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生儿子 在我们那个小山村里,生儿子是天大的事情。我叔叔为了生出儿子害死了婶婶,妞妞姐也跟着遭了秧。 这是我小时候最难忘的事。 我是在一个小山村长大的,叫李长生,从小就没见过亲爹妈,收养我的人是个杀猪的,从小把我当儿子养。 我叔叔没有名字,姓李,小名嘎子,村里人都直接喊他杀猪的。 婶婶比杀猪的小十多岁,小山村里数她长的好看。据说她是杀猪的当年赢回来的。她爹赌输了,就把她给了杀猪的。杀猪的娶她就是为了生儿子。 可惜天不遂人愿,杀猪的不怪天,就只怪婶婶。 在我的印象里,杀猪的只要得空就把我和妞妞姐赶出家,他把婶婶锁在房间里瞎折腾,婶婶给折腾的惨叫连连,可是那么多年过去了,却总也折腾不出什么东西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只是一味的打骂她了。 我们平日里最害怕杀猪的喝酒,喝酒后他会变得格外凶狠。 我和妞妞姐就只是抱在一起哭,因为我们只要稍为干涉,的脾气就会变得更大,我俩会被揍,婶婶也会受连累更遭罪。 婶婶平时对我最好,喜欢跟我说话。 她也怪自己的肚子不争气。不知怎么的,又默默的看着我,说万一有了娃,你该咋办。乡亲们也都说,杀猪的是没儿子才肯养我的。 我们四口之家的情形,就这么又维持了两三年。 妞妞越长越大了,在她十八岁的时候,有一天婶婶忽然很害怕,匆匆忙忙的带着我和妞妞逃走。我们没走出大山,就给杀猪的抓了回来。 本来以为难免是会有一顿毒打的,但这次事情有点儿出乎意料。 晚上的时候,杀猪的将婶婶揪着就出了家门,婶婶吓的只是嚎,求饶,但是根本没用。 我叔叔是杀猪的,心黑,乡亲们都怕他,也不敢管我们家的事情。就只听到婶婶半夜里的惨叫,越来越远。 过了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下杀猪的一个人了。 我怯怯的问婶婶去了哪,给杀猪的一顿臭骂。 但让人意外的是,杀猪的忽然对妞妞格外的好。他买了很多好吃的给她,又给她买新衣服穿。妞妞姐却害怕的偷偷跟我说,杀猪的看她的眼神很奇怪。 几天之后,有村民在山里的乱葬岗里发现了婶婶的尸体。她的死相很惨,看起来是给人活活勒死的。 她的眼睛凸出来,瞪着,乡亲们帮婶婶闭眼,但婶婶就是怎么都不肯合眼。 大家都说她死不瞑目,满肚子怨气。 村长劝杀猪的找块好的风水地安葬了婶婶,怕婶婶的怨气不散,会生事端。杀猪的想了想,他不想在婶婶的身上再花钱了。他说婶婶不过是赢回来的,而且养了那么久也生不出儿子来,对家里一点儿贡献都没有。 最后只能是村里出了个工,让人在乱葬岗就地挖了坑,把婶婶给草草的埋了。 我姐叫妞妞,比我大三岁,来的比我晚。她是本村人,也是个苦孩子,小时候没了爹妈,跟着杀猪的做活吃饭。 婶婶死后没几天的那个晚上,天才黑,杀猪的就把妞妞喊到她屋里去了。妞妞很害怕,可怜兮兮的跟杀猪的告饶。 我趴在门口,从门缝里瞧动静,忽然意识到他要对妞妞做坏事。 我心里一慌,捡起石头就砸房门。 杀猪的隔着门吼了一声,说要宰了我。我给吓跑了,跑到村长家里寻求帮忙。 村长也管不了我们的家务事,重重的叹口气,说从杀猪的好心收留妞妞的时候就该看出他没按正经心思。 “嘎子从前不这样,都是想儿子想疯了。你毕竟不是亲生的,他还是不甘心啊。”村长说到这些也无奈,说,“长生啊,也怪可怜的,你有机会还是走吧。你要跑到外面去,听说大山外面的人活的自在,咱大山就是地狱。” 我心里只是惦记着妞妞,村长却说现在什么都晚了,说杀猪的根本就不听他的话。 村长还是跟我回了家。杀猪的房间里的火炕上,触目惊心的一摊血,还乱七八糟的扔着妞妞的衣服裤子。 妞妞一言不发的坐在炕头上,杀猪的正在给她梳洗打扮。 她给穿上了鲜艳的红衣服,涂抹成红嘴唇,红脸蛋,我见过这打扮,只有过年扭秧歌和娶亲的时候才会穿的这么鲜艳。 村长说看你娃子一早就什么都准备好了。 他用手指着炕上乱糟糟的一切,又去指着杀猪的,气得手哆嗦,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杀猪的却朝村长憨厚的笑,十分得意,说反正他婶也死了,我正要娶了妞,村长你来的巧,一定喝杯喜酒。 然后他又一转头,对我下了命令,让我不要再叫妞妞姐了,以后见面记得叫婶婶。 村长一跺脚,说长生他婶儿尸骨未寒的,你心里就琢磨这个,罢了,你家的事情我管不了,只希望你以后能好好待妞,可千万别再打了。 村长酒也不喝,转身就走。 隔两天就是我婶婶头七。头七在我们那的丧葬习俗里是很重要的时刻,庭院里要摆个八仙桌,准备一碗米饭,米饭是给死去亲人准备的。 据说死去的亲人会在这一天里返家,但是活人必须回避,最好是睡觉,睡不着也要躲进被窝,如果死者的魂魄看到家人,会令它们记挂,不再离开。 杀猪的心里本来很不愿意迁就婶婶,但是村长坚持,说你娃子都没给长生他婶个葬礼,这事情断然不能再免。 头七前一天晚上,杀猪的又把妞妞姐叫他屋里去了。 他警告妞妞,说以后只能到他屋里睡,这就导致了我一个人睡。特别是我想到那天,死了的婶婶会回来,心里难免就有些害怕。 头七那天刚过凌晨,小山村的狗一直吠叫不停。一下子就把我给吓醒了。 农村都是养狗的,一叫,引得全村的狗都跟着叫唤,整个小山村不得安宁。要说半夜狗叫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多半是山里的野狼闯进村里来了。然而这事情怪就怪在狗一直叫到大天亮。 我几乎一晚上都没睡着,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因为我总感觉那是婶婶。到了第二天晚上,村长带着几个人来了我家。 他们找杀猪的商量事情。 今早的时候,村中家家户户养鸡,很多鸡给糟蹋了,但不是给狼叼的样子。 老狼吃鸡是吃干抹净的,甚至一丝血都舔舐的干干净净。然而现实的情形却是,鸡给什么东西啃得残缺不全,鸡头,鸡屁股什么的残破血肉扔的满村都是。 村长认为昨晚那情形不像是野狼。 叔叔是个杀猪的,对付野狼自然有能耐,可不是野狼却还要找杀猪的商量,因为村长怀疑吃鸡的是婶婶。 “娃子,我劝你一句,咱们还是好好安葬他婶儿,免得全村都跟你受累。” 杀猪的却笃定不肯信这种事情,恶狠狠的说,确信婶婶早已经死的透了。 “这死掉埋了的人怎么可能出来闹事呢。”他瞪着眼,梗着脖子,很不服气的和村民们争。 他们几个人在屋里争论,翻来覆去,谁也说不服谁。 这时候忽然有个村民变得很害怕,他颤抖着手,指着庭院里的八仙桌,说,你们快看,米饭给什么吃光了。 八仙桌上摆着的那碗米饭确实给吃的干干净净,一粒米都不剩。可院里的门灯一直亮着,没见别的人或牲畜,米饭怎的给吃光了。 要知道,头七的米饭在小山村摆了那么多年,还从来没有真的给吃光过。 第2章 死人回来了 大家都跑去庭院里看,在场的村民都很害怕,窃窃私语。杀猪的也愣住了。他首先朝我大喊了声,长生。 我急忙喊,我没吃。 “哪个王八羔子,敢这么消遣咱的。”隔了一会儿,突然杀猪的就又吼了一声道。 他看了看几个村民,似乎是怀疑有人搞鬼。可谁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的,而且我叔叔平日里在村里挺横的,根本没人敢惹他。 我觉得叔叔也能意识到,他这么喊,说明他心里也犯怵。 紧接着,杀猪的就有了新认识,说米饭大概是给谁家的狗吃了去。反正他就是不信邪。村长还在苦口婆心,几个村民也都很担心,说要找个和尚道士,或者请个风水先生给看看究竟咋回事,但是要杀猪的出钱。 我最开始的时候在自己屋里听他们争论,但因为缺觉,先是睡着了,后来又给他们吵醒,迷迷糊糊的转个身,发现炕沿边儿上坐了个人。 屋里黑咕隆咚的没开灯,她就坐在土炕的边儿上,也不说话。 我心想莫非是村里的狗蛋偷偷溜进来找我了,我们中就他长的最高。揉揉惺忪的眼睛,我再仔细一看,吓了一跳,竟然是婶婶。 她就那么默默无语的坐着,也不转头看我,愣愣的那种样子。 我好像给吓得尿了床,身子一直窝在被窝里不敢动弹分毫。我假装没看到她,这么着僵持了很长时间。 婶婶就和尊雕像一样,她始终也不理我。 我渐渐觉得她不会害我,于是这才怯怯的喊了一声,婶儿。 婶婶这才默默的将头转过来看着我,很失神,半天才张嘴对我说,“长生,你叔叔不是人,快跑!” 这话她当时就跟我和妞妞姐说过。 那时候婶婶要带着我们一起逃走,说,你叔叔不是人,咱们得快跑。不同的是,当时婶婶很慌张,也很恐惧。 婶婶现在完全变了,冷静的让人觉得可怕。 我想去抱她,婶婶却躲开了。 而另一间屋里,杀猪的和村长还在锵锵,他们在讨论如何对付我婶儿。 村民们坚持要叔叔请先生来帮忙,杀猪的给弄的烦了,声音很大,说就算她是鬼,鬼也怕恶人。 杀猪的发了狠,就听到当的一声,几个村民都不言语了。 我能想象叔叔做了啥,他每次发狠,都会把那把杀猪刀往桌子上一戳,别人也就不敢多说些什么了。 听到那些话,坐在我旁边的婶子就无声的冷笑。 我忽然有些难过,想哭,问她,说,婶儿,是叔害死了你不。 婶婶没有回答我的话,她的脸上依然默默冷笑,可是忽然站了起来,一路歪歪斜斜的就往外面走。 我因为害怕也不敢拦她。 然后就听到外面不少人给吓得尖叫连连,大概是因为我婶突然的出现。而他们都活生生的看到了本不该出现的东西。 这活见鬼的事情,第二天就传遍小山村,传得沸沸扬扬。 小山村本就巴掌大的地方,再加上这事情太蹊跷,户户都在议论,一时间小村子里似乎到处都在说我们家的事情。 大家都认为,我婶婶死的冤,这口怨气出不来是不肯闭眼的。而且又草草的埋在乱葬岗,那种地方阴气太盛,出乱子也就不奇怪了。 只是大家也都说不上为啥会这样,我婶子的情况,不像是诈尸了。她这简直是不生不死的状态。 第二天,杀猪的就找了几个胆子大的村民去刨我婶的坟。 婶婶葬的草率,也没棺椁啥的,又是新葬,很好刨,杀猪的找了那么多人估计也是为了给自己壮胆。 他将柳数削成钉子,说这样就能把婶子钉在地底下,也不知道跟谁学来的狠招。 但是坟给刨开了,坑里却没有婶婶。 杀猪的发了火,问二狗子,怎么没影了。 这二狗子是村里的闲民,因为家里穷,三十几岁了没娶上媳妇儿。村里出工,他经常挣村里的工钱。 当时就是二狗子埋的我婶婶。 二狗子很恐惧,战战兢兢的表示的确是他亲手埋了的。 虽然二狗子那样子有些莫名其妙的露怯,但这种事情又没有油水可贪,而且也不应该是偷懒,想坑都挖了,埋我婶婶也是顺手的事情,不至于再偷工啥的。 杀猪的很无奈,他实在没理由迁怒二狗子,就只能作罢。他只希望我婶婶不再出现。 谁知当天晚上,婶婶就又回家来了。 可是这次我叔叔做了准备,提着杀猪刀就冲了过去,他揪着婶婶的头发就往外扯,扯的我婶都有些站不稳。 叔叔真挺狠的,估计也是对付婶婶顺手惯了。 不过这一次婶婶并不求饶,她简直不喊不叫的。 她给杀猪的扯出了家门,我和妞妞姐追出去,哭喊着要叔叔别对婶婶这样。可是杀猪的不听,扯着婶婶越走越远,直接往山里去。 我们追出一段距离,快出村了,没能追上,就只好哭着往回走。 回来的时候,我发现有不少村民偷偷的注意我家的动静,但大家都不敢上前来说什么。 杀猪的很横,而且这事情太诡异了躲还来不及呢。 后来叔叔回来了,提着杀猪刀,只是神情有些恍惚,他嘴里不住的嘚嘚,不断的说着什么鬼怕恶人之类的话。 “我能杀你第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他最后瞪了眼睛,凶狠的大声嚷嚷。 一时间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他这算是承认了,的确是叔叔害了婶。杀猪的养活了我,可是他为了生儿子又杀了婶婶。 婶婶死了,他便一刻不停的娶了妞妞姐,也不管妞妞姐愿不愿意,然后继续做生儿子的美梦。 我感觉心里面还是很恨他的。 也不知道婶婶现在怎么样了,她给丢进了山里,是不是喂了狼。 我胡思乱想了一整夜,把事情理顺,我那时候的年纪也不是非常小了,还是能够想明白一些事情的。 第二天白天没啥事发生,谁知天一黑狗就又乱叫。 晚上的时候我婶婶又回来了。 我躺在被窝里睡觉,一转身就又看到她。 不过那时候我也不怎么害怕她了,相反看她没事我心里还挺高兴的。只是婶婶仍旧不发一语,默默坐在我的炕沿边上,就只是陪着我。 “婶儿。”我喊了一声。 婶婶默默的转头看着我,对我说,还是那句话,“长生,你叔叔不是人,快跑!” 婶婶的神情很严肃。 我也觉得杀猪的做了畜生不如的事情。我心里很为婶婶叫冤,看到杀猪的对她无可奈何的样子,心里莫名的感到有些痛快。 婶婶拍拍屁股离开,她的脚步很浮沉,一路歪斜的往外走。 她去见我叔。 她变得可能耐了,一点儿都不怕叔叔的杀猪刀。我爬起来,偷偷的隔着门帘瞧。杀猪的举着杀猪刀,吼,就算你死了,我也不怕你! 但他这次只是喊,不太敢冲上去怎么着婶婶。 “天杀的,既然死了,你就该去阴曹地府,怎的又回来搅我。”叔叔握刀的手直哆嗦。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要我去哪里呢。”婶婶默默无语的盯着叔叔,嘴角泛着毛骨悚然的冷笑,说,“你不是一直都让我给你生儿子么。我是怎么都得把儿子留给你再走。” 婶婶摸着自己的肚皮,她的小腹似乎已经有些微微隆起了。 杀猪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盯着婶婶的小腹,结结巴巴,说,“你,你到底啥时候怀上的,怎么不早跟我说。” 叔叔忽然意识到一个大问题,他怕是亲手把自己的儿子给一起宰了。 第3章 你猜 婶婶死了,又活了过来,最诡异的是她竟然还怀了孕,是我们有村以来从没遇到过的诡异情况。 村里的老人,也都从来都没有听过死人能怀孕,而且还要生孩子的。 婶婶并不经常在家呆着,但晚上的时候多半会回来。自从婶婶回来后,村里的狗一到天黑就没完没了的瞎汪汪,村里的鸡鸭都遭了秧,被什么东西啃过,尸体扔得到处都是。村里都传是我婶婶吃的。 整个村子给搅的不得安宁,村长迫不得已召集人开会研究,研究来研究去,大家都觉得还是得尽早处理掉婶婶。大家也觉得她可怜,可她的存在又实在让人感到害怕。只是我叔叔却改变了心。 他想让婶婶留下来生完孩子再说。 杀猪的是想儿子想疯了,也根本不管儿子是不是从死人肚子里生出来的。盼了那么久,反正他终于算是看到儿子的毛了。 每次村里叫叔叔去开会,他都不怎么发言,一旦有村民提议找和尚道士啥的来干掉我师娘,杀猪的也不说话,就将杀猪刀往桌子上这么一戳。 村民群起嚷嚷也没用,村长协调也没用。 那段时间,我们家虽然气氛诡异,却也有一种心照不宣的和谐。 我婶婶回来了,叔叔也不再赶她走,我婶婶似乎也默认了妞妞姐已经嫁给了叔叔的事情,而且,妞妞姐也怀孕了。婶婶照顾自己的同时,还会主动去服侍我姐。有时候看着妞妞姐跑去杀猪的屋里睡,我就看到她莫名其妙的冷笑。 我问她笑啥,可是婶婶捂着自己的肚子,一句话也不说。 杀猪的眼见一下子有了俩孩子,整天笑逐颜开,喝了几盅就唱,说这下有保证了,总归该有一个是带把的。 村民的鸡鸭着实给糟蹋了不少,那是私人财产,农户人家,指望养些鸡鸭贴补家用。他们开始的时候是害怕,时间久了,谁也受不了。 期间就有不少村民找到家里来闹。 我们不用为那些来闹事的人操心,有杀猪的顶着呢,他有杀猪刀,就这么盯着压力,直到后来村长亲自带了一伙人来家里。 村子这次是铁了心,要处理掉我娘。 那是大概又过了五六个月后的事情。那时候,别说婶婶,就连妞妞姐的肚子也从微微隆起变大了很多。 我婶婶正好回来,不知道他们怎么得到了消息。 叔叔挡在门口,死活不让那些人进来。 村长说,娃子,不是叔不通情理,为了村民和整个村子,今天必须有个了断。村长说我今天来这里之前,是特别请教了高人的,高人跟我说,这已经死了的人是不该再活着,更不可以生娃娃。 “娃子,长生他婶既然已经死了,咱就必须让她在地下睡着。她腹中胎儿,那更是不能留下来的,否则村子里所有人都得遭殃。” 村长好说歹说,我叔叔就是不同意。 最后,村长下了决心,说道,为了全村着想,我也顾不得跟你的颜面了。他说完后就朝着后面人群里喊了一嗓子,说有请高人。 村民们自动的往两边分开,中间闪出一个人来。这人大概五十多岁,脸色黝黑刻板,满脸褶子,看起来和平日见到的老农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他却穿着皱巴巴的破旧道袍,但也只是从外面这么套着,里面还是平时的打扮,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村长介绍,说这就是邻村的大仙,姓殷。 据说殷大仙不是村长请来的,而是不请自来,特地来帮我们村除鬼的。 邻村有个殷大仙我也听说过。 他最初给我的感觉就是个骗子,本来也只是个种地的农民,不知怎的就说自己通了灵,在家竖了炉,给人看病。四周的村民有事情都去请教他,甚至就连何时出外打工,去什么地方打工能挣到钱都要去问。 他号称自己不会收钱,但人都会自觉给他不少东西。 殷大仙说自己这次来这里,那完全是因为自己做了一个梦。他说自己昨晚梦到了张天师,张天师跟他说要出鬼婴。 鬼婴是要为祸作乱的。 张天师最拿手的就是对付鬼怪了,恰巧我们家出了这种蹊跷事,这传言沸沸扬扬的,早已经传到了邻村。 不管梦是不是真的,殷大仙都不敢怠慢。 “绝对不能让她把孩子生下来的。”殷大仙下了决心,咬着后槽牙说,“不处理掉鬼妈,今天也必须处掉死人腹中的胎儿。否则,别说你们村,咱们这周遭都得跟着你们家一起遭殃。” 可是叔叔手中掂着杀猪刀,就只是冷笑。杀猪的也发了狠,说就算她怀的真是个鬼,那也是我儿子。 他这么说,殷大仙愣住了。 村长恨铁不成钢,苦着脸说娃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执迷不悟了呢。 村长要进屋,带动村民也嚷嚷着要往上闯。 殷大仙却伸开手拦住了闹事的村民。殷大仙忽然笑的奸诈,跟杀猪的说,我婶肚子里怀的娃娃其实不是杀猪的种。 杀猪的起初不信,但殷大仙后面说的话,不禁也让他起了疑心。 据殷大仙的说法,这人只要一死,那腹中胎儿是绝对活不下来的。这是所谓的母子一体。死人生孩子,除非是死后才怀上的。 “老弟,你仔细想一想,为啥你家婆娘活着的时候肚子一点没响动。她这才死了不久,肚子就鼓了。这肯定不是个正常的孩子,那怀的就是个小鬼啊。” 姓殷的一番话,村民们也都愣住了。 我叔叔也一样,可不是他的儿子会是谁的。杀猪的其实还是介意别人给他戴绿帽子的,想万一真替别人养了儿子岂不是蠢。 杀猪的心里怀疑,村长忽然又朝人群里喊二狗子。 二狗子给村民们推了出来。他本来想跑,给村民们拽住了。当初就是二狗子埋的师娘,当时也只有他一个人在场。 村长问二狗子怎么回事。 二狗子不禁吓,当场就跪了,他大概也是因为心中有鬼,如今事关重大不敢含糊,说他本来不想的,全都是婶婶勾引的他。 当初二狗子一个人在乱葬岗子埋我小婶婶,坑挖好了,他就把婶婶的尸体拖进坑里去。 婶婶长的俊,小山村公认的,再加上这二狗子三十好几了没见识过什么女人。不过他也只是摸摸,掀开衣服看看,还不至于对着一个死尸怎么样。 可当二狗子拿起准备铁锹准备掩埋的时候,婶婶竟然活了。 二狗子吓得半死,想跑,没想到婶婶却掀开了自己的衣服,说大兄弟,你跑什么呢,你刚刚不是很喜欢看么。我让你看个够。 我婶婶只是朝他微微一笑,一时间就觉得婶婶特别好看。 后来不知怎么的,反正二狗子说他是给婶婶迷了心性,什么也都不管不顾了,跳到坟坑子里就和婶婶野合。 婶婶其实没有给二狗子埋掉,而是给直接放走了。二狗子后来把坑填平,立了个坟包,其实里面什么都没有。 可是二狗子回家后却越想这事儿越感到后怕,但因为这种丑闻,也不敢跟别人说。 杀猪的听后红了眼,举着杀猪刀就奔向了跪在地上的二狗子。村长拦住了他,他紧着招呼村民,将杀猪的驾住。 村长说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情。 更重要的事情,自然是要处理掉婶婶了。 杀猪的愤怒的回头去看屋里的婶婶,咬着牙,握紧了手中的杀猪刀。我婶儿却忽然疯笑了起来。 笑了半天,婶婶说你不是想要生儿子么,我怎么也得帮你弄一个出来呀。 婶婶果然是回来寻仇的,我给她那样子吓住了。 叔叔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走回屋里来揪住婶婶的脖领子,惊恐的喝问,说这些日子你天天都和妞妞在一起,你有没有对妞妞做什么。 婶婶不疯笑了,改成了冷笑。 她嘴角的那种冷笑一阵一阵的,很瘆人,哼了一声,婶婶半天后恶恨恨的吐出俩字,说,你猜。 第4章 生下诡异东西 杀猪的瞪着眼,张着嘴,傻愣愣的。 他也不拦着那些村民了,村长趁机就招呼了下,几个村民一拥而上架起婶婶就往外走。婶婶却只顾咯咯的疯笑,大喊,说杀猪的活该断子绝孙。 但是殷大仙后面跟着她,不知道跟婶婶念叨了什么。 婶婶这才丧失了冷静,忽然变得很害怕,没来由的开始挣扎,哀求村民们放过她肚子里的孩子。 全程就只有我一个人哭喊。 我让他们放开我婶婶,可是没人肯搭理我。妞妞姐这次没跟我一起救婶婶,她愣在那里,浑身发抖。 我去求妞妞姐帮忙救人,她也不理我,就只是一个人发愣。 我婶婶最后的结局,有点儿像是给村里人浸了猪笼。我们那山村封闭,到现在也还保留着那么一种陋习,村里人鄙视女人偷汉子,不检点的女人给抓住了都是要浸猪笼的。婶婶就是这样,不过她不是给扔进了池塘。 婶婶给人塞到笼子里,他们还在她的身上绑上了大块的石头,然后就将她连同笼子沉到了村里一个多年废弃的水井里去了。那水井就在村子外面,有四五个人合抱起来那么粗,但打从我记事起就荒废了。 本来我们村都在那井里取水用,直到后来那水井发生了意外。 听说那井早年间接连淹死了村里的好几个人,奇怪的是,死人的尸体一直都浮不上来。村民们打捞也打捞不到,最后就只能作罢。 井水早就变质发臭,平日里总用一块大石板盖着,我们小孩子尤其禁止去旁边玩。 殷大仙知道这事情,他认为那井可以困住我娘。扔到那井里去,鬼婴生不出来,我婶婶也回不来,村里便可以恢复安宁。 而姓殷的也做了不少工作,除了他那神叨叨的做法事,比如装人的笼子就是特意用柳树条编制的。 柳树被称为鬼树,阴气极重。而井水本就阴寒。我觉得婶婶这次可真是凶多吉少。 晚上的时候我呆在自己房里难过,忽然嗅到恶臭的味道。 一抬头看到了婶婶。 她浑身湿淋淋的,水井没有困住婶婶,她又跑回家里来了。 不过她的肚子却瘪了。 婶婶坐在炕沿上,手轻轻的捂着肚子,怅然若失。 “长生,快跑,你叔叔不是人!”沉默半响,她突然又在说这话。 婶婶转头看着我,她的神情木讷,我就忍不住有点儿想哭了。我要往她身上扑,婶婶却抢先一步躲开。 她有些慌张,说自己身上脏,让我最好不要碰她。 “婶儿,你再带了我和妞妞姐一起走吧。”我抹掉眼泪,说。 可我这次提起妞妞来,婶婶的脸上就泛起微微的冷笑。她不咸不淡的说,妞妞现在都和你叔睡一个被窝了,她们现在是一伙的。 我不信,因为妞妞姐以前也很讨厌杀猪的。 “那就咱俩一起走!”我又说。 婶婶默默的摇头,可是却又冷冷的哼了一声。 她满腔恶毒的说,“婶儿不走!婶儿得留下来看戏,婶儿本来就是要看你师傅倒霉的,婶儿现在要看全村的人都倒霉。” 她这么说着,忽然就嘿嘿的傻乐。笑的瘆人和冷漠,看她的神情那么诡异乖张,我心里就有点儿怕。 我婶婶将手放在唇边,冲我嘘了一声,她竭力降低了声调,仿佛怕别人听到动静,偷偷的跟我咬耳朵。 她神秘的对我说,你知不知道,妞妞肚子里那是个东西,是个啥。 我完全给她那神情吓住了,没来由的一阵恐惧袭来,我也紧跟着偷偷的问,是啥。 婶婶没跟我说到底是啥,说等生下来你就知道了,她说完这话就站了起来,脚步浮沉的开始往外走。 我婶婶当晚离开了,很少再回来我们家。 但是婶婶的确又回村里来了。 村里都知道这个,村里的鸡鸭每天都遭殃,但是却没人敢再说些啥。大家忍了。原来殷大仙也弄不住我婶婶,他最后也不管了。 只有村长最倒霉。 听说我婶婶隔仨差五的就跑去村长家里坐着,折腾的他不得安宁,然而怎么哀求婶婶离开都不行。 后来杀猪的逼问过我,问我婶婶跟我都说了些啥。 他尤其担心,问我婶婶有没有跟我提起过妞妞姐腹中胎儿的事情。我本不愿意跟他说,但妞妞姐也在,她恳求我,说好弟弟,你怎么都得帮帮姐。 妞妞姐说最初娘照料她的时候,总喜欢用冰冷的手摸她的肚子,他们都很害怕肚子里的胎儿有什么问题。 可我了解的其实也并不比他们多。 妞妞姐的肚子越来越大,转眼间,就到了生产的时候。妞妞岁数实在小,又因为是头胎,生产的过程极为辛苦。 我叔叔请了十里八村最好的产婆来,他们在屋里折腾了大半夜。 他们不让我进屋去,我自己屋里也不让回,我就只好在外面瞎逛。我实在困极,趴在院子的柴草上都要睡着了。 忽然我就听到产婆在屋里失声乱叫了起来,产婆吓得,妈呀,妈呀的乱喊个不停,也不知道她看到了啥。 与此同时,屋里就响起了一阵咯咯的笑声,怪瘆人的。 这婴儿第一眼看到世界,都是哭的。据说人生很苦,人都是来世上遭罪的,所以都会哭。还真还从没听过有笑的。 门砰的一声开了,产婆老太叽里咕噜的跑出来。 没想到小腿脚竟然那么利落的奔逃,她在院子里跌了一跤也顾不得疼,爬起来,一溜烟的就跑了。 我张着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很惊讶,有点儿懵。忽然就往屋子里钻,想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屋子里的那种味道还在,怪难闻的,盆里盛着热水,搭着毛巾,那热水是红通通的样子,估计是稀释了妞妞生产时候的血。 妞妞身上有血,满脸是汗,头发也乱糟糟的。 她脸色惨白,生孩子浪费了不少体力。 可妞妞姐好像疯了。 看她那种样子,就像是把婴儿抱在了怀里,她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一边摇晃,可却一直傻乐。 而杀猪的就紧靠在妞妞身边。 他往她怀里瞅,眼睛兴奋的都冒出了光来。 我往前靠了靠,也想看看孩子,是不是个男孩儿,是不是个弟弟,于是就竭力伸着脖子往妞妞的怀里瞧。 一看之下,我愣住了。 妞妞怀里竟然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啊,我不禁就有些发懵。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那产婆吓成那种样子,是因为最后什么都没能生出来么。可我刚才明明听到有孩子的笑声又是咋回事。 而且杀猪的和我妞妞现在的样子又让人感到这么奇怪。 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正要问,我叔叔忽然就抬头起来,他凶狠的瞪了我一眼,说我弟弟需要安静,让我立刻滚出房间去。 不知怎的,我忽然感觉,这事情不止是奇怪,这会是非常非常恐怖的事情。 我就直接滚了。 我跑出了家,在村里乱逛,就感觉那家里如今也变得格外诡异和恐怖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走到了村长家的门口。 村长找人对付我婶婶,我心里挺恨他的。 可是那时候,我心里实在不知道该找谁拿个主意,我就进去把事情和村长说了一遍。 村长让我当晚不要回去了,先住他家里,然后就对她老婆子说,村里以后恐怕真要不得安宁了。 他老婆子就问,这话是咋说的。 村长就问他老婆子,说咋说的,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殷大仙来找我的时候,跟我说过张天师给他托的那个梦不。 就是那个梦,害苦了婶婶。 他们认定婶婶肚子里怀着鬼,而这鬼最终会害了他们。于是他们为了除掉婶婶肚里的鬼婴把她扔进了水井。 村长说,长生他婶儿来纠缠我,我也认了。 “我也是昧着良心,活该遭此报应。可毕竟除掉了鬼婴,能够解救了咱全村的人那就是好。”村长垂着头,叹口气说,真是冤孽啊,“如今看来,这不知道生出的是啥鬼,我估摸着,这才是我们最初应该除掉的。” 第5章 纸人救命 我晚上住村长家里。第二天清早,村长要出门,说是要去找殷大仙商量事情。他临走前还特别嘱托,让我以后都老老实实的呆着,也别轻易跑回家里去了。 村长让他老婆子看着我,可我心里一直都记挂着家里的事情呢。 村长一走,我就找了机会,跑了出来。 我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姐到底生出孩子来没有,自从昨晚她生产之后,怎么好像杀猪的和妞妞都变得不太正常了。 我偷偷的溜回家里瞧动静,表面看起来还蛮平静,不过妞妞姐仍旧那么抱着空气,就跟真的抱着个孩子一样哄。 难道是因为没生出孩子来,妞妞脑子里接受不了,所以才一下子疯了。 妞妞姐一边哄孩子一边傻乐,我有些替她担心。 杀猪的不在家,我也不敢逗留。我回到村长爷爷家的时候,村长已经从殷大仙那回来了,他看着我不发一言,我给瞧的也很不好意思。 “不是跟你说看紧了他。”村长对他老婆子说。 “跟个猴崽子似的,一转眼就看不见啦,我哪里看的住。”老婆子也没好气的瞪着我。 村长噗哧乐了,叹口气,说算啦。 “长生啊,这就跟爷爷走。”村长招呼了我一声就出门。 我急忙跟紧了村长,问他,这是要去哪。村长就说是去镇上,他又找了俩村民,然后开着一辆三轮车。 在路上,村长说,“长生,咱村对不住你婶儿。我们商量了一下,这一次是村里出钱。总归先让你婶子在地下安息。咱们这一趟,先去采办些东西,要给你婶出大殡,再让殷大仙给瞧个风水宝地,把你婶婶风光下葬。” “你们又要对付我婶儿!”我气呼呼的瞪着村长。 “这娃子,怎么是对付呢。这死人就得安息啊,总比她四处乱跑,操心受累的强。你这孩子还小,不知道活人不易,这死人活着那就更辛苦了。你就忍心你婶婶心里一直这么怨恨着,死了都不瞑目的。” 我没再言语,心里不知道怎么办才是好的。 我们到镇上的花圈店买纸钱,花圈,各种纸糊的,反正这都是出殡时候该用的那种东西。弄完了这些,村长就让村民将三轮子开到了镇外不远的一处道观去。 道观不是很大,而且挺破旧的。它建在山上,有个老道带着几个年纪不一的小道修行。 村长让俩村民在外面等,然后带着我去见观里的道士。 大殿之上,村长找了老道说话。我就四下瞧那些三清的画像,有个年轻的姐姐在焚香叩拜,然后又去求签。 那姐姐看起来既漂亮又优雅,穿着很时尚,在这破旧的道观里,簇簇生新的,道观也变得明亮了起来。 一看就是城里来的姑娘。 不过她求了签后的举动却很奇怪。她捡了签,也不看上面的签文,更别说找道士解签了。而是握着那支签沉默半响,又把签装回了签筒里去。 我就忍不住跟她说,你要找人解签才行。 姐姐回头看我一眼,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白亮整洁的牙齿。 从来没看到过这么温柔甜美的笑,她一笑,就感觉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就连我多日来郁闷阴沉的心情也开朗了。 “你是来我们这里支教的大学生吗?”我忍不住问她。 以往有城里的姑娘来大山里,多半就是来我们那支教的。但是她却朝我轻轻的摇头,说不是,说我来这里,是希望能要回一些东西。 这话真挺奇怪的。 她看着我,也有些困惑的问,说小哥儿,我看你挺眼熟的,咱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我从来都没出过大山,以前到哪里见过。我觉得她肯定认错人了。这时候村长跟道长说完了话,就带着我离开。 我们出了道观,正准备回村的时候,这位姐姐也出来了,她扬扬手,让我们等她一下。 我们还以为她是想我们捎脚呢。 姐姐说自己确实要回镇上,但还是自己走一走的好。她喊住我们,是想再跟我说几句话。 她看着我半天,忽然说,弟弟,你最近是不是惹了大麻烦。 “你恐怕会有杀劫,你一个孩子,怎么会有人对你个孩子动了杀念。”她看着我默默念叨。 不过她似乎也不太确定,想了想,又看了看,忽然从三轮车上拿起一个纸糊的娃娃来,追问我的生辰八字。 把自己的生辰八字给陌生人,是很忌讳的事情。我们农村很多人信神鬼,这生辰八字能够救人,也可以用来害人。 我刚想说,一个村民就偷偷拽了拽我的衣服。 我正犹豫不决,村长却发话了,说姑娘,我一早也注意到你了,之前看这观里的老道长对你很恭敬,莫非是认识不成。 女生便说倒是有些渊源。 村长就直接对我说,长生啊,既然这位姐姐跟你有缘,你就随缘好了。 我把生辰八字报出来给她,姑娘就有些震惊,又问我一遍确认,然后她咬破食指,用血在纸人身上写下我的生辰。 这姑娘将纸人交给我,说纸人或许能帮我度过灾祸。 回家的路上,那个村民说我们大惊小怪,他很不屑,说一个女娃子,能有什么本事,居然看得出杀劫来,莫非成仙了不成。 村长不理会,就只是对我说,长生啊,既然这是你的因,纸人你就留着好了,总该不是什么恶果。 回到村里,我忍不住又回了家。 我家到底是怎么了,婶婶也没了踪迹。我回去的时候,碰到了妞妞姐。她蓬头乱发,恨恨的看着我,她的眼神很怪很可。 她抱着看不见的孩子,问我,说长生,你跟村长跑出去外面,你们是去干什么了。“你老实跟姐说,是不是跟别人合伙想害死姐的儿子。” “姐,你哪里有儿子了。”我无奈的说。 “你胡说!”妞妞红了眼,呵斥我,“这不就是他么。” 妞妞举着给我看,可是她怀里空荡荡的啥都没有啊。她忽然凶狠的说,谁想害姐的孩子,我就跟他拼命。 “婶婶不成,你也不成!” 说完这些,妞妞就突然朝里屋喊我叔叔,杀猪的就冲了进来。 他一把将我揪住,扔进了柴房里。我几乎半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不光是因为杀猪的力气大,而是我给他完全吓坏了。杀猪的那种凶狠的眼神我见过,他揪着婶婶往山里走,杀她的时候就是那样的。 我忽然想,叔叔真要宰了我不成。 我吓的要命,杀猪的出去了。 我只好哭着求柴房外的妞妞姐救命,但妞妞只是恶毒的看了我一眼,又低头去去逗弄她怀里的什么婴儿了。 庭院里的妞妞也不理我哀求,径自拨拉开自己的上衣,露出她的小小的乳房来,竟然毫无顾忌,若无其事的在我面前,给她看不见的孩子喂奶。 我忽然预感到,杀猪的肯定是去拿杀猪刀了。 他一时半刻就会回来。他要杀了我。想到这里我的魂都吓掉了,急的要命,还真有杀劫,可怎么都没想到会是师傅。 干着急,却毫无办法,我都要疯了。 头脑已经失去了冷静,就只是白茫茫的,什么都想不起来。还好有人提醒。忽然就有个声音在我耳边呢喃,问我,你的纸人呢。 是个男孩子在说话,听着就是我自己的声音。 但他轻轻的笑出了声,口气里满满的嘲弄。我愣了一下,四下看了半天,没有人。莫非是我自言自语,或者刚刚只是幻听了。但那时候,一经提醒,我立刻想起来了,就马上跟妞妞说,看没看到我带回来的纸人。 妞妞四下看了看,从庭院里捡起刚刚因为慌乱掉落的纸人。 她朝我扬了扬。 我求她从门缝里塞进来递给我,说自己真没想害她的儿子,而是跟着去镇上采办婶婶殡葬的东西了,纸人就是,问能不能把纸人还给我。 妞妞姐想了想,最后想通了。 妞妞刚把纸人给进柴房里来,杀猪的就怒气冲冲的从里屋冲出来了。他举着杀猪刀,一下子踢开房间的门。 很奇怪的事情是,他四下看了半天,就好像看不到我似的。 终于确定了什么。 他扑上来,抓住我手里的纸人就用杀猪刀一阵乱戳。杀猪的一边戳纸人,一边邪恶的笑,嘴里恶狠狠的念叨。 他说我有亲儿子了,我有亲儿子了,反正留着你也一点儿都没用了。 我吓傻了。 第6章 守灵 杀猪的仿佛有发泄不完的愤怒,不知为何他现在的气性能有这么大,已经完全不像个人的样子。 他平日虽心黑,手辣,可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叔叔变了,妞妞似乎也变了另外一个人,变得冷漠凶狠。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杀猪的用刀子到将纸人戳了个稀巴烂。然后还不解气,又恶狠狠的用手扼住纸人的头一下子给扯了下来。 他似乎不知道自己杀的只是纸人,像是根本辨识不清。 我就在一边看着,心里很恐惧,大口喘息。 可是我忽然醒了过来,自己必须尽快逃命的,我慌手慌脚的,抓起一边的杀猪刀对着叔叔的小腹给了一下。 杀猪的闷哼一声。 我站起来夺门而出,一溜烟的就跑了。 我只管闷头一直往村长家里跑,跑回了村长家,一边哭,一边哆嗦着说起刚才叔叔要宰了我的事。 我浑身冰冷,不能自抑,筛糠似的发着抖,感觉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打颤,好不容易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说清楚了。 村长听了我的话,脸色也很不好看。 隔了一会儿,村长叹口气,说,长生啊,你以后就住村长爷爷家里,可千万别再一个偷偷摸摸的溜回去了。 “咱还是先把你婶婶好生安葬了。以后的事情,村长爷爷自然是有计较的。” 我抹掉眼泪,重重的点了点头。 说来能够脱身活命,要多亏在道观的时候遇到了那个姐姐,看她那么年轻,本事却让人感觉不可思议。 村长也说,在道观是遇到了真正的高人了。别看是个女娃娃,估摸着比隔壁村的殷大仙道行还高。 村长说咱村正逢危难,当时要是能请回村里来就好了。 村长追悔莫及,嘴里一直念叨着,可惜,可惜,说等眼前的事情过去,要村民们再去访一访。 晚上的时候,我婶婶又跑来村长家里来闹。她看到我也在,有些惊讶。我就把叔叔要杀我的事情跟她说。 说着,我就又抹了眼泪。 婶婶看着我,失神之后,又说,我叔叔不是人,让我快跑。 村长说,长生他婶,我和村民们对不住你了,不该把你浸到井里去,挑个好日子,我们准备给你出大殡。 “我们风风光光的把你安葬,你就别跟叔闹了可成。”村长恳求婶婶。 婶婶嘴里不答应,就只是看着村长冷笑。 我也劝婶婶,让她听村长的话,我说你心里的冤屈儿子知道,可与人为难,也是和自己为难,何苦让自己遭罪。 婶婶瞥了我一眼,冷冷的说,也罢,就让我看看你们的孝心如何。 我叔叔肯定不会来参加殡葬,村长倒是也让人去请了,妞妞姐也不愿意来,我就有些替婶婶不值得。 婶婶以前对妞妞也很好。 我气呼呼的想去问妞妞。村长就说,强扭的瓜不甜,要我作罢。 殡葬的孝子就我一个人。 不过村长还是决定把白事尽量往热闹了办。村里一般殡葬都会搭建灵棚,也会请了戏子来吹吹打打。 前一天晚上需要守灵,第二天才算是真正出殡。但整个殡葬的过程,其实在办白事的前一天晚上就开始了。 晚上并没有多少村民出来瞧热闹。在我们村子,这么办白事还是头一遭,这么冷清也是头一遭。 大晚上的,估计也都是心里害怕。 除了村长,晚上必须出来参与办白事的几个村民,以及主持殡葬的殷大仙之外,现场就只剩下我了。 我们周边那些村子,但凡有白事也都是殷大仙来操持的。但因为之前他跟人一起对付过婶婶,我不喜欢他,碰到他也难免都觉得尴尬。 晚上我就一个人守灵。 我朝棺材里瞅了一眼,婶婶故作其事的往棺材里一躺,装的和一般死人一般无二,可是嘴角却微微的泛着一股子邪性的冷笑。 这笑让我心里不禁有些发毛。 我跪在棺材边儿上给她守灵。越到凌晨的时候,我心里越没有底,总感觉四周的空气开始变得阴森起来。 灵棚外,有村长,殷大仙,还有几个村民,能听到他们在悄悄的说话。 幸好外面还有人陪着。 时间越来越晚,渐渐的,我的情绪放松了起来。 这灵棚的搭建,除了了骨架,顶子,都是布围建起来的。那布上的绘画却是活灵活现,是传说中人死之后,所要经历的种种。 我靠在棺材上,看那灵棚上的画。画是画在布上的,里外透亮,只不过方向正好和外面看起来相反。 那画一共七个主题。 有一段路,叫黄泉。 有一条河,叫忘川。 有一座桥,叫奈何。 有一方台,叫望乡。 有一妇人,叫孟婆。 有一块石,叫三生。 有一朵花,叫彼岸。 以前别家出殡,就听过人家指着上面的那些画如数家珍。 据说人死之后,要过七关。那画也是依次而成。 先是鬼门关,过了鬼门关便是黄泉路,黄泉路上画着火红的彼岸花,看上去就像鲜血铺成的红毯。 然后是三生石,石上的字鲜红如血,写着早登彼岸。 再往下是望乡台,望乡台后面是忘川河。那河水呈血黄色,画的恐怖,里面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个个面目狰狞,虫蛇满布,腥风扑面。 第六关就到了孟婆汤,孟婆站在奈何桥头,喝了那汤,将前世忘尽,你就到了第七关奈何桥,过了奈何桥,便一去不回头了。 我看着那画半天,渐渐困意袭来。正迷糊之际,忽然惊醒了。那画上押解鬼魂的几个阴差,没来由的似乎动了一下。 特别是在奈何桥的那个位置,画着一个阴差。他拿着铁链,锁住了一个鬼,正拉扯着那鬼魂赶路。 我给那情形弄的一下炸毛了,恐惧蔓延全身。我的心砰砰乱跳,简直一下就困意全无,揉揉眼睛再看。 灵棚之内,静悄悄,孤零零,只有昏黄的灯光。 好像突然真的有了个影子,在灵棚的外面晃。 我不能确定,这影子是不是从那画上走下来的,看起来好像就是那个样子,那人好像还拖着一跳铁链子。 他就在棚外转来转去,似乎在寻找什么。 他的影子投射到搭建的灵棚布上,我却瑟缩着身子,大气都不敢出,就这么紧张的盯着外面那影子看。 他终于离开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我这是怎么了,竟然害怕个人的影子,想大概不知是哪个村民在那乱晃。 可我正这么安慰自己,忽然就听到外面炸了锅,大家一哄而散,各自逃命,吓得尖叫,跟杀猪似的。 我蜷缩在棺材边儿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我却能预感到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了,而且那东西就在四周。我警惕的四下瞧,缩着脖子,浑身瑟瑟,不能自已的抖个不停。 忽然,灵棚的一角给掀开了,不是从门帘,而是从后面直接扯开的。 我忍不住叫了起来,捂着头,想自己完了。 却忽然听到村长说话,他让我别乱喊。原来是村长从外面探进头来,他的神情很慌乱,紧着招呼我赶快跟了他走。 “快别守灵了,长生,赶紧跟我离开这里。”村长也十分恐惧,说话也不利落。 我站起来要走,想到婶婶,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她的嘴角仍旧一抹邪恶诡异的笑。 我管不了她,就跟着村长跑了。 村长拉我躲进柴草堆里去,他也搞不懂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还问我,我婶婶是不是一直都躺在棺材里面。 我肯定了,他就很困惑,说既然不是我婶儿,那会是什么东西作恶呢。 我说,好像是从画上下来的。 村长盯着我,眼神变得异常恐惧,愣愣的,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我们在柴草里躲了一夜。村长似乎非常的恐惧,吓得一直都不敢出去,他也不让我探头,直到天亮。 早上的时候,村里死了四个人。 都是晚上陪我守灵的,其中有仨是村民,而且殷大仙也一起死了。他们看起来都是给勒死的,脖子上有那种铁链子的勒痕。 从我记事起,村里还从来都没有一下死这么多人的。 村里死了人,立刻就有村民的家属来闹,要村长给说法。村长就干脆把昨晚的事情一说,大家都吓得闭嘴了。 第7章 看不见的孩子 有村民问还要不要继续给婶婶出殡,他们仍旧怀疑这事情和出殡有什么关系,除此之外找不到任何可以怀疑的理由。 村长也没了主意。 不过到最后他还是乾纲独断,说就算是我婶儿搞的,也只能顺她的意了,活人怎么和死人斗,殷大仙都斗不过,就只能恳求婶婶的原谅。村长的话戳进了大家的心窝,他们这是要对婶婶妥协了。 我婶儿出殡的当天,也还是有村民出来看热闹的,然而更多的人并不太敢出门。 不过灵棚里倒是热闹了,除了殷大仙给家里抬走了,多了三具尸体不说,还有这些人家的孝子贤孙们。 灵棚里,婶婶的棺材后面摆着仨死人,因为没有棺椁就只是光秃秃的摆着,婶婶看着却是个活的。 她端坐在自己的大红棺材之上,冷眼旁观,不过她那样子看起来倒是非常的开心。 棺材前摆着桌子几案,桌子上面是点心烧鸡和白酒,几案上是香烛。婶婶丝毫不客气,抓起烧鸡来坐在棺材上就啃。 这还不是最诡异的,让人惊恐的是那些香烛燃烧起来的时候。 出殡的时候,香是不能断的,这是我们的规矩。 可那香火呼啦啦的燃烧,很快就见底了。香火一燃婶婶的那双眼就兴奋的冒光,整个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前倾。 她仍旧坐在棺材之上,后来就可尽量靠前坐了,将她那涨的红彤彤的脸一直往香火炉边儿上伸。那情形吓得一些胆大来围观的村民心里也开始发毛,那几个请来吹吹打打的戏子也都给吓得一愣一愣的。 村长一跺脚,说长生他婶儿这是心里还有怨,咱们就烧到她满意为止。 村长特意安排了人专门点香,香烛稀里哗啦的烧给不停,烧没了就去买,村长发了狠,拿出自己的私房钱。 村民们也开始凑,各家里摊。 村长跟他们说这是村里欠我婶婶的,而为了以后村子的安宁,钱财那都不是最重要的。 我婶婶的殡一直出到天麻麻黑,也还是没能出出去,村长最后急了,跟婶婶告饶,说长生婶儿,你差不多就行了,村里实在负担不了。 “你到底怎么的才能满意嘛。”村长哭丧着脸问。 不知道为啥,吸食了那些香火,婶婶的脸色反而显得乖张,她凶狠的对村长说,声音变得尖细诡异。 “把我浸在那臭水井里,儿子给你们弄没了。”婶婶疯笑着,指点着村民,说,“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谁也活不了。” 村民们都有些惶恐,村长骑虎难下了,一筹莫展。正这时候,有村民跑来跟村长说,有个女的一路打听,问村里有没有个李长生。 那个女人已经给村民领着找过来了。 这个姐姐穿的时尚,牛仔裤凸显出很好的身材来,腰细腿长屁股翘,背着个背包,像是个女大学生。村里的那些小伙子们远远站着看,眼睛都直了。 女生看到我后有些惊讶,说,原来你就是李长生啊。 这姐姐我认识,正是道观里偶遇的女子。我也很惊讶,我们村长却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指着我婶儿苦了脸,问她能不能帮忙,有没有办法。 女生瞥了一眼婶婶。 她直接走到棺材旁去。也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总之婶婶慌手慌脚从棺材上溜下来,掉头就跑掉了。 村长一见,立刻以为来了活神仙。 村民们也围观了过来,他们刚才给我婶的话吓的够呛,大概都觉得有了能够面对灾祸的希望。 我也高兴,这么好看的姐姐,竟然是来找我的,仿佛自己的脸上有光。 村长问该怎么称呼,姐姐说叫她红爱就行。村长千恩万谢,说多亏红爱姑娘帮忙,否则今天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他问红爱姐,刚跟我婶婶说了啥,吓得她够呛。 “我跟她说,地下抓她来了。”红爱这么说道。 “地下?”村长思索了下,忽然明白了过来,恍然大悟的说,“哎呀,我咋没想到可以阴差来吓她呢。” “我可不是唬人。地下是真的来人了,还在这村子里呢。” 村民们一听有阴差,立刻骚乱,个个都很害怕,没想到红爱却忽然又说,昨晚杀人的就是阴差。 这一下就更是引起了骚动恐慌。 红爱一听是阴差索命,吓破了胆,立刻就要下跪,恳求红爱一定要救命。引得村民们也纷纷恳求。 “难怪长生说,是从灵棚的画上下来的。还拿着铁链子。”但村长也困惑,瞪着眼问,“阴差不是捉鬼的么,为啥会无缘无故的杀人?” 红爱姐说她也搞不懂,最有可能就是出殡引起的。她斥责村里瞎胡闹,出殡引得地下来人拘生魂,可是他们来了却找不到婶婶的魂。 村长瞪大了眼睛,一时间非常懊恼。连忙说这殡葬是殷大仙的主意,没想到他原来是个半吊子大仙,害死他自己不要紧,却也害了村民。 村民们纷纷主张对付我婶婶,杀了她,把她的生魂交给阴差了事。事关自己生死一个个都狠了心。红爱姐就跟他们说,你们害了她,所以她来害你们,如今你们又要害她,将来还想继续受这伤害的恶果不成。 “她给捉了去,在地狱里受苦,你们心里可安稳。就算她再也回不来,你们以后还要面对长生呢。” 红爱姐这么一说,大家都不言语了。 红爱姐摸索着我的脸,然后感叹的说,“也罢,我倒是知道个法子,看能不能帮你们送走阴差。” 事不宜迟,红爱姐让村长去做了些准备。 她要人摆个供桌,上面要有水果,要有鸡鸭鱼肉,以及宰杀的牛羊牺牲。因为正是我婶婶的丧事,有现成的厨房,鸡鸭肉早有准备了,只是没想到还要宰杀牛羊。 羊还好说,宰杀黄牛这种大型牲畜,村儿里都是我叔叔动手。叔叔铁定不管,可村里谁也降服不了那头大公牛。最后红爱去了屠宰的现场,也不害怕,她抱着牛头,趴到牛的耳朵上说话。 公牛这才不折腾了,让人杀掉。 然后,红爱姐设坛祭奠一番,这场自己愚昧造成的闹剧才算落幕。 村长让人拆灵棚,说明日再将仨村民择地安葬,却亲自引了红爱姐去他家里休息。天色很晚了,村里那几盏还完好的路灯也亮了起来。 路上,村长跟红爱说,自己另外还有个不情之请。说着的时候,村长却突然很悲呛,差点掉下了眼泪。 他希望红爱姐能再施以援手,救救村子,救救村民们。 “村里的事情我听人说过了。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虽有人托付我,我本意也还是不想管的。”红爱姐说到这里却又看了我一眼,说,“没想到世事造化,既然这事有关长生,恐怕我也只能勉为其难的试试。” 村长默默的垂着头,没言语。 他的心情一定复杂。照红爱姐的口气听,眼前的事情颇为严重,不过红爱说自己愿意试,总还是有希望。 “先前我去观里拜访道长,他让我回来等,说会帮我找人。”老村长沉默之后说。 “你们的事情,的确是道长告诉我的。”红爱姐也不隐瞒。 村长就越发恭敬,引了红爱姐继续往自己家里走。问起红爱那公牛起初那么不听话,没想到后来就甘心任人屠戮了,红爱说,是因为自己偷偷的告诉黄牛,牺牲后,它来世便可转世为人。 我们就要到村长家的时候,接连的几个路灯都坏了。所以那一段路特别黑。 村长就提醒红爱姐小心点儿,别绊倒,喊我,说,长生啊,牵着你姐的手,她对咱们的路不熟。 山村里的路确实不太平坦,经常在那里走,就没什么问题,因为路黑,乍一走的话,真难免会摔跤的。红爱姐就来牵我的手,她的手柔软纤细,她身上的清香味道也很好闻,我不禁有些陶醉,心里也有些紧张。 路旁边有个柴禾堆,黑咕隆咚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蠕动似的。 这吓了我一跳。 莫非阴差并没有给送走,村长也一样害怕,压抑着声音,冒失的喊了一声,谁啊! 我姐妞妞就走了出来。 她手里仍旧作势抱着孩子,怯生生的,问我,说长生,婶婶的葬礼到底咋样了。 妞妞姐心里也还是挂怀婶婶的葬礼。她偷偷从家里跑出来,躲在这里瞧动静。可我心里还是不太满意她不肯出来给婶婶出殡。于是就把握着红爱姐的手朝她扬了扬,说自己现在有了新姐姐。 我的俩姐姐彼此对望,妞妞很忌惮,这我能理解,也是我想要的结果。但没想到红爱姐看着妞妞的眼神也很警惕。 村长跟红爱姐说,妞妞也是可怜人,“你看她年纪还小,就给弄的疯疯癫癫了,总幻想自己有个儿子。” 村长正说着话,忽然,有什么东西钻进了柴禾里去。 黑夜里遇到这种猝发事件还是会吓一跳,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玩意儿,要说是刺猬老鼠什么的就太扯了点,根本就没有那么大个头的。 那个头看上去至少是野狼,或者狗。 不过妞妞姐接下来的举动就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她转头去跑去柴禾堆里乱翻,也顾不得那里脏乱。 “妞妞,大半夜的,你又发的什么疯。”村长受了惊吓,很没有好气。 “我……我的孩子差点儿弄丢了……”妞妞回来,可怜兮兮的说道,忽然又裂嘴嘻嘻一笑,说,“我孩子就是这么皮,我刚才把我的孩子找了回来……” 妞妞姐这么说着话,仿佛是要取信我们,就凑过来给村长看怀中的孩子。但是村长却将她的手推开了。 村长说胡闹,你哪里有什么孩子的。 妞妞不理会村长,忽然撩起衣襟来了。她做出了一个要给怀抱着孩子喂奶的动作。农村人虽然比较保守,不过当面喂奶也常见,农村妇女只需背过身去就行。但妞妞毕竟人还小,是村长的孙女辈。 妞妞毫无顾忌,村长吓得急忙尴尬的转移视线,村长着恼了,说你根本就没有孩子喂的什么奶啊。 “或许真有个孩子呢。”红爱姐却突然这么说道。 她拿出一个小瓶来,让村长取少许里面的液体涂抹到自己的眼睛上,村长虽然困惑,但还是依照了红爱姐说的做。 村长问,给自己涂抹的是啥东西。 “黄牛的眼泪。那头黄牛死的时候,我收集了一些,里面还多得很,不用太节省。” 红爱姐姐说着,将瓷瓶的液体倒在自己的手指上,问我,说,长生,你都已经是大孩子了,敢不敢面对真实可怕的东西。 我心里有些忌惮,可我也不想在漂亮的姐姐面前认怂,就点了点头。 红爱姐就把她手指上的液体涂到了我的眼睛上。 我张开眼,眨巴眨巴,等适应了,去看正在喂奶的妞妞。我凑过去了,惊讶的看到,在妞妞的臂弯里确实有一个孩子。 在昏暗的星光和月色下,那小孩儿青色的皮肤格外瘆人。 我战战兢兢的,最初还以为那是死婴,忽然又想到刚刚它那在柴草里窜来窜去的速度那么骇人。 一时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我正不知所赐,那婴儿忽然睁开了眼睛瞪着我,瞳孔全是黑色的瞳仁。 第8章 怪伤 只有死孩子才会是那种样子。血液不再循环,所以身体才会呈现出一种青灰色来。这婴儿的血液大概也是凝滞的。 