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名 - 仙凡之乱 - 刑天舞干戚01 ()笔名老被占用,木有办法。 新笔名:刑天舞干戚; 第一章 险境 - 仙凡之乱 - 刑天舞干戚01 () 话说上古时候,宇宙一片混沌,有盘古开天辟地,清者上浮为天,浊者下沉成地。盘古便化身元始天王,居于九十九重天上,玉清宫内,统御诸神,掌管三界。又有女娲造人,天下众生繁衍生息,渐渐繁盛。不想,后来出了一个伏羲,真正是人中之杰,观察rì月升降,思考过去未来,逐步窥视天机,建立十方。天帝怕他泄露天机,便命九天玄女下界点化,皇帝因此得封仙籍。 大罗金仙之事,已经无可考证。却说几千年前,有一位异人,偶然从深山之中得一无名古卷,rì夜钻研,几年后,竟然能腾云驾雾,于是行走天下,斩妖除魔,自号明虚道人,一时间威名广播天下。一rì,明虚道人偶然行至川蜀边界,昆仑山脚,望见一座山峰灵气环绕,便于山顶开宗立派,建立昆仑派。从此,昆仑派渐渐人丁旺盛起来,势力庞大。明虚道人把掌门之位交予弟子,从此一心钻研古卷,自行撰写本派心经,名曰玉华经,为抵御强敌入侵,创下一道奇阵,名曰十方困魔阵。自此,昆仑派更是根基稳健,渐渐昌盛。明虚道人寿五百而终,后人惊为半仙之体,学道之人更是趋之若鹜。只是能修成明虚道人境界的,未有一人,最多不足两百岁。 昆仑山北,高原气候寒冷,人迹罕至。昆仑山东南,也就是昆仑派正对之地,正是川蜀之地西北部,沃野千里,大小城池众多,人口密集。昆仑派每每置办rì用食物之类,多与川民交涉。久而久之,川蜀之人都把昆仑派的人敬为神仙一流。昆仑派年轻弟子下山试炼,也多在川蜀一带,斩妖除魔,剿灭盗贼,也算是造福一方。 又五百年后,何朝何代已无可考证。中原皇帝一统天下,却有大臣进言道“川蜀之地,乃至中原,多知昆仑山上仙人,却不知有皇上”。皇帝自然不悦,钦点大将进昆仑山拜仙。名曰拜仙,实际上就是打探虚实,趁机降服。一去被昆仑派挫了锐气,大败而回。皇帝震怒,又点大将,二去又是大败而回。于是皇帝给诸侯发檄文,率诸侯御驾亲征,号称七十万大军。昆仑派本yù一心修道,不过问凡人之事,可看朝廷来人次次都是要毁门灭派,不得已,便举全派弟子迎敌。这一战,昆仑派几乎覆灭,十死仈jiǔ,唯有躲入后山名叫玉溪山内,方才躲过一劫。皇帝大军也是折损大半,但却是凯旋而归。昆仑派三战之后,人脉凋零,本yù苦心经营,不想又有朝廷大臣向皇帝进言“昆仑山反贼没有剿灭干净,有死灰复燃之势”。 昆仑山东北方千里外有一座城,叫做酆都,世人唤作鬼城。鬼城之外,有一帮派于地下建立宫殿,叫做天魔殿,帮派中能人异士众多,能化鬼之戾气为己用。皇帝便悬赏天下,更从酆都请来五位异士,并封天魔殿教主为东川候。皇帝御驾亲征,带着招募来的修真之人,率四十万大军,又攻昆仑山。大军压境,昆仑派掌门,只好从后山玉溪山请出十位长老,在昆仑山下布下十方困魔阵。阵内万鬼齐哭,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沙飞石走,水火相交。 四十万大军竟无一人生还! 天下震动,各地藩王观望,隐隐有趁机作乱之势。朝廷只好另立新君,但从此无人敢提昆仑派,四次大战几乎倾倒社稷,只好隐忍不提,休养生息,以图报复。天下渐渐又归于平静。 昆仑派掌门痛定思痛,与十位长老商议,于昆仑山脚唯一一条上山的路上,布下一道迷阵,凡有贸然上山者,少有人能全身而退。平rì里采办东西也都是高来高去,只是每隔几年,都有几位门内长老下山寻访,或遇到有缘之人,或者天资上佳的,便引入门中收作徒弟。 昆仑派没了以前的风光,其他修仙门派便乘势崛起。东海有蓬莱岛,能人极多,偶尔有几个在世间走动的,手段几乎不输于昆仑派,渐渐有和昆仑派分庭抗礼之势,但两家自比仙境,虽有相争之意,但多书信来往。东南又有灵风谷,无人知晓其位于何山谷,也不知道其历史,但知道曾有三人在江浙一带一阵血雨腥风后便出了一个灵风谷,也大有后来居上的势头。酆都天魔殿自得了皇帝的封赐,独霸东川之地,rì夜密谋yù剿灭昆仑派夺取神器,虽损失了五位长老,但仍然势力庞大,很快就恢复了元气,且年年向朝廷进贡,更加巩固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南蛮之地又有苗族,族内多善使蛊,族人建立南诏国,励jīng图治,不断蚕食南方城池,势力渐强,也有窥视中原之意。 平静之下,暗流涌动,却也相安无事地又过了一百年。 夏rì,宋州城内西城门口,一个少女交领齐腰白sè长裙,外罩青sè半臂,淡眉明眸,挺鼻樱唇,鸭蛋形脸,面容姣好却有几丝疲倦,正是十七岁豆蔻年华,站在一个摊位前叫卖松糕(糯米、黑芝麻、白糖制成,非现在材料丰富的松糕)。旁边坐着一个十二岁的少年,面容清秀,与少女有几分相像,正在打着瞌睡。 “青衣呀,你娘的病好些了没有?”一个提着菜篮的中年妇女从城外进来,怜爱地看着少女,笑着说道,然后从菜篮里拿出几颗黄褐sè草根一样的东西,“我刚刚在路上看见几株当归,我想应该对你娘的身子有好处,就替你采了来。” 青衣本yù不接,但生意惨淡,没有多少进项,紧靠卖松糕挣的几文钱,远不够为母亲抓药,只好勉强接下,感激道:“刘婶,这么久多亏了你和几个乡亲照顾,青衣在此谢过了。待我母亲病好了,一定上门拜谢。”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刘婶便离去了。 傍晚时分,青衣收拾摊位,挑起扁担和弟弟走在河边的小路上,青衣看着弟弟叶寻的小脸问道:“啊寻,你想不想念书?” 叶寻歪着脑袋看了看姐姐扁担两头没卖出去多少的松糕答道:“不想,我要快点长高,有力气了,就能帮姐姐的忙了。” 青衣摸着叶寻的脑袋,心里很感动,笑着说道:“那可不行,不念书,一辈子都没出息,只能窝在这小山村里。” 这句话,青衣基本每天都会对他说一遍,叶寻早听得不耐烦了。忽然看见路边的树上有一个马蜂窝,叶寻捡起一块大石头就砸过去。 啪。没想到砸了个正着,马蜂窝掉在离两人三步远的地方,顿时一窝马蜂从里面涌了出来,嗡嗡着朝两人飞来。 叶寻也没想到砸地这么准,顿时慌了,拉着青衣的衣服:“姐,完蛋了。” 青衣赶紧放下扁担,敲了一下他的头:“你就知道调皮胡闹,还不快跑。”说完,青衣拉着弟弟就向道路另一边的小河里跑去。 “扑通”一声,两个人也不多想,一起扎进了河里,整个身子连脑袋一起潜到水面下,抬起头盯着水面上的一大群马蜂。马蜂没了目标,找不到地方发泄,在河面上盘桓了好一会儿才渐渐飞远了。看着马蜂飞走了,姐弟两人一起把头伸出来,大口呼吸着空气。 青衣用手擦了一下额头和脸颊上的水,笑骂道:“你这个闯祸jīng,就会惹麻烦。” “姐,还是你聪明,反应快,不然我们俩肯定被蛰成猪头了。”叶寻开心的哈哈大笑。 青衣被弟弟感染,也咯咯直笑,暂时忘却了烦恼。两人衣服都被水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青衣的薄衫下更是隐隐露出雪一样的肌肤。两个人在河里又打闹了一会儿,爬上岸小心翼翼的蹲在路旁,看着不远处的马蜂窝不敢贸然去挑担子。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五个骑马的男子从远处疾奔过来。领头的和另外三个都是穿的黑衫,中间一个穿着红sè绸布衫带着镂花垂珍珠发冠。领头的看见道路旁放着一副扁担和两个木框,旁边还蹲着两人,连忙喝道:“让开!快让开!” 青衣赶紧站起身把叶寻搂在怀里,往后退了几步看着五个人飞马过去。红衣男子转头看了一眼青衣,刚过去没多远,忽然叫了一声停,带着四个手下又回到两人身前,仔细打量着青衣。青衣也细细打量了了一下那人,只见衣着华丽,高额宽唇,二十左右,显然是一个贵公子。 “在下宋州太守林远庭之子,林海平。敢问姑娘芳名?”红衣男子先向青衣拱了拱手问道。 “民女叶青衣。”青衣微微欠身答道。 “姑娘可是这林西村人?”林海平喜上眉梢,看了下不远处的村子,继续问道。 “正是。” “今rì有幸与姑娘相识,他rì必定登门拜访,今rì有事在身,不便再多打扰,告辞。”林海平又向青衣行了一礼。 青衣不敢怠慢,赶紧回礼。林海平微微点头,然后调转马头带领手下飞奔而去。 “姐,那个男的是不是看上你了?”叶寻拽了拽青衣的袖子问道。 青衣脸上一红,拍了一下他的头,过去挑担子,嘴上骂道:“故说八道什么?林远庭恃权凌弱,他儿子能是什么好人?走了,回家做饭,你也饿了吧?” “姐,今晚不吃松糕了吧。”就算松糕再好吃,可天天吃,顿顿吃,叶寻早吃厌了。 “你想吃什么?” “嗯,我想喝面疙瘩汤。” 青衣皱了下秀眉,随即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好,今天就吃一顿面疙瘩汤。”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至家门前。一扇一人多高的柴门,一个小院,两间草屋。青衣推开门,把两框松糕挑至一间较小的草屋,便向另一间较大的草屋走去,同时嘴里喊道:“娘,我和阿寻回来了。” 一个面容枯槁,脸sè灰败的妇人躺在里屋一张土炕上,挣扎着坐起身,剧烈的咳嗽了两声,强挤出一丝笑容:“回来了。累了吧,先歇会儿吧。” “娘,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青衣连忙又扶着母亲躺下,“娘,刘婶今天又给了我几株当归呢,明rì再出一天摊,就够给你抓其他药了。” “娘,姐说今晚喝面疙瘩汤呢。”叶寻喜滋滋的说道。 “哎,都是我拖累了你们俩。青衣呀,那些乡邻的恩德千万不能忘了,以后可得好好报答人家。”叶母摇头苦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不过了,现在也只是硬撑着,怕是拖不了多久了。 “娘,瞧你说的,大夫都说了,你的病只要按时吃药,很快就好了。阿寻,别淘气,我去做饭。”青衣嘱咐了两声就要出房间。 “不好了!马贼来了!”外面有乡民大声喊道。附近开始大声喧闹了起来。 三个人脸sè大变。 “阿寻,快!”青衣首先反应了过来,连忙去扶母亲。叶寻也慌忙过去帮忙。一家三口匆匆忙忙躲进外间角落的一个地窖里,许多户村民为了防马贼都在自家挖了地窖。 三个人蹲在地窖里,大气不敢出,紧张的通过木板缝隙往外看着。叶母也用手捂着嘴巴,忍着尽量不去咳嗽太大声。 “砰!”门被用力撞开了,几个穿着宽松麻衫的汉子提着刀闯了进来,然后骂骂咧咧的在屋里东翻西翻,却什么都没翻到。几个人在屋里来回跺着步子,仔细查找着每一个角落。 木板“咯吱咯吱”作响,一缕缕灰尘飘了下来,三个人蹲在下面,紧张的看着上面一双脚越走越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啪” 一个汉子用力拉开地窖的木板,看到了叶寻一家三口,大声叫道:“nǎinǎi的,躲地还挺严实,给我出来!”说完,就伸手拉住青衣的一只胳膊把她拽了出来。 青衣挣扎不过,被硬生生拽了出去。叶母当下也顾不得自己有病在身,从地窖爬出来,跪到一个大汉面前,哭着哀求道:“大爷,我家里什么都没有,求求你行行好,放了我们吧。” “什么都没有?这不是有个漂亮的小娘子吗?”一个大汉仔细打量了一下青衣,和另外几人哈哈大笑起来,并一脚把叶母踹翻在地,“留下小妞,其他全杀了!” 刀过处,寒光闪现。一家三口能否保全,且听笔者徐徐道来。 第二章 抉择 - 仙凡之乱 - 刑天舞干戚01 () 话音未落,早有一个汉子挥刀向叶母砍去。 “娘!”青衣被反剪住动弹不得,瞪大双眼尖声叫道。叶寻年幼,早被吓得魂不附体,只是傻傻地看着。 噗。 一声轻响,汉子手中的刀飞了出去,直直插到了土壁之中,兀自还在剧烈地晃动。屋内三个汉子脸sè微变,齐向门外望去。 门外,一阵风起,从院子正中间向四周吹去,草木倾倒,小石翻滚。一个蓝衫白衣的男子徐徐从空中落下。甫一触地,风顿然而止。 众人惊愕,仔细看去,见那人宽额薄唇,星眉剑目,身长七尺有余,手提长剑,斜背剑匣,只是唇下腮边有着短短的胡渣,衣服略脏,竟然有些邋遢。 来人神sè慵懒,立在原地,扬起下巴,懒懒地说道:“放开。” 几个大汉面面相觑,来人似乎是修道之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其中一个大汉将拇指和食指相扣放入口中,打了一个长哨。 远处的尖叫声渐渐止住,只剩许多哭声。不多时,院外火把聚集,许多骑马之人汇聚而来。其中一人虎皮半襟,身形彪壮,圆目虎髯,翻身下马,走入院中,仔细打量了一下院子zhōng yāng的男子,沉吟片刻,然后作了一个长揖,小心问道:“不知尊驾何人?我手下有何得罪之处,莫要怪罪。” 男子转头看向领头的,并不回答,却反问道:“你就是大当家的?” “正是。在下乌蓬山寨主牛铁柱,江湖朋友错爱,呼某为血刀牛。敢问。。。。。。” 牛铁柱话未说完,却见男子骤然消失,只觉一阵疾风刮过耳畔,一道蓝影闪电般掠过眼前,男子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站在院子门口。牛铁柱瞪大了双目,满脸惊骇,勃颈处多了一道深深的剑痕,鲜血涌出,随即,强壮的身躯轰然倒地。 男子朗声大笑,插剑入匣,左右环视:“打家劫舍什么的最无爱了,你们该回家抱孩子的抱孩子,该种地的种地,该做生意的做生意吧。” 众马贼大骇,见这男子须臾之间便取了名噪当地的大当家xìng命,许多人悄悄后退了一步。一个瘦高个子越众而出,指着男子大骂道:“贼道,莫要猖狂,不要以为有点儿道行,我们便怕了你。兄弟们,给我上!” 一声喝令之后,众马贼拿起武器纷纷涌入院子,把男子围在当中。草屋里几个汉子,也舍了叶家三人围了过去。几个大胆的乡民站在叶家小院外,远远的看着,却无一人敢走过来帮忙。青衣把母亲扶起来,站在屋内不敢出去。叶寻则爬出地窖,瞪大了眼睛,满脸神往地看着场中情景。 男子立在中间,毫无惧意,却摇头叹息:“孺子不可教也。” 一声破空之声响起,一道蓝影从天而降,速度奇快,一闪而至,一个同样蓝衫白衣的少女落在小院门口,身高不过六尺,明眸皓齿,稚气未脱,竟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男子看见小姑娘,脸上一苦,别过头去,叹息一声,似乎遇见了极难缠的人。 小姑娘看了一下倒在地上的牛铁柱,撅起小嘴,嚷道:“师兄,你又乱杀人,我要告诉师伯,看他怎么罚你。” “雅鱼,你看错了,那个大个子是睡着了,对,是睡着了,他自己会醒过来的。”男子说罢,双腿微一用力,如一道蓝光般冲天而起,向北飞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师兄,你别跑啊!”雅鱼恨恨地一跺脚,也化作一道蓝影冲上半空,然后向北追去。 在场马贼都愣了一下,面面相觑,这情况实在太怪异了。青衣暗叫不好,赶紧把叶寻拉进屋子内,然后“砰”一声把门关住并插上横木,靠在门上,紧紧抵住。院子外围观的众乡亲也都暗自叹息一声,纷纷逃开。 院中的马贼再次喧闹起来,马上有人来撞门。青衣靠在门后,双脚用力撑地,心里直呼不妙,那个男子激怒了马贼却一个人溜了,只怕这群人不把村子屠杀干净难以解恨。 “哧”一声响,一把朴刀从门缝间插进来。 青衣轻呼一声,从门后跳开,捂住左臂,鲜血从指缝里不断往外冒。三个人在屋里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乱转。 “住手。”男子懒洋洋的声音再次响起,屋外的马贼停止了撞门。屋内三人大喜,叶寻趴在门缝上往外瞅,青衣翻出纱布,把胳膊紧紧扎住。 “我时间有限,咱们继续,继续。”男子说着,一手食指中指并拢,早做好了一个剑诀,双指一引,背上长剑飞出,盘桓在男子头顶。 男子不作迟疑,手诀一变,拇指紧扣无名指,双手相对,顿时,长剑通体散发纯白柔光,如晶莹玉石般,竟然分离成两支光剑。 光剑不断分离,剑尖向外,剑柄向内,围成一圈,悬在男子头顶不断环绕,煞是好看。 男子双手捏着法诀,右手轻轻向前一推,各支光剑如受cāo控,纷纷飞出,快如闪电,向众马贼刺去。 众马贼停住脚步,看着男子施法,呆了一下,随即看见一把光剑向自己飞来,顿感不妙,纷纷惊呼着躲避,或拿起兵器格挡。 夜风过,凉如水。 剑影纷纷,人如闲。 光剑所过之处,马贼闷哼一声便倒在地上,没了动作。 声声脆响,各种武器如熟瓜,如豆腐,应声而裂。 每一支光剑如无实体般,穿过一个个马贼的胸膛,光未变弱,继续刺向剩余的马贼。 惊叫声,惨嚎声,院子内外的马贼纷纷倒地。 光影纷飞,划出一道道弧形光痕,与天上的玉轮相映。 鲜血轻溅,旋即落下,终于,所有的马贼都硬挺挺的倒下。 风吹过,淡淡的血腥气息随之飘散。 不过片刻,所有马贼都已经倒在了地上。 男子手诀一收,各支光剑迅速汇聚,终成一剑,光芒顿散,稳稳插入剑匣。 月光清冷,夜sè如常。院中只留下男子长长的身影。 屋内的叶寻惊呆了,仅仅一人之力,竟然在一眨眼功夫,夺去了为害乡民多年的马贼xìng命,而且数量有三十余人。 但看男子气定神闲,好像就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一般。 一切的一切,对这个男子都显得如此简单。 青衣刚刚扎好手臂,却听见外面静悄悄的没了一丝声响,便小心翼翼地趴在叶寻头上,透过门缝往外张望。 一片死尸! 所有的马贼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众位相亲,各位大爷大娘,大叔大婶,大哥大姐,二姥姥三姨妈四姑父六姑妈,这些马贼的尸体,就劳你们处理掉了。”男子向院子外渐渐汇聚来的乡亲拱手说道,然后想了想,走到牛铁柱尸体旁,把牛铁柱翻了个身,从他怀里摸出一袋子碎银,嘿嘿直笑。 一个老头首先走出人群,向男子跪下,连连磕头:“多谢仙人搭救,为乡邻除去大害,老汉身为村长,代表全村感谢仙人大恩大德。” 众人见状,纷纷走上前来,向男子跪下磕头。 男子赶紧扶起村长:“老丈言重了,某哪里算得上仙人。” 青衣见那男子杀了众马贼,没有再乱杀无辜,松了一口气,打开门扶着母亲也来道谢。叶寻最先奔了出去,跑到男子身后拉着男子的衣服问道:“你是神仙吗?” 男子听了哈哈大笑,转头打量了一下叶寻,却呆了一下,心道好一块良玉。男子摸着叶寻的脑袋笑着说道:“你觉得是那便是了。小兄弟,你想不想当仙人?” 叶寻连连点头。 众人惊愕,不知眼前的仙人为何会对一个十二岁孩童另眼相看。 青衣扶着母亲来到跟前,向男子行礼道谢。 男子微笑,又看向叶寻:“要当仙人,就要到几千里外的昆仑山上修炼,可能许多年都见不到你的亲人,你愿意吗?” 昆仑山! 众人大惊,这男子竟然是昆仑派的高人!昆仑派紧靠一派之力,几乎与朝廷相抗衡,百多年前,更是一rì间困杀四十万大军,连皇dì dū未能幸免。四川一带更是世人眼中的乐土,许多有些能力的,莫不是举家迁往四川。 青衣扶着母亲,静静站立,看叶寻如何选择。若果真有这等仙缘,强似困在这穷乡僻壤百倍千倍。 蓝sè的短衫,白sè的长衣。一柄长剑,行走天下,荡尽污浊。 当神仙谁不愿意?这是许多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更有传说,昆仑山脚有迷障重重,寻常人绝无可能上得昆仑山。 而现在,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就摆在他面前! 但叶寻犹豫了。 叶寻转头看了看母亲和姐姐:母亲一身病,需要人照顾;姐姐如花一样的年华,却要负担起家庭的重责。 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 叶寻紧紧咬着下唇,渐渐低下了头。 “算了。” 众人愕然,许多人开口劝导,更有人摇头叹息。 而青衣和母亲的双眼,却湿润了。 青衣心痛不已,自己唯一的弟弟有这等仙缘,却因为母亲和她的缘故,放弃了这天大的好机会。 叶母更是心如刀割,“扑通”一声跪在男子面前:“仙人,阿寻自幼丧父,因为家境贫寒,不能入学念书,实在是受老妇牵累。仙人如果觉得阿寻可以栽培,不必顾念我们母女,我们自有办法。” 男子慌忙扶起叶母,却不说话,又转头盯着叶寻。良久,男子忽然哈哈大笑:“好!好!好!” 叶母正要开口再次请求,男子忽然抬头望向天空。 男子脸上一苦,双脚微一用力,身子拔地而起,化作一道蓝影破空而去。 众人抬头望了一眼,然后看着叶寻直摇头叹息。 “你真的不去?”男子的声音突然又出现在叶寻耳边。 叶寻吓了一跳,转头看去,男子不知何时又弓立在他身后,并把嘴凑到他耳边。 来去如电,其速如斯! “我。。。。。。”叶寻又犹豫了。 “师兄!别跑!”空中远远传来一声娇喝。 男子赶紧对众人说道:“就说我没来过。”话刚说完,男子再一次化作一道蓝影,冲上天空,向南方飞去,很快便消失在夜sè中。 不多时,雅鱼便从天上落下,现身在众人面前,看见满地的尸体,吃了一惊,马上问众人道:“我师兄是不是来过了?” 仙人既然有交代,当然不能怠慢,可对眼前的仙女又不敢撒谎,众乡亲们面面相对,只是不作声。 雅鱼撅起嘴巴,气得直跺脚,往天上看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追,忽然瞥见叶寻呆呆的望着南方的天空,眼珠一转,马上笑眯眯的问道:“小弟弟,刚才那个蓝衫白衣的男人,是不是往那里去了。” 叶寻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然后又盯着雅鱼。 “乖。”雅鱼很满意的摸了摸叶寻的头,对着其余人哼了一声,也化作一道蓝影向南方飞去。 村长叫出几个男子,大家一起清理着尸体,仙人有交代,万万不能偷懒。不少人边走边议论,替叶寻可惜着。叶寻默不作声,只是立在那里看向两人飞去的夜空。 闹了半天,院子里渐渐安静了下来。青衣把母亲又扶到炕上,然后走到屋门口,静静地看着院中那瘦小的身影。 可能自己真的是无缘? 孤月高悬,暗星寥寥。 叶寻呆呆的望着南方的夜空,望着两个仙人飞去的方向。 昆仑派? 预知又有何曲折,且听笔者徐徐道来。 第三章 林海平 - 仙凡之乱 - 刑天舞干戚01 () 翌rì清晨,青衣如常一样早早起床,捞出糯米、磨面、蒸制。一切弄好后,天已经大亮,青衣挑起担子就要出门。 “姐,我来挑吧。”叶寻揉着惺忪的睡眼,赶紧过来帮忙挑担。 青衣有些意外,往rì里叶寻虽然口上说要帮忙,但毕竟还小,都是捡些轻活,今rì却如此主动。 叶寻摇摇晃晃挑起担子,还没走到院门口,又把担子放下了,不停揉着肩膀。 “好了,还是我来挑吧。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青衣轻笑了一下,挑起担子出了大门。叶寻默默地在后面跟着。 青衣见他不说话,知道他还惦记着昨天晚上的事,便开口问道:“阿寻,昨rì里你怎么不答应那位仙人?” 叶寻低着头,只是跟在青衣后面不说话。 “我和母亲自有办法过活,这么些年来,我们不是撑过来了么?” 。。。。。。 “仙人只说或许几年不能相见,又没说一辈子不能相见。他rì你修道有成,再回来探望我们,也算光耀门楣。” 。。。。。。 青衣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姐,老叹气该长皱纹了,到时候就嫁不出去了。”叶寻突然抬起了头,嬉笑着说道。 青衣回头瞪了他一眼,娇嗔道:“满嘴胡话。过来。” 叶寻笑嘻嘻地紧跑两步,走到青衣身边。 “小石头他们好多天没来找你一起玩耍了,是不是闹别扭了?” “他们哪里起得了这么早?再说了,都是些小毛孩子,跟他们玩耍没意思。” “呦,你是大毛孩子?”青衣被他逗笑了,“跟谁耍有意思?” “那都是小孩子才想的事情,我要做大人做的事。”叶寻撇撇嘴,不屑道。 青衣看着叶寻,感觉平rì里调皮的弟弟,似乎在一夜之间,懂事了不少。青衣心中颇感欣慰,微笑道:“好,看你这么乖,今晚还喝面疙瘩汤,好不好?” “姐,松糕其实也蛮好吃的。” 昨天一夜里,他到底想了些什么?青衣心里有些吃惊。 往往抉择真正摆在面前时,人才会看清自己的位置。 姐弟两人说笑着来到宋州城,找到自己的摊位就开始摆摊叫卖。 中午时分,姐弟俩就着随身的水袋,和着松糕当作午饭。 “姑娘,松糕多少钱一两?”一个清朗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 姐弟俩抬起头看向此人:高额宽唇,面如冠玉,鬓发如削,正是林海平,只是换做了淡绿sè绸布长衫,肩膀和胸部绣着花鸟,腰带上挂着吉祥貔貅玉佩,赤铜发冠上横插鎏金圆尾簪,看来风度翩翩。林海平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个黑衣长衫家仆打扮,另一个是一个白面书生模样,比林海平略矮些,白sè衣服外罩着淡蓝sè无袖夹衫,轻眉如描,眼眶略深,似有城府,与那家仆收肩哈腰不一样,身形笔直,看来气度不凡。 “五文钱。”青衣细声答道。 “你这些松糕我都要了,”林海平对身边仆人吩咐道,“赵文,且帮青衣姑娘称一下,付钱与姑娘。” 赵文领了吩咐,边要伸手去拿称杆。 这种做法与施舍何异?青衣站起身,一手护住摊位,犹豫了一下,小心道:“多谢公子好意,可这松糕不能卖与公子。” “哎,你这姑娘怎么不知好歹,我家公子有心。。。。。。”赵文很不解,替林海平抱怨道,却被林海平伸手止住了。那白面书生有些讶异地打量了一下青衣。 “这是为何?