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命运的开始 - 京夜强对流 - 北山的树 那一年京市很早就下了第一场大雪。 大雪过后天气晴朗，阳光暖洋洋地洒在人身上，路上的雪铲干净后留下的一层在地面结了薄薄的冰，走上去稍有不慎就会摔个跟头。 温意从居民楼跑出来，冷风直扑在脸上跟刀剌过一样刺得生疼。她裹紧羽绒服，低下头将脸埋进围巾里，一头黑发盘成干净温柔的低丸子头，额前碎发被风吹得迷了眼，她抬手将碎发捋至耳后，埋头继续走。 小心走到便利店门口，工作日的早上便利店挤满了人，左右环视，温意毅然决定去买个煎饼果子吃。 雪天路不好走，她尽量加快脚步。 从她住的地方到上班的超市要走一段路到地铁站，坐五站地铁下来还要再走一段路。 如果不快点走，又得迟到。 穿过眼前的巷子，转个弯就是地铁站，温意克制着脚下打滑的触感小跑起来。 暗巷转弯，迎面就撞上一人。 手里的煎饼果子糊在他身上，里面的酱汁蹭他一身。 贴得足够近，温意眼前就是他的大衣，光滑泛着光泽，饶是她没见过什么世面也看得出这面料的昂贵。 她抬头，映入眼帘的是比大衣还要让人惊叹的一张脸。 从下往上看是男人清晰的下颌线，然后是紧抿的薄唇和高挺的鼻梁，再往上去温意心虚的后退一步，她正对上对方压低眉头带着丝不悦的一双深邃眼睛。 “对不起，对不起……我走得急没注意到您。”温意慌忙从包里翻出纸巾扯出一张想帮他擦去酱汁，“您看……要不然我出您干洗费。” 她刚伸出手，男人抬手制止了她，眼里的不悦已经消失，目光淡淡地落在她身上再看不出任何情绪。 “没事。” 语气也淡淡的。 “真不好意思。” 温意赶时间，但还是掏出便签写上自己的联系方式和姓名，道完歉侧身离开。 上了地铁她才缓了口气，为自己今天的幸运感到高兴。刚刚那人身上的大衣太过昂贵，即便是干洗应该也要花上不少钱。 可她现在最缺的就是钱，因为她要攒钱去米兰留学。 她是小城市孤儿院长大的，里面混杂，所有的孩子都如狼一样遵循着丛林法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恶劣现象更是严重。幸运的是温意从小就长得漂亮，在这个存在着弱肉强食的地方能够凭借样貌得到一些庇护，但也仅是一些。 等到了上学的年纪尽管院长尽心培养他们，可师资力量太差，初中毕业后分流，她成绩好上了外面的高中，但是比起其他学生她差得太多，即便下苦功夫也赶不上别人的资源。 以至于后来她去了所水平一般的学校。 她的高中老师夸她是个聪明的孩子，学得很快。她惋惜温意没能去个好学校。她说温意如果能接触到好的资源，会比这里大半的学生都要厉害，能去京市的一所一流的大学。 - 几乎是卡着点到超市的。 温意换上促销员的衣服刚站到岗位上，就有人来试吃今天的促销品面包。 是个中年男人，大腹便便地中海。温意早就注意到，从她走过来到站在这，这个男人的视线就一直跟着自己，很明显的不怀好意的凝视。 她秉承着职业道德，依旧面带微笑地接待他。 温意切了一小块放到试吃纸上面带职业微笑拿给中年男。 中年男接过面包时手故意向前趁机摸了把温意的手，他脸上瞬间笑容灿烂像是为自己揩油成功感到高兴。 “美女，今天什么价格？” 温意知道他这句话故意恶心人，心里的嫌恶惹得她直想吐，但还是维持礼貌：“今天面包特价，买二送一，您看您要不要拿点。” “行，拿两包。” 温意转身去身后货架上拿面包。只听见男人在后面指挥。 “不要上面的，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把临期或放最上面，我要下面的。” 温意只得蹲下来帮他从下面拿。 她一转身，男人脸上笑得更加兴奋，她穿着件修身的白色毛衣裙，蹲下时身材更显，她回头正对上那道不怀好意的视线，意识到地中海男猥琐的想法，她低头把裙摆拉得更低，起身维持镇定保持微笑。 “您的面包请拿好。” “谢谢美女啊。” 男人走时还要一步三回头。 像这样的视线、语言、肢体上的骚扰在温意身上要发生许多次，她反抗不起只能学会习惯和迂回躲避。 “意意。”温意回头，是洗护区的张姐，“又有人骚扰你。” “没事。”她强笑。 张姐还要安慰两句，洗护区来了客人喊她过去。张姐不放心地回头又看正低着头整理的温意一眼不禁叹口气。从这个姑娘来这里就时不时发生这样的情况，她不忙的时候会帮忙挡着，但小姑娘好像已经见惯不惯，她不由得心疼，如果她爸妈知道会怎么想。 超市的班是上半天就换班，下了班之后温意要去画室上课。 她大学学的设计，但是基础很差，想要去一所好一点的学校留学需要从头开始打基础。 画室是上集体课，一般是两个小时左右。 从画室出来她要紧接着要去摄影棚拍摄，大学的时候有次偶然的机会被模特公司的经纪人相中开始拍平面，拍了几次效果很好，也就一直和他们公司合作。 这次是一个小众品牌的系列冬装，拍完出来又要去咖啡店上班。 咖啡店在市中心，店内装修得很温馨。除了一些打卡的以外基本都是在这里办公或者学习的人。 不忙的时候温意也会学会雅思。 可她大多数都很忙，只能挤时间学习。 到了稍晚一点，店里的人就不太多了。 这时候不忙，同事赵嘉会一个人负责，让她有时间去学习。 每次这个时候温意就合十双掌，仰头撒娇感激她的大恩大德。 “你好，两杯冰美式。” 赵嘉看人不多刚跑去卫生间，温意听见声音起身点单。 “两杯冰美式一共80，您扫这里。” 一抬头，温意僵住。 眼前正是她早上不小心撞到糊了一身酱的人。 他换了衣服，里面是西装套装，外面套着一件剪裁得体的黑色阔版大衣，大衣面料在光下泛着光泽贵气逼人。 温意仰头看着他，现在才真正看清他长什么样。一张完全中式的长相，是骨相上的俊朗，就是那些当红的偶像比起他来都要逊色许多，或者说拿他来比较甚至让温意感觉是亵渎。 付完钱，他视线落在温意身上一瞬，许是感觉到温意的目光太过热烈，他眉微蹙一瞬提醒她：“好了。” 温意回过神，尴尬地摸了把鼻头垂下头：“请稍等。” 他神情自若，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平静得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早上的事情，他对那件事也全然不会放在心上。 温意按下咖啡机按钮，咖啡机开始“嗡嗡”运作。 她不禁想，他应当是非富即贵的，或许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又或者他一定是工作繁忙，早就忘了。 也好，省心省钱。 “您的咖啡，慢用。” 温意把咖啡放到托盘里推到男人面前。 “谢谢。” 男人端着托盘离开，温意看着他坐下的背影发觉他与这里格格不入。这里的人都打扮得很精致，但他不需要过多的修饰，与生俱来的优雅贵气衬得身边的人都像是用力过猛。 他坐下，看了眼手表，在等人。 赵嘉擦着手匆匆赶回来，温意才接着去学习。 背完单词做了套题，眼睛累得发酸。温意伸个懒腰，一抬头那个男人又闯入视线。 他脱了大衣，双腿交叠懒散随意地靠着椅背上，暖光落在他身上多出几分暖意。但他对面的人好像不太好，满脸的疲惫，弓着腰双手交握成拳放在桌上，他嘴唇微动吐出些句子，时不时地抬头看对面的人，像是面临着死亡带来的巨大的压迫感。 温意看了一阵突觉自己有些冒犯，慌忙低头开始研究错题。 这时，优雅温馨的咖啡厅突然有人发出尖锐的厉吼声。坐在角落正在和朋友拍照的女生突然抓住旁桌的男生大喊：“把手机给我！” 一时间，咖啡店的和谐被打破，所有人都抬头看过去。 温意赶过去处理，路过余光瞥见那个男人，他垂眸把玩着手里的杯子泰然自若对这发生的事情丝毫不关心。 “您好，请问怎么了女士？” 温意过去问。 “这个，这个男的，偷拍我！” “你有什么证据！” 被抓住的男人毫不示弱地反问。 “你手机给我！” 女生去抢，男人举高不肯松手。 “女士您先冷静，我和您一起处理。”温意安慰女生后转身问男人，“先生，您确定没有偷拍？” “我拍她干什么，长得这么丑，要什么没什么，还不如你呢。”说着上下打量起温意来。 温意被他盯得恶心，面上仍旧维持着微笑，下一秒声音平静但透出强硬对着柜台：“嘉嘉，报警。” 她收回视线的一瞬划过身后的男人，正好对上他投过来的目光，两相碰撞温意竟有些紧张。 被抓住的男人见状慌张起来，使出蛮力想要挣脱，温意单薄一个踉跄差点被他甩出去，她抓住桌子才勉强稳住。 温意警告他这里有监控不要想能跑掉。 男人突然开始胡搅蛮缠，说些恶心人的话咒骂起他们，话语间的粗鄙难以入耳。看起来百十来斤的胖子，动起来根本招架不住，温意抵着桌子还是被他拖着甩在沙发上，另外两个女生也没能幸免。 咖啡店这时人并不多，能帮忙的没几个，赵嘉见温意被甩在沙发上忙赶过来帮忙，温意也忍痛迅速爬起来去抓人。那个男人气恼得面目狰狞，回头抬手就是一掌，温意躲之不及，眼睁着巴掌要落下，再看那人手腕已经被擒住。 刚刚还坐在那里看戏的男人正站在她身边，面上不悦，劲瘦的腰身有常年健身的痕迹，胖子被擒住难以脱身。 “谢谢。” 温意心脏嘭跳，因为惊吓胸口剧烈起伏，她揉着后腰道谢，男人只垂眸扫了她一眼低嗯一声。 警察正好到了，询问了些情况，要当事人去录笔录，温意也跟着一起去。 赵嘉让她放心，如果老板问起来她会帮忙解释。 临走，她走过他们身边听见颓唐男人低声道歉：“对不起，不该约您来这种地方，还遇到这种事。” 她不禁回头又看了一眼，高立的男人也正在看她，她轻轻点头再次道谢才跟着警察离开。 第2章 第二章 意外 - 京夜强对流 - 北山的树 录完笔录出来九点多，天太冷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温意裹紧羽绒服往公交站走，路边积雪软烂，被人踩出脚印的地方流出脏水，她沿着路边小心走着不让水甩到自己身上。 这时一辆黑色宾利从旁边驶过，过她身边速度放缓，温意稍侧身让开生怕车卷起的脏水溅到她身上的羽绒服上。 冬装洗起来麻烦，她又想省干洗的钱，能维持衣服干净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回到出租屋，室友姜姗姗也刚到。 姗姗边脱大衣边抱怨：“公司效益不好又裁员了，再这么下去我离失业也不远了。” 程浩招呼他们俩吃饭，他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地含糊着安慰：“那也还有好一段时间，混过一日是一日，你说对吧意意。” 程浩在一家网络公司上班，时常加班见不到人，姜姗姗则在一家公司当运营，只可惜效益不好每况愈下。温意的学历不如他俩，又要抽时间学习所以在做零散活。 京市纸醉金迷，他们仨渺小得如蚂蚁一般，拼尽全力才能勉强留下来。 “嗯。”温意用力点头，“浩子说得对，这里机会多总不会叫你吃不上饭的。” 姗姗叹息：“机会多，没一个是给我们的。” 转头她关心地看向温意：“明天周六，你是不是又要去瑞麟。” 温意嘴里含着鹌鹑蛋，烫得合不上嘴，听姗姗问她，她忙不迭点头。 “那个混蛋估计又在等你去呢。” “要不要我跟你去？”程浩问她。 温意看他一眼，他已经放下筷子一副认真的样子，大有她同意他就能赴汤蹈火的气势。 她劝道：“那个地方没有会员根本进不去，如果不是刘姐介绍我都不可能去当侍应生，你们放心吧，我能应付的。” 瑞麟是会员制会所，每年会员费就要六位数不止，，提供的服务宗旨也是保障会员的隐私和安全。 温意才来两个多月，这里大多是一些富二代带着小女友或者一帮朋友过来玩，也有来谈生意的但是都在五六楼，那里私密性更高，当然也只有部分侍应生能进。 瑞麟给的工资非常可观，当时刘姐介绍她过去也是看她长得好脾气软，生活又拮据。她也表现得很好，除了一些人动手动脚需要她格外机灵以外还没出现过意外。姗姗所说的混蛋也是骚扰她的人之一，但是也只是和其他人一样没做出出格的事情。 周六下课温意回去简单收拾了就往瑞麟去。 瑞麟在西郊，坐公交过去约莫一个多小时，下了公交还要再走一段路。 瑞麟给工作人员的更衣间在后门，从后门进去走到头就是更衣间。 温意从外面进到更衣间，转身关门，她长发被风吹得凌乱，脸颊通红，进到里面脱了外套去柜子里取工作服。 “这么早就来了啊。” 有人进来，是经理杨青，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待人很温和。 温意回头，杨青正在补妆。 “是啊，杨经理，我今天下课早就来了。” “在这儿工作还习惯吗？” 杨青透过镜子看身后的姑娘，典型的江南人长相，清冷温婉又透着股劲，再往下看身段窈窕，普通的侍应服穿在身上也挡不住美人气，那股清隽倔强任谁瞧了都会忍不住心疼。杨青收回视线心里多了些怜悯，她这样的模样在瑞麟能安稳留下来不太容易。 那些个公子哥隔三岔五就会惹出点事，她跟着擦屁股的事情更是让她不胜其烦。贺家的小公子看上温意的事情她也听说了。贺家兴旺，贺凛又是最小家里宠得厉害养成了顽劣性子，他身边的女人如流水从没见过能长留的，温意长得出色他看上也是正常，温意能应付，没出事她全当睁只眼闭只眼。 “习惯的杨经理，同事们对我都很好。” 温意整理好衣服回答。 “那就好。”杨青收起口红拍拍她的肩膀，“有事和我说。” “好，谢谢杨经理。”温意道谢。 杨经理走后，她拿出书又看了几页，之后有其他同事进来换衣服，闲聊了几句才出去上班。 从更衣间出来，绕过一条长廊推开门就是瑞麟的大厅。 中式的古朴装修，正中一块座屏，两边是黄花梨木的回字纹屏风，从正门进来绕过座屏就能看见电梯，电梯口有侍应生等着帮忙按电梯。 温意从员工通道出来，乘小电梯去往三楼。 今天的排班她要去三楼的包厢。 温意敲门，推门进去，沙发上的人见到她立马站了起来。 包厢内的其他人见他如此紧张局促哄笑出声。 “不是，贺大少爷这么急吗？” 贺凛回头眼神警告他们之后看向温意，搓着手问她今晚有没有空。 温意下意识退了一步礼貌道：“今晚我还有别的班，不好意思。请问需要点什么吗？” 贺凛冷了脸，舌头舔着牙尖上下打量眼前的人。他贺凛要风得风要雨的雨，女人更是不值一提，但偏偏在这个女人身上他栽了好几次。他承认温意确实长得好看，比他以前的女朋友都要特别，可女人对他来说就是女人，只要有钱都能到手，只是没想到这个温意这么难泡。 他贺凛就喜欢迎难而上，越棘手他越喜欢。 “把小爷存的酒取过来。”贺凛倒在沙发上一左一右搂着同行的女生，“你们…还有什么需要的告诉她。” 温意拿着pad把他们要的都记下来，说了句“稍等”垂首关上门。 东西送进去后温意关上门在门外候着。 瑞麟一间包厢配一个专门的侍应生，如果客人有需要侍应生会立刻进去。 包厢的隔音很好，几乎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过了约莫一个多小时，温意站在门外松了松站僵的腿。 这时包厢有人按铃。 她拿着pad进去，里面一室混乱。 “需要些什么？” 温意维持着职业微笑询问。 这时贺凛东倒西歪地站起来，他面前的桌上酒瓶已经下去大半，通红的脸颊迷离的眼神都在告诉温意他醉了，且看着她的眼神不怀好意。 