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司命天书 - 从阴司判官开始 - 发霉的豆子呐 昏暗的房间中,一点豆大的灯火像是濒死一般,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这是哪里……? 许晋年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一间小小的公堂内,面前一张乌木条桌,上面摆着笔墨簿册,还有一块铜鉴。 潮水般的记忆涌来,一幕幕情形在他眼前闪过。 许晋年明白过来,他穿越了。 这是一个叫大宁的国度,首府‘苍京’,立国已近八百年。 当下的大宁,早已不复开国时的朝气,从上到下流露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加之狼烟四起,妖鬼横行,整个宁国动荡混乱,看起来摇摇欲坠。 好在有‘执天监’全力辅佐,这才延缓了宁国走衰的趋势。 执天监分为阴阳二司。 阳司斩妖除魔,行云布雨,代天而立。 阴司定人寿数,勾魂拿鬼,自立轮回。 许晋年,便是阴司中一名最低级的判官。 他刚届成年,自幼父母双亡,被执天监下辖的容孤院收养,学了些微末道术。 容孤院长大的孩子,大多进入执天监,许晋年也不例外,不过考官评价他“资质平庸,难堪大任”,便被分到阴司,做了判官。 在阴司中做事,危险重重,稍有不慎,便会丢掉性命。 其中以勾魂使者最是凶险。 毕竟大多数的勾魂使者,都是活不下去的普通人,只要做了勾魂使,绝大多数都无法做满期限的,这些人都属于阴司的快消品。 好在许晋年有容孤院这层出身,这才得了个八品判官的职务,月俸辟谷丹十颗,碎银二十两。 他手下管着十四名勾魂使者,平日里他要做的,就是等使者把魂勾来,断出其生前善恶。 善者轮回转世,来世多有福报。 恶者打入地狱,百般刑罚,总有一种适合。 …… “这世界…有点乱啊!” 大致浏览完前身的记忆,许晋年脊背发凉。 想想那白骨露野、饿殍遍地、狼烟四起、妖鬼横行的情形,直到这一刻,许晋年才真正理解‘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这句话。 还是涩会主义好啊! 不过很快,许晋年便接受了现实,毕竟身为一现代青年,多少有点穿越经验。 在这样凶险的世界,首先得活下去。 但是接着,许晋年又意识到问题所在。 这执天监不过是人间机构,何以有资格掌控天地,自立轮回? 还有就是,自己穿越过来,那前身是不是死了? 如果前身死了,这里又是掌管轮回的地方,自己会不会被看出端倪? 许晋年正忐忑着。 突然。 外面传来村妇撒泼的喝骂:“恁两个含鸟猢狲,瞎了眼的狗贼,抓我做什么,快给我松开!” “泼妇,这里是阴司地府,你说抓你做什么,你死了!” 两名勾魂使者也骂骂咧咧,扯着一名老媪的魂魄进了堂中。 只见这老媪五十余岁的年纪,一双招风耳,眉毛逆乱,凸着鲍牙,嘴大唇薄,一副长舌之像。 “我死了?我怎么可能会死了,我家刚刚发了财,我还没享受呢,我怎么可以死了,快放我回去,不然我跟你没完!” 那老媪仍大叫大吼着,一步三跳。 许晋年看了这老媪一眼,想起了之前看的小视频中,那些流行于大妈间的盖世绝学。 “大人,周杨氏带到!” 两名勾魂使者朝许晋年行礼道。 许晋年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铜镜,朝那周杨氏照去。 这铜镜名叫‘生死鉴’,乃是阴司的制式工具,可以显出死者一生善恶,进而由判官斟酌是奖是罚。 那周杨氏还不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了,仍在哪里叨叨个没完:“就是你这小东西让他们勾的我?我告诉你,赶早把我送回去,不然我让你这不得安生!” 这老媪还当是在她那村里呢? 看来是毒打挨的少了! 许晋年哼了一声,将铜鉴对准那老媪。 顿时,镜面上便显出一幕幕影像: 这周杨氏打小便生性泼辣,成亲后更是口技大成,每每在村中舌战无人能敌,村上但凡有人惹了她,总要被她跳到半空中,骂个体无完肤,仍不肯罢休。 而且整日里闲话扯个不停,搬弄是非,挑拨离间,在背后对别人说三道四,一有点事就到处宣传。 另外还见不得别人好。 她村上有个后生娶了个漂亮媳妇,周杨氏看着自己小儿子快二十了还没找到老婆,心里便不舒服起来。 一见人家小夫妻,婚后一年还没生育,周杨氏便四处煽风点火,造谣说人家媳妇胸小屁股小,一看就是不能生育的,还不断挑唆人家婆婆,说那媳妇长的水性杨花,弄的那家婆婆怎么看儿媳妇都不顺眼,再加上村中风言风语,终于把人家一对小夫妻给拆散了,搞的别人家里鸡飞狗跳。 见人家过的不好,这周杨氏便高兴起来,围在边上各种看人家笑话。 不过这周杨氏没笑多久,因果流转,同样的事情便落到她家头上。 只因这周杨氏的小儿子终于成了婚,结果婚后两年,媳妇的肚子也没见动静,于是她当初在村里怎么散播的谣言,现在统统转到了她头上。 这周杨氏生性强悍,养出来的儿子自然性格懦弱,周杨氏便逼着儿子与儿媳和离了。 和离之后,周杨氏的儿媳又寻了人家,没多久便有了孩子,日子越过越好,不几年便已成了镇上数得着的富户。 反倒是这周杨氏的儿子再婚之后,媳妇仍是无法生产,这下大家都知道是周杨氏的儿子不行了。 这周杨氏说了别人大半辈子闲话,看的都是别人家的笑话,现在轮到她被人笑话了,那心情可想而知,自然是整天闷闷不乐。 好在周杨氏的大儿子经商之后,小赚了一笔,也算是村上的有钱人家了。 这天,周杨氏的大儿子行商回来,她正拉着儿子向邻居炫耀。 赶巧不巧,小儿子的前妻也刚好和丈夫从这村中经过,周杨氏正炫耀着的大儿子,见了小儿子前妻的丈夫,纳头便拜,犹如人手下的一个喽啰。 再看看小儿前妻怀中的儿女,坐下豪车,这啪啪打脸,周杨氏咬碎鲍牙,恼羞成怒,整个人都快气炸了。 结果一口气没提上来,仰天一倒,便死掉了。 看着生死鉴上闪过的一幕幕,许晋年也是手心痒痒。 “周杨氏,生于景初六年,死于建宁二十一年,终年55岁。生前多嘴多舌,搬弄是非,扰乱邻里,毁人姻缘,辱爹骂娘,欺夫压子,着实可恶!” 许晋年摒弃掉心中好恶,提笔批道:“你生前搅弄口舌无数,致人是非的七十余次,加之你毁人姻缘八次,林林总总,……来啊,将这周杨氏打入拔舌地狱,受刑百年,而后方可轮回!” 许晋年话音方落。 忽然。 一卷如山般大小的书册,突兀出现在他识海中。 书册一角有三个古老符字,甚是神异,让人一看就能领悟字符的意思。 司命书! 02、嘴炮术 - 从阴司判官开始 - 发霉的豆子呐 判黄级下等人鬼一例,得嘴炮术一卷! 司命书上两行大字一闪而过。 随即,许晋年脑海中增加了许多奇怪的知识。 尼玛死了,你是个什么畜生,就这,…… 嘴炮术,上古无名氏所创,及至祖安老祖完善后,方得大成。 此术一出,可直击人灵魂深处,令其双目怔怔,思维呆滞,头脑昏沉。 中此术者,轻者坐立不安、神形狂躁;中者郁郁难平、肝肺皆伤;重者阴火涌动,五脏成灰,四肢皆朽,立时毙命。 而且此术还有加持言语的功效,寻常话语经此术加持后,威力可陡增百倍。 由于此术门槛极低,昔日学习者不计其数,致使宁国国内污言四起,风气浮躁。 于是,阴阳二司联手出动,斩祖安老祖于平伦山,又施展大屏蔽术,封禁无数嘴炮信徒,方使得此术渐渐绝迹。 民间虽偶有现行,也被立时扑灭。 没想到今天,却被许晋年学会了这少有人知的禁术。 以前要是会这法术,还能被对面给反推了? 不过这宁国连嘴跑都不准打,那还有什么意思? 好在许晋年此时的注意力没有放在嘴炮术上,而是识海当中那册司命天书。 判案就给奖励,怎么那么像判案就能领红包的游戏? 不过那破游戏,许晋年从来没领到过红包。 反倒是这司命书,是实实在在给奖励。 司命书将所判之事,分为天地玄黄四级,每级分上中下三等,而且不论神仙人妖鬼,皆可评判,判后则有与之对应的各种奖励。 这就是穿越者福利吗? 说来话长,实际只是须臾之间。 许晋年压下心中惊喜,强作镇定道:“把这长舌妇带下去!” “得令!” 勾魂使者得了判书,领了明日要去勾拿的死者文书后,拽起锁链,将那黄杨氏拉出公堂,送去执刑处享受拔舌套餐了。 二人一鬼走后,许晋年继续留守大堂。 阴司对勾魂使者来说相当苛刻,但是对有正式官身,像许晋年这样的判官来说,则相对宽松一些。 碰上轮空的日子,判官离开公堂,甚至离开执天监,去苍京城中饮酒寻欢,都在允许的范围内。 但是不能耽搁差事。 若是因为玩乐,导致公事出现纰漏,那些黑脸无情的监查们,就会找上门来,让你也尝一遍百种刑法的滋味。 …… 不觉间,一夜过去了大半。 司晨的钟声还未敲响。 阴司之中,从无昼夜,说黑不黑,说明不明,仿佛是把黄昏定格了一般。 之所以有这晨钟暮鼓,大概是在提醒大家还是人身,并非真是阴司地府中的鬼差。 许晋年睁开眼睛。 这一夜,许晋年熟悉了一下记忆中的功法道术。 在前身的认知中,这世界的修行境界分为‘炼气’和‘炼神’两大境界,两大境界中又划为三小境界,炼气阶段分别是‘纳灵、炼气、神动’。 至于‘炼神’阶段,许晋年只知道最初的‘凝神’小境,再往上,就接触不到了。 而前身因为资质问题,只学了套‘纳气法’和‘诛邪术’,至今还是炼气小境。 不过现在有了‘司命书’这个挂,想来以后修炼会容易一些。 许晋年抬手,正要往灯盏中添些灯油。 突听外面又是一阵叮叮当当的锁链声。 原来是自己手下另一组的两名勾魂使者归来。 正常情况下,勾魂使者一去一回,最多需要七天,有的是等头七过后,带回阴司,有的是锁拿之后,立时便带回阴司。 这次被锁回来的,是一名中年男鬼。 只见这男鬼一身短打,眉眼阴郁,浑身血污,看样像是被人乱棍打死的。 “大人,马进保带到!” 勾魂使者行礼道。 许晋年照例点头,迫不及待地拿起生死鉴,朝着这马进保照去,心中还在思索着,这次会有什么奖励。 随即,铜鉴上已经放出死者马进保生平: 这马进保生在冀州一个寻常农户家中。 虽说家中贫困,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但好在有父母兄弟,村中玩伴,勉强也过的去。 但在延庆七年,宁国六州大饥,人相食,子互易。 马进保一家六口,除了他之外全部饿死。 之所以马进保没有饿死,乃是他在逃难路上,偷吃了家中最后一点干粮,却谎称被人抢去了。 家人尽皆饿死之后,马进保吮骨食肉,继续逃荒。 有一天,就在马进保即将饿毙之时,恰好遇到当地富户放粮施粥,这才免于一难。 而马进保挺过这一关后,竟时来运转,被一邪道术士收为挥下。 马进保跟着这术士,学了一门‘造畜之术’,便是趁人不注意,把妇老幼童变作畜生,或卖于屠户宰杀,或将妇人玷污后卖于青楼妓馆,或是卖于地主矿上充当苦力。 随着年纪渐长,这马进保愈发六亲不认,心狠手辣。 只因一次分赃不均,马进保便找准时机,把师傅背刺捅死,而后卷了钱财挥霍一空。 无钱之后,马进保重操旧业,变人为畜,以此敛财。 四处游荡之下,有天,马进保重回到当年差点饿毙的镇子,遇到了那时放粮施粥的人家。 但这马进保不但不感恩,反而心生怨恨,埋怨为何有人一生就有穿不完的绫罗、吃不尽的美食,而他却生而穷困,多灾多难。 于是马进保逮住机会,将当年的恩人一家统统变为猪狗,卖与屠户宰杀,而后卷了富户家财,就此远走。 至于那从马进保手中买了‘猪’的某个屠户,将猪一刀捅死后,猪尸竟然变为人尸,屠户心惊胆裂,本想趁着无人,将尸体偷偷埋掉,不想行事不密,被人告发,结果被官府拿去砍了头。 对于那屠户的遭遇,马进保自然不会在意,他得了那富户家财,如此又逍遥了好几年。 但坐吃山空终有尽时。 就在不久前,马进保又是山穷水尽,于是又起歪心,续操旧业。 然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这天,马进保牵了两头拿人变成的驴,来到一处小镇,投了一家客栈,顺手把驴拴在马厩下。 因为在进镇的时候,马进保看到镇后有几个小孩玩耍,因那几个小孩生的粉嫩,马进保寻思能卖个好价钱。 贪心一起,再难收敛。 马进保嘱咐伙计,“我一会儿就回来,千万不要给我的驴喝水。” 说完就出去寻那几个小孩了。 但是店主人见那两头驴被太阳晒得暴躁不安,又踢又叫,就把它们牵到阴凉处。 两驴一见水,挣扎着奔过去,店主人不知道马进保的嘱咐,就让驴饮足。 结果那驴喝了水后,在地上滚了一滚,竟然变成了两名妇人。 店主大惊失色,问那妇人是怎么回事,但是妇人舌根发硬,说不出话来,店主忙将妇人藏到屋里。 一顿饭的功夫,马进保便牵着三只羊回来了,正是那几名小孩所变。 马进保进了店,发现驴不见了,连忙询问。 店主拉着马进保进屋坐下,又命人端上饭菜,宽慰说:“你先吃饭,驴在后面躲太阳,我给你牵过来。” 说完,店主假装出去牵驴,其实是让羊喝水。 三只羊喝了水后,一打滚,又全都变成了小孩,店主一看,竟然是镇上的娃娃。 于是连忙叫来左邻右舍,一拥而上将马进保拿住,送去了官府。 听了两名妇人和几个小孩的证词后,县令大怒,命差役将马进保乱棍打死。 接着,马进保的鬼魂,就被使者勾到许晋年这来了。 03、被子 - 从阴司判官开始 - 发霉的豆子呐 看完这马进保生平,许晋年义愤填膺。 说这马进保猪狗不如,那都是在侮辱动物! 许晋年本想开嘴炮把这马进保喷的魂飞魄散,但想想这实在是便宜他。 而且像马进保这样狼心狗肺之人,或许连嘴炮术都无法唤起他的半点良知。 “马进保,生于景初十一年,死于建宁二十一年,死时44岁。 生前饿死父母兄弟,恩将仇报,依仗造畜邪术,贩卖人口,残害百姓无数,罪恶滔天,虽受杖刑而死,但仍不足以尝你罪恶之万一!” 许晋年提笔批下:“我判你日出下油锅地狱,受油炸之刑;日中入刀锯地狱,受刀劈斧锯;黄昏入剥皮地狱,受剥皮之苦;子时入铁树地狱,利刃挑住皮肉,吊至日出。 如此循环,万年之后,再打入阿鼻地狱,无有悔过,永世不得超生!——拉下去!” “得令!” 两名勾魂使者,得了许晋年判书,领了明日要去勾拿的死者文书后,一刻也不停留,粗暴拽起马进保的鬼魂,就往外走。 显然这两勾魂使者也是怒火中烧,要让这马进保早点尝尝四大地狱之苦。 鬼去之后。 司命书再次浮现。 判黄级下等人鬼一例,得升灵丹一颗! 两行大字一闪而过。 许晋年手中多了一枚丹药。 升灵丹,桃核大小,仿佛是玉石打磨而成。 北方有丹士,少时因资质低劣,难以修行,遂精研丹术,遍寻灵药,终炼成一丹,服之可提升修行者资质,名命曰‘升灵丹’。 可惜丹成之日,其人已油尽灯枯,大喜之下,竟心脉迸裂,坐化于丹房之中,一生修行梦想,俱都付诸流水,只留一颗‘升灵丹’不知去向。 许晋年握紧手中灵丹,随即在堂上挂起一块‘暂离’的牌子,接着转入堂后 公堂后面,是一间同样狭小的屋子,便是许晋年起居的地方。 虽然小而简陋,但至少是单人间,比勾魂使者们住的大通铺好多了。 许晋年盘膝坐好,将升灵丹丢入口中。 灵丹入口即化,异香醉人,一道道玄妙的力量,犹如涓涓细流,浸入四肢百骸,如春风拂面一般,无声改变着每一寸血肉骨髓。 甚至连灵魂都在得到提升。 这种改变的快感,简直比做快乐的事还要舒服百倍,许晋年忍不住要呻吟出声。 两个时辰后。 许晋年睁开眼睛,只感觉神清气爽,念头通达,思维愈发明澈。 接着又闭上眼睛,只觉天地自然,在神识中甚是清晰,往日里极难引动的天地灵气,现在一个念头便能聚拢而来,速度不知比以前快了多少倍。 “这就是仙丹吗?” 许晋年心中震撼,这升灵丹竟将他的天赋资质,提升了百倍有余,简直恐怖如斯! 时间飞逝。 自判了那马进保之后,一天无事。 暮鼓敲响,又过了几个时辰,约莫子时刚过,又是新一天开始。 许晋年修炼了两个周天,毫无困意,便回到公堂之中。 此时暂时无事,许晋年整理了一下这两天的见闻,心中便又多了两个想不通的问题。 在前身的记忆和那马进保的生平中,许晋年看到宁国灾荒不断,连年旱涝,百姓在饥饿与死亡线上挣扎。 可是执天监掌控天地,负责行云布雨之事,为何会眼睁睁看着宁国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是故意为之?还是力有不逮? 另外,自己前身判鬼的时候,司命书从没出现过,更别谈什么奖励,但是为何自己一来,那司命书就神奇出现了? 难道真是穿越者的福利? 这些问题,即便许晋年如今心头明澈,智力超群,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于是许晋年就放弃了思索。 坐下没多久。 堂外又传来锁链‘哗哗啦啦’响声。 一组勾魂使者外出归来。 这次被勾来的,是一名面容憨厚、留着花白山羊胡的老者,不过这新来之鬼,脖子上并没有被锁链套住,看来是平和死去。 “大人,赵有平勾到!”勾魂使者行礼道。 那老者瞅了瞅许晋年,也忙跟着行礼:“僻壤老拙,见过判官大人。” 许晋年欠了欠身,没有多说,拿起生死鉴,便照住这名叫赵有平的新鬼。 镜面上闪过赵有平生平。 这赵有平的一生,就如他名字一样,平平无奇,波澜不惊。 此人生在胶州某县之下的一处小村庄里,因家中有些田产,倒也衣食无忧。 此人幼时,在村中私塾读过几年书,年龄稍长,便不再读书,帮着家里照料田产去了。 又过几年,在其父母的安排下,娶了邻村一个看着挺好生养的姑娘,之后生儿育女,再看儿女成家,孙辈成家,一直看到了重孙辈,这才因为年老体衰,因病而终。 赵有平此人,行事和善,处事公正,人也不坏,从来没与人红过脸、怄过气,在村上颇有威望,很受人敬重。 总得来看,赵有平这一生过的,就是平静无波,按部就班,没为吃食发过愁,也没遭过什么什么灾。 虽然看起来平淡无奇,但实则令人羡慕。 与那些饥寒而死的灾民比起来,赵有平这一声过的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一定是上辈子积了大福报了。 “赵有平,监佑二年生,建宁二十一年死,终年73岁。生前老实良善,少有恶行,唯独监佑十七年,曾偷人被子,致人冻死,……” 许晋年边说,边在判书上批写。 