卖与他人是卖,卖与我也是卖,他人买得,我却买不得?”林海平奇道。 “公子并非真心要买。民女虽然贫贱,却也自有生计,无须他人怜悯。公子好意,民女只能谢过了。” 叶寻看着到口的肥肉好像要飞了,很不明白姐姐的意思,却也静静的看着。 林海平眉毛扬起,心中反而更喜,要成大事,正需要这等贤内助,与白面书生相视一笑。白面书生微笑着对林海平拱了拱手,随即走到一旁的茶摊吃起茶来。林海平向赵文摆了摆手,赵文会意,也走到那茶摊喝起茶来。林海平从腰间拿出钱袋,在里面翻了半天,不多不少翻出五文钱:“姑娘教训的是。既如此,只与我来一两吧,聊以充饥。” 青衣看着他手中铜钱,犹豫片刻,便称了一两递给他并接过钱。 林海平接过松糕,并不离去,而是走到摊位后墙边,坐在石阶上,咬了一口松糕,闭上眼睛细细品尝。 姐弟俩扭头看了半天,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索xìng不去管他。叶寻记得姐姐说过,宋州太守不是好人,便也对林海平没什么好感。三个人各怀心思,一直呆到快傍晚。 一个白衣打扮的人累得满头大汗,骑着高头大马从街上经过,忽然看见了赵文,交谈了几句才发现坐在角落里的林海平,翻身下马急匆匆走到林海平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然后等着林海平反应。 林海平脸上掠过一阵喜sè,随即沉思了起来,看了一眼青衣,带着手下三人离去了。 如此这般,每rì里林海平都来照顾青衣生意,其手下也摸出了他的心思,有事就径直跑到青衣姐弟的摊位处找寻林海平。 之前,林海平从未在宋州城露过面,只是最近才经常在宋州城内做一些善举,扶危救困,更是劝其父大削赋税,引导丝织业发展,奖励农耕,免除一些犯人苛刑,并不断招募四方豪杰,蓄养门客。宋州城渐渐大治,百姓负担顿轻,不仅有了余钱,更多了许多进项,无不谈论林海平善名。乡邻州县多有迁来宋州的,一时间林海平之名鹊起,声躁当地并河南一带其他州县。又因林海平经常坐在青衣摊后想事情,城中百姓经过者多向其施礼者,连带着青衣的生意也好了许多。青衣对林海平的印象也渐渐大有改观,闲暇时也能说上几句话,偶尔收摊之后,应邀喝几杯茶或吃几杯酒。 转眼已是入秋,一rì傍晚时分,姐弟两人与林海平坐在一间小酒馆中吃酒,青衣则以茶代酒,叶寻也不管什么酒不酒的,只是大口嚼着桌上的菜肴。赵文和那白面书生则在另一张桌子上吃酒。 “那rì道路旁遇见公子之前,并未听说过公子美名,不知是否在外投得了名师,所以经年在外学习,今年才回来?” “学习倒是确有其事,名师嘛,说不得,说不得,”林海平哈哈大笑,对师出何门避而不谈,反问道,“姑娘谈吐似有涵蕴,可是读过书么?” “家父在时,曾读过一些,认得几个字。后来家父被乌蓬山马贼所害,母亲更是伤心过度,一病至今,只好寻些生计,贴补家用。如今唯一心愿,只希望阿寻能有些出息。”青衣说话间,神sè不自觉黯然下来。 “提及姑娘伤心事了,林某之罪,”林海平拿起酒杯向青衣敬了一下,一饮而尽,又道,“听说有一位昆仑派道人,一夜间将那帮马贼尽数铲平,令尊在天之灵也可以宽慰了。姑娘若不嫌弃,林某愿意资助阿寻入学,姑娘意下如何?” 青衣一来与林海平也算得上朋友了,二来确实希望叶寻以后能有出息,当下犹豫不决地看向叶寻。 叶寻正把一块肉塞到嘴里,看了看姐姐和林海平,继续嚼着肉,并随口说道:“我不去,我以后要去昆仑山修仙。” 听了这话,林海平脸上的笑有些僵住了,眼中闪过一丝异彩。另一桌的白面书生更是放下了酒杯,皱着眉看向这边。赵文倒没觉得什么,自顾自喝酒吃菜。 林海平随即恢复了平常的文雅和气,微笑道:“好志气。若果真能修道有成,也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三人又聊了一阵,林海平将姐弟两人送出城,并吩咐赵文挑担子送姐弟俩回家。 目送姐弟俩走远了,林海平与白面书生方才折回。 白面书生看了一眼林海平,问道:“公子,这叶青衣也算是懂些道理,将来必定对公子起事有力。可若那叶寻入了昆仑,公子到时顾念青衣,岂不是两头为难?” 林海平不以为然,微笑着反问道:“先生看叶寻资质如何?” “我刚才曾仔细端量了一下,叶寻面容清秀,眼瞳乌亮,修道上应该是极有天分。” 林海平略微有些惊讶,随即更是开怀大笑:“若如此,真是天助我也。” “公子此话何意?到时叶寻道行大成,定是一位劲敌,青衣护弟心切,必定会多加阻拦,公子为何反倒开心?” 林海平摇头微笑道:“先生jīng明一世,此时怎倒糊涂起来了?若我与青衣能结为连理,我就是叶寻的姐夫,到时候只要略施小计,昆仑派岂能容下他?他走投无路,也只能回来投奔于我。不论道行是否有成,都对我有利,正所谓知己知彼。若果真如先生所言,那我岂不是又得一强援?” 白面书生恍然大悟,也微笑道:“公子深谋远虑,我梁正修自叹不如。” 林海平正sè道:“先生自谦了。过往之事就随他去吧,先生不要被前尘旧事蒙蔽慧眼。” 梁正修身子一震,笑容僵在脸上,停住了脚步。林海平看着他,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往前走。 梁正修静静地看着林海平的背影,眼睛微眯了起来。 今天之后,林海平对青衣的感情,是否还是那么干净?还是说,会步他梁正修的后尘? 宋州城内,熙攘的大街上,响起一声低低的叹息,随即就被湮没在了鼎沸的人声中。如cháo一样的人流内,不知藏了多少颗饱经沧桑的心。 由于青衣的生意好了不少,林海平也经常上门探视叶母并赠药,叶母的身体也渐渐好了起来,能下床走动并帮青衣作些家务或替青衣烧饭。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叶寻发现姐姐变得有些反常,平rì里蒸制松糕,走在路上,在家里做饭,都会嘿嘿傻笑着发半天呆。叶寻叫唤她,她便脸颊绯红顾左右言他,或挑些叶寻的坏毛病指责一番。早上出门的时候,还要刻意把自己收拾半天,而到了城里,闲暇的时候就老回头去看林海平,还会找一些话题和他聊天。叶寻虽然年幼,但也不是傻子,他有些猜出了姐姐的心思,但他自己却也有自己的心思,因为他始终在惦记着那天晚上那位仙人,他经常幻想着几千里外的昆仑山上会是怎样的光景,幻想着有一天他也能穿上那一套蓝衫白衣。 一rì清晨,青衣早早收拾好,正要挑着担子出门,却远远听见一阵喧闹。喧闹声渐渐临近,一队穿着大红衣服的人抬着一担担的彩礼向叶家走来,彩礼更是用红绸缎系着大结。队伍前头一个浓脂重粉的女人穿着粉红的衣裙不断向路过的乡亲道喜,正是宋州城小有名气的王媒婆。几个乡亲和许多小孩儿都跟在队伍后头。 叶母听见外头吵闹,便走了出来。叶寻还赖在床上,被吵的不耐烦了,干脆用被子把头蒙住继续做他的昆仑梦。 王媒婆领着队伍直接进了叶家小院,然后笑吟吟的走到青衣跟前:“哎呦呦,怎么还干这种重活?青衣姑娘,你真是好福气呀。” 王媒婆看见了叶母,便舍了青衣去向叶母道喜:“叶老夫人,恭喜恭喜。” 叶母不明所以,问道:“请问,我家有什么喜事?” “咱们宋州太守的公子,林大公子,对青衣姑娘一见倾心,今rì遣老奴上门提亲,这不是天大的喜事吗?那林公子不仅一表人才,其父亲身居一州太守,家境富裕不说,更是我们河南一带名人,百姓哪个不知道林公子菩萨心肠薄赋亲民,青衣姑娘嫁给他,正是美人得所归。” 原本猜出些什么的青衣,听了媒婆的话,不自主的脸颊红了起来。 刘婶笑呵呵的走到青衣跟前,拉起青衣的手说道:“青衣,总算老天有眼,给你找了个好归宿,以后就不用遭这苦罪了。” 刘婶拉着青衣走到叶母跟前,本来是要道喜,却说了句令青衣难堪的话:“恭喜大妹子,青衣这孩子,终于嫁出去了。” 第四章 启程 - 仙凡之乱 - 刑天舞干戚01 () 成亲之rì,叶寻和母亲都穿上了生平没穿过的红绸长衫,脸上都乐开了花。一群玩伴围着叶寻转来转去。 叶母在内屋给青衣梳头打扮,拿着木梳,边梳着青衣的长发,边口里念道:“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青衣呀,这么多年没让你过上一天好rì子,现在总算苍天有眼,你爹在天之灵也会替你高兴的。以后啊,跟着林公子好好过rì子不用惦记家里,阿寻也不小了,到时候给他找个差事,娘这辈子也就可以放心了。” “娘,你说什么呢?我会经常回来看望你的,”青衣忽然想到了叶寻,自己一出嫁,家里就剩下了一个叶寻,年纪还那么小,不得不找个差事和母亲相依为命,“娘,厨棚里的东西我都收拾干净了,柴禾昨天也都劈好了,水缸里水也是满的,前两天我和阿寻买了米,都在米缸里,够半个月的了,松糕的生意以后你也不要做了,好生在家休养吧。最要紧的是你的身子,药我都分好了一份份放在厨棚,进去就能看见,大夫说你的病虽然好了,还是需要静养,我这几天教了阿寻一些做饭的道理。。。。。。” “好了,好了,”叶母被说的眼眶有些红了,笑着说道,“你娘也不是没做过家务,这点儿事我还是能做好的,你不用cāo心。。。。。。” 王媒婆掀帘进了内屋,笑呵呵地说道:“哎呦呦,娘俩说的都是什么呀?人家林公子早安排好了,在林府准备了两间干净房子,就是特意给老夫人和阿寻的,阿寻的事,林公子自有主张。林公子出了名的孝子,知道你们一家不容易,说不要那一套俗礼,母子俩只要过去享福就行了。” 外屋里,叶寻正和几个小伙伴边分食着一些瓜子点心,一边聊着天。 “阿寻,听说你还要搬进太守府,真是羡慕死了。” “阿寻,以后我们还能去找你玩吗?”胖嘟嘟的石头原名石光,比叶寻小一岁,以往都是跟着一起玩耍的。 叶寻想了想,答道:“不好吧,有时间我会找你们一起玩的。” “阿寻,以后等你长大了,是不是那个林公子还会让你当官?” 叶寻不屑道:“我才不当官呢,我要去昆仑山修道当仙人。” “啊?那你那天晚上怎么不跟那个神仙走?” “听说昆仑派掌门在昆仑山下摆了迷阵,没人能上得了山。” 叶寻哼了一声:“不怕,昆仑派总要收徒弟吧?那座迷阵肯定会有出路,不会是死阵。” 说话间,叶母和王媒婆扶着青衣来到了外屋,叶寻几个小孩儿和众乡亲看去: 大红斜襟长裙外着大红敞袖绸袍,红袍开襟处绣着朵朵牡丹花,偶尔用金线点缀其上。衣裙及地,铺洒开来。发髻上戴着鎏金双凤交颈珍珠冠,并金银相串点红宝石抹额,上面轻轻盖着一层薄绸金边红盖头。双耳垂着一对金环串珍珠吊坠。青衣双手相叠横于胸前,素手如玉隐于宽袖之中。惊艳如花圃中怒放的红牡丹,纤盈如枝头迎风送香的粉桃花。(写不出来,反正笔者觉得,在这古代新娘大红装面前,现代的神马白sè婚纱似乎没了什么光彩。) 花轿早已在外等候,见新娘子出来了,马上吹起唢呐来,接了新娘上轿。其余人便在后面跟着,一队人吹吹打打的向宋州城走去。到了太守府,只见太守府门外用大红不扎着大红花挂在大门口。林海平亲自在外接着,红光满面与众乡绅和乡亲们还礼,接了青衣下轿,携着手一起进了前厅。 叶寻从来没来过太守府,便好奇地边走边打量:门口两头威武石狮含珠自不必说,两扇大铜锭朱漆门显示着家大业大。进入大门,正对一堵大理石彩雕墙抵消正冲门的煞气,上面是一副朝阳山水小帆图。绕过石屏后,一条平整的石铺道路两旁栽着银杏翠竹并一片花圃,尽头三层石阶上便是前厅,镂花薄纱窗丹漆门内两侧放着两盆青梗马蹄莲,两排朱漆四方扶手椅和茶几分列两旁,正前位是两张朱漆太师椅夹着一张曲脚小案,墙上挂着一大幅花丛中孔雀开屏图,栩栩如生似是名家作品。 整个前厅非常宽敞,足以容纳百余来人。门口两旁和通往后室的两个入口各站着一个丫鬟。右侧的桌椅后站着许多男子,要么身躯高壮,要么温文儒雅,都是林海平的门客,共有八人,叶寻只认得梁正修,还有一个虽然陌生,但却很抢眼,因为穿着怪异:明明是八尺大汉,虎目虬髯,面目有些狰狞,却穿着喜庆的大红衣服,有些滑稽。 梁正修正拿那大汉开着玩笑:“万长,今天是公子成亲,你这打扮不会是要抢婚吧?” 几个门客听了都哈哈大笑。 被唤作万长的大汉脸sè不悦,看了看别人的穿着说道:“公子成亲,这是喜事,万长以为当然要穿的喜庆些,哪像你们几个,不给公子长脸还拿洒家开涮。” 林远庭面目之间和林海平有些相像,只是留着短胡,鹳骨也有些太突,下巴略有些尖。林海平笑呵呵地把叶母让到主位右边的太师椅上,自己坐在左边,眼却直瞅着青衣地盖头下露出的那一片雪白,眼中更是有些sè意。林海平何等jīng明,早看在眼中,但不好发作而已。 拜过了堂,便有几个侍女来扶青衣入内室。 “圣旨到!” 一个尖细有些不yīn不阳的声音从大门口传来。 厅内忽然变得安静了下来,青衣停下了脚步,林远庭和叶母从正位站起面面相觑,林海平和手下几个门客更是沉下了脸。 无奈,林远庭和叶母,新郎新娘和一屋子人只好到院子里迎接,并匍匐于地跪迎圣旨。青衣不得已,只好暂时掀开盖头。林远庭趁机看去,只见青衣容貌妍丽,怕是在这宋州城也不多见,眼神中更是带了一丝邪意。林海平不动声sè,只是握紧了拳头。叶寻没见过这阵势,见所有人都跪下了,便也学着其他人跪在地上,抬眼去瞧那传说中的太监。 一个身穿绿sè宫服的男子,约五十岁上下,脸上不见丝毫胡渣,捧着圣旨带着一名身穿黑sè铠甲的士兵走到石屏后,然后展开圣旨朗声念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宋州太守深体民意,奖励农产,劝人向善,政绩卓著,宋州城夜不掩户,百姓富足,此皆太守之子林海平之功。然林远庭能纳良策,实乃朝廷之幸,特赐黄金千两,加奉三百石。又有林海平者,闻其素有贤名,实乃国家之栋梁,朕岂吝褒赐哉?故,封为通政司副史,官拜正四品,三rì内启程赴京,朕rì夜悬望,望卿不吝善政忠谏,钦此。 林远庭听罢,面有得sè,喜不自禁。林海平双眉紧锁,与梁正修对视了一下。父子俩赶紧拜谢皇恩领旨。青衣已嫁给了林海平,听他被封,自然也高兴。叶寻心里惊讶不已,对林海平这个姐夫更加佩服了,看来自己也可能要跟着进京城了。 太监念完后,仔细看了看林海平,向父子俩道喜:“恭喜林太守,令公子果真是一表人才,今天又是成亲之rì,可谓双喜临门。” 林家父子笑脸相对,与那太监客套了一番,知道那太监姓宋,定要留那太监住一rì喝一杯喜酒。宋公公推辞不过,也只好答应。青衣重又盖上头帕,在两个丫鬟扶持下走入了后室。 席间,梁正修悄悄走到林海平身边问道:“公子,这是那皇帝要软禁你了。现在怎么办?” “这事我也早料到过,只是还没想好对策,”林海平又看了一眼父亲,眼中闪过一道冷光,低声道,“如今也只好见机行事。此间说话不方便,容后再议。” 席散之后,叶母和叶寻各自被安排了一个房间。叶寻睡草屋土炕睡了十二年,还未曾住过这种干净奢侈的房间,看见桌子干净的桌布上的一套茶具,便装模作样的坐好,倒了一杯冷茶细细品起来。除了淡淡的苦味,叶寻什么味道也没尝出来,心道这名茶还不如街边的茶水,杯子还这么小,根本不解渴,便又去打量架子上的花屏瓷器,但又不敢乱碰,折腾到大半夜才入睡。 翌rì,一大早就有家丁急匆匆的敲林海平的婚房。 林海平不悦地问道:“什么事?” “公子,不好了,老爷他,他。。。。。。” 林海平和青衣听了一惊,匆匆穿好衣服下了床。林海平拉开门急忙问道:“我爹他怎么了?” “今天一大早,宋公公要向老爷和公子辞行,便先叫人去请老爷,谁知道老爷他,他,他已经死了。” 林海平和青衣匆匆赶到的时候,林远庭的卧房外跪了一排家仆和丫鬟。两人入了屋,林海平走到父亲床边,检查了一下,浑身并无伤痕,随即放声大哭起来,青衣便也跟着落泪并向林远庭跪了下去。就这样,喜事的第二天变成了丧事,也惊动了宋公公。林海平只好送别宋公公,并说七rì后当借孝入京。 过了头七后,林海平安排好府里一切,并托梁正修等几位门客照顾好青衣一家,然后辞了青衣,与两个门客一同入京。 新婚燕尔,青衣虽然不舍,却也没有办法,平rì里只好跟母亲,或者抓着叶寻聊天。 半个月后的一天早上,青衣和叶寻在院子里闲聊。 “姐,我想等姐夫回来后,就动身去昆仑山。”叶寻无jīng打采地说道。 青衣沉默了一下劝道:“阿寻,听说昆仑山下有迷阵,凡人是上不去的。那天有仙人带你自然是好事,但现在你自己怎么能上得了山?” “那好办。昆仑山下,肯定有昆仑派弟子出没,求求他们不就好了?” “呦呵,你以为你是谁啊,有那么大面子?要是那么简单,谁都上得了山了。” “我,我,”叶寻想了想,姐姐的话虽然不好听,却说的是事实,只恨自己那晚没问那男子姓名,干脆耍起横来,“反正我就是要去。” “好!阿寻能有这样的决心,我这个做姐夫的也替你高兴。”林海平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院子门口。 盼了半个月,青衣激动地站了起来,赶紧迎了过去:“你回来了。” 林海平微笑着看着青衣,轻轻搂住了她的肩膀,点了点头道:“青衣,刚刚成亲就让你受委屈了。” 青衣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向皇上说明了情况,有宋公公为我作证,所以皇上恩准我丁忧三年。以后不管是在宋州,还是去京城,我都不会再扔下你了。”林海平微笑道。 “嫁夫随夫,青衣一切但听公子安排就好。” 林海平转头看向叶寻,问道:“阿寻,你能否跟姐夫说说,你为什么要去修道?” 叶寻听了,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偏着脑袋想了想,想起了那天晚上的男子,想起那男子凭一人之力全歼乌蓬山马贼救了一村人xìng命,便说道:“我要是修道有成,一定会游历天下,杀尽天下恶人,除尽世上不平,惩恶扬善,行侠仗义。” “是为了别人能记住你的名字吗?”林海平继续微笑着问道。 叶寻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当然,到时候我就会像姐夫一样,百姓人人称赞。” 林海平摇头笑道:“那可不一样。我是做了一些好事,所以宋州百姓都有善言。可如果你行侠仗义,百姓称赞的都是昆仑派,并不是你。” 叶寻愣了一下,不太明白。 “也罢,以后你会明白的,”林海平微笑道,“阿寻,姐夫只想问你,你是不是一定要去昆仑山学道?” 叶寻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你姐姐和母亲有我照顾你大可以安心,过几天我就让我门下的秦万长送你去昆仑山,可好?” 叶寻欣喜不已,连连点头。 与林海平一起回来的,还有新任宋州太守刘璨,原是当朝权臣赵明禄一手提拔的,本意是让他监视林海平。但林海平似乎并不在意,而且撒手宋州所有事物,只管在家守孝。 十月初一,林海平便叫秦万长骑马送叶寻去昆仑山。秦万长穿着半肩虎皮袄,配着本来就粗犷的外貌更是威风。叶寻背着一个包袱,里面是叶母亲自给他缝的冬衣和一双布鞋,以及林海平给的五十两盘缠。两人共骑一匹棕sè骏马。 叶母和青衣亲自送到城门口,万般不舍自不必说。 两人飞马跑出老远,看不见宋州城了,叶寻对天欢呼一声:“昆仑山,我来了!” 第五章 争斗 - 仙凡之乱 - 刑天舞干戚01 () 川地北,有座山叫岷山,与昆仑山相接,高愈万丈,直入云霄,横断昆仑山与川地交接处,山势陡峭,只有几条弯曲艰难的小径供人行走。又因为当年朝廷大军曾出奇兵过之,致使昆仑派措手不及,伤亡惨重。朝廷四征昆仑山后,昆仑派掌门协同后山十长老便在小径间摆了一座迷阵,行人但凡入得山路,若无知情人指点,必定会迷失阵中,幸运的还能侥幸回到山脚,不幸的也有困在阵中饿死或被奇兽杀死者。是以百年后,昆仑山几乎与仙山无异,与世相隔绝,寻常人不能见。但也有许多学道之心坚定者,不畏凶险,仍是直闯迷阵,却也是再无音信。昆仑派终于不忍,便在岷山脚下盖了一间茶馆,专门接待来此学道者,名曰“望仙阁”。望仙阁东南三十里外,有一座城,叫做青川,本是一个小县,因为与昆仑山最近,多有昆仑派弟子和海内外其他修仙门派的弟子在此出没,引来许多求道之人在此打听消息,时间长了,便有许多商贾来此经商,青川城渐渐变得热闹许多,与一些大郡足可一比。 这一rì中午时分,青川城东门外,出现两个身影。一个身高八尺余,面黑嘴阔,怒目虬髯,着虎皮半肩袄和铁钉护腕,显得凶煞异常。另一个小小身影,只不足六尺,刚及那大汉rǔ下,两条眉虽然黑但又有些细,眼瞳乌亮很有神采,长得眉清目秀,穿着灰绿sè格子麻布衣服。这两人正是秦万长和叶寻,秦万长右手牵着一匹棕sè骏马,两人正向青川城内走去。 青川城内热闹非凡,偶尔有几个蓝衫白衣的,也有些穿着黑白条纹衣服背部一个大大太极符号的,还有其他一些奇装异服不似普通百姓的,这些人的数量快赶上这寻常百姓五分之一了。 “这种小城竟然如此热闹,”秦万长进入城门时抬头看了一下,五六丈高的城墙,要想攻破简直就是易如反掌,“随便一伙马贼就能攻下了。” “秦大哥,这可是在昆仑派眼皮子底下,谁会傻到去当马贼?再多再厉害的马贼都敌不过昆仑派一个弟子。”叶寻兴奋地打量着街上的人,果然不愧是仙山脚下,这种小城池都这么热闹。 乌蓬山马贼被灭,秦万长也听说过,却很怀疑这种道听途说的真实xìng:“叶小兄弟说的也是。将来你若修成仙人,定要与洒家切磋切磋。” 一路上秦万长对叶寻多多照顾,叶寻也亲眼看见他对付几个拦路抢劫的盗匪显露的身手,虽然佩服,但却无法跟那晚的男子相比,便笑说道:“秦大哥,我知道你身手厉害,可是,你会飞吗?” 秦万长顿时被噎住了,还好脸本来就黑,旁人看不出他是否脸红,因为叶寻是林海平的小舅子,年纪又小,便不跟他计较:“你这臭小子,还没见过洒家的真本事呢。” 一大一小两人只顾着边看边斗嘴,秦万长自负一身武艺有些傲气,又没见过修道之人的身手,叶寻年纪又小,不懂得恭维,秦万长也只是不冷不热的评论一下。 青川城内许多店名都带着一个“仙”字,如醉仙楼、仙乐坊、临仙居等。秦万长大概是被叶寻念烦了,看了很不以为意,走了半天也没找到一家“正常”点的。 两人正行走间,忽然听到身后一阵喧闹和喝骂声,便一齐扭头回望过去。 四匹快马正奔驰在这熙攘的大街上,横冲直撞,许多路人纷纷仓皇躲避,个别躲闪不及的,硬是被撞飞了出去。 一个老妇人携着一个孩童,正急急忙忙往一边走,可来人竟毫不停留,直直冲了过来。 老妇人眼看不及,便把那小孩儿奋力往路边一推。 砰。 小孩儿摔倒在路边,老妇人则是被马擦了个边,饶是如此,也是年老体弱,倒地不起。 那小孩儿突然摔倒,便大声嚎哭起来,那老妇人躺在地上直呻吟。 人群中爆发出一片片抱怨声,许多人慌忙过去扶起老人小孩儿。 叶寻看了心里非常不痛快,在这仙山脚下,民风应该是很淳朴善良的,怎地还会有这种目无法纪的人? 眼看着四匹马越来越近,叶寻便要让到路边,顺便看了一下秦万长。 秦万长双眼中满是怒火,额上青筋暴起,双拳捏的“咯咯”直响,将身上包袱与朴刀递给叶寻。 “阿寻,你且退开。” 头一次看见这虎躯大汉如此盛怒,叶寻不由得有些害怕,不敢多说什么,哦了一声,接过行李,快步走到路旁,然后站在一旁看着。 四匹马上,前面并排骑着两个官差打扮的人。后面跟着一个身着紫sè官服带着短翅乌纱帽的中年人,一看便知是朝廷三品以上大员。官员身后是一个书生。 “无知刁民,快快让开!”其中一个官差看道路正zhōng yāng迎面站着一个大汉,急忙怒喝道。 秦万长置若不闻,双手交叉放于胸前,双腿微微分开,怒瞪虎目。 那名官差见秦万长一步不动,大怒,扬起鞭子向秦万长抽来。 秦万长冷哼一声,伸手一抓,抓住鞭子,然后用力一扯,登时将那人拽下马来。那名官差猝不及防,从马上跌下来,正跌到道路zhōng yāng。 另一名官差吃了一惊,但还没多想,前面两匹马已经一左一右奔到了秦万长身边。 秦万长陡然发力,右拳猛然向左挥,咚一身闷响打在马脖子上,随即又左拳右挥,又一拳打在另一匹已经无人驾驭的马脖子上。 拳势如山! 两声马嘶,两匹马突然受到重重的打击,向两边倒去。 马未倒地,先前那名官差先滚到了秦万长脚下,那名官员收势不及,急忙勒马,马头高高扬起,前蹄扬起,一声马嘶停在了秦万长面前,而那名官差就躺在马前蹄之下,早吓的魂飞魄散,眼见就要丧命马下。 哗啦啦一阵响,另一名官差从马上摔下,把路旁的摊位撞了个稀烂。 后面的书生眼见不妙,早已勒转马头横在那里,身子腾空而起,一手提着那名官员的后衣领把他提到空中。 秦万长一声暴喝,双手往上一夹,十指如钢爪般紧紧抓住马颈,用力一摔。 咚! 官员骑坐的马被重重侧摔在地上,四蹄乱蹬,不断呻吟,却无法从地上站起。 书生提着官员如拎小鸡般,然后轻轻落到地上。 叶寻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许多路人眼看四个骑马的人得了教训,无不拍手称快,大声叫好,纷纷给秦万长鼓起掌来。 那名官员整了整衣领,然后指着秦万长大骂道:“哪里来的野人,竟敢阻我道路,伤我差役,误了赵相国的大事,你吃罪的起么?” “莫要跟我提赵相国那厮,便是他本人来了,洒家也是不让他过去一步!”秦万长听他提起赵相国,不由得又是大怒,伸手便向那官员抓去。 “英雄且慢!”那名书生看似悠闲般伸出两根指头在秦万长手腕上顶了一下。 秦万长如受电击般,伸出的手迅疾收了回去,满脸惊讶的看着那名书生。 刚才的动作,看似不经意,却准确无比地顶在他神门处,而且避无可避。 “好大的口气,竟敢直呼相国大名。。。。。。”那官员躲在书生背后,还待要骂,却被书生止住了。 “英雄可是人称黑虎将的秦万长吗?”那书生略微向秦万长施了一礼问道。 “你是何人,如何知道洒家的名头?”秦万长认真打量着那书生问道。 “山东的黑虎将秦万长义薄云天,力举千钧,更是一位难得的大孝子,天下谁人不知?”书生微笑道,又看了一眼那名官员,“在下无名小卒杨塑,陪同徐大人来此,确实是奉了朝廷旨意有要事要上昆仑山,刚才如有得罪,在下替大人赔礼了。” “好说,好说,只是以后莫要不把我等百姓不当做人便好。”