温意稳住心神强装镇定又问了一遍：“还需要些什么？” “意意。”贺凛走过来一把抓住温意的手腕，满身的酒气直扑温意的鼻腔。 温意压住内心翻涌起的恶心，后背发毛头皮都麻了，她强装镇定地应对：“如果没有需要的话那我就不多扰了，我就在门外，有需要再叫我。” 她用力去拽贺凛的手，他的手就像是铁爪一样死死地勾在她的手腕上，力道大得她的手腕发麻。 “有需要，怎么没有需要。”贺凛脚下已经站不稳了，嘴上吐出酒气，“我……需要你。” 温意呼出口气，视线扫过贺凛的身后，他的狐朋狗友正像看戏一样眼里带着戏谑。 “请您自重。” 温意认真，加大了手上力道。 贺凛脸色铁青，突然带着她往沙发边走。温意吓得脸色“唰”一样就白了，用力向后抵抗他的力道，可惜毫无用处，她被他甩在沙发上，下一秒他扑了过来。 温意吓得尖叫，贺凛还在她耳边咆哮：“老子这么耐心对你，你真当老子是好欺负的，告诉你别TM跟我玩什么欲擒故纵，我tm不吃这一套，今天老子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厉害。” “贺凛！放开我！不然……我要报警！”温意手脚并用想把他从身上推下去。 贺凛握住她的手腕压至头顶，居高临下用贪婪的目光盯住温意。 眼看状况不对，贺凛的那些朋友赶紧上来拉人。 真要出了事，贺凛倒没什么，他们这些跟着的都得完蛋。 贺凛不肯松开，温意慌乱中摸到了桌上的酒瓶，对着他的脑袋奋力一砸，他被砸懵了，这才松了力。 温意趁机从他身下逃出来，惊惶失措地跑出去。 第3章 第三章 不要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 京夜强对流 - 北山的树 下午的时候邵廷打电话给沈聿舟问他晚上要不要来瑞麟，没其他人只有几个小辈在。沈聿舟当时只回他再说。 到了晚上邵廷又问，说几个小辈很想见他讨教些问题，他才过来。 绕过座屏，他抬手示意侍应生不用按电梯，沿着侧边的旋转楼梯拾级而上。 瑞麟内部低调奢华，沿着楼梯可以直观感受这里的设计。 走至三楼转弯，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传过来，他侧头去看。不远处的包厢门被猛地撞开，一个姑娘从里头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她低着头慌不择路直直撞在他身上。 “对不起。”撞到人，她停下站稳鞠了一躬，说话声音嗡嗡地带着颤音。 等她直起身沈聿舟才看清她的脸，清秀的脸上眉头紧蹙，眼尾发红，眼里闪着水光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道完歉，她头也没抬慌慌张张地转身下楼。 沈聿舟的视线追着她从楼上到楼下大厅直到她跑出门才收回视线，他眼中晦暗，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在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这时包厢门再次被撞开，一群人从里面出来，贺凛捂着流血的头。面容扭曲，嘴里骂得难听，冲到楼梯边他猛地停住，看着沈聿舟垂眸看他，瞬间放乖了态度叫了声：“沈叔叔。” 沈聿舟视线淡淡扫过他头上伤口，心下已经了然，那姑娘那张漂亮的脸是福也是祸，每时每刻都有人觊觎，没人帮着只怕会被人欺负的更厉害，想到这儿他沉着脸，声音不怒自威：“不要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贺凛屏气一瞬连连点头说知道了。 沈聿舟没再多说转身上楼。 五楼装饰更加奢华，不同于楼下的地砖，这里铺着厚厚的地毯，踩在上面声音尽数被吸走，门也换成了隔音更好的软包厚门板。 “诶呦，三哥来了。”邵廷看见人来起身去迎。 小辈们起身叫人，沈聿舟微微颔首没作声。 略走近些，邵廷看清沈聿舟沉着脸，他人精似的没再问接下来的话和他直接进了小包间。 进到包间，邵廷递了根烟过去替他点上才试探问：“是不是汪家小丫头要回来的事？” 沈聿舟双腿交叠，一手放在腿上，夹着烟的手自然垂在沙发一侧悬在空中，他半倚靠在沙发上神情倦怠。 沈聿舟不说话，邵廷以为他猜中了，他靠近了些低声问：“这汪小姐一回，汪家可就要来催了，你真打算就这么进婚姻的坟墓啊。” 沈聿舟抬眸看他一眼，放松得整个靠在沙发背上若有所思。 “真不想找个自己喜欢的？哪怕是感兴趣的，给点钱也好打发。” 邵廷敞开腿压着腰去观察沈聿舟神色，只可惜他表情纹丝未动，邵廷没了兴致，他这三哥总是八风不动。 听邵廷这么说，沈聿舟不可控制的脑中闪过那个小姑娘的脸，似是觉得自己有点荒唐。 小姑娘确实好看，性格却不似她的长相温婉，这几次见了那脾气确实厉害。 也是硬气，拼了命地努力，若是换作旁人怕是已经跟了贺凛。 他扯扯嘴唇，偏头在烟灰缸中按灭烟头回问：“小姑娘是人，有那么好打发？” 邵廷神色一僵，面上尴尬，他最近身边的人确实棘手。 - 温意回到出租屋，只有姜姗姗在。 “怎么了这是，怎么穿着工作装就回来了。” 姜姗姗见她状态不对，放下手里的薯片赶紧过来，看她鼻头是红的，眼睛也哭肿了，一下就猜到该是那个混蛋做了什么。 她问温意：“是不是那个混蛋动手了。” 温意摇头，嘴撇着忍住不让眼泪落下来，可一抬眼眼泪如珠子一般一颗接着一颗。 “我们去找他算账，有没有王法了还！” 姜姗姗义愤填膺，她向来正义。 “别去。”温意拽住她，“我拿酒瓶砸了他脑袋，砸得不轻。” 姜姗姗一惊，温意在她眼里就是个胆子小性子软的小姑娘，她还怕她受欺负没想到也有狠的时候，很快她回过神拉着她坐到沙发上：“砸得好，只是这工作咱别去了，省得那个混蛋再找你麻烦。” 温意点头，她现在手里的存款不多，只要再努力一些，能申请上全奖的话差不多一年就能存够去留学的启动资金，她可以去了半工半读，无非是辛苦些，她不怕吃苦，这些比起她在孤儿院的经历简直不算什么。 夜深，风卷落叶，空中又开始飘雪。 万华府一户落地窗前，沈聿舟长身玉立，他还穿着白天的黑色半高领毛衣，休闲西装裤，手中的烟在黑暗中泛着点点猩红，莫名添了几分寂寥。 一室寂静，他另一只手摩挲着一张写有姓名和联系方式的黄色便签，是今天下午送衣服过来的侍应生给他的，侍应生怕是重要的信息没敢扔。 沈聿舟垂眸掩住眼底的倦意，而后他敛了神情淡淡地弯腰在茶几上的烟灰缸中按灭烟头，将那张便签随手夹到桌上的杂志里。 随后打了通电话给助理陶知璇。 温意以为她砸了贺凛的事情会不好收场，结果隔了两天杨青给她打了通电话，话里话外竟是让她别担心。 饶是温意一直觉得杨青是个温和的人，但她能在瑞麟做到经理总归不会只个简单的，发生这种事她该是最烦心的应当干脆利落地让她辞职抑或是让她赔偿，结果她竟然是打电话过来关切她有没有受伤。 这个月的工资也照常给了，还多给了两万块钱当作精神损失费。 临挂电话，杨青探究着问了她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她问：“沈先生……你认识吗？” 温意一头雾水，她根本不认识什么沈先生，结果杨青用一种我都明白的语气回她。 最后杨青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再回来上班，这次回去可以直接去楼上。 温意婉拒了杨青，她想辞职了。 瑞麟是个好地方，但是她在其中要面对太多，更何况她也不想再见到贺凛。 杨青没有挽留，只祝她前程似锦。 - 没了工作，留学计划又要延期。 温意正要联系刘姐，刘姐正好打电话过来。 刘姐问她最近怎么样，有个理疗师的活问她愿不愿意接，只是需要住家一个月，但是工资非常可观，一个月愿意开两万。 温意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她以前考过理疗师证只是一直没用上，有次和刘姐吃饭顺嘴提起过这件事，没想到她还记得。 她万分感谢，刘姐这电话真是解了她燃眉之急，她握着电话语气轻快：“刘姐，改天请你吃饭。” 搬到雇主家之前，温意约刘姐吃了顿饭。 刘姐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每次都是化着浓妆，干练的发型和衣服，说话也是犀利。 他们去了家火锅店涮羊肉。 刘姐问她：“最近还有没有在上课。” 她知道温意要去留学的事情，没有家庭背景的孩子想要去留学本来就要比登天还难，更何况她这种在孤儿院长大的。她头次见到温意的时候只是惊叹她有副好皮相，相处久了才知道温意性子好，别人她说了会生气，但温意会认真去改，也因此她愿意多帮衬点她。 “有，还在之前的画室，但我专业知识不好，后面宽裕点可能会找老师补补。” 刘姐搅着碗里的麻酱“嗯”了一声把话题带到这次的工作上。 她介绍：“这次是个大客户，老太太前段时间摔下来伤了腿，你过去帮着老太太恢复。” 说着她从包里掏出一张便签推到她面前：“在五环外的福苑，做事机灵点，老太太是京市一流大学退休的老教授。” 刘姐话里有话，温意点点头：“知道了，谢谢刘姐。” 温意只收拾了点必需品和日常换洗的衣物，简单装了个小箱子。程浩不上班非要送她过去，出门又遇上姜姗姗，于是她一个人上班，两个人护送，把她当小孩一样生怕她被人骗。 坐地铁到福苑很快。福苑是很多年前的带院子的老别墅，建筑风格也是老式样。 照着便签给的地址他们找到了老教授家。 程浩和姜姗姗站在远处，温意上去敲门。 有人应了一声，不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 开门的是个体态有些臃肿的中年女人，短式卷发，身上穿着围裙，她看见温意有些疑惑但很快反应过来：“理疗师温小姐是吧，快进来外头冷。” 温意把箱子拎进门，转身冲身后的二人挥手让他们快回去，随后跟着进门。 别墅里头是完全中式的装修，入户是鞋柜和衣架，客厅中央所有的家具都是红木。 “吴教授，温小姐来了。” 阿姨带着温意往里走，老太太腿脚不方便卧室放在一楼。温意跟着阿姨过去，吴教授卧室对面的房间就是书房，顶天花板的书架上放满了书，黄花梨的书桌上放着笔墨纸砚。 温意先见了吴教授，温柔的长相能看出年轻的时候也是美人，花白的头发，带着老花眼镜半倚在床头，腿上还放着一本张爱玲的《红楼梦魇》，看见温意先是一笑：“麻烦你了小姑娘。” “不麻烦的，这是我的工作吴教授。” “先跟阿姨去放行李吧。” 阿姨得了话带着温意走至客厅，从客厅往里走有一扇玻璃门，拉开是上二楼的楼梯。 “我叫你小温可以吧。”阿姨问。 “可以的阿姨。” “小温，卧室在二楼。”她想帮温意提行李箱，温意说她自己可以，她才往楼上走接着说，“这套房子平时只有吴教授自己住，二楼闲置很久了，我简单打扫了一下，你先住着，缺什么再告诉我。” “好，谢谢阿姨。” 二楼格局与楼下很像，只是客厅较小，两间都是卧室，一间主卧一间次卧。 温意被安排在次卧。 即便是次卧也比她出租屋可怜拥挤的单间强上百倍。 简单收拾完行李，温意下去找吴教授。 吴教授已经收好老花镜在等她。 房间窗户下放着一对圈椅，吴教授示意她过去坐。 闲聊几句，吴教授问她：“大学就是学的康复理疗相关专业吗？” 温意摇头：“学的设计相关的。” “哦？”吴教授看向她来了兴趣，“那怎么会做这个工作呢？” 温意像是在面试一样坐得端正。 阿姨正好端茶进来，她跟阿姨道谢才接着回答。 “我想挣钱。”温意垂下眼睫，“我的大学一般，学得总不够，我想攒钱出国深造。” 吴淑敏看着她想起以前来，那时女子读书不容易，一个班开学十个女学生，最后学期结束只剩下三个。她后来去上女校，基本也是如此，大多最后都回去结婚了。 那时家里条件好能供她继续读，像眼前的姑娘所有的都靠自己，难免日子苦，学习也苦。 吴淑敏生了怜惜：“隔壁的书房你没事的时候可以用，有些书你能用上的也可以用。” “谢谢吴教授。” 温意感激。 第4章 冬至 - 京夜强对流 - 北山的树 吴教授的理疗一天是两次，中午一次，晚饭后一次，剩余的时间都是温意自己安排。 温意学习的画室额外会接一些设计稿修改的工作，温意学的这个专业，老师忙不过来或者有些简单的处理会让她帮忙。 吃过早饭温意出门去拿快递回来，画室的老师给她快送了份设计图过来让她帮忙改，算是兼职。 中午温意帮吴教授做了简单的推拿。老太太身体恢复得慢，她不敢用力生怕伤到痛处，只敢先做一些放松肌肉的按摩，怕老太太久躺身体不舒服。 她手指纤长，力道恰好，老太太闭着眼等结束已经睡过去了，温意拉过被子帮她盖好才静静退出去。 下午改稿直到快饭点她下去帮阿姨择菜。 厨房里，锅里煨着的羊肉汤“咕咕”发出声响，烟雾缭绕泛着香气。 阿姨给她端了个小板凳，两人坐在一块。 “吴教授很少觉得，小温你手艺好啊。” “吴教授还在睡着吗？”她问。 “醒了已经，在看书。” 阿姨把温意身边择好的芹菜混到自己的篮子里拿去洗，今日立冬吃饺子。 阿姨调好馅，温意在旁边帮着包。 馅放到皮上两手一捏就是一个饺子。 “包得真漂亮。”阿姨感叹，“之前学过？” 以前在孤儿院，冬至那天所有的小孩都要坐下来和来帮忙的志愿者们一起包饺子。那时候是温意最快乐的时候，志愿者们很好，会带新衣服和文具过来分给他们，还会给他们读书听，连平时爱欺负人的孩子都变得更听话了，因为他们听说志愿者们会帮着在领养人面前说好话，但是这事并没有人亲眼见过。 有一年冬至，有个志愿者姐姐过来，温意乖巧她很喜欢，会偷偷分糖果给温意，她问温意愿不愿意和她走。温意那时只是懵懵懂懂地点头，她很喜欢这个姐姐，长得好看，说话也好听，还会搂着她教她包饺子，不过后来她再也没见过这个姐姐，再后来她偷听到院长说这个姐姐没了，从楼上跳下去没得，因为生不出孩子。 她那时伤心了好一阵，她以为她可以有家了。 “嗯，以前在孤儿院，阿姨们会教。”温意对上阿姨尴尬怜悯的眼神浅笑。 她甚少在外提起自己是孤儿的身份，正是这点带给她与生俱来的自卑，她怕别人欺负她无依无靠，她装得坚强乐观，但只有她自己清楚，是身后空荡荡让她不得不倚靠自己站直脊梁。 阿姨没想到温意是孤儿，突然听她这么说，心中猛地一震，这样美好的女孩子怎么会有人这么狠心舍得丢弃。 “没事的阿姨。”温意宽慰她。 饺子下水，温意去扶吴教授坐轮椅，推着她到客厅吃饭。 从温意坐的地方看过去是客厅正对着的别墅的后院，院里种着一片竹林，竹林掩映假山池塘，仿的中式园林风格，只是地方小只做了一个小格局。 夜晚起风，竹林瑟瑟，仅凭玻璃拉门做的隔断屋内却听不见一点声响。 饭到中途外面飘飘洒洒竟又下起雪来。 第5章 帮我送送沈先生 - 京夜强对流 - 北山的树 京市是这样，从冬初到来年开春雪总是下个不停，只是下雪还好，若是再加上雨，雪落在身上立马便化成水，把人打个湿透。 温意最烦这样的天气，她赶着上班，打把伞不好走路，挤进地铁里人靠着人，雨伞上的水全都蹭到衣服上，脏兮兮的等晚上回去就是一个洗不掉的印子。 不过今天这样的天气她竟生出一丝惬意，屋内暖气十足，她也悠闲。这几天晚上得空她还能靠在床头看会儿书，短暂抛却为生计奔波的苦，她真像做梦一样，如果真是梦她也愿意一辈子沉溺在这里。 