不过它又是活生生的,能跑能跳,还能吃奶。 妞妞真是疯了,抱着这么可怕的东西,怎么自己也不害怕。叔叔也一样,他俩怕是都给这鬼孩子控制了。 那死孩子般的婴儿和我对了眼,突然从妞妞的怀里窜了出来,哧溜一下又跑进了柴禾堆里去,就好像一匹受了惊的猫。 妞妞姐也跟着去扒拉那些柴禾,她去找她的儿子了。 这一下变故吓的村长要命,他也看到了死婴,村长给吓得一个没站稳,哎呀一声往后就倒,摔了一跤,半天爬不起来。 “鬼,鬼……”他的嘴唇都在颤抖,哆嗦着手指,指着柴禾堆吓的直叫,“还真是有个鬼婴啊。” 村长急于向我们证实似的,起初总是喊,后来情绪稳定了,变得颓废和无奈,连连叹气。我也早吓的心里狂跳。只有红爱姐默默不语,若有所思。 我们回到了村长的家,村长仍旧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问红爱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红爱姐说,一切都还不好说。 “长生他婶也怀了孕。给我们投进井里弄掉了。莫非这孩子没死,怎么又跑到妞妞身上去了。”村长说。 村长还是倾向于鬼孩子是婶婶搞出来的。因为婶婶死而复生,她与村里的男人私通,而且还怀了孩子。而妞妞却是个人,人怎么会怀上鬼娃的。 只是红爱姐还是说一切都不好说。 天色晚了,村长招呼我,让我去另外的房间里和他一起睡。农村自家建的房子,房间少,村长要把单独的房间留给红爱姐住,让我和他与他老婆子去挤一挤。红爱是女生,肯定爱干净,何况现在又有求人家,自然要照顾的得体周到。这个道理我也明白。 红爱姐却让我留下来,让我和她睡一个房间。 她说不打紧,何必三人去挤在一起,村长有些为难,说,“姑娘,长生虽然年纪还小,毕竟是个小子,这万一冒犯了姑娘。” 红爱姐却说没关系,说村长你尽管放心,跟我睡一起,不怕他不守规矩。正好我也可以跟他说说话。 我哪里敢不守规矩的,简直是不敢有稍微的僭越之意。 跟一个漂亮姐姐睡一通炕,我反而很不自在,尽量躲她老远,最后倒是红爱姐笑吟吟的逗我,她不但自作主张的靠到我身边,还在我脸上狠狠嘬了一口,说,你个小屁孩,跑啥呢,姐又不是狼。 红爱姐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可我哪敢有非分之想。我就只是僵着身子,一动都不敢动。这最后弄得我失眠了。 红爱姐看我睡不着,就让我跟她说说话。 我当然就问那鬼婴的事情。 那个死孩子当时的样子,总在我眼前挥之不去。闭上眼就是那种场景,婶婶死后回了家都没让我这么害怕,睡着了恐怕会做噩梦。 “要是我没能看到它就好了。”我说。 “这就是咱们生活的世界。糊涂着的确很幸福,可遇到了,你也只好去坚强面对。”她默默的说道。 红爱姐鼓励我勇敢,她不免有些失神,似有感悟,说每个人都会遇到自己的恐惧,你要么就给恐惧吓倒,要么就去战胜它。 “姐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啊?”我问。 红爱给我的感觉,很厉害,什么都懂,我还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威风凛凛的姐姐。我心里已经对她满是崇拜。 “当然,每个人都会有恐惧的时候。” “可你懂那么多,我要是懂那么多就不会怕了。我就不知道涂抹黄牛的眼泪就能看到鬼孩子。”我啧啧称奇。 红爱姐朝我温柔的笑,问我是不是想学她的本事。 “想的话就跟姐说,不用套话。”她伸手出来揪了揪我的鼻子。 我给看出来了心思,就有点不好意思。但我自然乐意跟她学,如今她开口,我怕她反悔,就急忙点头。 “黄牛的眼泪有明目的效果,它能让人看到隐藏的鬼。你婶婶滞留阳间,是特例,一般的鬼通常都和人阴阳相隔。黄牛泪能看透阴阳。” “那小鬼是阴间的?” 红爱姐又揪了揪我的鼻子,赞叹道,“还蛮聪明的嘛。我就是这个意思,不知道是怎么搞的,我猜你妞妞姐是把那孩子生到了阴间。” 她这么一说,我一想那情形,立刻就感到后怕。 其实我蛮心疼妞妞的,虽然她变了,我心里也有点儿生她的气,可过了一段时间,我还是挺可怜她,挺为她担心的。记得以前更小的时候,我贪玩儿,整天和村儿里的那些猴孩子混,总是妞妞来喊我回家吃饭的。 “长生,莫耍了,还不快跟姐回家去吃饭。”她老远就朝我喊。 每次她这么一喊,我就知道家里的饭熟了。 我扔下那些一起疯的小伙伴儿就往家里跑。有时候是中午,有时候是傍晚,总是妞妞牵着我的手,带我回家。 想到妞妞现在的样子,我有些沉默,隔了一会儿问红爱姐,说能不能救救妞妞。 红爱姐没说话,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头。 “别难过了。就算妞妞没了,你现在还有红爱姐呢。长生,想不想跟姐走出大山去,外面的世界可精彩了,等这里的事情完了,姐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红爱姐一脸真诚,我也不是不渴望去外面见世面。我想起婶婶和村长也总跟我念叨过,让我离开大山。 可是不知怎么的,我忽然有些难过。 这家里现在变得这么凶险,实在让人害怕,可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家里的狗窝,真要离开,心里反而有些舍不得了。 谁知第二天一大早,我的妞妞姐就来了村长家。 她是来恳求村长去救叔叔命的。 据说我叔叔受了严重的伤,可奇怪的是,他就是不愿意找医生。他也不让妞妞姐和他呆在一起,反而是凶狠的将她也赶出了自己的房间。 我心里觉得不对劲,杀猪的霸占妞妞那会儿,是强迫妞妞搬到他屋里去住。如今他受伤了,更需要照顾,怎么都不至于将妞妞赶了出来。 村长不太愿意干涉我家的事情了,之前他们因为婶婶的事情和叔叔闹得很僵。 妞妞就只好恳求我,说,“长生,你也帮姐求求村长。要是你叔叔死了,剩下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 村长不乐意,妞妞就只能不断的恳求他。 妞妞很可怜,可婶婶更可怜,当时怎么没人替她出头的。 我心里也还是对妞妞有气的,看到如今她落成这般样子,心情复杂,说不清是感到痛快,还是替她感到难过。而我心里也大概猜到杀猪的是如何受伤的。当时他要杀我。红爱姐的纸人替身救了我的命,我逃走的时候捡起杀猪刀来给了他一下。 我之前还在想,不知道当时捅他的那一刀怎么样了。 可他为什么不让医生救他呢。不止医生,他还把妞妞给轰出来了。想到这个我又感到奇怪。按照妞妞姐的说法,杀猪的当时死活不让她去找医生。可人命关天的,妞妞还是找了邻村的赤脚医生。 农村的医疗条件有限,并不是每个村都都有医生。 “医生给吓跑了,也不知道是为了啥,”妞妞蓬头垢面的,着急上火的说道,“他举着杀猪刀威胁我,大喊大叫的,不让我进门去瞧他。我最后就只好去问那医生究竟发生了啥,可一说起情况,医生就吓得只摆手,一句话都不肯对我说。我再请他治伤,给多少钱都没用,反正医生是怎么都不肯再回来了。” 村长一听妞妞这么说,预感到事情诡异,这才答应了去我家看看。红爱姐跟我们一起回去。村长特别多召集了几个人,以防有什么不测的情况,好多彼此照应。我就走在最前面,当先引路。 第9章 子食父 其实我已经很讨厌那个家了,自从杀猪的要杀了我,心中就开始莫名其妙的厌恶。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又莫名的感到了那家很恐惧。我有些不敢走进去。这里本来那么熟悉,可一想到现在里面有鬼,也不得不让人忌惮。 红爱姐了解我的心思,拉这我的手,把我挡在她身后。 村长也一样忌惮,不过他毕竟是村长,要带头,村长只是稍有迟疑,红爱姐跟在他的后面,我们来到了院落。 就听到杀猪的在屋里大喊大叫。 砸椅子拍桌子,碗碟噼里啪啦的摔在地上,他暴怒,大喝着让所有的人都滚。 我叔叔扬言谁要敢进去就宰了谁。 但那个时候已经由不得他了,村长一咬牙,当先进门,一边走一边说,娃子,叔就豁出去这条命了,就看娃子你是不是真的六亲不认。 村长一走,后面的人就敢跟着村长一起进了门。 我们进了叔叔的房间,他朝里面躺着,不知怎的,就是不愿意回身过来面对我们。 他的杀猪刀就放在窗台上,伸手就能够到,我因为特别恐惧他的杀猪刀,所以一直都盯着那里看,很警惕。 叔叔最终没有举着杀猪刀杀人,他狂笑了起来,却仍旧不肯回过头看我们,只是说,怎么的,你们都来看我的笑话来了。 村长斥责,气哼哼的,说娃子,你说啥呢。 村长说就算咱们有千万个不愉快,你毕竟是个娃子,叔看着你光屁股长大,你有啥事情不能跟叔说的。 村长问我叔叔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杀猪的咬紧牙关,就是不发一言,村长最后给弄的急了,骂我叔叔,说看你娃子现在个熊样,你娃娃做事凶狠,不怕死,如今这到底是怕了个啥。 村长说着,就让人去把我叔叔揪过来,说要看看他到底是啥熊样子。可是那几个村民都不敢动弹,他们还是害怕叔叔。 直到村长朝他们瞪了眼。 其中俩村民一咬牙,就想去把朝里面躺着的叔叔硬生生的掰过来。叔叔好大的力气,他们最后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叔叔还是给弄的回过了身。 他最后没有抗住,说想看就看吧,想笑你们就尽管笑,这么说完了,自己首先就笑的几近癫狂,咳嗽不止。 杀猪的胸口的伤触目惊心。那绝对不是一般的伤口,在那种伤口之下,活人几乎是不可能还活着的。 血漆黑凝固,血肉外翻,胸口那里的肋骨都隐隐约约的露了出来。 然而叔叔身上的伤却并没有连贯的刀口,不是砍伤的,不是刺伤和什么东西刮伤的,反而像是给什么东西啃食和撕扯过了。 这伤口也并不是我造成的,我扎了他的那一刀也在,不过现在看清楚了,只是皮外伤。而且已经结疤了。 “这,这,娃子……”村长指着那伤口说不出话。 “是啃的,是我儿子啃的,我的亲儿子……”我终于明白杀猪的为何这么癫狂了,说,“真不愧是我亲生的,他比他爹还狠。” 不知道他是自豪呢,还是为自己感到悲哀。 叔叔为了能得到儿子,做起事来又狠辣又卑鄙,可以说什么坏事都做了,没想到结果却这样。 我瞪大眼睛,吓得不能呼吸。 尽管我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可还是不由得惊叫了出来。妞妞姐却一下子就昏厥了过去,红爱姐托住了她,隔了好久才把她摇醒。 妞妞醒来,放声大哭,哭的声嘶力竭。 她哭的差点又背过气去。 在场的人都懵了,首先确定,这鬼真吃人,而且六亲不认,竟然啃食亲爹皮肉的。而且那伤口很恶毒,无论如何都不能结疤愈合,就这么一直溃烂下去。 我因为恐惧,心里想要收回目光,但那种震撼人心的场景又不由自主的吸引我继续去看。肚肠就这么裸露着,那变态的伤口之上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蠕动。不是跳动的血脉,我看清楚了,是蛆。 这么严重的感染,叔叔竟然还活着,可简直就是活受罪。 不过我大概能想得通为啥他不愿意见人了,也不让医生诊治,首先是治不好的,再者,杀猪的怕让人知道自己是差点给儿子吃了。 这传扬出去,好说不好听,不骇人,也能丢死个人。 这时候,红爱姐忽然发了话,问我叔叔,说你儿子现在哪里呢,他在不在家。 她这么突然一问,提醒了大家,人群里一阵骚乱,所有的人都恐惧的四下瞧。而有的人就开始想要溜号了。 “他最近总往外面跑,不知道是去哪里了,除了回来吃奶,有时候一整天一整天都不着家的。”妞妞却默默的说道。 就像是自言自语,妞妞又虚弱又绝望,她脸上那神情死气沉沉的,真是欲哭无泪。 然后忽然有个村民很害怕,身体筛糠似的仍在抖个不停。大家心里都害怕,可都忍着,这小子的表现未免有些丢人。村长看了他一眼,不耻的说,六子啊,你能不能出息点,人家女娃娃都不像你。 女娃娃自然是说红爱姐的,事实上,现场恐怕也只有她还能镇定,村长也只是勉力维持自己不至于失态。 “不是的,村长。”六子牙齿抖的厉害,说话都不利索。 “啥不是。”村长说。 “这几天,二狗子一直都没回家。”没想到六子忽然没来由的说了这么一句。 二狗子就是当初埋婶婶的那个光棍混子,我心里也怨恨他,毕竟想到他跟婶婶做过那种丑事,心里膈应。 我那年纪,有的事也已经懂了。 “怎么说?”村长预感到了什么,问。 “二狗子去地里干活,当晚我找他,他不在家,后来也没回来。可听外村有人跟我说,在地头的沟子里有副血骷髅。像是人的,血肉模糊,给什么东西啃光了。因为他家和二狗子家的地接着,所以才问我二狗子的情况,我之前还以为他吓唬我玩儿呢。” 一听这话,大家都吓住了。 人心惶惶,村民又都不再淡定。大家都在说,二狗子大概就是这个什么鬼孩子给吃了,这鬼吃人。 只有我叔叔狂笑,嘴里大喊着痛快。 说二狗子这狗日的竟然敢给老子戴绿帽子,我儿子这是给我报仇去啦。 村长看了杀猪的一眼,恨其不争,重重的叹口气。然后他带着众人出了房间,我们来到外屋,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村长红着眼睛,眼睛望着红爱姐,等她拿主意。 红爱姐说,这鬼以人的血肉为食,还这么小就生出这么大的事端,再长大一些,恐怕这十里八村的人都要遭秧,所以是必须除掉的。 这自然赢得了村民的一致赞同。 只有妞妞姐哭个不停,她身体颤抖,很害怕。村长安慰她说,妞妞,事到如今,莫非你还想护着他不成。 妞妞抽抽搭搭,紧着摇头。 然后她说起另外一件事来,说前两天,我叔叔怎么都不让她进屋去看他,但是隔着窗子仍旧嘱托她,说如果孩子回来吃奶,就让它吃够,千万不能拒绝,更不能给他断奶。 “他说是为了我好。说啥如果我不给它喂奶,就没有价值了。”妞妞头发凌乱,泪眼婆娑,失神的说道,“那孩子长的飞快,我都抱不动了。这孩子一点人性没有,莫非我不喂奶,他也会吃了我不成。” 妞妞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这事情十有八九会是如此。 然而,孩子总有戒奶的时候。 反正你总不能一直喂他,越长越大,你的奶水总有不够他吃的时候。真到了那时候自己该怎么办。 妞妞一时间变得格外恐惧。 第10章 抓鬼 殷大仙曾说张天师给他托梦的事情,村里会出现这么一个鬼孩子。特别是村里会有灭顶灾难的说法,开始搅得村里人心惶惶。农村人本来就信这种事情,如今事情看上去就要变成那种样子,再好的涵养,谁还能继续淡定呢。 有些人并没有亲眼见到这鬼娃是个啥,可传言坐实,尤其这鬼是吃人血肉的,也就都能猜到各自的下场。 红爱姐也下了决心,村民们一阵欢声雷动,在村长的带领下,都表示坚决拥护红爱。既然这鬼这么凶,那是必定要除掉的。大家都意识到了自己悲惨的下场,人在绝路上会格外激发求生的潜能,于是都下定了决心死磕。 在这件事上,只有妞妞姐打不定主意。不知道是心里舍不得,还是心中感到害怕,她就只是哭。 红爱姐说,要除掉鬼孩子,也少不得请妞妞帮忙的。最好能出其不意一下子就能解决掉这鬼,打草惊蛇要想再抓可就难了。 我们至少不能让妞妞去通知了那鬼娃。 大家都明白这道理,村民们就急于让妞妞也表态。村长也劝说妞妞,说这东西父母不认的,看长生他叔都给害成了啥样。 “你要是再护着它,它早晚也会害了你。” 妞妞未必不懂,可毕竟是让当娘的杀儿,她心理上总难以接受。不过她最后还是含泪点了头,说,鬼娃子一般晚上凌晨的时候会回家来,找她吃奶。 红爱姐说那就晚上行动。 距离当夜还有不少时间,可当天我们也没能闲着。红爱很想找我婶婶,也想跟她问问鬼儿子的事情。 她猜测我婶大概也知道不少内幕,知己知彼,了解了这鬼的出处便能多一份胜算。 村长却认为不妥,说这鬼儿子多半就是我婶婶给搞出来的,她心里怨恨,要报复,自然想生事端。 所以找了婶婶去恐怕才会打草惊蛇。 “不过真没想到长生他婶能那么狠,亏我因为之前的事情,心中还对她一直感觉亏欠。”村长咬了牙,狠狠的说道,“我当初就该把她也一起除了。” 听到这话,我心里很不高兴。我低下头,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想莫非婶婶真变得这么狠辣,连我也一起害不成。 红爱看了我一眼,她似乎清楚我心中的事情,就安慰似的摸了摸我的头。然后她跟村长说一切都还不好说,所以才要问清楚一些。 “不会打草惊蛇的,我只是想当面问问她。她也不会知道咱们今晚要对付那鬼孩子。”红爱说道。 红爱坚持,村长自然也不能怠慢,毕竟现在人家红爱才是大家救命的保障。 村长让人去四下找,还真发现了我婶。 婶婶坐在村外的那口井沿上,一个人默默的发愣。盖住井口的石板早被挪开了,但是大家都不敢靠太近那井,怕跌下去。 村长见到我婶也很不客气,说道,你不是要看村里面倒霉的,咋又跑这里来弄啥,就不怕咱再编个筐把你给扔下去。 村长给婶婶出殡,却给她耍了,还弄死了三个人。 村长心里一直很不满,也恨。 婶婶抬头看了村长一眼,面无表情,突然恶狠狠的咬着牙诅咒说,你们杀了我儿子,你们全都会不得好死。 婶婶的神情很乖张,灰白色的眼球鼓着,嘴唇暗黑,牙齿和牙龈的连接处有了不少黑色的污垢。 她看着是越来越不像人了。我难过,也恐惧她。 婶婶的话惹怒了大家。几个村民就试探着往上冲,红爱让他们住手。 她蹲在婶婶的旁边,说,婶子,我今天来就想问你一句话,你怎么答都成,撒谎也随你,我只想你亲口告诉我,妞妞生了个鬼,这事儿跟你有没有关系。 婶婶看着红爱姐,一时间有些失神。 “是长生他叔搞出来的鬼。”沉默了半天,婶婶开口默默的说道。 婶婶神情呆滞,像是跟红爱姐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她像是明白,又像是不太明白,脑子看着也不太好使,却忽然恍然大悟似得告诉我们这个。不过说完之后,她就不再搭理我们,只是默默的又流下两行眼泪,她朝着井里瞧,开始委屈的念叨起自己的儿子。 “宝宝,你死的真冤……” “撒谎!她在撒谎!”村长一下子跳了起来。 村长指着我婶,不知道咋的忽然就怒了,他气的手直哆嗦。 “长生他叔是可恶,可咋会生出那种儿子来的。再说他自己都给害成那样了,那鬼孩子分明就是你叫了去害他的。你这败家娘们儿要是再敢祸害人,信不信我立刻让殷大仙把你钉在地下,永世不能超生。” 村长红了眼,气的只跳脚,他都忘记殷大仙都已经死了。 婶婶却出奇的安静。 她看着村长暴跳如雷,咧开嘴笑,笑的像个傻子,露着黑色污垢的牙齿,“就是长生的叔叔在搞鬼。” 说完这话,扑通一下,她就跳下了水井。 我吓的一愣。 不知怎的,我心里倒是觉得婶婶这次并没有撒谎,听她那口气就感觉不像。可要说叔叔背后弄鬼也一样说不通,他只是一门心思的想生儿子,平白无故害人的把戏不会,而且也绝对不愿意生出那种怪物来。 尽管我也知道,我婶肯定没事,因为她早已经都死过了。可看到她跳井,我心里还是不争气的难过。 快要到晚上的时候,我们就又折返回去了我家。 红爱姐做了准备,她设了个祭台,祭台上供奉的竟然是地府的城隍。红爱在我叔叔和妞妞的屋里拉起几条红绳,上面串着铜钱,绳一动,铜钱就哗啦啦的响。本来是要妞妞坐在屋里充当诱饵的,红爱姐说那样恐怕妞妞会有危险。 于是她又重施故法,扎了纸人代替妞妞。 这新扎的纸人,是要用人血书写生辰八字的,要写下妞妞的生辰,而且最好是妞妞本人的血写。 红爱姐解释说,用本人的血,在鬼的眼里,就更像是妞妞本人了。 一切就绪,我们就躲在另一间屋子里等,那本来是我的方将,谁也都不敢弄出声音来。我年纪小,熬不的夜,后来都快要睡着了。大约总该到了凌晨的时候,忽然惊醒,就听到铜钱哗啦啦的响个不停。 我一下子醒了,随后也跟着大家冲出去,果然那鬼孩子出现了,而且他显了形,正趴在纸人上乱啃一通。 大概自己也发觉了不对劲,但就是看不懂眼前的妞妞是个纸糊的人。 这就是所谓鬼迷了眼。 当它真的意识到了不对劲,就开始胡乱的往外闯。 只是它怎么都闯不出来,不知是害怕,还是恐慌,反正就只能一直都在那红绳结成的阵里乱转。 它的个头看上去都有四五岁了,可仍旧手脚并用的四下乱窜,速度却依然很快。 它怎么都闯不出来,急的吱呀乱叫。 大家看真困住了鬼,心里既高兴,又紧张。我也一样,总觉得这下好了,村里恐怖的事情终于可以了结,劫难可以避过去了。 大家纷纷称赞红爱姐有真本事,就是那时候,事情却忽然发生了变故。 我叔叔本来是躺在屋里的炕上,却踉踉跄跄的爬了过去。他伸出手,一把推倒了祭奠城隍的祭台。 于是那鬼孩子立刻冲出屋子,一溜烟跑了,消失的毫无踪迹。 所有人都傻了眼。 本来让叔叔在里面躺着也是为了不引起什么怀疑。我叔叔之前给这鬼娃害苦了,大家都觉得他心里该恨这鬼的,谁也没想到,关键时候他仍然会帮这鬼娃子逃走。 村长首先明白过味儿来了。 老头子跳过去指着我叔破口大骂,他简直是给气疯了,说混账娃娃,你这是作甚,它不是你儿子,它是个鬼啊。 “它就是我儿子。”没想到爹却呲着牙开始乐。 村长愣了一下。 他显然是给搞糊涂了,可不知怎么的,似乎又觉得我叔叔的话有理。是哪里不对劲儿呢,村长搞不明白。 然而事已如此,再折腾也挽回不了。 红爱姐无比惋惜,甚至有些懊恼,有些绝望,说,今日不成,又恼了那鬼。今天之后,恐怕事情就要难办了。 不过事已如此,也没别的办法,只好走着瞧。 她就让村长带妞妞一起走,说怕妞妞以后会有危险。 妞妞姐心里却还是挂怀叔叔的伤势。 村长也说,总不能扔下病人不管,娃这么重的伤,虽然娃糊涂,坏了事情,可毕竟是村里的,不是外人。 村长重重的叹了口气,十分无奈。 “我婶就是外人么?”我听到这话,就忽然插了一嘴。 我心里忽然很痛恨村长竟然说出这种话。我为婶婶感到不值。因为她是嫁过来的,因为她是女人,所以就是外人了。 村里的风气重男轻女,这种观念深入骨髓,所以我叔叔才会不惜一切要儿子。 没有儿子是会被人笑话的,就是所谓的绝户。我叔叔为了生出儿子干了不少荒唐事,但一说起为了生儿子,大家又都理解,变得格外宽容起来。 婶婶给害的那么惨,还有妞妞姐也变得这么可怜。那个一直脆生生的喊我长生的姐给他们活生生的毁了。 媳妇儿是嫁进来的,女儿是嫁出去的,对村长而言都是外人。 村长一开始也能觉得婶婶可怜,但一到关键时刻,他对所谓的外人就格外苛责,对自己人变得宽容很多,这就是村民骨子里的偏见。我隐约能体会到这种偏见,心里就感到气愤,不知道红爱姐能不能明白我的心思。 “你这娃子,这是说啥呢。”村长斥责我,“你叔咋办,你叔受了这么重的伤,你留下来看着他不成?” 我赌气说我留下来代替妞妞姐。 尽管我这么说,不过村长也是不会同意的。 他想让其他村民留下来照看叔叔一晚,然而出了鬼孩子的事情谁也不敢,他最后只好对红爱说,“红姑娘,你看我明天就找人来替妞妞如何。” 红爱姐看了村长一样,一句话没说,当先走了。 村长很诧异,不知道红爱姐为何变得不太高兴,他就急忙在后面追,一边问红爱接下来该怎么办。 妞妞还是死了。 第二天清早,村长就让人来替妞妞。也不是代替妞妞,而是想接叔叔离开这家,因为谁也不敢呆在我家照顾他。 他大概有些想明白了红爱姐为啥不理他。 这解决方法应该昨晚就想到的,是太晚了嫌麻烦,是疏忽了,还是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反正已经晚了。 那村民是给吓回去的,一路跑到村长家。 妞妞死的可惨了。她右边的胸部给咬了一口,这不是最恐怖的,恐怖的是她身上的血都给吸干了,看上去就是从胸部给活活吸走的。 只看一眼,几个村民忍不住都吐了出来。 第11章 真相 村长吓的直哆嗦,半天说不出话,后来战战兢兢的问红爱姐,说这到底是个什么鬼,竟然吃人肉喝人血。 其实大家都能够想象昨晚发生了什么恐怖的情形。这鬼孩子,它咬破了妞妞的胸部,然而这次吸的不是人奶而是人血,就这么活生生的将一个人吸干。 何种怨毒,才会这么残忍。 那鬼肯定是恼怒妞妞昨日和我们串通了害它,才下了狠心的,可妞妞毕竟是它的母亲,生下它,又养育了它。 这东西泯灭人性,怨毒残忍,其实这才是最让人们感到恐怖的。 我叔叔昨晚放它逃走,现在却完全没事。村长问我叔叔有没看到昨晚的情况,叔叔就只是冷笑,说早警告妞妞的,不要忤逆它,这完全是妞妞自寻死路。 “红爱姑娘,可得尽快想个办法除了这小鬼儿,二狗子刚死,妞妞也给害了,才两三天就死了俩。”村长伸出两根手指,哆嗦着说,“妞妞死了,它以后没了奶吃。它可是吃人的,你可千万得尽快想出办法来。” 村长吓得就只是哀求。 红爱说自己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东西。而且她其实一早就说过的,她表示自己也只能尽力而为。 “老道长都那么推崇你,姑娘定有过人之处。要是你都没用,我们,我们可咋办?”村长没辙,一拍大腿,变得颓废。 村民们见村长如此,也仿佛失了主心骨,整个村子都开始变得恐慌。然后就有人开始蠢蠢欲动,想要自己逃命了。 红爱姐也很愧疚,说妞妞的死也怪自己,昨天自己该坚持带走妞妞的,可这种话简直是在打村长的脸。 村长未必听不出来她的意思,可如今有求人家,就只能认瘪。 红爱姐让村长通知大家,普通的村民尽量不要外出,特别是毫无反抗能力的妇女儿童,躲在家中,免得生出事端。然后又让村长找了剽悍的村民,要他们一定不要单独行动,互相团结保护,去村里警戒和打探情况。 她嘱托要带着牛眼泪,看能不能发现鬼孩子的踪迹。 可是那鬼娃子的踪迹没能寻得,却多寻回来了几副给啃食的血肉淋漓,只剩残肉骨头的骷髅,早已经认不得样貌了。 村长让人排查,才知道是有村民想偷偷的逃出村子去。 这一家刚出村子,便给吃了。这让村民们更绝望,更恐慌,都不敢再打出逃的主意。 那一天真是难熬,好不容易到了晚上,红爱姐找我,让我偷偷带着她再回我家去。村长说鬼娃子吃了亏,铁定不会再回家里去的。红爱就说,不是为了捉鬼,因为她心里还有疑问,说这一次是想搞明白这鬼的出处。 “知道它的底细,再对付就容易了。”红爱对村长说,然后又问我,“长生,你不是想跟我学本事么。我跟你说,要学真本事就要有胆面对很恐怖很恐怖的事物,得胆子大,我们可能遇到很凶险的事情,说不定因此丧命。你可害怕。” 我心里不怕那是假的。但是我咬着牙,说不怕。 红爱姐满意的摸了摸我的头。村长问要不要找村民,毕竟人多一些,凡事有个照应。红爱姐摇摇头,说这次得偷偷的,隐藏行迹。 我们偷偷的溜回我家。我发现红爱姐比我的身形还要灵巧,我们趴在窗台下,透过窗子去瞧屋里的动静。 屋里没开灯,却点着一只蜡烛。我叔叔因为伤痛一直哼哼唧唧的,窗台上放着吃剩下的便面,还有他的杀猪刀。 叔叔如今没人照顾,就只能自己煮点面吃,他的杀猪刀不离身,大概也是为了防备他的鬼儿子。 我觉得他也可怜,晚景凄凉。 我们盯着里面很久,不知道红爱姐究竟想干嘛,问她,红爱将手指放在自己嘴唇上示意我噤声,可是却仍旧目不转睛,盯着屋里观察动静。 “我怀疑你叔叔有问题。”红爱偷偷的跟我说,“受了那么重的伤,一般情况下,人早就死了。可他还活的挺好,这情况很邪门。” 我说,我叔这人凶狠,恶人不容易死的。 “那是胡说八道。再狠他也是个人,这人要是受了伤,都一样。和恶不恶没关系。” 屋里面果然有了动静。我叔叔变得很烦躁,他背对着我们,可是好像不断的用手去骚弄自己的伤口。 那么大的伤口,就只用布简单的绑住了肚子,肚肠几乎都露在空气里。他竟然用手直接去抓,想想都替他感到疼。 然而叔哼都不哼一声,我心里不禁佩服。 忽然他坐了起来。这吓了我们一跳,急忙低头,然后又偷偷的去瞧。 叔叔三两下拆了缠着的布,拿起杀猪刀来就在自己的伤口乱剜一通,看他脸上的表情,反倒好像舒服了很多。他胸前的伤口早就化脓,腐烂,一直都未曾愈合,看见就触目惊心。他却丝毫都不顾及,就这么瞎弄。 叔叔用杀猪刀拨弄自己胸前肚子上的那一片伤口,开始挖掉那些蛆虫。然而上面的蛆虫怎么都弄不干净。 他仿佛给弄的烦了,他的身上似乎变得很痒。 他跳下炕,然后他竟然将自己的皮囊脱了下来。就像是脱掉一件大衣一般,双手抓住用力往下一扯。 妈呀,这根本就不是我叔叔。 我吓得差点喊了出来,红爱姐急忙用手掩住了我的嘴。 我就感觉身上的所有毛发都直立了起来。头发根根竖着,头顶直冒寒气。这么惊恐的瞪着眼,瞧着屋里的动静。就像是蜕皮一样,叔叔竟然给它直接脱掉了。刚才还活生生的叔叔瞬间变成了毫无知觉的一具死尸,给胡乱丢到了炕上去。 而那站着的家伙,变成了獠牙红发,绿色皮肤,面目狰狞的恶心家伙。 那家伙将叔叔的尸体脱了下来,放在炕上,然后开始朝着尸体腐烂的胸口喷洒浇水,冲刷清理那伤口。注意到死尸的面孔因为有些走样和变形了,他就又取出一个盒子来,开始着手给尸体扑粉,描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叔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我心里胡乱猜度,可是越想越感到恐怖。什么都没有头绪,我也不在乎什么事情原委了,一心只想赶快溜掉。 我们回到村长家把看到的事情跟他说,村长瞪着眼老半天,任谁遇到这情况也不能轻易接受。红爱姐没怎么说话,而我是不会拿这种事跟他撒谎的。村长终于意识到这些都是真的,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他嘴里喃喃的说,怪不得娃变了。那娃娃我从小看到大,是蛮凶悍的,可也不至于变得那么没人情味。 “他后来做的那些事情真跟畜生似的没两样。”村长哆里哆嗦的说,简直恍然大悟。 如今看来,我叔叔是早给害了,这鬼借着我叔的尸体一直跟我们生活。想到我曾整天跟它呆在一起,就感到十分后怕。是他害死了婶婶,害了妞妞,而这鬼东西生出那种鬼儿子来也就完全能说得通了。 我忽然想到死掉的婶婶回家来,跟叔叔死磕。 她没来由的总对我念叨,说我叔叔根本不是人,还总让我快跑,她大概也知道事情会变得多么恐怖,才特意提醒我的。 没想到事情这么简单,却又那么诡异离奇,婶婶所说的话竟然就是这么个表面的意思。 “这还真是冤枉长生他婶儿了。那生出来的鬼娃子,肯定也是这恶鬼的儿子了。”村长瞪大惊恐的眼睛。 可是他又不敢抬高自己的语调,压抑着声音问红爱姐。 红爱姐没反对这说法,那就是默认了。 “它是寄居鬼,也叫做控尸鬼。给它盯上了,就会杀了你,钻到你的尸体里,然后代替你继续活着。聊斋里有过一个画皮的故事的,大概属于同一类恶鬼。”红爱解释道,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说,“可它竟然生下了一个儿子。” 红爱姐说起鬼生了儿子,仿佛也变得很不淡定了。她一直都在自己默默念叨着鬼生儿子,不止一遍。 “鬼生儿子很罕见吗?”村长问。 “罕见,而且很可怕。”红爱说。 然后她颤栗着声音,问,你们知道鬼为啥要生儿子么。 第12章 夜路里的诡异 鬼生儿子这种事情,在战乱的年代才会出现。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人世间的惨变,导致了这么怪的事。有人说这是鬼趁机弄乱,但还有另外一种说辞,说是因为鬼也害怕了才会想要繁衍子孙的。 那种乱世,即便是鬼也要繁育后代。 红爱姐解释给我们听,说,“可是,没想到村里竟然也出现了这种骇人听闻,世所罕见的事。” 红爱姐的意思很明显,这要发生什么事情,是让鬼都恐惧的事情。也许就是如此,鬼才想尽了办法要生儿子。 不过村长根本不关心那种源头,只关心眼前。 他只是个山村的小村长,哪里会关心什么人间惨乱,所能做的,就只关心村子和村民,急着问红爱姐接下来该怎么办。 红爱姐还沉浸在她所描述的那种战乱惨景里。她明显有些失神,最后默默的说,还是让大家快逃吧。 “干啥?”村长大吃一惊。 红爱转头跟村长说,又强调了一遍,明天就让大家一起走。能跑出去多少是多少。她说如今看来,这里的一切也都是有预谋的。 村里的人,恐怕一早就给这鬼盯上了。 村长虽然心里恐惧,却还是不太情愿逃离村子。老人都恋家,讲究的是落叶归根,这其实也能理解,谁也不愿意老了还四处流浪去。 红爱姐劝说村长。 她打个比喻,说起有些寄生虫,会把卵下在活生生的生物体内。卵孵化后,幼虫一边吃寄生生物的血肉,一边成长。 等它长大了,那寄生的生物也已经给它从内部吃了个精光。 “这鬼娃的情况便是如此,”红爱叹口气,不断跟村长强调事情的严重性,说,“这四周的村民,恐怕都是它选定的血食。” 村长给吓的没了主意,只是坐在一边发呆。 虽是比喻,只要想象一下,就完全能够体会那种恐怖和是事态的紧迫和后果的惨烈,村长已经给那情形弄得一愣一愣的。 半天后他才吐出一句话,说难道真的没别的法了。 “根本没有更好的办法。”红爱无奈的摇摇头。 “那一切就按照红姑娘说的办好了。” 也难怪村长颓废,村民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如今却要背井离乡。可谁又不害怕呢,好在知道的早,说来也算是祖上阴德了。这事儿半点不能拖延,可也不能闹出大的动静来。至少不能让那什么鬼知道。 最好大家晚上准备准备,天亮就走,所以马上就得去通知到每一个家庭,而且还要悄悄的进行。 首先要确保村民的安全,这鬼目前还不至于造次,如若挑明了真相,恐怕立刻就会变得毫无顾忌,到时候不少村民都得遭殃。 所以红爱姐并没立刻对付那寄居鬼,她最怕打草惊蛇。 村长就偷偷去找他平日里那几个得力的村民,然后再让大家分头去悄悄的通知到每一个家庭。 我和红爱姐也不得闲,要跟大家一起分头行动。 我早给发生在叔叔身上的情形吓到腿软,漆黑隆冬的夜晚,一边行色匆匆的紧跟着红爱姐,可是眼前却总是浮现出刚刚发生的那种恐怖经历。红爱姐招呼我,嘱托我千万不要离开她身边半步。 村里平日是没有什么灯火的,路灯一般要到逢年过节,或者有什么重大事情的时候才会打开。再加上还怕打草惊蛇,一切就只好摸黑进行,我们那又是山村,路并不规则平整,所以格外难走。 就这么挨家挨户的奔波,我感觉自己的腿脚都走的酸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我总感觉四周有人影存在,它们真就像是影子一样,默默的站在黑暗中。 可是自己又不能确定,于是我总四下看,不断的缩着脖子。 它们张开了眼睛,盯着我看。 “你也看到它们了?”没想到红爱悄悄的问我。 她的语气十分诡异,是那种偷偷摸摸的口气,这口气也不禁让人害怕,而且红爱姐这么问,自然她也能瞧得见它们。 “它们是谁?”我偷偷的问。 “地下来的。”红爱继续走,半步都不停,我也紧跟着她,一面揪着心,她边走边嘱托我,说,“你别管它们,只管跟紧我。” “难道是来捉我婶儿的?” 然而红爱这次却摇了头。 “看来上次没给送走,反而来了更多。”她叹口气说,“其实早先我就有怀疑,如今看来,他们不像是只为了你婶来的。唉,能不能活命,恐怕就全看村民们自己的造化了。” 听口气,全村都会有难。 我心里稍微一琢磨,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同时内心里一阵害怕。难道是来捉村里的人的。来了那么多,是不是意味着会死很多人呢。 一想到这里,就让人感到瘆得慌。 我战战兢兢的跟红爱姐说,自己要找地方方便一下。 本来很不好意思在红爱姐面前说这种话,可我太害怕的时候,内分泌就有些紊乱,粗俗的说,我已经给吓的要尿了。 红爱姐就让我背身过去,说在路上解决就可以。 而且她不许我走远,就挨着她。她停下来等我,虽然转头过去不瞧,但我仍旧感到很不好意思的。 我也是十几岁的小子了,懂得男女间要回避。 “可我必须看着你,现在的情况很不好说。我不能让你离开我半步。”她背着身,温柔的解释,语气很诚恳。 红爱姐说撒尿这事情天经地义的,如今危机时刻,万事都不要讲究太多。我也就咬牙不管了,转过身去方便。 “姐,刚刚屋顶上好像坐着个人,它也是地下来的吗。”我忽然问。 我撒完了尿,正系裤子。 红爱姐却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她也不顾我提着裤子呢,盯着我问,是不是还看到别的什么了,那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东西,让我快点跟她说。 我给她吓得够呛,没忍住,又尿了。 千防万防没防得住,这一次终于尿到了裤子里。我一阵尴尬,故意偏着身子,怕给红爱姐瞧见。 不过生死关头,尴尬什么的其实都不重要了。 于是我战兢兢的告诉她,刚刚在那一户人家的拐角处,我好像看到有个人坐在屋顶上,“长得就像座小山丘,坐在房沿上晃着两条腿,我瞧他的时候,他也瞧我。姐,我刚刚是不是眼花了。” 红爱姐的脸色变得郑重,但她并没有说别的。她只是让我不要担心,说一定会保我周全的。 后来我知道了一些民间的传说,据说这人的阳寿将近,有时候便会看到很多诡异情形。人快死的时候,如果还敢半夜里出门,就会莫名其妙的撞见鬼。而只要你半夜里看到这些东西,多半是再也活不成了的。 红爱姐接下来的态度发生了转变。 我们又走了一段路,她忽然站住了,说,接下来通知村民离开的事情就完全交给村长和别人办好了。 我们本来人手少,村长也是不得已才同意我和红爱姐凑数的。但既然是红爱姐打算这么做,我自己也没意见,毕竟在这黑咕隆咚的夜晚我自己也很感到害怕。于是我们就开始往回走了。 有时候,呼啦一下,莫名的就看到有个人影在眼前一闪,就真是个影子似的,揉揉眼睛,总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我心里揣摩是从地下来的,所谓的阴差,身上立刻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头皮也一样,全都皱巴巴的。于是不自觉的就加快步子。 即便知道它们存在也只当它们其实并不存在,这完全是在自欺欺人了。 我们走着走着,一抬头看到前面站着个人。那人佝偻着背,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盯着我们瞧。 黑暗中,影影绰绰的,他就站在路的中央盯着我们,我就吓得停下了脚步。 刚刚经历的所有一切,都让人不得不警惕。 红爱姐也一样,她将我护住。然后我们放慢了步子,朝着那人越走越近。当我们走的更近了一些,才发现那人原来是村长。 我心里一阵释然,同时觉得村长真可恶,想过去问他,怎么一动不动的,这可真是人吓人吓死人。 我心里有些不满意,想村长爷爷这老头子怎么这样,见到我们也不开口打招呼,愣愣的站在那盯着我们看啥,这情形怪吓人的。 我这么想着,就扬起手喊了声村长。 可红爱姐却伸手拦住了我。她看着村长,那是一点都不放松自己的警惕。 村长脸上的表情也一样。 他不应我我的话,而是一直看着我,可仍旧一动不动的,忽然的,脸上露出了一种非常诡异的微笑。 “不是村长。”红爱姐忽然断定了说。 这么说着,她忽然拉了我快速往后退。 一边退,我们一边警惕的注意那个村长的动静。退着退着,转头加快了脚步匆匆离开,庆幸对方没有追上来。 我们选别的路走是要绕个远的,但为了安全,红爱姐不嫌绕远。 我一直都觉得她很威风,如今这么谨慎,想这大概也是因为我的缘故。我就隐隐感觉到,自己恐怕已经变得很危机了。 我们终于回到了村长家里去,这让我暂时安心了不少。 窝在炕上,我抱着被子,想起经历的那些就恐怖的瑟瑟发抖,幸好红爱姐就睡在我的旁边。 那晚的后来,我正迷迷糊糊的睡着的时候,给巨大的声响弄醒了。 这三更半夜,谁家乱放炮。我心里很不满意。 紧接着后面又听到几声巨响,看了下表,半夜两点多。 我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红爱姐还是不让我离开,她自己也半步不离,跟我说是最关键的时刻,不能有半刻马虎。 红爱姐一直守着我,直到天亮。而整个晚上,村长也一直都没有回来。 第13章 走不出 等到天大亮了,红爱姐才许我出去瞧动静。有不少村民离家,奇怪的是,有绝多数的村民并没走。 他们很困惑,不少人跑来村长家里询问发生了什么。就像是,这些村民昨天都没给通知到似的。 村长呢,一晚上都没通知完他们。 红爱姐立刻觉得事情要糟,于是马上将村民召集到村长家里来,告诉他们得尽快离开村子的事情。红爱解释的理由很真实,所以听起来很可怕,但村民们并不立刻相信,大家还是更信村长一些,纷纷要村长出来说明情况。 这么一拖延,这边还都没有出发,那些早走的村民却都纷纷都回来了。 村民们出不了大山,通往山外那条唯一的路已经给堵死了。据说是山石滚落下来,阻断了山路。 我心里隐隐的能够猜到,凌晨时候的巨大响动意味着什么了。 而要疏通那路,没有十天半个月恐怕是不成的。 有些村民就开始诅咒,说哪个王八羔子,竟然毁路,做下这种事情可是要断子绝孙的。然后就有人怀疑是那恶鬼背地里作祟,大概村民们要偷偷离开村子的事情给它知道了。有人这么一说,大家都觉得在理,也都很恐慌。 这时候,村子里的柱子哥格外困惑,他跳出来,忽然说路其实是他带人炸的。他炸完了路,和那几个人也刚回到村里来。 据柱子的说辞,他们炸掉的还并并不仅仅是路。柱子说,就连出去外面唯一的那桥也给他们炸断了。 “不是说要确保大家都留下来么?”同村的柱子哥说起来还很懵逼。 大家面面相觑,都傻了眼。 有些知道内情的,本来打点行装准备离开的村民就红了眼,上前去找柱子理论,柱子断了他们的活路,甚至有不少人情绪激动的要打柱子。 柱子哥和那几个炸路的人懵了。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红爱姐费了好大的力气和嗓门,才制止了冲突。 红爱姐沉吟了一下,问柱子哥,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让你们炸路的肯定是村长。柱子肯定了红爱姐的说法,红爱姐就没再说别的话。 村民却还在争论,有的村民说要走,有的说是要留下来的,认为村长这才让人炸了出山的路就是这个意思。 一时间大家吵的沸沸扬扬的。 “昨晚让你们炸路的,恐怕并不是你们的村长。”红爱姐说。她说了这么一句,所有人都瞪了眼,也都不闹了。 村长不是村长,这话一听就让人有些懵。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既然谁也离不开,咱们就一起迎接共同的宿命吧。”红爱叹了口气说。 红爱姐的话说的很严重。村里有些人虽然还是不明事理,但口气还是听的出来的。 这时候,村里德高望重的二爷爷站了出来,他拄着一支拐杖,首先制止了小年轻们的吵嚷,转头问红爱。 “红姑娘,你说昨晚让炸山的不是村长,莫非有蹊跷不成。” 村长的老婆子一听村长不是村长,也着急上火的问,“是啊。红爱姑娘,我家老头子一晚上都没能回来。这可是怎么了。” 红爱首先安慰村长的老婆,让她先不要太担心。 然后她对大家说道,“其实我自己也不能确定。不过昨晚我倒是见到一个和村长的长相一模一样的人。” 红爱说要去确定一些事情。 她让村民们先回家去吃点早餐,休息一下,说折腾了半天,大家肯定也都累了。然后红爱拉了我的手就往我家里走。 村民们围困在还是不肯散去,二爷爷就招呼大家散了,说红爱姐还有重要的事情,让他们千万不要添乱。 村民们不情不愿的渐渐离开了。二爷爷却没有走,他是想知道事情真相的。村民们走了,二爷爷就偷偷的又问红爱姐到底怎么回事,他脸上的神情颇为郑重。 村里的二爷爷,其实年纪比村长还要大。他以前也比村长还要有威望的,后来年纪大了,平日里又有村长,这才不太管村里的事情。 如今村长不在,二爷爷是铁定要出头的。 红爱姐说,老人家,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你随我去一看便知。 我们三个人说着话,一面往我家里走。 二爷爷拄着拐杖,他走路慢,我们也就只能放慢了脚步。他问红爱姐,说我们村里的人,是不是真会如同红爱姐说的那样,全都成为那鬼娃子的血食。 “姑娘,你跟老朽说句实话。老朽这把年纪,也见过不少场面的。你吓不倒我。”二爷爷的话说的倒是坦诚。 红爱姐看二爷爷这么实在,也就没有拐弯抹角。 她说事情大概比想象的要坏很多,红爱说本来想要让村民们逃生出村的,可偏偏又冒出了这许多意外。 “这意外是谁搞出来的,一想便知,这恶鬼是打算一个都不放过了。”红爱也不隐瞒,坦言说道,“我最担心的并不是这鬼有多凶残可怕。最可怕的是事情本身,事情有时候就这样的,它会朝着既定的方向发展,你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什么。” 二爷爷停下脚步,他用昏花的老眼看着红爱姐半天,说,“姑娘你这说的是命啊。难道我们的村子,我们的村民,真的在劫难逃了不成?” 红爱姐沉吟了一下,说,“昨晚我和长生在村里发现了异象。有很多阴差聚集,这最让我忧心。” 那么多阴差,自然是要带走很多很多条性命。我心里猜度,一想到昨晚的情况心里就又开始没底了起来。 没想到二爷爷却能淡定。 他没有直接问红爱所谓异象是何种东西,而是直接跟我们说,异象这东西他也经历过的。 这倒是让红爱吃惊不少。 “村里以前出现过很奇怪很诡异的东西。那是很早以前的时候了,那还是旧社会的时候,我也还小,听人说半夜时候村里出现了半截缸,还有巨大的家伙坐在屋顶上,那时村里发生了瘟疫,人畜几乎死绝了。” 二爷爷这么慢悠悠的说着话,就直摇头,说起当初那种惨烈来唏嘘不已。 “不止是大人,小孩子们也都一样。我哥也是那时候死的,我小时候的玩伴,都没有长大,就只剩下我活了下来。” “老人家见识过那种恐怖的东西,我是说,半截缸那种怪物。”红爱问。 据说半截缸是一种无头的怪物,非鬼非人,喜欢晚上出来吃人。 二爷爷摇摇头,说这个倒是听村里的人说的。 “那种怪物啊,据说见到的人都活不成,只要你看见它,肯定是要给吃了。幸亏我那时两眼一抹黑。这人啊,有时候还是糊涂点儿好。” 二爷爷还在感叹,我却不由自觉的开始浑身发抖。 我昨晚已经看到那个头很大的鬼怪了。看见了,是不是意味着我寿命将近,忽然又想到那地下来人,莫非是要将我也一起带走的不成。 红爱姐注意到了我的异样。 她蹲下身子,紧紧的抓住了我手,安慰我说,一定会确保我没事。 “放心好了。就算它们真的想带走你,也须过了姐这一关。”她的语气温柔,口气却很坚定,带着一股子自信和威风,“长生,跟你保证,姐可不是吃素的,你还没见过姐真正的本事呢,管他是谁,要带走你也要先过了姐这一关。” 我心里这才又开始充满了勇气。 任红爱姐牵着手,我们一直回到我以前的家里去。回到了我家,红爱姐变得谨慎起来。如今其实也算是彼此挑明了立场了,所以要警惕对方的偷袭。她走在最前面,将我和二爷爷挡在身后。 然而我家其实并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我们进了叔叔的屋子,发现他已经死在自己的炕上。尸体散发着恶臭,上面有不少苍蝇爬来爬去。 叔叔的尸体已经腐坏,发臭,遗容格外难看。 我捂着鼻子,差点吐了出来。二爷爷进来看了一眼,同样震惊,他哆嗦着身子,问红爱姐,说我叔死了,那个披着我叔叔皮的恶鬼呢。 “还记得村长么?”红爱姐却淡淡的说道。 我和二爷爷都瞪大了眼睛,所以村长让人炸掉出山的路就有了合理的解释。村长是给它弄死了,就在昨晚,而那鬼正穿着村长的皮囊呢。 这鬼先是害死了我叔叔,如今又正在祸害村长。 其实我心里的恐惧远远多于愤怒,想象这恶鬼对待人的方式就不寒而栗,这事万一有一天落到自己身上,我情愿死无全尸。 我们一时间都骇的说不出话。 二爷爷又害怕,又悲痛。村长死了,他还真是很伤心,村长比二爷爷要小十几岁,是他的小老弟,一直都和二爷爷关系很不错。 红爱姐叹了口气,却转头对我说,你叔叔养你一场,咱们还是把他埋了吧。 那时候谁也没有心思在弄葬礼,于是村里只能给叔叔找了个地方,匆匆下葬。叔叔下葬的时候,婶婶却来了。 第14章 找替身 二爷爷找了几个村民帮忙,打算直接埋了我叔叔,坟地是之前村里给我婶婶选的那块。 看着叔叔匆匆下葬,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叔叔养了我,可他平日对婶婶实在不怎么样,我心里又有些怨他。 如今他落得这般凄惨,又有些让人觉得可怜。 那些畜生不如的事情自然不是他做下的,杀我婶的是鬼,对妞妞姐做出那种事情,也不是他的本意所为。那鬼利用叔叔的面孔和皮囊干的丑事,但是那些场景历历在目,我脑子一时还是转不过弯来。 埋葬了叔叔,看着他的坟,沉默之后,二爷爷问红爱接下来该怎么应付鬼。 “通知大家,得提防村长,那不是村长啊,那是披着村长皮的恶鬼。”二爷爷很难过,首先自己这么说。 红爱同意让大家提高警惕,她补充道,说如今不只是要提防村长,从今而后,她要叫大家对任何人都得留心。 今天之后,那鬼有可能会是任何人了。村里的信任已经荡然无存,变得人人自危。 二爷爷张着嘴呆了一会儿,狠狠的叹口气。 红爱想了想,她让二爷爷通知村民,多准备些糯米,说如果足够多的话可以洒在自己房子的周围,平时要多注意牲畜的反应。 特别是黑狗和大公鸡,有了情况及时反馈。 但这还都是无奈的权宜之计。 二爷爷拍着脑袋,说村民之间也许可以约定个暗语。见面还要对暗号,搞的跟特务接头似的,我觉得这实在是可笑。而且暗语很容易泄漏出去,给鬼知道了也根本没有意义。但有总比没有的强。 红爱姐觉得也是个办法。 “老人家,烦劳你告诉村民,没事的时候千万不要随意走动。要他们留在家里,我们对那些出来活跃的村民会特别提高警惕。” 红爱特别叮嘱。二爷爷应了,然后就让在场的俩村民分头去通知大家做应急准备。 总的来说就是少出门,多准备糯米洒在房间周围,平时多注意狗和鸡的异动,有情况及时上报。 至于暗号的事情二爷爷再做打算。 俩村民按照二爷爷的布置刚要离开了,其他参与掩埋我叔叔的那几个人也稀稀拉拉的开始往村里走了。 我婶不知何时来到了叔叔的坟前,她默默无声的,也不说话,和我们一样站在一起,盯着叔叔的坟发呆。 回头乍一看到她,在场的村民都不由得吓了一跳。 不过大家见识了更恐怖的事情,神经也有些麻木了。而且又都知道我婶婶是冤枉的。他们指指点点,偷偷的议论,也觉得婶婶可怜,却绕过了婶婶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我婶婶看着我叔叔的坟,却默默的流下了眼泪来。 她大概也伤心,不过,叔叔能入土为安,不再被那鬼利用,也算是终于得到了好的下场。 想到这些,我又很为婶婶目前的情形感到难过。 婶婶一语不发,她根本没有呼吸的,也绝对发不出任何活人悲痛时候的声响,就只是默默流着泪。 二爷爷往前凑了凑。 “长生他婶,真是委屈你啦。”他这么开口对婶婶说。 村子发生的一切跟我婶婶都没有太大的关系,不单鬼娃子的事情跟她没有关系,而因为叔叔给恶鬼操纵,搞的乡亲们对不起婶婶。 二爷爷满怀亏欠,这是要跟婶婶道歉,算是代表村子服软了。 没成想婶婶却突然恶狠狠的盯着着二爷爷。 “村长死的好!”她说。 说完咯咯的笑了起来,笑的让人毛骨悚然,“他二爷爷,村长死了,你也快了,都得死,一个也跑不掉的。这戏怪好看。” “长生他婶,你……” 二爷爷气的说不出话。 半天后才叹口气说,“长生他婶儿,总之我还是要代表村里给你赔礼道歉。是村里儿先对不住你,你心里怨恨,我也没啥好说的。” 我看着她现在的样子,鼻子有些发酸。 叫了一声,婶。 婶婶转头看着我,又去看了一眼站在我旁边的红爱姐,动了动嘴,但是没说出话。 我婶婶似乎有话要对我说。 可就是这个时候,忽然有人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是之前那个按照二爷爷的意思,去村里传信的村民。 但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村民跑得失魂落魄,也顾不得忌惮婶婶,跑到了二爷爷身边来,扑通就摔在了地上。 他也顾不得爬起来,仰着头,说跟他一起的村民出事了。他的话很不连贯,磕磕巴巴,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因为跑得太急气息不顺。 “他……他给什么东西拖到山坳里去了……有有鬼……” 大家吓了一跳,又紧张起来。唯有婶婶又咯咯的笑的开怀,她嘴里冷嘲热讽,不阴不阳的说什么大戏又要开场了。 我们顾不得婶婶嘲讽。在那村民的带领下,二爷爷就带着我们慌手慌脚往回赶。 “长生。”婶婶却突然喊了一声。 我不知道她叫我做啥,怔在当地。 她叫住了我,慢慢的靠近,偷偷的跟我说话,但是她似乎很忌惮别人知道,特别是别有意味的看了一眼红爱姐。 她要我晚上的时候去井边找她。说完后,又别有意味的看了红爱姐一眼,转身走了。脚步浮沉,旁若无人。 尽管我婶婶的举动很奇怪,但目前而言还有更紧急的事情。 二爷爷和我们找到了那个给拖进山坳里村民,就只剩下一副白骨了,阳光的照射下,格外扎眼。 那白骨上还有斑斑血迹,他是给鬼孩子新吃掉了。 然而这还不是全部,那村民眼尖,忽然又发现了什么。但是他指着不远的山坳,颤抖着手,说不出话。 那里竟然有了好几副骷髅,却不知道是谁的。 我们走进了看,我数了数,总有七副骸骨,有的上面还有斑驳干涩的血迹,村民给那情况骇得弯下腰去只是咳嗽。 二爷爷一直绷着脸,红爱姐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回到村里,二爷爷和红爱姐带着那几个村民亲自上门,每一户都亲自交代,要大家做好防范。 红爱姐不允许我离开她半步,所以我也一直跟着她。 这么搞了大半天,都感到很疲倦。 我简直是给弄的身心疲惫,我叔叔的身体里竟然有鬼,那情形一直在我心头萦绕,我婶婶又约我晚上找她,而且不知什么事情那么神秘。 下午我睡了一会儿,到了晚上的时候就准备偷偷的溜出去找我婶婶。其实我心里一直都在考虑,是不是要告诉红爱姐这件事。但是最终我没有那样去做,我当时是那么想的,婶婶让我一个人去,自然是有她的道理。 然而我现在最恐惧的就是晚上出门。 