秦万长知道此人不好对付,人家又道了歉,向杨塑还了一礼,便要往路边走。 “英雄,”杨塑又叫住了秦万长,微笑道,“英雄武艺jīng湛,却不能效力于朝廷,未免让人遗憾,今rì有缘,英雄如果愿意,在下愿意向,向相国进言,使英雄一身本事得以施展,如何?” “哼,洒家此生只认林公子,如何稀罕那误国误民的jiān臣?”秦万长不屑道,头也不回继续往路边走,拉起叶寻就要离去。 杨塑听了,收起了笑容,双眉微皱:“林公子?可是宋州的林海平?” 气氛忽然又变得紧张了起来。周围许多看热闹的人,似乎察觉到了异样,纷纷散去,只留下几个蓝衫白衣和穿着黑白太极图的人。 不远处走来三个人,两男一女。领头的是一个中年人,天庭饱满,眼神淡然,面带微笑,手持折扇,淡蓝长袍。另一名男子也是个儒生打扮,个子稍矮,留着八字须。那名女子看来很是年轻,身形苗条,瓜子脸型,双眉如黛,眼含秋水,长得极是标致,盘云髻,着粉红sè衣服,荷叶长裙下穿着高筒红流苏长靴,提着一柄长剑。 “爹,前面围了好多道士,好像有热闹好看。”红衣少女拉了拉中年男子的衣服,指着前面的人群道。 中年男子呵呵笑道:“琴儿,你可是要上昆仑山修道的,不能整天玩闹了。” “看看有什么关系吗?”红衣少女不满的嘟囔了一声,然后撇下两名男子快步向人群走去,“你不去我去。” 矮个儒生呵呵笑道:“大哥,琴儿修道不急于一时,我们便也去看看这仙山脚下有何不同。” “你呀,太惯着她了,”中年男子摇头微笑道,却也加紧了脚步,“也好,便看看此地有什么名堂。” 离人群还有十几步远时,中年男子脸sè大变,低头看向腰间。 腰上挂着一块圆形的淡紫sè玉佩,中间有个小孔,玉佩上雕刻着三个奇怪的图案,有的形似如意,有的形似斧头,有的形似弓箭。 而此刻,这玉佩正微微散发出紫sè光芒! “这,灵玉有这种反应,”中年男子吃惊的看着腰间的玉佩,然后看向矮个儒生,“莫非这人就在此处?” 矮个儒生也吃惊不已,随即看向人群:“此人定在人群之中。” 两个人加紧了脚步向人群走去。 “不错,正是宋州的林公子。先生有何指教?”秦万长放开了叶寻,转回身说道。 杨塑并不说话,双眼变得冰冷,直直盯着秦万长。 “久闻林公子广纳贤士,门下之人都是身怀绝技。杨塑今天无礼,倒要讨教一番了。”杨塑说完,单脚向前,脚尖偏内,下一刻,身影如流星般向秦万长飘来,速度奇快。 秦万长早做好了准备,刚刚就看出此人身手不凡,现在要交手,更是谨慎起来,看见这种身法,心里还是暗暗吃惊。 看着杨塑身影闪到身前,秦万长猛然单手向前抓去。杨塑身形一转,转到秦万长身后,一掌打在他背上。秦万长手刚伸出,其势未尽,背部又受了重击,眼前竟然冒起了金星,顿时有些狼狈地向前扑去,扑了三四步,才勉强站定了身子。 秦万长深呼吸了一口气,转回身冷冷盯着杨塑。 杨塑冷哼了一声,又一次使出那种脚法,幻影般留下一具具残影,向秦万长逼近。秦万长还未等他身影闪至身前,提前挥出一拳向前打出,不料又打了空,马上手臂奋力向外一扫,竟带起一阵风声,用手肘狠狠撞到了杨塑。 杨塑闷哼了一声,踉跄着倒退了一步,一手捂住胸口,有些吃惊地看着秦万长。 周围几个看热闹的修道弟子也都有些吃惊,这大汉竟然能挫动一个道行已经很不错的修道人的锐气,着实厉害,有几人已经开口叫起好来了。中年男子和矮个儒生无心观看,只是扫视着围观的人群,马上,两人将目光停留在叶寻身上。 叶寻看得眼都花了,面前的两人出手都太快了,尤其是那个杨塑,根本就如鬼魅一样,虽然有心帮忙,但自己根本就插不上手。忽然,叶寻感觉到了什么,向人群看了一眼,马上发现了那两名男子,心里奇怪,那两人不看场中打架,看他作什么。叶寻刚想收回目光,忽然瞥见了一道粉红sè的身影,眉目如画,挺鼻丹唇,身材苗条,就是比起姐姐青衣来,也漂亮了许多。叶寻在宋州城内,自以为少有人会比姐姐还漂亮,不想今rì竟然发现这等美丽女孩儿,的确是生平未见,便多看了几眼。红衣少女边看边拽着其中一名男子问着什么。叶寻便又把目光放到场中,心中也暗暗替秦万长着急。 秦万长挫了对方锐气,却丝毫不敢大意,马上又双手齐伸,向杨塑抓了过去。杨塑身形如电,轻轻翻起,从秦万长头上翻过。不想,秦万长刚才只是虚抓,看准了杨塑的去势,便向另一边抓去,一把就抓住了对方腰带,微一使力,便把杨塑举过了头顶。 杨塑看出了秦万长经验丰富,眼光老到,便也不敢大意,一手扣住秦万长一只手腕,另一手成掌向他脑门拍去。 秦万长感觉脑门劲风突至,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连忙将杨塑向前抛了出去。 杨塑身子轻飘飘地落至地面,双眼微眯,微微点头:“果然是名不虚传,佩服。” 叶寻忽然看到杨塑一只手竟然捏成了一个剑诀! “秦大哥,小心!” 第六章 仙境迷踪 - 仙凡之乱 - 刑天舞干戚01 () 中年男子和矮个儒生也早看见了杨塑的手诀,可听见叶寻的喊叫,心里都吃了一惊,不由得仔细打量起叶寻来,但见他身形单薄,双脚轻浮,不像是修过道的。红衣女子也被叫声吸引,向叶寻看过去,见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兄弟,便不在意,继续看向场中。 杨塑吃了一惊,看了叶寻一眼,随即不再多想,手诀轻引,马上从袖中飞出一柄短剑,去势如电,无风无声,令人防不胜防。 秦万长急忙侧身躲避,但还是没来得及。 “哧”一声轻响,短剑从秦万长右胸贯出,带起一片淡淡的血雾。 杨塑手诀一招,短剑重又折回,秦万长看的真切,动作有些滑稽的扭动了一下,险险避了过去。短剑径直飞入杨塑袖中。 围观许多人开始不满起来,大声呵斥杨塑。 “这种人也配修道,仗着朝廷撑腰便欺负一个凡人。” “不知是何门何派,竟然教出这种人来。人家不过是打抱不平,就要赶尽杀绝吗?” 场中,秦万长已是捉襟见肘,一身力气使不出来,更是捂着右胸大口喘气。杨塑听了其他人的议论,顿时有些恼怒。 那名官员藏在人群中看着秦万长骂道:“你们这些刁民知道什么,这厮犯上作乱,死有余辜。你们再有胡言乱语者,一并抓去问罪。” 围观众人不在做声,因为师门都严厉告诫不许干涉朝廷之事,只是愤愤不平地看着杨塑。 中年男子和矮个儒生对视一眼,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微笑摇头,重又看向场中。 杨塑不再迟疑,剑诀又引,短剑又出,同时口中道:“英雄小心了。” 秦万长受了重伤,动作有些迟缓,如何躲得过去,眼看着避无可避,短剑当胸刺来,实在是束手无策。 叮。 一声轻响,短剑将将刺到秦万长胸前时,一把折扇凭空出现,挡住了短剑去路。 杨塑身子大震,只感觉胸中气血翻腾,差一点就喷出一口鲜血来,一把接住倒飞回来的短剑,双眼冷冷的看向那把折扇。 折扇如有灵xìng般轻轻又飞回到中年男子手中。 中年男子接住扇子,微笑道:“这位道兄也是位得道高人了,怎地如此不依不饶地对待一个重伤的人?” 叶寻看到似乎有了高人相助,便跑到秦万长身边问道:“秦大哥,你没事吧?” 秦万长捂着右胸,苦笑着摇了摇头。 杨塑暗自运功调息,静了片刻,方才开口道:“阁下是谁?” “反了,反了,你们这是要造反吗?愚昧刁民,竟敢和朝廷作对,不怕本官把你们统统抓起来吗?”那个徐大人躲在一名官差身后,指着中年男子喝道。 “哼,老头儿,你说谁是刁民?”红衣少女鄙夷地指着那官员问道。 “琴儿,不得无礼,”中年男子轻声呵斥道,对那官员拱了拱手,“小女无礼,大人不要见怪。某何敢与朝廷作对?只是在这昆仑仙山脚下,不好把事情闹大,不然朝廷与昆仑派之间难免有些误会。” 正说话间,只听得脚步声杂乱,青川县令带着一队带刀官兵远远跑来。围观的许多道家弟子不敢有违师令与朝廷冲突,也慢慢散去了。 那官员底气似乎又多了不少,但仍是躲在那名官差后面,指着中年男子道:“你们这些刁民,有话等到了牢里再说吧。” 红衣少女大怒,拔出剑来说道:“就会以多欺少,以为谁都怕你?想抓我们,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青川县令急匆匆跑到那徐大人身边行礼道:“下官来迟,让大人受惊了。” “别废话了,快把这几个刁民给我抓起来严刑拷打。”那徐大人指着五人喝道。 “何必?何必?”中年男子微微摇头道,袖袍一挥,卷起一阵强风,风中夹着如cháo水般的威势向一队官兵袭去。 一队官兵立足不稳,纷纷倒地,青川县令与徐大人也倒在地上滚做一团,毫无仪态。杨塑用袖遮面,心中暗暗吃惊,此人道法之深,简直生平仅见,怕是连教主都未必能敌过此人。秦万长头一次看见这种仙家道法,心中也是震惊不已。 “琴儿,走!”中年男子轻声喝道,与矮个儒生对视一眼,便抓着秦万长腾空而起,同时手中多出一粒白sè药丸,弹入他口中。矮个儒生也不迟疑,抓住叶寻腰带便随着中年男子向西北方飞去。 “阁下道法高深,杨塑生平未见,可否留下姓名,改rì登门拜访。”杨塑对着天空大喊道。 中年男子朗声答道:“西南无名山,草庐两三间。山中无岁月。。。。。。” “南海灵蛇岛上,本姑娘等着你来送死!”红衣少女大煞风景地对着地面喊道。 中年男子和矮个儒生对视一眼,俱都苦笑摇头。 叶寻稀里糊涂地被人抓着飞了起来,回过神来后,低头一看,脚下的民舍楼房渐渐变小,然后整座青川城都尽收眼底,心中又惊又喜,左张右望,忽然瞥见那红衣少女踩着一柄剑也飞在一旁,而两个男子则无凭无靠飞在空中。 “恩公,令爱说出了你们的来路,只怕rì后会有麻烦找上门来。”秦万长皱眉道。 “无妨,无妨,南海并无什么灵蛇岛,我们也不住在南海,”中年男子微笑道,“义士是林海平门下之人?” “正是,四年前,林公子成秦某之孝,秦某无以报答,只有一条命而已。”秦万长亲眼见识了此人的神通,不敢自称洒家。 这边,许是年纪相仿,红衣少女靠到矮个儒生身边,问叶寻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叶寻,你呢?”叶寻好奇地看着她脚下的剑,通体发着微光,虽然只是普通的剑,但此刻却显得很是好看。 “嗯,那你是来昆仑山学道的吗?” “是啊,你叫什么名字?” “你多大了?” “十二,你还没回答我呢?” “才十二,那你以前学过道法吗?” “没有啊,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那你为什么想来学道呢?” 叶寻突然感觉自己就是个傻子,什么都回答了她,她却连名字都不说,索xìng道:“你不说名字,我也不回答你。” 红衣少女哼了一声,渐渐退开,绕到了父亲那边去。 矮个儒生哈哈大笑,对叶寻道:“小兄弟,林海平胸怀大志,跟着他,可保你一生享尽荣华富贵,何必来这里苦修道法呢?” 叶寻看着少女转到了另一边,至始至终都不肯说出名字,心里有些气闷,便道:“荣华富贵有什么用?将来修道有成,御剑行走天下,斩妖除魔,那样多潇洒?” 矮个儒生摇头微笑。 “大,叔?”叶寻也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位长辈,“你带我去哪儿?” “你不是要去昆仑山吗?我们这就是往昆仑山飞去。” 。。。。。。 望仙阁门外,从空中降下五个人。 刚落地,红衣少女便盯着门框上的店名,然后问道:“爹,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第一次来昆仑山,都要拜会此处。这是人家待客的地方。”中年男子解释道。 “什么待客,不就是想趁机挣钱吗?”红衣少女不屑道。 “琴儿,不许胡说,”中年男子轻声责备道,“如今蜀王向道,光是每年捐赠的钱财,都够昆仑派的开销了,更听说昆仑派后山产美玉,自有源头,怎么会缺这点钱?” “他们的茶水还能免费不成?”红衣少女说罢,抢先走进店门,同时嘴里大声叫道,“小二,沏杯茶!” 茶馆共有两层,一楼只是普通茶馆的摆设,正有蓝衫白衣的昆仑派年轻弟子在聊天,听了这句吆喝,脸上都显出不悦,扭头向门口看去,发现竟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少女,都怔了一下。 “琴儿,不得无礼!”中年男子轻声责备道,同时收敛全身气息,向柜台后的两个弟子拱手道,“小女不懂规矩,两位小师傅请见谅。我等来此,正是要打听上山道路,送小女上山修道,恳请两位小师傅指点。” 两个弟子向中年男子打量了一番,见只是一个温文儒雅的中年男子,虽然相貌堂堂,但不像是修道之人,奇怪的是,他腰间有一块紫玉佩,而此刻玉佩正轻轻散发出紫sè光芒,其中隐隐有仙气流转,一看便知必定不是凡品。 其中一个弟子连忙迎了出来,还礼道:“原来先生是送令千金来修道的,好说,好说。几位请坐。” 无人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那弟子看见秦万长,问道:“这位壮士,如何受了这等重伤?” 秦万长此刻少了几分傲气,连忙答道:“无妨,一点轻伤而已。” “跟朝廷的狗官打了一架,奈何技不如人,吃了亏呗。”红衣少女淡淡道。 秦万长听了,一肚子火,却没处发,对方只是个小姑娘,他父亲又是救命恩人,只好忍气吞声。 “琴儿!”中年男子轻喝,又向那弟子问道,“小师傅,我等是虔诚向道,麻烦小师傅能向山门引荐。” 那弟子面sè古怪地看了一眼秦万长,随即道:“此事好说,这位好汉请入里间,让我师兄为好汉略作治疗。” 秦万长道了声谢,随着另外一名弟子进入了里间。 “在下昆仑派宋长老座下弟子杨孟,未请教几位先生和姑娘姓名。”年轻弟子坐在一侧给四人各倒了一杯茶。 “原来是宋长老门下高徒。”中年男子遂一一向他介绍了几人姓名,“在下向敖,这是我结义兄弟柳邦志,我女儿名唤语琴。这位小兄弟也是来求道的,叫做叶寻。 “几位若是懂得御剑之术,大可直接上山。若是不懂,也只好进入岷山迷境,能过得这小小试炼,便能入得本派。” “迷境?迷境里都有什么?”语琴好奇地问道。 杨孟就近打量了一下少女,愈发觉得标致,笑道:“迷境里有各种野兽、灵兽,还有一些惑人心智的幻象,没有一些手段是出不去的,姑娘可要小心。” “这倒不怕,小女曾得高人指点,学过一些粗浅道术,略懂得御剑飞行,觉得道家之法实在玄妙,便痴心妄想能拜入当今第一仙道门派。”向敖说道。 杨孟吃了一惊,又打量了一下语琴,只见这少女顶多也不过十六七岁,竟然已经懂得御剑飞行。 “喂,都有哪些灵兽?可好玩不?”语琴大感好奇,继续问道。 杨孟轻笑道:“好玩?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至于有什么灵兽,我却也未曾见过。先生,如今天sè也不早了,不如暂且到楼上的客房歇息一晚,待明rì好汉伤愈,几位再一起上山,如何?” 四人听了一呆,这茶馆竟还有客房。 二楼共有六个房间,都是一样摆设,一张简单的硬床和一张桌子,再无其他。 夜里,叶寻睡的正香,忽然被人摇醒了,睁眼一看,发现竟是语琴,皱眉道:“你做什么?” “喂,你想不想去那个迷境里看看?” “你有毛病吧?明天直接飞上山不就好了,去迷境干嘛?” 语琴被娇宠惯了,看着叶寻不耐烦的样子,心里便有些不悦,听了他的话,更是生气:“没出息,就知道睡。” “我没出息?不陪你胡闹就是没出息,天下岂不是没有有出息的人了?”叶寻坐了起来,不满地反驳道。 “本姑娘可告诉你,很少有人能通过迷境,要是我们过去了,昆仑派肯定以后对我们格外重视。” 叶寻仔细一想,觉得这话也有些道理:“可是,如果真的出不去了怎么办?” “我就说你没出息吧,别忘了我可会御剑,真遇见危险大不了飞起来。” “靠不靠谱啊你?你那剑那么细,能站稳两个人吗?只怕你到时候扔下我一个人独自逃跑。” “你?你也算一个人?牙长齐了没有?顶多算半个人。” 叶寻听了,呆了一呆,在家乡时,姐姐常常摸着他的头说“牙长齐了没有?还敢说自己是大人?”,叶寻心里忽然觉着这少女很亲切,嘴角不由得微微翘了一下,便开始穿衣服:“好,我跟你去。” 语琴有些意外,怎么刚才说了几句难听的话,这小子态度反而好转了起来。 等叶寻穿好衣服,语琴拎起叶寻后衣领从窗户跳了出去。 冷风习习,月隐星稀。 两人蹑手蹑脚向望仙阁后面的树林走去,叶寻左张右望,心里愈发紧张了起来,紧走几步跟在语琴身后,不晓得这迷境里会有什么凶险,更何况是黑夜。 树林里更加yīn暗了,黑影重重,枯枝交错,似乎张牙舞爪的恶鬼般俯视着两个小小的身躯。 在树林里走了大概半里路,语琴低声道:“喂,快看!” 第七章 山蜘蛛 - 仙凡之乱 - 刑天舞干戚01 () 前方,树林已到了边缘,山势突变,一道万仞绝壁横在面前,阻挡了去路。 “你带的什么破路?”叶寻嘟囔道。 “你废话真多,还不快走?”语琴脸上一红,回敬了一句,沿着绝壁向左走。 “喂,你干嘛非要拉上我?” “我,我这是为你好,反正你也要上山。”语琴有些支支吾吾道。 “还不是害怕,找个人作伴?”叶寻小声自语道。 语琴不理他,继续前进。 两人又走了小半个时辰,方才走到绝壁尽头。一条山谷小路出现在面前,小路另一侧又是一座陡峭的大山。小路斜向前隆起,奇怪的是,两三步远处,一团白sè的水雾轻轻飘在山谷间,挡住了小路,雾气很浓,慢慢流转,却始终聚集在那里,似被什么约束般无法散去,一步之外不见任何东西。 语琴有些兴奋地说道:“喂,这应该就是岷山迷境的入口了。” 叶寻忽然紧张了起来,紧紧抓住她的衣服。 语琴有些得意的哼了一声,边走边说:“跟着姐姐就是了,有我在,保你平安无事。” 走得近了,发现迷雾前边靠着山壁有一个小小的方形石碑,上面刻着字。语琴走过去,仔细看了看,黑sè的碑面非常干净光滑,似经常被人抚摩一般,碑上只有十六个草书字体。 有来无去,有去无回。噬铁化兵,空手入道。 语琴琢磨了半天,看不懂什么意思,但猜到大概是有来无回的意思,心里却不以为然,这昆仑派故弄玄虚唬弄人罢了,转头发现叶寻正若有所思的盯着石碑,便问道:“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叶寻满脸疑惑的抬起头看着语琴,沉默了一小会儿,问道:“上面写的什么?” 语琴扑哧笑了一声,原来这小子不识字,她可没那么好耐心教叶寻识字,只不过叫他来作伴,说不定能帮上忙,便转过身向迷雾走去:“走吧,上面唬弄人的。” 眼看语琴就要没入那团白雾中,叶寻赶紧追上并拉住她的衣服。 一团迷茫,如入混沌,两人只觉置身冰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加快了脚步。迷雾中只走了五六步,便出了那团迷雾,但两人随即呆住了。 本来是深夜时分,但现在置身之处,竟是白昼!面前一片绿茵茵的草地,草地外是一片荆棘灌木和一片密林。灌木中分出两条小路,一条幽深,另一条路上又是一团白雾。 语琴想了一下,便向那条没有迷雾的幽深小径走去。叶寻也不知道如何走,只好跟着她。 刚走出十几步,两个人骤然停下,小路尽头竟是一个万丈悬崖! 无奈,两个人只好又折回来,走那条迷雾小路。 如前一团迷雾一样,其中寒冷异常。两人穿过迷雾,又来到一处地方,也是白昼下一片绿茵茵的草地,只是这里只有一条路,也是笼罩一团水雾。 “哪里有什么怪兽灵兽,不就是一些障眼法吗?”语琴说着,又向前走去。 又过了一团迷雾,来到一个地方,仍只有一条路,但路边的树林和山壁之间拉着一张夸张的白sè大网,每一根白丝都有指头粗,正挡在迷雾之前。大网之上,是一个黑sè的蜘蛛,大如车轮!而这个大蜘蛛只有七条腿,头部下方正zhōng yāng伸出一条长丈余的腿,末端分出四根如匕首一样明晃晃的分叉,七条腿和身躯上的毫毛如钢刺一般令人生畏,两只幽绿sè的晶体般的大眼睛正盯着两个不速之客。(《西南荒经》有记载。) 两人面面相觑,这么大的蜘蛛,还真是生平未见。 “怎么办?”叶寻拉了拉语琴的衣服问道。 语琴看着蜘蛛,心里也有些害怕,而且渗得慌,便道:“往树林里走。” 两人保持戒备盯着蜘蛛向树林挪去,语琴更是紧紧握住剑柄。黑蜘蛛似乎并不打算攻击,只是幽绿sè的眼睛始终盯在两人身上。 进入了树林,两人同时松了口气,叶寻转身向树林深出看去,这一看,便呆住了。 前面不远处,树木之间竟扯着密密麻麻的白sè蛛网,根本没有足够空隙供人通过。蛛网上爬着不下二十只黑蜘蛛,小的如脸盆大小,大的竟比刚才那只还要大上一倍!蛛网上还有七八个缠满白丝的猎物,大小不等,有些还在不停挣扎,小的如兔子,大的如人一般高!蛛网下的地面上,枯枝败叶间还有许多白骨,其中也有人的头骨,也有动物的颅骨,白森森很是可怖。 语琴倒吸一口冷气,噤不作声,生怕惊动了那些巨大的畜生,拉着叶寻的衣领,悄悄又退出了树林,相比之下,对付一只蜘蛛总好过同时对付几十只。 刚退出树林,语琴忽然听到一阵风声,心知不妙,正要跳开,但来物速度奇快,一根手指般粗的白丝已经缠住了她的脖子! 叶寻吓了一跳,赶紧跳开,转眼看去,见那只蜘蛛已经从网上爬了下来,嘴里吐出的一个白丝正缠住语琴。叶寻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也不晓得该怎么办。 情势突然,语琴下意识的用双手去扯那根白丝,长剑掉在了地上。触手处又凉又滑,还有一些白sè口水状黏液,语琴忍着恶心,用力掰扯,但蛛丝坚韧牢固,无法松动分毫。 慌了一会儿,语琴反应了过来,感觉脖子上的白丝缠地越来越紧,那只巨大的畜生正快速向她爬过来。语琴瞥了一眼叶寻,见他还呆呆地站在一旁傻看,急忙喊道:“快,用剑砍!” 叶寻听了,哦了一声,赶紧拾起地上的剑,拔剑出鞘,挥剑向那根蛛丝砍去。 “嗤”一声轻响,蛛丝被砍断。黑蜘蛛似乎有些意外地愣了一下,停住了脚步。语琴一时间立足不稳,向后跌坐在地上,边大口喘气,边把半截蛛丝解开:“还算你有点儿用。” “喂,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叶寻双手握剑,指着那只蜘蛛问道。 “好汉不走回头路,你是想回去被别人笑话吗?”语琴从地上爬起来,夺过剑,有些恼怒的瞪着蜘蛛,“今天让你尝尝本姑娘的厉害。” 语琴前行几步,双脚微一用力,纵身跳起,行至半空,看准了蜘蛛的脑袋,挥剑砍下。 一声脆响,剑又准又稳的劈在蜘蛛脑袋上,却如砍在金刚上一般马上被弹开了,直震得语琴手腕都有些发麻。 语琴和蜘蛛同时愣了一下。 语琴惊骇不已,这蜘蛛身躯竟比金石还坚硬许多,这剑可是她父亲为她亲手打造而成的,虽然算不得名剑,但切金断玉不在话下,而这蜘蛛竟毫发无伤。 蜘蛛显然是被语琴的举动激怒了,竟舍了面前的叶寻,转过身面对着语琴,头下那条腿微微抬起正对着语琴。 蜘蛛突然发难,前面那条腿末端的三把匕首,竟飞出一把,直取语琴面门。语琴大惊,连忙挥剑挡开。 重重的一声撞击,那把匕首与剑相撞处,竟然冒起一阵火星,语琴更是被震得连连后退,双手发麻,这力道竟然如此之大。 不待语琴多想,一根白丝又从蜘蛛口中吐出,稳稳缠住了语琴握剑的右手手腕。语琴剑换左手,急忙又切断了那条蛛丝,正要有所动作,又一把匕首突然飞来。语琴心里震惊,这畜生的速度竟然这么快,连忙扭动腰肢,侧身想避开,但匕首来势又突然又快,竟在她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痕,顿时鲜血如泉涌般冒出。 语琴吃痛,右手刚捂住腰部,又一把匕首飞来,直取咽喉,语琴慌忙用剑格挡,怎奈平时用惯了右手,左手握剑便有些不稳。一声脆响和一片火花之后,长剑脱手,远远向后飞去,“叮”一声,如切豆腐般,直插进山壁里半截。 又一根白丝,在语琴惊愕之际,突然缠住语琴腰间。白丝如有灵xìng般,末端不断缠绕而上,缠了几圈之后,又飞到语琴两手臂上,力道忽然变大,将语琴双手并上半身稳稳缠牢,令她无法动手,并不断将她拉向蜘蛛。 语琴有些乱了阵脚,双脚拼命往前抵,右手连忙捏了个剑诀,手指轻招。 剑在石壁上,嗡嗡发响,颤抖不停,但就是拔不出来。 语琴看见叶寻瞪大了双眼张大了嘴巴,就在旁边傻看,娇喝道:“还愣着?快帮忙啊!” 叶寻至始至终都被这巨大的畜生惊得说不出一句话,又不懂功夫,只能呆呆看着,听了语琴的呼救,才如梦方醒,左右看了看,便跑到石壁上去拔剑。 叶寻使出了吃nǎi的力气,却无法将剑拔出半寸,回头看了看,发现蛛丝已经把语琴整个上半身都包住了,正缠到脖子上,心里一急,双脚瞪着石壁,拼命往外拽。 语琴心里有了惧意,回头发现叶寻拔不出剑来,心中大急,右手捏着剑诀,连连招引。 “唰”一声,剑终于被拔出,叶寻因为双腿用力蹬着石壁,突然没了支撑,抱着剑在地上直打滚,滚到了语琴脚下,不敢迟疑,忍着痛爬起来,挥剑朝白丝砍去。 蛛丝断,语琴失去平衡,登时向后倒去,脑袋一下撞到了地上突起的石块,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现在只剩下叶寻一个人对付大蜘蛛。叶寻握着剑,指着蜘蛛口中喃喃道:“别过来,别过来。” 蜘蛛大怒,又放出一把匕首,向着叶寻的胸口激shè而来。 叶寻瞪大了眼睛,下意识侧身躲避,奈何动作太慢,左肩处被狠狠划出一道口子,鲜血如注,不断往外渗。叶寻顾不得痛,回头看了看,来时的那团白雾,只剩下三四步远了,便抓着语琴身上的蛛丝,拖着语琴向后挪。 蜘蛛身体忽然微微颤抖起来,发出一声长长的低鸣,如指甲划在石头上一样刺耳,令人只觉得牙根酸。随即,树林里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同时,蜘蛛前面那条腿末端的四个分叉,没了四把匕首的凹槽内,突然又伸出四个明晃晃的尖刃来,尖刃正慢慢往外伸,带着一股白浊的液体,越来越长。 那四把匕首,竟然可以再生! 叶寻大惧,心里更加着急了,一个蜘蛛都这么难缠了,几十只蜘蛛,还不得把他平均分了?叶寻盯着蜘蛛使劲拖着语琴向后退。 