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离家 第一章 七少爷不傻了 - 京畿流民司 - 段卷毛 南竹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上睁开眼睛,是一个夏日,他从午睡中醒来。 他感觉好像还没睡够,闭着眼睛想再眯一会儿。 正在似醒未醒的时候,他听到了有人在他的床边聊天,应该是几个小女孩,声音糯糯的,听着满舒服的。 “这个傻子快十六了吧” “对丫,七少爷的生日是九月二十八,再过几个月他就十六了” “十六怎么啦?傻瓜到十六岁不也还是傻瓜。”这个小女孩的声音特别稚嫩。 几个女孩子一阵哄笑。 “傻丫头,到十六岁了,他就要离开家自己过日子去了,你说说,就他那副傻样子,他能自己活下去吗?” “怎么可能,他一个人怎么活?” “谁说不是呢,都这么大了,连吃饭都要人喂” “还一句话也不会说,连爹都不会叫,厉害,厉害” 几个女孩子‘啧啧啧’地一阵感叹 “白瞎了那张漂亮的脸了,好多人都说,这个傻子是全衢州长得最漂亮的。”这个女孩子的口气听着很惋惜的样子。 “真的真的,这个倒是真的,长的确实漂亮” “可惜了,可惜了”几个女孩子都在叹气。 “十六岁就一定要离开家吗?”稚嫩的声音问了一句。 “儿子十六离家,这确实是规矩。但是,谁也不会把儿子赶走啦,一般会帮到儿子自己能养活自己为止的。” “这傻子自己养活自己,永远不可能。照现在的样子,南家要养他一辈子吧?” “就是,就是,一定要的,不然和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那当然,这个傻瓜怎么说也是南家七少爷,饿死是不可能的啦” 南竹基本上听懂了,几个小姑娘在嚼一个‘七少爷’的舌头。 这个七少爷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低能儿,看起来将来要靠家里养一辈子。 “这小子挺可怜的”南竹心里想,为这个七少爷悲伤了一秒钟。 他一边睁开了眼睛,一边坐了起来。 事情有点不大对。 他是重度近视,如果不带眼镜,五米开外就认不清人,十米以上男女不分,超过二十米,对方是人是狗,他也看不出来。 不带眼镜的时候,他从来不敢试图看清女生的脸。因为要看清对方的脸,他就要凑到努努嘴就能亲到对方的距离,这样干是要挨揍的。 可是今天,他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连蹲在角落里的猫脸上的胡须都看的清。 正在困惑的时候,一个丫头模样的女孩子道:“啊,傻瓜醒了” 南竹有点懵圈,看姑娘的表情,傻瓜七少爷难道就是自己? 这个念头一动,他马上斜眼看看自己的手脚,再动一动,扭扭脖子,伸伸腰,他确信了,这个身子不是自己原先的那个。 环顾四周,房子、家具的样式,几个小姑娘的服装,像是电视里看到的古代的模样,和他熟悉的二十一世纪完全不同。 这是哪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 南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四个小女孩,脑子飞快地转。 先要想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午睡前,自己还是个刚考完高考,准备上大学的学生,正在幸福地幻想着到大学里泡妹、泡吧、泡哥儿们。 午睡后,自己现在这是什么鬼? 看来这不是幻觉就是穿越。 如果是幻觉,那也就无所谓了,做梦做完,继续上大学浪去。 而且,既然是幻觉,那自己想干嘛干嘛,反正也没什么后果。 但如果是穿越,那就要小心一点了,毕竟穿越后自己所处的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胡来过分了怕是要吃亏。 南竹决定谨慎一点,先当做穿越处理。 穿越到一个少爷身上,这个不错。 穿越到一个白痴少爷身上,这个无所谓,不管这个少爷有多白痴,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自己不是白痴就好。 …… 将来的事情还有时间处理,现在南竹有个问题马上就要解决。 他饿了。 既然是少爷,叫丫头拿点吃的不过分吧。 他下了床,拍了拍其中一个丫头的肩膀,说道:“我饿了,有吃的吗?” 四个丫头一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像是大白天看见了鬼影,八只眼睛瞪得溜圆。 南竹又说了一遍:“我饿了,有吃的吗?” 其中一个穿着蓝衣服的丫头机械地抬手指了指桌子,其他三人全都惊的无法动弹了,像被冰冻住了似的。。 南竹顺着丫头的手指方向看去,桌子上有一盘点心和一个茶壶,点心有点像月饼,看上去不错。 他走上前提了提茶壶,发现里面至少还有半壶茶,也不啰嗦,自己找了个茶杯,倒满,就着茶,转眼就把一盘点心吃了个精光。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个过程实在太平常了。 但在几个小丫头的眼里,这个过程实在太异常了。 从南竹开始说话起,四个小丫头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他。 南竹每做一个动作,她们就咽一口口水,眼睛也睁大了些,到最后,四个人的眼睛都睁的像铜铃一般,嘴也半张着说什么也合不拢。 四个女孩子中一个是伺候南竹的,另外三个经常到这里玩,都认识南竹好几年了。 南竹什么样他们最清楚的,在她们看来,这就是个什么都不会干的‘一块肉’。 连最起码的吃喝拉撒都不会,一定要别人帮忙。 可是,南竹的这几下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哪里有原先的一点点样子。。 她们互相対看了一眼,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蓝衣服的丫头费了很大力气,从惊奇中回来,喊了一句:“少爷” 南竹没有反应,小丫头又喊了一句:“少爷” 南竹这才想起来,自己就是少爷。 他转过身来对着这个小丫头,问:“啥事”。 “少爷,你没事吧?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啊,我很好,没不舒服的地方,怎么啦?” 四个丫头都明白了,十有八九,这个少爷病好了,不傻了。 三个其他房里的丫头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向南竹行个礼走了。 穿蓝衣服的丫头就是伺候南竹的,她不能走,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 南竹问她:“你叫什么?” 小丫头怯生生地答道:“我叫兰心” …… 过了一会儿,南竹问道:“我叫什么?” 兰心虽然多少有点紧张,但还是差点笑出声来,她已经十七岁,第一次听到有人问这样的问题。 “少爷您叫南竹” “南家是做什么的?是大户吗?有多大?” “南家是地主,是衢州最大的大户,具体有多大我也不知道。” “现在是什么朝代?”南竹继续问道。 “燕朝,大燕朝” “燕朝?”南竹反问了一句。 “对,是燕朝啊” 历史上没有燕朝啊,那就是说这里不是地球,是另外一个世界。 不过南竹对这里是不是地球,完全不在乎。是地球也罢,不是地球也罢,都是过去的事了,已经无从更改了。 穿越不是在淘宝上买裤子,不满意了先给个差评,再换一条,甚至退货。 穿越就是一杆子捅到底,结果再坏也得忍着,没有别的办法。想钻回去重来一次,绝对没门,不可能。 想了也没用,这样的事情想它干吗?在乎它干吗? 南竹不是那种拿不起放不下的人。 他接着问:“我马上就要十六岁了,就要离开南家了,对吧?” “是,但南家一定不会让您走,您别担心” “因为我是傻瓜?”南竹微笑道。 “没,没,没,我不是这个意思”兰心连连摆手,脸涨得通红。 “我是老七,对吧?那我的前六个兄弟都是怎么样的?”南竹笑呵呵地问。 “二少爷和三少爷十六岁就离开了,二少爷行伍,三少爷读书” “嗯,其他呢” “四少爷和六少爷还在家里,这两个少爷没出息” “那大少爷和五少爷呢?” “大少爷是南家的继承人,他要继承南家的所有财产,他不用走啊” 南竹明白了,这里的继承制度是一个人全拿,其他的儿子呀,女儿只是拿些生活费或资助金之类的。 大少爷是南家继承人,以后南家的一切都是他的,他当然不用走。 “那五少爷呢?” “五少爷现在管着家里的差事,好些铺子都要他打理,家里根本离不开他的” …… 南竹觉得自己有点难办。 家里当然不会赶自己走,但自己不走日子就好过了吗? 老二、老三的例子在前,自己的傻瓜的名声在后,这要是不走,那自己的逼格未免也太低了点吧。 但他连这个世界是方是扁都不知道,离开家可能会吃亏,吃大亏。 随随便便地到处晃荡。搞不好连小命都保不住。 要脸还是要命?这是个问题。 第一卷 离家 第二章 因为路在那里,因为我在这里 - 京畿流民司 - 段卷毛 七少爷不傻了,这个消息只用了一天就传遍了整个南家。 在南家这种大户里,怪事还是挺多的,但这么刺激的真不常有。 于是各种传说甚嚣尘上,八卦的人们像过节一样兴高采烈。 有人说,以前七少爷之所以傻,是被什么古怪的东西附了体。 这种附体的东西,从恶心的蠕虫到可怕的老虎,东山的树木,西河的石头,各种花样,层出不穷,甚是精彩。 还有人说,现在七少爷不傻了,是被什么上身了。 这种上身的东西,小到狐狸,大到巨龙,下至野狼雄兵,上至文曲星、二郎神,故事曲折,情节怪异,听得人神清气爽,连腿上被蚊子咬的包都不痒了。 至于其他的说法,那真没法一一叙述。 什么古灵丹,旧法器,神人施救,仙女青睐,套路多多,不一而足。要是全写出来,够编一部词典的。 不管这事是怎么传的,反正最终是到了南老爷那里。 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南老爷马上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情,赶到南竹这住处,他要亲自确认这件事情 到了南竹房中,父子坐定后,南老爷急不可耐地问:“竹儿,听说你好了,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吗?” 南竹的态度很平静:“是的,父亲大人” 这一句问完,两人沉默了很长时间,南竹固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南老爷也是找不到任何话题。 两人虽是父子,十五年来沟通次数0,亲密度 0,了解度0,哪有话说。 憋了很久,南老爷问:“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南竹不知道说什么。 他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人都有些什么样的活法,他能做什么打算? 南老爷很理解,他看了一会儿南竹,道“要不你先和你老钟叔商量一下吧?” “老钟叔?” “就是蹲在园子里的那个花匠,他是你的人,不是南家的。从你出生到现在,他就在那里守候了你十五年,你可以相信他。” “明白了,父亲大人” 南竹虽然规规矩矩地回答,心里却犯嘀咕,这个老钟叔是自己的人,却不是南家的,这是…… 他只迟疑了一下就明白了,老钟叔是自己母亲的人,而且不搭理南家。 南竹突然觉得这个七少爷的身子很聪明,比自己前世的那个好不少。 两人又没话说了,过了一会儿,南老爷说道:“那今天先这样,我走了” “好的,父亲大人” 南老爷站起身来,向南竹微微鞠了一躬,离开了。 南竹很意外,南老爷是自己的父亲,天下哪有父亲向儿子鞠躬的道理。 难道…… …… 既然父亲让自己去问问老钟叔,南竹觉得照办比较好。 南老爷一走,他就到园子里找老钟叔。 走近老钟叔的时候,南竹有一种很不寻常的感觉,那是一种亲近感,好像两个人身上有什么东西是连在一起。 “老钟叔?” “嗯” “再过两个月我就十六了” “嗯” “父亲让我来问问您,我是该离开还是该留在南家”南竹还是觉得先问老钟叔的意见会比较好些。 老钟叔的脸上出现了一些笑容。 “走吧”他说道。 南竹很意外,他‘病’了十五年,‘病’一好就准备离家去闯荡,这是件很冒险的事情,他原以为像老钟叔这样年级的人一定会反对。 “呃…”老钟叔的回答完全超出了南竹的预想,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老钟叔看出他的困惑,做出了解释。 “因为路在那里!” 这个解释比不解释还糟糕,南竹更迷糊了,他继续“呃…” “这句话你现在听不懂,不要紧,以后你会懂的”老钟叔道。 “还因为我在这里,所以走吧。这句话听得懂吧?” 这句话南竹听懂了,他点点头。 看南竹点头,老钟叔的脸上有点疑惑,他问:“你病了十五年,一醒来就能说能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问题南竹可没法解释,他扭捏道:“我有点急了,嗯,去方便一下” 尿遁而去。 --------分隔符-------- 这阵子,南家正忙着准备给南家老太太祝寿。 老太太是已故的南老太爷的夫人,南老爷的母亲,在家里的地位是绝对的,就算是南老爷在她面前,那也是连一个‘不’字也不敢说的。 和自己亲妈作对,要么是混蛋,要么是傻蛋,南老爷都不是。 老太太特别喜欢听戏,所以祝寿的重点在于唱大戏。 而唱大戏最重要的就是儿孙们一起参加的一折玩票戏,整折戏从主角道到跑龙套的全部由儿孙们来,算是一种孝心吧。 这些人演的僵硬滑稽,唱的荒腔走板,有些唱的差的,你压根分不清他是在唱戏还是在学蛤蟆叫。 但这样才好玩,往年一到这折戏的时候,戏台下总是笑声不断。 老太太就很喜欢,每次都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每年都要评出一个演的最好的,老太太有赏,有重赏。 评判的标准从来也不是唱得最好的,而是演的最好笑的。 所以子孙们也就各自发挥聪明才智,努力搞笑,至于唱戏本身,反而没人在乎,反正到了台上,瞎吼也成,这样反而讨喜也没准。 子孙们除非真的没能力,只要是有胳膊有腿,能开口说话,就会参加。 过去的南竹就属于没能力那种的,所以他从来没上过台。 …… 给老太太唱戏这件事情,总要有人张罗。 这两年,张罗这件事的基本上是南老爷的四少爷和六少爷。 老四和老六都已经满十六了,按规则应该离开家了,可他们两做惯了少爷,没本事自己过日子,只能赖在家里白吃白喝,坚决不走。 哥俩以要读书为由,什么事情也不干,成天只知道鬼混。 连南家的耗子都知道,他们的读书就是胡扯。即便如此,两人还是信誓旦旦地保证,将来一定要考秀才,中举人,再到京都去光宗耀祖。 他们的这种保证,在南老爷听来,和放屁实在没啥区别。 但要他拿起棍子将这两个小子赶走,那也真的不现实。 这是自己的儿子,太绝情的事情做不出来。 爱混就混呗,也吃不穷南家。 这样的两个人,对唱戏这种玩乐的事情当然很喜欢,很上心。 两个人戏唱的不错,很有点样子,所以给老太太唱戏这是就由他们两负责。 他们两都听说了南竹病好了的事情,都觉得今年南竹也要上台玩玩。 于是他们一起来找南竹,商量南竹上台唱戏的事情。 …… 老四和老六都觉得自己是为南竹着想,是给南竹一个散心开心的机会。 没想到南竹根本不领情。 南竹一听完他们说的话,头马上大了三号半。 唱戏?我还要上台?这是开哪门子的玩笑。 在他的固有印象中,唱戏是爷爷奶奶们玩的‘高雅’的东西。 一个长胡子老头或白发老太婆‘咿咿呀呀’地吊半个小时的嗓子,这种节目对南竹来说就是一种折磨。 太过乏味,导致时间像停顿了一样,几次陪奶奶听戏,南竹都有度秒如年的错觉。 好在这种折磨不会持续太长,因为南竹很快就会睡过去。 对他来说,听戏是一种极佳的催眠药,其效果和背英语单词有一拼。 现在要自己去唱戏,这玩笑开大了。 “不去,不去”南竹的态度很坚决。 老四看到南竹这种样子,也就放弃了,准备走了。 老六却是个犟种,很耐心地向南竹说明了他要演的戏。 南竹演的是个很小的配角,一个贼将。 这个贼将,出场亮个相,对着主角说一句:“呔,你个贼将,看枪”,然后和高大上的主角对上几枪,被刺中,跌出舞台,就结束。 没有唱的戏,就是打一打,南竹应该能应付。 这很好理解,南竹一点不会唱戏,角大了,戏分多了,很可能把整台戏都砸了。 “七弟,就这点戏,没问题吧?”老六笑眯眯地说道。 南竹把戏过了一遍,不得不认可老六说的,自己演这个确实没问题。 这么简单的戏份,就是训练一头熊上去演,除了不能念白,其他应该也没问题。 不过让熊来演有个巨大的风险,要是熊打急眼了,来真的,那演主角的这个哥们可就要倒血霉了,拿血来倒霉。 南竹苦着脸,不知道怎么说。 毕竟是奶奶的生日,和自己无关之类的话说不出口。 老六很耐心,解释道:“这个戏演不好没关系,演砸了也无所谓,就是瞎胡闹其实也没人怪你,好玩就行。” 南竹有了个离奇的想法,他的眼睛猛地亮了,接连向老四和老六发出了灵魂三问。 “演砸了无所谓?胡闹没关系?好笑就好?” 老四和老六头点得极快,保证绝没问题。 “那我去了”南竹答应道。 南竹的态度转眼间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很出老四他们的意外,不过对他们来说,这是好事,赶紧和南竹约好各种练戏事项,走了。 南竹又一次感受到了这个身体的聪明,这样的好主意,瞬间就出,自己前世的那个身体绝对做不到。 第一卷 离家 第三章 我就不死,你想咋地 - 京畿流民司 - 段卷毛 老太太的寿辰很快就到了。 各种典礼办的有条不紊,子弟们献演的戏也顺利开始了。 今年子弟们的想象力似乎不太好,戏演的中规中矩,但没什么离奇的把戏,老太太的脸上的笑不免有点勉强。 到了南竹的时间,南竹按剧本要求出场,念白,对打,被刺中,倒地而死。身段不流畅,动作很呆板,进展很正常。 出错了,出的错还挺要命的,南竹没有按照剧本要求踉跄几步,跌出戏台倒地,而是在原地一阵手舞足蹈,直接躺在戏台上死了。 戏台不大,躺着一个死人,那后面的戏就没法演了。 演主角的是老四,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还好这里有个展示,他要先把这个展示的几个动作做完。 做完这些动作再说,实在没别的办法,他准备自己将南竹拖走。 正在做动作的时候,他看到下面的观众开始哄笑。 躺在地上的南竹开始动了起来,他手捂着胸口,表情痛苦地,扶着枪,晃晃悠悠,晃晃悠悠,一点一点地又起来了。 沉闷的空气一扫而光,所有的观众全都精神起来。 有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拍着手反复地叫:“死人活了,死人活了,噢噢,死人活了” 所有看戏的小姑娘们全都抿着嘴偷笑,老成点的人嘴角也开始往上翘。 老四傻眼了,这死了的人还能复活啊,这戏往下怎么走?总不能再打一遍吧?和死人打算啥,到底自己演的是将军还是道士? 南竹不管他怎么想的,站起来后,把脸上痛苦的表情一抹,又精神起来。 观众们一起喝彩,是喝彩还是喝倒彩,没人在乎。 不少人开始哈哈大笑。 南竹偏过头,对着观众呲牙一笑,然后脸一沉,枪探出,念白道:“呔,你个贼将,看枪” 这种戏中‘呔’的念白是节板,演员一说‘呔’,后台就要开始敲锣,锣一响,文戏就要开唱,武戏就要开打。 这是规矩。 老四正在做展示的最后一个动作,‘白鹤亮翅’。就听后台一声锣响,他自然反应地就想把这个动作收了,准备开打。 结果收的太急,向前跨了一步,‘吧嗒’一声脸朝下摔在戏台上。 好好的‘白鹤亮翅’变成了‘草鸡趴窝’。 台下一片叫好,主角摔跤能博得满堂彩也就这地方了。 老四爬起来,看着南竹,又好气又好笑。 听着锣声,他也没别的办法,再来一次吧,对枪,刺中,南竹又倒地死了。 老四这时候又该展示啦,可是他这回机灵了,紧紧地盯着地上的南竹,心说:“这小子,不会又起来吧” 他猜对了。 南竹手捂着胸口,表情痛苦地,扶着枪,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又起来了。 所有的观众都在笑,叫好声持续不断,就是给皇帝唱戏的戏班也得不到这么多叫好声,绝对不可能。 老四晕啦,这怎么办?他低声对南竹说道:“这次你死到台外去,不然戏演不下去啦”,不过他也知道,南竹绝不可能听他的。 果然,南竹冲他一笑,开始念白。 接着是迈步、对枪、刺中,南竹就该倒地了。 可是这回南竹不倒地了,他一把将老四手里的枪抢了过去。 他要演双枪。 老四乐了,他叉着腰,抖着腿,斜着眼看着南竹。 老子倒要看看你小子还耍什么宝。 就在此时,他看见南竹舞动这双枪,朝着他劈头盖脸地就打了过来。还低声地对他说:“你下去” 老四也知道这戏是没得唱了,既然老七这么说了,那就下去吧。他装出一副狼狈相,逃下了台。 一个下五流的配角把主角直接打下了台。 观众全都笑的直不起腰了,几个女眷已经从椅子上直接笑到了地上,抱着椅子腿笑个不停,一边笑,一边捂着肚子直喊疼。 老太太也是几乎笑岔了气,脸上的皱纹全都开了花了。 南竹觉得这时候该来段舞蹈,说到舞蹈,他的第一反应就是: “你是我的小苹果,小呀小苹果” 可是这段舞的脚步、动作他都不知道,那没办法,只能换。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这个简单。 在戏台上,左右画三圈,扭扭脖子、屁股、腰,南竹来了段说不上是热舞还是街舞还是广场舞的舞蹈,然后下台去也。 这戏是唱不下去了,可是也没人不满。 所有的人意见很统一,观点很一致,感受很类似,心情很相像,都认为这是他们看过的最好的一场戏,没有之一。 今年的老太太大赏当然是南竹,没有任何人提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异议。 每年来南家看戏的不只是南家的直系亲属,还有表亲啊,堂亲啊,以及表了又表,堂了又堂,表了又堂,堂了又表的各种亲戚。 这些亲戚中不乏年轻未嫁的小姑娘。 南竹的长相和搞笑彻底地征服了这些小姑娘的心,许多人一边看着南竹的表演笑,一边各种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 --------分隔符-------- 其中老太太最疼爱的外孙女徐婧,也是南竹的表姐,在南竹表演结束后直接找了老太太,祖孙两有说有笑地嘀咕了好久。 等到南竹来领大赏的时候,老太太笑眯眯地问:“孙儿,你想要什么赏啊?” 南竹不知道这种时候的礼节,他也只能道:“奶奶赏我什么,我都是高兴” 心里暗暗祈祷,老太太别赏自己看戏一个月。 如果真那样,自己都不能保证自己一定不自杀。 老太太很高兴,道:“今年我高兴,给个从来没有过的大赏”她指向徐婧:“我把这个小妮子赏给你做媳妇,怎么样?这个赏够大吧” 南竹看了看那个老太太说的‘小妮子’。 却发现那小姑娘躲在一个中年妇女的身后,羞答答地低着头。 根本看不清她长什么样。 南竹哭笑不得,心里说:“这个事情真不用麻烦您老人家啊” 小姑娘可能不错,但他怎么能答应和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的婚事,这不是荒唐嘛。 但他不知道该怎么推辞,表情很是尴尬。 老太太笑着对徐婧道:“你托我的事我做了,这样行了吧?” 徐婧嗔道:“外婆,你别乱说啦,这里这么多人” 南竹听到徐婧说的‘外婆’两个字,眼睛顿时瞪圆了。 他几乎是叫出来:“她是我表妹?” 老太太:“是表姐,表姐表弟,亲上加亲,多好” 南竹几乎要哭出来了,连连摆手:“不行,不行” 他来自二十一世纪,对他来说,在婚姻和恋爱问题上,表兄弟、表姐妹和亲兄弟、亲姐妹没有任何区别。 极端地说,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比如被枪顶在脑袋上的时候,他甚至可以接受和男的胡来一番。 但要他和表亲胡来,那他很可能真的会宁死不屈。 毕竟和男的胡来,事后只需要考虑些‘直的还是弯的’这类的‘物理’问题。苦中作乐,说不定还可以嘻嘻哈哈一下。 和表亲胡来,从他的固有观念看,这是极致的屈辱和疯狂,必定带来终身的自卑感和罪恶感。 让他和自己的表姐结亲,这比杀了他好不了多少。 老太太可不了解这些,她觉得南竹只是害羞而已,武断地说道:“就这么定了” 在她看来,南竹能摊上这样的好事,是自己给他的极大的恩典。 她转身对南老爷和南夫人道:“你们俩负责,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办清楚,别出什么错,否则小心你们的皮”,然后高高兴兴地走了。 留下一地鸡毛。 第一卷 离家 第四章 圆姑娘是属牛头怪的 - 京畿流民司 - 段卷毛 有可能和表姐成亲,这种恐怖完全压垮了南竹。 从戏场回来,他就去找南老爷。 南老爷笑容可掬,看到南竹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恭喜,恭喜” 南竹感到极其怪异,儿子成亲,父亲对儿子说‘恭喜’,这个礼节正常吗?南竹实在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不过南竹暂时没心思搭理这件事,他现在的重点是这门要命的婚事。 “父亲,我想推掉这门婚事” 南老爷张了张嘴,似乎想问点什么,又忍住了。 “好吧,我和老太太说,反正连媒人都没去过,想来不难” --------分隔符-------- 南老爷很快就说通了老祖宗,南竹和徐婧的婚约就算是没有了。 听说南竹拒婚,老祖宗又撒手不管,徐婧几乎快疯了。 她把屋子里的瓶子、罐子、杯子、椅子、凳子、桌子、碗子、勺子、筷子能砸的砸个稀烂,不能砸的也摔得七歪八扭的,再也不能用了。 连窗帘也没放过,被她彻底撕成了碎布条。 又是哭又是闹,一直到天蒙蒙亮了,徐大小姐才消停点,勉强睡下了。 …… 没睡多久,她就醒了,看见母亲正坐在自己的床前。 徐家妈妈问:“人怎么样?” 徐婧有气无力地答道:“还好,还好。” 徐妈妈叹了口气“你喜欢南竹,是吧?” 徐婧恨恨地说道:“谁喜欢他,没人喜欢他,我恨不能杀了他,再踩上几百脚” “.…..”徐妈妈看着女儿苦笑。 “你要想啊,就去找他吧。” “我才不去找他呢,我的脸往哪里放?” “对,我们不去找他,我们去骂他,去打他,去羞辱他,这样行了吧?” 大燕朝对男女之间的来往的态度,很是开放宽容。只要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没人提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屁话。 就算干了,大家好像也不在乎。 “对,这还差不多”徐婧点头。 ……. 第二天早上,南竹刚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人站在自己的床前。 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南竹不认识。 吓了一跳的南竹问:“你是谁?” 姑娘的性格很大条,笑嘻嘻地问:“我漂亮吗?” 南竹虽然很奇怪,但也没想太多,定下神来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女孩。 这是个‘圆’姑娘。 她的身材不圆,目测个子挺高,细腰长腿,体型很好。 但是她的脸很圆,眼睛也很圆,嘴巴、耳朵都是圆的,连鼻头似乎也是圆的。 谁说女孩一定要小脸长脸,这种圆脸本就是一种极致的漂亮,加上皮肤白皙细腻,圆姑娘应该算上品的美女。 反正对南竹来说,这是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孩子了。 他不由地赞道:“漂亮,很漂亮,真的很漂亮”他刚醒来,还是半睡的状态,想不出别的词,只是不停地重复着同一个词。 既是奉承,也是真话、心里话。 圆姑娘又冒出一句:“我好不好?” 南竹的脑子已经短路了,用舌头舔了舔嘴唇,说道:“你好,太好了,你叫什么名字,交个朋友好不?” 圆姑娘态度变的很温柔,问道:“交朋友,好,那以后呢?” 南竹仿佛已经闻到天上掉下的馅饼的味道,道:“朋友以后嘛,就是朋友以上咯” “什么叫朋友以上啊?” “嗯…就是比朋友更…那个的…” 南竹正准备感谢各路神灵的时候,对方却突然翻脸了,圆姑娘的态度一下子变得凶神恶煞,怒斥:“你要朋友以上,是不是?你说!” 南竹被这突变雷的满头焦黑,说不出话来。 都说女人善变,但这大妞变得也太快了吧。 圆姑娘的怒火上来了,她一把抓住南竹的耳朵,扯了过去,冲着这只耳朵怒吼:“那你为什么拒婚?我的脸往哪里放?你说,你说” 南竹一下惊醒,问了一句:“表姐?” 圆姑娘‘嗯’了一声。 “表姐,你把我耳朵放开,我来解释,好吧?” 圆姑娘放开他的耳朵,气鼓鼓的看着他。 南竹低下头,让自己冷静一下,他觉得这事还得好好说。 “表姐,别的事情,我们都好商量,咱们是姐弟,是至亲,什么都好说,就是成亲的事,不行,这个真不行。” 圆姑娘不解,真的不解:“为什么?为什么真不行?”她问。 “表姐和表弟是不能成亲的,表哥和表妹也不行,反正就是不行。” “那总有个为什么吧?”圆姑娘完全迷糊了。 南竹不知道怎么解释,跟这姑娘说什么? 讲讲有关基因、DNA、核糖核酸的事?那不是耍刀吗? 南竹只能咬牙道:“你别管为什么,反正表亲就是不能成亲!不行!不行!” 圆姑娘气急败坏,叫道:“为什么就不行,这衢州城里,每年成亲的表兄妹,表姐弟成百上千,他们怎么就行?” 南竹被说的哑口无言,转身高声喊道:“老钟叔,我们不是说好去钓鱼吗?时间到了你怎么还不叫我?” 接着连衣服都不换,从床上滚下来,飞奔出屋,拉着老钟叔就往外冲去,一溜烟跑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好好说是说不通啦,先逃命吧。 …… 回到家里的圆姑娘气的吃不下饭,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声不吭。 担心女儿的徐妈妈亲自端着饭进来,劝女儿吃饭,主要的还是想安慰安慰女儿。 