之前晚上出去,看到了很恐怖的一些情形,已经在我心里留下了阴影,莫说是那些异象,我总感觉整个村长都满是阴差在四下活动。 可是婶婶有话对我说,名为婶婶,她就是我娘。 其实我在最开始写这个事情的时候,曾经考虑称呼她婶娘的,就像宋朝时候的包拯称呼他嫂子为嫂娘。包拯是给嫂子养大的,婶婶对我来说也一样。不能忤逆娘的意思,我实在很想修复和她的关系。 婶婶死后就不怎么搭理我了,就算她回来,再也不肯亲近我半步,最多也只是警告我一句,让我快跑。 但她心里一定还记挂着我。 那天晚上,我忍着恐惧,一路狂奔的跑出村子去找婶娘。感觉身体的皮肤皱巴巴,汗毛都竖了起来,仿佛四周有很多鬼影子注视我。 但其实中途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我跑到了那井的旁边,就看到婶娘一个人默默的坐在井沿边上。 我喘息着,慢慢走过去,叫了一声婶。 婶婶站起来,她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脸。但是她仍旧拒绝我去拥抱她。我和她站在那里说了会儿家常话。 这温馨的场景,就和我想象的一样,很早以前,我们也总这么说话。 直到后来我问她,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我,非要这么晚偷偷约我出来说的。 那时候婶婶的眼神就变了,变的很奇怪。 她站在我跟前,没来由的,忽然跟我说起我的弟弟来。 “你弟弟很可怜,没出世就给他们弄死了!他是给他们活活淹死在这井里了。”她的口气很怨毒。 我其实不喜欢她这么说话,但是也不能怪她。 她嘴里的弟弟就是指她腹中的孩子,可这个弟弟对我而言从来都不曾存在过。所以我心里其实很别扭,也不知道该说些啥安慰她。 婶婶说,咱村这井的情况你大概也知道,已经淹死了不少人了。 她忽然问我知不知道为什么会接连淹死了那么多人。 我摇摇头。 婶婶就格外神秘和诡异的告诉我,因为这淹死的人要想从井里解脱出来,需要找个替身,所以才会不断有人淹死在这儿。 “它们会诱骗那些活的人,然后淹死了它们,自己才能跑出去轮回。” 婶婶这么说着,她的眼神木讷但却凶狠。 她一步一步的靠近我,我看着她那眼神,不知怎的,心头巨大的恐惧忽然袭来,像是一股电流瞬间就传遍了我的全身。 我心里害怕极了,一步一步的后退。我已经给她逼的站在了井沿边上。 第15章 死人抬轿子 “你弟死的惨,当娘的得为他寻个替身。”婶娘一字一顿的说。 她突然凶狠起来,看着我,伸出手,可是却慢慢的朝我靠过来,她真的要把我推倒井里去。 那声音飘渺,幽怨极了。 不是她平日里说话的调子,那种鬼里鬼气腔调。 以前那么喜欢我的婶婶,也要杀了我,“可为啥非得杀我,为啥你不去找别人。” 我委屈的问她,忍着心头的恐惧。这事真让我伤心了。 “儿啊,你休怪婶心狠。你弟没出生就死了,他不能轮回。昨日遇见阴差,他们答应婶儿,但只能用你替他的身。” 婶流了泪,继续鬼里鬼气的说着话。 “娃放心的去。到时婶子再为你找个替身,这样你俩兄弟就都能轮回了。” 就算能找了替身轮回,可我还是死了啊。 我心有又委屈,又有些不甘,我特别不能理解婶婶的所为。她以前那么爱护我。 我哭着求她,她却不听,而是更加凶狠的,一步一步的逼了上来。她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心要把我推到井里去淹死。 我有时候想,婶婶死了,所以才会少了人性。只有这么想的时候,我的心里面才会感到好受一些。 但红爱姐的说法是,死了的人会变得偏执,木讷,死得越久越凶狠,这确实是实话,但红爱姐这么说大概也是在安慰我。 总之我给婶婶逼着跳井,那情况已经很危机了。 我心里又恐惧,又感到难过。那口黑洞洞的井,在我年纪还小的时候,就充满了恐惧,我总感觉那深邃腐臭的黑洞里一定有什么让人恶心恐惧的东西。 我抗拒,挣扎。 我想要从我婶婶的身边抢着跑出来,可她却张开了胳膊拦住我。 而且她好大的力气,突然伸着两只手,死死的抓住了我的脖领子。那双手如同铁钳,我怎么都不能从她手中逃脱。 井沿旁边的一些碎石渣土稀里哗啦的往井里掉落,我怀着恐惧的心,朝后看了一眼那黑洞的井口。 我的魂魄仿佛都给吓散了,双脚发软,冷汗直冒。 我的双脚给逼的已经站到了最靠井口边的地方,身子在我婶婶的力气下往后开始倾斜,我已经逐渐失去了平衡。 我本能伸手乱抓,抓住了她的胳膊。 她的胳膊冰冷僵硬,然而这种恐惧却远不及我求生的欲望强烈,反正我就只管牢牢抓紧了她的胳膊不肯放手,一边苦苦哀求她放过我。 可这么僵持了一会儿,我最后还是撑不住了。 然而就在我最绝望的时刻,黑暗中有人从后面拉了婶婶一把,她给扯的一个趔趄,我也给顺势带了出来。那人做完这一切,又过来拉了我的手,将我护在了身后。这一系列的动作很迅疾,眨眼间便让我逃出生天,我呼呼的喘息,镇定了心神抬头去看。 那人背对我而面对我婶,还没来得及看到来人的面貌,却已经嗅到她身上的那种熟悉的体香。 我心里立刻一阵愧疚。 红爱姐一直警惕的面对着我婶婶,这才转头先看了我一眼,嗔怒道,“看以后你还敢一个人乱跑不。” 红爱姐的口气嗔怪,但却满是怜惜,说这次就当是给我的一个教训。 原来除了会温柔甜美的笑,她也有发怒的时刻。不过这女生发怒的时候也一样很好看。 我心里惭愧,然而却倍感安慰。 红爱姐说,“婶子,你既死了,就该安宁。脾气这样大可不好吧。” 婶婶却道,“这是我家的事情,不要别人管闲事。” 婶婶不甘心,她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那整张脸逐渐变成了灰青色,眼窝越往里黑的越重,霎那间就像极了两个黑眼圈。 婶婶的神情变得很戾气,也很凶狠。 她忽然张开手就朝着红爱姐冲过来,然而红爱姐就伸出手来,只伸手这么一推,就生生将她推了个跟头。 婶婶给推倒了,狼狈的爬起来,却仍然不甘心。 她大喊大叫着,嘴巴喝喝的发出一种怪声音。可是面对红爱姐朝她伸出的左手,婶婶虽然看起来很凶狠,却也好像十分恐惧。总之她犹犹豫豫的怎么都不敢上前闹了。红爱姐的左手画着个奇怪的图案,红色的,是朱砂画上去的。 她很淡定,用手中的图案逼得我婶不敢近前,一面将我护在了身后,说,“婶子,我不能让你杀了长生。” “可是我要救我的儿子!”婶婶凶狠的大喊道。 婶婶的声音在黑暗的夜里很猝然,她真是给逼急了。 “可你不能为了救你一个儿子,去杀了另一个。你仔细想一想,你这样做对不对。”红爱姐仍然淡定的劝说。 我婶婶一听,低着头思索,她变得犹豫不决起来。 “不能为了一个杀另一个,”她低着头默默念叨,然后仰起头回答,振振有词的辩解说,“我先杀了他,然后再救他。” 她的脑子似乎不好使,却仍旧固执。婶婶是这么想的,可口气却不坚定,仿佛是同红爱姐商量。 “不是这样,婶子,你听我仔细的说与你听,”红爱沉吟了一下,说道,“你杀了长生,长生这辈子就完了。更惨的是,他未必就能有来生。” 红爱姐说着忽然伸出右手往旁边一指,道,婶子你瞧,那是什么。但她仍然警惕的面对婶婶,伸出左手的手掌逼得她不敢轻易近前。我也不禁跟着红爱姐的手指瞧,一看不打紧,真吓了好大一跳。 不知道何时,就在距离我们的不远处,那里竟然停了一顶轿子。 半夜里,突然有了一顶轿子本就很稀奇了,然而这还不是最诡异的地方。那轿子太奇怪了,花花绿绿的,看起来十分鲜艳,竟然都是用那种花纸糊的。 而不但有轿子,还有四个轿夫就那么默默的站在那轿子旁边。 一语不发,一动不动。 轿夫们穿着统一的制服,但是那打扮的样子着实奇怪。四个人胖瘦不一,却一般身高,就静静的站在那里。 它们也不说话,脸色涂抹了粉煞白,黑眼圈,涂着鲜红的嘴唇。 “轿子……死人……死人抬轿子……”婶婶看着,也不禁呆住了。 “是死人抬轿子。婶子,这轿子是来接长生的生魂的。他们跟你承诺,可以给长生找替身的说法肯定是有问题的。你仔细琢磨下,是不是这样的道理。所以你不能轻信他们的鬼话,你是给他们骗了。” 我们最开始都猜测那些阴差的来历,认为是要带走婶婶。后来村里一下子出现了那么多,又都臆测是为了全村人不利。 其实我们都猜错了。原来那些阴差,全部都只是为了我来的。 我婶婶嘴里仍旧默默的念叨,轿子,不断的念叨着,反正她就更加不知所措起来。 她脸上的戾气似乎消失了不少,她只是很困惑,那样子是非常的困惑,不过也不再一心想着要杀了我了。 过一会儿,婶婶似乎想明白了。 她抬头看着红爱背后的我,脸上默默流下了眼泪,喊了句,长生。可因为她刚才要杀我,我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了。 她想杀了我,我的脑子里却是刚才的那种情形。 事实上,我当时也根本就顾不得其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那纸糊的轿子呢,如果它们是来接我的,那不意味着,我死期就要到了么。 “它们来亲自接他?”婶婶却又不可思议的默默念叨这个。 她盯着红爱姐看,似乎是等她解释。 “婶子,长生可不是一般人。等他长大了,那可是会有大出息的。他会光耀门楣,到时候你的脸上也有光。” “真的?”婶婶好奇的问。 她的眼睛里不可思议的露出了兴奋的神情。在我的印象里,自她死后,就再也没有看到她这么高兴了。 我还记得婶婶曾经偷偷跟我说一些话。 她说,长生,你以后要是能走出大山就好了,婶子等你长大,出息,到时候婶婶也能脸上有光。 能看到子女出息都是父母的愿望,婶婶也一样,她从来不说我出息后给她带来啥好处,就只是盼着我出息了自己好就成。 不知怎的,我忽然就想哭。我心里也不愿意怪她了。 红爱姐偷眼瞥了那轿夫们,她显得有些慌,对我婶婶说,婶子你放心,以后我会好生照看长生的。 然后拉了我就要离开。 红爱姐似乎嗅到了危机,而我们不能在这里磨蹭太久。 婶婶没有再为难我们,她只是仍旧呆在那里,看着我,目送了我离开。然而她眼里的那种殷切和期盼,就像看自己的儿子一样。 我的鼻子又是一酸。 我们朝着村子里走,我心中各种不是滋味,各种疑问困扰,最后还是忍不住了,抬头问红爱姐。 “那轿子真是来抬我的?” 红爱姐愣了一下,匆忙的点了几下头,却默默下了决心,说,“绝对不能让它们得逞。” 我们行色匆匆,能看得出红爱姐心里也很急迫。我们要尽快的逃走,于是我匆匆跟紧了她,不敢拉下一步。 可是也不禁回过头去望,那轿子也一直都跟着我们呢。 第16章 布置 那四个死人轿夫,行走步调一致,他们抬着轿子,一只不离不弃的就在我们后面跟着呢,你永远都无法甩脱它们似的。 它们脸上依然没有喜怒哀乐,这感觉真挺瘆人的。 “莫回头去看。”红爱姐安慰我,她不自觉握紧了我的手,“放心好了。有姐在呢,是绝对不会让它们轻易得逞。” 可是红爱姐的话,并没有让我多么安心。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我心中的困惑仍旧不散,总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直到回到了村长家去,这么缓了一口气,红爱姐才跟我说起一些真相,“这些人来村里的目的可能是为了你。长生,你今后可千万不要随便离开姐了,听懂了不。” 我点了头,跟她说抱歉。 我不该不把婶婶的事情先跟她说,而是自己就做了决定去偷偷见我婶婶。 我哪里还敢再乱跑的。只是心中还是好奇,这地下来的人要我做什么用。拘魂夺魄是要用铁链子锁的,何以还给我准备了轿子。 而我也忽然想起,红爱姐来我们这的目的。她是为了找人。她一直都跟我说,和我有缘,我以前对这事不太上心,如今才觉得,事情恐怕都是有缘由的。如果红爱姐来这里就是为了找我,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么想着,我朝着窗外瞥了一眼。 那花花绿绿的纸轿子竟然就停在窗外的院子里,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进来的。那死人轿夫也都在,仍然默默的站在轿子周遭,一动不动的。红爱姐也注意到了,说,它们就是接了你走,如今看来,对方是不肯轻易罢休了。 我和红爱姐一整夜都没能合眼,就这么盯着外面的轿子,警惕周遭的动静。 天亮的时候我才打了个盹。 公鸡已经叫了,我还想再睡的,忽然想起一直堵在院子里的轿子,马上惊醒过来。 我睡眼惺忪的,揉揉眼睛仔细去瞧,院落里的轿子已经消失了,红爱姐走进房间来,说,早走了。 她手里端着两碗热腾腾的玉米粥,将其中一碗递给我,让我吃点东西。 “啥时候离开的?”我端着粥喝了一口。 红爱姐说她也没有注意,反正是离开了,“大概天一亮就走了,这东西毕竟见不得光的。” 走了好,走了好,我默默的在心里念叨,走了就千万不要再回来了。可是理智一点想,这恐怕也只会是我的一厢情愿。 我们吃了点儿早饭,二爷爷来了。 他是来找红爱姐商量对付鬼娃的办法,这事儿拖不起,那寄居在人身体里的恶鬼虽然恐怖,还能拖拖,那鬼娃子却是时刻都要吃人。虽然各家各户都做了一些防范措施,但这措施的作用其实并不大。万一那鬼饿极了,难免出现纰漏。 所以尽快除掉鬼娃才是重中之重。 红爱姐同意二爷爷的说法,说,那些糯米,黑狗未必能撑多久,但最重要的作用其实还是安抚人心。 不能是让大家觉得束手无措,人心一乱,就更不好处理了。 这道理二爷爷自然也懂得,可长久下去恐怕人心还是要乱。因为那鬼孩子每天都要吃掉一两个人。 红爱姐说那鬼孩子她倒是能够对付,关键是要寻得到它才好下手。二爷爷说那咱就再设下圈套,引了那鬼娃上当。 二爷爷的办法是找一户人家,说如果其他家都做了防范,唯独一家没有防范,或者防范不当,那鬼娃自然会寻来,这便能捉了它了。 其实设埋伏这招数已经用过了,那时候妞妞是饵,也确实抓住了鬼娃。 红爱姐却担心鬼娃不会再次上当受骗,那鬼娃很狡猾的,二爷爷却说这世间的道理都一样,只要这鬼饿极了,那就自然是有机会的。 红爱未置可否。二爷爷却下定了决心,说这事情不能拖,得尽快决断。红爱只是担心说服不了村民,二爷爷问红爱,能不能再找纸人替身,红爱姐说,纸人替身只不过是障眼法,已经骗过它一次了,很难在这鬼身上使用第二次。 “得活生生的人才行。”二爷爷思索道。 可事关生死,恐怕谁也不愿意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二爷爷颇有些感慨,说这种事情他了解。 “这人啊,到了那关键时候,其实大多都是自私的。”二爷爷感慨的说,“妞妞要算是识大体的了。我本想用自己作饵,无奈一把骨头了,恐怕分量不足。实在不行就只好用强,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二爷爷的意思,是不通知村民的情况下偷偷做这种事情。 只要偷偷破坏了谁家的防御,也就成了。 红爱姐反对,说不人道,而且弄砸了又会枉添新的怨鬼。 “这事儿我去办,红爱姑娘就不要管了。”这时候的二爷爷显现出一股子狠辣,“到时你尽快抓住他不就成了。” 红爱姐问二爷爷要糯米和黑狗,说如果还有大公鸡也要一只。 她是要在我们住的地方也做些防范措施。 二爷爷很奇怪,说,红姑娘住的地方自然也要保护的,恕我们想的不够周全,可没想到红姑娘那么大的本事也需要这个。 这些东西并不是全用来防范鬼的。 我心里也能猜到,恐怕是为了对付地下来的阴差,但是红爱姐并不想把阴差的事情也告诉二爷爷甚至村民知道,一来没必要让他们知道,而且也怕引发更大的恐慌。 二爷爷和红爱姐正说着话,这时候村长老伴儿走了进来,说,“他二爷爷,我家老头子到底是咋了,你们都瞒着我。你跟俺说句实话,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村长老婆子抹着眼泪,说村长到现在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她宁愿给鬼娃子吃了,好歹还能剩下一把骨头。 这当然是气话。 二爷爷就安慰,说老妹子,他一定会尽快找回村长。 村长老婆出去后,二爷爷偷偷问红爱姐村长生还的希望,叔叔死了,是由于受了严重的伤,那么村长呢。 红爱姐没说话就只是摇头,说还从没听说过给鬼占了,后来还能活下来的。 二爷爷无奈的摇摇头,哀叹几声,走了。他刚走后不久,就有几个年轻小伙子送来半袋子糯米,两只黑狗,还有一只火红冠子的雄壮大公鸡。 村民说现在村里的糯米不怎么够用,就只有这些,那鸡也缺的很,前端时间给我娘吃了不少,幸好大家都藏了起来。 红爱姐非常感激,他们没怎么见识城里的姑娘,这弄得几个年轻的村民很不好意思。 她嘱托他们路上要千万小心,毕竟年轻,大家也都热血,说不怕,几个人互相照应着,真遇到恶鬼也不怵。 村民走后,红爱姐就开始布置起来。她将糯米小心翼翼的洒满了屋子里的地面,又拿了一些去屋外的院落里撒。黑狗就拴在院落里,就守着房子的门口,一边一只,说有了这些,今晚我们就能睡个安稳觉了。 红爱姐布置屋子,我帮不上忙,闲得无聊就去逗弄大黑狗。 真是两只好狗,膘肥体壮,毛皮黑亮。 我心里喜欢,就抱着其中一只,那狗头格外厚实,眼睛也是黑的,贼溜溜看着我发亮。这狗倒是很温顺,其中一只哈哈的吐着舌头,时不时还过来舔我的脸。 红爱姐似乎布置好了一切,唯独大公鸡没用处似的。 我问公鸡怎么弄。 红爱姐就开玩笑的说,让我晚上也抱着大公鸡一起睡觉好了。她大概看我喜欢那狗的,她也喜欢,伸手过来抚摸黑狗的大黑头。我可不敢招惹那公鸡,我们那里的公鸡很凶,弄不好会啄瞎人的眼。 “红爱姐,等学会了你的本事。我也什么都不害怕了。”我由衷的说。 “这个啊,算是旁门末学,真正的本事是啥,等以后你就知道了。”她摸着狗头,笑吟吟的说。 可是,谁知还没等我们先动手,紧接着就又出事了。 村子里又出现了一副骷髅,刚被啃食过,这次就赫然在大街上。大白天的,这简直就是故意挑衅。 二爷爷让人查了一下,就只有村里柱子哥不在。这大的小伙子,给活吃了,而且就扔在村里的街面上,怎能不让人感到恐惧。 其实柱子家也做了布置,不过他不像是给鬼娃从家里拖出去的,那就只能是他自己乱跑。柱子哥这人比较虎,不信邪,二爷爷也郁闷,说不是已经交代过了,不要一个人随便出门,就老老实实的在家呆着。 他媳妇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我哪管得了他。说什么哥们义气,是二狗子来找他。” “二狗子不是死了么?”红爱紧着问。 大家一听是二狗子,也都惊讶,她媳妇也搞不明白,“说的也是啊。我当时也以为他是在胡说八道呢。可一转眼,他就……” 柱子媳妇哭哭啼啼,大家就都搞不懂了,这种话说起来,就好像是说二狗子把柱子哥诓骗出去害他似的。 大家想不出所以然,只有红爱姐默默发呆,脸色很不好看。 她很担心,这二狗子变成了伥。 所谓的伥,就是给害死后反而会助纣为虐,就像是二狗子给吃了,反而会帮着那鬼娃继续吃人。 说白了,就是给鬼娃控制了。 第17章 村长回门 二爷爷严词警告,说无论如何都不要随便出门,否则后果自负。其实不用警告,有了柱子的事情摆在那,谁也都不敢了。 晚上的时候,二爷爷找人来要红爱姐过去。 那人风风火火,说他们已经发现了鬼娃的踪迹。大家心里都明白,是一定要尽快除掉这小鬼的。 红爱姐好奇的问什么样的踪迹,并且他们是如何知道那就是鬼娃的。 来人就和红爱姐嘀嘀咕咕的说了一番话,话说的谨慎,压低了声音,我在屋里,就没有能听的十分明白。 反正看红爱姐的神情挺郑重的。我收拾了心情,虽然恐惧那鬼孩子,但还是准备和红爱姐一起去。 不过她这次却意外的要我留下来呆在家里。谁知道,马上就出事了。 红爱姐的意思是这次恐怕要有一番恶斗,没得空闲照料我,我去了反而更危险。可我心里更害怕地下来的阴差,那死人抬了轿子的情形实在骇人,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红爱安慰我不用担心,说她已经准备好了。 “我在这四周设了局,阴差一时半刻也进不来。倘若能够进来,就说明我在这里恐怕也无济于事。” 道理我听懂了,可是留下我孤身一人总是害怕。村长的老婆子倒是也在家里,可就她那种样子,恐怕到头来还要我照顾。 红爱跟那些人走了,临走的时候交代我不要出门。她真的将那只火红冠子的大公鸡塞到我的怀里,让我抱着,说最多不过两个时辰就能回来。 我把门窗关的严严实实,格外注意外面的动静。 好在那顶花花绿绿的轿子今夜一直都没有出现,只是不知道红爱姐那里是否一切顺利,抓住了那鬼娃没有。我正这么想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喊我,听声音和口吻都像是红爱姐。我心里一阵高兴。 可当我打开门,院子里却没有红爱姐的影子。 我心里正觉得奇怪,抱在怀里的大公鸡,它受了惊吓一样,忽然咕咕咕的乱叫了起来。我的心头一惊,刚刚迈出门槛的半条腿又收回来了。 刚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恐怕就是哄骗我出门的。想到这里我的头皮一阵发麻,心中也开始发毛。 外面黑洞洞的,看起来什么都没有,挺安静。 不过我也冷静下来了。 而怀里的公鸡就扑棱棱的开始挣扎,挣脱了出去。大公鸡抖擞精神,脖子上的毛都炸了起来。它迈过门槛,可是却很谨慎,朝前走着试探,踱着步子。 完全是斗鸡才会有的凶悍,只不过它好像面对的并不是鸡。大公鸡漆黑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它的面前。 莫非那里有什么东西。 不止是公鸡,两只大黑狗也来了精神,隐隐的咆哮。我吞下一口唾液,踉跄的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汪汪汪……” 两只大黑狗已经很凶,试图挣脱链子,犬吠着,焦躁不安,不断的转来转去。 “咕咕咕咕……” 大公鸡鹰一般的眼睛也死死盯着前方,脖子上的毛全都竖了起来。 忽然它发起了进攻。 乍一看,大公鸡就像是在和空气厮杀干架,然而事实却让我不得不相信,真有什么东西在和它争斗撕扯。 鸡毛给扯掉了好多根。 而紧接着我也洞悉了它的踪迹。红爱姐在门前四周撒了糯米,因为和大公鸡争斗,那看不见的什么东西难免失了分寸,踩到了上面。伴随着一阵痛苦的哀嚎,糯米上扬起了淡淡的黑烟。那什么东西立刻逃了,大公鸡就在后面伸着脖子追。 糯米上出现了脚印,脚印里的糯米全部发黑,被灼烧过了一样。我心里还在恐惧,外面的大门吱呀一声忽然敞开了。 竟然是村长回来了。 村长走到院子里来,忽然就对我发了火,说长生,这院子咋搞的,这么多糯米,你这是浪费粮食。 “我不在家这几天你们反天了不成。快把院子收拾一下,老婆子,我不在家,你是怎么当家的。”村长很生气。 村长在院子里喳喳,闹出了大动静。 村长老婆子也给他嚷出来。 在城市里,女人都很厉害,男人听女人的。可在我们大山的农村里,男人的话就是天。村长一发话,村长老婆子不自觉的就拿了簸箕笤帚往往外面冲,她想去打扫洒在地上的那些糯米。我急忙一把拉住了村长的老婆子,说一定要让村长先进门。 老婆子也一下明白了我的意思,呆呆的站着,有些不知所措。 对方说起话来就真的跟村长一模一样,但我们之前遇到过一个村长,红爱姐说那是鬼。而一时间里,他好像真的不愿意进门。我心里就更怀疑他了。我很紧张,不过只要我呆在屋里,他好像也奈何不得我。 村长愣了愣,嘴里嘀咕了一句,说搞的什么名堂。然后他仿佛改了主意,就开始往屋里走。 难道不是鬼,他真是村长不成。 我正怀疑,守在门口的两条狗忽然对着村长汪汪吠了起来,龇着牙,很凶狠。就是不让他进来。 村长的确恐惧那狗,朝他老婆子瞪眼,厉色招呼,让她把狗给拉开,说你个败家娘们从哪里弄了两条疯狗来,栓在这里作甚。 村长老婆子不知如何是好,而就是那时候,村长忽然失了控。 他就好像给什么东西撕扯住了,不由自主的给拖着往外走。我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鬼孩子并没有离开。 村长吓坏了,哇哇乱叫,一边朝着我们喊救命。 我心里很紧张,这一下变故更让我心乱,还没有验证村长的身份,实在不敢冒然出去。再说,鬼孩子在外面呢,红爱姐不在,谁又能斗得过它。 我这么一犹豫,村长老婆子却已经冲了出去。 眼见自己的男人给抓,村长老婆子一下子就慌了手脚,可刚一出门便给鬼娃抓了。她这才意识到坏了事,吓得大叫起来,哭天抢地,跪下就乱磕头,一边磕头一边乱叫,让别吃她。与此同时,村长却恢复了镇定,笑的十分诡异,说长生,给你当叔这么久,没想到你娃子还挺有主意。 “不过你终究是斗不过我。”他说。 我瞪大了眼睛。 村长变得有恃无恐,让我立刻出去,他让我放心,说毕竟处了那么久,一时半会儿的不会吃我。 他说找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虽然娃饿久了,怎么还有个老婆子打牙祭。”村长笑嘻嘻的,诡异的看了村长老婆子一眼。 老婆子一听,更是吓得哇哇大叫。 我心里面着急,可是没用,就只盼着红爱姐能及时赶回来。我很明白,他这是想用村长奶奶要挟我,心里却打定主意,绝对不能受它要挟。 一旦我离开屋子,就意味着我俩都要给抓了。 我得跟他拖时间。 没想到那鬼真是狡猾,笑了笑,说你要是自己不走出来,我就进去抓你,到时候恐怕你就要吃苦头了。 我说,你蒙我呢。 “你尽管进来抓我。要是你真有能耐,就不必装村长了。” 听我这么说,他就笑了笑。 他竟然开始逼着村长老婆子做事,要她拿着院子里的扫帚,将遍布在房间前面的那些糯米扫开。 村长老婆子早吓软了腿脚。 显而易见,只要不吃她,什么都愿意干。也根本不会考虑事情的后果,真是个妇人,不明白我越早给抓,她死的也越快。他们果然不用逼我,只要逼村长老婆就够了。我无法阻止村长老婆子,喊她也没用。她哆哆嗦嗦的拿着扫帚,变得格外顺从。 最后我也只能把心一横,走出了门。 村长的那双手和鹰爪一样,扣住了我的肩膀,真是好大的力气。根本就不是村长那苍老孱弱的手。 然后带了我们就走,也不知道是要把我们带去什么地方。 村长扯得我根本慢不下来,我心里还惦记着红爱姐能及时出现,可我们渐渐的都要离开村子了。 他们一直带着我们往大山里走,进了山,逃生的机会就变得非常渺茫。 我年纪轻,平时好动,都给扯的有些跟不上它们了。更不用说村长老婆子,那几乎是给拖着走,它们也不管她的死活。 它们怎么走这么快,看起来好像是在躲避,还很恐惧的样子。莫非是红爱姐追上来了。我心里想,一阵欢喜,满怀希望,偷眼往后瞧,而后面跟着的并不是红爱姐。 走着走着,我们已经开始进山了。我忽然也觉察到了。匆忙的回头看了一眼,真是吓了一跳,原来是之前一直恐惧的轿子。 那花花绿绿的纸糊的轿子,给四个鬼这么抬着,一声不响,不即不离的一直跟着我们呢。 后面尽管我们拼命的走快,可是完全没用,那轿子总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怎么努力都甩不掉。 村长冒了汗,显然已经很着急了。 而就在那个时刻,莫名其妙的,那四个抬轿子的死人忽然加快了步伐,已经渐渐的追上来了。 第18章 那一张脸 村长一看躲不过,干脆停了脚步。我们等了一下,那轿子便走过我们,拦住了去路。 红爱姐说过,这轿子是阴差派来的。 鬼大概都怕阴差,再恶的鬼也怕。看村长的态度就知道,他朝着那轿子拱了拱手。村长老婆本来给折腾的够呛,她奄奄一息,这才稍微缓了口气,一抬头看到跟前站了四个死人一顶花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要带他去哪。”忽然,轿子里有个声音说了话。 村长又朝轿子拱着手,说只不过抓了两头小白猪而已,恳请对方放行,表示日后会有重谢。 “他是我要的人。”轿子里的声音淡淡说道。 村长很诧异,不甘心。 他问缘由,那轿子里却再也没有声音。可是它只是一直就这么挡住了前进的路。 奇怪的是,那村长也不敢绕路离开,沉默了半天,一咬牙,它们放开了我,要带着村长老婆子离开。 老婆子醒过来了。 她吓得直叫唤,我鼓起勇气,问能不能也救救老婆子。 那轿子开始的时候却一点回音也完全没有,给人感觉空荡荡的,那四个死人也一样沉默,当时说话的也绝对不是它们。 “除非你求我。”终于有了声音。 那个时候,我还能计较别的。求就求呗,又不会少块肉。反正也不管什么颜面,面对着轿子,立刻恭敬起来。 我学着刚才那村长的样子,拱了拱手,说,我求你救救村长奶奶。 轿子里就轻笑了一声,满是那种嘲弄和看不起的意味。 别人看不起你,这确实很讨厌。 每个人都有自尊,我也会感到不高兴,觉得受到了侵犯。 可是我已经无暇他顾了。 不过这轻笑声听起来很熟悉。我忽然想到了,当初我给披了叔叔人皮的恶鬼抓住,关在柴房里只有等死,貌似就是这腔调提醒我的。 然后我才想起红爱姐的纸人,从而用纸人替了自己一命。 轿子里的声音很像我自己的声音,我当时还以为自己自言自语呢。不知怎的,我突然就有一股子冲动,想掀开那轿帘看看究竟是谁。 村长的老婆子给拖走,还没走多远,她还在不断的哀声求饶。村长却忽然跪了,一个劲儿就只是磕头。 村长的前面,赫然有个人影扯着一条黝黑的铁链,正套在了村长的头上。 并不止是村长,那个鬼娃也显了形。 已经有另一个人影子抓住了它,一只手掐着脖子,正将铁链子往它脖子上套。不同于村长的束手待毙,那鬼娃极力挣扎,但无论如何都走不脱,急的吱吱乱叫。 “你求的事情,我帮你做好了。”轿子里的声音忽然说。 我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然后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你不想知道我是谁?”轿子里的声音问。 我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了,好像预感到什么重大的事情,我的那颗心脏一直砰砰砰的跳个不停,越跳越厉害。 我咽了咽唾液,重复着他的话,问,“你是谁?” 轿子是纸糊的,轻飘飘根本就禁不起一个活人。即便是有人,也绝对古怪。然而轿子里的声音没有直接回答我。 他忽然反问我,“你跟我走不走。” “去哪?”我懵了。 这种没来由的话。但是我想起红爱对我的警告,我坚定的摇摇头,回答他说,我不跟你走。 里面的人嘲讽似的轻笑了一下,说,你终究有一天会跟我走的。 说着,那轿子的门帘就轻轻的挑开了。 里面真的坐着一个人,好像怕冷似的,宽大的黑袍子裹着自己的孱弱身体。他的脸色煞白,也只是个少年。 可是一看那张脸,我一霎那惊呆了。 那竟然是我自己的脸。 “你你你……”我指着他的脸。 “我我我……”他学我说话,仍旧嘲讽我似的,说到这里,忽然脸上扬起一股子邪魅的笑,只是又问道,“你真的不一起来?” 我恐惧的摇头,已经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那少年的表情很漠然,我看他的时候,他也这么看着我,后面的情形,隔了老半天,我到惊讶的只是张着嘴。 我已经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倒是他先开口了。 “你的表情,跟我想的一样。”他说,脸上是微微得意的神情。 我未置可否,已经完全愣在那里。 “我会再帮你个忙,把你的婶婶也一起顺手带走的。还有你的妞妞,你的村长,你这里死的所有人,我统统都帮你带走好了。关于你的一切,死掉了,才会有新生。”他又露出了笑容来,说,“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婶婶的。” “带去哪?”我惊恐的问。 “死人该去的地方。”他微微的自嘲,脸色郑重严肃起来,叹口气说,“你不来也好。你的红爱姐已经找你来了。” 我忽然很庆幸自己没答应他。 跟他走,是不是意味着我会死。我小小年纪,还是很贪生的。还是我已经死了。这么想,一阵恐惧的寒意瞬间袭扰了我的身体,抬头看到他,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上,正露着诡异邪魅的笑。 对方挥挥手,那四个死人就抬了轿子,抬着他离开。速度不快,像是走,却又如同奔跑一样。 跑和走的区别,并不在于速度,而是是否双脚同时离地。 同时离地的就是跑了,那么他们也算是跑吧。就这么跑着跑着,片刻却消失了踪迹。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呆了半响。 我呆在原地好一会儿。村长老婆子幽幽醒过来了。老婆子一睁眼,就四下看,吓得大喊大叫的。 幸亏看到我。 我安抚了好一会儿,她才恢复了点儿正常。 然后我扶着她往回走。我感觉自己有些蔫啦吧唧的,总觉得什么事情很重大很重大,但是已经给我错过了。 我那时候已经不再恐惧,只是忧愁。 不知道是为什么,就只是忧愁,格外的忧愁。我开始觉得,其实所有发生的一切,我所经历的那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恐怖,但都不重要,他妈的一点儿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我自身好像有什么奥秘似的。 回去的路上,正遇到红爱姐带着二爷爷他们追了过来。 红爱姐一把抓住我,上下瞧了半天。 我说自己没事,她就懊恼的自责,说真不该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 红爱姐这么在乎我,让我心里有点儿小感动。记得婶婶以前也很在意我,想到现在的她变成了那种鬼样子,又有些令我感觉伤心。 其实真怨不得红爱姐,她其实做好了防范。虽然本来是要防范那阴差和鬼轿子的,可是鬼娃子父子也一样闯不进屋子里来。 我只要一门心思的呆在屋里,就能够万无一失。 要怪就怪那鬼狡猾,还有村长老婆子的冒失,反正红爱姐也很自责,说以后绝对不会让我离开她半步。 二爷爷说,这鬼真狡猾,竟然懂得调虎离山。这是把他们引开了,而真正的目的是朝我下手。 “长生,你究竟是怎么跑掉的?”红爱姐问我。 我脑子里还在回想,一直都是刚才发生的情形。 怎么那鬼轿子里竟然有一个和我长相一模一样的孩子,也是十五六岁光景,给那鬼轿子抬走了。红爱姐说鬼轿子会害我的,可是他救了我,这是怎么一回事。我隐隐约约觉得,这里面一定隐藏着什么事情。 我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摇了摇头。但是我不想说任何话。见我一阵一阵的发愣,红爱姐也不勉强,说只要人没事就好。 她问我要不要先回去休息,我哪敢再离开她半步。 但是究竟要不要跟红爱姐说呢。 我心里没底,拿不定主意,倒不是说我不信任她,感觉好像在鬼轿子这件事上,红爱姐好像也在撒谎。 但到了后来我还是忍不住了,就问,说红爱姐,我遇到了一件怪事。我就把刚才的经过简略的说了。 红爱姐一听,脸色一下就变了。 她忽然停下脚步,蹲下身来,抓紧了我的胳膊。 “你看到他了?”她没头没脑的这么问。 他自然就是指那个和我长相一模一样的家伙。红爱姐竟然也知道有这么个人,而且我给她抓疼了胳膊。 我给她抓的龇牙咧嘴,忍着痛,无辜的点了点头,心中惶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答应了他什么没有!”她又急切的问。 这次我摇摇头,脑子仍然稀里糊涂的发懵。 看红爱姐的眼神,她好像对我也格外警惕起来。直到她看了我半天,确定我没事,这才放松了神经。 她仿佛这才意识到我已经给吓住了。她抓抓我给她抓皱了的衣服,然后摸摸我的头。 然后她安慰我说,“长生,你记得,如果他跟你提出什么要求,千万不要答应。你一定要先跟姐说,你能不能答应姐。” “他是谁?”我问。 “先别管他是谁了。有些事情,现在你最好还不要知道。但姐可以保证,等以后,你长大了,自然会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可等我长大要什么时候。 心里的困惑,如同芒刺在背,特别我又是一个很好奇的人。这事情对之后几年的我而言,真是煎熬。 直到我逐渐解开真相,最大的秘密出现。一副不可思议的画卷逐渐展现在我的眼前。 事实上在当时,这是唯一让我一直都感到忧心的事情,这里的结局,目前来看不能不称之为圆满,村里死的人都给带走了。他们去了死人该去的地方。我不知道那地方在哪,总感觉那里是那么的飘渺。 我有时候在想,自己死了,也会去那里,然后与我婶婶和妞妞相会么。但我婶,妞妞姐,村长,还有其他的村民们,都可以安息了。 就是在那一年,我其实还不到十五岁。红爱姐带我离开了那个让人恐惧的村子。远离了那种恐惧的童年。 我以为就此结束了我苦难可怕的童年,可没想到的是,以后迎接我的是更加不可思议的生活。 故事,其实才刚刚开始。 第19章 梦里的姑娘 后来我总想,说起那个和我长着同一幅面孔的家伙,红爱姐那么忧心忡忡,要我坚决不能相信他,简直把他当成了恶魔。 再后来的时候,我也追问红爱姐,问他到底是谁。 我一度缠着她问,这事儿如同芒刺在背,让我很忧心。逼问的久了,红爱姐才吐了口,神神秘秘表示目前还不好确定。 “长生,你知道么。人的魂,会跟自身对话。” 我回想起那种情形,感到十分后怕。吞下一口恐惧的唾液,问红爱为什么会有这种对话。红爱姐倒是说未必是坏事,让我也不必太担心。 红爱姐把我带出了小山村,我才见识到世界原来那么广大。外面的一切,那么新奇,又那么繁华。 红爱姐没有帮我找到生身父母。我先是跟红爱住了一段时间,后来我便给一家人收养了。 红爱有自己的事情忙,整天东奔西跑的,顾不过我来。不过我一直没有搞明白她到底是干什么的。 红爱承诺以后会经常来看我。我虽然有些舍不得,但一想这也挺好。 而且养父母都对我挺好,他们是老实本分的工薪阶层。如此一来,我便有了新家。我没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可以去学校上学了。 因为之前毫无根基,养父母找了家庭教师来给我恶补,在我身上浪费了不少钱财,对于我的学习成绩,简直可以说费了老劲。 可惜我的成绩仍旧惨不忍睹,养父母也不怪我,就仍旧是鼓励。 两年多之后,我十七岁,正在混高三。我过着和别的孩子一般的生活。如同大多数同龄的男孩子一样,心里偷偷的喜欢上了一个姑娘,但是不敢表白。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晚上,才忽然想起当初发生在我身上的那些往事。 我会想起那个和我长相一模一样的少年。 有时候半夜做梦,它就站在床头看着我,露出邪气的笑。忽然惊醒了。我立刻很担心,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心里还是有很多猜疑,比如当初那个殷大仙说起张天师的托梦,所谓遗祸人间的鬼娃,真的给收拾掉了么。 也许这个和我有着同一幅面孔的少年才是张天师警示的那个鬼。 后来有一天,我又听到他在我耳边呢喃,让我跟他一起走。 走你妹啊。 我以为又梦到了他,给弄的烦了,一骨碌坐起来就嚷,坚决不去,说你总来跟我叨叨,还有完没完。 可以一睁眼,我愣住了。 那个少年就站在床边,对我笑吟吟的,他盯着我看。可这不是最重要的。我睁着眼,意识到自己是完全醒着的。 一见到真的,我就慌了。 他问我,愿不愿意跟他一起走。我急忙慌乱却坚定的摇头。 少年说,我其实是来恭喜你的。 “恭喜?” “有人要送给你一个女人。白送的女人,不要白不要。还没尝过女人身体的味道吧,可真美妙……”少年闭着眼,已经沉浸在想象里。 我不信,撇了嘴。 他却自顾自的开始四下打量我屋子里的一切。我的屋子,其实只是个普通的小房间,陈设和装修也一般。 少年嘴里嘟囔,说可真是寒酸。 他仿佛嗅到了寒酸气,掩着鼻子,然后自顾自的拉开我房间的门走了。 “城南有一座关帝庙,庙门口的那棵大柳树下埋着一坛子黄金。去挖出来,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吧。”走的时候,忽然扔下这么一句话。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我如释重负,躺在床上很久睡不着。 随后睡着了,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说起来挺难为情的,简单的说,就是一个梦,梦里我在和一个女孩子纠缠。 春梦我第一次做,说来其实并不稀奇的,诡异之处在于,在之后几天的时间里,隔三差五,梦里就只有这么一件事儿。 而且那女孩并不是我暗恋的女生。 我那时候还是很纯的,十分懊恼,觉得自己怎么能移情别恋。就算是春梦,也应该是和自己暗恋的女孩在一起才对。 后来意识到这不仅仅是梦。 有几次,我和那姑娘如胶似漆正在床上纠缠。忽然就听到有人忍不住轻笑出声,嘲讽,猥琐,一股子看好戏的意味。 一听就是那个有着相同面孔的少年。 他曾经说过,有人要送我女人。莫非就是梦里和我缠绵的人。如果是真的,那么就不只是个梦了。 其实我很担心,害怕梦里和我纠缠的女人不是正常活人。可我无法拒绝。这情况延续了好几天。 在梦里,我无论如何都左右不了自己的行为。就是和这女人见面,然后也不怎么交流,反正抵死缠绵。 过程不能多说,总之我们彼此的配合度越来越高,身体和心理的体验都非常棒。 那梦境非常清晰,女人的变化也清晰可见,她有时候会穿不同的衣服。看起来就和一般的女孩一样。 周末到了,我就找五金店买了个铁锹。 我在想,城南不远的那个破落关帝庙的旁边,是不是真的有一棵柳树,在那老柳树下,是不是真的埋着一坛金子。 先坐公交车,到最近的车站下车,然后步行,有不少人好奇的盯着我看,扛着铁锹好像个民工一般。 我不在意别人的眼光。虽然走了不少路,想到金子还是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 远远的看到那关帝庙了,我不禁加快了的步伐。老柳树就在关帝庙的旁边,等等,柳树旁边怎么还停着一辆越野车。 几个人正在柳树下挖掘什么。你妹的,这是有人捷足先登。 我忽然意识到什么,心里一阵懊恼。怎么好死不活的就差一点。我就赶紧往关帝庙的方向狂奔。 金子啊,本来该是我的。 这一眨眼的就飞了。想来实在不甘心,一边跑一边吆喝,我跑到那些人的跟前。 面对即将到手金子,会自然的带着一股子气势,这让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果然人急眼了就是不一样。 不过那几个人倒是淡定,有人双手抱肩挡住了我。他们也不说话,那些人长的身高马大,就只是看着我。 其他人仍旧继续工作,确实有个坛子没错。坛子已经给他们从坑里搬出来,正往越野车上装。 我急了。 “金子是我的。”我指着坛子急忙喊。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有多么不靠谱。就只扛着一把铁锹,却跑来要分金子。而那些人盯着我上下看了半天,就只是冷笑。 我心里已经发怵了,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的,真动粗我恐怕要吃亏。 “见面分一半。”我只好无奈提出了新的方案。 我觉得自己要是硬来是干不过这些人的。可是又实在不甘心,嘴里嘟嘟囔囔的,说反正你们不能吃独食,总要分我点儿。 可是那些人还是不说话,俨然一点回旋余地都不留。 “你们懂法律不,挖出东西是要交给国家。”想到这一点,我得意了,觉得抓住了对方的把柄,“否则我就去告发。” 可是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 从车上又下来几个人,都穿着军装,一看就是部队上的。我急忙去看越野车,这才发现,貌似也是军车。 从车的副驾驶上下来个女孩子,年纪和我差不多,她走过来问其他几个人,说这家伙是从哪冒出来的。 我一下子愣住了。这个女孩儿,正是在梦里和我缠绵的那个。 那少女好奇的打量我半天,也张着嘴,我俩大眼瞪小眼的,忽然间,我的脸腾的一下子红了。 她一直都冷着脸,尤其盯着我肩膀上的铁锹多看了几眼,讽刺我说,你这人还蛮有觉悟的嘛,你特意跑来挖宝献给国家啊,不过还是不用你操心了,我们自然会交给相关部门的。 然后用手指戳着我的心窝,问我,“可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金子的。” 女孩儿真漂亮,白天的时候我才发现,夜晚的梦里,只能依稀辨出她的模样,而且梦里我似乎也不在意她是谁。 第20章 她叫李欣宁 女孩儿见我不开口,也不勉强,却转身悄悄下了命令,让回头查查,说自己也才得到情报就赶来了,怎么有人比我们还要更早得到情报。 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我自小耳朵就灵。我还是清晰的听到她这么说话。 很多事情超出了我的想象,我以为她只我的梦里,怎么梦里的姑娘突然冒了出来。我没想到现实中真有这么一个姑娘,这让我心里发慌。 而且这个看起来乳臭未干,和我自己几乎一般大小的丫头,好像来头还不小似的。 除了心里发慌,我立刻又有些觉得尴尬了。我自己本来想讹诈他们的,没想到一脚狠狠的踢在了石头上。 真疼。 我忍着疼,半天后连忙说误会了。 说完话,转身立马溜。想着得赶紧走啊,否则就来不及了。 谁知那少女忽然喊住了我。 我站住了,跑不掉,就只能紧张兮兮的转过头,然后看到少女故作羞赧的冲我微微一笑。她似乎在琢磨什么,咬着唇,然后打定主意了,动情的说,帅锅,这么见面也是咱俩有缘,别急走啊,咱俩加个微信呗。 我发誓,这话里半点暧昧的感觉都没有。赤果果的全是威胁。 我心说大白天的,我们不约。我本想摆手拒绝,却发现有几个士兵紧着向前一步压迫了过来。 光棍不吃眼前亏。 于是我也只好一咬牙,一拍大腿,连忙说有缘,有缘,可心里却满是苦笑,一边伸手到裤兜里,颤抖抖的摸出自己的手机来。 我能顺利的离开,心里还是感到蛮庆幸的。想到金子的事情又感觉懊恼和可惜。谁知道晚上的时候,那女孩子就发来了微信。 她自称要约出去跟我好好聊聊。 有什么好聊的,我赶紧说自己晚上不方便。 “莫非你大姨妈来了?”女的问。 我差点儿给她的话噎死。 这女的说话可真够骚气,简直是口无遮拦。我艰难的吞咽下一口唾液,看着微信愣了半天,苦着脸想这是个什么鬼女人啊。 我不能将这种话和那女孩子美丽的形象有效的联系起来。 但是有一点完全可以肯定,我已经从那字里行间感受到她说话时候的霸道。虽然当时还谈不上了解她的性格,但是我却完全能肯定这女的觉得不好惹。 对于这种女孩子,你就只能示弱,否则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我没钱没势,身板也扛不过那些人,硬气也需要条件。 果然她紧接着就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出来,她就来我家见我。 我一阵紧张,立刻问她是怎么知道我家在哪的。 其实我最怕的就是把这些人招惹到家里,我养父母是老实人,见不得这个。我心里对他们一直多很感激,不能给他们招惹麻烦。 那女的就很不屑,说这有什么难的,她号称有一千种方法知道我的底细。我想了想当时那士兵也对她的话惟命是从的,感觉这丫头不是在胡说。 可我还是很不情愿,说,“要不改天我请你喝咖啡好了。” “喝什么咖啡啊。不如撸串儿吧,择日不如撞日,在你们家附近的那个小吃街,就现在。” 感觉像是对我下了命令一样。 我实在不能磨叽了。 我说这就出门,出了门,转个拐角就是夜市。晚上人来人往,那里有很多卖小吃的。她要我占个位置,让我稍等她一会儿,说立刻就能到。 我在大排档找了位置坐,拿着手机低了头给文静发短信。 等了一会儿,想对方怎么还不出现啊。忽然意识到什么,猛然抬头的时候,女孩子已经坐到了我的对面。 这女孩子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怎么一声不响的,像个幽灵。 桌上的烤串和啤酒,我早已经点好了。 女孩子正抓起来自顾自的开吃,张开她的后槽牙咬住了,使劲儿往下撕。我正惊讶的张着嘴看她,女孩子抬头起来,朝我露出不好意思的笑。 “饿了。”她说道。 我看着对方,不禁有些发呆。 这样的女孩子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我以前遇到的女生,都是会扭捏害羞的,这位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客气,都已经吃上了,简直狼吞虎咽的。 不过她确实挺漂亮的。 我一直都觉得文静很漂亮了。文静是我暗恋的同班女孩。除去了我心理对文静的偏袒加分,这女的还是要比文静让人感觉惊艳。 不过,她和文静的美丽并不是一类。 文静古典,婉约,生的小巧玲珑,惹人怜爱。 这女孩子却身材高挑,非常大方自然。 她将头发胡乱的绑了个马尾,牛仔裤,高领的毛衣,胸脯鼓囔囔的凸显出来。 普通的衣装要看穿在谁的身上,虽然就这么胡乱的一穿,却仍然能够穿出一种青春美丽的韵味来。 脸有了,最可恶的是,她还有身材。 可能是出门的时候比较匆忙,所以才没来得及化妆。 尤其刚刚那一笑,让人感受到美女这种生物真是风情万种惹人喜爱。我忽然就又想起了那个诡异的梦。 在梦里,那姑娘和她是有相同面孔的。 她是不是她。 不过这种想法是很可笑的,梦本来就不是真的,又怎么能够说梦中的人是现实中的什么人。 “发生么愣呢,我有那么好看啊。”对方却扳起了脸。 脾气真狗臭的。但是我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走神,急忙收回目光。 我忽然想起她在梦里的样子,在我的身下承欢,她的那种快乐的姿态。可不是这种明艳不可方物,美丽的让人不能亵渎和亲近。 想起梦里的情形,我忽然忍不住偷偷的笑了起来。 “笑什么!” 我赶紧摇了摇头,“没什么!” 我摇摇头,将梦里的情形甩掉。不能这么猥琐,我要让自己能够正常起来。 没想到美女噗哧乐了。 她抓起酒瓶子来跟我干杯,咕咚咕咚的喝着啤酒,她一点儿都不拘谨,一点儿都不认生。她的嘴唇因为吃烤串显得油光发亮,脸上不小心蹭了一抹孜然粉。 这女孩子大概是真的饿了。 “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我终于问。 但是她并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话。她又要了不少烤串和腰子,直到她吃的满意了,这才伸出手来跟我握了握。 “李欣宁。”她正式介绍自己道。 我还在瞪眼看着她,我还在等着她告诉我答案。 “能先跟你换个位置么?”她把满口的肉吞咽掉了,忽然问。 “换位置?”我张着嘴,不知道啥意思。 “对面的那个老男人总盯着我的胸看,瞧个没完。”说完这个,李欣宁不满意的撇了撇嘴。 这种话说的格外理直气壮,我回头瞧了一眼她的对面,那男人正尴尬的转过头去。 她这话估计是说给对面听的。 看看又不会少块肉,我心里吐槽,心说你还真不能怪罪人家。 你自己生的腿长腰细屁股俏,还要跑出来招摇,可就怪不得别人了。可作为男人,绅士的姿态我还是要装的,于是就站起身来跟她换位置。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稍微查了一下你的底细。”她扬起脸,朝我讪笑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朝我吐了吐舌头。 其实我知道她调查我。可她竟然说起来还那么理直气壮,这可是侵犯我的隐私,是犯罪。我心里还是很不满意的。 我正要抗议。 “对了。你最近要小心点儿你的女朋友。”没想到女孩忽然又抢先说道。 我一下懵了,到嘴边儿的话又咽了下去。 “女朋友?” “那个叫文静的。哦,她还算不上你正式的女朋友,”李欣宁吐了吐舌头,说,“所以也不能说她出轨了。你的事情,我可比你清楚多了。” 妈蛋,不但查我,还连累我朋友,这真可恶。我绝对不允许别人招惹文静。 我忽然很生气,想发脾气。 然而事情的重点不在这里。她这么警告我,是不是真查到了什么。我忽然愣住了。我问,你究竟是谁,文静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我最关心的是,她所说的有关于文静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文静是才女,经常发表文章,长的也算肤白貌美,就是给人感觉有些瘦小,不过我就喜欢这种气质美女。 文静确实还不是我的女朋友。但是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已经差不多了。 其实我们整个班级都知道我和文静的关系,他们有时候也会拿我们调侃,我俩经常在一起,手也牵过了,只是还没有真正的确立关系而已。 “你的那个什么,叫做文静的。我劝你还是算了吧,何必为了一棵树放弃整座森林,还是个歪脖树。再说人家未必瞧得上你。” 她说文静是个歪脖树还挺形象的,文静说话的时候,确实总喜欢歪着头看着你。 眼前的女孩子竟然还在吃,她仰起头来警告我说。 她的话太直接。 虽然后来我了解,她就是这么一副实话实说的性格,可是初次见面,任谁都不能轻易接受她这么直接的吧。 我都懵了。 忽然一阵愤怒,极不满意,心想,这丫头是哪里跳出来的一根葱啊。我跟你很熟么,真是吃饱撑的这么喜欢多管闲事,突然跳出来横插了一杠子。 第21章 神秘局的招生 我说你究竟是谁,你为什么挑拨我和文静的关系。你说的我不信。 “真是个傻小子。”丫头叹口气,可怜兮兮的看着我,说,“你暗恋的小女友都已经跟人家跑啦。你真以为她是那种素质高雅的才女啊,却不知道她刚刚和别人在床上鏖战。傻小子,谁让你不早点儿动手的。” 