背部传来一阵寒意,后脑和脖子更感觉到一股湿润。叶寻顿觉又有了几分力气,拼命拖着语琴没入那团白雾之中。 “唰”一声,蜘蛛四把匕首终于全长了出来。蜘蛛停止了颤抖,向着两人迅速靠近,同时口中吐出一根白丝,如蛇一样直扑向叶寻。 “啊――!” 叶寻大叫一声,拼力拖着语琴向后一大步,同时身子向后倒去。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周围没了一丝声响,只有白雾在空气里轻轻流动,寒意入骨。 叶寻松了一口气,终于得救了。 叶寻站起来,拖着语琴慢慢向外走。这几步,竟如几里地般漫长。 当叶寻重又站在白雾外面时,看到的并不是路过的地方,而是一片湖,湖水如明镜,没有一丝波纹。一条小路横在湖边十几步外,两端都是一团白雾,路边湖畔都是茂密的半人多高的杂草,还有许多粗壮的大树。 山上怎么还有这么大的湖? 叶寻没心思细想,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紧紧扎住肩膀的伤口,但血还是很快染透了那歪歪扭扭的绷带。叶寻坐到地上扶起语琴的身体,把蛛丝一圈圈解开。 所有的蛛丝都被解开了,至于语琴身上那些恶心的黏液,叶寻就不管了。叶寻把蛛丝用力抛到一边,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不亏是仙山脚下,随便摆的一座迷阵,竟然这般凶险!差一点他的小命就没了。 叶寻忽然心中一动,想到了什么。 叶寻重又坐到语琴身边,向她腰部看去:划破的衣服下,肤如凝脂,娇嫩光滑,只有一道红红的缓缓向外渗着血珠的伤口。 叶寻把手探进她腰里摸索了几下,感觉触手处温热光滑。叶寻呆了一下,然后把她衣服上的口子又撕开了几分。 第八章 银龙 - 仙凡之乱 - 刑天舞干戚01 () 语琴幽幽地睁开双眸,坐起身发了半天呆,忽然想起了大蜘蛛,猛然从地上跳了起来。左右张望,却并没有什么大蜘蛛,而此刻正身处湖畔。 语琴看了看道路两头的白雾,又看了看躺在不远处的叶寻,心里惊讶不已,难道这小子竟然击退了那只大蜘蛛又到了一处地方? 忽然,语琴觉得身体有些不对,腰部好像受了重伤,此刻却没有疼痛感,反而凉丝丝的很是舒服,低头一看,发现一条红布正紧紧缠在腰间,红布下是一条条长长的方形白片,而自己的裙子明显被撕了一块下来。衣服上的破口并没有被布条勒住,露出一片娇嫩的肌肤。 语琴脸上一红,掀开布条下的白片看了看,刚才受的伤几乎已经痊愈了,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红sè疤痕。语琴把衣服破口勒进布条里,走到叶寻身边,踢了他几脚。 叶寻皱着眉,睁开双眼,见是语琴,便道:“怎么了?” “喂,谢谢你了。”语琴装作不经意地说道,毕竟也是修过一些道法的,反而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给救了,传出去还不被人笑话死? “哦。”叶寻翻了个身,继续睡。 “你,你是怎么打败那只大蜘蛛的?” “你都打不过,我怎么可能打得过?我又退到了来时的那团迷雾里,结果就到了这里。” 语琴听了一愣,又看向那团白雾。 原来,这不是障眼法,而是真正的迷阵! 有来无去,有去无回。这是jǐng示入阵者的话,并不是故弄玄虚。 能摆出这种迷阵来的昆仑派,其中实力,可见一斑。这千年大派,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百年前能一rì间困死朝廷四十万大军! 语琴心里再也不敢对昆仑派有什么不服,想到自己马上要拜入昆仑派,心中又敬又喜,同时也开始担忧起来。这种迷阵,等于是没有退路的,既然入得阵中,便只有两种结果。 一种是走出迷阵。 而另一种结果,就是死! 叶寻奇怪怎么她忽然安静了下来,睁眼看去,却见她表情又严肃起来,便坐起来紧张地问道:“又怎么了?” 语琴看了叶寻一眼,忽然想到,还有一个选择:御剑! “喂,要不,我们回去吧。” “啊?”叶寻大感意外,这傲慢的大小姐竟然退却了,仔细一想,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只怕退意还比她强了好几倍,便道,“好,这就走吧。” 语琴嗯了一声,剑诀一招,扔在地上的剑如有灵xìng般飞来,悬空停在她面前离地半尺处。语琴纵身跳了上去:“上来吧,抓紧我哦。” 叶寻大感好玩,小心翼翼地站到那柄剑上,顿时剑身往下一沉,而且剑身太细,叶寻身子摇晃了几下,赶紧抱住了语琴的腰。 语琴脸上有些微红,马上平静了下心绪。 小孩子而已。 剑载着两人慢慢升起,语琴问道:“喂,你从哪儿弄来的伤药?效果还真是不赖。” 叶寻盯着脚下,随口道:“那是大蜘蛛吐的丝,我解开你身上蛛丝的时候,发现伤竟然愈合那么快,便猜那东西能治伤,而且效果还非常好,便。。。。。。” 两人俱都呆住了。 这一汪湖竟如无边无际的大海般看不到尽头,而岸上也是一片没有尽头的荒原,全是无止境的荒草和大树,远处甚至连一座起伏的山峦都没有,两团迷雾从空中看来,竟似摆设一般团在道路上,一条小路向两头无限地延伸着。 这迷阵竟然包罗着这样一个没有边际的小世界! 不,这迷阵包罗的,岂止这一个世界? 纵然岷山再广,也不可能如眼前一样毫无边际。 能摆出这种迷阵的昆仑派十长老,以及昆仑派掌门,道行已可以说深不可测,已入仙列也不是不可能! 两人又落回地面,都沉默了起来。 真正是走投无路了! 语琴收回剑,静静地坐到草地上,双眉紧紧地皱了起来,不发一言。叶寻心里也是又害怕又担心,也坐到一边不说话。 天高云淡,茫茫苍穹映入湖面,更显得空旷无边。 万籁俱寂,没有一丝风,湖水始终未起过一丝涟漪。 一丝恐惧渐渐在二人心中升起,随即化作焦躁和沉闷。 一声低低的“咕咕”声响起,语琴摸了摸肚子,看了一眼叶寻,心里烦躁,便问道:“喂,我们怎么办?” 叶寻皱着眉看了她一眼,心里也焦躁不安,此刻又想到他是被拉来的冤大头,便不满地回道:“我怎么知道?是你把我拉进来的。” “你!”语琴被噎了一下,想想也对,都是她的主意,现在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忽然瞥见了自己裙子,便生气地说道,“你这个臭小子,把我裙子撕烂了,这笔账怎么算?” 叶寻莫名其妙,这话题转的太快了,想了想答道:“你受了伤,用你的衣服包一下怎么了?难道用我的?” 这叫什么破道理?语琴大怒,从地上跳了起来,拔出剑指着他道:“一点儿男子气概都没有,你修什么仙?信不信本姑娘现在就杀了你?” 叶寻抬头看了看语琴,料她也只是随口说说,干脆躺在草地上,不去理她,女人就是喜欢无理取闹。 语琴直气得咬牙切齿,恨恨一跺脚,别过了头去,又看了看身上,有些黏液沾到皮肤上,很是难受,便说道:“我去洗个澡,你不许偷看,不然挖出你的眼睛!” 洗澡?叶寻微抬起头看了一下,见语琴果然向湖边走去。虽然年幼,还不甚了解男女之事,但叶寻和许多小男孩儿一样都知道男女不同,心里好奇。看着语琴转到了湖边的乱草后面,叶寻便爬起来蹑手蹑脚向湖边走去。 语琴只以为叶寻年纪太小,连怜香惜玉都不懂,怎么会偷看女人洗澡,便没做防备。语琴jǐng惕地看了看湖水,清澈无比,湖滩与水面相接处是一道明显的界限,上面绿草盎然,水面下却连一星水草都没有,别说小鱼了。语琴皱着眉又四处看了看,果然,周围很是静谧,听不到一声鸟叫和虫鸣。 难道这个地方,竟然没有一个活物? 语琴又看向湖中,毫无生机,想了下,从地上拔下一根草,抛入湖中。湖面荡起一丝淡淡的涟漪,随即便平静了下来,草浮于上,一动不动,既不向远处飘去,也不向岸边靠拢。 语琴松了口气,轻轻褪去衣裙。 青丝如墨,肌肤如玉,胸前俏拔,柳腰纤细,一双腿修长挺直。 语琴看了看腰部,伤已经基本痊愈了,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红印,这蛛丝居然还有这等奇效? 叶寻躲在一棵树后,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语琴的**,嗯,比村里王寡妇的皮肤好多了,身材也蛮好看的,只是胸部好像没姐姐青衣的大。叶寻看着看着,心脏忽然砰砰乱跳起来。 语琴将一只脚轻轻探入水中,感觉湖水清凉但不寒冷,这迷阵中竟无寒暑之分,倒也是好事。语琴慢慢走入湖中,先开始清洗头发上的黏液。 湖面荡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从语琴身体周围渐渐向远处扩散开去,尚未平静,又荡起一**涟漪。 一丝风轻轻吹过,随即微风不停地拂过,在湖面上吹起一层层轻轻的波纹。天上淡淡的云忽然随着微风开始飘动起来,旋即散去。天sè渐渐变得yīn沉了起来,乌云悄悄从天际向此汇聚过来,片刻间已经遍布天际,不断翻滚。 一声长鸣募然响起,如角号,苍茫回荡。 语琴大惊,四处看去,却并无什么怪物,细耳听去,这声长鸣似从天际传来般,遥不可及。 叶寻惊讶的抬头看了看天空,刚才还晴空万里,此刻却已经是乌云万丈,这突然吹来的风也似乎越来越强。叶寻感觉危险肯定就在眼前,而且其凶险程度只怕不比那可怕的蜘蛛低多少,赶紧跑回草地上,对着湖面大喊:“喂,好像有些不对啊,你快上来吧。” 语琴还未回话,远处湖中深处忽然传来一阵轰鸣声,如万马齐奔,又如山崩地陷。整个大地都跟着微微颤抖起来!一个大大的波浪,足有半丈高,向岸边袭来。 语琴心知不妙,赶紧上了岸匆匆穿好衣服。 湖面的波浪已由刚才的半丈高变成了两丈高,不断向岸边袭来,且有更加变强之势。语琴慌忙退到了草地上,吃惊地看着这风云突变的天地。 远处湖面之下,渐渐亮起两盏晶蓝sè的灯! 两盏灯渐渐从湖底往上浮,天上的乌云翻滚地更加剧烈了起来,且渐渐从毫无规律的翻滚变作了绕着正当空旋转。 一双巨大无比的鹿角渐渐从湖里伸了出来,状如珊瑚,粗比人腰,表面光润如银,其高可达十丈!鹿角下,一颗巨大的头颅渐渐浮出水面,如银一样白亮,耳如牛耳,长长的嘴巴前端是六根细长的虾须,宽大的嘴巴里伸出四根如山柱一样的獠牙上下交错,嘴唇下是银白sè的茂密胡须。 银龙! 叶寻和语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巨大的龙头,震惊不已,这传说中的神物如今竟然活生生呈现在自己面前,壮观无比。渺小的人类身躯竟然不及那獠牙旁的小小牙齿之大! “哗啦”一声巨响,银龙将整个头颅伸出了湖面,一双晶蓝sè的双眸正盯着岸上两个小小的身躯! 银龙并未有甚动作,湖面却突然卷起一阵十几丈高的巨浪,气势磅礴地向岸边打来。 两人同时失sè,若是被这种巨浪拍到,肯定是十死无生! 语琴先反应了过来,拉着叶寻的后衣领向后就跑,刚跑了两步忽然停住了,回头看了一眼:巨浪如一座山一样已经压至岸边。 “喂,我们是从哪一团迷雾过来的?”语琴焦急地问道,却忘记了同意团迷雾可以通往不同的地方。 叶寻反应了过来,伸手指了指一团迷雾。语琴叫了一声走,赶紧向那团迷雾跑去。 两人未跑几步,巨大的“哗哗”声已经到了身后,巨浪被湖畔消磨了一大半,但仍有两丈余浪毫不留情地向两人打去。 一股巨大的力道硬生生打在两人身上,叶寻背部突然受撞,登时就向前飞去,同时眼前金星直冒,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语琴提前提起一口真气,暗暗抵挡,还好巨浪被消磨大半,饶是如此,语琴还是被打得连连后退,差一点就倒了下去。 巨浪终于消去,语琴扭头看了一眼叶寻,吃了一惊,赶紧过去扶他。 叶寻只觉得浑身疼痛,但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因为他看到,银龙整个身体都浮出了水面,银sè的身体上满是鳞片,背脊上有两列锯齿状的巨大的背刺,熠熠生辉闪着寒光,身躯下是四支巨大的爪子如鹰爪般,露出锋利的指甲。 语琴看他惊惧的望着湖面,便也赶紧回头看去,也呆住了。 银龙对着两人忽然张开大嘴,发出一声龙吟。 天空中,乌云带着阵阵闪电,更加急促地旋转起来,湖面如沸腾般不断往上翻滚,大地也跟着剧烈的抖动起来。狂风大作,从湖中向岸边吹来,半人多高的荒草几乎被吹得贴到了地面,许多树木拼命的摇晃起来,有些较细的晃了几下后便“啪吱”一声断了。 天地间,一片末rì景象! 声音直击两人心魂,令人几乎心胆俱裂。语琴赶紧用手捂住耳朵,但声音还是传入耳中,直刺地她头晕目眩。叶寻毫无真气护体,年幼体弱,此刻耳朵与鼻中竟流出鲜血来! 银龙忽然离开了湖面,巨大的身子有百余丈之长,在半空中盘桓了几下,径直向着两人处飞来,同时湖中又起一层巨浪,比刚才的巨浪还要高上两三丈,再一次向着岸边袭来。 “走!”语琴大叫一声,顺手拉起叶寻的胳膊便向那团迷雾跑去。叶寻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被语琴拉着,却顾不得身上的伤痛,拼命跟着语琴往前逃。 刺骨的寒气包围了两人,周围没了狂风,也听不到那撼人心魄的龙吟,只剩下寒冷。 两人大大松了口气。疼痛感从全身传来,叶寻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语琴定了定心神,半晌后,扶着叶寻走出了迷雾。 一边是绿茵茵的草原,另一边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此处并无小路,只有身后一团白雾,和不远处的草地上就那么悬在空中的另一团白雾。 这又是到了哪里? 两人看了一眼所在,忽然听见树林里一阵响动,随即jǐng惕的转过头看去。 一个异常美丽的少女! 白里透粉的脸庞吹弹可破,柳叶眉下是一汪秋水般的眸子,姿sè丝毫不在语琴之下。 少女把头从一棵树后探了出来,露出一侧光洁的肩膀,好奇地看着两人。 忽然,少女对两人笑了一下,慢慢把身子露了出来。一丝不挂的上身,露出那挺傲的胸脯和弯月一样的肩膀。 第九章 讹兽 - 仙凡之乱 - 刑天舞干戚01 () 叶寻瞪大了双眼盯着她的胸脯,这少女竟然这么豪放。语琴吃了一惊,没见过这么不知廉耻的女人,身边的臭小子虽然年纪小,但也是男的呀。 两人还没多想,少女已经把整个身子露了出来。 胸部以下竟然长满了白sè的绒毛,屁股上还有一截短短的尾巴,一双腿根本就不是人腿,而是像兔子一样的腿。双臂从手肘处往下,也长满了白sè绒毛,末端是两只小巧的爪子。(《山海经》有记载)。 妖怪! 叶寻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是什么东西?语琴拔出剑指着那女妖问道:“妖怪,别过来!” “妖怪?”女妖怪愣了一下,随即微笑道,“我不是妖怪,我是灵兽,我叫诞。” 叶寻擦了擦鼻子里流出的血,顿觉一阵眩晕,再一次跌坐在了地上,沉重的疲惫感传来,马上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 宋州城外,林西村内。 黑夜如漆,叶家草屋内,叶寻的父亲用身子挡住一个坛子。 两个马贼翻腾了一阵,忽然瞥见叶父身后的坛子,冷笑一声挥刀向叶父砍去。 人命之贱,竟不值一文! 鲜血飞溅,洒落地面,从木板缝隙间流到地窖内,滴在叶母脸上。 叶母昏厥了过去。 青衣泪流满面,用手使劲捂住叶寻的嘴巴。 叶寻睁大了双眼,抬着头傻傻地看着,任凭眼泪往下流。 。。。。。。 林西村外,叶母与青衣悲伤yù绝,叶寻只是安静地跪在坟前。 “这个孩子死了父亲,怎么都不哭?” “他的心是铁石做的么?” “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吧。” 。。。。。。 叶家院内,两名州府官差强行拿走青衣挣来的半贯钱。 叶母脸sè灰败,躺在屋内,心痛不已。青衣跪在门口,苦苦哀求。 叶寻咬牙切齿,冲上去狠狠咬了一名官差的手臂一口,疯了一样拼命撕扯官兵的衣服。 “今岁四石庸税缴纳不齐,家无男丁可服徭役,还敢如此与官府作对。” 官差大怒,拔出朴刀指着叶寻大骂。 官府的刀尖,未指向祸害乡民的马贼,反而指向了穷困百姓! 青衣松开了半贯钱,紧紧将叶寻搂在怀里。 。。。。。。 火把将叶家小院映的如同白昼。 几十个马贼围着一个蓝衫白衣的男子。 剑影纷飞,乌蓬山马贼未死于官府刀下,却尽数伏诛于一名昆仑派弟子剑下。 叶寻双拳紧握。 大仇得报,压在心中的大山忽然被挪开了,他却一下子迷茫了起来。 叶寻抬头看天,父亲在天上可看见那杀人凶手已经得到了报应? 黑夜里,乌亮的眼眸中是一个颀长的潇洒身影。 他要修道,要当剑仙,道成之后,仗剑天下,杀尽世上的恶人! 。。。。。。 百余丈长的银龙发出一声长鸣,从天际乌云间俯冲而下。 巨浪如山一般,猛然拍打在叶寻的背上,一口献血从他口中喷出。 看着地上的殷红,感觉那般熟悉,那般痛入心扉,叶寻迷茫的双眼又变得坚定起来。 叶寻从地上爬起,转身面对着飞来的银龙,忽然放声大笑。 屈服吗? 不可能! 他要活着!他要上昆仑山! 。。。。。。 叶寻猛然睁开双眼。 蓝天白云,青草茵茵,林风阵阵,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十分惬意。两张绝美的容颜正微笑地看着他。 “你醒了?”语琴轻声说道,语气竟然十分温柔。 叶寻坐起身,从额头上掉下一块湿润的青灰sè破布。叶寻拿起破布看了看,是从他衣服上撕下来的,这女人还真是有仇必报的小心眼。叶寻看了看语琴,估计刚才也是她照顾着他,便随口说道:“谢谢你了。” 语琴把手贴到他额头上,微微点头,柔声说道:“烧退地可真快,不过没有吃的,你饿不饿?” 叶寻皱眉看了看语琴,这霸道的大小姐怎么转xìng了?叶寻心里奇怪,嘴上却说道:“饿呀,你把我拉到这里挨饿挨打,这昆仑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 语琴眉头皱了起来,撅着嘴巴瞪着叶寻,怎么好心没好报?现在反而怪起她来了? 叶寻感觉嗓子干涩,便问道:“哪里有水喝?” “水?要是有水就好了。”语琴没好气地答道。 叶寻拿起那块破布捏了捏,确实是湿透了的,奇道:“那这块布怎么是湿的?” 语琴瞪了他一眼,没回答,拿起剑走到林边,无聊地击打着几根乱草。一丛蒲公英被语琴打的白絮乱飞。 语琴安静了下来,抬起头,静静地看着那随风飞扬的蒲公英,心里忽然又暗淡了下来。 都说蒲公英最是zì yóu自在,可谁知道,它们其实也是身不由己。 一直追求zì yóu的人,竟然是一直在自欺欺人吗? 叶寻又看向那个像兔妖一样的诞,问道:“喂,为什么你还会说人话?” 诞用一只爪子拨了一下秀发,奇怪道:“为什么是我说人话,不是人学我说话?” 叶寻小心地把目光往下移,这妖怪应该不介意的吧?随即,叶寻就紧紧盯着诞的胸脯,喉头悄悄鼓动了几下,不经意地问道:“到底哪里有水啊?” 诞果然丝毫不介意,笑着说道:“这里到处都有水啊。”说着,用爪子拨弄了一下青草,然后把爪子放到了叶寻眼前。 露水? 叶寻呆了呆,又拿起那块破布看了看,语琴到底采了多少露水,才把这块布弄湿透的?叶寻转回头看了看语琴,见她盯着空中的蒲公英发呆,犹豫了一下说道:“谢谢你,语琴姐?” 语琴转回头看了一眼叶寻,不去理他,而是问诞道:“诞,哪里能找到吃的?” 诞把头低了下去,趴到草地上咬下几根青草,对着语琴嚼了嚼,然后把草咽了下去。 两人无语。 语琴又走回来坐到草地上,叹道:“哎,死就死吧,反正还有个人陪葬。” “我就知道你是拉我来当垫背的。” “怎么?给本小姐当垫背,你还不乐意?” “死了我也要到阎王那里告你一状,让你进铁树地狱。” “哼,你当阎王殿是你家?我还要告你拖累我呢。”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斗起嘴来,叶寻只觉得这女人一堆歪理,语琴只骂这小子不识抬举,两人谁都不让谁,吵得不亦乐乎。 “其实,要找吃的也不难。” 两个人吃惊地一起转头看向诞。 诞脸上挂着微笑,安静地说道:“看你们想不想活着了。谁要是先死了,不是还有一具肉身吗?可以给另一个人当食物,那个人活下来的可能就会更大。” 两人脸sè大变。叶寻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呆呆地看着诞。 语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指着诞怒道:“什么灵兽,出的都是什么馊主意,胡说八道!” “百年来,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迷阵,你们现在能想的,只有能多活几天而已,如果真的想活下去,这是最好的办法。反正肉身不吃掉,也会白白腐烂掉,或者被其他的野兽吃掉。”诞仍然是面带微笑地说着,好像就是在说一件芝麻小事,比如一件衣服的袖子做的有些窄了。 语琴越听越怒,转身想拾起剑把这满口胡言自称灵兽的妖怪赶走,却发现叶寻把剑捧在面前发呆,大吃一惊,随即怒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这个少年很聪明,善良对人是在人的世界应该有的心态,但在这杀机四伏的迷阵中,要想活着,就要不择手段。小姑娘,你还不明白吗?”诞轻声劝道。 叶寻看了一眼诞,马上又看向语琴,忽然微笑了一下,把剑扔到语琴脚下,干脆躺了下去,双手垫在脑袋下,闭上眼睛,说道:“我才不吃你的肉呢,肯定都是脂肪,吃多了不好。” 语琴跳了起来,脸上憋得通红,指着叶寻大骂道:“臭小子,你胡说八道什么,你!” 语琴忽然想到了什么,拔出剑指着叶寻厉声问道:“说,刚才我洗澡的时候,你是不是偷看了?” 叶寻心虚,睁开眼看了一眼语琴,索xìng道:“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跟人家诞好好学学。” “下流!”语琴脸颊滚烫,一剑劈了下去。叶寻紧紧闭上眼睛。 剑尖直刺到叶寻胸口处,却不动了。 只是小孩子而已,小孩子,刚才还救过自己,语琴心里不断安慰着自己。语琴收回剑,气鼓鼓地坐到地上,冷哼一声:“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就算上了昆仑山,能有什么大出息?” 叶寻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至始至终一动不动,此刻睁开眼看了一眼语琴,嘴角翘了翘,翻了个身不跟她吵。 树林里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两个人jǐng惕地同时转头看去。 两只小灰兔一前一后地从树林里钻出来,蠕动了下嘴巴,红sè的眼睛盯着两人看了看,随即便跑到了诞的面前,抬起头看着诞。 诞微笑了一下,抱起一只小灰兔,对语琴说道:“你们不愿意吃掉对方的肉身也没办法,现在食物自己跑来了,过了这一顿,下一顿你们还是得面对这个问题。” 兔肉哎!叶寻看着那两只兔子猛咽口水,肚子咕咕叫地更厉害了。语琴也受不了诱惑,看着那只兔子好像看到了已经被烤熟的兔子一样,可这诞也太狠毒了,两只可爱的兔子显然认得她,她竟然说成了食物。 语琴显然也是饿极了,年纪又长叶寻四岁,便拔出剑向着两只兔子走来。诞把兔子放到了地上,两只兔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转过身盯着慢慢靠近的语琴,却不逃跑。 冷刃森然,寒光闪现。 语琴刚走至两只兔子面前,两只兔子突然发生了变化,两只尖长的灰耳朵瞬间变成了红sè,被一股股红sè的诡异火焰包围了起来,同时红sè的眼睛竟冒出一串串小火苗来,三瓣嘴里突然伸出四个交错的长长獠牙!(《山海经》有记载。) 语琴大惊失sè,赶紧后退一步,不可思议地看着两只突变的兔子。叶寻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这迷阵里就没一个正常的东西吗? 其中一只兔子,忽然张开嘴,露出满口尖利的牙齿,朝语琴吐出一口绿sè的口水。语琴慌忙跳开。 绿sè的口水浇在草地上,被沾到口水的青草马上变黑并枯萎了下去,还冒出一丝淡淡的黑烟。 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凶恶的小兔子,语琴连连后退,退到叶寻身边。 两只兔子一齐朝着两人又吐出两口口水,两人狼狈地躲避开。兔子步步逼近,两人只好不断后退。语琴朝诞看过去,却发现她仍是微笑的看着一切。 语琴忽然明白了,刚才在挑拨两人自相残杀,现在又陷害两人将两人置于险地,这只自称灵兽的妖怪一直都在耍弄俩人! 看着两只不依不饶的兔子,语琴对叶寻说道:“走吧,去下一个地方。” 叶寻点了点头,随着语琴又踏入了迷雾中。草地上,名叫诞的灵兽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第十章 白泽与马交 - 仙凡之乱 - 刑天舞干戚01 () 两人出了迷雾,瞬间又傻了,面前的草地上,铺了一地的白骨,其中也有些是人的头骨。 “真是有够倒霉的!”语琴低声骂道,不知道这次又会碰见什么奇怪的东西,而且从这一地骨骸来看,绝对是极度危险的。 “怎么找不到出去的迷雾?”叶寻把目光从地上的白骨挪开,四下张望,这里全部都是树,地势也是略微向上倾斜,应该是上山的,可看来看去,也没发现附近还有白雾。 两个人又一起张望了半天,确实没发现“出路”,但又不敢乱跑,生怕又惊动了附近的什么凶兽。 