人，她们肯定是藏在什么地方了。” “要挨家挨户搜吗？我们可不能放过她们。” 完了，留在这是死，出去更是死。 正当她们争抢着从猫眼往外望的时候，一股寒意漫过脊背，吓得她们连忙回过头，正好看见一个壮如牛的大汉弯下腰看着她们。 这个弯腰看她们的样子，就像是在看两只受惊的小麻雀。 这个大汉肖子倩认识，她在坏孩子联盟给的档案上看见过——“黑死病”的胡茬子。 没想到他会在这里出现，而这个房子的主人，那个老太太似乎对现状浑然不知，以为这两个小姑娘只是怕生罢了。 紧张的心跳几乎要冲破胸口，肖子倩和小女孩互相抱着，在胡茬的眼里看上去十分滑稽。他见过很多这样害怕他的人，毕竟见惯了，他便有些漫不经心，只是想着捉弄一下她们。 不过，自从某一次和某个人交手后，每次看见有人这样在他面前瑟瑟发抖，他都会想起某个很特别的女孩子。 她不但不害怕，眼神反而还让胡茬有些小小的恐惧。 此时的气氛有些僵硬，但没等他们说些什么，砸门声猛地响了起来。 偷偷抓人还这么莽撞的敲门或许会有些让人不解，但其实，这里住的基本上都是老人家，况且还是贫民区。他们根本不用担心这些老人能怎么样反抗他们，他们也没有打算伤害这些老人，只是搜查罢了。 敲门声接二连三的响起，看起来他们人还挺多。肖子倩有些绝望，她的眼神很明显在恳求胡茬不要把她们交出去。 最终，胡茬还是开了门，亡国护卫队的人先是对这样的大汉有些惊讶，随后打算闯进去。忽然间，他们猛然回过神，才看清这个人是曾经同盟的“黑死病”的胡茬子。 “哟？狗崽子们，想吃骨头了，还是吃包子了。这么多人，把老巢都端过来了吧。”胡茬嘲讽式地说着，一脸傲慢。 “别碍事，我们要搜查。”一个人走上前来挥了挥手。 “做坏事还做得这么光明正大？” “你也好意思说我们？”那个人叉着腰，底气十足，“告诉你，过不了多久，整个亡国护卫队都会光明正大的出现了。” “你傻了？” “你不信算了，我告诉你，我曾经是卫盾市的，我认识你。想想看你经历过什么，想想看你的卫盾大兄弟是怎么死的。” 终于，胡茬没了声，而那些人也强行闯入房子里。老太太没有阻拦，也拦不住，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翻箱倒柜。 刚刚这些话，肖子倩全都听得一清二楚，并且将此录音记录了下来，转述给白楠雨。 “卫盾大兄弟？什么意思？还有，你是怎么逃出来的？”白楠雨紧紧地抓着肖子倩的双肩，满脸都写着惊讶和好奇。 当时，肖子倩和小女孩躲在了看上去最不可能躲的地方。 门后面。 这个门是朝内开的，在打开后会和墙壁形成一个狭小的三角形空间，而肖子倩和小女孩正好就挤在里面。 这个空间太过狭小，并且当即就被亡国护卫队忽略，直接在屋里翻箱倒柜。 搜查先看门后，这才是一个好习惯啊。 在他们走后，肖子倩便被邀请进客厅坐坐，由于那些人还在门外搜索别处，她们只好照做。 客厅里围坐着几个胡茬的好兄弟，包括了那个蒙面的侍卫一般的人。此时他摘下了面罩，但是依然忍不住要挡着脸。肖子倩很好奇，稍微歪着脑袋看了一眼后，立马瞪着眼睛把头偏了回来。 原来他蒙面是因为下半张脸被烧伤，看起来让人不适，所以只是在必要的情况下才会把面罩摘下来。 在谈论间，肖子倩了解到，原来胡茬经常在这里帮助这些贫困老人免遭压迫。 毕竟是老人家，政府发给他们的生活费，他们用不了多少，基本上都是囤积着的。这样一来，很多人都对此心怀歹意。 肖子倩本来想问，他们明明是恐怖组织的一员，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是考虑到有个毫不知情的老人家，她还是就此作罢，问起了“卫盾”的事情。 突然间，肖子倩的声音断了。刚刚从讲述中回过神来的白楠雨莫名其妙地看着肖子倩，才发现肖子倩微笑着，看上去是买了个关子。 白楠雨急了，抱住肖子倩的手臂，像只狗狗一样猛蹭。看着她拼命撒娇的期待样，肖子倩忍不住笑。 “说了你可别不信，其实，卫盾市带领人们起义的那个大英雄卫盾，当时就是这个后来被称为‘黑死病’的组织的首领……” 警卫队某一分部大楼里忽然响起了脚步声，接到了上面传来的消息的田队长，正迅速前往一间审讯室那边。 到了门口，田队长开口向警卫问道。 “那个男生还在里面吗？” “在里面，刚刚吃完晚餐，已经睡下了。” “这么早就睡了？” 由于审讯已经结束了，虽然男生一直留在审讯室里不想走，但是毕竟现在其他审讯室满了，这个审讯室需要投入使用，所以警卫队田队长便过来请男生去别的地方休息。 打开门，田队长轻手轻脚地走近男生，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如母亲般温柔地叫他醒来。 昏黄的灯闪烁着，飞舞的虫子集成群，在半空中昭示着某个令人心痛的事实。于是，田队长那温柔的声音没有持续几秒，忽然变得急促起来。 “孩子？你怎么了？醒醒啊，到别处去睡吧。”田队长皱着眉，发觉事情有点不对劲，“孩子？你没事吧？” 男生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田队长急忙摸了摸他的脖子，发现没有脉搏的迹象，并且，他的身体已经有些微凉。 他已经死了。 “孩子！”田队长像是在挣扎，依旧使劲摇着男生的身体。 “发生什么了！”警卫听见动静后走进门，看着这一幕瞪大了眼睛，“他……他怎么了？” “他死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你不是在这里守着吗？”田队长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变大了。 “我……我不知道……我……我换班后……难道是他干的？” 在这个警卫换班后，上一个值班的警卫给男生买了东西吃。他没有很在意，只是认为那个警卫是一片好心罢了。那个警卫是这段时间里唯一一个进去过的人，只有他有作案的机会。 当时，那个警卫出来后，和他说男生睡着了，不要去打搅，他还信以为真。 这么一来，作案的人已经大致确定了，也许就是那个警卫，如果真的是，他一定就是亡国护卫队的人。 他们或许都没想到，亡国护卫队竟然还可以渗透到正规部队里面来。不，或许是正规部队里面，有着像是癌细胞般的存在。 癌细胞在人体里随时会产生，免疫系统便随时会将其消灭。 但是当癌细胞无法控制之后，越来越多的癌细胞便会产生，久而久之整个“人体”都会被他们拖垮，最终死去。 这件事情，必须严查。 “小田，听得到吗？” 忽然，田队长的通讯器里传来的呼叫，听上去是王队长的声音。 “我在。”田队长拿起通讯器回话道，“有什么事。” “总部收到一封辞职信，还附加了请罪书，里面有一些亡国护卫队的成员名单，快到会议室来。” 第二卷 给予“半逝者”的游戏 第六十四章 地狱来的亡魂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卫盾市，半年前。 阴沉的天空笼罩着绝望可怖的阴霾，乌鸦的啼叫，正在为这座垂死的城市倒数。 游走的白色身影仿佛是见不得光的鬼魂，在无人注意的阴影里穿梭，终于，她到达了下一个目的地。她认为，只要和身边的小女孩一起来了这个地方，那她就还可以重新再来。 这是所谓的坏孩子联盟成员给的地点，周围很安静，没有任何亡国护卫队的人。 但是越安静，情况就越危险不是吗？ “小姐姐……我好害怕……”黑发小女孩紧紧地搂着白发少女的手臂。 “没事的，我走前面，我给你开路。” 白发少女鼓起勇气走在前方，小心谨慎地警戒着四周。 雾气弥漫着，将灰色的城市变得模糊不清，也不知是否有着被压迫的灵魂，藏在这仿佛是来自人们内心的迷雾里。 身边的迷雾渐渐散开，身后的迷雾又缓缓聚集。 她们的心紧绷着，感觉到有东西在迷雾中移动，随时可能会化成野兽，将她们扑倒。 也许要随时备战了。 白发少女拿出刀子，准备先释放自己的力量，然而，一股来自梦魇给予的不安的刺激窜上脑门。 “小姐姐！上面……” 没有多想，小女孩还没说完，白发少女便一把将她推开。随后，一张大网便将她网住。 这根本是小儿科的招数，她娴熟地割开手腕，并且将身边从上面跳下来网住她的人扔开。这时，她忽然感觉到这张网的材质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柔软。 这到底是什么材质？ 不安的感觉依旧像是电流一般持续刺激着她，直到……电流？ 她猛地想到这是什么，却来不及将大网抛开，大网便死死地黏在她身上。这不是因为网上有胶水，而是因为真正的电流流过了她的全身。 还没有挣扎，白色的身影猛地一颤，瞬间失去了意识。 朦胧中，她似乎听见了有人在说着什么。 “对不起了，孩子，我们也不想的。但是为了大家的命，只能委屈你了。” “毕竟你是白发人嘛……对不起，对不起……” “睡吧，不会很痛苦的……” 与往常一样的清晨，从噩梦中醒来，平息了一下情绪，慵懒地起了床。当拉开窗帘迎接着阳光，白色的身影便再次趴到了床上。 和那个试图回归正道的灵魂的交谈已是昨日，白色的身影伸了个懒腰，暗示着自己，期待着那个新成员的到来。 虽然她知道，也许昨天那是最后一面。 拿出了手机，她将手机夹于两掌之间，像是在祈求上帝改变现实。 她可不希望又看见某某人被暗杀，某地遭到爆破的新闻了。她宁愿今日的推送是某明星的恩恩爱爱，而且希望这是因为媒体已经没有那种料可爆了。 当然了，她不是想让新闻人吃不上饭，她只是希望不要有那些阴暗的事情发生。 就像是抽签那样，她终于打开手机屏幕，头条推送顿时像一个“大凶”的签条那样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少女被害案又出新情，孤独少年惨遭毒害……” 不用再看下去了，白楠雨虽然点了进去，但是还没有看清内容便关闭了屏幕。 顷刻间，天地仿佛是随着她的心意在运转，透入卧室的光变得黯淡。那些光无力地照在白楠雨那木偶般麻木的身躯上，她的脸，仿佛是拒绝阳光，正躲在阴影里。 一丝光芒突然在她眼角浮现，一路从脸上滑到下巴，又滴落到她的手上。 那个光消失了。 “小雨，你不要这样，世界永远不像你想得那么美好的，那种世界是绝对不可能的。”空灵的声音又一次在白楠雨脑中响起。 是的，梦魇会出来，就表示它感受到白楠雨的心情发生巨大的波动。 “我曾经，在流浪之前，还是个千金大小姐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在想着这个世界为什么必须有警察，有保安，有士兵，有英雄。 我甚至还天真的想过，假如那些人都不存在，那这个世界是不是就安宁了。”白楠雨忽然抬起头，揉了揉眼睛，又低了下去，“但是我后来想了想，那确实是在逃避。 他们的存在，是因为有坏人，有污浊。 那么，为什么一定要有那些坏人，为什么人与人就不能那么和谐了呢？明明小时候，那些孩子们玩的时候，我看他们那么和谐。为什么长大了就变了呢？ 现在我才知道，这里面，有利益，有欲望，有恐惧，有仇恨，更有无奈…… 也许，真的只有人类毁灭了，世界才是真的安宁吧。” 听完这番话的梦魇猛地一惊，连忙脱出白楠雨的身体，实体化后死死抓住她的手臂。 “小雨你疯了吗？别想那些了！那些事情已经够你受了，不要再给自己奇怪的暗示了好不好！” 然而，白楠雨似乎是没听见梦魇的话，依旧自顾自地念到：“假如要我毁掉人类，其实也不是不可能。只要我割开手腕，打个响指，这整个人类文明，甚至是这个地球就直接没了。” “小雨！白楠雨！” “好啦好啦，现在还没有到那个程度，我吓吓你的而已啦。都把你吓得跑出来了，嘻嘻。”白楠雨疲倦地微笑着，忽而又沉下脸，“真想活在童话里，活在人人互助的美好世界。” 梦魇——具象化后或许该叫做李沐雪——她撇了撇嘴，默默地伏在白楠雨身上，用手搂着她的肩，忽然像个年迈的老者般，语重心长地说着：“那样的世界，是要我们去争取的。 那就像是梦想，梦想知道吗？那是一个目标，我们或许永远都无法达成，但是我们可以朝着它努力，这就是我们活着的价值。你明白吗？” 沉浸在寂静中的白楠雨抿着嘴，轻轻地点了点头。 阳光慢慢冲破了云层，终于洒在了白楠雨的身上，照亮了整个卧室。 突然间，白楠雨开花一样猛地张开双臂，把一脸懵的李沐雪直接撞倒在一边。随后，知道自己“误伤”了人的白楠雨看都没看一眼，连忙迈着小碎步跑出了卧室。 也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还是狗仔队抓住了机会，男生的死讯传了出来。随后，媒体迅速就把这个消息发布在网上，引起了热议。 其实媒体早就已经盯上这个男生了。 这个可怜的男生先是在流浪，过着困苦的生活，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爱他的人，又受到七人会的帮助，有了住所。然而，这样一个前途无限光明的孩子，却被控制不住欲望的恶人拖下了深渊。 看见过光，才会难以承受黑暗。 人们都希望他可以活下去，可谁知他最终还是被暗杀了。 联系起男生在女生死去的案发现场附近，对白楠雨大吼的话，许多人都开始相信了他。并且，人们有很多都产生了恐慌，害怕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 在这种情况下，七人会的压力又一次增大了。 顺带一提，市长又一次召开了七人会组成大会，希望可以有新的人加入。然而，这次前来的人，只有两个。 也许七人会得从其他地方开始招募了。 同样是这一天，卫盾市幸存者魏有源又一次来到了难得来的地方。不是贫民区，而是普通老式居民区。 这里住着很多老人，也有住着年轻人，比如白楠雨——不过这年龄差距是有点大。 上一次来到这里，魏有源肚子饿买个早餐，结果碰到了白楠雨。而这一次，他来到这里，是刻意要遇到她的。 吃完了一碗粉，汤都凉了，白楠雨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又等了许久，店家收了碗筷，有新顾客要位置了之后，她还是没有出现。 魏有源让了座，失望却又侥幸地转身打算离开，视线里却赫然出现一个白色的脑袋。 低下头，真的是白楠雨。 白楠雨像是被吓到了，呆呆地望着魏有源，而魏有源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他与白楠雨错身而过，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你说吧，我又不会吃了你。” 那个如棉花糖般柔软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魏有源停下脚步，转过头。 “其实我早就想和你说了……” 大街上的某条长椅附近，魏有源和白楠雨走到那里，随后坐下来交谈着。 魏有源先开了口，随后看着白楠雨吃着早餐的样子犹豫了片刻。 在早餐店买了个大饼，夹着培根，青菜和黄瓜条，又配上番茄酱和沙拉酱，这就是白楠雨的早餐。此时，白楠雨注意到了魏有源的注视，咀嚼着食物的嘴都停下了。 “什么？”白楠雨眨巴着眼睛。 “对不起。” 又咀嚼了几下，白楠雨的嘴再次停下了。 此刻，那句简单的道歉，勾起了她的回忆，眼前闪过的一切恍惚如同梦境。白色的身影的脖子上吊着绳索，在高台上所见的，那些成群的人，此刻像是一群木偶。 “我也对不起你们，我最后没控制住自己。”白楠雨说罢又张大嘴吃了一口。 人们努力隐藏着自己的内心，不让那股悲伤与怜悯浮于脸上。 他们认为，自己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 所以他们不能对她有半分怜悯。 “不，那都是因为我们把你逼疯了的。”魏有源默念着，忽然闭上了眼睛。也不知为何，他本来是很想杀了白楠雨报仇，但是现在，他的心里只有心虚和愧疚。 白楠雨的眼睛微微放着红光，她本来应该知晓魏有源在想什么，但是实际上她什么也没察觉到。 魏有源此次前来到底是漫无目的，还是最后把目的给藏于心底了呢？ 他们此时的处境有点尴尬，最终，她晃了晃脑袋，不想再去想那些，而是问起了别的事情：“你妹妹还好吗？在我被抓住后，我就没有看见过她了。” 魏有源没有答话。 “她是你亲妹妹吗？”白楠雨再次发问。 “那不是我亲妹妹，那是我表妹，我亲戚把她送过来让我照顾她一段时间。所以我只是负责照顾她的……可现在，看样子我也没办法交差了。” 人群模糊不清，接连不断的喧嚣也渐渐淡去。 “你看上去和上次我见到你时不一样。”白楠雨微笑着看向经过的人群。 “是的，因为我后来遇到了七人会。在听了他们的话后，我就变成这样了。但是，其他的人还是很恨你，他们听不进我的话，他们眼里只有你为了活下去而毁掉了卫盾市。”魏有源也像她一样，微笑着看着前方。 良久，白楠雨说出了看似莫名其妙的话。 “你醒了吗？” “醒了。” 一切终于清晰，白楠雨会心一笑，明白此时已经不需要再说别的了。 而魏有源望了望四周，趁着流动的人群断开，他便说起了另一件事：“不久之后，亡国有个行动，他们会要我们在黑湖市市民的面前，把卫盾市毁灭的责任推到你身上，指认你是凶手。” “我已经知道了。” “你打算怎么办？” “我……只有认罪……” 一声无奈的叹息，已经表明了她此时放弃了挣扎。虽然她知道那场天灾不是她一个人的错，但是最终亲手杀死了几乎整个城市的人的凶手，确确实实就是她。 “那你就掉进他们的陷阱了啊！”魏有源有些着急，“那些人所谓的牺牲小我，其实就是借口。” 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魏有源已经冥冥之中继承着妹妹的心愿，开始心向着白楠雨了。 “我明白，首先，毁掉卫盾市这件事已经能够给予大家恐惧了，你觉得他们会相信吗？有个邪神，在我快要死的时候入侵我的思想，让我把这一切都毁了？你会信吗？” 突然间变得负面悲观的白楠雨让魏有源吓了一跳，随后，他仿佛是明白了些什么，默默地点着头。 是的，白楠雨总是这么悲观，其实她能够走到现在，根本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如果没有那些陪伴着她的人们，她可能要么就崩溃自杀，要么就堕入深渊，把世界都毁掉了。 但是这也不能怪她，她一开始也是一个乐观善良的孩子，只是经历了那么多，她便变成了一个随着内心而行动的善良人偶。 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望，就算是嘴上喊着我依然相信，但是内心肯定也是在反驳的吧。 “我明白了。” 魏有源迅速起身，一片人群仿佛是来迎接他的一般，迅速让他融入进去，消失了身影。而白楠雨呼喊着，却在他的一阵时现时隐后，再也无法看见他的身影。 第二卷 给予“半逝者”的游戏 第六十五章 一切在冥冥之中改变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恶鬼般的言语摧毁着支离破碎的善意，如同巨兽般撞击着脆弱渺小的心灵。 她本以为自己的善意可以感染人们——是的，她确实是做到了，但是无害的光明，终究还是无法抵抗满怀攻击性的黑暗。 也许，光明必须学着黑暗那样，拿起武器，将光武装起来。但是，当光明拿起了武器以后，它便变得和黑暗无异。 难道，光明终究还是得堕入黑暗，淌入泥沼，变得污浊，才能战胜黑暗吗？ 这样的话，光明是否还拥有纯洁，光还是光吗？ 是啊，在这个世界上，永远的纯洁，可能只是人们的幻想。他们想要守护的纯洁，终究还是会变得浑浊，变成他们心底某个角落的心愿。 微弱的阳光闯入了昏暗的仓库，谈论着如何处置白发少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在这安静的环境里听的一清二楚。他们争论得很激烈，仿佛随时都会展开大战。 有的人似乎坚持要把白发少女交出去，以保证他们安全，并且白发少女也还有一条命。但是另一些人却认为不如直接将她处死，以表明他们对亡国的绝对归顺，并且白发少女也可以得到解脱。 那些人，是否也有想着白发少女很可怜，想要让她舒服一点呢？ “又见面了，你还是依旧坚持着吗？” 门忽然开了，还没看见人，那声音就已经传来。那是亡国国王的替身，她很清楚。此时突然出现，她，看上去是又要开始对她洗脑了。 “废话。”被束缚着的白发少女偏过头。 “他们要处死你，你不怕死吗？”看着白发少女忽然间一颤的眼睛，亡国国王似乎是掌握了什么，“如果你加入我们，我现在就可以把你救出去。” “不。”白发少女回答得干净利落。 亡国国王笑得很欢，那就是看透了某人谎言的笑容。他知道白发少女心中所想的是什么，他知道她还有执念。她不想死，她怕死，更怕再也看不见那最后的亲人。 所以，她在暗示自己，那些人都是善者，他们最后绝对不会真的把她处死的。 但是亡国国王，已经看见了一切。 “你真是死脑筋，你觉得这样能感动谁？也就你自己而已。” “你，给我，滚。” 白发少女保持着最后的冷静，但是亡国国王看上去还是没有要放弃的想法，依旧在对她洗脑。 “我相信人之初性本善，我也相信世界上有很多好人，你就是其中之一。但是啊，这个世界已经变质了，好人不得志，坏人无处不是……” “不要因为你一生只见过坏人就认为整个世界都是脏东西。”白发少女终于控制不住怒火，“可怜人做了可恨的事，那他就跟那些社会蛆虫一样令人作呕！要不是你释放了人们的邪念，谁会变成那样的恶魔？” 这番话不但没有让亡国国王有半点理亏，反而让他自信地笑了起来： “我释放了邪念？你或许还没有明白，我只是代替坏人们做头目，让大家有的放矢而已。你认为没有了我，天下就是太平的吗？” “难道不是？”白发少女冷笑着。 “贪欲，嫉妒，怠惰，这些都是人类本身就有的邪恶。我就是要释放他们，让你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到底能不能控制住那些邪念。只是到最后，我赢了而已。” 白发少女忽然间无言以对，只是颤抖着嘴唇，欲言又止。 “既然你不愿意归顺，那就等到最后吧，我会一直守着你。”说罢，亡国国王转身开门，走出了仓库。 听着那脚步声缓缓离去，白发少女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在思考着，思考着亡国国王和她说过的一切。随后，她努力回头望向自己背在身后的手，看着亡国国王刚刚在靠近她时，给她留下的东西…… 在这个日复一日变得动荡的黑湖市里，最近的案件越来越多了，有很多亡国护卫队的人都在放肆地宣泄着恐怖的欲望，并且告诉人们，加入他们才有活路。 这一切，变得和当年很像呢。 难道说，卫盾市并非是唯一的，不管是哪个城市，都会像卫盾市一样吗？他们，真的只会一直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蹈覆辙吗？ 某条大街的长椅上，白楠雨呆滞的看着前方，渐渐地，眼神变得迷离，那模糊的一切将她送进了回忆。 回到从男生说出那些事情的那一天，白楠雨在大街上遇到了肖子倩，随后和她谈论起来。 “……亡国护卫队好像说是要搞个大新闻，我并不知道他们到底要怎么做，我只是提醒你，到时候有人来指证你，说什么天灾啥的……”肖子倩皱着眉，“那个天灾，到底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卫盾市……” 肖子倩的脸上浮现了怀疑，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恐惧。 虽然听说那是一场陨石袭击的自然灾难，但是如果怀疑白楠雨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她这个超自然的力量可是能把月亮撕碎并且砸到地球上的。 “你相信我吗？肖子倩。”白楠雨沉吟道。 “什么？” “那确实是我做的，确实是我毁掉的，但是那不全是我做的……”白楠雨变得有些语无伦次底气不足，又像是在哀求什么，“我承认我确实是毁掉卫盾市的元凶，但是……你愿意相信我吗？我……我确实是想要活下去……可是……我……” 复杂的思绪在她的脑海中扭成了团，无数的话语堵在她的嘴边，争先恐后地窜出来，却一句话也无法说清楚。 肖子倩突然搂住了白楠雨，将她抱在怀里。 她感受得到白楠雨此时纠结的心情，白楠雨当时确实是太单纯了——又或者是太复杂了——所以才会想不通，所以才会到现在还依旧时不时自责。 “我相信你，就算你是个罪犯我也接受。因为我现在看见的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我愿意相信这就是真实的你自己。” “谢谢……” 拥抱了良久，白楠雨从肖子倩怀里离开，揉了揉眼睛。随后，肖子倩便开口问道： “能说说天灾那会儿，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天灾时发生了什么？ 正想着那时说的话，白楠雨却莫名其妙地从回忆中醒来，发现身边多了个人。由于她的出现像是鬼魅般突然，白楠雨便吓得在长椅上蹦了一下。 那就像是被身边突然出现的黄瓜吓到的猫咪，相信大家能懂。 白楠雨还心神未宁，心跳得跟战鼓似的，此时再看一眼那个人，才发现那是白羽。 也难怪，曾经做刺客的，白羽这么神出鬼没，悄咪咪的摸到白楠雨的身边，她没有发现也是正常的。 别说梦魇，梦魇只会在有危险时才会提醒白楠雨，白羽对她根本没有恶意。 “你……你吓死我了……啊……” 白楠雨整个人像泥一样瘫在长椅上，就像是灵魂已经被吓出窍了。而白羽则很开心，偏着脑袋冷笑着。 “至于吗？话说你被吓到的样子真可爱。” 这句话仿佛在白楠雨的内心拉响了警报，又吓得她直瞪眼，指着白羽的鼻子一字一顿地回话到： “哎哎哎！你可千万别上头了啊！” “好的啦！话说，你好啊，白楠雨，好久不见。”白羽依旧笑着，但是那冷冰冰的笑不知不觉中像是“融化”了一般。 是的，她变了，那个冷冰冰的笑容变得温暖了不少，柔软了不少。这一下竟然让白楠雨还有些不适应。 “啊……你好……对了，你的伤没事了吧。” “嗯……差不多了，你给我们的情报我也看过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会加入任务。” “可是，你有伤……”白楠雨指了指白羽的手臂。 “无碍……别聊那些了吧，我现在想说说别的事情。我不是说过，我一直在寻找我的记忆吗……” 这段时间，自从白羽被爆炸伤到，在濒死时的走马灯般的记忆中回想起了很多东西后，趁着自己受了伤没法执行任务，她便开始沉下心来忙自己的事情。 见过了伍老板，见过了沈梦芸，见过了很多人。 期间，她差点被卷入过战斗，不过最终还是成功避免了。随着记忆中的那些画面变得清晰，她便渐渐地发生了改变。 冥冥之中，她已经再也无法变回那个“白羽”了，她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 她“自己”。 “……这些天，我知道了很多，但是我知道的越多就越混乱……白……白楠雨，我们都是有着难以启齿的过去的人，你应该可以想象得到吧……” “哈哈，谁没有过去呢，大家都是会犯错的人……” 边境自卫队某分部会议室里，人们正商量着该如何应对亡国的计划。 知道他们的计划的男生已经把计划都说了出来，所以照理来说，亡国不会蠢到依旧要继续计划。但是他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亡国真的就这么做了呢？ 毕竟亡国护卫队不是亡国本土的人，用来铺路的那些人，亡国他们根本就不在乎，比如现在还在监狱里蹲着的，上一个炮灰——那些想要杀死白楠雨报仇的“黑死病”成员。 说实话，目前为止或许真的只是自己人内斗罢了。 会议结束了，应对着亡国护卫队的骚扰，他们已经做好了计划，并且让代表把计划如实发布给队员们。 此时，王傲翔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准备拿上公文包就离开，却被一个人的声音叫住了。 “听说总部已经开始内部查人了呢。” 王队长反过头，发现那个人是边境自卫队分队调查队大队长。 他们的职位属于水平层次，不过相互不常相见，所以也不是很熟。毕竟调查队所管理的，是城市边缘，以及野外区域的调查探索。相反，警卫队所管理的，是城市内部的警戒和应急防卫工作。 一外一内，或许应该理所当然地有所配合，但是实际上警卫队接触最多的莫过于治安队了。 既然不常接触，互相不是很熟悉，这样突然单独跑过来找王傲翔，让他感到一丝不祥的预感。他总觉得调查队队长一定在暗示着什么。 但是，王队长还是很自然地应了。 “啊，是。自从那个男孩在警卫队内部被害，上面就被惊动了，下令严查反叛者。”王傲翔将公文包拎起来，向着门口指了指，“边走边说吧。” 原本，警卫队是一个让总部很放心的部队，但是在男生被下毒而死之后，总部便惊慌一时。 为什么呢？也许是外人作案吧？ 并不是。 经过调查，那天给男生下药的那个警卫，确确实实就是在警卫队工作的内部人员。他反叛的原因警卫队并不知道，只知道他在男生被杀害后，就像是烟雾般消失了。 他原本是个很称职的警卫，但是在他杀害男生前的一天，据说他失踪过一段时间。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本人也不愿意说出来。 这个案件出现以后，边境自卫队总部便开始彻查内部成员。 他们施行有奖举报制度，以求人们有足够的动力去监督周围的人。不查估计还什么都不知道，这一查吓一跳，在数人被查获之后，好几个部队有数十人连夜离开不见踪影。同时，还有成员被杀害的案件出现。 那些被杀害的成员不用想都知道是为什么，他们要么就是要阻止那些人离开被杀害，要么就是被发现偷偷举报而遭到暗杀。 总部发下过一句话：“警卫队这么令人放心的好部队，竟然还有叛徒，有亡国护卫队的人，那别的部队也一定会有。” 结果这一查，真的令人大失所望。 看来，亡国护卫队可以那么猖狂的又一个原因找到了，这一次大清洗，也许可以让城市的安稳更进一步。 回到现在，调查队大队长和警卫队大队长王傲翔已经到了走廊上。刚刚散会，人们迅速就走光了，只有他们两个的脚步声依旧在回荡。 “你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疑惑了很久，王队长终于开口了，“你一定是想表达什么吧。” 调查队队长点点头，看上去是被说中了。于是，他便不打算拐弯抹角了：“警卫队，可能有叛徒。而且是个就在你眼皮子底下的叛徒。” “哦？哪个叛徒这么勇？” “说出来你别急眼啊，我们的人，看见过她和亡国同盟的人谈话。而且，她好像在说着什么……会帮他的。” “她是谁？”王傲翔有些警觉。 “你的亲爱的干女儿白羽啊。” 话音刚落，王傲翔果然还是像调查队队长所预料的那样浑身一震，一脸疑虑。 “你果然不信，不过我也没有说确定是她，只是有这个可能而已，你需要多注意点了。而且，现在大战在即，注意一下。”调查队队长说罢拍了拍王傲翔的肩膀。 周围沉默了，走过的声感灯暗了下去。随着调查队队长分道离去，王傲翔停下了脚步，注视着他的背影，在狭长的走廊里渐行渐远…… 第二卷 给予“半逝者”的游戏 第六十六章 正视自己的过去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上天就像是一个感性的孩子，那连绵不绝的雨水，就像是他无法停止的泪水，打在窗边，打在人们的雨伞上。他试图唤醒人们，但是人们却想方设法隔绝。 但是呢，人们只是做了自己的选择，他们并没有做坏事。 七人会，这个自从成立以来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会他们消失的可能只有两个。要么就是目标已经完成，世界已经被建立成了家园，他们便可以安心解散。要么，就是他们已经尽了全力，被挨个全灭。 现在，七人会走了三个，剩下的四个人，都明白自己可能随时就是下一个。 和平和安宁，真的必须用鲜血堆出来吗？ 在白楠雨让他们出现之前，这个城市冷漠孤独，时不时还有事故发生，就像白楠雨到来最初的白发人暴动，其实那不只是市政府的功劳。 白楠雨早就已经在这个城市里播下种子，随后，他们开始成长，结了果，又播了种，感染了更多人。那些果实，七人会就是其中之一。 现在有人要毁掉这一切……不，或许勉勉强强算是考验？ 思绪渐渐飘散，中年男人于沉思中醒来，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是七人会成员，和之前两个被害的七人会成员一样，他并没有什么强势的背景，所以如果没人发现他，亡国护卫队要暗杀他是很简单的。只不过他最近也没有得知什么不能说的秘密，所以亡国应该没有理由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忙了一天，终于可以回去住所的他，此时正走在回去的路上。 街道上格外安静，只有微风在他的耳边轻语。在他的心中，有个声音在劝他，让他赶紧回头，赶紧绕路回去还有机会。 他认为那是幻觉，直到他看见了一个坐在地上的人，那血迹从他的身下慢慢淌出来，漫了一地。 看来是出事了，他倒吸一口凉气，转身离开的念头瞬间冲上了脑门。 然而，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反应，只听“噔”的一声，他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空旷灰暗的天回荡着孤鸟的啼叫，混杂于人间的喧嚣里，这啼叫显得孤独又惨淡。仿佛是垂死的老者，在生命的最后，努力在人世的嘈杂中留下痕迹。 寒冷的微风中，白色的身影望着天空，放平了心态。 她可以感受到，有个无形的时钟正在缓缓倒数。也不知那个时钟记载着什么，只知道它一旦结束倒数，就会有灾难降临。 继续走着，忽然间，她停下脚步。 一张照片，她看见一张照片。当那张照片渐渐从视野里模糊，一个将那张照片拿在手里的男人清晰了起来。那个男人，就是李祝诚。 他坐在长椅上，低着头，在这个匆忙的世界里变成了灰色。 或许是个机会，白楠雨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只是站在墙边暗中窥视。 本以为李祝诚已经决心做坏人，不会再在乎女儿，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但是此时看起来，他依旧是原来的样子。 李沐雪是肯定不会希望他做什么监管者的，他肯定也知道，那为什么他还要继续做恶人？ 不想了，倒是那张照片，让白楠雨很在意。 她想起了伍老板所说过的话，那是激励她重新站起来的原因之一。 伍老板不是也有一张照片吗？那张全家福。 他经常会在和白楠雨闲聊的时候拿出它。那个时候的白楠雨，刚刚经历了一场灾难，虽然身体依旧，但是心灵已经千疮百孔。 伍老板收留她，不只是让她养身子，更是在修复并稳固她的心。 虽然有时候她还是会很负面，但是相比以前，她已经成长了很多很多。 “你知道照片的意义吗？”回忆中，伍老板的声音仿佛是出现在耳边，一切满溢着既视感。 “照片？嗯……把美好的瞬间记录下来，记住那一幕曾经出现过，记住上面的人曾经来过。算是记录一个回忆吧。”白楠雨若有所思地回答着。 她还记得，当时的伍老板点着头，随后又摇着头。 “不仅如此，它所记录的，不只是美好，也有痛苦。”伍老板的话语不紧不慢，“它的存在，是用来记住曾经，代替你承担过去。它凝固了时间，让你可以再看见上面记录的画面。对于正确的人来说，它会给你继续走下去的动力。” 白楠雨有些疑惑，而伍老板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人不能沉浸在过去，否则，你就会变成相中人了。” “什么……意思……” 当时的白楠雨无法理解伍老板话中的意义，只是在闲暇时间念叨着，品味着这句话的含义。但是渐渐地，她开始理解，开始认同，依照着这句话，试图给予自己走下去的动力。 而此时此刻，伍老板那沧桑的声音又在她脑中响起： “年少不知时光贵，转眼已成相中人。” 过去都是过去了，我们不能逃避，也不能沉浸其中。正视那些过去，我们要做的是如何继续走下去。 也许，李祝诚他确实也明白了，只是最终，他做着一件人们都不认同的，本质上确实是邪恶的事情。这件事无法洗白，他确实是成为了恶人，但是他并非是因欲而恶。 “所以说，他不是没想通，不是被逼迫，他只是选择了一条不同于世人的路。” 是啊，这样的路，人们肯定会认为他是疯子。 但是这个世界上的罪恶，总是要有人充当坏人。就像亡国国王所说的那样，他不过是成为了恶的代表，让人们有个众矢之的罢了。 假如人们所铸造的社会，让恶人无处容身了的话，那监管者，就是绝对不会存在的。 这样一来，也许他就会变成普通人，变成原来的李议员了吧。 “要过去吗？”梦魇问道。 “我觉得……算了吧……你想过去和他说说话吗？” “不了，他现在暂时已经不想见到我了，我感觉得到。” “那就走吧。” 白楠雨缩回了墙后，李祝诚全程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她。也不知李祝诚此时到底想着什么，也许他是在和照片上的“女儿”对话也不一定。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会说些什么呢？ 他是在怀念，还是在为自己这些天来的所作所为做解释，做忏悔呢？现在他和女儿的处境，此时变得更加难办起来。 轻叹一口气，白楠雨走了起来。 “人们一定会赢过你的。” 喧闹的街头酝酿着动荡，巡逻的肖菁和林一明明白，看似平静的一切只是幻象。 亡国护卫队随时会开始行动，不，某些地方已经开始行动了。 这是一场大动荡，他们明白。这次，亡国护卫队会展现出目前的实力，和城市的治安人员较量——说实在的，就算是这些亡国护卫队，那也是一些这个城市的人。 他们的计划，城市里早就已经快要传遍了，但是他们似乎依旧要硬着头皮继续。 可想而知，他们不是真的想要将计划顺利进行下去，他们只是单纯地为了进行计划而行动。 人们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坏孩子联盟当然也是。此时，肖菁和林一明守在一个高楼上，等待间聊了起来。 “肖菁，你觉得白楠雨那孩子，真的可以挺过来吗？” “孩子？她可没比你小多少。你是她师傅，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比我了解？”肖菁说着笑了笑。 “我是师傅，但我又不是心理辅导员，哪了解那么多。我只知道，卫盾市伤害了她两次，但是她最后还是愿意相信卫盾市，才会变得这么痛苦的。”林一明说罢，忽然又若有所思起来，“不过嘛，那家伙总是爱给人一种错觉。” “什么？” “你以为她很幼稚，很单纯，其实她背地里成熟得像个老太太。” 肖菁听完眼睛一瞪，歪着头一脸震惊地看着林一明，慢慢凑了上去。老太太是个什么比喻？这比喻要是当着白楠雨的面放在她这样女孩子身上，估计白楠雨当场就要抄凳子砸人了。 “老太……噗哈哈哈！你语文是谁教你的啊，被她听到你会被捶死。”肖菁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啊。”林一明回答得毫不犹豫一本正经。 “呃……”肖菁的笑容瞬间卡住，她转过身，声音沉了下来，“那是我开玩笑的，你别老是听那些不该听的好不好。” 看出了肖菁此时话语里的尴尬，林一明也笑了起来：“你知道的嘛，我是个孤儿，从小就要么是战争要么是囚禁的，哪上过学啊。现在肯定还在适应社交的阶段，所以觉得什么有趣就学过来了呗。” 肖菁张着嘴转过来却又立马捂着脸，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用肖菁曾经的话来形容林一明，林一明真不愧是坏孩子联盟三大直男癌之一。 忽然，肖菁的样子变得有些奇怪。林一明明白，她一定是感应到了什么，于是也立马严肃了起来。 向着大下方看去，他们发现一群人跑过街道，样子十分可疑。 是和计划的时间一样，正好这个时候出现的，看上去他们还是蠢到继续那个已经被人们知道的计划了啊。这样一来，这些人肯定会被一举抓获。 “他们开始了。” 林一明说着挽了挽袖子，袖口的银色铁甲里便露出了一点像是紫色藤蔓的花纹。看见他已经准备好作战，肖菁便也挥挥手，手中变魔术般出现了几把黑色的匕首。哦不，肖菁确实是在变魔术，毕竟她就是魔术师。 “那我们，也开始捕猎吧。” 肖菁说着摆好了架势，然而林一明不配合，吐槽了一句“中二病”便笑着逃开了。肖菁一时有气无处撒，只好看着底下的亡国护卫队，干脆把气往他们身上撒好了。 在被发现以后，那群奔跑的人忽然开始从包里拿出一些瓶子，准备在大街上大闹一番。然而，领头的突然停下脚步，其他人便也停了下来。 他们看见了林一明，插着口袋冲着他们微笑着。 这肯定是来拦他们的人，但是林一明也没有多高大威猛，他们便打算硬闯。 一个人举起棒球棍，照着林一明的脑袋就是一劈。然而林一明那身影形同残影，眨眼间便令他扑个空，未待他有半秒钟反应，那势如泰山的一撑便将他的身躯离地飞出，落入跑来的人群中。 那些人的招式，光看架子就知道都是一群门外汉。 只见一阵拳打脚踢，林一明的身影甚至没有移动一步，那些攻来的人便被尽数被打了回去。 捂着身上的伤，他们狼狈的爬起来，挣扎着朝着身后跑去。然而一阵黑雾从天而降，似有人形，但未看清那是何人，暗如黑影的小刀便投中了最前面数人的腿。他们跌跌撞撞地倒下，看了看周围，深知自己无处可逃了。 即使是这样，他们依旧做出了垂死挣扎。 趁着还能行动，他们朝着周围扔出了包里的瓶子，大火迅速熊熊燃起。 “市长，有个人失踪了，是七人会的那个老人家。”一个人走到市长面前，平静又有几分激动地说着。 在那边的行动进展得如火如荼时，市政府这边还沉浸在安静的紧张里。 宽敞安静的市长办公室里，气氛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但是市长的心已经似火中烧。他接到了通知，有多地受到了亡国护卫队的袭击。 值得一提的是，根据现场一些人的拍摄得知，那些人都是一些罪犯，以及失踪过的那些人。边境自卫队的一些逃跑的人就在此列。 也不知道他们是否是倾巢而出，也不知道他们此次行动的最终目的。 根据那个审讯室里的男孩所说的计划，这些人大闹确实就是单纯为了捣乱示威而已，所以执法部门和边境自卫队他们早就做好了应对工作。而下一步，据说是要博得焦点，让全城都能看见。 这样的话，也许是要去广播站？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次行动，他们看见了经常和监管者走在一块的彭余韵，但是他们没有看见监管者本人。 是在暗中指挥？还是进行着别的工作。 这时，一个七人会成员闯入市长办公室，大声道：“计划有变，有些漏网之鱼没有按照原计划行事。” 这是早就想到的情况，在办公室的人立即前去通知那些在待命的人，转眼间便远去了。 走了，是的，那些人都走了，办公室里只有市长和平时给他报信的男人而已。但是，为什么这剩下来的寂静总让人心神不宁呢？ 抬起头，市长发现刚刚那个七人会成员没有走。 “你……还有什么事吗？”市长试问道，随着那个人慢慢抬起头，市长猛地惊出一身冷汗，“你……你不是失踪了……” 刹那间，“嘭”的一声，响亮的枪声回荡在大楼中，响彻云霄…… 第二卷 给予“半逝者”的游戏 第六十七章 从那天起，他们已经死去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数个月以前，卫盾市起义街。 “再这样下去的话，她真的会毁掉这个城市的！” 熟悉的一切早已崩溃，只是城市沉默着，没有发出叫喊。热闹的街道，一股无形的杀意早已淹没了这里，人们或许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生命面临着怎样的危险。 从飞速行驶的汽车内向外看去，外面整洁美丽的城市景色如走马灯般闪过，随后，便是一片狼藉。 事实上，刚刚那个景色，真的将要成为一盏走马灯，这是车内的男人能看见的，这座尚且安宁的城市的最后一眼。 然后，它将要成为地狱。 男人打着电话，焦急地拨了一通又一通，但是最终还是没人接听。他不但没能平静下来，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更加焦急了。 他的内心，此时只有无数次重复着的一句话：找到她，找到她，找到她…… 忽然间，有个电话打了过来，他立马拿起手机听着。 “我们看见亡国护卫队运送白发女孩的队伍了，要当场枪毙她吗？这样或许是最好的方案。”电话那边的人有些迟疑，“虽然……我也理解，我们非常对不起她，但是……这是唯一的办法……” 男人的内心仿佛打了一场世界级的大战，此刻，这场大战还是没有停止。 “先别动手吧……”男人犹豫不决。 “可是……亡国的人一直在怂恿着亡国护卫队他们，不枪毙她那就只能交出去……交出去的话……那个孩子……那我们还不如让她解脱……”那边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我们必须给她一点温暖，虽然她已经成为了公众的敌人，但是如果我们善待她的话，或许卫盾市还有救。”男人忽然感觉到了希望，“我相信她现在肯定是在等有人愿意站在她这边，我们要让她知道她身后还有人。我们作为城市的代表，我们不能这么做！” “但是，市长，我们真的还是城市的管理者吗？” 电话里传来的那些话，就像是刀子一般捅进男人的心里。车窗外的光照进来，将他的头发莫名变得灰白。 “如果我们真的开火，她内心的最后的希望就没了……她就会毁了这一切的……继续下去，我们必须继续帮助她……这是在帮助我们自己……” 电话那边沉默了，这是一场赌局，是一场放弃目前为止最好途径的赌局。 “局势……市长……我还是再看看情况吧……如果实在是失控，我们也只能杀了她……先挂了。”那边的人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男人仰起头，心中仿佛翻滚着浪涛，恐惧与担忧混杂在其中，令他久久无法平静。 “孩子……但愿我可以赶到，希望我可以救你……”男人双手合十，似乎是在向上帝祈祷。 刹那间，突如其来的爆炸淹没了所有的声音，火光与灰尘钻进车内，掩盖了周围的一切。高速行驶的车子离开了地面，时间若有若无地停顿，此刻，在他的脑中，只有无尽的嗡嗡声。 男人什么也感觉不到，当烟雾散去，他才发现自己坐的车子砸到地上发生侧翻，整个倒在路边。 除了嗡声，男人几乎什么也听不见。他触摸着破碎的窗户，感受到疼痛又触摸头部，却抹下一把鲜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恍惚，模糊，令他倍感无力。 但是他知道自己有任务在身，他必须及时赶到将白发少女处刑的地方，于是他挣扎着想要爬出来。 赶过去，一定要赶过去。 露出了上半身，他忍着疼痛，闭着眼憋着一口气使劲向外钻，却感觉到有东西挡住了他眼前的光。 睁开眼，抬起头，他发现自己被包围了。 “市长，你真的不加入我们？” 那是亡国护卫队，他们此时已经失去了控制，变成了这个城市实际权力的主宰者。人们都听他们的话，照着他们的心愿做事。 即使他们知道那是错的。 “你们想想，这样真的好吗？你们这是不把大家的性命当命，不把大家的尊严放眼里啊！”市长像是有些愤怒，却又像是在哀求。 “市长，命都没有了，哪来的尊严……我们很可怜你，你要知道你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信誉了，大家都知道你是白发……”和男人谈话的人的声音突然停住，他的话语就像是磕到了“石头”，“市长，如果你真的不愿意的话，我们只有抓住你，把你一起处刑了。” 是的，这个男人是卫盾市市长，要问为什么要说他是男人而不是直呼市长，现在已经显而易见了吧。 在面前的人声音落下之后，他只是低着头，久久没有发声。 “那么……对不起了，市长。” 黑湖市里，闹事的猎物们终于还是露了头，白色的身影宛如一只白色的猎鹰，蹲踞于高处，正对着那些“调皮”的恶人们虎视眈眈。 但是她不能贸然行事，不然浪费体力还会错过一些事情。 其实在这方面她还是挺聪明，顾虑挺多的，她真的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单纯。相反，如果让她占据主动权，她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可爱又可恨的老狐狸。 哦不，老狐狸还是算不上，姑且算是狐狸吧，毕竟她挺能演的。 她正在接着一通又一通的电话，有时会有求援的电话，但是她知道不能轻举妄动。而此时，她是在和坏孩子联盟进行集体通讯。 “哪些地方真的很难办再叫我，我会以流星的速度到你们那去的。” “咋的？你还要来个大荒星陨啊。”肖菁冷笑道。 听完，白楠雨有些不服气，坐下来一脸蔑视地看着那些打砸的人群，冷哼道： “哼！那不是！王牌出场还不壮观一点，难道要卖萌？” “我觉得你会卖萌的，不管你愿不愿意，那就是你的天生buff（状态加成）。” “不可能……我……哎……肖菁!卧槽挂了……” 肖菁迅速挂断了电话，看上去是很急的样子，而白楠雨继续蹲守着，时不时换一下地方。又有求援消息来了，但她现在依旧不能随便出手，毕竟她释放力量要流血，人的血都是有限的，她只能先做个普通人观察敌情。 虽然黑湖市里硝烟四起，但是仍旧有着一些地方还有着几分安宁。 或许是一时的吧。 “听说啊，黑湖市要不安宁了，很多人都往外迁。” “啊？那我们这些穷人不死定了。” “没事，你要怕死，亡国那边有活路。” 两个老伯聊着天，由于那谈话的声音比正常人谈话高出了不止一两个分贝，一旁坐着吃东西的魏有源便听得一清二楚。 他是来踩点的，作为眼线和哨兵先来这查看情况，随后离开这里会有人接他走。 那两个老伯聊的东西让魏有源十分在意，于是他便假装毫不在意地偷听着。 “为什么不能去七人会？七人会他们多好啊！” “你傻啊，你看看七人会死了几个了。你再想想看，那次市长差点被暗杀，那些人动起手来我们根本不安全。” “也是哦……” 为什么不能做好人？ 或许理性看待，真的只有顺着强者才是活路。我们不就是一些弱者，我们能有什么能力？当强大的野兽打起架来我们不是逃就是死。 此时的魏有源嘴角微扬，像是在得意什么。 果然他们还是愿意做懦夫吗？魏有源想着，估摸着时间快到了，于是起身准备离开。 看向街角，那群人果然按时赶到了。 现在，魏有源只需要离开这里，前往目的地就好。但是他走了几步就停下了，他想看看这些人会作何反应。 毕竟这个地方不在原本的计划范围之内，在这里闹腾，城市里的人根本意想不到。 跑来的人从包里拿出一些瓶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瓶盖，点燃了上面的布条，朝着周围扔了出去。而另一些人在墙上用粉笔写着什么，看样子扔瓶子的那些人就是在给他们争取时间。 果然，当那群人开始打砸，人们四处奔逃，没有上前阻止的出头鸟。 这完全是想象得到的情况，谁会这么愚蠢以身犯险。但是让魏有源感到些许心酸的是，人们并非真的什么也没做，他们有的报了警，有的人开始暗中拿起了一些可以用于自卫的东西，随时准备反抗。 面前的一切，那些争吵大喊的声音渐渐编织成一只只手，将魏有源的思绪拖入回忆的深渊。 喷涌的烈火灼烧着道路，灼烧着路边的小摊，也灼烧着旁观者的心。车子被砸得变形，有的倒在路边，有的横在路上，血迹从车窗边缘流下，滴在地上，化为血泊。 亡国给予他们的恐惧，已经让他们变成了被恐惧牵引的木偶。 没人敢反抗，因为任何出头的人都会被杀死。所以，卫盾市的局面愈发恶化，人们开始向着亡国，帮助亡国对付白楠雨。每每想到这些，魏有源就倍感心凉。 其实心凉的卫盾市幸存者并不只是他一个人，其实其他的幸存者也是，只是面具戴久了，它就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再次看向街道，那些冲撞打砸的身影十分缓慢，就像是时间被减缓。火焰漫过眼前，魏有源从回忆中回过神，看见治安队的车辆已经出现在不远处。这次出警速度很快，但是对他们来说还是算慢了。 毕竟拖延了一秒，城市就多一分危险，他们恨不得可以用魔法传送过来。 魏有源的心情平静了一瞬，当年的卫盾市，如果也像此时的黑湖市一样，也许亡国的那一切不会进行得这么快。 虽然相应的，黑湖市也肯定会有更多的伤亡。 在那些治安队成员出现的时候，吴胜权是最先出现的一个，他们虽然配着枪，但是依旧带领着队员拿着电击棒和防爆盾牌冲向那些暴徒。本以为情况会有好转，但是那些人似乎有些难缠——他们扔出的瓶子令他们顿时止步不前。 情况开始陷入劣势，治安队灭火的速度跟不上他们点火的速度，灭火器一下子就用完了好几瓶。 这个财产损失相比起来，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许多门面被烧得焦黑，那些粉笔字也写得到处都是，火焰却依旧在蔓延着。正当魏有源认为现状无法挽回的时候，一群人却跑了过来，拿着棍棒铲锅冲向了那些暴徒。 画面可能有些滑稽，魏有源着实被惊得一愣。 不仅如此，自从有一两个带了头，很多人便拿着灭火器开始冲着暴徒一顿喷洒。也许那是家里预备的，用来救自家火灾的，但是不知是谁带的头，他们依然毫不犹豫地用了。 “队长！那些居民在帮我们灭火！” “找准机会，上！” 趁着暴徒们被灭火器喷得七零八落时，治安队立即冲上去制服了他们。现场的情况迅速稳定下来，部分人开始为这共同铸造的胜利欢呼雀跃。 魏有源笑了，如果当时的卫盾市，可以像他们一样的话，或许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了吧。 不过他也明白，这一次的动荡并没有特别大，人们足以应付。如果在亡国的军队到来之后，那些持枪的人，随时可能杀死每一个出头的群众时，他们是否会像卫盾市一样呢？ 要说第一反应的话，恐怕没有人能逃过“妥协”的命运。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会开始分化，志同道合的人将会聚集起来走上自己的路。 好了，这边已经结束了。魏有源转过身，走向了预定的集合地点。 在城市的另一边，白羽像自己说的那样，确实是加入了行动。 人们果然还是小瞧了白羽的能力，虽然手上有伤，但是她仅凭一只手就可以把那群杂鱼打趴下。 这里是广播站，亡国的人果然出动了一些少量人员试图潜入这里，但是警卫队的白羽一直在此防守，所以他们根本无法得逞。那几个亡国护卫队的哀叫充斥了她的耳朵，灰色的宽敞的大街，烈火即将燃尽。 目光所及之处，只有白羽一人的身影依旧站立着，累得喘着粗气。 挺直腰，白羽撩了一下头发，看着那些发觉这里的战斗结束而跑出来的人们。 那些人走了过来，看样子是要搀扶劳累的白羽和其他警卫队会和。 “等下……还有个人！不……还有好几个……”一个人叫到。 众人顺着那个人的目光看去，发现一个顶天立地的壮汉站在那里，那满脸的胡茬和下巴上的伤疤露出了满满的杀意。 如果是对付普通的亡国护卫队，群众可以出手，但是这个人看起来就不一样。他是胡茬，已经混乱到快要崩溃的“黑死病”已经成为了亡国的附属，所以他们也来了。 目前，城市都被打前锋的亡国护卫队消减了许多元气，像胡茬这样的人出现，可能会有些难办。 白楠雨该出手了吗？ 警卫队已经通知了白楠雨，而她正好也在赶来的路上，但是白羽感觉总有什么不对劲，因为胡茬只是站在那揉着拳头笑着，没有出手的意思。 “小麻雀，又见面了。”胡茬摊开手。 “你怎么在这，难道说……” “是的，没错！” 白羽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立即拿出手机，却发现手机刚刚打架时被打坏了。没办法，她只好急急忙忙地借旁人的。看着那个答应借她手机的人那不紧不慢的样子，白羽急得恨不得直接抢。 大家很好奇为什么她如此焦急，只听她拨打着电话，随后看着天空。 当视野中的高楼顶端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后，白羽放下了手机，心情不但没有平静，反而更加慌张起来。 “他们的目标不是广播站……不要再管广播站了！快去市中心！” 第二卷 给予“半逝者”的游戏 第六十八章 他们的计划开始了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或许对于那些亡国护卫队的人来说，他们也会像那些站在正方的人对他们的罪恶行为感到不解那样，对这些为了所谓的名声，所谓的脸面而不甘心屈于人下的人感到疑惑。 所谓的荣誉，所谓的脸面又不能当饭吃，它或许不但救不了你，反而还会在危险之中害了你。所以为了活下去，甘愿加入亡国护卫队的人，也对这些人感到惋惜和感叹。 在半年前的卫盾市，魏有源就是这种人之一。 他不单单是为了自己可以活下去，更是为了可以保护好家人托付给自己的表妹，这样才能向家人交差。 况且，他也很喜欢这个善良单纯的妹妹。 卫盾市里——当然，不仅仅是卫盾市——也有许多人迫于压力，为了某个人，为了某事而加入了亡国护卫队，让这个人人喊打的队伍愈发强大。 然后，这个队伍势力扩大了，就会有更多人被迫加入。 当时的魏有源，为了自己和妹妹的安全，选择加入亡国护卫队，以亡国护卫队成员的身份护着这个总是去找白发少女的妹妹。 是的，他的妹妹其实就是那个一直陪在白发少女身边的小女孩。 其实有很多次，那个小女孩和白发少女都要遭受生命危险，都是魏有源暗中救了她们。虽然，魏有源只想救自己的妹妹。 看见妹妹总是和白发少女待在一块，他非常着急，所以也十分讨厌白发少女。 在他眼里，白发少女就是个恶魔，将厄运带到了卫盾市，还将他要保护的妹妹带入到危险之中。 他可答应过妹妹，要让她回家和她家人团聚的。 这所有的种种，都是铸就了现在的魏有源的前因。而那场天灾，则催发了芽，最终结下果，将魏有源变成了孤独流亡的幸存者。 当看见了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女孩时，他总能想起当时的那一切。 天地俱暗，狂风骤起，人们仿佛是触怒了上苍，将白发少女捆住的绳索被无形的力量粗暴地撕裂。人们能够感受到，这么久来，她所受的委屈，所经历的痛苦，所感受到的失望，都已经汇入了这天地。 那一刻的人们，仿佛看见了神的使者。 白发在狂风中起舞，少女的眼中放着红光，此刻已经看不见曾经的光芒，曾经的希望。那已经混沌的意识，此刻只有着对人们的仇恨和惩罚。 参天楼房被拔地而起，大地像是剥水果般被剥开，人们尖叫着，无助地随着碎片被卷入天穹之中。 既然大家选择了牺牲她，将她作为敌人，那么她也就不用再将人们作为朋友了，对吧？ 这是在行刑之后，白发少女在那根绳索上痛苦地挣扎，渐渐平静下来之后。魏有源在人群里目睹的一切，这就是天灾。 魏有源深知情况不妙，于是跟着那些逃跑的人跑起来。 许多人都在中途莫名其妙地突然炸开，变成灰烬被狂风吹散，也有人升入空中失去了踪影，或者是被天上掉下来的东西砸中死去。光是这个行刑现场，能够逃出来的人就已经寥寥无几。 紧接着，就是如人们所言的，那些升入云端的碎石，确实这样砸了下来，变成了陨石群，袭击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魏有源寻找着妹妹，原本变得脆弱的楼房，就像是豆腐一般碎裂垮塌，更多人被埋于废墟之中。魏有源也不知自己跑了多久，只是到处寻找着。 终于，他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丽丽！” 魏有源大声喊叫着，那个身影似乎注意到了，但是没有要过来的想法。他知道，妹妹现在恨他，天真的妹妹对现状什么也不知道，现在只希望那个白发少女可以救救大家。 所以她在寻找白发少女。 碎石砸了下来，魏有源又一次大喊道：“快躲开！丽丽！快过来！” 妹妹没有理他，而是哭泣着，朝着刑场的方向跑去。她一直坚信着，坚信着找到那个白发少女，人们就可以得救。殊不知，其实这天灾，就是白发少女一手造成的。 碎石依旧在坠落，魏有源狂奔着，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掉落在她身边的碎石，撕心裂肺地呼喊着，哀求她不要再继续朝着那边跑了。渐渐地，数块碎石天意一般在他身边砸下，他躲开了，眼看就要抓住妹妹了。 “丽丽！这一切就是那个白发姐姐做的！”魏有源终于还是决定说出真相。 妹妹果然停下了，她瞪着眼睛，脸上不知是愤怒还是疑惑。魏有源减缓了脚步，看上去就是在和她对峙，随后，他看了一眼上面，又一次加快脚步。 “你骗人！她是个好人！她不会……” 轰隆的巨响掩盖了那稚嫩的声音，浓厚的灰尘中，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 最后一个支持者，还是就此离去了……吧。 魏有源，还是晚了一步…… 喧闹的城市，一丝安宁仍旧停留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黑湖市贫民区。 这里没什么可以打砸的东西，也没有任何可以抢夺的物资，所以这里简直是世外桃源。当然我是指在这动荡时期，并非平时。 恰巧路过这附近，魏有源顺便又一次来到这，想去看一看那个他经常光顾买东西的老奶奶的摊子。因为他看见那些亡国护卫队打砸的情况，想起了卫盾市。 他想知道更多以前的事情，以更好地思考一些东西。 那些小摊依旧摆着，走在这条唯一“繁荣”一点的街道上，忽然传来老旧的收音机正播报着的新闻直播。虽然那只有声音没有画面，但是魏有源依旧可以想象出当时的情况。 那些回忆，突然又一次闯入了他的脑海。 破碎的玻璃，叫喊的人们，他们在墙上写下违心的不满，只为自己能够活着，多一份回去现世的希望。 忽然间，那些声音里参杂着一个女孩的叫喊，令他心头一颤。 愣了几秒钟，他开始看向收音机旁那个也看着他的大爷，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继续向前走去。 他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仔细看了一眼周围，才发现自己走过了那个摊子。而他为什么会走过也没发现呢？不是因为他心不在焉，而是因为那个摊子没开。 “找那个老太婆吧。”刚刚的大爷开口了，声音如唢呐般响亮，“她不在，这两天都没看见人。” “请问，她……去哪了？”魏有源问道。 大爷摇摇头，继续专心听着收音机广播。这时，另一个编织毛线娃娃的老太太接了话。 “有可能是个很远的地方哦。” “很远……”魏有源浑身一颤，“不会吧……您说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了？” 看见他急得慌慌张张的样子，老太太笑了笑，依旧看着手中的毛线娃娃缓缓道来：“那个老太婆啊，犟得很。我们都提醒过她很多次了，还是那个老样子。 她一个人住，前些天上山采野菜野果的时候，也许是不小心从山坡上滚了下来。有人路过发现她倒在路边，之后的事情，我们不清楚，也不知她是死是活。生死有命，她回得来就好，回不来那也没办法。” 魏有源下意识地捂着头，叹了口气。 是啊，老人家就是这样。平时也许你会嫌他们手脚不便添麻烦，啰啰嗦嗦地很烦人，但是到某一天，他们说走就走了，你根本来不及反悔。 但愿一切安好吧。 魏有源放弃了来此地想问的事情，反身向着目的地快步走开了。反正，他的心里已经有了数，他知道等会要怎么做。 时间回到市中心市长办公室里，准备通知待命的人的七人会成员还没有离开办公室的时候。 一个七人会成员敲开门，和他们说了事情，通知各处待命成员的人暂时离开，办公室里便只剩下三个人了。 这时，市长看那个敲门进来的七人会成员，突然愣住了——因为这个人是不久前失踪的七人会成员——至少胸前的名牌上是的。 市长刚想说些什么，那个人掏出枪朝着市长身边的人开了枪，随后指着市长，慢步走了过去。 “你不是他，对吧……你是谁……你的脸……我熟悉……”市长举着双手。 “知道了又怎么样？起来，跟我走。” 没办法，市长乖乖地站起来，走起来，在身后的假七人会成员的挟持下走向了电梯，一路上了大楼顶端。 微风吹拂着，燃烧的烈火摇摆不定，但是大街已经没有了动静。 暴徒们收了手，将武器随手一扔，看向了市中心的方向。随后，人们都纷纷看向了那边，媒体的摄像机也照过去，发现市中心大楼楼顶有两个人。 那是市长，正被一个男人挟持着。 媒体的直升机飞了过去，全城的焦点开始照向那边。 “都给我停下！” 挟持者一声大吼，通过媒体的播报，几乎快要传遍了半个城市，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包括白色的身影，也在附近的高楼上停下了脚步。 媒体正焦急地报道着现状，人们拿出手机，打开电视，用所有手段观看市中心的情况。 “都给我安静！你们来得正好，我希望全城的人都能看见。”挟持者将市长的脚一搂，让他趴在地上不许动，“我，是黑湖市亡国护卫队的首领，今天是想给大家带个信，顺便展现一下亡国护卫队的人数。 我们可以告诉你们，我们并没有倾巢而出。还有无数的亡国护卫队成员潜伏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所以这只是一个宣告。” 是的，挟持者是彭余韵，目前为止，只看见他的身影，依旧没有看见李祝诚。人们都安静了，紧张地看着彭余韵那发抖的手，期盼他不要开枪。 “很抱歉，我们必须用这种方式与大家见面。现在！我要告诉大家，不久之后，将会有亡国的人来这个城市。我劝大家一句，加入我们，守望者根本不是站在你们那边的人，她是个杀人犯。”彭余韵望了望四周，继续大声道，“你们不好奇她的力量是哪来的吗？ 她杀了这个力量的原拥有者，一个保护着大家的英雄，然后她就带着这个力量在卫盾市生事，又假惺惺地做英雄。卫盾市市民知道了这一点，所以决定驱逐她，结果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回到卫盾市，最终才让市民无奈之下只好在濒临崩溃之际选择了将她处死。 而她，发现已经没法继续下去，于是把卫盾市毁掉，又跑到黑湖市来当英雄。 她根本不是什么英雄!她只是一个为了自己活下去，就可以牺牲一个城市的小人！不信的话，我以前也是卫盾市的市民，因为对她的仇恨，我才加入亡国护卫队的!今天，我给大家准备了一个东西，希望大家可以看看，参考参考。” 顺着彭余韵指向的方向，一架直升机飞了过来。那是新闻台的直升机，但是标志被划掉，涂成鬼画符。 那一刻，城市里除了那震耳欲聋的引擎声外，没有任何动静。人们看着直升机飞到彭余韵所在的天台上，随后，从直升机里下来几个人。 他们就是卫盾市幸存者。 “他们和我一样，也是卫盾市广为人知的卫盾市天灾的幸存者，不信的人完全可以去查证。”彭余韵说着又看向天空中的新闻媒体的直升机，“我们见识过天灾，知道卫盾市为何会毁灭，也知道是谁毁了卫盾市。那就是你们所拥戴的大英雄，那个白发女孩！” 随着这番话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骚动便此起彼伏地出现。 人们很戏剧性地分成了各个派别，期间，有的人趁机诋毁白楠雨，有的人觉得彭余韵是在信口雌黄，还有的人开始做解释…… 看见大家应该是听进去了，彭余韵忽然莫名的义正言辞： “你们可以问问他们，卫盾市到底经历了什么，那个白发大英雄又做了什么！别说看上去像是在演戏，信不信由你们。” 随着人们开始关注那些幸存者，媒体便也将焦点转移到那些人身上。 “卫盾市……当年就是被那个白发人毁掉的！” “她就是个灾星，当年我们刚刚安宁不久，她就将战争带到卫盾市来。我们想让她离开，逼不得已威胁到了她的生命，她就毁掉了卫盾市！” 幸存者们不断开始为亡国说话，虽然话中含有一些不合理，但是依旧有人相信，并且开始愈发强烈地诋毁白楠雨。 一时间，各种说辞横飞，城市喧闹起来。 这确实就是彭余韵想要的，怀疑和动摇，这就是他希望出现的。看起来，他们的计划走在正道上。 渐渐地，幸存者们像是入了戏，说得义愤填膺。白楠雨在暗中观察着，和那些知情的人一样，只是冷笑着，看着这场幼稚的表演。他们知道，这些人不是自愿说出这些话的，他们只是恐惧罢了。 待幸存者们说完了，彭余韵便大喊道： “如今，你们也看见了，不要再做什么支持者了，这个大英雄就是个小人！并且，这个所谓的好市长，根本就是得了利，和守望者串通演戏的!” 人们的骚动渐渐变成了骚乱，甚至有人开始当街打起来，一时间拉帮结派，场面混乱不堪。 彭余韵笑了，果然像亡国国王和他说过的那样，人们会骚乱，会动摇。看着这些“愚蠢”的人们，他很开心。 新闻在播报着，某个记者说着白楠雨此时没有出现，肯定是心虚或者是害怕。 是的，人们或许以为白楠雨见到这个情况，会担忧，会慌张。然而，其实她此刻冷静得像个石像，镇定自若地和肖菁通话。 “肖菁，你都看见了吧，他们想要重演卫盾市发生的事情，如果没人指引的话……” “是啊，我们搞错方向了，阻止并没有用，该来的还是得来。我们要做的是引导人们，而人们会不会照做，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肖菁回话道，“你现在不能过去，我们再看看情况。” “嗯，我相信你们，和大家。如果那些人混进了城市里的每个角落，我就算能捏爆小行星也没法对付他们。” “哼，我们会尽力的。顺带说一句，你还真的能捏爆小行星……”肖菁说着倒吸一口凉气，“哎，我从大屏幕上看见，那些幸存者中，好像有一个人什么话也没说，他好像是在酝酿什么？” 什么？ 白楠雨抬起头，看向那群卫盾市幸存者，发现魏有源在那几个人之中，什么话也没说。但是直觉告诉白楠雨，他心里在想着什么，那就像是一颗积蓄着力量的炸弹，正等待着爆发的那一刻。 城市愈发混乱，情况有些难以掌控。 彭余韵笑着，踩了一脚地上的市长道：“你所谓的‘家园城市’，也不过如此嘛！这样的小谣言，都可以混乱成这样？” “大家不要相信他！毁灭卫盾市的是我们自己！” 刹那间，一声怒吼盖过了一切，整个城市渐渐鸦雀无声，纷纷看向媒体播报的大屏幕，紧张地等待着。 一个人，从卫盾市幸存者之中走出来，阳光站在他身上，拖出的影子，令他顷刻间变得如同巨人般高大。他知道站出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但是他的眼神中仍然是一股坚定不移的信念，仿佛是视死如归。 魏有源，他最终还是选择站出来。 在他身后的幸存者惊呆了，一个人当即就忍不住急切地小声说道：“你疯了！你会被杀掉的！” “我没疯……”魏有源看着他说完，又朝着天空大喊道，“我没疯！不要相信他！守望者是冤枉的！” 那一刻，怒火顿时充满了彭余韵的心头，仿佛是要从头顶里喷出。他歪着头，看着这突然被打破的“美景”，恨得咬牙切齿。 “魏有源……” 第二卷 给予“半逝者”的游戏 第六十九章 真相在虚假中深藏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黑湖市的夜晚难得看见星光，仿佛是人类的文明驱逐了他们，在城市的光幕消失之后，人们才会看见那些隐藏在黑暗里的星星。 但这里是废城，大地没有光，天上没有云，自然就能看见星星。 “如果那一天，在亡国宣布那个白发女孩是灾星的时候，我们能有个知情的人说出一句支持她的话，告诉大家不要受蒙骗，那卫盾市也不会渐渐到现在这个下场吧。” 篝火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炸响，锅里的汤已经煮沸，咕噜噜地吐着泡。难得吃上一次真正的正餐，这些流浪的幸存者们十分珍惜，并且打算在月下长谈。 “贪生怕死呗，那些人瞒着瞒着不告诉我们，最后想收手已经收不住了。” 一个稍微年轻的卫盾市天灾幸存者答了话。结果，另一个稍微年迈发福的幸存者猛拍他的脑袋。 “你还好意思说，你不也是贪生怕死。如果当时是你知情，你不是照样被吓得不敢说话，不敢当出头鸟？” “是啊，我们谁也没资格说谁，我们已经是一群死人了。”掌勺的幸存者说着，双目无神地看着炉火，为他们准备晚餐。 忽然，一个人说起了奇怪的话：“你们想不想诈尸？” “咦——” 稍微年轻的幸存者眼睛微闭，一脸嫌弃地看着那个人。随后，便是另一个幸存者看过去，轻声问道：“怎么诈？跳出来向大家证明卫盾市没有毁灭？” “是向大家说出卫盾市的经验，努力让黑湖市不要成为下一个卫盾市。” 当一个男青年的声音从墙角响起时，幸存者们便纷纷看过去，看着墙角瘫坐着的，念念有词的魏有源。 气氛冷清了片刻，大家似乎都在思考着什么，那个说要“诈尸”的人便再次开口道： “话说回来，之前的那个话题，你说出来不一定有人信，而且你很快就会被处决，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你。没有任何人和你一起，你一个人，根本说不过那些能把死猪说成活神仙的家伙。” 话毕，气氛又沉默了。 “明天真的要像彭余韵说的那样，在黑湖市市民面前演一出戏吗？”稍微年轻的幸存者又一次开口。 “不然呢？难道要反抗，然后被干掉吗？”掌勺的依旧双目无神。 “嗨哟！我们顶多被当猴子看。”发福的幸存者笑道。 “我们都说了多少违心话了？我真想顺着心说出真心话。说真的，我们一直想着回到现实就能脱离苦海，但是实际上，我们早就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一员了。”说起奇怪话题的幸存者忽然看向魏有源，“源哥呐，你不打算说些话吗？” 魏有源摇着头，看上去若有所思。 没办法，他们继续聊着，饭菜不知不觉中煮好了。开了锅，这些流浪的可怜人们围坐在一起，曾经共同度过了地狱一般互相猜疑的生活的他们，此时就像是一家人一般，感受着彼此带来的温暖…… 一阵微风，仿佛是带着逝者的轻语，流过人们之间，又流入了市中心大楼天台，在卫盾市幸存者中间悄悄轻语着。 幸存者们正在接着彭余韵的话，“义正言辞”地大声呼喊着，人们并不知道，他们此时的呼喊只不过是为了求生而已。 在这个人群中，唯独一个人没有说话。 所有的声音都在他耳边淡去，只有一些仿佛是来自卫盾市那些后悔的鬼魂，挣扎着存留于现实时向他发出的声音，正在悄悄地诉说着： “如果我们当时可以团结一点就好了……” “如果我们当时可以相信彼此就好了……” “如果我们当时愿意一起站出来，给大家一点关爱就好了……” 那些念念叨叨的，懊悔不已的声音一直回荡在魏有源的脑海，最终，它们悄悄地淡去，彭余韵的声音又进入了他的耳朵里。 “……如今，你们也看见了，不要再做什么支持者了，这个大英雄就是个小人！并且，这个所谓的好市长，根本就是得了利，和守望者串通演戏的!” 沉默着，急需着怒火，魏有源看着彭余韵挑衅地看着地上的市长，悄悄说出玩弄人们的话，捏紧了拳头。终于，他再也按奈不住，在旁人惊慌的眼神中站了起来。 “大家不要相信他！毁灭卫盾市的是我们自己！” “你疯了！你会被杀掉的！”一个幸存者连忙小声说道。 “我没疯……我没疯！不要相信他！守望者是冤枉的！” 彭余韵愣了片刻，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有人傻到在这种情况下站起来，一个人孤单地说出那些话。 “魏有源……”彭余韵愤恨道。 这还没完，魏有源看了一眼彭余韵，便继续大喊道： “是因为我们互相怀疑，导致了亡国有机可乘，最后才把守望者逼上绝路的！这是我们共同的战争，只要我们团结一致，那些亡国护卫队不过是一群蛆虫！在这个战争里，我们一旦加入了亡国护卫队就输了！” “你……” 彭余韵满脸通红，一拳将魏有源打飞出去，牙齿都掉在地上。但是魏有源没有放弃，又一次爬起来，朝着媒体的直升机大吼道： “是的！我们肯定会有生命危险！但是卫盾市的经历已经告诉了我们！逃避没有用！逃到最后，我们都是死路一条！不如团结起来，也许有伤亡，但是不一定会轮到我们！我们不会死！不会死！” “你*的！” 彭余韵大步上前，又是一拳，打得魏有源头晕眼花，倒在地上满脸血。随后，彭余韵拖着他的脚，将他拉到天台边缘，举了起来。 这一幕……很熟悉。 时间悄然减缓，不远处天台上的白色身影蹲踞着，似乎看见了那个已逝的七人会女成员，正被彭余韵举起，向着天台外投出。 梦魇告诉白楠雨，彭余韵的脑中正在想着当时的那一幕，所以白楠雨看见了。 女成员对着李祝诚叫喊着，试图将他挽回，那是她最后的倔强。而这个倔强，在彭余韵的眼里，就是个不散的阴魂。 杀死那个女成员的，是彭余韵。 他愤怒，他憎恨，他不希望人们醒来，他想要更多人活在猜疑和恐惧里。 像曾经的他一样。 所以，这一次，他想到了那个女成员，看见了她的影子。于是他抓起魏有源，一样朝着天台外扔去。他诅咒着，希望这些安稳活着的人都堕入深渊。 人们的骚动顿时翻了倍，有女性叫喊着，捂着脸，也有男性慌不择路，但只能指着半空中坠落的魏有源惊慌失措。 这一切，直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如同流星般划过，将魏有源的身影带入了市政府的楼房。 彭余韵看着下方市政府大楼腰间正在缓慢恢复的大窟窿，回身喊了句撤退，随后拉着市长进了直升机。 “你在这等着。” 白楠雨对魏有源说完满意而欣慰地笑了笑，朝着一边走了几步，俯下身来。 空气震颤着，一股强大的冲击突然爆发，摧毁了上方的天花板，并且将那娇小的身影带走。随后，那破碎的天花板像是时光倒流般组装了回去。 平静下来了，脱离了彭余韵的手，也许已经没事了吧。魏有源站起来，松了口气。 然而，他的眼皮微微跳动，突然感觉到脊背发凉。 “站在那。”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随后便是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你小子勇气可嘉嘛，真的就说出来了，但是我们不打算杀死你。” 身后的人仿佛是迷雾，但是模糊之余却有棱有角——魏有源不知道那是谁，但是那个人的声音，让他感觉很熟悉。 “你是谁……”魏有源问道。 那个人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便将魏有源敲晕，扛在肩上离开了。 再看到市中心大楼天台，彭余韵乘坐的直升机已经飞出一段距离。由于市长在里面，那些安保人员，边境自卫队，就连坏孩子联盟都什么也不敢做。 直到白楠雨出现在大楼顶端，直升机突然间被无形的力量牵制住了。 “难缠的小东西。” 彭余韵趴在直升机玻璃上看着后方的白色身影，愤恨地咬着牙。正僵持间，市长微微偏头，发现李祝诚就坐在直升机上，也正好偏头看着他。 看直升机已经被牵制住不动了，白楠雨便打算把直升机拉回来，却发现直升机门被打开，市长被推到门边。 白楠雨心里一紧，眨眼间，市长就被踢下了直升机。人们都看着高楼的那个白色身影，期盼着她的能力可以化险为夷。 然而，她忽然身体一颤，整个人跪在了地上。 糟了！ 是失血过多了吗？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掉链子，再坚持一下，就可以救下市长了。他不能死，他死了，黑湖市和七人会就完了…… 白楠雨尽全力拖动着身体，然而全身都像是绑满了铅块，就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其实刚才就有一点头晕了，但是她依然硬撑着，本以为不会有事的。这一下，因为一时逞强，出大事了。 白色的身影消失于视野，随后，人们在大屏幕上看见了媒体拍摄到的，她倒在地上一蹶不振的样子。顿时，人群慌乱起来，无数人发出尖叫，看着不断坠落的市长。 真的结束了吗？ 并没有。 只见一道黑影从一栋房子里冲出，拖着黑雾直冲天际，接住了市长。随后，那黑雾落在一栋楼房顶端，渐渐化作人形。 黑雾渐渐散去，市长晃着脑袋，试图剥开迷雾。当他看见黑雾中的人影是谁的那一刻，他愣住了。 “你是……”市长看着把他放在天台上的黑发少女，眼皮不停地在颤抖，“你还活着……” 媒体的直升机飞向了那边，当镜头照到那个黑发少女的那一刻，她又一次化为了黑雾，冲向了刚才出现的地方，转瞬间便没有了踪影。 目睹了市长得救的全过程，白楠雨终于放弃了逞强，恢复了伤口后，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第二卷 给予“半逝者”的游戏 第七十章 梦想已经成真了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月光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孤独的发着光，迷茫的男人站在阳台边缘，靠着护栏，拿着一杯红酒，静静地沉思着。 “你要背叛我们吗？” 神秘的声音从男人的身后响起，转过身，他看着那个红眼的身影，摊了摊手，看上去迷茫而犹豫。 他是李祝诚。 现在，是在见到了附身在白楠雨身上的，变成梦魇的女儿的那一天夜晚。 “和白楠雨那孩子接触之后，我发现了。”李祝诚依旧背对着那个身影，轻轻摇晃着酒杯，“我做监管者不是最好的办法。” 在那一天，白楠雨把李祝诚约到奶茶店，给他见过变成梦魇的女儿后，当那枪响传来的时候，梦魇虽然走了，但是她留下了一些东西。 他看见了一个残影，站在原地看着他。 那是白楠雨的样子，正说着她托梦魇带给他的话。 “李祝诚，你曾经是个好人，我很喜欢。而你现在是个恶人，我不打算饶恕你，但我也不打算惩罚你。因为你所在的位置拥有补救的机会。 亡国国王跟我说过，监管者，不只是监视他人，也是在监视自己。 迷茫的人会犹豫不决，愤恨的人会变成暴君，而善良的人，会变成隐藏在黑暗里的光。我希望你会是第三者，虽然你已经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害死了那么多人。 今天我想跟你说的，不只是我一个人的话，还有你女儿李沐雪的。 她不愿意看见现在的你，至少在你还有一天是监管者，她就一天不会想和你重聚。不管你在坚持着什么，或许是有理由的吧，反正只要你愿意不再做监管者，她永远都会等你。 当然，我得和你说清楚，你做过的恶，你必须还，我和她都会监视着你。 你做的越多，要还的就越多。” 话语结束了，白楠雨的身影忽然间消散，李祝诚来不及抓住她。他思考着，直到有人上楼来了，他才赶紧装作无事发生，迅速下了楼。 思绪回归于一线，李祝诚终于看向身后眼放红光的身影，而他也走过来，将手搭在李祝诚的肩上。 “你有恨，你讨厌那些屡教不改的人，并且你已经开始放弃，所以才会选择加入我们的，不是吗？”那个身影冷笑了一声。 “是，但是我发现这根本是背道而驰。” 忽然，那个身影收起笑容，扫视了一下周围，又露出了像是看穿了什么的笑容。 “我看见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有三个人。” 李祝诚愣了愣，忽然会心一笑。 紧接着，那个身影继续说道：“我们不如试试，走一下另一条路，就是作恶。” “我一直在做。” “不是单纯的作恶哦。” “什么……”李祝诚疑惑不解。 面对着李祝诚的疑惑，那个身影依旧卖着关子，挥了挥手： “你进屋，我会和你说明白的。” 打砸过后的黑湖市街道满目疮痍，此刻就像是一个正尝试着恢复伤势的伤者。人们尝试弄掉那些文字，但是那些字就像是烙印，即使在墙上擦去，也仿佛会留在心里。 肖菁走在路上，忽然间停下了脚步。 娇小的中短发身影默默注视着那些红的白的粉笔字，忽然感觉那些文字仿佛是预示着灾难到来的预言，令人心神不宁。 “我们要团结起来” “我们要一起活下去” “这一切都是阴谋” 那些醒目的大字，在焦黑的墙壁上格外显眼。亡国护卫队此次出现，或许根本没有打算让城市受到多大的打击，只是打算博得眼球，警告人们而已。 看着看着，白羽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那记忆就像是一串电流，迅速流过白羽的脑海，那一些画面仿佛裹着黑边，闪烁着。人们在打砸，喊叫，用粉笔或者是油漆在墙上写下对战争和动荡的不满。 而她颤抖着走在大街上，听着周围混乱的一切，只能摸着墙无声地哭泣着。 突然，一个男人拽住了她，他的呼吸听起来十分愤怒，似乎是想要先捏一个软柿子示众。而她尖叫着，呼喊着，却怎么也挣脱不开男人的手。 那个时候，她没有现在的力量，只是个看不见东西的盲眼小姑娘。 当暴乱过去，人们终于出现的时候，她已经满身是血地倒在路边，车子差点从她身上碾过，她只能缩缩脑袋。 车鸣声让白羽突然回过神来，她看了看四周，又看向自己的手，发现自己正握着拳头。 她想起来了，那个时候，她听到过有人在谈论，说亡国的兵力太过强大，卫盾市就要顶不住了。人们都想着怎么逃跑，想着怎么活下去，甚至还有人开始自主地组成帮助亡国的组织，以防亡国会杀死他们。 那不就是亡国护卫队吗？ 也许当时的那些人，就像此时白羽看见的一样，十分的狰狞可憎。 白羽走近那行注视已久的粉笔字，轻轻地抹去一个字的一画，看了看，随后摊开手掌，整个手放上面抹。 “老伍啊，我和你说过的吧，做坏事心里哪安得住啊，所以这不，那群人做坏事的时候大伙出手了吧。” 伍老板的书店里，上次和伍老板打赌说自己在危险时候不会投敌的大妈照着这次许多人一起抗击亡国护卫队的事情，粘着伍老板说个不停。 毕竟平时伍老板总是会泼她冷水，告诉他们这个世界有多黑暗。 听着大妈的话，伍老板连连点头：“是的是的，但是不知道到时候亡国来了，那枪口一指，人们还会不会那么大侠气概了。” “这……”大妈犹豫了，随后甩了甩手，“反正我是不会服从那些人的，我死也不做坏事！” “又是一个犟脾气，假如她还在，长大了估计和你一样。” 伍老板嘴上说着话，眼睛却依旧看着手中的书本，推了推眼镜。忽然间，门似乎被某人推开了，伍老板看过去，发现来者是白羽。 微笑着，十分日常地挥挥手，伍老板便搬了一张凳子放在身边。 而白羽也挥了挥手，一边走向柜台后一边说着：“伍老板，你这书店外面的字，不打算擦掉吗？” 伍老板看了看那落地窗大玻璃上的字，笑了笑，摆摆手便继续拿着书悠闲地靠在椅子上。 “没事，有些东西是‘擦不掉’的。” 那些字无非就是油漆或者是粉笔写上去的，用水一泼，再用抹布擦，实在不行用点清洁的东西都能去掉。难道说，伍老板是因为…… “您只是懒吧伍老板。”白羽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伍老板看似哲理的谎言。 伍老板尴尬得清了清嗓子。 待白羽坐下来，伍老板便开口和她小声聊起来。 “话说，你去看过白楠雨那孩子了吗？听说她失血过多昏迷了。” “没关系，那家伙皮的很。前一秒躺床上跟个死猪似的，后一秒能生龙活虎跑你脸上嘲讽，就是一个欠揍样。” 而且软乎乎地揍得拳头也不疼。 此时，病床上微闭着眼，想要吓唬一下窗边守候的肖菁的白楠雨突然打个喷嚏，那一声“哈嘁”确实吓了肖菁一跳。 “啊对了伍老板，市长发布了重建七人会的消息，你看了吗？”白羽突然想起正事。 “看了，听说这次是对外收集成员。”伍老板合上书本，将一张公告递给白羽，“这样的话，把亡国护卫队收进去的几率就大了。” 那确实是七人会召集的公告，市长鼓励更多人像魏有源所说的那样，团结大家，一起担起生存的责任。 这一次的七人会征集计划，是对外开放的。 市长会在市区的推荐人员之中选取一些优秀人员，再规划到原七人会上，建立一个新的小组。这样一来，确实可能被不怀好意的人趁机潜入，但是市长相信大家可以互相监督，积极举报。 毕竟大家面临着共同的敌人，志同道合之人应该团结起来。 “你打不打算去？”白羽问道。 伍老板摇摇头。 “为什么？”白羽再次疑问。 “老了。” “不，不需要你到处跑，只是在七人会上挂个名字，人们好知道你帮助你罢了。”白羽顿了顿，“况且其实你原本就已经是七人会……哦不，你应该算是七人会始祖了。” 伍老板突然偏过头：“嗯？怎么说？” “七人会是为了团结人们，给大家带来温暖的，而您开的书店，一直都在这么做。” “啊哈……是嘛……过奖了。” 城市的混乱正在迅速平复，期间，人们终于看清了旁人的真面目。 很多人开始做起了义务劳动，相对地，有些人什么也没做到无所谓，他们反而是说起风凉话，说出无数讥讽的话，时而在网上，时而在现实。 虽然城市这次的损伤不是特别大，但是也算是亡国护卫队一个刻意的小打小闹，让人们看清了彼此。 大闹的亡国护卫队基本被抓获，还有的正在追捕当中。于是乎，也有很多人开始当起义务警员，自觉帮助执法人员追捕那些捣乱的人。这种情况，是卫盾市幸存者和监管者想都没想过的。 想不到大家真的开始团结起来了，虽然时而有做义务警员被打伤，甚至是生命垂危的事情出现，人们对此的热情依然丝毫不减。 果然，人们还是很憎恨那些乱党。 现在的黑湖市，在卫盾市走过的道路上越来越远。他们另辟蹊径，走在一条并排的路上，以便于可以看见卫盾市走过的路，参照着它，将自己的路走得更安稳。 在城市相对平缓很多后，彭余韵戴着连衣帽，悄悄地走在大街上，装成一个过客，从人们的身边路过。 “嘿！站住！” 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彭余韵脚步慢了一步，随后干脆站住。他以为是有人叫他，实际上，那个人在叫一个亡国护卫队逃亡人员。 那个人跑过彭余韵身边，随后，几个治安队成员也跟着与他擦肩而过。 看着远处的平民拦住了那个亡国护卫队成员，彭余韵便调转方向，朝着另一个地方继续走着。他看上去漫无目的，只是在巡视，直到听见两个人在议论，他才停下脚步。 “……当时，他们完全可以杀掉市长的，听说亡国的部队不久之后就会过来了，不帮助他们的必死。” “谁信他们啊，我们不能怕他们！没听那个幸存者说的吗？怕了就是死，明白吗？” “可是……我可不想死……” “怂包，谁都怕死，但是你确定要那样活着？做走狗？” “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嘁，懒得理你，我反正是不会那么做的。要是打起来让我在亡国护卫队那里看见你，我第一个杀你。” 谈话结束了，彭余韵笑了笑，继续若无其事地走着路。忽然，他注意到一个熟悉的人。 “李祝诚，呵呵……” 在不远处，是李祝诚的身影，他也漫无目的地走着，像一个失去灵魂的躯壳。那个样子，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彭余韵想要走过去，忽然又停住脚，躲了起来。 为什么要躲？因为彭余韵发现有个小男孩走向了李祝诚，好像是想和他说些什么。 “叔叔，你好像不太开心。”小男孩扯了扯李祝诚的衣角。 李祝诚愣住了，他并不认识这个男孩，这样莫名其妙跑过来，总让他感觉摸不着头脑 “你是……咳咳……没事，我没有不开心。” “叔叔骗人。” “唉！”李祝诚刻意笑起来，笑得十分真实，像一个老练的演员，“没事的，你好好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李祝诚开始明白男孩为什么这样跑过来了，因为现在城市里宣扬着“家”的风潮，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互相关注。这样一来，这个什么体力活也做不了的男孩，也想做些什么。 比如让每个看见的，愁眉苦脸的人露出微笑。 啊，是的，也许李祝诚并不是在演戏，他确实在笑。只是他的笑还有几分犹豫，随后渐渐地，他不再想着犹豫了，全心全意地投入了那淡淡地轻松中。 其实，李祝诚想要的世界，确实如此。 大家开始互相关怀，就算是无力的孩子，也能用自己的言语，去温暖他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所走的路，真的像亡国国王所说的那样奏效了，至少，他所向往的那个世界，居然鬼使神差地大致完成了。 不知不觉中，李祝诚在和男孩的交谈里，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然而，他丝毫没有察觉到，一股戾气正从角落里涌出。暗中观察的彭余韵咬着牙，看上去在盘算着什么。 李祝诚，你想收手？做梦呢……你的计划结束了，而我的计划，刚刚开始…… 第二卷 给予“半逝者”的游戏 第七十一章 监管者下位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喧嚣的黑湖市散播着前所未有的祥和。 感受着宁静，李祝诚一路走到黑湖市山中公园，在人工建设的广场上，瞭望着整个黑湖市。姑且不说现在这种气氛可以保持多久，至少他给人一种十分舒适的感觉。 人们走在路上不用担惊受怕了，一旦有人做了坏事，人们就会围上去。也没有人迫于生计偷抢东西了，因为人们会帮助他们，市政府也会帮他们想办法。这一下，没有人有借口加入亡国护卫队了。 除非他们本来就想加入。 也不知道是否有人被现在的表象迷惑，现在的黑湖市，人们或许是被恐惧压迫着，又或者是因为别人在做，自己不好意思做自私鬼。 真正在帮助他人的当然有，人们有目共睹。 终于，藏于黑暗的身影走出来，向着不远处的李祝诚说道：“事到如今，你的任务算是圆满成功了吧，现在你该怎么办呢？” 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李祝诚转过身，说话的果然是彭余韵。 “用不着你管。” 说完，李祝诚转回去，继续看着风景。而彭余韵笑着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看着远处，但是对这些景色心不在焉。 他不是来欣赏景色的，他就是存心来破坏李祝诚的心情的。 “做了恶人，你还指望自己做个大善人啊，有人接受你吗？你的女儿估计都恨死你了吧。” “无所谓。”李祝诚冷冷回到，“我只是要做好我想做的事，现在，它完成了，虽然过程和我所想的有很大偏差。” 但是用恐惧来制造团结与安宁，这永远是一时的。 之后，如果李祝诚不继续制造恐惧，人们便不会再怕。但是如果继续制造恐慌，那么战争不可避免，一切和平与安宁都将毁于一旦。 李祝诚想到了这一点，但是又不愿意去想，他只想先做了再说。 “如果……”彭余韵忽然笑起来，样子有几分诡异，“我把这一切，毁掉，你会怎么想？” “你想干什么？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李祝诚一惊，伸出手要扯住彭余韵的衣领，却被他躲开了。 “不不不，是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还有，我们？你也知道是我们？我们在战斗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彭余韵痞气地歪着头。 “那是因为我不想参与你的计划，你的戾气……” “不想参与我的计划，哈哈哈……李祝诚，我告诉你。”彭余韵指着李祝诚的鼻子说着，“你的权力，到今天已经结束了，现在，接下来的该到我了。你和守望者玩的游戏输了，但是我的还没有。” “你……” “我玩到让这个城市毁灭为止！” 话毕，彭余韵甩手转身，无法阻拦地离开了。 无尽的迷茫铸成了朦胧的雾，白发少女行走在期间，伸出手，却怎么也无法拨开。 “你明明可以站在高处，纵览这个世界，却为什么要站在地上。” 空灵的老者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白发少女一惊，忽然停住脚，却不由自主地回了话。 “因为我是凡人。” 老者的声音停顿片刻，又一次响起来：“你不是凡人，更何况，你不平凡。” 听罢，白发少女思考着，却又一次不由自主地开了口，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来。 “我不属于天空，我只属于大地。” “但是，只有飞上天空，才能看见前路。”老者固执地回答着，“上来吧，你是被选中的人，你的宿命，逃脱不掉。” 话音落，白发少女没有时间再次开口，脚下的路面便顿时拔地而起，直入云端。待一切平息，她看向自己走过的路，一切变得特别明了。 再看看前路，那些分支岔路，她也能看清基本。 天空中，四周依旧有着淡淡的薄雾，无数的空岛浮在空中。无意间望去，一个空岛上，一辆翻倒的巴士冒着火光，一对姐妹，正站在旁边看着。 她们没有脸，如同木偶。 再看看周围，无数根和白发少女脚下一样的擎天之柱林立着，从天空的洞口垂下的瀑布，一直落入地面的迷雾，没有了踪影。 也不知那些石柱上，有没有和她一样的人。 这时，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这的声音次不再空灵，而且像是在耳边低语：“看见了吧，你属于天空。” 迷雾又一次笼罩了一切，眨眼间，白楠雨睁开眼睛，从病床上醒了过来。这真是一个奇怪的梦，白楠雨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算了，不想了吧。 白楠雨看向周围，这里是一间单独病房，一篮水果和一杯奶茶正摆在床头柜上。她的身上连着心电仪的线，床边没有吊瓶，看来是已经打完针了。 再看看窗户那边，肖菁正叼着棒棒糖靠着窗户，看着外面似乎入了神。 这一刻，死性不改的白楠雨心痒痒，想着该怎么吓肖菁一跳。比如说，把心电仪的线一扒，机器立马就“滴——”的一响，准把肖菁吓得魂飞魄散。 毕竟肖菁很在乎她。 “哈嘁——” 我去…… 白楠雨揉揉鼻子，这忽然忍不住的一声喷嚏彻底报销了这个诡计，但是看向肖菁那恐惧的眼神时，她才发现自己误打误撞地，还真就吓了她一跳。 虽然两人什么话也没说，白楠雨也能感觉到肖菁想说什么，甚至能感觉到肖菁那被吓得扑通猛跳的心跳。 片刻后，肖菁一捂脸，转过去看着窗外：“你醒了啊，白楠雨。” 白楠雨的脸上充满笑容，却又渐渐地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疑惑，甚至是恐惧。 “肖菁？今天叫我怎么不亲切了呢？”白楠雨此时像一个担心被人抛弃的小孩子。 “……” 肖菁没有回答，这让白楠雨更加恐惧了。肖菁怕是遇到了什么，完全变了个样。白楠雨着急地眨着眼，再一次开口：“肖菁？是不是在救市长的时候……” “很多年了，我也不记得是多久了。”肖菁突然开了口，语气十分平缓，平缓到令白楠雨感到恐惧。 “什么？” “一切都改变了，但是人们，还是没变。”肖菁撵着糖棍，将口里的棒棒糖拿出来，“当年‘血海事件’的时候，我是起义者领袖之一。在战争临近结束的时候，我中了毒，已经生命垂危。 人们舍不得我，余正也是，他当时也只是一个小队成员。 我向他们承诺过，如果可以让人们看见这个城市的辉煌，我就会回来。余正答应了我，他说他要成为市长，让这个城市蓬勃发展。他会带着市民们在这里等我。” 这番话，肖菁并没有告诉过白楠雨，所以白楠雨也毫不知情。现在，白楠雨听了这些话，瞪着眼睛又皱着一边的眉头，样子十分古怪滑稽。 肖菁平静地转过身来，看见她，突然噗的一声笑了。 “诶你真是，故意来破坏气氛的吧。”肖菁指着白楠雨笑到。 “我是真的疑惑嘛。”白楠雨依旧保持着那个表情。 如肖菁所说，她确实是“血海事件”的起义军领袖之一，当年那场战斗让她几乎没命，人们拼尽全力在亡国压倒性的攻势下挣扎，最终亡国莫名撤军。 那时的肖菁因为不同于凡人，所以早已被小人陷害中了毒，战争结束的那一刻便倒下了。 在和人们许下了诺言后，她被坏孩子联盟带走，再也没有了消息。就这样，过了不知道多少年月。 今天，她又一次出现，救下了市长，知情的人们估计都很震惊吧。 特别是市长。 他答应过要铸造一个辉煌的城市，但是却让她，这个曾经的战友看见了这样乌烟瘴气的城市——亡国护卫队横行，防渗透能力过弱，人人之间冷漠——虽然从这几天开始有了极大的好转。 或许在某种方面，确实是在辉煌之时回来了。 “肖菁……” “别说我了，你好点了吧。”肖菁用手指敲了敲白楠雨的脑袋，“赶紧起来干活，别贪睡了。” 迷茫的月色笼罩着凄冷的大地，孤独的身影带着噩梦回到了同伴的身旁。 篝火依旧放着噼里啪啦的声响，掌勺的卫盾市幸存者双目无神地看着锅里的食物，又看向和他一样思考着的其他幸存者，叹了口气。 忽然，一个人注意到了什么，先是偏着头，随后整个人站了起来。 一个人，正朝着这个破烂的房子走过来。 他是魏有源，毫发无损的魏有源，就这样一声不吭地回到了卫盾市幸存者们的住处。他确实被绑走了，但是绑走他的人看上去什么也没做就把他放回来了。 “魏有源！你居然回来了，没事吧。”稍微年轻的幸存者惊喜道。 魏有源没有回话，当他一踏进房间，立刻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这让其他人很疑惑，也有几分恐惧。 幸存者们纷纷诧异地看着他，全都像是变成了石像。魏有源注意到了这一幕，放下了手中的东西，长叹一口气道：“你们猜猜看，我回来预示着什么？” “什么？”最年轻的幸存者问道。 “他们要杀我，但是把我放回到这里来了。”魏有源冷笑着，“他们要把我们都杀了。” 那些人要杀魏有源，却把魏有源放回来，是为了找到他的住处吗？不，那些人知道魏有源住在废城，并且知道是哪个确切的房子。 而他为何会被放回来，其实不为了什么，只是让他和同伴们说说话。 然后，他和同伴们都要被杀死。 其实这也是计划的一环，虽然不是李祝诚的计划，是彭余韵的。这些卫盾市幸存者，彭余韵本来就要杀死，并且他没有告诉李祝诚。 本来彭余韵也犹豫着该用什么借口去杀死那些幸存者，现在可好，彭余韵还未寻获，它自己却跑过来了。魏有源在天台上说的那番话，完全可以作为借口，这对彭余韵来说真是天赐良机。 绑走魏有源的是彭余韵命令亡国护卫队派出去潜伏在市中心的人，在将魏有源绑走后便将他带到一个无人的角落，交谈了一番便将他放了。 虽然彭余韵对要杀害卫盾市幸存者的事情只字未提，魏有源也能够猜到彭余韵要做什么。因为魏有源说的那些话，完全可以被说成是背叛组织，所以连带着将其他幸存者一起消灭。 而且，这才是对于彭余韵来说的开始。 “我们明明什么背叛的事情也没做啊……”最年轻的幸存者指着魏有源的鼻子瞪起了眼睛，“反叛的明明是你！我们把他抓起来，拿去监管者那里，这样他们就不会杀我们了吧。” 说罢，他又转向其他的幸存者：“这样，我们……我们够忠诚了吧，这样够诚意了吧！” 这天真的话语惹得幸存者们不禁一笑，掌勺的也看了他一眼，随后继续看着锅里的食物，手已经停止了动作。 还是那句话，活下去，谁不想呢？ 他们知道这个幸存者只是想要活下去才说出这些话的，这和当时的卫盾市无异。幸存者们也理解。 “别试了，他们要杀的就是卫盾市幸存者，你再怎么努力，都是无法摘掉这个帽子的。我们就是幸存者，他们要杀的就是我们。”掌勺的依旧面无表情。 “什么……为什么……”年轻的幸存者依旧念念叨叨。 “他们只是要找个借口把我们全都杀掉罢了。” 一个年迈的幸存者接着道。 “那我们还那么卖力的帮他们……”年轻的幸存者抱着头，虽然是个男生，但是依旧害怕得眼眶发红，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样子，不停地念念叨叨。 背负着罪恶，好不容易逃出了卫盾市的天灾，结果还是面临着死亡。 “所以我才会决定那么做的。”魏有源说罢拿起背包，向着门口轻轻一甩头，“我们该走了。” 听罢，掌勺的幸存者又一次停下手中的活。 “走？我们现在能去哪？” “找白楠雨？”年轻的幸存者试探性地笑着。 掌勺的幸存者低下头，看着那个年轻的幸存者，忍不住嘲笑似的笑了笑：“她会接受我们吗？” “不一定哦，她或许会很生气地逮住你一顿骂把你赶出家门，但是那都是装出来的，她并不小气。”魏有源信心满满，随后又阴沉着脸，“主要是这样一来，亡国就有更多的理由来杀死我们，而她也不可能时时刻刻保护的了我们。” “那怎么办啊……”年轻的幸存者又急了起来。 众人讨论不出归宿，心都是悬着的。这几个幸存者走到哪都不安全。 犹豫了一会儿，魏有源挥挥手。 “不管怎么样，先走就对了，至少让他们……” “这么急着走啊，去哪呢带我一个呗！” 世界顿时鸦雀无声，幸存者们呆滞着，看向了门前那个满含戾气的身影…… 第二卷 给予“半逝者”的游戏 第七十二章 他曾经还想做好人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孤独的身影告别了城市的微光，只身没入黑暗，没有了踪影。 脚步声依旧在响着，这条闭着眼都能走清的路，他已经来过了无数回。走过黑暗的走廊，亮堂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等着他。 到了门前，就在他深呼吸准备好并且打开门后的那一瞬间，房间内的人开口了：“你来了，找个位置坐吧，彭余韵。” 男人点点头，坐到了和他说话的人对面。 是的，这个男人是彭余韵，而对面那个人，是亡国国王的替身。 亡国国王抿了一口茶，轻轻地把茶杯盖上，已经知晓了彭余韵此行的来意：“又是为了城市来的吧。上一次在卫盾市，我批准让你占有了更多的权利。你已经把他们毁了，怎么？毁得不够爽吗？” 彭余韵摇着头，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嫉妒，随后他又控制住情绪，平静地回着话。 “我只是，不想看见他们那么开心，那么安稳。凭什么我的一生就一直被人嫉妒陷害，唯一一个关心我的也被害死了，我这辈子势必要做一个人类的噩梦！” “你还是那个老样子，一直被心魔牵着鼻子走。”亡国国王又一次喝了一口茶，舒了口气，“我也恨，但是我无所谓，我很喜欢玩弄那些人，但是我喜欢的只是玩弄，而不是毁灭。” “那……你的意思是……” 亡国国王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他放下了茶杯，摆摆手。 “没什么，我批准，但是，你得先过李祝诚那一关。他是监管者，他没有叛变或是下位，你就不能重新上位。” “他？你别指望他了，他那家伙，自从从卫盾市回来就变成了墙头草。他要是继续待在这个位置上，怕是有哪天，他会把敌人引到家里来。” “那你是想，做一个新计划？” “没错。”彭余韵点点头。 “哼……哈哈，那就有戏看了，批准批准，尽量把戏演的越精彩越好。” 茶杯冒着热气，飞虫徘徊在墙角的蜘蛛网周围，随后停在了墙上。在彭余韵无意中看向那边的时候，飞虫飞起来，落入了网中。 他笑了，因为他以为那是上天在预示着某人落入了他的陷阱，但是实际上，是他落入了仇恨编制的罗网。 彭余韵站起来，仿佛是接下了使命，弯下腰鞠了个躬：“一定会的，主人。” 那场持续了一时的动荡，在人们的口中却延续了不止一时。特别是卫盾市幸存者说的话，更是让人们讨论得沸沸扬扬。 那几个幸存者，到底谁说的是实话？ 大部分的人们并不知道前因后果，就算知情人告诉他们，可能也不会容易相信。 如果说白楠雨真的是有阴谋而潜伏在城市的坏人，那也许魏有源说出的话，其实只是恶人为恶人辩护？ 一时间，城市里冒出数不尽的“名侦探”，将这件事以不同的角度说得天衣无缝。 他们各执己见，争论着谁对谁错，而其他人观看着，当好自己的“吃瓜群众”，这也包括了白楠雨。她不打算说些什么，只是先观察一下情况。 想一想，如果是以前，或许她会立即站到一方的角度开始唇枪舌剑，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那个奇怪的梦，让她明白了许多。 忽然间，一股凉意窜过脊背，白楠雨眼皮颤了颤，但是身体一动不动。 毕竟她知道，身后的是肖菁。 “嘿？吓傻了？” 听着肖菁的声音，白楠雨微微偏头，果然看见一把小刀架在她偏后颈的位置。随后，她淡定地将脑袋转回来。 “啊，那可真是吓死我了呢。”白楠雨面无表情，忽然有种白羽的即视感。 肖菁感到一丝无趣，干脆收起小刀，纳入刀鞘，将它塞进了白楠雨的怀里，白楠雨忽然呆呆地看着她。愣了几秒钟，由于白楠雨穿着棉背心，肖菁干脆拿回来，再塞进她的衣服口袋里。 “这是……” “给你换一把刀，美工刀那东西虽然锋利还易得，但是太脆了。”肖菁说着又一次搂着白楠雨，“这把刀，我们坏孩子联盟首席工匠亲手打造的，削铁如泥毫不夸……哎等等等等！别真削啊！” 白楠雨在被肖菁搂着说大话的时候，拔出刀端详了一下，随后拿出美工刀，想要刀刃碰刀刃试试。这一下肖菁慌了，这是对刀损害最大的行为。 没办法，肖菁只好说实话，削铁如泥只是一个形容词，不能真的拿去削石头削铁块。 虽然有可能真的砍得断就是了。 这把小刀和她用的那把大美工刀大小差不多，但是那是黑刃刀，看上去比一般的刀锋利不止一倍。 白楠雨收起了刀，笑纳了，肖菁便紧接着开了口： “小雨，你还记得那些幸存者吧，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些人杀死了幸存者，你会遭到什么样的对待，人们会怀疑你的吧。” 这句话正好是白楠雨所担心的，但是担心又能怎么样，白楠雨并不知道那些人在哪里，到处问了也没有人能回答。 “我正想着救他们呢，但是他们在亡国手上，我也不知道……” “他们不在亡国手上，他们有自己的住所，只是受亡国护卫队监视而已。”肖菁打断了白楠雨的话，看着她疑惑的眼神继续道，“我就是来通知你这些的，他们和我们的临时据点同样是在废城，虽然不是同一个废城。我们的人看见过，由于以前不知道他们是谁所以没在意，但是现在可以确定肯定是他们。” “那你不早说！他们现在肯定有危险！” “我也是刚知道的……” 黑湖市几乎无人的废城区，空气渐渐在一个破房周围凝固，紧绷的气氛牵引着众人的心。而他们也明白，自己也牵引着一条引线，他们的言行，随时会让这恐怖的现状爆燃。 “你要做什么？”魏有源像是牵着一条危险的引线一般小心翼翼。 “没什么。”彭余韵装作若无其事，“现在的人们都在七人会的领导下开始团结起来了，人们都不再安于享乐，而是互帮互助了。那么，在这个时候，我们来让这个游戏迎来高潮怎么样？” “什么……” “就是杀一些人，让谣言来得更猛烈些，让怀疑来得更猛烈，让这个逐渐好转的城市，瞬间跌入低谷。” 彭余韵走向篝火旁堆积着的一点残余的粮食，那看着就让人心酸的食物，让彭余韵都忍不住摇了摇头。随后，他转回来，看着想要偷溜出去的年轻幸存者，微笑着。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笑得十分自信。 事实果真如他所料，几个亡国护卫队从门外走进来，拿着枪，堵住了那个幸存者的去路。 “不要挣扎了，先听我说完，我们时间多得很。”彭余韵看上去悠闲自在。 “你到底要怎么样？已经利用我们那么久了……” “哎！别那么说，你们本来就是死人，只不过用一用你们再让你们继续做你们的死人罢了。”彭余韵说着慢慢拔出了腰间的枪，“况且，你以为没有我们城市就能永远这样下去？不可能的，我们做的事情只是加速了变质的进程罢了。” 话音落后，彭余韵把枪举起来，对准了彭余韵：“反正，这才是真正的人类。” 那一刻，被枪口指着的魏有源，在彭余韵的眼睛里，仿佛看见了一只恶魔。它手中抓着一只人偶，得意地笑着，欣赏着自己造就的杰作。 被恨意所控制的人，早已不再令人感到怜悯。 “快到了，就在前面，那个破房子里面。” 此时此刻，白楠雨也让肖菁带路而在赶来的路上。两人即使都不是普通人，但是毕竟依旧是人类的身躯而不是神仙，所以跨几个城区也不能很快抵达。 肖菁指着前方，让白楠雨看清是哪里后，白楠雨便停下脚步，蹲踞下来。 “小雨？” “别挡路。” 前路还有上百米远，但是这个距离，白楠雨可以很快到达。要不是因为不知道具体地点，不然白楠雨可以到得更快。 看着远处那冒着炊烟的破房子，白楠雨感到浑身发毛，有着不好的预感。 再仔细看看，房子的出口不远处似乎有着鲜红的东西，那令人敏感的鲜红更加加深了她恐惧的感觉。况且，她发现门口有一个人，一动不动。 里面出事了吗？ 刹那间，白楠雨的身影化作了离弦之箭，直朝着房子的方向冲去。在抵达房子门口的那一刻，她减缓速度，在地上打了个滚停住了。 这个时候，她发现之前看见的那个人蹲在地上，似乎感觉到了她突然的靠近。定睛一看，原来是李祝诚蹲在那里，看着地上的尸体。 尸体？来晚了？ “你们来晚了，他们已经死了。”李祝诚眼神迷离，忽然看向房子里面横七竖八的尸体，毫无感情地说着。 鲜血将地板染成赤红，令人不安的赤红，这让白楠雨心里一凉，随后便是愤怒。 “你……约好的游戏，还没结束吗？”白楠雨努力平静着，但是愤怒仍然溢于言表。 “照理来说，这个游戏是不会结束的，虽然我本来想告诉你，我输了。”李祝诚说着站起来转过身，“况且，人不是我杀的，你们爱信不信。” “什么？你什么意思？” 李祝诚微笑着，依旧保持着一副大领导的样子，背着手走进了房子，而白楠雨和才赶来的肖菁见后，也跟着进去了。 看着这一地的尸体，完全不知情的肖菁冷笑道:“你胆子真大啊，杀了人还待在这里？” “我也是刚刚才到，人不是我杀的，我已经不打算杀死任何人了，我做监管者的日子已经到头咯。”李祝诚蹲下来，拿起一颗空弹壳，“这些人，是被彭余韵杀害的。这个子弹是最好的证明。”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啊……”白楠雨依旧一副一知半解的样子。 当年亡国国王和白楠雨约定的游戏，是以城市开始团结，接纳人们，令亡国护卫队无容身之地为亡国败，反之则亡国胜。 目前看来，亡国的确是败了，人们确实没有亡国国王所说的那样如此的不讲理，如此的冷漠。他们还是有骨气的，至少在亡国军队没有出现，没有攻击城市之前，他们还是会选择站起来走到一起。 当年卫盾市的时候，人们疲于战争，疲于动荡，所以一直想方设法地逃避。所以从一开始，卫盾市就让白楠雨位于下风。 那么，黑湖市的游戏就算是结束了吧？ 并不是。 当年卫盾市游戏的监管者共有两人，一个是李祝诚，另一个，就是彭余韵。 现在的主要监管者是李祝诚，而当年的就是彭余韵，当年跑到市长办公室说和他玩个游戏的男人，也就是他。有他在，李祝诚其实没有做什么，只是做好了份内的事情，整个卫盾市就以人们可见的速度崩溃了。 而这一次，主要监管者是李祝诚，以至于这一次的游戏换了个风格，不再是那么直接莽撞，简单粗暴地执行。 但是，这其实是前戏，彭余韵早有谋划，李祝诚并不知道。 而且就连亡国国王都不知道。 在这个任务执行到快要结束的时候，彭余韵向亡国国王说出了自己的谋划，并且李祝诚的计划中擅自做了更改。也就是挟持市长，并且利用卫盾市幸存者，向人们宣扬。 这样一来，在李祝诚的游戏结束后，下一波的游戏便开始了， 李祝诚在得知了这些后，原本趁着最后的骚乱还没开始的时候就想要和白楠雨说一声，但是他怎么也找不到白楠雨。于是，他坐下来，拿出怀里的女儿的照片，思考着，或许白楠雨身上的梦魇会感受到他的思想，进而提醒白楠雨。 白楠雨是来了，但是她没有走出来。由于他的思绪没有沉入进去，他并不是很想在此时见到女儿，在白楠雨问梦魇要不要过去时，梦魇便也感受到了这个想法。 是的，那个时候，白楠雨本该走过去的。 这时的李祝诚向白楠雨小小地解释了一通，白楠雨便理解了一半，心情也平静下来不少。但是看着这满地的尸体，她又激动了起来。 李祝诚注意到了白楠雨心情的变化，于是摊着手说道：“不用担心，他们在卫盾市的时候本来就应该是死人，只是让他们去往该去的地方而已。你现在要做的是，如何继续应对彭余韵的计划，这之后的计划我可不参与哦。 “那你能给我情报吗？”白楠雨撅了噘嘴。 看着白楠雨那游离的眼神，很明显对这个询问也有了底，李祝诚便冷笑起来。毕竟作为敌人，怎么可能因为自己任务结束了就卖情报给对方呢？ 于是，李祝诚回答得很干脆：“不能。” “那你滚蛋。”白楠雨瞬间暴躁起来。 “哇，人长得这么可爱，脾气这么暴躁。” “是！没错！我脾气很燥，奶茶也浇不熄的那种。”叉着腰说完，白楠雨又从玩笑中瞬间冷静下来，“那你以后要怎么办？” 顿时，李祝诚与白楠雨双目对视，相互愣了一会儿。 “你管我？先管好你自己吧。”李祝诚说罢转身走向了门口，走出门后又停下了，他的样子，好像是看穿了什么，“你是不是发现了，这些被杀的人之中，没有你认识的那个人，所以你才会这么轻松的。” 白楠雨没有回话，只是笑了笑，随后舒了口气。 这些人白楠雨全都不认识，虽然这些死去的人中可能还是有卫盾市幸存者的存在，但是那个人不在，就代表着卫盾市幸存者至少还有人活着。 这样的话，面对彭余韵的谋害，白楠雨就有点把握了。 那么，那个不见的人，现在在哪里呢？ 第二卷 给予“半逝者”的游戏 第七十三章 新的阴谋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又是几个可怜的生命陨落于星海，侥幸逃脱的人们，祭奠着为他们的脱逃铺平道路的人，片刻不停地奔跑着。 夜幕之下，他们穿行于黑暗，躲避着猎者的追捕。行至一个无人的角落，他们终于停下来，观察着情况。 “他们追来了吗？”一个人问道。 “好像没有……”魏有源靠着墙望了望来的方向，随后从墙边走回来回答道。 他们是卫盾市幸存者，现在只剩下三个人。这三人是魏有源，最年轻的幸存者，还有一名较为年迈发福的中年幸存者，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幸存者逃了出来。 不久之前，他们准备离开废城的时候，却被彭余韵赶上，差点被灭口。 当时，有数个幸存者被当场杀死，而他们则趁着幸存者人数较多，一起逃跑不太好应付而翻窗侥幸逃脱。 “现在我们该去哪？”年轻的幸存者问道。 魏有源看了看周围，和大家一样，一时拿不定主意。是要去市中心找市长，发消息戳穿彭余韵？还是去曾经的敌人，坏孩子联盟那里投靠？ 继续流浪绝非明智之举，如果这些都不做的话，还有一个地方可以…… “我知道要去哪里了，跟着我。” 怡人的清晨，白楠雨被生物钟叫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又倒了下去。 再睡一会儿吧……不对，再睡一会我就会睡着的，谁知道这一睡会睡几个小时？不行，必须起来。 白楠雨挣扎着要起床，可就像是跌入了轮回，仿佛是永远无法到达起床的事实——在她每次“起来”的时候，她都会又一次醒来，发现刚刚是在梦里起床。 然后，她又一次不由自主地闭上眼，又一次在梦里疯狂挣扎着。 直到梦魇……不，李沐雪看不下去，从她身体中脱出，具象化后揉着她的脸叫醒了她。即使白楠雨坐了一会儿又倒下去，李沐雪还是十分“耐心”地再一次揉着她的脸将她叫醒。 “挠痒了啊。”李沐雪终于有点不耐烦。 “咦惹呃呃呃呃!” 白楠雨会这么困是有原因的，昨夜是个漫长的夜晚。在白楠雨去了废城幸存者营地后，又开始寻找失踪的幸存者的所在，这一找就是半个晚上。直到夜深了，城市基本变得漆黑之后才放弃了搜索。 所以她睡到现在，也只不过四五个小时而已。对于一个平均要睡八九个小时的年轻人来说，即使她是个夜猫子也熬不过。 更何况，她这样睡眠不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数十分钟后，在离这里不远处的一个早餐店里，即使是十点多钟了，人们还是络绎不绝。 有些人确实来得很晚，或者是来的时间不稳定，比如白楠雨。这一点这个店子的人都是知道的。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早餐店在早上属于早餐店，卖一些油条包子，或者是混沌面条米粉。而到中午就会变成平价午餐餐馆，直到下午又会变成烧烤店，夜宵摊子。 这个门面是两路人共同承包的，所以会在不同时间有不同的作用。 这样也好，白楠雨已经盯上了这个门面，如果没有跑很远，她的一日三餐都在这里解决。 吃完早餐的人已经离开，有的还坐在座位上看着手机，或是发着呆等着什么，直到店员收碗盘筷子才起身。 碗盘轻击的叮叮当当的声响此起彼伏，时而有人站起来，又时而有人坐下。 此间，两个吃着米粉的人聊了起来。 “听说那个大英雄是和亡国护卫队勾结起来演戏呀。” “谁知道呢，我反正早觉得她很假了。都什么年代了，那都是电影里的桥段，搞这些玩意假的很，小孩子才信什么大英雄。” 谈话之时，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坐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白色身影愣住了。顷刻间，她的脑海中翻涌着浪涛，波涛汹涌。 转过头，她看见了那两个人的背影，是一胖一瘦的两个大叔，最开始询问的那个好像是瘦的大叔。 “那只是你没有看见吧，她那能力是真的怪，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诶，那些人就飞到墙上去了。”瘦大叔说着手指也不安分地竖着抖起来。 “你看清楚了吗？万一是那些人自己跳到墙上撞晕了呢？”胖大叔冷冷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 白楠雨还是有些小孩子脾气的，这个时候的她，确实想要在他们面前表演一波。比如，把他们碗里的面连成一串给他们舞个龙。 但是她最终还是止住了这个想法，选择“按兵不动”。 “怪事已经够多了……诶，其实那个说那个女孩是坏人的那个男的也有可能是坏人。唉，谁知道呢，万一这真的是阴谋呢？谁也不知道啊。”胖大叔摇了摇头。 “就是，那些人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政府也不公布消息。” 聊天中断了，白楠雨看着碗里所剩无几的米粉，用筷子夹起一根塞进嘴里，无聊地把剩下的一节吸进来。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胖大叔突然又一次开口，这让瘦大叔和白楠雨都警觉起来。 “什么事？”瘦大叔问道。 “最近死了很多人呢，亡国护卫队好像说什么，在亡国到来之后，如果不加入亡国护卫队，那剩下的人都会被杀掉，我担心到时候还真的大家就跑过去了。”胖大叔顿了顿，又想起什么，“而且如果那个女孩真的是和亡国护卫队串通演戏做间谍，那到那个时候我们不就完蛋了!” “嘁!你在担心啥啊？假如外国打过来，你们都投降了，你们国家怎么办？这不是一个道理嘛!” “这根本不是一个道理啊老弟，你要知道这里是什么世界!这不是现实，那么多人，包括我们都是想要回去的，所以说哪边稳当肯定就会往哪边跑了啊!” 这番话好像有点道理，瘦大叔沉默了一时，没有了回话的趋势。 店员收拾着碗筷，叮叮当当的声响又一次浸透了人们的脑海。白楠雨依旧无精打采地吮吸着那几根凉了的米粉，现在，那碗里只剩下一些断掉的小段和渣滓。 “嘿!站住!快来人抓住他!那是亡国护卫队的人!” 大街上传来一声叫喊，白楠雨依旧吮吸着米粉，冷冷地看着那个背着包的奔跑的人。 该出手吗？ 现在如果直接冲过去，估计又有人说她是演戏了吧，那如果不过去呢？岂不是真的是和亡国护卫队串通，不被发现是不会出手的？ 想个鬼哦!白楠雨如此在内心里喊着，顿时拍桌而起，看向身后。两个大叔终于注意到了她，顿时瞪大眼睛，一脸吃惊样。 “哈，惊不惊喜，现在看我给你们演戏哈。”白楠雨调皮地冷笑着，娴熟地割开了手腕，“我反正做我的事，你们要觉得我演戏就觉得呗，爱信不信。” 话毕，白色的身影便屈身一蹬，那娇小的身影瞬间朝着那个亡国护卫队成员冲了出去，将他带到墙上撞晕后又蹬墙一跃，安稳落地。 因为被议论的人就在身后，两位大叔一时有些尴尬，只是看着白楠雨慢慢走回来，结了账，大步离开了。 落入蛛网中的小虫放弃了挣扎，在仇恨的灌输下渐渐麻木，渐渐腐蚀。他早已不再是那个善良的，充满阳光和期望的孩子，他已经成为了喜欢折磨人的恶魔。 而跟他一样，也有这样的人陪着他，成为他的手下。现在，他刚刚将他们派入黑湖市，正筹备着下一步计划。 更多的分裂，更多的恐惧，更多的怀疑，这就是他想要的，和李祝诚完全不同，他是真正要做恶的人。 他悠闲地躺在躺椅上，等待着情况的发酵。忽然，急躁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彭余韵早已想到了那个人是谁，所以只是得意地笑着。 咚的一声撞门声，看上去是撞门没撞开，随后门外急躁的人便按下门把手。又是砰的一声，门被粗暴地打开，撞到墙上。 还未看清那是谁，那个人便大吼道:“彭余韵!你做什么!你为什么要杀那些人？” “你说的是……幸存者，还是？”彭余韵不紧不慢，“那群亡国护卫队？” 什么？那群亡国护卫队？ 在不久以前，有几个亡国护卫队成员被指派了一个任务，就是去城市里大喊着他们是亡国护卫队的叛徒，正遭受着守望者和亡国护卫队的追杀。 他们告诉人们，守望者当时用自己可以将他们送回现实世界为诱饵，将他们召集进了亡国护卫队。但是，守望者却叫他们配合她演戏，并且每完成一次，她又要他们做更多，根本没完没了。 所以，他们选择了逃跑，正遭受着追杀。 当时人们只有小部分是相信的，直到那群人突然被追上的亡国护卫队枪杀，又有人肢体突然炸开，人们便更多人相信了。 这是个很假的戏，但是对于不知情的人们来说可不一定，当即就有很多人“恍然大悟”。如果白楠雨当时在场，估计要气得边哭边跺脚。 而这还没完，李祝诚得知，其实那群亡国护卫队的人被彭余韵说是执行一场很普通的任务。 他们相信了，在大街上喊着，结果真的有人紧接着过来杀了他们。当时，他们根本就没想到，自己真的就成了计划的消耗品。 “你……你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你……” “你只是在做恶罢了……我们本来就是恶人啊，作恶就要恶到底啊，多享受享受，哪像你。”彭余韵摇了摇手中的酒杯，依旧十分悠闲，“况且你也这么做过啊，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嗯？” “但是我可没有诬陷白楠雨!”李祝诚坚定的话语中有些许动摇。 “合约也没说不能诬陷她啊!这是要毁掉他们的最快办法，也是胜利的最快办法，就像卫盾市那边一样。” 红酒在彭余韵的摇晃下，于酒杯中盘旋。那血一般红的酒，仿佛是无辜者的鲜血，正被这个堕落的男人品尝着。 小嘬一口，彭余韵闭上眼睛:“况且我可没有心思像你那样和人们玩什么人性监管者游戏，我要来就来个猛的。” 李祝诚愤恨地点着头，看样子，这个已经成为空壳的监管者，似乎在盘算着什么。因为他的任务完成了，总部便派来了车子来接他走，现在车子在来的路上。 如果他上了车，车一开，他就与这个城市无缘了吧。之后，他就只能看着这个城市在彭余韵的手中渐渐堕落，变成第二个卫盾市。 不，不能这样。 李祝诚转身就走，却在把门关上前的那一刻，听见了彭余韵的声音:“我在想，下一步，就可以杀掉市长了吧。” 这句故意说出来挑衅般的话，瞬间在李祝诚的脑中绽开。他的眼皮在颤抖，就像是和着他的愤怒，不满地跳动着。这是个针对他的嘲讽，李祝诚很清楚。 哈哈，看来那个用在他身上很怪异的形容又出现了——正义感。 第二卷 给予“半逝者”的游戏 第七十四章 他最终还是背叛了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阳光渐渐变得明亮，变得坚决，在黑湖市里留下了更多的温暖。 黑色的轿车停在路边，和靠着它的两个人一起等待着，等待着那个人的出现。 监管者。 他们是来接应李祝诚离开这个城市的，因为他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在到达这个城市之前，他们就和李祝诚做好了约定，然而，约定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李祝诚还是没有出现。 他出事了？还是忘了？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一个人拿出手机，听了一会儿便挺直腰杆站直，看上去很惊讶的样子，也不知是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情报。 挂断了电话，那个人依然一副呆相，也不知他正想着什么。 “怎么了。”另一个人问道。 “李祝诚那家伙……居然会这么做……真是不怕死啊，连我都有点害怕了。”接电话的人摇着头，随后满脸惶恐和后怕地看着他，“你还记得上面给我们看过的虫刑棺吗？” 提到“虫刑棺”这几个字，那个人立即变得像是百爪挠心，浑身不得安宁，甚至还要呕吐出来。 “虫刑棺”是每个亡国人的噩梦，在正式加入亡国之后，他们不允许背叛，背叛者就会被关进这个叫做“虫刑棺”的地方处决。 说起来可能会很恶心，简单来说，所谓“虫刑棺”就是一口棺材，里面都是食肉食腐的蠕虫。 背叛者会被注入消化液，在还活着但是依旧麻痹的时候就关进这个棺材里，让他被蠕虫活生生地吃到只剩下骨架。 每个亡国的人几乎都看过现场处决，而白楠雨虽然不是亡国的人，但是她也看过。 亡国国王也用这个来吓过她，说到最后如果还是不愿意服从亡国，就把她放到虫刑棺里面去。这个恐吓是效果十分显著的，白楠雨被吓得连做了一个星期的噩梦，每次都哭着醒过来。 讲到这里，李祝诚的去向已经很明了了，那两个接应的人相对着摇摇头，一脸惋惜状。 随后，他们进了车子里，随着引擎声响起，这黑色的轿车便渐渐开动，离开了这个动荡的黑湖市。 又是一个夜晚，今天，白楠雨已经尽力寻找魏有源了。她还告诉了市中心，几乎动用了半个城市的力量在搜寻，但是仍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暂时先放放吧，也许他就像是家里要找的工具那样，越是要找就越找不到，不想找了却偏偏出现在眼前。 让人恨不得抓起来扔地上再买个新的。 好吧，这是白楠雨自己的想法，她就是这样的小孩子脾气。和没有生命的物体过不去，或许这样的人也还挺多。 躁动的心情渐渐平静，一切都安静了，就连她自己那细小微弱的呼吸都能听得见。 白楠雨牵出胸前的吊坠，缓缓地放在唇边，又靠近脑门。就像是在对着挚爱的遗物祷告，她仿佛将它视作圣物，尊敬又珍惜。 渐渐地，她的思绪果然如她所预料的那样，开始随风飘散。 那眼熟的一幕幕划过眼前，她也分不清那是现实还是幻觉，也不知是在现世还是这边。她跪在地上乞讨着，人们丢下一点点硬币零钱，随后继续变成了路人。 人们都是要活下去的嘛，不管是哪边都一样。其实这边的人，和现实世界没有任何区别，唯一的区别只是多了个借口罢了。 而那个借口，就是想要回去现实，因此，他们在这个世界不管不顾。 他们认为这个世界的人都想着回去，不会顾及他人，所以自己也没有必要浪费这个机会。还有，这个世界很动荡，很不稳定，所以在现实世界会出现的邪恶，在这边就会加倍…… 这样的话，这个世界可真够黑暗的呢! 人们都在想什么呢？越是认为世界黑暗，那么看见的就越是黑暗呐。 就像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这个天地间的事物，在人们所见之后，都会依照着内心产生想法。他们内心的认知会映射到那些事物上，从而让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感受。 说白了，心是什么样，物就是什么样。 如果是一个天真的孩童，因为内心的纯洁和美好，那么他所见的一切都会裹上甜蜜。那些在大人看来痛苦的迷雾，却在孩子面前变成了柔软又甜蜜的棉花糖。 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说着好想变成孩子，无忧无虑。他们不是真的想变成孩子，而是想拥有孩童的童真，和孩子的生活。 换个心态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去怀疑那么多，越是复杂地去揣测，那单纯的事情就会变得复杂。 就像是未经修剪的树木，枝杈乱生。 白楠雨确实就是单纯地帮助人们，市长和七人会确实就是单纯地要团结人们，这一切都起于单纯，为何要让它结于乱麻呢？ 想了这么多，白楠雨自己明白了，却只能努力传达给别人。别人能不能领会，那就是别人的事了。 白楠雨只能期盼着人们可以理解，做一个单纯纯粹的人，做好该做的事，不要被彭余韵那恶意的误导弄得错乱。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哈哈……我该说些什么呢……”白楠雨苦笑着将头埋入手臂里，“可能我真的还有些事情没有想明白吧……我还是太单纯了吗？” 翌日，白楠雨在噩梦中醒来，抹了抹眼角的泪，咽了口口水，一拳捶向软绵绵的床，拳头便弹了回来。 噩梦啊，又是噩梦。 每次都毛骨悚然地醒来，经历过的人都知道，那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 即使那噩梦中的大部分事情都忘记了，但是能够吓醒她的那一幕却一直印在她的脑海中。她抓着头发，发出难以忍受的声音。 “没事吧？”梦魇关切地问道。 “没事……” “看看沙雕新闻呗，也许能让你笑一笑。” “睡眠本来就是我调节心情的最好办法，结果一醒来就是这么糟糕的心情。”白楠雨慢慢摸过手机，又捂住了头，“呃啊啊啊啊啊!我炸开!” 一个人发完牢骚，白楠雨打开了手机，却发现头条是一个让她惊喜的消息。 七人会成功重组了。 现在的七人会变成了八人会，惊喜之余，她又开始担忧起来。那几个新的七人会，不，八人会成员，现在肯定成为了亡国护卫队的攻击对象，他们可能要面临着更大的生命危险了。 那些人是谁呢？白楠雨很好奇。 点开新闻，她发现那些人都是没有照片的状态，但是毕竟他们是人们团结的先锋和代表，需要让人们认识那些人是谁，所以打上了姓名。 肖子倩？子倩! 白楠雨傻眼了，虽然不排除会有同名人的可能，但是这依旧是一个让她心神不宁的消息。不搞清楚那个肖子倩是哪个人，她肯定是不会安宁的。 再看看手机，她发现其中还有一个人她认识的人，那是治安队某小队队长。 吴胜权。 白楠雨算是理解了，这一次的八人会中的肖子倩，估计多半就是她了。 看起来她是专门负责孩子们，吴胜权专门负责治安部队方面，其他人肯定也有自己的分工，这次比上次明确得多。 好了，现在，应该去找一下肖子倩，和她好好聊聊。 心意已决，白楠雨翻身下床，跑进卫生间便开始洗漱。 人群拥挤的大街，存在着一股令人尴尬的氛围。由于之前的七人会所散播的温暖，人们终于开始团结，开始互相关心互相尊重。 但是当彭余韵开始散播了谣言后，那些怀疑又一次出现在人们之中。 放眼望去，虽然看起来人群依旧冷漠，但是当有事发生之时，就会有人带头帮忙，随后就会有更多人帮忙。但是，实际上却不只是这样，在这温暖的外衣之下，人们也会互相猜测。 只不过，在这个人人互助的温馨场面中，人们或许会放下那些疑虑，成为一个温暖的光。 毕竟，人一善良起来，就是单纯的。 那些疑虑现在也在病毒式地传播，白楠雨很担心一件事，那就是卫盾市幸存者被杀的事情被人们知道会怎么样。 目前，因为幸存者死去的地方是在废城，人烟稀少，所以这个消息暂时还是被掩埋的状态。而彭余韵似乎还没有将此消息公布，也许是没有抓住魏有源之前还不敢妄为吧。 白楠雨看来要抓紧时间，在这个消息被人们得知，并且造谣之前，处理一下。 怎么处理呢？找到魏有源。怎么找呢？嗯……随便逛逛…… 这是很无奈的事情，对于他的失踪，白楠雨毫无头绪。况且她也不是那种喜欢做那种钻研破案费脑子的事情的人，所以她现在比较焦急。 “没想到能在这碰到你，白楠雨。” 行走的身影瞬间顿住，白楠雨看向那个和她说话的人，瞪大了眼睛。 那是李祝诚。 “又是你……你还没走吗？”白楠雨歪着头冷笑道。 “亡国确实已经决定把我调走，所以最后的这一些事件，是在我的计划的基础上改的，彭余韵的计划。” “这……你的话和我的话前后有关联吗？”白楠雨一脸疑惑的笑容。 “白楠雨，我要告诉你，我可能……可能要死了。” 可能要死了…… 这几个字进入白楠雨耳朵里的那一刻，就像是触发了红色警报，潜伏在她身上的它立即醒了过来。那一刻，白楠雨的眼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变成了红色。 李祝诚注意到了这个变化，但只是坦然地笑了笑。 “什么？”白楠雨瞪着眼睛。 “我背叛了亡国。”李祝诚说着看了看周围，也许是确认没有亡国护卫队的存在，“孩子，你应该知道的吧，我做监管者的原因。我承认做了很多坏事，我不求你和她的原谅，我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我要去市长身边。” “什么？为什么？给个理由。”白楠雨说着盘起了手臂。 李祝诚顿了顿，咽了口口水，又深深地换了口气，看了看周围。良久，他才终于开了口:“我想保护市长，整个城市，除了我女儿，就只有他是我绝对不希望牺牲的人。” 看得出来，李祝诚的眼神看上去十分诚恳，十分期待。但是在黑湖市市中心潜伏那么久，还毁掉了一个城市都没有被发现，他也算是一个老戏骨了吧。 谁知道这是不是他装出来的呢？ 白楠雨犹豫了，说实在的，她并没有感受到李祝诚对市长的那份同为人父的感情，所以，她此时比较冷漠。 在她眼前的，只是个自称监管者的，残害了无数生命的恶魔。 “不要相信他!我能感受到他在隐藏自己的想法!”梦魇果然在她脑中叫喊起来，这让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诚恳的眼神，差点又一次让她善良过头了。 是还要继续任务吗？还是说有别的计划？他还是被迫要执行了？ 如果他只是为了和市长说说话，那么白楠雨可以转达，他到市长身边也不过是为了保护市长。要保护市长的话，只要白楠雨收到消息，在这个城市里面，最多几分钟就能赶到。 现在的李祝诚，他的身份已经不允许他随便回到市中心了。 “不好意思，只有这个我不能答应你。你要是叫我给你做个庇护所还可以，你叫我把你送到市长身边？算了吧你。”白楠雨十分坚定冷酷地回答着。 李祝诚有些着急，忙上前一步，想要扯住白楠雨的手臂，却被躲开了。 看了看她的手臂，李祝诚再次恳求道:“不是……真的……拜托你……” “你要和他说什么直接告诉我啊，跑到他身边去，换位思考你都不会答应的吧。” “请你理解……求你了!我在救他!” 忽然，空气沉默了一瞬，白楠雨歪着头，在李祝诚的眼睛里，似乎看见了什么。 梦魇让白楠雨看见了一个思想，他终于在想着什么了。那个思想，就像是钻进了李祝诚内心封锁的漏洞，从眼睛里传出来。 有人潜伏在市长身边。并且，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可能只有李祝诚知道那些人是谁，所以他想要到市长身边去。 难道他是说真的？白楠雨单纯地开始相信了他，却又听见了梦魇的提醒。梦魇虽然可以看见他人的思想，但是他们无法辩知那是否是真心的想法。 如果对方知道梦魇拥有这个能力，并且对此做好了准备，如果不是无意显露，那么感知到的想法很可能是假的。 他在假装哀求，大概是这样。 长长地换了口气，白楠雨换了个和善些的表情，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如果是要保护好他，我会的。我知道你不想让市长走和你一样的路，因为回不去现实而亏待他的女儿，对吧。” 突然间，李沐雪和李祝诚都愣住了。 看见李祝诚此时的表情，白楠雨微笑起来，确定了这个想法。 随后，白楠雨没再说些什么，转身就走。而李祝诚的嘴张张闭闭，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他也只是无奈地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一直向前走着，消失在街角。 第二卷 给予“半逝者”的游戏 第七十五章 幸存者们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损人利己之人，该罚，该抓。自私自利之人，道德沦丧，却也没有对世界造成实质性的的影响，或许暂且可以容忍。 所以，如果是你伤害那些自私的人，那么作恶的，或许变成了你吧。 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世界上有个看不见的天平，一半善，一半恶。天平或许会倾斜，但是绝对不会倒下。 所以自古以来，人们都是这样，有恶人，有善者。有唯利是图的小人，也有宽容大度的君子。 要选，人们第一反应，肯定是做个君子吧。 但是，事实或许不是这样。 就像是看着星星，自以为自己很近，触手可及，实际上，你根本只是看见了微不足道的一点光芒。人们都很赞颂君子，诋毁小人，却在很多时候，不由自主地成为了小人。 只是次数，以及时间长短的问题。 但是，正人君子也算是人们都一个希望，一个梦想嘛。毕竟梦想，就是一个目标，一个挂在墙上，让你天天可以看见的目标。 你或许永远做不到那么好，但是你至少可以努力。 时而堕落了，你也可以看见那个目标，感受到些许罪恶和压力。 唉，思来想去，做个好人，真的很难。 看着天空，再看着川流的车流和人群，坐在一个房子门口的台阶上的魏有源摘下连衣帽。轻捋着繁杂的思绪，魏有源松了口气，忽然间看上去平静了许多。 也许那一天，白楠雨没有出现在卫盾市里，带来了这场灾难——又或许是救赎——他也不会经历这么多，懂得这么多。 白楠雨确实是在拯救大家，但是就连魏有源也一样，却想着牺牲她换取大家的安宁。 舍少求多，这也许是个理性的想法，但是另一方面，也是人们自私的借口。然后，他们就换得了这样的结果——他们要活下去，所以他们牺牲了白楠雨。而白楠雨很纠结，很痛苦，明明是救他们，却遭到如此对待，她也想活下去，所以她毁了卫盾市。 这样一来，谁都不好受，倒不如当年一起面对，相互信任要好得多。 可是这都是说说，事实上……算了，不想了。 魏有源摇摇头，拍拍脑门，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转过头，他发现那是他刚刚认识的人。 胡茬。 “听说你们的‘黑死病’快要彻底瓦解了啊。”魏有源下意识地说道，忽然意识到这好像是在揭伤疤。 胡茬笑了笑，也坐在了台阶上。 “还不是那个白发小兔崽子，再加上你们亡国爸爸又给咋们捅一刀……不过也好，毁了就毁了呗，这个组织虽然养了咱们这么多年，但是现在已经面目全非了。”胡茬说着拿出了一只雪茄。 “哈？”魏有源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我早就能感受到了，这个养咱们的地方，她在诉苦，在惨叫，在向我们求救。她想要解脱，想要脱离苦海。”胡茬耐心地点着雪茄，“自从卫盾死去之后，蛇蝎会就变成了真正的蛇蝎会，都不知道参杂了些什么妖魔鬼怪进去。” 魏有源无奈地笑着，也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好。他们都是失去了一些东西的人，家园，值得信赖的朋友，还有如同珍宝的亲人。 胡茬深深地品了一口雪茄，将手放在魏有源的肩上说道:“不讲这些了，这两天在这里住着，还习惯吗？” “啊……很好。就算是不习惯也得习惯啊，毕竟你这么好心，愿意接纳我们，我感激都来不及。” “其实咱们啊，都算是叛离了组织的人吧。虽然我还在为组织工作，但是基本上已经很少出面了。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有什么打算呢？魏有源低下头，拿着捡来的一根树枝在地上划了几划。没几秒，他有抬起头，看着胡茬的眼睛。 “活下去，然后帮助白楠雨，将彭余韵的谎言揭穿。” “那你可能会死的哦。”胡茬说罢又将雪茄放在嘴里，不紧不慢地吸了一口。 “没关系，在这里，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白楠雨她提醒了我，就算这里是不该来的世界，那也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我们当时要是早点和她站在一起，也许这些事都不会发生了吧。” 看着满心悔意，却被封锁于冷漠的躯壳中的魏有源，胡茬摇了摇头，轻轻吐出一个烟圈，看着它在空中慢慢扩散，消失。 随后，胡茬平静地缓缓道来:“我不是一个哲学的人，只是一个没文化的糙汉子，但是，我也知道，‘人呐，总是要等到看见了失去，才懂得曾经拥有的有多么美好’。” “这是谁说的？不像是你说话的风格。” “一只小麻雀。”胡茬说罢，竟然温柔地笑了笑。 那场大规模的骚动早已平息，但是它引发的争议仍然在继续，现在已经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了。 此间，有人真的“发现”了一些“阴谋”，开始依照着彭余韵的话，说出危言耸听的话。一时间，因为很多人都在意这件事，越来越多的类似消息便传的沸沸扬扬。 这居然还成了一股潮流？ 忠言逆耳无人信，谣言戏谑传千里，这可不是空谈。 这样的话，如果卫盾市幸存者全部被杀，没有人出来作证的话，可能人们真的会相信这些话，倒戈朝向白楠雨。 依照着彭余韵的话，他们警惕了不少，认为确实没有人这么好心，会无偿地用生命为他们做这么多。她一定有阴谋，没有人会这样平白无奇地为别人做这做那的。 嗐，警惕是该有的，可惜被恶人利用，那就是人们的弱点。 现在，彭余韵只需要伪造一个动机，一个令人信服，并且恐惧的动机，那么白楠雨就会瞬间变成人们的公敌。 果然比起李祝诚，彭余韵要狠毒得多。 李祝诚做监管者，是真的做一个监视人心的监管者，只是单纯做那些恶，并不像彭余韵这么阴险。 他们一个是给予人们选择，一个是蒙骗人心，先将其拉入深渊，直到一发不可收拾。 白楠雨一如往常地关注着这些消息，犹豫着要不要站出来说些话，但是她这样习惯默默无闻的人，对此有这几分惧意。 如果让她上台，在公众眼前说话，估计要被吓得双腿发软，口齿不清了吧——毕竟她以前是个宅女，就算是在卫盾市的时候，也不过是在崩溃的情况下才在公众眼前大声说话的。 看着这些负面的猜疑，白楠雨匿名尝试说了些话，果然遭到了一些人的群起围攻。他们确实担心起来，认为白楠雨确实是有什么阴谋。 当然，这里面也有反驳的声音在，说他们不识好人心，别人助人为乐你却把别人当小人。 已经找完肖子倩并且累了回到住处的白楠雨，此时正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忽然，她摇着头，关掉了手机，直接扔到一边，随后在床上趴下来。 嘭! 那声“心碎的声音”让白楠雨瞬间惊坐而起，看着地上“脸着地”的手机，心突然空了一瞬。刚刚她把手机扔出去的时候，也许是手机在床上滑了一下，从边缘掉了下去。 长长地吸了口气，仿佛是要吹灭心中的怒火，随后她一拍脑门，心疼地爬过去伸手捡起来。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裂痕，白楠雨又长长地倒吸一口凉气，终于心疼地爆发了。 “唔……啊啊啊啊……”白楠雨假哭着抱着手机。 哭了一会，一个念头莫名其妙地闯入了白楠雨的脑海里，这令白楠雨瞬间平静下来。白楠雨还没说什么，梦魇便抢着开了口。 “不好意思，我想起了我爸。” 果然是梦魇，不，李沐雪的思想吗？白楠雨微笑起来，随后又沉下脸：“没事。况且他现在肯定在遭到追杀。我在想，他会不会是认真的，我需不需要做些什么？” “他是个大恶人，难道你心软了？” “善良本来就不该是弱点嘛……对吧……”白楠雨说着掐了掐自己的脸，“人如其面，我就是像我这张脸一样，就算我再怎么毒舌，我也是个总是爱心软的人。” 说罢，沉默了良久，白楠雨终于还是决定好了，爬起来便离开了住处。 在那场大动荡之后，彭余韵从原本的监管者候补与助手，变成了占据了主要的监管者地位。 亡国国王虽然很想看看李祝诚可以把游戏进行到什么样的程度，并且比起戾气如此之重的彭余韵，他更喜欢比较实在且依旧有着理性的李祝诚。 但是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亡国国王还是放弃了，将权力暂时交给彭余韵。 他知道，这个城市有彭余韵这样的人在，城市很快就会变得混乱不堪。 果不其然，现在已经有很多人集结起来，正在寻找彭余韵的身影。他们想要向彭余韵了解更多的事情，然后和他站在同一条战线。 即使现在他们还不是彭余韵的人，但是很明显，他们已经对彭余韵有一点的信服度了。这样一来，彭余韵想要继续这个计划就简单得多。 果然，人少或许难以蛊惑，但是人多，一个谣言下去，总能钓到鱼。 这一天，彭余韵来到了人烟较为稀少的贫民区，这一次，他没有戴帽子，人们可以清楚的看见他的样子。他的回头率还比较高，时不时就有人注意到他，但是他就是单纯地在此游荡而已。 在这个贫民区的某个角落，魏有源正独自坐在街边，似乎是等待着某个人的到来。 七人会——现在应该叫做八人会——他们的人经常在此区域走动。也许当那些人看见他之后，会想起在不久之前在电视上看见的那些事情，于是与他交谈。 虽然这样可能会被亡国护卫队率先注意到，但毕竟一直躲着是不可取的，魏有源便决定要拼一拼。 等了这么久了，还是没有看见人。该怎么办呢？难道真的只能干等着吗？如果去市区，肯定很快就会被发现，然后不明不白地遭到刺杀的。 要引她出来吗？那么应该怎么做呢？在贫民区放把火？ 这也太险恶了吧，绝对不行。 想来想去，魏有源依旧犹豫不决，随手将手中的石子往地上一甩，视线跟着它弹开。刚想站起来离开，却看着它撞到了一个人的脚。 不小心打到人了，魏有源刚想道歉，还未抬头就听见了一个他最不想听见的声音。 “真是调皮，打到人了，是不是得用什么来赔呢？比如，你的命?” 魏有源顿时木住了，半天没有动静，终于缓缓抬起头时，他便发现眼前的人果然还是那个人。 彭余韵。 “魏有源。呵呵，真是巧合，没想到我又成功地在白楠雨那个小崽子之前逮到你了。” 第二卷 给予“半逝者”的游戏 第七十六章 一切在冥冥之中变化着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为什么人，一定要等到失去的那一刻，才能懂得珍惜曾经的美好。 因为，在失去的那一刻，他受伤了。 看着内心的那一片空缺，抚摸着那个旁人看不见的伤口，为了填补它，修复它，人们便会珍惜与失去时相似的一切。 久而久之，那便成为了爱。 不是异性之间的爱，也不是亲人之间的爱，而是另一方面的爱——他终于意识到失去的东西对他有多么重要，所以才会产生已经迟到的爱。 这个爱，无法唤回失去的一切，只能给予在梦中的他以伤痛，除非他可以正视它。 时不时，白楠雨可以听见一个声音在脑内响起。 那不是梦魇李沐雪的声音，而是李沐雪的父亲，李祝诚。 梦魇李沐雪经常会在长久的回忆和呆滞中回过神来，忽然发现自己的意识又一次无意间流入了白楠雨的脑海。随后，她们便会聊起来。 李沐雪说她很羡慕白楠雨的生活。 白楠雨有个妹妹，天天和她追逐打闹，时不时互相吵嘴，热闹非凡。她们姐妹俩看上去是最不和谐的两个人，但是认识她们人们都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好得不得了。 真是幸福。 如果，我也可以有人陪我在一起，陪我哭陪我笑，哪怕她不能给我带来十分富裕的生活，那我也知足了。 “哪怕是在流浪吗？”白楠雨当时这样问着李沐雪。 “是的，哪怕是在流浪。”李沐雪一口咬定。 哪怕是在流浪啊……是啊，虽然当时在流浪，我也很幸福啊。虽然这个世界很冷漠，但是有她在，所有的臻冰都宛如暖阳。 微笑起来，白楠雨舒了口气。 这一刻，白楠雨想起了自己作为守望者的另一个职责——为这些误入不该来的世界的，迷惘的人们，指出前进的真正道路。 守望者守望的不只是这个城市，和远方的家乡，还有每个失去前路的旅者。 就如前面写到过的那句话，每个人从出生时就在流浪。他们时而会迷茫，会误入歧途。而守望者，就要站在那迷途的转角，站在深渊的边缘，告诉每一个走向这边的人，赶紧回头。 这是白楠雨一直以来所坚持的，她会让有希望的人回去，没希望的也会劝劝。 想了这么多，确实，这么久以来，她都被李祝诚的表面蒙骗了。李祝诚确实是个被命运牵着走的人偶，白楠雨只是被对他的恨蒙蔽了而已。 她应该去找到李祝诚，她可以再试试。 黑湖市贫民区里，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正在暗中打响。 彭余韵终于还是成功地在白楠雨之前找到了魏有源，魏有源正举着双手站起来，尝试在彭余韵的枪口下拖延一下时间。 而同时，城市另一边正寻找着李祝诚的白楠雨，忽然收到了白羽的消息。当时，白羽给她发了消息，还特意打了一通电话提醒她。 看了看手机，她发现白羽标记了一个地点，在贫民区里面。 随后，白羽附信:彭余韵找到魏有源了，就在这里。 没开玩笑吧？白楠雨犹豫了半秒钟，随后割开手腕便朝着那边全速前进了。 离白楠雨到来也不知还要多久，而魏有源已经拖不住了。 “你杀了我，不是证明了你心虚吗？”魏有源问道。 “简单和你说吧，站在我这边的是相信其他幸存者的话的人，你是唯一一个不同的人。结束了呀，魏有源。你说出了那种话，我可以杀了你，然后和人们说你是被白楠雨收买的。” 彭余韵说罢，不由分说地扣下扳机。子弹从枪口的火光中窜出，却因为魏有源的挣扎，只是擦过了他的脸。 这一下，彭余韵有点急，又是连着几枪射出去，却只是击中了魏有源的脚。 因为脚受了伤，魏有源失去平衡倒在地上，趁着彭余韵换弹匣的间隔努力爬到一个掩体后面。换好子弹，彭余韵朝着掩体又是一枪，子弹直接穿过了掩体击中了魏有源不远处的地面。 举着枪，彭余韵悄悄逼近，现在的魏有源，就是一个瓮中之鳖。 但是彭余韵不打算慢慢处死，他只是试探性地慢慢走了几步，随后就快步赶过去。在视野中出现魏有源的身影的那一刻，他发现一个黑色的东西被魏有源扔了过来。 定睛一看，那是一颗手榴弹! 彭余韵下意识地一边胡乱开枪，一边朝着一旁鱼跃，几秒钟过去了，预期中的爆炸并没有到来。 看向那个手榴弹，那手榴弹就像是一颗石头一样乖乖地待在那。 骗人用的假手榴弹! 这一下，彭余韵顿时怒火中烧，猛地一锤地面，响亮的咚的一声仿佛要传遍整条街。撑着地面刚想站起来，彭余韵却听见枪声，一枚子弹从他的头顶划过。 又是几声枪声响起，彭余韵连忙翻滚到一边的墙角，后怕地抚着胸口。 还好刚刚没有直接站起来，不然那子弹直接就穿过他的脑袋了。 “别躲了，出来。彭余韵。” 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彭余韵大概能够猜到那是谁了。于是，他慢慢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物，换了个弹匣后走出来。 “这不是胡茬大兄弟吗？怎么？你要背叛组织杀了我？我们可是有合约的哦，如果你背叛了的话，我们就有理由杀掉你了。” 胡茬没有回话，只是冷笑。 “嘁，好吧，我也没时间和你贫嘴，那就比比谁的枪快咯。” 话罢，彭余韵迅速举枪瞄准，而同时，胡茬也将手枪举了起来。响亮的枪声传遍了半个贫民区，双方的枪声几乎是同时响起，并且都是同时中了弹。 鲜血浸透了胡茬皮大衣下那白色的背心，而彭余韵有防弹衣，所以只是剧痛不止而已。但是这还没完，趁着彭余韵没有再次发动攻击，胡茬又一枪打向了他的身上。 彭余韵连忙逃窜，下意识地用手护着脑袋。子弹穿过了他的手臂，带着喷出的鲜血从他的耳边呼啸而过。 待胡茬还没开第三枪，彭余韵已经逃得不见了踪影。 “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你赶紧进屋子。”胡茬对魏有源说着，眼睛却看着彭余韵离开的方向，时而又看看别的地方。 彭余韵似乎没有回来的想法，并且也没有别的人出现，抓住机会，魏有源赶紧站起来，从那开着的门里跑进了屋子。而胡茬看了一会，确认没有异样后，也进了屋子里。 此时此刻，白楠雨蹲踞在高楼顶上，观察着这一切。 找到了，还好赶上了。那一枪，本来是可以直接杀死胡茬的，还好白楠雨及时出现，所以那子弹只是浅浅地打破了胡茬胸部而已。 现在，毕竟彭余韵已经发现了这里，那么胡茬和魏有源都会被盯上。这样一来，他们不能随便乱跑。现在，或许是白楠雨那些亲爱的盟友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但愿这一次，他们不要出错。 想着想着，白楠雨不知不觉中拿起了手机，拨打着坏孩子联盟的分部电话。一接通，白楠雨立刻开门见山地说起刚刚的事情，要求派人监视这附近。 才说了几句，电话似乎是被某人抢了去，另一个令她心神不宁的声音便穿了过来。 呵呵，是的，那是肖菁。 “哟～哟哟哟!我们的白楠雨小可爱又要拜托我们做事了吗？那有没有什么报酬呢？比如，一个大抱抱啊!” 听着肖菁那自带针对性嘲讽效果的声音，奇怪的怒气渐渐地在白楠雨心中堆积，最终，她决定不打算忍着了。 “你给老子滚蛋，别那么阴阳怪气的。”白楠雨咬着牙，随后看着天空叫到。 “唉哟～” 肖菁的声音依旧，这让白楠雨有点慌张。 “怎……怎么了……” “看来你是不想让我们帮忙啊，小可爱，那就……免谈啦!” “现在不想和你开玩笑……嘶……”白楠雨使劲吸了口气，颤抖着吐出，像是吐出了刚刚的怒火，转眼间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哎呀好啦好啦，好肖菁，帮帮忙嘛～人家是你的小宝贝不是吗？你就帮帮人家嘛!嗯～” 这突然而来的转变一时让肖菁摸不着头脑，甚至还有点犯恶心，头皮发麻。她尴尬地关掉了座机电话的免提，随后看着旁边偷笑的同事，语气正常了不少。 “好了，我会照着你说的，安排人去那里驻守的，保证保护好他们两个，你放心吧。”肖菁的语气像是看见了上级一样严肃正常。 当然，周围人都知道，她是不想再和白楠雨比谁比较嗲了。 但是白楠雨似乎还不想放过她。 “哇～好的呢～太好了呢!谢谢你呀，爱你哟!唔嘛～” 这一个飞吻吻得肖菁冷汗直流，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都打了个颤。 随后，白楠雨挂断了电话，整个人迅速又变得严肃了起来。她愤愤地关掉了手机屏幕，一脸蔑视地丢下了一句:“嘁，跟我玩嗲的，也不看看对手是谁。憨批。” 看到肖菁这边，她似乎还没有从那个飞吻里面缓过神来，她真的没想过白楠雨还可以嗲到这个地步。 而她的身边，同事们也偷听到了白楠雨的声音，大家都在偷着笑。在肖菁仇视一般地看着他们的时候，他们努力憋着，一个人脸都憋红了。 “不许笑!”肖菁叫到。 这不叫还好，一叫就让局面彻底失去了控制，那个憋红脸的人不但没有收敛，甚至还拍桌狂笑起来。一时间，拍桌声和笑声此起彼伏，久久没有平静。 也许这一次经历，会让肖菁认识到不能再随便用这招调戏白楠雨了。这样调戏不成反被玩，那每次都会像这次一样尴尬。 是啊，白楠雨有时就认真得像个长辈，但一旦嗲起来，她那个技术实在是太让人受不了了。 天色开始黯淡，云层渐渐汇聚，抱团休息，遮住了夕阳。 雨季可能要来了吧。 不久之前李祝诚决定躲避着亡国护卫队的搜索，一直朝着向着市中心前进。他不愿意坐车，因为他知道，打的有可能坐到亡国护卫队的车，公交车上有可能混有亡国护卫队的人。 他只能步行，并且期间不能长时间停留。 现在离市中心比较近了，他打算先到达可以看见市中心大楼的地方，然后在附近待一晚上。 “也不知道他怎么了，流了好多血。” “好像是上次在市中心大楼上面讲话的那个人。” 忽然间，人们谈话的声音闯入了李祝诚的耳朵里。“在市中心大楼上面讲话”这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毕竟这段时间里，只有一个人在市中心大楼上讲过话。 彭余韵。 这算是一个机会吗？就算守望者不能伤害监管者，但是不代表监管者不能伤害监管者啊。 李祝诚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听着那几个人的谈话。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他，他好可怜的样子。” “是啊，卫盾市被那个该死的白发人毁掉了，他无家可归才加入的亡国护卫队，现在也许是被那个白发人的人弄伤了。” “走吧，我们去看看，好像就在向荣路二段。” 向荣路二段，很好，擒贼先擒王。李祝诚深感上天助他，一旦做起好事来，要比做坏事顺心得多。 市中心的事情先放放，亡国是不会那么快就出手的，他还有时间。 第三卷 另一场游戏 第七十七章 倒戈前夕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仇恨的身影拖着长长的血迹，仿佛是要向这个城市预示着，复仇终有一天会到来。 终于，没了力气的彭余韵，无力地倒在路边。 捂着的伤口依旧止不住流血，他明白，中枪之后，人要么就是当场死去，要么就是流血不止。如果没有及时得到救援，即使没有击中要害也依然会死去。 在发现他这样倒在路边的人好奇地看了一眼后迅速离去，这个小角落里便只剩下彭余韵那痛苦的喘气声。 人们果然还是冷漠的，只会表面性地做着所谓互帮互助的事情，看见有人受了重伤，立即就不敢上前了。彭余韵捂着伤口，看着天空想着。 果然在被仇恨和怒火充斥的人眼里，人们的一言一行，都是阴险恶毒的。 这里是接近贫民区的黑湖市向荣路二段，一个男人顺着一条零散的血迹，走进一个小巷道，彭余韵的身影便出现在眼前。 彭余韵早就已经简单地包扎好了伤口，但是依旧不能完全止住血。现在，他正在等着亡国护卫队的增员赶来，却得知那些人中途被人截住了。 亡国护卫队已经派了别的人过来，正在路上。没办法，彭余韵只有等。 可谁知，亡国护卫队没有等来，却让他等来了另一个人。 李祝诚，终于是气喘吁吁地到达了这里。 一个多小时前，李祝诚才决定到市中心去，却听见人们传言彭余韵受伤倒下，于是抢来一辆自行车便连忙赶来了。 “给我逮到了啊。” 李祝诚说着向着这边走来，不由分说地掏出抢决定直接解决他，却在准备扣下扳机的那一刻犹豫了。 这样杀了他，会不会让白楠雨的处境更难办。 这样无法终结谣言，只会更加加剧谣言而已，这该怎么办？算了，管他呢!走一步看一步，直接开枪，杀了再说。 “住手!” 一声叫喊传来，李祝诚还是开了枪，但是因为被吓了一跳，彭余韵也缩了一下脑袋，子弹打偏了。 糟糕，被看见了，只能杀了。 李祝诚一着急，又一次朝着彭余韵开了枪。两枪响起，李祝诚只感觉有人猛地给他推了一把，顿时失去了重心摔倒在地，随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捂着脑袋爬起来，李祝诚发现有几个人挡在彭余韵身前，而他们身后的彭余韵似乎刚刚又中了枪，但是没有致命。 是的，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腿，另一颗击中了墙壁。 “不要伤害他，他只是被仇恨蒙蔽了，他是个好人。”一位妇女说道。 看着这些被蒙在鼓里的，以为正在做善事的人们，李祝诚顿时心急如焚。 好人？什么好人？胡说八道! “走开!你们根本不清楚现在的情况!”李祝诚大喊着，但是人们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只是这样护着彭余韵。 此刻的李祝诚，心里只有一句话:平时不见你们这么护着别人，今天不该来的时候怎么这么积极？ 依照现在的情况，除非把这些群众一起杀死，不然李祝诚也许是没法杀死彭余韵了。不过如果能拖延一下时间，彭余韵还是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好，那就拖着。 “等下，这个人，我认识。”一个男人忽然想起了什么，“我以前被他招募去做亡国护卫队的人……他是亡国护卫队的首领……这……” “为什么会有两个首领？”另一个人接着道。 看着身后的彭余韵，又看了看面前的李祝诚，群众疑惑着，犹豫了。为什么两个首领会打起来？亡国护卫队内斗了？ 这是个好机会，对于两人来说都是。 “因为他是叛徒!他才是和亡国勾结的主谋!”李祝诚叫到。 人们听了，纷纷将视线转到彭余韵身上，疑惑又略带几分恐惧的盯着他。 然而，本以为会心虚的彭余韵，此时却是一副委屈状，满脸无辜的样子，甚至还“真实”地因为“无辜”而生起气来。 人们本身就比较向着彭余韵，这样一来，他们开始怀疑李祝诚了。 “因为你们面前这个……领导者……是和白楠雨串通演戏的那个亡国护卫队，和我们不是一个队伍啊……”彭余韵竭尽全力说道。 有了彭余韵的指点，人们顷刻间恍然大悟。 “我就说，他那么残暴，逼迫人们去做坏事，原来就是为了和那个女孩串通演戏!”那个说出李祝诚是亡国护卫队首领的男人喊道。 李祝诚打了个踉跄，一时瞪着眼睛，手都颤抖起来。 “你们这群蠢货，被贼人蒙蔽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快走开!”李祝诚说着举起了枪，“不走开我就开枪了!” 本以为人们只是做了个表面，不过是互帮互助装个样子，这个恐吓便会让他们离开。可谁知，人们就这样挡着，眼神坚定不移。 完了，当初想要的团结，此时却成了他心头大患。 “你们……你们这群蠢……” “快让开!” 李祝诚怒言未落，随着彭余韵一声大喊，人们立即散开，随之而来的，便是窜出彭余韵手中的枪口的子弹…… “外面没有人吧？”魏有源向胡茬问道。 “有，而且还不少。他们守着这附近，我也不确定那是不是亡国护卫队的。” 卫盾市贫民区一栋房子里，魏有源正和另外两个生还的幸存者一起跟着胡茬躲在屋子里。这个房子是胡茬一个人住的，当魏有源碰到街上的胡茬时，便请求他接纳。 胡茬非常好心地答应了。 其实魏有源早就在另一片贫民区游荡的时候，看见过胡茬帮助那些被抢的老人家。那一幕他一直记得，所以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他萌生了向胡茬求助的想法。 胡茬是那个无恶不作的“黑死病”的一员，但是他并不是那种因恶而恶的人。况且，这个组织是为了求得资本让组织活下去，才被迫走上歧途，然后才会被白楠雨盯上，眨眼间灭掉一半的。 本质上，他们并不是真的要作恶，只是很多人认为利益大于一切。 如果去除那些不得不留着的“资本家”，也许“黑死病”也会变得像胡茬一行人这样，哦不，是变回胡茬一行人这样。但是这样一来，他们的组织迟早要垮。 话说回来，当救下魏有源后，胡茬意识到这里不安全了。正想着要撤退，却注意到了外面有人在巡逻。他不确定那是敌是友，也不敢贸然接近，只好静观其变。 其实那些巡逻的人就是坏孩子联盟的人，他们已经到达了这附近。如果那些人敲门告诉胡茬，自己是来帮忙的，胡茬他们不一定会信，而且还会让敌人有机可乘。所以他们就这样巡逻，反正只要不做出明显的敌对举动，魏有源和胡茬也不会对他们出手的。 得知了坏孩子联盟已经部署完成的消息，肖菁特意要通知白楠雨一声，但是电话怎么也打不通。于是她只好留个言，随后一边等待回信一边和林一明聊起来。 “自从那次出现了叛徒和卧底的事情，城市里就变得混乱了不少吧。” “是的，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嘛。人们会害怕也是当然的，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真的该死。”说完这句话的林一明似乎工作累了，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 “其实，现在的亡国护卫队也只是起于谣言吧。那些比较单纯的人受到了蒙骗，加入了亡国护卫队，然后更多的人看见了这些人的存在，就开始加入。” “是的呢……说真的，还是只有一开始就相互信任的组织，才是最让人放心的吧。”林一明站起来看着肖菁，走过去将手臂搭在她肩上，“比如，我们的坏孩子联盟，那些值得信赖的暗杀小组成员。” 这句话肖菁似乎不大认同，于是冷笑着摇了摇头：“也不一定哦，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的坏孩子联盟是怎么变成地下组织的。” “啊……呃……那也是……” 繁华喧闹的大街上，白色的身影早已失去了目标，漫无目的地向着市中心到处寻找着李祝诚的踪迹。她很担心李祝诚是不是出了事，那种像是路上落下了什么东西，但是回头怎么着都找不到的心情可想而知。 也许在楼上跑没有用，到大街上看看？ 白楠雨又一次割开手腕，纵身一跃，在旁人诧异的眼光里轻飘飘地落地后，恢复伤口开始寻找李祝诚的行踪。 然而，刚刚走过一个街角，一群小孩子便突然出现围住了她。 “是白楠雨小姐姐吗？”一个男孩直接发问了。 “啊!你们别……” 白楠雨慌慌张张地捂住那个询问她的男孩的嘴，又看向其他的孩子，再看了看一齐看向她的众人。 她此时可以感觉到，有人正以怀疑的眼神看着她。 果然那次彭余韵说的话，还是起了一定作用的吧。毕竟在人们眼里，彭余韵可能就是个失去了家园的，仇恨的可怜人，所以才会加入亡国护卫队骚扰城市的。 这样一来，人们会怀疑她讨厌她也不是不可能。 逃避干什么呢？逃了就是心虚了呀。白楠雨想着，还是决定承认了身份：“哎！算了，我是白楠雨。” 话音刚落，孩子们似乎很兴奋，一个女孩立即就期待地瞪大了眼睛。 “小姐姐还记得我们吗？”那个女孩抓着白楠雨的衣袖问道。 “你们是……” “你还记得那场火灾吗？小姐姐？”女孩接着问道。 “火灾？啊……”白楠雨一脸恍然大悟状，好像想起了什么，但实际上脑子里空空的，“我记得我记得……是那场火灾吧!” 这模棱两可的话让孩子们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那个女孩还是在继续和白楠雨“心灵相通”地讲话。 “对，就是那场。”女孩抿着嘴微笑着。 白楠雨说着，眼睛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天空：“啊!那场啊……就是……呃……” “小姐姐果然不记得了吧。”男孩毫不留情地戳穿了白楠雨。 “……” 这尴尬的情况让白楠雨脸一红，磨着牙一脸不爽的样子。看见她这个表情，孩子们倒是很开心，相视哄笑着。 “毕竟小姐姐救过的人太多了，不记得也不怪她。”终于，一个较为沉稳的男孩为白楠雨说了句话。 笑声渐渐停下了，玩笑也算是开完了吧。 和这群孩子们谈笑是挺浪费时间的，不过能笑一笑也挺好。白楠雨又一次严肃起来，正准备支开孩子们，继续寻找李祝诚的下落。 然而，这时又有孩子开口了：“我们发现，好多人都在传谣言，说你坏话。我们不相信，我们相信我们看见的就是真的，小姐姐就是好人，就是在保护大家抓坏人。” “哈哈哈……谢谢啦……”白楠雨已经开始心不在焉。 “你们在说什么啊，还不说正事？” 突然间，一个稚嫩却严厉的声音传来，这让白楠雨都忍不住抖了一下。看着那个满脸怒火的男孩，白楠雨总感觉有点熟悉。 熟悉是当然的，毕竟以前白楠雨帮助过他。 “你是……”白楠雨歪着头，虽然感觉他很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他的名字。 “李任辉，还记得我吗？” “啊！那个流浪男孩，流浪的时候我见过你两次，后来你还加入了坏孩子联盟。”得到指点，白楠雨迅速想起了他。 这群人中唯一一个能被白楠雨记住的男孩，这让其他孩子很是羡慕。 不过，羡慕啥的先放放，他们需要说说正事。 李任辉直言不讳，告诉白楠雨这群孩子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受伤的亡国护卫队首领，现在已经帮他包扎了伤口并且绑起来，放在一个旧仓库里面。 他们已经尝试着和大人们说这件事，但是谁会相信一群孩子可以把棘手的亡国护卫队首领抓到，绑起来丢到仓库里呢？这确实就是大人们惯有的傲慢，不愿意相信一群傻孩子的话，认为自己经历的，见识始终比孩子多，孩子便没有任何发言权利。 说实在的，这让白楠雨想起了肖菁和她说过的，成立初期的坏孩子联盟。 那时的孩子门遇见了事情和现在一样，向执法部门说，执法部门叫他们玩自己的去；向路人说，路人只是笑笑；向养父母说，父母还要把他们关在家里。 通知坏孩子联盟？附近的坏孩子联盟正遭遇亡国护卫队，他们只有找白楠雨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白楠雨还是决定跟着孩子们去看看。 第三卷 另一场游戏 第七十八章 大家都是可怜人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受尽了欺凌和嘲讽，有个家却成为了地狱，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到归宿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呢？ 看看白楠雨，虽然她小时候曾经也因为胖而经受过校园霸凌，家长也很讨厌她这样无法和同学和睦，成绩也差得要命。但是她的妹妹一直不愿意离开她，她的妹妹就是她的家。 妹妹陪她哭陪她笑，天天监督她运动锻炼，就算她再怎么哭喊着无理取闹也寸步不离。就是因为这样的妹妹，才有了现在这个活泼可爱的白楠雨。 即使她们受到了灾难，失去了家园，开始流浪，但是她们有彼此。 那么，如果有一个人，他什么都没有，只有无尽的委屈和怒火，那他最终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抑郁，或是暴怒？是否会痛恨自己，痛恨这个世界？ 在经历了那么多年的不公后，为什么还是不能得到公平……不……得到了，但是为什么要毁掉它……那个家，那个校园，还有那个社会，到底为什么要排斥一个优秀的人？ 是的，优秀的人…… 寒风在黑夜里呼啸，雨点疯狂地打在窗户玻璃上，仿佛是愤怒委屈的灵魂，正在朝着天际怒吼咆哮，倾洒着止不住的泪。 在这激怒的风吹雨打之下，老旧的屋子散发着昏黄的灯光，正无力地向世界展示这个光芒的存在。 “放下他吧，可以了。” “哎，小心点。” 在被胡茬枪击后，又拖着伤口遇到了李祝诚，又受了伤，此时的彭余韵已经九死一生。因为那些伤口，他已经失血过多早已意识不清了。 此时，他正在接受输血，在一间破旧的医院里面。 他没有被送到正规医院去，因为正规医院或许不会接受他这个病人，而且就算接受了，他也会在伤好之后被抓起来。 这个世界比较混乱，血库便也不是只有公办血库，也有许多的民办血库。而这个看上去十分破旧的小医院里面，就有一个小小的民办血库。 虽然是很破旧的地方，但是这里的器材齐全，血液也不用担心会不会有问题。 处理好了彭余韵的伤口，确认稳定了彭余韵的状态后，救他回来的人们便准备离开了。等彭余韵醒来后，他们会再过来。 “惠惠……是你吗……惠惠……” 忽然间，彭余韵无意识的念叨像是锁链一般扯住了人们。他们回过头，看着意识不清的彭余韵，一个人突然产生了什么想法。 那个人推了推旁边的一个年轻女人，凑近她耳边说着什么。 听完，女人皱了皱眉，看了看彭余韵又看了看人们，小声地回话到：“为什么一定要我啊，别人不行吗……” “哎呀，去就对了。” 女人被推搡着靠近彭余韵，深呼吸了几口，整理了一下思路和情绪，心不甘情不愿地握住了彭余韵的手。 但当她开口的时候，瞬间入戏，像是变了个人：“是的，是我。” 虽然是意识不清醒的状态，但是那个“惠惠”应该是熟人，彭余韵会不会不相信呢？人们紧张地看着突然一言不发的彭余韵，几秒钟后，泪水突然从他那憋红的脸上流下来。 “我好想你……我不知道我有多久没有见过你了……自从你死后，我的生活比地狱还痛苦……他们还诬陷我，说是我害死了你，最后因为证据不足才把我释放了。但是放了我又能怎么样，我的生活已经毁了，没人敢留我了。” 彭余韵的声音在颤抖，根本不像是装出来的。那一刻，人们鸦雀无声，仿佛是融入了背景。 随后，彭余韵自顾自地继续说着话，即使没有看见什么画面，彭余韵的声音就已经足够让他们感受到那股凄凉了。 “凭什么……明明受害的人是我，凭什么受处罚的还是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就因为我有天赋？这都是错吗？” 这一刻，在彭余韵那恍惚朦胧的世界中，一切恍惚如梦。 站立在飘忽的虚空之中，也不知身边经过的画面是虚是实，只是当他看向那些碎片的时候，它们便消失不见了踪影。 在这个已经崩塌的世界里，他很孤独，很绝望，却一直没有停止寻找。 他希望自己可以抓住那些回忆，抓住那些稍纵即逝的一切，就像是抓住当时的她。如果可以的话，他可以抓住的话，一切都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了。 如果……哪来那么多如果呢？ 濒临死亡的他，仿佛可以看见早已死去的她正在向他走来，缓缓地俯下身，要将他带走。他也很想走，甚至当即就要喊出“快带我走，带我去人人公平的世界”。但是，他很恨这个世界，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所以他只是抓住了她的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七尺男儿又怎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又怎样？当所受的委屈和痛苦，几乎扭曲了一个人的时候，哭泣又算什么？ 一个人，默默忍受了这么多年，终于又一次看见了她。抛开所谓的好人坏人，看见了久别的，将他硬生生拖出了深渊的她，这是何等的欢喜。 所以他终于哭了，哭得歇斯底里。 “你没错，余韵，你没有错。”她说着搂住了彭余韵的肩，又将他的脑袋放在怀里，温柔得如同圣女。 渐渐地，彭余韵的心情平静了不少，但是一开口便又慢慢激动起来。 “为什么……他们为了报复我……连你也不放过……在我被请离的那一天，他们还在演出厅里享受荣誉，那根本就是不干净的荣誉，为什么学校还要帮着他们，他们为什么没有受到追查，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这样对我！为什么……” “没事的，至少还有我相信你，你先休息吧。伤了身体也只是对自己不好。” 话音落后不久，彭余韵倒下去，果然闭上眼睛睡着了。回到现实，那个女人悄悄站起来，等了一会儿，关上灯。人们陆陆续续地出去，顿时一片止不住的唏嘘。 落花凝视着落叶，微风吹拂着愁云，哀叹着，无奈着，迷茫地一路前行。 躺在大床上的身影从长梦之中醒来，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然而，腹部的一阵疼痛让他不由自主地拱起腰，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身上包扎好的伤口。 “子弹取出来后，那点程度的伤就不需要我来恢复了，算是给你点教训，疼死你。” 熟悉的，软绵绵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地方传来，听起来是在和他同一个房间。看向那边，果然，白楠雨正坐在一张椅子上，就在靠近门边的位置。 这里是一个几乎没什么人居住的楼房，这里的房间空着，也没有锁门，于是白楠雨便把他抬过来了。说真的，他这个体重的人，白楠雨其实是和孩子们一起把他搬上楼后，将他一路拖行过来的。 途中，他的鞋子掉了，白楠雨还挺高兴，刚好把他放上床的时候就不用帮他脱鞋了。 这个人是谁已经很明了了吧，是的，他是李祝诚。他没有和白楠雨搭话，而是捂着脑袋，努力回想着发生了什么。 其实，李祝诚也算是捡回一条命。 那时的李祝诚正好逮到了负伤的彭余韵，如果趁此直接杀掉彭余韵的话，也许就可以先断绝谣言的根源，避免继续传谣了。 而后面的事情，可以慢慢和人们解释。 但在李祝诚几乎要杀掉彭余韵的时候，偏偏还是被一个人推开，那几枪就是没有打死彭余韵，只是让他负伤。再次站起来的时候，彭余韵已经被保护得死死的。 这个时候，如果杀死这些平民，肯定会让事情变得更难办。 他从没想过，做坏事很难，做好事更难。 犹豫着，他想着干脆开枪顺带着那些护着的人一起解决，直接让这事不了了之也行。但是在这时，人们散开，李祝诚还来不及瞄准，彭余韵便一枪直接穿透了他的胸膛。 那一刻，鲜血立即涌出，李祝诚瘫倒在地直接失去了反击的能力。而虚弱的彭余韵也没法再做些什么，在人们的搀扶下迅速离开了现场。 被穿透的胸膛的李祝诚，本来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但是由于他的行踪其实早就已经被坏孩子联盟发现，并且有孩子秘密跟着。所以在彭余韵和那些群众走后，很快就有人来救援李祝诚了。 是的，就是李任辉。 用学过的知识稍微让李祝诚的伤势拖延，他便让同行的，这个城市里原本只是聚集玩闹孩子们通知他人。 然后，就出现了李任辉和白楠雨所说的那种情况。 没有人相信他们，坏孩子联盟也没法赶到，如果打电话叫救护车，以李祝诚的身份可能会出事。不过还好，他们找到了白楠雨。 有白楠雨在就没什么事了，李祝诚自然得到了救援，伤势稳定下来。此时已经过去了一个晚上，白楠雨起了床，早早地赶到这里，无聊地吃起零食等待李祝诚醒来。现在李祝诚醒来了，白楠雨便吃完包装袋里最后一点薯片，将袋子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沐雪醒着吗？”李祝诚忽然弱弱地开口，“她现在一定不想见到我吧。” 听罢，白楠雨冷笑着，肯定地点着头:“当然不想，说吧，你遇到什么事了，还有你到底要做什么。” 丝毫没有犹豫，李祝诚像是生怕晚一点会错过什么似的，立即一五一十地把情况告诉了白楠雨。而白楠雨果然像李祝诚预料之中的那样，眼睛瞪得溜圆。 变得团结而善良的人们，在被打开了心扉，脱离了冷漠的同时，也更容易让污秽进入内心，控制他们的思想和行为。 千万不能让那些努力功亏一篑了。 “……我和你说过，我背叛亡国了……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反正我必须做些什么。我正打算杀掉彭余韵，再从亡国护卫队的手中救下市长。”李祝诚叹道。 白楠雨刚刚从那般惊讶中缓过神来，又听见李祝诚这番话，便立刻显得有些激动。 “你告诉我，市中心潜在的亡国护卫队的人总共有哪些？就算不知道是谁，知道稍微准确的数量也好。” “要真的算上潜在的人数，估计有小半个市中心都是亡国护卫队的了。我没法说出是谁，真的，相信我，我必须要去市中心。” 考虑到他现在的身份，以及那些谣言，为避免谣言越发严重，还是不能这么做为好。 毕竟许多人都在传谣，说白楠雨勾结了一个亡国护卫队在演戏，并且市长也受到了牵连。如果让李祝诚到市中心去，这个亡国护卫队首领出现在市中心，那不是更加加剧了谣言吗？ 如果没了人心，那怎么做都是白搭。 更何况，还没有取得大部分人心就开始刺杀市长，彭余韵也不会傻到这个地步吧？现在不需要着急，李祝诚只要好好养伤就好。 游戏真的还没有结束啊!白楠雨想着，趴在了窗边眺望着远方。 “白楠雨，至少，可以让我给市长打个电话吗？” 这个要求也不过分，打个电话而已，只希望不要被人偷听到就行了。于是，白楠雨点点头答应了，把手机递给了他。 关于为什么他不用自己的手机，想想就能明白。毕竟他的手机，在亡国服役期间，肯定是受到亡国监听的。他不能用来给市长打电话，那样会暴露自己的位置，并且被得知要说的秘密。 拨打了市长的电话，李祝诚紧张地等待着。由于是白楠雨的专线，这个电话是流程性地过一遍前台便直接到市长那里的。 终于，市长的声音传来，那一刻，李祝诚却哑口无言。 白楠雨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在他那游离不定的眼神中，她看出了那份纠结。 曾经在市长身边那样忠诚，和他一起做着建设起一个家园的梦，但是现在一切却变成了这样。市长的小组受到了重创，竟然就是因为这个他最相信的人造成的。 市长“喂”了好几声但是没人回应，正拿开电话好奇地看着，以为是信号不好，却终于听见了李祝诚那熟悉的声音。 “喂？市长。”李祝诚的声音有着几分胆怯。 “小李!还是……监管者？” “我是小李啊市长……”李祝诚咽了口口水，深深地吸了口气，“市长，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您。您身边没有其他人吧。” “没有。” “市长……”李祝诚的声音突然间变小，就像是做贼一般细细碎语，“在我曾经的办公室进门右手边墙角，在柜子底下有一块地板砖是碎的。把那块碎的地板砖搬开，里面有一个储存卡，那里面的东西兴许对你有用。 对了，小心亡国护卫队，他们就在你身边……” 第三卷 另一场游戏 第七十九章 “正义”的护卫队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半年前，在卫盾市还没有将白楠雨交出去的时候，城市里早已混乱不堪。 大街上遍布着亡国护卫队的人，他们都是被恐惧奴役的奴隶。其实他们如果愿意一起反抗，就算有人会死，但是也不至于整个城市都毁灭。 人们都知道，但是都不愿意去当那个赴死的人。 这也在情理之中吧，但其实也是有人愿意站出来的，只不过那些人已经被杀死了。 这样一来，站出来就会被杀死，并且不可能有人陪你一起站出来的思想，顿时在人们的内心根深蒂固。 一时间，帮助亡国作恶，反而才是正确的做法。加入了亡国护卫队确实不会受到亡国的攻击，这城市虽然是被奴役，但是也“安全”了不少。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亡国国王不想要他们了，于是下令把他们全部处死。 不过那一天目前遥遥无期，他们只要想方设法针对守望者，杀掉守望者的支持者就行了。这件事极其简单，就算暗杀不成功，只要你投降，那个善良的守望者便会心软。 之后，你会被关起来，然后你就可以以亡国护卫队的名义，走关系得到释放。 真是个恶毒的做法，但是却非常有用。 没得选了，真的只有亡国护卫队这边才是活路，去守望者那边就是死。 走在大街上，到处挂满横幅，写满了白色的字。他们宣扬着“正义”，驱散那些“邪恶”的守望者支持者，逼迫他们离开城市。 这样一来，城市里就不会再有战争。 只有守望者知道，只要她还留在这个城市里一天，游戏就会继续进行，所有的城市就不会受到亡国的毁灭性打击。 但是事到如今，又能怎么办呢？她只能像一只老鼠一样，被迫躲在阴影之中。 她看着那些戴着“面具”的人，他们的肉体还在运动，但是他们的灵魂已经不在了。他们的所作所为，只是在机械性地因为求生而动。 毕竟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个“正义”的护卫队抓住了大部分的守望者支持者，要么是当场枪决，要么是让他们受到凌辱，给这个城市的所有人一个模板。 在某一天，他们设计逼出了守望者，使其为了拯救这些支持者而被迫投降，交给亡国。 从头至尾，亡国不过是给予了恐惧而已。 而真正混乱，让城市渐渐崩塌，分崩离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个城市自己。 正是这个所谓“正义”的亡国护卫队…… “能和我们讲讲白楠雨那孩子到底做了什么吗？” 天刚刚开始看得见光，彭余韵便醒了过来，正与旁边守候的人们谈论起来。说到白楠雨做了什么，彭余韵立马一副无辜委屈状，愤怒痛苦的受害者的样子演得惟妙惟肖。 据他所言，亡国曾经在卫盾市告诉了人们，白楠雨的力量其实最初是来自亡国的。 当然没错，这个力量来自一个久居于亡国地下图书馆，几乎与世隔绝的老者，亡国的人们都将他称为巫师。 因为，他拥有着像是魔法一样的力量，他什么也不用做，只需挥挥手，甚至是用眼睛看着，就可以操控这个世界的任何东西。 底下图书馆的大门很重很结实，但是却像是有灵性一般在他面前自己打开；图书馆里面的书籍很多，所以书柜是堆了数十米高的，但是他需要哪本书，那书便会自己飞下来，读完后那一叠书籍又自己飞回去归好类。 没有人可以动他分毫，甚至只是对他产生了一点敌意，他都可以感知得到，并且，只是一个响指就能让那个人化为灰烬散了。 他自称自己是上个文明的“管理员”，已经在亡国守候人们很久了，早已习惯了在底下图书馆生活。 当他得知了亡国开始攻击着附近的城市，让他们不得安宁的时候，他便开始找到亡国国王理论。多次理论未果，他便封住地下图书馆大门，假意自己把自己封住，实际上是偷偷溜去了城市。 他救了很多人，让那些活在水深火热里的人们得救，并且还将很多人送回了现实世界。而到了这个世界却可以回到现实的传言，就是从此时开始传出的。 亡国发现他后警告他，但是他不听，一直固执地帮助着人们。渐渐地，他成为了人们传诵的英雄。 说到这里，彭余韵绕了个弯，只告诉人们那个大英雄因为一些事情隐居到了山里。他时不时出山，因此被人们称为“山中仙翁”。 之后，便是彭余韵的话。 他说亡国得知那个老者在森林的丛林狼口中救下了一名白发少女，之后，老者便许久没有再出山。 亡国很奇怪，城市更是又焦急又疑惑。 于是，亡国派了人去山中找那老者，直到寻至一座岩石土木搭建的小屋时，他们拍下了一张照片。 老者的胸口流着鲜血，而一旁的白发少女拿着水果刀，正呆滞地看着他。 “山中仙翁”被杀了，凶手就是白发少女。 但是亡国却向城市里公布了“山中仙翁”在极度劳累的情况下被亡国士兵击毙的消息，并且继续大举侵略城市。 而当某一天，在白发少女逃到卫盾市，还在那里做起了英雄之后，亡国的人便发布了这个真实的消息，并且用恐惧团结卫盾市去攻击这个所谓的大英雄。 然后的事情，人们已经看见了，卫盾市被毁，只留下一群幸存者在苟延残喘。 说完了这么多，彭余韵咬牙切齿，一副愤怒的样子。 人们面面相觑，讨论着，最终纷纷地相信了彭余韵的话。既然这个所谓的“大英雄”这么可恶，杀死了那个好人，那她一定要受到制裁。 忽然，一个女人问起了另一件事——彭余韵向大家说过，自己是亡国护卫队的首领。 彭余韵买了个关子，反问他们，让他们猜测。 加入亡国护卫队的事情，人们猜测是因为仇恨，因为守望者毁掉了卫盾市，所以才会加入亡国。或者说，在卫盾市的时候，他就因为要抵抗守望者所以加入了。 但是，亡国毕竟是敌人啊。 “也不是所有在好人堆里的人都是好人，不是吗？所以在坏人那里，为什么不能让我们潜伏起来？”彭余韵瘫着手，“我只不过是在利用亡国而已，当驱除了这个生事的祸害，我们就立即对亡国反目。” 这么说来也算是有道理，就像魏有源，确实就是为了保护表妹才会加入亡国护卫队的。 这种做法要是真做起来或许有些阴险，但是它很有效啊。 当然了，如果彭余韵真的是这样就好了……不，谁知道他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也许亡国国王都猜不到。 说了这么多，人们对他大概是了解了，并且表示愿意和他一起对抗守望者。但是前提是，他不能再让他的亡国护卫队打砸，并且要帮助城市压制住李祝诚的亡国护卫队。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次的大动荡，的确和以前那些事件不一样。 这一次暴徒们用的武器不一样，并且在墙上写了各种字，也没有明显要逃避的想法。这样一来，人们越发相信这些人没有真正的恶意，只是要发泄不满。 他们真的就把以前看见的亡国护卫队和这次的分开成两个队伍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呢。 话题刚刚结束，一个从头至尾都皱着眉，一副怀疑状的男人开始说起市长的事情。 这句话似乎点醒了人们，纷纷疑惑地看着彭余韵。 那个时候，为什么要把市长推下去？这么高的高度，怎么看都知道肯定是会摔死的。 彭余韵笑了，似乎等这个时候等了很久。 “第一，我说过市长和守望者串通过。第二，我只是要试试那个家伙，她的能力，完全可以救下市长。可是我没想到啊，市长和她的关系被说破后，她居然趴下来装死。” 话音落后很久，人们都只是瞪着眼睛面面相觑，思考着，好像确实是这样。 守望者前半分钟还像个流星似的救了魏有源，又穿破大楼跑上来，结果这才过了多久她就倒下了，怎么也说不通啊。只能说明她心虚，想要让市长摔死然后不了了之。 当然说不通，毕竟他们不知道，其实白楠雨早就有了失血性贫血，她的战斗续航能力已经越来越弱了。 这样下去，她甚至还会有生命危险。 想着想着，他们又想到为什么她会救魏有源，明明他是卫盾市幸存者，救他对她有害，所以她为什么救魏有源呢？ 因为魏有源帮她说话了啊。 人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块，终于算是发现了这个大英雄的“真面目”，只有一个人依旧皱着眉，躲避着彭余韵的目光不让他看见。 “市长，到哪去啊。” 黑湖市市中心大楼，市长顺着李祝诚的指示，正朝着李祝诚原本的办公室走着，忽然间听见了一个人打招呼，浑身不禁一颤。 “没事，走走而已。”市长摆摆手。 “平时都没见您有这种习惯啊。” 市长只是笑笑，没有再说话，自顾自地向前走着。估摸着和那人有了一定距离，他便回过头，观察着那个人。 那个人没有在看他，应该没有问题。 因为李祝诚警告过他，市中心很可能还潜伏着亡国护卫队的人，或者在市中心以外的地方，还有人正在监视者他。所以，每当有人注意到他，开始询问他要去哪的时候，他都会警觉起来。 并且，李祝诚当时告诉过市长，他现在已经不是监管者了，只不过是个走投无路的亡命游民而已。 如果让亡国护卫队的人发现，那么肯定会引起新的监管者的注意。 听李祝诚说，那个新的监管者很残忍，戾气很重。他是那种见不得人好的类型，早就已经被世界扭曲了人格。 李祝诚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毕竟他们搭档之前交流过对方的身世，并且都对对方表示同情。李祝诚明白，现在的彭余韵，李祝诚是没办法把他扳回来了，只能躲着。 说句题外话，李祝诚还感叹过一句“真是可惜了个天才”。 现在的市长，已经很接近李祝诚的办公室了，最近没有借口到这里来，所以他不能光明正大的过来。 他也想过晚上来，但是谁知道会不会有潜伏在市中心的亡国护卫队的人就在这里巡视呢？ 好了，到了。 现在是休息时间，这里果然只是开着灯，人全都不在。 抓紧时间，拿完就走吧。 望了望周围轻轻关上门，再蹑手蹑脚地挪开墙角的柜子，果然有一块碎了的瓷砖地板就在这里。市长拿出一块薄铁片，插入碎裂的缝隙中，像是撬锁一样撬开了一块碎片。 他从来没有想过，在自己管理的城市，自己的“家”里，居然还要这么小偷小摸地拿东西。 掀开了，那块碎片之下有个小空间，市长伸出手在里面捣鼓，却什么也摸不到。 为什么？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疑惑间，市长轻轻盖上碎片，站起来要将柜子推回去。此时，他脑子里全都是李祝诚的话。 难道是被发现了？ 推好了柜子，市长转过身，却被一个人影拦住了去路。 “市长，您要找的东西，是这个吧？” 第三卷 另一场游戏 第八十章 “正义”的行动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人至恶，易做恶事，伤害天下苍生。人至善，却易被利用，成为恶人的工具。 恶意，这就像是一滩稀泥，一旦沾上衣服，它留下的痕迹就很难再去除。并且，它无处不在，那些纯洁的，干净的人，不可能一生都不会碰到。 被恶沾染，却不自知，这是一个很让人头疼的事情。 因为那个人不是真的恶人，他只是被蒙骗了而已。正所谓不知者无罪，带着这种思想，那么敌人永远是得利的。 于是，在那个卫盾市，惧者带着无知者，终于一步步走向了深渊。而现在，黑湖市也刚刚经历了辉煌，正开始走向下坡路。 在彭余韵的蛊惑下，那些人越发相信彭余韵，在愿意帮助他的同时，也开始散布他的话。 不传还好，这一传，仿佛是帮会召集流落民间的战士，一方有令八方响应，许多人都支持着这个说法，并且将此继续传下去。 期间，政府亲自发文，告诉人们不要乱传扰乱民心的谣言，并且封锁了很多账号和聊天群。然而，这些人没有收敛，反到因为一些人说政府被蒙蔽，谣言的传播更加加剧了。 这可这是个奇怪的团结，还不如让他们封锁内心不相信任何人，这样便不会让贼人这么有机可乘。 不过纵观全局，其实这些人还是很少的，在城市的总数的比较之下，仿佛是寥寥无几。只是他们可能就像是癌细胞一样，也许可以自然控制住，但是一旦疏忽，也许就会扩大，最终产生恶劣的后果。 这一天，彭余韵开始向大家说起了自己的想法，和大家讨论该怎么对付这个所谓的大英雄。 他们的样子，从他们自己的角度来看，就像是在骗局之中的智者，正筹划着该如何制裁坏人，发扬正义。但是在某一个人的角度来看，那就像是一个洗脑的传销窝点。 那个人，在大家讨论着的同时，却站在门口看着，眼神里饱含着怀疑。 幽静的老城区荡漾着一丝孤寂和怀念，近冬夜的风还未到刺骨，只是悄悄地掠过高楼，掠过那白色的身影。 还是在天台之上，还是在护栏边缘，不一样的是，现在的她不像以前那样迷茫。 也许是有了目标了吧，嗯，应该是的。 “白楠雨小姐姐，你在发呆啊。” 沉思间，一个男孩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白楠雨回过头，发现那是李任辉。 因为是一起把李祝诚带到这里来的，所以李任辉也在这里。此时，他们等待着坏孩子联盟接应小队的到来，准备带李祝诚去更安全的地方。 那其他几个孩子已经陆陆续续回家了，只有一个目前仍然无家可归的孩子还在和他们一起在这里守着李祝诚。 “嗯。”白楠雨缓缓回过神，“看看风景，想想事情。” 李任辉慢慢走过来，坐在了她身边，又看着和她的距离，悄悄挪远了一点。因为他知道，家长老师和他说过，男女授受不亲。 所以在他的观念里，男孩不能随便和女孩靠的太近，不然容易招人嫌弃，还会被当成坏人，除非女孩愿意。 确实是个懵懂男孩的观念呢，他家长不让他随便靠近女孩，其实就是怕这个好奇的年纪的孩子，可能会因为好奇闯出什么祸来罢了。 当然，这应该也算是一种礼貌吧。 坐稳了之后，李任辉看着下面这么高好像有点害怕，还是往后挪了挪，却感觉自己被托住了。 是的，白楠雨靠过来用手托住了他，怕他不小心摔下去所以让他后靠。 “没事，我护着你，稍微往后靠靠别乱动就不会有事了。”白楠雨微笑着。 又一阵寒风掠过了耳边，李任辉好像有点冷，缩了缩脑袋，却发现白楠雨依旧像个石像一样，好像一点也不怕冷的样子。 他想问，却止住了，说起了别的事情。 “好想家啊，我后悔那天那么做了，我爸爸妈妈一定担心死了吧。” 白楠雨看过来，好像知道些什么，却又有着几分疑惑。而李任辉也看向白楠雨，好像决定了要说出什么秘密似的。 “我坦白。”李任辉接着说着，“我其实是因为抑郁症……才会来到这边的……我感觉活着很痛苦，所以吃爸爸的安眠药……” 李任辉说完，白楠雨也只是看着，眼神里仿佛是在表达着“果然是这样”。 看白楠雨没有开口，李任辉有些担心什么，赶紧解释着:“我不是刻意要隐瞒什么的，我是害怕你知道了后，会讨厌我。我爸爸妈妈也总说，抑郁症患者要死要活的，死了活该什么的…… 我总感觉，得了这个病也不是什么该宣扬的事情……就是很……很……哎呀……” 话音突然断开了，李任辉捂着脑袋，好像有些后悔说出来了。 “不要害怕，没事的。当你回去后，记住我和你说过的话，你肯定可以慢慢好起来的。”白楠雨坚定地拍了拍他的肩，似乎是想要像个兄弟一样给予他力量。 话音落后，只有风在代替他们寒暄，这般沉默持续了良久，李任辉便换了个话题。 “如果这次黑湖市度过了难关，我们都可以回去现实世界了的话，小姐姐准备在那边做些什么呢？” 这句话让白楠雨有些诧异，哦不，是特别诧异。起初，她还觉得是男孩口误，可是盯着他看了半天，男孩也疑惑地望着白楠雨，似乎并不是不经意间说的。 “你……问我吗？我回去后？”白楠雨指着自己，依旧在确定是不是自己。 这不是废话吗？明知故问呐! “不然呢？这里只有我我们两个啊。”李任辉理所当然地这么回答道。 没想到，李任辉本以为白楠雨会很期待的，但是她此时却像是吃糖时磕到了玻璃渣，一时百感交集。她那个表情，似笑非笑，扬着的嘴角却带着几分犹豫，微闭的眼睛写满了无神。 这个复杂的表情，也不知她是在担忧自己能不能保护好大家，和大家一起回去，还是在担忧回到那边后，自己变成了普通人，该怎么在这个流浪的生活中活下去。 对啊，她是个流浪的人。 “白楠雨小姐姐是在担心该怎么在那边生活下去吧，但是我想告诉你，我在这里明白了一件事，只要活着，什么事都好说。命没了，那就说什么也做不成了。”李任辉说罢充满阳光地笑了笑。 然而，这份阳光转到白楠雨这来时，却是乌云密布。 是的呢，活着才是王道，只要活着，前路还有无限的可能。当她解决了眼下的事情，带着妹妹和大家一起回去现实世界，那么她的前路还有更多的可能。 抛开这些所有的痛苦，也许未来，会有愿意收留她们姐妹俩的好人，也许国家会有一个救苦救难的政策，她们完全可以好好地度过下半生。 想想也真是期待，如果真的可以这样的话，那该多好。 看着白楠雨的眉目终于开始放松了许多，李任辉便接着说到:“我已经听说了，到了这个世界的人，都是因为各种事故濒死的人。如果我们可以回去，那么那边的我们就有救，但是如果我们回不去，那么我们就是真的死了。 所以，你不要灰心，大不了等你回去，我就去找你，我一定会给你我能做的所有的帮助的。” 听着这天真的话语，白楠雨终于还是暂时抛开了烦恼，放松地笑了。 “谢谢你……诶呀……”白楠雨伸了个懒腰，语气十分疲倦又开心，“谢谢你的鼓励，我会加油的。” “嗯，小姐姐，其实我挺喜欢你的，这么可爱的小姐姐，要是回不去，那就可惜了，加油啊。” 李任辉说完，二话不说地转身离开，那冲动的身影，仿佛是告白之后的娇羞。 也难怪，毕竟他这个年纪，是开始对异性有了懵懂好感的时期。这种事情很正常，但是白楠雨总有种不适。 为何不适？ 又被人夸可爱了，而且是一个懵懂的男孩夸的。平时那些人的夸赞她都听腻了，现在换了个小男孩，着实让她满脸通红不好意思。 深呼吸，调整了几秒钟，白楠雨还是很快平静下来了。 随着那份短暂的窃喜消逝，李任辉刚刚的话语又一次涌入她的脑海。那一刻，他给予的阳光天空不仅仅是乌云密布，并且下起了雨，转眼间又刮起了风，响起了雷。 看来，坏孩子联盟并没有告诉他所有的事情。 回去……吗？如果可以的话，真的很想回去，陪陪那个傻货妹妹……嘿嘿…… 这个夜晚，市中心里所有的东西依旧，唯有市长似乎担心着什么。 靠着窗，寒风徐徐吹进，但是丝毫感觉不到寒冷。因为他的脑子里一直在纠结着，疑问着，担心自己是不是已经被亡国护卫队发现了。 这天白天，他收到了李祝诚的电话，李祝诚告诉他在办公室里有个储存卡。 那个储存卡藏得那么深，肯定是很重要的，然而在市长翻开那块碎瓷砖时，却没有发现那张卡。并且，市长注意到，这里的柜子近期可能有被移动过的痕迹。 他可以肯定绝对是近期，因为长久不动这个柜子，那么它后面肯定会落灰。瓷砖上因为难以清理到，所以更不可能是干干净净的。 而这一次打开，市长发现那块可以扳动的碎瓷砖似乎被擦拭过。 也许是因为已经在那灰尘上弄出了痕迹，为了掩人耳目，便干脆全部擦掉。 而当市长将柜子搬回去的时候，他便确定了猜想。 情报部门的一个稍微年迈的中年男人叫住了市长，并且将一张储存卡递给市长。他说是有个人匆匆忙忙放在他手上，告诉他要给市长后就走了。 当时的市长心里一惊，随后便把储存卡带回办公室，读取一看，果然，里面的东西零零散散，很多东西都不见了。 这看起来很大几率是已经惊动亡国护卫队了。 那么，这张卡里面到底有什么，为什么李祝诚会这么在意？ 而且，这张卡里面的东西零零散散，很可能是删除的时候来不及全部删掉，所以才保留了一些碎片。如果尝试着找人恢复，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但是找人的话，也许会被盯上。 市长犹豫不决，看着窗外，手中撵着那张小小的储存卡。忽然，他眉头一紧，警惕地看向门边。 好像有人刚刚在看着他。 “谁？”市长试探性地问着，“有什么事吗？” 过了半天，没有人回应，也没有人出现，但是刚刚那个感觉令他总感觉不是错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市长几乎要放松警惕的时候，一个女人的身影便出现了。说真的，这个女人让他吓了一跳，而同时，市长这时的样子又让这个女人也吓了一跳。 两人尴尬地对视着，随后女人便开口了。 “市长，这是新的消息，有人开始造谣，说市政府和白楠雨勾结作恶……” 谈话的声音渐渐淡了，仿佛是耳鸣声中的杂音，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彭余韵正举着手机，得意地笑着。 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正在和他通话，他一个呆在黑暗的房间里，人们早已离开，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现在的他，可以脱下伪装，做回那个恶毒的彭余韵了。 忽然，他放下手机，关掉了屏幕，心里一阵窃喜。 “成功了，就算你能恢复又怎么样，这些时间已经够了。那个东西不在了，最好的证据已经没了，嘿嘿……” 第三卷 另一场游戏 第八十一章 冲动的灵魂踏入了陷阱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空旷无人的走廊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白楠雨领着几个坏孩子联盟的成员，正快步走向李祝诚所在的房间。 他们要将李祝诚带走，带到更安全的地方审问。 房间很快就就在眼前了，白楠雨推开门，向门内一指便让到一边:“就在里面，我先离开了。” “等一下，他没在这啊。” 一个坏孩子联盟成员叫住了白楠雨，她疑惑地走进门，急着做别的事情所以有些不愿意相信。 “明明就在这里……诶……他到哪去了？” 房间里空无一人，被子被铺在床上铺得很好，所有的摆设都没有移动，唯独床边的李祝诚的手机和李祝诚都不见了。 “不会是上厕所吧？”白楠雨依旧坚持着。 走到厕所门外，敲敲门，没人回应。推开门，厕所里连灯都没有开，更别说有人在上厕所了。 那一刻，白楠雨意识到了什么，慌张地回过头，看着一脸疑惑的众人。那一刻，所有想说的千言万语凝聚成了两个字。 “糟了……” 在白楠雨目睹李祝诚给熟睡的市长披上衣服的那一个夜晚，梦魇……不，李沐雪就已经看见了。 她看见了李祝诚的内心，似乎有着两个人。 一个是对不公平的，势利的世界的愤恨造就的“怨恨之人”，另一个，是对女儿的思念，和对美好向往破碎后，只留下空壳的“自卑之人”。 两个人，说不同其实也很相似，说相似又各有各的特点。 他们时而共存，代表着李祝诚内心的纠结。他想要毁掉这个让他如此劳累，忽视了亲爱的女儿的社会，却又受制于内心的善意；他想要弥补没有给予女儿的温暖，却受困于自己的错误，以及对女儿的惭愧。 这些心情，渐渐地再也无法被压制住，转而从他的一举一动中流露出来。 那些对社会的怨恨，造就了那个监管者，而对女儿的思念，造就了那个关心市长，将他作为重生的另一个自己的李议员。 在那个晚上，白楠雨很好奇为什么李沐雪不回答她。在李祝诚离开了市长办公室，从视野中消失之后，李沐雪竟然流下了泪水。 她哭了，这是个让人很不敢相信的事情。 因为她可是梦魇啊，那个人人都知道的疯狂的，只有变态扭曲的心理的梦魇，竟然会哭泣。 但是，也许厉鬼，在想起了自己前世的挚爱的那一刻，也会哭泣吧。 平复了一下心情，她开始告诉白楠雨李祝诚当时心里所想的是什么，但是在开口的那一刻又一次崩溃了。 在给市长盖上衣服的那一刻，李祝诚想到的只有李沐雪，自己的女儿。 毕竟她是妻子留下的，他们最后的珍宝。 但是他没能照顾好她，所以他很痛苦。看着市长也是个差点要因为工作而忽视女儿的人，想到孩子天天在窗边等待着，一直到天黑，却只等来一个一声不吭倒头就睡的窘鬼，那是什么样的心情。 所以，他一直在和市长说着，要他可以好好对待自己的女儿，也在好好照顾他，希望可以让他安全地回到现世。 市长，其实就是这个迷失的李祝诚，最后的向往，最后的善良。 原本，白楠雨想要利用李祝诚和李沐雪，来让自己在“游戏”里占有一定的主动权。然而，现在的她不在乎那些什么游戏不游戏的了。 她想的是，要帮助他们父女俩。 毕竟这才是真正的守望者，而不是一个想着该怎么赢过一个赌局的傻瓜。 昨夜是个长夜，那断断续续的各种梦困扰着李祝诚，时而让他醒来，又因为困意而睡下。 这天清晨，李祝诚接到了一个电话。 在困倦的迷糊之中，李祝诚听见了那个熟悉的铃声，于是拿起床边的手机。那是他自己的手机，会打这个电话的人，基本上都是亡国护卫队的。 定睛一看，这个备注果然是亡国护卫队的人，而且还是现在的首领彭余韵。 虽然心怀顾忌，但李祝诚还是接了。 “哟，我们的正义伙伴居然接电话了，我还以为你会挂掉的呢。”一接通，电话那头立即传来了彭余韵嘲讽式的话语。 “少废话，你要干什么，打我电话做什么？不会是为了定位吧。” “定位？啊……你不说我还忘了可以用你手机定位……” 彭余韵还没说完，李祝诚立马双手一抖，挂断了电话。看来他还是很担心被发现的，毕竟亡国那边肯定已经开始追捕他了，只是时间问题，那些人还没到。 平静了片刻，彭余韵又是一个电话过来，李祝诚干脆直接划掉，顺便拉进了黑名单。 这下可清静了许多，不过也担心了许多。 放下手机，李祝诚准备起床，却发现手机屏幕亮起来，有个陌生号码给他发了信息。不用想，那肯定是彭余韵借亡国护卫队的人的手机发的。 出于疑虑，李祝诚觉得还是看看为好，于是拿起手机，仔细看着上面的内容。 那是彭余韵的话，带有着十足的嘲讽。 大概的意思，就是先嘲讽李祝诚胆小如鼠，然后便是说他如果不接彭余韵电话，那么一定会后悔的。 犹豫了很久，李祝诚咬咬牙，主动打了回去。 这让彭余韵很欣喜，立马“礼貌”地接听着:“喂？我们的李祝诚先生，感谢您的配合，也容许我赞扬您此时的胆量。” “别跟我阴阳怪气的，有什么屁话赶紧说。” “好好好，还记得我们一起做监管者的时候吗？在卫盾市……” 曾经，他们在卫盾市做监管者的时候，为了储存各种机密消息，他们有一张储存卡。那张储存卡里面有着他们两人的档案，还有经历过的各种事情的记录，包括各种照片视频。 因为当时彭余韵是主要行动者，所以带着这张卡肯定会不方便，于是他们商议好，将这张储存卡交给李祝诚做保管。 当时的李祝诚，很少行动，潜伏得很好，所以比起彭余韵便不用担心会让储存卡成为累赘。 如今，这张卡在李祝诚回到黑湖市后便藏在自己办公室的那块碎瓷砖下，这件事彭余韵原本不是太在意，因为那张卡在黑湖市已经没什么用了。 然而自从李祝诚背叛后，彭余韵猛然想起那张卡，意识到那些像是旅行记录一样的照片视频，可能会向城市证明自己的真实身份。 虽然他对外宣扬的也是自己是亡国护卫队首领，但是他说的卫盾市的事情，却和现实不一样。 于是，为了拖延时间，他让市中心的亡国护卫队成员悄悄拿走了那张卡，删除里面的东西。却在删到一半的时候，发现市长正朝着这边过来。 没办法了，本想删除里面的内容，把卡完好地放在原处让市长以为卡里确实是空的，但是这样看来计划泡汤了。 那时，那个成员脑子一热，干脆就把卡交给一个中年男人，让他给市长拿走。 没有毁掉卡片的确很蠢，但是他已经基本删除了对彭余韵有害的信息，只剩下李祝诚的占多数。这样的话，它的作用或许是用来证明李祝诚的罪恶。 “说真的，我还真的吓了一跳，我都忘记了还有我的档案备份在你那里。还好市中心有人，所以我已经让他毁掉了重要的部分。”彭余韵晃着脑袋，十分悠闲的样子，“虽然市长可以找人恢复里面的信息，但是时间已经够了，亡国已经到了，就差最后一步了。” 狂喜的彭余韵仿佛看见了李祝诚此时脸上那惊恐的表情，但是听见他声音之后，却感觉他似乎不但没有惊恐，反而有种威胁的感觉。 “彭余韵……你变了，你变贪婪了。” “嗯？” “你以前和我说过，你想给人们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自己的错。但是现在，你不满足教训，开始以此为乐了。” 李祝诚说完，彭余韵的脸色阴沉了片刻，但沉默不到一秒钟，他又笑起来。 “是啊……是以此为乐啊，难道这不有趣吗？那些嘲讽我们的人，一级一级压迫的人，现在在我们手掌里被玩得团团转，这难道不有趣吗？” “可是你以前和我说过，是要给人们一个教训，一起建立起团结的世界的。” 刹那间，两个人没有了声音，一切仿佛又一次在此停顿了片刻。终于，彭余韵沉着声音，话语中满溢着戾气:“那是什么小孩子的想法？孤儿？” “彭余韵……” “下一步，我就要告诉大家，这个受人拥戴的市长大人，其实是个被收买的奴隶。然后，也许会有人要对他动手哦，等着看吧。” 那忽然间轻如低语的声音落下，李祝诚来不及回应，电话便被挂断了。再打过去，彭余韵没有再接听。 怎么办？看来他必须做些什么了。 于是，他留下了一张纸条，告诉白楠雨他已经离开，便独自前往市中心了。 躲避着人群的注意，也躲避着亡国护卫队的追捕，李祝诚正朝着市中心赶去。 因为担心会有亡国护卫队正要暗杀市长，所以李祝诚便一时冲动赶过来了。现在想起，他真的是太冲动了，这是个非常愚蠢的做法。 要不是原本白楠雨不相信他，他便也不相信白楠雨会听他的话，于是干脆一个人来了。 应该要承认的是，这其中确实有一点小孩子脾气。李祝诚是认真的，并且他很着急，而白楠雨不紧不慢的样子刚好就与他的想法相反。 这样一来，李祝诚便越看白楠雨越不爽，决定抛下她，一个人来了。 可是现在冷静了一点，他走到路边站住，仔细想了想，这么做确实不妥。虽然白楠雨她那不紧不慢的样子看上去很让人心急，但是她是有分寸的。 而他这么急急忙忙地乱跑，其实就是在给白楠雨添乱，像个猴急的，幼稚的小孩子。 怎么办，要回去吗？还是站在原地，像个走丢的孩子一样等“家长”来认领呢？ 人来人往的大街，人们看上去如同木偶一般的冷漠。但是，在之前那场动荡的刺激下，人们早已打开了内心，注意起身边的任何异状。 所以，其实李祝诚是很危险的，他只能低着头，尽量避免和人们目光相接。当然，他也不能躲躲藏藏，刻意避免与任何人的注视，这样鬼鬼祟祟更容易引起注意。 现在的他有点迷茫了，看来真的应该相信白楠雨，不能这么担心这么冲动。 站立的脚步开始不再稳固，李祝诚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回到白楠雨那边。然而，这时的他却注意到自己手机响了。 路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而他十分自然地与那人对视着，随后又十分自然地看着手机。 这种走在路上，世界都仿佛在与他为敌，一草一木都是世界的监视者的感觉，对他来说真的是第一次。 毕竟以前都是有亡国护卫队撑腰，他可以放心，但是现在，他变成了一个孤立的人。 看着通话界面，那是彭余韵打来的，这个时候打过来，是发现李祝诚了吗？ “哟，你还真就猴急地跑过去了啊。” 彭余韵先开了口，听见了他的声音，李祝诚却像个石像一样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于是，彭余韵又一次道:“其实吧，我确实有告诉人们，你的亡国护卫队会派人去暗杀市长。而且，我们又演了一出戏，就是让你的亡国护卫队去了那里。” “你会杀了他们对吧，败类。” “不不不，第一，我不打算杀他们，第二，那个暗杀市长的人在半路上停下了，第三，不是‘他们’，而是‘他’。” 什么和什么？这略显混乱的话语让李祝诚一时有些莫名其妙，一股不祥的预感围绕于心头。 “你在说什么？”李祝诚试问道。 “准确来说，那个亡国护卫队，就是你啊。你可真是愚蠢啊，我就知道你这个耿直的急性子会这么冲动。” 李祝诚心里一紧，意识到了什么。 彭余韵根本就没有派任何人到这里来，他还没有打算杀市长，他只是要把李祝诚引过来而已。 真是冲动!真是愚蠢! 因为不想自己曾经的那些过错再发生在另一个父亲身上，所以这份正面的关怀竟然变成了束缚他的锁链。现在，这个锁链被小人牵着，他已经变成了瓮中之鳖。 “你……根本没有派人……那个……” “你之前是不是在担心我们派了刺客去杀市长？哈哈哈!你终于发现了，那个刺客……”彭余韵话没说完就忍不住笑起来，像个奸诈的恶徒，“就是你啊……” 电话挂断了，李祝诚忽然一阵莫名的惊慌，看着周围，他发现在不远处的人群里，投来了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目光。 那是从刚刚和他擦肩而过，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的人那投来的目光。 “亡国护卫队!快抓住他!” 一声呐喊，人们停下了所有的事情，全部看向了呆滞的李祝诚。车流停顿了，人流停顿了，这一幕，莫名的恐怖…… 第三卷 另一场游戏 第八十二章 引导他们走向光明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冲动而自责的灵魂，在迷失中走上了歪路，当他意识到这一切，并且冲动地尝试弥补时，却掉入了更深的深渊。 而这个深渊，在某些方面来看，也算是他自己挖掘的。 他曾经想要让这个世界成为一个家，却在屡次的失望和失败中渐渐迷失，失去了信心。看着那些作恶的人，在各种权利和各种背景的支撑下，即使是被判刑也能很快得到释放。而被他们压迫的人，却在各种正当途径的尝试中依旧得不到公正的答复。 他很痛苦，虽然自己是市中心的人，但是他依旧无法阻止这种情况的发生。 没错，就连他，这个市中心的人都没办法压制住那些猖狂的恶魔。就算是他做出了各种方案，想出各种管理，排除那种人的办法，但是他们依旧会像是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想到自己生活的，现实的世界，虽然没有这么腐败，但是对他来说生活也很艰难。所以他想要将这边建设成天堂，可谁知，却发现这里才是名副其实的地狱。 他一直思考着该怎么改变这一切，直到某一天，劳累而痛苦的他，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亡国护卫队的某个人。 彭余韵。 当时，彭余韵并没有透露自己是亡国护卫队的人，他也不知道彭余韵的这个身份。他只知道，彭余韵当时像一个被压迫的，落魄的流浪汉。 实际上，彭余韵确实是个被这个世界害惨了的人。 两个人莫名地开始有了话题，渐渐开始聊起来，开始互相了解对方。他们知晓了对方其实和自己有很多共同点，渐渐地聊得很熟。 他们两个都有个共同的梦想，就是希望这个世界可以平等，可以关心别人，可以少一些猜疑，少一些冷嘲热讽。毕竟，他们都是经历了社会的不公平的人，对他们来说，能够活着也是很艰难的一件事。 渐渐地，彭余韵开始向他传递一些想法，而他当时也注意到了彭余韵的怨恨有点过了头。没过多久，彭余韵便在他休息时间将他叫走，说是让他去见个人。 一路上，彭余韵都神神秘秘的，领着他走过一条狭长又黑暗的走廊后，顿时变得恭敬了起来。 打开门，在看见那个眼睛放着微微红光的男人之后，这个迷茫的人，终于走上了一条自认为正确的路…… “亡国护卫队!快抓住他!” 平静而敏感的街头，随着一声呐喊，人们仿佛是感应到了使命一般一呼百应，齐刷刷地看向了这边。 人们的视线仿佛是狼群的注视，街边接电话的李祝诚一愣，头皮发麻脊背冒汗。默默地望了望四周，人们都站在原地看着他。 不能跑，跑就是承认了。 但是也不能就这样待着啊，万一被人们带去调查呢？那该怎么办？ 其实，现在正担心着的，不只是他，还有刚刚听闻动静后赶到的白楠雨。她在楼顶上，现在正想着是要静观其变，还是出手把他抓起来。 人们渐渐聚集，就连白楠雨都为他倒吸一口凉气。 现在他不能乱跑，也不能被人们抓起来。他必须在值得信赖的人的控制之下，否则很可能会被暗杀。 然而，在这个紧张的氛围下，李祝诚却显得十分放松，一点也没有把人们的怀疑放在眼里。他开始观察周围，但是不是为了找出该怎么离开，而是在找也没有亡国护卫队的人。 不想，无意间，他真看见了。 在市中心大楼附近，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正走向市中心大楼，看样子是送东西的。 但是还没来得及仔细看，那个当街指出他是亡国护卫队的那个人凑到他的面前。还别说，李祝诚看他确实有些面熟，也许他们曾经见过面。 “你还装？你以前在我面前不是说过要我加入亡国护卫队，不加入就要杀我灭口吗？我可是一直记着你的脸的，你别说忘就忘了。” “你在说什么？” “哼，我当时告诉过你，心怀正义的人有的是，现在人们可以向你证明，我们不是冷漠的，不是好欺负的!”说罢，那个人转过身，面朝着聚拢过来的人们，“不管怎么样，就算最后证明他是冤枉的，我们至少必须带可疑的人回去调查不是吗？” 话音刚落，当即便有人附和着: “对!抓住他!” 这戏剧性的一幕让李祝诚有些发愣，但是直觉告诉他，他此时必须离开了。他不知道乖乖被带走后，会不会落入亡国护卫队的手中，所以他得做些什么。 天无绝人之路，十分巧合地，在人群后面跑过一个亡国护卫队成员。 在被发现的那一刻，那个人随意打翻了路边门面摆出来的摊位，朝着远处狂奔。人们纷纷注意到了那个逃窜的人，却在听见一阵脚步声和一个人的大喊后，发现李祝诚乘机溜走了。 果然，好奇心是会传染的。 李祝诚的身影消失在了小巷中，热心的人们也追了上去，这一切，都被市中心里的人看在眼里。 当然，也包括了市长。 他望着李祝诚离去的身影，一时心情有些难以表达，最终也只是以一个摇头来代替。随后，在他身边守候已久的八人会成员，看上去有事情要告诉市长。 “什么事？”市长问道。 “我市居民的投诉信，说是发现了市长您现在所帮助的人，其实是个坏人……” 漫漫长夜，娇小的身影拖着自己疲惫的身体回家，二话不说直接倒在了床上。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混乱，模糊，本想着洗漱一下的她，终于还是无法抵挡住睡意，用最后一点意识让自己的身体躲进了被子里。 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这一天，她又一次跟丢了李祝诚，在漫长的寻找中，梦魇也感应不到他了。 无奈之下，白楠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无奈地回来，休息一下。 车流声早已不在，人群的喧嚣亦然，这个空虚的季节，黑湖市难得迎来了寂静。迷糊着，顺着睡意游动，在半睡半醒之间，仿佛存在着另一个世界。 她想到了以前的她，一心想着帮助大家，可是太单纯而没有考虑到人们的质疑，还有恶人的陷害，自以为人们会第一时间将她作为朋友，却导致事与愿违。 而那个单纯天真的她，在漫长的生活，失望，与挫败中，渐渐开始摸索人们的内心。 然后，她不由自主地被人们同化，向他们一样，对人们的冷漠和恐惧感到无尽的绝望。她渐渐开始不再认为人们还会帮助她，虽然她总是依旧把那天真的，单纯的话语挂在嘴边。 谁信呢？就连自己也不相信了啊。 绝望蒙蔽了双眼，将这个初读人心的孩子变作了傀儡，让她崩溃，让她失去了心。 特别是在卫盾市的毁灭之后，她便更加痛苦了。 她的力量可以实在地让她被称为神，但是她却将自己当成凡人，当成一个孩子——她不想用这个力量去规矩人们，她只想用真心去感化人们。 用这个力量去规矩人们？确实可以，用它建立起威慑，或许可以建立起一个秩序的帝国。 但是，这样一个因为恐惧而诞生的秩序，又有什么意义呢？ 它总有一天会崩溃，会瓦解。 迷茫和犹豫之间，她摇摇晃晃地行走着，身旁皆是深渊，一瞬的不稳，便会让她坠落。 也不知在这里行走了多久，她终于看见了光。在那遥远的前路，有一道光，仿佛正在召唤她一般，闪耀着，等待她的追寻。 她追着那道光，追了很久，但是那光却一直遥遥无期。以至于她一度认为，那是一道不属于她的光。 直到某一天，她在崩溃之中看见了幻觉，看见了卫盾市的逝者。 她很痛苦，很懊悔。 虽然这并不是她一个人的错，但是她依旧道着歉，像一个疯子……不，或许已经成为了一个疯子，就这样追着那些幻觉，在倾盆大雨中跑了出去。 她道着不该道的歉，看着那些人冷漠的脸，摔倒了又一次爬起，又一次奔跑，直到她没了力气，脚步慢了下来。 那些人似乎也慢下了，依旧愤恨地看着她。 为什么要这样？我一直单纯地想要帮助大家，也一直在这么做，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 是啊，世界上确实有着太多不公平，那是再坚实的理论也无法战胜的。毕竟它也只不过是理论，而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能够保护人们的东西。 绝望的步伐僵硬了一瞬，她那无神的双眼已经看不出是何表情。 “我真的很想救你们……我一直在帮你们……我真的不是怪物……” 天空依旧大雨滂沱，就像是她的泪水，在冲刷着这个世界。雷电闪过天际的云端，孤魂不停地念叨着，自言自语。 终于，那些逝者们又一次开口了。 “滚出城市！滚吧！你这个灾星！” “我们生活的好好的，就是因为你的到来，我们变成了这个样子！去死吧！” “保护我们？你先保护自己吧！” 还是那样的话语，她认为是这些逝者说出的，但是，这实际上来自于她内心的记忆，来自脑海的深处。 终于，她的内心空荡了一瞬，在那里仿佛有一个被抛弃在黑暗中，怕黑的孩子，夹杂着哭腔，此刻无力地叫喊着“不要……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 那是用平淡的文字无法表述的急切和惶恐。 在追逐中倒下，车子差点压过她的双脚，而她在这个大雨中，渐渐失去了意识…… 然后，他便遇到了那个人，伍明德。 那个慈祥的，像是在赎罪的教徒般的男人，在收留她的那段时间，让她懂得了很多。 在她的内心，早已种下了很多种子，就等着她自己去明白，去发现。而事实果然没有让伍老板失望，白楠雨确实渐渐地懂得了很多，也想起了很久之前，那位给予她力量的老者说过的话。 那时的老者，已经因为患上的绝症而躺在床上，再也无法下床走动了。 他明白自己时日无多，但是这个力量不能就此绝后。没办法，他只能这么做，就是把力量交给白楠雨。 但在这之前，他要考验一下白楠雨。 “孩子，你知道守望者的职责是什么吗？” “保护城市，保护人们，保护这个世界。”白楠雨十分单纯地回答着。 “不止是这样。” “还有……什么？” “等待，指引，以及教诲。” 当时那个天真的，还未经历过世事险恶的她，自然不会了解，老者所谓的是什么意思。虽然她有流浪过，但是她没有真正感受过人心的险恶。 那些为了自己，为了家人，站在和她不同立场的人，对她做出的各种恶事，她并未经历过。 “等待……指引……教诲？等一下，等待我明白，但是指引和教诲……”白楠雨挠挠头，始终想不明白，“像我这个年纪的，一个……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指引和教诲什么的……” “教亦是学。”老者只是这样淡淡地回答着。 “额……” “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的守望者，他们在这个世界里就如同他们的称号一样。他们守望着另一个世界，他们会给予那些流落到这个世界的，迷失的灵魂以指引。 他们经历过的东西，是那边世界的人的数倍，所以，他们也更能理解生活的涵义。因为守望者守护的不只是世界，还有人们的心灵。” “心灵……” “其实，如果让你这样的孩子做一个守望者也不是不可以。相反，还有一定的好处。”老者说着慢慢露出笑容，“因为你是个很善良的孩子，如果你可以让你的心感染他人，那你就是一个合格的守望者了。” 话毕，咳嗽又一次跟着老者的话语出现，他捂着胸口，看上去很痛苦。看上去，这个老者，真的已经没有什么时间了。 在白楠雨的安抚下，他稍微平静了一些，于是，他像是抓紧每一瞬的机会般，赶紧继续告诉白楠雨: “强大的力量固然可畏，但是善良的内心，才真正拥有着最强大的魔力。” “我……我会好好想想的……” 在回过神来时，已经天亮了，没想到她又一次梦到了那些事情，那个山中的老者。 看来那个老者的灵魂，也许在暗中监视着，帮助她呢。 好了，她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的立场，已经决定好了该做什么样的人。不管面对的，那是什么人，就算是亡国国王，她也可以淡定自若了。 现在，她要将人们带向光明，做一个合格的守望者。 一个真正的守望者。 第三卷 另一场游戏 第八十三章 守望者的职责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在这个世界，有这样一个传说。 也不知是多久之前，一切还没有混乱，人们的生活最为安稳的时候，有一种人，叫做守望者。 这个世界是经历过各种灾难的人才能来到的世界，在这里，有些人还想回到现世，还想活下去。而另一些人，他们对现实没有了留恋，于是呆在这个世界，再也不打算回去了。 而这些人，就成为了人们所言的，城市区的守望者。 他们会耐心地和那些来到这个世界的人们谈话，接纳他们，感化他们。他们会用各种方式，尝试给予那些人走下去的动力。 要知道，其实有很多来到这个世界的人，都是生活中受到打击的，或者是还向往着现实，却在这个世界变得迷茫的。 守望者的任务，就是帮助这些人。 比如，山中老者和白楠雨说过的，他帮助过的一个抑郁症男青年。 家庭分裂，社会压迫，他所经历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完的。总之，当时的他很迷惘，很痛苦。 他是在昏昏沉沉的生活中，因为意外来到这里的。 那是一场车祸，他没有注意到那辆车子正朝他开过来，所以被车子撞倒，当场失去了意识。 对自己人生感到遗憾的同时，他也感到很庆幸。 因为他死了，他就可以解脱了，再也不用在那个可怕的世界挣扎了。 然而，他到了这边，却发现一切还没有结束。 这个如同没有开垦后的荒野的世界，更加加深了他的压抑，他对人生更加感到绝望，一度想要自杀。 直到许多年后被称为“山中仙翁”的那位老者找到了他。 老者一直在尝试开导他，尝试让他在这个世界就开始改变。他告诉他这个世界的美好，也像捧着已经有着裂缝的花瓶一般小心翼翼，努力不触及到他的伤疤，一点点地让他变化。 就像那生活一点一滴地让他变得压抑那样，老者尝试让他一点点地变回来。 最后的结果，也许不尽人意，那个男青年虽然没有变得阳光，但是他已经接受了老者给予的一切，答应尝试着面对生活，尝试着拾起希望。 他答应回去现实世界，并且回去后会去看医生，会去尝试着找到新的路，新的希望。 但愿在多年以后，如果老者会再次看见他的话，可以看见一个成功的人吧。而这件事，老者告诉了白楠雨，算是顺便给她举的例子。 当时的白楠雨并不理解，甚至感觉这种工作有些幼稚，有些童话故事的感觉。 并且，这种工作也不是有着这样的强大的力量的守望者该做的吧？有了这种力量，可以顷刻间把亡国夷为平地，为什么要去城市里和人们唠嗑？ 白楠雨把疑惑转达给老者，得来的，却是一句:“看来你还没有准备好。” 直到后来，白楠雨听说肖菁是个守望者，伍老板也是个守望者，她便开始理解了那山中老者的话。 肖菁不是普通人，她那像是梦魇一般的力量，已经给予了她很强的能力。但是她却总是像个传教士一样就这样平平淡淡地在世间穿梭，帮助人们，为人们答疑解惑，解开人们的心结。 特别是和她相处过的白楠雨，更能注意到这一点，肖菁她总是那样激励着白楠雨，就像是山中老者所说的守望者那样。 但当时白楠雨仍然心存疑惑，而之后，她遇到了伍老板，听见他亲口说出自己是守望者，她便更加疑惑了。 伍老板没有任何能力，甚至还有些腿脚不便，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书店老板，一个凡人，那他为什么是一个守望者呢？ 这个疑惑在她的心里存留了很久，最终还是慢慢被解答了。 伍老板确实是普通人，但是可没有人说过，守望者不能是普通人啊。或者这么说吧，每一个守望者，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他们都是人，只不过经历过很多，理解了很多，所以他们变成了守望者。 怪不得，当年的那个老者会说白楠雨没有准备好。 但是现在她明白了，她知道什么是守望者了，也许这个资格来得有点迟，但是还不算晚，现在的她已经准备好了…… 在这城市的一处角落，那满心的正义被怨气俘虏，恶者为其建立了一座工厂，而它便仿佛是被这工厂加工的，毫不知情的可怜人。 利用人的善，没有什么恶，是可以比这个更令人作呕，更令人不能原谅的了。 这样颠倒是非，慢慢地将错误的思想注入人们脑中，就算到时候人们得知了真相，但是那个思想已经在他们的脑内生根。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会疑虑，都会怀疑后来得知的真相，是否是假的。 毕竟先入为主，在完全不清楚事实的情况下，这是人们惯有的想法。 这个角落还没有被发现，但它已经成为了传播瘟疫的窝巢，如果继续放任下去的话，这些可怜的无知者们将会为小人所用。 而这里的管理者，这里的人们所信赖的彭余韵也明白，他需要赶紧让这个思想在人们脑内深植。这一天，他依旧像个教主，也像个在传销人员一般和大家说着，洗脑着人们。也“接受”着人们的请求，那就是不要做亡国护卫队的人。 在这些人的眼里，彭余韵是因为卫盾市的仇恨而加入亡国护卫队的，人们善意地劝诫他，希望他不要加入亡国护卫队，和亡国断开来往，一起面对守望者这个“恶魔”。 彭余韵当然“答应”了，但是依旧时不时刻意表现出仇恨，好像一个难以放下仇恨的可怜人一样。 越是这样演，并且越是没知情人戳破，这就越容易让人相信。 仿佛是诉苦一样，在一个破房子里，彭余韵和人们围坐在一张茶桌前，不停地诉说着各种苦事。 那是什么苦事呢？ 他说人们因为怕死，所以才会帮着守望者演戏，让卫盾市变得混乱。还有卫盾市市长，为了名誉，才会选择时时护着守望者，一直隐瞒着真相。而黑湖市市长，就是因为城市的利益，才和守望者配合，有着一条十分难以阐明的利益链。 说着说着，彭余韵越说越真实，越来越黑暗，而人们虽然有着疑惑，但是还未想明白便不由自主地随着彭余韵的话语漂走。 听他那么所言，其实还有几分道理，而且市长可能是个无药可救的人？ 于是，他们尝试给市长发消息，指出那些不妥，并且告诉市长不能再护着守望者了。他们认为，这个世界本来就很和平，不需要白楠雨那样的人。 毕竟亡国有很久没有攻击黑湖市了，所以黑湖市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动荡了。 做大英雄嘛，出了名，受了崇拜，不愁吃不愁穿，很多人都想过的啊。顺带一提的是，以前那些想要窃取山中老者的力量的人，他们就是这个心态。 听着彭余韵的话，人们也开始渐渐被感染，那蛊惑的言语渐渐给他们灌下了仇恨。 看着那些仿佛是被邪魅附身的人，窗边的男人不禁一颤，忽然有种可怕的预感。他也是相信彭余韵的人，但是现在，他突然感觉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在这个角落里，他或许不是唯一一个有这种想法的人，但是他可以肯定，那些人和他一样，都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会悄悄地观察着，找出罪证，找出最好的时机。 “白楠雨。” 时间正值正午，刚吃完饭的白色身影行走在大街上，忽然听见了脑内的那个声音在呼唤，便停下了脚步。看了看周围，她走到路边，回答着梦魇的话。 “嗯？发现什么了吗？” “没，只是想和你说说，我可以感觉到，你对自己的立场和目标变得越来越有自信，越来越清楚了。”梦魇说道。 “哈……是的。”白楠雨似乎是放下了什么，微笑起来，“我曾经总是想着怎么赢过亡国国王，做了很多傻事，但是亡国却只是坐观全局，看着卫盾市毁灭。我现在明白了，我才不需要在意什么输赢，我只要做好我自己，尽力做好我的工作就行了。” 对嘛，这才对嘛。 白楠雨放下了“游戏”的输赢，而是放轻松，从其他的方向考虑。 现在要做什么呢？卫盾市幸存者的事情暂时可以放放，毕竟坏孩子联盟守着；李祝诚不知去向，白楠雨也不能在此花费精力；市中心时时刻刻都有严格把守，白楠雨也随时准备应对着市中心的突发情况；所剩下的，只有调查一件事。 现在，她听说了有人在黑湖市里造谣，坏孩子联盟和黑湖市八人会都已经注意到了这件事，开始调查这谣言的源头，她便也不能懈怠了。 通过一些坏孩子联盟的情报，她找到了一个饭店，很巧合的是，这个饭店离她平时吃早餐的早餐店并不远。 她会来此，是因为似乎有人在此传播过那些谣言，如果这个情报属实，那么顺藤摸瓜，她迟早会找到那个窝点的所在。 走到门前不远处了，她看见那两个疑似传播谣言的人就在里面。 也不知她被发现了没有，她十分自然地融入人群，又淡定地打开了餐厅门，梦魇时时刻刻都在监视着周围人的思想，确保白楠雨没有被盯上。 那亮眼的白发果然还是难以让人不注意到的，在开门的那一瞬间，周围有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她，也包括了她要找的那两个人。没办法，被注意到就注意到吧，她看向那两个人，径直走过去，而那两个仿佛是在那等她似的，坐在原位置一动不动。 到了他们一桌坐下，白楠雨仔细看了看二人，忽然发现他们两个有点眼熟——这不是上次在早餐店，在白楠雨背后议论她的那两个大叔吗？ 本以为情况会再次变得尴尬，但是实际上，两个大叔很好说话，很配合她。并且，其实他们两个确实就是想要等她来的，只不过找不到而已，没想到今天白楠雨却主动找过来了。 坐下不到十秒钟，两个大叔便直接开口了。 “你终于来了啊，那些话是我们说的，我们其实是要引你过来的，不好意思啊。我们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感觉那个叫彭余韵的家伙不是什么好鸟，所以想找你来着。”胖大叔说罢呵呵地笑着，笑得十分憨厚。 “所以……你们是要说什么？” “我们听说了，有一个老人呐，天天在暗中宣扬，说着那些危言耸听的话，我们所知道的那些都是从她那里听来的……” 人来人往的餐馆里，三人谈论着。 他们的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三人，殊不知，有个不怀好意的身影，正在不远处悄悄地监视着。 第三卷 另一场游戏 第八十四章 顺着谣言向上爬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上帝仿佛是不愿意给予这个曾经作恶的人一次机会一般，在他决定要保护好城市一时的曙光的路上，设下了重重障碍，百般阻挠。 喘息着，靠着墙，李祝诚停下脚步休息片刻。回首望去，身后的人早已被甩远了。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次脱逃不是巧合。 有人在帮他，而且那不是白楠雨派的人，也不是市中心的人，绝对不是。因为那些人的行为，根本不像是正规地方出来的人。 通过打砸吸引人们的注意力，能做出这种事的人，李祝诚只能想到亡国护卫队。 是彭余韵派的人，来演戏了？ 想不通，不过不管怎么样，总之先找到白楠雨再说吧。 喘匀了气，李祝诚站直身体，却注意到有人正在接近他。那个人，不，那些人似乎没有要隐藏自己脚步声的意思，十分自然。 也许那些人没有敌意吧，李祝诚当做他们只是路过，迈步走了起来。 “等一下，李祝诚。”一个声音追上了他。 什么？那些人知道我名字？李祝诚如此想着，转过身看向那群走过来的人，忽然感觉那些人好像有些眼熟。 不是好像，是确实眼熟，毕竟认识。因为那些人是亡国护卫队，难道真的是亡国护卫队救了他？ “你们……是亡国护卫队的？” “是的，但是现在不是了。”那个叫住他的人看了看周围便接着道，“我们以前是跟着你走的，你应该还记得吧。” 人们加入亡国护卫队的原因，前面早有叙述，害怕孤军奋战，害怕死去，害怕失去什么，或者是被蒙骗，被强迫。 而这些人，就是这样加入亡国护卫队的人。 他们起初跟着李祝诚，虽然是做坏事，但是他们不会被亡国这边谋害，总的来说还是比较安全的。 但是当李祝诚叛变，彭余韵上台做起他们的头领，这个草菅人命的新监管者，根本不管亡国护卫队的死活。 这些人，渐渐地全都变成了计划的消耗品。 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个死去，他们开始慌张了，有的连夜逃离，还有的聚集起来。最终，这些人决定了，反正不管站在哪边都是死，不如一起背叛亡国。 至少这样，他们死了也不会落下一个完完全全的骂名，并且人多了的话，监管者没时间也没有精力去一个个对付。 李祝诚听完他们的解释，思考了几秒钟。不管这些人的叛变是真是假，先相信了吧。 “好吧，我相信你们，刚刚就是你们救了我吧。”李祝诚向他们投来了信任的笑容，然而，他们却回以纠结的目光。 一个人走上前来，也看了看周围，低声道: “准确来说，不是我们救了你，是那两个被抓到的人救了你……” 话没说完，另一个人拍了拍说话人的肩:“是三个。” “哦!对，三个……彭余韵那边肯定知道他们是叛徒，他们被抓到了，结局不是死……就是……‘死不了’。” 在营救李祝诚的时候，为了吸引人们的注意，有人便故意暴露了身份，开始打砸，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跑。 这么做的人有五个，但是真正逃掉的只有两个。 其他的人被热心的，毫不知情的人们抓起来，送往了治安队那边。 这些人都是叛变的人，彭余韵虽然无法当即知道被抓到是他们，但是毕竟亡国护卫队有人离开了，他一定会注意到。 所以他们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了。 一旦被得知他们是叛徒，那么他们很可能会被亡国护卫队千方百计地救回来。然后亡国护卫队会把这些人交给亡国，给亡国处置这些叛徒。 等待这些人的，很可能就是每个亡国人的噩梦——虫刑棺——其实这也不过是刑罚之一。 听罢，李祝诚心一凉，长长地叹了口气。 看来，他们都已经成为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没想到让彭余韵钻了个这么大的空子，现在要是向人们解释，告诉他们，李祝诚只是走了一个令人无法接受的路而已，那谁会相信呢？ 作恶就作恶嘛，还有那么多借口？人们肯定会这么认为，就连他们都会在第一时间这么想吧。 “好了，李祝诚，我们现在必须赶紧离开。”又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走出来，拍了拍李祝诚的肩膀，似乎很急的样子。 但是，李祝诚似乎不是很乐观，此时看上去有些绝望:“去哪？都变成这样了……” “我们还有筹码。”那个人笑得洋洋得意，“在彭余韵那边，在那些市民之中，其实还有明白人，正在尝试戳穿彭余韵。” 在一些人像是被恶意捕获的猎物般，在黑湖市聚集成堆，计划着伸张“正义”的计划后，无数的谣言便惊动了市中心。 并且，随之而来的还有仿佛是预告信一般的，居民的举报消息。 看着那些“无稽之谈”，市长自然不会相信。虽然他也确实有想过，事实会不会真的如同人们所说的那样。换做别人，肯定第一时间要反驳他们了，但是这毕竟是市长。 宁可信其有吧，虽然市长还是宁愿相信，白楠雨是个助人为乐的孩子，毕竟她以前经历过那样冷漠的世界。 但是如果是她怀有恨意也不是不对，万一她真的是恨人们呢？就像是一个冤死之人化作的厉鬼，恨这个世界让她和她最爱的妹妹沦落于此，所以才会装模作样地当“大英雄”。 也许总有一天，她会展现出真面目。 想着想着就变得奇怪了，她真的是那样的人吗？她那天真阳光的，柔软又无比暖心的微笑，根本不像是一个坏人。她这么单纯，见过的她人如果听说她有阴谋，那打死也不会信啊。 虽然她带着梦魇……等等，带着梦魇？ 梦魇是个恶毒的伪生命体，为什么会这么乖乖地听她的话？也许梦魇在蛊惑她？那次在市中心说出的话，全都是假的？ 渐渐地，白楠雨当时的样子仿佛出现在了办公室里。 戴着圆框眼镜，扎着下扎双马尾，双手放在腿上乖巧地端坐着。那略显苍白的嘴纠结紧张地咬着下嘴唇，水晶般的双眼胆怯地看着地面…… 她完全就是一个很普通，很胆怯的女孩而已，她真的会有阴谋吗？ 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么多疑，才导致了卫盾市排斥她，驱逐她，导致一直想要单纯地保护卫盾市的她，变成了罪犯？ 八成，不，九成是这样的。 对，相信她吧，毕竟她也总是告诉人们，单纯一点，纯粹一点。有些事情，越是想复杂了，那就越难以去解决。 于是，市中心对此给出了回应，表示已经收到居民投诉，事情正在调查中。 说到调查，在城市的某一个角落，白楠雨也难得地有了思路，开始调查着彭余韵的所在。 黑湖市老城区，一个绝大部分由老式水泥红砖房屋组成的城区。住在这里的，基本都是老年人，就如以前所述的那样，这是个被遗留在时光的角落的城区。 这里和胡茬曾经帮助过肖子倩的城区，还有白楠雨所住的都不是一个城区，值得一提的是，胡茬很留念这个地方，时不时会来到这里。 或许多逛逛，她还可以遇到胡茬，当然了，她可没有这个闲工夫去乱晃，她是有要事在身的。 根据白楠雨所找到的，那两个等待她，给她提供情报的两位大叔所说，那个到处宣扬过激言论的老奶奶就住在这里。 顺着情报，白楠雨终于找到了她家，那个老人家果然是住在郊区的。 听那两位大叔说，来找她也许可以知道一些事情。 毕竟是老人家嘛，老了也许会糊涂，如果有些分不清楚是非也不怪她，好好和她说说应该就没事了吧。 走到门前，白楠雨想敲门，却发现房门虚掩着。通过门缝往里看，里面好像特别乱。这一下，白楠雨头皮发麻，瞪着眼睛意识到可能出事了。 但是出于礼貌，万一真的只是杂乱，这样闯进去可能不合适，所以她还是选择敲了敲门。 “你好，有人吗？” 打开门，房间里阴暗得吓人，白楠雨胆战心惊地走进房，呼吸已经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心跳也加快了。 很正常的，在进门后的一瞬间，这个胆怯的女孩果然还是原形毕露。她咬着嘴唇努力压着心中的恐惧，但是那紧锁的眉头，和仿佛是不情愿的身体已经透露出了她此时的恐惧。 越走越害怕，白楠雨甚至不敢再说话，但是依旧逼着自己开了口。 “那……那那……那个……有人……有人吗……”硬生生挤出一句话，她便放低声音自言自语道，“为什么老人家的房子总是这么阴森森的……” 站了半天，没有人回应，没有任何动静，只有她像个傻瓜似的胆怯地站着。 算了，不能再胆小了，万一里面真的出了事，也许本来还有救，却因为她这样拖下去而变得没救了。 鼓起勇气，别害怕……别害怕…… 疯狂暗示着自己，脑子里乱成一锅粥的她终于加快了脚步，却在接近一个内门的时候听见什么掉落的声音，吓得连忙贴住墙壁。 捂着胸口喘了一阵，她突然哭了出来。不过，这不是因为吓哭的，是她因为想要赶紧知道什么情况却吓得一惊一乍所以急哭的。 她很不喜欢自己这样胆小，但是这确实就是真正的她，她逃不掉。 咬着嘴唇，她捶着胸口，干脆豁出去了，直接大步朝着那门内走去。 咬着牙，她终于放开了望向那个房间内，却沿着地面的血迹，看见了两个中年男人面目狰狞的尸体。并且，这个人有点眼熟。 这不是给她情报的两位大叔吗？ 第三卷 另一场游戏 第八十五章 追逐线索却落入了沼泽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在这个迷茫的世界，能有一个正当的目标，并且可以为之去努力是非常难得的。 不要说活下去，那是所有人都默认的。 当人们见识到了邪恶的存在，并且在带头的人的帮助之下，渐渐地打开了心扉后，驱逐那些罪恶的人，就是他们想要做的一切。 也许，有些人对此兴趣不大，但是毕竟是做好事，提供一些关于恶人的情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那次在早餐店，于白楠雨身后议论的两位大叔就给她提供了一些情报。 他们不知道，提供这个情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在他们告诉白楠雨是谁散播的谣言的时候，他们其实已经被盯上了。 也许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人祸会到来的如此之快。 交流完情报，简单地聊了几句，无知的他们便踏上了回住所的路。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尾随着他们的人，正在实时向亡国护卫队汇报他们的位置。 于是，意料之中地，他们在分开的那一刻，被角落里冲出来的人套住脑袋，一棒敲晕。 在醒过来的时候，他们依旧被套着脑袋，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们可以确定的是，他们靠的很近，他们都被抓了。 终于，似乎是运送他们的车停了，有人拽住了他们，将他们带进一个房子。 意识到了情况越来越糟，胖大叔立即开始挣扎，试图逃出去。但是这明显是徒劳，他被死死按住，周边茶几上摆的东西撒了一地。 终于，到了一个昏暗的房间，绑架者摘下了他们头上的黑布袋。 “你们干什么？”胖大叔当即便开口道。 那些人没有回答，只有一个人看着着身后的老奶奶，看起来十分担心的样子:“奶奶，赶紧走吧，这里不安全了，肯定会有人来伤害你的。” “好的，谢谢你啊年轻人。”老奶奶慈祥笑着，一点没有恶人的感觉。 这位老奶奶肯定就是那个散播谣言的老人，这两个大叔可以保证，但是自己人现在只有他们两个，面前的那群人肯定是亡国护卫队的。 老奶奶看起来是被欺骗了，容不得两位大叔和她说些什么，那些人干脆地请离了老奶奶，然后对着他们一人一枪扣下了扳机。处决者丝毫没有犹豫，就像是屠夫杀鸡那样感觉平平淡淡。 瘦大叔很快因为伤势过重而闭上了眼睛，但是胖大叔还坚强地坚持着。 生命随着时间在流逝，看着自己的鲜血这样一点点的涌出，他绝望着，认为自己的人生已经到头了。 明明还有那么多的东西没有看过，那么多的事情没有经历过，那么多的欢乐没有感受过，没想到生命就要在此停顿了。 算了吧，淡了，反正要死了，想开一点吧。 “你好，有人吗？” 什么…… 在谣言的制造厂，彭余韵所在的那个城市的角落里，人们像是虔诚的教徒般，开始秘密准备各种“正义”的“解放”任务。 市中心给出的回答，对他们来说很明显是“没有诚意”的。 这样的话，他们会将此作为敷衍，彭余韵完全可以再怂恿一下，就像是往烈火中扔干草，让它立刻爆燃。 怂恿什么呢？彭余韵早就和人们说过，他怀疑市中心有问题，所以要人们自己去确定。被蒙骗的他们以为自己是给出了善意的提醒，却得到了这样敷衍式的回答，彭余韵告诉他们，这就是市长心虚，想要随便给个回答安抚一下他们。 当然了，人们不是傻子，当即就有人说彭余韵这是在造谣，只不过彭余韵十分自信地让他们自己去查证。 也不知他又谋划着什么诡计。 和人们说完了事，彭余韵出门散散心。他可以感觉到，怀疑他的人确实变多了，现在他需要在这些人之中做些手脚了。 渐渐地，走到了一个无人角落，彭余韵减慢了脚步。 等待片刻，果然有人靠近了他。 那是一个和市民看起来没什么不同的，穿着打扮都很朴素平淡的男人，如果不仔细看看，他可以很容易地混在人群里。那个人走过来，稍微向后望了一眼，随后停在了彭余韵的身边。 “怎么样，没人跟着吧？”彭余韵流程式地说了句。 “应该没有。话说彭余韵，你担不担心有人暗中怀疑你，想要找出你的罪证？”那个男人说着，莫名地嘴角上扬。 “没人怀疑才不正常吧。”彭余韵非常地心知肚明，又看了看周围继续到，“他们现在怀疑我造谣还会说出来，这是个好现象，如果等哪天他们憋着，不再说出来的话，那我才是真的危险了。” “哼……也对。” 周围安静得出奇，就连那城市的喧嚣也忽隐忽现，像是躲避着他们一般难以察觉。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 “对了，卫盾市幸存者那边怎么样了？杀光没有？”彭余韵低声道。 “坏孩子联盟护着，我们不好下手。” “又是他们……那一次我真的是失策了，本想杀掉所有的幸存者，再把责任嫁祸给白楠雨的，结果竟然让几个人逃了。” 那一次，彭余韵本来有个一连串的计划，却在刚开始的时候就卡壳了。 本来，如果成功地杀死了所有的幸存者后，彭余韵可以假意请人们去问幸存者，卫盾市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这样的话，人们就会看见卫盾市幸存者的尸体，彭余韵就可以说白楠雨肯定是害怕事情败露，所以才会杀死幸存者的。 但是，没想到当时幸存者竟然有枪，掌勺的幸存者二话不说便开枪，立刻开始反抗彭余韵。这个掩护让几个幸存者逃了，在又一次发现他们的时候，追杀不但没有追杀到，反而还受了伤。 “但愿这应该对计划的影响不大吧……”说到这些，那个男人想起了另一件事，“话说，白楠雨那小崽子，好像开始调查我们了，怎么办？” 彭余韵听后没有半分的惊讶和焦虑，反而是自信满满:“简单，我已经做了对策了，等着看就行了。” 所谓对策是什么呢？ 也就是白楠雨在找到那个传谣的老奶奶的住所后，在卧室里面所看见的那一幕。 在两位大叔和白楠雨说起那谣言的来历时，已经有人注意到，并且汇报给彭余韵了。于是，那两位大叔便被盯上，成为了威胁白楠雨的牺牲品。 彭余韵亲手杀死了他们，为的就是让白楠雨看见这一幕，对此产生恐惧和担忧，以求得到更多时间。在这之前，他还装模作样地，“担心”老奶奶被“恶人”抓住，所以让人将她带走了。 不过，对彭余韵来说很不幸的是，白楠雨很快就赶到了现场，并且注意到了这狼藉的一幕。 在那房间里，顺着血迹，白楠雨看见了两位大叔，满地的鲜血一时让她以为两个人已经死去了。为此，白楠雨还吓得捂住嘴，差点叫出来。 但是，她忽然发现胖大叔的眼睛在动。 这一下更加吓到了她，因为在她的脑中，她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胖大叔没死，而是胖大叔诈尸了。 缓了一两秒，白楠雨才从那混乱的思想中回过神来，立即释放力量恢复了两位大叔的伤势。这个及时雨救了那个胖大叔，但是瘦大叔却刚刚已经死去了。不过换个方面想想，至少救了一个，如果再迟一步，那就真的什么也得不到了。 据说他们所说，这两位大叔，是在回家路上，刚刚分别各回各家的时候，被人袭击打晕后拖到这来的。袭击者看起来就是要把他们放在这里杀死，以警告白楠雨，如果继续调查下去，肯定会死更多人。 但是这怎么可能停止？想到这里，白楠雨忍不住有些愤怒。 做着这样的恶，散播着这样的灾难，怎么可能会容忍他们继续下去。如果不阻止的话，以后会有更多人因此而死，所以她必须继续这么做。 在那间阴森的房子里，胖大叔躺在刚进门旁边的沙发上恢复着体力，刚刚受了伤留了那么多血，此时的他非常虚弱。 “感觉好多了吧。” 一旁守候的白楠雨说罢站起身，无神地看向窗外。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了线索，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了。 现在，她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抓紧时间，在更多人被杀之前找到彭余韵的所在。另一个，就是照着彭余韵的想法，放弃寻找，另辟蹊径。 但是，目前看来，也只有继续寻找要靠谱了。 “有人吗？” 忽然间，一个男人的轻声呼唤传来，听起来那个男人似乎是担心着什么，所以故意压低了声音。 没等白楠雨反应过来，男人从门外探头进来，看见了一旁站着的白楠雨。那一刻，他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白楠雨，随后便是一点小小的欣喜。 “你是那个……守望者白楠雨吧!太好了，赶紧的，我有事情和你说。” 白楠雨歪了歪头，照着他说的走了过去，随后他便是靠近白楠雨的耳朵，悄悄耳语道:“我知道是谁在向住在这里的老人家传的谣言。” “你知道？你别开玩笑啊……” “先不管是不是真的，你至少先听完嘛，毕竟我当时亲眼看见了他混在那群人里面走进房子，带走了那个老人家，然后响起枪声。”那个男人信誓旦旦地说着。 说实话，他这样信誓旦旦地，白楠雨总有种感觉，要么就是他是敌人派来的，要么就是他是来骗她的……或者说他是个傻子？ 这真不是骂人，他现在说话的样子的确很奇怪。 算了吧，不管那些了，先听听他说的是什么，万一是真的呢？ “一个女人，看上去很温柔的，非常人妻范的女人。她总是时不时来到这个地方，帮老人家们做事，和他们聊天，然后就趁机散播这些谣言。”那个男人说着说着，眼神忽然有一丝猥琐，“其实如果她不说那些话我还很喜欢她的，实不相瞒，其实我一开始就是因为看上了她的身材和她的脸我才会注意到她的。” 白楠雨忽然间有些许不快，毕竟看着一个透露着满满的变态感觉的男人，白楠雨这样虽然比较开放，但是对于变态男人还是很抵制的女孩子，还是会忍不住有些难受。 所以，她想要快点让男人说完，然后顺便把旁边这位胖大叔交给他，并且离开这里。 “还……还有什么吗？快点说完，说重点。”白楠雨努力微笑着。 “还有……” 突然间，震耳欲聋的枪响打断了二人的谈话，恐惧顷刻间便如同电流般惊动了白楠雨，一股不详的预感令她心跳加快，看向了枪声传来的方向。 谁？是谁被杀了吗？ 第三卷 另一场游戏 第八十六章 背对自己的向往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假如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着没有任何恶意的人，那么在那次的混乱，让人们看清了事实之后，人们也许会将那样的团结和温暖持续很久。 也许人们总会懈怠，但不管那是否最终会凋亡，恶意在此造成破坏，那都是洗不脱的作恶。 白楠雨了解这一点，市长了解这一点，很多人都了解这一点，就连彭余韵也明白。但他不过是拿这最终肯定会毁灭作为随口说出的借口，目的就是要让人们痛苦。 阴谋的谣言传遍了城市，即使人们已经想过了要单纯地思考，但是他们早已不再是单纯的孩童。 于是，那些猜疑便又一次出现在城市里，虽然他们还保持着互帮互助的表面。 特别是在那一声枪响之后。 “怎么了？又有人被杀了？” “什么啊!这样根本没有用啊!” “不是说团结起来就不会有人死去吗？” 在这看似温暖的景色下，人们终于还是透露出了心中的疑虑。 他们想要活下去，想要回去，想要竭尽一切办法活着，所以，他们才会选择团结起来互帮互助的。 但是为什么还是有人被杀？ 好吧，到头来，这些人大多还是没有真正理解。当然，我是说大多，不是全部。 当那令人浑身一颤的枪响传遍了黑湖市的时候，一些人在蛊惑下终于还是感觉到，他们现在即使团结但是处境并不安全。 还是有人陆陆续续被杀，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还有什么漏洞？是不是因为这个大英雄的出现，导致了人们过分相信她，所以丧失了反抗的战斗的能力？ 或许是吧，这是白楠雨担心会出现的情况，此时人们可能渐渐理解了，但反而可能要对她不利了。 跑出阴暗的老奶奶的房子，循着记忆里枪声传来的方向，白楠雨跑过荒无人烟的街角。还未待她喘息平静，那余光里的鲜艳的红色，立即刺激起她的警惕。 心跳仿佛顿了一拍，扭头看过去，一个女人的尸体倒在墙边，那鲜血甚至才刚刚流出来，未成血泊。 白楠雨立即拿出了刀，刚想解放那力量去帮助女人，却注意到那子弹直接穿透了女人的脑门，看来她已经当场毙命了。白楠雨甚至可以把被炸开的人在还活着的时候恢复原样，但是已经死去的人，她无能为力。 “怎么回事……这个是……”白楠雨走近女人，心里一直在说着什么，期盼着这个女人不是她所想的那个人。 看着眼前的尸体，那股预感越来越强烈，摸着女人还温热的手，白楠雨眼皮忍不住颤抖。她想要甩开那个想法，却让它越来越明显。 紧接着，那个说知道是谁带走了传谣的老奶奶的男人也赶了过来，在看见女人的尸体那一瞬间，长长地吸了口气，颤抖的手渐渐指着尸体。 “就是她!”男人激动地喊着，随后变得十分纠结，看上去很惋惜的样子。 哈，他惋惜也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很漂亮而已，但是白楠雨不一样。她也很惋惜，除了她也确实觉得这个女人很漂亮外，还有就是女人知道的事情估计无法得知了。 这下怎么办？刚刚还以为要得到些什么了，却发生了这种事情。 白楠雨想着捂住了脑袋，这个人八成是亡国护卫队为了断开线索而杀死的。真是想不通，为什么这些人明知道可能会像这些人一样被杀掉，居然还那样跟着亡国护卫队…… 不对，其实也想的明白，毕竟他们都是被恐惧和求生的欲望奴役的奴隶，他们如果背叛，很容易就会被杀死。 解决这种情况的做法依旧很简单，但是要做真的很难，如果人们一起叛变，就不用担心随时会遭到追杀了——因为那些会杀他们的人也叛变了。 但是，就是因为他们并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像他们一样叛变，也不敢说出来。 造就了这样情况的“皇帝”真的很可恶，而那批最先照着他行为做的人更可恶。如果说合约没有说不能伤害监管者的话，也许白楠雨直接可以把监管者干掉，那么人们就不会这样恐惧了吧。 不对……也不一定，至少这绝不是万全之策。 忽然，陷入思考而呆滞了很久的白楠雨感觉到男人拍了拍她，随后回过神来歪着头看向他。 “那个……你也别灰心……其实我有些别的事情要告诉你……你先别害怕啊……”男人有些犹豫地说完，白楠雨点点头，但眼神里再没有了之前那样满满的期待了。 说要告诉白楠雨什么事情，但是他却犹豫了很久，这让白楠雨有些反感，但是依旧等着。憋了半天，终于，他确认周围没人，还是开口了。 “我是亡国护卫队的。”男人看上去十分担忧。 果然!白楠雨心里一声叫喊，当即便警惕地后退了几步。这当然是正常现象，男人明白，所以他只是惭愧地笑了笑，没有半分恶意。 惭愧，估计就是对亡国护卫队这个头衔而惭愧的吧。 “现在，我也不管你信不信我了，我就是告诉你，我不再继续在亡国护卫队待下去了。”男人垂首叹到，“当时，亡国护卫队来强行征召我们，我为了活下去，所以答应了，而其他几个全都被杀了。 我现在很后悔，我不想再当什么亡国护卫队了，所以我要把我知道的告诉你。” 由愤恨所编制的恶魔暂时放松了控制，那个可怜的灵魂便于噩梦中惊醒，扫视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 走到无人的角落，看着天空，又看向手中的手机，开始翻阅着一些照片。没有抽烟酗酒习惯的他，也只能想着各种事情来消愁了。 但是这始终是很难的。 李祝诚，你所向往的那个和平，那个公正，真的存在吗？彭余韵如此想着，缓缓抬起头。 想起以前在卫盾市里，他也曾和时不时来卫盾市一次的李祝诚在街边小摊喝酒长谈。那时，他们就像是两个沦落他乡，却因为有着共同点而走到一起的挚友。 他们的最初，都有着一个幼稚的梦，希望这个世界可以平等，可以互相理解尊重。 可是，这个世界总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他们都是被世界伤害过的人。其实并不只是他们，这里的人，基本都被伤害过。 他们不同，却又很相似。 在这漫长的生活中，李祝诚想着各种方法，让世界朝着想象中的样子变化。而彭余韵越发认为这个世界没有希望，所以憎恨着人们，渐渐地加入了那些罪恶的人之中。 要知道，这个世界有很多濒死之人，那么，那些被枪毙的犯人，便也在这个世界。 这也是这个世界会混乱的又一个原因。 而对一切已经失去希望的彭余韵，冥冥之中加入了那些人，在他们的蛊惑下，渐渐地成为了他们之一。 此刻，彭余韵稍微有些醒悟，但是片刻，却觉得这是在自欺欺人。 什么助人为乐，什么团结友爱，人类不过是被自私的欲望堆砌的怪物，不要自以为是圣人，只要你是个人，那你都会自私。 没有人是单纯的，就算是孩子，他们接近你，也只是为了满足他们的欲望，让你和他们玩，让他们得到食物得到玩具。 不得不说，彭余韵的心早就空了。 “我们可能要转移阵地了。” 在这个角落里，那个看上去十分平淡无奇的男人又一次叫住了彭余韵。彭余韵停下思考，开始回话。 “怎么转移？我觉得得要一个令人信服的借口。”彭余韵说着，忽然有一瞬间心不在焉。 即使是一瞬间，但那个男人还是注意到了，轻轻挥挥手道: “先跟我来。” 随着彭余韵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仿佛是融进了背景的，暗中观察着的身影便转身离开。此刻，在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个底，他基本可以确定彭余韵不是好人。 他现在需要找到外面的人作为窗口，再在内部找到同样醒着的人。 路边发黄的野草倒伏在地，静静地望着天空，望着这个走过他们的男人。孤寂附着在脱了漆的破旧大铁门上，随着岁月将它锈蚀出红色的斑纹。 走出这个偏僻的角落，那相比着灯红酒绿的现代，几乎可以称作古老的，旧时代的大街历历在目。 发黄的墙壁挂着发着光的招牌，倔强的野草钻出了每一个墙脚墙缝。在这里，很少看见有人走动，能看见的，也都是穿着与这个背景不搭调的，十分现代的衣服。 走到路边，蹲坐在用砖头勉强堆起的花坛边，他拿出一支烟，点燃后淡淡地尝了一口，长长地吐了口气。 紧接着，一些人果然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和地点，出现在他的身边。 那辆黑色的汽车仿佛是穿越了时空一般出现在这个复古的街道上，几个人从上面下来，走向了这个男人。 随后，他们确认了这个男人的长相，互相点头确认一番便留下一个人，其他的直接走散了。 留下的人和他一起蹲坐在那，十分神秘的样子。 “怎么样？什么情况？”那个人问着，眼睛却扫视着大街。 “我怀疑他正在煽动人们，要把矛头对准市中心那边，最近好像有个消息，说是市中心那边发现我们了，要武力阵压，我也不清楚是真是假。” “多半是假的。”那个人说着冷笑一声，“但是假的也能给他变成真的。” 忽然，几个人走过他们的面前，但他们的余光里有人影在动弹的那一瞬间，他们的话题立马变成了日常寒暄。 老式单车发出叮铃铃的声音驶过，周围渐渐安静了不少，他们便继续说起来。 “还有什么新消息吗？” “暂时就这些。” “好的。” 那个人说完便干脆地站起来，看风景般望了望便开始走向那辆黑色的汽车。 “等等……我还想问个问题……” 男人的声音叫住了他，他回过头，轻声道:“问吧。” “彭余韵那家伙……真的有经历过他所说的那些事吗？我感觉他只是在骗人，装可怜罢了。” 那个人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笑了笑，但是看上去像是在苦笑一般。 “不瞒你说，他虽然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但是他也曾经是个给人害惨的可怜虫。他是真的经历过那些，我可以保证。毕竟他在几天前都还是我上司。” 说罢，那个人干脆地转回头，朝着车子大步离开了。 第三卷 另一场游戏 第八十七章 又一个陷阱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市长，有人发现了亡国护卫队的聚集地。”一个男人走进黑湖市市长办公室，规规矩矩地道出了想说的事情。 看着这个有些陌生却又十分熟悉的人，哀愁伴着阵阵喧嚣渐入市长的内心。办公室的灯忽然闪了一下，而市长的心仿佛也在那一刻顿了一下。 整理好思绪，市长点点头，示意他自己已经得到消息了。 消息传达完毕了，市长默不作声地继续看着桌子上的东西，无意间望去，那个人还站在那里。不知为何，这个画面让人有种难言的感觉。 有些怪异，但是没有让人感到恐惧，反而让两人莫名有些伤感。 两人的视线对上了，那个人立即低下头，逃跑似的转身要走，却被市长叫住了。 “等等，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 “市长……”那个人犹豫了几秒钟，终于还是十分规矩地站着，道出了心中所想，“我觉得您，好像有什么心事。” 那股怪异的，难言的感觉又出现了。市长叹了口气，轻轻点着头。 “你和他很像呢。”市长说着整理着桌面，看上去是要把东西整理好，然后和这个人长谈一样。 而那个人，果然是意料之中地有些懵:“和谁？和谁很像？” “李谐，不是，应该是李祝诚。” 是的，是很像。 想当初，李祝诚还是个初来乍到的，被选上的，心怀着伟大梦想的人。当时的他，就像是一个规矩听话的孩童，也像这个人一样处处担心，有什么事不会轻易说出来。 那个规规矩矩的身影，规规矩矩的话，让市长忍不住想起了李祝诚。 一开始他本应该是个好人的吧，或许他一直都在努力，只是到最后，他决定让自己走进了深渊，挖出那个心想的世界。现在那个世界虽然被捧出来了，但是却因为小人的计谋，它又开始崩解了。 他现在在哪呢？这次他是否会站在城市这边呢？ 命运总是这样喜欢捉弄每一个人——虽然不捉弄的话，这个世界便没有了乐趣和意义——每每当某事某物圆满之后，它总会变得破碎。 联系起自己的家人，他又想起了李祝诚说过的话。 他那本来应该很圆满很幸福的家庭，因为一场意外，妻子难产去世，只剩下这个宝贝女儿。 而他，最终也因为没有善待她，因为工作，因为那些利益而奋斗，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女儿——但是这也是不可避免的，这是个非常无奈的结局。 他不可能天天陪着她，给她解决每一件心事和学校的事情，他为了能让这个家活下去已经付出了太多。那职场的挑剔，那些无奈地为了工作而针对他的人，让他心情一次次地跌入低谷。 市长也想起了自己，他在现实世界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艰难，却一直瞒着自己的女儿和妻子。 他们都经历着这样的痛苦，但是他们还有个共同点。在每次怀着压抑的心情回到家的时候，他们总能看着自己那天真可爱的女儿，重新燃气希望，担起那个养家的使命。 很可惜，李祝诚的女儿李沐雪最终却因为抑郁症而自杀了，这是个很无奈的结局。 如果去怪李沐雪这个抑郁症患者，那根本是在和落入狭小又黑暗的枯井的人，光是空口说着你要学会自己活下去，不然家人会伤心。 想到这，市长总是像平时那样一阵后怕。他也担心自己的女儿会不会那样，虽然她还很小，刚刚开始懂事而已。但是如果市长回不去了，那个刚刚懂事的孩子，就这样失去了人生的第一根支柱，那会变成什么样呢？ 市长想都不敢想，他必须好好解决这里的一切事情，活下去，直到到达能够回去的那一天。 即使那遥遥无期也无所谓，还活着就有希望。 像他这样抱着这种想法的人，可能在这个世界上抓十个有九个是了吧。只不过，他站的位置，可能和别人比起来要更加危险，更容易再也无法离开这个世界。 是啊，他也许早已想到会有那一天的到来，但是他不知道，那一天，会不会就是明天…… “李沐雪，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亡国国王号令着那么庞大的军队，有着那么强的力量，却在城市里表现得那么普通。而且还玩起了游戏。” 靠着住处的窗，望着远方消失在薄雾中的，大楼的影子，白楠雨无精打采地念叨着。她那圆鼓鼓的脸颊贴在窗上扁了一块，那边脸的眼睛也眯了起来，看上去十足的颓废。 “强者的无聊呗……”梦魇随口回答着。 “哈哈，你错了，并不是。他是想要看见什么，才会这么做的。” “看见人们痛苦？” “哈哈，你又错了，并不是。” 白楠雨说完，梦魇陷入了思考，随后，白楠雨便也没再说什么，继续望着远方，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此时是白楠雨发现了那个传谣的女人被杀害后的第二天，可以肯定的是，那个女人绝对是被亡国护卫队杀死的。 而之后赶来找白楠雨的那个，自称亡国护卫队成员的男人，确实是亡国护卫队的一员。他亲眼目睹了很多人这样给彭余韵为了计划而毫不留情地杀死，所以一直心怀顾忌，想着怎么退出亡国护卫队。 而这一天，他在和彭余韵一起来到这里的时候，成功地溜出了队伍，消失不见了。 他就是为了等来白楠雨，然后告诉她那个女人在哪，是谁，并且和他说出一切知道的事情。 然而，彭余韵发现了他的离开，知道他肯定是叛变了，所以为了拖延白楠雨的追查，他选择杀掉了这个知情的女人。 这很残忍很无情，但是却很有用。 现在白楠雨已经无法再继续向上追查下去了，但是她却在那个亡国护卫队成员那里有了别的收获。 这段时间，亡国护卫队那里有越来越多的人离开叛变，但是人却没有怎么减少。 原因是因为居然还有更多人加入了亡国护卫队。 这是个什么情况？难道人们被彭余韵的“仇恨”感染，决心加入亡国护卫队了？还是人们被蒙骗，所以加入了？ 其实彭余韵那边也有做出解释，彭余韵告诉那些还留着的亡国护卫队，说这些人是在卫盾市的时候留下的亡国护卫队，被调到了黑湖市里。 但是，卫盾市天灾，不是把卫盾市几乎全灭了吗？哪来的这么多人？ 不管怎么样，这些人加入进来，并且以市民的身份混在人们之中。而实际上，他们的穿着打扮，说话习惯什么的，都很像是普通市民，并且在这附近，或是更远的地方也有住处。 这就有些奇怪了，这个亡国护卫队成员一直想不通，所以他告诉了白楠雨。 然而，他想不通的事情，在白楠雨脑子里只是兜了一圈，思路立即就清晰了。而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恐惧与焦急。 这些站在彭余韵那边的笨蛋们，到底是该说是单纯，还是愚蠢呢？ 白楠雨必须赶紧找到他们。 对了，还没完。 那个亡国护卫队成员还告诉了白楠雨，彭余韵在那些新人加入后，要求越来越多的老成员去做“李祝诚的亡国护卫队”。 而这么做的结果，确实不是必定会被杀，只有他们不做才一定会死。所以，他们选择照做了。 这个事情可能很好理解，当时的白楠雨点点头，脑袋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思路。 但是现在……真是的，做个数学题都没有这么费过劲……白楠雨如此想着。 所以彭余韵他们到底在哪呢？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白楠雨依旧呆滞地看着前方，娴熟地摸出兜里的手机，一划屏幕便贴到耳边。 这般呆滞最终又持续了一两秒，转眼间便成为了惊讶……哦不，惊喜。 “亡国护卫队据点？需要我去吗？”白楠雨激动地瞪着眼睛。 电话的那边是肖菁，她有些犹豫，似乎在顾忌着什么，十分谨慎的样子:“也许需要吧。不过，这个情报是眼线在市民那里听来的，我非常怀疑这个情报有些故意钓鱼的嫌疑。” “怎么说？别是你直觉。”白楠雨有些不太相信，很想亲自去看看。 “那你可要小心点啊，万一这是他们的陷阱，你糊里糊涂地踩进去，小心中标。” “好啦好啦，我会注意的。” 在黑湖市的另一个角落里，那群救回了李祝诚的人正在渐渐聚集。 脱离了来往的车流和无处不在的，人们监视般的目光，这些尝试着在污水之中流入清泉的人们，确认暂时没有危险，便卸下了伪装。 “好了，现在安全了，赶紧说说收集到的情报。”李祝诚回过身看着身后的人。 “亡国……那个……” 没想到，身后那个人开口就是结巴，也许是很着急吧。李祝诚见惯了这种情况，所以一副很淡定的样子。 “慢慢说，别急。”李祝诚淡定道，“我们还有时间。” “没时间了!很快就要出事了，彭余韵请了‘他们’混在人群里，跟我一起调查的兄弟有一个直接被捉去了。”那个人眨着眼睛，努力理清思路。 忽然，那个人似乎是听见了什么，声音瞬间小了，但是依旧要说完那些话，就像是晚一点就怕来不及了一般。 那些话，只有他们彼此听得见。 “我们必须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市中心和守望者他们。”李祝诚听完立即边说边转身准备离开。 “怎么说？他们不会相信的吧？”那个人瘫着手。 “总有办法，不过我们现在要先解决眼下的事情……”李祝诚说着，悄悄地拔出了枪，眼睛像是猎人一般死死盯着前方。 果然，几秒钟后，一个男人拍着手，终于放弃了隐藏，从墙后走了出来…… 第三卷 另一场游戏 第八十八章 突然袭击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也不知是个好消息还是个坏消息，终于有人开始向别人暗示，表现出对彭余韵的怀疑。随后，真的就有人在暗中跟那些暗示的人一块说些什么。 那个一直以来都怀疑彭余韵的人忽然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他想要和那些人表明立场，但是心中总是有个声音在阻止他。 为什么呢？是错觉吗？ 这个角落里，那股喧嚣依然，人们计划着，宣传着他们此时的观念。并且与平时不同的是，他们开始有了调查组，以免在“革命”的路上被敌人一锅端。 但是现在，情况似乎依旧有些不太乐观。 毕竟充其量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最多也只有传谣的能力，要论战斗力，一支治安队进来一个能打十个。 宣传的人出去了，刚刚的会议讨论了一些纪律，这让这个小团体忽然有种正式组织的感觉了。 好吧，实际上还是一群乌合之众。 怀疑着彭余韵的那个男人和大家一起走出了开会的房子，许多人都各自散了，但是有个人却反而靠近了他。 “彭余韵真是个精明的明白人，对吧。”那个人暗示性地说着，“他虽然很仇恨，戾气很重，但是他很聪明，懂得很多东西。也懂得下套，对吧。” 这个话语之间的暗示性特别明显，这个怀疑彭余韵的男人便瞬间明白了他想说什么，于是笑了笑。 “是啊，他太聪明了，懂得利用他人。嗯……我是指亡国护卫队。” 两人对视了一眼，相视而笑。 “你叫什么名字。”那个人十分直接地问道。 “徐问心。” 话毕，那个人挥了挥手，两人便结伴离开了这个黑暗的角落。 黑湖市的街头依旧人头攒动，调皮的孩子奔跑着，望着难得放晴的，湛蓝的天空，在人群之间穿梭。在那些高大的大人的承托下，他就像是穿行在丛林中，珍惜着难得拥有的好心情，自由自在地奔跑着。 跑过街角，在红灯面前停下脚步，男孩开始向周围张望，随后又低下头，却发现地上有一点鲜红的血迹。 那一刻，方才还轻松的心情忽然阴沉了一下，他仿佛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惶恐却又好奇地顺着血迹看过去。 在血迹的尽头，一个电线杆旁边，一个伤痕累累的身影正靠在那里，也正好看向这边。 对视着，男孩惊恐之余，也仔细看了看她的样子。那是个衣着比较中性的少女，留着中短发，鲜血顺着她那冷冰冰的脸边缘流下，看上去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 男孩有些警惕，刚想要过去说些什么，她却一甩脸，转身艰难地挪着步子离开了。 少女一直艰难地移动着，几次几乎要摔倒在地，迅速摸着墙壁才稳住步伐。无数人心疼又或是好奇地回过头看了她一眼，虽然她是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孩子，但是她的执念甚至可以超越这里大部分的男人，就像是一个刚毅的战士。 她也不知是这样艰难地挪动了多远，多久，只知道她此时已经几乎精疲力尽，就像随时要倒在地上一般。 终于，她到达了一个警卫队分部，警卫队大队长王傲翔就在这里。 离开了墙壁，她走了几步，终于奄奄一息地倒下了。而守门的保安注意到了她，歪着头仔细看了一看，忽然注意到她是警卫队的白羽。 看见她伤势如此重，保安赶忙扔下手中的东西，打开保安亭的门，一边警惕望着四周一边赶了过来。本想着将她抱进大厅里然后叫救护车的，但是她挣扎了两下，手紧紧地抓住了保安的手臂，好像要说些什么。 没办法，保安只好先托着她的背让她坐起来，听她把话说完。 “快告诉王队长……亡国的特工……混在传谣的市民里面……千万不要去那里……不要靠近那里!” 话毕，白羽痛苦地咳嗽两声，再也支撑不住仿佛是被千斤钢铁压住的身体。她终于像是个完成使命的战士，最终还是无力地倒下，放心地闭上了双眼。 渐渐地，所有的东西都变得模糊，只有那耳边的呼唤依然，一个，两个，越来越多。在那呼唤下，她仿佛是看见了一个人的身影。她想睁开眼睛，但是她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只能这样安安静静地睡去…… “这些天呢，听了你们的话，我想了很多。所以，我觉得我可以放下一些东西了，我会完全退出亡国护卫队，不抱有侥幸心理，渐渐地完全和他们断开来往。”彭余韵像是个忏悔的教徒，语气十分诚恳，“我现在要和大家一起对付那个虚伪的英雄，我们会一起，铸就一个更好的家园。” 在那个偏僻的角落，随着彭余韵“认错”的话语结束后，人们纷纷开心地笑了。他们就像是欢迎一个从迷途回来的游子，纷纷兴奋地说着。 “真的吗？” “我们欢迎你回来。” “走上歧途还未远就还有救。” 对此，彭余韵也表示了“感谢”，随后和大家开始聊起日常的事情，和最近发生的事情，以及以后要怎么做。 谈话间，一切看上去一如往常，就连怀疑着彭余韵的人，也一如往常地怀疑着。 他看上去很真诚，可是，这些真诚的话，为什么总感觉听起来那么假呢？那个怀疑彭余韵的男人，徐问心，他思考着，似乎是要找出彭余韵话语里的漏洞。 忽然，他浑身一颤，一股凉意掠过了脊背——他看见彭余韵笑着看他的眼神，透露着杀意。 为什么？是错觉吗？还是说……他已经知道了？ 他们的对视只一瞬间，谁也不能确定那个眼神一定是向着他的，也许不是冲着他来的也不一定。但愿吧，应该是这样的。 今天的讨论和行动基本上是已经到了头，他们要赶紧回到自己的住处。现在稍微总结一下，他们今天就要这么结束了。 然而，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一声巨响，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强行撞开了铁门，声音传的很远。哦不，不是仿佛，确实有东西撞开了大门，那个来到这里的必经之路上的大门。 这里是一个废弃工厂，一般不会有人来到这个地方的，除非…… 人们有些慌张，果不其然，一束灯光很快就从窗外打进来，随之而来的，便是通过大喇叭放大的，警卫人员的声音。 “里面的人听着，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出来配合调查。我们是黑湖市治安大队，你们有扰乱公共治安的嫌疑，请赶紧出来配合调查。” 是的，那是黑湖市本土的治安部队，和隶属于边境自卫队的治安队不同，是属于黑湖市自家发展出来的队伍。 他们有着差不多的地位，但是本土治安队一般不会轻易出手，此次居然亲自来了，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才会惊动他们。人们有些慌张，但是还是选择照做，乖乖地打开工厂大门。在第一个人于人们都推搡中走出大门的那一刻，人们便抱着头，陆陆续续地跟着他走了出去。 这个工厂外有个广场，一时间，整个广场被这数百号人挤满，抱着头蹲在地上等候着。 看着那些冷漠的治安部队成员们，人们有的开始害怕得哭泣，有的在小声地说着什么，还有的似乎露出了看愚者的眼神。 忽然间，有个人注意到了附近某个建筑物顶端似乎有个白色的小点。随后，人们纷纷注意到了那边，就连治安部队成员也望了那边一眼，眼神忽然舒缓了许多。 这个时候出现，一些人便说道:“肯定是为了帮守望者，所以这些人来抓我们了。” 人们有些骚动，但是很快便被制止了。 治安部队搜索完了工厂，便准备带这些人离开，然而，期间有人却开始反抗。他们不肯承认自己是坏人，拒绝被带走，有的还开始解释，向他们说起“守望者”有多坏。 总而言之，他们依旧认为自己在革命，在尝试拯救这个世界。那些治安人员当然是肯定不会相信的，当即便尝试强行带走。 这一下，人们反抗更激烈了，有了一个人带头，更多人开始反抗，推搡这些治安人员。情况渐渐失去了控制，变得有些混乱。而就在这混乱间，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终于让人们暂时安静。 那一刻，人们像是石像一样看着倒在地上的同伴，随后，这份安静瞬间爆发成了完全的混乱。 “治安部队杀人了!” 人们喊叫，推挤，夺路而走，全然不顾及任何人的劝阻，甚至有人开始勇敢地攻击治安部队，与他们抗争。 很多人跑掉了，也有很多人被捕了。期间，在混乱之中，枪声又响了起来。没人知道是谁开了枪，只知道有人被杀死了，人们终于感受到了死亡逼近的恐惧，在尖声叫喊中不顾一切地逃窜着。 忽然间，几个人停下脚步，看着高处的白色身影。 那一刻，那些恐惧的人渐渐聚集了数十个，一个人终于忍不住大喊到: “卑鄙小人!你这个虚伪的混蛋!” 听见了这声叫喊，高处的白楠雨也注意到了他们，一点点地往低处跃下，最终优雅地落到地面。刚刚站稳，她冷笑一声，厉声道:“别装模作样了，亡国特工，你们在这里喊有谁会信你们。” 那一刻，人们愣住了，他们可从来没有听过黑湖市里有什么亡国特工，纷纷面面相觑。 “什么亡国特工？” “她在说什么？” “别被忽悠了，是她在装模作样!” 一个人的声音似乎点醒了人们。是啊，这个家伙肯定是要装个样子让人们看见，好蒙骗他们啊。这便是人们此时的心中所想。 “什么？难道你们真不是？”白楠雨歪了歪脑袋，似乎是被梦魇点醒了，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这里不是亡国护卫队据点……难道你们是……你们是市民？” 这看上去像是明白了什么的话，另一些人更加恐惧了起来。他们想到不久之前那群被追杀，死在街头的亡国护卫队，“意识到”白楠雨此时可能会找个借口把他们当祸害除掉。 于是，人们又大喊起来。 “完了……她不会要把我们作为亡国护卫队杀掉吧？” “对啊!快跑啊!” 又一波恐惧让他们转身散了，只剩下白楠雨还留在原地，焦急地朝着他们的背影大喊着:“什么啊!你们这些人!笨蛋!不是的!快回来!你们被利用了!” 喊叫间，一枚子弹幽灵般钻进了人群，穿过了一个人的身体，那个人。便立即倒在了地上。 那一刻，所有的吵闹淡去，白楠雨的世界安静无比…… 第三卷 另一场游戏 第八十九章 当恶意混入人群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治安部队杀人了!” 随着一声枪响，被压制的，恐惧的人们瞬间沸腾。 他们恐惧着，有些人认为治安部队要就地把他们全部杀死，并且把这个想法传递给别人。 混乱的人群里，尖叫与呼喊不断冲击着紧绷的神经，人们逃窜着，却时时刻刻都感觉会有什么东西从看不见的地方将他们杀死。 但是，混乱和恐惧并非所有人的反应，那个怀疑彭余韵的那个人，徐问心，他便是如此。 当然，他慌过一下，但是没有完全被这混乱所蒙蔽，而是开始观察起周围的情况。 看着这混乱的一切，时间仿佛随着他的思维堕入了沉思而悄然减缓。先不管别的，他至少可以肯定一件事，那一枪绝对不是治安部队开的。所以，他在寻找着，看着周围到底有哪些人有嫌疑。 那些混乱的人中，有人在喊叫，有人在推搡，还有人也不知是淡定还是被吓傻了，只是让到一边。 是那些喊叫的人吗？开了枪然后混在那些人之中便很难被发觉；是那些推搡的人吗？开了枪之后因为心虚于是推挤着想要赶紧逃出这里也有可能…… 或者是……那些淡定的……那是…… 游离而缓慢的视线迅速汇聚，视野的中心，那黑色的枪口仿佛是针尖靠近眼球了一般，立即让他浑身一颤。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人们本就混乱不堪，根本没人发现这里发生了什么。 而那些治安人员，他们是唯一拿着枪的人，但是因为情况过于混乱，以至于他们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只能封锁出口，尽量抓住一些人。 混乱的人渐渐少了，倒在地上的徐问心听见了有人在呼喊着白楠雨的名字，随后，一个白色的身影便从高处跃下。 我没死？糟了，那群人! 徐问心努力要爬起来，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被子弹击穿，鲜血一直止不住地流淌着。也许是刚刚因为着急忘了疼痛，此时发现了自己的伤口，那股剧痛便让他寸步难移。 完了，那群人，那群人肯定会对她出手的!他们不是市民! 艰难地喘着气，他的眼前忽地一黑，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即使是倒了，但他依旧在坚持着，看着天空，眼前仿佛晃过了自己的一生。 不……不能死……快动啊…… 又是一声枪响，徐问心失去了动力，却像是放下了什么似的缓了口气。那一枪，也许是亡国的特工，把她杀死了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死去，只是呆滞地望着天空，而那些叫喊早已淡去。 忽然间，一个模糊的，白发的身影出现在他视野里，随后，一阵隐隐约约的，柔软的声音响起，如同天使般温柔。 “你……还活着吗？” 度过了一个平静又吵闹的夜晚，城市绝大部分的人估计都不知道，一个市民聚集的废弃工厂里面，发生了一起“治安人员枪击案”。 据说，原本要处理传谣的市民的部队，是边境自卫队的治安队。然而，治安队却迟迟没有回应。 他们似乎不想出手，但传谣的事情怎么能继续在黑湖市一直持续着呢？在官员们的投票下，市中心还是决定派人前去查看情况，并且，只是查看。 所以说，枪击是绝对不在计划范围内的。 治安部队带枪，只是以防万一，但是很可惜，这以防恐怖组织的措施，却成为了造谣的有力证据。 原本，他们是收到了举报，说是在那个废弃工厂里面有人非法集会，谣言什么的，都是从那里传出来的。但是，这样一来，这个事情变得麻烦了起来。 这很有可能是个陷阱。 一群居民，手无寸铁的市民，哪来的枪？只有可能是治安部队开的枪啊，人们一直相信着，虽然有人还是说，会不会是那些市民里面混了人，在暗中捣鬼。 没办法，在群情激动的情况下，媒体开始将此定位为“枪支走火”。 围绕这一点，人们又分成两派。一派是说有人要诬陷市中心的治安队人员，混在人群里捣鬼。另一派，说是和白楠雨配合的“亡国护卫队”混在人群里，捣乱生事，毁掉这个反抗她的组织。 人们日常地众说纷纭，但白楠雨早已不在乎这些了。 这场枪击案肯定有问题，白楠雨一直相信着这一点，所以她救回了现场的一个人，想要等他醒过来后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啊——你终于醒了。” 朦胧之间，那个在他濒死之时呼唤他的，温柔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躺在床上的徐问心从梦中醒来，睁开眼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被很多人包围着。 这些人是坏孩子联盟的成员，在渐渐得到魏有源的信任后，他们便将他带走，暂时没有了事务。而这一次，因为白楠雨请求他们帮她把徐问心抬走，所以他们便也来了。 “你……”徐问心努力开了口，看上去非常虚弱，“你就是……白楠雨对吗……你救了我？” “嗯。” “快点追上彭余韵……他换据点之后……继续洗脑那些人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缓缓推过走廊的病床送走了又一个流浪已久的灵魂。 在这个充满哀伤与离别的地方，还有许多的生命，在此顽强地挣扎，创造出一个又一个奇迹。 似乎是听见了某人的召唤，几乎要离开这个世界的中短发少女，终于还是睁开了眼睛，再次看见了光明。 她很庆幸，她活下来了。现在，她甚至想要向上天跪下，感谢命运给她再一次的机会。 张望着四周，她的视线停留在一个少年的身上，忽然间，她感到一丝惊喜和怀念。因为这个少年她认识，毕竟是曾经一起共过生死，被命运选中而活下来的“兄弟”。 看见她已经醒来，少年舒了口气，放心地笑到:“你醒了，警卫队那大名鼎鼎的白羽，怎么伤得这么重。” 没错，这是白羽。 自从不久前伤痕累累地回到警卫队大楼前，用最后一点力气说完了话后，她便不甘心地倒下，一直昏迷到现在。 本来她还以为自己死定了，谁知做了一个长梦。 她梦见了一个人将她牵到一个花园里，迎着清香，拥抱着花海。她和那个人互相依偎着，时而又互相捉弄。 那是一场梦，白羽身在其中并不知道，只是很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时光。然而，在她们于花园中玩累了，坐在白瓷餐桌前喝着甘甜的奶茶的时候，那个人便向她说起了什么。 那是只有她知道的话，只见她听完拍桌大吼，决意要离开梦境，回到原来的世界。 随后，那个花园枯萎，燃烧，一切的美好都化为乌有。她很不舍，但是她不能留下。也许她回过头，花园会变回来，一切还可以继续，但是这么做，她更会后悔。 于是，那个被抛下，一个人待在火海中的女孩流着泪，看着她决心离去的背影，孤独地被火淹没。 下一秒，她便看见了光，看见了现实的世界，发现自己已经醒来。 梦中的记忆渐渐淡去，只留下那个女孩当时的表情。她希望那个表情可以永远停留，但是，她不希望那个表情，出现在这样的景色之中。 所以，她需要努力。 回过神，她看着少年的脸，冷笑着，表情一如既往地冰冷:“那个碍眼的家伙呢？你出门去探望女孩子，她怎么没跟着你一起来？” “哈哈哈!你也不是不知道，她要是来了要出大事，话说你要什么时候才能放过她啊。” “很简单，当她老的时候。” 白羽这随口的一说，让少年一愣，有些诧异地望向她的脸。如果是对白羽说这句话，估计没有什么，但是对于少年他们，就有种对孤儿提起亲人的感觉了。 少年的眼神仿佛是在暗示什么，而白羽忽然反应过来，眼神飘了一下。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我明白我和你们不一样，对不起。”白羽低眼说着，像一个犯错的孩子。 “没事没事，还是先说说你的事情吧。”少年笑了笑，“你怎么被打成这样，差点要没命了，身体也差点要残废了来着。” “至于吗？残废……啊……” 白羽蔑视地看着少年，丝毫不把自己的伤当回事，结果就是，她一动弹就疼得要命。 过了一会儿，疼痛忍住了，但是少年还是忍不住偷笑，像是在笑话她如此逞强。白羽冷冷地望着他的脸，叹了口气。 白羽之所以会被伤成这样，是在她私自去一个废弃工厂侦查的时候，被人暗算了。 那是一个亡国的女特工，在和白羽战斗的过程中，渐渐将白羽引到陷阱里。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身边全是很难看见的，通电的金属线。 占了这样的大优势，那个女特工很快就把白羽打得伤痕累累。 当时，白羽能够从陷阱里面跑出来，简直就是天意。而在她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跑这么远回来，最后竟然还活着，这更是一个奇迹。 “等等……你刚刚说……亡国特工？”少年眼睛一瞪，有些恐惧地看着白羽。 而白羽淡定地歪着头，疑惑地看了看他，似乎对这件事不以为然。其实，她不过是对此没有那么深入的认识。毕竟曾经和她交手的，亡国的人，只要一离开枪械武器，整个人就跟三岁小孩一样容易打倒。 当然，这是对她来说。 但是这一次她遇到的，那个将她打伤的人，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亡国士兵和亡国炮灰，而是在亡国的士兵里脱颖而出的亡国特工。 他们拥有很多特殊作战的手段和经验，更是明白该如何对付白楠雨和她的那个力量。 照理来说，亡国特工是不会随便出手的，他们的出现，只代表着彭余韵的计划一定开始成熟了。找亡国国王的性格，如果人们能早点醒悟，停止谣言，将一切继续的话，彭余韵怎么闹亡国国王也不会让那些特工继续留着了。 这确实就像是游戏一样，十分地系统性。 “那……现在怎么办？需要我们帮忙吗？”少年看着白羽的眼睛，似乎有些担忧。 “嗯，当然，只要你们继续帮她，我做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 少年笑了起来，似乎是在想着奇怪的东西。但是，按理来说会很生气地锤他脑袋的白羽，却一脸正经的样子，也不知是没理解意思还是…… 不，她知道意思，但是她确实就是这样认真地看着他。 “真的。”白羽坚定地看着他。 “噗……”少年忽然感觉有些愧疚，有些对不起她，“那个……你别误会啊……我开玩笑的……嗐!我们是什么关系？需要什么帮助你说一声，我立马领着一面包车人来帮你!不需要你做任何事，好兄弟。” 说罢，少年拍了拍白羽的肩，信任地看了她最后一眼，转身离去。 第三卷 另一场游戏 第九十章 他们不再胆怯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亡国的人不知是什么时候潜入黑湖市的，也许从一开始就在。 根据守望者和亡国的“合约”，亡国国王为了向白楠雨证明自己的观点，是不会随便派兵派人去城市区制造令人恐慌的案件的。 亡国护卫队是城市区内部产生的，这早有叙述，所以他们在城市区大乱，也不过是因为一点外力的驱动。而如果是亡国的人进入黑湖市，在黑湖市里捣乱，那就是另一方面的事了。 不过，其实亡国的特工并没有做什么令人恐慌的事情，他们只是散播了谣言，尝试扰乱人们的想法而已。 不知情的情况下，如果知情人一直怕事，一直因为怕死而不愿意说出事实，那么这一切很可能会渐渐崩溃。所以，为了黑湖市，很多人便开始站出来。 只不过，很不巧的是，他们之中很多人都身份害了他们。 他们是亡国护卫队。 曾经，他们认为加入亡国护卫队就可以逃避一切，就可以活下去，就可以高枕无忧。然而，事实却一次次地在他们脸上连扇几掌 将他们扇醒了。 如果他们当时不加入亡国护卫队，没有让这个该死的组织渐渐壮大的话，一切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他们是最清楚现状，最清楚谁对谁错的人，但是他们却是当下最没有发言权的人。 就像是一位名人所说的那样，“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这些亡国护卫队自认为没有大事的小小举动，终于还是造就了这样无法挽回的局面。 当初要是没有加入亡国护卫队该多好，当初要是站在白楠雨这边该多好，当初要是没有帮着监管者该多好……但是哪里又有那么多要是呢？世界上可没有后悔药，可以弥补犯下的过错的啊。 当仅存的卫盾市幸存者得知了这一切的时候，他们便叹息着，为什么黑湖市又开始走上了卫盾市的道路了呢？ 难道这真的是必然的吗？ 悲叹之余，他们也开始蠢蠢欲动。虽然他们明白，他们这么做，也许会死。 黑湖市市中心不远处，一群本不该来到这的人，还是觉得大局重于生命，他们此时的眼神，视死如归。 停在路边的车溅上了淤泥，也许是刚刚淌过污浊黑暗的泥泞，终于来到这个动摇的地方。悠闲的浮云垂首飘过，在靠近市中心时，却忽然性情大变，凝聚成了乌云。 在嘈杂的市区，看着渐渐飘着小雨的街道，人们加快脚步，找地方避雨或是赶紧回家。 几个人戴着连衣帽，依旧行走在雨中，终于，他们还是觉得在一旁避避比较好，于是走进了一家餐馆。 刚刚坐下，其中一个年轻的孩子便立即开口了:“我们这样跑出来肯定会死掉的!” “嘘——”一个男青年悄悄道，“我们只有这样，如果是让白楠雨送我们过来，那不就会被人嚼舌根说是被白楠雨收买了吗？” “对，我们必须证明我们的诚意。”另一个中年男人赞同道。 “好……好吧……”年轻的孩子惊慌道。 此行对于他们来说，如同是走在野兽遍布的荒野大山里，虽然市民们不会对他们做什么，但是混在人群里的亡国护卫队就不一定了。 餐馆里一切正常，服务员走到他们身边拿出菜单，接完单，微笑着转身离开。 “那个……那，如果我们遇到危险了……怎么办？”年轻的孩子又一次惊慌地开口了。 “肯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只要我们到了市中心里面就安全了。”男青年十分乐观地说着，自信地笑了笑。 “但愿……但愿吧……” 在白楠雨救下那个在市民聚集的废弃工厂里，那个幸存下来的男人徐问心后，她便一直守候在他身边。 起初，她也不知道那枪是谁开的，还以为是黑湖市治安部队里面混了人，朝着市民开枪。然而，在徐问心醒来后，从他的口中，却得知了那枪是市民开的。 哦不，也许是“市民”。 这样说，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对，反而更有理有据了。混在市民里面，伪造出治安部队攻击平民的假象，这会让人们对政府的信任更加减弱。 不过，只是这么一说，也不能随便就这么信了，白楠雨继续追问着，他便道出了当时看见的一切。 黑湖市警卫队探照灯依旧照着这混乱的广场，在刚刚来临的夜色的掩护下，许多人逃窜，又有许多人暗中耍诈。 徐问心很明显地听见了在那声枪响之后，还有别的枪声响起，而治安部队却已经撤退向每一个出口。所以，不管一开始怎么样，至少市民这边，肯定是有人带着枪的。 而之后的事情，证明了这一点。 他说，他在最后一刻，看见一个“市民”在混乱中，对他举起枪，扣下了扳机。他可以肯定那一枪绝不是误伤，那就是冲着他来的。 也许……不，绝对是彭余韵已经得知了他开始搜集证据，所以才会派人在混乱中趁乱杀害他。 然而，那一枪虽然很准，也没有出现什么击中左胸口发现心脏长右边的那种奇葩桥段，只是很不巧，白楠雨在混乱快要结束后发现了奄奄一息的他。 那真的很惊险，短短的数十秒钟的时间，白楠雨却偏偏在零零散散的尸体中发现了他。要是再晚个十多秒，估计真的就一命呜呼了。 而当白楠雨问起还有没有别人人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徐问心虽然很肯定地告诉她有人注意到了，但是他们没有停下逃跑的脚步。这么说，就算别的不敢肯定，至少这件事有徐问心一个人看见了，肯定就有第二个人看见。 只不过，不知道那些人敢不敢开口。 也许他们此时会不敢开口，会和之前那些“团结”，并且舍身挡在彭余韵面前的举动相冲突吧？ 一点也不冲突。 当时，人们是认为要杀彭余韵的李祝诚是个市民，或者是特务什么的，只是要把彭余韵这个亡国护卫队首领杀死而已。那个时候，人们是将彭余韵作为自己人，将李祝诚也当成自己人的。 而之后，虽然彭余韵说李祝诚是敌人，人们并且相信了，但是毕竟都挡着了，没人跑开，谁也不敢乱跑。 反正，在他们反悔之前，彭余韵已经让他们让开，一枪解决了现场的僵持。 所以，当他们发现自己深居敌人之中，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处处都是友军，那么他们的恐惧肯定会更进一步。 就像是在亲人们之中遇见了陌生的坏人，和在外面孤身一人遇见坏人一样，差别甚大。 光是这一点，很可能会刷掉又一批人。 车流不断地穿行，已经习惯了喧嚣的市长，早已屏蔽了这些声音，疲倦地伸个懒腰，想着趴着休息一会儿。 但是，这一休息，果然还是睡着了。 最近发生的那些事，让市中心的事务又多了起来，或许明白人会认为那些人的做法根本就是给本来就忙的市长添乱。但是那些被蒙在鼓里的人们，却是认为这是在为了黑湖市着想。 没办法，只有慢慢来了。 忽然，一声轻微的开门声传来，随后，一个男人的脑袋便探出来，看见了睡着的市长。 果然，市长还是睡着了。他这么想着，蹑手蹑脚地走到市长身边，将一件厚一点的衣服给他盖上，随后转身离开。 然而，就在他走出几步，还没有到达门口的时候，市长的声音却追了上来。 “小李……白楠雨她……是个……好孩子……快回来……” 他转过身，发现市长还是那样趴着，一动不动。 看来是梦话，但是这个梦话，听起来有些许的伤感。为了这个城市，为了每一个人，市长真的做了太多了。也许在现实的时候，他也是个任劳任怨的好爸爸。 但也不知为什么，居然会有人诬陷这样的市长是势利的小人。 还有那个白楠雨，她明明只是个孩子，虽然可以算得上成年，但是依旧还很年轻。为什么非要她接受那么多的怀疑，扛着那么重的担子呢？ 那个男人摇摇头，只能哀叹一口气，走出了办公室。 一切平静了，但是没有平静多久，一阵骚乱吵醒了市长，让他从梦中醒来。看了看身上的衣服，随后站起来，他便走到窗前看着外面。 街道上，有人在奔跑着，看上去像是亡国护卫队？ 不，似乎不是，在他们之后，还有几个拿着枪的人跟着。周围虽然有人拦路，但是那枪随手一开，人们便像是被退了一把的水银般散开了。 “怎么办!我们真的给人盯上了!死定了!” 那群奔跑的人停下了脚步，其中的年轻的男孩子便焦急地开口说着。 但是事实上，他们的路似乎还没有走到尽头，市中心的人早已听见枪声，早就派人出去了。在他们焦急万分之时，那些市中心的警卫便拿着枪和防弹盾牌赶到了现场。 于是，那些人见势不妙，立即转身撤离，而市中心的人也追了上去。 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于街角，躁动的心终于渐渐平静下来。胆战心惊地走了这么远，他们总算是到达了市中心。 现在，只要他们能够到达市中心里面，把要说的话说出去，他们的使命算是结束了吧。 之后，不管情况如何，那都要看黑湖市的造化了，他们只能做这么多了。 歇息了片刻，他们环顾着四周，虽然有人疑惑地看着这边，但是情况似乎还是没有什么异常……不，有点异常。 这些人之中最年轻的那个男孩发现，在对街的人群里，似乎有个人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并且在腰间掏着什么东西。 “那个人……”男孩拍了拍身边的男青年。 周围的人都不再清晰，唯有对街的某个人依旧清楚地留在视野之中。而那个人，在零散的几人的注视下，朝着他们，缓缓举起了手里的枪…… 第三卷 另一场游戏 第九十一章 恶人的赎罪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假如有人犯了天大的罪过，我们也可以原谅他吗？” 白发少女靠着窗，手握着那颗蓝色的，金莹剔透的吊坠，看着天空，仿佛是虔诚的信徒，正在向自己的神明祷告。 在这样的时候，那些过去总会从她的眼前闪过。 她可能一辈子也想不到，这样一个平凡的自己，竟然会有一天成为这样的人，站在这样的位置。而且，这和她看过的小说漫画，还有玩过的游戏可不一样，这可不是什么穿越到异世界成为主宰的故事。 不，其实要说主宰的话，她确实可以做得到呢。 但是一个被主宰的世界，有一个接纳所有迷茫之人的，温暖的世界更吸引人吗？ 应该没有人会希望，自己某一天出了事，到达了这个世界，却发现自己出现在帝王的国度吧。如果，他们到了这边，遇见的，是一群天使呢？ 想想看，确实很让人舒心。 就像是在现实，那个痛苦的世界每天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直到熬过了一生，终于永远睡去的时候，到达了真正快乐公平的极乐世界。 那就像是回家一样。 既然在那边的世界，她只能流浪，只能看着人们的疾苦，看着人们无奈地无视她们，擦肩而过。那么在这边的世界，总该有个救赎了吧。 还有，也不只是那些，只是制造一个环境是不够的，还有的，就是净化人们的心。 于是，照应着白发少女一开始的那个疑问，一个老者的声音从她内心深处响起:“如果他愿意悔改，那么我们可以给他第二次机会。” 给他们……第二次机会……真的有些神使的感觉了呢…… 虽然自己一生都没有安宁，没有遇见天使，但是自己能做这样的人，让他人感受到救赎，那么也让人很舒心呢…… 那就做吧，这是使命。 虽然……妹妹她……该怎么办……如果……我不回去的话……她…… “白楠雨。”梦魇李沐雪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她的思考，“很抱歉打搅你，我想告诉你市中心那边有动静。” “七秒钟。” “什么？” “七秒钟我就到。” 雨后难得的一次天晴，趁着这个时候，许多人都开始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而一直在尝试帮助人们的八人会，也继续在黑湖市里走散，传递着自己那微弱的一份热。但愿，他们所作的这点一滴的小小举动，会引发蝴蝶效应，让城市继续保持温暖。 也不知从何时起，肖子倩就已经没有像以前那样胆怯，那些不敢见人了。 虽然，她也的确会时不时想起那些可怕的画面，在他人提及某些事情的时候，敏感地害怕起来。 可能是因为忙了，又或是因为感受到了欢乐，也有了自己的任务，所以就没再想到那些了吧。顺带一提的是，她还遇到了坏孩子联盟的“团宠”——沈梦芸。 在她的安慰下，她更加愿意直面自己的过去了，毕竟沈梦芸可是那样讨人怜爱的孩子。 天真单纯，即使她的生命，或许已经永远停在在这个年龄，但是她依旧要在这个世界上拾起每个人内心的碎片，为这个世界发光发热。 现在的黑湖市，那些谣言像是瘟疫一样传播着，但是这也丝毫不影响八人会的工作。 肖子倩依旧像平时那样走在开发区的路上，但是，她注意到了些不平常的东西。 彭余韵。 上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是在贫民区，彭余韵在和卫盾市幸存者商量着什么的时候。那一次她差点就要被抓住了，可没想到，这一次，她在自己经常来到的另一个地方又遇见了彭余韵。 也不只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又不知这是幸运还是宿命难逃，她此时已经走到了他的附近。假如现在突然转身离开什么的，可能会更加容易引起注意。 没办法，悄悄地，自然地，就这样走吧。但愿彭余韵那个家伙没有记住那天他所见到的，偷听了他们情报的“团子头”。 然而，她越是想要淡定，却越是想要注意彭余韵。这下可好，她又听见了些什么，虽然假装只是路过，但是彭余韵在和那些人说话的时候似乎一开始没有注意到肖子倩。 于是，他们注意到她路过的时候，立马停下来，后怕地看着肖子倩。 这样一来情况就变得有些诡异了啊。 他们知道肖子倩肯定已经听见了什么，明白她很大几率是在装傻，由于不清楚她是什么人，所以他们肯定在谋划着什么。 这可咋整？此时的肖子倩心里只有这一句话。 没办法，她不敢做别的事情，还是那样平淡地走着，假装无事发生。然而，这个时候，她却忽然听见彭余韵又和那个人聊起来了。 “那个狙击手准备好了没？” “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动手。” “他在哪个方位？” “你等等，我马上告诉你。” 这话听起来好像很重要，他们这是要进行什么暗杀了吗？难道又得回去偷听一下？ 肖子倩的脚步顿了两步，让到路边，脱下鞋子假装抖沙子。随后，她恍然大悟般穿好鞋子，赶紧继续赶路。 假的，他们说的是假的，这是在钓鱼! 我必须赶紧走，不然刚刚听见的那些，我就无法告诉坏孩子联盟和市中心那边了。 急忙又从容地“漫步”，她虽然看上去很悠闲，但是心里已经急得要爆炸。她甚至还开始骂自己的脚为什么那么不听使唤，此时脑子里一片混乱，就像是一群意见不同的人在吵架一样。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一直感觉身后跟着人。估摸着人应该不在了，她才赶紧走进一家奶茶店，点好东西到人少的地方坐下。 而那坐下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通知坏孩子联盟。 “喂？肖菁，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们，之前被看丢的那些卫盾市幸存者找到了，现在被亡国护卫队跟着，我亲耳听见传信的人和彭余韵说的。” “你又碰见彭余韵了？” “你先别在意这些，我觉得你们最好快点，不然那些幸存者要是死了，那就很难办了啊。” 时间流转到半小时之后，在坏孩子联盟得知了肖子倩的消息后，他们便开始按照肖子倩的情报寻找起来。 然而，要找到那些人，即使有了提醒还是一件难事。 “找不到吧……已经找了半个小时了，再找下去，就算能找到也都是尸体了……”一名坏孩子联盟成员说着。 “那也不能不找吧。” 情报所说，幸存者们似乎是朝着市中心前进的，很可能是要到市中心找市长。在解释完来意，得到信任后，他们便可以联络各个媒体，将他们要说的话说出去。 大街上一眼望去十分正常，但是任何一个合格的暗杀者，都不会在人群里显而易见的吧。 调皮的孩子走过他的身边，不小心撞了一下一开始开口的那名成员，但是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就这样淡定地继续走着。 虽然还是个小孩，但是这样撞一下却装作无事发生还是让人有些不爽的。于是，他也没说什么，就是皱着眉头盯着那个小孩，跟随着他离开的方向望去。