不过说到此处,却被那赵有平的喊冤打断:“大人,大人,老汉冤枉啊,我一生从没偷过别人东西,更何况是偷人被子让人家冻死了?大人我真没偷过啊,大人明鉴,大人明鉴呐!” “岂不闻,人间私语天若闻雷,暗室亏心神目如电,虽然你做过的事你自己不记得了,但在这冥冥之中,可都记得一清二楚呢。” 许晋年将生死鉴翻过去,重新将赵有平少年时做过的一件事,回放了一遍。 “你自己看吧。” 此时的生死鉴中,出现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是少年时的赵有平。 那年的冬月,天地肃杀,格外的冷。 有天,赵有平和伙伴们去林中打柴,背着一捆柴回到村头时,捆柴的绳子因为年头久远,腐朽断掉了。 因为柴禾都是可着绳子捆的,若是接上再去捆柴,绳子就不够长了。 赵有平不想将辛苦砍来的木柴丢掉一些,恰在此时,他在村头某家人的篱笆墙边,一个用泥巴围了三面的敞篷里,看见了一段布条。 这个敞篷约莫三尺高,上无顶,下无铺,地上被踩的光亮,像是个没盖顶的狗窝。 赵有平没想那么多,顺手将布条拿来,接了绳子,重新捆好柴禾回家了。 接着没过多久,便听到有人在骂:“谁把我的被子拿走了!哪个杀千刀的把我的被子拿走了!” 04、妖鬼 - 从阴司判官开始 - 发霉的豆子呐 那叫喊讨要被子的,乃是一个要饭的老婆子,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这要饭的老婆婆人也挺好,在赵有平他们村里,从来不要吃食,只是讨点水喝,要饭都是去其他村里,也从来不偷人东西。 赵有平他们村上都不富裕,也没什么地方给老婆婆住,于是那老婆婆便用泥巴垒了三面矮墙,做个敞篷,每天就在里面蹲着睡。 大家知道,人如果在寒冷的环境中睡着,随着体温下降,反而会感觉身体暖和起来,于是伸展身体,被冻死的也就越快。 而那老婆婆为了防止在冬夜冻死,每次睡觉前都把身子缩成一团,再用那段布条,把头和腿都捆起来。 这样,在睡着的时候,就不会把身体舒展开,而且感觉到‘热’的时候伸腿,还能把她从睡梦中扯醒过来。 在那老婆婆看来,那根布条就是她的被子,保命的被子。 老婆婆在村中的叫喊,赵有平听到了,但没有在意,因为他只是拿了一段布条,根本不知道那布条就是人家的被子。 那天晚上,北风呼啸,下起了雪。 第二天,村上人起来,便发现村头要饭的老婆婆冻死了,平躺在地上,身子挺的笔直,面容安详,嘴角还带着一抹慈祥的笑。 也许那老婆婆在被冻死之前,梦到了以前那个可以遮风挡雨,还有一床厚被子的家吧? 在这古代,冻死饿死个人,是再常见不过的事。 村民们便寻了块荒地,将那老婆婆埋了。 当时,赵有平也去看了,但他从始至终,都不知道那段布条,就是那老婆婆口中呼喊的被子。 如果赵有平没有贪图一时便利,拿走那段布条。 或许,那要饭的老婆婆应该能挺过那风雪交加的一晚吧? …… 看完生死鉴上的这段影像,赵有平瞠目结舌:“这……怎么会……怎会如此?” 许晋年继续批道:“你虽是一时无心之举,但那婆婆冻死你终究脱不了干系,不过念你一生行善积德,老实本分,且当时年幼,所做所为并无恶意,……故而,我判你来世也受一场冻饿之劫,以偿还今生之过。二使者,送他轮回去吧!” “多谢大人!” 赵有平连声谢道,毕竟来世受一场冻饿之劫,而不是冻饿而死,劫难过了,还能好好活着。 那两名勾魂使者上前,领了判书,又道:“大人,明日的差事文书?” “本月簿册已经判完,我稍后便去谒者处领取下月簿册。” 许晋年拍了拍手下的判官薄,续道:“你们先送他去轮回,完了再来领取明日差事文书。” “是!” 那两名勾魂使者应了,便转身带着赵有平离开公堂。 随即。 司命书又显现出来。 判黄级下等人鬼一例,得半年修为! 字迹闪过,许晋年只觉修为暴涨,体内法力竟然翻了一番,一下子就将境界提到了炼气小境的巅峰! 许晋年略一思索,明白了。 这奖励的半年修为,应该是以他现在天赋为标准的。 之前他资质低下,虽然修行十几年,但积累下来的修为,或许真的不如绝世天才半年的苦修。 “炼气圆满之后,便是感应精神、精魂、精魄,而后将其与本命精气合二为一,炼成本命元神。” 许晋年如今炼气圆满,自然要踏足更高的‘神动’境界。 神动境,说难很难,说容易也容易。 若是天赋低下,可能一辈子都摸不到‘神动’的门槛,就像许晋年以前的资质,能修到炼气境巅峰,便是到头了。 若是绝世天才,分分钟能勾动神魂,那么在他们眼里,神动境可比炼气境好跨越多了。 以许晋年如今的天赋,想要踏入神动境,自然不会费多大力气。 而且他在容孤院时,也学习过勾动神魂的方法。 只是如何将神魄与精气结合,炼成元神,还有其后的如何修炼元神,这些都是不传之法,他当年自然也是接触不到的。 梳理了一下陡增的修为。 许晋年卷起生死薄,挂上‘暂离’牌,出了公堂。 阴司判官处,设在一座极高大的山上,这山从上到下,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判官堂,越往山上走,判官的品级越高。 上三品的判官们,都坐在云端之上的公堂内静修,一旦出动,必是有大事发生。 沿着山道走了半个时辰,便来到八品丁区的谒者堂。 谒者们归属谒者处管辖,只负责向判官们下发、回收生死薄,并不插手判官的事务。 进了谒者堂,许晋年找了个面前无人的谒者,递上生死薄。 “丁字十七号判官许晋年,本月生死薄册已经判完,劳烦大人更换。” 那谒者接过生死薄,简单翻了翻,盖了印后便收了起来,接着递给许晋年一本新的簿册,以及辟谷丹一瓶,银二十两。 “希望下月还能相见。” “多谢!” 许晋年领了簿册,便返回公堂。 不多时,那将赵有平送去轮回的两名勾魂使者返回,领了明日的勾魂文书,便又匆匆去了。 堂中重新安静下来。 今天算是没什么事了。 许晋年刚准备起身,去屋后继续修行。 突然。 一阵慌乱急促的锁链声,从堂外传了进来。 只见昨天勾了马进保的那两名勾魂使者,名叫王永、孙福的,伤痕累累、神形狼狈,互相搀扶着急步进来。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许晋年连忙问道。 那叫王永的咧着嘴答道:“回大人,我们昨天领了文书,今天去定昌郡青上县远山镇,勾一个名叫吕二和其家老牛的鬼魂,不想那老牛死后竟化作妖鬼,我二人与它一番搏斗,实在不敌,只好回来请大人出马!” 刚以为今天没事,可以尽情修炼了,没想到却来了这糟心事。 妖鬼啊! 妖兽死后所化猛鬼,极其凶厉。 许晋年心头打鼓,以自己现在炼气境的修为,能对付的了吗? 虽然很不想去,就想在这阴司里苟着,但是没办法,阴司的规矩便是这样。 勾魂使者对付不了的,就由许晋年这样的八品判官去勾,八品也对付不了的,就让七品出马,依次升级,直到把魂勾来。 当然,像王永、孙福今天这样,算是命大的。 若是那妖鬼成了气候,一下就把他俩给打死了,根本逃不回来。 不过,能与王永、孙福这样的斗了好一番的妖鬼,应该是不怎么厉害的吧? “走,带我去看看!” 职责所在,许晋年只能抓起生死鉴,又抄了一把镰刀,与两名勾魂使者出了公堂。 不过许晋年心中也打定了主意。 一旦不敌,就立刻脚底抹油回来叫人。 宗旨就四个字,保命要紧。 05、人恶 - 从阴司判官开始 - 发霉的豆子呐 远山镇,名为远山,实则被大山四面包围,很是偏僻。 天方微亮。 许晋年带着王永、孙福,从黄泉路中走出,凭空出现在一座无名山脚下。 许晋年看了看前方那座小镇。 从苍京到这镇子,足有数千里路,可他们在那黄泉路上只是走了盏茶的功夫,居然就这么轻易到达了。 这便是执天监大能的手段吗? 将咫尺天涯的大神通凝练成一条黄泉路,专为阴司勾魂使用,无视距离,随时就能抵达宁国的任何一片国土。 而且从黄泉路上走出的使者、判官,身上都会被加持一道神秘力量,虽然使者、判官们都是活人,并非是真正的鬼差,但出来之后却与鬼差无异。 许晋年在心中将对执天监的印象,又提了一个台阶。 本以为这执天监已经很强了,没想到比想想中的更强。 由此类推,掌控执天监的监正,其修为境界得是何等恐怖? “大人,那吕二和老牛的阴魂就在前面!” 王永、孙福二人在前面带路。 在山脚下拐了个弯,抬眼便看到前方不远处,一株繁茂的老槐树下,立着一座新拢的小坟。 不过在许晋年他们眼中,分明还看到一名男子的阴魂,坐在那坟头边,至于那所说的妖鬼,则不见了踪影 “走!” 许晋年领着二使者靠上前去。 突然。 只听镇中几声牛吼,接着便见一条黄牛的鬼魂,从镇中窜出,向此处奔来,应该就是王永、孙福口中的那条妖鬼了。 许晋年以为那妖鬼是奔他们而来,立刻将腰中镰刀抽了出来,全身戒备。 “畜生,哪里跑!” 不过那妖鬼刚出镇子,一名面容周正的黑衣男子,约莫二十余岁,头戴纱帽,手持一柄长剑,也随之冲了出来。 “阳司的人?” 许晋年看了一眼男子官服上的纹饰,便知道这男子乃是阳司执行处的八品巡游使。 “阴司判官?” 那男子几个纵跃来到近前,微微一愣,也认出了许晋年的身份。 虽然阴阳二司多有联手,但没想到在这偏远的地方也能遇见。 许晋年拱手道:“在下阴司许晋年,这位同僚也是来诛杀妖鬼的吧?” “阳司陆乘风。” 男子还礼道:“正是,我前几日巡游到青阳县,恰巧听到在这远山镇有一头牛精行凶害人,故而前来查探。今夜到此,正碰上这妖鬼行凶害人,若非我出手阻拦,此时已经出了人命了!” 许晋年点头道:“这妖鬼不旦抗拒勾魂,还伤了我手下两名使者,正巧我也要对付他。” 陆乘风听了,面色一肃,道:“竟敢阻碍阴司勾魂,罪在不赦,今日定要让他魂飞魄散!” 这陆乘风应该是个急脾气的,话音未落便提剑上前,要将那妖鬼诛杀。 不料那吕二的阴魂突然冲上前来,将老牛挡在身后,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哀声道:“几位大人,求求你们放过我家这头牛吧,它真的没有害过人,真的没有!” 陆乘风冷声道:“我亲眼所见,这老牛在镇中将一户人家搅得鸡飞狗跳,若非我出手,那家主人就要被它缠死了,还敢说它没有害人?速速让开,不然连你也一起打散了!” “大人明鉴呐,我家牛儿只是见我被那陈卓打死,这才去了陈家搅闹,它真没存害人之心啊!”吕二哀声道。 陆乘风闻言一愣,皱起眉头不语。 许晋年上前扬起生死鉴,道:“陆兄,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有时亲眼所见也可能只是表象,且在生死鉴中看看这二者生平,到时自有定论!” “如此,也好。”陆乘风点头道。 许晋年将生死鉴对着吕二与那老牛照了照,随即,镜面上便闪现出一幕幕情形。 这吕二一生下来,母亲就血崩而死,靠着父亲侍弄着几亩薄田拉扯长大。 虽说家境贫寒,但吕二不改善良。 虽然自幼被同龄伙伴们骂是丧门星,遭受排挤,但吕二还有家中的黄牛作伴。 那黄牛是在吕二出生前一年,由其父牵回家的,吕二自小便与其朝夕相处,放牛割草,扶犁耕田,二者虽分为人兽,但却亲如家人。 随着吕二年龄,黄牛也从小牛犊变成一头老牛,吕二之父几次想将老牛卖掉,但都因吕二哀求,最终没有付之行动。 两年前,吕二之父病死,在其父下葬之时,突然半空中一粒小黑石头正巧落在老牛身上,瞬间就融了进去。 “化妖石!” 陆乘风低呼一声。 身为阴司判官,虽然级别低微,但许晋年也是知道化妖石的,实在是这东西出现的非常频繁。 不知从何时起,九天之上总会不时落下一些大大小小的黑石,这些黑石一遇到草木鳞兽,便能将其催化为妖,灵智大开。 而这老牛融合的化妖石非常小,所以没能成妖,只是灵智大开,成了最低级别的灵兽。 生死鉴上画面再变。 自老牛化作灵兽之后,一改老态,而且兽类本就有趋吉避凶的本能,在老牛的帮助下,本是穷的叮当响的吕二,日子过的渐渐好了起来。 但是不久之前,发生的一件事,彻底改变了这一人一牛平静的生活。 那是半个月前。 由于远山镇四面环山,只有北边山涧中的一条路比较平坦易行,于是成了镇中人与外界交换往来的主要通道。 那天,镇中人照旧要带着山货出山售卖,再买来生活必须品。 但是已生灵性的老牛,提前感知到那天会有山崩,而且出山的人会被尽数埋于乱石之下,尸骨无存。 于是老牛托梦,将这一情况告诉吕二。 这一人一牛心地良善,不想看到乡亲们惨遭横死,于是一早便去路口拦截,希望乡民们改天再出山。 有人信了,折返回去,但大多数人却根本不信,说吕二这牛郎成日里与牛同吃同睡,脑袋也成牛了。 还有人恶言相向,骂吕二是丧门星,一身晦气,还来诅咒别人。 吕二遭这冷言恶语,心中虽然难受,但仍坚持相劝。 就在快要将众人劝回去的时候,镇上的恶霸陈卓,从人群中跳了出来。 06、命运道经 - 从阴司判官开始 - 发霉的豆子呐 那陈卓自幼顽劣,长大后更是不堪,纠集了镇上的一帮泼皮无赖,平日里横行乡里,为非作歹。 镇中乡民,敢怒而不敢言。 这两年,陈卓又盯上了出山的通道,他以路上盗匪横行为借口,强行为出山之人提供‘保护’,收取费用。 而且这陈卓还与山外贼人沆瀣一气,谁敢不交保护费,便让那些贼人拦住乡民归路,使其血本无归。 如此之下,陈卓俨然成了镇上的土皇帝,无人敢惹。 近日陈卓在山外县城中,玩的血本无归,还欠了一屁股债,本想趁着今天乡民们出山,好好回波本。 现在吕二和老牛却拦住去路,让乡民们改天再出山,这在陈卓看来,简直是在坏他财路,那能受的了? 于是陈卓带着手下跳将出来,指着吕二一通打骂,将吕二与老牛赶到一边。 接着陈卓又威胁乡民,他只在今天提供保护,要么今天出山,要么明天在没有他保护下出山。 没有保护,那到时候有没有匪盗拦路抢劫,可就说不准了。 乡民们无奈,只好重新聚集,跟着陈卓等人,沿着山涧中的道路,朝山外而去。 结果没过多久,陈卓便带着些人,灰头土脸的跑了回来。 原来果如老牛预警那般,路上山崩,今日出山之人,被山石埋了大半,尸骨无存。 一时间,镇中悲声震天。 然而到了这时,死者家属不但忘了吕二之前的好心提醒,反倒将怨气撒到吕二头上。 那陈卓也在煽风点火,说,若不是吕二阻拦,耽搁了那段时间,众人就刚好能走过山涧,将这场灾祸躲过去。 于是,陈卓便带着人,将吕二的田产全都拿了去,说是给死去的人补偿。 吕二从此无家可归,每日里与老牛在山中采野果充饥度日。 但那陈卓仍不罢休,说吕二的赔偿远远不够,又要把老牛牵走宰杀,卖了皮肉赔给众乡亲。 吕二与老牛相依为命几十年,亲如家人一般,在吕二心中,房屋田地都能舍弃,唯独老牛不行,终于奋起反抗,但被陈卓带着人打了一顿。 而且那老牛已成灵兽,陈卓几个人也奈何不了,这次是没能把老牛牵走。 但那陈卓也不是善罢甘休之人,从哪以后,便每日里来纠缠吕二,不仅把吕二搭的窝棚掀翻,还让人阻拦吕二采野果充饥,把吕二折腾的没个人形。 但吕二即便落到这般田地,仍誓死不从,坚决不让陈卓等人动老牛。 然而老牛看吕二落到这幅田地,心中自然后悔不忍,而且老牛认为,若当初不是它多事,也不会将吕二害到这般境地,如果不把自己交给陈卓,吕二很可能就活不下去了。 于是趁着吕二不注意的时候,老牛独自离开,来到了陈卓等人面前。 陈卓等人一看老牛自己送上门来了,那能放过这个机会,当即磨刀烧水,将老牛宰杀。 陈卓等人正将老牛剥皮割肉之际,吕二终于找了过来。 一见地上四分五裂的牛尸,吕二心肝俱碎,疯了一般将陈卓扑倒,骑在陈卓身上,打掉了陈卓半嘴牙。 那陈卓在镇中横行多年,那吃过这等亏,挣脱开之后,便让手下将吕二按住,吊起来打了半天,只把吕二打的奄奄一息,才让人把吕二丢回到窝棚里。 吕二重伤之下,既无吃食,也无医药,挣扎几天,最终一命呜呼。 而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老牛鬼魂,在吕二死的那一刻,终于发了狂,它本以为自己死掉之后,吕二就没事了,没想到自己的死,反倒加剧了吕二的死。 老牛怨气加身,化作妖鬼,将陈卓等人搅得鸡犬不宁。 恰在此时,勾魂使者来到,老牛怨气未散,陈卓等人不死,它绝不甘心去往阴司,于是打退勾魂使者,本想尽快缠死陈卓等人,不想恰遇到巡游到此的陆乘风。 接着,便是陆乘风追着老牛阴魂出镇的那一幕了。 …… “这…可恶,我竟看走了眼,将那黑心恶徒当成了良善人家,险些误伤良兽阴魂!” 看完生死鉴中吕二与牛的一生,陆乘风又惭又恼,紧握手中长剑,恨不得离开转身去镇中,把那陈卓揪出来斩了。 “兽类尚且有良心善念,人却如此毒恶!” 许晋年摇头轻叹,对那吕二与老牛道:“阴司有序,亡者上路,你们既已身死,且跟我回阴司,投胎转世去吧!” “哞!” 那老牛低吼一声,双目血红,摇着牛首,显然怨气未消,不愿进阴司轮回。 “你且放心去轮回转世,我在这里向你保证,我定会让那陈卓等人生不如死,那陈卓若是就这样被你缠死了,反倒是便宜了他。”陆乘风对老牛道。 许晋年接道:“那陈卓几人为非作歹,残害乡民,我也会上报阴司,让这些人死后受诸般地狱酷刑,而后打入畜生道,来世皆受人宰杀!” 听许晋年与陆乘风如此说法,那老牛阴魂这才渐渐平静,不在癫狂。 许晋年见状,抬手画了一道普度符咒,弹入老牛阴魂之内,随即,那老牛身上怨气逐渐消散,恢复清明。 “多谢两位大人宽恕!” 吕二见状,连忙跪了下去,哀声再拜。 那老牛阴魂也屈下两条前腿,朝许晋年几人垂首伏拜。 “陆兄,我要带他们回阴司去了,就此别过,还望陆兄今后多多明察,勿让善类受伤,恶者逍遥。”许晋年拱手道。 “今日之事,陆某自当铭记五内。许判先回阴司,我这就去寻那陈卓等人,若不给他们个报应,我心难平!”陆乘风道。 “如此,告辞了!” “有缘再会!” 看着许晋年带着吕二与老牛阴魂上了黄泉路,陆乘风转身回到镇中,找到陈卓等人,在这些人身上一一下了昏头咒术。 这种诅咒,可以令人运势衰微,各种倒霉之事接踵而至,而且遇事之时,中此术者就会做出最昏头的选择,从而愈发流年不利。 陆乘风走后,没过多久,陈卓及其一伙,因为连遭霉运,还被赌场的人逼债,最终彻底昏头,做了拦路抢劫的勾当。 没想短路的第一天,本想抢的那队客商,居然是官军所办,本是想进山缴匪的。 于是陈卓等人无一遗漏,被尽数抓住,罚做城旦苦力,每日里吃不饱睡不暖,而且还要一刻不休的做各种累活脏活。 