李欣宁说起文静来,十分不屑。 她的口吻有些轻佻,我感觉,她有些看不起她。这是一种人格上的蔑视,文静做了什么,能让她这般污蔑。 “你丫的给我闭嘴!”我一下子爆发了。 我不允许别人诋毁文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越想心里越不踏实。 我沮丧的瘫在椅子上,真是提起不起半分力气。想了想,我摸出手机来给文静发短信,想问她在干什么。 “喂喂喂,怎么魂不守舍的……我一直跟你说话呢,理都不理我,没礼貌。”对面女孩子嘟嘴不满,愤愤的抱怨,说,“那么多男的请我吃饭,没有一个像你这样的,竟然把美女晾在一边。” 我给弄的烦了,瞪了她一眼,说谁对你献殷勤你找谁去呀。 女孩子自负美貌,就能为所欲为了。以为谁都会为她鞍前马后,牵马坠镫的。也别以为你有势力,小爷就得低声下气俯首称臣。 小爷我今天不开心,就是不伺候你,怎么了。 李欣宁似乎也没想到我忽然是这么个态度,估计作为美少女,也很少有人这么不给她面儿的。 她有些气结。 但是她的态度却忽然软了。 她自言自语说我这也真是够贱的,上赶着,算了,不兜圈子了,我还是跟你直说吧。 “我这次是来你们学校招人的,谁让姐姐我看中了你呢。” 原来她是来我们学校招生的。 这么早就跑来招生,我一开始觉得是个什么野鸡大学。事后想来不太可能,但我当时也没怎么细想。 李欣宁说她知道我生气了。 但是他们学校有规定,招生的时候必须做调查,这就相当于政审了,“你以为我稀罕知道你那些破事儿啊。” 我瞪着眼,说了不起啊,“就算你们想要我,还要看我愿不愿意呢。” 李欣宁愣了一下。 她举着肉串,嘴里面也不咀嚼了。 “你这算是拒绝我了么。你也不问问我们是谁,就一口拒绝了啊。你知道么,从来都是我们挑人,没听过有人拒绝过我们的。” 这是跟我装什么呢。 她越是说的离谱,我心里越不屑。什么学校这么牛的。最重要的是我当时心情很不好,感觉文静好像真不太搭理我。 她到底是怎么了也搞不清楚。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很扯,也真是醉了,竟然还在这里跟别的女人烤串。 “不去不去不去。你们再好又怎样,也得看我愿不愿意啊。”我说我也懒得知道你们是谁,“麻烦你以后尊重一下我的隐私,有本事就明着来,背后搞的什么鬼。” 李欣宁瞪着眼半天。 半天后,她朝我伸出拇指说,“你牛!服了!你是第一个拒绝我们的,真创我们的记录了。刚发短信的是不是那个文静啊。至于么,不就是个女人么,长的也就那样。” 我顶嘴说就算你比她长的好,我也不喜欢你啊。吃的哪门子飞醋!李欣宁给我气的直瞪眼,半天说不出话。 最后她咬咬牙,狠狠的扔下一百块,拍拍屁股就走了。 周一的时候,我一大早跑去学校上学。我在学校门口等文静。不知怎么的,我忽然又想起了李欣宁。 李欣宁这女孩子还是挺有意思的。而且我感觉有点儿对不住她,事后想,昨天说话的口气确实太冲。 不过文静的出现让我立刻把一切抛到脑后。 文静剪短了头发,像是民国时期的女学生,气质也像,温柔清纯,倒是显得更精神了。我们俩一起肩并肩的往教学楼走。 “咱俩没事吧。”我忽然问她。 我思索了半天,打了半天腹稿。话一出口,才感觉这么说也真挺傻的。 我是想起了李欣宁的警告,心中也一直都想弄个清楚。事实上我心里憋的实在难受极了,可又有些不好意思直接问。 “咱俩,挺好的呀。咱俩一直都不这样么。”文静不由得歪了头,仰着脸看我。 至少有一点李欣宁没有说错,文静这棵歪脖树,还真挺形象的。不过我还看不出她有什么感情的波澜。 我就再问她,说,你还记得咱俩的那个约定不。 文静愣住了,随即淡淡的笑了一下。 “等到毕业,咱俩要是还都没人要。就干脆凑合成一对算了。”她低着头,轻轻的说。 我看着文静,她笑起来那种单纯的样子,真是让人心动,说,“当时还拉过勾的。可真傻!” 文静的反应让我有些安了心。我忽然觉得一切都没有变,想到昨晚李欣宁的警告,那肯定是恶作剧。 文静问我准备却哪里上大学。 我说你去哪,我就去哪呗。要是考不上,我就跟你去那个城市打工。 “你这算什么!”文静急了,站住,歪着脖子,跟我说道,“男子汉要有志气。我可不想耽误你的前程。” “可我这种货色,哪个学校肯收我啊。”我也歪着头看她,跟她贫。 正走着的时候,孙子楚忽然带着他那帮兄弟也追了上来。他们全都嘻嘻哈哈的,一看就不怀好意. 这是又要拿我和文静的关系开玩笑吧。 果然,有的叫嫂子,有的叫弟妹。 我已经根本就不在乎了。 可让我奇怪的是,文静一直垂着头,低的不能再低了。 后来我搞明白了文静当时为什么会是那种样子。我总会不由的记起这个瞬间来,有意无意的就想起当时的画面。 人的记忆就是这样奇怪,一生之中,几十年光阴,真是不长,可也不算短了,会发生过那么多的事情呢。 绝大多数的经历都会变得模糊,最后渐渐淡忘。可某个瞬间,只是一个瞬间,你怎么都不能忘记,无论你怎么想忘记都不成。 嫂子弟妹的乱称呼,听起来很幸福,可未必是真冲你叫的。 那时候大家都知道了一件事,唯独就只把你蒙在鼓里,他们一起嘴上打哑谜,心里正不知如何嘲笑你,就只把你一个人当作了蠢蛋耍。 快要高考了,我们谈论最多的当然是考什么学校。大家的压力都挺大,感觉也只有我清闲,对我而言,反正学习再努力也都差不多。 “楚大,哥几个都考北京的学校呗。到时候还能聚一聚。”他们中有人这么提议。 “还说不准啊。”孙子楚就得意洋洋的,说,“说不准我有更好的去处。” “老大你想出国啊。” “知道一会儿谁来学校招生么。军校啊。”孙子楚忽然很神秘。 “老大就是门路广,果然有内部消息。可是军校有什么好的。老大你的实力,不是清华就是北大啊。”有人质疑。 “你懂什么!”孙子楚仍旧格外神秘,说,“这次其实并不仅仅是军校来咱们学校自主招生。其实是第七局来要人。他们说是为了储备人才,选了人,然后送到军校里去深造。” “原来是这样。可第七局什么鬼。都没听过。” 孙子楚极力渲染,有个家伙却很不解风情。 这召来了孙子楚的斥责和不屑。 “第七局都不知道啊。会度娘不。总参二部下属第七局,科技局。主要负责军事武器的研究,设计和开发情报。够威风了吧。” “可总参二部,那不是谍报机关么?莫非楚大你毕业以后要去当特工。” “是科技局啦。你没听明白啊。”另一个同学马上斥责,“再说当特工多威风啊。我听人说,二部杀了人都没事的。” 大家立刻都很羡慕,说这么牛,那一起去啊一起去。 孙子楚却忽然急眼了,说你们想什么呢都,人家是什么部门,谁想去就能去啊,人家只要最优秀的学生。 “整个学校的毕业班级,人家来了好多人面试,可名额有限,就要一个。” 孙子楚十分渴望,十分兴奋,他绝对很看中这次机会。 “就要一个啊。”有人哀叹。 “咱有自知之明。看来是抢不过楚大了。”有人故作哀怜。 孙子楚反而傲气的狠,说,反正我也不怕你们跟我竞争。 他好像有些志在必得,说你们懂什么,就是要大张旗鼓的,山呼海啸才好,这么多人中脱颖而出那就是资历,这样才够威风。 “也不知道那个幸运儿是谁。” “肯定楚大你啊。我们就不跟楚大争了,反正我们也争不过。”他们嘴上占便宜,都嘻嘻哈哈的跟孙子楚打趣。 这种事情我绝对插不上嘴。 因为我在学校里成绩实在渣的不是一般。 不过孙子楚正好相反。孙子楚家世可谓显赫,自己也挺优秀的。他在学校里很吃的开,奖学金啊优秀学生啊什么的获奖无数,担任学生干部,和老师们也都混的不错。纵观我们这一届,还真是没几个人能和他竞争。 他倒是真有可能,反正我是从无指望的。 我们来到主教四楼407集合,那是我们班级固定的教室。班主任也来了,跟我们说明情况,果然有人招生,大体说的和孙子楚一般无二。人家要面试。要我们抓住机会,一定要好好表现。 接着就有五个面试走进教室来先和我们所有人见个面。 那五个面试官依次走进教室,我就一下子傻眼了。 三男两女,最大的头发都白了,可让我吃惊的确实那个最年轻的女人,我吃惊的瞪着她,可她却恶狠狠的瞪着我。 是李欣宁。 李欣宁穿了军装,英姿飒爽的,不止是我吃惊,我们好多同学简直都看呆了。她在上面对所属部门做简单介绍。 我就听到下面几个男同学窃窃私语,全部是讨论她的。 “女军官啊,长的真漂亮哎。你们看到她的肩章没,上尉啊。她看起来和我们一般大,这么年轻怎么可能。……” 第22章 踩入地狱 面试就在教室里面进行的,被叫到名字的同学一个个的走进教室里去。 孙子楚已经面试完毕,正和他那几个相处不错的同学讨论的很热烈,慨叹面试的题目有多么多么的难,惹得其他人都很担心。 不过孙子楚话锋一转,果断开吃吹嘘,说自己的表现堪称完美。 他们在热火朝天的讨论,我的心则一直惶恐。我不知道一会儿进去该怎么面对李欣宁。 我是不是先得跟人家道个歉。 大概十一点多的时候,所有人似乎都给叫了进去。文静也进去过了,却唯独只有我还在傻等。 后来,教室的门开了,五个面试官依次走了出来。 文静就拉着我去找班主任,班主任一听我的情况,也奇怪,就急忙拉着我走过去跟那几个面试官说明情况。 班主任的意思是问,是不是漏人了。 李欣宁说没漏人啊,她瞥了我一眼,然后指着我说,“这个人我昨晚已经单独面试过了。” “已经面试过了。”班主任愣了一下。 “是啊。人家已经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意愿。梁老师,虽然咱是军校招生,但还是要尊重个人意思的。这是双向选择。” 李欣宁说着又看了我一眼,摇摇头,转身就走。 其他几个面试官也摇摇头,跟着走。 我傻愣愣的站着,文静和我们的班主任也都傻愣愣的站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其实并不觉得这事儿有多大。 我从来都没想过会被选中,对我而言,这就相当于天上掉馅饼了。 没有期待,便不会失望。 可为什么还是感到沮丧呢,我想了想,忍不住想要仰天慨叹,妈蛋,天上真朝着我掉馅饼了,可是我却没有去接。 又一个周日到来了。面试的结果还没有出来,但我懊恼的心已经渐渐平复。那天,文静发了短信给我,问愿不愿帮个忙。她要我立刻去教室找他,让我顺路去学校旁边的花店里拿点东西,说已经跟人家花店说好了。 文静在花店里定了花,红色的玫瑰,九百九十九朵,团团簇簇的组成了个心形,我抱着花,都看不见路了。 花真是太漂亮了。 我一边往教室里走,一边诧异,一边心里瞎琢磨,忽然发现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文静是不是要跟我表白,要么就是在跟我暗示什么。 走到四楼,进了教室。 里面好多人啊,围了个水泄不通。绝大多数都是我们同学。 我扒拉着人群,凑近去,却忽然看到了孙子楚。他一身正装,衣冠楚楚的单膝跪倒,这厮正在和一个女生表白。 伴随着那些同学欢呼尖叫,那女生开始的时候有些懵。 但是女生很快就感动的泪流满面,她接受了孙子楚的戒指,场面就更热烈了,孙子楚的那帮兄弟,怂恿得格外起劲。 大家纷纷喊着,要他们亲一个。 那女生穿着很漂亮的裙子,臃肿高贵的白纱连衣裙,男的一声黑色正装,女的又像是穿着婚纱。 妈的,就跟他们真结婚了似的。 我竭尽全力的探过头去,想去看看那女生是谁。 那女生捂着嘴哭,但很明显,那是高兴的,可是等她放掉手,转过头来,我的心一下子就沉沦了。 心脏剧烈的开始跳动,惶恐的好像都要窒息了一般。 我一下子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愣了半天,首先想到的就是逃走。 可是我刚一转身的时候,忽然就听到有人喊我。 “李长生,怎么这么晚才来。”喊住我的,是孙子楚要好的兄弟,他紧着跟我打招呼,一边喊一边朝我招手,“花,花,哎呀快点儿。” 一时间,教室里的整个场面忽然全都凝滞了。 我的那些同学,他们其实都知道我和文静的关系。所以大家都傻呆呆的看着我,就像是在看一个傻瓜。 而有的人已经在窃窃私语。 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最后于是只好硬起头皮,举着那团团簇簇的摆着心形的玫瑰开始往人群里挤。 可是我的大脑里却一直嗡嗡的想,感觉整个自己都昏昏沉沉的。 人群忽然就自动的分开了。 但是我心里却多么希望永远挤不过去,永远走不到尽头。 我就拿着花,走进了人群里去,然后把那些玫瑰花献给文静。文静开始也瞪着眼,她默默的接过花,低了头,面红耳赤的。 我使劲盯着文静看。 胸口忽然气鼓鼓的,分外难受。 但还是咬着牙,想故作姿态的对文静说,你今天真漂亮,祝你幸福之类的话。 但最后我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就感觉喉咙给堵住了似的,嘴巴也涩涩的满是那种苦涩,被粘住了,又像是给尘封了,好久都没有说过话的样子。 “长生。对不起。”文静抬头看着我,忽然怯生生的先开口说。 “对不起什么,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忽然心头一阵委屈,咬着牙恶狠狠的说,“你发短信,不就是要我来祝福你的么。我愿意祝你幸福。” “我给你的发短信。”文静再次惊诧的瞪着眼。 我咬着牙,退到一边,没再说一句话。 我只盼能熬过这让我煎熬的时刻,可是却仍旧感觉到那些旁人的眼光。 装作没事,就真的没事了么。 我看了看自己的同学,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孙子楚和文静搞在一起,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到现在才知道。 所有人都背叛了你。 今天的一切也都是有预谋的。 我不能哭,他们是想看我的笑话。 我拼尽全力的忍耐,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浑身冰冷,耳朵里听到了文静和孙子楚在为什么事情争吵。 “是你用我手机发的短信对不对。”文静很不满意的问,“我不是跟你说了么。这件事儿由我来告诉他……” “我就是要当面警告他。”孙子楚委屈极了,抱怨说,“你都跟我了。可是他算什么,还整天追着你不放。我就是看不惯他屁颠屁颠跟在你身边的样子。” 床头打架床尾和,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样子。 情侣间看起来是在争吵,分分钟却能虐死你。刚刚还是争吵,忽然就又变成秀恩爱了。 我回想了一下自己和文静在一起的样子,感觉自己好像真是孙子楚所说的那样。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可悲,可怜,又那么的可笑。 “我就是吃醋,我就是看不惯别的男人那么对你。”孙子楚疯狂了,他朝着文静喊。 文静给镇住了,瞪着眼。 于是孙子楚就霸道的将文静拉到怀里,死死抱住她。 文静挣扎了一下,没有出来。她放弃了。变成了小鸟依人般的依偎在孙的怀中。好像还给感动的直哭。 你妹的!这么恶俗的桥段,你感动个屁啊! 看到文静恶心的样子,我心里终于有了一些感觉。我恶毒的诅咒,真是一对狗男女。 我想结束这一切,可是又不能灰溜溜的离开。 多么尴尬的时刻,那个时候我就想啊,老天,如果有人能把我从这里解救出去,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 正是那个时候,教室的门忽然打开了。 有人走了进来。 感觉就像是她把门给踹开了一样。砰的一声,带着一股子霸气,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是那个漂亮的上尉,那个让人惊艳的女孩子。 李欣宁出现在大家的眼前,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她脱掉了军装,一身休闲的装扮。 她穿着紧身的牛仔裤,蹬着高跟的皮靴,虽然穿着随意,但这么一打扮立刻就凸显起她那青春美好的身材。 这么高的鞋子,走路的时候不自主的就会挺着胸。 前面就更加鼓鼓囊囊的,臀线在牛仔裤的勾勒下更加娇翘完美,完美的诠释着什么叫做前凸后翘。 本来就不矮的她一下又足足高了十公分,傲立在一群高中生面前,让她格外扎眼。 李欣宁脱了军装,可是军人的那种高傲却仍旧还在,她走进来,昂着头,就像一个将军在检阅自己的部队般。 先巡视了半天,然后说,“各位,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是来找人的。” 李欣宁昂首挺胸,高傲的说着话。 同学们都看呆了,她一下子就抢走了所有的风头。这缓解的我的压力。 “你们是在搞什么活动么。不好意思,我就打扰你们一会儿。我是来下通知的。你们面试的结果出来了,我负责通知他,可是家里没人。所以我就找到这里来了。” 李欣宁侃侃而谈,人群纷纷议论。 李欣宁是来下通知的,她没找到人,于是一路找到了教室里来,大家这么一想,忽然都不约而同的去看孙子楚。 孙子楚的小弟们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 有几个人开始欢呼,说,老大,你行啊,没想到今天你双喜临门。 人生两大幸事,洞房花烛与金榜题名,孙子楚这是都占齐了。老天不公啊,我心里想,灰头土脸的慨叹。 有的人一生下来就注定是天之骄子,可像我们这种普通人,就只能是天之骄子的陪衬。 第23章 倏忽天堂 但我心里却忽然轻松了不少。 虽然我不喜欢这个消息,但李欣宁的出现,的确从客观上缓解了我的尴尬。她几乎一下子就把人们的关注度全转移掉了。 我心里默默的打算,现在是我偷偷溜走的最好机会,没有人注意到我。 那时候的孙子楚已经变得很激动。他看着李欣宁,充满了期待。眼睛里是兴奋和渴望的光,他肯定也很紧张。 孙子楚往前凑了凑,似乎是要搭腔了。 然而李欣宁却没给他机会,她的眼神很轻易的飘过了他,带着轻蔑。女王的蔑视,带着那种俯瞰众生慵懒和霸气,我也是领教过的。 我已经低下头,什么事情都不想再关心了。还在琢磨,等她说出孙子楚的名字,所有人都会庆祝和欢呼,那时候我就能偷偷摸摸的溜走了。 “李长生。”可是我忽然听到有人喊。 我愣了一下,诧异的抬起头,看到李欣宁正在注视我,“你这混蛋,可真让我找的好苦。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跑来参加这种无聊的事情。” 我愣住了。 张着嘴,我指了指自己。 “就是你。” 李欣宁好像已经十分不耐烦了,她干脆直接穿过人群,垮住了我的胳膊,“你还不跟我走,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单独跟你说。” 场面忽然很寂静,我看了看四周,所有人都张着嘴。 我急忙又转头去看李欣宁,她正在挎着我的胳膊,动作那么么亲昵,脸上笑吟吟的泛着一抹红潮。 她笑的有些不怀好意,不知道是在搞什么鬼。 但是李欣宁正偷偷的对我使眼色。我立刻明白了,是要跟着她一起装逼呗,于是我俩就开始往外走了。 我明白,李欣宁在给我长脸。 几乎可以说,那时那刻,我的脸早已经算是丢尽了。 已经掉到了地上,还正被人往泥土里踩,可是李欣宁帮我捡了起来。 不管这女人有什么目的,我也愿意。她让我又有了尊严的感觉。你喜欢的人可根本都不在意你的尊严,倒是这个姑娘,却给足了你的面子。 于是我就咬着牙,挺着腰板,开始往外走。 身后的人群里,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 我偷空回头瞄了一眼。孙子楚的脸色很奇怪,像是愤怒,可却得忍着,心里不甘,却只能认输。 他脸色铁青,嘴唇跳动。 他那些兄弟们也垂着头,不敢再乱说。 我其实很想再看一眼文静的,她也傻了,一言不发,正盯着我和李欣宁的背影,傻愣愣看着我们。 我是被一个女人救了出来。我就这样,浑浑噩噩的给一个女人牵着手,这女人对我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我们离开了教室,走出教学楼,然后在校园里一路乱晃。 孙子楚对文静表白的那个瞬间,还在我的眼前晃荡。文静当时看起来很惊喜,很兴奋,她点头答应了孙子楚,那时候她笑得真开心。 我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去做,就只是感到无边无际的疲倦。简直身心疲惫,在我的心里,就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李欣宁一直都在我身边,她还在跨着我的胳膊,她也不说话,就只是这么默默的陪着我瞎溜达,感觉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这个姑娘,给人最直接的感觉就是贪吃,说话很痛快,神经有些大条。尤其那张嘴是口无遮拦的,我当时感觉情商有点儿低。稍微会说话的女孩,见风使舵,当时也不会闹僵。不过如今看来,她倒也不是不通情理。 不止是通情理,从刚才的所为来看,她简直可以说是个急人为难,能够挺身而出拔刀相助的侠女。 我其实很难想象她现在这么体贴人意的样子,依靠着我,挎着我的胳膊,和我肩并着肩的压着马路。 沿着学校的林荫小路走了半天,我转头看了李欣宁一眼,叹口气,皱皱鼻子,说谢谢你啊。 我说要不是你的话,我今天的脸就丢大了。 “缓过点儿来啦。”李欣宁转头轻轻的问。 我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 姑娘仿佛遇到了大赦,呼啦一下就跑。 把我吓了一跳。 我厌恶的想,这是忍了我多久了。 李欣宁跑到马路边,坐到马路的长椅上去。她两三下就扒掉自己的高跟鞋,龇牙咧嘴的,揉捏着自己的脚直喊疼。 “从来不穿这么高的跟,为了你我可真拼。”她抱怨道。 一下子就现了原形。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她那动作和神态,确实挺可乐的。可是淳朴自然的反应,让我心安。要知道,随时维持女神般清新脱俗的那种形象确实惊艳,可也让我这种屌丝紧张。而且我心里能够体会到她有多么委屈自己,高跟鞋对她来说就够呛。 没想到我竟然还能被她逗乐。 “没想到来救我的人竟然是你。” “坦白说我也没想到诶。”她早将手中的高跟鞋扔到一边,身体后倾,撑着,就干脆光着一双脚,抬头看着我,“可以后都是同一个战壕里的同志了,我总不能眼见着自己人给欺负了不管吧。” “我们是自己人么?” “反正我已经当你是自己人了!你也听到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了。我那样做是夸张了些,但却并不是在胡说八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是来正式的通知你一下,你给录用了。我们现在可是毫无保留的向你敞开了怀抱。” 李欣宁忽然坐直了身体,真就张开双臂面对我。 这女孩子笑吟吟的样子真好看啊,用一个词叫做笑颜如花,我瞥了一眼她胸口那种鼓鼓囊囊的样子。 我说,你们招生的擅长美人计么。 “福利好优厚啊。” 我有意无意的拿眼睛瞟她的胸。 她已经发觉了,女孩子一般都对此有天生的警觉和敏感,记得一起吃烧烤的时候,她就因为有个中年男人看她的胸而主动和我换座位。 “为了得到我,你们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我嘴上占便宜,李欣宁却并没有退缩。 “来啊,敢么。”谁想女孩子霸气的敞着胸怀,“实话跟你说好了。搁在平时的话,我早一巴掌扇过去了。谁让你刚给女人一脚踹了呢,权当可怜你。听人说,治疗失恋,最能疗伤的就是女人的怀抱了。到姐姐这里来,姐姐就只当做善事。” 我摇摇头,说算了,我害怕你踹我。感觉只要我一靠近,你立刻就会一脚将我踹开的。 “还算你聪明。”李欣宁白了我一眼。 我也只想开个玩笑。可这种低俗的玩笑并不好笑,也没有能遮挡我心里的悲伤。 李欣宁肯定也了解,她才这么配合我的。 总感觉反而让我显得更可怜了。 李欣宁理了理头发,然后拍拍身边的长椅,招呼我跟她坐在一起去。我们望着对面的体育场一起发了会儿呆。 有人在踢足球比赛,有青春靓丽的女孩子们组建了啦啦队给自己班级加油。那些女孩们的服装并不十分统一,跳的也不好看,不过却能叽叽咯咯的一起欢笑。 “你的事情,姐姐我已经拼尽了全力。用句时髦的话,姐姐恐怕也只能帮到这儿了。有人羞辱你呢,姐姐可以帮你羞辱回去,装X谁不会啊,咱们一起装X打对方的脸,打得啪啪直响都没问题。可你心里的伤,恐怕也只能靠你自己。” 我实在受不了这么一本正经说话的样子。 我忽然觉得自己鼻腔有些发酸,想哭,急忙转移话题,说,“你们就那么想要我啊。” “要啊。否则我来干嘛的。人潮人海的,我恐怕也不会管你的闲事。”李欣宁看了我一眼,说的十分坦白,“哎呀,实话跟你说好了。我这次就专门是为了你一个人来的。其他的都是装样子,那么多场面试也只是走个流程而已。” 我张着嘴,“可是为什么啊。” “不可思议吧。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你这个人吧,不赖,但也只能说是不赖。我们部门最看重的其实还是能力。我要说你很优秀的话,你自己恐怕都听不下去吧。” 李欣宁转头看我,笑吟吟的。 我嘟囔了一句,有必要说的这么直白么。 “可这是上面交代的任务啊。也许,你真有什么特长,是我们还不了解的呢。” “你这不是走后门么。”我蔫啦吧唧的,有些愤然。 “听起来真像是走后门诶。关于这一点,我还想问你的,你有什么门路没有。”李欣宁笑了一下,但随即就摇了头了,说,“可能有无数种原因,但绝对不是走后门。因为我们的部门太特殊了。我们不是臃肿的官僚机构,我们这些人,是要随时杀上战场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和李欣宁一起继续发呆。 对面球场上,有人进球了。 那个少年,欢呼的就像是获得了全世界似的。连同一队的队友们也异常兴奋。其实人还是很容易满足的,我要求的并不高。 不是没有简单的选择。可有时候,你有了,也不能选。 “你到底跟我去不去啊。给个痛快话!”她忽然用胳膊轻轻碰了碰我,“我们第七局不赖的,多少人削尖了脑袋进不来。而且还送你去读书。全额奖学金资助你。” 第24章 人生抉择 “去啊。我答应你们了。”我咬了咬牙,说道,“孙子楚他们挖空了心思都去不了,我为什么不去。去。跟你们一伙多牛逼啊,分分钟随便装逼打脸。” 李欣宁朝我扮了个鬼脸,又吐了吐舌头,“合着我说了那么多,你跟我们走就只是为了能装牛逼啊。” 她说自己也是第一回跑来干招人这种活儿,还好幸不辱命。自以为打动我的该是拯救世界那种热血情怀,没想到关键点就只是可以装牛逼。 “总算把你忽悠的跟姐走了。可是我怎么感觉有些三观不正呢,没问题吧骚年。要不你再想想。” 我连忙说没问题。 有什么问题,不管原因如何,这已经是我唯一的选择。 刚才在教室里一闹,所有的同学老师都知道我给牛逼的单位要走了,要送到牛逼的学校去上学。那么风光,我能半途退出么。退出了,我还能去哪,大学考不上,再复读,还是打工混日子。 孙子楚和文静还有孙子楚的那些好兄弟们都活的嚣张跋扈。我怎么忍心过得比他们差,让这些家伙背地里看我的笑话。 再说我还是有点报效国家的雄心壮志的。 当兵好啊,还是重要部门。其实在所谓的梦想上,普通人和天才们都是一样的。每一个孩子最开始的时候都有一个拯救世界的英雄梦。 多年以后,每当回想起这一刻,我问过自己为什么会选择这条路。 无路可退是最关键的因素,但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恐怕还是因为李欣宁。她把我从教室深渊里捞起来的那一刻,我已经被她给征服了。那个时候我曾对老天发过誓的,如果有人能够帮我,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 “人生啊,有时是可以重新来过。有时候一旦选择,就永远都不能回头了。”李欣宁郑重其事的提醒我,让我千万要想清楚了。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惆怅,“出于对你负责,我还是要告诉你,这会是一条无比艰辛的路。你有可能会随时付出生命的代价。” 我毫不在意,说,特务不都这样么。 “不一样的。我们不是007。那么多人想要钻进来,他们只看到了光鲜,看不到残酷。有些东西会完全颠覆你的想象。” “能有多诡异呢。”我问。 “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么。”李欣宁表情严肃的对我说。 看我一直张着嘴,露出诧异的神情,李欣宁不屑的撇撇嘴,看吧看吧,这事儿对你来说不该那么夸张,你不是都已经见过了。 她吐了吐舌头,哎呀,我又说漏嘴了。不过也不管了。 我的童年,那些经历,确实已经在我脑子里烙下深刻的痕迹。她的提醒,让我不仅陷入沉思。 我曾经极力逃避的生活,难道又开始了。 看我没搭腔,李欣宁凑过来,用肩膀拱拱我,神秘兮兮的问,“你以前的经历,到底发生了什么诡异的事情。” 她似乎并不待我的回答,自说自话道,“实话跟你说了吧,红爱姐也是我们的人。她为什么会找上你啊。你身上有些东西是别人想要的,这个我们也看中。这是我唯一能够想通的。” 李欣宁提到了红爱。 我瞪大眼睛,其实我不该这么惊讶,我早就该想到的。我以前问过她究竟是谁,为什么会跑到那么遥远偏僻的小山村里找到我。 她说,有一天我们还是会相逢。到时候,会告诉你一切。 答案,也许已经到了该揭示的时刻。 说实话,那事情结束了,我心里很是感到庆幸。可有些事情结束的未免让人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我盯着李欣宁很久。我将自己的身体往外面挪了挪,跟她保持着一段距离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警惕的问。 “你应该问,咱们是什么人。”李欣宁也不转头,纠正我说。 她侧脸的弧线很美,神色轻松,显得有些无所谓。 我木着脸,还是很警惕。 我想我的脸色肯定很不好看。 之前遇到的事情,是我拼尽全力都要摆脱的,可是我有预感,好像又要开始面对诡异的什么东西了。 李欣宁转过头来,看着我,眨巴眨巴眼,似乎满意我的表现。 她忽然生出了一股子恶俗的趣味。 我刚想到这,她就装出一副惊悚的声调,“我要说,我们都不是人。你信不信。” 说完了她就开始笑开了,笑的捂着嘴,笑的弯了腰。 “我们是什么人,你以后就知道了。我现在还不好跟你说,但是我能跟你打包票,我们都是实实在在的好人。我们干的都是惩恶扬善的事情。而且,我们人才济济。” 感觉自己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上了贼船了。这事情也真是够离谱的,就感觉自己是在进行一场豪赌。 李欣宁让我回去好好的睡一觉,然后再带我去报道。 她说反正时间足够充裕,也不用太着急,让我好好的享受。享受什么。我问她,她就笑的很神秘,说享受成功的感觉呗。 我想象自己接下来几个月的生活。高三很苦,大家都还在拼命的学,准备经历残酷的高考。但我貌似已经提前把大学搞定了。 本来连三本学校都费劲,忽然变成这样,对于我,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自主招生就是爽啊。 但我还是有些不能适应,哗啦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总感觉一切都不是真的。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缘由,特长加分么。而且我有什么特长呢。我能够猜想到的,就只是我那段恐惧的经历,以及身边总会莫名其妙的冒出那个和我有着相同面孔的少年。 红爱姐说,那少年是我的鬼魂。 一个鬼魂,游离在身体之外,而且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是不是在引诱我犯罪。 这恐怕就是他们看中的。 说不定,他们把我弄到学校里,然后就会把我驾到一个手术台子上解剖开来研究。或者,就只是找了个理由,好将我控制起来。 连我自己都感觉,自己的这种情况是蛮恐怖的。 军队上的第七局,既神秘,又属于军队体系,说起来这正应该是它们的职责所在,没错的,就是要把我隔离和监视开来。 有时候我就胡思乱想,这么想多了,又立刻很懊悔,不该轻易答应加入的,可若真是那样,不答应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我。 只有我爹妈神经大,他们只因为我忽然有了出息,高兴的要命。 临行前,我还需要在学校里办一些手续。不过这手续根本就不用我操心,学校简直是给我一路大开绿灯。 学校的领导专门找上门来,还举办了个送别的宴会,合影留念,嘱托我以后不要忘了学校。 我则摇身一变,好像变成了那么优秀的学生。这荣誉该是孙子楚的才对,站在领奖台上的不是他,我都有些不习惯。 学校到处都在说我的事情,真是各种吹嘘。 弄得我自己都怀疑,以前那个我,真的有那么差么。反正在别人的眼里,自己忽然就那么好了。 莫非这就是李欣宁所说的成功,给别人那么崇拜的看,我是挺开心的。可有时候又觉得很烦,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我和文静的关系,已经变得很陌生。我甚至有一种感觉,我在走一条不一样的路。我总是见不到文静。给我送别的时候,她也没来。 直到临行前那天晚上,我拿着手机,去看文静的社交帐号的状态。前几天的时候,她已经更新了状态,贴了新照片,看起来蛮开心。 孙子楚也一起出了镜,他俩都很开心。 我又忽然感到很怅惘,觉得自己抢了孙子楚的风头,他却抢走了文静。感觉文静一声不吭就跟他走了。 可是你先对不起我的。我心里果然还在怨恨她。 高三的学生们,马上就要高考了。 第25章 入职谈话 走的时候,李欣宁直接来我家。我们先一起去北京。但明面上,却跟我爹妈说陪我去湖南读书。 李欣宁说,军校就是要提前报道。 她把整件事儿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我发现这女的撒起谎来,也真是能胡扯,脸一点儿都不红。 我们是晚上的火车。李欣宁下午来找的我,我们家就留她一起吃个便饭。 我妈简直乐坏了。 我妈这么欢乐不仅仅是因为我出类拔萃光耀门楣,老太太一直都拽着李欣宁左看右看,说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姑娘。 她肯定是把李欣宁当成了我女朋友,一再的追问我俩什么关系。 这情况把我弄得十分尴尬,我说是普通朋友,不过老太太根本就不信。这也说得通,不熟悉的女孩子,谁也不会这么晚跑家里来,还要陪着去湖南。 李欣宁貌似也很欢乐。 这女人也不解释,就任我妈拉着她的手,一副娇羞温柔的小女孩儿样,转脸过来就偷偷的冲我搞怪吐舌头。 我们晚上七点多出了门,也不用装了。我问李欣宁,说其他的人呢。我是指跟她在一起的那些身高马大,瞟肥体壮的军人。 “什么其他人?” 我说你跟我装糊涂是吧,肯定还有别人,我见过的,再说招生时候的也不只是你一个。 李欣宁朝我白眼,说,“怎么,报个道,姑娘我一个人不够,还要搞一支军队护送你去不成?” 她讽刺人的时候,那样子可真讨厌。像是一只桀骜不驯的小马驹,我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梦里那种情形。 梦里的女孩儿,在床上可是温柔多了。 我这么一想,心里立马平衡。我偷偷的坏笑,引得李欣宁朝我瞪眼。 我们跑去火车站。就在我们候车厅里等车的时候发生了意外。李欣宁忽然接了个电话,她看起来有些心事。 然后她又举着电话跑去一边打个没完。 李欣宁回来的时候,一副踌躇不安的样子。她对我说北京去不成了,发生了点其他的事情。 李欣宁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走。我也不知道去哪,去干什么,那地方远不远,统统不说,反正就跟着她往火车站外跑。 “是要开车去么。”匆忙中,我提醒她。 黑夜里的火车站广场还是有人的,稀稀拉拉的,广场四周停着的士,有不少的哥走上来招揽声音。 一个的哥围过来,问是不是急着赶路。 我说是的,问接不接单。可李欣宁却已经朝人家摆手了,说已经找了交通工具。 我们走到火车站的广场,站住了。可是那里没有车啊。那个的哥又走过来搭讪,操着一口我们当地的方言,问我们是不是要出城,说这大半夜的,黑灯瞎火路不好走。 他说没几个人愿意出城,意思是让我们加钱。 李欣宁一直都紧紧的拉着我的手走的十分匆忙,一看就是赶时间。但到了广场,她就站住了,一直抬头起来开始朝天上看。 这惹得我和那司机也好奇的去瞅。的士司机张着嘴,瞪着眼,半天后朝我竖起大拇指,说兄弟你们真牛! 轰隆隆的声音,声音越来越清晰,很快,一个黑影出现在空中。 妈蛋,这疯女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召唤了一架直升机。 直升机就停到了火车站的广场,螺旋桨飞速旋转,带动起周遭呼啦啦的风,吹的人们有些站不直。 大家都盯着看,指指点点的,围过来不少人。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那么个庞然大物,还在吃惊,可李欣宁已经拉着我手往飞机上赶了。 可这东西看起来很雄伟,坐起来却很不舒服。 我们在飞机上坐了两三个小时,我一直都在做一件事情。呕吐。开始的时候,是呕,然后呕吐,最后是干呕,我已经吐的只剩下水了。 从直升机上下来,就感觉头重脚轻,大地都在摇晃,然后一下子就扑到地上去了。我努力的仰着头,想看看自己到了哪。 我趴在地上,抬起头来正看到李欣宁,她在跟直升机的驾驶员说些什么。很快,驾驶员掉头上了直升机,直升机飞走了。 李欣宁转身走过来,在我跟前蹲着,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这是哪儿啊。”我搞不清楚方位,只好用问的,说着又抬头四下瞅了半天。 四周一片荒凉,全是庄稼地。这一看就是到了农村了。李欣宁伸手要拉我起来,说是要找一个村子。 我也想起啊,可我得起得来啊。 我试了一下,感觉整个大地还在晃动。我只好又趴下了。 我说你让我再趴会儿吧,我还得适应一下。 女孩子看着我,语气很不屑,“你这算什么呀!跟我耍赖呢。像个男人不!” 不过她也是故意拿我寻开心。她蹲在那,忽然乐了,简直有些乐不可支。我估计我的样子一定很惨。 我也好奇,眼前的女孩子,不止是看起来就要比一般的女生独立和坚强,没想到体能真心不错。 我说你不是也不像个女人么。 女人可没你这么不懂矜持的,李欣宁说我哪里不矜持了,对你耍流氓了怎么的。 “非得耍流氓啊。女的公然嘲笑男人,这本身就不矜持。” “你可真有自尊。” “矜持的女孩子,不但要注意言谈,还要注意她的举止。你这么蹲在我跟前,不管不顾的张着你的大长腿。幸亏你没穿裙子,不过还是很晃眼啊。” 我蔫啦吧唧的说。 刚说完,李欣宁一巴掌拍在我的脑袋上。她有些怒了,我不确定她是不是给我逗红脸了,黑咕隆咚的看不清。 她站起来了,然后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啐了一口,说,“没想到你也这么混蛋,信不信我把你直接杀掉埋在这里。” 我坐起来了,晃了晃脑袋,感觉好受了点。然后四下看了半天。我一直生活在农村,但也因此,我受够了农村。 于是我苦着脸说,“可是你在杀我之前,能不能先告诉我,把我埋在了哪。” 我还是逗乐了她。 我们俩相处了一段时间,感觉已经挺熟悉了。所以我才敢这么胡乱的跟她调侃着。我终于能够爬起来,然后跟着李欣宁屁股后面走。 果然很快就看到了灯光。 我们走上了农田旁的一条乡间路,顺着窄小的小土路一直往灯光的方向走,很快就找到了那个村子。 黑乎乎的,眼见着迎面来了几个人。 我惊讶的同时,忽然一阵喜悦。 其中一个人我无比熟悉。看着她,不知道怎么的,鼻子忽然又一阵发酸。我走过去一把抱住了红爱姐,眼泪不争气的开始掉了下来。 红爱姐也很感慨。自从分开后,她说过会来看我,其实一次都没有。她倒是打过几个电话给我,我总觉得她一直都在忙。 李欣宁和红爱他们交流着什么情况。如今他们说话也都不避我,而我也看得出来,李欣宁还是蛮尊敬红爱姐。 红爱说这里并不是大案子,说什么只是有盗墓的胡乱挖坟,把僵尸给挖了出来。他们看起来也都挺轻松。 而且案子已经都处理好了,就只剩下善后。 李欣宁之前那么焦急,其实并不是因为这个村里发生了这种事情。她是接到了其他的命令。 她需要尽快启程,有些顾不上我。将我送去北京还简单,可是对我而言,到京后还有其他的事情。 可是随便交给其他的人又不放心。 于是就干脆就近把我送到这里来。而按照红爱姐的说法,本来就应该她去找我的。红爱本打算去我们学校招生,然后给我的事情做出安排。谁知碰巧李欣宁就在我们那里公干,这才让她代劳。 事情便是如此。 当天我们一起离开了那个小村子。那时候李欣宁因为赶时间已经先一步离开了,也不知道她去了哪。 其实我还是有些舍不得她离开,走的时候都没有跟我说一声。我心里也好奇这女孩的行踪,不过我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轻易跟我说。 一起离开的还有和红爱一起的其他人,但那些人我也不怎么熟悉。 回京之前,需要在就近的一座小城市里住一晚。红爱姐是这么安排的。 当天晚上,红爱姐跑来我的房间。 说实话,我见到她真是倍感亲切,不见面的时候真想见,可是见到了,这大眼瞪小眼儿的,我又感到有些尴尬。 我长大了,变化明显。红爱姐倒是跟以前没什么变化,还那么漂亮。 小时候没有顾及,如今面对着漂亮的红爱姐些不敢看她的眼。红爱看我尴尬,就笑吟吟的跟我开玩笑。 “小屁孩,你不会是害羞了吧,小时候怎么那么大的胆子,咱俩还睡一通炕的,真是越长越没出息。” 取笑了我一番,然后她收起嬉笑的表情来。 我俩分别后重逢,也终于可以安稳的说说话。红爱姐先感慨一番时光匆匆,然后十分郑重的说,长生,我有话要跟你说。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是我的工作。我是你加入组织的介绍人。可是对你,又有些不太一样。因为我还是你的姐。” 红爱姐说,每一个新加入我们的同伴,都要和他的介绍人有一番同样的对话。这是传统。对话的内容既简单又复杂。说简答,其实就只是告诉他我们是谁,做的是什么工作。难就难在,你要让他们相信工作的意义所在。 “直白的说,就是让他们相信世界是有非自然生物的存在,粗暴的说,就是相信这世界上有鬼。” 其实红爱姐对于我的工作极其好做,属于她所说的那种简单。我相信有鬼的,早先的经历让你不得不相信。红爱姐只需告诉我,她所属的这个神秘组织的职能,也就是我从大学里毕业之后所从事的工作。 这工作其实也是不言而喻,自然就是对付那些非人恐怖的东西。说来她也只是强调一下,而我心里早就大体猜的明白。 唯一让我意外的是,红爱姐说起组织的古老存在,如今自然依附于国家系统,但其实,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存在了。 有多古老,红爱姐也说不清楚。 我感觉得到,即便是红爱姐,也未必全都了然事物真相。军队上的东西,特别是特工部门,层级高低决定着你知道多少秘密。 可是很快我就听到了另一种说法,那说法简直让我倍感震惊。 这个神秘组织存在的目的,我忽然觉得,其实并不像红爱姐所说的那么简单。 第26章 以前谈的不算,我重来! 回到了北京,红爱带我去总参报道。我需要体检,签署一些保密文件,包括宣誓,签文件很无聊,宣誓还是很庄重。 在一些入伍的流程之后,我就算是有组织的人了。 我本来要住总参下属的宾馆。 红爱的意思,怕我不习惯,所以还是让我跟她住。她的家我住过一段时间的,如今又回来,可是却带着不同的身份,又有了不同的心情。 然后就是静静的等开学了。 晚上的时候,红爱要处理一些文字工作。她估计也觉得我无聊,让我自己出去玩。这么说着,她就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扔给我。 看到卡片,我首先吓了一跳。 红爱扔给我的是酒吧的贵宾卡。上面写的就是酒吧,有名字,还有地址,以及联系方式,去酒吧,在以前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我自己都还觉得太小了,去那种地方不合适,红爱姐却说到了时候了。 特工的身份,是什么都得见识的。那小酒吧的所在很隐秘,红爱告诉我,局内不少人都是那里的常客。 她让我有时间就去坐坐,多认识一些朋友,一方面可以解闷,也能开拓一下我的社交圈。 原来这酒吧也是内部单位,那我就放心多了。顺着地址,一直摸索着过去,终于找到了那个叫做“终点”的酒吧。 看着还满豪华的。 壮着胆子要了杯酒,我还是很害怕那里的服务人员跟我要身份证件,差一点就成年,但毕竟还不到十八岁,要知道没成年一般不许进入这类场所。 而当我递出贵宾卡的时候,服务员就变得恭敬起来。 我刚坐了一会儿,有个老头儿忽然摸了过来。 他问我能不能请他喝杯酒。 老头儿的眼睛一直都盯着我手中的卡片。他脸色已经酡红,醉眼朦胧,看起来就是个落魄的酒鬼。 老头子看到我手中的贵宾卡,眼睛似乎都要冒出光来。 我只怕他已经喝多了。 老头儿听我说他醉了,很不服气,我拗不过,就只好给他买了一杯。 谁知老头儿嘿嘿的笑了起来,盯着我手里的贵宾卡说,你有这玩意儿,咱们完全可以去里面贵宾间里喝更好的。 老头儿显然对酒吧很熟悉,我只是有点儿没想到这里还有贵宾单间。 而那贵宾卡竟然也是开门的门卡。 老头儿拉着我的手一直往里走,我苦笑着,想抽身,没想到老头儿倒是还真有一把子力气。我给他扯得厉害。 我忽然对老头儿有了兴趣。他攥着我的手,也真不好拒绝。 果然里面都是豪华单间,装修很古典,房间里有如同书房般的架子,架子上却不是书,而是各种名酒陈酿。 老头儿拿起那些酒来就喝,他真是丝毫都不跟我客气。 所幸他还记得给我也倒了一杯。然后他就全只顾他自己了。真是一杯接着一杯,我连忙劝,怕他喝醉了。 到时候我可不愿意拖着个酒鬼,又不是喝醉的美女。 那时候我也有些担心,虽然说是贵宾招待,怕其实最后也是红爱姐来埋单。 “年轻人,你别担心,这些酒不用花钱。”老头子看出我的担心来,打消我的顾虑,“这是咱们内部的福利。我一眼就看出你是新来的,给你个机会孝敬我老人家,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我说什么内部啊,我根本听不明白。 老头儿眯着眼笑了,仍旧醉眼朦胧的跟我装前辈,说不错,你已经签了保密条款的,还算你遵守纪律。 “总参二部第七局的,你放心,不用担心这里隔墙有耳。这地方是咱们自己的地方,你手里的贵宾卡已经说明了一切。” 虽然那个酒吧也对外开放,但只有内部人员才有特殊资格。这里其实也是第七局的一个联络点。 我觉得这老头儿可信,红爱姐不是也已经说过,会在这里碰到自己人。 但我其实更想认识差不多年龄的年轻人,没想到第一个认识的竟然是个酒鬼。于是我撇了撇嘴,说,“既然你也是组织内部的,你的贵宾卡呢。还跑来跟我噌酒。” 说到这里,老头儿忽然莫名悲呛。 “他们也太可恶了。独独不给我喝。”说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看他也真挺可怜,于是也不好意思再拦他了。任他喝,甚至陪着他喝。 老头儿最后终于喝好了。他看着我,说小伙子你不错。咱们现在可以说点正经的了。 我愣了一下。 老头儿醉眼朦胧的,这一看就有些老不正经的,忽然要跟我说点儿正经的。我一时间有些适应不过来。 “你这小子,不会真以为我只是想赖你的酒喝吧。咱也是带着任务来的。咱的任务,是给你小子做入职前的谈话工作。呦喂,我老头儿可有日子没干这种活了。” 他说起了谈话,我想了想,觉得他的确是醉了。 “已经谈过了啊。”我瞪着眼说。 谁料老头儿把眼一瞪,“以前谈的不算,我重来!” 老头儿努力的整理着自己的衣领,清了清喉咙,然后摸摸脑袋。可是忽然哑火了,懵逼的说,从哪开始呢。 他站起来,在屋里摇摇晃晃的来回踱步。 我心说我怎么知道从哪开始,我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弄啥神经。 “你知道复仇者联盟吗?”谁知他忽然问。 一下来就放大招。 我一个没忍住,直接乐了。 “你笑什么。你们年轻的平时不都这么调侃的。而且我们确实是一直在做类似的事,但是我告诉你,这还并非是我们的主要的业务。他们平日里对付的那些东西,包括你小时候见到的那些,说来也不过是,用一句时髦的英语,soeasy啊。” 老头子喝醉了飙英文,这也没他了。 那咱们主要是干什么的,我调侃似得问他。 “屠神!”老头儿却忽然沉声说道。 说到了这个,他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凶悍起来。他脖子上青筋暴起。没想到一个老头子也能有如此的气势。 心里咯噔一下。我不禁也给他镇住了。 然后老头儿就开始了他的侃侃长谈。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自古而来,那些神明端坐在高大的御座之上,骗取愚民大众的崇拜和供奉,可是却把贱民当成牛羊一般放牧。”老头儿的情绪激动,但却用格外坚定的语气说着话,他的语调不大,却更震撼,“世界上已经再也不需要它们了。谁要是还想着封神,咱们就杀了谁。这才是咱们组织千百年来的使命。” 神在哪里。我只见过鬼。 我茫然四顾,一切正常,只以为老头子在说醉话。 那么长的历史里,神早消失了踪迹。按照老头子的说辞,神话时代早就不复存在很久了。可如今呢,他说自己不得不怀疑,因为恐怖和厉害的东西已经开始冒出了端倪,越来越多。 “它们从来都没有放弃重新统御人间。我们的使命就是,阻止那些神的回归,也不允许新封的神出现。”这老头儿盯着我看,眼神让我心里发毛,“长生,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那样做的话,我也一样会杀了你的。” 他的眼神莫名变得犀利,早没有了醉态的朦胧,盯着我,满是警告的意味。一时间我有些愣神,阻止我怎么做,阻止我封神。 可是却忽然听到有人轻笑,若有若无的,充满了不屑的挑衅。那个和我拥有同样面孔的少年,他的声音莫名的又出现了。 看起来也只是回荡在我的脑海之中,我四下看,寻不到踪迹,而老头儿也毫无察觉。但老头儿的那番话还是深深的震撼了我。 “你知道我是谁。” 老头子笑了。 我就觉得,老头子和我的偶遇未必真是偶然。他是专门找我来的,是要帮我,还是给与我什么警告。 “你刚才说的,不像是在跟我开玩笑。”我诧异着,张了张嘴。 老头儿的脸色缓和了很多。 他恢复了漠然沉思的状态,说,长生啊,我没吓到你吧。我今天不该喝那么多酒的,也许我应该晚点儿再跟你说这些…… “组织里很多人,都还没人经历过屠神。他们很多都还不知道最初创立组织的初衷。不再提及组织那个古老的名字,山海。” 老头儿感慨的说着话,变得有些意兴阑珊。 我很想说话,但我插不上嘴。 这种话题,可怎么接招啊,突然有一天,一个老头儿跟你说,年轻人,我看你骨骼精奇,将来必勘大用,不如跟我一起,咱俩一起去屠神吧。如果还是正常人的话,那么接下来我该一巴掌扇过去才对。 我该直接跳起来直接骂他神经病的。 可为什么我笑不出来了呢。 老头儿走过来,面对我,他拍拍我的肩膀,说,“人活着,如果他有能力的话,总是要肩负起责任来的。” 老头儿看了我一眼,继续说,“现在是个好时代。” 几千年来,人们从没有像现在过的这么好。 有吃的,有穿的,有住的,人不再受冻挨饿,除了富足,还有自由,人越来越能主导自己的生活。 如果你之前穷的只有一只饭碗了,只装饭,这碗破了也就破了。可你现在捧着的碗里装着好东西,万一碎了,那会是多大的损失呢。 可有些家伙就是不甘心啊,一门心思想要打碎咱们的碗。 它们不甘心他们的时代失去,复活了,开始躲在暗地里,总想着回到过去那种生活,继续找回他自己的辉煌。 重新君临大地,统御人类。 “长生,你允许他们这么做么。必须阻止他们胡来,咱们必须跟他拼命。” 从酒吧的包间里出来,我脑袋里装的全是老头子的酒话。感觉就像是遇到了疯子。 我扶着老头子。他又喝了不少酒,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第27章 女神的约见 当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刚开始怎么都睡不着。我脑子里都是李欣宁的影子。 我说了不该说的混话,总把她惹恼了,丫头嗔怒的就直接一巴掌派过来,但她脸上立刻笑吟吟的。 隔了好久睡着了。 后来我正睡的迷糊,感觉有人在不断拍我的脸,恶作剧一般,笑的很坏。 我一睁眼,看到那个奇怪的少年。 每次见他,我都会惊出一身汗。突然看到一张和你一模一样的脸,其实是很让人恐惧。好在我已经渐渐的习惯了。 “你恋爱了。”少年笑的邪气,一看就没安好心。 “是啊是啊。”我干脆点了点头,也不跟他客气,“这不丢人。” “可惜人家有男朋友诶。” 少年依旧邪恶的笑着说,他的话让我心中一沉。 “那个家伙叫江一天。也是你们的人。”他忽然恶狠狠的,“我可以帮你处理掉他。帮你把李欣宁夺过来!” 听到这种消息,我有些垂头丧气的,说算了。 “可真够没心没肺的。可是,就算你装的再没心没肺,有些事情你也难免会心痛吧。”