渐渐地，他紧皱的眉头松了一瞬，突然间瞪大眼睛。 他看见男孩走去的方向，有一个男人举起了手枪，顺着而那个男人的视线看去，就是他们要找的卫盾市幸存者。 “喂!住手!” 毫不犹豫的一声大喝，人们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来，全都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了那个举着枪的男人。 “嘭”的一声，子弹窜入了人群，但是因为大家已经发现了他，所以那一枪完完全全就是个空枪。见势不利，那个开枪者放弃了攻击，却被人从后面抱住，另一个人便强抢他手中的枪。 人们渐渐开始聚拢，试图压制住这个开枪者。然而，又是“嘭”的一声，一个平民倒在地上，鲜血满地。 疯了，他连平民也不放过。 许多人开始担心，疯狂地往外跑，但是依旧有人一直试图压制他。终于，他手中的枪被抢走，但是情况似乎没有被压制下来。 又一个枪手开了枪，没有击中卫盾市幸存者，只是击伤了一个平民。 随后，那人追逐着向市中心奔跑的卫盾市幸存者，在潜伏的其他人便也跟着跑了起来。他们一直追逐着，直到市中心的治安部队赶来，他们才立刻转身离开了。 然而，这确实是战术性撤退。 他们要做的，就是伪造出撤退的幻觉，然后，另外两个潜伏着的人便有了下一次机会。 就如同他们所想的，一个人抓住了机会，在人群中缓缓地举起手枪。 刹那间，枪手的手枪像是儿童堆起来的积木一般，轻轻一动便撒了一地。随后，仿佛是一颗星穹坠落天际，砸在地面，顿时化作大地中遁出的巨兽，一路滑到他们面前。 随后，地面逐渐恢复原样，白色的身影也从灰尘中浮现。 那个两人呆滞地看着刚刚射出去的那颗子弹，就这样被那个娇小的身影夹在指间，忽然感觉自己的人生到头了。 “啊!嘶……” 子弹传来的烫，果然还是让白楠雨手一抖，扔掉了子弹，放弃了装酷耍帅。 这时，他们看向了人群中的一个人，看见了他似乎在用眼神暗示着他们什么。 也许就是要他们赶紧装成和白楠雨“演戏”的人。 怎么办呢？现在这个情况，他们完全可以赶紧顺着那个人的想法，将白楠雨“认作”自己的“主”。这样一来，就是在嫁祸她，亡国那边可能还会给他们奖赏。 然而，他们相视而笑，似乎是看懂了对方的想法。于是，他们指着人群中间，不顾一切地大喊着: “彭余韵就在那里!” 那一刻，所有人都懵了，就连他们自己也是。 这完全是找死啊，这样很可能会让他们丧命的。并且，他们作为亡国护卫队，他们并没有任何手段，去证明自己不是和白楠雨串通好的人啊。 但是，他们依旧毫不犹豫，已经孤注一掷。 众人都还没理清现在的情况，连人群中观察着的彭余韵也慌了，只好转身就跑。 人们没有人去拦他，也不知是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因为那个谣言而犹豫不决。不过也还好，至少那些人没有来拦白楠雨，只要他们没这么做，那就表示他们没有真的把白楠雨当敌人。 “李沐雪，快去。” “明白。” 刹那间，一阵黑雾窜出白楠雨的身体，在人们的视野里，仿佛是一只黑鸦掠过。 第三卷 另一场游戏 第九十二章 嫉妒之人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有些时候，人间那所谓绝对公正的天平，将在某些时候会是倾斜的。 绝对的公平公正永不存在，因为绝对的公平，有时候，对于某些人来说就是不公平。比如对于善者和虽恶但愿意悔改之人予以同样的温暖，那么对于无辜之人就是不公平的。 而同样的，对于极恶之人的厌恶，加在一个几乎是从来就没有感受过公平，于是放弃为善的人身上，那也是不公平的。 世界总是这样，它总是由无数单纯的事件揉作一根根毛线，编制成一块复杂的花布。人们或许可以或多或少看出些眉目，但是要理清何处为头，何处为尾，哪一根是和哪一根有着什么样的关联，那就是困难的。 所以，有时候，人们往往会选择最简单的方式去解决。 恶人，不管你经历过什么，你做了恶，你就是恶人。善者，不管你经历过什么，只要你一直善良，你永远是天使。 当然，这是非特别情况。 假如某一天，一个被世界残害，于是放弃为善的恶人，想到要重新拾起自己的心，那么该如何对待他呢？ 也许，事实真就如同一些人所说的那样，做了恶，你就永远永远是一个恶人，不管你经历过什么，曾经有多好，对吗？ 做过的坏事，就像一个洗不去的污点，在许多人眼里都是一个碍眼的杂质。 人们或许就像是洁癖一样。 凄冷的风吹熄了迷惘之人的怒火，在尝试将世界变得混乱的路上，他终于渐渐冷静了许多，开始想起了他最不该想到的事情。 黑湖市，真的和卫盾市不一样。 自从那一次，人们将彭余韵带走，人们就在尝试解开他的心结。那些人说过的话，在他的心里留下了难忘的烙印。 特别是一个孩子，一个年龄大概只有七八岁的，十分信任他，也信任白楠雨的孩子。 “叔叔，仇恨到底是什么呀，为什么叔叔会这么‘仇恨’白楠雨小姐姐呢？”那个女孩睁着天真的大眼睛，如同玻璃宝石般纯洁无瑕。 “因为，她毁了我们的家。” 彭余韵回答得很干脆，但是他明白，自己只是“照着剧本”念出来的。此时的他，还没有真正用心去在意这个孩子。 “白楠雨小姐姐，明明是个很好的小姐姐啊。她关心着我们每一个人，那一次，我们那有个小朋友被欺负，白楠雨小姐姐直接就站出来制止那些坏小孩。”女孩说着甜甜地笑了起来，“而且……那几个孩子是最不听话的坏家伙，没想到白楠雨小姐姐让他们变成了我们的朋友。” 这番话，在彭余韵的眼里，仿佛是一个富人在穷人眼前炫耀自己的生活。 他开始注意到小女孩，微笑着道:“白楠雨她……很宽容吗？她没有骂人吗？” “宽容是……啊……宽容，对，白楠雨小姐姐很宽容的。而且，骂人什么的，她在劝人的时候和蔼得像我去世的奶奶一样。” 彭余韵愣住了，此刻，大脑仿佛是宕机了般一片空白。良久，他一直一言不发，就这样看着小女孩。 小女孩疑惑地挥了挥手，继续甜甜地说着:“怎么了叔叔？哦对了……叔叔的家被毁了吧……对不起。” “没……没事……”彭余韵双目无神。 “那个……叔叔，仇恨的感觉……很难受吧？” 面对小女孩这个奇怪的问题，彭余韵一时间无法继续装作因为白楠雨而“失去家园”的难民，只是低着头，想着些什么。 “是的……”彭余韵垂首叹道，“就像是无数根针扎在心头，很疼，但是你只能看着，人们围观，没有一个人来帮你……” 说着说着，他的思想止不住地飘走，虽然他努力要拉回来，但是依旧忍不住去想。 过了一会儿，彭余韵走到座位上坐下来，并且让女孩坐在旁边，语重心长地说起来:“叔叔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随便乱说哦。” “好。” “其实，叔叔呢，生活在一个农村家庭，我和我爸妈生活，还有个哥哥。 当时我们家很穷，基本上供不起我们上学，所以我们家一直期盼着我们可以好好学习，将来挣大钱。 很巧的是，我哥哥是个天赋异鼎的人，我们村的学校里有一台很便宜的木钢琴，而我哥哥有一天一时兴起就去弹那个钢琴。结果，他刚刚摸到那个钢琴，随便弹了几下熟悉一下按键，立即就能弹出一首曲子来。 这件事被传了出去，我们村的人都很震惊，于是一起出钱要把他供上好的学校，让他成为有名气的人。 我很羡慕他，所以我一直尝试着向他学习，也努力尝试考上一个好的学校。 最终，我是成功了，考上了和哥哥一样的学校，但是我的父母不愿意我去。因为我和他比起来，没有他优秀，没有那么高的天赋…… 所以我试了试，没想到，我也可以做得到。我也能弹出曲子来，就像我哥哥那样，并且我可以感觉到我和他的曲风不太一样。 哈……那时候还太小，估计也没啥曲风吧，应该是弹奏的时候的心情不一样。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我哥哥，于是我哥在父母面前求情，并且保证在上了那个学校后会和我一起打零工挣学费。 所以，我也勉强进了那个学校……” 说到这里，彭余韵的眼神发生了变化，像是无比的愤怒，却又夹杂着怀念和伤感。 “然后呢？”女孩有点等不及。 “然后……就是噩梦的开始了……” 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穿行，即使是身怀超自然能力的梦魇，也难以避免迷路，丢失追逐的方向。 在这个建筑林立的城区，听从白楠雨的指示，梦魇正追逐着跑走的彭余韵。 然而，她跟着跟着却跟丢了。 因为有别的人在掩护彭余韵，所以她虽然追逐着彭余韵的思想，但是在别的人思想插入进来时，她便不由自主地混乱了。 或许梦魇能探测人们的思想，就像是小动物们有着自己特殊的天赋那样。但是就算这是她的本能，那也会有失效，或者不经意间失手的时候啊。 无奈之下，她具象化成了原样，挠着头，就像一个害怕主人批评于是急得手足无措的小动物。 突然，一个别样的思想闯入了她的脑海，她赶紧张望着，却在一转头的瞬间，在不远处的路口看见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非常眼熟——是李祝诚。 两人都呆住了，仿佛是石像一般，完完全全地呆住了。 他们都很想念着对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对方，没想到，居然在这样的时候，以这种方式见面了。 和那个时候一样，李沐雪还是那样的黑色的长发，还是那样迷茫恐惧的双眼，和那个时候完全一样。除了她的衣服因为没法和她一起梦魇化，所以她裸露着，只是浓浓的黑雾已经把她裹得严严实实，就像是穿了紧身衣一样。 也许，假如她不是梦魇的话，一定还穿着那件穿了很久，喊了很多次都不愿意扔的衣服吧。 毕竟那件衣服，是她“最后一次”生日得到的礼物。 “沐……沐雪……李沐雪……”李祝诚轻声的喊着，像是生怕吓跑了胆小的麻雀。而意料之中的是，梦魇李沐雪果然没有理他，转身就走。 看见她离开，李祝诚也没有任何反应，他很想说些什么，但是又说不出口。 李祝诚低下头，沉思着，憋了一口气又抬起来，却发现李沐雪站住了。而她的面前，根本什么也没有。他明白，李沐雪是在等，等他过去，或者是说出些什么。 “彭余韵找到了没……有……” 周围的一个路口，顺着梦魇给出的感应，白楠雨找到了这里，却在说出第一句话之后的那一刻愣住了。 不过，她的出现，也算是给了这个尴尬的情景一个台阶。在白楠雨看懂了情况后，正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呆滞地后退着离开之时，李沐雪便喊住了她。 “等一下，正事要紧，彭余韵我跟丢了，对不起。”李沐雪低头道。 虽然不太明显，但是白楠雨看得出，李沐雪现在的样子心不在焉，很明显是在想李祝诚的事情。 于是，白楠雨笑了笑，搂着李沐雪的肩，强行把她掰向李祝诚。 果然，即使是朝向了李祝诚，李沐雪依旧看着别处不敢直视。也不知，她到底是愤怒憎恨，还是愧疚后悔呢？ “白楠雨，你要找彭余韵的话，我也在追他，但是跟丢了。”李祝诚说着，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李沐雪，“但是，有个好消息是，我们抓住了彭余韵的一个同伙。” “真的吗？快带我去见他，我们现在需要找到彭余韵的新据点。”白楠雨兴奋道。 忽然，李沐雪的眼睛里仿佛是失去了光，转过身将手放在白楠雨的肩上说着:“没什么事了的话，我先睡一会儿。” “等下……” 顾不得白楠雨阻拦，李沐雪的身影立即化作一团黑雾，在白楠雨的身上散开，失去了踪影，仿佛是没有存在过的幻觉。 当李沐雪的身影消失后，白楠雨的视线便和李祝诚尴尬地对上了。 白楠雨清了清嗓子，瘫着手笑了笑。 “她……还是不愿意见我吗？果然……”李祝诚也低着头苦笑着，“其实我很想有个机会，可以让我跟她说出对不起……我真的亏待了她……我充其量连个保姆都算不上……” “别这么说，你做得很好了。如果你继续像现在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你可以得到一定的谅解，然后，你的奖励就是和李沐雪团聚啦。” “是吗……哈哈……” 但愿是的吧，如果李祝诚真的可以等到那一天，也许真的会像白楠雨所说的那样，和女儿团聚了吧。 沉默了片刻，白楠雨又一次说起来:“其实，你曾经所作的是非常让人讨厌，当这一切结束，惩罚是肯定必不可免的。反正，你也有可以被原谅的资本，毕竟你又不是那个专门为了自己的厌恶而扰乱世界的人。” 因为自己的厌恶而扰乱世界的人？ 这句话有着很强的暗示性，就像是一个飞镖，正扎向了一颗有心悔改的内心。那一刻，那个刚刚展露出善意的灵魂，又一次被阴霾封闭双眼，被仇恨填满。 他认为这些话就是冲着他来的，看来即使是宽容大度的白楠雨，也无法原谅他吗？ 那么既然作恶了，那就恶到底吧。 于是，暗中偷听着的身影，渐渐从墙后走了出来。 “这不是大善人李祝诚和小圣母白楠雨吗？你们很和谐的样子啊……为什么……小圣母你会去帮那个大善人李祝诚呢？他不是敌人吗？为什么你会去帮他？他没犯过错吗？” 顺着声音望去，墙边的那个人，果然是彭余韵。 第三卷 另一场游戏 第九十三章 又一个人醒悟了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夕阳穿过天边的乌云，于山林之中隐去，在这灰蒙蒙的世界，抹去了自己的光辉。 趁着最后一点光明，疲倦的身影回到了藏身处，像个居于世外的孤魂野鬼，在耗尽了精力后暗中暂时休憩。 因为无数的嫉妒，因为憎恨和不公，他放弃了改头换面的想法，那个阴暗的一面，又一次占领了他身体的主控权。 什么狗屁善意，什么狗屁原谅，明明一开始受伤的是我，我只是想要把账还回来，这还得我道歉？ 靠着墙，完全忘记了时间，只知道那股不满的愤怒一直侵蚀着他。 在他的脑海里，刚刚发生不久的画面一直不停地浮现在他眼前。那时，他相信了不久前一个小女孩的话，刚刚想要尝试和白楠雨谈话，请求原谅和帮助。然而，在他停止了逃跑的步伐，回来发现白楠雨和李祝诚时，他还没有露面，便听见白楠雨对李祝诚的话。 什么叫做“那个专门为了自己而扰乱世界的人”？ 一时间，他又一次被自卑自责和愤怒冲昏了头脑，放弃了和白楠雨好好说话的念头。毕竟，一个人被植入了自负的思想后，在深度的自负之中便会感觉什么话都是针对他的。 值得一提的是，在他刚刚到达那个地方，还没有露面的时候，他接了一通电话。 那是亡国护卫队打来的。 “彭余韵，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要袭击市中心，把幸存者杀掉吗？”电话那边有些急切地问着。 当时的彭余韵思考了良久，这是他第一次会有这么多的疑虑。 最终，他叹了口气:“等候我指示。” 在这之后，他便听见了白楠雨的话，在那句话的刺激下，他一怒之下，编辑了短信发给那个亡国护卫队成员。随后，他便嘲讽着走了出去。 嫉妒和愤怒操控着这个可怜的灵魂，令他此时已经听不见任何劝说，只剩下了满脑海的仇恨。 忽然间回过神，彭余韵发现身边站着平时和他秘密谈话的那个人。他们的目光刚刚对上，那个人便毫不犹豫地开口了。 “彭余韵，那个计划还要继续吗？” “当然要。”彭余韵说着，目光中果然还是充满着愤恨，“而且听说，徐问心那家伙回来了，对吗？” “嗯，他没死，人们都蛮惊讶的。” “真是一群阴魂不散的渣滓，还好我有事先准备。” 黑湖市老城区出了一件大事，聚集在废弃工厂里谋划“起义”的人们被黑湖市市中心治安人员枪击了。在事情发生后不久，这件事早已传播出去。 但是白楠雨，却是一天后才注意到这件事已经传得如此之广，甚至蔓延到了别的城市里。 黑湖市市中心的人怎么会枪击群众？就算群众向他们动武器，他们也不一定会这么做，最多朝天鸣枪示警。 那一次救回徐问心后，在徐问心的口中，白楠雨可以初步认定那第一枪绝对是亡国护卫队，或者是亡国特工开的枪。 为了查清这件事，白楠雨决定了，还是让徐问心回到那些群众中去，所以在他恢复了一些体力后便让他离开了。 随后，她便靠着窗，思考着，想到发生在那一晚的一件事情。 那一次，在工厂里面，一群人愤怒地围着白楠雨，后来在人们害怕得跑开时，有人开枪射击平民里面的人。那肯定是个狙击手，白楠雨并不知道他在哪里，只知道他杀死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 不，真的是普普通通的吗？真的只是随机杀死的吗？ 明明他们在一堆的时候，随便开枪都能杀死一两个，为什么非要在他们跑开了，散开了再开枪呢？除非，那些被杀的人有些不一样。 被杀的人？被枪击的人？徐问心？ 等下，徐问心？难道是那些被杀死的人，都是怀疑彭余韵的人吗？果然，彭余韵那边的群众一定有问题。 就在今天，徐问心顺着白楠雨的想法，最终还是在自己人的指引下回到了彭余韵那里。在他回到那里的时候，人们都很震惊，十分欢迎着他的归来。 其实在他之前，就已经有很多人在陆陆续续归来，所以人们早就见惯了。 嗯，见惯了。 新的据点坐落在闹市街头的一处稍微偏僻的角落，待在这里对于他们来说更有利，也相同地有更多的危险。 如果是要传出那些话，在这个闹市街头，就会更有利于他们的宣传。当然，因为这里人多眼杂，指不定他们很快就会被人盯上。选择了这里，看来彭余韵是打算尽快地解决，或者是有别的办法…… 泥土托着野草，只为让它可以走出夹缝，看见更远的世界。 一个人低着头，看着那顽强的野草，忽然伸出手，将它摘下揉作一团扔了。 也许，那些泥土，曾经也是野草，直到他们老去，成为了泥。随后，新的种子来到了这个夹缝之中，为了可以让它们走出夹缝，他们便奉献了自己。 可谁知，他们自以为托着的，可以看见更多拥有更多的野草们，却被人无情地摘下。 他们可能从来也不会想过，这好心的作为，竟然让野草得到的，却是死亡。 那个人站起来，叹了口气，忽然，他正思考着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少女的身影。那是在他还躺在床上，身体很虚弱的时候，那个白发少女看见了墙脚的野草，便轻轻蹲下来，摆弄着。 忽然间，她停下了手的动作，依旧看着那个野草，对他开口道: “徐问心，我问你。假如你本活在黑暗中，终于有一天你忍不住联动大家，踩着前人的身体尝试着钻出夹缝。最后，你虽然成功了，但是你看见的也只是一片荒芜。并且，你就算出来了，也可能像个野草般被人摘去，那么，你会不会觉得这么做，非常不值得。” 明明是平平淡淡的话语，但是在他的心中，却如同一个神明，在向他的内心发出询问。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犹豫再三，他无奈地笑了笑。 “是，非常不值得。”他说着闭上眼睛，“如果生活在黑暗里习惯了，那就不再痛苦了。” “那你不会觉得遗憾吗？”白发少女笑了笑。 “为什么……会遗憾？” “一生都被困在黑暗里，从来不曾见过光明，那样浑浑噩噩的生活着，真的是活着吗？当然了，你有你的生活方式的话，当我没说。” 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他疑惑地望着白楠雨，随后陷入了沉思。 就像现在这样。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那团被他扔掉的草，眼皮止不住地发抖。 它们本生活在黑暗中，爬出来的中途，一定还有野草在半途中就再也上不来了，但是它们为什么还是要一直往上爬呢？它们最终也只不过是见到了太阳，并且，那样更加危险。 这有到底什么意义？ 是欲望吗？为了看一看太阳，为了太阳带给他们的食物？那做一颗种子，永远沉睡，不是更好吗？ 没有痛苦没有危险，多惬意啊。 但是也不一定吧，生命存在都是有着自己的意义的。夹缝中的草虽然危险，但是它们至少看见了这个世界，不至于永远都活在黑暗的夹缝之中，这是他们的信仰。 它们就是要追逐着光，因为他们不屈服，既然他们不能改变自己生在何处，那就改变自己的命运啊。 不能生活在大平原上，而是在夹缝之中，但是，他们也要钻出黑暗，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他们的痕迹。他们可以骄傲的大呼，告诉这个世界他们来过。 所以……永远这样沉默着，永远这样胆怯，这样生活在阴暗的世界里，不如真正地活着一回。 这是野草的选择。 我真正的明白了，曾经那些选择，其实也并非不对，只是它们并不尽然。 市中心市长办公室里，市长也不知是正思考着还是在单纯发呆，旁边的秘书敲门进来都没有察觉。 “市长？” “啊……怎么了……啊不好意思，最近事情有点多，很烦心。” 在卫盾市幸存者们到达了市中心之后，立即就向接待员表达了来意，确定了身份后，他们便被请到会客室等待市长。 但是，毕竟他们那一次出现，是在彭余韵的身边，虽然他们说自己是为了揭穿彭余韵而来，但是只是他们的一面之词也不一定可以完全相信他们。 于是，市长准备先和他们谈谈，这时，已经是会谈结束之后了。 宁可信其有吧，毕竟幸存者们一口咬定自己就是要来为白楠雨澄清事实的。所以在三考虑，市长决定明天叫来大批记者，让幸存者们在公众面前说出一切的来龙去脉。 但愿，这个晚上可以平安，撑到第二天，记者们就可以赶来，让他们把一切都说出去了。 不过越是到了最后关头，就越是要注意吧。 市中心里很可能还有潜伏的亡国护卫队成员，幸存者们不能乱跑，但是待在市中心也可能会受到那些人的威胁。 怎么办呢？要时时刻刻盯着他们吗？ 一边思考着一边和秘书谈完话，直到看着她走出门外，市长便又一次像是失魂般陷入了思考。 但是，这思考没有持续多久，门外的动静又一次将市长拉了回来。外面好像有人在推挤奔跑，还有东西被摔在地上的声音。 没等市长完全反应过来，刚刚出门的秘书便开始尖叫着让市长小心，紧接着又是一声撞门声。市长猛地站起来，却发现大门被打开，门外，秘书倒在地上，刚想爬起来，门却关上了。 一时间，周围安静了不少，只有门外的撞门声依旧在持续着。 不过这不代表安全了，毕竟那门是被人从里面关上了。那是一个男人，光是看他的背影，市长就可以感觉到无比的熟悉。 门已经锁好了，也不知那个人在犹豫着什么，只是微微侧头瞟向市长那边。忽然，他瞪了一下眼睛，整个人转了过来。而随着他转过来的，还有手中的一把手枪。 看着他此时的样子，市长摇头笑到:“你这是……来杀我的吗……李祝诚……” 第三卷 另一场游戏 第九十四章 那个仇恨的心开始动摇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微笑的人怀揣着不可视的恶意走向“敌人”的老巢，即使是他明白也许他这么做了，还是会有更多的这种事等着他，死亡也不一定可以避免。但是至少现在可以活下去，以后总会有更多存活的机会的。 快了，就快了，只要稍微引诱一下，任务就可以成功了，就可以避免被杀掉了。 这里是市中心，这个被恐惧推向悬崖的人，正喘息着走向市长办公室。因为犯了错，他被彭余韵要求执行一个任务，如果任务失败，他就会被亡国护卫队杀死。 一路上，他一直暗示着自己，只需要做很简单的事情就行了。 直到他看见了一个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李祝诚。他潜伏在这里，穿着工作装，像一个在这里工作的人。 虽然他曾经确实在这里工作。 才几分钟前，据说有个人翻墙潜入了这里，人们正在找那个人，也许那个人就是李祝诚。 因为这里的人换过一遍，并且本来认识李祝诚的人也不多，所以能够认出他不对劲的人估计也少。李祝诚一定是来找他的，他不知为何总感觉是这样。 但是，占上风的可不是李祝诚啊。 毫不犹豫地，这个人大喊起来，指着李祝诚告诉大家这就是潜入的人。 而那一刻，李祝诚也注意到了他，于是，见势不妙的李祝诚拔腿就跑。而跑向的方向，就是市长办公室。 随后，就有了李祝诚闯进市长办公室的那一幕。 “你这是……来杀我的吗……李祝诚……” 情况僵持着，市长明显表现出了一定的敌意，但是李祝诚却没有。他用枪往市长的座位上指了指，示意他坐下。 市长明白了，但是市长并没有照做。 “你做什么？” “坐下市长。”李祝诚说着反锁了门，“我待会给你解释，快点坐下。” “你要干什么？” 市长不但没有照做，反而后退了一步。站在原地倒还好，这一后退，李祝诚明显慌了。而同时，市长理解错了李祝诚的意思，认为这么做可以威胁他，当他停止现在的“恶事”。 于是，他又后退了两步。 “给我回来坐好!不然我开枪了!”李祝诚焦急地吼道。此刻，在他的眼里，市长仿佛是向着一个看不见的铡刀后退。 “那你开枪吧。你不把事情说明白，我就不会回来坐好。” 忽然间，李祝诚似乎感觉到有什么晃过了自己的视线，也不知是不是幻觉。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只知道他自己的身体不听使唤地向市长冲过去。而市长没有跑开，就是这样站在窗边。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他为什么会那么恐惧，为什么会那样害怕？ 窗边到底有什么？他为什么会这样闯进来？ 这众多的疑虑围绕着市长，直到李祝诚抓住他，将他扯开后传来了两声几乎重叠的枪响，他才终于明白了。 高大的落地窗被窗帘遮盖，但是中间依旧有一条缝隙，而刚刚就站在这里的市长，现在换成了李祝诚。 这扇窗的窗帘在最近这段时间一直都会被拉严实，但是今天却没有，肯定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 终于，市长明白了李祝诚为什么会这样莽撞地闯进来，正惶恐而担心地看着李祝诚。而李祝诚依旧保持着向窗外开枪的动作，眼睛瞪得溜圆。 那颗本来应该打爆市长脑袋的子弹，幸好只是擦过了李祝诚的耳边，让他受了点小伤。而他开的那一枪，完全就是上天给他安排好的，那颗子弹，竟然正好将对面的狙击手击杀了。 “李祝诚……原来你是来救我的吗……” 市长说着想要抓住李祝诚的肩膀，却被他躲开了。李祝诚没有回话，而是沉默了很久，忽然笑了起来。 “好久没见，市长，你向往的城市刚刚建设成功了。只不过现在，它又被坏人搅混了。” “你是说……” “哈，别在意。”李祝诚说完变得凶恶了不少，“市长，请你帮个忙，帮我逃出去。” “什么？我直接可以让你……” “会被彭余韵找到把柄的，我必须要挟持你，才能保证最好的结果。” 昨夜勉强是个平安夜。 在白楠雨去拦截那架坠毁的直升机时，李祝诚便追逐逃跑的彭余韵，最终，他没能找到彭余韵，还和白楠雨分开了。 无奈之下，他先决定回到叛变的亡国护卫队成员的临时据点，暂时等候观察情况。 可谁知，在他刚刚回去后，叛变的亡国护卫队十分焦急，看上去是在找他。而当他问起为什么他们这样着急的时候，他们便七嘴八舌地讲起来。 “我们打你电话怎么打不通啊……” “我们还以为你死掉了。” “彭余韵那个疯子真的派人去杀市长了……” “对啊，我们也搞不懂什么情况，彭余韵他突然就派杀手去了……” “莫名其妙啊……” “我们的兄弟去了那里，但是很快就被抓住了!那里像个国际重犯监狱一样!” 听着他们的话，李祝诚皱着眉，一时反应不过来。为什么彭余韵现在要杀市长？这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反而还是让他少了一个筹码。 并且，这样更容易被查出来，更容易失去市民的信任，时机还未成熟，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又是一个陷阱？ 李祝诚想要先告诉一下白楠雨，可拿出手机的时候，却发现手机不知何时已经被压烂了。联系白楠雨的联络方式储存在手机里，以防万一，李祝诚还是选择了让他们尝试联络白楠雨，随后自己前去一探究竟。 顺带一提，在这个世界，由于种种原因，并且人口十分不稳定，所以一般不会随意举办私人的大公司。 于是那些网络运营商便也不打算做什么长久的网络运营，而是联系制造商将这个世界的手机变作完全的一体机，让手机与手机之间像是传呼机一样运作。 所以，这个世界是不存在什么手机电话卡的，除非你把手机拆了，再把那张卡拆掉，用工具安装在另一个手机上。 这是个技术活。 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安装卡片，手机已经坏掉后，李祝诚也没有记得白楠雨的电话号码，便只好放弃手机，自己去查看一下情况。 这可真的巧，他一到达市中心，便发现了亡国护卫队的人，正以一种震惊的眼神看着他。 那个人绝对是放哨的，这样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 于是，李祝诚立刻明白，这一次的情报绝对不是开玩笑，于是转身假意离开，实则尝试潜入市中心。 之后，他到达市中心内部，进入了市长办公室的时候，之所以会那么恐慌，是因为他注意到市长身后的窗帘开了一条缝。 那一刻，他瞬间理解了杀手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暗杀。 在救下市长后，市长依照着李祝诚所想的样子，给他挟持着出了市中心，最后在稍微安全的街角被李祝诚释放了。 治安部队想要追，却被市长一句话喊住，停止了脚步。 “别追，市中心一定还有其他潜伏的人，不能被调虎离山。”市长这么说道。 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一晚，彭余韵可能从未想过，这么一个亡国特工，居然会这么憋屈地在巧合中被一个几乎没有什么战斗经验的人杀死。也许在他得知的时候，已经气得砸东西了吧。 现在是第二天，事情果然如同市长所讲的那样，有大批记者来到了市中心。 现在，是卫盾市幸存者的时间了。 “到时候我们该说些什么呢？”会客室里，最年轻的幸存者问道。 “不清楚……实话实说吧……”魏有源随口回答着，“主要是可以帮助白楠雨就行了，毕竟我们欠她太多了。” “然后呢？” “然后……就看黑湖市的造化了。” 窗外传来了骚动，看来是有个亡国护卫队被抓住了。看着大街，看着那些围观的人，魏有源默默地握紧了拳头。 曾经，在卫盾市的时候，那些被抓住的人，都是期盼人们可以醒悟的好人。 他们支持着白楠雨，希望人们不要相信亡国护卫队，那只是一时的生机，不是万全之策。而在亡国护卫队名下的魏有源，就这样看着那些可怜的支持者们，竟然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一丝侥幸。 甚至，还觉得自己这么做是对的。 为什么当时大家就不能勇敢一点，明明知道亡国护卫队那边草菅人命。他们只是避免了被暗杀，但是活得完全没有自由和人权。 好吧，还是想得明白的，依旧是那个说烂的话，人们都想活着。 回过神来，他哀叹一声，在同伴们的呼唤中，一起踏上了前往记者会的路。 再看到彭余韵这边，昨夜的刺杀因为李祝诚而失败，果然让他气愤不已。但是转念又想，他忽然感觉到自己这么冲动是不是有些不妥。 毕竟，因为一句话，一句没有完全证实的话，他就这么大发雷霆，是不是太小孩子气了。 会不会，白楠雨也有什么话想和他说呢？ 而这时，平时找他谈话的人却走了过来，看上去有些不怀好意。 “嘿，彭余韵，咋了？有什么心事？” “没……”彭余韵双目无神。 “你现在很像某个人，知道你现在很像谁吗？”那个人说着搂住了彭余韵的肩，“很像李祝诚，那个该死的叛徒。” 彭余韵听罢立即收起思绪转脸看向他，眼神中不知是恐惧还是愤怒，又或是厌恶？ 看他不说话，那个人又悄声道:“做人嘛，就是要让自己开心，不要去想那些让你不开心的事情嘛。你要想想，那些人都对你做了什么？那么恶心的人，整他们啊，整死他们不是很舒服吗？” 就像是洁癖的人擦掉了眼前的污垢一样舒服。 彭余韵似乎把这些话听进去了，也似乎没有，毕竟现在的他，只是在原来那封闭的内心之上，又封闭了一层。 “开心？怎么开心？”彭余韵叹道。 “就是报复啊，把那些冷落你的，对你胡言乱语的崽种们都给玩死。” 那个人说完，彭余韵又一次沉默，没有回话。无奈之下，他拍了拍彭余韵的肩，转身离开了。 结束了吗？还没呢。 在他转身离开之后，刚刚走过一个转角，却发现一个人正蹲在墙边，似乎正在偷听什么。当蹲在墙边的这个人看见他的时候，只是惊讶地看着，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一看就知道是个没有警惕性的，第一次偷听的“小白”。 他问这个人在做什么，这个人也装模作样，越看越可以确认是听到了什么。于是，他拿出了枪，抵住这个人的胸口。 “说不说？这可是消音手枪，在这里杀了你谁也不会知道。”他冷笑到，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我说……我说……”这个人望了望四周，颤抖着咽了口口水，“是一个叫做徐问心的人……他暗地里散播谣言，说彭余韵有问题……我不信……所以我来调查……” “那么现在你知道了。”彭余韵也走了过来，像是看着夹子上的猎物般看着他。 “你们……真的是……” “嘘——” 寂静的角落几乎听不见喧嚣，一声被什么蒙住般的闷响传来，如同幻觉…… 第三卷 另一场游戏 第九十五章 她最终相信了他们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有去感受过吗？这个世界上的人，真正的坏人真的非常少。” 纯洁的月光浸透了窗边的白色身影的心灵，随着夜的寂静而平静，她仿佛听见了来自内心深处的声音。 真正的坏人，真的非常少吗？ 好像是吧，毕竟有时候，一些坏人真的可以变成好人，只是这个世界不愿意原谅，所以才会让他继续坏下去吧。不过，虽然是这么说，当一个人见识到一个坏人所作所为有多么过分的时候，还会想到他可以做个好人，于是原谅他吗？ 恐怕不能吧，除非是个“圣母”。 哈哈，圣母。 西方的教派所信奉的神明，不也是会让有罪的人们赎罪的吗？即使那个人真的是个罪犯，但是如果他愿意悔改，上帝应该会给他一定的宽恕，再加上相应的惩罚吧。 惩罚，就是从善吧。 但是要按照大家的想法来看的话，一定会觉得，他害死了那么多人就该死，为什么要给机会让他活着？活着不就是让他继续祸害世界吗？ 对啊，人们普遍都是这个思想。 而且，也就是这个思想，才让沈梦芸那孩子……算了，不提这些了。 在她抛开脑子里正想着的事情后，渐渐地，另一个画面又浮现在眼前。 那是在白楠雨和李祝诚准备去找彭余韵，却发现彭余韵愤怒地从墙后走出来的时候。那时，情况一度陷入僵持，在彭余韵说完话后，便一直没了声音。 而李祝诚和白楠雨也是一样，沉默着，有着些许愤怒，但是没有那么强烈。更多的，只是一股“怜悯”。 也不知这情况僵持了多久，彭余韵才又一次开口道:“你们不是要找我吗？来啊!我告诉你们，我现在已经决定了，我要把这个城市毁掉，把这个给我不公的世界毁掉!” 说罢，彭余韵转身就走，却忽然感觉到身体像是被石化了一般无法动弹。 “既然来了，就不要急着走嘛，我觉得你有必要冷静一下。”白楠雨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带给他的，是一阵阴风刺骨。 随着脚步声渐渐接近，白楠雨的身影也出现在他的余光里。 未待白楠雨把话继续下去，彭余韵忽然冷笑道:“哼……袭击已经开始了，我势必要杀掉市长，再去找到你的妹妹，把她交给变态人渣玩乐。” 这话明显就是在针对二人，并且着实激怒了白楠雨。提啥不好，居然提到她的妹妹，这是可她最后的底线啊。 不用说，白楠雨猛地一拳，彭余韵嗖的一声便飞到了墙上，似乎还听见了骨头断掉的声音。随后，白楠雨立即恢复了他的伤势。 “他们……来了哦……”本以为彭余韵会乖一点，然而，倒在地上的他依旧在嚣张地笑着。 “来什……” 话音刚起，一阵渗人的风声掠过了她的耳边，惊得她立即朝天望去，却注意到一架直升机正冒着黑烟坠向市中心大楼。那似乎是上一次在市中心大楼上，接彭余韵走的那架直升机。 不是吧？又来？ 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彭余韵，又看了一眼李祝诚，白楠雨屈身一跃，如离弦之箭般冲向了直升机那边。 值得一提的是，在白楠雨最后看彭余韵一眼的时候，彭余韵的眼神，似乎非常空虚。 为什么？他的眼神为何会那么空虚？作恶多端的人，在自己的计划威胁到别人的时候，应该都会很开心，但是他这像是失去了什么一般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在这之后，白楠雨阻拦住了直升机，而彭余韵趁李祝诚不注意，冲着他胡乱开枪，逼得他躲起来后立即逃走了。 虽然彭余韵跑走了，但是白楠雨仿佛还是可以看见他，还是依旧想着为什么他当时的眼神，会那么空虚？ “因为他也在害怕，在绝望，他不愿意原谅自己，就像是我见到我爸时那样。” 梦魇李沐雪的声音唤回了沉浸在思考中的白楠雨，白楠雨下意识地扫视了一下周围，随后低下头道:“你？等一下，你当时看见什么了吗？” “一个被罪恶囚禁的善人。” “你说他是好人？”白楠雨歪头道。 “不，他根本就是个该死的人渣，但是……唉。” “告诉我更多的……不，全部。” 即使那一次工厂被一锅端，许多造谣者锒铛入狱，但是也阻止不了这场奇怪的战争持续下去。为了再一次找到彭余韵，向人们解释清楚，白楠雨必须继续寻找下去。 当然，去找市长，让市长为她说话并且开个记者会她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是这样不就是故意暴露弱点给人造谣了吗？ 所以她不能借助市长，必须自己来。 但是这样闲逛也不是办法啊……等下，好像有个眼熟的人。而且，看上去她还有伤，伤还没好就跑出来，虽然看上去有些改变，但是实际上还是那个逞强的性格啊。 那个人，就是白羽。 她去的方向正好和白楠雨相对，所以走过她身边时，白楠雨特意打了个招呼。 不打这个招呼，也许白羽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路过了，但是这一个招呼下来，白羽立即握住了白楠雨的手。看来白羽早就发现了她，只是装作没看见而已。 “啊……白羽……你突然摸我手干嘛呀……好变态呀……”白楠雨的语气又一次“欠揍”起来。 白羽没有搭话，眉头一皱，手腕一扭，白楠雨立刻疼得尖叫连连。但是这还没完，白羽依旧保持着扭白楠雨的手的姿势，疼得她连声求饶。 放开了白楠雨，白羽一脸不屑地看着她，叹气道:“你手里有东西。” 这时，白楠雨才注意到，原来白羽刚刚塞给她了一张纸条。看起来，刚刚白羽是想悄悄地把什么信息传递给白楠雨，避免被别人发现，然而白楠雨却又开始皮痒了。 既然整了这一出，白羽干脆放弃了传递完消息就走的想法，向着白楠雨前进的方向搂着她走着。 忽然，白羽注意到白楠雨似乎在得意什么。仔细看了看，白楠雨自傲地仰着头看着白羽，好像是因为……白楠雨比白羽高一点点…… “白 楠……” “好啦好啦好啦!话说你这张纸条上面的信息是谁给你的？” “你没必要知道，虽然你也见过那个人就是了。” 说罢，白羽干脆地松开白楠雨，转身就走。而白楠雨也转了过来，十分天真地叫住了她，似乎完全没有看出白羽的疑虑。 又或者是看出来了，就是认为这没必要。 “哎……那你去哪啊？” 白羽的脚步顿了顿，微微偏头:“我去市中心，相信我，你赶紧去那边就行了。快一点的话，你可以把他们抓个正着。” 新闻媒体的车辆驶过了街角，在市中心不远处停下，随后，车上的人便如同鲤鱼入海般融入了人群，流向市中心大楼。 在市长的号召下，市中心又一次的人来人往。 据说，市长举办了一个记者会，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所以，为了可以得到更多的收视率，媒体人们便一窝蜂地涌向这里，疯狂地尝试挤到前排。 让人通知卫盾市幸存者到达后台就位后，市长便上了台，一时间，所有的记者们都激动了起来。 虽说彭余韵在暗中发布的那些消息也有很多人信服，但是这个城市的主要发言人，还是非市长莫属了。所以，一听说市长有什么要宣布，为了流量的媒体工作者们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顺带一提，其实这早已不再是难得的机会了，在曾经与人们解释白楠雨的身份的时候就已经在此宣布过，并且接受过提问。 而在不久之前那场“治安人员射击平民”的案件发生时，市长也身正不怕影子斜地开展了一次这样的会议，并且对他们的疑问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市长的信服度，在这个城市里首屈一指。 值得一提的是，如果他某一天不在了，城市必定会大混乱。所以白楠雨才会每一次听说市中心有什么事都会立刻跑过去，不管那是不是骗人的。 而实际上她就总是这样，像个被放羊小孩骗的村民一样，被一次次地喊过去，却发现什么也没有发生。 和平时一样，市长开始宣布今天要说的事情，告诉人们今天是响应卫盾市幸存者的请求，在人们面前说些话。媒体当时先是一阵鸦雀无声，随后便激动无比地小声谈论起来。 这对他们来说，或许是一个很好的新闻素材。随后，市长开始耐心地解答他们的一些问题，比如关于那些幸存者能否相信，是否可以确认他们的身份，诸如此类。 而市长早已有所准备，便从身旁助手的手中拿来文件袋，将里面的东西展示给大家。 那是卫盾市幸存者的对比资料。 黑湖市官方可以登陆到城市区公网，随后到卫盾市曾经公布到城市区公网的资料上查看登记市民的一些信息。这可以证明上次出现在市中心大楼上的那些人确实是卫盾市的幸存者。 经过一番询问，该答的都回答了，市长便下了演讲台，把位置让给魏有源他们。 “市长!”市长刚到后台，一个人便急急忙忙地抓住了他，“出事了，卫盾市幸存者不见了!” 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猝不及防地让本以为一切都要结束的市长先是一愣，随后便是一阵冷汗直流。看着周围，其他人也愣住了，一个人还满不相信地说他刚刚还看见幸存者在会客室等候。 “坏了……快!赶紧去看看!”市长挥挥手，带着几个人朝着会客室离开。 然而，他们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离开的时候，那个向市长报信的人，露出了一阵诡异的微笑…… 第三卷 另一场游戏 第九十六章 走投无路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说好要开展记者会的市中心似乎出了点情况，在市长下了演讲台后，卫盾市幸存者却迟迟没有到来。 等待一小会儿倒没什么，这时间长了，人群中便开始有些小骚动。特别是现在正在直播，如果只是延迟了，放鸽子会对所有的媒体产生负面影响到还不算是大事。如果是卫盾市幸存者出了什么事，那才就是一件天大的事了。 这场骚动持续了一会儿，终于有两个人上了台，那一刻，人们顿时安静了下来。 但是值得一提的是，周围的安保人员看见他们上台的时候，眼神有些奇怪。似乎是看见了不该出现的人一样，疑惑不已。 而与此同时，市长也正好赶到了卫盾市幸存者原本所在的会客室。 但还刚刚走到门口，市长便愣住了。 随着市长停下，众人的脚步便也卡壳在原地，他们的视线汇聚在会客室门口。那鲜艳的红刺激着他们的神经，引导着他们的视线，望向那虚掩着的门。 不用多想，会客室出命案了。 那一刻，市长的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推开门，却发现一个娇小的身影在门对面的会客室内的窗前站着。听见了动静，她转过脸，气喘吁吁地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冷冷地笑了笑。 没等市长反应过来，书本掉在地上的声音引着他看向一旁的书架，却注意到卫盾市幸存者就站在那里。 三个人，一个没少。 “很抱歉这么唐突的出现，毕竟我是在做秘密任务，不能让别人发现所以才一声不吭地跑到这里来了。”窗前的人解释道。 窗前的那个人是白羽。 不久之前，在市长开始演讲，卫盾市幸存者正准备前往会议现场的时候，通知幸存者们准备出发的人便推门而入。 简单地说了几句，幸存者们便准备好，站了起来。 这时，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有几个人已经在门外面聚集，而在报信的人说完准备开门离开的时候，一个人推门而入，不由分说地用消音手枪射杀了报信的人，随后将枪口对准了幸存者们。 这些人就是来杀幸存者的，只要幸存者没法把消息发布出去，那么白楠雨翻身的可能便会下降。 更何况，他们准备好了另一出戏——安排了几个顶替的幸存者上台演讲。 反正人们都不知道哪个人是真正要上台的幸存者，白楠雨就算指出，他们也可以说白楠雨是心虚，一切依旧在掌握之中。只不过，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白羽却鬼魅一般出现，那些人甚至都没看清是什么打了他们，他们便被摁在地上打晕了。 而白羽为何嘴角会有血迹？那是因为那些人之中，有一个人在她发动攻击的时候胡乱挥了一拳。由于白羽还有伤，不便躲避，所以这一拳给她造成了一点小伤。 除了死了个人外似乎并无大碍，市长看着地上这个被拖进会客室的尸体，长长的叹了口气，心疼地合上了他的眼睛。 “市长，没事的，他的位置还可以有人顶着。而且，他的死也不是因为您啊，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一个人看出了市长此时的心情。 哐当一声，门突然被猛地推开，一个人慌慌张张地冲进会客室，刚想说什么，却在看见卫盾市幸存者的那一刻哽住了。惊讶和疑惑困扰着他，却在几秒钟后如同解算式般被他解开。 于是，他指着卫盾市幸存者们说道:“你们才是幸存者对吗？快点到记者那边去!有人在冒名顶替你们……” 枯黄的野草毫无生气地躺在路边，仿佛是怀念逝去的一切的老者，在这嘈杂的世界里回望。 哀伤的身影走过它的身边，它悄悄地望过去，竟也为他哀叹起来。而当那个身影停下脚步，漫不经心地望着身后，又看向路边的那些黄草时，它便依旧是那枯黄的野草罢了。 没有人可怜他，因为他而叹息。 看着地面，又望向天空，他憋住一口气，愤愤地转身继续走起来。 这里是彭余韵设立的新据点，在这段时间里，果然被很多人注意到，估计不久之后就会被公开发现了吧。 是的，确实是有很多人注意到了这里，但是为什么治安部队还有白楠雨他们，迟迟都没有过来的倾向呢？这对彭余韵来说是个“好迹象”，因为人们已经对这个谣言将信将疑，所以才会犹豫要不要举报的。 特别是那场“治安人员枪击案”发生之后，人们对市中心的信服度降低了不少，纷纷要求给个解释。 现在的黑湖市，已经渐渐变得又一次松散，一切都朝着原路返回了。 不知为何，现在的彭余韵忽然感受到了李祝诚的感觉，有些理解了他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摇摆不定的样子。但是，他有个“精神支柱”，只要他和那个人谈谈，也许就不会再继续疑惑了吧。 正这么想着，彭余韵走向一间废弃的仓库。 破烂的板条箱被随手丢在一边，像是一群忠诚的，却被人抛弃的宠物，孤独地守在墙角。锈蚀的油桶已经出了个大窟窿，与板条箱依偎着，仿佛是在互相舔舐伤口。 仰望着天花板，锈蚀的铁钩竖在视野里，那窗外透入的光，每一道都泾渭分明。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悲哀，就像是这个被遗弃的人一样。 走过一个集装箱，一个白色的身影便赫然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吓得他仿佛是从噩梦中惊醒了一般。 她似乎在和人们对峙着，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不过还能说什么？解释，告诉他们事实，然后被怀疑，被反驳咯。 彭余韵心里一紧，立刻打破了这片寂静:“白楠雨!你怎么在这里……” “你终于来了。”白楠雨似乎已经猜到是彭余韵，于是毫不犹豫地转过来说道，“你给人植入奇怪思想的能力还真是够娴熟的啊，这里面到底混了几个你的人？” “什么我的人？” “你的人，亡国护卫队，他们亲口和我说的，我甚至还有录音。啊当然，他们只是杂兵，没有发言权，所以我还是不放了。” 话毕，激动的人群立刻开始七嘴八舌起来: “那你还说你有证据!” “就是!” “别尝试了，你再怎么洗白也是黑的，你是个杀人凶手就是事实!” 最后这句话，忽然将几乎要麻木的白楠雨惊醒，眼神开始飘忽，一副作为犯人并且被人指出的感觉。这个样子，很明显心里有鬼，人们明白这一点，于是，他们的眼神顿时仿佛是在拷问白楠雨的灵魂。 然而，白楠雨似乎还在尝试什么，弱弱道:“杀人？杀谁？” “你杀了几乎整个卫盾市的人，还有那个保护城市不受侵犯的大英雄，那个老人!” 这番话仿佛是一只无形的小手，调皮而无情地揭开了白楠雨那还未痊愈的伤疤，又一次释放了那些可怕的梦。 结果还是这样吗？还是没法逃过去吗？这是命吗？ 明明我那么努力地保护，人们还是能找到借口去排挤我。我一方面要抵抗亡国，另一方面又要提防这些给我保护着的人，为什么，我只是做个好事还这么累。明明那些人都是理解的，都是明白我的心的，为什么他们会那样对我？ 毕竟，一直逃避着，直到挡在你面前的死去，下一个死亡的，就轮到你了啊。 现在，那一切终于以最不好的结局结束了，但是它造成的影响，还在持续。如果人们都可以像我这样，可以读懂别人的心，那该多好……不……那更不好…… 怎么办…… 挣扎着，宛如一只落水的旱鸟，在回忆组成的海洋中挣扎着。她很想和人们解释清楚，但是诸多的疑虑又浮现出来，令她无法将一切说清楚。 “她也有可能真的是无辜的啊。”墙角沉默着的一个人突然站了起来，看上去已经蓄势很久了，“她所做的事情还不够诚意吗？她到现在都没有拿过我们一分一毫，为什么别人做好事，你们还要以小人之心去揣测他人？” 在这清流般的话语突兀地出现在人群之中时，几个人便瞪着眼睛望向了那边。 他们的眼神无比的恐惧，就像是看见了死神正站在不远处，微笑着，挥舞着手中的铁链。当那幻想淡去，徐问心的身影，依旧屹立着，甚至走向了人群前方。 这使得那些人更加慌张了，脑袋里混乱得要炸开。他们仿佛是被无形的锁链捆住，拖向铡刀，于是剧烈地挣扎。 犹豫了很久，那些人终于也豁了出去，在一个人带头后，陆陆续续地附和起来。 “是啊!她明明是在做好事，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难道因为一个所谓的可怜人的三言两语，你们就真的死心塌地的追随他了？就没有想过是不是她被诬陷了……” 这些话让彭余韵显露出一时的慌张，但是又立即变成了自信。 因为很巧，他们想过这些，但是因为彭余韵拥有充足的“证据”，并且，白楠雨确实杀死了那个老者。有一张现场照片，就是亡国在见到老者之后拍摄的，而那张照片绝对属实。 所以不管怎么样，她在人们心里绝对是有八成嫌疑的，更何况毁灭了卫盾市的事情，彭余韵也给人们看过资料。 而在网上，卫盾市确实也有公布过一些关于白楠雨的资料，虽然那是被恶意加工过的。 于是，人们还是可以理直气壮地反驳这几个人。 “好。”一个妇女点了点头，看向白楠雨，“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杀那个老人家？为什么又要毁掉卫盾市？” 也许是这个真相已经被隐瞒太久，白楠雨也迫不及待想要说出来，但是又顾及到了什么，所以语气略显弱势: “是那个老爷爷……叫我杀了他的……因为他已经被疾病困扰了很久，当时已经躺在床上几乎无法动弹了。他把力量交给了我，然后就让我拿起桌子上的刀……我发誓!真的是这样的!我带不走他，而他知道亡国找到他，肯定会折磨他，而他也没法做什么……所以……他选择让我给他解脱……” 虽然她的话语间或许还有些让人难以信服，但是忽然间，人群仍然沉默了。 不过虽然人们没了声音，彭余韵却依旧理直气壮:“什么狗屁理由!那个老人家的力量是可以操控世界的，还能操控不了自己的身体？” “什么啊!这东西和精神有关的，生了病，精神弱的时候根本就……啊……”白楠雨激动地说着，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暴露了自己的弱点，于是立即捂住了嘴。 “不管怎么样，你就是凶手，就是你杀了那个老者，还毁了卫盾市!”彭余韵依旧紧追不放。 顿时，白楠雨哑口无言，但正当彭余韵认为占了上风的时候，白楠雨却笑了。 “听说你们这些人之中有卫盾市来的对吗？关于卫盾市为什么会毁掉，你们自己心里不清楚吗？”白楠雨瘫着手，“就算到了现在，你们还是要继续做个孙子吗？” 这话在人们眼里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在彭余韵就不一定，他心慌地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像一个偷溜出去玩却得知家长在附近看着他的孩子。没想到的是，他注意到真的有一两个人看起来有点奇怪。 他们在犹豫着什么，难道是真的…… “还有彭余韵!” 白楠雨的呵斥将彭余韵唤回，此时竟然完全没有了那份嚣张和自信，而是难言的慌张与惶恐。 努力平复情绪，彭余韵话音里略带颤抖地说着:“你……你说什么……我怎么了？” “你心虚了？为什么那么害怕？” “我害怕？那里有啊？啊？大家看见了吧，哪里有啊!” 看见了彭余韵此时的样子，白楠雨仿佛是放下了什么，更加自信了。 “你嫉妒大家，因为你也想要得到公平，得到认可对吧。” “什么？你在说啥……”彭余韵装模作样。 “你曾经是被人欺凌，是被人恶意中伤，但是这不代表世界就是污浊的啊!你这样已经让你失去了被关心的机会，我可以告诉你，人们完全可以接受你，只不过现在的你，我们接受不了。” “你……你在……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人们疑惑地看向彭余韵，又看向白楠雨，仿佛他们是在用加密信号通讯一样。 “够了，大钢琴家，你所想的东西，我都看得见。”白楠雨叹了口气，“我不管别人明不明白，反正我是说给你听的。我可告诉你，为了私心不满而报复社会，就算你曾经是怎么样的大可怜虫也都是无法让人接受的!” “……” “我该讲的差不多都讲了，也许还有我忘了的没有说吧，反正，你自己想清楚，好自为之吧。” 说罢，白楠雨不顾一切地转过身，走出了仓库。而那些留下的人们，围着这个露出马脚的可怜灵魂，像是一群野兽，正盯着欺骗了他们很久的猎物…… 第三卷 另一场游戏 第九十七章 一次机会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孤鸟为这世界悲鸣，那还未来得及腐烂的，发黑的叶子，奄奄一息地落入路边的阴沟，顺着污浊的水漂流。 屋顶的水塔早已锈迹斑斑，仿佛是弥留之际的老者，站在屋顶上守望。而在它的身边，那个白色的身影，轻抚着它身上的锈迹，搓了搓手中的锈，转身看向不远处的仓库。 她要守在这里，仓库里面绝对会出事。 “彭余韵，到底是怎么回事？” 仓库里，人们看彭余韵的眼神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这个变化绝对不是一瞬间的事，人们肯定已经怀疑很久了。并且，他们的怀疑可能就是来自于徐问心那群人。 “你们不会真的相信她说的什么胡话吧？”彭余韵依旧挣扎着。 “胡话？我们可不是傻子，你现在这个表情，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有问题。”一个人说道。 情况一度陷入僵持，彭余韵的心忽然悬了一下，看来最终手段还是得用吗？他看着人群，又扫视着周围，注意到一个人正在和他挤眉弄眼眼神暗示着什么。然而，刚刚暗示了几秒钟，徐问心便注意到了他。 徐问心当即就质问道:“你这是干什么？你在暗示啥？” “没……没啊……我暗示啥了？我只是眼睛有点难受，眨两下而已……你那么敏感干什么……” 人们纷纷看过去，情况愈演愈烈，似乎下一秒将要有一场大战爆发。 仓库里安静得如同冰结，一时间，彭余韵感到周围草木皆兵。但是，他还是有一丝放心，毕竟他还有脱身的筹码。 “彭余韵，你怎么不说话？你又在谋划着什么？” “哎呀，你有什么就说啊，我们还是可以相信你的……” 人们有的劝诫，有的质问，情况混乱不堪，而彭余韵一直沉默着，丝毫没有要开口的趋势。 彭余韵肯定在等，徐问心很明白，于是立刻开口道:“他肯定是心虚了!他是想等人来捣乱，然后趁乱逃跑!” 这一下，人们更加混乱了，有的人甚至开始向着大门走去，不知是要离开还是关门。 看到外面，那一阵吵闹已经让外面的白楠雨也可以隐隐约约听见，虽然那吵闹混迹在城市的喧嚣中，但是仔细听还是可以听见。不过，更让她在意的，不是那个吵闹声，而是朝着仓库来的一群人。 起初，白楠雨注意到了他们，但是他们只是在附近，白楠雨并不确定一定是朝着仓库来的，所以她没有很在意。而现在，她可以确定，那些人就是要去仓库的。 这是要故技重施，还是要偷梁换柱？ 她感觉这次的这群人，似乎不是上一次的治安人员，是换了人吗？还是说他们根本就不是治安人员？不管怎么样，她感觉自己总得做些什么。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朝着他们的必经之路跑去。 那些人丝毫没有察觉到白楠雨的靠近，直到那个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突然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你们在做什么？谁让你们来的？”白楠雨冷冷道，眼睛忽然变成了诡异的红色。 那些人似乎知道白楠雨有探知他们心灵的能力，而且知道判断她是否发动，就是看她的眼睛。于是，此时的她看了半天，却发现他们什么也没有透露出来。 虽然没看见什么，但是光凭他们这一个反应，白楠雨已经有了足够的情报了。他们知道这么多，这么娴熟地封闭自己的思想，很明显，他们绝对不是一般人。虽然不排除市中心也有应对梦魇读心而开展的培训，但是一般会这样娴熟的，只有亡国那边的人。 因为亡国的国王一直在训练他们，只要他们被读出了真实想法，都会受到残忍的对待。 在漫长的培训下，有些人坚持不下去便死去或者逃跑，而剩下的那些人，就会变成这样精神方面训练有素的士兵。 和这样的人战斗，梦魇那可以读出敌人思想的优势就无法释放，以至于只能靠肉搏与他们决胜负。 现在，眼前这群人，有八成是来帮彭余韵的吧。 “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是在帮你们……赶紧走吧……肯定又会有人来抓我们的!” 仓库里，彭余韵正“苦口婆心”地劝着人们，他此时的焦急看上去不像是装的，但是人们纷纷开始怀疑，意识到这只是他被戳穿后的那股惊慌而已。 好吧，其实他不但不是装的，这股焦急，也不是他害怕人们戳穿他而表现出来的。 说到也奇怪，他居然在期待什么。 那是什么呢？就是希望人们真的可以谅解他，像白楠雨所说的那样原谅他，并且还他一个公平的生活。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人们对他的信任开始破裂，他便担心起来。而那群人赶来或许会让这僵持的局面打破，但是这样如果死了更多人，那他原本可以“得到”的谅解就与他无缘了。 好吧，其实早就无缘了。 情况僵持了很久，彭余韵一直尝试着解释，像一个试图挽回离他而去的朋友的可怜虫，在空无一物的舞台上，迎着孤零零的灯光自顾自的表演。 但是，没人愿意欣赏他，没人愿意原谅他，就像曾经一样。 因为他是杀人犯，不管那是不是他乐意，曾经又经历过多么令人同情的痛苦，他都是杀人犯，一个被人嫌弃的怪物。 所以，不会有人原谅他，只有他还在四处张望，期盼着在这冷漠的汪洋飘来一只孤舟，或是一片木板。 那些游荡在眼前的回忆，又一次让他陷入了深渊。 那一次，他不是凶手，他不想认，但是他被迫认了。于是，这个世界便将他抛弃，将他扔在了孤岛。但这一次，他痛恨着，成为了自己最厌恶的人，一个真正的凶手。所以，人们又一次要抛弃他了。 那能怎么样呢？已经变成坏人了，已经再也回不去了，就算现在自首，等待他的也只有死刑了吧。 忽然，沉浸在幻想中的彭余韵开始注意到人们开始纷纷看向了一个方向，那就是仓库的门外小广场。在那里，果然有一群人正站在那，但是在他们面前站着一个白色的身影。 那正是白楠雨，她似乎在和那群人说着什么，却被人群里的某个人说成是在谋划什么。 人们寻找着说出那句话的人，随后看向了同一个人，纷纷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后，人们渐渐认为那是来调查闹事者的人，许多人便想着配合一下他们。 于是，他们陆陆续续地走了出去。即使是依旧在犹豫的人也一样。 只有彭余韵冲着他们的背影喊着:“你们……别过去啊!” 人们没有理睬他，自顾自地到了那群赶来人的面前，也就是白楠雨的身后。白楠雨看见那群人中有人望着她身后，随后转过身，却小小地给他们吓了一跳。 因为发现空无一人的身后不知何时挤满了人，换做谁都会有些惊慌的吧，更何况是白楠雨这样的女生。 在人们基本到齐后，彭余韵也走了过来。 白楠雨有些看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是可以感觉到，接下来也许没有什么好事。也许除了暗中潜伏的人，只有白楠雨知道，这群赶来的人是彭余韵的帮手，而市民们却把他们当成了自己人，这是在给彭余韵的计划助力啊。 “彭余韵……你还不死心吗？”白楠雨盘着手臂，叹了口气后翻了个白眼，“下一步，不会是要开始枪击了吧。” “不……没有……”彭余韵依旧在犹豫什么。 小货车驶过仓库外的道路，忽然停下，滴滴地响起了车笛，在这里听得一清二楚。 白楠雨疑惑地看向那边，忽然警觉起来，再看回来的时候，人群中间空了一个洞。仔细一看，人群中有个人捂着自己被划破的喉咙，倒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 而人们散开来，在所有人都注意到他时，才有人开始惊慌起来。 好吧，看这情况，人们也不知道是谁做的了。 不，应该是知道的，因为看见的人还是有，只是害怕惹火上身所以没说。然而，他们却在想着这件事，白楠雨很容易通过他们的思想知道是谁。 终于，她的视线锁定到了一个人身上，那是平时总是把彭余韵拉走说话的那个人。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又一个人中刀倒下，这次，那个动手的人干脆就不隐藏了，拿着血淋淋的刀开始乱捅乱刺。果然，人群终于还是按耐不住，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的身边是不是还有这样的人，于是开始散开。 这会让那些亡国护卫队也跟着跑走的! 纯洁的鲜血又一次滴落在地，那一刻，整个世界像是凝固了一般。人们逃跑的身影顷刻间化作石像，不管那是否是已经双脚离开了地面。如果不是看见了天空中的云仍在飘动，也许人们会认为时间被暂停了吧。 而在这之间，只有白楠雨的身影仍然穿梭自如，她扫视了周围一眼，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梦魇告诉她，还是有人逃跑了，她晚了一步。 怎么办？要追吗？那这些人怎么办？好吧……就这样吧。白楠雨想着，看向了彭余韵的眼睛，忽然笑了笑。而看见她此举的彭余韵先是一阵疑惑，随后心里一紧。 这个笑容没有持续多久，白楠雨便装作像只囚笼中的鸟雀般到处张望，随后匆忙地拾起一颗石子。板着脸，她朝着彭余韵将石子一扔，转身便朝着那些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黑夜悄然而至，早已让人听腻的车流声，仿佛是编成了一支安魂曲，催着每个疲倦的灵魂入睡。 逃出了那个仓库，彭余韵依旧随着人们离开，并且人们都想着要他给出个交代，所以并没有打算就这样赶走他。但现在的人们都提防他，所以现在他也不好再造谣了。 此时，他们逃到了一个几乎无人的居民建筑物里。看着天台那些熟悉的景色，彭余韵心里有些慌乱，也有些淡淡的后悔。因为，这里和那次他杀死那名无辜的七人会成员时的大楼，是几乎一模一样的地方。 “彭余韵，你现在真的很像李祝诚。” 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他不用回头，立即明白那个人就是平时和他谈话的那个人。 到这里就实不相瞒了，这个人就是亡国派来的特工的小队队长，他们总共只有四个人，三个人在平民的人群里，还有一个人潜伏着。 而那个潜伏着的人，就是那一次打伤了白羽的人，也是那一次刺杀市长，却十分憋屈地被李祝诚一枪射死的那个人。 彭余韵冷笑一声，似乎不打算反驳。 随后，那个队长也冷笑了一声，仿佛是嘲笑的样子:“你还记得……你当时是怎么对待李祝诚的吗？” “你什么意思？”这句话终于让彭余韵有些警惕。 “我的意思是，我也要像你一样，保证你不会叛变啊。” 保证不会叛变？难道说……他要把那些东西发布出去？ “你……” 彭余韵抓住了他的衣领，而他笑得十分奸诈，仿佛是在欣赏着自己做出的作品。 “我已经做了，你别想了。”他痞气地摇头晃脑，“我本来就是个人渣，你也不是不知道。更何况，这也是让你看清楚，人们对待真实的你是什么样的，你就别想着什么被人原谅了。 反正你也不过是个嫉妒他人的败类而已。” 第三卷 另一场游戏 第九十八章 无可挽回的囚犯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卫盾市的街头似乎从来不曾有过欢笑。 人们仿佛是从苦海中漂流到这里的难民，他们看着互不相识的彼此，哀叹着这个毫无生气的孤岛，遥望着海的尽头。 他们眷念着那边的家乡，却又痛苦着，痛恨那个伤害了他们的世界，在挣扎间进退两难。于是，他们只好就这样望着，失去了灵魂，失去了心，成为了麻木的人偶。 看着这平淡的一切，所有人的脸像是单机游戏中的npc那样麻木，身在人群中，却显得格外孤独。 来到这个世界后已经过去一年半了，当时的彭余韵就这样坐在街边，摸着口袋里的几块钱，痛苦地捂住了脸。 泪水还是那样不争气地流下，回忆也随着那些泪水，逆流进了他的脑海——他看见了家人的冷漠，看见了自以为最亲近的哥哥的嘲讽，看见了同学们的排挤，也看见了那个最温暖的笑容，在刺眼的车灯闪过，消失于他的视野…… 他想抓住她，但抓不住，只能看着一切堕入黑暗，随后，响起了那些人针对性的话语。 “你就是凶手!” “为了一点钱就这样害死最爱你的人，你这个人渣!” “我们不需要你，给我滚!” “做了这样的事也敢来要钱？卷铺盖给我滚!” 又一阵刺痛钻进内心，泪水又一次从指间溢出，他压制不住，只能猛饮一口酒，试图借力压住内心的悲痛。随后，不喜烟酒的他，难受得咳嗽起来。 被泪水沾湿的双眼开始模糊，恍惚间，一个人靠近了他，缓缓地弯下腰看着他。 “兄弟，你怎么了？没事吧？” 迟疑了几秒，彭余韵抬起头，和那个人对视着。看着他身上那整洁的衣物，彭余韵心里又是一阵悲痛。 凭什么，为什么我得不到这样的生活，为什么我这么努力，还要被迫流浪街头？为什么! 憋红了脸，彭余韵仍旧一言不发，本以为那个人会离开，成为一个普通的路人，可没想到，那个人居然坐在他身边，耐心地和他聊起来。 那个人的话语非常温柔，虽然他们的年龄也许差不了多少，但是彭余韵可以在他身上感受到父亲的感觉。 那是他一辈子都没有感受过的，父亲的感觉。 于是，他终于愿意开口回话，和他谈心。渐渐地，彭余韵越来越放得开，并且那个人邀请他到了一个街边小摊上，坐在一张桌子前接着聊。 “……我是黑湖市派来的代表，我姓李，年龄应该比你大不了多少，你可以叫我李哥。今天任务结束了，准备回宾馆结果在路边看见了你，想到我一直在坚持的工作，所以想着来和你聊聊。” 是的，这个人就是李祝诚，当时是来到卫盾市处理一些事情，所以碰巧遇见了彭余韵。 当李祝诚介绍完自己，彭余韵便也不打算再犹豫什么了:“我叫彭余韵，梦想是个钢琴家。” “嗯？梦想？” “是啊，梦想而已，哈哈。反正我除了这个，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彭余韵说着忽然哽咽了一下。 李祝诚当即沉默了，他看着彭余韵，犹豫了很久，最终也是无奈地摇头。这个世界上，像彭余韵这样的人，真的太多了。 “哎，李哥，这个世界真的很不公平诶。”彭余韵忽然又开了口，声音依旧有一丝哽咽，“我就想问，凭什么有些恶人可以受到优待，就因为他们有钱吗？但我有才华啊，我可以出名，可以挣更多钱啊!为什么那些人还是要这样对我？他们就不会想想吗？” “有些事情……真的是没法用道理来讲明的。我遇到过很多事都是这样的，遇到了，你只能忍着。”李祝诚低着头，仿佛在自言自语。 忍着？为什么要忍着？这世界就没有天理了？这个世界，真的就是个黑暗的深渊吗？难道长大了，就必须被推进这污浊的泥沼中，孤独地挣扎，然后越陷越深吗？ 是吧，也许吧，毕竟，这可不是儿童的世界啊。 夜渐渐深了，李祝诚必须赶紧回去宾馆，不然要让黑湖市市长担心了。而彭余韵无家可归，只能靠着乞讨生活，于是，李祝诚给他也开了一间便宜点的房间，让他暂时居住。之后，他会给他安排一个出租屋的。 这番谈话，仿佛是两个迷路在原始森林的旅者，在倾诉彼此的苦难。 他们或许永远想不到，他们的相聚，倾诉的话语，就像是发生了化学作用，点燃了一条引线——这将是让他们成为监管者的，一切的万恶之源…… 黑湖市里发生了一个奇怪的变化，人们的谣言忽然少了很多，或者，不如说是造谣着自发地停止了造谣。 市中心的措施没有让城市受到什么很大的影响，反倒是这件事让人们沸腾了不少。他们有人猜测是市中心做了什么，让他们被迫停止，也有人是认为情况发生了转变。 而实际上，确实是情况发生了转变。 在那场意外来临，白楠雨突然出现在人们面前，当众淡定自若地戳穿彭余韵，人们开始将彭余韵当成了敌人后，一件令人“大快人心”的事情发生了——那就是和彭余韵合作的那个人，在当天把彭余韵的信息发布给了那群替他们传谣的，不知情的群众。 那一刻，人们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居然帮助了一个如此恶毒的人造谣。不过幸好，人们还是在一切未晚的时候知道了一切，虽然还是有人有一定的疑虑，但是他们基本上已经相信了这个事实。 其实那个和彭余韵合作的亡国特工早就潜伏在了黑湖市里，并且，他早就有了一个正当的虚假身份。 那一次，在彭余韵担心李祝诚放在市中心的存储卡会招来一大堆麻烦事的时候，有一个人前往市中心销毁了那张储存卡的数据。没错，那一次销毁数据的人，就是这一次和彭余韵合作造谣的亡国特工。 当时，彭余韵本以为他是计划实行了一半出了差错，其实不然，他当时根本就是故意这么做的。 他将另外一张数据有破损的储存卡和这张掉了包，然后将那张储存卡交给了身边路过的市中心工作人员，让那个工作人员交给市长。 所以，那一次的档案数据，他一直带在身上。 而就在白楠雨赶来把彭余韵说了一顿后的那一天，“侥幸”逃脱了白楠雨的纠缠的人们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于是他就以这个身份站在人们面前，把这些资料给人们看。结果，人们真的意料之中的愤怒无比，纷纷开始咒骂起彭余韵。 所以说，在那个人将彭余韵的信息发布给人们的时候，人们顷刻间倒戈回去，已经不会再有挽回的可能了。 但是这却让人们又一次入了陷阱，他们所庆幸的，反而才是最“错误”的。他们可能想不到，他们此时将会作出的正常举动，将会成为一个无意间的大错。 夜色将临，彭余韵靠在窗边遥望着远处，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强烈的疑问。 白楠雨当时明明可以把我们抓起来，明明抓住我们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可是她为什么要去追那些跑掉的人？还有，她当时的那个眼神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在笑，十分信任地在笑，她在信任啥？该不会是指望我这个罪人金盆洗手吧？ 笑话，人们会原谅我吗？不可能，等待我的只有牢狱之灾……除非人们都真的可怜我，愿意接纳我。他们真的会接纳我吗？既然已经有了这样的一个人生污点，人们怎么可能可以原谅我？ 可是……万一呢？ 嘁……又在胡想什么，我凭什么得得到他们的原谅，应该是这个世界都得向我道歉！对，是这个世界应该来博取我的原谅……呵呵…… 正思考间，一句平平淡淡的话语悄悄地从彭余韵的嘴边溜出来：“嘁，那些话说得好听，真正愿意做的人，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在自言自语什么呢？”那个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来，彭余韵根本不用回头，那人就走到了他的身边，“我不是和你说过，我把你的消息给人们看过了吗？你来猜猜，结果是什么？” “不猜，没兴趣。” 看着彭余韵愤怒的脸，那个人明白他果然还是在生气，于是冷笑了一声，搂住了他的肩膀轻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在想得到人们的认可对吧？哼哈哈……就算我不把这些消息给人们看，到时候等人们知道了实情后，还是一样的反应啊。” 彭余韵一愣，呼吸不自觉地变粗了。那细微的磨牙声，和那微微狰狞却努力保持平淡的面目，已经将他此时的愤恨表现得淋漓尽致。他恨这个人为什么要把这个事情告诉他，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只本来会在睡梦中去世的小动物，却突然被吵醒，得知了自己将要迎来死亡一样难受。 “你别多嘴……” “他们在骂你，我也告诉了他们，向他们解释过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他们依旧在骂你，说你就是个永远也不可能被人原谅的败类。” “你给我滚！” 彭余韵终于爆发，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猛地一推，却没能把那人推多远。于是，他又补了一脚，却只是让那个人打了个踉跄。看着他此时那仿佛是在欣赏什么的变态的样子，彭余韵转身走向了人们聚集的地方。 因为那些人得知了自己犯了错，暂时不敢回去，所以聚集起来看看情况。此时，他们聚集在一个大房间里等候着。 那愤怒的脚步如牛般猛踏着大地，随后渐渐减缓，到人们聚集的大房间前面的时候，已经像平时那样轻了。握着门把手，彭余韵犹豫了很久，脑子里几乎要展开战争。 终于，他还没有开门，里面的人却把门打开了。 和人们对视着，彭余韵尴尬地笑了笑，他的眼神中就像是有一个虔诚忏悔的罪犯，在铡刀之下乞求人们的宽恕。 但是，人们不想宽恕。 “你来这里干什么？快点滚。” “你根本不值得原谅!别想了，快离开，我们不是圣母。” “本来还可怜你的，你这个败类!白楠雨可以谅解你，但是我们不能！” …… 一时间，众多的斥责声决堤的洪水般淹没了他。他在其间挣扎着，试图求救，但是海浪实在过于激烈，人们漠视的眼光，已经将他判了死刑。于是，他身后那个身影得意的笑了笑，摸到他的身旁，凑近他的耳边悄悄地说出了将他推下深渊的最后一句话。 “看吧，你早就无路可走了。” 随着那令人心寒的话语落下，彭余韵眼中的铡刀也终于劈了下来，它断绝了他最后的希望，最后的挣扎。 刹那间，他的眼里血淋淋，一片鲜红。 终于放下了最后的期盼，彭余韵舒了口气，像是被感染了般，仿佛变成了身后那个人的样子。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坏到底吧。”平淡地说着，彭余韵舒了口气。 人们疑惑，面面相觑，又望了望四周。只见彭余韵举起右手，痞气地望着天花板，又蔑视地看着人们的脸，握紧了拳头。人们忽然有不祥的预感，像是有一根针正靠近他们的眼球那样令他们毛骨悚然。 刹那间，整个房间的吵闹都被枪声所掩盖，当人们的尖叫又一次盖过了枪声时，死去的人，已是血流成河…… 第三卷 另一场游戏 第九十九章 一切的反转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白楠雨没有想到，最近所做的两个决定，竟然都造成了完全相反的影响。 第一个是在得知了卫盾市幸存者到达市中心，想要冒死为她说话的时候，她选择了相信幸存者。结果，幸存者那边竟然出了非常戏剧性的事情。而另一个决定，就是选择相信彭余韵，也相信了人们，希望可以给彭余韵一个和人们好好谈谈的机会。 然而，这件事也出了大问题。 先说说卫盾市幸存者那边吧，在市长决定召开记者会，让卫盾市幸存者说出实情的时候，潜伏在市中心的又一支亡国护卫队出了手。即使白羽及时地前往支援，保住了幸存者他们，但是很可惜，因为这一折腾，他们的位置被人趁机抢去了。 一个人来记者会后台通知市长，说卫盾市幸存者不见了，实际上他是认为这个时候，卫盾市幸存者已经被人解决掉，处理完了。 没错，这个人也是亡国护卫队的一员。 在市长带着几个人前往查看情况的时候，他便得意一笑，转眼便带着几个人上台了。而这件事引起了在场的很多市中心人的关注，一个人当即便朝着市长那边跑走了。 当然，他的身后也是跟着一个追杀的人的，只不过当那个追杀的杀手赶到时，白羽就站在墙边等着他。 为了不让计划败露，会派人暗杀尝试报信的知情者，这是很容易想到的事情。 报信的人告诉了市长和卫盾市幸存者现在的状况之后，他们第一时间以为那些是冒牌货。如果赶紧过去，把他们挤下场，并且把上一次在市中心大楼楼顶时，媒体拍摄的视频拿出来，对照一下上面的人，也许就可以让人们明白。 结果，当他们到达的时候才发现这不可能——因为那些人真的是卫盾市幸存者！ 说来也讽刺，那些人是在那一次彭余韵试图杀死所有卫盾市幸存者的时候，举手投降求饶的人。当时，那些幸存者为求生存，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他们居然捡起地上的枪，将奄奄一息的，掩护魏有源他们撤离的掌勺幸存者补枪杀死。 于是，他们真的得到了生存的机会，一直存活到现在。 他们永远也想不到吧，这些家园被毁掉，几乎要葬送性命的人，居然一点也没有得到教训。他们居然还是会帮着亡国护卫队，就是为了让自己活着。 可是现在就连亡国护卫队都开始醒悟了啊。 也许有些人就是这样吧，毕竟那是人们的天性，本性懦弱无能，要强求他们成为什么视死如归的英雄，根本就是赶鸭子上架。 于是，市长那边的亡国护卫队的卫盾市幸存者便又一次加剧了人们的误会，他们所说的话，让人们对彭余韵信服了不少。毕竟那是市长亲口说过的，要让卫盾市幸存者上台解释一切，人们当然会第一时间认为这是真的。 “……我们是卫盾市天灾幸存者，其实我们这次上台，就是为了终结那个谣言。我们其实等了很久了，就是为了告诉你们，其实你们信赖的大英雄 根本不是外表看上去的那么单纯，她和那个臭名昭著的‘坏孩子联盟’有密切的来往。” 话音刚落，场下的记者们喧哗声一片，许多记者开始借机说起了各种言论，最终，他们不约而合地说到一起。 白楠雨，也许真的骗了人们。 为什么这么说呢？如果了解了坏孩子联盟会落到如今下场的原因，那么这个疑问就迎刃而解了。 坏孩子联盟本来是个明面上的反抗组织。 她一开始是由一群孩子建立起来的秘密组织，随后，随着反抗战争结束，坏孩子联盟终于登上了台面，也开始有年龄越来越大的人加入。先是青年，后是中年人，随后甚至有了老人。 虽然名字还是坏孩子联盟，但是已经不是孩子们的天下了，那也就代表着，坏孩子联盟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坏孩子联盟了。 于是，在一次次的意外中，坏孩子联盟的威信越来越低，最终因为一个决定性的事件，坏孩子联盟瓦解，“彻底”在历史中消亡，成为了一个平平淡淡的词语。只不过后来人们又渐渐听说过坏孩子联盟并没有真正的瓦解，而是变成了地下组织。 由于曾经那个坏孩子联盟所做的一切实在激怒了人们，所以现在的坏孩子联盟已经无法见光了，只能做一个过街老鼠偷偷地生存着。 这样一来，听见白楠雨和坏孩子联盟有来往，人们便气愤不已。 顺带一提的是，曾经有说过伍明德伍老板也是坏孩子联盟的一员，后来退出了，原因就是这个。因为年迈无力，他只好和坏孩子联盟断开来往，不然他就再也活不下去了。 正当记者们因为这件事吵闹不止的时候，真的要上台的那些幸存者，也就是魏有源他们到达了。一时间，情况便戏剧性了起来。 “市长？你在做什么？他们是谁？”台上的幸存者一惊，开口便疑问着。 “你们是谁？”市长也问了句。 “不是你让我们上台的吗？”那个幸存者依旧在挣扎着。 “我是要这些人上台的。”市长说着指了指身后，随后瞄了一眼，却发现魏有源满脸愤怒，捏紧了拳头，“魏有源……你怎么了？” 轻轻扒开市长，魏有源大步上前，咬牙切齿地深吸一口气后，指着台上那个说话的幸存者道:“你们这些走狗，居然还活着？你们害死了那么多人你们居然还有脸活着!还跑过来演戏？” 呵，为了求生，台上的幸存者这出戏演得非常真实，简直可以给他们颁个奖做演员了。 这台上的一唱一和，像是在演一场戏剧，看得人们脑袋里有些混乱。他们看起来都很真实，都不像是装的，谁知道到底谁在说假话？ 人们的视线随着媒体摄像头的晃动而移动着，目前看来，人们只能“吃瓜”了。 而远在另一边，白楠雨正处理着彭余韵和那些被欺骗的群众的事情，当时的白楠雨已经很努力地在劝导，在解释了，可是他们的思想早已被彭余韵先入为主，直到彭余韵亲自到来。 当时的人们还相信彭余韵，正想着彭余韵赶来之后，义正言辞地将这个“虚伪”的英雄给撵走。 然而，情况却接二连三地开始对彭余韵不利。 况且这个时候对彭余韵和他的新搭档来说，其实本应该是已经处决掉一些对他们不利的人的时候。 那一次，白羽在大街上碰巧遇见白楠雨的时候，递给她了一张纸条。而那张纸条上，有着别人给她的情报，就是亡国护卫队将要杀死那些人群中的发觉真相的人。 比如徐问心。 看来白楠雨预计的情况终于还是发生了，那一次，在白楠雨刚刚赶到仓库的时候，徐问心差点就要被杀死了。 当时，彭余韵和亡国特工小队长商量好，将徐问心以及一些谋划揭穿彭余韵真面目的人引诱到了仓库的一个角落，随后，一名亡国特工便不由分说地开始了“清扫”。 他举起手枪，对准了徐问心，而那一刻，徐问心也像是回忆起曾经的失忆患者，想起了那一晚向他开枪的人就是这个人。 其实，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在钓鱼。 原本彭余韵他们并不知道徐问心是在怀疑他们的人，只是以防万一，他们下了个套，让两个亡国特工演戏。一个人假意暗示人们，另一个假装是个加入他的群众。 这样一来，真的有人入了套，有了这第一个，徐问心也变成了其中之一。 随后，在“明面上”那两个和徐问心是一起沟通外界，试图揭穿彭余韵的盟友。而“暗地里”他们在时时刻刻警告彭余韵，告诉他这些人的动向，并且找机会用合理的借口杀死他们。 而在那场“治安人员枪击案”发生的时候，其实就是这两个亡国特工之一开的枪。 他们试着杀死了更多知情的人，也包括了徐问心。 那时的他们一度认为彭余韵中了那一枪已经死了，毕竟那一枪让他大出血，并且加上那子弹会对人体造成的巨量伤害，徐问心顶多也就再坚持个几十秒钟。 很巧合的是，就是这个几十秒钟让白楠雨救了他的命。 于是，这个眼中钉又一次地回到了彭余韵那边，才造就了这一次机会。白羽所说的“可以抓个正着”，也就是在彭余韵的人处决徐问心的时候，让人们看见。 就在徐问心和几个同样的人被骗到那里，以为真的只是调查彭余韵的人要开个小会议，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亡国特工已经拔出来枪。结果很不巧，还没举起枪，白楠雨便撞破了房顶，像一颗陨石一样坠到他们之间。 而也就是这个动静，成功吸引了人们的注意，纷纷赶到了这里。随后，就出现了彭余韵来到这里时所看见的那一幕。 也就是在这之后，白楠雨做出了那另一个让她失望的选择。 她本以为人们会能和彭余韵好好谈谈，彭余韵也可以尝试和人们好好解释，毕竟她也有看出来，彭余韵此时的期盼。毕竟能让一个坏人改邪归正，总比把他逼上绝路，让他做出更多坏事要好吧。 只是很可惜，人们大部分似乎都不打算原谅他，就连徐问心也是。 于是，终于对人们绝望，认清了事实的彭余韵，放下了那个不可能的期盼，干脆一如既往地继续坏下去。 而当场射杀那些骂他的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情况总是在不停地轮换，上一次，亡国护卫队醒了，一些人们却被迷惑了。而这一次，这些人们明白了一切后，城市里另一些人又陷入了泥沼…… 孤单的树掉光了树叶，失去了最后的伴侣，倦鸟停顿于枯瘦的枝杈上，黑色的羽翼看上去就像是为这个将死的老者送葬。 一个破宅子伫立于郊区的某处，静悄悄地，一个人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这里，似乎在听着什么。 打鼓般的心跳声弱下，他仔细听着墙后的谈话，却不巧，一只灰色的狗发现了他，立刻朝着他大声吼叫，惊动了这里的所有人。 随着一阵乒铃乓啷的吵闹声，一群带枪的，拿刀的人一窝蜂地冲出了宅子。看见了那个刚刚挣脱了灰狗的人，带枪的人冲着他就是一顿乱射。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些人一副普通市民的打扮，枪法也不怎么样。 那些子弹击中这个男人，但是没有给他带来致命伤，他幸运地逃出了一段距离，但是似乎已经用光了运气。不知跑了多远，也不知还有没有追兵，至少可以确定的是，他受了伤，已经跑不掉了。 于是，他跪倒在地，望着四周，正好注意到接头的人，将一个录音笔交了出去。 “白楠雨……快点把情报交给白楠雨……李祝诚也行，快点!快……” 话音落下，接过录音笔的人点了点头，却在抬头的那一瞬间慌了神。 那些人已经追上来，持枪对准他们了。 “快走!” 负伤的男人大吼一声，用尽全力站起，那子弹依旧是无情地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不过他的肉身虽然无法阻挡子弹，但成功挡住了那个逃跑的人的身影，这也算最后的贡献了吧。 拿着录音笔的人仿佛是拿到了一块，哦不，就是拿到了一块烫手山芋，正急着交给下一个人。然而没有跑出多远，他也被人堵住了去路。 那个人，是彭余韵。 “叛徒们啊，你们可真有勇气，还记得血海事件吗？那是命。”彭余韵冷笑着，已经和在那个仓库时的他判若两人，“你们还相信吗？这个虚假的友谊？哈哈哈，现在，你们就可以从这个糖衣中解脱了……” 第三卷 另一场游戏 第一百章 勇敢的反抗者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好想成为一个勇敢的人啊。 在面对着敌人的威胁时，绝不认输，可以保护着自己最爱的人，也可以有人感激地站在我身后，爱着我。如果活下去，那么会有无数的人赞扬你，为你做很多报答的事。 就算意外死后，也依旧会有无数的人为我哭泣，会赞颂着我，把我当成英雄。 但是为什么，当我真正的见到了那可怕的一幕时，我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根本不属于我了。而且，我的思想也容不得我有半点“作死”的想法。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市中心记者会的闹剧以不明不白的结果而结束，市长迅速让人请离了媒体们，结束了直播。这件事对媒体们来说看上去是损失了一个大新闻，但是实际上，这是让他们得到了更好的素材。 在把现场清理了一下后，市长再去看那几个抢先上台的幸存者，却发现他们已经不见了。 那几个在藏身点望着远方的幸存者们，世界仿佛是在他们的眼前闪烁跳跃。他们前一秒还屈身于彭余韵身前，光芒一闪，转眼间就到了记者会的讲台上。 在这个幻想的世界里，他们想要说出自己其实是被逼的，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发现自己又身在了人群之中。 而这人群中间，似乎有一块空地，在那空地里，是一个可怜的白色的身影。 人们推搡她，辱骂她，叫她滚，诅咒她赶紧死去。 那一刻，一个想法占据了他们身体的主动权，以至于他们立即毫不犹豫地大喊起来。毕竟他们知道，这个被万众嫌弃的孩子，一直在保护他们。 然而他们喊了很久，人群依旧在辱骂。这时，他们才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他们就像是几个木偶，根本没有灵魂。 终于，他们恍然大悟——这是回忆啊，这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实，他们改变不了，他们只能幻想，只能看着。除非，在这件事发生的那一天，他们可以说出那些话，而不是随着人们一起沉默。 他们明白，很多次，在噩梦中醒来之后，他们都有明白。但是很可惜，他们在遇到一样的事情后，他们还是没变，一点没变。 配合着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他们在那演讲台上说的话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作为卫盾市天灾幸存者，他们比谁都清楚。但是他们的理性依旧无法抵抗住那求生的欲望，即使是只有一瞬间的侥幸心理，他们都已经是败了。 明知道那么做，在回想起来会非常难受，但是当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啊。 想着想着，一个人影忽然在他们的余光里浮现，警惕地望过去，没想到余光里那怒目圆睁的愤怒的人，居然是魏有源。 “魏有源……你怎么在这……”一个幸存者吓了一跳，“我……我们不是故意的……那个……” 急切的解释还未结束，魏有源如铁锤般的一拳猛地将他掀翻，随后，他又被魏有源抓着衣领拎起来，被迫望着那双愤怒的双眼。 “你不是故意的？啊？”魏有源看了看天，已经完全给怒火充满的他竟露出了笑容，“卫盾市的人都白死了，和你认亲的人都它妈的白死了!那些教训还不够吗？啊？” “不是……魏有源……你听我解释……” “解释!你有什么好解释？当年我们的懦弱毁了卫盾市，我的懦弱又毁了我宣誓要保护的亲人，而现在，你们还要继续懦弱，毁了这个黑湖市吗？啊？你说啊!” 这一顿劈头盖脸的痛斥，说得那个人完全没了话，只能支支吾吾地重复说着“我……我……”。僵持了老半天，魏有源的怒气才消了一点，将他使劲一推，转眼却泪流满面。这巨大的转变并没有让在场的其他幸存者有半分震惊，因为他们都明白一切。 魏有源并不只是因为这个幸存者而愤怒，也是因为整个卫盾市的某些人，特别是自己而愤怒。那双圆睁的双眼此时平静下来，但是却像是有另一双眼睛在直视着他的内心。 那另一双眼睛里投出的，是对他良心的谴责。而他那泪水之中凝结的，除了悲伤和愤怒外，还有悔恨，对于自己所做的一切的悔恨…… 不久之前，在彭余韵终于放弃希望之后，下令让人群周边潜伏的亡国护卫队成员杀死了很多的群众。那时，惨叫随着枪声四起，在枪声消失后，尖叫依然在持续。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生，当时被吓得几乎失去理智。彭余韵连续喊了好几声叫她闭嘴，结果彭余韵每喊她一声，她的声音就高一个分贝，就这样，彭余韵干脆一枪打爆了她的头。当那鲜血飞溅到周围人身上时，那鲜血便像是散布了什么危险的病毒，周围的人立即退向墙角，蹲下来再也没了声音。 这一下，这群传谣的人彻底看清了彭余韵的真面目了，他确实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魔。被完全的恐惧和绝望掩盖的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只是像个俘虏般被迫等待发落。 看人们终于平静了，彭余韵便环视着每一个人，像是在挑选商品一样。 忽然间，一个人只是眼神和他对上了一两秒，彭余韵便盯死了那个人，顺带还冷笑起来。这个笑容看得那个人汗毛直立，仿佛是一只冰凉的小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在恐惧的压迫之下，那个人开始求饶：“那个……大哥……对……对不起……您不是坏人……对吧……您是个有意悔改的人……所以……所以大家完全可以接受你啊……哈哈……” “哟？你是说大家可以原谅我？”彭余韵依旧冷笑着。 “对啊对啊……” “哦，那你原谅我，我要杀了你。” 这冷冰冰的几个字如刺骨严寒般深入骨髓，那个人猛地颤抖着，在连连的求饶中被彭余韵顶着脑门杀死了。 好了，这一招完美的杀鸡儆猴已经让这些人都害怕起来了，情况也许发生了改变，但是这些人依旧还是彭余韵的手下。在这对死亡的恐惧的压迫下，人们开始逐渐秀起了自己无底的下线，女的愿意献出自己的身体，男的愿意做狗以供玩乐。 而彭余韵厌恶地看着他们，忍不住爆发出令他们心寒阵阵的笑声。 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在看一群水沟里爬出来的蛆虫一样，令人作恶，如果他们可以或多或少地反抗一下，或许彭余韵还不会这么讨厌他们。 哦不，反抗吗？看起来还是有的。 在几个人像牲畜一样趴在彭余韵眼前时，徐问心和两个青年居然还勇敢地站着。并且，他们的眼神中或多或少有几分恐惧，但是因为他们发现还有人陪着他们，所以他们不但没那么害怕，反而有了继续这样下去的力量。 傲慢地踢开面前的几个人，彭余韵径直朝着徐问心走过去，正期待看见他害怕的样子。 然而，徐问心一点也没有害怕的表现，淡定得仿佛是有什么天大的背景给他撑腰。可实际上，在这里能给他撑腰的，也只有陪他一起站着的一男一女两个青年了。 “你胆子挺大的嘛。”彭余韵笑道。 “恶心。”徐问心开口便骂道。 “什么？” “你这个恶心的人，根本不值得任何人原谅！你就是个败类！就是个人渣！人渣！”徐问心破口大骂，口水似乎是故意般直接喷到了彭余韵的脸上。 彭余韵抹了一把脸，痞气地笑了起来。 “带走他，别让他死了，我要让他活着。” 话罢，他像是要挨个审问一般走到另一个站着的人面前，那是个男青年。没说上几句，那个男青年居然趁着彭余韵不注意，一拳朝着他的鼻梁上挥去。 这一拳仿佛是打出了暴击，彭余韵立马打了个踉跄，捂着脸哀嚎了一声。两个站着的青年都笑了，只有地上那些蹲着的趴着的人越发恐惧起来，因为他们不知道彭余韵会不会拿他们出气。 不用说，当彭余韵放下手，露出那被打得流泪的左眼和发青的鼻梁时，那个男青年便笑着被带走了。 最后，他走到了那个女青年面前。 那个女青年长得还算漂亮，就是脾气似乎有点暴躁，还没等彭余韵说出一个字，她就像是丧尸一样扑倒彭余韵身上开始撕咬。毕竟这样柔弱的女生手也许没什么力气，但是嘴的力气可不小。 当周边的亡国护卫队用棒子把女青年敲晕的时候，彭余韵脖子上的咬痕已经开始渗血。 真是狼狈，但是没人敢出声，更别提笑话他。 看着彭余韵他们处理完了这几个出头鸟，人们试着想了想他们将会收到什么样的对待，心里一慌，便更加服从彭余韵了。他们宣誓效忠，决定为彭余韵做任何事情。 “真的是任何事？”彭余韵试问道。 人们一个劲地附和，根本没有反驳的声音。毕竟那些声音已经被抽离抹去了，他们哪听得见，又哪会跟着他们一块反抗呢？ 彭余韵点着头，终于开始“发落”他们了。 “好，那么你们……我要你们做一件事来证明你们的忠诚，我们的人随时随地都会监视着你们，所以不要侥幸。” “什么……什么事……”一个迫不及待地问道，却在问完的那一瞬间垂目俯身，像个接圣旨的草民。 “别急嘛……我要你们……去杀个人……” 第三卷 另一场游戏 第一百零一章 缺失的东西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窗边经过的风，调皮地掀起了白发少女的白发，跟着远去的风，思絮逐渐飘散，去往了远方。 在那回忆之海的尽头，一切还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寒心又温暖。落花依偎着野草，游子守望着家乡，清风将孤寂吹走，月光将烦恼远远抛开。在那个简陋的雨棚下，两个脏兮兮的少女互相依偎着，一如往常地聊起来，为彼此增添希望。 “我问你小琴，这里这么黑，坏人那么多，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怕吗？” “如果是要保护姐姐的话，我绝对不会怕。”妹妹回答得干脆利落，看上去坚定不移。 还是那样天真的话，这早已被她说过无数遍了。但是这样的话语，在她们之间，就像是情侣互相说着“我爱你”那样百听不厌，甚至还略胜一筹。 忽然间，姐姐淡淡地笑了:“那如果是保护别人呢？” “假如有你在身边，我还是不会怕。”妹妹依旧回答得毫不犹豫。 “那假如没有姐姐呢？”姐姐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也许……”妹妹迟疑了一会儿，看上去终于被这句话问倒了，“也许我会逃跑吧……毕竟我没必要那么做……毕竟我还要好好的保护姐姐，不能让姐姐伤心了。” 在妹妹的声音落下后，姐姐依旧笑着，却没了之前那样的期待，反而是一股忧愁。 是的呢，如果是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去支持着人们，那么人们是不会那样轻易地放弃自己的生命，去做一些除了表扬外什么也得不到的事情。相反，他们甚至还有了一个逃避的理由，去让他们做着完全相反的事情。 比如，变成一个坏人。 当年想到这些事情，并且以此得到的结论，没想到到现在依然在理，依然可以把人们的所作所为解释得通。 想着想着，思絮忽然间不由自主地飘回，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再次尝试着沉入进去的时候，她便发现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于是，她开始和刚刚苏醒的梦魇聊了起来。 “李沐雪，你醒了吧。” “怎么了？” “和你聊聊。知道吗？我妹妹曾经和我说过，那些懦弱的人们，也许不是真正的懦弱。” 又是一句奇怪的话，来得猝不及防，以至于李沐雪具象化出来，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她，欲言又止。她在思考着白楠雨话中的含义，就像是一个好学的学生，正思考着师傅给出的疑问。 “不是因为他们怕死吗？”李沐雪思考片刻还是给出了耿直的回答。 而白楠雨笑了笑，很得意的样子:“那些贪生怕死的懦夫，并不是真正的那么怕死，而是少了爱。” 是的，不是真的懦弱，他们只是少了爱。 为何这么说？难道人间不是就存在着为了自己活着而全然不顾他人死活的令人发指的人吗？就算抛开电视剧里的情节，但是现实生活依然有很多这样子的人啊。想要活下去，背叛家人甚至是国家，这种走狗在旧时代遍地都是。 放在现代，也许只是没有一个危机，去把他们的这一面展现出来而已。 这种人人喊打的人，世界上似乎根本容不下他们，但是实际上，大家扪心自问一下，真正遇见那种危险的时候，谁会不怕死呢？ 说句实话，要是是我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我也会怕死，也会竭尽一切办法活下去，甚至可能做出很自私的举动。再过分点，也许我也会变成那样的走狗，变成一个人人看了都想用口水淹死的人。 这是人类天生的反应，毫无杂质的反应。 但是如果在这个反应之中，像是化学实验一样加入一些其他的东西在里面呢？比如，一些情感，一些爱，一些无论如何都不能舍弃的东西。 比如，对白楠雨的妹妹白楠琴来说，姐姐就是个绝对不能抛弃的东西。 如果要让她在活命和让姐姐被杀死之间选一个，她甚至会选择和姐姐一起死。因为她要是舍弃了姐姐，她就会非常难受，不止空虚，她活着的任何一秒钟都像是被带刺的绞绳勒住了胸口，勒住了心，痛苦无比。 所以，她宁愿选择和姐姐一起死去。 同理而言，假如我也有个怎么也无法舍弃的人，比如一个爱人，比如一个挚友。那么在遇见生命危险的时候，即使我的脑袋里全都是怎么活下去，也许我的身体也会不由自主地尝试救下那个人吧。 当然，在这里还是有个例外，那就是因为这样的执念，才选择不顾一切地活下去的人，这种人暂且不提。 不过想想看，仔细感受一下也许大家都明白了吧。 话说回来，这样的话，如果尝试给他们一个这样舍弃不了的东西，会不会那些懦弱的人，真的就可以融入大家，和大家一起面对危难了呢？ 毕竟有了对于某人某物的爱，那么再懦弱的人，也会变成可歌可泣的英雄。 “彭余韵，你在干什么？该不会又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吧。” 藏身地的阳台上，那个亡国特工队长一如往常地找到了彭余韵，和他说起了话。 又是一个“平静”的一天过去，黑湖市迎来了又一个夜晚，现在的许多人都有种感觉，就是不知道自己此时经历了这个夜晚，还能否看见明天的太阳。 “我在想那个女孩。”沉默了几秒钟，彭余韵下意识地回答着，心不在焉。 “什么？”亡国特工队长低下头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啊，你说的是那个胆大包天的女孩吧，我已经处理掉她了。” 这番话像是故意说出来刺激彭余韵的，虽然彭余韵可以看得出来，但是他依旧不由自主地中了套。彭余韵转向那个队长，有些急切却又努力保持淡定地看着他。 “处理掉了？什么意思？”彭余韵似乎随时要动手打人。 “还能有什么意思？你觉得处理掉了还能有什么意思？”队长回答得自然而轻松，像是碾死了一只蚂蚁，没有半点影响他的心情。 他们此时所说的女孩，是在彭余韵用恐惧把人们震慑住之后，出现在他眼前的一个女孩。 她也是在某一天晚上，走到彭余韵身边，问他仇恨是什么的那个女孩。 原本她是被安排在休息的房间等候的，因为收养她的人怕她在外面乱走不安全，所以才会将她关在屋子里让她等候。直到她听见了枪声，以为又是什么人来攻击这里了，于是担心地过来看了看。 结果等她到达时，却发现很多人被枪杀，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路边，而另一些活着的人则像是畜牲一样趴在彭余韵的脚边。 女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很相信彭余韵，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处险境，就这样在彭余韵和亡国护卫队的注视下，径直朝着自己死去的养父母身边走去。 这就是一只天真的羊羔，在群狼的注视下，默默地在一地的鲜血中走到已经死去的父母身边。 令人揪心，也令人胆颤。 亡国特工队长看了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这样无视他们，于是根本不管彭余韵此时怎么想，毫不犹豫地拔出了枪。 瞄准的那短短几秒期间，他却发现女孩已经走到了彭余韵的身前。 “大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到这个时候为止，女孩还是没有察觉到情况的危急，也没有察觉到身边那些低头做畜牲的人的焦急。 即使很怕死，但是他们更不希望一个这么天真无邪的，有着无限前途的孩子在他们眼前死掉啊。所以，他们的心似火中烧。 彭余韵叹了口气，轻轻地伸出手，终于，一个被担忧和罪恶感双重压迫的妇女猛地站起来，此时的她已经完全不管什么活不活下去了，她怕这个女孩会被彭余韵掐死。只不过在她“救下”女孩之前，亡国特工队长就抢先开了枪。 “孩子快跑啊……” 话音刚起，那妇女的身影刚刚移动了几厘米，那子弹便穿过了她的脑门。而同时，彭余韵也迅速搂住了女孩，捂着她的眼睛不让她看见这血腥的一幕。虽然在她进来的时候，已经看见了很多千疮百孔的尸体了。 在这之后，彭余韵难得温柔地将挡在怀里她带走，那护着她的样子，就像是担心一刻抓不住她，她就会被恶鬼拖走一样。 终于走出了那个可怕的房间，女孩才终于显露出恐惧，急切地问起彭余韵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下，彭余韵该怎么答呢？ 是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还是和她说句谎话，继续蒙骗他？不管怎么样，只要她还活着，她永远有可能得知真相。 虽然彭余韵心意已决，但是这个天真的孩子并不在他报复的范围内，所以他不愿意让她变成牺牲品。于是，他随便糊弄了她一下，让人带她回暂居的地方，转身回到了那个大房间里。 时间回到现在，彭余韵看着身边那个亡国特工队长，意识到这个人渣也许为了让她不影响到计划的实行，所以选择杀了她。 焦急之下，彭余韵终于显露出内心的担忧，而就是这一瞬间的担忧，让那个队长确认了一件事。 “彭余韵，你果然还是挂念着那个女孩啊，这很危险的哦。” “她只是个孩子！” “白楠雨就不是吗？”队长冷笑道，“做坏人就要坏到底啊，别搞那些七七八八的，你什么时候开始像李祝诚那家伙一样了？” 亡国特工队长的话，像是一阵寒风深入内心，在久久的沉默中，它终于传来了回响。垂首，仰望，彭余韵整理了一下思路，却只是摇了摇头。 “不是的，该做的我还是会做。我知道人们是绝对不会原谅我的，所以我不可能再想着什么被人接受了，只是那个女孩，她的话让我心里很舒服罢了。” “精神食粮吗？哈哈，好吧。相信我，依赖她来诉苦，等她到时候明白了你做的事情意味着什么，你就会比现在更难受。”说着说着，队长的脸像是变脸一样瞬间阴沉下来，“彭余韵，我可告诉你，要不是你现在所掌握的东西不允许你下位，不然你早就被杀掉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个城市的局势也在渐渐发生着变化。 在这寂静到恐怖的氛围中，李祝诚可以实在地感受到，黑湖市正又一次朝着卫盾市的方向，步入它的后尘。 出于担忧，他本身就很在乎这座城市，所以他一直在暗地里和亡国护卫队叛军一起侦查着城市的情况，并且随时应对着不知情的边境自卫队和市中心治安人员。 在这个一般居民区里，个别的楼房窗户亮着光，努力抵挡着黑夜的侵蚀。这一天，李祝诚一如往常地在忙完了一天后，躲避着治安人员的追查到达藏身点，刚刚坐下，却发现有人在鬼鬼祟祟地快步接近这里。 这段时间的躲躲藏藏已经让他有了很强的警惕性，他娴熟地躲起来，关掉出租屋的灯，偷偷在窗边张望着。 底下的人似乎只有一个，也不知是不是冲着这边来的。 等待了许久，门终于被人撞了一下，随后便是一阵敲门声。李祝诚没有立刻去开门，而是警惕地接近门口，并且默默掏出了腰间的枪，直到外面的人先报出自己的身份。 “李祝诚，快开门啊，是我……救命……” 那个人的声音很熟悉，此时听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像是刚刚从死里逃生一样。不，或许他刚刚真的面临着生命危险。 李祝诚没有再犹豫，迅速打开了大门，当那个满身血迹和伤痕的人倒进房门的时候，他吓得深吸一口气，朝外面望了几眼后赶紧关上了门。随后，李祝诚搀扶着他，将他带到沙发上，准备找来医疗箱处理他的伤口。 然而李祝诚刚刚转身就被扯住了。 “不要……不要管我……你快走……咳咳……他们找到我们了……他们都疯了！全tm疯了！” 这听着莫名其妙却有些毛骨悚然的话令李祝诚疑惑不解，赶紧又一次俯下身来，抓着他的肩膀问道：“什么疯了？他们是谁？为什么……” “市民……是市民……他们……”那个人体力明显不支，但是还是硬撑着要说完话，“他们就像一群丧尸一样！他们根本听不进我们的话，抓住了我们的人就是一顿暴打，打到说出你在哪为止。就这样，好几个兄弟被活活打死了！我都是……我……咳咳……” “别急，慢慢……” “我趁着他们不注意，和几个兄弟一起逃跑，有两个直接就被抓住，活生生折磨死了……我……我真的不敢相信……彭余韵那家伙……居然把卫盾市发生过的事情，又在黑湖市成功重演了一遍……那些市民……他们肯定是怕死，所以才会这样做的……好了……快走啊……那些人迟早会找上门来的！” 说完，那个人便仰面躺下，像个只剩下呼吸的躯壳。 李祝诚望了望窗外，似乎没有人接近的样子，于是他赶紧跑去拿来了医疗箱，回来的时候，那个人更加焦急地望着他，一个劲地喊着要他赶快离开。没办法，看他这样焦急，李祝诚将医疗箱往他面前一放，穿好衣服便走向了大门。 他并不知道，就是他侥幸去拿医疗箱的这段时间，让他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在他推开大门的那一瞬间，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起，望向那边的时候，几个拿着各种器械的人，正像疯狂的丧尸一样向他冲了过来…… 第四卷 血湖 第一百零二章 新闹剧的开始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在这个世界里，有人曾经说过，黑湖市会变成血湖市是历史的必然。 因为这里的人普遍懦弱，松散，也伴有着很多恶人的出现。在“血海事件”那时的人，就是一群胆怯的人，一群从没经历过生命危险的人。 在现实世界逐渐平静，逐渐和平安稳后，人们便不再会感受到那动荡的感觉，也不会那么对自己的一举一动胆战心惊了。于是，人们便不再会随随便便就能感受到那种将死之人的感觉，直到他们来到了这里。 因为没有那么高的觉悟，在那一片安稳之中流落到这样混乱的世界里，被迫要做出可能会付出性命的选择，那么换做谁都会在第一时间选择逃避吧。 这是亡国国王所坚持的观点，他想要向白楠雨证明人类都是懦弱怕事的，而白楠雨明白，并且完全可以感受到这些人所担忧的是什么，但是她依旧要赌。那么既然明白这些，守望者白楠雨到底在坚持什么呢？ 一个改变，一个筛选，又或是一个团体感染。 虽然要去强迫他们成为视死如归的英雄 根本就是拿别人的性命开玩笑，但是如果只是去想想别人的安危又能怎么样？ 而卫盾市，实实在在地打击了她的信心，亡国国王毫无悬念的赢了。 等同于卫盾市，当年“血海事件”发生的黑湖市，也是这样的松散与懦弱。直到如今，人们看上去团结了一回，实际上，他们依旧是这样。市长和白楠雨他们所做的，只是治标不治本。 万千思绪最终还是如往常那样揉作一团，于空气中散了，市长看着这片宁静的城市，感受着城市里那微弱的动静。 想想许多年前那个黑湖市，在亡国的压迫之下活得不如一只老鼠。 因为亡国将黑湖市占领，为了交税，这些勉强凑起来的家家户户能交的东西都交了，有的甚至把家中的女性顶替那些巨额的税款，供那些人渣玩乐。 那个时候，起义是常有的事。但是要知道，一个有着超越现代科技的亡国，面对着这还不会造铳枪，连武器都是前人留下或者是从亡国下等兵那抢来的黑湖市，根本就是在看臭虫一样。他们可以任由黑湖市怎么折腾，然后看戏看腻了之后，再笑着把起义者当众全部杀死示众。 所以这个所谓的城市，其实从山中老者离开之后就一直如同风中残烛，只是亡国国王不想这么快结束他们的生命罢了。 人们早已习惯了这痛苦的生活，默默忍受着，即使有起义，但是那也像是闹着玩一样，亡国便也没有对他们下狠手。那么这样的话，为何血海事件会发生呢？ 因为那是一件前所未有的大型起义，或者说，那是早就应该出现的，迟到的醒悟。 人们怕死，怕没法见到那边的世界，舍不得那边，所以他们忍受着，等着回去的那一天。但是渐渐地，他们在这等待中失去了灵魂，早就已经“死去”了。所以在那些流血事件发生的时候，他们都会视而不见。 这样一来，那些初到这个世界的，气盛的人们尝试反抗，尝试叫喊，便怎么也不可能召集半个愿意反抗的人，只是在人们的漠视下被残忍杀掉罢了。 直到一个染着微蓝黑发的少女出现在黑湖市里，才让这一切渐渐发生了转变。 她像个虔诚信主的教徒般在人们之间游走，帮助遇到的每一个人，又在每一个夜晚消失。而同时，又会有一个黑影，在那些污浊的地方穿梭。每一个遇见她的人，都会在对上她的视线后变得释然，想起曾经的拥有的一切，想起自己的家人，仿佛是回了魂。 当然，之所以会转变，她光靠嘴巴肯定是没有用的。她之所以会有这样神奇的能力，那是因为她并不是人类——至少在她决定永远待在这个世界后，她就不再是人类了。 在这个世界有个传得很广的话：释梦者不陷于梦。 她，就是释梦者。 就是因为这个“释梦者”的感染，人们才渐渐勇敢起来，只不过因为太多人还是没有来得及变成那样，亡国就已经开始动手了。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出现了许多勇者站起，却在众人冷漠的目光中倒下的场面，才会出现后来的“血海事件”。 那个事件，并不只是纪念着无数的英雄的陨落，也在警惕着后人。只是很可惜，在换上了新鲜血液的多年之后，那个黑湖市，又回来了…… 从彭余韵杀死了一些群众来建立威慑后，已经是数天过去了。 在那一件件戏剧性的事情过后，人们越发混乱起来。那些谣言迷惑着他们，就像走在路上，而有一群缩在每一个转角的恶鬼，随时等待着他们的出现，将他们扑倒，即使那可能只是他们的幻想。 谁才是对的？是谁骗了谁？ 许多媒体和自媒体都尝试过找出事情背后的真相，早已不再安于等待，然而在这段时间里，有许多尝试发掘真相的人都被残忍杀害了。 某一次，一个浑身上下血淋淋的男人出现在街角，自称是一个媒体人，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他的眼神里有个恐惧的，被无数枯瘦的，妖鬼般的手抓住的灵魂。但是他似乎不打算寻求救助，他只想在被拖入地狱之前，向迷茫的人们说出那些话。一个女生注意到他，配合着他的期望，浑然不顾他一身的血迹，凑近他的嘴边仔细听着。 “帮帮白楠雨……她……” 清脆的咔嚓声打断了男人的话语，女生警惕地看着男人，却发现他被人用铁管敲中了后脑。 来不及叫喊，男人已经被一群人团团围住，不留人情的围殴，那每一下都是冲着要他命而来的。同时，一个怕伤及无辜的路人便赶紧拉开了这个正吓得呆滞的女生，将她带到人群外面，看着这些疯狂的人肆意殴打。 这个恐怖的场面，像极了丧尸发现了幸存者于是一呼而上。 女生已经被吓得快要忘记了呼吸，那人群之中除了一阵细细碎碎的说话声之外，早已没有了男人的叫喊。也不知过了多久，人群渐渐冷静下来，几个人望了望旁边这个女生，弄得她心里一阵凉意，却不敢拔腿就跑。 不过还好，那些人没有要杀她的想法，而是像一群完成任务的机器一样，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 女生被吓得不轻，赶紧向周围望了望，发现有一家书店就在对街，逃命似的跑了过去。 此时，整个书店的人都没有心思再继续看书，而是看向了这残忍的一幕。把一个活人这样活活打到死，他们想不到，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能让他们越过如此大的心理障碍，去做着这样恐怖的事情的？ 沉默的人群突然散开，鸟雀般散了。看向街角，人们才发觉原来是治安人员赶到，正要追捕他们。 带着口罩，蒙着头，拿着随手弄到的东西，身上沾满了血迹……歹徒们奔跑的身影闪过书店老板的视野，一个人，两个人……忽然间，在街角似乎有一个女孩坐在地上哭泣，再看时，那已经不见了。 书店老板睁大眼睛，人群又一次遮住视线，待他们跑过后，那个女孩又一次出现了。 她抱着地上的养母的上半身，努力压住养母脖子上的伤口，却被鲜血沾满全身，对现实无能为力。 书店老板紧张地看着她，刚想要赶紧开门过去救她，却发现有个持刀的歹徒走向了她，他心里一惊，试图站起来，身体却怎么也动不了。当那血红的刀刃被高高举起的时候，人群又一次遮住了视线。 “血……海……”无奈地安静下来，书店老板念叨着，像是着了魔一样。 那个女孩是回忆，是他曾经见过的血海事件的回忆，好吧，其实他就是最开始救了白楠雨的伍明德伍老板。那一天，在人群散去之后，伍老板便出了自己家门，迎着那蒙蒙的雨，注视着已经断了气的女孩。 她还是个女孩，是个孩子。 对于很多人来说，成年的人再惨，孩子始终是最后的底线。而那些人却已经忘记了这个底线，他们已经成为了怪物，就像现在一样。那时的他们，就是在亡国的胁迫下，才会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和现在那些疯狂的人无异。 “这么小的孩子，他们到底是吃了什么药才变成这样的，哪下得去手啊。” 一个妇女的声音打破了伍老板的沉思，他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差点以为那是自己幻想中的声音，直到注意到那个妇女时才反应过来。她看着书店柜台上方那个静音的电视，上面似乎播放着新闻，看着新闻字幕，似乎是有一群古怪的市民开始暴力袭击。 书店本是一如往常的安静，但此时却变得有些吵闹，不过既然是天天沐浴在伍老板言语的熏陶之下，他们便也没有发生很大的分歧，或是说出过激的话。 伍老板一直沉默着，渐渐地，人们本就不大的议论声也悄悄淡去。终于，伍老板那苍老的声音这才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可能是因为白楠雨那孩子，和亡国打了个赌。” 这突然传来的一句话让人们大多停下了自己的事情，兴致勃勃地看向伍老板这边。甚至还有几个年轻人将搬来椅子坐在尽量靠近伍老板又不挡路的地方，就像是一群童真的孩子在期待着年迈的家长给他们将自己经历的故事一样。 “什么赌？”一个少年问道。 “她赌人类是有感情的，是纯洁的，是愿意付出的生命，而不是只会顾及自己的单细胞生物。”伍老板说着摘下了老花镜，笑了笑，“说明白点，她赌我们会克服恐惧，关注身边每一个人，将亡国的污言碎语排斥在外。” “那不是很简单吗？” 伍老板没有回应，谈话声随着轻微的车流声淡去，书店里又一次充满了翻页声。时间随着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地流逝，行人不断走过窗外，一切平淡如水。 “那是……上一任的亡国护卫队首领？”忽然间，一个人指着书店外说着。 顺着说话的人的视线，人们望向街道上那个疲倦地挪动着身体的男人，又集体望向了伍老板。因为以他的性格，人们认为不管是谁，看见那个人有半点很可怜的样子，伍老板都会放下一切去救。出于担忧，一个大妈咳嗽了两声，眼神暗示他什么，随后摇了摇头。 伍老板先是思考了一下，随后轻松地笑了笑：“没事的，我自有分寸。” 在人们担忧的注视下，推开玻璃门，伍老板趁着车少赶紧横过了马路，扶起了那个男人。仔细一看，果然，他就是李祝诚，那个曾经的亡国护卫队首领。 确认了他的身份，人们便瞬间像是看见伍老板拾起了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不由得紧张起来。于是，几个人也跟着出了书店，走到了伍老板的身边。还没来得及说半句话，伍老板便叫他们安静。 车流声渐渐远去，喧嚣渐渐减淡，直到变成了一阵嗡鸣。伍老板等待着李祝诚想要说的话，就像是等待一个勇士在火海中穿行一样焦急。 “他们……来了……”李祝诚有些喘不上气，休息了几秒后才继续道，“亡国的首领……亲自来了……” 第四卷 血湖 第一百零三章 稀客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逃窜的猎物逃跑的路终于还是走到了尽头，在黑湖市几乎无人的角落，几个被疯狂的市民围住的人退到了墙角，已经无路可退。他们原本并不知道黑湖市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些追击他们的市民现在已经告诉了他们。 一群白发人变态罪犯加入了彭余韵的小组织，在人们之中用生命威胁建立了威慑。 和李祝诚当时的威胁不同，虽然当时的人在最后如果不加入李祝诚的亡国护卫队，被邀请者就会被追杀。但是换成彭余韵这边后，就变成了树状传播的牵连式威慑，和一个被邀请者有关系的人都会被牵连。 和李祝诚不一样，彭余韵只是为了城市混乱而做这些事的，所以他不会收敛也不会犹豫。 当一个人被彭余韵的人盯上时，他们就会不择手段地接近那个人，然后给予他一次次的威慑。或是抓住他的亲人，或是抓住他的朋友，以他们的生命做威胁，并且也要求被牵连的人加入，如果不肯就会继续更进一步的抓捕。这样一来，肯定会有人担心自己交的朋友和认的“临时亲人”会不会连累自己，甚至在还没有被连累的情况下就主动投敌。 哈哈，真是个不堪一击的团结，一片易碎的单层餐巾纸。 当然人们也不傻，他们也有人尽力在反抗，并且作为治安人员的治安队就一直在尝试消灭这些恐怖的人。只不过在此期间居然还是出现了老情况，有些自己人被迫退出，背叛，弄得军心开始不稳，开始怀疑彼此。 更糟糕的是，彭余韵还翻出了黑湖市的黑历史，那些曾经让人信服的，带领着大家前进的人们的黑历史。其中不只是包括了许多大官员，或是市长，甚至还有像伍老板那样的人的情报。这些是从亡国弄来的，是亡国为城市区备份的案例。 其实曾经的李祝诚也可以将这些公之于众，但是实际上李祝诚不是为了毁灭黑湖市而做的监管者，所以他没有这么做。 虽然现在的彭余韵暂时还没有真正把黑历史公布出来，但情况已经完全容许彭余韵继续这一步了。只要人们对市长他们的信任破裂，彼此怀疑，那么再推翻市长那样的头领，黑湖市就会变成一团烂泥。 和这段时间普遍发生的事情一样，又有一群人被堵在了无人的角落。 “你们最好加入进来，这样我们就不会死了。白楠雨那家伙或许很厉害，但是她保护不了这整个城市的人，我们亲眼看见了……她才刚刚离开，我们就被一群自以为很友好的人袭击，有些人直接就在我们面前被……啊！”一个人抱着染血的铁管，眼神飘忽得像是被幻觉控制的疯子。 看着他们这古怪的样子，被围着的一个男人当即拒绝了他们：“滚！死也不做亡国走狗！他们赢了之后就会把你们全都杀了的！” 这一声怒吼仿佛是末日幸存者惊动了尸群，那些疯疯癫癫的人立即抄起武器围住了那个男人，在人们因为这恐惧而尖叫的同时，也注意到一个女青年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手。随着一个人注意到了她，第二个人便也看过来，随后是第三个……那群古怪的人盯上了自己人，像是看见了得到解脱的救命稻草。 “你你你……你怎么不动手？”疯狂的人群中，一个男青年颤抖着问道。 “我……下不了手……” 情况一时变得格外诡异，人们面面相觑，看着那些人突然像是着了魔般议论着什么，最终围住了那个女青年。 “这是为了我们可以活下去，对不起……对不起……” 男青年念叨着，猛地挥棒打下了第一击。女青年忍痛没有叫出来，但是依旧忍不住扔掉了手里的东西，捂着刚刚被打的地方蜷缩起来。有了这个开头的一下，其他人便也疯了似的开始攻击女青年，惊得周围人一头雾水。 这到底是为什么？到底是什么恐惧才会把他们变成这样？难道真的是因为没有经历过快要死亡的痛苦，就无法感受到这些人的恐惧吗？ 思考之中，被打的女青年含着泪抬起头，却注意到一个陨石般的东西闪过天际。没有光，没有声音，只知道在她悄然落地的那一瞬间，那群人被巨大的冲击推开，像蠕虫一样散落在地痛苦地扭动着身体。 众人还未回过神，白楠雨便出现在那个被打的女青年不远处。 “我的天哪！你们还是人吗？”白楠雨一字一顿地说完，向着女青年跑过去，却在快要触及她的时候被地上的铁管绊了一跤。这真是尴尬的出场，最终居然还是被攻击的女青年拉起了白楠雨。 白楠雨拍了拍身上的灰，刚想问她发生了什么，却注意到女青年有点眼熟。 这个人，不是当初李祝诚做监管者的时候，那个帮李祝诚“做好事”的亡国护卫队里，唯一存活下来的那个女青年吗？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啊，很显然，她还是怕死，所以她加入了彭余韵的亡国护卫队，却在要动手的时候后悔了。 也不知这算是有改变还是一成不变。 “你还认识……” “好了既然咱们认识就不要拐弯抹角了。”白楠雨打断了她的话，“赶紧告诉我，指使你们的头领在哪，是不是彭余韵？” “不是……是另一个人……” 暗中穿行的老鼠寻至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之后，可怜兮兮地捡起那些快要腐烂的食物，只是嗅了嗅便张口吃了起来。然而没吃几口，它忽然将食物丢下，警惕地伏在地面上，像是一个在训练有素的，正卧倒在地听着地面侦查敌情的间谍。 轻柔的脚步声在接近，接近，就快要到达铁门旁边，却在这一瞬间消失了。 停下了？离开了？老鼠等待一会儿，又一次拿起地上的食物，却在把嘴凑上去的那一刻身体猛地离地而起，钻进了黑暗。同时，随着一阵刺耳的锈蚀金属摩擦声，大门被什么人打开，却没见任何人的影子。 其实，那个人已经通过了大门，只是在夜幕之中很难看清。 不久之前，白楠雨接到坏孩子联盟通知，说亡国派了很多人混在黑湖市里，并且大多拥有武器。 这是个极为不好的现象，难道说亡国国王认为白楠雨已经输了？带着疑问，白楠雨在黑湖市里搜寻着什么。要知道这些训练有素的人肯定有一个带头的人，所以白楠雨正在找他。 很令人意外的是，那个带头的首领，竟然就是白楠雨永远也忘不掉的人。 亡国国王。 这里是一个施工场，建造房子造到一半就暂停，已经停止施工很久了。此时的白楠雨已经顺着一种特殊的信号找到这里。那信号的感觉就像是走在街上，忽然感觉有人在叫你名字，却没看见人一样。白楠雨就是这样顺着那诡异的信号，一路寻至了这里，看来亡国国王是故意要她找来的。 “你们不能这么做!我们不是有约定的吗？你要是再继续这样，我现在就毁了亡国!”一间徒有四壁的房间里，铁门被猛地冲到了对面的墙上，随之出现的，便是白楠雨那娇小的身影。 “哦!你要毁灭亡国？哦，我好害怕哦，我的亡国要毁灭了，我的帝王统治要结束了呢!”靠在房间自己放置的躺椅上的亡国国王嘲讽着，“你要毁尽快啊，我又不是不允许，你完全可以这么做，然后就过上你那想象中的天堂般的生活，最后和那个老人家一样做个山中仙女怎么样？哈哈，仙女。” 面对亡国国王的调侃，白楠雨盘着手臂冷笑着:“这一点也不好笑。” “不，你想笑，我感觉得到。我又不是你们这种除了未开发完全的脑子外一无是处的人类，我早就是超越人类的存在了。” “哦，那你好厉害哦，要不要亲亲抱抱举高高再给你在村口摆几桌？”白楠雨不屑的撇了撇嘴。 这本该是仇人对峙的场面莫名像是老友相聚，亡国国王笑着站起来，将椅子转过来坐下。因为周围没有其他人，他表现得不像是一个国王，反而像是一个孩子。 没有错，像一个孩子。 “就喜欢你这样，让人爱恨交加的小东西。”亡国国王说着翘起了二郎腿。 “爬!” “我知道你来是为了做什么的。我们不是说了吗？如果这个城市可以做到让亡国无所遁形，并且接受每一个有善意的人，我就认输，现在看起来情况有些不对劲哦。” “有什么不对劲的？” “你知道我们发现了什么吗？”亡国国王略显无奈地笑着，“非亡国护卫队成员干预的情况下，开始有人自发地反动了。” 自发反动是什么意思？ 在这段时间，不，很久前开始就是这样了。很多人都在暗中被杀死，而市长却“什么也没有做”，而是天天把团结和“虚假”的友谊挂在嘴边。 在他们的眼里，市长就像是一个对世俗的疾苦视而不见，天天念叨让人们信仰神明就可以得救的疯子教主。其实他们之所以会感觉这样，和彭余韵那边的人脱不开干系。 那群怕死的人，已经在自己本能地驱使下变成了言听计从的傀儡。 “说明白点，就是那些人不满现在的黑湖市市长，把所有责任推给市长，随后打算谋权篡位。现在的他们，已经翻出了黑湖市‘血海事件’时期的黑历史，我想你最好去你的半梦魇好朋友那里看看。”亡国国王看似好心地提醒着白楠雨，“白楠雨，你要知道一件事，人们向来都是这样，就算你再怎么努力，到最后你也不过是让一些不符合的人被淘汰，合格者存活罢了。这和我所做的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绝对有。” 出于“礼貌”，本想转身就走的白楠雨还是轻轻地回答了一句，然后背对着他挥手道别，举止十分轻蔑的样子。 寒冷而孤寂的风钻进了屋子里，躺椅上的男人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看上去她去意已决，只是在想着什么。呵，她还能想什么？亡国国王可是非常了解白楠雨这个人，就连白楠雨的妹妹都没有亡国国王更了解她了。 嗯……毕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哦对了，我还是很想知道，你怎么这么固执地要像我证明人们真的像你想的那样？”亡国国王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随后转脸看着别处。 忽然，白楠雨的脚步顿了顿，她转过身来，像是已经知晓了一切，也像是自己都没有弄懂自己的想法。好吧她其实是明白的，依然是因为她知道的太多，顾及的太多，才会让她变得这样犹豫不决。 “我的想法，难道你读不出来吗？” 留下一句话，白楠雨淡定地离开，只剩下一屋子的寂静与黑暗陪伴着亡国国王，安静得令人几乎要困意上头。然而，在一切还未在刚刚的吵闹突然消失之中缓过来时，亡国国王便又笑了起来。 “哼……和那家伙一样，真是固执的笨蛋。” 第四卷 血湖 第一百零四章 自私的生命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为什么人的求生欲望总是会让其变得不顾他人，变得自私？” 一个问烂的话，一个早已被解答的，但是却依旧缭绕于心头的话。在白楠雨刚刚逃出了卫盾市，还在伍老板的庇护下修复心灵的伤口时，那个脆弱的她，总是可以在梦里看见那些恐怖的一切，然后想到这些。 “因为人本身就是自私的。”伍老板毫不犹豫地说着，“一个人，若是为他人有了半点想法，那其实都是一个伟大的壮举。” 是啊，为他人付出一点一滴都从来不该是理所当然，那都是违背了一个生物存在的最初规律。 人生在世，存活就是不断地汲取，不断地剥夺。比如你吃了一个东西，你便是夺走了这个食物对你自己有用的资源，然后将废物毫不留情地扔掉。为了达到这个结果，为了活下去，你的一生会毁掉无数个这样的“生命”以求自己的存活。 而当这个自私的组合体，拥有了关心他人的想法时，那完全是叛离了自己形成的初衷，他不再局限于索取，而产生了付出，这是一次物质组合体的伟大进化。 这也是为什么你不能去评判一个人的自私，但是你可以赞扬一个人的无私…… 当时的伍老板和白楠雨说了许多，但白楠雨看上去仍然一知半解，又或是明白了什么，却又立马被另一团迷雾蒙住了双眼。 “那个……伍大叔……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是想说什么呢？人到底是该自私……还是应该关心照顾他人呢……自私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我应不应该自私呢……”白楠雨脑子里似乎有些混乱。 “那么，孩子，放松，不要去想别的。你只要回答我，你觉得你自己是一个人呢？还是一团普通的物质呢？人要学会思考和改变，而不是一根筋走到头。” 在那沧桑的声音深入白楠雨内心的那一刻，她沉默了，彻彻底底地沉默了。 是啊，你到底是一个人呢？还是一个只有自己本能的物质呢？到底是应该遵循那内心的欲望，还是尝试着超越，做一些没有做过的事？ 或者说，你真的就去做一个所谓的“人”，为别人付出一切，最终可能还会吃力不讨好，变成别人的消耗品。 是啊，都有矛盾，都有不合理，那么人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人就是在矛盾中成长的啊。你要知道，人就是因为复杂，所以才会有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做人的准则，没有人是全对的，也没有人是全错的。你要去学习，但是你肯定一辈子也学不完。所以不要去局限于一些解不开的死结，单纯一点，做一个纯粹的人，做一个你认为正确的人，那就是应该变成的人。” “但是……您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有解开我的……” “人们要变成什么样的人，与你无关，你只能去尝试让一些犯错的人不走上歪路，就算他们最终一事无成，那也不是你的责任。假如他们已经成为你的敌人，你也就没必要再去纠结，因为那是他们的选择。” 已经让人习惯的吵闹的世界安静无比，走在路上的人们东张西望，像是原始丛林里的群居小动物，警惕着前行。 野草依偎着枯叶，无奈地任由它在自己的怀里腐烂，风吹过，这早已不在生机勃勃的地方，没有一丝波澜。只有那腐朽的门窗吱吱呀呀地响着，白色的身影悄悄走进阴森森的房子里，又摸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酒窖，却在打开一扇木门后眼前一亮。 这些天，黑湖市又渐渐变回了白楠雨最初来到这里时的样子，那动荡不安的生活，人们互相怀疑，不再一起相信谁，感激谁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些谣言和怀疑，看来那用言语和行动支撑起来的信任和联系，根本就是豆腐渣工程。要想让人们真正团结，还是得从他们的内心下手。 在白楠雨为了解决城市区的事务东奔西走时，人们早已对她那力挽狂澜的救场冷漠麻木，甚至开始有人说起了闲话，并且开始尝试挖出白楠雨是不是住着什么高档豪宅，是不是吃着什么豪华大餐。 毕竟被供奉的英雄嘛，总是会有很多人这样混在人群里调查起来，虽然不占大部分，但是光凭那几个努力曝光更多白楠雨背后的事情就已经有足够威胁了。同时，白楠雨也一直关注着这些人，她很担心自己的住所会被曝出来。 当然，这是迟早的事。 这一天，她被肖菁邀请去一个老宅子里，那阴森森的老宅子又一次唤醒了她曾经的恐惧。不是见到那两位被枪击的大叔的那一次，而是某一次她抓捕杀人犯时的时候。 “白楠雨，哈，你终于来了，你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吗？” 刚打开门，肖菁的声音便抢先于她的身影进入了白楠雨的耳朵里，这使得白楠雨像是被神明呼唤似的到处望了一圈，终于在一个破木桌前看见了昏黄灯光下的肖菁。 “啊……啊？” “有些巨婴宝宝嫌弃这里不安全，怪市中心领导无方。他们把矛头对准市中心，还有你，说你们保护城市不合格，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死去。” 也不知是被刚刚的阴影吓傻了还是怎么着，白楠雨此时有点魂不附体，呆滞了老半天才回了话：“嗯……其实吧……这一点我赞同……我可能是有点……” “你不要再圣母了好不好？你这些天东奔西走的血都要流光了，好几次在大街小巷找到你的时候看你昏倒在地上那苍蝇在你身上飞啊飞差点以为你已经死那里了，你现在居然还把责任往自己身上加你累不累啊。” “我……” “你要知道，这个城市里那么多人有手有脚的怎么遇到危险满脑子都是‘啊，来个英雄救救我啊，我不行了我害怕’，然后喷起自己人个个都变成居高临下的神，各种乱七八糟的理由说得你无地自容……” “也……也不全是吧……” “很快了，相信我，因为当那些勇士全都‘死掉’之后我们的巨婴宝宝们就会被长大成啃老的超巨婴宝宝了，我又不是没见过。” 也许真的是最近劳累过度加失血的后遗症，白楠雨此时脑袋有一点不清楚，都是靠着梦魇给她复述解释才反应过来的。看见肖菁此时这暴怒的样子，白楠雨仿佛是一个失忆患者，在回忆曾经好友的样子。 “啊……肖菁……你现在……”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一直都像是有两个人格一样你又不是没听说过。” “啊……只是没见过……” “现在你见过了。” “呃……” 谈话似乎结束了，白楠雨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晃了晃脑袋，却眼前一黑，差点跪倒在地。稍微缓过神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是被肖菁拖住了身体才勉强没有倒下。看她现在这个样子，也许是要十天半个月不能再出任务了。 “嘁……”肖菁冷漠地看着白楠雨，但是白楠雨却可以从这冷漠中看出一股强烈的心疼，“哦对了还有一个，有很多宝宝们认为黑湖市混乱都是管理者的锅于是选择搬家到别的城市去，并且不配合关口的调查耍性子，还开口大骂黑湖市所有人，也包括你。那我可真是问候他祖宗，我已经尽力在忍气吞声了。” “那个……你能确定那不是亡国……” “讲个笑话，亡国护卫队在发表正面讲话。哈哈哈哈。” 没有错，这段时间的亡国护卫队确实在发表正面讲话，当然，这里是指那些背叛的亡国护卫队。他们一直在尝试弥补自己的错误，那颗后悔的心已经为他们的胆怯推了一把，让他们勇敢了不少。 只是很可惜，他们也在渐渐消亡。 谈话也许真的结束了，白楠雨低着头走向了来时的方向，却又是一阵摇晃，扶住了墙壁。休息一下吧，白楠雨靠着墙，刚刚放松了一些，忽然又感觉有人在戳她。 在门口那里，林一明露出半个身体，悄悄地向白楠雨摆了摆手，似乎是想要将她带走。 “……肖菁今天有点奇怪……” “没事的，正常。” 走廊上，林一明和白楠雨两人交谈着，聊着最近这段时间的事情。他们感觉这个刚刚温暖一些的黑湖市，仿佛是一夜之间变得破碎。聊着聊着，他们又聊到了肖菁。 “她经常这样吗？我不在的时候？”白楠雨歪头道。 “哼……”林一明微微一笑，宠溺地看着肖菁那边，“相信我，她其实是在为你着想罢了。” 说完，林一明拍了拍白楠雨的肩，朝着前方走去，而白楠雨顿了顿，望着他的背影，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些天……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啊……我的选择真的错了吗？真的要让彭余韵被抓住，然后被人们处死吗？好烦……好想喝杯奶茶…… 黑湖市的街头早已布满行人，虽然十分动荡，但是这一切依旧在持续。尽管黑湖市里又开始变回了原本的分裂和动荡，但是有些地方依旧没变，比如伍老板那边。 不久前，几个人救下了门外路过的李祝诚，而这些天，李祝诚就暂时在他们这里休息躲避着追捕。 如今，李祝诚认为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试图渐渐重新融入黑湖市。然而，当他重新再看向这个城市的时候，却发现这个城市已经不认识了。 哦不，也不是不认识，毕竟这就像是推石头上山，一旦疏忽出错，石头就会滚下山，之前所作的一切都变成白费力气。 李祝诚目前住在伍老板的家，就像白楠雨曾经那样。 在厨房里熬好了汤药，伍老板端着它便走到了李祝诚所在的房间。然而，也许是作为前“情报收集人员”的警惕，他顿了一下。 仔细一听，果然，李祝诚似乎在和谁打电话。 “彭余韵，你做这些有意义吗？和当时的我有什么区别？”李祝诚有些恼怒地说着。 “当然有区别，区别可大了。你给人们恐惧是因为你想人们团结，激发他们的潜能，而我，就是想要杀掉那些反抗者，单纯让他们痛苦罢了。”那边的声音笑着回答道，“为什么要去想那些？活着还不够累吗？” 李祝诚突然沉默了，也许是在想着什么，伍老板等待着，屏住呼吸的样子像一个间谍。 等待良久，李祝诚终于还是嘲笑般开口了:“你这话是给自己说的吧。为什么一定要那么自负，那么自卑，搞得自己像一个可怜人，却让人可怜不起来。” 话音至此就彻底没了声音，是在思考？还是说他已经挂断了？明明没有什么预兆，这么快就挂断了吗？ 正紧张时，门突然开了，伍老板心里一惊，连连后退了两步。开门的李祝诚看出来刚刚是被偷听了，尴尬地和伍老板对视了一眼，随后看向他手里的汤药。 “这汤是给你的。” 伍老板说着递了出去，而李祝诚像是喝酒般不客气地接过来，干脆地一口喝了个精光，还不忘道个谢。 “谢谢你了老伍，这些天多亏你和你朋友照顾了。现在的话也暂时没什么可以给你的，不好意思，我现在得走了。有机会的话我会回来报答你的。” “走了？这么急？你的伤……” “嗐，白楠雨那样的小家伙你都放心，我一个大男人你还担心个啥。” 劝不过，伍老板只好点点头，看着李祝诚与他擦肩而过。忽然间，一股孤寂又一次浮现于心头，伍老板的脑海里又开始了波涛汹涌。 “等一下，李祝诚，我最后还有句话给你。” 这句话叫住了李祝诚，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伍老板，微皱着眉。 “什么？”李祝诚问道。 “人不怕犯错，就怕无法放下。” “这话是说给我的，还是要转给彭余韵的？”李祝诚思考了几秒后开口道。 “说给你们三……不，给你们所有人的。” “明白了。” 轻言细语的谈话落下，李祝诚的身影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渐行渐远，即使枯叶早已离去，那灰色的路面仿佛依旧是铺满了什么。路人无言，在这个世界路过，唯有伫立于原地的老者，看着那孤寂，铺满了去路。 第四卷 血湖 第一百零五章 一切正走向原路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从那群被彭余韵枪杀了同伴的市民开始，一个观念正在人们的脑中不断蔓延着。他们不知道那些潜伏在身边的人到底是不是敌人。 面对这段时间发生的变化，治安人员也又一次将黑湖市的治安问题挂在嘴边，在茶余饭后聊个不停。费了那么大力把黑湖市勉强变得团结，结果人们又一次说散就散，这个松散的联盟，还是得用别的办法来撑起啊。 治安队已经工作了很久，此时终于有了一点休息时间。值得一提的是，他们的暂时休息时间，都要功归于白楠雨。 剩下的日子里，他们只需要不断抓捕那些可疑人员就好。 治安队某小队队长吴胜权也在享受这一时的安宁，此时来到了办公室，看着办公室里目前仅有的两个人，默默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好像……黑湖市里最近多了很多亡命之徒，似乎是被逼这么做的。” “嗯，我知道，好像是因为那些亡国护卫队无处不在，才导致他们这样担惊受怕的。我记得有一次，市长给他们发布消息，让他们不要害怕，不要恐慌，只要关注身边的一举一动，并且联动八人会带头给他们做了示范。” 那两个人似乎在聊着什么，正好有一点闲情，吴胜权便侧耳旁听着。 “哈哈，事实上哪有这么简单，那些人无孔不入，有些人就算不是亡国护卫队的，也会因为害怕身边有人害他，所以变成亡国护卫队了。” “是啊，就是这样一层层的恐惧，加上白楠雨那家伙不能随时都救得了大家，才让一切变得这么糟糕的。话说她为什么不擒贼先擒王？” “她做了，前段时间不是有个新闻，说白楠雨找到了亡国特工的队长吗？她直接就把那家伙杀了，那是她第一次这样杀人。” 白楠雨杀人了？这听起来确实有一点难以置信，但是联系起不久前曝光的，白楠雨毁灭了卫盾市的消息，这种难以置信的感觉又消散了不少。吴胜权有些惊讶，毕竟他是不太愿意相信白楠雨那个善良的孩子会杀人的。 “杀了？你不是开玩笑的吧，亡国特工诶，而且白楠雨那家伙……” “那又怎么样？你也不看看白楠雨是谁，她虽然一个软妹样，但是她脾气可不小。其实如果抓住了监管者，她也会随随便便杀了，但听说她是和亡国国王达成了什么协议，所以才没有对监管者出手的。” 那个有些惊讶的人似乎是刚刚才得知亡国特工队长被杀的事情的，吴胜权下意识地警惕起来，皱着眉看向他。 因为那两个人是面对面聊着天，所以吴胜权可以看见他的侧脸。但是光是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吴胜权就已经可以感觉到那个人眼神中的慌张。 他在慌张什么？等下……这个人有些面生……吴胜权忽然悄悄地将头转了回去，淡定地看着前方。 “协议？” “是啊，不然监管者早死了，你以为监管者真的有那么命大啊。” “好吧，知道了……那个……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注意点啊，现在间谍比较多，说不定前一秒和你亲热无比的人后一秒就对你动枪了。” 刹那间，一道闪光随着一声枪响闪现于视野，这个治安队成员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刚刚还在和他谈话的人就这样被人一枪毙命了。看向开枪的方向，那正是治安队的某小队的小队长吴胜权开的枪。 “是啊，比如这样。”吴胜权接着他们的话说下去。 这一下把这个治安队成员吓得不轻，他赶紧颤抖着摸出了枪，本以为吴胜权已经叛变，正瞄准着他，却看见他从那个死去的人身上取下了什么。 定睛一看，哈，录音笔。 “吴队长？” “这是个叛徒，他已经把刚才的情报传给彭余韵那边了。我也不知他们在搞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白楠雨原本是暗中刺杀亡国特工队长的。现在情报被散播出去，打草惊蛇，事情就会便得复杂了。”吴胜权说着将录音笔放在了桌子上，“话说，这个人是谁？” 面对吴胜权的疑问，那个治安队成员却告诉他，他也不是很熟悉这个人，只知道他有着治安队的身份证和衣服，所以把他当成了新来的战友。 这可真是糊涂，谁知道这里又混进来多少个“新来的战友”，也许边境自卫队总部又要重新排查一遍了。 “好了，假期看来是结束了，我们必须重新调查一遍内部情况，不然一定会出大事的。”吴胜权说着坐下来，拿起了办公桌上的座机，准备打电话给其他的治安队警员。 然而，电话接通还没有说几句话，吴胜权的样子便变得很奇怪。他的脸顿时阴沉下来，倒吸了一口凉气。 挂断了电话后，吴胜权沉默良久，轻轻叹道:“我们有的忙了，上次亡国护卫队大闹黑湖市的时候被抓到的亡国护卫队，越狱了。” 在治安队那边开始变得忙碌起来的同时，黑湖市里又出现了一群特别的人。 “我们不能再忍耐了，不是说要我们团结吗，既然市中心管不了我们，守望者也管不了我们，那我们就要团结起来，一起互相照顾。” 是的，黑湖市里已经有人受不了那些可怕的生活，他们不再相信八人会和市中心给他们的安慰，开始了“非法集会”，成立了自己的新生组织。 但是要知道，一个新生组织在还是“孩子”的时候，永远是最容易走歪路甚至是毁灭的。 他们成立的目的，就是为了应对黑湖市的“不作为”，自己保护自己，自主地干涉一些黑湖市的事务。比如，他们会无视黑湖市的警告，去抓捕彭余韵，或者是当场处决亡国护卫队。 这些事情听起来还是有好处的，但是也不是全都是好事，毕竟每一次的决定，风险和利益永远共存。 听着那些人的宣言，从这声势听起来他们的人数还不少。 这一天，肖菁邀请白楠雨来到这里，似乎是要给她看什么东西。当敲门声响起的那一刻，肖菁早已等候多时，打开门让她进来。 这里是一间位于黑湖市普通居民城区的房子，有一个坏孩子联盟的人就暂住在此作为眼线。 由于那个眼线注意到近期有市民自主集会，所以通知了坏孩子联盟，肖菁也通知了白楠雨。到现在，肖菁叫白楠雨过来的原因很明显了，就是要给她看看这些集会的人。 “一个人恐惧久了，会尝试寻找归宿也正常，就像是我们的坏孩子联盟成立之初也是这样的。就是不知道他们的寿命有多久，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被坏人利用。”肖菁说着从窗边离开，拍了拍白楠雨的肩，“还有，没想到你居然杀人了，难以置信。” “有什么难以置信的，你应该说大快人心。虽然我对谁都是想要让对方做好人，但是有些人确实就是叫不醒的人渣，已经没救了。我只会去救还有救的人而已。” 听完白楠雨的话，肖菁默默地点点头，从兜里拿出两颗糖。 看见那糖的那一刻，白楠雨像是预知了一切般立即挥手道：“我不要了，这糖太甜了我不喜欢，我都给别人了来……” 白楠雨的嘴因为那颗糖而堵住了，其实肖菁根本没有顾及白楠雨想什么，剥开后把一颗直接“粗暴地”塞进了白楠雨的嘴里，另一颗放进自己嘴里。品尝着这一点淡淡的甜味，白楠雨完全不同正享受着的肖菁，她此时的样子，就像是在嚼纸片。 肖菁明白，白楠雨又开始发愁了:“小雨，别想那些了，过好当下吧。” “但是……我们真的能赢吗？我现在真的很想直接把人们偷偷送回去……现在死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能赢的，你放心，就是代价或许有点大。” 代价有点大吗？ 或许在正常人看来，直接无视亡国的要求，把人们送回去，再用能力威胁亡国，比和他们玩什么游戏好得多。更何况，就算是害怕他们会在白楠雨保护这个城市的时候去毁灭另一个城市，那么直接把他们一锅端了不是更好。 这样一来，恐惧直接从源头断开了。 大概……吧。 给予白楠雨力量的老者曾经和她说过，千万不能在城市区保持稳定和谐之前毁灭亡国，不然的话，世界会变得更糟糕。 白楠雨一直记着这句话，虽然以前冲动过差点就动了手，但是现在的她终于明白老者为什么这么说了。 人们当然想到过让白楠雨毁了亡国，所以他们一直在怂恿她，也有在用激将法，故意要激怒白楠雨的人。其实毁了亡国，城市区的人得知了后果后摇肯定也会明白为什么白楠雨不这么做，但是白楠雨作为“管理员”，不能这么不负责任。 思考许久，白楠雨终于回过神，叹口气道: “唉……我所做的事情，毕竟短时间没有明显的成效，人们会怀疑也是理所应当，但是我真的不是没有作为。” 相反，其实白楠雨在暗中已经做了很多了。 不久前，肖菁给过白楠雨一个情报，那时的白楠雨本想干脆解救那些给彭余韵压迫的人，然后让彭余韵“没有游戏体验”。 然而，肖菁这个情报却让白楠雨又一次有了希望。 “白楠雨，告诉你一个情报，彭余韵那边有一个小女孩，她好像和彭余韵关系很好，是唯一一个以正常身份出现在彭余韵身边的人。” “那我就有兴趣了，说下去。” “我就知道，你就是喜欢玩软的，明明有毁天灭地的能力威胁，却非要当什么心灵大师。”当时的肖菁得意一笑，将一张照片交给了白楠雨。 看着照片上那清纯可爱的笑容，白楠雨也微微一笑，顺手将照片收进了口袋里。 “好的，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第四卷 血湖 第一百零六章 孤独的凡人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已经没法再活下去了吧，逃避了一辈子，一辈子都是一个懦夫。 逃避生活，逃避苦难，在可能焚尽一切的烈火中，掩耳盗铃地将头埋在土里，对一切避而不闻。本以为在意外之中终于会迎来解脱，却来到了一个和那里没有任何区别的世界。 到头来，逃了一生，终于还是落入了生活的陷阱，终于还是得面对那些追上来的一道道坎。 这就是命吧。 再一次睁开眼，徐问心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被木板封死了窗户的房间里，自从在被彭余韵的手下从那个血流满地的房间里被拖走后，他就被打晕，也不知在这里昏迷了多久。 一生也许就到此结束了吧，对于一个逃避了一生的人来说，能够有一次机会这样站起来，对着恶人义正言辞地讲话，那也是死而无憾的。曾经，血液仿佛从来没有真正地流动，只是像雨水那样任由重力一直向下罢了，直到站起来的那一刻，冰封了许多年的血终于沸腾了一回。 很痛快呢，平时那样忍气吞声，那样默默地在冷漠的海洋里挣扎，像是溺水了一样难以呼吸。但是当突破了内心的恐惧，真正站起来的那一刻，那感觉就像是放下了身上的重负，从黑暗的谷底爬上山顶，看见了天边的阳光。 虽然，那感觉也许只是一头热，以后也许还是会因为对死亡的恐惧而后悔吧。 不，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毕竟一辈子都没做过什么，都只是一个没有任何亮点的普通人，在忍气吞声里被磨灭而已吧。 不管那一声叫喊能不能让人们明白，至少，做一个低头的懦夫，我是绝对不会再那样了。 很蠢吧，在被敌人围住的情况下，其他人都投降了，自己却还站着，这不是露出脑袋让人打吗？但是这也不蠢吧，毕竟人们都做的事，也不是人们都对。如果大家都站着，都愿意反抗一下，谁知道大家会不会赢呢？ 至少，那逃兵的观念已经从源头断绝了，还会有别的人继续那么做吗？ 当然不会，第一批人都这么努力去扑灭敌人嚣张气焰了，第二批人还会好意思臣服吗？如果都不愿意委曲求全，让那些恶人感到没有意思没有面子，那他们还怎么嚣张…… 嗐……真希望其他人也能明白…… 想着想着，徐问心蹲下抱着自己，望着天花板停止了思考，就这样呆滞地望着。隐隐约约的吵闹声细细碎碎，有人在外面叫喊，在争斗，最终是以一声响亮的枪响，伴着一阵尖叫结束。 又有一个出头的人，被用来杀鸡儆猴了吗？ 轻微的谈话声忽然切断了徐问心的思绪，让他回过神来，仔细听着那个奇怪的谈话声。那个说话的人有点耳熟，好像是和彭余韵一起的那个亡国特工。 “我早就和他说了把这个小妮子留着会出事，看吧，把那家伙给引来了……” 数天前，这是在彭余韵刚刚下令杀死了很多群众，建立威慑的第三天。 在彭余韵的请求下，本想将那个失去了养父母的，和彭余韵关系比较好的那个女孩卖掉的亡国特工队长，勉为其难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是他似乎还是很担心，因为他知道这个女孩绝对会坏事，彭余韵所谓的“精神食粮”，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借口。彭余韵不过就是心软了而已，他就是不想让这个女孩死掉。当然了，如果把这个女孩当人看，谁会愿意杀死一个可爱天真的孩子呢？ 亡国特工正是没有把别人当人看，毕竟他是一个在现实世界被判死刑的杀人犯，一个只顾自己快乐的自私的人。 他简直是把“人活着就是为了快乐”这句话在某些方面诠释到了极致。 在这个世界，这种人真的不少，只不过大部分都在亡国，还有的组成了无数的恐怖组织，或者是混在人群里干尽坏事。 从彭余韵和他说起这个女孩的事情的那一天，他就开始密切监视彭余韵了。 很巧，这一天，他发现了彭余韵又开始进食“精神食粮”，和那个女孩谈心了。出于担心这个女孩会坏了事，他便开始暗中窥视。 “大哥哥……” “你……你还是叫我彭叔叔吧，虽然我也年轻但是我比你大太多了。”彭余韵的样子难得地和善，又或者是前所未有的和善，“话说你这样的孩子，为什么会来到这样的世界？” “彭叔叔应该知道，现实世界有很多拐卖孩子的人贩子吧。” “呃……懂了……” 理解了女孩口中的话，彭余韵又一次产生了对世界的仇恨，而女孩似乎看出了彭余韵的这股愤怒，微笑着试图安慰他。 “但是，世界上就算有人坏事做尽，那也是部分人而已。彭叔叔就不要怨念啦，等事情结束后，我可以带你去公园，听说三岛市那边有个很好玩的游乐园，可好玩了，保证你去了就再也不想回来了。” “那个公园很好玩吗？” “是啊彭叔叔，你不要总是看着那些不好的呀，总得看一看好的东西嘛。”女孩忽然从兜里拿出了几颗糖，甜甜地笑着，“来，彭叔叔，我给你糖吃，笑一笑嘛。” 看着女孩手中的糖，彭余韵有些迟疑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拿起一颗，放在自己的手心里。女孩的微笑仿佛是有着魔力，将那股轻松的快乐转移到了彭余韵的嘴角，让他变得轻松了不少。 等一下，这糖…… 彭余韵忽然眉头一皱，看了看糖又看了看女孩，神情慌张。在彭余韵看见女孩的那一刻，女孩已经把一颗糖吃下去了，正津津有味地品尝着。 嚼了几下，女孩有些疑惑地看向彭余韵这边，而彭余韵立即收起了那猜疑的眼神，毫不犹豫地将糖衣剥开，把糖放进了嘴里。随后，他发现女孩的表情发生了变化，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 “对了，我都没问过你的名字，你叫什么？”彭余韵问道。 “我叫胡文悦，就叫我悦悦吧。” “很好听的名字。对了悦悦，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但是还没有说的。” “呃……”悦悦果然犹豫了一下，但是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彭叔叔，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的故事，你会弹钢琴对吧，能不能弹一曲听听呢？我很喜欢音乐的，真的！” 这番话在让彭余韵的内心忽然一阵颤动，就像是麻木地，几乎停止的心跳突然激烈了起来。然而，这个兴奋没有持续多久，彭余韵便转念一想，望着她瞪大了眼睛。 钢琴曲？虽然和她说过那些故事，但是这个孩子最初也只是表示同情和安慰，现在过了这么久居然说起了弹琴的事。 当然这也许只是她想听听歌而已，只是彭余韵多疑了吧。 但愿是的。 现在是在白楠雨还未遇到亡国特工队长，治安队还在努力工作的那段时间。黑湖市的大街上难以察觉地变得人群稀少起来，但跟着一些人的流动，在一个有着花坛的十字路口，看见那一群聚集的人，也许情况已经明了了。 就像是当年的白发人暴乱，现在有很多黑发人也聚集起来，拉帮结派，准备自发地保护自己。 在黑暗的丛林里，即使可以听见丛林外有人安慰，但是那恐惧，还是会让人们走到一起吧，毕竟这是当前来说最好的办法。 他们已经不再想看见有人死去，也不愿意加入亡国护卫队，所以不同于看见危难就委曲求全的卫盾市，黑湖市选择了抱团生存。现在的他们，已经不再相信市长所说的，也不再跟着八人会像个被欺骗的虔诚教徒一样活着了。 虽然市中心确实是在保护人们，在团结人们，只是城市大了，人多了，一切就难以管理难以顾及。 以前那么多人在暗中死去，那么多人因为恐惧而误入歧途，市政府也没能做些什么。并且要知道，还有亡国护卫队的人在市中心捣乱。现在好了，他们自己做主，自己保护自己。 只不过，这开场也许是好的，但是在发展的过程中，就像是发生了负面突变，这个小组织反而成了隐患。 此时，一个人正站在那高高的花坛台阶上，向众人义正言辞地说着: “……黑湖市现在危在旦夕，很可能在步入卫盾市的后尘。就算是守望者，她也是不愿意我们变成这样的吧，那么我们既然不能加入亡国，一个人待着迟早会让灾难降临到自己头上，所以我们必须团结起来。” 那个讲话的人穿着夹克，卫衣和牛仔裤，戴着一顶鸭舌帽，从人们的角度来看，他似乎没有什么别的令人瞩目的地方。 如果是以前的黑湖市也许没有人会理他，但是现在的人们就像是等待了很久，终于等到了有人说出这样的话，于是纷纷围了过来。从他们此时的表情来看，他们似乎非常支持这个人的想法，没有人有反对的。 “……而且大家应该都发现了吧，我们只是一群凡人，什么也做不了，不像白楠雨那家伙有那么逆天的能力，也不像监管者那样拥有亡国当后盾。那些家伙打起来，我们根本就没有活路。说真的，白楠雨她还口口声声说是帮我们，结果就是把我们当成游戏里的棋子而已!我们不能这样!” 这场演讲似乎点醒了许多人，和曾经黑湖市市中心所作的事情相比起来，也许只是因为市中心是像白楠雨那样的温和派，是以长久的行动来感化人们的，和这义正言辞地演讲召集比起来，效果明显弱得多。 但这也不代表他们已经成了主流，这不，在一阵阵的呼喊声中，还是有很多人转身离开，只是留下来的人们的思想大多都追随着这个人。 “我们必须反抗!我们必须做些什么!既然市中心没办法管我们，那我们就必须自己管自己!” 当屏幕变黑，那叫喊声也突然戛然而止，白楠雨看着手中的手机，一时陷入了纠结。由于当时那个人的行为太过于瞩目，有人会拍下来是肯定的，所以白楠雨通过手机视频看见了当时的那一幕。 人们果然不会像是机器和人偶那样听话，总会有人有自己的想法。 现在的白楠雨已经对现状有了明显思路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亡国国王不允许白楠雨杀死监管者，也知道为什么亡国国王会选择彭余韵和李祝诚那样的人做监管者，而不是更为残暴的亡国特工队长了。 因为他们有一个本质上的差别，在白楠雨潜入了彭余韵所在的地点，遇见了一个人之后，她便明白了。 现在，她只需要以一种方式“解决”掉彭余韵，再将那些混在世间的污秽全都杀死，那么黑湖市就真正的解放了。 想想看，也许胜利真的近在眼前呢。 “现在……全靠你啦小妹妹……”白楠雨将手机扔在一边，慢慢地躺下来，“加油吧，小悦悦。” 第四卷 血湖 第一百零七章 只是一群眷念的傻瓜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和熙的风拂过黑发少女的往事，在那平静又微甜的世界中轻轻扬起一阵波澜，给予那挣扎到麻木的心灵一阵轻柔的抚慰。 很久没见了，虽然才过去了半个月，但是感觉依然如隔三秋。 现在的她，会在哪呢？她会不会知道我的辛苦，会不会因为我这么久以来一直在为她拼命，所以像以前那样急得要哭出来呢？不仅仅是她，我也很想见面，但是也很怕见面，毕竟我们彼此都是存留于世界上的，最后的眷念了啊…… 又一阵风钻进了走廊，于长长的过道尽头离去，没有留下一丝踪影。感受到那股风吹过，黑发少女也只是裹紧了外套，依旧望着手中那翠绿的月牙形吊坠。 在那翠绿的吊坠里，回忆在此凝结，透过这吊坠，她可以看见的第一个东西，就是拿到吊坠的那一天。 在父母从外地出差回来，带回了两个吊坠，让她们姐妹两选择。她看见那个可爱的姐姐虽然对蓝色吊坠特别中意，却又傲娇地，十分期盼又怀着某种执念地咬牙推让。那个样子像极了一个得了胃病的吃货，在收礼物时拒绝那些最爱的食物。 所以，也对蓝色吊坠情有独钟的她，换了个念头，放弃了它。她在姐姐不知道的情况下，轻轻地托着那晶莹的蓝色吊坠，轻轻地一吻，仿佛是已经将此生的一切倾注进去。 拿着那翠绿的吊坠，看着姐姐那惊喜又不愿意透露出来的傲娇样，当时的她开心不已。 “又在怀念她了吗？” 突然传来的声音令黑发少女浑身一颤，怕别人抢走一般将翠绿色吊坠藏起，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一个熟人——一名染着微蓝黑发的少女。 黑发少女松了口气，又将吊坠拿在手里，眼神像是在宣誓对这颗吊坠的主权一样：“是啊，我很想她，很想多看看她，但是又不敢告诉她真相。可是这么久以来，我总是在鬼门关边缘试探，我又怕不告诉她的话，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还是这么拼命，她会很心疼的，要是让她知道你骗了她那么久，她肯定要把你闷在怀里挠你痒痒。” “那不好吗？我很期待。”黑发少女说着憨憨地笑了笑。 “嘁……你个姐控妹妹……真是为你们这样的人感到悲哀，牵挂越多，受到的伤害就会越多。” “你难道不是一样的吗？不过就是变成了半个梦魇，归根结底还是个人。”黑发少女的表情变得有些冷冰冰，又显得十分得意，“我可是知道的，你差点毁掉了高山市，只因为你的眷念，让很多人差点永远困在梦里醒不来。” 空气突然间沉默，微蓝发少女看着黑发少女愣了许久，嘴角止不住地颤抖，仿佛是要笑着骂出脏话来，但是最终她还是平静地说了句：“你知道的有点太多了。” “那你打死我呀。”黑发少女挑着眉。 “切……和你姐姐一样欠揍……” 谈话暂时以一阵轻微愉快的笑声结束，窗外，一群忙碌的人走过，看上去神情慌张。微蓝发少女望着他们，仿佛可以从他们的眼睛里，看见他们的灵魂。那恐惧的灵魂，对生存或是对一切自己都不太清楚的东西而感到眷念。 那是本来被他们封存的眷念，在白楠雨的出现，再加上伍老板的点醒，和市中心的传递后，于是突破了牢笼。 白楠雨或许希望他们能拥有这些眷念，但是她不希望他们为了它而不择手段。 “对了，姑且问你一句，你觉得你在这个痛苦的世界里，陷入了那样美好的美梦中，你会不会像当年那些人那样再也不愿意醒来。”微蓝发少女又一次开口了。 这个问题简单地在黑发少女的脑内简单地过了一遍，却像是在里面停留了百年，最终，她也只是冷冷一笑。 “那些人会不愿意从梦里醒来，但是我绝对不会。因为我要是醒不来，我的姐姐怎么办，就算我再也没法见到她，但是如果我糟蹋自己，她也肯定会很难受的。不要再疑问什么，因为我已经做过不止一次那样的美梦了。” “那你觉得你姐姐，会不会愿意离开那个美梦呢？” “她……”黑发少女沉默良久，仿佛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也许会待在那边。” 微蓝发少女有些惊讶，望着黑发少女的眼睛，又像是“懂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也许是怕她误会，黑发少女笑了笑，继续说下去：“因为她不希望那边的妹妹伤心，即使她知道那是假的。毕竟她就是个傻瓜，世界上最傻的傻瓜。” 在恐惧中挣扎，终于得到了一些同伴带来的安稳后，为什么会变得更加担忧了起来呢？ 是不知足，还是因为有了更好的环境，于是更加想要进一步地让人们的情况稳定，又或是单纯地因为莫名的恐惧呢？ 不明白，但是就是有些害怕，担忧罢了。 黑湖市里新生的小组织在一定程度上给黑湖市的管理带来了一定的便捷，那些互相信任的人，力量都拧成了一股绳。黑湖市虽然城市很大，某些方面来看很松散，但是只要这些人慢慢地成为了一个个的团体，那么黑湖市只要管理那些团体的管理者就好了。 不过这也让黑湖市在另一方面变得难以管理，那就是职权大了，难免会出现“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情况。就比如最近，发生了一起亡国护卫队潜入那个团体的事件。 虽然发现得较早，但是由于出现了流血的情况，所以这还是让那个团体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让他们变得敏感起来。现在，他们一直在追究着每一个同伴的“身世”是否正确，是否可以相信，并且在此期间，彭余韵成功给他们推了一把。 那些扫荡在各个居民家里的人们，得到了一些记载着关于黑湖市很多人的过去的东西，在一番“商讨”后，他们开始以此评判人们是否够格成为战友。 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个评判的标准，实际上在潜意识里他们都知道，这只是心中那不断膨胀的求生欲产生的猜疑罢了。这样下去，很可能会把他们毁了的，他们大多都明白，但是他们不敢去相信，因为他们怕。 这一天，白楠雨收到了一个消息，人们对于亡国护卫队的排查有些变质，这不再像是一个单纯正义的排查了，而像是对人们疯狂的针对。 本想着在彭余韵那边埋下的“种子”开始发芽，时机酝酿成熟后，黑湖市就可以开始最后的整顿，可果然还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暗中捣鬼，人们渐渐把矛头从外部的监管者转而对准黑湖市内部，要去除所有可能成为亡国护卫队的隐患人物。 这个设想可能是好的，毕竟如果没有了那些人，那监管者也没法扰乱人心。 只不过真正做起来嘛…… 在一阵吵闹声过后，凌乱的街头渐渐平静了不少。 熟悉的喧嚣又填满了耳朵，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衣衫褴褛的女人蜷缩着身体痛哭着。像是在憎恨自己曾经的错误，也像是在憎恨那些对她动手，毁了她这本就动摇的生活的，自以为正义的人们。 她是个被唾弃的人，因为她被举报，让人们得知她曾经的所作所为，于是遭到了人们的打骂。 在血海事件时期，她也是个害怕死亡，于是一而再再而三和亡国妥协的亡国护卫队成员，所以她才能活下来。因为这样的人的懦弱，害得无数人在人们的漠视中惨死，结果到现在，他们还能好好的活着，所以那些人为那些死去的人感到不公，于是出手伤人。 嗐……当年要是没有那么做就好了，但是，就算是这样，也轮不到那些人来惩罚呀。 更何况现在的时期，他们居然把矛头对准自己人，并且这些是没有加入亡国护卫队的人，只因为有过这么做的历史就断然否定他们，这不是很自作聪明吗？ 摇着头，白楠雨为他们感到惋惜，悄悄地走向那个哭泣的女人。 她本应该住在房子里的，但是你以为那些人不过只是打骂而已？他们那“嫉恶如仇”的所作所为，是直接将她从那破旧狭小，却略显温馨的房子里拖出，撕烂她的衣服，将她打到不敢反抗，再砸毁她的家具，以达到威胁她不敢继续与人们作对的效果。 几乎每一个被他们得知有黑历史的人，都经历了这类似的“惩罚”，而且这真的算是轻的。 “那个……大姐姐……没事吧……”白楠雨小心翼翼地问着，就像是生怕自己的声音震碎了脆弱的花瓶一样温柔。 “滚！” 没想到，看清了来者是谁的女人猛地一挥手，开口便没有好脸色给她看。没办法，白楠雨那满脸的微笑顿时融化了一般，嘴角不由自主地委屈地耷拉下来，一副做错事的胆怯样子，竟还有些令人怜爱。 也许真的是看见了白楠雨此时委屈的表情，女人便心软了吧，她发觉了自己那一怒之下发出的带刺的话似乎伤害了好心的人。 从血海事件结束后，她就不再想做坏人了，所以满心悔改的她，立即消去怒火叫住了白楠雨：“等下……那个……我……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白楠雨离去的身影停顿片刻，当她转身的那一刻，脸上又一次充满了那温软的笑容。 在和女人简单地交谈了一会后，白楠雨的温柔可亲已经让她放下了所有的戒备，并且告诉了白楠雨她的身世。 这个女人是个二十七岁的未婚女，已经订好了和男朋友的婚约，正准备和他结婚，却突发重病昏迷不醒。在得知了在这个世界没有真正死去就可以回去现实的传说后，她也和人们一样寻找着回去的办法。 然而，她却在等来回家的那一天之前，等来了“血海事件”。 她不想死，她对未婚夫和现实的眷念超越一切，所以她用尽一切办法活下去，最终成为了“因为眷念而怕死的人”，加入了亡国护卫队。 经历了血海事件之后，她侥幸活了下来，并且意识到自己成为了那雪崩中的雪花，于是决定从善。 她一直在坚持站在白楠雨这边，今天之所以会冲着白楠雨大吼，是因为人们对她的殴打，让她产生了暂时的将责任推在白楠雨身上的感觉。 安慰了很久，白楠雨又问起了女人的家的位置，要她带自己过去。 走过那些平白无奇的走廊，一间半开的房间特别醒目地出现在视野里，肯定就是这里了。白楠雨看了看一片狼藉的房间，确认了大致的布局，随后有些害怕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你这是要干什么……”女人问道。 用一点应该没关系吧……白楠雨想着想着，手就不由自主地拿出了美工刀，鲜血又一次从她那雪白的手臂上流下。那一刻，整个屋子仿佛是刮起了时间组成的风暴，所有被砸毁的家具摆设奇迹般地组装回去，就连女人那破烂的衣服也变成了原样。 风暴结束了，女人还沉浸在惊讶之中，来不及感谢，却注意到白楠雨那小小的身影开始摇晃，随后双腿一软突然倒了下去。 “你怎么了……”女人感觉接住白楠雨，焦急不安，“你没事吧别吓我!” “没……就是有点贫血罢了……” 深深地叹了口气，女人轻轻将她抱到沙发上，像是照顾着自己还未出生的女儿一样温柔。进了厨房，她找出一些比较补血的食物，开始捣鼓起来。一段时间过去，女人便拿着一个碟子出了厨房。 “那个……用不着……我休息完了，我必须去继续巡逻……噗……啊烫烫烫!”看着女人用勺子递过来的食物，白楠雨本想拒绝，却被强行把食物塞进了嘴里。 “你这孩子……不要老是这么逞强，该休息一下了。有时候你要对自己好一点，你平时肯定都没吃这些东西对吧。” “没……没钱嘛……嘻嘻……” 听着白楠雨嬉笑的诉苦，女人一阵心疼，但也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忽然间，白楠雨的手机响了起来，看着那长久没有给她打过电话的号码，白楠雨的直觉告诉她，可能有些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喂？白羽？怎么……” “快点来伍老板这边一趟，情况可能要失控了!” 第四卷 血湖 第一百零八章 罪恶的烙印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人犯过的罪恶或许不该被称为污点，说是烙印更合适。 那个刻骨铭心的错误会伴随着一个人一生，不管那是刻意而为还是无意之失，在平静的生活中，它总会突然从阴暗的墙角爬出，像是冰凉的锁链，困住这些可怜的宿主们。 虽然最好的方法还是别犯错，但是活在世界上，谁不会犯错？ 人不该为自己的过错找借口，犯了错就得受罚，一分错换一分罚，这倒是没有什么不对的。但是如果又时时刻刻去追究，天天将他人的过错挂在嘴边，这又算是什么呢？ 难道犯过的错，就必须得还吗？是的啊，必须要还，但是难道犯了错，就失去了作为一个人的尊严和机会了吗？人们不屑于去追究这些，他们只知道，那些犯过错的人，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所以他们非常警惕。 彭余韵的亡国护卫队最终还是成功地激起了他们那逐渐混乱的求生欲，那些看似有理的话，却成为了他们随口说出的为自己辩护的借口。明明那些被人们扫荡后打骂的人，已经选择了另一条路，并且没有踏入原来的沼泽，但是他们依旧不愿意放过他们。 那么久以来的铺垫，终于引起了巨大的变化，对此，白楠雨依旧有心无力。 在暂时休息的时候接到了白羽的电话后，白楠雨得知伍老板那边似乎出了点事情。不用想，肯定是那些人发现伍老板曾经在血海事件时期，那冷漠而懦弱的所作所为，并且看他居然还这么光明正大地开着书店，过着悠闲的生活，所以他们特地赶来讨伐。 值得一提的是，这段时间正好亡国护卫队的行动较为懒散，所以他们才有这些时间去“整顿”黑湖市内部。 那些犯错的人当然是令人厌恶不已，但是在他们做的那些所谓的惩罚后，感觉到“大快人心”的同时，难道就没有一丝伤人之后的罪恶感吗？ 发誓要守护这个心灵港湾的身影悄悄站立在街边，如同猎鹰般紧紧盯着那些在书店门口大喊大叫的人们，提防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但是看情况，他们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散发着一阵危机的讯号，只是她强忍着冲动，耐心地观察罢了。 嘭的一声，一个酒瓶被砸向了书店大门，将大门玻璃砸花了一点的同时，酒瓶也随之粉身碎骨。 真的要失控了，再这样下去，这些人真的要开砸了。 也许这些人就是要抓一些主要的特例，像彭余韵建立恐惧那样在城市里建立威胁，让人们知道背叛的后果，就是被万众嫌弃。想法是好的，就是这行动真的有些过分了吧。 “嘿，你在这啊……诶……” 随着那柔软的声音响起，暗中观察的白羽感到自己被人从后面抱住。要是换做平时，她感觉到有人靠近肯定会躲开，或者是挣扎，但是此时的她似乎是早就猜到背后那个人是谁了。感受着那十分柔软的，温柔的拥抱，就像是躺在羊毛大床上一样舒服。 微微偏头，白羽便看见了白楠雨从她身后肩膀上伸出的脸上，挂着一股震惊的表情。 看来是看见伍老板的书店被砸了很心疼吧，又或者是单纯不解这些人疯狂的举动，白楠雨此时很明显有种立即冲上去制止人们的冲动。 “嘘，别过去，再等一下。”白羽乖乖地被白楠雨抱着，只是略显悠闲地晃了晃脑袋，“别错过了一些东西。” 会错过啥？白楠雨也悄悄地望着那边，那些人的叫喊声传得老远，站在这个路口听得一清二楚。一些行人时而停下脚步，好奇地望了她们一眼，又望了望那些激愤的人群的方向，随后满不在乎地继续走着自己的路。 看来还是有很多人认为这些人的做法不值得支持的嘛。 “……快点出来！不然我们就动手了！我们不想以暴力解决问题！”激愤的人群中，一个人大声喊道。 应着他们的要求，伍老板在书店顾客们的劝说声中，还是步履蹒跚地走出去。 等等，伍老板的步伐变得很奇怪，在收留白楠雨的那段时间，伍老板还可以正常走路，为什么现在变得有些腿脚不便了呢？没有见面的这些日子，伍老板一个人生活着难道生了什么病吗？ 关上书店大门，伍老板站稳了脚跟，像个年迈的勇士，在危难之中挺身而出，坚定地守护着身后的家园。 虽然眼前的这些也不算是坏人。 “我们是黑湖市自治团的人，我们得知您曾经有严重的不作为经历，请问，这是否属实呢？”一个人十分和气地说着。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在场的人似乎都看得出，这些人笑里藏刀。 “大老远过来，就是为了这个吗？”伍老板轻松地笑着。 “我们要确认黑湖市的人普遍不是贪生怕死的懦夫，以保证到时候亡国又一次发动侵略的时候，不会有那么多人投敌。而您曾经有过不作为的经历，又在这一小片地方略有名气，所以我们特来拜访，以保证你不会对黑湖市有负面影响。” “哈哈，不会的，你们放心，我现在的为人你们可以问问其他人。” 也许是第一关过去了，那个人看没有得到满意的效果，于是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我们听说，您曾经和坏孩子联盟有过来往，但是后来怕被牵连所以和他们断绝关系了对吗？” 这个问题有些刁钻，也许是刻意来为难伍老板的。 思索了几秒钟，伍老板还是满脸笑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他可能想要解释什么，但是又因为一些顾虑所以放弃了，暗中的白楠雨可以看得出来。 看着这个问题对伍老板起了点效果，这个人便尝到了甜头，继续说了下去:“那么，能给个证据，让我们确定你真的和坏孩子联盟断开了关系，没有暗地里继续通奸吗？或者让我们稍微搜查一下，如果没找到的话，我们会给你补偿的。” “这个……恐怕……”伍老板神色开始有些慌张，“恐怕不能答应你们……” “为什么？你不是清白的，正义的人吗？” “是这样的没错，但是……” “搜!” 一声令下，那些激愤的人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一样阻拦不住地往书店里窜，伍老板只能就这样看着，敢怒不敢言。 这种行为很明显违法了啊，希望执法部门可以早点赶到。白楠雨如此想着。 “你还在犹豫什么，这些人根本就没想过和伍老板理论，他们来就是要拆书店的。”白羽忽然开了口，语气有些着急的样子。 其实，原本来到这里的队伍没有多少人的，但是渐渐地人变得越来越多，已经把伍老板的书店出口完全围住。看来，这些人就是要盯死伍老板，不给他退路了。 眼看人们开始在伍老板的书店里翻箱倒柜，虽然已经打电话给了执法部门，但是他们来还需要时间。 至少也拖延一会吧。 白楠雨一咬牙，放开白羽便朝着书店走了过去，而留在书店外面的人正好也看见了她。 看着她这样气势汹汹地走过来，那些人感觉叫住了书店内的人，一时间，所有的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白楠雨那娇小的白色身影上。当她靠近了人们，停下脚步，书店内的人便也停止了搜索走出来。 “这不是大英雄吗？怎么了？我们现在并不是在作恶，你放心，我们和亡国护卫队不一样，我们只追查罪人。”与伍老板对峙的那个人堆笑着说道。 “给个理由，让我不把你们抓到治安队里去调查。”白楠雨深深地换了口气后说到。 “别这样嘛，凡事也讲点理，不要那么死板地讲究什么规矩。多少恶人都是因为规矩而得逞，坏人从不遵守规矩，反而是你们这些死板的好人，却被规矩搞得这不能做那不能做。”那个人依旧笑着，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笑容里似乎有几分轻蔑，“我们只是要让那些罪人认错，得到教训罢了。” “说得好像你们都是不会犯错的圣人一样。伍老板他是有过错，但是他已经用行动证明了自己。再说了，他当时只是做了自己的事情，不帮是本分，你们有什么理由去追究他？”白楠雨说着插起了腰。 “但是问题是，这个亲爱的伍老板，并不只是不作为那么简单哦。每一个犯人都该受到惩罚，这是天理。” 也不知这些人到底得到了什么情报，白楠雨眉头一皱，有些怀疑自己。她记得伍老板只是曾经冷漠，看着很多人在眼皮底下死去，难道是伍老板没有和她说完自己的经历，还是这些人得知的事实是被人恶意加工过的？ 不去想了，我相信伍老板。 “什么啊，你们又从哪个八卦白痴嘴里得到奇奇怪怪的故事了。”白楠雨一头雾水地皱着眉，“你们赶紧收手吧，伍老板以前只是比较麻木而已，和大多数人一样。但是他最后还是成为了反抗军的人不是？谁不会犯错？人就怕不敢悔悟，就怕一直错下去……” “不要听她胡说八道！伍明德以前是个杀人犯！” 一声突如其来的叫喊打断了白楠雨的话，众人的视线瞬间开始游离寻找，最终放在了一个年轻男人的身上。 “伍老板？”白楠雨疑惑地转向伍老板那边，十分不相信地冷笑着，却在看见伍老板那逐渐愧疚的脸后，笑容逐渐凝固了。 “对不起孩子……我是隐瞒了你……黑湖市最黑暗的时光，血海事件……我确实……杀了人……” 第四卷 血湖 第一百零九章 一样的，罪恶的灵魂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有多少人想过呢……不，也许几乎每个人都想过吧，在这个世界上做些什么，留下一些什么。 也许是和他人的羁绊，也许是某人脑海里一个短浅的回忆，也许是一件惊天动地的事，也许是一个平凡的小花店。 不管怎么样，最开始的人们，都是向往着，憧憬着，有着梦想的吧。 只不过，在世俗的洪流中，他们与那陪伴着他们的梦想分散，变成了孤身一人。就像是失去了挚爱的痴心傻瓜，在每一个孤独的夜里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愣，不再相信有爱会像天使那样降临了。 在这样的生活里，他们结了茧，成为了一个麻木的人偶。 然后，他们便犯下了无数的错，无数的罪，多多少少，大大小小，或许会少，但是绝对不会从未出现。 活在世界上，有谁会是没犯过错的呢？ 也许小到只是一件对于陌生人的狠话，也许大到改变了一个人或者是一些人的一生，不管那是什么，至少它都将陪伴你一生。只要是一个经历了世事的人，都会是犯过错的，那无尽的人生旅途上，不是已经犯了错，就是走在犯错的路上。 而人类，就是在无数的错误之中成长的啊。 从古代的人们那封建的思想，最初的神学到科学，人们总是会排除无数的错误，追求最后的真理。也许在这条路上，会有巨大的牺牲，但是那不该成为束缚人们的锁链。 在这个世界，前人是犯下了很多错，是留下了很多典型的案例，但是那从来不该是后人对前人抨击的理由，而是后人学习的借鉴。所以，后人要将这些错误铭记，应该要避免，而不是拿着它去抨击他人。 不然的话，这也只不过是另一个人间之鉴。 但是呢，人确实也有怠惰的罪恶，这些拿着前人之鉴到处游行的人，也许也有很多人都清楚：这么做没有实际的用处，只不过这么做对他们来说要更轻松简单些罢了。 只是这样追究他人的责任，喊着那些不负责任的，自以为义正言辞的话，还抱着侥幸心理，认为别人不会像自己一样，这么做只会让一切变得更加混乱。现在的白楠雨明白，当着这些人拿着她曾经做的那些错事大做文章之时，她也可以用他们曾经做过的事还击，但是这针对的方向真的不太正常。 原本他们确实也是想要针对外部的，但是因为太多自己人背叛，他们便开始追究起每个人的错，好的想法也渐渐变了质。 在那个被无数人当成了港湾的，伍老板的书店门外，随着激愤的众人挖出了伍老板曾经的作为，那些信任着伍老板的人果然还是猛地一惊，纷纷看向他，感到不可置信。 “对不起孩子……我是隐瞒了你……黑湖市最黑暗的时光，血海事件……我确实……杀了人……”伍老板半低着头，露出了看似释然，实则心情复杂的微笑。 其实伍老板确实有隐瞒一些事实，这是人们内心本身就有的反射性 行为。 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在家长面前认错的时候，总是会避重就轻，或者是把自己的行为所造成的结果的严重性强行降低。为了可以让人们原谅，在陌生人面前，把自己经历的事情说得没有那么严重，也许也可以给人一股好点的印象吧。 曾经的伍老板，确实不只是不作为，看着别人死去而已，他确实也杀过人。 那是他一生之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杀人。 亡国曾经为了测试人们对亡国的忠诚度，用了一种十分有效的威慑，那就是在有人反抗，或者是冒犯了亡国的时候，亡国士兵便会把那个人丢给附近的人们。这时，亡国士兵就会随机抓一个人，要求那个人处刑这个反抗者，如果不做就会被杀。为此，确实有很多人下不了手就被杀掉了。 原本亡国的想法，是当这些人不配合的人都被杀光，如果没有其他路人了，再让亡国士兵亲自动手的。但是实际上，每一次的人们基本都很配合，会有人不敢下手的几率也只是百分之零点几。 毕竟那种黑暗的思维已经成为了潮流，人们当然难以反抗，只能被迫顺从，而当时的伍老板就是其中之一。 这么说起来有点像是某个曾经犯过大错的杀人犯，因为一些事情而良心发现，于是信奉神明，诚心悔改一样。也许吧，当时的伍老板只是一个被抓住的路人，虽然有犹豫很久，但是犹豫再久又如何？他最终还是照做了，用那懦弱的双手，杀死了一个醒着的灵魂。 在亡国士兵的枪口下，一个正常的普通人，又怎么能真正保持自己所为的“善意”呢？恐惧早就已经编织成锁链，将那些所谓的善意拖进深渊，只在一切无法挽回的时候才会让它回来。 然后，那个已然成为罪人的人，就只能看着眼前的鲜血，在恶人嘲讽的欢笑声中被痛苦掩埋。 那可怕的一幕幕一直都神出鬼没于伍老板的梦中，总是让他从本以为会很温馨的幻觉中，打破那些紧锁的窗户，撕碎所有的美景。这也是伍老板为何会转变，决心要做一个好人，直到变成了现在这样。 是啊，人们都犯了错，伍老板这个人们口口相传的，那个指路明灯般的存在，其实也是从浑水中淌出的过来人。 换到现在，在那黑暗无比的时期里，虽然他也只是那样做的人之一，但是他此时所在的位置，正好撞在了人们的视野里。所以，他就被这些人盯上，成为了一个典型的特例。 “看见了吧，他承认了！他隐瞒了事实，他以前不敢说出来就是因为他心虚。这样把真相藏着掖着的人，到时候怎么信得过？”激愤的人群中，一个人得意地叫喊起来，就像是挖到了宝贝一样兴奋。 “你们真是够了，还要玩到什么时候？你们是真傻还是来故意闹事的？”白楠雨盘着手臂，向人们投来了看傻子的眼神，“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至少但是他敢承认！他敢认错并且有意悔改！而你们呢？你们就会站在道德至高点把自己伪装得像个神明，爬那么高看人就多加点衣服吧小心冷死你们！” “嘁，别岔开话题，我们来就是为了惩罚坏人的。” “有这闲情在内部搞矛盾，怎么没见你们去和亡国干架啊？你知道你们这么久以来在黑湖市闯了多少祸吗？别想着什么法不责众，到时候你们一个也逃不了……” 虽然提醒了自己无数次要忍耐，不能和人们矛盾激化，但是实际上站出来后，白楠雨还是忍不住开始争吵。其实吧，如果在旁观者的角度看来，白楠雨确实可以避免争吵，但是如果真的代入进去了，便会觉得旁人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吧。 争论了几句，梦魇忽然苏醒，瞬间便安抚住白楠雨的情绪，让她变得平静了不少。平静下来后，白楠雨仔细想了想，忽然感觉这么生气是有些不值得。 于是，她干脆换了个话题：“算了，我问问你们吧……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们不继续这样无意义的举动？” 听到白楠雨说出“无意义的举动”这句话，一个人当场就急眼了。 “无意义？这……” “等等。” 这个人激动的话语突然被打断，随后，便是另一个戴着眼镜，看上去像是个文化人的男青年走了出来。他微笑着，十分和善地看着白楠雨，但是仍然能给白楠雨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不好意思，无意冒犯了，如果你要谈条件的话，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戴着眼镜的男青年笑道，“我们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最近亡国护卫队是在太猖狂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一点喘息的机会，我们必须要抓紧时间召集盟友。不过嘛，如果你可以帮我们把亡国护卫队的两个新头领除掉，那我们就可以不那么紧张了。” “两个新头领？” “是啊，除了那个欺骗了我们的彭余韵之外，还有一个新来的人。” 看起来，白楠雨似乎不知道亡国特工队长是新头领的事情。确实，这个时候的白楠雨确实不知道，虽然她知道亡国特工一定有一个队长，但是她并不知道那个队长就是新头领，她一直以为亡国护卫队头领一直只有彭余韵一个人。 借着此次机会，白楠雨正好可以了解一下，如果敌人是亡国特工的话，白楠雨就不用犹豫什么了。 “说下去，那个新来的人是谁？” “据说他是一个亡国来的人，平时一个人行动，有时会出现在老城区附近，我们有拍摄到照片。”戴眼镜的男青年说着拿出了一张照片，“如果他和彭余韵一死，亡国护卫队变得松散，那么我们就可以有充足时间配合黑湖市整顿了。” “唉……知道了，你们别反悔。” 在亡国特工队长的眼里，那个一直陪着彭余韵，被他称作“彭余韵的精神食粮”的女孩，根本就是一个阻止计划完成的祸害。 原本在卫盾市执行任务的时候，彭余韵被亡国安排作为报社工作者，他虽然也有见过无数的人忍饥挨饿，生活煎熬，但是那只是让他更加痛恨这些活得好好的冷漠的人而已。并且他更没有机会去和一个人这样谈心……不……他当时谈心的人，是同样有着愤恨的李祝诚。 当现在，李祝诚因为一些事情背叛亡国护卫队，离开了他之后，他便失去了很多可以牵挂的东西。 直到这个天真的女孩，在他还是“失去家园的幸存者”的假身份时，因为巧合而接近了他。在这个天真单纯的女孩身上，他仿佛是看见了当年那个单纯的自己。 每当看见彭余韵因为这个女孩而露出欣慰的微笑，特工队长都会感到一丝恶心。 用亡国特工队长的话来说，做个坏人也要做得纯粹，像彭余韵和李祝诚那样像两边倒，根本就是比做一个纯粹的坏人还要愚蠢的决定。就像是吃一口包子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令人难受不已。 而今天，彭余韵在一间房间里，在女孩面前用一架断了弦的破旧钢琴弹奏着简单的音乐，看着彭余韵冥冥之中的改变，特工队长便觉得事情已经不能再继续这样发展下去了。 “白楠雨那小家伙，真够阴的。”特工队长靠在窗边自言自语着。 当弹钢琴过了瘾，彭余韵便送意犹未尽的女孩回到她自己的房间，道了个别，转身忙自己的事情去了。而就趁着这个时候，特工队长便感觉自己抓住了大好机会。 确认彭余韵已经离开，特工队长悄咪咪地推开了女孩所在房间的门，光是从那门缝看去，他就可以看见女孩手中拿着一部手机。这算是逮到她了吗？她也许正在尝试和外面的眼线分享自己今天的战功，或许那个和她联系的人就是白楠雨也不一定。 不能多犹豫了，如果赶紧弄死这个女孩，白楠雨就是神仙也来不及救她。 心意已决，特工队长猛地将门一推，窜进房间便娴熟的反锁了门。女孩果然被吓得赶紧收起了手机，那恐惧的表情很明显有诈。 “救……” 女孩当即看出了情况不对劲，试图大喊求救，却被瞬间捂住了嘴。不过嘛，就算这里的人可以听见，除了彭余韵之外又会有哪个人敢救呢？ “对不起了小东西，其实我看你不爽很久了，你们这些傻孩子怎么总是这么爱管闲事，去做你们的公主梦不好吗？”特工队长得意地笑着，双手就像钳子一样紧紧锁住了这个娇弱的女孩的脖子。女孩当然在努力挣扎，但是那弱不禁风的身躯又能使出多大力气？只能在被死死掐住的绝望中，发出那嘶哑而痛苦的声音。 昏暗的房子里，没有任何别的动静，只有一个年轻的，无辜的生命在残暴之人的手中渐渐流逝，仅此而已。在那完全无法抵抗的压迫之下，女孩脸色发紫，感到眼前的一切开始变亮，随后，便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第四卷 血湖 第一百一十章 他的死去远远不够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寒冷的微风给路上游荡的白色身影带来了一丝寒意，即使她裹紧了衣服，那不安的感觉依旧在心头缭绕。抬头望去，枝头的乌鸦呜呜哇哇地叫喊着，像是在为某人送终。 是不是在刚刚和人们争论的那段时间里，黑湖市里又有一个无辜的人被害死了呢？ “必须赶紧把彭余韵那家伙给解决掉了……”白楠雨昂首叹到。 也不知在这灰暗的生活里，何时才能度过这无际的苦海，到达心中所想的美好的彼岸。美好的生活是每个人都想要的，但是要达成这样的美好，也许需要付出的代价可不是每个人都愿意的。 灰色的街景由近到远逐渐模糊，那朦胧的雾笼罩在天空中，遮挡住了城市的前路。视线跟随着那些移动的车流，一辆轿车驶过不远处的路口，当它被房子遮挡的时候，却有一个身影引起了白楠雨的注意。 那是一个混在人群里没有什么特点的身影，但是她却可以从他身上感觉到什么，被吸住了视线一般不由自主地看向他。果然，在白楠雨注意到那个人不过一两秒，他也注意到了白楠雨。 随后，他似乎是冷冷一笑，转身便走进了一边的小胡同里。 那个人肯定有什么问题。抱着这样的想法，白楠雨暂时放下了刺杀亡国特工队长的事情，赶紧跟了过去。 不过嘛，白楠雨这家伙的胆子还是有限的。一开始是抱着好奇和警惕的心态跟了过去，但是越走越感觉脊背发凉，迟来的恐惧果然还是让她有些犹豫了。望着这歪歪扭扭的，只有数米宽的小巷道，白楠雨总感觉会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比如一些下陷阱的人。 这些确实只是虚惊一场，还没走到尽头，在一个错过的转角处，眼睛放着微微红光的男人便从哪里走出来。 男人还没有开口，红着眼的白楠雨便警惕地转过身，顿时松了口气：“又是你，你在干什么？” “碰巧遇见你罢了。” 这个男人也是亡国国王的替身，为什么是“也是”呢？因为亡国国王的替身想要多少有多少。而所谓亡国国王的替身，其实就是一个受亡国国王本人操控的，已经死去的人的克隆体，代替他本人出现在城市里巡查。 这样的话，就算被抓或者是被杀都不会对他本人造成半点影响，又可以亲自监视亡国边境城市区。 “刚刚你和人们吵了一架吧，你也看见了，人就是这样，不然……” “闭嘴！滚远点！”白楠雨脾气突然变得像炸药一样火爆。 “你没必要把脾气……” “我就要往你身上撒怎么着了吧？你弄死我呀啊！你就说说你能把我怎么的吧？就问你敢不敢和我碰一碰，我出一根小手指。”白楠雨说着轻蔑地竖起右手小指，“来啊，搞我啊，弄死我啊。” 这挑衅的话亡国国王见多了，他顿时开口无言，竟然乖乖闭上嘴，只是咽了一口口水。忽然间，他的眼神就像是一个大人，在宠溺地看着自己叛逆可爱的孩子。 就这样看着白楠雨把脾气撒完了，亡国国王才继续说起了话：“你这傻孩子，你做的这些事情根本毫无意义啊。” “嘁。” “你要知道，就算你现在成功了，等这些人被你送回去，换了一批人，到时候还不是一样的。” 这话似乎说到了点上，但是白楠雨不愿意去想那些，就只是继续叛逆地晃着脑袋。过了一会儿，白楠雨觉得没啥好说的，于是试图赶紧从一边的小路离开，但是情况很不凑巧，是死路。 无奈之下，白楠雨尴尬地走回来，看见亡国国王的脸的一瞬间，像被念了紧箍咒一样赶紧捂住了脑袋。 “话说你可真够能忍的，和以前差太多了啊。彭余韵那样的人，要是是我一开始见到的你，估计你已经把他魂都散了吧。”亡国国王依旧不折不挠地跟在白楠雨身边说着。 “哦。” “好吧好吧，不打扰您这位管理员大人了，你就继续抱着那空无的希望，去做你的守望者吧。相信我，这些人不毁灭一次，他们是不会学到教训的。走了，拜……嘁，没礼貌。”亡国国王念叨着，最终打招呼的时候才发现白楠雨已经消失在了视野里，刚刚那些话不过是自言自语。 耸了耸肩，亡国国王插着口袋，漫步消失在了这个安静的小巷。只有墙后的白楠雨依旧悄无声息地站在那，思索着，又快步离开了。 彭余韵所在的新据点，其实早已被市中心和边境自卫组织盯上，但是由于考虑到那里还有很多市民做人质，于是目前还在筹划该如何攻下那里。同时，城市区里因为对黑湖市政府的不信任而产生了很多自卫团体，虽然大多都在市中心八人会的调解下散了，但是还是有几个顽固分子依旧留存了下来。 比如那个直接就叫做“黑湖市自治团”的小团体。 为了应付这些小团体，就像是曾经应付白发人暴乱分子那样，黑湖市又开始商量起一些策略，把当前的重心都放在了这些激愤的人群上。所以，也许黑湖市暂时无法给白楠雨帮上什么忙。 而坏孩子联盟，在得知了亡国又一次出现在黑湖市后，从一开始就在和亡国人作对，时不时发出一些情报给白楠雨。 在又一段艰辛的长途跋涉后，白楠雨总算是到达了“黑湖市自治团”所说的，看见过亡国特工队长的地方。亡国的人虽然基本上个个都是痞子人渣，但是他们却在亡国的训练下，变得特别会伪装。 比如一个心理变态的杀人犯，可以把自己伪装得像一个彬彬有礼的绅士，或者是一个憨厚的老实人。 毕竟有些人，你不去仔细观察思考，你便永远猜不到他的真面目。 那个亡国特工队长还是因为主动透露了身份，才导致人们知道他不是一个普通平民，而是一个亡国人的。 扫视着人烟稀少的大街，时而有车子逃命般飞快驶过，刮起一阵能够吹乱白楠雨头发的风。撩开挡着视野的刘海，稍微整理了一下后，她便拿出了外套里的圆框眼镜，开始戴着眼镜寻找远处的目标。 当然，她这一头白发实在太过显眼，还是需要躲一躲。虽然路上的白发人不止她一个人，但是她的整体样子实在是太好辨认了。 扫视了两眼，白楠雨就赶紧转身走到一边，戴上了外套的帽子，准备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开始等待。然而，她才刚刚在路边蹲下，立即就有人认出了她，开始和同伴议论着什么。趁着他们还没有什么行动，白楠雨假装没有发现他们，悄咪咪地摸着口袋里的刀。 “白楠雨！”一声叫喊传来，白楠雨警惕地瞄了那边一眼，却发现一个人正边喊着边跑向白楠雨，“救命啊！救救我吧！我告诉你亡国护卫队的首领在哪！” 这句叫喊让白楠雨愣住了，同时，那个人的同伴们也愣住了。 这是反叛啊，会遭到追杀的，而且如果在场的同伴没有人出手，同伴们也会被杀的。并且，就算是逃过了一时，黑湖市里潜伏着那么多人，肯定会有人杀了反叛者，然后邀功请赏的。 同伴们面面相觑不到半秒，纷纷拿起了手中的东西朝着那个人追过来，行人受到惊吓纷纷避让，车辆急刹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音，看着那群人就这样追着喊叫的人不知道向谁跑了过去。 是的，不知道是向谁，因为他们没注意到白楠雨就蹲在街边。 这可是一个赌局啊，哈哈，没想到真敢赌。只是有白发的女孩子，我又不是唯一一个，要在白发人学校里，这样的女孩有一大堆呢。如果这样喊出来，结果最后发现找错了人，那不是全都白搭了吗？ 佩服他的勇气。 白楠雨干脆摘下帽子，朝着那群人站了起来，很明显地，那些人的脚步犹豫了一下，随后还是豁出去冲向了这边。 当那个惶恐的人跑到白楠雨身后躲起来的那一刻，周围都平静如水，只有那个人还在惊慌失措地喘息着。 “没事了，出来吧，告诉我亡国特工队长在哪里，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什么？”那个人仿佛是如梦初醒，才发现周围的一切像是时间停止了一样被定格住了，“好……好的我告诉你……往那里面走，有一个曾经建立在居民区的学校，彭余韵他们就在那里，亡国特工现在肯定也在……” “好了，赶紧走吧。”白楠雨挥挥手。 应着白楠雨的话，那个人捣蒜般连忙点头，却没跑多远又追了回来。 “等一下，我该去哪……我去哪都会被追杀的……” “你知道老伍书店吗？就去那里。” 白楠雨出现在据点周围的事情很快就被彭余韵他们知道了，为此，忠诚的亡国护卫队成员还特意去寻找亡国特工队长，通知他商量该怎么办。 这件事彭余韵早有应对，毕竟这是早就应该到来的事情，然而，他此时却依旧很焦急。也不知他是想到了什么，明明已经准备好了计划，但是却犹豫不决，这也是为什么亡国护卫队成员会去寻找亡国特工队长的原因。 据说在亡国护卫队最后一次见到特工队长的时候，他是前往了居住区，于是负责通知的队员便挨个敲门，终于在一个房门外听见了里面亡国特工队长的声音。 “再等一下！我有事！”特工队长如此说道。 “那个……头领，我们已经不能再等了，白楠雨那家伙已经进来了，我们必须赶紧撤，不然就会……啊啊啊……” 通知的人突然开始恐慌地尖叫，仿佛是看见了死神正拉着他脚上的锁链，随后，便是一两下枪声，外面便完全没了声音。黑暗的房间里，凶恶的身影忽然浑身一颤，仿佛是有恶鬼爬上了他的脊背，要取走他的灵魂。 “我就知道……”亡国特工咬牙切齿地开始叫到，“我早就和他说了把这个小妮子留着会出事，看吧，把那家伙给引来了！” 过了一会儿，这股宁静静得前所未有的可怕，仿佛是走在充满无声猎手的森林，安静反而才是危险。虽然是个人渣，但是他也是怕死的，所以他赶紧离开了那个房间，蹑手蹑脚地向着后门的方向前进。 他的视线里什么动静也没有，就连刚刚通知他的那个男人也倒在地上七窍流血，没有了呼吸。 直到那个站在隐蔽的原地一动不动的白色身影清了清嗓子。 看来他的生命已经走到头了，他很明白，但是他还是出于求生的欲望，还是试图用求饶来让白楠雨心软。不过嘛，虽然这些人是有过欺骗单纯的善良人的经验和能力，但是白楠雨也有对这种人渣的选择性屏蔽。 “别装了，只有圣母才会原谅你，而我正要送你去见圣母。”白楠雨说罢，轻轻一捏，已然将特工队长的生命掌握在掌心里，就像一个脆弱的水气球。 “求你了……别……” “当那些人在你面前求饶的时候，还有在当年的我向你们求饶的时候，你们好像也是不但不怜悯，反而还笑的很欢不是吗？人渣！”干脆的随手一捏，就像是揉餐巾纸那样根本不费力气，随后随手一甩，将七窍流血的特工队长嵌入了墙里，心情平淡如水地走向了他出来时的地方。 那里是一个房间，房门没关，里面似乎有一个人……等等……那是…… “悦悦！” 黑暗的房间里，阳光被窗帘挤成一条长长的缝，静静地照着地上那个面色发紫，早已不再动弹的身影…… 第四卷 血湖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他们让我变成了坏人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某个方面来看，可以说是和好人在一起可以变得善良，和恶人在一起，你最终不是灭亡就是被迫同化。 有什么办法呢？原本我也是一个好人，可是为什么世界总是要这样针对我？ 时间回到数天前，在彭余韵还对人们抱有一丝希望的时候，那个夜晚，那个天真的女孩第一次偶然走到了他的身边。 单纯的孩子或许有一种魔力，就是可以看出“真实”——看出大人们忽视的美好，看出大人们看不见的欺压和蒙骗，看出他人那些虚假的快乐，和真实的不快。于是，童言无忌的他们，将会单纯地用自己那“幼稚”的方式来应对。 比如，和不开心的人谈谈心。 “……叔叔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随便乱说哦。”当时的彭余韵，这么和女孩悦悦说着，难得倾吐心声。这是他在李祝诚之后，第一次和别人说起自己的事情。 当那个仇恨的灵魂还是少年时，他本是一个追求上进的，对前途充满希望的少年。 他有个天赋异禀的哥哥，和他一起出生于农村家庭。家里很穷，几乎难以供起他和他哥哥读书，但是很巧的是，他的哥哥在农村学校里，偷偷摸到了钢琴房的钢琴，表现出了出众的音乐天赋。 从那天起，他的哥哥便成为了村子里的明星，特别是少年时的彭余韵。 借着哥哥弹琴的机会，彭余韵也试着弹了一下，却发现自己对弹琴也十分上手。很戏剧性地，当时只有彭余韵和哥哥在，所以哥哥是唯一的见证人，听见了彭余韵那钢琴声的人，都以为那是彭余韵哥哥的作品。 全村开始将彭余韵的哥哥作为希望，供他上学。但是因为不喜欢一个人上学，当初年少的哥哥便打算向村子里求情，让自己的弟弟彭余韵也跟着一起去音乐学院。 于是，这就成为了彭余韵成为绿草配鲜花的，噩梦生活的开始。 从进学校开始，家长和村子里的人就开始推崇彭余韵的哥哥，说他有多么高的天赋，并且他的登台表演也让他博得了老师们的赞叹。但是对于“借着哥哥的光”上音乐学院的彭余韵，家长根本不在乎，仿佛他是一个家中多余的人。只有哥哥一直在尝试为他说话，让他有了一次展示自己的机会。 然而，从未在人们面前表演过的彭余韵，把这个机会搞砸了，还触怒了老师们。哥哥一直在求情，试图留住自己亲爱的弟弟，毕竟当时那个单纯的少年，认为自己的兄弟情比什么都重要，为了留住弟弟，他甚至说过要放弃入学机会，和彭余韵一起离开。 于是，这本是很感人的情谊，却在人们的嘴里，在时间的催化下，成为了扭曲的利刃。人们认为彭余韵这个做弟弟的就是个累赘，他不该活在这样天赋异禀的哥哥的身边。 他甚至应该去死。 世人都不认同彭余韵，只有哥哥依旧陪伴他，哥哥是到目前为止这黑暗的人生中，唯一欣赏他的人，唯一知道他的天赋的人。哥哥尝试过无数次为彭余韵正名，但是到了最后，却变成了“彭余韵只不过是在抄袭哥哥的作品”，所有的功劳都变成了哥哥的。 迷茫而痛苦的灵魂，就这样活在巨大的阴影下，追着那逐渐离他远去的光点。 直到借着月光行走在独木桥之上的身影，终于还是发现，这个深渊之上的，本以为是努力为他所建的独木桥，不过是哥哥一时的好心“施舍”。 也不知从何起，彭余韵变成了工具。 彭余韵可以弹出很好的曲子，那曲风之中的挣扎，微弱的希望，就像是爬出黑暗的地下，已经看见了属于自己的光就在前方，但是因为劳累内心纠结不已。这来自一个受压迫的，满怀憧憬的内心的希望，却在另一个人的手里，传达给人们。 然后，人们便认为，这是弹奏者的作品。 哥哥说这是弟弟的杰作，人们会说这是哥哥谦虚，但是弟弟说这是自己的原创，人们便会一个劲地找出这个曲子“借鉴”了哥哥的地方。 没戏了，这是一个怎么也逃脱不了的牢笼，就像是在深海，被章鱼拖走那样无力。 直到某一天，矛盾还是发生了，彭余韵发觉了哥哥不知何时已经开始将自己当成了工具和阶梯，于是和哥哥大吵了一架。也就是那一天，哥哥坦白了自己确实就是踩在彭余韵的头上，所作所为不过是对于他的怜悯罢了。 两人打起架来，哥哥有些打不过于是夺路而走，而彭余韵没有追上去，只是坐在屋子里，像个恍然大悟的傻瓜，掩面痛哭。 痛哭过后，彭余韵也走出了住所，却发现哥哥已经被车撞死在了不远处的路口…… 而这还不是真正让彭余韵堕入谷底的原因。 在一口气说完这些之后，女孩悦悦忽然伸出手，勉强地够到彭余韵的头，轻轻地摸了摸，像是安抚晚辈那样。 歇了歇，彭余韵便继续说了下去：“接下来的，也许不太适合你这样的孩子听吧……” “不，彭叔叔，说下去吧。” 在哥哥死后，彭余韵的生活不但没有起色，反而还一落千丈。先是被警方带去调查，后来因为证据不足而释放，随后，他被所有认识的人嫌弃，说他哥哥的死就是因为他。无奈之下，他只好一个人生活，在大城市里失去了音讯。 多年后，一个女青年在大街上游走着，忽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男青年。衣衫不整，神情恍惚，像一个从地狱爬回来的窘鬼。而那个人，正是彭余韵。 虽然彭余韵一直受到冷漠，但是这不代表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好。 这个女青年，在彭余韵还在曾经那个音乐学院的时候，作为学妹的她，第一眼就看上了他。她其实一直很在意彭余韵，同样作为不合群的人，她的生活也不是很好。而现在，在音乐学院临近毕业的她，又一次发现了彭余韵这个奇才。 就像是暴风雨之后一片暖阳，女青年的相助，让彭余韵终于拥有了一次站起来的机会。这个在夹缝中经历了无数痛苦的他，最终还是见到了阳光。 她把彭余韵大力推荐给学校领导，在一次考核中，彭余韵展现出了自己的音乐天赋，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即兴创作。这一阵音符的风暴，仿佛早已在他的内心封闭了千秋万载，它倾吐着多年来的委屈和苦难，抓住了每一个倾听者的心，带向了一段充满悲凉和虚幻的希望的故事…… 学院的老师们都认同了他，愿意让他分期付学费，在这个音乐学院里给他提供平台。很快，他的生活终于走上巅峰，他也终于和这个女青年相爱，最终走在了一起。 但是，很可笑的是，自大的人的嫉妒，真的是无底的泥沼。 随着彭余韵渐渐在学院里变得出名，作为学院前列的学生们也开始慌张，特别是作为学院第一名的学生。 受过高等教育的他，在家庭富裕的背景下，一路没受过什么委屈，甚至有过因为看老师不爽，于是用钱让学校辞退老师的恶心经历。更不巧的是，这个有钱有势的花花公子，居然还正好看上了彭余韵的女友。 这一下，彭余韵已经完全是他的眼中钉了。 在技术上，彭余韵可以威胁他，在精神上，彭余韵正占有着他喜欢的人。过分的自负和嫉妒让他迷失，于是打起算盘，决定毁了彭余韵的爱情，再把他的女友抢来。 联合起一些同样嫉妒彭余韵的人，他们一起心生歹计，三番四次地试图拆散二人，每一次得到的都是坚决的否定。 他们二人根本不贪念钱，他们只是爱着对方而已。 从小到大，学院第一名的这学生从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居然还有钱解决不了的事？终于，这些人的手段越来越放荡，而每一次被发现后，他们都能用钱来解决问题。在这权力和金钱的绝对压迫下，彭余韵根本无处可逃。 于是，他们决定逃跑，决定私奔。 神仙也许打了个盹，这件事让那些人发现了，于是，气急败坏的学院第一产生了自暴自弃的念头——既然我得不到，那就毁掉。 私奔那天，在某一个路口，一个看上去很可怜的孩子牵制住了二人，善良的他们想要帮帮他，却刚好在这个时候错过了逃跑的时机。 一辆面包车打着远光灯向他们疾驰而来，那一刻，世界变得恍惚不清。 发生了什么？彭余韵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只知道那刺眼的光已经将视野包裹，随后，一股力量将他推开，白光闪过，世界漆黑一片…… “彭……余……韵……” 无力的呼唤，仿佛是随时要断气的老者，枯老腐朽。看着地上那个向他艰难地伸出手的身影，鲜血已经从她的嘴角留下，染红了如纯洁雪花般洁白的衣裳。彭余韵嘶吼着，用尽全力冲过去，瞬间被泪水取代了所有的呼唤，只是努力拉起挚爱的身体，眼睛里除了她以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撞上了墙的面包车忽然又一次开动，倒过来碾向地上的二人。彭余韵已经不在乎那车子会不会碾死自己了，只是拖着剧痛的身体，抓着她的手使劲将她向后拉扯。 “我……爱……你……” 最后的一声呼唤落下，女友深知自己躲不开，于是刻意松开了手，彭余韵重心不稳，转眼便倒了下去。面包车引擎的轰声混杂着那若有若无的碾压声化成了一把把凹凸不平的刀刃，哗啦啦地刮着彭余韵的心，他爬起来，绝望地嘶吼，撞击，敲打，最终只能看着面包车这样从她身上碾过，然后迅速逃之夭夭。 无力的嘶吼又一次代替了所有的言语，彭余韵跪倒下来，那倾泻的泪，已经无法将这个逝去的挚爱唤回…… 故事到这里，你以为就完了吗？更加讽刺的是，学院对此的决定。 调查最初将彭余韵作为杀人凶手立案侦查，学院为了挽回自己的名誉，并且在学院第一的金钱收买下，开始为学院第一“证明清白”。 毕竟当时，这个第一名确实不在场。 后来，因为证据不足，彭余韵得到释放。他向警方指认凶手，却遭到学院和学生们的百般阻拦，无奈之下，警方也不好抓捕，收队了。 浑浑噩噩地生活了一段时间，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向他吐口水，骂他渣男。 最终，学院将彭余韵冠以“未经允许擅自带离学生，导致意外身亡”的标签，将他开除，永远断开与他的联系。 这些，才是让彭余韵真正崩溃的真凶。 为什么要让我看见光明，如果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不如从一开始，就老老实实地待在村子里，变成一个普通的农民。或者，干脆在最初的时候，就离开人世算了。得到真爱却无法好好守护，罪犯近在眼前却逍遥法外，无凭无据，只能无奈地被淘汰。 好，既然世界这么充满恶意，那我也不用做什么好人了。 终于，在失去了一切之后，无路可走的他，选择了在一个人烟稀少的破旧出租屋里，喝得烂醉，上吊自杀了…… 第四卷 血湖 第一百一十一章 犯错只是为了更好的开始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在这世间，一个人，在经历过失去之前，是永远不会真正感受到“珍惜”是个多么重要的东西。 就像是年幼时的一群朋友，没日没夜在和你玩耍，最终你开始腻了，以为已经可以离开他们了，却在要分开的那一刻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毕竟拥有，总是会让人贪婪，想要得到更多更好的。直到失去，才会让人从那虚无的梦中醒来，发觉自己的生活曾经是多么美好。这是一个人类，永远逃脱不掉的，讽刺的诅咒。 也许真的是造了孽，才会生在人世间吧。 为什么人类永远无法在看见过失去之前学会珍惜呢？为什么那些贪欲，总是会像一个恶鬼一样，在满足的灵魂耳边轻语怂恿呢？看着那些欲望像是年幼的猛兽一样在喂养下一天天地膨胀，超过了自己，人们一定都很无奈吧。 人总是要失去一些东西，才能换回更好的珍惜，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有失必有得吧。 而在黑湖市的这些人，因为市中心的帮助，守望者的容忍，在无数次的得到中，渐渐失去了底线，变得越发贪婪。毕竟他们当然想要更轻松，更满意的东西。 并且相对地，就像是逃避灾难那样逃避对自己最不利的事情。 当初幸好没有像彭余韵和李祝诚那样思想逐渐扭曲，不然的话，白楠雨也将会成为一个监管者。毕竟曾经的她，受到的在人间的耻辱，早已经让她对世界产生了恨意。 “白楠雨，你在这啊。” 一声轻轻的呼唤让白楠雨恍惚的神情稍微集中，好奇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在应着人们的想法前往彭余韵所在的地方后，前往寻找的白楠雨，很巧合地被亡国护卫队发现。在她以为行踪暴露，人还没找到就要打草惊蛇的时候，一个亡国护卫队成员却当街背叛。 这帮助了白楠雨，也让她可以及时赶到，但是，这个行为也相同地给这个成员带来了灾难。 为了杀鸡儆猴，亡国护卫队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不过还好，他顺着白楠雨的指示，成功逃到了伍老板那边，并且被正好在附近的白羽发现，送到坏孩子联盟关了起来。 毕竟是亡国护卫队成员嘛，还是要长点心眼的。 在终于赶到了那所废弃学校的时候，她正好看见一个人匆匆忙忙地朝着撤离的亡国护卫队成员相反的方向逆流而行，这引起了她强烈的关注。很巧，在她一路尾行那个人到达居住区的时候，就听见了那个人在喊亡国特工队长。 这不是引狼入室吗？真有他的。 之前有提到过，亡国特工受过训练，可以自主娴熟地停止思考，以达到让梦魇无法读心的目的。然而，在不清楚敌人在哪的情况下，他们还是可能会有失误的。 所以，那无意中从他大脑里流失的一丝意识，就像是密封盒子里透出的光，让白楠雨看清了他在想着什么。 这个人是个亡国特工呢，如果把那个特工队长也一起干掉，那亡国特工就只剩下一个人了。事如所愿，白楠雨果然看见了亡国特工队长悄悄地从一个房间摸出来，似乎没有察觉到半藏着的白楠雨。 不过这些事情并不是白楠雨最在意的，而是在白楠雨解决了特工队长，进入那间房子后，看见那个躺在地上面色发紫的身影。 时间回到现在，白楠雨正想到那个女孩，心情万分复杂。 “还在愁眉苦脸吗？”徐问心说着在白楠雨身边坐下，“其实也不亏嘛，解决了一个那样恶心的人渣，算是一个小小的胜利了。” 由于白楠雨来的时候亡国护卫队基本已经跑光了，所以她开始搜寻被抓的人。而结果就是，白楠雨救下了五个人，徐问心是一个，两个受伤奄奄一息，还有两个只是心理阴影，其他被发现的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这些死去的人中，也包括了除徐问心外那两个公然反抗彭余韵的青年。 “啊!为什么呀!”白楠雨突然抱着脑袋吼了起来。 “怎……怎么了……”徐问心被吼得一脸茫然，有些慌张地望了望周围，又看向白楠雨，“你没事吧……” “为什么人……算了，我又犯病了别在意。话说，你知道那些亡国特工做过多么恶心的事情吗？我可以和你说说……” 亡国士兵曾经是个正常的士兵团体，但是自从一场大变革后，亡国士兵便成为了各种罪犯组成的“犯罪团体”。其实，这样的团体在某些方面来看，甚至比普通人组成的团体还要有天赋。 毕竟是被处死的罪犯，大多在一些普通人都不会在意的方面经验丰富得多，比如杀人，盗窃和蒙骗。 正因为是由这样犯罪分子组成的团体，他们这些良心早已麻木的人，不会像普通人那样对一些事情耿耿于怀——不愿意伤人，被规则和道理约束，受良心的监督…… 这样的描述，已经显而易见得，可以看得出是个能做出什么样的事的团体了吧。 这也就是为什么白楠雨对于其他人，甚至是亡国护卫队都会留一线，而亡国人就直接杀掉的原因。 “知道吗，他们还想过侵犯我。其实在某些方面来看，我还挺不在乎的，毕竟你要知道，只要我流了血我就是无敌的。”白楠雨说着，居然莫名地自豪起来。 “呃……” “当然我只是说说的，我其实不喜欢那种事发生在我头上。” 开了个奇怪的玩笑，白楠雨略显尴尬地冷笑了一下，整个人又一次陷入了压抑的安静中。这不好，真的不好，不能让心安静下来，不然又会…… 白楠雨轻轻吸口气准备开口，话题却被徐问心抢去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为什么要帮那些明显在做坏事的人？而且，我已经听说了，你经历了卫盾市的毁灭，我也知道了为什么你会选择毁掉它。”徐问心挠挠头，有些过意不去的样子，“其实我一开始也是反对你的人……也说过很多风凉话……对不起……就是……啊……不过人嘛……也许真的是这样的吧……毕竟我也是……虽然我终于站起来过一次……哎……” “其实那并不是我想要的……我是说卫盾市。”白楠雨说着瞄了徐问心一眼。 “是吗……” 又是一阵寒冷的风，在刮过安静的身影身边时，却莫名带来了一股温暖。也许，那是白色身影心中的希望，像火一般温暖了它。 “你真的很想知道我为什么愿意放下这么多吗？”白楠雨暖暖地笑着，好似换了个人。 “什么……为什么……” “其实我有时候还是会胡思乱想啦……只是有人告诉过我，人不能看见了曲折，就认为这是生命的全部。人的一生，就是出生在黑暗的山洞里，有无数的危险在黑暗中蛰伏，而你要做的，就是选择——你是要留下来，在这个黑暗中度过一生，还是走出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份光明和自由。如果你自暴自弃，那你永远不会找到属于你的出口。 人生总是这样，只要你对明天可能到来的景色感到好奇，你就会产生走下去的勇气。所以我要继续追寻，我不能就这样算了。”白楠雨笑到。 “难道你就不怕有人说闲话，说你这样坚持害死了那么多人，还是赶紧放弃什么的……其实我已经见过这种情况了……”徐问心有些愧疚地看着白楠雨，却得到了她信心满满的目光。 白楠雨只是看着，没有说什么，但是徐问心已经明白了。 做了会被误解，会被诬陷，但是不做会死很多人，会让世界变得可怕。那么，难道因为怕被误解就选择袖手旁观，看着世界自生自灭吗？ 徐问心轻叹一声，那一声叹息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短促：“那个女孩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太难过。” “没事。” “嗯……” “其实她已经被救回来了，就是这件事给她带来了太大的阴影，我不能再让她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啊……这样啊……” 回想着女孩悦悦当时那几乎如同死尸一般的状态，白楠雨真的吓得不轻，幸好亡国特工也许是急着离开，才导致女孩只是昏厥，还没有真正死去，特工队长就离开了。 这件事是不幸中的万幸。 其实白楠雨早有遇到过这个女孩，只是那一次不是在这个破旧学校里面，而是在不远的周围，她看见彭余韵给女孩卖了一点小吃就赶紧离开了。于是，她趁着某一次机会，在彭余韵暂时离开悦悦的时候，也就是女厕所里面，找到了悦悦。 也许谈话的地方有些奇怪，但是这里确实是隐蔽性最好的谈话地点了。白楠雨早有和她商量过，达成了协议，所以悦悦一直是带着白楠雨的希望待在彭余韵身边。 不得不说，亡国特工队长的猜测真的千真万确，只可惜彭余韵像个某种意义上的“昏君”。 现在，白楠雨确实有过让悦悦回去彭余韵身边，继续慢慢把彭余韵攻略的想法，但是考虑到这一次行动让悦悦差点没命，她便对此耿耿于怀。也许这样会是个很好的办法，但是这么做太不负责任了吧。 看似永不停息的车流最终还是缓下脚步，像个劳累的生命，准备进入安眠。 一段畅谈悄悄结束，白楠雨准备回到自己的家结束这劳累的一天，然而，她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那个女孩，被白楠雨叫做悦悦的女孩，此时在几个人的追逐阻拦下，毅然决然地走到白楠雨的面前。她身后的人看样子试图阻挠她很久，但是既然都已经到了白楠雨面前，那些人便站在一边放弃了。 这些人是坏孩子联盟的，就是被派来照顾悦悦的。 “怎么了悦悦？”白楠雨站住了。 “让我回去。” 看着悦悦认真的眼神，那淡淡的罪恶感和后怕让白楠雨浑身一颤，她果然还是选择忽悠小孩子那样，故意转移了话题。 “放心吧，等一切结束了，我就会送你回家……” “不是回家，是回彭叔叔那边。” 这话像是冰凉的铁索贴住了白楠雨的心，一阵恐慌让她不禁颤抖，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她看向了悦悦身后那几个人，却看见他们投来了无奈的目光。 可是，怎么能呢？万一又出了事，被人骂不负责任也罢，悦悦的命可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换回来的啊。 “相信我吧……求你了……大家都需要我不是吗？”悦悦依旧不折不挠。 看着她的眼神，白楠雨还是有些犹豫了。虽然只是个孩子……不，也许正是因为是个孩子，所以她的顾虑要比大人们少得多。此时，这个娇弱的女孩所做出的觉悟，已经令她的身影莫名高大…… 第四卷 血湖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确实是个恶人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世界上确实有单纯的恶，那是站在人们完全相反方向，一些不合大众的，另类的人类。他们所理解的美，也许是人们害怕的样子，也许是死去时那绽放的鲜血，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美。 而对于所谓正常的人们来说，这根本是变态。 所以人们必须要和他们站在对立面，必须要驱逐或杀死他们。但是，这并不代表所有做了这些事的人都是这样的，也许，有些人只是无奈，或者只是想要填补失去的空缺。 而人们，在此就只能无奈地和他们对立。 人类嘛，一种被秩序规矩了生活，又被秩序约束了自由的生命。那座所谓的，人间的天平从来就不是自然的，从来就不公平。 它的平与斜，只是人类去衡量的而已。 望着窗外，那些满街逃窜的亡国护卫队就像是窝里着火的蚂蚁，一个劲地逃避着追捕。据说，这些亡国护卫队是不久之前逃跑的，有人炸监狱，将他们放了出来。 这一天是女孩悦悦向白楠雨请求将她送回彭余韵那边的第二天，应着她的请求，白楠雨最终还是选择了让她去，并且要求坏孩子联盟密切监视，直到女孩到达彭余韵那边确认安全了才可以离开。 “让那孩子自己回去，你真的放得下心吗？”徐问心忽然从白楠雨身后走出来，小心地问道。 “当然不放心……并且我也很想直接跑到彭余韵面前，告诉他我可以让人们接受他，但是我担心我们的关系会让彭余韵认为我只是在做戏，根本不是真的为他而想。”白楠雨说着有些纠结地叹着气，“更重要的是，人们不愿意接受他……大部分都不愿意……” “但是，如果彭余韵后来发现了事实，那不也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相信我。”白楠雨说着，十分自信地看着徐问心。那温暖的双眼中，此时竟然显露出一丝狡猾，就像是一只白狐狸，正显露出看着自己的诡计正在逐渐成熟的窃喜。 当然，这确实很狡猾，在一个人的心慢慢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被攻破后，就算最终恍然大悟，那些曾经看见的虚幻仍然会像幽灵一般存在于梦中。 “对了!我需要你做一件事。”白楠雨忽然想起了什么，将一个隐蔽通讯器塞到徐问心手中。 “这是……” “通讯器，我需要你潜入那个所谓的‘黑湖市自治团’，黑湖市现在虽然在慢慢稳定，但是我对他们还是很不放心。” 飞速的汽车随着嘈杂的车声驶过那老旧的水泥路，随之出现的，是一个瘦小的女孩。 得到了允许后，走过一个个吵闹动荡的街道，女孩悦悦停下脚步，终于还是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彭余韵果然还是被找到了，只不过此时的他有些落魄，好似一个失去归宿的，流浪的游子。 而实际上，确实如此。 或许那种黑暗的压迫确实会让人们臣服，但是那紧锁的牢笼一旦有一丝缝隙，求生的欲望便会让人们无异于重获自由的野兽，一往直前地朝着自由的方向奔跑，绝对不会回头。 所以在得知了白楠雨在亡国护卫队叛徒的告密下到达了据点，亡国护卫队便打算和彭余韵一起撤离。然而，彭余韵却在关键时刻不见了，同样的，亡国特工也不在。这是个大好机会，也不知是谁“不怕死”喊出了一句“我们自由了”，人群立刻四散奔逃。 那场景，好似被枪声吓到的鸟群。 其实彭余韵消失的原因，是因为他去找一个人，也就是那个和他关系不错的女孩。只不过等他到达的时候，白楠雨已经把人全都救走了。 特工队长死了，人也跑了，没有能够威胁人们的力量了，彭余韵基本也算是废了。 除非，他开始进行下一步计划，那就是直接找亡国国王要人。这样才是当初那样的，真正的“游戏”。 是的，当初的游戏，可是直接让亡国压迫人们的。 而为什么这一次变成了亡国护卫队和监管者，都得亏李祝诚，以及黑湖市的状态，本就和卫盾市不一样。 如果最开始就让亡国过来，也许当初那个看上去很松散的黑湖市，还是可以很快就变得团结一致，不管那是不是人们跟风，至少他们还是会很努力去抵抗。但是这些天来的折腾，已经让人们之间的信任变得差了很多，让黑湖市变得混乱起来。 这一下亡国再进来，黑湖市和卫盾市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不过嘛，就算是从一开始就进军黑湖市，黑湖市要崩溃也是时间问题。但是毕竟还有个白楠雨在黑湖市守着，他们才会采取慢慢消耗的心理战术。 话说回来，在那个平凡的街角，坐在街边的彭余韵乍一望去不是很明显，但是刻意寻找还是可以看得见的。 “彭叔叔。”悦悦说着脱离不远处暗中守护的坏孩子联盟的人，只身走过去。 而彭余韵只是抬了一下脑袋，随后便再一次低下头。 “孩子，我已经猜到了，你是白楠雨派来的吧。或者，你是不是后来遇到了白楠雨，她让你接近我的。” 彭余韵突如其来的揭穿让悦悦不禁打了个寒颤，望向四周。 “不是……真的没有……”悦悦摆着双手。 即使是发出了否定的回答，但是她毕竟是个孩子，她的心情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溢于言表，而他们难以察觉自己到底哪里露出了破绽。 “别骗人了。”彭余韵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是发觉了自己的话语有些严厉，“没关系的孩子，我不打算伤害你，你是不是她派来的都没关系。只是你在养父母死去的那天原本还很害怕我，但是没多久，隔夜就变得亲近起来，这很反常。” “我……”悦悦眨巴着眼睛，已经把说谎的事实暴露无遗，“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一天，你给我的糖，是白楠雨那家伙的吧。那是坏孩子联盟的孩子们经常发放的零食，白楠雨那家伙肯定也有，而你又不是坏孩子联盟的人，只能说是有人给你了。你一直都是一个人，除了养父母外从没看见过你和别人有什么交集，所以应该不是坏孩子联盟的人吧。” “彭叔叔……真厉害……”悦悦无奈地笑道。 “其实，白楠雨那家伙，是故意让我发现的吧。她确实一直都没有对我下狠手，虽然以前对我放过狠话，但是……嗐……没事的，孩子，我早就有所察觉了，只是我不想相信罢了。顺便，如果她有什么想和我说的，你就告诉她，不要这样拐弯抹角的，直接逮住我说就行了。还有，帮我带个话好吗？” 彭余韵说着抬眼望着悦悦，而悦悦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你帮我告诉白楠雨，要她不要再为我想什么了，我已经决定了，我就是个坏人。反正人们是不可能接受我的，就算我是那些人，我也不会原谅我的。所以，不要再纠结了，我就是敌人，再想着为我说话也只是给自己添堵罢了。” 话毕，彭余韵像是完成了任务似的，立即起身夺路而走。没走几步，他又停下来，朝着悦悦微笑了一下：“还有，孩子，过好你的人生吧。相信我，等你回到现实，你爸爸一定会振作起来的。” 看着彭余韵的身影逐渐远去，悦悦纠结地揉着手，想做些什么却像是被钉子定住了脚，寸步难行。 夜幕照常降临，虽然一切都笼罩在平静下，但是几乎每个人都可以感受到灾难的降临，并且对此感到恐惧。 在这样无处不在的威胁面前，到底如何才能真正地好好活下去，这是人们都想过的问题。而这个问题，冥冥之中却有了一个共同的答案，那就是既然躲不掉，也打不过，那就干脆加入。 毕竟我们只是一些手无寸铁的平民，根本不可能打得过那些恶人。 “队长，听说最近黑湖市越来越混乱了，很多人都一个劲往外面跑。” 夜幕之下，两个巡逻的治安队成员谈笑着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游荡，这一路陪伴他们的，只有一个个孤零零的路灯，以及无处不在的恐惧。他们不知道是不是转角就能看见敌人，这对前路的不确定，让他们莫名地神经紧张。 “可不是嘛，就剩我们这些人还在坚守岗位。说真的，我其实也一点都不想待在这样的岗位上，虽然你们总说我曾经是什么正义的伙伴，但是实际上那也只是我一时脑袋发热罢了。” 两人交谈着，回答的那个人似乎是治安队的某一小队的队长。对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们也有所顾忌，毕竟那么多亡国护卫队的成员被放出来，混入了黑湖市里。 这对人们来说压力更上了一层。 聊着走着，两人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着前方拦在路中间的人。那个拦路者很眼熟，似乎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然而，还没回忆起那个人到底是谁，一点微光便涌出那个人双手的袖口。刹那间，只见那人如黑影般袭来，两人来不及拔枪便被撞飞出去。 “两位，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是黑湖市的执法部门的人吧。” 那个人揉了揉拳头，随后捡起了地上的枪，那是从地上的二人身上掉下来的。虽然受到了袭击，也失去了武器，但经过训练的治安小队队长没有被恐惧扰乱，此时仔细一看那个人，突然想起了他的身份。 亡国护卫队首领，彭余韵。 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彭余韵又一次开口道：“我给你们玩个游戏怎么样？让你们看清楚身边的人到底是朋友还是狐朋狗友。” 说罢，彭余韵将一把枪扔到那个治安队队员面前，随后拿枪指着他。紧接着，周围走出了许多人，将他们团团围住，气势汹汹的样子。看这个情况，彭余韵也许是要让那个治安队队员亲手杀了自己的队长。 颤颤巍巍地捡起枪，队员看了看队长，忽然诡异地笑了笑：“如果我不杀你……这些人就会杀了我们两个的吧……” 话音刚落，队长猛地瞪了他一下，眼神如狼似虎。 “你敢？”队长怒斥道。 此时队长的眼神依旧像平时那样凶狠，然而，就算他此时再怎么如狼似虎，占据主动权的，还是这个队员啊。说实话，这个队员其实早就对这个动荡的生活感到恐惧很久了，现在有了投敌的机会，当然不能浪费啊。 所以在队长意料之外地，他果然还是朝着队长扣下了扳机。 咔嗒一声，扳机扣下了，子弹却没有打出来。队员慌了，疯狂地扣下扳机，最终惊叫着扔下手枪，赶紧爬离队长几米远，却撞到了围着他的人，被扔了回来。 “看见了吧，治安小队队长，我可以明摆着告诉你，有很多人都是像这样投奔我们的。”彭余韵仿佛是在嘲笑，“说真的，我们也没有做出很过分的举动，这是那些人自己自选的。我们都没有启动最后的备案，结果抓十个有八个臣服了，我有什么办法？哈哈。” 听完话的治安小队队长轻轻点头，仿佛是顿悟了：“好的，很好，我明白了。” “那么，现在你也有一个机会，那就是要不要杀了这个队员。提醒你一声，在这个城市里到处都是这样的人，亡国也马上又要回来了，所以你自己掂量一下。” 说完，彭余韵将一把枪放在队长手里，慢慢地后退了两步。 看着队员那乞求的微笑，队长却显露出了前所未见的冷酷和轻蔑，随后，他将枪往地上一指，扣下扳机。随着扳机扣下，子弹立刻从枪管里窜出，即使装了消了音也依旧很明显。 确认了，有子弹，有杀伤力。 紧接着，队长将枪指向了队员，那一刻，队员脸上的微笑瞬间凝固了：“您不是……我们最敬爱的……队长吗？哈哈哈……” “抱歉，我和吴胜权不一样。” 话音落，枪声起，那颗子弹无情地穿透了队员了脑袋，随之而来的，是队长那依旧冷漠的目光。 又一个亡国护卫队加入了，这一次，是治安队内部高层。看着新的亡国护卫队队员在护送下离开，彭余韵松了口气，冷笑着转过身，却发现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而那个人的眼睛似乎放着微微红光，没错，应该就是亡国国王替身。 待看清了那个人的样子，彭余韵更加肯定了猜想。毕竟亡国国王一般是用死人的身体做替身，而这个替身，用的就是前不久死去的亡国特工队长。 “你果然还是决定做坏人吗？”亡国国王轻声道。 “是的，我想清楚了。” “很好，不久之后，第一批亡国炮灰就会来了，然后，就看你如何重演天灾了。看看白楠雨那家伙，会不会又被整得坐在地上哭呢？不要让我扫兴哦。” 第四卷 血湖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他们迎来了考验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这么久以来，似乎所作所为都没有什么用处，抱着那虚无的幻想，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知从几时起，那无数的疑问便已经取代了所有的期盼，就连白发少女自身也开始怀疑，是不是那个所谓的公平的，团结和谐的世界，根本就不存在。 人们可以让一些地方变得和谐，就像家园那样和谐美好，比如坏孩子联盟，比如市中心八人会，比如伍老板的书店。但是，那终究是一个部分的区域，它终究是一个个孤岛，它无法和这诺大的世界连起来。 一旦这个团结的团体渐渐壮大，矛盾总会接憧而至，就如那句古话所云“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从一开始那个有些动荡的，冷漠而麻木的黑湖市，渐渐在调解下稍微稳定。随后，又是一些拷问般的困难，让黑湖市展现出了它的弊端。即使后来很努力在带动大家，即使那天魏有源在高楼之上向大家发出呼喊，最终黑湖市仍然是一盘散沙。 难道真的像是亡国国王所说的那样，人们真的必须经历过毁灭，才懂得团结的珍贵？ 无数的思绪终于还是归于一线，白楠雨回过神，望着向她走来的那个娇小身影，有些惊讶地瞪了一下眼睛。 一心想要回去拯救彭余韵的，天真单纯的女孩悦悦，最终还是回来了。在一阵略显尴尬的对视之后，悦悦便沮丧地说出了自己的经历，并且将彭余韵想要说的话转达给了白楠雨。听完这一番话，白楠雨的心里也放下了什么，默默点了点头。 “是嘛，他已经决定好了吗？那好，也许现在不用再把精力放在他身上了，接下来肯定就是亡国了吧。”白楠雨叹了口气，“他们早该来了。” 最近的黑湖市发生的动荡可不少，一些自治团体的权利越发强大，已经渐渐脱离了市中心的控制。这是个非常不好的局面，不管是对市中心还是白楠雨，或者是那些人自己来说都一样。 并且在这样的时期，有人潜入了黑湖市监狱，把曾经那些到处乱砸乱闹的亡国护卫队给放了出来。 且不管放人的人是怎么做到的，白楠雨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这些亡国护卫队有八成只是因为害怕被杀害，单纯是为了逃命才会选择这样乱窜的。但是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件事，虽然白楠雨有向市中心提起过，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市中心还是选择先将他们都抓起来。 此时，正在大街上巡视的白楠雨，依旧做着平时的事情。走过那些受伤的，或是流浪的人，悄悄蹲下来，尽自己所能帮助他们。 在一阵辛苦过后，白楠雨看着这个平淡的城市，仿佛是看见了一个正在崩塌的城堡。即使她想要努力将它挽回，但是那些本该一体的砖瓦却不听使唤地分裂，破碎，最终落入虚空。 摇了摇头，白楠雨止住对未来的幻想，并且希望那真的只是幻想。正好，她看见了一家餐馆里正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累了吗？来，坐下喝杯茶。”看着白楠雨走进餐馆，肖菁立刻招呼到。 “不要。” “奶茶。” “来了来了!” 白楠雨迈着小碎步走到桌对面坐下，两人相视而笑。但这淡淡的快乐还是太短暂了，白楠雨最终还是沉闷下来，只留下嘴角那微扬的，不温不火的笑。 “你有什么计划吗？”肖菁一手撑着脸，另一手将一杯奶茶移到白楠雨面前道。 “没……计划已经乱了，我是真没想到还有这种情况。彭余韵居然怕连累我，所以自暴自弃了。”白楠雨说着抱着杯子小嘬了一口。 “哦？你怎么知道是怕连累你？” “肯定是的，直觉准没错。如果我再帮着他，人们不愿意接受一个杀人犯，肯定会说我什么。况且，已经犯下罪过，说当好人就当好人，确实也有点困难。”白楠雨说完也撑着脸，“为什么就对自己和人们这么没有信心呢？哎……” “毕竟彭余韵这样的人，本来就很自卑。” 两人又一次相视，白楠雨也只是叹了口气:“发生了这么多我也很无奈，最终还是让亡国把黑湖市搅浑了。现在这分裂的局面对我们来说很不利” 平静地喝着奶茶，一个服务员彬彬有礼地走过，拿来了两碗拉面。没想到肖菁早就点了餐，白楠雨看见拉面的那一刻，仿佛眼睛都发光了。忙碌了这么久，最终都是一场空，本就心累加饥渴，看见美食的她，此时根本按奈不住。 看着白楠雨那蠢蠢欲动的样子，肖菁如同母亲般温柔地笑着，却忽然想到了什么。 “哦对了!听说最近卫盾市幸存者出来辟谣，并且告诉了人们卫盾市曾经的经历。人们应该都知道了卫盾市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毁灭的了吧。” 白楠雨抬眼望去，和肖菁四目相对，随后像个小孩子一样翻了个白眼:“嗐，我都和人们不晓得说了多少次，结果还有那么多人还是那个样。现在也只能等着亡国真正杀过来，再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 又是一段沉默，肖菁点点头，仿佛是回合战一般又一次开问。 “你不打算当个真正的大英雄，直接把亡国给灭了吗？”肖菁试探性地微笑道。 “你是要我走那位老爷爷走过的路吗？” 所谓老爷爷，就是那位山中老者吧。白楠雨只是听了他的经历，所以才会选择另一条路，答应和亡国打这个赌。 “那如果亡国攻打过来，你难道不击退他们吗？” “出手是肯定得出手的，但是我总不可能护着他们一辈子，虽然我有特殊的力量，但是我终究还是个人，我也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的嘛。”白楠雨也撑着脸，忽然劳累地叹了口气，“我可以随随便便毁灭任何人，任何东西，也可以轻而易举地修复任何东西，但是……我却没法摧毁人们心中的胆怯，无法修复人们之间的信任……” 正诉说间，白楠雨的眼中终于还是显露出了内心的真实。 在那个灰色的城市，每一个集群的人实则都是一个个漂流的孤岛，在无限的怀疑和逃避中挣扎。白色的身影失望地行走在其间，那难忘的回忆，揪心的约定又一次将她从现实拖走，去往那幻想的世界。 “如果世界上的人，都可以给他人一点关爱，都可以好好地对待他人该多好……” 那个单纯的念想，在冥冥之中已经铸就了现在的白楠雨，这是在她从老者那得知了真相后，可以为妹妹做的最后一件事。 只可惜，这件事或许做不到…… “并没有，你已经做到了，真的。”肖菁不知何时坐到了白楠雨的身边，轻轻地用手肘蹭了她一下，“你知道吗？那些被你救过的，被你‘仁慈’过的，现在都已经组成组织了。” “啊？”白楠雨猛一惊醒，紧锁着眉头。 “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们，他们已经准备好应对亡国的渗透了。”肖菁忽然贴在白楠雨耳边悄悄说着。 两人的谈话应该没有什么还可以听的了。如此想着，不远处的身影擦了擦嘴，淡定地站起来，如同路人一般平静地离开。 自从白楠雨派出徐问心前往“黑湖市自治团”后，出乎意料地，徐问心真的取得了他们的信任。毕竟徐问心没有什么黑历史，并且在不久之前还是公然反抗彭余韵的人之一，这让这些审核的人赞叹不已。 毕竟一个人勇敢地做出了善事，就应该赞扬，这是这些人所想的。 此时的徐问心已经成为了“黑湖市自治团”的一员，正监视着这个小团体的动向。不过，最近这段时间，他们似乎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除了那些选取“合格盟友”的行动外，就是和黑湖市八人会一样的，拉拢人心的帮助。 不得不说，其实这些团体虽然有风险，但是还是在一定程度上有些作用。 在白楠雨和肖菁谈话结束后不久，徐问心正好路过“黑湖市自治团”的办公室，由于隔音效果不是很好，他很容易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交谈声。 “……我就看见了这些，应该是真实的，这应该就是白楠雨本人真实的想法了。”一个人说道。 “关爱他人，一起活下去吗？其实吧，我也很想成为那样无私的人啊，但是……嗐，真的很难说啊……”另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说着伸了个懒腰，“有的时候，现实总是会让你被迫和恶魔达成交易。别人或许是非常可怜，但是在你可怜别人的时候，别人不一定可怜你。所以到头来，你的善意只会毁了你自己。” “啊？你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似乎是察觉了自己说出了奇怪的话，于是摆摆手，没再出声。 一阵脚步声响起，徐问心赶紧看了看身后，随后躲到了墙边，看着一个人走进办公室，才又一次回到原地。那个人似乎是来报信的，样子又急又兴奋。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办公室的几个人便站起来，集合了“黑湖市自治团”的所有人。 在集会的小广场上，所有人都到了场，确定完人数，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便上了台，大声宣布道：“我们发现彭余韵了，他似乎还负了伤，这是把亡国护卫队斩草除根的好机会。” 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那是真是假，但是这也算是一个“好机会”。人们开始七嘴八舌起来，而意料之中地，混在这些人之间，果然还是有想要靠白楠雨探路的声音在。 “别老想着让白楠雨那家伙帮我们，她可以帮我们一时，她帮得了我们一世吗？我们要自己动手。”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呵斥道，像是个训斥偷懒学徒的老先生。 人们的谈话声渐渐淡去，一股不详的预感浮上心头，也不知那是不是错觉。但愿是的吧，徐问心悄悄转过身，以上厕所的名义离开了激动的人群。走到了那光难以照到的地方，徐问心摸出手机。 “你很碍事呢……” 忽然间，一声平静却令人恐慌的说话声窜进徐问心的耳朵里，那一刻，他的身影如木头般定住，随后便是阴风阵阵…… 第四卷 血湖 第一百一十五章 他们还沉浸在幻想里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半年前，卫盾市。 依旧是那个喧闹的市区，在一阵嘈杂的车声经过，白色的身影望向路边，随后沉闷着走着自己的路。 人们的谈话声在耳朵里回荡，白色的身影摸着手臂上刚刚痊愈的，却似乎依旧隐隐作痛的伤口，心里像是缺少了什么。伴随着凄凉的风，一股神秘的感觉，仿佛是低语般出现在她的脑海，领着她走向一个人烟稀少的角落。 她可以反抗这个引导，但是她已经无所谓，于是自愿被领到了这里。 “接下来就是见分晓的时刻了，卫盾市有变成你所说的那样吗？”刚刚见面，亡国国王便开口劝到，“你还是别抱着什么希望了，确实有人这样维护和平支持你，但是他们迟早都会死。你到不如认输，这样还能免得他们为你而死。” 白色的身影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是失了魂。 “好吧，你不说话也正常，从现在开始，我会一直看着你，和你一起见证这个恶心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见她一直不开口，亡国国王便抛下最后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寂静的角落又一次沉默，安静得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纠缠不清的回忆爬满脑海，有如青苔布满了岩石。在那个冷漠的，广阔的世界，她和妹妹就像是乘着一叶孤舟，在无际的大海中漂泊。 在那些木偶们走过她们的身边，只留下一个个冷淡的背影时，她们依偎着，依旧在抱着那个虚幻的妄想。 世界还在成长，人们还在成长，只是那个时代太落后，所以才会让人们变得冷漠的。人们一定会慢慢改变，一定会变成互相关爱的，团结的人，到那时，这个世界上处处都是家。那是个幼稚的幻想，是个来自无家可归的孩子的幻想。 如果可以建立起一个这样的世界，那流浪的人，哭泣的人，难受的人，应该都不会存在了吧。 那这样的话，应该就不会再有另一对她们了吧。 幻想将她带入了仙境，仿佛是遨游在无拘无束的太空，但是这个幻想太过空旷，以至于让她感到迷茫。无奈之下，她只能看着身后，看着那个真实的世界，然后无力地醒来。 现实，终究还是战胜了幻想。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英雄，她即使做出了再大的觉悟，她也终究只是个无家可归的，抱着单纯幻想的孩子。她的那份关怀，在这个复杂的世界里，终究也只会溶于无尽的汪洋。 亡国来了，看上去，是一些难以战胜的恶人到来了，但是实际上，他们只是人们内心的投影罢了。所谓的可怕的亡国，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自己。 可怕的，就是这些明明知道真相，却依旧为虎作伥的人们…… 亡国的军队好像要来了。 上一次亡国走的时候，是在白楠雨答应和亡国国王打赌之后，亡国的军队便故作弱势地被赶走了。 之后困扰着黑湖市的事情，就是内部的种种矛盾。即使现在看上去已经解决了不少，但是那都只是表象，黑湖市的本质还是没变。这一次，亡国又一次到来，也许白楠雨可以轻松击退那些士兵，但是亡国的渗透早已经让黑湖市变得危在旦夕。 所以这一次的军队压境，要是让白楠雨出手的话，内部就只能靠人们自己了。只希望人们不要乱了阵脚，做出不该做的举动。 为了维护城市秩序，黑湖市政府也一如既往地在努力工作着。为避免亡国突然到来，人们没有任何准备，所以市中心不打算隐瞒此事，已经提前给了人们预告，让人们做好准备。于是，城市里预料之中地出现了混乱的情况。 比如大量出现试图加入亡国护卫队的人，还有试图外逃的人。但是让人欣慰的是，在这样的时期，真的有人站出来，自愿成为黑湖市的战斗力之一。 在这样的世界，愿意做出这样的决定，在人们的眼里是很伟大，也很“傻”的。 我们甚至可以这样比喻一下，就像是你被迫到了一个孤岛上，你很想回去，但是你回不去，只能被迫生活在这里。而生活在这，你又得面临着岛上居民之间的战争。一心只想回家的人们，哪会选择加入岛上的纷争呢？ 这就像是被抓到别人家里，还自愿为别人做狗保护家园一样愚蠢。 不过既然选择了拿起武器，那么他们已经将自己作为了岛上的一员了吧，毕竟在这个本身就存在的世界上，你只是换了个地方，为什么就选择了逃避呢。 这下，又可以这样比喻，逃避的行为，那就像是出了自己家，就认为世上的事情都事不关己。 大家都是一起生存的，这是从祖先那里传下来的，群居的习性。一旦离开了集体，失去了羁绊，也许就难以活得像一个人了吧。就是抱着这样的决心，那些人在黑湖市危难的时期站了出来，即使他们平时根本看不见。 嘛，也许要说句讽刺的话，那就是那些平时喊得很凶的，闹腾的人，到这个时候还是在闹腾，甚至要加入亡国护卫队。 处理了数不清的事务，作为治安队小队长兼黑湖市八人会成员的吴胜权到了市中心，正准备汇报一些近期的情报。然而，在他走出电梯，到达市长办公室所在的那栋楼的时候，忽然感觉浑身不自在，仿佛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盯上了一般。 四处张望了一下，他依旧走着自己的路，直到迎面走来一个年轻的男人。这个男人就是平时伴在市长身边的，代替李祝诚存在的那个人。 此时，平时彬彬有礼的他，不知为何显露出一股诡异的神色。 “亡国要回来了，可能有大事要发生了。”年轻男人的表情给人感觉似笑非笑，“你不觉得吗？如果亡国来了，白楠雨那家伙跑过去应对亡国，那黑湖市内部不就危险了吗？会不会有很多人动摇，投靠亡国呢？” 听了这话的吴胜权浑身一颤，却故作镇定地冷笑道：“你说的什么话，搞得好像我们这些人什么用处都没有一样。黑湖市不是还有我们吗？我们一直坚守在岗位上就行了。” 两人对视着，年轻男人眼里一直透露着一种难言的感觉，令吴胜权十分不快。 “但愿是的吧。”年轻男人转身离开。 还没从这莫名其妙的对话里脱离，吴胜权就已经到了市长办公室。轻轻敲开门，吴胜权赶紧回过神，恭恭敬敬地走到市长面前，将档案袋交给市长。 “市长，那些脱逃的亡国护卫队基本已经被抓到了，但是他们好像都很着急，似乎很多都想要告诉我们什么事情。” “那你们有知道什么没有？”市长接过档案袋便问道。 “好像是什么……不要分裂，要一起面对亡国，亡国国王就只吃这一套什么什么的，很松散很凌乱。等我们整理一下，再告诉您最后的结果好了，现在只是通知一下。” 市长点点头，开始拆开档案袋查看。先是简略地看了一遍，市长便放下了这些情报，靠在椅子上长长地叹了口气。而吴胜权依旧站在原地，像棵树一样立在办公桌前，这顶天立地的身姿看上去十分让人放心。 沉默了一会儿，市长让吴胜权坐下，随后微笑道：“吴胜权啊，我问你一个问题。” “嗯？什么问题？” “你觉得到时候亡国真的和我们打起来，我们有几成胜算？”市长说着整理好桌上的档案，看上去是要长谈了。 思考了一会儿，吴胜权十分认真地，像个孩子一样回答着： “如果是要论武力的话，我们远不及亡国，又论人力的话，我们依旧落于下风。虽然我们有白楠雨来作为王牌，但是她也只能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所以只论打仗的话，也许我们不会完败，但是肯定会有很大的损伤。 但是如果按照亡国提出的‘游戏’规定，再照着白楠雨所想的来的话，我们只需要让黑湖市内部稳定，那么亡国就难以赢过我们。 按照目前的情况看来，黑湖市也许有点危险，但是我相信我们不放弃希望，还是会有奇迹发生的。” 回答得也许有些死板和奇怪，但市长依旧连连点头微笑。 办公室里，两人谈论着，不但是在谈论着黑湖市的情况，更像是在相互鼓励给予信心。他们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一个年轻男人站在门后，悄悄听着，也露出了怪异的笑容。 悠闲的云仿佛是在飞快地穿梭，高楼上已经不知坐了多久的白色身影，仿佛是想要多看几眼这个目前还算稳定的黑湖市。 忽然间，就像是猎鹰盯上了猎物，白色的身影忽然站起来，又卧做蛰伏状，猛地从高楼边缘越下。在这灰暗的城市里，仿佛是划过了一道白色的痕迹，落入一个无人的小空地。在这里，她可以看见一个红眼男人的身影。 “急什么，虽然快到了，但是目前他们还没来呢，你不打算在这段时间多拉几个人入伙吗？”男人明显知道来者是谁，眼睛也没有抬一下。 “该做的我都做了。” “你的样子，看上去是要放弃了啊。”男人依旧那样笑着，抬起头，向白楠雨递出一包零食，“吃点东西放松下？” 虽然也确实很喜欢吃东西，但是目前的情况还是没什么心情。白楠雨看着男人的眼睛，果然，这个男人是亡国国王的替身。随后，她顺手接过了那包零食。 看见东西被接走，亡国国王忽然嘴角微扬，像个恶作剧的孩子一样笑着缩回手道:“人们果然还是那样，虽然有人带头从善，但是他们的本质还是一样的，只是从众心理作祟罢了，呵呵。” “说得好，搞得好像人们只会在负面心理上从众一样。”白楠雨说着撕开零食包装，却发现是空的，于是凶恶地一瞪，盘起了手臂。 “你会看见的，就算你再换多少个城市也是一样的。”亡国国王摇晃着身体，十分悠闲的样子，“哦对了，想起一件事。你还记得李祝诚那家伙吗？你做的很好，只可惜，虽然我已经不怎么对付他了，但是人们似乎不打算放过他。” 这一句平平淡淡的话突然让她拾起了被遗忘的记忆，就像是想起了弄丢在路上的东西一样让她浑身一抖。 “什么意思？人们不放过他？什么意思？” “没啥，你自己去看。顺便告诉你，做好准备，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几个小时后见。” “哎!” 白楠雨还想继续追问，但是亡国国王却急急忙忙地离开，转眼间便不见了踪影。周围安静下来，白楠雨看着亡国国王离去的方向，眉头紧锁。 李祝诚那家伙，好像很久没有任何消息了…… 第四卷 血湖 第一百一十六章 风中残烛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摇晃的残烛在风中摇曳，仿佛是在痛苦中挣扎的灵魂，在向世界无助地哭喊。白色的身影伸出手，试图为它建立起一座墙，却丝毫没有改善。 看着那光忽明忽暗，白发少女的心也一阵阵地紧绷。 “不用管蜡烛了，它不会灭的。” 一声苍老垂暮的呼唤将白发少女拉回，她看向身后床上的老者，缓缓地走过去。此时，这个老者的生命，就如同这个残烛一样奄奄一息，而白发少女想要护着，想要将他拉回，但是她根本无能为力。 “老爷爷……您没事吧……”白发少女用那棉花糖般温暖甜蜜的声音轻声问道。 “没事的，这个病啊，从我来到山林的那一天就隔一段时间发作一次，一次比一次严重。看样子也是没法子咯，逃不掉的。反正是个人总有死去的那一天嘛，我活了这么久，死去也不算太坏。” “别这么说……您可以活下去的……” “嗐，都活够咯。” 一阵咳嗽声果然还是照例响起，白发少女可以很明显地听出来，这个咳嗽声正一天比一天虚弱。这个无名的绝症已经困扰了他多年，也许他真的要得到解脱了吧。 端来了汤药，白发少女十分娴熟地喂老者喝下去，就像是对待自己的爷爷那样。 啊，没错，她的爷爷。 也许没有提起过她的爷爷奶奶吧，其实她的爷爷早就已经过世了，那是在她还很小的时候。那个时候，她问爸爸爷爷怎么了，爸爸也只是温柔地捧着她的脸颊，轻声告诉她：“爷爷只是睡着了。” 这句话她一直记得，在她遇到车祸，拉着妹妹逃出旅行大巴之后，她也是学着爸爸的话这么告诉妹妹的，即使妹妹已经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了。 爸爸妈妈只是睡着了而已，这句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孩子，我再问你一遍，你依旧坚持要接受这个力量吗？”老者清了清嗓子，说话已经十分费劲，“它或许可以救人，但是它也能要你命……” 从回忆中猛然回到现实，白发少女点点头，依旧是那样倔强的样子。 “那你要知道，这个世界的和谐绝对不是一蹴而就的，也绝对不是成功过就能保持一世的。你要想让这个世界持续得长久，那么你就必须得不停地耕耘。”老者还是很犹豫不决的样子，看上去对白发少女还是不放心。 “我明白，我真的很想让这个世界变得美好。” “但愿你可以在生活中慢慢发掘人们的本质吧，人类永远是在矛盾中成长的生命啊。”说着说着，老者望向那根蜡烛上摇曳的火苗，忽然又欲言又止。 这个世界，也像是这个蜡烛一样。 虽然它有光，但是没有人去护着，它总有一天会在风里熄灭。到那时，总要有人用自己的光去点燃它，让它继续燃烧下去。人们不能懈怠，一旦抱有侥幸的心理，那么一切都会渐渐在风中消亡。 在这个冷漠的世界，见证了火苗一次又一次地熄灭，也不知那些守护着这个“蜡烛”的“护烛人”，是否还可以继续守护下去呢…… “今天的侦查结束了，白楠雨还是像平时那样。” 最近这段时间，自称为“黑湖市自治团”的小组织一直在密切注意市中心的动向，以及白楠雨的一举一动。此时，调查的人已经回来，向“上级”通知自己打听到的情报。 听完他的话，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点了点头：“白楠雨那家伙，到现在都是做着这些普普通通的事情，她真有那么厉害的能力吗？是不是骗人的？” “怕不是就和长相一样，也不过是治愈系的能力。”旁边一个人插嘴道。 轻轻地笑了笑，二人终止了这个话题。 在距现在不过半天的时候，一个人过来告诉他们发现了受伤的彭余韵，于是，自治团便派了人前往那里。 为了能得知那边将会发生什么，徐问心便也提出跟随，一起前往了那边。当然，促使他做这个决定的原因不止这个。这一次出行，正好给了徐问心一个脱离他们视线的好机会，毕竟他看见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闲聊了一会儿，气氛变得悠闲了不少。但是在这悠闲的气氛之间，忽然还是混杂了一点不详的嘈杂。 发生什么了？房间里的几个人停止了所有的事物，走到窗边。在大街上，有人公然开始追捧亡国，说起了反黑湖市政府的话，自称是亡国的同胞。最重要的是，这样做的人不止一两个，而是三两成群到处都是。 正疑惑间，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拿出手机，忽然坐下来，露出了从容的笑。他招呼着一脸茫然的几个人，让他们看自己手机的推送。 亡国军队逼近黑湖市边境，大战一触即发？ 看着头条推送的紧急新闻，再望向街头，他们才发现所有的公共屏幕都被霸占，变成了媒体转播的黑湖市军队与亡国军队对峙的现场。 亡国的军队这次真的来了。 就如亡国国王所预告的那样，亡国军队准时到达了黑湖市，虽然现在已经是快要日落的时候。这件事引起了媒体的关注，于是很快就被转播，在网络的影响下传遍了黑湖市，甚至传到了别的城市里。 而早已预知了此时的白楠雨，正蛰伏在市中心与亡国军队到来的边界地带之间，随时准备应付两方的突发情况。 假如让亡国又一次闯入黑湖市，那这刚刚好转了才不过一两年的黑湖市又会变得混乱不堪。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人们不由自主地停下自己的事务，纷纷关注着现场的直播。 在每一个有着大屏幕的街角与广场，行人驻足静候，看着事态的发展。不用想，一定有人做好了亡国攻破黑湖市的那一刻立马投敌的准备了吧。 不过理性看待，这确实是最好的做法。 人群之中，各种各样的人穿行着，就连书店的伍老板也到了外面，一起看着街角的大屏幕。也不知人们此时的心情和想法是什么样的，只知道他们的表情此时都略显恐惧的担忧。 而就在这忧虑的人群中，果然还是混进了奇怪的人。 在一个接近市中心的广场上，那位前不久叛变的治安队小队长刘队长，此时走到人群里，望着人群前方那个人，插着口袋微笑着。 这个人群前面是一个黑湖市人们自主组织的团体之一的领导人，正努力安抚人们的情绪，告诉人们不能向邪恶低头。如果所有人都想着别人会投降而得救，于是自己就投降的话，那么黑湖市的人不就完蛋了？ 所以，这些领导人便到了显露出他们本事的时候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领导人之中，也有市中心的八人会中除了市长和吴胜权外的六人在场。吴胜权嘛，只是为了应对黑湖市的突发情况，回到治安队里随时戒备去了。 其实那些领导人，在另一种方面来看，和八人会的作用差不多。 看着人们的情况渐渐平和，注意力还都在大屏幕上，叛变的刘队长便开始在腰间摸着什么，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领导人。这一举动并非十分隐蔽，站在他身后的一个妇女果然还是看见了这一举动。 明白自己摊上事的妇女正紧张地看着他，视线根本无法移开，而他只是嘘了一声，妇女就赶紧捂着身边的女孩的脸转过去。 “妈妈，那个人有枪，他在瞄人……” “不准说！”妇女粗鲁地捂住了女孩的嘴，但是人们已经听见了女孩的话，并且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向了刘队长。 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仿佛是給这个世界发出了警铃，随之，人群前方的领导人应声倒下，血流满地。杀完人，冷笑着的刘队长愣了愣，随即将枪朝向了女孩。一时间，人群有的躲避，有的试图挡在母女两面前，还有的蠢蠢欲动不知该怎么办。 看着那些人出于正义感想要维护却又碍于胆怯的样子，刘队长眼神中忽然显现出一丝轻蔑，只是这样看着那群人，迟迟没有动手。 反正目标已经击杀了，其他人杀不杀都没关系。 仿佛是在调戏着众人一般，刘队长指了指女孩，又指了指其他人，笑得像个不懂事的孩子。然而这没有持续多久，人群迅速开了一道口，数个武装人员迅速跑向刘队长，在他刚刚转过头的时候一枪托将他掀翻，随后数人立刻压制住他将他的武器夺下。 刘队长没有挣扎，反而是异常淡定，淡定得可怕。 “怎么是你，你失踪的原因难道是跑去当叛徒了？”熟悉的声音传来，刘队长抬头望去，正好看见吴胜权走到他的面前。 “你好啊，吴队长。” “为什么。” “哈哈哈，没办法啊，如果我不这么做我就活不下去啊。反正很多人都是这样不是吗？大家都是这样的啊，我又不蠢，当时那个队员也就是为了自己活着所以背叛我，才会被我杀掉的。你们应该发现他的尸体了吧，就是我干的。”刘队长说得理所当然。 这做了坏事还淡定自若的样子着实令人气愤又有一丝恐惧，在吴胜权他们的印象里，这个刘队长是一个很理性的，很善良的人。 虽然有时他会有一些口是心非，做出傲娇般的举动，但是他总的来说还是个好人的。 而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他竟然选择了反叛，并且这么淡定地杀人，被熟人抓住也没有一丝慌张。这个反差是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的，也是他们完全不敢相信的。 不过实际上，就是因为他理性，才会选择了这些吧。 “其实，在那天和你一起看见了那几个被杀的亡国护卫队开始，我就已经想清楚了。与其做一个奴隶，和一群不省人事的杂鱼混在一起，不如干脆点做个坏人。所以只要有个机会，我自然就会离开你们，而那个小崽子正好就给了我这个机会，何乐而不为呢？”刘队长果然还是淡淡地解释了一通。 一股无名的怒火在无奈的阻拦的下充满了脑海，听完这番话的吴胜权失望地点着头，指着刘队长呵斥道：“好，你说得好，剩下的话就带到审问室说吧。” 话音刚落，通讯器立马传来了消息，说是要吴胜权带领队员前往某地支援现场。吴胜权回应完通知，又一次看向刘队长那一抹淡淡的，得意的笑容，轻轻一挥手让人将他带走，随后带着队员前往了事发地点。 他或许没有注意到，此时的刘队长眼神中投来的目光，是在向他暗示着什么。黑湖市是必定会乱的，问题只是在这混乱之后，能不能将它重新稳定而已。 第四卷 血湖 第一百一十七章 永远的轮回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在黑湖市与亡国军队的交接点，亡国军队那铺天盖地的气势早已压得人们喘不来气。那些站在前线的战士们，虽然已经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但是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他们总是会希望那一天再晚一点。 毕竟在这个世界守候的，谁不是有着什么牵挂的人呢？要是真的打起来，站在最前面的他们必死无疑。 漫山遍野的敌人几乎遮天蔽日，溜过的风仿佛都要在此凝结，在这严肃的气氛下颤抖。人们等待着，时刻警戒着亡国的军队，直到一个男人的身影走到两军阵前，站在一块大岩石上方。 “黑湖市的各位，大家好啊，很久不见了，有没有想念我们和你们一起住的日子啊。”男人大声喊着，仿佛是和人们重逢的老友。 某些方面上看，确实是个“老友”了。 他就是亡国国王的替身，人们大多都认识他。对于亡国国王来说，这些替身就像是衣服一样，同理而言，对他来说换替身也像是换衣服那样。而现在，他就是“穿着”亡国统治黑湖市时期的“衣服”，出现在人们面前的。 “这一次过来，不会是又想要占领黑湖市吧，上一次被打跑还不死心吗？”负责沟通的人站出来冲着亡国国王喊道。 “不不不，你这话就有点不对了哦。什么叫又想占领黑湖市？黑湖市本来就是亡国占领的地盘，我们只是回家而已，有什么奇怪的吗？”亡国国王说着得意地望向身后的军队，满脸笑意地转回来，“况且，我想看看过了这么久，你们到底有什么长进没有。” 有什么长进吗？这话，居然可以很容易理解呢。 在幕后商讨的黑湖市官员大多开始慌乱起来，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争论着，热闹得像个菜市场。 要知道，这些人可是经历过上一次黑湖市被压迫的时光的，那时的黑湖市是因为什么而堕落，他们比谁都要清楚。而当这番话通过媒体传递给公众的时候，果然还是有很多明白人瞬间沉默了，也包括了一些知情的主持人。 其实和卫盾市差不多，这些人也是明白前因后果，但是胆怯于去斗争的人啊。 一时间，吵闹的人不再闹了，沉默的人也不再沉默了，人们议论纷纷，眼看要开始分帮结派。不过很幸运地，因为一些小组织领导人和黑湖市八人会的存在，人们还是有一定程度上的稳定的。 嗯，只是一定程度上，更何况现在人群里已经混进了不详的身影。 看着黑湖市那边迟迟没有发出回应，亡国国王便摊手道：“看你们现在这个反应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好吧，我们希望你们可以配合一点，你们应该都明白，你们根本就不清楚旁边的人是不是会突然给你捅刀子……” “大家不要害怕，我可以保护大家！亡国的人在我面前根本不是事！” 一声竭尽全力的叫喊声传来，人们看向黑湖市防卫阵线后方走来的气喘吁吁的白色身影，议论声少了许多。 “哟，来了，管理员大人。”亡国国王十分亲近地笑道。 “别给我整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告诉你，黑湖市绝对不会那么容易就屈服的。”说罢，白楠雨走到两军阵前转过身，面朝黑湖市大喊道，“大家不用担心，有我守着，亡国绝对进不来！只要大家可以照顾好城市里面，我们都会没事的！” 听着这新手般的演讲，很明显就是个在这方面极为生疏的人临场发挥，看来白楠雨在言语表达方面还是很欠缺啊。 毕竟宅女嘛……哈哈…… “是吗？那你就瞧着吧，看那个大屏幕。”亡国国王自信地随手一指。朝着他指向的方向望去，那边是黑湖市的一块大屏幕，上面正报道着人群里的袭击事件。 “什么？这……”白楠雨咬着牙，竟让自己的相信有一些动摇。 “你保护不了他们，孩子，我一直都这样告诉你了，你怎么就这么犟呢？”亡国国王又一次“补刀”。 一时间，所有的谈话声都渐渐变得模糊，白色的身影望着黑湖市的大屏幕，虽然身体纹丝不动，但是意识已经想要安抚人群无数次了。她的眼睛飞快地转着，就像是想要在迷宫中找出口一样在这大屏幕上找到一丝希望。 但是她看见的，只有人群开始混乱，很多人当街哭喊，还有人成群结队宣誓对亡国效忠以求安稳。 恐惧逐渐浮现于白楠雨的脸上，没过多久，那一抹恐惧之中居然还出现了一丝笑容。这一下轮到亡国国王莫名感到一丝恐惧了，当他看向大屏幕时，才发现那些捣乱的人被制服了许多。 “你以为你真的赢了吗？你以为你有亡国护卫队，我就没有‘城市护卫队’吗？那些曾经被我帮过的人，现在都是帮我的人。”白楠雨信心满满地盘手道，看来她等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刻。 然而，这完全没能压制住亡国国王的嚣张气焰，白楠雨一说完他便嚣张地昂首瞪眼：“那他们迟早会死。” “你……”白楠雨气愤不过几秒又笑了起来，“你杀不完的，人是很懦弱，人类天生就是个懦弱的物种没有错！但是那又怎么样？只要有了信念，他们就不再是懦夫。你杀了一个，还会有无数个。” “你就省省吧，会不会鼓舞人心？你还是多学学前辈们，和你那个伍大叔多了解点东西再说吧。” 没等白楠雨再说什么，亡国国王一招手，他身后那小部分士兵便铺天盖地地向黑湖市涌来。 没错，铺天盖地的，小部分。 看见亡国士兵们终于向这边冲了过来，白楠雨毫不犹豫地结束了谈话。此时，边境自卫队已经拿好了武器，随时应对着这人山人海的攻势，但是亡国军队明显的人数压制，不免让黑湖市的人心里一寒，完全没个底。 随着密密麻麻的枪声响起，有人想要将白楠雨拉回战线以内，但是迫于那枪林弹雨还是只能伺机而动。 然而到白楠雨那，她根本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鲜血已经悄悄地从她那雪白的手腕流下，只见轻轻一个响指，仿佛是响起了一声来自地狱的灵魂的空灵回响，那漫山遍野的人便突然开始成排的倒下。在后面一人压向前人尸体的那一刻，前面的尸体便失去了踪影，他们死去的时候，甚至没有一声惨叫。 这战场上，仿佛是有着巨大的，无形的熔炉，将每一个人吞没，瞬间化为灰烬。即使是作为盟友的黑湖市，在这诡异无比的力量下，也能感到压抑的恐惧——且不提他们是什么样的敌人，至少这样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在这样随意的一个动作下，于冷漠的注视中无法逃避地在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 还是那恐怖的力量，一点没变。看见这熟悉的一幕，亡国士兵开始动摇，果然还是陆陆续续有人向后跑走，却在被判断为逃兵之后，死在了友军的枪火下。 终于，当这诡异的一幕结束后，遥望这一片原野，那些冲来的士兵甚至连一丝残渣都没了踪影。见势不妙，亡国剩下的军队立马在指挥下调转方向，陆陆续续撤退了。 这就像是做梦了一般，之前那无尽的千军万马居然就这样蒸发了一片，这怎么说也让人不敢相信。在人们还没有回过神来时，一个媒体的镜头移到了白楠雨之前所在的地方，却发现白楠雨的身影已经不见踪影。 乌云悄悄散去，还给了这个世界以光明。 高楼之上，再一次频繁行动的，守望的身影，沉思于天台边缘。想想很久以前的事情，她所看见的那些惊悚的画面，再联想起今天所看见的，千军万马的消失，那个力量果然还是一点没有变化。 那个出于欲望而诞生于世间的力量，直至今日，还是那么可怕。 管理员，被选中的掌控者们，控制着这至高无上的力量，建立起了那个伟大的前文明。只可惜，他们最终还是止于自己的无知和狂傲。 明白了那一切的他们，选择了另一条路，但是最终成功走下来的，只有最后一个人。 不，或许应该说那最后一个人，也在那条错综复杂的路上停下了脚步。他选择将力量交给了后人，希望后人可以好好利用这个力量，希望后人可以完成他们没有完成的遗志。 但是他们没想到，一切可能是在重蹈覆辙。 “回来了吧，管理员。”沉思的身影笑着站起来，转身望向身后的白色身影。“小雨，你还是这么做了啊，有没有想过，这样将这个力量展现于世，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无所谓了，如果最终我们还是得那样做，那也没办法。” “真要那样的话，就又要有一个新的亡国诞生了吧。这个难缠的轮回什么时候才可以停止啊。” “停不了，这是命。” 灰蒙蒙的城市时阴时晴，灰色的云层又一次遮挡住阳光，并且，偏偏是挡住了谈论的二人，在这高楼上只留下两个剪影而已。 “小雨，你有没有想过亡国国王说的很可能是正确的。” “当然是正确的，我没说过他错，只是我选择走另一条路罢了。” 高楼之上，略高的身影搂住了身边白色的身影，兄弟般拍了拍她的肩膀。两人沉默着，仿佛是走在悬空的钢丝上，心里怎么都不踏实。 并且在这样的时候，一通紧急通话又打了过来。 “喂？嗯，小雨她就在我身边。啊？这些人怎么都跟群熊孩子似的这么不让人省心？好的我们马上就过去。” 通话结束了，又有一件事要她们忙了。 在白楠雨打算和亡国对峙，给人们信心的时候，一群“黑湖市自治团”的成员相信了“彭余韵负伤逃亡”的传言，前往彭余韵那边被抓住成为了人质。 第四卷 血湖 第一百一十八章 内部的矛盾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当填压于内心的恐惧无从释放，寻找解脱和生路是人们反射性的反应。但是那慌乱时的不择手段，难免会让人走入歧途。 在黑湖市市中心的某个街头，一个早已麻木的身影从人群中穿过，宛如一只无法被世界触及的游魂。因为对目前的现状感到恐惧，又不能什么都不做等死，所以这样的人，最终还是出现了。 不愿意配合黑湖市，不愿意相信守望者，更不愿意加入亡国，只是走着自己认为正确的路而已。只要那条路可以让他活下来，或者让他在意的人活下来就行了。 时隔已久，他们又一次从黑湖市分裂了。 望着大屏幕上黑湖市市长在媒体面前的讲话，他麻木地看着，不屑地撇脸，只是对此嗤之以鼻。 “……相信人们已经发现了对吧。其实我们完全可以赢过亡国，只要我们可以一致对外，团结协作就可以互利共赢……” 在这个逐渐紧张的气氛下，市长举办了数次演讲和记者会，以试图安慰人们的情绪。而结果呢，虽然很多人都在大吵大闹，但是愿意配合的人还是占有绝大部分的。看来黑湖市虽然已经混乱不堪，但是只要有着市长这个大领导在，黑湖市就绝对会藕断丝连。 真的会藕断丝连？麻木的身影笑了笑，看着身旁的宣传海报，随手一撕便转身离去。 “市长，黑湖市宏业开发区发生了一起案件，数十名市民死亡，除一名普通市民外，其余的确认身份是自称‘黑湖市自治团’的人之一。” 市长办公室里，又一次案件接憧而至，给本来就已经忙得脱不开身的市长又一次打击。 这些天，各种奇葩的怪事果然还是出来了，市中心根本忙得不可开交。闹自杀的，像孩子一样哭着喊着要回家的，甚至还有普通市民杀人以表示自己对亡国忠诚的…… 黑湖市亡国护卫队目前基本已经被剿灭干净，只剩下彭余韵身边的一些人，和被认作敌人的，投奔李祝诚的亡国护卫队。本以为事情要渐渐告一段落，可是现实总是一次次地给他们加任务。 在亡国第一次尝试攻城的那一天，虽然白楠雨成功击退了亡国，也展现了黑湖市内部有着忠诚的黑湖市护卫队，但是人们的恐惧仍然没有消减。 更何况，就在这天，趁着白楠雨不在黑湖市，内部便又一次出了事。 有一支受“黑湖市自治团”派遣而前往所谓的“彭余韵的总部”的队伍，在目的地点失去了联络。值得一提的是，当执法部门赶到那里的时候，发现案发现场就在大街上，并且已经是案发很久以后了。 都案发了这么久，而且是大街上，不会没人看见吧？ 能够想到的，就是当时看见的人，没有敢出声的。因为他们出声不一定有用，还很可能会被杀死，并且他们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救他们。 这种心理，果然还是遍布了黑湖市，能够真正团结起来的，也只是少部分人。 同样是很久之后，白楠雨和坏孩子联盟才得到消息，说是徐问心跟着的那个队伍遭到了袭击，被抓做人质。但是在不久之后，因为有人赶在白楠雨之前来强行劫走人质，于是让那群袭击者决定撕票。 在白楠雨赶到的时候，执法部门还没有到来，毕竟白楠雨的速度是他们的数倍，几乎是以流星一样的速度飞过来的。 当时，大街上已经是一片狼藉，车子冒着烟横在路上，而且不止一两个。很难想象当时他们是怎么会让这么大胆的行为无法及时公之于众的，难道说当时他们已经将武器对准了人们了吗？ 走过面向这边倒下的尸体，白楠雨蹲下来，轻轻地探了探鼻息，摇着头继续前进。 如果仔细看看的话，这些倒下的人，大多身上都有标志，但是唯独有一个没有任何标志的人，周围也没有看见什么标志性物品。也许这个人就是普通的市民，而他试图打电话呼叫治安部门，结果当众遭到杀害，所以人们才会选择沉默的。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虽然说对付这些人是治安部门的任务，但是如果人们都继续像以前那样保持沉默，那愿意奉献的勇者们迟早会在沉默里死去。 忽然间，一阵动静引起了白楠雨的注意，放眼望去，原来是徐问心正悄咪咪地跑过来。 “徐问心？你怎么了，这里发生了什么？”白楠雨连忙走过去，却被他搂住到掩体后面蹲下来，好像周围都是隐藏的狙击手一样。 “很多人都死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偏偏留下了我。”徐问心喘着粗气。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徐问心居然是唯一一个没有被杀害的“黑湖市自治团成员”。原本在发觉要中埋伏的时候，徐问心是想要给白楠雨发消息的，但是他还是晚了一步。他的手机被突然冲出来的人打飞，原本平静的街道瞬间混乱了起来。 当时，徐问心喊了一声“快捡起我的手机给白楠雨打电话”，听到这句话后立马就有人充满期望地朝着手机跑过去，但是袭击者开了几枪，导致那些人赶紧转身散开了。 再一次看向那个手机的时候，手机已经被某个人捡走，气急败坏的袭击者开始挨个寻找，终于注意到一个拿着手机却不敢动弹的人，毫不犹豫地拿他杀鸡儆猴了。这一行为让人们赶紧到处逃窜，不敢再干涉这里的事情，虽然后来还是有人打电话给了治安部门，但那个时候已经晚了。 之后发生的，就是前面所叙述的，有人赶来救人，却导致那群黑湖市自治团被杀害，惨死街头。 那为什么徐问心没有死？那是因为在准备处决徐问心之前，有人对徐问心说起“为什么你有白楠雨的电话号码”，于是在处决徐问心的时候，那些人犹豫了一下，将他放开便逃走了。 放开了徐问心就逃走了？为什么？ 正思索间，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还没来得及反应，白楠雨便先与那群人对上视线。随后，她又顺着那群人的视线，看向了身边的徐问心。 “徐问心？原来你和白楠雨那家伙是认识的？你是她派来的间谍？为什么！我们没有做坏事为什么要监视我们？” 刚刚站住脚，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便不由分说地叫喊起来。白楠雨一时没有回过神，看了看徐问心，又望着地上的尸体，朝着赶来的众人挥着手。 “不是的，我只是……我只是怕你们会做出错误的举动……因为你们现在太冲动……” “我已经忍你很久了，我们的举动是错还是对要你这个小屁孩来衡量吗？”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将鸭舌帽猛地一摘，指着白楠雨的鼻子就是一顿痛批，“你没了那什么能力，你还算个啥？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臭小鬼。别以为自己做了几件好事就可以站在我们头上了，告诉你，我们永远是你前辈，给老子放尊重点！” 受了一顿莫名其妙的臭骂，白楠雨皱着眉，也不知该生气还是该示弱。不过现在这个情况来看，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不要和那群人争论不休了。 对，先调查一下。 “你干什么去？”白楠雨刚刚转身准备调查一下，戴鸭舌帽的男人便大声喊到。 “我去看一下发生了什么，我们现在这样争来争去也不是办法不是吗，至少先弄清楚状况。”白楠雨说完又一次转身，然而被扯着手臂扯了回来。 “我说，你的这个徐问心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他可是从彭余韵那边逃出来的啊。”戴鸭舌帽的男人说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徐问心不放。那感觉就像是抓住了猎物，但是白楠雨也明白他只是因为失去了一群战友而狂怒罢了。 刚要忍不住反驳他，转念想了想，白楠雨还是示弱地点了点头，看向徐问心那边，像是在暗示什么一样。 “好吧，安全着想，我们应该要把你送到治安队那边去。”说完，白楠雨又看向身边的那几个人，“还有，如果他是冤枉的，可别忘了道歉。” “那……那个……白楠雨……你看看这个……”徐问心忽然从白楠雨身后拍了拍她，将一张纸条交给她。 这张纸条很小，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看起来是急急忙忙地写出来的，写的是什么呢？ 救命…… 又一个夜幕降临，就如同这季节一样，也许黑湖市的白天，也要渐渐变得短暂了。 难以察觉地，黑湖市的车流变得松散，唯一不变的，可能就是路旁那孤独的路灯，依旧那样照着，为人们照亮前进的方向。是啊，越来越少了，但是路灯依旧在照耀着，空荡荡地照着，希望可以给他人指明前路。 治安队小队长吴胜权趁着这刚刚落下的夜色前往治安队分部，准备办完这最后一点案件后就好好地休息。 看着这孤独的路灯，他拿出手机翻着照片，回想着那天在白楠雨抢先抓获了亡国护卫队的那一天。那些人或许在此时已经不再嚼舌根了，但是他们部分只是沉默了而已。 那个路灯下的背影，受着无数的指责，虽然有无数的怨言，但是还是得压在心里，敬业地继续工作下去。本以为要继续这样，直到某一天再也忍不住而崩溃，谁想到，那个善良的傻孩子居然让他最崇拜的警卫队大队长来和他谈话。 不管人们有没有在意白楠雨的话语，至少他已经听见了白楠雨的心声，不管怎么样，他自认为必须得带着这份感动继续下去。 即使某一天，他因为继续站在人前而迎来死亡。 分部就在眼前，但是吴胜权的脚步忽然停下，眉头紧锁。顺着他的视线，在一扇窗户后面，一个人影正站在窗边，因为这里隔音效果很好，所以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动静。 也许是想多了吧，吴胜权摇摇头，再一看过去，却发现窗帘上出现被什么液体沾满的影子，人也不见了。 出事了吗？吴胜权赶紧拿出手枪，走到保安亭，看着那头破血流的保安，探了探鼻息。保安活着，看来是被人打晕了，一定有人潜入了分部。 毫不犹豫地，吴胜权拿出手机一边拨打分部办公室的电话，一边进了分部内部。然而打了几通都没有人接，正思考着，准备再播一通时，一扇门里伸出的手引起了他的注意。 似乎有人在那里，吴胜权贴着墙加快脚步过去，看着地上的身影，呼吸不禁急促起来。 这个人也没死，但是已经差不多了，他似乎在指着什么，想要让吴胜权注意到什么东西。 是那边吗？ 猛转头，吴胜权下意识地就是一个鱼跃跳进了那间开着门的房间，几颗子弹也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那是谁？不能放跑他。如此想着，吴胜权贴着墙，侧脸探了一下。一个身影在余光中动了一下，吴胜权赶忙缩回脑袋，冷静几秒又是一探，那个身影似乎站起来跑走了。 探出头一望，那个身影已经走到了走廊尽头的门口，朝着吴胜权这边瞎开了一枪。 缩回身一躲，吴胜权紧接着便毫不犹豫地冲出去，对着刚刚跑出去几米的身影的腿部就是一枪。那一枪仿佛是子弹长了眼，非常精准地射中了那个人的腿。这时正好乘胜追击，冲出了那道门，便是分部的后门，一辆黑色汽车就停在那。 不过更加令吴胜权在意的不是那辆车，而是正在将中枪的人扶进车里的男人。 “刘队长!你……” 听见吴胜权的呼唤，刘队长冷冷一笑，将扶着的人往车里一推便上了车。 汽车的加速非常快，吴胜权还没来得及赶上去，车速就已经让车子遥不可及。最后的办法只有一个了，吴胜权朝着车轮开了两枪，虽然车子还是没有停下的趋势，但是之后也许可以追踪到也说不定。 刘队长居然越狱了，望着车辆远去的方向，吴胜权心里一慌，也只是无奈地回到分部而已。 第四卷 血湖 第一百一十九章 他们输给了自己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寂静的夜晚，沉浸在沉默中的身影默默望着面前桌子的对面，忽然感受到一阵安稳，仿佛有个只有他可以看见的人，与他相视而笑。 在执行亡国护卫队的任务之后，这个原边境自卫队治安队一员的刘队长，被冠以故意杀人罪和擅离职守而被关押。原本治安队的人都相信他会是一个好队长，可最终，他还是用行动在他们脸上狠狠地来了一下，并且没有对此有任何解释。 这里是治安队的审讯室，叛变的治安队刘队长从被抓到现在，一直都平淡地望着每一个尝试审讯的人，半句有用的话都没有说过。直到这一次，已经是第三次审讯了。 随着有些刺耳的铁门声响起，负责审问的人果然按时到来，看着此时的敌人居然是曾经的战友，那个审问的人便一阵心寒。 “你很理性嘛，其实你的行为确实非常聪明。知道该在何时做墙头草的人，可能比有着古怪能力的白楠雨那家伙还要厉害得多。”审问的人坐下来，将准备好的档案随手一放，“既然我们都熟悉了也就不走那些流程了，我就问问你想好了没有。” “什么？想好什么？”刘队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扭着眉头。 “别明知故问了，还能是什么，我们都问过你好几遍了。谁让你这么做的，他人在哪，目的是什么。” 疑问的声音最终只换来一阵沉默，和一个惬意的微笑。刘队长淡定自若，此时这毫不着急的样子，实在是令人恼火，真的无法相信此时的他是一个曾经挡在人们面前的战士。那时的他，可是团结人们的领袖之一啊。 气氛沉默得有些尴尬，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刘队长忽然嘲笑着开口了:“这就是审问？你们的技术太烂了吧。” “啧……” “彭余韵要求我们这么做的，目的嘛，就是为了瓦解那些领头羊出头鸟咯。”刘队长忽然十分自然地道出了实话，丝毫没有后悔的样子。 “他在哪？”审问者穷追不舍地问着。 两人的视线忽然迅速地对上，本应该很正常的此情此景，却看上去有一丝难言的怪异。这个明明是笼中猎物的刘队长，此时居然反而表现得像是活跃在属于自己的主场。 刘队长的视线传来了不好的预感，他欲言又止，最终笑着摆摆手，指了指桌板：“就在这里啊。” 审问者浑身一颤，倒吸一口凉气，想要扫视一下周围，却注意到身后的门忽然开了。余光之中，似乎有个人影站在门口，仔细看去，那正是彭余韵。 为什么他在这里？为什么他会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这？审问者还在疑问之中没有反应过来，彭余韵便随手一枪了结了他。 “赶紧地，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彭余韵轻轻地甩头，将枪扔给刘队长便转身走向后门。 紧接着，刘队长也跟了出来，看着周围几滩血迹，冷冷地微笑着，令人难以相信这是他生活过很久的，有着一定羁绊的地方。 现在看来，亡国护卫队一定通过内应潜入了治安队分部，目的就是为了救出刘队长。 不过，他们似乎没有把附近治安队的人全都清除干净，因为刚刚看向彭余韵那边，他便发现两个人正悄咪咪地走向彭余韵。他们乍一看去像是要自杀彭余韵，但是他们手上没有任何武器。 看着两人的身影离彭余韵近在咫尺，刘队长还是毫不犹豫地大喝一声举起枪，果然镇住了那两个人，也吸引住了彭余韵的注意。 “你们在做什么？”彭余韵看着面前的两人。 “没有……没有什么，你别误会，我们……我们是想要加入亡国护卫队，我们干不下去了……” “对……我们不想白白死掉……” 这两个治安队成员看上去是特意想要投降来的，毕竟他们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被亡国护卫队干掉，与其担心这担心那，不如直接投诚不是吗？ 和彭余韵对视了一眼，看见他点了点头，刘队长便将手中的消音枪交给他们之中的一个，又捡起地上的一把手枪交给另一个。随后，刘队长扫视一圈，注意到身后某一扇门边一个奄奄一息，目光却仍旧犀利的男人，叫两人一人给他补一枪就算是真心加入。 “……你们想清楚了，现在在这里的亡国护卫队不止我们两个人，还有人在看着呢。”刘队长刻意施压道。 两人犹豫着，时不时看向彭余韵和刘队长，目光飘忽不定。忽然，拿着地上捡来的那把枪的治安队队员目光似乎不自然地躲闪了一下……不，他是偷瞄向了彭余韵…… 骗子! 刘队长心里一悬，身体刚有扑过去的趋势，那个队员便甩手朝向彭余韵。随后，一声闷声枪响突然响起，几个人的身影忽然定格了。 冷汗顿时如雨般冒出，彭余韵看着眼前想扣却扣不下扳机的治安队队员，难得一见地被吓呆了。毕竟，平时的亡国护卫队都不会选择做这种完全是一换一的反抗，所以这让彭余韵刚刚经历了生死，差点就要没命了。 看着那个队员不甘地倒下，他身后举着消音手枪的另一个队员便出现在眼前。 他的手在颤抖，但是还是微笑着，抱着一股侥幸的心理。 看来是这个队员救了彭余韵一命，刚刚那个情况，即使刘队长可以赶紧开枪，但是至少第一个治安队队员完全可以杀死彭余韵，然后转身再和刘队长对峙的。如果再加上另外一个队员也心灵相通地对着刘队长开枪的话，那这两个人不死也伤。 可谁知，这样一个可行的情景之下，他居然被队友偷袭了。 哦不，现在已经不是队友了，是亡国护卫队。 “我……我够资格了吧……”举着手枪的治安队队员颤抖地笑着，“我……我救了你一命……” 这一下着实吓了彭余韵一跳，不过此时的惊吓，是惊讶于这个队员此时的行为。愣了一下，彭余韵招招手，转身便走出了后门。紧接着，刘队长也紧跟着过去，与这名队员擦肩而过时，特意看着他的眼睛，又看向地上的尸体，得意地摇了摇头。 站在原地的队员还沉浸在刚刚发生的事当中，也许是回过神来后感到后悔和罪恶了吧，恐惧散去，他的眼中却显得更加失神。 忽然间，一阵脚步声将他拉回现实，他赶紧躲避，却注意到正在走来的，吴胜权的身影。 已经做了坏事了，这样怎么可能会被原谅呢？逃不掉了吧……这名队员想着，憋着一口气，朝吴胜权开了枪。幸好吴胜权警惕敏捷，那枪根本没有击中。 而在这之后的事情，也许不需要再仔细叙述了吧。 当吴胜权发现了这个反叛的队员，追出分部后，却只能看着他乘着彭余韵的车迅速远去…… 伍老板曾经告诉过白楠雨，在一个人被战胜的那一刻，第一个打败他的，永远都不是什么可怕的敌人和障碍，而是他自己的心。 如果心不败，那么这次的失败，就只是战斗中的一个低谷，绝非是失败。我们甚至可以这么想——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失败，那只不过是自负者逃避现实的借口。 心一旦动摇了，有了对于自身的否定和恐惧，再也不敢站起来了，那便会给人自己失败的假象。人真的会失败吗？如果你倒下了，但一直尝试站起来，你便一直都在战斗中，便一直都没有失败，不是吗？ 所以说，人们还是不要自己打败了自己啊，在现实的世界也是，在这边的世界也是。为什么一直要拿那个虚假的幻影，自以为是地蒙在眼前，让自己成为麻木的人偶呢？ 在这个世界，被恐惧奴役，顺着那原始的冲动行动，也许会给人们带来一时的好处，但是不一定能够受益终身。 有些人明白，但是他们不愿意去接受。 有些人明白，但是他们选择开辟另一条路。 “凭什么让一个臭小鬼来决定我们该怎么办？要说我们该怎么让黑湖市活下去，也轮不到她那家伙。听我说，我们有我们的计划，我们要向人们证明我们才是正确的。” 在那个自称的“黑湖市自治团”所在的据点里，聚集起来的众人开始了对于日后发展的讨论，此时是得知了被草率地派遣去抓捕彭余韵的人被害，并且见到了早他们一步的白楠雨之后。他们收集了情报后回到据点，此时已经对白楠雨产生了一定的厌恶。 毕竟此时的领导人们对白楠雨擅自监视他们的行为感到不满，就像是做为一个老一辈的大人，却被孩子管这管那一样不自在。 嗯……不过这确实是事实。 其实他们这样的人早就已经出现了，只不过没有合适的机会出现罢了，这一次的大型分裂事件正好给了他们这样一个机会。他们已经决定了要脱离白楠雨和市中心，自寻生路，毕竟在他们看来这样下去对他们来说只有一死。 “要我说，我们就必须赶紧消灭彭余韵那家伙，现在我们损失了一个队伍的人，我们不能再损失更多了。” 自治团的会议上，一个人首先提议着要擒贼先擒王，但是紧接着便得到了致命的回答:“但是彭余韵那家伙现在藏得很深，和上几次不一样了。以前他像是故意给我们机会，但是现在他躲躲藏藏地，并且这一次设陷阱引诱我们过去，也不知道有什么诈。” “或许可以尝试一下和别的团体联盟。”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说着摘下帽子，悠闲地摆弄着。 众人的注意果然放到了他的身上，但是他似乎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想法。毕竟，他也没想到可以和谁联盟，因为现在可选的选项几乎没有。 既然已经选择了脱离白楠雨和市中心，那么就首先排除了他们。那么，和边境自卫队联盟？不可能，因为他们是站在白楠雨和市中心那边的。和地下组织坏孩子联盟试试？不行，信任度太低…… “和亡国护卫队的叛徒们试试？” 忽然间，一个出乎意料的提议像是滴滴响的炸弹般惊醒了众人，他们纷纷看向提议的男人，目光如同看着正在提出危险计划的疯子。 虽然说亡国护卫队目前确实出现了很多幡然醒悟的叛徒，试图挽回目前的局面，这一点很多人都是相信的。但是这里面有几个问题，其中两个，一是他们不能确定那些所谓的叛徒一定是不会再因为恐惧而回到亡国护卫队的人，二是他们不确定会不会有亡国护卫队假装成叛徒混入。 也许相信这些亡国护卫队叛徒，可以给他们带来很多的好处，但是相对的，这么做可能给他们带来的危险也就变多了。这是一个利弊共存的提议，他们不知道该不该冒这个险。 “对了，我想起一件事，为什么抓住了我们派出去的队伍的人，在听说徐问心有白楠雨号码后会偏偏放过徐问心一个人。”会议上又一人开口问道。 其实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情况，比如恶意骚扰，占线或者是追踪，白楠雨的号码是不会公布的。所以，每一个有她电话号码的人，八成和她有什么交集。 但是就算和白楠雨有什么关系，白楠雨当时也不在场，而且就算到时候追查到他们，不管有没有杀徐问心都不会有什么太大影响吧。 更何况，他是白楠雨的人，消灭他也有好处，那么为什么他们会选择放过徐问心？ “也许他真的是亡国护卫队的人？万一白楠雨也没有发现，并且他和白楠雨有联络只是为了以此作为免死令牌？”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皱了皱眉，“毕竟以前是有很多人被亡国护卫队作为消耗品杀害的，如果背叛会被杀，待着会被消耗，那如果有着不能被杀害的资本，那就可以安然地活着了。” 这番话瞬间让人们如梦初醒，虽然几秒钟后，还是有人怀疑是不是想多了。但愿是想多了吧，不过如果是真的，那不管是白楠雨还是他们都有危险，他们必须重视起来。 会议在一阵激烈的讨论后结束了，开完了会，整个会议室的人迅速走得只剩下三两个，其中包括了那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 从开会的组织者手里接过档案，看着组织者点了点头，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才转身离开。 走廊的灯昏黄无力，时而闪烁着，仿佛是想要向某人求救，但也只能无力地枯萎。男人摘下鸭舌帽走进更衣室，悄悄地在自己衣柜里翻找着，最终摸出了一个小型远程通讯器。 四下无人，也寂静无声，应该是安全的。 “我们有机会了，不用干掉那家伙，他还有别的用处……” 第四卷 血湖 第一百二十章 战争的转折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哟，这不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小麻雀吗？” 一声突然的呼唤令呆滞的身影微微一愣，视线缓缓从面前那摊水果移向水果摊后的老板，即使已经看清了老板的相貌，她依旧没有立刻认出来。 呆呆地对视几秒，她才从这有些尴尬的气氛中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 “嗯哼，不要说那个称号，会出事的。” “好好好。”水果摊老板附和道，“你是来买水果的吗，看你站在这半天了。” “嗯，小田姐姐这些天受了点伤，我想买点水果什么的给她。” “那你就来对了，我这的水果保证皮薄肉甜，不信你现在可以试吃一个。” 听完老板的保证，“小麻雀”便开始挑选起来，好吧，其实用不着挑选，这里的水果居然罕见地全是优良果实，想挑一个烂的都难。 “难得啊，你们这些卖残次货的人，这次居然真的都挑好了来卖啊，下了血本吧。” “哎呀，那都是过去事了，毕竟以前混的是什么地方？能保命就不错了。” “是哦，哈哈。” 一声毫无感情的笑声，莫名牵起了两人的不快的回忆。不知为何，现在黑湖市确实还保有着一定的秩序，但是在他们眼中，黑湖市已经变回了曾经的混乱，那种随处看见尸体都不足为奇的混乱。 再一次对上视线，“小麻雀”眉头一皱，似乎能看出老板在和她暗示着什么，但是没两秒便放弃了。 装好袋，称好重量，老板似乎松了口气，然而，这水果似乎还差一点凑整，照平常来看，老板会再抓几个给她的。是的，老板确实准备动手，然而转眼间便发现袋子里已经被装进去了几个，重量刚刚好。 这时，老板愣了愣，像是仔细地查看水果上的虫眼一样仔细看着袋子，若有若无地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老板，我拿到坏的了？” “没……只是……我觉得你需要换一个……” “没坏就没事嘛，为什么要换一个，难道这里面还有抽奖的吗？” “呃……” 无奈地望着“小麻雀”疑惑的脸，老板似乎心有顾忌，只是笑了笑，原封不动地把装着水果的袋子递给了“小麻雀”，目送着她的身影渐行渐远…… 现在黑湖市虽然市民自发地组成团体已经显著地让情况有所好转，但是谁也不知道，是否有些不知名的小团体，还是因为过于渺小，而在黑暗中像是烛火般被偷偷掐灭。无法照顾到那些人，无奈之下为了稳定市民的情绪，明知道自己正受着亡国护卫队和亡国特工的监视的市长，现在也依然没有选择逃离这里。 他明白，在不久前那场亡国的袭击中，他们只不过是放了一波炮灰虚晃一枪而已。如果真的要来侵略，那么现在黑湖市完全乱套了。毕竟他们的优势非常大，就算白楠雨可以把他们的武器都挡回去，他们也可以通过其他手段入侵黑湖市。 现在，他们也许只是在等，等黑湖市真的分裂了，市长垮台了，再慢悠悠地进来，像以往那样指着慌不择路的人们，告诉白楠雨他们是多么的狼狈。 这一天，已经越来越近了。 “我真是受够了。” 一个房间的门被猛地推开，随后便是白楠雨的身影气冲冲地走进来，顺走一把椅子便放在墙角，坐下来对着墙一言不发。 “嗯？罕见地开始发脾气了啊，好事呢。”肖菁刷着新闻的手顿了顿。 “好个屁。” “哎哟。”一声怒骂令肖菁撇过脸，没再继续直视白楠雨，“看来是真生气了。” “那些人真是的……为什么一定要跑，为什么就不能去想想别人，亡国护卫队叛徒们后知后觉，一大堆市民反倒和他们来个黑白颠倒。还有小组织的人带头分裂，宣扬什么中立阵营，根本不听劝，尽给人找事做。” 这里是黑湖市自卫队的休息室，也是经过黑湖市官方认可的唯一一个团体，但以现在的黑湖市看来，他们也只是那分裂的一大堆群体中的一个而已。他们已经没有办法继续挽回黑湖市现在的分裂局面了，自从第一个分裂的团体将导火索点燃，整个局势便一发不可收拾，将黑湖市打成了散沙。 现在要做到一致对外是不可能了，他们要做的就是先解决内部的矛盾，于是，白楠雨便一直在为此忙活着。值得一提的是，亡国护卫队或许在本质上和这些群体也没有什么差别，只是隶属于亡国而已。 “是的呢，又一个亡国国王最想看的事情来了，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明明可以随便攻占黑湖市却一直放水的原因了。” 一阵慵懒地声音突然插入进来，循声望去，林一明瘫在椅子上，疲倦地看着手机上的新闻。 又一个游行开始了，和不久前宣扬平等的白发人暴动时期不同，这一次的黑湖市已经几乎分裂。大量的市民宣扬着推翻黑湖市“不作为的统治”的想法，即使他们并没有想好推翻了之后他们能怎么样，毕竟他们已经是无计可施了。 “有意思。”林一明忽然冷笑一声。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望了望白楠雨的脸，林一明笑了笑，把手机屏幕朝着白楠雨凑过去，在看清上面的字和图片后，白楠雨便愣了一下。 在那手机上是一则新闻，而新闻上面写着的，是刚刚发现的紧急新闻。似乎是某一个市民发现了自己买回来的水果里有炸弹，所以立刻报了警。幸好那炸弹是处于休眠状态，还没有正式开启，不然这个市民肯定要出事。 目前，警卫队和治安队已经在调查这件事，包括且不限于这个市民最近接触了什么人，有什么样的背景，是否有过与亡国护卫队的接触历史。 然而，目前的调查结果是，虽然他加入了一个黑湖市自己组成的组织，但是除此之外，这根本就是个普通的市民而已。 那么那颗炸弹到底是为什么？是不是另一个组织的人要那他杀鸡儆猴？还是亡国护卫队的人动的手，想要制造恐慌，进一步分裂黑湖市？ 不管怎么样，既然市中心并没有隐瞒这件事，那就表示这件事很重要，必须加以重视，而不是因此怀疑彼此。 “话说市长也真够大胆的。”林一明的声音忽然唤醒了思考着的白楠雨。 “怎么……怎么了？市长他……” “我们都知道，现在市中心早就已经被亡国护卫队占领，只是那些人潜伏在暗处等候命令而已。市长肯定也是明白的，但是他为了让市民们不那么恐慌，他愿意继续冒着生命危险站在那里。”林一明摇了摇头，“说实话，他现在所站的地方，就像是一个行刑台，他知道自己随时面临着死亡，但是他却一直在尝试唤醒台下那些迷茫的人。” “这个啊……确实，我也有劝过他，李祝诚也有偷偷跑过去和他说过，然而他都拒绝暂时躲藏，或者是换地方……”白楠雨说着便耸了耸肩。 “毕竟他是脑嘛，大脑哪能说移位就移的。” 林一明的话语落下后，休息室里一时间陷入了令人不安的安静，即使对于休息室来说安静是正常的。 “你们不打算调查一下吗？” 也许是对于突然的沉默感到一丝莫名的恐惧，肖菁便试探般随口说了句话，然而依旧没人回答。漫长的沉默中，肖菁抬起头，朝周围望了望，却注意到白楠雨眼神呆滞，已经拿出了美工刀。 “白楠……” 没等肖菁说完话，白楠雨又一次释放了力量，直直地朝着窗户冲了出去。随着一声巨响，窗户与窗框被撞成碎片，慢动作般悬浮了片刻，在白楠雨的身影消失后，碎片便重新组装回去，刚刚所发生的一切仿佛是幻觉。 忽然间，林一明笑了笑，看着肖菁道:“你想说啥？哈哈，她直接就跑了。” “看来她身上的梦魇雷达又发现了什么东西呢……”肖菁心不在焉地说着，眼睛直盯着那扇窗。 一辆黑色的汽车在马路上飞驰着，仿佛是逃命一般，看着就有些可疑。然而，虽然看上去可疑，但是它身后的追猎者却转眼盯上了另一个猎物。 那是一辆银灰色面包车，上面的人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但是他们所交谈的事情，在他们经过白楠雨所在的楼下时，刚好被梦魇察觉了。 那些炸弹，卖给了哪些人？这是梦魇听到的话。 不管那是不是指刚刚发生的案件，至少它已经足以让白楠雨汗毛直立，她不能不管，于是立即追了上去。 那时，当她看见一辆黑色的车子注意到她时，立刻加速穿过车流，差点被吸引走。很可疑呢，居然会让黑色的车子作为诱饵，也许那辆面包车里有什么重要的人。 面包车转过街角，周围的行人渐渐稀少，车流也渐渐淡去。从后视镜望去，已经看不到可疑的黑影了。又慢悠悠地行驶了一段路，那辆黑色的汽车出现在他们眼前，不过很奇怪，那辆车是横在路中间的。看清这一幕的那一刻，面包车里的人忽然脊背发凉。 自觉停下了车，面包车里下来两个人，朝着黑色汽车走去。在那汽车里，三个人都还活着，只不过都因为头部受伤而昏厥了而已。 他们是不是撞到了什么？带着这样的疑问，调查的两个人转过身，却感觉心跳停止了。 “又是一只老鼠呢……哦不，两只。亡国根本就已经渗透了吧，上次来送死的那些人，也不过是为了让我帮你们‘清理死尸’而演戏而已吧。”汽车的引擎盖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仿佛是只有他们可以看见的死神，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你们刚刚谈论的炸弹，到底是怎么回事？要占领黑湖市就给我痛快点啊！直接告诉我我输了就行！” 话音刚落，只见她举起那只惨白的右手，鲜血如血红的藤蔓般缠绕在她的手臂上，由肘部滴落。 调查的两人只看清这么多，便感到呼吸困难，随后像是暴露在真空中一般再也吸不进一丝空气。在难忍的痛苦之中，一个人终于忍受不住，手在半空中舞了舞，似乎是想说什么。白楠雨见状，松手将他们放了下来。 “说。”白楠雨盘着手臂道。 “我们……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我们只是……” 毫无征兆地一声枪响，这个人直接在白楠雨的面前被子弹爆了头，这令白楠雨忍不住感觉捂住嘴，撇过脸去。 是谁动的手？白楠雨向四周望了望，视线最终停留在了右边不远处的男人身上。那个人很眼熟，似乎是……不，确实就是亡国护卫队的彭余韵。他又出现了，他现在的眼神，看起来和第一次见到他时没有任何区别。 没等白楠雨发问，彭余韵便摊着手，微笑的脸令白楠雨莫名的恐惧：“你一天天的动不动割腕疼不疼啊，是不是有时候都要疼到昏厥，像你以前那样？” “闭嘴，我不需要你关心我……你现在……看上去变得明朗了很多啊，变得和亡国国王一样。” “没错，以前的那个彭余韵从卫盾市回来了。” “你不挣扎了……” “现在我就是我，不是那个被李祝诚影响的懦夫。”彭余韵说着便向着刚刚被爆头的人旁边的人又是一枪，正好将他们两个全部杀死，随后在白楠雨震惊的眼神中收起了枪，“我知道你是来调查炸弹的，那么我就不拐弯抹角了。” “什么？” “我要告诉你两件事，第一个是在菜市场有一个卖水果的摊子，卖的水果个个饱满鲜艳，很快就被人们哄抢一空，这是发生在刚刚的事。而另一件事，是有人在那些水果里随机安放了八个隐藏的炸弹。” 没等彭余韵把话说完，白楠雨便早已眉头紧锁，明白了一切，却大脑一片空白。这就是刚刚梦魇从车上三人那打听到的一点消息啊。 “而现在，那些炸弹全都被人们带回了家，预计设定是在中午一点正式开启，也就是……三，二，一，好了就是现在。如果在炸弹开启之后水果被剥开，炸弹见了光，那么那些炸弹很快就会爆炸。 你猜猜看，这会害死多少人，又会造成多大的恐慌？” 听完这番话的白楠雨眼神一瞟，翻了个白眼，看上去很不耐烦的样子，似乎随时会炸毛：“你们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 “不耐烦了？哈哈哈，不，别误会，我要澄清一下，这不是我的计划，我暂且只是看客。” 只是看客？梦魇可以证明这不是玩笑，这一下，刚刚还不耐烦的白楠雨忽然一愣，似乎有了点继续说下去的想法，歪着头瞪大了眼睛。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是市民的计划，是他们自己内讧了。” “那也是你们离间的吧!” “爱信不信，我承认或许是我们点燃了这一切的导火索，但是真正的火药，可不是我们放的哦。现在，你们的敌人可不是我们……哦不，其实自始至终一直都不是我们。只是很可惜，明白的人很少。”彭余韵摊着手转过身，潇洒地挥了挥手，就像曾经在卫盾市那样，“就这，告辞。” 谈话结束了，本来想着可以抓住彭余韵，或者向大家公布彭余韵行踪的白楠雨，此时却沉默了。她一时没有了继续对付彭余韵，甚至是亡国的想法。 也不知是想通了什么，此时的她，宛若一个木偶。 第四卷 血湖 第一百二十一章 坚持到最后还是走回原路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城市的喧嚣于沉思的身影耳边淡去，渐渐地由回忆捏造成为了一番曾经出现过的话语，那是来自一个同样担心这个城市的，曾经帮助过他的老友。 “你还是这么相信你的市民吗？” 伍明德伍老板的声音恍恍惚惚地回荡着，令沉思的市长下意识地回答着：“是的，我必须相信大家，只要我不改变，只要我一直相信着大家，那大家一定会相信我的。我们都是因为信赖才走到今天的，我不会改变，就像当年我们说好的那样。” “有时候，人要学会变通。”伍老板紧接着再一次开口。 沉默片刻，市长笑着摇了摇头，依旧是那个倔强的样子。 “不，我相信他们。” 相视片刻，伍老板也笑着摇头，眼神仿佛是在说“真是个死脑筋”，但最终只是轻轻叹口气，默默结束了话题。随后，只是眨眼的功夫，市长仿佛回到了不久前的会议上，他召集了很多人，并且包括了一些黑湖市自主组成的组织的头领。 市长在和他们商谈的时候做出了许多的让步，也终于是向他们表达了足够的诚意，意见渐渐达成一致。 “如果我不在了，你们要保证，至少作为黑湖市代表的你们，千万不能分裂。如果你们分裂了，那黑湖市就真的彻底输了。”当时的市长如此说着，语重心长的样子，仿佛是临终托付遗愿一般。 敲门声突然响起，将沉思的市长拉回现实，定睛看向来者。 “市长，新的制度已经开始实行了，效果很好，但我就是有点担心，不知道那些管理者会不会谋反什么的。”