一看到母亲,圆姑娘马上就把当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徐妈妈听完不屑地说道:“什么表姐弟不能成亲,这个是胡扯,胡扯,一定有别的事,一定!” 圆姑娘点头,问:“那会是什么事?” 徐妈妈摇摇头,她怎么知道。 圆姑娘也摇摇头,猛地床上坐起来,吓了徐妈妈一跳。 “娘,做一份假的聘书难吗?” “什么假的聘书?” “就是有人要娶我的那种聘书,做份假的,难吗?” “不难,你想干吗?” “我拿着这个假聘书去找那个该死的,就说我嫁人啦。我是他表姐,找他玩,他不能逃,等两人好到他离不开我了,再让他娶我” “.…..” “娘,快去,帮我把聘书做出来” 有个叫‘英雄无敌’的游戏里有一种怪物叫‘牛头怪’。 这牛头怪的特点是永远斗志昂扬,无论怎么被诅咒,下魔法,怎么被揍得头破血流,这家伙就是干劲十足,冲锋在前。 圆姑娘就是属牛头怪的。 徐妈妈太了解这个圆姑娘了,拿这样的女儿有什么办法,照办。 …… 第二天早上,圆姑娘冲到了南竹的小院。 一看见圆姑娘,南竹魂飞魄散,脑子里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怎么逃。 圆姑娘堵在门口,不让他走,还丢了一张纸片到他脸上。 “这是我的聘书,我要嫁人啦”她大大咧咧地。 南竹找不出跑的借口,正打算硬冲,听了这句话,停下脚步,拿起那张已经有点皱巴巴的破纸片看了看。 上面写的是繁体字,南竹倒也都认识。 大致的意思就是王家和徐家百年好合,云云。 南竹的反应是:“有怪” 圆姑娘凑上来:“我要嫁人了,不和你成亲了,不用躲了吧?” “.…..” “我是你表姐,找你玩,可以吧?我们两能玩的很开心的”圆姑娘笑嘻嘻地。 南竹无言以对,这他还能说什么? …… 就这么着,圆姑娘天天来找南竹,声称是表姐找表弟玩。 南竹很怀疑,他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只要圆姑娘有过界的苗头,马上调整回逃跑模式,惹不起,我躲。 其实他也喜欢和圆姑娘嬉皮笑脸,胡说八道,打打闹闹,但这只能是表姐和表弟之间的,超过了,他没法接受。 这个是绝对的,就算这个大燕朝的人都说表兄妹可以成亲,他也绝对不干。在这件事情上,这些人全是一群文盲,毫无疑问。 表姐和表弟间疑神疑鬼的快乐的时光短暂地延续了大半个月。 第一卷 离家 第五章 不能不敬祖宗 - 京畿流民司 - 段卷毛 这些天。南竹一直在观察自己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表面上和圆姑娘玩的挺开心,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担心。 这个世界是典型的两极分化,所有的人都只有两种死法,饿死或撑死。 富贵人家天天花天酒地,最大的苦恼是不知道怎么玩开心,贫穷人家为了一口饭挣扎求生,大多数人根本吃不饱。 阔的撑死,穷得饿死。 他还有几个月就要离开南家,他感觉离开南家后,以他现在的能耐,保不定真有可能饿死,难说。 …… 老钟叔让他离开家,当时让他很惊讶,过后就觉得荒谬。 老钟叔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多少他多少安心了一点。至少从样子上看,老钟叔还算靠谱,不像是冒冒失失的人,。 可是在这件事情上,老钟叔的‘竹’在哪个胸里,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 自己什么也不会,老钟叔只是个花匠,两个人出了南家门,吃什么? 饿死倒是不太可能,可是放着南家不错的日子不过,非要到外面去找苦吃,总得为了点什么吧。 为了什么,诗和远方?老钟叔不像这种人,南竹压根就不是。 为了自强自立,这有道理?从自己富裕的父亲那里独立出来,去和一个有点穷的外人抢吃的,这是独立?怪怪的。 至于自己,南竹合计了一下,自己确实什么也不会。 就算去乞讨,他都不会唱莲花落。 不过这个事情,他还真想出了方法。 他觉得把元素周期表唱出来,代替莲花落,去讨饭,很不错。 ‘氢氦锂铍錋,炭氮氧氟氖,钠镁铝硅磷,硫氯氩钾钙’读起来抑扬顿挫,朗朗上口,自己再随便加点声调,真是很不错的讨饭歌。 说不定听的人觉得新鲜,多给两片菜叶子也没准,看来学好化学确实有用。 但他发现了一个问题,还不小。 ‘钠镁铝硅磷’这五个字连起来读,谁听都是‘那美女归您’。 要是有人较起真来,梗着脖子说:“你说的‘那美女归您’,就是给我个美女咯,美女呢?”这要纠纷起来,烦不胜烦,不得不防。 …… 南竹还真的认真考虑了将来的事,毕竟成年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 一成年,各种破事一定是喷涌而至。 最简单的,吃饭的事。成年了,再吃别人的饭,有点不好意思吧? 或许老爹可以不算别人,但也是别人啊。管你怎么拗,吃谁的,都没有吃自己的香,能吃自己的最爽。 不仅是吃,喝自己的不香吗?还有住、行、衣,以及其他各式各样的鬼混。 都是自己的最好。 但自己一点本事没有,就靠卖体力,搬砖、扛麻袋,好像不是好办法。 那就要学点东西,学点这个世界上有用的,还能多赚点钱的东西。 在这个世界里,你会开飞机,有什么用,哪来的飞机给你开啊,老老实实地学学赶马车更实在点。 自己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南竹决定找个人商量商量。 其实不用找,这个人是现成的,而且也就一个,圆姑娘。 圆姑娘别的事情上胡搅蛮缠的,这次还挺懂事,她上来就问了一句:“你以后想过什么样的日子咯” 是啊,学什么要根据自己想过的日子来定。 喜欢二次元的人练马拉松有什么用,你又不出门。 目的和手段是要对应的,肚子饿了就上厕所,那会让人怀疑你的物种的,是人还是哈,你懂得。 南竹不用想,这个在肚子里很久了。 他说道:“一间房子,一张床,一个桌子,就差不多了,房子里有我,桌子上有饭,床上有个老婆就行了” 圆姑娘很同意,但她是圆姑娘,一定要添点东西的。她说:“我也一样,就是床上那个男人必须是你,我就够了” 说完这话,她看到南竹探头探脑地像是在找什么。 “你在找什么?”她问南竹。 南竹道:“我在帮你找东西呢。”他继续到处找来找去,嘴里念叨着:“脸呢?脸呢?你的脸呢?” 圆姑娘啐了一口,踢了南竹一脚。 南竹收起怪脸,认真地说道:“表姐,你要老老实实地,再胡扯,我只能不理你了” 圆姑娘没好气地说道:“知道啦,说正经事吧” “如果你只是想要这些,南家这么大一个家业,轻轻松松就能给你啊,用不着紧张吧?”圆姑娘问道。 南竹要的这些,估计有个三千两银子,这辈子都够了。对南家来说,这实在不算事。 南竹歪着头、苦着脸道:“可是吃老爹的,总觉得不开心” “这些又不全是你爹的,还是你爷爷,你祖爷爷的呢,有什么?” 南竹一想,也对哦,吃爹的真是不痛快,可是吃已经在天国里的爷爷的,爷爷的爹的,爷爷的爷爷的,就没有任何压力了。 “你说的很对”他对圆姑娘说道。 爷爷、爷爷的爹、爷爷的爷爷,说不定现在正在天国里慈祥地看着自己,希望自己多吃点,吃好点。 要是自己客气,祖宗们说不定就会不开心,那自己就是不敬祖宗。 人可以无礼一点,无耻一点,无赖一点,不能不敬祖宗。 想到这里,南竹顿时觉得心情大好。每一根毛孔都开放了,轻松了,他觉得今天可以多吃好几碗饭。 “离开家门的时候,一定要多拿点银子,让爷爷们开心开心,我要做个孝顺的好孙子”南竹暗暗地下了决心。 “那你以后想干吗?”圆姑娘问道。 “吃饭问题解决的话,就是好好玩呗” “怎么玩?”圆姑娘来了精神,兴奋地问道。 南竹突然想起一件事,一时兴起,忘了有人在旁边,许多话从嘴边溜了出来。 他说:“穿越这种烂事,既然让我遇上了,我就要好好玩玩。对,把这次穿越当做一个游戏,就叫人生即时策略游戏,好好爽一把。” 圆姑娘呆了,她一句也听不懂。 南竹开心地大叫一声,说道:“还是真人版的,这个过瘾” 圆姑娘伸手摸了摸南竹的头,怪道:“不烧啊,难道是疯了,喂,你在说什么?” 南竹这才发现自己不是一个人,不过圆姑娘无所谓啦。 他说道:“这些你现在听不懂,以后也听不懂,不过无所谓啦”,他觉得圆姑娘要活到这个世界出现电脑和电脑游戏,绝对不可能。 那就成精了。 南竹本来只是一时的胡思乱想,没想到自己兴奋起来,当真了。 他是真觉得挺好玩,既然穿越到了南家这样的大户,生活没问题,那就怎么好玩怎么来,他觉得这个可以有。 实际呢?嗨…谁的人生不是真人版人生即时战略游戏。 还别犟,真就是。 不搭理圆姑娘,南竹开始了盘算:“先设定最终目标,对,做官、发财、K人。也别太复杂,就这三个” “最终通关条件就设定为:做最大的官,赚最多的钱,打最狠的人” “南家算新手村,对,就这么定,出新手村的时间期限是自己十六岁生日。” “其他的以后再定,先这样” 圆姑娘在旁边坐着,看着南竹先是说些听不懂的话,然后又对着天花板自言自语好一阵子,心里担心:“他不是中邪了吧?” 就在这时,南竹问了一个圆姑娘意想不到的问题:“大燕国最大的官叫什么?” 圆姑娘不知道,她答道:“我不知道” “这小子怎么问起这么古怪的事”圆姑娘心里嘀咕:“难道是真的中邪了” 南竹不知道她的心思,他现在正因为发现了新玩具,疯疯癫癫着。 小子乐疯了头,一时神志不清,啥都忘了,居然捧起圆姑娘的脸,在面颊上亲了一口,跑了出去。 这下,南竹没中邪,圆姑娘中邪了。 …… 南竹出去找老钟叔,他一见老钟叔就问:“大燕国最大的官叫什么?” 老钟叔虽然觉得很奇怪,还是回答道:“中书令、尚书令和门下侍中” “那大燕国最大的财主有多少钱?” 老钟叔一愣,道:“不知道” “那大燕国最狠的人是谁?” 老钟叔也开始担心南竹是不是中邪了,这都是些什么问题,他答道:“是你啊” 南竹没心思理睬老钟叔,他想到一个问题,新手村boss是谁? 既期待,又担心。 期待嘛,好理解,担心嘛,其实也好理解。 他担心:“要是没有新手村boss,这游戏还玩毛” 第一卷 离家 第六章 大象打架,狐狸躲远点 - 京畿流民司 - 段卷毛 南竹的担心当然是多余的。 就在南竹担心的时候,在京都的睿亲王府里,睿亲王正在和自己的总管太监胡来在商议事情。 “你能肯定吗?”睿亲王问道。 胡来答道:“老奴找的三条线,都证实了衢州南家在过去的十年里,从来没有向京都的任何权贵、高官孝敬过大笔银子” “那就是说,南家在京都并没有靠山,你有十足的把握吗?” “老奴认为这一点没有问题” 地方的土财主要巴结京都的权贵,成为权贵的门人,光拍马屁那是远远不过的。这种事,是要拿银子说话的。 靠山在各种事情上为门人撑腰,门人孝敬银子给靠山。这是一种互相利用的关系,没有银子,当然也就没有靠山。 反过来也成立,没有撑腰,也就没有银子。 所以从南家没有向京都孝敬过银子这一点,睿王爷判断出南家在京都没有靠山,基本上还是正确的。 但是…… ‘基本上’和‘确定’之间的距离有多大? 有,很大,而且还要命。 睿王爷停了一会儿,对总管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去通知那两个人,开始行动,尽快斗垮南家。让他们小心从事” 胡总管躬身道:“老奴遵命,这就去办,王爷放心” -----分隔符----- 不止是南竹把自己要成年的事放在心上,两个老头也一样。 这两个老头当然就是南老爷和老钟叔。 这天,南老爷请老钟叔到了自己的密室。 “钟兄,小主人的事,你准备怎么处理?”他单刀直入,客套话一个字也没有。 他说的小主人,当然就是南竹。他和老钟叔一起守护这个小主人十五年了,没有啰嗦的必要。 “我准备带他回京城”老钟叔道。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主人的意思?” “这是我的意思,不过我想主人的想法应该和我一样吧,该是这个孩子的,主人肯定会给这个孩子的” 南老爷顿了一下,考虑了一下说话口气,道:“这个当然,但小主人以后的安排还是先请示一下主人更好吧?” “那你的意思?” “你赶往京都,拜见主人,得到指示后,照主人的要求做,这样是不是更稳妥些?” 老钟叔觉得南老爷说的对,答道:“好” 第二天老钟叔就骑上快马,去了京都。 …… 老钟叔走的当天,朝廷的一个命令传达到了衢州府。 命令中说:‘今年的‘查察秋事’轮到了包括衢州在内的江南地区’,让衢州府做好迎接的准备。 所谓‘查察秋事’,就是朝廷在每年秋收前,派出钦差大臣到地方上查看秋收的情况。 刚开始的时候,这很有用。到了后来,朝廷有很多方法可以搞清楚秋收状况,这个‘查察秋事’就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不过作为一项传统,查察秋事还是保留了下来。最近的二三十年,这已经成了朝廷官员们的一项神仙差事。 顶着钦差的帽子到地方上去吃喝玩乐,声色犬马一番,所有费用,地方请客,回来后只要写一份无关痛痒的奏折,就算交差了。 这么好的公费旅游机会,朝廷官员都很向往。大家争着去的情况很多,结果大都是轮到在朝廷中人缘最好的官员或权贵。 …… 奇怪的是,今年到江南六州查察秋事的钦差,却是在朝廷里人见人烦,狗见狗厌的荡狄郡王刘文正。 刘文正是正牌大燕皇族,他是大燕王朝第三代皇帝的孙子。这是典型的伟大的爷爷,愚蠢的孙子的范例,一条龙只用了两代就退化成了小沟里的泥鳅。 既不读书,也不习武,什么都不会。为人傲慢,性格急躁,整个朝廷里就没有一个人和他交好。 这么个人物怎么谋到的这么个好差事,整个江南六州的官员都觉得纳闷。 …… 几天后,钦差大人的使者就到了衢州城。 使者是来传达钦差大人的要求的,钦差大人要在衢州住十天,而且想住在衢州第一大户南财主的家里。 使者还传达了一件怪事,这次钦差大人来江南,带了一百二十个黑虎卫的骑兵。 送走钦差使者,吴知府马上找来府中最资深的林师爷,林师爷料事甚准,吴知府有什么难办的事,都是先找他商量。。 吴知府把事情的经过说完,说了一句“这件事透着古怪” “东翁请讲”林师爷长得很清瘦,说话慢吞吞的。 “按照钦差的信里说,他这次到江南十五天,其他五个州只待五天,独独在我们衢州,要耗上整整十天,岂非咄咄怪事?” “嗯” “衢州是江南最穷的州,钦差要玩,为什么不到那些繁华的大州,扬州啊,泉州啊多好,到这么个乡下地方干吗?” “东翁所言极是” “还有一点,才是真正奇怪的地方,这次跟钦差一起来的,居然有黑虎卫的一百二十名骑兵,他们来做什么?” 黑虎卫是大燕皇家护卫,全部是骑兵,战斗力极强,人数只有一千左右。 从京城到衢州,全是人口稠密的富庶地方,已经太平几十年了,在这条路上绝对没人敢动朝廷的人,更别说钦差了。 那出动强大的皇家护卫做什么,这不是极其怪异吗? 这很像在气温三十五度的大夏天,有人把空调开成暖气,那这人、这事肯定有问题啊,不是身体有病,就是脑子有病。 当然他要是烧上一盆水,再放几块石头,在房间里蒸桑拿,算我没说。 我敢肯定,他这房子,是租的,不是自己的。 …… 林师爷已经在吴家多年,和吴知府很熟,他开玩笑道:“东翁难道是担心黑虎卫是针对东翁而来?” 吴知府笑了,自嘲道:“对付我要什么黑虎卫,朝廷随便一纸诏令,我就能自己把自己绑了,进京请罪” 林师爷偏了偏头,他也完全想不明白。 “这个衢州城里,有需要黑虎卫出动才能对付的势力?”林师爷问道。 这个问题既是问吴知府,也是问他自己。 吴知府摇摇头,他也想不出来。 …… 两个人低头想了很久,林师爷突然道:“我明白了” 他是个懂事的人,知道现在不是给雇主面子的时候。这种紧要关头要让雇主看到自己的实力,那明年的薪水说不定能多要点。 林师爷道:“依学生看,朝廷上层有两个大人物在打架,朝廷的大人物嘛,在地方上有自己的门人,这是一定的” 吴知府道:“嗯,请继续” “依学生看,黑虎卫就是某个朝廷的大人物派来的,任务是拔掉自己对头的门人的,东翁以为如何?” “对,对,是了,只能是这样”吴炳义恍然大悟,顿时觉得自己付给这个师爷的薪水很合算,关键时候起作用。 他马上说道:“如果是这样,最稳妥之策就是,两不相助、置身事外,对吧?” 说到这里,他摊了摊手,道:“我肯定哪边也惹不起啊” 两只六吨重的大象打架,他这个六公斤的狐狸混在中间,那还能有好? 大象互相间之踢上一脚,或许没事,他这个狐狸只要被大象腿碰一下,不死那也是没了大半条命。 林师爷知道,现在是给雇主面子的时候了,他回答道:“东翁高明,学生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吴知府叹了一口气,道:“我担心的是,我做不到置身事外啊,难啊” 林师爷暂时想不出方法,只能说:“东翁小心为上,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一卷 离家 第七章 有很多事情说不清 - 京畿流民司 - 段卷毛 既然游戏的设定是当官和发财,南竹就必须问清楚这些事。 于是他先去找老钟叔,想问问当官那点事。 老钟叔一个花匠,怎么会知道大燕国最大的官是什么,南竹多少还是有点奇怪的。 这个时代既没网络也没电视,连报纸都没有,大部分人只知道和自己有关的事情。圆姑娘就不知道,这是正常的。 这个花匠的身上一定有秘密,不过,南竹不在乎,先问再说。 这么长时间了,他第一次找不到老钟叔,一问才知道,老钟叔出门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 看样子当官的事,要等老钟叔回来再问了,先问问发财的事吧。 …… 说到发财,南竹第一反应就是做生意。 而做生意,南家有个真正的行家里手,南家老五,南坡。 他也才二十出头,把南家的六十几家店铺打理得井井有条,管事不过两年,南家的生意就长了将近三成。 南竹找到南坡的时候,他正忙的汗流浃背的。 听了南竹的来意,南坡道:“这样,老七,我呢,现在没空,你过半个时辰(一个小时)再来,咱兄弟两一起吃饭,边吃边谈,好吧?” 过了半个时辰,南竹来找南坡,饭菜倒是摆在桌子上了,南坡却还没忙完。 在饭桌前又坐了半个时辰,南坡才停下手来吃饭,他对南竹说道:“不好意思,忙死了,让你等烦了吧” 南竹摇摇头,他挺羡慕南坡的这种忙碌的,貌似很充实的样子 …… 南坡吃饭飞快,他嘴里塞满了各种食物,问:“老七想做生意?” “先问问” 南坡道:“做小生意,最重要的是机灵,做大生意最重要的是信用” “哦,这样,那就说说信用吧,就是老老实实的吗?” 南坡停了一下,想了想,道: “也不完全是,我给你举个例子啊,嗯…” “有个裁缝,人很老实,但他手艺不太好,他做的衣裳,客户走半道上,‘啪’地一声,衣裳裂开了,没办法,那客户光着屁股回家了” 南竹笑出声来。 “你说,以后这客户还能相信这裁缝吗?他算不算丢了信用” “当然算”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南坡的饭已经吃完了。 …… 南坡漱着口,说道:“其实我也说不清楚什么是信用,我再给你举个例子,你自己体会啊” “好” “我有一次被骗了,但那个骗我的人一句假话也没说,有意思吧” “还有这样的事,快说说” “那人是个走江湖,买膏药的。我身上痒痒,他给了一个纸团子,说里面的东西能解决我身子痒的麻烦” “我当时就要打开瞧瞧,他不让,让我回家再看,我就怀疑上了,对吧?” “那当然” “可是,他说话很硬,竟然要跟我打赌,说他的东西要是不管用,他输我一两银子,他的东西要管用,我输他一两银子,问我敢不敢赌?” “然后呢?” “这东西才二十文,我犯不上打一两的赌啊,就回家了。回家打开纸团,发现里面还是纸团,再打开,还是,就这么打开了有七八层,才看到东西了” “什么东西?”南竹好奇地问。 南坡买了个关子,道:“我一看里面的东西,真能治痒痒,但我知道我上当了” “怎么会这样”南竹更好奇了。 “里面的东西是一张纸片,上面写着两个字‘挠挠’” “哈哈哈”南竹笑了半天才停下来。 “他是一句假话没说,要打赌,我还真输了。但是你说,他是不是个骗子?”南坡笑着问道。 “是,哈哈,是,哈哈” …... 南坡站起身来说道:“我先走了,你慢慢吃。慢慢想” 走出去没两步,他又回过身来,道:“其实做生意的人,都不会太老实,也不能太老实。老七,你看到我们家卖的那种蜡烛没?” 他指了指一堆蜡烛,南竹点头。 “那个蜡烛点起来很亮,但有个问题,那个蜡烛烧得快,别的蜡烛一根能点一个半时辰,那个蜡烛只能点一个时辰” “但我卖之前能说吗?绝对不能,说了,这蜡烛的生意基本上就别做了。不说客户也不会抱怨,毕竟它点起来亮啊” “原来是这样”南竹好像懂点了。 “但也不一定,比如你卖绳子,绳子不结实,一定要说,不然就麻烦。” “怎么啦?” “要是客户用你的绳子,拎着尿壶出去倒去,‘啪’绳子断了,尿壶‘咣当’砸地上,碎了,溅了一身一脸,还了得” 南竹又乐了,点头道:“那是要上门打架的” 南坡道:“所以我说不清,你自己体会,自己理解,想做生意,找我,我给你安排” 说完,南坡忙去了。 …… 南竹有点感慨,五哥好像说了很多事,又好像什么也没说。说真话的是骗子,说假话的反而是有信用的,客户都来买他东西。 这怎么弄,不明白,乱七八糟的。 按南坡的话说,就是要:‘自己理解,自己体会’,有点难。 头疼的很。 -----分隔符----- 次日早晨,南山南老爷被叫到衢州府衙。 和吴知府见面,双方简单寒暄了两句,落座。 吴知府把‘查察秋事’的钦差要来,以及钦差的意思大致地说给了南山。 南山没说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身体也一动不动地没有什么反应。 吴知府不急,他等着。 南山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王爷给南家这么大的脸面,南家当然不能推辞,草民这就回去准备,请府台大人放心。” 吴知府的眼睛眯了起来,不再说话,端起了茶杯。 南山知趣地告辞而去。 …… 南山一回到家,就把南家家丁队队长霍思廷叫到了自己的密室。 霍思廷快四十了,长得高大魁梧,一身的腱子肉,一看就是个练武之人。 南山先告诉了霍思廷今天州府的事情,然后道:“你马上派出可靠的兄弟,飞马到京都,到主人那里,了解一下情况,尽快回报。” 霍思廷不解地问:“这个什么王爷要住咱们家,就让他住呗,不就花些银子吗?有必要这么害怕吗?” 南山总觉得,就算把霍思廷放入一口架在火堆上的大锅里,只要锅里的水没开,霍思廷就会认为自己是在洗澡。 看着这个天真的家伙,南山有点不耐烦,他挥手止住霍思廷,道:“照办” 看到南山急切的样子,霍思廷不敢怠慢:“马上就办,我派冯家兄弟分两拨去,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好,今天是六月十六,刘文正七月初六到。得到回报后,我们还需要好几天做准备,你让冯家兄弟速去速回” “我马上办,请大哥放心” 第一卷 离家 第八章 老弱先撤退 - 京畿流民司 - 段卷毛 第八天,六月二十四,冯家兄弟就从京都回来了。 带来的消息是,连主人都不知道具体情况。只是有一点,这次同刘文正一起来的有一百二十名黑虎卫的骑兵。 南山听完,脸马上绿了。 黑虎卫?那是皇家卫队。 黑虎卫没来,即便是钦差大人对南家发难,肯定还要走各种程序,这能给南家一些时间,上京都求助于主人,保个命应该没问题。 黑虎卫来了,如果钦差是个狠人,他一声令下,黑虎卫马上动手杀人,那就什么都来不及了。人头这玩意一旦从脖子上掉下来,安不回去。 黑虎卫是皇家的刀,他们杀人可不会眨眼。 “大锤,你去把老大和老五叫到这里来”他对霍思廷说道。 霍思廷的武器是一柄大锤,南山一直管他叫大锤。 幸亏霍思廷用的不是短枪,不然南山总叫他‘短枪’,那可有点难听,懂的人都懂,不解释了。 “大哥,不是没事吗?” 南山心里上火,他真有点想架起一口锅,把霍思廷放进去。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没事那一百二十个黑虎卫来干吗?不是没事,而是他们保密保得好,这才最危险!”他吼道。 “明白了,大哥” …… 南大少南树和五少爷南坡很快就来到了南老爷的密室。 南老爷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叙述了一遍,南坡的脸顿时发青,而南树多少还有些茫然,有点不相信的样子。 “我们一向夹着尾巴做人,能有什么事,父亲未免太小心了吧?况且钦差大人要在我们家住宿,这是坏事吗?”南树道。 南山指了指南坡,道:“老五,你来回答你大哥” 南坡道:“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天上飞来的一定是横祸。这件事情来的这么突然,一定是坏事。连主人都不知道,那局势一定是最糟糕的那种” 南山点点头,用手指了指老大,又指了指老五,意思是:“跟你五弟学学” 他开口道:“做人不能太天真,要命的,记住咯!” 他停下来看了看三个人,感觉他们听进去了,继续说道。 “刘文正和我们一点交情没有,为什么要住我们家,黑虎卫来干吗?除了来对付我们,还能来干吗?” “我不知道谁要害南家,为什么害,怎么害,但我知道一定有人要害我们” 几个人一起点头。 “从他能调动黑虎卫来看,来头不小,而且对方策划的很周密,连主人都瞒过了,万一主人来不及来救,南家麻烦” …… “那我们怎么办?大哥”霍思廷问。 南山道:“我们先让老弱躲一躲,江州的天云山庄园知道吧?你们三个把家人和下人带到那里去,躲起来” 三个人回答:“明白了” 南坡问:“柜上的银子也先带过去?” “嗯,现银带走,银票嘛,藏好” “我回去就安排”老五回答道。 “还有,你们三个要记住,这次躲避一定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决不能让外人知道,明白吗?” “明白了” “要快,三天内走完,没问题吧?” “没问题”三个人都已经管了好几年的事了,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 把撤退的事情安排好了,南山接着说道:“这边的事情,我来应付。大锤,你留三十六个人给我。我和老七留下,陪他们玩玩” 霍思廷不干了,他大声道:“我也留下” 南山道:“你也留下,那家丁谁管?总不能没有管事的吧。” “那我把他们带过去,然后马上回来,就这么定了” 在这种事情上,南山也拿霍思廷没办法,只能点头同意。当兄弟有危险的时候,要霍思廷去安全的地方待着,根本不可能。 南坡是个心细的人,他问道:“父亲,您要七弟也留下来?” 南山道:“他要在这里等一个人,只能留下。顺便帮我做做事” “等人,上那边等不一样吗?在这里七弟不危险吗?他病刚好,真出事的时候,保护得了他吗?” 南山嘿嘿一笑,道:“南竹不用谁保护,整个大燕国,没人敢动他。” 其他三人用询问的目光相互看了几眼,心里都积压了一个问题:“这个老七没人敢动,这又是什么故事?” 他们知道,问了南老爷也不会说,干脆也不问了。 …… 南树道:“我把人送到山庄后,也和霍叔一起回来” 南坡连忙也说道:“我也回来” 南山低头想了一会儿。 他先拍了拍大儿子的肩膀,道:“老大,你一定要留在那边,那边几百号人扛在你这个肩膀上,你要照顾好,明白吧?” 然后他指了指南坡道:“老五,圆滑机灵,和你霍叔一起回来吧” “就这么定了,都别多说了”南山道。 …… 南山当过大燕边军的都尉,相当于现在的营长吧。霍思廷是他手下的军曹,相当于排长,他们对家丁队伍的管理很有点军事化的味道。 一开始撤退,霍思廷就指挥家丁们,把整个南家全控制起来了,没有南树或南山的命令,不允许任何人私自外出。 女眷和女性下人们以出城游玩为借口,悄悄地先转移到了南家在城外的庄园。 南家一向小心,他们挖有从城里到城外的地道,男人们从地道撤到了城外。 南坡这边比较简单,做生意本就要来来往往,他的人和银子出城连样子都不用装,大摇大摆地走就是了,没人会怀疑。 到六月二十七,南家人该走的全到了城外的庄园,开始向天云山转移。 …… 南竹看着家里人离开,马上明白了新手村boss来了。 这个新手村古怪得丧心病狂,不给基础装备,没有训练机会,没有系统提示暗示,连到村外打个小怪的机会都没有。 然后,新手村boss毫不留情地直接冲上来,丝毫没有给你准备的时间和机会,作为系统设计,南竹认为应该打差评,0分差评。 看着南山和南树担心的脸,南竹当然看得出来这个boss很强。 强就强吧,你倒告诉我到底有多强啊。这个机会也不给,南山和南树的嘴严的像个保险箱锁,什么也不告诉南竹。 好在真的有新手村boss,对南竹来说这比什么都大。 再烂的系统总比没有系统强啊。 南竹现在明白了,真人版和虚拟版的最大区别了。 那就是电脑版和手机版可以重起,再来,真人版只有一次机会,死就死了,绝没有复活的可能。 这次要是扛不住这个boss,南家就完了。新手村都没了,游戏当然也就‘game over’了,想再来,搞笑啊。 …… 现在南家只剩下南老爷和南竹,以及三十六个家丁。 人都要吃饭,而且还要吃熟的东西,这三十八个人也不例外。 对于这些男人来说,这实在太好办了。 架起一口大锅,装上半锅水,加点盐,把所有要吃的东西扔进锅里,把水烧开,饭就准备好了。自己拿着马勺,想吃多少装多少就行了。 锅里的肉,还硬的像老树根,而菜啊瓜啊什么的已经烂成糊糊了。 好端端的面条下到这种锅里就变成了面疙瘩,至于大米嘛,那玩意夹点生其实也能消化,反正这帮汉子们无所谓。 南老爷也无所谓,他很自然地挥动马勺装了一碗又一碗,吃完了还要拍拍肚皮,显摆一下自己吃的很多。 看到这样的一口大锅,南竹的第一判断是,这是在喂猪。 不过他也习惯得很快,能吃到食物本来的味道也算不错。 只是很好奇,鸡肉是一种怎么做都不会太硬的食材,可是这个锅里的鸡肉硬的像自行车车胎上的橡胶,他用后槽牙使劲切都切不断,只好整块往下咽。 这帮人是怎么做的,他想不通。 我更想不通,南竹怎么知道自行车车胎咬起来很硬的,他啃过? 这段时间南竹有的是时间,他要好好考虑考虑系统的问题。 第一卷 离家 第九章 看不透敌人意图 - 京畿流民司 - 段卷毛 家里出了事,圆姑娘没法来找南竹了,这使得南竹有了大把的空余时间。 趁这个机会,南竹把游戏的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他发现这个游戏自己不仅要玩,而且还要设计。 这没什么,自己参加一个考试,而考试的卷子也是自己出的,这是件挺愉快的事情啊,想考多少分,考多少分,很爽的。 