晚饭过后要帮吴教授按摩，消食的一段时间里吴教授请她帮忙读书，她年纪大了戴着老花镜看也吃力。 拿的还是张爱玲的书，只是换成了《半生缘》。 屋内开着暖灯，温意拿着书，声音温暖柔和。 这时门响，阿姨过去开门。 她正收拾东西要下班，开门一看有些惊喜。 “小沈，来看吴教授啊，她在里面。”阿姨侧身让他进来，“快进来。天冷吧，我去倒茶。” 沈聿舟进屋脱了大衣挂在玄关衣架上，里面是一件黑色半领毛衣，毛衣之下隐约显出鼓鼓的胸肌，下身是条休闲裤包裹着修长的双腿。 他换鞋进去。 客厅静悄悄的，往卧室方向走能依稀听见声音，越往里走越清晰。 是温柔的女声正缓缓读着：“世钧走过来听，她坐在那里，他站得很近，在那一刹那……” 沈聿舟走过去便看见屋内温意坐在老师床边，上身是粉色V领毛衣，耳侧黑发被她捋至耳后，露出白皙姣好的面庞，那光洁的皮肤似细腻的羊脂玉无半分瑕疵，长发垂在肩头，手里捧着书正专心致志读着，全然没有注意到站在门口的他。 他单手放在裤兜中，倚在门框上静静听着。 她还在继续，接着读到：“……他好像是立在一个美丽的深潭的边缘上，有一点心悸，同时心里又感到一阵阵的荡漾……” 那嗓音清丽，一下下敲击着耳膜，又如同春化水一般缓缓流进他的心里。 一时间心脏像有羽毛拂过，阵阵发痒。 温意读完一页正要翻页，甫一抬头吓了一跳，整个人猛地一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正全身心投入在书本里为别人的故事动感情，一抬头一个男人眼神深邃地凝眸看着你，任谁都会被这样的情况吓到。 “聿舟，来了也不说话。”吴教授睁开眼嗔怪，“瞧把小姑娘吓得。” 他这才缓步走进来，视线一转又落在温意身上：“抱歉，看你读得入迷没打扰你。” “没关系。”温意抱着书低头躲过他落下来的视线，脸颊有些发烫。 “吴教授，我先走了，待会再过来。”温意自觉留下来不合适，放下书想走。 “去吧。” 温意走出房间，屋内交谈的声音还能传到她耳朵里。 “小丫头是我的理疗师，年纪不大手艺好。” “是不大。” 他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但落在温意耳朵里却有另一番意味。 温意听他们讨论自己连耳朵都红了，不过她不平：她也不小了，今年都24了。 回到房间，温意热得不行，燥热难熬，她随手拿起一本书给自己扇风，渐渐地思绪开始飘远，“聿舟”她喃喃，原来他叫这个名字，名字很好听，只是……不知道是哪两个字。 正胡乱想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铃声响起又把她吓了一跳，思绪回巢，她拿起手机，是吴教授叫她，想来客人已经走了。 她准备好下楼，一进屋男人还在。 他背对着她，见她来也没让开。 温意偷瞄了他一眼，宽肩窄臀，很好的身材。 “小温，阿姨下班了，麻烦你帮我送送聿舟。” 原本简短的路，但本着主人的礼貌理应送送，还以为男人会客套拒绝，但他没说话，算是应下主人的客气。 温意跟他身后走到玄关，等他换鞋穿好外套才打开门。 第6章 别再滑倒了 - 京夜强对流 - 北山的树 外头还在下雪，昏黄路灯下显出纷飞大雪。 男人拿出门口伞桶里的黑伞撑起，挡在他二人头顶。 温意跟在男人身侧，他打着伞，远看上去真不像她在送他，倒像是他在护着她。 奇怪的氛围让温意莫名有些紧张，想要说些什么打破局面，男人已经抢先开口了。 他问：“老师最近恢复得还好吗？” “还好，我只是帮吴教授调养，后续还得去医院复查。” 他低“嗯”一声。 温意本来还想提那天在咖啡厅他帮忙的事情，想跟他好好道谢，但她看他这样淡淡的样子，怕自己说了他不记得，徒留自己尴尬，索性闭了嘴。 送至路口，司机把车开过来，是辆宾利。 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从驾驶位上下来帮他打开后车门。 温意站在路边等他上车。 她以为只要送到门口，没想到要送他到这儿，身上只套了一件大衣，手脚冻得冰凉。 男人转身，温意以为他又要说什么，仰头等他开口，他却把伞递给她，声音低沉：“雪大，路上小心走，别再滑倒了。” “……别再滑倒……”温意脑中一闪，他好像还记得，她怔怔从他手中接过黑伞，等车开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 周淙明开着车，时不时从后视镜看自家先生，他正双腿交叠手置于腿上闭目养神，一副冷淡模样与平时无二样。 他心中奇怪，方才先生那样柔和的神情甚少见到，至少他跟在身边这些年只见到了杀伐。他叹气，身边每时每刻都是无硝烟的战场，先生如何能不淡薄无情。 “先生现在去哪儿？” 周淙明问他。 下午老太太来了电话让他回榕碧庄园一趟，周淙明听到了，但到了晚上他却让他开到福苑来看老师，快到老太太和老爷子的休息时间了，他还没有要去庄园的意思，他不得不提醒一下。 “万华府。” 他眼睛缓缓睁开，眼底藏着倦意。 周淙明看他这样，本想提醒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最近公司事忙，先生连轴转也已经力竭，家里催得紧，先生有意避着，他只是个司机也不好多说。 车驶出小区，一路开到万华地下车库。 车停下，周淙明从后视镜看向后排，沈聿舟阖眼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周淙明在车里等着没有叫他。 不过很快，他睁开眼起身下车，眼里情绪晦暗不明。 - 温意跑回去，顺手将伞扔进门口的伞桶里。 她手脚冰凉，换上鞋的时候脚已经冻得失去知觉，用热水细细洗干净手扎起头发她才进到卧室。 吴淑敏正在等她，她过去掀开被角：“吴教授，我帮您按摩，有不舒服就告诉我。” 温意细细揉着小腿的肌肉，手下控制着力道尽量不碰到伤处。 静了一阵吴淑敏问她：“最近学得还好吗？” “挺好的吴教授。” 她这段时间很轻松，学习，改稿，上课，好像真成了一直羡慕的普通女孩，永远不用担心生计的问题。 “教授，我能用后边的小院子吗？” 温意问。 后院真的很漂亮，她隔着玻璃门观摩过，典型的中式园林。冬天屋内太热，她练笔的时候时常分神，后院有套石桌椅，很适合用来练笔。 “可以啊，但是冬天冷，注意保暖。” “知道了，谢谢教授。” 第七章 总被他吓到 - 京夜强对流 - 北山的树 周日温意出去了一趟。 画室老师给她的稿子她改好了寄出去，还有一批新的要拿回来改。 从外头回来，她脱了衣服要挂在衣架上，一抬眼衣架上正挂着一件挺阔的男士大衣，垂眸扫了眼鞋架，知道那位先生来看吴教授了。 她把画稿放回二楼，又下楼去书房取练笔的工具。 路过吴教授房间，她忍不住向内瞄了一眼，他不在。 她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没在吴教授卧室见到他，竟然暗自松了口气。 抱着练笔的工具，她告诉吴教授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叫她，吴教授应了她才走。 温意走到玻璃门边腾出手去开门。 一转身旁边摆的屏风后面竟“藏”有一人，她反应不及又被吓了一跳。 她看向他，他坐在屏风后的圈椅上，后背靠在椅背上懒懒的，桌上放着一杯热茶还在袅袅冒着热烟，手边放着一本书，正是那本她那晚读的《半生缘》。 他的手指纤长，扶着书页说不出的饱含的涩气。 沈聿舟注意到她过来也抬起头。 温意从他手上收回视线，一刹那猝不及防对上他的眼，温和带着笑意对着她轻点头，温意一下红了脸，匆匆问好拉开玻璃门快步走到院中。 这都已经第二次被他吓到了，温意有些懊恼，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在他面前丢人。 沈聿舟摩挲着手边的书页若有所思。 第二次了，第二次自己吓到她。 温意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手上的杂志上，一点点去练设计。 突然想起男人还在那里，她下意识回头看向门边。 他正站在门边打电话，长身玉立，一手插在裤兜中，一手托着手机放在耳边，时不时会拧眉说两句。 温意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设计稿上。 等她再回头时，人已经走了。 她心中突然空落落的，像一座巨大的孤岛好不容易迎来船帆却突然掉头驶走，燃起的一点点星火最终也淹没于浓雾。 温意掐着指尖像是要掐灭什么一样，浑身紧绷着。 她不该这样，不该对不可能的东西抱有幻想。 理清楚思绪，温意才收拾东西回屋里。 阿姨见她进来问她冷不冷。 她扯着嘴角摇头。 - 时间已过半月，姜姗姗在外面出差，回来的时候带了当地特产要送给他们。 也是太久不见，姜姗姗和程浩想聚一聚，温意和吴教授请了个假，今晚的理疗停一次，吴教授同意了她才答应姜姗姗。 温意穿了件圆领浅白毛衣和同色的裙子外面套了件大衣，淡淡打了个底，涂上口红就算结束了。 他们约在一家烧烤店。 姜姗姗刚回来，风尘仆仆的，一坐下就开始吐槽。 “你们都不知道，tmd我们那个领导，骚扰女员工。” 她猛灌下半杯啤酒：“还给我发他私密照，我tm要不是为了这个工作，我真受不了了。” 她转头问温意：“意意，你最近怎么样，那个混蛋找过你没。” 温意摇头：“没有，那天之后就没了。” “男人都tm是混蛋，除了下半身思考还会干什么。”一口气说完，姜姗姗瞄到程浩，“不是说你啊浩子别多想。” 温意不能回去太晚，吴教授睡觉浅，她回去太晚会把吴教授吵醒。吃到一半她跟他们告别。 姗姗喝多了抱着她不肯撒手，说等她回来了一定好好吃一顿。程浩用力才将姗姗扯开。 他道：“慢点走，路上注意安全。” “好，你们也慢点。” 回到福苑已经九点多了，阿姨早就下班了，客厅里漆黑一片。 温意往吴教授卧室的方向走了几步，卧室黑着灯，她想吴教授大概已经睡了才蹑手蹑脚上楼。 一股的烧烤味，身上所有的衣服都沾上了味道，她把大衣挂起来通风，衣服都扔到洗衣机里才去冲个澡。 这里的淋浴间很大，热水也很足，比他们的出租屋要大上两倍还多，一般晚上没什么事温意会多待一会把身体冲热才出去。 今天太晚，温意简单冲澡洗个头就结束了。 她吹完头发下楼倒水喝。 夜晚寂静，她没开灯，摸黑到厨房倒水，才喝了一口，一阵东西摔倒的沉闷声从里面传过来。 第八章他的私人号码 - 京夜强对流 - 北山的树 本能的反应，也顾不上思考到底是因为什么发出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往卧室奔去。 打开灯的一瞬，温意强撑着眼睛的不适去寻，嘴里喊着：“吴教授，您有事没有。” 话落才看清吴教授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呼吸急促。 典型的心脏病发的症状。 她心脏直跳，头皮发麻，蹲下身语气急促地问吴教授药在哪里。 吴教授勉力抬手想要去指，挡不住病发的危及便昏了过去。 温意惊慌地跑出去拿AED，她在家里见过，就在客厅橱柜里，她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拿来，又拨通120，边按照提示急救边告诉医生现场情况。 救护车来得及时，温意衣服顾不上穿跟着医生上救护车。 抢救室外，温意抖着腿，拇指指甲放在嘴里啃了又啃。 看着吴教授被推进抢救室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害怕和紧张起来。 她想起之前在孤儿院的时候。 有很多孩子都是先天缺陷被抛弃的，睡在她临床的小姑娘就是。 一个活泼的小姑娘，能跑能跳还能跟小男生打架。半夜饿肚子，她还会偷偷跑到厨房去帮大家偷包子。 平时根本看不出她是有缺陷的。 直到突然一天夜里，她躺在床上开始呼吸不上来，她的脚乱蹬，蹬醒了温意。 温意吓傻了，当时也是她着急忙慌跑出去叫阿姨。 只是那时再回来时小姑娘已经没了反应。 温意当时吓傻了，阿姨抱着那个姑娘，她的手垂在身侧，温意恍惚地上去牵她，她的手还是热的。 这之后她什么也没留下，她的床位分给后来的新的小朋友。 沈聿舟收到医院通知时刚从酒局回到万华。 吴教授的女儿常年在国外，所以医院的紧急联系人留的他的联系方式。 拿了衣服他快步出门。 没通知周叔掉头来接他，他到地库把自己的车开出来。 半夜交通顺畅，到医院的时候比平时快很多。 一到抢救室，远远地他就看见外面长椅上缩着肩紧张的发抖的温意。 他这才想起来，吴教授家还有个小姑娘在。 她只穿了件睡衣，薄薄的长袖长裤宽大的罩在单薄的身体上，脚上还穿着居家拖鞋，袜子也没穿。 医院里空调并不足，她垂着头目光空洞。 像是吓坏了…… 沈聿舟脚下停顿，眉头微不可闻的蹙动，心中微动升起一股怜意，他过去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温意抬头，空洞的眼睛里升起茫然和无措，她呆呆地看着沈聿舟，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直到反应过来有人来帮忙，她才敢低呜着哭出声。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吴教授那个样子她实在是害怕，但她又不知道跟谁说，现在他来了，她竟然生出委屈，害怕和恐惧跟泄洪一样倾倒而出，眼泪决堤了。 沈聿舟拧眉往她身边靠近一点，手在她背后抬起，还未能触碰到她的肩膀，手指蜷曲他缓缓放下垂在身侧。 温意顾不上她在他面前一直维持着的礼貌文静的模样，她靠在他的身上，抬手抹着眼泪抽泣。 第一次他生出怜悯，她像是暴雨中的花随时都要折断。 几乎就是这个瞬间，他开始考虑邵廷的话。 他笑自己荒唐。 很久之后的一段时间，沈聿舟想起这个瞬间他都觉得自己挺混蛋的。 等人稍微平静些，他伸手问她要手机。 温意头脑发胀，虽然不解但是听话地拿给他。 仰头红着眼看他手指在手机上轻点，然后他的手机响了，接着挂断。 这时温意闻到他身上还有酒气，酒味混合着木质香，算不上难闻。 他把手机还给她。 只一眼她有些吃惊，通讯录上赫然显示着他的名字：沈聿舟。 原来他姓沈。 心里默念着这个姓氏，脑中突然跳出杨青问她认不认识沈先生的事。 会是他吗？ “有事就打这个电话。” 思绪被拉回现实，温意点点头说好。 沈聿舟给的是他的私人号码。 原本可以给工作号，又或者是助理的联系方式，可他怕小姑娘会不好意思联系到别人那里，她那样胆小。 在抢救室外等了会温意才意识到身上还披着沈先生的外套。 她低头，平驳领的黑色西装外套，上面还带着他的味道和体温，宽大的版型到她身上能完全将她裹住。 暧昧的如同他环抱着她。 沈先生好心，但她不能这样接受，如果他有女朋友，那么她会给他带来麻烦。 双手抓住西装领口，她小心将外套脱下来。 沈先生正在接电话，她把衣服放在腿上等着。 等他打完，她才小心拽拽他垂在身侧的袖口。 沈聿舟低头看她。 