来者是向市长汇报消息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放下了手中的文件，那似乎是一些档案照片。 “现在也只有相信他们了。” 市长拿起那些档案，逐个查看，确认无误后便交给面前等候的人。 不久前，市中心发布了“黑湖市联邦”的提议，在不破坏目前抱团的人们的组织的前提下，拉拢人们团结起来，就像是一个联盟一样。这是市中心做出的前所未有的让步，毕竟这可以算是割地赔款了。 不过因为这个计划或许可行，并且人们相信市长的为人，所以有很多组织响应号召，加入了此次的计划。即使黑湖市还有很多的组织对此没有反应，也有组织作出了反抗，甚至是攻击性的过激行为，但是从大局来看，情况也是有所好转的。 更何况现在亡国护卫队已经停止了活动，像是一群弄垮了一切便撒腿就跑的小鬼，不管他们是不是正等着下一个机会再次出现，至少这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 此时是下午四点过半，黑湖市里已经有了数起炸弹爆炸的消息，但是值得一提的是，由于黑湖市及时发布了消息，愿意配合市中心的人都已经将两枚炸弹排除，只是对黑湖市表示怀疑和反感的人要么是不相信市中心的话，要么是故意搞事，将炸弹弄炸。 但即使是这样，这起案件似乎没有造成什么伤亡。据说炸弹共有八颗，目前爆炸的只有四颗，并且造成了两人重伤，数人不同程度轻伤，无人死亡。看来他们虽然反感，虽然不相信，但是他们听说有炸弹什么的，还是会由生理上恐惧而对此十分注意的嘛。 到现在为止，成功排除的炸弹只有两颗，加上爆炸的共六颗，也就是说还有两颗处于不明的情况，也不知是排除了，还是潜在着没有被发现。 为此奔波忙活了许久，白楠雨终于疲倦地回到了黑湖市自卫队的休息室，面无表情地瘫在了自己一开始放在墙角的那张椅子上。 “哟？回来了啊白楠雨，亡国护卫队……” “我现在不想再管亡国护卫队的事情，随便他们现在怎么闹，只要不威胁到我们都不用管。” 这番事不关己的话这样突然地从白楠雨的口中冒出，就如悲伤的葬礼上突然有人说死者死了不关他的事，并且放声大笑一样古怪。毕竟白楠雨的性格，是绝对不会随口说出这样的话的，她向来都不想放任恶事发展。 不过，她这样也是有原因的吧，肖菁立即尝试去理解白楠雨的意思，但是思来想去，她只是看见了一个很久没有看见的过的木偶。 当年在被卫盾市抛弃之后，偶然间又一次被坏孩子联盟撞见时，她就是这样的表情，并且说着一样的话。而且，当时的她是非常坚决地，像是小孩子闹脾气一样，说着卫盾市死活不关她的事之类的话。先不管那是不是她的实际想法，至少她也只是一个年轻人，一个刚刚经历人世冷暖的孩子。 那时，她放任亡国护卫队继续大闹，并且对于很多人的死去置之不理，因为她认为就算救了也没有用，也许在下一个转角，所有的心血都会白费。 卫盾市会迎来毁灭，这也有间接的影响。 想到这些，肖菁的双眼颤抖着眨了眨，面露担忧和恐惧地说道：“喂，白楠雨，你不是开玩笑的吧，这可不好笑。” “没，没有开玩笑。”白楠雨说着悠哉地坐下来，样子丝毫不慌张，“我们的敌人不在外面，或者说，其实亡国才是友军。” 这一下更奇怪了，听见了白楠雨这番话的人纷纷停下手中的事物，像是看着激动的，绑着炸弹的疯子一样看着她。甚至有人开始幻想，觉得白楠雨下一秒便会割开自己的皮肤，把在场的人全部杀死。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一个也逃不了，肖菁也一样。 看来白楠雨并不是开玩笑的，她确实已经不再打算与亡国为敌，只是她出去之前还抱有着把亡国大卸八块的决心，回来就变成了亡国的“盟友”，这反差实在是有点过于巨大。不过实际上，她变成这样绝对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造成的，只是积蓄许久的怨念，终于还是控制不住地爆发了而已。 卫盾市是这样，黑湖市也是这样，其实白楠雨早就已经有了对付黑湖市，觉得黑湖市的某些人才是敌人，而亡国其实只是某种方面上的“助手”而已的想法，但是她都主观地否定了这些想法，直到中午遇到了彭余韵的时候。 黑湖市的人在自己的城市里随机散布了八个炸弹，这是压垮本就混乱不堪，却依旧保有一丝希望的，白楠雨眼中的黑湖市的最后一根稻草。 到了这样的时候，居然没有想着团结，反而是想着趁机夺取政权，疯子。 不管这是不是只是表象，至少这件事发生了，也让白楠雨终于完全失去了希望。 在数小时前，在白楠雨沉默着与彭余韵分开之后，白楠雨依旧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心惊胆战地寻找着真相。她不是怕有危险，她只是怕事实确实如彭余韵所讲，并且还暗自在心里打赌，如果真是这样就用强硬手段让黑湖市得到统一。而那个强硬手段，就是利用力量来威慑大家以保证和平。 然而当她不断调查着，最终发现真相确实如此的时候，还是承认了那只是一时的一头热罢了。 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她在这个时候却下不了手。 亡国护卫队此时完全是局外人，那些炸弹，确实是黑湖市的某个组织安放的，目的就是为了向人们证明市中心的无能。这是在白楠雨抓获了几个亡国护卫队，还有一个黑湖市自治团成员后得知的。 是的，安放炸弹的就是黑湖市自治团，当那个成员被白楠雨抓获的时候，他义正言辞地承认了炸弹确实为黑湖市自治团所为，并且开始对市中心的“不作为”大加批判。 “白楠雨。”一个声音忽然从休息室门口传来，那似乎是黑湖市自卫队的成员之一，“你先休息一下吧，现在剩下的交给我们就好。你已经为我们做的够多了，很多人都做不到你这样呢。” 听完那个成员的话，白楠雨笑着耸耸肩，坦白道：“其实我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伟大，我保护大家，想要构建一个和平的世界，其实也只是因为我的私心而已。” “真是伟大的私心呢！”肖菁嘲讽似的说道。 这话难免让白楠雨有点不爽，但是这都是日常了，所以她只是白了肖菁一眼，随后便露出了难言的伤感：“这一切……只是为了她……我没能做到和她保证过的事情，所以我就只有这样补偿她。就算在那边依旧动荡，至少在这边，她还可以看见一丝曙光。” “啊……好像确实比我伟大。”肖菁一愣，托着下巴又一次说道。 不用想，白楠雨又白了她一眼，随后便像是说故事一般讲起来。 “其实很早以前，就有过一个用强硬手段统治世界的管理员，只不过他和山中老人两人站在完全相反的角度，最终因为不敌而败下阵来，结束了统治。 这是那位老人家告诉我的，是他经历过的事情。其实如果黑湖市最终还是会毁灭，也许我也要重蹈那个家伙的覆辙了吧……毕竟……我真的很想让这个世界和谐起来，不管用什么方法。没错，只是因为私心而已，只是为了她而已，不然我早就已经和亡国妥协，或者在狱中自杀了……” 顺带一提，颠覆有关于亡国国王出现在黑湖市的原本的那番话，亡国国王出现在黑湖市，其实就是在提醒白楠雨，她已经输了，只是亡国没有打算结束游戏而已。如今的市中心已经成为了空壳，虽然市长依旧在履行其义务，但白楠雨防范得再严密，一只手终究是有指缝的，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赢的可能。 如果换做平时，亡国国王已经选择占领黑湖市了，但是他并没有。 “……他还是在等，因为他又一次看见了有趣的事情，毕竟他掌握的力量虽然没有我这么离谱，但是也完全能够碾压黑湖市。这一切，他只是当电影在看的而已，而现在，他看见了电影的一个高潮了。” “什么？你又得知了什么？”肖菁忽然有了一些兴趣。 “知道吗，那个传闻中打算推翻黑湖市统治，建立一个新政权的组织，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而且他们的身份已经查明了，是黑湖市内部早有预谋的组织‘黑湖市自治团’。” “我自己剥吧。” 在一间昏暗的房间里，一个不起眼的，看上去十分贫苦的身影，正酝酿着一个足以让他的身份得到“飞升”的计划。 这里是黑湖市自治团的临时据点，虽然是一个破旧的房间，但是在他眼里，就像是一个将要得到至高地位的君王曾经的居所一般。毕竟他此时的身份，已经是一个黑湖市最大的自治组织的头领了，这是他成为真正统领的第一步。 他确实很想感觉夺得黑湖市的权利，让黑湖市的情况得到好转，但是他并不希望伤害市长，这与他的计划相矛盾了。 此时，他接过身旁助手手中的大橘子，轻轻掂量了一下，皱了皱眉，随后若无其事地和助手聊起来。 “刚刚出去的那家伙，你看见了对吧。” 助手疑惑地望了他一眼，随后点了点头：“他看上去很危险，我们需要小心他，说不定我们这么久的心血就因为他而毁灭了。” “哈哈哈，不至于吧。”头领说着摸了摸手中的橘子，找到底端后，用指甲插进去，轻轻的剥开皮。“不过我也很担心我们这个组织会为坏人所用啊，毕竟我们组成的最初想法，是用自己的方式拯救黑湖市，大家都要好好地活着，回到那边世界做兄弟啊……诶……这个橘子……” “什么？” 临时据点外围，几个守卫正不断巡逻，守卫着据点的安全。忽然，一个守卫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缓缓转过身，却注意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人正站在据点入口的大门内。 陌生又熟悉的人，那是谁？等等，他好像是……徐问心？ 正思考间，一声炸响打破了这安静的气氛，冲击顺着徐问心身后的走廊传出来，甚至让他差点没站稳。这一声突然传来的爆炸令在场的所有人不禁脊背一凉，鸡皮疙瘩起满全身，随后，他们注意到了爆炸的位置。 那里……爆炸的地方……好像是…… “抓住他！” 这名守卫嘶吼着，所有巡逻的守卫便全部一拥而上，徐问心根本无处可逃，只是原地蹲下乖乖就范。随后，这名守卫带着几个弟兄向着爆炸点走去，心中仿佛是开了个神庙，无数的声音都在祈求着什么。 然而，当他到达爆炸点并且停下脚步时，心顿时凉了下来。他们来晚了，来得太晚了，他们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刺杀了他们的头领。 第四卷 血湖 第一百二十二章 终于有希望了吗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在这个艰难的世界走过，即使黑暗给了人们很多的创伤，但人们却依旧不明所以地对这个世界念念不舍。 只是想活下去，虽然不知道那是为了什么，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也许是为了看见更多的事物吧，那也许会是更多的黑暗，但也可能是突然降临的美好。只要活着，就有机会遇见吧。市民们是这样的，白楠雨她们是这样的，亡国护卫队也是这样的。 虽然为了虚无的幻想而努力看上去十分可笑，但是总比没有任何期望，只会望着天空，丢弃了存在的意义要好。而就是为了这样的努力，黑湖市自治团才会组建，到现在，这个“非法”的小团体，已经得到了黑湖市目前总人数的八分之一的人的认可。这个认可虽然没有经过黑湖市的官方的同意，但是哪一场革命，会是当权者同意的情况下进行的呢？ 在洪水汹涌而来之时，虽然会有一堆石子，甚至是一座大山为他们遮掩，但是毕竟是洪水，总会有漏网之鱼淹没他们。这样的话，被淹没的蚂蚁们，如果不抓好自己的同类，和同类抱团，那下场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他们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已经有太多的同伴在“洪水”中丧命，虽然那些死者相比黑湖市总人口来说根本不足鸿毛，但是对于他们来说，那已经是一场灭顶的天灾了。 现在的黑湖市自治团领导人非常看重每一个加入他们的人，也看重着其他人的生命，哪怕那不是他们的人，甚至那是对他们有敌意的人。虽然说黑湖市自治团目前的凝聚力算黑湖市前列，但是他们的领导人虽然厌恶黑湖市市长，但是他们有个本质上的相同点——他们的心都很软。 毕竟虽然理论上来说，理性的人要比感性的人更适合指挥和领导，但是实际上，感性而温柔的人比起理性而冷酷的人来说更加让人有信赖感，这也是为什么市长聚集了人心，却不能让他们长久粘合的原因。 如果放任黑湖市自治团继续下去，也许可以推翻目前的黑湖市政府，但是他们最终还是会走上老路，这样的话，一切又会渐渐回到原处了。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黑湖市自治团领导人身边的一个人出谋划策，决定说服领导人，建立一个更理性，更能保证他们的组织渡过难关的制度。 在那个制度下，他们不会对敌人，或者是有从敌倾向的人有半分怜悯，发现即处决。并且，他们会严格筛选新的同伴，表面上承认为同伴，但是封锁内部，不再对外拉拢任何一个人，严格监视内部的人员动向，并且将新同伴列在一个单独的部门里。在这样的情况下，压力很大，也让很多人失去了与他们抱团的权利，但是换位想想，这确实是最稳妥的办法。 在接到这样的提议后，领导人思考了很久，最终还是拒绝了。 因为黑湖市自治团创立的原因，是为了让更多人有自己的归宿，而不是光顾着自我生存，这样的制度对于想要向他们求救的人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可现在的情况，可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啊。那个提议者非常焦急，不得不承认他的策略在这样的背景下，确实要比余市长那“家天下”的温柔政策有用得多。然而，在他的眼前，却有这样一个拔也拔不掉的，阻碍他们起飞的最后一根钉子。 “那么，将他除掉不就行了……”沉思的男人仿佛是发现了出路，长叹一口气，惋惜地戴上鸭舌帽，离开了房间…… “又陷入沉默期了吗……” 黑湖市自卫队休息室外，肖菁正通过门缝悄悄看着里面的白楠雨。在这个宽敞的休息室里，此时只有白楠雨一个人的身影，一个沉默着的，孤独的身影。 肖菁可以看见她此时想着什么，那是她和她妹妹相伴的时光，也是一直支持着白楠雨走到现在的动力。只是想着想着，她的意识被无形的力量无情地拉回了冰冷的现实，幻想散去，她终究还是看见了这个残破不堪的世界。 轻轻关上门，躲避着白楠雨准备看过来的视线，肖菁便转身靠在墙边，看着地板与身边的林一明对话。 “她给自己加的担子太重了，这不是她可以承担得了的。”肖菁盘手叹道。 “放心，她作为‘管理员’总得有这一天的，这是她必须经历的事情。相信给她这个力量的老者也提醒她无数次了吧，这是以剥夺了她的自由为代价换来的能力。” 肖菁点点头，若有所思，随后换了个话题：“话说你说的那个家伙，真的是白楠雨的妹妹吗？” “不会错，是她亲口告诉我的，她那个直来直去的性格，肯定是不会向我撒谎的，更何况还是这么严肃的谎。”林一明回答得十分干脆。 “她的代号……‘血蔷薇’吗……” “不是，是‘食腐鸟’。那是一种盘旋在将死之人与尸体周围的鸟类，乌鸦虽然杂食，但也可以算作其中之一。据说食腐鸟会盘旋在将要死去的猎物附近，所以它在某种意义上来看，出现在某人附近，就是预示着那个人的死亡。” “哈哈哈，挺中二的。”肖菁忍不住笑出声。 “是吗？说出这话被她听到的话，你在路上听见乌鸦叫那就赶紧道歉吧，不然就算回到家里把门窗封死也逃不掉。”林一明仿佛是在维护着“食腐鸟”的尊严，随后一转常态，“哦对，你会把‘食腐鸟’叫成‘血蔷薇’，多半是因为她的武器吧，那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藤蔓和花的臂铠，其实是另一个人的，她早就牺牲了，走得很惨，就是我以前和你说过的……啊……其实‘食腐鸟’平时主用利刃的，越短越好，对她来说，甚至是美工刀刀片的一小节足以杀人。” 忽然间，肖菁有点面露惧色，但是很快又露出了自信的笑容，然而这在他人看来，就像是一个恐慌的人暗示自己没有危险而已。 清了清嗓子，肖菁半开玩笑地说着：“我还可以用扑克牌杀人呢。” “嘁，看你那样子，平时和她闹矛盾的时候，你肯定以为她就那能耐了吧。其实她压根不打算伤害你，毕竟你的身份可是救过她姐姐的人啊，她姐姐的恩人怎么敢动。” 随着突然的咔嗒一声，两人的交谈戛然而止，转而望向打开休息室门的白楠雨。三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肖菁刚想说什么，白楠雨忽然撇过脸就快步离开了。这冷漠的样子真的十分少见，肖菁的内心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股担忧。 两小时后，在市中心大楼前又一趟公交车停过，白楠雨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大楼对面。 望了望周围的车流，白楠雨难得像个普通人一样坐车过来，随后顺着人流走过马路，进入了市中心大楼。 “别愁眉苦脸的啦孩子，想想不久前我们在这里谈话的时候，你还嬉皮笑脸地跟个娃娃一样，现在咋就蔫了呢。”会客室里，市长微笑着，心情有些愉悦，看上去是有好事发生，“我这次叫你来，是因为有个好消息，顺便我要让你见几个人。” 是的，这一次市长找白楠雨谈话，是为了告诉已经麻木的她黑湖市还有救，他们有另一个计划，那就是类联邦制度。并且，这个计划自实施以来，就已经得到了显著的成效。其实人们并没有完全失去对黑湖市政府的信心，只是像个恋爱中的女孩那样，对黑湖市政府的话没有安全感。 在这个类联邦制度下，虽然看上去像是割地赔款一般，但是渐渐地，有很多的小组织开始合并，成为了一个个大组织。所以说，这只是给人们放宽了而已，如果继续下去，最终黑湖市还是会变回原来的整体。 值得一提的是，最近黑湖市许多因为动荡而停止的事务渐渐恢复了运转，并且也许是亡国护卫队背叛者们基本离开了，人们的联合能力也提高了。 只是，这之间还是有些问题，比如个别组织要求创立自己带枪械的护卫队。 “真的可信吗？”白楠雨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是真的，其实很多人都想表达对你的感谢和信任，只是他们以前只是市民，而你又神出鬼没，所以他们没有机会罢了。现在他们有了那些组织，那他们就可以向你表达自己的想法了。他们其实还是很支持你的，毕竟你所做的事情又不是利己不利人的事。”市长说着轻轻地摸了摸白楠雨的头，虽然白楠雨缩了缩脑袋，但是最终还是一脸不情愿地停住了。 忽然间，市长看白楠雨的嘴巴在动，似乎在念叨着什么。 市长很好奇，但还没问，白楠雨便出了声：“我又不是小孩子……别摸我头……” 这撒娇般的话语配合着她柔软的声音，市长忽然忍不住大笑起来，连连点头道：“好好好，你是个大人了，不过对于我们来说，你们这辈永远是孩子。啊……他们来了。” 说着，市长便看向门口，而随着门外的谈话声渐渐靠近，门便被打开，随之出现的，就是和市长达成条件的那些领导者们。他们的年龄段大概在二十岁到六十岁之间，有男有女，大的已经头发发白，并且不是白发人那种白，而小的人甚至看上去像个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 本以为情况会有些僵持，白楠雨不由自主地，像个来到别人家做客却不经意间发现别人的家长回来了的孩子一样站起来，有些扭捏地看着那群人。而那群人也稍微愣了愣，随后一个男人的笑声瞬间打破了这僵硬的气氛。 “哈哈哈，你就是那个白楠雨吧，果然和传闻中一样，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男人说着走到白楠雨面前，恭恭敬敬地伸出手。 白楠雨颤颤巍巍地也伸出手，象征性地握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为好。 时间可掐得真好，白楠雨的阴角熟悉又复发了，她一时不知该在这“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做些什么。不过她虽然不知所措，但是市长可不是，那些领导人们也很热情，于是乎，白楠雨便在这些人的“带领”下，终于开始谈起了今后的发展。 话题持续了很久，时间不知不觉中流逝着，最终，众人的谈话被一阵电话声打断了。那是白楠雨的手机，是徐问心打来的。 看见是被白楠雨拜托过的人，市长便觉得事情可能会有些紧急，于是让白楠雨就在这里接通了电话。 然而，电话接通的瞬间，却是一个陌生人传来的，莫名其妙的痛骂： “白楠雨，你居然派人来杀我们的统领，你这个贱人！” “什……什么……” 第四卷 血湖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迷失的灵魂试图寻回本心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孤独的游魂于人群中漫步着，轻柔的微风伴着他，走过了又一个转角，忽然间给予了他一个莫名的既视感。他仿佛看见过这一幕，但是又感觉是错觉。恍惚间，他又看见了满天的黑烟，以及遍布的火焰。 大街上没有人在呼喊，没有人在暴动，人群只是像人偶一样，自顾自地在这个毁灭的世界里走着，无视了身边生命的陨落。 对他人不管不顾，这才是这个世界生存的真理，这是早有流传的话。而这话一点也不假，因为这是这个世界的本质，直到有人打破了规矩，建立了城市，又发展成为了国家，将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爱”，带给了人们。 有了“爱”，人们便有了“灵魂”，也给这个终末的世界带来了更多麻烦。 但是这就像是亚当夏娃品尝了禁果一样，既然已经做了，那一切就无法挽回了，人们只能继续将“爱”带给人世。 建立聚落和城市，这或许就是一个错误，一个实实在在的错误。 毕竟这个世界的性质，和所谓现实世界是不一样的，至少在亡国人看来，是完全不一样的。逝者就应该好好安息，生者就应该好好留在现实世界，这才是这个世界该有的样子，然而人们却改变了这一规律。 见证了卫盾市的陨落，这些天在旁人的言语中，魏有源得知了这一切。 忽然间，他的脚步停顿下来，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的一个小摊，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毕竟，那个摊位后是一位老奶奶，并且是他以为已经因为事故去世的老奶奶。 “那个力量啊，我看见了，确实很恐怖，威力不减当年啊。” 黑湖市的贫民区的那条“商店街”里，失踪了一段时间的，被魏有源和其它摊贩认为已经去世的那位老奶奶居然回到了摊位上。据说她确实是不小心从山坡上滑了下来，但是只是受伤住院，并且失去了音讯，才被误解为人已经不在了。 此时，魏有源又一次走过这里，看见她后便又一次光顾那个小摊，并且听她说起一些事情。 比如那个可以顷刻间毁灭一个军团的力量。在那一次亡国刻意地，无脑将大波士兵送来的，并且说是要攻击黑湖市的时候，白楠雨只是一个响指就毁掉了整个军队。而这个力量，在那位老奶奶面前不算令人震惊，反而是特别熟悉。 她又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拥有一样的能力的人，但是那个人不是山中老者，而是一个统治者，身为一个与亡国差不多的组织的头领。他用强硬的手段压迫着人们，虽然人们被迫非常和平，但是却感受不到快乐，只是感觉自己是个无论何时都被监视着的笼中鸟罢了。不愿再这样的世界生存的，怀着“爱”的人们，便让后来的山中老者与之对抗，将他打败了。 “听起来是个标准的英雄电影剧情啊。”魏有源吐槽道。 “哈哈哈，你们年轻人就爱看这个对吧。” “嗯……其实，并不全是……” 所谓的超级英雄拯救世界，其实从始至终都只是幻想而已。就算是像“管理员”那样有着离谱的超自然力量，或许可以像超级英雄那样消灭敌人，但是永远无法真正的让世界和平，永远。 或许说一句让人比较明白点的话，可以让人更容易理解，那就是所谓的“屠龙者终将为龙”。 你怎么能够确定，那个被击败的独裁者，曾经不是个满腔热血的勇士呢？ 真是讽刺…… “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为什么会被抓起来，还有他们说你暗杀了他们的头领是怎么回事？我可没和你说过要这么做啊。”黑湖市自治团的临时监狱中，赶来的白楠雨正质问着被列为犯人的徐问心。 这是炸弹事件发生后的第二天，在市长将白楠雨叫去市中心之后。就在前一天的下午，那两颗隐藏的炸弹之中，有一颗终于还是爆炸了，并且造成了伤亡。而死亡的人，就是黑湖市自治团的头领，以及他最忠心的助手。并且，在场的人之中，只有一个人有最大的嫌疑，那就是莫名其妙出现在黑湖市自治团据点的徐问心。 他明明已经被警卫队带走调查，并且他已经被取消了黑湖市自治团的入团资格，所以他根本不应该出现在那里。 而在这之后，徐问心被抓起来拷问了一个晚上，直到这一天，黑湖市自治团的临时领导人便让成员用徐问心的手机打电话给白楠雨。接到通知的白楠雨很快赶了过来，于是便有了这一幕。 “我只能告诉你我是冤枉的”徐问心斩钉截铁地说着，“我发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我……我觉得有可能是前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已经没有那天的记忆了……我没有骗你，我没有！梦魇可以为我证明，我不是卧底，也不是什么杀人凶手！” “证据确凿了还抵赖？那你说说我们从你身上找到的通讯器是怎么回事？还有你手机里未发出去的消息是什么？这里除了你以外还有谁？只有你嫌疑最大！”临时首领拍桌怒吼。 “我……我真的……我肯定是被陷害了！”徐问心急急忙忙地解释着。 “等等，你们先别急，再梳理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楠雨毫不着急，淡定地思考猜测着。根据徐问心所说，他在前两天晚上遭到不明人士袭击，醒来之后就到了这里，正尝试着离开，就听见了身后传来爆炸，并且遭到巡逻的人逮捕。 而黑湖市自治团这边，他们搜到徐问心身上有亡国护卫队的通讯器，并且徐问心的手机里有一条未发出去的消息。消息的内容，大概就是任务完成，正在尝试离开之类的。 由于目前没有人知道真相，所以也没有人为徐问心辩护。黑湖市自治团的人一口咬定是徐问心刺杀了头领，情绪十分激动，情况变得越发难以控制。但是值得一提的是，梦魇虽然不知道这些人之中是否有真的凶手，也读不出什么特别的想法，但是梦魇总感觉临时领导人有点问题。 虽然他的内心是在辱骂白楠雨，就像其他的成员那样厌恶她，更何况徐问心曾经是白楠雨派来监视他们的人，这更加让黑湖市自治团对白楠雨的态度变得十分恶劣了。然而，他的表情总是让梦魇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那像是伪装者的表情，但是脑子里又是如此真实的想法，一时间让梦魇有些混乱，不知道该相信眼睛还是直觉。 时间先回到不久之前，那是在徐问心受到警卫队调查，并且排除了嫌疑之后。那时，他暂住在黑湖市自卫队的地盘，因为当时白楠雨也在，所以他一直犹豫着想要告诉白楠雨一些事情。 就比如，他曾经还在黑湖市自治团时，碰巧听见的，几个可疑的人的交谈。当时，他一直想要找个机会告诉白楠雨，然而紧接着却陷入了那场小队抓捕彭余韵，却遭到团灭的事故里。他被当成了可疑人士，并且被公开了属于白楠雨派出的人的身份，于是被自治团驱逐，并且受到一段时间的拘留观察。 终于出来之后，他尝试寻找白楠雨，但是白楠雨总是很忙没有时间，所以他只能等着，等一个机会。 可谁知，他还没等到机会，就又被绑架，陷入了另一起事故中。 等等，这么想来，也许是他被发现了身份？徐问心忽然背后一凉，随后长舒了一口气，看着已经快要吵起来的白楠雨和临时统领。 对于临时统领毫不犹豫的怀疑，白楠雨强烈要求他冷静一点，然而他不依不饶，像是再也等不得一秒钟，非得要处决个人才能冷静。虽然白楠雨算是很冷静地在交谈，但是最近的事务，以及一直以来的压力早就让白楠雨喘不过气，更何况，临时统领甚至怀疑起白楠雨是不是因为黑湖市自治团影响了黑湖市统一，所以才会这么做的。 不吵倒没事，这一吵起来，还受了不明不白的冤屈，白楠雨的情绪瞬间就失控了，终于展现了那“不明事理”的一面： “呵……真是好笑了你，那我也可以说那是你为了夺取权力设的局，然后把徐问心绑架过来诬陷我！看你这么急的样子，估计就是怕事情败露吧，不然你怎么就不能把事情搞清楚呢？我不可能会出手伤害你们的统领啊，这样除了制造混乱……” “哼哈哈哈哈，果然和彭余韵说的一样有趣。” 忽然间，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人开了口，在确认不是错觉的那一刻，情况仿佛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因为那个开口说完，并且开始嘲笑两人的人，就是刚刚还在委屈地试图证明自己的徐问心。 徐问心？他疯了吗？看清徐问心那诡异笑容的那一刻，白楠雨的脸上忽然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你……你在说啥……” “现在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就承认了吧，反正亡国护卫队那边肯定会来救我，或者你们现在气急败坏把我杀了也可以，只要你们不怕一起丧命，我无所谓。反正白楠雨这个小圣母，肯定是不会愿意杀我的吧。” 这番话如同静夜中的一道惊雷，震得在场的所有人都变成了石像。 “不是……你……你什么意思……”白楠雨依旧不太相信的样子，还在尝试确认徐问心不是在开玩笑。 然而，没有梦魇的控制，没有别的思想，徐问心此时确实是纯粹地在嘲讽两人，就像是嘲讽被欺骗了还要拼死对立的臭虫一样：“还没弄明白？傻姑娘，你被骗了啊，我其实就是亡国护卫队的人，只是来挑拨离间的。现在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那我的任务就圆满完成了啊……” 第四卷 血湖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于是世人开始相助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在一段时间以前，黑湖市自治团曾经无脑地策划了一起抓捕彭余韵的计划，虽然当时很多人都表示怀疑，但是计划依旧进行了下去，才终于导致派出的小队除了徐问心外全部团灭。 而很不巧的是，徐问心在计划开始前目击了一些疑似自治团见不得光的事情。而在他们翻找监控录像，偶然发现了当时有徐问心的身影从他们附近走过时，徐问心已经跟着那些队伍前往彭余韵那边了。并且，好巧不巧只有徐问心活了下来。 这件事肯定有蹊跷，不然亡国护卫队肯定不会只单单放过徐问心一个人。 让时间回到计划开始的那一天，也就是黑湖市自治团派出包括徐问心的小队的那一天，在台上的男人慷慨激昂地讲着要做这一件大事的时候，察觉到事情肯定有问题的徐问心便打算先通知白楠雨一声。 于是，他躲到了一个自以为没有人的地方。 “……你很碍事呢……”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间响起，猝不及防地让徐问心发现其实这里并不只他一个人。 悄悄地向那边望过去，那边有几个人，一个跪在地上，其他的围着他，样子很不友好。那个跪着的似乎是黑湖市自治团的成员，而其他的人也有看上去有点眼熟的，应该是自治团成员的人。 “我不告密，我绝对不告密……求求你了，放过我吧……我还有孩子……我还有个瘫痪在床的老人要照顾，我不能回不去啊……”跪在地上的男人乞求道。 然而这怎么可能能够打动这些冷血的人呢？想想都能明白，男人肯定只有一死。 “但是你已经知道了，怎么办？你能守口如瓶吗？” “能……真的能……真的……我发誓，我用我的性命发誓我绝对不会乱说一句话，对谁也不会说出来的，我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男人吓得双腿颤抖，眼看都要尿裤子了，“所以……所以求你放过我吧……” “是吗？谁能作证？” “我……我……” 看着男人胆怯的样子，围着他的几个人嚣张地笑着，欣赏着这个垂死之人的绝望。徐问心一时也为那个男人担忧，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应该找人过来。但是如果找人过来却发现找过来的人是一伙的呢？或者其实潜伏着很多卧底，一旦喊人就会被盯上呢？ 谁也不敢确定是不是有什么危险，如果徐问心死了，那这个消息就真的传不出去了。所以，只能看着，然后想办法了。 正这么想着，那群人处忽然传来一声叫喊，但是没到半秒钟时间就消失了。徐问心好奇地望着，只是一瞟的瞬间，他就已经记住了那一幕。 男人被一个黑湖市自治团成员捂着嘴，喉部被刀深深地插进去，根本无法叫喊。也许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甚至自己已经无路可走只有死路一条，于是下定决心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尝试着将什么讯息传递出去，可谁知刚开口就被刺死了。 他的挣扎很快就停下了，而徐问心趁着他们调查男人情况的时候悄悄溜走，准备找机会将这件事说出去，随后调查一下这件事。只不过当他出去后，因为人多眼杂已经无法再找机会发消息，而且比较他离场的时间也有蛮久，这样下去肯定会被怀疑。于是，他只好先跟着那支队伍离开，在路上找机会联络了。 “处理掉了吗？” “处理干净了，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了，我们可以放心。” “这可是个大旗，乱插旗永远没好下场。” “哈哈哈，没事，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敢说吗？说了又有人信吗？信了又能怎么样？相信的人能活吗？这不是一条死路吗？哈哈哈哈……” “哈哈哈，也对，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作为此季常客的小雨又一次下了起来，迎着这淅淅沥沥的小雨，白楠雨失魂般自顾自地走着。 黑湖市自治团的炸弹？这个事情有点古怪，至少在白楠雨眼里很古怪。 毕竟黑湖市自治团成员的情报是说炸弹为黑湖市自治团所为，然而不久前在私下询问其他黑湖市自治团成员时，却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以及疑问——你凭什么认为我们会自己炸自己头领？有病闲着没事干？ 怎么？难道黑湖市自治团分成两派闹内讧了？还是说，那是别的组织的人在诬陷他们？对，这个也许会有。毕竟那个被白楠雨逮到的人这样毫不犹豫地把背景供出来，不是胆小鬼就是骗子。 那还真是被骗了啊，但当时就连梦魇都没有看出端倪，所以白楠雨立刻相信了，那怎么看也不像骗人的啊。而直到现在炸弹炸到黑湖市自治团里来了，又说是黑湖市自治团所为，这总有点奇怪。黑湖市自治团内部明明非常和谐，曾经在那里待过一段时间的徐问心也说，在那里就跟在家一样，还会有很多人和你唠嗑家常，也有同龄人说着只有他们懂的梗和笑话。这样和谐的景象，他们自己怎么会想要破坏的呢？ 外人所为？那就不是黑湖市自治团内部了吧，那应该到外面去找答案。 思来想去，白楠雨最终又一次想起了徐问心说的话，那是在不久前她和自治团临时统领吵起来时，徐问心说的话。徐问心说炸弹就是他放置的，其实他们被骗了，还自以为是闹起了内讧。 白楠雨当场就十分震惊，但是和其他人的震惊不一样，她是觉得徐问心根本就是疯了。虽然气氛紧绷，但是这个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玩。 当场，黑湖市自治团选择相信徐问心，将他关押起来，随后将白楠雨请离了据点。 总感觉，太可疑了，白楠雨试图问着别的黑湖市自治团成员，但是没有问出些什么就遭了白眼。现在在他们眼里，白楠雨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屁孩，还闯了大祸。自顾自派个人来监视他们，结果把他们一个队伍的人送了，还炸死了他们的统领，想想就来气，不当场打她一顿已经是底线了。 毕竟在这些大人们的眼里，白楠雨作为一个年轻他们很多岁的年轻人，这种事情的罪当然是先清算她的啦。 白楠雨没有对此表示抗议，冷静下来后很快就开始分析这件事的经过和疑点，可怎么看那个临时统领都有问题。她想要说出来，但是理所当然地，她是得不到听众的，谁会理会她呢？ 无奈之下，她只好先回去想想办法。 小雨停了，白楠雨望向天空，摸了摸湿润的白发，一言不发地走进黑湖市自卫队临时大楼，一路走进了休息室。 “白楠雨小姐姐，你真是个大英雄。你救了那么多人，还愿意原谅坏人的错误，愿意这么耐心地和我们谈心，说真的，我非常感谢你。” 看见白楠雨进入了休息室，一旁玩耍的悦悦凑了过来，自从不再和彭余韵待在一起后，她就一直待在黑湖市自卫队里，似乎是等待着再一次和彭余韵相遇。他们之间可是有过约定的，虽然那普遍都是个无法达成的“flag”。 “哈哈……谢谢你的肯定……”白楠雨毫无感情地笑着，似乎只是不想板着脸面对悦悦。 “你没什么好谢的啦，是我们该谢谢你啊。其实在我到这个世界来之后，我就一直很孤独，很害怕。虽然我遇到了愿意收养我的养父母，但是他们也不常照顾我，只是因为黑湖市的补助才收留我的。现在我失去了他们，但是在你这里，我又感觉到像回家一样的感觉啦！” 这个世界的人，就算是明事理的大人，何尝没有想过，如果这个世界可以真正让坏人灭绝该多好，那这个温暖的小组织就可以包容任何人，人们就不用担心无处可去，无家可归了。从那痛苦的现实到了这个飘摆的世界，可以像是回家了一样，像是来到了极乐世界一样，那该多好。 但是事实总是会一次次扇醒他们，让他们看着这世界的满目疮痍。所以，能找到一个像家一样的地方，是有多么的宝贵。 白楠雨听着悦悦激动的话，淡淡地回复着，已经完全没有曾经那个开朗的白楠雨的样子了。也不知这才是真正的她，还是说开朗的，才是真正的她。总之，现在的白楠雨已经没有什么动力了，甚至想放弃，躲到社会的底层继续流浪。 那才是她原本的样子。 “其实这一次，你受到了更多人的支持呢！真的，大家在这么久以来的动荡中，终于发现靠着你才是最安全最温暖的。市长的策划是什么联……制度，但是大家都开始主动汇聚，因为是大家主动的，所以这一次在一起的大家变得更纯粹了！” 说着说着，悦悦忽然注意到了白楠雨脸上的伤感，即使她此时面无表情。孩子嘛，总是可以看穿人们的面具的，于是，悦悦放缓了语速，像是在安慰白楠雨。 “放心吧白楠雨姐姐，人们是有坏人，但是我相信，只要我们在一起，那些坏人都不用怕了，毕竟大家都是善良的人嘛。” 毕竟还是孩子，她的表达能力是不怎么样，但是她的那一片心已经让白楠雨渐渐麻木，渐渐落入沼泽的心有了一丝颤动，竟又一次期待起来。 就像是坏孩子联盟和曾经的黑湖市那样，以前的黑湖市也很混乱，但是坏孩子联盟却在那混乱之中出淤泥而不染，散发着完全别样的气息。既然已经有了坏孩子联盟这样一个先例，那么为何不能有第二个呢？ 对啊，就算是被人们分裂出来的黑湖市，它也依旧是黑湖市，至少他们还是愿意好好生活的人，他们应该得到珍惜。 大概吧。 哐的一声，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悦悦被吓得一激灵，而发呆的白楠雨则愣了一下，才突然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 “你受惊吓怎么还带延迟的呢？”开门的人是肖菁，她看上去很焦急，也有些事情已经结束了的从容，“黑湖市市中心有大面积集会，已经在砸房子了，好像是一些小组织的人。” “啊……啊……那，那然后呢？” “我们可能要去一趟。” “为什么？” “平时这个时候，市长肯定会出面解决事情，但是这一次他没有。根据现场人员的录像看，市长办公室好像有别的人在争斗。” 这是早该发生的事情了吧，虽然并不在意料之外，但是它依旧给了白楠雨一阵恐慌。这次看来是真的，市中心真的出了问题，也许这一次，黑湖市真的要完全改变了。 第四卷 血湖 第一百二十五章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我想再确认最后一次，你真的不打算和那些人合作吗？明明那是最好的办法。” 不久之前，在炸弹还未炸死黑湖市自治团首领的那一天，平时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在给烦躁不安的首领出谋划策。值得一提的是，他此时的语气十分平缓，但是样子却看起来有些焦急。 “不，我们虽然反感余市长的管理，但是我们并不打算让事情变得更糟，所以我们必须另找途径。”首领很坚决地回绝了。 “那真是可惜……”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叹了口气，“等你想出新办法后，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不明不白地丧命了。你应该也看见了吧，背叛的，绝望而自杀的，疯狂起来胡乱攻击路人的……人们已经疯了，我们也需要一个疯狂的计划以毒攻毒。” 忽然间，首领周围的世界仿佛暗了下来，仿佛有无数的目光正在变得缓慢的时间里注视着他，而他的一言一行，将会改变世界接下来的发展。 如果真的答应他，按照他所说，黑湖市将会变得理性，不再因为感情，因为可怜而放宽底线。疯狂的，不受控制的人，反对的人，有叛逃嫌疑的人，不论男女老少直接处决，用威慑以保证黑湖市的人心是一致的。 这样的压榨，让分裂分子生存的空间瞬间只剩下一条缝隙，也确实达到了白楠雨所要的，让坏人无处藏身的地步。 这样的黑湖市，的确达成了白楠雨与黑湖市的“游戏”中“胜出”的条件，但是这样的黑湖市，真的好吗？ 该不该答应他呢？首领感觉他的想法确实没有问题，但是总是无法下手，并且在简单的商议后，成员们也纷纷表示难以理解，一致同意拒绝这么做。戴鸭舌帽的男人虽然和他说过，他是首领，只要他一声令下，事情总能慢慢办到的。但是他顾上成员们的反对，并且自己也觉得此计划虽有理，但是太过冷血，所以还是拒绝了。 优柔寡断，或许善良的人让人比较舒服，但是在冷血的世界，那永远是最愚蠢的猎物。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如此坚信着，默默抚了抚帽檐，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小郑，我想拜托你一件事。”首领叫住了他，看着他的眼睛，语气仿佛是临终嘱托某人一样，“我已经和大家说好了，如果哪一天，黑湖市自治团没有了我，你就是下一个首领。如果我的做法确实没法让黑湖市活下去，那你就做吧，将你所想的那个黑湖市构建出来。不管是不是太冷血，只要是可以把黑湖市从地狱拉上来，那你就做吧。” 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不相信似的愣了愣，随后摘下鸭舌帽，郑重地点点头。 虽然首领已经承诺了，但是看现在的情况，首领仍然是一个拔也拔不掉的，阻碍他起飞的最后一根钉子。除非，让他像他所说的那样…… “那么，将他除掉不就行了……”男人仿佛是发现了出路，长叹一口气，惋惜地戴上鸭舌帽，离开了房间。 这是他能看见这个首领的，最后一眼…… 平时麻木涌动着的人潮车海忽然间平息，只有几辆汽车在飞速地行驶着，向着市中心的方向行驶着。 他们不知道市中心发生了什么，那里的信号被屏蔽，道路被激动的人群围住，只有外围有人能够拍摄视频，让黑湖市看见那里的表面现状。部分记者正在最前线尝试报道当时的情况，然而那群激动的人群看见记者就发起攻击，记者台的直升机也被人用弹弓和自制弩箭驱赶离开。 这个情况看上去不容乐观，市中心的部队，以及警卫队和治安队也已经陆续赶到，试图稳定场面。 忽然间，正如人们所料，一个黑影划过天边，随后坠落在了市中心大楼的顶端。那个正是白楠雨，她不清楚内部的情况，现在也不能随随便便撞进去，只好先在上面观察。 “你在做什么？” 市长办公室里，一个平时在市中心工作，并且和市长走得比较近的人擅自闯进来，并且不由分说枪杀了在场的，除了市长的所有人。 由于那些人都没有带着枪，外面的守卫也已经在他进来之前就杀光了，所以他们完全无法还手。虽然市长尝试了呼叫增援，但是增援赶来还需要时间，也许等他们来，事情已经结束了。 “我来接班了市长。” 杀了那些人的男人摘下了头上的鸭舌帽，又轻轻抓着头发，摘了下来。原来那是一顶假发，市长眉头微皱，定睛一看，忽然瞪大了眼睛。在看清他头上那让人不安的烧伤伤疤时，市长忽然想起了什么。 很久之前的黑湖市，那一群试图拯救黑湖市的平民之中，有一个“内心黑暗”的人。 他当时的提议被全盘否决，并且遭到了厌恶，理由是他对于黑湖市的管理策略，是实在的理性主义。这在被压迫的人们之中，根本就像是脱离了一个监牢又入深渊那样让人难以接受。所以，他遭到唾弃，并且渐渐被人遗忘。 他给市长他们的最后的记忆，是在一场火灾之中，燃烧物点燃了他的头发之后，碎石将他困住的身影。 “因为我们当时没有救你，所以你是来复仇的？”市长下意识地扶着椅子，像是要逃跑。 “你以为我想说‘我从地狱回来了’之类的话，然后杀了你们复仇？不不不，我真的只是接班的。市长，你还记得那天我给你们提议过的策略吗？我是为了回来实行它的，现在时机刚刚好。” 两人对视着，像是往日的仇敌相见，然而实际上，他们之中有一方已经没有了仇恨。从始至终，他只是想要让黑湖市好起来，像很久之前那样。 对峙间，“接班”的男人身上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那是用通讯器传来的话。 “首领，你要动手就快一点，白楠雨那家伙已经……啊……” 话音戛然而止，随后便是一声撞击声，似乎是通讯器摔落在了地上。一两秒后，通讯器里传来了另一个，女生的声音。 “他在哪？市长办公室吗？”那个人似乎就是白楠雨，她应该是抢过了通讯器，“不管你是谁，你最好别轻举妄动，不然你的人都得死！” 声音消失后，紧接着便是一阵杂音，讯号便断开了。 她一定是正在赶来的路上，男人有点小着急，但是依旧保持从容的样子，望着市长说道：“这样吧，我给你两个选择，一，选择实行我的政策，你可以好好地继续在你的位置上。二，就是等死，然后我将会代替你。” “……我明白了……” 市中心的走廊上忽然开始剧烈的震动，随后是白楠雨的身影撞开天花板坠落到地面，俯下身来，轻轻一蹬脚，那娇小的身躯便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如离弦之箭般向着市长办公室窜了过去。 一声巨响伴随着窗户碎裂的声音落下而响起，办公室的大门被撞飞出去，随后，白楠雨便看清了眼前的一幕，汗毛直立。 窗户破了一个大洞，只剩下一个有点眼熟的人站在窗边，手上沾着鲜血。 白楠雨没有多想，又是一蹬脚，直线冲出了窗户，又以几乎90度的转折冲向地面。市长的身影果然就在半空中，眼看要落到地面，一道白色的身影闪过，市长便被带着坠到地面，将马路划出一道长长的伤痕。 气息还未喘匀，白楠雨又开始查看市长的情况，当市长头部那还流着鲜血的，贯穿太阳穴的洞赫然出现在她眼前时，她忽然有了一种空虚的感觉。 白费了吗？这么久的努力，市长明明说情况已经有了好转，结果却…… 祈求着，白楠雨恢复了市长的伤势，试图摇醒他，但是他已经怎么弄都没有反应了。白楠雨晚了不止一步，因为如果是刚刚中的枪，白楠雨完全可以挽回，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市长已经不在了。 黑湖市的脑，终于死掉了。 一时间，白楠雨被一股愤怒与恐惧充满内心，直朝着刚刚冲出来的地方窜了回去。眨眼的功夫，白楠雨便准确地掐住那个男人的脖子，将他摁倒在地。 “怎么？你要杀我？我现在可是黑湖市第二大的组织的首领，现在只有我可以联系起整个黑湖市。”男人被按在地上也毫无恐惧之意，甚至还洋洋得意地望着白楠雨，“放心吧小东西，你和亡国的游戏不会输的，因为我有帮你赢的资本。” “你……你在干什么……” 白楠雨似乎冷静了一点，将男人拽着衣领拉起来，猛地推了一下。 理了理衣物，男人戴上鸭舌帽，看上去对目前的处境游刃有余：“别担心，你不就是想要赢过亡国吗？你们这些大物打的赌，非得牵上我们的性命。不过无所谓了，我就是要让大家看看你这个所谓的守望者的无能，以及，这个城市权力的变更。” “你……” 白楠雨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只有满溢的杀意在驱使着这个无法思考的躯体冲向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短短一两秒，鸭舌帽掉在地上，而男人则被这娇小的身影以难以置信的力量拎着衣领口，死死地按在墙上，外面正在赶来的人甚至可以听见那响亮的撞击声。 “你要杀我报仇吗？来啊，再提醒一次，现在黑湖市最大的组织的头领就是我，如果你把我杀了，那黑湖市就真的没有头领了。” 对视了许久，白楠雨依旧怒目圆睁，喘息根本平息不住。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也已经没有了别的办法，只能渐渐熄灭了怒火，顿时失了魂，木偶一般缓缓走到窗边。望着那吵闹的黑湖市，她感觉到了无比的安静，安静得，就像是死了一般。 在这破烂的窗台边，白色的身影望着这片灰色的城市，路上的人依旧大闹不止，但知情的人，已经没有了动静。 就在这残败的背景下，已垂暮的落日，缓缓消亡。 第五卷 冷漠的，世界的本质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切已然改变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半个月过去了，自从黑湖市市长死去，黑湖市的脑消失之后，已经半个月了。 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人们本以为黑湖市会变成一滩散沙，或者是变成许多分裂的组织所组成的聚居地。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如那个杀害了市长的男人所说，他真的做到了将黑湖市从鬼门关拉了回去，即使黑湖市也因此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开始，黑湖市失去了市长，一时间变得慌乱不安，原本说好和市长好好相处的组织也顿时失去了前进的方向。但是紧接着，他们便发现市中心被人就地重新建立了政权。 当然，市中心的人肯定是不会随便臣服不知从哪来的陌生人的，然而，在市中心部队准备抓捕那个男人的时候，却发现他有市长亲自交付权力的录像。录像只有几秒钟，说的就是市长希望人们在他死后就追随这个男人的脚步。 虽然人们肯定会说那是男人逼市长说的，但是事情还是就这样定下来了。毕竟整个黑湖市自治团人数目前已经增加到有着将近六分之一的黑湖市人口支持，况且没有了市长的指挥，市中心的人也没法做什么。 渐渐地，在这个新市长的指挥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服从，建立新的秩序。并且在这期间，意料之中地有很多人不愿意服从他的政策，有的试图阻止，也有的人逃离了市中心。 更让人在意的是，市中心开始大力打压分裂分子，轻者抓捕，重者直接枪毙，例如亡国护卫队。 一时间，亡国护卫队已经没有了生存的余地，因为他们被发现后的下场不再有抓捕拘留，而是当场射杀不留活口。这在一定程度上达到了白楠雨与亡国所约定的，让亡国护卫队无路可走的情况。 而渐渐聚拢的小组织们，则达成了黑湖市的团结。 黑湖市正在改变，变得前所未有的理性和冷漠。这两天，他们又颁布了一个规定，现在不只是亡国护卫队，就连那些反叛的，闹事的人也渐渐不再有被宽恕的机会，而是全部当场枪杀。 是的，当场枪杀。 看上去很难以理喻对吧，可虽然经常有人被强制杀害，但现在的黑湖市依旧算不上乌烟瘴气。因为如果市民不做坏事，控制得住自己，那么他们就完全不会有威胁，甚至整个黑湖市的部队都会帮着你。 对的，被杀的指示小部分，他们只要学会接受，学会适应现在的情况，保持着不做坏事的本心就行了，和冷不冷漠没有关系。 至少目前是这样……至少目前…… “我回来了！饭煮好了吗？” “噢哟，难得的话，感觉我已经几千年没有听过了。”沙发上的林一明玩着游戏随口答道。 黑湖市自卫队的休息室里，肖菁轻轻推门而入，开口便是找吃的，这在这个混乱的世界是鲜有的反应。毕竟活命都很艰难，怎么会像现实世界那样。 在黑湖市改变的这些天，黑湖市自卫队和白楠雨等人都停止了活动，像个普通的市民一样生活着。而亡国果然也像预料之中的那样，没有再骚扰黑湖市——在亡国国王向白楠雨说出“亡国输了”之后便撤走了所有的间谍，也顺便带走了一些亡国护卫队的成员。 但是不知为何，白楠雨总感觉这事情有些蹊跷，亡国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认输？这绝对不是亡国国王想看见的，也许这是他放的“烟雾弹”。 喧嚣的黑湖市依旧吵闹着，就算是休息室里，仔细倾听也可以听见一丝声响，那是代表着城市还在运转的讯息。肖菁寻找着一个空位坐下，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窗边的白色身影，那就是沉默着的白楠雨。 “你是不是对这个新市长的行为感到非常的不满，想要找机会推翻他，建立新的政权啊？” 肖菁热情地靠近白楠雨开口说着，然而，白楠雨却传来了一句让她笑容凝固的话。 “其实我理解那个男人。” 本以为白楠雨是因为不忍心看着这个黑湖市变得过于理性而沉默的，没想到她居然说出了完全相反的话，不过她理解的话，又为什么这么愁眉苦脸的样子？ “白楠雨……你的意思是……” “用强硬手段来构建和平，这是我在黑湖市如果还是被毁灭之后的计划，那个男人替我做了。那本是我最后的手段，但是他提前替我实施，并且害死了市长，情况已经无法挽回了。”白楠雨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剥开包装便塞进嘴里，而且那是她说过的，并不喜欢吃的那种糖，“反正结果都一样，我也就没什么好反驳的了。” “那你为什么板着个脸，不是说正合你意吗？” “因为这是我最后的计划，也是我最不想实行的计划，但是实行了我也就没办法了。” 肖菁愣了一下，从白楠雨的脸上，肖菁似乎看懂了她的想法。然而，在那群市民之间，肯定还是有很多人不明白她的意思。由于黑湖市目前变得有些“危险”，依旧无法安心生活，所以很多市民便寻找着各种各样的藏身处，而这个休息室也理所当然成为其中之一。 此时，有很多人都在这里听见了白楠雨的话。 果不其然，白楠雨的话语刚落，休息室一个躲避到这的市民便噌的一下站起来。 “你在说什么？难道这都是你一开始就想好的结果？”那是个中年大叔，看上去没好脸色地叫喊着，“这都是你计划好的？” “什么？计划好的？”另一个人紧接着小声念叨起来。 休息室里的其他躲避的人们开始顺着大叔的话语逐渐骚乱，但是白楠雨并没有打算去和他们解释什么，因为解释下去也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与其和他们理论，不如直接用事实告诉他们，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当然，人们现在非常激动，她需要先躲一躲。于是她毫不犹豫地站起来，漫不经心地推门离开了。 与此同时，黑湖市自治团的老据点已经遭到废弃，市中心现役成员正在尝试收集还能用的物资，并且放走一些人，比如徐问心。 在那一天徐问心被抓起来后，居然连一声辱骂都没有受过，只是十分普通地囚禁了一段时间。而且，在这段时间里黑湖市自治团也没有亏待他。过了这些天，黑湖市渐渐稳定下来，亡国护卫队也没有继续渗透的机会，黑湖市自治团忽然间选择放了他。 照理来说，亡国护卫队成员都会被抓住并且当场杀死，但是徐问心没有受到这样的对待，难道是黑湖市自治团偏心了？ 不，其实那是因为徐问心根本是冤枉的，亡国护卫队成员什么的只是他为了事情不继续严重下去而撒的谎。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的关系变得好一点了吧，对，我只有这样认罪。但是我好害怕，这样一定会死的吧，事后也没机会解释吧……当时的徐问心如此想着，但看着眼前的情况，白楠雨很明显已经被牵连怀疑到了，如果继续放任下去不堪设想。 这件事是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的计划，如果徐问心承认了罪名，那知情的黑湖市自治团也许不会伤害他，白楠雨也不会对他怎么样。只要他背着罪名一直到事情结束，从了事情始作俑者的想法，到时候他自然会得到释放。 毕竟那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也没有要伤害徐问心，只是刚好可以拿他做“工具人”，于是物尽其用罢了。 牢房的走廊上忽然间传来了开锁的声音，半睡半醒的徐问心看向牢房门，发现一个人打开了牢房门走进来，挥了挥手说道：“走吧，你自由了，去做你自己要做的事情吧。” “什么？你们不怀疑我了？我是……” “你是什么？犯人？哈哈哈哈，玩笑适可而止。”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那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也走进了监狱，摊手笑道，“这都是我的计划，是我派人抓走了你，并且害死了我们的首领的。还有，那一天你看见的，在一个角落里有人杀死了一个男人，也是因为他发现了我们的计划才杀的。现在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们也就不需要你背锅了，辛苦你了，朋友。” “什么意思？发生了些什么？” 徐问心看上去很着急，甚至以为自己这认罪的行为助长了什么恶势力的壮大，恐惧感时不时地在他脸上浮现。 这是意料之中的情况，开牢房门的人看着鸭舌帽男人，随后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放出新闻给徐问心看。得知了黑湖市权力变更，并且亡国撤离的消息后，徐问心一时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害怕。 因为他不清楚这个新的黑湖市到底怎么样，这监狱里一坐，就坐出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都是你做的吗？是不是太……冷漠了……”徐问心有些心虚。 “没错，是我做的。我得告诉你，我们要让黑湖市活下去，那我们就必须抛弃人性。我们和那些居民不一样，我们不是被情感奴役的傻瓜，更不是白楠雨那样的圣母。要算平等，每个人的机会都只有一次，做了错事就不允许反悔。”鸭舌帽男人换了口气，语气非常平缓，“你放心吧，严格不到哪里去，只是市中心很严格罢了。我们不会让你们这些市民感觉像是被锁在笼子里的，只要你们不做坏事。” 一番谈话结束了，徐问心对此时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在带路者的引导下离开了这个废弃的据点。黑湖市自治团提出用车载他一程，但他拒绝了，表示要自己走路，慢慢看看这个改变的黑湖市。 当车子的引擎声渐行渐远，徐问心抬起头，望着这熟悉无比的高楼大厦。飞舞的乌鸦已经不在，只有稀薄的云层遮盖着天空，就像是宁静遮盖着风暴。 看着这祥和的一切，他有个强烈的预感，这一切绝对远远还没有结束。 第五卷 冷漠的，世界的本质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与陌生家人最后的团聚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平静的风，在冰冷的城市里拨不起一丝涟漪，只是悄悄地路过灰色的街头，路过紧张的人们身边，就像他们对待彼此那样，风也只是个路人。 在一个街角，孤独的男人拉低了帽檐，默默拿出一支烟。 不喜烟酒的他，已经不知何时沾染上了这些“坏东西”，并且已经再也摆脱不了了。如果说烟酒在这个世界也可以致癌的话，他并不害怕，反而想赶快沾染上绝症，快点有个充足的理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这些天似乎只是恍如一夜，任务已经悄悄结束了。这个突然而来的失败或许让他有些吃惊，但是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挫败感，反而是感觉到了解脱。然而，解脱又能怎么样，这只是代表着他从一个与众人对立的敌人，变成了无家可归，人见人嫌的败犬而已。如果遇到了黑湖市现在的部队，那他肯定会被当众处决。 顺带一提，为什么是“黑湖市现在的部队”，而不是“黑湖市的执法部队”，那是因为同为“黑湖市执法部队”的警卫队与治安队并不属于黑湖市管辖范围内。 没错，他们只是一个多城市组织派来的，类似于“志愿者”或者是“雇佣兵”的存在。如果是他们碰到了他，也许只有五成几率会杀他，剩下的几率，要么是抓起来，要么是不理睬他吧。 毕竟他已经不再是什么“监管者”了。 深深的一口烟下去，再抬起头，他轻轻地吐出一个烟圈，就像个老烟鬼一样娴熟。但实际上他也不过是一年内断断续续抽了几次而已，真实次数甚至十指根手指就可以数得过来。 这算不算侧面反映他的“学习能力强”呢？ 忽然间，一个不明的目光刺激着他的神经，明明他什么人都没看见，脑袋却可以准确地向着视线投来的方向望过去。就在他身边，矮了他将近两三个头的，白色的身影，此时正捂着口鼻嫌弃地扇着手，似乎是要弄开这些烟雾。 “你还没走呢？彭余韵。”白楠雨淡淡地说着。 “哈哈哈，现在看见你，感觉你还真是挺可爱的。”彭余韵把烟往脚底一扔，用脚跟熄灭了烟头，依旧是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虽然说被折磨得哭出来的你更可爱就是了。” “男人果然都是变态啊。” 原本十分冷酷而带有针对性的想法却造就了这调侃一般的对话，白楠雨顿了顿，干脆收起了那板着的脸色，变得自然起来。看白楠雨的脸色变得舒缓了许多，彭余韵便放下心来，微笑着继续说着。 “你来找我，还是碰巧遇到我了呢？还是……” “来找你。” “哦？” “来叫你滚。” 这毫不客气的四个字，让彭余韵一时心里有些发凉，但是看见她的样子，又觉得这番话像是傲娇一般十分可爱。然而，这个想法刚刚冒出个芽，立马就被白楠雨又一次沉下来的脸色给拔掉了。 尴尬地对视了片刻，彭余韵像是答应什么似的点点头，转身要走，却感觉身后被什么轻轻扯了一下，那拉扯的力度和角度在彭余韵的眼里怪可爱的。 一转身，白楠雨已经缩回了手，仰视着彭余韵，用带有着不服气的语气开口道： “话有点……重，你还想……” “不，我不想被任何人接受，就这样也不错，不会有人为我受伤，因为我根本不值得别人为我做什么。”彭余韵摊着手，眼睛里却不经意间闪过一丝乞求。 “那你为什么留在黑湖市？不是等着什么吗？亡国护卫队的人都走光了。” 沉默了一会儿，彭余韵终于想到了回答，冷笑了一声，长长地舒了口气：“那你为什么要留在黑湖市？亡国国王不是已经撤走了吗？他已经说了现在的黑湖市已经容不下亡国护卫队了。难道说，你不满的现在的黑湖市，要重新玩一次游戏？” “我……我是因为……不是的，现在的黑湖市完全是我意料之中，就算没人把黑湖市变成这样我也会自己这么做的。只是……哎……” “所以说，我们留在这都是有自己的原因的嘛，懂的都懂。” 话语落下，两人的话题已经结束了，但是他们的眼神，仿佛还在用无声的语言交流着。这一下，白楠雨确信了自己的猜想，彭余韵确实是在等“她”。 白楠雨会心一笑，转身离开了，只留下彭余韵仿佛是想要解释什么似的欲言又止。 数小时后，白楠雨回到了“久违”的休息室，这种轻松的感觉已经不知多久没有感受过了。不用再整天跑来跑去，担心黑湖市又有什么人反叛分裂了，因为那样的人不是已经被杀死，就是将要被杀了。 或许现在有很多人在期盼着白楠雨可以降临，替市中心再给他们一次机会，或者帮助他们反抗市中心，但是实际上白楠雨已经没有继续参合的想法了。 她能做的，就是像在野外有野生动物躲到她的帐篷里一样，对于逃过来的人不驱赶不举报，也不会因为心慈手软而收留他们。现在的黑湖市已经全权由市中心管理，并且市中心没有和白楠雨合作的想法，所以白楠雨不能去参合。 这或许又会牵涉到做与不做与袖手旁观的批判性问题上了吧。 “梦魇回来了吗？”肖菁拍拍白楠雨的肩膀问道。 白楠雨刚刚坐下，肖菁便十分日常地与她搭话，这是已经被默认的事情了。这一次，肖菁提起的话题似乎让白楠雨很有兴趣，她先是愣了半天，随后思索着回答道： “没有……吧……” 这些天发生了太多事，简单来说，就是变成梦魇的，李祝诚的女儿，在两天前离开白楠雨这个宿主，之后有没有回来尚不明确。 仔细的感受着梦魇的力量，白楠雨发现自己的脑海里已经许久没有那熟悉的回音了，她无法感受到梦魇的存在了。这只能代表两件事，第一，梦魇在她体内永远沉睡了，第二，梦魇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直觉，白楠雨感觉梦魇留下了什么，就像是暂时要出远门时，会给家人留个信那样留下了什么。 那种感觉很朦胧，无法具体描述出来，但是白楠雨确信梦魇是准备要回来的。 “两天前她离开后就一直没有回来吗？”肖菁突然捧着白楠雨那软乎乎的脸，忽然发现这轻轻一挤压几乎可以将她的脸捏变形，“你……噗……哈哈哈哈哈，不好意思，我想说……” “嗯？”白楠雨一动不动地发出了怒音。 “你的脸居然是‘可塑性’的哈哈哈哈哈……咳咳咳，不是，我是说……我是想问……李祝诚呢？他怎么样了？” “梦魇陪着他，只有两种可能，他摔下悬崖后就没再回来，他女儿悲痛欲绝变回了野性的梦魇。或者是他没有死，梦魇陪着他。”白楠雨说完轻轻把手放在肖菁的手臂上，脸色有些阴沉，“话说你可以把手放下来再说话吗？” 听着白楠雨这话，肖菁反而有些兴奋，开始像搓团子一样搓起白楠雨的脸，弄得她呜呜哇哇地直叫唤。 闹了一会儿，林一明急忙推门而入，看见被摁倒在椅子上揉脸的白楠雨和揉她脸的肖菁后，又默默地退了回去。 “等下！你有什么事？” 白楠雨以惊人的速度跑到门口，拦住了即将关上的门，林一明忽然心里慌了一下。安抚着激动的心情，从门缝里看见了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肖菁，他傻傻地笑了笑。随后，他摆摆手，拿出了手机。 “没什么大事，就是发现了原本被认为已经覆灭的，外号‘黑死病’的组织‘蛇蝎会’，居然现在还在活动。现在这件事报告给了市中心，他们信不信，会不会做什么就是他们的事情了，我只是来和你们说说，小心一点为好。”林一明说完，又冲着肖菁微微一笑，仿佛是“识相”般急急忙忙转身走了。 他们还在活动？他们和我还是有恩怨没算清的啊。看着林一明的离开，白楠雨想着，却忽然间感觉到一股凉意。虽然失去了梦魇的警告，但是她依旧可以条件反射般有种紧迫感，立马弯了一下腰。 可谁知，她身后的肖菁是整个人都扑上来抓白楠雨的。 “喂喂喂！你别太过……” 与此同时，彭余韵依旧在黑湖市里转悠着。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遇到了想找的那个人，也就是当初那个被白楠雨派来使攻心计的女孩悦悦。 其实这也算不上碰巧，因为悦悦是白楠雨叫来的，在坏孩子联盟的引导下找到了彭余韵。 在亡国撤退之后，作为监管者的他，最重要的肯定就是赶紧离开这里，不然他肯定会遭到抓捕甚至是杀害。然而，他并不打算就这样离开，而是三番四次出现在黑湖市自卫队据点附近，试图引起他们的注意。 而白楠雨就是被他这样吸引过去，随后照着他的想法喊来了悦悦的。 “彭叔叔。”悦悦有些害怕。 为什么会害怕？彭余韵很明白，她害怕是因为他们之前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彭余韵一转常态，变得像个疯子。 她不知道现在的彭余韵是否还是曾经那个温柔的“大朋友”。 “别怕悦悦，我现在是那个钢琴家，不是什么监管者。”彭余韵蹲下来，轻轻地抚摸着悦悦的头，这是他暂时的温柔，“在我跟着亡国离开之前，我想最后再见你一次。你不是很喜欢我弹钢琴吗？我作了一个曲子，专门为你，希望你可以来听听，好吗？” 听着彭余韵那熟悉的语气，渐渐地，悦悦放下了警惕，轻轻点了点头。她主动伸出手，而彭余韵也轻轻地抓住，牵着她，看上去神似一对父女。 即使彭余韵未曾当过父亲。 假如这个家伙是我的亲女儿该多好，如果当年她没有被害的话，我和她也会有个这么大的可爱孩子了吧。彭余韵想着，安逸地笑了。 “报告，发现目标，彭余韵。” 伴随着几个不详的身影出现，那个角落里的气温仿佛都在降低，风变得寒冷，凌冽，充满杀意。而正被盯着的猎物，此时并不知道将要面对什么样的命运。 “清除。” “了解。” 第五卷 冷漠的，世界的本质 第一百二十八章 永别了，懦弱的自己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那个巡逻的人就是守护我们的战士，只要我们不冒犯他们，他们就是我们最好的护盾，最好的朋友。”一个母亲带着孩子，指着对街巡逻的士兵们说着。 黑湖市的街头已经不再是曾经那样的麻木不仁，虽然他们会更冷漠地对待犯错的人，但是当你没有错的时候，那些巡逻的警卫就是能和你畅聊天地的“老友”。也许是曾经那怀疑彼此的生活让他们憋坏了，现在改革后的黑湖市街头，居然时不时可以听见欢声笑语。 那甚至可以是巡逻的警卫和人们的聊天声，即使不认识彼此，但也能像是在大街上遇见老朋友那样。 这难得一时的其乐融融。 一个迷路的男孩路过此地，看见巡逻的警卫，听说他们是绝对可以相信的人，于是试探性地凑了过去。果不其然，那些警卫很温柔地和他说着话，为他指明了回去的路，还特意派了一个人送他。 要是换在不久前的黑湖市，男孩很可能会被骗走，之后将要发生的，要么是他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要么是“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忽然间，巡逻的警卫也不知看见了什么，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 他们看见几个人鬼鬼祟祟地站在一条小巷里，看上去有些可疑，不确定那是不是反叛分子。直到那群人得知警卫看见了他们，他们才赶紧自顾自地向小巷内跑去。 “发现亡国护卫队。”一个警卫拿出通讯器报告道。 那一刻，队伍突然激动起来，纷纷端起枪，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这个动静让对街的母女十分在意，母亲有些担心，准备带走孩子，但是孩子却紧紧抓着护栏，好奇地伸长脖子。 “纠正，是反动组织成员，请求发动攻击。” 不到两秒钟的时间，那些人便举起枪，纷纷对准那些成员，一连串的枪声落下后，好几个人全部当场身亡。在这之后，几个警卫赶紧起身朝着那些人离开的方向追去。忽然间，一阵哭声突然响起，留下来的警卫循声望去，看见那个被吓哭的孩子后，几个士兵赶紧站拢，挡住了那些死去的人的尸体。 看见这一幕，那位母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赶紧背起孩子离开了现场。 警卫维护着现场，直到收尸的车队到达，将现场接手后，警卫们才离开了这里，继续自己的巡逻路线。 半天下来，这一支小队的任务总算暂时结束了，他们下了班，在前警卫队分部里分开。 也许你会在意“前警卫队分部”是什么意思。 在黑湖市的权利发生变更，一切重新开始之后，市中心决定收拢权利，不再强烈依靠边境自卫队的力量，黑湖市与他们从共生关系变为了合作关系。紧接着，黑湖市许多边境自卫队的分部都被改建，成为了黑湖市直属的一部分，只有少数分部还由边境自卫队管理。 如果继续发展下去，条件好起来的话，也许黑湖市真的能脱离边境自卫队而自给自足。 当然，这肯定会引起很多人的不满——明明和边境自卫队共生可以有很多好处，而边境自卫队失去了黑湖市也不会有什么坏处，这么做很亏啊。 但是对于市中心来说，这并不亏。 市中心不屑于去和他们解释，如果事情顺利，时间会告诉他们一切。 脱下了市中心的警卫制服，看着这有些眼熟的一切，一个男人轻轻地叹口气坐下来，静静思考着什么。 “哦哟？你居然都没死，刘队长。”又一个男人没好气地拍拍思考着的男人的肩，“照理来说你现在已经被打成蜂窝了才对。” 没错，这个思考着的男人就是曾经叛变投敌的，治安队一支小队的刘队长。 按照黑湖市现在的情况，这个叛变过的，亡国护卫队成员应该已经被处决了才对。然而他没有死，反而还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黑湖市官方的警卫组织里，难道市中心就不怕他二次投敌吗？ 当然不怕，他不会这么做的，就算做了，至少他绝对不会是第一个。 现在，那个拍着他肩膀的人很明显认识他。那个人是警卫队工作的前警卫队成员，因为当初得知了刘队长在遭受监管者威胁时投降而特别看不起他。 “你别笑，要是当时是你，你可能连说句话都困难。”刘队长冷哼道。 “嘁，当时要是是我，我直接冲着彭余韵开枪了。” 刘队长被这耿直的回答吓愣了，当然他不是感受到了什么气势或者是正义感，他只是纯粹感觉自己听见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傻大个在胡说些豪言壮语。事情没有降临在这个人头上，这个人说什么都不奇怪，刘队长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没有再说些什么。 对于当时自己所做的决定，刘队长一点也没有后悔，反而还因为“做对了事”而有些小小的“成就感”。如果事情再发生一遍，他肯定毫不犹豫地选择原来的选项。 和其他人不一样，这真不是逃避，即使看上去是完全一样的。 阴沉的乌云渐渐吞噬了阳光，几只黑色的影子在天空中盘旋，仿佛是提醒着某人，关于不详之事的降临。 在音乐中沉浸过后，彭余韵和悦悦走出建筑物，看着天空中那渐渐密布的乌云，也许很快就会有一场雨了。考虑到没有带伞，彭余韵解开外衣，搂住悦悦，随时准备用衣服先挡一下雨。而悦悦十分乖巧地缩在彭余韵的怀里，就像缩在父亲怀里那样，毫不顾忌。 毕竟都是失去一切的人，能够彼此找到家人般的温暖，何乐而不为呢？ “感觉怎么样悦悦？开心吗？” “超——开心，彭余韵叔叔太厉害了，我以后也要做一个钢琴家，我会把叔叔在现实世界没有完成的心愿完成的！” 悦悦这天真的话语深入彭余韵的内心，朦朦胧胧地也不知是刀还是糖，让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瞬，随后又带着一丝感动浮现回来。有一个可以接替他梦想的人，还是一个有着前途的孩子，这对他这样的罪人来说是一个多大的惊喜啊。 不过很快他们就要分开了，而已经脱离了“游戏”束缚的白楠雨也在准备着送人回到现实世界，如果悦悦这次回去了，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宽敞的路越走越拥挤，即使并没有任何人和他们抢道。 雨水果然还是下了起来，彭余韵感觉到内心的一股紧迫，最终还是担心再也没机会了，才支支吾吾地对悦悦说道：“或许这带着一些私心……悦悦……你可以……可以叫我一声爸爸吗？” 两人的脚步忽然停下来，暗中的捕猎者也随之停下脚步，渐渐收了网。 面对彭余韵的请求，悦悦看上去一点也不惊讶，甚至有些期待。她微笑着，刻意有些扭捏地看着地板，随后瞟了一眼别处： “爸……彭叔叔小心！” 这突然的一句小心实在让期待着的彭余韵没有反应过来，一声枪响后，只感觉自己被悦悦那小小的身躯抱住，随后便感觉有什么东西猛地钻进了胸口。那一阵剧痛让彭余韵弯下了腰，但是他也没有忘记抓住面前的悦悦，顺着她倒下的趋势跪在了地上，用手臂托着悦悦的后颈。 鲜血不断从她脑袋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洞里涌出，彭余韵一时说不出话来，脑海里忽然浮现女友死去那一天，他怀里那生命渐渐消逝的身影。 “悦悦……你怎么了……谁！是谁……”彭余韵大喊着，却只听见一声枪响作为回应。 两枪，一枪穿过护着彭余韵的悦悦的头击中了彭余韵的胸口，第二枪则贯穿了他的胸膛，将他击倒在地。随后，黑湖市市中心的警卫从暗处走出来，像是端详着已经穷途末路的猎物的猎人。 “目标已失去反抗能力，尚未死亡，请指示。”警卫队长拿着通讯器与市中心通话着，听到回话后迟疑片刻，又继续说道，“确认命令，清除？收到。” 警卫队长根本没有理会彭余韵的样子，只是单纯地执行命令。确认市中心的命令后，他毫不犹豫地端起枪，瞄准彭余韵的脑袋扣下了扳机。然而，彭余韵一晃脑袋躲过了这一击，看了一眼地上的悦悦，再看警卫队长时，警卫队长干脆将枪调成了三连发模式。 哒哒哒的几枪下去，彭余韵只好趴在地上，看着悦悦的身影等死。 不对，悦悦的伤为什么突然恢复了？看清了悦悦头上那已经恢复原样的伤口，彭余韵忽然有些窃喜，抬起头来，那打出来的子弹果然浮在半空中像是定格了一样。 这就是英雄救场吧，来得真及时。 向着不远处望去，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果然站在那，鲜红的血液在她雪白的手臂上十分显眼。看见白楠雨终于还是来干扰工作了，警卫队长放下枪，朝着白楠雨站好。待白楠雨走到他们眼前，警卫队长才开口警告道： “白楠雨，你这家伙已经没有用武之地了吧，我们不驱逐你，但是也请你不要那么圣母，干预我们的正常工作。” 这冷淡的话下去，让白楠雨忽然间炸了毛，深吸一口气盘起手臂，厉声呵斥道：“你们伤到孩子了，没看见吗？没长眼睛吗？” “那是她自己挡到弹道上的，我们不管有什么人阻止，我们只管清除目标。”警卫队长十分淡定地回答着，“这是我们的规矩，只要不放跑了恶人，那就有更多人获救。我奉劝你一句，虽然你是‘管理员’，但是这不代表你可以利用自己的职权肆意妄为。” “队长，目标……” 因为白楠雨刚刚也恢复了彭余韵的伤，所以在两人谈话间，彭余韵和昏迷的悦悦道了个别，趁机朝着最近的掩体逃去。虽然警卫人员发现得很快，但是他们不能擅自开枪，等队长发现的时候，彭余韵已经跑远了。 看着彭余韵已经消失了背影，警卫队长放下刚刚举起的枪，怒视着白楠雨，随后招手带着队员追击。 警卫的背影渐渐远去，因为白楠雨那能力而得到急救的悦悦苏醒过来，白楠雨赶紧扶起她，看着她那茫然的眼神，看上去是暂时性失忆了。不过这种失忆很快就会想起来的，并不是大事。 真正的大事，就是当她想起彭余韵的时候，是否会想要将那一句未完成的话传达给他呢？ 但是她已经没机会了。 第五卷 冷漠的，世界的本质 第一百二十九章 守护者离开之时，危险重来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自从政权改变之后，黑湖市终于也在已定的现状中渐渐稳定下来。 民众不再反抗，反叛者也终于归顺，只有极少数的人依旧想要守护住原来的黑湖市，于是聚集起来与市中心抗衡。只不过，他们基本上都是像这段时间的肇事者那样，被扔在了死人堆里。 黑湖市现在的大权已定，戒备森严的黑湖市已经容不下半点疏忽，成为了一个冷血的堡垒。 在这样的情况下，白楠雨不需要去改变什么，想要让人们从这个世界里解脱出来，一个是死，另一个，就是放他们回去，回到他们应该待的那个世界，过完自己未完成的一生。现在的白楠雨已经做好了准备，只需要前往古遗迹废墟就能找到送人们回去的方法。 “东西都拿好了吗？” “拿好了。”准备出发的白楠雨最后一次查看着背包，随后将包往背上一甩便转身走向大门，又扭头看向肖菁，“我不在黑湖市的这些天，你们一定要盯紧了，如果事情失控，黑湖市控制不住一定要叫我，我会全力赶回来的。” “好啦好啦，你安心做你的事吧，我们不会让谁把他们‘清理’了的。而且就算出了事，你也别急，以你去的地方离这里的距离，就算是飞回来你半路上也得把血流干了，别逞强。” 两人谈话完毕，白楠雨便点点头离开了。 这些天，黑湖市将要暂时失去一个王牌守卫力量，虽然黑湖市喊着要自立自强，但是在“守望者”眼里就像是一个天天喊着要独立的叛逆期孩子一样让人担心。 随着载着白楠雨的车辆开向了城市外围，城市的另一边，黑湖市市中心这里，原本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被一个传话的人找上了。 这里是市中心大楼情报层的走廊上，曾经情报部的人，在这次改革后几乎是来了个大换血。原本的人已经所剩无几，取而代之的是很多没有此类工作经验的新人，以及在地下组织干过情报工作的老手。 传话的人向原本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说着一些事情，但是他们之间看上去并不像下属向首领汇报情况，这更像是仆人向客人讲明须知事项并且答疑解惑。 现在的鸭舌帽男人已经摘下了鸭舌帽，只戴着一顶假发掩护着头上的伤痕。 或许现在应该换一个对他的称呼。他姓郑，名叫郑步安，此时出现在市中心似乎也不像是市中心的常驻人员，而像是个巡查的领导。 在汇报完该说的事情后，传话的人便说起了一些担心的事情，比如亡国。 “郑先生，您说亡国……他会不会回来找麻烦啊？” “会，肯定会。”郑步安十分干脆地回答道。 虽然亡国撤离了，但是根据这么久以来的惯例来看，亡国肯定是会回来的。就像是很多年前的“血海事件”，亡国当时虽然莫名认输选择撤军，但是最终相隔多年还是回来了。 而这一次，郑步安可以感觉到，亡国会回来得更快。 毕竟，他们有着“约定”。 “亡国要是到时候打过来，我们现在的水平就算发展个几十年也打不过他们啊……”传话的人担忧道，“您当初做这个打算……有点……” “反正都是一死，与其在泥潭里溺死，还不如挣扎一下。” “等一下等一下，亡国会遵守约定吗？他们可是典型的钻空子的流氓，我们没有任何威慑能力，他们可能会遵守约定吗？” “会的，肯定会。或许以前的我不具备资格，但是成为了‘守望者’就不一定了……” 前不久，黑湖市警卫部队发现了彭余韵的身影，在亡国已经撤离的情况下发现了他，不管那是阴谋还是巧合，黑湖市都不愿意留着他。于是，市中心在得知了情报后稍微讨论片刻，随即便下令当场将彭余韵击毙。 只是很不巧，出于好奇和关心而来找悦悦的白楠雨，在抵达现场的时候却目睹了市中心部队试图消灭彭余韵，却因为悦悦挡在弹道上而不管不顾直接连着悦悦一起攻击的情况。 果然和电视剧里演的不一样，什么用身体挡枪救人，那一枪直接穿了俩。 白楠雨当时就慌了，争分夺秒地找出美工刀，期间还失手把刀子弄掉，不小心踩着差点摔了。终于释放了力量，市中心警卫则已经把枪凑上了跪在地上的彭余韵的后脑，开枪之时，白楠雨还是成功救场了。 这一件事救了悦悦，也救了彭余韵，更是激化了曾经的黑湖市自治团和白楠雨留下的矛盾。 在他们的眼中，白楠雨的形象更加向着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只是满嘴“善良话”的小屁孩迈进了。但是更让他们不爽的是，这个“小屁孩”还怎么都打不过，要是和她杠起来，她挥挥手就能把黑湖市翻个底朝天。 不过嘛，还有一点，那就是她这样绝对支配的能力，如果是在郑步安身上的话，那黑湖市也许今后都牢不可破了。没想到居然浪费在这样的圣母身上，真是可惜。 当然，牢不可破那只是也许，不是绝对。 在彭余韵乘机逃走之际，悦悦也醒了过来，在白楠雨的引导下，悦悦也终于回想起了和彭余韵的事。她当时本来想要满足彭余韵当父亲的感觉，叫他一声“爸爸”，然而却看见不远处一个黑洞洞的枪管，当时推不开彭余韵的身体的她，脑袋一热就挡了上去。 要是没有白楠雨在场，这根本就是作死。 哦不，这本来就是作死。如果白楠雨当时不在场，现在的悦悦已经和那群死人躺在一起了，她当时因为和彭余韵的身高差，那颗应该射中彭余韵腹部的子弹直接穿过了悦悦的脑袋，再击中因为悦悦突然的一抱而下意识微微弯腰下蹲的彭余韵胸部下侧。 这个枪伤让悦悦当即就昏迷过去，虽然不是当场身亡，但是这显然是致命伤，能再活个半分钟都是奇迹，不过白楠雨的力量本身也是个奇迹。 在这之后，悦悦再也没有看见彭余韵，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彭余韵此时是被抓住杀死了，还是已经逃走和亡国接头了。反正不管怎么样，悦悦能活下来就好，如果她可以回去现实世界，那她可能真的会成为彭余韵没有成功坚持下去的钢琴家吧。 “终于回来了。” 荒野的临时营地里，看着熟悉的面孔从黑暗中出现，篝火边的一个人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而他只是挥挥手，并没有说话。 在帐篷里放好了自己的东西，“熟悉的面孔”便开始询问起亡国国王的事情，得知了具体位置后，他在这看上去几乎完全一样的大型帐篷中穿行。虽然是亡国国王，可是他并没有用着什么高大上的露营帐篷，而是完美地和普通人们融到了一起。总算是找着到了地，但是一进帐篷，这个“熟悉的面孔”甚至没有看出哪个人才是亡国国王本人。 因为亡国国王就连个特殊点的衣服都没有，完全是个普通人打扮，人群里一站，第一次见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他其实是亡国的老大，这哪里有个国王的样子啊。 亡国的人基本上不是在外战斗就是缩在亡国里守卫，在这漫长的劳累中，寻找一丝放松的感觉也是很重要的。于是，明明用交通工具一天就能赶回去的亡国护卫队和亡国士兵，居然散步一样走着，顺便在半路扎营感受自然风光。 此时，亡国国王和帐篷里的其他人聊着天有说有笑，完全没有国王那样尊贵的样子。 清了清嗓子，“熟悉的面孔”还是冒昧地开口了：“主人，恕我……” “别那么见外，来来来，坐在这说。”亡国国王发现他，居然热情地招起了手，这让这个“熟悉的面孔”受宠若惊。毕竟平时他见到的亡国国王都是宛如明星般尊贵且不可触摸的，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一天，可以和亡国国王平起平坐。 不过还是服从亡国国王的想法吧，乖乖地坐下来，他接着说起来：“主人，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嗯？什么事？可别是要去攻打谁，我们这正度假呢。” “呃……” “看来猜中了。” 被猜透了心思的，这位“熟悉的面孔”忽然有些尴尬，看这情况，亡国国王也许是不会答应他了。 气氛有些尴尬，但是紧接着走进大型帐篷端来食物和饮料的人则缓解了这僵硬的场面。进来的人手中是一堆烧烤和果汁啤酒，大型帐篷内的人赶紧拿出了小桌子放在帐篷中间，围着桌子盘腿坐下来等开饭。 香气四溢着，勾起了在场的每个人……除了这位“熟悉的面孔”之外所有人的食欲，亡国国王一句话下去，他们便赶紧迫不及待地抢食吃起来。 顺着这场面，即使没有什么食欲，“熟悉的面孔”还是吃了一点，随后在气氛从高涨变得渐渐平静许多的时候，又一次向亡国国王开口了。不过他只是刚刚开口，亡国国王便对他竖起手掌，做出让他停止的手势。 稍等了片刻，亡国国王便先问起来。 “先不管这额外的事情会给我们造成多大的损失，我更在意的是，这件事可以给我们带来多大的乐趣？如果我们的兄弟一过去，什么都没有体验到就白死了，那怎么办？” “不会的，因为黑湖市现在还有戏看呢。” “你说真的？这次我和白楠雨可没说好，你要是这么做没命了我可管不着。”亡国国王用试探性的眼神看着他，“她这一次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哦。” “没事，这是我选择的，和游戏无关。如果事情不受控制了，我愿意以死谢罪。” 看着他那虔诚的样子，在这热闹的气氛的烘托下，亡国国王感觉他此时实在非常突兀，以至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考虑到自己和“某个人”的约定，他还是选择答应了这个人： “哈哈哈哈哈，我们不需要没有意义的死亡，以及为了赔罪而生的死亡。算了，反正到时候我们还是会回去的，那就答应你吧。” 第五卷 冷漠的，世界的本质 第一百三十章 前往古遗迹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路边的矮树丛无风飘摆，不经意地望去，平静的街头仿佛是凭空出现了一群身份不明的人，随之而来的，还有不知何时传来的枪声。 人们很配合，为了不给黑湖市警卫带来麻烦，纷纷避开了现场，原本人来人往的街道顿时无比开阔。警卫们摆好了阵型，此时已经没有碍事的人留在这里了。毕竟人们都怕死，这群警卫虽然是守护者，但是如果你挡在了敌人面前，他们便会把你当做空气，连着你一起杀了都无动于衷。 在一段时间的平静期过后，果然还是有人开始反抗了，不过那属于很小一部分，甚至还有人是已经被驱逐出黑湖市市籍的人。 在这里就要提及一件事了，或许人们对于“国籍”和“祖籍”什么的比较耳熟，而“市籍”是什么？这并不是指典故中的“市籍”，而是这个世界里和现实世界的“国籍”平起平坐的东西。 因为这个世界的国家除了亡国这样的国家外，基本上都是像黑湖市和卫盾市这样的超大型城市。而这些城市，其实就像是一个国家，城市与城市各自分立。 所以“市籍”便出现了。 现在有很多黑湖市原市民在权力变更后被迫取消了黑湖市的户籍，成为了不具备黑湖市居民权的游民，如果他们受到伤害，黑湖市是不会帮助他们的。他们能做的只有两件事，找到一个新家，或者等死。 不过，你以为那些人起义反抗就是事情的全貌了吗？并不是，因为这些人绝对不是自发反抗的，他们的身后似乎有人。 那些支持他们的人是谁，黑湖市市中心并不了解，但是现任市长可以猜想得到，那些人绝对不是黑湖市的人，但是也不是亡国的人。而且他们这一次是冲着市中心来的，做法有着很强的针对性，并且目的也不是反抗冷血政权，只是为了单纯推翻而已。 为什么现任市长会这么猜想呢？那就要提及不久前发现了“黑死病”残党的事情了…… “我们是不是应该通知白楠雨。” “不用。” “可是……他们……” “你忘了谁是老大了吗？能不能不要跟个孩子一样有事就叫妈妈，白楠雨可以保护我们一时，但是不可能让我们一直躲在她身后的。” 市中心发现“黑死病”残党，并且得知他们仍然在活动之后，坏孩子联盟这边也有了一定的反应。一个成员在和肖菁商讨着要不要通知白楠雨，却被肖菁当场呵斥着拒绝了。理由除了说出来的，为了不让他们对白楠雨产生依赖性，还有一个就是没有说出来的，担心白楠雨的身体。 一定有人会觉得，说是教训，实际上就是关心白楠雨而已吧。这就是表面上喊着要别人自强自立，实际上这就是在找借口为白楠雨放个假。 此时，白楠雨跟着一批坏孩子联盟和边境自卫队借来的数名科技组成员正在前往古遗迹的路上，坐车前往那里要三四天，现在才过去多久啊，就这样让她担心？还是让她安心去那边吧，当她完成了古遗迹那边的任务，黑湖市也就解放了，撑一撑就行。 白楠雨这一次出远门，前往的所谓的“古遗迹”，顾名思义，就是这个世界的古代遗迹。但是那并不代表就是落后文明的遗迹，就像一些游戏或是影视作品里那样，这个古遗迹是前文明的遗迹，并且白楠雨带有的这个神奇的力量就产生于这个前文明。要想进入前文明遗迹还能完好地出来，那就必须要白楠雨这个通关钥匙，不然在里面待上一段时间就会感染“遗迹病”。 没错，这就是很久之前所讲过的那个一旦患上，想要活下去的话，除了回到现实世界之外别无他法的绝症。 带着这个病，拖得越久就越痛苦，对于患上此病的人来说还不如去死。 但即使是这样，依旧无法阻止很多人，在没有白楠雨这样的“管理员”陪伴的情况下前往古遗迹。他们所要的东西，并不是什么成堆的金银财宝，要说有的话，早就被留存下来的“管理员”们搬走了，到白楠雨这一代时那里已经完全成为了废墟。 这是坏孩子联盟的调查队在发现了遗迹之后，亲自前往调查才得知的事情，并且为此，坏孩子联盟那支前往调查的小队感染了“遗迹病”。 这个遗迹病就像是“木乃伊的诅咒”，让人谈之变色，那么为什么还有人会去？比如故事开始所说的那个被感染的男孩。 那是因为古遗迹是培育“起源果根”的唯一温室，一旦离开那里，起源果根就不再生长，甚至会渐渐老死。不过如果能够在那里找到“起源果根”，那就有了回去的办法，也就不怕什么“遗迹病”感染了。至少传说中，确实有人通过“起源果根”回到了现实世界。 这是由一位曾经来到过这个世界，后来成功离开的的老人家所说的。在他第二次来到这个世界时，他已经没有了回去的资格。 因为“起源果根”有如此能够让人脱离苦海的能力，且不提那传说是真是假，又是该怎么使用它回去，至少他有着很强的“商业价值”。 不要惊讶，别说这个世界就提不上商业价值了，就连战火连天时都有人以此发财呢。 古遗迹非常危险，里面有很多残破的机器人，有的甚至就像是丧尸一样在地上爬行，见到人就会攻击，并且人受了伤必定当场感染“遗迹病”。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机关设立着，虽然大部分因为遗迹的毁灭而破坏，或者是暴露出来，但是剩下的机关依旧有着不小的威胁。 也不知那些机关是由什么为能源驱动的，从那个文明繁荣时就运行至今，如果亡国边境能有这一半的科技水平，估计亡国都被毁灭无数次了。 话说回来，就算你躲过了机器人和机关，如果你不能在进入遗迹后的两小时内出来，那么你也会感染“遗迹病”，并且病情会以指数式的方式加重，直到死亡。 在这个世界，有个“拾荒者”的黑活，那就是替人前往古遗迹找东西。 而这些前往的人，十个有九个回不来，还有一个八成已经感染。其实为了治疗那个感染“遗迹病”的，和伍老板约定过要去买限量小说的男孩的病，他的姐姐就是接了这个黑活，结果拿到了果根后一个人逃走。 然而造化弄人，她偏偏在满心欢喜地认为自己要回去现实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仇视“黑发人”的“拦路虎”。 想到这，白楠雨摇了摇头，望向了窗外的飞快闪过的原野。 现在他们已经出了黑湖市很远，下一站要在一个最近的城市的休息站暂时休息，估摸着再有两天可能就要到了。 虽然白楠雨一口咬定自己的力量是解开遗迹之谜，送人们回现实世界的关键，但是实际上她也没有把握，也不知道是不是能成功。如果研究研究之后能成功还好，不成功可就尴尬了。在白楠雨当时发表这个观点的时候，有人回话到，人们还有“起源果根”啊。 可那在白楠雨眼里，只是被炒作得非常有“市场”，但是最终有没有送人回去没人知道。 最终，她还是只相信山中老者的话，只有自己这个力量，联系起古遗迹才能送人们回去现实世界。毕竟山中老者是前文明的人，说的话肯定要比传言靠谱。 依旧望着飞驰的荒野，白楠雨停止了思考，默默戴上耳机，久违地听起了音乐。 天气渐渐寒冷，眼看就要到冬季，也许城市就要被一片雪白覆盖了吧，那可能不是美景，而是一片更加压抑的灰白。 黑湖市街头游走着许多人，和不久前不同，他们在和人们欢谈的同时，又多了一丝提心吊胆。那就是黑湖市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有反叛分子被发现，警卫将会不顾一切地向他们发起进攻，如果人们不经意间挡在攻击路线上就难受了。 不过为此，市中心也终于开始有些“高冷傲娇”地放宽了一些，如果有市民在交战区内，并且市民不是离得很远，不然警卫可以选择稍微驱赶一下。 当然，这个“不是很远”和“稍微驱赶”，其实根本就是“不在敌人面前”和“赶紧救下然后带走”。虽然市中心没有明摆着说出来，但是有些警卫的队长则也受不了这太过冷漠的执法方式，所以明摆着告诉了队员们，队员们也一致同意，只有少数人依旧坚持着那绝对的“理性”。 看着黑湖市又开始渐渐发生改变，这肯定难免有人开始叨叨，说黑湖市不够坚定，说好的绝对理性政策，结果一点一点开始改变，最后肯定要变回去的。 也不知那些人是反串黑，还是刻意抨击市中心，或者只是闲得慌。 “胡茬子那家伙的手下收拾好了吗？” “都收拾了，完全‘一干二净’。” “好的，那么他就算是从我们组织，哦不，从历史上彻底消失了。真是个窝囊的败类，居然为了一个小姑娘反抗我们，嘁。” “怪不得总有人说他萝莉控呢，真是变态，哈哈哈。” 一间破旧的屋子里，几个人喝着酒聊着天，就像是老友相聚似的十分热情。相信大家已经猜出来了，他们就是“黑死病”的残党。 原本“黑死病”就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亡国这么一利用，他们便彻底散了架。据说，这个组织已经在一个多月前就解散了，但是实际上，他们就像坏孩子联盟那样，只是变得悄咪咪地，不再张扬任何有关自己的事情。 而他们此时口中所说的“胡茬子”，就是曾经那个找过白楠雨的茬，依旧保持着这个组织本心的大叔。他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由于他背叛了现在的“黑死病”，所以残党们将他视为敌人，此时他到底是死了还是躲起来了，残党们都不知道。 他们知道的是，在胡茬消失之后，他已经成为平民的手下就陆续被抓，并且遭到了惨无人道的处决。 这对于这些变态来说也算一种发泄吧。 “亡国可真是有种，居然把我们当工具人，用完就扔，还是人吗？” “是个人会做亡国狗？” “我怎么感觉你是在骂咱们呐？” “哈哈哈哈哈……” 畅聊之时，房门忽然被人打开，屋内的几个人提心吊胆地望过去，发现是自己人才放松下来，不屑地“嘁”了一声。 “你来干啥？”屋内一个人痞气地摇头晃脑说道，“安排的任务都做完了？还是那些闹的人都用完了？” 那个人站在门口就这样站着，话也不说，只是笑笑。 这个举止实在奇怪，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看上去像个牵线木偶那样僵硬。难道他身后有什么人，胁迫他来这的？ 糟了，肯定是！ 屋内几个人反应还挺快，有个人已经打开了窗，随时准备爬窗台和水管下去，然而他们没有外面那个人走进来快。 “被发现了吼，那就不躲了吧，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随着一个女生的声音落下，那群人看见门口的身影，没有看清别的便首先看见了那诱人又让人不安的，血红宝石般的双眼。就在他们全都愣住之时，一个人才赶紧反应过来，趴在窗台往窗外望去，但是并没有看见半个警卫。 包围？是在楼道吗？那我们从窗户出去不就行了。 “你们之中有个人似乎有个疑问哦，那我告诉你吧。”门口的身影的身边忽然环绕着黑雾，“是我一个人，把你们包围了哦。想笑就笑吧，因为再不笑没机会了。” 第五卷 冷漠的，世界的本质 第一百三十一章 被拒绝的管理员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传说中的遗迹，亲眼见到还真是让人汗毛直立呢。” 两天过去，白楠雨等人总算按时到达了古遗迹，看着这满目疮痍，他们的脑海里重现了一个辉煌的，比现实世界还要宏伟的文明的陨落。 这个超高科技的文明，建筑不是钢筋混凝土，更不是钢铁森林，而是一些更加坚固并且美观的，现文明无法生产的合成物质。那些物质经过调查拥有着隔音，防火，防潮湿等效果，就像是有一个个被能够控制的智能机械被植入了墙体。 但是如今，这个让人无法想象的城市，最终成为了废墟。 那些停滞不前的微声列车仿佛还在运转，那些公园里与孩子们做朋友的秋千仿佛还在摇晃，那些维护着城市和平的机器人们仿佛还在和人们打着招呼。那些虚幻的喧嚣渐渐入耳，抬眼望去，城市荒凉依旧，而喧嚣已经悄然不见。 这里是城市的外围，公路已经破碎，从那些碎裂的裂缝中，茂盛的，没有见过的植物已经长出来，爬上了路面。 向着城市里望去，远处的天边隐隐约约浮现了一个半圆的轮廓，仿佛是一颗星辰接近了地球，探入了云层。再一望去，他们才终于看清，那似乎是一个椭圆的穹顶，不，是整个的椭圆，像是坠落的战舰般倒在地上。 那应该就是他们要去的地方了，如果文明仍在，那个椭圆的东西应该就浮于云上，只露出下半的椭圆，一如一眼看不清全貌的神明。 “走吧，我们已经到了，进去看看。那个地方虽然可以肉眼看见，但是毫不夸张地说，这就像是我们可以看见太阳月亮一样。”边境自卫队科技组的一名成员说罢向大家招了招手，自己带头走起来。 当然，这时会有人好奇，他们为什么不开着交通工具进去，那样还省下了很多的赶路时间。 其实这一点他们完全明白，但是经过研究发现，这个城市里游荡的“丧尸机器人”们会对引擎的噪音有反应。开着车进去，那就像是开着车大摇大摆地逛被丧尸占领的城市那样，虽然这个城市并不是什么丧尸巢穴。 由于那些机器人战斗力都不平均，弱的毫无还手之力，强的却能把车辆大卸八块，在这样不确定的情况下，开着车进去不是一个好选择。 还有，虽然白楠雨的能力可以抵抗他们，但是总不能让白楠雨一路流着血过去啊。 她也是人，也怕疼。 “出发吧，走过去的话我们还可以顺便在路上调查一下以前没有调查过的东西，不要再耽搁了。”陪白楠雨过来的林一明如是说着，也跟着走了。 是的，林一明也来了，原本他没有打算跟着，只是肖菁强行派遣了他。 此时的黑湖市已经抓获了很多“黑死病”的残党，并且还在他们口中所说的地方发现了一些被肢解的，确认身份为“黑死病”成员的尸体。黑湖市并不知道他们伤害自己人为了什么，也不屑于知道，他们只需要抓住这些人渣，并且处决就好。 而这些人之所以会被抓获，原因就是因为肖菁。 她主动找上了门，说来也有趣，在黑湖市市中心接到举报，派遣了队伍前往发现残党的地点时，却发现他们几乎是个个都被五花大绑，还有人被吊在窗外，样子滑稽不堪。 不过真的吓了那些警卫一跳的是，有些人根本没被绑紧，甚至是自己拿着绳子的两端，以为自己被绑住了，嘴里还念念有词。直到警卫发现了他们，凑到了他们的脸上，他们才终于反应过来，仿佛是从噩梦中苏醒一般。 哦不，是真的从噩梦中苏醒，还是那种如果没人叫醒便会永远沉睡的那种梦。 这样看来，黑湖市“黑死病”的案件应该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吧，不过坏孩子联盟并没有打算结束这件事，而是想继续调查。 在他们眼中，这些残党肯定不止一窝，既然他们有过分裂，那么肯定还有其他的残党存在。 “好好调查，我先去休息一下。还有，那个神秘部队的事情也拜托你们了。” “那你就好好休息咯，肖菁老大。” “什么老大？搞得我们跟个黑社会组织似的。” 一阵轻快的调侃过后，肖菁离开了坏孩子联盟的办公现场，在她关上门的那一刻，在场的许多人都瘫了下来，人们的平均身高仿佛都矮了半截。 这些天算是真的苦了这些情报部门的人了，自从发现“黑死病”残党以来，收集的情报资料，前线情况的实时监控等等诸如此类的处理工作，比不久前更大量并且不间断地叠加到他们身上。当然，这不是第一次了，所以门外知道他们开始有些偷懒的肖菁并没有打算杀个回马枪，而是祈祷他们别因为偷懒而疏忽了什么，随后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抓了这么多人，这也算是一个大功劳啊，给自己放一个晚上的假犒劳自己吧，这是肖菁的想法。 是啊，就一个晚上的假。 这个时候，白楠雨他们应该已经找地方留宿了吧。躺在床上，忽然感觉有些无聊的肖菁这么想着便拨打了电话。 换做白楠雨这边，此时他们确实找着了留宿的地方，但是他们并不打算在此留宿多久，休息几个小时就抓紧时间赶往目标地点。 在此要补充一句，虽然说过进入了古遗迹如果两小时内没有出来也会感染遗迹病，但是要具体严格来说，这里所谓的“古遗迹”并非这个大城市，而是那个巨大的椭圆形建筑。并且，在进入了这个椭圆形建筑内，从来没有人在两小时内回来过，除非你只是进去试探一下。 就连曾经那个带着果根逃跑给弟弟的女生也是感染者，只是因为是病症早期，她完全可以在还有着活动能力的时候就找到弟弟。 这一次进那个椭圆建筑里，白楠雨等人是已经做好了绝对的心理准备的。 他们此时留宿的地方是一栋还算完好的旅馆，有很多的包间已经倒塌，但是还有完好的给他们暂时居住。 肖菁的电话打了过来，刚好趴在床上准备看看手机后睡觉的白楠雨接到了这一通电话，想也不想就一秒接通。对于第一次出远门到这么远还有危险的古遗迹的白楠雨，“想家”是肯定会有的想法，毕竟她原本也只是个娇气的女孩罢了。 虽然她的这一面实在如同昙花一现。 夜色渐渐深了，两人长篇大论的聊天也终于算是结束了，在一阵瞌睡中挂断了电话，白楠雨随手把手机往床头一放便闭上了眼睛。忽然间，她感觉到有什么动静传来，但是身体因为疲倦实在懒得动。 即使她再怎么在意和好奇，最终也只是在困倦的拉扯下，于“梦中”去调查了一下外面而已。 一夜过去，残败的遗迹迎来了又一个希望的早晨，但是对它来说，这样的朝阳已经司空见惯并且没有意义了吧。 天色蒙蒙亮，刚好可以看清路，现在起床赶路正好。 敲门声果然响了起来，白楠雨慵懒地爬起来，伸着懒腰向四周望着，随后条件反射似的躺了回去。然而这一躺和平时不一样，她仿佛是躺在了烧红的铁板上一样不安地弹起来，颤抖的眼睛望向了窗外。 一个脑袋正从窗台底下探出来，那看上去像是个人，但是脸上有很明显的破损，似乎是一台机器。 白楠雨还没从惊恐中反应过来，机器便赶紧缩回脑袋，这更吓了白楠雨一跳——原来它还是活的，白楠雨还以为它只是碰巧在那里坏掉了。这一吓彻底将她吓醒了，顿时精神百倍，赶紧开门和同行的人说了一声便简单地洗漱一下，跟着他们出了旅馆。 “派去调查的人怎么样了，查到什么没有？” “目前的黑湖市还算稳定，我们可能无从下手。” 黑湖市外围的一个废弃城区里，一群人正潜伏在这，哦不，与其说是聚集在这，不如说他们只是暂时被困了而已。 他们没有想到，这次的黑湖市和曾经的黑湖市不一样，居然会闲到以几乎相同的兵力巡逻废弃城区，甚至在此安营扎寨。而且在这里如果发现了不属于黑湖市却住在这的人，他们也会驱逐，更甚者便是杀死。 所以这一次回到黑湖市，他们必须格外小心，因为黑湖市已经不再有怜悯之心。 太阳渐渐高高悬起，时间已经不知不觉中过了正午。再回到白楠雨这边，他们在数小时的长途跋涉后，已经到达了那个椭圆形建筑的附近，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们感觉自己被尾随了。 那是“拾荒者”还是机器人？ 他们互相使眼色，走过一个转角后便就地散开躲起来，等待着跟踪者的现身。当一阵脚步声慢慢接近，那个跟踪者终于还是出现了，白楠雨悄悄探出头，又一次瞪大了眼睛。 那是早上看见的窗外的机器人，并且现在正死死地盯着白楠雨。 这一下吧白楠雨吓坏了，甚至忘记了自己有绝对掌控的力量，只顾着看着身边的大人们求一丝安慰。 “它看上去没有攻击的欲望。”一个科技组成员分析道。 “别让它过来好不好……”已经被自己吓到浑身发软的白楠雨恳求道，“我……我害怕……我甚至遇到过恶心的血肉怪物，但是没遇到过这么诡异的东西……” 说完，白楠雨又一次探出头，发现那个机器人已经确定了白楠雨的位置，朝着她僵硬地走过来。白楠雨急得跺起了脚，甚至撒起了娇：“啊——它怎么跟个鬼一样，那脸太诡异了！我今晚怕是得做噩梦。” “行了行了娇气包，是不是有男的在身边所以故意撒娇啊？平时看你抓人的时候，倒是把那些人吓得够呛。”那个认为机器人没有攻击欲望的科技组成员看着白楠雨那娇气可爱的样子笑道。 终于，机器人的手出现在了白楠雨所靠着的掩体，白楠雨吓得尖叫了一声，机器人也被吓了一跳。望向其他人时，他们已经举枪瞄准准备动手了。 在这种情况下，平时的机器人不管战斗力高低，肯定已经开始攻击了，但是它没有。 当然，这不是因为它比较特别，而是因为白楠雨很特别。 情况有些僵持不下，然而几秒钟后，机器人却用那有些渗人的合成音说话了：“孩子，你不该成为管理员的，你还不够资格。” 看来机器人可以辨认出白楠雨的不同，也知道和白楠雨同行的人是和她一起的人，所以不打算加以伤害。说完了这些话，机器人颤颤巍巍地转过身，默默离开了。 这个情况有些古怪，毕竟它大老远过来，把白楠雨吓得够呛，结果就是为了一句这个？ 不管怎么样，要做的事情总得做。 椭圆形建筑已经近在眼前，如此靠近时大家才发现，这个建筑是被蜂窝状的材料建筑出来的，此时已经嵌入大地一部分，像是个坠落的陨石。 “据说有个地方是只有管理员才能进入的，并且如果强行闯入，你就会触发报警机关，很多的机器人就会蜂拥而来追杀你。”一个坏孩子联盟技术部成员便翻阅着资料便着带路，“话说白楠雨，你现在试试，你的能力是不是无法操控这个椭圆建筑。” 现在，他们已经走进了这个建筑里面，因为建筑有些倾斜，他们走起来有些费劲。白楠雨听了技术部成员的话，拿出美工刀想要尝试一下。 如往常那样，拔刀，割腕，鲜血流出，随后一甩手，除了一些用于装饰的植被外，整个建筑本身的任何部分都纹丝不动。 是真的，这个建筑不受管理员力量的影响。 说着说着，他们到了一扇大门前。这扇大门看上去像个符文墙，上面也有很多突出来的圆球，也有很多的滑道。根据附近找到的，已经被破译的提示，这些石球必须同时运动才能打开大门，不能有哪怕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差，不然就会触发警报。 能够做到这样的同时运动，也只有“管理员”的力量了，毕竟这就是为了管理员而设计的。为了不耽误时间，刚好白楠雨已经释放了力量，简要讲解过后，他们便让白楠雨尝试移动石球。 虽然说这个建筑不受白楠雨控制，但是石球却可以，这是她在这个建筑里唯一可以掌控的东西。 情况看上去很顺利，照着解开石门封锁的标准，白楠雨将石球移动到了末尾，并且期间没有触发警报，大家放心了不少。 白楠雨看石球已经无法继续运动，便停止了操控，恢复自己的伤口。他们等待着，等着这个大门打开，或是其他什么。可在破译的情报中，移动完石球，大门应该就已经打开，不然就是触发警报，可现在一来没有触发警报，二来大门也没有动静，这是怎么回事？ 正当他们疑惑不解时，遗迹大门似乎发出了红光，但是并没有响起警报声。 什么意思？移动顺序不对？还是系统出错了？或者是无声警报？研究过大门的随行人员赶紧翻阅资料，忽然间，一个人发现白楠雨呆滞地看着大门，嘴里念着什么。 “白楠雨，你看见了什么？” “嗯？你们没看见吗？大门上有像是投影出来的，一把大大的红叉啊。” 一把红叉？随行技术人员又一次开始翻阅资料并且讨论起来，只有此行的队长倒吸一口凉气，感觉拉了拉白楠雨的手臂喊道： “走！” “什么？” “快走！白楠雨！他们不接待你！” 第五卷 冷漠的，世界的本质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又一次陷入泥沼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现在的黑湖市不是它该有的样子！” 呼喊着的队伍，气势早已积蓄已久，终于发出了不满的呼喊。他们看上去还是怀念以前那个黑湖市，现在的黑湖市虽然较为稳定，但是根本不是他们想要的。 毕竟现在的市中心非常敏感，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反抗动作，小小的不满，都会引起极大的重视。并且他们不会给机会查明实情，因为有这个时间，真正的坏人早就逃走了，还不如直接处决来得快。 所谓不做坏事就没事，其实只是安慰人而已。 因为你不做坏事，不代表别人不会诬陷你做坏事。如果理由充分，警卫便会“舍小保大”，决定将那些被诬陷却又无从反驳的人当场处死。抓住了市中心的政策盲区，终于又有人开始兴风作浪起来，也有很多不明真相的市民卷入其中。 如果市中心继续杀下去，黑湖市的人怕是要在自相残杀中渐渐消亡。 市中心执政者果然比想象中的难当，以前的黑湖市，那宽容的，很平常的政策，被恶人不断利用和钻空。然而现在的黑湖市，依旧会引起人们的不满，并且还是阻止不了一些为恶而生的人。 更何况比起现实世界，这个世界的这种自私的，放纵自我的人要多得多。毕竟到了这个世界，人基本上是回不去了，而这个世界的大流思想总是冲击着他们，看着那么多放纵自我的人，无视着法律伤害老实人，这不免让原本压制着狂野本性的人抵挡不住诱惑。 这是早有提及的事。 即使现任市长早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现实总是一次次地刷新他们的认知，让他们不禁为此一步步做出改变。 理想果然还是理想，他们能管住老实人，但是他们管不住贼人。 如果是拥有着白楠雨那样的力量，估计也还是难以管住这样的黑湖市吧，总是一扶西墙南墙倒，南墙未扶东墙摇。不过即便如此，已经背上了这个担子，那他们就必须坚持下去，如果可以的话，总有一天这个世界也可以拥有现实世界那样的秩序。 这种想法，白楠雨也抱有着。 观望着，现任市长像曾经的余市长那样，在同样的地方观望着，望着这平静的城市。疲倦地闭上眼睛，他仿佛看见了一个新建起的堡垒正在倒塌。 就没有办法可以让人们学会团结一致了吗？ 人一多起来，意见也就多起来，想法的多样性也就多了起来，无论一个人怎么做，总有人会不满意。如果只是个人，有人不满意完全可以无视，但是市中心的人可是掌控者黑湖市权力的人啊。 “市长！”一阵敲门声伴随着一声呼唤传来，一个人推开门，看见现任市长已经看过来便紧接着道，“市长，我们发现了亡国的人，他们回来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白楠雨作为一个管理员，却被古遗迹拒绝了呢？ 在发现情况不对劲，于是从古遗迹里撤离后，白楠雨就一直看着手臂，思考着自己被拒绝的原因。难道是当初山中老者没有给足够的权限，所以白楠雨被认作了限制权力的“临时管理员”？ 还是说，她和那位山中老者所说的那样，确实还没有做好当“管理员”的准备？不，那说的是“守望者”，与“管理员”无关。所以说这个能力，完全拥有了“管理员”的全部权限，可以和山中老者一样控制任何东西。 除了遗迹的椭圆形建筑。 那个建筑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还有那个诡异的机器人和白楠雨说的话，“不应该做管理员”是什么意思？白楠雨不够格吗？ 那到底是哪不够格？不够理性？不够善良？不够冷血？ 总之，没有解开那里的谜团，对于回去现实世界的研究就无法继续。况且根据情报所说，边境自卫队和坏孩子联盟都不知道“起源果根”将人们送回去的办法，所以要送人们回去，关键肯定在这个打不开的大门里。 “你们先休息吧，我们等身上的‘遗迹辐射’消退了，就直接前往‘花园’找‘起源果根’去。”一个边境自卫队技术组的成员说着背上包，准备再一次进入椭圆形建筑。 现在，他们离开那个建筑已经有几个小时了，此时在一个尚为完好的建筑的会客室，边境自卫队科技组成员准备再一次进入建筑。毕竟这一趟不能白来，既然那扇大门无法打开，那他们只能擅闯椭圆建筑的“花园”碰碰运气，运气好至少也能带回一个起源果根。 那个技术组成员口中的“遗迹辐射”，指的是一个和时间温度一样并不存在，只是被创造出来的，用于表达自己受古遗迹影响的程度名词。“遗迹辐射”积累得越多，感染“遗迹病”的可能就会更大。 而所谓的“花园”，就是椭圆形建筑靠近中心位置的，如同原始丛林一般的区域。在那里，有很多生命旺盛的植被生长，花开遍地仿佛从不凋零。 在那里，有时可以找到一种白色的灌木，它结着除去浑身的刺后，如珍珠般洁白剔透的果实。那就是起源果树，一种灌木。当那些果实成熟，毛刺发白并且挺直，像个蜷缩的刺猬后，人们便可以采摘。 小心翼翼地挖出那脆弱的球根后，以它为圆心，周围一米以内的植被都会很快枯死，除非有另一个起源果树生长在附近。不过不用担心，即使拔掉了起源果树，周围的植物枯死了，不远处的植物会慢慢长过来的。 顺带一提，在白楠雨一行人在被大门警告后，尝试过前往“花园”，但是中途白楠雨说看见一个幽灵在瞪着她，警告她不要继续在此逗留。 否则，遗迹将会将白楠雨作为挑衅的敌人和“作弊者”，将她当场抹消。 其他人没有看见什么幽灵，但考虑到被吓得半死的白楠雨的感受，他们选择了暂时撤出来。毕竟他们看不见是因为他们是普通人，也许正是因为白楠雨特别，只有白楠雨看得见也很合理。 这些警告在其他人眼里顶多是疑惑，但是到了白楠雨这里，却成为了一个可怕的阴影。她的脑子里一直在回荡着当时看见的那一幕幕，也包括之前和她说话的机器人。 那些画面像是被强制植入她脑海的，她不想去在意都没有用。 又一遍回忆闪了过去，白楠雨终于坚持不住，抱着脑袋在沙发上打起了滚。旁边的人诧异地望着她，因为没有见识到那种感觉，所以他们无法理解白楠雨为何会这么难受。毕竟只是看见了一些幻象，和一个看上去很恐怖的机器人而已，其他人并不觉得怎么样。 呼吸按奈不住地加快，仅仅是一眨眼的时间，那些幻觉又一次出现在眼前，白楠雨猛拍脑袋坐起来，最终选择给肖菁打一通电话。 “这样吗……是有点恐怖的呢……” 一顿滔滔不绝的倾诉之后，肖菁被白楠雨这忽然的崩溃吓了一跳，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渐渐地，白楠雨说完了话，但是那些幻觉仍然缠绕在她脑海，由于失去了梦魇的陪伴，她现在感觉到了被抛弃的恐惧感，在幻觉的影响下简直要疯掉了。 倾诉完舒服了一点，但是似乎对转移注意力，驱散幻觉没有什么用。这时，肖菁提出要和林一明谈谈，于是白楠雨把手机递给林一明，转身便继续捂着脑袋趴在沙发上。 “喂？肖菁？” “一明，白楠雨现在看上去是不是很糟。”肖菁悄悄地说着，“她的描述和表现，看上去和梦魇强加幻觉是一样的效果，那里该不会有梦魇吧。” “这不是早就被否决的猜想了吗？以前有过实验，梦魇根本不敢进入那个椭圆建筑。” 沉默片刻，肖菁点点头。 “也对……不过我还有个大胆的猜想，那就是白楠雨会这么心烦气躁，可能还有别的原因。那不是任何的外力影响，完完全全是她自己的思想在作祟。” “嗯？”林一明愣了愣，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哎你们这些男的怎么总是这么傻，非要我说明白吗？就是她因为被拒绝了，无法把人们送回去所以在自责，并且和古遗迹闹脾气。” “啊哈？” 和古遗迹闹脾气？林一明忍不住笑了一声，随后察觉到了一股冰冷的眼神，赶紧捂住嘴看向白楠雨。果然，白楠雨正死死地盯着这边，肉肉的脸颊仿佛已经鼓起了气，像个河豚一样。这让林一明忍不住又笑了一声，随后干脆就不装了。 白楠雨这个表现是完完全全的天赋，让她就算生气看上去也像是卖萌，其实自己只是收紧了嘴唇，并没有刻意鼓起脸颊。 原来只是闹小孩子脾气啊，虚惊一场。林一明想着，顿时放心了许多，看来不用怕回去没法跟肖菁交差了。 “把手机再给白楠雨好吗？我再和她说说话。” 肖菁说完，林一明便默默地将手机递到了白楠雨面前。视线扫到白楠雨的脸，林一明发现白楠雨依旧保持着盯着他的样子，这冷冰冰的凝视弄得他有些瘆得慌。 突然，正以为白楠雨听见了什么，要生气的时候，白楠雨却突然“呸咯呸咯”地卖了个萌，随手一把夺走了手机，看得林一明又是一头雾水。这一回，轮到林一明注视着白楠雨了。很明显白楠雨刚刚是听见了肖菁的话，毕竟附近太安静了，手机通话的音量也没有调小。 “你都猜到了啊，真是可怕的女人。”白楠雨拿起手机便吐槽道。 “噗……”还在坏孩子联盟办公地点的肖菁捂嘴憋笑，最后一转正经，“白楠雨，我想问你一句，你该不会认为自己的职责已经随着游戏的结束而结束了吧。” 不可否认，似乎，确实是这样想的。 想急急忙忙将人们送回去，也恰巧证明了这一点。终于让黑湖市摆脱了亡国的束缚，白楠雨望着这森严的城市，感觉它就像是因为时间不足而赶工的作业。 但是又能怎么样呢？白楠雨虽然总是抱着理想，但是那股热情早就被磨灭了，只是时不时浮现于脑海，让她想起自己最初为何而战而已。不管怎么样，至少先让黑湖市摆脱游戏，并且送还在黑湖市里躲藏的妹妹回去就好，白楠雨是这么想的。 所以说，白楠雨只是抱着侥幸的心理，脑海里只有解放黑湖市，并没有进一步的计划。此时被古遗迹拒绝，送人们回去的计划没有进展，她便不安万分。 不过，她被古遗迹拒绝，就是因为这个吗？不会吧？ “我的想法真的是全都被你猜透了呢，你这女人，是不是连我穿了什么颜色的‘胖次’都知道。还有，你不会想说这个和我被拒绝有关系吧？”白楠雨忽然表现得有些冷漠。 “我可没说这和你被拒绝有关系，我只想说你不要懈怠，你要为未来提前做好准备啊。你目前没法送人们回去，那就表示我们还有的忙了，不要想着一劳永逸。梦想这东西永远是追不到的，我们只能不断朝着它努力而已。”肖菁的语气逐渐温柔，就像是在回忆着一个美好的故事，眼前甚至出现了一张天真的笑脸，“你想要给她铸造一个和谐的世界，弥补和她无家可归的时光，那你就不要放弃啊。你做的这一切，人们都看在眼里，已经有很多人支持你了。 不管黑湖市今后怎么样，至少那些支持你的黑湖市自卫队正在壮大，他们愿意帮助你建造一个和谐的世界。即使现在那个世界只是一栋楼房大小，但那不代表没有啊，别放弃啊白楠雨。” 时隔已久，肖菁又一次开始激励白楠雨，即使这可能还是一个有时限的“肾上腺素”，不过能让白楠雨撑过一天算一天吧。 “只希望……他们别被扼杀在摇篮里了……”白楠雨还是说出了悲观的一句话。 不过这是她的真实想法，能说出来也算是好事。 “放心吧白楠雨，怕失败就永远没有站起来的机会，就算大家会为你而死，那大家至少也感受到了活着的感觉，而不是不明不白地死去。” 肖菁说完，白楠雨默默放下了手机，心情舒缓了许多，也对环绕在她脑海里的那些幻觉感到不再那么恐惧，反而是开始理性地分析起来。然而还没想到什么，肖菁那边又一次传来了声音。 那是肖菁一阵贼笑，随后便是震撼白楠雨的一句话：“顺便一说我知道你的‘胖次’都是灰色到蓝色的还有你现在穿出去的那条是灰蓝色的我全都知——道——哟！” 嘟嘟声紧接着肖菁的声音消失后响起，肖菁那边挂断了电话，但是白楠雨依旧红着脸愣在原地，许久没有什么动静。几秒钟后，她试探性地抬起头，却正好与林一明四目相对。白楠雨抬起颤抖的手推了推眼镜，随后颤抖着指向林一明。 “你……听见了对吧。” “没……没有……什么都没听见……”林一明瞬间就回了话，并且一边说着一边后退向会客室的大门。 “你肯定听见了……” “没有！真的没有！我不知道是什么颜……” “回来！”白楠雨拍案呵斥，羞涩的却笑已经浮现出来，“你肯定听见了！给爷死！” 两人嬉笑着，林一明率先跑出了会客室，而白楠雨气势汹汹地挽起袖子追了出去，只留下不明真相的大人们，感叹着“年轻真好”，随后默默闭目养神。 遇到困难接连受挫，能够坚持下去保持本心的觉悟固然可敬，可是能够做到的人，真的少之又少。看白楠雨又有心思开玩笑，并且与朋友追逐，看上去应该是暂时想通了吧。但愿她这一次，可以渡过又一个城市真正的崩解…… 第五卷 冷漠的，世界的本质 第一百三十三章 留给她的期限已时日无多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用一生去坚持一件事，在失去继续下去的资格时，那个人的存在也会瞬间失去意义。但是即便如此，能够向着这个唯一的目标而努力，那这个人便永远不会失去目标。 “姐姐……我想家了……” 平淡的话语，被回忆催化，变成了生锈的刀刃，在白色身影的心头一遍遍地摩擦。回过神来，眼前空无一人，只有一扇窗，和窗外无穷无尽的废墟而已。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让她坚持着挺过了根本不可能的折磨，让她拥有了前所未有的觉悟，结果这积蓄的一切，在冥冥之中磨灭。现在的她，脑海里只有如何逃避，如果快点解决眼下的事情。 也许是从对卫盾市失去了希望那时开始的吧。 对于改变这个世界的急切，就像是为人父母，看着满身是错的孩子那样急切，恨不得一个晚上就让它成为圣人。 然而事实上，这个世界就像是一个熊孩子，永远无法让白楠雨安心，除非它真的遇到了危险，“成长”了，才会甘心吧。毕竟初生牛犊不怕虎，不见棺材不落泪。 技术人员已经前往古遗迹一个半小时了，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按时回来。 思来想去，白楠雨拍拍脑门，忽然感到一阵晕眩，准备到一间空房间去休息休息。一路上，那些回忆询问着她的本心，令她的内心难以平静。妹妹那令人怜爱的笑，总是能让她感到喜悦又是一阵辛酸，无意间瞄到自己的白发，那喜悦悄然消失，辛酸里又夹杂了苦闷。 “如果世界可以变得相互关爱就好了，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让这个世界变成和谐的世界，再也不会有无家可归的人流落街头。” 这是妹妹坚持的想法，她曾经无数次，在不同的角度表达了这样的观点。而如今，白楠雨毅然决然接手了这个想法，默默地摸出胸口的月牙形蓝色吊坠，她感到一股使命压在她身上，此时让她喘不过气。 毕竟作为流浪的孩子，最想要的就是家吧，但是她无法在那个世界给妹妹一个家，在这里也做不到，真是失败。 “野心不要太大了白楠雨，你已经铸造了一个家了，那些被你帮助和原谅的人，已经联合在一起了。”白楠雨看着吊坠，默默地自言自语。 继续坚持着吧，总能得到结果的，嗯，只有这样了。白楠雨不断暗示着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为何，时间突然变得格外缓慢。躺在床上，白楠雨忽然莫名感觉犯恶心，连忙跑进洗手间。当那一阵痛苦消失之后，白楠雨回过神，发现洗漱池里有些淡淡的血丝。 白楠雨一惊，赶忙开水冲干净水池，又忽然发现手抖个不停。 发生了什么事？难道说我生病了吗？白楠雨想着，准备走向刚刚躺着的那张床，然而还没迈出一步，便感觉刚刚那一阵呕吐仿佛是已经将她吐虚脱了一般，只能扶着墙回到床上。 不对劲，很不对劲，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艰难地爬上了床，白楠雨拿出手机，试图上网查出些什么，但是这里的信号太差，并且她的手抖得跟地震一样，最终也只能在疲倦中放下手机，倒头就睡着了。 “哟！老伍！今天开张挺早啊，是不是又有什么人到你家做客去了？” 平常的招呼声在平常的街头响起，伍老板看了看身后经过的熟人，温柔地笑了笑，轻轻挥了挥手。 “嗐，没有的事，只是刚好起得早而已。话说你最近怎么样啊，看你好像比以往憔悴了不少。”伍老板说着已经完全拉开了卷帘门，看着打招呼的熟人收起了钥匙，“是不是最近那些小鬼的动静，害得你难以入睡啊。” 话音刚落，那个熟人赶紧摆着手，随后警惕地望了望四周，迈着小步子走到伍老板的面前，看上去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 “老伍啊，你有没有听说，有人又看见了亡国的人，时不时出现在黑湖市里。你说最近这些人公开找事，会不会是亡国煽动的？”熟人说完又看了看周围，像个接头后交流情报的犯罪分子一样。 “我觉得吧，应该不是，以亡国的性格，刚刚才离开，应该是不会这么主动的。” “你确定？这件事可是大事啊，不管那是不是真的，至少你得通知一下那个什么联盟。” 伍老板被这话说得一愣神，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甚至开始怀疑面前这个人并不是平时见到的那个老熟人。但是事实上他确实是本人，并且他说出了这些话也是事实。这有点危险啊，明明瞒了这么久……不对，似乎在被扒出有和坏孩子联盟接触历史的时候，这个秘密就已经公布于众了。 但是……还有一件事，为什么他知道伍老板和坏孩子联盟现在还有联系？ “别紧张啊老伍，你知道那个什么……呃，什么自卫队……黑湖市什么自卫队，你知道吗？”熟人说着，看见伍老板的眉间放松后，与伍老板相视而笑，随后自顾自地离开了。 古遗迹这边，前往椭圆建筑寻找“起源果根”的队伍，昨晚因为时间不足并且遭到机器人追击而不得不撤离。此时，他们留在一个废弃建筑里，等待白楠雨一行人汇合。 他们最终还是空手而归了，而且很不巧的是，他们之中有两人受了伤，并且无一例外地感染了“遗迹病”。 众人都起了床，唯有白楠雨还留在自己的房间里，等了很久都没有动静。这样等待的人们很担心，便让林一明去看一看情况。林一明摸着昏暗的阶梯到达二楼，找到白楠雨所在的房间后，未等他敲门，他便听见了一阵细微的咳嗽声。 那个声音听起来很痛苦，像是要把胃翻出来一样，直到林一明敲门，那个声音便戛然而止。 “白楠雨，起床了，大家在等你。”林一明试探了一声。 “好……好的，我马上……来！” 白楠雨的回答短促无力，听起来整个人都蔫了，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既然她回答了，林一明也不好擅自闯进去。等待了很久，里面甚至没有了动静，林一明有些慌张，刚想敲门，门便被打开，白楠雨也正好站在里面对林一明四目相对。 确认她没什么事，林一明挥挥手，率先走向楼下，又漫不经心地一瞟，一点红色的东西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但是当他回过神，寻找着那个红色的所在时，已经找不到了。 他的视野里，只有一个捂着衣领的白楠雨。 “我们通过连续一个星期的观察，已经掌握了他基本的作息规律，他和余市长那个老宅男不太一样，我们有很多的机会对他下手。” 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几个图谋不轨的人正商议着什么。 经过他们的调查，他们已经掌握了现任市长的生活作息规律，比如何时何地吃早餐，何时离开办公室前往和地，又是何时停止工作离开市中心。和余市长不一样，这个市长的作息非常科学且规律，而不是一股脑工作到底，不做完不罢休。 这样的作息给现任市长更有效地工作带来了帮助，相应地，也给图谋不轨的人带来了更多的机会。 虽然说黑湖市比起以前更加戒备森严就是了。 “我有个计划。”一个人站起来，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我们要抓个人，然后把这件事，闹到白楠雨那个娘们都忍不住出手，然后……哼。” “想得轻松，我们得绑架个什么人才能让她出手啊？” “有的，你不用担心……” “你没事吧白楠雨。” 进入了面包车，林一明对着呆滞的白楠雨询问着。 前往古遗迹的小队已经汇聚，此时正值中午，他们已经在车上清点行李和人数，准备好回去黑湖市了。 发现了白楠雨的不对劲，林一明赶紧找机会坐到了她身边，询问她目前的情况。然而白楠雨似乎想要瞒着什么，始终不愿意承认自己有什么异样，忽然间还咳嗽了两声，也装作无事发生。 “对了，我想问一件事。”白楠雨忽然主动发话了，“那两个被感染的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因为是被机器人袭击后的开放性伤口，古遗迹对他们的影响变得特别明显，一个浑身酸痛提不起劲，另一个从出来之后就一直高烧不止，看样子以后是没法行动了。”科技组的一个成员回答道。 “牺牲得很不值呢……” “没办法，探索古遗迹时常有的事，我们都是写了遗书再来的这里。”那个科技组成员也不知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只是面无表情，“这次的探索没有什么大收获，不过也不算空手而归，我们回去会扫描一下你，继续和坏孩子联盟联手查明是什么导致了遗迹排斥你的。” 听完，白楠雨默默地点点头，一时间，回忆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一时间占据了她的脑海。那就像是一个将死之人，对于自己未完成目标的心心念念。 建造一个和谐的世界，我还有多少时间呢？真是失败，居然摊上这种事…… 忽然间，那个难受的感觉又一次袭来，白楠雨实在忍不住，赶紧用手捂住了嘴。一阵剧烈咳嗽之后，全车人都诧异地盯着白楠雨看，不难猜到，他们此时心里一定十分恐惧，他们怕白楠雨是不是感染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白楠雨，你的嘴角……”林一明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没……” 下意识地一开口，一点鲜血还是从白楠雨的嘴边流了出来，她已经无法再掩饰什么，只能低下头回避大家的目光。 “你怎么了……”林一明声音有些颤抖。 听着这惶恐的询问，白楠雨无奈地摇着头，默默地打开车门吐出口中的鲜血，重新淡定自若地坐回座位上。望着大家依旧惊慌诧异的注视，白楠雨的表现，平静得像一个看透人生的迟暮者。 “遗迹……病……” 第五卷 冷漠的，世界的本质 第一百三十四章 善良在冷血的世界不值一提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在帮助过无数人的，心地复杂却试图保持单纯的伍老板的心里，此时又有一个秘密。 这是一个不能见光的秘密，黑湖市改革后，果然伍老板还是无法适应这样的制度。他能忍，选择了忍耐，并没有打算站出来，但是这也无法阻止他用别的办法去反抗。那就是默默地帮助那些被盯上的人，将他们藏起来。 毕竟老了，无法再像年轻人那样和敌人硬碰硬拼底气。骨架子老了，拼不动了，在他眼里没什么老当益壮，老了就是老了，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给逃难的，可怜的人做港湾，这也算是尽了暮年的一份力吧。 很多知晓实情的人都在提醒伍老板，劝他不要再管那些人了，毕竟这会让自己被牵扯上莫名其妙的罪名，然后不明不白地死去。伍老板无所谓，虽然他平时就算被人在店里蹬鼻子上脸都不会生气，但是要到现在这种情况，他绝对不会对无辜者袖手旁观。 这不，一个经常来伍老板店里的客人在进门时停下脚步，扫视了一眼四周，悄咪咪地和伍老板说道：“伍老板啊，别再管闲事了，听说有好几个藏匿犯人的人都被枪决了！差不多行了，现在收手还不迟。” 清晨的光芒悄悄地拂过大地，照进伍老板的书店，照亮了伍老板的半张面孔，给他那饱经风霜的脸又增添了几丝沧桑。 沉思片刻，他果然还是摇摇头，先是感谢这个人的关心，随后倔强地拒绝了。 在平静之中渡过了几个小时，伍老板感觉身体有些酸痛，便站起来舒展一下身体。很巧，他无意中望向街道，正好就看见一个熟人正在从对街走向这边。伍老板完全可以猜到这个人过来是有什么事的。 伍老板毫不犹豫地走出书店迎了上去，却发现这个人身后不远处跟着一群警卫，看上去不是很友好。 “诶……发生了……” “快走伍老板……快走！”那个人打断了伍老板的话，“不要问什么，赶紧跑，跑到没人知道的地方躲一躲，或者去找白楠雨那家伙。” 这番话说得伍老板一时不知所措，望了望走来的警卫又看了看面前这个人，虽然被推了一把，但是还是没有跑走的想法。除开伍老板有想要了解情况，和他们谈一谈的想法之外，他就算跑也跑不动，跑不远，还不如尝试交谈，也许会让对方与自己和解的几率大一些。 没办法，距离还是太近了，对街的警卫已经准备出示自己是黑湖市官方警卫的证明，并且死死盯着伍老板走来了。 与此同时，黑湖市的医院里来了个稀客，白楠雨。 毕竟在获得这个无名的神秘力量之后，白楠雨就很难生病，病了也能很快好起来，就比如被伍老板带回去的那天当晚，白楠雨的重发烧奇迹般地痊愈了。 那么这么神奇的体质，居然会来医院看病，看上去事情不简单。 而当白楠雨的病情初步检查结果出来后，更是让主治医生傻了眼，慢慢放下手中的病例，白楠雨那冷漠的脸便出现在他眼前。犹豫着咽了一口口水，又深吸一口气，医生才终于选择说出诊断结果。 “白楠雨小姐，你的病，被确诊为急性‘遗迹病’中期，这是我们查出的‘遗迹病’历史上少有的案例。如果放任下去，你可能最多也只有半个月自由活动的时间了，但是积极治疗的话，我们或许可以让你的活动时间延长几个月到一年不等。”医生看上去很无奈，“我的劝告是，请你不要再接触与‘古遗迹’有关的东西，积极配合治疗。光是我们医院就有很多人都支持你，虽然不盼望你能成为我们的领导人，但是你的心我们已经理解了，我们会一直陪着你。” 看着医生那悲伤的表情，白楠雨身边的林一明一时慌得不行：“那个……医生，会不会是出错了，毕竟白楠雨她不是普通人，万一她感染的不是你们认知中的‘遗迹病’呢？” “是有这种可能，但是凡事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不过放心吧，我也很希望这次是误诊，你们也不用太担心，也许之后会有转机。顺便，我想知道你们去了古遗迹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导致她得了遗迹病的。” 医生的疑问让林一明迅速沉浸在回忆里，当时的白楠雨没有被古遗迹的东西伤到，在那里和大家所待的时间是一样的。虽然白楠雨确实因为释放力量而受了伤，但是只有被古遗迹的物品伤到，才会让人感染遗迹病，这一点是得到过证实的。那么到底是什么让她感染了遗迹病？ 难道是……那个警告白楠雨的幻象？ 太扯了，虽然是科技水平超前他们几个世纪的古遗迹，用幻象来攻击人让其染病也还是太扯了，更何况白楠雨是“管理员”，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对了，你叫林一明是吗？”医生唤醒了思考的林一明，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知道‘遗迹病’的本质，或是说引起‘遗迹病’的因素是什么吗？” “辐……辐射？遗迹辐射？” “那可能只是一种表现形式，也许所谓的‘遗迹辐射’只是一个标记，所以妄想去清除‘遗迹辐射’来抵抗‘遗迹病’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们目前也没有有效的办法对抗它，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了。” 两人谈完，林一明若有所思，这一沉思的氛围，直到白楠雨手机的铃声响起，才突然被打破了。白楠雨毫不在意地拿出手机，随手一划，贴到耳边接听起来。 “喂？” “走！出来，到墙边站好。” 在黑湖市一个普通的居民区，一个男人被警卫从屋子里拉出来，推到墙边面朝墙站好，随后其他警卫便举枪待命了。 “他没有犯错，他只是想活下去而已，而且他也没杀人，你们为什么杀他？”一旁被警卫拦着的伍老板不满地说道，“你们好好想想，这样的黑湖市到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亡国他们根本就不是走了，他们就是在看戏。” “闭嘴老不死的，私藏重犯，还是这么多个，处决完他们，下一个就是你。” “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吗？你们明明知道我们没有犯错，这样照着死规则办事，还会有更多无辜的人蒙冤而死的！”伍老板急了，但是因为自己只是一身老骨头，能够把警卫推动就已经是极限了，根本无法反抗他们。 一声声枪响落下，伍老板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无辜的，或者顶多只是有一念之差的人在求饶之中被逐个枪决，自己却只能急得直跺脚。 最后一个人将要接受枪决了，现在轮到伍老板准备被押过去了。 在警卫将手搭在他肩上的时候，他立刻就挣扎了起来。虽然伍老板是一个看破生死的老人，但是在要不明不白地死去的时候，还是会本能地反抗。 “你们这样会遭报应的！这根本不是什么和平的黑湖市，这是个地狱！” “我来晚了呀。” 一个女生的声音在现场的男人们之中特别突兀，警卫队长看向不远处的短发女生的身影，随后不屑地回过头，轻轻一招手便让手下带走了那出伍老板外最后一个无辜者的生命，毫不留情。 紧接着，他们无视着那个女生，继续将伍老板押到已经沾满鲜血的墙壁前，枪手也准备就绪。 警卫队长举起手，却感觉一阵冲击击中了身体，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疼痛，他已经被打飞到了一堵墙上。看着眼前已经模糊的身影，警卫队长感觉到了一阵剧痛，和几乎要吐出来的恶心感，只是艰难地举起手，指着面前背对他的女生说不出话来。 “谁要做下一个？”那个女生揉着拳头道。 “边境自卫队警卫队的白羽小姐，请不要再继续你无理取闹的行为，我们已经和边境自卫队断绝了来往，这会关系到我们之间的友好。”一个警卫替警卫队长说道。 “谁要和只会一味执行命令的傀儡友好？除非他也是一个傻逼。” 缓了很久，被击倒的警卫队长终于忍着痛苦爬起来，想要抓住白羽的肩膀，却被迅速闪开，扑了个空，双腿一软便倒在地上。他想说些威胁的话，可白羽挺有脾气，根本就不理会他，就像他一开始无视白羽而枪决那个无辜的人一样。 随后，白羽便和警卫理论，只见白羽和警卫们你一言我一语，争得不相上下，各有各的理。这时，一个重要的人终于姗姗来迟。 是的，就是白楠雨。 一看见白楠雨，警卫的脸瞬间就绷紧了，看上去很不喜欢她，这态度和对待白羽时简直差得不要太大。 “你这丫头又来干扰我们办事？” 面对板着脸的警卫们，白楠雨想了想，还是露出了笑容，决定先和善地和他们谈谈：“我想说，你们现在在办的事情肯定有蹊跷，看在我的面子上，稍微调查一下好吗？” 白楠雨话音刚落，警卫便纷纷露出不屑的笑容，随后又板着脸，样子非常让人不快。 “我们做的事情用不着你来管，更何况你有为黑湖市做些什么吗？一天天的就知道干些圣母的事情，什么原谅这个救救那个，结果贼人不见少，全都被你包庇上天了！现在我们要独立，要惩治恶人，我们就不会再向你那样蠢……” 警卫的滔滔不绝一阵埋怨说得白楠雨无名怒火瞬间冲上脑门，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我明白你们的难处，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的处境？我做什么事都有人和我对着干，我永远无法交给你们一份满意的答卷，你们还永远不知道我的难处，只知道一股脑的提这提那，还闹着要独立，闹着要将我驱逐出你的世界…… 万千反驳的话语气势汹汹地从胸口涌上来，又堵在嘴边，酝酿片刻，最终却化作一阵叹息，白楠雨便一言不发地撇过头。这一阵刺激，已经让她内心蠢蠢欲动的黑暗失去了枷锁，一时间坚定起了某些想法。 “圣母是吗？好，这是我最后的忍耐。”白楠雨微笑着点点头，仿佛注定了些什么。 刹那间，警卫们浑身一颤，看着那清纯可爱的白楠雨，竟然投来了渗人的目光。那一刻宛若有一阵寒风如利刃般向他们袭来，眨眼睛近在咫尺却立即刹住，只是给予了他们一记警告——那并没有梦魇力量的加持，那完全就是她自己的愤怒，自己的杀意。 这个样子，和平时看见的温柔的白楠雨根本是两个人，他们并不知道这一夜之间白楠雨到底经历了什么，只知道现在的白楠雨看上去有些努力抑制住的疯狂。 “你干什么？”警卫们警惕地举枪瞄准了白楠雨。 “没什么，只是现在，伍老板，我救定了，那些逃跑的，我认为无罪的人，我救定了，如果你们敢拦着我，我保证你们瞬间就会在这个世界上连灰都不剩。从今以后，我就会建立我自己的世界，有人敢来骚扰，我会把他们家连根拔掉！” 说罢，白楠雨冷淡地走到伍老板身边，将他拉起来，带着他离开了。而旁观的警卫虽然举着枪，但是他们根本不敢动手。如果惹了这个性情大变的白楠雨，也许她真的会一路杀到市中心。 此时，他们还没有注意到，这个用尽一切在守护他们，改变这个世界的人的人生，也许已经迎来了夕阳。 第五卷 冷漠的，世界的本质 第一百三十五章 她已不再是英雄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对不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我们不敢了！真的不敢了！我们知道错了！” 一阵阵的求饶声，正一遍又一遍地尝试揪起已经麻木的身影的那颗冰冷的心。也许她可以给人们一次又一次的机会，但是没有人能给她一个机会，这个世界，已经明确地给了她一个期限。 所谓温柔，所谓大爱，在绝对冷漠的蛮夷世界，根本是傻子的自作多情吧。这个世界，需要的是一颗绝对理性的心。 反正她已经没有更多时间了。 “不好意思吼，哈哈哈，我就是这么喜欢让你们没有游戏体验……”白色的身影此时仿佛恶鬼缠身，即使那真正被人们认作恶鬼的梦魇早已离开了她，“没人能管你，想杀谁杀谁，看上哪个妹妹就抱走，这是你们说的吧。哈哈哈，怪不得黑湖市大部分的人总是聚不成一团。看来他们说的很对，我以前就是个圣母，恶心的圣母。” “放过我吧……求你了！”这个被逮住的罪人，身为一个大男人，此时已经哭得泪流满面。 “不会痛的，就像睡着一样，你会死得很舒服。” 听着这已经判刑的话，白色身影面前的这个人完完全全跪在地上，甚至想要抱住她的腿，然而被躲开了。此时的她，已经失去了人性……不，她已经不相信内心那个阻止她的人性，一心只有“筛选”出该活下来的人。 “我真的不敢了！就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吧！” 那个人依旧在哭求着，如果被路人看见，肯定会有人说他这么可怜，就放过他吧。如果不放，会有人说她无情无义，又说些“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之类的大道理。如果放了，他不管会不会继续暗中作妖，肯定也会有人说她圣母，毕竟一直以来她就是个“圣母”。 已经没有什么时间了，尽早建立威慑，尽早结束任务。说实话，她真的不想这么做，奈何人们的本性，在无限制的世界根本就是豺狼野犬。 也许当年的老者说当“管理员”这件事不适合她这样的小女生来做，就是这个原因吧，她太善良了，根本承受不了良心的“责罚”。只有现在已经得知了自己的生命正渐渐凋零，才会豁出去做一回最讨厌的人。 反正现在没有人可以阻止她。 “人类是个永远不会安宁的物种，与其让它安稳，不如让它陷入危机。因为只有这样，人们才会认识彼此，那些渣泽才会从善者的掩护中剥离。” 将近一年以前的卫盾市里，那个被抛弃，却依旧抱着希望回来守护卫盾市的，游荡的身影，脑海里一直回荡着亡国国王的话。什么自私才是人类的本性，人类在进化出善意的过程中只是越变越愚蠢，这些话语一遍又一遍地洗脑着这个白色的身影。 然而，她不愿意相信，虽然很多方面和亡国国王所说相符。她确实亲眼所见，那些无私的人在自私的人手中惨死，那些老实的人在奸诈的人计划中殒命…… 但是她依旧不愿意听信亡国国王的话，毕竟那也只是他一面之词让她看见世界的一面，她相信，世界上永远没有一句绝对的道理。 而唯一绝对的，就是没有绝对。 在卫盾市，她在挫败中变成了冷漠的木偶，只是用自己还在卫盾市来告诉亡国“我还在游戏中”，你不能伤害别的城市。而到了黑湖市，她便坚定了这个想法，尝试重新开始。 结果最终，事情的发展还是慢慢朝着原路走了回去。 回忆散去，眼前求饶的人的脸又一次出现，此时，她完全没有了可怜他的想法，反而是一股无比的恶心和厌恶。 好人在恶人手中陨落，恶人却通过求饶逃避惩罚，呵呵。 阳光斜照进这个狭窄的角落，白色的身影将脸没入黑暗，漫不经心地举起手打个响指，那一阵阵的求饶声终于渐渐绝于耳际…… 白色的身影穿行于黑湖市，如猎手般迅速且无情地捕捉着“猎物”，并且，她没有再放跑一个罪人。简单来说，就是她再也不会给有错的人任何机会，而是让其安息。 这件事引起了市中心极大的注意，毕竟她这个变化让人难以置信。 “市长，您应该有听说吧，白楠雨那个家伙最近变得活跃起来了，而且她所总是我行我素，干扰治安不说，还放狠话威胁我们。”休息时间，现任市长身边的一个人念叨着，看上去很不满，“我们是不是应该管管，毕竟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什么大英雄了，她现在根本是个祸害啊。指不定哪天就跑到市中心来，把我们一锅端咯。” “是吗……看样子，我们有件更难缠的事情要做了，要对付她的话很麻烦啊。”现任市长点着头，念念有词。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随后便是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坐在他们身边：“哟，在谈白楠雨的事情啊。她其实可不是什么祸害，你们可别作死啊，惹到现在的她我们谁也跑不了，我把权力让给你们可不是让你们当游戏玩的。” “可是，她现在对我们来说是个威胁……”现任市长身边的人仍然坚持这个观点。 鸭舌帽男人皱了皱眉，轻轻低下头，那双目已经藏匿于阴影，只剩下那张冷笑的嘴。 “不是吧，你这都看不明白？她会这样性情大变，肯定是被你们逼的啊，我明白你们也难办，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尽管相信白楠雨还有她身边的人，不会错的。”鸭舌帽男人语气十分坚定，但是那个笑容总是让人感觉有鬼。 也不知是不是现任市长和他身边那个人的错觉。 “郑步安呐郑步安，你以前不是把白楠雨说成败家子和灾星吗？现在又专程跑过来告诉我们尽管相信白楠雨，你这唱的又是哪一出？逗我们玩的吧。”现任市长身边的人说罢不耐烦地嘁了一声。 这是个很明显的疑问，但鸭舌帽男人并不打算回答，只是笑一笑，仿佛是在用眼神告诉他们“时间会给你们答案”，随后转身走了。 黑湖市的某个街头悄悄地逝去了几个罪恶的灵魂，只有路过的风，还有那个白色的身影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走出那个狭窄的角落，白楠雨轻抚衣物，仿佛是要拍掉那些死者化成的灰烬，虽然那些人连灰烬颗粒都不剩一颗了。深吸一口气，她的心脏忽然开始剧烈地跳动，她感觉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想到自己生命的尽头已经可以望见，她便感到一阵恐慌。 果然还是不想死啊，还想和妹妹再说说话，还想给她一个安全的港湾啊。 越接近死亡，越是能够释怀，她终于感受到了。 就在她感受着自己生命的消逝时，余光里的一个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无意间望去，那是从遗迹回来以后就一直被她冷落的肖菁。她还想像平时那样，装作无事发生地转身离开，就当做肖菁这个人不存在，然而肖菁却跑过来死死地搂住了白楠雨。 这一搂搂得白楠雨慌了，她挣扎着，却发现自己的力量根本不敌肖菁。 “别走了，白楠雨。”肖菁贴在白楠雨耳边道。 然而白楠雨根本听不进去，猛地一脚踩在了肖菁的脚背上，趁着机会挣脱了肖菁的束缚，自顾自地往前跑去。 而肖菁缓了缓脚上的疼痛，朝着白楠雨的背影大声喊道：“你不用瞒着了，林一明全都告诉我了，我知道你现在很焦急很痛苦，但是你没必要一个人承担。” “我不需要同伴，少一个人就少一分痛苦。”白楠雨停下脚步，背对着肖菁说着。即使她没有转过来，肖菁也能感觉到泪水已经悄悄从她脸上流下。这个善良的孩子还是太单纯了，面对不该加在她身上的命运，她压根喘不过气。 为什么偏偏是她成为了山中老者身边的最后一个人。 “白楠雨，我明白你在想什么。”肖菁说着走过去，又一次搂住了白楠雨，“我是除了你妹妹之外最了解你的人了，你在想什么我都明白。别害怕了，好吗？别怕，我们会有办法的，你剩下的时间绝对不止半个月，你可以和你妹妹见面的，好吗？” 肖菁关切地盯着白楠雨的眼睛，而白楠雨皱着眉，此时只有肖菁可以看出来，白楠雨此时的内心发生了一丝变化。 然而，白楠雨依旧脱口而出：“不好。” 话音刚落，白楠雨甩落肖菁的手臂，大步朝前走着。快到达转角时，她又停下来，仿佛是有一丝留恋地看着肖菁，终于是说出了一句心里话。 “我知道我现在的行为很固执很孩子气，但是我想告诉你，现在的我不是什么英雄，再也不是了。” 话毕，白楠雨便赶紧走过转角，消失于肖菁的视野。在她走过转角的那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了杵在原地的肖菁的脸上，有些晶莹的东西在闪着光——那是对白楠雨的关怀，和对现实的无奈。 难道黑湖市真的无法变得拥有哪怕是现实世界的旧时代的秩序吗？白楠雨一心想要帮助人们，难道在这个世界上真的不值一提吗？ 还有那些因为白楠雨的善意而聚集起来的人，真的只能在黑暗里再一次失散吗？ 又一次抬起头，肖菁抹了抹眼角，习惯性地放松了下来，却注意到白楠雨离开的街角，有人看着白楠雨离开的方向议论着什么。他们所说的，好像是……赶紧叫救护车？ 糟了，是遗迹病并发症发作了。 肖菁毫不犹豫地跑过去，转过头的那一刹那，顺着地上的鲜血看去，墙边坐着的，是艰难地喘息着，口吐鲜血的白楠雨。 世界逐渐模糊变亮，白楠雨已经看不清这个世界，口中那恶心的血腥味让她想吐，但她现在连喘上一口气都是难事。不远处那个蓝黑发的身影已经走了过来，她努力举起手，但是身体却如断了线的木偶，根本不听使唤。 就这样，在一阵恍惚之中，白楠雨的意识渐渐飘散…… 第五卷 冷漠的，世界的本质 第一百三十六章 真的不在乎他们了吗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病床床头的仪器小心翼翼地监控着床上那白色身影的生命，它是链接旁人与这垂死的生命的唯一桥梁。虽然它不能替她说话，但是至少它可以告诉人们，她还活着。 最让旁边等候的肖菁害怕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仪器的警报声让她心头一紧，连忙拿起床头的呼叫器，拼命地在上面猛按。直到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才放下呼叫器，抓住了病床上的白楠雨的手。 睡眠中发生休克，这是遗迹病的常有情况，但是这个常有的情况，却让任何人都没有习惯。 在抢救中，肖菁被医生请出病房等候。随着独立病房的门被缓缓关上，肖菁慢慢下意识举起来的手也缓缓放下，她不知道举起手到底是要抓住什么，是白楠雨的生命吗？抓得住吗？虽然很在意白楠雨的安危，但是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无奈地叹着气，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那里就是那家伙的小世界了吧，怎么办？真的要去毁了它吗？如果白楠雨不在那里，或者说我们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没能干掉她，我们黑湖市就有麻烦了啊。” 一群身份不明的人龟缩在黑暗中，悄悄地窥视着黑湖市自卫队的据点，虽然他们从没做过坏事，但是既然上面下了命令，这些人就不得不出手消灭他们。因为他们不负责去评判对错，他们只是一些棋子，照命令办事罢了。毕竟作为派遣来的战士，实质上就是工具，工具是不会思考的。 所以，思考这么做会怎么样，有什么意义之类的问题，根本就是没事找事。上面都经过了商议，才决定让他们出去办事的。 