这个游戏没那么简单,他不能随便设计。 比如,他很想设计一个操作,‘叮’地一声在某个地方开个商店,然后这个商店每隔一段时间给自己送来一份收入。 很多游戏不是都是这么操作的吗? 可在这个游戏里,这根本不可能。 他向老爹或五哥借上五十两银子,找个地方开个店,然后就可以不管了,这个店每个月就能给他一两银子,这不是白日做梦吗? 还有打怪,为了提高属性去打怪,可是怪在哪里? 带着几个家丁,把隔壁卖豆腐的王小哥打一顿,这不是打怪,这是耍流氓,要被人当成恶棍的。 还有属性怎么设? 武力?智力?魅力?敏捷?速度?这些设的合理吗? 做官、发财和速度有关?听着就不像话,跑得快就能当大官、做财主,谁要敢这么说,大家会把他当白痴的。 智力和魅力或许真的有关系,敏捷、速度大概是没什么用的。 还有属性怎么算点数,都什么标准,这不能胡来的。 五哥说的,信用很重要,那就设一个属性叫‘信用’,可这‘信用’怎么算点数? 五哥说了一堆‘尿壶啊,挠痒痒啊,光屁股回家’的事,南竹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懂,离能设置‘信用’这个属性的点数,还有八千里路。 …… 最后,南竹决定先设置三个属性,这三个属性好像没有任何问题。其他的游戏设定等打完这次新手村boss再说。 一个是官阶,南竹打听了,大燕朝是九品官制,最小的官从九品,最大的正一品。 那点数就好算了,可选项19个,0到18,0是没有官阶,从九品算1,正九品算2 ,依次类推,正一品算18。 另一个是官名,做到什么官,就是什么官名。 第三个是银子,南竹考虑来考虑去,还是把土地、生意,或者是珠宝啊其他什么,全换成银子来算最合理。 南竹点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银子有六两八钱,其他财产没有。 这样一来,南竹现在的属性就是: 官位:0 官名:无 银子:六两八钱 看着自己可怜兮兮的属性数据,南竹叹了口气:“任重而道远啊”,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分隔符----- 七月初三,老钟叔回来了。 他刚走到南府大门,就被两个壮汉拦住了。其中一个问他:“你是哪位,到这里来有什么事?”。 要不是已经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了,老钟叔几乎要怀疑自己走错地方了。 “我是这里的花匠,今天刚回来”他回答道。 两个壮汉対看了一眼,问道:“花匠?你没走吗?” “我刚回来,走哪里去?” “大…哥,请你稍等一下,我找个人确认一下” 老钟叔没想到,门房找来的确认的人,就是南山本人。 “南山,你在搞什么?”老钟叔吼了一声。 两个壮汉吓了一跳,这个自称是花匠的人直呼老爷的名讳,天下有这样的花匠吗? 南老爷倒是面不改色,他带着老钟叔到了自己的密室。 ….. “怎么样,主人怎么说?”南老爷问。 “主人知道南竹病好了,很高兴,她决定让南竹历练三、四年再回京都去,这样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怎么历练?” “没说,她只是说,这事由我们两办,三、四年后给她一个有用的儿子,不然剥了我们两的皮,就这样” “哦,还有吗?” “还有,她特别强调,现在别告诉南竹自己的身份,否则就什么也练不出来了” 这句话南山很赞成,老钟叔也很赞成。 为什么现在很多人家的宠物猫肥成那样,就是因为当它还是小猫的时候,给它吃的太多,睡得太舒服,然后就变成那样了。 看看加菲猫,别说老鼠,连蟑螂它也对付不了。 在这点上,人和猫其实是一样的。 …… “要怎么历练小主人?你有想法没?”南山问。 “慢慢来吧,这事急了也没用,对吧?你这里是怎么回事?门房换了,家里的人呢?都上哪里去了?”老钟叔奇怪地问道。 南山把情况和老钟叔说了一下。 老钟叔的神情却很困惑,他的眉头皱起来,说道:“对方策划得如此周密,连主人都瞒过了,却给你将近二十天的准备时间,这不矛盾吗?” “这个…...” 老钟叔说的,南山从来没想过,但老钟叔一说,他也觉得很奇怪。 对方无疑是聪明人,聪明人卖破绽给你,一定有后招。 举个例子,诸葛亮敢答应周瑜督造弓箭的事,还立了军令状,让鲁肃担心个半死,就有草船借箭这样的后招。 但两人都想不出对手的后招在哪里。 …… 过了好一会儿,老钟叔晃了晃脑袋,道:“慢慢想吧,头疼。说另一件事” “啥事?” 老钟叔沉吟了一下,说道:“这样,让南竹作为你的少爷参与这件事情,这是极好的历练机会,对吧?” 南山点头道:“好,反正到了真危险的时候,我们把小主人的身份亮出来,总没人敢要他的命吧” 老钟叔‘哼’地笑了一声,道:“把他的身份亮出来,不但没人敢要他的命,也没人敢要你的命啊” 南山大惊失色,道:“我绝没有这个意思啊” “我知道你没有,别紧张啦,让那小子留在这里本来就是我的主意,哈哈”老钟叔笑的很有点贼。 “滚”南山怒道。 ------分隔符------ 七月初四,老五南坡和霍思廷回到了衢州。 离荡狄王爷到衢州还有两天了,南老爷把老钟叔、南坡、霍思廷和南竹叫到了自己的密室,商议对策。 南山把情况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大家有什么看法?”他问。 其他人的意见都说过了,实际这里没发表过意见的,也就剩南竹了。 南竹并不想说什么,他不喜欢被人当小孩的感觉。 正因为他就是个孩子,才不喜欢。如果他是个真正的大人,反而完全无所谓,甚至有相反的反应。 一个四十岁的女人要是被当做小女孩,会开心的合不拢嘴的。一个六十五岁的老头被当成小孩,也一定是乐呵呵的。 无论南竹算十六还是算十八,在这种情况下,都是孩子,所以他不开心。 他又不傻,很多事情他完全想得到。 如果南家只是衢州的一个普通土财主,对付南家,衢州府衙派几个衙役铐到大堂问话就是,需要动用哪门子的皇家卫队。 也就是说,很多事情,南山和老钟叔他们没告诉他。 这两个人绝不会害他,也不会防着他,不告诉他,只是把他当小孩。 他很不喜欢,闭紧嘴,不说话。 …… 看南竹不说话,南山直接问他:“老七,你怎么看?” 南竹道:“很多事情我不知道”口气里有气。 还没等南山反应过来,老钟叔就说道:“你想知道什么?问” 南竹嘟着嘴怪笑了一下,问道:“比如,您是干什么的?花匠?我不信” 老钟叔笑道:“这个跟今天的事情真的没关系,以后再说,其他问题” 反正大家都没主意,也没啥可商量的,全都静静地等着南竹。 等了很久,南竹紧皱的眉头开始舒展开,嘴张成了一个圆形,好像在说‘喔,喔’,还不停地点头。 看来他是想到了什么。 第一卷 离家 第十章 能安个什么罪名呢? - 京畿流民司 - 段卷毛 南竹抬起头问道:“我只有一个问题。黑虎卫来,就是对付南家的,能确定吗?” 南山和老钟叔道:“确定”,语气中连一点质疑都没有。 南竹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知道黑虎卫这帮人来干吗了” …… 其实南山和老钟叔本就没指望南竹会有什么好主意,只是想听听南竹能说什么,看看小子是聪明还是傻,如果可能,借机会教他点东西。 没想到,南竹居然说自己知道了,南山和老钟叔觉得挺可笑的,认定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一定会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他们两笑眯眯地看着南竹,示意南竹说下去。 南竹当然看得出这两贼老头的心思,心里更不痛快了。 他觉得不能让这两老头舒服咯,话要分开说,让两老头着着急。就算不能彻底解气,至少心里也痛快一些。 他阴阳怪气,慢条斯理地说道:“没错,对手是来害南家的。但是….对手并不打算害南家人” 然后就闭上嘴不说话了。 …… 几个人都觉得这话很荒唐,不害南家人,只害南家,怎么害?让南家人从家里出来,躲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再放火把南家烧咯。 为了烧个没人的庭院,从千里之外带一群皇家骑兵来?吃饱了撑的? 但要否定南竹的说法,不太容易。 老钟叔和南山张张嘴,好像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 现在的情况恰恰如南竹说的,南家人除了最精壮的几个,已经从家里出去避难了,黑虎卫就算想害南家人,机会也不多了。 老钟叔和南山越想越觉得南竹说的有道理,何况很明显这个坏小子有话故意不说。 两个人有点急了,老钟叔催促道:“你有什么话,一次说完,别让人着急”。 …… 看着两老头上火的样子,南竹像热天喝了杯冰水一样舒服。 不过,他觉得一杯冰水不够,他要再来几杯。 他问道:“如果是你们来操作这件事,用黑虎卫害死南家,你们会怎么做?” 南山道:“还能怎么做?先让黑虎卫过来,然后找借口给南家安个罪名,最后让黑虎卫干掉南家” 其他人也是同样的想法,点头赞成。 南竹摇摇手指,道:“是个人都会这么干,对吧?但是这么干,就坏事咯” 话说了一半,他又闭嘴了。 不仅是南山和老钟叔,包括南坡都已经明白了。 按正常的思路,对方干得真不漂亮。南家人中弱的躲了,强的有好几天时间做准备,这样的做法好像是在帮南家。 这绝无可能,那就是对方另有打算。 猜不出这个打算,南家就要吃大亏。 倒霉的是老钟叔三人就是猜不出,而南竹这小子就是不说。 霍思廷从头到尾就没听懂过,他傻呵呵地看着四人打哑谜,还觉得挺好玩。反正他一向不负责想,只负责听命令去干。 让他想,就好比让举重运动员去跳高,这帮粗壮的家伙除了从杆子低下钻过去,基本没别的办法。 没人让举重运动员去跳高,霍思廷也从来不想。 老钟叔和南山的脸都有点发红了,被南竹憋的。 南竹的心中有一种快感,一种孩子赢了大人的那种恶作剧式的快感。 …… 忍无可忍的南坡上前握住南竹的肩膀,道:“快说,别扯了” 南竹觉得够了,毕竟两老头是自己最亲的亲人,真憋坏了,麻烦,他开始说道: “如果他们真的要用黑虎卫搞死南家人,黑虎卫一定是偷偷地来,找个别的理由先到衢州,然后突然发难,这才有效,对吧?” 一听这话,老钟叔和南山马上就明白了,南竹说的是对的。 他们两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识人无数,其中不乏高明机智的人,但像南竹脑子这么清楚的,他们真没见过几个。 两个人脑子里有一个同样的想法:“这小子,和他娘真像” …… “那他们来干吗?”老钟叔忍不住了,自己问道。 “黑虎卫来的目的,就是吓唬南家的” 南山摇头:“吓唬?他们吓唬我们干吗?” 南竹道:“他们吓唬成功了,南家就会出逃,对吧?南家的人可以跑,南家的银子也可以跑,但南家有一样东西跑不了的。” “土地”南坡脱口而出。 “对,他们的目标就是南家的土地” 南竹仰起头,砸吧了下嘴,道:“他们先把我们吓死,然后再给我们做个圈套,给我们安个罪名,最后问我们一个问题,就可以了” “什么问题?” “要地还是要命,就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 …… “这个罪名要安得足够大,安得足够好,才能达到目的”南山道。 要抢土地,最终一定要走到公开层面上来,用合法手段。偷偷摸摸的暗箱操作一下,这种做法没有任何意义。 毕竟土地和金银财宝不同,要拿走,需要契约,还要在很多衙门登记。 南坡问道:“慢待钦差?” 老钟叔笑道:“这也太轻了吧?就这个,安不了什么罪名” 法律有许多死板的地方,古往今来都是这样,否则法律的作用也就没有了。这个也妥协,那个也谅解,那就干脆别要法律了,有事找胡同大妈去商量就好。 但是法律一定要符合人情,不然就是恶法,会激发民变的。 你上别人的家里做客,却因为主人做的菜不合口味,要打主人一顿,这叫什么事?所谓‘慢待钦差’就是这样的,这种法律大燕国没有。 当然如果对象是皇帝,事情是另外一回事。 不好好接待皇帝,就是‘轻君’,这在历朝历代是绝对的重罪,要杀头的,但皇帝就一个,这次来的也不是。 其他的好像想不出什么别的。 对方一定要做的绝对合情合理,否则土地是拿不走的。南家人不杀人放火,这并不简单。 …… 南竹道:“我虽然猜不出他们会怎么安这个罪名,但我知道这个王爷一定是关键点,你们也可以从这一点想想” 半天过去,大家发挥想象力,七嘴八舌地说了许多离奇的可能性,可是连一个靠谱点的都没有。 这种时候,霍思廷的话最多,什么他们会不会放些金银珠宝让我们偷啊,他们会不会自己放火,然后诬陷我们啊,各种五花八门。 一通胡扯,除了白眼,给不了他什么别的。 南竹又道:“而且这个王爷要住进南家,这也是对方计策的重点” 还是一筹莫展。 第一卷 离家 第十一章 挑剔的王爷 - 京畿流民司 - 段卷毛 虽然南家面对危机,需要马上找出对策,但人不能从早到晚的只想一件事,那样脑子固然受不了,也无助于解决问题。 这种时候就该休息休息,换点别的事做做。 一直想同一件事情,能招来的多半不是解决方法,而是头疼。 南竹就把心思先放回到游戏设计上,他来找老钟叔问官位的事。 “大燕朝都有些什么官职?”他问道。 老钟叔哑然失笑,道:“大燕朝的官职多了去了,我怎么可能帮你列出来,我看,天下就没人列得出来。为什么问这个?” 要搞清楚这件事,除了上吏部去查相关的档案,大概没别的法子了。 南竹也笑了,无所谓,官职再多,他需要的也就一个。 “在大燕,怎样才能当上官呢?”他问道。 …… 老钟叔盯了他一眼,反问道:“想当官啦?” “对”南竹回答的很利落,玩游戏嘛,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想当文官还是武官?” “文官大还是武官大?”对南竹来说,什么样的官他无所谓,关键要大。 “那当然是文官大,武官不能大咯,武官大咯,皇帝就小了”老钟叔顺口多说了一句,他认为南竹听不懂,不过也想试试看。 他想试试南竹听得懂‘武官大了,皇帝就小了’这句话不。 但南竹的关注点根本就不在这里,他连想都不会去想这个事,“那就文官”他答道。 聪明人都知道,对方不关注就别纠缠啦。人家肚子很饿了,就想着上饭馆吃饭,这种时候,非拉人去澡堂子洗洗去,百分百是白费劲。 老钟叔是聪明人,他说道:“哦,文官,想当文官,有三种途径。科举、推荐或者花钱买一个” “哪种途径能当最大的官?”南竹问道。 …… “你想当最大的官啊”老钟叔的口气里有点嘲讽的意思。 南竹根本没搭理老钟叔的嘲讽。 打游戏的人不管人间事,这个很正常。 家里停水了,他根本就不在乎,也绝对不管。 不过家里要是停电或断网了,那就不一样了,他肯定跳起来,动作快得像在滚轮上飞跑的仓鼠,赶紧去找问题所在,心急如焚,满头大汗。 “是啊,是啊,我想当最大的官,要怎么做?” 看着眼前的小官迷,老钟叔有种异样感,反正不对头。 他歪着脑袋回答道:“这我怎么可能知道,我要知道,就不在这里待着了,直接上京城当官去,对吧?” 南竹想想也是,这是游戏里极重要的提示,不可能这么容易拿到。 …… 他接着问:“那三种途径中,那种能当大官?” 这个老钟叔一点没犹豫,答道:“科举” “果然”虽然事先也猜到了七七八八,南竹还是心头一缩。 他仰头长叹:“啊~~~,哈~~~,高考完科举吗?我怎么这么倒霉啊?”真没法怪他,这两个特无聊又特艰难的活,他都要来,能不唏嘘吗? …… 南竹能理解,无论是什么样的晋升,只要有需要考核和不需要考核两种途径,那么通过考核出来的人一定更受尊重,前途也好的多。 哪怕这种考核的标准不是太合理。 当然标准也不能太离谱咯。 一个美术学院招生,要求考生字要写的漂亮,有点怪,但说得过去,都是美观上的事嘛。但如果要求考生菜要炒的好吃,那最先被炒的可能就是招生负责人。 一个小学如果在选少先队员的标准上,加入了一条:‘想加入少先队,要把同桌的头发剪得漂漂亮亮的’,这个学校就要天天上演大闹天宫了。 要剪得好,就要练习,可没人愿意让别人在自己头上练习。 只要同桌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头发上,学生们一定吓得头皮发麻,拔腿就跑。嗯,这个学校的体育成绩能飞速提高,不错。 不会有这样的事,说说笑话而已,嘿嘿。 …… 南竹决定了,参加科举考试,游戏需要,没办法。 “那科举考试是不是分三级,秀才、举人、进士?”他问老钟叔。 “是啊,你怎么知道?” “问的呗” 游戏的新属性出现了,就是‘身份’,选项有四个,白身、秀才、举人、进士。 “先考秀才吧”南竹心里想,虽然是有游戏需要,可他还是浑身上下都是软的,完全提不起干劲。 -----分隔符----- 七月初六,钦差大人,荡狄郡王到了衢州。 一大早,衢州知府吴炳文就带着司马、司农、司曹等州府官员,下属各县的县令、县丞、县尉等县府官员,以及一大群地方士绅在迎宾码头等待。 所谓迎宾码头是官场礼节用语,并非船码头,而是各级衙门用于迎接来宾的设施,衢州的迎宾码头就是一个迎宾亭,在陆路上。 左等不到,右等也不到,知府大人赶忙派人前往打探,才知道王爷在途中发现了一处美景,正驻足观赏,要迟到片刻。 一直到中午,钦差车队才出现在视野中。 …… 众官员、士绅虽然在肚子里把这个王爷骂了几百遍,在面子上可不敢怠慢,呼啦啦地全跪下了。 这边跪了一大片,那边车队却不动了。 正在众人又纳闷又火大的时候,一个文官模样的人骑马过来了,到得近前,大声叫道:“礼仪不符,王爷不敢下车” 吴知府不解,问道:“何处礼仪不符?” 文官道:“王爷乃皇室贵胄,当用杏黄迎宾旗,奏《云雨谣》。现在用的是深蓝旗,奏的是《菩萨蛮》,礼仪不符” 从严格的规矩上说,欢迎钦差,用深蓝迎宾旗,奏《菩萨蛮》,欢迎皇室要用杏黄迎宾旗,奏《云雨谣》。 但实际大燕国七十年,只有皇上、皇后、皇太后和几个权倾朝野的亲王用过。 聪明点的皇室成员根本不敢用,为了这种虚头巴脑的事去犯皇上的猜忌,这只有二百五才做的出来。 倒霉催的是这位爷就是个二百五。 吴知府差点晕过去,在肚子里先骂了刘文正三句‘直娘贼’,然后对来使道:“下官疏忽,马上纠正,望王爷见谅” …… 但没办法,死规矩就这样,面子上也只好换。 换曲目容易,换旗就要等了,因为根本就没带杏黄迎宾旗,知府只能命衙役回库房去取,来回估计要小半个时辰。 但眼前跪着一大片,这让不让他们站起来就是大问题了。站起来,这是明显的失礼,不站起来,有些体力差的,眼看就快晕过去了。 吴知府手一挥,道:“先起来吧” 不然怎么办?总不能现在就把全城的郎中都叫来吧。 “王爷应该不会生这种气吧”吴知府想。 第一卷 离家 第十二章 不成体统的欢迎仪式 - 京畿流民司 - 段卷毛 一番折腾,所有的礼仪都安排好了,钦差大人也下了车。 衢州各员终于看到传说中的王爷了,和传说中一样,这是个特大号的胖子。 刘文正的手比别人的腿粗,腿比别人的腰粗,腰比别人的…对不起,这哥们没腰。 整个脖子堆满了肥肉,比头还大了好几圈,在这个巨大的脖子的衬托下,脑袋有点发尖,远远看去,很像一个冒出龟壳的王八头。 刚下车,刘文正就大吼着问道:“谁是吴炳义?” 吴知府心里极不痛快,脸上却堆满了笑容,上前施礼道:“下官就是,给王爷请安” 刘文正斜着眼睛看着吴炳义,问道:“刚才他们跪着的,我没让他们起来,这帮杀才怎么就起来啦?” …… 吴知府觉得很恶心,他上任县令前和上任知府前,曾经两次觐见过皇上,皇上的谱都没这位王爷大,差远了。 皇上客客气气的,自己只是个候任县令的时候,对自己的称呼就是‘吴大人’,更不会用‘杀才’这样的词语。 吴知府是并州出身,并州民风剽悍,并州人性格刚烈。 虽然他在官场上磨得差不多了,但根里也还是并州人,他冷冷地说道:“既然他们是杀才,那就请王爷把他们全杀了吧。” 听到吴知府这句话,站在刘文正身后的一个随行官员‘哼’地冷笑了一声。 刘文正转身对这个官员说道:“樊将军,这还是人话吗?能不处置吗?” 这位‘樊将军’脸上的表情消失了,道:“我们黑虎卫只负责王爷的安全,王爷能活着回京城,我们就交差了,其他的事,别找我” 刘文正似乎不太敢惹这位‘樊将军’,他转身对着吴知府怒吼道:“这般不知礼节的东西,朝廷要来有什么用,都给我滚开” …… 吴知府的语气冰冷,道:“谨遵钦差大人命,我们马上就滚” 说完对着众官员和士绅大声喊道:“钦差大人命我等滚,大家快滚” 说完,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然真的在地上打了个滚,然后扬长而去。 来迎宾的大部分人都不是并州人,但他们一样是人。 人好像是一种有骨头的动物。 于是奇观出现了,当着堂堂的朝廷钦差车队的面,地方州县的官员、士绅、差役、兵丁一起在地上打起滚来。 然后上千号人一哄而散,把钦差车队活生生地晾在这荒郊野外。 樊将军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这个胖胖的王爷,像是在看一头马上就要上屠宰场的猪。 奇怪的是,迎宾队伍还真有一个人既没滚,也没走。 南家五少爷,南坡。 -----分隔符----- 南坡知道,既然对方打算找南家麻烦,那就算自己走了,这个王爷也要到南家去。 这样,一开始就搞得剑拔弩张的,南家更被动,还不如自己带着去。 南坡是个生意人,腰身特别柔软。做生意的,客户的态度再差,说话再难听,只要你付钱,那都是能忍受的。 南坡就是这种很纯粹的生意人。 他上前,先给王爷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等着。 荡狄王爷的心情果然稍微好了一点,他看着南坡,觉得这就是衢州第一好人。回京都后,可以提拔提拔他。 他问道:“下跪何人?” 南坡回答道:“小民是衢州南家的人,钦差大人点名要在南家下榻,这是我们南家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小民特地在此迎接” 刘文正奇道:“你们来接我,就一个人?” 这委实有点不像话,就是接个亲戚到家里玩,一个人也显得有点轻慢。 南坡道:“岂敢,岂敢,王爷是至福至贵之人,南家岂敢轻慢,草民只是带路之人,到了南家,自有南家人迎接” 刘文正撇撇嘴,南家人做事有点离谱,说话倒还得体,他头一摆,手一挥,道:“那你头前带路” …… 刘文正正要上车,樊将军走上前道:“王爷,末将带十人保护王爷,剩下的一百一十骑,末将让他们到衢州军营住宿,请王爷恩准” 说是要请刘文正恩准,刘文正还没表示,那些士兵们就已经开始走了,刘文正同不同意,他们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刘文正除了同意,还能干吗? …… 樊将军刚退下,钦差副使白吃白老爷子也过来请示。 白吃老爷子的官职是礼部侍郎,今年七十有二,三世老臣了,是个官场油子。 他五十年前花钱买了个县丞的官,像这种人,大多是买完官,鱼肉地方几年,收回成本,再加三加四地赚一些,然后回家。 白老爷子没有回家,他确实不会做事,但是做人清楚,做官高明。 他的法子倒也简单,一曰马屁,二曰糊涂,三曰推责。 就靠了这点玲珑剔透的小本事,白吃老爷子在官场混了五十年,从一个买来的县丞生生混到了礼部侍郎。 不仅如此,官声还很好,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好官、清官。 但要说这五十年他为朝廷做过什么事,他自己也说不出来。 白老爷子请示道:“王爷,按大燕律,下官等不能住宿民家,这就到衢州府官驿下榻,请王爷恩准。” 礼部的人倒没有自行走开,但老爷子已经把大燕律抬出来了,刘文正能说什么。 这次出闲差,吃喝玩乐,本来就是轮到礼部的,钦差队列里礼部的人占了大多数,王爷府的反而只有十来人。 黑虎卫大部和礼部的人一走,威风凛凛的钦差车队就只剩下二十来人。 南坡带路,这个小小的车队慢腾腾地向着南府而去。 …… 吴炳义吴知府一回到府衙,就找来了林师爷。 “林先生,你怎么看?” “东翁高明,高明,这场戏演下来,无论衢州发生什么,东翁均可置身事外了,确实高,学生佩服” “呵呵,能调动黑虎卫的人我惹不起,需要调动黑虎卫来对付的人我也惹不起,只能躲开,两边都别得罪” 吴知府的态度很简单,说一千,道一万,不管你想怎么玩,反正我就不陪。 赔本买卖,坚决不干。 第一卷 离家 第十三章 回到童年时代也不错 - 京畿流民司 - 段卷毛 在去南府的路上,刘文正的心情很不好。 在迎宾码头,吴知府演的那一出戏,他就算再傻,也看得出来那是给自己难看。 最让他更郁闷的是,他还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让他对南家的欢迎仪式有了一点想法,既期待又担心。 担心的是南府再给他来一轮冷冰冰,那他今天可就栽大了。 期待的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南家的所有人都列队拜服,感谢他荡狄郡王给了南家这么大的一次露脸机会。 “要是你们敢怠慢,看我不把你们南家铲平咯”他心里暗暗地想。 他下了决心,要是南家的欢迎达不到他的要求,他要杀人、要放火、要泄愤。他觉得对付不了知府,自己对付个土财主一个还是没问题的。 …… 南家去迎接钦差的是两个人,一个是现在正在带路的南坡,一个是老钟叔。 迎宾的人散了,老钟叔也就跟着先回到了南家。 几个人马上过来询问,老钟叔把情况说了一下。 南竹顿时就懵了。 他过去看电视剧,钦差大臣、王爷这样的人物,都是要命的主,动辄先斩后奏,怎么这次来的这位会窝囊到这种程度呢? 南竹问:“刘文正是个王爷,怎么知府这么大胆子,敢给他下不来台?” …… 南山和老钟叔対看一眼。 他两明白,南竹虽然脑子清楚,但对官场的事不了解。南山向老钟叔伸了伸手,示意让他来解释。 老钟叔道:“在官场上,王爷名头虽大,可是这没用,要有权才能有势。你要管得着钱、人、事,别人才能把你当回事,这个明白吧?” 一个男人的工资卡不在老婆手里,老婆可能真的不可怕,只要他把工资卡交给了老婆,那就该跪搓板跪搓板,该跪榴莲跪榴莲啦。 一个道理。 南竹点点头。 “皇上最近连上朝都不许刘文正上了,可见有多不待见他。他在朝廷里又没职位,没权力,那当然没人理他了,这个明白吧?” 南竹‘哦’了一声,连连点头。 “但他还是钦差啊,这个不要紧吗?” “这个钦差是闲差,查察秋事,查什么?朝廷在各地有的是明探、暗探、密探,早就用明折、暗折、密折把秋事报告过了,还要他查什么?” “那又如何?” “所以这个钦差别说尚方宝剑,连钦差关防大印都没有,什么权力也没有。他的刀,只有那队黑虎卫的骑兵,明白吧?” “这还不够可怕啊?”南竹不解地问道。 老钟叔和南山笑了。 老钟叔道:“可这把刀在樊将军手里,樊将军不出手,刘文正连知府衙门的一只猫都打不了。所以樊将军一说’别找我’,吴知府马上耍无赖走人,明白了吧?” “这么现实、残酷?”南竹觉得被上了一课。 “也是,也不是,本来大家就算骨子里看不上,面子还是讲的,这叫花花轿子大家抬。可是刘文正那狗脾气,是他先破了面子,那就别怪别人咯” …… 说到这里,南竹想起了自己的游戏属性,有一项属性叫银子,就是自己的财产的多少,现在这个属性的数值只有六两八钱。 太可怜了,无论如何应该想办法加以改善。 这个什么王爷送上门来,好像机会来了?贼小子的眼珠子滴溜溜地来回转了几圈,有主意了。 他问道:“这个刘文正好色不?” 南山道:“好色不?别人的色字头上是一把刀,他的色字头上是八把刀。一个能把地卖了玩红姑娘的人,你说说” “这是什么典故?”南竹年轻还小,依然是孩子心性,一听新鲜事,马上一副八卦嘴脸。 “他父亲是亲王,帮他搞了五万亩地,十几年功夫被他败个精光。都花在院子里争风吃醋,抢红姑娘上,厉害吧?”南山边说边摇头。 南竹一听,一下子兴奋起来,来回搓着手。 “那就好,那就好,这下好玩了” “你到底要干吗?” 南竹的脸上带了点准备搞恶作剧的兴奋,说道:“他们不是想来抢我们的地吗?那好啊,我们也别等着挨揍,我们先搞他们” 你来搞我的地,我先搞你的银子,咱们看谁搞谁。 …… “怎么搞?” “来来,你们几个过来,我们这样,如此这般,这样这样” 听完南竹的计划,几个人都有点呆了。 南山苦着脸问:“这也太…..这像话吗?” 老钟叔裂着一张嘴看着南竹,也说不上是怒还是乐,他仿佛回到了三四十年前,他还在撒尿和泥的年代。 那时,自己也是没轻没重,肆意胡闹。 挺不错的,干嘛非要当个老头。 “就这么干”他大声叫道:“就这么干了”,然后像南竹一样兴奋地搓着手。 “老钟,你怎么也?”南山怒了,神色间却有一丝笑意 “算了,玩一把,勿燥,勿燥”老钟叔拍着南山嘿嘿嘿地笑得像个孩子。 南竹叫道:“他们马上来了,时间来不及了,赶紧去准备,快” 几个人迅速行动,动作快得像出击的猎豹,嘴角上泛着一丝微笑。 南竹现在唯一的担心是,这时间来得及吗? …… 刘文正万万没想到,在南家门口欢迎他的会是这些人。 比他更吃惊的南家五少爷南坡,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走错路了。 但这怎么可能,这段路自己走了十几年,每天走上好几趟,怎么可能错,而且抬头看去,门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南府’两个大字。 可是,南府的门口怎么可能…….? …… 只见在南府门口左右分开站了两列的年轻姑娘,个个浓妆艳抹,人人搔首弄姿,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美的丑的,黑的白的,一应俱全。 在路当中站了三个中年女子,说是中年,也看不出真实年龄,脸上的粉搽了足足半寸,本人长什么样?多大岁数?无从得知。 刘文正一下车,三个中年女子就迎上来,先给王爷请安。 也没跪下,只是做了个万福,齐声道:“给王爷请安” 然后自我介绍。 “我是怡红院的妈妈” “我是潇湘馆的妈妈” “我是翠红楼的妈妈” 三个人高叫一声:“姑娘们,来客咯~~~”,两边几百号姑娘一起道:“给王爷请安”,莺莺燕燕,声音娇娇滴滴,另类的壮观。 职业的就是职业的,从南家人找上这三家院子,到他们赶走客人,做好准备,在南家门口列队,总共不过两刻钟(半个小时)。 …… 古往今来,天下无奇不有,就是没听说过找院子的姐儿来接待钦差的。 这是潘长江找姚明打赌比身高,发了疯才敢。 南竹是个小疯子,那就算了,南山和老钟叔算是老成持重的人了,居然也同意了,看来神经病是会传染的。 