如此之下,陈卓等人最终在冻饿中累死,而后去了阴司,还要受诸般地狱之苦,来世还要投做畜生,遭人宰杀。 也算是罪有应得,报应不爽。 却说许晋年将吕二与老牛阴魂,带回阴司公堂后,便提笔批道: “你们生前虽屡遭欺负,却不改心中良善,人有情,兽有义,虽不是同类,但亲如家人。如此,我判你二者投入上郡富贵之家,来世成为兄弟,一生美满,无病无灾。”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吕二与老牛听了喜极而泣,垂泪叩拜。 许晋年挥了挥手:“二使者,带他们轮回转世去吧。之后你们且休息几日,养好伤再来领差事!” “多谢大人!” 王永、孙福弯腰拜谢,便领着吕二、老牛轮回转世去了。 接着,司命书照例浮现出来: “判人鬼、妖鬼各一,奖《命运道经》一卷!” 07、元神成! - 从阴司判官开始 - 发霉的豆子呐 司命书隐去之后,一卷《命运道经》便印入许晋年脑海。 命运道经,传说乃是上古某位大神所创,玄妙无比,乃是修真之经,证道之门! 这卷《命运道经》,讲的是‘炼神’大境,包含了其中‘凝神、大乘、豁然’三个小境界的修行之法。 其中,凝神小境界,讲的是凝练元神之法,又分为三步,依次是‘出窍’、‘夜游’、‘日游’。 另外,修行《命运道经》没有什么姿势要求,随练随停,意念一动便可修炼,正适合时间碎片化的许晋年。 “司命书真体贴,正巧没有炼神的功法。” 许晋年在堂中挂上‘暂离’牌,回到堂后居室,盘膝坐下,调整呼吸,静心凝神,片刻之后,便已达到物我两忘、神台空灵的状态。 人在心无杂念之时,便是勾动神魂的最佳时机,不过资质愚顽着想要勾动神魂,阻碍重重。 而许晋年自服用了升灵丹后,天赋异禀,灵台通透,想要勾动神魂,自然是畅通无阻,毫无困难。 许晋年按照以前学过的勾动神魂的方法,控制意念,转瞬穿过灵台,顿时便感觉到一团如混沌般的玄妙所在,盘踞在自己识海之处。 这团玄妙的混沌,便是许晋年的精神、精魂、精魄所在。 而‘看’到神魂的这一刻,也就意味着许晋年跨过了炼气小境,达到了‘神动’境界。 神动境,不过是炼气与炼神之间的过渡一步。 一般人达到这一步,还要继续凝练神魂,增加神魂强度,好让神魂与本命精气结合时不被冲散。 但天赋异禀者,神魂稳固,根本不需要继续凝练,直接将神魂与本命精气结合,炼出元神即可。 许晋年便是如此。 “去!” 许晋年按照《命运道经》中的‘凝神’之法,调动起充沛的本命精气,一路上行,来到灵台附近,而后牵动神魂,向着灵台边缘而来,要与本命精气合二为一。 两者越来越近,眼看就要交汇融合,但仿佛是同极相斥一般,神魂与本命精气间的距离,明明已近在咫尺,但那中间却好似有层屏障一般隔着,怎么也接触到一块去。 这层屏障,便是炼神境修士的金贵之处。 毕竟天下间的炼气修士何其之多,而能踏入‘炼神’境界的,却是百中无一。 而像许晋年这样,能一达到‘神动’境,便要凝练元神的,更是少之又少。 “给我破!” 许晋年低吼一声,突然发力,就像捅破一层窗户纸般,本命精气与神魂之间的灵台屏障,随着二者的无限接近,最终破碎。 顷刻间,本命精气与神魂水乳交融般,合二为一。 元神,成! “这就是凝神境吗?” 许晋年感受着又一次如脱胎换骨般的自己,闭上眼睛,神念一动,身周十丈之内,一切细节尽收眼帘。 就连隔壁十八号判官堂内,两名判官在谈话的情形,都一览无余。 嗯? 许晋年睁开眼睛。 隔壁十八号的张判官,他是知道的,中规中矩,和他是同一批次进的阴司,据说以前是某个小门派的修士,不知什么原因来当判官了。 不过许晋年与这张判官没有多少交集,不怎么了解。 至于另外那个与张判官说话的,算是二人的上司,七品判官赵守正,三十余岁模样,方脸短须,管辖着他们十个判官堂。 虽然这赵守正管辖着他们,但正常来说,上级判官很少去管下级,都在做着自己的事,除非另有差事,上级判官才会安排下级去做。 想来是赵守正另有差事交代张判官去做。 不过这与许晋年没有关系。 收回神识,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许晋年只感觉自己对身体的掌控,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继续采集天地精华,壮大元神,最终将元神凝练的与真身无二。” 《命运道经》中的修炼法门,为许晋年接下来的修行指明了道路。 元神初成,还相当弱小,如果离开肉身,一阵大风刮来都可能把元神吹散,所以还要继续修炼,直到把元神凝练的如真人一般,就是‘凝神’小境圆满之时。 下一个小目标确定,许晋年便满怀动力的回到前堂。 在这样危机四伏、混乱无序的世界,说不定哪天就死了,唯有自身的强大,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让判案来的更猛烈些吧!” 许晋年往灯盏中添了些灯油,坐了下来。 此时子时已过,新的一天已经开始。 不知道今天会判什么鬼魂,得到何种奖励。 许晋年心怀期待。 不过在堂中从子时一直坐到上午,仍没见勾魂使者回来,直到黄昏时分,才听到一阵哗啦啦的链子响。 许晋年停止修炼,抬眼一看,只见两名勾魂使者,带着一名面中年男子,走入堂内。 这中年男子浓眉大眼,头戴小冠,身批大氅,虽然已经成鬼,但行走之间仍显贵气。 但是这男子的大氅之上,血迹斑斑,三个血窟窿贯穿身体前后,很明显,这男子是被人拿刀剑利器,捅杀而死。 “大人,吴屯勾到!” 二使者话因刚落,却听那叫吴屯的中年男子不快道:“我身为堂堂辅军参谋,多有战功。今天虽然遭小人陷害而死,但你们阴司,为什么只派了两名小小的鬼差来迎我?还要在这茅厕一样的判堂里,评判我一生功过,太小看我了吧!” 许晋年冷笑一声,道:“死都死了,还在这里谈待遇、讲排场!你那辅军参谋听着吓人,不过也就是微末小官,我来判你,怎么就辱没你了?” “你这小判官懂什么,我的官职虽然品级不高,但军中将军对我言听计从,在军中,我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利大的很嘞!” 似乎被许晋年踩到了痛脚,这叫吴屯的辅军参谋,着重强调了一番‘品级’和‘权利’的不对称性,又突然炫耀道: “你们可知道为什么将军那么听我的话?实话跟你们说,我自小遇到一位异人,学了一门望气术,那将军听我的话,百战百胜,无往而不利。……你们不信?” 吴屯左右看了看,突然指着身边两名勾魂使者道:“小判官,你这俩使者灾气郁结,不日必遭横死啊!……不对啊,这里是阴曹地府,你们都不是活人,难道鬼也会死?” 许晋年扬起生死鉴,他看出来了,这叫吴屯的辅军参谋,应该是脑子不正常,自己刚才就不该搭理他。 “你说我手下使者要遭横死,那先让我来看看,你是怎么死的吧!” 08、弄巧成拙 - 从阴司判官开始 - 发霉的豆子呐 许晋年将生死鉴对着吴屯照了照,随即,一幕幕情景浮现。 这吴屯自幼被异人传授了一篇望气之术,勤加修习十几年,终于有所小成。 凭借那望气术,吴屯观云测雨、断人凶吉,在家乡的名气逐渐大了起来,但也没做过什么坏事。 直到有一年,朝中一名校尉,率领本部人马路过吴屯家乡,听说吴屯有预算凶吉的才能,便将吴屯招来,问吴屯可能看出敌军军情。 吴屯当即向这校尉,讲述军中气息的奥秘。 譬如什么“猛将之气,如龙如虎,在杀气中”、“气如蛟蛇向人,若在我军头上,就是胜军气,立刻出击,必能大胜。”等等。 那校尉听的喜不自胜,当即许以重利,将吴屯征辟到军中,作为机要参谋,专门为他查看敌我契机。 有了吴屯的帮助,那校尉和其所下辖兵马,战无不胜,累获战功,而那校尉也不断被宁国朝廷加官,最终被封为荡寇将军。 而吴屯也被封为辅军参谋,虽然这个辅军参谋,看似名头响亮,但其实级别并不高。 之所以会如此,是那将军怕把吴屯的作用凸显出来后,上司们会把吴屯调走,从而让他丢了这张可以大胜仗的牌。 不过那将军待吴屯非常优厚,虽然吴屯的级别在军中排不到前列,但在那将军手下,吴屯俨然是二号人物,很是风光。 然而世上没有常胜无敌的事,也没有一直不败的将军。 终于,在几年前,河东郡爆发民变,那将军受命征讨。 装备精良、久经战阵的正规军,去打拿着锄头的农民军,本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但不知为何,那些装备低劣的农民军,却与训练有素的官军打的有来有回,不相上下,战局陡然僵持起来。 此时,朝中局势也微妙起来,一些御史已经在弹劾将军指挥不利,贻误战机。 兵部高官也在发文催促,让将军尽快出击,剿灭‘贼寇’。 压力之下,那将军只好不断出击,最终将起义军围成一团,寻找最佳决战时机。 在这两军对峙的时候,一直观望敌军军气的吴屯,自以为发现了战机,连忙向将军进言说:“贼寇之气,如群鸟乱飞,勃勃撩乱,乃是败军之气,必定是被围困多日,粮草断绝,现在内部慌乱,急击勿失!” 由于吴屯几年来的判断从未出错,那将军自然是坚信不疑,立刻下令,全军出击。 但是万万没想到,大军冲过去之后,发现起义军完全不是吴屯说的那样,反倒是严阵以待,还为官军布下了许多陷阱。 这一下,真是攻守之势异也,官军阵脚大乱,溃不成军,被起义军打的几乎全军覆没,只有那将军带着少许残部,突出重围。 而吴屯作为让将军出击的最大推手,顿时风光不再,那将军把所有的恼怒都发泄到吴屯身上,要把吴屯斩首泄愤。 但是那将军还没来的及杀吴屯,反倒他自己先被朝廷派来的使者,以败军之罪斩了。 至于吴屯,恰巧因为之前那将军故意隐藏他的作用,又因为在军中官位较小,塞翁失马,没有被朝廷派来的使者诛杀,仅仅是被罢官夺爵,遣返回故乡。 但吴屯经过这场惨败,不但没有丧失心气,反倒对自己望气术的坚持,越发固执起来,每每与人闲聊,总要吹嘘自己当年望气的本事如何如何了得。 然而经过那场败阵之后,不知怎么回事,吴屯引以为傲的望气术,突然不怎么灵验了。 回到家乡后的吴屯,每每给人相面看宅,经常是错误百出,南辕北辙,于是乡民们都说吴屯是个骗子,当年也都是瞎蒙,运气好蒙对了,才得了那个将军的赏识。 没见到那将军就因为信吴屯的话,结果把头都信掉了? 这些流言蜚语传进吴屯的耳中,令他悲愤交加,愈发偏激起来,言行举止也变的古怪。 于是,越发没人把吴屯当回事了。 前些天,吴屯的大儿子在隔壁县城中开了一家铺子,但吴屯听到消息的时候,却勃然大怒。 因为大儿子选址开业,竟然没有让吴屯这个老爹去帮他望气堪址,这不明摆的,连儿子都不相信他望气的本事吗? 于是吴屯带上两个家丁,赶着马车就要去临县,非要亲自去帮儿子再另选一个最好的店面。 结果走到两县交界的地方,马车却被县中的官差拦了下来。 原来是最近来了一帮劫匪,在两县交界的山林中频繁出没,手段狠辣,杀人越货,已经有不少人遭了这帮匪徒的毒手,因此让吴屯等人原路返回,等官府剿灭匪徒后,再通知过路。 一听这事,吴屯顿时精神起来。 他找到主事的官人,说自己会望气之术,可以帮他们看出劫匪所在,并判断强弱,寻觅时机,一定能旗开得胜。 但那官差也听过吴屯的往事,根本不相信他,还让吴屯快点回去,不要找事。 此时的吴屯,最恨别人小看他的本事,于是心中恼怒起来,强忍着没有发作。 接着吴屯站到马车上,施展望气术,望向那山林之中,一看那山林上方气息平和,断定那伙劫匪已经换了地方,于是又跑去跟那官差说,让他们不要费力,赶紧去其他地方搜寻。 那官差被吴屯絮絮叨叨弄烦了,板起脸来让吴屯赶紧滚蛋,不要耽误他的差事。 吴屯那一肚子气憋得,当即让家丁继续赶路,他要用事实证明,自己的望气术没有错,那伙匪徒就是换地方了! 官差又一次警告吴屯后,见吴屯执意送死,也懒得说了,就放吴屯过去。 吴屯跟家丁走进山林,大半程都是平安无事。 吴屯便和家丁们吹嘘起来,说自己早看准那货劫匪已经转移,那些官差有眼无珠,居然还不相信。 几个家丁们也顺势吹捧其吴屯来。 结果就在此时,一阵呼喊突然响起,从山路两侧的密林中跳出一伙匪徒来。 这帮匪徒果然是穷凶极恶,都懒得跟吴屯说话,直接上前几刀,就把吴屯的几个家丁看死,又提起吓瘫的吴屯,几刀捅过去,便结果了吴屯的性命。 再接着,吴屯便被勾到许晋年面前来了。 09、这才是阴司日常 - 从阴司判官开始 - 发霉的豆子呐 看完吴屯那可悲可笑的一生,许晋年还没反应,两名勾魂使者先松了一口气。 毕竟之前吴屯信誓旦旦的说他二人有横死之兆,而阴司之中,每天总要死不少勾魂使者,两人心里还真的有点慌。 “哈哈,你那什么望气术,把你自己都坑死,居然还有脸说我们有横死之兆,笑死个人。” 一名勾魂使者嘲笑道。 另一名勾魂使者也阴阳怪气的说:“果然,这人呐,越是擅长什么东西,他越是栽在上面。” 吴屯听着这话,一张鬼脸都涨红起来,显然憋得很难受。 “好了!” 许晋年压了压手,提笔判道:“吴屯,生于景初十年,卒于建宁二十一年,终年四十五岁。一生无甚恶事,不必入轮回受刑。二使者,带他轮回去吧!” “是!” 那两名勾魂使者应了,领了判书,取了明日差事,便带着吴屯的阴魂出了公堂。 司命书浮现出来。 “判黄级下等人魂一例,奖《法目术》一卷。” 法目术,据说是某位异人在望气术的基础上创建的,此术修成后,法眼睁开,不仅能有望气的功能,还有看破正邪、探人虚实、鉴定法宝等功效,可以说是望气术的升级版,也可以说是万能的鉴定器。 只是这《法目术》的施展,很受修为的限制。 例如想看别人的修为境界,只能对低于自己修为的人使用,对那些境界高于自己的人,基本上无法查看。 “不错,不错,有了这法目术,以后遇到打不过的,就能提前跑路,回来喊人了!” 许晋年心中喜道。 当即按照这术中内容,修炼起来。 一个时辰后。 许晋年骤然睁开眼帘,两团淡金色的光芒似乎要从他双眸中喷射而出,而后又隐没于双目之中。 法目术,成! 初获法目术,许晋年感觉新奇,拿起一旁的镰刀,在法眼的注视之下,一道信息传来。 “百炼镰刀,凡品利器,可用于割草收麦等。” “……” 随手将镰刀丢到一旁,又拿起桌上的生死鉴。 “生死鉴(仿品),阴司制式下品法器,可用于查看普通阴魂生前诸事。” 有仿品,肯定就有真品。 不过仿品都能有这样的效果,那真正的生死鉴,该是怎么样的神奇? 正如此想着。 突然。 ‘轰’的一声响,从堂外传来。 根据前身留下的记忆,许晋年大概知道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走出公堂,转头一看,果不其然,隔壁十八号的判官堂,已经坍塌成了一堆废墟。 判官堂坍塌,也就意味着,十八号的张判官挂掉了。 听到声响。 丁区谒者处的两名谒者走来,稀松平常地在簿册上记下:“丁区十八号判官张启凉,死,速招募新人补充。” 说罢,便转身而去,从始至终,都不带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仿佛一个八品判官的死掉,就像路边死了一只蚂蚁般无足轻重,甚至都不值得去看一眼。 如果不是这两名谒者通报,许晋年都不知道,原来十八号的判官叫张启凉。 这死的也太卑微了。 也许几天之后,‘张启凉’这个名字,就会消散在仅存的记忆中,仿佛这世上从来没出现过这个人吧? 但这,就是阴司的日常啊。 每天都有许多人死去。 许晋年来的这几天,身边居然没有人死掉,这才是阴司的异常状况。 一道凉意与紧迫感在许晋年的心中升起。 现在的自己还是太弱了,还是要抓紧修炼,用力活下去,能苟就苟。 不过许晋年也知道,判官这个职位,并不是你想苟就能苟的住的。 如果有一天真的要死,那也要死得轰轰烈烈,绝不能像这张启凉一样,死得无声无息,微不足道。 如此正想着。 隔壁丁字十六号判官堂中传来声音:“恭送大人!” 接着便见十六号的孙判官,恭敬地陪着一人走出判官堂。 这人正是许晋年的直属上司、昨天在十八号判官堂出现过的七品判官赵守正。 奇怪了,赵守正最近怎么老是往下属这里跑? 许晋年心中一动,运起法目术朝那孙判官头上看了一眼,只见那孙判官头上死气浓郁,分明是离死不远了。 这是……孙判官自己的差事中隐藏着凶机? 还是……赵守正也给孙判官加派了差事? 许晋年没再多想,看着走过来的赵守正,低头行礼道:“见过大人。” “嗯,晋年最近气色不错呀!” 赵守正拍了拍许晋年的肩膀,然后走到已经成了废墟的十八号判官堂前,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又遇上了什么邪魔,又得我去跑一趟了!” 说罢,赵守正一甩衣袖,径直朝黄泉路而去。 许晋年朝赵守正的背影望了一眼。 大概是炼气圆满,应该是在‘神动’境吧。 与十六号的孙判官点头致意,也没说话,许晋年便回到堂中坐下。 无论赵守正是不是在私下里搞事了,只要别找到自己头上就行。 主意打定,许晋年回头后堂住处,抓紧时间修炼起来。 转眼又是第二天。 许晋年听到前堂锁链声响,便从住所走出,回到公堂坐下。 紧接着。 只见两名勾魂使者,神形狼狈、鼻青脸肿地拽着一名约莫三、四十岁的光头,走进堂内。 这光头长相没什么特别之处,很是普通,属于丢在人堆中认不出来的那种,身上穿的是件破烂僧衣,看来是个和尚。 唯一显眼的,是在这中年和尚的神态,时而沮丧,时而怨恨,他脖颈处还有一圈缜密的线脚,将光头与身体缝在一起。 看来这和尚是死于砍头,不知是犯法被斩,还是被仇家所杀。 “大人,僧人远嗔勾到!” 两名使者朝许晋年行礼道。 许晋年打量了这两使者一眼,问道:“你们二人这幅样子,是这叫远嗔的不服勾拿?” “正是。这和尚仗着练了些土法小术,为难人家爷俩,差点把人家小孩给弄死,结果自己实力不济,反倒被人给反杀了。”一名勾魂使者道。 另一名使者也道:“这远嗔死了之后,还怨气滋生,要去找人家报仇,我们拿他,他还反抗,我俩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这人锁住,带了回来!” 这和尚闻言,骂骂咧咧道:“你们这假阴司、假鬼差,全都是假的,有什么资格勾我?我凭什么要跟你们走!” 假阴司? 假鬼差? 许晋年微微蹙眉,执天监阴司相对于阳司来说,名声不显。 在绝大多数的宁国平民百姓中,根本分不清执天监阴司和真正的阴曹地府有什么区别。 