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进城 - 京兆往事 - 林渐 “这世界，我来了……”一段激昂的音乐，透过耳机隐隐散发了出来。坐在客车上的少年双眼迷离，略显稚嫩的脸上流露出了他内心的激动，看着窗外仿佛就在不远处上升着的飞机，雷佳痴了。 钻进耳中的激昂音乐，让此刻的雷佳就像是进入到一个美妙到极致的奇幻之境，好奇的双眼不断打量着陌生的环境，一种豪情在他心中油然而生。这瑰美雄伟的城市，让他心中的某一个敏感的地方开始剧烈跳动，一想到在这里就可以放开手脚追求自己的理想，雷佳的心就一阵莫名的激动。现在的他，对未来的憧憬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他是一个在农村长大的孩子，哪里见过这么宏伟的景象，硕大的飞机就像是在不远的地方腾空而起，拉出来的白色尾巴如同横亘在空中的巨蟒一样慑人。最起码相比于他以往的记忆，对于那远在天边几乎难以发现的飞机来说，眼前的这个场景已经让他彻底折服。 “亲爱的旅客您好，古城京兆到了，感谢您的乘坐，祝您旅途愉快，谢谢。”就在雷佳尽情地欣赏着城市里让他震撼的建筑时，车厢内响起了一道甜美的声音。 “京兆，我来了！”迷醉在眼前景象之中的他如梦方醒，急忙站起来拿着自己的行李，匆匆地跟随众人走了出去。 他是一个准高中毕业生，前一天刚参加完那一直没有被他重视过的高考。学习成绩不是很好的雷佳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考上大学，所以除了应付一下也并没有真正努力过，但是作为文科生的他，对政史等文科学科却颇有研究，甚至可以和学校里水平一般的老师比肩。 相比于学校，他更期待外面精彩自由的生活。所以高考刚刚结束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背着换洗的衣物来到了这座城市。虽然父母极力反对，但是执拗的雷佳并未妥协。 所幸他的堂哥在这个城市里有份稳定的工作，投奔堂哥成了他的借口，在和家里进行了一段不愉快的争执之后，父母无奈之下才得以放行。 刚一出车站，雷佳就懵了。一条宽阔的大马路上车来车往，车水马龙的繁华在稠密的行人和车流之间体现得淋漓尽致。就是这样一个繁忙热闹的都市，每天都在以它特有的宽容和热情欢迎着来自各地的人群，也欢迎着像雷佳这样进城打拼的年轻人。 他茫然地站在原地，感觉头脑中略微晕眩。当真正站立在这个忙碌繁华的城市中时，他的心中竟不禁生出了畏惧，和与之相伴的尴尬与慌乱。手足无措中，雷佳掏出父亲昨晚给他的手机，翻开堂哥刚才给他发的短信，那条短信可以让他知道怎么才能找到堂哥。 面对这样一个城市，人人都会对它心存敬意甚至畏惧，它是人类在地球上创造出来的文明巨著。 “二环一号线……二环一号线……”在心中匆忙地惊叹了一声，雷佳连忙在慌乱中思索公交站牌该怎么找。置身于熙熙攘攘的城市之中，他早已经乱了阵脚，心中稍微涌现出了一点无奈，只能跟着出站的人流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上天似乎是在眷顾这个没有进过大城市的农村小伙子，走了没多久，醒目的公交站牌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这种眷顾也并非是一闪而过，才等了一会，二环一号线公交车就徐徐驶来。 这样的遭遇对雷佳来说都是新奇的，以至于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他都在以这件事为豪，毕竟从来没有进过大城市的他毫不费力就找到了公交站牌，并且在没人教的情况下投币上车。 半个小时之后，在雷佳仿佛永远也看不够的都市景象中，短信中描述的地方到了。雷佳下车后，先是带着憧憬与好奇的目光看了一眼四周，然后在内心的感慨和赞叹中开始动身，朝着短信中说的那个工厂走去。 路程不长，他在很礼貌地问了三个人之后，才找到堂哥工作的工厂。甚至最后一次，他就是站在工厂门口问的。其实离得并不远，短信中说得也很清楚，但是雷佳也想学着电视中行人问路的样子，体验一下城市人的感觉。 看着这个规模不是很大的工厂，他犹豫地在外徘徊了许久，当他终于鼓起勇气，准备走进去的时候，却被年轻的保安阻拦住了，对方冷漠的眸子和不屑的表情，让雷佳的一颗心，紧张得几欲跳出胸膛。无奈之下，他只能坐在工厂不远处的一个小花园里面看两个鹤发童颜的老人打太极，看一对年轻的夫妇带着自己的孩子嬉戏。 正如他想的那样，城市的生活是忙碌中充满悠闲，同时还能尽情享受现代化的气息。不同于农村的人们，将自己的汗水、精力、时间甚至生命都牢牢地绑在了土地上，最后得到的却只是一生的劳累和生命的匆促。他一方面赞美农民的勤劳和质朴，但有时却鄙视农民的无知而向往大城市的自由。 他明知道对于一个农村长大的孩子来说，不该对劳动和农村持有这样的偏见，但是改革开放之后社会的高速发展，社会物质条件的巨大改善，对他这样的年轻人来说，更向往的还是城市里的车水马龙。一想到到自己的未来，雷佳心中却总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支持着他这种想法滋生成型，并为之执着努力，在心中极力摆脱土地对人的束缚。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堂哥雷飞下班了。远远地，雷佳就在这样一种全新的背景和环境中看到了堂哥的身影，朝着他招手憨笑。 在这样全新的背景烘托下，以至于他对自己的堂哥有了一种全新的感觉，似乎相比于对方在他记忆中存在的身影，缺少了一些伟岸。或许，是身后楼层太高的缘故罢！ “哥！”看着和自己个头差不多高的堂哥，雷佳傻傻地笑着，笑容之中颇为得意，毕竟自己独自来到这么大的城市中不仅没有迷路，而且还在雷飞下班之前就来到这里等他。 “热不？”雷飞看着堂弟，亲切地问了一下，二人关系本来就不错，这从他眼神深处的喜悦中就不难看出来。当时正是六月时节，再加上是正午时分，京兆城里的温度也是出奇的高。 “我不热，看你热得满头大汗。”雷佳笑着说道，看到堂哥额头上的密汗后，急忙从装得圆鼓鼓的包里面拿出了一包纸。 “走，哥带你吃饭去。”接过纸，雷飞笑了一下，招呼着雷佳走进了工厂，直奔饭堂。这次有他带着，保安也就没有阻挡雷佳。 “哥，你们的饭堂好大啊，比我们学校饭堂高档多了！”进了饭堂，雷佳看着干净明朗而且占地面积不小的饭堂由衷地赞叹了一声。 “呵呵……你想吃啥？”轻轻一笑，雷飞就带着弟弟朝着打饭的窗口走去。 “随便给我打俩菜，再来几个馍就行了。”雷佳憨憨一笑，并没有那种大吃一顿的想法，在他看来，饭只要能够吃饱就行。 虽然意识中极力想摆脱农村，但是自小在农村长大的他，骨子里就带着农民节俭质朴的优点。环境对人的影响，是生活在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无法逃避的。 “不要跟哥客气，哥带你吃好的。”雷飞爽朗一笑，拉着雷佳就往前走去。站在哥哥的角度，他对这个弟弟还是很满意的。 “哥，好了好了，不要打那么好的菜。”在雷佳心疼的目光之中，两个肉菜，两个素菜就打好了。看着诱人的五花肉被盛进菜盘里，他的眉头紧紧皱起，这些菜对他来说，太奢侈了！同时他也明白，堂哥只是想让自己吃好一点。 但是对于弟弟的声音，雷飞选择了无视。“吃几个馍？”他带着一种当哥哥的威严，扭过头来问道。 “四个吧，你厂里的馍太小啦！”虽然对哥哥有点无语，但是雷佳也并未继续将那种心疼的神情流露出来。 总共刷了六个馍，二人找了个座位，开始享受雷佳进城后的第一顿饭。这顿饭对他来说，不管是食物的味道还是吃饭时的感受，都是与以前任何时候迥然不同的。他虽然身形偏瘦，但是饭量颇大，四个馒头在大快朵颐之中被尽数消灭。个头不低的雷佳，虽然脸庞还略显稚嫩，但却不容易被茫茫人海所淹没。 不过率先吃完的雷飞并不这么认为，农村高强度的劳动使弟弟的身体并不是外表看起来的那样瘦弱，他见识过雷佳身上发达的肌肉和其所蕴含的劳动赋予的力量。 半年未见，他再看向弟弟，似乎后者脸上的稚嫩已经被岁月磨平了那么一丝，棱角开始显现，呈现出一种吸引人的成熟和英俊。剑眉下的一双眸子，也不再像年幼时尽是懵懂，而多了一些深邃和刚毅。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头已经发育成型的幼兽，并开始散发成年雄性生物才具有的独特魅力。 片刻后，嘴角还有油渍残留的雷佳满足地擦了擦嘴。“哥，我吃饱了。” “喝水不？” “算了，不喝了。你一会儿还上班吗？” “不了，咱们先去我住的地方吧，到我那里喝水。”雷飞起身，端起菜盘朝着外面走去。 一辆蓝色的自行车，就是雷飞上下班的交通工具。看见自行车的那一刻，雷佳忽然感到很惬意，自己向往的生活何尝不是这样。在自由的大都市里面拥有一辆自行车，不受其它交通工具的约束，自由地在城市里面穿梭，也是一种惬意的生活。甚至在他看来，这就是现代版的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 !! 第二章 寻觅 - 京兆往事 - 林渐 大约二十分钟的车程，雷佳在自行车的后座上，贪婪地将目光流连在每一幢高楼、每一辆汽车、每一个行人身上，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的。新的环境，新的视野，新的感受，内心新的萌动。 雷飞住的地方很快就到了，但是眼前的景象却让雷佳有点意外和吃惊。灰色的破旧小楼，一眼便能看出它已历经了岁月的流逝与变迁，楼前凌乱的垃圾桶里散发出了刺鼻的味道，夹杂着迎面而来浓烈的厕所味，使得他鼻子不自觉地微微皱起来。他的想象中，一直以为哥哥的住处是干净开阔的小区，是有着电梯的高大单元楼。 细微的动作瞒不过对他了解的雷飞：“怎么？是不是环境不好？” “没有，只是和我想的有些不一样。”被看穿了心思，但是雷佳也没有一点惶恐，坦然说道。 “你才出来，过一段时间就知道社会是什么样子了，也跟你想的不一样。”雷飞无奈地叹了一声，语气中似乎有着一些耐人寻味的深意。“走，到房间去。” 经过了一段悠长、黑暗、并且堆满杂物的楼道，雷飞的房间到了。打开房门，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房间，跟雷佳想象中的也大相径庭。房间内的摆设一目了然，一张床，一个小沙发，一个衣柜，一张桌子，一台电视，和一张平时做饭用的小桌子，上面摆放着几副简单的碗筷。 “你随便坐，我给你把风扇打开。”雷飞打开风扇，然后忙着给弟弟倒水。 “哥，你也坐下凉快凉快。”雷佳招呼着堂哥坐下，兄弟俩好长时间没有见面，这一坐下来，自然就有了说不完的话。 雷飞问到了高考，但是雷佳只是含糊地说了一句就回避了这个话题。 “哥，我想今天下午就出去找工作。” “不急，这两天我先带你在城里逛逛，你第一次来也不熟悉，过两天再出去找工作。” “那你不上班了？”雷佳问道。 “没事，请个假就行了，你别管这些。” 雷佳怎么好意思麻烦也在为了生活打拼的哥哥，连忙说道：“咋能这样哩，你别请假，好好上班，不用担心我，你还不知道我吗？再说我现在也有手机，有啥事会给你打电话的。” “那你今天先别急，下午我带你去燃灯塔，明天晚上我才上班，你明天再找工作也不迟。” “嗯，也好！”雷佳很爽快就答应了，虽然他的一颗心早已经不顾一切地飞向未来的新生活，但是只要不影响雷飞正常上班，对他来说怎样都无所谓。他从小就很敬佩堂哥，一个坚强的男人，他从没有见过他退缩，包括小时候帮他打架。 他却不知道，自己在雷飞的眼中也是优秀的。甚至雷飞早就对自己女朋友说过，这个弟弟以后肯定会有大出息。因为雷佳年纪轻轻，就具备一些不同于别人的独特气质，他的一些品质和思想，远非同龄人可比。当然，对于这些，雷佳自己是不知道的。 一个人就算活得再明白，又怎么能把自身看得一清二楚呢？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刚出校园的少年。 一个下午的时间匆匆而过，兄弟二人从燃灯塔回来已经是晚上。穿着布鞋并且没穿袜子的雷飞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配合着一条洗得发白的中裤显得很是洒脱随性，但是随意的穿着并不能掩饰他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质。兄弟两人虽然长相不凡，但在茫茫人海和闪烁的霓虹灯映衬下，却也显得并不出众。 夜晚的都市和雷佳白天看到的景象迥然不同，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的炫目灯光之中似乎带着无穷的魔力。 如果说白天的都市让他震撼的话，夜晚的景象则是让他迷醉。各色的灯光闪烁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和眼中，倒映出了妖艳的光芒，步履匆匆或是花枝招展的男人女人们，却一反这色彩斑斓的热闹景象，每个人的脸上都蒙着一层阴暗或多彩的纱，让人看不清他们本来的样子。 雷佳乐此不疲地观察着，在他看来，所有的人和物都是新奇有趣的，但却并非每件事物都是耐人寻味的。 简单的洗漱之后，一身汗臭在集体水房那夹杂着明显异味的水中被冲刷掉。躺在床上，雷佳的身旁不多时就传来了哥哥入睡后鼾声。但是他却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他在想很多…… 雷飞一个人在这个城市里面，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精神状态？即使他对堂哥很了解，但是仅仅半天的接触还是不能揣度到他真正的想法和现状，他是在挣扎中奋力坚强呢？还是在坚强中苦苦挣扎？对于这些，刚走出校园的雷佳是想不透彻的。 自己在这个城市中的命运又是什么样子的呢？虽然刚参加完高考，但是深受高考折磨的他已经上升到了对中国教育制度的否定和批判，依照他的性格，又怎么会浪费三年时间去读一个大专，并通过这样的道路谋生呢？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或许，有关于未来的答案，将在明天开始慢慢显现。 在万马奔腾的思绪中，透过外界的光亮，雷佳在不是很黑暗的夜中慢慢合上了双眼，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射入房间时，雷佳就睁开了双眼。看了一眼身旁还在熟睡中的雷飞，他忽然想到堂哥的工作应该也非常辛苦。心中遂生出一丝不忍，但是这种对别人的不忍顷刻间就化为了对自己的期待，驱动他起身下床。蹑手蹑脚地起床洗漱，然后出门熟悉了一下附近的环境，才买了早餐回到房间。 轻声将还在冒着热气的胡辣汤盛在碗里，又找了盘子放好油条，他才轻轻叫醒雷飞。 “哥，吃饭了。”他的语气，就像是一个温柔优雅的男子在给自己心爱的女人说话，这可能也是兄弟二人多年情谊的缘故，他只是想试试雷飞睡够了没有，要是叫不起来的话，那么他就吃完所有的油条，等雷飞睡到自然醒之后，再重新买热乎的早餐。 “嗯”从梦乡中睁开惺忪的双眼，雷飞入眼就看到了身前的弟弟，同时一股无法忽视的香味涌入鼻中，使他条件反射一般看向了桌子上已经盛在碗里的胡辣汤和油条。“你怎么起来那么早？”他看向雷佳的脸，在少年的眉宇之间看不出来一点疲惫，就轻声问道。 “我睡不着了，在学校经常起来早，习惯了。”雷佳为自己的兴奋和好奇找了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以后这种事让我来弄，你要多休息休息。”雷飞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弟弟，稍微带着责怪的口吻说道。 “嘿嘿……”憨笑一声，雷佳也不说话。 喷着香气和热气的早饭在兄弟二人融洽的聊天之中很快就结束了。雷佳也征得了堂哥的同意，吃完饭之后就可以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出去找工作。 被一颗急切的心驾驭着，他兴奋地带着车锁钥匙独自出门。对这一点雷飞还是比较放心的，弟弟身上那种很强的适应能力和独立精神，让他对雷佳并不是过于担心，即便是第一次来到这个陌生的大城市。 然而此刻的雷佳已经骑着自行车，开始在大街上用敏锐的双眼扫描了起来，任何一家写有招聘的店面都逃不过他的注意。 但是他也不是所有招聘员工的店面都会去尝试的，在他的潜意识中，还是想找一份比较轻松自由的工作，这才符合他理想中对城市生活的要求和期待。 !! 第三章 应聘 - 京兆往事 - 林渐 第一个目标是离雷飞住处不远的一个网吧，门口贴着一张醒目的招聘启事：收银员，月薪1200。因为在高中的时候就是网吧的常客，所以雷佳在窃喜之后，就带着内心的忐忑和紧张走了进去。为了给别人留下不错的印象，进门之前，他郑重其事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并清了几声嗓子。 “你好，请问这里还招聘收银员吗？”收银台旁响起了少年的声音。 但是雷佳话刚落地，收银台内的一男一女却都笑出了声来：“不好意思，我们这里的收银员只限女性。”女人的话刚说完，在她旁边笑得前仰后合的男人继续说道：“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有男人当收银员呢！哈哈……”瞅了一眼少年的相貌，再想到他之前在监控下整理衣衫的模样，男人愈发不可控制地大笑着，毫不顾忌雷佳脸上出现的尴尬。 这时雷佳才明白，收银员并不是他之前所理解的工作。内心尴尬懊悔之余，他还是礼貌地说了一声“打扰了”。之后，便逃也似地离开了这个网吧，走之前还看了一眼贴在收银台上的上网价格，内心惊呼一声：“城里上网怎么这么便宜！” 出了门，雷佳才感觉到自己的心扑通乱跳，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第一次面试竟是以这般出丑的方式而宣告失败。但这一切，却并没有在长时间里让他被自卑和挫败的阴影所笼罩。推上了那辆雷飞买回的二手自行车。雷佳内心中因为好奇而产生的兴奋之情再次燃起，驱动他动身寻觅下个目标。 这里接近郊区，所以周围并不是特别繁华。他骑着自行车，顶着刚刚开始变得毒辣的太阳，在这陌生的大城市中漫无目的地寻觅着，他不知道自己可以找到什么样子的工作，但是他一直在找，并且不断进行筛选。这倒不是说他挑剔，在新的环境追求自己理想的生活，是每一个人都会体现出来的特质。 同时生性谨小慎微的雷佳，也早就耳闻过这是一个充满圈套与欺骗的地方，他用怀疑的眼光审视着每一个招聘启事背后的真实性，将那些散发着怪异气息和与自己理想生活相悖的招聘信息一一排除忽略。 雷佳心中有着自己的想法，他觉得自己肯定考不上大学，而他也不认为浪费父母的血汗钱在大专学校里面混上三年，去追求所谓的一纸文凭就是明智的。所以在他的潜意识里面，已经有了一种同龄人几乎想都不敢想的打算，那就是直接找一份具有发展潜力的工作，然后投身社会，用三年的时间积累一些社会经验，提高社会地位。 总之，无论如何，他都要摆脱父辈们在土地上辛苦的生活，要以一种全新的姿态迎接全新的生活，出彩地活着。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在这个历经三十多年改革开放给社会带来了巨大变化的时代，只有极少数年轻人才会继续留在土地上。 土地的浪费和闲置也使它的整合和综合利用成为发展的必然趋势，以后的农村虽不会再有大批以种植为生的庄稼人，但是他不愿意成为那极少数人中的一个。就算是其他大多数，要强的他也想努力做到出人头地。 想到这里，他脚下蹬车的力道不由大了一些，眼神中闪烁着一种少年该有的光芒，不断在这个社会上寻觅着即将属于他的世界。但是这个大城市不会在意，来来往往的人们更不会在意，这个蹬着自行车的少年眼神深处的那一丝倔强和希冀。 或许有人会嘲笑少年的单纯无知，或许有人在赞叹他的志向远大，不管如何，让我们跟着雷佳，走进我们所身处的社会。 十几分钟之后，雷佳在一家看起来规模较大的健身馆前停了下来。 “招聘前台接待、会籍顾问，工资面议。”这个看起来不错，雷佳在心里开心地笑出了声来，再次仰头看了一眼这个五六层楼高的建筑，他走上了健身馆所在的二楼。 “你好，请问这里还招收前台接待吗？”雷佳很有礼貌地在前台问道。因为不知道会籍顾问是干什么的，避免出丑的雷佳就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做前台接待，说起来自己的形象也不算中下等。 但是这次的情况显然和上次一样，听到雷佳的声音，在前台里面坐着的两名年轻女子相视一笑。 看到这样的笑容，他心里不由一沉，糟了！又出丑了。对城市一点也不了解的雷佳，一直控制着自己尽量少出丑，同时对这种尴尬，他也保持着一种超于常人的敏感。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的前台接待只限女生，您可以试试会籍顾问。”意识到有点失礼的女子急忙抿住了嘴，用甜美的声音说道，但是雷佳在她的眼神之中还是看到了浓浓的笑意。 “请问……会籍顾问是干什么的？”雷佳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神态和声音之中，还残留着因为刚才出丑而带来的尴尬。 “会籍顾问就是记录我们健身馆的会员名单及消费记录，并且及时了解调查会员健身之后的感受和对我们健身馆的意见。也会在外面进行访问调查，对健身馆进行品牌宣传。”就在雷佳的声音刚落地，旁边一名男子的声音适时响起，雷佳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名个头不高，但是长相白净的青年朝着他走来，边走边说。 “原来是这样，谢谢。”看见来人，雷佳知道这人在健身馆里面绝不是一般的职员，所以礼貌地说道。 “你要是想应聘的话，这是一张表，你把资料填一下，然后我叫经理看看。”那名看起来比雷佳大上五六岁的男子伸手在前台的里面拿出了一张表和一支笔，递了过来。 “好的，我先填一下。”双手接过男子手中的东西，雷佳坐到一旁的桌子上开始认真地填写应聘表，他是第一次填这种东西，所以字体写得异常工整，就连里面的内容也填得非常详细和具体。 一会之后，他将表给了那名男子，然后看着对方进了写着经理办公室的房间，自己在一旁忐忑不安地等了起来。 在不是很漫长的等待之后，雷佳被刚才的男子叫进了经理办公室。 “您好！”刚刚进门，他就对着正对面不远处的一名中年女子问好。 “嗯，你好。”女经理看起来没有一点雷佳想象中的架子，异常和善地看着他，问道：“你叫雷佳？” “是的，经理。”雷佳在男子的招呼下坐到了经理对面的椅子上。 “我看了你的资料，你应该刚出学校吧！”女经理随和地问道。 “嗯，今年刚毕业。” “哦，长得蛮精神的。问你个问题，按照你的看法，你认为如何才能做好一份社会调查，又如何能在大街上随机找一个人，成功为其办理我们健身馆的会员卡。”经理刚上来就给雷佳扔了一颗重磅炸弹。 不过在学校里面对文史类知识颇有研究的雷佳，一直都对社会政治学这种有关理论方面的问题保持着浓厚的兴趣，再加上他不错的口才，一套自认为还差不多的说辞就在脑子中形成并且流利地说了出来。 “你回答得还不错，看得出来你在学校也很关心这些问题。是这样的，你准备在我们这里长期干下去还是做暑假工？”女经理问道。 “我准备长期干下去，不喜欢学校养尊处优的生活。”稍加思索，雷佳就说了出来，虽说他心中暂时还不确定自己究竟能干多久，但是他知道这种情况下，不能显得自己没有主见和想法。 “好，我先给你说说我们的待遇吧。会籍顾问有三个月试用期，每个月六百块钱，转正后一个月一千五。同时，你名下要是增加一名会员，给你提成五十块钱，按照会员的消费记录，也会在里面给你3%的提成，怎么样？”女经理不疾不徐地说道，双眼一直盯着对面这名少年的神态变化。 雷佳听到这里不由心中一凉，明明知道对方在注视自己的神态，但前一刻还挺看重这份工作的心态忽然有了一点不在乎的意味。 “我再考虑一下吧！”沉吟了一会，雷佳说道，他无法接受前三个月的低廉工资。 “行，那就这样，你考虑好给我们打一个电话，可以的话明天早上八点就过来上班。”女经理撇了一下嘴，说道。 “嗯，我会的，那我先走了，想好我给你们打电话。”雷佳站起身来，礼貌地说了一句，但是不论是谁都能看出他脸上的失望。 就在他走出这个健身会所的时候，他还在郁闷，怎么会籍顾问听起来这么上档次的一个职位才那么一点工资！ 不过就在他走出门的那一刻，他也真真切切地通过对比感受到了里面的空调是多么舒服。骑上撑在门口的自行车，雷佳继续在高楼大厦之间穿梭着。他倒是不怕找的时间太久，只要能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都是值得的。 这次比较幸运，雷佳骑了没多久，就看到了一家豪华气派的宾馆在招聘保安和服务员，内心中稍微思量了一下，觉得这工作他可以干，就抱着尝试的心态走进了宾馆，就算失败了也没啥，反正这里也没人认识他，不算丢人。 这家宾馆的规模和外面的门面一样豪华，雷佳在转了几个弯找到了电梯，坐电梯到四楼后再转了几个弯，颇费了一些周折之后才找到这个宾馆的人事部。 “嘭嘭嘭……”看着里面伏案写东西的两名中年女性，透露着一种他从来没有见识过的职场气息，雷佳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 “你好，我是来应聘的。”他进门后礼貌地说道。 “你想应聘什么职务呢？”两名中年女性在雷佳进来的时候同时抬头望去，其中一人开口问道。 “保安和服务员都行。” “请问你是暑假工还是长期工？”那中年女性端详了一下雷佳，盯着他问道。 “这个……还不是很确定。”被那双精光闪烁的眼神盯着，雷佳一下子乱了方寸，之前想好的说辞在脑海中不翼而飞。 “不好意思，是这样的，我们这里只招收长期工，要是你还没有想清楚可以再考虑一下，谢谢……”女人的脸上如同变戏法一样挤出来一个并不难看的笑脸，优雅的手臂却已经伸向了门的方向。在十几年人事工作的经历中，她接触过成千上万的人，阅人能力早已经炉火纯青，更何况初出茅庐的雷佳。 而雷佳早已经满脸通红，像是被泼了开水一般滚烫，他顾不得再说任何话，只想能尽快离开这里。 !! 第四章 乞者 - 京兆往事 - 林渐 连续三次失败对他来说没有一点打击是不可能的，但是所幸之前对城市的好奇和兴奋还在，不过在脸上已经看不出来。 再次骑了将近十分钟自行车，拐了两个弯之后，一堵宏伟壮观的城墙闯进了雷佳的视野，约莫十几米高的青色城墙，丝毫没有顾及雷佳的感受，让他在刚看到的那一瞬间就不禁发出一声惊叹，随后脚下急忙发力加速在车流中穿梭前进。 第一次见到城墙的那种惊异，那种震撼，无不在少年的心中掀起了惊涛巨浪。骑车到城墙底下，雷佳匆忙停下车子朝城墙奔去，也不顾自己刚撒手自行车就倒在了地上。 青砖垒成的巨大城墙，此时就像是矗立在雷佳心中的巍巍山脉，一种历史的亲和感和厚重感迎面扑来，顺着他的呼吸由鼻腔而入，占据了他的整个心扉，那竟是一股沁人心脾的冰凉和惬意。 他看着近在眼前这布满了历史沧桑的城墙，它经历了几千年的风雨和战乱的洗礼，青色墙身也在岁月的冲刷中留下了历史斑驳的痕迹，却正因为这种痕迹，而愈显得厚重、大气。 京兆作为历史上有名的帝都，整个城市的城墙保留都是极为完整的，雷佳在此前学习历史课程的过程中对这个城市源远而辉煌的历史已有所了解，但今日亲眼见到从历史到现实的青砖巨墙，也不禁心中惊叹。 不知在何年何月就开始变得斑驳的墙砖城墙，从下而上堆垒而建，下宽上窄，一直到十几米高的顶端，雷佳仰头一看，城墙的顶端与辽阔的天空相连。 而整个城墙从它的外型上也淋漓尽致地体现着历史的厚重，从旁边的尚武门下经过，最少也得走十几米才能穿过城墙。 虽说周围高楼大厦林立，但现代的高楼始终不及历史的厚重沧桑，不及城墙在这里坐落了几千年的人文高度。它亲眼目睹了隋唐以来这座古城的昌盛兴替，见证了这个泱泱大国的荣辱兴衰。 一股清新中带着潮湿的气息迎面扑来，雷佳贪婪地闭眼吸了一口，在这清凉中，他仿佛看到了汉唐时期歌舞升平、繁荣富庶的盛世之景。又看到了战乱时期，京兆城狼烟四起、战火熏天的狰狞之相。不管是繁华昌盛还是战鼓滔天，最终经过时间的冲刷，不过成为了史书上的文字，成为了城墙上的斑驳疮伤。 连如此宏伟的城墙都经受不住时间流逝的变化，更别说人了，或许这世界上除了信仰和精神，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雷佳想到。 在城墙边仔细观察了一会，他才扶起自行车，迈开步伐继续前行。不管历史多么让人感到辉煌震撼，生活与工作，终究才是当下之事。他所期待的，是等他功成名就之后登上城墙，踩在历史的背上眺望现实的场景。 就在他扶起车子，准备继续找工作的时候，不远处一个蹲在地上的年轻人吸引了他的注意。那人衣衫陈旧，相貌邋遢，但是还能依稀看出来他长得英俊清秀，一副近视眼镜戴在他脸上有点不协调，玻璃底下的双眼谨慎地盯着周围来来往往的路人，眼神中存着希冀。 “各位好心的路人，我因钱包被偷，没钱回家沦落至此，还希望各位行行好，帮助我回家，我必定万分感激！”雷佳走上前去，看着青年身前平铺着的那张纸。 “你没钱了吗？”雷佳大胆试探了一句。 “小兄弟行行好吧！”那人的音色不错。 “大哥你为什么不找个工作呢？”雷佳问。 落魄青年本来失落的眼神中忽然迸发出了些许光亮，用异样的眼光看向雷佳，但是没有说话。 “大哥你要是想找工作的话我们一起找。”善良的雷佳此时无比同情这名青年，他看见对方眼中的光亮，还以为他受到了自己的启发。 “小兄弟，我一天都没有吃饭了，你行行好吧。”声音虽然低落，但是和之前相比好像少了一点什么。 雷佳本来还想说服他去工作，但是犹豫了一下就没有再说出来，最后在口袋中掏出十块钱，轻轻放在了青年身前，深深地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去。 他真的不明白，是什么让一个风华正茂的青年放下美好的梦想，用年轻时邋遢的容颜和强壮的身体来乞讨，对着每一个路人像狗一样投去乞求的目光。他想自己永远不可能成为这个样子，就算是生活所迫，他也有脑袋和力气。 虽说雷佳同情这样的行为，但是他绝对没有对那个青年投以鄙视和不屑，或许他真的走投无路，以至于让他放下尊严、放下面子去乞讨。 就在雷佳骑着自行车继续往前走的时候，落魄青年的嘴角浮现了一抹不屑，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自语了一声“神经病”之后，便将十块钱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又恢复了之前的失落模样。 “请问你们这里还招收服务员吗？”几分钟之后，一家葫芦头泡馍馆，雷佳走了进去。一个小时之内的几次应聘，让他对这种事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紧张。 “招，你一个还是？”年轻但是看起来精明干练的老板打量着他，问道。 “嗯，问一下平时都干些什么活？” “我们干的活你都干，一个月九百，怎么样？”老板的姿态有点居高临下。 “哦，打扰了。”雷佳说了一句便准备转身离去，他倒不是怕累，主要是那老板眼神中闪烁的精光让他心中变得极为警惕，生怕上当受骗。 “唉，小伙子，我们可以再谈谈，加工资也行。”已经过了上午的饭点，所以店里人并不多，年轻老板朝着雷佳喊道。 但是这一声喊让本来谨慎的雷佳更加警惕，急忙骑上车就走了。 “唉，看来外面真的不好混！”骑了几十米远的雷佳，心底暗叹了一声，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是越精彩就越显得个人力量的渺小与无力，更何况他这种初涉世事的少年。 看了一眼旁边宽阔的公路，他忽然想到了自己从小长大的那个小镇，镇子上的公路估计只有这条路的三分之一宽吧！虽然来城里只有短短两天时间，但是这两天他见到的车比从小到大加起来的都多！ 也正是这个繁华的城市，忽然让雷佳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只是用来追求理想和自由的世界，更是一个束人于无形中的牢笼，是随时都可能将人埋没的巨浪洪流。这种想法在他脑海中滋生，但还未待他反应过来就消失于无形。 “咦？”就在雷佳思绪万千的时候，旁边的一个招聘启事吸引了他的视线。 “茶楼开张，招聘保安五名，月薪1200+全勤+提成。服务员二十名，底薪1100+全勤+提成。”看了看招聘启事，他抬头看了看，写着“水云人间”的一个风致典雅的招牌挂在门上，雷佳忽然觉得这个招牌给炎热的城市平添了几缕清凉。 “茶楼，应该不错吧！”他的脑海之中构思出了一幅画面，在一个古色古香的大厅之内，摆着几副竹制的桌椅，桌椅之间用翠竹隔开，清新的竹香混着淡淡的茶香迎面而来，大厅之中窗明几净，让人感觉踏在其中的地板上都是一种享受。 前来喝茶的都是极有涵养的成功人士，在雷佳心里算是上流社会的人了吧！想到自己在这里工作的话，就有机会接触到那个层次的人物，他就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这样的环境对一个一心向往城市的农村少年来说是最完美不过的了，再没有犹豫，雷佳停下自行车，就向着里面走去。 走进门，竟然不是一般的布局，而是一间幽深的地下室，通往底下宽阔的楼梯显得有点昏暗，不过雷佳刚下了两层台阶，一点点清凉就从脚下往上开始蔓延，这是自然的清凉，而不是空调风扇所制造出来的。 心中稍微一喜，雷佳继续向着下面走去，再走了几阶，终于可以看清地下室大厅中的布置了。 昏暗的大厅中略显空旷，没有什么特殊的摆设，只有一个明显可以看出没有在营业中的前台，和一套豪华的棕色皮沙发，旁边摆着一张因为倒映着灯光而显得光彩夺目的茶几，让雷佳第一眼看去颇为震撼。 从小就在农村长大的他，哪里见过这么高端上档次的沙发茶几！ 在沙发上，两名看起来三十左右的男子坐在那里，其中一个人的姿势甚至能用躺来形容。 “你好，我是来应聘的。”雷佳礼貌地说道。 “你应聘什么？”近乎躺着的那名男子看向雷佳，用很不标准的普通话问道。 “我想应聘服务员。”雷佳道。同时，他在说话的时候注意到了这名男子眼中闪过的精明和犀利，只是一眼，他就仿佛被看了一个透，感觉浑身不自在。但是更醒目的，还是对方堆满了抬头纹的额头上，摆在发际处的那一条狭长的狰狞疤痕，像极了蜈蚣的形状。还有脖子上挂的几乎有指头宽的金链子，看得雷佳心中一凛。 不过这并没有让雷佳感到胆怯或者其它负面情绪，这名中年人在他的心中第一时间就被定位到了那种白手起家、自主创业的成功者行列，最起码这种人可能也没有受过高等教育，极不标准的普通话，和言谈举止之间的粗俗就足以证明这一点，但是最后还是成了大老板。 雷佳根据自己观察到的细节慢慢推测着，并在心中慢慢幻想，或许他自己以后也能成为这种人。 也许是因为性格和学习成绩不是很好的缘故，致使他在学校的时候就不喜欢那些整天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而更认为活得潇洒便是一种成功，所以他潜意识里就对这名男子有了一丝亲切感和敬佩之心。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五章 工作 - 京兆往事 - 林渐 “给你这张表，你填一下。”男子说着，从皮包里面取出了两沓厚厚的百元人民币，放在明亮的茶几上发出了响亮的声音。 仿佛怕那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目光的钱在无风的空气中被吹散，他刻意用手将之按了一下，才从包里面取出一张表，放在茶几上，往前一推，递向雷佳。 被那两沓厚厚的红色钞票惊得怔住了，雷佳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看着那充满了魔力的人民币被男人肥厚的手掌按在桌面上，他看呆了！直到应聘表递到自己面前，才如梦方醒，接过来认真填写。 “这小伙子长得精神，是吧！”额头上有疤痕的男子，对着旁边一直没有说话一名二十七八岁的青年说道。 听到这样的评价，雷佳急忙抬起头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同时也朝着那名比较瘦的青年笑着点点头表示打招呼，但是后者的态度明显比较冷淡，只是看了雷佳一眼就继续和那名刀疤男子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了起来。 “卞哥，兄弟我当初在金宝的时候，这京兆城内，谁不知道兄弟我的名字啊，有一次去洗桑拿，那店里的经理知道我来了，直接亲自把我接进去，连队都没有排。那些客人知道我是金宝的经理，也都不敢说啥。”黑瘦青年说起话来神采飞扬，看起来慷慨激昂，倒八字的眉毛被扭出了各种有趣的形状。他的眼神，不时瞅向静静躺在桌面上的两沓红钞。 对于他的轻视，雷佳也没有在意，这名黑瘦青年看起来也挺厉害的样子，在他现在看来，这些人跟他就不是一个档次，所以人家没有理睬自己也是正常。 低下头，雷佳眼神快速地扫了一眼那红得令人心醉的百元大钞，然后继续填写他的应聘表，同时耳朵也没有闲着，不断捕捉着面前二人聊天话语中各种新奇的词语。 “老板，我填好了。”两手递上自己认真填写的应聘表，他小声说道，唯恐打扰二人的聊天。 “嗯，行！你先坐那，听我们聊天。”大概瞅了一下，姓卞的疤痕老板就朝雷佳说道。眼睛里冒着一些异样的兴奋光芒，显然雷佳的称呼很受用。 没有说话，雷佳只是静静坐在一边听着他们说话，虽然只是听别人说话，但是在雷佳看来就好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他从来没有触摸但是即将进入的世界。 不一会儿，楼梯口的光芒一暗，一大伙人兴高采烈地说着笑着走了进来。 雷佳抬头，眼中出现了一群年轻男女，出于第一次见面的礼貌，雷佳也不能盯着人家看，因此不断将眼神游离着。那样游离，也能让他紧张的心情稍微舒缓一些。 “来来，给你们介绍一个新成员，这是我们新来的服务生，看这小兄弟长得帅吧！”看见来人，卞老板有点兴奋地朝着众人介绍道，他面前摆放着的两沓红钞已经消失不见。 听了他的话，那一群看起来甚是开心的男女才都将注意力转移向了有点拘谨的雷佳。 “你好！叫什么名字？”一个身材伟岸，长得算是相貌堂堂的男子看了雷佳一眼，眼神之中有种他说不出的莫名意味，那应该是一种在社会上滚打多年之后所磨练出来的观察力吧！后来他才知道，这男子叫康献，是这里最大的老板。 “我叫雷佳。”他急忙答道，生怕自己怠慢。 “小伙子长得挺俊的。”那名男子的胳膊上，挽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看了雷佳一眼说道。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雷佳这才开始打量这一伙人。 一行共是七个人，其中两名年龄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们无不给人以沉稳之感，并阔步走在最前。两人的胳膊上，被两名风情万种的女人紧紧挽着，仿佛她们担心会被一阵风刮走，才紧紧搂住男人的臂膀。 在他们的身后，一个年轻女子正和一名嬉皮笑脸的青年打闹着。那名女子由于长相比较中性，再加上一身衣着打扮都偏向于男生，所以雷佳在看到她的第一眼，脑中就不由自主地闪过了一个词语“爷们！”。 二人的旁边，另一名青年则显得比较沉默，他只是微微笑着，似乎二人开玩笑的话题就是他的笑点。 “小伙子好好干，公司不会亏待你的。”另外一名中年男子，走过来拍拍雷佳的肩膀说道。由于其个子比较矮并且身材发胖，所以他伸出手臂拍肩膀的动作看起来并不是很协调。 但是雷佳却因为这一动作而受宠若惊，因为在这名男子的眼神之中，他看到了信任和寄予厚望的光芒，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心思去验证，在那眼神中看到的光芒是不是一种错觉。 “嗯，我会的！”认真点点头，雷佳对以后的生活变得更加期待。 待几人都坐定，卞老板就对着雷佳说道：“过去和你的同事熟悉熟悉。”说话的同时，用眼神瞄了一下坐在偏僻处的两名青年。 而那名长相打扮都有点爷们的女子，却和其他几人一样，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眼睛不时瞄向雷佳，与她眼神一起的，还有那打扮甚是妖艳的女人。 被两名女人盯得有点不自然，雷佳就站起身来朝着两名青年坐的地方走去，那里和雷佳进店之前想象的一样，是两个木质的方桌，看起来古色古香，不过位置稍微偏向里面，刚进来的时候是看不到的。 “你好，我叫雷佳。”走过去，他主动朝着二人说道。 “我叫张峰！”长得白白净净，之前嬉皮笑脸的青年朝着雷佳笑了笑，说道。但是另外一名看起来有点寡言的青年，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走过来的雷佳。 “你呢？叫什么名字？”看着那名沉默的青年，雷佳问道，为人处世方面，他有时候还是比较喜欢主动出击的，虽然涉世不深，但是最起码的礼貌他还是有的。 “我叫徐飞。”又抬了一下头，徐飞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继续低头摆弄手机。 雷佳刚想找个凳子坐下，卞老板忽然朝着这边说道：“张峰啊，你把这小伙带出去给咱们买箱矿泉水。” “嗯，好！”本能地答应了一声，张峰就朝着雷佳道：“走吧。” 出门的时候，雷佳看了一眼围坐在沙发上的几人，惊奇地发现刚才还在神采飞扬的那名黑瘦男子，忽然变得一言不发，坐在那里神态拘谨，比之前的自己好不了多少。 重新见到外面的阳光，雷佳的心情格外舒畅。初来乍到的他，正需要这么一个机会，不需要很多人在旁边，但是能够让他在和人聊天中尽快了解店里的一些情况，他到现在为止还看不出来谁是真正的老板。 “峰哥，你什么时候来的？”雷佳问道，他知道怎么给人留下一个好印象，无非就是嘴甜一点。 “我来的早了，我是跟几个老板从别的地方一起过来的。”张峰用明显的外地口音说道。 “哦，那里坐了那么多人，到底谁是老板呀？”