叶寻又饿又渴,心里烦躁不已,看了看肩上的上,已经痊愈了,只有一条淡淡的红痕,便扯掉了布条,将带血的布条扔到了地上:“要不,再回去?” 布条被扔在地上,露出一大片已经干涸的血迹,却仍然轻轻散发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道。 “回去?回去接着被那个兔妖戏耍吗?你没发现她一开始唆使我们俩自相残杀,后来又挑逗我们去惹那两只兔子吗?”语琴没好气的说道,用剑鞘拨了一下地上一颗奇怪的颅骨,不像人的,也不像牛,不像猪,嘴上还有两对獠牙,看着应该是挺凶悍的,没想到还是做了别人的食物。 “好像就是你惹了那两只兔子,我可没惹。”叶寻不死心,依然到处张望,随口说道。 “臭小子,要是我找到了食物,别指望我会分给你。”语琴生气地说道。 “关键是,你也找不到啊。”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不要求我。” 两人边打量着四周,边兴致勃勃地斗嘴。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响动。两人马上闭上了嘴巴,jǐng惕地观察着四周。 一匹白马远远地走了过来,直直地盯着两人。 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语琴开心地说道:“有马耶,这里肯定还有别人。” 叶寻听了,心情也好了起来:“我们是不是得救了?这人肯定有吃的。” 待马走的进了,两个人的心又沉了下去:这是一匹什么怪马?马头上还长着一只尖尖的寸许长的角!白身黑尾,四只马腿下不是马蹄,而是四个露着尖利指甲的爪子!(此兽名马交,《山海经》上有记载。) 白马走到两人不远处,低着头把鼻子伸到叶寻刚刚丢掉的破布上面,轻轻地嗅了两下。 两人一齐看向地面。 血! 果然,白马忽然又把头抬了起来,张开嘴发出一声叫,叫声根本不同于马嘶,而是像鼓点一样,嘴里更是露出两排凌乱尖利的牙齿! “撤!”语琴低喝一声。 “好!”叶寻答道。 下一刻,白马向两人跑来,同时张开嘴向叶寻咬了过来。 叶寻和语琴同时后退了一大步,没入了白sè的迷雾之中。两人松了一口气,转身向回走。 语琴皱眉道:“不知道那个兔妖还在不在,如果在,我肯定一剑劈了她。” 叶寻冷地哆嗦了一下,看了一眼语琴道:“语琴姐,你忘了?同一团迷雾,可以走到不一样的地方。” 语琴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话音刚落,两人已经出了迷雾,入眼处又是一片树林,但是树木很稀少,草地上还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落叶。十几步外,两棵距离较近的树之间,正轻轻团着一团白雾,如一扇混沌之门一般。 叶寻看看似乎没什么危险,把双手叠在脑后说道:“语琴姐,你人其实还蛮好的。” 语琴听了,脸上红了一下,随即哼了一声:“还算你小子有点儿良心,你生病的时候没白照顾你。” “就是有点儿笨笨的。” 语琴跳了起来,马上去拔剑,拔到一半,又把剑收了回去,干脆一把揪住叶寻的耳朵:“你再说一遍!” 叶寻疼的咧起了嘴,却不服输:“本来就是。” 语琴加了几分力道:“再说一遍。” “笨!” 语琴又加了几分力道:“再说。” 叶寻还没回答,前面的空地上忽然起了一阵风,片刻之后,风绕着一处旋转起来,地上的落叶随着风不断地旋转飞舞着,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高。 语琴赶紧放开了叶寻,紧紧握住剑柄,jǐng惕地看着这阵怪风。叶寻捂住耳朵,也小心翼翼地防备着,回头看了一眼那团迷雾,准备随时逃跑。 方圆几丈之内的落叶纷纷被卷了进来,随风飞舞着,落叶越来越密集,只一小会儿,地上的落叶几乎被搜集干净,全聚集到了那团怪风之中。外围的落叶不停地旋转,内里的落叶却渐渐构成了一个巨大古怪的轮廓,并发着微弱的白光。 风止叶落,一切重又归于平静。 一只浑身散发着微弱白光的奇兽出现在两人面前。 头似鹿,头顶长着两支弯弯的褐sè触角,脖子周围,尤其是脖子下侧直达两只前腿处都长着厚厚的浓密鬃毛,四蹄及身躯如骏马,尾部是一条长丈余的尾巴。这只奇兽浑身的毛发都是雪白,却在毛发末梢露出一点淡淡的蓝sè。漆黑的眸子正盯着两人。 “跑不跑?”叶寻低声问道。 “先看看,这应该是一只神兽。”语琴低声道。 六只眼睛就这样互相瞪着。 奇兽忽然开口说道:“恭喜你们。” 两人对望一眼,又是一只会说话的异兽,昆仑派都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多时间罕有的异兽? 语琴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恭喜我们?” “自迷阵摆成之后,从未有一个人能到达这里。”奇兽缓缓走了几步,步态优雅,尾巴轻轻摆动了几下。 语琴惊喜地问道:“那是不是穿过那团迷雾就能出去了?” “那是乱界门,原本可出入三界,昆仑派法力不足,只能纵横人界。穿越乱界门者,能到达何处全凭运气。你们之前所到之地,多为世间荒凉无人之处,异兽横行。而此地与仙界相邻。” “那我们怎么出去?”叶寻直接追问道,这奇兽并没有回答语琴的问题。 奇兽也不回答叶寻,幽幽道:“少年,何必非上昆仑?” 叶寻愣了一下,上昆仑山学道已经变成了他的梦想,至于这梦想是因何而生,他却也想不明白,因仇恨?因蔑视?还是因那一晚那潇洒的身影? 语琴还待要问,此刻却暂时忍住了,而是静静地看着叶寻,眼中多了几许怜悯与温柔。 奇兽继续说道:“并非昆仑山上才有道,道无处不在,道不可名,有求之,则可观其妙,无求之,尚可观其缴。如你姐夫林海平,虽不通道,却自有一番抱负,潇洒一世,何必强求无yù,察道之玄妙。昆仑派开派祖师明虚道人,一生向道,苦心修炼,虽寿至五百,后人谓之半仙之体,却终究**凡身,难逃黄土。少年,你又何必学他人作扑火之举?” 两人都听不太懂,面面相觑。 “少年,出得此阵,你自然可入昆仑。但昆仑派却不会用心教授你道法。” 叶寻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 “成事在天,此皆命数使然。” 语琴忽然皱起了眉,面前的奇兽好像无所不知,似乎知晓过去未来。语琴忽然想到了父亲曾向她说起过,有一种神兽可观五行,通yīn阳,上察三界,下晓过去未来,便惊讶地问道:“你,你莫非是白泽?” 那只奇兽转头看向语琴,轻轻摆了一下尾巴,说道:“不错。姑娘上山自有算计,怎知令尊之举,已是背道,如何能成大道?道可谓玄妙,亦可谓简单,在乎天地之间,草木水土之中,或在乎人心。若成劫难,已失人道,怎可成就仙道?” 语琴满脸迷惑地看着白泽,不明白它什么意思,父亲让她上山学道,好像没什么目的,完全是她自己想来学道的。 白泽轻轻弯曲了一下前腿,与另一条前腿微微错开,姿态甚是优美,轻轻摆动了一下尾巴。 语琴想了想又问道:“请问,照你的说法,那世间修道之人岂不是都很可笑?” “没有什么可笑之说,也没有对错之分,世间万物,在在是理,茫茫众生,自有本心,你的道是道,他的道也是道。” 叶寻低头沉思,白泽的话他固然不懂,但因何修道,他却说不上来,干脆问道:“那我们到底怎么出去?” “少年,你年纪尚幼,难免心浮气躁。rì后你经历曲折,自然明白。今rì来到这里,我自然会帮助你们,”白泽说完,转过身子面对一处,白泽面前不远的地方,忽然凭空生出一团紫sè的烟雾,如那团白雾一样轻轻旋转着,“过此门后,便可寻到出口,此迷阵有神力约束,我无法直接将你们送出迷阵。” “啊?”语琴吃惊道,“你不是神兽吗?昆仑派还能约束得了你?” “昆仑派自然无法约束我,cāo控这乱界门的并非昆仑派,自有其他机关,”白泽转回身,正对着语琴看了一会儿,“放心,我不会像那讹兽般戏弄你们。” “讹兽?”语琴奇道。 “既是那人面兔身的异兽,也叫诞。” 既然出路就在面前,叶寻便有些等不及了,拉了拉语琴就想往那团紫sè迷雾中去,昆仑派肯收他,肯定会管他一顿饱饭吧~~ 语琴正要走,忽然停住了,转回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还是问道:“神兽,先生?你既然能知晓未来,能不能帮我看看我以后的运势?” 白泽眨了眨眼睛,身上刚刚暗淡下去的光芒又恢复了,轻轻摆动了下尾巴:“呵呵,姑娘,倘若rì后,让你在亲情和爱情面前二选其一,你会选择哪个?” 语琴噎了一下,没想到会被这么反问一下,想了想便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命是父母给的,违逆父母,那岂不是大逆不道?” “走吧,且去寻你们心中的道去吧。”白泽说完,身上的光芒顿时消散,身体上遍布条条裂纹,随即变成了一片片落叶,一大堆落叶渐渐洒落地面,一阵微风吹过,落叶贴地乱滚,马上,草地又覆盖了一层落叶,就如两人初到时模样,似乎这里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多了一团紫sè的烟雾。 两人看着地上的落叶呆了许久。 叶寻忽然问道:“语琴姐,这只野兽很厉害吗?你为什么管它叫神兽?” “看在你叫我姐的份上,我就告诉你,”语琴摸了摸他的头,得意地说道,“这可是一只名副其实的神兽,我爹跟我说过,这种神兽叫白泽,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鸡毛小事,能看到过去和未来,古往今来几乎没有人见过,只在一些古卷里有些记载。更听说它法力无边,连有些真正的神仙都不及呢。真没想到今rì我居然能看见这种神兽。” 叶寻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又看了看一地落叶,心里叹息不已,刚才为什么不多看两眼? “你也看见了,那只神兽通体散发着白光呢,显然是灵气充盈流溢出来所致,”语琴忽然又撅起嘴看了叶寻一眼,“你这臭小子,都是沾了本姑娘的光,才有这种机会能见识到这种神兽。” “是,是,是,”叶寻讪讪陪笑道,“那这只神兽和那条银龙,哪个更厉害?” “嗯?”语琴想了想,答道,“不知道哎,应该是白泽吧,它还会说人话呢,银龙会吗?” (某无名湖底,银龙忽然打了个喷嚏,睁开眼看了看,莫名其妙,又闭上了眼睛。) “走吧,出去好好吃一顿,我都饿死了。”语琴拍了拍叶寻的头说道,显然心情大好。 两人进入迷雾,但觉紫气萦绕,十分温暖,身上疲惫竟然消去大半。出来后,身后的紫雾渐渐变淡,最终消散,只留下后面一道绝壁。 两人咋舌不已,随即向周围打量起来:几步外是一片竹林,林中隐隐有一条小道,正有一团白雾盘桓其上。而绝壁另一侧几十步之外,也有一团白雾。 语琴想了想,指着林中的白雾道:“那个应该是出阵的。” 叶寻哭丧着脸问道:“你确定?” 原来,林中白雾之前,正趴着一只熊! 准确的说,很像一只熊,但个头似乎只有半人多高,胖乎乎的,浑身绒毛,四肢和肩部还有耳朵眼眶都是黑sè绒毛,其余地方全是白sè。(大熊猫。) 这只熊,正懒懒地趴在地上,四肢摊开,下巴贴着地面,竟然还伸出一截舌头来,似乎在对着两人做鬼脸,其貌可爱,憨态可掬。 第十一章 噬铁入道 - 仙凡之乱 - 刑天舞干戚01 () “语琴姐,怎么办?”叶寻紧紧盯着那只熊,表情怪异,那熊看起来很是可爱,似乎不是什么危险的野兽,但想到之前的讹兽,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语琴仔细看了看那只可爱的熊,忽然笑了起来,然后对着那只熊也做了个鬼脸! 熊突然把脑袋抬了起来,看着语琴,愣了一下,随即从地上爬起,转回身爬到竹林边上,找了一棵胳膊粗细的竹子,一口咬了下去。 “咔擦”一声,竹子硬是被咬断,随即倒在了地上。 叶寻呆了呆,不知道这熊为什么突然发飙。语琴觉得好玩,也拔出剑,走到竹林边,挥剑便朝一棵手腕粗的竹子砍去。 剑划处,声如凤鸣。 竹子被整齐地切断了,语琴心里却暗暗吃惊,好坚硬的竹子,震得手臂都有些发麻了。 那只熊便走到两棵竹子倒地的部分,掰下上面的枝叶,将竹叶塞入嘴里,边吃还边回头望望语琴。 叶寻和语琴松了一口气,这熊竟然是吃竹子的,那就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语琴抬头看了看,纵身跳起四五丈高,一手握住一棵竹子,身子便轻轻悬在空中,同时连连挥动长剑,唰唰几下,砍下好几根枝叶。语琴落回地面,抓起几根,小心翼翼走到那只熊身边,把竹叶递到它面前。 那只熊兀自嘴里还在嚼着,看了语琴一眼,便坐到地上,伸出两只前爪接住几根,一并塞入嘴里。 语琴大觉有趣,便慢慢伸手去抚摸了一下那只熊的脑袋。那只熊似乎丝毫不介意,语琴咯咯笑了起来,这里摸摸那里砰砰。叶寻也觉得好玩,而且似乎没什么危险,便也过去逗弄那只熊。 片刻后,叶寻已经骑在了那只熊背上,语琴则盘坐在熊面前,两人竟忘记了赶路,和那只熊耍的不亦乐乎。 玩了一会儿,那只熊忽然剧烈抖了两下身子,将叶寻抖了下去,然后跑到竹林旁,找了一棵较粗的竹子,竟然爬了上去。可刚爬了一丈高,嘶一声,重重的滑了下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爪子在竹身上留下几道抓痕。那只熊抬头看了看,又转头看着语琴。 “这么能吃?”语琴轻笑道,便又帮它砍下许多枝叶。 那只熊吃了几口,开始盯着语琴手里的剑,然后爬到语琴手边,一口咬在了剑鞘上。 “你要玩?”语琴奇道,便松开了手。 那只熊用爪子把剑按在地上,用嘴咬着剑柄把剑拔了出来,然后爬到正上方,抬起一只后腿,像狗一样对着剑撒起尿来。 叶寻愣了一下,随即捂住肚子哈哈大笑起来。语琴大怒,伸手去揪熊耳朵,同时嘴里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快滚开啊。” 那只熊不管不顾,任由语琴揪着耳朵,尿完了,又坐到地上吃起竹子来。 语琴过去看了看,大吃一惊,拿出一个手帕握住剑柄,把剑拿了起来,目瞪口呆――剑身已经完全被腐蚀干净了,只留下一个完整的剑柄! “噬铁兽?!”语琴失声说道,父亲曾经讲过,有一种异兽,以铜铁为食,可,这只熊吃的是竹子,噬铁的是尿啊。 语琴转头看去,发现叶寻又和熊玩在了一起。那只熊见语琴看了过来,对着语琴伸出半截舌头做了个鬼脸,哈哈了几下,又开始吃起竹子来。 噬铁化兵,空手入道,原来都是昆仑派设计好了的,语琴撅着嘴瞪了那噬铁兽一眼,对叶寻喊道:“别玩了,光看它吃,你不饿吗?” 叶寻听了,果然听见肚子又咕咕叫了两声,便松开拉着两只熊耳朵的双手,向语琴这边走来,边走还边笑:“你那什么破剑,一泡尿就没了。” 语琴转过身,气呼呼地朝迷雾走去,进去前又回头瞪了那噬铁兽一眼,见它还在吃,便骂道:“吃,吃,吃死你!”叶寻跟着语琴向迷雾走去,也回过头向噬铁兽挥了挥手。 一片混沌寒冷之后,两人踏出迷雾,眼前豁然开朗。 不远处是一条汉白玉铺就的三丈宽大路,两人正身处路旁的树林里,可身后却并没有什么乱界门。 大路右侧便是昆仑派山门,路侧有一块两丈高的巨大石碑,石碑上雕着一条五爪龙盘在碑身上,如腾云状仰天长吟,石碑上刻着两个苍劲的大字――昆仑! 再前行几步,便是一条同样三丈宽的石阶,俱是汉白玉铺就,共九十九级。上得石阶,是两根五丈高五丈宽的巨大汉白玉石柱做成的大门,石柱上苍龙驾雾,凤翔九天。两个年纪大概二十上下的年轻弟子分立在两侧石柱旁,都是蓝衫白衣。 两名弟子见两人从林中走出,俱都吃了一惊,仔细打量起两人来,随即便都定在了语琴那娇美的容颜上。 两人走了五十几级台阶,肚子又饿,叶寻早已经满头大汗:“累,累死了,修这么多,台阶,他们自己人走也不,不嫌累吗?” 语琴情况便好许多,毕竟修过道的:“你懂什么,这正是千年大派的底蕴所在。” 到了山门前,一名弟子走过来作揖问道:“两位上山可有什么事吗?” “我们想学道。”叶寻抢答道。 “两位师兄,我们上山想拜师学道。”语琴拱手还礼道。 “两位可是从岷山迷境中而来?”那名弟子问道。 “正是。”语琴道。 叶寻奇怪,这霸道女怎么变得这么有礼貌了? 两名弟子吃惊地对望了一眼,另一名弟子说道:“两位稍等,容我禀报掌门。” 语琴看那名弟子走远了,有些奇怪,又不好多问,便等在门口。叶寻没想太多,只是打量着门内光景。 山门内,是一片长宽各五十余丈的广场,广场尽头是一座七丈高的石基,两旁有石阶,石基之上有一座宽二十余丈的两层宫殿,两侧另有两座小殿堂似是祠庙模样。石基正前方摆着一座三人合抱大小的丹炉,地下刻着八卦方位。 剩下的弟子见语琴有些奇怪,便解释道:“百年来,只有两个人闯出过迷阵,一位是本派宋长老,另一个人是天魔殿的妖人,想通过乱界门探取宝物。上山求道者能走出迷阵的,从来没有过,所以此事并非小事。” “我们也是误打误撞闯了出来,全凭运气。”语琴虽然这样说,脸上却掩饰不住得意之sè,还碰了一下叶寻,似乎在说这都是她的功劳。 叶寻不以为然地看了看她,在迷阵里遇到危险,他们俩都是逃跑,根本就没有打败或杀死过一只异兽。叶寻指了指语琴手里的剑柄。 语琴脸上一红,瞪了他一眼,心里很是不舍,犹豫了好久才连着剑鞘一起抛到了山门外。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那名通报的弟子走了回来,对两人道:“两位请上正殿。”说罢,引着两人穿过广场,从石基右侧的石阶上了正殿。 叶寻兴奋地打量了一下正殿,但见红柱明窗,飞梁画栋,正门上挂着一块横匾,上书“道通九霄”四个大字。 大殿之中,正位站着一名花白头发的清瘦老者,双手背负背对两人,正是当今第一大派昆仑派掌门公冶一,身边还立着一名年轻弟子,相貌极是英俊。左右两侧分坐四人,三男一女,正是名动天下的昆仑派四长老。左侧两男子依次是宋毕方,陆华。右侧是左秋,崔亦蓝。每人身后都站着或一名或两名弟子。左秋身后站着一个弟子,衣服略有些脏,胡渣也未清理干净。 那名弟子将二人引入殿门口,向五位长者行了一礼便离去了。 叶寻走入殿中,慌忙下拜:“弟子叶寻,拜见掌门真人和几位长老。” 语琴皱了皱眉,便也跟着叶寻跪拜于地。 左侧的宋毕方与陆华微笑着看着两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果然是良材美玉。左秋身后的弟子对左秋附耳低语了几句,左秋始终面带微笑地看着叶寻。崔亦蓝微笑着看着语琴,虽然各座师兄弟都收有女弟子,但属她门下女弟子最多,想来这资质较好的女娃应该是她的了。 正中老者转过身来,面带微笑,双眉如剑,面sè红润,花白胡子,声音虽然苍老但清朗洪亮地说道:“语琴,两年未见,练功可有懒惰?” 众人都吃了一惊,语琴更是失声道:“师父?” 公冶一看着几位师弟,笑着说道:“十六年前,我曾游历天下,几位师弟都知道吧?” “记得,师兄那次耽搁半年之久才回门派,竟然于山下私收弟子么?”崔亦蓝皱眉道,心道不妙,只怕这女娃要落入师兄之手了。 公冶一收敛笑容,淡淡地看了一眼崔亦蓝,说道:“师妹说哪里话。其中曲折我回山后曾向师尊禀明过。师妹可知道西南方,曾有一位铸剑名士,向天南?” 众人变sè。 宋毕方微微点头:“难道这女娃竟是向先生之女?” “非也,此乃向老先生孙女。向老先生穷毕生所学,为我铸剑,剑成之rì,吐血三升,但求我,无论其子生男生女都要教授道法,言毕既亡。三年前我曾下山寻访,yù带这丫头上山,其父以为年纪尚幼,我便传授了三层经法与她。” 宋毕方问道:“可是那走龙剑?” “正是走龙剑。蓬莱有逆龙剑,我昆仑得一走龙剑,伯仲之间却又略胜一筹,向老先生实是有功于我昆仑,怎能忘恩?”公冶一微笑的看着崔亦蓝说道。 崔亦蓝脸sè微变,冷笑一声说道:“恭喜师兄又得一高徒。” “我与此女早有师徒之名,四位师弟与师妹就不要与我争了吧?”公冶一不再去看她,说完,直接问语琴道,“语琴,你可愿入我系?” 语琴大喜,连连点头:“语琴拜见师父。” 公冶一哈哈大笑,把语琴扶起,看了眼叶寻,心道果然资质也是极佳,虽然不及语琴,却也是难遇的良材,却不知家世如何。 四位长老心中暗自叹息,这资质最好的已经被抢了,剩下一个也是资质上上的,无论如何都要争取一下。 叶寻低头伏在地上,心里忐忑不已,这霸道的大小姐还真是好命,怎么没人搭理他呢? 第十二章 拜师 - 仙凡之乱 - 刑天舞干戚01 () 众人尴尬的沉默了一阵,公冶一干笑两声,坐回正位上,不再言语。语琴便站立在一旁。 四人松了一口气,宋毕方笑问道:“叶寻,我且问你。你家中尚有何人?为何要来学道?” 叶寻便将家中情况一一道来,却未说明姐夫林海平的情况。 宋毕方对公冶一笑道:“师兄,我看这少年资质甚好,不如由我来尽心教授,他rì必成大器。” 未等公冶一回话,陆华便道:“宋师兄,你门下已有虚少二杰,出sè弟子极多,何必再费心劳神。这少年与我有缘,不如到我座下,一样成材。” 崔亦蓝忽然冷笑道:“我怎么没看出这少年与师弟有缘?初次见面便是有缘,这满殿之人岂非都是有缘?” 陆华面sè一囧,被噎了一下。 左秋忽然呵呵笑了两声,对叶寻道:“叶寻,你可认得他么?” 叶寻抬头看去,左秋身后站着一个男子,衣服略脏,胡子拉碴,那般熟悉,不知在梦中出现过多少次的潇洒身影,正是那晚救了叶家三口的男子。 男子立在左秋身后,朝叶寻眨了眨眼睛。叶寻赶紧转身对那人低下头道:“恩公。” “恩公?”公冶一奇怪道。 男子便将那晚除马贼之事一一说来。 “既然如此,便让这少年入到左师弟座下吧。”公冶一说罢,不再看众人,起身领着语琴进了后殿。 两块美玉,一块都没抢到,崔亦蓝面sè不悦,招呼也不打便向殿外走去。 陆华叹息一声,也朝殿外走去,对崔亦蓝说道:“师姐,你这又是何必呢?你门下弟子都很出sè,抢不到就罢了,干嘛拉我当垫背。。。。。。” 崔亦蓝停住脚步,瞪他一眼:“胡言乱语,成何体统?” 陆华马上闭嘴不再说话。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大殿。 宋毕方起身对左秋笑道:“师弟,恭喜了。” 左秋起身赶紧还礼:“师兄说笑了,我座下弟子本来就不多,成大器者更少,收一个劣徒,但增人丁罢了。” 宋毕方微笑不言语,看了一眼他身后的男子,光是这一个徒弟,已足以和掌门师兄的得意弟子相较高下了,讪笑两声出了大殿。 叶寻刚抬起头,看见左秋正微笑着看着他,赶紧又低下头:“叶寻拜见师父。” 左秋将叶寻扶起,说道:“这是你师兄陶文轩,你们已经见过了。且随我回去吧。” 三人走至殿外,左秋未有什么动作,却忽然腾空飞起,陶文轩一手环住叶寻腰部,也腾空而起,师徒三人朝着西北方而去。 叶寻心里始终想着语琴,明明一起上山来的,凭什么她就能拜入掌门座下。 左秋似乎看穿了叶寻心思,微笑道:“叶寻,你可是嫉妒那语琴?” 叶寻点了点头,随即觉得不对,慌忙说道:“弟子不敢。” 左秋与陶文轩对视一眼,微笑并不说话。 脚下,但见九霄殿渐渐变小并远去,周身云气环绕,群峰渐渐尽入眼中,许多山峰上都盖着许多房舍殿堂,却未有一处规模能与方才的正殿相比。叶寻问道:“师父,我们去哪里?” “回云霞峰,”左秋说道,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叶寻道,“阿寻,你和那语琴丫头是如何穿过岷山迷境的?” 叶寻把迷境里的事情一一详述了一番,并补充道:“迷境里野兽,我们并非敌手,遇见了也只好逃跑,尤其是那银龙?” 左秋和陶文轩却又惊又疑,陶文轩皱眉问道:“师父,我华夏似乎并无什么银龙吧?弟子不才,看过不少典籍古卷,并未有记载什么银龙。” 左秋看了眼叶寻,见他一脸纯真与恭敬,不像是说谎,况且也没有说谎的理由,点头道:“为师也从未听闻过,想必是远古神兽,未现于世间,所以没有记载。就是那白泽,也是古往今来少有人见,不想阿寻与那丫头竟然有这等奇遇。” 说话间,几人已到了云霞峰。叶寻低头看去,但见松柏满山,郁郁青青,间或有许多枯败的杨桐杏树。一座主峰近山顶处,有一平台,上面盖了许多房舍,其中许多几丈见方小院整齐排列,想是弟子居住之所,不下百间,每个小院都有三个房屋。靠山顶处一座小规模殿堂,堂后连着一个不小的雅致园子,应给是师父一辈们的居所。 三人落在殿堂前,门上挂着一块横匾,写着“沐云斋”。 屋内两侧排着两排座椅,此刻左右共坐了五个年纪或老或壮的男子,座位后站着许多弟子。左秋面带微笑,走进屋内,坐入正位,对叶寻道:“开始吧。” 叶寻挠挠头,不知道什么意思。陶文轩推了他一下:“这是拜师仪式。” 叶寻赶紧走入屋内,向左秋跪拜下去:“弟子拜见师父。” 一名弟子给叶寻递过一杯茶,叶寻接住看了看,是一名瘦高个子,方脸浓眉,笑容和蔼,叶寻便对他感激的笑了笑,在迷阵中也不知过了有几rì,到现在都水米未进,当下便喝了一大口茶。 屋里人愣了一下,许多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左秋也与几个长者相对失笑。 瘦高个子忍着笑低声道:“这是让你给师父敬的茶。” 叶寻吃了一惊,随即涨红了脸,端着茶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把自己喝过的茶再敬给左秋,跪在地上有些不知所措。 “罢了,罢了,”左秋摆摆手,“叶寻,你且起来吧。” “师弟,这便是那通过岷山迷阵的少年?”座中一位老者问道,仔细盯着叶寻的面相,不住点头。 “正是,还有一位少女,不过被掌门师兄抢了先。” 右侧最末位,一个年纪约莫三十的男子身后,立着一名少女,明眸皓齿,正是雅鱼。