这叫远嗔的和尚,虽然听说练了些土法小术,但连两名勾魂使者都打不过,显然属于底层普通人哪一类。 那此人是从哪里知道的,执天监阴司是‘假阴司’? 许晋年自然是想不明白。 不过有生死鉴在,待会儿一看便知。 10、做人留一线 - 从阴司判官开始 - 发霉的豆子呐 许晋年扬起生死鉴,朝着这远嗔和尚一照。 随即,一幕幕情形浮现出来。 说来着远嗔和尚也是个苦命人,幼时家乡遭了水灾,一家人出来逃荒,除了远嗔之外,其余人或病或饿,都死在逃荒的路上。 远嗔幸运地被一个老僧救下,到寺庙了做了和尚,这才没有饿死在路上。 那寺庙不大,里面总共就几个僧人,本来也是要逃荒求生去的,好在寺里传承下来了一些微末法术,僧人们曾帮寺院附近的一家富户化解过一场劫难,有那富户周济,这才能勉强度日。 在寺院中的那几年,远嗔除了干活、学法,其余的大多数时间,就是听那些和尚们骂执天监。 因为在近些年,执天监收紧了对天下教派的管制,规定但凡没有经过执天监认证的道观、寺院等,皆是非法,一经发现,立即捣毁。 远嗔所在的寺院,也曾去执天监分部寻求认证过,不过没有通过,反倒被执天监分部警告尽快解散。 没有执天监认证,这寺院就不能名正言顺的传法、收人,否则一旦被发现,就会受到严惩。 而且没有认证,这寺院就是淫祠邪寺,整日里过的提心吊胆,生怕哪天就被执天监端了。 这种情况下,寺中的僧人自然是对执天监满腹怨言,整日诅咒,恨不得执天监顷刻间灰飞烟灭。 有时候骂的狠了,也有人出来劝告,说执天监阴司掌控轮回,不要骂的太过,不然以后身死,到了阴司,不知道要被怎么惩罚呢。 但那些僧人听了,越发恼火,跳脚怒骂执天监的阴司是假阴司,没有资格勾他们的魂,还说总有一天仙佛们会除掉执天监这个异端,地藏王菩萨会带着真正的阴司收回宁国,等等。 远嗔和尚对阴司的敌视观念,就是在这时形成的。 没过几年,远嗔所在的小寺院,因为暗地里招揽信众,收取僧人,被执天监分部查明,一窝端了,不仅寺庙被捣毁,就连那些和尚,也被执天监带走,不知送到了什么地方当炮灰。 而远嗔因为年纪尚小,逃过一劫,从此流落江湖。 好在这远嗔曾跟那些和尚学过些法术,虽然最初没经验吃了些亏,后来见的多了,倒也在江湖中混的风生水起。 不过,由于这远嗔自小就受那些和尚的负面影响,再加上在江湖中见多了尔虞我诈,所以性格变的狡诈阴狠,睚眦必报,一旦和什么人结了仇怨,那必然是不死不休。 却说着远嗔和尚在江湖中混了这么些年,俨然成了当地三教九流中数得着的人物得了一个‘花和尚’的绰号。 这远嗔仗着会些微末法术,坑蒙拐骗,吃喝嫖赌,手下跟着些地痞无赖,成日里前呼后拥,横行街市,过的那叫一个潇洒。 有句俗话说的好,天狂有雨,人狂有祸,蛮横习惯了的远嗔,这次可不就载了吗? 原来是前几日,城中街头坊有一对不知姓名的父子在摆摊卖艺,表演戏法。 只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躺地上,他爹拿着一把大刀,刷地一下就把小孩的脑袋砍了下来。 围观的人都吓坏了,只有眼尖的人,发现孩子伤口处没有喷血,这才放下心来。 就在人群骚动之际,小孩他老爹拿着托盘,祈求大家赏点钱:“行行好吧,俺们穷,没法糊口,就会这套把戏哄大家开心了。我们父子在此就表演十天,攒够了钱就回家买地,给孩子读书,再也不玩这个了。行行好吧!” 围观的百姓没见过这奇特的戏法,再加上那老爹说的恳切,没一会功夫,托盘就堆满了钱。 老爹心满意足,大喝一声,小孩“腾”地跳了起来,脑袋竟长回脖颈,完好如初,引来好一阵惊叹。 第二天,成千上万人慕名而来,都主动先给钱,等着看惊心动魄的一幕。 远嗔和尚还有他手下那帮地痞,也在围观的人群当中。 见那老爹托盘中堆满了钱,便有人使坏道:“花爷,这狗爷俩不知道从哪来的,到了咱的地盘捞钱,竟然不先给咱孝敬,——昨天我就去找他们说了,让他们守点规矩,没想到他们理都不理,还把我给赶了出来,花爷,您是个有道行的,可得给这狗爷俩点厉害尝尝,不然咱们在这片还怎么混?” 这人说的有真有假,他的确是去找了那爷俩,想收好处,但根本就没找到。 不过这远嗔和尚听了,却答应下来,一是想卖弄一下自己的法术,二是见那父子二人收的钱多,心里不爽。 接着,那父子二人故伎重演,不料那孩子脑袋掉了以后,无论他爹怎么叫嚷,小孩就是起不来了。 这下可坏了! 那老爹强自镇定,心下已经明白了,这是有人在使坏呢,于是连忙谦恭朝四周行礼道:“不知有高人在此,失礼多罪!我父子二人初到贵宝地,有什么不合规矩的,我在这儿给您赔不是了!我这雕虫小技,不过是哄人玩的幻术,请高人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好让我表演完,不然我儿子可就悬了!拜托了!只要您行行好放我孩子性命,我宁愿拜您为师终身奉养!拜托了!” 老爹一番话很是真诚,众人却面面相觑,不知道谁是他口中所说的那位高人。 只有远嗔和身边几人,看着那老爹如坐针毡,脸上都露出阴笑,很是爽快。 小孩他爹说了一通,见没人露面,很是无奈,只得对着孩子继续叫喊,小孩还是纹丝不动,像是真的死了。 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逐渐骚动起来。 就在这时,巡街的小吏赶来,喝道:“你杀人了,跟我走一趟吧!” 那老爹连忙道:“官爷且等一下,这里有几千人,我跑不掉的。台下有高人施法镇住我了,可小人还有一个本事,让我再现一次眼何妨?” 小吏也觉得他没有犯罪动机,就答应了。 老爹掏出一枚甜瓜籽来,用刀划开手臂,把瓜籽按进伤口内,强忍剧痛继续呼喊儿子。 孩子还是一动不动。 随即,就见那老爹手臂伤口处,瓜子开始发芽,顷刻间藤蔓枝叶缠绕,开出小黄花来,紧接着,黄花落,一只小甜瓜慢慢长大。 老爹再次环视众人,诚恳道:“高人,我不愿伤你性命,还请您快快收手吧,我儿子复生后,我发誓再不踏入此地半步,总行了吧?” 听了这话,远嗔和尚不为所动,心中很是轻蔑,再加上身边那群地痞无赖,都在怂恿,于是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 接着,只见那老爹又叫了一声儿子,但孩子依旧不动。 那老爹摇了摇头,道:“既然如此,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说罢,拿刀轻轻一削,手臂上的甜瓜坠地,随即又大叫了一声,儿子应声起来,安然无恙。 大家惊呼起来,高声喝彩。 就在这时,只听人群边缘一声惨叫,远嗔和尚的人头刷地飞了起来,腔子里的血喷的老高,而后人头落地,身躯倒下,一命呜呼了。 围观众人听到惨叫,连忙回头,发现死的竟然是道上有名的‘花和尚’。 此时再回头看去,那父子二人已经走的无踪无影了。 直到这时,大家这才明白,原来刚才是远嗔和尚使坏。 结果强中自有强中手,那父子二人好好的拿着钱走了,不依不饶的远嗔却丢了性命。 这就叫做人留一线,凡事当有度,不要把别人给逼狠了。 11、午夜逢会 - 从阴司判官开始 - 发霉的豆子呐 看完这远嗔和尚一生。 许晋年冷着脸道:“就你这般的人渣败类,无论什么阴司,你都逃不了地狱百般刑罚!” 说着,许晋年提笔批道:“远嗔,生于景初二十年,死于建宁二十一年。死时三十五岁。为非作歹,诋毁阴司,拐卖妇孺,邪术害人。共计直接或间接害死七十一人,致人伤残二十余。丧尽天良,恶贯满盈,罪孽深重,人神共愤!” “二使者,将其打入阿鼻地狱,永坠沉沦,不得超生!” “得令!” 勾魂使者应了,领了判书,取了明日差事文书,便拽起锁链,将远嗔和尚的阴魂拖出公堂,走了好一会儿,还能隐隐听到远嗔和尚叫嚣阴司没资格勾他的声音。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司命书如约出来。 “判黄级下等人魂,得伐木刀法一套!” 伐木刀法,传说是一位无名樵夫所创,那樵夫每日进山砍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断改进砍柴的技巧,最后竟从砍柴中悟了一套刀法出来。 那樵夫身怀绝技而不自知,直到有一天,一伙马贼流落到山脚下的村子,烧杀劫掠,樵夫的妻儿皆被马贼所杀。 见此情形,樵夫心肝寸断,疯狂一般提起柴刀,冲向了那些马贼,盏茶的功夫就把那些马贼杀了大半,而后狂追数十里,终于将逃跑的马贼全部斩首。 直到这时,樵夫才回过神来,原来他砍柴用的刀术,竟然如此厉害。 自此以后。 山中少了一名樵夫,江湖中多了一位提着柴刀的侠客,而他从砍柴中悟出的刀法,便被后人称为伐木刀法。 许晋年将那刀法熟记在脑海中,而后在窄小的判官堂中练习起来。 手中没有刀也不要紧,捡起地上的镰刀,毕竟镰刀也是刀,也能砍柴不是? 不过这伐木刀法,只是人间武士用的刀法,也没有讲怎样配合自己的修为使用。 好在许晋年现在资质超绝,念头通达,他试着将自身的法力加持在镰刀之上。 失败了几次之后,再一刀挥出—— 刷! 一道白光从镰刀刀刃上飞出,把脚下碎石铺的地面,斩出了一条深深的裂缝。 “还行。” 许晋年满意的点点头,将地上的裂缝平掉,正准备挂上牌子,回到堂后默默发育修行。 咔嚓! 又是一声轰响。 许晋年眼帘一跳,心中一沉,走到堂外一看,果然如心中所料。 隔壁十六号孙判官的判官堂,塌了。 谒者们依旧不紧不慢地走来,程式化地记下:“丁区十六号判官孙不士,死,速招募新人补充。” 说罢,又慢悠悠地走了。 许晋年看了眼那堆废墟,又往四下看看,这次赵守正并没有出现。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许晋年没有再多想,回到堂后住所,继续修炼起来,毕竟在这世界,实力,只有实力才是真正的依仗。 时间不断的流逝着。 约莫黄昏时分,前面公堂中突然传来声音:“许晋年何在?” “在此。” 许晋年听到声音,立刻便知道是谁来了,他停止修行,来到前堂,果然看见赵守正背身站在堂内,手中还拿着一张纸。 “不知大人来此,有何吩咐?”许晋年询问道。 赵守正转过身,将纸张递许晋年:“张启凉和孙不士没了,但留下的差事还是要做,明日丑时,你去晋州勾个阴魂回来,这是孙不士遗留的,可别耽误了。” “是。” 许晋年接过那张纸,只见上面写着:晋州相符县高家庄高员外四子高严杰,当死于明日丑时三刻。 看着赵守正离开的背影,许晋年眯起眼帘。 赵守正的说法,的确是合情合理,但在法目术的注视下,赵守正气息飘忽,明显说的不是真话。 如此看来,张启凉与孙不士的死,大概是与这赵守正脱不了干系的。 但是,赵守正在其中扮演的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他现在又安排自己外出,又是怀着怎样的目的? 许晋年猜测不出,或许只有亲自去了,才能查个明白。 毕竟这个事,许晋年躲不过,赵守正身为他们的上司,交代下来的事,你可以做不成,但不能不去做。 所以相符县这一趟,许晋年是非去不可的。 至于去了会怎么样,……如果是一切正常,那就是自己多想了。 如果赵守正真的在其中作妖,许晋年现在的修为境界比他高一级,自然不会怵他;如果还有别的危险,大不了随时跳进黄泉路,跑回来就是。 主意打定,许晋年闭上眼睛,继续修炼起来。 古人云,修炼使我快乐。 以前许晋年不懂这句话,现在他懂了,感受着自己的力量在一点点的增长,就像听到钱流到自己钱包里一样,上头,根本停不下来。 不知不觉间。 丑时将至。 许晋年睁开眼睛,将生死鉴放在怀里,抓起桌上镰刀,拿着赵守正签给他的那张差事文书,上了黄泉路,不多时,便到了晋州相符县高家庄外。 许晋年谨慎地没有立刻进庄,而是站在一处小土坡上,抬目望去。 只见这片庄子规模中等,临河而建,粗略估计约有五六百户人家,不过在这夜深人静的凌晨时分,这高家庄内却是一片熙攘,锣鼓声中还夹杂着唱腔与喝彩,似乎是在搞什么集会。 许晋年又往四下看了看,见四周气象平和,便提着镰刀,轻轻跳进高家庄内。 朝着声音的方向,许晋年走了片刻,便来到村子的正中,一块宽阔的晒谷场上。 这场边搭了一个戏台子,里面穿着戏服的老生花旦,咿咿呀呀不知道在唱些什么,许晋年也听不懂。 反倒是那些坐在桌边吃饭的村民,一个个都听的入了神,面前桌上的酒菜都忘了吃了,无论男女老幼,眼睛都盯着戏台子上,听的如痴如醉。 “哎呀,有客人来了!” 等这段戏唱完,就有人发现了站在场边的许晋年,大声喊道。 片刻之后,一名穿着灰袍、戴着儒冠的中年男子,从人堆里快步走出,朝许晋年行礼道:“客人是从何而来?快快入席吧!” 这么直接,表面功夫都不做了吗? 许晋年点了点头,“那就打扰了。” 12、伪神 - 从阴司判官开始 - 发霉的豆子呐 跟着那中年男子,许晋年在一张没满人的桌子旁坐下。 “这位老哥如何称呼?” “鄙人高严杰,因家中排行老四,因此庄里的人都喊我高老四。”那中年男子笑道。 许晋年又问道,“贵庄这深夜摆宴,可是有什么传统吗?” “没错,老人们讲,当年我们高家庄的老祖宗,逃荒到此地,又冷又饿,奄奄一息的时候,被一位仙姑所救,后来家境好了之后,便定下每年十月十五,都要办场庙会,日夜畅饮,纪念当年仙姑的救命之恩。” 高严杰说道:“而且在这期间,凡是路过本庄的行人宾客,不问来历,都要热情款待,好酒好菜,给人吃饱了上路。来来,客人先满饮此杯。” 说着,高严杰斟了杯酒,递给许晋年。 许晋年接过那杯酒,在高严杰的注视下,送到鼻下嗅了嗅,轻声笑道:“多好的酒啊,可惜……不能喝!” 话音未落,许晋年手腕一抖,杯中酒水刷地泼到高严杰的脸上。 那高严杰大叫一声,脖子一仰,往后便倒,在地上滚了一滚,就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只见他此时身高不过五尺,头上扎着总角,两只眼睛通红恐怖,一张脸上白的吓人,阴沉沉地盯着许晋年看。 而在此瞬间,打谷场上吃喝听戏的村民,一下子都变成一具具枯骸,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原先咿咿呀呀的戏台,也变成了一座小庙,那庙门匾额上写着“保家灵童神庙”。 虽然这庙名字听着有几分神仙气,但在许晋年的法眼之下,却是邪气缭绕,简直比阴司地府还要多几分诡异。 “你是怎么看破的?”那面色惨白的童子,盯着许晋年阴冷冷说道。 区区幻术,从来都没有把许晋年蒙蔽过,哪来的看破一说? 不过许晋年嘴上却道:“就在刚才,你让我喝酒的时候。——你是这庙里的伪神吧,这高家庄的人,都是被你杀的?”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那伪神童子道。 许晋年握了握镰刀:“是,那你就坏了我的差事,该死;不是,没我执天监审批,你这阴鬼竟然也敢立庙称神,也该死。” “大言不惭,小小八品判官,我已经吃了两个了,正好送你与他们见面!” 那伪神童子说罢,猛地张嘴一声尖啸,声波如一柄柄无形利箭,从四面八方刺向许晋年灵魂。 这一招音波攻击,是伪神童子拿手的法术,如果是普通人听了,基本就直接震死过去,就算是与他境界相差不多的修士,突然听了也要恍惚一阵。 伪神童子就是靠着这一招,才能在骤然暴起的时候无往而不利。 不过这音波,也就是震撼人的灵魂,像许晋年这样已经炼出元神的修士来说,根本不起作用。 如果灵魂比作一团尘土,风一吹就散,那与本命精气结合后的元神,就相当于固化后的混凝土,任风再吹,仍是巍然不动。 虽然许晋年丝毫不受影响,但仍然装作一副失神的模样,两眼呆滞,脚步散乱,好像被震懵了似的。 见此良机,那阴神童子毫不犹豫地冲了上来。 毕竟他凭借这一招,已经阴死了两名判官,所以现在他对自己的手段十分自信,根本没有想过许晋年是装出来的可能。 许晋年心中早就做好了计划,他眼中眸光一厉,挥起镰刀,一刀斩下,刀尖从哪阴神童子的左肩而入,右腹部而出,差点就将那阴神童子斜着斩断。 “第一次实战,还是差了点。” 许晋年心中暗道可惜,没有将这阴神童子一刀斩死。 那阴神童子被一刀重创,身形一下淡了几分,尖叫着退到数丈之外,本就惨白的脸色更白了,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许晋年大叫:“你究竟是什么人?” 眼下之意,阴司八品判官怎么可能伤的到他? “灭你的人!” 许晋年冷哼一声,挥刀上前,以他现在凝神境的修为,在阴司已经足以担任六品判官,比赵守正都要高一级,对付阴神童子这种与神动境差不多的伪神,自然不在话下。 “父亲救我!” 看到许晋年来势凶猛,那阴神童子不敢硬抗,一边躲避,一边大叫。 许晋年神识一动,身后的情况自然一览无余,他瞬间转身,反手一刀,挑开朝他后背刺来的长剑,然后看到赵守正那张略显惊讶的脸。 许晋年眯起眼帘,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赵守正就是在坑害下属,那阴神童子吃掉的两个判官,应该就是张启凉和孙不士二人了。 只是可惜,许晋年刚才之所以装作中招的样子,就是想先趁那阴神童子没有防备,先将其干掉,防止他与赵守正联手。 毕竟许晋年是第一次实战,他并不清楚自己初入凝神境,能不能打得过两个联手的神动境。 不过刚才那一刀,已经重创了阴神童子,算是已经将敌方的实力砍掉了一小半。 “赵大人,赵守正,果然是你!” 许晋年肃然道,此时的赵守正,全身上下邪气缭绕,一张青灰色的脸上阴森恐怖,全然没有之前在阴司时的正气凛然之相。 赵守正阴森邪笑道:“没想到我这些手下中,居然是你许晋年隐藏的最深,明明有了七品的实力,却还在八品的位子上窝着,着实令我吃了一惊呢。” 许晋年冷喝道:“赵守正,你身为阴司判官,却为了让你儿子化作伪神,居然让他吞食了这一整个庄子的村民,而且还坑害下属,你罪在不赦!” “被我儿子吃了,一了百了,还不用受那假阴司的审判,是这整个庄子的福分!” 赵守正狰狞叫道:“你说我坑害下属,阴司的人都该死,不,是执天监的人都该死,如果不是他们,你以为我儿子愿意当这个阴神吗?