少年探头过来,用那双明亮的带着邪气的眼睛盯着我的眼睛,然后伸手戳了戳我的胸口,“每个人都一样。只要你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人。” 知道我心痛,还来戳的伤口。 我生气了,让他滚蛋。 对方却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笑的格外邪魅,“不过,你放心好了。他抢走不李欣宁,谁也抢不走。事实上,她注定会是你的新娘。” 我的心没来由动了一下,快速跳跃起来。 心脏激动的跳着,我不知道是不是该信他,但发自内心的那种喜悦感却已经冒了出来。 这个家伙,说话一贯都灵验。 他抬头看了看窗外,紧接着说,“她已经找你来了。你可要好好的把握机会!” 就是这一句话,刚刚说完,语音似乎还在缭绕,我的手机忽然就响了。一条微信。那家伙转头看着我,笑的十分恶心。 我忽然就醒了,从床上一骨碌坐起来,抬起头来看窗外,天亮了。 我急忙抓过手机,打开消息看,果然李欣宁发来了微信。李欣宁在微信里说,她已经来北京了,先休息一下下,希望晚上能约我见个面。 没想到才一见面,这丫头就掐住了我的耳朵。 我心里没好气的让她放手,这可真没面子,毕竟我是个大小伙子,让女人这么当街欺负,惹得不少回头率。 李欣宁放脱了手,她凑过来打趣,说哎哟哟,李长生,没想到你还真生气啊。 李欣宁笑弯了腰。 她打趣了我半天,这才叹口气,幽幽的说,“长生,陪我聊聊呗。” 我俩在一个地铁站汇合的,然后又走了一段路。 我陪她去就近的王府井那里买几件衣服,女生买衣服很麻烦的,好在是跟李欣宁一起,我有十足耐心。然后在那里吃路边摊。王府井附近也是有卖小吃的,那里的烤串分量格外足,大概十块钱一串。 李欣宁说这次还是她请好了。 这么说的时候,我就不由自主的想起她早先也请我吃烤串。吃烤串喝啤酒,貌似是这女孩儿的最爱。 李欣宁果然不是那种对吃喝要求精致的女孩子,这妞一定很好养活。我不禁痴痴的想。 王府井人潮人往的,十分热闹。 刚坐在那里说了一会儿话,我还怕我们的谈话内容涉及机密会泄露出去。我刚签了保密协定,对此事还是有些敏感的。 “长生,要是有人欺负你,一定跟我说,姐给你出气。” 我说好端端的,谁会跟我过不去啊。我又不惹是生非。 “现在可不一样了。咱们这里就是这样的,他看你不顺眼,就会找你的麻烦。你拿出实力来,击败了他,他反而会敬佩你。” 我说我能有什么让他们不服气的,我又没招惹谁。 妈蛋,我压根就不认识几个人。 “你不认识他们,他们未必不知道你。你的事情,早就在局里传开了。两年以前,你刚从那个小山村里出来。大家都知道你。” 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没说出话来,脑子里想象李欣宁说的那种情况。 李欣宁吃的正欢,忽然说,“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何况你的军衔那么高……” “什么军衔?” “你的军衔啊。”这下轮到她不可思议了。 “我是什么军衔?” 我瞪着眼,还是一脸懵逼。 “你不知道啊。”李欣宁也瞪着眼。 哎呀,我不会是又多嘴了吧。怎么每次跟你吃饭,都管不住自己的嘴呢。李欣宁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李欣宁猜测,红爱姐一直没跟我提这事儿,估计是故意这么做的。大概红爱姐是怕我骄傲,我之后还要去上学,也没必要。 “据姐姐我了解,你该是少校。”李欣宁说起来显得很委屈,“姐才是上尉呢。咱们局以前的新人,根本就没出现过校官级别的。你这刚一来就这么招摇,能不遭嫉,再说咱们这里的人个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再想想那些在局里熬了那么久的老人都没你级别高,别说是他们,我心里都不服。” 这貌似是个好消息,可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不该高兴一些。 我缩着脖子,就只是觉得后怕。那么多人恨你,是恐怖的事情,我竟然一直都还蒙在鼓里。感觉它们就像是围困在我周围的饿狼。 可是怎么就一下子变成了这样呢。 “为什么啊?”我问。 “授衔都是上面的决定,但我想这里面肯定是有原因的。比如我们这类人授衔的话,几乎很多都和年龄不符。咱们都是按照专业技术级别来的,换句话说,恐怕是你在技术上被高度认可。” “我能有什么技术啊,”我苦着脸说,“我自己都不知道。” 李欣宁见我苦恼,笑了。 她拿着纸巾抹掉嘴上的油光闪闪,捂着肚皮说,这次吃的痛快,好饱啊,可是一抬头就对烧烤摊服务的东北小妹喊,妹子,再来十串。 我说你也不担心撑死,撑不死也得变胖的,你这一下子至少二两肉。 李欣宁不屑的朝我翻个白眼,“就这点儿热量,一运动全下去了。咱可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女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干什么工作的,干的全都是体力活。” “可你为什么会是上尉呢。看你一样年轻,一来就是上尉。这在一般的军队里几乎都不可能。” “大概是因为我有些特别之处吧。” “怎么个特别?” “美貌与智慧并存!” 李欣宁说着,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好吧好吧,我跟你说。我要是说自己有超能力你信不信,不过这种能力一般只有等你死后才有可能看出来。我举个例子好了。很多人死后变鬼,是有托梦的能力的。这种能力,在鬼神的世界里叫做权。” 李欣宁问我,是不是觉得这种事情很新鲜。 “你知道么。鬼和鬼也是不一样的,有些鬼很厉害,具备特殊的能力。有时候,人死了便会获取特殊力量。” 人死化鬼,鬼的能力,表现方式往往擅长精神控制,或者穿墙遁地飘忽迅疾。 不过也有罕见和特殊的,这种情形有时候伴随着鬼的出现存在,会被人类所见,于是各种鬼魂的传言描述广为流传。 我们的话题逐渐涉及到一些神秘和未知的的层面。李欣宁说起一种全新的概念,权,对我而言,是极为新鲜的。 据说人也会醒悟权的。在遥远古老的神话时代,那些神话里传言的神明,他们自封成神,说来也不过是醒悟了权的人类而已。 第28章 梦里的姑娘 我们的话题逐渐涉及到一些神秘和未知的的层面。李欣宁说起一种全新的概念,权,对我而言,是极为新鲜的。 据说人也会醒悟权的。在遥远古老的神话时代,那些神话里传言的神明,他们自封成神,说来也不过是醒悟了权的人类而已。 虽然世界各个地方的神话传说都不一样,可他们往往都具备一些特别的能力,从而封神,接受万民的跪拜。 李欣宁感叹,说这是一个没有神明的时代。 权于人而言,也都像是被锁死了。人本身所具有的那种能量,就像陷入了沉睡。人死亡的时候,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少有的被解放出来。 “知道么,长生,我们这些人给集中起来,都是原因的。”说着,李欣宁将半杯啤酒一口气喝干。 她还不至于醉了,不过她确实有些动情。 “我知道。”我默默的说。 红爱姐告诉过我,是为了对付那些超自然的东西,可不知怎么的,我却忽然想起之前的老头子所说的那些话来。 现在叫做第七局,最初那个古老的山海组织,它存在的真实目的更邪乎。 “可为什么是我们呢?”李欣宁举着酒杯,她透过酒杯里看着我,别有意味的问,“你知道我们都是些什么人么?” 李欣宁说我们其实都是一些怪人。她问我身上是不是发生过很奇怪的事? “我知道你小时候经历过一些恐怖的东西,但经历那种东西的人很多。一般也不会给选中,给弄到这里来。” 说起怪事。 我立刻就想起了那个和我有着同一副面孔的少年来。 此刻的李欣宁却忽然又陷入了沉默,陷入思绪。 她回忆着什么,隔了一会儿,我忍不住了,问,“你小时候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 “事情总会朝着你想的那个方向发展……” 她忽然抬起头来,那双眼睛幽幽的闪着光亮,在夜晚的灯光下褶褶生辉。 “什么?” “就好像你具备一些特殊的能力,你能左右那些事物,有些事总朝着你想象的那个方向发展。我小的时候就很害怕,还以为自己是个恶魔。” 我瞪着眼,半天伸出拇指来,举到李欣宁的面前。 李欣宁将我的手拨拉开,她以为我是在讽刺她。不过她不好意思的笑了,吐了吐舌头,说,其实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神乎其神。 “只是一度而已。偶尔才会那样。不过我能感觉到它,就像是埋藏在身体里猛兽,要随时的跑出来。反正我当时吓坏了,不过后来有个老头子找到了我……” “老头子?”我立刻瞪大了眼睛。 “一个醉醺醺的老头儿,是他告诉我一些事情。权的概念,最初也是他说给我听的。” 李欣宁沉吟了半天,她看着我,下定了主意,说道,“长生,你知道在西方的神话里,有一种叫做血圣的传说么。” “血圣?” “传说他用血来书写宿命,改变事物的方向和未来。或者你也可以这么说,拥有血圣那种神奇力量的,后来成了传说的,最初很有可能就是始于一个和我有着同一种权能的人。” 可是老头子却警告我说,这种力量只能属于上帝的。凡人轻易不能觊觎。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这是在左右宿命。 “凡人怎么会被允许左右命运这种东西。除非你足够强大,可以如同上帝一样,强大到藐视一切。也许得数倍甚至数十倍于你的事物。假如不够,便一定会被反噬。最直观的表现往往是,轻则生病,重则损害阳寿甚至性命。” 顺应天命的时候还好,如果想逆天改命,简直是自寻死路。 这道理我懂。人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力量,“那你可得注意点儿。不要乱来。”我劝说道。 李欣宁赞同似的点了点头。 “所以自从我知道这种怪事真的存在后,我就不会去特别期望什么了。尽量心如止水,努力做到无欲无求,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但是女孩儿的心情并不轻松,李欣宁抬头起来仰望夜空。北京的夜空灰蒙蒙的,她看不透,然后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来。 她下了决心。 “可是有件事我一直很担心。有些事情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特别是最近。”李欣宁抬头看着我,十分困惑的问,“小弟,我能跟你说说么。你可得替我保密。” 李欣宁心里有事,很严重的心事。 我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了她什么忙,但能听她述说也是好的。她跟我说,说明她还是信任我的,我不能辜负她对我的这种信任。 于是我就十分豪爽的拍了胸部,说打了保票,李欣宁笑了,眼睛幽幽闪亮。 然后她才继续说道,“十五岁那年,我还没有遇到老头子。我写过一个小说。” 我一听她这话题,开始的没头没脑,困惑的皱了皱眉。 不过一想她写小说,忽然莫名的又乐了起来。 我低着头,不想她看到我的样子,但这是不可能的。李欣宁就斥责我,气鼓鼓的说写小说怎么了,我不许你笑话我。 但是她自己忽然也乐的十分开怀。 “想来也是蛮好笑的,那时候我怎么那么幼稚呢,还是个纯情的文学小青年,就跟你的文静有一比。” 她竟然提文静。 这是故意的,属于打击报复。 不过李欣宁是这样的姑娘,什么事情绝不吃亏。 我自己想一想,实在不知为什么还在意文静什么。其实很多事情根本不值得去纠结,这么想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自己蛮好笑的。 我心里其实根本就没有那么在意了。 但是她提文静,我就得故意装作要翻脸的样子。我配合她,这让她感到很满足。 然后就嬉皮笑脸的继续问她要小说,说什么小说,能不能拿来我看看。 “看不到啦。”李欣宁十分感慨,说道,“早不知道扔到了那里。不过那内容我倒是还记得十分清晰。” 说到小说的内容,她的脸色由之前的嬉笑变成了严肃。 好像还有某种隐忧,之前的笑意干巴巴的挂在她的脸上,已经渐渐消弥了踪迹。 我们终于又回到了正题。 “事情可能很糟糕!尤其是最近发生了十分奇怪的事情,简直让人觉得,恐怖……” 李欣宁说道,她的脸上也露出了一种类似恐怖的表情来。 为什么那么害怕,为什么会害怕小说,是小说恐怖么。这么害怕,莫非写的是鬼故事。还是小说导致了恐怖的事情。 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假如李欣宁真有她之前所说的那种能力,她的意念可以导致现实中某些事情的发生。说来小说也是意念,如果真描写的恐怖故事…… 我的脑子里忽然就闪过这些念头,已经开始了联想。 就算不是鬼故事,现实中出现了小说中的东西,那也是恐怖的。我追问她,女孩的脸却一下子红了。 我看的清晰,在广场灯光的照耀下,红到了耳根,她也一下变得很不自然,低着头,摸了摸娇小可爱的耳朵,又抬手去理散落到自己脸前的头发…… 她的脸红,绝对不仅仅是喝多了啤酒的原因。 “我写的,写的,是一个限制级的故事!”她支支吾吾,最后咬了牙,狠下心说道。 “限制级……”我已经张着嘴。 事情并非没有完全按照我之前的猜想发生,可是事实又大大的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我实在没想到会是这样,感觉自己一下子给震撼了。 这情节太雷人,简直能让人石化掉。 李欣宁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她需要这种痛快,感觉像是在发泄。喝多了点儿酒,女孩子的脸上更加绯红,也许是因为她更害羞了。 可是接下来她的话却一点害羞的意思都没有。说起那些话来,还能那么的理直气壮。 “每个女孩,在她十四五岁的年纪,都会怀春的。”李欣宁咬着嘴唇,道,“也好,反正姐姐我已经豁出去了这张脸皮,就干脆全都告诉你。” “可要是我发现这事儿传出去,我就杀了你。” 她首先狠狠的威胁了我,然后说。 “我在小说里用了第一人称的口吻,描写了一个情形。我和未来的丈夫在梦里相会了,然后做了出格的事。” 李欣宁的脸上忽然恐怖起来,瞪着眼,说道。 “可是我不久前做了那种梦,一个男人在床上和我纠缠,和我小说里的情形一模一样。连续好多天,可惜我根本没能看到他的脸,不知道他是睡。” 忽然间,感觉事情恐怖的并不只是眼前女孩子一个人了。 我一听之下,脑子紧跟着就是嗡的一下。我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不知不觉的嘴巴张开老大。 我让对方再说一遍。 李欣宁没有再说一遍,她对我的表现不太满意。说姐姐我写点儿限制级小说怎么了,哪个女孩儿不怀春的。 她还以为我是在吃惊这个。 我心里却在狠狠的吐槽,心想小女孩怀春正常极了,可人家十几岁的小姑娘怀春,都是幻想一下骑白马的王子的。 你竟然把限制级的画面想的那么仔细,还要写下来。 可是重点根本就不是这个。 我一下子就想起来自己也做过一个春梦。 怎么感觉,我就是她小说里的主角一样。莫非这里面的东西是有什么联系的,或者说,我梦里的那个姑娘,后来竟然真的出现在了现实的世界。 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那么巧的事情。 第29章 男女的这种关系很奇怪 我本来想安慰李欣宁,但自己如今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倒是李欣宁,自己想通了似的,“我是有些害怕这事儿真会变成现实。而且更要命的是,我有另外一种担心,我在小说里还和那个男的有了一个女儿。” 我就是李欣宁命里注定的那个男人,还会和她有一个女儿。我思索着,已经不能在继续淡定。 李欣宁注定是我的新娘,这话,是那个长着同一幅面孔的少年说的。 我痴呆呆的想了半天,慢慢的缓过点儿味来。李欣宁很不满意我的表现,一直将手在我的眼前乱晃,为我为什么发呆。 “你可真不算是个好的倾听者,最起码也要装一装的。我把自己的丑闻跟你说,李长生,你给我点反应好不好。” 李欣宁朝我喊,我还在心里细细的思量,妄图理顺这其中的关系。 但是想不通。 想不通就不想了,何苦为难自己。 而且渐渐的,我觉得自己其实很能接受这种情况。不知怎么的,心里却隐隐冒出了欣喜和兴奋。 简直想要手舞足蹈一番了。 李欣宁以为我神经了,直骂我神经病。 见我缓过劲儿来,这才安了心。说我们这些人往往各有各的奇怪,偶尔神经难免,我果然是个很奇怪的人。 这有什么不好的呢。 李欣宁这么好的姑娘,我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对我而言,这是天大的好事。 我的脸上继续挂着痴迷的笑,这让李欣宁不满意了。 “还在发神经。你到底发的什么神经啊,你无缘无故的再笑什么,我可是会生气的。”说着,她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是在看我的笑话么。” 我说岂敢岂敢。 李欣宁没跟我计较,她已经没心情了,又显得很郁闷的样子。 最后一瓶啤酒空了,她又要了两瓶,说一人一瓶,要再走一个。紧接着就给自己倒满,喝了几口啤酒,苦恼的说真烦人啊真烦人。 估计她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很快,又一瓶酒见了底。 “如果说,梦里的男人才应该是我的缘分。江一天怎么办呢。”她忽然问。 “江一天该怎么办怎么办!”我不禁轻松的脱口而出。 现在还管什么江一天。 不过她说起江一天,我也跟着她变得有些郁闷了。 “你这可是脚踏两只船。”我不禁又有些埋怨。 “可以前不知道还会有这么个男人真的存在啊。”李欣宁苦着脸,说,“江一天一直都在追求我。我就答应他了。后来才有了那个奇怪的梦。” 这的确不怨她。不过这女人活的也糊涂,我听她的意思,找江一天当男朋友这种事情,竟然这么随便。 “江一天看着其实也还不错的。”李欣宁抬头想了半天,可是忽然又说,“不过你要问我为什么会瞧上他,又好像有些说不出来。貌似就只是很优秀的特工……” 李欣宁忽然很困惑,我却傻了眼。 怎么感觉和江一天的关系,她有些糊里糊涂的。 直到后来才知道,这里面有着不为人知的那种奥秘。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不是李欣宁的本意。 事情竟然那么诡异,不过这是后话了。 李欣宁与我很有些把酒狂欢的意思。我们吃着烤串,喝着啤酒,她把生活里那些不如意的事情说给我听。 李欣宁皱了皱鼻子,颇为不满的自言自语的,说梦里的那个家伙,也许根本就还不认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 她有些牢骚。 可是想了想,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凑过来。 我立刻嗅到一股子恶作剧的气息,“知道不,江一天一直都很希望我跟他的关系能更进一步。” “什么更进一步?” 李欣宁不屑的朝我翻白眼,说你故意跟我装清纯是不是,“他最近总劝我搬过去跟他一起住。你觉得怎么样。我该不该临幸他。看他那么辛苦的坚持,我是不是该成全。” 我一听,立刻就火了。我立刻坚决不同意。 李欣宁对我恶作剧,而我的反应也很直接。我俩似乎都有些不正常的意思。李欣宁诧异的看着我,眨巴眨巴眼睛。 她忽然感觉十分好笑。 看了我半天,她的脸上又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凑过一步来问,“小弟,你也觉得我不该搬过去。” 我瞪着她,没好气的说,“一个正经的女孩子,怎么可以这么随便。” 既然说开了,我就干脆更理直气壮。 “可我一个老处女了都……” 我立刻粗暴的打断她,“老什么老,你就只比我大两岁!” 我说你们城里的女孩子怎么都这么不爱惜自己呢。要是在我以前住的小山村,你可是要给浸猪笼的。 我以前住的农村,女人的贞操那可太宝贵了。绝对不能轻易献出去的,正经的好姑娘,全都死死的守着直到最后的关键时刻。 在农村,越是保留的女孩儿,才越是个宝。 我说城里的姑娘果然个性,真是够不走寻常路的,那么时尚,又个顶个的都有文化,在这事儿上刚好和我们那的情形相反。 好像不及时把自己给献出去就很丢人似的。 我有些碎碎念。 李欣宁吃惊看着我,看了半天,她忽然笑的很开心。她问我是不是以前受过什么刺激。 然后眯着眼睛,竟然开始嘲笑起我来了。 男人啊。都不喜欢身边的女孩轻易献出贞操出。可如果这种事儿轮到自己,就又完全不同了。其实你们只不过不希望把贞操献给别的男人而已。 “女人就完全相反了,她们巴不得,甚至会给你准备情趣内衣……” 我们讨论的话题已经严重跑偏。 我看着开怀恶笑的李欣宁,心中感到了安慰。这女的心可真够大的。如果她说的那些都是真的,那她面临的可是非同一般的压力。 我还在思考,想好好劝她,开导她一下,不过她看起来倒是已经完全没事了。 那晚我俩一直呆在一起,彼此说了不少话。 有些话,是匪夷所思的,有些话,本该只是女孩之间的私密知心话。 李欣宁说,长生,你知道么,我从来都没有和别人这么开心的说过这么多。和江一天在一起的时候,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松。 “小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和你投缘。” 仅仅是投缘么。 李欣宁有些喝大了。临分别的时候,感觉她有些醉眼朦胧的,我提议送她回去总参下属的宾馆。 “套路!李长生,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也想着占便宜呢。” 李欣宁只是不用我送。 可话说的,好像我想对她干什么坏事似的。 我看她也还好,就直接帮她打了个车,嘱托她一路走好,然后自己去坐地铁。 在地铁上,我一直都在回想李欣宁的那些话。感觉,整个世界都已经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样子了。 表面的世界看起来挺简单,但只是看起来而已。 在这个时代,人类的认识水平越来越高,我们更了解自身,我们探索浩瀚深邃的宇宙,我们从来都没有感觉自身这么无所不知。 可世界却忽然一下子,完全变成了另一种样子。 最让我无法平静的还不是这些,那个和我在梦境里缠绵的女孩子,出现在现实的世界里,貌似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我开始意识到,李欣宁就是那个我生命里的女孩,我绝对不能错过。 回去红爱姐公寓的路上,我一直都在胡思乱想。进了家门,看到红爱姐正给我收拾行装。 见我回来,跟我说,过两天我就得去学校报道。 说要早点过去,安排好一切,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 红爱姐一边收拾,一边嘱托我些琐碎的家常,我妈不在身边,这个姐姐就临时充当起我爹妈的角色。 可是我心里却有些不开心起来。 李欣宁刚跑来北京,我就要离开了。这感觉很不好。我希望能够多接近李欣宁,不过这种要求不好跟红爱姐提。 我总不好说,不去上学了,我要留下来泡妞。 我问能不能过几天再走,根本还不到开学季,这么早过去干嘛。真的如红爱所说什么不至于手忙脚乱,可这也太扯了。 红爱不许,说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人家李欣宁已经过来了,长生,你可不能任性,要听话。”红爱淳淳嘱托。 我郁闷的叹口气,脑袋里做着打算。 我离开前,最好还是跟李欣宁说一声才好。 不过我好像听红爱说李欣宁什么,我去上学,跟她有什么关系啊,于是问她,说姐,你刚说的啥? 第30章 任务 “我要你好好听话!”红爱板起脸,认认真真的警告我说。 “不是这句,不是这句,你刚才说李欣宁……” “李欣宁没找过你么,我还以为她联系过你了。这次局里送去湖南读书的,还是有几个年轻人的。李欣宁也是其中之一。这丫头本应该去年就过去了,因为事情耽搁,休学了一年。李欣宁你也认识,正好她又回北京有事,干脆你俩就结伴同行,我就不去送你了啊。长生啊,你可得好好学……” 红爱叮咛我,可是我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李欣宁跟我一所学校?”我急忙问。 我一把抓住红爱的胳膊问。 红爱姐很诧异,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读军校对咱们是最好的选择。怎么了,你不想读军校。” 我连忙说喜欢喜欢。 我想了想,今晚和李欣宁见面,这丫头估计就是要跟我说这事儿的。不过后来估计聊得太嗨了,她把这事情给忘记了。 我躺在床上正想,电话就响了,李欣宁打来的,一开口就抱怨。 “李长生你还没睡吧。哎呀,我把正经的事情给忘了。你知不知道,局里要送咱俩去湖南读书。对对对,后天的飞机,我已经把票买了。也真是的,还要我专门回北京来,我怎么感觉是陪太子读书似的……” 第二天一早,李欣宁直接找到红爱家来了。 红爱姐出门去了,我打开门,看到女生站在门口,一副无聊,却又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我把李欣宁让进来,女孩参观起红爱姐的公寓来。 她将手揣在兜里,装的十分悠闲自然,问红爱姐在不在,说早该来拜访红爱姐。 我以为她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拿出手机来,要给红爱打电话。李欣宁阻止了我,说她其实是来找我的。 我心里一阵窃喜,我问她吃过饭没有,李欣宁就点点头,说在下面已经吃过了。我说要不咱俩出去转转,我请你去喝咖啡。 “大清早的喝什么咖啡啊。”她皱了皱鼻子,嗔怪的说。 房间里只有我们俩了。 李欣宁似乎也挺尴尬的,我俩各怀心事,隔了好一会儿,她不耐烦了,忽然发了狠,说哎呀,我找你有点儿事儿。 “明天一起去湖南,你昨天电话里已经跟我说过了。”我接了口道。 “不是那事儿!”李欣宁咬了咬牙,道,“是昨晚我跟你说过的那些话。你是不是感觉很奇怪……” “不奇怪啊。我都听明白了,没忘呢……” “别啊。”女生一下子十分苦恼,“我求求你赶快忘记吧。也不用全忘记,只是,只是我说过我做过一个奇怪的梦,那都是逗你玩儿呢。” 我一下子就乐了,说我其实知道你是跟我开玩笑的。估计我笑的有些不怀好意,可我实在忍不住。 怎么可能是逗我玩儿呢。 李欣宁看我的样子,就知道我在敷衍她,不过她也没办法。最后丫头发了狠,一巴掌拍在我的头上,警告我不许乱说,否则就杀了我。 我赶紧把自己嘴巴堵上,冲她直点头。 李欣宁这才笑了,说,行吧,我相信你了。那本姑娘就赏个脸,接受你的邀请了。给你机会,请本姑娘喝杯咖啡。 公寓门口新开了个不错的咖啡馆,还有一个很诗意的名字,夕阳情调。但这东西也完全看你的心情。 它能给你一种十分浪漫的感觉,可是人心情糟糕的时候,听起来却隐隐带着一种暮年荒凉的沧桑与悲凉。 女孩子不屑的撇撇嘴,直接念成了末日情调。 显然李欣宁的心情并不是很好,因为昨日的谈话,我也知道她为什么感觉郁闷。 喝咖啡的时候,我给红爱姐打电话,告诉她李欣宁来了。红爱姐就让我留她吃饭,说中午回来亲自下厨。 中午的时候,我们没有等来红爱,而是等到了她的电话。红爱姐在电话跟我说,有要紧的事情要去忙。 她只说出了大案子,第七局全巢出动。 当天我和李欣宁一直呆在一起,后来我们谈论最多的就是红爱姐去干嘛了。可是当天我心里其实一直都在盘算另一件事情。 那就是我该不该直接追求李欣宁。 据说泡大嫂是很严重的问题,不过江一天又不是我大哥。我们是一个局里的,他也不是我兄弟,这怎么也算不上是撬兄弟的墙角。 这里面没有道德的问题,那就各看自己的本事呗。 可是我该如何才能把李欣宁给追到手呢。这就很伤脑经了。有一件事我能预见,如果现在我就直接跟她表白,肯定一下子就会把她吓跑的。 所以这事儿还得慢慢来。 李欣宁最感兴趣的是局里发生了什么大事,不过这种外勤任务,一般而言都是直接下达给执行部队的,往往属于机密。 不许随便打听,是内部规定。 但李欣宁决定回去局里一趟,她想试探一下口风。她非要拉我一起,说这种作奸犯科事儿不能一个人冒险,所谓罚不责众。 这丫头说着,露出阴险的笑容。 我的观点历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明天就走了。你竟然自己要去找罪受的。不去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好了,明天要开启新旅程,我不如回去床上养精蓄锐。” 我摆着手,坚决不同意。 李欣宁拽着我的胳膊不放手,说不去也得去,“再说拉你垫背,姐姐才会没事,你现在是局里的宝贝,那些人多少都会给点儿面子。” 我并非真想跑回去睡大头觉。我确实不喜欢招惹多事,不过陪美女,刀山火海闯一下也未见得是多痛苦的事情。 这就是策略和情调。 为了追李欣宁,我刚才有些抓耳饶腮的,追女生这种活我也第一次干,不得要领。我刚刚从网上搜,那个恋爱方面的专家说,不能全都依着女孩子,否则你只会沦为她的跟班,习惯了,她们反而对你视而不见。 我们跑去局里,并没有打听出任何消息来,那些文职人员简直是三缄其口,任凭我们旁敲侧击,统一口径的全部都说不知道。 因为任务的绝对保密性,他们有可能真的一点儿风声都没得到,不过也有可能是故意对我们保密。 我们正感到十分挫败的时候,却得知了另外一件事。 其中一个工作人员忽然问李欣宁,有没有别的任务。最近发生了一件案子,北京当地的,因为发生的仓促,精英们又都调出去了,所以行动上有些吃紧。他问李欣宁有时间能不能支援一下,救救急。 “我们当然是有任务在身的,我们的任务就是明天去上学。”我立刻不满意的抗议。 这人真讨厌,我仿佛已经看到我和李欣宁手拉手肩并肩的,徜徉在美丽的大学校园里了。多么美好画面,一下子给这讨厌的内勤大叔戳破了。 这事儿当然得抗争。 我刚朝着那人说,李欣宁一巴掌拍在脸上,直接推开了我愤怒的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朝着对方问。 工作人员赶紧打开电脑,上面是一份人物资料。然后给我们介绍情况,卢正,男,25岁。这个人家底颇厚,也算是里富二代了。他自己有一家广告公司。不过他最近惹上了麻烦,简单的说,有一天,他忽然把自己的女助理叫到办公室里,给糟蹋了。 事情还挺劲爆的。 我对这个叫卢正的家伙第一印象就不好,觉得这些富家子弟涨势欺人,也真是够无法无天的。可是看着电脑上的照片,想这人长的还算可以,年轻又是老板。 他是富二代,不可能见识不到女人的。 怎么这种事情那么急的。要知道,如今那些老板根本不用动粗,暗示一下,一般的小助理就直接从了。 可这事儿归公安局管吧,咱们跟着凑的什么热闹。我正想问的,却看到李欣宁盯着那照片看个没完。 “这人我认识,他以前好像是江一天的好兄弟。”李欣宁忽然说道。 李欣宁有些困惑,那个工作人员立刻接话,说你说的没错,他其实是咱们的自己人。他声称自己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助理想入非非,也绝对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情,他说自己当时给什么鬼东西附身了,所以才发生了这么荒唐的事情。 我终于见识到了第七局的强大,果然是搞特工工作的,到处都是联络据点。我之前的那个酒吧是,如今怎么又冒出一个广告公司来。 李欣宁却已经开始跃跃欲试,说不管什么鬼,竟然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她立刻就要跑过去看看,我连忙提醒她,说你忘了,咱们明天还有别的事。 “没关系!距离开学还早,就算明天去不成了也没关系!”她想了想说道。 李欣宁让工作人员稍后把对方的详细资料发到她的邮箱里,这么说着,拽了我一把,自己却已经当先走了。 我也只好懊恼的嘟囔一声,蔫啦吧唧的在后面跟着她。 第31章 报复 我们并没有在他的广告公司找到卢正。那时候,一般的公司都下班了。前台小姐急着赶公交车,对我们的询问有些不耐烦。 而且她说话一看就格外谨慎。 前台告诉我们,因为老总出了丑闻,总有记者来烦,估计她也怀疑我们是记者,让我们千万不要再为难她一个公司的小职员。 李欣宁就打开邮件,翻看内部发来的情报资料。 这个卢正在北京有几处房产,不确定回了哪里,也许根本就没有回家。正犹豫的时候,李欣宁接了个电话。 我清晰的听到,她喊对方一天。 我心里正郁闷,李欣宁挂了电话,转头对我说找到卢正了。他在北京西山有套别墅,这家伙跑去郊区别墅开生日Party了。 先去换衣服,然后又往西山赶。我从来没穿的这么正式,总觉得别扭。 不过李欣宁穿的好像富家大小姐一样,果然人靠衣装,我的眼睛就有些离不开了。她见我盯着她看个没完,一巴掌拍在我脑门上。 我打趣她说我忍不住啊,这要怪你,谁让你这么有魅力的。 李欣宁把眼一瞪,说忍不住也得忍。 于是我们又跑到五环外去。 看到那别墅里的情形,我的眼睛就有些跟不上了。富人社区的规划就是不一样,我还很少见识过那种气势。 “妈哎,真奢侈!”我咧着嘴,不禁赞叹。 李欣宁朝我翻了个白眼,她警告我不要耽误了正事,让我站稳了点儿,说这就带我去见识一下富贵人家的聚会,让我进去后千万别给她丢脸。 我说得嘞,撸了撸袖子,谁知地板打滑,差点摔了一跤。 那别墅里的客厅真的大,我们这才进去,江一天和卢正就迎了过来。原来江一天也在,不过我能理解,好像他和卢正的关系挺不错。 我们象征性的认识了一下。 我发现这个卢正还是挺讨厌的,李欣宁和江一天正在探讨最近发生在卢正身上的怪事,卢正却把我悄悄的拉到一边。 他忽然警告我,让我离李欣宁远一点。 这家伙看起来既高傲又严厉,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那种自以为高人一等,还有就是仗着钱或者权的势力无缘无故就恫吓教训别人的无耻之徒,这人一下子都占齐了,我心情自然不好,想妈蛋老子是来拯救你的,几个意思。 我这人不喜欢惹事,也不愿意吃亏。我笑了笑,偷偷的跟他说,小爷的事情你管不着。 卢正咬了咬嘴唇,见我不给面子,就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当着李欣宁的面,他显然也不能发作。然后他开始跟我说什么李欣宁和江一天才是天生一对,说如果我拆散了别人,就是小三,是无耻的行为。 他怎么知道我对李欣宁有意思呢,莫非是因为我刚才和李欣宁打闹,给他和江一天看到了不成。 这个人是在替他的好兄弟江一天出头,他倒是挺够哥们义气。 这个生日聚会,是卢正给自己的小妹准备的。我们说起卢正遭遇的怪事,李欣宁劝他要谨慎一点,竟然还敢这么招摇的聚会。 卢正不以为然,说总不能躲一辈子。他指了指着身后,说自己已经雇了保镖。 “你该知道,这种保镖根本就没有多少意义。”李欣宁说道。 “不瞒你说,我这都是做给我妈看的。我不是为了让她安心么,”这么说着,卢正就朝后看了一眼。 那里有个雍荣华贵的妇人,正在跟宾客敬酒。 “再说,不是还有一天和你在么,是不是,嫂子。”他回过头来,忽然嬉皮笑脸的。 李欣宁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很不满意,让卢正收回那话。 那时候,时间估计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多。客厅里的灯照耀的如同白昼,里面的人总也有那么四五十个。 不过那别墅很大,客厅几乎如同一座宫殿。 而就是这个时候,客厅里的灯忽闪了几下,一下子灭掉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群一下子乱糟糟的。很快灯又亮了起来。看起来刚刚只是意外停电,于是大家开始嬉闹怒骂。 不少宾客抱怨,说没想到这里也会停电。我们几个却明白,事情也许并没有那么简单。 江一天和李欣宁已经变得格外警惕,卢正也一样,他的脸色开始变得很不好看。卢正并不是外勤,他么有那么好的伸手。卢正虽然也被选拔了出来,他一直从事的都是据点联络人的工作。 但他也知道有些事情多么的邪门。 停电的时候,那四个保镖全都靠了过来。他们护住了卢正,你也不能说他们不够专业,可是没什么用。 卢正却很烦,让他们走开。 他心里其实很明白,这些人根本帮不上忙。 “必须赶紧通知下去,把这里的人全部疏散。”李欣宁忽然说,这话是跟江一天说的。 他们都经过局里的系统训练,俩人配合起来还是有些默契的。 “听到没有!”江一天却朝着卢正喊。 卢正有些慌手慌脚了。他马上拉着身边的那个保镖,让他们赶紧去护送他的妈妈和妹妹离开这里。 然而没想到的事情却发生了。 那个保镖一直都直挺挺的站着,开始的时候根本就不理会,直到卢正怒了,斥责他,说难道你聋了么。 保镖转过身,看着他,忽然露出一种邪魅的笑,轮圆了胳膊,啪的一声,给了卢正一个响亮的耳光。 卢正给扇得后退好几步,跌跌撞撞的跌到地上去。这一下,不禁是他,简直把当场所有人都给扇懵了。 很多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开始逐渐聚集过来。 “你……你疯啦……你怎么敢打我?!”卢正跌坐在地上,一手捂着肿胀的半边脸,咬牙切齿的。 他另一只手指着保镖,直发抖,气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是那彪形大汉又开始行动了。 他朝着卢正走过去,卢正立刻吓得要命,嘶喊着,急忙招呼人们拦住他。其他三个保镖从震惊中醒悟了过来,开始干预。 可是根本都不是对手,那个保镖的力气变得异常大。 保镖很抗揍。 江一天狠狠的一拳,鼻子都给打折了,歪在一边,血流了出来。可是那人就像是石头一样,丝毫不觉疼痛。 李欣宁和江一天对望一眼,神色都很恐惧。他们赶紧的劝说大家离开。卢正明白了什么,从地上爬起来,声称说聚会结束了,要大家赶紧散。 这保镖被什么控制了,身不由己呢,正是那鬼要借用保镖的身体教训卢正。我忽然想,如果前些天弄鬼的也是这不知道什么东西。他曾经要卢正做下恶事,是专门要败坏他的名声,如今又专门来这里教训他。 它一直追着卢正肯定是有原因的,莫非和卢正有仇不成。 现场开始变得混乱,人也开始越聚越多。 而就是这个时候,那受控的保镖,那个彪形大汉忽然说话了。他脸色狰狞恐怖,嘴里骂骂咧咧的,不断咒骂卢正是婊子养的。 有一点坐实了,他确实怨恨卢正。 这也不难理解,从刚才他对我的嚣张态度来看,卢正这人确实招恨。 这时候,人群里忽然涌进来两个女人。她们很关怀卢正,簇拥到他身边。但她们还都搞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 其中年纪稍大点儿的女子可以说是风韵犹存,穿着很讲究,气度很耀眼,像是雍容华贵的妇人。年纪小的也很青春靓丽,只稍显点儿青涩。不过这俩女的也是盛装打扮,一看就是来参加晚宴。 她们脸上的表情都很焦急,抱着卢正,正在惊慌失措的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从他们的谈话中,我已经能够猜到她们是谁了。 她们都是卢正的家人,一个就是刚才雍容华贵的妇人,她是卢正的母亲。年龄小的是他妹妹,今天的小寿星。 彪形大汉嘴里的污言秽语,让妇人听到了。 “你骂谁呢?!”妇人喝道。 妇人听明白了彪形大汉嘴巴里的污言秽语,变得格外生气,首先急了。她想不通一个保镖怎么会这么对待雇主。 妇人也是颐指气使惯了。 她因为家世,长期享受别人的尊敬,从来不曾见到一般小老百姓对她这么放肆,简直气的要命,声称要解雇他。 这还不够,她要告他,说会动用自己的资源,让他再也别想着混了。 我其实能体会到一个母亲护子的心情,何况是骂婊子养的这种格外难听的话。 这不也是当面骂她么,这种羞辱一般人是很难不生气和不回嘴的,特别她似乎并不知道对面其实是什么恐怖的东西。 但是我很讨厌这种富人的嚣张跋扈。 “你才是婊子养的。你竟然敢说我是婊子,我就是卢正的妈!” 到了最后,就开始对骂。妇人已经丢弃了她的涵养了,急了和小老百姓也什么两样。 妇人气愤难当,眼泪都要下来了。 然而卢正却不像妇人般生气,他反而变得很惊恐,他在极力阻止母亲乱说话。 可以已经晚了。 那妇人似乎已经开始身不由己,脸上的表情变得惊恐而且古怪。 她开始不断撕扯自己的衣服,很快,那晚礼服就被自己给剥得干干净净。不止如此,还爬到旁边一张宴会桌子上,开始不知羞的扭动自己的身体,竟然跳起舞来。 她似乎是身体力行,开始用实际行为表明自己就是彪形大汉口中的婊子。 第32章 血图案 人群里各种尖叫,一下子全都乱套了。有母亲们捂着了孩子们的眼睛,猥琐老男人们虽然也受到了惊吓,乱了方寸,却有些又忍不住抬起头来偷偷的瞄上几眼。 我也傻呆呆的望着那女人。 忽然有人拍了我一巴掌。李欣宁红着脸,她有些生气的对着我额头拍了一巴掌,“不许你看!看了长针眼!” 我醒悟了,脸羞的通红。 妇人也给什么鬼东西控制了,情形大概就和那个保镖是一样的。但是我们找不到那个什么东西,所以也无法阻止那个保镖的凶悍,以及后来妇人出尽了洋相。怎么都拉不走妇人,就像是忽然变成了刁妇撒泼打滚。 卢正只好拿着衣服,七手八脚的想要盖住妇人身上的春光。妇人一边跳舞,一边将他盖住自己的衣服不断往下扯。 卢正无法阻止,毫无办法,气得大喊大叫。 卢母上了年纪,其实还真是蛮漂亮的。她本来的形象,既端庄又华贵,然而就是这么个雍容的美妇人竟然大庭广众之下,忽而变得如此轻浮放浪。在不明真想的人群看来,这绝对不可想象。 人们都有些懵了,最开始都傻愣愣的,不少人惊呼的张着嘴。 然后人群里便开始指指点点,各种议论纷纷。但大家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形,有人觉得妇人是突然发了失心疯。 这倒也算是明智的猜测。 江一天朝卢正喊,要他赶紧将阿姨带走。 他忽然暴喝一声,惊醒了卢正。 江一天这是要他动粗了。但是卢正不是外勤人员,他确实也长大身高马大,受过些许训练。 一个手刀下去,打在妇人的后脑。 他想把母亲打昏。妇人的确昏迷了,然而这却激怒了彪形大汉。那保镖大汉直接过去,抓起卢正就给扔了下来。 就和抓起一只小鸡仔一般,保镖本就身高体大,如今更是具有了非凡的气力。 母亲出尽洋相,身为儿子却无法解救。这恐怕是最煎熬的时刻。卢正崩溃了。尖叫着,他想再次冲过去阻止。 他这次没有能够得逞。 那个中了邪的彪形大汉一下子就把他拎起来,狠狠的又扔回到了地上。 大汉用上了十足的力气,把卢正给摔的够呛。 他蜷缩在地上,在地上挣扎半天。可是竟然爬不起来。后来他坐了起来,可是一如惊弓之鸟,却已经不敢再有所行动。 不知道是不是感到了事情的恐怖。卢正的神情好像有些恍惚,一愣一愣的。 卢正妹妹吓的只是哭,那还是个小女孩儿。彪形大汉一个恶狠狠的瞪眼,她连往上冲的勇气都消失了。 小女孩儿就只是哭,一边朝着四周大喊救命,恳求大家的帮助。 面对这彪形大汉不合常理的力气,大家已经开始变得恐惧。人们似乎也开始意识到碰到了什么似的。 短暂的沉寂之后,忽而什么惊醒了,就有些人慌手慌脚的想要逃走。 然而这也是不允许的。 彪形大汉一声暴喝,仿佛晴天霹雳,所有人都不敢再动。 “谁敢离开,下场就和卢家一样。”响雷一般的声音阻止了人群的骚乱,然后这彪形大汉淡淡的说道,也终于道出自己的目的或者初衷,“我来只是要羞辱卢正。只要你们听话,我保证你们是安全的。” 人们面面相觑,惊恐莫名。 各自心思一番,结果的选择都一样。 人群镇定了下来,彪形大汉似乎格外满意,这才转头面对蜷缩在地上的卢正,说道,“卢正,我X你妈的。你还记得当初是怎么陷害我的吗。” 他这么说起了粗话,说到这些,那个魁梧的粗壮男人变得越来越激动,他开始喘息着粗气,简直更加气愤难当了。 最后就只剩下粗言俗语的诅咒谩骂。 “我X你妈的,我X你妈的……” 彪形大汉这么絮絮的说着,不断重复的恶言咒骂,骂着骂着,骂到后来,他的脸上逐渐开始显露出一种得意的坏笑来。 他终于想到了什么主意,这心思却是极其邪恶的。 魁梧的保镖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昏迷的妇人上,忽然妖艳邪恶的笑了。 然后他走过去,一把将妇人按在了桌面上。 桌上的盘碟酒杯稀里哗啦的给扫到地上去,大家都能明白,接下来他想对她做什么。我心中吓了一大跳。 我实在想不到卢正究竟做过什么,会得罪了这恶鬼,竟然会结下如此深仇重恨。 恶鬼是想用行动来践行刚刚嘴巴里所絮叨的那些丑陋行为。这的确是羞辱对手的最直接的手段。 粗俗,残暴,却最能达到复仇的快感。 以极为偏激的这种形式,这么活生生的羞辱对方。 坦言说,卢正被羞辱确实让我心里感到了痛快。我也是个俗人。然而这种事情也挑战了作为人的道德底线。 绝不能容忍这种凄惨的事件在眼前发生。 这时候,最该出头的其实是江一天才对。 我看了看他,这家伙没动。 他和李欣宁交流,神色倒是有些焦急。我听不太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搞不懂他们在打着什么主意。 适才卢正没有能够将妇人带走,那时候他就应该有所行动力,但是江一天并没有及时的过来帮卢正的忙。 不是说好兄弟么。 我在想,他们的兄弟情义究竟有多么铁。要么就是,这家伙根本不把卢正当回事,要么就是,江一天是一个出奇冷静的人。 他的忍耐真可谓能忍别人所不能忍。 可是如今这种情况,已经不仅仅是春光乍泄的问题。卢母正在受到迫害和羞辱。羞辱的是卢正,作为他的好兄弟,江一天的面子也不好看。 可是江一天刚一动,那个魁梧的保镖便起身挡住了他。 江一天的行动,到底是延缓了卢母遭受的羞辱。保镖仿佛早有预料一样,他放开了那妇人,专门面对着江一天。 说道,也好,咱们的恩怨终于可以了断。 “原来你认识我?”江一天冷静的说。 “可惜你不认识我了,你不认识我了。恐怕你从一开始就没把我放在眼里,你已经忘记了我是谁。” 彪形大汉的声调很幽怨。我心里猜测,这里的确还有江一天的事。 “没办法。这是我的工作。整天对付一些邪恶的杂碎,难免会有积怨。但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有胆的就冲我来。” 谁知魁梧的大汉忽然笑了。 他笑的有些心酸,道,“我一直很讨厌你!不过,卢正才是我的仇人。我不是你以前碰到的那些鬼。” 江一天并没有立刻动手,他还在跟对方嚼扯。 我一直给他们的对话吸引了注意力。突然一转头,才发现李欣宁已经不见了。 她是不可能弃之而去。 我想了想,心情平复了下来。我觉得,她有可能是想到了方法,要去找对付这鬼东西的方法才对。 刚才的那种情形。江一天和李欣宁一直都在偷偷的商量,如今江一天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却只是跟对方纠缠。 看来他们一定有了什么打算。 要知道刚才情况危机,李欣宁也是很焦急的,说事情要过火,必须阻止这种丑陋的事情发生。 她嘴巴里一直都说找不到它。它,恐怕就是隐藏在背后弄鬼的东西。 我自己帮不上忙。 但是我也觉得,对我们而言,最好的办法就是拖延。一切要静待李欣宁回来再说。 李欣宁还没有来得及回来,事情便发生了变故。 那个彪形大汉,忽然朝着江一天冲过来。 他扑了个空。江一天的身形很快。 彪形大汉怒了,咆哮起来。 江一天敲碎了桌上的杯子,他用锋利的玻璃碴划开了自己的食指。忽然拿出一张黄纸来,用他食指上的血,在黄纸上面画了个图案。 图案上有着各种奇怪的纹理,有些蝌蚪似的,图案的最中间有个五芒星。 看起来并不是道家的符咒。 我以前听红爱姐说,五芒星这玩意儿,总和魔鬼崇拜有所关联,通常也是某些神秘力量的源泉。 等那大汉再扑过来的时候,江一天一边躲闪,一边轻巧的将画了血图案的黄纸贴到彪形大汉的背上。 那黄纸立刻就像是被牢牢吸住了一样。 大汉终于有了反馈,他直起身体,嘶喊着,声音震耳欲聋。最初他的鼻子都给打折了,一点都反应。 看来这符咒确实厉害。 他痛苦的转身过来看到江一天,大叫大嚷,极力的想要伸手过去抓取背后的东西。但是他够不到。 “先把你送回阴曹地府去再说。”江一天那张脸忽然很冷漠。 原来这恶鬼一直就躲在表型大汉的体内。这和卢母的情况不太一样,保镖已经给鬼附身了。 彪形大汉发生了变化。 他的脸上戾色严重,开始有深色的黑眼圈出现。 可惜江一天没能真的制服恶鬼。 彪形大汉脸上的表情格外痛苦,他抓不到后背的图案,就只在撕扯自己的头发,嘴巴里发出那种惨烈的叫。 大汉不断挣扎,四周的桌椅杯子什么的就开始震动,地面好像都在颤抖了。 那叫声也是很恐怖的,轰隆隆的雷声一样,震得肝儿疼。不过他最开始叫的震耳欲聋,嘶哑着,杀猪似的嚎,喉咙都像是要撕裂了。 到最后,已经发不出声音来,就只是呵呵的怪声。 第33章 驱鬼 魁梧的彪形大汉,看着已经有些精疲力竭的样子了。看起来是这符咒还是奏效不少。可是面对大汉的不断挣扎和哀嚎,江一天的神情却逐渐变得严峻。 忽然说坏了。 就这么一犹豫,恶鬼已经摆脱了什么。它挣扎到后来,那鬼的气势越来越大。彪形大汉背后的黄纸血迹图案自燃了。 呼啦的一团火,变成了一摊灰纷纷掉落。 彪形大汉却也一下子委顿到地上去,虚脱一样昏死了过去。 “它还在这里。”江一天这么低声的说。 他开始警惕的四下瞧。 江一天的话刚刚说完,一直都吓的蹲在地上发抖的那个小姑娘忽然站了起来。本来她只是给吓的哭个不停,估计后来是给现场的情形实在吓坏了。卢正的妹妹,但是她脸上的表情又不像是她,那种恐惧的神情已经消失了。 小女孩儿嘴角诞着一抹邪魅的笑,忽然开口说了话,“我妈是婊子。我和我的哥哥都是婊子养的。我们一家子全都是畜生。大畜生生下我们俩小畜生。我和哥哥就做一件很好玩儿的事情给大家看哦。” 小姑娘就这么淡淡的说着话,她的声音不是很大。可是那种腔调鬼声鬼气的,又实在有些骇人。 她嘴里默默念叨,又像是故意说给别人听。 她嘴里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卢正的面前去。她嘴里嘟嘟囔囔,那话听起来让人尴尬,都是日本小片里的女主角所擅长的。 模仿的惟妙惟肖,带着那种暧昧的呻吟和喘息,这种话让每一个在场的人听起来都要面红耳热。 但从这么个小姑娘的嘴里冒出来却非常自然,她仿佛一下子变得再也没有一点儿少女的羞耻之心。 她不是卢正的妹妹! 然后呼啦一下,她将自己身上礼服拉低,胸口露出一片白嫩的肌肤来。 忽而又用魅惑的声音对卢正说道,“哥哥,还是你亲自来好了。我知道你很在行的,你不是挺会的么。你以前可厉害了。” 卢正就真的站了起来,面对小女孩儿。他的那一双手早已经无法控制,颤抖着朝小姑娘探了过来。 他不是不想阻止,但是却无能为力,又毫无办法。 卢正已经给控制了。 他能预感到那是什么样的后果,却不能阻止自己即将付诸行动的恶行。只有他的嘴巴还能动,他尖叫着,痛苦和悲呛。 也可能是在向四下求援,哀求大家能够阻止他,阻止这惨绝人伦的悲剧发生。 可是对面小姑娘却满足的嘿嘿的笑了起来。那张脸上,全无血色的铁青,两个大大的浓重的黑眼圈。 就算卢正实在有错,这么个小姑娘却是无辜的。 这么报复也实在太过了。 事情变得很急迫,我不知道李欣宁去找了什么办法对付恶鬼,能不能尽快的赶回来阻止,心中焦急的期盼。 可是我实在等不下去了,实在不行,我也只好冲过去拼。 卢正已经开始撕扯小姑娘的衣服,他心里也还在挣扎。他的手颤抖个不停,显然是在努力的想要摆脱。 可是他不能摆脱控制,事情仍旧持续的向着悲惨的境地滑进。 小姑娘很享受似的,但那当然并不是本人,她不断的用诱惑的声调劝卢正放弃挣扎。 卢正急哭了。 “婷婷,你快醒醒啊。” 小姑娘忽然嘿嘿的又坏笑了起来,那个躲在她身体里的鬼,在享受卢正遭受折磨带给自己的痛快。 不过它最终还是等不及了,说,你还是别婆婆妈妈了,男人一点,不如小妹帮你一把。 恶鬼怪笑起来,本来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的声调忽然变得嘶哑,那声音很恐怖,变得半阴半阳,不男不女,怎么听到都觉得难受。 恶鬼一下子将卢正的衣服撕开了。这力气绝对是不属于活人的。不过她去解自己腰带的时候却温柔有度,款款褪衣,带着一股子魅惑的撩人姿态。 江一天很焦急,这个一直都很沉着的男人开始乱了方寸,他瞪着眼睛,慌忙的冲过去阻止这一切。 他不是对手,他的手段震慑不了敌人。 李欣宁终于回来了。 可是说,李欣宁的到来,才及时的阻止了这种丑事的发生。她盯着卢家小妹,眼睛一眨不眨的,嘴里却默默的一直念叨着什么。 附身到卢家小妹身上的恶鬼就变得很不舒服。焦躁不安。很快它就暴戾起来。 它放过对付江一天,朝着李欣宁扑了过来。 我总觉得,这家伙似乎一开始并不愿意对李欣宁下手。 不过李欣宁伤了它,所以也管不了了。 给附了身的小姑娘,眼看就要到扑倒跟前了。我替女孩捏着汗,可李欣宁似乎一点儿逃走的意思都没有。 我的心不禁也跟着一起揪了起来。只盼她有什么后招。 果然是那样的。 等那鬼冲过来的时刻,李欣宁忽然从身后拿出一面镜子。同时,她嘴巴里换了一种声音。