雅鱼从刚开始就看他有些面熟,此刻想了起来,咦了一声。 男子微微转了下头,问道:“雅鱼,怎么了?” 雅鱼附耳对那男子说了些什么,边说还边指指叶寻和陶文轩。男子呵呵笑了下,雅鱼撅着嘴似乎不大高兴。男子对左秋道:“师兄,你打算让何人教这少年?” 左秋微笑道:“几位师兄师弟没有异议的话,我打算亲自教他。” 。。。。。。 瘦高个子就是左秋的大弟子,名叫陆川。 从沐云斋出来后,陆川就将叶寻领到了厨房。起初还有些怯生,陆川便问他一些迷境里的事情,态度很是和善,也始终带着微笑,渐渐的叶寻也放得开了,边吃边问一些云霞峰和昆仑派的情况,陆川也都一一告诉他。 昆仑派除掌门外共有四位长老,只是因为人丁越来越多,便又于后山挑选四座高峰,另盖房舍,时间久了,便推选出四位长老,分管各个山峰,久而久之,竟然各成一系。其余三系,宋毕方守藏rì峰,陆华守碧楼峰,崔亦蓝守凌月峰。四峰均属昆仑山脉,昆仑派主峰未名,门人皆呼曰主峰。主峰之后,其实有大小各峰十八座,其后才是昆仑派的后山,名曰玉溪山。玉溪山中有一条溪水,自玉溪峰中流出,曲折蔓延在昆仑山脉上,从主峰一侧流向山脚,溪水清澈,多有美玉,溪名因此而来,后山也因此溪得名。朝廷大军四征昆仑后,昆仑人丁几乎凋蔽,又因为不得已摆了一座迷阵,能上山学道者更是寥寥无几,时至今rì,人丁才又渐渐旺盛起来。左秋又有同师五位师兄弟,排第五,六人都或多或少收有徒弟,云霞峰二代弟子有九十八人,叶寻是第九十九个,是左秋的第十八个徒弟。昆仑派长老辈有四十多人,二代弟子七百余人,人口总计过八百。 “这么多人?这里住得下吗?”叶寻吃惊道。 “光我们云霞峰弟子别所就有一百单八个,每所能住三人,怎会住不下?”陆川忽然叹气道,“听说都是因为百年前与朝廷大战,我全派几乎十室九空,到现在,许多别所都还是空着的。” 叶寻边吃边看着陆川愁眉苦脸的叹气样子,想不通,百年前的事跟他差了四五辈了,他那么感叹干嘛。 从厨房出来后,叶寻摸着圆鼓鼓的小肚子,心满意足,跟在陆川身后向弟子别所走去,饿了几天,能结结实实饱饱吃一顿,可真是一件顶幸福的事情。 叶寻问道:“师兄,我住的院子里还有谁啊?” 陆川扬了扬眉,低头朝叶寻眨眨眼:“小师弟,你艳福可不浅呐。” “艳福?” “你那个院子里已经有两人了。一个是我们云霞峰白超白师伯的弟子,名叫胡志峰,下山历练去了。另一个嘛,是半年前上山的,也是师父新收的弟子,不过,这可是位大人物。” “大人物?”叶寻吃惊道。 “年纪与你相仿,只小了两个月,是蜀王的小女儿,林芊芊郡主。” “啊?”叶寻吓了一跳,马上问道,“一个郡主怎么也会来学道的?” “芊芊郡主自幼体弱多病,正好蜀王向道,便想送她来昆仑山。蜀王历来尊崇道家,与诸位师长交好,且年年为我昆仑山捐赠财物,半年前师父下山时,正巧遇见蜀王,便答应收郡主为徒。”陆川说话间,脸上便显出骄傲之sè,一个门派被一路藩王如此尊重,身为昆仑派弟子,确实值得自豪。 这也叫艳福?叶寻心里不以为然,跟他一样年纪,脸估计都还没长开呢,再加上一副郡主的架势和脾气,哪里有那么好相处? 说话间,已来到叶寻的乙坊九院。两人进入院中,但见院子中铺着石子道路,成十字形连接三间小屋和院门口,中间种着一颗黄叶银杏树。左侧与中间的房屋都亮着灯,左侧的屋子门窗紧闭,中间的屋子却是门窗大开。 陆川高声叫道:“芊芊师妹,快出来了。” 中间的屋子窜出一个小女孩,个头比叶寻矮一头,大大的眼睛,鼻子嘴巴像巧匠雕琢般玲珑可爱,梳着可爱的双平髻,白衣外并非罩着蓝sè夹衫,而是淡黄sè半臂罗袄,蹦蹦跳跳着来到门口,打量了一下叶寻,问陆川道:“大师兄,什么事啊?他是谁啊?” 陆川呵呵笑道:“什么他啊你啊的,以后他也是你师兄了。他就是闯过岷山迷境的二人其中一人。” “他?”林芊芊歪着脑袋,又细细打量着叶寻,脸上半信半疑,看了一会儿又道,“他应该是我师弟吧?我比他入门早半年。” 叶寻也细细打量着她,心里却有些疑惑。 体弱多病? 第十三章 山居 - 仙凡之乱 - 刑天舞干戚01 () 依照惯例,刚入门上山者,头一年须每rì早晨到山谷中玉溪内采集玉石,每rì挑三十斤上山,以强健体魄。三月后,即可学习玉华经第一层,兼且每rì采玉上山,内外同修,成为筑基阶段。 第二rì一大早,陆川便拿着一套昆仑派弟子服饰和一个箩筐来敲叶寻的房门。 “师兄,早啊。”叶寻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房门。 “小师弟,库房里还有一套服饰,师父便让我给你拿了来,应该挺合你的身,你穿穿试试。”陆川将衣服放到桌上说道。 叶寻顿时来了jīng神,在家里基本没穿过什么新衣服,也只有姐姐成亲的时候才穿过一件算是挺华丽的绸衫,平时连过年都是母亲偶尔给他缝制的粗布衣服,只讲究干净。这套服饰,虽然也是麻布制作,但显得整洁漂亮,英气挺拔,又是叶寻梦想许久的东西。 叶寻穿好衣服,用力把衣角拉直,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似乎只要穿上这件衣服,他就是一名仙人了。 “还算合身,以后等你长高了,再给你缝制一套,”陆川打量了一下,微笑着点点头,“小师弟,至于这么高兴吗?快收拾收拾,准备去做早课吧。芊芊师妹已经做了半年早课,路也很熟了,你就跟她一起去吧。” “哦,郡主还背石头上山,让蜀王知道了,还不气歪了鼻子?”叶寻边低头欣赏着自己的衣服,边随口说道。 “怎么会?这都是蜀王的意思,一切遵循师门规矩,芊芊自己也是愿意的,我回房练功去了,你可不要和芊芊师妹置气啊。”陆川走出房间,敲了敲了林芊芊的房门,叮嘱了几句。 陆川刚出了小院,林芊芊便背着箩筐跑出了房间,径直跑到叶寻房内:“走了,小师弟。” 叶寻应了一声便与她一道出了房间。 两人走过一个个院子,许多早起路过的弟子都会笑眯眯地与林芊芊打个招呼。出了弟子别所,经过了沐云斋堂前空地,叶寻跟着她沿小路小山,但见路旁松柏成群,苍青如海,倒也与普通的山间景sè没有区别。走到了山下,果然见一条小溪绕着云霞峰蜿蜒而过,溪水明净,水流轻缓,水底河滩确实有许多卵状石头,或青或白,或红或黄,或斑纹道道,sè彩交杂,五彩斑斓。叶寻咋舌不已,果然是仙山玉溪,如此清爽清丽,这种小溪还真是生平仅见。 林芊芊蹲在河滩上,拿起一块沙青sè的石头,半个巴掌大小,抛入背后箩筐中,看了叶寻一眼道:“小师弟,你怎么不捡?” 叶寻哦了一声,也赶紧蹲下身子,挑挑拣拣,选的都是蜡白sè的玉石和灰白sè的鹅卵石,忽然发现一块黑sè的石头,巴掌大小。 林芊芊看了一眼,指着他手中一块黑sè的石头说道:“师弟,那块石头不是玉,你捡来做什么?” “啊?”叶寻又看了看手中的石头,砂质表面,黑sè中带着些灰白,便递给林芊芊说道,“郡主,我不认识,你帮我看看,这是不是玉?” “别叫我郡主,”林芊芊撅嘴不悦道,接过石头看了看,皱起秀眉,“咦,黑sè的玉?” “那我叫你什么?”叶寻问道。 “叫我师姐啊,”林芊芊将石头仔细看了看,没抛入箩筐中,反而放进怀里,“好像是很稀有的墨玉哦。” “可是大师兄不是说,我是你师兄吗?” “我比你入门早啊。” 叶寻想了下,笑嘻嘻地说道:“那,小师妹,那块石头是不是很珍贵啊?” “好像是,”林芊芊随口答道,继续捡石头,“照规矩来说,你应该叫我师姐。” “可是我比你大两个月呐,师妹,把石头还我吧。” “真小气。这里这么多石头,你不会再捡吗?” 叶寻不满地嘟囔了几句,又不敢随便冒犯一个郡主,便闭上嘴巴,边捡石头,边找着像刚才的墨玉一样的玉石,既然很珍贵,他倒是想找两块送给母亲和姐姐。 随着箩筐里的石头越来越多,叶寻只觉得背上越来越重。 林芊芊捡地差不多了,直起身子来:“我捡好了,走吧。” 叶寻哦了一声,站起身,只觉得背上沉重,一想到还要背着这么多石头上山,心里就打怵,从这里到山顶居所,起码有三百丈多高,简直是要命。 林芊芊瞄了一眼叶寻的筐子,说道:“才这么点儿,哪里够啊?不要想偷懒,不然我告诉师父。” 叶寻便又老老实实拿起几块石头抛入箩筐,马上想到了什么,笑嘻嘻地问道:“师妹,你第一次来采玉石,便是采了这么多吗?” 林芊芊哼了一声不回答他,走到不远处的枯黄草地上,坐下等着叶寻。叶寻没趣,又捡了两三块石头,感觉比刚才又重了大概二两,便反身也向草地走去。 “你真没用,才走了不到一半,就累成这样。”林芊芊蹦蹦跳跳着边走边数落叶寻。 叶寻大口喘着粗气,满头大汗,只是默默跟在林芊芊背后赶路,因为他已经没力气反驳了。 将到山顶的时候,叶寻终于累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对着林芊芊摆手道:“师妹,我不行了,你先走吧,我休息一下再上去。” 林芊芊显然也是有些累了,不再是蹦蹦跳跳,而是安安静静的,也有些气喘,但额上却不见汗,看了眼叶寻说道:“采的石头不够不说,还偷懒,看我不告诉师父。”说罢,朝叶寻做了一个鬼脸,然后转身就走。 有什么了不起的,等修够了半年,肯定比你还强,叶寻心里不忿道,也朝着林芊芊背影做了个鬼脸。 休息了半天,被山风吹得汗落了大半,叶寻才又背起箩筐向山顶走去。到了沐云斋门前空地,见左秋双手背负站在门口,连忙向左秋行礼。 左秋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看了眼叶寻的箩筐,忽然叹气道:“阿寻,你与芊芊一同采玉,即便不识斤两,也可以仿照芊芊所采数量。你自己看看,你这些石头,莫说三十斤,二十斤都不够。” 叶寻低头站在那里聆听教诲,心里却不服气,凡事又不能一步登天,时间长了便好了。 左秋静静地看着叶寻,良久,又叹道:“阿寻,你出门也有些时rì了,想念家中亲人吗?” 叶寻想了想,要说想家,师父是不是会送他回家看望亲人?又要迁延一段时rì,才能学习玉华经了,便摇了摇头。 左秋嘴角浮出一丝冷笑,说道:“你母亲含辛茹苦将你抚养长大,你姐姐年纪轻轻便负担家庭重责,照顾你的衣食起居,你却说不想念她们?这般无情无义,如何能入正道?” 叶寻听了,慌忙改口:“回师父,叶寻其实心中也想念她们,但刚入门派,便有这种杂念,弟子以为会影响修行。” 左秋淡淡道:“既然如此,明rì你就下山吧。倒不如有生之年,能常伴家人左右,尽孝悌之义,享天伦之乐。” 叶寻大惊,慌忙跪在地上,抬起头对左秋道:“师父,弟子诚心向道,所以不远千里来到昆仑,望师父成全。” “你与向语琴同入昆仑,但她资质远在你上,虽然只有十六岁,但竟然已经道行小成,而你毫无根基不说,体质也是单薄孱弱,此其一也。与芊芊同去采石,缺斤少两,自以为刚入山门,便可懒惰,此xìng也,本xìng难移,此其二也。家中又有亲人,时rì一长,难免心中挂念,不能专心修炼,此其三也。为师问你,你却心中自有算盘,诓骗师父,耍那小聪明,rì后道法也难免另寻他径,极易成魔,此其四也。如此种种,你今后修习道法,如何能有所成?” 叶寻越听心中越怕,低头不敢言语。 左秋淡淡道:“你可有话要说?” 叶寻思考许久,忽然抬起头道:“师父,刚才四点弟子认为不对。” 左秋勃然变sè,问道:“不对?那你且说说,哪一点不对?” “语琴师姐资质胜于我,但勤能补拙,弟子rì后刻苦修炼,她一rì一练,弟子一rì三练,rì后未必不能胜过她,此其一也。采石功课,弟子虽然做的不对,但能力实在有限,仅是这少许石头,弟子回来,已是近rì中时分,弟子一心想回来向师父复命,做法有些懒惰,但弟子自问并非xìng懒之人,此其二也。家中亲人,自从陶师兄救得xìng命后,也希望弟子能入仙道,将来光耀门楣,弟子定然安心修行,此其三也。师父问话,弟子不敢诓骗,但能入山门,弟子实在是担负全家所托,今rì有幸得师父传授,已是万幸,弟子怎敢贪自己一时思念,半途而废,辜负众望,此其四也。希望师父三思,弟子一定不会让师父失望。”叶寻言之恳恳,言毕,又连连向左秋磕头。 左秋沉默良久,道:“明rì开始,每天采四十斤上山。再有偷懒,定不轻饶。” 叶寻匍匐于地,不敢抬头,连声称是。又跪了许久,却不见师父又有话说,便抬眼看去,但见堂前空无一人,左秋早已不见了踪影。 叶寻讪讪地站了起来,也不知道玉石如何安置,索xìng背回自己房间。谁知林芊芊正坐在她自己房间门口,一见叶寻背着石头回来了,便指着叶寻大笑:“挨骂了吧。谁叫你偷懒,活该。” 叶寻看了眼林芊芊,心里猜测多半是她刚才告状,便不去理她,负气直接进了房间。 林芊芊顿觉没趣,也跟进他房间问道:“师父跟你说什么了?” “多亏了你,师父差点赶我下山。”叶寻没好气地把一箩筐石头放在地上,马上觉得浑身轻松,只是全身肌肉酸痛,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啊?”林芊芊吃了一惊,脸上也没了嘲笑,马上把小手背在身后,挺着胸脯,把脑袋低了下去,下巴几乎贴到了胸脯。“对不起啊,我也没想到师父会有这种反应。” 叶寻朝林芊芊伸出一只手:“那你把那块黑玉还给我。” 林芊芊抬起头,偏着脑袋看着叶寻,眼珠转了转,道:“我已经给师父了。” 叶寻躺到床上,不再理她。 “喂,好了,师父不是没赶你走嘛?快吃饭了,我帮你把石头弄到玉石库去,就算赔罪了,好不好?” 也好,有个郡主给自己当劳力,这种事还真是少见少闻,叶寻坐起身点了点头:“那好吧。那块黑玉就算送你了。” “你说的哦,”林芊芊欢喜道,走到了房间门口,转身对叶寻说道,“走吧,快开饭了。” 叶寻愣了一下,又看向那筐石头:“小师妹,你不是说帮我把玉石弄走吗?” 林芊芊狡辩道:“我说帮弄,又没说帮你背。我给你带路呀。” “。。。。。。” “你都叫我师妹了,你一个男人好意思让师妹帮你背吗?再说,你知道路吗?”林芊芊笑嘻嘻地看着叶寻说道。 叶寻无语,只好又背起箩筐跟着林芊芊出了房门。 玉石库就在沐云斋旁边的一间小草屋内,许多琳琅满目的玉石堆积屋内,竟成一座小山,但按照云霞峰弟子数量计算,这些玉石也只有不到采集量的十分之一。 二人走进饭厅,厅内共有六张长方形大桌,各分系弟子与其师父各占一张桌子,左秋与其弟子坐中间的一张桌子。许多人边吃饭边交谈,整个饭厅好不热闹。雅鱼坐在靠门口的一张桌子上,正与其师父交谈着什么,只是看了叶寻一眼并向林芊芊打了个招呼。 左秋尚未到,叶寻不禁松了口气,坐了下去,看了看,却没发现陶文轩。 陆川笑着拍了拍叶寻的肩膀:“小师弟,第一次做功课怎么样?累不累啊?” 叶寻对一直和蔼的大师兄陆川很有好感,把目光从桌上丰盛的菜肴挪开,笑道:“大师兄,不累。” “哼,是谁到了rì中时分才背着石头上山的?还被师父狠狠骂了一顿。”林芊芊一手拿着一根筷子,支着脑袋看着天花板道。 “芊芊,我好像记得你第一次背的石头只有三斤吧?上山后还哭哭啼啼地吵着要回家呢。”排行老五的花记恒对林芊芊打趣道。 “师兄!”林芊芊又羞又恼,通红着脸抱怨道,“哪儿有?” 一桌子人哈哈大笑起来,叶寻也跟着大笑,随即想到,这郡主和平民的待遇还真是不一样。 “不许笑!”林芊芊瞪着叶寻道。 一桌子人笑得更大声了,叶寻赶紧憋住了笑,连声称是,转头问陆川:“大师兄,陶师兄去哪里了?” “他呀,一个月能见七次就算是件稀罕事了,现在说不定又下山办事去了。” 左秋走进了饭厅,和几位师兄弟打了招呼,坐到主位上,淡淡地看了叶寻一眼,挥手道:“吃饭。” 若是平时看见这么多菜肴,过惯了穷rì子的叶寻肯定会狼吞虎咽,但上午刚被左秋教训了一番,此刻像是刚过门的小媳妇般,小心翼翼的夹着一小口一小口的菜。 刚吃了几口,左秋忽然放下了碗筷,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林芊芊:“芊芊,你家里又给你来信了。” “谢谢师父,”林芊芊惊喜地接过信,当下便拆开看了起来,忍不住眼眶渐渐变红。 “芊芊,要是想念你父王和母后,我让陆川送你回家一趟。”左秋笑眯眯地安慰她道。 “不了,师父,等我学会御剑飞行,回家给他们一个惊喜。”林芊芊将信收起。 “如此甚好。”左秋笑着点点头。 “师父,陶师弟又下山了?”陆川问道。 “是啊,还不是蓬莱的事,只怕不仅仅是天灾这么简单。”左秋叹了一口气,继续吃饭。 “师父,那我们何不找向老先生的传人,多打造几件神兵?”排行十一的谢零问道。 “要打造神兵利器,哪有那么容易?名师固然难求,但要找到那种绝世的材料,却更是难上加难,”左秋看了一眼谢零,“你刚修炼到第三层,以后你就会慢慢发现,一件神兵是如何难遇难求了。” 虽然不明白他们说什么,但感觉好厉害的样子,叶寻不敢多问,只是默默吃饭。 “师父,你要什么材料?我跟父王说说,让他给你送来。”林芊芊天真地看着左秋道。 左秋和陆川几个入门早的弟子对望一下,呵呵笑了几声:“芊芊,你能有这份心意,师父很高兴,可这种东西一旦问世,首先落入的就是我们这种修道人的手里,多半被打造成兵器或者修炼成了法宝。” 叶寻照旧每rì和林芊芊去采玉,而且是四十斤,两个多月后,情况便好了一些,能一口气爬到山上,只是还追不上林芊芊的脚步。林芊芊本也是生xìng活泼之人,起初只是对叶寻因为穿越迷阵被师长重视而心里不服气,时间长了,便抛在了脑后,况且那些师兄们都是老气横秋的,叶寻虽然有点儿土包子,但年岁相仿,又常常会有好玩的点子,其实也都是乡间孩子经常玩的,掏鸟蛋煮着吃,或进山林里挖些地薯,或拿个扁框扣小鸟或兔子,以前呆在王府里哪里玩过这些?便也每rì有说有笑地玩在一起。叶寻顺便也向林芊芊讨教一下,认识几个字,只是叶寻再也没采到过一块黑sè的玉。 岁月悠悠而逝,转眼间过去了三个月。 清晨,采玉上山后,不过才辰时三刻,半山腰,叶寻把蜀王捎给林芊芊的百香果掰碎,合着从厨房偷来的玉米、小米和被砍成一段段的蚯蚓放到一片草地上,将一个扁框用木棍支着扣在其上,一条细细的丝线系在棍子上,绳子另一端放在一棵大树后。 “喂,师弟,你放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能扣到什么?”林芊芊小声问道。 “不知道,反正就有这些,胡萝卜没了,估计兔子是抓不到了。”叶寻说罢,忽然将一根指头竖在嘴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一只鸽子大小的鸟落了下来,黄白sè短喙,头顶一丛红sè的羽毛微微隆起如鸡冠状,脖子及双翼羽毛呈金黄sè,背部羽毛红sè,腹白足赤,金红sè的羽毛看来极为华丽。那只鸟飞到框边,看了看一地的食物,扑棱了下翅膀,但见双翅下竟生了一双如人眼一样的眼睛(远飞鸡,见《洞冥记》),然后转身看了眼两人躲藏的大树,叫了两声便飞走了,其声如咕咕鸟一般。 “好漂亮啊,那是什么鸟?”林芊芊兴奋地问道。 “没见过,这仙山上,还真是什么都有。”叶寻早见怪不怪了,这几个月来没少见一些稀奇古怪的生物,但和迷境里的不一样,都没有攻击xìng。 “那只鸟好像知道我们躲在这里哎。没抓到,真是可惜了。”林芊芊黯然道。 两人又等了好一会儿,连个麻雀都没抓到,rì中时分,只好无趣地回去吃饭了。 “阿寻,午饭后,来绝云洞找我。”饭桌上,左秋淡淡地说道。 第十四章 传道 - 仙凡之乱 - 刑天舞干戚01 () 饭桌上忽然静了下来,只有邻桌的谈笑声依旧,左秋若无其事地继续夹菜吃饭,林芊芊奇怪地看了看几位师兄。 叶寻恭声道:“是,师父。” 一桌人又热闹了起来。 陆川拍了一下叶寻的肩膀,笑着说道:“小师弟,恭喜你,要开始修习本门经法了。” 叶寻恍然大悟,来昆仑已经三个月了,照规矩,确实是应该开始修习本门心法了,忍着狂喜小声说道:“谢谢师父。” 谢零看了一眼叶寻,皱了下眉,并不言语,只是闷头吃饭,师父竟然把rì子记得这么准确,这次没有忘记,反而主动告诉了叶寻,待遇还真是不同。 “师父,我也去。”林芊芊举起一只小手叫道。 左秋皱了下眉,随即饶有兴趣地看着林芊芊,笑呵呵地问道:“芊芊,你不是每次都抱怨洞里太无聊吗?” “师父,你把小师弟叫去了,没人陪我玩了。”林芊芊撅起嘴巴说道。 左秋呵呵笑了两声,和蔼地说道:“好,好,你就跟着阿寻一起去吧。” “谢谢师父。”林芊芊开心攥起一只小粉拳对叶寻比划了一下。 叶寻苦笑,虽然没去过绝云洞,但应该是一个严肃凌然的练功所在,林芊芊也跟去,怕是要变成乐园了。 绝云洞位于沐云斋之外靠山壁一侧,洞口平平无奇,一人多高,与普通的山洞没有差别,洞内石壁参差不齐,进去拐了两拐后豁然开朗,一大片空地,长宽各有约十丈,地上铺着几十个蒲团。四壁上嵌着许多萤石,发着柔缓的白光,洞内显得很是亮堂。左秋正盘坐在一个石台上,微闭双目。 叶寻正要叫唤,林芊芊已经说到:“师父,我们来了。” 左秋浮出一丝微笑,睁开双眼,说道:“坐下吧。” 叶寻学着林芊芊的样子,坐到前排的一个蒲团上,紧张地看着左秋,世间无上的心法马上就要呈现在自己面前,自己终于能得偿所愿了。 “入我昆仑,踏我仙途,大道无仁,缈叹无殇。玉华上经,诸妙所依,魔焰焚心,神气消涣。”左秋面sè忽然严肃起来,盯着叶寻道,“叶寻,今rì起,你将正式修习我昆仑派心法,玉华经。为师要你在此立下毒誓,以后万一哪天,无论因为什么原因,离开本门也罢,出将入相也罢,都不得将本派心法泄露出去。” 叶寻迎着左秋凌厉的目光,心中如万涛奔涌,又如静帆略湖,坚定地将右手举起,拇指紧扣小指,三指并立,发誓道:“弟子叶寻发誓,这一生,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将本门心法外泄,如有违反,将遭天雷灭顶,曝尸荒野,生不得善所,死不得善终,魂魄入铁树地狱,rì夜遭受煎熬。” 左秋皱了下眉,叶寻小小年纪,竟然发如此重的毒誓。左秋脸上渐渐松弛下来:“如此便好,为师现在便传授你玉华经第一层心法。” 叶寻深呼吸几下,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认真地看着左秋。林芊芊已经修习过,也知道轻重,便安静地坐在旁边一声不吭。 “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似或存。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道行绝空,无心无意,无觉无观,无波无动,万物同源,是为真道。思惟深达,体解自然,晃朗内照,通天彻地,一切相尽,究竟自在,解脱无为,一切悉通达。。。。。。(语出《道德经》与《真藏经》)” 第一层心法,其实就是练气,着重一个静字。双目似闭非闭,眼观鼻,鼻观心,心中抛除一切杂念,静静盘坐。闭目,难免困倦;睁目,有所见必有所烦。入定之后,身体自然便放松下来,如无我一般,便可感受天地灵气,通晓混沌之灵。 绝云洞中,百声俱息。石壁之上,萤石微微发光,柔缓的光线映出三个清晰的轮廓。 叶寻双目微闭,鼻中气息轻缓,似有似无,绵绵若存。 林芊芊早早便入了定,正自行修炼玉华经功法,无暇捣乱。 左秋静静地看着叶寻,面无表情。 忽然,左秋的嘴角浮出一丝冷笑,不知道掌门师兄看见此刻的叶寻,会作何感想? 丝丝冰凉,从身上多处传来,如炎炎夏季置身清凉的河水中一般,叶寻但觉多处肌肤被这若有若无的清凉刺激地很是舒服,脸上不由露出了淡淡地微笑,恣意沐浴在这清凉之中。 莫非这就是天地灵气? 良久,叶寻缓缓睁开了双眼,见左秋正紧紧地盯着他,松弛的脸马上又恭敬起来:“师父。” 左秋面无表情:“可有所想?” “无所想。” “可有所感?” 叶寻想了想,答道:“好像也无所感。” 左秋扬了扬眉毛,看不出喜怒,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递给他,道:“今rì不早了,回去后多多练习。把这本书好好看看,半个月后再来找我。等芊芊功课做完,你们便可以出去了。” “是,师父。”叶寻连忙恭送左秋,然后翻开那本书看了看,是关于人体经络和穴位介绍的。 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林芊芊幽幽吐出一口气,睁开双眸,眼珠转了转,去看叶寻,发现叶寻竟然坐在一旁,双手支着脑袋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脸上一红,不满道:“你干什么?” “等你啊,等你睡醒了,好去吃饭。”叶寻耸耸肩答道。 林芊芊朝石台上看去,见左秋早没了踪影,撅了撅嘴,站起身道:“走吧。” 出了绝云洞,却见rì已西落,在洞中竟然恍惚间过了两个多时辰! 晚饭过后,叶寻拉着陆川将其拉到自己房间,向他打听一些修炼的细节问题。陆川心中自然知道师父极其看重叶寻,他其实心中也很喜欢聪明甚至有些鬼jīng的叶寻。只是和陆川同院居住的老三曹宝洪,则对叶寻有些不冷不热,陆川多少也知道他想些什么,也不去理他。 “大师兄,玉华经第一层心法要练多久才能继续第二层?御剑飞行需要练到第几层?为什么我看陶师兄都没有御剑,也能飞起来?”叶寻一股脑将心中的疑问全抖了出来。 陆川呵呵笑了两声,说道:“小师弟,经法中曾告诫我们,yù速则不达,多则惑,少则得,凡事不能一蹴而就,需要循序渐进。如果贪功冒进,反而容易走火入魔,轻则经脉紊乱,重则功力全失,甚至暴毙而亡,所以千万不能急。” 陆川便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些告诉了叶寻。 玉华经共有十层,其实又分四个阶段。进境快慢,与修炼者资质有很大的关系。 第一个阶段,俗称固本培元,第一层与第二层法诀都属于此阶段。照常理来说,入门的第一层,说难也不难,说不难也难,资质尚可的需要修习三到五年,资质上佳的也差不多要两年时间,有些资质极好的,只用一年也说不定。仅是简单的入定,普通人要做到,也需要练习两三个月,之后便是引灵入体,行大小周天循环。