少年看向张峰的眼中满是好奇，沙发上坐的那些人，在他看来都不是简单的主，就连女的也一样，毕竟刚才观察他的那种眼神不是一个刚进社会的少年就可以看得懂的。 “康献，老郭，就是和我们一起进来的那两个男的，第一个和你说话的是康献，他俩是大老板，剩下就是卞哥了，就是脑袋上有个疤的那个，他叫卞流生，入的股最少，是最小的一个老板。”张峰随口说道，三言两语就给雷佳解释清楚了。 “那几个女的呢？” “有两个是康献和老郭的马子，还有一个是店里请来的技师，就是长得像男人的那个。”说到最后，张峰不禁笑了笑，看得出来他常常用这个理由和那名女子打闹。 “原来如此！”很有深意地点了点头，雷佳以为外面把老婆称为马子，但是最后他才知道自己理解错了。 “峰哥你是哪里人？”雷佳问道。 “我是HN的，不过来京兆已经有好几年时间了。”张峰淡淡地说了一句，好像在说一件自己很不在意的事情。 “HN那么远的地方。那你怎么来这里了呢？”在雷佳看来，HN是一个很远很远，几乎遥不可及的地方，他性格中追求自由的色彩，让他听到除家乡之外的其它地方时，都会生出向往之情。 “别提了，被一个****给骗来的。”张峰看起来白净的脸上，忽然在这一瞬间出现了些许年轻人身上不该有的沧桑，以及在沧桑中没有隐藏的那一些憎恶，也被雷佳很敏锐地捕捉到了。 “那你是不是好多年都没有回家了？”雷佳继续问道。 “出来这么多年，不混出个模样，还有脸回家么？” “这倒也是……”沉吟着，正在想接下来问什么的雷佳忽然被张峰打断。 “到了！” “这么近，那以后买东西挺方便的。”有点惊讶，雷佳跟着张峰走进了面前的这家超市。 买了矿泉水，开了收据之后，两人就抬着往回走了。但是聊天的内容已经不在刚才的话题之上，而是关于一些店里的琐事。 比如，住宿、被褥、伙食……之类的东西。 并且张峰还答应雷佳，一会儿跟着他去雷飞的家里取东西，雷佳来时带的行李还在那里放着。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六章 迷宫 - 京兆往事 - 林渐 “我和小伙去他哥那里取一些东西，马上就回来。”进店之后将水放在一边，给坐在沙发上的人一人递了一瓶，张峰就说道。 “嗯，好！东西多不？多的话我开车跟你一起过去拿。”卞流生看起来很豪爽，关切地朝着雷佳问道，一只手已经摸向了一旁的车钥匙。 “不用不用，东西不多，离得也不远，就几件换洗的衣服，马上就能回来。”雷佳受宠若惊，急忙说道，生怕老板开车送自己。同时心里还是暗暗惊叹一声，公司竟然有自己的车！在他的认知中，车是上层身份的象征！ “嗯，那你俩路上小心一点。”卞流生关切地看向二人，摸向钥匙的手同时也退了回来。 看见不用车送，雷佳这才放下心来和张峰走了出去，骑着雷飞的自行车，原路返回到了他的住处。 “哥，我找到工作了。”还没有进门，雷佳就向着门里面说道。 此刻的雷飞正在阳台观察自己养的几只乌龟，这是他多年来的爱好，在这节奏飞快的城市中养几只缓慢从容的乌龟，着实是一种消遣。他在乌龟的身上，不仅能看到隐士的精神，更能感受到一种为了自由而不断努力的斗士精神。无法逃脱缸槽的乌龟，不正像生活在城市中无法跳出樊笼的人们吗？思绪遐想间，听到弟弟的声音，他急忙转过头问道：“啥工作？”弟弟这么快找到工作他是不惊讶的，相对来说他比较关心雷佳找到的是什么工作。 但是当他看到一脸兴奋的雷佳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时，就又问道：“这位是？” “这是我的同事，过来帮我带东西，害怕我一个人拿不了。我给一家茶楼当服务员，茶楼还没有开业，一个月1100，还有提成。” “你好”先对着张峰打了一声招呼，雷飞紧接着问向自己的弟弟：“茶楼在哪？” “我也不知道，对面好像有个公园。” “在玄武湖公园西门对面，唐兴路。”看着雷佳一脸茫然，张峰说道。 “嗯，那倒不远，要不要我送你过去，给你老板说说？”雷飞问道。 “不用了，老板人都挺好的，没啥担心的，你也不用太操心，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反正离得也不远，过来也方便。”雷佳说着，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雷飞对自己的弟弟还是比较放心的，再说他已经知道了雷佳上班的具体位置，离得也不远，所以更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那你去了自己给自己操个心，有啥事就给我打电话。”雷飞亲切地叮嘱着弟弟。 “嗯，你放心吧，没事的。” “一会儿出去在小区门口坐102，玄武湖公园下车，就能到你上班的地方了。” “嗯，这点路估计坐公交几分钟就到了，嘿嘿。” 雷飞看得出来，此刻的雷佳是真正的开心。 但是在雷佳的心中，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开心，更是一种期待，一种对美好未来的期待。还有一种对生活的热爱。但是未来的日子究竟是什么样的，迎接着这位善良淳朴少年的，究竟是什么？ 门外的阳光忽然没有来时的那么炽烈，淡淡的乌云将其遮挡，显得稍微昏暗。雷飞一直将雷佳张峰二人送上102公交车，才转身回到自己的住所。 雷佳不喜欢公交车里的味道，那是空气中夹杂着浑浊的汽油味和其它令人作呕的异味，但是此时此刻亢奋的心情已经让他在潜意识里忽视这一点小小的瑕疵。生活就是这样，在大喜面前，或者在自己的愿望达到的时候，那些平时我们一直抱怨着的不满也会被不自觉地忽略。而当我们一味抱怨的时候，平时里不会被注意的不满也会被无限放大。 “峰哥，怎么拿那种眼神看我？”正在独自发笑的雷佳，忽然感受到来自身旁张峰的目光，这个比自己矮了半个头却大了几岁的男人脸上所呈现出来的怪异表情，让他有点疑惑。 “呵呵，没什么，以后工作好好干，公司会重用你的，外面的世界诱惑比较多，要把持住自己的心。”张峰随口说道。 “嗯，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干的。”雷佳受到了张峰的鼓舞，满怀信心地说道。但是在鼓舞的背后，他并没有听出来其中的告诫！这句听起来饱含深意，但是又似随口说出的话，也未被他记在心上。 张峰闻言，便一句话也不说，眼神飘忽地看着窗外，似乎深陷到了往事的漩涡。 “水云人间”招牌下的地下室。 “这么快就回来了？”时值正午，可能其他人都已经沉沉睡去，连之前那个尖嘴猴腮的青年也不见了踪影，只有卞流生一个人惬意地躺在沙发上，悠然自得地吞云吐雾，似乎正在享受生活的美好。 雷佳愕然，他心中竟然生出了一种卞流生已然得道成仙的错觉。 “嗯，离得也不远，过去取了一些衣服，没有耽搁就回来了。”他急忙说道，字里行间想要让每个人都觉得他以公司为重。 “张峰你带着小伙熟悉一下环境，不敢在里面走丢了哈。”卞流生开玩笑说着，就独自笑了起来。 “嗯”只是应了一声，张峰就带着雷佳朝着地下室的里面走去。 这是雷佳第一次深入进来，里面的情景有点像是庞大曲折的地宫，让他禁不住唏嘘不已。 昏黄的灯光，给了地下室的长廊一种幽静甚至雅致的气氛，刚进去的那个长廊周围有七八个房间，经过张峰的介绍他才知道一边的三个房间是麻将房，另一边的五个房间是洗脚房。 雷佳有点惊讶茶楼里面怎么会有这些设施，但是转而一想，可能是城里的茶楼里面都有这些吧，不然怎么会吸引顾客前来消费！想到这里，他在心里面嘲笑了一下自己的无知。 这个长廊大约十几米长，长廊的尽头是卫生间和一个库房。 “不会这么点吧！”雷佳在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心里面忽然生出了一丝失望，茶楼的规模和自己之前想象的不一样。 但是很快，他就打消了这种念头，再走了两步，视线往左手边挪去，视野又变得开阔起来。一个约七八米长的缓坡出现在他的眼前，下坡路的尽头是一个木制的门，和一堵用青砖壁纸装饰的墙壁。 “那就是我们住的地方。”指着那扇在长廊深处看起来有点落寞的门，张峰一边下坡，一边说道。 “住得还挺深邃啊。”雷佳开了一个玩笑。 走进了那扇门，顿时一股浑浊的气味迎面袭来，他充满期待的脸庞一下子变得特别难看，条件反射一般捂上了鼻子。房间之中杂乱的景象映入眼帘，六个架子床靠着墙壁放着，不过大多数都被各种各样的杂物堆满了。 “你给你找一套被褥，选一个床。”张峰亲切地招呼着，同时手指向了一个很凌乱的床铺，上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被褥和床单。 “呃……”雷佳有点无语，心里疑惑这些被褥能睡人吗？但是转念一想，自己既然出来了就不要抱怨环境太差，凡是有大成就的人，不都是在恶劣的环境下磨练出来的吗？想到这里，他放下自己手中的东西，上前选了一套还算是干净的被褥，找了一个下铺的床开始整理了起来。 时间不久，一张有模有样的床铺就被收拾好了。虽然床铺看起来有模有样，但只是细细观察，就不难发现被褥之上满是霉点，而且极为皱乱的床单被罩并不显得干净平整。雷佳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再看向躺在床上的徐飞和张峰，道：“峰哥，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你别急，我带你去个地方。”张峰说话的同时，和徐飞对视一眼，二人神秘一笑，就都站了起来。 跟着他们走出了房间，接下来的一幕令雷佳目瞪口呆。 在张峰轻轻一推之下，那堵本来看起来厚实坚硬的“青砖墙”，就像是一扇门一样，被推开了！ 没错，那就是一扇门！ 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门被打开之后，一个灯光同样昏暗但是却非常开阔的大厅，出现在了雷佳面前，地板上折射出的光芒倒映在他的眼中，将他眼里的惊讶和不可思议毫无保留地显露了出来。 暗门的正对面十几米远，是一面镶着巨大镜子的墙壁，此时此刻，雷佳看到了镜子中自己惊讶到极致的表情。 “别有洞天啊！”叹了一声，他看向了张峰和徐飞，用眼神询问答案。 “这里以前是个赌场，这个大厅摆四张赌桌也不拥挤。”似乎雷佳的惊讶和询问都在张峰的意料之中，他满意地向面前的少年解答道。 “这边是包间，供客人休息的。”张峰指向一边，顺着他的方向看去，雷佳能看到几个装饰极为精致的房间，房间里面安装着同样昏暗但是五颜六色的灯。除了几个可以看见的房间之外，还有一个长廊，但是却看不到长廊里面的样子。 怀着好奇心匆匆走过去，雷佳站在长廊入口时的那一瞬间顿时又惊呆了，只见十几米长的长廊两边有着七八个相同的小房间，并且这个长廊的尽头明显又是另外一个长廊的开始。 “这边只是房间，前面再拐个弯，里面只有三个房间就到尽头了。”张峰和徐飞慢慢走过来说道，徐飞的性格比较沉默，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说话，一直是张峰在说。 “我的神呐！这就是个地下迷宫！”由衷地感叹了一声，雷佳道。 “来，我带你去这边。”张峰说完就朝着大厅的另一边走去。 “这边还有两个房间和一个库房，不过最主要的不是这些。”走路的时候，徐飞开口了。 “最主要的是什么？”雷佳问道，在他问这话的时候，刚好从徐飞口中的房间和库房门口经过。 “最主要的是这个！”‘哗啦……’一声拉开面前的玻璃门，又一个大厅闯进了雷佳的视野，不管是墙壁还是房顶地面，都是清一色的天蓝色瓷砖。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七章 心迹 - 京兆往事 - 林渐 一直到雷佳看见墙边的一排小格子柜，才恍然大悟道：“这是洗澡的地方！” “看来小伙还挺聪明嘛！”坏坏地笑了一下，张峰道。 “没想到环境这么好！还有员工洗澡的地方。”雷佳自言自语道，但他的话却遭到了其他两人的白眼。 这是更衣室，更衣室再往前就是浴室，雷佳在里面转了一圈，心里还美滋滋地想着：“以后就能天天洗澡了。”对于从小在农村长大的他来说，这种待遇是他以前连想也不敢想的。 怀着一份久久不能消散的惊讶，三人回到了房间，回到房间后他还一直在惊叹着这个像是迷宫一般的地下室。 “这两天不用太忙，就是把店里收拾收拾就行了，还没有开张也不会有客人。”张峰说完就率先倒头睡了，徐飞没有说话也躺在了床上。 而兴奋的雷佳却丝毫没有睡意，他拿出手机玩了起来。这几天高考刚刚结束，在QQ空间里满是关于高考后的各种吐槽，但是他对这些东西是漠不关心的。翻开好友列表，便和几个同样来到了这个城市中的同学聊了起来。自己找到一份如此理想的工作，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在他们面前炫耀。 相对于同时进城的朋友来说，自己算是情况最好的一个了，他还有一个朋友，甚至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说到这里，我们就有必要讲述一个被忽略了的事情。 那是在雷佳来到京兆城的第一天，他的那位朋友已经先他一步来到了这里，并且在某个厂子找到了一份说起来不错的工作，但是当雷佳提出来和他一起干的时候却被直言拒绝了，理由是怕雷佳受不了那份苦。 虽然对方将工作形容得极为辛苦，但是语气之中却不乏洋洋得意之情。 不过就在这天早上，雷佳接到了那位朋友的电话，电话中的语气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折，用极为谦逊诚恳的语气，近乎乞求地让雷佳找工作的时候也帮他找找，他实在受不了那种苦累，所以只干了一晚上就溜了。 对此，雷佳只是笑了笑并在口头上答应了，但是当他此刻真的找到一份比较理想的工作时，对此人却选择了沉默。 这份工作也正如他之前幻想的那样，不会流太多汗水，也没有太多呵斥。当然，世界上的东西并没有十全十美的样子，真实的情况虽然没有脱离他的幻想但是也不完全符合。这里也没有那种茶香四溢、翠竹格挡的高雅，也没有鸿儒来往、名流不绝的盛景。 但是对于雷佳这么一个刚出社会的人来说，现在的情况无疑是一种极为幸运的事情。但是对这样一颗不安静的心灵所怀揣的不愿停歇的追求来说，现在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一个开始。以后将会发生什么，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凡人，又怎么能轻易知道？ 玄武湖公园的黄昏是美丽而又妖艳的，灰蒙蒙的天空被即将没落的太阳烧得通红，西方的天空显得异常耀眼。 雷佳在工作的第二天下班之后，坐在湖边的一颗大石头上，看着西方那因为整个天空的阴霾而显得色彩鲜艳的夕阳，他不懂人们为什么要用‘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悲观心态来对待这自然界再正常不过的昼夜交替。 这么壮丽的夕阳，虽然是一天的结束，但是太阳在酝酿了力量之后还会重新在一个新的方向升起，又不是永远沉沦不再返回世间。 在他的心中，夕阳只是一天中最华丽的谢幕，但是此时此刻，他却对夕阳如此地赞美。因为他忽然感觉到现在的自己，就是夕阳和黎明在将黑夜无限缩小之后的碰撞！ 一边是旧生活的结束，这种结束还不确定仅仅是生活方式的改变，还是连带的心理变化。另一边是新生活的开始，不过这种开始连他自己也不能确定仅仅是环境的改变，还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改变。 他在这个时候忽然感觉到自己是幸运的，在他自己身上的夕阳和黎明，就这么顺其自然地承接住了，中间并没有自然界夕阳和黎明之间那黑暗、冰冷、漫长得令人不安和无助的黑夜。 忽然间，他想起了属于自己的往事。或许那种不安和无助在夕阳还未出现的时候，已经在提前到来的一种极其艰难的方式中度过了。那时候的他，根本看不到任何关于黎明、关于理想和希望的影子。 不过越是看不到，一颗心就越迫切地想去追求，同时这种追求也让他在现实的生活中越觉痛苦。就是在这种希冀和痛苦交织的状态中，他如愿了！成功地挺过了高考，迈出校园！ 没有什么东西，比一种梦寐以求的事情实现之后更容易让人满足的了，所以在雷佳的眼里，现在视野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美好，平凡之后渗透着让人心神慑服的光辉。这种光辉，没有一双闪烁着光辉的眼睛是极难看到的。 美丽的玄武湖近在眼前，在微风的抚摸下，波光粼粼的水面将这个在都市深处的公园装扮得如同幻境一般，水面倒映着远方的高大建筑，有一点海市蜃楼的味道，让雷佳的一颗心也随着那倒影在水中不断起伏。 要不是水中那诸多美丽的倒影，雷佳会误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片汪洋，大海的波浪就在他的脚底下翻滚，他面对的是整个辽阔的世界。 恐怕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副景色，能比现在这个时刻都壮丽瑰美并平和宁静了，可能梵高或张大千也勾勒不出这么一副画卷，就算他们画出了平和与壮丽并存、宁静和壮阔兼备的场景，也画不出玄武湖边少年的心。 少年的心是平和的，是知足的。正如我们每个人有时看到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感叹现在的自己是那么幸运。在这样的心情主宰下，就算是路边一棵长势凌乱的小草，也会成为释放我们心中所有怜悯和慈悲的引子。就算是鸟雀间的嬉笑打闹，也会是净化我们心中最美好最纯真的天籁。 但是同样有一种对人类来说很可悲的事物，我们每个人都有过这样的遭遇，现在它也正悄悄攀爬上了雷佳的心墙，那种事物会毫无忌惮地伫立在我们每个人的心墙之上，看到我们自己也看不到的风景。 在美丽的事物面前，在平和的心态中我们总是很容易放松警惕，就像现在的雷佳。心态越平和，就越容易凸显出存在着的突兀，越容易暴露出隐藏在暗中的丑陋。美丽的背后总是隐藏着挣扎，就像暴风雨的前夕出现的是宁静。 没有一种美好的心态是永恒的，也没有一种平和的心情是持久的。不管是生活在远古还是现世的圣人，在看起来平和慈善的面容之下都会有嗔怒和偏见。雷佳何德何能，能与圣人比肩？ 没有任何征兆的，好像是他在用一种平和的心态尽情地赞美完生活和现在自己的状况之后，内心中没有了继续让他感到知足的东西一样。横亘在心底最深处但是却近在眼前的一些问题，也就成了思想所要宠幸或是虐待的对象。 仅仅是一瞬间的念头，雷佳想到了高考。 前一刻浮现在他脸上的平和早已消失不见，浓密的眉毛一反往常舒展的形状而拧在一块，像是一只弯曲蠕动的卧蚕。虽然不曾将高考放在心上，但是在当下的这种教育制度下生产出来的所谓人才，恐怕还没有几个真正不将高考放在心上的人。 在高中的校园里人人对高考畏之如虎、谈之色变，那些个别看起来潇洒自在，口口声声说着高考无所谓的人，我们不能确定那是一种自我颓废，还是因为害怕而故意逃避，以至于不敢直视自己的内心，选择将自身欺骗。但是他们，真的就看淡了高考吗？我想答案还要具体地采用一种因人而异的方式来商榷。 雷佳这个在以高考为目标下成长的典型性中国式学生，虽然看似叛逆，但是内心之中其实隐藏着面对高考时那种惶惶不安，和高考后对人生的迷茫，以及因为那种不安与迷茫而导致的逃避，进而产生的愧疚。 没有多少人，会在已经认识到荒废了大好年华之后而没有一点愧疚之心的。 此时的雷佳，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那种对生命惬意的享受，没有了对世界平和的认知。他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觉得世界所呈现给他的都是一种假象。头脑中泛起来的晕眩之感，让他那两只如同卧蚕般扭曲的眉毛中间，挤出了一个深深的“川”字，其中深邃的沟壑让他看起来已经不像少年。 随手在身边拾起一块石子，漫无目的地扔进波澜起伏的玄武湖中，看着空中那道并不优美的弧线，和湖面上刚刚泛起便被波浪击散的涟漪，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夕阳在这个时候也落下了地平线，仅仅在世间留下了一些残存的余晖。 雷佳也不再满心幸运地以为自己的成长没有黑夜，反而觉得黑夜中的冰冷和黑暗时刻伴随在他的左右。 他的目光里面，之前还闪烁着的光彩像是夕阳一样褪去，变得像天空一样黯淡。甚至开始有意躲避眼前波光粼粼的湖水，躲避在自己身后走过的快乐美满的三口之家，躲避手挽着手在黄昏下散步的老年伴侣，不去想他们有可能就是这样手挽着手走过了大半生的时间。 他的目光，看向了远处，一栋正在修建中的高楼，灰黑色的楼身是那么丑陋，几架龙门吊突兀地矗立着，在他看来，那是一副随时都有可能倒塌下来的危险景象。 其实雷佳自己知道，他在面对高考的时候是软弱的。他没有任何勇气，来打一场自己明明不可能取得胜利，也不愿操戈出征的战争。他自以为特立独行和潇洒随性的背后，恰恰是他内心中不敢面对现实的软弱，和一种不愿面对现实的叛逆。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八章 寻路 - 京兆往事 - 林渐 想到这里，挣扎的内心更像是一头被困在深渊深处的野兽，在焦急不安地低吼和徘徊着。黑暗中隐隐约约只能传来几缕若隐若现的吼声，但是透过迷茫的双眼并不能看清他内心的想法。 将五指插进寸长的短发之中，雷佳低垂的头在痛苦地摇晃着。耳边传来阵阵水浪的拍击声，像是深山古刹里的洪钟大吕一样，被所有人推动着撞击在他的心上，令他头皮发麻、内心痛苦。 他忽然在想，那个看起来和睦的三口之家前几天还在因为吵架而险些离婚，甚至那对互相搀扶的伴侣，早年的时候也曾因为对爱情的不忠险些分离。 原本那一切很平常的美好，现在在他的心里却能看到很平常的丑恶。就像光明和黑暗的交替，他的心中滋生的畸形和优美也在争夺主权。 心里的这一系列变化，身为当事人的雷佳是清清楚楚感受到了的。他想改变现在的这些想法，他想为了明天积极努力，用一种让别人惊叹的奋斗姿态来弥补对过去的挥霍。 他对自己是有信心的，他觉的自己以后一定可以成为自己想要的样子，去选择他想要的生活。他想追求的，是生命的价值和人生的高度。 但是未来具体是什么样子，雷佳自己也不知道。甚至就连明天具体要怎么努力，他也没有任何头绪。 也就像他不知道引起他心理变化的是迷茫的无限扩大，或者是远大理想和有限阅历之间的尖锐矛盾。就像是一头迷乱的羔羊，它感觉自己成长起来之后能够不惧虎狼，但是该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成长它是不知道的。 甚至就在下一秒，呲牙咧嘴的猛兽突然出现在它面前，它在一瞬间的慌乱之后只知道凭着本能逃跑。 他内心焦急、徘徊、迷茫、无力，甚至觉得连心脏的跳动都是多余。手摸在自己不断起伏的胸膛之上，雷佳忽然感觉脸上发烫，好像身边的一草一木都在嘲笑着自己。 看着它们在微风中摆动的样子，他的心变得更加焦躁不安。紧绷着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狰狞厉色，一把撅下身旁不远处的一簇碧草，捏在手中反复撕扯。 当把撕扯成碎片的草屑扔进水中，他的心情才稍微舒缓。他为内心情绪的逐渐释放而感到欣慰，又为这样的发泄方式感到羞愧。从小在农村长大的他，天生就带着上天赋予的质朴和善良，看着被染成绿色的手指，雷佳才感觉到那是被折断了腰的那一簇碧草的鲜血。 他不明白造成他内心挣扎的原因。在某种角度上来说，那是因为原本善良质朴的思考方式在面对这样庞大、令人感到茫然生畏的社会洪流时不再适用也不被接受，从而产生的心理矛盾。 在这样的心情主宰下，坐在石头上的雷佳叹息连连，这是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当然过往的人更不会在意，这个眉目中有点抑郁、看起来正在沉思的少年。 如果幸运，有人留意到了他，也一定会认为他是为了男情女爱之事而让眉头拧在一起，是一种孩子气的伤春悲秋。因为大部分的人生都是童年注重玩耍，青年痴恋爱情，中年想着发家成名，老年只顾回忆叹息。 实则不然，少年时的雷佳正站在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来抉择前进的方向。 右边的那个路口，是不管高考的结果如何，都规规矩矩地朝前走，像现在极大多数青年一样。但是雷佳在这条路上看不到希望，他踌躇，他犹豫，只因为他不想把自己未来三四年的大好时光像白色蜡烛一样，让它焚烧在灵堂前，熄灭在一种只能仰望梦想，但却脚踩泥沼的未知生活之中。 颓废或者上进，他是不知道的。即便上进，得到的东西是否能抵得过失去的这几年时光，他也不确定。 左边的路口，是让自己彻底洒脱下来，决绝地割断高考的襟袍。考得高也好，低也罢，都跟他没关系。他要以一种新的开始、新的姿态来投身社会，将自己的青春奉献给一种追求理想的无悔生活。 但是他如果走上了这条路，那就注定他在开始的同时也告别了自己人生中最纯真美好的时代，这样的美好时代是没有几个人愿意轻易将之割裂的，也是已经告别了的人所一直怀念和赞美的。从今往后，生活中所有的艰辛和困苦都必须一个人承担，狂风和暴雨就算淋透了全身也必须坚强面对。这些勇气、坚韧、毅力他都认为自己是拥有的，但是心底却在犹豫。 不管是走向哪边，都注定他将有得有失。 此时此刻，夕阳连余晖也已经散尽，天空披上了一层静谧的暗纱。没有漫天星斗，没有银河横亘，甚至连应该出现的满月，也没有踪影。透过夜色也可以看到，天空，是浑浊的。 不过四周的灯火倒是辉煌，驱散了入夜后本来应该有的那种阴暗。头顶浑浊的天空，反射出一种暗红色的光芒，好像这才是天空本来的颜色。 雷佳没有想起家乡那片流着大河的夜空，没有想起河中欢呼跳跃仿佛有着灵性的星光，也没有想起那除了阴雨否则永不缺席的月亮，散发着柔美光辉，曾经照亮着他度过的美好童年。 现在他的眼中，倒映着远处的一处工地，高高矗立的龙门吊上简直能称之为景色的灯火，倒映着视野中出现的所有辉煌灯火和林立高楼。 那双倒映着所有景象的双眼，谁也没有在这刚入夜的夜色之中，看见它里面的那双瞳孔正在慢慢扩大，扩大到眼神中渐渐恢复了神采，甚至能容纳下被照映得暗红的整个苍穹，能承载得下那双眸子背后，渴望自由而又叛逆的心。 “呼……”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雷佳看到黑夜中也会存在如此美丽的红色天空，没有冰冷和阴暗，甚至能与夕阳和黎明媲美。 少年的心，在一个美丽的花园出发，途经了黑暗令人不安的深渊，又回到了世间，某些想法就算没有变化，也比之前更加成熟和蕴含理性。这美丽妖娆、散发着无限魅力和诱惑力的景象，对雷佳来说是那么美妙，他决意要走左边的路！ 或许不管左拐还是右拐都是一种赌博的方式，既然是赌博，那就必须拿出自己的魄力朝着自己选定的那条路往前走。不顾身后诧异、羡慕、疑惑甚至是嘲笑的目光，坦然面对行走过程中的艰辛、曲折、狂风和骤雨的阻挠。 他要不顾世俗的眼光，去追求伟大的理想！用这几年有限的时间，来过一种对未来的自己有影响的生活，在有限中博取无限的精彩。即便过程必定不易，也不愿回到学校去过自己不喜欢的生活，就算想象中的大学真的很吸引他，也不想再去用时间来诠释什么叫做碌碌无为。 想到这里，顿时心中的乌云散尽，洒下的阳光之中多了些自由的光辉。 既然做了决定，那么就没有什么可以再阻挡他努力往前走。雷佳就是这么一个人，看似质朴随和的性格中有着一种潜藏的倔强，这种倔强在对的时候就可以称之为坚韧、执着等优秀品质，但是在错的时候足以让一个人陷入一种难以挽救的境地。 眼下，他的决定最起码是经历过深思熟虑、经历过内心的挣扎与徘徊的，所以他认为自己的人生道路没有走偏。最起码现在，他正准备走自己想走的路，甚至已经站在了路上，就差开始迈出步伐。 他放下其它的顾虑，告别惬意的生活，忽视世俗的眼光，只为了能够更加引人注目地活着。雷佳想要让她知道，自己并不是当年那个愣头青了。 那是一直被雷佳深深牵挂和眷恋着的一个女生，我们不知道她的样子。但是在雷佳心里，却能很轻易地就想起那可能清秀或者妩媚的容颜，与天使联系在一起。 但是她对雷佳是狠心的，让他过往的青春充满了伤悲和苦涩。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爱情若不给人以苦涩和心酸，那还叫爱情吗？更何况是一个人的初恋，或许只有这样，它才能让我们将它牢记心底。 只是世界上就是有很多人，明明知道爱情的痛楚，明明承受着心底的煎熬，明明品尝着青涩的苦果，自己却还乐在其中。 雷佳就是这么一个人。 他觉得自己是专一的，他期待的爱情是美好的。甚至为了拥有和迎接这样美好的爱情，他从现在就开始努力。他决心闯荡社会，也是因为想更出色地活在别人眼里。 就像是在水中抓住了一根稻草，他把自己的这次选择当成了是一种拥有爱情的资本，或许她会对自己刮目相看。不管他以后怎么样，就凭着他这份魄力和勇气，或许也能让她做出和之前不同的选择。 不知道是想到这些有关爱情的思想太过肃穆，还是入夜之后冰凉的侵袭，雷佳不禁微微打了一个寒颤，身上的鸡皮疙瘩也极为配合地变得凸起。 时值盛夏，在这样人口密集的大城市中，夜晚是不会冷到让人打寒颤的程度的。甚至空气中还夹杂着那让人不喜欢的燥热，不过也比白天强了太多。打开了心结的雷佳，已经没有了在这里继续待下去的兴致，站起来拍了拍裤子后面的尘土，就头也不回地朝店里走去。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九章 燃灯 - 京兆往事 - 林渐 “水云人间”的招牌是黑暗的，它没有燃起里面的光亮肆意炫耀自己的光芒，在这样灯火辉煌的都市之中，它选择了低调。不知道是因为它的前主人离去而变得黯然，还是以前店内的行当连招牌也感觉到了羞愧。 在这个名不属实的招牌下，通往地下室的大门也是冷清的，但是还能依稀看出一点昏黄的光亮从底下传出，传入这车水马龙的繁华之中立刻就会被淹没。 也是因为没有开张的缘故，所以不会有过多人进入这所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地下室。 雷佳拖着不是很疲惫的身体，带着那颗刚才还岁暮苍苍，但是现在却朝气蓬勃的心径直走了进去。 大厅中光芒依然昏暗得让人感觉到吝啬，深黄色的高档沙发上坐满了人。康献、郭伟、卞流生、张峰、徐飞、叶丽（康献情人）、柴碧（郭伟情人）以及打扮得像个男生的王小红，这些人雷佳都见过，除此之外，在王小红旁边还坐着一个面容姣好、眉清目秀的年轻女人，雷佳看了这女的一眼，心就加速跳了起来，不敢看第二眼。 “小伙，你去哪里了？”卞流生看雷佳进来，就问道。 “我去对面公园坐了坐。”雷佳的心还在快速跳动着，眼睛又把在场的众人看了看，唯独不敢看那名素未谋面的女子。 “就等你一个了，来，晚上也没事，我把你们拉出去逛逛。”卞流生从外表看起来生性豪爽，有点大咧咧地说道。 “额……不好意思……”雷佳一愣，连忙表示歉意，同时也自觉地站到张峰和徐飞的旁边，他没有说话，也不能站在其他地方，那样都不符合他现在的身份。 其实真实的情况也和雷佳想的一样，这里的这些人中，只有他最不适合多说话。所以他就很识相的停止了嘴巴的工作，而让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动起来。 卞流生看向康献和郭伟，问道：“咱们去哪里玩？” “去燃灯塔广场吧，小伙刚来城里，可能还没有去过燃灯塔。”郭伟笑道，看了雷佳一眼。 郭伟这人看起来比较和善，脸上总挂着微微的笑容，看起来慈眉善目，大家都喜欢称呼他“老郭”，这跟卞流生刚好走了不同的方向。 康献是沉默寡言的那种人，深邃的眼神总是让人读不懂甚至不敢直视，雷佳又想起了白天张峰说的话：别看康献经常一天不说话，心里面想的事多着呢，就算是躺在那里睡觉，他脑子也在转。 雷佳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这时候他不能反驳老板，即使燃灯塔他前两天刚去过。 听了老郭的话，卞流生先是瞥了一眼雷佳，然后再看向康献，见后者没有表示什么，就说道：“好，既然小伙没去过燃灯塔，那今晚就去燃灯塔看看。”说罢，拿着身前的钥匙就站起身来。 张峰话多也爱热闹，看着卞流生站起来准备走，就笑嘻嘻地催促大家：“走，去燃灯塔，小红哥，一会不要被哪个美女盯上了哦。”还不忘损王小红一句。 在二人的追逐嬉笑下，众人相继站起来走了出去，雷佳注意到那个长得挺好看的女子也在柴碧的陪伴下站起来跟着大家往外走，脸上没有表情。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他的心里忽然冒出来这句话。 卞流生的车是一辆看起来已经有了多年历史的小面包车，但是千万不能因为这车貌不惊人的外表就小觑了它。它虽只有八个座位，但是却轻轻松松地就挤了十个人。外面看起来简陋甚至破旧的面包车，里面的空间倒是宽敞。 车还没有启动，卞流生就先放了一段激情澎湃的音乐，杂乱的声音让雷佳耳膜一震。但是随着面包车启动之后，那之前还显得有点突兀的音乐却被一种低沉的轰鸣声压了下去。 城市里面是没有夜晚的，各种样式和颜色的灯光将这个地方渲染得异常美丽，对于雷佳来说这里无疑就是天堂，当然以后也会是他的战场。他的目光在各种绚烂的灯光中游走，甚至忘记了和车上的人交谈。 同时他也很不懂，为什么城里的人白天看起来病怏怏的，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但是一到晚上，却都兴奋活跃得犹如打了鸡血。他不明白这种生活方式，但是他预感自己以后也会变成这样。 张峰和王小红距离不远，二人肆无忌惮地打闹着。时而爆发出来的粗浑话语和二人之间的亲昵动作，让破旧沉闷的车厢里增添了一丝轻松的气氛，也让雷佳的心中，升腾起了一丝莫名意味的火苗。 徐飞在雷佳的身旁，拿着手机一个人独自发笑，幽幽的光亮泛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脸庞变得惨白，并在他兀自发出的笑声中，呈现出恐怖阴森之感，让人觉得后背阴寒，头皮发麻。 卞流生开着车，嘴里也不忘跟着音乐哼着跑了调的曲子，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郭伟一只胳膊放在窗上，静静地看着外面，康献抽着一根刚燃起来的烟似乎在想着什么，雷佳的位置看不到二人的眼中是否闪烁着光芒，但却能通过侧脸看到他们一脸沉思之色。 叶丽、柴碧两人在说着只有她们女人才懂的一些话题，都是一些穿着打扮方面的，还时不时和雷佳不敢直视的那个貌美女子说几句，而这个女的似乎性格较为冷漠，只有当别人主动问及她的时候才开口说话。 雷佳看得出来，她冷漠的脸色背后，是伪装得并不高明的不安。 所有的人不管在做什么，眼睛中都有着白天没有的光彩。只有不知道姓名的女子除外，因为雷佳没有见过她白天时的样子。 看着窗外的各种招牌和广告，雷佳在脑子里面同时也在试想着自己可以做什么，像是他已经挥戈上马驰骋在疆场，当然这只是他脑海里的战场。但是不可否认，他在寻找着商机，寻找着一把打开美好未来的钥匙。 我们每个人都是这样，在刚刚决定做某一件事情之后，都对这件事情有着一种令人惊讶的热忱。 但是他的眼光，除了看这令人炫目的城市场景，眼神的余光也不断看向那名年轻貌美，但却不苟言笑的女子。 雷佳向往的爱情是美好的，是神圣的。但是他心中只有对这种神圣的向往，而不保持一种神圣的心态。这或许也不能怪雷佳，就算一个对于爱情再忠心的人，眼神也总有瞄向他处的时候。可能只是一瞥，也可能久久驻足，这种事情谁说得清楚呢！ 更何况，一个人在遇见出色的异性时，不管是外貌出色还是品质出众，难免会感觉到不自然或者多看几眼，这是大自然赋予人类这种生物的正常特质。 时间就是在这样默默的观察之中流逝，他的眼睛从未离开这个世界，离开车里的人们。直至巍巍矗立、被装点得通体光芒的燃灯塔映入他的眼帘。 但是这样的光芒，却跟整个都市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它在昏黄明亮的灯光下，使它沉淀了几千年的沧桑和古朴显现出来。笔直地挺立在繁华浮躁的城市中而不受影响。雷佳喜欢看燃灯塔，喜欢那种在喧嚣中的宁静，在浮躁中的厚重。 可能这也符合他所追求的特立独行的性格。 卞流生开着车艰难地找了个车位，一行人下车后看起来兴致都极高，包括雷佳。他笑吟吟地看着周围繁华的一切，已经不再仔细去观察他的伙伴，似乎已经不再理会这个不是很熟悉的环境中和自己同行的人。 到一个新奇的环境中看到了能够吸引自己目光的东西，人们往往都会忽略身边和自己一起的人。 “哈哈，燃灯塔漂亮吧！”卞流生摸摸腆着的大肚子，自顾自地笑着，富态的脸上笑意盈盈，活像一尊弥勒佛。但是额头上那道不知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情留下的伤疤，却让他没有了弥勒佛的慈善而多了一些凶恶。 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在雷佳心目中的光辉形象，这么一个看起来有派头且为人豪爽的老板，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运气碰见的。雷佳也不会去想，那大肚是否真的如弥勒佛的大肚一样，容天下难容之事，那笑容是否真的如弥勒佛的慈颜一样，笑天下可笑之人。 “以后没事了可以多来几次，咱过去看看，好像喷泉快开始了。”老郭也眯着眼睛笑着说道，不过他和卞流生相比少了些豪爽而多了朴实内敛。 听了老郭的提议，大家都朝着燃灯塔的音乐喷泉广场走去，这号称全亚洲最大的音乐喷泉还是比较吸引人的。雷佳想，因为燃灯塔和这喷泉的存在，会不会能使白天忙忙碌碌为了生活而奔波的人们，在晚上静下心来享受生活？ 他自始至终没有多说话，一直静静地跟在张峰和徐飞的身后，时而和很能闹腾的张峰说两句，时而和一直沉默的徐飞说两句。他一直觉得张峰和徐飞看起来是一对很好的搭档，一静一动刚好互补，通过两天的接触，他也打心眼里将二人看成自己的好友，所以和他们在一起就算不说话，也没有多少尴尬。 跟随着大部队，一路上出售各种纪念品或者是照相素描的小摊都吸引着雷佳的注意力。但是这个队伍对那些小摊来说是不会带来生意的，虽然走在最前面的卞流生每到一个摊位都要拿起一个东西看一会儿，并朝着后面说一句“你们随便挑，挑好了我付钱。” 但是大家却没有一个人说要买什么东西，最多只是叶丽和柴碧两人乐此不彼地拿起墨镜佛珠等，给自己用胳膊栓着的男人试一试。这些举动在外人看起来好像都不给卞流生面子，不过他本人却丝毫不在意，仍然每经过一个摊位都要重复自己的话。 其实雷佳也想买一两件喜欢的东西，但是看大家都没有说话，也就只是默默地在心中多看两眼，然后跟着队伍继续往前走。在任何时候，他是不会让自己乱说话的。 不多时，一阵恢弘的音乐就突然从不远处传了过来，人群在一瞬间开始沸腾，几道不同声音都在惊呼着：“喷泉开始了！”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十章 玫瑰 - 京兆往事 - 林渐 原本从容的人群顿时就像是听到了促销的广告一般，急匆匆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雷佳一行人也不例外。但是当他们急急忙忙走到音乐喷泉旁边的时候，却发现整个喷泉广场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中国最不缺的就是人。”雷佳无奈地说了一句，随即大家都找了一个能站得住脚的位置，开始欣赏这一盛景。多亏喷泉的高度很容易引发人们的由衷赞叹，所以他们站得虽远，但是依旧能够欣赏到一些可以令内心平静或者更为波动的景色。 一个城市之中茫茫几百万人口，整天忙碌的生活和极快的生活节奏早已经令人厌倦。所以晚上在悠扬或激昂的音乐下欣赏美妙的喷泉，绝对是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享受，这种享受是将人的灵魂带到了一种趋于透明的境地。这或许也是人们有钱或者成功之后，都开始注重生活品质的部分原因。 但是雷佳却不同，此刻他和所有的人一样都感受到了内心的震撼，但是他没有将自己的灵魂随着喷泉的节奏一起飘扬涤荡。 激昂的钢琴曲像是战场上吹响的号角，在他的心中久久盘旋，催促着战士们挥戈上马，去驰骋沙场。他的心绪甚至回到了强盛的汉唐王朝，幻想中他成为了一名威名赫赫的将军，千里挥戈，万众俯首。浩浩荡荡的军队在高昂的音乐中奔赴战场，扬起万里黄沙。 良久之后，音乐中止，喷泉沉寂，在一阵唏嘘和赞叹的声音中，人群开始散去。卞流生大笑着用不标准的普通话大肆赞赏着刚才的喷泉，显然，他的情绪也是极为高涨。 时值夜晚九点半左右，对于一个城市而言，这远远没有到让它萎靡的时候。所有的人依旧情绪亢奋，一行人转遍了整个燃灯塔广场，似乎还没有回家的意思。 “看前面在卖什么！”正走着，叶丽说道，随即拉着康献朝着前面走去，一行人紧随其后。 上前一看，只见一个老太太手里提了一个大塑料袋，另一只手上拉了一条白色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细线，线底下栓了一个用白色泡沫做成的小老鼠，它在老太太的不断抖动下颇有几分可以以假乱真的迹象。 “啊！”一声尖叫，毫无征兆地在人群中响起，雷佳顺着声音看去，那名面容秀丽的年轻女子正紧紧拉着王小红的胳膊，刚才还有点红晕的脸蛋在这个时刻变得煞白，明显写着害怕二字的眼神，紧紧盯着老太太手底下活灵活现的小老鼠。 看到这一幕，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张峰，上前一步从老人的手中拿了一个玩具老鼠，然后不断抖动着朝着王小红靠近，吓的她背后的姑娘拉着挡在前面的王小红连连后退，而张峰则肆无忌惮地笑着。 一行人都笑了，但是雷佳没有笑，他在想连玩具老鼠都害怕的姑娘该有多么善良！ 一会儿之后，康献终于发话了：“张峰，买不买？不买拿过来，别吓唬人家小姑娘了。”他说话时表情总是那么严肃，只有在面对自己女人的时候才会难得露出一点笑意。 听到了老大发话，张峰也不敢造次，就悻悻地拉着老鼠走了回来，但是那老鼠丝毫不因为康献的话语就收敛它的动作，紧紧跟随在张峰后面，看起来体态轻盈灵活，毫无呆滞僵硬。那动作，就如同雷佳脑子里面瞬间迸发出来的想法。 “谁要买？”叶丽一直饶有兴趣地盯着张峰手中的老鼠，并且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不过身为女人，对这些东西可能还是有点排斥的。 “多少钱一个？”雷佳走上前去，看着老人问道。 他的这一动作无不让在场的人都惊讶了一番，大家都没有想到，雷佳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不过只是惊讶而已，那点惊讶在闪现了一下之后便消失于无形之中了，一个还没有成年的人喜欢这些玩意似乎并不是多么值得惊奇的。 “五块钱。”老人答道。 “我买一个。”说着雷佳便在口袋里掏出了五块钱，递给了老人。 接过拴着老鼠的那一根绳子，他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狡黠，看了一下在场的人，然后把目标对准叶丽，拉着老鼠向她走去。 他的这一举动对这个女人来说无疑是一件极为害怕的事情，先是一声尖叫，随即拉着康献急忙退后一步，可能在这个称得上是危难的时刻，她一直挽着不肯放松的康献成了一个累赘，在她后退第二步的时候就将其松开，自己朝后撤去。 被女人这神经质一般的敏捷动作弄得有点不开心，康献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是随后胳膊上没有了束缚，他也就任由雷佳吓唬叶丽，自己在一边看了起来，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 正因为康献和郭伟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随和，所以雷佳才敢这么开玩笑。他和张峰换着拉老鼠，走到哪里就会传来女人的尖叫和躲避。走着走着，战火已经燃到了王小红和她身后的那位女子身旁，引得几位美女对张峰和雷佳不断投来嗔怪的眼神。 但是买玩具老鼠的最终作用，并没有发挥出来，见时机成熟，雷佳拉着蠕动前行的老鼠直接走向了王小红身后的那名女子，吓得对方花容失色，但是二人还没有说过话，所以他也没有太过分。 “扔了它，扔了它。”惊慌失措之下，美丽的姑娘朝着雷佳喊道。 “哈哈，你这么害怕它？”雷佳并没有听她的话，而是抬起头来笑着说道。奇怪的是他刚才一看这名女子，心中就会无比紧张，但是现在，那种感觉却全部消失了。 “你扔了它，看起来好恶心。” “你要是真害怕，那我就扔了吧！”雷佳说了一句，似乎这个玩具老鼠已经实现了它本应该有的价值，然后随手被这个临时主人扔进了垃圾桶。 没有了这个令女人看起来恶心、令男人看起来开心的老鼠，一行人又继续慢慢悠悠地朝着停车的地方走去。张峰还在责怪雷佳扔了老鼠，雷佳却沉浸在内心的喜悦之中，同时慢慢朝着刚才那漂亮的女子走去，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葛雨萌，以后不许拿那种东西吓我了，你叫什么名字？”显然，葛雨萌还在为了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生怕以后再出现类似事件。 “好名字！我叫雷佳。不是雷雨交加的雷加，是雷雨交加的雷，才子佳人的佳。”雷佳打趣道。 “你还佳人……”他的一句话令葛雨萌轻轻捂着嘴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在雷佳的脚底下响起，“哥哥买朵花……”同时一只柔软无力的小手已经抱住了雷佳的腿，令他前进不得。 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卖玫瑰花的小女孩，大约六七岁左右，纯真的容颜和一身可爱的打扮令雷佳心中一软，不禁弯腰低头看着小女孩闪烁着灵气的眼眸说道：“哥哥没有女朋友，所以不买花，你去别处看其他哥哥买不买。” “哥哥你骗人。”小女孩一脸不信，嘟着小嘴眨着大眼睛看向了雷佳身旁的葛雨萌。 雷佳顿时脸一红，憋不出一句话。小女孩的可爱和雷佳的窘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顿时惹得众人一阵哈哈大笑，就连葛雨萌微笑着的脸上也微微泛红。 “哥哥没有骗人，这是哥哥的朋友。”雷佳轻声笑着说道。 “我不，我就要哥哥买花。”小女孩嘟着嘴看着雷佳，一脸委屈的表情让雷佳倒有点不好意思。 “那你给哥哥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妞妞，我的花都是花仙子。” “那一朵花卖多钱呢？” “十块钱” “好吧，那我买一朵妞妞的花仙子，送给这位姐姐当做道歉的礼物，妞妞可不能乱说了哦。”雷佳笑着说道，虽然心中对这笔突如其来的花销感觉到稍微心疼，但现在面临骑虎难下的尴尬境地，也只能取出十块钱给了妞妞，小女孩兴奋地接过钱，递给了雷佳一朵花然后说了一声“谢谢哥哥！”就迈着小腿跑远了。 “给，送给你，刚才吓了你，就当做是赔罪。”雷佳看着葛雨萌，递出了那朵并不是多么妖艳的玫瑰花。 “你刚才也吓我们了，怎么不赔礼道歉了？”叶丽的声音适时传来，讨伐雷佳。 “这只有一朵花，我是送给你们三个人的，刚才吓她吓得最厉害，所以就给她，但是名义上是送给你们三个人的。”雷佳不慌不忙地为自己辩解。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送玫瑰花给葛雨萌，但就是想送。这是一种很纠结、很矛盾的心态，甚至连他自己也不想去深究。 “切！”“没诚意。”叶丽、柴碧的口中分别传来两声唏嘘。 “哈哈，我先给萌萌保管着！”趁着雷佳分神之际，王小红一把夺过玫瑰花，紧紧地握在了她的手中，并且还不忘回馈了一个带有挑衅性的目光。 对于王小红的这个举动，雷佳倒是没有什么不开心的，这刚好解了自己的围。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十一章 情动 - 京兆往事 - 林渐 燃灯塔之行就这样愉快地收尾了，虽然雷佳之前就来过这里，但这次对他来说，却是有着和以往不同的意义。 第二天清晨，东方的第一缕阳光就像是一个费尽了心思的守财奴一般，极其吝啬地照进了地下室的大厅，只在墙面和沙发上留下了一道狭长的光影。这也是这个灯光昏暗的地下室里，一天中唯一能够享受阳光沐浴的时刻。 雷佳睡眼惺忪，拖着还没有完全打起精神的身体，在所有人都没有醒来之前，就已经拿起拖把、抹布等工具开始了一天的工作。现在的茶店还没有开张，几个老板还在各个方面张罗着，所以说打扫卫生就是雷佳现在最主要的工作。 不过这样对他来说也好，最起码清闲而且不影响拿工资。但是在这份清闲工作的背后，雷佳心里还是有着隐隐的不安。 这个现在还打着“水云人间”招牌的茶楼，这个以前曾是赌场的地下室，到了现在这几个老板的手中会做什么生意？还会是茶楼吗？或许现在大门上面那个已经明显破旧的招牌，用不了多久就要被别的什么名称所替代了。 代替它的将会是什么？这个雷佳不知道，当然他也不会刻意去关心，因为最起码现在他对生活和工作还算满意。再者，店里的这些人对他都还不错，所以没有一个现实存在的因素，让他排斥这里。一个人来到一个新鲜并且自认为理想的环境，若是将身和心都融入进去，便不会在意其中有可能会存在的瑕疵。 虽然不会刻意绞尽脑汁去揣测，但是他与生俱来的一种对周围环境敏感的观察力，已经让他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或者是他心里已经有了某种猜测，只是不让自己在意这些而已。 店内迷宫一般的布置，以及一些来到店里和老板秘密谈话的浓妆艳抹并且抽着烟的妖艳女人，还有一次张峰在包间之内，看着天花板上昏暗的彩灯说的那句“啧啧，这灯光！绝对有情调。” 这些都被雷佳暗暗记到了心里。 不过对他而言，这些都和他没有多大关系。一个月一千多块钱的工资干着清闲自在的工作，可不是谁都能找得到的，雷佳在意的是这个。 自从燃灯塔那天之后，雷佳就开始和店里面的人相处得更加自然。同时，一种淡淡的情愫，已经开始在他心中蔓延，那就是每次看见葛雨萌时那种异常的心跳。对一个刚从物质与精神闭塞的环境中走出来的年轻人来说，对于爱情他比谁都渴望。 察觉到了这样的情愫在自己的心里面扩散，但雷佳对于它的态度是模糊的。他对之前的感情不甘心于就这样画上句号，不过对于未来他又不想因之而牵绊。在这个灯红酒绿的世界里，很难有人坦诚而清晰地面对自我和了解自我。 我们能看到的，只有被喧嚣和色彩填充得迷雾重重的人和事，更何谈站在足够的高度来审视自己！在这迷雾中，有的人苦苦挣扎，有的人渐渐迷失。雷佳也已感觉到了这个社会的浮乱，但对于这种浮乱，他却未生出任何戒心。 就连对于葛雨萌的感情，他虽明知并不纯粹，但也未进行抑制。在他看来，自己心中这点情愫再正常不过。每个人对相貌或者内涵出众的异性要是没有一点倾慕之心的话，那才算是不正常的事情。 这里的早饭是异常简单的，由于没有雇用到厨师，所以吃饭问题是由厨艺相对来说还不错的徐飞解决的。每天在徐飞做饭的时候，雷佳都会在旁边给帮忙搭手，或者跑路买菜。 菜市场离得不远，出了地下室往东走将近三百米就到了。“水云人间”距菜市场中间有一个看起来非常豪华的酒店，雷佳每次经过这里的时候都会往里面看，他想这样豪华的酒店最起码也有四星级。 过了酒店，再就是两家规模一般的餐厅，虽然面积不是很大，但是在雷佳看来这也比那潮湿阴暗的地下室好了很多。和餐厅相连的，是一个居民小区长达几十米的围墙，每次经过这里的时候，雷佳都会跳两下看看里面的样子。 城里这样正规的居民小区他还没有进去过，不过他相信终有一天，他会开着自己的车从小区大门堂堂正正地进去，小区门口的保安也会恭恭敬敬地立正敬礼。 想着想着他就不禁笑了起来，再使劲跳两下看看里面。走过围墙便是菜市场了，这个菜市场规模之大，让雷佳第一次来的时候就瞠目结舌。一个菜市场，堪比他家乡镇子里的半条街道。 雷佳动不动就会跑到菜市场买自己喜欢吃的肉包子，一块钱两个就当解解嘴馋，最主要的是路上总能看到自己想看的情景。每当从小区围墙外走过，单单心里面涌出来的那种真实而又深切的美好憧憬，就能让他无限满足。 他每次经过隔壁豪华的“盛唐王朝酒店”，都会看到酒店门口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保安，身穿一身整洁的正装显得精神抖擞。他很羡慕这个衣着整齐的小保安，站在那里就如同一尊雕塑一样笔直。 “连酒店的保安也这么神气！”他每次经过时都会这样想到。甚至有一次都想友好地给对方打个招呼，但是毕竟萍水相逢，谨慎起见还是没有采取主动。 令他感到内心舒坦的是，对方在每次看向他的时候眼神温和并且充满善意，没有过一丝冒昧和打量的意思，这样使他不知不觉中对那个不知道姓名的同龄人充满了好感，“说不定他也是个高中毕业生呢！”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雷佳在这里上班已经四天了。第一次出来打工的他，每天都会计算自己今天挣了多钱。四天累计下来已经有了一百多块，这在雷佳看来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所以他心里满是成就感。 “今天下午大家吃什么？”这天下午，当所有人都坐在大厅沙发或者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的时候，徐飞出声问道。 雷佳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到了吃下午饭的时候。 提到吃饭，低着头的人们才抬起了头颅，眼神中闪过难得一见的光彩，这样的光彩也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有。毕竟不管胸怀多少激情理想的人，还是要吃饭的。 “小徐，今天下午不用做饭了，一会儿我有几个朋友从东北过来，咱们一起去下馆子。”就在这时，康献睁开了一直微微闭着的双眼，说道。 “啊！”他的一句话无异于一根导火索，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激情，引起了一阵规模不小的欢呼。 “张峰、小徐，东北人喜欢喝酒，一会儿就交给你俩了，别给咱京兆把人丢了。”康献这时候没有了往日的深沉和严肃，挤眉弄眼地朝着张峰和徐飞叮咛道。 “对了，小雷，你能不能喝，能喝的话你们三个一起上。”卞流生看着雷佳，插了一句。 “还是个孩子嘛，你让喝什么酒！能喝多少是多少，不要逞强。”康献先是说了一句卞流生，然后转过头对着雷佳说道。 虽然得到了康献的关心，但是雷佳也看到了卞流生不快的脸色，心里面顿时变得忐忑起来，为了维护后者的脸面，他只好唯唯诺诺地应允一句：“嗯，我尽量。” “咋没有见那个男人婆了？”张峰问道。 “梦姐来了她还能呆在这？”康献反问张峰一句。 “原来是梦姐啊！哈哈，好久都不见了，怪不得王小红那男人婆一天都没有踪影，把小姑娘一个人丢在这，自己跑了。”张峰笑着说道。 店里的人除了雷佳，都把葛雨萌叫小姑娘。因为她年龄很小，不过雷佳比她还小。 说起葛雨萌，虽然在一个店里，但是一天时间里雷佳却见不到她几次。除了吃饭时间，她都会在自己的房间不出来。 而雷佳热衷于帮徐飞做饭，主要是出于礼节，再就是能看到葛雨萌吃自己熬得粥，或者是自己炒的菜也是一件很满足的事情。当然，哪一个菜是自己炒的，他一定会让大家知道的。 不知不觉，时间就将近黄昏。一下午时间，雷佳除了打扫了一遍店里的卫生，其余时间都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玩手机。 至于那豪华的沙发，他在工作的第二天出于好奇坐了一下，但是被卞流生发现了，虽然没有指责他，但是那额头上的狰狞伤疤和眼神中的厉色，也让雷佳不寒而栗，所以后来就很识相地坐在椅子上。除了擦沙发和茶几、扫地拖地、清理烟灰缸，其余时间他是不会靠近沙发的。 就在玩手机的时候，作为地下室唯一自然光来源的门口顿时一暗。几道人影已经出现在那里，正朝着底下慢慢走来，在那几个还没有出现的时候，雷佳听到了康献和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随着光线的持续黯淡，一行人的身影终于完全显现了出来。 !! 第十二章 酒桌 - 京兆往事 - 林渐 康献走在前面，同行的还有两个年轻貌美，身材婀娜，打扮很时髦的年轻女人以及两个长相气质同样不凡的青年男子。 当然，还有消失了一整天的王小红。那两个年轻的女人其中一个身材高挑，皮肤白净，眼神生动，淡雅的素妆将她衬托得无比美丽。 另外一个看起来虽然没有前一人那么高挑，但是却身材匀称，有一股雍容华贵的气质，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间都能轻易地吸引人的目光，一双闪烁着光芒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和倒映着灯光的性感的唇一起，将她姣好的面容衬托得光彩夺目。 就在一行人进来之后，两位年轻的女子成了店里所有人目光的焦点。但是雷佳却注意到，卞流生正跟在几人的身后，一脸赔笑。 “咋样？看我找的这地方还可以吧！有没有兴趣合伙，哈哈。”康献看着身材匀称的美貌女子说道，语气中尽是调侃。 “算了吧，我怎么敢过来跟着康总干，要是被卖了我还得帮你数钱呢。”女子的脸上闪过慧黠的光芒，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在跟康献说话的功夫，灵动的大眼睛不断打量着地下室内的构造和人。 “张峰，不认识我了呀？”显然，她不愿意和康献在那个玩笑话上继续扯下去。 “梦姐，我可是在你没进来的时候就听出你的声音了啊。谁知道进来一看，哇塞！这么个大美女，没想到一年不见，梦姐变得这么漂亮了。”张峰道。 “嘴还是这么贫，一定又哄骗了不少女孩了吧！” “什么叫哄骗啊！男女之事你情我愿的对不对，我张峰的为人你还不知道么？”张峰笑哈哈地说道，招来了在场人的白眼。 “你和徐飞，一个明坏一个蔫坏。”梦姐无奈地看了一眼张峰然后环视了一下四周，目光在雷佳的身上稍微逗留了一下便开口说道：“康献，你这人手不够啊！不是快开张了吗？这么点人怎么能行。” “招聘启事不是还在门口摆着嘛！急啥？我带你在里面转转，你先看看这地方怎么样。”康献说着，然后领着梦姐四人走了进去。不过这次，卞流生不再赔笑着跟在他们的身后。 不一会儿，几人说笑着从幽深的长廊里面走了出来，梦姐和康献依然在谈笑风生，而其余三名男女就显得有点沉默，跟在梦姐身后不怎么说话。 “你看这地方怎么样？”一脸笑意的康献，又问到了之前问过的问题。 “没想到你还会挑地方，有个后门就不怕条子来查了。”梦姐说道，显然对这个店里面的构造颇为惊异和赞叹。 “哈哈，我二叔在公安局，我还害怕查？不过有个后门会保险一些。走，找个地方去吃饭，一群人为了等你已经饿了一下午了。”康献道。 梦姐听了康献这话，倒没有不好意思，不过还是有点惊讶地抬起头，直直看向了雷佳的方向。 被这道突如其来的目光盯住，雷佳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一举动在外人看来含蓄到了极点。 “走吧！要是饿出什么问题来，就是我的错了。”梦姐道，说话的时候朝着雷佳笑了一下，然后对着康献说道。她的这一动作，让雷佳受宠若惊。 川渝之家，一家看起来不是很大的餐馆，但是里面的装饰却极为温馨。它不在盛唐王朝酒店那边，而是在相反的方向过条马路，然后再过个天桥的巷子里。 张峰、徐飞、雷佳几人跟在老板和梦姐这些大人物的身后默默走着，这个时候张峰也自觉地闭上了自己的大嗓门，生怕影响到他们谈话。 而雷佳心中也略微遗憾，因为葛雨萌没有过来一块吃饭。在别人叫她的时候，这个不喜欢热闹的女孩推脱道自己身体不适。 待其他人都坐定了之后，雷佳几人才找自己的座位坐着，听他们聊天。 整个桌子周围就坐了十个人，康献、卞流生、张峰、徐飞、雷佳以及王小红还有梦姐几人。至于郭伟他们为什么没来，雷佳自然是不能过问的。 不过这样也好，人少了他心中的压力就小，毕竟这里坐的每一个人都比他的社会地位高。包括张峰和徐飞，他也是当作前辈来看的。 看得出来，康献和梦姐是老朋友了，他们好久不见，坐到饭桌上自然少不了一番寒暄。而卞流生，只能看着几人聊天，自己插不上话，所以就不时和张峰等人说几句。 “小梦和他的几个朋友呢，从东北远道而来，这第一杯，我提议大家一起干，为他们接风洗尘。”待酒菜上齐，康献适时站起来说道。 随着他的话语落地，在座的每个人都端着自己的满杯啤酒站了起来，痛痛快快地干了一杯。 在雷佳看来，这可真是痛痛快快的！自己以前哪跟这么多大老板下过馆子呀！更何况和他们一起站起来干杯喝酒了。不能否认，在这个时刻，雷佳的心里是极度满足的。刚入社会，便能凭着一己之力混到如此境地，一般人是没有这个运气的。 说到运气，他一直认为运气是实力的一种。 他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几个打工仔能与老板这么喝酒吃饭的。所以此时此刻的场景，没有理由让雷佳不感到满足和兴奋。但是不管他的内心如何翻腾，表面看起来还是非常镇定的，言谈举止也极为得体。 第一杯酒在畅快之中一饮而尽，好一个酒入豪肠之感。 “这第二杯呢，我认为卞总和小伙应该和我们几个朋友喝一杯，因为大家以前都认识，就你们两个还没有见过。以后就都是朋友了，所以这见面的第一杯酒还是必须喝的。”康献坐下之后继续说道，挤眉弄眼地看着卞流生和雷佳，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哟，这还没吃饭呢，康总就杠上了啊！今天是不打算让我们几个回去了？”生性精明的梦姐，怎么会没有看到康献的表情。 虽然挤兑了他一句，但还是笑着端起了杯子，美目看向卞流生和雷佳，说道：“不过和二位今天第一次见面，我还是很高兴的，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还希望卞总和这位帅气的小兄弟能看得起我们，和我们几个喝了这一杯。” 说到这里，第一个露出笑容的是卞流生。 “梦姐这是说的什么话，以后不管有什么事，只要你一个电话，所有事都不是事。”卞流生豪气冲天，把肥厚的胸脯拍得“啪啪”作响。 雷佳心里顿时生出了一些笑意，卞流生看起来比梦姐还大几岁，竟然也跟着自己等人以姐相称，不过给他十个胆量他也不敢笑出来。比起心中受宠若惊的感觉，这点笑意还是不值一提的。 “梦姐客气了，能和您几位做朋友是我的荣幸，这杯酒干了。”雷佳客气地说道，但是他的这句话给人的感觉比卞流生干脆利落多了。 几人举杯而碰，雷佳丝毫不含糊地举起杯子就喝，没有一点拖拖拉拉，杯中一滴不剩。他的这一举动，不仅仅体现了对别人的尊重，也赢得了在场几人略带诧异和赞叹的目光。可能谁也没有想到，这个面容清秀、帅气俊朗的少年竟然如此能喝。 “这第三杯酒……”这次未待康献说话，卞流生刚放下酒杯就直接说道，但是语气略有迟钝，显然还没有想好说什么。 末音拖了几秒钟之后，继续道：“我提议大家一起和小伙干一杯，小伙高中刚毕业，第一次出社会，第一次到这样的场合，这些在他的人生中都有着重要意义。所以大家一起和小伙干一个，从今以后他也算是正式踏入社会了。” 卞流生呵呵笑着，似乎为自己找的这个理由感觉比较满意。 听得此言，众人自然不能驳了他的面子，尽管梦姐非常隐晦地用不屑的眼神看了一眼卞流生，但还是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听着卞流生的话，再看桌子上的人都兴致极高地站了起来要和自己干杯，雷佳刚刚随着啤酒落肚的那番豪情和激动，又呈几何倍翻涌了上来。 将杯子中的酒添到了即将溢满的程度，急忙站起身来，举杯和大家干杯。“承蒙各位的好意，我干了，大家随意。” 在众人的说笑声中，雷佳在碰杯之后一饮而尽。就在酒精、粮**还有水参兑的液体‘咕嘟咕嘟’从喉咙进入胃里的时候，耳边还传来了张峰的话语：“小伙真懂事，够意思。” 这句话无疑像是世界上最有效的安抚药，将雷佳突突直跳的心又一次安抚到那种对自己的表现和现状极为满意的境地。 就在他仰头痛饮的这个时刻，脑子却在飞速的转动着，很多事情、很多场面都在他的脑海中一一闪过。 !! 第十三章 缭绕 - 京兆往事 - 林渐 就在一个星期之前，他还在为了第二天的考试做着最后一点无谓的挣扎，前途一片迷茫。当时他只打算着考完试就离开那可恶的学校，甚至他有时觉得那个地方对他来说无异于魔窟鬼穴，是压制人性的地方。 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听过一句老师的夸奖，和一句类似于“你们自己看着弄”这样给了一点自由限度的话。有的只是无尽的作业，严厉的打骂，和上课睡觉玩手机时，窗上口突然出现的人头和刀剐一般的目光。 他这个时候忽然感觉到很庆幸，庆幸自己以前一直都在高中的制度之外活着，而不是像一个书呆子一样恨不得将自己的头埋在书里面，将自己的青春热血和精力捐献给枯燥的公式和概念。 人生在世，除了学习还有那么多精彩，为什么要把青春的大好年华埋葬在书本里呢？他实在想不通这个问题的答案。 学习的途径，远非书本一道。 尽管我们不能完全赞同雷佳的观点，但是站在他的角度，这种观点和真理是站在同样高度的。 最能说明问题的，是他高中时候的一个男同学。在学校内，他是出了名的成绩优异，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雷佳都极为羡慕他。 不过这种羡慕维持的时间并不长，便被不屑和鄙夷所取代。书本里的知识是神圣的，但是因为过分追求这种神圣的知识而不顾及其它方面的成长就难免落个可笑的结局。 他虽然成绩优异，但却性格孤僻怪异，见面从不给别人打招呼，甚至连头也不抬，只能用抬眼镜的动作和一瞬的慌乱来掩盖自己在为人处事方面的幼稚。 以至于到后来，高考结束后两天就传来了他抑郁的消息，失去了课堂的生活对他来说好像已经失去了生活的意义。 对此，雷佳是同情的。这也让他更加明确地认识到，这样的人走到社会上是不会取得和学习成绩成正比的成就的，甚至最基本的立足，也值得商榷。 所以他坚信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路，但是他的路不在课堂和书本中。再看看现在，他正在和几个大老板一起吃饭喝酒，甚至在这杯酒中他自己就是主角。 这一点，就是一个星期前的自己连想到不敢想的。短短几天时间，他的人生道路就彻底翻转了过来。 有一种心情在雷佳的心中迅速膨胀，那就是他极希望自己以前的老师同学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要是让他们知道，恐怕再也不会有人嘲笑他整天不思进取学习，转而看向他的是一双双充满了羡慕、惊讶、甚至崇拜的目光。 想到不思进取，他忽然想起来以前自己的班主任还真的这样说过自己。但是他是不会在意的，这个不思进取只是相对于学习层面而言的，虽然他对学习的兴致不是很高，但雷佳自我感觉对于理想的追求，在同龄人中是没有几人能比得上的。 他不甘平庸，对未来有着远大的理想和追求，但是也不愿意循规蹈矩地走一条寻常的道路，譬如高考。 这一杯豪酒入肚的时间极短，但是在这极短时间之内雷佳脑子里面闪过的东西，却和流逝的时间不成正比。难以想象，爱因斯坦在思考时脑海中闪过的火花，是否能和此刻的雷佳相提并论。 一杯酒的时间，短暂得不及人生道路上的一颗石子，一粒尘土。但是却让雷佳把现在和过去做了一个明显的对比，让一条通往未来的路变得越来越清晰。 站在理性思维的角度上，他心中清澈透明。仅仅是这么短暂的几秒时间，便让他在看向康献、梦姐、卞流生和张峰等人时更觉得亲切。 这些人，才是真正和自己站在一个领域的人。而不是那些在课堂的压抑和老师的督促下，只知道考试写作业近乎于‘机器’的人。他们没有思想，没有个性，就算思考也只是在想考卷上那些干巴巴的试题。 再坐到座位上，雷佳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那种压迫感，反而对在场的人倍感亲切。这一顿饭，在一种愉快的气氛中有序地进行着。 雷佳一边不停地吃着，一边尽可能用自己的幽默把在座的人逗得哈哈大笑。不经意间，他就完全成了一个融入进社会的人，就连说话的语气之中也多了一些世故之词。 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梦姐几人果然提出来要比酒。东北人好喝，来到京兆之后免不了要与本地人较量一番。 这个时候，雷佳自然也是借着极高的兴致挺身而出，自己这边当然不能让康献和卞流生两位老总亲自比酒。而张峰和徐飞也在喝了几杯之后显得意兴阑珊，不知道是不胜酒力还是因为其它，所以这个酒桌上京兆的颜面也都落到了雷佳的身上。 就像卞流生说的：“小伙好好喝，不然东北的朋友可就看不起我们京兆了。”在说这话的时候，他满脸的横肉也泛着红润的光彩。 推杯换盏之间，雷佳感觉自己的表现尚可，从容大气，既没有见酒忘情的酒鬼模样，也没有退缩避酒的狼狈样子。之所以自我感觉良好，不仅仅是卞流生、张峰等人看向雷佳的肯定目光。 还有一次他在痛痛快快和王小红碰杯的时候，梦姐眼神中流动着赞赏的光芒看着他自语了一句：“真能喝。”趁着举杯的时候看了一眼对方，双眼有神而灵动，五官镶嵌得异常精致，细腻的皮肤上微微泛着红晕。正是这样的美丽，让他急忙避开目光，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目光的冒昧。 不过对雷佳来说，这次是正儿八经地领略到了酒在社交场合上的作用。 几乎很少有人能够真正理解现在雷佳心中的感受，如果有的话也一定是古代骑马巡街的新晋诸侯，骑在健硕的白色骏马之上视察自己的领地，尽是春风得意。 一番比赛之后，雷佳面部红润，头脑略微晕眩，但是思想还是很清晰的。喝酒后的他，总能借着酒精的力量，拥有比平时更加严谨和理性的思维。而王小红已经有点不支，虽然说是女的，但是不得不说她的酒量真的非一般人能比。 不一会儿，一箱啤酒便已成了空箱，桌子上和地上的众多空酒瓶子证明了战斗的惨烈情况。喝到这里，雷佳和王小红二人也都有了一点罢休之意，无节制地喝下去总归不好。况且酒后的雷佳，思维严谨自然行为谨慎。 众人又闲聊了几句，这顿饭局这才算彻底结束了。 刚出川渝之家，城市燥热沉闷的空气迎面扑来，夹杂着巷子里小吃摊上地沟油的味道，顿时让雷佳清醒了不少。 在张峰和徐飞的左右陪伴下，他在这个时刻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某些变化。以前这二人从来没有分别走在自己两边，也从来没有这么亲切地看过自己。再加之雷佳的个头比二人高出了一些，所以产生这种感觉也是正常。 一行人分批走在路上，卞流生走在最前面，手摸着凸出来的大肚皮，嘴里面哼着跑调跑得很严重的小曲儿。后面跟着张峰、徐飞和雷佳三人，再后面就是梦姐、王小红还有那名和梦姐同行的叫做江妍的女人，雷佳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身后有目光在看着自己，但是不敢转身去看。最后面是康献和两个陌生的男人，由于最后康献结账，所以走到了最后。 回到店里，雷佳并没有直接进入那个幽深安静但是阴冷潮湿的宿舍。而是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包间，点了一根烟自己慢慢抽了起来，以使亢奋的心情能够稍微平静一点。他这个时候急需要安静，因为酒后那种慎重的思维不允许他飘在高空。 烟雾缭绕，头顶五颜六色的昏暗灯光，给这些飘在雷佳身边的烟雾渲染上了一种神秘而诡异的色彩。能大概看到他此刻的表情，冷静到了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程度。没有喜意也没有失意，仅仅是最纯粹的平静。 烟头一亮一暗不断在闪烁，烟雾被吸进肺里，雷佳能在这个时候感受到一种非常充实、非常满足的感觉。自从染上吸烟这个习惯之后，他一直深深地迷恋着这种感觉，尤其是喜悦或者烦闷之后。 !! 第十四章 初爱 - 京兆往事 - 林渐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对自由的向往。天马行空的生涯，一颗心了无牵挂……”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手机铃声是许巍的《蓝莲花》，他不知道蓝莲花长什么样子，但是他喜欢许巍空旷苍凉的声音中，那种对自由的向往。 “喂，峰哥，怎么了？”电话是张峰打来的。 “你在哪呢？” “我在后面包间里坐着，有点晕。”雷佳搪塞道。 “你到前面大厅来一下，梦姐他们准备走了。” “好，我马上过来。”挂掉电话，雷佳随手将烟蒂扔地上，用拖鞋狠狠地踩了一下。反正这几天店里还没有开张，再说他每天都会将整个地下室打扫三遍，所以也没有那么多顾忌。 走到前厅，康献几人果真全部都在这里坐着，从他出现的那个时候起，梦姐更是一直含笑看着他。 “今天小伙喝得多，没看出来他年龄不大还这么能喝。”卞流生的大嗓门一刻也不闲着，尤其是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 “这家伙在学校应该经常喝酒。”张峰道，眼中满是笑意。 “呵呵，也没有，就是啤酒稍微能喝点，白酒就不行了。”雷佳笑了一下说道。 “雷佳，能喝酒是好事，但是也不能喝太多，对身体不好。”就在这时，梦姐含着笑意说了一句，语气之中不乏关切之意。 “哟！梦姐，这么关心啊，刚才还说人家长得帅呢！”王小红怪叫一声，像是抓住了重大新闻一样调侃道。 “去你的。”梦姐嗔怪一声，然后站起身来说道：“康总，卞总，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几个就不多留了。反正这次来京兆是准备长久呆下去的，来日方长，有什么事情要是我能帮得上忙就打电话。” 随着她说话的空隙，在座的所有人都随她站了起来，康献道：“小梦你看你，跟我说话还这么客气，以后没事了常过来，就当串门子。” “对，以后没事了常过来转转。”卞流生大声附和道。 几人一边寒暄，一边往外走，将梦姐他们送到门口，一直看他们拦了辆出租车疾驰而去，才转身走了回来。 “小伙今天喝得有点多，张峰你在大厅再睡一晚上，明天晚上开始让小伙睡大厅值班。”进门的时候，卞流生这样说道。 “卞总，我没事的，今晚我睡大厅吧，让峰哥睡房间。”雷佳急忙说道。 “你好好休息，明天晚上开始在睡大厅值班，半夜要是有个什么情况，你可要灵醒点。” 听着卞流生不容反驳的语气，还有和之前明显不一样的略带严肃的神情，雷佳也不敢自讨没趣。 而康献，一直走在几人的前面，他对这些小事情是不在意的。 进了地下室之后，雷佳帮张峰把被褥搬了出来，在大厅中间的地上铺好。虽说是夏季，但是地下室里面的晚上还是很阴冷的。况且卞流生不准睡高档的沙发，所以在这样阴冷的环境里打地铺，没有被褥是根本不行的。 收拾完之后雷佳也没有立即回房，即使头晕目眩，他还是在外面和张峰聊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拖着沉沉的身体走进宿舍。 宿舍里的环境其实比外面好不了多少，甚至可以说没有外面好。这个不大的房间最里端，还有一个幽暗的空间，那个空间被一个体积庞大的开口铁制水箱占据着。水箱里面的水分蒸发出来，直接让这个看起来地理位置幽静，其实内部杂乱不堪的房间变得比外面还要阴湿很多。雷佳刚来的那两天总是因此睡不好觉，但是后来习惯了也就觉得没什么。 躺在床上，感受着身下从被褥中渗上来的那一丝冰凉与潮湿，虽然脑袋略微昏沉但雷佳却毫无睡意，一时间竟然百感交集。 无聊之下拿出手机，心不在焉地翻着手机通讯录。忽然，一个一直印刻在他心底的名字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李雪，那个被雷佳牢牢藏在心底却一直避免提及的人。 顿时，思想中某种东西触碰到了他心中最软弱的地方。两种思维定位的瞬间转换，就像是前一刻还站在高山之巅壮志满怀地看着这个世界，下一瞬却在山脚下无力地仰望着高不可及的巍巍大山。 这种心理的转换，令雷佳顿时觉得自己渺小起来。不管刚才他和几个大老板在酒桌上谈笑风生还是推杯换盏，现在的自己确实是因为只看到了一个名字，便觉得自己渺小得不过是苍茫世界中的一粒小小尘土，从来没有被人瞧得起过。 心中犹豫了一会儿，雷佳就鼓起勇气编辑了一条短信过去，“你在干什么，我们上网聊一会好吗？” 他不喜欢那种面对巍巍大山，自己却异常无力的感觉，他想甩掉这个算是心理负担的包袱。而甩掉这个包袱的办法只有两个：远离大山，或者登上山顶。 不一会儿，李雪就直接在网上给雷佳回复了过来。“在” 心中一喜，这次竟然没有对他不理不睬，喜悦之下急忙回道：“你这两天怎么样？” 他本来想问问李雪考得怎么样，但是沉吟了一下还是算了，免得又触了霉头。 “还可以，就在家里玩手机看电视，挺无聊的。听说你去京兆打工了，找到工作了吗？” 雷佳敢肯定，这样长的话，李雪给他说的次数绝对寥寥无几。他在看到这句话之后，心里面那种渺小感竟然无声无息间减弱了一些。不过这些变化，是此刻被喜悦和酒精占据着头脑的雷佳所没有发现的。 但是他确实在这个时候感觉到自己配得上她，因为自己现在正为了理想、为了人生在打拼，这点在同年毕业的同学中是很罕见的。在这个家人和亲戚安排前途的时代，年轻人能有这样的魄力和勇气无疑是优秀的。同时他也相信，大多数人现在都在家里过着玩手机看电视的生活。 “我刚来第二天就找到了，在一家茶楼上班，工作还可以，老板他们人都很好，我刚刚和他们在外面吃饭回来。你想不想出来打工？” “那看来你混得还不错，我想出去打工，但是我爸妈不让我出去。”李雪发来消息。 雷佳稍微惊愕了一下，李雪今天对自己的态度，是往日所不能企及的。他从来没有想过对方还会对自己说话这么温和，难道李雪改变了对自己的看法？看来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雷佳这样想到。 高考，对于高中生来说无疑是一座压在心头的大山。但对经历过的人来说却意味着生命中一场有着正式仪式的分离，而每一次分离，或许都能让一个人对其他人的厌恶缩短。 “你要是想打工的话，只要你说服你父母，工作我帮你找。这个茶楼还是比较轻松的，再说我和老板关系也很好，我给说一下应该没多大问题。”雷佳急忙回道，语气中尽力说明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一个星期前的雷佳了。 他想让李雪和他一起来上班，那样的话他就会有更多机会。同时他还设想了一下，如果她真的来了，那么自己绝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追求成功，现在的他在精神上有这个自信。 “这个再看吧。”李雪恢复了一如既往的语气，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浪费过多的文字。 “好，反正你随时想来的话就找我，我这边绝对没问题。” “嗯。” “李雪，我有话想给你说，虽然你知道，但是我还是想顺从自己的心和感情。”雷佳再说这句话的时刻，真的如一名朝圣者一样，心里面只有对爱情的崇尚和虔诚。 “从我喜欢上你到现在，已经好几年的时间了。我刚开始便说过，你是我这一辈子唯一认定的人，除了你，是没有人能够在我心中占据一席之地的。不管你曾经对我多么无情，也不管你心里面是否喜欢我，我都在努力着，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这样的话，我就能让你更幸福，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让你幸福更让我的人生有意义了。” 似乎觉得这些话还难以表达出自己内心中真正的感情，雷佳继续写道。 “生命的意义，无非就是爱和奋斗。我有亲情、友情，我在为了未来努力奋斗着。但是我没有爱情，我想让你成为我的爱情，让我将这个世界缩小到你一个人身上，或者将你扩展为我的整个世界。我相信，我们在一起之后，我绝对可以给你快乐和幸福，我会好好努力，为了理想而奋斗，也为了我们的未来。” 雷佳忘情地打着字，他能感觉到每一个字都是从他心里跳出来的，带着他血液的温度，在他的眼中化为盈盈闪烁的光亮，那是他对理想和爱情的希望！ 那种来自内心最深处并且最真实的话语，让雷佳自己都被感动，没有什么比认认真真地为了一件事情、为了一个人毫无条件去付出更能让他感觉到心理上的幸福了。这些付出可能没有回报，甚至没有一丁点语言或是心灵上的慰藉，但是真心在乎对方的人是不计较这些的，因为他本身对爱的奉献就已经让他体会到爱的神圣和伟大。 在他这一番真情的打动下，李雪的头像变成了灰色。她下线了……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十五章 日记 - 京兆往事 - 林渐 少年一颗滚烫的心，就在这个时刻被无情地泼上了冰冷刺骨的寒水。之前一刻还是站在山下仰望着爱情，怀揣着对爱无限的热忱和向往，但是现在却被无情地打落在了万丈冰冷的深渊，没有一丝一毫的亮光。 一种无法诉说的颓败感悄然压上心头，他并没有心碎欲裂，这样的情形他早已习惯。 手机屏幕几度变暗，却又被心思沉在海底的少年无意识地点亮，他还在期待。 “你不要这样，会让我选择和你做朋友都感到犹豫，时间不早了，我睡了。”灰色的头像忽然出现了色彩，彩色的亮光刺到了雷佳紧绷的神经和期待的眼。不过那短暂的色彩，在这句话出现在手机屏幕上之后又再次变得灰暗。 但是这次，雷佳沉入万丈深渊的心却看到了一点希望的亮光。虽然在深渊之中，上天却并没有给他纯粹的黑暗。他想他还会好好坚持，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不能放弃，对待爱情，本来就要持之以恒。 不过这种持之以恒的态度，却已经被雷佳慢慢理解为了对自身的改变，只有自己变得优秀出众，才能吸引爱情的注目。 心情复杂之下，他起身在柜子中拿出了一直随身带着的日记本。 他并没有天天写日记的习惯，只有在想倾诉但是却无人倾诉的时候，才会留点笔墨在上面，以使他不感到自己是一个孤独的人。 上一篇日记已经是前十多天写的了，是他高考前离开家里的时侯，留下的最后一番感慨。字里行间，颇有文采和情怀： 外面，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向大地。在这六月天里还算不上炎热的夏季，我想起了王勃，那位年轻而又才华横溢的诗人，和他在意气风发之时的英年早逝。我做不到王勃的豁达洒脱，做不到他的自在超然。但是我同样拥有一颗不甘平庸的心，拥有着一颗火热跳动着的向往自由的心。 我想，我的前世是一匹自由自在的野马，纵横在旷达的草原。或者是，我的前世是一匹孤独的野狼，只身孤影流浪在荒漠、草原、山川。 夜晚，我那双幽灵一般的绿色双眸散发着幽幽的亮光，犀利而深邃。当月上中空，我狭长的狼吻会对着月亮嗥嗷，抒发狼心中的孤寂与凄清。但是，我仍会是自然中的王，永不退缩永不言败的王者。 我想，生命就是一场场战斗。 谁也说不清命运的轨迹，我们就像是姿态卑微的蝼蚁，怎么也逃不脱命运的嘲弄。但是，当一个人认识到自己的内心，跳出命运的束缚，化身为龙的时候，他就不再是渺小卑微的蝼蚁。 好了，学习的路程马上就要落下帷幕了，在这临近终点的地方，我在做最后的调整，马上就要重整旗鼓杀向最后的战场，不过我更注重的是，这场战争结束后的开始。 是虫是龙，不在此战。 我的未来，和我的志向，并不在此。 离开这里，像一匹狼一样追逐猎物，追寻美好的理想。 或许鲜血会染红疆场，年轻的将军有可能会从马背跌下，但他的战马会永远将他守护，他的利剑还会被他牢牢握在手心，他的灵魂，也将会永远在这辽阔的战场久久盘桓。 看着这些前几天写的文字，雷佳笑了笑。人生的道路漫长，但是最关键的还是年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的道路是笔直的，就像现在爱情将他拒之门外，事业却将他笑脸相迎。虽不算飞黄腾达，但也是春风得意，这样的现状已经让他无比满足了。 将手中的笔在指尖转了两圈，他真的想写点东西，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开始。