就像是默默的念叨着什么咒语似的,同时就这么将镜子朝着扑过来的卢家小妹一扬。 俯身小姑娘的恶鬼立刻惊呼一声,转身就跑。 原来这恶鬼是怕镜子,不过好像并非只是那样。再定睛去瞧,这镜子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和不同。 甚至那其实根本算不得完好的镜子,只是一块并不规则的镜片。 貌似就是一面镜子摔破了,然后给李欣宁捡了那么一块过来。有可能她是打破了洗手间里正衣镜。 李欣宁就是去找镜子了。 不过那镜子画着比较特殊的图案,像是朱砂画上去的。这图案我见过,好像之前江一天在黄色的符纸上也画过。 总之看起来都是一个样子。那么说来,不是朱砂画上去的,可能是用的人血。 恶鬼转身要跑,李欣宁就急忙在后面追。 她开始招呼我和江一天,对卢正妹妹开始围追堵截。 其实这么个小姑娘还是很好追的。江一天一下子扑过去,小姑娘给扑倒在了地上。江一天将小姑娘骑在了身下。 被骑在身下,小姑娘的脸色变得很狰狞。她脸上的黑眼圈更浓重,渐渐的,好像还笼罩着一层黑气。 若隐若现。有那么一瞬,那张脸变幻成了男人的脸。 而看到那脸,李欣宁就愣了一下。 好像惊讶的并不仅仅是李欣宁,江一天也一样。不过那黑眼圈一重,小姑娘就立刻力气大增。再加上他俩有些疏忽。 又有些搞不定了。 我就扑过去帮忙,帮忙按住她。这时候,李欣宁已经跟上来了。她半跪在小姑娘的前面,将镜子举到她的头顶上。 那鬼恐惧的要命,挣扎着,竭力避开那镜子。我们大概都明白该怎么做了,于是也强迫她去看。 这就是所谓的驱鬼。 原来那个图案是用来驱鬼的,配合一种古来的咒语,这是一种很有效的方法。这些我后来才渐渐知道。 而懂得配合镜子,就是人才机敏和临变的能力了。 小姑娘狰狞的面孔,倒影在镜子里。一样的挣扎。然后忽然发生了变化。那时候已经折腾许久。 李欣宁的嘴里仍旧紧着念叨什么,不过她也有点儿开始冒汗了。 镜子里的小姑娘的动作开始和现实中的很不协调。再后来简直就是动作不一了。就像什么是挣脱了似的,好像变成了两个人。 再坚持一段时间,卢家小妹就放弃了挣扎。筋疲力竭,满头大汗,她虚脱了一般,就只是喘息。 与此同时,挣扎的就只是镜子里的那人。 它变得很暴躁,在镜子里乱冲乱撞,简直撞得一面镜子砰砰乱响。而且她的面貌已经发生了变化。 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出现了。脸很消瘦,脸色煞白,黑眼圈,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嘴唇却红的发黑。 样子实在很虚弱,可力量却异常强大,不断的撞击和挣扎!喉咙里隐隐的咆哮,尖利的嗓音。 料想就是鬼的真面目。 李欣宁一个人有些拿不住镜子,江一天就去帮忙。她缓过了手,探手从身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来。 那镜中的恶鬼一看,就变得更加疯狂。 并且极力的躲避。 李欣宁不断的调整位置,一匕首扎下去,偏了,但是也扎伤了它。镜子上就鼓鼓的冒出血来,这情形很是匪夷所思,你不知道怎么冒出来的。 女孩继续调整位置。我心里明白,她是想杀死这恶鬼。 可就是这个时候,事情忽然又发生了变化。有个浓妆艳抹的妇人忽然就朝着我们冲了过来,她伸手去抓李欣宁,用身体挡住,和纠缠她。 我意识到这女人是被控制了,这也正是恶鬼的得意本事。 再对付个中年妇人我不在话下。 然而忽然意识到,被控制不仅仅是那浓妆艳抹的女人,貌似被控制的还有许多人,他们一股脑的冲了过来。 第34章 阴间来的电话 人太多了,而且你总不能真就对他们怎样。 李欣宁急了,朝着我和江一天大喊,让我们立刻把镜子摔碎。 我一愣,心想那恶鬼被管在里面,万一碎了不就跑出来了。但既然李欣宁这么说,自然是道理的,于是我就急忙照办。 可是我们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没有了李欣宁嘴巴里念叨的那奇怪咒语,镜子里恶鬼便更更加放肆了起来,力气也更大,猛烈的撞击着镜子。 震得我手疼。 我们都有些拿不住了。在我把镜子狠狠的朝着地上摔下去的时候,好像看到有一股黑烟从镜子里冒出来。那黑烟滚滚,冲向空中,然后四下消散。与此同时,有诡异的声音,但却是威吓卢正的,扬言绝对不会罢休。 “卢正,你这个卑鄙的东西。我变成这样,全都是你造成的。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我知道是你偷走了她,我已经到手的女朋友,你偷走了我的幸福。”声音尖利,震得耳膜疼。 声音消失了,似乎什么都恢复了平静。被控制的人群一个个满脸无辜,困惑不解的面面相觑。 李欣宁一屁股坐到身边,她显得也很疲惫。 我问她恶鬼是不是跑了,她点点头,有些虚弱,说今天有点儿可惜,本来能结果了它的,叹口气说以后恐怕还得跟它周旋。 她也觉得对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我说当时我要是及时的摔碎镜子,就好了。她看了我一眼,说根本不是我的错。 “当时的情况,已经无法杀死它了。就想把它先弄去阴间。” 原来摔碎了镜子,是为了把恶鬼困在阴间。 镜子里是反向世界,在某种情况下,就是阳间的反面。李欣宁大体这么跟我说的。我猜测,所谓的某种情况,大概就是因为配合了那驱鬼的符咒。 好好的一个晚宴,最后给弄了个稀里哗啦。 大家事先都想不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给弄了个措手不及,这是我进入组织后第一次直面鬼怪,没想到一切来的竟然这么快。 转过头去看一眼卢正,发现他正和他妈抱在一起哭。 李欣宁起身,去找卢正谈话。 远远看着,他们开始了争论。 我走过去,大体听到一些。 原来那个鬼他们都认识,不但认识,以前还是同事。 这让我十分惊讶。 那人叫王浩然。可是为什么这个叫王浩然的恶鬼会如此纠缠卢正呢。这么恶毒的纠缠和报复,里面肯定有什么深仇大恨才对。 我这个人虽然好奇,可是对别人的这类私事其实没有那么关心。 我本来也无意深究,可我现在又是内部的人,而且总感觉这里面还牵扯到李欣宁。 王浩然逃走的时候,恶狠狠诅咒卢正,扬言绝不甘休。 只是他的说法又总令我感到很奇怪。说什么已经到手的女朋友,你可以说是他把女人作为东西一样不去尊重。 不过这种措辞总还是让我觉得奇怪。这就好像说是一件东西他势在必得,而且得到后就不再失去一样。 李欣宁很生气,江一天焦急的讨好她,卢正垂着头。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来到他们身边,江一天和卢正都不说话了。这里面似乎有什么秘密,他们不想我知道。 我想了想,自己也不能这么不识趣。 于是我就说去善后,离开了。 人群还没有散去。李欣宁打了电话,局里拍了不少人来。他们要确保这些人出去后不至于乱说。 我说去帮忙,可是却不由自主的还是关注他们。 李欣宁忽然给了江一天一巴掌,远远看着,扇的我都觉得脸疼。没想到江一天竟然忍了。 李欣宁走过来的时候跟我说,她跟江一天彻底完了。 我问怎么回事,李欣宁红着眼睛,说她其实和江一天从来都没有什么感情。 “我鬼使神差的,稀里糊涂就当了她女朋友了”她停顿了一下,补充,“我当初答应他,是因为一封情书。” “情书?” “从看到那情书后,我就莫名其妙的做了他的女朋友。今天我才知道,那情书是有问题的。”李欣宁喃喃自语。 “你,王浩然,卢正,还有江一天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事情。 这件事情说来还是很诡异的。 那时候他们给招到了局里来,还都是新人。 那时候,王浩然和江一天都在想追求李欣宁。 一切要从他们接到一通奇怪的电话说起。当时卢正和王浩然住在一起,有天半夜,卧室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吵醒了他们。 电话扬言就是打给他俩的。 诡异的是,开始的时候他们以为是恶作剧,挂了,可就是不断的打来,而且怎么都关不掉。 实在不堪其扰,后来他们就把电话线拔了。 可竟然还能接通,这让他们感到很害怕。 那时候他们是新人,本应该向上面反应情况,可鬼使神差的,却还是没有经受住诱惑。 电话里,对方大概的意思是可以实现卢正和王浩然任何愿望,但是作为条件,是要他们俩卖身。 说白了,就是把自己卖了,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听起来像是在和恶魔做交易。 这俩人当时还是很忌惮,谨慎,那是从阴间打来的电话,反正电话里,它自己这么说的。 听起来是很胡扯,但我们眼见的事情又确实不可思议。 不过对方的条件真的很诱人。 那时候王浩然很喜欢李欣宁,可以说为她痴迷。但是面对李欣宁的时候,他不太敢追求,王浩然这个人因为自己的出身不好一直都有些自卑。 好像突然冒出来一条捷径,王浩然就有些动心了。 可是卖身这种事情听起来很恐怖,卖身给阴间就更恐怖了。这一点上,最终还是对方善解人意。 他告诉我们,只是要招揽人才。 即便卖身后也不会受苦。说起来是卖身,但其实并不会亏待我们,还会把我们当坐上嘉宾。另外重要的一点就是,它并不是要他们马上就履行承诺,一切的义务,要等他们自然死亡之后才履行。 其实它们想要买的,是他们的鬼魂。 活着的时候,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死后也未必会受罪。而且谁管死后啊,年轻人想问题简单,而且容易很躁动。 感觉自己那么年轻,距离死亡还早着呢。 卢正和王浩然权衡利弊,他俩就都答应了对方的条件。 卢正得到了家族事业振兴的承诺,而王浩然就拿到了一封情书。据说那情书会帮他追到李欣宁。 后来他们是怎么闹翻的呢? 卢正偷了王浩然的情书,把它给了自己的好兄弟,江一天。 那个时候,李欣宁一来局里,就成了耀眼的明星。年轻的男生都垂涎她,她却一直都没有交男朋友。 优秀的女孩子自然很多人追,却没人追的上。 王浩然拿到情书后,有点儿不敢给李欣宁,他还是没有追求李欣宁的勇气。 江一天也喜欢李欣宁,她追不上,颇为苦恼。 那个时候,卢正是江一天最好的哥们。有趣的是,卢正偷走情书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出去兄弟义气。有一天,看江一天实在苦恼,为了李欣宁简直茶饭不思,他脑子一热,便做下了错事。 大体的经过便是这样。 再后来,卢正就和王浩然闹翻了。 王浩然气不过,狠狠揍了卢正。卢正当时没还手,大概也是觉得理亏。不过因为正在新人的考察阶段,主动动手的王浩然给清除了出去。 而关于那奇怪的电话,以及情书的事情,竟然给卢正和江一天设法瞒了下来。 卢正的生活越过越好,王浩然的遭遇却正好相反。 据说过得很惨。 他在社会上混了两年,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死了。 王浩然这个人,说来是有些内向的,他的心胸有些不够开阔。 他这人一直都和很多人结怨,很多人也对他都不满。他的性格睚眦必报,但他最痛恨的,恐怕也莫过于卢正了。 我越来越生气,忍不住了。 怪不得李欣宁知道后那么生气,江一天是欺骗和伤害了她。要知道,她的性格一贯都还是满随和的。 我都想教训他们。 “别胡闹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呢。”李欣宁劝我。 “王浩然也可怜!”我愤愤然的说。 “不是要你对付王浩然。而是关于那通来自于阴间的电话。”李欣宁沉默半天,格外郑重的说,“我能预感到,这事情绝对很严重。” 阴间来的电话,最后惊动了局长。 第35章 墓穴 局长已经年过五旬,表面上看起来却要年轻不少。他个子不高,精瘦干练,蓄着两撇黑浓的胡须。 局长一看就像是标准的军人,他平时也穿军装。 我是第一次见到他,李欣宁也说局长平时轻易不会在局里出现。 局里认为,这电话绝不普通。局长仿佛嗅到了什么重大的阴谋,格外重视。这件事必须提上议程来,尽快查明。 可是因为很多外勤都派出去了,为此,他找了李欣宁谈话。 我就是去作陪的。在局长的办公室里,算是第一次见了面。他先自我介绍,然后对我说,本来想早点跟我见面,可事情太多,有些顾不来。 “我喜欢和年轻人在一起。我觉的自己也会跟你们一起年轻起来。李长生,我可是已经听过你不少事情了。” 局长客套了一番,立刻就把话题引到了当前发生的事情上来。他说话做事都很干脆,直言这件事必须立刻去做。 “可是目前局里人手不太够。有一些事情,可能需要你们帮忙。我知道你俩要去上学了,但我自作主张,已经跟学校打过招呼。你俩可以推迟开学的时间。” 李欣宁一听,立刻站起身来一个军姿,表示坚决执行命令。 我没见识过这个,意识到自己也已经是军人了,急忙也跟着她站起来尽量把身体绷直。 局长又挥挥手,让我俩坐下说话。 “你俩都还很年轻,尤其是长生,没出过任务。我这里有一件事,我想让你俩结伴去王浩然的家乡看看。” 局长叫王毅。 他让我俩坐好了,然后跟我们继续介绍情况。 王浩然的事情让他感到可惜,毕竟他曾经也是局里的人,他觉得,王浩然变成了厉鬼,肯定还有其他的事情。 他是怎么死的,一般而言,只有死的蹊跷才会变成这样。 卢正和江一天首先要留下来配合调查。 卢正因为这事给牵连了,江一天也一样,他们犯了错,不该向局里隐瞒神秘的电话。这事肯定是要处理的。 局长嘱托李欣宁说,你们主要的任务就是去查明情况,然后尽快跟我回报。说不要小看这次任务,也许这才是突破一切的关键。 局长最后嘱托李欣宁照顾我一下,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出任务。 领了任务,当天马上出发。 我的感觉说,说不上多自豪,但还是有一种责任感在的。我这算是第一次为公家效力,也想着能够出色的完成,表现自己。 王浩然的老家在东北,也算不上完全的农村,有些城乡结合部的意思。 当时我们找了很久,天都已经黑了才找到矗立在废旧工业区旁边王家的破旧瓦房。房子给烧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过火灾。但他们的父母还在,王浩然的爹妈是农民,看起来都有些木讷。 我觉得一对老年的父母,儿子死了,这事情对他们一定是巨大的打击。这是精神上的摧残,还有更现实的情况,他们如今年老体衰,依偎在破落的家里。 想了想,我又有些难过。可是我们帮不了他们。 我表明了身份,问起王浩然的事情来。 我们的真实身份自然不能跟他们说,于是就只跟他们说,我们是王浩然生前的朋友和同事。谁知这俩老人的情绪忽然开始变得激动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时候,总觉得他们的眼神奇怪。 他们时不时的偷看我和李欣宁,似乎有什么心事。而且那眼神很不善,仿佛有一种怒气和怨恨。 可是他们一直都不开口。 问王浩然是怎么死的也不说,大概还没有从丧子的冲击中缓过神来。 看他们也真可怜,我就搜罗了全身上下,总共拿出四五百块钱来,说自己来的匆忙,实在没有来得及买什么礼物。 他们也不接钱,我就把钱直接放在桌上了。 李欣宁提议去王浩然的坟墓前祭拜。说毕竟是曾经的同志,不过李欣宁想要去看坟还是有别的原因的,她想看那坟墓是不是有什么异常。 关于这些我全不懂。 这俩老人领着我们走。也不用坐车,一直走了十几分钟。 王浩然的坟墓在就近的一座陵园里。那陵园看起来已经挺古老的了,不过里面却很大,新坟,旧坟,有墓碑的,没碑文的,真是各式各样的坟。里面荒草丛生的,有些低矮的坟墓已经被荒草吃了,遮掩了踪迹。 不过王浩然还是新坟,四周相对而言还比较清洁。 草不是很多。非但草不多,奇怪的是,那坟的周遭一圈的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部枯死了。 李欣宁盯着那四周的情况看了半天,也不知道看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名堂来。 天已经麻麻黑了,四周开始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了。又是墓地那种环境里,四下埋葬着那么多的死人。 所以这种诡异的情况是很让人心有余悸的。 我感到有些害怕,便催促李欣宁,赶快烧点纸钱什么的拜祭一下,完事了赶紧离开。 王浩然的父母充当着向导的作用。王老爹总抽着一个烟卷,他们就像是农村很多老年人一样,都不怎么爱说话,一路上全靠我们调节气氛。 我准备点燃带来的纸钱,然后给他鞠几个躬。这就算完事了。 然而奇怪的是,那纸钱却怎么都烧不起来。 那么容易燃烧的纸钱,竟然怎么都着不起来。当时根本没有什么风。我趴在地上,撅着屁股不断的用打火机点火尝试,可点着了就灭,点着就灭,弄得我额头上全是汗水。 这似乎说明了什么情况,我就不免疑神疑鬼了。 抬头看一眼李欣宁,她也很诧异。 李欣宁看着那情况,她警惕的注视着四周,做好了准备。王浩然是不是就在这里,他好像不想接受我们的纸钱。 不接受,那么他就是还不肯原谅我们,当我们是敌人。 李欣宁忽然说,点不着就点不着,不祭拜了,得赶快离开。 我确实感到害怕,主要还是因为四周黑洞洞的,而且身处坟墓之地,没想到李欣宁竟然也这么谨慎。 她对付王浩然,还是有办法的,我亲眼所见。 “四周都是坟墓,阴气太重了。怕对付不了他。”李欣宁说,“之前是阳气重,阴气衰。” 弄不好,要对付的恐怕也不止是一个王浩然,我看一眼那些大大小小的坟墓,身上也一阵紧绷绷的。何况,我们的任务并不包括对付王浩然,我们对付王浩然,是为查询他背后的什么真相。 那通奇怪的电话,才是最终的目的。 我和李欣宁对望一样,达成了共识和默契。我们一行四人开始往回走,摆在王浩然坟前的那些祭奠品和那些纸钱也顾不得了。 总之就是想要尽快离开。 出陵园有两条小路,我们是从西边走路过来的,相对要近一点。其实从东边也可以过来。我们原路折回,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儿。虽然影绰绰的看不太清楚,但来的时候有些情形好像从没有得见。 比如那些或者低矮或者高大的坟墓和墓碑,似乎都不太一样。这是我的感觉,偷偷的和俩同事交流,发现异样的不止是我。 当我们看到一棵大榆树,几乎已经完全确定自己走错了路,这棵大树来的时候是铁定没有见到过的。 回头去询问王老爹,他的表情看起来格外诡异。 王老爹没说多余的话,只说再往前走走看。没想到这老头老太的还挺镇定,王老爹猛然吸了几口烟卷,他和他老婆一直紧跟着我们。 紧接着是一段曲折小路,几乎都是在坟墓间穿行,我壮着胆子继续往前走,就这么怀揣着咚咚狂跳的心脏,颤抖着身体,警惕的竖着耳朵往前走。 王浩然并没有追上来。 四周稍微发出一些声响都不由得让我敏感的神经一阵痉挛。走着走着上了大道,这让我们的心情稍稍感到些安慰。 可是再往前走了一段路,眼前的那种情形一下子让我们一下子泄了气。 我们竟然又走回来了。 面前就是王浩然的坟,烧不着的纸钱被风刮的有了些凌乱,点心和烧酒仍然摆在那。不同的是,这次我们是从东边过来的,看起来就像转了个圈。 这下李欣宁更警惕了,说要再走一遍。 李欣宁不服气,也许是感觉自己给王浩然耍了,想着找到这里面的破绽。 然后我们就又再次继续尝试着离开。这次大家都格外注意四周的环境,仔细辨认,怕再迷了路。 王浩然的父母仍然在后面跟着我们,这俩老人腿脚蛮好的,一直都没能拉下多少。这无疑减轻了我们的负担。 不用过于去照看他们,其实我想过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可能还好,这俩老人肯定会是李欣宁的累赘。 走着走着,不用再走一遍,我就已经感觉到又出问题了。 情况和我们第一次类似。虽然是按照之前的印象一直往回走,可那路根本就不是我们来的时候的路。 我焦急的提示李欣宁。 可是她好像是在偷偷的跟我使什么眼色。 我不明白什么意思,李欣宁拉了我一把,把我拉到她的身边,偷偷的问我说,有没有觉得,王浩然葬的有些奇怪。 什么奇怪。 我还以为那墓穴出了什么问题。 莫非王浩然变得厉鬼,是因为坟墓出了问题不成。 我知道一些传说,比如墓穴的选择,是很有些讲究的。风水位置,方位,坟墓又叫做阴宅,有专门的讲究。 葬不好的话,据说可以直接影响后代子孙。 不久前我刚听到过一个事情,有一座坟墓葬在柳树下,延伸的树根穿过坟墓里的棺椁,扎过了尸体,那尸体尸变了。 后来,盗墓的挖坟,把僵尸挖出来,结果祸害了不少村民。 这故事是红爱说给我听的,李欣宁带我回北京的时候,遇到了急事,只好中途我把交给红爱姐,当时红爱姐就是在一个村子里处理这件事。 如今李欣宁说坟墓有问题,我自然一下子联想到那里,联想起来。 第36章 鬼父母 我瞪着一双眼睛,格外恐惧,不过结果却和我预想的实在是出入很大。李欣宁格外神秘,悄悄的问我了我一个问题,说王浩然怎么会葬在一处公墓里。 王浩然应该是葬在他家乡的村子里,要么就是别的地方,李欣宁说,你有没有觉得奇怪,他的父母,怎么会把他葬在了这。 可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事情和我预料的简直差了太多,我立刻感到有些不屑。不过其实仔细想一想,这还确实有点疑问。 一般农村的老百姓,是不会葬到公墓群里去的。 但这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问一下他爹妈不就成了。可是李欣宁却拉住了我,说她已经让人去查了。 王老爹和她老伴儿一左一右的分站在我们身后,然后就继续往前走,正走着的时候,李欣宁的电话响了。 她接过电话,脸色变得越来越凝滞,简直十分凝重起来。 我预感到什么,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李欣宁的气息不太稳定,首先告诫我要做好心理准备,沉淀了一下,她才跟我说道。王浩然根本就不是他爹妈埋的。 当地镇上发现了死掉的王浩然,最后只能埋在这里。 这是一宗悬案。 最恐怖的是,他们就只发现了他的头。 “什么叫只找到了头,身子呢。”我张着嘴问,感觉一阵一阵的恐惧袭来。 “就是只有一颗人头。身体没能找到,他们怀疑是碎尸案。要么就是给砍了头死的。总之他死掉很惨。” 我们要搞明白的一个点就是,王浩然是怎么死的。 惨死的人容易变成厉鬼,这是一般性的共识。 可是李欣宁一直盯着我,在我因为王浩然的死心情久久不平,感到恐惧的时候,女孩的眼睛还在盯着我瞧。 这是怎么了。 “李长生,有点儿出息好不好。这件事有那么恐怖么。” “不恐怖么?”我苦着脸问。 这头都给割下来了,还不恐怖,这女人真不是人。 “摸得着的都不恐怖。不管多么血腥。最恐怖的是那些摸不着的,在黑暗里,从来见不得阳光。最恐怖的是那些未知的东西。李长生,我再跟你说一件,你可要站稳了,千万不要让后面那俩人看出来。” 李欣宁悄悄的跟我说话,她格外叮咛,看她的那种眼神就觉得不简单。幽幽闪光,格外郑重。 我咬咬牙,绷起自己的神经来,然后让她继续往下说。 “我找了人去查,发现了一件怪事。你知道么,王浩然的父母其实已经都死了。”她忽然说。 我脑子慢了一拍。 紧接着意识到了什么,恐怖潮水般袭来。我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抖了一抖,脚下发软,差点跌坐到地下。 李欣宁看我挺住了,顿了一顿才继续说道,“他们比王浩然死的还要早。就是王浩然烧死了他们。而且不止是他父母。一起给烧死的还有一些其他人。据说是今年过年时候的事情,王浩然把一些人骗到家里。他锁上门,然后放了一把火。” 这些话,真是让我的魂都要给吓了出来。 我哆嗦着,忍着发软的脚,感觉大地一下子也软绵绵的,就像踩在棉花上,然后和李欣宁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 我的耳朵仔细倾听后面,一左一右的两个不知道什么鬼就亦步亦趋的跟在我身后,不即不离的,正不知道打着什么心思。 李欣宁鼓励我不要害怕,说,目前不知道这俩鬼是什么心思。我们必须忍耐,想看看他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什么目的,俩鬼一直跟着,肯定是想害我们的。 我虽然理解李欣宁的想法,可是心中也实在害怕。李欣宁是见过场面的,她应该是见过不少场面,所以还能保持着镇定。事实上我也不是第一遭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事情对我来说还是恐惧。 这和当时的环境也有莫大的关系。 试想一下,漆黑的夜晚,在一处墓园里,遭遇了奇怪的事情,怎么都走不出去,不断的转着圈子。 要命的是,你忽然意识到后面是什么东西,他们就一直都默默的这么跟着。 我感到自己的脖子,嗖嗖的冒凉气。 风一吹,脖子那里光溜溜的感觉,总感觉后面那对老头老太太马上就要扑上来了,忽然一下子,防不胜防。 我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打哆嗦了,腿脚也有些发软,正是恐惧的时刻,有人握住了我的手。 那双手纤细而柔软,很温暖,并且充满了力度。 李欣宁握住了我的手,给与了我勇气和力量。我转头看她,正对上一双幽幽闪光,却满是鼓励的眼神。 于是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挺了挺腰板。 你总不能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认怂的,你毕竟是个男人。不知道因为倔强,还是李欣宁给了我信心,后来我的腿脚果然不再哆嗦了。 走了一会儿,好奇心出来了。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我不禁偷偷回头去,瞄了王老爹和他老婆子一眼。 也真是的,之前不知道后面的老头老太是谁,从来都是想回头就回头。 如今心虚,表现不自然,反而恐怕是要露出破绽来了。 我不知道自己的表现如何,有没有给他们发现了端倪。不过身后的王老爹和老太太仍旧不即不离的跟着我们。 拉的有些远了。 远点儿好,远点儿好,我不由的有了一股子冲动,想要拔腿就跑。 不知道我突然发足狂奔,能不能甩脱它们。然而理智一点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能不能跑得过鬼还不好说,最糟糕的是,我们似乎正在遭遇鬼打墙。 我压低了声音,悄悄的问李欣宁,怎么看待今天的事情。 “王浩然怎么会杀了他们,他们可是王浩然的……” 既然逃不掉,就不要再想着逃了。而且怎么能逃呢,再说我是干什么来的。我忽然想起来了,不能理解。 而且我认为,他们该找王浩然才对,为什么会缠上我们。 我问这是为何。 “所以才要看看,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李欣宁明显比我镇定的多,她心里其实早有了打算,说着,又俯身到我的耳边,偷偷的跟我说起一些情况。 那情况也她是刚刚得知的,连同王老爹和老太太给王浩然害死的情形,作为情报已经发到了她的邮箱里,用手机打开邮箱,看的明明白白。 李欣宁告诉我,王浩然和父母的关系闹得很僵,从小时候开始,父母就比较偏心,搞的他吃了不少苦。 王浩然本来还有一个弟弟,也一起给烧死了。 农村家庭,兄弟多了,有时候难免会有争执。父母通常对于小的都有溺爱,那弟弟仗着父母,一直耀武扬威的,不怎么把王浩然放在眼里。 事实上王浩然变成了这样,多少都有父母的原因。而这对父母之所以瞧不上王浩然,跟小时候一个道士给他算命有关。据说当年一个游方的道人一见王浩然,立刻吓得要命,声称他是恶鬼托世,将克害至亲,遗祸人间,连卦金都没有要就跑了。 王浩然小的时候,已经表现的像个另类。有传言说,说他能引诱和左右别人的思想。所以他是恶鬼托生的说法就更加流传。 农村人都是相信这个的,再加上王浩然本就性格孤僻内向,什么话都不对别人说,大家都不喜欢他,于是他的性格就变得更孤僻了。 王浩然一直不讨别人的喜欢,父母也总表现出嫌弃他的神情,几乎把所有的关爱都给了他的弟弟。 这情况一直存在。 直到有一天,他忽然收到了组织的邀请,参军入伍。 本以为从此可以远离一切,重开新生,没想到结果却忽然又变成了另一种样子。 他犯了错,最后还是给组织清除了。 那些人,都以为他会飞黄腾达的,没想到结果是这样。很多人不了解真相,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判断,从表面上来看,就是给军队开除的。所谓跑得越高,摔得越惨。大家知道这事情后,就更看不起他。 那一天,正是过年的欢乐时刻。 王浩然把一些人请到家里来,表面上装的和善,实质上却动了同归于尽的恶心。 最后他把家里的门锁死,然后放了一把火。 听明白了这事,不知道为何,我心里感到无比的复杂。在人间,活着有时候很容易,但对于有些人来说,又似乎十分艰难。我忽然有了一种感叹,我的童年,幸亏那时候我遇到了红爱姐。 李欣宁说,王浩然的事情虽然让人觉得惋惜感叹。但他做了恶,坏人就是坏人。每个人都要对自己做的事情负责。 所以还是要对付王浩然。 不过那些曾经瞧不起甚至迫害王浩然的家伙们,确实也并不值得同情。他们完全可算是自作自受。 自己种下了什么的坏因,就得承受什么恶果。这是因果报应。 我算是已经大致了解了因由,说,“那些烧死的人,除了他爹妈,还有一个弟弟外,其他也都是他不喜欢的人,对不对。” 第37章 五具尸体 这道理明显,就是报复。 李欣宁点了点头,说,恐怕大概便是如此吧。 “说是有一个是他小学的老师,一度对他很不好,还有他的邻居,两个同学,另外他的姨妈,据说以前挺讨厌他的……” 李欣宁掰着手指…… 但他竟然真的把这些人一股脑的烧了个精光。这也真是魄力。 “什么魄力啊!他只是被逼的。人给逼到一定程度,会让自己都害怕……” 我想象王浩然的那颗憎恶和报复之心,那时候他还没有死呢,可是已经很强烈了。这死后变了鬼,该有多么恐怖。 死了还不放弃,还在复仇。 我们都知道怎么找王浩然。只要找到他以前的仇人,便能够守株待兔。在以前他生活的那个小村子里,有不少村民都很嫌弃他。 他们排挤他家,甚至把他们家从村里生生的给挤了出来。最后只好搬来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开发区,买下几间破旧瓦房安家。 我们忽然觉得,事不宜迟,该去那小村子里看看。找王浩然是原因,还要救人,说不定他再弄出什么。 不过身后的王老爹和老太太,一直都不动手。李欣宁还惦记着想搞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跟着自己,这鬼打墙一看就是想要留下我们。 李欣宁要跟对方摊牌了。我认为李欣宁还是有能力对付他们的,不过还是觉得要小心,心里做了准备。 我俩站住了脚步,回头去看。正对上王老爹和王家大妈的那双痴呆的眼神。 王老爹呆呆的望着我俩,忽然张开口问,说我看你俩根本不是浩然的朋友,你们是来对付他们的对不对。 没想到先开口的是他们。事到如今,我们就没有否认。李欣宁告诉他们,王浩然已经完全成了厉鬼,是必须除掉的,让他们不要阻拦。 谁知我们刚一承认,扑通一声,老头老太朝着我们就跪下来了。 “俺们就说,你俩不像是一般人。肯定是来解救俺们的。”老太太说着,忽然声泪俱下。 老太太脸上的神情仍旧木讷,只有几声干巴巴的痛哭,怎么看都假,但她说着,还是默默流出一行眼泪。 他们说自己给王浩然害惨了。 后者非但杀了他们,变鬼后,竟然还不让他们安宁。 “他是疯了。可惜俺们对付不了!”老头子也咬着牙,重重的叹息,说不出的沧桑和悲凉。 “看把俺们折磨成啥样子!”老太紧接着说。 老太的话刚说完,两个人一下子变了样子。 可吓死了个人。 王老爹和老太太的那种样子,把我吓得,心一下子慌了,魂差一点儿飞了。我镇定心神,压低眼帘都有些不敢当面去瞧。 老头和老太的脑袋顶给剥掉了。血肉模糊,身上也一样,鲜血琳琳的。浓郁的血腥味道一下子浓稠起来,弄得我只想干呕。 王老爹说王浩然让他们死后不得安宁,他要手下的恶鬼不断骚扰和折磨他们。 有一个恶鬼,每天都要抓住他们,对他们老两口实施类似凌迟般的酷刑。 “王浩然现在哪里?”李欣宁直接问。 这情形不能容忍。简直惨无人道,谁都感到气愤难平。这种残忍,阎王殿的十八层地狱也不过如此。 王老爹难过的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因为平日里折磨自己的并不是王浩然。但知道,就是他特别关照过对付他们。 “那恶鬼现在哪?”李欣宁又问。 先消灭它。 这么残忍,让人不能忍受的残忍。 找到那恶鬼,再顺藤摸瓜的去找王浩然。 “那畜生,倒也有段日子没来折磨俺们老两口。不过……” 王老爹欲言又止,说要带我们去看一处情况。他说自己发现了一处情况,料想跟那恶鬼有关。 沿着荒凉的墓园,我们一直跟在王老爹夫妇的身后。最后走到一处更荒凉的地方。 那里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出了陵园的范围,有可能也算是属于那陵园。看起来就是个更古老的墓群。 那些坟墓,一看就知道,都是些非常低矮的老坟。 坟地四处裸露着一些骨头,全是给雨水冲刷出来的。不过也没有人过来收拾和修缮。人的头骨,腿骨,牙齿……各个部位的骨头,全都残缺不全的。 感觉那些骨头也都很古老了。一看便是经历了很长的岁月,都已经有些风化了一般。 除此之外都是些细碎的砖头,一些瓦砾,风化更严重,砖头是那种古老的青砖,感觉总是硌脚…… 在那些荒坟之间,拨拉开荒草。 一股腐臭和血腥的味道扑面而来。五具尸体呈现在了我们的眼前。脑袋头顶给割掉了,身上也给扒了皮,情形就和王老爹夫妇一无两样。 尸体是新死的,在古老的坟墓群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大口的呼吸着。要知道,呈现在眼前的不久前应该都是活人。 他们是人,如今做了鬼。 而且这么个惨死法,看着就让人一阵心慌。 王老爹说,那个剥皮的恶鬼最近没来折磨他们,跟这几个人有关系。他暂时性的转换了自己的目标。 这些日子,隔三差五,这里就会多一具尸体。 王老爹告诉我们,这几个人,有他认识的。说着他抬起手,指着那个窝在那只稍微突起一点的小坟包上的一具尸体说。 “那个人叫刘大山,曾经和我是同一个村儿里的村民。” 刘大山年纪看起来和王老爹差不太多,头发也有些花白了。王老爹离开村子起码已经十七八年了。他们是给村民们排挤出来的,对村民难免有怨气,所以自从离开村子,就搬到了镇上的开发区住,也再也没回去过。 虽然挨的不算远,一般情况下,和村民几乎等于老死不相往来。 村里的老人许久不见了。岁月改变了一些人的面貌,但这个人他依稀还能辨认出来。他就是以前住在他们家旁边的邻居。 王老爹说,不知道为何,这人以前经常找王浩然的麻烦,按理说就算厌恶,大人也不好跟一个孩子计较。 有一次跟自己来告状,说王浩然偷了他家的东西。 结果自己给气的够呛,狠狠的揍了王浩然一顿,王浩然窝在床上,好几天下不来炕。 反正他总是找王浩然的麻烦,格外讨厌他,深信王浩然是恶鬼。 王浩然恨他。 王浩然不但恨他,更恨他儿子。他儿子叫刘小山。那孩子也跟他父亲学,从小就欺负王浩然。而且那孩子有些不走正路,经常纠结一棒子小流氓堵着王浩然打。 “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刘小山?”王老爹说着,就去瞅,瞅了半天后对我们说,“年轻人都长大了。我也全都不认识了。” 告别了王老爹夫妇,我和李欣宁跑到镇上找宾馆住一晚,准备第二天下乡去。那村子叫做向阳屯。 镇上只有一家宾馆,环境很差。那房间不知道多久没人住过了,也不打扫,总嗅到一股子发霉的味道。 第二天清晨,我和李欣宁跑去镇中的街上吃了点儿早点。 这小地方的油条倒是很好。现炸现吃,炸的又肥又酥脆的。豆腐脑也很好喝。吃饭的时候,李欣宁跟我说,她已经一些情况跟局里回报过了。局里让我们继续跟进,并且和当地的公安机关已经打过招呼。 “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以特殊办案人员的身份跟进。” 向阳屯失踪了五个人,早已经报了案。当地警方也已经开始着手调查的。没找到人,也一直都没有找到尸体。 真所谓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也算是大案,自己做不了主,只好上报。这下来了专人处理,他们正好可以抽身。 小村子只有百十多户人,四百多口人。 因为挨着镇上,经济在当地而言,相较于其他几个村子还算可以。我们进了村,直接去找村长。 马上得知,刘小山竟然还活的好好的。 由此推断,那五个人中并没有刘小山。然后村长跟我们介绍了那失踪的五个人的情况。说了会儿话,李欣宁就直接通知村长,五个人全遇害了,给弄到了殡仪馆里去。 大家才知道这几个人死了。 一下死了五个人,还死的这么惨,在这小地方是不多见的。感觉整个向阳屯一下子笼罩上了一层灰色,全都是一片哀嚎。 可到底是谁干的,这事儿绝对不能善罢甘休。 反应最激烈的就属刘小山,首先表示绝不干休。他觉得这算是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 刘小山二十四五岁,看着却有三十出头了。生的膀大腰圆,满脸都是横肉。从他的档案资料里来看,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善茬。 早先年,总是和一帮二流子混。吃喝嫖赌也就罢了,竟然还去抢劫。后来给抓了,在监狱里关了三年。 后来刘小山给放了出来,他没有再去干违法的勾当。而是跟以前的几个狐朋狗友在镇上开了足疗店。 在这小地方,坐过牢房反而成了他的资本。因为有黑恶的背景,没人什么人敢惹,好像混的也还不错。 第38章 很意外 刘小山倒是不一定有多心疼他老爹。他关键是觉得,自己爹给人害了。让他丢分,没脸。我就是这么感觉的,因为他总说这是别人欺负他,让他丢脸。 他三番五次的朝着我们大声嚷嚷。 我们来向阳屯重点关注的就是这个刘小山。说来这家伙在整个村子里要算是王浩然最痛恨的人。 不过我们还真没想到他能好好的活着。 李欣宁有些闹不明白,为什么王浩然一直都还没有找刘小山的麻烦,我说,有可能是这家伙恶。 不是说,鬼也怕恶人么。 李欣宁说,你觉得王浩然会怕刘小山么。 我想了想,也觉得不应该。 王浩然的凶悍我仍旧历历在目,他无法无天,似乎不怕任何人。我不禁就有些哑口无言。 村里出了这种惨案,死了五个人,这事情在村里可以说是前所未有。我们一直折腾了好久,一整天就这么恍恍惚惚的过去了。 到了晚上,我们要求在村里住下方便调查。 村民们当然也没意见,毕竟我们是公家的身份,而且是为了他们讨还公道。村民们只是还有些议论,纷纷觉得不可思议。 原来他们是看我和李欣宁年轻,又只有俩人。 但村长还是给我们安排了房间住。晚上,我们找到刘小山家里去,想跟他当面谈谈。 看住了刘小山,然后等王浩然上钩。这是我们最初的策略。而我们也都有充足的理由相信,王浩然很快就要对刘小山下手。 那些惨案,几乎都发生在晚上。所以晚上更要看紧。 刘小山很想给他爹刘大山入殓。不止是他,村里的遇害的其他几家人也一样。那村子里的规矩是,第一天守灵,第二天出殡,出完殡就要下葬。吹吹打打也是要的,越是刘小山这种地头蛇,越是在意。 这不只是面子的问题,这种白事还能收钱。如果是关系多人脉广,还能发一笔小财。 不过因为牵涉案件,尸体都给拉走了,要验尸,要破案。刘小山不喜欢跟警察打交道,看起来有些郁闷。 说起他爹遇害,这家伙满口脏话,骂骂咧咧的,声称不管是谁,一定要血债血还。有人剥了他爹的皮,他就去剥了凶手的皮。 李欣宁看不上这种人,冷冷的说,“说不定,这些祸事全都是你自己招惹来的。你不是好人,自己做下多少坏事,只有你自己清楚。” 刘小山瞪着眼,他对李欣宁的态度很不满。 他的目光上下盯着李欣宁转,上三路,下三路。流氓恶霸的习性就是那样,公然盯着女性的私密部位瞧个没完没了的,那样子说多讨厌就多讨厌。 刘小山目光猥亵,坏笑起来,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妹子,你是不是喜欢上哥了。” 刘小山碍于我们的身份,也不好太过分。他也不敢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不敢说不配合我们。 我们都很讨厌这种人,不过李欣宁还是警告他最近要特别小心,说,有人要害他,那个人很有可能是你以前欺负的人。 “哥们欺负的人多了。不知道警察妹妹你说的是哪个?”刘小山梗着脖子。 “王浩然!” 没想到李欣宁会直接跟他说王浩然的事情,我有些惊讶。惊讶的似乎不只是我,刘小山也愣了一下。 半天后他想起来了,“噢。你说的是那个小杂种啊。可那已经是我小时候的事了。真是时光如梭啊。” 没想到这么个粗人也能有此感叹。 不过说起王浩然要来害他,刘小山就轻蔑的笑了笑。我起初还觉得奇怪,感觉听到王浩然的名字,这刘小山明显反应有点过敏。 不过他之后的态度,又让人打消了念头。大概只是因为,他很久没有听到王浩然这个人了。 李欣宁没再跟对方废话。 大概刘小山是看李欣宁的态度很认真,他脸上的笑渐渐消失了,“不会真是王浩然吧。他在哪,老子这就去拨了他的皮!” 刘小山忽然很凶狠,瞪大了一双眼。 说实话,我心里很不喜欢这个刘小山,觉得他亵渎了李欣宁这种素质高雅的女孩儿。我也闹不懂李欣宁非要来这里跟他废话什么。从刘家出来的时候,我对李欣宁说,其实这种人给害了也是活该。 李欣宁就笑了笑,得意的冲我扬扬他的手机。 “怎么?”我问。 她仍旧有些得意,说,“我刚才在他家里的时候,偷偷的装了个无线摄像头。可以连接到手机上来。” 摄像头的品质一般,不过保证一千米以内还是可以的。这样我们就能远距离监视了。原来她早就有了打算。 真要感谢现代科技。 “可这事儿你应该先跟我商量的。”我故作有些不太满意,说,“咱俩现在是搭档,你总这样擅作主张。是不是不信任我。” 丫头还在沉醉于自己刚才的聪明举动,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 我们俩是寄宿在一户村民家里的。 这村民是新婚的夫妇,全都跑出去南方打工了。村长用长途电话跟人家做了沟通,同意我们租住几天。 房子是新的,布置的也像是新房。 刚一看到这房子,我就联想到我和李欣宁住一起,虽然不在一个房间睡,总觉得充满了什么寓意。 回到住的地方,李欣宁已经把连接上了摄像头。摄像头正对着刘小山家客厅,看起来画质还挺不错。 唯一可惜的是,我们只能大概的看到客厅。 不过守住了客厅,就能发现所有进出房子的人。 农村的房子都是平房,里面一间是卧室,外面一间做客厅,要出入房子,需要经过客厅。 李欣宁终于注意到我的不满意了。这女孩子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对我撒起娇来,模仿那种嗲声嗲气的调子。 说,长生,你别生气了呗。人家不是故意的。以后会好好改。 我受不了女人撒娇。李欣宁不是那种撒娇的女生,她这么撒娇,其实是故意逗弄我。 不过李欣宁说,她也是在他家里的时候,忽然想到包里还有个摄像头,“人家真不是故意的。” 她又说人家这俩字。 我说求你别恶心我了,问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接下来咱们就蹲守啊。晚上的时候,咱俩轮着来。一定要保证有人监视。” 蹲守破案,这也算是老手段了。 我总觉得应该有更好的主意,但你也不得不承认,这么做最省力气和成本。 我想了想,觉得可行。我们和刘小山家隔了不到一千米的局里,这小村子,说来也没有那么大,所以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情,反应都还来得及。 谁知当晚我们就有了发现。 有些事情出乎了我们的意料之外。到了晚上快十二点的时候,我们正在为了谁先去睡讨论。 我打着哈欠,让李欣宁先去睡。 我正举着自己的手机瞧,那时候刚过凌晨,可是我忽然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刘小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般,开始在自己的客厅里乱晃。 他有些漫无目的,看起来就像梦游一般。 忽然,他的脸转了过来。 那样子吓了我一大跳,脸色铁青,两个很明显的黑眼圈。这种情形我见过,但他们都是鬼。 我一下子炸了,心脏狂跳起来。 我急忙招呼李欣宁看,李欣宁也拿着她的手机,只可惜她没能看到刘小山的脸。不过她也已经注意到刘小山在自己客厅里梦游一般了。 那种游来荡去的样子,其实是很恐怖的。简直就像是一具行尸般四处乱晃。 李欣宁一脸严肃,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不好看,她在思考,困惑着,渐渐的,脸上的困惑给吃惊所替代。 我问怎么回事。 李欣宁默默的念叨,说,原来有问题的就是刘小山。 “过了凌晨,阴盛阳衰,刘小山这种情况,很像是鬼性冒了出来。”李欣宁转头看着我,轻轻的喘息着,女孩子的口气吹过来,我清楚的感知到,有些不好意思,“刘小山恐怕已经给鬼害过了,他如今已经是半人半鬼的状态。” 我立刻有些傻眼,问她什么叫做给鬼害过。 他表面上看起来和一般的活人一样,至少,从早前我们和他直接的接触里,根本就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我心里搞不明白,李欣宁却还在自己一个人念叨着,说,怪不得呢。 “我一直都困惑,为什么王浩然独独不找刘小山的麻烦。按照道理来说,刘小山才是王浩然最恨的人。” 不等我回应。 “你觉得,对付你的仇人,最残忍的手法是什么?”李欣宁偏着头又问。 我给她的样子吓得心慌。 脑子转了一会儿,忽然想,难道王浩然已经对刘小山下过手了。 “你要害一个人,不一定要杀了他。如果你借他的手,去杀掉其他那些他怨恨的人呢。这才是最让人感觉痛快的。还还记得不,对王老爹实施剥皮折磨的其实并不是王浩然本人。而其他那几个遇害的村民,情形大概也一样……” “你不会是说,那个剥人皮的恶鬼,是刘小山吧?”我虽然质疑,可脑子里一下子明白过味儿来了。 我吓得朝着李欣宁瞪着眼。 “可笑,他自己都不知道。”李欣宁一阵叹息,默认了我的回应。 第39章 半人半鬼 想不到王浩然早已经对刘小山下手了。 我们不知道刘小山是怎么着了道,他自己也不知道。半夜里,他身上邪恶的鬼性会冒出来,会遵了王浩然的指令,去伤害和折磨那些曾经害过王浩然的村民。 他把他们拖出来,剥皮,最先害的就是他的老父亲。他竟然也把他爹给害死了,不但害死,还折磨的那么惨。 我心里想着,推测着事情大概。忽然又觉得,这鬼性冒出来,真是六亲不认的。 王浩然变成了恶鬼,他的确是有一些特殊本事,比如能够控制别人,这情形我已经亲眼见过了。 王浩然这么做,恐怕就是陷刘小山于不仁不孝。 只是不知道刘小山知道了真相,会是什么反应。 我忽然想到王浩然有可能就在周围,这么个凶残的家伙,既让人厌恶,又让人恐惧。我心里一阵忐忑,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躲在暗处,正要对付我们。 在我所见识过的鬼物中,鬼都是很可怕的。我小时候的经历就很触目惊心,即便是曾经那么爱我的婶婶,最后也变得越来越恐怖。 我说,没想到人变成了鬼,竟然会那么的可怕。 我非常不喜欢,变成鬼后,竟然一点人情味道都没有了。 人的世界里,所倡导的善良,悲悯,友爱全不存在,剥皮抽经,这么血腥的事情,怎么做起来一点都不含糊。 而一想到人总是要死的,是不是最后自己也变成那样,我心里就有些难过。 李欣宁宽慰我说,不是我想的那样。 人的世界,有好人和坏人。鬼的世界里,其实也一样。如果一定要说什么区别,不同点只是在于,做鬼后的表现往往都是很偏激的。 如果是一只恶鬼,它们伤害别人的时候,会更露骨和凶狠。当然,也有好心善良的鬼,说出来,往往都是一声让活人都自愧不如的慨叹。有些鬼,要比人间的一些所谓正人君子可爱得多。 这么说着,李欣宁真的就叹口气。 然后她又对我说道,当然像刘小山这种,变鬼后往往沦为恶鬼,留着那肯定就是个祸害。 “你知不知道,人世间有一种人性本恶的说法?”她忽然问。 我说我只知道人之初,性本善。 这得益于我有限的知识储备,在小山村里的时候,村长爷爷也知道三字经。他那个时候教过我背。 “其实你这么说也不错。有些人,一出生就是善良的,但也有些人,一出生就会是恶人。人之初,性本善也对,人之初,性本恶也有依据。事实上这种争论了无数年的哲学命题,在我们看来,完全是在浪费功夫。因为不管是人性恶论还是人性善论,都只是一个方面而已。其实我们应该分开来看。刘小山的本性就恶,因为他是恶鬼转世。关于这个,王浩然是一定是看出来了。他作恶,也是利用了刘小山的凶恶而已。” 大概的意思,刘小山的身体里本身就是恶鬼,王浩然把他的鬼性释放了出来。 当晚我们一直都在观察着刘小山。本来应该是分工的,但因为一开始就发现了异常,结果最后谁也没有去睡觉。 我们之前的打算,观察刘小山的目的是为了守株待兔,当然并非一定想要捉住害人的恶鬼,我们主要还是为了收集信息,调查真相。 但我们还是有着一颗要为民除害的正义之心的,想着,要是能顺手除掉那恶鬼当然最好。 其实在一定程度上,我们的目的也是为了保护刘小山。 可是结果很意外。 没想到刘小山才是那个恶鬼。于是我们的目标不得已已经发生了转变,保护变成了监视,不是怕有什么鬼来害他,反而是要确保刘小山不去害别人。 但是刘小山一直都在自己家里晃来荡去,他的样子和行为诡异,但他几乎没有离开过我们的视线。 在我们的角度看,他一直都没有离开他的家门。 一直到凌晨五点多,刘小山又跑去了卧室,隔了好久,他不再跑到客厅里,不再乱晃,估计是真的睡过去了。 我和李欣宁这才收工,各自回屋里小睡了一会儿。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再去见刘小山。 他脸上昨晚的那种诡异情形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按照李欣宁的说法,太阳初生,阳气转盛,已经压制了刘小山体内的鬼性。 他的鬼面目,也消失不见。 有意思的是,这家伙并不乐于见到我俩,简直满满的看不起,一说就是,那些有经验的老警察都死光啦,竟然弄了俩小孩子来糊弄他们。问我们,说,你俩不赶快去破案,找出杀我爹的凶手,老往我家里乱跑干什么。 “快点儿找出那凶手来,看我不剥了他的皮!”气哼哼的,他竟然又再说这话。 李欣宁看着刘小山,她没接茬,不知道打什么主意。看了老半天,她忽然开了口,说,自己这次来是要给刘小山治病的。 李欣宁朝着对方眨巴眨巴眼睛,刘小山一下子就困惑了。 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不是来查案子的吗,这怎么忽然又变医生了呢。 “我们是警察不错,可我祖上确是有名的中医。我爹本来指望我继承衣钵的,可惜我不听话,又因为是个女孩,这才当了警察。” 李欣宁的谎话真是说来就来,而且那张娇俏的脸,一脸真诚,绝没有半点儿心虚。 我差点儿乐了。 可真是一个撒谎不眨眼的女生。 刘小山想了想,大概是觉得是在故意消遣,于是却把脸一撂,说滚蛋,老子没病! “那你每天晚上的时候,是不是感觉浑身瘙痒难耐,如坐针毡。而且你的这种病痛,时间越晚越感觉难受。” 对方一听,先愣了。 沉吟了好半天,嘟嘟囔囔,说道,“看不出你还真有两下子!我正要去找医生的。你说我这事咋啦。妹妹,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李欣宁说,你不用找医生啦。 你找了也治不好的,还得白花冤枉钱。我这里有祖传的妙方,保准治得好。 “不过你要让我再给你看看!” 刘小山背过身去,坐在一把椅子上。 李欣宁就走过去,她跑到刘小山的背后,扒拉开衣领,我也跟过去看,在刘小山脖颈处,有一处咬痕。 那咬痕的外伤看不出来有多么严重,只是有些发青。连同周遭的皮肤也发青,怎么都觉得不太好看。 “只是皮肤病,我回去准备些药。你过一会儿来拿就成。”李欣宁口气很平淡。 虽然这么说,可是却不禁有些无奈的摇头。 李欣宁说完,我们立刻就告辞了。 回去住的地方,李欣宁弄了一碗符水。烧了符,溶于水。符水看起来简单,不过那符的门道就不简单了。 不过一会儿,刘小山来取,李欣宁嘱托他回去喝掉就能减轻伤痛。 刘小山走后,我问李欣宁是不是真能治好。 李欣宁说哪有那么容易,这东西顶多也只是能缓解一下痛苦,稍微压制一下刘小山的鬼性而已。主要是刘小山中毒太深了,要是早点治疗的话还有希望。刘小山的情况,按照人间的医理来讲,已经有些病入膏肓的意思。 “如今的刘小山已经是半人半鬼了。”李欣宁不禁慨叹。 有些事情我们搞清楚了。这刘小山是给什么咬伤了,变成了半人半鬼的样子。 我说这人活的也真够糊涂的,恐怕稀里糊涂的死掉还不自知。 “变成了这种样子,恐怕刘小山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有些事情,他恐怕还是自己不愿意承认!”李欣宁忽然说道。 我问她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个人,你看他表面多么凶恶。