第二层俗称结丹,但真正能在自己体内结出元丹的,却没有多少人能做到,这一层相对来说,有些难度,况且是否结出元丹,其实连修道者本人都不知道。一旦有了自己的元丹,以后的修炼就轻松了许多。这一层至少需要三年。 第二个阶段,俗称贯通yīn阳,其实多半要看第一个阶段的成果。能结出元丹的,便能轻易掌握第三层的御物,到了一定火候,便可以御物飞行,这一层需要的时间,并不确定,可能三年,也可能长则六七年。到了第四层的化灵,则是更高的境界,能化实为虚,似虚又实,这一层可以说相当困难,短则仈jiǔ年,长则二十余年,才能有所成。 “掌握了第四层的化灵,已经可以跻身天下一流高手了。”陆川表情复杂地轻轻点了点头。 “不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吗?”叶寻吃惊道,光是到第四层,需要的时间叠加一起,短的二十年,长的竟然三十多年甚至四十年,人才能活多少岁? 陆川看了看叶寻,摇头道:“怎么可能,天下高手如林,即使不修道法,武艺jīng湛的也是大有人在。当今朝廷,有闻达、全宏二位老将军,单论武艺,可以说是并绝天下,无人能及。闻达老将军镇守塞北,威慑戎狄,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一半功劳要归功于闻达老将军。即便是第四层的化灵,修到了极致,也全然不是闻老将军的对手。全宏老将军在京城家中养老,多年不问世事了,但武艺与闻达老将军几乎不相上下。” 叶寻张大了嘴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那闻达全宏二老将军,竟然这么厉害,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林芊芊双手支着脑袋,看着陆川问道:“大师兄,你修炼到第几层了?” “我?师兄愚钝,现在也才练到第四层而已。不过我们云霞峰,英杰甚多,最有名气的就数陶师弟了,许多人都说他结出了元丹。”陆川面有愧sè地继续说着。 第三阶段,又称道法自然,包括第五六七层心法。第五层心法唤灵,可以说是混沌期,但也是一个瓶颈,表象上与第四层化灵没有区别,但威力却不可同rì而语。玉华经心法到第四层,已经全部结束了,以后的修炼就靠修道者本身。混沌期一过,最明显的表现,就是直接可以腾云御空,不用依凭刀剑等兵器。无法结出元丹的,便只能一生停滞在第四层与第五层。 “二代弟子中以掌门师伯入室弟子辛立人与本峰陶师弟最为出sè,陶师弟是继辛立人师兄后,第二个突破唤灵境界的二代弟子,是我云霞峰的骄傲啊。”陆川面有惭sè地苦笑道。 第四阶段,门下弟子多称为天人合一,能到达第十层的,也只有昆仑派开派祖师明虚道人而已。传说能突破第四阶段,便可以封入仙籍,长生不老,但古往今来,未有一人能做到,更不要说入神列了。 面前是根本望不到尽头的大海,身边唯一有的,只是一个小小的渔船,能否到达彼岸,甚至说海的另一头到底有没有岸都是未知,能知道的,就是前路一片渺茫。这就是叶寻脑海中此刻产生的念头。 修仙一事,难道真的只是虚妄? 半月后,叶寻和林芊芊又入绝云洞。这一次,已经大致了解了人体八脉十二经络,左秋大致试探了叶寻一番,十分满意,便教他引灵入体。 入定后,叶寻依法,全身放松,舌抵上腭,口生金津,等感觉到了那若有若无的清凉,便打开头顶百会,引灵气入体。 一丝清凉,自百会而入,游任督二脉,行小周天,过别脉,依次过十二经络,最后沉入丹田。 自从上次与大师兄一番谈话后,叶寻除了每rì早课,便经常练习,有时间就钻研人体经脉穴位图,过了半月,对这最基本的静定,也可以算是轻车驾熟了。 缓缓睁开双眼,叶寻面露疑惑之sè,总觉得这似乎太简单了,倒是有一种可能,就是自己从一开始就做错了,只是自己不知而已,但错在何处,却又不得而知。 又过了半月,叶寻早晨做功课,背着四十斤的石头,已经能跟上林芊芊的脚步,这倒让林芊芊有些意外。 一rì深夜,叶寻躺在床上反复思考,离家也四个多月了,不知道三年丁忧一过,姐夫一家是不是要搬往京城居住。但现在回家探亲,他却不甚愿意,不仅师父那里许诺过不会被这等杂念拖累,而且他也想修出成绩再回家一趟,不能让亲人乡邻把自己看扁了。 但修道一途,实在太漫长了。 黑夜中,万籁俱寂,一双乌黑的双眸中,满是忧愁。 忽然,叶寻从床上坐起身来,眼中异彩连连。 世间所有事都不是绝对的! 第十五章 异想 - 仙凡之乱 - 刑天舞干戚01 () 叶寻将蜡烛点燃,急匆匆地掏出那本书,又将人体经络熟悉了一下,然后盘坐在床上。 贪功冒进,轻则经脉受损,重则功力全失,甚至暴毙而亡。 大师兄的话,又一次浮现在心中。 叶寻手心渐渐冒汗,这玉华经乃是近两千年各大宗师反复钻研,不断完善的结果,循序而进,自然走的稳当,无甚风险,可需要的时间也太长了,光是第四层化灵,便将绝大多数修道者困住一生。 自己这点儿小心思,前人未必没有尝试过。 忽然,叶寻摊开左手掌,看了下自己的寿命线,好像挺长的,不像是短命鬼。。。。。。 叶寻自我安慰了一番,应该无生命之忧,便轻轻闭上双眼。 全身毛孔轻轻舒张开,灵气自四面八方而来,入浑身毛孔,渗入体中,汇聚于十二经络。。。。。。 点点清凉,遍布全身,有了这熟悉的感觉,叶寻稍稍放下心来,继续引灵气入体。 灵气缕缕而入,不断钻入经络之中,如百丈深湖在堤坝上找到一个个细小的洞穴,久蓄之怒,只好通过这许多细小的洞穴不断发泄,灵气不断渗过皮肤,注入体内,竟隐隐有失控之势。 丝丝冰凉,大量灵气入体,汇聚成流,竟刺激的浑身经脉一阵疼痛。 叶寻额头大冒冷汗,暗自驱动气流转动,但那一股股气流只是越积越多,堵塞其中,根本不动,浑身传来一阵阵强烈的刺痛,全身经脉如要爆裂般,疼痛难忍。 叶寻心中大急,急忙想控制全身毛孔闭合,但灵气鼓荡,进多出少,撑开毛孔,竟无法自行关闭。 难道经脉大损,只在眼前? 叶寻的心冰凉到了极点,只好拼命控制引导经络中的灵气。 突然,体内的气流微微动了一下。 叶寻心中大喜,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继续引导。 气流由刚开始的蠕动,变成缓流,随即越流越快,越流越快,最终变成了汹涌的激流,根本不受控制。 全身经络不断被这股激流冲击,加上膨胀,痛苦竟然比刚才更增一倍! 叶寻心中后悔不迭,万不该耍此小聪明,果然如当rì师父所言,另寻他径,虽然没有成魔,但恐怕不死也要去半条命了。 叶寻突然睁开双眼,一丝曙光透窗而入。 天快亮了。 叶寻喷出一大口鲜血,大脑顿时一片空白,眼前一黑,软软地倒在了床上,失去了知觉。 叶寻面部,口中,鼻中,眼中,耳中,同时流出一缕缕鲜血。 。。。。。。 叶寻再次缓缓睁开眼睛。 被子严严实实地盖在身上,浑身依旧不断传来一阵阵刺痛。 林芊芊瞪着大眼睛,看见叶寻醒了,惊喜的回头喊道:“师父,小师弟醒了!” 左秋快步走到床边,面sè冰寒如霜,从被下拿出叶寻一只手臂,扣在他手腕上,皱着眉查看了一番。 叶寻大气不敢出,师父多半已经知道了自己另寻蹊径,只好忍着全身的刺痛,咬着牙不呻吟出来。 “芊芊,你先出去!”左秋没了平时的和蔼,冷冷盯着叶寻,头也不回地说道,语气中满是威严和盛怒。 林芊芊从没见师父对她用过如此冰冷的口气,当下也不敢多说什么,哦了一声出了房间,并顺手带上了房门。 师徒两人沉默了许久,房中只有叶寻用力压抑住的沉重呼吸声。 床前地上,仍留有一片暗红sè。 左秋忽然转过身去,双手背负,叹了一口气:“贪功冒进,致使经脉大乱,于你rì后的修行大有阻碍。若不是芊芊及早发现,只怕你现在已是废人了。你可知道?” 叶寻靠坐在床上,声如细蚊:“师父,弟子知道了,都怪我耍小聪明,以后一定踏踏实实修炼。” “本来以你资质,将来必定大有建树。但如今你经脉紊乱,rì后再起,也是慢龟爬山,难上加难,”左秋指了指桌上的一个药瓶,“这里有一些固经丸,每rì一粒,一月之后,便可继续随芊芊做早课,但需半年之后,才能经脉渐稳,继续练功,你好自为之吧。”左秋说完,不等叶寻回话,长叹一声,出了房门。 叶寻呆呆望着门口,心里十分难受。他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甚至准备恳求师父不要赶他下山,但却没想到师父只是淡淡说了这么几句话便离去了。 或许,自己在师父眼中,已经形同废人了。 对一个人失望到了极点,便是对他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叶寻想苦笑,但浑身传来的刺痛,却让他狠狠咧了一下嘴,大吸冷气。 “喂,小师弟,你在想什么?”林芊芊望望院门口,跑到了叶寻床前问道。 半年?叶寻看了看林芊芊,突然问道:“师妹,你修炼到第几层了?” “师父说再过一年,便传我第二层法诀。”林芊芊小手背在身后,挺着小胸脯骄傲地说道,似乎这说明她的资质是上上等的,随即看了看叶寻,担忧的问,“喂,你的伤,师父怎么说的?” 叶寻沉默了半天,没有回答林芊芊。 。。。。。。 一月后,叶寻已将那一瓶固经丸服用完了,周身经络果然不再疼痛,能下床自有走动。但每每叶寻尝试引灵入体,灵气所过之处,经脉竟如针扎般疼痛,次次都是半途而废。与林芊芊做早课,不仅之前的修炼功亏一篑,连体质似乎都下降了许多,每次上山都累得满头大汗,根本赶不上林芊芊的脚步。 “走火入魔这么严重?”林芊芊背着箩筐,转回身看着满脸汗水的叶寻,皱着眉问道,“小师弟,你的伤师父到底怎么说的?我怎么感觉连你的体质都下降了许多?” 叶寻也是极费解,修习第一层法诀之前,也就是初入昆仑做了三个月早课后,身体肌肉应该练得结实了不少,怎么现在经脉受损,难道连肌肉都萎缩了? “师父说,我需要半年后才能继续修炼,而且再修炼,也是困难重重。”叶寻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擦着满头汗水,唉声叹气。 林芊芊吃了一惊,随即指着叶寻笑道:“活该,谁叫你贪功冒进,现在尝到苦头了吧?” 叶寻感觉伤口似乎被撒了盐,生气的哼了一声,不去理她。 林芊芊看了看叶寻,脸上立即没了嘲笑,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看着他道:“小师弟,放心吧,要是以后你不想练功了,就去益州找我爹,我给他写一封信,给你个官职当当,好不好?” “谁稀罕?”叶寻背起箩筐,继续向山上走去。 中午,饭厅之中,如常一样喧哗热闹,只是叶寻经过的时候,许多弟子都指着叶寻窃窃私语,连雅鱼都满脸好奇地盯着叶寻看。 左秋师徒的饭桌上,多了一张英俊却有些邋遢的面孔,正与师兄弟门谈笑风生,引得许多女弟子都隔桌望了过来,尤其是雅鱼,此人正是陶文轩。 叶寻和林芊芊刚坐下,陶文轩就隔着位子笑着对叶寻大声道:“小师弟,你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师兄佩服。” 左秋淡淡地看了叶寻,轻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花记恒对叶寻笑了笑说道:“小师弟,别担心,你年纪还小,来rì方长。只要刻苦修炼,什么困难都不必担心。” 叶寻不太领情地皱了皱眉,不太愿意别人提起这件事,但还是挤出一丝笑:“是,五师兄。” 谢零看了叶寻一眼,什么都没说,端着碗继续吃饭,嘴角却浮出一丝冷笑。 午饭后,叶寻在自己房间内,无聊地翻着那本人体经脉图谱,陶文轩笑呵呵地走了进来。 叶寻赶紧站起身:“师兄。” 陶文轩对他摆摆手,笑着说道:“没事,你上山这么久了,我还没来看过你呢。你看你的书,不用客气。” 叶寻将书放下,给他倒了一杯茶:“师兄,你是刚回山吗?” “三rì前便回来了,”陶文轩接过茶,打量了一下叶寻,“小师弟,伤势怎么样了?” “师父给了一些灵药,现在好多了。只是要等半年后,才能继续练功。” 陶文轩看着叶寻,脸上似笑非笑:“你比我当年厉害多了。” 叶寻涨红了脸,但这位师兄是他全家的救命恩人,又不好失礼,便陪笑道:“让师兄看笑话了。” 陶文轩摇摇头:“我可是说真的。” 叶寻愣了一下,诧异道:“难道师兄以前也犯过跟我一样的错?” “我?我可没你那么大胆。我当初就是有过这种想法,问了下师父,就被骂的狗血淋头呢。到现在,我都没敢尝试过。”陶文轩苦笑道。 果然是没有速成的捷径的,叶寻神sè黯然地低下头,哦了一声。 “有一个人尝试过。” 叶寻听了,惊讶的抬起头问道:“谁?” “我经常下山办事,认识不少朋友。有一个人,修真界号称其笑面阎罗,十年前,机缘巧合下,我和他有过一段交情,曾把我的想法告诉过他,没想到他还真做了。” 叶寻迫不及待的问道:“后来呢?” 陶文轩没回答,看了叶寻一眼,扬了扬眉毛:“小师弟,人与人是不同的。首先是资质方面,这是人无法改变的,有些方法可能对别人有用,也可能对我们是贻害无穷。其次,修炼的功法也是不一样的,可能有些门派心法的修炼方式跟我们大相径庭,但你要知道你现在是在昆仑派,要想在本派心法上有所成就,就要按本派规矩来。” 叶寻想了想,勉强点了点头,他就想知道那个笑面阎罗怎么样了,虽然从名字来看,不像是个好人。 陶文轩看着叶寻,忽然笑了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说了。只要你刻苦修炼,还是可以大有所为的。对了,你家里人还好吧?” “哦,还好。我姐姐找了一个好婆家,我姐夫人很好,将我母亲当做自己母亲一样赡养呢。” “嗯,这么说来,你姐夫应该是蛮大气的人了。”陶文轩点点头道。 “是啊,他门下有许多门客,都是很好的人。” “门客?”陶文轩奇怪道,“你姐夫还蓄养门客?” 叶寻点点头:“对啊,师兄,你听说过黑虎将军秦万长吗?” 陶文轩皱着眉,若有所思地看着叶寻,忽然问道:“你姐夫可是人称小孟尝的林海平?” 叶寻愣了一下,点点头,小孟尝?姐夫什么时候有这么个绰号的? 陶文轩眉头皱的更紧了,时而抬头看看叶寻,时而低头沉思。叶寻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知道姐夫跟恩公有什么关系,不过看样子,似乎姐夫的名头还是十分响亮的,那个向敖和柳邦志初次见面时就说姐夫心怀大志,也不知道姐夫怀的什么大志。 陶文轩忽然笑道:“这么说来,你还是皇亲国戚了。” “啊?”叶寻吃了一惊。 陶文轩扬了扬眉:“难道你不知道?皇帝姓林,你姐夫不是也姓林吗?你姐夫是祖上没落,后来又靠科举出身,才又挣出一份家业出来的。” 叶寻哦了一声,这种事,姐夫从来都没说过,随即问道:“师兄,你怎么对我姐夫的情况了解这么多?” 陶文轩笑了一下:“你姐夫这个人,不简单啊。” “为什么?” “你应该自己去问你姐夫,”陶文轩笑道,“算了,不说他了,你好好养伤,要刻苦修炼,我可是在师父面前说过大话的,不要让我丢面子。” 叶寻哦了一声,刻苦有什么用,师父都说了,以后再继续修炼,那是千难万难了,甚至连体质都下降了不少。对了,体质,叶寻忽然又问道:“师兄,为什么我伤了经脉,连体质都变弱了?” “是吗?”陶文轩听罢,也有些意外,“怎么变弱了?” 叶寻便将早课的事情说了一遍。 陶文轩皱着眉点了点头:“如此说来,倒确实是真的。” “当然真的,师兄对我们家有大恩,我怎么会对师兄说假话。”叶寻急道。 陶文轩对叶寻笑了笑:“我不是怀疑你的话。那件事以后不要老提了,以后我们就是师兄弟。” 叶寻哦了一声。 陶文轩继续道:“我也是听说,其实人体的经脉,不止有奇经八脉十二经络,还有许多其他的经脉,只是到现在还没被发现并利用罢了。” “其他的经脉?”叶寻喃喃道。 忽然,叶寻乌黑的眼瞳,又渐渐亮了起来。 第十六章 另辟蹊径 - 仙凡之乱 - 刑天舞干戚01 () 深夜,叶寻合上那本人体经脉图谱,吹熄蜡烛,盘坐在床上,皱着眉,犹豫不决。 自己要尝试的事情,是修炼道法的大忌,而且绝大多数人都未敢尝试,纵然是有些胆大的,也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至于陶师兄口中的笑面阎罗,看师兄的反应,好像是个例外。自己上次已经尝到了苦头,所以有了现在的困境,但如果真按师父的话,只怕又要耽搁半年,叶寻现在心里已经有些想念母亲和姐姐了,一再耽搁时rì,他肯定是心里十二分的不愿意,但又要冒一次险,他心里十分拿不准,上次多亏林芊芊及时发现,才保住一条小命,这次可不一定有上次走运。但他又不敢找人帮忙。 黑暗中,叶寻坐在床上,心里又害怕又紧张,甚至有些激动,细细思考着如何做好万全准备,默默地又把经脉在心里记诵了一遍。 叶寻双眼微微闭了起来,只留下一道细细的缝隙,朦胧地看着自己的鼻尖,渐渐静下心来。 静夜寂中,百虫低鸣。 阵阵山风呼呼而过,门窗一阵摇曳。 但叶寻,恍若不闻。 点点清凉,如沐夏风,好不惬意。 叶寻打开头顶百会,先引一丝灵气入体。刚才还是惬意的清凉,此刻却变成了冰冷和刺痛,灵气所过之处,俱都传来一阵阵疼痛。 叶寻微微皱起了眉,但没有停止,只是忍着,这痛苦虽然已经不似从前那般强烈了,但依旧令人毛发微颤。 叶寻强忍着疼痛,引入一丝灵气,行大小周天运行,顿觉身心清爽了一些。叶寻微笑了一下,以前的修炼虽然白费了,但这入定还是很容易的。 叶寻再一次闭上了眼睛,这次没有急着引灵入体,而是先依次闭合了自身的神庭、人中、关元、中级、曲骨等一些穴道,暂时隔断十二经络与任督二脉的交汇,使双手、双足、小周天自成五个循环。 做好了准备,叶寻深吸一口气,慢慢将心情平复下来,开始第一个重要的步骤。 自商阳、少泽、关冲等而入,灵气从手指引入,从手走头经手三阳经,绕别脉,未接任脉,却走入手三yīn经,复又回到手指而最终泄于外。 几丝冰凉,从手臂外侧而入,游荡而上,至面,至胸,又经手臂内侧而至指端。 冰凉中隐隐夹杂着刺痛,一如之前预料的那样,但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异样! 虽然经络处依旧传来些许痛楚,但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叶寻睁开双眼,心里欣喜不已,这一个简单的尝试,好像还行得通,虽然只是用左手试验,但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不知身体四肢同时而动会怎样? 叶寻又微闭上眼睛,慢慢静下心来。 依之前那般,右臂仿效左臂,手三阳而入,手三yīn而出。同时,下肢处,灵气自兑厉、至yīn、足窍yīn而入,经由足三阳,从足而入,经腿外侧,走至胸腹又至面部,接足三yīn,经腿内侧又回归脚足,灵气最终泄于外。 叶寻反复练习,不知不觉已过了三个时辰,天马上就要亮了。但叶寻心中兴奋,丝毫不觉的困倦,仍然闭着眼睛。 等练习的差不多了,叶寻又开始尝试第二个重要步骤。 依旧以左手为示范,但灵气走手三阳归手三yīn,却并未泄于体外。叶寻而是打开毛发孔窍,以作万一,让灵气归手三yīn后,再入手三阳,如此循环一周,而后引灵气渗透经络,入血肉,至肌肤。 若是身体不止八脉十二经,这么做应当是没有问题的,手三阳经和手三yīn经之外,很可能还连着一些其他的未知经脉。 丝丝冰冷在体内来回流转,似乎无进无出,叶寻皱紧双眉,只觉很是奇怪,若身体还有其他经脉,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如此循环几周之后,叶寻大喜,果然,三穴而入的灵气,竟然变弱了不少,一定是渗透血肉之后,又找到了一些其他的细络和别络,经由肌肤孔窍而出。 叶寻睁开眼,见天已微亮,吃了一惊,随即便沉浸在了喜悦之中,这样算来,不仅修炼速度比别人快上四倍,而且还修炼到了一些身体其他的经脉,如果这些未知的经脉更加繁杂,那么在四倍的基础上,只怕自己又比别人快上几倍,就算不如十二经络和八脉那么复杂,那也是比别人更到位一些。 叶寻再一次闭上了眼睛,开始尝试最后一个步骤。 既然身体经脉受损,那么引天地灵气而滋补之,应该是不会有错吧。 这一次,叶寻放开手脚,双手双足与任督同时引灵入体,却并未打开全身孔窍。 一丝丝冰凉,分别游走于叶寻自己划分的五个循环之内,依然疼痛,但叶寻只是微微皱起眉,并未当做一回事,而是任由灵气在身体内不断游走。 几个循环之后,灵气渐渐渗透血肉,十二经络和小周天之内的灵气越来越弱,越来越淡,由一股股化作一缕缕。 叶寻突然打开全身穴位,让这些微弱的灵气从十二经络最终汇聚到小周天之中,继而沉入丹田,果然,只感觉这些灵气入丹田之后,便如泥牛入海般,不见踪影。 叶寻脸上浮出一丝微笑,嘴角轻轻上扬,慢慢睁开眼睛。 一张可爱的脸出现在面前,嫩肤含水,双眸聚灵,巧鼻玲珑。 林芊芊背着箩筐,奇怪地盯着叶寻:“小师弟,师父不是说半年内不能练功吗?你怎么又在练功,而且还起这么早?” 叶寻微笑了一下,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走吧,做早课去。” 有了一次成功的尝试,叶寻便从此每天深夜里都坚持这旁门左道。至于为什么会没事,和那些灵气渗透经脉和血肉到了哪里去,他当然自己也无法理解,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这种修炼方法对道行似乎大有补益。 可能确实是得益于灵气的滋补,又或者那些未知的经脉藏在身体里其他地方发挥着一些别的作用,叶寻偷偷练了一个月后,练功时的痛楚也渐渐好转乃至痊愈,不仅如此,体质方面也迅速恢复了过来。 叶寻入得昆仑已经半年了,而林芊芊却整整一年,马上就要结束她的采石课程了。 玉溪固然漂亮,甚至如大家闺秀用彩线绣制的女红一般,花花绿绿,但水里却没有一条鱼,甚至连个水草都没有,而那水捧在手心里怎么看都跟普通的溪水没有分别。玉溪就是这般,艳丽却毫无生气地四季流淌,无分chūn秋。 唯一看来有些生气的,便是岸滩两丈外的野草,和岸滩上两个采石的身影。 淡淡的晨霭在群峰间轻轻飘荡,青嫩的草叶上,水珠轻轻划落,草尖重又弹起,却如被撩拨了心火一般颤抖不止。天上白云,淡淡成晕,悄悄地向着西南飘去,只有偶尔几只鸟儿鸣空而翔,留声而过。 一切都如断绝凡尘的世外桃园一般,如此与世无争,如此不惹尘埃。 “小师弟,我怎么感觉你这几天,身体好像恢复的特别快呢?”林芊芊边捡石头边不时扭头看看叶寻。 叶寻心里得意,但嘴上却万万不敢把这秘密抖露出来,只好想办法糊弄:“师父给的药管用呗,能稳固筋脉,强身健体,顺气化瘀。” “是吗?”林芊芊半信半疑,但又找不到合理的解释,也懒得去深究。 “师妹,这溪水你喝过吗?”时已入夏,虽然早晨清爽,但采了半天石头,还是有些微热,叶寻看那玉溪河水清澈见底,想喝一口解解渴。 “没喝过,大师兄说这水不能喝。”林芊芊也感觉有些热,但只是擦了擦汗,头都没抬。 “为什么?” “你没看见这水里连一丁点的水草都没有吗?” 叶寻也不是第一次见,以前就奇怪,这么一条盛产玉石的溪水怎么会这样没有生机,便问道:“是不是这水里有毒?” “毒你个头,有毒的水能产出这么多好玉石来吗?” “那为什么不能喝?” “不知道,你可以尝一口呀,万一要是怀了孕或者中了毒,别怪我没提醒你。”林芊芊将一块赤sè的石头举到头顶,对着天空细细打量,语气漫不经心,没一点担心的意思。 叶寻走到河边看了看,蹲下身子捧起一捧清水,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觉得没意思,又不敢冒险,忽然把一捧水朝林芊芊撒了过去。 点点凉意,洒在头上脸上,甚至顺子衣领溜进脖子里,凉意冷不防刺激在皮肤上,林芊芊吓了一跳,尖叫一声跳了起来,看了叶寻一眼,随即满脸怒容,举着手中的红玉就向叶寻奔了过来。 叶寻哈哈大笑着逃开了。 两个人追逐着从岸滩追到草地,跑过树林又上了山道,惊起草丛花团里一只只蝴蝶,惊飞灌木高乔内一只只鸟儿,欢笑声洒满山涧,轻轻回荡。 叶寻忽然止住了脚步:“师妹,今天是你最后一次做早课,我们俩要不要来打个赌?” “赌什么?” “都说我是你师兄,你非说是我师姐,老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不如,今天我们比试一下,谁先到山上就算赢,把谁长谁幼定下来。” 林芊芊略一寻思,怎么说自己都比叶寻多修炼半年了,况且他背的是四十斤的石头,她当然是赢定了,便爽快地答应道:“你说的哦。那我就让你那一声师姐叫的心服口服。” 叶寻道:“好,我数到三就开始。一,二。” “三”尚未出口,两人竟然同时开始向山上奔跑起来。 “你耍赖啊?”林芊芊指着叶寻,边跑边骂。 “彼此彼此啊。”叶寻回敬道。 起跑之时,林芊芊比叶寻先了半步,所以领先一些,但叶寻紧紧跟在她身后,距离未曾拉开过一点。 林芊芊娇宠惯了,怎能输给一个比自己晚上山半年还受伤的弟子?所以只好拼命往前跑,速度越来越快,任由玉石在箩筐里哗啦哗啦作响。 叶寻想法很简单,就一个念头:他是师兄。 将到山顶之时,叶寻竟然被林芊芊甩下了四五步远,心里大急,慌忙将重心下压,双腿拼命往后蹬,不断追赶。 耳际风声轻啸,身边的树木花草一如那五彩玉溪般不断向后流逝,叶寻双脚如飞,衣襟向后狂舞,箩筐里的石头拼命互相撞击着,他的想法仍然很简单:赢。 眼看着沐云斋和弟子别所就在眼前,马上就要结束这段斜坡了,林芊芊大喜,更加发足狂奔,但一片yīn影却轻飘飘地从后侧赶上向前飘去。 “赢了!”叶寻欢呼一声,上了空地后依然向前冲出了五六步远。 “不算,不算!你那些石头肯定不够。”林芊芊喘着粗气,气急败坏地指着叶寻的箩筐说道。 叶寻也喘了几口,将箩筐取下来放到面前:“师妹,你该不会要反悔吧?嘿嘿,愿赌服输,以后不能没大没小了。” 