无奈之下拿出香烟叼在嘴上，一时间房间内烟雾缭绕。 徐飞已经沉沉睡去，所以这个时候的雷佳异常冷静。 烟总能让这名少年在最烦闷的时候慢慢找到心中的恬静，让他在毫无头绪的时候找到思想燃烧的引线，一根烟抽完，雷佳便提笔写道： 我站在梦想最开始的地方，身上披着银白色的甲胄。 胯下枣红的战马斗志昂扬，可我的目光却在身后流连。 我马上要去战场冲杀，面对一片无际的黄沙。 我只是想在出发前，再看一眼心爱人的模样。 那样能让我更加奋勇，能使我忽略伤痛。 但是将瞳孔收缩，目光所及的远方也没有期待的面庞。 可是我还要操戈出战，生命不允许我怯懦退缩。 我听到命运擂动出征的战鼓，却没有看到背后红颜的身姿。 我要去追逐生命的高度，苍穹中要有我的呐喊。 我不能再犹豫彷徨，纵然身后空无一人。 我要去冲锋陷阵，在这未知的沙场驰骋。 当我回归之日，没有谁再将我轻视看扁。 包括爱情，也要为我戴上金冠。 我不能再默默等待，因为我已经站在了梦想开始的地方。 ………… 酒精总能催发人的诗性，纵然让雷佳在酒后变得谨小慎微，但也不妨碍他心中浪漫主义情怀的自由发挥。在他的心中，他自己现在就是一个身披甲胄的将士，手持武器准备策马出征，目标是一个辽阔的战场，飞扬着漫天黄沙。 不过酒精除了给他更加谨慎的思维和浪漫的情怀，也给了他比往日晕眩的大脑和沉重的身体，没有多久他便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当其他人还沉浸在梦乡中的时候，雷佳便已经醒来。简单的洗漱之后，他才没有了刚醒来时那种轻飘飘的感觉。 这天的阳光格外明媚，平时昏暗的大厅，此时正值一天之中阳气最盛的时间段。深棕色的高档沙发在阳光下没有了往日的深沉，变得闪闪发光。墙上挂着的钟表也没有平时的懒散，指针的每一下移动都显得精神抖擞。 雷佳在所有人都没有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将整个迷宫一般的地下室彻底打扫了一遍。直至工作都干完之后，才坐在大厅的椅子上，泡着茶叶喝了起来，眼睛还不时看向正在熟睡中的张峰。 过了一会，其他人才慢慢醒来，挣扎着从梦乡中脱身，开始起身面对现实。但是这个时候，大厅中的太阳已经消失，尽管是上午，整个店里也是一片萎靡的昏暗。 直到门口人影一闪，一个消瘦的身影走了进来。康献和郭伟才召集店里的所有人在大厅集合，这样正式的集合，是雷佳在这里工作以来的第一次。 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雷佳第一次来应聘时，那个和卞流生侃侃而谈的黑瘦青年。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十六章 毛浩 - 京兆往事 - 林渐 “第一次召集大家在这里开会，是因为我们公司聘请的毛浩毛经理，今天已经正式来上班了。这也就意味着，虽然我们公司还没有正式开门营业，但是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要按照正规的机制来使整个公司运作了。下面，我们热烈欢迎我们的毛经理给大家讲话。”康献说着，就自己先鼓起了掌，其他人全部附和。 身形消瘦的毛浩，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裸露在外像干尸一样的胳膊看起来毫无力量感，让人对他毫不防备。他清了清嗓子，然后走到了众人中间，说道：“大家好，我叫毛浩，初次见面，还请多多照顾。” “我非常荣幸能够来到这里工作，在以后的工作中我也希望大家都好好配合，将店里的工作搞好，让我们的客人满意，让我们的老板满意，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几声稀稀拉拉的声音传来。 原本看起来还比较和善的毛浩，忽然间眼神冷厉，面色一青，大喝一声：“有没有信心？” “有！”这次的声音稍微洪亮。 “我不希望你们就用刚才的态度来面对你们以后的工作，记住，大家必须把上班的每一天都当成上班的第一天，对待公司就像对待自己的家一样。我这个人没有多大脾气，但是大家也不要应付，否则也别怪我不客气。” 毛浩神情严肃，倒八字的眉毛在眉宇间挤出来一个深深的‘川’字，让人不敢轻视。 “你们几个！”毛浩的眼神在张峰、徐飞和雷佳身上扫了一眼，说道：“以后早上和晚上交班的时候，不能这么稀稀拉拉地站着，你看你们的样子，无精打采的！以后要抬头，挺胸，手背后！”说着，自己就做起了示范，不过他将消瘦的胸膛挺得越高，那一根根肋骨越显眼。 “今天就算了，下不为例。还有，以后早上九点上班，晚上九点下班。十二个小时，要是有事出去，必须请假。从今天开始，我们会继续招聘几个服务生，到公司正式营业之后，会将你们分成两批，实行两班倒，夜班是晚上九点到早上九点。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接下来老板说完之后，你们几个就动手，将店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好好打扫一遍，以后所有的烟灰缸，别让我看见里面有东西。” “康总，您还要说什么？”毛浩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突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变得极为轻柔和谄媚。 “毛经理说得很好，你们以后要好好听从毛经理的安排，大家一起把工作搞好。”康献用他万年不变的神情和语气说道。 “郭总，您呢？”毛浩问道。 “我没什么想说的。”郭伟笑了一下说道，眯着的眼睛中倒映着昏暗的灯光。 “卞哥。”毛浩看向了卞流生，问道。但是雷佳在这个时候突然发现，毛浩在面对康献和郭伟的时候是毕恭毕敬的，生怕一个不慎惹得二人不高兴。但是在和卞流生说话的时候，就变得自然了些，显然，二人已经是老相识了。由此，雷佳联系到刚来应聘那天的场景，就不禁猜测到了一些情况。 “我也说几句吧！”卞流生摸着自己鼓起来的大肚子，大步向前走来，站在众人的最中间，说道：“以后公司的琐碎事情，我们几个老板就不具体负责了，你们全部听从毛经理的安排。希望大家都好好听话，把工作搞好，为了公司的业绩和利益服务！”他的嗓门很大，弄得雷佳精神一直紧绷。 “好了，你们几个去收拾卫生吧，下午在门口搬个桌子，多招几个服务生进来。”卞流生退场的时候还不忘再补上一句。 待毛浩过来说出‘解散’两个字的时候，雷佳终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但是却没有完全放松下来。因为他本来在店里说话做事，都是以张峰和徐飞为效仿对象的。但是这次突然来了个经理，他就感觉心中阴郁，像是压了一块石头一样。 “看来以后就没有那么轻松了！”在心里叹了一声，雷佳没有说话就和张峰二人打扫卫生去了。 虽说雷佳本来打扫得就很干净，但是在毛浩的眼中还是找出了不少问题。三个人对毛浩的指令都是心中很抵触，但却做得很恭敬，将毛浩下达的命令都一丝不苟地认真完成，然后在心里乱骂一通。 过了很长时间，打扫工作终于在毛浩满意的目光中宣告结束了。 但是接下来，几个人又被指挥着将一张大桌子搬出了地下室，放在能见到光的地方。然后在桌子上放了几张应聘表，毛浩就开始翘起二郎腿，东瞅瞅，西瞅瞅，最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隔壁酒店的门迎，眼神眯了起来。 而雷佳几人，则是规规矩矩地站立在自己店面的门口，挺胸抬头，两手背后，不过偶尔会小声抱怨几句。 一个小时后，徐飞以做饭的名义走进了地下室，张峰也提出来要帮厨。就剩下雷佳一个人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身体挺得笔直。似乎毛浩实在无聊得没事情干，就朝着雷佳招了一下手：“小伙，你过来。” “看见对面那个门迎没有，个子比较高，腿长的那个。过去把她电话号码要过来……”毛浩看似很随意地说道，但是却让雷佳不知所措，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事情！ “毛哥，你这实在太为难我了，我可没有这胆子。”雷佳诺诺地说道，说话的时候，他瞅了一眼隔壁正在帮人倒车，看起来和他年龄相仿的保安。他叫林城，也是一名来自农村的高中毕业生。两人相识之后，一直聊得很投机。 “你瞧你那出息，真不知道你以后还咋工作！”毛浩说道，听得雷佳心里‘咯噔’一声。 “你看我的！”毛浩说着，就整了一下衣服，起身朝着隔壁的门迎走去。 雷佳看着他的背影，心中顿时有一种惊羡的感觉，这种事情他可从来没有干过，也是第一次见别人干这种事情，不过光看就觉得很刺激。但是就在他仔细看着的时候，往前走了几步的毛浩，忽然转身又朝回走来。“今天还是算了，第一天上班，要是让老板知道就不好了。” 说着便坐到了那里，喝了一口水看向雷佳：“谈女朋友了没？” “没有”雷佳如实回答。 “还是个处男吧？”毛浩揶揄地问道。 “呃……是。”雷佳有点尴尬地说着这个敏感而陌生的话题。 “拉过女生手没有？”毛浩抬手挡住阳光，眼神瞥了一下雷佳，其中满是笑意。 “还没有……”沉默了半天，雷佳才艰难地回答道，脸上已经满是红晕。 “咳咳！”刚端起水杯的毛浩被雷佳的这句话呛到了，狠狠地咳嗽了起来。 “现在学校的学生，也没有这么清纯啊！你是从火星来的吧？”毛浩将眉毛拧成了奇怪的形状，表情上浮现出来了怪异的笑，笑中带着鄙夷，调侃道。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十七章 惶恐 - 京兆往事 - 林渐 “嘿嘿……”雷佳只是傻傻地赔笑两声，没有说话，他想听毛浩后面说什么。 “我上星期五去XX大学，门口停的全部都是豪车。那些女学生个个打扮得非常漂亮，出了校门直接就上车，然后车就开走了，你知道那是干什么的不？”毛浩眼睛眯着，笑问道。 “不知道！”摇了摇头，雷佳的双眼中全是迷茫。不过，他能感觉到自己瞬间加速的心跳。 “好吧，你还真是个纯洁的孩子。”放下手中的水，毛浩道。“我给你说吧，那都是失足女，知道失足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雷佳疑惑地摇摇头。 “哈哈，哈哈……”毛浩看见雷佳的表情，突然很夸张地笑了起来，似乎他在那疑惑的眼神中看见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我给你说吧，失足女就是小姐，在古代被称为***这下知道了吧？”说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不过严格来说，这些大学生还不算失足，只不过是被人包养而已。” 这句被毛浩笑着说出来的话，听在雷佳的耳中无疑是一声霹雳，一时间他脑子里面一片空白，整个人像是置身梦幻之中。他很早就知道社会上存在这种行业，但是他真的难以相信，学校里竟然也存在这种人，更何况还是大学！在他的幻想中，大学里不都是接受着高等教育的社会精英吗？他的表情在一瞬间由刚才的迷茫变得难以置信，眼神中的迷雾消散，露出来了扩散至极致的瞳孔。 “不信？”毛浩看见了雷佳的表情，问道。 “不信！”雷佳已经不知道回答什么了，就直接说道，语气坚定而干脆。他是坚决不会相信，大学里面竟然会存在这种事情的。但是仅仅一瞬间之后，他又继续声音颤抖地说道：“就算有那也只是极少极少的个别，绝大部分人都是好的！” “你还爱信不信！我给你说，你是刚出学校，还不知道这个社会究竟是什么样子！过上一段时间你就会明白，社会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美好。你要清楚，凡是光明的地方势必会依附着黑暗，凡是美好的地方也必定存在滋长着丑恶的阴暗角落。自古以来，不管中外，这种现象都是不可避免的，因为这是社会发展的规律。这个社会也是这样，虽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时代，改革开放之后国泰民安，经济繁荣发展，但是随着社会的飞速发展，也必定会在光明的另一面产生一些隐藏着的黑暗。我们确实碰上了最好的时代，也身处在一个很好的社会里面，这句话是没错的。但是那些依附在美好背后的阴暗角落也不容忽视。就京兆市，有多少小姐你知道吗？” 毛浩被雷佳干脆而有力的回答呛住了，怔了一下之后便开始咧嘴说了起来，神态比之前更加激烈。现在的他，俨然像是一个卖弄经验的前辈，一脸义正言辞。 “几十个吧！”雷佳思考了一会，才不确定地说道。他想着京兆市这么大，他就说了一个尽可能大的数字，虽然这个数字说出来连自己也难以相信。 听了这个回答，毛浩先是瞪了雷佳一下，然后不禁笑了起来，转过头甩了甩手，道：“算了，我不给你说这个了，我跟你没办法交流！代沟，这就是代沟。”说完，他在二人中间用力比划了一下。 “那是多少个？”雷佳打破沙锅问到底。 毛浩又转过身来，朝着雷佳张开五指晃了晃，撇着嘴说：“这个数字！” “五十？”雷佳反问。 “呵呵……”毛浩无奈大笑，甩了下手，又转身背对雷佳。 “五百？！”雷佳看见对方的动作，又说出了一个庞大到连自己也难以相信的数字。但是回应他的还是毛浩的“呵呵”一声。 他也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反正他是不敢再猜了。此时此刻，雷佳感觉自己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是简直快要涨到爆炸的那种感觉。世界上的一切，眼前的毛浩，来来往往的人流车流，近处和远处的高楼大厦，包括为数不多的花草树木，都在他眼中出现了幻觉，所有的事物都在旋转着、扭曲着。这是一种很真实的幻觉，让他在一瞬间怀疑自我，怀疑这个世界。 和毛浩的一番对话，让他以前对社会的所有认知一时间都开始产生了动摇。以前的那些向往、那些希望、那些梦想、那些关于未来的想法、以及睡梦中经常出现的即将操戈出战的将士，都在此刻出现龟裂，面临一种极其危险的境地！ 就像一个原本在沙漠中挣扎的人，忽然看到了梦寐以求的绿洲，看到了生命的希望，然后不顾一切地跑了过去。可是当他身陷其中才发现，那不是绿洲，而是一片黑暗的深渊。那种失望，那种近似于绝望的感觉远非常人所能想象。他以前的所有希望，眼中的所有光亮，甚至就连心中坚持的信仰，就在这一刻都变得飘忽不定，甚至支离破碎。 一直以为这是一个很美丽的世界，社会是他梦想的舞台，但是忽然发现所有的一切都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肮脏！雷佳的心，一时间乱了方向。他看了一眼四周，好像周围的一切都是毛浩口中虽说的“黑暗滋生的角落”，但是理智又告诉他，这种质疑是极为荒唐的。 怔在原地，已经忽略了头顶暴晒的太阳。 “那些人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好好找一份工作岂不是很好？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过着充实的生活，这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这么多人要践踏自己的尊严和人格，让自己变得污秽？！”良久之后，雷佳稍微缓了缓，问道。他真的很难理解这种事情，他觉得世界上的一切都应该很美丽。 听了这个问题，毛浩脸上的无奈之色更盛，转过身来用戏谑的眼光看着雷佳，说道：“我现在觉得很有趣，这世界上竟然还有你这么纯的人。我今天就好好给你上一课，让你知道什么是社会！” “刚才都给你说了，这是社会的定律，这种定律不仅自古以来都存在，而且是没有国界和种族限制的，任何一个国家和民族的发展都无法脱离社会发展的规律。‘朱门酒肉出臭，路有冻死骨’流传了上千年，你们在学校的时候就没有学过？社会是很复杂的，而你却这么单纯，我都替你担心！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绝对的东西，所以也没有绝对的公平。但你总得在这个社会上生存，而你的家庭背景和生活条件又是实实在在难以改变的，所以你不得不通过自己的努力或者堕落去改变一些现实存在的东西，这其中就包括生活的贫穷和落魄，也包括人的自身变化，朝好的方面或者坏的方面。有些人出来做小姐，是迫于生活的压力，她要解决最起码的生存问题，就不会考虑什么尊严和人格，这么高深的东西她们不懂。她们只知道这样最起码有一口饭吃，能活下去，而且活得很潇洒。” “她们活得很潇洒？”雷佳插嘴问道。 “呵呵……”毛浩笑地很无奈，继续道： “只是看起来潇洒而已，其实这种人的生活很可悲，很凄凉。接下里就是我要给你说的第二个原因，人天生都是有虚荣心的，这种人的虚荣心一般都很强！更何况这是一个物质为上的社会，有钱就能代表一切。只要是一个人，就始终无法摆脱物质的控制。她们渴望能过上有钱人的生活，钱对她们来说是凌驾在尊严和人格之上的。不过她们又很懒，双手对她们的意义是用来挥霍而不是用来创造的。她们在赚了一点钱之后会很快地挥霍掉，没钱了又回来挣，挣了又去享受。通过这样的恶性循环，那种潜藏在人性深处的欲望就会被慢慢养肥，最后连她们自身都控制不了！不管以前多么朴素节约的人，因为生活所迫被逼无奈才进入到这个社会最底层的行业，但是只要进入这个行业，她们就避免不了要成为这样的人，这是任何一个人都不可避免的，因为这不是个人身上体现出来的恶性循环，而是属于整个行业的恶性循环。说到底，是每个人都会具备的人性在作祟，是个人都逃脱不掉人性这东西的束缚。她们看起来很风光，其实早已经麻木不堪，她们是没有精神世界的。她们的早年看似潇洒，稍微上点年纪，经济上的窘迫和身体上的疾病就会一起到来，这样的人一般都没有好下场。小伙你要知道，生活在这个社会上，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不管你从事的是什么样的工作，也不管你过着怎么样的生活，你都必须保证时时刻刻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我们不敢谈人性，那玩意太复杂了，不是我们可以搞清楚和能够控制的。就说你内心深处的欲望，要是有一天你控制不住了，那你就连骨头渣都被吃没了。” 雷佳瞠目结舌，思想正在经受着一场隆重的洗礼。“我就没有欲望。”他随口说了一句。 “你错了，你还嫩着呢！每个人都是有欲望的，当你能认识到你的欲望说明你成长了，当你敢坦言说出你的欲望说明你坦然了，当你能控制你的欲望说明你成熟了。我也有欲望，旁边走过去的所有人都是有欲望的。就连婴儿也有吃奶的欲望，小学生也有考试得满分的欲望，你只是没有发现你的欲望而已，往往连自己都认识不清楚的人是很危险的。懂不？”毛浩双眼睁圆，看向雷佳。 而后者却在那双眼神中低头沉默不语，他脑中闪烁着一个战场上的场景。 “接下来我就给你说第三种人……” “第三种是什么人？”雷佳抬头问道。 “第三种人就是天生干那事情的，哈哈哈……”毛浩像讲了一个很开心的笑话一样，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以至于他脖间的青筋根根暴起，看起来煞是骇人。 但是雷佳却没有一点笑意，他的思想是复杂的，精神是沉重的。内心的犹豫，踌躇，惶恐都纠缠在了一起，并且体现在脸上。 就像是一个正在朝着胜利昂首前进的骏马，忽然看见前方的路上是一池大粪，如果想要胜利，那必将满身污秽。如果想一尘不染，那必须易弦改辙，与胜利背道而驰。 雷佳心中所产生的悲观是真实而又深切的，他感觉目所能及的每一件事物背后，都隐藏着一个深沉复杂而又陌生的世界。包括树坑里那几棵稀疏的小草，背后也有一张令人生厌的可憎嘴脸。 对城市繁华的所有惊叹和期待全都荡然无存，化为了对理想的担忧和对黑暗的憎恶，以及满心惶恐。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十八章 证实 - 京兆往事 - 林渐 “毛哥，那为什么就没人管这种违法犯罪的事情呢？为什么这样肮脏的事情，还能在社会上存在？”雷佳对以后的道路感到深深的不安，他想知道更多。 “为什么会在社会上存在？看你这问题问的，我刚才不是给你说了嘛，是很复杂的，是黑暗与光明共存的。至于你说的违法犯罪，这更荒谬了，还是一个字：钱！只要你有钱，你就是爷，你什么都可以干。只要你有钱，不管你是怎么挣来的，你都是成功者。就算你是小姐，兜里面有货，那您就请上座。这就是现在这个社会的价值取向，信不信由你，大家都说笑贫不笑娼，但我感觉应该是笑娼更笑贫。不要惊讶，你以后会发现我说的都是真理。” 毛浩自满地朝着雷佳笑了笑，丝毫不觉得自己所说的有什么不妥之处，这些都是通过他在社会上几年来的摸爬滚打而总结出来的。 雷佳现在已经根本不怀疑这些话有失真实性了，每一句话虽然都和这个看似美好的社会不相符合，但他却开始慢慢相信了。 “毛哥，你说的这些我都能听懂，但真的有点难以接受。”雷佳如实表明自己的心迹。 “你难以接受是正常的，前十年我也和你一样，当时觉得社会怎么是这样的，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但是没办法，我们都被欺骗了，我们看到的都是假象。咱们店马上就开张了，你马上就能深切地体会到我当年的感觉了，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做黑暗，什么是社会的黑暗面了。不过我敢肯定，以后的你也会像现在的我一样，对这些事情感觉到麻木，因为你这个人会从根本上变得麻木。”毛浩侃侃而谈，说得不亦乐乎。 “你说的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咱们这个店……？”雷佳听出来了一丝倪端，让他以前内心里的一点点猜疑浮出了水面。 “呃……”被雷佳的问题噎住，毛浩有点惊讶地看向雷佳，反问道：“你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吧！难道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咱们店里有特殊服务！”毛浩坦然道。 “不可能吧？！”虽然内心早有疑虑，但是现在听到了确切的答案，雷佳还是难以置信。“这不是茶楼么？还有麻将房，洗脚房，怎么成了那种地方了？！” “除了喝茶，打麻将，洗脚，还有什么？”毛浩问道，他双眼中有流光涌动，看得出来他正在控制自己的笑意。 “还有洗澡的地方。”雷佳想起来了迷宫后面的那道暗门。 “洗完澡之后呢？” “……”雷佳语噎，瞬间便明白了一切。他想起了暗门背后的那些小房间，和其中昏暗的灯光。之前一些隐隐的猜测，在他的心中浮出了水面变成事实。 “不过你放心，在这种地方工作才能磨练一个人，只要你坚持住自我，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欲望，不要被这个大的社会环境同化了，你以后的成就绝对不会低。你想想，你连这样的环境都经历过，还有什么不能对付的？像现在社会上的很多大老板，都有过这样的锻炼经历。包括康总，在京兆城的名声很大，以前也是在这样的场合成长起来的。所以你就好好在这里干吧，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个聪明人。明白我的意思不？” 毛浩看着雷佳不断变换着的表情，忽然收敛了之前的笑意，郑重地说了起来。但是不管谁来看，他郑重的表情背后都是虚伪，只有此刻思想正接受着猛烈冲击的雷佳没有看出来。他的心思不在这里，因为他对毛浩的这番话已经视若神明。 “对啊！要是连这样黑暗的环境我都可以战胜，以后还有什么不能对付的呢？只要我在这里努力工作，努力学习本领，不断完善自己，同时不被这个环境玷污了人格和思想，好好锻炼自己，那么我的起点绝对比别人高！这里，只是我人生中的一个驿站罢了，我又不可能在这里呆一辈子。”雷佳如是想到，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舒展了很多。要是有朝一日，他能到达康献这样的高度也知足了。 “毛哥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工作。” “嗯嗯，小伙还比较明理，毛哥我不会亏待你的。”毛浩目的达成，脸上全是笑容，拍了拍雷佳的肩膀。店里的服务生本来就少，自己上班来第一天就吓走一个，不好给老板交代。“好了，饭应该差不多了，我们把桌子抬到门旁边，进去吃饭吧。” 吃饭的时候，雷佳目光游离，碗中的食物在他口中如同嚼蜡。店里有一个统一吃饭的地方，那是一个堆满了杂物的房间，里面摆放着一张大赌桌。平时做饭用的食材就随意摆放在杂物堆的旁边，对此雷佳也早已习惯，没有往心里去。 现在在他脑中一直回响的，是刚才毛浩那一番令他瞠目结舌的话语。吃饭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看向张峰，明显想从张峰那里证实一些令他惊讶的信息，毕竟毛浩给人的第一感觉，虽然可以侃侃而谈，但并不是那么稳重可信。 终于，在雷佳心底的骚动之中，张峰放下了饭碗走了出去，他也赶紧放下没有吃完的饭紧紧跟上。 “说吧，有什么事想问我？”朝后瞄了一眼，看到是雷佳，张峰漫不经心地问道。吃饭的时候后者目光迷离，根本心不在焉，不断朝他投递迷茫和困惑的目光，肯定有问题想要向他询问。 “峰哥，你太神了！你怎么知道我有事情问你？”雷佳一阵惊异。 “哈哈，天机不可泄露。”张峰一笑。 “来，这边说话。”雷佳朝身后看了一眼，见没有人跟来，就拉着张峰朝着一间麻将房中走去，并随手关上了门。“峰哥，咱们这店，是茶楼吗？” “是啊！怎么了？” “除了茶楼呢？”雷佳问道。 “你怎么问这个？除了喝茶就是打麻将，洗脚，按摩呀！”张峰未加思索。 “按摩，是不是特殊服务？”雷佳的声音稍微带点颤抖，他可以在这个问题的答案中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信息。 “哈哈，你还不知道？”张峰先是一脸惊愕，随即笑着反问雷佳，脸上满是惊讶之情。 “我怎么知道？你又没告诉过我！”雷佳愤愤然地说道。 “我一直以为你知道呢！这么明显你都没有发现，你太奇葩了，哈哈！”张峰大笑。 “我只知道后面有洗澡的，还以为那些包间是给客人休息用的，这玩笑开得有点大！” “别乱想了，其实在哪都一样的。这样的地方也有干净的人，有光的地方也有肮脏的人，这还是要看个人怎么样了，你像我，在这种场子呆了好几年了，还是这么单纯善良，可爱矜持……”张峰笑眯眯地说道，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已经挤成了一条线。 “你别恶心人了，我要出去上班了。”雷佳甩甩手，说完就转身朝外走去。 “哎，小伙！”张峰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认真，拉住雷佳，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毛浩那人不怎么样，别走得太近了。” 看了张峰一眼，见其脸上神情认真，雷佳轻轻地“嗯”了一声，便朝外走去。 !! 第十九章 计划 - 京兆往事 - 林渐 在张峰那里得到了准确的答案，他以前那些模糊的猜测，和那种猜测背后的不安和期待交织在一起的复杂心态，以及听到毛浩那些话语时的惊愕和难以置信，却都随之事实的浮现而变得坦荡起来，心中不仅仅没有了排斥，反而有了一丝隐隐的期待。 他期待能够见到这个神秘到一直沉在水下的行业，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机会，一睹她们的真容。不过他更期待的是，自身在这个环境中的磨练和成长。 但是当他重新站回门口的时候，忽然想起了葛雨萌，这个被王小红带到京兆，无依无靠的姑娘。她要是知道了店里的内幕可怎么办？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会不会学坏？在这种人群比较杂乱的地方，会不会有人欺负她？ 雷佳越想越担心，他内心里不否认，他对这个女生是有好感的，甚至有一次他都想去追求葛雨萌！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踏入社会了，没有了父母和老师的管束，即使还不满十八周岁，他也可以做一些成年人才可以做的事情了。但是他没有这个勇气，所以这个想法在刚冒出来的时候就被及时抹杀。 但是现在，知道了自己所处的地方是一个魔窟虎穴一般的存在，内心中忽然升起来的正义感，让他觉得自己不能眼睁睁看着葛雨萌这么一个善良的女生被环境所迫害！不过他又内心犹豫，二人认识不久，她又怎么可能听自己的话，离开这个黑洞洞的地下室呢？ 要是离开了之后，她又该怎么办呢？所有的一切都得重新开始，在这个无依无靠的大城市里，没有一个人愿意独自漂泊。 “要是我带着她一起走呢？”雷佳的心头忽然冒出了这个念头，但是在想到这之后，他又苦笑着摇摇头，她怎么会跟自己走呢？ “她怎么会跟自己走呢？她怎么会跟自己走呢？对呀！我怎么这么傻！”本来愁眉苦脸、还在冥思苦想的雷佳，就像忽然在思想的海洋中抓住了一根可以救命的芦苇，一瞬间变得喜上眉梢。 “我要是向她表白，那么成功之后我就有十分的把握带她离开这里，我们两个人重新在京兆找个立身之所，甚至在一起过二人生活也不是不可能！就算表白不成功，我就向她说明这里的真相，我相信她要是知道了这里的黑幕，也一定不会继续待下去的！”雷佳在心中想到，似乎他已经看见了，几天之后她们二人离开这里的场景。 至于离开之后干什么，雷佳还没有想好，京兆这么大，总会有个容身之处的！而且如果按照他这个计划实施的话，他不仅有可能得到爱情，更可以离开这里，去选择一个更加广阔的平台。 想到这儿，本来内心怯懦的雷佳，忽然一瞬间涌出了一种力量，让他觉得之前没有勇气表白是多么可笑！现在的他，身后站立的不仅仅是爱情，更是一种正义感！雷佳觉得，自己马上要做的是一件伟大的事情。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怎么去追求葛雨萌，而且必须成功！ 虽然说在很长的时间里，他都在一直坚持不懈地追着李雪，但是他却没有多少追求女生的经验，要不然昨天晚上李雪也不会那样对待他。 就这样，一个越来越系统的计划在雷佳的脑子里形成，在热辣的阳光下，而不是在昏暗的地下室。虽然还不是很清楚怎么样追葛雨萌，但是一旦决定了他就会开始付诸行动。 从上午到下午，雷佳一直笔直地站立在店门口。除非在毛浩等人下去偷懒的时候，他才会偷偷拿出手机玩玩。 有时候也会专心致志地观察形色各异的路人，站在一种旁观者的角度，通过他们的神色和表情来猜测他们的生活，这也不失为一种消磨时间的方式。 有时候他会看向隔壁，那个腿长的门迎，长得实在不怎么样。还有一直都在忙碌着的林城，或许是因为有着共同的话题和烦恼，面临着共同的人生选择和生活状况，雷佳在和这个眉毛浓密、脸色白皙的同龄人相识后，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虽说还未到无话不说的程度，但在雷佳的心里却有点惺惺相惜之感。 他相信在对方的心里，也是一样。 快到晚上的时候，毛浩传来命令，将门口的桌子都收拾了，下去把整个地下室再打扫一遍。雷佳听了之后，心中一喜，真是天助我也！他正在发愁怎么样才能进入葛雨萌房间，打扫卫生实在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借口。 “咚咚咚……”沉闷的敲门声在地下室的最里面响起，雷佳支开了张峰和徐飞，一个人拿着笤帚站在葛雨萌的门口。 “谁？”里面传出清脆的询问声。 “是我，我给你把卫生收拾一下。”雷佳稍微有点紧张。 “不用了，我一会儿收拾就行了。” “没事，毛哥让我们把全部的房间都打扫了。” “那你进来吧。” 雷佳心中一喜，但是面色很平静地开门而入。葛雨萌正躺在床上看电视，看了雷佳一眼，说道：“真麻烦你了！” “没事的，为你打扫卫生可是我的光荣。”雷佳笑着说道。 “真会说话。”葛雨萌笑道，再次看了雷佳一眼。 “给大美女打扫房间没有几个人会不高兴的，你在看什么？动物世界！哈哈，童趣泛滥了？”雷佳说话的时候看了一下电视上正在播出的节目，打趣道。 “没电视看嘛，我只能看这个了。” “你怎么不出去走走？” “外面也没什么意思，天气那么热，店里也没开始营业，就只能呆房间咯。”葛雨萌道。 “马路对面有个公园，你去过没？要不哪天有时间了我带你去转转，里面还挺漂亮的。” “等有时间了再说吧！” 趁着说话的时间，雷佳已经把这个不大的房间打扫了一遍，其实房间也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整体来说还是非常整洁的。 “葛雨萌！”雷佳清扫完之后站在床边，声音略带不自然地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他看着这个就坐在自己眼前的女子，表情有点复杂。 “怎么了？”因为雷佳直呼其名，她才将眼神从电视挪向雷佳，想看看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男生想干什么。 !! 第二十章 袒露 - 京兆往事 - 林渐 见她看了过来，雷佳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将记事本打开。其中只有一篇记事，时间显示的是两天前，也就是说，里面的内容在外人看来是两天前写的。 “喏，你看看就明白了……”将手机递给葛雨萌，雷佳就拿着自己打扫卫生的工具转身离开了，走的时候他还轻轻闭上了门。 他要是继续呆在房间里会感觉到不自然，毕竟这是自己刚刚写的情书，不过是采用了一种比较简便的方式，但他觉得足以表明自己的情意。 在门口呆了足足有五分钟，雷佳确定葛雨萌在这么长的时间可以把手机里的内容看完，甚至看个三五遍也没有问题，他才轻轻敲门而入。 “你看完了吗？” “看完了！”在葛雨萌说这句话的时候，雷佳看到自己的手机在她旁边放着，屏幕是黑的。她眼睛盯着电视中正在捕杀斑马的一头雄狮，连自己看也没有看一眼。但是眼中闪烁的光芒，可以证明她看得并不认真。 “有希望！”心底激动了一下，雷佳走上前去拿起自己的手机装到口袋里，一双眼睛认真地看着她。“做我女朋友吧！”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丝毫不感觉紧张。 迟疑了一会，葛雨萌还是没有转过头来看雷佳，而是盯着电视说道：“我们两个不现实，你还是放弃吧！” 她的声音和之前相比有点冷。 “为什么不现实？”雷佳急切地问道，这个答案出乎他的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 “你还是个学生，我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和学生谈恋爱。”葛雨萌说道。电视中那只刚刚被追上咬了一口的斑马，起身一跳，朝后狠狠地弹了一脚，然后趁机准备再次逃跑。 “你说这个啊！”雷佳一笑，长出了一口气，微笑着说道：“我之前还是个学生，但是现在不是了，我不准备返回校园了，那里不是我应该呆的地方。如果你答应我，我会给你想要的幸福。我会带着你，过我们想过的生活。”他的笑容有点勉强，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葛雨萌，期待她能转过身来看自己。 但是那一双光芒闪烁的大眼睛，自始至终都是盯着电视屏幕。这会儿刚刚逃脱了的斑马，忽然又被旁边草丛中跳出来的另外一头狮子纠缠住，看起来似乎已经没有了再次逃生的希望。 “不行，我现在还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你比我还要小一两岁，这点也是我接受不了的。”葛雨萌看着电视，声音微冷。 “年龄只是来到这个世界上先来后到的顺序罢了，根本代表不了什么！再说，难道谈恋爱还要看打算吗？你要相信我，虽然我们才相识几天，但是我对你的这种感觉，绝对不是一时冲动！”雷佳稍微有点急，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乎他之前的意料。就算是拒绝，也太直接果断了点。 葛雨萌浓密修长的眼睫毛抖动了两下，但眼睛还是盯着电视。斑马此刻正奋力疾跑着，试图摆脱后面紧追不舍的狮子，场面惊心动魄至极。“不行的，你说什么都没有作用，我们就这样吧。”她的声音没有了之前的冷漠，却多了份落寞。 雷佳听出来了语气中的变化，良久沉默。 “我给你说实话吧！”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雷佳像是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说道：“本来我是不准备表白的，尽管我真的很喜欢你。我知道我们有差距，我知道我只是一个穷小子，什么都不能给你。但是当我知道我们这个店，在不远的以后就是个淫窝的时候，我觉得我不能够再退缩了，我不能顾虑太多！我必须给你说出来，但是我是你什么人啊？就算我说了，你也不会听我的。所以我在深感无奈的那一瞬间，身上涌出了一种强大的力量，那不仅仅是爱情，更是对自己心上人的一种保护，是一种责任！” “我是什么都没有，但是我还年轻，这就是我最大的财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如果你同意和我相处，我就会竭尽所能给你想要的一切。不要去在乎什么身份和年龄，从我踏出校园的那一刻起，我就发誓永远不会再回去。以前的一切，包括我在学校时追的那一个女生，我都已经很坚决地向他们说了再见。我渴望的是在社会上大展身手，我不甘心平庸。答应我，好吗？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去寻找一个更广阔的平台，开始幸福的生活！” 雷佳平静地说着，声音掷地有声，不管谁听了，都不会怀疑这话出自少年心底的最深处。 但是坐在床上的葛雨萌，依然侧身看着电视，根本没有往雷佳这边望一眼。电视中之前被斑马弹了一脚的狮子迎头赶上，奋力疾跑的斑马被两头狮子追击着，并且眼看就要再次陷入万劫不复的危险之中。 “你出去吧，我刚才说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现实中的因素太多了，根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还是太单纯。”葛雨萌淡淡地说了一句，已经下了逐客令。 雷佳自知好歹，听了这话便不再多做纠缠。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对方在知道这个店中的内幕之后，竟然无动于衷！“那我先出去了，我不会放弃的。”轻声说了一句，他便走了出去。内心失落，但只是失落而已。 就在雷佳刚刚出去之后，葛雨萌长长出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雷佳关门时的背影，又转头看向电视，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电视上的斑马被两头狮子追赶到了一处满是荒草的地方，并且马上就要被狮子抓住的时候，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它跳起身来向后弹了一脚，两头狮子因为面部受伤而不得不减下速度，斑马得以逃脱。葛雨萌轻轻挪动了一下躺在床上的身体，内心中少了一些压抑。但是忽然间，从四周的草丛中，另外几头看起来凶猛强壮的狮子一跃而出。可怜的斑马被埋伏了，任凭它怎么挣扎都难以逃脱。场面一时间从刚才的惊心动魄，变得惨不忍睹，鲜血染红了荒芜的非洲大草原。 “哈哈，小伙，干什么去了？”就在雷佳刚刚走到暗门旁边的大厅时，迎面碰见了张峰和徐飞，两人嬉皮笑脸地问道，显然不怀好意。 “没干什么，我在打扫卫生啊！”雷佳看起来一脸无辜。 “切，你就招了吧！”徐飞一脸怪笑，挤眉弄眼地盯着雷佳。 “这小伙！现在是有出息了，都会瞒着我们泡妞了，不错不错，继续努力，组织看好你！”张峰也上前一步，拍着雷佳的肩膀说道，模仿出一嘴的官腔。 “看你俩说的，什么叫瞒着你们泡妞啊！我又没干什么，是你们思想龌龊了。”雷佳摊摊手说道，表示自己是清白的。 “你还不招？！”徐飞惊呼。 “行，人家小伙不愿意招就别逼人家。”张峰朝着徐飞打了个眼色，转身朝着雷佳继续说道：“我们也不逼你了，你什么时候想说了你就说。那姑娘还不错，小伙好好努力！” “也不是我不想说，这还不是没成嘛。”雷佳开始坦白了。 “没关系，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我俩看好你，到时候拿下她了，别忘了请我俩喝酒就行，嘿嘿！”张峰一转刚才认真的神情，诡笑着说道。 “行，没问题！”雷佳豪爽地应了一声，几人便再次行动起来，在新来经理的管束下他们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散漫。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二十一章 燥动 - 京兆往事 - 林渐 “小伙，我问你一句实话啊！”当雷佳和张峰二人在一个洗脚房里面拖地时，后者停下手中的动作，问道。 “嗯，你问吧！” “你泡那妹子，是真的喜欢人家还是？”张峰一脸笑意，饶有兴趣地等待雷佳接下来的回答。 听了这话，雷佳也停止了拖地，直起身来，认真地说道：“你问这个什么意思？我不喜欢人家我追什么？！” “嘿嘿，你就给我装！我发现你天生就是属塑料袋的，这么能装！”先是调侃了一番，张峰才继续说道：“男人心里的那点事，谁不知道啊！古人云：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古人又云：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哈哈！