更何况这个世界比现实世界更加的弱肉强食。 “是时候了，上吧，按照计划行事，到目标地点集合，谁也不许出错，现在对时间。” 他们的行为看上去十分专业，明显是正规的地方出来的人，看样子，是这个城市要驱逐白楠雨所建造的世界啊。对完时间，几个人影迅速散开，随后，巡逻的人将要接连不明不白地消失了。 走廊上，冷静下来的肖菁正抛着硬币玩，忽然间听见了什么动静，刚站起来，病房门便打开了。 肖菁顿时像个亲人手术结束的人般朝着出门的医生迎上去，看见她那焦急的眼神，医生也明白她想问什么，于是笑了笑：“你放心，白楠雨那家伙不是普通人，已经没什么事了。不过，我建议以后不要让她再随便释放力量了，不管会不会加重遗迹病，至少她现在的并发症已经让她机体混乱了，流血对她来说是负担。” “哈……谢谢你啊……话说你们这一支医生队伍，跑到这来无偿为白楠雨服务，我们是不是应该给你们点什么……” “哎！不不不，我们来是专程感谢她的。她这孩子啊，不知道帮我们救了多少人，遇到医闹的时候还替我们打掩护，有一次还不小心引火上身了，看她那样子好像都要哭了。说来还挺让我们愧疚的，我们不为她做些什么心里那过得去啊。” 医生一阵诚心的感谢让肖菁暂时收起了回报他们的想法，不过，至少在白楠雨情况稳定下来之后，肖菁还是会去请他们吃顿饭的。 看着医生护士渐渐离开，肖菁缓缓走进病房，还没走到白楠雨的面前，一阵叹息便抢先入了她的耳，让她停下了脚步。 此时，这个据点的监控室里，看监控的保安发现监控里有些异样。他先是发现巡逻的人员路过监控下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然后是一些原地驻守的人员擅自离岗，最后，他看见一个巡逻人员走近一个灌木丛，突然被什么东西拉走了。 监控室保安顿时心里一慌，觉得这件事肯定要有警报，于是打开警报按钮的盖子，握紧拳头捶了下去。 警报没有响，大爷愣了愣，感觉有什么抓着自己的手臂。定睛一看，一个黑衣人站在他身边，抓住了他的手臂，不让他触发警报，还竖起食指摇了摇。然而保安依旧在挣扎，用另一只手拍向按钮，却被黑衣人将他整个人踹倒在地，随手用消音手枪补了一枪。 “我不想坚持下去了，肖菁，这都是什么啊！我是真不明白现世的秩序到底是怎么来的，为什么同样是从现世来的人，到了这里就像是觉醒了野性一样不听使唤。” 病房里，苏醒的白楠雨开始对肖菁一个劲的倾倒苦水，她对这个世界的期望确实太高，逼得太紧，就像一些孩子口中的，一直强加期望并且逼迫孩子成长的家长一样。家长这么做，你不能说他们错，就像是现在的白楠雨抱有这么高的期望，她也只是因为时间不够了。 其实生死对她来说早就不在乎了，她认为自己早就是个死人了，她只想在消失之前完成自己的承诺。 “肖菁……”一口气说了很多话，白楠雨看上去有些累，“你们真的有找到我的妹妹吗？你们这么久不会一直都在骗我吧？不会只是让我可以有希望活下去，才对我撒谎了吧。” “你……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这是我从一开始生存到现在的动力源泉啊，如果不是为了她，我才懒得继承什么狗屁‘管理员’。结果整得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得了这个只有回去现世才能治的病，到头来我又在关键的这一点无计可施。”白楠雨低着头，像个傻子一样念念叨叨，“在她昏迷之后，我就一直没有看见过她醒来。我也跟着她来到了这里后，到现在我也没见过她……” 白楠雨忽然间像个看破谎言的傻子，那迷离的眼神充满了对所见事实的猜疑与逃避，即使她还没有确定这个猜想是真的。 “你们不是有写信联络吗？”肖菁赶紧安慰道。 “谁知道那是不是伪造的，毕竟这里有个半梦魇啊，要是在我想念她的时候扫描一下我的大脑，就知道我妹妹的字迹是什么样的了……” “……” “我说太多废话了，对不起。” 月色渐渐清晰，难得一时的清澈月光，仿佛可以照亮黑暗中的小鬼。风吹草动，一时间在肖菁的心里格外清晰，即使她上一秒还沉浸在和白楠雨的谈话里。 倾听了数秒，不知情的白楠雨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肖菁，我觉得我是做不了这件事了，所以我得告诉你。今天我杀掉的人是‘黑死病’的成员，他们还不肯死心。他们根本就是一群人渣，因为他们那罪恶的家园毁灭了，所以决定毁灭黑湖市并且骚扰我作为复仇。” 在这一天还早一些的时候，那是白楠雨昏迷以前，正在黑湖市的某个角落里处置罪人。那是“黑死病”的残党，如果是以前的白楠雨，也许会抓住他们，或是用善意尝试感化他们。然而，现在白楠雨对待他们只有一件事——当场处决。 打她是打不过的，跑也跑不掉，白楠雨也没有怜悯的想法，在这样的只有死这一条路的压迫下，他们说出了很多平时不会说出来的情报。 就比如对黑湖市的复仇计划。 他们的“家园”在被白楠雨重创后，遭到了包括黑湖市在内的数个城市区的联合剿灭，最终的结果，就是这个横跨多个城市的毒瘤被打散。而这些残党们，无时无刻不在尝试复仇，然而在这些城市区中，也只有被选为“游戏场”的黑湖市有机会复仇。 于是，他们便积蓄着力量，准备对黑湖市出手了。很可惜，这些残党们被陆陆续续发现，而这一次，那几个被白楠雨逮到的人，直接就把黑湖市被他们知道的所有残党的所在地供了出来。 并且，他们还“贴心”地写了纸条，希望白楠雨可以放过他们。 然而现在的白楠雨只是将他们当流水线上的劣质品看待。 “……他们想要毁掉黑湖市，靠这些残兵败将是肯定不行的，所以他们这一次还找了帮手。说来也有意思，他们找的正是抛弃过他们的，被他们划入黑名单的亡国。”白楠雨说着有些舒畅地笑着，像是在嘲笑那些残党，“他们有几个计划，比如趁市长锻炼身体时动手脚什么的，但是最接近的，应该是明天他们要煽动人们抗议，要求市长出面然后暗杀。 虽然这个计划已经给我知道了，他们可能会放弃，可惜谁知道我突然就犯病了，看样子明天是无法去那里了，靠你们了啊。” 说罢，白楠雨躺了下去，没再出声。 周围的空气在沉默中沉淀了片刻，随后一声提示音引起了两人的注意。那是肖菁腰间的短距离通讯器，在这个据点内通话足够用了。 “入侵者已经制服，是黑湖市市中心的人，目前遭到暗杀者有守卫五名，巡逻兵七名，数人不同程度受伤，报告完毕。” 看来，肖菁他们还不用动手，小闹剧就已经结束了。 天色渐渐明亮，白楠雨早已睡不着，逼着自己闭上眼睛，一直闭到了天亮。阳光照了进来，白楠雨叹了口气，瞄向了独立病房的门口，那里什么人都没有。 大概吧。 按照“黑死病”残党所计划的那样，人们果然还是聚集起来抗议谋权篡位的现任市长的管制，认为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根本是煎熬，他们接受不了这样的压抑。也不知他们是收了什么好处，还是受到了什么洗脑，市中心对他们的行为感到非常的不理解。 更何况在看到了那些同样不理解他们，只是路过，并且好奇地望了他们一眼的路人后，市中心更加感觉他们只是受人之托刻意闹事的。 可是这也不能不管啊，或者，这也不能让他们动用武力，没办法，他们只能选择和安抚普通的抗议民众那样安抚他们。 按照白楠雨所说，肖菁已经派人埋伏在人群中和街道上，时刻准备阻止暗杀。果不其然，在那些喊着要市长出面的人之中，有人身上带着枪。听见了微型通讯器中传来的情报，肖菁和几个埋伏的人已经确定了目标，就等情况进一步继续了。 此时，白楠雨还躺在病床上，等待着市中心那边的消息。她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继续，又或是计划会有什么改变。 不过不管怎么样，遗迹病发作期间，她是无法干涉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些呼喊的人渐渐精疲力尽，终于，有人开始失控，开始扔石头扔杂物，警卫准备前去镇压，却注意到有记者已经赶到了前线。有记者的话，动用无理的暴力，也许并不可取。黑湖市已经在恶人慢慢变少的情况下试图变得宽容，如果继续这样暴力执法，会有人说闲话的。 到时候，可能就是真的有人自发集群抗议了。 但是，要市长亲自出面，还是不太可能。不……他好像还是出面了。在市中心的大门内，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有几个人正在走过来。而走在前面的人推开门让到一边，看见开门的人身后的那个人之后，集群的人瞬间沸腾了。 而这个沸腾才出现了几秒钟，又转变成了另一种类型的沸腾。那是面对未知的恐惧，因为他们看见一个拿着手枪的人突然间在人群中倒下，鲜血淌满一地。 这算是个明显的明示，市长身边的警卫赶紧聚拢围住了市长，将他掩护着推往大门。 人群混乱不堪，当第一个人撒腿就跑时，人群一哄而散，四处奔跑。但是期间，肖菁他们仍然可以看见有人仍然在尝试朝市长射击。 然而那些攻击都没有用，毕竟有穿着防弹衣的人墙挡着，就算市长中了枪，只要不是致命伤，受到的伤害也会小很多。 就在这时，就在他们以为这刺杀就是如此蹩脚老套的时候，慌乱的人群中，一个人跑向了正在缓慢接近市中心大楼的市长等人。警卫没有犹豫半秒，立即朝着他开了枪，子弹击中了他的胸口，也击中了他的腿。 在惯性力的驱使下，他朝着市长那边滚了几圈，随后趴在地上，还在尝试朝着市长爬过去。 他在干什么？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怀着这个疑问。 警卫举着枪慢慢靠近他，而他努力坐起来，开始慢慢拉开自己的外套拉链，脸上露出了狡猾的笑容。这种情况不用想都知道有问题，警卫立马开了枪，然而在开枪前的一瞬间，有个东西从他手中飞了出去。 “手榴弹！”一个警卫大喊到。 来不及了，警卫们只能通过人墙来尽量避免伤害到市长，然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手榴弹突然飞了起来，高高地飞到天空中像烟花一样爆炸了。 人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是这情景莫名的熟悉。那一刻，警卫们不由自主想到了一块，毕竟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这件事。 那就是白楠雨。 放眼望去，在混乱的人群之后，在街道的另一头，那个阴暗的白色身影，正悄悄地盯着这边。 第五卷 冷漠的，世界的本质 第一百三十七章 最后的忍耐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她明明就在病床上啊，刚刚我还看见她……这……” 随着谈话声渐渐接近，独立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事情果然如他们所听说的那样，白楠雨离开了病房，跑到市中心去了。 几分钟前，黑湖市自卫队里守候的那些医生护士听说市中心那边出现了白楠雨的身影，想到不久前天还刚亮时，白楠雨还精神不振地坐在床上，结果这才多久的世界，她就跑到市中心去了。 不过对于她所拥有的力量来说，这速度不算奇怪。 当白楠雨帮助市长和市长身边的保镖脱离了危险之后，那几个刺客也被扔了过来。警卫很快将他们制服，押到市长面前，看样子，他们之中似乎有些人是和余市长时期被抓获的那一批人是同一批。在被释放之后，这些“黑死病”残党还是不肯服输。 虽然说这一次白楠雨的出现，对于市长他们来说其实也算不上太重要的救场，但是毕竟是避免了几个警卫的伤亡，他们还是得给点好脸色看的。 望着白楠雨的身影从凝固的人群中走向市长，警卫也越发紧张，他们不清楚白楠雨的来意，只能死死盯着白楠雨那只流血的手臂，直到那血液止住不再流淌才放下心来。白楠雨没有恶意，虽然之前对他们放过狠话，但是现在她又展现了一丝本来的面目。 毕竟本性难移嘛，她就是做不了狠人。 “你……是有什么事吗？”现任市长拨开挡在他身前的警卫道。 “我是来和你们和谈的。”白楠雨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但是语气却格外的平缓温和，“我是和你们放了狠话没有错，但是你们也可以理解嘛，我人一急起来就爱瞎折腾。我当时只是想救下伍老板那样的无辜的人罢了，他真的没有罪。” 即使白楠雨的脸还是那样阴沉，但是这一番话下来，他们感觉到她又变得弱势了许多，即使她从始至终都占上风。更何况市中心已经对白楠雨的黑湖市自卫队发动过袭击，昨晚还奄奄一息的她，今天早上突然出现在市中心，这当然让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她准备出其不意复仇来了。 可谁知道，这样气势汹汹地过来的她，却说出来这种话。 这样的请求式地交涉方式，果然让在场的很多人认为白楠雨就是个没骨气姑娘家罢了，她根本无法成就什么。 即使白楠雨已经没有了梦魇的帮助，但是她依旧可以看见某些人那厌恶的目光。他们和白楠雨这样的人相比是完全的反面类型，他们强硬，不服软，崇尚弱肉强食。而白楠雨虽然有能力反抗，但是她不愿意对人们轻易动手，先软再硬。 这样的人留在市中心理论上来看算不上什么“定时炸弹”或者是“搅屎棍”，但是如果市中心还有白楠雨这一类的人存在，那他们两派之间必有混战。 当然，相信白楠雨这一派的，想必基本上都是市中心的老员工吧。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他们本以为会有一个看破尘世的，冷酷的枭雄对他们发出威慑，然后给予黑湖市重创再扬长而去。可结果，来的人果然依旧是个小女生，做不到那样可怕的震慑。 当然，这只是他们觉得的。 数天之前，黑湖市的市中心虽然政权已经稳定，但是依旧有人在纠结这个权力变换的问题。 将一个这么重要的权力随随便便交给一个人们都不认识的人，谁会信服啊？那些人虽然依旧坐着自己平时的工作，但是一有空闲就试图找出权利变更的真相。对他们来说，这些因为余市长死去就追随一个莫名其妙崛起的新势力，真的是一群白眼狼。 不过在那些“白眼狼”眼里，事情并不尽然。他们是追随了一个最初并不信服的人没错，但是在上一任市长余市长和他们开会时说过，这些由各个小组织组成的大家庭，千万不能因为他的离开而一哄而散。 所以追随这个新来的脑，也是在某些方面上履行了对余市长的承诺，更何况目前为止只有这样才能暂时保持黑湖市的稳定了。 作为黑湖市市中心官方组成的“八人会”的一员，治安队小队长吴胜权并没有因为黑湖市权力变更而离开市中心。但是由于“八人会”是出于协助白楠雨而创立的，所以他们在市中心总是受到莫名的排挤。 在换衣间发着呆，摸着那件熟悉的制服，周围的一切却怎么也熟悉不起来…… 不，或许这是种更久远的熟悉，那就是黑湖市的“血海事件”时期——这种身在自家却如外人的陌生感，上一次感到还是亡国占领黑湖市的时候。 忽然间，他缓缓回过神，耳边不知不觉中出现了谈话声。那是在走廊的两个人，声音正在逐渐接近。 “……说的什么黑湖市独立，不管他们他们也不会反咬我们一口吧，我们犯得着去惹他们吗？” “不是，你这么就这么蠢呢？他们在黑湖市里就是个定时炸弹，更何况他们给黑湖市带来了那么多恶心的观念，如果留着他们，以后肯定有人对我们的行为吧啦吧啦说个没完。而且这还是轻的……嘶……唉，你去问小曹吧，他会给你解释清楚的。” 谈话声消失了，更衣室的门也随之打开，进来的是两个黑湖市市中心的警卫，他们一看见吴胜权先是愣了愣，随后蔑视地白了一眼，对吴胜权当做不认识。 时间回到现在，回到白楠雨和市长他们对峙的时候，作为市中心的一员，吴胜权也自然在市中心大楼里看着。 在许多人挑衅般的眼光浮现后，又有人说起了那趾高气扬的话。 “所谓的管理员也不过如此嘛，家都被攻击了，还死了人，结果过来就一句和谈，嘁。” “她就一小孩子，能狠到哪去，估计出门气势汹汹地，到了这里一看见生人就怕得不行，一下就萎了。” 幸好这些话没有被白楠雨听见，不然她可能当场就要给他们表演一下什么叫做“小孩子脾气”。吴胜权是明白的，白楠雨只是纯属不想生事，不动手不代表她弱小，也许只是她顾及到了对方的生命而已。 但是也不用去指责这些人，毕竟他们这样也是有原因的，只是站在白楠雨那边的角度，他们非常令人厌恶。 白楠雨依旧在和市长对峙着，由于市长没有给出答复，气氛便就这样僵持着。渐渐地，精神状况日渐不稳定的白楠雨此时已经开始不耐烦，眼神中又一次失去了那份平和。 也许他们正看见了这个变化，才终于有些慌乱，毕竟白楠雨动起手来，他们是根本无法制止的。 “你是想和我们达成什么协议，保证你那些朋友们的安全吗？”市长终于开口了，“这样也不是不可以，主要是他们现在总是煽动市民反抗我们，给不法分子提供了机会，我们也很难办啊。” “查证了吗？一定是我们的人吗？”白楠雨皱起了眉头，她可以感觉到市长只是在随意敷衍她。 然而市长还没有回话，一个警卫便大声喊道：“那么你们又有什么证据去证明不是你们呢？会反抗我们的人，也只有身为那个‘圣母’政权时期的人才会做的吧。你们就是看我们不顺眼，不愿意接受而已，一群古板的蠢货。” 看样子，这里可能有些误会，或者，他们只是想要针对白楠雨他们而已。 一番交涉过后，白楠雨果然还是一人难敌众口，而她身后那些被说成是她同伙的人，个个鸦雀无声，看着白楠雨陷入劣势却依旧袖手旁观。也不知是要打发白楠雨，还是真的想要解决这件事，市长最终还是制止了这将要吵起来的辩论，告诉白楠雨——市中心会给他们一个期限，和市中心共同解决人们不服的事情。 如果黑湖市的人心基本齐了，那市中心就不会再为难白楠雨了。达成了口头协议，白楠雨停顿片刻，还是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天色又一次暗下来，无尽的黑暗吞噬着为数不多的月光。 这一天依旧没有办成什么，白楠雨的时间现在过一天少一天，谁知道她会在哪一天突然卧病不起了呢？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她只能用尽一切办法，决定自私一点，将自己的小天地完成，并且守护它到最后一天。 这样，至少在白楠雨妹妹来到这里的时候，妹妹可以得知她姐姐为她建立了一个家。 即使那个家可能已经没有了创造它的人。 而与此同时，坏孩子联盟也在努力尝试着寻找出破解“遗迹病”的办法，和白楠雨身为“管理员”却遭到拒绝的原因，于是努力翻阅着古代文献。在进度一筹莫展的时候，翻阅文献的一个坏孩子联盟成员合上书本，随后随便翻了一页。 这像是抽奖一样的翻找方式能有用吗？不管有没有用，只是他翻出来的这一页里，有些东西让人非常在意。 “这上面大概的意思……就是说‘遗迹病’是个人造疾病，因为前文明的发展而伴生的疾病。”一位专门翻译文献的老人看着那名成员所翻到的内容对这些成员说道，“这个‘遗迹病’，在那个文明繁荣的中末期时甚至都还不叫疾病，而是以一种能源的生产方式。” 能源的生产方式？这是什么意思？在场的人们，包括肖菁和林一明都没有弄明白，难道白楠雨的生命全都用来生产能源了？ 不过老人的话还没结束，他们又继续听了下去：“‘遗迹病’其实还有许多作用，特别是前文明的末期，它被用作秘密武器和安保陷阱使用。这种异常的状态一旦染上，除了离开这个世界的范围，不然是绝对无法自己痊愈的……外面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老人的话题突然转变，也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没想到那些人居然连着两天来骚扰这里，看样子不动武不行了。 因为身体的不适，白楠雨早早地上了床，此时已经进入了熟睡。单独病房的门悄悄开了，如果是梦魇还在她身上，她此时一定会有所察觉，然而这个时候她并没有。 只见黑暗之中，一个银白色的东西反射着光芒，朝着白楠雨那纤细的脖颈，重重地刺了下去。 第五卷 冷漠的，世界的本质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一场不应该的战争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黑湖市市中心市长办公室内，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像个审查不满意的领导一般与现任市长对视着，那眼神如同狼虎，仿佛下一秒就要下杀手。 然而，鸭舌帽男人叹口气摊着手，缓缓走向办公室大门。 “无所谓了，反正这个城市的权力本来就应该是我的，没想到你还入戏了。”鸭舌帽男人说着打开了门，留下最后一句话，“你可要小心点了，有个忍无可忍的人来找你麻烦了。” 哐当一声，大门被使劲关上，现任市长沉默着，忽然内心莫名生出一丝慌张。 没过几秒，一阵巨大的动静引起了他的注意。此时的市中心大楼外，阳光悄悄地躲在云后，整个天空都配合着那个白色身影似的，变得格外 阴沉，即使现在应该刚刚天亮。 市中心的警卫看着来势汹汹的白色身影，又看到被她一手抓着后颈，一路在地上拖过来的男人，瞬间认出了那是谁。 昨晚，那个男人被派去执行暗杀任务，但是只是袭击了几个守卫便被肖菁感应到并且抓获了。虽然这一行什么也没有做到，但是却成功地激怒了白楠雨。 看来这些人就是非要给点教训，才知道自己到底站在哪一层，于是，白楠雨终于决定要来做点什么了。 白楠雨的身影虽然娇小，但是在这压抑的光影下，她那逐渐逼近的样子依旧有着强烈的压迫感。警卫警告着她，但是她置若罔闻，一路朝着市长办公室的方向走去。而那个被她拖着走的男人，也在注意到有自己在旁边后，开始使劲挣扎。 这场景确实也有些有趣，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竟然被一个娇小的，矮了他一两个头不止的少女给拖着走，还怎么都挣扎不脱。 上一个出现在大家眼里，能做到展现这样的奇观的，还是那个身材娇小，体重却完全不是她应该有的重量级的白羽。 为了避免误伤，警卫们放下了枪，拿出电击棒和镇暴棍，纷纷向她涌过去。当然，这同样没有用，每一个冲过去的人在接近她还有几米的时候，立刻就被无形的力量弹飞。白楠雨在冲散他们阵型的时候，就如同一颗石头扔进了积木里，积木们瞬间飞散开来，毫无还手之力。 走到了市中心大门前，白楠雨望着身后躺倒的，多数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警卫，脑海里的回忆，瞬间遮盖了她的视野。 那些灰色的建筑还是建筑，只是变了个样，那些麻木的路人还是路人，只是换了一身衣服，变得没有那么开朗。而那些躺到在地的人们，变成了她一辈子都不愿意忘记的面孔——那是亡国护卫队的成员，在亡国的威胁下，毁掉了白楠雨一手建立的家园。 白楠雨虽然从他们身边走过，顺手将他们一次性制服，但是那个已经毁掉的“家”，已经回不来了。 现在，白楠雨又在为了保护“家”而反抗，但是这一次，她不再想将“家”发展壮大，她只想拥有那一个角落，平等地收留每一个可怜的人而已。 但是有人不愿意。 做一件事就要全面一点，免得一些反差，会导致人们的心全都流向白楠雨，那样黑湖市就又变回去了。善者虽好，但治君子不治小人，市中心不允许黑湖市变回那个样子。 所以，这只是立场相对了吧，但是没办法，做人总得自私一次，更何况是在生命可以看见末路的时候。 刚回过神来，几个警卫便举着枪从大楼大门内出来，还没来得及开枪，白楠雨轻轻一挥手，这群人尽数贴到天花板上，只有枪械掉了下来。白楠雨不紧不慢地走他们下方走过，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进入了大楼内，终于才陆续掉下来。 进入市中心后，一路上见到白楠雨的人都在躲避，为她让出一条路，让她直朝着市长办公室走去。 到了门前，白楠雨酝酿了片刻，随意的一脚，一声巨响过后，办公室两扇门一扇撞击墙壁后倒在一边，另一扇撞墙后弹回来，但是上半部分的门已经脱节，斜立着没有倒下。看她这次如此气愤，看样子是不会像上次那样懦弱了，毕竟进来的那一路上，她根本没有手下留情，就差没有直接抹消他们了。 白楠雨将手中的人扔到市长面前，不屑地缓缓抬起手，指着地板上的人。 “你的人？” “这……这个……呃……” “我还以为能和解，原来对你们让步就是自取其辱啊。服硬不服软，好啊，我现在成全你们。” 白楠雨说罢对着身边的男人就是一脚，将他的腿关节踢到反折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待他惨叫着倒下来时，腿关节已经完全碎成了渣，看起来下半辈子是告别这种任务了。 “你们可真是够‘理性’的，人命被你们这样小视。杀了我的人，我本来是要毁了你们的，但是突然想到应该和睦一点，毁了你们也没有好处，所以才请求和解。哈哈，结果我果然是个蠢子。”白楠雨说着举起手，“以后你们想住哪住哪吧，反正这个市中心，你们是别想待了。” 说罢，白楠雨一握拳，整个市中心大楼都开始震颤，随后又是向下一挥，耸立的市中心大楼瞬间被巨人猛踩了一脚似的从中间开始坍塌。 一阵恐慌过后，市中心大楼面目全非，虽然没有完全倒塌，但是已经不能再继续办公了。神奇的是，市长一点事也没有，其他人也没有任何伤亡。当然，这是白楠雨故意放过了那些无辜的人而已。 “这是最后的警告，不要再追究我们。”白楠雨的气消了很多，这或许就是一阵破坏后的舒畅吧。 放完最后一句话，白楠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所谓的遗迹病，在这个文明的古老时期，被普遍称作“神明给予有罪之人的诅咒”。他们认为只有罪人才会被诅咒，感染这不治之症，只有等神明息怒了，罪人才能解脱。 这种观念在人们只见一传十十传百，也不知道是谁的谣言成为了传说，只知道因为这个谣言，无数可怜的，无助的感染者在遭受病痛的同时，也经受着人们的冷嘲热讽。而对于那些人犯的罪到底是什么罪，人们纷纷扒出那些感染者的错事，将它们加以捏造，拿来对感染者们定罪。 人们在跟着指出那些感染者的罪过的同时，殊不知，感染者们犯下的罪，其实这些人多多少少也犯过，甚至可能还没有他们严重。 只是因为遗迹病，一个被说成是诅咒的疾病，才让人们有机会去“义正言辞”地指出他人的过错。 并且忘记了自己的过错。 随着时代在改变，人们的观念也开始改变，那些牛鬼蛇神渐渐被大多数人摒弃，只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些他们暂时无法理解的东西罢了。所谓遗迹病，根本不是什么神明的诅咒，它是一种暂时无法控制的疾病。 不过即使时代变了，现在的人们和以前的人还是有几分相似。他们对于未知和自认为无法战胜的东西，都有着莫名的恐惧，而这个恐惧，造就了逃避的人们。 就像是那个可怕的遗迹病，人们害怕它，不敢与它对抗，更别说接受它了。那么当一个人患上了遗迹病后，人们就会疏远它，甚至做出一些毁掉感染者的话，以达到没人会帮助那个感染者，让他跟着遗迹病一起死去的目的。 如今，有些东西，就像是那个遗迹病。虽然大多数人愿意接受，但是总有人害怕，认为它是个祸害，于是想尽一切办法去除掉它。 毁了她，让她变成人们的公敌，这样就不用害怕了。 “喂！”市长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市长刚刚抬起头，便看见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冲了进来，“你们是什么意思？啊？不是说了避免内战吗？” “她不是内部的人，对我们来说是个敌人。” 这是在白楠雨还在前往市中心的路上的时候，那个本来应该掌握黑湖市权力的，戴鸭舌帽的男人到了市中心，对于市中心袭击黑湖市自卫队的事情计较不止。 听着鸭舌帽男人无止境的说教，现任市长明显地不耐烦，于是干脆无理地怒道： “我怎么样用不着你来教我们吧？我才是这个城市的掌权者，是你亲自把权力让给我的。既然权力已经是我的了，那做什么都不需要和你这个平民商量吧。” “给你点追捧你还入戏了是吧？好。”鸭舌帽男人也急了眼，但是语气反而变得格外淡定，他叹口气瘫着手，转身走向了大门…… 然后，就有了一开始那一幕。 原来市中心派人去袭击黑湖市自卫队的事情，作为原本应该继承黑湖市的郑步安并不知道，并且他是提出反对意见的。虽然他也很厌恶白楠雨，厌恶那优柔寡断的政策，但是现在的情况，或许没必要对付白楠雨。 虽然亡国走了，黑湖市暂时安静了，需要开始整顿，让全城保持观念一致，但是惹到白楠雨也不是什么好事。 郑步安有自己的想法，他在建立新黑湖市后转交了自己的权力，但是他依旧给自己留了一条干涉市中心的路，不过这个路似乎没有什么用。他对白楠雨的想法，是尽量驱逐她和她的那帮服从者，但是现任市长却认为要除就除得彻底。 他们不需要那个所谓的英雄，也不需要那个优柔寡断的政策了，所以他们需要将它清理干净。 “白楠雨啊……哎，你真的是……怎么这么单纯呢……怎么就……哎，不是……哎！” 受到又一次的袭击，白楠雨终于还是忍不住要去做些什么了，本性就有些单纯善良的她，实在想不明白该怎么办。秉着有仇报仇的心态，她想去杀人，他们杀了几个黑湖市自卫队的人，她就杀几个市中心的人。 但是思来想去，白楠雨最终选择废掉一些人，特别是那个攻击他们的特工，随后毁掉市中心大楼。在他们找到下一个办公楼的时候，至少白楠雨他们可以趁机开溜了。 不过在肖菁眼里，白楠雨这些行为还是像孩子一样太单纯，因为她没有想到这么做会给某些人什么样的机会。此时，肖菁很想对白楠雨说教一顿，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说教再多也没有用。这次报仇和她上一次突然袭击了“黑死病”的总部一样，是个毫无计划可言的行动。 “不然我能怎么办嘛……我说理又说不了，他们一心只有毁了我们，我只有出击了……不然那些无辜的守卫不是在市中心手下白死了。”白楠雨说完抿着嘴，终于开始思考自己的行为。 不过她认为自己没有什么时间，所以这样冲动的行为肯定不会只有这一次吧。 “看来我得告诉你你简介造成了什么样的大事。”肖菁盘着手臂，看上去十分心累。 “什么？” “看新闻，现任市长，在市中心大楼被毁后，于搬迁至临时工作场所的途中，被激愤的人群包围，遭到暗杀。” 是的，现任市长，在市中心大楼被毁之后，终于是落马了。不过这也许不是什么坏事，因为这刚好可以让鸭舌帽男人郑步安回归市中心，重新整顿黑湖市。 当然，只要市中心还认他的话。 “两位！”一声呼唤刚刚吸引白楠雨和肖菁，林一明的身影便已经出现在了她们面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对于古遗迹的研究又有进展了。” 这句话让白楠雨的眼神里短暂地闪过希望，随后又淡了下去，变回了原来的淡定和冷漠。 “什么进展。”白楠雨淡淡道。 “我们翻阅文献，终于在梦魇的相关文件里找到了一些东西，可以证明梦魇和古遗迹是有些联系的。”林一明看上去很激动，几乎要手舞足蹈，“也就是说，我们的下一步任务就是找到梦魇，白楠雨，你还记得那个安抚你很久的那个梦魇朋友吗？你还能找到她吗？” 林一明话说完了很久，白楠雨才呆滞地摇摇头，看上去心不在焉。 “白楠雨，你不要再这样了，这算是一件好事，万一我们可以救你呢？”肖菁拍了拍白楠雨的肩，随后又将她搂住，像抱着等身抱枕一样。 然而白楠雨果然还是说出了悲观的话：“如果遗迹病有这么好治，那研究了古遗迹和文献的这么多年你们都干啥去了。” 这话让肖菁有些接不上来，不过接不接都无所谓了，她可能需要说些别的东西，因为她感觉到了什么东西在和她交谈。那个感觉很熟悉，在白楠雨身上的梦魇离开之后，她就没有感受过了。 那个感觉，好像是有个东西在和她说，它想和白楠雨谈谈。 第五卷 冷漠的，世界的本质 第一百三十九章 “热心人”的帮助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其实这个世界的历史，在某些方面来看，大体都是一样的，并且这是个逃不掉的循环。 世界本是并不混乱，也不安定，随着人们的发展，现实世界里的秩序占了优势，而这边，就是混乱占上风。一个混乱的世界，人们总是难以生存，在多数人眼里，那是考验着人们的人性，实际上，它只是考验着人们的本能。 什么本能？那就是与生俱来的逃避和谋生。 在这个世界生活得越久，就越能体会到这种考验。能够在这个世界活过三十余年，基本上是这里的人们的极限。随后他们会因为各种原因死去，或是疾病，或者战争，或是心病。 “所以你叫我到这来，还是给我继续洗脑的吗？我说了，我不否认你的观点，但是我也不会去帮助你。” 黑湖市自卫队据点附近的一个角落里，白楠雨背对着一个戴着连衣帽的男人，看上去十分不耐烦。因为她的时间并不多，她不想在没有意义的地方浪费时间。 几分钟前，肖菁感受到了一个东西在和她交谈，随后便告诉白楠雨，让她顺着指引找过去。结果，她到达了附近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当场就看见一个让她非常不快的人——亡国国王的替身，那双微微泛红光的眼睛可以证明这一点。 也不知道他来的目的是什么，只知道他看起来有些着急，好像在试图挽回什么。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很急，那我直接和你说了。”亡国国王替身挥了挥手，终于开始说起正事，“不瞒你说，亡国也早就有在研究古遗迹，并且知道的比你们都多。” “来做交易的？说过了，死也不加入你。” “你就是爱面子，对谁都狠不下心。现在你都感染绝症了，我这样给你提供机会，你就连问都不打算问一下的吗？” 亡国国王用替身专程跑来找白楠雨，也许确实有想要救她的想法在里面。可是随便想想都知道，他救白楠雨，不就是因为白楠雨是目前为人所知的唯一一个“管理员”，除她外没有人再能用这个神秘的力量了。 不管她会不会服从亡国，至少留着她，总有机会利用她，如果死了，这个能力可能就绝迹了。 该不该答应他呢？ 至少先了解一些事情，必要的话，和他配合一下对我也有好处。如果我白白死掉，亡国的实力就可以称霸，也没人能阻止他们了。白楠雨想着，终于看向了亡国国王替身。 “说吧，要我给你们什么好处？” “你活着就行了。” “嗯？” 这个回答让白楠雨很莫名其妙，亡国会不要任何报酬，只是让白楠雨活下来就行了？ 不过就算疑惑，白楠雨现在也只好答应。 随后，亡国国王替身笑着招了招手，让白楠雨靠近一点，悄声道：“我们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关于遗迹病的情报，不收你们任何东西。你也不用警惕，我只是觉得如果你死了，那就没有管理员来见证这个世界的黑暗了。” 说罢，替身塞给白楠雨一封信，在她还在翻来覆去查看信件的时候，转身默默离开了。 “我们没有做坏事啊，我们日子过得老老实实的为什么抓我们？” 黑湖市的一个街头响起了打砸声，这一次的打砸不是亡国护卫队，也不是亡国引起的群众示威，更不是白发人抗议，而是黑湖市市中心警卫在抓人。 是的，只是抓人。 由于白楠雨被市中心视为危险分子，市中心部分人员偷偷决议趁着白楠雨身体状况不佳而袭击黑湖市自卫队，试图清除这个干扰黑湖市思想统一的顽疾。然而这最终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有伤到白楠雨，还让白楠雨发怒毁了市中心大楼。 这一行为给了虎视眈眈却没有被格外重视的，“黑死病”残党一个大好机会，让白楠雨这一举动间接害死了正在转移据点的路上的现任市长。 于是，市中心有了完全的理由，去追捕白楠雨。而和白楠雨有关的，甚至是曾经被白楠雨帮助过的人，都变成了黑湖市的追捕对象。那些人可能前一秒还想着白楠雨帮助过他们，想要做些什么好事，结果下一秒就莫名成了罪人。 “白楠雨现在是我们黑湖市的首要通缉犯，所有和她有交集的人都必须抓走，走！”警卫队长厉声呵斥道。 大街上逐渐堆满了人，纷纷围观着这些无辜的人，只是因为受到白楠雨的影响和帮助，就被看作囚犯陆续带进一辆囚车中。 关上了车门，警卫驱散人群，纷纷上了车，然而最后一个警卫上车的时候却停下了动作。 因为他看见人群散开后，一个白色的身影正站在人们刚刚站的地方，脸色发白，看上去像个重病患者，但是依旧坚持到达了这里。 警卫们全部发现了她后，陆陆续续下了车，走到她面前对峙着，眼神像是在挑衅。 “我很好奇，你们到底想怎么样？黑湖市明明已经脱离游戏的束缚了，你们为什么还要盯着我不放？”白楠雨虽然身体虚弱，但是语气丝毫没有示弱。 “对不起，请你理解，我们的新政策与你们的观念相冲突，为了保证黑湖市今后的发展，我们必须将你们和你们的思想观念驱离。”警卫队长盘着手臂，看上去丝毫不怕白楠雨，“没有经过商量就袭击你们是我们的不对，但你也间接造成了市长遇刺身亡，这就算扯平了吧。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离开这里，这些平民由我们接管。二，当众自裁，我们会按照你的想法保留一片区域给这些人。” “都什么狗屁不平等条约。”白楠雨立马反驳道。 “我只是传话的，不要这样瞪着我，这不是我的决定，是市中心的。” 其实市中心没了现任市长，还有一个市长当权，那就是原本应该接替余市长的郑步安。他现在回到了市长的位置上，只不过现在看上去情况和他所计划的有些冲突。 这些话严格来说并不是郑步安的话，市中心的体制已经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一群人商量决议，然后再让市长说话的情况了。所以说这话只是打着是市长的决议的幌子，实际上不过是幕后那群商议的人所想的而已。 而那群人是谁，目前还尚不明确，只有内部的人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 思来想去，白楠雨还是有些放不下心，又想避免与市中心冲突，于是真的在掂量这两个选择该选哪个好。看她那眼神空洞嘴角却微扬着的表情，也许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也许，她会选择第二个选项。 可市中心压根没想让她选啊！ “她果然还是个圣母，她还是没有决心，这种情况直接和市中心干起来啊，把他们干服帖了不就没事了。”一个路人忍不住念叨着。 “她居然还忍着呢，哈哈哈，弱鸡，就会放狠话。”另一个路人看见白楠雨的懦弱，忍不住开始嘲讽她。 人群渐渐变得热闹起来，他们实在对白楠雨这懦弱的样子看不过眼，毕竟这些人都蹬鼻子上脸了，明显就是要和她干一架，结果她却一退再退，到底是多胆小。 不过在白楠雨的角度来看，她是真的不敢再闹出什么难分难解的事情了。 时间不多的她，要是和市中心对着干，如果哪一天她突然因为遗迹病而瘫痪，那被她保护着的人们全都要完。这个辛辛苦苦建立起的又一个家园，所有的努力，全都会付诸东流。 所以，她才会一退再退。 旁人的窃窃私语渐渐变成了公然的呼喊，他们不断地用激怒白楠雨的话来让她能够去正面对抗一下市中心，毕竟他们并不喜欢现在这个冷漠的，过分理性的黑湖市，即使适应这样的黑湖市不过是时间问题。 舒了口气后，白楠雨终于还是决定说出实情：“我跟你们讲明白了吧，我有急性‘遗迹病’，我守护不了他们多久了。我现在的想法就是避免争端，建设一个温馨的家园，哪怕只有一个房子也好。所以，你们别追着他们了好吗？我现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们很快就见不到我了。” 这话一说出来果然让人们顿时鸦雀无声，过了很久才有人不相信地说着是不是这只是白楠雨为了逃避而编造的谎言，但是有些人一想到不久之前有个白楠雨突然口吐鲜血晕倒在街头的传闻，便感到这番话的信服度高了很多。 可那又怎么样，他们仍然希望这只是骗人的。 “信不信由你们，不管怎么样，现在先放了他们，他们和这些事无关。”白楠雨说着指向了囚车。 警卫们顺着白楠雨所指，看向了囚车车厢门，随后面面相觑，纷纷用肢体语言告诉她这不可能。随后，他们撇下白楠雨自顾自地上车，只有一个警卫还盯着白楠雨这边看。 “喂喂……你们看，她的脸色有点不对劲……卧槽！” 那个警卫刚对同伴说着什么，白楠雨忽然弯下了腰，吐出了些清澈的，带有一点血丝的粘稠液体。 警卫队长好奇地探出头，看着白楠雨正在剧烈咳嗽的样子，却只是不屑地来了一句： “真能装啊。” 其他的警卫瞬间笑了，纷纷表示差点被骗，只有还没上车的那个警卫还在看着白楠雨，神色凝重。他缓缓靠近白楠雨，轻轻地将手放在她的背上，慢慢蹲下来。 白楠雨面色发白，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呼吸也十分混乱，看上去和“遗迹病”发作时的一些表现很相似。 “喂！她是真的患上了‘遗迹病’！”这个警卫朝着同伴们大喊着。然而同伴根本没有反应，只是有个人“好心”喊了一句“你不上车就自己跑回去吧”，车子上的司机便自顾自地将车开走了。 “你……”白楠雨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警卫的脸，感到一丝熟悉，“你的脸……你是……” “亡国给的信息……不得不说确实有些可信。” 坏孩子联盟黑湖市临时据点里，林一明照着白楠雨交给他们的，亡国对古遗迹和“遗迹病”的研究资料，进行了一番确认和分析。没想到亡国的研究确实比他们认识得更多更全面，这些资料就是很好的证明，亡国没有在骗白楠雨。 听见了林一明的自言自语，肖菁悄悄靠过来，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转眼间，林一明的身边围满了人。 “你们看这个。”林一明看了看周围的人，打开电脑上的文档，“这是对于古遗迹，‘遗迹病’，还有‘管理员’的分析文档，这三者其实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 所谓“管理员”就是古遗迹，也就是前文明时期就存在的这件事，已经有很多人都知道了。但是“遗迹病”和“管理员”有联系，这就有些让人费解。他们顶多能想到进入古遗迹的人如果不是“管理员”就会感染“遗迹病”，除此之外，他们暂时没有别的头绪。 而亡国提供的情报显示，“遗迹病”居然是用来辨认“管理员”的重要标记。 难道“管理员”必须感染“遗迹病”？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白楠雨前往古遗迹之前用了这么久的能力到底是什么？而去了古遗迹之后，为什么会看见幻觉，又为什么会凭空感染“遗迹病”？ “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件事……”大家正思考着，林一明突然打断了他们的思路，“亡国里逃出来的，那个山中老者，身为一个‘管理员’，他使用能力的时候也没有受伤，根本是直接信手拈来，在历史的记录里也是。但为什么到了白楠雨这里，却要自残才能触发这个能力了呢？只是因为是转让了能力吗？可‘管理员’在前文明绝对不是一个人从头当到尾的。” 这一点其实早有人注意到，甚至有人说白楠雨根本不是“管理员”，她是个窃贼。但是最终由于没有什么合理的解释，白楠雨反正也能正常使用能力，所以渐渐被人忽视了。 而此时，他们在林一明的提醒下又想起来这件事，联系起她被古遗迹拒绝的事实，瞬间感到有些蹊跷。 “难道说白楠雨……真的是一个作弊的窃取者？” 第五卷 冷漠的，世界的本质 第一百四十章 还没有逃脱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也不晓得你那内心磨不灭的希望到底是哪来的，要换做一个糙皮大汉都该哭爹喊娘了，你居然总是差一点……嘁……真想看见你完全绝望的样子啊，那一定很可爱。” 亡国监狱里回荡着已经让人习惯的惨叫，亡国国王望着面前那个缩着身体，捂着身上红肿的伤口的白色身影，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是在亡国还没有决定进行“游戏”的时候，望着这个唯一一个神秘力量的拥有者，亡国国王一时有些着急。 他很想让这个女生继承的力量为他所用，可惜这个女生居然偏偏是他最不喜欢的类型。那种虽然看上去娇弱敏感，但是心中总是有什么让她放不下的东西，于是内心底线坚不可破的类型。 如果有什么阻碍是他可以触及的，那他完全可以像搬石头一样搬开。就算那颗石头在脑子里，在意识里，他也可以用特殊的力量洗脑那个人，让他改变想法。然而，他尝试过洗脑，这个白发女生却偏偏在这方面又是一个他最讨厌的，偏执的人。就算再怎么洗脑，她脑海里的那个思想的根，却怎么拔也拔不干净。 美梦，噩梦，亡国国王都试过了，然而每一次看上去要成功了，醒来后，她的思想却立马会转变回去。 真是一个特别难办的家伙，真心不喜欢。 更何况，她身上好像缺了一些什么，亡国国王可以感觉到，她身上没有那种身为同类的共鸣。如果最后成功了，却发现她没有那个资格……该怎么办…… 那就让她拥有资格。 如此想着，亡国国王拍桌一笑，想到了一个可以满足她的同时，也能让自己得到好处的办法。只不过，这个办法可能有些危险，但愿她不会提前知道真相。 现在，实行计划的第一步，那就是和她玩个游戏。 一个有意思的游戏…… 在市中心大楼被废弃之后，市中心在“黑死病”残党的骚扰下，暂时无心去管白楠雨他们。而趁此机会，白楠雨成功转移了阵地，在一个新的，更为偏僻的角落安家落户。 不过这并不能阻止市中心的骚扰，那些被抓住的无辜的人，白楠雨总是想要去救。 更让她担心的是，听说市中心也在找她的妹妹。 但是白楠雨的身体每况愈下，几次都在睡梦中突发“遗迹病”而差点没有缓过来，渐渐地，她感觉到了一股无力感。那个感觉，也许就是曾经病床上的妹妹，看着白楠雨为她奔波乞讨，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感觉吧。 “不能去救他们，相信我，如果不救他们，等市中心发现这一招对你不管用的时候，他们自然就不会抓人了。而且，这也算顺了市中心的计划，只不过那些被抓的人可能会骂你就是了……”肖菁说着在病床前摆弄着什么，随后将一个精致的千纸鹤递给白楠雨。 白楠雨下意识要接，却让肖菁耍了一通。白楠雨手抓个空，千纸鹤转回肖菁的手掌，出来时却变成了一朵折纸花。 两人相视而笑，白楠雨傲娇地一拍肖菁的手，不打算接过那朵花了。她沉默了片刻，说起了一个请求：“肖菁，我记得你和林一明教过我一些武术吧，我还从来没用过呢。我想……在我还能动的时候，稍微试一试。” “嗯？和我？还是和林一明？他那个钢铁直男可不会留手的哦，上一次和我对打还差点把我脸打肿了。” “噗……那他那天晚上是不是跪了一晚上。” “没，他给我当沙包了。” “嗯？” 此时的白楠雨在惊讶过后，眼神里充满了光，也格外释然。她忽然想起了现世的最后的记忆，她努力挽回着那个生命仿佛正被悬在燃烧的绳索上的妹妹，最后一点点变得绝望。 绝望到了极点，到头来，反而变得有些无所谓了。 “想比武吗？我来陪你怎么样？”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响起，白楠雨和肖菁循声望去，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一头乌黑的短发，然后便是那灰蓝色的卫衣和宽松的长裤。 “白羽？”白楠雨忽然下意识坐直了身体，“你怎么在这？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你怎么穿长裤了？”肖菁惊讶道。 “你的关注点不太对吧！” 气氛变得有些欢乐，连向来都板着脸的白羽也嘴角微扬，随后用手捂着脸。 缓了缓情绪，白羽变回那样冷酷的样子，关上门说道：“我必须来……有人通知了我，作为你的好朋……好朋友……之一，我必须来看你。” 说罢，白羽又板着脸朝向肖菁：“顺带再看看这个‘好朋友’啊。” “我说你到底要纠结那件事到什么时候啊喂！你们怎么都这么倔呢？”肖菁咬牙切齿，说着又有些胆怯。很明显，肖菁还是依旧害怕白羽的，毕竟曾经交过手，而且还有点仇没算清。 “白楠雨那家伙看起来把队伍都撤走了。” 黑湖市自卫队的原据点此时已经空无一人，在临时的办公地点搭建完成后，市中心的警卫便赶来查看。果然和预料的那样，他们已经搬离了这里，不见踪影。 看来白楠雨是真的要避免争斗，决心像个垂暮的老者一样安然度过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啊。 不行，这样下去，事情会脱离控制的。 警卫队长赶紧尝试呼叫市中心，报告了白楠雨消失的消息，果不其然，市中心的那些商议者开始慌了。他们不想让白楠雨躲着，他们要让白楠雨回来，而且是必须。 那么，该如何让白楠雨重新出现呢？继续抓普通人估计是办不到了，必须找个有足够说服力的理由，来让刺激白楠雨。 经过商议，他们确认了计划，警卫也随之陆续离开。与此同时，一个短发女生正站在角落里观望，又悄悄地背过身。她不能被发现，因为市中心认识她，对她格外熟悉。 在市中心的警卫因为寻找白楠雨无果的同时，白楠雨所在的新据点也已经基本安定，如果不会被发现的话，这里今后就是那些走投无路的善者们的家了。 此时，白楠雨正尝试和白羽切磋两招，可这说是切磋，倒不如说是“体验挨打的第一人称视角”。 白羽根本没有放狠招，轻轻松松就能把白楠雨撵来撵去，就像玩布娃娃一样。毕竟要论体术实力，白楠雨和白羽相比，就好比名画大家与小学生涂鸦那样对比强烈。 即使白楠雨真的有学过几招技巧。 终于，白楠雨玩累了，一把抱住了白羽。然而白羽还以为她还在进攻，于是“温柔”地挣脱了白楠雨的拥抱，将白楠雨放倒在地上。看见她累得气喘吁吁的样子，白羽忽然下意识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来了个急刹车，立马改了口。 “你体力就这点？你不是说你妹妹天天拉着你锻炼吗？看你这个样子，你妹妹见到你后第一时间肯定就要惩罚你了。”白羽叉着腰。 “嘿嘿……是吗？你能把我怎么样嘛，我就是废宅怎么了？” 听见白楠雨的挑衅，白羽下意识地脸色突变，随后扑到躺在地上的白楠雨身上，按着她一把抓在了她的腰上。那一下可痒的不行，白楠雨尖叫连连，但是白羽依旧不肯放过她。 此时肖菁就站在旁边，白楠雨向她求救，但是她却幸灾乐祸地笑着，看着白楠雨这个样子感觉还挺爽。 毕竟肖菁平时就爱欺负白楠雨。 不知玩了多久，白楠雨整个人都软得像一滩泥，白羽才从她身上起来，一副“看你还敢不敢”的表情。 “太……太开心了……好怀念……” 然而，白楠雨却有些兴奋，因为她对这种感觉格外的熟悉。以前她的妹妹就喜欢和她这样玩，经常挠她痒痒挠到服气，现在这种感觉，就像是妹妹真的在和她打闹一样。 她很感谢白羽可以在她生命的最后，让她感受到熟悉的感觉。 听见了白楠雨的话，众人的心忽然揪了一下。想到对古遗迹和“遗迹病”的研究依然没有进展，白楠雨的病也一天天地加重，他们便心急如焚。 “明明是个这么善良的孩子……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让她在现世受了罪后，还跑到这里来摊上个这种怪事的。老天不长眼哦。”一个年迈的医生感慨着转身离开，仿佛是不想见到过于悲伤的场面，于是选择逃避。 或许这个怪病和医学搭不上边吧，不过不管怎么样，至少他们也有在慢慢取的进展，只希望可以在白楠雨还能行动的时候就解决这一切。 她曾经流浪时帮助过落魄的流浪汉，教导过一时走上歪路的犯人，她的调皮和温柔让无数人感到快乐。只不过这个世界太寒冷，她就算是拥有如何强大的力量，她也是凡人，也只是个普通的人罢了。她不能造物，不能控制人们的心，去扭曲世界的规则。 除去那个力量，她和常人无异。 所以说，她也只能做到这里，这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成就了，不管这个小家还能维持多久。 能够看见白楠雨还可以敞开胸怀欢笑，从美好的家庭分离，又在一个温馨的地方离去，也算一个美好的结尾了……不，其实还有很多东西都没有结束，特别是某个潜在的“游戏”。 “对了。”白楠雨忽然冷静了下来，“肖菁，你不是说找到了我的妹妹吗？虽然现在没法带她回去，但是我还是希望……可以见见她，我想……我知道她可能不想见我，因为她可能也注意到了……我是个白发……” 哐的一声打断了白楠雨的话，众人看向进门的，焦急的黑湖市自卫队成员，顿时鸦雀无声，等待着他的话。 只见那个人喘匀了气息，对着白楠雨大声道：“白楠雨……有人说……市中心说……市中心他们抓到了你的妹妹……他们要你去市中心见他们！” 市中心，抓住了白楠雨的妹妹？ 第五卷 冷漠的，世界的本质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守望之人所守为何物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谁又是真正不平凡的人呢？谁又是没有任何故事的人呢？ 在风浪里航行久了，那曾经壮观巨大的游船，最终也会变成枯瘦腐朽的残骸，静静沉入海底，伴随着游鱼，带着平白无奇的故事在海中沉眠。 作为一个守望者，也许就像是那些新生的探险者，又或许是旅途重点迎接的使者。他们进入那些腐朽的残骸中，将那些故事，伴随着一个个劳累不安的灵魂拉离残骸，带向安宁的彼方。 就如摆渡人那样。 是的，这是曾经的守望者。那些沉睡的人，他们不会继续那一辈子平凡的，没有人倾听的孤独。他们将会在倾诉完所有后，在安稳的大陆上长眠，而不是漂泊于无际的海洋无家可归。 “白楠雨，偷偷告诉你一件事。”一次训练结束后，林一明和白楠雨聊着，“你知道守望者，最初是从哪里来的吗？” “哪？”白楠雨微微歪头。 “也是亡国。” 这个已经“死亡”的国家，其实一直以来都是一切之始。管理员，守望者，城市区，梦魇…… 各种东西都源自亡国，源自这个让人不安的国度。 当在现实生活的奔波曲折已经让世人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念想，交付自己的一切，然后陷入长眠，是对一个人来说最好的归宿。所以，在最初的人们聚集起来，用生命和血汗铸就起第一个家园之后，便有个这样的地方，让他们可以安静沉睡。 在人们聚集的家园里，有个巨大的洞窟，洞口有个自然形成的巨大的拱形石门，名叫“彼岸关”。相传，穿过这个石门进去这个洞窟的人将会悄无声息，毫无挣扎地昏迷，随后永远进入此世的梦中。 然后，那个人的躯体将会迅速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在人们受尽苦难，决定不再留念此世之后，经过守门人的允许和倾听后，方可进入彼岸关。这就像是走过了奈何桥，将此生的所念所想交于孟婆，再结束此生的一切。 彼岸关因此成为了这个家园的圣地，而在这个彼岸关门前守望的，就是现在散布在城市区里的一些人们——守望者。 虽然传说中的“彼岸关”已经没多少人知道，就算知道的，也一去不回了。但是曾经守在“彼岸关”前的守望者，在亡国发生剧变之后便散布于这片大陆的各地。他们依旧坚持着自己原本的工作，那就是承担这个世界所有的黑暗与悲苦，并且引导人们走向光明，或是解脱。 而成为了“守望者”的白楠雨，也渐渐理解了自己身为“守望者”的意义，但是此时的她，又开始变得有些手足无措。 因为作为引路人的她，此时却可能要比迷路者更早离去。 “昏庸的败类！” 随着一阵怒吼传来，市中心临时办公室的大门被踹开，看着面前会议桌旁边围坐着的一群人，进门的人愤怒地举起手，指着他们扫了一圈，随后把外套往桌子上一甩便沉默了。 “你先冷静一下……我们也是不得已……”一个议员小心翼翼地说着，语气就像是在拆炸弹。 然而，“炸弹”还是爆炸了。 “不得已不得已不得已！什么都说不得已！你们到底还要演到什么时候？余市长还在的时候你们就开始说什么不得已，到了现在还说什么不得已！白楠雨那家伙都快挂了，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如果白楠雨没了，他们会怎么对待我们？啊？” “这本来就是个难以解释的事情……我们也没办法……为了更多人可以活下去，只有这么做。而且我们这不是正在尝试把白楠雨引出来吗？我们也在尝试救她啊。” 争论的声音戛然而止，那个大吵大闹的男人也冷静了许多，正扶着椅背垂着脑袋。一想到这件事之后会造成什么后果，顿时如同百爪挠心。 “我们……从一开始就是注定要这样吗？我们……”那个男人抬起右手说着，忽然捏紧了拳头，“我们就得一直都是傀儡吗？” “你也不是不明白，我们从来就没有赢过亡国。现在，我们也承受了很多，只是人们不知道而已。” “我们只能这样下去？千万不能被人们知道了？藏得住吗……” “藏不住也得藏，这是生存的唯一办法。” 藏吧，藏着吧，藏一天是一天。有些事，如果不被从土里挖出来，那么人们就不会看见它深藏于地下的惨状，并且感受到“原来一直和恐怖的东西生活”的感觉。 “白楠雨别去！回来！” 在白楠雨得知了市中心发布的，找到了她妹妹的消息后，白楠雨不管那是真是假，当即便想要前往一探究竟。肖菁等人努力阻止她，但是并没有如何效果，她依然是那么单纯冲动。 不过，现在她似乎有一些改变，因为她停下脚步，想再听听肖菁的最后一番话。 “你说那不是我妹妹，那你有什么证据，你找到我妹妹了吗？”白楠雨质问着，但眼神里显然有着一股期待。 “啊……这个……是真的，绝对是真的我发誓！”肖菁支支吾吾，看着白楠雨的眼里渐渐失去了光，便望了望身边的白羽，毫不犹豫地抛锅给她，“你可以问问白羽，最初你收到信的时候，是警卫队给你的不是吗？” 白羽忽然猛一瞪眼，下意识地露出凶狠的目光，又在顷刻间散去，顿时也变得支支吾吾：“是……是坏孩子联盟给我们的消息……” “喂……你，你别抛锅啊……哎……”肖菁说着说着声音便弱了下去，最后干脆变成了唇语，却发现白羽没在看，白楠雨又死死盯着这边。于是，她摆出来一副无辜的样子，扭捏地看着白楠雨，却收了她一个白眼。 紧接着，白楠雨又打算前去市中心了，这让肖菁慌了神，干脆不管不顾抱住白楠雨再说，反正她这个身材是弄不过肖菁的。 说实在的，白楠雨是真的很难见到这样慌张的肖菁，她很明显在担心什么，等待什么，但是她等的东西迟迟没有亮相，所以心急如焚。 没办法，肖菁只能用身体锁住白楠雨，试图说服她。 “不是……白楠雨，现在‘黑死病’残党想取你的命，市中心也被不明人士操控，在三番四次地想法子为难你，你真的应该冷静一下……” 肖菁死死抱着白楠雨，而白楠雨没有过多挣扎，因为她以前有过挣扎到最后肖菁直接整个人都骑到她身上去的经验。这家伙一无赖起来，就跟狗皮膏药成精一般，黏住了就很难撕得开。 “是吗？他们要我死吗？嘁，反正我本来就是个死人，我不在乎。”白楠雨把脸撇到一边。 “但是我在乎！” “嗯？” 在探索完古遗迹回来之后，坏孩子联盟联合边境自卫队一直在研究，到目前为止，他们所得出的结果和曾经的研究基本相符。也就是说，他们目前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突破，即使他们依旧翻阅了以前没有注意到的文献，联系起了白楠雨看见幻觉并且感染“遗迹病”的事实。 不过他们总有个感觉，那就是亡国可能知道些什么，但是亡国却什么也不说。 一个被白楠雨帮助过的男孩，也就是很久没有和白楠雨见过面的，那个因为偷窃而被打断手脚的男孩李任辉出现在了坏孩子联盟的黑湖市临时办公场所。 据他所说，他弄到了“起源果根”，先不管他是从哪弄来的，至少这兴许会派上用场。 市面上虽然有时不时流通这个球根，但是每次他们所看见的，基本都是被倒卖了很多次的，已经基本变成“球根干”的收藏品了。并且，由于不知道“起源果根”到底是怎么带人回去的，很多人都在偷偷买来之后秘密地尝试，结果很明显就是暴珍天物。 这些市面上流动的球根，毫不夸张地说，每一个球根，都沾染着数十人，甚至是数百人的鲜血。 因为那个没有被确定的传说，太多人都痴迷着这个东西，也为它付出了生命。更糟糕的是，很多球根在还没有送到专业研究部门时就被糟蹋坏了，以前从黑市上购买过“起源果根”的坏孩子联盟和边境自卫队很明白这一点。 这一次弄到了球根，还是基本新鲜的，一定要在被不法分子盯上之前就赶紧研究一下。 “对了，我有个想法。”李任辉戳了戳接手球根的研究员的手臂，天真地望着他的眼睛，“这个球根是不是可以救白楠雨一命？因为遗迹病只有回去现世才能接触，而这个球根根据说是可以送人回去的。反正现在比较安稳，那是不是把白楠雨送到现世，她就可以得救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白楠雨或许和死了差不多。因为她回到现世，要想再回来，可能在这个世界要等到下个世纪都不一定等得到。 不过她可以这样得救，也算是暂时封存了一个希望送往未来吧。 只是，如果真的可以这样就好了。 既然做了一个守望者，那正是表示了她已经陷入了无法逃离的命运。并且，她绝不是因为选择了守望而被困住，而是因为逃不掉才选择守望。 研究员表情有些伤感，随后又娴熟地转换了表情，摸着男孩的头道：“好的好的，我们一定会救她的，好不好？我们都是因为她才从一群路人变成了一家人，所以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救她的。而且她可是守望者啊，那么重要的人，我们不会让她轻易离开我们的。” 交谈结束后，研究办公室的门也刚好被推开，随后便是白楠雨被肖菁像是押送犯人一样被扣着双手送进来。 “白楠雨给你们带来了，真是的，这家伙比我家那主子还难抓，差点没给我弄死。”肖菁说着松开了白楠雨的双手，却看见了那白楠雨张像是充气河豚一般的气愤的脸，“你还鼓着个脸是吧，还要咬人是吧？我现就跟你对着咬你信不？我看看是你先求饶还是我……” “哼……”白楠雨呼了一口粗气。 “哎！你……你走开，你特么属狗的吧，而且连你主人都敢咬？” 这一声略带嘲讽性的调侃不知为何让白楠雨哑口无言，肖菁立刻就发现了不对，白楠雨绝对不会在这方面给肖菁占上风还默默忍耐的。 白楠雨那鼓着的脸忽然表现得有些狰狞，看上去很痛苦的样子，这很不对劲，因为白楠雨的“遗迹病”刚刚才发作过不久，就算是晚期，发病频率绝对不会有这么高。一定是这附近有什么东西，引起了她的发作，或者是单纯引起了类似于“遗迹病”的表现。 “有东西……”白楠雨的眼神迷离，看起来是看见了幻觉，肖菁赶紧上前搀扶，听着白楠雨的自言自语，“它在和我说话……它……它说我是窃贼……说我是作弊者……” 与此同时，研究“起源果根”的房间也出现了异样，一个研究员跑出来查看，发现白楠雨的情况后，又跑回了研究室。 他观察着仪器，那上面很明显地显示了这个正在被研究的球根，似乎在用着特别的方式放出一种信号。或者，我们这么说会简单一点—— “起源果根”正在尝试和白楠雨交谈。 第五卷 冷漠的，世界的本质 第一百四十二章 消逝的文明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前文明的人类曾经有过这样的研究，那就是人类这个物种，到底可以在这个世界生存多久。 当然，这些研究最终也只是一些猜想，那些研究员们，他们恐怕一辈子也看不到人类终结的那一天。每当他们的科技发展得更高，他们就会更恐惧，而并非是安心，特别是当“管理员”出现之后。 那是一个他们无法理解的，堪称魔法的力量，但是实际上，那算不上什么魔法。维持那个力量的使用者的能力供给，是需要一套程序，以及大量的能量和资源的。那个文明基本不缺少能源，但是他们也依旧对这个力量抱有三分警惕。 因为这是一个比核弹更加难以控制的力量，它虽然不会自发地引起灾难，但是它的存在，是被人操控的。 完全被一个人类操控的。 当人们千挑万选选出来七位“管理员”之后，前文明便通过这七位“管理员”轻易地掌控着世界，任何武器，哪怕是一颗核弹，都能在他们面前变成一个孩子玩的摔炮。 一甩手便灰飞烟灭。 但是与此同时，人们也警惕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因为通过他们进行研究实验之后，人们发现他们的力量过于可怕。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完全可以杀死这里的任何人，并且出其不意抹消其他的“管理员”，而且条件就是，只要是那个人先手，他愿意。 得知了这个力量的可怕，很多心术不正的人也对此垂涎。他们想做皇帝，在这个存在于活人与死亡之间的夹缝中的世界，做一个衣食无忧，人人畏惧的皇帝。 随后，很多不法分子开始研究破解“管理员”的能力。 如果是现在的科学水平，别说尝试破解了，光是看着就感觉特别的魔幻。但是当时的科技可不一样，他们的破解到最后还是成功了，他们之中的一人利用一些漏洞获得了力量，并且通过一些代价来释放。 这是不被人们承认的，获取“管理员”权限的方式，所以，当这些人的行为被发现，并且扩散出去后，他们便被当做了“窃贼”。 就是从这时起，“作弊者”和“偷窃者”的称呼被传开，前文明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平息了那些不法分子的事件，但可以猜到的是，这些“作弊者”之中肯定有漏网之鱼。 “……就像你一样。” “我不是！是一个老人家给我的力量，我不是什么漏网之鱼，我跟前文明没有任何联系……除了那个老人……” 研究“起源果根”的研究室里，白楠雨正像个和上帝交谈的女巫一样，不断和看不见的东西谈话。这个样子，和当初她身上还有梦魇的时候很像。 在发现球根影响了白楠雨的身体情况，并且尝试与她交流时，研究人员先是让她先去休息一下。白楠雨前脚刚走，球根立刻停止了活动，变得和平时一样，像一个普通的植物的球根那样。 经过一小段时间的研究，他们发现球根内居然有着密集的电路，但是那个电路并非是蚀刻在金属上的，而是直接刻在球根的中心外围某一层的薄膜上。这些电路可以像是动物的大脑那样运作，加上外围一些像是储存器的小疙瘩，这个球根就像是一个天然形成的生物计算机。 虽然可以确定的是，“起源果根”绝对是有着人造因素在内，并非完全的天然形成。 在休息片刻过后，白楠雨也刚好在旁人的劝说下，暂时放弃前往市中心。但是她心里又有了一件很想做的事——她想接近球根，她想知道球根到底想和她说什么。 “我想……和球根谈一谈……它看上去很不友好……看我就像看贼一样……”白楠雨当时这样请求道。 前往了研究室后，球根果然又有了反应，随即，白楠雨便看见了一个“幽灵”，一个只有她看得见的幽灵。她看上去是一个成熟的女人的样子，穿着保守，和现实世界步入社会正在工作的女人们很像。 据她介绍，她是前文明的一名始祖“管理员”的意识投影，而她的本体早就已经死去了。 那个幽灵对待白楠雨的样子非常不友好，并且一直说白楠雨是个贼，是毁灭了前文明的帮凶。这弄得白楠雨一头雾水，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前文明是怎么毁灭的。 当球根幽灵终于稍微冷静一些，问到她这个力量是从哪来的时候，白楠雨便提到那个山中老者，随后就被问到了他的名字。 毕竟知道名字，就知道是哪个“管理员”给白楠雨的权限。 “那个老人的名字是什么？” “我不知道……他不告诉我，我一直都只是叫他老爷爷……不过我知道的是，他是亡国来的人，似乎是得了遗迹病，一直隐居在山林里……”白楠雨一五一十地回答着。 隐居山林有“遗迹病”的老爷爷，这个球根幽灵似乎知道那是谁，但是它的表情还是很不快。 “他已经自行放弃了做管理员，他是不可能给你权限的。” 放弃了做“管理员”？那他当时使用的能力是什么？白楠雨记得很清楚，那个老者发现她的时候，分明就是用“管理员”的能力把追她的狼打跑的。 球根幽灵所说的放弃做“管理员”，是说放弃了权限，还是说只是说着自己不做“管理员”而隐居而已？ 如果是真的放弃了权限，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 “啊……难道是……他是用‘作弊者’的方式给我力量的……吗？”白楠雨忽然恍然大悟，认为这是一场误会，但是紧接着又皱起了眉头，“但是……他躺在床上根本动不了，我也只是一觉醒来就有了这个力量……” 球根幽灵一时呆住了，就像是正在加载的程序那样，暂时没有了响应。 最终，它看向了门口站着的身影。 “看起来白楠雨那家伙是不会中你们的计了，这么久都没来，看样子是猜到了。” 市中心临时办公场所的一个房间里，那群背后出谋划策的人正商议着。白楠雨不中计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只是一个传言，他们又没有拿出照片，除非他们找到一个相似的人。 对，也可以这样啊。 经过一番商议，他们决定找个白楠雨妹妹的替代品，引诱白楠雨上钩。 与此同时，这些商议的人并没有发觉隔墙有耳。那个站在走廊上，以守门为由留在这的警卫，此时正悄悄听着他们的商讨。对于他们如此执着要引出白楠雨的想法，这个警卫非常不解。 他们看上去像是被什么不得了的人威胁了，能够让他们如此害怕的，估计也只有两个东西。 三岛市和亡国。 三岛市作为一个科技发达的城市，就连亡国国王都不得不承认它的潜力，但是他们没有干涉黑湖市的动机，剩下的，就只有亡国了。要知道亡国曾经占领过黑湖市，就算过了这么久，亡国也依旧有着占领黑湖市的实力。 难道是黑湖市高层又沦陷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黑湖市的游戏，可以说根本还没有结束。反正亡国随时可以反悔，他们耍起无赖来没人可以阻止他们。 毕竟强者，在弱者的土地上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换到坏孩子联盟研究室这边，和白楠雨交谈的球根幽灵注意到了门口的肖菁。不知为何，刚刚看起来还觉得白楠雨在自言自语的肖菁，顿时看起来也能看见这个幽灵，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它。 看了看肖菁，又看了看白楠雨，球根幽灵有些不安：“等一下，你是正常人。” “啊……是啊……”白楠雨看上去有些云里雾里。 “你不是适格者……又有过‘适格者’标记……明白了……” “啊？明……明白了啥？” “我大概理解了……” 球根幽灵的声音落下的那一瞬间，白楠雨感到自身的压迫感少了一大半，那类似遗迹病发作的症状也消退了。 随后，球根幽灵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纠结，但是又毫不犹豫地指向球根：“把球根中心那部分吃了。” “啊？” “把球根中心那部分吃了。” “为什么？” “嘶……你们这群小屁孩事怎么这么多，叫你吃了就吃了那么多废话干什么？”球根幽灵有些不耐烦，随后很快又变了表情，看上去五味杂陈，“不好意思，请你吃下去就对了。这个可以让你的病症缓解一下，我已经知道你为什么会是‘作弊者’了。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也没办法让你的遗迹病痊愈……嗯，是的，完全没有。” “啊？” 白楠雨打了个踉跄。球根幽灵这一句话下来，根本是给白楠雨判了死刑，那一刻，白楠雨顿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待她回过神来时，球根幽灵已经消失不见了。 刚刚球根幽灵那声不耐烦的话，也许并不是对白楠雨生气，而是对于自己和自己的同伴吧。毕竟错怪了人，还让她感染上了痛苦致死的绝症，这对它们来说非常耻辱。更重要的是，它什么也做不了，对此也有心无力，所以才会烦躁。 冷静下来后，白楠雨没有了任何感情，只是像个木头一样杵着。 这时，她脑子里浮现了一句话，那不是她的想法，而是某人强行植入的。这个话似乎是球根幽灵留下的留言，就像是某个人走前在桌子上留下纸条那样，虽然这个留言的方式有些诡异。 “很对不起，作为前文明最后的意识，我们不能让我们文明的危险的东西影响到后文明，所以我们才会如此警惕。 我知道这样很自私，但是，我只能这样告诉你，那就是请带着这个力量活过最后一段时光，然后和它一起长眠吧。这个力量本来就是人类禁忌的知识，是不该存在的东西，反正，你也是个白发人对吧，死亡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未知的东西了。” 月色渐渐笼罩着阴霾，一切一如既往地陷入了沉寂，而窗边守望的白色身影，今夜无法入眠。 她想了很多，拿出了那颗蓝色的吊坠，闭上眼睛仿佛是在祈祷。 微风的低语细细碎碎，月光的照耀平平淡淡，一切都变得那么平常，失去了意义。而白楠雨也想着自己存在的意义，她一开始接受这个力量，就是为了救她的妹妹，结果卷进了这么多的麻烦事里。 结果到了最后，她得知自己不够格，并且面临着死亡。 这是个何等巨大的打击啊，追寻了这么久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一个单纯的心愿，结果到最后也无法完成，她甚至开始怀疑那个老者在忽悠她，那个老爷爷可能就是不想这个力量绝迹罢了。 “都别说我善良了……其实我很自私……一直都很自私……我做这么多全都是为了她……”白楠雨自言自语起来，仿佛那个梦魇李沐雪还在她身边，“我不是个好姐姐……在她受伤的时候我没在她身边，伤了之后也救不了她…… 好不容易上天给我了一个机会，让我到这个世界来救她，但是我和她就连见都没见过一面……也只是说过话而已……谁知道她还有没有活着…… 而且……就算活着又怎么样……我没法送她回去，那这些都没有意义……” 在这相同的月下，一个中短发的身影也倚靠在窗边，望着那朦胧的月亮，手中撵着一颗绿色的吊坠。那虽然不是最漂亮的吊坠，但是它有着对某个人的爱。 爱可以创造奇迹，只可惜此时不行。 她此时很纠结，纠结着要不要面对事实，要不要站出来。但是她很害怕，她怕自己到时候控制不住自己，毕竟现在她的眼眶已经湿润，吊坠都快被捏断了。 “要不，我去代替你和她说说话，如果你真的不敢面对她的话……”一个同样留着短发，但是比她稍高的女生走到她身边，搂着她的肩膀小声说着，“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也明白你姐姐的心情。如果我不在了，那我在现世的弟弟也会伤心欲绝的吧，我也会很难受……但是，总不能因为这个就不敢面对啊。” “不，这和她染不染病无关，主要是……她是个白发人……” 高一点的短发女生摇了摇头，紧紧搂住了稍矮的短发女生。此刻，世界寂静无比。 “但是，她用生命守护了你一辈子，即使在这边也一样。她从来没有放弃过，你也不能放弃啊。”高一点的女生温柔地念到。 朦胧的月色偶然间清澈不少，白楠雨望着天空挺直了腰，仿佛可以通过这一轮满月，看见遥远的另一个角落里，那个短发的身影。 第五卷 冷漠的，世界的本质 第一百四十三章 那是个普通的孩子的心愿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破旧的雨棚如垂暮的老者，却依旧艰难地张开了双臂，为身下这两个可怜的小家伙遮风挡雨。 在这个冷漠而忙碌的世界，没人可以帮助她们，因为人们都需要帮助。为了钱，为了利益，为了可以让家庭活下去，人们不得不对可怜人袖手旁观，让她们等死。 但是她们还是有着自己的心愿，期盼着世界有一天可以变得温暖。 “姐姐，你说，会不会真的有这样的世界，人们死了之后会去那里。没有纷争，没有痛苦，人们都和和美美地像家人一样。这样的话，就算是先死去的人，也可以好好地和别人一起生活着，等待这边的家人老去，和他们团聚。” “也许吧，毕竟这个世界可还有着我们都不知道的迷呢！” “那爸爸妈妈，会不会就在那边等我们呢？” “……” 年长的，长发的少女紧紧搂住了旁边的短发的妹妹，缓缓舒了口气。她其实并不相信有什么死去的世界，更何况，那个世界还会那么好心收留死去的可怜人，这应该不可能。 可是，她必须说出一些有希望的话，这是流浪的她作为姐姐能做的，最后一个能够激励妹妹的事情了。 姐姐低下头，垂下的头发遮住了视野，定睛一看，那竟然是白发。刹那间，她仿佛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来时，那灰色的城市景色已经不在，只有她一个人坐在昏暗的房间里发呆。 回忆啊，是的，是回忆啊。 白色的身影嘴角上扬，又一次陷入了回忆和幻想之中。这一次，她想起了自己最初答应做管理员的那段时间，所遇见的事情，和当时做过的挣扎。 如果有个世界，和谐，容得下任何人，像一个宽容的大家庭，可以接纳每一个死去的人就好了…… 可现实是，这个世界似乎不是那么理想，它太混乱，太蛮荒。它根本不是她们梦想中的世界，所以，长发的，年长的少女想要将它变成那样的世界。 这样的话，也算是弥补了没有遵守的约定，也就是和妹妹一起长大，像以前那样玩耍。 被亡国抓获，初次学会了使用力量，和亡国达成约定的她，便抱着自己的理想开始奔波在城市区里。就像一个年轻气盛，认为自己的理想只要追寻就可以成功的孩子，而结果不出所料，这实在太难了。 到现在为止，她也只是重建了很久之前就建设过的，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们自愿组织的志愿团体罢了。 “都结束了啊……对不起啊妹妹……姐姐最后……好像还是没法救你……没法补偿你……”白色的身影自言自语着抬起头。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将人们送回现实世界的关键，确实是你的力量和‘星穹圆顶’里的那扇门。但是很可惜，你不是适格者。” 在听从球根幽灵吃下球根中心之前，白楠雨打算再和球根幽灵谈一谈，而它也很爽快地答应了。 “什么……什么圆顶？”白楠雨抱着一丝希望地问道。 “就是你们看见的那个椭圆形建筑，它原本浮于云上，只有下半部分肉眼可见，夜晚像是星空一样在云间闪着光，所以被成为‘星穹圆顶’。”球根幽灵说着又摇了摇头“而关于‘遗迹病’的事情……我们很抱歉……” 听完球根幽灵的话，白楠雨咬着嘴唇，此时已经对一切都无所谓了。她平淡地望着球根幽灵，语气只有无比的失望。 “这……那这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没有任何希望吗……那我接受它到底是为了什么……还不如那一天就认了命……” 白楠雨的语气越发绝望，但是球根幽灵却完全相反，它的样子反而像是看见了希望，对着白楠雨长篇大论起来。 “希望是要人们自己去寻找的，它永远也看不见摸不着，但是这并不代表它不存在，真的。”球根幽灵微笑着，看上去欲言又止，随后转换了话题，“其实，我们早就锁定了你，在你最初使用那个力量的那一刻，我们就已经锁定了你。但是由于你使用力量只是用于防卫，并且你身上总是时有时无地出现‘适格者’的标记，最终在一个墓地确立下来，我们便没有再管你。 然而，就在前段时间，我们发现你身上的‘适格者’标记消失，又加上你来了古遗迹，试图打开那扇大门，我们便将你认定为‘窃取者’。 我们误以为你之前身上的‘适格者’标记是你自己做的伪装，这样一想我们特别气愤，所以在你来到古遗迹之后，便将你再次锁定，强制让你感染上了遗迹病……” 其实，“遗迹病”在前文明叫做‘生命回收’。除非是圆顶的工作人员，不然其他人感染的‘生命回收’是无药可治的。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病有标记性，就像是在战争的时候，发现敌人的部队不断给外部发信号，于是就有更多的友军支援，这是“遗迹病”难以治愈的原因之一。而对于不同类型的人，施加的“标记”也会有些不一样。 对“星穹圆顶”的工作人员施加的“遗迹病”，相当于是用活结给他们系了个标记。而对于其他人，比如白楠雨，就是用死结将标记和她永远绑在一块。 而传说的回到现实世界，确实可以应对“遗迹病”，因为现实世界不在标记的效果范围内。 但是问题就出在这，白楠雨是唯一一个“管理员”，但她没有权力这么做。也就是说，她无法脱离这个“遗迹病”的诅咒，也无法将这个世界的人送回现实世界了。这么久以来的期盼，做了这么多事，最终也只是一场空。 现在的她，又回到了最初来到这个世界，得知了自己是白发人的那个时候。她又一次不敢再见到妹妹，又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 昏暗的房间里，白楠雨如同雕像一般一动不动，那张令人怜爱的脸，在阴影中面无表情。 又一个阳光普照的正午，天空中依旧遍布着浮云，只是它们已经无力遮掩那强烈的阳光。 这一天，市中心下发了一个任务，就是让警卫去抓捕一个人，一个短发的少女。他们并不知道市中心为什么要抓她，更不知道他们还这样逼着白楠雨到底是作何用心，只知道自己必须遵守命令。在这样森严的制度下，他们不能反抗，反正他们的顶替者多的是。 停了车，望着面前这个普通的居民楼，警卫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一个中短发的黑发人少女在走廊上走着，心里一阵不安和焦急。她也听说了白楠雨得了“遗迹病”，现在因为什么也做不了，所以窝在家里等死。一想到这件事，她就一身鸡皮疙瘩。 终于，她看上去下定了决心，猛地推开一间未锁的房门。 “我想通了……我要去找她……嗯？” 话才刚刚从嘴边出来，中短发少女便被眼前这一幕吓愣住了。 屋内一片混乱，有几处挣扎推挤的痕迹，甚至有一处含有血迹。看来待在这间房间的人已经被不明人士带走了，她可能才晚了一步。 正想着，她听见了引擎启动的声音，跑到走廊上一看，楼下有两个人关上一辆面包车的后备箱，正准备上车。不管怎么样，这些人肯定有嫌疑，必须去看一看。 而与此同时，底下的人也注意到了她。那两个人望了望车子内，又望了望她，其中一个便举起手指向了中短发少女。 在长久的思考挣扎之后，白楠雨终于从那间昏暗的房间里出来了。 看着她终于露了面，人们顿时有一种看见修行的侠客出山的感觉。但是实际上，她出来后想要和大家说的，却是一件坏事。 “我想了很多……黑湖市自卫队的大家……散了吧……不过如果你们还想继续抱团也可以，只是我不再会成为你们的一员了，从今天起，我和这个世界的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这句话仿佛是艳阳天的一道惊雷，大家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纷纷表示这只是玩笑，或者是听错了。 “不是……白楠雨，你花这么大精力帮了这么多人，让大家聚在一起继续行善，结果最后你说散就散了？这可不是什么学生社团啊。”一个男人撑着桌板说道。 人们躁动了一时，看白楠雨没有反应，便感觉她只是一时脑袋发热罢了。 “我根本不是什么善良的圣人，我只是个自私的傻逼，到头来什么也做不到的傻逼。”白楠雨又一次开口，看着一边的地板，表情充满了愤怒，“我就是因为私心才希望世界可以像家一样的，我和伍老板还有余市长他们不一样，我不是为了你们，我只是为了我妹妹。” 人们面面相觑，即使白楠雨说得自己像一个利用了善良人的混蛋，但是人们依旧没有对她有抵触，反而是理解。 当然，这仅限于这一小撮人，并不是整个黑湖市。 “白楠雨，我们明白你现在的心情，但是我们会陪着你到最后的。”一个人勉强地笑到。 “你们会因为我而死的！”白楠雨终于看向了人们，但是眼睛始终不敢和某人对上哪怕一秒钟，“现在黑湖市都是寻找我的人，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刁难我，我只知道如果你们不脱离和我的关系，他们一定会找上你们的……你们应该想想自己，应该好好为自己活下去。” “你不要放弃希望啊。” 白楠雨话音刚落，另一个人便紧接着从椅子上站起来，随后，一直沉默着的，那个被白楠雨救过的男孩李任辉也站了出来。 “对啊白楠雨姐姐，你不是还可以回去现实世界来躲过遗迹病吗？你放心，你不在的这些年，我们会好好守护这里的，所以白楠雨姐姐不用担心，我们可以渡过难关的。” 这真是一番天真的话，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将死之人被拉出鬼门关的奇迹，但是已经死去的人，该怎么拉出来呢？ 白楠雨一阵苦笑，笑着笑着眼眶便红了。她咬着嘴唇，看着那些明白的人，又看了看依旧抱着虚无的希望的李任辉，摇着头，濒临崩溃：“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已经放弃了，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机会，我做这么多也只是给亡国看了个笑话……” “怎么会呢……白楠雨姐姐，不是说这个世界的人只是因为事故濒死的人吗？所以我们还有机会啊……”李任辉依旧在尝试说服白楠雨。 然而白楠雨已经明白一切，也不打算隐瞒什么了。 “这个世界也有死去的人，我和你说吧，我其实就是一个死人，你信吗？” 第五卷 冷漠的，世界的本质 第一百四十四章 也许这就是和魔鬼的交易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姐姐，我还有机会康复吗？要不，你干脆放弃我吧，我太拖累你了……你饭都吃不饱……还……” “闭嘴！没有你谁来保护我？” 小时候家长常说，这个世界的人心多么险恶，但是在她们眼里，世界并没有那么糟糕。 包子店老板会在这对姐妹买包子的时候，给她们加送一些，走过的路人，会在她们需要帮助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出手相助……那么多人都是如此善良，如此和蔼，根本不是什么险恶的世界。 就算偶然听说了有人被恶人所害，她们也相信，那只是一小部分，世界总的来说还是很美好的。 她们憧憬着，幻想着，期待自己长大后的生活。 直到那场车祸，让她们认识到，她们所见识的美好，不过是家长为她们营造的花园。确实，人心并不是真的险恶，也不是真的不够善良，他们只是无奈于现实。 无奈于那些已经成为定局的，复杂的现实，仅此而已。 看见有可怜离去，他们还是会悲叹，看见有无家可归的人走过，他们还是会怜悯，但是那又能怎么样？那个时代的他们，和这些可怜人也许差不了多远。 丢了工作，没有了收入，他们便也成为了这些人之一。 所以，谁会选择帮助这两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呢？他们也有自己的家，甚至有的连自己都养不活。 在妹妹因为被一栋楼上的花盆砸中，又因为一个好心人雪中送炭出钱帮助妹妹住院后，没人目击，意外造事者也藏着不出来，这两个流浪的孩子本就困苦的生活便更加困难起来。 于是，妹妹总是三番四次地试图让姐姐放弃她，不要因为她而活得这么痛苦。 就像开头时那样。 这些话总是在姐姐沉浸在和妹妹待在一起的那一段稍微舒适一点的时光中，像暗箭般出其不意地刺伤姐姐。 在这样艰难的生活中，姐姐虽然刚刚成年，还是个学生，但是她却和那些社畜一样，一天的麻木下来，只有看见家人的那一刻，她才可以感受到一丝慰藉。所以放弃妹妹，自己一个人活下去这件事，她就算是死也不会愿意的。 就算有一天妹妹还是没能挺过去，她会选择和妹妹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这样苟延残喘的日子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位好心人出钱买的住院的时限也快到头了。她们找不到能有高收入的办法，虽然姐姐也有想过那最肮脏的行业，但是被妹妹死拉硬拽着不准做。毕竟那种事情在她们眼中有未知的危险性，可能还会被卖掉。就算勉强活下去，以后被“客人”见到，活着也抬不起头的。 “我真是太废物了，我以前说要保护好姐姐，结果现在躺在病床上什么也做不了！”这是在姐姐的记忆中，妹妹对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在这之后，妹妹就再也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不是不想，是说不了。 朦胧的阳光促使着沙发上的身影睁开眼，她艰难地坐起来，自己那雪白的长发立刻垂到她的视野里。 来到这个森林已经九天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她只知道自己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是她就连走出这里都做不到，因为她此时就是一个普通人，就是一个普通的白发人少女罢了。 收留她的是一个隐居山林的老者，此时刚好也从卧室里出来，看见了醒着的她。那个老者不是普通人，他说自己是“管理员”，是一个负责管理世界的人。而他的身体也并非是普通人的身体，而是经过特殊改造的。 那个特殊改造，老者称之为“绝望”。 现在的老者因为一种绝症而渐渐迈向死亡，但是他在隐居山林与世隔绝的同时，也不希望“管理员”就在他这一代绝迹。在他发现山林中有别人的时候，他还期待了一下，结果找到的，是这样一个软弱的孩子。 这么说也不对，她虽然本性软弱，但是当她有了自己的执念以后，她除了受限于弱小的身躯外，意志同坚强的男人无异。 而现在的她，似乎就有着自己的执念，只可惜老者还是不相信她。 这是个正确的想法，因为这个少女不够理性。执念又如何，如果某一天执念断了，她就变回那个身体弱小，心灵同样弱小的女孩了。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有时甚至要这个少女来照顾，老者很心急，期盼着能有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出现。 但是那一天遥遥无期，而自己瘫痪的那一天，他仿佛已经可以看见了。这一下，他只有将力量交给这个女生，或者让它就此消失，随之受到影响的，还有那些流落到这个世界的，还未真正死去的意识们。他们将会因为这个力量的绝迹而永远留在这个世界，直到死去，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希望看见的。 眼前的选择，或许只有考验这个弱小的女生了。 所以这一天早晨，看见这个白发少女醒来之后的老者，便直接招手让她靠近，随后和她聊起来。 老者虽然可以看破人的内心，但是他依旧刻意问她，想知道她一直盯着窗外，看着那一望无际的森林是在想着什么。而白发少女沉默了片刻，两手放在胸前紧握，抬眼道：“就是……就是我一开始说的……我……我想……我想回去。我的妹妹她……我的妹妹还在等我筹钱救她…… 她还躺在病床上……她的病情恶化了，如果我不去救她的话……她会死的……” 听完白发少女的话，老者摇着头，眼神里流露出已经见惯这种事的无奈和麻木。望着白发少女那充满期待的脸，一时间，悲伤浮于言表。 “孩子……你……还是先考虑一下你自己吧……” “什么……”白发少女十分恐惧，老者能够看穿她想着什么，她害怕自己是被卖到了山林里，甚至开始想着要怎么说服老者放她回去。 于是，老者指了指她的头发，在她看着自己的白发一脸疑惑的时候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应该有发现自己的头发变成了白色了吧，而你真实的发色，应该是黑色。你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里，被称为白发人。知道白发人代表着什么吗？” “什……什么……” “伴着灵魂来到这个世界的，与现实世界再无联系之人。”老者说着心中有了一丝轻松的感觉，因为他不用再瞒着这个可怜的女生了。 这句话很好理解，但是这个女生还试图引导自己想到别的方向。毕竟前一秒还在医院门前，下一秒记忆断片跑到了山里，还有个神神叨叨的老者，一般人都不会相信自己是什么“与现世再无联系之人”的吧。 就算是相信了，也不会去轻易承认的吧。 再说了，她的脑海里里没有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前的记忆，所以她还在试图想起什么。而老者明白她一时半会儿不会冷静下来，所以默默离开，准备早餐去了。 这一天下来，这个白发少女的内心一直没法平静，就这样浑浑噩噩到了深夜，困意上来了，但是眼睛却闭不上。她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所以她还在回忆，还在幻想，她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到了这里。 回忆和幻想散去，她摸了摸脖子，扯着脖子上的那根丝线，将藏在胸口衣服里的蓝色吊坠拉了出来。 在那淡蓝色的吊坠反射的微光映入眼帘的那一秒，她想起了很多事情。 那是在妹妹的病情突然恶化的时候，因为当时的医疗技术较为落后，所以这种事情也时有发生。医院的医护人员虽然第一时间赶到，但是因为白楠雨没有更多的钱去做手术，医院便也没法顶着巨大的风险和耗资去无偿“做慈善”。 那个时代的人都很难活着，医院也不能因为一个人重病急着治疗就提前帮一个。这么多的患者，如果患者或是家属没钱给医院的话，医院迟早倒闭。 更何况，这个病人能联系到的家属和这个病人一样，是个无家可归的乞丐！ 怎么办呢？虽然看着她们就这样分离是很难受，但是医院的人，还有那一堵堵雪白的墙，早已见证了无数的离别，聆听了无数人的哭泣。医院必须“冷漠”，不能有“心”，除非他们有着庞大的背景，不然他们活不下去。 妹妹的主治医生在妹妹病情加重的时候和姐姐见了一面，姐姐一直在哭求主治医生垫一下钱，今后不管做什么都行，哪怕是做肮脏的事情也好，至少救救她的妹妹。 但是主治医生果断且娴熟地拒绝了，这种场面，他已经见过了无数次。有救父亲母亲的，有救老婆孩子的，最独特的应该就是唯一一次救陌生人的，而这一次，是一个乞丐请求他救她的家人。光是乞丐这一点，主治医生就已经给她这个请求判死刑了。 这也没办法，有家的人还好一点，乞丐就完全没有信服度了啊。 一番死缠烂打后，姐姐哭喊着被保安拉出了医院，主治医生叫她自己想办法，但是他也知道这个少女根本没有办法。 就是这样的时候，她甚至有了“和恶魔立下约定”这种离谱的想法，毕竟她已经无计可施了。她去过学校求助，去过商场求助，甚至还放下面子死皮赖脸地到一家公司里请求帮助，但是这些无一例外除了让她丢光面子之外，没有任何帮助。 到最后，她也只能跪在街头，虽然心急如焚，但是根本做不了什么。 回想到这，她已经想起了自己在现实世界的最后的记忆。就在那朦胧而恍惚的视野之中，灯光逐渐变亮，亮得刺眼，她仿佛可以看见妹妹的主治医生那恐惧而后悔的表情。而她想动弹，想说些什么，但是她的身体仿佛已经不属于她了。 在这个角落之外，那个医院的外面，虽然她看不见，但是她知道，有一辆车斜停在路边，周围围满了行人…… 第五卷 冷漠的，世界的本质 第一百四十五章 落叶般飘逝亦如鲸落般温柔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这是我能够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我真的太没用了，对不起妹妹……我不是一个好姐姐……” “想骂我就骂，想打我就打我吧……” “我还真期待，你可以再扑到我身上，因为我的失信而惩罚我呢……” 孤寂的风，沉吟着从空无一人的走廊上走过。这里曾经有过欢笑，也有过痛哭，但是现在，这里只有漫长的，看不见头的默哀。 人活着真的不容易，人光是能够出生就已经是一个奇迹。在感叹着他人的悲苦的同时，反观自己，也许我们，和他们差不了多少。即使人类社会看上去安稳，没有天敌野兽攻击我们的家，但是仔细感受，其实这个世界依旧弱肉强食。 不管是大局，还是一个小小的城市。 那一对流浪的姐妹，曾经讨论过为什么很多乞丐，都渐渐地消失不见了。他们是被好心人收留了，还是有活下去的机会了？ 或许是的吧，但是也有很多乞丐得不到救赎，而从这个世界上淘汰了而已。他们在冬日里放弃了挣扎，安详地闭上了双眼，就此再也没有睁开。他们解脱了，从这个艰难的世界上解脱了，从这个并不发达的城市里解脱了。 而下一个解脱的可怜的灵魂，又会是谁呢？ “我们……还能有那一天吗……” 脏兮兮的少女哭干了眼泪，望着跑过的孩子们，嘴角再也不会洋溢着微笑了。妹妹的病情恶化了，她一直尝试乞讨，但是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得到如此多的钱。除非能有个大户人家愿意包养她们，或者是有一个奇迹。 虽然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奇迹。 跪在地上埋下了头，也说不出一句让大家可怜她的话。嗓子哑了，眼泪干了，但是心里的血还在流，妹妹的生命也还在流逝。 会不会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个好心人愿意帮她呢？别扯了，那个善良的好心人也许在帮了她们之后，生活都变得有些艰难了，怎么会有这么多老好人呢？她说服了自己，已经放弃了挣扎，麻木地站起来，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正在移动。 回想起刚刚，她去过看上去比较富裕的公司，被保安拦住，遭到一顿羞辱后扔了出来。也进过学校，尝试请求那些善良的学生们的帮助。没想到本以为学生们会很严肃，结果他们看着她笑得很开心，还有人拿着一块两块的钱逗她，捉弄她。到最后她还被老师抓起来，说成是骗子，当众教训一番后叫了警察。 早就能够想到的结果，她已经对这些羞辱无所谓了，就算尊严什么的什么也不剩也好，她只希望可以救救妹妹。 或许是上帝觉得苟延残喘也要有个头了吧，她没有再遇见那样的老好人。 完了，一切都完了，妹妹的病情迟早会折磨死妹妹的，而她，在这个世界上将会无依无靠。与其这样，不如一死了之。回过神来，她看见了熟悉的街道，抬起头来，那座高大的医院大楼黯然失色，那医院的十字再也没有了那希望和热情的红。 到这样的时候，她不再哭喊，不再挣扎，完全成为了被绝望玩弄于鼓掌间的布偶。在她的身边，仿佛有着看不见的恶鬼，编织出无形的手。 无形的手动一下，她的脚就跟着迈一步，手就跟着动一下，但在旁人看来，她只是有些奇怪的普通乞丐罢了。她现在只想到医院里，去那个病床旁边，抚摸着妹妹的脸，最后跟她说说话，讲一讲早就没有兴趣的故事。 然后，和她安静地道别。 “姑娘！红灯！” 骇人的急刹声冲破天际，如同朝着眼睛刺来的利刃，短暂地唤醒了麻木的行人。人们不由自主地望向了路边那个人偶般的身影，看着她毫无知觉地，被一道黑影撞飞出去。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她什么也听不见，只知道自己麻木地走着，忽然仿佛被一阵光芒吞没，再也感觉不到任何东西。行人渐渐围上来，车子缓缓地倒退，又一次碾上这个娇小的身影。 没有喊叫，没有挣扎，恍惚的视野中，走廊天花板的灯光不断闪过眼前。 在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刹那，她艰难地偏过头，看见了妹妹的主治医生那张震惊的脸。这是她能看见的最后一个东西，随后那灯光仿佛是催促似的笼罩住她。 动不了了，身体完全动不了了，她感觉自己已经脱离了自己的肉体，只能看见过去的一幕幕重现在眼前。她看见自己小时候孤僻安静没有朋友，妹妹便成为了她的第一个朋友。又看见了那严格的妹妹，因为她变得很胖，所以拼命给她加任务锻炼，看着她从胖妞成为了美女。 还有妹妹惩罚她的时候，抓着她的腰，挠着她的脖子根，打打闹闹得就像两个活泼的小麻雀。还有妹妹为了保护她而学习体术，压腿的时候痛的眼泪直流，却在她眼前装汉子。 还有流浪时两人立下的约定，还有她们所讲的故事，太阳系边界的双星，温柔的鲸落，悲壮的洛希极限，无法逾越的星河…… 然后，一切都在那光芒中散去，在不知不觉中。 醒来之后的她，就到了这个逝者的世界，变成了白发人，变成了“与现实世界再无联系之人”。老者告诉了她实情，但是她无法接受。 毕竟人们本来都活在较为美好的现实，但是当他们遇难，期盼地睁开眼，以为自己已经得救的时候，却听见别人告诉他，说他已经死了。谁能接受呢？所有的东西都没了，你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甚至没有所谓的牛头马面带你去该去的地方。 空虚，无比的空虚，空虚到迷茫。 压抑，痛苦的压抑，心里只剩下死去。 很多人，都是这样流浪野外，随后，渐渐死去了。在这个逝者的世界，亡国，其实就是当时一群这样绝望的人聚集起来，渐渐建立的逝者的国度。 只是如今，它成为了人们口中的恶鬼。 漂游的意识重新汇聚，白色的身影收起吊坠，似乎已经想通了什么，慢悠悠地躺下来。这一晚，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自己的脑子里已经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大战。 那场大战结束后，天已经亮了，走出山中老者给她安排的房间后，她发现老者已经在客厅等候多时，桌子上摆着今天的早餐。老者看上去脸色苍白，是不是发出剧烈的咳嗽，因为年迈的关系，有时候咳嗽太剧烈甚至会喘不上气。 看来，他必须找一个接班人了。 “孩子，你还有机会，只要是在这个世界，你就还有机会。因为你妹妹的意识，很可能就在这个世界。”得知了白发少女的意图后，老者耐心地与她谈话道，“而且这个世界的时间和现实不一样，我们做个比喻，把这个世界和现实世界放在环形跑道上，前者在外圈，后者在内圈。两个世界要保持平行，两者运行的速度必然不一样，外圈的，这个世界肯定会快，内圈的现世慢。” “你是说……我可以在这个世界救我妹妹？而且……两个世界是平行存在的，但是不在一条时间线上？那我待在这里的这段时间……现世也没过多久？”白发少女眼前一亮。 “可能连一毫秒都不到。” 老者的这一回答让白发少女顿时欣喜若狂，看见了久违的希望。她此时并没有想到，自己将要经历的命运有多么困难，事实永远无法按照她想要的方向走。 所以此时的她非常期待而着急：“那……那我……那我该怎么办……” “因为她的重病，她的意识很可能就漂流在这里，她的长相和你妹妹本人或许会一模一样，也可能会因为这个世界而有所改变。如果你可以将她的意识送回现世，那她就可以得救，现实世界的她就会醒过来。” “真的吗？那……那我要怎么做才能送她回去？” 谈到这个，老者犹豫了一下，似乎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很可惜，我觉得你得找个人，越能承担的越好，最好是个可以相信的男人。因为要送人回去的这个力量，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这个力量代价很大吗？” “不，这个力量并没有代价，只是因为这个世界，所以它才会变得沉重……也不对，代价嘛……”老者望了望白发少女那清纯可怜的双眼，似乎是狠不下心，“确实很大，你承受不了的，孩子。” 当然，虽然是这么说了，在白楠雨带着“管理员”的能力出现在卫盾市，试图引起人们的注意的时候，事实就已经告诉了人们，老者最终还是狠下心交出了权限。 交给她力量前后，老者一直都在嘱咐她，说这个力量会给她带来灾难，她必须特别注意一些人，比如亡国。在这之后，老者决定就此离开这个世界，得到安宁，并且让她来动手杀了他。这对于一个单纯的女生来说肯定是一个艰巨的任务，虫子都没杀过几只的她，居然要亲手杀人。 老者告诉她，她今后还会看见很多人死去，甚至要亲手杀死一些人，所以杀了他没有什么，就当是预习了。更何况失去了“管理员”权限后的他，在绝症的折磨下已经是个废人了，还不如干脆点直接解脱。 被说服的白楠雨动了手，随后，她就遇到了闯入山林寻找老者的亡国军队。 “这些就是你的故事吗……” 在和黑湖市自卫队的人们坦白了自己的想法之后，白楠雨便一个人躲到了天台，没想到被追来的李任辉找到。在一段时间的沉默后，两个人便聊了起来。 白楠雨告诉李任辉自己经历的事情，以及为什么要做“管理员”，去建设这样的家园。她最初只是希望可以引起某个人的关注，也就是她的妹妹，如果她的妹妹可以看见她，并且来找到她，她就不需要在大街小巷四处寻找了。但是很可惜，麻烦总是比好事先一步找上门。 “白楠雨姐姐……我以前还自顾自地说了那么多……我都不知道你……” “没事，我不介意说起这件事，说起来反而还能让我认清现实。”白楠雨回答得很干脆，微笑着，十分轻松。 “白楠雨姐姐……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你被车撞的时候……一定很恐怖吧……” 李任辉小心翼翼地问着，本以为白楠雨会沉默，结果她却很自然地回答了。 “是的……其实当时我被车撞了之后，我并没有当场死亡什么的，我只是感觉好像失去了知觉……我发现了那辆车倒了回来，我想喊，但是我喊不出来，只能被它压在轮子下面。那个时候，我才是真的奄奄一息了，我感觉我的内脏都已经被骨头刺穿了……” “太过分了吧，明明你都没死……白楠雨姐姐，经历了这么多冷漠的人心，你居然还可以坚持这么久，要换我可能已经哭着自杀了。” “没什么，我只是……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人类是完全冷漠的……我不相信……” 话语落下后，沉默便又一次浮现，在那无尽的黑暗中，白色的身影渐渐融于夜色，归于沉寂。 你知道吗？ 当鲸鱼在海洋中死去，它那像一座大山一般的身体最终会渐渐沉入海底，变成其他生物的食物。在得知了这个现象之后，生物学家赋予这个平凡的过程以一个浪漫的名字——鲸落，Whale Fall。 一个鲸鱼的尸体就像是一座大山，它虽然死去了，但是它的身体可以供养一套以分解者为主的循环系统长达百年。 这是它在生命最后，在自己也意想不到的情况下，留给大海的最后的温柔。 而白楠雨也是这样，即使她已经平凡地死去了，像一片落叶一样轻飘飘地，没有人记住，没有人关心。但是她的死，却像是鲸鱼那样，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留给了她妹妹一个意想不到的温柔。 她离去了，她的妹妹才能得救，因为这个离别，让一个无奈而麻木的人，决定付出自己存下的一切，去帮助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孩。 是的，白楠雨在最后看见的，妹妹的主治医生那懊悔不已的表情，确实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当看见了她在外寻求希望，最终绝望之下被车祸带走，他才终于想到，如果自己最初答应这个少女的请求，那她就不会跑出去寻找办法，也不会被车祸害死了。 虽然严格来说，她的死和这个医生没有直接的关系，这相当于是未知的天命。不过对于这个从小就想着做一个救人一命的英雄的主治医生，这简直是他从业以来最大的打击。 不过这些事情，白楠雨也不知道，因为她已经和现实世界没有了联系，她永远也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在这个世界，必须要好好补偿妹妹。将妹妹送回去后，必须再为她建设一个家园，这是这个普通的生命所要给予的，如鲸落般的温柔。 第五卷 冷漠的，世界的本质 第一百四十六章 被计划好的命运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从一开始，谋划着篡位的鸭舌帽男人郑步安，本以为自己的计划很完美，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事情其实早已超出了他的预估。为什么他的计划如此顺利？为什么市中心没有那么强烈的抵抗？ 那只是因为，是市中心愿意这么做的。 也不对，或许不该说是市中心，而是“他们”。在这些商议者又一次聚集起来，在临时的大楼讨论时，成为“傀儡皇帝”的郑步安才偶然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在篡位的那一天，他本以为黑湖市肯定会有人对现任的市长出手，所以选择躲起来，让一个人代替他做市长。 可没想到，他不管有没有这么做都没有意义，因为市长根本没有权力。也不知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也许在余市长还在的时候，这种情况就已经出现了吧。 白楠雨他们显然是不知道这件事的，还十分相信市中心，一个劲地在城市里奔波。 这一天，郑步安从醒来后就感觉眼皮直跳，内心十分不安。他悄无声息地，一个人在临时的市中心大楼游荡，却听见一阵商议声，从一扇关住的门里传出来。 光芒从门缝里漏出，这明明是大白天，他们为什么要关着门开着灯？ 悄悄地贴近大门，郑步安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一身。他可以确定，有个不好的家伙正在和那些人坐在一起。 他第一时间就想到应该先冷静计划一下，但是当一个警卫走过，看见他的时候，他便改变了主意。也不只是一头热还是心意已决，他猛地推开门，扫视了一圈，果然看见了那个意料中的人。 那个人早就不应该留在黑湖市了，虽然郑步安和他的上司有些约定。 一时间，郑步安忍不住竖起手指指向那个人。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我才是计划好了一切的人……没想到从一开始，这就是亡国安排好的一场戏！还是针对白楠雨那家伙的！欺骗一个无知的，可怜的女孩，很有意思吗？好啊你们……” 没错，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身为亡国护卫队所属的监管者，彭余韵。 彭余韵的样子还是那样自信，那个熟悉的，蔑视的眼神一点没变：“是个戏没错，但是其实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况且……你现在知道了，那可别想随便就逃走哦。” “哼……我现在就算跑走了又能怎么样，这里到哪都是你们的人。” “那就好，既然你也来了，事情就好办多了，坐下来谈谈吧。” 看着那空着的位置，郑步安有种只身赶赴鸿门宴的感觉，但是这个情况下，他也只能照着彭余韵的想法，默默坐下来。 坐稳当了，确认没有人对他有敌意，他便开了口。 “谈什么？” “谈谈救下白楠雨那个小家伙。不要惊讶，说白了，亡国也需要她。可不能让她带着那个权限死掉了，不然这将会是个巨大的损失。” 严肃冰冷的气氛中，彭余韵轻声说着，眼睛里忽然间闪过了一丝诡异的红。 “你这打不破的希望到底是哪来的？明明都这样折腾你了，你居然连疯掉的倾向都没有？” 又是浑浑噩噩的一天，白楠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等死。这一次，她回想起了她最不喜欢的记忆之一，那就是在亡国时的那些时光。 亡国国王一直尝试对她施加心理伤害大于肉体伤害的刑罚，本以为这个软弱的女生肯定坚持不了多久，然而她却一直被一个莫名的动力支撑着。 回想起当时亡国国王的话，现在的她发现，那个时候的亡国国王似乎不像她所想的那样只是想看见她痛苦。 他折磨白楠雨，似乎还有别的目的。 “这家伙怎么这么倔强呢？继续加刑，我就不信攻不破她这家伙的心理防线了，是个人总有真正崩溃的时候。” 当白楠雨在亡国国王面前哭着求饶，声音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但是亡国国王依旧像是看穿了她内心一般，说她还没有真的崩溃，没有达到他想要的“诚意”。所以，她又继续接受那些惨无人道的刑罚。 也不知道亡国国王到底在想着什么，白楠雨猜不透，梦魇李沐雪也猜不透，肖菁也一样。 此时回想起来，当时的亡国国王看见其他人遭受折磨的时候会十分愉悦。但是在她面前，亡国国王虽然努力摆出一副欣赏的表情，但是实际上，他似乎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情感。 他到底想要什么？ 不过到现在再想到这些东西，应该已经没有意义了吧。白楠雨放弃了思考，淡定地望向窗外，心里一阵压抑。仿佛有张网紧紧网住了鱼儿一般游动的她，让她脱离水面，渐渐蒸干水分，再也无法呼吸。 “白楠雨……吃饭了……” 肖菁擅自推开了房门，看着昏暗的房间，走过去拉开了窗帘，却又被白楠雨拉了回来。 “白楠雨？”肖菁又一次呼唤着，却发现白楠雨撇过了头。 “你出去吧，我饿了自己会去吃。” “白楠雨……其实你妹妹来找你了，她想见见你。” 这话仿佛是上天给予即将枯死的草木的一滴甘露，瞬间让白楠雨精神起来，下了床便夺门而出。 环顾四周，她确实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但是总感觉那个中短发少女的背影有点不对劲。果然，当她转过身来时，那是白羽。 “不好意思，你妹妹没有来。”白羽淡淡地说着，“其实肖菁也只是希望你可以出来走走，别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太久了。况且事情都还没成定局，你怎么能随便自暴自弃呢？” 本想转身回房间的白楠雨停下来，忽然摇着头，看着白羽回答道：“这个世界其实根本不需要我，我看开了，我不该掺和的，早就应该和那个老人家一样隐藏起来……” “如果没有光，那就自己成为光，这可是你自己说过的！你不是还半开玩笑地说过，就算只是一个手电筒，也是可以照亮黑暗的。所以你为什么要在这里放弃？要是那个曾经的白楠雨，现在肯定在努力帮助更多人才对。”白羽忽然间有些失控，随后很快冷静下来，“毕竟你以前不就是无助的人吗？你和你妹妹的心愿，不就是有能力帮助别人吗？” 在那一刻，白楠雨脑子里冒出的第一句话便是“心灵鸡汤我早就喝腻了，不要再浪费口水和时间了”，然而在她听见一声若有若无的抽泣声时，她便愣住了。 看着白羽那张冷漠的脸流出了泪水，却依旧保持着的冷酷的表情，这个样子，实在让人一言难尽。 “白羽……你……” “这些是你妹妹要我转达给你的，她说她不想看见这样颓废的姐姐，而且她已经接受了你不在的事实，她只想再看见一次那个贱萌的姐姐。” 说罢，白羽转过身，不再让她看见自己的脸。 “白羽……你是说……她……她已经知道了……”白楠雨似乎想确认一下。 “废话。”白羽背对着白楠雨说道，“如果你想对她说些什么，我可以帮你转告她，但是我不保证会不会参杂私货。” 白楠雨似乎相信了白羽的话，思考了几秒钟便得出了结果： “我想……见见她，就在明天早上，在这里。” 黑湖市市中心临时会议室里，郑步安和彭余韵等人正讨论得火热。郑步安最初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像现在这样，对他们的计划有如此的热情。 “我们还有很多机会，她不会不出来的。” 彭余韵说着双手相握放在桌子上，整个身体向前倾斜，摆出一副信心满满的表情。 随后，便是几个商议者接话。 “我们抓住了她的妹妹……算是吧，至少那个家伙和她妹妹很像，她不会不来救的。” “就算她最后识破了也没关系，我们还有别的目标。” “黑湖市自卫队是一个，坏孩子联盟是一个，边境自卫队是一个，但是最重要的，还是那个经营书店的老头了。是他最初坏了亡国的好事，把白楠雨从崩溃绝望的边界拉了回来。白楠雨肯定非常感谢他，如果我们杀了那个老头，那白楠雨的内心想必会痛不欲生吧。” 一顿讨论下来，可行的办法确实很多，但是郑步安仍然有着疑问。他一来并不是很相信彭余韵的说辞，也表示白楠雨的能力过于不可控。 万一她看在自己要死了，突然自爆把他们全都带走了怎么办？ 不过彭余韵和商议者们耐心地和他解释，渐渐地，他也总算带着三分疑虑地被勉强说服了。 “然后，我需要做什么？”郑步安问道。 “继续做你的市长，安抚好你的人们，别让大权被夺走，这就是你的任务。如果可以的话，你也顺便宣传一些思想。”彭余韵说着拿出一个档案袋，从桌子上滑到郑步安面前，“你只需要管这些事，其他的交给我们吧。” 天色亮堂依旧，那希望的光芒，却在一个角落渐渐黯淡。乌云遮住了部分的天空，让阴影遮盖了那个普通的，平凡的书店，仿佛是在预示着什么的降临。 对于身为过来人的“亡国国王”，这个边境之地就是他的实验室，而现在所做的一切，被他命名为“献祭”。 只有这样，他才能看见所谓“管理员”的，真正的一面。 即使在他最终造出了那个怪物之后，他也许会驾驭不住，成为它手下的亡魂。但是没有关系，只要它的出现可以带来暂时的稳固，那就是他想要的东西。 第五卷 冷漠的，世界的本质 第一百四十七章 相见？相别？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姐姐，如果有一天我忘记了你，你会怎么样啊？” “一巴掌扇醒你，你姐姐都敢忘，扇你算是轻的了。” 活泼的姐妹俩对视着，开着玩笑，妹妹可能没有想到，她的这一句玩笑，在多年以后成为了现实，成为了她一生也忘不了的阴影。 她已经不在了，为什么，明明有约定过要一起活下去的，为什么她却食言抛下我一个人？ 真是个混蛋，那个混蛋姐姐一直都这么爱说谎话。 阴沉的天空中，细雨悄悄地下着，仿佛是代替着窗前那冷漠的身影，在偷偷地流着泪。她自从忘记了一切之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看上去冰冷，沉默，让人难以靠近。 现在，她找回了那失去的一切，记忆中那个日思夜想的，唯一残存的那个面孔已经清晰，但是她却不敢继续面对了。 因为这不是她想找到的结果，她希望那个人还是那个人，而不是什么“管理员”或是“守望者”。 明明因为不法分子的洗脑而忘记了几乎所有的东西，只有记忆里这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是她唯一的希望。然而，这个希望却在她看见本人的那刻土崩瓦解。 不过也算是过去了，从寻得真相之后已经这么久了，应该可以很平常地和她相见了吧。 毕竟“食腐鸟”在杀人的时候，是根本没有过一丝怜悯和犹豫的。只是和久别的亲人相见，应该也不会是什么难事，就像平常那样见面而已，没事的。 经过漫长的心理挣扎，那个中短发的身影总算缓过神来，握住了手中那翠绿色的吊坠。 这些天，因为白楠雨躲在角落里两耳不闻窗外事，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黑湖市发生的剧变。打砸游行的人满街都是，趁乱偷鸡摸狗的一抓一大把，整个黑湖市充满了各种势力的人。 市中心的人，原市中心的人，各种小团体的人，甚至还有亡国护卫队的成员。 其实这个变化并不是一夜之间的，它已经积蓄了很久，就等着这一天到来。人们根本来不及反应，黑湖市便乱了，看着市中心发布的安抚人心的话语，人们根本感觉不到半分的诚意。 这个情况其实非常的不对劲，之前的黑湖市怎么样都能维持住大部分的秩序。然而白楠雨消失之后，这些事情就像是找到了天敌不在的空子，一股劲钻出来了。就算白楠雨的能力再厉害，也不至于在她消失之后，整个黑湖市都乱成一锅粥了吧？ 肯定有人刻意为之，并且可以断定，那个人其实早已掌控了黑湖市。 是要引白楠雨出来？不过拿这个作为诱饵也太逊色了，毕竟白楠雨现在已经不打算管这些事情了。况且人们自己已经抱了团，依照着曾经那混乱的黑湖市的经验，总能在这种困境下找到一丝生路。 所以最重要的，还是一个消息。 市中心发布消息，指出白楠雨间接造成了黑湖市现任市长的遇刺，并且毁掉大楼后躲躲藏藏。他们认为不排除白楠雨厌恶黑湖市当前的政权，有卷土重来的倾向，所以决定把事情刨根问底，必须抓出白楠雨。 他们曝光了白楠雨的住处，并且利用媒体抹黑白楠雨。媒体的力量还是非常强大的，这些事情瞬间就全城皆知，并且有人控制了人们的评论，只是有时会有人在评论区骂市中心“活该”。 最后，他们表示已经在这段时间的混乱中，发现了逃亡中的白楠雨的妹妹，白楠琴。 他们在网上发布了照片，虽然没有清晰的正面脸部照片，不过那还是和白楠雨她妹妹很相似的。然而在看见这个新闻的第一时间，白楠雨只是冷哼一声，根本不相信他们所说的话，静静地放下手机。 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引白楠雨出去是为了什么，反正白楠雨认为自己已经不需要再乱跑了，就当做已经死了就行。 而且，既然白羽已经答应白楠雨会叫她妹妹来找她，那就表示她妹妹没有被抓，那完全是一个幌子。除非，这一天她妹妹没有过来…… 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白楠雨看了一眼手机，却发现现在已经十点半了。 明明约好的时间是八点，到了十点半还没来…… 白楠雨终于有些着急了，她压制着自己的恐惧，又一次“排练”着和妹妹再次相见时要说的话。但是随着时间继续流淌着，妹妹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她便终于急着打开门。 开门的那一瞬间，她看见走廊对面有个人，不过，那个人是白羽。 “你急了？”白羽背对着白楠雨，但是明显知道她正看着自己，“知道吗？当你妹妹得知你是个白发人的时候，她也非常崩溃，甚至想上吊自杀。但是她被一群人拦住了，于是急着想要跑过来找你。” “你在说什么……我……我妹妹呢？”白楠雨扶着门框张望着四周。 然而白羽，却依旧自顾自地说着，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其实你妹妹和你见过很多面了，只是她一直不愿意相信你是白发人的事实，她第一次在伍老板的书店那看见你的时候，她当场就逃跑了，你当时有看见的。” “不是……你……你什么意思……她怎么了？她……她没事吧？她不会是……” “放心，她没事，她只是想你了。不对，是想那个欠揍的死宅姐姐了，虽然你现在的样子很死宅，但是你不够欠揍……咳咳咳，就当个玩笑。” 白楠雨眉头微皱，她可没心思在这样的情况下开玩笑。 但是她依旧假笑了一声：“哈哈，说完了吗？我妹妹是不是被抓走了，他们到底要干什么？我都已经这样退步了……” “你妹妹最喜欢的颜色是蓝色。” “嗯？什……” “所以当她看见那颗漂亮的蓝色吊坠时，心里直痒痒，恨不得把它抱在怀里当成传家宝看待。但是，因为那只有一个，并且，在她的身边，有个她最爱的人。”白羽的发言越发无视白楠雨，简直像个单线程的，按照自己的程序运行的机器，“最喜欢的东西，当然要送给最爱的人。” 白羽说着撩了一下头发，似乎取下了什么。而白楠雨摸着胸口，感受着衣服下面的吊坠，回想着那些事情，却发现背对她的白羽把一颗碧绿的东西拿出来晃了晃。 “所以，她选择了另一种颜色。”白羽说着偏过头，那张冷酷的侧脸已经可以看见那发红的眼眶，“其实她一直没有藏着躲着，她一直都有履行着自己的承诺，一直在保护你。” 积灰的走廊久违地响起了脚步声，一群人在一个研究所一般的地方停下脚步，撬开了那扇锈蚀的铁门。 在这扇铁门后，是一个封存已久的，有过肮脏的研究的地方。那些被作为武器工具的孩子们，曾经就是在此接受了改造，顽固者清除了记忆，忘记了自己曾经的一切。 坏孩子联盟的林一明，边境自卫队警卫队的白羽，就是来自这个地方的“杰作”。 “你真的确定，他们保留了那个小麻雀的控制手段？在那一场袭击中，这里怎么可能还会有剩下的。” “我敢肯定，他们是不可能不留备份的，毕竟这些可怕的武器们要是造反，他们没有多层保险，肯定会有巨大的损失。而且，没有保险，他们会放这些孩子会出去做任务？” 两个人仿佛是盗墓贼一般蹑手蹑脚地在这个堆满仪器的房间翻找着什么，其他的同伴在外面把风。 其中一个人发现了一个平板型的东西，轻轻吹一吹，拿抹布擦掉上面的灰尘，像是翻到财宝一般忽然眼前一亮，赶紧叫来同伴。与此同时，那个同伴也拿到了一根试剂，还有一封说明书。 他们对视着，拿着各自找到的“宝贝”，坏笑起来。 “嘿嘿……这一下白楠雨那个小妮子要有大麻烦了，也许我们这一次，还可以报仇……” “白羽……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学校。” 在黑湖市自卫队据点里和白羽交谈过后，白羽便带她离开那里，前往了那个余市长筹资建设的“白发人学校”。 因为政权的变更，这里的经济情况变得非常糟糕，最终走到了倒闭的边缘。又因为赶上了这么多的事件，它才终于彻底关闭，成为了一座空校园。 下了出租车，进了校园，白羽便一直在和白楠雨聊着，就像是在叙旧一样。 看着那喷泉喷干了水，那秋千积满了灰，那些有过欢声笑语的道路没有了过往的学生们，她们忽然感觉到了一股错过了什么的悲凉。就像是走在现实世界的，她们就读的学校里，因为她们都不在了，所以此时，这里的学校只有她们二人。 “我前面说过，你的妹妹一直在坚持守护你，你还记得吗？” “啊……嗯……” “你可以觉得她就是死脑筋，单纯，所以才会一件事做一辈子，但是希望你别无视了她的努力。因为她在看见你变成了白发人，深知你已经离她远去的时候，她还会选择继续保护你。 而且……我必须和你说，在她忘记了很多东西，甚至不记得自己是谁的时候，她还记得你的脸，还记得要保护你。” “……” “她这个人就是有些男孩子性格，所以……在她看见你为他人挺身而出的样子时，真的觉得你很帅。你改变不了什么，但是为什么非要去改变，你能尽自己的微薄之力就行了，改变世界不是必要的……至少她是这样觉得的。” 两人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一间教室门口，走进教室里，那阳光正将整个教室照得通亮。现在正是让人心情愉悦的时候，但是她们似乎愉悦不起来。 白羽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着白楠雨，有些遗憾地笑着：“你该不会以为我把你带到了你妹妹躲藏的教室里吧，很可惜，并没有……” “我妹妹就在这个教室里对吧，我知道的，别装了，这根本不用猜。” 微寒的清风拂过那黑色的中短发，又撩起了白楠雨那长长的鬓发，将两人的回忆柔和交织在一起。有那么一瞬间，她们以为白楠雨的头发变回了黑发，而白羽的，变成了那活泼的短发。 事到如今，也就不需要再说些什么来指明了吧。 那颗翠绿的吊坠就是白羽的……不，应该是“她”的，而“她”就是“食腐鸟”，就是那个想要守护挚爱之人一辈子的，在不可抗力的影响下来到这个世界的白楠琴。 其实白楠雨早就找到她了，但是她不愿意见她，因为她认为白楠雨背叛了她，即使她依旧在暗地里守护白楠雨。 光是亡国护卫队的计划，就给她一个人毁灭了无数次，而那个盯上了白楠雨的“黑死病”，也因为她的缘故，一直没能找上白楠雨复仇。 就当做她是个傻姑娘吧，明明现实世界的姐姐还是抛下她一个人，她也很恨，但是她仍然不忘初心。 这对姐妹，都是如出一辙的倔脾气和单纯。 “你已经明白了对吗？混账姐姐，你就是个骗子，说好一起活下去，你把我一个人丢下然后离开我是什么意思？” 面对她那冷酷的质问，白楠雨显然十分心虚。 “我……我也不想……” “那就不要救我啊！我说过要保护你，结果你却比我先没了，你让我怎么办？” “但是……但是你总算可以活下去了。”白楠雨苦笑着努力把话题引开，眼睛始终不敢看着她的眼睛，“你的人生还很长，你还可以遇到更好更美的东西，你还有无尽的未来，所以……” 白楠雨越说，她的情绪便越发不稳定，终于，她的情况还是超出了预期，她果然还是没法冷静地面对姐姐，面对这个已经死去的姐姐。 “我不要什么狗屁人生！我不要什么狗屁未来！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可以回来！” “小琴……” “不要叫我小琴！她也已经死了！滚！” 一阵撕心裂肺的怒吼响彻了整栋教学楼，一个身影飞快地从走廊上跑走，紧接而来的，便是不知所措的白楠雨。 “白羽？白羽！” 回旋的楼道一时间看不到尽头，白楠雨追寻者妹妹跑走的最后一丝踪迹，然而跑到了楼底，她却根本看不见人影。 “白羽你在哪？”白楠雨仰天大喊着，随后低下头，还是喊出了那个很久没有喊过的名字，“小琴！白楠琴！你在哪！妹妹！求你出来吧……姐姐错了……求你了……” 随着话语的声音夹杂着哭腔落下，白楠雨仿佛耗尽了体力，跪在地上。她想起了曾经和妹妹说过的那些话，承诺一定会拯救病床上的她，和她像曾经那样打闹。 可谁知，却闹成如今这番景象。 而白楠雨呼唤响彻了校园，对妹妹来说，这简直是来自内心的呼唤。在她的脑海中，那时而贱萌时而温柔的身影忽然浮现出来。某一天她们因为“不关心对方”而吵了架，她赌气丢下姐姐一个人跑出去直到天黑都没回家，那一天，一直在她面前有种难以亲近的傲气的姐姐，突然间变成了另一个人。 那就像是一个失去了寄托的的娇妻一般，一直哭着到处寻找着她。每一个常去的店铺，每一个玩耍过的地方，每一个在一瞬间提起过的，觉得有趣的角落，她都去了。并且，她嘴里一直喊着她的名字，仿佛是在哀求，像是一个在森林里迷失的小孩，在喊着家人的名字。 其实那时她一直跟着姐姐后面，那是她第一次发觉，其实姐姐就是个傲娇，她嘴巴越是狠，在失去她的时候就越害怕。 这些事情，不管她去不去想，她都驱逐不了这些回忆。眼看白楠雨的呼唤从楼下渐渐靠近，白羽……不，此时应该叫白楠琴。 她终于站起来，朝着白楠雨的方向迎上去。 然而，冰凉的寒意忽然间掠过白楠琴的脖子，她的反应慢了半拍，当她意识到有人已经走到自己背后时，一个尖锐的东西已经扎进了她的后颈。 她猛地一挣扎，虽然推开了背后那人的手，但是却没法再挪动一步。没有几秒钟，她便无助地倒下来，向着白楠雨的方向。 “姐姐……我在这……我没走……” 视线逐渐昏暗，白楠琴再也无法看清任何东西，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仿佛是看见了姐姐涨红着脸出现在她眼前，随后泪流满面，像当年找到她时那样。 但是现实却是，在白楠雨赶到现场的时候，那里空无一人。至此开始，这个学校便一直回荡着白楠雨的呼唤声，直到深夜…… 第五卷 冷漠的，世界的本质 第一百四十八章 恐惧之物也为可悲之物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约莫数千年前，这个世界的文明还停留在懵懂的时期。虽然这里的人都是来自于不相信鬼神的，科技渐渐发达的现实世界，但是这个世界太多的无法理解的东西，让他们重新相信了那一直以来嗤之以鼻的迷信。 在那个时候，有种被黑雾笼罩的，看不清实体的怪物，就是被人们后来称作梦魇的东西。 对于这个东西的描述已经早有叙述，如同一团游离的粒子组成的黑雾。时而化作人形，时而形态千变万化，但是再怎么变化，它们永远是有着原来形态的基本样子。就像是一个吹气的，有形态的气球。 它们拥有可以探知人们想法和制造幻觉，以及在他人潜意识里作祟制造梦境的能力，并且对于折磨猎物这件事乐此不疲。 人们总觉得这就是现实世界那传说中的梦魇，以人类的恐惧为食。但实则不然，它们也需要捕猎，也需要血肉和作物的滋养，它们有着作为一个生物的基本需求。而喜欢折磨别人，只是因为它们在孤独中已经疯了。 在化身为梦魇的那一天，它们就生活在绝望中。它们接受不了现实，接受不了自己已经死去的现实，回想着自己曾经的点点滴滴，它们在自我暗示中陷入了疯狂。 更何况，它们几乎拥有着无限的生命，就算想死，它们也死不了。 这根本是一个永恒的折磨。 而介于人类和它们两者之间，还有一种生命，人们俗称为“半梦魇”——一种拥有着梦魇的能力和部分生命表现形式，并且保持着人类形态和意识的生命。 梦魇是人变的，一个人可以成为半梦魇，半梦魇也可以成为梦魇。但是一个梦魇，就再也变不回人类和半梦魇了。 在古老的时代，他们无法理解梦魇和半梦魇的存在，更别说从它们身上研究出些什么科学依据了。所以，人们将它们当做鬼神看待，并且对他们的存在加一编造。 所谓梦魇，就是堕落的，迷失的灵魂。它们沉沦于羁绊之中，无法解开那命运的红线编织的麻绳，在翻涌的回忆之海中孤独地沉入海底。然后，它们自人类内心的恐惧之物复生，成为了回忆之海的水鬼，将更多人拖入海底。 而半梦魇，就是那些被束缚的，将要沉没的灵魂，解开了身上沉海的枷锁，重新浮上了水面。 但是要知道，浮上水面不代表安全了，如果他们有一天还是沉醉在那些往日的情感无法挣脱时，他们还是会沉入海底，变成那可悲的梦魇。 话说回来，为什么现在要说起这个？ 李祝诚的女儿李沐雪变成了梦魇已经知道了，而还有一些人其实早已变成了半梦魇。坏孩子联盟的肖菁就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个，就是亡国的国王。时至今日，他们已经感觉到了有个灵魂正在腐化，正在堕落，也许有一天它会变成半梦魇，或者，直接变成了孤魂野鬼般的梦魇。 “我们没时间了。” 由于白楠雨没有市中心的计，虽然这是意料之中，但是市中心依然有些着急。因为亡国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不，是“遗迹病”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其实他们也很好奇为什么亡国要这么做，虽然这件事或许会造成混乱和误解，但是结局如果成功，那就是对黑湖市乃至整个边境区的，巨大的收获。并且，这件事将会给亡国带来威慑，甚至是毁灭性的打击。 得了，其实也没必要去想亡国为什么要这么做，至少他们没有选择。因为亡国现在完全有能力毁了他们，要么是铺天盖地的袭击，要么，就只是几颗核弹。 如果目标是三岛市还好，但以黑湖市的科技水平，他们是绝对挡不住的。 所以，此时的他们非常焦急，想要快点找出白楠雨的下落。如果是一段时间之前，按照“游戏”的约定，白楠雨这就会被算成是逃跑了。 “会不会白楠雨那家伙已经死了。” “你才死了！滚！” 会议室里乱成了一锅粥，直到一个市中心警卫的代表敲门进来，向他们告知了一件事。 有人发现了白楠雨的踪迹，她去了白发人学校，在那里一待就是一个晚上。很多人路过的之后都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这个废弃的学校里呼唤着某个人的名字，就像是闹鬼了一样，还吓跑了好几个人。 警卫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去现场查看，但是到达的时候，白楠雨已经不见踪迹。 这件事在市民的口中被传成了“白楠雨因为绝症死去，怨魂念念不舍游荡在学校寻找失踪的妹妹”。一时间，很多人都以为白楠雨已经不在了，于是认定黑湖市少了一个保护神，肯定离毁灭不远了。 但是事实上，白楠雨当然没死，只是在学校教学楼地板上睡一晚上醒来，发现自己不仅遗迹病严重了，还感冒发烧，整个人萎靡不振。 跌跌撞撞地回到坏孩子联盟后，白楠雨便倒在地上如同稀泥。但是看见了人，直到有人把她抱到她的房间，放在床上后，她嘴里也一直在念叨着希望坏孩子联盟可以找找跑走的白楠琴。她不知道妹妹跑到哪去了，这个城市这么大，随便一藏她根本没法找。 在一阵阵的请求下，林一明接到肖菁的指挥后，带着人开始到处找人了。并且，林一明作为曾经共生死的“战友”，应该有和白楠琴好好讲话的权利。 随后，肖菁便一直守在白楠雨身边，和她聊天，安抚她的情绪。 那昏暗的房间一如既往地拉着窗帘，但是今天，白楠雨却主动要求肖菁将窗帘拉开。阳光终于久违的照进房间里，想起妹妹和自己说的话，白楠雨一时又有了继续站出来的冲动，只可惜现在可能太晚了。 她甚至有些走不稳路，别说守护混乱的黑湖市，帮助那些可怜人了。 忽然间，肖菁看着窗外，莫名其妙地笑起来。 “你笑什么？”吓了一跳的白楠雨警惕地问道。 “我想起了我妹妹……”肖菁说着收起了笑容，“我不是和你说过的嘛。魔术师家庭，三胎，我是第二大的，还有个最小的妹妹。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和她见面，她会不会也这样朝我大吼，然后转身就跑呢……” “这……” “但是我突然想到万一到时候她是个老人家跑不动呢啊哈！” 肖菁说罢调皮地笑了起来，颇有白楠雨的风范。 而白楠雨当场愣住了，毕竟她没想到肖菁还会有这样的一面，虽然肖菁平时是很皮，但是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也许是和白楠雨待在一起太久了，脑回路也被同化了吧。 片刻后，肖菁转移了话题。 “对了，现在不说我妹妹，说说白楠琴吧。话说你知道为什么当初白楠琴作为无家可归的‘食腐鸟’进入警卫队的时候，选择了用‘白羽’这个大众的称号吗？” “为什么？”白楠雨似乎颇有兴趣。 “因为她当初说的其实是你的名字，白楠雨，‘白雨’。”肖菁的眼神似乎有着一丝嫉妒，“她当时不记得自己是谁，因为在不法分子洗脑之后，她就失去了绝大部分记忆。警卫队的人问她问题，她一问三不知，直到问她用什么代号称呼她的时候，她就朦朦胧胧地说出了你的名字。” 确实如肖菁所说，其实“白羽”这个代号，白楠琴并不喜欢，只是因为这个代号让她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人的名字。当时她确定名字里有一个“白”和一个“雨”，但是忘记了中间那个字，所以她确定了要用“白羽”这个代号。 而要问肖菁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那是因为她们之间有着难分难解的矛盾仇恨，会选择去多多了解对方也是肯定的。 “我们抓到她了，小麻雀……真是可爱啊，不愧是姐妹，仔细看看其实长得还挺像的。” “哪像了？” “嘁，那是你总盯着别人胸看，别人还未成年，小心被抓起来吊死。” “哦？搞得好像你没玩过未成年小妹妹似的。” “那能叫玩吗？那是她自愿的。” 在一处破败的角落，苔藓已经随着墙脚的水迹爬上墙壁，昏暗的灯光下，写满了数不清的沧桑。 而“黑死病”的残党，就躲在这个角落里，尝试着做他们最后的挣扎。他们认为自己剩下的价值，就是给白楠雨造成更多的困扰，能够杀了她为组织报仇那就更好了。 在这里，有一个危险的客人。她被关在铁笼里，手脚缠满胶带，以保证没有威胁性。 毕竟这个被作为“武器”的孩子，可是能够在眨眼间取走他们所有人的性命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存在。不过说实在的，这个安全措施是有点过分，毕竟她也只是个人类啊。 又不会手撕铁笼生吞刀枪。 看着铁笼里的那个人，这些人的胆子越来越大，其中有两个人甚至开始欣赏她的长相。 “这家伙虽然是妹妹，但是除了矮了点，发育得好像比姐姐要好啊，这身材可是一点多余的肉都没有。” “废话，你要知道，她姐姐肯定从小宠着她，营养肯定是都给她了啊。” 两人谈论着，其中一个忽然停顿了一下，脑子里有了邪恶但危险的想法：“这么说她们感情很好咯？” “那不是嘛。”另一个人回答得很干脆。 “如果……我们把她糟蹋了，白楠雨那家伙会不会疯掉。” 两人面面相觑，回答者笑得眯起了眼睛，指着第一个人，似乎是想到了一起。 “诶，你可真坏哦，不过我也一样。” “嘿嘿嘿……” “聊够了吗？她是兵器，不是玩具，接下来还要测试了。让开！” 忽然间，第三个人插进了他们的话题，让他们的话题不愉快地结束了。随后，几个人围了上来，那两个谈论的人也加入进去，和几个人一起拿着电击枪等候。 这个场景，就像是在尝试转移铁笼中的野兽，每个人的心都崩得紧紧地。 铁笼慢慢开了，而笼中的身影也睁开了眼睛，眼神如狼似虎。 “不要害怕小东西，我们只是做个实验。我们要看看，那个威名远扬的杀手，是否能重出江湖。配合一下吧，‘食腐鸟’小姐。” 第五卷 冷漠的，世界的本质 第一百四十九章 他们的手从来不该沾染鲜血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那家伙都不管事，把我们害惨了，驱逐白楠雨！驱逐白楠雨残党！” “对！驱逐！” 原本寂静的大街又一次回荡着许久未闻的呼喊，那是来自一群追求自己的主权，不愿意被各种势力指挥的人。 因为白楠雨的消失，黑湖市里有很多作乱的人都找到了时机，再加上有些人就是刻意趁此时加以推波助澜，以至于很多人都像是蜷缩在黑暗中的小动物，虽然暂时没有危险，但是被自己的恐惧吓得慌了神。 所以在这个亡国护卫队并没有展露头脚，也没有别的组织大肆作乱的时期，人们自己乱了起来。 起初还是有很多人是理智的，可是要知道，疯掉的人越多，理智的人也越有可能保持不了理智，镇定的人反而会有些不正常。而且说到这里，应该也可以理解为什么有白发人和黑发人的矛盾了吧。 白发人在这里就是“已逝之人”，而黑发人就是“半逝者”，是可以回到现实世界的人，是拥有可以逃离这个可怕世界的资格的人。 正因为如此，有些嫉妒那些黑发人的白发人们，便组成了许多的作恶的组织，就像是阻挡在还阳的灵魂必经之路上的恶鬼。他们欺骗着一些黑发人，或者是干脆绑架，杀害他们，并且以折磨他们为乐。 亡国不必谈，主要是外号为“黑死病”的“蛇蝎会”，在一次大变革之后，就被这样的“白发人”所占领了。这就是他们会毁灭的原因之一，或许他们走到这一步是必然。 在黑湖市越混乱的时候，这些“白发人”的活动就越频繁，不管亡国也没有做什么，至少他们已经让黑湖市有了很大的隐患，这也是为什么黑湖市这么久都没法长久保持安稳的原因之一。 而相对的，也有很多人为了回到现实世界，就不管他人的死活，这种人有个人们传言的外号，那就是The soul exchanger，“灵魂交易者”。 白楠雨就曾经遇到过很多这样的人，让她最印象深刻的，就是一个为了不确定的，回去现实世界的机会，帮助贼人暗杀副市长于是炸火车的青年。那一次，白楠雨利用能力上了火车，并且让梦魇制造梦境吓他。而结果就是，那个人放弃了自己的任务，跑去警卫队自首去了。 而这个人，后来就成为了黑湖市自卫队的最初组成者之一，他们组成的时候白楠雨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这些人是白楠雨的一个支柱，是她相信黑湖市没有抛弃她的依据之一。 现在黑湖市一天天衰落，这些人却依旧在代替白楠雨做着她做过的事情，他们将白楠雨相信的知恩图报用行动实现了。只不过，现在他们可能会有些危险，就比如这一天，他们的成员就出了事。 那个人跌跌撞撞地回到据点，样子看上去有些恐怖。虚弱的呼吸，摇晃的步伐，鲜血从头顶那还插着玻璃碎片的伤口沿着脸颊和鼻梁流下，部分已经在他脸上凝固变了色。 他出现在据点的时候，守卫都傻了眼，待医疗队到达的时候，他便直接放松下来，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是不是受了谁的鼓励，现在的白楠雨不再继续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了，听说这个人醒来后，她第一个跑到病房去看他。在一段日常性的闲聊过后，他便告诉白楠雨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在黑湖市的大街上遭到了市民袭击。 那些市民因为白楠雨曾经口口声声说要守护黑湖市，然而现在却不肯出面管理，偏安一隅躲在角落里，甚至散播得了绝症的假消息逃避，所以他们要打击所有白楠雨的支持者。 也许这些袭击者和以前那些满口不满的，经常游行打砸的市民是同一批人。由于余市长执政时期太过包容，所以对待这些人，余市长会选择说服，或者是退一步换取和平，导致了这些人中部分改变并且开始理解，而剩下的就像是溺爱中的孩子一样保持着他们的习性。而后来，他们的存在遭到了威胁，大多数人选择了躲起来，但是现在时间一久，有出头鸟开始反抗后，他们便一发不可收拾。 事情果然如同预料的那样，还是又一次开始不够稳定了。市中心最多只能保持那一小块地盘的长久稳定，整个黑湖市要稳定，除非他们的抉择和心是在一起的。 可这个逝者与半逝者的世界，总是混杂着各种各样的人。 或许混乱和冷漠之下保留一丝秩序，才是它的本质吧。 说回正题，那个遭受袭击的黑湖市自卫队成员，其实在被袭击之前，有看见过一个奇怪的人。 “那个人很像警卫队的白羽……啊，也就是你妹妹，但是……她看上去很可怕，像是一个没有自我思考能力的人偶，被几个人守着站在街边。”自卫队成员皱着眉头，仔细回想着当时的情况，“当时，我是在一个街边看见她的，她好像做着‘站街女’的事情，在‘拉客’。 如果说她因为生活所迫生存很艰难才做这个事的，那我可以拉她来我们这里一起生活不是吗？只要不是没有任何贡献还反惹麻烦的人，我们一般都会接受，所以我想着要不要帮帮她。 结果，在我跟上去后，我发现她拉的‘客人’被几个人当场围住，然后她居然杀了那两个‘客人’。手段干净利落，他们连挣扎都没有，喊都喊不出来。并且就是这个时候，我看见了她的脸，发现她很像你的妹妹白楠琴。” 听着这个自卫队成员的话，白楠雨努力在脑海里还原当时的一幕，但是最终放弃了。因为她不敢去想那个天真可爱的妹妹杀人的样子，那对她来说就是阴影。 “然后……然后怎么样了？”白楠雨回过神。 “然后我被他们发现了，他们看上去是要掏枪，所以我转身就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我停下来后有人认出我是黑湖市自卫队的一员。明明这里的人那么多，他们到底是怎么认出来的啊，反正，我就是在被认出来后，被人一棒子偷袭打倒在地。当时我没法反抗，还以为他们打一下就会停手，结果就一直在打，直到有好心人替我解了围，我就一路跑回来了。” 了解完情况，白楠雨叹了口气，眼睛望向天花板，一时无数的感想挤上嘴角，最终又咽了下去，只是淡淡地回答了一句： “了解了，我会去黑湖市里看看情况的。” “但是你的病情，不要紧吗？万一你突然犯病了，那些人不知道会对你做什么。” “没事，多个人只是拖后腿。” 白楠雨干脆地拒绝了这个黑湖市自卫队成员的请求，一路离开了这里，也一路拒绝了其他成员，包括打电话过来的坏孩子联盟成员。 这一次，她只想自己一个人去，她需要解决一下黑湖市的事情，给他们一个交代。虽然，她是个怕生的孩子，也不知她到时候能不能开口。并且，如果那个被操控的人真的是白楠琴的话，她必须自己去。 “如果我们为了生存，必须放下自己的良心去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甚至是杀人，那你会怎么办？” “那我就算会被骂死，我也要保护你，会让双手沾染鲜血或者是不干净的事情，让我做就行了。姐姐，你在我心中永远是最纯净的，你不该成为刻意伤害他人的坏蛋。” 衣衫褴褛短发的身影死死抱住同样衣衫褴褛的长发姐姐，破败的背景仿佛是让她们置身于末世。这温馨又悲凉的场景不知是发生在几时，感觉，就像一场梦，一场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梦。 睁开眼睛的她，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她不知道自己在失去意识的时候做了些什么，但是可以猜到自己肯定又伤人了。 不，可能是杀人了。 我到底是那个仿佛是童话故事里的人物般的白楠琴，还是这个失去了记忆的，只知道屠戮的杀手“食腐鸟”。或者，是那个满心正义感的警卫队警员，白羽。 哈哈，说这些有意义吗？反正现在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此时或许还是叫做“食腐鸟”比较好。 “实验很成功，看来她逃来逃去，最后还是没能逃过这个牢笼啊。”一个研究员样子的人在一台电脑前摆弄着什么，随后走到铁笼前，看着里面的短发身影，“你该不会以为自己已经自由了吧？很可惜啊，你没有毁掉那个组织操控你们的秘密武器，而且，你大脑里的那个芯片，以现在的黑湖市的科技水平是取不掉的。” “哦？原来是取不掉啊，我还以为是她逃出了那个监狱后信心大增，没有管那个芯片了。”另一个人走过来，他的长相在“食腐鸟”面前十分熟悉。 正如他们所说，曾经的“食腐鸟”在那个改造她的组织洗脑她的同时，还给她的大脑植入了芯片，以便于在关键时刻让她瘫痪以便于控制她。这个手术的风险非常高，在那个组织实验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很多个孩子了，但是“食腐鸟”却坚持过了这一关。 也不知是有幸还是不幸。 这个可怜的孩子，她锻炼自己的初衷只是为了守护自己那娇弱的姐姐，可谁知道却成为了这些不法分子的最佳材料之一。她的双手已经沾染上了不该沾染的鲜血，虽然她想洗去，但她看样子已经洗不掉了。 “食腐鸟”还是“食腐鸟”，她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好了，那么我们的下一步是什么呢？要去干掉市中心吗？还是把那个什么臭小鬼联盟端了？” “别急，还有一个测试呢。”研究员样子的人回到电脑前，开始摆弄着什么，“我们的下一步，就是用她来亲手杀死她的姐姐，她姐姐肯定不会对她怎么样的。除非这世界真有什么有爱就能战胜一切的可笑的奇迹。” 谈话的声音渐渐在耳边变得模糊，“食腐鸟”的视野也开始模糊，仿佛是坠入了深渊。她只听见一阵熟悉的呼唤，她很明白，这是回忆里的呼唤，她其实是陷入了回忆组成的梦境，就像是包裹在刺球外面的，用来伪装的棉花糖。 第五卷 冷漠的，世界的本质 第一百五十章 前进的人生才有意义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游行的人群聚成一堆，恐惧和愤怒仿佛化身成两个恶魔，正在人群之间驱使着他们像赶羊一般前进着。求生的欲望和对现实的无奈促成了这些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天天怨声载道，集会游行的暴民。 或许要把这个城市变得脱离最后的一丝秩序，变得真正混乱不堪，他们就差到店铺里打砸抢了。 现在的人群虽然和很久之前差不了多少，都是跟着大众的风潮流动。但是现在的他们，相比曾经要少了一丝理性。他们不再去想什么是非对错，只要一个风潮起来了，他们就会跟从。 毕竟他们已经不敢再有什么自己的想法了，他们只能抛弃一切思想，专心做一个跟从大众的木偶。 在这样的背景下，人们已经完全成为了工具，只要有人煽风点火，那么这些人就会自愿成为炸药桶，将黑湖市引爆。这种情况其实不论是对于亡国还是黑湖市，或者是白楠雨那边都算数一件好事。 因为人们不再会思考了，他们甚至可以被当成是一些用来衡量权力程度的单位。只要任意有影响力的一方占有了更多的人数，那么他们的想法将会成为主流。 而且这样的市民们，有势力的组织可以很轻松地让他们传递要散布的消息。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人们实在不像是活人。 通过这些市民，“黑死病”那最后的残党很容易的散播了一些消息，他们说捡到了一个可能会让白楠雨感兴趣的人，并且说出了他们的所在地。 这件事市中心当然也知道，但是他们什么也没做，只是时不时有人说起这件事而已。 “好像有些没脑子的人在做些什么怪事……” “那些人都是脑袋一根筋的，怎么样爽就怎么做的傻子。行了吧，这刚好是一个机会，白楠雨那家伙重新‘出山’了，有那些人拖着，我们也有机会设下埋伏了。” “也对，那些人来的正好。” 市中心的商议者们聊着天，成为警卫一员的前治安队刘队长碰巧经过，他此时已经知道市中心不打算做什么了，但是他依旧忍不住停了一下。 他不清楚市中心到底在计划什么，也不知道亡国的监管者突然跑过来和他们又说了什么，只是这件事可能会很重要。 怎么办呢？传达出去吗？可是这件事一定是坏事吗？ 思索了半天，他继续走着自己的路，最终走到了更衣室，拿出储物柜的手机。时间忽然间慢了许多，所有的喧嚣都淡于耳际，他酝酿了许久，终于拨通了电话。 “喂？别急着挂啊吴胜权，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在白楠雨终于下定决心走出自己的房间后，她先是自己默默地在城市里逛了一圈，直到忽然胸口发闷，才赶紧躲到角落里联系坏孩子联盟成员接她回去。 这一圈并不是闲逛，她明白了现在的黑湖市变成了什么样。市中心在大部分人眼里成为了光杆司令，因为这个市中心和余市长时期的市中心不一样，那个时候人们至少可以去发牢骚，并且市中心也会管。但是现在他们这么做，基本等于去找死。 所以那些不理解市中心想法的，不愿意配合的人的心便和市中心脱离了，变成了大海中漂流的孤岛。 不过白楠雨也不打算让这些人重新信任谁，因为她现在只想做个自私的人，她只想帮助那些愿意和她做朋友的人，其他人不予以理睬。在这同时，她还想找到自己的妹妹，就算让她忍不住打一顿也好，反正必须找到她。 现在的白楠雨明白为什么妹妹躲了她那么久，还找各种借口推辞和她见面了。 第一是其实妹妹一直在眼皮子底下，只是那个不法组织让她完全变了。发型，语气，性格，全都不是白楠雨记忆里的那个样子，她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第二，就是妹妹不愿意接受这样一个见到了，却“再也见不到”的姐姐。 在白楠雨出门回来后的第二天，白楠雨便从坏孩子联盟口中得知了“黑死病”最后残党发布的那个消息。 一个会让她感兴趣的东西？ 不管那是不是真的会让她感兴趣，不过他们这么说来，她当然还是会因为这一句话提起一些兴趣。所以，她便在这一天的早上得知消息后，自己准备一个人去那些残党所说的地点看看。 “唉，还是只有你妹妹可以说的动你啊小雨。” “嗯。” 白楠雨的房间里，白楠雨正在镜子前照来照去，床上还摆着一件衣服，看样子就像是要约会一样。肖菁进门随意说了几句，白楠雨也随意地回答了一声，看着镜子的眼神逐渐迷离。 连衣裙，短裙，各种各样的裙子是白楠雨的最爱，她的衣服里除了学校规定的校服裤和安全裤外，几乎全都是裙子。 想起以前妹妹总是拉着她做运动，又看她满柜子都是裙子，想着穿裙子跑步蛙跳什么的怎么行，于是从自己的衣柜里拿出了几条短裤给她。 从那以后，白楠雨的衣柜里有了裤子，但是除了妹妹给的裤子外，之后增加的依旧是裙子。 现在，摆在她衣柜里的，不只是裙子，也有了一条黑色的九分休闲裤。那是妹妹以前冬天运动时最常穿的类型，不像白楠雨夏天穿裙子，冬天穿着连裤袜加裙子。 “天哪，你衣柜里群都是漂亮裙子诶，从你住所搬过来的时候都没发现。什么时候买的啊，好像放很久了诶……”肖菁语气十分“惊讶”地看着柜子里一排的各式各样的裙子，“你应该试试别的东西。” 白楠雨终于回过神，僵硬地转过身看着肖菁，表情冷漠得吓人。然而，不出几秒，白楠雨忽然调皮地吐了个舌头尖，小孩子一般念到： “你管我你管我你管我，我就这样怎么地？” 果然，肖菁一时哑口无言，一股不跟小孩子计较的想法般放弃和她纠缠这件事。 看着她最终选择了那一条黑色的裤子，又穿起了一件卫衣，肖菁忽然感觉白楠雨这个身影很眼熟。而这个眼熟不是别的，正是肖菁曾经看见过的“食腐鸟”。 穿好了衣服，白楠雨的心情看上去还是没能平静，她很紧张，因为她依旧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妹妹。 她认为自己亏欠了妹妹太多。 “白楠雨，问你一句很无聊的问题。”肖菁忽然将手臂搭在了白楠雨的后颈上。 “嗯？什么？” “知道为什么人的眼睛只长在前面而不是后面或者两边吗？” 确实是个无聊的问题，要说为什么会长成这样，那也是自然选择的原因嘛。白楠雨第一反应是这样的，但是还是晃了晃脑袋，回答了一句“不知道”。 “真不知道？还是说你没有去想？” “不就生物进化原因嘛，比目鱼还眼睛长一边呢。” “那……你就不能这样想吗？不长在两边是为了不让你左右彷徨，不长在后面是为了不让你停留在过去。一个人，就是要正视一切，适应一切，一如既往地，乐观地走下去。” 肖菁说着凑近白楠雨的脸，仿佛是在调戏一般看着她。 “哦。就这？”