可是他的内心,一直都是很恐惧的。”李欣宁说的不紧不慢。 “你说刘小山感到恐惧?”我不以为然。 看我的样子,李欣宁就不屑的直撇嘴。 “你记不记得,跟咱们在一起的时候,他说话有多么冲。他明知道咱们是来调查案子的。这种人当然一贯都是挺霸道的,可再霸道,也不会正面冲突公职人员。所以他的凶狠其实是装出来的。他心里在害怕!” “害怕什么!” “他自己恐怕也在怀疑,这剥皮的凶案和自己有什么牵连。你想啊,自己能不怀疑的,就算做的时候,鬼性露出来,支配着他,丧失了理智。可最后总还是能够有所觉察。比如他自己身上的细节,难道一点儿都没溅上血。我觉得有些情形,他一定是有印象的,可能印象模糊,就好像是自己做了梦。” 可是,那不是梦。 你忽然发现,自己梦里发生的恐怖东西竟然变成了现实。那五具尸体,就这么活生生的展现在自己的眼前,凄惨的样子和梦里一般无二。 这一定是非常让人惶恐的。 第40章 死人回村 刘小山意识到自己做下了非常可怕的事情,理智上却并不愿意承认。怎么可能承认呢,就算是再歹毒的人,也不会残忍到亲手做下那种剥皮的勾当来。 人毕竟是人,不是恶鬼,总还是有些人性。 更何况,那死掉的五个人中,其中一个是自己的老父亲。有人性的人类怎么能够接受弑杀自己的父亲。 我觉得这就是王浩然对刘小山最大的惩罚。 王浩然也做下了泯灭人性的举动,他恐怕是要自己的敌人也承受这种痛快。也没有比这更能让他的报复痛快了。 目前的问题是,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对付王浩然。 我们的任务并不是为了对付他,我们的任务很明确,就是收集信息,然后汇报给局里,可万一碰到该怎么办。 其实我们是有准备的。 李欣宁从背包里拿出一张符咒来,她有些小心翼翼的,展示给我看,说王浩然最好祈祷别碰到我们,否则绝对能让他好看。 按照李欣宁的意思,对付王浩然就靠这一张符咒了。我感觉,这有些不太靠谱。王浩然的凶残震撼了我的心,他该是多么的可怕和凶恶的鬼。 不过李欣宁的表现却还是信心十足。 “这要算是压箱底的好东西了。临走的时候,局长特意交给我的。”看得出来,她特别小心那符,宝贝似的。 符咒在我看来也差不多。那上面所绘制的图案和一般的符咒也没有什么多大的不同。但其实并不是真的没有区别。 敕瘟咒啦,防鬼咒啦,超度用的超度咒啦,诸如此类等等。 符咒的门道可多了,上面的画法也各有不同。上面的符咒图案我反正也不懂,在我看来,弯弯曲曲也都没有什么区别。 李欣宁展示那道符,她告诉我,看起来颇为谨慎,说这上面画的是杀鬼咒。我一听那名字,觉得可能是蛮厉害的。 李欣宁说,这还不是一般的杀鬼咒,此乃高人所画。 我再仔细去看,注意到那不像是朱砂画上去的。朱砂是红的。也不是普通的黑色墨迹。那上面的图案是黄色的。 黄色的符咒,用来绘制图案的也是黄色的东西。颜色金黄,不仔细看,你甚至都有些看不出来。 晚上的时候,我们准备继续监视刘小山的一举一动。我们还是采取以静制动的策略,我们觉得,只要看住了刘小山就成。 天刚麻麻黑的时候,村里却突然响起了一阵鞭炮声。那动静闹腾的真是挺大的,我们就有些摸迷糊。 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我连忙跑出去一看,发现村里停着五口大红棺材。这种阵仗是蛮新鲜的。 可我一下子想起来了,想莫非是那五个死掉被剥了皮的人。 我隐隐就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五个人分明是给送到殡仪馆里去,等着验尸的。 案子还没破,怎么尸体给拉回村里来了。 我都没仔细去瞧清楚,急忙跑回去李欣宁。李欣宁一听,也觉得不对劲。于是我俩立刻跑去找了村长问怎么回事。 村长是个七十岁多岁的老头儿了,中等个,脸色消瘦,总拿着一杆烟袋。老人的眼神有些浑浊,不太清澈,一般老人家都是那样。 不过精神头还好,这村长,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有两道很浓的眉毛。 村长正在现场指挥着那些村民,指手画脚的,他看起来很忙。棺材是新买回来的。可要命的不是棺材,而是人。 村民们真的把五具尸体给弄回来了,正要装棺。 终于得了空,村长吧嗒吧嗒的抽了几口旱烟,对我们说,这几个人得马上出殡。否则就来不及了。 村长说,得亏殡仪馆有他认识的人。他不得已动用了私人关系,找人把尸体给拉了回来。村长说起来还颇有些自豪。 李欣宁脸色很不好看,我问是不是有什么可担心的。李欣宁说问题大了,她偷偷的跟我说,这事儿说来可大可小。 “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这几具血尸的具体情况。王老爹突然带了咱俩去见这些尸体,说不定王浩然故意留给咱们的都有可能。” “你怀疑王老爹……” “小心点儿总是好的。而且就算这里面没什么阴谋,这种血尸也是不能随意就搬回村里来的。这些人死的太惨了。他们可是给恶鬼活刮了的,怨气太冲。它们吸了人气,极容易尸变。” 李欣宁说殡仪馆阴气重,没什么问题。可村儿里到处是人。万一冲撞了人,尸变了,也是很大的麻烦。 一听李欣宁这么说,我立刻也更紧张了。 但是我们不好直接跟村长说诈尸的事情。 于是我就只能吓唬他,说大爷,这些尸体可涉及到了命案,你怎么擅自把尸体拉了回来。 “你就不怕国家找你麻烦啊,这可是违法的。” 村长一听,有些困惑,也有些顾及和担心。 “不是都已经验过尸了?”他瞪着眼问我。 “验过尸不顶用。你得等案子破了,再下葬。这可是原则问题。” 在这些村民看来,我们的身份毕竟是办案的警察,代表着公家。村长一听也觉得事情办的不地道,说原来还有这一说的。 他嘴里嘟囔着那可咋办,说都已经给拉回来了。 不过村长还是有些不愿意承认犯了错,想了想,又扬起脸来,看着我问,“照你说,俺村自己的人,俺们自己还不能动了?” “大爷,不管是哪个村的人,都是国家公民。国家公民就得遵守国家法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再说咱当村长的得有个觉悟。” 村长想了想,说罢了,这事怪我没想清楚。同意将尸体再给送回去。 可是天色已经晚了,只好明天再说。李欣宁觉得不妥,但是她也不能完全不讲道理。我见她还有隐忧,就宽慰她,说只一晚上,应该没事的。 李欣宁撇撇嘴,说但愿如此。 “但是你要跟他们说清楚了,一定要确保活人太接近这些尸体!”她显得有些无奈,丫头忽然叹口气,说,“恐怕今天就只有辛苦你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要你今天晚上在这里看着。” “一整个晚上啊!”我都要哭了,苦着脸问。 “谁让你这么大方的。是你同意他们逗留一晚,你充好人,就该付出代价来。再说姐还得去看着点儿刘小山。” 见我嘟着嘴不高兴,李欣宁就抓着我的胳膊摇晃,说,好不好嘛。 忽然又朝我抛个媚眼。 她又朝我故意的嗲嗲的撒娇了。竟然跟我使用美人计。我不禁打了一个冷战,惹得她自己也呵呵笑了几声。 尸体没有能入棺,刚才放鞭炮是要入殓的。我们及时的阻止了这一切。尸体放在露天地里总是不好,于是村民们商量了一下,给暂时移到了村子里一家废弃的五金厂里去。那本来是个村办工厂。不过厂子早不干了,也不知道荒废了多久。 厂子规模不大,就只有一个空旷的车间,平时就堆放村里的杂物。 厂房是砖砌的,屋顶已经破了一个大洞。 晚上的时候,一个人守着五具尸体。我就守在厂房的门口,看着不让活人接近这里。我自己也不敢进去。也不敢睡觉,举着手机一直看新闻。 我心里总有一种担忧,那五具尸体会忽然从里面跑出来。 忽然真的听到了动静,寒毛一下子炸了起来。 镇定了一下心神,才意识到这响动来自于外面。不是厂房里尸体弄鬼,我有些放心了。然后就看到一个消瘦的年轻人,朝着厂房走了过来。 那应该就是个年轻人吧,估摸着大概能有二十出头的样子。不过这只是我的粗略判断,那人一直都低着头,带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跟崔健似的。 我感觉挺神秘的,但是也马上提高了警觉。 这人貌似有些面熟,但想不起来是谁。于是就极力的想去瞧一下他的脸。 我自己也很纳闷。 我的社交圈子还是很小的,特别是最近这段时间,感觉自己到哪里都是萌新的新人一枚。初来乍到,根本就不可能认识什么人。 怎么会有认识的人呢。 不过总这么盯着人家瞧个没完没了的也不礼貌,后来一想,心里释然了,可能是当地村民吧。 我来这里和不少村民都打过招呼,也不可能全都记得。 “你一个人也不害怕啊!”年轻人走了过来,竟然主动跟我打起了招呼。 这人自来熟,而且这么打招呼,似乎真是当地的。听口音也是一样。我也就放了心,而且我不好意思让他觉得我不认识他。 我就笑了笑,说没事。 我俩就聊了一会儿。我跟他说自己是警察,他笑了,说没想到有这么年轻的警察。忽然又跟我说,羡慕我的工作。 我就再笑一笑,虽然那种情况下感觉有人能陪我一会儿挺好,但也觉得不能再多聊了。这年轻人虽然是农村的小伙子,可看着蛮聪明的。言多必失,说多了,我警察的身份非穿帮了不可。 我们正说着话,村长也来了。 其实村长这老头儿还蛮好心的,知道我在这里看守尸体,特意给我送了一件衣服来。 其实天气也不冷。 村长也和我说了一会儿话,不过跟老头儿聊天,实在说不到一起去。这老村长的一些观点还是很陈旧的,总跟我一直念叨,说什么人死了必须及时下葬的道理。 那个年轻人也不答话,一直看着我们聊。 后来村长走了,年轻人才跟我又搭了话茬。不知道怎么的,聊着聊着,我后来没坚持住,就靠在门口打了个盹。 我感觉后来实在困的不行。 后来那年轻人就干脆说,你也睡一会儿啊,我也回去了。反正觉得都凌晨两三点了,大家都休息了,哪里会有村民跑来这里。 这一放松警惕,一觉到天明。 一切都很好,并没有我们担忧的诈尸那种情况发生。 天明之后,村长又来了。 村长这次带着不少人,他们准备把尸体送回殡仪馆去的。可是这些人立刻发现了异常,他们去了厂房看尸体,吓了一跳。 刘大山的脑袋让人割走了,就只剩下光秃秃的一具无头尸。 第41章 一颗死人头 那场景很恐怖,村民们一下子炸了。村长老头儿喊我,问我怎么回事,我急匆匆的也跟过去瞧。 可我怎么知道。 这脑袋忽然就不翼而飞了,想肯定是我睡着会出的事情。 “昨晚除了你,就只有一个年轻人来过这里。”我想起来了,大概那年轻人最有嫌疑。 我瞪着眼,跟村长他们实话实说。 “啥年轻人?”老头儿一副懵逼的神情。 “不就是咱三一起聊天的那个年轻人?”我急眼了,跟他说。 村长愣了一会儿,说,“没有年轻人啊。就只有咱俩。” 我一听这话,脑子就嗡的一下。我彻底懵逼了。可我真的遇到一个年轻人啊。那时候我们仨还坐在一起聊天的。 村长老糊涂,得了健忘症。还是这村长是故意不承认的。 或者,我忽然想到当时的情形。年轻人一直不说话,村长也从来不跟那年轻人搭话。事实上,自从村长来了,几乎都没有朝着对方看过去一眼。 村长不会是根本就看不见他吧。 我的手机响了。 手机骤然的响动吓得我心里一颤,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一看是李欣宁。我接通电话,立马就听到李欣宁让我赶快去刘小山家。 她告诉我一个让人十分震惊的消息,“刘大山复活了!” 我挂了电话,有些傻愣愣的。我努力的想,可是猜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人家都说,这人一旦刺激过度,真是会变傻的。 不过那时候我反而出奇平静。 我看着那些村民。沉默半天,我蔫啦吧唧的,把刘大山复活的消息跟他们讲了一遍。他们也都一个个的盯着我瞧,可是全都不说话。 大概也是觉得我在说什么胡话。反正村民们都愣了。 尽管大家傻愣愣的,可是一看就吓的够呛。 村长立刻带着人,和我一起去了刘小山家。那时候李欣宁已经在刘家了。虽说有了心理准备,可进去一看那情形,我的头顶还是一阵一阵的直冒凉气。 果然,刘大山竟然活生生的。 不止是刘大山,刘大山和刘小山父子看起来都好端端的。 可是刘大山的表现很奇怪。他分明是刘大山,顶着刘大山的脑袋,却急赤白脸,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刘小山。 可是一边还有一个刘小山呢。 “这是怎么回事啊?”我张着嘴愣了半天,只好去问李欣宁。 “我还想问你呢。” 显然李欣宁也不知所谓。昨晚好像还都没事,早上无意中去看监控,忽然发现刘大山竟然活生生的。 当时她心里的震撼可想而知。 “刘大山的脑袋,让人给割走了。”我只好偷偷的跟她说。 “可不是么。”李欣宁无奈的朝我翻了翻白眼,朝着刘大山努努嘴,“我也已经完全看到啦。” 我惊讶的张着嘴,“你不是一直盯着刘小山的。发生了这么奇怪的事情,你就没注意到什么动静不成?” 丫头面子上有些搁不住了,想了想朝我一瞪眼,说,“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 然后她撇撇嘴,说,“你不是一样没看好尸体,让人割走了头。” 她恐怕是有些怪我没看好尸体。 丫头说,她的错是可以原谅的,那监控是有死角的,只能看到客厅。而我的问题,就完全是工作态度的问题了。 她要批判我。 我不服气,可想一想,她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我有些气苦,也有些自责和后悔,十分无奈的想,自己当时怎么就睡着了呢。 当时那个年轻人是谁,他是有问题的。 “是啊。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我不禁又叹了一口气。 “给我走开!”李欣宁一巴掌拍到我额头上,直接将我推开。 她以为我是故意讽刺她呢,其实我只是有感而发而已。 李欣宁一把将我推开,然后走上前去。她围着还在困扰和辩解的李大山转了几个圈,仔细的观察。 也不知道她发现了什么没有。 “你再说一遍你是谁?”李欣宁问。 李大山的口径一致,顶着他爹的脑袋,却还生生的说自己是刘小山。 “你认得我吗?”李欣宁继续问。 李大山就急忙点了点头,连说认得,认得,你是来村里查案子的警察。你之前还给我治病来的。 李欣宁点点头,最后问,“如果你真是刘小山,那你怎么会变成了你爹的样子呢。” 李欣宁这么一问,对方就变得很恐怖起来,将头摇的拨浪鼓一样,浑身哆嗦说,他也不知道,一觉醒来变成了他爹的样子。 根据李大山的描述,他一整晚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起床后,拿着手机玩儿,手机没有来得及点亮,黑色的屏幕上却映照出他爹的一张脸。 他还以为是他爹的冤魂来找他算账的。 后来发现,那手机上影像完全就是他的,连忙打开手机的摄像头,结果也一样。老爹的那张面孔,还带着剥皮的血痕。 刘小山迫害过他爹,那些伤害就是他造成的。可能他内心里也不想承认,但那种心理的阴影和创伤却无法抛弃。 虽然他没有说,但我能想象他有多恐惧。这没吓出个好歹来,算是运气。 李欣宁就偷偷的凑到他的耳边,悄悄的跟他说,他老爹李大山的尸体上的脑袋,昨晚给什么人割走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如今正安在你的身体上。” 不知道李欣宁是不是有意这么说的。 不过她这么说,那意思是不是就意味着,李欣宁已经承认这顶着李大山脑袋的家伙是刘小山了。 她这么一说,果然又把刘小山吓得够呛。 原来并不只是自己变成了他爹的样子,而是自己顶着他爹的一颗死人头。这么古怪诡异的事情不仅仅是耸人听闻。 这不就意味着,永远面对着自己的罪孽。 随时随地,无法摆脱。 莫非这就是王浩然的报复方式!赤果果的残忍,赤果果的变态! 他为什么这么做呢。 仅仅是因为,要刘小山随时遭受羞辱,内疚,恐慌。还有是别的原因,我们也许可以从一些细节里看出答案。 我已经注意到,当刘小山听到割头的时候,很明显,他是有反应的。如果说这种反应,只是因为感到恐惧,未免有些过度。 为什么这么说呢。 事实上,当时的那种任何情形,刘小山所面对的一切,都要比割头更让人感觉恐惧一些。我总觉得刘小山似乎有些纠结于割头这俩字眼。 割头,割头…… 刘小山的眼睛里不止是恐惧,还有恐慌,是一种恐慌之中伴着思虑,思虑里透着隐隐的隐忧。他的嘴里也一直在默默的念叨这俩字眼。 当时的那种情形,能够留下来看蹊跷的都是胆大的村民。那些胆子小的早给吓跑了,有些人根本就不敢跟过来。 包括村长在内,现场的村民都不知所措。 “这是咋弄的,咋弄的……”村长的嘴唇铁青,哆里哆嗦的,就只是这么说个不停。 村长一边说,一边拍着自己的大腿,“咋就这样呢。可要了活人命了,真不该把尸首给弄回来,你说,我怎么那么糊涂,怎么就给拉回来了呢……” 村长没了主意,除了叹息就只剩下后悔。 我就趁机安慰村长,对村长说,我们会处理,要他相信我们,但是我要他去跟村民们说清楚一点,发生的这种怪事千万不要出去乱说。 这事情传扬出去,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恐慌呢。何况人多嘴杂,什么东西传着传着就完全没了边际。 这一谣言四起的,也不利于我们的工作。 “我看出来了,你们俩娃娃不简单,不简单,你们绝不是一般查案子的……” 村长伸出拇指来,赞扬我们。他看起来有些讨好我们,这么一大把的年纪,是挺滑稽的。不过可以理解,他是吓坏了。人都一样,村长把我俩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有求于人,自然是要恭维和夸赞的,只怕我们撒手不管。 李欣宁问过了刘小山的情况,然后又去问另一个刘小山。 “你是谁?”她还是一样的问题。 对方没说话,就只是摇摇头,满脸困惑。 说来这个刘小山看起来要简单多了,他不像刚才的那个,折腾起来没完没了的。他的性子看起来就很安静,但是却一问三不知。他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谁,从何而来,为什么会变成了另一个人。 “我不是长成这样的么。”他反而有时候会问我们。 可是事情往往就是这样,越简单的越复杂。对方不管是真的失忆,还是装傻充愣,他不开口说话,事情就变得更困难。 第42章 父子杀人 回到住的地方,李欣宁问我,是不是认可那家伙自称刘小山的说法。我自己而言觉得可信度颇高,从他的言谈举止来看,也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他怎么会给安上了他老爹的一颗脑袋。 这事情总的来看,是很不现实的。李欣宁却说,这世界上的事情,没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她反而认为这没什么大惊小怪,说割头换心的故事,自古而来,还听的少么。不过究竟那是不是刘小山,也不要过早的下结论。 说什么永远都要存疑。 “那家伙虽然顶着一颗李大山的头,不过身材却像极了刘小山的。我那时候特意绕到身后去观察过他的脖颈。脖子上面也有咬痕。那咬痕就和之前刘小山脖子上咬痕一样,而且位置也很相似。” “还真是刘小山,还真是给换了头!” 李欣宁却摇摇头,还是说,不能完全下这种绝对的结论。我说过,对我们来说,无论事情多么蹊跷,要永远存疑。 其实一切都是可以作假的,“我们这些人,永远都要有办案的怀疑精神。” 李欣宁这么说话,依稀让我怀念。好像有些是在给我上课,俨然变成红爱姐了似的。 她也比我大不了两岁。她是个高个子,可比划一下,也还比我矮了小半个头。重要的是,我可不想她是我姐啊。 我更喜欢我们俩平等的身份。 我说反正这事儿还是感觉不太靠谱,怎么头说换就给换了,脖子上连个疤痕都没有。 割头换心这种事儿,也许李欣宁是听过不少了。可我就只记得聊斋里有个陆判,他给一个叫做朱尔旦换心,给他的老婆换过头。 朱尔旦是个书生,资质很差,写不好文章。因为他和阴间的判官交好,那判官就给他换了一颗玲珑心,助他考取功名。后来,他又嫌弃自己老婆貌丑,于是那判官又从阴间找了一颗美女的头给他老婆换上。 可那是故事啊。 聊斋里的朱尔旦,莫非真有其人不成,“绝色美女哦。朱尔旦老婆善良,这下又有了貌。简直享尽艳福!” “呸!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李欣宁很是有些不屑。 不知为何,她忽然叹了口气。她大概是又想起了江一天,我想安慰她的,就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而我刚要开口说点体贴话,忽然感觉一双手抓住了我的耳朵。李欣宁想起了什么,一本正经的警告我,说,“李长生,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其实她抓的一点儿都不疼,我只感觉有些发痒。 不过她的态度,还是很严肃的。 “李长生,我要你答应我。以后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女孩子,你都不要骗她。如果你真心喜欢她,就更不能欺骗。被骗的感觉,很不好!” 李欣宁的手纤细温柔,只象征性的拽着。 我觉得她一直喜欢这么对我,我就配合她演戏,故意疼得龇牙咧嘴。 疼的我连忙答应。 李欣宁忍不住笑了起来,淬一口,“有那么疼么。装模作样!” “真的很疼!” “骗人是小狗!” 我就不言语了。 李欣宁一时间也低着头不言语,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天后她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说,其实,我这次来还是有些私心的。 李欣宁说,这件事对我来说还不仅仅是一次普通的任务。 “那自称来自阴间的电话,绝不简单。背后定有什么,我们只是被蒙在鼓里。好像那里躲着一个什么魔鬼,诱惑咱们。”她下了决心,认真的说道,“可是这件事,却已经牵扯了江一天。” “你很担心江一天!”我不服气的问她。 李欣宁转头看着我,女孩儿有些不屑,斥责我说,你反应那么大干嘛,“我不是对他还有什么想法的。只不过,他竟然利用那种邪恶的力量对待我。我必须查个清楚而已。” 我感觉到了话题的沉重,不过也感受到了女孩子的态度。 别看李欣宁有时候很轻松,偶尔发发疯,但有时候,一旦认定了什么事情,她做起事情来却又能格外认真。 “我陪你查下去,咱们好好的查,查清楚!”我想了想,表明了姿态。 其实我们完全已经可以跟局里交差了。 我们的任务只是调查和跟踪。虽然事情变得严峻,可按照制度和惯例,只要我们会把情况反应上去就成。 李欣宁转头看了我一眼,估计她也不喜欢总这么一本正经,她看着我,眼睛幽幽的闪亮,忽然又笑了笑。 那笑容一看就有些不怀好意。 “刚才姐是不是下手重了。要不姐给你吹吹!” 这么说着,李欣宁把头凑到我的耳朵上来。 我怕她咬我耳朵,急忙躲闪。我嗅到好闻的女生身体的体香,又让我意乱神迷,手忙脚乱…… 正当我欲躲还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的耳朵上真的传来温暖的女生的呵气,痒痒的,暖暖的,带着温度和清香。 李欣宁没有恶作剧。 她真的朝我的耳朵吹气,可我的脸却一下子红了。恐怕都已经红到了我的耳根。 我和李欣宁合计了一下,如果我们要继续往下追查,该如何动手。 我们有两个突破口。 一个就是自称刘小山却顶着刘大山脑袋的人。我们基本确定那是刘小山了,可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换头的怪异事情,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内情。 还有一个,就是顶着刘小山脑袋的人。他看起来有些懵懵懂懂,这个人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他到底是谁。 目前而言,两个刘小山都住在刘小山的家里。 虽然自称刘小山的家伙开始的时候并不喜欢家里有这么一个人,我们也担心安排他们住在一起会生出什么事端。 比如会不会打架,要知道,刘小山一贯并不是那种老实孩子。 不过安排住一起是基于最现实的选择。 毕竟你还不能说哪个是假的,而且无论如何,他们也都有一部分是属于刘小山。 事实上有些让我们感到意外,两个刘小山一点儿都没有起过冲突,我们在监控里看到,他们俩各自都离得远远的,看起来彼此都很恐惧对方。平时再凶的恶人,遇到这种事情也都变成了小白猪一样,任人宰割,一副倒霉相。 从此之后,刘小山就像是彻底变了个人。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萎靡不振的神情,默默的失神,莫名其妙的就很恐惧。 绝对不去照镜子,连手机也吓得不敢玩儿了。 有时候缩着脖子,莫名其妙的盯着房间的四下,瞧个没完。可说不定什么时候忽然就又崩溃了,趴在房间里失声痛哭。 我们在监视里发现不了什么新的情况,李欣宁最后忍不住了,说,得趁刘小山变成神经病之前,再找他谈谈。 于是我们就又跑去找刘小山,我开门见山,干脆直接问他,说你究竟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会换成了他爹的头。 刘小山也不言语,就只是摇头。 我说,那会儿你刚听到你爹的头给割走了,为什么反应那么大呢。 可刘小山还是跟我摇头。 反正不管我们怎么跟他讲,就是不肯开口了。李欣宁急眼了。她本来一直坐在椅子上看着我问,丫头忽然跳下来。 她跑到带着刘大山头的家伙跟前,威吓他说,最后再给他一次机会。 “你想清楚了。有人要害你,而且他已经来了……” 刘小山立刻恐惧的四下看,“王浩然……” “没错,是王浩然,他真的回来了。”李欣宁这么坦然说,“我不管你们之间有多么肮脏的事情发生,你最好跟我说清楚了。这样也许你还有救。我们做这一切可是为了救你。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你爹的情形有多么残,你信不信,这事情马上就要轮到你了……” 恶人自由恶人磨,对付恶人,就要用更凶恶的手段。李欣宁的威吓起到了作用,刘小山妥协了,跟我们说起一件事情来。 原来当初王浩然就是他杀的,刘大山也帮了忙。 事情的真相是,那天,王浩然一把火烧死了很多人。但是那些人里,并不包括所有的人。有些人没能赴约,比如村里的一些人,包括刘家父子也一样。 对此王浩然并不甘心。大年夜的,他竟然提着刀子跑来了他们家。 只是王浩然并没能成功的杀掉他,反而让刘小山给杀了。刘小山生的膀大腰圆,王浩然敌不过,那时候刘大山正好也来家里。 最后父子俩合力,发狠,把王浩然的脑袋给剁了下来。 父子杀了人,这可不是小事。 最后父子一合计,就用麻袋各自装了王浩然的身子和脑袋,弄到村子北边一条河里去沉尸。 再后来有人发现了王浩然的头。 可那时候,王浩然烧杀父母罪行给揭发,人人都说他是畜生,王浩然死了,全都以为这是大快人心的好事。 王浩然的案子,当初根本就没有人真的上心。 镇上因为发生了王浩然弑杀父母亲人的事,认为是大丑闻,怕影响不好,决定不再翻腾,于是就干脆认定王浩然是畏罪自杀。再后来镇上就草草的把王浩然的头埋掉了事,对他的身体去了哪也不怎么关心。 第43章 一颗活人头 自从奇怪的换头事件发生以来,村里就开始笼罩这一股子恐怖的气氛。整个村子仿佛变成了鬼村。 别说是晚上,大白天也几乎看不到几个人走动。 在我看来,他们全都是因为恐惧。所以即使是大白天,大家也几乎全都窝在家里。但其实并不完全是这样。 要消除恐惧,让村里的生活正常起来,就必须彻底解决这种危机。我们交代过村长,要他告诉村民们不要出去乱说。 关于这个,村长还是给力的,精神传达的不错。 不过人的嘴长在自己身上,完全杜绝那是不太现实的,村里还是有些捕风捉影的风言风语产生。 而因为发生了这件事,那五具尸体还放在厂房里呢。 最后这么一耽搁,李欣宁改变了她的观点。 她认为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还是不要送回去了。就放在村里,看紧了点儿好,万一弄不好就地火化。 恐怕也只有烧了,才能一了百了。 李欣宁警告村长,要他告诫大家平日不要接近那些尸体。 现在发生了奇怪的事情,有些事情反而不必藏着掖着了,就直接跟大家说,人靠近了尸体,有可能会引起诈尸这种情况来。 这样以来,人们躲都来不及,哪里还敢再去晃荡。所以当晚我也能解脱,不必再去看守尸体,而是留下来继续监视刘小山的情况。 凌晨快两点了,我有些困乏。 一直在盯着自己手机看,不敢躺下来,怕是一旦躺下去就睡过去。只能趴在桌子。可还是忍不住打盹。 我强迫自己再坚持一下,到三点钟就能换岗了。 感觉自己并没有真的睡着,总之是在半梦半醒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对我说话。 那个长着一副同样面孔的少年,他的声音又出现了。 他这时候出来,真的特别不合时宜。特别是我们正遭遇的情况,刘小山换了他爹的面孔,这让我对于别人头上长着一颗自己一模一样的脑袋感到特别忌惮。 “起来起来,快起来。还不赶紧带着你媳妇跑,再晚恶就来不及啦。” 我讨厌这家伙,总这么一惊一乍的。不过他刚才说我媳妇,大概就是指的李欣宁,我心里还是有些美滋滋的。 “咋啦?”我不情不愿的问。 “诈尸啦诈尸啦!”少年朝着我喊。 好像真的感觉有人在拍打我的脸。他这么忽然推了我一下,一下子就把我给推醒了。我爬起来,想起刚才说要诈尸的那种话。 我忽然感到很害怕,一溜烟的急忙就往李欣宁的房间跑。 李欣宁睡的正香。我这几天都是和衣而眠,可女孩不一样,为了睡的舒服,她穿的就要少得多了。 被子没能盖全呢,露出胸前的一截衣物来,看起来挺柔软的布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胸衣,白色带点点。 我一见那情况,脸立刻滚烫滚烫的。 可我当时也顾不了那么多。 心里一慌,伸手就去拉她。想让她赶紧跟我去看那些尸体的。万一出问题了,这可怎么才好。 李欣宁猛然惊醒,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 她再低头一看自己的样子,随即一拳就轰到了我的鼻子上。好痛。我懵了,只能捂着鼻子哎呦哎呦的呻吟。 “李长生!”女孩儿疯了一般,朝着我咆哮,“你太过分了!有你这么没礼貌的么!进屋不敲门啊!” 我苦着脸,跟她说,恐怕要出大事了! “天塌下来也得敲门!这是涵养。”她还在振振有理的跟我说,“屋里住的是女孩子懂不懂!” “可诈尸啊!”我一激动,也只好喊。 李欣宁一听也愣住了,眨巴眨巴眼睛,说诈尸了,你是怎么知道的。不过她一听情况有变也有些慌了神,说着就要起身。 可是这丫头忽然又意识到什么,再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脸腾的一下子红了起来。 紧接着抬起头朝我看一眼,吼,“出去!姐要换衣服!” 我哼了一声,只好往外走,心说有什么大不了的。红爱姐就没有那么多事,我俩以前还睡一起过呢。 江湖儿女,万事从权,你哪有那么多的规矩。 可当我和李欣宁三更半夜的跑去了破旧的厂房,却发现并没有出现什么情况。似乎一切照旧,那几具尸体也好好的摆在那里。 李欣宁转过一张十分阴险的脸,气呼呼的看着我。 估计她以为我是故意耍她,要趁机占便宜的。 我懵了。心也一下子乱了。 “李长生,你半夜三更,到底发的什么神经!”李欣宁的那张脸,简直要比鬼脸还要恐怖一些。 我张了张嘴,可是却说不出任何话。 我也实在理亏。 妈蛋,要怪那个混蛋!我恶毒的诅咒,想他本来说话都很灵验,这次恐怕是故意陷害我,让我在李欣宁面前下不来台。 忽然就听到他在说话,语气带着不屑和嘲讽,说,“真笨!早已经诈尸啦。” 让我在李欣宁的面前下不来台,竟然还振振有词的骂我笨蛋,我刚想回嘴,却忽然听他又说,“一颗死人头,现在不就是活生生么。” 我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 刘大山的脑袋长在他儿子身上,而且确实是活生生的。刘大山的那颗头确实是死人脑袋。那颗死人头,会不会意味着会是什么隐患。 李欣宁很没有好气,质问我,大概很不满意我搅扰了她的好梦。 我可不能示弱了,这次干脆把腰杆挺直了,把那家伙的话直接转述给李欣宁听。我这么一说,那家伙就轻轻的笑了一声,带着嘲讽。 不过我也顾不得了。 李欣宁听得睁大了眼,忽然握住了我的手,说,长生,可真有你的。我怎么没想到呢,幸亏你机灵,咱们差点酿成大祸。 “果然是已经诈尸了!”李欣宁默默的说道,脸色很不确定。 说完这些话,我和李欣宁赶紧往刘小山家里跑。跑着跑着,影影绰绰的,好像不少人影在村里乱晃。 走近了一看,都是些村民。 这些村民黑咕隆咚的不知道在外面乱晃什么。他们就像是在梦游一样,漫无目的,他们彼此也不说话,那种沉默的氛围,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走的更近一点,我们终于看清楚了他们有些痴呆的那种样子。 一个个的脸上罩着黑雾,隐隐约约的黑眼圈。我心里一惊,这情况,就和刘小山半夜起来一样,是鬼性冒了出来。 我开始就有些奇怪,村里白天为什么看不到几个人。如今看来,并不仅仅只是因为恐惧的不敢出门。 白天村里几乎看不到几个人,晚上却都跑了出来。 我们发现他们脖子上都有给咬过的类似齿痕。这是不是王浩然咬的,我问,李欣宁点点头,不过她又说,也可能是刘小山。 我是第二次看到这东西。之前就只有刘小山一个人,没想到现在呼啦啦的这么多。 其实对于这种鬼的咬痕,各地的叫法并不统一。有人直接就叫咬痕,但通常还给称作,鬼吻,或者鬼之吻。 名字有一种暧昧,却带着十分浓烈的死亡气息。 看表面的那种样子,就像是铅中毒了。我觉得它就好像是一种病毒一样。死鬼的嘴巴多半不干净,给咬了一口,于是感染了病毒。 “这东西就像瘟疫一样,能够传染。”李欣宁却说。 关于是不是刘小山半夜偷跑出来咬伤的村民,我说那不太可能吧,刘小山这几天一直都在我们的监视之内。李欣宁却有些自嘲的说,他们还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换了脑袋呢。 我们感到唯一庆幸的是,即便这些村民出了问题,但并没有多大的危险。因为他们不是刘小山那样的恶鬼。他们不会给什么控制了,然后去伤害谁。这些村民,只是因为晚上阴盛阳衰,半夜里鬼性冒了出来。 然后像个游魂野鬼一般跑出来游荡而已。 我们暂时无暇估计那些半夜梦游的家伙,继续往刘小山家里跑。一路上,我们并没见到那个顶着他爹那颗死人头的刘小山。 但是家里也没有了他的踪迹。 在我的印象里,每到晚上,在大多数时候,他都只是见他在客厅里晃来晃去的。如今跑去家里,发现竟然不在了。 村民们中了鬼吻,刘小山又恰巧不在。这似乎一下子就说明了些什么。 而另一个刘小山就告诉我们,刘小山有时候会出门。但是他并不一定要走正门,而是直接从窗户里出走。这么说着,刘小山就带我们去看,果然窗子开着。 北方的农村一般都是平房,窗子很低的。 一般出门都要经过客厅。我们只注意到客厅了,以为看住了客厅就会没事。还真没想过他会跳窗户。 其实鬼性这东西冒出来,通常而言,浑浑噩噩的只是依据性子和习惯行事。说来并不具备什么智慧。 莫非是这安上了死人脑袋,反而狡猾了起来。要么就是,有其他的人在帮助刘小山。 而不管怎么说,有一点我们可以确定,李欣宁之前偷偷装的那个无线摄像头,恐怕已经暴露了。我们监视和坐等的打算就没有了多大的意义。 可是刘小山半夜里顶着他爹的死人脑袋,到底是去了哪,他去做什么。我们来的时候,看到那些半夜游荡的村民。他们脖子上的鬼吻,是王浩然咬的,还是刘小山。而不管是谁,这都很让我们很忧心。 给朋友的一封信!! 写这个公告,其实就是提前跟大家说一声,这书要上架了。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但首先我要感谢大家的阅读。谢谢在这段时日里,还有人在支持我。真的非常非常感谢大家。 对于这些朋友,我也不想再说什么作者多不容易,劳动需要尊重之类的话。每个作者都不容易,很多作者也都说过,总是说,总是说也没什么意思了。 另外我也不想乞求大家什么的。我知道,有些事情求是求不来的。 我不愿意求大家,弄的跟道德绑架似的。对我而言你们都是朋友,可爱的读者,咱们都轻松点儿。还不如尽力把故事写好,大家觉得还行,订阅一下就是对我的肯定。人和人之间就是一场缘分,咱们互相路过,能够有个交集,这就是缘分。反正上架也花不了几个钱。千字几分钱。一天最多也就几毛钱。 所以兄弟姐妹们,支持一波呗。当然从我私心里讲,还是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我的。 说一下这本书吧。其实这本书能到现在还是挺不容易的,可以说有一个曲折的历程。我开始写悬疑,想写的恐怖一些,后来总觉得这类没什么人喜欢看了。网站上的小说,看着都没几本悬疑了,觉得大家喜好变了。 于是就想往爽文的方向转一下,装逼打脸那种。但一弄发现反而更糟糕,丢了不少读者。最后这算又转回来了。不过因为这么一闹,很多读者可能读到那里就放弃了,后来的读者也一样。 所以咱们这些读到最面的朋友,能跟读下来的朋友,算是比较有耐心的。要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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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欣宁说,如今看来,这件事要复杂的多,我总觉得,王浩然的报复并不简单。感觉有些事情并不是他一个人做得来的。 除非有人帮他。 要么,就是他有了参谋和手下,总觉得,这些东西,都是有步骤的,正在按照他们的计划一步一步的来。 真的是一步一步,按部就班的。李欣宁这么一提醒,我也觉得这情形很像。 我忽然想起割头那晚,我遇到的那个年轻人。他带着一顶鸭舌帽,莫非就是为了不让我看清楚他是谁。 那么说来,他也是这计划中的一步而已。 那不是当地的村民,也不是村长嘴里所说的我在做梦,真有那么一个人。想着想着,我忽然问,有没有王浩然的照片。 我和王浩然其实并不怎么认识,我只见过变鬼后疯狂的他。他给李欣宁关到了镜子里。那时候的他面目狰狞,一看就不像个人。 李欣宁虽然困惑,但还是打开手机,调出了王浩然的资料。 然后她把手机递给我看。 我一看那照片,身形消瘦。我立刻想起了当晚的那个年轻人。当晚我见过他,后来村长也来了,我们仨坐在一起聊了一会儿。 可是事后村长却坚称没有这么个人。 不是没有,他只是看不到他而已。虽然帽子遮住了对方的脸,我却越来越感觉他们的身形十分相近,我把自己的想法跟李欣宁说。 “割头当晚的那个年轻人,可能就是已经死掉王浩然!” “你确信!”李欣宁立刻来了兴致。她凑过来看着手机里王浩然的档案,又抬起头来看着我。 “应该就是他没错!”我这次十分肯定,说道,整个心不由得都跟着剧烈的跳动起来,“他回来了。他就在向阳屯!” 李欣宁默默的想了一会儿,能够看得出来,她也有些兴奋,预感到什么似的,但是又有些慎重。 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我问她,不知不觉的,我已经有些轻轻的喘息。在我看来,事情终于进行到了关键时刻。 我们这次的行动,用局长的话说,就是来王浩然的家乡看看。这任务的宽松度其实是很大。最主要的一点,就是找到王浩然。 现在我们完全已经可以交差了。 但李欣宁是不是有她的什么主意,想起那天她跟我说过的话,我知道她是想继续深度参与下去的。 可这个案子我们继续跟下去之前,是不是要先跟局里打个招呼。尽管说起来我俩是搭档,但我心里也明白,这次起主导作用的还是李欣宁。总的说来,我还是要听她的。 “我还想最终能再确认一下。”李欣宁说。 “你还要确认啥?”我问。 “那顶着刘小山脑袋的人,有可能就是王浩然。”李欣宁说道,“我很怀疑,他一直都在跟咱们装糊涂。” 我张着嘴,听她继续把话说完。 李欣宁说,咱们可以再仔细想一想,那身体看起来和王浩然的身体那么相像,王浩然让刘小山砍了头,于是他就干脆把刘小山的头砍下来装在自己的躯体上。如果王浩然真的回到村里来了,那还有比躲在那拼接的身体里更有含意么。 其实不仅仅是身形,经过李欣宁那么一说,我甚至都觉得这俩人的性格十分吻合。 王浩然的性格,在他没有发疯的时候,是很平静的。看起来就是个彬彬有礼的年轻人,那个顶着刘小山脑袋的年轻人,虽然一问三不知,不过他的行为作派,看起来也一样那么彬彬有礼。 要知道,刘小山可是个彪悍的流氓。 他平日说话,凶悍霸道,满口脏言秽语。可是再见到那颗头,忽然就变了另外的一种样子,让人有一种与世隔绝的不确定感。 人家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以改变样貌,要改变性格就不那么容易了。又不是专业的演员,总是在人前表演也会很累。 王浩然也许根本不会演戏,也许是不屑于演戏。他做出了一切,还是很自负和嚣张的。 可是这一切说起来还是我们俩的推测。 “所以我们最好再确定一下。”李欣宁说,“到底是不是王浩然,有一个人大概比我们知道得都多。” “谁?” “刘大山。刘小山的爹,他到底是不是给王浩然砍了脑袋。他的脑袋给安到了他儿子的身上,这事情到底怎么发生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李欣宁一口气说完,深深的吸一口气,然后又轻轻的吐出来,无比惋惜的说,“可惜他已经死了。” 当事人确实知道的更清楚明白。可是他已经死了,这自己也说过。 我心里吐着槽,心想说了半天等于白说。 可是女生的眸子幽幽的闪着光,她有些兴奋,有些期待,也有坚定的信念。说,长生,你支不支持我。 “我不是一直都支持你的?”我很困惑。 我看她那样子,大概有些明白了。她真的想继续追查下去。 要说这事情已经出乎了我们此行的目的之外。但我既然之前表了态,自然也不好反悔。 “但是接下来这么做可能会有什么危险。有些事情我还不敢确定。”李欣宁又说。 “你不确定什么?” 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那张既兴奋又跃跃欲试的脸,我忽然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我要找刘大山!”她似乎下定了决心,眼睛里充满了肯定,“但是我不确定会不会成功。我只是以前看红爱姐这么做过。” 第45章 活人过阴 李欣宁要找死人,我忽然想到了一点,她怕是要搞招魂之类的那种鬼把戏。 有些茅山的道士或者术士,或者一些设了炉的神棍惯于摆弄这些的,他们声称可以与死人相见。 有的是直接把死人的鬼魂拘回来,有些则是鬼上身的那种把戏。 在我印象里,多数都是为了骗钱。 红爱姐竟然也懂通灵,李欣宁竟然还要去学。我想象这俩女的鬼上身那种情形,条大声一般神叨叨的表演,怎么都不能和她们平日的美丽联系起来。 这简直是玷污他们在我印象里的美好形象。 “你可要想通咯。到时候我可是会用手机录下来的噢。那种场面想必非常有趣。”我有些不满意的警告她。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我一联想到那种画面,忽然不怀好意的乐了。 见我笑的阴险,李欣宁愣愣的盯着我看,她忽然黑了脸。 她一巴掌拍在我的脑门上,说,你这混蛋在胡思乱想什么不成,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把刘大山给找过来,而是咱们去找他。 “可刘大山已经死啦?”我张着嘴。 “没错啊。所以他并不在这里,接下来,姐姐我要带你去阴间。”紧接着,她忽然阴沉着一张俏脸,腹黑的说道。 “阴……” 我的腿一软,脚下打滑。 我连忙说姐姐我错了。你不要吓我好不好。 “我没开玩笑!”李欣宁说道,“你听过走阴么?” 我赶紧摇头,说没听过,也不想听。 “晚了。你昨个不是还跟姐姐表忠心的。说什么不管姐姐想做什么,都坚决支持。” 我苦着脸,说,我是说支持你的,不过我也就是那么说说。 这就好比,你上高中的时候要参加作文竞赛,我说支持,并不代表我也去参加,我只是鼓励你,给你加油的意思。 “屁!我才不会去参加什么作文比赛。幼稚!只有你的文静才会参加这种东西。” “那你去参加选美或者超级女生之类的比赛,总不会也拽着我一起去的。” “李长生,我现在是跟你说正经的哦。”李欣宁俏脸一沉,“咱们的工作,可是到了最关键的阶段。” 正经的就是,这个女人疯了。 我心里想,你把刘大山的鬼魂找来我都不反对,可你自己要跑去阴间,这事情说着不可怕,听着也不现实。 可是我知道,这事情绝对不简单。 走阴,说白了,就是活人跑到阴间去。传说北宋的包拯就经常去阴间取证断案,苗族有过阴的说法,让鬼医过阴看病。 就我个人而言,其实是很反感的,把事情搞的越来越恐怖和复杂。 不过,我也并不是真的没有大局观,也不是临阵退缩的人,关键的一点是,这女人好像之前也并没有弄过这些。 听她的口气,她只是见别人搞过,就要以身犯险。她自己疯不要紧,还要拉我一起,万一回不来,这得有多冤。 不过我也知道,已经无法改变什么。 我只好下了决心,总也不能真的放手不管,眼睁睁的看她冒险,拯救不了,就只好陪着,谁让我喜欢这疯妞的。 我以前听说过走阴婆婆,说那种很奇怪的老太太,通常生活在农村,孑然一身。但她们确实是活人。不过每到晚上,这些阴婆婆都要去阴间当差的。她们要走阴了,通常做法是,在睡觉的时候把平时穿的鞋子放在地上,一只朝炕里,一直朝炕外,一只正面,一只反面。 不过这都只是民间的说法,以前村长爷爷跟我们一众小孩儿说起过。小时候听到的时候我很害怕,想那婆子该是多么诡异的人。晚上还做了噩梦,梦到几个老婆子围在一起,抽旱烟,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干些什么。 忽然转过脸来,老婆子干巴巴的脸。 于是睡觉的时候,千万要检查一下,一定要把鞋子工工整整的摆好了,生怕鞋子摆放的有问题。 长大了有时会想起这种传言,小时候的事情,还真是挺好笑的。 这才觉得那只是形式而已,难道晚上睡觉把鞋子摆成那样就能跑到阴间去么,理智一些,还是不足信的。 所以我对于走阴,其实还是有些心理阴影的。如今真要走阴,不禁让我有些恐慌,算是有些触碰了我幼年时候的忌讳。 但是我也不好意思跟李欣宁说实话,好像我害怕,或者故意逃避似的。我壮着胆子,跟随李欣宁,感觉正走上一条不归路。 她倒是还蛮有信心的,不过接下来她的做法又不禁让我十分好奇。 李欣宁的做法,可以说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她并没有鼓捣鞋子,然后睡去,就像传说里走阴婆婆那样。 她甚至也没有弄什么咒符和古怪的仪式,就像那些道士一样。 李欣宁找了几个村民,然后把五具尸体,连同没了头的刘大山装进了大红棺材去。她让村民们抬着棺材,找到了一条河。 那河就在村子的正北,流的十分欢畅。 据说王浩然的头就是在这河里打捞出来的,按照刘小山的说法,他们之前杀了王浩然,把他的头砍下来,然后沉尸河底。 我开始还以为,李欣宁是因为这里面的原因,才故意找了这条河。不过其实并不然,但是她对那些村民的说法是,要祭奠,为了确保这些死人不要为害村民,这么一说还是很招人信服的。 特别是事情的起端,王浩然就死在河里。 其实对于这件事,村民们已经有了一些认识了。 刚开始发生了剥皮的死尸,还以为哪个变态杀手作为。但自从发生了换头事件,一切都很显然。 这事情绝不简单。 村长问过几次,我们瞒不过,干脆跟他们提起过王浩然。王浩然变了厉鬼,他要报复。对此村民们都有些害怕。 当初王家在村里受了排挤,大家都是支持把他们赶出去的。这村里没有哪个人敢说自己完全干净,都或多或少的跟这件事有了牵扯。 到了河边,李欣宁让人把那些尸体依次摆好,正对着那河。然后她便让那些村民回去,说,“李长生留下,其他人都先回去吧。过一会儿你们再回来把棺材抬回村里去,到时候我会通知你们的。” 我撇撇嘴,想为什么要把我留下。 不过其他那些村民却并不都走,一个个的都想瞧热闹,李欣宁也不管了。 那时候正是下午四点多,太阳偏西,那时候大概是九月中旬,那时候北方的太阳早没有了多少热量。 不过天还到底是亮的。 天亮就好,我想,四周光明一片,至少不会让我感到太恐惧。不过很快我就不那么想了。 李欣宁让我过去她身边帮忙。五具棺材摆在河堤上,棺材的大头正面那河,棺材的跟前,摆着香炉。 李欣宁将香炉点燃了。 然后她交给我的任务,就是给那棺材里的尸体烧纸钱。 开始的时候没感觉到什么,我低着头,一直做自己分内的工作。不断的烧纸钱,还好晴空无风,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 直到李欣宁将一张符从背包里拿了出来。 那符咒叫送鬼符,李欣宁点燃了那符,不到一会儿,一切都不一样了。就感觉平地里起了一股怪风。 那风刮的天色都昏暗起来。 然而并不是风的原因,四周弥漫着灰色的雾气一般,昏暗一片,太阳也消失了,完全都看不到。 那真是雾气,随风飘荡着,飘到脖子里煞凉。这时候怎么会有雾呢。北方的天气,大概还是在九月,是不可能有雾的。 好像一下子到了冬天。 我瑟缩着身子,感觉到凉飕飕的,已经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了,身体一阵紧巴,急忙回头去看。 村民全都消失了。 本来有不少村民就站在河堤上的,三三两两,如今一个也看不到。不过那五口大红棺材仍旧还在。 只是风吹的很大,烧的纸钱和纸灰已经吹的凌乱,但那香却开始呼啦啦的燃烧。 “不会是真到了阴间了。”李欣宁也伸着脖子。 我就说这丫头是个疯子,有这么不靠谱的么,她自己好像也不完全确定,这不是吃饱了撑的。 第46章 杀鬼符 我说过,对于走阴这事儿是有心理阴影的。难怪我更加忌惮一些。不过我也好奇啊,这跟我以前听过的故事完全不搭。 李欣宁看我的样子,她竟然还感到很好笑。 “李长生,你也算是见过世面了,怎么现在还这么胆小啊。别怕别怕。让姐姐抓着你的小手手。” 说着,她果然抓了我的手。 女孩儿的手纤细光滑,柔柔软软的,带着温度,我真想厌恶的甩脱,想这时候了,你竟然还戏弄我。 不过我还任由她抓着。给李欣宁抓着,感觉心安了不少。 “什么情况?”我缩着脖子,偷偷的问。 “据说,跟随死人便能到达幽冥彼岸。我们是跟着那五个死人步伐……那几个人呢……” 我指着河边游荡的几个人,可我紧张的说不出话。 “走。”她立刻说。 李欣宁拉了我一把,我不情愿,也只好硬起头皮跟着。这时候了,后悔也无用。跑去跟前我就一怔,前面有个人,在灰雾里影影绰绰的,那样子像极了刘大山。 我吓的呆在原地,李欣宁却已经放脱了我的手。她直接就跑了过去。 刘大山看起来有些浑浑噩噩的,但是他们确实是正在对话。看到那场景,我不禁捏了一下自己。 很疼,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几个人,看起来好像还很感激李欣宁。李欣宁回来的时候,跟我说已经搞定了,我们猜的没错。 “刘大山亲口说的,割走他头的就是王浩然。他一直都拘禁和折磨他们,如今他感激我们送他们离开。” “离开?” “枉死的人,很难过奈何。他们只能在奈何边上游荡,最后成为孤魂野鬼。何况,王浩然并没有放他们走。” “奈何?” 我听到这话,急忙朝着那河去看。 河水窜急,看起来就好像沸腾了一样。那河里隐隐的,这才散发着一股股腥臭的气息。 “可怎么一下子变成奈何了?”我又问道。 “你知道么,民间出殡,有时候是要搭建金桥银桥的。实际上,就是搭建一座桥,好送了亡灵离开。” 原来李欣宁是要找一座桥。 奈何桥实质上并不是一座特定的桥。任何一座度了亡者去到阴间的桥,都给称作奈何桥。这和我想象不一样。 我以前总觉得,奈何桥就是一座很特别的桥梁,横亘在阳间和阴间交接处的某个固定的地方。那几个人一直在河边游荡,后来便真的通过一座桥过河去了。 那河上本来有一座小桥。 李欣宁说,这是跟随亡者的脚步,找到了通往阴间入口。 她看起来蛮兴奋的,联想到她也是第一次见识,她成功了,这也不难理解。 既能够获知事情的真相,又能送了这些亡灵去他们该去的地方。我觉得事情还算完美,这也算是一件功德。 但没想到的是,我们的此举有些冒然了,其实已经打草惊蛇。 回去村里,立刻就要对付王浩然。 李欣宁驱散了那些雾气,太阳又露出了头来。村民们站在河堤之上正叽叽喳喳的议论个没完。 看到我们出现,村长当先快步走了过来,问我们刚刚去了哪。其他的村民也已经全都围了过来,纷纷询问。 李欣宁说,亡者已经安息。 她要大家把棺材和尸首抬回去,交代他们,可以入殓下葬,全由村长决定。 “王浩然呢。他不会还要对我们不利吧。”村长说。 这引得其他乡亲都跟着问。大家最关心的还是以后的安全问题。不过这事情还不好说。 “那就看今天的事情顺不顺利了。”李欣宁下了决心。 我们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已经傍晚时分了。 回去我们就开始做准备,准备好对付刘小山。我看到女孩子又小心翼翼的把那张符咒拿出来了。 金色的符咒,上面画着杀鬼符。 貌似李欣宁也有些紧张。她拿着那符咒,偏偏还回头过来问我,说你紧张不紧张。 我早紧张的不行了。感觉两排牙齿都不由自主的打架,一说话声儿都颤。