我敢打赌，你更多的不是真喜欢人家妹子，而是想……” 说到这，他一脸鬼笑，露出了有点黄的大门牙。 但是在雷佳看来，那绝对是一副欠揍的模样。不过此时此刻，被张峰的一番戏言弄得心虚，雷佳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你思想真龌龊，你自己想那些事情就行了嘛，还非要扯到我身上，无聊！”说罢又继续低头拖地。 “得得得……我给你说小伙，你还别跟我这样，你心里想什么我不知道？”张峰上前两步，来到雷佳身旁说道：“要是你真想的是那方面，不是你峰哥咒你，这妹子你还真搞不定！你太单纯了知道不？你心里怎么想的，不要以为别人不知道，有时候你觉得你是猎人，别人是猎物。但是事实往往不这样，其实人家才是猎人，不鸟你是因为不屑伤害你这猎物。社会复杂着呢，小伙你还太嫩。不是我打击你，是给你传授社会经验！” 听得此言，雷佳正拖地的动作停顿了几秒，才缓缓直起身来，一脸困惑，说道：“你刚才说得对，我是想得有点龌龊。但是我还是比较喜欢她的，至于她是什么样的人，她到底复杂不复杂，我不是很在乎这些。” “你不在乎这些，还是说明你不是很喜欢人家。无非就是想那样嘛，我以前也是！你也不用忙着掩饰，这正常着呢，年轻的时候谁能没有一点幻想呀。骗我来京兆的那女的，是我这辈子第一个女人，她比我大好几岁。我只是不想看见你重新走我的老路，也没有其它意思，所以你别往心里去。” 拍了拍雷佳的肩膀，张峰继续说道：“人生在世，无非就是图个痛快。你小伙还是内心牵绊太多了，泡个妞都不敢承认，这有什么嘛！” “峰哥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那么一些幻想我是有，但是现在刚出社会嘛，我主要还是想好好努力。这个妹子追到了好，追不到就算了，我也看得开。”雷佳道。 “我告诉你个事情，你别不信。”张峰这人属乐天派，从来不愿意在悲观沉重的话题上停留太长时间，立马又嬉皮笑脸地说道。 “什么事情？” “有人看上你了！” 雷佳一怔：“谁啊？” “哈哈，有点意外吧！”张峰眯着眼睛笑哈哈地提醒道：“你见过的，就上次！” 听了这话，雷佳脑中第一个闪过的就是梦姐，但是随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人家是大老板，怎么会看上自己呢！但是说真的，梦姐上次看自己的眼神真的很有深意。“谁？”摇了摇头，雷佳没敢说出那个名字。 “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算了，不给你说了，等王小红那货回来，你自然就会知道了。告诉你，你可要享福了！这几天干活可不能太累，要按时休息吃饭啊！”张峰话语间全是诡笑，他那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甚至眯得连缝也看不见了，脸上最显著的就是那对大黄牙。 “峰哥你给我说明白呀！”雷佳看着准备出去的张峰，追问道。虽然说他心中差不多已经猜了出来，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猜得准不准，一切的一切，对自己来说只是未知。 张峰并没有理会他的追问，笑眯眯地走出了房间，只剩下雷佳一个人在里面。他的心底，像是平静的湖面上投进了一颗不小的石子。 张峰走后，雷佳站在原地陷入了思考。24小时之内，两次爱情的失败，让他的内心深处滋生了一种很浓烈的挫败感，这种挫败感让他的整个内心世界，以及看待这个世界的眼睛，都蒙上了一层灰纱。 他没有去思索自己失败的原因是什么，也没有从自己身上找问题，而是将那种深深的挫败感深埋在心底，唯恐被任何人发觉。就像是骑着马走进了越来越窄的死胡同，在没有了前路的情况下，想回头却发现无能为力。 当然，雷佳还没有严重到这种程度。从张峰口中得到的消息，让他的内心深处荡起了一层层的涟漪，两次爱情的受挫都暂时被放在了脑后。他的脑海中再次勾勒出了梦姐的模样，顿时如陷春花烂漫之中。他对梦姐的印象，还停留在那碧波涟漪一般的眼神之中，停留在明媚艳丽的笑容之中。就算梦姐真的喜欢自己，但是雷佳心中也清楚，他们二人的关系是不会涉及到爱情的。 说到爱情，那挥之不去的阴影再次袭来，整个人的心情又变得沉重！“李雪，葛雨萌，我一定会让你们后悔的！”心中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好好努力，有所作为。 就在晚上九点钟下班的时候，毛浩忽然宣布明天放假一天。至于放假的原因，雷佳就不知道了，当然他也没有故意去问张峰和徐飞。 但是二人在听到放假的消息之后，都拿出了手机开始打电话。 张峰在很短的一阵通话之后，就大笑着来到众人身旁，说道：“明天我女朋友来看我，哈哈，如果我们有什么紧急活动，闲杂人等回避！”说话的时候，一脸得意。 雷佳自然知道他口中的“紧急活动”代表着什么，因此在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内心不禁一阵向往。但是这种年轻时懵懂的向往，只能藏在心底的一丝妒意之中。 郭伟和叶丽等人都在饶有兴趣地打趣张峰，其中不乏重口味的话语，说得张峰撩了一下额前的长发，然后两手背后，不断来回踱步，得意的神情好像已经深陷温柔乡。 而徐飞则是在张峰最得意的时候也走了过来，脸上如桃花盛开，满是笑容。他将电话随意放在桌子上，说道：“明天我要去看我女朋友了，大家吃饭问题就得自己解决了。” “库房里有安全措施，你去了可要带够！”郭伟微笑着说道。 “老郭你坑我，那早已经过期了。”徐飞回了一句。 在场的人顿时全部大笑，气氛极其活跃。但是雷佳心里面却不是很痛快，懵懂的燥动被深深的孤独压抑着。 他们二人都要去和自己的女友相会，自己明天要干什么呢？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二十二章 梦境 - 京兆往事 - 林渐 一夜时间，雷佳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房间里面那股好像发霉的潮湿味道在夜间异常呛鼻，在这种味觉感官和心理作用的双重干扰下，雷佳越来越觉得失眠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痛苦。但是他却没有用拳头来砸床板的冲动，张峰以养精蓄锐之名回到了宿舍睡觉，他们二人一直在打呼噜。一个人在无法接触梦乡的时候，就越渴望能够沉沉睡去，但是这种渴望越是强烈，就越难以实现。 思想的活跃和焦躁，在这个时候依偎着雷佳。就像一个他异常反感的丑陋女子，在大庭广众之下紧紧抱着他，越是想挣脱反而被抱得越紧。 虽然雷佳没有和任何异性有过亲昵的拥抱，但是在这个时候，就算脑中出现了那样暧昧的场景，烦躁的心情也足以克制青春期荷尔蒙分泌过多所带来的心理和生理反应。 他异常烦躁，根本没有心思去睡觉！头脑中充斥的东西，就像是刚刚从他嘴中飘出的烟雾，在黑夜中乱作一团而又虚幻多变，在一种杂乱的阵型中消散在空中。这种沉重的思想负荷，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然隐匿。 雷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出现在一个陌生的世界，周围全部都是荒芜的戈壁滩，狰狞的裂缝遍布在黄土地上，好像这里本来就是一个地狱般的存在。 天空像是打翻了的颜料盒一样湛蓝，但是黄色和蓝色越纯净，他的内心越是恐慌。就像他前一刻，躺在床上的那种孤独和迷惘。 他正站立在一个三岔路口，眼神迷茫地望着面前的两条路，彷徨而又踌躇。内心中潜意识预感到，这是一个选择。他想回头看一下自己的来路，或许这样能够帮助他进行决断。但是在他回头的那一刻，身后尽是浓雾。 忽然，一声沧桑的叹息从迷雾中传来，两道原本模糊的身影慢慢变得清晰。 “爸！妈！”雷佳看见迷雾中走出来的两个人，急忙出声叫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父母异常年迈，脸庞像是被雕琢过的艺术品，布满了皱纹。头上的白发也显得晶莹剔透，好像这根本不是白头发，而是一根根散发着光芒的银丝。 两位老人互相搀扶着专心走路，根本没有看雷佳一眼。母亲的手中还小心翼翼地捧着雷佳儿时最喜欢穿的一件衣物，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爸！妈！我是小佳，你们看看我呀！”就在父母从自己身旁走过的时候，雷佳焦急地呼唤着。但是这咫尺的距离，似乎隔绝了声波的传递，他们依然无动于衷。 “爸！妈！你们这是要去哪啊？等等我！”雷佳准备迈开双脚，想跟随父母离开这个地方，但是忽然之间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被牢牢地禁锢在了原地，根本不能挪动脚步。 “爸！妈！”他的声音惶恐而焦躁，但是父母的身影已经在右边的那条道路上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了戈壁滩上。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这到底是哪？！”天地间回荡起了雷佳歇斯底里的吼叫，但是这里除了他根本没有其他任何人。 忽然，又一道身影从身后的迷雾中走出。 “哥！哥！你怎么也在这？我爸妈不理我，你带我走，带我走！”看见雷飞走来，他像是遇见了救星一样，委屈并且焦急地说着。 但是雷飞却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身躯挺拔，迈着流星大步朝前走去，渐行渐远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和父母一个方向的路上。 雷佳一瞬间面如死灰，眼神黯淡无光，内心中全是绝望和无助！ “大志，刚刚，亮子……我们是最好的兄弟，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行吗？求求你们了！”看见自己的好友从迷雾中走出，雷佳又继续喊道，语气近乎哀求。 但是几人依旧没有朝他的方向看一眼，彼此之间说笑着从他身边经过，朝着前方走去。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从迷雾中走出，这些全部都是印刻在雷佳脑海中非常重要的人。慈祥的长辈，儿时的伙伴，班里的同学，甚至还有他一直念念不忘的李雪。 所有人都在他的身旁经过，目光看着远方，任凭他怎么呼喊也不肯看他一眼。他们的身影，都在雷佳的注目下渐渐消失在一个方向。 这是一种折磨，从小到大所有重要的人，都在这个时候离开了他。回想起前一刻，看着他们的身影慢慢消失的场景，雷佳在极度的痛苦和恐惧中，慢慢地闭上了双眼，热泪在他眼角流出。世界上好像只剩下了他一个，一种对未知的迷茫和害怕，紧紧地裹挟着他。 “谁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吼声响彻了整个天地，但是所有的一切依旧无动于衷。 就在这时，浓雾中人影闪现。康献、郭伟、卞流生、梦姐、张峰、徐飞等人相继从中走出，他们自顾自地低头走着，彼此之间没有交流，好像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 “康总，郭总，峰哥，你们准备去哪？怎么都不理我？我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误？”雷佳无助地说着，但是没有一个人理他，像是他在这偌大的天地间喃喃自语。 所有人都从他的身旁经过，他甚至看清了梦姐微微抖动的睫毛，和一双闪烁着光芒的眼睛。他们的步伐，踏在龟裂的土地上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每个人都显得犹豫不决。 但是分岔路口的左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他们，他们带着一种朝圣的虔诚和匆忙，身影在左边的路上慢慢消失。 整个世界，又剩下了雷佳一个人。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无助，在这个时候全部朝着他袭来，好像他一个人承受着整个世界的压力，令他痛苦不堪。 忽然间，一道娇媚的嬉笑声传来，那声音令雷佳浑身一震！像是一只在囚笼里锁着的野兽，忽然看到了牢笼的铁门打开，迫不及待地扑出。 “女人的声音！”他倏地睁开双眼，刚才的痛苦在一瞬间不复存在，抬头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他的脸颊上还有两道不是很明显的泪痕。 只见一个身穿白色短袖的妖娆背影正坐在张峰的床上，染成了黄色的头发有点凌乱地披散在背后，甚至透过略微透明的短袖可以看见里面黑色内衣的肩带。 她正背对着雷佳，和躺在床上的张峰尽情嬉闹着，白色短袖和牛仔短裤中间露出了大片的洁白皮肤，张峰的双手正放在她的大腿上，两人不断发出夸张的嬉笑声。 雷佳看清之后，再一次无力地躺在了床上，双眼微微闭上。他说不清楚自己现在心中的感受，还有一部分的思绪留在了痛苦的梦境，仔细回味着那种面临选择时的痛苦和犹豫。轻轻摸了一下脸上眼泪淌过的痕迹，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二十三章 孤独 - 京兆往事 - 林渐 他就那样躺着，甚至眼睛一直没有睁开，但是他的思维绝对是清晰的。或许除了躺在床上，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耳中不断传来张峰二人亲热的声音，雷佳的心中也有某些东西在滋生。 过了许久之后，在爱情滋润中的二人才慢慢停止下来。雷佳在煎熬之中撑开笑脸，坐起来朝着张峰打了一声招呼：“峰哥，这是嫂子啊！” “哈哈，你醒了，你嫂子刚来也没多久。”张峰抬头，从他女朋友胳膊和身体的缝隙之间看了一眼雷佳的方向说道。“你怎么这么晚才起来？都快中午十二点了。” 在张峰说话的时候，他女朋友司娜也转过头来看了下雷佳，并礼貌微笑。 “嫂子好，峰哥你今天好好玩玩啊，嫂子来一次也不容易。我是昨晚睡得太晚了，都不知道几点睡着的，所以今天才这个点起来。” “你丫是不是早就醒了？”张峰看着雷佳，笑着问道。 “哈哈，绝对没有，我刚醒来，不知道你俩干啥了。”雷佳急忙笑着说道，说话的同时已经起身准备去洗漱了。 “哈哈，不要羡慕，你也会很快的。”张峰说完这句话，雷佳已经出了房间的门。 拖着异常沉重和疲惫的身体，雷佳麻木地刷牙洗脸，他的脑中有一种恐惧，那是面对孤独时的颤抖。张峰有女友陪伴，徐飞也肯定过得很欢愉，但是自己今天能做什么呢？ 一番简单的洗漱之后，雷佳像往常一样来到了菜市场，买了几块钱的肉包子。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吃完之后，他就迈进了不远处的网吧。他已经打算好了，在网吧里面待一天，因为城市里面上网真的很便宜。 “对不起，未成年人不能上网。”当他掏出自己的身份证时，网吧收银员客气地朝着他说道，嘴角隐藏着一丝不耐烦。 雷佳听了这话，脑子一懵，然后仔细推算了一下。的确，自己还有差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过十八岁生日！不过这并没有让雷佳感到沮丧，因为他从进入网吧的那一刻起就有点后悔了，他可不想一整天都呆在这个乌烟瘴气、满是粗言秽语的地方。各色的青年男女常年盘踞在这里，将这个闷热的场所当成了一种归宿，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会到外面的城中村吃一顿地沟油做出来的便宜饭菜。 再一次回到店里，他直接进了一个不会有人的包间。回宿舍会打扰到张峰二人，呆在大厅的话免不了又要被别人指使着打扫卫生什么的，虽然说是放假一天，但是雷佳相信这种事情绝对可能出现。 掏出刚才买的一包香烟，雷佳眯着眼睛点燃了一支。忽然，他的眼睛看见了一副挂在墙壁上的油画。 “拿破仑！”心里面惊叹一声，忽然间，之前那种令人畏惧的孤独，在这个时候忽然变得不是那么刺眼。 油画上是年轻的拿破仑身披甲胄，背挂披风，骑在白色的战马上，跨越阿尔卑斯山脉的场景。这位改变了欧洲历史的伟人，面色苍白，眼神凌厉，无情地睥睨着天下苍生。他的身后，肯定站立着千千万万的铁血将士，对他俯首称臣。 雷佳从小到大，几乎没有过其他偶像。但是当他几年前接触到拿破仑的时候，就被这个伟人的勇气、智慧、魄力、坚韧深深地折服了。他想拿破仑的眼中，一定有着某种具有穿透力的犀利光芒，他的身上也必定有着征服一切的强悍威力，那是多么迷人的力量啊！雷佳为之心驰神往。 从一个科西嘉岛出生的野孩子，他仅仅是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和手中的剑，就能够突破历史和现实的重重封锁，成为了欧洲之王，横刀立马站立在群峰之巅。这样非凡的成就，自古以来能有几人与其比肩？ 但是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是有极限的，每一个人事业成功的极限都充满了危险。就连最伟大的人也不能逃脱人类发展规律的束缚，拿破仑也有人生的低谷期。远征俄国失败后，他被迫退位困居于厄尔巴岛，随后赤手空拳在法国登陆。一呼百应，声势骤起，荷枪实弹的士兵纷纷倒戈，将军元帅临阵易帜，人民群众热烈欢呼。没落的英雄竟然不费一枪一炮就重返巴黎，从路易十八的手里夺回权杖，重掌法国大权。 雷佳想象着当时巴黎城的欢呼，想象着欧洲其他君主的颤栗，想象着当时带给世界的震惊，和欧洲大陆掀起的拿破仑飓风。这就是他所敬佩的英雄！ 他曾认真读过拿破仑的传记，这个身材矮小的伟人，在追求自己目标时所迸发出来的那种所向披靡的力量，塑造了他成功的坦途。他的成功，跟自身的坚韧性格息息相关。 “不行，我不能这样意志消沉下去！”想起了拿破仑辉煌的一生，雷佳似乎有所领悟，想道： “决定好的事情一定要有所行动，拿破仑虽然身材矮小，但却是行动上的巨人。他果敢，勇猛，智慧超群，意志坚定！在被流放在厄尔巴岛上的330天里，就算忍受着巨大的孤独和战败后的失意，但是他不仅没有心灰意冷，反而在不断地总结过去的经验和教训，在近距离地认识自我，随后重拾信心，登陆法国。可我呢？放一天假就被孤独逼成了这个模样，真是太可悲了。我不应该将孤独看成意志消沉的理由，一个优秀的人，不是正应该享受孤独吗？只有在孤独中才能思考，才能安静地学习，在学习和思考中才会实现灵魂的升华。想做一个优秀的人，没有一个优秀的灵魂是万万不行的。既然我已决定不再返回校园学习，那我就一定要寻找到自己学习的方式。而且不能耽搁，一定要克服自身潜在的惰性，从现在开始。” 想到这里，雷佳内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这种力量让他在站起来的那一刻，感觉自己比平日里挺拔了很多。 他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宿舍，张峰和司娜二人依旧在床上打闹一团。看见雷佳进来，张峰急忙取出伸进了他女朋友衣服内的手。 雷佳眼尖，看见这个动作的时候，内心一阵荡漾。但是他没有停留，也没有和二人交谈，而是直接在自己的柜子里拿出一本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就匆匆闭门离去。这本书是前几天从雷飞那里拿来的，本来是想仔细阅读的，但是没想到却一直被锁在柜子里面。 他之前看过路遥的中篇小说《人生》，洋洋洒洒十几万字，看得雷佳倍受震撼和鼓舞，高加林这一来自农村的小伙，让雷佳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但是雷佳相信，自己绝对不会重蹈他的覆辙。 他要读书，用内在的知识和品质来武装自己，提高自己的涵养。这样，才能在这纷纷扰扰的社会上站得更稳，走得更远！ 但是半个小时之后，雷佳合上书，拿着手机走了出来，在门口坐上了公交车就离开了。他不是因为有什么事情，而是忽然想起了那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古训，他更想出去走走，去接触和了解这个社会。 这一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中滋生，压制住了前一刻对看书的需求，所以没有任何犹豫，他走了出来。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二十四章 屈辱 - 京兆往事 - 林渐 时间流逝，直至傍晚时分，他才拖着略显疲惫的身体回到了‘水云人间’，除了卞流生一个人在大厅里玩着手机，其他人都不见了踪影。 “卞总好。”雷佳很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尽管他每次看见卞流生后，有点不知缘由的胆怯。 “张峰和徐飞还没有回来？” “应该没有吧。”雷佳不确定地说道。 “那你赶紧把店里卫生收拾一下，一会儿要来个大人物。”卞流生说话的时候，额头上醒目的刀疤不断变换着形状。 “好。”应了一声，雷佳没有任何迟疑，立刻拿起工具打扫了起来。 一个小时之后，整个地下室就已经被雷佳打扫了一遍。这个时候，饥饿的感觉终于出现了，除了中午起床时的那几个包子，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卞总，我出去吃饭，马上就回来。”雷佳轻声说了一句，等待着卞流生的批准。 “不用出去了，康总和郭总正在隔壁酒店陪客人吃饭，他们回来会给你带点。” 听见这句话，雷佳内心极为喜悦。说实话，他就算出去吃饭也不知道吃什么，旁边的城中村中，他每次吃饭都能吃出来头发或者苍蝇，甚至有一次吃的饺子之中，里面竟然包着剪断的指甲。不说这些，光想想地沟油的味道就够他不舒服好长一段时间了。 忍受着饥饿，等待美食的过程是漫长的。但是相比于隔壁高档酒店的饭菜，没有人愿意出去吃路边摊位上的小吃，那里做饭的老板娘都有一个相似的特点，就是指甲缝里面堆积着好几年的污垢。就是这样的城中村，却是无数进城务工青年在这城市里生存下去的天堂。 终于，过了一会之后，叶丽带着几个白色的饭盒走进了被当做饭厅的杂物间，雷佳紧跟其身后。 打开饭盒，没有雷佳之前想象的热气腾腾的景象，里面的饭菜确实很丰盛，但是却总给人一种风卷残云之后的感觉。 “快吃吧！趁着现在还有点热，张峰和徐飞不在，也没人跟你抢，要是那两个家伙在的话，估计就轮不到你了。”叶丽表情认真地说着，好像能吃上这些饭菜已经是一种极大的荣幸。 雷佳没有说话，在叶丽走后，险些有种想要哭出来的冲动。这明明是一种侮辱！虽然里面的鱼虾以及狮子头看起来很诱人，但是完整的并不多。这明显是他们吃剩下来的！雷佳内心气愤，决定不吃这些东西。比起这侮辱人的东西，他宁愿去吃村子里的垃圾食品！ 就在上楼梯准备出去吃饭的时候，张峰拉着他女朋友的手迎面而来。 “峰哥，刚回来？”雷佳虽心中不悦，但是强装笑容，说道。 “嗯，小伙你干嘛去？”张峰问道。 “我出去买点东西，对了，康总刚才在隔壁约了客人吃饭，好多东西没吃完，就拿回来给我们吃了，在杂物间放着。”雷佳目光闪烁，说道。 “真的啊？刚好我没吃饱，嘿嘿。”张峰咧嘴一笑，带着司娜就往杂物间走去，雷佳跟上，他想看看张峰究竟会不会吃那些东西。 说到底，他只是想试探一下，这些饭菜究竟是不是故意拿来侮辱自己的。如果张峰会吃，那就说明自己多心了。如果张峰也觉得这是侮辱，那么他就要把今天的事牢牢记在心里，反正张峰绝对不会以为是自己带给他难堪的。 “妈呀，竟然这么丰盛！”刚到杂物间门口，张峰就惊呼一声，双眼中冒出了平日里没有的光芒，朝着食物走去。 雷佳看见他直接拿了一个明显被人咬过一口的油炸小黄鱼塞进了嘴里，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 “嗯，味道不错，你尝尝。”他在吃的时候，还不忘给司娜挑了一个完整的递了过去。在雷佳惊讶的目光中，她竟然也接过张峰手里的鱼，慢慢吃了起来。 “小伙，你吃了没？你要是吃了的话我就不客气了啊。”张峰又用手捏起一个狮子头，准备往嘴里塞去。 “我……我……我没吃呢！”雷佳一阵口吃，随即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了这句话。然后也上前一步，直接用手就吃了起来，他真的饿坏了。这些饭菜，虽然是别人吃剩下的，但也让他偷偷咽了好多次唾沫了。 又是一阵风卷残云之后，张峰和雷佳二人就以很快的速度消灭了这些食物。雷佳也没有了之前的屈辱感，通过张峰的行为来看，自己真的是想多了，再说这些饭菜的味道真的很不错。 就在这时，大厅中响起了嘈杂的声音，用耳朵听就可以知道好几个人进入了地下室。雷佳急忙探出脑袋看出去，只见在康献和郭伟的带领下，一个年龄有五十多岁的男人，顶着一头斑驳的白发走了进来，他脸色红润，步履从容，行为举止间散发着一种长居高位才会具备的气场。 身后跟着的年轻人精神抖擞，这人看起来身体很结实，胸部高高隆起，雷佳猜测那肯定是发达的胸肌。与此同时，还有一名年龄大约在五六十岁的女人，一脸赔笑地跟在后面，她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皮肤枯黄，像是在路上不断被碾压的枯叶，给人一股萧条之感。 “付局长，看这地方不错吧！”康献赔笑地问着，看得出来他在巴结这个半百的男人。 那男人面容间充满了威严，站在大厅的中央环视了一下四周，轻轻地点了点头。 “更巧妙的还在后面，我带您去看看。”康献说罢，就带着几人进入了迷宫深处，只留下了拘谨地站立在原地的卞流生。看得出来他也想跟随众人一起进去，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脚步动了动，就是没有迈开。 “峰哥，这是个局长？”雷佳惊讶地问向张峰，自己竟然见到了这么大的官。 “嗯，是市公安局的一个副局长，他后面站的那个年轻人是康总的弟弟，在公安局工作，这次就是通过他的介绍才攀上付局长的，只要有付局长这个关系在，咱们店就不用害怕什么。”张峰抹了抹嘴边的油渍，尽可能详细地回答着雷佳的问题。“其实康总的二叔也是个副局，不过只是区公安局，而且这地方还不归他管辖。”说着，他的脸上露出了无奈与惋惜。 “后面那个女的呢？”反正在雷佳看来，那绝对不会是付局长的妻子。 “哈哈，那人啊！那是京兆有名的妈妈，手底下有十几号人呢。你不会不知道妈妈是什么意思吧？”张峰正说着，忽然问向雷佳。 “不知道。”他摇了摇头回答道。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二十五章 靠山 - 京兆往事 - 林渐 “你太搞笑了，不过没事，以后就会知道的。妈妈就是老鸨，这个女的年轻的时候就是做小姐的。后来老了，做不动了，一辈子除了干这个行业什么都不会，就做起了妈妈。手底下有十几个小姐，自己把自己害了又去害别人。你别看她那么老，我听老郭说过，她还不到五十岁，但是看起来已经有六十多岁了。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个老太婆呢！”张峰也不忌讳自己的女朋友在场，尽可能详细地解释道。 “哦，怪不得。”雷佳恍若大悟地点点头，再听到这样的信息，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惊讶和慌张。 “如果这次能把这个事情办好，过几天就会挂牌开业。有付局长在背后撑腰，这个妈妈肯定会带着她手底下的人来，毕竟咱们这里安全有了保证。到时候你再看，那些小姐一个比一个漂亮。啊！”说到这里，张峰惨叫一声，原来是她女朋友正狠狠拧着他的腰。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大，他赶紧用另外一只手捂住嘴，要是被付局长几人听见，自己就完蛋了。 “把你的花花肠子收起来，要是你敢胡来，我跟你没完！”司娜听了张峰的话，顿时眼神一横，瞪了过来，右手上的力道不由分说地加大了几分。 “疼！疼！我怎么可能会有那种花花肠子，我想都不敢想啊！再说你这么漂亮温柔可爱，我怎么可能会对其他女人有想法。”张峰急忙解释道。 “哼，要是被我知道你就完蛋了！”撂了一句狠话，张峰这才逃过一劫。 “呼……”长长出了一口气，张峰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在旁边偷笑的雷佳。 “嫂子放心，我会帮你看着的。”雷佳看见张峰幽怨的神情，急忙打圆场道。 虽然和雷佳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司娜对这个小伙的印象还是挺好的，最起码他没有张峰的那些花花肠子，看起来质朴温顺，不喜言谈，能感觉得到他内心纯净。 “谅他也不敢！”司娜嗔了一声。 不一会儿，康献几人从迷宫里面转悠了出来。他和郭伟脸上泛着红光，一股欢庆的喜意写在表情之中。而付局长也是面带微笑，脸上少了一点威严，多了些许和蔼，嘴角略微带笑地和康献同步而行，听着对方侃侃而谈。 “付局长，后面有暗门，暗门背后还有后门，所以我们这里还是比较安全的。是吧？”康献说着，一直看着付局长的表情变化。与此同时，听到这句话的郭伟，也竖长了耳朵仔细听着。这句话里的意思，远非表面那么简单。 “你们这地方选得还不错，后面是高档小区，前面是繁华街道，想必生意应该不会太差。而且这店里的格局也非常适合做生意，你们平时小心点，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小康可是我的得力干将呀！”付局长满嘴官腔，说话慢慢悠悠，说到最后的时候转身拍了拍身后年轻人的肩膀，这是康献的弟弟康凯。 “那就多谢付局长吉言了，局长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就行。”康献喜上眉梢，腮帮子上一直紧绷的肌肉在对方说话的时候也松了下来，和他一个反应的还有郭伟。 “哈哈，好！”付局长也不客气，原本看起来还有几分正气的脸，在笑的时候堆起了些许肥肉，眼神中闪烁着精光。 这种精光，对雷佳来说是不陌生的。这是欲望，是贪婪，是真实的人性！这也是他在这些天里，最常接触到的东西，而以前很少看见。 在送走付局长一行人后，康献、郭伟等人哼着欢快的小曲儿从楼梯走进了地下室。脚步轻盈，满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劲头。卞流生也收起了他之前的那种拘谨，满脸堆笑地和康献等人说着各种高兴的话题。 整个地下室充满了一种喜庆的气氛，平日里的沉闷随着付局长的离开已经龟缩到了不知名的角落。 雷佳和张峰几人并没有上前和几名老板搭话，但是他们也在为店里的事情高兴着。在雷佳的潜意识中，不仅仅希望能够摆脱这种枯燥得只有打扫卫生的工作，更加期待能够投身到具有挑战性的工作当中去，只有这样，他才会最大程度地得到锻炼。而现在，他面对的只有从外界带进来的尘土和烟灰缸里的浓痰，这已经让他开始厌烦了。 康献等人高兴完了之后，脸上都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疲惫之色，可能是这两天的东奔西跑确实让他们感觉到了劳累。因此，不一会儿，他们几人都回房间睡觉了。 只有卞流生在大厅的沙发上神仙一般地抽了一根烟之后才离开，抽烟的时候躺在那里，像是在接受世界上最舒服的按摩一样，满是横肉的脸上写满了惬意。他走的时候还不忘看着雷佳，说了一句：“小伙，今晚开始睡大厅值班。” 听到这话后的雷佳，倒也没有什么抵触情绪，他也有点期待睡在大厅的地板上，尽管这里夜间会被蚊子包围，但是这里的空气更让人感觉到舒畅。它没有宿舍那种潮湿到令人作呕的感觉，也没有那种让人感觉到皮肤之上全是油腻的不舒服。大厅是整个地下室最接近地面的地方，这里的空气带着几分都市的燥热，却比外面多了些许阴凉。比宿舍中的空气少了一些霉味，多了一些干爽。 在卞流生走后，雷佳就收拾好自己的被褥，拿到了大厅安营扎寨。在大厅一个角落的地板上，他悠然自得地躺在了上面。 刚关掉店里的大部分电器，只留下了一点点昏黄朦胧的夜灯。张峰和司娜二人也道别，准备去宿舍睡觉了。雷佳的心中怀着一分激荡，怀着一分对张峰的羡慕，准备平息掉自己荡漾着的心境，进入梦乡。但就在这个时候，一身酒味的王小红打着趔趄回来了，本来就生得像男人的她，在这样的环境下看起来更加具有男人味。 已经带着司娜走进宿舍的张峰，听到外面的动静又走了出来。看见是醉酒后的王小红，他先是嘲笑玩弄了几句，然后就跟雷佳一起将她弄到了大厅偏角的被褥上。 但是谁知王小红身体强壮，她不愿意躺在褥子上，两个男的一时间也没有办法，只能由她坐在了豪华的棕皮沙发上。虽然她浑身酒味，走路不稳，但是看得出来她的头脑还是比较清醒的。 给她倒了杯白开水，雷佳才无奈地坐在她身边。害怕这个正被酒精摧残的人，随时做出令人意外的举动。 这时，张峰又过来打趣了王小红几句，在后者的骂声和白眼中，走进了楼梯底下的那个小仓库，拿了一个很小的塑料袋走了出来。 雷佳瞄了一眼也没有多想，昏暗的灯光下自然没有看清张峰的手里究竟拿着什么。但是醉酒后的王小红，却嘴角一扬，看了一眼张峰手中的东西，笑着说道：“咋才拿一个啊？这么久没那个了，你多拿几个呗，你不是说你憋坏了么。”她的话中充满了浓重的东北味道，说完便自顾自地“咯咯……”笑了起来。 雷佳还是不懂什么意思，然后仔细看了看张峰手中的东西，一个很小的正方形塑料袋，银白色的包装上还印了几个英文字母，不过他英语不好，并不知道那几个单词的意思。 “嘿嘿，够了，哥要的是质量不是数量。虽说好久不那个了，但做起来绝对是虎虎生威、毫不含糊。”张峰咧嘴一笑，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带着平日里惯有的那种张扬，在王小红面前丝毫不服软。平时就算真的吃了亏，嘴巴上也要占个便宜。 “哈哈，是你只能用一个吧！或者还是害怕身体虚了？就你那身板，我觉得你拿一个就够了。不过徐飞不是说那东西过期了么，你都不害怕破了？”王小红毫不留情地取笑着。 !! 第二十六章 懵懂 - 京兆往事 - 林渐 听到这里，雷佳终于知道张峰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了。他之前就听说过仓库里面有过期的安全套，他也曾背着别人在后面的大仓库里找过，但是最后翻遍了整个仓库也没有找到。 今天才知道原来在楼梯下的这个小仓库里，他还没有见过这种东西，所以一直想看看它究竟是什么样子。同时，他的心也莫名地痒了起来，就像是猫在轻轻地挠着一般。 “你才虚呢！我这么强壮的身体，绝对是飞机中的战斗机。”张峰举起了自己的胳膊炫耀肌肉，但是他那消瘦的身躯和毛浩一般，显得瘦骨嶙峋，条条肋骨清晰可见。双腿也像是干枯的树干，没有丝毫美感可言。 “小伙你晚上看好那个男人婆，小心酒后发疯了，她要是想睡地板就让她睡，哈哈。你自己也小心点啊，小心被这个女禽兽把你非礼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在嘴上占个便宜。在王小红脱了鞋扔过去的时候，他已一溜烟没影了。 但是现在的雷佳哪里听得进这话啊！他满脑子都想的是张峰即将开始的幸福生活，早上起来看到的场景现在又在他的脑中闪现出来，那种画面让他的心神一荡，开始胡思乱想。 睡了好多天的宿舍，现在在他的脑海里变得神秘而温馨，静谧的灯光下没有了往日的杂乱和不适，只有一张床上的旖旎。 他甚至在猥琐地想着，要是他今晚继续睡在宿舍就好了，哪怕只是偷偷睡在自己的床上听着。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和异性亲密接触过，虽然说有过那种向往，但那绝对是懵懂而单纯的。就连昨天给葛雨萌表白，也是在一种相对纯洁的不良企图驱动下进行的。所以即便最后追求失败，他更多的是对感情的惋惜，而不是对那种不良企图难以实现的遗憾。 不过近距离地接触到这种事情，他那种懵懂的向往变得躁动，以前虚幻的想象变得真实。心里面不断想象着宿舍内即将开始的场景，他的心跳在这一时刻变得比任何时候都快。但是这些在他脸上是绝对看不出来的，因为他面无表情。 生活在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在青春年少的季节有这些幻想完全是可以被理解的。这是伴随着身体的发育和成长，随着见识的增长所必然会出现的一种状况。 每一个人在青春烂漫的季节，又怎么会没有几次青春烂漫的幻想！但是一个灵魂丰满的人，就会很懂得用自己的智慧、思维、意志、涵养很自然地压制这种冲动，因为他们内在的品质让自身和生活得以满足。 而对于一个具有平庸灵魂的人来说，在****中他们才能尽可能地让心理和生理满足，因为他们对于知识、智慧、自身品质的需求远远不及钞票和他们无法按捺的欲望。从而在纸醉金迷的生活中，去寻找一种虚无飘渺并且很容易支离破碎的满足感、征服感和存在感。 这些由欲望的满足所滋生的感觉之所以支离破碎，原因只是在于他们所依附的主体意志不够坚定，性格不够坚韧，品质不够坚强。而往往意志坚定的人，是不屑于一味去追求感官和物质上的满足的，他们认为生活更重要的是品质和价值，而不是由物质所堆积的奢华；一个人最重要的是个人的涵养和内在的高度，而不是被追捧出来的浮夸。 德国哲学家叔本华对这样的观点举了一个很形象的例子：一个不需要或者只需要很少进口物品的国家是最幸运的国家，进口物品使国家花费不菲，仰仗他人，同时又带来危险，制造麻烦。到头来，这些物品只能是我们本土产品糟糕的代替品。同样，如果一个人内在充实、丰富，不需要从自身以外的物质和娱乐来寻求存在与满足，那么，他就是一个最幸运的人。 显然，初涉世事的雷佳并没有足够支撑起他的意志、智慧和品质，他只是一个刚刚从学校里面出来的高中毕业生，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还处于一种相对单纯的境地。这几天接踵而来的冲击，让他的思想早已不堪重负，甚至几次面临崩溃。 当一个人面对自己所不能接受的洪流时，往往会有两种可能出现的反应。一种是用尽自己所持的能力去抵抗，它需要有壮士断腕、刮骨疗毒的勇气和决心。另一种就是随波逐流。 但不论是这两者中的任何一个，注定都要承受属于各自的痛苦。而这种痛苦，不仅能让过来人感同身受，让未经者一笑置之，更能将一个人带向容易滋生罪恶的黑暗或可以温养善良的光明。它是一个人在面对社会洪流时的无力和渺小，是每个人都经历过或必然要经历的。 在张峰走后不久，雷佳便趁着王小红不注意，溜进了楼梯底下的小仓库。里面，他在一个货架上很轻易就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凌乱地摆放在那里，银白色的塑料纸在岁月的流逝下蒙上了些许灰尘。 他轻轻拿起一个，拭去上面落着的灰尘，手指在塑料袋上感受到了里面东西的形状。昏暗的灯光下，银白色塑料倒映的光芒刺到了雷佳的眼睛。随即他手指一翻，准备撕开塑料纸，好好看一下里面那东西究竟是什么样子。 但是当他手指捏在塑料边缘的时候，却犹豫了，在闪烁的目光中再次捏了一下里面的东西之后，迟疑了一番，然后将之放在货架上原来的位置，走了出去。因为他忽然间觉得自己的做法很猥琐，他来到这里只是因为好奇而已。 走出仓库，他瞥了一眼正看着他笑的王小红，未加理会，就直接躺在了自己的被褥之上。闭上双眼，企图来压制自己内心的躁动。他觉得就算是一种病态的麻木，也比污秽的思想要强很多。 在他刚躺下的时候，王小红还笑着问了一句：“小伙，进去干嘛了？” 但是雷佳并未理会，而是将头放在了交叉的双手上，闭上眼睛，用注意力转移法开始想象自己觉得充满光辉的东西。比如：黄沙漫天的战场上，在英勇厮杀的将士。那是他梦寐以求的场景，他希望自己可以在这个社会上，创造出像拿破仑一样的功绩。 雷佳一直以来都在想象着这样的场景，他渴望自己能够拥有一个战士所具备的勇气和意志，希望自己能够奋斗在一条令人瞩目的道路上。 正在雷佳陷入幻想并且思考自己该如何在这社会中生存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他连忙睁开眼，只见满身酒味的王小红已经躺在了身旁，入眼便是她硕大的胸部，并且近在眼前。趁着他抬头的一瞬间，王小红迅速把她那略微粗壮的胳膊塞到了雷佳头底下，并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干嘛？”雷佳紧张地问道，难道真的被峰哥说对了！ “不干啥，和你睡一块呗。”王小红随意说道，看起来根本没有一丝醉意。 !! 第二十七章 酒醉 - 京兆往事 - 林渐 雷佳感觉到自己的一只胳膊也被王小红压在了身下，那种沉重的感觉和不断传来的酒精味道，让他感觉自己身旁睡着的不是女人，而是一个身躯庞大的男人。这算是他第一次和异性有亲密的接触，但是他却没有感觉到想象中的柔软和温暖。这种感觉让他有点放心，又有点失望。 “你身上好大的酒味。”雷佳说着，将头偏向了一边，他不喜欢闻到这样的味道，尤其是在一个女人身上。 “转过来！”看着他给了自己一个后脑勺，王小红不悦道。 “怎么了？！”稍微有点不情愿的雷佳，虽然不想转头看着王小红，但是还是转了过来，看了一眼在自己身旁满身酒味的女人，然后仰头看起了天花板，上面那散发着昏黄光芒的灯。 “没事。喝多了，好晕。”王小红道。 “知道晕你还喝那么多！” “酒可是个好东西，要是一个人都不敢让自己喝醉，就活得太失败了。”王小红说完这句话，随即不语了。 两人久久沉默，过了一会雷佳转头，看向躺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虽说满身酒味，且平日里言行举止很像男人，但是她毕竟是个女人。就算没有自己之前想象中那样温馨的气氛，没有书中所描写的那种柔软，但要说他无动于衷，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此时的王小红双眼微闭，长长的睫毛还在微微抖动着，酒后的脸庞异常红润，这给她增添了一些平日里没有的妖娆或者妩媚。