小姑娘拿着衣服站起来递到他面前：“谢谢您的衣服。” 他转身面对温意，衣服没有立刻接过来，他不动声色打量她。 低眉顺眼的不看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不冷……衣服你先穿着。” 他在长椅上坐下，双腿交叠靠在椅背上。 温意拿着外套干站着，突然有点尴尬不敢坐下。 “不累吗？一直站着。”他示意身边的位置。 温意面上为难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该拿他的衣服，她是喜欢沈先生，但是她还没问过他是否单身，贸然的做些事她怕平白会惹人烦。 “先坐下。” 沈聿舟接过她手里的衣服。 温意手上空了，不安的在他身边坐下，缩着肩。 下一瞬，肩上一沉，沈先生从他身后将外套重新披在了她身上。 怕她再脱，他披衣服的手没立刻移开，加了些力道按在她肩上，语气淡淡：“这里暖气不足……如果病了……只怕吴教授会怪我慢待对她的恩人。” “还没问过你的名字。” 沈聿舟收回手放在腿上，漫不经心地问她。 “温意，温暖的温，无意义的意。” 他拿过身边的手机在备注上打上名字。 “沈先生……” 她期期艾艾道：“……您的衣服给我穿……您家里人不会介意吗？” 他心里有些好笑，一件小事，小姑娘还在纠结。 “为什么会觉得有人会介意……” 他的东西，什么时候都不会有人敢来过问。 “我是说您的……女朋友。” 沈聿舟这才明白了小姑娘为什么一直在别扭。 他没有女朋友，他身边的位置是来做利益交易，从来都不是他自己决定的。 温意提起这点，他自然是明白小姑娘想问的到底是什么，她看他的眼神实在算不上冷静，可他活到这个年纪，再不能像小姑娘那样随心所欲。 敛了心神，他平淡道：“只是件小事，没人会过问。” 温意垂下头，沈先生的回答模棱两可，她也不好再追问。 等了会，匆匆忙有人赶过来。 医生模样的人：“沈先生，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院长收到手下的医生发的消息，刚歇下来屁股都没坐热就赶紧过来。 一听说是抢救室，他吓得头都发昏，老宅的两位是他全权负责的，定期检查都是没大问题的，这要是出事了他真可以退休不要干了。 抢救室的门正好打开，医生从里面出来恭敬叫了声“院长”开始解释：“病人是心脏病突发，现在已经控制住了，只是后续还要关注。” “吴教授的身体，还要麻烦院长。” 沈聿舟冷静礼貌地开口。 院长擦了把汗弯腰点头：“是，是，您放心。” “劳您费心。” 院长走后，沈聿舟打了通电话。 很快又有人过来，年轻女人带着个护工打扮的中年女人。 沈聿舟简单交代两句，年轻女人把手里的袋子给温意。 “小姐，先把袜子穿上，衣服试试看合不合适。” 陶知璇半夜接到电话，老板让她找个护工再带套衣服过来，她以为出了大事，但听老板的语气又好像问题不大。 她根据描述听出是个年轻姑娘，估摸着价格紧急打电话给品牌的销售让她送了套合适的过来。 一看长椅上坐着的那位，身上还披着她老板的衣服，再者老板还特地叮嘱让她去说“把袜子穿上”，她心里门清，但没多问。 她从沈聿舟进公司就跟在他身边，她老板清心寡欲那是圈里出名的。 但是男人终归是男人，这个姑娘确实好看，在她见过的圈子里的美女里面都是数一数二的，她老板喜欢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没想到沈先生会喜欢我见犹怜温婉挂的。 温意看了眼包里的衣服，是某奢牌的内搭套装和羊绒大衣，价格昂贵。 她又为难，她不能收。 “小姐，你先穿上。” 陶知璇拿走沈先生的外套搭在臂弯，展开大衣等着人穿上。 温意被架在那出，不想为难别人只能为难自己。 “我自己来就好，谢谢姐姐。” 等人把外套穿上，沈聿舟才对温意说：“不早了，我先带你去休息。” 平静如常的语气一切都自然得如同工作一般没任何异常。 温意懵怔地跟着他去地下车库。 第九章 自作主张 - 京夜强对流 - 北山的树 到了停车场温意才发现今天的车不是司机开的，也不是那辆经常来接他的宾利，而是一辆通体黑色，灯光下闪着光泽的更年轻化一些的玛莎拉蒂。 黑色的车体停在原处，越靠近越让人带来压迫感，和它的主人一样，端庄克制的优雅。 她走得极慢，脑中闪出在社交软件上看到的位置问题，开始纠结思该坐在前排还是后排，要不然还是自己打车吧。 “有哪里不舒服吗？” 沈先生的声音响起，温意抬起头才发现她磨蹭的落了好长一段距离，他已经打开副驾驶的门站在那里等她。 快跑几步，她喘着气：“抱歉，沈先生。” 她低着头，披散着的长发落在肩头，隐约可见的微微泛红的脸颊，声音轻柔。 想起她读书时的模样，沈聿舟的心猛地紧缩。 夜半三更，路上几乎没有人，车没往福苑开，一路行驶到医院附近的一家酒店停下。 他本不该自作主张把她带到这里来，但刚刚家里那一遭，他自觉不该让人再回去，也不该让人独自待着。 他本可以让陶知璇带她来，但他没多想，行为快于想法，先一步说出了带她来休息的话。 温意受了惊吓，一上车舒适的温度让她头脑发沉，靠着车窗就沉沉地睡过去。 沈聿舟等了半个小时见她没有要醒的意思才轻拍她的肩膀叫醒她。 温意迷迷糊糊睁眼，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蒙上了薄雾，她脑中混乱一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再看到沈聿舟的脸时又生出迷惑，她还当是那天一回头人已经走了，不过渐渐她意识回笼，沈聿舟的脸也清晰起来。 她慌忙解开安全带：“抱歉沈先生……” 怎么会睡过去了。 温意自责在沈先生面前失礼。 她又开始担心沈先生会嫌弃自己没有礼貌。 沈聿舟视线落在她脸上不动声色，她满脸慌张，她好像总是这样，总在担惊受怕。 “不着急，慢慢来。” 柔声的安慰反倒让温意如油熬煎。 他那样优雅，更显得她冒冒失失。 温意慌乱地拿衣服，沈聿舟已经过来开门。 他从她手里接过袋子，带着她往楼上走。 站在酒店房门前，温意紧张地抠着手心。 怎么会到酒店来。 “这是房卡，我的房间在你隔壁，有事可以来找我。” 他在这里有一套长租房，不想回万华的时候会在这里短暂的住一两天换换环境。 也是因为这里对客户的隐私保护的很好，他和她一同出现不会对她造成影响，他才带她来。 沈聿舟说得坦荡，他垂眸看向紧张得脸都发红的小姑娘，不作声静静地等她回答。 “谢谢沈先生。” 温意自觉误会了，脸颊有些发烫，飞快从他手里接过房卡。 小姑娘太过单纯，他一眼就能看出她在想什么。 看着她动作迅速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沈聿舟一哂，嘴角扬了扬。 这是一间大套房，空间很大，比他们的出租屋还要大，用着奢华的装饰，屋顶一个巨大的水晶灯闪着光泽。 温意爬上床，床也软软的，窝在当中有点像她幻想中的妈妈的怀抱。 不知不觉又沉沉睡过去。 一夜做了些乱梦，梦见沈聿舟问她要不要一起睡，禁欲至极的男人突然开口问这话，吓得她在梦里只敢呆呆看着。 早上醒来天刚朦亮，过了好一会酒店的叫早服务才到。 温意洗漱完，找到昨晚送过来的衣服。 高级的面料，她学的服装设计专业，这样的羊毛面料她只有了解，真正摸到了才觉得惊叹。 衣服太贵重她有点不敢穿但她身上只有睡衣，这么出门也不是办法，想了想最终还是把衣服换上。 刚换好有人来敲门。 是昨晚在医院见到的女人。 她见到温意先是一笑开始自我介绍，很简短：“陶知璇，沈先生的助理，你可以叫我璇姐。” “璇姐。”温意温声叫她。 陶知璇算是知道自家老板为什么会有好感了。 温婉江南派娇俏美人，说起话来也软糯糯的，这谁看了不心疼。 “衣服合身吧。” “合身的。” 今早，老板临走特意交代让她带小姑娘去吃饭，她以为小姑娘昨夜受了惊吓会赖床，没想到起得这么早。 “跟我下去吃饭吧，吃完饭我送你去医院，吴教授醒了。” “好。” 温意乖巧跟着她去楼下餐厅。 餐厅里人不多，温意拿了些面包和一杯牛奶坐到陶知璇对面。 陶知璇很健谈，闲聊着她了解了温意的生平，工作，情感状况。 陶知璇有电话进来，话题停歇了一阵，等她回来温意犹豫着开口问她：“沈先生不在吗？” 他昨晚和她一起来的酒店。 “沈先生回公司了。” 陶知璇回答完，端起咖啡杯又放下，安慰似的问她：“昨晚是不是吓坏了。” 温意点头，她实在是不敢想再遇见一次会怎么样，她那时心脏都快蹦出来了。 “已经没事了。”陶知璇安慰道。 她早上去医院，医生说幸亏当时初步急救及时，后面送过来抢救才这么顺利。现在再看眼前的小姑娘，陶知璇只觉得她不得了，当时那种情况就她一个人还能硬扛着处理下来，这样的心理素质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吃完饭，陶知璇送温意去医院。 “璇姐再见。”到了停车场，温意跟她告别。 “再见。” 送走温意，陶知璇发信息给老板告诉他人已经送到了。 沈聿舟回信息过来问：【人还好吗？】 昨晚她过来，小姑娘的脸惨白的跟见了鬼一样，脸上还挂着泪痕，浑身止不住地在抖，她跟她说话，小姑娘的语气都发飘。 今天早上再见就好多了。 她如实回答完才离开医院。 第十章 沈先生求您帮我 - 京夜强对流 - 北山的树 温意上楼，按照陶知璇说的找到了吴淑敏的单人病房。 她轻轻敲门，听到里面的声音才打开门。 里面还有个护工阿姨，是昨晚沈聿舟让陶知璇请来的。 护工阿姨看见温意后打了个招呼，然后关门出去。 吴淑敏已经醒了，半躺在床上，脸上没有血色。 她招手让温意到身边去。 她醒来就听说了昨晚的事，全凭着昨晚温意的镇定操作她才能顺利到医院来，不然现在不知道人已经到哪里了。 “吓坏了吧。” 吴淑敏问。 “还好，吴教授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温意眼眶又红了，声音带着哭腔。 人还活着真好。 “没有不舒服，真是谢谢你啊意意。” 吴教授抚着她的手背安慰她。 温意摇头，吸了吸鼻子忍下泪意。 白天家里的阿姨来过几趟给吴教授送饭，她听说昨晚的事也是吓了一跳。 吴教授要强，身体又一直不错，到这个年纪也不肯有陪护的住家阿姨。前段时间腿摔下来，她女儿打电话回来劝，她还是不肯，好在最后松口愿意有个住家的理疗师。 也幸好是有温意在，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原本事情变成现在这样，家里只有一个保姆阿姨照顾，住院有护工照看，温意的雇期可以提前结束，但是吴淑敏孤独惯了，突然有个活泼小姑娘在身边陪了一段时间，让人走她有点舍不得。 反正雇期没到，吴教授愿意用她，她也没什么好推辞的。 吴教授爱干净，吃完饭，晚上她要回去帮吴教授拿换洗的衣服。 从医院到福苑半个小时的地铁。 上了地铁，姜姗姗打电话过来。 平静异常的语气：“我妈病了，肺癌。” 两边寂静。 姜姗姗是单亲家庭，全靠她妈妈打工供她读书。 读完大学，她妈妈希望她能回小县城当老师，但她不想，她觉得大城市机会多于是来了京市。 可是日子并没有想得那么好过。 去年她妈妈来京市玩住在他们的合租屋里，温意和阿姨接触过几次。 姜妈妈是个温暖的人，没有大城市的时髦，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来的时候带了自家腌的咸菜和腊肉让他们平时吃。 温意下班晚，姜妈妈等她下班会煮面给她。 温意攥着手，心里不是滋味，许久才缓缓开口：“把阿姨接过来吗？” “她在老家不肯过来，姨妈在陪着她，等我空了我想回家看看。” “浩子出差，你能回来陪陪我吗？” 姜姗姗的语气低落了下来。 她平时风风火火，但温意知道她很敏感。 地铁到站，温意下车，她今天还不能回去。 “明天，明天我回家住。” “好。” 出了地铁站，到福苑还要走一段路。挂了电话，温意快步往吴教授家去。 这几日都没有下雪，路上的白雪已经被车轮压成了脏水，满目的萧条。 温意裹紧围巾，将脸埋进去只留出一双眼睛和洁白的额头，乌墨长发纷飞。 她顶着风吃力往前走。 福苑偏远，这个点路上都没什么人了。 走了一段路，从巷子里出来几个人，街溜子模样。 这片区后头一个街区是酒吧一条街，时常会出现些不着调的人。 温意不想招惹到他们，埋头过去想绕开他们。 “温意。” 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 温意停下脚，背脊僵住。 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是上次被她砸头的贺凛。 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杨经理给她打过电话，她以为已经处理结束了，没想到在这儿还能遇见。 温意抬头，贺凛从那帮人后面出现，缓缓向她靠近。 他边走边指着额角，痞里痞气语气恶劣带着挑衅：“瞧见没，你那一瓶子……” 他在温意面前站定，弯腰掀开额前碎发凑到她面前：“小爷的脸破相了！” 贺凛的额头上，赫然留着新鲜的疤皮褪掉后的肉色痕迹。 温意不自觉后退一步，微抬下巴，屏住呼吸，眼里倔强问他：“你想怎么样。” “怎样？” 贺凛坏笑：“你知道我这个人很好说话……其实你陪陪我，我开心了放你一马。” 贺凛的舔着嘴角，视线赤裸裸地落在她的身上，上下游回。 温意被他看得恶心，挡不住的胃里翻滚干呕出声。 贺凛一惊，瞪大了眼，破防了。 他瞪着眼怒气冲冲：“你tm什么意思，小爷这么让你恶心？我告儿你，今儿你走不掉的，嫌我恶心是不是，啊？” 贺凛抬手轻轻一挥，他身后的人得了令，不怀好意地向温意靠拢包围。 温意吓傻了，但好在脑子反应快，脚下未有片刻停顿拔腿就跑。 她拼命跑着，一心只想：到地铁站就好了，到地铁站就安全了。 寒风呼啸，她从未觉得路有这么长过，明明下了地铁才走了一会。 低头只顾拼命跑，直到再抬头看见路边从车上下来的人。 黑色阔版西装，寒风掀起他西装的衣角，宽肩长身，高贵低调的气质，除了沈先生还能有谁？ 想也没想，她直直扑到人的怀里，双手紧拽住他腰侧的衬衣，仰起头，近乎恳求：“沈先生，求你……求您帮我。” 温意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知道沈先生身份不凡，他一定可以救她。 只是她贸然求人，她不确定他愿不愿意。 她见过的沈先生一直是绅士的，温暖的，就像昨晚那样，他很照顾她，可是转念一想惹祸上身的事情有几个愿意做，而且他们并不相熟。 衬衣单薄的面料，温意两侧瑟缩的手因为发抖会不小心碰到他的腰侧的皮肉，冰凉的手触上来，他克制不住的心跟她一起发颤。 他以前想过，他愿意多看她一眼是欣赏她，欣赏她倔强如尘埃里还在拼命活着，但现在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她在害怕，他的心脏也会跟着紧张，她在发抖，他的心也在发抖。 他微低头，椰油发香随即便不防钻进鼻腔，视线触及之下，一张害怕惊惧的脸楚楚可怜，盈满泪水的眼睛动人心魄。 