我说紧张,竟然没说清楚。 但是再想说别的话,却没能发出声音来,只是一个用力的点了两下头。 我心想,要是忽然间就直接面对那种恶鬼,恐怕自己也不至于这么害怕的。偏偏这种准备阶段,这气氛搞的,这就像是初上战场的新兵,其实真的上了战场反而好说,就闭着眼冲锋,朝着对方开枪。 “我也紧张。可是,待会咱可不能让敌人看出咱俩害怕来。李长生,你是个男人,可不能太丢脸。我到时候还指望你能保护我的。” 我压根没有李欣宁厉害,她懂得比我多,见识的场面也更广。 我知道她是为了鼓励我才这么说的。 每个男孩子,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都有一股子保护弱者和女人的热情,把这种本能激发出来,便能有了不少的勇气。 李欣宁这么说的时候,我确实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板。 “好极了。”李欣宁说,“咱么这就出发好了。成败在此一举。” “是不是只要把符咒贴到刘小山的身上,或者,还需要什么道具。”我记得李欣宁曾经用镜子困差点住过王浩然。 李欣宁摇了摇头,说,“这次咱不那么干。以前做过的,就不灵了。王浩然肯定有了防备。这次咱必须出其不意。咱们给他来个鸿门宴。” 莫非还要请对手吃饭不成。 李欣宁还真是要请王浩然吃饭,不过她显然不怀好意。李欣宁找了一瓶白酒,把酒倒在大海碗里。 农村的大海碗还真是大的恐怖,倒了满满的一大腕。 倒完了酒,她竟然将杀鬼符点燃了。呼啦一下,燃烧起来。我正不知她要做什么,却见她已经符咒放进了碗里。 碗里的酒也随着符咒开始燃烧。 待那杀鬼符燃烧殆尽,李欣宁便熄了那酒里的火焰。她看起来十分满意,又把那酒重新装回到了瓶里去。 “到时候,想办法拿给王浩然喝。只要他喝了,一切也就能搞定了。” 我算明白了。虽然是酒,但说起来,也还是制作了符水而已。可是不是真能对付得了王浩然。 “我们就是要除害。杀不死更好,活捉了,对于追查那阴间来的电话又多了一份希望。”李欣宁信誓旦旦。 这符水估计的确是很厉害的。李欣宁看起来,似乎总有着十足的信心。 不过我们这么暗算,估计会让王浩然很生气吧。说起来就好像我俩是个小人一样,躲在家里准备下毒。 这女孩子做好了一切,摩拳擦掌的,甚至露出了某种险恶的表情。 “太好了!”我心里琢磨了一番,觉得这样做最好,说道,“我坚决支持你的英明决定。这样一来,就不需要正面冲锋了。可以兵不血刃啊,谁知道正面对付,那凶猛的恶鬼会有多么难缠。”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如何能让他喝下一杯酒,我们以什么样的名义。 李欣宁说这个不必担心,她说机会多的是,因为村里就要出大殡了。死了五个人,一起出殡的话,那场面可想而知。 在农村的人大概都会了解一个传统。没到村里有红白事情,全村人都必须到场的,称之为“劳忙”。 说来这是农村自发形成的一种互助的生态体系。 一家有事,全村帮忙,一般而言,你做为村里的一份子是必须到场的,因为只有这样,当你家出了事情的时候,别人才会来帮你。 五个人一起出殡,涉及到五个家庭。 到时候,村里的人手一定紧张,不允许有人偷懒。 而出殡的这些“劳忙”的人,是一起吃饭的,所谓大锅菜,流水席,吃饭的时候他们都有酒水,只需找个机会让王浩然喝上一口就成。 “可是,他不承认自己村里的人怎么办。他装傻充愣的,有可能不去参与。” “你放心。即便他不以村民的身份去帮忙,也得以刘小山的身份去参加葬礼。刘小山失踪了,他头上毕竟顶着刘小山的脑袋。到时候我会让村长帮忙,总也要把他弄过去。” 第47章 对决 事实上,王浩然就是以刘小山的身份参与的殡葬,他以孝子的身份给刘大山出殡。我觉得,他心里是很不情愿给刘大山当儿子的,不过他好像忍了。 两天后的那个葬礼,埋葬了那几个人回来,他们在那流水席上吃午饭。我和李欣宁拿着那瓶酒去找王浩然喝。 进去里面的时候,我最后问李欣宁,到底有多大的把握。 “这符咒绝对厉害,是高人所画。最重要的是上面画符的颜料,听说,混合了高僧的金身圣骸。” 我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瞪着眼,说什么金身,那不就是尸骸。忽然就感到了一阵一阵的反胃,我差点儿吐了出来。 “你要是真害怕的话,要么我来。”李欣宁握着我的手说道。 我说,他一定提防你,我比较弱,还是我来。 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我就咬了咬牙,进了那摆宴的棚子里。我跑去里面吃流水席,故意挨着王浩然。装的就好像是无意间碰到了一样,但是吃着吃着,我就开始动了心思。我招呼王浩然,说要请他喝酒。 说着,我就给他倒了一杯。 王浩然看起来挺随和的,他一开始并没有拒绝。可是他也并没有立刻喝掉,而是举着那杯子,不断的审视打量。 我们心情本来就紧张极了,看到对方这么不上道,渐渐的,似乎还充满了犹豫和怀疑,心里不禁开始打鼓,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已经识破了什么。 少顷,王浩然忽然把酒倒在了地上,倒了个干干净净。 “我从不喝酒。”他这么说。 我心里一颤,但是还不甘心。 “怎么可能。你不是挺喜欢喝的。”我竭尽全力装淡定,随口这么说着,然后我又给他倒满了。 王浩然愣了一下,问,“你以前认得我么?” 他说着,可是却又把酒倒在了地上。 我的冷汗下来了,说,“我猜的。你自己什么都忘记了,怎么会记得自己以前从来都不喝酒呢。” 我就又给他倒了一杯。 王浩然忽然笑了,说,“我不喜欢喝,我自己的感觉我总知道吧。” 这混蛋端起酒杯,竟然又给倒掉了。 你不喝,也未必需要倒掉的。事实上,我们彼此都知道了什么,只是都不愿意点破。他表现的很有涵养。 还在跟我装是不是,那我们就继续好了。 反正我也没别的退路,于是又举着酒瓶子,要给他再倒满。不过这次他直接把桌上的酒杯拿开了。 我们就好像在进行着一场拉锯战,但是我已经冒冷汗了。 看了我半天,他忽然噗哧一下笑了,说你这小子还挺执着的,然后说道,“可真没意思。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好了。你们已经知道我是谁了。我也知道你们知道,我知道你这酒是有问题的。” 王浩然忽然不再装傻充愣,我还真有些不能适应。他一下子就变得聪明绝顶起来。说我来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一早就知道你们在监视我。 “刘小山也是我故意放走的。每到晚上的时候,刘小山身上的鬼性就露了出来。我以前控制着刘小山,让他帮我对付那些想要报复的人。如今,我要他出去,咬噬那些村民。” 你们不知道吧,刘小山半夜会直接跑到村民家里去。刘小山的工作完成的很好。 后来给你们发现了,用符水压制了鬼性。 “可病毒一直都在,潜伏在他们的身体里。村里的村民都已经给我控制了。我要报复的,是全村。” 这么说着,王浩然狰狞的面孔露出来了。邪恶,再加上得逞后的狂妄,更让人感到讨厌。 “你们真不该把刘大山送走的。我一直都防着你们俩,你们送走了那五只鬼魂,我就知道,你们就要对我下手了。” 看起来我们的谋划是暴露了。 情急之下,我举起自己酒杯里的酒水,直接朝对方脸上泼了过去。那酒水是符水。王浩然轻巧的躲开了。 他一直都有防范,格外注意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又急忙去抓那酒瓶。 那酒瓶里的符水还有许多,那是我的希望,也是我的护身符。王浩然一看,赶紧来抢。他的力气很大,我没能抢过来。 可是慌乱中,王浩然的手那酒瓶口残留的液体沾染了。王浩然杀猪似的哀嚎,他的手,仿佛给硫酸烫伤了似的开始溃烂。 王浩然痛苦的哀嚎起来。 可是那并不足以真的伤害他。王浩然将手中抢到的酒瓶奋力摔向地面,瓶子碎裂,酒水撒了一地。 我一愣,意识到了什么,立刻转身就跑。忽然就感觉有一只手扳住了我的肩膀。 王浩然的劲头还真挺大的,我给拽住了,一点儿都动弹不得。王浩然得意起来,说道,看你还有些资质的,以后跟着我当小弟如何。 浓郁的腥臭气息铺面而来。 我回头看,虽然我做了最坏的心理打算,可那情形还是把我给直接吓傻了。 王浩然的样子,骇得我的心开始狂跳起来。 顶着刘小山脑袋的王浩然一下子变了样子,惨白的脸上出现了黑眼圈,他的牙齿长了出来,就好像龇牙的疯狗一样让人觉得恐惧。 而就在我一回头的瞬间,他已经扑了上来,朝着我的脖子咬了下去。 那搭建了流水席的棚子里,本来还有一些人吃饭。刚才接连的变故,早吓得那些人四散逃窜,不知道去向了。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命运如何。 脖子上传来的痛楚,然后变得有些麻木,但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忽然感觉那里的伤口灼热一样燃烧。 那恶鬼王浩然如同给烫伤一般,再度哀嚎起来,犹如之前给腐蚀了皮肤一般,他放脱了我,后退几步,摔倒在了地上。 他掐住自己的咽喉,不住的呕。 因为痛苦,一直打翻了四周的桌子板凳,稀里哗啦的碗盘掉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那些剩饭剩菜弄的满身都是,不过他已经顾不得了。 他的嘴上,满口都是殷殷血迹,那是我的血。 可是那血,就如同之前酒瓶子里的酒水一样,在来这之前,我和李欣宁都喝了不少那种酒,如今我们的血液里也一样混合着符水的力量。 王浩然没有喝酒,但是他喝了我的血。 李欣宁冲了进来,她首先跑过来看我脖子上的伤,一把拽过我的脑袋,掀开我的衣领瞧了半天。 然后轻松的叹口气,说,还好没事。我用手自己去摸,伤口的灼热感已经逐渐消失了,竟然那么快就结了痂。 稍一用力,干巴巴的伤痂给我摸了下来。我的脖子完好如初,就像根本没有给咬破一样。我这才安了心。 李欣宁看了看委顿在地上的王浩然,欣喜的说,任务完成的不错,这下对方总没有劲儿折腾了。 王浩然变得很虚弱,不过他仍旧很嘴硬。 这家伙忽然笑的猖狂,说,事情还没完呢,“你们不敢怎么着我。我有后台。” 正是那个时候,李欣宁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竟然还能嘴硬。我气不过,上去就是一脚。摸着自己的伤口,想你不是想咬我么,你有能耐再咬一口试试。 李欣宁阻止我,说犯不着这样,“王浩然其实也挺可怜的。咱们只管把他带回去就是。” 她这么说着,就拿起电话来接。 看到手机显示,她的眼神很困惑,而当她接通那电话后,神情就变得更古怪了。 李欣宁打开了手机的外放功能,我就只听到对方说,王浩然是他的人,要我们放了人。那是个男中音,深沉,有些沙哑的感觉。 连同电话也一样,带着一种电流的沙沙声音。 我和李欣宁惊恐的对望一眼,而一边的王浩然笑了,得意而猖獗,说,我是地下的人,你们这些人,能奈我何。 地下的人,阴间的人,怪不得当初想把王浩然送往阴间那么困难,原来是他们不收。 第48章 阴兵过道 李欣宁忽然抓起自己背包,从里面掏出一面镜子来。 镜子上有着殷色的血迹,已经干涩了,那个图案,我见识过,当初她用这画了奇怪图案的镜子困住过王浩然。如今李欣宁故技重施,不过她只是把王浩然困到了里面,没有打算杀掉他,也不打算打碎镜子把他送到另一个世界。 怎么可能再那么做。 如果王浩然真是地下的人,那么,不就等于纵虎归山。 可地下的人,怎么能够纵然王浩然这种恶鬼,那些阴差,不都是正要对付和捉拿王浩然这种恶鬼的么。 我问李欣宁,不过她也搞不懂状况。 李欣宁把镜子装回背包里,她的脸色格外严峻。她给我的感觉,也变得慌慌张张的,忽然转头对我说,现在什么都不要说了,赶紧的,带着王浩然走,立刻赶回局里去。这么说着,她就当先抢着离开。 我见她如此慌张,就急忙跟在她的身后,紧紧的跟着。 也来不及回去住的地方收拾一下行装,好再要紧的东西全都已经在我们的身上了。我们俩也都没有来得及跟村里那些人告别。 反正就急忙往镇上赶,我们希望可以去镇上找辆车。然后坐车去车站,立刻赶回北京去。一边走,李欣宁想拨通电话,可是电话怎么都打不通。 那时候大概是下午四左右点的样子了。当地农村的规矩,出过殡,一般也都是下午一两点钟的时候。但是因为那天一次五户出殡,一直耽搁到了三点多。秋日的天气已经越来越短,没俩小说估计就要黑天了。 天一黑,什么都会变得艰难起来。我只很担心即便这个时候出去,能不能找到车,去了车站估计也赶不上去北京了。 不过想了想,也是我瞎担心。 李欣宁应该是有什么办法的。要知道,她曾经为了赶时间,征用过当地的军用飞机。虽然这地方可能不很方便,关键时候,找辆车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反正我就是着急和瞎琢磨,然后跟着李欣宁匆忙的赶路。 走着走着,出了村。可是再往前,刚走了不一会儿,立马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 天色很快就黯淡下来,天根本就不可能黑的这么早。我俩都感到很奇怪,但奇怪并不只是我俩,那些路途中遇到的村民,或者路人,也都一个个的指着天空,正在议论纷纷。 他们是看奇怪景呢,惊奇要远远的大于困惑和恐惧。可是我的心里已经很害怕了,唯有我们明白,这事肯定是有原因的。 事情恐怕要坏,于是就低着头,不仅更加加快自己的脚步。 李欣宁的手机莫名其妙的响了起来。 她之前想要打电话出去,但是根本就打不出去。也不是打不通,似乎对方已经接了电话,但是却听不清楚对方说些什么。有奇怪且强烈的电流干扰。估计对方也听不清楚李欣宁在说什么。 不过这打进来的电话,交流却很通顺。 丫头匆忙的拿出手机来瞧。我紧跟着她呢,匆忙中也瞥了一眼,法相手机竟然完全上面空荡荡,来电显示什么的,完全没有痕迹。我立刻想到,这没有号码显示的鬼电话,莫非就是来自阴间的电话不成。 而我们来到这里的原因,其实说起来,也都是缘于一通诡异的电话。局里就是在调查这诡异的电话,局里很重视,这电话似乎已经引起了局里超常规的什么反应。我们跑来王浩然的家乡这边,其实也是有协助调查的意味。 “到底想干嘛?”李欣宁接了电话直接问。 然而对方的回应却和先前一样,听声音还是那个中年男人,只是重复着相同的意思,冷漠的让我们赶紧放人。 李欣宁咬着唇,她看着那电话,一边走着路,想了想,她猛然挂掉了。谁料电话紧跟着又打了过来,这次我们干脆也不接了。 每次电话一挂掉,对方就会立刻又打过来了,再挂掉,再打来……如此反复,这种骚扰是很让人心烦的。 李欣宁烦了,她干脆把自己的手机直接关机。 不但关机,干脆一下拔掉了电池。 可是关机也不成。李欣宁的手机忽然间就自己点亮了。这真吓了我俩一跳。那手机不但点亮了自己,还直接接通了电话。 免提的扩音器也自行打开了,那个男声,带着一种阴沉恐怖的那种腔调,可是翻来覆去的就只是一句话。 就是让我们把王浩然留下。 这完全是闹鬼的感觉。我就感觉自己心里已经慌的不行,反正就是机械的迈着步子,匆匆的跟紧了李欣宁。 我们正沿着出村的公路往镇上的方向走。一直寄希望可以沿路截个顺风车什么的,但是我们的运气不好。 正路过一个小桥。 那小桥的位置,已经到了村子的最东头。在往外走,严格意义上来说就已经不算是村内,外面都是属于这村里农田。 天色已经很黯了。 而且竟然已经开始下起了雾。雾气缭绕,越来细密,加上光线的黯淡,可见度变得越来越低。 我忽然有一种警觉。 那情形,倒是很像我们之前送那五个亡灵去阴间。反正感觉上所看到的情形就是那样。抬着头去看一下天空,真的没有太阳,只有阴森森的迷雾。 那小桥下面,忽然传来水流的声音。 怎的忽然咕咚咕咚的冒出水来。 这么个小河沟竟然也有了水。在北方的农村,往日的时候,只有夏天的雨季,雨水十分大的时候,这种小河沟里才会蓄水。 这里平日里那就只是干巴巴的。 而且这小桥下的小河沟我是看过的。之前葬礼的时候,出殡完毕,要把那五具尸体埋到村外。如果我记得不错,这砖瓦砌成的小桥的下面,本来的确就是一条干涸的,南北向的一条小河沟。 心里格外好奇,好奇之下,正路过,我就朝桥下看了一眼。天色已经比较黯淡,一瞥之下根本看不清楚。 可是却有一股腥臭的气息扑鼻而来,撞得我头脑一阵眩晕。 我干呕了几口,差点儿吐出来。忍不住再仔细去看。那小河沟里面哪里是水啊。我确定当时我并非是眼花了,里面咕噜噜的,像是浓稠的血液在翻滚。 我疾走几步赶上去,想去拉住李欣宁。我想着让她回来也去瞧一眼,问她是不是我看的没错。 我没能拉住她。 李欣宁已经走过了小桥,她走起路来有些风风火火的,我一个男的走路起来都有些跟不上她,大概也是因为事情太急迫。 走过小桥比较远了,也就没必要再回来,我们有重要的事情。 忽然听到有车马的嘶鸣,似乎就在前面的迷雾里奔腾着。李欣宁一下子就停住了脚步。女孩子瞪着眼,停下来微微的喘息,显得很谨慎。 阴兵过道,她嘴里喃喃说道。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么会有阴兵呢。 我俩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真像是马匹在前面奔腾。越来越近,好像就是朝着我们的方向而来。 可是不止是马的嘶鸣,当你用心去听,就发现四周有些声音也很古怪。在黯淡的夜色里,我们甚至能听到嘻嘻哈哈的鬼里鬼气的喊叫……乌鸦的呱呱声,单调苍凉…… 李欣宁就没有再往前走了,她格外警惕的注视着四周。 半天后说了句,出不去了。 这话直接撞击在我的心上一样,撞得我心也猛然一沉。 我缩着脖子,问怎么了。 李欣宁没有回答我,只说了一句,“回去。我们也不能扔下那些村民不管。” 我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 第49章 村子沉没 没想到我们还会回来。回到村里的时候,我看到村长正和一群村民们站在街上议论。见到我们,村长一伙就如同遇到了救星一般,急匆匆的跑过来问李欣宁怎么回事。 “这天咋就黑了呢?”村长开了口问。 村民们早给眼前的情形弄的十分惶恐,如今只是空口安慰他们,是不可能让大家满意的,这些村民都想知道真相。于是我就实话跟他们说,这情形也是王浩然招惹而来。 王浩然的事情,早已经弄得全村不得安宁。但是之前再诡异的情况,大家也还都能够忍耐下来。可如今的这种气势,就好像世界末日了一样。那些村民哪里见过这个,所以,大家都绷不住内心的恐慌。 人都一样,预感到大难临头,是要争相逃命的。村长首先建议弃村而逃,村长那意思,是要村民们尽可能的去投靠亲戚什么的。即便没有什么地方投靠,也出去躲一下,总之要先躲一躲才好。 李欣宁就正告大家,说根本逃不掉,“实不相瞒,我们之前也试过要离开村子。但最后还是回来了。” “这是咋个意思呢。难道你俩还要我们等死不成!”马上就有村民不满意了。 村里的村民,一开始大都对我们保持着尊敬。 这尊敬最开始是因为我们公家的身份,村里的人都实在,自然而然的会对警察什么的有一份敬畏。 后来我俩的身份出现了不符,但好在我们是来帮忙的。 如今这种情况,他们对我们都有了些不信任。特别是我们俩没打招呼要走的事情,让这里的人以为我们不管他们,自己要逃。 场面忽然就有些罩不住了。 “我不要求大家一定听我的。”李欣宁说道,“我也只是给大家提个建议,如果有人不信我们,自然可以去试试看。不过大家要小心一点,有一队阴兵已经过来了。所以你们出村的时候,可要格外小心一点。” 李欣宁的口气十分严厉,为了能够不至于引发恐慌,她大概是想威吓一下。 村民们一听阴兵,果然没有谁不感到惶恐和害怕的。 这阴兵的事情,往往都只是传说里的。李欣宁这么一提,我就又想到了那迷雾里听到的车马嘶鸣。 中国自古而言,就有阴兵过道的传说。这传说一直都在民间,老百姓嘴里的说法,让传说更鲜活。 阴兵过道又叫阴兵借道,民间传说总结一下,大概能有三种情况。 第一种阴兵借道,是指古代或者近代的军队败亡后,因其怨气不散,再加上当时的天时以及地理环境所造成的。 最鲜活和著名的例子,莫过于秦将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军之事。 据传,那四十万赵军怨气始终聚而不散,无法超度,那些军队的鬼魂一直都在被坑杀的长平一带游荡着,它们就变成了所谓的阴兵。 第二种阴兵借道往往是出现在大灾难死了很多人之后,这种阴兵是指地府来拘魂的鬼差鬼将。 还有一种则是鬼界战争。 不知道这阴兵是不是冲我们而来。如果真是,那应该就属于第二种情况。 一听阴兵,那些村民们面面相觑一番,就真的都软了。他们不再闹腾个不休,不过他们好像还并没有放弃逃命的打算。 他们的兴趣发生了改变,一个个的都在询问怎么才能躲避那些阴兵,不至于给发现。 李欣宁说,其实还并不只是阴兵的事情。现在的情况,是真的逃不出去了。目前只有躲在村里,一切再静观其变。 李欣宁的态度也软了些,她开始耐着性子,真诚的劝告那些村民,说,“如果我没猜错,通往外面,其实已经没路可走了。” 女孩儿说完这话,看起来也有些无奈。 可什么叫没路了。 村长当先问道,说,姑娘,你这话是咋个意思,俺们怎么听不太懂。 “村里的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如果我没猜错,整个村子全都已经消失了。”李欣宁说道。 李欣宁话说的真诚极了,她的脸色也很严肃,实在不像是开玩笑。何况如今这形势紧迫,也根本就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可事情太不可思议了,这事情听起来,就好像天方夜谭一样。 村民们纷纷议论着。村长就更懵了,瞪着眼,说,“咋就消失了。这不是好好的,都在这里的么?” 村长说着,四下看看。 惹得村民们也一起跟着问。我心里一沉,大概猜到了什么,整颗心脏都惶恐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村长,我说的消失。指的是在别人的角度看。”李欣宁果然这么说。 “谁的角度?” “恐怕在村子外面人看来,我们已经不知其踪。” 李欣宁的说法,印证了我的猜测。我们走不出去,是因为我们跟外面的世界已经没了联系。 整个村子都陷落了,而陷入哪里,一想就感觉恐怖。这里是幽冥地带,阴间,我们看到的,和听到的,都隐隐的说明这一点。所以我们是走不出去的,即便走出去,在广阔无垠的幽冥地界乱晃,最终都回不去我们的世界。 李欣宁干脆回来这里,她早已经开始意识到,也只有这小小的向阳屯,这里还是属于人间的世界。 “就像是整个村长突然沉入了海底。”李欣宁打着比喻,“如今我们就像是在海底一样,外面的人看不到我们。知道沉入海底的亚特拉蒂斯么。一个大陆,忽然从世界上消失了。” “这里不是海底啊。这里怎么是海底呢。”还有村民在嚷嚷。 但是嚷嚷的也只有几个人而已。有些人似乎已经能够体会那话的意思,这仅仅是比喻,他们惊恐的不知所措。 “姑娘,你能不能跟俺们说实话。” 我叹了口气,想李欣宁这么打比方可真是够多此一举的,对于这些村民,你就得直接跟他们说明情况。 “估计我们沉入了幽冥地界。即便你们想逃出去,又能逃到哪里。外面都是阴间,只有这小村子是最安全的。” 我一说,村民们都傻眼了。 有人不信,但是有人忽然尖叫起来,疯狂一般,开始的往自己家里跑去。 村长眼巴巴的看着李欣宁。李欣宁十分无奈的点了点头,她没说话,但是这就等同于她已经承认了。 “咋会变成这样呢?!”村长瞪着他的老眼,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可能是王浩然后台搞的鬼。目前来看,这后台很硬。这背后的势力,来自于阴间的世界。它们要对付我们,有着很强大的力量。它们已经把我们包围了。” 究竟是不是因为给强大的力量包围了,所以才造成了整个村子的陷落。这还有待于验证。 不过这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这村里的人畜生灵,在那么恐怖的力量面前,马上就要遭殃。 李欣宁说,我们俩能力有限,恐怕抵御不了。我忽然对李欣宁讲,说也许如果答应它们的要求呢,它们能不能放过我们。 它们既然是冲着王浩然来的,我们手里握着它们想要的东西,是不是可以谈判。 “据我所知,阴鬼从不谈判!它们只会杀戮!”李欣宁回答的很干脆。 “怎么都和野兽一样!” “也不是不谈判,而是它们的承诺从不可信!” 李欣宁说,它们都是阴鬼啊。你把王浩然还给它们,它们就更要肆无忌惮了。何况,你以为王浩然缓过神来,他以后会放过这些村民么。 我想了想,的确如此。 既然都不能信任对方,就绝不能做出那种妥协。它们也许根本就不讲信用和道理的。 “可是大家也不要放弃希望。只要我们守住村子,我估摸着,它们一时半会儿也还进不来。有一点我跟你们说清楚了,你们要坚信,阴间的鬼不能随便进入阳间是有原因的。咱们的村子,目前而言,还是阳间的范围。” 第50章 围困 李欣宁看起来还是有自信,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装出来鼓励大家的。 但不管怎么说,形势对我们已经很不利。先不说能不能守得住,困也能困死我们,粮食吃完了怎么办。 村长早吓的面如土色,说,“然后呢” “待援。”李欣宁沉重的吐出一口气,露出坚定的目光来,说,“我相信我们的人。他们不会放弃我们不管,我相信他们迟早会来。” 李欣宁让村长找了几个人,跟她去村子的边界做些布置。让其他人都回家去,最重要的是保持镇定,安抚大家,不要引发不必要的恐慌。 那些布置,类似于结界一样。总还是有些用处的。 天空一直都阴沉着,而就在我们做努力的时候,开始出现了绿色的闪电,雨水噼里啪啦的掉落下来。 那些雨水模糊了我们眼睛,感觉和平时淋雨时候的感觉很不一样。我伸手抹掉雨水,凑到眼前一看,妈呀,如同墨一般的黑色。 村子里开始下起了黑色的雨。 黑色的雨水,如同墨迹一般,带着一股子鱼腥的味道。 这黑色雨水让李欣宁看起来更紧张了,立马招呼那些人更她走。虽然理论上来说,村子不会轻易给攻破,但为了安全期间,她必须要马上再给村子加持一个结界。 结界是用来防鬼的,她让人在村子四周都每隔几米远就钉下一枚木楔,然后用红线围绕着木楔缠绕起来,配合着一种特别的手法,嘴里一边默念着临、兵、斗、者、皆、阵、烈、前、行的九字真言。 红线不够了,李欣宁让村民又找来一些。忙了半天,主要是心情急迫。一直将整个村子整整绕了一圈。 好在村子不大,再加上不是什么大工程。 做完这工作,我们终于可以休息一下,李欣宁嘱托村民,以后就以此为界,不要轻易越过红线去。红线很细小,又紧贴着地面。她要大家到时候看清楚了些。 说来也怪,接连几天里,我们果然都没事。村子里尽管谣言四起,人心惶惶,但仔细想来,闹腾的也只是村民们自己。 只是天空之中一直都没有出现太阳。好几天了,气温已经降到冰点。冬天提早到来了似得。 而那弥漫的雾气也一直没有散。 后来黑雨倒是停了。 黑雨停了的时候,说不上高兴,却让李欣宁感到欣慰。 除了这些,唯一的不同就是结界时常得去修补,上面的红线,好像有什么东西碰扯断了似的,要门就是木楔松动了。 那情况一看就不是村里的牲畜碰的,怎么老是触碰,村里也没有那么多的生出。那也肯定不是村民乱跑。 那就是什么鬼东西了,阴间自然有不少鬼东西乱晃,但是好像它们都没有能够进来。 我们猜测着,心里不知道该感到害怕,还是安慰。我们都知道,对方进不来,最主要还是阴阳有相隔的缘故。不过这结界也还是多少起了作用的。 接连几天,我和李欣宁的工作就是不断的修补那些结界。我一直都没发现有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发生。 直到第四天晚上。 那天晚上,我跟李欣宁说去检查结界。这本该是白天要做的事情,可是因为当天发生了别的事情。 当天白天,有个村民,在被困了几天后,受不了压力精神出现了问题。他一直都想往外面跑,村民们合力,最后才把他控制住。 疯子的劲头真是挺足的,累的一众都够呛。 我也一样,所以把本该做的工作耽搁了。我晚上的时候才想起来,李欣宁说不必过于紧张,但我还是坚持要去完成它。 如今事事都要小心,可不能因为我的疏忽坏了大事。 李欣宁就提前警告我,说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害怕。 那腔调反而让我紧张了,而我也终于看到了那些围困我们的东西的样子。还真是让我一阵暗暗心惊。 真是阴兵。我隔着村界,和那些鬼东西对望。 有一支人马,看起来是真正的兵士。不过它们并不是现代化的士兵打扮,竟然穿着黑色的铠甲,乍一看黑压压的一片。 兵士的长相怪异恐怖,高矮肥瘦个不一样,却排列齐整。看上去纪律倒是颇为严明。 有些手持刀枪的确实让人害怕,但真正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有些家伙拿着奇怪的东西作为兵器。我不太确定那东西究竟是什么,表面上看起来很像是殡葬时候孝子贤孙举着的弯弯的幡,估计就是那种招魂用的幡。 军队的正前面有一个家伙端坐马上,也是默默不语,却不怒自威,一眼便能看出来便是这对阴兵的统帅。统帅魁梧高大,周身上下的皮肤都涂抹了白粉一样,脸色也惨白,骑着的那匹白马也很壮实,半边脸却只剩下森然白骨。 我吓得不敢吱声,呆在那里,心里打着鼓,暗自揣摩,万一这些鬼东西杀进来,村子恐怕真是鸡犬不活。 阴兵也一样静默,简直一动不动,跟个泥塑似的矗立在那里。 它们也在看着我。 彼此瞧了半天,我忽然醒过来了,急忙往回跑。 我一直跑回家,跑的气喘吁吁,找李欣宁说明情况。她也一样惊慌的看着我,说你真的看到它们了。 李欣宁想了半天,最后说,没想到围困我们的家伙竟然是这样。 看来阴兵真是对付我们的。只是这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有那么大的能量。不过它们没有进来,说明还是没办法直接硬闯。 可即便如此,一直下去也不是办法的。 其实不止是村民,我们心里也着急,不知道我们究竟有没有援军,他们什么时候能赶过来。 “我已经好几天没和局里联系了。只要联系不上,这就是好事情。” “没想到联系不上居然是好事情!”我苦着脸问。 “联系不上,就说明我们出了事。我相信咱们的人一定能够找过来。”她倒是还信心满满的样子。 李欣宁望了望自己的背包。王浩然还给困在背包里的镜子里,可有些事情确实很奇怪。 阴间怎么会给王浩然这么一个恶鬼背书呢。这的确也是不合常理的。那些阴差们,不知道究竟要做什么。 一切都要从最初那阴间来的电话说起。 活着的王浩然,还有卢正,那时候接到了电话。他们受了诱惑,把死掉后的自己给出卖了。如果说这是真的,那么恐怕他们就是把自己卖给了这些人。也就是说,它们看中死掉的王浩然和卢正。 王浩然和卢正本身有着潜力。王浩然控制别人的能力,已经显现出来了。 它们其实并不是普通的鬼。 所以他们是在收集力量,增加实力。可是为什么要网罗它们,收集和获取力量。总之这阴间的行为让人很不安心。 李欣宁说外面的东西万一给那些村民们看到,还不都得吓出个好歹来。她跟我商量,嘱托我先最好不要对那些村民说。 我想了想,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就只是跑去告诉村长,让他嘱托大家晚上千万不要随便出门,更不要去村界那里。 那时候的村民,都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村长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这么嘱咐他,这老头子就一个劲儿颤巍巍的不断跟我点头。到了这种时候,村长也不问我原因了,感觉他自己都已经不再关注到底是什么缘由。 然而纸终究是包不住火。 只隔了两天,我们就听到村民纷纷议论,说的大概就是阴兵的事情。他们说起来,跟我那天晚上亲眼见过的情形差不多。 而就是因为他们发现了阴兵,才让事情失了控。最后铸成了大错,想后悔,可是也已经来不及了。 第51章 祸起萧墙 有时候坏事,往往都是从内部发生的。而且越是到了紧迫的时候,内部就越容易出现问题。 天上一直都没有太阳,也不知道是白天黑夜。在一种极度的恐慌中,大家的日子过的有些浑浑噩噩。 每过一天,村民的情绪就变得似乎更不稳定了。 我们承诺的救援,一直都没有出现。这逐渐会给人一种感觉,我们的希望变得越来越渺茫,人一旦没了希望,悲观和沉闷的气氛就开始渐渐滋生,满满的肆虐开来。 算来,那时候距离我们被困以后,大概是过了大约一周的时间。 一开始村民们寄予希望在我和李欣宁的身上,他们也比较尊敬我们,后来就有些谣言四起的意思,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援兵,再后来就有了不和谐的声音,那些村里的村民们已经开始不再信任我们俩了。 可是我听到的并不仅仅是质疑声,除了质疑,还有埋怨,甚至还有人开始指责我们。 这情形从一些细节上,完全可以体会出来。他们见到你的时候不再热情,不是什么话都不说,往往还会给个冷脸。 一天,有个叫小虎的村里小孩忽然跑过来,举着小手就打我,一边打一边说我是坏人。我很诧异,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小虎就说,我和李欣宁是祸害。是我们招惹了灾难,全都是因为我们,结果把整个村子都给害了。 小虎只有三四岁,根本没有什么明辨是非的能力。 不过孩子的话,都反应他们内心的真实想法。 小虎打了我,一路小跑,跑回去找她娘。我跟那个村妇打招呼,然而她却用一种警惕和怨恨的眼神看着我,一言不发,抱起那孩子就离开了。 真是我们把惹了灾祸么。 这直接的灾难,是因为我们抓了王浩然引发的。可如果我们不对付王浩然,村里也一样要覆灭。 怎么好像都把我当成了仇人。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回去把事情跟李欣宁说。 李欣宁宽慰我说,“大多数人就是这样的,他们会自动忽略缘由。在利益受损,尤其自己生命攸关的时候,他们会埋怨你,更容易记得你的坏。当然你救他时候,他的感恩戴德也不是假的。他们感谢你,并不代表可以容忍你可以伤害他们。” 李欣宁让我凡事要看开,说以后遇到事情多了,就自然知道了。可是,有时候,这种事情并不是看开就没事了。 有时候这预示着灾祸,谁知当天晚上就出了大事。 晚上的时候,我睡的正迷糊,忽然感觉四周有什么响动。猛然睁开眼,看到好多人。这些人都是村民,他们一拥而上,把我按倒在床上。 我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立刻意识到这些村民似乎是要对我不利。我想挣扎,可那时候已经晚了。 村民们抓住我,不由分说就捆绑了起来。他们吆喝着,七嘴八舌,虽然场面杂乱,但还是有条不紊。那些村民的样子,也不像是鬼性露了出来。而且能够看得出来,这发生的一切是有谋划的。 而有个家伙一出现,我心里就一颤。 多日不见的刘小山出现了,他仍旧诡异的顶着他爹刘大山的那一颗脑袋。不知道他连日来躲到了哪里,不过此时的刘小山已经完全没有了人的样子。 刘小山的样子,不仅仅是鬼里鬼气,他就像一只恶鬼一样。他的人性完全消失了般,不再拘泥于困惑和本能,正指挥者村民将我绑起来。 后来我才明白,刘小山已经完全变了鬼。 我正嚷嚷,大声喊着,问他们这是想干嘛。却忽然发现李欣宁竟然也给绑了,她正给那些村民们从屋里押解了出来。 这些糙老爷们押着一个姑娘,实在不成体统。 李欣宁只穿着贴身的衣物。她看我一眼,咬了咬牙,恨恨的直说了一句话,长生,咱俩应该是给出卖了。 我一愣,也意识到了什么。 但是姑娘的名节很重要,我不忍心她受罪,大声嚷嚷,要他们先给她穿件衣服。 紧接着,那些村民就从屋里把里李欣宁的背包搜了出来。他们拿出镜子,交给刘小山。刘小山立刻用自己的袖子不断擦拭上面图案。 那图案,是关押王浩然的关键。 难道刘小山不在乎王浩然出来找他报仇的,王浩然曾经害苦了他,他们本来可是仇人。 我急的大喊住手,李欣宁轻轻的叹口气,说迟了。 “长生,不要白费力气。你还看不出来么。这些人,为了自己活命,已经把咱俩卖了。这俩恶鬼,也恐怕已经狼狈为奸。” 李欣宁看着那些村民,有不少人低了头。但也有不服气的,那意思仿佛是,老子就是不要脸了。 村长却颤巍巍的从人群里钻出来,跟我们道歉。 “就算老汉我对不住你俩娃娃了。我身为村长,得为了村民着想。那些鬼已经答应我们,只要交出你俩娃娃出去,它们就会放过我们。” 我格外厌恶那张老脸,从来都没觉得,那张脸有那么恶心。 我的手脚给束缚住了,不能动弹。于是我一口唾液,奋力的吐了村长一脸。村长倒是不以为意。押着我的那几个村民不干了,立刻按住了我的脖子,强迫我朝村长低头。村长挥挥手,倒好像大人不计小人过似的。 “你以为它们真会放过你们这些人么。它们可是恶鬼。”李欣宁淡淡的笑道,说,“等你们把我们交出去。你们这些人会死掉更惨!” 一听这话,村民们立刻议论纷纷,担忧起来。说来他们也并不是全无担心的。 李欣宁却把头一昂,说道,“你们还不知道犯下多大的罪孽。你们已经丧失了人性,不但不仁不义,竟然还助鬼害人。你们这些人一定会全部都下地狱的。” 听到地狱俩字,村长明显打了一哆嗦。但是他不愿意相信,狠狠的瞪了我们一眼,说我们简直是胡说八道。 如今再说什么都是徒劳,他们都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于是那几个村民嚷嚷着,押着我们就往外走。 路上,李欣宁艰难的转头看着我,她微笑了一下,说,长生,没想到咱俩生不同年死同年,这也是缘分。 “长生,别怕。我们死也要昂着头!” 我没说话,我咬着牙,狠狠的朝李欣宁点了点头。 我们俩都给绑住了,很快给村民们押着出了村子,越过了村界,直接扔到阴兵脚下。村外的阴兵林立,我的感觉,真要完蛋了。 没死在鬼手里,最后要死自己人手里了。这可真讽刺。 王浩然果然给放出来了,之前他受了伤,显得比较虚弱。不过他那样子,却一点儿都不像他身体那般虚弱。 王浩然趾高气昂的,在我们跟前走了两遭,他咬着牙,凶狠的对李欣宁说,我早跟你们俩说过,我可不是好惹的。 王浩然轻佻的挑着李欣宁的下巴,说,怎么样,只要你以后肯跟了我,我就让它们放过你如何。 这个曾经一度想追求李欣宁,可是连勇气都没有的懦弱之徒,如今竟然也能如此嚣张跋扈。 李欣宁啐了一口,说,你以前不敢表白算你还有些自知之明,如今堕落成了癞蛤蟆,竟然反而想吃天鹅肉了。 王浩然的脸色很不好看,恨恨的说道,那你就去死好了。你即便死了,我也让你不得安宁。 “不过再此之前,还有一场好戏看。你们可要瞪大了眼睛。”他笑的有些别有意味。 第52章 村民的下场 王浩然说着,就示意刘小山。他们俩走到村长跟前。 “你们说的俺们都做了。你看,什么时候能放俺们村回去可好。”村长唯唯诺诺,卑躬屈膝的,奉承他们。 王浩然笑笑,说道,“村长,当年你们是怎么对待我们王家,我可是还记着呢。” “那不都是过去的事了。你跟小山,不也变成好兄弟了。何况是俺们。” “也罢。当年的事情我不计较了。可你帮着这俩人对付我,这事情总是有的吧。” 村长愣了半天,苦着脸,忽然指着王浩然,说道,“你……你……之前它们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他们说,只要我交出那俩娃娃,就放过俺们村。” “村长别急啊。”王浩然嘻嘻笑道,“怪我怪我。它们是怎么说的我不是不知道么。它们只是承诺你会放过村子对吧。” “还有村民!”村长据理力争。 “那它们说过会放过你么。你可是村长啊!” 村长瞪着眼,傻啦。半响,他咬咬牙,说我看出来了,你小子是不想放过我的,也罢,只要你们承诺放过大家伙,我就是死了也值。 “那我就成全你好了。” 王浩然的话没说完,忽然朝着前面一挥。王浩然的指甲陡然变长,锋利的如同刀子一样,一下子割破了村长的咽喉。 深色的血从咽喉和嘴里流了出来。 村长扑通一声,跌到地上没了生息。其他那些村民全吓坏了。 村长给杀了,这么突然和干脆,他们全都躲在村界以内,知道那阴兵一时半会进不来。可谁都不能保证王浩然接下来会怎么对付自己。 村民们全都吓的缩到了一块,也不敢立刻逃。 王浩然淡淡的说道,他安慰他们,“放心,我说话是算数的。我不会杀你们的。可是……”这家伙卖着关子,“村长要杀你们,我可就不管了。” 村长要杀我们…… 村民们议论纷纷,王浩然忍不住了,他有些不耻的说道,“你们全都是些卖友求荣的家伙,我是卑鄙邪恶,也是看不起你们的。还记得你们当初是怎么把我家赶走的么。为了自己,你们真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你们这种人,还活着干嘛。” 什么东西在窃窃的响动。悉悉索索的,像是黑夜里啃食粮食的老鼠,讨厌,却又格外让人毛骨悚然。 这莫名其妙的声响逐渐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大家变得很惶恐,这源于传出这种声音的地方,分明是从村长身上发出来的。 就这么注意着,当所有的注意力全部聚集的时候,忽然的,村长似乎动了,莫非他又活过来了不成。 突发的状况吓到了很多人。 好像有风,打着旋的旋风。 “好戏就要开始。”王浩然抱着肩。 刘小山冷漠的站在那里,背后那些阴兵,从来都是静默的一动都不动。它们仿佛都静待着事物的发展。 那时候,所有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包括我也一样,只是定定的朝着死掉的村长去看。然而大家都很困惑迷茫,不知道发生了,或者即将发生什么事情。 莫名其妙的,村长好像又动了一下。 然后他竟然一下子坐了起来。 不是他,他还在躺在地上呢,割破的咽喉依然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径直坐起来的是他的鬼魂。 鬼魂脱离了自己的肉身,这情形就活生生发生在大家的眼前。现场立刻一片混乱。但是我心中却一下子明白了。 这村里的村民都给咬过,感染了,鬼性给压制在了体内。然而并不能说明它们的毒素给清楚掉。 死人,彻底解放了束缚,如今他真的变了鬼。而这鬼,是完全被王浩然控制的。 村长的鬼魂脱离了自己的肉身。他有些木讷,转过头来,看着这边傻愣住了村民,也被紧张的村民所注视。 村民们一片死静,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忽然他的眼睛里露出了那种凶恶的光来了。体味到那种恐怖,就会立刻产生一种预期。也许那情形就像是半夜独身行走山路遇到了凶恶的狼,只要看到那种样子,就会立刻意识到,对方是要一下子扑过来将自己生吞活剥。 村民中不知道谁忽然尖叫了一声,立刻发足狂奔。这立马引起了连锁反应,恐惧一旦被点燃,人就会丧失思维和理智,于是整个人群开始四散而逃。 可能逃到哪里去呢。 村长扑过去,咬破了村民的咽喉,血流汩汩。他咬死了一个,然后又去扑咬别的村民。这并不是最恐怖的。 这东西会传染。 被咬死的村民,不到一会儿,便悉悉索索的发出那种声音。鬼魂又坐起来了。鬼魂脱离了肉体,开始疯狂的噬咬活人。那被杀死的村民,当他们被杀死后,他们的鬼魂就立刻变成了鬼,然后再去杀人。 被屠戮致死的村民脱离肉身变鬼,然后在控制之下,加入敌人一方继续对幸存的生者下手。那情形就像是瘟疫一般开始传染,不断蔓延。 而那种趋势,根本都是无法阻止了。 李欣宁难过的闭上了眼睛,她给绑着,无力阻止,王浩然忽然狂笑起来,这个疯癫的家伙,主导了这场盛大的杀戮。 身后那些黑色甲胄的阴兵,仍旧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站立。只有王浩然的疯癫,和刘小山的兴奋。 混乱里,我忽然李欣宁在偷偷的跟我使眼色。她朝我眨眨眼,转头轻轻的跟我说话,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 不过我看懂了她的嘴型,“往村里跑。” 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在这样一个惨烈的屠杀之中,那些村民给围困在里面,就像是待捕的猎物,他们跑不出来。 捕杀殆尽,恐怕是迟早的事情。 但对于我们而言,那村子内,却又是目前而言最安全的地方。 也是因为这杀戮的游戏,凶恶之徒放松警惕,给了我们机会。我和李欣宁彼此对望一眼,忽然,她低声说了句,跑。 我发誓我用上了吃奶的力气。 我猛然站起身来,如同脱兔,跟随李欣宁的脚步往村子里狂窜。这变故惹得王浩然一愣,但是他并没有多么着急。 在他的眼里,我们根本就逃不掉。也许,这样以来,反而能增添他的乐趣。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淡定。那些阴兵,一直都很淡定,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急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那个首领,鼻子口腔冒出白色的汽雾。冬天似的气温,一说话嘴里就是一阵雾汽,那首领一下子活了。 他竟然动了火气,指着我们逃走的方向,喝令王浩然赶紧给他抓回来,“那个女人在将军的名单上。排在前面,她才是将军最想要的。” 这些阴兵的到来,大张旗鼓的,原来并不是只为了王浩然。 王浩然愣了一下,马上醒悟了似的。 也许是因为这事情关系重大,他不敢有丝毫的违背,招呼一声刘小山,朝我们追了过来。 仿佛怕他们不给力似的,发现了李欣宁逃走,阴兵们不再淡定。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这让它们很不甘心。 那阴兵首领摆了一下手,朝着小白庄做了那么一个压下的手势。 后面的阴兵轰然雷动。 如同硕大的战争机器发动起来,他们朝着小白庄的方向碾压过来。带着那种碾碎一切的气势开始冲锋。 这让它们吃尽了苦头,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阻挡了它们。不断有冲在最前面的阴兵被弹射回去。 可是它们并不甘心放弃,马上爬起来重新再来。 武装起来的阴兵,黑色的铠甲运动开来如同黑色潮水一般,永无退歇,只懂前进,前赴后继的。 大地开始轰鸣。如同发生了那种小型地震一般,向阳屯在那不断的撞击中开始颤栗和摇晃。 第53章 不是结束的结束 黑色的天空划过巨大的墨绿色闪电,一下子撕裂了那浓厚的云层似的,紧接着,炸雷,巨大的霹雳,震的大地仿佛都要颤抖起来。 在接连不断的电闪雷鸣里,天空被映衬的明晃晃发亮,那黑色天空里的厚厚的积云,黑森森的让人觉得恐怖。 风云涌动,在闪电的照耀下,能够清晰的看到它们翻滚,撕扯,越堆越矮,越压越低。那种感觉,仿佛接下来一抬头就在眼前似的,层层叠叠的压迫过来,就像是这潮水般冲锋的阴兵一般。 忽然噼里啪啦的开始下起雨来。 我摸了一把掉在脸上的雨滴,凑在眼前去仔细的看。弄得手上黑乎乎的,妈的,又开始下黑水了。 我们一直往村里跑,已经渐渐的远离了那些阴兵。可这丝毫都没有让我们感到轻松,紧接着,王浩然和刘小山已经追过来了。 那么小村子,能躲到几时,再说,那些阴兵不散,迟早能冲进来。 我一边跑一边挣扎,妄图挣脱身上的绳索。这五花大绑的,手一直都不能动。李欣宁也一样,目前要对付的是王浩然和刘小山,少了一双手,等追上来,也根本就不可能应付它们。除了要应付王浩然,还要提防变了鬼的那些村民。 我们跑回村里,发现四周都是村民的尸体。我们一直躲避着那些变了鬼的村民,看到它们在村里游荡,寻找那些还活着的人。 真有活着的人。 我和李欣宁警惕着,转过一个房子的拐角,忽然发现了不少人。而且还都是些活人。不过这些人并不是向阳屯村民。 那么他们肯定是从外面进来的。 但这村子已经消失了,他们是如何闯了进来。不过很快我明白了,其中一个家伙我认识,江一天。 正是他带来的一伙人,那么说来,我们最后终于还是等到救援。 我心里一阵酸楚,就在我们几乎绝望的时刻,没想到这又迎来了希望。虽然我心里一直不怎么喜欢江一天,不过我还是欣喜若狂。 李欣宁也一样,见了面,激动的都差点要哭了。 江一天带着一伙人跑过来,赶紧给我和李欣宁松绑。但是紧接着,我又不免有些担心。到来的这些人,看着也就十几个。 这一看,就和外面黑压压的那些阴兵数量相差实在悬殊。 不过这些人毕竟训练有素,平日对付的就是凶鬼恶灵。他们有经验,有能力,应该可以应付后面的王浩然,以及变了鬼的那些村民。 说起如何找到这里来,江一天也有些激动。 他这个人一般时候不轻易表露情感,没事儿总装面瘫和冷酷,但是一见到了李欣宁,也忍不住激动。 “我就知道你还活着,我就知道……”竟然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那时候,失掉了联系,局里立刻纠结了人员下来找寻。不过最近人员紧张,受调查的江一天也给征调了过来。 可惜怎么都找不到,不但找不到我俩,更奇怪的是,整个向阳屯竟然都消失了踪迹。 “我们都很着急。后来在那村口的小桥,我忽然灵机一动的想,到阴间来瞧瞧。那桥正好可以作为入阴的契口,只需找一个亡魂,然后跟随亡者的脚步……” 江一天说,下来寻找我们的并不只是他这一队,可是其他人能不能找来这里,还不好说。 我的感觉,如果那些人真的没找过来,那是他们的幸运。最好不要找过来,找过来还不是要送死。 江一天一到,就开始和李欣宁商量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危机。 他们都不太清楚发生了和发生过什么事情,李欣宁稍微介绍了一番,目前最主要的就是对付王浩然它们。 一伙人围在一起商量计划,我好像反而给排除在外了。 他们都是经过训练的,配合起来有着专业的默契。我识趣的抽抽鼻子,反正我也不是凡事喜欢冲向前面的那种人。 江一天认为,要先除掉王浩然和那些鬼村民,攘外必先安内,这村里的东西就是隐患,等清理了它们,再想办法对抗那些阴兵。 李欣宁没有意义,认为该主动出击。 对于王浩然和刘小山,李欣宁恨的牙痒痒。我也一样,不过我更讨厌那些见利忘义的村民,村民们已经自是恶果,那么踩一踩王浩然也不错。 至少让我们能出口恶气。 就算是死在这里,也要拉个陪葬的。李欣宁急眼了,这大概就是我俩当时最直接的心思。 可是没想到还是让他给逃走了。 当我们出现在王浩然跟前的时候,这家伙压根就没有恋战,直接带着刘小山往村外跑。 他用那些鬼村民阻拦了我们。我们的人对付这些鬼,看过切菜一般,果然专业的就不一样,符咒什么的各种手段一上场,立刻把这些乌合之众给收拾了。 李欣宁就一股脑的在后面追王浩然,看得出来,这丫头是真红眼了。可是最后还是没有追上他。 我们一群人跑去了村边,那些阴兵还在不断的尝试闯进来。 江一天和他带来的那些人,显而易见是没有见识过那阴兵的场面,不由自主的都瞪大了眼睛。 他们忽然看到眼前的一切,全都有些吓呆了。 大地在颤抖,天空飘荡着恶云,电闪雷鸣,黑色的雨滴噼里啪啦的落下来。 阴兵们冲破了界限,如同潮水一般涌了过来。它们围住了我们,围困的密不透风。王浩然得意洋洋的举着屠刀,朝我们走了过来。 正是这时候,不知道为何,围困我们的阴兵忽然发生了骚动,不敢上前。 忽然的,它们开始瑟瑟发抖,就像是夹着尾巴的狗,转身要逃,这种情形越来越明显,那是一刻都不要停留的意思。 我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那些事情,后来李欣宁跟我说起过。 丫头描述那场面的时候,说的云淡风轻,但当时的场面那么宏大混乱,我试图想象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们最后究竟是怎么得以逃生出来的。 我好像昏迷了,说起来好像是给吓晕的。我确实害怕,但是我发誓还不至于给吓晕过去。据丫头说,我当时可谓霸气侧漏。 忽然大喊一声,让开,不知怎的,那些黑压压拥挤来的阴兵们忽然就开始了无序的骚乱,它们逐渐的真的让出了一条通道。 它们或者自愿,或者被强迫,总之不由自主的就开始听命了。 大家在极度的恐慌和惊讶里往外冲,离开的时候,那些阴兵仿佛被强大的力量压迫似得,已经呼啦啦跪倒了一片。 它们开始不断的朝着我们叩拜。 只是挥一挥手,刘小山的身体顷刻碎裂,血雾弥漫。一伸手,便把王浩然抓了回来。 一个多月后,我和李欣宁徜徉在大学的校园里,李欣宁又跟我说起当时的事情。他说当时我指着那阴兵的首领,说过很奇怪的话。 “逆臣贼子!我要你回去带话给他,告诉他,他的主子回来了!” 李欣宁追问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摇摇头,我根本就不明白。 其实我一直都表示不相信李欣宁所描述的当时的情形,但那一次,当她再次对我说起的时候,我脑子里却开始想起了那个跟我生着同一副面孔的少年来。 “那不是我。如果我说有一个长的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存在,你相不相信?”我问李欣宁。 “你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么,对我们这些人而言,没什么是不可能的。”李欣宁朝我笑一笑,她的笑容像花朵一般灿烂,又像阳光一样温暖,“既然我们还活着,就要尽情的活下去。至少这个时刻,咱俩是徜徉在美丽的大学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