用你们的精气神魂,助我儿子凝聚神体,这是你们的本分,这是执天监欠我家的!” 许晋年皱起眉头,还没答话,一旁的阴神童子急迫地叫了起来: “父亲别跟他废话了,这狗判官伤了我,让我功亏一篑,快把他杀了,我要用他的精气神魂,修复我的神躯!” 13、空缺之处 - 从阴司判官开始 - 发霉的豆子呐 赵守正闻言,也不废话,捏住剑诀,便朝许晋年斩来。 躲在一旁的阴神童子,见状也挥舞起尺多长的指甲,从背后冲了上来,显然是要前后夹击。 此时许晋年彻底摸清了赵守正的实力,正如之前看的那样,乃是神动巅峰,距离凝神还差着几步。 心中有了底,许晋年也不再藏拙,扬起镰刀,一式‘一刀两断’斩下,迸飞而出的刀芒精准落在赵守正胸口。 伴着一声惨叫,赵守正横飞而出,重重落在地上,撞散了多具骸骨。 许晋年扬了扬眉头,虽然有所预料,但他没想到自己全力一击,就把神动巅峰的赵守正打成这个样子。 我很强诶! 不过许晋年来不及多想,感受到身后袭来的阴神童子,他转身反手一刀,寒光闪过,那阴神童子的右臂连带着小半个身躯,被齐刷刷斩了下来。 这次那阴神童子连喊叫都来不及,一双通红的眼中满是恐惧,转身要逃。 但许晋年这次不会再给它逃跑的机会。 “去!” 许晋年伸手一指,一点橘红的火苗迸射而出,落到那阴神童子的伪神之躯身上。 这火本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许晋年前身学的小控火术发出来的。 不过原先那普通火苗,经过他元神的加持,已经快要达到真火的级别,自然不是那阴神童子所能抗衡的。 只见那阴神童子本就黯淡的伪神之躯,瞬间燃烧了起来。 阴神童子一阵凄厉鬼叫,在地上滚了几下,那具吞食了两千多口人的魂魄祭炼成的伪神之躯,便被烧成了虚无,飘散在天地之间,魂飞魄散了。 “我儿!我儿!……许晋年!!” 赵守正捂着胸口那道骇人的伤口,看着阴神童子消散的那一幕,哀痛欲绝,目眦欲裂,不顾一切,拄着剑摇摇晃晃地冲了过来。 “你…你不是神动境!神动境不可能有你这般强!” 赵守正全都明白过来,咬牙切齿狠狠盯着许晋年:“你是炼神修士!你到底是什么人?堂堂六品判官,居然委身在我这个七品手下,你到底是什么目的?难道……难道那一切都在阴司注视之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许晋年一脸平静,看着赵守正状若疯癫,还在哪疑神疑鬼,心中一动,沉声道:“赵守正,你以为你们做的那些事执天监会不知道?阴司无所不在。你如果老实交代,我还可以禀明上司,饶你一命!” “哈哈哈,你以为你是谁?阴司的禁令,别说是你这区区六品判官,就是上三品的判官,那个敢开口说绕我一命!” 赵守正捂着伤口,状若疯癫,仰天邪笑道:“再说我本来就是该死之人,若非那位大人,我也活不到现在,现在我儿也没了,我要这条命还有何用!” 听着赵守正这疯癫中说的话,许晋年迅速回想阴司发过的那些禁令,脑中灵光一闪,看着赵守正身上飘散的那些邪气:“你入魔了?” 听到‘入魔’这两个字,本以浑噩癫狂的赵守正,竟突然清醒了几分,大叫道:“你才是魔!阴司阳司执天监全是魔!” 话音未落,赵守正嘴里又念念有词,一身邪气瞬间大涨,挺起长剑,面容扭曲地冲向许晋年作殊死一击。 然而那赵守正毕竟是强弩之末,许晋年一刀斩下,刀光闪过,赵守正被一刀劈成两半,生机全无,接着一道鬼魂便从其尸体上飘出,仍向许晋年冲来。 没了身躯修为,赵守正的鬼魂自然不足畏惧,许晋年抬手一挥,便令其魂魄进退不得。 许晋年从怀里掏出生死鉴。 见此,赵守正的阴魂顿时距离挣扎起来,大叫道:“阴司狗贼,休想在我这看到大人之事!” 不好! 许晋年一见赵守正的阴魂有消散的征兆,立刻便知这定是赵守正为了保守什么秘密,在用什么秘法强行令自己魂飞魄散。 嘴炮术! 你儿子死了、你是个什么东西、畜生玩意、不会吧不会吧…… 一顿嘴炮,将赵守正喷的双目怔怔,思维呆滞,头脑昏沉,连那秘法都施展不起来了。 趁此机会,许晋年扬起生死鉴,对着赵守正一照,随即,一幕幕情形浮现出来。 这赵守正本是某门派的小修士,虽然没什么修行天赋,但他有妻有子,过的倒也知足自在。 但天有不测风云。 某天夜里,一伙不知名的修士,突袭了赵守正所在的山门,除了赵守正等几个修为低下的弟子,运气好逃过一劫,其余同门尽皆惨死。其中就包括赵守正的老婆。 山门遭劫后,赵守正立誓要为同门和发妻报仇,接着他便投身阴司,做了一名判官。 至于其儿子,则被寄养在容孤院。 之所以投身阴司,一是赵守正想借阴司的力量,查明灭门真相,二是还抱有希望,想在阴司中与老婆、同门的阴魂重逢。 但赵守正后来得知,自己老婆与同门的魂魄,根本没入阴司,而是被那伙不知名的修士,当场都打散了。 得知这一情况后,赵守正的希望破灭了一半,从此他活着的意义,便只剩下了儿子,以及查明真相,为同门报仇。 赵守正为人正直,嫉恶如仇,本来,阴司中是要再多一位公正公平的号判官的。 但是在三年前的某天,赵守正突然得到消息,他的儿子不见了。 画面到此,生死鉴像是卡机了一样,顿了一顿,再显现出来的,便是赵守正抱着儿子的尸体,悲痛欲绝,心肝俱碎。 接着,生死鉴又卡了一下,再显现时,便是赵守正一身邪气,带着儿子的阴魂,来到晋州相符县的高家庄。 之后,高家庄内便立起了一座“保家灵童神庙”,里面供奉的就是赵守正的儿子。 赵守正此举,是想让其子先受人间香火,逐渐凝实阴躯,而后吞食掉整个高家庄两千余口人的魂魄,进化成神躯,从此便能长存不死。 但是赵守正的儿子吞食掉高家庄所有人的魂魄后,闭关几个月,距离凝练成神躯,仍是差了一点。 而在此期间,赵守正已经机关算尽,暗害了几名来高家庄勾魂的勾魂使者与判官。 就在赵守正儿子出关不久,赵守正又杀了一名八品判官,但是却无意中发现,修士的精气与神魂,居然对其子凝练神躯大有裨益。 眼看着儿子神躯将成,赵守正急不可耐,便把注意打在了自己手下的判官身上。 精挑细选后,赵守正看张启凉与孙不士精神饱满,便拿着从之前杀害的使者身上搜到的差事文书,将张启凉等人一一骗来。 吞食掉张启凉与孙不士后,赵守正的儿子告知,只需要再吃一个判官,就能大功告成。 于是赵守正想到了精神焕发的许晋年,便又给许晋年下了文书。 赵守正本想着,等儿子炼成神躯之后,便再不回阴司,与儿子流浪天涯。 但赵守正万万没想到,自己引来的肥羊,居然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猛虎。 诸多阴谋算计,因果循环,终归功亏一篑…… 14、不解 - 从阴司判官开始 - 发霉的豆子呐 号称可以看人一生的生死鉴,居然卡机了,漏掉了赵守正最重要的两段经历。 是有魔道高人在赵守正身上留下了秘法,还是自己手中的生死鉴品级太低? 另外,赵守正的儿子明明寄养在容孤院,——许晋年自己就是容孤院出身,自然知道哪里管理严格,但为何赵守正的儿子却流落在外,惨死异乡? 最后就是,阴司重地,是谁在悄无声息中给赵守正传递了消息,让赵守正发现了儿子遭遇不测? 这些问题,在许晋年脑海中一一闪过。 从旁观的角度来看,似乎是有人在故意给赵守正设局,等着他往坑里跳啊。 而且看样子,似乎有什么人,已经在悄悄侵入阴司,想要搞什么事。 但是赵守正不过是一个七品判官,在阴司中人微言轻,用的着故意给他设局吗? 许晋年略一思索,便不在多想。 自己区区一个最低等的判官,想那么多干什么?还是默默发育,增强实力,多多捞取生存的资本才是正道。 “赵守正,你身为阴司判官,却投身魔道,知法犯法,为一己私利,残害数千无辜百姓,罪孽深重,天理难容!” 许晋年冷喝一声,镰刀斩下,赵守正的鬼魂寸寸碎裂,消散于天地之间,魂飞魄散了。 “判黄级二等魔鬼一例,得《敛气术》一卷!” 司命书陡然浮现。 敛气术,据说乃是某苟道高人所创,练成此术,不仅可以隐藏自身修为境界,还有转换气息,隐藏自身,以及其他妙用。 许晋年将敛气术浏览一遍,闭目片刻,便学会了收敛自己气息的方法。 将自己的境界气息,调整到炼气小境圆满,堪堪触及神动境的阶段,而后抬手一挥,两团橘黄火焰飞出,落到赵守正的尸体上,顷刻间烧成灰烬。 而后许晋年没有再过多停留,踏上黄泉路,返回阴司。 回到自己的公堂内,许晋年停留片刻,便去往七品丁区赵守正的判官堂。 许晋年没打算将赵守正的情况上报。 一来那样会暴露自己,引来窥探。 二来,既然有人能在阴司中悄无声息的将赵守正引入魔道,显然有一股暗处的势力,正在阴司中谋划着什么,许晋年不想节外生枝。 所以样子还是要做一下,毕竟赵守正之前找过自己,他很可能是赵守正在阴司中见过的最后一个人。 七品判官的公堂,比八品判官那狭窄局促的公堂好上不少,不过再好的建筑,都有坍塌的一天。 许晋年看着那堆残砖碎瓦,虽然心中早有所料,但仍装出一副讶然之色。 此时负责记录的谒者已经走了,只有一名身穿黑袍、浓眉大眼、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乃是丁区六品判官何承平,他背对着许晋年,站在赵守正那倒塌的公堂前。 听到身后脚步声,何承平转过身,瞥了许晋年一眼,问道:“你是何人?” 许晋年没见过何承平,但略抬法眼,便看到这男子头顶一股正气,神魂强悍,隐约有丝丝压力传来,定然是炼神境中的修士。 想来此人应该就是管辖赵守正的六品判官,属于自己上司的上司。 一念至此,许晋年行礼道:“禀大人,我乃是八品丁区十七号判官许晋年,昨天赵大人吩咐我,今日丑时三刻去勾一男子鬼魂,只是出了些意外,所以回来禀报,没想到……这竟然……” 何承平微皱浓眉,问道:“赵守正交代你的是什么差事?” 许晋年如实说了,又将赵守正所下的差事文书交予何承平。 何承平结果文书看了,又问道:“你所说的意外,是发生了什么事?” 许晋年道:“下官到了那高家庄,发现庄内几百户人家,无一生存,全都死去多时了,只好赶回来向赵大人禀报,没想到赵大人竟…” “生死无常,都是天意,没什么好惊讶的。” 何承平将那张文书收了起来,挥手道:“你且回去当差去吧。” “是。” 许晋年行礼告退,回到堂中,又将高家庄的事细想一遍,感觉没什么不妥之处,便沉下心来,沉浸到修行之中。 不觉已然到了午后时分。 哗啦啦的锁链声再次响起。 许晋年睁开眼睛,只见两名勾魂使者,拽着两个乞丐模样的鬼魂,走进堂中。 那两个鬼魂,一高一矮,高的长着一张马脸,脸上还长着许多麻子,矮的那个微胖,小眼小鼻,头上还生着几个烂疮。 虽然这二人看上去面相老实憨厚,但这二人眉眼之间,皆是一副阴险狡诈之相,明显不是什么好人。 “大人,阴全、徐剩两人阴魂勾到!” 两名勾魂使者行礼道。 “辛苦了!” 许晋年点了点头,扫了一眼那阴全、徐剩。 这俩人鬼魂此时也在偷偷盯着许晋年,一见许晋年看过来,吓的浑身一抖,连忙低下头,互相对视一眼,脸上一片苦涩。 怎么活着被县官审,死了还要被判官审? 和其苦也! 许晋年将这二人神情尽收眼底,突然开口问道:“你二人因为什么死的啊?” “回大人话,我们是…是被人打死的,大人,我们都是好人啊,我们是冤死的,求大人给我们做主啊!” 这二人不知道阴司的手段,还以为能欺骗过去,连忙哭喊叫屈起来。 许晋年冷笑道:“那别人为什么要打死你们?” “这…这…” 那二人略一停顿,继而叫道:“那些人是看我们生意好,收的赏钱多,他们就心生妒忌,把我们给害死了!大人您做主啊!” “呵,到了我阴司地府,居然还谎话连篇!” 许晋年冷喝一声,不再废话,抬起生死鉴,照住阴全、徐剩二人,这俩人一看那生死鉴上显出的一幕幕,两张鬼脸上顿时全傻了。 原来,这阴全、徐剩二人乃是乞丐门中‘诡门’的师兄弟,但他们平时并不乞讨,而是‘卖艺’。 说是‘卖艺’,一是这两人在街头卖艺,表演花活,求人打赏。二是私下里,利用所学的邪术,专做采生折割的勾当,靠着这门手艺,卖人赚钱。 无论是街头表演,还是买卖人口,都要靠手艺。 所以这二人将他们所做的事,统称为卖艺。 但人有失手,马有乱蹄,冥冥之中,自有报应。 阴全、徐剩二人行走江湖十余年,不知害了多少人,但他二人‘艺高人胆大’,一向有恃无恐。 直到这天,终于在东安府栽了… 15、怪犬 - 从阴司判官开始 - 发霉的豆子呐 这天,东安府城十字街头,来了一高一矮两个乞丐。 这两名乞丐手中牵着一只“怪犬”,在空地处敲锣呼喊,待人群聚集过来,便让怪犬表演杂耍,借此讨钱。 为什么说那是一条“怪犬”? 乃是因为此物说来,确实奇怪。 只见那‘怪犬’,前两足如人手,后两足如人足,耳鼻也跟人差不多,尽管有尾巴,但又细又短,细看之下,这‘怪犬’七分不似犬,三分倒像人。 而且这怪犬还有绝活,既能直立行走,也能口吐人言,还能唱小曲,和打快板儿,实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着实奇怪。 于是,人们纷纷来看,只要有人赏钱,那怪犬便唱上一曲,还时不时翻个跟头,或倒立献技等等。 围观者中,有人开口问那两名乞丐,这怪犬究竟何物? 一名乞丐答道:“这‘怪犬’是个稀罕物件,它娘本是个普通农妇,某一日打完场,因为困乏而躺在稻草堆上睡了一会儿。没曾想做了个怪梦,梦到山中狗精来与自己交合。 没过多少日子,那妇人竟然有了身孕,然后就生下了这么一个怪玩意儿。那妇人的家人惊愕,就将其丢入山中,任由蝼蚁啃食。 当时俺二人赶脚行路,听到婴儿啼哭,见是个浑身长毛的怪婴。天可怜见,俺二人心软,不忍见他受苦,于是讨百家饭将其养活。这些年走南闯北,带在身边,权当是个伴儿。” 众人闻听此言,纷纷夸赞二人为义丐,有善人当即赏钱,二乞一犬连连作揖。 这时候,人从之中走出一人,这人看穿着打扮是个贵人。 此人非是旁人,正是东安府知府‘宗齐’宗大人。 宗大人微服出巡,恰好路过此地,见人头攒动,于是挤进来看热闹,不想看到上述一幕。 宗大人心生疑惑,他见多识广,阅人无数,看两个乞丐眼角眉梢带有奸诈,再仔细看这怪犬,俨然就是一个小童。 宗大人不想打草惊蛇,于是计上心头,跟随行仆人说了几句话后,自己先行回家。 等到散场之时,仆人拉住乞丐,说是府君有请,想让这怪犬去给老母表演杂耍,哄老太太开开心,事后,必有重谢。 那两名乞丐,一听府君有请,不敢不去。 到了府衙之后,仆人先让那两名乞丐到偏房等待,单独领着怪犬去见大人。 见到怪犬之后,宗大人围怪犬转了几圈,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而后问道:“你是人,还是犬?” 那怪犬赶忙答话:“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人是犬。” 宗大人又问:“你因何跟那两个叫花儿在一起?” 怪犬答道:“我也不知,我自小便跟随他二人。他二人只说我是狗精之子,是个孽障,从小被他二人养活,因此要我报答。” 宗大人沉思一会,又问:“平日你们都去哪里卖艺,那两个叫花儿对你可好,又有什么蹊跷事儿?” 怪犬思索一下,回道:“他二人带我走南闯北,白天牵着我到集市杂耍,晚上带回船上,让我睡在一个木桶之中。为防我逃走,他二人将桶盖锁上,只留一个小洞喘气。平日里对我恶语相向,若是因累不肯杂耍,便是一通好打。 至于蹊跷,倒也有些。有一次,因下雨不能外出,他二人放我出来吃食。我无意中看到舱内有个大木箱,木箱之中有些木偶,那些木偶,眼睛还能转动。我问何物,他二人打我一通,不让我问。还有一次,我看到舱底有个老者,那老者直挺挺的躺在舱内,是死是活我不知道。” 宗大人听闻此言,大为诧异,于是命人看管好怪犬,随后命令师爷召集三班衙役,当即升堂问案。 随即,那两名乞丐被带到公堂之上。 到了堂上,这两人好似做了亏心事,战战兢兢,不等询问,先行磕头求饶。 府君询问,怪犬所言是否属实,但那两名乞丐却拒不承认。 于是,师爷命人用烧红的铁针,刺入这两名乞丐的鬼哭穴,极刑之下,两人经受不住,遂说出实情 这两名乞丐说,两人行走江湖,专做采生折割的勾当,就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掳走孩童,而后做成各类“奇物”,将其售卖给其他乞丐叫花子。 那个怪犬也是从民间掳来的孩童,先用药烂其皮,而后用狗毛烧灰,和药敷在其皮肤之上,再内服祖师爷留下的猛药,待其伤口平复之后,则身体上就能长出狗毛。 不过,这个法子十分粗劣,百人之中不见得有一人成功,两人连杀无数婴儿,只成活这么一个。 宗大人又问那些木偶是何物? 二人支支吾吾,推诿不答,宗大人命人再用刑。 二人恐惧,立即招供,说那些木偶实则都是婴儿,不过他们的手脚都已经被斩断,还被灌了哑药,使其不能言语,唤作“人棍”,每隔一段时日,便有人前来购买,而后带至各省行乞。 堂上众人听罢,纷纷惊愕,没想到这天下竟有如此狠毒昧良心的事? 三班衙役一个个咬牙切齿、摩拳擦掌,单等府君一声令下,当即将二人乱棒打死。 宗大人还未问完,自然不能打杀,他接着问那舱底老者是谁? 二人知道已是死罪,不想死前受刑,于是一五一十交待出来。 原来那老者不是活人,而是一张人皮。 那老者原本是个九十多岁的老头,被二人勒死之后,剥下整张皮来,用石灰焐干,再以药油涂抹,使其看似鲜活,再以草药和木屑填充在内,用大线缝合,做成人形,置于舱底。 宗大人又问,这么做有什么用处? 那两名乞丐答道,在他们叫花子中,有八八六十四门,其中一门为“诡门”,这“诡门”中有一法,就是用九十岁以上老人的人皮,填草成形,然后可招来其魂魄,受自己差役,但此物需要几年之后才能有道行,因而两人将其藏于舱底,就等时日一到,便可做法招魂。 宗大人听罢,一腔怒火再也忍耐不住,命人将这两名乞丐锁入大牢,然后命怪犬带路,前往船上。 果不其然,那船中有木箱一个,里面有十个婴孩,手脚皆被连根斩断,口不能言,具为“人棍”。 而舱底也果然有具人尸,只有皮而无肉。 宗大人命人将两个乞丐,用铁链锁到街市,宣读其罪状之后,三班衙役连同乡民一拥而上,将二人活活打死。 这两名乞丐正是阴全、徐剩,两人被乱棍打死后,便被勾魂使者锁来了阴司。 