钦差会不会杀了他们? 第一卷 离家 第十四章 要钱不要脸 - 京畿流民司 - 段卷毛 要是别的钦差,看见这种样子,一定大怒,然后拂袖而去。如果手里有尚方宝剑的话,大概就该抽出来了,砍人头了。 刘文正不是别的钦差,他开心死了。 他精神都有些恍惚了,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亲王老爹还活着的时候,自己那风光无限的日子。 那时自己兜里有的是银子,天天上院子去,每个人对他都像对亲爹一样,笑脸相迎,花样巴结奉承,无论自己想要什么,立马奉上,绝无迟疑。 可是等老爹蹬了腿,自己又把地卖了以后,每年干巴巴的七千两郡王俸银,维持大小几个老婆的花粉钱都艰难,这样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 兜里银子不多,打赏都无法大方出手,院子里的人脸就变得难看了许多。 几次下来,做惯了大爷的他实在丢不起这人,干脆就不去了。 美好的旧时光重新到来,刘文正只觉得一身的舒坦,他转身对南坡道:“还是你们南家这帮孙子知道怎么孝敬爷,好,不错” 南坡尴尬地笑笑,他委实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在这个家里呆了二十年,从来没见过如此荒唐的事情,这还是南家吗? 他心里打着鼓。 …… 院子里的人不愧是做买卖的,做事极有效率,不仅仅是刘文正,所有的男人都得到了妥善的安排。 无论是王府的下人,还是黑虎卫的骑兵,都被拥进了房间,姐儿们敬酒的敬酒,按摩的按摩,所有人都在感慨神仙差旅的舒服程度。 刘文正更是不用说了,今天三个院子里最漂亮、最风骚的姐儿全归他了。 而钦差队伍里的女性,很客气地被请到了街对面的客栈,这种状况下,她们待在这里不太合适。 …… 所有的人都以为这是南府请客,包括南坡。 他找到的第一个南家人就是南竹,他正倒背着双手笑呵呵地看风景。 南坡问的很急:“花了多少钱?” 南竹摊了摊手,道:“一文钱都没花呀” 南坡怪道:“那这些院子的这些人怎么肯来?” 南竹看着几个猴急的家伙,还没进房间就开始毛手毛脚的,而姑娘们装模作样,好像她们还会害羞的样子,心里一阵好笑。 他回过头来对南坡笑道:“我跟院子里的人说好了,南家不出钱,到时候,自有钦差大人、王爷付账。” 南坡这下真急了,他跺着脚问道:“这个倒霉王爷要是不付钱呢?” 南竹嘴角一撇,很轻蔑地说道:“堂堂钦差大人、郡王爷、皇孙,欠biao子的钱不还?他拉得下这个脸?” 说完这话,马上后悔,这钱里有自己的份,这么说不是把自己也说成biao子啦,亏大了。 “这个,一定吗?做生意钱没到手,都是空的,你懂不懂?” 南竹道:“我和院子里的人说了,郡王爷要是真不给钱,就让他们撤。先花的钱,就算他们扔水里了,他们同意啊。” 南坡大怒,吼道:“这叫什么事?是,他们同意,可是这总归是南家去叫的,钱拿不到,丢的是南家的脸,南家的信用,你明白吗?” 他冲到南竹的面前,好像要咬南竹一口,质问:“我跟你说信用最重要,忘了吗?” ….. 看着南坡上火的样子,南竹突然有点没把握了。 他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有点儿想当然了,这个世界没有这么美好吧。 自己的能力和实力就是这样子的,这事能顺利吗? 确实他急需赚钱,但不能胡来,超出自己能力和实力的解决方法那只是异想天开。 就像骑自行车走夜路,看不清楚怎么办? 想了个办法说我背着汽车车灯骑,不就行了,真是个好主意,这一来什么都看的清清楚楚,还很安全。 但问题是,你背的动吗? 有人说要不我们背个轻便的汽车车灯就行啊,真是聪明人。 对不起,还有蓄电池呢!你以为汽车车灯点蜡烛的啊? 要是一个人能这样骑自行车,什么环法、环湖就全不在话下了,我相信他可以挑战人类体能极限,骑着自行车上珠穆朗玛峰。 然后去参加环天顶星自行车赛,为地球争光。 “行,你别急,我这就要钱去”南竹赶忙对南坡说道。 ……. 南竹马上把三家院子的妈妈叫来,他要先问问她们要多少钱。 “今天晚上,你们要多少钱?报个价”他说道。 “我们说好的,你们三家怎么分,我不管,我只管总价,对吧?” 怡红院的妈妈使劲地揉了揉南竹的肩膀,说道:“南少爷,放心,我们三家商量过了,给您最优惠价,总共两千两。” 南竹根本就不知道这种事的费用是多少,倒霉的是南坡也不知道。 杀价这种事情,要么你懂行,这个棉花水分多了点,或者那个桃子水分少了点,找出对方的弱点,告诉对方你不能要这么多。 要么把他的价格和别人比,上次我在那家才那么点钱,你要降价。 可是南竹和南坡两人既不懂行,也没有上一次。 这可就难办了。 …… 还好他听过一个词,叫做半半价。不知道怎么还价的时候,先把对方的要价砍一半再砍一半。 两千的半半是五百,所以,南竹还价:“五百两,不能再多了” 三个妈妈一听这话,马上叫起了撞天屈。 潇湘馆的妈妈道:“少爷啊,你这心也太黑啦,这么多爷们,吃的、喝的、玩的,姑娘全是我们的,就五百啊,你不如杀了我吧” 翠红楼的妈妈道:“哎哟,少爷啊,您人长得这么漂亮,心这么狠呀,啧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天地良心,我说实话,两千都是赔钱在做啊” 潇湘馆妈妈明白,价钱总是要讲的,和另外两个人对了几眼,说道:“少爷,我们报个实价,一千五百两,不能再少了” ...... 南竹看了看这三个人,知道自己不是她们的对手,现在该说什么,自己一点也不知道,南坡在一旁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实在没办法了,干脆来个一刀切:“一千二百两,这你们已经赚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三个妈妈很坚持,不退让。 南竹道:“要么一千二百两,要么你们现在就走,你们自己挑” 怡红院妈妈道:“少爷,您是大户人家的富贵人,就这么点钱,您和我们这种下贱人计较,值当吗?就一千五吧,行不?” 南竹心里想:“我是大户人家的富贵人?你们是下贱人?给我面子?嘿嘿,面子,这种破玩意和钱比,钱可爱一万倍。老子要钱不要脸。” 他脸一下沉了下来,道:“就一千二。我数到三,你们同意,买卖继续。你们不同意,现在就走,你们自己挑” 三个妈妈能说啥,也就同意了,反正一千二她们也能赚上一半还不止。 南竹的脸马上又堆满了笑容,道:“那我这就去回禀王爷” (求收藏,求推荐)拜托拜托 第一卷 离家 第十五章 小钱钱,真心甜 - 京畿流民司 - 段卷毛 南竹去找刘文正。 刘文正在花团锦簇中,享受着他久违了的快乐时光。 在他的身边是三个院子里最红的五个姐儿,这些人当然知道怎么让一个男人开心舒服,把王爷哄得是手舞足蹈的。 正在哄闹间,南竹进来了。 看见南竹进来,已经灌下不少女儿红的刘文正眼神一亮,站起身来,叫道:“呦呵,这个漂亮啊,最好的放在了最后,会安排,会安排” 五个姐儿本没喝多少,她们在职业上就要做到自己少喝,而让客户多喝。况且她们的酒量本来就极好,个个都清醒的很。 五个人看的清楚,刚进门的这位虽然长得漂亮,但是一看就知道,是个男的。 看着刘文正奔着这个男孩子就去了,五个姐儿全都坐下,磕着瓜子准备看好戏。 吃瓜群众的角色从来都是最轻松的。 …… 刘文正嘴里絮絮叨叨地向南竹走去,没成想,脚步一滑,摔到了地板上。 他乐了,晃了晃脑袋,冲着南竹道:“来,小妞,过来扶爷起来” 这一摔,对这位王爷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就他那一身肥肉,别说只是摔在地板上,就是从二楼窗户掉下去,也能反弹起来几寸。 南竹站着不动,刘文正眼睛眯了起来,笑的很是猥琐,说道:“过来,小妞,给爷乐一个,让爷好好疼疼你” 南竹不是个怕麻烦的人,可这种麻烦,是个男人都怕。 小疯子也怕。 他指了指那五个姐儿,道:“你们,把王爷扶起来” 刘文正嘿嘿一笑,道:“不要她们,就你来”,几个姐儿是看热闹的,绝不会嫌事大,笑嘻嘻地看着,谁也不动弹。 南竹对着五个姐儿道:“我是南家的,是来讨你们的赏钱的,想要赏钱吗?不想要,我可走了哈” 一听见赏钱两个字,五个姑娘就像机器人通了电一样,瞬间动作起来,把刘文正扶到了椅子上坐好。 …… 南竹上前做了个揖,脸上堆满了笑容,道:“王爷,您看清没,我是男的” 刘文正其实也没喝多醉,这一摔一起又缓解了一些,眼神清楚了不少。定睛一看,眼前这个可不就是个小哥吗。 他“呃”地打了一个嗝,没好气地问:“男的?男的进来干吗?” 南竹道:“王爷,玩的开心的时候打搅您,对不住了,我呢,来帮姐儿们讨点赏钱” “赏钱,你们就知道赏钱,明天再说,我还要看伺候她们伺候的好坏来定赏钱,明天再说,滚” 南竹朝几个姐儿使了个眼色。 这帮人,那还有不明白的。 “王爷,咱们还能不伺候好您啦,您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保证让您开心得不想走了” “王爷,就咱几个,您还不满意呀,您也太挑了吧,哼” “王爷~~~” 刘文正也说不清有多少年没听到这种撒娇,他觉得心都被熨平了,叫过南竹道:“行,给你,别告诉我多少,直接找我的账房要,就说是我说的” 这是个真正的大爷,了不起,就是有点傻。 他伸手在傍边的姐儿的脸上拧了一把,道:“这总行了吧” 南竹微笑道:“明白了”,深深地做了一个揖,转身走了。 …… 南竹转身就去找账房先生,到房间的时候,账房先生正坐在桌子旁,和两个姐儿像兄妹似的,规规矩矩地在喝茶。 看到南竹进来,账房先生很意外,站起身问道:“您是哪位?有何贵干?” 南竹道:“我刚才在王爷那里讨赏钱,王爷命我来找您” 账房先生问:“赏钱?什么赏钱?” 南竹笑道:“大家都玩得挺开心吧?这些姐儿们,接待的人也很辛苦,这打个赏也很正常,您说是吧?” 账房先生问道:“哦,王爷答应啦?” 南竹笑笑点点头。 账房先生问:“多少?” “一点点而已,四千两”南竹笑着说。 “四…千~~~”账房先生的眼睛一下子睁圆了,说话都不利索了。 他直勾勾、恶狠狠地盯着南竹,“这是以后十天的所有的赏钱?”他问道。 “今天一天的” 账房先生楞了一下,他原先真的以为四千两是十天的钱。毕竟他一年的俸禄不过六十两,就是荡狄郡王一年也不过七千两。 合着王爷一年的俸禄不够在院子里玩两天,想到这里,他勃然大怒。 “你们这是抢劫吗?抢到钦差大人头上啦?大胆!”他声色俱厉地呵斥道。 两个姐儿有点吃惊,还有点好笑。刚才还很温和的这位老先生,一听到钱的事,一下子变了个人。 南竹躬下身,挤出最友好的笑容,说道:“先生,这是院子,进了院子就要出银子,大把的银子,您不知道吗?” “我们见王爷去,走” …… 无奈,南竹只好跟着账房先生去见王爷,一路上,他也有些不安。 他确实要的有点狠了,啥也没干,就在中间说句话,他要了百分之七十,这当然是相当的过分。 不过他真不用担心,王爷的奇葩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账房先生刚把话说完,王爷就一脚揣在他的肚子上,骂道:“你个狗东西,你以为我是谁?我是郡王,是钦差大臣,滚出去,他说多少就付多少,滚” 账房先生忍痛张开嘴道:“可他要的也太贵了” 还没等他话说完,王爷一脚把他踢出了房间,怒道:“你们都滚出去,出去付钱,少来烦我,快滚” 南竹很知趣地滚开了,房间的门狠狠地关上。 被踢了两脚的账房先生走路都有点瘸了,忍着痛把四张一千两的银票交给南竹,整个过程不停地摇头,唉声叹气。 碰上这样的老板,打工的连哭都不知道上什么地方去哭。 银票是大燕第一钱庄和顺庄的汇票。 南竹一点没耽误,马上叫上南坡,到了衢州和顺庄,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兑换成一张五百两的,一张三百两的,一张二百两的三张银票。 幸亏南坡是和顺庄的老主顾了,不然以南竹那火急火燎的样子,和顺庄的人会以为他们遇上打劫的了。 南竹先把一千两银子交个南坡,算是家里的收入,将一千二百两的银票交给三个妈妈,三个人乐得直夸南竹,又漂亮又能干。 自己揣起一千五百两,这是他到这个世界上来的第一笔收入,而且还是一笔巨款,他的心情好极了。 像每个刚发了一笔财的人一样,南竹一边走一边哼着小曲:“小钱钱,真心甜,狼外婆,开开门” 这一来,他的‘银子’这个属性的数据一下到了一千五百零六两八钱,这可是一口气长了两百倍还不止啊。 开心,开心,开心归开心,南竹觉得有了第一笔,还要去争取第二笔。 第一卷 离家 第十六章 该装怂时就要装怂 - 京畿流民司 - 段卷毛 南竹带着剩余的一张三百两银票来找王爷的账房先生。 账房先生看到他,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问道:“还有什么事?” 南竹对两个姐儿道:“你们出去一下,我有事找先生” 等两人出去了,南竹把门关好,掏出三百两银子的银票,对账房先生道:“这是孝敬您老的,您老收好” 收起银票,账房先生的脸色好看了好几个等级。 “你要干吗?”他问南竹。 南竹道:“嗯,王爷还要在我们南家待好几天,以后还要您多照应,这不,以后每天我们都会孝敬您的” “你才多大,很会来事嘛,厉害啊” “不敢,不敢” 账房先生接着说道:“不过,你别想再这么赚痛快银子了,我们这位王爷没钱了” “您在开玩笑,王爷是高贵之人,是皇室,天塌了也不会少了他的,怎么可能没钱呢?” “我们这位王爷把家里的地都卖了,哪来的钱?有钱谁卖地?” “真的?这就不太好玩咯”南竹觉得有点窒息。 …… 看着南竹的呆样,账房先生嘿嘿一笑,道:“你从我们这里骗走了四千两银子,三家院子会要这么多,我不信” “我们南家辛苦接待,受王爷一点赏也是应该的吗?对吧” 账房先生眯着眼睛,捋着八字胡,微笑着不说话。南竹那恬不知耻的嘴脸,他在很多人脸上见过。 南竹知道,账房先生挑这种毛病,是嫌三百两少了。 “要不,先生您定个章程?”他试探道。 等了好一会儿,账房先生终于开口说道:“王爷是没钱了,自有付钱的人,你想知道吗?” “您说,您说” 账房先生却不说话了,慢条斯理地喝着已经凉了的茶。 两人沉默着,笑容僵硬地対看了很长时间。 最终还是南竹开口了,他说道:“明天起,只要王爷付钱,我回您一千两,如何?” “呵呵,公子是个明白人啊。前途无量,前途无量”账房先生高兴了。 …… “有人帮王爷付钱是怎么回事,还请先生指教” “你们衢州有个方家,对吧?” 南竹点点头,他知道方家也是衢州大户,论实力,不见得输给南家多少。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王爷结识了衢州方家,这次出发前,王爷和方家的人见了好几次面” “嗯?那王爷直接去方家不就好了,来南家干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王爷很坚持,一定要住在南家” 南竹觉得很奇怪,王爷和方家关系好,那就直接去方家住就好了,上南家来干吗?不过这种事情没法问账房先生,他应该也不知道。 “然后呢?”南竹问道。 “王爷完全不知道南家,担心在南家玩的不痛快,就逼方家,在衢州他出去玩的银子全部由方家出。” “方家同意了?” “对,方家的人明天到,你明天起向方家要钱就行了” “哦,那太好了” “可是方家也是衢州本地的,衢州的院子应该是多少钱,他们很清楚,会给你这么多吗?”账房先生的笑意浓了一些。 南竹砸吧了下嘴,道:“这不有您在的吗?” “对头”账房先生得意地笑着。 -----分隔符----- 南竹一从账房先生的房间出来,脸就黑的像柴火灶的锅底。 他马上把几个人全找来了,把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 “那就是说,方家也掺和进来了,对吧?”南山问道。 几个人一起点头,这个显而易见。 对方是上下联手,这很可怕。强龙不压地头蛇,在很多时候,熟悉情况的本地帮手极端致命。 如果方家早就介入此事了,那么他们很可能知道南家的地道。毕竟大家都在同一个衢州城里,这些事很难瞒的。 而且最重要的,如果方家早就介入了,那南家的家眷在天云山这件事情,对手可能已经知道了。 南家出逃这种事,如果有人有心监视,根本不可能做到无声无息。 几百号人出行,怎么瞒得过暗中观察的有心人,这是绝无可能的事,更别说这几百号人中有那么多女眷和孩子。 方家的出现让南家的情势变得极其凶险,搞不好,留在衢州的人跑不了,所谓跑到天云山的人在被人抓回来,那才是灭门惨案。 ...... 霍思廷是个‘傻、黑、直’,他不理解,道:“方家不是来付钱的吗?这样我们又能再舒舒服服地赚几天钱,多好” 南山怒了:“你少说点话,多用点脑子,滚一边去” 南坡本就是个谨慎的人,他小心翼翼地试探大家:“要不,我们还是辞掉这个差事吧,这种断头钱真没啥可赚的” 老钟叔和南山点头同意,南竹多少有点心疼,但大局为重,也就不说什么了。 …… 要辞掉这个差事,就要找个理由,甭管多荒唐,总要说上几句话,然后再说‘我不干了’,可就这样的借口,也不好找。 总不能直挺挺地过去,硬说‘我不干了’,对方问为什么,回答说‘不为什么,就不干了’,不带这么玩的。 五个人默默地坐着,大家都在想找借口的事,谁也没说话。 …… 南竹有个习惯,一到考虑难题的时候,就会低下头,闭上眼,不停地用右手的食指摩擦、刮拭自己的下巴。 玩了半天自己的下巴够,他突然抬起头,睁开眼,道:“我好像有办法了” “快说” “我们就以不能保证王爷的安全为理由,这个行吗?” 南山道:“行也行,就是牵强了一些,在这衢州城里没什么安全问题吧” “别急,我有后招”南竹微笑道。 “如果他们认为安全没问题,我们就认怂,让他们自己负责。我们南家的人马上全部退出南家,将这个宅子交给他们” “嗯…”南山觉得这很儿戏。 南竹道:“再重申一下,明天不管他们说什么,我们都退出这个南府,一走了之,没问题吧?硬退,不商量。” …… 老钟叔点头道:“我们就装怂,他们不走,我们走,这个好” 有句歌词怎么唱来着,‘该装怂时就装怂啊,风风火火闯九州’ 南坡道:“这个房子他们爱烧爱砸,随他们便,我们人没事,地没事,再建一座,轻松的事情。” 这样的操作虽然有点强硬,但王爷即便是挑毛病,也没法对南家下狠手,最多骂几句而已,爱怎么骂就这么骂吧。 “明天方家不是来吗?正好,我们就把南府借给他们,钦差在衢州期间,就让方家在南府接待钦差吧”南竹补充道。 这样一来,无论出什么事,都和南家无关。 第一卷 离家 第十七章 难以置信 - 京畿流民司 - 段卷毛 第二天早上,南家人一起去找王爷。 没想到,昨晚陪王爷的姐儿告诉大家,王爷昨天晚上折腾了一夜,天大亮了才睡下,现在去叫他起来,几乎是去找死。 南山听罢,很有点不屑地问道:“到底玩啥了,能折腾一整夜” 姐儿却摇头道:“货真价实的,整整折腾了一夜。” 南山和老钟叔大吃一惊,一脸疑惑地问道:“货真价实的?” 按照这个王爷的身体状况,要折腾一整夜,这个没可能吧?只要有经验的,都看的出来,用不着什么郎中之类的。 姐儿笑道:“吃药啦,吃药啦,我们都看的真真的,他吃的是一种红色的药丸。王爷一吃了那药,可精神了,真的是好药” 那就没法子了,等这位王爷醒了再说吧。 …… 南竹刚开始没听懂,到姐儿说王爷吃药了以后,基本上就明白是这么一回事了。 他的心念一动,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是不确定。 这是一种很难受的感觉。 关于对手的策略,他似乎看到了答案的影子,可这个影子就是没法清晰起来,也对应不到答案本身。 就像一个喷嚏就在鼻子里转,说什么也打不出去的那种难受劲。 他在南府里的各个花园、庭院里转了一圈又一圈,越转越烦。 越烦越想不出,越想不出越烦,几乎恶性循环。 -----分隔符----- 衢州最大的三家院子是怡红院、潇湘馆和翠红楼,最贵的可不是他们三家。 衢州最贵的是西河上的七个画舫。 最贵中的最贵的一个是新来的一条画舫,主人以前谁也不认识,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艺名叫沁雨。 很漂亮,卧蚕眉,丹凤眼,肤白如雪。 很柔弱,盈腰一握,吐气如兰。 技艺高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曲弹下来,那真是不由得人不赞叹,此曲只应天上有,如何降临到人间。 不仅如此,这条画舫还有个死规矩,概不留宿。 这是真正的死规矩,绝无例外,无论你是谁,不管许诺给多少银子,这条画舫的主人也不留客。 所以她最贵,男人还争破了头抢着来付钱。 对男人来说,吃不到的葡萄不是酸的,而是最甜的。 …… 衢州下属有个寿宁县,寿宁县令姓唐,才十九岁,大豪门出生,正牌的科举进士,算是标准的大燕朝官场的潜力股。 不仅如此,唐县令长的也是仪表堂堂,英俊风流。 这位唐兄来过一次这个画舫,被这个沁雨弄得五迷三道,竟请媒人说亲,要娶沁雨为正室夫人。 媒婆是个老江湖,什么烂事没见过,啥都见怪不怪了。可是听了唐县令的话,媒婆还是被雷得外焦里嫩,不对,按照她的年龄是外焦里老。 更疯疯癫癫的是,县令还承诺,如果沁雨愿意嫁给他,他一生不再纳妾,也不收房其他任何女子。 男人的这种鬼话,多半也不能当真。但唐县令能说得出口,就已经是惊世骇俗,让整个衢州城津津乐道了好长时间。 对于沁雨来说,只要答应了这件事,那是真正的一步登天。画舫主人变成官家贵妇,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 大燕朝的人,对男女之事的看法,很有点浪漫主义色彩。对这样一桩亲事,全衢州的人都很赞成,大家都是真心真意地为沁雨高兴,为二人祝福。 当然所有人都认为这么亲事如果成了,合算的是沁雨,毕竟,唐县令的身份、地位、前途都比沁雨高出了太多,太多。 再加上唐县令的这份痴心,这种郎君是没得挑了。 万万没想到,沁雨对此事拒绝。没有理由,没有借口,什么也没有。 沁雨的说法是,来看我,可以,来听曲,没问题,要留宿,绝不,要娶我,免谈。 …… 据说,沁雨拒绝这件事传出来的时候,大晴天的突然下起了暴雨,天空中的云彩里好像有龙在飞行。 至少有一百人证实,连龙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整个衢州城,到处看得到吃惊的人掉在地上的下巴。 各种谣言四起,有说沁雨有心上人的,有说沁雨背后有主人的,等等,等等。 可是都说不通啊,沁雨有心上人,还让她做画舫主人,这是什么垃圾?沁雨为何会执着于这样的人渣? 背后有主人,那主人还不趁机狠狠敲诈唐县令一把,大发一笔财,留着这姑娘干吗?反正唐县令家有的是钱,这个主人怎么开价唐县令都会吞下去。 …… 终于有一天,有个聪明伶俐的小家伙想通了。 他当街大喊大叫:“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明白沁雨为何不嫁啦” 全街的人都围了过来,好奇地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快说快说” 小家伙仰起头,大声喊道:“这个沁雨,是个男的” 在极短暂的质疑和嘲笑之后,大家好像都想通了,除了这个沁雨是个男的,还能有别的解释吗?决计没有。 所以他做什么都行,但绝不能留宿,更不能嫁人,哪怕是条件好到是个人都不会拒绝的唐县令。 县令再怎么爱煞沁雨,一旦娶回家后发现这个‘女子’是个男的,恐怕也是要杀人的。 于是,所有人都一致公认这个小家伙是衢州最聪明的人,没有之一。 不过这个小伙长的也太……,嗨,天下无奇不有,也没啥好奇怪的。 …… 这天沁雨的画舫上来了一个年轻人,带了三个随从。 年轻人的衣饰并没有多华丽,长相也没有多英俊,神情举止也丝毫看不出一点张扬,但是无论谁都看得出来,他是个大户人家的少爷。 这是个端正而中等的人。 长的端正,一点歪的地方都没有,身正脸也正。 气质也端正,腰立得很直,微微隆起的肩膀和宽阔的胸膛配合的很好,脸上总是带着一丝善意的微笑,让人一见就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中等身材,中等体魄,眼睛中等大小,鼻子中等高低,嘴唇中等宽度。 一见这个人,第一感觉一定是这人可靠,然后是温和、好相处。 那种无忧无虑、不慌不忙的态度,正是大户人家有教养的少爷的特色。 第一卷 离家 第十八章 鱼儿掉头游走了 - 京畿流民司 - 段卷毛 这位年轻人就是方家的大少爷,方慕余。 今天沁雨的画舫没有停在西河,而是划进了西河边上的乌龙湖里。 方慕余是在乌龙湖边登上的画舫,他可不是第一次来,坐到了他最喜欢的位置上,一脸忧愁地看着沁雨。 沁雨的脸煞白,问:“是那个事情?” 方慕余轻轻地点点头,道:“今天是七月初七,七月初十,你就过去”。 沁雨低下头,眼泪开始滴向画舫的地板。 许久,她抬起头,说道:“我能不去吗?” 方慕余为难地摇摇头,一言不发。 沁雨问道:“我们不能逃吗?反正他只在衢州停十天,我们逃走,十天后回来不行吗?” 方慕余一脸的痛苦,道:“他是王爷,我们能逃到哪里去?而且,我们方家怎么逃?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 离开画舫后,方大少直奔南府。 接待方大少的是南山和南竹,双方寒暄过后,南山觉得方大少的名字很有意思,就问起他这名字有什么由头。 “家母姓余,小侄这个方慕余就是家父爱慕家母的意思,倒让世叔见笑了” “诶,在这种年代也有这样的浪漫”在一旁听着的南竹不由得感慨了一下。 看来什么世界都有真正的爱情,看来父母相爱,孩子就为人宽厚、性格温和,这个可能是真的。 但是这个宽厚、温和的人现在是南家的敌人,南竹不由的有点遗憾,他不想和这样的人为敌,但他也没办法,是敌人逼上门的。 要按南竹的意思,他们不来最好。 听说王爷还在睡,方大少脸上没有任何惊奇的表情,而是表示自己想先见见樊将军,南家人当然是给予通行。 …… 樊将军昨晚没让姐儿进自己的房间,早早就睡了。 方慕余一到,樊将军命令四名兵士把守好房间的四周,不许任何人靠近。 “都安排好啦?”樊将军问方慕余。 “全安排好了” “是那个画舫的主人?” “是” “那就好,等刘文正醒了,我们两去见他,把事情都敲定,这样行了吧?” 方慕余踌躇了一下,开口说道:“还有一件事情,那个画舫的姐儿,事情结束后,必须灭口” “你考虑的周全,我让她上吊,就说是自杀” “还有,你马上再调三十名黑虎卫士兵进来,保护刘文正,一定要严密,绝不能有任何漏洞,这个请务必做到” “对,对,就这么办” …… 刘文正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樊将军的人就在门口,王爷一醒,马上通知了樊将军和方慕余。樊将军和方慕余一直在等,一壶茶冲了又冲,已经淡的和白水差不多了。 方慕余规规矩矩地向王爷请安,樊无期只是怒了努嘴,算是和这个打心眼里看不起的家伙打过招呼了。 碰上樊无期这种人,刘文正还真不敢干什么。 …… “你们有什么事情?”刘文正问道。 方慕余向前一步,凑近了问道:“王爷,昨晚她们伺候的还好吧?” 这个人刘文正看着还算顺眼,他点头道:“还行吧,这几个都算可以” 方慕余拿出一个木盒,递给刘文正道:“王爷,这药丸,您还要吧?” “要,要的” 方慕余打开盒子,道:“王爷,这是十二粒,应该够您这次用的了,另外”他指了指盒子中一粒黑色的药丸:“这粒黑色的,效果是红色的五倍” “这么厉害”刘文正喜出望外,兴奋道。 “王爷您收好,可别让人看见了” “当然,当然” 方慕余又向前凑近了些,低声说道:“王爷,有个事和您说说,其实衢州城里最好的姐儿不是这三大家的” “那是哪里的?”对这个话题,刘文正有巨大的兴趣。 “衢州城有个西河,西河上有画舫,那里…” “啊,那你帮我找来” “王爷,西河的画舫的姐儿中,最好的一个叫沁雨,那才是,啧啧啧…” “找来,找来,快去” “请王爷让小生把话说完,那个沁雨,还是个雏呢” “太好了,太好了,王爷我就喜欢雏”刘文正兴奋地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对方慕余道:“你别光说啊,去找来啊,去啊” 他急,方慕余就不急了,他面有难色道:“招待王爷的是南家,这个该南家帮王爷才对,我们方家不方便啊” “也行,我和南家说” 刘文正想起一件事,问道:“后面几天的钱,你们方家出,对吧?” 樊无期连一点掩饰也不做,冷笑了一声。 方慕余道:“全部我们方家出,王爷您请放心” “那你和账房谈吧,钱的事我就不管了” “王爷放心,都会安排得妥妥帖帖的”方慕余道。 ------分隔符------ 樊无期和方慕余的事情刚说完没多久,南家人就来求见了。 行礼寒暄结束。 讲实在话的,南家辞去这个差事的借口,是相当勉强的。 衢州城里已经几十年没有针对朝廷或官府的行动了,现在南家非要说钦差队伍有危险,几乎就是强词夺理,把这话说出口需要很厚的脸皮。 南竹这两天的胡闹让所有人都认定,他就有这么厚的脸皮。 这件事只能落到了南竹的头上。 …… 南竹想过了,如果太恭敬了,太礼貌了,把自己放的位置太低,对方放下脸的时候,自己没法搭话,不如一开始就压对方。 他能感觉到,南家其实根本不怕这个王爷,既然如此,一开始狠点才是妥当的。 南家怕的是这件事背后的阴谋,和背后的那个人。 他向前一步,背着双手,对王爷道:“王爷到我们南家来,让我们南家赚了不少钱,这里先谢谢啦” 他这一句话出口,屋子里所有的人的脸色都变了。 诓骗王爷的钱这种事,他就这么大喇喇地说出了口,那是没打算留面子了。 看着大家的脸色,南竹觉得不错,接着说道:“但我们南家觉得,我们没法保证钦差队伍的安全,所以南家决定辞去这份接待的差事。” 他连请求、恳求、恳请等等客气点的话都懒得说,直接告诉你我不干了。 你同意不同意,高兴不高兴,我压根就不想管,反正我就是不干了。 …… 樊无期和方慕余的脸色马上发青,两个人一起愣住了。 他们两什么都合计好了,就等着收网呢,南家这条鱼儿突然掉头就游走了,这不是要命吗? 刘文正的脸先是发红,迅疾变成了震怒的猪肝色。 他拍着椅子把,怒吼道:“给你们脸,你们不要是不是?樊无期,你,把他们宰了。” 第一卷 离家 第十九章 三天为限 - 京畿流民司 - 段卷毛 樊无期苦笑了一下,没法回话。 