浓密的刘海挡住前额，清秀的五官近在咫尺。雷佳心中感叹一声：其实她长得还是挺好看的。 不过他以前完全也没想过，他会和王小红在这样的场景下，动作如此亲昵地躺着。再想想那近在身边波涛汹涌的***雷佳的心中不禁泛起了层层涟漪，刚刚熄灭的躁动又开始蠢蠢欲动，像是地震后的余震一般，远远没有刚才那样强烈和漫长。 在心中感叹一声，他又看向了天花板。昏黄的灯光背后，是密密麻麻的金属架子和里面杂乱的线路。不过平日里，这根本不会影响店内的美观，因为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被其它事物吸引，而忽略头顶的黑暗和丑陋。 这样的夜晚，雷佳从来没有经历过，就在他准备闭眼睡觉的时候。忽然，王小红一翻身，将她的一只胳膊放在了雷佳的胸膛上，另外一只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随着这一翻身，她整个人都面对着雷佳，两个人身体接触的地方紧紧贴着，甚至雷佳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上，顶着两团让他心怵的肉球。时值盛夏，本来就穿得单薄，这样的接触让雷佳心里面火辣辣地被烫了一下。一团无名的火焰，再次毫无征兆地窜了起来，在他心中燃起了熊熊烈火。 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神经紧绷，雷佳的身体一瞬间变得僵硬，感受到近在耳边的呼吸，他全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与躁动。 轻轻拿起那只放在自己身上的手，雷佳缓缓起身，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盯着王小红的脸，生怕她突然醒来。刚才还显得美丽的脸庞，这次在他的眼中无疑像是一个随时有可能爆炸的炸弹。在感觉到不会惊动对方之后，他以极快的速度站了起来，离开了那狭小的地铺和硕大的胸脯。好在他的动作极为轻柔，没有弄醒这沉浸在酒后梦乡中的女人。 看了一眼好像依旧在熟睡的王小红，他惊魂未定地喘了一口气，然后一屁股坐到了棕皮沙发上，端起自己的杯子猛灌了几口水。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吓或者生死大战一般，额头上满是密汗，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一个****的少年，哪里经得起这样的香艳呢！ “我又不吃你，你跑啥？”就在雷佳长长舒了一口气，准备闭上眼睛睡觉的时候，王小红的声音从昏暗中传来。被这道声音吓了一跳，雷佳警觉地看向不远处的角落。 “呃……”一时语塞，他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看着躺在褥子上的王小红，他的脸上满是尴尬。好像就是为了看好戏一般，王小红竟然站起身，朝着雷佳走来。 “怎么？你也会不好意思？”王小红此刻看起来已经完全没有了醉意，满脸戏谑地看着雷佳。 “不是，那不是什么嘛……男女授受不亲……”雷佳支支吾吾地说道，甚至都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你是不是害怕我非礼你？”王小红直接说道，好像成心在看笑话。 “不是，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干那种事呢，哈哈。”雷佳打了个哈哈，然后连忙转移话题，故作惊奇地道：“咦？你不醉了？” “我什么时候说我醉了？我只不过说我头晕而已，刚才躺了一会，已经好多了。”王小红说着，就坐到了雷佳身旁。“哎，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雷佳看向她，虽然脸上依旧有淡淡的红晕，但是刚才那种妩媚的感觉已经荡然无存。不管是表情还是说话的语气，都恢复了往日的风格。在这种风格的影响下，她那刚才看起来还非常发达的胸部，已经被人不自觉地忽略。不过她看向雷佳的眼神，有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意味，像是笑意，又像是要将他看透的好奇。 “你是不是纯小伙？” 她这个问题刚一出口，雷佳便察觉到了其中的倪端，但却假装被逗笑的样子，说道：“废话，我不是纯小伙难道我还是女的啊？” “不是这意思。”王小红急忙辩解。 “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是不是处男？” “呃……”雷佳一阵呆滞，随即问道：“你为什么问这个？” “就问问嘛，你如果是纯小伙的话，就有事和你商量。”王小红神秘一笑。 “我长这么大连女生的手都没拉过呢，和异性最亲密的动作就是刚才和你了。”雷佳有点不好意思，但非常无奈地说道，好像吃了很大的亏，说话的同时用眼睛白了一下对方。 “啊？真的啊！”王小红惊讶，睁圆了眼睛看着雷佳，不怀好意地笑着说道：“看来我真是太幸运了，早知道的话我刚才就多占你点便宜。” “说吧，你有什么事和我商量。”雷佳心里忐忑不安，隐隐有一丝期待，但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好像只是急切地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但是究竟是什么事情，他心里面不是完全没有预料到。一想到那个几近荒唐的预感，他的心里就一阵慌乱。 “有人想和你睡觉，让我问你答不答应。”王小红开门见山，没有任何拖沓，说完之后便盯着雷佳，想看看他的表情。 !! 第二十八章 夜谈 - 京兆往事 - 林渐 她原本以为雷佳会手足无措，害羞脸红，亦或是慌乱不已，但是却没想到他的表情根本没有任何变化。“睡觉？谁啊？” 虽然这样问着，但是雷佳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他只是想验证一下罢了。他的表情看似正常，但心中的情绪早已翻江倒海。 “你先别管是谁，你就说你答应不答应吧！” “只是躺着睡觉还是？”雷佳试探道，问了一个自己也觉得白痴的问题。 “你这不说废话么，不躺着睡还站着睡啊！”王小红笑着说道，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颇有城府，她只是想逗一下面前这个****的少年。 “我的意思是……” 雷佳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王小红打断了：“你真傻！男的女的睡在一块就那点事呗！” “什么事？难道是那种事！”雷佳面色一变，作出一种恍然大悟然后惊讶不已的神色。虽然他的心里已经猜到了什么事情，但更多的是慌乱和不知所措。 “废话！男的女的睡一块除了做爱还能有啥？！”终于被对方的问题弄得有点不耐烦了，王小红瞪着雷佳，粗声说道。 雷佳一惊，没想到王小红说得这么直接。但是这个时候，他内心里面立刻响起来的一种声音，让他赶紧答应了这件事，这不是他内心深处一直所憧憬的吗？ “不行！”他的心脏在快速跳动着，心中的慌乱让声音都开始颤抖。 “为什么要找我睡觉？究竟是谁啊？”雷佳的脸上写满了好奇和震惊，一双眼睛闪烁着光芒问道。 “你长得好看呗！”王小红无奈地回答道，这样的问题对她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 “长得好看的人多了，为什么就偏偏找我？” “你是纯小伙啊，再说人家就看上你了，怎么？你不愿意啊？”王小红反问道。 “我的意思是，为什么要找我睡觉，还必须是纯小伙？”雷佳肯定不会相信只有这点理由，其中绝对还有他不知道的东西。 “这样给你说吧！她是做生意的，她们这个圈子里面有这么一个说法，凡是女老板，找一个年轻帅气身体好的纯小伙睡一次觉，都会保佑她们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生意兴隆，红红火火。你放心吧，你如果答应这个事情是不会吃亏的，她会给你包红包的，包多少由你说。”王小红此刻像是一个专注的谈判家，正在提出对己方有利的条件。 “这不是卖身嘛！”雷佳听了这话，心中一怒，顿时对这件事情的态度，由之前的慌乱转为排斥和愤怒，并适时地将心中的情绪表现在了脸上。他没好气地说道：“别说了，我是不会做那种事情的，两种不同性质的事情不要搀和到一块。” 王小红一急，他没想到自己抛出来的金钱筹码反而惹得雷佳不高兴，因此赶紧改口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不是什么交易，只是一种礼尚往来的回馈，是一种规矩。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好丢人的，现在社会上多了去了，你不要想那么多，反正这件事对你来说绝对没有坏处。”看着雷佳脸色慢慢缓和了下来，她说话的语气也慢慢变了，恢复了之前的那种自信和从容。 “我不会要钱的，要钱的话这事就变性质了。缺钱的话我自己会挣，不需要通过这种途径来获取。”雷佳语气很坚决，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因为他内心中对于这种事情的交易是极为反感的。但是如果不扯到钱的话，就不存在什么交易不交易了。 “小伙你还是太单纯了知道不？”王小红的表情认真严肃，说道：“这个社会不是你想当然的那样，你现在是刚出学校还体会不到，这种好事多少人日思夜想都没有呢！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你听过没？再说了我们也不是英雄，我们只是很普通的平凡人。不要跟钱过不去，哪怕你少要一点，但是千万不要跟钱结仇。你现在的工作也挣不了几个钱，如果你答应这件事了，她给你找一个高薪的工作完全可以，甚至你都不用上班也可以活得很潇洒。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但是这种事情绝对不是你想的那种，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因为这个社会从根本上就是这样，你现在是刚踏入社会，要是以后你呆久了就不这样想了，那个时候你可能也会巴不得遇见这样的事情。”这种话像是循循善诱的开导。 雷佳不说话了，他长吐一口气，眼神飘忽不定，脸上的表情却依然严肃。 他不能否认王小红的话，这个社会真的已经没有了原先自己想象中的美好，要是之前毛浩不给他说那些话，要是他不知道这个店里会有特殊服务，要是葛雨萌知道这些后脸上浮现出了一些震惊和排斥，要是今天不放这一天假，只要有其中任何一个和事实不符的假设成立，他现在都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但是现在，在接受了这个社会之后，他还要接受自我，自我的内心中，一些存在着的，但是却没有被他察觉到的躁动。那便是对于性的陌生和向往，对于金钱的一种隐性需求和渴望，对于社会地位的热衷和不愿停歇的追求，以及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难以把握的欲望，和虚无飘渺但却真实需要的满足感。 他不愿一直只在这里当服务生！或许这样的事情真的没什么，只是自己想多了而已。或许这件事情真的会为自己带来契机，带给他一条通往社会上层的路。想到这里，雷佳内心复杂，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他想开口拒绝，但是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王小红也长吐了一口气，她知道对方已经很动摇了。 长久沉默之后，雷佳问道：“你能告诉我是谁吗？” “是梦姐，上次吃饭那个，长得还挺漂亮吧！”王小红脸上满是喜意地说道，好像已经胜券在握了。 “我有喜欢的人！”雷佳丝毫没有因为自己事先预料到而沾沾自喜，反而表情认真地冒出来这么一句话。但是不能否认，在他听到是梦姐的时候，心中一热，她真的长得很迷人。 “呃……”一直滔滔不绝的王小红，忽然被这句话弄得神情一滞，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在她看来雷佳这是不按常理出牌。“喜欢谁，你给我说说。” 这次雷佳倒是没有隐瞒什么，直接说了出来：“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喜欢一个人，但是她一直不喜欢我，不过我还是放不下。尽管放不下，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我想和萌萌在一起。”他隐瞒掉了自己之前追求葛雨萌被拒的事实，而选择性地说出了自己的情感。 “学校那个你就别想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要总让自己纠结在过去之中，这点你做得对着呢！”王小红俨然像是一个情感分析师，像是雷佳最好的朋友一般说着。“至于萌萌，你还是放弃了吧！你们不可能在一起的，她也不会选择和你在一起的，不管你为她做什么！” “为什么？”雷佳不信，急忙问道。 !! 第二十九章 选择 - 京兆往事 - 林渐 “她以前处了个对象，俩人在一起好几年了，关系好得要命，已经到了准备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但是去年的时候，他对象出车祸死了，从此以后她就没怎么笑过。跟着我来京兆，是因为她不愿意呆在那片伤心地上，你说萌萌可能选择和你在一起么？”王小红反问道。 “呼……”雷佳轻轻呼了一口气，内心在失落的同时又有一份庆幸。他失落是因为自己以后真的没有可能和葛雨萌在一起，庆幸是因为多亏被对方拒绝。这么一个伤心的人，他可不想怀着不是很纯洁的想法去靠近。他会感到愧疚。 王小红的一番话，让雷佳对于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了太大的心理负担。但是他依旧不愿意跨出那一步，虽说心里有一道急切的声音在向他呐喊，唤他赶快答应，但与那道声音一起存在的，还有一条透明的锁链，挡住了他的脚步。 “我还是想将我的第一次留给我爱的人，或许我会追上萌萌。”雷佳道，他现在对葛雨萌已经多了一份同情，这样的人需要的是爱，而不是其他企图。他也不能承认，他对葛雨萌是没有爱的。 “你太逗了！”王小红甩了甩手，继续说道：“我还是敢保证她不会和你在一起，好，我们先不说这个话题了。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想把第一次留给自己爱的人，她也是第一次是吧？” “嗯！”雷佳不可否认地点了点头。 “你还对她抱有幻想，那你就知道萌萌的第一次还在了？”王小红问道。 “怎么？难道不在了？”雷佳急忙反问。 “废话！跟她对象好了那么长时间肯定给她对象了，你想问题动动脑子行不行？” 雷佳不说话了，没有比这更让他感到糟糕的消息了。他的心情，颓败到了极点。 “过几年你就不会这样说话了，爱是个什么东西？这个社会上真爱太少了！”看着雷佳沉默，王小红放缓了语气，慢慢说道：“这么多年来，除了梦姐他们，我压根就没有遇见一个真正的朋友，哪一个不是各怀鬼胎！其实说真的，梦姐人真的特别好，她也不是那种很随便的人，能让我来跟你说，我敢确定她心里还是挺喜欢你的。” 说到这里，雷佳抬起了头，看向王小红的眼睛。 “她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容易，虽然还很年轻，但是受的苦也挺多的了，有时候我看着都心疼。你就答应了吧，就算你俩不可能在一起，但是最起码做个朋友也是不错的。像你们这种关系，肯定会比其他朋友要好得多。最起码你们两个人可以相互之间信任、坦诚，没有一些其它算计。以后你要是遇见什么问题，你就给她打个电话，以她的为人，她会把你的事当成她自己的事情，毫不保留地去帮助你。以后你就会明白的，在这个社会上，拥有一个这样的朋友是多么好的事情。再说了，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人家是一个老板，也不图你什么，就是对你有好感，喜欢你。她也没有男朋友，也没有老公，所以你不用想那么多。她那人是特别可亲的一个人，根本没有一点架子。平时对我们就像是姐妹一样，要不然我也不会跟她关系这么好。小伙，我知道你还在犹豫着，但是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有必要犹豫。以前你的那些感情，其实只是在你心里很珍贵，可能在对方看来却一文不值。或许你不喜欢听这种话，但是我说的都是真话。再说了，你跟梦姐在一起也不影响你谈恋爱啊，你要是遇见你喜欢的人了就去追，或者萌萌接受你了，你俩在一起就行了。这对你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束缚。”王小红娓娓道来。 “梦姐人很好，这点等你跟她接触了之后就会发现，她对你有意思，我上次吃饭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如果你答应这件事，我可以按照你说的，不给你包红包，怎么样？” 看着雷佳眼神中的光芒明灭不定，王小红沉吟了一下，再次开口说道：“小伙，你是一个很有前途的人，你的人生不应该只是在这个会所里当服务生！你需要一个机会，需要一个人来拉你一把！现在，有人要出来拉你一把，而且这件事完全不带有其它任何性质，你不应该犹豫的。我知道你是一个不甘平庸的人，难道你要把青春消耗在这个恶心压抑的地下室里？不为别的，想想你的理想，也是值得的，对吗？” 昏暗的灯光下，他们二人坐在棕皮沙发上，显得幽静但却诡异。寂静的大厅中，只有墙上挂着的表还在滴答滴答地转动着，每一次转动都像往前迈出的脚步声，好像一个人永远不停歇地在这个世界上走着，在漫无目的地追寻着什么。楼梯上的玻璃门，透进来了外面花花绿绿的光芒，给店里昏暗的色彩平添了一些诡异的情调。还能明显听见门外道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疾驰声，里面坐的都是生活在这个大都市的人们，到半夜时分还在外面游荡。或许对他们来说，城市的夜晚就是家。 雷佳看向地下室的深处，整个走廊被昏暗的灯光包裹着，显得神秘而又奢华。走廊的空气中，隐隐约约好像传来了一些不平静的声波，真实而又虚幻。像是男女忘情的娇吟低喘，又像是黑白无常的锁链，在不断地勾着他的魂魄。他明明不愿意跟着走，但却无法抗拒那种强大的力量，只感觉到自己的挣扎是多么无力和苍白。最终，他还是在慌乱中妥协在勾魂索的诱惑下。 在王小红询问的目光中，雷佳听着体内传出来的疯狂心跳声，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了这一种声音，如洪钟大吕一般震耳欲聋，让人慌乱而不知所措，像是心头已经被异物完全堵塞。他闭上了双眼，最终在一片空白但却异常沉重的心绪下，轻轻点了点头。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三十章 丁辉 - 京兆往事 - 林渐 城市里的黑夜多彩而绚丽，灯红酒绿中有一种异于白天的风情。深夜中不仅仅有不灭的灯光，也有昏暗中难眠的少年。 雷佳这一夜都没怎么睡好，他一个人躺在大厅中，借着昏暗的灯光还可以看清他光芒闪烁的双眼。不时响起的叹息给萎靡的夜晚增添了些许惆怅和寂寥，他的梦中出现了一个女人，但不知为何却看不清她的脸。盛夏中她身着纯白色短袖，在清晨明媚的阳光中翩翩起舞而来，雷佳的想象力借助着眼睛的视线，在她雪白的胳膊上缠绕着，一圈一圈，从袖口进入身体，缠绕出了一场春梦。 直至阳光照进地下室，铺洒在雷佳脸上的时候，他才慢慢睁开惺忪的双眼。急忙将被褥卷了起来，但是当他到宿舍门口的时候却犹豫了一下，在门上侧耳倾听了一阵之后，才轻轻敲了下门。里面响起了张峰的声音，雷佳推门而入，只见他们二人一坐一躺，都在专心致志地玩着自己的手机，彼此之间没有言语。 雷佳也没有说话，只是匆匆将被褥铺在床上，就去洗漱了。现在已经八点二十了，他在上班前还需要去一趟菜市场，看看自己想看的“风景”，再吃几个肉包子，顺便和林城打个招呼。 半个小时之后，张峰、徐飞和雷佳三人已经站在大厅中等候老板和经理前来安排一天的工作。张峰在十几分钟前送走了司娜，徐飞也在几分钟前匆匆赶回，两个人看起来气色都不错，但是他们的眼睛周围却都有着明显的黑晕。 门口光影一闪，毛浩就走了进来。同时郭伟和卞流生二人，也适时出现在了大厅。 “郭哥好，卞哥好。”毛浩稍微弯腰，一脸笑容地朝着二位老板打招呼。 郭伟点了点头，看人来齐，就趴在柜台上说了起来：“大家早上好，今天的事情比较多，也比较重要，大家都好好干。一会你们把卫生打扫完之后，都呆在门外。主要是两个事情，一个就是招服务生的事情，店马上就可以开张了，你们几个是远远不够的。一会继续把桌子搬上去，然后把应聘表也带着，毛浩，这个工作你负责好。” “是，郭总。”毛浩身体一挺，声音洪亮地回答道，或许连他都没有发现，他对郭伟的称呼和之前不一样。 “第二个事情呢，就是咱们店里的招牌，昨天我已经跟那边联系好了，他们一会派几个工人过来。你们在外面的时候，人家要是有什么需要，你们就跑跑腿，或者帮忙搭把手，明白了没？”郭伟问道。 就在郭伟说这些话的时候，卞流生一直表情严肃、眼神凌厉地看着雷佳几人，好像在竭力展示着自己的威严。当郭伟问道最后一句“明白了没？”的时候，他眼中的严厉之色更盛，肥厚的额头上已经被挤出来了一个深邃的‘川’字。 “听明白了！”几人大声回答道。 “好，大家散了吧，打扫完卫生就去忙吧！”郭伟说完，就走进了身后的办公室。在说这一席话的时候，雷佳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以往没有的认真，但是他这种认真却和卞流生的迥然不同，郭伟脸上少了一些表情上的严肃和眼神上的犀利，却多了一些话语上的认真和对事情的负责。 没过多久，雷佳几人就已经站在了门口，那里虽然没有地下室里面的阴凉，却多了一份坦荡。一个早上的时间匆匆而过，毛浩一直盯着隔壁的门迎，时不时对着张峰几人乱侃一番。但是自从丁辉来了之后，毛浩的话就少了很多，更多的时间是坐在那里沉默不语，显示自己威严的同时也对雷佳几个吆五喝六。 丁辉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八九岁的青年，短得必须用毫米来度量的头发让他看起来沾了一点痞气。眉毛旁边一个很明显的疤痕，让这种痞气更加明显。他的脸色看起来有点疲惫，眼睛中也缺少一点年轻人普遍具有的光彩，总是一副失意的样子。虽然是在盛夏时节，但是他还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随意地套在身上。 雷佳看丁辉第一眼时有点畏惧，他的眼神很犀利。那不是刻意装出来的神色，而是很自然但却极为慑人的一种气场。从填写了应聘表之后，他便坐在那里一句话不说，新的工作在他看来好像只是家常菜一般，并没有给他的眼中注入光彩。更多的时间他会眼睛盯着地面的某处，或者认真打量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他越是显得沉默，雷佳心中对他就越忌惮。 中午吃饭的时候，饭桌上稍微显得有点沉闷。看得出来，徐飞和张峰二人对丁辉的到来也不是很适应。大家都想匆匆结束这顿饭，但是却越感觉到时间过得如此缓慢。 下午，随着几个工人的到来，气氛稍微能缓和一点。几个人里里外外忙得不可开交，这个时候雷佳才发现，其实丁辉是一个挺和善的人。最起码对于工人们交代给他的事情，他都一声不响地迅速完成，看起来是一个很麻利的人。 “小伙子，过来。”就在雷佳好不容易歇着的时候，一个正在拆卸以前“水云人间”招牌的工人，指着他喊道。 “怎么了？”雷佳上前问道。 “你去建华街的建材市场，买上六根一米五长的灯管回来。”那个工人一边丈量着招牌的尺寸，一边朝着雷佳说道。 “好！”雷佳应了一声，就拿起桌子上放着的电动车钥匙，准备去买灯管。建华街建材市场的大概位置他是知道的，初来京兆时，坐在雷飞的自行车上从那里经过的时候就牢牢记在了脑子里。 “小伙！你一个去啊？”那工人叫住了雷佳，笑着问道。 “嗯，怎么了？”雷佳反问道。 “你给你找个人吧，骑电动自行车的话你一个人拿不了。”工人道。 雷佳一呆，张峰和徐飞二人被郭伟带出去买东西了，毛浩在里面打盹，外面只有自己和丁辉二人。他对丁辉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印象，根本不想主动去接近此人。但这个时候，显然是没有办法了，就算不愿意和他说话，但是也不能表现出来。 因此他硬着头皮上前，朝着丁辉说道：“辉哥，要不咱俩一块去吧。” 听了他的话，丁辉只是点了点头。但是这个点头的动作却让雷佳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的心为什么悬着，他自己也不知道。 在跟丁辉说了几句之后，雷佳才发现，其实这个人根本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不可接近，只是不喜言谈而已。他说话时的样子，并不像他眼神中刺出来的光芒一样凌厉，还是比较平易近人的。放下心来，雷佳也就自然多了。 “停车！”正驾驶着电动自行车往前行走，忽然前面出现了一名交警，向雷佳伸出手，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呃……”雷佳停车，看着这个大概有四十多岁，面色黑灰的交警，心里面有点忐忑，慌乱中竟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 “你不知道交通规则啊？”交警黑着脸。 “我怎么了？”雷佳下意识问道。 “逆行！身份证拿出来。” “逆行！”雷佳自语一声，然后紧张地在身上摸了起来，忽然想到自己没有随身带身份证的习惯，就诺诺地说道：“我没有带身份证。” “这是谁的车？” “我们老板的！”这电动车的确是卞流生的，他平日里骑的就是这个。 “你们老板的也不行，车先放这，回去取身份证，拿来了再把车给你。”交警一丝不苟地说道。 “呃……”雷佳一时间乱了分寸，他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伸出手在头发里抓了两下，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同志，我带了身份证。”坐在后排一直没有说话的丁辉，这个时候将自己的身份证掏了出来，递给了面前的交警。 “以后再不能逆行了啊！多操心啊，要遵守交通规则，走吧。”交警一边对雷佳说着，一边将身份证还给丁辉，同时让开身子。“掉个头，从后面路口等红绿灯过马路，走马路对面通行。” “谢谢！”高兴地谢了一句，雷佳连忙掉头，不过这次他从驾驶员的位置下来了，坐到了丁辉的后面。 买了东西，二人没有耽搁，就直接朝回走。经过几个小时的忙活，原来的‘水云人间’招牌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逸豪会所’！ 看着刚换的招牌，雷佳明白了为什么人们总是喜新厌旧。新换的招牌比以前的‘水云人间’看起来气派了不少，黑色的塑料板上面铺满了整齐的枕木，逸豪会所四个金灿灿的大字在上面闪闪发光。当接通电源的时候，它也将是城市霓虹中的一部分。站在这样的招牌底下，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自豪的感觉。 或许是受到这种自豪感的吸引，在傍晚准备收拾桌子的时候，又来了一个应聘的服务生。这人叫冯洋，是一个看起来敦厚老实的青年。和丁辉给人的印象不同，雷佳见冯洋第一眼就有想认识的好感。 为了庆祝新来的成员，晚上徐飞多买了两个菜，做了一顿比平时稍微丰盛的饭菜。 逸豪会所的招牌装好，里面的一系列基础设施也已经安排妥当，剩下来的事情就是到处发传单，打广告了。只要有了知名度，就能叫小姐来上班。这话是郭伟在早上上班集合的时候说的。大家听了都有点兴奋，似乎这些失足女的到来会是他们的乐趣所在。毕竟，她们在这个社会中属于极其神秘的一个阶层，谁都想一睹庐山真面目。 雷佳等人被卞流生用破旧的面包车拉着，在京兆市的各个人流密集的街道发着传单。只要人流稍少，停放在路边的轿车就会遭殃，反正车窗上已经有了那么多小广告，也不在乎多这一个。卞流生说主要对那些高档车下手，因此雷佳也认识了不少车的品牌。 “辉哥，怎么不走了？”雷佳和丁辉一组，见对方在一个游艺城门前迈不动了脚步，问道。 “你玩过这个没？”丁辉面色恍惚，神情怪异。 “游戏城啊？我还没有进去过呢！”雷佳答道，他来城里的时间不长，对这些也不熟，根本没有机会去这里面。 “没去过好，以后不要轻易进这里，就算进去玩也一定不要装太多钱。”丁辉表情非常复杂地说了一句，然后转头看向雷佳，示意他继续往前走。 “为什么啊？” “你知道我为什么落魄到现在这个地步吗？”丁辉问道，好像想起来某件不愿触及的往事。 “难道是在这里面把钱输了？”雷佳小心翼翼地猜着，生怕碰触到一些敏感的东西。 “那晚上我输了二十三万，要不是没有钱，我才不会干这种工作！”丁辉说话的时候腮帮一鼓一鼓，说着就将手中厚厚的一沓卡片全部塞进了身旁的垃圾桶。 “啊？那么多钱！”雷佳惊讶无比，二十三万！对他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了。 “这还是少的！我之前有一天晚上在老虎机上输了三十万，心里难受，就想把以前输的钱捞出来。”丁辉满脸痛苦，说着他不堪回首的往事。“最后回去把车卖了，卖了二十三万，没想到把这些钱也栽进去了，现在连家都不敢回。” “辉哥你结婚了没有？”雷佳声音轻柔地问道，仿佛害怕自己的语气再次让丁辉感觉伤悲。 “结了，车就是老丈人给买的，我怕回去媳妇跟我离婚。”丁辉说着，长吐了一口气，他好像已经无视身旁来往的人群，独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和失意中。 “那你不回去也不是办法吧！” “再看吧！要是他们能原谅我，我就厚着脸皮回去。现在先干着，能弄多少钱是多少钱，最起码有个事干，有能吃的饭，有能睡觉的床板。”丁辉神情凝重，眉毛险些搅缠在了一起。 “辉哥放心吧，你绝对会东山再起的！”雷佳认真地说道，他相信丁辉还有再站起来的一天。 “以后怎么样还不好说呢！”显然，丁辉对这种安慰并不感到兴奋，依然一脸惆怅。 “是啊，以后怎么样还不好说呢！”雷佳恍然若失，也跟着叹息了一声。丁辉根本瞧不起这个工作，可是自己却曾视若珍宝，这样的心态怎么闯出来一番事业呢！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三十一章 妒火 - 京兆往事 - 林渐 发广告的过程中，雷佳听到最多的两个字就是“不要”，看见最多的动作就是摇头，遇见最多的表情就是那种万年不变的冷漠，每个人都在匆匆地往前走，似乎急于赶往某个目的地。他们表情严肃，眼神无光，身体里面就像安装了大型发动机一般，驱动着四肢大幅度摆动。 偶尔会遇见几个身体里面没有发动机的，一般都是几个青年一起，慢慢悠悠地朝前挪动，大街上的美女是他们眼中最美丽动人的风景。雷佳最喜欢给这种人发小广告了，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几个人会凑成一堆，津津有味地看着。有的还会坏笑着问雷佳：“有按摩没？”这个时候雷佳也会坏笑着回一句：“有！” 夕阳西下，雷佳回到了逸豪会所。就在他准备进门的时候，却发现葛雨萌一袭白衣，正从对面的玄武湖公园出来。夕阳的金光洒在她身上，将她映衬得像是圣女一般光彩夺目。但是现在雷佳却不这么认为，因为葛雨萌的身旁，徐飞正收着手里的太阳伞，两个人动作缓慢轻盈，看起来颇为般配。 雷佳皱眉，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人竟然在一起。现在天都快黑了，二人才慢慢悠悠地从公园里走出来，而且还撑着伞！这足以说明他们在里面呆的时间很久，不然是不会带着伞进去的。“葛雨萌，我带你去你不去，反而跟徐飞去了！徐飞你也够意思，明明知道我喜欢她，还能够做出这种事！”想到这里，他心中的一团妒火迅速燃烧。 “这都快晚上了，怎么还带着伞啊？”看见两人走近，雷佳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但是眼神和语气中总有点怪异的味道。 葛雨萌听见他的话，直接板着脸走进了地下室。雷佳看见她进门的时候板着脸，与刚才和徐飞在一起时的开心快乐形成了明显的对比。他原本就不爽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更加糟糕。 “刚才带那姑娘去公园转了转，那时候太阳还挺晒的，就带了伞。”徐飞慢慢悠悠说道，丝毫不将雷佳的情绪放在心上，说完也走了进去，只剩下了愤愤然的雷佳一个人在门口。 “哼！不把我放在心上，我迟早会让你们后悔的！”雷佳喘着粗气，让他现在更难以接受的，是徐飞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带着那种愤愤然的表情进了地下室，雷佳才看见，除了郭伟和卞流生、毛浩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个头矮小的青年。看见这个场景，雷佳急忙收起脸上的情绪，一脸堆笑，显得心情愉悦地走了进来。等走近之后，他才不留痕迹地打量起了这个陌生青年，这人留着时髦的子弹头，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仿佛不论看什么东西，都带着一种好奇的审视。看起来长相还算可以，就是个子矮了点，这是雷佳对他的第一印象。 “小伙，这是刘主管，叫刘春刚，以后就是由他和毛浩直接领导你们。”卞流生看着雷佳进来，向他介绍道。 “刘主管你好！”雷佳礼貌地上前握手。 “春刚，这是雷佳，是个好小伙。”卞流生继续介绍道，雷佳听了这话后心情一下变得极好。这不只是脸上在堆笑，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高兴。 “你好。”刘春刚站在原地，朝着雷佳伸出了手。 就这样，雷佳和新来的主管刘春刚认识了。第一次见面留下的印象还可以，但是后来当两人真正熟悉后，就不是这样的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小红就打来了电话。她自从那天晚上给雷佳说完那个事之后就再次消失了，走的时候只说让等她的电话。她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雷佳陷入了漫长煎熬的等待之中。 终于，在他望穿秋水的惶恐和等待之中，王小红的电话来了。这天清晨，在阳光刚从地下室里面褪去的时候，正在刷马桶的雷佳，忽然感觉手机震动了起来。店里规定，上班时间是不允许手机发出任何声响的。 看到手机上的来电姓名，他急忙甩出马桶刷，好像要开始进行某种神圣的谈话，手握着马桶刷是一种极其不妥当的行为。 “喂，你在哪呢？”雷佳按了接听键，语气平静，但胸口却一直在急剧起伏。 “我在梦姐这儿呢！你今天有时间没？”王小红的声音稍微有点急促。 “今天在上班，我可以给老郭他们请个假，怎么了？”他明知故问。 “还有啥事？就上次说的呗，难道你反悔了？” “我是那样出尔反尔的人吗？”雷佳这样说着，但连他自己也不确定再等下去是否会反悔。 “那就好，你下午五点到黄雁路这块来，有个同心宾馆，到宾馆门口了你给我打电话。”王小红的声音听起来也有点像男人。 “黄雁路在哪啊？”雷佳对这个城市还不是很了解。 “你傻啊！你不会打个出租车啊。” “呃……行吧！”光听着出租车三个字，雷佳就一阵犹豫，他还从来没有坐过出租车！虽说费用高昂，但是现在，他却没办法说不！ “下午五点到这里啊，四点半你就开始出发，到了给我打电话，可不能迟到啊。”王小红最后叮咛道。 挂断电话之后，雷佳在原地怔怔地站了五秒钟，这五秒钟的时间对他来说极其漫长。他长吐了一口气，将心中的犹豫和矛盾尽数吐出，一旦失去了这些东西的束缚，欢欣和喜悦很容易就攀爬上了他的脸庞。他按耐不住心中对未知美好的期待，竟然一声怪叫，直接就跳了起来。 “小伙，干什么呢！”没想到卞流生刚好从门口经过，大声问道，没等雷佳回答，就直接走进了厕所。 “没干什么，在地上滑了一下，刷子掉了。”雷佳心虚，说着就赶紧去捡刚才被他扔掉的刷子。 “小心点，没有把头塞进坑里就好。”卞流生神情严肃，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现场，然后解开裤带，在旁边方便完后才出去。 雷佳一声不吭，只是站立在原地，静静地等卞流生完事并走出去之后，才重新开始打扫起来。在他心中，对这个老板充满了敬畏。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三十二章 期冀 - 京兆往事 - 林渐 再次开始刷厕所，他下意识哼起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调子和歌词的曲调。这支曲儿到底怎么样，已经不那么重要了。蹩脚的调子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回荡着，让本来欢愉的乐曲变得复杂，就像是雷佳的心一样，快乐着，期待着，同时也在彷徨着，挣扎着。 “小伙，有什么事啊？把嘴都笑歪了，还笑得这么难看。”不只是刷厕所，就连清洗烟灰缸里面的浓痰时，他也是一脸复杂的笑容。这笑容终于被张峰看到了，问道。 “哈哈！”雷佳一笑，说道：“下午我哥家有个事，他叫我过去吃饭。” “哦哦，好事啊，不管怎么来说，自己家的饭总比这里的饭强多了。”张峰说着，不禁撇撇嘴，明显对店里的伙食极不满意。 “你可不要太羡慕我哦！”雷佳一脸诡笑，意有所指地说道。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内心里面充斥着深深的满足感，张峰显然不会懂这句话的真正意思。 “没事，你好好吃吧！晚上回来不？有多余的话给我带一点。” “不回来，你就好好在店里吃吧，这话要是被徐飞听见他就不高兴了。”雷佳道。 “没事，这不关徐飞的事情。是老郭那几个抠门，都不给买几个好菜，天天都是土豆片、土豆块、土豆丝。”张峰说着，将手中的抹布使劲扬了一下，却甩了自己一身污水。 雷佳咧嘴一笑，这时才反应过来，吃土豆的频率确实有点高。他平时对吃饭不是很讲究，只要能吃饱就行，虽然说留意到了，但并没有对这些感觉到不满。 “是不是应该给李雪打个电话呢？”中午的时候，雷佳这样想到。距离王小红的那个电话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他该有的情绪也发泄完了。现在除了内心中对夜晚的期待，还有一丝隐隐的不安，这是对自身的不安，来自内心最深处、最隐性的一种谴责。仿佛自身正处于梦幻之中，将要到来的晚上也只是一个梦。他想起了前几天做的梦，茫茫戈壁中的交叉路口。 拿出手机，走进一个偏僻的包间里。雷佳确信在这里说话不会被别人听到之后，他拨通了李雪的电话。 “嘟……嘟……”手机那头开始响起了声音，雷佳心中一紧。他坚定地想着，要是李雪这次答应自己，他就打电话给王小红，拒绝今天晚上去找梦姐。哪怕能让他看到一点爱情的希望，他也会这么做。在爱情面前，自己对别人的承诺又算什么！ “嘟……”手机一直响着，雷佳也越来越紧张。“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忽然一道从移动公司传来的甜美声音，让一颗心从高空中瞬间落在了冰冷刺骨的深海。 “不可能！”自语了一句，雷佳相信这一切不是真的。李雪最起码会接自己电话的呀！ 再次按了一下拨号键，手机中的声音不知疲惫地响了起来，就像那颗不知疲惫的紧张的心。“嘟……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我还不信了，你能一辈子不接我电话！”他的脸有点狰狞，再次狠狠地按了一下令人生厌的拨号键，胸口起伏不定地等着手机里面的声音响起。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操！”手中的山寨版诺基亚，被雷佳直接扔到了墙角。随着“嘭……”的一声巨响，他还能听见“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在手机躺着的墙角传来。 这件事情对雷佳的影响只是暂时的，不一会儿之后，他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手机也很争气，没有因为主人的暴力留下任何痕迹。或许是这样的事情经历得多了，他已经能够自如地调节李雪带给他的悲伤和愤然，不然怎么会有“久病成良医”之说？但是这次的愤怒，却彻底割裂了他心中的牵挂和念想，而完全转化成了一种发泄报复的方式，那就是对即将到来的未知事物，和以后必定光明的前途更加浓烈与纯粹的期待。 这些隐性的变化，当事人是没有感觉到的，因为他现在一心只想着晚上，未知但是注定美好的春宵。 七彩的灯光下，雷佳的眼神从充满厉色到充满希冀，但是已经发育成熟的身体却随着呼吸而起伏不定，脸颊处冒出来的鬓毛也随着心绪的不平静而上下鼓动着，直到口中的烟雾在空气中舞出撩人的姿态，他才彻底陷入期待之中。 在这种期待中，他第一次觉得劳动竟然是一件这么让人厌烦的事情。本来喜欢劳动的雷佳，哪怕是最简单的打扫卫生，也可以让他感觉到一种发自心底的满足和愉快。