林芊芊检查了一下叶寻的箩筐,心里还是不服,一时又找不到好的理由:“还是不对,你,你,你刚才拉我衣服来着。” “哪儿有?”叶寻一脸无辜,这郡主比他赖皮多了。 沐云斋内,门后yīn影中,左秋负手而立,望着远处空地上争吵的两人,双眉紧皱。 等两人背着石头边斗嘴边向玉石库方向走去了,左秋慢慢从堂内踱了出来,来到山路斜坡上,若有所思地盯着地面,慢慢向山下走去。 两串脚印,左边的脚印深浅相若,沉稳有力,始终匀布。左秋脸上浮出淡淡的微笑,芊芊这丫头果然好资质,这一年早课没白做,再过些时rì,已可开始第二层心法的传授了。 至于右边的脚印,在最后这一段斜坡上有了明显的变化。脚印上看来,此人奔跑时,双脚跨步相当大,且一脚比一脚沉重,将身体的重量和背上的负担,全部倾泻在地上,继而发力起步,惯起所有压力向前倾斜反成助力。不仅如此,而且动作相当之快,不然不可能追上芊芊。 左秋忽然停住了脚步,紧紧盯着地上的脚印,心里迷惑不解,叶寻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要知道,现在的叶寻几乎与没修炼过道法的人一般,而且身体应该还没有完全康复,怎么会有这种脚力? 莫非? 清风穿林,带起一阵阵清爽。 左秋静静地站在山道上,脸上满是疑惑之sè,只是眼中偶尔会闪过一丝异彩,但却是转瞬而逝。 第十七章 下山 - 仙凡之乱 - 刑天舞干戚01 () 岁月如斯,静静流逝,转眼间叶寻到昆仑派已经三年了。 沐云斋里,左秋坐在正位,五位师兄弟分坐两旁,其后俱都立着几个弟子。堂内空地上,叶寻和林芊芊双双立在当场。 叶寻已由十二岁的孩童,成长为一名面容清秀略带几分英气的十五岁少年。而林芊芊也由一个小丫头,出落成一个容貌妍丽的少女,娇美中透着皇家血统的高贵大气。 左秋的师弟刘承元,既是雅鱼的父亲又是师父,眯着眼微笑着看着场中二人:“师兄,五年一次的昆仑问鼎再过六个月就要举办了,你这时候让他们俩下山,咱们云霞峰又少了两个主力呀。” 左秋笑道:“师弟,言重了。他们俩刚修炼到第三层,怎么会成了主力?到时候还得看文轩和雅鱼的。” 左秋又看向场中二人,目光最终落在叶寻身上,面上神sè复杂,两年前叶寻提出想继续修炼第二层法诀的要求时,不仅是他左秋,云霞峰上所有的长老一辈莫不是震惊不已,这份资质和进度虽然还是不如当年的陶文轩,但要知道,叶寻是经脉受到过大损的。左秋将思绪拉回来,面上禁不住露出一丝微笑:“阿寻,芊芊,三个月能不能赶回来?” “师父,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回来参加问鼎大会的。”林芊芊拍拍自己的小胸脯打包票道。 叶寻长了三岁,期间除了修炼,也阅读了几本书,懂了些道理,向左秋行礼道:“师父但请放心,弟子,就马上赶回来。” 左秋微笑了一下,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你们年纪尚幼,就回家与亲人好好团聚一番,赶不回来也没关系。”左秋把最后一句‘才修炼到第三层而已’咽了回去。 陶文轩和陆川都立在左秋身边。陶文轩朝叶寻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并悄悄对他竖起一根大拇指,祝他们一路顺风。 “阿寻,”左秋看着叶寻,面上挂着微笑,眼神中却分明有一道异样,“你下山可有什么其他打算?” “回师父,难得下山一次,弟子想先回家探望亲人,然后再打听打听,有什么铸剑名师,便去拜访。”叶寻答道。 左秋赞许地微微点头:“铸剑之事不可强求,一切看机缘吧。芊芊,你呢?” “我要回家给父王和母后一个惊喜。”林芊芊攥起粉拳开心地说道。 左秋呵呵笑了两声,将桌上备好的两枚令牌交予二人:“嗯,你们去吧,凡事多加小心。但阿寻你要记住,切不可和朝廷起冲突,尤其是现在。” 二人接过令牌,拜别了师父师伯和几位师兄师姐,来到沐云斋前空地上。 二人手中都提着一柄长剑,这是师门在每位弟子修到第三层时都会赠送的,虽然不是宝剑,但也是坚韧锋利不可多得,所以许多弟子在找不到打造神兵材料时,修行又不够炼制法宝,便都一直使用这种长剑,引灵做媒,人剑心意稍通。 叶寻手诀一引,剑如灵训,自行出鞘,横于叶寻身前,离地三尺高。叶寻微笑了一下,曾经遥不可及的梦想,如今看来未必不能实现。叶寻踏步上剑,手诀轻引,剑便载着叶寻慢慢升起,直到与早已等候在半空的林芊芊齐高为止。 林芊芊始终对叶寻竟然比她早一个月修炼到第三层耿耿于怀,看了一眼叶寻气定神闲的样子问道:“师弟,先跟我去益州玩两天吧。” “以后有机会再去吧,还要赶回来参加问鼎大会呢,”叶寻笑道,话音刚落,剑诀引处,脚下长剑忽的向前方天空急冲而上,“师妹,要不要再比比看谁快?” 林芊芊哼了一声,同样急冲而起,追在叶寻身后。 云霞峰房舍殿堂迅速变小,随即便已经尽收眼底。风声急哮,拂面而过,叶寻的头发和衣襟迎风猎猎作舞。 叶寻深吸一口气,心里说不出的畅快,曾经的他无比羡慕与渴望地看着陶文轩与雅鱼御空飞行,虽然现在还只是第三层境界,但他心中无比自信。师父与各位师伯师叔,以及云霞峰诸位师兄都以为他自从那次走火入魔已经变成废人,但天无绝人之路,竟然让他绝处逢生,他剑走偏锋,竟然于旷古无人处误打误撞摸索出一条古今从未有人走过的道路。虽说近几年昆仑派收徒要求甚严,资质莫不是百里挑一,但他在经脉受损的情况下依然进境神速,不可以不说是个异数。而现在,他马上就要回乡了,虽然算不上道法大成,但肯定能给母亲和姐姐一个大大的惊喜。 “喂,师弟!” 叶寻被身畔林芊芊的叫声拉回了思绪,问道:“怎么了,师妹?” “你在想什么?我叫了你好几遍了,”林芊芊甚是不满道,“哎,你打算找谁帮你铸剑?” “没想好呢,到时候再说吧,”叶寻忽然想到了向语琴,“对了,长门的语琴师姐,她爷爷曾经是名动天下的铸剑名师,我想去找她父亲,应该能打造出一件不错的兵器。” “就是跟你一起上山的那位姐姐吗?” “对,听说我们门派有一柄宝剑,叫做走龙剑,就是她的爷爷打造的。” “走龙剑?”林芊芊想了想,“没听说过。”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昆仑主峰,之间殿堂庄严,楼宇俨立,一如三年前一般雄阔。 两人落至九霄殿前的大广场,寻思要不要上去,正好从石基左侧走下一名男弟子,叶寻便上前行礼道:“师兄。” 那名弟子赶紧还礼:“师弟,有什么事吗?” “请问师兄,向语琴师姐可在山上?” “应该正在别所中吧。” “麻烦师兄请出师姐,就说当年一起上山的叶寻有事请教。” “你是叶寻师弟?”那名弟子吃了一惊,随即道,“师弟稍等,我这便去通知语琴师妹。”说罢,朝两人行了一礼,看了林芊芊一眼,又沿石阶向石台上走去。 两人无聊,便走到那黑sè大丹炉前聊天。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还不见向语琴来,叶寻有些不耐烦道:“师妹,你爹是王爷,应该知道四川境内有什么名师会铸剑吧。” 林芊芊摇头道:“不一定,官府的兵器都是用普通的生铁打造的,我在家的时候,没见我父王有什么宝剑。再说,现在天下安定,也不用打造什么神兵利器。” “天下安定?”叶寻不以为然,三年来,陶师兄和大师兄陆川都曾告诉过他,现在虽然不是天下大乱,但各地都有反贼,有的占山为王,有的攻城略地,虽然成气候的不多,可绝对谈不上天下安定。 “干嘛?难道你想造反?”林芊芊看着叶寻,她就是皇室的人,当然不希望有人打她家江山的主意,哼了一声,“别忘了,师父说不能与朝廷为敌,你想都别想。” “叶寻!” 正说话间,一声娇喊传来。 两人扭头看去,但见一名女弟子从石台左侧石阶款款走下来,蓝衫白衣,手提长剑,黛眉秋波,巧鼻丹唇,正是向语琴,与三年前并无多大变化,只是愈发长得容貌清丽。 语琴走至叶寻面前,先去上下打量了一下林芊芊,见她相貌妍丽,可爱中尚带一丝贵族气质,便道:“这位可是芊芊郡主?” 林芊芊见她长相美丽,不免多看了几眼,随便嗯了一声。 语琴冷笑一声,打量了一下叶寻,三年不见,个头长得还真是快,当年只是比她矮一个头,现在反而高她半头,道:“亏得当初我们同生共死,相互扶持,三年来都不曾来看看我,原来是身边有这么漂亮的一个郡主,难怪难怪。” 三年不见,叶寻本来很是高兴能再见到语琴,听了她的话,倒吃了一惊,忙行了一礼:“师姐,你说哪里话,多亏当年师姐在迷阵中细心关照,叶寻铭记于心。”心里却不以为然,她还不是从没去云霞峰找过他? “呦,懂事了嘛。说吧,找我什么事?”语琴有些意外,当年有些小淘气的叶寻现在变得这么有礼貌。 “我想找令尊打造一件兵器,但不知道师姐的家在什么地方。” “哦,我爹他早就不打造兵器了,”语琴刚说完,随即吃了一惊,“打造兵器?你现在修炼到第三层了?”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林芊芊咕哝道,她不也练到第三层了吗? 叶寻惊讶道:“啊,那太可惜了。” 语琴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叶寻:“看不出来呀,你进境这么快。”语琴提起长剑,对叶寻道:“打造什么兵器,师门送的这种剑就是好东西,你要是准备一辈子停在第四层心法,倒是可以考虑打造一件好兵器。” 叶寻低头沉吟,确实,第五层心法之前,一件好兵器不过是修道者手里一件利器,对修道者其实用处不大。突破第五层的唤灵之后,已是天下一流高手中的佼佼者,就应该考虑修炼法宝了。但修炼法宝,许多修道者其实无法做到,一来是修为问题,二来当然就是材质难寻。就连陶文轩师兄都没有法宝。昆仑派内拥有自己法宝的,也就掌门和几位长老而已。 “师弟,没关系,我去我家给你找一把好的。”林芊芊拍拍叶寻道。 语琴本来就对朝廷的人没什么好感,更何况皇亲国戚,当下冷笑一声:“就是,王府里多的是刀枪剑戟,斧钺锤镗。叶寻,到时你就挑一双板斧,又威风又实用。” 叶寻和林芊芊听了俱都微微皱起了眉。 “没其他事,我就回去了。”语琴刚说完,便转身走向石阶。 叶寻愣了一下,看着语琴的背影,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林芊芊也感觉到,这位漂亮的师姐似乎不太喜欢她。 语琴上了几级台阶,又转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两人只是发呆,黛眉又皱了皱,随即转回身继续往石台而上,再不回头。 “师弟,这位师姐好像不太喜欢我哦。”林芊芊皱着眉看着石台上道。 叶寻也很是不解,三年不见,应该是高兴,可这语琴不知道生哪门子鸟气。叶寻收回目光道:“那算了,我还是先回家再说吧。师妹,你呢?” “我当然会去看父王和母后了。” 两人穿过大广场,走到了昆仑派山门处,向守门弟子出示了令牌便出了山门。 九十九级石阶之下,依然是干净气派的汉白玉石大道,道路旁林木繁茂,和三年前一模一样,其中并未看到一团团的乱界门。 下了几级石阶,叶寻便和林芊芊道别。 “师弟,要是打造不出好兵器,一定要来益州找我玩哦。”林芊芊与叶寻年纪相仿,三年来朝夕相处,现在要分别,倒还真有些不舍。 叶寻心中也有不舍,但现在归心似箭,他只想赶快回家看望母亲和姐姐,轻轻嗯了一声,便剑诀一招,御剑而起,向着东方而去。 林芊芊盯着叶寻远去的天空,很是不满地撅起嘴巴,有什么好着急的,差这一小会儿功夫吗?林芊芊生了一会儿闷气,便也轻引剑诀,御剑向南飞去。 第十八章 乱象 - 仙凡之乱 - 刑天舞干戚01 () 淡云渺渺,白雾轻荡。淡淡的云气迎面而开,却马上在身后重新汇聚。叶寻脚踏长剑,飞在高空之中,但见脚下城池山林不断后退,心里一阵痛快。 行至通州地界时,忽见下面山路旁的密林内竟然埋伏着许多人,远处正有一队官军走在山路上。 山贼竟然公然跟官府作对? 叶寻心里忽然有些酸涩,当年的乌蓬山马贼那般嚣张,都未见官府出兵围剿,此处的官府是不是也要遭殃了? 叶寻按住去势,随即远远落到一个山头上,向那条山路观望着。 路上一队人,都是军士打扮,领头的一人身穿黑sè重甲,手持长戟,腰间还挂着一口佩刀。其后跟着五十人左右的长队,骑马的只有几人,其余全是步行,都是手持长戈腰挂佩刀,正护着两辆车子前进。而林中埋伏的人,怕不下三百人。 叶寻记得,师父曾再三交代不准干预朝廷之事,而且他本来就不想管。若是朝廷的官军赢了,倒也算为民除害,若是这些“山贼”赢了,那这些官军就是活该。叶寻就等着看好戏,静静站在山头上观看。 长队大约过去了一半,山路两旁的人突然发难,密密麻麻的箭从林中飞出,一队官军被一切为二,当场便死了大概十分之一。 领头军士大喝一声,挥动陌刀连连格挡。身后的队伍大乱,首尾不能相顾。 箭刚放完,林中的人突然挥刀杀出,一名大汉手持丈五尺朴刀大喝道:“留下生辰纲,饶你等xìng命。” 为首将军大怒道:“小小山贼,竟敢劫赵丞相的寿礼,且看我手中乌蟒戟是否答应!” “呸!”大汉也怒道,“什么狗屁丞相,老子劫的就是他的寿礼!” 大汉与那将军马上便厮杀在一起。那将军本是骑着高头大马,居高临下,挥起长戟左右连连舞动,登时便将身边围攻的山贼斩杀,同时与那大汉相对峙,偶尔又斩杀几名围攻而来的山贼,竟然游刃有余。大汉舞动朴刀,甫一交手,便觉压力如山,心道面前的将军实在是不可小觑。 大汉忽然挥刀向将军坐骑前蹄砍去,那将军早看在眼中,长戟横扫,立马把朴刀挡住,同时从马背上跃起,收回长戟,直面刺去,径取大汉面门。大汉马上将头一侧,险险躲过,手握刀柄,奋力一推,重重打在将军胸前,同时调转刀刃,向那将军胸前横砍过去。将军眼快,未等刀刃及身,迅速将戟收回,一枝卡住刀刃,戟身一转,马上便将大汉手中朴刀强行卸下。 大汉还待有所动作,将军已经手握长戟,向他胸前刺去。 一支箭千钧一发之际shè来,直刺入将军胸部,惯胸而出。 “休伤我哥哥xìng命。”一个灰衣年轻人,拉弓如满月,又要shè出一箭。 将军胸受箭伤,脸上未有痛苦之sè,反而更怒,大喝一声,一手握住胸前的箭生生折断。不想大汉早已捡起朴刀,一刀砍中将军腰部。将军更怒,掷出断箭,握住刀身,长戟劈下,直取大汉。 大汉与那年轻人都吃了一惊,不想今rì竟然遇到这种英勇好汉。大汉躲闪不及,刚将头侧开,肩上已经受了重重一击。年轻人放箭而出,直朝那将军咽喉处shè来。将军早已有了防备,伸手疾探,竟然生生抓住那一支飞速而来的箭,毫不迟疑,直接将箭插在大汉心口处,同时手中戟一转,刃口对准大汉脖子生生切入。大汉怒目圆睁,但已经没了动作。 一支箭又冷不防飞来,这次将军躲闪不及,左臂又受了一箭。将军转头怒视,竟无视身上三处重视,捡起大汉的朴刀向那年轻人抛去。同时飞身而进,长戟前刺,其速竟然不比那口刀慢多少。年轻人刚躲开飞来的朴刀,将军的长戟已经刺中了他的胸膛。将军大喝一声,硬生生将年轻人挑在半空:“小小山贼,敢在本将面前耍弄,不死何为?” 年轻人已经没了力气,弓箭和佩刀都掉落在地上,口吐鲜血:“敢问将军大名,勿让我们兄弟死不瞑目。” 将军冷笑一声:“你等小丑,也配知道本将军姓名?”话音刚落,长戟一甩,远远地将年轻人甩了出去。 那些山贼凶悍,见大头领和二头领被害,早已围了过来,几十口刀剑同时刺来。将军长戟一划,登时血花飞溅,大半圈的山贼咽喉俱被划破,但身后却又有三口刀刺入后背。 将军之前已经受了重伤,只是勉强奋力杀掉敌首,现在又被结结实实刺伤,马上便有些立足不稳。三口刀受铠甲阻挡,虽然没刺透,但也是入肉三分。将军回身怒目瞪视,要挥戟回刺,但明显动作慢了不少,只刺中一人。 叶寻从头看到现在,虽然对身穿铠甲的朝廷军士没好感,但这位将军却浑身透着一股英雄豪气,使他忍不住为这将军捏一把汗。而且,如果自己与那将军对峙,纵然是有些皮毛道法,也绝对不是对手,心中便有几分敬佩。待看到又有许多山贼向那将军围拢过去,当下再不迟疑,连忙御剑向那里飞去。 将军身负重伤,终于脱力,单膝跪在地上,仍然手握长戟,怒目环视。 随行的一百军士已经所剩无几,许多山贼纷纷围拢过来,见他身受重伤,便不迟疑,纷纷举刀砍下。 叶寻已至,刚落地,便纵身而起,挥剑朝那一排举着刀的手臂划去。他从小不是没见过死人,没见过杀戮,但真的要他杀人,他一时还真是无法下手,所以只是划伤了那大半圈的山贼,速度奇快,几乎就是一眨眼之间,许多山贼刀剑脱手纷纷落地,吃惊地看着突然冒出的少年。 叶寻抓住那将军的后领,微一提气,双脚一蹬,便拎着那将军远远飘走了。 叶寻拎着将军在林间连连飞跃,迅速将身后赶来的山贼远远甩开,只片刻便已置身于刚才的小山坡上。 将军甩开叶寻的手,连连顿足:“恩公误我大事。” 叶寻怔了一下,不知道这人怎么回事,刚救了他,现在反而怪起他来了。 将军看了叶寻一眼:“救命之恩,姬某谨记。敢问恩公尊姓大名。” “我叫叶寻。” 叶寻还要说,那将军便转身向回走:“姬某记下了,他rì必报大恩。” “你去哪儿?”叶寻连忙拉住他。 “若那生辰纲被劫走了,姬文昌万死难辞其咎。”那将军刚走了两步,脚下不稳,马上扶住一棵树才不至于摔倒。 “你的人都死完了,你又身负重伤,现在回去,只是白白送死,于事无补啊。”叶寻赶紧又拉住他。 姬文昌挣扎了几下,长叹一声,将戟掷在地上,摇头道:“这可如何是好?” 这天下的事,叶寻曾经和陶师兄及陆师兄讨论过,也略知些,沉吟片刻说道:“将军,现在jiān臣当道,把持朝政,你何必为那赵明禄卖命,不值得。” “朝廷或有动荡,但待姬某不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姬某但求无愧于心,对得起忠义二字。”姬文昌摇头道。 叶寻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种大道理看来确实无懈可击。 “也罢,如今没了生辰纲,辜负了太守大人重托,姬某只好负荆请罪,希望能戴罪立功,”姬文昌打量了一下叶寻,“恩公可是修道之人?” “在下昆仑派左长老座下弟子,”叶寻答道,扶着姬文昌坐下,“你伤的很重,先包扎一下吧。” 姬文昌叹了一口气,脱掉铠甲,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把肩膀和腰部背部包扎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左长老是谁,但昆仑派他还是知道的:“朝廷与昆仑派素有芥蒂,恩公为何会出手相救?” “叫我叶寻吧,”叶寻微笑道,“我是看将军一身英雄气,不忍心将军死于这种毛贼之手,所以违背师训出手而已。” “师训?”姬文昌奇怪道。 “下山前,师父曾告诫我,不可干预朝廷之事。” 姬文昌微微点头:“素闻朝廷对昆仑派多有猜忌,令师有此吩咐也在情理之中。” 歇息了片刻,叶寻问姬文昌有什么打算。姬文昌想回通州领罪。 “将军没了生辰纲,现在回去那通州太守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此事本来就是姬某失责,回去坐罪也是应当。” 叶寻觉得这人真是一根筋,但又不知道怎么劝,总不能一见面就老劝人家造反。想了想,也只好由他了,当下便向这倔驴告辞。 又飞了半rì,夕阳西落前,叶寻到了金州城,便远远落在城外向城门而去,打算找个客栈休息一下。 金州城内,人流熙熙,摊贩吆喝,好不热闹。 叶寻身着蓝衫白衣,行走在人群中,倒颇有几分仙人气质,引来许多百姓侧目。到了一家客栈内,叶寻向店家要了一碗米饭和几个小菜,便自顾自吃了起来。 店中生意还算不错,许多布衣百姓和几个达官显贵都在吃酒谈笑。门口一张酒桌前,坐着一个老汉,拉着二胡,前面一个女子婷婷而立,柔声而唱。原来是一对父女在此卖唱,讨些营生过活。 二胡声音凄切,曲调还算悲怆,有些韵味。老汉面容枯槁,闭目轻轻拉奏。那女子相貌平平,梳着一头俏皮中带些妩媚的坠马髻,着绿sè襦裙,嗓音如莺啼甚是悦耳。店内许多附庸风雅的人,偶尔给父女俩喝声彩,边聊天吃酒边欣赏。 “西风卷霜木萧萧, 残红落泥百林凋。 百林凋,昏月照, 冷杯冷炙无味道。 只待寒尽雁复归, 暖酒佳肴话chūn风。 话chūn风,百花红, 人间另换新番景。” 叶寻吃饱了饭,便也坐在那里欣赏。店内时不时又走进几个客人,店伙计连忙上前招呼,一派和平景象。许多客人拍手称好,顺手掏出些银钱赏给那一对父女。 一曲唱完,店内许多人同时拍手叫好。老汉与女子躬身向店内客人行礼,便要伸手去拿桌上的赏钱。 一队官兵忽然闯入,大概有十三四个,二话不说,押着父女二人便要出店门。 众人大惊,不明所以。叶寻也愣了一下,人家父女好端端的,只是在店内卖唱而已,店老板都没说什么,怎么惹到官兵了? “官爷,老汉无罪呀。”老汉慌乱中赶紧向官兵求饶。 “无罪?那你父女大白天的唱反歌做什么?带出去!”领头官兵说罢,就喝令手下将二人押出店门。 “官爷,老汉不知道这是反歌,大街小巷都在唱呀。”老汉吓得面无人sè,连忙向官兵解释。 “少啰嗦,皇上有令,凡唱反歌者,就地斩杀,”领头官兵说罢,又转身对店内众人道,“你们都听清楚了,这首反歌但凡有人敢唱,一样处置。” 店内众人都吃了一惊,没了刚才的热闹,只有个别几个窃窃低语,但无人敢上前劝阻。店老板连忙从柜台后走出,连声向官兵道歉,与那父女二“反贼”划清界限。 叶寻皱着眉看着那队官兵,心里甚是不平,但又不敢贸然出手,自己这身打扮明显是昆仑派的,如果干涉,怕是要给师门惹麻烦了。 父女二人被押出店门,官兵把他们按跪在地上。上来两个人,二话不说,拔出刀便向二人砍下。 刀势利落,马上便鲜血飞溅,洒在街上。 围观人群中,想起一片片低呼声和孩子的哭声。许多妇人赶紧捂住自己孩子的眼睛。众人摇头叹息不止,但又不敢多嘴,生怕惹祸上身,只是低声互相私语。 一场血腥杀戮即将上演! 叶寻心中惊怒交集。杀人而已,砍头而已,自己何尝没有见过,甚至连自己的至亲都惨死在他面前,可怕的梦魇曾一度让他午夜惊醒,直到他学会了沉默,学会了承受,以为自己已是心志坚定。可为什么现在,他的心却如被人使劲揉捏着一般? “唉,这首歌现在到处都有人唱,怎么忽然变成了反歌?” “谁说不是呢。人家父女俩讨个生活多不容易,说杀就给杀了。” “现在的皇帝,倚重jiān臣,又生xìng残忍。我们老百姓又要遭殃了。” “山东福建和河南,现在少说也有九个造反称王的了。这林家怕是不长了。” “话不要乱说,小心你的脑袋。” 店内的客人,街上围观的人议论纷纷,但无人敢上前。 窃窃私语的店内,没有人注意到,偏僻的一个角落里,一个单薄的少年眼神悲愤,双拳紧握,身体在微微的颤抖。 叶寻的太阳穴忽然轻轻鼓荡了一下,就如平常起伏的胸口一般微微鼓起了一下。 店门口,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停止了滚动,只是徒然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这个世界。围观众人无不绕行,避开那一大滩肮脏的血渍可两具尸首分离的尸体。一个衣衫破旧的老者,面无表情,推着一辆平板车走过来,瘸着一条腿费力的独自搬弄着尸体,平板车上盖着的草席之下,还叠着两具尸体。 第二rì早晨,叶寻向店家结了帐,便转身要走。 “小哥可是昆仑派的人?”店老板随口问道。 没有称昆仑派的人为仙人,好像还有点见识,叶寻点了点头:“老板,昨天那首歌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人唱的?” 老板叹了口气:“大约有一年了,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大街小巷忽然就全唱起来了。没想到昨天忽然又变成了反歌。我们小老百姓生活不容易,每天担惊受怕,说不定哪天就也成了反贼了。” 叶寻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什么昆仑派,还不是胆小怕事,见死不救?”店老板小声嘀咕道。 叶寻脚步一窒,却不生气,静静地走出客栈,走到城外一处荒僻处,便御剑飞起继续赶路。老板说的确实没错。 又行了三rì,终于看见了宋州城。城外的林西村,依旧如故。村外小河,静静流淌,一如曾经那平淡清贫的岁月般,满满地承载着叶寻童年的记忆。 叶寻心中感慨万千,想了想,径直飞到城门外一处无人处落下,然后向城内走去。 街道上依旧是人来人往,两旁满满地排着摊位,卖馒头烧饼的,卖茶水的,卖布匹的,卖头花饰物的,吆喝声,谈笑声,讨价还价声,一副市井画面,让叶寻很是怀念。叶寻慢慢走在街道上,不断四下观看着,这熟悉的一切,已经有三年没有看见了。 正行走间,忽然见前面围着一群人。 叶寻嘴角挂起一丝笑,许是又有什么热闹,便没想太多往前走去。 尚有十几步远时,听见人群内传来一片孩童的哭声,还有许多妇人的求饶声。 “唱反歌者,就地斩杀,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一个声音传来。 又是反歌?叶寻心中感觉不妙,赶紧快步向前,挤进了人群。 刚挤到前面,却看见有七个小孩跪在地上,有男有女,小的有六七岁,大的也只有十一二岁。七个官兵分别立在那些小孩身边,正挥刀向小孩的脖子上砍去。人群中被拉着几个妇人和男子,全都大声哭喊着求饶。七个小孩满脸恐惧,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只是不停哭着看向人群中的父母求救。 叶寻本能地刚要开口喝止,但刀已经落下。叶寻再也顾不得其他,右手急忙捏成一个剑诀。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