16、三年 - 从阴司判官开始 - 发霉的豆子呐 “可恶!” 许晋年看完阴全、徐剩二人生平,忍不住怒火中烧,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丧尽天良的人!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阴全、徐剩二人见许晋年一脸怒色,连忙跪地求饶:“我二人虽然做了许多坏事,但已经被乱棍打死,得了报应,还望大人饶命啊!” “笑话,多少活生生的幼童,被你们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受尽苦难而死,区区只是被乱棍打死,就能把你们的罪孽一笔勾销了吗?” 许晋年压住怒火,提笔判道:“阴全、徐剩,你二人坏事做尽,残害老幼,丧尽天良!二使者,将此二人打入阿鼻地狱,百般刑罚日日不绝,永坠沉沦不可超生!拉下去!” “得令!” 两名勾魂使者早已迫不及待,领了文书判词,拽起锁链,拖着阴全、徐剩二人就要出去。 “大人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饶了我们吧!” 阴全、徐剩二人不愿就范,仍在哀嚎挣扎,不过他二人阴魂被勾魂链锁着,再挣扎也是徒劳无功,最终被两名勾魂使者拖死狗一眼,拉去了地狱受刑。 堂中一静。 司命书出现。 判黄级下等人魂两例,得一年修为! 须臾之间,一道磅礴的修为涌入体内,这一年的修为,不仅让自己的法力再次翻倍,就连炼成没多久的元神,都凝实不少。 许晋年感觉,如果自己现在元神出窍,绝对不可能被一阵大风吹散了元神,虽然还不能白天在太阳真火下游荡,但夜间元神出游,应该是没什么事了。 正体会着修为进展,突然听到一道沉稳的脚步声向公堂走来,许晋年抬眼一看,只见来人一身黑袍、浓眉环眼、两鬓斑白,正是之前见过的六品判官何承平。 许晋年收敛气息,从桌案后走出,行礼道:“见过大人!” 何承平点了点头,直接问道:“你之前去相符县高家庄,可有见到什么异样?” 许晋年心中一动,立时便知,这何承平定人是已经去了相符县,察觉到了什么蛛丝马迹,又回来盘问自己。 不过许晋年之前早已思虑周全,假装愣了一下,一脸诚恳道:“没有啊,我去的时候,见那高家庄的所有人都死在打谷场上,就连忙回来想找赵大人禀报,…大人可是查到了是何人害了那庄里的人?” 何承平面沉如水,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许晋年看了一会儿,突然掏出一面四四方方的小镜子,照向许晋年。 许晋年一副茫然的神色,看向何承平手中那面镜子,只见那镜面上白光浮现,闪了一闪,便没了动静。 何承平看了眼镜面,微微摇头,“看来是我想多了。” “你且暂时兼管着丁字十六、十八号堂的差事,待你新任上司来了,自会与你对接,重新安排。” 何承平说罢,转身离去。 “是!” 许晋年拱手应了一声,心想那何承平应该是从高家庄内的战斗痕迹,联想到了自己。 而何承平刚才手中的那面方镜,在许晋年法目一看,也已经知道了那是个什么东西,乃是阴司中的‘探魂镜’,可以查探修士境界以及灵魂气息,以此来确定阴司中人的修为,以及是否有邪魔外道混入阴司。 不过在许晋年看来,这探魂镜的作用不大,毕竟赵守正入魔后这么久都没有被发现,而且也看不出自己敛气术掩盖下的真实境界。 看来这看似法度森严、铁板一块的阴司,也并非是无所不察,仍是由许多漏洞可以钻的。 至于那何承平走后,到底能不能查到赵守正的事,那就不是他许晋年该关心的了。 …… …… 转眼间。 便是三年时间过去。 这三年来,许晋年手下的勾魂使者,补了一批又一批,隔壁的判官堂,倒了一次又一次,就连顶头上司,也换了五位。 如今的许晋年,可是说是丁区真正的老人。 但是许晋年这三年过的也并非是风平浪静,最初的时候,好几次他在外出时都遭遇险情,还好手上留的有底牌,再加上他显露的境界修为并不为人重视,这才能屡屡脱险,转危为安。 不过到了后面,许晋年判的阴魂越来越多,倒也没什么能威胁到他了。 这三年里,许晋年积累了足有五百年的修为,自身境界也到了凝神小境的圆满。 其实许晋年早就可以突破凝神境,踏足元神大成,甚至更高的豁然境界。 只是《命运道经》中讲,在凝神境反复锤炼元神,将元神凝练到极致,对日后的修行好处多多,受用无穷。 所以许晋年这才迟迟没有突破。 如今许晋年的元神,便已经锤炼到了极致,出窍之后,刀剑不能伤,真火不能焚,上天入地,堪比金刚之躯。 如果不是许晋年后来又得了炼体之法,或许他的身体真不如元神坚固。 除了元神修为,许晋年这几年还得了不少其他奖励。 “判一老龟妖魂,得周天炼体功。” “判一铁匠,得锻器术。” “判一邪道修士,得搜魂术。” “判一吝啬老鬼,得金百两。” “判一飞翔狂人,得爬云术。” “判一毒杀丈夫恶妇,得百毒不侵。” “判一武林刀客,得天外陨铁五斤。” “……”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林林总总,琐琐碎碎。 而随着时间推移,许晋年也发现,判同一级别的案子,现在司命书给的奖励越来越低级。 原先判黄级下等,就有可能得到一卷不错的功法,现在要到黄级上等,才能得到差不多的奖励。 然而许晋年仍是最低级的八品判官,判的绝大多数还都是黄级下等的阴魂,这也导致许多奖励十分鸡肋。 “做八品判官也挺久了,看来是时候升个官了。” 许晋年如此想着,心念一动,便将自己对外的修为气机,调整到神动境界。 “再过几天,阴司就要开启一年一度的晋升考核,正好趁此机会换个宽敞点的判官堂。” 如此想着。 突然,午夜子时的钟声响起。 许晋年眉头一皱。 怎么今日的勾魂使者,到现在还没回来? 17、水太深 - 从阴司判官开始 - 发霉的豆子呐 许晋年在堂中坐了一夜,仍不见那对勾魂使者回返,反倒是今天的新鬼已经勾来了。 不过这次被两名勾魂使者扯进来的,不是人形,乃是一头牛犊大小的黑皮大猪,膘肥体壮,两颗硕大的獠牙翻在嘴外,看上去甚是凶恶。 许晋年扬起生死鉴,立时便将这妖鬼一生看的明白。 这妖鬼本是山野之间一头野猪,机缘巧合吃了颗异果,稍开灵智。 后来又得了机缘,寻到了一枚化妖石,灵智大开,成了精怪,称霸一方山头,虎豹不敢惹,狼豺见了尽皆奔避。 然而这猪妖成了精怪后,却不体天心,邪性难改,每每遇到落单的女子,便将之卷入林中,强行交合施暴,致死多人。 于是昨日被一游方道士,施法擒住,一刀宰了,将其一身皮肉与乡民们分食,而其鬼魂则被使者锁住,拿到了阴司。 看着那些被猪妖施暴惨死的妇女,许晋年只是轻轻摇头,毕竟这几年看的太多,比这些女子死状更加凄惨的多不胜数,实在是有些麻木了。 许晋年现在能做的,只是守住一颗公正之心,不使善者无所诉,不使恶者无所罚。 “你这畜生,上天赐你机缘,你却趁机作恶,二使者,将其打入剪刀地狱,每日阉割三遍,受刑千年,而后打入畜生道,来世出生就被阉割,而后被宰杀吃肉,以赎其罪!” 许晋年下了判书,两名勾魂使者随即将那猪妖拽了出去,打入地狱受刑去了。 判黄级下等妖鬼一例,得两月修为。 司命书来了。 司命书走了。 这三年来,每天都见的司命书,早已成了许晋年生活的一部分。 而两月修为汇入体内,如同一条小溪汇入江湖,对如今许晋年的修为来说,实在是微乎其微。 许晋年没有再去体会修为变化,起身拿起镰刀,揣上生死鉴,便离开公堂。 这几年,许晋年将所得的寒铁星石,用元神真火与这镰刀炼成一块,日日温养,现在已经是柄二品法器,远不是当初那柄只能用来砍柴割麦的镰刀所能比的。 许晋年出了判官山,上了黄泉路,盏茶功夫,就到了延川府地界。 那对逾期未归的勾魂使者,之前便是受命到这延川府勾魂,如今迟迟未归,想来是出了意外。 大概率是死了。 “延川城修德坊,严府严崇瑞。” 许晋年看了一眼文书存根,迈步走入城内,找了个僻静之处,神念一动,敛去黄泉路上所加持的阴差气息,正大光明的走在人群当中。 他一身精致黑袍,身形修长,面容俊朗,加之修行小成,一身出尘之气,惹着街上行人频频瞩目,更有些怀春少女,忍不住偷眼相看。 许晋年心中毫无波澜,径直朝修德坊而去。 不过这一路走来,许晋年对这北宁城内的情况,也有了初步印象。 这北宁城内,虽说街市繁华,人声鼎沸,但街头巷尾,衣衫褴褛、四处乞讨的流民同样不少,更有那些收尸人,抬着一具具饿的不成人形的尸体,随手丢入车上,等待拉到城外,扔进乱坟岗。 此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按理说城中死人,一早就该被清理走了,但那些收尸人到现在还在工作,可以想象仅仅一夜就有多少人在饥寒交迫中而死。 而这街市上的大多行人,居然对身边的死尸视而不见,照样买酒割肉,有说有笑。 是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早已麻木了吗? 宁国的百姓,为什么会活成如此两个极端? 虽然这几年里,许晋年已经不止一次见到这种现象,但到现在他仍然想不通,宁国朝廷有代天而立的执天监辅佐,怎么会把一个国家治理成这个样子? 各地起义不断,城乡饿殍遍地,旱涝灾情,年年不断,邪魔妖鬼,四处横行。 而宁国自上而下,竟然丝毫不以为意,醉生梦死,歌舞依旧。 怎么看,都是一派亡国之相。 许晋年想了三年也没想明白,如此强大的执天监,怎么就把宁国辅佐成了这个样子? 虽说修行之人不便直接插手国事,但执天监保证宁国风调雨顺,铲除邪魔妖鬼的能力还是有的啊,怎么看上去,都像是躺平了,等着灭亡降临呢? 许晋年摇了摇头,没再多想。 毕竟他现在还只是个八品判官,虽说一身修为,对上炼神大乘的修士也不怎么怕,但仅仅在判官处,坐在山顶的那些上三品判官,就不是他所能应付的。 更何况这还只是一个判官处,其他镇压各处地狱的震狱使,主管阴司的司正,阴司司正上面,还有左辅右弼四大法王,以及高高在上的执天监监正。 可以想象这些人都修为都到了何等恐怖的地步? 宁国的情况,难道他们会看不清楚吗? 如果这些巨头出手整顿的话,大概宁国立刻便会天翻地覆,再立新朝了吧? 但万一呢。 万一这些巨头有心改变,但却力有不逮呢? 若是这样,什么人能把整个执天监都镇住,把执天监压的只能躺平? 想想都感觉恐怖! 还是老老实实做自己的小判官为好,毕竟这世界的水太深,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根本没资格往里面趟。 如此想着。 许晋年已经来到修德坊。 那该死之人严福瑞所在的严府,十分好认,在这坊内门楼最高的便是。 许晋年来到严府门前,抬眼一看,便皱起眉头。 只见这严府门前挂孝,进出之人腰间都扎着白布,细听之下,府内哭泣哀嚎之声,阵阵不绝,分明是家中有人死了。 而这严府内死掉的,应该就是自己派人来勾的严福瑞吧? 但既然那严福瑞已死,为什么不见勾魂使者带着阴魂返回阴司? “这位大叔,晚辈有礼了。” 许晋年朝一位路过的老汉询问道:“我是都安县来的,我家与这严家有旧,今日特来拜访,但是看这情形,严家是什么人走了?” “唉,是严家的严老太爷,前天还好好的,昨天说没就没了。” 那老汉叹息道:“严老太爷好人啊,那是咱北宁城里数的着的善人,你既然与他家有旧,快进去拜祭一下吧!” “严三,严三,这小后生说是你家客人,你领他进去吧!” 老汉说着,便朝严家的门房招呼了一声,结果就这一转身,再回头时,旁边却是空空荡荡,那有半个人影? “诶,人呢?” 18、诈死 - 从阴司判官开始 - 发霉的豆子呐 许晋年隐去身形,径直走到严府治丧灵堂。 只见那灵堂供桌上方,贴着一个大大的‘奠’字,上面横批‘望云思亲’,两侧写的是‘良操美德千秋在,高风亮节万古存’,其后则是许多挽联依次摆开。 而在那灵堂正中,则摆着一口上好的乌木棺材,一侧跪着死者的子女孙辈,都在哪里垂泪啼哭。 许晋年没有多看,只是将目光落在那棺材前的灵牌上。 只见上面写着:故先考严讳崇瑞之灵柩。 正是许晋年让勾魂使者来勾的将死之人。 不过之前听那老汉说,这严崇瑞前天还好好的,昨日却突然死了。 而许晋年是八天之前下的差事文书,昨天应该是这严崇瑞的头七。 但这严崇瑞昨天才死,而许晋年派来的两名勾魂使者,却不见了踪影,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许晋年睁开法眼,眸光一扫,便将那棺材中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只见那棺材内,躺着一个身穿寿衣、面容枯槁、年纪约在七十上下的老头,只是生机断绝多时,俨然已经是具冷冰冰的尸体。 许晋年看着那具尸体,眉头皱起。 这严崇瑞之死,是被勾魂使者勾了魂死的,还是自身有问题死的? 如果是他自己出问题死的,那他的鬼魂怎么不在府中? 如果是被使者勾了魂魄,那他们为什么不回阴司,跑到哪里去了? 这里面有古怪啊。 许晋年盯着棺内那具尸体,突然睁开眼帘,发现了端倪,这具尸体不对劲! 许晋年抬手一挥,一股剧烈阴风平地而起,卷的灵堂内纸钱乱飞,桌歪椅倒。 灵堂内外的人一时间惶惶不安,方寸大乱,纷纷惊叫道:“这…这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爹是你回来了吗爹?你别吓儿子啊,你放心你后事我一定给你办的风风光光的,你就放心的走吧!” “爹你是有什么心愿没了吗?” “还是咱爹的阴魂,看见了咱家里的什么事,生气了不愿意走?” 那严崇瑞的几个子女神色惶恐,议论纷纷。 正说着,突然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脸色惨白,对着棺材不住地磕头:“爹啊,儿就是和小妈取长补短了几次,……可那是她先勾引我的,您找她去,您千万别怨我啊……” 一听此言,前来吊唁的宾客纷纷睁大眼睛,神情玩味。 而那一众死者的子女,也是尽皆愕然,脸上红一块白一块,很是尴尬。 作为始作俑者,许晋年根本没心情去听严家宅门里这些破事,他手掌一翻,那具乌木棺材便‘哐当’一声从条櫈上翻滚下来,随即一颗颗棺材钉尽皆飞去,棺内的那具尸体便滚了出来。 “诈…诈尸了!” “不好啦,严老爷诈尸了!” “快去十里坡请李道人!” 灵堂中人惊醒过来,纷纷大叫着,连滚带爬,一时间跑了个干净。 许晋年走到那尸体跟前,挥起镰刀划了一下,那尸体上的寿衣便破碎开来,露出其中的裸尸。 醒目的是,在那尸体的大腿上,一道长长的伤口深可见骨,而且看那伤口处的皮肉,明显是在此人死后割开的。 许晋年顺着那伤口,看了一眼其中的骨头,什么都明白了。 因为这具尸体的骨龄,分明不超过三十岁,然而尸体的容颜皮肉,却十分苍老,骨和肉的年龄根本对不上。 “代尸之法!” 许晋年眯起眼帘。 这代尸之法,乃是邪道中人所创,就是用秘法将一个活人,必须是青壮年,将其在极端痛苦的情况下,改变其皮肉容貌。 施法之后,被施法者便会立刻死去,成为一具与目标一模一样的尸体,然后借此来欺瞒阴司,躲避勾魂,以求继续苟活于世的邪术。 这种邪术,在最初的时候,确实瞒过了不少勾魂使者的眼睛,因为勾不到魂魄,回到阴司禀报后,判官复查后认定,大概是死者死后阴魂自然消散了。 最初也没有在意。 直到后来才被阴司中的一位大判官发现,由此便被记录在册,并且注明,这代尸之法虽然能近乎完美地化作该死之人的模样,但皮肉易变骨难辨,像今天严崇瑞这样的,一看骨龄就能立刻明了。 但有的时候,那该死之人的年龄,与代尸之法伪造出来的尸体,年龄相差无几,这时候就要考验判官的水平了。 不过严崇瑞这儿没什么好调查的,眼前一清二楚。 而那严崇瑞,肯定不像那挽联上写的‘良操美德’‘高风亮节’。 许晋年猜测,那严崇瑞可能是知道自己寿数将尽,就想用代尸之法,瞒过阴司。不料却被勾魂使者,按照惯例,在严崇瑞预备好的尸体上划了一刀,露出骨骼,由此事情败露。 而那两名勾魂使者,应该就是因为看破了这事,被那严崇瑞灭杀了。 严崇瑞既然知道阴司勾魂,难道他不知道,即便他杀掉了勾魂使者,后续的判官依然会源源不断的来吗? 难道是那严崇瑞认为,只要他能躲过这几天,阴司就会拿他没办法,让他继续活下去? 这个问题,或许只有找到严崇瑞后才能解答。 而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知道严崇瑞躲到了哪里。 许晋年纵身一跃,施展爬云之术,顿时便到了延川城上空,低头一看,发现这延川城内外,几乎每一坊每一街都有死气。 还有些其他判官手下的勾魂使者,正在锁拿阴魂,或者是在扯着鬼魂回返阴司。 除了这些,这延川城内还有几道妖气,看来还有些妖怪流连在这都市之中,不过看这妖的气息,都不怎么强大。 “邪气!” 许晋年将整个延川城扫了一遍,终于在城西的北角,一所不大的小院中,发现了一股邪气。 这股邪气十分微弱,如果不是许晋年现在修为大涨,能更大限度的施展法目术,说不定真看不到这里的异样。 那严崇瑞施展的代尸之术乃是邪术,许晋年自然首先要往邪道上追查。 神念一动,许晋年便从云头落下,站到那小院当中。 不过他刚一落地,便察觉到在那屋里有一股不弱的气息。 许晋年没有收敛气息,那屋中的人自然是发现了他,随即便听那屋内传来一声大喝: “什么人?” 19、眉目 - 从阴司判官开始 - 发霉的豆子呐 话音未落,一名年轻男子便从屋内冲了出来。 只见此人手持长剑,头戴纱帽,面容周正,身着一领白袍,领口绣着两柄剑形图案,很明显,乃是阳司的七品巡游使。 许晋年一听到此人话音,便感觉有点熟悉,等看清这人容貌,不由扬起嘴角。 此人看到许晋年,也是微微一怔:“在下阳司陆乘风,这位同僚好生面熟,可是在哪里见过?” “三年前,定昌郡,青上县,远山镇外。”许晋年笑道。 陆乘风一拍脑门,恍然大悟,连忙上前热切道:“原来是许兄弟,三年没见,差点没想起来,惭愧惭愧!” “三年没见,陆兄已经是七品巡游使了,想来不日就要晋升六品主事了吧?先恭喜陆兄高升了!” 