在家里的时候，他最喜欢的就是田间的重活，这样繁重的体力消耗，能够使人的身体越发朝气蓬勃，使人的思想越发充满活力。手里握着锄头上下挥舞的时候，他有时甚至可以听到自己体内细胞生长的声音。这种生长在消耗完体力之后，深深地吸一口纯净的空气，然后躺在阳光下，躺在果园的树荫下，躺在最厚实的土地上，那会是一种说不出的美妙感受。 他最喜欢的就是通过劳动来压榨自己的体力，在感觉到极度的疲惫之后，直接扔掉手中的锄头或者铁锨，就地躺下，什么也不说，就那么躺着。让身体和土地最大面积地进行接触，来感受身下的冰凉、厚实、和源源不断的能量，然后重获新生。从而再次投身到劳动之中，投身到自身的快乐之中。 但是现在，虽然身处地下室，雷佳却感觉不到任何土地的气息。生活了十几年的土地忽然变得很遥远，像城市和家乡小镇那么远。所以在这一天，雷佳心中不仅仅装着对晚上的期待，更有对所处环境的不满。他渴望能够在田地里进行一次繁重的体力劳动，但却不愿在地下室里拿着拖把抹布。他想在田地里消耗完自己的体力和思想之后，紧贴大地，重获新生。 人往往在等待的时候愈感时间缓慢，在期待的时候倍觉煎熬，在煎熬中产生痛苦，又在痛苦中憧憬美好。在这样的循环作用下，美好往往变得更加美好，但人却在等待的过程中多了煎熬和痛苦。 时间流逝的速度永恒不变，变得只有人心。就像随着时间的流逝，雷佳越来越感觉到自己接近美好，内心也越来越躁动。 四点刚过，他就走进了几位老板的办公室。 “郭总好！” “怎么了？”郭伟正在认真地盯着眼前的计算器，随着手指上的动作，一大串数字被计算器用清脆生硬的女声报了出来。 “我下午有点事，我哥叫我去他那，我能不能早下班一会儿？” “行，没问题，你去吧！”郭伟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和蔼大度，让人感觉到平易近人。 “谢谢郭总！”雷佳高兴得都没有控制住自己的笑，急忙说完就走了出去。 但是他刚走出去，郭伟就在面前的一张纸上打了一个×，那张纸上写着“考勤表”三个大字，打×的位置，刚好在雷佳名字的底下。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三十三章 风月 - 京兆往事 - 林渐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雷佳就装着自己的心事走出了地下室。这时正值下午时分，虽说没有了中午的炙热，但是太阳还是像一颗火红的圆球，巍巍地悬挂在偏斜的西方，散发着属于它的热量，寻找着自己的存在感。 雷佳穿着上次和梦姐吃饭时的衣服，他看了一眼玄武湖公园的门口，准确地说应该是用眼睛瞥了一下那里。眼神中有着不甘、不屑、不经意。就是昨天，葛雨萌和徐飞在那里让人生妒。 他站在路边，这时刚好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他反应迟钝，还没来得及招手，司机就飞驰而过。再等了一会，他才坐上了另外一辆出租车。 “师傅，黄雁路同心宾馆。”上车之后，他就装作底气十足的样子，朝着司机说道。但是这声音连他自己也听着心虚，好在司机没有说话，直接就脚踩油门，汽车开始飞驰。 雷佳坐在车里面，一脸享受的样子。出租车可是有钱人坐的东西啊，自己竟然会坐这玩意。心里笑出了声来，他看向出租车司机。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胡子拉碴的侧脸让雷佳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不过这个司机明显比自己的父亲命要好，他侍候的是车，而父亲侍候的却是那一成不变的土地。终年在田间林野劳作，手里握着镰刀锄头怎比得上人家手握方向盘脚踩油门？ 想到这，雷佳也在感到庆幸，自己这辈子，终于算是摆脱土地的束缚了。 就在一个小时之前，他还对土地那么怀念，除了怀念土地自身，也怀念繁重的体力劳动。但是现在，刚一脱离痛苦和煎熬，走出地下室来到这高楼林立的城市之中，他就转念对土地，准确地说是对在土地上的劳作持一种异样的态度。同样是土地，同样是劳动，在不同的时间就会对它们产生不同的看法。 按照雷佳的话来说，他喜欢在土地上生活，却排斥单纯地依靠土地来生存。在他看来，这是一种最原始的生活方式。对于九零后而言，原始也就意味着落后。对于这个社会而言，原始就是贫困，贫困就是屈辱！ 没过多久，出租车停了下来，雷佳看了眼马路对面的同心宾馆，心跳一阵加速。再看了眼计价器，心疼地掏出二十块钱向前递去，司机找了他一块。一路上他最关心的，就是计价器上面的数字。 站在路边，看着这个陌生的环境，同心宾馆的某一个窗户中似乎泛着红光，那里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充满魅惑和妖艳。雷佳心里有点紧张，拨通了王小红的电话。“喂，我到了。” “你现在在哪？”王小红的声音没有及时传来，雷佳听到电话那边有几个女人的窃窃私语，但是听不清楚在说什么，不由更紧张了，内心也愈发激动。 “我就在同心宾馆的对面。”雷佳说完，眼睛扫视着整个大楼，只要有任何一个窗户里面有异动，他都可以敏锐地捕捉到。 “行，你稍微等一会，我马上下来。”听得出来，王小红刚说完这句话就动身了。 大约一分钟之后，她出现在马路对面，笑着给雷佳招手。雷佳穿过马路，在她的带领下走进了同心宾馆。 见面没有想象中的尴尬和不好意思，这点让雷佳很意外也很欣慰，自己在见到王小红之后反而不紧张了。 进了自动门，雷佳不禁在心中打出一声惊叹。“嚯！这哪是宾馆啊！明明是个高档酒店嘛！”刚进门就是满眼的金碧辉煌，关公塑像站在大厅的中央，一手持青龙偃月刀，一手抚摸胡须，眼神凌厉地看向门口的方向，看向门外来来往往的车流，看向繁华的世界。 在大厅的一角，连柜台也显得金碧辉煌，旁边的那套沙发比逸豪会所的棕皮沙发高档了不知道多少倍，看得雷佳两眼都直了。 “平时卞流生不是不让你坐沙发嘛，这个可以随便坐。”王小红可能猜出了雷佳的心思，停住脚步，朝他笑着说着。 但是雷佳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有这个兴致啊！他对这个金碧辉煌的大厅只不过是惊叹和艳羡罢了，坐这样的沙发跟正事比起来是不值一提的。 “走吧，别让梦姐等急了。”他随口含糊了一句。 “是你等不及了吧！哈哈。”王小红说完，就继续往前走，这让雷佳刚刚提起来的心，又悄悄落了下来。 再转了三个弯，直到雷佳彻底迷失方向之后，二人才进入电梯。电梯到了四楼才停下，当门打开之后，他先是傻了傻，然后才跟着走出去。 这里又是一个大厅，大厅中还有一个柜台，柜台旁边几个年轻男女开心地聊着天。看见王小红走过来，简单打了一个招呼之后，又继续聊了起来，好像这个世界上最有意思的就是他们的话题。 雷佳紧跟王小红身后，这么多陌生人，他感觉自己走得小心翼翼。同时侧耳听着，隐隐约约听见那几个男女的聊天内容中有小姐、上床、嫖客等字眼。 “我这算那种事吗？”看着王小红走进了一个房间，他在心里默默地问了自己一句。 然后连忙跟上脚步，也走了进去。 还未进门，一股香味便已经扑鼻而来。雷佳鼻头一挺，享受地吸了一口夹杂在空气中的旖旎。 刚进门，除了空气中夹杂着的女人体香味，接下来的一个明显变化就是来自脚底的感受。门外是晶莹剔透的地板，进入房间已经是柔软舒适的地毯。雷佳低头一看，地毯颜色深沉，上面的纹路有一种勾人心魄的魅惑。 好不容易摆脱了这种对心神的引诱，他抬起头来，位于门口侧面的卫生间挡住了视线，让他看不清房间的全貌。只能将目光顺着面前笔直狭窄的过道延伸，看见两个摆满了女人衣服的床尾。 稍远的那个床上，甚至还能看见一双洁白晶莹的脚，这双脚的样子在他看来煞是可爱，小巧玲珑，比那些男人的脚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 在旁边，竟然还放着女人的胸罩，黑色的蕾丝边一下子让雷佳血涌喷张，瞬间心跳加速，连忙移开视线。在他的正前方，也就是正对着门的那个方向，房间的尽头摆了一张古色古香的藤条圆桌，桌上凌乱地摆着各样的零食。 挂在墙上的电视，此时正响起了一个男人深沉的吼声，这声吼叫，像极了雷佳心里正在回荡的声波。 这一切，都是雷佳在短短的两步路之间所看到的情景。当他经过卫生间的玻璃门时，忽然响起的水声，让他急忙转过头去，只见紧闭的玻璃门里面挂满了水珠，透过模糊的玻璃也能看到里面水雾蒸腾，缭绕的水雾之中，一个女人的身体正在里面扭动着。 对！这绝对是一个女人的身体，雷佳在心里肯定道。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三十四章 窘迫 - 京兆往事 - 林渐 就在他无限遐想的时候，里面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来了？” 声音穿过水雾，透过玻璃，再传到了雷佳的耳中，就像一双柔软无骨的玉手撩动着他的心房，身体中流动的血液，在一瞬间徒然加速。“梦姐的声音！”他听出来了。 被这道声音弄得心神荡漾，雷佳轻轻“嗯”了一声，也不管里面听到没听到，就急忙加快脚步，朝前走去，准备摆脱这种窘迫的境地。 但是没想到，当他刚刚走完这两三米的过道，踏进房间中的时候，却看到了另外一幅让他心境难以平息的画面。一个女人白皙如玉的大腿，连同她裸露在外的肚皮全部躺在床上。 更可恶的是，她竟然摆出了一副很妖娆的姿态，侧身用手撑着头，看着雷佳。那双洁白的大腿还在悠闲地晃动着，随之一起晃动的还有刚才那双可爱的小脚。 雷佳认识此人，这就是上次吃饭时和梦姐同行的那个女人，后来听王小红说，她叫江妍。 江妍本来就长得漂亮，明眸皓齿，肤若凝脂。雷佳上次就仔细注意过她好几次，她不仅貌美，身材更是玲珑有致，一双腿修长洁白。 她现在没有化妆，躺在床上更有一种别样的诱惑，眨巴着双眼看向雷佳，也不因为自己身上露出来的大片皮肤而感到脸红害羞。直到将雷佳看得手足无措，脸上发烫之后，她才笑了一下，开口说道：“你来了啊？” “呃……嗯！”在这样的情形下，很大一部分男人都会变得吞吞吐吐，更别说未经世事的雷佳了。 王小红躺在江妍的床边，不留痕迹地将她的衣服拉下，盖住了一点白皙的皮肤。江妍笑了笑，说道：“别傻站着，快坐那吧，梦姐还在洗澡，你稍微等一等。” 说完，她自己就先笑了起来。雷佳很喜欢听东北话，这句话里面也充满了让人憧憬的暧昧，雷佳也笑了笑，就坐到了电视机旁的藤椅上。这是整个房间里面，除了床，唯一能坐的地方。 坐定之后，他的眼睛先是环视了一下整个房间，挂在两张单人床中间的一幅画着半**子的油画吸引了他的注意。目光在上面停留了大约两秒，油画中的女人露出了半个胸脯，从容地含笑看着他，他又急忙将眼睛看向了摆在床上的那些女人衣物，凌乱却让人倍感亲近与魅惑，心境愈加澎湃。 随即不经意间再次瞄向了那个黑色的胸罩，以及旁边躺着的江妍，除了几个非常重要的部位之外，江妍身体上的其它地方都可以被看到。雷佳春心一动，连忙低下头，将思绪移至别处。 他以前只在杂志和电脑上看过这种大尺度的图片，尽管低下了头，脑中也是江妍美妙的曲线。他的身体已经有了生理反应，因此一种难言的尴尬将他包围。 正当他想静下心来，准备将这种尴尬驱走的时候。天不遂人愿，恰巧梦姐的声音在这时响起：“小红，麻烦给我递一条浴巾，卫生间里面没有。”她的声音在雷佳的耳中，像是一剂****一般，那种身体上的尴尬不仅没有驱走，反而愈加来势汹汹。 王小红在打开卫生间的门朝里面递浴巾的时候，一直一脸坏笑地看着雷佳。仿佛在等待着某种笑料一般，但是后者却一直低着头，这让她有点扫兴。 雷佳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指在键盘上乱按了起来，他也不知道掏出手机干什么，或许只为了摆脱那种尴尬和窘迫，而采取的一种掩耳盗铃的方式。但是他在王小红开门的时候，却一直用眼睛的余光看着那个方向。 他低着头看不到王小红的脸，只能看到门里面蒸腾的水蒸气，夹杂着女人的体香，从门缝中夺门而出，显得云蒸雾笼。一只柔软无骨的手，从门缝中送出，雷佳看到了玻璃背后的肉色，急忙再次看向手机。 不一会儿，包裹着浴巾的梦姐从卫生间里面走出，雷佳急忙抬起头，就在抬头的一瞬间，他却呆住了。 梦姐仿若出水芙蓉一般，包裹着浴巾也能看清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浴巾上面，是一片起伏的皮肤，慢慢隆起的高耸和急剧下沉的沟线，都在最富有吸引力的地方被浴巾适可而止地挡住。雷佳心一慌，连忙移开视线，越过雪白的脖颈看向梦姐的脸。细腻的皮肤珠圆玉润，如冰雪一般洁白，如美玉一样润滑。 湿润的头发随意披在她身后，他甚至能看见发尖上的水珠滴在了她光滑洁白的肩膀上。她的一双眼睛正带着一种沁人心神的笑容，看着雷佳。 雷佳恍惚，那不是表情上的笑，而是眼睛在笑！惶恐中急忙低下头，这种笑让他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但就在他低头的一霎，却不禁又看到了梦姐膝盖以下的小腿，连同那双如凝脂一般的芊芊玉足。内心又是一阵荡漾，他索性闭上了眼，但脑海中一直是梦姐来自眼睛的笑。 “等久了吧？”梦姐被雷佳的动作逗笑了，极其温柔地说道，气若幽兰。 雷佳仿佛在这句话中，听到了梦姐说话时的呼吸声，听到了她心中所有的柔软。“也没有多久。”再次抬头，他才说出这句话，梦姐三人都发现他脸红了，因此全部都笑了起来。 “你不要害羞，把这里当自己家就行了。”梦姐看见他的样子，不禁微笑着说道，眼中满是对他的鼓励，这鼓励中夹杂着数不清的暧昧。 “嗯！”点了下头，雷佳急忙又低下头，拿起自己的手机玩了起来。他能听见梦姐穿衣服的声音，能听见梦姐梳头发的声音，那声音就在自己身前不远处传来，但他就是不敢抬起头来看一眼。 过了一会，梦姐的声音传来：“你就知道玩手机啊？”其中带着九分亲昵，一分嗔怪。 雷佳不好意思，急忙把手机收起，抬起头来看向梦姐。刚才出水芙蓉一般的模样已经改变，现在的梦姐，在黑色连衣裙的映衬下，仿佛真的是一朵盛放着的芙蓉。 他这回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紧张和窘迫，反而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开始看着梦姐，想象着黑色连衣裙下的曲线。雷佳笑了笑，没有说话。 “饿了没？”梦姐问道，她丝毫没有因为雷佳的目光而产生其它情绪，反而一脸亲切。 “刚才出来吃了一点东西，现在还不饿。”说着，雷佳看向了梦姐的眼睛，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里面的神采永远跟她说的话是一个语气，跟她的表情是一种微笑。 “你再等一会儿，我们收拾一下就出去吃饭，你知道女人收拾起来比较麻烦。”梦姐笑着说道，眼睛也跟着一起笑。 “没事没事，你们慢慢收拾。” 说完，一直在床上躺着不动的江妍也开始站了起来。站起身后，她身上穿的短裙倒是挡住了半个大腿，这让雷佳稍微放心了一点。他可不想惋惜这么好的春光被大街上的每一个人看到，自己和她同行也会浑身不自在。 她正用双手抚束着那一袭黑瀑般的秀发，雷佳在他两只胳膊朝上抬起的时候，通过袖口不经意间看到了她胸前耸立的**，不禁连忙转开视线，过了几秒才又看向了她。她的身材很好，好得让每个人惊叹。 而梦姐则是在镜子前化妆，不时通过镜子看向雷佳。王小红则是百无聊赖地坐在床边，和雷佳一样，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偶尔两人的目光还会接触，王小红就会一脸坏笑。 雷佳看着房间中的场景，心里想着：不会就在这吧？可是这单人床这么小，应该不是吧！不过就算在这里也没事，重要的不是这些。想到这，他不禁又笑了笑。 看到他笑，王小红神秘地挪了过来，在他对面的藤椅上坐着。一脸好奇地问：“在笑什么啊？” “嘿嘿，没有什么。”雷佳脸一红，感觉难以启齿。 “切，不说拉倒。”王小红有点扫兴，甩了甩手。 “不是不说。”雷佳有点尴尬，靠近王小红的耳朵小声说道：“我……我……” 王小红闻言，先是一笑，然后大声说道：“你什么你？” “你俩说什么呢？”这时候梦姐开口问道，她一直通过镜子看着雷佳二人。 “嘿嘿，没什么。”王小红回答道，脸上的笑意更盛。 “行啊，小红，你都开始瞒我了啊！”梦姐听起来有点不高兴。 “嗨，其实也没啥，雷佳紧张得说不出话来。”王小红还是没有保住雷佳的面子，听见梦姐的语气不对就直接说了出来。 这话刚出口，梦姐和江妍二人都开始大笑起来，甚至江妍笑得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发抖。 “真可爱！”梦姐笑毕，一双眸子带着灵动的色彩说了一句。 雷佳也通过镜子，看到了梦姐的眼睛在望着自己，然后脸红着低下了头。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三十五章 洪流 - 京兆往事 - 林渐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她们二人才收拾完，雷佳也终于在那种尴尬的气氛中解脱了出来。 往出走到大厅的时候，几个正在嬉笑的男女看见梦姐几人过来，都在笑着给他们打招呼，丝毫没有因为见到他们而有所收敛。雷佳心中奇怪，怎么这群人看见自己的老板都不知道收敛一下？可能是梦姐人太好了，所以这帮人才这么肆无忌惮，他想到。 电梯门刚打开，里面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他戴着一个金边眼睛，表情严肃。手里提着一个闪闪发光的商务包，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 “你好，欢迎光临。”几个正在嬉笑的青年，在这个中年男子出现的一瞬间，立刻止住了嬉笑，恭谨地站在那里，朝着这人微笑。 中年男子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表情依然严肃，朝着柜台大步迈去。 梦姐和王小红他们三人看见这一幕，脸上都不禁浮现出了笑容，但是几人都很默契，并没有出声说什么。 进了电梯，雷佳出口问道：“一会儿就光吃个饭吗？” “嗯，你是想去哪里玩吗？你要想的话我带你去玩。”梦姐笑了一下，体贴地说着。 “不是这意思，我就问问我们出去只是吃个饭吗？” “是啊！” “哦，那就快。”雷佳这句是自言自语的，但是却被电梯里的其他三人都听见了。瞬时一阵大笑爆发了出来，王小红和江妍肆无忌惮的笑摇得电梯一晃一晃的。 雷佳的脸一下子像是被开水烫了一般，火辣辣的。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自言自语竟然闹出了这等笑话。偷偷看向梦姐，她的脸稍微有点红，微笑着低头不语。这让雷佳松了一口气。 “什么快了啊？”王小红喘了一口气，眼里面水汪汪地问道。 “快吃饭了，我感觉有点饿了。”雷佳额头上渗出了汗，紧张地回答道。 但是他这话根本没人相信，江妍二人还在大笑着。只有梦姐，她微微动了一下身体，让她和雷佳的胳膊进行了短暂的接触，含笑说道：“那你一会儿好好吃。” “嗯！”雷佳被这细节感动，尴尬和窘迫已经减少了许多，应了一声。 出了同心宾馆的大门，天色已经变得暗淡，原本浮躁闷热的空气，这个时候也开始有阵阵凉风吹来。 虽然凉风之中还夹杂着城市里专有的燥热，但是聊胜于无，这种惬意已经让城里人感觉受到了某种天大的恩赐。因此在这个时候，他们往往会走出家门，来到大街上感受这种难得的凉意。 同心宾馆的门口，有老人带着自己的孙子在从容散步，有结伴的情侣或夫妇在寻找干净的饭馆，有浓妆艳抹的女人在摆首弄姿，有叼着烟的青年眯着眼睛看着天空在练习外八字。 当然更多的，还是像机器一般形色匆匆只知道往前走的人，城市里永远不缺的就是这样的群体。 雷佳心中一笑，在自己的老家，这样的人可是不多见的。如果看到了谁行色匆匆，那他绝对是遇见了急事。而不像城里人，已经把这样的行走方式当成了难以改正、也压根不想改正的习惯。若是非要让他们改掉这种行走方式，可能最后难免落得一个邯郸学步的可笑结局。 几人先是在门口闲聊了几句，趁着凉风徐来，大家好像都只愿意呆在原地。后来在江妍的催促下，才拦了一个出租车离开了这里，她说她饿得撑不住了。 出租车在公路上慢慢挪动着，就像一滴水身处大海之中，四面八方都是车流。五分钟后，汽车才开出了不到二百米，车上开始响起了江妍的抱怨声。 雷佳看着车外的世界，顿时觉得城市有时候其实并没有想象得那么好。这壮观的堵车盛景，不仅仅令他着迷，更令他感觉畏惧。人类聚集在一起形成城市，可是随着社会的发展，却由城市反过来驾驭人类。 往前一看，宽阔的道路上全部都是车尾的红灯，像极了幽暗阴森的古堡中，成群聚集的蝙蝠睁着猩红的双眼。往后一看，尽是明亮刺眼的车灯和漫天响起的喇叭声，这种壮观并且可怖的场景让雷佳背后一凉，原来背后有这么多双可怖的眼睛。 “怎么这么多人！”他发自内心地惊叹着。 在遥远的小镇，人们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中午在家小憩一会儿，不太好的茶叶泡在水中喝起来也会觉得格外醇香。遇到雨天，人们则会将之视为大自然给予的假期，不顾道路的泥泞，有的人走邻访友，几个妇女总会坐在一起拉拉家常，时而爆发出这个世界上最震撼人心的、最爽朗舒畅的笑声。而男人们则会在一块抽着低档次的烟，手里端一杯浓茶，杯子里面经常是茶锈的颜色，他们在一起谈着自己曾经某一段惊险有趣的经历，或者为了最近发生的某个新闻热点而滔滔不绝，这其中往往不乏幽默搞笑的角色，他们的每一句话都能引发众人洪亮的笑声。 喜欢打牌的人，下雨天会是他们消遣的最佳时机，每个村子里都会撑起几个麻将桌，久而久之，这些人便有了固定的打牌地点。当然，也会有一部分人哪也不去，在家看着电视，或者拉开被子蒙头大睡。一年之中最忙的季节，无非就是春种秋收，这个时候尽管忙碌，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会连续几天挂着最淳朴健康的笑，这种笑容不是表情上的嘴角微扬，而是来自心中对于收获的喜悦。 雷佳还没有来过城市的时候，就已经在书中知道了城市的生活节奏快，压力大。他总以为城里人每天过的都是春种秋收时的日子，财富的收获让人们虽然忙碌，但是心情舒畅快乐。这让他更加憧憬来到城市，想投身在这城市之中，为了收获而忙碌。 但是后来，他却发现城里的人基本上都不快乐。每天都是板着脸，行色匆匆，好像永远都在追赶着什么，或者在被什么东西追赶着。这些人整天都在忙碌，但是究竟为了什么而忙碌呢？ 这点让雷佳有点迷惑，他能想到的无非就是为了挣钱，归根到底也就是为了生活。 因为挣的钱再多，还不是为了生活！ 可是生活最起码的就是开心快乐，为什么城市里这么好的物质条件，却没有最基本的快乐？除非在追求好生活的道路中走了歧途，去追逐了名利或者被内心的欲望支配，不然人怎么会变成僵硬的机器？他甚至觉得农村人的心情就像城市里刚建起来的高楼，朝气蓬勃。而城里人的心情却像农村年代久远的古屋，岁暮沧桑。 只有在想到这些的时候，雷佳才会觉得自己还没有完全融入到城里。但是他却没有发现自己进城后的变化，慢慢少了笑脸，多了心事。 在出租车龟速的爬行中，江妍数次要下车走路都被梦姐阻止。将近一个小时之后，映霞村终于到了，汽车在多数的时间中都是处于停止状态的。 雷佳不知道，映霞村是京兆城中一个非常有名的地方，这里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城中村，但却背负着京兆红灯区的盛名。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夹杂着各色各样的小姐和嫖客，当然也有正儿八经在这里做生意的，小姐只是其中的一个行业而已，他们往往来自各个省份，说着不同的方言，狭窄的街道里多是光着膀子炫耀自己纹身的混混。总而言之，这里鱼龙混杂。 !! 第三十六章 红灯 - 京兆往事 - 林渐 站在村口，雷佳一眼望去，这样的地方能称得上是城市中，除了高楼之外最壮观的景象了。如果说一幢幢高楼大厦是雄壮巍峨的山峰，那么这里就是狭窄险峻的一线天。 两边被十几米或者几十米高的楼房裹夹着，垂直的角度比一线天有过之而无不及。里面拥挤着各种各样的人们，他们都仰着头，看着道路两边绚丽闪耀的招牌。这些招牌上的彩色闪灯，让狭窄的巷子异常繁华，但是上面的内容多数都是“发廊”“招待所”“按摩”“网吧”等词语。 这让雷佳不禁皱了皱眉，在逸豪会所的这些日子，他已经对这个行业有所了解。 不过更让他感到难受的，就是村口浓烈的地沟油味。周围几个卖油炸品的小摊子，总能释放出一种令人作呕的刺鼻气味，就凭着这种气味，雷佳断言他们用的绝对是地沟油。尽管自己的判断显得冒昧，他却深信不疑。 来来往往的人们，多是年轻男女。这里的男人看起来总是多了一些洒脱随性，而女的则要多一份妖娆妩媚。他们会在村口的油炸摊子上斥“巨资”买自己喜欢的小吃，一串人工鸡柳或者人工牛排。 所以村口的位置，绝对是那些小摊主们的黄金摆摊点，甚至他们曾经为了争夺这个地方而大打出手也不是不可能。 映霞村偏离城市最中心地带，但是周围却异常繁华，大商场比比皆是。这里聚集的众多青年，基本上都是在这些商场里工作的。所以雷佳也能明白，为什么这样的地方会存在于大都市的腹地。 耸了耸鼻子，他忽然问到了一股纯正的肉香味，这让他大吃一惊。目光顺着香味看去，只见一排整整齐齐的烤鸡，正在电烤炉的上方慢慢旋转着。 烤鸡看起来极为诱人，淡黄色的外表上还有油渍在沸腾着，雷佳虽然没有吃过多少回烤鸡，但是他猜这鸡肉吃起来绝对外焦里嫩，可口至极。烤箱上贴着一张星状的硬纸，上面写着“惊爆价：15元一只！” 就在他盯着看的时候，梦姐的声音传来：“你想吃什么？” 雷佳转头，只见她正看着自己，关心地问着。 “我随便吃什么都可以。” “哪能随便呢？你想吃什么就说呗！”梦姐说着，笑着歪了歪嘴，看了一眼烤鸡的方向。 她的这个动作，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是什么意思，雷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知道梦姐是在调侃自己。“我不吃那个，有一年我们村里一个人养的鸡全部得病死了，后来他就把那些死鸡三块钱一只卖了，估计就用来做这个了。”说着，他不禁撇了撇嘴，表示自己对那种东西的不屑。 “你还知道啊！看你刚才那样子我还以为你想吃了，这种东西不要吃，脏死了。”梦姐笑道，雷佳的话让她舒了一口气。 “这样吧，去村东口，那边人稍微能少一点，也比较凉快，有一家香辣龙虾，还挺好吃的，我带你去。”梦姐说道，在江妍和王小红的催促下，几人进了映霞村，朝着里面走去。 但是刚进入其中，雷佳就不禁眉头一皱。这里的空气中除了油炸摊上释放出来的刺鼻味道，还夹杂着一种令人心里难受的汗臭味。看得出来，梦姐等人也不喜欢这种味道，江妍也不再喊自己饿了，因为这是一个食欲无法滋生的地方。 两旁虽然有很多吃饭的店面，汗臭味中也不乏某种美味所散发出来的香气。但若是看见道路两边流淌着的污水和堆积着的垃圾，那种食物的美味对人的诱惑就会黯然失色。 污水在下水道的周围淤积成一滩泥泞恶臭的污物，和下水道里面散发出来的气味一起，浑水摸鱼地混在空气之中。就连路边的垃圾也要来凑热闹，各种被丢弃的塑料袋和饭盒，里面还流淌着残羹剩饭，经过这炎热天气的发酵，成为了挑战人类神经最恐怖的武器。 这种地方，在看似繁华和热闹的表象下，你可以看到难以形容并且难以忍受的脏乱。不管是谁，都无法在这里进食。雷佳这么想着，但是却无力地发现每个小饭馆中都已人满为患，路边的小摊更是生意火爆。 就在雷佳看着这个难以理解的环境时，一个嘴里叼着烟，染着黄发的青年走了过来。要不是雷佳闪身，两人险些相撞。 “你让什么？”看见这一幕，梦姐有点不悦，问道。 “人家过来了我就让一下，不然就撞上了。”雷佳解释道。他能听出来梦姐的意思，是一种霸道的护短，和对主动礼让的不解与不屑。 “不管是谁，都没有权利让你给他让路，以后你就走自己的路，别顾忌那么多。” “知道了。”低声应了一句，雷佳不赞成梦姐的说法，但是却不敢直接说出来。 几人又回归了之前的那种气氛，梦姐三人兴奋地在这里转来转去，尤其是礼品店，服饰店，鞋包店。而雷佳则是跟在后面，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目光看着这里的一切。城中村在城市中的位置，就像是欧美电影里才会存在的贫民窟。当然不能说这里的人们都是贫民，但是他们除了生活，其它方面和贫民一样也没有保障。比如身体和精神上的健康。 但是在雷佳看来，这里却有着另外一份刺激。 红灯区的称号毕竟不是凭空而来，几乎所有的招待所和发廊门前，都坐着几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她们浓妆艳抹，甚至衣不蔽体，大多数都在抽着烟，用一种猎人才会有的目光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每一个男人。 她们彼此之间低声交谈着，有的甚至在大声吆喝着，让来来往往累了的人们进去休息。可能这样露骨的吆喝，才能彻底释放她们心中的某种欲望或者负担，那不是对生理的需求，而是对于金钱的渴望，是释放内心迷茫或者这社会给予的慌乱与无助的呐喊。 这种情况连雷佳也不能幸免，每当他被人盯着的时候，都会急忙跟上梦姐几人，以表明自己是有女人同行的。 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他现在只有紧紧跟着梦姐几人，才可以避免一些令他惧怕的东西。 过了好久之后，他们才到了村子的另一边。雷佳早已经是一身虚汗，黏糊糊的皮肤让他很不舒服。不过令人欣慰的是，这里的确比村子里面能好一点，没有了那种令人作呕的汗臭和地沟油的味道，运气好的话还能享受偶尔吹来的一缕略微清凉的风。空气中夹杂的是属于这个城市的味道，氧气在浑浊的空气中艰难地生存着。 “怎么样？这边还可以吧！”梦姐异常享受地吸了一口空气，缓缓吹过来的风，让她的长发无力地摇晃了两下。 雷佳站在丁字路口放眼望去，两边的路旁种植着不是很旺盛的梧桐树。狭窄的道路和不再拥挤的人群让这里有点世外桃源的感觉，昏暗的路灯拉长了路边行人的影子，耳朵中没有了嘈杂，而传来了几个男人划拳的声音。顺着梦姐所指的方向看去，一家不是很大的门面前摆了几张简单的小桌子，桌子上面都坐满了人，只有一张是空的。划拳的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老板，来两盘小龙虾，一盘特辣，一盘中辣。再来二斤烤肉，羊肉和牛肉各一斤。”梦姐坐在那张空着的桌子上，朝着正在忙活着的老板娘说道。 “点这么多，吃得完吗？”雷佳轻声问了一句，这句话只有他们几个人能听得见。说话的同时也坐在了梦姐旁边。 “吃得完，放心吧，一会儿不够了再要。”梦姐温柔的声音响起，笑着看了雷佳一眼，不管是声音还是笑容，都显得风情万种。 被这一笑弄得呆住了，雷佳心头一热，随即不再说话，连忙“嗯”了一声便看向别处。梦姐嫣然一笑，也跟王小红、江妍聊了起来。 !! 第三十七章 百态 - 京兆往事 - 林渐 经营这家店的是一家三口，从口音听得出来他们不是本地人，至于具体是哪儿的，雷佳就不知道了，从小到大他并没有去过外地，自然也无法分辨不同的口音。 男的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留着极短的头发，他的头皮在身旁的炉火中随着火苗的跳跃而闪闪发光。跟着一起发光的，还有眼睛和烫得通红的脸颊。 脸上细密的汗珠，在他高频率的擦抹中不断滋生，脸上的皱纹也在火光的照耀下多了些立体感，显得沟壑纵横。他手里拿着一根铁铲正费力地搅动着面前大锅里的龙虾，在他充满了力量的动作间，刺激着人们的美味就这么散发了出来，一直传到旁边不远处的村口位置，然后又被村子里的其它味倒逼回来。 女的身材肥胖，来客人时她急忙迎上问需要什么，然后用她那浑厚的大嗓门朝着窗内忙活的男人报菜，菜做好时她又艰难地走到门口，端起男人弄好的爆炒龙虾。 她最引人注目的一点，就是客人结账时数钱的表情，欣慰中夹杂着喜悦，然后哼着欢快的歌曲收拾客人留下的一片狼藉。不管什么时候，她对人总是笑眯眯的，不管你多大年龄，在她的口中都是帅哥美女。 还有一个看起来和雷佳差不多大的男孩，他一个人坐在火炉的旁边，在这热闹的世界中很容易被人遗忘，又显得很突兀。手里面拿着一大把铁签子，上面串着各种鲜嫩的肉，这些肉在他手上熟练的动作间，已经开始向四周散发出香味，这种味道跟他父亲面前锅里的香味混在了一起。 不知道他有没有意识到，在他烤肉的时候，双眼里面同他的父亲一样，也闪烁着跳动着的火焰。他一个人坐在旁边，表情严肃，眼神冷漠地看着手中的肉，专心致志。仿佛客人的走或留，都跟他没有一点关系，男人们再精彩的划拳，也不能让他抬起头来看一眼。他只是在等着母亲嘹亮的嗓门，然后机械般地拿起肉烤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没过多长时间，两盘香喷喷的小龙虾就在老板娘的笑容中端了上来，雷佳鼻头一耸，只是闻了闻，口腔里面就条件反射一般地分泌出了唾液。可能不止他一个人是这样，其他几人在小龙虾端上来之后都迫不及待地用手去抓。梦姐笑了笑，也没有说什么，而是温柔地看向雷佳，让他也赶快吃。 雷佳微笑着点头，这种关怀让他从心底里感觉到慰藉，一股感动的热流缓缓流过他的胸膛，他看着梦姐笑了笑，才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就在他刚夹起一只品相不错的龙虾时，桌子底下，梦姐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脚，然后投过来一缕含着深意和暧昧的笑。 本来就有点拘谨的雷佳，被这一笑弄得更加不好意思，想到吃完饭之后可能发生的事情，他一阵心神荡漾。一时间面前的美食也对他没有了诱惑，虽然说他没有吃过龙虾，但他也没有感受过男女之间缠绵在****之中时的愉悦。在梦姐温柔的眼神中，他吃了一顿不能再完美的饭。甚至在吃饭的中途，他在王小红的劝说和梦姐的默许下，喝了一瓶啤酒。 结账的时候，在老板娘手指飞快的动作中，一个数字被计算器报了出来：340。 看着梦姐从容地拿出钱包，脸色轻松地点着里面的红色人民币。雷佳不禁在心里惊叹：这么贵！ 付过帐，几个人再没有去其它地方，直接朝着不远的一家宾馆走去。映霞村中此刻依旧是人来人往，显得热闹非凡，雅馨商务宾馆几个大字异常惹人眼球。吹来的微风中，少了一些燥热，多了一份凉爽。雷佳跟在梦姐的身后，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他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受，在一直很期待但又有所犹豫的事物将要来临的时候，反而没有了以前那种令人充满热情与煎熬的憧憬和内心挣扎。就好像只是完成一件寻常的事情一般，四个人相继走进了宾馆。 走进宾馆的那一刻，雷佳的心情特别平静。 就算出现了那么一瞬间的波澜，也是在感叹这宾馆的豪华。虽然这里比不上同心宾馆，但是却比逸豪会所豪华了不知多少倍，单单柜台上方就挂了五个钟，指针的方向分别指向世界五个不同的时区。几个长相上等的服务员极具职业素质，雷佳几人刚进来，她们就用令人感觉舒适的笑容，询问需要什么服务。 梦姐看了一下墙上贴的价位，说了一句：“开个标准间。” 雷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天！怎么这么贵！住一晚上就要388！”他心中惊叹了一声，但是并没有说话，表情中也没有流露出什么，好像只是不经意间的一瞥，然后就未曾放在心上。 正当梦姐在钱包里面数钱的时候，服务员轻声说道：“请问是哪位住房，请提供一下您的身份证。” 王小红用胳膊轻轻撞了一下雷佳，询问他是否带了身份证。 “我没带身份证。”他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句。 “没事，那用我的吧！一会儿让小伙和她住一块。”王小红说着，拍了一下江妍的肩膀，然后在裤子兜里拿出了身份证。 雷佳一惊，怎么是江妍！不是和梦姐吗？王小红的话让他有一点不确定，到底是为了解决身份证这个问题故意这样说的，还是一开始就是江妍想和自己睡觉？ 但是其他人的脸上都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表情，梦姐很自然地接过了王小红的身份证，转身的时候看了一眼雷佳，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然后把两个身份证递给了服务员，耐心地等待着。 “您好，入住手续办好了，305房间，您这边请。”服务员说着，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就直接朝前走去，梦姐几人跟上，雷佳心中仍不确定，但还是迈出了脚步，在后面跟着。 电梯上到三楼，几人出来，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转了一个弯之后，来到了305房间。 整个房间不仅干净整洁，风格也偏向温馨浪漫。刚进门的左侧就是卫生间，再往前走就能看到摆在房间中间的一张大床，床单洁白如雪。电视旁边还放着一个盘子，里面除了饮料之外还有几个小盒子，还没有看清楚盒子上面写的什么字，雷佳就将视线转到地毯上。枣红色的地毯让人感觉非常舒适，也给这略显空荡的房间里面增添了不少感觉。 “好了，你先出去吧，我的两个朋友在这聊一会儿就走。”梦姐看着服务员说道，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雷佳和江妍。 “好的，有什么需要可以打桌子上的客服电话。”服务员礼貌地说了一句，然后走了出去。 雷佳怔在原地，一会儿看看梦姐，一会儿看看江妍，好像要弄清楚自己今晚究竟要跟谁一起过夜。 他这个动作自然被梦姐看到了，她不禁莞尔一笑，说道：“别看了，你不是没带身份证么？拿小红身份证用一下，不那么说别人能让住么？” 还没等雷佳开口说话，她又朝着王小红和江妍说道：“你俩一会儿只管往出走就行了，江妍你板着脸先走，小红你在后面追，装作闹矛盾的样子。” “哈哈！”江妍被梦姐这个提议惹得哈哈大笑，眼睛和眉毛弯成了一个特别吸引人的弧度。雷佳不禁多看了一眼。 “没问题！”王小红拿起桌子上的小盒子摇了摇，一脸神秘的笑容。 !! 第三十八章 旖旎 - 京兆往事 - 林渐 几人呆在一个房间里面，气氛略微有点尴尬，但是谁都没有说出来。过了几分钟，王小红和江妍就离开了，关门的时候她们一脸笑容。 “看不看电视？”梦姐问道。 雷佳坐在床边，心里面忽然有点紧张，房间里面只剩下他们二人。“没事，我自己开吧。”说着，他就站起身来打开了电视。 “那你看电视，我先去洗澡。”梦姐笑道，温柔地看向雷佳。 “嗯，你去吧！”他不敢和梦姐的眼神对视，看了一眼那充满了诱惑力的脸庞，就连忙将视线转移向电视，装作认真地看了起来。 其实他的心思完全没在电视上，尤其是梦姐进去洗澡的时候。唰唰的流水声，早已经将他的思绪带到了九霄云外。就像他的心里面也涌出了一股清澈的甘泉，那泉水的潺潺流动声，正像浴室里传出的声音一样。 但是那又不像单纯的流水声，在泉水空灵的流动声中，仿佛有一位戏水的娇人女子不断传来可以撩动心神的欢愉声音。 雷佳在脑海中极力地想象着此时浴室中的景象，不知不觉间身体就已经有了反应。但是这种反应，却随着水声的戛然而止，停止了它继续膨胀的势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和他的心一样烫。看着房间里洁白的墙壁和几张抽象画派的作品，他的心也突然如同那些抽象的符号一样，乱成了麻！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站起身来走到电视旁边，拿起盘子里那几个小盒子把玩着，脸上浮现出一抹略带玩味但却更为复杂的笑容。 一会之后，梦姐像几个小时前一样，被一张大浴巾裹着走了出来，湿淋淋的头发和裸露在外的肩膀，玲珑美妙的曲线尽显无疑。如同玉藕一般的臂膀，和胸前欲挣脱而出但却被适可而止遮挡住的一片洁白起伏的沟壑山峦，让雷佳的心再次猛烈地颤抖了一下。 这样的颤抖，这一天对他来说已经不感觉到陌生了。看了一眼梦姐手里端着的一沓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和放在最上面的胸罩，他就急忙转移视线。感受到自己依然在剧烈跳动着的心脏，雷佳匆匆走进了卫生间。站起身来的那一刻，声音颤抖地说道：“我去洗澡。” 关上门，他两三下就脱光了身上的衣服。看着镜子里面光溜溜的自己，雷佳在这个时候，内心中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丝动摇，和深深隐藏在内心里的恐惧。 “这件事到底该不该？”看着自己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还和往常一样。但是现在，却是一副连他自己都看不懂的表情。人真的很奇怪，镜子中自己的脸庞明明很熟悉，但有时却陌生到连自己都不敢去直视的程度。 就像现在的雷佳，他看着朦胧水雾后自己的脸，却偏偏觉得陌生并且琢磨不透。而他的心，也像那朦胧的水雾一样，对未来充满了未知的恐惧和希望。 十指插进浓密的黑发之中，他忽然双眼呆滞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感觉正在做一件罪孽深重的事情。“难道是自己变了吗？”他这样想到。进了社会以来，他第一次对自身产生了质疑。 “不！我没变，我还是我。”镜中的自己就是这十几年来的自己，除了身体的发育，一直没有变化。 拧开喷头，密集的水滴喷了出来，在这炎热的夏季，这是最享受的事情了。尤其是刚刚经历过那令人畏惧的城中村之后，身上黏糊糊的感觉全部被涤荡干净了。一起接受涤荡的，还有那颗不安的心灵。 水珠顺着雷佳的头发落下，遮住了他的脸。那是一张陌生的脸，在水雾中逐渐显得朦胧，最终模糊得看不清楚。 没有多久，卫生间的门打开了。雷佳在门后的镜子里面看到，梦姐正朝这边看着，浴巾在她身旁叠得整整齐齐，和衣服摆放在一块。