身处他们这个圈子，沈聿舟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但是他不得不承认温意在他们圈子里也是与众不同的，她身上的气质是冬季壁炉燃烧的白桦木，倔强温暖却透着柔和沉静的暖香。 他的视线在碰到她时就会不自觉地向她靠近。 她求他，他自然会帮，他怎么会舍得这股温暖被人扑灭。 可是，他从不做赔本的买卖，他总要从她身上索取些什么。 只是她一个独自打拼的小姑娘能让他索取些什么呢？ 他的教养不允许他趁人之威。 温意扑在他怀里，冷风像是穿透了她身上的大衣，身上的温度一点点地被风带走，她的心也渐渐凉了下来。 她一咬牙，像是打定主意用尽全力最后一搏：“我可以答应您任何事，求您帮我一次，后头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的人情自然是不值钱，可她再找不到理由了。 她只能祈求沈先生心软，救她一命。 她身后无人可依，惹到贺家她如蝼蚁无力抗衡。 周叔早从车上下来了，看着先生的样子他明白先生要心软。 这样的姑娘凄凄惨惨地求人，先生即便凉薄但到底心是肉长的。 周叔站在一旁静静等着，先生的事情他不好插手，只等着老板的指示。 “先上车。” 周叔等到指示，抢先一步打开车门让温意先上车去，他站在先生身边替他披上大衣。 小姑娘一走，他瞄了先生一眼，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周身气压都低了几分。 今天他本来是要送老板去榕碧山庄的，路过这里老远就看见一个姑娘逃命似的，身后跟着一群人。 开近了他认出来是那天在福苑见过的姑娘，而她身后的是贺家的小公子，混蛋一个。 小姑娘遇到这样的混蛋也是倒八辈子霉了。 他看小姑娘的样子害怕得要命，但前面就是地铁站，他们不管也会有人管。 第十一章 小姑娘好手段 - 京夜强对流 - 北山的树 毕竟是吴教授的理疗师，犹豫着还是打算和先生说一声。 他整理好语言，刚要开口，后排的先生已经睁眼。 “停车。” 淡淡地意兴阑珊。 他在路边停稳，先生没拿大衣，一身西装套装就下去了。 温意落着肩膀，呼吸急促，方才拼命奔跑过后胸口憋闷，此刻大口呼吸着仍有种缺氧的感觉，头晕眼花。 她靠在座椅上偏头向窗外看去。 沈先生背对着她站着，虽看不到面容但从贺凛发怵的脸上能看出来他应当是说了重话，他转身时贺凛吓得腿发抖，快要跪下。 温意后知后觉，这才意识到沈先生的力量似乎比贺家还要更厉害些。 这么一想，温意再看向窗外的人时，心中生出些苦涩来，她怕是真的在痴心妄想了，她那样普通，如何能有这个运气得他青睐。 车门打开，沈聿舟脱了外套进来在她身边坐下。 “谢谢沈先生，抱歉又麻烦您了。” 她移开视线，长睫毛盖住眼中的落寞，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让沈先生帮忙的条件，他肯帮只是出于他的绅士。 “没事。”沈聿舟垂眸看她，眼里依旧是冷静的神情，仿佛刚才他没参与过那件事情一样。 “是要去吴教授家吗？” “嗯，去帮教授拿衣服。” 周围环境安静了一瞬，接着一道磁性柔和的嗓音响起。 “去福苑。” 这话是沈聿舟对周叔说的。 “好的先生。” 车子发动，周叔打好方向盘重新上路。 “不麻烦，我走几步就到了。” 温意慌乱，她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麻烦沈先生。 “贺凛就在后面……” 他话没说完，但温意已经明白，她现在下去贺凛一定还会来找她麻烦，她只能暂时跟着他。 “谢谢您。” 她再次道谢。 周叔估量，今日去榕碧山庄的行程应该要搁置了，老爷子知道了是要发火的。 车子没开太快，平稳的缓缓前进。 沈聿舟去看她，温意缩在离他有段距离的一角，头靠在车窗边，路灯暖调的光落在她脸上忽明忽暗，巨大的忧愁笼罩在她身上替她蒙上一层薄薄的雾。 他想，她是不幸运的，单薄的身世和她的人一样，拼命扛着站直身体也挡不住美貌给她带来的麻烦。 同时她又有点幸运，其实凭她这张脸，只要她想，她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沈聿舟收回视线，面上平静冷淡，心中却像一团火一样燃烧起来，冰火两重天的矛盾让他也融在矛盾之中。 他三十几的年纪，自知不该不成熟的拉她趟这个圈子的浑水。 可他不是神仙，他有情欲，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帮她，如果仅是怜惜他大可以交给其他人去办。 他不得不承认他是被她吸引的。第一次见她时的场景他清楚记得，她无暇温柔的脸上乍现出慌张，像只受惊的兔子，再之后在吴教授家，她读书时的样子如同烙印一般在他脑中挥之不去，他对她有太多说不清的欲望，他只想要她在身边靠近再靠近些。 许久，他睁开眼，想法已经成型，但他要斟酌再和她说，他怕他的唐突会吓到她。 她总是容易被自己吓到。 “别怕，没事了。” 低沉冷静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内响起。 周叔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先生，先生正目视着前方，手自然放在扶手上，这话明显是说给小姑娘听的。 温意回过神，沈先生突然的安慰让她一时反应不及有些发懵，不过没等她回应，他已经又开口了。 “他，你想怎么处理？” “我……？” 温意还懵怔着，她不敢揣测沈先生的意思。 “你不是要我帮你吗？” 沈聿舟的目光转过来，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温意视线撞上的一瞬间慌张错开，心里打鼓一样，不敢多想。 “我不想再见他了。” 温意垂下头。 她不是圣母，但贺凛她是再见一面都觉得恶心。 “我知道了。” 沈聿舟应了，没再说话。 车在吴淑敏家门前停稳，周叔下来开门。 “沈先生再见。”温意从车上下来，“谢谢周叔。” “不客气。” 她进去拿换洗衣物。 别墅里还是那天离开时的样子，吴教授卧室里一片混乱，床头柜上的东西扫落一地。 温意把东西一一归位收拾干净了才从衣柜里拿衣服出门。 站在玄关她把外套穿上，拿起手边的袋子，顶着风推开门。 寒风吹动长发，抬眼看向外头，她瞬间顿住脚。 隔了许久，沈先生的宾利还停在门外。 他们还没走。 周叔在外面等了会，人一出来他上来帮她拿东西。 “东西给我就好。” 见她出神他又提醒道：“先生在车上等着，快上车吧，外面冷。” 周淙明想起方才。 小姑娘下车，他问先生去哪儿，昏暗中先生双腿交叠，放在扶手上的手摩挲着手指，眼中看不明情绪，淡淡回他“……先送她回医院吧。” 他跟在先生身边这么久，不得不感叹这个小姑娘好手段。 什么都没做就能叫先生几次三番动摇。 车门打开，温意向里看了眼，沈先生正在打电话。 “……您不用操心了。” 听见动静，他回头看她一眼，与她投来的视线装个正着。 温意绽开微笑，略带歉意地冲他点头道谢。 他点头算是回她。 小姑娘错开视线，小心翼翼放轻动作坐上车，手规矩地放在膝头。 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多停留几秒才收回，漫不经心敷衍地继续听电话。 “过段时间……嗯……” 像是在跟长辈通话，温意乖巧地没去打扰他。 第十二章 再看一眼 - 京夜强对流 - 北山的树 到医院吴淑敏正在休息。 温意在旁边收拾吴教授的衣服。 收拾完护工阿姨要帮吴教授擦拭，她借口要出去买杯咖啡，轻轻退出病房往走廊尽头自动贩卖机走。 选好咖啡付款，等的工夫她将耳侧的头发夹到耳朵后面，垂头疲惫无力地盯着贩卖机送出咖啡。 “后续跟进交给下面人。” 熟悉的淡然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温意顿了一下。 克制着想要再见一面的冲动，她往回走，走到走廊转弯的地方脚步不可控地微不可闻的停留一瞬，握紧手中的咖啡埋头要走。 “不用……” 低磁的嗓音带着成年男性的压迫感，亦如他给温意的感觉一样。 再看一眼吧，就一眼。 脑中声音不断劝着她。 好啊……就一眼。 下定了决心，她回头往走廊转弯处靠近。 走廊转弯的地方有个吸烟区，她站在转角探出头，沈先生正站在窗前。 他靠在窗台上，指尖夹着根烟，另一只手托着手机在听电话。 没料到他会转身，温意来不及收回探出的身体，视线与他正对上。 沈聿舟还在听电话，视线轻飘飘地落过去，他灭了香烟，凝她一阵，抬手示意她过去。 温意尴尬的攥着手里的咖啡，后悔地低着头，有种做贼被抓到的心虚，她完蛋了，在沈先生心里她大概糟糕透了。 一股巨大的无力涌上心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她屏息靠过去。 沈聿舟跟电话里的人简单说了几句挂了电话。 人靠近他注意到她手里的咖啡。 “这么晚了还喝咖啡。” 小姑娘脸上通红，大抵是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他放缓语气打趣似的笑了笑。 “晚上还要学习，不会太早睡。”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局促的举起又放下咖啡解释。 沈聿舟落在她发顶的视线里带上了怜悯。 她这样勤奋，上天不该辜负她的努力，她该得到她想要的一切才对。 收回视线，呼出肺里烦躁的气息，他问：“贺凛，真不想让他当面跟你道歉？” 他给她机会报仇。 “不要。” 她回得坚决。 那样的人即便道歉也不会是真心的，她不要这样虚伪地道歉，她也不想再跟那样的人打交道。 沈聿舟颔首算是知道了。 晚间，护工阿姨帮吴教授擦拭过后，温意带了本书过来，是上次没读完的。 吴淑敏听着，过了会打断她，她摘下老花镜问她。 “民大服装设计专业的褚教授可以带学生，你愿意去吗？” 民大的褚洺教授温意知道，很有实力的老教授，他门下的好多学生现在都是世界知名的设计师，她当然想去。 可是，钱怎么办？ 她挣扎着不想为了钱放弃这个机会，但生计是她现在最大的问题，每一笔钱她都要精心算计。 “其他事情你不要担心。” “之前家里有你的作品，褚教授看过，他很喜欢。” 吴淑敏看出她的窘态补充道。 温意有天赋，她打电话过去问过褚洺的意见。 其实褚教授早就是半退休的状态了，现在手下的学生也只剩了研三的几个。 早些时候吴淑敏闲聊的时候给他看过温意的作品，那时他夸赞这个孩子很优秀，可惜过一阵这个学生。 现在吴淑敏请他帮忙，他又惜才，十分乐意收这个学生。 不再犹豫，温意答应下来。 平常学生争破头都想做褚教授的学生，现在机会摆在眼前她没有不要的道理。 温意知道，如果不是她救了吴教授这件事，她可能一辈子都没这个机会在褚教授门下学习。即便不是民大的学生，但是她可凭褚教授学生的身份去申留学生的名额，到时候拿到offer的几率也会更大。 她有野心，也有算计，只可惜命不好，因此她比任何人都珍惜眼前的机会。 -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程浩来接她。 和吴教授告别，温意拖着行李跟程浩出门。 走至路口，她顿住脚步，回头看了眼路灯下的位置，那日她送沈先生来这里。 他那样温柔的把伞给他，今日走了，怕是这辈子都不能再见到这样惊为天人的人了。 好可惜。 “傻愣着干什么？” “来了。” 温意快步跟上他。 程浩最近升职了，来接她时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说话都开朗了不少。 姜姗姗也忙得不可开交，她妈妈的病控制住了，她精神也好了不少。 之前那天晚上，温意回出租屋陪她的时候，她整个人乱糟糟地颓废得不像话。 眼睛红肿着嗓子也哑了。 她问姗姗需不需要钱，她可以借她。 姗姗感谢她，说妈妈还有些积蓄。 那时的她看得温意跟她一起难过了一夜。 第十三章 他想见她 - 京夜强对流 - 北山的树 小雪那天下了一场大雪，史无前例的大。 纷飞的雪一夜之间就将京市盖了个严实，枯秃的树枝上堆着雪堆，麻雀落到树枝上轻蹦，枝上雪堆便簌簌落下，混合到白茫茫的地上，风卷起满目萧条。 晚上沈聿舟有个饭局。 一桌的人全是恭维，堆满假笑的脸和不断端举过来的酒杯让他疲于应付。 他斜靠在官帽椅上，夹着烟的手架在桌上，腿交叠，另一只手放松地置于膝上，冷淡地看着局上的一切。 虚空的假话听多了难免人也空虚起来。 饭局结束，周叔接了他往万华府开。 他偏头看向窗外，目光垂落触及身侧的位置，蓦地想起那日靠在窗边的温意。 空洞的思绪如抽丝剥茧般出现，脑中万马跑过一片混乱。 他蹙眉抬手按在太阳穴上，轻揉着倒是想通了一件事。 他想见她。 强烈的欲望。 “去福苑。” 周叔“诶”了一声从后视镜看向后排，后排的老板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意兴阑珊的模样。 这个点，吴教授早该休息了，去了也见不着人。 车已经上了高速，简单地指令周叔不解归不解，还是掉头往福苑开。 可车到了楼下，沈聿舟又没下车。 他揿下车窗，带着雪的冰凉气息的晚风袭进车内混上暖气，忽冷忽热像他的人一样矛盾。 沈聿舟学着温意的样子靠在车上，只需微一抬眼就能看见温意房间的窗户。 屋内暗着灯，一片孤寂。 冷风吹来，他清醒了些。 一个月很快，温意早就回家了。 细想来，接触几回他们的交流也仅限于他出手帮她。 人人都奢望得到他的青眼，他的联系方式更是千金难买，他留给她联系方式，她却一次都没有用过。 也是，她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想到来麻烦他。 沈聿舟心底自嘲，他真是昏头了，一个小孩子而已，即便她确实貌美优秀是个好姑娘，但他大她十岁，早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在这个年纪怎么会对她动歪心思的。 一时的兴起，没机会说出口的想法，他早不该考虑邵廷的话，不该有这些杂念。 从他懂事起，他就是所有人口中称赞的沈三公子。优秀的成绩，冷静沉稳的性格和出挑的外貌。世家叔伯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几乎人人都在关注着他，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得父母宠爱却也必须要谨言慎行，他不能出错，不能出格。 所有的压抑，是以养成了现在凉薄的性子。 他应当是要做好沈家三公子，听从家里的安排顺着人生的轨迹和汪瑾辞联姻。 思绪一下混乱难解，他的头也痛起来。 “先生。” 开窗太久，周淙明看先生情绪不对轻声唤他。 沈聿舟猛地回过神，直觉荒唐，声音冷淡。 “回万华府。” - 离开之后的半个多月温意只见过沈聿舟一次。 