对方说,我不想接待你了,然后这边就拔出刀,把对方砍了,这不是堂堂朝廷的王爷和将军能做得出来的事。 如果真那样,和最凶恶、最不讲理的土匪有什么区别。 刘文正是在盛怒之下说出这句话的,他其实也知道,这不可能。 整个屋子里没人知道说什么好。 …… 这种时候,说话的通常是脸皮最厚的那个,南竹问站在一旁的方慕余:“方公子以为如何?安全没问题吗?” 方慕余没想到南竹会在这时候问他这个,但又觉得不回答不像话,只能带着他标志性的善意的微笑,答道:“衢州城内,没问题吧” 南竹马上就问道:“接待钦差大臣是个荣耀的事情,方公子也是这么想的吧?” 方慕余迟疑了一下,只能回答道:“自然,此乃祖上积德,方能修来的福分” 这么大一根杆子伸到面前,南竹要是不爬上去,那都亏了他名字里的这个‘竹’字,他转身对刘文正说道:“从现在起,由方家来接待王爷,不是大家都好吗?” 刘文正三人这下子头疼了。 …… 话赶话,话说到这里了,现在由方家来接待刘文正应该是最合理的了,正常人谁都会这么想。 可是这件事,刘文正三人没法答应。 对刘文正而言,他叔叔睿亲王出发前三令五申,命他必须在南家下榻,否则要他好看,他可不敢招惹这个叔叔。 现在去了方家,回京都有他的好果子吃。 樊无期和方慕余更不用说啦,现在一走,一切前功尽弃,几个月的辛苦都白费了不说,以后在睿亲王那里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什么前程之类的,怕是没那么美好了。 …… 刘文正是个脑回路极简单的人,他一向不管三七二十一,说话办事直截了当。 他拍着桌子吼道:“我不管什么方家,圆家,我就喜欢这里,我就住在这里。就这么定了,不许再说了。” 南竹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了,他追问道:“你就喜欢这里,不去别的地方啦?” “对,不去别的地方啦”刘文正顾不得南竹口气上的无礼,先咬定了不走。 南竹心中一乐,知道这傻王爷入套了,他说道:“王爷,你喜欢这里,方公子,你喜欢招待王爷,那这样,我们走,请方家人在这里招待王爷,这总行了吧?” 刘文正一想,有道理啊,这样一来三方都方便,我就可以叫姐儿们进来啦。 他摆手做决定样,道:“这样好,这样好,那就这么办吧!” 在他看来,他既完成了叔叔交代的事,住在了南家,又给了方家体面,南家这群不要脸的还滚蛋了,这才叫好事连连。 南竹大喜,他马上道:“谢王爷,我等告辞” 说完,也不管什么王爷、将军,拉起南家人一溜烟跑的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樊无期和方慕余脸色铁青,看着刘文正,心里骂着同一句话:“这头蠢猪” …… 樊无期管不了别的了,如果局势按照这样子发展下去,那他的将军做不了多长时间了。 他马上冲出去找到南家人。 寒暄客气全免了,樊无期直接说道:“接待也必须你们南家来,我信不过方家” 南家的几个人都在,南山、老钟叔、南坡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 凭谁都看的出来,你和方家好的快穿一条裤子了,方慕余来找王爷前,先和你樊将军嘀嘀咕咕了老半天,这谁不知道。 这信不过方家的屁话,亏他说得出来,这个樊将军看来就是个无赖。 可这话没法回答,直接说:“你胡说,你明明和方家关系那么好”,这又不是小孩子吵架,这样的话很难说出口。 难说:“我们南家不是好人,你别相信我们”,这样的话开玩笑的时候经常说,到了说正事的时候,谁说的出来。 除非这人是个无赖,还要是个不要脸的无赖。 万幸,南家就有这样一个无赖,南竹南七少爷,他的等级比樊将军还高。 …… 南竹正色道:“樊将军,你怎么能相信我们南家呢,你仔细看看站在你面前的这些南家人,有一个好人吗?” 在场的其他五个人全都气绝而亡,故事终。 这当然是开玩笑,不过其他五人个个瞪圆了眼睛盯着南竹,倒是真的。 五个人各自在不同的圈子里混了多年,总数加起来应该超过一百年了,但谁也没见过像南竹这么不要脸的。 所谓无赖,就是在无法着手之处依然要赖着你,这就是无赖。 要看实例,眼前这位南七少爷就是。 碰到高手啦,樊无期知道耍无赖行不通了。 他哈哈一笑,道:“南公子说笑了,南家是衢州第一大户,我当然信得过南家” 南竹也认真地说道:“由方家接待,这事是王爷的主张,樊将军不能随便改吧?” 樊无期道:“那好,我们去见王爷,由王爷和你们说,这样行了吧。” 还没等南竹说话,南山开口了:“王爷已经说过了,改由方家接待,对吧?他是钦差大臣,说过的话能随便吗?” 樊无期心里盘算了一下,估计就算逼南家人去见王爷也没用。 这个王爷是个极好面子之人,南家人只要咬死王爷不能出尔反尔,刘文正一定被南家人带到沟里。 他没办法了,只能回去找方慕余商量。 …… 找到方慕余,樊无期摇摇头,一脸铁青。 方慕余已经预料到了这种结果,他倒是没有慌张,脸上的微笑也没有变化。 “别急,樊将军,小生还有一招” “什么办法,快说”樊无期像个溺水者看到了一根稻草,急急忙忙地问道。 “我们两一起去找南家,我就说事出突然,方家需要准备一下,让南家继续接待三天,我们就在这三天里把事情办了” 樊无期点头,又摇头,道:“别人好说,那个南竹难办,无赖不好说话” 方慕余道:“他们担心的是安全问题,对吧?” “对” “我们让王爷出一份文书,声明钦差队伍的安全与南家无关,不就行了” “好主意是好主意,不过那个无赖…嗯…”樊无期委实被南竹搞得有点神经质。 “无论如何,必须争取到三天时间,否则我们只能找两根绳子上吊了”方慕余的微笑消失了。 “三天时间够吗?” “天知道”方慕余仰天长叹了口气。 …… 两人不敢耽搁,马上去找南家人。 把需要三天准备时间的事情一说,跳出来挑刺的果然是南竹。 南竹没法说交接不要时间,别说接待钦差这样的大事,就是快递交接也要互相扫一下二维码,事情哪有说甩手就甩手的。 他挑的是时间。 南竹道:“三天时间太长了,一天,就一天” 樊无期和方慕余知道,一天时间绝对不够,但他们更知道,南竹绝不会改口了,也就不在这个事上多啰嗦。 好在他们也想好了对应的招数。 …… 樊无期问:“你们南家担心钦差队伍的安全,对吧?” “对,这个我们没法保证”南竹回答道。 “那这样,我们请王爷给你们南家出一份文书,保证在这三天里,钦差队伍的安全与南家无关,这样总可以吧?” “我们算是仁至义尽了,请南公子三思” 南家人实在找不出推辞的任何理由了,只能答应了三天这个期限。 以后的事情会这样,只有天知道了。 第一卷 离家 第二十章 冷酷的心 - 京畿流民司 - 段卷毛 三天看着不长,但对于方慕余来说,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他马上去找刘文正。 “事情谈的怎么样?”刘文正问他。 “王爷,和南家谈妥了,他们再接待三天,然后由我们方家接手” “这样也好,这南家,你等着看,我一定搞死他们”刘文正气呼呼地说道。 方慕余微笑道:“王爷,您和这班小人计较什么,没意思。对了,上次和您说的那个画舫的姑娘,要找来吧?” “对呀,对呀,赶紧找来” 方慕余露出为难的样子,道:“王爷,南家在衢州的势力大,那些姐儿必须听他们的,所以您要找南家的人才能带的过来。” 刘文正还真的信了。 “南家这么厉害?无所谓,我让他们马上把人带来”他说道。 “没问题吧”他接着问了一句,对于南家,他的确有点没把握,尤其是那个嬉皮笑脸的小无赖。 “没问题吧,反正要多少钱,我们方家出” “好,就这么办” “还有,王爷,那个药,最好第三天服,有奇效哦,那是欲仙欲死啊”方慕余挤眉弄眼地,很是暧昧。 方慕余是个文雅的人,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谁能文雅得起来? “是吗?真的” “真的,王爷,第三天,哈,第三天” “明白,明白,我懂,头两天我只吃红的” 樊无期很是时候地进来,让刘文正签南家的免责文书。 刘文正根本不识几个字,连看都没看,就把文书签了,然后催促着传南家人。 …… 南竹听了刘文正的要求,认定其中有诈。 刘文正从一千多里的京城来,怎么可能知道衢州的画舫主人的事情,那一定就是方家大少爷告诉他的。 他告诉刘文正这种事情做什么?嫌自己钱多。 他相信,方家绝不至于蠢到想巴结刘文正的地步,巴结这个郡王爷没有任何作用,那就是说这背后有事情。 但他猜不出来。 那就没办法了,他没法拒绝刘文正,只能去请什么‘沁雨’姑娘。 …… 方慕余从王爷那里出来,飞马以最快的速度,直奔沁雨的画舫。 他要去告诉沁雨去伺候王爷的时间提前了,从今天晚上开始。 沁雨终于绷不住了,放声痛哭,几次想跳进乌龙湖里拉倒。 她为了方慕余,连唐县令那样的条件和痴情都回绝了,可是这个方慕余却要自己去伺候别的男人,对姑娘来说,天下还有比这更伤心的事吗? 没有,真没有。 南家人眼看就要到了,对于方慕余来说,时间不多了。 如果南家人来了,沁雨犹犹豫豫地不下船,那麻烦就大了。 实在没办法了,他强行扭过沁雨的脸,说道:“你听我说” 臭男人开始表演,在任何时候,任何一个世界,总在某个角落里有这样的男人说这些恶心的话。 奇怪的是,女人们也百听不厌,还相信。 方慕余举起右手,发誓道:“此次过后,我方慕余一定娶你为妻,如果再让你吃一点苦,让我死于刀剑之下,死后抛尸荒野,为野犬食” 沁雨伸手捂住他的嘴,道:“你别咒你自己,我相信你”,说完问道:“真的?” 方慕余郑重、庄严、认真地点头。 …… 两个人正在船上罗里八嗦的时候,外面传来一声高叫:“请问沁雨姑娘在吗?” 南家人来了。 来的当然是南竹,南家人都已经认定他就是个无赖,无赖的事就交给他了。 方慕余难过地低下头,挥手让沁雨去,沁雨带着去死的心态,到了船板上,说道:“我就是” 南竹在一路上,都在想象着沁雨的模样,他估计这是个超级大美人。 可是见到了沁雨,南竹是大失所望,心里说:“就这个?” 南竹喜欢的类型,是那种健康的结实的阳光的女孩子,最好是性格上还大大咧咧,有点女汉子的感觉,跟这种姑娘打闹是南竹最爱。 要举例子,我们的圆姑娘就是。 而沁雨,唉唉萋萋、弱不禁风,南竹看了就烦。这种姑娘,就算美若天仙,南竹也是不敢招惹的。 碰到这种女孩子,他会说:“你这也太虚啦,要不我带你去游泳、打篮球、骑自行车、爬山,总之先把这白惨惨的皮肤晒得黝黑再说” 不过他的喜好,无关紧要,王爷的要求必须照办。 很快,沁雨坐上了南竹的车,出发去她的地狱。 在他们的身后,方慕余站在船头,脸上露出了欣喜的微笑。 这样,他的布局完成了。 ------分隔符------ 南竹按一天四千两,狠狠敲诈了方家一笔。 方慕余一文也不还价,面不改色,按单照付。 既然没有通过王府的账房先生要钱,他也就一两银子也不给账房先生了。他又不傻,账房先生没帮他办事,钱当然也就不给了。 账房先生看他的眼神几乎要杀人,他也无所谓。 赚钱的事情虽然很顺利,但南竹的心情糟透了。 ……. 首先就是沁雨的事情,让他背上了一个巨大的包袱。 他原以为,沁雨就是个姐儿,到王爷那里去就是去做生意的。这种事情,天天发生,你情我愿,也真没啥。 可是事情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在回南府的车上,他就看出沁雨是在拼命地忍着眼泪,脸上的表情像是走向砍头台。 到了王爷房间的前面,沁雨更是凄凄切切,一步三停。 南竹是个正常人,有着正常人最普通不过的同情心,他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抓住沁雨的胳膊,说道:“要不就别去了” 沁雨对着他感激地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轻轻地推开他的手。 她一走进房间,门就重重地关上了,一声凄厉的尖叫传了出来。 南竹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哪里受得了这个? 他转身就逃,能逃多快逃多快,能逃多远逃多远,直到周边除了田地里的蛙声和风吹树叶声外,什么动静也没有。 …… 还有就是南家的事,拿到刘文正签字盖印的文书,南家的其他人都觉得没事了,他们真的想不出来还能有什么事能害到南家。 可是南竹觉得不对,他很坚决地认为这里一定有问题。 可是到底哪里有问题,他又想不出来。 这两块石头,压得南竹胸口如同快要裂开一样地疼,他需要找个方法纾解一下压力,否则他顶不住了。 第一卷 离家 第二十一章 放下?谈何容易 - 京畿流民司 - 段卷毛 这三天平安过完,南家的这一难基本上就算过去了。 可是这三天的时间过的太慢了。 南竹手上连钟表都没有,他只能看着日头估计时间的流逝,抓耳挠腮,坐立不安。 第一天的白天总算是挺过去,可是晚上根本睡不着,睡了醒,醒了喝点水再睡,过一会儿又起来上厕所,整个晚上他也只睡了一个时辰。 第二天白天也一样,几乎是一秒钟、一秒钟的在慢慢地熬。 更要命的是,他现在没事可做,与钦差相关的事无计可施,啥也干不了。 与钦差无关的事,没心思干。 这种时候,南竹想得到的,可以缓解的方法,这个世界上全没有。没有电视,没有游戏,没有篮球,想看看八卦新闻,也没门。 南竹是个挺八卦的人,前世的时候就是。 他记得高二的时候,一次在上学的公交车上,有个女人用手机和朋友聊自己抓小三的事,南竹听入了神,一口气过了十来站,结果整整迟了两节课。 班主任当然要把他叫到办公室问问情况。 让南竹吃惊的是,这个五十出头的特规矩的女老师,听到这事,居然也入了迷,‘嗯、啊、然后呢’地问个不停,结果又耽误了他一节课。 现在,南竹是真的很想看看八卦新闻,这样时间会好过很多的,可惜不可能。 …… 现在,他唯一的纾解压力的办法,就是去找一个人去诉说、去哭、去闹 对于南竹来说,这个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圆姑娘徐婧。 到了黄昏的时候,南竹实在受不了,决定去找圆姑娘。 圆姑娘最近不敢过来了,她也知道南家出事了。虽然她不知道出的什么事,但在这种情况下,让圆姑娘像过去一样找南竹胡闹,她没那么不懂事。 对她来说,这段日子也很难熬。 正在圆姑娘各种担心,各种胡猜的时候,南竹来了。 圆姑娘大喜过望,赶紧把南竹带到了自己的闺房。 …… 南竹像水坝开闸泄洪一样,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全倒给了圆姑娘。 说的太快,语言凌乱,圆姑娘都没听太明白。 说到沁雨进王爷房间那一段的时候,南竹再也坐不住了,一把跪在地上,把头埋进圆姑娘的膝盖,放声痛哭。 “那是我带去的呀”他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圆姑娘轻轻地抚摸着南竹的头发,她是个女孩,她能理解沁雨,也就能理解南竹,看着南竹的样子,揪心疼。 …… 也不知过了多久,圆姑娘心一横,一把揪着南竹的头发,把他的头拉起来,吼道:“南竹,你给我站起来” 南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脚还是有点软。 有很多东西,不身临其境,很难体会,比如战场,没上过战场的人很难理解那种惨烈和恐怖。 圆姑娘也一样,沁雨的事,她不在现场,没有那种悲惨的切肤之痛。 也正因为这样,她倒也保持了一定的冷静。 “南竹,你给我坐下”圆姑娘命令道。 “姓南的,你像个男人好不好?无论如何,那个女子是自己跟着你来,自己走进去的,又不是你捆来的,你推进去的,你哭什么?” “.…..” “还有,南家的事,不是有大舅和老钟叔嘛,还有五哥,你个小孩子,搞什么?” 南竹心说:“这几个,现在都听我的” 他知道,这话说出来,圆姑娘也不会信,说不定还要踢自己几脚。 “.…..” “这样,不管怎么样,先平静一下,明天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走走,散散心”圆姑娘道。 “.…..” …… 这天晚上,圆姑娘说死也不让南竹回去,一定要他在徐府留宿。南竹现在的样子,她哪里能放心。 还是拉在身边好一些。 南竹也没坚持,反正回到南府也没事可干,心里没招,回去待着只会更烦,在这儿就在这儿吧。 圆姑娘叫人在自己的房间加了张床,徐府的人已经习惯了小姐的胡作非为,也不以为然,反正她就是个无法无天的人。 徐妈妈本想阻止一下,考虑考虑算了。 她当然看的出来,南家有事,南竹到这里来绝不是来玩的。今天晚上这两个一定就是表姐、表弟,啥事也不会发生。 和往常不同,圆姑娘显得很耐心,像哄婴儿一样把南竹哄睡了,才回到自己的床上。 她还是有些期待的,可惜什么也没发生。 ……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圆姑娘就起来了。 昨晚上她在床上翻来翻去,似睡似醒,睡得很不好。 在这种情况下,她能睡得好,那她就不是十七岁,而是七十岁了。 不过年轻加上身体好,一把凉水浇在脸上,也就精神了。自己洗漱完,她去叫南竹,南竹早醒了,呆呆地盯着窗外。 “今天去的地方有点远,咱们早点出发”圆姑娘道。 南竹有些犹豫,今天是三天中的最后一天,这种时候,自己不在南府守着,出去散什么心,有点不太妥当。 “有多远?”他问。 “骑马去大约要半个时辰吧” “这样啊,那中午就能回来” 圆姑娘笑了笑,看着头发凌乱的南竹,问道:“会耽误事吗?” 南竹想了想,道“我们正午回来,这样应该可以,嗯…白天应该都不会有什么事” 南竹判断,如果有事,就是今晚。为什么有这样的判断,他不知道。 既是直觉,也是分析。 白天能出什么事情?阴谋不都是在月黑风高的时候进行的吗? …… 圆姑娘歪着头问了句:“你是心里烦,对吧?” “废话” “那这样,我们今天回来前,把这边的事情忘掉,这样脑子才会轻松,说不定,一回来就把事情给解决了,对吧?” 南竹承认,圆姑娘说的很正确。 这种时候,先放下事,轻松一下,说不定一下子想到好主意也没准。 比如,追姑娘追的很累了,就是搞不定,那就先放下,想一想办法吧。 可惜就追姑娘这事,好像结局都差不多。 暂时放下、轻松、想一想,然后彻底明白了。 姑娘根本就没喜欢自己。 可是让他在这种情况下,把这边的事情先放下,谈何容易。能做到这一点的,应该只有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将军或老狐狸。 他连二十岁都不到,让他放得下,这不可能。 不过,圆姑娘好像很有信心,她笑着说道:“到那个地方,你就知道了” 第一卷 离家 第二十二章 人过得好,才是世外桃源 - 京畿流民司 - 段卷毛 两人都不是拖拖拉拉的人,一刻钟以后,出发的准备做好了。 南竹不太会骑马,圆姑娘找了徐府最老实的一匹老马,让他骑上,自己拉着老马的缰绳,在前面引导,慢悠悠地前进。 出了衢州城,又走了有大半个时辰,两人走到一片树林前。 “过了这个树林就到了,牵马走吧”圆姑娘道。 穿过树林,来到了一条小河边。 南竹深深地吸了口气,极目远眺,心情大好。 …… 他听说清新的空气中一定富含负离子,如果这是真的,那这里的空气里一定有很多负离子,吸进去的气感觉是甜的。 河不大,河水清澈,带着一点很淡的绿色,河中的游鱼,河底的鹅卵石清晰可见。 小河不宽,南竹估计,如果奥运会上有撑杆跳远的话,好的运动员就可以撑着杆子跳过河去,也就是十来米的感觉。 河的对面是一大片田地,一直延伸到山脚下。 山脚下有个小村庄,百来个农舍。农舍多为两层木制,红墙绿瓦,远远看去,盖得相当不错。 从河的这边就能听到村庄里的鸡鸣狗叫,看上去是个颇为殷实的山村。 田地里的作物郁郁葱葱,长势喜人的样子,南竹虽然对农作物一无所知,也能看出今年的收成肯定不坏。 一副宁静的田园景象。 …… “你不该带我到这里来”南竹埋怨道。 “啊,为什么,这么漂亮的地方还不行?”圆姑娘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今天情况特殊,要是平常,南竹敢抱怨圆姑娘做的事,圆姑娘早就一脚飞过去了,先踢完再问为什么。 南竹笑道:“我这样一个从头到脚都脏兮兮的人,会弄脏了这里的” “什么呀”圆姑娘微嗔了一声。 “那就在这河里洗洗,把你这从头到脚的一身臭气洗干净咯,要不要我帮你洗啊”圆姑娘笑着打趣。 南竹精神一下子上来:“洗洗就洗洗” …… 南竹当然不敢让圆姑娘帮忙,自己脱了衣服,只穿了一条短裤,在河里把全身各个部位彻彻底底地搓了一轮。 也没带擦身子的毛巾或布,干脆就找了块大石头,湿漉漉地躺上去,一刻钟不到,身上也就干了。 至于短裤,湿的就湿着穿,也无所谓,反正现在是夏天,天热的很。 在他洗澡的过程中,圆姑娘一直在旁边看着,一点避嫌的打算也没有。 “怎么样,感觉还好吧?”看到南竹从石头上起来,圆姑娘问道。 “除了你这个没皮没脸的,其他都好” 圆姑娘伸脚把南竹踹回了河里,好吧,再晒一次吧。 等南竹晒好,穿清楚了,圆姑娘道:“我们咱们去村里吃顿饭吧” “也好” …… 两人穿过河,就碰上了三个来河边钓鱼的孩子。 两个男孩,一个女孩,全都被太阳晒得黝黑,面色红润,走起路来,一蹦一跳的,很是健康、活泼。 看到南竹和圆姑娘,三个人挥了挥手,笑着叫道:“大哥哥,大姐姐好”,一点也不怕生。 南竹看着三个梳着冲天辫的小孩,觉得很有趣,弯下腰问道:“你们干吗去啊?” “钓鱼去”三个小孩争着答道。 “你们叫什么呀?” 女孩嘴快,说道:“我叫小顺子,他叫小鸭子,那个叫小狗子” 两个男孩子的脸上出现了一点不满之色,那个叫小鸭子的小子嘴里冒出一句:“就你嘴快” 南竹觉得好笑,直起身来。一开心,啥都忘了,挥挥手道:“拜拜” 这才想起来,‘拜拜’是前世的语言,在这里根本没人听得懂。 没想到,几个小孩很机灵,看出来他们是外来的,也听出来‘拜拜’大概就是‘再见,再会’的意思,居然也挥手回道:“拜拜,拜拜” 南竹没想到,在这个世界,居然能和人挥手道‘拜拜’,开心地‘呵’地笑出声。 圆姑娘在一边纳闷了,问道:“喂,拜拜是啥意思?” “这个,你别管了,呵呵” …… 在走向村子的路上,南竹发现这里的人很友善,碰到的农夫、农妇、老人、孩子脸上都挂着很自然的笑容,向他们问好。 穿的也很不错,虽然不是好面料,但衣服上没有补丁,也很干净。 有一种很朴素,但很有尊严感的体面。 “我们就上老刀疤家里吃吧”圆姑娘道。 “老刀疤?” “我朋友,很和气的一个老头,脸上有一条刀疤。年纪大了,也不太下地,天天在家里做些轻活,煮煮饭,晒晒太阳” “刀疤,打架打的?” “不知道” …… 两人说着就走到了老刀疤的家门口。 老刀疤的脸上确实有个刀疤,不长,红红的,张嘴笑的时候露出一副黑牙。 他可能很丑,但看起来一点也不恶心。没别的原因,他的笑容很真实,看得出他对他的生活很满意。 一看见圆姑娘,老刀疤就大声道:“婧小姐,好久没来啦,上家吃饭” 圆姑娘没客气:“那就麻烦刀疤叔,今天两个人” “没事,没事,就是添两双筷子的事,哈哈” 南竹也赶忙打招呼:“刀疤叔好” “这位是?” “这是我朋友,嗯,南家的七公子南竹” “南家少爷,那是贵客,少爷,我是你们家佃户啊” 老刀疤把他们劝进院子,道:“来,坐。正好,孩子们下地了,我刚把他们的晚饭做好,正好你们来,就给你们吃吧,晚上我再做。” 南竹道:“这怎么好意思,我付钱,付钱” 圆姑娘笑道:“不用,你真付钱,刀疤叔要生气的” …… 老刀疤端出饭菜,南竹吓了一大跳。菜里有肉,有鱼,还有各种蔬菜瓜果,主食也是白面的馒头。 南竹尬笑道:“不用这么丰盛了,你们也不容易” 老刀疤楞了一下,道:“就是些便饭,没什么丰盛,我们平时就这样啊” 南竹问:“你们平时都这么吃?” “对啊” 南竹觉得很奇怪,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些日子了,对这个世界的人的生活多少有些了解。他知道,一般的佃农平时是吃不饱的。 更别说什么鱼,肉,菜,果了。 他问道:“你们的日子怎么能过的这么好” …… 老刀疤放下筷子,道:“少爷,我们能有这样的好日子,那还真的要感谢南都尉嘞” “这话怎么说?”南竹问道。 老刀疤问圆姑娘:“他真不知道?” “不知道吧,刀疤叔你告诉他” 老刀疤道:“少爷,你们家南老爷以前是边军的都尉,这个村子的佃户啊,原本都是他的兵,后来啊,南都尉回衢州啦,就把我们全带回来了” “这和你们日子好过有关系吗?” “有啊,衢州的地,地主都是收佃农五成或六成租。我们南山村的,南都尉看顾我们老兵,只收两成租,你说,我们日子能不好过吗?” “啊,原来如此” 老刀疤又道:“还不止呢,南家还从这两成租里,帮我们付了朝廷的丁税和田亩税嘞” 南竹点头自言自语道:“难怪,难怪,难怪那几个小孩那么健康,可爱,看来平时就吃的好,玩的开心啊” 圆姑娘道:“确实,这是真的。刀疤叔,你做的鱼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别客气嘞” 南竹问道:“那以后都会是这样吗?” 圆姑娘嘴堵得满满的,道:“这个你回家问你大哥啊” 老刀疤笑笑道:“但愿吧,但愿吧” 第一卷 离家 第二十三章 十万火急 - 京畿流民司 - 段卷毛 三人说说笑笑,这顿饭足足吃了一个时辰。 从老刀疤家出来,看着开始西偏的日头,南竹嘟囔了一句:“我想活在这里” 圆姑娘大笑:“我就知道,我也是”,她凑近南竹,说道:“要不我们两一起搬到这里来,就在这里过日子” “呵呵,这个,等玩够了再说” 圆姑娘没明白。 南竹突然挺起胸,抬起头,道:“世界这么大,这么古里古怪的,你不想好好玩玩?” “怎么玩?” “要是知道怎么玩,那就不好玩了。要玩就要玩那种危险的刺激的,那种悬崖边留住命的感觉才最好,明白不?” 圆姑娘不太懂:“你说的听不太懂” “哈哈,就是满世界溜达去,去吃、去喝、去乐,去看风景,去经历些别人没经历过的事情” “变着法子去惹事,去生非,然后再想办法消灾,还要升官、发财,做自己想做的事,要自己想要的东西” 圆姑娘这回听懂了,她陷入了遐想:“听你这一说,好像挺好玩的” 南竹没说完呢:“做点好事,做点坏事,再做些很难做的事,特别是要做些危险的事情,那种九死一生的事情” 圆姑娘乐了,问道:“然后呢?” “然后把官辞了,把钱捐了,回到这里,盖间小小的房子,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这个真不错”圆姑娘感慨道。 …… 不过有件事情,南竹还是要强调一下。 “就是回这里,也不是跟你,这个你别胡想” 圆姑娘已经习惯了,一件事情被说过上百遍以后,不习惯也习惯了。 一个姑娘是个假小子,天天剃了个短发,穿着小子们的衣服,上房揭瓦,下地追鸡打狗,时间长了,她父母肯定习惯了。 突然有一天,这姑娘穿了件长裙回来,妩媚动人的,父母一定很别扭,总觉得不对。 多说一句,同样的情况,要是男孩子有女装癖?算了,画面太美,不描述了。 圆姑娘道:“那你想要什么样的跟你回来啊?”习惯归习惯,心情可不好。 南竹一边想象一边说道:“要个高高的,壮壮的,性格要大条,要能打能闹的,最好漂亮点,就这么简单” 圆姑娘气不打一处来,看着南竹一阵晕,心里说:“这不就是我吗?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毛病” …… 两人牵着马、说着话,就穿过了树林。 正要上马,就听到老刀疤在后面喊:“婧小姐,南少爷,等等” 两人回头,看见老刀疤手里拎着个篮子,一直追过了树林。 到了跟前,把篮子递给两人,道:“这是昨天山上采药老人送我老汉的野山枣,能固元的,送你们啦,带回去慢慢吃吧” 南竹好奇地问:“固元是什么东西?” 老刀疤回答道:“采药老人是个郎中,他说啊,元是人的根本,就是气、血。人要是气血不足,就会生病,严重的会没命的” 他指了指野山枣:“这个东西,能补气活血,就是固元,吃了好嘞” 南竹想歪了,他心里想着:“男人的元应该还有精吧,不知道这玩意能不能补精,要防止精尽人亡,要多吃这种野山枣” 当着圆姑娘的面,这话可说不出来。 …… 就在这时,南竹突然眼前一亮,他全明白了。 他冲老刀疤一拱手,道:“告辞” 飞身上马,对圆姑娘说道:“回去,尽快,快,快” 然后用两脚猛磕马肚,准备来个快马疾驰。(注:命令马前进并不是用马鞭抽,而是用脚磕马肚子) 他这么个只骑过两次马的生瓜蛋 子,还想玩这种东西,那不是找难看吗。 那匹马往前一窜,南竹坐不稳马鞍,一下子被狠狠地甩在地上,手里还死死地抓着缰绳,被马拖了好长一段距离。 圆姑娘急忙上马,上前勒住缰绳,南竹这才站了起来,身上、手上、腿脚上都是划痕。 圆姑娘急道:“你没事吧?” 南竹顾不得疼,也管不了什么脸面,对圆姑娘道:“你驮我回去,快快,尽快” …… 圆姑娘和南竹认识了这么长时间,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南竹。 只见他满脸通红,连眼睛都充了血,脸上的线条和轮廓都变得很僵硬,看上去极度紧张的样子。 和他平时那种悠游自在完全不同,和昨天到自己家的时候那种悲伤和困惑也不一样。 他是真急了,看来是大事。 圆姑娘不敢怠慢“没问题,快上我的马”她叫道。 南竹爬上马,也不管什么禁忌,搂住了圆姑娘的腰,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 圆姑娘猛踢马肚,马儿飞驰而出。 要是平时,她被南竹这样搂住,只怕站都站不直了。但现在,她的脑子里印的是南竹血红的眼睛,根本没心思理会这个。 马是西北的好马,圆姑娘也是十几年的老骑手,半个时辰(四刻钟)的路,她只用了一刻钟就跑完了。 -----分隔符----- 到了南府门口,南竹几乎是从马上滚下来的,连看都没看圆姑娘,就往府里跑去。 倒是圆姑娘,到地方以后,反而浑身都软了,说死没力气动了,直接在南府门口坐下来。 心里一直在回想着刚才的情形,又兴奋又担心。 两个看门的家丁都认识圆姑娘,看着圆姑娘这副怪样子,心里各种猜想,大概没什么干净的事情。 …… 南竹把南山、老钟叔和南坡找来,他气喘吁吁地说道:“我明白了,明白了” “快说,快说”南山催促道。 “他们的计划是杀死刘文正,然后栽赃到我们身上,所以那张什么保证文书一点用也没有,没有!” 签文书的人都死了,文书还能有什么用。 南山三人的脸白了。 “不可能!戕害钦差,罪同谋反,他们敢干这种事情?”南山大叫起来。 戕害钦差,就是杀了钦差大臣,那还了得,那就是谋反!这是会带来尸山血雨的大案件,在大燕朝的七十年历史中,从来没有过。 