白楠雨冷漠道。 说罢，白楠雨甩开了肖菁的手，随即夺门而走。不过虽然只有一瞬间，肖菁也可以看见，白楠雨在甩开她的手的那一瞬间，似乎是在笑。 她的心里在想着“这家伙又来了，不过，谢谢了”，但是表面上还是要表现得对她这么冷漠。 这对算是日常了吧，白楠雨就是不喜欢对关系好的外人展现有好感的一面。 想必刚刚的话，只是给白楠雨的内心助了一把力，她已经看开了许多，继续鼓励她的话，也许会让她暂时走出困境，但愿这还不算晚。 “嘿……傲娇小笨蛋……” 现在的黑湖市大概分为四种人。 第一种是最常见的，很少主动那些各种事件的，棋子一般随波逐流的人。第二种，就是整天喊着叫着，发表自己的不满的人。第三种，就是那些拖着后腿，加入了敌对势力，在暗地里闹出各种事件的人。 而最后一种，就是最少见的，有了自己的目标，在这个混乱现状里选择了担当。 除了黑湖市自卫队的那些人外，也有很多小组织，以及像黑湖市的某个角落里的，那个书店老板那样的人。 或许应该这么说，伍老板他只是没有背弃自己的初心罢了，从黑湖市上一次终于安稳之后，伍老板就一直坚持着当时的本心，直至今日。或许白楠雨总是在变，但是他从定下来后就一直是那个样子，人们永远可以相信这个苍老的男人。 那个书店原本是悲伤的，愁苦的人们的去处，而现在，它更加成为了在人们眼里的港湾。 只要进入了这个书店，就仿佛是逃到了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安宁祥和，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也有很多人在和书店老板谈笑，或是找他解开自己的心结。伍老板就像是人们内心的医生，在他的疏导和陪伴下，人们几乎都能安心下来。 很多人自从进入了这个书店就忘记了离开，毕竟这个世界如此冷漠，可以沉浸在故事的海洋里置身于其他的世界，难道不是一个更让人向往的生活吗？ 更何况，有这么多人陪伴他们。 不过虽然是这么说，确实有很多人愿意保护这里，但是这样无法组织不好的东西的入侵。要是在余市长还在的时候，这个书店是被警卫队罩着的，但是现在，这个书店又变回独立的书店了。 这个像是失去家园，风雨中独自漂泊的书店，依旧在努力向他人施以援手，但现在它可能需要援手了。 伍老板看书看累了，只是抬起头向着街道望了一眼，便注意到对街几个商讨着什么的人。他们是不是指着这边，又指着别处，看样子像是在规划什么。 没等伍老板看出些什么端倪，书店的大门便被猛地推开，这一动静瞬间吓醒了在书籍中逃避着的众人，纷纷望向了大门口。 “黑湖市市中心警卫，接到市民举报前来搜查，全部出来抱头蹲下，配合调查。” 第五卷 冷漠的，世界的本质 第一百五十一章 其实这一切不足为奇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寒风悲叹着扫过街道，无数流浪的身影蜷缩在角落里，时不时走上大街向人们乞讨。 “给点吃的吧，求求你了……” 在荒凉的大街上走过，放弃了梦想的白色身影，仿佛是化作了罪恶的灵魂，扫视着这堕落的一切。 她有种感觉，就是认为这些人堕落至此和她也有关系。 如果她不自是想着为了自己妹妹而已，继续坚持向他人施以援手，也许会有更多人得救，那个家庭也会越来越大。但是现在她放弃了，所以这些人失去了被那个家庭救助的机会，只能无助地饿死街头。 至少她是这么想的，虽然她做这些事也只是完全的自愿行为，不存在必须，但是她认为这是她的职责。 事到如今想这些有什么用呢？反正时间已经不多了，做些有用的事情吧。 正想着，白楠雨果然感觉到眼前一黑，摇摇晃晃地靠在了一旁的墙上。还好，还没有晕过去，现在还可以挺一段时间。缓了口气，她终于能够再次站直，向着目标地点前进。 “白楠雨那家伙的病到底是不是真的啊，还有，为什么她不能去消灭了亡国，非要和他们玩什么游戏。现在搞得我们都没有选择，只能做亡国的傀儡。”黑湖市市中心的临时会议室内，那群商议者中的一个发牢骚道。 这个人本以为这话会引起许多的共鸣，可谁知没有人说出半句认同的话，只有他一个人在对此念念叨叨。 他很好奇，而其他的商议者也明白他的想法，想着应该告诉他实情，于是纷纷眼神交流着，最后一起看向了那个发牢骚的人对面的一位中年人。那位中年人疑惑地看着纷纷投向他的目光，终于清了清嗓子。 “白楠雨不毁灭亡国其实也是有原因的，现在是时候和时机都没有成熟，擅自毁灭了亡国看上去很爽，好像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一样。但是你要是仔细想想看，这么做之后该怎么办？我们会有什么更多的难事？亡国虽然是一个恶的化身，但是他也促成了许多的希望。”那位中年人顿了顿，开始长篇大论起来。 是的，亡国的邪恶之处人尽皆知，但是这并不代表它带来的就只有坏事。它确实在作恶的同时，也反而促成了一些人的团结反抗。 边境城市区的成立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原本的亡国边境非常混乱，城市区的成立已经很大程度减轻了这种现象，不然人们看见的，将会是一群又一群的野蛮人在为了食物和领土互相烧杀抢掠。城市区尽管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完整美好，不像一个国家那样团结统一，但是它至少让人们的心有所牵挂。 不过这并不代表亡国的存在就是一件好事，亡国毁灭是有必要的，但是绝对不是现在，也不是在白楠雨最初来到黑湖市的时候。 如果有一天，亡国边境迎来了真正牢不可破的秩序，有了人们信任的守护者，人们的心也能团结起来，也许亡国自己就会消失，用不着谁来攻破了吧。 顺带提一件有些黑暗的事情。 这个世界每天都会多出很多的白发人，也就是逝者。他们大多老弱残疾，城市区也总是被这样的人塞满，所以亡国没有留下他们的想法，总是会尝试“清理”这些已经逝去的人。 而一段时间前那一次亡国所做的无脑的攻城战，其实就是为了“清理死尸”，顺便试探一下现在黑湖市的反抗程度和能力，根本没有要攻占黑湖市的想法。而白楠雨也明白，那些冲过来的白发人不过是亡国要清理的残兵败将和能行动的残障人士。 如果白楠雨当时放着，那他们很可能真的就冲过来了。反正黑湖市也会发动攻击，她只好应了亡国的想法，先清理一部分冲过来的人。 而那些看见很多人死去后转身逃跑的人，便被亡国真正的士兵基本上清理干净了。 如果白楠雨没有“管理员”的能力，也许某一天，她也会变成这些被“清理”的逝者之一。对亡国来说，这些死去的人就应该得到安息，除非存留下来有必要，不然直接清理，以免白白消耗资源干扰到其他人的生存。 时间不知不觉中到了中午，白楠雨已经到达了“黑死病”残党们所说的地方。这里是一个仓库，看上去并没有废弃，或者只是没有人继续工作了而已。 这一路上，白楠雨本想找机会和人们说些什么，可看在满大街都是对自己有敌意的人，她也没法开口。谁叫她现在是黑湖市的通缉犯啊，虽然这个通缉犯做得也太窝囊了，只是间接造成了一个严重的意外。 仓库的大门没有关上，看上去就像是在勾引着白楠雨，告诉她里面的人就在等她。 漫步走进仓库内，白楠雨的眼睛很快适应了这较为昏暗的环境。走过一个个木板箱，在一扇天窗外闯入的阳光的照射下，她看见了一个被绑在椅子上，蒙着眼睛的中短发身影。 虽然是在这个世界相认后的第二次相见，但是白楠雨依旧平静不下来。 她居然都没有注意到妹妹的改变有这么大，那一头的短发已经长长了，眼神中也多了一股迷茫。虽然在她记忆中，妹妹永远是那个活泼调皮的妹妹，就算内心真的很难受，第一时间也会对她投来微笑。 周围似乎没有人，但是这怎么看都是陷阱，所以她小心翼翼地走向那边，手伸进口袋里捏紧了美工刀。 “你终于来了啊。”一个男人的声音顿时从四面八方传来，让白楠雨警惕地停下了脚步。 是的，四面八方，因为那是从喇叭里传来的声音，似乎在附近有着两到三个喇叭，甚至可能有四个？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声音落下后，白楠琴身后的墙壁出现了画面，似乎是投影仪投影上去的。白楠雨看向那边的画面，又看了看椅子上的白楠琴，过了几秒钟，那画面终于完全显现出来。 那个男人一副研究员打扮，旁边站着两个穿着十分随意，略带一丝痞气的男人，刚刚说话的或许就是其中的一个。 果然，那两个人中的一个又一次开口，声音确实是刚刚听见的那个声音。 “小东西，你看见了吧，那个家伙就是你妹妹对吧？”那个男人说着说着嘴角忍不住地上扬，“我们真是中大奖了啊。” 听着这些话，白楠雨觉得根本无关紧要，甚至开始抱着参观般的心态观察起周围，随意的一扫，她发现了角落里的三个摄像机，一个在斜前方，一个在投影仪投出的画面附近，最后一个就在斜后方的投影仪处。 他应该就是通过这些摄像头看见她的，白楠雨的眉头微微皱起，随后缓缓向上伸出了手，手掌在投影画面下方遮挡出了一块黑影。 “哼，我们等你这小崽子等了好久啊，要不是我们被你眼前这个家伙缠上了，还遇到了背叛的人，你才不会这么轻松地就走到今天……哎！喂！你干什么？给我严肃一点！” 那个男人的语气逐渐控制不住愤怒，看着监控画面里的白楠雨，他一时感觉自己被冒犯到了。看到白楠雨此时的行为，原来她伸出手在发现手的影子投到了画面上时，她便做了个手势，把影子变成各种样子玩了起来。 在敌人在得意洋洋地告诉她手上有人质的时候，情况明明很危急，结果她却在玩影子，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赤裸裸的侮辱。 不过这确实是白楠雨的本性倒是真的，毕竟她不是第一次“玩”敌人了。 “你挺聪明的嘛。”白楠雨说着蹦了一下，试图够到投影画面上那个人的眼睛位置，“知道站在我面前会被我控制住，所以用投影和我说话，厉害厉害。不过你有什么诡计，可以让我不直接把人救走然后送你们个中指。” “嘁，你去那家伙身边看一眼不就知道了。”那个男人顿时又变得得意起来。 顺着他的话，白楠雨收起了那调皮的自信，开始一步一试探地走向被捆在椅子上的白楠琴。不知是为什么，她总感觉在接近妹妹的过程中，周围的空气也在逐渐变得寒冷。 这股莫名的寒意让她不免有些恐惧，但是她还是很信任什么似的继续靠近白楠琴。 刹那间，绳子瞬间断开，白楠琴的身体也突然从椅子上弹起来。此时，她们之间的间隔只有两步之遥。 在那把美工刀飞到墙上折断的同时，白楠琴……不，“食腐鸟”眼睛上的布也掉落下来，露出了让人那光是看一眼，就感觉有一把利刃横在脖颈上的，冰冷的眼神。 “祭品？凭什么说我们是祭品？” “这是什么意思？被迫参与那个该死的游戏还不够，还要拿我们祭天吗？” “到底要做什么？我受够了！我们不能再什么也不做了！” “对！反正要死了，我们死也不做等死鬼！” 不知是谁散播了一个奇怪的消息，黑湖市市民得知之后，瞬间变得沸腾起来。原本他们已经不打算挣扎了，怎么样都好，只要可以活下去。可谁知，有人说他们将会成为一群为“管理员”而死的祭品，并且给出了一段合理的解释，人们便纷纷不安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有人要杀了他们，拿他们的灵魂作什么法，召唤个什么东西？还是说白楠雨会像在卫盾市时那样毁掉黑湖市？ 人们格外的不安，因为市中心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那群“黑湖市八人会”，所以此时没有人能来和他们谈话。并且，就连那些作为黑湖市小组织的头领的人们，也有大部分人相信了这个说法。 并且很多人也都明白，自己在亡国的眼中，充其量就相当于在农户眼里的家禽家畜，是不会有什么人权的。 现在，虽然亡国已经撤离，但是现在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并且他们不知道亡国是不是什么时候又会卷土重来。当然，其实亡国一直没走，只是他们不知道，白楠雨也不知道。亡国和白楠雨的游戏确实已经结束了，但是亡国只是念在这个游戏没有达到他们的预期。 总有人会在关键的时刻让努力全都白费，所以，他们还是选择了另一个办法，终于亲自出手了。 他们不担心会有坏孩子联盟那样的组织阻止他们，因为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将会告诉他们实情。如果他们真的有为白楠雨着想的话，他们肯定不会拒绝的，虽然这样做可能就苦了那些素不相识的普通人了。 就在这样人心惶惶的背景下，一个熟悉的身影依旧淡定地在走着。他的内心此时很纠结，不过还是得亲自转达一个消息，并且不能让它被太多人知道。 人烟渐渐稀少，走过一个个破败的房屋，终于，他在一个已经苍老腐朽，挂满藤蔓长满野草的房子前停下来。他敲了敲铁门，一阵细碎的铁摩擦声响起，铁门上面开了个方形的洞，里面是一双眼睛正看着他。 “你是谁？有什么事？”里面的人问道。 门口的男人则微微一笑，拿出了自己的证件，神秘地说道：“境自卫队警卫队大队长，王傲翔。我有个可以拯救快要因为‘遗迹病’而死去的白楠雨的办法，我要找你们的首领，或者是一个叫做林一明的男孩。” 第五卷 冷漠的，世界的本质 第一百五十二章 她还不知道自己要失去什么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人想要获得什么，就必须失去些什么。 就像是所谓的宇宙间的质量守恒，没有什么是凭空产生的。有人给予，就必定有人失去，这是一个几乎无法否定的定论。 所以想要将一个已经一只脚踏入地府的灵魂拉回来，这完全是一个发生了奇迹才能做到的事情。 生命异常的珍贵，从母体中那数百万的竞争者之中脱颖而出，成功出生，每一个人的出生就是一种奇迹。而当这个生命陨落，想要将他从死亡的世界拉回来，必然是一件同样艰难的事情。 在这数百万的人群之中，或许也只有那几个人能够回到现实世界，或者，拥有帮人们回去的能力。 现在，只有亡国知道那些被送回现实世界的人，到底是怎么回去的。然而，这个能力已经断绝了很久了，自从那位山中老者离开亡国，就再也没有人回去过现实世界。 人们当然不会知道那是为什么，这是只有亡国知道的秘密。 事到如今，唯一一个被认为有送人们回去的潜质的人，此刻在逐渐消亡的生命中背负着人们的期望。如果她终于还是离去了，那这个世界，就彻底成为了一个无法逃离的黑洞，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逝者的世界”，再也没有人能够回到那边的世界了。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他们”也终于是向黑湖市的某些人透露了一些消息，其中就包括了边境自卫队某个队伍成员和坏孩子联盟的部分成员。 “什么话！这怎么可能？让她……这……这也……你要知道我经历那件事的时候，我差点就和那整个高山市的人一起再也回不来了！这……”得知了消息的那一刻，肖菁忍不住拽着自己的上级的衣服担忧地说着。 在得知了一些“特殊人员”给予的消息之后，坏孩子联盟上级私密商讨，找来了几个成员，其中就包括了和白楠雨走得比较近的肖菁。 得知了消息后的肖菁非常不安，但是对当前的现状也无计可施。毕竟这个“遗迹病”可不在他们所知的病理学范围内，这是个极为特殊的疾病，不，甚至可能算不上是疾病。它只是叫做“遗迹病”但是并不一定是病，就像甲鱼不是鱼那样。 “相信她吧……”通知肖菁的上级说着微笑了一下。 “有百分百把握吗？” 肖菁问了最后一句话，而上级也没有想要瞒她，直接说出了自己心里所想：“没有，但是只有一试，虽然……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不成功，那这将会毁了她，也会毁了我们和这个世界的未来……” 在那刚刚废弃不久的仓库里，中短发的身影迅速从椅子上起身，感到一阵风掠过，白色的身影的手便失去了知觉。看清了飞出去的那把折断的美工刀后，一股剧痛便涌了上来。 她看了看已经淤血的手背，打了个踉跄，直接坐倒在地，连忙后退着。 没想到，这群“黑死病”残党已经控制了白楠琴。白楠雨还在想残党的陷阱到底是什么，还以为会有狙击手或者电网，结果居然就是面前的妹妹白楠琴。白楠琴作为一个被不法分子训练出的危险杀手，有点脑子都明白需要一些控制她行为的东西。 最初，那个控制的东西是安装在她脑子里的芯片，在启动的时候会让其瘫痪，但是后来芯片得到不明来源的科技的升级，会记录她曾经做过的一些行为，并且可以在适当的时候通过控制来重现。 虽然这个机制的限制实在太大，如果是有武力的敌人，那么很难通过这些复刻行为的操作来与之决斗。 不过这用来对付白楠雨就已经绰绰有余了。 “你们要干什么！控制了她，又把我叫过来，你们是想干什么！”白楠雨疼得声音不自觉地大了好几个分贝。 那个投影大屏幕上的人似乎笑得很开心，毕竟和她结下那么大的仇，终于看见白楠雨如此痛苦，不开心才怪了。当然，他们要做的肯定不止如此，他们还有更多的，要折磨她的想法。 “你知道你妹妹以前是做什么的吗？” “我不在……”白楠雨大声叫喊着，声音忽然停顿，随后改了口，“关你屁事！” “嘁，我告诉你吧，你妹妹可是有过各种杀人不见血的经验的，她知道该怎么在不让你流血的情况下让你生不如死。” 这个意思，就是叫白楠琴亲手折磨白楠雨，等到她没法反抗了，再出来咯？白楠雨冷笑了一声，看了一眼双目冷酷却略显无神的妹妹，站直了身体。 “我经历的还少吗？亡国以前不知道是干什么，都不知道给我折腾了多少回了。” “哦？那如果我们折腾你妹妹呢？” 这一句话瞬间化作了强烈的电流，激起了白楠雨强烈的反应，她明显地浑身一颤，随后看向了那依旧没有变化，如同傀儡的妹妹。 “你……你什么意思……” “让你妹妹亲手打你，那你的妹妹会怎么想？她会不会很难受呢？我告诉你，她现在的意识是清醒的，但是她现在只能看着，看着自己的身体在他人的操控下做着自己不情愿的事情。” 是的，白楠琴此时是有意识，但是算不上清醒。 她现在的感觉，就像是被鬼压床了一样，意识较为清醒也有些朦胧，她并不知道自己此时所做所见的事情是否是幻觉。不过，她毕竟是经历过被操控的感觉的人，她很明白此时就是在被人操控着面对自己的姐姐。 白楠雨又一次抬起头，望向前方的监控器，刚想开口，便感觉到腹部一阵剧烈的撞击，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飞向了身后的集装箱上。一声巨响响彻了整个仓库周边。 一时间，白楠雨感觉天旋地转，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来。周围的一切模糊不清，唯有腹部几乎要发麻的疼痛感让她忍不住捂住了腹部，跪在地上。这一击确实已经基本让她失去了行动能力，即使这一拳对白楠琴来说可能没有用什么力。 “不是吧，你就这？才一拳你就趴地上了，那我们还怎么玩啊。”大屏幕上的男人向后倒去，靠在靠背上，一副享受的样子。 “你……咳咳……啊……”白楠雨终于用尽全力爬起，终于能说出话来，“你是要报仇吗？那你直接来打我好了，放过我妹妹好不好……我随便你怎么样，反正我已经是一个快死的人……” 不知为何，白楠雨感觉自己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白楠琴的表情变得更凶残起来。她似乎有主观的意愿，想要冲上来再给白楠雨一拳。 “哦~你真的要死了？嗐，没关系，只要让你先挨一顿打，再给我们服侍到死就行了。” “真的吗？” 白楠雨的疑问还没得到解答，白楠琴便冲上前又是一拳，然而，这一拳却被白楠雨奇迹般的招架住了。看见自己的手臂成功拨开了白楠琴的直拳，白楠雨的信心瞬间增加了不少。 不过这也算不了啥，只是这样普普通通的打直拳打多了，人总会习惯性地躲开的。 果然，只见白楠琴一个后撤步，白楠雨刚刚看见一拳从侧边打来，不出一秒便感觉胸口中了一拳，还没来得及挡，下一拳便打上了脸颊，却在快要击中的一瞬间变成了巴掌。 这一巴掌扇得全场的都呆住了，白楠雨呆滞地看着妹妹低下去的头，再看向大屏幕，那控制白楠琴的人居然在慌慌张张地确认给白楠琴输入的指令。白楠雨没有多想，趁此机会转身朝着墙脚的美工刀跑过去，却感觉被千斤的重物压着一般，瞬间就倒在地上，连爬都爬不动了。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美工刀近在眼前，随后被拖回了场地的中心。 “顺便和你说一下，我们可以通过遥控直接杀死你的妹妹，你最好小心一点。我们玩个游戏吧，如果你能打败你妹妹，那我们就放过你，怎么样？” “听起来好像我很赚。”白楠雨趴在地上说道。 “但是你可不能用能力哦，如果我们看见你用了那个力量，我们就当场杀了你的妹妹！” 听着男人的话，白楠雨也终于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上去有些不屑：“杀她？怎么杀？” “你妹妹脑子里是有芯片的，我们只需要按下按键，你妹妹脑袋里的芯片就会杀死她！游戏开始！”男人不管白楠雨的想法，直接控制白楠琴冲向了白楠雨，那一顿猛攻让白楠雨根本招架不住，只能抱着头防御。 与此同时，在黑湖市的另一个角落里，一个书店刚刚经受了一次洗劫。 那正是伍老板的书店，市中心派出的人三番四次锁定这里进行搜查，严重干扰了营业，并且让很多人都不敢再到这个书店里来了。 其实这是在情况受到控制之后的现象，因为有太多人都站在伍老板这边，导致那些市中心的警卫不好继续搜查。他们并不是怕有什么负面舆论，他们只是没有受到命令，暂时不想与无关的人引起冲突。 但是看样子，离那个命令下发下来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不明的人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这里，推开书店门后，那个人引起了全书店人的注视。看起来书店的人们都很警惕可疑人士，于是，那个人摘下了帽子和口罩以示诚意，随后把脸转向了伍老板。 “伍老板对吗？我们需要你做一件事……” 再回到仓库这边，白楠雨果然如那个男人所说的那样，很容易就被打得痛苦不堪，却一滴血也没有流。 白楠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抓着虚弱的白楠雨的头发将她提起来，随后一脚踢向她的膝部，只听那清脆的咔啦声，她的脚便再也站不直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过后，白楠雨整个人都趴在地上，如同死尸。 缓了一会，白楠雨气喘吁吁地开口，语气竟十分轻松：“小琴……打够了吗？够解气了吗？姐姐对不起你……姐姐让你打个够……” 但是白楠琴哪能开得了口，她此时身体的控制权已经不属于她自己，她就算想说什么，也只能憋在心里和自己说。就像是隔着一个屏幕，她只能看着姐姐受欺负，怎么也无法干涉屏幕后面的一切。 这一情景让看着监控的男人十分愉悦，一时有些放松了警惕。殊不知，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些什么，那个技术人员打扮的人便赶紧指着监控屏幕拍了拍这个男人。 白楠雨虽然是浑身瘫软地趴在地上，但是可以看见她的手似乎在自己身体下做什么小动作。 “你在干什么！把她翻过来！你这小东西！”男人忍不住大吼道。 白楠琴果然顺着他的想法把白楠雨翻了过来，但是白楠雨在被翻过来的那一瞬间打了个轻蔑的响指，就像是挑逗看着监控的男人一样。 仔细看白楠雨，她在笑，并且她的肚子上多了一条伤口。 而她此时的手上，有一把锐利的匕首。其实那把匕首就是很久之前，肖菁送给她的，让她用作武器和美工刀替代品的那一把匕首。 “在肚子上划刀什么的，真是很可怕啊，吓得我差点下不了手。”白楠雨傻傻地笑着，像个不小心弄伤了自己，却忍着疼痛笑嘻嘻的孩子。 “你是真不怕死啊你！”那个男人明白了白楠雨违反约定，嘶吼着赶紧按下了什么，短短几秒内，他的神色瞬间由慌张变成了恐惧，“不……不不不……你做了什么！” 监控那边的人全都慌了阵脚，他们启动了最终的手段，想要杀死白楠雨的妹妹，照理来说白楠琴会直接倒下，结果她不但没有倒下，反而转身看向了监控器。那监控器中有两个已经满屏雪花没了信号，只有那个被白楠琴看着的监控器还在正常运作。 刹那间，这氛围变得像是一个鬼故事，特别是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他们此时已经无计可施，只能不停摆弄着仪器祈求着奇迹。当他们再一次一起看向屏幕的时候，白楠琴正在走向监控的死角。 焦灼的气氛依旧紧张，他们安静地望着这已经无人的监控画面，直到一张脸突然贴到了画面上。那虽然长得挺可爱，但是这个角度加上光影的缘故，有种说不出来的阴森感，看得他们浑身冷汗。 “找到话筒了耶，听见得声音吗？我要来找你们啦……嘿嘿嘿……诶嘿嘿嘿……” 第五卷 冷漠的，世界的本质 第一百五十三章 其实都是一场梦而已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拂面的寒风掀起了那黑蓝色的长发，也仿佛掀起了一层蒙在她脸上的面纱。她望着这尚且还有一丝秩序的黑湖市，仿佛是在留恋它最后一眼。 接下来，就是让人们知晓真相的时候了，到那个时候，现在的一切将会烟消云散。 蓝黑色的身影戴上了帽子，也带上了重担，就像很久之前，在无人知晓的角落，背上了不为人知的重任那样。毕竟当时的她，也算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她的存在纵使没有白楠雨这么夸张，当时她的能力也让人望洋兴叹。 现在，她又一次背上了自己选择的包袱，放下了所有，向着那个令人厌恶至极的人所在的地方走去。 “妹妹，白楠琴。” 在那破旧的仓库里，白楠雨已经解决了眼下的事情，成功救回了妹妹。 因为妹妹只是被一个芯片操控着，所以白楠雨可以很容易解决这件事，对她来说只需要一个响指就行了。而她为什么要被遭受操控的妹妹殴打，那是因为她希望这样可以让妹妹稍微解气。 当然了，她也有想过妹妹可能并不像真的这样殴打她，妹妹这样做可能心里会很难受。也许正是这样，在解决了这件事后，任白楠雨怎么呼唤，妹妹都没有回应，看上去还在赌气。 如果是别人，白楠雨或许会嫌弃地白一眼，转身就走，但是对方是妹妹白楠琴，她便变得像个哄孩子的家长，一直都一副温柔和善的样子。白楠雨走到妹妹的背后，双手搭在她肩上，还好，她没有跑，也许她的气也消了一点。 “妹妹，你等我啊，我出去一趟，等我回来，我会和你把事情都说清楚的。”白楠雨贴在妹妹耳边说完，小心翼翼地放下手，远离了她。 然而还没有走出几步远，白楠雨的背后便传来了妹妹愤怒的声音。 “那天你出去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结果我眼睛一闭，你根本没有回来找我……” “不会死的，我现在的能力你还不清楚吗？”白楠雨低着头，努力摆出一副悠闲的表情，“况且我这不是回来找你了嘛，如果我没有来，也许你就得永远困在这个世界了。听话，等我回来。” 听话，等我回来。这句话是白楠琴还记着的，白楠雨对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她根本想不到自己控制不住眼皮，眼睛一闭病情恶化，下一次见到姐姐的时候，姐姐居然出现在这个不该出现的世界里。她也总是想着这是个梦，但是事实总是一次次地刮开她心头的伤疤。 即使姐姐在这个世界接受了一切可以让她活下去的办法，并且有着这样为她建设一个世界的心愿，但是她依旧丝毫也开心不起来。 她只希望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孩子，和普通的姐姐像个普通的姐妹俩那样，在各种地方玩耍。或者，哪怕是违反她的规矩，和姐姐一起宅在家里，顺着姐姐的习惯做一对宅女姐妹都好。 现在等到了和姐姐相认的那一天，但是事情却变成这样，看姐姐的脸色，白楠琴很明显能看出不对。 那张发白的脸，看上去已经耗尽了体力，像个枯萎的花。 白楠琴想阻止姐姐，但是身体却不受控制。她知道姐姐想要去和人们交涉，想要去确立在这个世界的家一般的组织，白楠雨虽然没法送她回去，但是至少今后的生活她不会无家可归。 真是自私的想法，这种生活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白楠琴猛地转过身，却再也没有看见白楠雨的身影，仿佛之前所见所闻皆是幻觉。甚至她都开始怀疑，现在是不是正在被控制时，药物所营造的梦境里。 与此同时，一队黑湖市仅存的媒体之一正在市中心临时大楼附近抓拍，并且偶然间发现从一间会议室没有拉严实的窗帘缝隙往里面看，可以看见一个光是看见脸就能让他们心惊胆战的人。 那个人，正是亡国国王。 “哎，那个人是亡国的首领不是吗？他不是已经离开黑湖市了吗？” “市中心肯定有什么瞒着我们。” “那这可就糟了啊……” “不过我觉得……市中心和他们可能在商量什么，也许我们乱搞会乱了他们的计划，给他们添乱的。” 那几个媒体工作者小声讨论着，感觉自己发掘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真相。 为什么亡国的首领会出现在黑湖市市中心的会议室里？如果没有弄错，或者看走眼的话，亡国的首领在黑湖市市中心是要做什么？他在和市中心的人商议什么吗？ 不管那是因为什么，至少这件事必须被曝光出去。这是那几个媒体工作者所想的，然而还没等他们拍够素材，黑湖市的警卫便发现了他们。双方惊讶地对视了半秒钟，随后全都紧张了起来。 “快跑！”一个摄影师对同伴挥手道。 随着警卫一声叫喊，那一个队伍，两男两女四个人拔腿就跑。由于带着设备，他们的速度明显不及警卫们，但是没关系，他们很快就到了偷偷溜进来的那个墙边。 一个男的先爬上墙，随后剩下一个男的先把两个女人送过墙，再一反头时，警卫已经离剩下的男人不过数十米远。也不知那个剩下的男人想了什么，他把设备往墙另一边一扔，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存储卡放在手上，爬上墙头抓住了墙上的男人的手。 只听嗖的一声，墙上男人的手臂突然间鲜血直流，但是仍然努力抓着下方的男人。但是还没能上墙的男人似乎想通了，甩了两下手臂挣脱开牵引，留下那张存储卡在另一个男人手中，随后落回墙角举起了双手。 “你们还真够胆啊，瞒着整个黑湖市瞒了这么久，我们要……” 话没说完，这个没能逃脱的可怜家伙便被一个警卫一枪托击倒。看着这个男人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警卫队长又看着墙头的血迹，分配人手从这堵墙翻过去追捕剩下三个人。 就在这段时间里，白楠雨也用能力几乎把整个仓库附近都翻了过来，终于找到了那几个逃跑的“黑死病”残党。看见他们石化了一般的身影，白楠雨歪着头，忽然后退着消失在他们的视野内。 那几个残党还没反应过来，那个一直在用投影和白楠雨交流的男人便感觉背后被什么戳了一下，顿时吓得转身后跳了一步。 这滑稽的样子让白楠雨忍不住笑出了声，现在的情况来看，白楠雨已经占有了巨大的优势，很快解决了他们，再去和人们说说，也许事情就办完了。然而，在白楠雨笑完之后，却捂着胸口低下头。 她喘着气，好像要吐出些什么。 看见她这个样子，那些残党之一先是试探性地靠近了一步，没想到白楠雨居然后退了。这让他们欣喜若狂，纷纷向着白楠雨走过去，而白楠雨则被逼得连连后退。 到了墙角，白楠雨无路可走，于是弯下腰，又站直将身体靠在了墙上，脑袋扬起像是渴求氧气的鱼。 “哟？这家伙犯病了啊？” “听说她就算要用那个能力，至少也得有精神，不然肯定会让能力大打折扣。这是个好机会啊……”研究员打扮的残党说着得意地笑了起来。 “谁去试试？” 这仅存的三个残党面面相觑，想要先推一个人试水，但是就算白楠雨现在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但是他们依旧很担忧。他们只是看着白楠雨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痛苦，终于靠着墙壁滑坐在地后，那个当时通过投影仪和白楠雨交谈的残党才有胆靠近白楠雨。 他的行为依旧很局限，毕竟他不知道白楠雨此时是不是装的。慢慢地伸出手，他把手放在了白楠雨下巴的位置，随后猛地掐住了她的喉咙。 这一下刺激到了白楠雨，她想要挣扎，但是那手臂完全无力，捶打了半天，最后也只能努力抓着他的手试图推开。勉强挣扎了几秒钟，虽然是被掐着，但是白楠雨似乎依旧冷静了不少，慢慢放下手，又像平时使用能力那样，她又把手放松着抬起来。 看见白楠雨那熟悉的手势映入眼帘的那一刻，这个男人连忙弹射后退了几米远，静观数秒，他却发现什么事也没发生，只有白楠雨在那傻傻地笑。 果然，现在的白楠雨根本使用不了能力，这手势是骗人的。 那个残党一时非常气愤，但是也终于放下了警戒，揉了揉拳头朝她走过去。正准备对她做些什么时，他却又听见了某人的声音。 “三。” 这是个熟悉的，如机械般冷漠的声音，他知道，在这个声音于耳边响起的时候，必有坏事要发生。果然，在他回过头的那一刹那，那个研究员打扮的残党瞬间飞出了几米远。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一个黑影便窜到了另一个残党身后。 “二。” 和刚刚一样，这个冷漠的声音落下后，这最后一个同伴便被打飞到墙上，就在白楠雨的旁边，脑袋直接开了花。白楠雨依旧傻笑着看着他狼狈的样子，随后看向了眼前这最后一个站着的残党。 “一。” 这一声响起，这个残党已经明白自己是最后一个了，索性用手挡住了脸，也不知是怕被打脸还是不敢看见自己是怎么被打的。 然而等了很久，他都没有任何感觉，直到睁开眼睛放下手，他才发现面前站着的人正是那个熟悉的杀手“食腐鸟”，并且，她站得直直的没有发动攻击。但是这个残党很自觉，才对视了一眼，他自己就倒了下去。 而“食腐鸟”看了一眼地上的他，露出了渗人的冷笑，随后抓起他的衣领，不由分说拉起来又砸了下去。 砰的一声，这个残党当场昏厥，鲜血也在慢慢地从他脑后流出。 “你又救了我呢……傻妹妹……”白楠雨傻笑着，呼吸渐渐无力，视野也渐渐模糊不清，在无法抗拒的压力下，她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但在朦胧之中，她听见有人在说着话：“这场梦做了很久啊，也应该醒了吧。” 也不知那是梦，是幻觉，还是真实。 第五卷 冷漠的，世界的本质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一个早已毁灭的世界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亡国存在的初衷，其实就是一个收容来到这个世界的，可怜人们的家园。 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之间，亡国的前身，那个收容所有沦落此地的人的国度，成为了一个所谓的安乐天国。但是实际上，没有什么地方是可以安乐的，人只要活着，痛苦是必不可免的。 这个世界也需要运行，必须有人做些什么才能支撑起其他人的生存。由于这个世界那混乱的特性，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放弃了工作。 甚至那些黑发人由于自己可以回到现实世界，于是把事情全部交给被困在这个世界的白发人们做，只等着最初的“管理员”下一次送黑发人们集体回家。这个事情并不是导火索，但是肯定是最后引爆的炸药中，堆积的一部分。 不过，黑发人要是只是不劳动那还算好，重要的是，那些能够回去现实世界的黑发人中，有许多人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他们在这个“天国”里为所欲为，杀人，猥亵，诈骗，随后在被抓之前混在那些回去现实的黑发人中，人们要抓人却根本抓不到。而多年以后，当那些人回来的时候，肯定已经大变样，而这个世界，也可能面目全非了。 这又是一个让白发人们不满的现状，但是他们只能憋着，等着那些执法的部门一次又一次“保证抓到那些法外狂徒”。 在那个时候，“管理员”还有三位，其中一位，因为一些白发人的不满，所以遭到暗杀死去。毕竟只要“管理员”不在了，那黑发人就回不去，这些事也就好解决多了。 可这对于无辜的黑发人来说却是一个天大的不公平。 到后来，当亡国发生了巨变，现在的亡国国王掌权之后，他已经撤销了那按时送黑发人回家的规矩，让剩下的两个“管理员”在亡国待命。而这两个人中的一个却并没有服从命令，他跑出了亡国，打算建立一个理性的，森严的国度。 另一个，就留在亡国的地下图书馆，终日与那些书本为伴。而他，正是后来给予白楠雨能力的那个，最后的“管理员”。 不得不承认，这是亡国国王计划的一个重要失误，他没想到“管理员”们会这么不听话，而后来自己满怀希望地去找“管理员”的时候，又会发现那个老者已经死去。而留下来的，只有一个娇弱的小姑娘，一个不够格的“管理员”。 在看见她照片的那一瞬间，亡国国王本以为只是个普通的白发人，但是当得知抓捕她的部队当时不小心弄伤了她，偶然发现她居然使出了“管理员”的能力时，亡国国王才瞬间明白了什么。他在第一时间去找到了关押她的监狱，心里一直在暗暗祈祷着什么，但是最终还是让他看见了最不想看见的一幕。 他可以感觉到，她“不够格”，这让亡国国王一时间有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是的，只是感觉，一种特殊的感觉，并非直觉。 无奈之下，他只能开始“培养”她的“资格”，所以她那段时间所看见的，亡国国王那有些失望的眼神，确实是真的。而那些所谓的，和她玩的“游戏”，也就在这个“培养”的计划之中，只不过这个计划，总是有着碍事的绊脚石。 直到今天，她在不够格的情况下，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在亡国不知道的情况下跑进了遗迹，感染了遗迹病，更加让亡国国王担忧起来。 这在他的计划之外，他本以为白楠雨那家伙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跑去遗迹，面对一个自己完全不理解的东西。亡国是这个世界的科技巅峰，但就连他们最多也只能理解古遗迹科技的皮毛，没想到边境的组织们却这么大胆地就去探索了。 现在，唯一明白事情的现状的只有亡国，但人们，不一定会信任他们…… 又是一个星期过去了，离遗迹病的最终期限已经越来越近了。 现在的白楠雨一个人待着，仿佛是在等待奇迹。并且，她身边已经没有人陪伴她了，包括她妹妹，包括肖菁，包括坏孩子联盟。 并且，那个承载着希望的，温暖港湾的书店，此时也已经关门大吉。只有微风吹着塑料袋在灰色的地面滚过，稍作停顿，仿佛是带着那些曾经来过的人们的意志，观望片刻后便悄悄离去。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一切，还得从几天前说起。 “白楠雨？醒了吗？” 那熟悉的声音呼唤着白楠雨，睁开眼，果然是肖菁，但是望向周围，她却没有看见自己想看见的人。 再看向肖菁的时候，肖菁应该是看出了白楠雨的想法，但是没有回答的意思。她的表情与其是悲伤更像是在忏悔，白楠雨从没见过肖菁这样的表情，所以她此时很好奇发生了什么，这看上去就像是见到了末日一样。 难道真的是末日？白楠雨的末日？ 可白楠雨感觉自己的病情还没有那么严重，她觉得自己还可以挺一段时间，还可以继续自己的执念。然而肖菁长叹一声，终于放出了那到嘴边的话。 “白楠雨，‘他们’已经放了话了，为了你着想，我还是告诉你实情好了。其实坏孩子联盟根本已经毁灭了，我们只是亡国的附属品而已，其实当你在卫盾市被人们处刑的时候，我们确实什么也没做。”肖菁看上去十分无奈，又像安慰似的拍了拍白楠雨的肩膀，“你该不会认为同样身为半梦魇，我真的会和亡国国王两极分化吧？这只是计划罢了。” “这不好笑啊肖菁，再开这种玩笑信不信我把你摁着打。我的遗迹病还不至于让我动不……啊……”白楠雨忽然一激动，却感觉眼前发黑，差点晕过去。 看着白楠雨的情况稍微缓和了一点，肖菁便继续“捅刀子”了。 “你其实一直活在‘游戏’里，而且你的妹妹现在已经不在了，你就没必要继续坚持这个心愿了。” 这句话吓到了白楠雨，她整个人仿佛都瞬间弹了一下：“你骗谁呢？我真的生气了！” “她……”肖菁避开白楠雨的脸，缓缓地拿出一个染血的吊坠，那红色的血迹在绿色的吊坠的衬托下触目惊心，“这是她最后一刻塞给我的，要我带给你，她希望这个可以代替她陪伴你。” 那一刻，白楠雨的内心一悬，随口一句脏话便猛地翻下床冲出了房间。发现外面是个高楼层上的走廊后，她赶紧趴在护栏上望着这个黑湖市。 隐天蔽日的乌云延伸到了天边，仿佛是给黑湖市罩了个压抑的穹顶。视线扫向那昏暗的街道，大多数的门面都已经关闭，浓浓的黑烟从大地上腾空而起，打砸抢的声音不绝于耳，仿佛是末日将要降临。 这一幕，她感觉自己就是在做梦，反头看见了正在走向她的肖菁后，她仿佛是看见了一个索命的恶鬼渐渐靠近，于是朝着楼下拔腿就跑。 一路上，她幻想着在到达楼底后可以发现这是个玩笑，只是肖菁在她生命最后对她的整蛊。但是她不论怎么跑都跑不出这个现实，到了楼底下，这荒凉的街道只是变得更清晰了而已。 她听不到那熟悉的城市的喧嚣，也看不到那些路过的，成对成群的人们了。这个世界上，仿佛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但是她依旧抱着希望，朝着街角跑去，希望下一个角落可以看见不同的景象。然而不同的景象是看见了，但是那只是一群游魂般的人们，像丧尸般疯狂地打砸。白楠雨愣住了，直到那些人注意到她，那些看她的目光便瞬间像是看见了杀害自己亲人的仇敌。 一个男人竖起手指，指向白楠雨，话音颤抖不止：“你……白楠雨……是白楠雨吧……是那个‘管理员’吧……” 白楠雨顿时一头雾水，但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人们便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朝她吼叫起来： “终于找到你了！” “这都是什么狗屁计划！凭什么要拉上我们！” “这根本不关我们的事！” “去死吧！凭什么要我们陪你下地狱！” “死啊！” 吼着叫着，人们抄起手中的东西，朝着呆若木鸡的白楠雨冲了过去。 “到底怎么样才能算是拥有‘资格’？” 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几个人像是商议机密的间谍一般，在悄悄地谈论着什么。他们之中看上去是主谋的一个人听见了疑问，便拍拍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随后指着自己。 “说白了，就是我。”主谋说着又指向了问问题的人，“还有你。” “什么意思？我们拥有‘资格’？” “是我们这类的人拥有资格，说实在的，虽然我们掌握了所有的情报，但是就连我们都一直在赌。”主谋发出了勉强的笑声。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坐在床上的肖菁抬起头，却注意到白楠雨已经回到了这个房间，眼神看上去非常迷茫，仿佛是一个沉睡了数个世纪的原始人。 看见肖菁的那一刻，白楠雨立即请肖菁向她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而得到了请求的肖菁没有卖关子，立刻说到了正题：“人们得知了自己将要成为计划的牺牲品，并且是因为你而死，所以都疯了，整天喊着要找到你。” “那我妹妹呢？” “这次的遗迹病发作让你昏迷了两天，而在这两天前，你妹妹为了掩护发病昏迷的你，中枪倒下了。开枪的人应该是‘黑死病’的残党，是一个狙击手。当我们到达现场的时候，你妹妹已经失血过多，只是把吊坠交给我后就闭眼了。” “那也……不一定是死了吧……”白楠雨笑了起来，此时的笑容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疯狂，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了一般。 而肖菁，这个她在这个世界最相信的人之一，却又给她“捅了一刀”。 “确实已经不在了，现在的黑湖市什么都毁了，你看上去也快要不行了，所以我觉得必须告诉你实情。还有，很对不起，那些支持你的黑湖市自卫队遭受了市民的袭击，现在已经奄奄一息了。” 无数的情感顿时在脑子里交织成了乱麻，白色的身影颤抖着坐下来，望向了天花板。最终，她只是淡淡地答了一句“好吧”，便微笑着沉默了。 虽然看着这个根本和快乐打不上边的笑，肖菁感到万分心疼，但是她依旧摇摇头，什么也不说地出了房间，轻轻地关上了房门。吩咐完门边的人，向他们交代让他们看好白楠雨，肖菁便戴上兜帽，于楼梯口消失了。 这个突然的悲报，真的太古怪了。 第五卷 冷漠的，世界的本质 第一百五十五章 这是最终的游戏了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在沉闷中生活了几天，白楠雨依旧不愿意相信现在发生的一切，尝试着找出这个虚假的世界的破绽。但是一切都太真实了，如果演是演不出来的，她也猜测过这会不会是肖菁制造的只针对她的假象，毕竟肖菁可以像梦魇那样制造梦境。 因为脱离了坏孩子联盟和边境自卫队，这几天白楠雨一直在流浪，时不时可以看见那些被砸倒的摊子，和那些东西散落一地的门面。 这景象真的太像世界末日了，没有人在这看着，她完全可以自己去随便拿东西吃。 除非有些对她有仇恨的人发现了她，抄起武器朝她冲过来，不然她就像一个游魂一样到处游荡，饿了就可以捡起那些散落的，没人认领的食物。 又一个落魄的黑发人走过她的身边，看上去，那个人没有敌意，也对她感到没有兴趣。他只是一眼就认出了白楠雨，随后就这样继续走着自己的路而已。而白楠雨只是稍微吓了一跳，几步一回头地望着那个路人，脑袋里渐渐停止了思考。 微风如平日里那样悄悄地呢喃，但是白楠雨无法从它口中听出些什么，因为她现在已经彻底变成了木偶。 她去找过她上次晕倒的地方，如肖菁所说，那里确实有一滩血迹。 也许妹妹真的已经不在了，那现在要继续这样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呢？她现在没有了遗迹病发作的倾向，但是这不代表是遗迹病结束了，而是遗迹病末期了。它会十分“仁慈”地留给病人最后一段时间的自由活动能力，就像是一个垂暮之人的回光返照。 然后，在某一天倒下，闭上眼睛，就变成了一个植物人，直到死去。反正现在也是快死的人，这么短的时间里她做不了什么，所以她此时的行为已经毫无目标性了。 直到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们没得选。” 在某个隐蔽的角落，一位少年似乎是听见了某个人倔强的请求，随后非常坚决地一拍桌子否定了那个人。此时的情况，看上去仿佛要开始大吵一架。 “我们不试试怎么知道打不过亡国？”然而那个人依旧在提议。 空气瞬间沉默了一会儿，那位少年看上去像是不理解提议者的想法，深吸一口气撇过脸。但其实他明白，甚至可以和那个人感同身受，只不过再三考虑后，他还是决定拒绝。 酝酿了片刻，他耐心地向提议者分析着，即使这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你想想看，亡国要是觉得我们有威胁，直接一颗炸弹就能把我们的据点移平。最恐怖的是，他们的科技水平在我们认知范围内，但是我们却完全不及他们。我们能造一架带机关枪的直升机已经是极限了，而他们呢？把我们的飞机打下来就跟拍苍蝇一样。我们只能依靠奇迹，只能千方百计让白楠雨那个家伙成为我们的靠山。” “但是……现在她已经不行了……” “所以这是最后的办法了。” 正说着，他们和其他人一起看向了附近的一个电视屏幕，上面是最近的录播新闻。由于很多人都已经罢工停工，所以这里的电视频道除了其他城市外已经没有直播的节目了。 这个新闻是由三个急急忙忙跑到电视台的媒体工作者提供的，他们有三个人，一男两女，男的是摄影师，其他两个女的都是记者。到达电视台的时候，他们之中的男人已经受了伤奄奄一息，但是依旧挣扎着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了电视台的人。 那是一个存储卡，里面是一段段的视频录像，其中一段便是亡国国王出现在市中心临时会议室的画面。 在观看了录像后，电视台的部分人有了不详的感觉，并且对此报以悲观的猜测——他们怀疑亡国国王和市中心有什么交易，也有人认为市中心其实已经沦陷了，甚至有人认为其实黑湖市本来就是亡国的附属城市，只是一直没人发现。 当然，这些都是猜测，他们需要得到证实。但这个猜测，却在此时已经决定了它将要成为导火线的事实。 这个事情被传遍了电视台，并且不知是谁泄露了消息，导致这件事越传越广。 百般无奈之下，市中心终于站了出来，宣布来一次记者会议，并且就是这次的会议上，他们破罐子破摔放弃了抵抗，直接坦白了事实。市中心承认他们和亡国有着不明的约定，并且，他们在商议谋害白楠雨，而市民们将会成为此次计划的牺牲者。 虽然市中心没有对这么做的原因给出合理的解释，但是至少人们已经知道，自己可能要成为不明不白的牺牲品了。 于是，这使得市民瞬间分为了两派，一派是少数的同情白楠雨，决定站在她这边为她讨个公道的反抗者派，他们之中的一些人就是黑湖市自卫队。另一派占大多数，他们则因为亡国对于白楠雨的针对会害死他们，所以开始放肆起来，完全让这悬于一线的黑湖市堕入了深渊。 现在的黑湖市，也许已经算不上一个城市了，它只是一个由很多人组成的各种派别所居住的，一个建筑群而已。 要想让那个黑湖市回来，现在看是已经为时过晚，它的寿命已经到头了。 “是伍老板吗？” 一个灰色的街角，白楠雨偶然发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人，眼睛像是突然发出了光。 那个人也发现了白楠雨，朝着她挥了挥手。当白楠雨走进之后，仔细一看，那个人真的是心中所想的那个人，书店的老板伍明德。这算是让白楠雨在这个无依无靠的世界里有了一丝的安稳了，正想着，白楠雨的双眼瞬间就有了神。 “孩子……过来……”伍老板伸出手，搂住了走过来的白楠雨的背，张望着四周像是一个间谍。 “伍老板？”白楠雨也跟着望了望四周，随后把声音压小了，“怎么回事伍老板……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里的事情都是真的吗？是不是有人恶作剧还是……” “我们回去说。” 偷偷摸摸地，带着白楠雨如同过街老鼠般回到了住处，伍老板关上了窗锁好了门，又拉上了窗帘。房间里十分昏暗，但是他并不打算开灯，而是就这样端来了两杯水，和白楠雨面对面坐下来。 这一系列的行为都看上去像一个混黑道的，正被通缉的落单的人，而实际上，伍老板确实早就不能再见光了。他已经被市中心和一些市民盯上，为了那些光顾他书店的市民的安全考虑，他决定关闭了书店，再也没有开门了。 有时候他路过书店，会看见一些流浪的人仿佛是教徒一般守在那关闭的卷帘门前，好像是在祈求着自己的安全，也像是在祈求伍老板的安全，祈求着这个书店不要永远关闭。 这样港湾一般的地方，在这个世界已经不多了。 “时间不多，没有泡茶，将就一下吧孩子。”伍老板看上去很急，等着白楠雨喝了一口水，他便继续说道，“他们想要逼死你，孩子。” “逼死我？什么意思？”白楠雨眉头微皱。 “我也不知道，但是他们也想拉我入伙，我拒绝了。而且，那个想要拉拢我的人，居然是边境自卫队警卫队的大队长，他那么正直的人没想到都愿意做这件事，我是真不明白。哎反正他们给我个解释之前我是不会答应他们的，现在我和那些同样拒绝的人一样，正在遭受追杀，已经有很多人死掉了。” 白楠雨点着头若有所思，对于警卫队王队长都投敌这件事，白楠雨也想不明白。如果连他都不可信任的话，那整个黑湖市能够信任的人就少了一大半了，所以他到底是在做什么？ 或者往最坏的方向想想，万一他也是亡国安排的人？ 拍了拍脑门，白楠雨甩去那些奇怪的想法，问起了别的事情：“那……那那些人呢？那些市民也顺应了亡国的想法？” “也不全是，因为他们只是为了求生，所以把矛头全都对准了你。市中心现在已经承认了和亡国有交集，据说因为你是‘管理员’，所以市中心和亡国就是要逼死你。而受牵连的市民认为就是你害了他们，他们觉得如果你不在他们就不会卷入这样的危险，所以才会对你和与你有关的人大肆追杀。” 那不也正中了亡国的下怀吗？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他们完全有理由去选择一条有希望的路，而不是追捧着一个半只脚踏进地狱的死人。 想完这些，白楠雨又一次停止思考，陷入了回忆。 而伍老板此时看出了她的伤感，思考片刻，还是选择悄悄地离开，等她情绪稍微缓和一点了再回来和她谈话。到达厨房，看了看家里还剩下的食材，伍老板心里慌了一下，回头望向客厅的白楠雨。 食物不够了，伍老板必须冒险出去一趟了，也不知这样混乱的黑湖市，食物的存储量还足够这么多的市民吃多久。 悄悄地路过白楠雨的身边，伍老板就像是经过一个有着鳄鱼的水域，生怕自己一个动作溅起了太大的涟漪。随着一声关门声落下，整个房间都昏暗了下来。但是与一开始不同的是，这个房间不是普通的暗，这就像是蒙了一张黑色的薄暮。 而在这个阴暗角落的阴影中，仿佛有着什么东西正看着白楠雨，并且，它们在尝试与白楠雨交谈。 “加入……我们……吧……我们……会……很……开心……的……” 忽然间抬起头，周围的暗幕不见踪影，那昏暗的光也变亮了一点，周围的景色终于又正常了起来。 或者……依旧不正常。 第五卷 冷漠的，世界的本质 第一百五十六章 某人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我可以感觉到她了，但是这种感觉已经有很多次了，每一次她最后都会……哈哈，正说着就没了，果然。” 危险的男人从昏暗的房间望着窗外，看着那漫天的烟尘，一直以来认为自己掌握着一切的他，此时竟然也赶到一丝有心无力。现在的计划，是他最后的办法了，如果这一次还不能达到他要的结果，那他也只能认命了。 不过说实在的，虽然他的位置让人看起来是上帝，或者是恶魔，但是实际上，他也只是一个有点特别的人类而已。 大家都不是神，或者说这世界压根没有神，所以不存在神迹，只有某人的努力而已。 要把事情闹到现在的样子，也算是废了他很大的心思，现在他被迫和人们坦白了一些事情，这也许会危及到他的未来。他可不希望人们会因为得知这些事的原委而对他的印象发生改变，那将会让他这么久以来的努力付诸东流。 包括现在的“管理员”在内，人们只要知道一件事就行了——亡国就是他们公共的敌人，就是人心暗面的凝聚体。 从自己那唯一可以藏身的房子里出来，伍老板便一直遭到不明人士的跟踪。 他能感觉到有人正在看着他，但是他不知道人在哪，或者那到底是不是幻觉。抱着疑问继续走着，伍老板寻至一个偏僻角落里还开着的，很小的杂货店。这里的东西看来是被抢救来的，毕竟开在大路上的店铺基本已经被砸掉了。 现在用钱换东西也许是做不到了，但是伍老板那里有很多的书籍，这便是现在的新型“货币”之一。 换了点食物，伍老板像个交易完成的黑市商人，赶紧张望着四周向着家的方向快步走去。然而，刚过一个转角，便出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按照曾经关系，伍老板就算和这个人没有见过面至少也有听说过，或者是看过她的照片。 所以，他停下脚步，看着这个熟悉的人。而那个人见他停下脚步，也蹬墙站直，面对着伍老板。 “伍老板，你真的要这样妨碍我们吗？”那个人叹息道。 “那你能确定亡国一定是正确的吗？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找借口除掉‘管理员’？更何况你们怎么知道‘遗迹病’可以被这种事情压制？” “但是伍老板，你也知道，没有探索就没有未来，我们必须向前走，尝试一下每一个有可能的机会。”那个人似乎是在恳求伍老板什么，随后又沉下声音继续说着，“况且伍老板，黑湖市血海事件迎来这样的结局是为什么，你应该明白吧。” 这句话似乎掀起了伍老板的一段不想看见的回忆，但是再怎么不情愿，他也还是想起了那时候的事情，陷入了沉思。 然而思考到最后，他还是一叹气，摆着手道： “不，我做不到。我这个人就是爱守旧，很抱歉我已经做不到那种事情了，我做够了，做不到了，做不到。” “伍老板……” “如果你们执意这样做的话，那就把我当障碍除掉吧，反正……反正我也是一个白发人，我也没什么好等了……” 说着说着，伍老板的嘴张着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是他的眼睛仿佛已经继续向面前这个人说出了剩下的话。犹豫了片刻，那个人点点头，转身走向了街角。果然，这个白发人还是无法战胜内心的罪恶感，毕竟这样感性的老人家，要继续承担罪恶也太难了。 看见那个人没有了回应，伍老板便看了看周围，默默地与她擦肩而过，渐渐在街角消失了踪影。 人活在世上，总需要信些什么，爱些什么，不然就会活成不明不白的样子。 而当活下去的目标已经消失的时候，这样活着的意义又到底在哪呢？白楠雨总是这样问着自己，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已经走到末路的生命到底还有什么价值，也许从一开始，她就一直是个被上帝玩弄的玩具。 小时候遭到欺负，长大后被迫流浪，不小心来到这个世界，抱着拯救妹妹的幻想接受了自己无法驾驭的使命，却发现自己最后谁也救不了，自己也走到了末路。 哦对了，还有妹妹，虽然已经“确定”她当时已经牺牲了，但是没有看见尸体，也不知那是真是假。如果这只是一个玩笑，那就赶紧结束吧，如果这是妹妹对于她没有守约的惩罚，那也快点到头吧。 正想着，白楠雨又一次停止了思考，缓缓地躺下来望着天花板。 现在黑湖市基本上已经算是毁灭了，人们的死去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能让黑湖市回来的东西，也只有人们突然心意统一，有了领导人这样一个不可能的奇迹。 在这个黑湖市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城市区存在，也许他们正像观众一样看着黑湖市，又也许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黑湖市现在发生了什么。 怎么样也好了，反正已经不需要再顾及这些东西了。 “伍老板，你回来了。” 沙发上的白楠雨忽然开口，让门口刚刚开门的伍老板愣了一下，随后点着头回应了一句，锁上门，拿着东西去了厨房。约莫数分钟过后，伍老板回到客厅，看着双目无神的白楠雨，一时仿佛是看见了自己曾经那迷茫的孩子。 那是他的孩子，一个在生活中感到前途黑暗的孩子。 虽然现在那个孩子已经能够自立了，但是伍老板依旧时不时想起他，并且抱着同样担忧的心情。而此时看见了白楠雨这个样子，他便心疼不已。 就算她真的要真正离开人世，那也不能让她这样痛苦地离开。伍老板这么想着。 “孩子。”伍老板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嗯？” 听见白楠雨有回应，伍老板便走到白楠雨身边，等她自己坐起来后坐到她身边，继续说起来：“我给你说个我的故事怎么样？” “好的，反正我现在是做什么都没有兴趣，可以听听故事那就正好打发时间。”白楠雨面无表情道。 酝酿了几秒钟，伍老板开始说起了自己的经历。 那是在现实世界，伍老板还正值壮年的时候，他在一个饭馆偶然遇见了自己的同学。那是一个学设计专业的，非常迷茫的同学，他不久前失去了工作，妻子和他离了婚，家人也对他的决意百般反对。 万般无奈之下，他感到前途毫无出路，便开始酗酒，浑浑噩噩度日。他当时的情况，和现在这样等死的白楠雨差不多。 伍老板尝试着安慰他，陪他喝酒吃饭，直到饭店关门了才离开。 那段时间，伍老板和那个老同学见面的次数空前地多了起来，伍老板想鼓励一些这个老同学，希望帮他找回生活的希望。然而造化弄人，那个老同学还是没能挺过去，在出租屋里自杀了。 而更让人唏嘘的是，就在他死去后不久，他家人整理遗物的时候，翻出了一些他曾经做的，被当成垃圾的场景设计，以及一些草稿文案。这些东西融入了那个老同学的情感，但是没人能注意到，直到他无奈之中死去，才终于被发现。这种类似的案例，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已经不在少数了吧。 这件事让伍老板感到非常的可惜，也让一些后来见到了他的设计后深感震撼的商家感到可惜，但是再怎么可惜都没有用，因为人已经不在了。 或许人应该要抱着这样的一种决心，那就是抓住了一件事，那就一直做下去，就算到了最后一刻也不要放弃希望。如果放弃了，也许就真的错过了，永远地错过了。 听着伍老板的话，白楠雨只是长叹一口气，如果是没有遗迹病的困扰，也许她会因为这番话而燃起一丝莫名的希望。但是这些话说给一个死人来听，有什么意义呢？不就像是和双腿坏死的残疾人说某个轮椅上的人站起来了一样无趣吗？ 想来想去，白楠雨还是决定说些什么，于是开始了“临终托付”。 “伍老板，如果到时候我因为遗迹病瘫痪成植物人了，干脆就请你想办法给我个痛快吧。而在这之前，我不会继续愁眉苦脸的了，我会开心的，你放心吧。”白楠雨笑嘻嘻地说着。 这个调皮的笑容换在平时，或许会让人觉得十分可爱，但是现在她脸上所剩下的只有可怜。伍老板想了想，最后还是还以微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走进了厨房。 接下来的这几天，也不知白楠雨是否是真的想通了什么，她居然真的开始变得开朗了一些。但是也变得像伍老板那样，喜欢说起自己的过去，就像是一个爱说故事的垂暮的老者，即使她的身躯只是一个年轻的少女。 伍老板总是时不时拿出一些书籍和白楠雨一起看，讨论着上面的故事，还有那些黑湖市的历史。 虽然白楠雨的性格现在是开朗不起来了，不过伍老板也不指望白楠雨能开朗，只要她能够释然，能够看开一些就够了。但是这样的行为，在一些人眼中，可谓是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 眼看白楠雨的身体已经像个老人家一样快要走不动路了，只能坐在沙发上看书听故事，伍老板叹着气，想着应该送她走完最后这一段路，一直默默陪着她。 虽然说在伍老板的陪伴下被送走的人绝对不止一两个，但是看在白楠雨是个特别的孩子，有着那个神奇的力量，还接下了无法扛下的使命，看着她要离去，伍老板也有了前所未有的失落感。 一天早上，伍老板照常出门，看着白楠雨那努力爬起来看书的样子，看上去昨晚她一定因为遗迹病难受了一整晚。 “别看太近了，看你那近视眼，小心越来越严重。”伍老板随口说了一句，就像是家长那样。 但是白楠雨却不以为然，望了望窗外渗入的光，又看着伍老板推了推眼镜，语气难得地变得调皮起来：“没关系！只要我的近视度数到了最高，我就不会继续加深了。” 又是一个诡辩，不过她能这样也挺好的。 出了门，伍老板依旧朝着自己平时的方向前进着，时不时路过的路人仿佛是失了魂，已经成为了空壳。那个唯一可以让他们回去的人已经没有了资格，他们沉浸在绝望里，也不知道死亡什么时候将会降临。 作为一个白发人，伍老板大可不必在意能不能回去，但是依旧担心黑湖市还能苟延残喘多久。已经没有人劳动，经济完全崩溃，人们都各顾各的生存，黑湖市离彻底毁灭不过是时间问题。 偶然间，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走惯了那条路，伍老板到达了自己书店的门口。望着那关闭已久的卷帘门，伍老板仿佛是看见了一个等待主人回家的忠犬。 迟疑了一会儿，伍老板拿出钥匙久违地开启了书店，看着这熟悉的一切映入眼帘，他便感到无比的怀恋和安心。即使身后有着万丈深渊，只要看见了这个书店，他就可以把苦恼抛于脑后，淡定自若。 毕竟这里才是他自认为真正的家。 既然来了，就拿点书再走吧。伍老板想着，走进了书柜之间。他没有注意到，就在他打开卷帘门的时候，他就已经被某些人盯上了。 第五卷 冷漠的，世界的本质 第一百五十七章 它们已经找到了她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作为一个梦魇，它们所代表的是什么呢？ 沉沦于过去，无法放下曾经的，与世界再无缘分之人。 而作为一个半梦魇，它们所代表的又是什么呢？ 经历过痛苦，经历过离别，愿意放下过去，向前继续自己的路的，已经看破世事之人。 “那么，你觉得是做一直沉睡在梦里的梦魇好，还是做已经不相信梦，接受现实的半梦魇好？” “我觉得做人好。” “……” 白楠雨的遗迹病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她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已经逐渐不听使唤，那双手就连拿起书本或是手机都颤抖不止。 虽然说已经做好准备了，但是想比起在现世那样突然到来的死亡，这种深知自己要死去，却只能感受着自己生命慢慢消逝的感觉更加让人恐惧。白楠雨此时还是有了想要活下去的想法，但是她没有办法活下去。 不管坏孩子联盟有没有在寻找治疗遗迹病的办法，至少白楠雨现在是得不到治疗了。 “没事了，安心闭眼吧，反正早就是个死人了，死得安心点吧。”白楠雨这样自言自语着，但是总感觉心里有些怪怪的预感。 “我们已经失去白楠雨那家伙了吗？” “别想了，这和她在不在无关，这是属于我们存亡的战争。她只是可以给我们带来更多生机而已，我们终究还是得靠自己的。” 一个依旧顽强的小队正在无人的街道上走着，从黑湖市还没有变成这样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做好了为生存而战的准备。果不其然，他们真的等到了这一天，黑湖市的稳固本来就难以保持，即使有人换了个新的政策，最终也因为威慑不足而失败。 这怪不得谁，他们不会去责怪谁，因为他们早就想好了，在这个动荡的世界上，生存必须靠自己，和可信的盟友。 他们是通过白楠雨而走到一起的，没错，这个小队就是黑湖市自卫队。因为打听到了白楠雨活着的消息，他们便开始向着一个方向前进着，也就是伍老板的书店。 对于未来的打算，他们早就计划好了，他们会选择一个地方重新开始，自给自足。也许最后这颗黑湖市最后的种子，会重新将黑湖市带回世界上，又或者只是成为一个站点，供那些来到这个世界的人们短暂休憩。 不管那怎么样，只要能逃掉，那至少结果不会太糟。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找回白楠雨，并且在临行前找到尽可能多的朋友们，比如书店的伍老板。 安静的道路越走越阴森，仿佛是不知何处刮来了一阵寒风，让这个小队的人感到莫名的焦虑。也许，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了？会是亡国的人，还是黑湖市的警卫们？四处张望着，他们看不见一个人影，但愿只是幻觉。 走过转角，走在第一个的人忽然刹住脚步，展开双臂拦住身后的人，退回了转角的墙后。大家正好奇发生了什么，纷纷挤着探出头，却注意到一群警卫正偷偷望着远处，目标似乎是对街的伍老板的书店。 “通知一下其他人。”一个自卫队小声道。 然而，没想到这一个很平常的，出于警惕的通知，却使得他们暴露了。当负责通知的人对其他自卫队成员说完话，那个说要通知其他人的自卫队成员便注意到一个隐蔽的角落坐着的警卫在四处张望。 并且，他的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仪器，也许，他是负责监听附近无线消息的。并且，他可能已经监听到刚刚自卫队的话了，真是不凑巧。 自卫队的人赶紧缩回来，正想商议着该怎么办，一声枪响却又给他们的心头加了压。他们紧张地望了望四周，随后不约而同地望向了一个同伴，那个同伴胸口中了枪，只是看着大家欲言又止，最终无力地靠着墙滑坐在地。 有狙击手！ 慌忙之中，自卫队的人们赶紧躲进了最近的小巷子里，并且将这个中枪的同伴拉了进来。 当一场战争爆发的同时，白楠雨还在屋子里等待着伍老板的归来，她看了一个有意思的故事，正想要和人讲一讲。 这是她的习惯，她最初是无人分享，后来赖上了妹妹，现在，她只剩下一个可以分享的人了。所以她一直在等待着，直到兴趣渐渐淡了，她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以伍老板这几天的生活规律来说，他是不会这么久都不回来的。 除非他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白楠雨一时焦虑万分，但是依旧忍耐着没有想着跑出去。毕竟她现在非常虚弱，跑出去就是在添麻烦，遇到了敌人基本等于送死。 随着时间的推移，看着那时钟随着滴答滴答的声音转动着，白楠雨甚至数起了时间。一秒，两秒，三秒……也不知数了多久，数了多少下，只知道她忽然间发了个呆，刚刚数的全都乱了。 她一时想不起该从多少下数起，时针也依旧在转着，便终于放弃了，随着安静的世界安静下来。 就因为这样，她又开始担心起伍老板了。 咔嗒一声，这个昏暗的房间门被打开，阳光终于久违地照进了这里。这个阳光热烈到温暖，也热烈到晃眼，难以承受。 出了门，白楠雨走了两步，却忽然双腿一软差点跪下来。站稳了脚步，白楠雨看着书店的方向，确认完身上的小刀后，默默地关上门，几步一扶墙地走着，像一个久病不起后双腿难以行走的病患。 而此时的书店里，听见枪声的伍老板找书的动作稍作停顿，已经意识到了有危险的靠近。于是他将书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卷帘门从还没开的落地窗后面走到大门位置。悄悄地向外面望去，外面看上去空无一人，但是仔细一看，还是有人正盯着这边的。有的人在楼顶上，有的人在小巷里，或者是建筑物里…… 看来被包围了，如果贸然出去说不定会被狙击。伍老板不清楚现在的情况，只能先等着，看看事情的变化，然后时机开溜。 这段时间里，只希望白楠雨不要因为担忧而跑过来就好。 很快，情况有了转变，一阵接连的枪声响起，似乎就在不远处发生了枪战。先不提那些人是谁，至少他们的对手，很可能就是这些警卫。因为伍老板所发现的身影，此时已经少了好几个。 “你在害怕？” 前往书店的路前所未有的漫长，一个不知名的声音忽然于白楠雨脑内响起，感觉极为熟悉。这个来自内心的疑问，和梦魇向她搭话时类似，却又有些不一样。 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只是下意识地自言自语般回答着。 “没有。我都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东西了，我还有什么好害怕的，不过是担心一个为数不多的老好人罢了。” “如果那个老好人因为你死了怎么办？” “你什么意思？”白楠雨的脚步慢了一点。 “我的意思就是，你的存在会给人带来危险啊，如果你没有接受这个古怪的使命，那你也不会被亡国盯上，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谁接近谁死的样子。” 迟疑片刻，白楠雨的脚步又一次加快起来，并且这一次变得比之前更流畅。仿佛是被激发了斗志，暂时脱离了遗迹病造成的虚弱的影响，但没多久，她果然还是因为太虚弱而累得扶着墙减慢了速度。 趁这个时机，那个声音又一次出现了。 “哎，你有没有想过，人生真是太悲惨了，接受这么多束缚真是太难受了。不如，找个机会解脱，永远获得自由怎么样？” “听起来很有趣。”白楠雨冷笑一声接着道，“但是那不就是死掉吗？我已经快了。” “快了？” 那个声音也变得有些迟疑，暂时没有了声。而白楠雨却趁此时，反而向它开口说起话来。 “对了，你是谁。”白楠雨淡定无比。 这个疑问让那个声音似乎又一次愣住了，迟疑了许久，那个声音才终于回话道：“我？你……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是个专门带你们这样绝望的人前往极乐之地的引路人而已。” “你只是忘了你是谁而已吧，而且你以前也是像我一样的人对吧，我见过。” 一番话下来，这个声音感到自己似乎已经被白楠雨早就弄清了底细，一沉默便像是消失了一样没再出声。但是白楠雨可以感觉到，似乎在每一个阴影里，每一个看不见的地方，都有一双泛红的眼睛正看着她。 那个东西还跟着她，只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也不知走了多久，白楠雨终于到了书店附近，她并不确定伍老板确实来了这里，但是碰个运气也好，没想到真给她碰到了。那个书店的卷帘门半开着，伍老板肯定就在那里面。 思考了片刻，白楠雨却感觉到脊背发凉，下意识地向前猛踏了一步。 一道狂风带着满满压迫感的嗡声窜过她的后脑，弄断了她的几根头发，惊魂未定的白楠雨看向身边，却发现一颗子弹嵌入了她身边的墙里。那一刻，搞不清楚状况的她，只知道这里很危险，于是朝着书店内无脑地跑了进去。 钻过卷帘门，站直了身体，心脏依然砰砰地跳个不停，却又看见了让她依旧无法安心的一幕。 伍老板站在柜台后面举着双手，几个警卫正举着枪对着他，看上去马上就要扣下扳机的样子。而白楠雨的闯入似乎打断了伍老板和伍老板面前的这群警卫的对话，使他们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白楠雨。 “孩子……你过来干嘛？”伍老板的声音明显地开始颤抖。 然而白楠雨面不改色，缓缓地走到伍老板与警卫们之间，张开了双臂，仿佛是要为伍老板挡子弹的样子。只不过她这个身高和身材，子弹完全可以略过她射中伍老板。 “你们要干什么就冲我来吧，不要再杀无辜的人了好吗？如果是亡国国王要逼我加入亡国，那就告诉他，我加入总行了吧。”白楠雨说着说着，严肃的脸扬起了嘴角，忽然笑了一声，“反正我也是一个死人。” 然而，这些话对警卫来说似乎没有用，他们此时就像是一群牵线人偶。 刹那间，白楠雨感到被人从后面搂住扯向了柜台后面，而随之而来的，便是警卫扣下了扳机，一阵阵的枪声响彻了整个孤寂的角落。 第五卷 冷漠的，世界的本质 第一百五十八章 梦魇管理员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真的不愿意吗？这是个错误的选择。” 在那个安静的书店里，几个警卫正和面前的伍老板对峙着，他们的话语就像是，不，他们就是在劝诫伍老板最后一次。 “不，这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伍老板毫不犹豫，“其实我已经加入你们了。” “这话真不是骂你，你的意思是……你活够了？” 警卫这有些古怪的话，在伍老板眼里并不奇怪，因为他确实已经“活够了”。于是乎，他轻轻地点头，仿佛是在恳求什么。难道，难道是在恳求死亡吗？ 迟疑了片刻，警卫们相视交流，随后，那个和伍老板说话的警卫再一次开口：“但是伍老板，这是个不确定的赌注，我们很多可能会失败。而且，这有可能会害了……啊算了，这一点我们也做好准备了。” “如果事情成功了，请一定要照顾好她。” “明白，现在那就对不起了，伍老板。”警卫说着将预备的手指放在了扳机上，却听见外面传来一声枪响后，门口窜进来一个白色的身影。 警卫们与她相视着傻了眼，刚刚放在扳机上的手指又放回了枪的一侧。他们望着她跌跌撞撞地走到伍老板与他们之间，敞开了双臂，像是要为伍老板挡子弹。但是这样一个娇小的身躯怎么挡得住伍老板那样的大人，警卫看清她没有受伤，转眼间便毫不犹豫地将手指放回了扳机。 而同时，白楠雨也被伍老板拉到了柜台后面。那枪声响起不过数秒就停顿了，警卫们犹豫着，小心翼翼地接近柜台。 而柜台后面，因为不知道伍老板和白楠雨所在的具体位置，所以他们乘机挪了位置，只有伍老板手臂中了一枪，看上去没有大碍。而白楠雨则又一次割开手腕，努力打起精神，集中精力尝试为伍老板疗伤。 看着伍老板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后，白楠雨便猛地站起，没等那几个警卫反应过来，无形的力量便将他们打飞数米远，击倒了书架，重重地摔了一跤。 不过在白楠雨看来，其实她想要的表现不是这样的，她本想让警卫们悬在半空中，可谁知刚刚提起他们便忽然身体没了力气，就像是拿起东西时突然松了手，警卫便直接飞了出去。而白楠雨的身影依旧站着，只是有些摇晃，直到又是那一阵恶心感涌上来，白楠雨便难受得蹲下，呕出了些清澈的液体后咳嗽不止。 这已经是末期了，她身体的活力基本在刚刚已经消耗光了，现在就已经对她来说是超负荷运作了。 “知道管理员和我们的共同点在哪里吗？” “哪里？” “经历过美梦与破碎现实的抉择。” 在一个隐蔽的角落，运筹帷幄的两人正等待着消息，他们可以预感到，这是他们最后一天，最后一次机会了。在等待的同时，他们也聊起了天，就比如如上这几句。 两人一男人一少女，在听了男人的话后，少女便沉思了。 她仿佛在回忆之海游了一圈，她在那海洋里走得很深，很远，所以她花了好些时间才缓过神来说道：“哦？那你当时……选了什么？” “还用问吗？我当然是选择了现实才能走到现在的啊，不然我可就变成梦魇了。” “那可真是巧了。”少女拽着自己鬓角的蓝黑发玩弄着，“其实吧……当时的我……选择了梦，是的，我选择的是美梦。” 男人被她的回答答得愣住了，但他在半信半疑之时，也主观地笑起来，认为这只是一个玩笑话。毕竟如果是一个沉醉在美梦里出不来的人，那那个人就再也回不来了，就像是梦魇那样。 但是少女确实是认真的，她没有开玩笑。 “你爱信不信，这就是事实。我当时确实回来了，我没有变成梦魇，或者说其实我已经变成梦魇了，只是在我的意识消失之前，被一个臭男生给拉了回来。” “你的意思是你被拉了一把？” “对的。” “原来还可以这样，就连我这个全亡国边境最全知的人都不知道呢。”男人冷笑着，叹息着望向窗外，想象着不远处那个书店里的场景，“被人拉了一把，哼，如果被拉的不是时候，也许积累的一切都会变成废土吧。” 翠绿的野草随着两个身影的窜过而随风摇摆，那两个天真的孩童奔跑着，前面的是姐姐，后面的是妹妹。姐姐一路跑到了树后面，眼角泛起泪光，一股可怜兮兮的样子，但是妹妹却嬉笑着，举着双手在半空中一抓一抓地，像个贪婪的贼人。 “姐——姐——别跑哇。” “不要！你走开！不要碰我！啊啊啊啊！” 妹妹扑到了姐姐的身上，像只小猫一样用脑袋蹭着姐姐的肚子，趁她安静了一点，警惕心稍微放下了之后，猛地一把抓在她的腰上。 那一刻，姐姐叫得十分“凄惨”。 “哎呀呀，笨蛋姐姐输了就要好好认输嘛，姐姐在我面前求饶的样子也超可爱的。”妹妹紧紧地锁住了姐姐的身体，挠得她猛捶妹妹的背，但是对于妹妹来说，那就跟给她按摩一样。 可以折腾姐姐，还能被按摩，这简直是买一送一，双倍的快乐。 “啊哈……我错了！别！”姐姐终于挣脱了妹妹的束缚，赶紧朝着树林更深处奔跑着。然而这一跑，她便感觉越跑越不对劲，四周安静得令人汗毛直立，仿佛有着勾魂索命的恶鬼躲在树后看着她。 “姐姐……姐姐你在哪……姐姐！姐姐我不玩了！姐姐你快回来！” 妹妹的呼唤忽然间像是一把利刃，直刺向了姐姐的胸口，让姐姐感到心里一阵冰凉的疼。呼吸不自觉地加快了，姐姐望着周围的树林，越是环视，她越能感觉到周围的树木正在变得越来越茂盛，仿佛要淹没她，让她的身影永远消失在这里。 “姐姐我不玩了……姐姐……姐姐！” 那一阵阵的呼喊越发凄惨，姐姐终于挪动了脚步，开始循着声音找过去。然而不管她怎么找，她都感觉声音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她无法确定声音的源头，无法确定妹妹的位置。或者，她甚至不能确定那是不是她妹妹。 “求求你回来吧姐姐……我不干扰你吃薯片了好不好，我把我的蛋糕也给你好不好……姐姐……” 呼唤依旧在回荡着，仿佛是不存在这个世界维度的声音，让她就算找到死可能也找不到。或者，那只是一个曾经的声音，一个早已不在的人的，心灵的声音，引发了她的回忆，在尝试和她说话。 但是不管那到底是什么，必须去找到她。 “我再给你一杯奶茶好不好……我把什么东西都给你，这个捉迷藏不好玩啊姐姐！这个捉迷藏不好玩……姐姐！求你了姐姐……我不玩了……”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姐姐找到了声音的位置，走过那高于一个人的草丛，她看见了哭泣得喘不上气的妹妹。姐姐一时感到激动万分，即使她们才刚刚分别不过几分钟，或者，其实她们已经分别很久了…… 很久。 正要扑到妹妹身上的姐姐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她眉头一皱，缓缓站起来，看向了身后的妹妹。 姐姐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但是依旧尝试着触碰妹妹，却发现手从妹妹的身体里穿了过去，而妹妹哽咽着，忽然发现地上有什么东西。仔细看了一眼，妹妹忽然疯了似的开始用手刨土，直到将一具骨架挖出了一半。 看着这个娇小的骨架，妹妹取下了它胸前的蓝色吊坠，瞬间发出了崩溃的尖叫，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 妹妹哭得捶胸顿足，双脚不停地踢打着地面，但是一旁无法触碰她的姐姐，只能捂着嘴坐在地上，看着这一幕，直到天色渐暗。忽然，一阵白光闪过，姐姐忽然看见周围变成了现代都市，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辆车便发出了让她此生难忘的，充满压迫感的刹车声。 随着光芒退去，白楠雨睁开眼睛，现在的记忆很快回到了脑海，她发现警卫正举着枪，对准了她和伍老板。 “怎么回事？”白楠雨气喘吁吁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你们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这些无辜的人？” 在他们眼里，白楠雨的疑问毫无意义，甚至有些拖延时间。所以，他们毫不犹豫地将枪的射击模式调成单发，随后朝着白楠雨开了枪。 子弹嗖嗖地从白楠雨身边掠过，但是只有一发击中了她的大腿，因为遗迹病的虚弱，白楠雨一时感觉到天旋地转，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时，她往身边看去，却发现伍老板的身体已经被子弹打出了好几个孔。 他们此时仅仅是躲在椅子后面而已，白楠雨朝着警卫猛地抬手，然而却没有半点作用，她此时已经使不出“管理员”的能力了。她此时能做的，只有无能的怒吼。 “你们为什么不答话……”白楠雨竭尽全力吼着，后面的话便被咳嗽声替代了。 这一次，她的咳嗽已经咳出了明显的血迹，她显然已经快不行了。而看见白楠雨此状的伍老板则努力爬起来，举起双手，仿佛是在恳求：“投降，我们投降！我……” 伍老板的话音随着一阵枪声戛然而止，世界一时间鸦雀无声，只有枪火消失后，伍老板那苍老的身躯渐渐倒下，发出的那响亮的声音。 那一刻仿佛持续了很久，在这被无限拉长的时间里，白楠雨愤怒到了极点，但是她的身体一点也不听使唤，只是又一次发出了一声无助的怒吼，扑到了伍老板的身上。他是最后一个支持她的普通人，没想到还是没能保住他。这是她又一次感到，自己其实根本就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完全无法拯救任何人的性命。 还是一样的无力，一样的绝望，白楠雨的内心刹那间乌云密布，不再有一丝希望和光明。渐渐地，那悲惨的哭泣声转而变成了疯狂的大笑，如同邪风一般让在场的人毛骨悚然，不禁后退了许多步。 大笑之后，白楠雨瞬间仿佛是恶魔附体，狰狞地微笑着，看着这群慌乱的警卫，说出了莫名其妙的话。 “接受了，我接受了……我愿意加入你们……梦魇……” 第五卷 冷漠的，世界的本质 第一百五十九章 重生吧，最后的管理员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大概一两个星期前，那是在黑湖市市民发现真相后罢工暴动之前，一个稀客到达了伍老板的书店里。 那个人是边境自卫队警卫队的大队长，王傲翔王队长。 此次前来，是为了通知伍老板一件市中心与边境自卫队的商议决定的。据说最上层领导人决定为了保全大局，他们必须放弃奄奄一息的白楠雨，以求暂且缓解现状，尝试找机会生存下去。 所以他们不得不顺着亡国的计划，开始追杀白楠雨和白楠雨身边的人。如果伍老板愿意加入他们，那么他们就可以将伍老板作为队友，不会对他发动攻击。 但是伍老板拒绝了。 虽然说伍老板也有私心，如果这么做只是会损害别人的利益，对自己和其他人有利的话，也许伍老板也会答应。但是如果是像王队长所说的这种，会导致他人死亡的事情，伍老板从血海事件以后就发誓再也不会做了。 不管那是不是会导致自己生命白白牺牲，反正血海事件留下的阴影，已经让他的内心有了一道过不去的高墙，他就算腐烂在这墙下面，也永远跨不过去的。 看起来现状已经没有了商量的余地，看在伍老板的为人上，王队长还是放下心将他带出书店，确认四下无人才悄悄地说出了实情。尽管那个实情让人难以置信，但是这个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他们不相信也没有办法。 听完了王队长的话后，一股疑虑还是环绕在伍老板的脑海，最终的他还是想先认为这件事是真的，先相信一下。然后，顺着这件事联系起自己所知的东西思考思考。 没过多久，伍老板仿佛是放弃了什么，仰天长叹一口气。 “如果真如你所说，我这段时间去问了一下很多白发人，那联系起这一系列的事件，我倒是知道了，其实亡国一直在筛选这个世界的人。当年血海事件结束之后，那些幸存的人之中的黑发人，其实都去了亡国。他们在那里等待着一个‘管理员’送他们回到现实世界，这就是为什么亡国后来会去寻找那个老人家，并且发现了白楠雨。”伍老板说着望向王队长的眼睛，随后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对吧。” “是的，因为亡国依然是亡国，他虽然外表变得很可怕，但是他依旧是原来的亡国。现在，它就差一个‘管理员’了。”王队长若有所思地念到。 “但是很可惜，我还是不能加入你们，真的不能，相信我。” 伍老板的眼神如往常那样坚毅，丝毫没有半点的动摇的样子。直到王队长感到了一丝无趣，想放弃对话并且离开时，伍老板便发出了请求。 “如果可以成功的话，能让这个孩子给我的家人带一句话吗？” 这句话仿佛是垂死之人的遗言，在王队长眼里，伍老板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死亡。并且，他也依旧抱着乐观的心态，认为这件事可以渡过，所以才会让别人带话的。 “说吧。”王队长说完静静地听着。 “我希望我的儿子可以原谅我年轻时的轻狂，是因为我的离家出走才让他一生受了那么多的苦，我没能坚持下去并非是他们没有经济没有能力，而是我自食恶果。” “好的，如果她活下来的话，我会转告的。”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如果我的离去可以换来一个好的结果，那我的一生就算是尽了最大的作用了，死而无憾。 这是在伍老板脑海里出现的最后一段话，在闭上眼后，身体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无法动弹。他只能听见朦胧的声音，并且想着最后的那些事情，随后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而白楠雨无法使用能力，她救不了他。 终于，在这个世界上，她已经失去了最后的依靠，现在的她就连一个可以相信的陌生人都没有了。 抱着伍老板的尸体，白楠雨仿佛是要阻止他体温散去，就像是阻止他的灵魂离开肉体。 但是最终，她也只能看着伍老板再也没有了动静，并且自己也在一阵剧烈地，痛苦的咳嗽中忽然眼前一黑倒在地上。现在的她空有着一股强烈的意志，但是没有一个可以活动的身体，她已经变成植物人了。 就是这个时候，也不知是否是幻觉，在警卫们的目光下，无名的黑雾在她身旁若隐若现，仿佛是一个恶鬼，正在与堕落的凡人缔结契约。直到白楠雨又一次站起来，发出了疯狂的笑声，随后说出了不明所以的话。那一刻，警卫们意识到事情不能再拖延了，于是立即开了枪，可谁知，子弹就这样悬在了半空中。 悬在了半空中？怎么可能？刚刚她的伤也被“管理员”能力被动恢复了，她现在没有受伤！ 警卫们的呼吸刹那间变得急促无比，已经有两个士兵放下了枪，随时要逃跑的样子。然而，他们不需要跑了，因为在面前这个突然变得像个怪物一般的身影看向他们时，猛地发出了一阵疯狂的尖啸——那根本让人无法相信是从这样一个善良可爱的人口中发出来的，这像是充满怨气的恶鬼的叫喊。 他们来不及捂住耳朵，便感觉身体无法动弹，直接被扔垃圾一般从落地窗扔出了书店。一阵天旋地转后，他们发现自己毫发无损地趴在大街上，身边站满了手持防爆盾的友军。 随着友军们的目光看去，他们看见了书店内诡异的一幕。 书店内瞬间黯淡失色，仿佛刮起了风暴，所有的东西都在盘旋飞舞着。那就像是神鬼的愤怒，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让万物躁动不安。 风暴平息后，书店居然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是的，原来的样子，就跟白楠雨记忆中的那样，朴素平凡，让人安心的样子。而伍老板正躺在书店的躺椅上闭着眼，身上盖着衣服，还有一本最喜欢的书。 他就像是睡着了，像平时一样…… 现在的黑湖市里依旧有着充满恶意的人在到处游荡，比如那群“黑死病”残党，依旧在尝试做着各种伤天害理的事。毕竟他们只要存在一天，他们的本性就会让他们作乱一天，他们是不会变成“愚蠢”的善良人的。 在白楠雨救下了妹妹并且因为遗迹病倒下后，因为一个同伴的救场，他们还是没有被白楠琴杀死，而是直接逃跑了。 他们留下了倒在血泊中的白楠琴和昏死过去的白楠雨，秘密地躲了起来。 躲起来的这段时间，他们依旧没有忘记复仇，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杀死白楠雨，并且等着机会。这一次，他们听说伍老板的书店遇到袭击，便预感白楠雨肯定会出现。而事实如他们预料的那样，白楠雨确实出现了，所以狙击手当即便开了枪。 只是被躲过去，让她逃进了书店里。 现在他们之中的狙击手正在伍老板的书店附近，架着狙击枪守着，随时准备动手。而这个时候，狙击手听到了一个虽然与他们无关，但是看上去很古怪的消息。 在黑湖市的某处有人群的大型集会，他们守在原地，像是在等人。 交谈间，狙击手感到视野里有东西在动，便赶紧贴上狙击镜，正好发现白楠雨漫步走出了书店。她身上虽然有血迹，但是可以确定没有伤口，这么说白楠雨就无法挡住狙击手发射的子弹了。 狙击手一阵窃喜，赶紧将狙击镜移到白楠雨的头部，手指突然颤了一下。 这不是因为他被什么东西偷袭，或是什么病发作了，而是因为他看见了一个让他感到恐惧的东西——白楠雨的眼睛，看上去闪着微微的红光。 算了，不管那是什么，开枪就是了。 十分坚决地扣下了扳机，子弹便窜出了狙击枪的枪膛，却在接近白楠雨的时候停顿，朝着狙击手反转了一百八十度，直接射了回来。狙击手看不清那颗子弹的动向，只是好奇为什么没有击中白楠雨，也没有扬起灰尘。 直觉告诉他，可能有什么东西要来了，于是他一偏身体，子弹便嗖的一声从他脸上划过，挂出了一道口子。但是他已经呆住了，望着白楠雨的方向，任那伤口剧痛流着血也没有在意。 看来这个事情是真的，白楠雨没有受伤就使出了“管理员”的能力，并且她已经没有了“遗迹病”的症状！ 警卫们害怕了，看着面前这个仿佛是恶灵附体般的身影，端着枪的手直发抖。虽然他们默不作声，样子看上去很镇定，但是白楠雨却可以听见一些碎语的声音回荡在脑海里，仔细倾听，那便是警卫们心里的声音。他们在质疑，在恐惧，现在的情况根本在计划之外，他们可没听说白楠雨还能不流血就能用能力的。 毕竟那是她作为“不适格者”使用能力时支付的“代价”啊，或者说……现在的她其实已经…… 一个警卫已经几乎在丢枪的边缘，但是看在队长命令开火，便还是瞄准白楠雨开了枪。然而白楠雨抬起头望着这边，眼里泛出了那诡异的红，只是重重地猛踏地面，飞去的子弹便被拱起的地面弹开。那拱起的石柱一直扩散到队伍中，将警卫打散开来，彻彻底底地乱了阵脚。 终于，那个想丢枪逃跑的警卫还是丢盔弃甲第一个跑走了，而其他的警卫见状士气大减，也纷纷失去了战意。毕竟他们来这里是执行抹杀任务的，不是来魔鬼面前送死的。 其实，刚刚白楠雨原本是想杀了他们的，但是最后依然心软了，那拱起的地面原本应该是石锥，但是最后变成了石柱。她忽然低下头，开始质问自己为什么心软，却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受伤，深深地倒吸一口凉气。 她刚刚以为自己只是凭着一股意志力让自己站起来，并且像平时那样使用能力而已，可谁知现在才发现自己伤口早就愈合了，居然没有伤。 也不知现在是该惊喜还是痛苦，白楠雨冷笑着望向天空，随后扫视着周围。忽然间，她看见了一个人正在右边不远处的转角暗中观察着她。 那个人，是亡国国王，并且是本人。 他在微笑，十分欣喜地微笑，就像是欣赏着自己至高无上的杰作那样，自豪而欣喜地笑着，随后身影一闪便消失在那个角落。 第五卷 冷漠的，世界的本质 第一百六十章 这是，回到了过去？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人会做梦，那梦魇会吗？ 如果会的话，他们做的会是什么样的梦呢？是否会像人类那样，回想起自己的曾经，然后在梦醒之时满眼泪水呢？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知道半梦魇是会做梦的。 他们的梦的内容和人类无异，只是他们每一次进入梦中，都是在进行一场残酷的挑战。众所周知，守望者是一群在末路接待迷失的亡魂的使者，那么他们一定已经经历了噩梦的考验，才能坚持下去。那么如果是守望者们，成为了半梦魇后或许就不会轻易战败了吧。 对于半梦魇们来说，醒着的时光是最珍惜的，最让他们快乐的时光，所以他们会珍惜醒着的每一分每一秒。 而当睡着之后，他们将会真正的进入另一个世界，一个虚构的世界。 “所以，你真的认为她可以从那个世界出来，我很担心，毕竟白楠雨那家伙本来就是一个怕事的孩子。要不是妹妹，她肯定早就投降了。”一位蓝黑发少女对着身旁的男人说道。 “啊，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怎么？你是想要来一次反向插旗，帮她一把？” “随便你，反正不管她出不出得来，今后我们依旧是宿敌。” 当那个绝望的白色身影，终于再一次站起来，走出书店的那一刻，那个无聊的游戏才终于走到了末尾。 现在的她已经不再局限于必须流血才能释放力量，而是只要她愿意，那就随时随地可以。这一点，和曾经那些“管理员”们无异，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看见了角落里那个感到欣慰的男人，又望着面前那些倒下的，失去了战意的警卫们，白楠雨便默默地把身体转向了那个男人。 深吸一口气，积蓄了一股力量，白楠雨瞬间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转角的亡国国王，而他见势也转身就跑。一阵狂风刮过了街角，白楠雨急停下来，掀起的风吹起了地上的纸屑塑料，那娇小的身影甚至将地面划开一道口子。 这就是管理员真正的样子吗？不需要任何代价，就能像个超人一样……不，或许她已经支付了代价，并且是一个不可逆的代价。 转角后面空无一人，她寻找着亡国国王的身影，却听见一阵引擎的轰鸣，只见一辆车正在快速离开。那辆车上，八成就是刚刚跑走的亡国国王，因为白楠雨可以感觉到他。 就像梦魇李沐雪还在她身上时一样。 预判了车子的位置，白楠雨直朝着一个方向腾空而起，如巨像般势不可挡，又如陨石般来势汹汹坠落在地。但是站稳脚步向后一看，车子又转向了另一个拐角，就这样，白楠雨不停地追逐着，像是一个脱缰的野兽，在脆弱的障碍中一往无前。 和以前不一样，她几乎是毁灭了经过的一切，如核弹的冲击般扫过，并且没有将城市恢复半点。 当这个白色的身影在城市间如入无人之境般穿梭时，全程看着她的那些人终于稍微松了口气。现在对他们来说，基本已经是成功了，但是他们还是得先安抚住那个陷入疯狂的白楠雨。 “她活下来了，你看见了吗？”蓝黑发的少女拍了拍身边的中短发少女，看上去异常兴奋。 “嗯。”然而中短发少女却看着自己手臂的绷带冷淡无比。 那条黑湖市的大街上，那辆车子上的人忽然发现身后没有了动静，放心不过两秒便意识到情况变得更糟了。 果不其然，只听一阵坠落的风声，这一次白楠雨预判得非常准确，直接坠落到了车子的引擎盖上，车子顿时被翘飞出去，翻在地上滑行了十余米。 城市终于安静下来，没有了那引擎的声音，没有了那破坏的爆响，只有那轻柔的脚步在缓缓靠近。 还没等车内的人缓过来，车子像是拆积木一般被拆散，所有的零件都浮在空中。而白楠雨看着车内的人，却发现没有亡国国王的身影。但是这不代表她跟丢了，因为她还能感觉到亡国国王的存在。 那是在她不远处，白楠雨下意识地望向那边，仿佛是有什么无形的引力牵引着。 看向街角，他早就离开了车子，果然还是在那里等着白楠雨，像是诱饵一样。但是此时的白楠雨哪还有理智多想，直接就冲着那陷阱冲了过去。她要逮住亡国国王，她有很多的事情要找他算账。 但结果到达街角的时候，转脸一看，却发现无数的黑湖市市民正在那里等着她，她一出现，全部都齐刷刷地看过来。 而亡国国王在人群中穿行着，人们似乎不认识他，或者只是注意力被白楠雨吸引，所以没有在意。他走到人群的末尾，顿了顿，转头最后得意地看了白楠雨一眼，消失在人群中。 人群很激动，像是终于逮到了仇敌那样激动，他们看见白楠雨这个充满活力的样子，很多人开始怀疑白楠雨根本没病。 但是现在也不是管她病不病的时候，人们只想算账。 干扰了黑湖市正常的生活，带来了名为“游戏”的灾难，又害死这么多人，害得人们无家可归，还害死了市长，害得那个包容的黑湖市成为了人们的地狱…… 无数的“罪名”被加在白楠雨的头上，但是她此时已经无所谓这些了。她只是冷笑一声，随后无奈地摇头道： “我不希望再毁灭一个城市了……别这样好吗……” 这句话瞬间刺激到了人们，他们面面相觑，捏紧了拳头，又是紧张又是愤怒。 “她说她要毁灭黑湖市！杀了她！” 直到一个人带头呼喊一声，人们便抄起各种工具武器冲了过来，而白楠雨没有逃跑，更没有反抗，就是这样站着，仿佛是英勇就义。 人群围住了她，毫不留情地用手中的武器攻击她，即使她身材娇小，根本弱不禁风也根本不放过她。螺丝刀，钢管，菜刀，平底锅，不管那是什么，全都往她身上砸，捅。而白楠雨却只是疼得尖叫着趴下来，停止了思考，就像是让无理取闹的人们泄火一样。 亡国国王看着身后的人群，不由自主地摇着头，刚想拿根烟出来，却听见身后一阵巨响。转身望去，人们全都飞散开来，只有白楠雨那鲜血淋漓的身躯站在原地。 一时间，亡国国王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杀气，这是他意料之外的情况。 他想跑，但是身体不受控制，只能看着白楠雨向他缓缓走来。他早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但是实际上感觉到时，这无力的压迫感果然还是让人经受不住。 就算是亡国国王也受不住。 在他们离得只有几步远的时候，亡国国王终于可以活动，下意识转身就是一阵狂奔，这是他从做亡国国王以来最狼狈的一次。然而，没跑出几步远，他面前竖起了一堵高墙，猛回头，又是一堵墙挡住了他的路。 没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两堵墙便将他死死压住，让他久违地感受到了痛苦。 一阵折腾后，高墙终于倒下，像一块豆腐块似的碎成渣，散落一地慢慢融入了地表。而亡国国王也终于没有了禁锢，也没有了逃跑的想法。 “你要杀我？”亡国国王虽然恐惧，却笑出了声。 “我已经明白了，不管怎么样，我先杀了你，然后再隐居起来。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多久，我不想和你说太多，说完遗言你就赶紧去死吧。”白楠雨冷冷地说着，看上去完全变了个人。 寒风袭来，亡国国王闭上眼睛，感受着什么。他看起来已经完全不慌了，情况看起来又到了他的掌握之中，只是白楠雨不知道他到底掌握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你想像那个老人家一样，回到那个山里去？哈哈哈，你真是可爱啊孩子，其实这些人的死根本不重要，你没发现你已经改变了吗？”亡国国王不紧不慢地说着，“你现在不需要流血支付代价了，只要你想，你随时随地可以把整个地球给搅个天翻地覆。” “我并不渴望力量，我只想……” “但是你现在可以送人们回去了。” 谈话戛然而止，白楠雨的眼神转瞬间变得惊讶万分，她半信半疑地望着亡国国王的眼睛，忽然想到自己的妹妹，还是摇摇头。 随着白楠雨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她眼睛里的红光也渐渐消失变回正常。 “但是我妹妹已经回不去了。”白楠雨冷笑到。 “傻，哈哈哈，真是天真的傻子，突然感觉你这样单纯的傻姑娘也挺好，我看起来可以随随便便骗你，不用怕因为你识破了诡计而失败了。” “你在说什么……什么意思？” “你妹妹没死啊傻子，而且，你现在已经够格了，虽然付出了很多人的性命为代价，但是那都不重要，他们应该感到光荣。欢迎你啊，新一任的管理员。” 这番话说得白楠雨摸不着头脑，她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或者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难道是所谓的意志力创造了奇迹？ 嗯……或许还真是。 忽然间，一股刺骨的寒意袭来，白楠雨身体往前一倾，难忍的剧痛瞬间灌满了整个大脑。待她颤抖着捂着胸口查看时，突然发现自己的胸口穿了个洞，似乎是子弹打穿的。 这让亡国国王都圆瞪着双眼，伸出手要搀扶白楠雨的样子，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刚要恢复伤势，白楠雨便感到又是什么东西直接贯穿了她的脑门。那一刻，她的身体瞬间成为了断线的木偶，世界只留下了嗡嗡的声音，和一片灰色的场景。 时间在这一刻悄然减缓，那些回忆又一幕幕重现。然而这一次，那些回忆没有消失，而是停留在一个普通的清晨。 猛地倒吸一口气，娇小的身影从床上醒来，面对刚刚所做的一场噩梦，她摸着自己的胸口和脑袋，似乎是要确认自己没有受伤。渐渐地，刚刚的梦境的记忆慢慢消退，现在的记忆又逐渐清晰起来。 白楠雨，高二女学生，是个游戏宅，没有错，但是刚刚那些…… 这里是她在熟悉不过的地方，熟悉的床头柜，熟悉的衣架，以及……那个短发的，对她来说最终要的女孩——低下头，那个短发女孩的身影正睡在她旁边。 这个人，没错，就是白楠琴，几年前的白楠琴。 第六卷 一切的结束，以及开始 第一百六十一章 如果上帝给你重来的机会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真是一个天真的女孩。 “多希望世界和平，像童话故事里那样美好，但是现实为什么总是做不到呢？到底是有什么阻拦着这样简单的世界出现呢？” “也许只是人们比较复杂吧。” 妹妹趴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色。当视线随着疾驰的车辆穿梭，街角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们又一次映入眼帘，他们生活在这样已经和平的城市，却感受不到安稳。 他们在人海中漂泊，居无定所，纵使身在家园，却感到无处逢生。 白楠雨曾经是个天真的傻孩子，也会像妹妹那样幻想世界像童话一样美好。直到现实改变了她的想法，她不再祈祷世界可以像童话那样和谐友好了，而是祈祷着人们至少能有自己的归宿，同类的人能一起生活下去。 事实上，这依旧是她的幻想，因为现实做不到，她更做不到。 即使她后来在那个世界成为了“管理员”，能够操控万物，能够凌驾于一切之上，让世界上的所有东西俯首称臣，但是她依旧无法操控人心。或许她可以感化善者，但是恶人，她永远无法挽回。 这就像是我们人体内的癌细胞，每时每刻都在生成，我们永远无法让世界的恶完全毁灭。只要世界还在，恶就在，这是无法分割的，世界的一部分。 所以建造一个美好的世界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的。 那就把心收回来吧，不要再去像那些有的没的了，现在需要自私一次。我白楠雨，只需要好好地照顾好我的妹妹，好好地珍惜她，补偿她就行。 正思考着这件事，那个短发的身影便调皮地扑到白楠雨的身上，令她重心一偏倒在地上，这突然袭击着实让她吓了一跳。但是袭击者毕竟是心爱的妹妹白楠琴，所以她并不生气，虽然表情看上去像是要责备妹妹一样。 从今天早上开始，白楠雨就察觉了巨大的异样，她发现自己仿佛是穿越了一般，回到了过去，回到了记忆中的家里。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亡国边境所经历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只是它太清晰，太真实了。曾经的那些经历过的痛苦，看见的可怜的，可恨的，可爱的人，一回想起来全都历历在目。 如果说那些真的只是梦就好了，或者，这是上帝给了她第二次机会，让她重新开始拯救妹妹？ 或许……是真的…… 看了一眼早上手机闹钟备注，今天是家长出差回家的日子，他们要回来接白楠雨和白楠琴姐妹出去旅游几天，再回家好好休息。或者，对于父母来说，这一次的旅游就是休息，放松放松。 如果记忆是真实的，那这一次的旅游肯定会出事。 那辆载着他们一家的大巴车将会翻下山，他们一家除了白楠雨和白楠琴姐妹外无一幸免。然后她们将会被送往孤儿院，白楠雨将会遭到欺凌，而妹妹为了保护她也将遭受攻击。 她们会因为受不了那里的压迫而逃走，联系不上其他亲戚的她们会在城市里流浪，无人知晓，无人问津。只有两个外壳渐渐冰冷的人偶，在相伴之时怀着炙热的心，相互鼓励着，抱着虚无的幻想活下去。 随后，她们会在意外中分离，一个前往逝者的世界，一个在这个世界无计可施。然后，姐姐将会去找妹妹，代价是永远回不到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世界。 对吧。 不对，还有机会。 正想着这些，白楠雨的眉头紧皱，那股紧张感浮于脸上。而妹妹看见她被自己扑倒后还这么的心不在焉，于是立马下了“杀手”，两只手从侧面朝着她腰部一抓，弄得她一声尖叫后弹射起身，赶紧跳到床上躲进了被子里。 “喂！姐姐啊，我还想说你今天起得挺早，为什么突然就跑回去了啊。”妹妹走到床边插着腰，看起来有一丝失望，“我们今天不是要去旅游吗？既然早起了就赶紧去准备啊。” “不要，时间还有很多，让我睡一会儿。”说着白楠雨就闭上了眼睛。 “睡什么睡，赶紧给我起来，不然我要挠你了啊，我来了啊！3,2,……1！” 妹妹说完便跳到了白楠雨的身上，隔着被子就开始对她发动“攻势”，但即使白楠雨现在难受得像蛆虫一样扭着，她也说什么都不会起来。虽然不确定那个车祸会不会发生，而且她也很期待，但出于安全考虑，她必须拖延时间。 反正命留住了，以后还有无数次的机会出去玩。 而且在某种方面来说，这也算是她补偿了那个躺在病床上充满期待的妹妹，至少让她在回忆起这个“梦”会感觉心里好受一些。 “救命……啊……别……妹妹啊别弄了！痒啊！”白楠雨终于难受得喊出了声，顿时睡意全无。 “那你就给我起床。” “我不要！我不我不！我要睡觉让我睡嘛让我……让我睡一会儿嘛就一会儿……真哒，求你了好妹妹，mua，求你了mua。” 白楠雨说着说着反过来抱住了妹妹，将她和自己一起摁在了床上，并且开始假装要亲她，弄得妹妹顿时失去了那股居高临下的样子。毕竟白楠雨可是从来没有用这样撒娇的样子亲过妹妹的，这让妹妹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 这一次，轮到妹妹反抗了。 “别！姐姐，你干嘛！”妹妹顿时脸红到了脖子根，说着便按住了白楠雨凑过来的脸，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激动，她伸出来的手都有些颤抖。 “如果你不想姐姐继续这样粘着你就好好睡觉，没有精神怎么好好出去玩啊，睡……哈……觉。” “我想……哦不我不想……啊……” 妹妹依旧十分激动，但是白楠雨却已经一个哈欠下去就基本睡着了，只能迷迷糊糊地感觉到妹妹偷偷地捏了捏自己的脸，然后整理一下被子便抱了上来。 漆黑的，不见终点的长廊之中，无数的光点如同星空般飘着，飘过了行走的白色身影周围，消失在远方。 虽然看不清那些光点是什么，但是白色的身影却有种感觉，那是无数的记忆，各种各样的记忆。有美好的，有悲伤的，也有恶劣的，让人难以启齿的……那是人们的记忆，被打碎的记忆，就像是一个物体被打散成原子——那或许是最基本的组成，我们或许可以说这些光点，就是一个个曾经活跃过的生命。 而白色的身影就这样走着，望着这一片“星河”走着，她有预感，这是只有她可以看见的一片光景。 毕竟她是管理员，世界的管理员。 “有些事情，是你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的哦，你并不知道，改变历史，是否会让世界朝着错误的方向发展。”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停顿了白色身影的脚步，“你就没有想过，这会不会就是你的宿命呢？” “宿命？什么宿命，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而已，我承担不了重任。” “这并不是什么伟大的重任，并且，这个世界总有人要承担，不管那是好的还是坏的。就比如我，这个世界上总要有人承担恶，那么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所以我承担了，我就成为了恶人。” “你在说什么啊……我有点……不明白……” “你会明白的，总有一天会明白的，所以那个老家伙才会相信你啊。有时候，一个东西赖上你的时候，并不是‘为什么只选你’，而是‘刚好是你’。” 谈话变得逐渐模糊起来，白色的身影一直皱着眉头，试图去理解对方的意思，但是这段时间内还是无法弄清楚：“什么……什么和什么啊……喂……” “时间会给你答案。” 强烈的光遮盖了视野，白楠雨从卧室那张大床上醒来，发现面前的妹妹已经不在了，卧室的窗帘也被拉开，阳光照进来特别刺眼。 是梦？ 白楠雨缓缓爬起来，刚好看见妹妹正好打开了卧室房门，与她有些尴尬的对视着。妹妹很明显是要搞偷袭的，但是被发现了。不过没关系，你没机会了就给你一个机会，白楠雨当场又躺了下去。 “姐姐！”妹妹突然大喊大叫起来，“爸爸妈妈已经回来了！给我起床，你已经赖床很久了，我们再不准备出发就要赶不上车了。” 然而再大声的吼叫也根本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更何况，要赶不上车了？正合我意。白楠雨嘴角上扬，裹紧了被子，仿佛是下了誓死不从的决心，将自己在床上捂成了堡垒。 当然，是一个毫无防御力的堡垒，毕竟对于怕痒的白楠雨来说，抓腰就是致命一击，完全就是物理加精神的双重暴击。在这样的“攻击”之下，她自然还是顶不了多久，果然还是像刚刚那样开始喊叫了。 不过这一次妹妹没有留情，毕竟刚刚确实时间还早，但是现在时间不多了。她很想去旅游，如果因为姐姐睡懒觉而没赶上大巴车，那她肯定不会放过姐姐的。 白楠雨翻了一个又一个身，又一次将妹妹压在了床上，但是仍然折服于挠痒痒的攻势。 终于，她满眼泪水，憋红了脸还是认了输，总算是起了床。虽然她在起床这个行为上，还要跟妹妹耗上一会儿，比如起来后又倒下去，或者走路速度慢，或者洗漱完就趴在床上睡回笼觉。 这些事情妹妹忍不了，她像是工头一样催着白楠雨把事情做完，终于让白楠雨换好衣服跟着家长一起出了门。 还是那套熟悉的衣服，妹妹的那身卫衣加短裤，自己的蓝色连衣裙和帽子，和父母的休闲装。这些衣服和事发的那一天一模一样，白楠雨感到越来越紧张，脑海里不断浮现当时翻车的一幕幕。 “妈妈，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啊。” “没事的小琴，现在我们还赶得上。” 赶得上？ “那个……”坐在前往大巴车站的汽车上的白楠雨戳了戳父亲，“老爸……我们……今天要不就不去了吧……” “哪能啊，票都买了还不去？”父亲毫不犹豫地回应道。 看起来她现在可能无法阻止家里人赶上大巴车了，但是不到最后还不能放弃希望，白楠雨捂着胸口，祈祷着事情一定要有转机。 然而这时，盯着白楠雨看的妹妹，终于说出了犹豫已久的话。 “我看你今天早上一直都在磨蹭，明明之前一直吵着闹着要去旅游，但你现在好像是在躲避什么，不愿意去旅游。”妹妹说着便将脸凑了过来，仿佛是在审问犯人，“姐姐，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啊？” 第六卷 一切的结束，以及开始 第一百六十二章 改变的历史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那个家伙，真的打算改变未来？” “真是科幻的展开，可惜……她没有明白事情的真相，你现在应该要担心她会不会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又一辆大巴载着乘客离开了车站，只留下一阵车声渐渐远去，这平平无奇的画面，在白色的身影眼中，却是看见了一个噩梦正在远去。 如果那个所谓的会发生的事情永远无法更改，不管怎么做都会到达同一个结局的猜想是正确的，也许这个世界线依旧会收束，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许是下一趟车，会给他们补票，然后重演悲剧？ 但是不论如何，今天的白楠雨是绝对不会上车的。 大巴车站里，白楠雨一家望着远去的大巴，除了白楠雨外全都感到一时心里莫名空虚，无比的失望。 毕竟这一场期待了很久的旅行，居然因为赶不上车而报销了。 但是这让白楠雨感到十分的安心，虽然此时她也有些后悔，害怕自己所想的会不会是错觉，因为她不知道记忆里的那些事情到底是不是一场梦。 如果不是梦，她改变了未来，救了一家人那还好，但是如果是梦，并且这场车祸其实根本不会发生，那她也许会后悔死。而且她的妹妹肯定也会生她的气，家长也会指责她，也许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没法和好了。 不过如果活着，以后还有无数个“十天半个月”。 在一段时间以前，白楠雨靠着上个厕所拖延了许多时间，又在车站发现车子还没有离开的时候喊着自己不舒服便又去厕所拖延了一波时间。当时父母和妹妹的表情，看上去很明显在责备她，不过她也不想管他们怎么责备了。 如果妹妹回去要她跑个几十圈，再给她加个“刑”，她也无所谓了。 因为在那个逝者的世界里，她已经耗尽了自己对人们的期待，只是靠着像激素一样的，人们语言的刺激暂时抱着希望。然而这期待到最后一一破灭，先是失去了妹妹，然后是肖菁背叛，随后是最后的精神归宿伍老板被杀——她已经不再抱有希望了。 这一次，她有幸回到了过去，那就不能让历史重演，她承担不起那个重大的使命。 在站点站了很久，白楠雨像个罚站的学生那样，低着头，时刻准备着受到一顿劈头盖脸的痛斥。但结果却是父母一阵叹息，微笑着拍了拍白楠雨的肩膀，他们的表现和以往那严厉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而妹妹看上去也没有特别怪罪白楠雨，虽然那个眼神已经在明显地告诉白楠雨“今晚给我等着”，但是却随即又表现出一股疑惑。 妹妹很明显看出了什么，但其实她早就有疑惑了，但是询问没有得到答案。 “我记得，你可是有着自己的梦想的。你不是一直想着，既然无法改变现实的疾苦，但希望死后世界可以不那么让人绝望吗？为什么现在要逃避呢？” 还是那段充满星光的路上，白色的身影又一次被那个人叫住，和他谈起话来。 “我不是英雄……我担当不起……”白色的身影冷笑到。 “你就没有想过，万一命运真的给了你这样的使命，让你建设一个摇篮般的死后世界……” “随便你怎么样，话说你到底是谁！” 白色的身影打断了那个人的话，而那个人先是一愣，随后咧着嘴笑起来。他的笑让白色的身影感到万分熟悉，熟悉到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那个神秘的人沉默了一阵，语气渐渐变得自信起来。 “我？你不认识我了？哈哈哈，是我们当时把你绑在十字架上电得不够惨，还是你现在好了伤疤忘了疼？” “……” “如果你觉得你可以改变命运，那你就尽管试试吧。但是我得提醒你，美梦虽然可以让人感到舒适，但是沉浸在美梦中，和死人没有区别。” 微微的灯光唤醒了打盹的白楠雨，从那大巴车站打车回来的路上，白楠雨已经困得睡着了。虽然她明明是正常的作息，休息的时间也十分充足，但是她就是莫名地犯困，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试图将她拉向梦境。 又是一个让她感到恐惧的梦，她极力试图忘记这个梦的内容，好好地过着自己的生活，但是她似乎做不到。 迷迷糊糊地回到了家，迷迷糊糊地跑进了浴室，沉思着的白楠雨，在淋浴下的身影仿佛是失去了灵魂。呆站着不动，望着前方，任流水洒满一身，直到妹妹猛地一开门，吓得白楠雨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差点就摔倒在地。 妹妹看上去很愤怒，虽然还好好地生活在家里的那段时光，平时也有一同洗澡的习惯，但是此时因为那场“梦”，导致她失去了这个习惯，忘记等妹妹而一个人钻进了浴室。 不过这只是妹妹开门的理由之一，真正导致妹妹这样猛开门的原因，还是因为白天没有赶上大巴，所以非常气愤，需要拿姐姐发泄一下。所以妹妹就趁着白楠雨一个人洗澡的空档，做好了“袭击”的准备。 “啊……是小琴啊……吓死我了……还以为是谁呢……”白楠雨默默念叨着，关掉淋浴，开始用沐浴露擦拭身体。 “呵，洗澡呢姐姐，我来帮你洗吧。”妹妹说罢关上了门，瞬间给了白楠雨一种断了后路的感觉，“姐姐现在没穿衣服啊，真好的机会啊姐姐，害我们赶不上大巴哈，早上叫你起床还赖床哈，事后也不给我们解释哈，你完蛋了。” “不是……那个……妹妹？小琴！喂！呼呼呼，快走开！喂！别！” 十分日常地，白楠雨果然还是遭到了妹妹的“毒手”，不过这对于在“梦”里生活了那么久，经历了那么多的白楠雨来说，其实还挺怀念的。 如果可以继续这样被妹妹“欺负”也挺好。 一个普普通通的澡，洗得白楠雨奄奄一息。终于从那个地狱里逃出来，穿上了宽松的睡衣舒舒服服地赖在沙发上后，白楠雨的手机忽然来了一条新闻推送。 放在以前，她很喜欢看那些八卦新闻，大到国际玩笑，小到民事纠纷，也有看了某个男明星，为他整天沉迷茶不思饭不想的时候。然而随着她渐渐长大，这些东西对她的吸引力都不高了，要用他的话来说，那就是“男人哪有游戏好玩”。 要看新闻，她也是看网友们疯传的，已经得到过一些证实的新闻，或者是有说服力的官方新闻。 所以看见这些推送的第一时间，白楠雨当然是条件反射直接顺手划掉。但是这一次她没有完全划走，正准备滑第二次的时候，却发现这个新闻特别熟悉。 “XX省一旅游大巴在盘山公路发生侧翻，从半山腰翻到山脚，情况惨不忍睹。” 这个新闻还算十分良心，将所知的情报和大概的事情经过阐述了一遍。似乎是山顶滚下的落石砸到了旅游大巴的挡风玻璃上，由于车子一直在朝前开，所以落石直接砸穿了挡风玻璃，砸到了司机的身上，导致车辆失控翻下了山。 这个新闻里的大巴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就是白楠雨他们没有赶上的那一辆大巴。这样的话，也许那些记忆并不是梦咯？那些记忆都是会真正发生的事情，她真的改变了现实对吗？ 躺在床上的她，忽然开始不安起来。 暂且抛开这个世界不提，因为去往了逝者的世界的她，成为了山中老者身边的最后一个人，并且继承了作为最后一个管理员的权限。如果她改变了未来，没有去在老者生命的最后接替使命，那管理员会变成谁，或者，会不会就此消失呢？ 这是个问题，不，这和我没有关系，我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要去承担这种奇怪的责任？我没有必要这样，对，没有必要。白楠雨想着，心里忽然舒坦了不少。 然而还没有几秒钟，她又开始不安起来，因为没有了管理员，那去往了那个世界的人，就再也回不来了不是吗？ 那样的话，世界上哭泣的人将会更多了。 什么和什么啊！这和我没有关系！我不是什么伟大的管理员，我只是一个只想和妹妹一起长大，过上好日子的普通小女生而已。白楠雨猛地拍了拍脑门，努力不在意这件事。 就在这时，她听见了父母的讨论声，爬起来走过去一听，居然说的就是这辆翻车的大巴。他们在多方面查证后，也联系了那个客运公司，发现这辆大巴的确是他们没有赶上的那一辆。一时间，他们对于此次没有赶上车的遗憾瞬间变成了侥幸。 幸好这一次白楠雨拖着时间没有让一家人上车，不然翻车后他们也会遭殃了。不知为何，一件拖拖拉拉的，不太好的事情，莫名成为了白楠雨受表扬的资本。 而和父母一番谈论之后，白楠雨也捏着妹妹的脸，说自己救了她一命。 然而妹妹这样一向比较严肃傲娇的家伙，怎么可能对白楠雨说谢谢，她直接二话不说朝着白楠雨的腰部就是一抓，即使白楠雨一脸懵地在问为什么要这样也一言不发。 毕竟这没有理由，妹妹就是想要整这个突然开始跳脸的姐姐而已，就这样。 这个夜晚十分平静，平静得不像话，让白楠雨反而感到了十足的不安。她虽然改变了历史，成功让自己和家人活下去，但是也开心不起来。她感觉心里有个越不过去的坎，一个甚至她自己都看不见的坎。 “所以说这个夜晚……安全了吗……我们都安全了吗？所以我们都活下来了……不会再重蹈覆辙了对吗……” 白楠雨默默地拿出了那蓝色的吊坠，仔细端详着，不知为何，透过这个蓝色的吊坠，她仿佛是看见了另一个世界的景色。在吊坠的另一边，一个中短发的身影也拿着吊坠，一个绿色的吊坠，正与她默默地对视着。 第六卷 一切的结束，以及开始 第一百六十三章 渐渐沉浸于梦中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有谁不想活在一个和谐的世界里呢？ 不愁吃穿，走到哪都像家一样，有人陪伴着，一起玩乐。并且，这里没有心机算计，没有难言的误解，没有因为利益而生的“工厂”，人们可以互相尊重和理解…… 为什么没有这样的地方呢？ 不，或许是有的，但是那样的地方，在梦里。没有开玩笑，那确实是梦中才有的东西。 如果有这样的一个梦，可以让你得到一切你想得到的，丢弃一切你不想要的，终日沉浸在自己的乐趣里，不管那个乐趣是怎么高贵还是难以启齿。而现实非常残酷，如果你回到现实，你将会发现自己要回到那个悲催的生活中，艰难地活着。 那么，在这个梦中生活的你，还会选择离开吗？ 如果这个梦可以永远地继续下去，也许是我的话，我可能还真的会选择留下来呢…… 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在失去意识的之后，又发生了什么？这是围绕在现在的白楠雨脑中的问题，她很想知道事情变成现在的情况是为什么。 也许会有人认为能够回来，逃离灾难，活在快乐里完全不需要去思考那些让人不堪回首的东西。但是白楠雨虽然是一个胆小的人，不，或许正是因为胆小，所以白楠雨不愿意将就，她期望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一个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的清晨，白楠雨思考着，即使是被妹妹带着锻炼也心不在焉。 这一次，因为在思考事情，所以白楠雨跑到了那个熟悉的终点，也就是那个便利店前的时候，居然没有像以前那样累得浑身发软。当然也有可能是锻炼了这么久，终于让体能赶上来了吧。 跑过来的这一路上，白楠雨都一直在回想着那个“梦”里最后发生的事情，并且对此产生了无数的猜想。 她还记得自己在那个崩溃的黑湖市里遭受了绝望的人们的围攻，当时的她已经暂时放弃了还手，但是最后还是想到自己的遗迹病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又会复发，所以想着既然失去了一切，干脆就把始作俑者亡国国王杀死。 这样，至少亡国边境就有了很多年的时间可以发展……只希望他们不要在失去了亡国这个宿敌后发生内战。 然而她却在最后一刻被亡国国王的话牵制了，只是分神了那一瞬间，她便感觉到胸口被子弹贯穿，疼得她整个人都要蜷成一团。但是没等她这样做，另一颗子弹便直接爆了头。 那肯定是一个狙击手，按照狙击枪的攻击力，她在胸口被从后面贯穿后就应该已经要不行了，但是狙击手又给她头部补了一枪。这一枪完全可以打爆她的头，但是却只是造成了贯穿伤，因为她再中第一枪后就有意识地想要防范飞来的子弹。 只是她当时没有把能力发挥完全，只是用能力消除了子弹的空腔效应，并且尝试恢复自己的伤势。 会选择打穿了她的胸口，在她几乎必死的情况下又补了一枪，那个人一定非常了解白楠雨的能力，白楠雨能想到的只有亡国。但是又转念一想，为什么那个人不是直接打头呢？ 也许那个人只有一次机会，所以选择更稳妥的方式，就是狙击胸口，然后发现没有杀死便对头部又开了一枪。如果是亡国狙击手所谓，对于他们来说，他们人有很多，所以有很多次机会。并且当时看上去是确定要杀死白楠雨，所以狙击白楠雨的头部对于他们来说才是最稳妥的。 但是这也许不能作为证据，更重要的是，白楠雨最后看见的，亡国国王的表情。 在那个混乱的场面里，已经几乎失去理智的白楠雨稍微冷静了一点，被袭击倒下的那个时候，她所看见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亡国国王那个震惊而愤怒的表情。 他看上去很惊讶，很愤怒，但是不是对白楠雨感到愤怒，而是对袭击者。 虽然亡国的人看上去都是一些恶人，但是他们作为亡国士兵出现的时候，是百分百听从指挥的。如果亡国国王不下命令，就算亡国国王真的被杀死，他们也不会动手，只会等待拥有下一个等级权利的人发号施令。 所以能让亡国国王这样惊讶和愤怒，想必那个人绝对不是亡国的人，而既然亡国国王这么愤怒的话，也许黑湖市要大难临头了。 不过这些暂且不管，白楠雨最想知道的还是自己为什么会回到过去，为什么可以改变历史。难道这就是“管理员”的能力，能够在死后回到过去改变历史，以免重蹈覆辙白白死去？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可以聊聊看你当时是怎么回来的吗？当你进入‘梦魇困境’之后？”蓝黑发的少女对着身旁的男人说着，彼此仿佛是谈心的老友。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欲望，欲望而已。” “什么欲望？统治亡国，成为一个万人畏惧的王的欲望吗？会不会太中二了。” “让世界可以和平的欲望。” “……” 聊天的声音戛然而止，蓝黑发少女从没想过会从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嘴里听到“希望世界和平”这句话，如果他是在反串那还差不多。 犹豫了一会儿，蓝黑发少女决定开口问他要个解释，但是却得到了一个让她不满意的答案。 “没错没错，我就是希望世界大乱，我想做个王者，和那些中二的人一样。”男人瘫着手，笑容如平时那样自信，“做个王不好吗？万人之上，坐拥着江河和数不尽的财富。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是有违人伦的也没人管得了我。” “你在赌气？还是说你想隐瞒什么？” “没有隐瞒啊！实话实说啊，这就是我，就是这个十恶不赦的亡国国王……” 在便利店逛了一圈，白楠雨和白楠琴买完了早餐，开始向家里走去。今天的气氛有些奇怪，不，是非常奇怪。 白楠雨可以早点赶上妹妹的脚步，晨跑到达便利店还不怎么喘大气，这让妹妹感到很开心。但是变化不止这一点，白楠雨变得有些沉默，妹妹惊讶地说她进步了，要给她表扬，她也只是“嗯”一声作为回应。 而到了便利店内，情况就变得更奇怪了，甚至有些尴尬。平日里这两个像麻雀一样的姐妹，总是会吵吵嚷嚷地走进便利店，也会和店员聊上几句。 但是今天，白楠雨一直默默选着自己的东西，买完就走毫不拖沓。 “你们今天是怎么了啊，你和你姐姐吵架了？”店员感到奇怪，于是在白楠雨出店门后，贴近还在结账的白楠琴小声问道。 “不知道，我也没有惹到她啊，从我们出去旅游的那天早上开始，姐姐就变得很奇怪。她总是神神叨叨地，对我也非常温柔，总是粘着我。”白楠琴说着声音放小了，似乎是怕白楠雨听见，“平时她可凶了，但是其实那就是傲娇。我记得出游前那天的晚上，她还满脸期待地想要旅游，但是却在我面前说自己不稀罕。没想到一个晚上过去，她真的就不稀罕了。” “你姐姐晚上会不会是梦到了什么东西？”店员看上去似乎要让话题变得八卦起来了。 “梦到什么东西？不会吧……噩梦吗？那我得好好和她说说……” “不是的不是的，我是说你姐姐万一觉醒了什么特别的能力呢？就比如现实生活中就有人晚上梦到什么前世，梦到未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店员说完，白楠琴虽然知道这明显是八卦，但仍然仿佛是恍然大悟般睁大眼睛望着店员。 “你是说，我姐姐梦中梦到了第二天出游会发生车祸？” “车祸？” “本来那一天我们是要去旅游的，但是姐姐突然变得很奇怪，一直想方设法拖延时间，害得我们没有赶上车。本来我打算第二天早上晨跑时好好教训她一顿，但是发现她似乎在担心什么，我当时以为是怕我骂她所以害怕了，结果晚上我们就看见了我们错过的大巴车翻下山的新闻。” 这对于生活枯燥的店员来说是个少有的八卦故事，她对此非常在意，稍微消化了一下白楠琴的话，便继续迫不及待地要知道更多细节。 “那说白了，也就是说你姐姐很可能知道大巴车会翻，因为她无法无凭无据阻止大巴车发动，所以只好阻止你们一家赶上车，最后成功救了你们对吗？”店员兴奋的像是要赶紧拿一支笔把这件事情写下来。 哦，不过她真的可能会写，因为这个店员也是一个网络写手。 激动地聊了很久，她们看上去像是要忘了时间。即使白楠雨出了店门可能真的听不见她们的谈话，但是她们聊了这么久，白楠雨总会返回来看一下妹妹在做什么的。 不看不要紧，这推门一看，白楠雨听见的第一句话就是店员要把她写成小说。 情况变得有一些尴尬，店员傻傻地笑着，挥着手连连表示只是一个玩笑。毕竟仅仅凭借一个女生凭借做梦预知未来就写出个小说什么的……啊不好意思，真的写得出，就是题材可能已经有人写过了。 长叹一口气，店员和白楠琴都以为这个聊天要到此为止了，可没想到白楠雨忽然表情变得开朗，竟然主动加入和她们以这件事聊起了天。 这里需要提醒一下，那就是白楠雨也有过写文的经历，是早有提及的，所以会和她们聊小说也不算奇怪。 当然普通人聊起来也不算奇怪。 时间不知不觉中到了十点钟，这是她们有史以来离开便利店最晚的一次，不过也算是非常开心舒畅的一次。毕竟这群热爱八卦的人凑到一起，能聊上这么久当然会很开心。 聊了一上午也算是口渴了，由于门口有自动贩卖机，妹妹便驻足准备买两瓶饮料解解渴。 当啷一声，一瓶饮料落下来，这是白楠雨很久没有听过的，清脆的声音。一时间，她看着饮料机入了神，不由自主地像附近张望，记忆里的东西时不时浮现出来，有流浪的人，有疯狂的人，各种各样的人。 最终，她停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几秒钟后，她猛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那个人，那个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姐姐，饮料买好了，你喜欢的……姐姐？”白楠琴拿着饮料罐反过身，却发现姐姐没有了踪影。 第六卷 一切的结束，以及开始 第一百六十四章 这只是一场梦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这个暑假明明才开始，白楠雨却有了不祥的预感，也许这个暑假无法快乐地玩耍了。 那个奇怪的身影到底是谁？那个人很像她，但是她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按照现实的时间来推断，她早就已经死了。但是如果真的是那个不应该出现在现实世界的她，那这里到底是哪里？ 对啊，这里是哪里，这里真的是过去吗？我真的可以挽回失去的家人，和那个傻乎乎的妹妹吗？ 不不不，错觉，这是错觉。 如果是个梦，就算感觉再真实，也是不会真实到这个程度的。梦里总会有些离奇的，难以理解的现象出现。比如得到了一个从没有想过的人，或者是得不到的人，做着莫名其妙的事情，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再怎么样，梦境之中总有一些让人反应不过来的跳跃，即使做梦者当时也许不会注意到。 对的，做梦的人不会注意到那些离奇的事情的，就算是一个死去的人起死回生，做梦者也会毫不顾忌地和那个人生活。但是现在的情况，白楠雨已经有意识地在试探这是不是梦境了，如果这些真的是梦…… 等等……死去的人起死回生…… 也许那个“起死回生”的人，并不是那个眼熟的家伙，而是……算了……是错觉，绝对是错觉。白楠雨一个劲暗示着自己。 当惊慌的妹妹在公园里找到像是失了魂般的白楠雨后，紧张的心放松了一瞬，但是看见姐姐那憔悴的表情，她便更加担心了。她不知道白楠雨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白楠雨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她肯定也会因为担心而变得和白楠雨一样的。 “姐姐……你在干什么啊……一个人跑到这来还一句话都不和我说，我差点以为你出事了。”白楠琴皱着眉，表情十分严肃。 “没事，姐姐没事的。” “你没事？行了吧姐姐，你到底是知道了什么，直接告诉我不行吗？拜托你为我想一想啊，我会很担心你啊。” “真……呃……真没事……” 在那个阴暗的角落里，一股杀意从墙角门缝钻了出来，男人望着窗外那昏暗的景色，那些被摧毁的建筑物，仿佛是在告诉世人，这里已经不再是家了。 虽然……因为一些人的缘故，也许从来就不是家吧。 “他们开始了，在为了生存反抗，但是这还不是他们最该表现出的样子，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在几年前，你也是这样看着他们的吗？” “不然呢？我要说我是在观察，你们也会认为我只是一个喜欢别人痛苦的变态而已吧。” “不不不，不是以为，你就是。” 男人忽然哑口无言，脑子里打仗一般愣了一会儿后，他摇了摇头，忽然改变了话题。 “话说，你觉得那家伙可以听懂我的话吗？” “哦？你不是比我还要了解她的吗？怎么现在反过来问我了？”蓝黑发少女说着冷笑了一声，“还是说你也有些感到力不从心了吗？” “也许吧，毕竟我也不希望这个东西会断绝在她手中，这一次的意外，真是我又一次重大的疏忽。” 重大的疏忽吗？蓝黑发少女沉默几秒钟，立马发出了嘲笑一般的笑声，男人疑惑地望向她，忽然感到一丝莫名的寒意。他可以看出来，这个蓝黑发少女确实有在嘲笑他的意思。 蓝黑发少女捂着嘴笑完后，随口调侃到：“看来你果然也还是个人啊，我还以为你真的那么神，已经掌控了世间的一切了呢。” “你是在嘲讽我吗？我要是想，我完全可以毁了你们的组织，再毁了那些七七八八的城市哦？”男人的脸上竟然有些不服气，但是那个表情刚刚浮现，下一秒瞬间又变回了那股作为王者的高傲。 到底是为什么呢？ 白楠雨回到了家里，此时快要到了中午，白楠雨却依旧在失了魂般思考着，完全不像是没有事的样子。 这个样子已经明显地干扰到了现实的生活，白楠琴有些气愤，因为白楠雨就是不肯说发生了什么，但是又一直没有变回原来那个样子。 现在的白楠雨让白楠琴感到无比的不快和不适，毕竟白楠雨这个游戏死宅，此时就连游戏都没有心思玩了。 终于，妹妹下定决心要用强硬手段“逼供”，一拍桌子便站起来走向白楠雨。这一走走得正好，白楠雨也正好想要和妹妹说话，两个人鬼使神差地同步了起来。 “姐姐你到底……” “妹妹我想问……” “……” “……诶……” “嗯？” 这同步的问话让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但是白楠雨此时不像以前那样傲娇，看见妹妹没了声，像是要让她先说话的时候，紧接着果断直言不讳。 “妹妹，我想问问你，假如你发现快乐地生活了那么久，自己其实活在梦里，并且现实是个让你绝望的样子，你会怎么办？” “我会回去。”白楠琴坚决地回答着，“因为外面有姐姐，我是不会沉浸在梦里的，就算现实再怎么绝望，我也不会抛弃姐姐。” “但是……姐姐如果已经不在了呢？” 白楠琴终于还是顿了一下，似乎有一瞬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保持着最初的回答：“我还是会回去，就算是死，我也不能待在梦里。梦是很快乐，但是这里的姐姐不是真的姐姐，那不是真的姐姐这里就不是我应该待的地方。 更何况，如果姐姐最后因为什么不可抗力而离开的话，姐姐肯定不会希望我难受吧，那我更不能沉浸在梦里了。” 这一番话有些打动了白楠雨，但是仔细想一想，白楠雨还是“识破了诡计”。她明白妹妹是什么样的人，妹妹爱逞强，这个练武术疼得哭天喊地，却在白楠雨面前装汉子的家伙，肯定只是嘴硬罢了。 白楠琴就是这样，像一个男孩子一样喜欢为了白楠雨而担当，不论那让她有多么难受，她都不会说出让姐姐担心的话。 其实白楠雨一直也非常好奇，为什么妹妹会为她奉献到这个地步，这简直就像是一个真爱男友了。难道是妹妹因为看见了什么女孩子被欺凌，处境艰难，虽然自己也是个女生，但是仍然打算像个弟弟一样守护姐姐。 毕竟白楠雨除了父亲外，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而她又是生性那么软弱怕生，妹妹这样开朗的人会这样也不奇怪。 话说回来，白楠琴此时说自己不能沉浸在梦里，会为了姐姐活下去什么的，也许只是她想要姐姐放心而说的话吧。 想一想那个“梦”里，作为“白羽”出现的白楠琴，在得知白楠雨真的已经不在了，并且与她见面的时候，会那样崩溃失控，果然这个家伙的话是没法相信的。白楠琴其实和白楠雨一样，都是生性软弱的孩子，只是白楠琴为了姐姐，所以一直在勉强自己罢了。 这样一想，看来这么多年对妹妹的看法，果然还是不够全面啊。就算是在同一片屋檐下，竟然还是让她骗过去了。 如果现在所看见的这些真的是梦，那那个软弱的，作为“白羽”存在的白楠琴，现在会不会正在角落里以泪洗面。或者，其实她早就哭干了眼泪，在白楠雨还不知道这个反差如此巨大的“白羽”就是自己妹妹的时候。 想了很多，白楠雨暂时还是选择顾及能看见的现实，既然妹妹这样担心她，那她就不能这样下去了。 于是，她久违地拿起游戏手柄，并且将妹妹拉到了沙发上，两人玩起了游戏。 换了个心态，沉浸在快乐中后这一天很快过去了，白楠雨伸了个懒腰，准备回房间等待父母准备好晚饭。 周围非常正常，是的，很正常，没有什么怪事发生。但是白楠雨总有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认为这种正常反而不正常。正收拾着游戏手柄和主机的时候，她感觉头脑发晕，有些站不稳脚跟。 是玩了一天累了吧，或者是突然站起来脑袋缺血了？是的是的，肯定是这样的，绝对不是别的原因。白楠雨这么想着，非常不自然地露出微笑。 一路进了卧室门，白楠雨赶紧反锁，像是在躲避着什么鬼怪一样的东西。 但是既然是鬼怪，关了门就能躲吗？ 白楠雨的呼吸没有减缓反而开始加速，这是在她毫无自觉的情况下发生的。忽然间，她又感觉有什么人在看着她，猛地一瞪眼，靠着门滑坐在地捂着脸。 她现在并不是害怕，因为她或许已经知道那个东西是谁，也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了。但是她不想面对，她害怕失去，所以她此时比情况未知还要紧张。也不知过了多久，整个世界仿佛都没有了动静，白楠雨抬起头，最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周围变得很黯淡，床头的表也停止了转动，这个世界，仿佛是被暂停了一般。 但是白楠雨明白，她非常明白，这根本不是什么时间暂停，而是世界被暂停了。是的，是世界被暂停了，毕竟这个世界，是半梦魇完全可以操控的世界。她李沐雪和肖菁的帮助下曾经见识过，这个现象她再熟悉不过了。 对，梦魇可以暂停这个世界，这里就是梦没有错。 角落里那个蓝黑发的身影看上去有些于心不忍，但是既然已经让她得知事实了，所以还是叹息着走了出来。 她是从墙外走进来的，她出来的时候没有东西可以阻挡她，因为对于她来说，这个世界就像是个程序，而她就是这个世界的管理员。 “白楠雨，我……是不是该说一声好久不见呢？”蓝黑发少女尴尬地笑着。 “嗯，是啊，好久不见啊肖菁。” 第六卷 一切的结束，以及开始 第一百六十五章 渐渐醒悟了吗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那些前辈们变成了梦魇，看上去，人们似乎比起可怕的现实，更喜欢生活在美好的梦里啊。 毕竟是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人，在一个还没有形成团结的世界生活，多多少少会感到无家可归，举目无亲。这个已经死去的世界，在这里的人们，也在慢慢死去。 “你应该明白了对吧。”肖菁看着面前焦躁不安的白楠雨，想要拍拍她的肩膀，但是被躲了过去。 “不。”白楠雨后退几步，直靠到墙边，“我不懂，我要你说出来，亲口说。” “这是个梦，白楠雨，是梦魇制造的梦境。” 果然，这是个梦啊，时间回溯什么的果然还是太虚假了吗？原来我根本没有救下我的妹妹，我还是在这样一个绝望的世界，和那些绝望的人一样。 这些天的欢乐，果然还是自欺欺人吗？ 白楠雨的表情没有悲伤，反而开始微笑起来。这个微笑并不伤感或是无奈，而是个释然的微笑，对于一直担心着的事情终于还是被解答的释然。 “那，你能和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我只记得我中了枪，失去了意识。”白楠雨淡定地问道。 世界上果然还是没有异想天开的美梦，已经注定的事情，那就是注定的。这个世界永远是向前走的，它或许会记得一些东西，但是它永远不会一直记得那些东西。 总有些什么会在世界上永远消失，就像是到了这个世界，在经过了守望者之后便安静地沉睡，就此消散。 知道守望者们为何可以坚持下来，没有被悲痛打败吗？因为他们有着一直向前的决心，虽然不像是一路推进的战士那样气势汹汹，但却像是山间直入内心的溪流般源源不断。 他们想要看见更多的故事，看见更多的人，倾听每一个逝去亡魂的话语，为他们引路。 所以，白楠雨说是作为守望者，其实到现在都还不够资格。她只是被很多人的话所牵引着，勉强坚持着自己的心罢了。 最好的证据，就是在伍老板这个最后的支持者和精神归宿死后，白楠雨彻底陷入了绝望。 空有一身能力又何妨？我救不了任何人，包括自己。 就是这样的绝望，让她被梦魇盯上，终于开始腐化，她的灵魂开始渐渐变成梦魇。 这就是为什么白楠雨会跌入这个梦中。 在一个白发人变成梦魇的那一刻，虽然身体没有半点变化，但是那个人已经注定了在下一次因为各种原因睡下后，将会陷入“梦魇困境”。 所以，当白楠雨中枪倒下后，就到了这里来，并非是什么时间倒流回到过去。 即使这里再真实，这里依旧是梦。 另一个，那就是白楠雨中枪倒下的事情。她虽然是中了枪，但是她及时用能力尽力阻止了子弹对身体造成的损害，所以她还活着，只是进入了这个梦中。 根据肖菁所说，在白楠雨倒下后，亡国的人立刻就围上来，试图组成一个人墙。 而亡国国王感到自己遭到了侵犯，当即非常气愤，下令开始攻击黑湖市。不出所料，以亡国的兵力，没有半天就把黑湖市完全攻占了。 事后的调查发现，狙击白楠雨的人是“黑死病”残党，也就是最后还是逃走的那几个人之一。 目前那几个人已经被亡国抓获，等待他们的，只有亡国看心情给予的折磨。 “……顺带一提，你应该还记得亡国国王在抓获你后对你的折磨吗？其实那个曾经附身在你身上的梦魇，李沐雪，就是在亡国被折磨得绝望后变成了梦魇。” “所以说亡国国王当时折磨我，只是想看见我绝望，然后变成梦魇吗？”白楠雨问道。 “不是，是让你变成半梦魇。” 亡国国王对白楠雨实施的折磨的确是为了让她绝望而做的，因为白楠雨当时没有作为一个“管理员”该有的“资格”。 原来每一个真正的“管理员”都必须拥有属于自己的，梦魇的力量，但是不能是一个梦魇。说白了，就是成为半梦魇，不然的话，这个力量的拥有者在被遗迹发现后，会被判定为窃取力量的人。 一旦被判定后，使用能力者将会被遗迹武器锁定，感染上所谓的“遗迹病”。 而治疗这个“遗迹病”的办法，就是成为真正的“管理员”，毕竟就连“遗迹病”也在“管理员”的管理范围内。 有哪个绝对的仆从会敢乱杀主人呢？ 结合起“遗迹病”拥有标记性和之前回去现实世界便可以解除“遗迹病”的因素，只要成功消除了标记，那“遗迹病”自然就会解除这一推断有了很大的可能性。 并且，亡国国王也在文献中找到过一个例子，是一个在这个世界成为小偷的人，在一次失手后感染上“遗迹病”。在“遗迹病”没有杀死他的那些时间里，他一直尝试做好事，即使自己还像个废人一样流浪。 “星穹圆顶”的管理者们偶然发现他之后，在误打误撞下渐渐了解了这个人，发现他迫于生计偷窃外，也有很大的潜力。 于是，在这个人诚心悔改，证明了自己，因为遗迹病而瘫痪在床后，他被“星穹圆顶”的内部“管理员”赋予了权限，他便奇迹般地醒过来，看见了第二天的太阳。 当然，他没有获得梦魇的力量，但是他仍然变成了“管理员”之一，这是为什么？ 因为“管理员”权限总共有两种获得的方式，一种是“星穹圆顶”管理人员赋予，地点就在白楠雨进入古遗迹后没能打开的那扇门后面。而另一种，就是成为半梦魇，成为一个被“神”认可的人。 好吧，其实这个“神”的认可也只是人们口口相传的迷信罢了，听着有趣就好，不用太相信。 这两种赋予能力的方式，其实还不止这样。如果是“星穹圆顶”赋予的权限，那么一定是临时权限，过段时间就会收回，除非那个人成功变成了半梦魇。而成为了半梦魇也不代表就能获得权限，因为半梦魇也需要获得许可。 而白楠雨那个流血才能使用的权限，就是作为一个人类使用权限的临时许可，只是这个所谓的临时许可时间有点长。 那个山中老者几乎是给了白楠雨一辈子的时间，让她完全有足够的机会获得真正的权限。 所以，当白楠雨变成半梦魇，在伍老板的书店发飙的时候，她已经成为了真正的“管理员”了。只是她并不知道这件事，一直担心这只是回光返照。 话说回来，亡国国王所设计的这个不公平的“游戏”，其实就是为了让白楠雨绝望而已。 现在，他成功了，虽然让无数的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对他来说，那只是一些可怜的材料和祭品罢了。这些年的生活，早已让他对于平凡的人类没有了作为“同类”的感觉。 只有白楠雨这样拥有“管理员”权限的，特别的人才能引起他的注意。 或许对于人们来说，这就是草菅人命，就是一个过分“理性”和自私的人，但这些话亡国国王早就听腻了，他就是这样的人，为了培养自己想要的可以愿意失去任何东西。 一番谈话过后，白楠雨总算是对现状有了一定的了解，但她刚想干脆地跟着肖菁回去，忽然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肖菁可以感觉到，毕竟她是监视着这个梦境的“梦魇”。酝酿片刻，肖菁努力摆出平时那友好的样子：“白楠雨……我们需要你，我们希望你可以回来。” “那坏孩子联盟……” “是你的家，真的，其实我只是为了配合亡国国王让你绝望才骗了你的。只要世界不毁灭，那坏孩子联盟永远都在。” 白楠雨忽然沉默了，在这个被暂停的梦境中，她悄悄开启门锁，打开门，望着客厅沙发上那个淡淡地微笑着的身影，轻轻地舒了口气。 全都停顿下来了，这个世界变得像是照片一样定格住，而妹妹那个甜甜的微笑，仿佛就是白楠雨脑中所定格的，关于她的最后的记忆。这些记忆永远地定格在了那一天，永远没法回来了。 现在，如果答应肖菁回到现实，那她必须面对那个已经变成了杀手的白楠琴，面对那个离别的世界，告别这边这个还保持着天真本性的妹妹。 说实话，白楠雨不想看见白楠琴变成那个样子，这个天真的妹妹多好。 但是那确实是事实啊。 无奈地深吸一口气，白楠雨再次望向身后等待着的肖菁，像是在示意什么似的微笑了起来。 “你放不下她吗？这个天真的妹妹虽然很像她，但是可不是真的哦？”肖菁盘着手臂，语气格外平淡。毕竟对她来说，这个世界里的人就像是玩过家家时摆在凳子上的娃娃一样不真实。 但是对于白楠雨来说，她真的放不下，她害怕这个妹妹会因为看不见她而哭泣。 “我……我可以再陪陪她吗？” “越是选择逗留在美梦里，那就越难以自拔，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当你最终见识到现实的时候，你会更难受，说不定就变成梦魇了哦。”肖菁不断劝说着，但是语气很平淡耐心，“还有，因为你的消失，亡国开始大肆压迫人们，那边的人们需要你，白楠雨。” “真的吗……可是……可是那边不是有你们吗？我好累……” 肖菁忽然一愣，似乎从她心里看见了什么，盘着的手臂放了下来。 “你真正的妹妹还在那边等你。”肖菁微笑道。 真正的妹妹，真正的白楠琴，还在等我，在那个可怕的世界吗？ “能给我一些时间吗？梦境的时间应该过得很慢吧……”白楠雨试探着请求道，看上去有一丝不情愿。 不过接到了白楠雨的请求，肖菁还是非常相信她，在短暂地思考后，她点着头，打了个响指便随着周围渐渐鲜艳而消失了。 当时间恢复了流动，客厅那个天真可爱的妹妹便发现了卧室门口的白楠雨，因为心情不错，下意识地冲着她笑了起来。 而白楠雨没有再板着脸，终于变回了平时那个傲娇贱萌的姐姐，迎着妹妹冲了过去。 现在，她在珍惜着一分一秒，珍惜曾经没有珍惜的东西。 第六卷 一切的结束，以及开始 第一百六十六章 梦境中的她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往日那人来人往的黑湖市，如今已经几乎成为了废墟。 因为人们的逃避导致了恶意的横流，虽然我们不能去指责人们逃避的行为，但是这确实成为了黑湖市无法团结的原因之一。 而后来，人们那置之事外的心态，也让终于让危机轮流走一阵，到达了他们的头上。在“游戏”中，他们以为只要照着事情做就能躲过一劫，没有想过要主动帮助白楠雨，最终还是没能让这个游戏中止。 虽然这个游戏从一开始亡国国王就没有给出路。 换个方面想想，如果人们同心协力，站在白楠雨这边的话，也许亡国国王会渐渐没有借口继续游戏。最终，也许亡国国王会选择攻击黑湖市，但是白楠雨却可以理所当然地支援他们，他们也可以相信着白楠雨，和她一起抵抗。 但不得不提的是，就算人们真的这样了，白楠雨想要送他们回去，还是得让她感到绝望，变成真正的“管理员”。如果事情是这样发展下去的，就算白楠雨无法获得真正的“管理员”能力，但是人们可以更好地活下去，而不会变成今天这样的绝望的散沙。 而日后想要回去，他们相互信任着，总能有机会找到办法。 从白楠雨被“黑死病”残党狙击之后，亡国国王认为那是黑湖市市民所谓，便下令开始攻击黑湖市，将这个沉寂的城市用炮火声点燃。人们不知道为什么亡国国王要攻击他们，只是有的人以为这就是所谓的“献祭”，黑湖市一时被惨叫和哭嚎淹没。 在一波又一波的轰炸过后，黑湖市已经变成了废城，但是人们之中还有活着的人。他们没日没夜的逃亡，时时刻刻都担心着自己的安危。 因为亡国的士兵每时每刻都在巡逻，只要看见了市民的身影就会抓起来，拖到路中间处决。一阵尖嚎声过后，随着枪声响起，一个身影无助地倒在地上满地鲜血是常有的事，经常到让他们快要感到习惯了。 这一天，又是一个男人挣扎着被拖到了大街上，亡国士兵举起枪对准他的后脑，却听见一阵尖叫，一个女人拿着菜刀便冲向了处决的士兵。 但结果很明显，这个女人被反应迅速的士兵直接击毙，随后转回来处决了男人。 亡国国王是最近才得知开枪的人是“黑死病”残党的，但是事已至此，他总不可能和人们说一句“对不起误会了”然后撤军吧？既然做坏事，那就做到底咯。 于是，他守着昏迷的白楠雨，继续派人捕杀黑湖市市民。 与此同时，亡国国王也在白楠雨沉入的“梦魇困境”中尝试引导她走出来。那个在白楠雨“梦中”的，遍布星空的路上出现的，和白楠雨谈话的身影，就是亡国国王。亡国国王虽然想要继续维持霸权，但是他知道这个世界不能没有“管理员”，所以他不管未来如何，必须将这个新生的“管理员”救回来，她是最后的希望。 只要“管理员”还在，那什么都不是事。 “我……我知道了……我……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前太懦弱了……我因为自己是黑发人所以……所以我才会这样的……我想回家……” 在一个市民们聚集的大堂里，市民们仿佛是在向神明参拜一般虔诚地念念叨叨，起初他们还在怪罪白楠雨带来了灾难，怪罪亡国国王的残暴，怪罪命运的不公，让他们被迫做着不愿意做的事情。但是现在，他们眼看着市民们越来越少，相信下一个不久之后就是自己，所以开始祈祷，开始忏悔了。 “对不起……我也是……我因为嫉妒你们黑发人所以才会……才会杀人的……对不起！” “求求上天给我们一个奇迹吧……” 亡国的士兵一直在巡查，周围的队伍已经渐渐缩小的搜查范围，估计不久之后这里的人们全都会暴露，他们一个也逃不了。 这一刻，他们才终于明白了，这个被强加的现实里，他们没有选择。 这不是一道选择题，这是一道填空题，就连白楠雨也是这样的，她也被迫选择了自己不想做的命运，变成了一个临时“管理员”，为了铸造一个虚无的世界而奋斗。其实他们早一点多一些理解，也许他们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不过说这些都是空话，现在的情况或许是白楠雨一天不苏醒，那亡国就一天不会停止搜捕那些黑湖市的人。 人们的忏悔，在此时已经无人聆听。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人们注意到一个女人，又随着她的视线看见了窗外微笑着的亡国士兵。 