那次她跟姜姗姗，程浩去吃火锅，回来的路上路过一家四合院私人会所，里面有饭局结束，出来一群人。 黑压压的一群男人簇拥着一人出来。 温意还在和姜姗姗八卦最近热搜爆料的爱豆小生，就听见程浩在旁边感叹。 “大佬吧那是。年轻有为，我这辈子有没有可能那样。” “做什么梦呢浩子，让你有钱你还不胡作非为？”姜姗姗调侃他，之后又感叹“确实好帅，千里难寻的Daddy款，爱了。” 温意顺着视线看过去，西装三件套外头套着黑色阔版长大衣，一贯的云淡风轻的模样。 远远的她只一眼便认出那人是沈先生。 她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了。 她莫名的紧张，背脊挺得笔直，她希望他能看过来，又希望他不要看过来，这样她就知道她该是与他无缘的，好让她彻底断了念想。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隔了甚远的距离，他们还在阴影处，那边的人却投了视线过来。 他定定站在原处，视线似是不经意间扫过来，他嘴角含笑微微颔首。 那个角度又像是在和身边的人打招呼，于是他身边穿着行政夹克的大肚男受宠若惊的交握着双手弯腰陪笑。 只有温意知道他是在对她点头。 温意强装镇定，抬手将耳边碎发捋至耳后，调整好呼吸绽放出唯美的一笑，轻轻点头回他。 像是在路上意外碰见的相熟老友那样轻松。 那样的笑过于甜美，沈聿舟眸子紧缩，心有羽毛飘过阵阵发痒。 从这之后他们就没再见了。 第十四章 她喜欢他是必然的 - 京夜强对流 - 北山的树 通讯录里沈聿舟的联系方式成了落灰的钢琴藏在角落里。 深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温意想起读过的书中一句：“一双见惯了崎岖曲折，羊肠小路的眼睛，在见到整洁明亮，坦荡宽阔的大道时怎么会不倏然心跳加快，胆颤心惊。” 是这样的，她见到沈先生的第一眼便如见到宽阔大道一般让她眼前一亮，他那样儒雅，那样温柔，她喜欢上他是必然的。 她只了解沈先生身份不简单，可即便她对他知之甚少，她也知道沈先生那个圈子里的人她这辈子见到的几率都不大，更何况是这样出色的沈先生。 她在这段时间几次见到他，能得到他的照顾，大概已经是耗尽了她所有的运气。 出租屋外月色皎洁，月光如薄纱轻拢下覆在温意脸上。 淡淡的忧愁透过她的眉眼，那薄纱怎么也挡不住忧郁的气息。 大概是再也没有机会见了，再没了。 温意胸中一阵酸楚，难以压制的伤心。 她关了手机压在枕头下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她早该回到自己的渺小世界里了。 回归到正常的生活，温意又开始了半工半读。 画室的课她不去上了，但她还在做帮忙改稿的工作。下午要去褚教授家上课，再之后去拍摄，有时候拍摄多得到晚上，再之后掐着点去咖啡店。 一天下来还和以前一样连轴转，一口喘息的时间都不让给自己。 不过这样也好，银行卡里的钱和身上的技能也能更快地积累起来。 下了晚班，温意去后面的小吃街买夜宵。 姜姗姗让她帮忙带份烤冷面回来，她自己也饿了去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师妹。” 温意刚买完烤冷面就听见有人叫她，她转身：“师兄？这个点你怎么还在这里。” 男生叫彭宇成，是褚教授的研究生，在读研三。 褚教授的学生有时候会来家里请教问题，温意经常和他们见面，虽然她不是民大的学生，但熟了之后也按照师兄妹这样称呼。 彭宇成很优秀，褚教授经常会叫他教温意一些东西，一来二去温意对他比对其他学生更熟悉一些。 “我和室友刚从网吧出来，在吃宵夜。”彭宇成站在一家黄焖鸡门口，穿着件短款羽绒服，宽松的卫裤搭着一双运动鞋，典型的青春男大。 下晚班时间不早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彭宇成，温意惊喜。 “我们点了黄焖鸡，我出来买饮料，要不要一起？”彭宇成抬手侧身指向身后的商店。 “不用了师兄。”温意提起手里的烤冷面笑道，“室友还等我回去救命呢。” “那行。”彭宇成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语气略有些担心，“这个点，我送你。” “不用了师兄，我坐公交很快，你快去买饮料吧。” 温意推辞。 彭宇成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依旧关心道：“那你注意安全。” “知道了，师兄再见。” 告别彭宇成，她去隔壁买了个烤红薯才回去。 一开门姜姗姗就迎了上来，拿走烤冷面迫不及待用竹签戳了块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道谢：“谢谢意意，我都快饿死了。这个浩子等他下班我都得饿成瘦子。” 温意洗了手到沙发上盘腿坐下吃烤红薯。 茶几上还放着姜姗姗的电脑，电脑开着邮件页面，姗姗还在加班。 打开电视，温意挑了部综艺和姗姗一起看。 正看到搞笑的地方，姜姗姗突然想起什么。 她“嗯嗯”两声叫温意，用力咽下嘴里的烤冷面：“今天有个男的来找你。” “男的？” “嗯……看着挺有钱的，像个富二代，全身上下都是名牌。” 温意皱眉看向姜姗姗，在思考。 “是不是瑞麟见过你的？”姜姗姗注意力刚在烤冷面上随口说着，“我在阳台看见了，开着一特招摇的兰博基尼。” 思考无果，她摇头，真不认识什么富二代。 “他说什么了没？” “那倒没有，我说你不在他就走了，但看着挺着急的。” 温意想不起来是谁，这件事很快也就被她忙忘了。 第十五章 还是做了赔本买卖 - 京夜强对流 - 北山的树 瑞麟。 五楼包厢里，沈聿舟坐在正中的沙发上。 昏暗暖调灯光落在他身上，在深邃立体的五官上打上阴影。 他交叠着腿，侧身，右臂手肘撑在沙发靠背上，另一只手放在膝上，神情淡漠，视线懒散落在包厢中间的空地上。 不多时包厢门打开，邵廷从外面进来，神情严肃没了往日的混不吝。 “人带来了。” 邵廷打量他三哥，默默站到沙发一旁。 沈聿舟这才动了，他从桌上捞过烟盒，摸出支烟叼在嘴里，侧头点燃。 烟雾缥缈之下，他整个人意兴阑珊的模样偏偏处处透着压迫感。 “沈公子。”外头进来一个中年男人，身后跟着个男生。 男人点头哈腰直到走到空地上停下，随后把身后的男生推到前面来，厉声道：“没礼貌，还不快叫人！” “沈叔叔。” 唯唯诺诺的声音。 沈聿舟敞腿坐着，听他叫人才肯屈尊抬眼看他，不动声色，神情冷淡。 他们本身跟沈家并不沾亲带故，不过是跟着圈子里世家的小辈叫法，贺家让贺凛也叫他“沈叔叔”。 贺凛叫完，男人觑眼沈聿舟，见他没反驳这个称呼，揣测沈先生应该只是警告。 他抬起头打哈哈过去要给沈聿舟递烟，刚一靠近，沈聿舟视线缓缓转到他身上，寒冰似的，吓得他顿住脚，定在那里。 心想坏了。 男人见沈聿舟没有要发话的意思，心里急了，加码冲着男生狠狠踹了一脚：“还不跪下认错！” 男生听话地乖乖跪下，声音发抖：“沈叔叔，我知道错了。” 到底是小男生，吓得不轻。 “贺凛……”沈聿舟这才开口，语气淡漠，“还记得我在瑞麟跟你说过什么吗？” 轻飘飘的声音，如从地狱传来般空荡。 贺凛吓得不敢说话。 上次在瑞麟碰见，沈聿舟敲打他，让他不要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他以为沈聿舟只是不想他在瑞麟闹事，实在是没有往其他方面想。 站在一旁的邵廷懒散地打量着那父子两个。 邵廷听说沈聿舟要叫贺家父子来，他大概就猜出来了。 前段时间贺凛在瑞麟闹出的事他有所耳闻，只是他三哥下了命令不让说是谁，连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女主角是谁。 他起先只是觉得贺凛身上的烂事一堆，没什么出奇的，反正贺家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之前在瑞麟，一个服务生被他骚扰，另一个英雄救美，最后那个“英雄”下班走到胡同被贺凛这个混蛋带着帮人揍得差点没死过去。 贺家后来也只是赔了一大笔钱了事。 圈子里都知道贺凛这小子不是个东西，但圈子本身水就浑，睁只眼闭只眼没人真的愿意管他。 只是没想到服务员那事平息，他刚安分没几天，这就又起了歹心。 可惜好死不死这次惹到的是沈聿舟。 但邵廷也奇了怪，没听说他三哥最近有看上什么姑娘。 准确来说，他三哥禁欲得很，洁身自好这么些年，他身边除了陶知璇这个已婚女助理就没别的女人出现过。 这次把贺家叫过来紧皮竟也没见着女主角。 按道理，沈先生亲自出面帮忙处理这事，哪个姑娘见了不得立马感激得以身相许。 邵廷忍不住怀疑他三哥到底是不是在追姑娘。 他想问是什么情况，但眼前氛围紧张，他被迫闭嘴。 “记得。” “……记得？”沈聿舟冷笑出声。 沈聿舟这一笑，笑得人发毛。 贺凛觉得自己要死了，他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也没人告诉他温意和沈叔叔有关系啊。 早知道沈叔叔看上温意，他打死也不会找她麻烦。 前几天他好不容易打听到温意家在哪儿，那天想去找她道歉让她替他求个情，结果她还不在家。 “沈公子，这个混账知道错了，您饶他。”贺峰求情，“我们回去肯定好好教育。” 这要不是自己家独苗，贺峰真想刚刚那一脚踹死他算了。 沈聿舟背后是沈，邵两家，两家背景深不可测，实力雄厚。他们贺家虽然不差，但跟那几个世家比起来也只是个小门小户。 贺凛这小子要是惹到的是其他几家，他们贺家还有得救，偏偏是沈家…… 沈聿舟还沉着脸，贺峰知道说得不够，他又道：“贺凛……我们带回去就让他出国，绝对不会再出现在您面前，还有那个侍应生，我们上门赔礼道歉，您看……成不成？” 邵廷冷眼看着等沈聿舟发话。 三哥的事他插不上手，况且贺凛这小子是该整整，扔出去吃些苦头。 许久，沈聿舟在烟灰缸灭了香烟：“赔礼道歉的事儿……人不想见。” “懂了，懂了。” 这是不想让人知道，贺峰弯腰连连点头。 沈聿舟放松靠在沙发背上，微昂首叫他们离开。 贺峰这才如释重负，拎着贺凛的领子拽出去。 人一走邵廷立马凑到沈聿舟身边坐下。 探究着打听：“三哥，这姑娘谁啊？” 沈聿舟靠在沙发上双臂打开架在沙发背上，仰头眼神空洞没理会邵廷。 姑娘是谁不重要了。 没结果的事情他没必要放在心上。 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得做了。 但转念一想，他还是选择做了赔本买卖。 沈聿舟不回答，邵廷更好奇了。 这么大动干戈处理这件事，说不是为了姑娘他可不信。 突然他意识到什么，坐直了看他三哥，震惊难以置信开口问：“三哥，不会这姑娘都不知道你在这儿大动干戈做这些吧？” 沈聿舟维持着放空动作，连视线都没给他一秒，他大概知道了。 邵廷知道自己猜中了，泄力也倒在沙发上。 坏了，三哥这是真要往里栽了。 姑娘都不知道他在这替她摆平烂人还得了。 贺家不大但也不小，独子闹出这么多事都没事，偏偏这次送出国去了，有心的人稍用心一打听就知道发生什么了。 他三哥这么一动手，不出两天圈子里的人就该都知道了。 一贯禁欲克己复礼到变态的人，一出手就是为这事，他都开始替他三哥担心，万一老爷子知道该怎么办。 还有那个汪家，汪小姐可不是吃素的。 就光他邵廷都不知道栽在她手里几次了。 他堂堂邵家公子，被一个比自己家差了几倍的小姑娘整，他想起来就觉得丢脸。 第十六章 安全范围 - 京夜强对流 - 北山的树 温意上了一段时间的课，周三下课的时候师姐通知她周末要跟褚教授去个饭局。 这个饭局褚教授要所有学生跟着一起去。 地点定在壹号院，是个私人会所，听说平时接客人都是限量的。甭管多贵的身份，一天只接九桌，多了是不肯的。 请客的人温意听师姐说是个大老板，这次为了和褚教授合作下了血本。 本来是只请褚教授一人的，结果褚教授执意要带上学生，那个老板只好松口同意。 晚上彭宇成来接温意。 温意刚改完稿，简单化了个妆就出来了。 她今天穿着件白毛衣和修身牛仔裤，外头套着短款白色羽绒服，头发披散着跑起来多了几分可爱。 彭宇成跨坐在机车上冲她招手，等她过去递给她个头盔。 “戴好，上车。” 潇洒的语气，眼中含笑伸手帮她整理好头盔。 “坐好了？” “好了。” “拉紧。” 彭宇成伸手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腰上一按。 温意不适应的缩了一下，蜷缩起手指改成拽住他的衣服。 机车速度极快，温意紧攥他腰侧的衣服，弓着身体尽量不靠在他的身上。 不知道怎么的，她总想起那天晚上扑到沈先生怀里拉着他的衬衣，手指上是他的身体传来的体温，上车之后一看，他熨烫平整的衣服被她揉得打了一堆褶。 这一路温意都刻意保持着安全范围，下车的时候她腰都酸得发胀。 等彭宇成停好车，他们一起往壹号院大门走。 师姐已经在门口等她们了。 见他们过来，师姐快走几步挎住温意的手臂，压低声音：“听说褚教授看不上这个老板，今天还不知道要怎么一场恶战呢。” 师姐说着撇撇嘴。 “那为什么……” “还不是他一直求着，不答应不肯收手。” 师姐抬手挡住嘴小声蛐蛐。 温意只是听着，跟着进了壹号院。 这里大厅进去是个昂贵的金雕龙椅，绕过展品往后去就是电梯。 侍应生问了包厢，帮忙按了楼层。 楼上包厢更是奢华。 沿廊是挂了一排的名家画作，每一间包厢门口都有雕刻出繁复纹样的紫檀木窗格装饰。 师姐带他们走到一间包厢停下，敲门进去，褚教授已经在里面了。 见他们到了，褚教授一一介绍，这都是他的得意门生。 老板看他们一眼，堆起的笑容微不可闻地一顿，不过很快就又端起他的奉承假笑。 上来奉承了几句没用的话，那个秃头老板就开始敬酒。 温意坐在师姐和彭宇成中间，像个乖宝宝。 秃头老板端起酒杯敬向褚教授：“褚教授，这个位置我托了好几个朋友才约上，感谢您肯赏脸。” 接着他开始高谈阔论，话语间有意无意透露着这里的位置很难约，他是很看重这次合作的。 酒过三巡，褚教授还没有松口，秃头老板话已经开始难听，到最后的意思是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还要再敬，温意身边的彭宇成突然站了起来。 他举着酒杯，声音客气疏远：“赵总，褚教授年纪大了，我陪您喝。” 秃头老板斜眼看他，不耐烦地将酒杯猛地一放，头一甩，语气不满带着教训的意思：“我跟你老师喝酒，你个学生插话算什么意思？” 彭宇成还站着不动。 包厢内气氛开始紧张。 温意看了眼褚教授，他依旧和煦地看着暴躁的老板，许久，抬手让彭宇成坐下。 得了教授的指令，她抬手拉拉彭宇成的衣角示意他坐下。 赵总还要在刁难，突然之间对上褚教授的眼睛后悻悻把话咽了下去。 他摸着鼻子再次开始高谈阔论。 刚刚打圈喝酒，温意也被迫喝了几杯。包厢门关着，现在再听他说话她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缺氧。 