老钟叔马上表示赞成,他补充道:“就算对手的胆子大到疯癫的地步,他们也不可能成功,钦差被害,皇上一定亲自过问” 南山不等老钟叔说完,强行抢过话头道:“钦差被害,皇上一定要查清真像,他一当真,谁也不敢胡来,他们真这么干了,那就是找死” 老钟叔抢回来,道:“现在这个皇上,绝不是好骗的人啊” 南竹反而冷静下来,道:“如果钦差不是被杀,而是自己搞死了自己,那又会怎么样?” 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南竹在说什么,‘自己搞死自己’?这是什么玩意? 就那个胖子?上吊都找不到吊得住他的房梁吧。 第一卷 离家 第二十四章 还是迟了一步 - 京畿流民司 - 段卷毛 南竹低头想了想,整理了一下思路。 然后说道:“戕害钦差,指的是钦差被杀,我问你们,要是钦差是被他自己活活折腾死的呢?” 南山、老钟叔和南坡目瞪口呆,不知道说什么好。 南竹继续:“你们还记得吗?陪刘文正的姐儿说过,刘文正是靠吃药胡来的” 三个人点头。 南竹道:“我估计,这种药能让男人的身体透支,要是那个男人不停地吃,不停地干,最终就要了他的命” 老钟叔问道:“那药是他们给刘文正的?” 南竹很肯定地说:“一定是,他们安排下这个计策,就是打算让刘文正死在我们家里,准备以此要挟我们,逼我们就范” “但这个事情,和我们南家没关系啊,这是钦差自己不自爱”南山道。 老钟叔冷笑一声:“人是死在南家的,姐儿是南家找的,即使不是戕害钦差,勾引钦差不自爱,导致钦差丧命,这罪也不小” 南山下意识地接下去说:“抄家,没收财产,流放是一定的” …… 南竹伸出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至少他是这么打算的,也不知道其他人看没看懂。 他说道:“现在不是想事情的时候,也不是问事情的时候,是干事情的时候,还有的疑问以后慢慢再说,现在有件事情要马上去做,马上!” “什么事?”老钟叔问道,看着南竹。 南山和南坡也看着他。 南竹看了看他们两,问道:“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人,现在这种时候必须告诉我实话”,他说的很坚决。 南山和老钟叔対看一眼,互相点点头。 老钟叔道:“我们是千牛卫的” “千牛卫是什么?” “和他们黑虎卫一样,是皇家护卫” “那你们在这里干什么?算了。这个不问了。我问两个问题,一,你们怕不怕黑虎卫?二,你们怕不怕里面那个王爷?” “不怕”两人回答得极快。 南竹顿了一下,咬牙道:“那好,你们现在就冲进去,把那个姐儿拉出来,并且保证今天晚上没有女人靠近那个家伙的房间,能做到吗?” 老钟叔和南山脸色一凛,一起答道:“冲进去,闹起来,可以” 南竹用手指向刘文正住的院子,厉声叫道:“现在就去,现在!马上!立刻” …… 老钟叔从袖筒里拿出自己的官凭文引,确认了一下。对南山说道:“带上你的兄弟,跟我走” 南山伸手按住他,道:“换官服吧”,老钟叔点头。 两人回去换官服,南坡去招呼霍思廷集合家丁,没多长功夫,几个人和三十六个兄弟就在院子里集结完毕了。 老钟叔指着南坡道:“你留下” 南坡不干,南山脸色严峻,喝道:“听将军号令” 老钟叔对霍思廷令道:“挑十二个好手跟我们进去,你带二十四个人在外面待机,有动静,立即杀入,机灵点,别迟了” 霍思廷施礼道:“遵命,将军” 老钟叔从腰带扣里取出一个深黄色的令牌,交给南竹,道:“等会儿要是打起来,你就举起这个令牌,明白没?” “是”南竹接过令牌,看了看,上面写了一个很复杂的文字,看不懂。 霍思廷挑出十二个好手,交给老钟叔。 “出发”老钟叔下令。 …… 在刘文正居住的大院的门口看守的是四个黑虎卫的兵士。 看到老钟叔一行人靠近,其中一个大声喝问:“什么人?” 四个人一起站了起来,转身面向老钟叔他们。 等他们看到了南山的官服,四人一起现出不相信的神情,其中一个脱口而出道:“千牛卫?这里怎么会有千牛卫?” 老钟叔从队列的后面走向前,四名士兵一看,马上施礼道:“将军” 老钟叔将自己的官凭文引递给其中一人,道:“本将是千牛卫游击中郎将钟欣” 四个兵士仔细地看过文引,还给老钟叔,带着满脸的疑惑,问道:“将军有何吩咐?” 就在这时候,从院子里传出一声女子高亢的尖叫声。 这声尖叫里充满了恐怖和意外,南竹知道糟了,他一跺脚,骂道:“FXXX,还是迟了一步,没赶上” 看来还是慢了一步,刘文正死了。 ...... 南山和老钟叔,听到南竹这一句,也都明白了。 钦差死了,这是总要有人负责,十之八九要落到南家的身上。 南家先是找来了三大院的姐儿,然后又叫来了画舫的。最终结果是,钦差大人荡狄郡王刘文正死在了南家。 南家就是从头到脚长一千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南竹说的什么吃药的事情,无论到哪里说给谁听,都像是狡辩。 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证据,刘文正一死,樊无期他们一定将药一毁了之。 …… 连南山和老钟叔都有点慌了。 南山看看老钟叔,又看看南竹,问道:“走不?” 老钟叔从来没面对过这么严重的局面,他也不知所措,既不敢摇头,又不敢点头。 南竹的脑子转的飞快,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他就想到了,只要控制住沁雨,一切都还有扭转的空间。 沁雨根本就不是南家请的,而是王爷逼南家去叫的。 王爷怎么知道有沁雨这个人的,那一定是方慕余告诉他的。也就是说,沁雨实际上是方慕余找的。 只要控制了沁雨,让她把这个事情说清楚,那南家就没事了。 他一咬牙,一瞪眼,冲着老钟叔和南山吼道:“冲进去,抓住那个姐儿” 南山和老钟叔没想那么多,有点发愣。 南竹急了,道:“先听我的,进去控制住那个姐儿,事情回头解释” 南山和老钟叔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听到这话,立刻动身往里冲。 …… 看门的四个兵士也被里面的尖叫声吓住了,正回头看向院内。 现在南山他们要往里冲,他们怎么可能允许,伸手想拦,嘴上说道:“将军,请等等,我们给你们通报” 老钟叔一点没犹豫,一掌砍在一个兵士的脖子上,那个兵士瞬间倒地。 其他的人一拥而上,把剩下的三个兵士干倒,十五个人冲向了王爷的住处。 第一卷 离家 第二十五章 救下少女 - 京畿流民司 - 段卷毛 对南竹来说,这三天很难熬,对樊无期和方慕余来说也一样。 原本计划用十天完成任务,这个时间被南竹活生生砍成了只有三天。 要是三天过完,王爷还能看到第四天的太阳,他们能看到太阳的日子多不多,就很难说了。 天可怜见,刘文正还真的听话,在第三天服用了黑色药丸,然后第三天就死了。 刘文正死的时候,沁雨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刘文正突然一动不动了,她本能性地尖叫起来。 一听到尖叫声,樊无期就带着四个人冲进了房间。 樊无期先确认了刘文正的死亡。 他是边军军人出身,上过战场,确认死亡是干过无数次的事了。他可以肯定,刘文正死了,彻底死了。 他终于放心了,这下自己以后的日子好过多了,可以松一口气了,剩下的只有一件很简单的事了,处理掉沁雨。 这件事情容易的很,看来这次的运气不错。 …… 在樊无期在刘文正身上忙活的时候,他的弟兄们已经请沁雨穿好了衣服。 他们态度温和,说话的口气和用词也很客气,让刚刚在地狱里度过三天的沁雨有了一点安心感。 看来方慕余说的是对的,以后就好了,沁雨天真地想。 一个士兵搬来了一张椅子,放在房梁的下方,自己站了上去。 樊无期对着这个士兵点点头。 那个兵士看到樊无期点头,迅速拿出一条白绫,悬上房梁,结了个死扣,试试结实程度,感觉不错,向樊无期点头示意,跳下椅子。 另外三个士兵动作麻利,搬来了三张椅子。 他们分别站上了这三张椅子,一个捂住沁雨的嘴,另外两个左右夹着沁雨,将沁雨挂上了白绫。 白绫很快就勒住了沁雨的脖子,她的呼吸开始困难,视线开始模糊。 像她这样善良、痴情的姑娘应该能上天堂吧,她的解脱就是直接从地狱走向极乐世界,那里没有欺骗,没有凌辱,也没有痛苦。 这就是方慕余为她做人生设计。 …… 方慕余一生中最倒霉的事情,就是碰到了南竹,没有之一。 他的设计被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敲得粉粉碎碎。 南家的队伍在冲向刘文正房间的过程中,没有遇到任何的阻拦。 许多黑虎卫的士兵听到尖叫声,出门查看,也看到了南家人,但还没等他们做出反应,南家人就已经冲到了刘文正的房间前。 两个年轻的家丁跑的最快,他们到了房间前,同时出腿,一脚就踹开了门。 房间里,沁雨的脸已经开始发黑,不过脚还在蹬,显然还活着。 樊无期和四个兵士悠闲地背着手看着,樊无期一脸的平静。 樊无期听到了外面的骚动和跑步声,他以为是黑虎卫的人听到尖叫声后跑过来查看情况,并没有放在心上。 还没等他们转过身,南家队伍的十几个人就涌进了房间。 樊无期和四个兵士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连手都没来得及伸向刀把,就被十几把刀架到了脖子上。 南山上前砍断白绫,将沁雨救了下来。 …… 樊无期虽然身经百战,但被刀架在脖子上,却是第一回。 他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他清楚,对方一定知道自己是黑虎卫的。知道了自己是黑虎卫的,还敢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那就一定也敢砍下去。 命是自己的,而且就一条,绝不是拿来开玩笑的东西。 无论如何对方没有立即杀了自己,那就还有商量的余地,听听对方的条件再说。 很快,他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脸很熟悉,表情可不熟悉。几天前这张脸上还是笑嘻嘻的,今天却愤怒地有点扭曲了,眼睛里冒着明显的杀气。 这个人,当然就是那个在无赖程度比拼中把他打得体无完肤的南竹。 樊无期自己是个无赖,无赖最怕的就是更无赖的,而且对方的刀还架在自己脖子上。 “南少爷,您这是和谁置气呢?”樊无期问道。 …… 南竹一看到挂在白绫上的沁雨,怒火‘腾’地就冒上来了。 他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属于00后,这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时代,他们是同情心泛滥的世代,看到这个,这火那里压得住。 “这个小姑娘是你找来的,还是方慕余的?”他恶狠狠地问道。 “是方慕余找来的,小将只是奉命行事,请南少爷明察” 南竹很意外。 樊无期是个人渣,这点他一进门就认定了。但他没想到一个将军,一个皇家卫队的将军,居然这么没种,简直就是个软骨头。 一落入自己的手中,自己问什么这位将军就答什么,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 …… 但好事不持久,坏了南竹的好事的恰恰是老钟叔。 就在南竹想问更多的时候,老钟叔大声下令道:“把他们五个捆起来” 樊无期看到老钟叔的将军服,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突然出现了一个千牛卫的将军,他完全不明白。 但他明白了另一件事,那就是这里主事的一定就是这个千牛卫的将军。 如果是对方主事的是南竹,这样的民间狂徒,什么都干得出来,自己一定要老老实实的,不然真没命。 而对方主事的是千牛卫的将军,那没什么可怕的。 给千牛卫的人一千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擅自杀害朝廷的将军。 “喂,你们千牛卫怎么会在这里?”樊无期问道,不等老钟叔回答,他扯开嗓子大声叫道:“来人,来人” 南竹喝道:“别大喊大叫的,我还有事问你呢” “滚开,你个兔崽子”樊无期不耐烦地骂道。 南竹多聪明啊,他当然看出来樊无期为什么突然不搭理自己了,不禁觉得有点好笑,在这种紧张的时候他也差点乐出声来。 天下还有这样见风使舵的。 不过他也并非完全没有收获,至少他已经知道沁雨是方慕余派来的。 …… 黑虎卫在院门口被打晕了四个,在屋子里被扣了四个,总共还剩三十二人,大部分都在院子里晃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晕乎乎的。 一听到樊无期的‘来人’的叫声,这些人马上行动起来。 这三十二人中没有都尉和校尉,带队的是两名军曹。 黑虎卫不愧是黑虎卫,几乎在眨眼间的功夫,两名军曹就把整支队伍收拢完毕,排好阵型,将刘文正房间所在的小楼包围了起来。 一名军曹带着士兵实施包围,一名军曹带着六个人,冲到刘文正的房间门口。 刚到房门口,就看到了自己的将军被人捆了起来,还有刀架在脖子上。 他马上停住了脚步,这种情况,杀进去不太对,不杀进去也不太对,很有点进退两难。 正在此时,老钟叔向他走来。 看到老钟叔的官服,他反而把心放回肚子里了。 把樊将军捆起来的是千牛卫,那就不是动刀动枪的事,将军和将军之间的矛盾,决计和自己这样军曹级别的人没有关系。 老钟叔把自己的官凭递给军曹,他仔细验看,确认无误后道了声:“将军” 老钟叔又把官凭翻给樊无期看,樊无期瞄了一眼,哼道:“什么玩意” 第一卷 离家 第二十六章 全明白了 - 京畿流民司 - 段卷毛 老钟叔把樊无期拉到僻静的一个角落,低声道:“你让你的人让开一条路,我们要带着那个女子撤了” 樊无期面带讥讽道:“你觉得这可能吗?” 老钟叔冷哼一声:“你不下令,就杀了你” “哈哈,有意思,你倒杀给我看看”樊无期觉得好笑,这个姓钟的家伙把自己当小孩吗?千牛卫的人敢乱杀一个将军? 老钟叔把自己的官凭打开,亮给樊无期,说道:“你自己看清楚了,我是千牛卫密档的,杀你,我总能找到理由” …… 千牛卫和黑虎卫是皇家的护卫,也就是保镖。历朝历代都差不多的是,皇家保镖通常还兼任密探和打手。 黑虎卫主要担负的是打手角色,他们的人员战斗力都很强。 千牛卫则是密探。 千牛卫有明档和密档两组人员。 其中明档人员就是普通的皇家护卫,谈不上什么特殊性。 皇家密探的角色是由密档的人员担当的。 他们有两个身份,一个是真实身份,千牛卫的士兵、军曹、都尉、将军等等,一个是公开身份,作为秘密任务的掩护。 他们的公开身份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可能。 这些人由皇上或皇室中心成员直接指挥,身份神秘而诡异。 他们的任务大部分是刺探情报和监视重要人物,有的时候也刺杀、绑架,特殊情况也做秘密保护。 其实只要皇家需要,他们什么都干,什么道德、法律、人情在他们眼中全是浮云。 他们的天只有皇帝和他的若干个最近的亲人。 所谓皇帝的亲人,不外乎就是皇帝的老娘、老婆、老姐、老妹、老兄、老弟还有儿子、女儿,出了这个范围,他们连看都不大看。 只有深得皇室成员信任的人才有可能成为千牛卫密档人员。 密档人员做任何事,只向皇上和皇室中心成员负责,被他们杀了,除了找皇上,没有其他任何办法伸冤。 …… 老钟叔就是个密档的将军。 樊无期只是个军师将军,老钟叔杀了他,樊无期想找皇上伸冤,那是连门都找不到。 看到‘密档’二字,樊无期的脸色大变,马上同意让路,连一眨眼的功夫都不到,丝毫不犹豫,一点没迟疑。 这位将军不像个将军,倒像个顶级生存专家。 要他跪,可以,要他死,没门。 老钟叔拉着樊无期回到刘文正房间的时候,看到南家人正和黑虎卫的人互相对峙着,而南竹的手里拿着几个圆滚滚的东西。 看到老钟叔,南竹点了点头。 …… 樊无期下达了让路的命令,黑虎卫的军曹和士兵们挺懂事,反正千牛卫的将军和黑虎卫的将军他们都惹不起。 南竹马上过去想带沁雨走。 沁雨脸色死灰,身体像只受伤的小猫一样蜷缩在角落里,眼睛里全是恐惧。 南竹不敢碰她,轻声说道:“没事了,不怕啦,走吧” 沁雨当然不相信,她已经吓得不敢动了。 两天前有个男人和沁雨说了类似的话,那是她最信任的人,可是最终的结果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她茫茫然地摇摇头,身体一点也没动弹。 南竹没空多说,他命一名家丁背上沁雨回去,沁雨既无力也无心反抗,听之任之。 南竹顺便走到床边看了看死去的刘文正,用身体遮住所有人的视线,狠狠地吐了口唾沫,轻声骂道:“死的好” 老钟叔和南山带着樊无期走在最后,一行人顺利撤回了自己的院子。 -----分隔符----- 等到所有南家的人都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老钟叔就准备放樊无期回去。 南竹不同意,他对老钟叔说道:“先别让他走,我有话要问他,找个地方,我们两审审他” 老钟叔将樊无期带到了一个空房间里,南竹随后跟入。 他看着樊无期那张欠揍的脸,心里反复出现两个画面,一个是沁雨在白绫上的画面,另一个是沁雨走向王爷房间的画面。 他能感觉到自己对眼前这个人的仇恨,他很想痛打他一顿,甚至想要杀了他。 但他知道,他不能。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对樊无期说道:“我问三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放你回去,不然我马上就杀了你” 他回头对站在身后的老钟叔说道:“待会儿,他要是不老实,你直接砍死他” 他转回来看着樊无期,对老钟叔说道:“我知道你能杀他,不然,他就不会让他的士兵让路了,对吧?老钟叔” 樊无期能看到他眼睛里的怒火,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头却点的很重。 “第一个问题,是谁派你来的”南竹问道。 樊无期的眼神闪烁起来,南竹看向了老钟叔。 老钟叔一言不发,拔出佩刀,直接砍向樊无期的脖颈。樊无期吓得眼一闭,头一仰,嘴里喷出三个字:“睿亲王” 老钟叔的刀锋微转,避开了樊无期的脖子,饶是如此,刀尖依然从樊无期的锁骨处划过,留下一道刀痕。 樊无期张开眼睛,大口地喘着粗气,骇然地看着这两个他搞不懂的人。 第一层硬壳敲开后,后面就好办了。 “用这个药,最终是不是一定死?”南竹掏出从刘文正房间里搜出的药问道。 “对,时间充裕的话,到死方休” “这药是你们给刘文正的,对吧?” “是” …… 这两个问题问完,南竹全明白了。 他看向老钟叔,发现老钟叔的神情很是轻松,好像他已经一点也不紧张了。 南竹感到甚是奇怪,问老钟叔“我问完了,你有没有要问的?” 老钟叔摇摇头,为樊无期松绑,放他回去了。 “走,小子,把几个人叫过来,你跟我们说说,你是怎么想到他们的做法的” 南竹洋洋得意,他努力在记忆力搜索,想找个好的台词,来开始自己的讲述,可惜总是找不到合适的。 自己回想这几天,他有点惊骇于现在这个身体的聪明程度。像这样的局面,如果是前世的那个身子、脑子,一定找出问题所在。 他的前世并不笨,作为一个进城务工人员的孩子,从来没上过任何补习班,还能考上985校,算是脑子很灵的了。 可是跟现在这个比,好像还是差很远。 第一卷 离家 第二十七章 其实很简单 - 京畿流民司 - 段卷毛 老钟叔把南山和南坡叫到了南老爷的密室。 霍思廷就不能叫了,他必须指挥家丁们进行警戒,现在绝对不能放松,要是发生沁雨被抢回去这样的事,那就要命了。 老钟叔知道,越到接近胜利的时候越要小心。 好比忙活半天做了一个红烧鱼,从厨房端到饭桌上,一个不小心掉地上了,结果便宜了家里的猫,这要多窝心。 来的四个人的心情都挺轻松的,现在南家手里握着沁雨这个人证,还有刘文正吃的药这个物证,基本上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其他三人都看着南竹,他们今天的主要目的,其实是听故事。 南竹装模作样地扶了扶不存在的眼镜,咳嗽了一声,说道:“真相从来都只有一个”。 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在扭捏作态,又土、又逊、还有点傻。 其他三人看着好笑,嘴角不知不觉间有点上翘。 …… 南竹定定神,决定放弃装bi,把事情说清楚就算了。 “其实这件事情就两点,一点是我怎么发现他们准备搞死刘文正,栽赃我们的,另一点是他们准备怎么搞死刘文正” “首先说,我怎么发现他们的目标是刘文正,其实很简单。当其他所有的可能性都成为不可能,剩下的那个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结论了” 南坡很同意,他说道:“不管剩下的那种可能性有多荒唐,多离奇,多可笑,都是一样的,确实,确实” 老钟叔和南山也是不停地点头。 南竹接着说:“所以,他们签署了那份文书之后,他们能搞我们的方法实际上只剩下一个,就是搞死刘文正。” “所以这就是唯一的答案了。我其实在那天晚上就想到了,只是我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干,所以自己都不太相信” 南山问:“那后来是怎么想到他们的做法的?” “嗯,怎么说呢,其实姐儿说刘文正在吃药的时候,我就有想法了。这事看似没什么奇怪的,但我总觉得这里面有点玄机,当时就有‘有问题’的感觉” “但我说什么也想不出来,他们会怎么做,所以自己也很没自信,总觉得自己在胡想,也不敢说出来。后来,我不是去了南山村吗?在那里,一个老人家说的话给了我启示,我一下子全明白了” “什么话?” “那个老人家说,有人是‘活活累死’的,我的思路就像水龙头被打开了一样,瞬间奔流而出” 几个人都迷糊了一下,老钟叔问:“水龙头?这是什么东西?” 南竹伸了伸舌头,道:“啊,啊,说错了,是水壶的塞子,水壶的塞子,继续,呵呵” “刘文正那几天那么大的运动量,就是一匹马也累死了”几个人‘哈哈’地笑出声来。 南竹接着说:“如果那样的状态持续下去,刘文正非死不可,再联想到那种药,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吗?” 这个时候,他加了一句:“这事情其实很简单,对不对?” 顿时觉得自己逼格高涨,甚是得意。 …… 几个人低头把南竹的话嚼了一遍,都觉得他说的很合理。 老钟叔伸手拍了拍南竹的肩膀,道:“好小子,不错,不错” 南竹的下巴都抬高了几分。老钟叔和南山看着他这小孩子气十足的模样,不禁有点忍俊不禁。 老钟叔笑眯眯地问:“那以后会怎么样?你再说说” 这个南竹还真没想法,以他的经验,这个他真没法知道,也预测不出来。 “这个……”南竹‘这个’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虽然很聪明,但对大燕律法,对大燕朝廷的习惯做法这些一无所知,后面会怎么样,无从考虑。 南山用手捅了一下老钟叔,道:“老钟,还是你来说一下,他还不懂,这个,他再想也想不出来的” 老钟叔道:“嗯,好吧。从睿亲王开始说吧,樊无期那个时候说出睿亲王,我觉得是真的。那个时候樊无期不说出来,我就杀了他了,这个是真话。” “对,对,当时我在场,这个没问题” “嗯,这个睿亲王,是皇上唯一的同父同母的兄弟,精明强干,文武双全,却是所有亲王中和皇上关系最差的” “他们两争过皇位?”南竹突然插嘴问道。 南坡倒没什么,他是做生意的,对这种朝廷的事并不太懂,甚至都没太听懂。老钟叔和南山则不同,两人楞了。 这小子脑子也太好了吧,这样也行。 南山睁圆了眼睛看着南竹,赞道:“厉害啊” 南竹心里暗说了声‘惭愧’,他只是知道雍正和十四爷之间的事,从那里猜出来的。 老钟叔笑笑接着说:“既然对头是这个睿亲王,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因为我们握有关键证据,所以睿亲王应该不敢再做什么动作了” 南竹很不理解,他问道:“但死的这个是皇帝的亲侄子,难道这种事情皇帝不追究吗?” 老钟叔冷哼了一句:“天下最是无情帝王家,万千柔情,还不是一样如同粪土” 听着这话,看着老钟叔的神情,南竹有种老钟叔是在感慨他自己的事情的错觉,不由得在心里八卦了一下:“难道老钟叔和皇家的什么人有什么瓜葛?” 这么一想,仔细看看老钟叔,长得真的很帅的,大眼睛、高鼻梁,脸型周正,线条坚毅,肯定很受女子们欢迎。 老钟叔那里知道他的鬼心事,他说道:“这事,皇上不仅不会追究,而且还会想着法子让全天下知道,这个侄子死于朝廷公事,是个了不起的人” 南竹觉得老钟叔在胡说八道,他说道:“怎么可能,皇帝连自己的侄子的死都能不管,还要在天下人面前撒谎,他干吗?” 听了这话,老钟叔笑着看着南竹,道:“小子,我教你一件事吧” “啥事?” “不同的人考虑问题的想法是不同的,你要站在别人的立场上,从别人的角度考虑,才能做正确的判断” “嗯?” “就像这件事情,你是个不要脸的人吧?” 南山和南坡马上表示了同感,南竹反正不要脸,笑笑。 “你不要脸,你不能以为其他人也不要脸。皇上就要脸,他的侄子这么个死法,皇家威严何在?朝廷体面何在?他能认这事?决不能,到时候一定是要好好夸夸刘文正的,明白吗?” “真的假的无所谓?” “当然无所谓,这还用说” “嗯~~~,对哦”南竹觉得上了一课。 “还不止呢,你们看着吧,下去还有一场好戏呢?” “什么好戏” 老钟叔笑的很贼:“你说,钦差死了,衢州知府,礼部的这些人,还有樊无期他们要不要演场好戏?” 第一卷 离家 第二十八章 好戏(上)白吃和屈才 - 京畿流民司 - 段卷毛 南家人轻松了,樊无期可就沉重了。 回到自己的大院,他觉得手下的士兵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太对了。 不过他现在顾不上这些,南家没要他的命,其他人可保不定。 回到自己的房间,他马上给睿王爷写书信,把事情从头到尾详详细细地写清楚。当然他自己告诉南家的事,他是绝对不写的。 叫来心腹,命令道:“你拿黑虎卫的令牌,将这封信用八百里加急,送至京都,交付给睿亲王,你自己去,决不能出差错” 从衢州到京城有一千六百里,用八百里加急,需要两天。睿王爷的回信最快也要到四天后才能收到,这四天,他的心是别指望放回肚子了。 然后他找来了方慕余,方慕余听他说完,身体一软,瘫坐到了椅子上。 许久,方慕余问:“能不能把那个姐儿抢回来?” “怎么抢?让黑虎卫的士兵砍千牛卫的将军去?不可能” 两人只能等睿王爷的回信来了,再做主张了 但钦差死了,这件事情在公事层面上也是必须处理的,樊无期强提起精神上衢州府衙来找衢州知府吴炳义。 …… 吴炳义吴知府今天晚上有点累了。 这三天,他公事极其繁忙,特别辛苦。 接待礼部官员这样的事情,当然是千头万绪,繁琐复杂,吴知府恪尽职守,克己勤勉,终于很好地完成了任务,他自己还是很满意的。 别的不说,光宴会就有十几次之多,酒也喝了上百杯,各种食物吃的小肚子都大了几圈,但吴知府任劳任怨,绝没有以此邀功的打算。 没错,官库的支出是多了一点,三天花了一万多两。但难得京都来的上官们莅临衢州,衢州官民一体表示一下欢迎,这是应该的嘛。 再说了,京都的上官也好,衢州本地的官员也罢,平日里都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为朝廷为百姓认真办事,借此机会放松一下,这绝对是件好事。 钦差副使的白吃大人是个高雅之人,言语得体,每句话都让人听得舒坦,让吴知府既佩服又欢喜。 他也因此多喝了不少,多吃了不少,还好几次即兴放歌,赢得掌声无数。 现在他端着丫头给他端来的莲子汤,准备喝完了好好睡一觉。 明天肯定又是忙碌的一天,还要在酒桌、宴席间,和礼部的官员们好好探讨报效朝廷的方式、方法,今天晚上要睡好,储备一下体力。 正在此时,门房来报,说是钦差护卫,黑虎卫军师将军樊无期樊求见。 吴知府站了起来,手一抖,手里的汤碗掉落在地板上,摔得粉碎,汤汁流的到处都是,吴知府也浑然不觉。 他的直觉告诉他,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 果然出事了,而且出的是大事,事情之大远远超出了吴知府的承受能力。 “钦差大人故去了?”听完樊无期的说明,吴炳文反问道,他的舌头发麻,眼光呆滞,整个人由于巨大的打击,木了。 钦差大臣死了,就死在他的衢州州城里,他的前程算是没有了,说不定几天后这个知府职位就要被撸了。 他对面的樊将军比他好不了多少,一副一筹莫展的样子。 “钦差大人是怎么故去的?”吴知府强打起精神问了一句。 “这个要调查才知道”樊无期回答,和没说的一样。 吴知府定了定神,道:“本官以为我们应先去拜访钦差副使大人,告知此事,不知樊将军意下如何?” 樊无期道:“就依府台大人” …… 两个人连夜前往拜会白吃白侍郎。 白吃老爷子听到这事,面不改色心不跳,很沉稳地拿着茶碗,专心致志地品着茶,仿佛这茶是太上老君恩赐的,天下只此一碗。 突然他的脚向前一伸,整个人从椅子上滑落到了地板上。 太上老君赐的茶也全洒在了地板上。 接着,他的口水、鼻涕喷涌而出,脸歪了,面色发绿,嘴里勉勉强强地发出些听不清的声音:“老…夫…,老…夫…” 吴知府和樊将军急忙高叫:“来人,快找郎中,快找郎中” 郎中很快就到了,他也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病,开了些化痰生津,补气活血的药,嘱咐了些老人需要注意的事项走了。 吴知府和樊将军再去看白老爷子的时候,他眼睛已经发直,也说不出话了,两人只能宽慰几句,告辞走人。 等到两人走了,白吃就从床上坐了起来,面色平缓宁静,对侍女说道:“饿了,给我弄点粥” …… 要上报钦差大人的事,必须由钦差护卫的樊无期,当地衙门的吴炳义,钦差副使的白吃联名上奏折,一个也不能缺,这是朝廷的惯例。 白侍郎病了,不能管事了,吴、樊二人只好找礼部队伍里其他的官员来代替他,这种事要找,只能找官最大的。 礼部的队伍里除了白侍郎,最大的官就是礼部外事司郎中屈才。 着急上火的两个人连夜就去找屈才屈郎中。 屈才是天下才子,诗词双绝,天下尽知,更兼会谱曲,能作画,还写的一手好字。 屈大人的爱好与众不同,他喜欢睡觉,每天天刚黑,就上床,一直睡到第二天太阳照屁股了,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他最心爱的床榻。 