房间里的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关了，只有电视上微弱的光芒保持着一点可见度。透过昏暗的房间，梦姐的微笑不仅让人心动，更容易让人迷失自我。 他迟疑地笑了一下，走了过去，然后在梦姐的微笑中躺在了她身旁的被窝里。被窝里传来一股温热，雷佳的精神一震，双眼盯着不知道播放着什么节目的电视，靠在身后的床头上，一动也不敢动。他能感受到梦姐正用她那美丽得仿佛会说话一般的眼睛鼓励着他，他也知道，那具在被窝里散发着热量和体香的裸体离他不到一尺。 对****的他而言，这简直是致命的诱惑，被窝里他的手指动了动，却始终没有抬起来，只能扭过头，用不自然的笑容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和紧张、渴望与羞怯。 回应他的，是那双充满了笑的眼睛，和在昏暗的房间里散发着光辉的精致面孔。雷佳心中的羞怯在这诱人的美丽中悄然撤退，他在被窝里伸出手，摸到了那只等待着被他抚摸的玉臂。再看向梦姐的双眼，两人对视间已不是羞怯和鼓励，而是烈火燎原一般的旖旎和缠绵。 感受到那只已经同样抓住他胳膊，并且传递着致命温热的手，雷佳的心再次狠狠地颤抖了一下。梦姐身体挪动时传来的醉人香味在这时迎面扑来，他稍微迟疑了一下，便用火热的心朝着那具美妙的身体压去。 透过窗帘，还能看到模糊的红蓝光芒，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那是雅馨商务宾馆的招牌散发出来的光芒。它就在雷佳身旁的窗户外面不断变化着颜色，吸引着来来往往的人们。这也是属于这个城市的光芒和景象，属于那些迷醉在夜晚的人们。 在这世界上有许多事情都具备着不同的面孔，如果我们要全面地认识一件事物，就必须多方面去看待它。比如城市，它的白天和夜晚绝对是迥然不同的。 白天的高楼大厦直上云霄，夜晚的灯红酒绿却贴紧着地面。如果说它在白天让人感觉到的是繁华，那么夜晚则令它更显奢靡；如果白天它的繁华更容易让人在迷茫中激发斗志，那么夜晚它的奢靡则更容易让人堕落。不知道城市中有多少个人，随着日夜的交替，他们的面孔也在进行着相应的变化。 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有多少人，随着日夜的交替，慢慢丢了当初的自己。 毋庸置疑，城市的夜景是极为壮观、极具魅力，并且令人惊叹的。 不过这样的景色，在有的人眼里能够引发由衷的赞叹，在有的人眼里却能看到光芒背后噬人的黑暗。 只有当黎明来临，本来浮华奢靡的夜色，才会在阳光的照耀下失去它旖旎的光芒。当东方刚刚浮现出一抹鱼肚白的时候，窗户外面就响起了人们早上起来忙碌的声音。雷佳睁开双眼，这时候手机的闹钟还没有响。 他的右臂被梦姐枕在脖子下面，黑色的长发在他看来是世界上最美丽的风景。他想起了昨天晚上的缠绵，然后用左手握住梦姐放在他腰间的手，轻轻捏了捏那柔软的关节。梦姐睁开了惺忪的双眼，刚刚展露出一个动人的微笑，就被雷佳有力的臂膀紧紧箍住了身体。一时间，男人的低喘和女人的轻吟，再次在房间里面回荡起来。 一会之后，在手机的闹铃中二人结束了缠绵。雷佳关掉闹钟，再次紧紧地抱住梦姐****的身体，似乎极为贪恋这种梦寐以求的柔软和温馨。良久之后，他才恋恋不舍地开始穿衣服。上班时间就要到了，他不能再耽搁了。 片刻后，他已经洗漱完毕。看着还赖在被窝里，头发凌乱的梦姐，雷佳走上前去在她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然后准备离去。 “你等一下。”梦姐似乎犹豫了一下，叫住了他。 “怎么了？”惊疑地转过头，雷佳微笑着问道，他以为梦姐舍不得自己，便准备上前再次亲吻她的脸颊。但是他刚迈出的步子，却随着她手上出现的东西而停住了。 !! 第三十九章 红包 - 京兆往事 - 林渐 “给你这个。”说着，梦姐就在自己的衣服底下取出来了一个崭新的红包。 在那个红包刚被拿出来的时候，本来一脸轻松的雷佳脸色忽然一变。他想起了王小红那天晚上说的，和他给王小红说的。自己答应这件事情的前提，就是王小红答应了自己的条件。睡觉就是睡觉，不能被混淆到了交易的范畴！在他看来，梦姐手中的那个红包是对他赤裸裸的羞辱！ 想到这，摔门而走的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但是雷佳终究还是雷佳，这样的念头他只是想想而已，甚至心中都没有对昨晚发生的这件事情感到后悔，只有对那个红包出现后产生的恼羞成怒。 他脸上表情的变化，也被细心的梦姐全部看到了。似乎全部在意料之中一样，梦姐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不想要钱，所以只给里面装了一点。其实这真的没什么，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你就当这是姐给你的零花钱，装着吧！” 雷佳没有说话，表情复杂，刚才的那种气愤也在梦姐的一席话中慢慢消散了。他在原地站了很久之后，才长叹了一口气，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姐，这东西你就不应该拿出来，我也没理由要你的钱，不管是零花钱还是其它。”他在说话的时候，表情认真严肃。 “这不是图了吉利嘛！”梦姐似乎有点着急，又继续说道：“你听姐说，这钱不是你想的那样，里面装的就是姐给你的一点零花钱，也没有其它意思，你就装着吧。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尽管给姐说，不是说因为这件事情我才帮你，而是我想把你当成弟弟一样看待，更不希望你把姐当外人。” 说到这里，她一直伸在外面的手晃动了一下，似乎在提示雷佳，赶快接过那个被她捏在手里的红包。 但是雷佳只是朝她的手里看了看，被撑得鼓起来的红包确实很诱惑人，甚至他都想伸手接过来，可是最终还是没有去拿。 “姐，这钱我是真不能要。”雷佳无力地说道，不知什么时候，他的眉头已经拧在一块。 “雷佳，姐该怎么给你说你才愿意收下这钱呢！里面真的没有多少，只是姐的一点心意而已。就是很单纯地把你当成弟弟，你要是不屑于认我这个姐，就可以不收这个钱。”梦姐情绪激动，真情流露道。 她之前听王小红讲述过那天晚上谈话的过程，对待这么一个自尊心很强并且非常敏感的人，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雷佳没有说话，他看着昏暗的房间中枣红色的地毯，上面复杂的花纹格外美丽。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梦姐的话让他没有办法说出拒绝。 “给，你就拿着吧！以后如果有需要姐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不管是什么事，姐都会尽力帮你。”看着雷佳沉思，梦姐连忙起身，朝着他递来，红包被她捏在手中，里面的钞票应该不会太少。 雷佳听到了梦姐的话，向她投去目光时，她已经坐了起来，上身完全裸露了出来，在这昏暗的房间中让人心潮澎湃。他再次看了一眼红包，上面还有个大大的“囍”字。这让他想起来，昨天晚上就在这张床上，他和梦姐发生的事情一切似乎历历在目，就像刚发生过一样。好像就差两根红色的蜡烛，就能和这个红包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唉……”他长出了一口气，伸手接过红包，看也没看直接装进口袋里，说道：“那我就装着吧！姐，你也不要多想，我有我的苦衷。” 梦姐的表情在红包离开手的那一瞬间就变得轻松了下来，她连忙说道：“没事，姐理解你。你心里面也不要太在意，真的没什么，你永远是姐的好弟弟。”说着，她拉过雷佳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似乎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体还暴露在他的眼前。 不过现在二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可以忽略了这些。 雷佳表情有点凝重，一直感觉到口袋里面沉甸甸的。好像那里面装着的不是金钱，而是一块沉重的石头。像是自己的理想，又或者，是本来被隐藏在心底想刻意忽略掉的耻辱。但是感受到来自梦姐的温柔，他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再次吻了一下梦姐的脸颊之后，雷佳就离开了。时间已经不早，他不能迟到，从而让其他人察觉到这件事情。 走出雅馨商务宾馆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雷佳打量了一下四周，似乎觉得有点陌生，这里晚上呈现出来的情景，和清晨所看到的样子完全不同，晚上让人惊艳于它的霓虹绚烂，清晨则显得略微萧条。 让人一时间不敢相信，面前这个行人寥寥、堆满垃圾的地方，昨晚人声鼎沸，霓虹闪烁得令人迷醉。 站在这个凌乱狭窄的道路上，雷佳才知道为什么这里叫做映霞村了。橘红色的朝霞染红了东方的天际，站在这个角度刚好没有高楼的阻挡，能够清晰并且全方位地看到壮丽的朝阳。太阳刚刚突破地平线的限制，在朝霞中露出了一个半圆。只是这一个半圆，就已经驱散了黑暗，将微弱的阳光洒在了人间。 雷佳的影子被初升的太阳拉得很长，长到他下半身的影子躺在地上，上半身的影子却竖在墙上。夏日里，这是人们最清醒的时刻，空气中还保留着部分午夜的冰凉，橘色的阳光铺在大地上，留下了斑驳的树影，留下了依然高大的楼影，留下了匆匆行走的人们的影子，也留下了乱坟岗一般的垃圾堆的影子。甚至在垃圾堆旁的污秽液体中，还能看清楚苍蝇们胡乱飞舞的倒影。 雷佳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空气中夹杂着清凉并且清新的舒适，即使不干净的道路，也没有像昨天晚上那样影响他的心情。他微笑着，第一次觉得他和这个城市是如此亲近，那种感觉就像走进了自家的后院。 这么多天以来，他努力克服十几年的农村生活对自己的影响，让自己从心里面融入这个城市，但是一直没有成功。任凭他再刻意去说服自己，却总不能让自己和城里人完全一样。 可是现在，这种亲切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完全变了一个人，这种变化是发自内心的、很自然的变化。 !! 第四十章 耻辱 - 京兆往事 - 林渐 朝霞在他眼中瑰美而神秘，他精神抖擞，迈着大步朝东方走去。看着来往的人们，雷佳甚至觉得，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看待城市里的一切，再也没有了以前那种仰望的感觉，而是用一种很平和的心态，在看待着自家的墙壁。 怀着这种产生了微妙变化后的心情，雷佳感觉到自己的脚步也比以前轻盈了不少。走出了狭窄的巷子，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先是左右看看，看哪边离公交车站牌比较近。而是站在原地，看着来往的出租车伸出了手。 就包括他招手时内心的感受，也和前一天他在逸豪会所门口时完全不同。这种变化，是一个人面对城市时的不安和与城市之间的巨大差距，在经历过内心的演变之后所得到的从容和真正被认同。 汽车匆忙行驶在柏油道路上，四周高楼林立。这个时候刚好是上班高峰期，堵车在所难免，茫茫的车海中，雷佳也没有了对这一恐怖盛景的感叹。如果抛开他赶时间上班的急迫心情不说，那他现在完全处于一种惬意的享受状态。 昨天晚上不是很充足的睡眠，让一丝倦意在这时候突然袭来，他将身体的全部重量都施加给了身后的座椅，只是偶尔睁开眼睛看看路上的交通情况，其余时间全部微眯着双眼，一脸平静。 过了一会儿之后，出租车载着雷佳，终于来到了逸豪会所的门口。看着熟悉的店面，雷佳从口袋里面掏出了自己的钱，还有和钱装在一起的，那个厚厚的红包。 红包上面的“囍”字，在朝阳的照耀下，倒映出来了刺眼的光芒。打开红包，拿出里面厚厚的一沓钞票，就在雷佳准备为里面的数目感觉到惊讶和喜悦的时候，却迎来了深深的失望。 最上面的是一张五十块钱面值的钞票，接下来依次是一张二十、一张十块、一张五块和三张一块。最里面，甚至还包裹着一张五毛和三张一毛。也就是说，总共八十八块八毛钱。 一瞬间，雷佳的心情变得很不是滋味。一种说不上来的屈辱和自责涌上心头，就像是一颗霉变后长出绿毛的茄子，散发着恶臭但却还要拿在手里的感觉。 自从他把红包装进口袋后，第一次产生了难以抗拒的后悔之情。他一直以为里面最起码有几张红色的百元面值人民币，毕竟梦姐的钱包里，红色人民币装了不少。但是没有想到，红包里面厚厚的一沓钱，总共加起来都不足一百。 “八十八块八毛钱，就为了这八十八块八毛钱我把自己卖了！”雷佳心中悔恨交织，他实在没有想到里面竟然只有这么一点儿钱。他的悔恨，倒不是单纯因为红包里面少得可怜的数额，而是因为这个尴尬的数字，让他难以想象自己竟为此做出了如此龌龊的事情。掂了掂手中的钞票，轻飘飘没有一点份量。 似乎这一沓人民币，就是他丑行的证据。褶皱的纸币之间的缝隙，仿佛是一张满是罪恶的嘴，咧开了丑陋的形状嘲笑着他。 雷佳心中甚至冒出了把这些钱全部抛给司机，然后一走了之的想法。但是现在不管他再怎么后悔接了梦姐手中的红包，他也不能在表情和动作上表现出来，就连他拿出红包数钱的动作，也是在司机看不到的情况下进行的。 一种耻辱感包围了他，人往往在这个时候是感觉最心虚的，好像全世界都在盯着他看，所以不管干什么都异常谨慎小心。雷佳现在最怕的，就是司机看到自己手里的红包，从而知晓了一切。或者是看到了手里的红包，和这不足百元的人民币，也在心里面耻笑自己。 对于以前的他来说，八十八块钱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了。但是现在，这个数目让雷佳有一点受辱的感觉，甚至让他觉得自己连一个小姐都不如，最起码小姐的交易是相对公平的，而不是这八十八块钱可以比拟的。 但是他心里面却没有怪罪梦姐，可能梦姐也是为了减少自己的愧疚。他悔恨的是自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美好未来，和根本看不到的理想，竟做出了这种事情！太可怕了！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头晕目眩，仿佛置身梦境。 在里面抽出那张二十块钱，雷佳下意识将其它钱装进了口袋里，就直接走下了车，甩了一句“不用找了！” 刚下车，司机一脚油门，出租车飞驰而去。但是雷佳却没有进入逸豪会所，而是在玄武湖公园的门口，将那个令他难以自容的红包拿了出来，偷偷撕成了粉碎，并扔进了垃圾箱之后，才迈步朝店里走去。随着红包的粉碎，他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进入逸豪会所，在熟悉的地下室台阶上传来了一种久违的清凉，他贪婪地吸了一口，这样的清凉在炎热的夏季是很难得的。 张峰等人正在洗漱准备上班，雷佳也稍微收拾了一下，和张峰、徐飞、丁辉和冯洋等人一起站在了大厅。在他们的面前，站着郭伟、卞流生、毛浩和刘春刚四人。四个人先神色严厉地将雷佳几人审视了一遍，然后才开始了今天的讲话。 “各位，早上好。” 毛浩用发音不准的普通话直接开口说道，而没有询问郭伟和卞流生是否要讲话，显然是几个人刚才商量好的。他的表情比以前任何时候都严肃，语气也显得异常生硬。 “刚才和郭总还有卞总开了个短会，会上决定，我们逸豪会所今天就开始营业。现在对你们几人的工作安排如下：张峰，你负责后厅，客人的钟点记录和小姐的出勤单填写、报送。如果时间到了的话，不管门有没有开，也不管里面在干什么，你都要过去敲门提醒。同时每位客人的消费单，你在填写好之后就送到前台来。还有，当客人走了之后，你要及时打扫包间。丁辉，你负责在门口当保安，客人进来的时候一定要说一声‘欢迎光临’，再就是不要让其他人在门口停车，对你的要求不高，你必须在门口站直了，把你的精气神全部都拿出来，站在门口，你就是逸豪会所的门面！雷佳，你负责在大厅执勤，如果没客人的话你只要打扫一下卫生就行了，如果来了客人，你就要带领客人进行消费，需要洗澡按摩的，你要在他们脱了鞋之后，给每双鞋和相应的客人加上号码牌，将鞋提到楼梯底下的小仓库，然后带领客人进入到后厅，你的工作有点复杂，有没有信心干好？” “有！”雷佳站立得笔直，声音洪亮地说了一句。 !! 第四十一章 小姐 - 京兆往事 - 林渐 “那就好！” 毛浩的身上有一种领导的气势，尤其是眼神，看人时非常严肃。 “冯洋，你呆在洗澡室，负责提供洗澡用具和打扫卫生，要是里面不忙的话就出来帮张峰或者雷佳。徐飞，你除了买菜做饭外，负责麻将房和足疗室，这块不是很忙，店里的足疗师现在也只有王小红一个人，她还要带着葛雨萌这么个徒弟，所以你没事的时候看哪里忙就去哪里帮忙，在会所工作你也有经验，我就不多说了。” 说着，毛浩又用严肃的眼神扫视了一下众人，问道：“大家对自己的工作都明白了没？” “明白了！”几个人齐声答道。 “很好，从今天开始。我和刘春刚就会对你们进行严厉的工作安排和监督，大家都要记住，逸豪会所是一个正在营业的会所，随时都有客人来，我不希望看到有人松松垮垮的。”毛浩说到这，就停顿了下来。 刘春刚双手背后，朝前跨出一步，说道“毛经理的话大家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声音在地下室中回荡。 “我不希望在以后的工作中，有人不听毛经理和我的话，属于你们的工作都必须认认真真完成！刚才已经把岗位都分清楚了，以后要是谁分管的区域出了问题，我就找谁。好了，大家都去各自的岗位，解散！” 随着刘春刚解散两个字落地，压抑的训话就结束了。雷佳几人没有像平时那样慢慢悠悠地开始工作，而是立刻朝着各自的岗位走去。 不到半分钟，大厅中就只剩下了雷佳和几个领导。他也很有眼色地拿起拖把和抹布，在进行了时间不短的打扫工作之后，才端正地站在那里，等待着客人的来临。 中午时分，终于有人来了！这是一个个头很矮的青年男人，黝黑的皮肤让他显得年龄较大。在丁辉那声“欢迎光临”中，他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地下室，似乎每一次落脚，都要确定一下安全，给人缩头缩脑的印象。也是，进入这个场所的人，内心怎么会坦荡呢！ 雷佳心中冷笑，大声说道：“欢迎光临！” 这青年朝着雷佳嘿嘿一笑，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挠着头朝着前台走去。此时康献正独自在柜台上写着什么，在青年的询问中停下了手中的笔。 “您是老板吧？”黝黑青年有点紧张，雷佳看得出来。 “是，怎么了？” 青年一笑，然后小心地看了一眼四周，除了雷佳之外他没有发现其他人，才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这里有没有特服？” “有！”康献的回答很简短。 “现在能不能？”青年话说了一半，就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不好意思地搓着手。 “现在不能，姑娘们都出去吃饭了，要不你晚上过来吧！” “嘿嘿，好，我晚上过来。”青年说着，就转身走了出去，一脸的笑容，走到雷佳身旁的时候还不忘笑着向他点了点头。那点头的动作，看得雷佳又是一阵冷笑，一脸不屑地目送他离开。 “小伙，把地再拖一下。”那人走后，康献抬起了一只眼睛，说道。 雷佳一看，果然地上有两排明显的脚印，便连忙拿起拖把又收拾了起来，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三次拖地了。 就在他打扫的时候，康献拿出电话，拨了一个电话号码。 “喂，宝姨，什么时候派人过来啊？我这已经开始来客人了。” 雷佳隐隐约约能听见电话里面传来了女人的声音，但是听不清在说什么。 “好好好，那我等着，可不要耽误我生意啊！”康献再说了一句，就挂了电话。 到下午四点钟左右，果然有几个打扮得妖艳的女子走进了地下室。正站在原地无所事事的雷佳，忽然心中一惊。“小姐来了！”他脑子里面立刻就闪过这样的念头。 进来的这四个女人中，有高有矮，有胖有瘦。她们身穿不同颜色不同样式的衣服，但是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她们的衣着都比较暴露。雷佳看着这几个女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以前一直没有见过这个行业的人，所以真正见了之后不知所措也是很正常的。他看向这几个女的，虽然她们抹着浓艳的妆，身穿性感花哨的衣服，但也无法使她们拥有动人的魅力，她们太普通了。 “还以为小姐有多么漂亮，原来就这个样子！”雷佳心中叹了一声，有点不屑地偷偷瞟了一眼。 “你是这儿的服务生吗？”一个长相相比来说还算不错的女人走上前来，朝雷佳递了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问道。 这个时候雷佳才注意到，她只是脸长得还可以罢了，身材极为臃肿，而且个子很矮，穿着高跟鞋走路给人一种步履维艰的感觉。他接过香烟回答道：“我是！” “老板在哪？”那女人的语气冷淡，问道。 “这个办公室。”雷佳指向柜台背后的办公室，说道。 就在他刚指过去，康献和卞流生就已经从办公室门里面走了出来。“哈哈，几位美女来了！欢迎欢迎！”卞流生咧着嘴，露出了里面黄色的牙齿，笑着朝几个小姐伸出了手。康献在他身后站着，也是一脸微笑。 雷佳面前的那个小姐，看见老板出场，也收起了自己的冷漠，一脸堆笑地走上前去。雷佳离她最近，能够看清楚她在表情变化间的迅速与滑稽，和那笑容背后的恶心与虚伪。 他不禁撇了一下嘴，用不屑的眼光看向这位小姐的背影，像是鸭子一样步伐蹒跚。只见她本来就臃肿的身体，后面拖了两个硕大的肉球，这两个肉球依附在她的臀部，异常突出，看得出来，她在走路的同时，需要分出一些力量来克服这两个肉球拖在后面摇摆时所产生的惯性。她的臀部就像装满了水的气球一样，随着走路的动作不断摇晃。而这种晃动所产生的惯性，也使她正在移动的身体显得极其不稳。 雷佳想笑，但是其他几个女人也走到了自己面前，使他生生止住了笑意，用余光悄悄观察了一下这几人。其中一个身形瘦小，面色蜡黄，像是天生的营养不良，看得出来她的身体状况不是很理想。脸上突出的颧骨，和纤细的手臂，让她的身体看上去只是轻轻地裹了一层蜡黄的皮肤。 还有一个人身材中等，长相一般，是那种扔在人海中绝对不会看第二眼的人，雷佳也是这样，看了一眼后就匆匆将视线转向了最后一个。因为站在最后面的一个女人相对来说更容易引发人们的注意，她身穿一身黑色连衣短裙，身材也算是凹凸有致，但却比正常人宽了不止一圈。她的个子同第一个人一样，只是在高跟鞋的衬托下才能达到一般水平。脸上艳丽的口红和厚厚的粉底，让她显得格外妩媚妖娆。但是当她从雷佳身旁走过的时候，眼角无法掩饰的皱纹却出卖了她。 雷佳看了一眼她们几人走进办公室的背影，不禁撇了撇嘴。倒不是说这几个小姐长得真不好看，只是真实情况和他想象中的差距太大。就是这些人，为了挣钱放下了自己的人格和尊严，将它们践踏在脚下！雷佳心中暗叹一声，真是世风日下。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他急忙抬头看去。只见几天前和付局长同行的那个女人匆匆走了进来，如果所料不错，她应该就是康献口中的宝姨。 她的脸上挂着笑容，刚下楼梯的时候，看见雷佳站在大厅，她还不好意思地笑着朝他说了一声：“刚才在外面接了个电话！” 她这一笑弄得雷佳有点意外，他报之以微笑，等她匆忙跑进办公室之后，才板下脸，心中暗骂一声：“****！” 为什么骂？雷佳不知道，也没有去思索，想骂而已。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四十二章 初客 - 京兆往事 - 林渐 过了好久之后，一群人才从办公室之中走了出来。几个小姐没有说话，都尽量保持着自己的某一种仪态，被卞流生带到了后厅的一个大房间里。从这之后，这个房间变成了几个小姐的大本营，没有客人来的时候，她们一直在里面呆着不出来，别人自然也不会进去。康献带着一脸堆笑的宝姨，将她送到了门口然后就走了进来。 进来的时候，还不忘朝着雷佳说一句：“把大厅收拾一下。” 雷佳低头，满地都是杂乱的脚印。随即眉头一皱，心中对那些小姐的反感更多了一些。 今天的这顿下午饭，对店里的人来说是极为难受的。吃饭的时候，几名小姐受邀加入到了在杂物室内吃饭的行列。大家都沉默不语，在场的男人没有几个人动筷子，气氛相当沉闷。所有人对于这种沉闷气氛产生的原因心知肚明，没有人愿意跟身体污秽的小姐们同桌吃饭。 终于，张峰拿着自己的碗筷起身，走进了厨房，在锅里面舀了一些饭就地蹲下吃了起来。徐飞经验比较老道，一开始吃饭的时候就钻在厨房没有出去。过了不到二分钟，狭小的厨房里面挤满了人，大家都给自己占了一个碗，直接从锅里给自己的碗里盛饭。 杂物室中，几个小姐挑剔地吃了几口，看人都走光后，先是乱骂一通，什么难听话都有。骂这里的饭菜寒酸，骂这里的人不懂最基本的尊重，骂完之后就放下筷子走了，钻进了属于她们的房间。 从这以后，就没有人在吃饭的时候叫她们出来一起吃，可能她们也不屑出来吃这些饭菜，每次都是打电话在隔壁酒店叫外卖。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只是这大千世界中一个极为细微、但却真实的现象。 饭后，几人各自回到各自的岗位。同时郭伟让毛浩传出话来，以后张峰、冯洋和雷佳上夜班，由毛浩负责；徐飞和丁辉上白班，由刘春刚负责。同样是早上九点和晚上九点换班，但是今天必须连续上。也就是说，张峰、冯洋还有雷佳得连续上班二十四个小时。 雷佳再次打扫了一下大厅的卫生，随后便准备站在那里。站了整整一天，他的脚早就酸痛无比，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他总要拿起工具来来回回在大厅里面走动一下，借着打扫卫生的名义，来活动自己失去知觉的腿脚。 当他这次刚站在那里的时候，门口丁辉的一声“欢迎光临”让他刚刚准备轻松下来的神经，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他急忙往门口的方向看去，只见中午那个皮肤黝黑的小个子青年又走了进来。 “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当第一个客人了！”雷佳在心中叹道。 心里虽然对这个黝黑青年极为鄙夷，但是雷佳的脸上已经堆满了微笑，并说出了：“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这句在服务行业堪称标志的话。声音洪亮，因为这是老板的要求。 听到雷佳这句话，小个子青年一个趔趄险些从楼梯上滑倒。他满脸都是腼腆的微笑，好像极为尴尬。“嘿嘿，你这小兄弟！”他憨厚地一笑，然后在雷佳的耳边问道：“你这有没有特殊服务？” “请您先在前台登记。”雷佳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指向前台的方向。 “嘿嘿！”青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朝着前台走去，站在前台后面的柴碧一脸微笑。 不到一分钟，黝黑青年就在前台选好了自己的消费项目。 “请您这边换鞋。”雷佳虽然是第一次干这种服务，但是他的举手投足、言辞神态之中，却看不出一点新手的痕迹。弄得黝黑青年不断抓耳挠腮，非常不好意思。 雷佳注意观察了一下他，他应该是来城市打工的农村人，先不说服饰上的特征，就连一言一行，都透露着乡下本应淳朴但现在却明显夹杂了其它味道的泥土气息。 将他招呼在棕皮沙发上，看着青年沾着尘土的屁股一下蹲在上面，本来发亮的沙发上蒙了一层灰尘，雷佳一阵心疼。 但是心疼没有作用，现在顾客就是上帝。他走进楼梯底下的小仓库，在里面拿出一双拖鞋和一组号码牌。这种号码牌一组两个，一个被客人戴在手腕上，一个夹在他们的鞋上。 “我靠！这么臭！”刚出仓库门，就看见青年不好意思地坐在那里，一双脚轻轻放在鞋上，白色的袜子已经变成了褐色，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味道弥漫在大厅中。 雷佳急忙准备捏住鼻子，但在他刚刚抬起手的时候却忍住了，这样可能会惹怒客人，给自己带来麻烦，毕竟这是开业以来的第一个“上帝”。他看了一眼柴碧的方向，后者看雷佳出来就立刻闪身进了办公室，将满大厅的脚臭留给了他一人独享。 “嘿嘿，脚有点臭。”黝黑青年憨笑一声，可能也觉得不好意思。 “这哪是有点臭啊？简直就是奇臭！”雷佳心中暗骂一声，然后屏住呼吸，什么话也没说。笑着把一个号码给青年，把另外一个号码夹在鞋上。 就在他弯腰在鞋上夹号码牌的时候，屏住的呼吸终于忍受到了极致。胸腔有一种快要爆炸的预兆，他只想吸那么一点点空气，就那么一点点。 在起身的时候，憋得实在受不了的雷佳，终于在忍到极限的时候，轻轻地尝试性吸了那么小小一口。那股空气从他的鼻腔滑下，他的眼睛急忙闭住，赶紧将头转向另外一个方向。 这下，不管对于呼吸有多么渴望，他都没有敢再多吸一口气。这味道，太虐人了。 直至放下鞋走出来，他才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着。跟刚才那一小口的浓度相比，大厅里现在的空气已经算是被稀释到可以接受的程度了。 再次堆满笑容，屏住呼吸。雷佳服务态度极好地说道：“您这边请。”说完，他就率先迈开步子，把黝黑青年给张峰带去。 等他再次来到大厅的时候，柴碧、郭伟和卞流生已经从办公室出来了，闻了一下大厅中残留的臭味，郭伟说道：“小伙，赶紧去把排气扇打开，一会要是有其他客人来了，还不给臭晕了！” 雷佳急忙打开排气扇，用抹布认认真真地擦完棕皮沙发，并用拖把将地上的脚印打扫干净，心中已经将黝黑青年的祖宗都问候了个遍。 他刚收拾完的时候，黝黑青年就一脸轻松地走了出来，走路都有点轻飘飘的感觉。 “结账！”他笑着说了一声，提醒柜台上的柴碧。 “您好，总共是一百九十八。”柴碧看了一下单子，说道。 听到这个数字，青年脸上的轻松和惬意完全消失了，有点心疼地摸摸自己牛仔裤的口袋，在里面拿出了两张一百面值的钞票，递给柴碧。 “您好，请这边换鞋。”看到他收好了找零的两块钱，雷佳出声提醒到。 经过了十几分钟的稀释，再加上排气扇的作用，大厅里面已经基本上没有了臭味。但是小仓库相对来说比较封闭，虽然雷佳开着门，但是依旧还有脚臭味氤氲在里面久久不散。 再次屏住呼吸，进入里面拿出了那双令人畏惧、并且已经有了些许破旧的运动鞋，在青年换鞋的时候，雷佳远远站着。 “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刚踏上台阶的青年，听见雷佳这句话，忽然停了下来，转过头朝他不好意思地笑道：“好！” 这一个好字，着实将雷佳吓了一跳。 接下来又是打扫卫生，等清理干净青年留下的东西后，店里面又迎来了可怕的冷清。柴碧无所事事地趴在前台上玩着手机，雷佳只能身姿笔直地站在那里，想着昨晚和梦姐在一起温存的时光。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店里面才来了第二个客人。这是个穿着体面的中年人，军绿色短袖和牛仔裤让他显得精神抖擞。他进来直接坐在沙发上，朝着雷佳问道：“能不能洗脚？” 听到他这一句话，雷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了一句：“洗脚还是洗澡？”因为往往说到洗澡，就属于特殊服务的范畴了。 中年人一笑，说道：“哈哈，我可是正经人。忙了一天，过来洗个脚放松放松。你们这店是新开的吧？” “对，今天刚开始营业。您要洗脚的话，我们这里有这些种类，看您需要哪一种？”雷佳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急忙俯身拿起放在茶几上的一张消费项目表双手递给中年人，说道。 中年人拿起项目表，大概看了一眼说道：“来个皇家保健吧！” 幸运的是这个中年人的脚没有多少味道，雷佳松了一口气，然后跑到后厅，叫王小红和葛雨萌出来干活。店里现在只有王小红一个足疗师，葛雨萌已经做好打算，准备跟着她学手艺了，所以王小红在做足疗的时候，她在旁边帮忙打下手。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四十三章 猥琐 - 京兆往事 - 林渐 九点之后，徐飞和丁辉就下班了。在张峰和雷佳几人羡慕的眼神中，丁辉回自己的出租房中，徐飞也洗脚准备睡觉了。 自从中年人走后，整个晚上就再也没有其他客人来过。三人坚守到半夜两点之后，门口的大街上已经空无一人，他们也实在禁不住睡眠的诱惑，就开始轮流睡觉了。 早晨七点钟，初升的太阳叫醒了三人。趁着离下班还有两个小时，他们又将店内全面打扫了一遍，虽说打扫得特别干净，但是一会儿徐飞他们上班的时候还要再次进行打扫，这些都是老板的要求。 九点钟的时候，徐飞和丁辉穿着店里统一订购的工作服来到了大厅，准备换班。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两个看起来比雷佳年龄还小的少年。这两个都和刘春刚是一个村子的，所以来这里来上班也不足为奇。 换班的过程繁冗而又漫长，先是郭伟和毛浩几个人轮流讲话，然后负责不同区域的人分别开始交班，每一个细节都要核对，核对完之后再到办公室汇报一声，结束之后才可以下班。 雷佳下班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洗漱之后躺在床上。他不是特别困，只是想一个人静静呆着。 张峰和冯洋闲聊了几句后分别进入了梦乡，而雷佳在吸了一根烟之后，思维却越来越活跃，这几日来的种种经历，都在他的脑海中一一闪过，和这些生活的片段一起开始跳跃的，是他深深埋在心里面出人头地的理想，还有他现在所面对的苍白无力的现实。他拿出了自己的日记本，写了起来： “忽然之间发现，许多事情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美好。当初对社会的种种幻想，早已在这苍白的现实中被打击得支离破碎。甚至就连那一腔热血，也变得连自己也看不透彻。有时候我还是难以接受我在会所工作的事实，更不敢想……但是我相信，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用并值得的！这里虽然是社会最黑暗的地方，但也是最能锻炼人的地方。置身在这洪流之中的渺小和迷茫，让我深感无力，要是自身没有足够的本事和能力，恐怕连最基本的安全感都不具备，更何谈闯出一番大的事业。 我也没有想到，短短的几天时间，让我以不同于以前的心态和身份来面对我的日记。还记得上次翻开日记时，李雪对我无情的拒绝，那时的我，对爱情还是那么执着，因为爱情而感到痛苦。这不能怪她，只能怪我不够优秀，所以我很清楚我是出来干什么的。 再翻开这个日记本，我却感觉到如此陌生，以前的话语和笔迹，就算只是相隔短短数日，竟觉得如此幼稚！过去的事情在时光中慢慢消逝，回头看也是一片模糊。而心中理想的火焰却在这模糊中愈加清晰强烈，它是指引我走向未来美好生活的灯塔。我想这一次，我便是正式踏上了为了理想而奋斗的征程。而这全部，或许便是成熟。 对她的思念，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经远远超越了对李雪的留恋。或许我本就不应该那么留恋过去，可有些事情终将是要明白的，想要在这个社会上出人头地，对爱情的忠贞和眷恋、对自身的愧疚和谴责都只会成为前进道路上的障碍。许多事情，是不需要有理由才去做的。我没有想到在这里的工作会这么枯燥无聊，甚至不敢想象我在提那双臭鞋的时候究竟为了什么！我离开这里，只是时间迟早的事情。逸豪会所，只是我人生中的一个驿站。我想要的不多，只是想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混出来一点令人刮目相看的成就。 或许现在是上天对我的考验，只有尝遍了苦累、看遍了脸色，忍常人之难忍，才能成常人之所难及。我相信自己，终有一日会展翅飞翔的。” 放下笔，雷佳长叹了一口气，双眼之中，充满了憧憬未来的希冀。正如他日记中说的，他相信自己终有一日会展翅飞翔。 拿出手机，拨通了梦姐的电话号码。短短一天的分离，雷佳就感觉生活中好像缺失了什么。 “喂，梦姐，起床了吗？”他尽量把声音压低，害怕打扰到张峰和冯洋。 “怎么这么早打电话？”那头传来了梦姐的声音，听得出来，她刚从梦乡中挣扎出来。 “嘿嘿，你还在睡觉啊！早知道就不给你打电话了，我刚刚下班，就想打电话问问你在干什么。” “你刚下班？”梦姐的声音清醒了。 “是啊！现在不是分白班和夜班了嘛，昨天上了二十四个小时的班，以后就是晚上九点到早上九点了。” “二十四个小时！康献这是怎么回事！？”雷佳听得出来，梦姐的声音中有了怒气。 “没事，又不是我一个人，以后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啊，干活不要太累了，要是有什么困难就给姐打电话。” 雷佳听了这话，沉吟了一会，说道：“姐，你那还要人吗？” 电话那头传来了短暂的沉默，沉默过后，梦姐开口问道：“怎么了？” “我想去你那上班，不想在逸豪呆了。”雷佳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最起码在梦姐那里，他就不会用手清洗里面沾着浓痰的烟灰缸，也不会每天都弯下身子冲刷厕所中的污垢，甚至一个不小心溅得满脸污水，更不用提客人们臭得要命的鞋。这些事情都让他感觉到恶心，他想摆脱这些。 “为什么？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梦姐的语气中再次表达出了她的愤怒，这种愤怒好像自己正在品尝的苹果被人夺去扔在了泥泞之中。 “他们没有欺负我，我只是不想在这儿呆了。” “那行，姐给你问问，要是这边需要人的话，再给你打电话。”梦姐安慰道，语气很快从愤怒变成了关切。 “那好，我等你电话。”在雷佳的心中，他已经不把梦姐当外人，二人之间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所以他对梦姐的话毫不质疑，他相信她会帮助自己。 挂掉电话后，他进入了梦乡，手机也没有关机，梦姐的电话可能随时会打来。 下午三点钟的时候，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了雷佳，他起来时发现张峰和冯洋还在安稳地睡着。但是那道声音却在逐渐增大，甚至让他感觉到了大地的震颤。 掀开被子，走出房门，循着声音的来源走去，发现几个工人正在澡堂里面修理电路。电钻和墙壁进行接触，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和剧烈的震颤。 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看了一眼，就返回来准备洗漱一番出去吃饭。但是当经过葛雨萌房间的时候，却发现半开的门里面有两道男人的身影，穿着店内的员工服。 再仔细一看，雷佳不禁火冒三丈。冲进去就喊了一声：“嘿！你们俩干什么呢！”房间里面是刚来上班的那两名少年，他们被这道突如其来的惊雷一般的声音吓得浑身抖了一下，连忙惊恐地转头看着来人。 就在前一刻，他们还是一脸鬼笑地看着桌子上的东西，甚至还不断用手去接触。结果被雷佳这一吼，弄得惊慌失措，站都有点站不稳。 雷佳生气地看了一眼这两个猥琐的少年，然后再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葛雨萌的胸罩，问道：“是谁让你们进来的？” “我们……我们进来打扫卫生。”其中一个少年支支吾吾地说道，看着雷佳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安。 “打扫卫生？你们这是打扫卫生！”说着，雷佳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胸罩，和梦姐的有点相似，都是黑色的。不过他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心情仔细研究，因为这两个家伙猥琐的行为让他的心情很不爽。“你们没见过这个啊？你家没有啊！” “……”两个少年互相看了一眼，紧张地低下了头。 “以后你们两个不许进这个房间，听到没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雷佳表情严肃，声音冷厉，像是在呵斥。 “听到了！” “都出去吧！” 看着走出去的两道背影，雷佳怒气难消，他走到桌子旁边，近距离地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黑色胸罩，莫名其妙地叹了一口气，随后才走了出去。葛雨萌这个傻女人，店里这么乱，怎么能把这样的东西随便乱放呢！ 当雷佳洗漱完之后，正准备出去吃点东西的时候，恰好在过道中遇见了葛雨萌，她端着一个木制的洗脚盆，从足疗房里走了出来。 “你都学会了啊？”雷佳惊讶地问道，两人见面时的尴尬已经少了很多，或许是由于时间的冲刷，或许另有原因。对于雷佳而言，自从跟梦姐发生关系后，他再见葛雨萌时已经坦然了不少。 “嗯呢呗，那当然！”葛雨萌似乎也挺高兴，笑着说了一声，然后就匆匆离去。 雷佳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也并未说什么。不管怎么样，葛雨萌的工作已经开始慢慢步入正轨，他心里也就能够更加踏实一些。 下载免费阅读器!!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