头直发昏，视线也模糊了。 实在忍不住，温意跟师姐说想去趟洗手间。 师姐起身让她出去。 温意问了外面的侍应生卫生间的位置，磨蹭着过去，又等了一阵才从里面出来。 她有点不想回包厢去，实在太累人，那个秃头赵总说话太难听。 磨蹭着在洗手池把手洗了好几遍，泄气似的要走。 一抬头，从镜子里看见了身边的陶知璇。 第十七章 沈先生要我跟你借个人 - 京夜强对流 - 北山的树 她也刚从卫生间出来，在她身边洗手。 温意下意识觉得沈先生应该也在，莫名地背脊发僵紧张起来。 “温小姐。” 她还在出神，陶知璇已经打招呼了。 “璇姐。” “怎么在这儿啊？” 陶知璇在这见到她有些吃惊。 这地方…… 她暗想：小姑娘不会在这做兼职吧？可也没穿着侍应生的衣服。要不要给沈先生发条信息？ “……嗯，有公司的老板请褚教授吃饭，教授把我们带出来了。” 她一五一十地回答，脑子里还在想着沈先生在不在。 陶知璇打量她一眼，脸颊红彤彤的，看人时眼睛也懵怔的有些可爱，像是喝了不少酒。 不等陶知璇再说话，温意又说：“我先回去了，璇姐再见。” “哦……好。” 小姑娘的状态不太对，看着像是不太想回去的样子。 今天她是替她老板过来应酬的。 几家新兴公司想搭线拉投资，但是沈先生有事需要去一趟港岛，所以她替老板出席。 工作上，老板不在她有权替老板做非重大事件的裁决。 本身这么久沈先生和小姑娘也没联系了，可那段时间沈先生对小姑娘的关心可以说是超过他本身做事的规矩了。 到底是不一样的。 看着小姑娘踌躇的背影，她犹豫着还是给老板发条短信报告在壹号院见到温意的事情。 很快，她老板就回了信息。 【沈先生：看着她点，有需要的话帮她一下。】 指令下得模糊不清，但陶知璇懂她老板，就是要她帮忙的意思。 她让服务生去准备一杯温蜂蜜水送到温意他们的包厢。 服务生去准备的时候，她先过去了。 敲门进去，包厢里的人都看了过来。 温意眼睛放大，震惊的视线一直放在她的身上。 陶知璇礼貌客气的先对赵总说了声抱歉：“抱歉啊赵总，沈先生要我跟您借个人。” 在圈子里，大家称呼的沈先生除了沈聿舟再无第二个人了。 赵总认得陶知璇，立马站起来，视线扫视一周没主意找谁，只能点头：“您说。” “谢谢。” 陶知璇客气打过招呼，随后温和的冲着温意点头，招手让她过来。 “借走了啊赵总。” 秃头赵总脸都僵了呆滞着点头：“是，是，您带走。” 温意发着酒懵到陶知璇身边，服务生正好把蜂蜜水端过来。 陶知璇站在门口所有人都能看见的位置，把蜂蜜水交到温意手上柔声道：“把蜂蜜水喝了先，酒不想喝就不喝了。” “不喝了，不喝了……”赵总站在座位上眼巴巴地看着连声附和，温意抬眼看过去，那边原本耀武扬威的赵总连着他秃掉的头顶都已经吓得发白。 “待会儿见。” 陶知璇对温意说完这句话，让服务生收走水杯，对着赵总点头就走了。 温意知道璇姐是故意站在所有人都能看见的位置给她递水的，璇姐是想帮她，大概是刚刚在洗手间看出了她的窘态。 听璇姐刚才提起沈先生，她有些难为情，这点小事还要沈先生帮忙。 但是沈先生为了这点小事肯帮她，她又开始胡思乱想，她想着沈先生是不是也对她有点不一样，但很快她自嘲着把这点不切实际的苗头按下。 沈先生是个绅士，他对谁都是那样温柔。 沈先生好心而已，毕竟这种小事对沈先生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第十八章 小姑娘养在身边也无妨 - 京夜强对流 - 北山的树 在圈子里，大家称呼的沈先生除了沈聿舟再无第二个人了。 赵总认得陶知璇，立马站起来，视线扫视一周没主意找谁，只能点头：“您说。” “谢谢。” 陶知璇客气打过招呼，随后温和的冲着温意点头，招手让她过来。 “借走了啊赵总。” 秃头赵总脸都僵了呆滞着点头：“是，是，您带走。” 温意发着酒懵到陶知璇身边，服务生正好把蜂蜜水端过来。 陶知璇站在门口所有人都能看见的位置，把蜂蜜水交到温意手上柔声道：“把蜂蜜水喝了先，酒不想喝就不喝了。” “不喝了，不喝了……”赵总站在座位上眼巴巴地看着连声附和，温意抬眼看过去，那边原本耀武扬威的赵总连着他秃掉的头顶都已经吓得发白。 “待会儿见。” 陶知璇对温意说完这句话，让服务生收走水杯，对着赵总点头就走了。 温意知道璇姐是故意站在所有人都能看见的位置给她递水的，璇姐是想帮她，大概是刚刚在洗手间看出了她的窘态。 听璇姐刚才提起沈先生，她有些难为情，这点小事还要沈先生帮忙。 但是沈先生为了这点小事肯帮她，她又开始胡思乱想，她想着沈先生是不是也对她有点不一样，但很快她自嘲着把这点不切实际的苗头按下。 沈先生是个绅士，他对谁都是那样温柔。 沈先生好心而已，毕竟这种小事对沈先生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 港岛中环酒店顶楼的落地窗边。 沈聿舟立在窗边，西装马甲衬衣衬着修长的身形，他单手插在裤袋中，手中的古典杯盛着暖黄的酒，手边是他刚放下的手机。 他视线懒懒地落在远处维港的夜景上，意兴阑珊。 “在想什么呢？” 一道女声在他身后响起。 是沈聿舟的姐姐沈白蔹。 他们长得不太相像，沈聿舟的五官更分明冷厉一些，而沈白蔹则是浓颜透着性感。 他回过神，转过身靠在窗边视线垂落，目光淡淡地落在手中的酒杯上，声音平淡没什么情绪：“没什么。” “是嘛。”沈白蔹没多问。 她虽常年不在大陆，但大陆沈家的事情她一直是一清二楚。 家里国内的事情还由老爷子掌权，老太太主管着海外的事业。 他们二老互不肯低对方一头，但在教育子女上却是有一致的观点。 他们上头还有个大哥，心不在家族企业上，当年为了个姑娘要和家里决裂，老爷子本以为是说说而已，谁知道大哥是个犟种，真的带着姑娘走了。她这个老二是个女孩，家里管得松些只管叫她做自己想做的，她对家里的事也不感兴趣，拿着钱在外面创业也打拼出来些东西。倒是这个老三，是两位老来得子，本该惯得很，大概是因为老大的事情，管起老三来比老大老二都要严，从小每一步都是规划好的。 好在她这个三弟除了性子冷淡些，其余一直都是听话的。 不过最近，她这个三弟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情倒是让她吃了一惊。 她这个三弟三十二三的人了，从没有听说过身边有什么莺莺燕燕。一开始她还以为是他真喜欢汪家那位小姐，要守身如玉，结果后来发现他对人家根本不感兴趣，要不是联姻的事情，估计他看都不会看汪小姐一眼。 她实在担心她三弟的性取向，以至于前几年她找了个姑娘直接扔进他的套房里，这小子倒好，把人家姑娘锁浴室里，他在外头喝茶，当时差点没把人姑娘吓死。 不过现在好了，至少证明她这个三弟是正常的，她也就放心了。 小姑娘嘛，喜欢就喜欢喽，养在身边也无妨，谁身边没有个贴心的呢。 反正按照她三弟这个沉稳的性子，把这个姑娘好好送走之后还是会回家听家里的安排。 “有什么要姐姐帮忙的尽管说。”她笑笑轻松地拍拍沈聿舟的肩膀转身融入奢华的酒局里。 沈聿舟勉强勾起嘴角，垂落的眼中情绪淡淡的，食指在窗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 第十九章 她要见沈先生 - 京夜强对流 - 北山的树 那边壹号院赵总的饭局也结束了。 陶知璇来过之后赵总安分许多，没再为难人，连他看温意的眼神都变得肃敬起来。 酒局结束，赵总特意过来跟温意说话，他犹豫半晌，探究着问她：“……温同学跟沈先生是……” 见温意蹙着眉，他识趣地立马改了口：“……没事，没事，就是想跟您道个歉，帮我跟沈先生道个歉，实在对不起。” 温意蹙眉是因为她也苦恼，她和沈先生原本大概再不会有什么联系，没想到在这又遇见，他又帮她一次，总这样她真的还不清了。 转念一想沈先生也不会要她还什么人情，她这样的一无所有的人他大概看不上。 她想她能够得他帮忙，大概是她已经耗尽了命中所有的运气。 温意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疏远客气：“抱歉赵总，我跟沈先生不熟，我只是褚教授的学生而已。” 他求人办事反倒驳人面子，该和褚教授道歉才对。 秃头赵总愣了一秒连连点头：“是，是，温同学说的对。” 赵总快走几步赶过去和褚教授道歉，褚教授只冷眼看他点头。 这次合作是没谈成。 师姐喝多了脸色涨红由其他人搀着才勉强站住脚，彭宇成虽然喝了不少但好在还有些意识，他靠在同门肩膀上跟老师道歉说自己不该自作主张站起来。 褚教授看着他叹气道：“不用放在心上，真要是想成，就不会带你们来了。” 温意帮忙拖着师兄，跟在教授后面艰难地往外面走。 从壹号院出来褚教授让大家打车回去，所有费用他来报销。 师姐住在学校外面，她由几个搀着她的同门师姐送她回去，温意就负责送彭宇成到学校，他的舍友会来接。 她正拿出手机准备打车，后面就有人叫她。 紧接着有服务生赶过来从她身上接下彭宇成。 她懵怔转身，陶知璇从远处走过来在她身后站定。 “我送你吧。” 温意睁大眼睛疑惑看向她，装作不经意往她身后看，没看到人。 所以沈先生不在吗？ 陶知璇了然地笑笑，刻意没提到沈先生：“这么晚你一个女生搞不定醉酒的男生的。” 说着不等温意拒绝，她已经示意服务生把彭宇成放在她车的后座了。 一辆通体黑色的奥迪车，西装暴徒的冷厉倒是配得上陶知璇的雷厉风行。 彭宇成已经上了车，她只能听话地坐在副驾上系好安全带。 “民大西南门，谢谢璇姐。” “不客气。” 今晚的酒局陶知璇一滴酒没喝，桌上的人都是有求来的，他们不敢劝她酒。 奥迪在大路上缓慢行驶一段距离直到转上高速车速才逐渐提起来。 夜色中，车内昏暗一片，后座的彭宇成睡得不省人事。 陶知璇看眼后视镜后侧头视线扫过副驾上的温意，像是不经意间提问：“这是你师兄？” “……嗯，褚教授的学生。” “京市人？” “不是，听师兄说他是沪市的。” 沪市，陶知璇仔细琢磨着，有些纠结要不要和老板提这件事。 老板对小姑娘上心，但又没跟小姑娘点出来，他们到底算什么关系，饶是她是沈先生的得力助手，也有些搞不清楚。 所以她也不清楚这个彭同学算不算老板情敌。 好歹是活了快四十年，这个彭同学眼里的感情都要溢出来了，也得亏小姑娘迟钝没看出来她这个师兄眼里的情意。 “哦……沪市挺好。” 陶知璇笑着不痛不痒地回答。 到了民大，彭宇成的舍友过来接他。 三个大男生齐力才勉强把人带走。 车重新出发，温意让陶知璇把她放到寻春里外头的大路上就行。 陶知璇不肯，表示现在时间很晚，一个女生走进去不安全，非要让她报地址具体到楼栋，她才说了二单元二栋。 车上只剩他们两个人，温意想到今天的事又局促起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陶知璇，她摸不清楚沈先生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虽然她一直劝告自己，这些对沈先生来说都是无关痛痒的小事情，举手之劳而已，但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就这样没有结局。 思忖着她决定当面问沈先生，她想见他，想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 他的举动已经超出了正常社交范围，他们不是朋友，也不熟，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她到底是什么原因。 似是下定了决心，她一定要见到沈先生，哪怕问不出原因，也要见一面。 温意紧握拳头缓了口气鼓足勇气开口道：“璇姐，之前沈先生送我的衣服，我洗干净了想还给他。” 车内静谧，陶知璇开着车听她这么来了一句，吃惊地侧头看她，眼中带上探究和审视。 很明显衣服穿了还回来也处理不掉。 小姑娘这意思她听明白了。 斟酌片刻怎么开口合适，她才道：“沈先生最近在外面出差，可能一段时间都回不来，等沈先生回来了我再告诉他好吗？” 沈先生原来不在。 略有些失落，但温意还是点点头：“谢谢璇姐。” 陶知璇又看了她一眼，小姑娘低着头，眼里的情绪看不清楚，但显然兴致不高。 沈先生下周三就回来，她没提沈先生回来的时间一是揣摩不准老板的意思，二是老板在意小姑娘，她怕到时候老板不见会伤害到小姑娘的自尊。 见或者不见，她觉得沈先生应该有得要纠结了。 这么惹眼的姑娘，过了可就真没了。 把人送到，陶知璇下车等她上去，直到楼上三楼的灯亮了，她默默在手机上记下具体住址才上车驱车离开。 现在时间已经晚了，但她还是把温意要见他的事留言给沈聿舟。 只是没想到这件事沈先生后来一直没给答复，拖拖拉拉又过了一段时间。 第二十章 不及沈先生 - 京夜强对流 - 北山的树 那天之后一直没收到陶知璇的信息，临近年底画室的稿子多起来，褚教授那边也有竞赛要参加，温意想起来的时候又忙得顾不上问，。 早上温意去画室送稿子。 临走的时候老师问温意能不能帮她个忙。 温意点点头，将肩上要滑落的帆布包拉上去从老师手里接下一堆画稿。 “这是之前学生的作业，病了一段时间一直没来上课，本来她妈妈要来取的结果刚刚又说来不了了，你看顺路能不能给她带过去。” 温意问了地址，学生家在紅公馆。 紅公馆在西二环，顶贵的房子，一平卖上十来万。 温意吃了一惊，这种不起眼的画室竟还藏着这样的贵小姐。 “好，我给她带过去。” 从画室出来坐地铁到紅公馆，这种级别的小区安保工作做得都很好，工作人员也和善。 门口的保安问她哪家哪户，她一一报了才放她进去。 紅公馆的地区规划做得很好，路边的指引很快把她带到学生家的楼栋。 温意坐电梯上去，敲门等了一会儿。 “谁啊，稍等。” 门内有女人的声音传出来，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到门口。 是阿姨来开的门，她穿着围裙，沾水的手在围裙上反复擦拭，上下打量着温意带着警惕：“你找哪位？” “阿姨，我是画室的。” 许是听见了声音，里面一道柔软娇弱的嗓音响起：“阿姨，是我的老师，让她进来吧。” 阿姨这才客气地侧身让她进来：“原来是老师啊，快进来，快进来。” 温意进门换鞋的时候，学生已经从里面出来了。 清丽的长相，温温柔柔的披散着头发，因为病了的原因脸颊嘴唇都有些发白。 “麻烦老师给我送这趟，本来是妈妈要去拿的，但是妈妈临时要开会。” “没事，不麻烦。” 说着话她带温意到卧室里去。 推开门，入眼便是粉粉的装修，床上堆着玩偶，温馨可爱，一眼就知这个姑娘是受极了家里的宠爱。 “需要我帮忙讲一下吗？” 温意敛了眼中情绪，把纸稿放在书桌上。 阿姨端茶过来，她把纸稿挪到一点轻声道：“谢谢。” 芷柔的身体一直不好，平时来画室也是来两天病三天，若是能来也白着脸色，到了点就得吃药。 温意常觉得她招人心疼，平时也多帮她一点。 有时候她想象，若是自己这样的身世再有芷柔这样的身体，恐怕现在已经在奈何桥上排队喝汤了。 “那麻烦老师了。” 温意简单讲了些稿子的问题，帮芷柔演示了几张，最后看她自己画了才结束。 等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午饭时间，她吃完饭还得去褚教授家上课。 