许晋年法眼一扫,看的真切,陆乘风现在是神动境圆满,只差捅破那最后一层窗户纸,就能凝炼元神,踏足炼神阶段。 到时候顺理成章,阳司肯定会让其晋升六品主事。 毕竟极少有人会压低自己的修为气机,像许晋年这样,论真实实力,担任五品判官都绰绰有余,却在八品的位子趴了三年,实在是极少数。 当然了,许晋年也不是得了苟道真传,他只是认为这样做更够风险最小化,利润最大化。 好好活着吗,不寒碜。 毕竟在执天监里能力越高责任越大,危险系数也就越高。 “见笑,见笑了,都是做事而已。其实倒不如不升,现在升了品级,差事反倒越发头疼。” 陆乘风摇头叹息一声,转而问道:“许兄弟怎么出了阴司?可是差事又遇到了什么阻碍?” “没错,这城中严府的严崇瑞,八天前就该死去,但却使用代尸之法,企图骗过阴司,躲过勾魂,但被我手下使者察觉,我那两名使者到现在下落不明,大概是凶多吉少了。” 许晋年道:“刚才看到此处有一丝邪气升腾,而那严崇瑞所用的又是邪法,我想这二者当中或许有什么联系,所以前来查看,没想到就遇到了陆兄。” “原来如此。这些天我在这延川城,对那严老爷子,也就是你说的严崇瑞,多有耳闻,都说他是这城中的大善人,良善人家,没想到居然与邪道也有勾连。” 陆乘风凝重起来,突然又想到什么,问道:“许兄弟,你刚才说你手下的勾魂使者,莫非你现在还是八品判官?” “正是。”许晋年点了点头。 陆乘风惊讶道:“咱们虽然分属阴阳二司,但情况几乎也差不多。据我所知,像咱们这样底层的判官和巡游使,平均半年就要换一批,如果不能晋升品级,在同一职位待两年基本是极限了,许兄弟居然一干就是三年,佩服佩服!” “可能是我运气毕竟好吧,几次化险为夷,这才保住了性命。”许晋年笑道,也不想辩解什么。 “原来如此。” 陆乘风建议道:“正巧我也在追查邪道妖人,既然那严崇瑞与邪道有牵连,说不定我们在找的都是同一伙人,不如我们合并一处,共同追查,互相也有个照应。” “如此正合我意。不知陆兄在查的是什么?”许晋年问道。 “进屋来看。” 许晋年跟着走进屋内,只见这房间内,除了几张摆在角落里的桌椅,还有些刀斧等工具,最显眼的,就是摆在房间正中的两具尸体。 准确的说,是两具干尸。 这两个死者皆是男性,尸体上还缭绕着微弱的阴邪之气。 从他们发色来看,似的应该是两个年轻男子,尸体上皮包着骨头,仿佛内里的血肉都被抽掉了一般,看上去狰狞恐怖。 不过许晋年这几年比这更难看也见了许多,自然不会受什么影响。 “脚底?” 许晋年一眼便看到了那两具干尸上的问题所在,只见在那两具尸体的右脚底板上,都有一个蚕豆大小的血洞。 “这两人都是被从脚底吸干了全身精血而死。” “许兄弟说的没错,右边这个,是前天死的,左边这个,是昨天发现的,都被仵作带到了这验尸房。” 陆乘风道:“而且那仵作跟我讲,这三个月来,这般死法的已经有好几十人,算算几乎每天都有一人这样死掉,而且死的还全都是精壮男子。我又问了城中的巡捕,那捕头统计说,这些死者,多是在城外,少数是在城内。 现在一到晚上,城外的许多年轻男人都不敢睡觉,就算要睡,也不敢一个人,必须要好几个人挤在一起,脚底都要绑上铁板,才敢休息。 最开始发现这种情况的时候,这延川府的巡捕还以为是有妖物鬼怪做祟,请了游方道士来做法,结果那道士也被抽干精血而死。 这时候那些官差才想到通报执天监,最开始来了两个承务,没几天也成了干事。我手下的一名巡游使过来,查了半个月,也没查清楚真相,我也是昨天才到的。” 听陆乘风说完,许晋年略一思索,心中明白过来:“我想,不止了几十人,应该快死了将近一百了,只是还有些死者没有被统计到而已。” “哦,许兄弟莫非听说了类似的事?”陆乘风连忙问道。 “如果没有先见到严崇瑞哪里的代尸法,我或许还不能判断,不过现在,我大概有底了。” 许晋年道:“我曾在一本收集秘闻的书中看到,说用百名精壮男子的精血,再辅以其他药物,可炼成能使人增加寿元的‘回春丹’。 而炼制这回春丹所需要的精血,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必须要从脚底的涌泉穴收集。 另外炼制回春丹,每天都需要使用一人的精血,不能间断,所以我才说,死的男子应该接近百数。” “原来如此,许兄弟真是见多识广!”陆乘风称赞道。 许晋年笑了笑,其实他那有时间去看什么收集秘闻的书? 不过是在判一个书生的时候,被司命书奖励了一本《秘闻实录》,里面记载的就有炼制回春丹的奇怪规矩。 “这回春丹,应该就是给那严崇瑞炼制的。怪不得他敢杀我使者,对阴司后续的追查似乎有恃无恐!” 20、谋定 - 从阴司判官开始 - 发霉的豆子呐 听许晋年这么一说,陆乘风也明白了严崇瑞与这些干尸之间的关系。 “许兄弟的意思是说,那严崇瑞现在躲着让你找不着,是因为那回春丹还没有炼成,所以他们还会继续害人,夺人精血?” 说到这,陆乘风大概有了方向:“所以我们现在只要等那严崇瑞或者及其同伙再害人的时候,一路追踪下去,将其通通剿灭,我们的差事就算都了解了!” “如果我们推测的没有错的话,应该是这样。” 许晋年谨慎道,毕竟这一切都只是推测,没有尘埃落定之前,谁也说不准其中是否还有其他原因变故。 “太好了,许兄弟一来,这令我毫无头绪的案子,便已接近水落石出,真是天以许兄助我也!” 陆乘风大喜,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道:“许兄弟,如果那严崇瑞真的得了回春丹,增加了寿元,你们阴司还能勾他吗?” “阎王要人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 许晋年严肃道:“如果事情真像我们推断的这样,就算那严崇瑞增加了寿数,又能如何?像这种丧尽天良之人,人人得而诛之,即便他寿数未尽,我们照样能杀他。” “许兄弟这话说的在理。” 陆乘风十分赞成,又道:“不过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在他害人的时候,准确找到这帮人的下落。我来了这几天,每天晚上都在城内外寻找,但却从没撞见过可疑的人。” 许晋年反问道:“陆兄打算怎么找?” “我有两个想法,一个还是主动寻找,令一个是守株待兔。主动寻找的话,我可以从本地分监,调一只小队过来,但如果大肆行动,恐怕会打草惊蛇。若是守株待兔,我二人可以扮做醉酒之人,引诱他们来抽我们的精血,进而将其拿下。” 陆乘风说罢,又要摇头道:“但这两种方法,无论哪种都要讲究运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撞上。除非请我阳司观天处的算师,直接把他们的位置推算出来。可我要能请动观天初的那帮大爷,也不至于在这城上转了这么些天!” 见陆乘风一脸无奈,许晋年想了想,道:“要想尽快找到那些邪道,我倒有些想法。” “哦,许兄弟有什么办法?”陆乘风忙问道。 许晋年卖了个关子,“还请陆兄将那些被害的死者信息,以及他们死时的位置整理出来,到时一看便知。” 陆乘风略一思索,道:“好,许兄弟稍待,我这就去找那捕头统计。” 看着陆乘风急匆匆离去的背影,许晋年扬了下嘴角,看来陆乘风那火急火燎的性格,并没有改变多少。 离开那仵作的验尸房,许晋年在巷子口找了个茶水摊子,要了碗大碗粗茶,倒也另有一番滋味。 不过城西这一块,多是些贩夫走卒、穷苦人家居住,比不得城东的繁华熙攘。 许晋年一身华服,一尘不染地坐在那群劳苦大众之间,虽然他从不觉得有什么优越感与高低贵贱之分,但仍频频惹来注视与议论,仿佛狼群中来了只哈士奇。 如此坐到中午,仍不见陆乘风回来,许晋年便找了家酒楼,好酒好菜点了一桌子。 虽然以许晋年现在的修为,早已经到了辟谷的阶段,数年不吃不喝也无妨,但生而为人,到了饭时就想吃饭的习惯是改不了的。 而他又吃腻了辟谷丹,正好趁此改善一下口味。 没多久,那一桌子酒菜,便被许晋年吃的干干净净,其实再来一桌,他也吃的下去,毕竟以他现在的修为,这些酒菜刚下肚,便已经化作了本命精气,融入元神之中。 随手抛了块碎银子,在那些食客与店家的目瞪口呆中,许晋年不紧不慢地回到验尸房所在的巷子。 又过了片刻,陆乘风终于赶了回来。 “许兄弟,这是你要的那些死者的信息,还有他们死时所在的地方,你看看!” 陆乘风大叫着,将几张纸塞到许晋年手里。 许晋年接过,仔细看了一遍,接着找了纸笔过来,一阵写写画画后,道:“我把这些死者死时的信息都标在了图上,陆兄请看。” 陆乘风盯着那张图看了稍许,猛地醒悟过来:“你的意思是,是在这儿——小陈庄!” “没错。” 许晋年自信道:“有人被吸干精血而死的案件,最早就是在这小陈庄,而后逐渐扩散开去,总体是在城西门外的那一块,而后又逐渐蔓延到城北和城南。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从这些死者距离最初源点的距离来看,那抽人精血的人,十分的懒散,能省则省,走两步能完成的事,他绝不愿意走第三步。所以你看,根据死者的分部分析,城西门外的情况最严重,其次便是城南和城北,城东的情况最轻。 我个人认为,这两天这所以会在城内出现伤亡,应该是城外的人防范的紧了,让他们无从下手,想到城东去,但又懒,不想从城外绕路,便打算径直穿过城池,但是在进城之后,发现居然有很多人也不防备,所以为了图省事,便又在城内做了这几件命案。” “秒啊!案许兄弟这么说,那严崇瑞等的老巢,必定在这小陈庄附近,再根据这些人偷懒的秉性,今天晚上,我们就到那小陈庄附近,卖个破绽给他们,他们必然会摸上来,到时候一番拷问,一定能够直捣黄龙,将他们连窝端了!” 陆乘风越想越觉得计划可行,不住地赞叹:“许兄弟,向你这般见多识广,又有如此缜密的推断能力,合该来我阳司做事,在阴司当判官实在是太屈才了,不如你申请一下,来我阳司执行处,你我一起斩妖除魔,匡扶正道!” “陆兄,无论是在阴司还是阳司,都是在执天监内做事,又有什么区别的?另外,我还是更喜欢做判官多一些。 毕竟那些鬼是好是坏,一看便知,而在这阳间,好的坏的都混在一起,太难分辨,想想都头疼。” 许晋年瞎扯一通答道,心里却在嘀咕,陆乘风你个浓眉大眼的,我好心帮你办差事,你却想让我到阳司去坑我! 虽说在阴司当中,有时也需要绞尽脑汁的去追查真相,但那都是很少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划水摸鱼(划掉),大多数时间都是在修炼。 而在阳司,虽然许多差事也是一目了然,可是在尘世里,免不了要经常地查案查案。 在阳司工作,半数时间在劳心劳力;在阴司上班,大多数时间在划水摸鱼。 许晋年傻了才会去阳司! 明天补 - 从阴司判官开始 - 发霉的豆子呐 端午回家,火车上ing,明天补《从阴司判官开始》明天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1、化鬼之法 - 从阴司判官开始 - 发霉的豆子呐 夜色已深。 头上没有半点星光,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偶尔响起几声虫鸣鸟叫,显示着生命的存在。 延川城外,往西约十里,便是干尸最先出现的小陈庄。 这小陈庄约莫两百多户人家,庄上的人在四周挖了深沟,起了寨墙,只在庄子东面架了桥,用来行人出入。 不过从垒起那寨墙的泥土颜色看,应该是新挖了没几年。 像小陈庄这样离大城不过十余里的村落,都开始建起寨墙防范匪盗,可以想象那些更远的不在官府势力范围内的村镇,又会是怎样的一副情形。 几点火光,在小陈庄内排成队晃过。 这是小陈庄内的护庄队在巡夜。 虽然距离最初庄内有人被吸成干尸,已经过去了近三个月,最近两个月,庄内也没再死人,但是在延川附近,却接二连三有人被吸取一身血液,变成干尸而死。 有人说,是小陈庄的老人死后,变成了僵尸,先咬死了自家的子孙,然后又跑出去祸害更多人了。 这个说法没什么依据。 但小陈庄内却不敢放松,仍是夜夜巡逻,万一是有老人变成了僵尸,在外面绕了一圈又杀回来了呢? 反正不管怎么样,严加防守总是好的。 在庄子的东北角,一队持着火把的巡逻人员,刚刚从寨墙上走过。 突然。 那倾斜覆盖在寨墙上的茅草,有片地方翻了过去,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大洞。 原来那一片的茅草,是被人黏到了木板上,目的就是掩人耳目。 洞口出现,接着便看到一个脸色惨白,面无血色,大眼睛、八字须的男子,长相阴森,探头探脑地从那洞里走了出来。 四处观望了一下,见没有人,这八字须又朝洞里招了招手,接着又有一名面色同样惨白的男子,身后背着个条筐,里面放着几个罐子,走了出来。 “我说老耿,今咱们还要绕路吗?他娘的天天跑天天跑,老子脚底板都快跑废了!”那后出来的人小声道。 那留着八字须被叫老耿的道:“头领让我们不要再在周围搞,你忘了?逮着一个地方薅,迟早会被人发现不对的,还是跑远点吧!” 后出来的人道:“要我说,咱们给那老龟孙辛苦了三个月,屁的好处没捞到,反正现在也是最后一天了,就近找个人搞了不就行了!” “老葛你说的对,反正也最后一天,过几天咱们就走了,怕个屁,走,先到这小陈庄逛逛,看可有要死的!” 那老耿说着,与那叫老葛的,沿着寨墙的土斜坡往上走。 正准备翻过上面的木栅栏,突然那老耿又看到一队巡夜的人,打着火把过来了,连忙拉住葛姓男子,躲到那茅草堆里。 等那队巡夜的人过去,老葛骂了一句,道:“狗日的,这庄里的男人是都出来巡逻了吗?一队队的没完没了了!” “走,去其他地方看看!” 老耿说着,拉着那姓葛的,纵身一跃跳过寨墙下的河水,向着最近的村子走去。 这两人脚步不慢,没一会儿的功夫,便来到距离小陈庄最近的井泉村。 两人刚来到村口。 那叫老葛的抬眼一望,顿时欢喜起来:“老耿你看,那是不是个汉子,嘿,胆子挺大,现在这延川附近,一到晚上谁敢出来晃悠,这人大半夜的竟然敢睡在村头路口,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啊!走,咱去给他放放血!” “老葛,这人居然如此不害怕,会不会有诈?”老耿想了想道。 那叫老葛的自信道:“放心,你想那么多干嘛,我隔着老远就闻到他身上的酒味,肯定是喝醉了,正好送到咱兄弟二人手上了!赶紧麻利的,搞了他我们好回去睡觉!” “走走!” 这二人四下张望着,悄悄向前,看那男子睡的深沉,一人便去脱其鞋子,一人则拿出一根毛笔粗的银针,这银柱中心掏空,针头打磨的十分尖锐。 “老耿,准备施法!” 葛姓男子扬起银针,那老耿见状,便跑向醉酒男子头处,嘴里声音极低地念叨了一阵,睁开眼睛使了个眼色。 见状,葛姓男子正要将手里银针刺向醉酒男子脚底板,突然感觉脖子一凉,一柄镰刀不知何时贴了过来。 而那准备施法的老耿,刚发现异常,便被一柄长剑抵住了咽喉,顿时间僵在当场,他瞪大眼睛发现,刚才还躺在石头上醉熏熏的男子,现在竟冰冷地站在自己身前。 “别动,否则让你们脑袋搬家!” 陆乘风对待这些邪道妖人,还是那般的冷酷无情,“你们的老巢在哪里,带我们过去!” “你们这些个窃天的走狗,休想在我们这儿得到你们想要的东西!” 那叫老耿和老葛的男子,面对刀剑加身,居然没有一丝畏惧,反倒是互相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显出一抹决绝。 “吾神来时,万姓超脱,吾神来时,天下太平!” 这两人齐声叫道,说罢便迎着许晋年与陆乘风的刀刃,拿着脖子径直抹了过去。 许晋年和陆乘风只是想让这两人,说出其巢穴所在,没想到这两人不知信了什么,居然连死都不怕了。 于是连忙扯开刀剑,不给这二人自杀的机会。 没想到这老葛老耿自杀不成,居然齐齐抬手,朝自己脑门拍去,咔嚓两道骨碎的声音,这二人立时脑浆迸裂,毙命当场。 “是神来教的妖人!” 陆乘风毕竟是阳司的人,对地上的势力了解的比较多,一听那两人最后高喊的口号,心中便已经知晓。 “许兄弟,这两人用的是化鬼之法,在明知不敌时,故意死去,而后魂魄化作厉鬼,与对手不死不休。” 陆乘风毫不紧张,毕竟区区厉鬼而已,无论对他和许晋年,都是小菜一碟。 四周阴风呼啸,看着那两头逐渐成型的厉鬼,陆乘风抬手一指:“许兄弟,左边那个给你,我对付右边这个。” 许晋年闻言,拿起腰间挂的锁魂链,道:“陆兄先不要打散那厉鬼,我学过一门搜魂之术,即便他们化作厉鬼,照样可以得到我们想要的消息!” 22、来龙去脉 - 从阴司判官开始 - 发霉的豆子呐 “找到了,就在小陈庄地下!” 在许晋年与陆乘风手下,那两只厉鬼自然是被轻易擒住了,根本起不了什么波澜。 许晋年施展搜魂之法,一下便清楚了那严崇瑞藏身之处。 原来是和一帮邪道藏身在地下,接着地气遮掩住身上死气,拖延时间,等待回春丹的炼成。 “太好了!许兄弟你带路!”陆乘风喜道。 许晋年点了点头,挥手打散了那两头厉鬼,随即便朝小陈庄而去。 盏茶功夫,二人便已经来到那处地下堡垒的入口。 虽然那洞中漆黑一片,不过在许晋年法眼之下,清晰如同白昼。 许晋年提着镰刀,正要进去,却被陆乘风突然扒住了肩膀:“许兄弟,让我先走在前面,一旦有什么异常,你不必管我,只管往回跑,顾住自己就行。” 看来陆乘风是以为许晋年还只是寻常八品判官的水平,就想着照顾他点,也是出于好意。 “多谢陆兄。” 许晋年笑了笑,他心中毫无波动,也不打算解释什么,毕竟他不是一个特别喜欢显摆炫耀的人,只等着有什么异常情况,能带着陆乘风一起全身而退就行了。 “老弟,咱们这就进去了!” 陆乘风压低声音,率先走进入口,许晋年紧随其后。 那进入地下的通道,最初入口的一段比较低矮,以许晋年和陆乘风的身材,要弯着腰才能过去。 两人斜着向下走了一段,大概深入地下二十余丈后,便是一段平整的地道,约莫有百米,走到头之后,便又是一段向上的台阶。 沿着土夯的台阶,最后向上走两三丈,突然出现一个平台。 在平台的边缘,乃是两扇木门,几缕微弱的光芒,穿过门缝露了出来。 许晋年神识扫过,那木门后的情形便尽皆浮现在他脑海当中。 