那个笑容就像是在调戏猎物，嘲讽他们的弱小。 从今天开始，又是一群可怜的灵魂，被亡国士兵这群收割者们清理，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不管他们是不是有机会活下去，或者他们是否是没有做错什么，对于亡国来说，他们就是一群走入了死亡世界的灵魂而已。 从他们来到这个世界时，他们就应该已经死了，能不能回去，对于亡国国王来说还得看他们表现。 “傻——瓜——瓜——” “瓜——” “呱什么啊你，你个小憨憨。” 此时的白楠雨依旧留在梦魇困境之中，这个世界的时间是不稳定的，时而比现实快，时而比现实慢。不管那不重要，白楠雨只想自私一回，她想陪陪这个尚且天真的妹妹。 妹妹有时候喜欢复述白楠雨的话和拟声词，和记忆中一模一样，或者简直就是本人。 也许正是这么真实，才导致了那么多人愿意留在梦魇困境不再离开吧。因为在这里生活，根本就是回到了最初，回到了最美好的时刻。只不过这个梦并不是永远的，一旦你真正沉醉于此，接受了梦魇困境的美好，那你就会发现这个困境真正的恐怖。 这只是一个塞满刀片的棉花抱枕，当你以为它很软很舒适，最终放心地抱住它时，你就会出其不意地被它伤得伤痕累累。 每当一个人接受了美梦的美好，真正沉醉进去，认为这是现实的时候，“梦魇困境”往往会在这个时候发生崩坏。它会渐渐分崩离析，那些熟悉的美好都会变成最终那残破，让人不忍直视的样子。 这个时候，人们才会恍然大悟，原来这只是一个美梦，我在现实里还只是个绝望的人。 这种强烈的落差感会让人瞬间崩溃，本就陷入了绝望，最后 进入了美好的世界后却发现这只是一场梦，出来之后自己依旧要面对绝望。于是，在梦魇的影响下，这个人的灵魂就会完全腐化，脱离这个白发人肉体，成为一只可悲的梦魇。 它们也会睡觉，在每一次睡着之后，它们就可以回到那个梦中，继续那个美好的梦。可是，这实在是太可悲了不是吗？ 白楠雨明白这些，因为亡国国王和肖菁入侵了这个世界，让本来会沉浸在这个世界无法自拔的白楠雨明白了自己到底处于什么样的地方。所以，她现在心里已经有了个数，她过着和曾经一样快乐的生活，但是心里依旧想着不能完全沉溺。 这不是为了拯救黑湖市，拯救亡国边境什么的，她不在乎，这只是为了自己还在亡国边境的妹妹。 大概吧。 肖菁告诉过白楠雨，如果半梦魇在曾经陷入“梦魇困境”后，就不会再回到原来的梦中了。所以从这个美梦里出去之后，白楠雨就再也回不来了，就像是和现实世界那样，再也没有了缘分。 所以，白楠雨想要再留一会儿，再一段时间就好。 不过美梦或许就是让人产生这种心态，然后渐渐沉溺的，白楠雨虽然知道但是控制不了自己。而肖菁正担心这一点，但是如果强行将白楠雨拽出去，那白楠雨很可能当场就会变成梦魇。 变成了梦魇就代表她基本已经成为了完完全全的“死人”，相当于一个人死后，不甘的灵魂变成了一个恶鬼。 望着身边调皮的妹妹，看着她扑到了自己的怀里，白楠雨微笑着说道：“妹妹，我想问问你，假如有一天姐姐要离开你，你会哭吗？” “不会。”妹妹回答得十分坚决，“姐姐肯定是有一天要离开我的，所以我必须做好准备。我们总不能一起生活一辈子不是吗？所以趁着还年轻，我要好好地和姐姐过日子，好好珍惜一下姐姐陪伴我的时光。” “哈哈……真的吗……” 白楠雨在妹妹的眼神中看见了谎言，即使是在这个梦境之中，梦魇化的白楠雨依旧可以拥有着读取他人思想的能力。 所以，她看见了妹妹眼神中的谎言。 “姐姐……你该不会要去什么地方吧……”忽然想到了什么，妹妹的笑容瞬间褪去，表情变得惊恐起来。她果然害怕白楠雨的离开，说那些话依然是一如既往的勉强。 联系起白楠雨的古怪行为，又开始对自己这么好，妹妹越发感到害怕，甚至不由自主地搂住了白楠雨的腰。但是再怎么锁住，她也锁不住一个已经死去的灵魂啊。从这个梦境之中的妹妹身上，白楠雨看见了回到现实世界的白楠琴。 “不走，姐姐不走。”白楠雨轻轻摸着妹妹的头，温柔的样子却让妹妹哭出了声。 而在这房间之外，那个被黑雾包裹的蓝黑发少女漂浮在半空中，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已经明白白楠雨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一段时间了，但愿这边的她们也可以有个好结局吧。 第六卷 一切的结束，以及开始 第一百六十七章 面对现实的决心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市民已经彻底被绝望侵占了，从最近黑湖市出现了大批梦魇这一点来看，已经有很多白发人选择了和梦魇妥协。 不过亡国国王不太在乎这件事，他下令清除那些梦魇后，便继续将心思都放在叫醒白楠雨上了。他不知道白楠雨的情况如何，毕竟同样闯入了白楠雨的梦境的肖菁并没有和他说过任何有关白楠雨情况的事。 说实话，肖菁进入白楠雨的梦境其实根本就是偷偷地，在亡国国王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做的。 到现在，亡国国王虽然时不时和肖菁聊起一些东西，但是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白楠雨的梦里引导她。 最初亡国国王已经宣布了除自己外，不准其他拥有梦魇能力的人进入白楠雨梦境，因为他要自己引导白楠雨，避免其他人将白楠雨带偏。这个带偏并不是让她出不来的意思，而是让她出来后产生了不该有的念头。 而这么做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亡国国王想要在白楠雨醒来的第一时间控制住她，避免她当场逃走。 如果是亡国国王一个人带着白楠雨离开了“梦魇困境”，那么白楠雨肯定不会到处乱跑，毕竟她对现状不够了解，也没有地方可以去，所以会选择暂时待在亡国的控制区域内。 这对于亡国下一步控制白楠雨带来了一个极大的优势。 可肖菁他们毕竟不是仆从，肖菁果然还是选择了偷偷进入白楠雨的梦境，并且和亡国国王那样悄悄在她梦里给她暗示的做法不同，肖菁直接简单粗暴地出现在了白楠雨面前，用行动告诉她这就是梦而已，没什么好留恋的。 原本亡国国王所做的是个长久的，更稳妥的计划，只是很可惜被肖菁临时做出的没脑子的招式抢了饭碗。 现在，亡国国王还在傻傻地尝试在白楠雨于“梦”中“睡着”后给她进一步的暗示，可谁知道，白楠雨居然因为焦虑而在“梦”里失眠了。这个梦可不是那种想什么就来什么的梦，它和现实的逻辑极为类似，所以睡觉与失眠什么的也自然存在。 “白楠雨那家伙失眠了，是开始怀疑这是梦境了吗？”亡国国王在短暂脱离了白楠雨的梦境后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梦境的世界夕阳落下，孤月东升，白楠雨莫名其妙地醒来，黑暗的周围安静得像是凝固了一般。 也许是这些天焦虑，让她无法睡一个好觉，总是不由自主地半夜醒来。而这天也一样，这将是个漫长的夜晚，白楠雨看着身边熟睡的白楠琴，偷偷地起床离开了被窝。 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曾经的她因为这只是日常所以并不在意，但是现在和妹妹以及父母说的每一个字，她都放在了心里。虽然她知道这只是一个梦，相当于她的幻想而已，但她却努力不去想。 站起身，白楠雨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一时困意又充满脑海，压着这具疲倦的身体，却在下一秒无影无踪。 “姐姐……别离开我……我害怕一个人……” 白楠雨被吓了一跳，回头望着白楠琴的时候她依旧熟睡着，一切正常，她只是在说梦话而已。不，或许这不算是正常，人只有在压力大的时候才有可能说梦话。 看来妹妹已经发现了什么，有了不好的预感，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毕竟换做平时，妹妹或许会做好白楠雨有一天会离开自己的想法，但是她肯定是不会对此念念不忘的。毕竟姐姐就在身边，除非姐姐马上就要走了。 是啊，没错，是要走了，看来我瞒得了梦魇也瞒不了你啊，傻妹妹。 白楠雨摇着头，缓缓俯下身，抚摸着妹妹的头。 “放心，姐姐永远都在你身边，虽然你以后可能看不见姐姐了，但是姐姐一直都在。”白楠雨喃喃自语，或许妹妹就算醒着也不一定听得清，“姐姐已经决定了，姐姐要在另一个世界等你，不管那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不管到时候看见的你会变成什么样，我都会等着你。” 妹妹当然没有回答，但是白楠雨的脑海里却已经出现了妹妹那崩溃的哭声。 这个傻孩子就是这样，平日里看上去冷酷很成熟，对他人也很和善稳重，但是在白楠雨这里却变成了撒娇的奶猫。即使平时看上去很淡定严肃，但是她的精神支柱已经完全成为了白楠雨的样子。 特别是流浪的时候，在那个几乎是举目无亲的日子里，她们彼此就是唯一。 所以，让妹妹接受白楠雨的离开，或许有些残忍吧。 但是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改变的了。人们喜欢拍摄改变历史，改变人生的电视剧和电影，但是这终究是幻想，人想要更好的活下去，只有学会接受。 接受生活的苦闷，接受某人的离去，接受未来的动荡……我们本就是命运的囚徒，我们只有学会看向前方才能活得快乐。 “……所以啊妹妹……姐姐必须要离开你，姐姐要去守护这个逝者的世界，完成我们那个不可能的梦想。你不是一直希望可以有个地方，能够容下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吗？既然我们遇不到，姐姐就自己做。” 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其实白楠雨留下并非是无法接受，或者渐渐沉迷了。她只是想在这个世界看见白楠琴失去她之后的反应，好对送真正的白楠琴回去之后她会变成什么样有个心理准备，并且对此有一些计划。 她已经开始利用梦境了，从这里，她可以看见很多自己或许永远也无法看见的东西。 并且，她可以和那些曾经没来得及道别的人说一声再见…… 黑湖市自卫队的规模如今变得越来越大了，在白楠雨中枪后，黑湖市疯传白楠雨已经死去的消息，人们在亡国的压迫中被迫站队。 他们不得不加入一些组织，成为反抗者，或是躲藏起来一起生活的人。 不过这个时期，后者显然少得多。 经过了这么久的追捕，人们的怒气也被强行消灭了，他们只能想办法活下去，而不是继续尝试讲道理。 这段时间，有人说这一场袭击其实也并非没有好处，因为它让他们明白了很多东西，就比如让他们得知自己其实从来没有安稳。他们要求这个黑湖市像现实世界一样秩序安稳，显然忘记了这个世界并没有现实世界那样稳固的基础。 不断更换流动的人口，在轮流地消耗城市的精力。 市民们之所以可以像往常那样安稳度日，只是因为有人在他们前面挡着，勉强支撑起城市的运行。此间仔细想想，有人却在平时对这些奉献者指指点点——大多数市民都犯了这样的错。 现在他们失去了庇护，终于是看见了温室外的世界，他们此刻就像是被剥开坚硬果皮的水果，已经露出了那软弱的果肉，任人啃食。 到这样的时候，人们的本能便发挥了作用，他们聚集起来，尝试着抱团活下去。 这一次，他们抱团的目标之一，正是不久前被他们因为害怕而全民抵制的黑湖市自卫队，这个因为白楠雨而产生的地方。 一想到这个黑湖市自卫队，就会想到白楠雨，许多人都对他们产生了愧疚感，甚至还有人在崩溃中终于找到了安全的地方，于是扑通下跪，连声对自卫队的人们道歉。但是都到这个时候了，这些道歉有什么用呢？ 自卫队的人也就流程式地说着原谅他们，然后接纳他们一起生活而已。 反正这里也只是暂时的避风港，亡国迟早会找到这里，把他们一锅端了。如果多点人，也许可以多点希望，多点反抗的能力。 他们此时就指望着白楠雨那样的人出现，但是他们已经接受了白楠雨“死去”的事实。 在“梦魇困境”的又一天，这个时间流动不稳定的世界里，白楠雨不知道亡国边境过了多久。如果幸运，那甚至可以只是几秒钟，但是如果不幸，也许她已经昏迷几个月，或者是几年了。 是的，“梦魇困境”里就是这么夸张，只是那些昏迷几个月几年的人，肯定都是被一些生命维持系统维持生命的。 不然那些人早就死了。 这一天，白楠雨在晨跑过后遇到了同学，一个和她关系不错的男同学。 那是在便利店里，同学发现了白楠雨很眼熟，于是叫了她一声。因为经历了太对，白楠雨在记忆中搜寻了很久才终于想起这个人。 他们是因为游戏而认识的，白楠雨还记得这个男生对她说过的最让她印象深刻的话，就是“原来你们女生也会喜欢玩游戏啊”。这话是引起白楠雨对他兴趣，最终导致成为朋友的主要因素，也是导火索。 在一段时间的接触后，白楠雨也发现这个喜欢游戏的宅男也很感性，和她的性格较为相似，所以他们的关系渐渐变成了挚友。 但自从那一天旅游出了事，白楠雨便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也许当他那一天听见新闻，并且给白楠雨发消息却再也得不到回应之后，他也许会感到很空虚难受吧。平时和他聊游戏聊得那么开心的家伙突然间消失了，只有他一个人守着新买的游戏，乐趣无人诉说。 想想还挺悲哀的，不过他毕竟还好好地活着，虽然喊着自己交不到朋友，但是他还有很多机会，总可以找到新朋友的嘛。 是啊，也许他现在正在和新的朋友谈笑风生呢，臭男人。白楠雨想着想着，忽然微笑起来。 这一举动被白楠雨身旁的那个男生发现了，他先是挥挥手让白楠雨突然反应过来，随后开始调侃她是不是又想到了哪个游戏里的漂亮小姐姐和帅气小哥哥。 虽然这是梦，但是这个男生确实和白楠雨曾经那个挚友完全是一个样。毕竟“梦魇困境”会依据白楠雨的印象，把她最熟悉，最喜欢的那些人塑造成本人的样子。 当然，毕竟只是靠着印象塑造而已，有时会有偏差，但是毕竟是给梦境主人看的，没有人会察觉到。 一个上午的时间，白楠雨和朋友像平时那样畅谈甚欢，这种感觉牵起了白楠雨内心深处的记忆。如果可以的话，她很想再拿起游戏手柄，和这个男生在游戏里一较高下。 但是如今，已经逝去的她是做不到了。 聊着聊着，气氛开始从热情变得冷淡起来。似乎要聊的都聊完了，白楠雨顿了顿，忽然说起别的事情： “那个……我问问你啊……假如我从一个可怕的地狱逃到了一个美好的世界，而我的妹妹还在那个地狱里，但是已经有了普通的生活，那我该不该回去呢？” 男生一愣，皱着眉头像是在思考白楠雨话中的意思，斟酌了很久，他像是放弃思考了一般给出了回答。 “如果是我，只要我还爱着我的妹妹，那我必须回去，这个根本不用选啊。”男生说着小心翼翼地微笑起来，像是生怕触动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是吗……” 白楠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猜到了他的回答，但是眉头依旧没有舒展。 她看上去是在担心什么，虽然离决定回到亡国边境的日子还有段时间，但是她已经开始担心起了回去后的事情了。 现在的她虽然说好了要好好珍惜感受在这里的时光，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心确实是有停留下来，但这两天却已经渐渐控制不住地飞走了。 这个梦境的人并不知道她的担忧，因为他们就过着和平时一样的生活，这个男生也一样。 犹豫了一阵，男生猜测着什么，忽然像个长辈一样对白楠雨说起来。 “雨哥啊，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你要知道我们每个人都是必须向前走的。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东西在离去，也有新的东西在诞生，我奶奶去世前和我说过，失去的东西只是在为新的东西留位。”男生腼腆地笑着，如单纯的孩子一般，“这个世界是循环的，就算有一天我们死去了，那也不是死去，只是回到了最初的样子而已。” 白楠雨呆滞地微笑着，看上去若有所思。她已经经历过很多次这样心情心态的起起伏伏，所以她现在已经有了一定“免疫力”了。 不过，这一次就相信他吧。 所以答案还是回到那个真正的世界吗？也不知道回去后会变成什么样，我确实不能再逃避了，但是我害怕以后的生活会很枯燥痛苦。 烦人，真的很在意啊。 第六卷 一切的结束，以及开始 第一百六十八章 单纯的醒悟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难得进入了梦境，白楠雨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出现在那个熟悉的，星光遍布的走廊里，而是身在一个熟悉的房间。 这个地方很像她的卧室，但是看上去破烂不堪，墙皮已经被撕烂，部分露出了那一块块磊砌的砖块。尝试着开灯，但是按了好几下都没有反应，白楠雨抬头一看，原来灯已经被打破了。 现在唯一的光是从窗外照进来的，如同探照灯般的灯光，它只能让白楠雨勉强看清周围而已。 这个地方诡异万分，白楠雨感到些许不安，仿佛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她背后窜出来一样。不过真正需要注意的是，这里是梦境，而她竟然知道自己在梦中。 这里指的是“梦魇困境”的“梦中”。 迟疑了片刻，白楠雨打算开门离开这里，但手刚刚抓住门把手，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看见这一幕的白楠雨吓了一跳，连连后退，直接坐在了床上。不过白楠雨面前这个人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因为这个人就是他自己，长得和她一模一样。 不，是和曾经的她一模一样，就是还在现实世界和父母生活的她的样子。 “真的要离开了吗？”那个曾经的她询问道。 “是……是的……” “但是这边的妹妹会哭的啊，而且……那边的世界不是你可以承担得起的。”曾经的白楠雨似乎知晓一切，“亡国国王虽然强行让你觉醒，但是他只顾了让你觉醒，可没有顾及让你以后做什么啊。” “我明白，这些我都想过。” 虽然嘴巴上是这样讲的，但是白楠雨的心却在随风飘摆，她也很犹豫，也在问着自己——回到那个世界之后，我到底能不能好好站起来。 整个亡国边境几乎都在亡国的掌控之中，即使白楠雨再怎么努力，那都是无法改变的，因为这里可以说就是亡国的世界。改变现状，她一个人是做不到的，必须有很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努力才行。 但是以亡国边境的性质，那些流动的人，或许更多的是想找个地方过上安稳日子，并非是加入这样的战争中吧。 现在黑湖市已经毁灭了，虽然还没有在地图上彻底移除，白楠雨的支持者们也组建了自己的家，在黑湖市里延续着她的梦想。白楠雨知道这些人做的这些事，但是她担心这会让他们引来杀身之祸所以一直没有真正承认他们。 如今的他们或许在苦难之中，但是靠他们自己的力量如果渡过了这关，也许他们就能安全一段时间。 怎么这样越想，越感觉不需要回去了呢…… 什么嘛。 终于，窗外探照灯般的光突然间熄灭，在黑暗中，白楠雨总算进入了朦胧的梦境。恍惚间，世界停止了运转，白楠雨行走在虚空中，看着飘来的回忆，渐渐停止了脚步。 “你想做英雄吗？保护这个世界？”长发的少女对短发少女微笑道。 短发少女毫不犹豫：“不，我只想保护好姐姐。” “但是要保护某人，最根本的就是保护好这个世界，世界安宁了，那个人也许就安全了。”年迈的老者忽然出现，白楠雨恍然发现，周围变了样。 “什么……”白楠雨下意识地问道。 “这个力量虽然无法保护好那边的世界，但是它可以保护好这边的世界，至少在她终于还是来到这里的时候，可以过得幸福。” “所以，你真的要做守望者吗？” 林一明的身影代替了老者，也浮现在她的眼前，作为她的老师，他温柔地询问着。 “我……” 白楠雨忽然哑口无言，嘴角不住地颤抖了几下，却说出了出乎意料的话。 “我只想做一个普通的孩子……” “这不是很好的想法。”一个熟悉的大叔的面孔忽然出现，那正是不久前死去的伍老板，“孩子，你是守望者，你不能逃避。不然你和那些逃避现实的人没有区别。” 我受够了……我好累…… “小雨，你醒醒，我们需要你！” 永别了…… “你不能倒下！” 我尽力了…… “姐姐……” 什么…… “我好想你……” …… 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白楠雨从床上弹坐起来，瞪大眼睛望着周围，惊魂未定的样子。 扫视了一圈，看来她总算是回到了正常的房间里。刚刚的梦，白楠雨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奇幻的漂流，从那遥远的世界回到了这里，让她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我们愿意和她一起面对，只要可以让她回来救救我们，我们一定会站在她这边奋战到死。” 随着时间的推移，黑湖市内所有的幸存者据点基本被亡国士兵剿灭干净，只剩下一些逃走的人组成了最后的据点。 他们和黑湖市自卫队的人住在一起，在那个破旧的建筑物里。 无数的铁丝网通着电立于高墙之上，在灰色的穹顶之下，给予这些可怜的幸存者们一丝安全感。 据情报显示，这个据点很快就会遭到亡国的袭击，就算坏孩子联盟出手相助，下场也只是在亡国的炮火中死去。 他们顶不住的，死亡的时钟已经开始倒数了。 现在能救他们的，只有最后的管理员白楠雨了，但是白楠雨在中枪之后就被亡国的人拖走，至今下落不明。 不管那靠不住的希望了。绝望到了头，不知名的勇气便涌了上来，人们已经做好和亡国做最后的殊死搏斗的心理准备，并且已经想象出了那大批人冲向亡国军队，却没有一个人可以接近士兵阵型五米以内的惨状了。 “我再也不敢做坏事了……饶了我吧……” “我家的老妈妈还在等我做饭啊，我不想死啊……” “原来这就是亡国的实力吗……这真怪不了白楠雨那家伙……如果是我也挡不住他们……” 此间，依旧有人不断自言自语，或者唠唠叨叨地说着遗言，但是这里没有任何一个可以倾听的守望者，他们说的话除了彼此无人听见。这样的情况，其实才是真正的亡国边境该有的表现，如果不是为了和白楠雨“玩游戏”，亡国国王才不会给机会让他们喘息发展。 现在没了“游戏”，一切就回到了最平常的样子，人们终于见到了真正的现状。 “白楠雨，我们感觉到你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你是不是开始离不开这里了。” 边境的世界又过去了一天，肖菁再一次潜入了亡国放置白楠雨“尸体”的建筑里，进入了白楠雨的“梦魇困境”。 肖菁没想到的是，在“梦魇困境”里居然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在这个时间线异常不稳定的地方，这种情况是常有的事。当然相对的，也有现实一两天，“梦魇困境”一两秒的情况发生。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白楠雨的情况有些不容乐观。 在肖菁发觉了白楠雨的异常，并且毫不隐晦地尝试询问时，白楠雨果然说了谎：“没有……真的没有……” “别骗我了，你是骗不了我的。”肖菁摇着头，看上去有一些失望，但是更多的是对于白楠雨的担忧，“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开始不想离开这里了？你对这里产生眷念了对吧？” 肖菁的话语落下很久，白楠雨都没再说话，不过肖菁很耐心地看着她的眼睛，默默地等待着。这样的注视让白楠雨不禁感到头皮发麻，这就像是做错事被老师盯着一样让人恐惧万分。 “对不起……你知道的，我向来就是个自私的人，脾气还不怎么好……我唯一会去关心的只有我妹妹，而我的妹妹，现在就在这里。” “这个是假的。” “我明白……但是我做不到……我……我几天前是想要离开这里……但是我一走出门，妹妹的面孔就浮现在我眼前，我……万一在我离开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依然在运行怎么办……我的妹妹不就……” “你果然傻得没让我失望。” 此时的白楠雨说话显然没有怎么经过大脑，因为她现在已经放弃思考了。虽然已经知道了事实，也明白自己必须回去，但是那个绝望的世界却让她望而却步，她还是害怕了——毕竟她想得太多了。 也许少想到一些东西，她会坚定地回去现实，但是现在看来，白楠雨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她想到了以后的生活，想到了妹妹回去现实会变成什么样，想到了亡国以后毁灭和依旧存在会发生什么事……想得越多，白楠雨就变得越混乱，也变得越恐惧。 所以到最后，在这半个月的生活中，白楠雨渐渐放弃了思考，变成了一个NPC般的存在。 “白楠雨，你要知道，你现在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变成梦魇。”肖菁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手也紧紧地抓住了白楠雨的肩膀，“然后这些梦境都会消失，你还是会被迫接受现实的，而且是以一个更让你无法接受的方式。” “可是……我……我真的很想……我……” 支支吾吾半天，白楠雨却只是叹了口气，虽然明白一切，但是却无法接受的感觉，真的比蒙在鼓里要难受无数倍。 “白楠雨，你为什么不能这样想想看，不管你妹妹回去之后会怎么样，至少她活下来了，她还有很多的路可以走。而你也一样，你如果回去了，作为真正的管理员的你，一定可以掀起一阵风波。说不定真的可以建立起你心目中的那个世界呢？我知道你肯定已经听腻了，不过我还是想说。”肖菁说着坐在了白楠雨身边，悄悄贴近她。 “能让我抱一抱吗？” 刚刚贴到白楠雨身边，肖菁便听见白楠雨的请求，于是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随后搂住了白楠雨那娇小的身躯。 气氛又开始沉默下来，但是这一次不是冷场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白楠雨紧紧抱着肖菁，贴在她耳边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出了有些莫名其妙的话：“得救了又能怎样，只不过是在无谓的挣扎，生命总有一天会陨落，所有的东西都会消失……” “所以我们就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尽量绽放出美丽的色彩，而不是像一个老太婆一样整天愁眉苦脸。”肖菁听着白楠雨的话毫不意外，说着戳了戳她那有些肉感的脸。 在有限的时间里……真是麻烦。白楠雨想着望了望肖菁的脸，忽然噘着嘴，气愤地发了个牢骚：“好麻烦……活着真麻烦……” “那我们就活得简单点啊。”这样的回答仿佛是已经在大脑里养成了条件反射，肖菁想都没想，直接开口回答道。 活得简单点吗？真的可以简单地活下去吗？真是个孩子般的想法呢…… 白楠雨摇着头，又一次停止了思考，理清思路，干脆让思想变得“简单”了一些。那究竟是什么简单的样子呢？其实不过是想不通就不去想，用最单纯的方式活着就好，担忧什么的全都抛之脑后。 虽然不计后果是件坏事，但总是想太多的“后果会怎么样”，对于白楠雨来说也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好吧肖菁，我决定了，我要离开这里。”白楠雨忽然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就今天。” 第六卷 一切的结束，以及开始 第一百六十九章 告别美梦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锈蚀的铁网缠绕着伤感与绝望，屈身于网内的角落的人们，紧握着手中的东西，随时应对着死亡的降临。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在“血海事件”期间，那些顽抗的，不愿意屈服于压迫的人们，就是这样被渐渐打败，一步步逼上绝路的。他们只能守着自己那还算安宁的一隅，直到战火将其摧毁。 局势已经彻底失去了控制，这些认为自己活在庇护下的人们，此时终于彻底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他们现在终于团结了，但是也晚了。 亡国不会留给他们悲伤和哭泣的机会，突然而来的警报声传遍了这个城区，人们心里一悬，许多都流着泪站起。他们不想战斗，他们想要活着，但是一切已经被他们搞砸了，他们必须承担。 无数的亡国士兵从四面八方涌来，密密麻麻得堪比蜂群。 此情此景，就像是被绑在架子上，被人用锥子刺向眼球那样让人胆战心惊。看见这个景象，他们意识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纠结了一阵，一个人含泪站起，大喊一声:“宁死不做亡国人!” 随后，更多人站起来，一起大喊着同样的话，拿着廉价的武器，迎战那些装备精良的士兵。 除了部分的守卫外，他们没有枪没有炮，只能用一些随手拿来的工具和自制的武器，凭借着一具不堪一击的肉体战斗。这对亡国士兵来说，就是一群用来练枪的，移动的活靶子。 就算除去了枪械，那密密麻麻的士兵还是根本打不完，只用人海战术，亡国也可以慢慢耗死他们。更何况，还有一些士兵已经溜到了战线后方，剪开隔离网，潜伏进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无数的人倒下了，活着的人看着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心中已经没有了感情。 “啊!” 一个人终于崩溃了，拿起身边尸体手中的枪站起来，却当场被射得千疮百孔，成为了那些尸体的一份子。 没戏了，彻底没戏了。 终于，一个人靠着墙，放下了武器，如同稀泥一般渐渐瘫下来。和众人一样，无神，无心，但他的嘴里念叨着: “白楠雨……救救我们吧……你在哪……” 植物作为生命，却只能一生守望，而同为生物，人类却可以徒步四方。所以，你真的要放弃这个机会，甘愿守在原地，不去看看这个世界吗？ 我很想，但是我可能做不到…… 不，我做得到，肯定做得到，我要相信自己，相信大家。如果活着，什么都可以有，未来和那些人在一起，一定可以生活得更好的……他们毕竟已经得到教训了啊…… 白楠雨的思维逐渐平静，在那虚无的梦境之里，回忆的碎片渐渐汇聚，在神不知鬼不觉中，组成了一个下雪的小树林。飘飞的白雪仿佛依旧可以带来那透心的寒冷，即使世界是令人感到压抑的银装素裹，但白楠雨和白楠琴姐妹却依旧可以感到热情似火。 这个地方让白楠雨极为熟悉，那是她还小的时候，某一次父母带她们出门拜年以前，出来游玩的地方。 之所以这里让她印象深刻，是因为她和妹妹闯出的一个闹剧。 这一次是父亲驾车带她们到了这里，在看见白雪的那一刹那，或许是身为南方人“刻在DNA里”的冲动，两姐妹一下车就像两只麻雀一样冲进了雪地里。那时她们还只有将近十岁，正值爱玩爱闹的年纪，更何况妹妹的性格就是那样的调皮。 于是，一场“战争”不可避免的爆发了。 白楠雨性格没有妹妹那么开朗，兴奋了一会儿便安静了不少，开始欣赏起周围的景色。那娇小可爱的身躯望着四周，缓慢地旋转着，却忽然被一颗雪球照脸砸中。 冰冷的雪进入了她的围巾里面，让她冻得尖叫不止。 母亲看见了，刚想上前制止妹妹，却发现妹妹一瞪眼便转身跑走。再看白楠雨时，她正抱着一大团的雪球追着白楠琴过去了。 就这样，姐妹两在树林里穿行，互相扔着雪球，母亲怕她们感冒发烧，但是就是叫也叫不住。而父亲看上去一点也不着急，他插着腰，看着她们那充满活力的样子，甚至有种想要加入她们的想法。 当然，如果他这么做了，身边那向来严肃认真的老婆肯定不会放过他。 这一场雪仗打了很久，不管结果谁胜谁负，主要是结局让白楠雨一辈子也无法忘怀——她们两姐妹，果然还是想母亲担心的那样冻得发烧了。 但是这还不算什么，她们就算发烧，躺在床上难受得要死，嘴巴却依旧不停息地在相互较量。白楠雨在那个时候就属于那种比较认真易怒，有些傲娇的类型，而妹妹正好就是她这样的人的克星，所以现场的画面理所当然就是妹妹单方面调戏白楠雨而已。 “姐姐就是个辣鸡……唔” 看她们两姐妹发烧了还活力四射地互怼，母亲终于看不下去了，直接一勺子中药就塞进了妹妹的嘴里。 妹妹当即就被苦得开不了口，勺子从她嘴里抽出来后，她还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就这样呆滞地望着前方，仿佛是被玩坏了一样。 “嘁，你才是辣鸡！”白楠雨趁机嘲讽道。 “你也别喊了，你也喝。” 母亲说着毫不留情地把另一碗药直接连碗怼在了白楠雨因为说话而半张开的嘴上，白楠雨来不及阻止药物入口。一感受到那难受的苦味，白楠雨立刻被苦得面目狰狞，甚至有一些想吐。但是母亲死死盯着，那碗直接怼在她嘴上也挣脱不开，白楠雨只好用舌头抵住，随后开始在药水里吐泡泡。 正当白楠雨与这碗中药僵持不下之时，妹妹居然已经喝完了药，正得意洋洋地看着“垂死挣扎”的白楠雨。 “嘻嘻嘻……姐姐是个辣鸡！哈哈哈哈哈哈！” 听见妹妹这嚣张的嘲讽，当时的白楠雨一怒之下夺下那碗要，仿佛是干一杯酒那样豪气的一饮而尽，但是代价嘛，很显然就是被苦得满眼泪水，边咳嗽边拍着胸口，却强行装作没事与妹妹赌气。 而后来，白楠雨在偶然间得知，那一天两人的药其实有区别。妹妹的药加了带甜味的草药，而白楠雨的药是故意弄得这么苦的。 其实本来两碗都很苦，但是母亲念在妹妹比较小所以加了点带甜味的草药，但是妹妹却主动提议便又加了一点。随后，得知了情况的父亲也忽然调皮地一笑，瞒着其他人把两人的药终于定了型，顺便还自己品尝一下试试情况。 所以那一次，勉强算是父亲故意要欺负一下白楠雨，而母亲和妹妹成了帮凶。 真是“和睦”而“温馨”的一家人呢！白楠雨每当想到这件事，脑子里都冒出了这句话，并且气不打一处来。全家人一起欺负她的情况还算是少的，所以这成为了她印象深刻的一件事。 而此时为什么会想到这个，或许是因为那一天，在妹妹寻找白楠雨的时候呼唤过她，而她没有回答。 由于那一次的经历让她印象深刻，这些话便在白楠雨的梦境中时有出现，但是情况不再那么欢乐，而是变得十分伤感。那一声声回荡在树林里的呼唤，没有换来一丝回应，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在反复回荡而已。 独自走在寒冷的路上寻找着熟悉的人，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就是那个生活在亡国边境的白楠琴。 “我们有机会了，白楠雨她愿意回来了，趁着她还没有后悔，我会把她赶紧拉出来。只要你们先守住，等我们，等着白楠雨，她会回来救你们的。” 在遭受着亡国攻击的那栋建筑物里，随着一间办公室样子的房间门被用力打开，以为是亡国士兵闯进来了的人们望着门口，却发现那是正在和他们报告好消息的肖菁。 “白楠雨还活着吗？”一个人的眼里忽然燃起了希望。 “嗯。”肖菁激动地回答着，“不久前我还不能肯定她会回来，但是现在我可以确定了，只要你们好好守住这里，等白楠雨回来就可以拯救你们了。” 战火已经包围了这个最后的生存角落，与此同时，在“梦魇之境”中，白楠雨已经见过了自己想见的人的最后一面，除了那个最在意她的妹妹白楠琴。白楠雨今天必须离开这，如果继续拖下去，白楠雨肯定无法离开这里了。 就趁着还有一股回去的冲动而道别吧，接受美梦的破裂，这是很难受的一件事。 推开房门，白楠雨便看见了在沙发上玩着游戏的妹妹，这很奇怪，因为妹妹从来不会一个人在那里玩游戏，就算要玩也会拉上白楠雨，或者被白楠雨拉上。 白楠雨走近看了一眼，正好被妹妹发现，一把拖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妹妹看上去很热情，想要邀请白楠雨玩一局游戏，白楠雨可以感觉到，这是妹妹在挽留她。即使在这个很平常的生活中，突然挽留一个不会一个人去哪里，也没有得绝症晚期的人会很奇怪。 还是直觉吧，妹妹唯有对此的直觉极为正确，就连现实世界那一次妹妹病情加重的时候，妹妹也有预感会见不到白楠雨。 “妹妹……姐姐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白楠雨最后还是选择开口，但是话没说完便被打断。 “不要走。”妹妹紧张地拉着白楠雨的手臂，眼睛里已经满含泪水，“我已经发现你的不对劲了，我是相信你的，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变成这样的。” 白楠琴其实早就看出来有些不对，她的直觉很准确，白楠雨确实要离开她了。 “没事的，姐姐只是离开一段时间，姐姐会回来找你的，好吗？” 一样的骗局，一样的话，当时在现实世界的病床前时，白楠雨就是这样和妹妹立下承诺的。 现在白楠雨离开了这里，这个世界的白楠琴就和现实世界的白楠琴一样了——她们的姐姐都答应了她们永远陪着她们，却一样都没有回来。 但是没有办法，她必须这么做。 白楠雨望着窗外悬浮的身影，现在只有她看得见肖菁，肖菁眼神示意着，看上去有些焦急。纠缠了一会儿，肖菁终于按奈不住用“特殊的方式”与白楠雨交谈起来。 “直接跑出去吧，我们没时间了。” 是的，亡国边境的情况非常紧急，白楠雨没有时间再逗留了。 “对不起……妹妹……”白楠雨望着妹妹的脸，露出了那最后的微笑，“姐姐要回去拯救一些可怜的人了。” “什么……” 趁妹妹没有反应过来，白楠雨挣脱开束缚拔腿就跑，冲出房门，任妹妹那渐渐凄惨的呼唤回荡在身后。 “姐姐……姐姐你在哪……姐姐……” 妹妹一路追到了外面，大街上人来人往，无数人注意到了这个可怜的家伙，但是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不远处的角落里，白楠雨捂着嘴，努力阻止自己眼泪流出，已经做好了回去的准备。 “走……我们快走……”白楠雨转身推搡着肖菁，颤抖着，已经泣不成声。 刹那间，整个世界开始崩塌，光也变得更加刺眼，而那凄惨的呼唤也渐渐淡去，渐渐没有了声…… 最终，一切都变成了一团黑，白楠雨恢复了意识。她明白，自己已经回来了，回到了那个可悲的世界。 第六卷 一切的结束，以及开始 第一百七十章 管理员归来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当乌鸦掠过昏暗的天穹，无数的绝望便随之洒向了大地，黑湖市最后的据点，在亡国士兵不紧不慢地攻势下，只剩下最后的一层防守了。 而在这不远的地方，一个阴森的建筑物里，一颗希望的种子已经准备好冲破这绝望的穹顶，拯救那些无助的人们。 这里是一个由亡国士兵驻守的，被修改成堡垒的建筑物。 原本它只是一个普通的办公大楼，但是短短的几天时间里，亡国的工程师就成功将其改造，让它变成了一个戒备森严的堡垒。 几天改造一个大楼，对于那些城市区来说根本是如同登天，但是对于亡国来说，这只是很基本的能力。亡国从来不缺技术，他们甚至已经对古遗迹的研究有了许多进展，掌握并仿造了部分科技和理论。 光是这一点就可以想到黑湖市与亡国的差距，边境的城市区除了三岛市外，可以算得上是手无缚鸡之力。 不过，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也许会让这个定论变得不一定了。 终于狠下心抛弃了那个美好的世界和天真的妹妹，白色的身影于一张大床上缓缓睁开眼，犹如一个沉睡的巨龙已经苏醒。看着死死锁住她的那些锁链，她就像是看见了一些脆弱不堪的杂草。 在一间房间里，亡国国王忽然有些心慌，只是侧耳“倾听”，他便预感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即使周围很安静，空气中没有半点波澜。 突然，随着那震耳欲聋的警报声传遍整个建筑，亡国国王倒吸一口气，立刻明白了不详预感的真相。 黑湖市最后的据点已经被基本攻破，但是那些士兵看上去像是在等待命令一般，始终将战火控制在据点最后一层防卫附近。 亡国那娴熟的作战能力实在令人敬畏，和亡国护卫队那群人想比，这些人的团结性和战术思维简直是战场上的神。 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亡国士兵受了伤，而且那还是在险些牺牲了一个坏孩子联盟干部的情况下。一将换一卒，实在是太亏了，他们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除非白楠雨可以赶来，这一次的人们是真心接受白楠雨，并非是满脑子逃避和侥幸了。 肖菁此时也回到了这里，在前线尝试击退亡国士兵。 可是现在的亡国士兵和“血海事件”那些时候的亡国士兵想比丝毫没有差，反而进步了不少，他们不得不说是一群值得敬畏的敌人。相比一直以来人心散漫，怎么都无法聚拢的城市区，亡国士兵光是在团结这一点上就已经碾压他们了。 现在他们总算想到了团结，总算是真正做到了相互支持鼓励和帮助，但事到如今，他们也只有等着一个救命的英雄，或者等死。 虽然肖菁已经和人们说过白楠雨很快就会来，但是实际上白楠雨要从“梦魇困境”完全离开还需要一段时间。 更何况，那里还有亡国的人，白楠雨肯定会被拖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白楠雨迟迟没有到来，但人们已经不是只知道求助他人和缴械求饶的胆小鬼了，他们已经做好了送死的准备。不过准备归准备，面对死亡的压迫，人们还是会感到恐惧无比。 最后的防线还是在亡国那“优哉游哉”的战斗方式下攻破了，肖菁带着前线的残兵逃回了建筑物，人们顿时纷纷站起，最好了打室内战的准备。 最终还是无法抵抗住的话，估计只有肖菁可以安全地离开这里了，毕竟她是半个梦魇。 而众望所归的白楠雨这一边似乎遇到了一些事情。 白楠雨醒来了，她像是碾面团一样毫不费劲地挣脱开锁链的舒服，一路无视着亡国士兵的攻击，那娇小的身影顿时如同一个一往无前的泰坦。 驻守的亡国士兵陆陆续续赶到了最前方士兵发布的，白楠雨的位置。他们戴上防毒面具，又是瓦斯弹又是闪光弹地朝着白楠雨的脚边扔过去，然而那都没有用，白楠雨的脚步丝毫没有因为这些东西而减慢。 她的眼睛里毫无光芒，似乎还沉浸在梦境的影响之中，这是“梦魇困境”向来都有的负面影响。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白楠雨刚刚从“梦魇困境”回来，意识不够清醒就能够让亡国士兵对她发出的攻击全部失效，如果让她缓过了神，那她很轻易就可以杀出重围。 那就是弹指一瞬的事情。 亡国士兵明白不能让她逃出这里，但是他们此刻在白楠雨面前就像是那群黑湖市市民面对他们时那样无力。 摇摇晃晃的身影渐渐站住了脚步，捂着额头的手也渐渐放下来，随之出现的，便是白楠雨那冷酷的表情——这是她从来没有展现过的表情，眼神有如一头饥饿的野狼。 “撤退咳……”一个小队长意识到情况不对，刚刚喊出撤退便被无形的力量掐住了脖子。 随着白楠雨右手一握，随后轻轻向下一甩，周围所有的士兵便像是受到了数倍的重力一样，无力地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只有那个被无形力量抓住的小队长浮在半空中，渐渐飘到白楠雨的面前。 “我问你，这里是哪？怎么去黑湖市最后的据点。”白楠雨冷冷道。 亡国士兵不像亡国护卫队，他根本没有回答的意思，得知自己被抓住了，他便毫不犹豫地寻死。亡国士兵，特别是高层的亡国军官都会在出战时在舌下藏着致命的毒药，到了关键时刻无路可走后，便会咬碎毒药外壳自杀。 所以现在这个亡国小队长就在尝试自杀，他已经咬碎了毒药外壳，却看见白楠雨打了个响指，将他放在地上坐着，除此之外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这是这个亡国小队长第一次知道“管理员”的抹消能力还可以抹消毒药的。 但现在不是惊讶的时候，以白楠雨的性格，亡国士兵她是下得去手折磨的。就算是为了逃避痛苦吧，情急之下，这个小队长也不打算继续拖沓，趁着自己可以再次活动，掏枪便抵着自己的太阳穴扣下了扳机。 砰的一声响过，鲜血飞出几米远，但这出血量惊人的少，根本不像是头部被击穿的样子。 不过这奇迹般的一幕，只要有“管理员”在场就不算奇迹，就是白楠雨阻止了他自杀，在子弹穿过他脑袋的同时，她也恢复了他的伤势，并且阻止了空腔效应。 逃也逃不掉，死也死不成，这个小队长轻轻叹口气，已经放弃了挣扎。 他甚至张开双臂躺在地上，等着白楠雨用能力把他嵌入地面，然后实施那痛苦的酷刑。再问了几句无果后，白楠雨果然将他嵌进地里，一时间，那些破碎的地面变成的碎石子瞬间开始变得不安分起来。 这些石头就像是绞肉机一样旋转挤压着，不一会儿便充满了鲜血，由于白楠雨一直在恢复他的伤势，所以这是个循环的，无尽的折磨。 然而，半分钟过去了，这个小队长竟然一声不吭，只是咬着牙皱着眉，仅此而已。 “你……嘶……”看着这血腥的一幕，就连白楠雨自己都开始看不下去了，“真有种啊……不愧是亡国的人……我以前都以为你们只是一些小混混罢了……” 现在的白楠雨需要知道这里是哪才能前往据点救援，而肖菁因为据点遭受攻击而赶时间的缘故忘记了这一点，才导致了现在这有些尴尬的一幕。她不得不向这些亡国人打听消息，可他们经过专门训练，读心是不可能的，折磨他们他们也依旧守口如瓶。 就算无法战胜白楠雨，但这样的话，也算是将她拖住了吧。渐渐地，白楠雨终于失去了耐心，急得原地直跳，语气甚至有了撒娇的感觉。 那一刻，那个熟悉的，调皮的白楠雨又回来了。 “我说你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原来是有小老鼠溜进去了啊。”熟悉的声音忽然间从不远处传来，随之出现的，便是亡国国王的身影，“不过事到如今我也做不了什么，毕竟我唯一的优势你现在也有，我就没什么资格阻挡你了。” “哦。” 白楠雨一挥手，就连亡国国王都弯下腰，差点就跪在地上。他可是国王啊，如果真跪在地上了，怕不是要记恨白楠雨一辈子。 看着自己颤抖的双腿，亡国国王忽然有种一个小孩子拿到武器后指着家长玩的感觉。白楠雨每时每刻都能释放力量后，她居然开始玩起来了？ “喂……给点面子……”亡国国王咬着牙勉强自己说道。 果然没有猜错，白楠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立刻就发出了那极具标志性的，调皮的笑声。 “行了……哈哈哈，我……我没时间陪你们，我要赶紧去据点那边，快点告诉我这是哪里！”白楠雨说着说着表情又变得严肃起来，最后变回了那冷酷的表情。 也许是出于诚意，白楠雨解除了周围所有人身上的效果，毕竟她现在只有问他们，如果自己跑走的话，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毕竟黑湖市面目全非是一点，还有就是这里很偏僻，在警报响起的时候白楠雨有出去过，却因为找不着路又回来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希望能占用你一点时间，不会很久，真的。”亡国国王说着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我没时间。” “听我说完嘛，我想给你看一个东西，你这次离开，我们以后可能不会再见面了。幸存者那边，我会让士兵放慢攻击的脚步，人们只会感到压迫，并不会继续死人。”亡国国王的表情瞬间变回了平时的样子，“当然，前提是你得答应我，不然我得以你逃离这里的名义，下达对幸存者的毁灭性打击了。” 现在的情况下也敢威胁吗？白楠雨忽然有种莫名的自信，但是她本性本就比较谨慎，所以还是打算先说说话。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白楠雨歪着头。 “不怕，因为我很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不会杀我的。” 说出这句话后，亡国国王的样子看上去不像是在打赌，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确实，白楠雨不会杀他，现在不是时候。 “答应你的话，你真的不会继续攻击他们？”白楠雨又盘起了手臂 “晚一点答应就会多死几个人哦。” “我答应，快点停下攻击。” 一心急，白楠雨干脆答应了亡国国王，望着他那仿佛是在嘲笑般的表情，撇过脸便等待着亡国国王带路。 吩咐完属下，亡国国王便冲着白楠雨招招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楠雨感到亡国国王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将要从劳苦中解脱的，疲倦的工人。 等等，刚刚他是不是说了以后可能不会再见面？ “你站在那干什么，又陷入回忆了？” 亡国国王的声音突然打断了白楠雨的思路。白楠雨摇摇头，干脆放弃了思考，跟着亡国国王的身影，朝着那昏暗的走廊漫步走去…… 第六卷 一切的结束，以及开始 第一百七十一章 从此以后永远是敌人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当一个让人无法理解的灵魂披上了恶魔的外皮，那么等待他的，只有无尽的噩梦。 因为他不被人理解，人们也不会去思考那个复杂的他到底有什么想法。为善则善，为恶则恶，没有什么为了做好事而当坏人，没有什么让人可以原谅的初衷。 这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绝望，但是他就想要这样的绝望，这样可以让他彻底断绝那些没完没了的牵挂。 “这个世界需要光明，也需要黑暗。” 昏暗的走廊回荡着两个脚步声，一个步伐坚定，一个步伐轻盈。曾经，没有人可以预料到他们今天会以这样的身份出现，也许以后也很难有人知道，他们两个人此刻分别代表着什么。 一个名震天下的亡国的国王，一个默默奉献的守望者，他们的相遇，在亡国研究的历史记录里，似乎有着相似的情况。 也许亡国国王只是在刻意重现，也可能只是巧合，但是不管怎么样，这将会是他们彼此之间最后一次谈话。从这一天开始，他们将是永生永世的敌人。 打开了一扇门，在走廊那昏暗的环境承托下，房间内的光芒格外刺眼。 这里是一间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面在他们来之前空无一人，只是开着灯等他们来而已。 亡国国王先一步走进去，随后十分绅士地将一张椅子移出来，等着白楠雨走到座位前坐下。而白楠雨终于适应了灯光后先是一愣，随后有些扭捏地走近座位，就像是一个怕生的客人那样缩着身体坐下来。 “别担心，现在的你就算周围有埋伏也奈何不了你，对吧？”亡国国王走到桌子对面的位置，慢悠悠地坐下，“别那么拘束自己了，放开点，像自己家那样就好。” 话音刚落，白楠雨冷冷地望了亡国国王一眼，随后毫不客气地把脚搭在了桌子上。 真就像在家一样啊。 看见她这样的举动，亡国国王也有一点吃惊，因为他没想到“实验效果”会有这么好。 “看来梦魇化对你的影响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啊，我以为会有个例，可也许半梦魇基本都是这样自信狂傲的，就算你本性很懦弱。”亡国国王又一次开口笑到。 如亡国国王所言，现在的白楠雨确实和以前有些不同，但是不能说是她性格变了，而是该说她的本性被“放大化”了。那股调皮的劲，和原本那时而调皮时而懦弱的她相比，现在已经可以无拘无束地“放飞自我”了。 “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我没时间陪你唠嗑太久。”白楠雨盘着手臂，和肖菁亡国国王两人不同，白楠雨没有那股高傲的感觉，而是更像一个不识人间险恶的孩子。 酝酿了一秒钟，亡国国王仿佛是不舍得说出这句话，不过最后还是开了口：“白楠雨，我是来和你谈谈，关于亡国与城市区以后的问题的。” 说罢，亡国国王拿出遥控器，朝着旁边的大屏幕按了一下。随着屏幕上出现画面，白楠雨那调皮的笑容也渐渐消失。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的攻击停下来了……” 在那最后的据点附近，亡国士兵已经停止了推进，专心死守原地，就像一个掐住他们脖子的铁钳，在要勒死他们的时候却松了劲，只是勒着让他们有些喘不过气而已。 “可恶，在耍我们吗？明知自己要胜利了，所以故意把时间拖长一点？” 人们在绝望的压迫中终于渐渐缓过神来，开始不断议论着现在的情况，并且给出了许多猜测。 “现在是反击的好机会啊。” “反个屁，露头你就得死。” “会不会是白楠雨到了……” “不会吧，都没有看见什么动静，她应该不在……” 人们围坐着，趁着这一丝喘息的机会讨论着，毕竟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在人间和别人说话了。 不过在这之间，也有些不同的声音，就比如那名卫盾市天灾幸存者，魏有源。他活了下来，同样活着的，还有那位在贫民区商店街买东西的老奶奶。 此时，老奶奶正在和魏有源说着什么。 这一次的亡国攻击，到现在亡国的突然停止攻势，让她想起了曾经“血海事件”的黑湖市。 同样是被战斗力上碾压，同样是被杀到最后一批人，同样是在最后亡国停止了攻击，这也许不是一个巧合，而是有人在他们身后帮助他们。 而这些年，黑湖市在人口的更新换代后很显然忘记了这一点，他们的生活从来不是“应该安稳”的。他们之所以免于战火，只是有人在他们背后承担着伤害，默默守护他们而已。那些人不一定是白楠雨这样的“管理员”，但是一定是一些敢于承担的战士。 假如猜想无误，按照这样下去，那么亡国不用多久之后就会撤军了吧。 这在普通人眼里是个愚蠢的决定，但是对于亡国国王来说，不撤军才是愚蠢的决定。因为他要的东西，现在已经得到了，不然现在黑湖市已经成为完全的废土了。 与此同时，白楠雨那边已经和亡国国王基本交谈完毕，此时的白楠雨还没有回过神，表情变得和曾经的她一样严肃。 “……但人类的历史就是这样，黑暗与光明交替，就像是太阳朝升夕落。”亡国国王笑着关闭了大屏幕，瘫着手依旧滔滔不绝，“这就是我做这些事的原因，我只告诉你这样的人，因为我相信你。” 亡国国王的声音落下了许久，白楠雨也一声不吭，她刚刚仿佛见识了一场人类文明的出生高涨与衰落，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她又一次开始询问自己，我真的做得了“管理员”吗？ “其实……我对你的话还是有异议的……”白楠雨晃了晃脑袋，深深地换了口气，“我觉得你不一定对，哦不，应该是不全对。” “你会这样觉得就好，我就怕你不会这样认为。” “啊……” 即使是拥有梦魇的力量，白楠雨此时依旧看不懂亡国国王脑子里的想法，就像是曾经的她看不懂山中老者交给她的问题那样。 谈话基本结束了，但是亡国国王似乎还不打算结束，就像是老友汇聚不舍得散席那样。 “知道吗？人们向来都是这样，他们必须亲眼见识到，或者失去了什么，才会得到教训和经验。就像是在我们没有攻击边境城市将他们奴役之前，他们就不会认为我们亡国有什么威胁一样。”亡国国王又一次开口道。 “你想表达什么？”白楠雨歪着头，语气渐渐冷酷。 “好好保护人们吧，最好你能有你的方式，给愚蠢的人一个教训。”亡国国王放弃了脑中的想法，说罢挥了挥手，从位置上站起来。 气氛沉默了，亡国国王也终于打算散席了。白楠雨也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像是刚刚睡醒那样伸了个懒腰，向着门口大步走去。 “等等……”亡国国王背着身，轻轻地说着，“我想说最后一句话。” “嗯？” “这是个循环，是宿命啊白楠雨，你不管怎么做都会回到原地，这是个逃不开的死循环。现在只是世界线回到了正轨，说实话，我也没有做很多事，但愿你可以像传说中那样，让边境有一时的和谐吧。” “我尽力。” 淡淡的三个字道出了满满的无奈与决心，亡国国王再一次回过头时，白楠雨的身影已经消失，过了几秒钟，一声巨响过后，周围的气氛归于平静。 亡国国王忽然“温柔”地笑了笑，眼神中满是一股柔和的气息，完全没有平时的高傲。 他看着那开着的扇门，又望了望天花板，自言自语道：“臭丫头，走了不关门还拆我建筑，真不愧是你。” 亡国的包围圈在一段时间的平静后突然又开始聚集，但是这一次并不是全部的士兵都在前进，而是一部分留下，一部分离开。可论战斗力，光是留下来的这小部分士兵就已经足够剿灭他们了。 通过大窗看见了这一幕，人们心中的绝望感又开始作祟，直到最后，绝望化作了反抗的勇气。 “和他们拼了！” “上啊！” “我先走了！活下来的别忘了我啊！” 第一批人基本都是身强力壮的男人，他们拿着棍棒冲出了建筑物大门，朝着渐渐逼近的亡国士兵冲去。 上天仿佛是想要助他们一臂之力，那昏暗的天空忽然间有了一丝阳光，照在这群冲锋的人身上，为他们增添了些许坚毅。而亡国士兵那一排坚不可摧的防爆盾依然举着，他们放下了枪，竟然拿出了电击棒和军用砍刀。 以他们的武力，确实可以肉搏战胜这些人没错，不过这一次他们不是冲着这群冲锋的人来的。 只见一束光芒照向了大地，一个白点如同陨石般贯穿了云层，剧烈的冲击波将昏暗的云层以开天之势开出一个巨大的孔洞。还在注意云层的时候，一颗“陨石”便于不远处坠到地面，一路滑到两军阵前，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大口子。 待烟尘散去，一个白色的身影便出现在人们的眼前，顿时给人们带来了无比的希望。 但是刚刚欢呼几声，气氛瞬间凝固了。 因为白楠雨刚刚爬起来，此时在拍着衣服灰尘，看样子着落的时候样子有些尴尬，只是烟尘遮住了她的身影而已。 “不是脸着地！不是！”白楠雨边拍着灰边赶忙解释着，“我我我……我只是着陆的时候没站稳而已……我我我……我没事！我……我就是摔了一跤而已……” 以庞大的气势出场，本以为是英雄一般的身姿，却在两队人面前像个乱入的小孩子，这让情况莫名有一丝喜感。 不过这确实就是白楠雨。 一时间，幸存者们不知道是该欢呼还是该问候一句“没事吧”，亡国士兵也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这仗是该不该继续打。直到白楠雨整理了一下心情，清了清嗓子，终于让气氛回到了正轨。 “不好意思哦死士们，这个游戏是我们赢了，你们没法在死之前带走更多人了。” 白楠雨面朝亡国士兵，轻蔑地歪着头，就像是在看一群垂死的蚂蚁。随后，她面朝着纷纷走出建筑物的幸存者们，露出了那调皮温暖的笑容： “不好意思哈，让你们久等了，现在没事了哦。” 第六卷 一切的结束，以及开始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这场游戏终于结束了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在这个由亡国统治的角落里，很多人都有想过，当亡国毁灭后，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变得更加和谐？ 不，那仅限于现实世界那样稳定的地方，在这里，事实是世界会在一段时间的和平之后，变成更加混乱，更加让人触目惊心。 然后，在这里将会产生下一个“亡国”。 如果做人没有一个目标，那么活着就会像个游魂般茫然，所以人们总是会自发地寻找要做的事情。而亡国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摆在大家眼前的，公共的“目标”。 他是罪恶的代表，是暗面的化身，所以人们必须排斥它，毁了他，这就是目标，一个让大家有理由团结起来的目标。 所以亡国的存在并非没有意义，但这样并不代表它不该毁灭，或者说，它总有一天会毁灭。也许是在有什么变革，也许是亡国国王玩腻了，也许是某个隐藏的城市区发展壮大了。 当亡国毁灭的那一天，也许人们是团结的，不管以后会不会分崩离析，至少那时的人们一定是团结的吧。 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亡国还是那个可恨的亡国，他们依旧会带走那些可怜的，流浪在野外的白发人和黑发人，招募更多的同伴。而城市区的人，必须一直在抗争之中发展，一直和亡国对立着。 而这一天，或许将会是下一个“对立”的纪元的开始，就像是曾经山中老者维护城市区，帮助他们发展的时期那样。 阳光随着天空中的孔洞愈合而渐渐黯淡，黑湖市最后的据点内，人们紧张地看着外面与亡国士兵对峙的白楠雨，心情暂时平静不下。 因为他们已经明白白楠雨是不可能随时随地保护他们每个人的，以前那将责任全部推给别人的想法根本大错特错。所以他们依旧警戒着，随时应对白楠雨没有照顾到的地方。一时间，整个建筑物到处都是“人形监控器”。 那些亡国士兵相互望了望彼此，似乎露出了释然的微笑，白楠雨此时可以由那熟悉的感觉得知他们此时脑中所想， 白楠雨明白了他们那笑容的含义，在他们朝着她冲来的同时，她的眼中也泛起了那诡异的红色。亡国士兵的脚步渐渐逼近，而白楠雨也故意放他们接近，等到近在咫尺，她便轻轻举起手，士兵的动作仿佛是齿轮卡住的机器，瞬间停止了动弹。 “念在你们也做过太多坏事，我不打算让你们安乐死。”白楠雨的眼神宛如一个地府的判官，正审视着他们的灵魂。 他们曾经的所作所为在白楠雨的眼前历历在目，参照着那些他们的善与恶，白楠雨的心里也有了个底。就像是捏水果那样，白楠雨轻轻一握拳，只听一阵清脆的碎裂声，那些士兵便口吐鲜血，浑身瘫软地倒在地上。 虽然外表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实际上他们的内脏和肋骨已经被无形的力量捏碎了，而这只是一瞬间的事。 见此情景，剩下没有冲过来的亡国士兵没有感到恐惧，更没有逃走的意思，而是像是看见了从沉重枷锁中解脱的钥匙，视死如归般也冲了上来。当然，他们的命运也只有一个，他们难逃一死。 正当白楠雨与亡国士兵纠缠间，那群看着的幸存者也渐渐放下了心，等待白楠雨解决完那群士兵后回来和他们谈谈。 但这场战争还没有结束。 “有敌人！” 随着一声叫喊如雷击般惊动人们渐渐平静的心，一阵枪响便回荡在走廊的每一个角落。 有人入侵了建筑，看样子已经杀死了那个发现他们的人，说实在的，那个人实在勇气可嘉，毕竟这个世界的人能活着就不会选择必死的选项。人们一阵惊恐，来不及去悼念那个可怜的朋友，只能抄起自己的武器准备应对侵入着的攻击。 半分钟过去了，白楠雨已经清除了附近的敌人，看着平静的楼上，没有发现敌人的踪影。 但不管是对于曾经的还是现在的白楠雨来说，只要是在建筑物里，她就可以把他们扒出来。因为她可以拆了这栋房子，看清那些人的位置后把房子装回去。 “管理员”的能力就是这样，这个世界可以说就是受“管理员”管理摆布的“程序”而已。 果然，只见白楠雨一个箭步冲到墙脚，蹬墙越到建筑腰间，朝着建筑便是一拳砸去。当那看似弱小无力的拳头击中墙壁的瞬间，世界仿佛开始变得缓慢，裂缝从她拳头处开始扩散，最终将整个建筑变得支离破碎。 但是建筑没有倒下，碎片仿佛是空岛般浮在空中，碎片之间隔着一小段可以看见里面的距离。 世界彻底凝固了，不，是这个建筑和建筑里的所有人都凝固了，只有白楠雨可以在此悠闲地漫步穿行。她竖着食指，像是小学老师一样一个个点着发现的人，统计着数量。 那些都是亡国士兵，即使他们现在动不了，但是他们的意识是清醒的。如果是直接给个痛快也许算不了什么，但是眼睁睁看着白楠雨的手指在他们面前隔空点了一下，就像是死神在确认他们的名单，这种感觉总是比直接死去还要难受。等死的时间所拥有的恐惧，比毫无征兆地死去多上不止一倍。 最后，白楠雨不紧不慢地确认完了数量，随后他们便集体飞到了一个大型的空房间里，整个建筑终于开始愈合，恢复原状。 “我们玩个游戏吧，叫大逃杀。”在建筑碎片愈合前，白楠雨于缝隙中对他们说道，“我想看看，你们能不能逃出这个建筑。” 一阵噪音过后，建筑彻底恢复原样，那些潜入的亡国士兵也恢复了行动能力。他们彼此没有说话，而是分出了派别，三人一派。第一派配合白楠雨的游戏，尝试逃出这里，第二派决定对抗白楠雨，试图击伤她，最后一派便是继续任务，前往没有战斗能力的幸存者所在地击杀更多的幸存者。 他们之间毫无争执，仿佛是一群被安排好的棋子，即使这些其实是他们自己临时的志愿。 毕竟作为白发人聚集地的亡国的一员，他们生活的环境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上很稳定，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和信任很稳定。这一场行动，他们是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在“玩”最后一个赌上生命的游戏——他们就是来寻死的。 “第 一 个～因为你们是要去杀幸存者的所以我就先找你们啦。”亡国士兵没跑出多远，白楠雨变出现在一个士兵的附近，而且是从墙里出来的。 那堵墙，在现在的她眼里就像是一堆沙子。 “第二个！” 没有几秒钟，第二个人也被抓住杀害，当狩猎白楠雨的那三个人出现时，最后一个要去杀幸存者的士兵刚刚死去。 背对他们的白楠雨猛回头，此刻看上去有些莫名的诡异。 “第三个也没了哦。”白楠雨渐渐逼近那三个人，而他们没有逃跑的意思，视死如归般守在原地，这让白楠雨有些心软，“假如你们是在恶势力面前这样视死如归就好了，只可惜现在情况有些不对劲。” 那三个人没有说话，而是默默扣下扳机。 然而子弹并没有出膛，甚至连枪火都没有出现。看来枪是不管用了，他们扔下枪拔出了刀，朝着白楠雨冲过去。 但这很明显是自杀。 只一抬手，他们仿佛是被“不小心”掀飞一般飞到了墙上，无形的力量瞬间压抑着他们，他们很快就会窒息而死。但死亡对他们来说真的是归宿，他们只是出于本能而有些恐惧，但是实际上已经接受了。 “剩下的，就是那逃走的三个人了吧……” 日落西山，这场闹剧终于也算是结束了，亡国的部队很快撤离了黑湖市，留下了这一片废墟。 直到下一个清晨，清点了一下剩下的人，黑湖市那数十万的人口，此刻只剩下了不到百分之三。虽然其中也包括了撤离的人和边境自卫队的成员，以及亡国安排到黑湖市的人，但这伤亡状况实属惨烈。 即使是人为的，这也依旧照应了那生命的珍贵。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做曾经的“管理员”一直在做的事情，也就是送人们回去了。在这之前，她需要先去古遗迹一趟。 上一次被误认为“作弊者”而被拒绝，但这一次，她是真正的，最后的“管理员”，古遗迹肯定不会再拒绝她了吧。白楠雨感到了一丝自信，望着远方乌云之外渐渐接近的光芒，那些倒塌的大楼废墟，此刻不再凄凉。 它反而成为了新生的代表，也许会有下一个文明在此焕发生机，毕竟世界就如那些物质一样，永远都在循环。 而白楠雨这个“管理员”，也只是循环的一个节点。 这一个晚上白楠雨都没怎么休息，趴在桌子上睡着后，她一醒来便发现自己被人披了一件衣服，看上去有些眼熟。 忽然，她发觉有人在盯着她，回过头，那正是衣服的主人，白楠琴。 “你是不是要送我走了。”白楠琴的眼神十分迷离，就像是沉醉在梦境之中，“姐姐？” 虽然白楠琴的样子已经发生了巨变，但是白楠雨依旧可以从她身上看到那个傻乎乎的妹妹的影子，并且，这让她回想起在“梦魇困境”中的白楠琴。她得知姐姐要离开自己，于是哭喊，追逐，但是最后也只是一场空。 也许失去的不该念念不忘，但是白楠琴却正好是这样倔犟的人，和白楠雨的倔犟相比，白楠雨根本不算什么。 不管是专情还是多情，只要有情，失去的时候都会非常痛苦。 “妹妹……嗯……现在……现在还不会……”白楠雨说着傻笑起来，和当年那个“姐姐”一模一样。 “我能不走吗……” “嘿！快看那些人是谁？” 一个惊讶的声音打断了姐妹俩的谈话，她们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向不远处一群向他们走来的身影，那些人全都是黑发人，穿着便装，身上没有武器。 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不是现在的黑湖市的成员，因为这里几乎没有人认识他们。 确实，他们不是现在的黑湖市成员，而是曾经的黑湖市成员。在血海事件之后，他们便消失不见，被留下来的黑发人与白发人组成的黑湖市公众认作已经死亡。后来的新市民加入，更加掩盖了这件事的真相。 现在“游戏”结束了，他们也回来帮助这些幸存者们建造临时的居住地，并且等待白楠雨找到送他们回去的办法。 “那些人……是黑湖市曾经的居民啊……我看见那个老朋友了……哈哈……”一位老奶奶和蔼地笑到。 现在，黑湖市终于解脱了。 第六卷 一切的结束，以及开始 第一百七十三章 她已经成为了另一个人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万物随着夕阳的落下而黯淡，大街上那个孤独的，已经哭干泪水的身影，此刻显得格外伤感悲凉。 她过着很平常的生活，和正常人一样平静的生活，然而世界却突然夺走了她最重要的东西，她甚至来不及反应，来不及说一句再见。从那天早上，姐姐的异样就让她有了奇怪的感觉，仿佛是姐姐得了什么绝症，就要离开她了一样。 可生活明明很正常，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难道她隐瞒了很久？ 不可能的，我明明天天守着她，一直在考虑她的感受关心她，她也很接受，她不会出了这么大事还不辞而别的。所以，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是被什么人威胁了吗？或者……其实是那个猜想…… 难道说姐姐她其实真的和猜想中的一样…… “小琴。” 一声温柔的呼唤瞬间唤醒了崩溃沉默的身影，仿佛是一个在等待中沉睡了多年的石像，终于再一次站起来看向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确实是姐姐，是她没有错，只是有一点不一样…… “姐姐……是姐姐吗？” “害怕了吗？”姐姐微笑着，“嘻嘻，你这傻妹妹不会真以为我会抛下你吧？现在在你面前的就是我啊，白楠雨，你姐姐，我活得好好的呢！” “笨蛋姐姐！你干嘛吓我！干嘛要说那些奇怪的话！” 妹妹弹身站起，直朝着姐姐的怀里冲去，撞得她连连后退，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夕阳之下，两人的身影相拥着，终于在这充满悲伤离别的世界上，画上了一个较为完好的句号…… “偷偷告诉你哦，那些前辈们说，当我们半梦魇离开梦魇困境之后，会有一个人代替你活在那里。也就是说，那个世界的白楠琴没有失去姐姐，对她来说你只是暂时离开了，不久之后就会重新出现，像变魔术一样。” “嗯。”白楠雨条件反射似的回了一声，依旧沉浸在幻想中。 “现在我们该去古遗迹了，先跟你妹妹说一说吧。” 肖菁说完了话便没了声，待白楠雨终于从幻想中回过神来，才发现肖菁的样子有些奇怪。她看上去也在发呆，但是白楠雨可以看见她所想的是什么，也许在说到“像变魔术一样”的时候，肖菁就被一时的伤感包围了。 如果梦境是真的，真的可以像变魔术一样改变什么，也许悲剧就会少一大半吧。 看见肖菁此时的样子，白楠雨却变得不那么伤感，反过来想要安慰一下肖菁，但是被肖菁十分敏感地发现，用话语制止了：“你还在干什么啊，去啊。” 白楠雨愣了一下，点点头，还是默默地离开了。 距离那场闹剧结束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星期，在白楠雨的帮助下，黑湖市很快就恢复了部分城区的暂时运行。只不过，现在的黑湖市只是一个聚集地而已，它不再像真正的城市区那样，有着商业来往资源交易了。 人们只需要在这个临时恢复的黑湖市里住上一段时间，等到白楠雨前往古遗迹弄清楚了送他们回去的方法，黑湖市的黑发人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而那些白发人有他们的归宿，但是不是黑湖市，而是科技发达的三岛市，这个已经毁灭的黑湖市就让它毁灭吧。边境自卫队已经派人和三岛市那边讲好了，白楠雨也会送三岛市的部分居民回去，而黑湖市的白发人正好可以补齐这些空出来的人口。 值得一提的是，似乎有些黑发人已经对这个世界产生了留念之情，在得知他们有机会回去之后，他们却依旧选择留在这。 这种情况不在少数，特别是三岛市。 可能对他们来说，一个已经前往了逝者世界，并且在此扎根的人，就没有必要再回到那个世界到处飘摆了。毕竟这个世界也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世界，同样是生活，在这里生活有何不可？ 当临时城区的热闹到中午渐渐平静，白楠雨也终于做好了准备再次前往古遗迹。不过虽然她已经成为了真正的“管理员”，但是不排除有意外情况发生，所以她需要先和所有人交代一下。此时，她已经忙活了一早上，悠闲地在临时城区漫步。 渐渐地，她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临时城区边界，即使没有用标记划定界限，但在那完好的房屋和废墟的对比下，大脑已经自动在这交界处划出了一道白线——前一秒，房屋大楼还完好无损，走几步路，只是走到对街而已，房屋大楼就已经破烂不堪。 这种反差实在太过强烈，仿佛是两个时空的城市相互重叠了一般魔幻。 “姐姐，你忙完了吗？” 白楠琴的声音忽然从她身旁传来，白楠雨猛地反应过来，才发现她已经近在眼前。可她根本没有注意到白楠琴是什么时候靠近的，这让白楠雨有些紧张。 “啊……啊是的……”白楠雨说着傻傻地笑了笑。 “你以后也会这么忙吗？” 一个很普通的问题，不，不普通。白楠雨下意识地认为只是个普通的问题，可随即大脑里却产生了让她感到不安的感觉。 看着白楠琴的眼睛，这个明明是知道半梦魇可以读懂人的想法的白楠琴，此刻竟然对自己心里的想法根本毫无阻拦，仿佛是故意想要白楠雨感知到一样。而白楠雨显然有些想要逃避，但是好奇心和关切心却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去了解。 “为什么必须要走？” “我也想留在这……” “我在现实世界已经没有亲人了……” “我不明白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不，现实世界绝对有人照顾你，我敢保证。那个可怜的医生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他既然会在看见我车祸后那样惊讶悲痛，那他一定会用尽一切办法救回你的。 如果你也死了，那对于他来说也会是一个打击吧。 送你回去，一来可以让你回到安稳一些的世界，过完你那完整的一生，二来可以让那个认真的医生罪恶感减轻，最后还可以让你暂时避开这个世界的混乱，也许在你回来的时候，这个世界已经稳固了。 不用担心寿命的问题，其实在这个世界，特别是对于“管理员”而言，寿命几乎等同于无限。 所以，我会一直在这里守护着，等你回来。 白楠雨这么想着，也不知白楠琴有没有听见这些话语。这是肖菁和亡国国王常用的“特殊的谈话方式”，因为白楠雨刚刚成为半梦魇不久，以前使用这种方式谈话的时候都是梦魇李沐雪在替她传话，或者被动地被肖菁读心而已，所以她此时并不清楚妹妹能不能听见。 也许不能，也许能，但是白楠琴装作没听见。只见她沉默了一会儿，随后默默转身离去，甚至没有回头看白楠雨一眼。 和“梦魇困境”中一样，她无法接受白楠雨的离开，所以她选择一次又一次地躲开。 白楠雨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曾经，当妹妹一言不发地离开时，白楠雨总是会追上去问她怎么了，即使当时的白楠雨处于十分高冷的状态。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这是个无法改变的事实，她们必须学会接受。 “小琴，你等我从古遗迹回来，我会带你去三岛市玩。那里有很多游乐设施和景点，还有海景可以看，随你玩多久都可以，只要你可以等我。”看着白楠琴的背影，白楠雨没有多想连忙说道。 而白楠琴双手插着口袋，缓缓侧过脸，冷冷道：“其实我一直在等你。” 中午渐渐过去，太阳也开始有了落下的倾向，短发的身影望着那直入天际的白色身影，一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距离感。 也许她真的已经永远离开我了吧。 因为力量已经解封，利用它在一段时间的旅行后，白楠雨很快到达了古遗迹附近，和早已到达这里并且驻扎下来的人汇合。那些驻扎的人依旧是上次前来的那些技术人员，除了因为遗迹病而无法前来的人外全都来了。 第二次的古遗迹探索吗？希望不要出上次那样的事。 白楠雨摸着胸口那颗碧蓝色的吊坠，仿佛已经成为了习惯，虽然它并不是什么神明的信物，但是她依旧忍不住朝着它祈祷。 忽然，一个技术人员指着不远处的机器人，众人瞬间警惕起来。 那个机器人有点眼熟，它就站在不远处的遗迹废墟边缘，就像是一个侦察兵一样望着他们。但是它和侦察兵还是有些区别的，因为它并不打算逃跑，反而是像是要和他们说些什么，只是被无形的墙壁局限在古遗迹之中。 整理完了装备，他们准备进遗迹，这时，他们发现那个机器人已经不见了。 不管它的目的是什么，就算是准备袭击他们，但至少现在的白楠雨应该不会对付不了这个家伙的吧？其实就连这些没有“管理员”能力的人已经足以应付它了。 这一次因为白楠雨不用再流血就能可以随时随地使用力量，所以她帮助队伍节省了很多时间用来赶路，一直到达了圆顶附近时，天色还没有变暗，时间大概在五点半左右。这个时间应该够探索“星穹圆顶”了。 照常从缺口进去，在那熟悉又陌生的走廊上走着，白楠雨的心情一直很紧张，她害怕再一次看见那些幻觉。不知不觉中，那已经成为了她内心的烙印，是诅咒的象征。 不过她要是再继续紧张下去，就算圆顶不给她施加幻象，她也会看见幻觉了。 宽敞的走廊充满着玻璃天窗照射进来的阳光，瓷砖地板虽然积满了灰尘，但是依旧可以看见曾经的华美整洁。这里是圆顶边缘走廊，再过一段路转个弯，一直直走就可以到达那扇大门了。 只是很可惜，在转角的那一刻，白楠雨终于还是看见了幻象，只是那个幻象很眼熟，似乎是那个起源果根对她投影出的女人的样子。 整个队伍还是只有她可以看见，那一刻，鸡皮疙瘩爬满了全身，她连忙刹住脚步，差点让后面的人撞上。同行的人本想问她怎么了，可看见她那惊恐的表情，他们就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了。 不管那个投影要说什么，先跑再说吧。 一个技术人员连忙拉起白楠雨的手臂，其他的人也赶紧转身准备跑走，但是白楠雨却稳稳地站在原地。他们以为白楠雨被控制住了，但实则不然，她只是不打算离开而已。 “那个投影……她说欢迎我回来……”白楠雨眼神呆滞地说着，不久后回过神，露出了喜悦的笑容，“看来是成功了，这次的古遗迹没有排斥我。” 众人终于消除了逃走的想法，商量片刻便继续朝前走去。终于，他们到达大门前，退远几步给白楠雨留出了空间。那个投影还在那里，人们不知道它和白楠雨说了什么，只知道白楠雨看上去很开心。 只见白楠雨缓缓举起手，大门上的两颗珠子便开始完全同步运动，最终到达了锁孔，深深嵌入进去。 突然间，一阵惊天动地的震动传遍了整个建筑，众人靠着墙，努力站稳后，感觉到像是坐电梯一样的重力加大感，最后这种感觉随着震动停了下来。这全过程总共半分钟，在这半分钟后，走廊的灯光陆续打开了。 那些灯光从远处一直亮到近处，最后是大门内被点亮，出现了一个控制室一样的房间，这里就是管理“管理员”的总控制室。 “这个建筑……是不是飞了？” 一个技术人员问道，随着第一个人跑向外围走廊，其他人也跟着跑了过去。到了边缘走廊的那一刻，他们便看见了缥缈的云层正漂浮在窗外。 没错，这个建筑它一直在沉睡，在白楠雨打开大门的那一刻，“星穹圆顶”便被激活，仿佛是一个被唤醒的巨兽。此刻，这个建筑已经飞上了云端，在渐渐落下的阳光下，重现了曾经那宏伟的一幕。 第六卷 一切的结束，以及开始 第一百七十四章 原本的她早已不在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当守望的星穹失去了它们所守护的一切，那毫无意义的绝望便化作了束缚它的枷锁，于是，那片星辰便随着日落落下，再没有于夜晚重新绽放光芒。 不知多少年的沉睡，世界上的东西早已更新换代，变成了新的样子。 就连那个它所等待的，将它唤醒的使者，竟然也是完全另一个时代的人。不过这都不重要了，至少她最后还是来了，那个轮回还没有中断，人类文明的接力还在继续。不知这一次，人们可以让世界持续多久的繁荣呢。 在那座重新升入云端的建筑里，白楠雨望着窗外渐渐落下的夕阳，心里忽然有一丝被授予了什么重任的压迫感，以至于她此时有些想要逃跑。 毕竟她本就是个怕事的，胆小柔弱的女生而已。 不过既然都到了这里，被逼在墙角也无路可走了，她只有选择接下这个任务，放宽心态去面对现实。 重新回到那扇大门附近，众人想要进入那扇大门内一探究竟，但是被白楠雨拦下了。她告诉他们，是那个幻影叫他们停下的，此时那个幻影正在和白楠雨谈话。 看着那些人停下脚步，那个幻影便重新看向白楠雨，轻声道：“你就是白楠雨吧。” “啊……是的……”白楠雨支支吾吾地回答着，在旁人看来，她像是在自言自语，看起来有些古怪。 “欢迎你，新一任的世界管理员。”幻影微笑着，像是一个彬彬有礼的服务员，“我可以感觉到，虽然离获得力量又和我谈话后过了这么久，你似乎还是没有准备好。你还是想要逃走，放弃这个使命，对吗？” “啊……啊对……”白楠雨下意识地回答着，忽然反应过来时，她赶紧捂住了嘴，拼命地摇着头。 这一幕在其他人看来有一丝诡异和滑稽。 “你不想接受使命我理解，反正你也是个小女生，就连一个成熟女性都还不是……但是我们就是喜欢逼迫你这样可爱的小女生。” “啊？啊啥？啥……什……什么？” “你别想逃。” 说完，那个幻影忽然间露出了狡黠的微笑，就像是看着一个被整得受不了却逃不掉的可怜家伙，却感受到无比快乐一般。白楠雨没想到这个幻影的本性居然是这样的，很明显这是个玩笑话，但是白楠雨依旧“恨”得咬牙切齿。 两方持续对视了十余秒，白楠雨依旧不依不饶地瞪着那大眼睛，几乎不怎么眨眼，仿佛是想和这个合成出来的虚拟形象比谁瞪得久。 “好了，开个玩笑。我们明白你今天是来找什么的，既然你已经唤醒了这个建筑，打开了中央控制室的大门，那就请你进去坐坐吧。不过很抱歉的是，你的同伴们必须留在这里等你，毕竟这里恢复了运转后，防盗设施也会开启，你需要在控制室把它们取消才能让你朋友们安全离开。” “那遗迹辐射……” “那只是一个沉睡期间的被动武器，当建筑苏醒后会自动取消的，你不用担心你的朋友们会有遗迹病。” “那就好。” 白楠雨终于放心地舒了口气，回身看着那些同伴们，告诉他们实情后，便跟着那个只有她看得见的幻影走进了大门内。 随后，一阵机械声响起，大门便缓缓关闭了。紧接着，控制室里的灯光忽然熄灭，一束又一束灯光沿着墙脚一路亮起，顶上一个光线柔和得如同春日阳光般的大灯也随之打开。最后便是那些水晶屏幕突然亮起，像是刚刚开机的电脑那样出现了画面。 “嗨咯小笨蛋。” “想死吗？” “诶……” 临时城区这边，肖菁看白楠琴心情有些郁闷，便尝试像和白楠雨搭话那样接近她，可谁知两人的性格其实天差地别。 虽然白楠雨对于比较陌生的人总是时时刻刻被动地保持着孤高的形象，但是一旦接近她，就会发现她其实本性很活泼，有时也总是傻乎乎的。而白楠琴虽然看起来很活泼好动好接触，可她其实对于除了姐姐外的任何人都想保持一段距离。 对于陌生人，她一般刻意保持着热情，但是那只是她逼迫自己这样做，最后成为了习惯而已。所以一旦有人想要得寸进尺，她立马就会翻脸，变成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 现在这种尴尬的情况其实也算正常，更何况白楠琴作为“食腐鸟”的时候和肖菁还有过一些冲突，那笔账还没有算清呢。 “真的是，我们都快要分别了，你还要记仇到什么时候。”肖菁依旧若无其事地坐在白楠琴身边，对于女生再了解不过的她，对她此时激进的话语毫不在意，“多大点事啊，反正当时也只有我们两个人，没人看见的啦。” “滚。” “好好好，不提了。” 调戏结束，肖菁“见好就收”结束了这个话题。天气渐渐越来越寒冷，那拂面的风已经让她们感受到了凉意。 这里是一栋大楼的天台上，白楠雨曾经就喜欢坐在这里，望着这个城市，憧憬着未来，试图实现那个梦想。她想要补偿妹妹，所以她试图在这个世界建设一个家园，让妹妹再次来到这个世界时不会无家可归。 白楠琴此时已经理解了姐姐白楠雨的想法，但是她依旧对自己的看法念念不忘——她还是想要留下。 “你留下可以做什么呢？”肖菁看破了白楠琴心中所想，忽然温柔得像个慈祥的母亲，询问着迷途孩子的心，“这里不是一个能让你们两叙旧的地方，就算白楠雨她不是什么管理员，你们依旧无法平静地生活，甚至生活得更痛苦，或者你们也许再也见不了面。” “不……不是这样的……绝对不是……” “有梦想是好事，但是梦想毕竟只是梦想。其实就算是梦想，它也是会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的啊。所以你不必固执己见，学会理解吧……啊，当然啦，白楠雨那边我也会尝试去说说的。” 这一次白楠琴没有回话，她看上去像是在沉思，也像是在用什么话去说服自己。她始终不想接受姐姐死去的事实，她还想着，既然已经在这个世界和姐姐重逢了，那就干脆留在这里生活。 白楠雨也是有想过，但是这个世界毕竟太过混乱，和现实世界比起来实在不宜生存。而且她的位置很危险，如果被恶人盯上，白楠琴很可能会受到牵连。 她可不想看见自己最后的亲人因为自己的身份而遭到杀害。 “那个……”沉默了许久后，白楠琴再一次问道，“我姐姐她真的会成为那个什么管理员，然后永远离开我吗？” “嗯？这……这是命运……不，她根本没有离开你，她一直都在啊。” “我觉得，我和她之间已经隔了很宽的河，我过不去，现在我已经没法碰到她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要我去学会接受，但是……但是我和我姐姐不一样……很多人都这么说……我……” 白楠琴说着说着渐渐失声，只剩下一阵若有若无的抽泣，肖菁望着她涨红的眼眶，无奈地摇着头。 这一次，她终于能将手臂搭在白楠琴肩上了。 “行了行了，别哭了傻孩子，我说再多也没有用，但是时间会改变一切的好吗？看开一点啊，就像你和你姐姐说的那样……” 沉寂中，只有肖菁那温柔的声音在轻轻讲述着，在那片夕阳下，渐渐淡去。 在某个早已尘封的年代，亡国这样的国度早已毁灭，就算再一次出现，也会被很快解决掉。 也许世界的稳定还不尽人意，但是至少他们反对恶势力的能力空前的强大，那些世界的管理员便是他们的保镖和警卫。不过人类掌握的能力越是强大，在利用它们保持自身安全的同时，他们也就越是危险。 因为不管是科技，体术还是魔法，这些都是不属于人类本身具有的东西，这些身外之物，就算是恶人也只要会用就能掌握。 欲望，贪念，这些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是所有生物都具有的冲动。 所以到最后，那些生活在摇篮中的少数人们，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开始向着各个方面出手。就比如窃取管理员权限，成为一个让人畏惧的“神明”，从此不愁吃不愁穿，只要人们畏惧他们，那他们不需要努力就可以得到所有想要的东西。 那个文明已经发展到了一个阶段的极限，他们无法再拥有比管理员更能有压迫力的东西了。所以那个时代，自然就不会有一个“亡国”出现来让他们团结。 如今，那个文明在不知不觉中覆灭，没人知道它消失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很多人猜测是因为“盗版”管理员权限在泛滥，所以导致那个文明越发混乱，因为人们活在摇篮里，只心心念念自己的工作，所以不具备战斗的能力——虽然就算是一个再怎么训练有素的士兵也打不过管理员。 然后，那个文明就这样被“盗版”管理员毁灭了。 但是也有人提出了不一样的看法，有的人认为是灾难，有的人认为是古遗迹破罐子破摔中央控制室让所有人感染遗迹病而死，还有人认为他们经历了像卫盾市那样的天灾…… 总之，人们众说纷纭，到现在也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白楠雨尝试着问幻影，但是这些幻影居然也不知道原因，毕竟他们在文明的最后被控制进入了睡眠，就像是人工冬眠那样沉睡了许多年，最后在一个不知名的“管理员”出现后苏醒。 那个所谓的“不知名的‘管理员’”，确实就是白楠雨。 这么多年的时间过去，现在一切绕了个大弯，又一次绕回了原地。亡国又出现了，人们又开始奔波受苦了，新的管理员又唤醒“星穹圆顶”了，也许那个尘封的文明，将要又一次复苏了。 不知道历史是否会重演，但是至少现在白楠雨不在乎这个，她只想着如何送人们回去，特别是妹妹。 为何这么说呢？因为送人们回去，她只需要学会方式然后告别，但是对于妹妹，她也许有好一顿忙了。而古遗迹的投影似乎能够看出她此时的顾虑，不过投影此时就没有那么爱讲哲理并且慢慢开导了。 它居然鼓励白楠雨干脆直接把妹妹强行送回去，就像是长大的鸟必将跳下树梢。如果幸运的话，她可以有自己的方式活下去，但是如果不幸，她最终还是会回来。 反正在现实世界，已经有一个努力抢救白楠琴的医生了。对于其他人来说也许会觉得事不关己，但是白楠雨相信这样一个认真的，在看见她血淋淋地躺在病床上被推进手术室时那样震惊后悔的医生，绝对不会对白楠琴今后生活不管的。 毕竟对于那个医生来说，他害死了白楠琴唯一的亲人，要是白楠琴也死了，作为这样认真的医生的他将会痛苦一辈子。 所以把白楠琴强行送回去这个打算，值得一试。 白楠雨烦躁地摇着头，告诉幻影还是先看看送人们回去的办法是什么再去想这些东西。当请求发出后的那一瞬间，那些荧光屏幕便迅速有各种符号数字和图片开始滚动，最后停在了一个像是书籍封面的图片上。 这个确实是书籍，它记载着管理员权限的所有可施展能力，以及能力范围。其中之一，便是送黑发人回家的能力。 看着那个封面，白楠雨心里一悬，忽然感觉自己离妹妹又远了许多。但是她本来也不是什么特别变态的妹控，就算是为了妹妹着想，她也必须送妹妹回去，这是她的必经之路，也是妹妹的必经之路。 “开始吧……我……我准备好了，给我看看书上的内容。”白楠雨的声音有些颤抖，明显紧张得不得了。 “提醒你一句，当你翻开这个书本之后，除非你死，不然你就再也无法摆脱‘总管理员’这个头衔了哦。” “干嘛说得那么恐怖啊……算了，我答应，我必须答应。” 听从白楠雨的指示，那本象征着管理所有“管理员权限”的管理者的书，终于在这么多年之后被翻开了。 从这一天开始，那个普通的孩子便再也不存在了。 第六卷 一切的结束，以及开始 第一百七十五章 “离不开”的世界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姐姐，你还记得你以前和我说过的那个喀戎星和冥王星吗？” 一间宽敞的客厅里，短发的身影双目无神地望着面前白发的身影，忽然有种看见逝者照片时那样的悲凉。毕竟她们就要离别了，这是她们相伴的最后的时光了。 “你说我们就像是那个双星系统那样，在世界边缘互相依偎，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当双星失去了一个，剩下的一个将会飞向什么地方？”白楠琴双目无神地微笑着，她摆出这样的表情，白楠雨还是第一次见到。 是会飞向浩瀚的星河，在无边的宇宙间流浪吗？是会就此偏离轨道，撞在一颗体积更大的行星上，在它的引力拉扯下土崩瓦解吗？ 都不是，至少在白楠雨眼中，都不是。 “它将会变回真正的行星，回到大家身边，和大家一起活下去。” “我不要！” “别这样小琴，这是姐姐无法改变的事实，如果当时没有发生这些事，姐姐今天也没法救你，没法与你见面……” 说来说去，白楠琴依旧不愿意接受这样的话，忽然自顾自地跑开了，就像个不懂事的小女孩那样。 是啊，她一直都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孩。 距离白楠雨从古遗迹回来已经有很多天了，白楠雨答应过白楠琴，一定会给她一些时间好好地叙叙旧，一起玩乐。同时，那些准备回去的黑发人们，也都去了想去的地方玩耍最后一次。 所以她确实这么做了，她带着妹妹去了三岛市，那个城市自打一进入城市内部，一股再熟悉不过的感觉便扑面而来。 地铁，公交车，霓虹的灯光……除了那些熟悉的大城市的景色外，甚至还有超前的实验期科技。 那是一些城市间穿梭的空中轨道，在上面行驶的列车噪音极小，速度极快，并且轨道路线上有专门的钢化玻璃护罩保护着。 由于还处于实验阶段，所以事故也时有发生。不过事故也算不上特别严重，顶多就是列车开到一半停止活动，或者速度太慢，突然发出噪音之类的情况。 在白楠雨带着白楠琴来到这个城市的那一天，白楠琴还十分在意白楠雨要离开她这件事，但是渐渐地又在十分日常的生活中沉浸在一时的快乐里。看见妹妹终于渐渐没有那么在意离别，终于愿意接受这一时的快乐，白楠雨便以为她已经可以渐渐接受了。 可谁知，随着约定的送黑发人回去的日期越来越近，白楠琴的心中也充满了焦急。她恨不得有种什么能力，可以将这些天的时光永远重复。 但是时光永远是前进的。 她最终还是会面对这样的日子，不管她再怎么努力，明天都将会是她可以看见姐姐的最后一天，然后一切将会回到它原本的轨道上。 现实的她还活着，但是姐姐已经不在了，那个普通的生活还在继续，也许因为医生的帮助，她的生活还会有所好转。她会正常地过完自己的一生，而那时的亡国边境也许已经过去了千万年。 未来还遥不可及，她们不知道这一次离别，她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或者，她们还能不能再见。 白楠雨真的能等妹妹这么久吗？ 不过，这个重逢从各个意义上都算是奇迹，毕竟现实世界的白楠雨此时已经是一具再也无法活动的躯壳了。她们本来就已经不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是世界却给了她们一个重逢的机会，她们应该感到庆幸才是。 不止是他们，其实还有千千万万个这样的人，他们本该生死相别，却在这个世界有了团聚的机会。 他们不该因为这个而无法自拔，而是应该因为能够见面而得到走下去的力量。引导人们产生这种想法，让他们有信心活下去，这也是将来的白楠雨所要铸造的世界将会派上的用场之一。 所以不能在刚开始就吃瘪啊。 在这几天的生活中，本以为白楠琴已经稍微可以接受现实了，可今天白楠琴的心情又一次失控，看来要让她接受，真的只能像古遗迹的幻影说的那样了。 白楠雨烦躁地摇着头，追随着白楠琴离去的身影般离开了这个房子。 “白楠雨，你终于忙完了啊，女人很麻烦对吧。” 在一栋高楼上，白楠雨又一次坐在了繁荣城市中高楼的边缘，望着这个与黑湖市截然不同的三岛市。而肖菁也又一次出现在白楠雨身边，和曾经一样坐下来，搂着她的肩膀和她聊着天。 “说啥呢，你不也是女人？”白楠雨冷笑道。 “所以我知道很麻烦啊。” “嘁。” 白楠雨不屑地撇过脸，却忽然又听见了肖菁还有下半句话。 “但我很享受这个过程。” 那一刻，白楠雨就像是看见了变态似的忽然离远了好几个人的距离，一脸惶恐地望着肖菁那嬉笑的脸。白楠雨明白，这个家伙又要开始发表那些变态的发言了，她向来都喜欢这样调戏别人。 然而这一次，肖菁似乎没有继续这样说下去的打算，她只是笑一笑便作罢，随即说起了别的话题。 “哎，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亡国，他们是不是太安静了呢？”肖菁说着又开始接近白楠雨，“以前动不动骚扰城市区，又是侵略又是抓人什么的，但是这段时间突然没有动静了。” “啊……啊是的……”白楠雨呆滞地回答着。 “不是……你最近都跟个憨憨一样啊这啊那的，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怎么变成半梦魇反而变憨了呢？” 肖菁的问题对于白楠雨来说仿佛是难以解答一般，让她愣了很久才终于回过神。对于这方面的事情，总是让白楠雨脑袋像是超负荷了一样反应不过来。 不过与其说是反应不过来，更应该说是知道些什么却不想说出来吧。 “肖菁，我想问问你，你觉得亡国该不该绝？”白楠雨终于回过神，反过来开始向肖菁提问题。 而肖菁忽然愣了一会儿才摇着头道：“理论上来说或许它不该绝，但是要想让世界可以继续发展下去，这个霸权是必须消失的。你现在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只要时机到了，他自然就会消失，你想留都留不住。” “是吗？好吧。” 白楠雨说完便站起来，这一次她没有选择从楼上一跃而下，而是走向身后的电梯，准备乘着电梯下楼，像个普通人那样回到自己住的新房子里。 而肖菁没有再说什么，因为能说的，该说的基本都说了，她只有看着她该如何处理之后的事情了。 由于身份不一般，今后也将会长居于此，所以三岛市政府专门顺着为白楠雨的心意，安排给她一套在普通大城市居民楼里的房子。白楠雨不想住什么富裕豪华的房间，能够普普通通的，让她可以感受到那熟悉城市气息的房子足矣。 一路回到了自己的住所，白楠雨发现白楠琴依旧没有回来。于是，她像现实世界那样抱着游戏机，躺在沙发上打着游戏，等待她回来。 可谁知，当月色升起，一切笼罩在宁静之中后，白楠琴依旧没有回来。 这个夜晚非常孤独，不止这个角落，很多地方都充斥着离别的伤感。那些将要回去现实世界的黑发人，终究要和已逝的白发人们离别。 在等待中，白楠雨不知不觉睡着了。 睡着之后她做了一场梦，梦里的画面很简单，就在这个房子的外面，在走廊上，就在门边。妹妹坐在那哭泣，一直在哭，仅此而已。这样简简单单的画面，却已经让白楠雨感到心情复杂。 她并不知道白楠琴什么时候会回来，当她回过神时已经是早上了，白楠琴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 这一天终于来了，许许多多的大巴车载着准备回去的黑发人，陆陆续续驶离黑湖市临时城区和三岛市。 在一阵阵的哭泣呼喊声中，白楠雨逆流奔跑着，在那黑白相间的人潮中，她是唯一一个逆行者，因此特别显眼。大街小巷一时有着说不完的故事，人们诉说着，看着黑发人上了大巴。白楠雨渐渐停下脚步，看着那些诉说的人，却找不到妹妹的身影。 白楠琴肯定是躲起来了，她不想面对这一天的到来。 一股烦躁的感觉又一次充满白楠雨的脑海，她可不希望自己整理了这么久的心态，会因为妹妹的依依不舍而前功尽弃。这可是她必经之路，她就算留着妹妹，她也不可能总是和妹妹在一起的。 于是她又一次走起来，眼睛像是监控器一样扫视着。忽然间，白楠雨的余光注意到了一个小巷中蜷缩的身影，定睛一看，她松了口气。 “躲猫猫游戏结束，我找到你了，小琴。”白楠雨难得地表现出了一个长辈该有的严肃。 然而白楠琴似乎还不愿意回过头，当白楠雨的声音响起后，她似乎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忽然发出了抽泣声。 “你好自私啊，姐姐。”白楠琴抹着脸颊上的泪水，依旧没有回头的想法，“你一直都是这么自私，从没想过我的感受。” “我……没有……真的没有……” “那你倒是让我留下来啊！” 白楠琴说着突然转过身站了起来，白楠雨可以看得出，她要留下来的想法特别强烈。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人，白楠雨也是普通人，那她留下来生活，顶多是有着和现实世界差不多的危险而已。 但是白楠雨毕竟是“管理员”，今后的生活一年或许都不会怎么出现在妹妹身边几次不说，她所站的位置太高，能看见的人太多，而且她的能力可是让很多人垂涎欲滴的。 在中央管理室，白楠雨有权力赋予一些人临时管理员权限。 不管怎么样，这里都太危险了，白楠雨必须让妹妹回去，她不能让妹妹这样暴露在危险里。 这是两姐妹第一次意见不同。 “我没法随时随地保护你的……小琴……” “我能保护我自己！” “不，你不应该留在这个世界，你的年纪应该去过更好的生活。”白楠雨急得抓住了白楠琴的肩膀，“算姐姐求你了好吗？我真的不希望你会因为我而出事！” 两姐妹对视着，忽然都安静了下来。 且不论白楠琴到底想通了没有，至少接下来的事情也许不允许白楠雨继续和她说下去了，她接到了肖菁的电话。 “喂？” “白楠雨，你注意一下最前面的车队，我们发现了亡国活动的痕迹。” 第六卷 一切的结束，以及开始 第一百七十六章 故事还没有走到尽头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从今往后，我们永远都是敌人了。”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亡国又一次开始了他们的行动。一个不明的，武装精良的军队，此时正朝着一个地点汇聚。 而那个地点正是送黑发人们回去的车队的必经之路，预计半个小时之后，双方将会碰面。天知道在亡国和他们碰面后会发生什么，不管怎么样，作为管理员的白楠雨不能不管。所以还在安抚妹妹的她，只好依依不舍地望了一眼白楠琴，朝着那个地点出发了。 看着姐姐的背影，白楠琴又一次感受到了一股遥不可及的距离感，和肖菁所说的完全一样，肖菁并没有骗她。 “学会放弃吧，你不可能伴着你姐姐一生一世的，她总有一天要离开你。你们俩就算是还在现实世界，那你们俩总要嫁人，总要工作啊，现在只是被迫提前经历了没有她的生活而已。你要这么想。”当时的肖菁如是说道。 可是……可是……算了…… 白楠琴一咬牙，还是逼着自己走向了车站，准备乘上那一趟属于她的，回到没有亲人陪伴的家的车…… 根据那本管理员的书籍所述，回到现实世界的方法，其实是黑发人与白发人共同参与研究的。 在那研究的过程中，最初的那批人由于没有“亡国”的干扰，很快让科技发展到了超远现实世界的高度。在一种“特殊的东西”的扶持下，研究的范围甚至超越了量子领域。不过也不要高兴得太早，因为像是时空穿梭这种东西，他们也没有研究的进展。 甚至于这还让许多人“悟出一个哲理”，那就是世界本就想让他们一直向前，所以封锁了他们的后路。 在数千年的研究后，终于有人发现了疑似可以让他们回去的东西，只不过这种东西需要一个介质保存，再用一把“钥匙”来开启。于是，他们为了寻找介质又试验了许多东西，最终将选择定在了如今的“起源果球根”身上。 从那一天起，作为介质的可遗传性生物机械改造，就被安放在了这个“起源果球根”上，一直繁殖，保留至今。 起源果根确实是送人们回去的东西，但是它需要一把“钥匙”才可以开启它尘封的力量，也就是由“管理员”开启的“星穹圆顶”中的一扇大门，否则它便只是一个富有营养价值的特殊蔬菜而已。所以曾经那些因为“起源果球根”而发生的血案，根本就是不该出现的悲剧，是毫无意义的争斗。 当然，也许有人会好奇，为什么一扇门是钥匙。那是因为那个送人们回去的力量是保存在起源果球根上的，大门只是将它释放而已。 传说在起源果球根被置入大门后，悬浮的“星穹圆顶”就会向地面释放出一道巨大的光柱，那便是连通两个世界的裂缝，是回去的唯一道路。那道光柱会随着起源果球根之中蕴含的力量逐渐减少而渐渐暗淡，最终，那个裂缝会完全消失，只有等“星穹圆顶”的机械冷却后，才能实现下一次的开启。 当白楠雨读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幻影还特意提醒了白楠雨，关于肯定会有很多留在这个世界的人所组成的组织对这些东西垂涎的事情。 想要利用这个赚钱的，想要利用它来逼迫黑发人做事的，想要掌握这种能力随后为所欲为的……白楠雨今后必须时时刻刻提防这些人，提防着每一个可能发生的意外，现在的她打开了这个大门，就相当于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她已经有了一个逃不掉的宿命。 回想着这些，白楠雨不知不觉中已经到达了最前方车队的附近，随后从高空如同一只燕子般轻轻地降落在树林之中。 周围十分安静，没有任何异样，但对于白楠雨来说，越是安静，就越是危险。 按照亡国国王和白楠雨所说过的话，这一次如果派兵袭击，截下这些载着黑发人的车也是有可能的。毕竟以后亡国与白楠雨不再有什么“游戏”之类的约定了，它将会继续做着白楠雨没有出现之前所做的事情。 扰乱公共秩序，阻止黑发人回去，以及攻击城市区是他们要做的三大要务。 不过，白楠雨总是有种奇怪的感觉，那就像是不明的东西在提醒她，告诉她有什么别的东西在暗中蠢蠢欲动。最重要的是，那不是她所熟知的东西，它甚至和她曾经没有过任何交集。 带着这样不安的感觉，白楠雨又一次朝着车队前进的方向去往了更前方，短短几秒钟的时间，白楠雨已经依稀可以看见远处的一队武装人员了。 那些人似乎是亡国的士兵，他们比预计时间更早抵达了那里。 白楠雨刚想着他们会是一个威胁，却又注意到奇怪的一幕。他们似乎发现了空中的白楠雨的身影，已经布置好，并且成型的队形突然又散了，像是被水冲开的蚁群那样四散跑走，钻进了树林。 虽然是这样，白楠雨也不能就这样停下，她还是朝着那个方向到达了亡国士兵原本所在的位置，望着空荡荡的四周。 亡国士兵大部队显然已经离开了，但是有没有依然潜伏在这的，白楠雨也不清楚。毕竟那些士兵已经学会了该怎么屏蔽半梦魇的感知，他们也许就躲在角落里看着白楠雨，只是白楠雨没有发现而已。 寒风轻轻吹着，这些常绿的树木树叶不停地飘摆，忽然给人一种草木皆兵的感觉。等待了很久，汽车的声音隐隐约约可以听见正在靠近，白楠雨的心忽然更加紧张了起来。 她的紧张没有错，在听见车声的下一秒，她便感觉到了有人在靠近。 那些意识对于自己的想法毫无遮拦，很明显不是亡国的人，但是这也不代表他们不会成为威胁，因为他们此时所想的事情，就是炸毁这些送黑发人回家的车队。 与此同时，在那辆载着白楠琴的车上，白楠琴望着窗外，幻想忽然被一阵谈话声打断。她的耳朵仿佛是在控制着她，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去听他们说的是什么，当听清什么之后，才发现那是三岛市的黑发人在和黑湖市黑发人谈话。 “听说三岛市虽然很发达，但是犯罪率也是城市区中的前列，是真的吗？”一位黑湖市的黑发人问道。 “别瞎说，什么前列！”三岛市黑发人一脸严肃，忽然又笑了起来，“是完完全全的第一名好吧！别的我们不该肯定，就是这犯罪率绝对是第一。你要知道，三岛市曾经是靠着黑帮势力才勉强发展起来的，到现在三岛市还无法脱离黑帮的影响呢！” “啊？这样的话……那去了三岛市的人不是很危险……” “别担心，有白楠雨那小姑娘在呢。” 两人谈话间，另一个黑湖市黑发人插了个嘴，信心满满地认为白楠雨可以制得住那些无处不在的黑帮。 果然，那个三岛市黑发人一听就不乐意了，一股“你小瞧了我们三岛市”的感觉，立马反驳道：“你还别说，那家伙说不准真就管不了，也许还会被当成杀鸡儆猴的工具，信不信由你们。你们是不知道那些黑帮的影响力有多广，只是你们黑湖市比我们安稳多了所以你们不知道罢了。” “那个小姑娘会打不过他们？”插嘴的黑湖市黑发人皱眉道，“她可不是普通人，她可是打个响指就可以消灭一个军队的存在。” “嗐！那家伙能杀他们不是随随便便的事吗？问题不在这，在于那些黑帮可以逼死她，在精神的层面上就能杀了她。你以为亡国是最残忍的吗？那你还太年轻了兄弟，亡国根本只是个吸引仇恨的稻草人罢了，真正的黑暗还轮不到他们。” “不会吧……这么恐怖的吗？” “你也不看看，亡国会掂量局势，会手下留情，充其量就是个爱侵略爱搞事情的国度。但是他们可不一样，杀个人甚至可以把人身上可以卖的东西都拆下来给卖干净，他们根本就不是人，是畜生啊！人心一旦真正黑暗起来，正常人是想象不到的，朋友。” 他们这一番谈话下来，一旁听着的白楠琴越发坐立不安。由于她曾经是“食腐鸟”，是个穿梭于城市底层的杀手，她比谁都更加了解那些黑暗的买卖交易，以及那些可怕的黑帮，更别说白楠雨那样只见过一些毛毛细雨的人了。 白楠雨才经历了多少，或许是有与社会底层接触的经验，但是她最终也只是笼统地看见了世界的表面而已。 她没有像白楠琴那样潜伏过人贩子的老巢，没有像“站街女”那样看过一些人丑恶的嘴脸，没有真正去感受过那些无力的人的生活。她有着神奇的力量，她可以反抗，所以她实际上感受不到那种痛苦。 如果当白楠雨正式成为了管理员，进入了三岛市打击那些坏人，结果被当成眼中钉而过上那样被恶势力盯着的生活，那她一定吃不消的。 天知道那些人对待白楠雨的方法会有多么恶毒，谣言和打压只是小事，更重要的是他们人多，他们也许会设下陷阱，让白楠雨时时刻刻都得提心吊胆地生活。只要稍不留神，很可能就会被杀。 亡国早有证明过，人一旦为了生存而团结起来，他们的毅力将会比武力更可怕。 不行，这样下去我真的不能离开这里了，不管怎么样我必须留下来，她需要我。这样的念头瞬间在白楠琴的脑袋里扎根，一股焦急和使命感便浮于心头，她认为，她保护姐姐的任务至今仍未结束。 第六卷 一切的结束，以及开始 第一百七十七章 他们该回去了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车队已经到达了古遗迹，在看见那高悬于云端，只能看清下半部分的巨大建筑，人们不由得发出一阵阵惊叹。 不久之前，白楠雨在车队靠近一个地点的时候，忽然感应到了一些人的存在。他们是来破坏车队的，很明显就是为了杀害那些黑发人，阻止他们回去。 这种人不在少数，白楠雨没有感到惊讶，只是担心这会不会只是表面现象。 真正让她疑惑的，是那些人很接近车队的时候居然主动撤退了。此时，那些到达古遗迹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前往了“星穹圆顶”附近，在那里暂时住下。而白楠雨，她会继续在路线上巡逻，以免意外的发生，同样在这么做的人还有肖菁他们。 离回家已经是近在咫尺了，可不能在这里出什么意外倒下，他们都是这么想的。 当载着白楠琴的车队经过那些巡逻的人附近，看见了天空中的白楠雨时，窗边的白楠琴便像是被什么激活了一样赶紧坐直，但没有几秒钟又瘫了下去。 她看上去欲言又止，也许她本希望可以让自己的思想被白楠雨听见，所以想要呼唤白楠雨，但是最后放弃了。 望着白楠雨的身影渐渐消失，白楠琴轻轻地叹了口气。 在漫长的等待之后，车队终于全部平安到达古遗迹，但是真正需要注意的时候，也许正是现在。那些人要毁灭车队的人很可能现在才开始攻击，毕竟之前打草惊蛇，并且这时候人员密集，如果发动攻击可以阻止更多人回去吧。 不要问他们这么做的意义，他们可不是单纯的人，阻止那些黑发人回去，就是他们做这么多的意义。 集合了所有人，白楠雨站在一个倒塌的房屋废墟上面作为高台，确认着人们全部到场。此间，白楠雨也寻找着妹妹的身影，看见了角落里的白楠琴后，白楠雨忽然从她的眼神中感觉到一丝异样。 本以为她会很伤心地看着白楠雨，或者干脆不与白楠雨对视，可谁知，她不但正盯着白楠雨，眼神也如同曾经的“食腐鸟”那样冷静犀利。 她想干什么？白楠雨内心开始不安起来。 不过事情也不能再耽搁了，这场行动势必会引起很多反黑发人组织的注意，必须在事情开始便糟之前送他们回去。 根据记载，送黑发人回去的上限一次性不能超过六百个，冷却时间约为七个月。也就是必须一点点慢慢送，每七个月执行一次送黑发人回家的行动。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起源果球根是有限的，如果摘完了就没有了。 想要球根可以持续使用，只能等它生长，在圆顶特定的花园里面种植，并且有密度与种植数量上限的限制。并且最重要的是，每一颗球根要生长出来，需要经历的时间是二十年至五十年不等。 没有看错，确实是二十到五十年。 所以说送黑发人回去而让他们在现实世界起死回生这种东西，根本就是一个逆天改命的神迹，黑发人其实也算半个这个世界的人了。 今后要想送黑发人回去，也许得要精挑细选，抽取一些幸运儿让他们回家了。 看见人们汇聚在圆顶下方等候，白楠雨也终于转身一跃，在大家的注视下如一道流星般飞进了圆顶内。 她前往了起源果球根所在的花园，看着那些漂亮可爱的灌木丛，随手选了一个，小心翼翼地将它从土里扯出半截，用手捧了出来。这是个刚刚出土的球根，送人们回去的能量应该很充足。 小心翼翼地剥下那些泥土，白楠雨快步跑向圆顶的正中心，乘着电梯，跑过无数个弯弯绕绕，最终到达一个宽敞的大堂。 这个大堂被六根石柱支撑着，三个一组立在一条通往大堂中心的石路两旁，因为已经被激活的关系，原本干涸的路旁凹槽流淌着不明的清澈液体。 经过研究，那不是水，似乎是某种东西的载体，就像是血液一样的存在。 而大堂的中心是一个三层的台阶，最上面的那一层有一个数米宽的平台，上面就是一个祭坛样子的东西。只要把起源果球根放入这里面，再用管理员的能力同时启动在祭坛周围的四把钥匙，连通“阴阳两界”的裂缝就会开启，黑发人们就可以回去了。 关于那四把钥匙，有人已经尝试过自己搬动，但是很明显他们做不到管理员那样的让物体完全同步运动，所以他们无法开启裂缝。 这个大堂已经有几个坏孩子联盟的人在等候白楠雨了，他们就像是祭司献祭时伫立于道路两旁的侍卫，看着白楠雨捧着起源果球根向着祭坛前进。不过要知道这个“祭司”是白楠雨，所以不要指望她会像真正的祭司那样端庄。 只见她一路小跑，三步并作两步一蹦一跳地上了台阶，才终于因为不确定该怎么放置球根而停下了那“莽撞”的动作。 此时，那个幻影再一次出现，站在白楠雨的身边“手把手”地教她如何放置球根。 当那雪白的球根被放入“祭坛”的中央，道路两旁流动的液体也终于不再像普通的水那样清澈，而是微微泛出蓝色，似乎蕴含着什么能量一样。 随着大堂的地面一阵颤动，星穹圆顶的中心突然放出了一条细细的光束，在短短数秒钟之内变成了耀眼的，直径足足有数十米宽的光柱。它仿佛是一道汇聚了曜日光芒的光柱，直直地射向地面，让整个大地都为之颤抖。 人们根本不敢直视那耀眼的光柱，只是努力站住脚，以免因为这大地的震动而摔倒。当大地逐渐平静，光柱逐渐稳定后，人们终于开始尝试看向那个送他们回家的“大门”。 在那光柱的附近，人们可以发现轻微的空间扭曲的现象，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它被称为裂缝的原因之一吧。 “稳定了，大家快进去吧！”一个负责引导黑发人们的白发人喊话道。 黑发人们似乎有一丝顾虑，他们不清楚这样的东西是不是真的可以让他们回去，直到一个人终于忍不住当了领头羊，滑下“星穹圆顶”落在地面时挖出的大坑，朝着光柱一路狂奔而去。 到光柱面前时，他停下脚步，试探性地伸出手探了探光柱内部，才发现这里面只有微微的热量。慢慢走进去，他感到自己被白光包围，忽然慌了一下，退出了光柱。 当眼睛适应外面的光亮时，他回头向其他人招了招手，随后毫不犹豫地钻进了光柱。 就这样，他的身影消失在光柱里。几秒钟的沉默过后，又有几个人相约朝着光柱跑去，也是那样试探了一下，随后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朝着光柱跑，但是毕竟未知是让人恐惧的，还是有很多人质疑这个东西是不是真的将人们送回去了。他们怕这个东西只是杀死了那些黑发人，并没有送他们回去现实世界，直到一阵骚乱传来。 在人群后方的人似乎看见了远处的天空中飞来了什么东西，那些东西闪着光，拖着一道轨迹朝着这边飞过来。 定睛一看，那个东西原来是边境现在的科技程度之中，只有三岛市和高山市才能研制的导弹。 这肯定不是城市区发射的，一定是恐怖组织。 “卧槽……导弹……这都是什么人啊这……”放置完了起源果球根，白楠雨也到了圆顶边缘看着外面的人们，却发现了远处飞来了导弹。 她原本不知道那是导弹的，只是幻影身为与圆顶连通的程序，所以她可以转达圆顶所探测到的东西。此时，白楠雨知道自己不能继续待在这了，带来的部队里可没有专门用来应对导弹的武器啊。 不过圆顶有，所以幻影开口道：“圆顶其实有防空武器，需要……” “不需要，我自己去。” 白楠雨毫不犹豫地朝着玻璃冲去，却突然想起自己破坏不了圆顶的任何部分，硬是一头撞在了玻璃上撞得嘭的一声巨响。 “那个……你没事吧……”幻影有些尴尬地微笑着。 “让我出去啊——” 想作为却吃了瘪，白楠雨忽然像个小孩子一样捂着脑袋大喊大叫，随后顺着幻影的指引到达发射口才离开了这里。 当看见那些导弹飞来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出于恐惧朝着光柱去了。过了几秒钟，白楠雨的身影果然出现，飞到了可以看清导弹的距离后，只是在空中一捏，所有的导弹全都半路上炸开，并且那些弹片浮在半空中。 将弹片聚集起来后，白楠雨将它扔向了一个无人的方向，以免落下伤到什么人。随后，她看向了发射导弹的方向，幻影在她离开“星穹圆顶”前告诉过她，在离这里将近一千米的地方有些发射车和一些人。 那些人看来就是要袭击黑发人的恐怖分子，白楠雨看着身后那一群还没有离开的人，朝着他们飞下去，轻飘飘地着地。 “好了，你们赶紧走吧，有人要来袭击你们了，我需要去导弹的发射点看看，我们可不能保护你们每一个人哦。”白楠雨对人们说着，忽然看向了依旧留在原地的白楠琴，“还有……小琴……你也赶紧走吧……虽然我现在没法和你好好道别……对不起……” “没事，我们已经道过别了。” 白楠琴异常地冷静，居然顺着白楠雨的想法转身和人们一起走向了那道光柱。 而白楠雨，一直看着白楠琴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光柱里后才终于舒了口气，有些依依不舍地望了一眼光柱，转身前往那个幻影所说的位置。 森林中寂静无比，一道风吹过，又是一阵草木皆兵。 到达了目标位置后，白楠雨并没有看见发射车的影子，也没有感知到有人的存在。不，似乎还是有人，只是那个人的意图不明显，在白楠雨的感知中，那人就像是鬼魂般断断续续地出现。 不管是能感知到也好，感知不到也罢，时隐时现的这种感觉，让白楠雨甚是恐惧，甚至于她现在有一种把周围树林给一次性推倒找人的冲动。 但这种感觉在数秒以后便消失了，因为有一个可以确实感受到的人，心里一直念叨着逃跑，正在尝试离开这里。这是个好机会，要说梦魇能力使用的标准方式，就是让人感到恐惧。只要他人越是心慌，那就会想越多的东西，梦魇能力就越能感知到那个人。 所以现在白楠雨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个人追了上去，很快便见到了一个人的背影，然而就在这时，她忽然感知到了数个人的存在。 急忙刹住脚步，白楠雨的眼睛瞬间泛起了红光。 然而，她警惕了那些埋伏的人，没有警惕到正要贴在她身上的东西。在她感觉到有什么细线一样的东西贴住后颈之时，一阵电击感便瞬间窜过了身体。 有电！那些人用电在麻痹她，而这一招对她确实很管用，她眼中的红光瞬间就消失了。 与曾经碰到的人不同，这些人似乎非常果断地要取她的性命，将她这个新上任的管理员扼杀在摇篮之中以绝后患。 在电流的刺激下，白楠雨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大脑一时一片空白，终于回过神时，一个人已经冲到了她面前，将一把石灰拍在了她脸上。他们下手果断得让人恐惧，白楠雨的双眼一阵剧痛，尖叫着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她从没想过，原来自己其实这么脆弱，黑湖市遇到的那些人其实只是能抓就抓，不能抓再杀，所以她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那一刻，她的世界里一片黑暗，只能感知到数个人正向她靠近，随后便是有什么抓住了她的头发，然后是腹部一阵尖锐的疼痛。她只能不断退后，双手胡乱地舞着，最后坐在地上任人鱼肉。 很快，她不只是感到疼痛而已，她感觉到胸口发闷，几乎不能呼吸。一定是有个人拿着粹毒的刀刺伤了她，现在还在向她靠近。 “不要……别……别过来……”白楠雨终于艰难地发声哀求道，却依旧睁不开眼睛。 但是那个人似乎依旧不愿意放过她，那个人直接将她的脑袋摁住，她可以感觉到他的下一步行为是要刺破她的咽喉。 突然间，只听一声骨头碎裂的脆响，四周陷入了平静。 白楠雨感到那个压着她的力量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在她脸上的，温柔的抚摸。 “我说过，我永远要做你的英雄。”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姐姐……” 第六卷 一切的结束，以及开始 第一百七十八章 她要学的还有很多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姐姐，我已经想明白了，我想要和你好好谈一谈好吗？” 在属于三岛市的一家大型医院的一间独立病房里，白楠琴望着刚刚恢复伤势的白楠雨，眼神格外的坚定。 在不久之前，白楠雨打开了回去现实世界的大门，进入了那裂缝后，白楠琴本该随着人们一起消失才对。可谁知，她在半路上突然脱离了人群，朝着外面狂奔而去。 因为她也有看见第一个进入光柱的人完好无损地走出来，所以确信进入后不会在第一时间就回到现实。 于是，她成功跑了出来，朝着白楠雨远去的方向狂奔。 一路上她都很担心，她怕白楠雨没有经历过某些人的算计，所以这一次会失手。 但即使她再怎么希望看见的会是白楠雨将一群人踩在脚下的场面，事实却总是让她感到失望。她看见白楠雨正被一群蒙面人围住，其中一个拿着发黑的刀具正刺向白楠雨。 那把刀她一看就知道是淬毒的刀，那种毒对于普通人来说是致命的，就连身体素质在药物辅助下异于常人的白楠琴都坚持不了几分钟。 白楠雨受到了“管理员”的加持所以对此有一定的抗性，毕竟毒药也是物质，她可以通过这种神奇的能力缓解。但是这不代表药物对她没有作用，她也会表现出毒性发作的反应，这种致命的剧毒药物已经足够控制住她了。 那刀上的是可以让人窒息而死的有毒化合物，当毒性发作时，别说反击了，白楠雨根本无法集中精神，自然就只是一块比较难砍的案上肉而已。 只是很不巧，那些人偏偏是被赶来的白楠琴发现，并且激起了她格外的愤怒，冲过来一脚就把刺伤白楠雨的那个人的头硬是从侧面踢碎了。那一脚踢中那个人脑袋的时候，那个人的脑袋就像是要飞出去一样，估计脖子也断了，看样子是必死无疑了。 但这只是一个热身，如果是白楠雨，此时会停下来和其他人讲讲道理，但是经历了太多的白楠琴则明白，她必须在这些人反应过来之前将他们全部送去见阎王。 那一刻，即使是没有看清她长什么样，当年那个让无数人恐惧的身影也能又一次出现在这些人的脑海里。 是的，这果断的身法，绝不留情的攻击，还有那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身影，只有可能是那个名扬一时的杀手组织的一员——“食腐鸟”。他们认识她，并且明白自己已经是死人了，他们甚至来不及转过身，那绝命的一拳便可以取他们的性命。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也算是解了一个心里的谜团，毕竟这样的杀手突然消失在黑道上，怎么想都感觉很奇怪，原来她是跑去保护自己姐姐了啊。 意料之中地，这些人甚至来不及做什么，身体便像是被子弹击中那样一阵剧痛之后瞬间失去了反抗能力。 他们纷纷无力地倒下，换做其他人也许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的视野逐渐模糊，阳光逐渐亮得刺眼。看着这些倒下的人，站在他们之中的身影，如同擂台上唯一伫立着的霸主一般。 “我说过，我永远要做你的英雄。”白楠琴稍微松了口气，缓步走到白楠雨面前，托起她的身体抚摸着她的脸，“对不起，我来晚了……姐姐……” 在这之后，白楠雨在白楠琴的引导下被坏孩子联盟的人找到，在看见白楠琴还在这里的时候，那些人都吓了一跳。但是他们没有时间继续耽搁，即使白楠雨的身体可以异于常人地自我修复，但是能够给她一些治疗也可以让她少受些罪。 所以白楠雨很快被送往了三岛市的医院，这种毒对于普通人来说几乎是很难化解的，但是白楠雨可不是普通人。 当白楠雨接受了药物治疗，终于开始恢复精神之后，白楠琴才又一次出现。 然后就有了刚开始的那一幕。 白楠琴已经和肖菁解释过为什么要留下来了，念在她一时半会儿也无法解决她要做的事情，所以肖菁允许她继续留下一段时间。更何况现在古遗迹那些黑发人已经回去了现实，白发人也撤了回来，裂缝也渐渐关闭了，就算想走也走不了。 清澈的阳光照进了整洁的房间，隔离病房内及其安静，安静到甚至可以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酝酿了片刻，白楠雨开口问道：“小琴……你为什么……啊……谢谢你又保护了我……但是你不是……” “没有，姐姐，我骗了你，在古遗迹的时候我压根就没想要回去。”白楠琴看上去非常认真，颇有曾经那个倔强的傻妹妹的样子，“我已经想好了，我现在还不能回去，我必须教会你一些东西。” 教会一些东西？这有点让人不安心啊。忽然间，白楠雨眼皮一跳，感到了一丝危险。 “一些东西？” “啊，是的。明天早上给我早点起床来坏孩子联盟三岛市分部找我，否则挠痒惩罚伺候。”白楠琴毫不留情地说着便转身离去。 在白楠雨眼里，白楠琴一时又像“食腐鸟”又像曾经那个严肃的妹妹，或者说，她可能突然理解了妹妹作为“食腐鸟”的时候为什么会那么冷血无情了。更何况白楠雨现在其实已经读出了她想要做什么。 又是训练，万恶的训练，这对于好不容易可以有个安稳日子的死宅极不友好。 次日，白楠雨还是睡了个懒觉，在上午十点半的时候才到达约定地点，而白楠琴已经从自己住的临时房间出来等白楠雨等了很久了。她甚至无聊到玩腻了游戏开始练拳击，当看见白楠雨的身影出现的那一刻，她直接把沙包打得几乎贴到了天花板。 看着这个沙包，又看着妹妹凶恶的眼神，白楠雨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弱弱地打了个招呼。 “来得挺早，亲爱的姐姐。”白楠琴十分和善地微笑起来。 “是……是哦……哈哈哈……”白楠雨说着退了一步，却发现白楠琴正走向她，“那……那个……你别……你为什么要跑过来啊……那个……” 白楠琴步步紧逼，那个娇小的身影的背后，仿佛有一个巨大的恶鬼正朝着白楠雨狂笑。可她明明是最亲的妹妹啊！ “姐姐，你迟到了哦。” “我我我……我其实……救命啊！你不要靠近我啊！啊！” 刹那间，白楠琴如同饿狼捕食般扑到白楠雨的身上，而白楠雨根本没有躲闪的想法，只是站着被抓住了腰。 抓住了腰！ 和很久以前一样，白楠琴那挠痒的手法依旧没变，白楠雨瞬间“惨叫连连”，弄得肖菁都忍不住跑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谁在那怪叫啊……哟……原来你们姐妹两平时喜欢这样玩啊。” “用不着你管。”白楠琴冷冷道。 “救我啊肖菁！救我！” 白楠雨挥着手试图抓住近在迟尺的肖菁，但是肖菁却调皮地闪躲，将距离始终保持在离白楠雨手几厘米的位置。 由于白楠琴怒视着肖菁，所以肖菁也不敢去管她们的“私事”，只是看着白楠雨在“煎熬”中“挣扎”。 一番折腾下来，白楠雨已经泪眼汪汪，护着身体坐在一旁的长椅上。 “肖菁。”白楠雨话语颤抖地说着。 “啊？” “绝交。” “噗……” 这句“绝交”着实让肖菁忍不住笑出了声，因为自打上初中以来，她就没有听过有人用“绝交”这件事来威胁她。 所以在她眼里，这句话就像是小孩子赌气一样可爱。 喝了几口水，白楠琴回到了这里，并且带着一瓶专门给白楠雨饮料。但递给白楠雨饮料却没看见她接，只有恶狠狠地，用质问般的语气发出了“嗯”的一声后，白楠雨才终于迅速用那颤颤巍巍的手接过饮料，随后弱弱地双手握着饮料瓶缩成一团。 肖菁早就吐槽过白楠雨戏多，此时已经习惯了她这样做作，毕竟实际上看见她这样感觉还是挺有意思的。 “还敢不敢迟到了？”白楠琴质问着，吓得白楠雨差点把已经开盖的饮料摔在地上。 “不……不敢了呜呜呜……” 听着白楠雨那故作弱气的哭声，肖菁能够猜想到，平时表现得有些冷漠的白楠雨实际上到底有多么宠她的妹妹。 就连现实世界也是，白楠雨根本不是反抗不了白楠琴，她只是不想让白楠琴尴尬难受，顺着她心意假装打不过她而已。 玩笑过后，白楠琴也终于说起了正题。她希望可以让姐姐在这个世界更好地活下去，原本她希望自己可以忘记在这个世界经历的这些事情，但是她此时又发现其实不必忘记，因为它有着很重大的作用。 这些在黑道穿梭的经验，可以帮助白楠雨更好地应对以后在三岛市的生活，所以白楠琴才觉得自己必须留下，将这些经验传递给白楠雨。 不止这些，因为白楠琴身体被药物改造，有比常人更强大的机能，而白楠雨可以通过管理员能力来加强自身，所以白楠琴的一些战斗技巧兴许白楠雨用得上……这些种种原因，使得白楠琴决定留下来训练白楠雨，直到她可以在这里自立。到那个时候，守护姐姐的任务才算是终于结束了吧。 今后的这几个月，在白楠琴的训练和监视之下，白楠雨也许就没有好日子过了。这该算是幸运还是不幸呢？明明可以和亲人再一起度过几个月的时间，但是为什么会让人这么痛苦呢？ 当这场送黑发人回家的行动结束后，那些蠢蠢欲动的人还没有结束他们的计划，毕竟在这个世界还有无数的黑发人在等待回家，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此时，在黑湖市废墟里，那被暂时建立起来的临时城区内，几个白发人正悠闲地到处逛着。他们显然不是黑湖市的人，因为黑湖市现在已经是一座废墟，已经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迹象了。 除了他们。 昏暗的天空此时已经变得较为明朗，乌鸦的叫声依旧在空旷的城区内回荡，在灰色的废墟里时远时近。 “下一次的行动是什么时候？七个月以后吗？” “没错。” “时间充裕过头了啊。” 那几个白发人忽然在其中一个脚步的停止后纷纷停下来，顺着他的视线望着周围，那些倒塌的建筑物看上去悲凉无比，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出了临时城区。 “或许时间并不是特别充足呢……” “什么意思？” “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三岛市和高山市的黑帮组织似乎收留了黑湖市的黑帮残党，他们已经团结起来商量着要除掉这个新的管理员。” 忽然，听着话的那个人开始放声大笑起来，颇有作为一个王的稳重。 “那么，你的意思是，我们得去干预一下吗？” “差不多。” “但是我觉得我们只需要和这里的‘亡国’谈一谈就好。” 这个“王”话音刚落，其他人立即摆出一副接到命令的严肃表情，随后望着与“王”交谈的人，直到他点了点头。 “明白了，我们这就去。” 第六卷 一切的结束，以及开始 第一百七十九章 让一切回到本来的样子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7个月后，在坏孩子联盟三岛市分部训练室里，白楠雨正和白楠琴做着训练。这是最后一天的训练了，白楠雨这一天下午就要送人们回去了。 虽然已经训练了很久，但白楠雨的战斗能力似乎还没有很大的见长，白楠琴依旧一直占上风。 “我真的打不过你的啦！” 任白楠雨再怎么求饶，白楠琴都毫不留情地发起攻击，逼迫她下意识地防御，直到能够把自己打败为止。 不过七个月的训练，白楠雨虽然在体术上没有什么见长，但是在理论和对这个世界的结构认识上有了空前的增长。通过白楠琴的眼睛，她看见了很多平时看不见的东西。 这个世界远比想象中的更让人难以驾驭，因为它基本已经成型了，对它的改革无论善意与否，都是在尝试摧毁他。 把这个世界比作一个孩子，要想让她将来可以变得美好，就要从小就坚持让她的善意多于恶意。但是一旦善意败了，人们输给了贪念，输给了那些欲望，世界变得腐烂不堪后，没有人即使扳回，那么她将会在冥冥之中成型。 今后的她，就将会是这样的人，这样的性格已经难以改变了。很巧，现在的世界确实已经变成了这样，充满恶意和腐败，以及逃避。 有无数人尝试站起来，但是他们的结果也只是没有人帮助，于是寡不敌众，要么放弃了，要么消亡了。 而现在的白楠雨如果要站起来，成为那些人的敌人，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只知道一定不会轻松就对了。 白楠琴明白自己的能力有限，今后也许无法继续保护白楠雨了，但是她依旧可以派上一点用场。 训练白楠雨的战斗力和对危机的应对能力，这至少让白楠琴也可以再和姐姐度过这最后的一段时光。在离开了这个世界后，每过一天，一个月，在这里都是千秋万载。数十年之后，她寿终正寝再回来时，也许姐姐已经不在了。 算了，总得放下。 从思考中回过神时，白楠雨已经害怕得抱头蹲防，她根本挡不住白楠琴那雨点般的攻势。 虽然可以读出白楠琴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但是每当她准备顺着攻势防御的时候，白楠琴的第一下攻击已经打在她身上，而脑子里已经是第三下攻击的准备了。 这哪里防得住啊！白楠雨干脆放弃挣扎，抱头蹲了下来。 她蹲防的样子是很可爱，但是倒计时还没结束，如果是真的遇到威胁并且被限制了能力，那还得了？ 索性白楠琴继续无情地发起攻击，甚至开始有些气愤，即使白楠琴已经收住了超过八成的力量，也依旧能打得白楠雨嗷嗷叫。 “姐姐！认真点！”白楠琴终于忍不住吼道。 “我……我打不过……”白楠雨捂着头，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那个……” 白楠雨缓缓抬起头，看着白楠琴那焦急的表情，她的眼睛里忽然显露出一丝红色。忽然间，白楠雨理解了白楠琴为什么会如此焦急，眼中的红色也渐渐褪去。 “来吧。”白楠雨摆好了架势。 这个突然的改变没有让白楠琴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只见白楠雨说完“来吧”的一瞬间，那个身影便闪到到白楠雨的面前。 依旧是那暴风雨般的连打，但是这一次白楠雨发现白楠琴原来这些月和她练习时肯定都是放了水。她的攻击速度，力度，还有出招的技巧性，全都比平时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如果是这个程度，白楠雨必须学会应对，或者说，她其实已经可以应对了。 照着白楠琴所教的技巧，白楠雨弹开了好几下攻击，随后一拳击中了白楠琴腹部。 “终于反击了，但是这一次评分只有C，你被我打到太多次了。”白楠琴那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看上去终于有些满意了。但这对于白楠雨来说，其实是噩梦的开始。 因为白楠雨可是读出了白楠琴要开始渐渐认真了。 虽然白楠雨的心里一阵挣扎，但是依旧表现得像是在认真对战，并且白楠琴也没有看出来白楠雨此时心里的抗拒。 三岛市的内部似乎有着一些异常活动，这完全在预料之中，那些人经过7个月的准备，已经做好阻挠下一次开启回去的大门的行动了。 所以这也许严格来说算不上异常，只是该来的事情终于来了而已。 现在，参与下一次让黑发人回家的任务的城市区和边境自卫队总部都十分重视这次行动，与上一次相比，这一次派出的维和部队规模要比上一次大得多。 也许这一次的行动避免不了发生一场恐怖的大战。 而经过了这么久的训练后，白楠琴也有些疲倦，再和姐姐谈一谈就要真正离开这里了。 “……其实我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你哟……我想让你看见世界变得美好，变成一个美丽的家。既然我在那边没法给你一个家，我就在这边，给你一个家一样的世界，等你来了之后，我们就再也不用漂泊了。”白楠雨对白楠琴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微笑着，看上去像是放下了什么一样无比地释然。 而白楠琴听完只是轻轻点点头，淡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睡下了。 数小时过后，一切还非常平静，这一次回去的黑发人不再局限于黑湖市与三岛市，而是除了三岛市外还包涵了高山市等其他的城市，所以这一次发生危险的几率比上一次多得多。 顺带一提，现在仍未查明上一次发起袭击的人是什么人，只能大概猜测出或许会是反黑发人组织的成员。 这次的人数依旧是五百人，每个城市区选出了一些人送上派出的车队，一起朝着古遗迹前进。并且，这一次的城市区纷纷派出了最精良的武装部队，此时也正跟随着车队保护安全。 而白楠雨此时只能在古遗迹“星穹圆顶”内等待人们的到达，或者是需要支援的突发事件发生。 很不巧，这个最不希望出现的突发事件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个不知名的小城市区派出车队后，很快就遭到了武装袭击，车队立即被炸毁，只有少数人活了下来。 现在赶过去是没有机会了，白楠雨需要注意一下其他的车队，看来这一次任务着实艰巨。 三岛市的车队也终于开出了城市，现在所有的车队都已经在前往三岛市的路上了。明明是一个让人感到如释重负的，回家的感觉，此时却让人如此紧张，这也许就是一个人起死回生所需要经历的痛苦吧。 随着车队渐渐接近古遗迹，受到攻击的地方也越来越多，最后，甚至连三岛市车队也遭到了袭击。 不过好在三岛市的武装力量是所有城市区中最强的，他们可以和那些反黑发人组织抗衡。只是其他的车队，或许有些危险。 “不管了，我必须去掺和一下。” 白楠雨向“星穹圆顶”的幻影交代了一下，开启“星穹圆顶”的火力防御后，冲向发射口飞走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随着部分车队的重创和敌方队伍的消灭，这些战斗也渐渐平静了不少。就在这时，似乎有着其他人加入了战场，那是个更加具有威胁的存在。 白楠雨的身影穿行于每一个车队附近，终于将骚扰的人全部消灭击退，随后回到古遗迹。 车队陆陆续续赶到了，目前为止，赶到现场的人之中，只有三百五十余人。而那些没有到达这里的人，已经永远留在这个世界了。 像上次一样，白楠雨采走一个起源果球根，走到那个大堂里。 这一次，她没有像上次那样一蹦一跳地跑过去，而是充满留恋地，缓缓走上祭坛。仿佛是放置一块稀世珍宝，也仿佛是在放开某人的手，她轻轻地将球根放入祭坛中心，看着它嵌入祭坛，渐渐枯萎。 走吧，妹妹，这一次不要再担心了，我可以照顾得了自己的，也希望你可以照顾好你自己。 当那一束耀眼的光芒又一次打开了联通两界的大门，看着这条回家的路，白楠琴又一次感觉不想离开。 她仍然希望可以继续陪着姐姐，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借口可以留在这里了……或许不然，因为有人攻过来了，而且那阵势看上去不小。 即使三岛市的武装力量是最精良的，但是他们人数上也顶不住太多人的同时攻击，现在好了，那些分散去打车队的残余部队一起来古遗迹了。 “快走！”一个人高声喊道，他明白，只要黑发人全部撤离，这些保护他们的部队就可以赶紧撤走。 黑发人的队伍开始朝着光柱涌去，白楠琴也被这人潮推挤着不断向前，顺着流动向光柱前进着。她还在犹豫，她不知道该不该转身去帮一把。 不，白楠琴只是个杀手，就凭她一个人，也无法同时正面应对这么多人。 算了吧。 打消了念头，白楠琴终于看似情愿地随着人潮涌向了光柱。看着那一个个的黑发人消失在光芒之中，白楠琴越是接近便越是有些不安。 微微扭头一看，她不禁瞪大了眼睛，在人潮之中停下脚步，在人群中像个激流里的石柱。 当那些袭击的残兵被消灭得差不多，忽然又有了另一个火力在后方包夹他们，避着剩下的残兵朝着“星穹圆顶”拼命的跑。当那些队伍出现，能够看见他们着装的情况下，仔细一看，那竟然是亡国的精锐部队。 城市区的部队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便杀光了袭击的部队，紧接着又朝着城市区部队发起了攻击。 这看起来就像是敌人的老大看不下去小弟的懦弱无能，所以把他们全部消灭随后自己亲自上场一样。即使城市区联合部队尽力攻击，但是一秒钟也无法耽搁住亡国的推进，只能看着亡国部队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们冲破了防御，如入无人之境般朝着还没有进入光柱的黑发人发起了猛攻，看样子只有白楠雨可以稳住局势了。 在“星穹圆顶”内部的白楠雨本来还没有得知外面的失守，知道从幻影口中听到亡国军队迅速突破了防御后，她便又一次冲出来。 只见她的身影如同一颗陨石坠入了亡国部队的中间，那些所谓的精锐部队便毫无抵抗地伤亡一大片。 那些部队看见白楠雨出现，不但没有感到丝毫的恐惧，反而是终于放下了心。他们一部分依旧在朝着光柱移动，而白楠雨周围的则放下了枪，拿着电击棒朝着白楠雨冲来。 他们的行动非常有团结协作性，即使他们在管理员能力面前如同蝼蚁，但是他们的团结之心实在让人敬畏。 这个拖延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还是成功地拖住了许多的黑发人，让他们死的死伤的伤。而白楠琴见状，也开始自发地走在最后面，为剩下的黑发人断后。 亡国的部队越来越近，白楠琴已经做好了拼死战斗的准备。突然间，只听一声巨响，白楠雨再一次坠下，这次落到了白楠琴与亡国部队的中间。情况一度非常紧急，白楠雨猛一蹬地，一座巨墙瞬间拔地而起，暂时封住了亡国部队的攻势。 在这容许喘息的间隙，白楠雨望了一眼白楠琴，却发现她已经中了枪，衣服被鲜血浸透了。 她一着急，赶紧恢复白楠琴的伤势，却刚好忽视了亡国的一记偷袭。这个时机抓得太过完美，白楠雨来不及反应，白楠琴虽然看见了但也还没有开口提醒，几根针便深深地刺入了白楠雨的身体背面。 随着一阵麻痹感，白楠雨瞬间失去战斗能力，眼中的红光消失了。 “姐姐！” 白楠琴大吼着，向白楠雨狂奔而去，可谁知，她的余光里有什么东西在动。看向那边时，一颗榴弹已经飞向了她。 在最后的一瞬间，白楠琴大脑一阵嗡嗡作响，身体控制不住地被冲击波推进了身后的光柱，在一片白色的空间里翻滚了几圈。 脑袋渐渐没有了那嗡嗡声，体力也终于可以支撑起她的身体。在这雪白的世界，也不知听力有没有恢复，不知视觉是否出现了问题，白楠琴什么也听不见，眼前也只有一片雪白，一望无际的雪白，就连地面也是。 当她艰难地爬起来后，已经不知道哪里是出去的路了。 “姐姐……”白楠琴慌了，仿佛是突然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心里还没有做好准备。 那个不懂事的，依旧眷念姐姐的她，又一次占据了她的身体。她拼命地喊着姐姐的名字，拼命地在这白光中寻找出去的路。但实际上，在这光芒之中，她只是到处跑着，一直在跑，直到光芒退去，她的眼前蒙上了黑色，只有一点微微的光亮。 并且，当她试着坐起来后，她听见了熟悉的，城市的喧嚣，也听见了一个护士欣喜的声音。 “太好了医生，这个姑娘她也醒了，你别伤心了。” 白楠琴不知道那是谁，但是可以猜到自己在病床上，这里是医院。她还想起了自己已经因为头部的伤而短暂失明，现在已经暂时看不见这个世界长啥样了。 而且，她似乎连姐姐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呢，因为她已经瞎了。 那些在另一个世界的记忆渐渐模糊，模糊得，就像是没有发生过，就像是幻想。似乎这么久的痛苦生活，最终只是一场梦。 真的是梦……吗？ “医生，你以后真的要收留她吗？”那个护士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我不收留她她还能去哪，我真的很对不起她，她……哎……” “医生，这不怪你……你刚刚才醒来，别又整得自己不舒服了好吗？” 收留……我吗？白楠琴仔细听着，一时不知道是应该安心还是该伤心。那个医生，到底是收留了她们，还是只收留了她呢？ 可这怎么都听起来只有她一个人啊。 “我们可算是从地狱里走了一遭啊，不过我觉得那个梦也太真实了……” 医生说完便没了声，只能听见脚步声逐渐移到她身边，忽然有什么靠近了她，放在了她的头上。 “孩子。”是那个医生的声音，他此时的语气，温柔得就像是捧着一个易碎的青花瓷，“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的主治医师，我姓王，你可以叫我王医生。” “嗯。”白楠琴下意识地回答着。 “说一件有些敏感的事情……你现在是不是没有家可以去了嘛，从今往后，你就住在我家好吗？我和我的爱人可以照顾你，把你当成我们的女儿。” 医生果然是要收留白楠琴，因为她对于某人的离去，实在太过意不去，所以他怎么都要补救一下。 “可以。”白楠琴恢复得毫无感情，好像一点也不开心的样子。 “那就好……”医生松了口气。 “那我姐姐呢？” 白楠琴紧接着的一句话，让刚刚松了口气的医生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就算看不见他的脸，白楠琴也可以感觉到他此时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沉默持续了很久，医生没有回答，白楠琴也没有再问，空气中一时弥漫着让人唏嘘的伤感。 一切回到了它应该在的地方，所有的事物大多都恢复了原状。人们依旧为生活拼搏着，孩子们依旧在青春里玩耍着，世界依旧在平平淡淡地运行着。 唯一改变的，只是又有几个可怜的灵魂，前往了另一个世界而已。 在那一刻，世界无比安静。 番外篇 当一切走上正轨 第一百八十一章 这只是另一个开始 - 亡国边境 - 无言未闻 从那场噩梦中回到现实的那天起，一个声音便缭绕在白楠琴的脑海里。 那个声音告诉她，这是姐姐和她玩的一个游戏，等她病好了，眼睛可以看见东西之后，姐姐就会出现在她眼前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想，也许是她太在意姐姐的处境了，毕竟在她可以看见姐姐的最后一刻，姐姐是被亡国控制住，无力抵抗的样子。 现在的她会是什么样的，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她还好吗？她还在吗？ 现在在那个世界里，她还有多少敌人，还有多少朋友？那个世界被改变成了什么样？亡国还在吗？她还是管理员吗？ 无数的问题在她的脑海里不断涌现，就连做梦都是在那个世界的生活。 该放下了啊，该放下她了啊…… “起床了？洗完脸就快来吃早餐吧！今天我们顺着你的心意给你做了好吃的哦。”当白楠琴早晨刚起床，离开自己的房间后，看见她身影的那一刻，那位医生便向她打了个招呼。 “嗯。” 白楠琴冷冷地回答着，在赶紧跑过来的医生的未婚妻的搀扶下，向着洗漱间走去。 在走到洗漱间门口的那一刻，白楠琴又停下脚步，反身估摸着医生的位置，终于主动说出了对他们的第一句话：“其实那个早餐不是我喜欢的，是我姐姐喜欢。” 说罢，她摸着墙到了洗漱台边。 医生履行了自己的承诺，他和他的爱人确实收留了白楠琴，因为他们还没有孩子，白楠琴正好可以作为家里的一员。 现在白楠琴已经出院，在那个医生和医生爱人的家里修养。虽然她目前依旧失明，但是终有一天，她可以再一次看见这个世界。 只要她能坚持下去。 值得一提的是，医生因为白楠雨的离去，导致自己多日无心工作，最终在无数的指责中选择了自尽。而现在他显然已经被救了回来，他不再理会那些站在道德高点的人的指责，专心守护好白楠琴这个可怜的孩子。 他很希望可以看着白楠琴从阴影中走出来，成为一个和以前一样的，开朗的孩子。 这是白楠雨还在的时候，和作为主治医师的他说的，每当想起，他的内心都像是被放在绞肉机里一样痛苦。生为医者本该救人，可他却输给了现实，被迫失了职。 不晚，补救不算晚，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才是辜负了那个孩子啊。 想着这些，那刚刚充满着眼眶的泪水，被强行逼着停下，顺手一抹，剩余的泪水被抹去，就像抹去了自己的失落和罪恶。 所以，现在的白楠琴对待他们再怎么冷漠，他都不介意，因为他明白白楠琴只是太想念自己的姐姐了。 或者她就算是恨他们也没关系，他觉得自己该恨，他觉得自己已经亵渎了自己的职业。不过他也不是故意的，虽然在他拒绝某个人的时候，他明白那个人肯定没法解决面前的危机。 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在绝望中死去，这让人太难以承受了。 “其实姐姐一直都陪着你哦，姐姐从来没有离开过你，因为姐姐可是管理员啊。” 夜深了，朦胧的梦境里，白楠琴再一次看见了姐姐的身影，泪水忽然止不住地爆发出来。她想冲过去，想要抱住姐姐的身影，但是她却从姐姐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回头一望，姐姐此时依旧保持着暖暖的微笑，只是那微笑里面参杂了些许杂质。 她也很希望自己能碰到妹妹，但是她们已经是两个人世界的人了。更何况，现实中过去了那么久，她甚至不敢去想那边的世界已经是什么样了。 万一……这是真的姐姐，是她死后回到了这边，找到我托梦怎么办？ 白楠琴越想越心急，但是什么也做不了，即使这是一个梦境，属于她的梦境，但是她依旧无法掌控这里的现实。她不是什么管理员，她也是普通人，她掌控不了任何地方的世界。 况且现实，就是让人这么烦躁无力。 “姐姐……是你吗？”白楠琴索性不再挣扎，十分平静地问道，“你还好吗？那一天……那一天你逃出去了吗？你还是管理员吗？” 姐姐沉默了很久，一直保持着那个笑容，看上去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心态非常好。 “没事的哦……姐姐很好。” 忽然间，那个奇怪的声音又一次出现在白楠琴脑海里，她没有拦住那个想法，下意识的开了口：“那我可以看见东西的时候……你会出现在我面前吗？” 姐姐这一次彻底沉默了，她的微笑也变了味，看上去似笑非笑，甚至于有那么一瞬间，白楠琴感觉她在哭。 “回答我啊姐姐……”白楠琴虽然明白事实，但是仍然挣扎着问道。 “你太固执了小琴，傻妹妹。” “……” 白楠琴突然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她根本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她不想接受没有姐姐在的现实。 可是明明已经想通了啊……为什么又变成这样了？ “不然你以为有些半梦魇为什么总是面临着变成梦魇的危险呢？”这个梦中的姐姐似乎也能看清白楠琴所想的是什么，这使得她一度认为这是真的姐姐在托梦。 是吗？是真的姐姐吗？不过其实也不算奇怪呢……毕竟这是梦中，梦中的陌生人就算知道你的一切也不足为奇，毕竟这是脑中的世界…… 还是另一个世界？ “好吧，傻妹妹，我要是告诉你你只要好好地活着，总有一天可以看见姐姐，那你就能好好活着了对吗？” 当姐姐的这句话说完，白楠琴立马抬起了头，看见姐姐的身影已经有一丝透明。这时，她也才发现周围是无尽的白色，就像是回来这个世界时，在那个光柱中所看见的一样。 白楠琴的脑中突然有了个大胆的假设，但是还没来得及去尝试证明，这个世界却突然开始崩塌。 情急之下，她看见姐姐的身影在远离，但她伸出手已经够不着了。她只能无助地，随着崩塌的碎片坠入了无尽的黑暗，然后于梦中惊醒。 睁开眼，四周黑暗一片，只能隐隐约约看清这里是一个卧室。 枕头已经被泪水沾湿了，她不知道自己这一晚流了多少的泪水，只知道她现在已经睡不着了。 她睁着眼，就这样睁着，脑子里乱如麻。 忽然，她的手开始不由自主地摸向自己的脖子，扯着一根丝线，她摸到了那颗绿色的，月牙形的吊坠。而和它相对的，那一颗碧蓝的吊坠，此时正被放在她枕边，那就像姐姐正像以前那样与她共枕同眠。 握着那个吊坠，白楠琴又一次闭上眼睛，这一次，她仿佛和远另一个世界的姐姐心灵相通，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若有若无的身影，终于感觉到些许慰藉。 她还活着，我感觉得到，而且，她也正握着吊坠，想着我。白楠琴微笑着，终于安心地，再一次进入了梦乡。 这一次，她的梦不再是离别…… 数年的时光，在一眨眼的瞬间便于掌心离去。白色的身影望着那已经倒塌的房屋，那些焦黑的痕迹触目惊心，很难想象如果有个人在这里面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没有人受伤吧？” “没有。” “那就好。” 这个世界果然和她所想的一样危险，要知道某个不法组织之所以会落到毁灭的地步，都是因为内部的矛盾和她突然的袭击，导致他们失去了大量经济来源，人心动摇分崩离析。 而除了这个组织外，还有很多很多黑暗的组织。她的存在，在他们眼里完完全全就是眼中钉肉中刺，他们必须除掉她这个顽疾，否则他们将会迎来一段极为黑暗的日子。所以与其一直逃避而被她找到，不如主动出击，攻击她和她身边的人。 如果那个人在这里，也许现在已经被抓了吧，即使她身手矫健，励志要保护这个白色的身影。 这是个极为麻烦的事情，白色的身影感觉现在的情况是不幸中的万幸。她可不喜欢在亲人与大义面前做抉择，与其被迫选择，不如从源头就断掉。 现在，她们的故事远远还没有结束，或者说，现在才是开始。 “我要找个新的地方安家，能帮帮我吗？” “我很乐意啊小可爱。” “走吧。” 当时间一天天过去，白楠琴也渐渐从最初感觉自己能够看见些许光芒，到可以模模糊糊看见物体的轮廓。 也许离她可以看见这个世界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某一天，白楠琴在医生的带领下再一次到达了医院，这一天是她最后一次复查。然后，她就可以告别那看不见东西的，黑暗的时光了。 这一天，她也紧张不已，因为这一天将会是那个声音给她带来的虚无希望破灭的一天。 医生慢慢走近她，最终，白楠琴眼睛上的布被揭开，但是她依旧闭着眼睛。她似乎有些期待，但是她明白那个期待是毫无意义的。 “睁开眼睛看看，来。”医生鼓励道。 犹豫了很久，白楠琴一咬牙，终于睁开了眼睛。当那光芒渐渐被她的眼睛适应，她也开始期待地地望着周围。看着那一个个陌生的面孔，她感了到一丝孤独，即使她现在身在人群，身在一个安稳的大城市。 “看得见我们吗？”医生问道。 白楠琴僵硬地点着头，看上去在想着什么，那些期待和回忆瞬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最后，她看向了门口。 一丛白色长发微微飘动，定睛看时，那里空无一人。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