不仅如此,他睡下后,要是有人来烦他,他就比这个人更烦,不高兴起来,还要写一两首诗词狠狠骂一骂对方。 这种时候屈大人当然已经睡了,被吴知府樊将军叫起来,屈郎中一脸的不高兴。 很不高兴。 听完两人的叙述,他说道:“刘文正死啦?死就死咯,明天再说吧。我困了,没精神管这种无聊的事,二位请自便” 说完连告辞的话都没有,径自回房间睡他的觉去了。 听屈才说钦差死了是无聊的事,樊无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大燕朝廷里,还有这样的官员,肯定是独一份。 吴知府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看着屈才的表演,也没有太惊讶。 他对樊无期淡淡地说道:“那就明天再说咯” 还能怎么办? 第一卷 离家 第二十九章 好戏(下)两只老狐狸 - 京畿流民司 - 段卷毛 屈郎中在朝廷里当然是独一份的存在。 他是天下闻名的大才子,是先帝请他来当官的。 二十二岁被先帝钦定为礼部外事司郎中,做了三十七年。除了吃、喝、睡,啥也不干,连上班都懒得去,最长的时候六年多没去礼部。 这样的人没被撤职,只有一个原因:他会唱赞歌。 先帝朝他当了十七年官,为先帝写了三百多首赞歌,这些诗词歌赋文笔华丽,天下传扬,先帝因此龙心大悦,你说谁会去动他。 到了当今这个皇帝,赞歌数变成了五百余首,把个皇帝夸得如同神仙下凡,佛陀再生,他的官位还能有什么问题。 不仅是皇帝,对于当权高官,他也一样盛词赞美,不吝阿谀。 有意思的是,他还写东西攻击那些下台的人,对这些人破口大骂,通通贬为魔鬼妖精,这让在位的人心情愉快,对他更添好感。 大燕朝的一代名相李罗锅,三起三落,于是他赞了李罗锅三次,骂了李罗锅三次。 李罗锅升上来,他就拍马屁,李罗锅落下去,他就上去踩一脚,一次不落,一次也没懈怠,很是勤奋。 李罗锅觉得好笑,拿着屈才那些互相矛盾的作品,去问屈才:“屈大人,屈大才子,我到底是圣人呢?还是魔鬼?” 屈才答道:“李相明察,您是圣人还是魔鬼,下官不知道。皇上认为您是圣人,下官也认为您是,皇上认为您是魔鬼,那下官也就这么认为” 李罗锅被说的哑口无言,自愧不如。 就这么个屈才屈大人,在他眼里,无权无势的刘文正和一只山里的猴子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会为了一只猴子的死活而离开他心爱的床榻,门都没有。 …… 第二天早上,樊无期按时出发去和知府、郎中会面。 到了衢州府衙,知府却不见他,门房告诉他,吴知府说了:“今天公务繁忙,实在没空见面,请他明天再来” 樊无期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钦差的遗体就在那里横着,吴知府却理都不理,还有什么公务比钦差之死更重。 但他也只能走啊,他总不能拔出刀冲进去吧。 不管怎么样,先去找屈郎中吧。 在前往屈郎中的住处的路上,樊无期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他预感对了,屈郎中也不搭理这事。 屈郎中的原话是:“我不认识刘文正,也不想认识,他死了,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昨天晚上你们吵我睡觉,我今天要补回来,没精神多说,请你明天再来吧” …… 晚上樊无期和方慕余商量的时候,两个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吴炳义和屈才难道是吃了豹子胆,敢在钦差之死这样的事情上懈怠。 第三天,从一大早,樊无期就在知府衙门里等着,一直到了下午,天都快黑了,樊无期才见到了吴知府。 看着樊无期满头大汗的样子,吴知府也很心疼,说了许多宽慰的话,还马上遣衙役去请屈才屈郎中。 樊无期等到都快睡着了,屈郎中终于来了,三人终于坐到了一起。 …… 樊无期道:“二位大人,钦差已经故去第三天了,我们三人应该尽快写个联名奏折,向皇上奏明此事,二位以为如何?” 吴知府一脸的不解之色,问道:“联名奏折,这着什么急啊?” 樊无期更不解,道:“钦差之死,这是多大的事,我们应该第一时间上报朝廷,上报皇上,这都第三天了,还说不急呢?” 屈才问道:“樊大人,你还没把钦差大人之死上报朝廷吗?” 樊无期有点火了,提高声音道:“这事要我们三人联名上报的嘛,你们到现在才出现,你让我一个人怎么上报” 屈才问:“为什么要三人联名上报?” “事情不都是这样的吗?”樊无期怒道。 他觉得这次的差事倒霉透顶了,碰上南竹这样的大号无赖,又碰上老钟叔这么个千牛卫密档将军,临了临了又是这么两个大爷。 吴知府品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道:“樊将军,惯例是三人联名上报。可从来也没人说不许单独上奏折啊,你说是不是?” “我前天晚上就已经上折,把钦差大人之死告知皇上和朝廷了” 樊无期楞了,前天晚上?那不是刘文正死的当天晚上? 屈才朝吴知府拱了拱手,道:“府台大人高明,樊将军,我也是前天晚上上的折子,现在皇上说不定已经看到了” “樊将军,钦差之死,这是多大的事,你怎么敢在这种事情上懈怠啊?”屈才不解地问樊无期,脸上还是冷冰冰的。 这话像一记清脆的耳光,打得樊无期晕头转向。 …… 樊无期这才明白自己有多嫩,两只老狐狸不动声色地把事办了,然后悠闲地喝着茶看着自己出丑。 他相信,两个人一定已经在奏折中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此事与他们无关。 他还心存了些幻想,问道:“那我们三人可否今日写个联名奏折,上报朝廷?” 屈才看他的眼神活像在看一头猪圈里的猪,还是最蠢的那只。 不过他没看多久,就闭上了眼睛,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道:“我困了” 然后头也不回,直接扬长而去。 吴知府很友好,他的态度很诚恳,对樊无期说道:“我觉得是应该联名写一个奏折,要不樊将军先起个稿?” 樊无期大喜,道:“可以,可以” “樊将军写好后本府是一定支持的,不过嘛…” “不过…什么?” “这个联名奏折如果是两人联名,实属笑谈,对吧?还是要三人联名,樊将军,若屈郎中肯签名,则本府亦责无旁贷” 这句话把樊无期噎得差点晕过去,那位屈郎中怎么可能签名,无论什么时候樊无期去找他,他肯定都是在睡觉。 樊无期被两只老狐狸折磨的无可奈何,几乎是从衢州府衙逃回去的。 晚上他和方慕余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耐心等待睿王爷的指令比较稳妥,真的再搞出什么幺蛾子,那就更加无法应付了。 第一卷 离家 第三十章 潘金莲的贞节牌坊 - 京畿流民司 - 段卷毛 睿亲王刘泰接到樊无期的书信,气的嘴都有些歪了。他愤怒地拔出剑,一剑就把眼前的桌子砍成了两截。 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找来了自己的总管太监胡来。 他只问了一个问题:“那个千牛卫密档将军是怎么回事?” 胡来一个字也回答不上来,心里打着小鼓等挨训。 刘泰不是草包,在所有的亲王中,就能力而言,那绝对是排的上前三的。只是当年和皇上的夺位之争,才使他现在过得如此不如意。 生完气后,他仔细复盘了一下这件事的整个过程,得出结论是这次只是运气不好。所以他并没有责备胡来,也没打算责备方慕余和樊无期。 南家的背景很奇妙,就是现在都搞不清,更别说事前了。这不是这些手下们的错,只是运气不好而已。 他对胡来下指令道:“你马上给樊无期回信,令他停手,让他对朝廷说刘文正是累死的,其他不提。然后,你自己赶往衢州,把这件事和我们有关的痕迹全部清理,要做的利索,明白吗?” “是,王爷” “还有,这次到底我们花了多少钱,算一下,找方家把这些钱要回来” “是,王爷”胡来忙不迭地去做他的事去了。 …… 刘泰想了想,这次虽然运气不好,但结果还算是不错的。 首先是刘文正的五万亩土地,这下踏踏实实的成了他的了。 刘文正的土地本就是卖给他的,但叔侄之间买卖,还加了一条约定,刘文正可以在十五年内买回去,最近他听说刘文正在筹钱,准备买回自己的地。 刘文正虽然傻,但毕竟不是白痴,先借点钱把地买回来,再用土地的收益慢慢还钱,这样以后的日子就好过得多了。 刘文正一死,这些土地就正式地归刘泰了。 然后在衢州还收了一个门人,方家虽然还没有正式提出归入自己的门下,他估计这次胡来去,这件事情应该是水到渠成的。 方家不算特别大的大户,但每年万余的孝敬肯定是少不了的,这对刘泰来说,当然应该算不小的收获。 然后其他也没什么损失,虽然南家的地没搞到,这就算了吧。 -----分隔符----- 刘文正死后第四天,樊无期收到了睿王爷的来信。 睿王爷并没有太责备他,这让他安心了许多。他连忙向朝廷上奏折,报告刘文正的死讯和具体情况,奏折的内容完全是按照睿王爷的来信要求写的。 这样一来,樊无期就基本上安心了。自己脖子上的脑子,脑子上的帽子,至少在短时间内是安全的了。 又过了四天,睿王府的总管太监胡来到了衢州。 他一到,马上找来了樊无期和方慕余。 樊无期和方慕余其实还是有点担心这是一道鬼门关,没想到胡来的态度很不错,连一点责备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提了两项要求。 一个是这次发生的费用全部由方家出,另一个是要把沁雨和睿王府之间有关系的痕迹全部抹干净。 这两个要求很合理,没有任何问题。 方慕余马上答应了出钱的事,他原本就打算垫付这钱。不仅如此,他还拿出两万两额外的银子孝敬王爷,希望能成为睿王爷的门人。 胡来当然不敢答应,但承诺回京后一定帮方家美言。方慕余很识时务,马上奉上白银两千两,让胡来很高兴,同时也高看方慕余一眼。 这个民间大户的少爷很懂事,再加上攀上睿亲王,将来一定有出息。 而抹干净痕迹的事,三人商量后,觉得可能留下的痕迹的,基本上只有沁雨画舫。 虽然樊无期知道,南家人也知道其中的奥妙,但是给他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把这事说出口,如果他说了,那他自己就该成为‘痕迹’了。 最后,他们决定由樊无期带人,对沁雨画舫的丫头和船工实施灭口。 胡来到衢州的当天,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妥当,第二天他就回京城去了。 …… 又过了四天,朝廷的正式旨意传达到了衢州。 和老钟叔预想的一模一样,皇上、皇家、朝廷真丢不起这人。 朝廷的旨意是以明诏的方式下达的。 所谓明诏,就是公开宣示。把朝廷或皇上的意见或决定告诉大燕王朝的所有人,类似于现在的政府官方表态。 那皇上的意见是什么呢? 把旨意中华丽的辞藻和啰里啰嗦去掉,直接写成容易懂的文字可能更好一些,应该没人想在网文中看一段生涩的文言文。 皇上说:“刘文正是个好官,为人正直,品德高尚,工作认真。在这次‘查察秋事’的工作中,他深入乡村田野,为了完成朝廷的任务,夜以继日地工作” “虽然身体状况不佳,但刘文正依然用坚强的毅力,努力坚持,为江南的秋收工作的胜利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不幸的是,由于工作过于勤奋,刘文正的身体终于被压垮,某年某月某日殉职于衢州,举天同哀” “我们要想刘文正学习……”,后面再一大堆。 一通胡说八道,睁着眼睛说瞎话。 不仅如此,皇上还下旨要求门下省会同吏部,将本次刘文正的事迹汇集成册,正式发行天下。 为了表彰刘文正的功绩,皇上还下旨追封刘文正为‘忠勇郡王’,刘文正生前始终上不得台面,死后终于风光了一把。 到此为止,皇上把这件事情做了一个完美的终结,所有人都开心,大家都发自内心地高颂‘皇上万岁’。 后来,许多说书先生有感于刘文正的忠勇英武,将他的故事编成评书,在各地的酒肆、茶馆广为传说。 在经过几代说书人的努力后,忠勇郡王刘文正终成一代名臣,国家栋梁,许多百姓将他的牌位置于家中,奉为神明。 …… 潘金莲终于有了她的贞节牌坊,而且牌坊上还刻了一篇催人泪下的传记。 其实我觉得,潘金莲的传记,真没必要写太多,这个人的事情有什么可说的? 一句话就够了,够的不能再够了:“大郎,吃药啦” 第一卷 离家 第三十一章 烫手山芋 - 京畿流民司 - 段卷毛 南家的麻烦结束了,南竹的麻烦还有一个,沁雨。 南家人其他人的意见都是,让沁雨回去就完事了,至于回去后沁雨会怎么样,这和南家没有任何关系。 南竹做不出来这种事情,沁雨回去固然有一定危险,而且沁雨的状况极其糟糕,就她现在这个样子让沁雨走,南竹做不出来。 沁雨到南家之后的两天,基本上吃不下饭,身体本来就瘦弱,现在看上去都开始有一点死亡气息了。 这种事情,南竹就束手无策了。没办法,他把圆姑娘找来,把事情大致跟她说了一下。 “我想请你帮忙,把那个小姑娘的情绪搞好点,我担心她出事”南竹对圆姑娘说道。 圆姑娘的眼睛里闪着警戒的光芒,她的脾气就那样,藏不住也不想藏,直接问道:“你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南竹的心思根本不在这种小女儿心态的事情上,随口道: “她,算了吧,我喜欢的是你这样粗壮的,大大咧咧的家伙,她那样的,看这个也别扭,看那个不顺眼的,我可惹不起” 圆姑娘这次一点没计较南竹说她粗壮的事,她笑容满面地一把搂过南竹,胸直接贴在南竹的肩膀上,说道: “终于承认自己喜欢我了吧,怎么样,别装了,娶了我?” 南竹说完就明白自己惹祸了,他连忙一把推开圆姑娘,说道:“你少疯,我说喜欢你,只是喜欢你是我姐,别胡来啊” 圆姑娘喜滋滋的,问道:“我该怎么做?” “你先让她吃点东西,然后让她好好睡觉” “好嘞”圆姑娘答应了,脸上放着光。 …… 圆姑娘进了沁雨的房间,没一会儿端了个大碗出来了。 “南竹,南竹”她大声嚷嚷着,等南竹来了,她“咣当”地一声把碗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质问道:“这是什么?你们喂猪呢?” 南竹有点委屈,说道:“我们自己也吃这个,里面都是好东西” 事情虽然结束了,可是南家人还没回来,他们吃的还是那种混杂的大锅煮出来的,营养特好,味道特差的东西。 至于外观嘛,那就根本没法看,如圆姑娘所说,一眼看去,真是猪食。 “你们自己把自己当猪,这我不管,可怎么能让女孩子吃这种东西,就算我饿疯了,也不吃这种恶心玩意” “那怎么办?” “这样,你马上去我家,带一份七酥点心,一份四色果脯过来,叫厨房熬一锅鸡汤粥,再提半篮子葡萄来” 南竹不服气,嘟嘟冉冉道:“我们这里面都是好东西,山参、野麂肉” 没等他说出几个好东西,圆姑娘一脚踢在他的大腿上,喝道:“你这里面就是全是山珍海味,那也是猪食,快去拿东西,少啰里啰嗦的” …… 像沁雨现在这种情况,也确实只能是女的才能安慰。 看到精致的果脯和点心,沁雨也挺喜欢,张嘴吃了几口,粥也喝了大半碗,还把葡萄全吃了。 圆姑娘还真是个哄人睡觉的高手,没多久,就让沁雨睡过去了。 月光斜照入户,映着沁雨苍白的脸,两手紧抱在胸前,全身卷成一团,看的圆姑娘几乎要掉眼泪。 等到沁雨确实睡熟了,圆姑娘溜出房间来找南竹。 “怎么样?”南竹问。 圆姑娘摇摇头,道:“不好,很不好” “怎么不好?” “不知道,反正肯定是心里不好,怎么不好,不知道”圆姑娘是个大妞,理解不了这种纤细的姑娘。 南竹低头想了想,问道:“对你们女孩子来说,无论什么东西,看上去好不好看很重要,是不是?” “对啊,什么东西都一样,好看感觉才会好,心情才会好呀,这最重要了” “嗯”南竹好像明白点什么。 “难怪你喜欢我这个草包”他调侃道。 “你既然知道我喜欢你,你也说你喜欢我,两家也都赞成,你为什么不肯娶我?”圆姑娘奇怪地问道。 南竹没空解释这个,道:“这事,等我想好了怎么说,再和你讲。你说,为了沁雨心情尽快好起来,让她到漂亮的地方去会不会有大帮助?” “对,对,让她到南山村去,她能恢复得快些” “不傻啊,你”南竹笑道。 …… 那就带着沁雨去南山村吧,南竹让沁雨从地道出城,再三确认,没有人跟踪后,才去了南山村。 这次来,离上次回去不过三天,南竹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而且他发现自己真是很喜欢这里,一回到这里,心情就变得特别好。 但喜欢这里什么,他自己也不太明白。 是因为这里漂亮吗?不太像。 南山村确实很漂亮,但要说漂亮到让人流连忘返,确实不到那种程度。 南竹是看着电视长大的,在电视比南山村漂亮的地方见多了,不可能对南山村有太大的惊艳的感觉。 这里的环境好?这个肯定不对,这个世界根本没工业,到处环境都不错。 搞不懂就搞不懂吧,反而不搞懂也不用付钱,谁在乎。 …… 圆姑娘也跟着来了,这种情况,哪个姑娘要是能跟来,却不跟来,那就说明她根本不喜欢你。 三个人就住在老刀疤的家里,南竹给了老刀疤十两银子,老刀疤客气了几句,也就收了,天天请三个人吃饭,他也着实请不起。 让南竹意外的是,南山村对沁雨的治疗效果好的惊人。 只几天功夫,沁雨和小孩子们打闹的时候,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 这天晚上,南竹和圆姑娘一起躺在小河边的大石头上,看星星。 这个世界还没有电灯,也就没有灯光污染,天上的星星看的清清楚楚,密密麻麻的,有些甚至都重叠起来,在南竹的眼里看起来,有点漫画世界的意思。 他突然想起来,圆姑娘也很喜欢这里,他可以问问圆姑娘为什么。 “你为什么喜欢这里?”南竹问道。 圆姑娘看着天上的星星,很随意地回答道:“我喜欢这里的人” 南竹被圆姑娘的随意带着走了,他也随意地问道:“这里的人有什么好玩的?你为什么会喜欢?” 是啊,这里既没有帅哥,也没有美女,没有英雄,没有侠女,连特别搞笑的人都没有。 第一卷 离家 第三十二章 受伤的总是弱者 - 京畿流民司 - 段卷毛 圆姑娘半闭着眼睛,盯着星空的某个角落,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喜欢这里的人什么,但是我喜欢和他们待在一起,不累” 这点上南竹有很强烈的同感,他附和道:“是啊,这里的人,既没有忧虑,也没有什么想法,就是简单地做事、傻笑,确实轻松” 圆姑娘停止了看天,坐了起来,道:“不完全是这样,这里的人既不认为谁了不起,也不会看不起什么人” “嗯…”她考虑了一下:“这样呢,和他们相处的时候,你不用去占上风,也不用担心他们占上风,反正是什么样就什么样,啥也不用管,所以就轻松了” “对,对,我是他们的地主家的儿子,可他们对我的态度,知道我是地主儿子和不知道我是地主儿子都是一样的” “对啊,知道你是地主儿子,也没更热情,不知道的也没跟冷淡,挺有意思” 南竹问了一句:“但是为什么这里会形成这样的风气呢?” “不知道” “这种的,哪里都没有吧,我看也就这里了” 这是有皇帝的时代,这是一个等级森严的世界,这是一个尊卑分明的社会,这个小山村里居然有这么一群人,他们既不崇拜上等人,也不轻视下等人,岂不怪哉。 “究竟是为什么呢?”南竹找不到答案。 …… 第二天,沁雨主动来找南竹。 沁雨先是大礼谢过南竹的救命之恩,然后道:“公子,奴家想回画舫了” “你人怎么样?好些了吗?” “奴家已无大碍,只想早日回画舫,特来向公子辞行” 南竹这才想起来,从一开始就没和这个女子谈过话,这个女子只怕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好先把结论告诉沁雨:“你想回画舫,我能理解,我也想你早点回去。可是你就这么回去的话,方慕余很有可能会杀了你的,太危险了” 沁雨笑了,说道:“公子说笑了,方少爷,他怎么可能会害我” 南竹很意外,他一直以为沁雨去王爷那里,是受了方慕余的胁迫,但听沁雨的口气,好像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觉得其中有故事,眼珠一转,问道:“方慕余害你害得还不够吗?” 沁雨听了这句话,脸色一凛,正色道:“方少爷是正直之人,公子不要做挑拨离间这样的小人行径” 南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难道她和方慕余是恋人”,但马上就自己晃晃脑袋否定掉:“这怎么可能,如果这样,那方慕余还是人吗?” 但他当然不能就这么让沁雨走了,这是看着小姑娘去送死。 他说道:“你想想,那个王爷从上千里外的京城来,他怎么知道你的?难道不是方慕余告诉他的,而且那个要吊死你的将军还记得吧,他已经告诉我了,就是方慕余告诉王爷你的事的” 沁雨勃然大怒,指着南竹喝道:“你胡说”,她嘴唇都气紫了,浑身不停地发抖。 她撂下一句:“你个满口胡言的卑鄙小人!”,然后扭头就重回屋中去了。 …… 圆姑娘远远地看到这一幕。 她走过来拍了拍南竹的肩膀,指了指院子里的小凳子,示意南竹坐下。 “这人好不懂事,我救她命,她还要骂我”南竹抱怨道。 圆姑娘道:“他们两是这个”,她两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和小拇指相互交叉勾连,又用大拇指对碰了几下,比划了个情侣的手势。 南竹一惊,嘴张的过猛,下巴差点脱臼。 他向沁雨的房间方向看了一眼,又回头瞪了一眼圆姑娘,这样来回摆动了几次,才问出来:“这…这…怎么可能?” “肯定是,她是女的,我也是女的,我知道” “那方慕余还让她去?” “那个方慕余真的不是人,有机会的话,我看你呀,干脆杀了他”圆姑娘道,她可不是个柔弱的女子。 “我觉得不可能,你看错了”南竹还是不信。 如果方慕余和沁雨是情侣,方慕余用不着让沁雨去,他大可找别人,干嘛非给自己一顶绿油油的大帽子啊。 “而且,我看方慕余还是个挺,不那么坏的人,害个姐儿或许,害自己人,不至于,不至于”南竹嘴硬。 圆姑娘讥笑道:“就你这一脸的天真,你还吹牛说什么大舅和老钟叔听你的,真真不要脸的过啦,小子” …… 晚上吃饭的时候,沁雨怒气冲冲,看也不看南竹。 看着沁雨的样子,南竹一阵庆幸,幸亏圆姑娘不是这脾气,要是圆姑娘是这种脾气,自己的苦头可就大了。 他甚至有点想,要不干脆让沁雨走了算了,天下这么大,受苦人有多少,他南竹何德何能,居然想当起救世主来了。 沁雨要自己帮忙,自己要推辞是挺不像话的。但既然她根本就不相信自己,自己何必当个天天照镜子的猪八戒,弄的里外都不是人。 他心里暗想:“方慕余这帮人杀心也真是挺重的,他们要是杀了沁雨,肯定也不会放过画舫的其他人吧” 这一想,他脱口而出,道:“糟了” 圆姑娘接话:“什么糟了” “他们一定回去杀了画舫里的人,一定” 沁雨气的说不出话,压了半天火,总算把话说出口:“那我们现在就去画舫看,到那里我看你再怎么胡说” …… 就在这时,从外面走进一个意外的人,老钟叔。 “老钟叔,你来做什么?”圆姑娘笑嘻嘻地跟老钟叔打招呼。 “找他”老钟叔指了指南竹道。 他把南竹拉到一边,问道:“上次给你的那个令牌没丢吧?” “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丢咯” “还给我” “你就为这个特地跑一趟的呀?” “对啊,这东西很重要的,给我” “好吧,对了,叔,这到底是什么玩意?算了,我不问了,你的回答我猜的出来‘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会让你知道’,对吧?” “猜对了,给我”老钟叔接过令牌,顺手狠狠地拧了南竹的耳朵一把。 “疼,你轻点”南竹苦着脸叫道。 圆姑娘在旁边看着眼热,兴奋地冲过来,伸手就拧南竹的耳朵,一边还要喋喋不休:“这个好玩,这个好玩” 就在这时,沁雨的声音传来:“你们先别闹了,我们去画舫” 南竹看了看老钟叔,道:“叔,你可真会挑时间来,一起去吧” 有老钟叔在,就没啥可怕的了,四个人一起去了画舫的停泊处,乌龙湖。沁雨走的时候,告诉过画舫上的人,自己回来前,停在原处自己。 结果不用多说了,四个人看到的,只是被烧得面目全非的一艘残船,船上的人不知去向。 沁雨就算再天真,再笃信,也懂了,她哭都没哭出来,直接晕倒在地。 第一卷 离家 第三十三章 人不可貌相 - 京畿流民司 - 段卷毛 南竹三个赶忙上前,将沁雨扶起来,让她靠在一棵树上坐好。 很快可怜的姑娘就醒了,三人都以为她会哭出来,然而没有。她只是呆呆地发愣,眼光直勾勾地盯着残船。 嘴里念叨着:“小红,小绿,小蓝” 南竹这才明白,为什么沁雨在南山村能恢复的这么快,原来一直到现在,这姑娘都活在自己的想象里。 先前的伤害是来自敌人,来自敌人的伤害容易愈合。 “那从现在开始,沁雨的事情大条了”南竹暗暗地想。 在沁雨的心中,方慕余不但不是敌人,甚至都不是别人。这种伤害,这个柔弱的姑娘扛得过去吗? …… 情况比南竹预想地还要糟糕,沁雨回到南山村后连屋子都不肯进,蜷缩在墙角,双手抱在胸前,既不说话,也不哭。 圆姑娘端来了饭食,沁雨看了一眼,不做任何表示,不吃。 就这样一直到天黑,其他人都睡了,南竹说什么也不放心,干脆拉了张竹席铺在院子里,躺在上面看星星,也陪着沁雨。 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刀疤家的两条狗都跑到了沁雨身边趴下了。 今天一整天,沁雨看人的时候,眼睛里都有一种恐惧,看到狗倒没有,多少有点洁癖的她居然肯用手摸摸两条脏兮兮的农家犬,最后干脆把下巴枕在了狗背上。 最后,她就这么靠在两条狗的身上睡过去了。 南竹本就困的不行,一看到沁雨睡着,自己马上也入睡了。 …… 第二天的早餐,沁雨喝了一大碗稀饭,还吃下了一个拳头大的馒头。 这让大家都很欣喜,也很意外,说起来,从沁雨得知噩耗到现在,不过六七个时辰,中间扣掉睡觉时间,其实也就两三个时辰。 身体柔弱的女子,心理一定柔弱吗?未必。 吃完早饭,沁雨找南竹说话,而且还要求找个没人的地方单独说,这让圆姑娘多少有点警惕。 南竹不耐烦地挥挥手,让圆姑娘消停点。 自己和沁雨到了村外无人处。 沁雨一到地方,就向南竹跪下了,道:“奴家有一事相求相公,请相公答允” 南竹连忙来扶,可是沁雨说什么也不起来,南竹又无法用强,只能问道:“沁雨姑娘有什么事,请说吧” 沁雨道:“请相公先答应奴家” 南竹觉得这是胡闹,事都没说,怎么答应。而且昨天这个女子对自己的称呼还是‘公子’,今天怎么改‘相公’啦? 他害怕起来,‘相公’?这个称呼好可怕,‘相公’对应的难道是‘娘子’? 南竹为难道:“你也不说是什么事,就让我答应,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答应?” 沁雨道:“如果是让相公不去害命的事呢?” 南竹一下子放心了。 他心想:“要我不去害人的命,我南竹什么时候想害人命了。不管怎样,不是想嫁给我就好,这样的老婆娶回家,以后日子别过了” 南竹道:“如果是这样,那我答应你了,答应啦,答应” 沁雨把头磕了下去,说道:“请相公郑重” 南竹也觉得自己太轻佻了,他说道:“好吧,我答应,答应了就一定做到” 沁雨听闻此话,抬起头来,说道:“南相公是大才,方少爷远远不如。沁雨想求南相公,将来制住方少爷的时候,饶他一命” 南竹说死也没想到,沁雨要他不害的人是方慕余,他不理解。 “为什么?沁雨姑娘,方慕余是怎么对你的,你还不明白吗?” 沁雨的脸上毫无表情,道:“奴家的命是方少爷救的,这个不提了。南相公已经答应奴家,请勿食言。” 南竹觉得好笑,自己以后应该不会和方慕余有什么瓜葛了,这饶命一说,也不知从何而来,答应就答应吧。 他转了话题,问沁雨道:“那你以后怎么办?” 沁雨的脸上好像出现了一点笑容,她说道:“我想在这里生活下去,不知相公能不能帮我安排?” 南竹注意到,说道南山村的时候,沁雨的自称就从原来的‘奴家’变成了‘我’。 他心里想:“这南山村还真是个神奇地方哈”,嘴里答:“一定尽力” 沁雨自言自语道:“这里活得轻松” 最后,南竹给了老刀疤五十两银子,让老刀疤收了沁雨做干女儿。 老刀疤马上乐呵呵地开始张罗这给沁雨说亲,据说村里有好些小伙子都已经留着口水看了几天了,再过一两年,南竹再来的时候,应该就能抱上沁雨的孩子了。 ------分隔符----- 这次的事情,有两个人给南竹留下了深刻的影响,一个是黑虎卫的将军樊无期,一个是沁雨,这两个人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樊无期看上去高大威猛,剽悍英武,却是个真正的怂货,别说什么风骨之类,就是普通人都有的一点倔强和任性他都没有。 只要生命一受威胁,他马上软得像只毛毛虫。 其实老钟叔真敢杀他?未必,真未必。但他怕,他一怕,南竹和老钟叔就肆无忌惮了,结果就是他把自己的上司、同僚卖个精光。 而沁雨正相反,南竹虽然不知道方慕余是怎么骗沁雨的,但南竹相信,如果不是为了方慕余,沁雨死也不会走进刘文正的房间的。 南竹相信,如果死了能帮到方慕余,沁雨一定是直接去死了。 到后来知道是方慕余骗自己后,沁雨表现出来的迅速的恢复,也体现了这姑娘内心的坚强。 最令南竹惊异的是,沁雨到了最后还来求他将来放过方慕余,这是真正的强者才会有的宽容和宽恕,还有慈悲。 在这个姑娘像初春的竹笋一样娇嫩的身体里,有着一个像几十年的老竹节一样坚忍不拔的精神和内心。 有句话这么说来着:“人不可貌相”,真是对的。 在经过长时间的各种胡思乱想后,南竹的脑子里冒出了一个问题:“要是我遇到这两种情况,我会怎么应对呢?” 他很快就放弃了对这个问题的探索,因为他知道,不到那个时刻,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 第一卷 离家 第三十四章 说走就走 - 京畿流民司 - 段卷毛 南竹在南山村又待了有四五天,多少有点闷了。 南山村这种地方,退休后待着,很不错。偶尔来,也很不错,但一个十几岁的人要是在这里待久了,那确实是很闷的。 早上水怎么流,晚上还怎么流,第二天、第三天、第n天也一样,对于好奇心十足,渴望新鲜玩意的年轻人来说,满没劲的。 南竹决定回去,而且以后要做什么,他也定好了。 他认定,世外桃源虽好,绝不是一个年轻人该长待的。少年,就要去追风,去赶云,去领略河川之美、人间之妙。 …… 在回去的路上,南竹对圆姑娘说道:“我知道南山村的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 “说说看,我听听,又是什么古怪的胡说” “关键是吃,对,吃” 圆姑娘‘噗呲’一声笑出来,道:“吃?洗耳恭听,说说,哈哈,吃” 南竹一边小心翼翼地对付着马,一边道:“你看啊,南山村的人吃的饱,对吧?但他们吃的并不算太好,对吧?” “然后呢?” “重点在于,他们既没可能吃不饱,也没指望吃得更好,而且全村的人的水平都差不多” “然后呢?”圆姑娘开始一头雾水模式。 “所以他们既没必要羡慕谁,也没精神头鄙视谁,反正大家都一样,还不会变。时间长了,就变成现在这样对谁的态度都一样了” 圆姑娘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说道:“嗯,对,有道理” 羡慕人也罢,鄙视人也罢,都挺累的。别的地方,人与人之间差距大,有人吃的很好,有人根本没吃的,于是羡慕和鄙视就来了。 然后就是巴结啊,慢待啊什么的,再然后就是虚伪、装蒜、阴险全来了。 这些都是很累的。 …… 圆姑娘对这件事情兴趣不大,她的兴趣主要还是在南竹身上。 “对了,你以后怎么办?”她问南竹。 “我昨天晚上做了个两个决定,第一,我要守护这个南山村”南竹回答道。 “哈?守护南山村,怎么守护,每天拿刀站在村口,谁来你上去砍一刀?而且,你守护什么?南山村有什么需要你守护的?” 南竹正要回答,圆姑娘接着说道:“只要大舅继续按两成收租,南山村要你守护什么?” “我要守护的就是这个‘两成’啊,南山村能有这样的日子,就是租子收的少带来的,我要守护的就是这个” “那你和大舅说一声不就得了,说得有多了不起似的,还守护,真是孩子气”圆姑娘一阵鄙视。 南竹笑了,道:“我说的守护是,我准备把南山村的地买过来,这样只要我在,他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哈?你有钱吗?”圆姑娘本来想说‘我给你点’,想想南山村有几千亩地,自己那点钱根本就不是钱,就不说了。 “这个,山人自有妙计” “信你吹牛,对了,你还有一个决定是什么?” “这个,现在别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分隔符----- 回到衢州,南竹马上去找南山南老爷谈这件事情,南山一听就把老钟叔叫来了。 两个老头都反对。 南山以为南竹想提高土地的租金,在这上面赚钱。他对这些老部下是有感情的,所以不愿意。 老钟叔以为南竹就想待在南山村了,他一直希望南竹有大出息,这样的年龄南竹就躲到那样的地方,他当然不同意。 对南竹,这两人也不拐弯抹角 南山道:“那里的人都是我的老部下,你把租金提高了,他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我怎么交代?换个地方吧,别的地方,都行” 老钟叔的话里带了点气:“你才十五岁,就想到那种地方晒太阳,你小子,挺聪明的脑子,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呢?” 南竹也来气了,心想:“这都哪跟哪呀,这两老头,笨得很” 他说道:“第一,我不想提租金,我想买那块地,就是怕您提租金。第二,我不准备上那里住去,我还大把事要做?” “真的,你不提租金?”南山问道。 “真的,我想买下来,主要就是怕租金提了,那里的人日子不好过。您不提,我信,大哥呢?大哥的儿子呢?对吧?” “真这样,那地,就给你了” 老钟叔对这个根本不关心,他问:“你不去那里住,那你下一步的打算是这样?” 这个问题南竹已经想的很清楚了,他回答道:“我明年准备参加科举,先拿个秀才再说” “这个好,这个好”老钟叔裂开嘴笑得很开心,这个大约是他最想听的结果了。 “那南山村的地?”南竹试探道。 南山听说南竹想考秀才,也很高兴,这个儿子和老四、老六不一样,不是玩嘴皮功夫的,这他看得出来。 “只要你不提高租金,那块地就给你了”南山很慷慨地说道。 “不用,我买,我买下来”南竹拍着胸脯道。 两个老头笑问:“你有这么多钱?”南山村的地有好几千亩,少说也要几万两银子,南竹这么可能有这么多钱。 南竹挺胸道:“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南山和老钟叔都知道,这个坏小子有的是鬼点子,但实在想不出来他从哪里变出这么多银子,也只能等着看了。 …… 南竹的方法说出来一文钱都不值,他准备从南老爷这儿把地买来,直接卖给南山村的村民。 南竹立刻动身返回了南山村,把这事和村民一说,有钱的村民都非常乐意。 南山村总共有一百四十七家,有一百三十三家愿意出钱把自己现在耕种的地买下来,剩下的实在没钱,只能叹气。 南竹做事很麻利,签完契约,收完钱,当天就回了衢州。 这次钦差来,四天时间,他在刘文正和方家身上赚了八千六百两银子,从中取出三千二百两,将那没钱的十四家的份补齐。 这天晚上,他就把购地款一文不少地交到了南老爷手里。 南老爷和老钟叔拿着这三万多两的银票,看南竹的眼神有点发直。这么多钱一天凑齐,这怎么做到的,他们两别说明白,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 就算这小子有种下银子长银子的宝盆,也要让银子长几天吧。 契约交换,衙门登记,耗费了些时间,这种无聊的事,就不说了。 八天后,所有的手续完成,南山村的绝大部分村民成了自己土地的主人。 剩下的几家,南竹准备等他们有钱的时候,把地卖给他们。 …… 十几岁的孩子做事,天上一半,地下一半,没边没谱的很正常。要是他们也像老人一样瞻前顾后,趋利避害,那这个世界就太没意思了。 但这些孩子干的这些事,结果经常不太理想,有的时候还会带来极其严重的损失。 南竹干的这个,就是这样。 他怀了真正的好心,自以为做了真正的好事。 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是,他这几天做的事情,全是反效果。 他把南山村所有人的生活打个稀烂,他所喜欢的那些南山村特有的美好的东西,再也没有了存在的基础。 孩子们的笑容,朴素而有尊严的体面,老刀疤们悠闲而惬意的日子,还有那种独特的平等的氛围,从此荡然无存。 全被南竹毁的一干二净。 这是后话。 -----分隔符----- 南竹这个时候当然不知道事情会这么发展,他志得意满,心情愉快。 他要去实施他的第二个决定了。 所有事情都办完了的第二天下午,他告诉家里,他去徐家玩。 他手里还有五千一百六十四两六钱银子,到了徐家,他把五千两银子的银票交给圆姑娘,让她帮自己保存,然后离开徐家,出了衢州城,扬长而去。 从南山村回来的时候,他就打定主意了,等土地的事情搞完了,他就离开,反正现在兜里有钱,不怕什么。 他记得有个河南人在辞职书上写“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看到这个的时候,他真的很羡慕,现在自己也这么干了,心情特爽。 这就是年轻人的心血来潮,好事,绝对是好事。 他的包裹里带了考秀才需要读的六本书,他准备明年秋天回衢州,考秀才。 带着书浪去,算游学吗?不知道。 第二卷 流浪 第三十五章 土匪是个穷职业 - 京畿流民司 - 段卷毛 南竹离开衢州,用他能找到的最好的交通工具,一路向西,过了颍州、济州,到了汝州地界,这才放心了。 南家人大约是找不到他了,他可不希望被老钟叔或南山骂,说自己做事没谱,怎么可以不辞而别之类。 他不想回去,也不想解释什么。 反正在考秀才的明年九月之前,他就想在这个世界瞎晃荡,抽空读点书,算是游学吧。 这句话的前半句的‘想逛逛’是真的,后半句话的‘读点书’连他自己都不信。 在电脑旁边放本数学书,就能在玩游戏的同时做数学题?扯淡。 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什么都是新鲜的,在东瞅西看的同时,他还能坐下来读点‘子曰诗云’,难以置信。 你要说给他本《金瓶梅》,我看还有些可能。 总之,十几天过去了,南竹就没把书从包裹里拿出来过。 …… 这天他从汝州的山阴县赶往汝州州城。 在山阴县,他就听说了,汝州煎饼做得好,夹上些豆芽、粉皮、碎肉,抹上大豆酱,特别好吃,他已经流了一路口水了。 山路蜿蜒,路的两边是大片的竹林。不过南竹现在没心思欣赏风景,嘴里碎碎念着:“煎饼,豆酱”,急急忙忙地赶路。 在下一个小坡的同时,他的脚被绊了一下,还没等他明白怎么回事,就觉得有个绳圈把自己的脚踝套住了,然后‘嗖’地一声,整个人就被一条绳索提着,脚朝上,头朝下地吊到了半空中。 “看来是遇上打劫的了”南竹心想:“今天是吃不着汝州煎饼咯”,他觉得有点沮丧,那么多的口水算是白流了。 从竹林子里冒出几个人,带头的是个矮矮的瘦子,他大声地招呼:“把人放下来,捆上,快点,别磨蹭” 几个小喽啰把南竹捆上了,然后搜了搜南竹身上,发现了几两碎银子。 “把人带回去吧”瘦子头目道。 …… 从被抓的地方到劫匪的老窝,南竹估计,走了有一个多时辰。 有的地方有些小路,也是人踩出来的,大部分地方根本没路,小喽啰们拿手扒拉着树枝前进,他们很习惯,南竹苦不堪言。 天都快黑了,终于到了劫匪山寨,所谓山寨,其实就是个大山洞,在山洞的外面还有几间草屋,破漏不堪,让人觉得这帮劫匪好可怜。 瘦头目带着南竹去见山寨的两个头领。 看见两头领,南竹差点乐出声来。如果不是自己是死是活都难说,他恐怕是要哈哈大笑一番。 两头领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高的瘦,矮的胖。 高瘦的头领的脸是方的,下巴的宽度和脑门差不多,如果有差不多大的长方形的木框往他脸上一套,很吻合,正好一张扑克牌。 矮胖的这个的脑袋圆的像个地球仪,在他的脑袋里一定有个点是球心。 “只要这个球心被攻击,他的脑袋一定四散开花,这个要记住,很有用的”南竹暗暗地想着。 一看见南竹,高瘦的那个头领就火了,他对着那个劫了南竹的头目怒吼:“杜十八,你怎么又把人带回来了?” “杜十八”南竹吓了一跳,老杜家的第十八个小弟,这哥们的父母够能生的。 “说过多少次了,抢了东西抢了钱,就把人放了嘛,你这带回来,我们怎么处理,还要管饭啊” “啊,忍不住就拉回来了,真是不长记性,该打,该打”杜十八笑的有点尴尬。 南竹的嘴并没有被堵上,他实在忍不住了,问道“你是做什么的?为什么忍不住就拉回来了?” 杜十八嘿嘿地笑着:“我过去是酒肆拉客的,见了人就往酒肆了拉,习惯了” 矮胖的头领问:“收获怎么样?” 杜十八答道:“几两碎银子,还有些旧衣服,几本书” “哦,还是个读书人,这可不好办咯” …… 扑克脸凑到南竹的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南竹一番。 “这个细皮嫩肉的,不好办” 南竹急忙问:“怎么不好办?”这个应该和自己的生死相关,不得不察。 “小子,我们是抢钱抢东西的,能不杀人就不杀人,明白吧?” “这个看出来了” “可是杜十八这个傻瓜总爱把人往山寨里带,这一来呢,我们山寨在哪里不就被你知道,那就不能放你走了,对吧?” “好像有道理” “这样一来,我们就只能杀了你,或者让你入伙。可是你这…这…娘们儿似的,不会当土匪吧。那就要杀了你,可我们又不爱杀人,这不就难办了吗?” 南竹头有点晕,他这是到土匪窝了呢?还是到德云社了? 他问:“你们杀过人吗?” 扑克脸连想都没想,说道:“这个真没有,我们不想杀人啊,可你要不入伙,我们怎么办?要命” 不杀人的土匪,南竹忽然觉得这个满好玩,不错的调剂,就像大鱼大肉吃多了,偶尔来点臭豆腐、螺蛳粉也挺好。 …… “我要入伙”南竹道。 “真的?”扑克脸回过头来问:“你是想保命,瞎说的吧?” “真的,相信我,我是真的想当个土匪” “说假话,我知道你在说假话”扑克脸笑道:“不过不管你说的是真的,假的,你既然这么说了,那就留下来入伙吧,来人,给他松绑” 南竹等小喽啰把他的绳子解开了,开始讲条件:“入伙我愿意,但我有个条件” “你还有条件,新鲜,说说,逗逗乐” 南竹先不急,他问道:“你们俩是?” 扑克脸道:“我叫王老虎”他指了指矮胖子道:“他叫牛三” 看着王老虎,南竹觉得他一点不像老虎,倒像条老虎尾巴,瘦瘦长长的。 “看看这儿,可怜兮兮的,就一个破山洞,加上几间破草屋,你们知道为什么你们混的这么差劲吗?”要提条件,先要打击对方,这是谈判技巧。 王老虎和牛三的脸都有点红了,这确实寒酸了点。 南竹继续:“你们自己看看,哈,你们用的武器,连铁刀都没有几把,一半的人还用木棍,丢人啊,丢人” 这不是土匪的派头,这明摆的是乞丐的标配呀。 南竹继续挖苦:“怎么着,几天没吃饭啦?” 牛三终于忍不住了,他脸上实在挂不住了,站起身来吼道:“够了” 第二卷 流浪 第三十六章 成了到头的了 - 京畿流民司 - 段卷毛 南竹算是看出来了,这帮‘土匪’其实就是一群闹哄哄的无家可归的人,都不是什么凶恶之人。 所谓的抢劫也就是为了吃口饭,有点像堵在商店门口讨饭的乞丐。两个头领没有什么威严,顶天了就是两召集人,大伙未必听他们的。 “够了,你说够了,什么够了,是吃的够了?还是用的够了?还是住的够了?”南竹反问牛三道。 牛三是头一次碰到南竹这种无赖。 他的‘够了’和南竹的‘够了’根本就是两回事,但以他的笨嘴,要把话说清楚,绝对没可能。 他火了:“你再胡说,我揍你”,他不杀人,打人却是从小打到大的。 南竹觉得不能再刺激了,再刺激下去,牛三真急眼了,自己要吃亏。 他说道:“其实动点脑子,我们可以过得很好的” 他还特地走到牛三的面前,问道:“牛大哥,你说是吧?”,牛三说不出话,说‘是’不对,说‘不是’也不对。 这是废话,可世界上很多人就喜欢听废话。 小喽啰们一听这话,一窝蜂地全聚到南竹的边上来,纷纷问:“怎样才能过得好,来,说说,说给我们听听” 见过在鲤鱼池里丢下一片面包,然后一群鲤鱼扑上来抢的景象没?就是那样的。 南竹看时机差不多了,说道:“我要当山寨的老三,不然我不说” 一直没开口的王老虎大声说道:“当头领,那么容易啊?你先说你有什么法子,我们再考虑,说,快说” 所有人都是同一个意见,包括牛三。 …… 南竹要拿出点主意,否则有诈骗的嫌疑,诈骗土匪有送命的危险。 不,诈骗这群不杀人的土匪大概不会送命,但很可能挨揍,那也不划算。 他说道:“我们这样在路上劫过路的客人,搞不到油水。要想过上好日子,就要打大户,专门打那些欺压乡里,横行霸道的家伙” 这是一定的,要榨油,要用芝麻、花生、大豆这样的东西去榨。如果有人主张用菠菜榨油,是会被送到神经病院的。 一个毛发旺盛,头发和胡子都长得连到一起的小喽啰说道:“这个我们也想,可是那些恶霸,家里都有家丁,很凶的,我们打不过他们呀” 南竹看了看眼前这些人,衣裳褴褛,身体也都很瘦小。二十几个人只有几把生锈的铁刀,剩下的是些木棍啊,锄头啊,还有些粪叉之类的。 他举起手大声叫道:“我来这里做什么的?就是来帮大家,大家坐下,听我慢慢说,你们俩也坐下”他指着王老虎和牛三说。 王老虎和牛三还真听话,坐下了,所有人全坐到了地上,仰着头看着南竹。 说到这里,南竹突然特想吃汝州煎饼,他到这里就是来吃煎饼的,不是来做什么劳什子土匪的。 但是南竹警告自己,要干一行爱一行,既然自己想玩玩‘土匪’这个职业,那就要认真玩好。 自己约的炮,眼泪流一浴缸,也要打完,哪怕对方用了八重美白,修了两百次图。 听说有人能把阿拉斯加黑熊修成云南的滇金丝猴,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 等大家都坐好了,南竹开始。 他说道:“我们要加强我们自己的实力,打赢那些恶霸。那要怎么做呢?三个,一个是武器,一个是训练,还有一个就是收集情报” “可我们没钱,怎么买武器”有人问道。 南竹答道:“这个我负责,你们别担心” 他说这话是有底气的,估计把二十几个人的武器换一茬,也就要个几两,最多十两银子。 他出发前带了一百六十多两银子,大部分换成银票让丫头缝在内衣的皱褶里。 被俘的时候,他还担心这些钱被搜走,毕竟丫头缝的针脚,心细的人稍微看看就看得见,好在这个山寨里真没心细的人。 王老虎皱着眉头问道:“你刚才说的什么‘请抱’,这是什么东西?” 情报是什么,这个蛮难解释。 “情报啊,就是要知道这些土豪恶霸的实力啊,多少人,什么武器,打架的习惯等等这些消息,知道了这些,我们就能狠狠地踢他们的屁股” 牛三的脑子没那么复杂,他瓮声瓮气地说道:“你说的别的,我听不懂,我就听懂了武器,你要是能给武器,我们就听你的” 这话一出,所有的在场的人都在点头。 “倒也是,其他的是对是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武器最清楚”南竹心想。 …… 既然这样,南竹也不能小气啦。 他躲开众人的眼睛,撕开内衣上的一个皱褶,取出一张二十两的银票,带上六个人,直奔离山寨最近的山阳县城而去。 到了第二天中午,六个人背着六个大包裹回来了。 南竹两手空空,什么也没背,轻轻松松地晃悠回来,好像还哼着小曲。 其中的两个人一进山洞,就把布包往一块石头上一放,解开包裹布,大声叫道:“带吃的回来啦” 两块包裹布上是几十个大馒头,洞里的二十几人个个眼睛放光,一涌而至,把馒头一抢而光。 另外的四个人也把包裹放在了地上,解开了包裹布,里面是几十把钢刀。 六个人并没有来抢吃的,看来他们是吃饱了回来的。 其他人吃完馒头,又过来一人拿了一把刀,用手掂掂、弹弹,许多人确认过这是钢刀后,还笨拙地挥动了几下。 跟着南竹去买东西的六个人一起叫道:“这都是南老大送的” 脑子简单的牛三马上叫出声:“兄弟说到做到,以后我牛三听你的” 王老虎也不甘示弱,大声道:“我虽然听不懂这位兄弟说的什么‘请抱’,但是既然跟着这个兄弟有饭吃,有刀用,我跟定他了” 王老虎和牛三带这个队伍,累的像两只被逼着拉着小卡车的哈士奇,早就不想干了。 二十几个人成天有一顿没一顿的,感激和好处一丝都没捞到,抱怨声倒是一天也没落下,可以说是真正的吃力不讨好。 现在好南竹把担子接走了,哈士奇可以回家撒欢啃沙发去了。 第二卷 流浪 第三十七章 报仇?当然想 - 京畿流民司 - 段卷毛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南竹感觉这句话对极了。 睿王爷和方家找南家麻烦的时候,自己只是方家一个不起眼的小儿子,不知不觉间,整个南家都听自己的了。 现在自己明明是被土匪绑上山的,一眨眼,成了土匪头了,还是所有人心甘情愿地愿意听自己的。 先做个自我介绍吧,他得意地头向上扬,右斜视四十五度,说道:“我姓南,我叫南竹” 他的得意没持续多久,牛三那个含糊不清的声音响起来:“南老大,你要是没办法让大伙日子好过起来,我还是要揍你的” “这个丧门星”南竹恼火地想:“脑细胞可能还没有一条蚯蚓多” 他很想说一句:“你怎么知道是你揍我,而不是我痛打你一顿”,不过看看牛三那个敦实矮胖的身体,他还是把这句话吞了回去。 为了身体健康,还是不和一条蚯蚓较真比较好,据说火大伤肝。 不过这句话让南竹清醒了一些,土匪头并不是那么轻松的职业,还是要认真对待的,否则被自己的部下打一顿,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 一切从互相了解开始,南竹决定先了解一下自己的部下比较好,万一做不好,挨了揍,至少知道是挨了谁的揍。 他说道:“你们先和我说说,你们过去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会到这个山寨来的” 听这些人讲述之前,南竹以为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还不错,对悲惨的事情应该有相当好的免疫能力,不会太冲动。 毕竟自己看过无数的中国选秀节目。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太天真了,这些人的事个个让他有冲出去杀人的欲望。 这些‘土匪’大部分是失地农民,还有铁匠、木匠、泥瓦匠这样的手工艺人。他们不是被夺了财产,就是被抢了人,大部分家里还死了人。 就说王铁匠吧,他的老婆很早就死了,给他留下了一个女儿。 他女儿长得很丑,属于那种丑得快嫁不出去的级别,他也从来不担心女儿被欺负,真有人愿意欺负女儿,那自己倒省了一份心。 有一次,村里的地主家的狗窜进了他的铁匠铺,他也没在意,这很平常,反正家里没吃的,不怕狗儿叼走。 祸事来了,他打铁的时候把火星溅到了狗的身上,把狗烫伤了。 地主家的少爷不干了,非要他赔钱,还要下跪给狗道歉,不然就要砸了铁匠铺。 王铁匠忍了,赔了钱,下了跪。 要是没有女儿,他很可能当时就操起打铁的锤子,即使不砸烂地主儿子的狗头,至少地主家的狗的狗头要变成肉泥了。 为了女儿,他全忍了。 可是事情没完,地主家的狗的烫伤好了以后,留下了一个很大的疤,这让地主儿子很愤怒。作为报复,他居然指使三个家丁要XX王铁匠的女儿。 王铁匠的女儿性格很有点刚烈,自己撞墙死了。这下王铁匠爆发了,操起锤子拼命,无奈对方人多势众,被狠揍一顿不说,铁匠铺也被烧了,这才到了山寨。 还有许多许多。 听了这些事,南竹明白了一件事,这个大燕朝这个社会是完全不讲理的,有钱有势的无论怎么欺凌弱小,都不用付出什么代价。 大的南竹管不了,自己碰上的他还是想管管的。听完这些事,他沉吟了很长时间,然后问道:“你们想报仇吗?” 所有的人一起点头,这个问题问得实在多余的过分,当然想。 “真的想报仇?”南竹重复问道。 所有人都说不出更多的话,要说就一个字:“想” “那就报仇”南竹握紧拳头,咬着牙关说道。 …… 山寨里的人仇人有好些,报仇也要有先有后,这点所有人都理解,没人说不先帮我报仇我就不干的屁话。 第一个对象找谁呢? 听来听去,南竹发现有个小田村的地主最狠,山寨里来自小田村的人居然有七个,都是被这个地主给逼出来的。 这个地主叫田大熟,地有两千多亩,还控制了村里的所有买卖,铁匠铺、木匠铺、米店、杂货店等等全是他的,连村里的棺材铺也是他的。 抢地、抢店、抢人、放高利贷到烧杀,他欠下的血债最多。 “就先拿这个家伙开刀”南竹心里想。 他马上对所有人说道:“我们就先找这个小田村的田大熟,怎么样?” 从小田村来的七个人听到此话,一起高叫起来,其他人被他们感染,也都‘叽哩哇啦’地大喊大叫,这事就算定了。 山寨的人原本只想打打大户,找口饭吃,南竹把这个事情扯到了报仇上面,大家的心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简单地说,就是斗志倍增。 ...... 南竹觉得,第一步应该派个人回小田村,把情况摸清楚。 他把小田村的七个人找来,问道:“你们中还有谁能回小田村?” 七个人中有个小孩,人长得挺机灵,眼睛很大,说句话眼珠就滴溜溜地转一圈。他叫小西子,小西子道:“我可以” 小西子才十二岁,在山寨里完全帮不上忙,小田村的六个大人基本上是看在同村的份上,让他在这里吃口饭,虽然也吃不饱,总比到外面饿死强。 小西子的事情南竹刚刚听过,他爹妈病了,借了田大熟一两六钱银子,田大熟按利滚利一算,算到了近一百两,把小西子家的二十几亩地全抢走了。 后来小西子爹妈都故去了,他彻底没法过了,就飘到了山寨里。 南竹问小西子:“你在小田村还有亲戚,是吧?” 小西子多少有点为难:“我在村是有个舅舅,可我舅舅也很穷,我要回去吃他的,我表弟表妹们就要挨饿了” 南竹笑道:“这个没问题,我给你五百文钱,你交给你舅舅,这样够吃一个月不?” “够了,肯定够了” “你去小田村,要先打听,田大熟家里有多少人,都是什么样的人,他的家丁有多少人,武器怎么样,以后还要打听什么,我再告诉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 “重复一遍” 小西子把南竹说的重复了一遍,一字不差。 间谍算是派出去了,南竹身为‘土匪’的第一仗马上就要开始。 第二卷 流浪 第三十八章 准备 - 京畿流民司 - 段卷毛 南竹跑了的事,南家到了南竹走后的第二天下午才知道。 这天下午,圆姑娘上南家找南竹玩,南竹的小把戏就此露馅。 南家人以为南竹在徐家,圆姑娘以为南竹回了南家,两边一对,所有人都明白了,南竹不知道跑那里去了。 老钟叔和圆姑娘急得跳了起来。 老钟叔马上拿出他的千牛卫密档将军的令牌,动用所有他能动用的力量,下了死命令,必须在十天之内找到南竹,否则他要杀人。 圆姑娘则是一片茫然,这段时间,南竹几乎占用了她所有的精力,现在这个死冤家突然不见了,她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该怎么办,她要好好想想。 倒是南山,并没有太着急,他对老钟叔道:“就南竹的能耐和脸皮,需要我们担心吗?我看他不欺负别人就算好的了” 老钟叔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如果目光能杀人,南山怕是已经死了。 第二天,老钟叔干脆自己出发,满世界去找南竹。他很是感叹了一番,这个不安分的小子真是个要命的麻烦,一定是自己上辈子欠了他一大笔钱。 够买下半个衢州那么大的一笔。 圆姑娘也想出去找南竹。 不幸的是,刚开始收拾行李,就被徐妈妈发现了,看着傻女儿徐妈妈也骂不出口,只能严禁女儿出门。 徐老爷借题发挥,和徐妈妈商量:“要不给这丫头找个婆家吧,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啊,和她同岁的有的都生两个孩子啦” 徐妈妈没好气地说道:“就现在这样子,你把这闺女塞进别人的洞房,小心她拿刀捅了新郎官。南竹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再说吧” 还真是徐妈妈看人准,南竹会回来的。 -----分隔符----- 南竹并不知道家里的鸡飞狗跳,他正在茫然中。 刀是有了,可这刀该怎么练,南竹不知道,山寨里也没人知道。 这帮人拿刀杀猪宰羊,剁肉切菜没问题,有的是行家里手,拿刀砍人,谁也不会。 南竹更不用说了,他两辈子都没这么握过刀。 思来想去,南竹决定干脆也别练什么刀法了,直接让他们拿刀对砍。 当然自己人练习比赛,不能用真刀,他让木匠做了十把木刀,用这些木刀练习、比赛,以赛代练。 他还准备了肉作为奖品,砍赢的人吃肉。 更恶心的是,他还要逼输了的人在傍边看着人家吃。 比赛输了,人家吃肉,自己不但吃不着,还得腆着脸在旁边流着口水看着,这样的委屈谁也受不了,想想都别扭。 参加练习比赛的人个个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每场比赛都打得很激烈。 还真别说,就这么练了才四五天,山寨里的人拿刀砍人的架势好多了,开始有模有样了,不知道真到战场上怎么样。 但南竹相信,这种真的对砍砍出来的本事,应该是有用的,比那种按照固定的走刀路线练套路,要靠谱。 南竹到后来问了老钟叔才知道,他这种练刀的方法是正确的,也是唯一正确的。 …… 有了刀就够了吗?南竹的答案是否定的。 这个显而易见,一旦发生战斗,短兵相接的手段很重要,但远程攻击手段更重要。 南竹考虑过弓箭,但是他记得他以前看过书,书上说,训练一名弓箭手需要很长的时间,最短也要半年,这样的时间他没有。 于是他的选择不多了,实际上只有一个,就是弩。 用弩射击并不需要高超的技能,也不需要练习多长时间,很适合现在这个山寨。 南竹又跑了一趟山阳县城,想买它三十套弩回来,没想到兵器铺的人告诉他没有。 南竹奇怪,问活计:“为什么没有弩?” 活计道:“弩是军队用的东西,密集的弩箭很可怕。但平常人谁用弩啊,练武的人都用弓的,不会武的人出门在身上挂个弩,那不是招疯狗咬吗?” 为什么没有弩卖,南竹搞懂了,可另一件事他搞不懂。 他问活计:“为什么出门挂弩会招疯狗咬?” 活计道:“疯狗不是专门咬疯子吗?” 南竹气绝,合着挂着弩出门的人是疯子,连疯狗都这么认为。他不服气回了活计一句:“挑没疯狗的日子出门就行呗,傻” 这回轮到活计气绝。 …… 既然没地方买,那就自己做呗,南竹从兵器铺出来就到杂货铺买了三十根牛筋。 回到山寨,找来木匠,问他会不会做弩。 木匠有点火了,道:“老大,你不能瞧不起人啊,我是木匠啊,弩这么简单的东西这么可能不会做呢?” “做弩很简单吗?” “弩不就是大号的弹弓吗?有什么难的?” 木匠气冲冲地走了,南竹没办法,只能先去看部下们比刀,他准备晚些时间再去找一次木匠,道个歉,让他做弩。 一个时辰后,木匠回来找他,伸手递给了他一把做好的十 字弩。 “有牛筋吧,安上试试”木匠说道,他脸上笑嘻嘻的,好像从来没生过气。 他已经证明了他自己,就不会生气了,生气的一般都是那种没自信的或没法证明自己的。 姚明被人骂‘你这个小矮个’,他绝不会生气,只会怀疑对方早上把酱油当咖啡喝了。 南竹大喜过望,赶忙回去拿出牛筋,让木匠安上,走到空旷的地方来试弩。 他拉上牛筋,在弩的箭槽里放了一根筷子,一扣扳机,筷子飞出有几十步远,看来这个弩做的相当不错。 “一把弩我看至少配十支箭吧,多备点,就算四百支箭吧,做三十把弩加四百支箭要多长时间?”南竹问木匠。 “大约需要五天,箭头你让铁匠帮忙做一下”木匠回答道。 …… 五天后,木匠和铁匠按照约定交付了弩和弩箭。 南竹给每个人都配备了一把,弩的射击训练随后开始。 这个挺简单,设几个靶子,让大家对着射就好。和预想的一样,只几天功夫,几乎所有人都能把箭射上靶,轻轻松松就形成了战斗力。 但南竹觉得这种训练不够,毕竟靶子是死的,不会动,而真正打起来的时候,目标都是活的,会移动的,光练习打死靶子肯定是不行的。 他很快就有了好想法,打猎。 他们待的这个山上有的是各种野物,让部下们去打猎,不仅能提高他们的射击、追踪等作战技巧,获取的猎物还能改善伙食。 打猎挺好玩的,还有肉吃,这样的好事人人都愿意参加。 就这么着,只用了十来天,南竹居然把这群人练得有模有样。无论是格斗还是射击,好像都具备了一定的战斗力。 南竹很满意,所有人都很满意。大家也都觉得,现在出去打仗,有点底气了,不像过去,总觉得自己谁也干不过,只能在半道上捡一两个落单的行人。 这种‘柿子捡软的捏’的行为,他们自己都觉得恶心。 南竹觉得是时候了,该上小田村去收拾收拾那个田大熟了。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