正要跟芷柔告别的时候，门开了。 从门口进来一个干练的中年女人。 看见温意她顿住脚步站在原地上下打量着她。 “妈妈，这是我在画室的助教老师。” 白芷柔正好跟着从卧室出来送她，看见妈妈她对她介绍。 听芷柔介绍自己，温意微微一笑大方道：“您好，我是温意，芷柔的助教老师。” “哦……老师您好。” 芷柔妈妈把包交给阿姨，看了眼手上的腕表客气道：“温老师是来送作业的吧，画室老师给我发信息了，辛苦您，温老师要不留下吃个饭再走。” “不了，谢谢您，我下午还有课。” 温意婉拒，白芷柔妈妈依旧客气：“您去哪儿，我让司机送您。” “……我去渝园，还有点时间就不麻烦您了。” 芷柔妈妈视线在她脸上逡巡一瞬，探究着开口问：“褚洺，褚教授家就在渝园啊。” “是，褚教授是我的老师。” 芷柔妈妈眼睛一亮，瞬间带上欣赏的目光，一定要留温意下来吃饭。 褚教授的名气不用多说。 芷柔妈妈盘算着如果能让褚教授写推荐信，芷柔去留学的背景会更硬气一点。 芷柔的身体不好，她一直担心自己的女儿，现在助教老师就是褚教授的学生，她总也不能放下这层关系。 温意推脱不掉，连芷柔也在帮话，最后她只能留下吃饭。 一顿饭吃得拘谨，中途芷柔爸爸也回来了。 西装革履，典型的中年男人，身材已经开始走形了，但是对芷柔很和善，满满的慈父形象。 看见温意也只是点头打招呼，这个做派温意猜测应该是做高管的。 不知怎么又想起沈先生，沈先生的身份不差，大概也是公司高层，只是比起芷柔爸爸他身上多了更多的儒雅。 芷柔爸爸洗手出来坐在芷柔身边，含笑问温意：“芷柔在画室听话吗？” “芷柔很乖的。” 温意看了芷柔一眼，冲芷柔爸爸客气一笑答他的话。 芷柔爸爸一怔，眉眼间笑意更深地看向芷柔。 午饭结束，芷柔妈妈顺路送温意去褚教授家。 下车前芷柔妈妈加了温意的微信。 “温老师，我们晚点再联系。” 芷柔妈妈降下车窗跟温意打招呼。 “好的。” 温意应了，她才驱车离开。 第二十一章 请师兄吃饭 - 京夜强对流 - 北山的树 年底是各类设计比赛集中开展的时候，临近下课褚教授和温意提起参加设计大赛的事情。 有个大型的设计挑战杯，褚教授希望她能去参加。 正好在提起挑战杯的时候彭宇成过来送材料，褚教授留他下来一起听。 褚教授的意思是毕竟是大型比赛，温意以前参加的比赛规格比较小，经验不足，他希望彭宇成能和温意组队一起去参加。 况且这次挑战杯奖金丰厚，最重要的是这个奖项的荣誉，如果能在这次挑战杯获得名次，无论奖项大小，能给两个人的简历添上光彩的一笔。 下午那会确定要和彭师兄一组，晚上彭宇成就顺路送温意回来，路上正好聊了一下挑战杯的事情。 出租屋今天没人，其他两位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很久都没有聚餐了。 温意去阳台收衣服，拿好洗澡的东西准备去洗澡。 放在床上的手机震动两下。 温意拿起来一看是芷柔妈妈发来的。 【芷柔妈妈：温老师，不知道您有没有意向接家教的活。】 温意还没回，对方又紧接着发过来：【芷柔妈妈：芷柔身体不好，去画室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么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芷柔妈妈：我看芷柔挺喜欢您的，您看要不要考虑考虑。】 芷柔妈妈连着发了好几条信息，邀请的意愿非常的强烈。 温意本身很喜欢白芷柔，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她的时间安排有空余，一周安排一次家教她还能应付，想了想索性答应了，只是具体的事项还得找时间再见面商议。 - 挑战杯的日程近在眼前。 年底温意和彭宇成都比较忙，在微信上说定了直接在温意兼职的咖啡店见面。 周五晚上，彭宇成一结束手里的事情就赶到咖啡店来。 他穿着深棕色大衣，围着条浅色围巾，风风火火的样子。 “师兄。” 温意刚打扫完楼上用过餐的桌子，走到楼梯上她冲他招手。 她上身一件半高领的浅白毛衣，配着条浅色牛仔裤，外面是棕黄色围裙，半扎的鸡毛头从后面露出来，让她透着几分活泼气。 彭宇成呆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和她打招呼。 温意招呼彭宇成先上去，她走到收银台十指交叉抿着嘴冲赵嘉眨巴那双无辜的大眼。 “去吧去吧，拿奖了记得请我吃饭就行。” 赵嘉无奈地摆摆手，打趣她。 温意又是一万个感谢，答应拿不拿奖都一定请她吃饭。 这次的挑战杯没有成衣要求，只是怎么很好地通过设计稿表现出来设计师的想法还得好好斟酌。 探讨了几个方案都不满意之后，温意站在咖啡桌拼凑起的长桌旁边咬着笔尾沉思。 彭宇成坐在沙发上也在凝神。 “嗡嗡”两声，温意视线还落在一堆草稿纸上，随手抄起手机看了一眼，快速地打字回复过去之后扔下手机继续保持刚才的姿势。 彭宇成被她丢手机的动静拉回思绪，抬眼好奇问她：“怎么了？” “之前画室的学生，她爸妈请我给她当家教，发信息想让我去一趟商量具体的细节。” 彭宇成听她这么说也看了眼手机，已经快十点了。 “要不然今天先到这吧。” “饿不饿？” 温意有个毛病，就是动脑子动狠了就容易饿，本来晚上吃的就少，想了一晚上的方案，彭宇成这么一问她确实饿了。 彭宇成看她咬着下唇的窘态知道她饿了，笑出声：“饿了吧，师兄请你吃宵夜。” “不用不用，师兄不用客气。” 温意连连摆手。 “没事，就随便吃点。”彭宇成自顾自打开手机APP搜索一阵，“这附近有家面馆不错，要不要去试试。” 温意点头：“好啊，但是师兄，我请客。” 本身师兄参加这个挑战杯也是为了帮她，而且还和她讨论设计稿到现在，她怎么好意思要师兄请客。 说定了，两人收拾东西从楼上下来。 咖啡店早过了下班时间，赵嘉在等男朋友下班一直没走，温意让彭宇成等她一会儿，她和赵嘉打扫了卫生才下班。 温意问赵嘉要不要一起去，赵嘉摇头：“我男朋友一会就来接我了，你们去吧。” “那我们走了啊，再见。” 温意推开门和赵嘉道别，跟着彭宇成往面馆走。 咖啡店和面馆实际也就隔了一条街，步行过去也就十来分钟，路上两个人又聊了会挑战杯的事情。 等走到面馆那条街已经很晚了，好在那条街上做宵夜生意的门店多，以至于很晚街上还有不少人。 等跟着导航走到那家面馆门前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这个时间面馆竟然还在排队。 原本彭宇成说要换一家，但是来都来了，温意决定还是排吧。 排队的时候听路人随口聊才知道这家店是网红店来的，难怪人多。 温意无奈笑笑：“待会怎么说也得拍照打卡发朋友圈。” 大排长队她倒是有耐心，和彭宇成闲聊些有的没的。 第二十二章 沈先生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 京夜强对流 - 北山的树 高速上，周叔刚从机场接到沈先生。 沈聿舟刚从港岛出差回来，连着高强度工作好几日，他一上车就是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敞着腿靠在椅背上养神。 虽然闭着眼，但他的思绪一直不定。 陶知璇给他的留言扰了他好些天，只是工作忙他一直分不出心来处理罢了。 工作一结束，大脑空闲下来就不自觉的开始想那件事情。 那天看到陶知璇说温意想把衣服还给他的时候，他就清楚小姑娘是什么意思。 她太单纯，藏不住事，一如当初在吴教授家她见到他时眼里藏不住的欣赏悸动，他一眼便能看出来，只是他一开始把她当小孩子，假装看不见。 到了后来一次又一次的相遇他忍不住想要靠近她，只是没什么缘分，她走了，他也不想再去追。 分开没见面的这段日子他不断的劝告自己不要做没有结果的事情，克制压抑住的情绪他只当是已经归于平静。 一个清清白白与他们这个浑水圈子不想干的小姑娘，他不想拉她入水。 可是现在，陶知璇告诉他小姑娘要见他，那股子被他压住的情绪只要提到她竟然陡然翻涌上来，万千丝一样源源不断的生长出来，剪也剪不断，扰得他心神不宁。 蹙着眉头缓缓睁开眼，他发条信息给陶知璇，陶知璇立马发了定位过来。 是一家面馆的定位。 静静看了会，他冷着眼，语气淡漠：“往这去。” 周叔以为他是饿了，“诶”了一声掉头加快往目的地开。 眼见着车子从大路转到小路，周淙明一度以为开错了路，直到导航显示目的地已到达才傻眼。 从车窗看出去，街不大，沿边全是小店，一家接着一家，路边还有些小摊位卖着手抓饼之类的东西。 周叔挠了下头，这样狭小污糟的地方，他跟在沈先生身边这么多年的都没有来过，现在这是要做什么。 周叔熄火，刚解开安全带要下车去开门就听见后拍沉静淡漠的声音：“不用动。” “诶……好。” 周淙明透过后视镜瞟眼后排的老板，没什么异常依旧淡然看不出情绪，合着眼睁懒散靠在椅背上。 他小心翼翼擦把汗，现在是越发摸不透老板的心思了。 - 温意和彭宇成吃完宵夜从二楼沿着外部楼梯往下走，边走边聊着闲话。 彭宇成问她想没想好圣诞节怎么过。 温意还没想过圣诞节的事情，听他问也就没立即回答，思考了一阵。 圣诞节也不知道姗姗和浩子加不加班，她都没有空也要看那天有没有工作。 彭宇成看她走神，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两下问她：“圣诞有新电影上映，要不要一起去看。” 温意回过神：“到时候再说吧师兄，也不知道到时候忙不忙。” 彭宇成点点头，他知道这个小师妹生活不容易，看向她的眼里多了几分怜悯。 像是为了故意逗笑温意，彭宇成走着又说了几句笑话把温意逗笑得合不上嘴。 走到楼下，温意捂着嘴笑得眼泪都要出来，忍不住推了彭宇成一把。 走出几步远，笑着转头看彭宇成的刹那视线瞥到马路对面，她猛地停下脚。 充满烟火气结满油污的街道上，一辆黑色闪着光泽奢华的宾利停在路边，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一眼就能让人瞧见的扎眼。 温意歪头仔细分辨，认出确实是沈先生的车，只是车窗上贴着膜，黑黢黢的根本看不清里面。 她先是疑惑沈先生的车为什么会在这里，转而心脏猛烈地跳动，满怀希冀……沈先生会在吗？ 不过很快她就被自己的想法幼稚到，垂下头嘴角带着抹自嘲的笑。 “怎么了？” 彭宇成问她，她抬起头嘴角扯出勉强的笑：“……哦，没事，以为遇见熟人了。” 温意自嘲太过敏感，就是嘛，沈先生那样尊贵的身份怎么会到这里来。 这里太过破旧，市井气息那么足，他那样的人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才是。 第二十三章 好歹回个信嘛 - 京夜强对流 - 北山的树 远远的两人并肩走在一起，一对小年轻，不知道的人大概会把他们当成般配的小情侣。 车内周叔擦着汗，他视线望窗外一瞟，一眼就看见不远处的小姑娘。 纤细的身材，惹眼的长相，实在是好看。 他说呢，这种地方沈先生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来。 只是眼下的情况似乎是不大秒。 他透过后视镜去看沈先生，果不其然他的视线也落在那小姑娘身上。 只是眼中暗流涌动，却不曾有所动作。 沈聿舟摩挲着手指，视线定定落在那处吸引他来这里的人身上。 他刚刚合眼尽量不去想陶知璇和他说的小姑娘的事情，本身也是没有结果，他也不想再浪费心思，但转念一想小姑娘是个好孩子，他若是拒绝，小姑娘大概会难过，她那样的勤奋努力。 想着，他找了个借口给陶知璇发了信息过去。 【沈先生：帮我问问小姑娘在哪兼职，没下班的话我现在过去见她。】 陶知璇立马发了张朋友圈的截图配着定位过来。 截图一眼就能知道是小姑娘的朋友圈，头像是一张鬼灵精快的小女孩的卡通照，跟她本人的温婉有着天差地别。 这条朋友圈发的照片是两碗面，配着个俏皮的emoji。 光这么看着倒真像是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呢。 手机上是温馨的照片，他视线淡淡转向窗外是一对有说有笑的年轻人，车内昏暗，宾利后排宽敞但此刻他只觉得逼仄让他有些喘不上气，心中越发烦闷。 - 周五晚上，温意拍摄完赶回家卸妆换身宽松舒服的衣服又要出门。 前段时间芷柔妈妈来了趟咖啡店和她商量好了给芷柔当家教的事情。 暂时定的是周五晚上一节，两个小时，课时费是600。 匆匆拿上帆布包温意赶到小区附近的地铁站。 坐上地铁，空闲下来她又想起上次壹号院她拜托璇姐想见一面沈先生的事情。 这么长时间璇姐一直没给她消息，也不知道沈先生回没回来，上次在街上看见沈先生的车她只当是自己想多了没贸然上前去问。 她垂眸心跌倒谷底，想着大概沈先生是不会见她了。 他大概是嫌她烦，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生，第一次见面就糊了他一身酱汁，后头又总是莫名被他吓到。 试问谁会喜欢这样的姑娘。 不自觉她脑中开始出现沈先生的样子。 他总是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三件套，练得蛮好的身材，外出的时候会穿件大衣在外面。 脸上表情呢，时常是意兴阑珊的，有种事不关己的淡漠感。 温意想，这样的人大概是应该配那种雷厉风行，做事果决干练的女人，这样他们站在一起才够般配。 这样想着温意情绪低落起来，好歹也回个信说不见嘛。 地铁到站，温意裹紧大衣顶着寒风进了电梯间。 这次家里只有芷柔在，阿姨已经下班了。 芷柔的病还没好，说两句话就咳嗽。 全程也就只能温意讲，她点头或者摇头。 一节课下来，温意的嗓子干得冒烟。 她咳嗽两声从包里拿出自己的保温杯喝了几口，问芷柔：“还有不清楚的可以问我。”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她柔声道：“我可以多留半个小时。” 芷柔妈妈给了高于市价的工资，她怎么也不能辜负人家。 芷柔摇头，她没什么想问的，只是忽然想起什么，她用带着病气的嗓音犹豫着问温意：“老师，您能陪我说说话吗？” 温意轻笑出声，眉眼柔和：“好啊。” 闲聊了几句，芷柔讲起她在学校里的趣事，聊了有半个小时，温意见时间差不多该走了，跟芷柔道别，让她好好学，后面来检查。 没要芷柔送，她独自走到玄关处手撑着门换鞋。 突然门被从外面拉开，她一个踉跄下意识去找支撑物，下一秒手臂被抓住。 她转头看去，是芷柔的爸爸。 温意尴尬地迅速挣开收回手和他打招呼：“不好意思。” 芷柔爸爸明显愣了一下，手还维持着刚刚抓住手臂的动作，不过很快他反应过来放下手笑了起来：“是温老师啊，这么晚辛苦了。” “应该的。” 温意换好鞋，他侧身让温意出去。 “再会啊温老师。” “再会。” 芷柔爸爸说话带着家乡方言，温意听着亲切，对这个家庭生出一丝好感。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