那门后面的空间约莫有十来个房间大小,正中间是一口炉子,炉子上的药鼎里,鲜血沸腾,散发着难闻的气息,还有四五个人围在那炉边,不时往鼎内投些辅药。 除了围着鼎炉的几个人,还有四个人正在休息睡觉,最显眼的,便是坐在鼎炉一侧桌子旁的两人。 其中一人皮肤松弛,白发苍苍,但是身上死气缭绕,一脸灰败,正是许晋年要找的严崇瑞。 而坐在严崇瑞对面的那名中年男子,三角眼、蒜头鼻,笑起来一嘴大黄牙,十分的丑陋。 “老通判且放宽心,那么多天都躲过去了,今天也不可能出事的。就算真有阴司的人找来了,来的也不过是八品判官而已,我抬根手指头就能把他灭了!” 那大黄牙的中年男子,信心满满地与严崇瑞道:“而且今个也是最后一晚上了,待我那两名手下将精血取来,这回春丹便是成了,到时老通判再得二十年阳寿。即便阴司的窃天狗贼后面再来人,到时候又能奈我们何?” “若不是有神教垂恩,刘香主指点,老朽早已被勾去那阴司地府,流放到那沉沦地狱去了,大恩大德,老朽没齿难忘!”严崇瑞一阵谢道。 那刘香主道:“老通判现在已是我神教中人,我看您就如看我家老人一样,何必再这么客气?等到下月我神教起事的时候,只要老通判能助我拿下这延川城,等我教铲除那帮窃天恶贼,迎接天神回归,到那时候,老通判,别说是二十年阳寿,就是长生不死,成神成仙,又有什么难的?” “若能被上神选中,跟随上神左右,老朽就是倾尽所有也在所不惜啊!” 那严崇瑞一听能长生不死,成神成仙,激动的手直哆嗦,他算是知道活着的好处了,只要活着,就能拥有一切,死了就是永坠沉沦,什么都没了。 “刘香主放心,这延川城的城门守将,还有城内的同知,都是老朽以前的手下,城中的那些富户,也都与我严家友善。” 严崇瑞再三强调道:“只要我能活到神教起事的那一天,保证义军一到,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接手这偌大的延川府城!” “如此甚好!甚好!若真能成,老通判当为首功!” “……” 听着严崇瑞与那刘香主的对话,结合以搜魂之法得到的那葛钧的记忆,许晋年对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可以说已是了然于胸。 半年前,神来教在延川府的堂口,突然遭到了阳司与官府的联合打击,可以说神来教在延川的势力,基本被连根拔起,只剩下那刘香主与十余名手下跑了出来。 幸好这小陈庄的庄主,早就被那刘香主给控制了,所以在之前小陈庄四周挖沟起寨墙的时候,神来教便预先在小陈庄的地下,做了一个避难所,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这地下的洞穴刚挖好没多久,就派上了用场,那刘香主和手下们,就是藏身在这里,才躲过了朝廷的搜捕。 至于那刘香主口中所说的神来教。 这是一个刚传到延川府的教会组织,这个教会向贫民与流民们宣讲,说日子之所以过的贫困不堪,就是因为宁国朝廷迷信执天监,不敬真神,导致天上真正的仙神抛弃了宁国,所以才会天灾不断,人祸不绝。 这神来教又蛊惑说,只要信仰他们的真神,跟随他们一起推翻宁国朝廷,铲除执天监这颗毒瘤,让神的光芒重回宁国大地,大家的日子就会过的越来越好,死后还会进入神国,不坠沉沦,不入地狱,永享极乐。 在这神来教的蛊惑下,延川周边还真有不少人信了。 但这神来教中妖人的行为,也引来了阳司的关注,便集中清理了一波。 于是,刘香主手下实力大减,但是分舵哪里又在催促,让他尽快发展人手,争取在起事的时候,能够一举拿下延川城。 正因如此,那刘香主便与严崇瑞勾搭上了。 前者需要借助严崇瑞在延川府的关系人脉,拿下延川城,后者需要借助刘香主的邪术,躲避阴司的勾魂,继续苟活于世。 所以这双方一拍即合,一边杀害青壮男子,炼制回春丹,一边搞代尸之法,希望在勾魂使者来的时候,尽可能的拖延。 没想到那两名勾魂使者并没有被代尸法蒙蔽,当场就发现了其中的端倪,引来了许晋年。 许晋年心中是全明白了,不过陆乘风只是知道个大概。 听着那刘香主与严崇瑞互相吹捧,陆乘风一脚便把那们踹开,拔剑冲了进去: “邪道妖人,还不快速速受死!” 23、该上路了 - 从阴司判官开始 - 发霉的豆子呐 “什么人?” 听到破门声,神来教的那帮人瞬间紧张起来,如临大敌,注视着门外。 “收你命的人!” 陆乘风一声大喝,率先仗剑冲了进去。 许晋年紧随其后,盯着躲在那帮人身后的严崇瑞,冷笑一声:“严崇瑞,该上路了!” “香主,执天监的狗贼找上来了!” 刘香主的那几个手下纷纷大叫,不过看着些人脸上却没有恐惧,反倒是一脸愤恨,似乎与许晋年二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显然是被神来教洗脑已深,成了狂信徒,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不在乎了。 “老通判不要怕!” 那刘香主抽出腰刀,眼中寒芒闪烁,厉声道:“区区两个执天监的走狗,谁收谁的命还不一定呢!兄弟们,大家一起上,先宰了这两个狗贼,替我们死去的兄弟讨点血债回来!” “杀!” 那帮神来教的信徒,除了那刘香主修为较高,是神动小境,不过比起半只脚踏入炼神的陆乘风,还是差了一截。 其余几人,除了两个是在炼气小境,其余的不过都是初入修行了纳灵小修,真打起来,或许连普通的江湖武夫都不如。 陆乘风信心满满的迎了上去,嘴里还不忘交代:“许兄弟不必插手,这等宵小之辈,我一人对付足矣!” 陆乘风这可不是说说而已,他虽然为人莽了点,但对局势还是分的清的。 一眨眼的功夫,陆乘风抬手两剑,便将冲在最前面的两名炮灰砍到在地,活不成了。 “飞花!” 陆乘风捏起剑诀,立时之间,在这昏暗的地下密室中,仿佛绽放出了一朵嗜血的银色剑花,剑花散开,四下飞舞,闪过的每一道光芒,便收割掉一条人命。 几个呼吸间,神来教的那帮信徒,已然只剩下那刘香主一人。 “炼神修士!” 刘香主一双三角眼瞪的硕大,方才的自信满满,早已经支离破碎,脸上惊恐交加,分明是胆怯了。 可见这刘香主虽然把他的那帮手下,调教的为了神教可以悍不畏死,但是他自己的信仰,却分明是不够坚定。 “刘香主,这…这……” 那严崇瑞本就是将死之人,现在更是被吓的魂魄离体,仿佛下一刻便要死去。 感觉到自身状态,严崇瑞嘴里连忙念叨一阵,应该是从神来教这里,得了些什么邪术,可以将自己魂魄锁在躯体内,强行活着。 而严崇瑞不愧是活了大几岁年的老贼,一见情形不对,一边装着惊恐的样子往角落里缩,然后突然一推,一道暗门便打开来,严崇瑞伸着头就往里钻。 “还想跑!” 许晋年早盯着严崇瑞,见此抬手一挥,手中锁链便如长蛇一般,快如闪电击中严崇瑞,从他后心而入,前心透出,一下就将其打个对穿。 “给我过来!” 许晋年一抖锁链,那严崇瑞的魂魄便被从他尸体中勾了出来,还在惊恐地左右挣扎,但被锁魂链勾住的阴魂,可不是随便就能挣脱开的。 接着便被许晋年拽了过来,拿锁魂链给团团捆住,插翅难逃了。 当然了,不止是这严崇瑞,那面色阴沉的刘香主,同样也没了退路。 “想我刘某胸怀大志,而今眼看即将功成,却将命丧于此!” 那刘香主心中计算了一下,知道自己今天是跑不了了,三角眼中凶光一闪,厉声叫道:“你们这些窃天的狗贼,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你们一起上路!” “吾神来时,万姓超脱,吾神来时,天下太平!” 话音未落,刘香主横起腰刀,便朝自己脖子抹去。 “不好,他在施展化鬼之法!” 陆乘风神情陡然严肃起来,之前在村口遇到的那两名信徒,使用化鬼之法化成厉鬼,威力便涨了一小截。 现在这刘香主以神动境的修为,所化之鬼已经不是厉鬼,而是比厉鬼更高一级的猛鬼,还得是挺厉害的猛鬼。 这样与陆乘风之间的差距,便陡然缩小了许多,由不得他不谨慎起来。 转眼间。 刘香主所化的那头青面獠牙、狰狞恐怖的猛鬼,便撕开了自己的尸体,从其中钻了出来。 “你…们…都…得死……” 那猛鬼嘶厉叫着,挥动两只恐怖利爪,朝着许晋年、陆乘风扑来。 “斩鬼!” 陆乘风挥动长剑,与那猛鬼斩在一起,一时间竟平分秋色,难分上下。 “嘶,去死!” 那猛鬼见拿不下陆乘风,一双猩红的眼中更加狠厉,它虚晃一爪,闪开陆乘风,随即张开大嘴,朝着那些手下的尸体一吸。 顿时。 那几人的魂魄便被刘香主所化的猛鬼吸入嘴中,接着便见那猛鬼四周的鬼气越发浓郁,而那猛鬼身上,也仿佛长出了铠甲一般,气势陡然大增。 “不好,这猛鬼有进化成鬼将的趋势,许兄弟速速助我,趁它还没彻底晋升鬼将!” 陆乘风有点急了。 原本以为毫不费力就能将这神来教这帮人诛杀,没想到现在搞成这个样子,眼看着那猛鬼都要成鬼将了,再硬撑下去,可就真要阴沟翻船了。 “陆兄休慌,我来也!” 许晋年在一旁不慌不忙道。 毕竟区区一头猛鬼而已,这几年死在许晋年手中的鬼将,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诛!” 许晋年抬手划出一道最简单的诛鬼符,手指一弹,那道灵力所化的符文顿时光芒大盛,将整个地下空间照的如同白昼。 “这…这是诛鬼符?” 陆乘风瞪大眼睛。 作为执天监最基础、看大门的都会的那套诛字符,陆乘风平日里都嫌弃威力太小,不屑使用,但是这符到了许晋年手里,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难道这才是诛字符的正确打开方式? 而那正欲晋升成鬼将的刘香主,此时一双鬼眼中满是恐惧,一双鬼爪明明快落到陆乘风头上,却不敢再往下落一分,反倒是鬼叫一声,纵身就往旁边的密道中钻,看来是想跑。 “去!” 许晋年那会给它跑的机会,手指一点,那道诛鬼符便化作一道流光,如一张大网般,瞬间将那猛鬼包裹其中。 如同落在油锅里的雪花一般,那猛鬼都来不及惨叫,便被那道诛鬼符割成无数块,最终消散在空气当中。 “许兄弟…你……你那诛鬼符怎么?” 陆乘风神色有些尴尬地问道,亏得自己刚才还说要保护许晋年,没想到却是许晋年救了他。 陆乘风人虽然莽些,但并不傻,稍微想想,便大致猜出许晋年隐藏了实力。 “可能是用的多了,威力就大些。” 许晋年笑了笑道,既然陆乘风没有说破,他也不想多少什么,反正隐藏实力的人那么多,也是见怪不怪,互相心里明白就行了。 “陆兄,那神来教,还有这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了。我要把这该死不死的老贼,带回阴司受审。” “许兄弟放心,我一定将这事告知监里,那神来教的乌合之众,定然成不了气候。”陆乘风道。 许晋年点了点头:“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与陆乘风作别后,许晋年扯住严崇瑞的阴魂,打开黄泉路,当即便回返了阴司。 24、色中饿鬼 - 从阴司判官开始 - 发霉的豆子呐 扯着严崇瑞的鬼魂回到阴司。 还没进公堂,便听里面有个粗犷的声音在嚷嚷:“他娘的,阴曹地府的官儿也这么拖拉,你们那判官是干他相好去了吗,这么久还没回来,别是死在床上了。你们赶紧去找找,老子还赶着去投个好胎呢!” “你这色坯,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也就算了,现在做了鬼还满脑子都是那事,就你这样的还想去投个好胎,做梦吧!” 听着堂内揶揄嘲讽,许晋年拽着垂头丧气的严崇瑞走了进去。 “大人!” 正在等待的两名勾魂使者见了,连忙起身行礼。 在使者旁侧,有一个小眼虬髯,身高马大的鬼魂,这阴魂看着身高马大,但仔细一看,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如同化了烟熏妆,眼白上满是欲望红线,很明显是生前纵欲过度,沉迷房事。 “稍等片刻,我先将这老家伙判了!” 许晋年对那两名使者说着,抬脚走到桌案后坐下。 刚刚提笔,又听那色鬼叫嚷道:“怎么还要等,老子在这都等一夜了,快点把老子安排了,老子早点投胎,就能早点娶媳妇!” 许晋年抬头瞥了那色鬼一眼,面无表情道:“如果你再敢多说,我让你下辈子做棵树,雌雄同体,自产自销。” “我…” 那色鬼不敢想象自己如果做了一棵树,会是什么情形,但受制于人,只好不情不愿的闭了嘴。 许晋年没再去看的色鬼,提笔判了严崇瑞:“严崇瑞,清熙四年生,建宁二十四年死,卒年七十八岁。观你一生,满口仁义道德,实则男盗女娼,暗中祸害临里,掠夺不义之财,贿赂上官,为图升官挖空心思。害人无数。 现今贪恋红尘,该死不死,用代尸之法,害我两名勾魂使者,勾结邪教,欲炼回春丹,坑害无辜青壮百人,还企图帮助邪教叛乱,里应外合,献上城池。罪恶汹汹,天地不容。” 听着许晋年判词,那严崇瑞本就是摇摇晃晃,听到最后,更是整个一团趴到地上了,如果不是他现在乃是阴魂状态,说不定是以为是谁在欺负老人呢。 “严崇瑞,我判你堕入十八层地狱,每日遭百般刑罚加身,不遇机缘,永世不得超生!” “大…大人饶命啊,我…我再也不敢了,大人饶命啊!”那严崇瑞伏在地上,不停叩头哀嚎。 “闭嘴!” 许晋年冷喝一声,心中没有半分怜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一切皆有因果,这都是你应得的!” “好惨一鬼啊!” 听着严崇瑞即将遭受的凄惨下场,旁边那色鬼也是心头一惊,不过他想了想,又松了口气:“还好我横虎为人正直,虽然喜欢女色,但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这判官一定判不到我!” 许晋年写了严崇瑞的判书,抬头看向那叫横虎的色鬼,问道:“这鬼是纵欲过度而死?” “大人英明,什么事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那个尖下巴的勾魂使者连忙绘声绘色答道:“这横虎是平吉县有名的色鬼,纵欲成瘾,一天不做那些事,就跟发病了似的,痛苦不堪。 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发了笔横财,在那含春院头牌的身上冲刺着。哎呀那头牌不愧是头牌,肤白貌美,腰细腿长,想来是活好紧凑,这横虎一次接一次,中间还不停歇,结果这样不知死活搞了几个时辰,最后一个放松,就那么可怜巴巴的死掉了!” “什么叫不知死活?这话说的,老子好不容易买了那花魁一夜,不好好鏖战几次,怎么对的起我的银子?” 那横虎忍不住辩驳道:“再说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老子死的时候舒服快活着呢,哪里用得着你可怜了!” “你这鬼……真是活该死了!” 那勾魂使者骂了一声,许晋年摆了摆手,止住这一人一鬼的争吵,扬起生死鉴,照住那色鬼横虎。 顿时。 一幕幕浮现出来。 纵观这横虎生平,倒也如他所说,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为人也算正直,但唯有一点,便是嗜色如命。 或许是激素分泌的太旺盛,这横虎打小就向往那些事,别家的小孩,平时都是玩弹弓骑木马,只有这横虎,一闲下来,手便往裤子里掏,玩不可描述之物。 等到十三四岁,这横虎在隔壁寡妇的勾搭下破了身,食髓知味,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原本家境丰厚的他,因为往妓馆去的太勤,竟差点把整个家给嫖破产了。 这横虎的父母一看,不能在这样下去了,得给横虎找个老婆,于是千说万说,终于给横虎娶了妻成了家。 要说这横虎也是天赋异禀,自幼破身的他,这么些年居然没有什么虚亏,反倒越战越勇了。 他那新婚妻子,和横虎过了没有半年,终于受不了丈夫日夜索求,逃回娘家去了,然后死活不跟横虎过了,最终搞个和离。 之后,横虎不改本性,在其父母去世后,终于将一个家嫖的家徒四壁,还好他生的人高马大,而且脾气暴戾,便去县中一个大户人家做了护院。 然后,这横虎便在县里出名了。 只因有一天,那大户人家有公子染疾,家中跑到府城中,请了名医前来诊治,那医生看后,家主人便让横虎护送医生回家。 一天半夜,他们来到一村子,旅店都满了,就去寺庙投宿。 没想到寺庙里也住满了人,横虎脾气不好,就要发作。 僧人一看横虎面相,觉得不好招惹,连忙道:“实不相瞒,大殿后还有一间空屋子,只是里面闹鬼。” 横虎无所谓道:“怕个鸟,这世上还有敢跟我横虎作对的?” 说完,就让僧人赶快收拾屋子,和医生住了进去。 那医生心里害怕,就睡在屋子角落,横虎不怕,特意点起蜡烛等鬼。 夜深的时候,果然有呜呜声,原来是一个漂亮女鬼,慢慢朝床边走近。 等鬼走到走近,横虎从床上一跃而起,看到竟然是女鬼,眼睛一下亮了,扑上去抱住女鬼又亲又摸。 那女鬼慌忙显出了吊死鬼的原形,伸着舌头,双眼暴突,脸色淤自,非常可怕,医生都快晕过去了。 没想到横虎却浑然不惧,笑道:“你这鬼虽然长得丑了点,但下半身应该跟人一样吧,让我来爽一爽!” 说完,左手抱着女鬼的背,右手褪下女鬼的裤子,把她按到了床上,准备强上。 女鬼吓得大叫一声,一溜烟的跑了出去,横虎在后边喊着追她,但鬼跑的飞快,最终没有追上。 横虎骂骂咧咧的回来,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临走的时候,横虎还对寺里僧人说:“这屋子里有好东西,等我送人回来,我还要住到这里,你千万不要给其他人住!” 自此之后,横虎色胆包天,鬼都害怕的名头,在县中人尽皆知。 大家觉得还有写下去的必要吗? - 从阴司判官开始 - 发霉的豆子呐 越写越感觉不对劲,可能是没了最初开书时的快乐。越写越觉得自己写的超级烂。 大家觉得还有写下去的必要吗?可能也没人会回答。《从阴司判官开始》大家觉得还有写下去的必要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