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凡王朝危在旦夕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楔子: 上古时期,混沌初开,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沉为地。神明存于九霄云端,那里被称之为天界。凡人立于大地之上,便是茫茫尘世。 神明没有肉体,没有欲求,拥有永恒生命和无边法力,能掌控风雨雷电及生死轮回。凡人则皆为肉体凡胎,七情六欲,活不过百年,更无法力可言。 然凡人亦可求道修仙,仙者,虽远不及于神,却可长生,也有着少许法力。由凡人修仙,由仙修得神位,往往要经过千百年。 而其中的人、仙、神必有心怀邪念、失堕之类,此类祸害苍生,神人不容,无法立足于天地之间。幸得大地之下,九阴之处,另有异界容众邪栖身,此乃魔界也。 天地新生数亿万年过后,魔界繁衍生息,与天界、人界同等并立。遁入魔界者为邪魔,随邪恶怨气日益膨胀,更有神通广大之邪魔现世。 众邪不甘天界掌控茫茫尘世,立旗聚集,与神明为敌,屡次交战,妄想取代天界主宰,统领人间;天界诸神更不由众邪存生,多次征讨剿伐,欲要魔界众邪魔俯首称臣,一统三界。 自此,爆发了神魔大战,天、人、魔三界卷入灾难之中,生灵涂炭,神魔血战千年之久,纵然天塌地陷,仍不分胜负。 神魔大战之后,神明、邪魔定下契约罢战:双方皆不可掌控人间万物生灵,不可掌控凡人生死之轮回,神魔双方也不可参与人间争斗,神魔人三界互不往来。自此,三界暂时平定,众生安宁。 原本以为一切灾祸得以结束,不想事隔八百余年,几经摧残的人间,再次陷入妖邪来袭的空前浩劫之中。 正文: 苍茫尘世,统治人间的一国王朝坐落在繁华中土地带。江山万里,原本锦绣山河,现如今已沦为苦难之地。 姜水城为王朝皇城,是这个人世间最辉煌奢华的地方。它是王朝皇帝的居所,是国家的中心。即使是面临灾难,往日的龙威依然残存几分。 奢华的皇宫内庭,大殿门前,百余名皇宫侍卫整齐地排列方阵,驻守在皇宫殿门。所有人都听到了渐渐清晰的马蹄声。 这是今天第四个送信的士卒,可以看出战争前线异常紧迫。 送信士卒勒马于皇宫台阶之下,几名皇宫侍卫将他的马牵住。送信士卒下了马之后,便直奔向台阶之上的皇宫大殿。 大殿上金壁辉煌,炉香弥漫。随着那士卒急促的脚步声,玉阶台下的众臣齐目向殿外望去,龙椅上的皇帝也抬起了头。 “报!”士卒快步进入大殿,跪在金纹绣红的长地毯上,拱手道:“启禀皇上,长洲、万云二城均已被妖邪攻破。辽南孤城被围,情况危急。恳请皇上下旨出兵救援!” 此话一落,大殿上的群臣更是一片惊叹。就连坐在那龙椅上的皇帝,也不禁身子微微颤抖。难以想象,十日内,竟连陷七座城池。妖邪急于破城,步步直逼姜水皇城,严重地威胁着王朝的统治。 而且,最让皇帝害怕的是:那群可怖的妖邪每攻下一座城池,必定血洗。城池内外尸堆如山,血流成河,可怜多少无辜百姓遭此灭顶灾祸。 此刻,群臣愕然。 台殿之下,兵马大元帅上前道:“皇上,末将愿前往辽南城解围,肯请皇上恩准!” 皇帝深思片刻,缓缓道:“也好,朕命你率领皇城兵马两万……” “报……”这时,又一个衣着破烂焦灼的士卒闯入大殿。 群臣齐目看去,却见这个来者重伤垂死,他跪倒在大殿上,竭力地说着:“皇上!辽南失守,王将军、李将军阵亡,敌军正在向洛水城进犯!” “啊?”众臣更是一阵惊叹。 兵马大元帅上前一步,双目凶恶如灯火般明亮,对那士卒历道:“怎么会失守得这么快?” 那士卒忍着伤痛,艰难地回答道:“魔头妖帝,他带领三十六妖尊飞入城中,斩杀守将,打开城门。妖邪蜂拥而入,辽南城血流成河……” 龙椅之上传来皇帝的一声叹息:“以妖邪的行军速度,不出一日,便会打到姜水皇城。如今各路援军尚未兵至,这可如何是好?” 兵马大元帅面色惨白,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他环眼望去,殿上群臣更是恐慌不已。在场的众人都曾亲眼目睹过妖邪的恐怖,妖帝有‘万恶’之称,坐下的三十六妖尊个个会施展极度可怕的妖术,而且手段狠毒,威力惊人。 当日一战,皇帝御驾亲征,七十万大军,数十员镇国大将军,竟任由三十六妖尊杀进杀出,屠兵斩将。妖帝尚未出手,而七十万大军却折损过半,溃乱不堪。更可怕的是,那肆虐屠杀将士们的三十六妖尊,竟没有折损一人,连受伤的都没有。那一战的最后,皇帝只得带着自己的残兵败将,狼狈地退回了姜水城。 如今,妖邪穷追不舍,誓要赶尽杀绝。难道这千秋大业、一国王朝,注定要毁在那些妖邪的手里? 为此,皇帝多次命能人义士拜请各路修道仙人相助,可都毫无音讯。皇帝也曾命国师作法祈求,焚香祷告,向九霄之上的那些天界诸神求助,而国师传达天神们的回答是:‘自上古神魔大战之后,神魔两界便立下契约,天神与邪魔都不许干涉和参与凡间争斗,凡人也不可随意借用天神的力量。’以此为理由,断然拒绝了皇帝的求助请求。 无论是真是假,都没有一个神仙显过灵,神明仙人都如同虚幻一般。皇帝深知妖帝这个嗜血魔头,有着难以想象的可怕妖法。如果不借助那些神仙的力量,单凭凡人将士,一定不能与他抗衡。 可让人想不通的是这普天之下修道门派也数不胜数,在这危难时刻,为什么不见一位修道仙人前来相助。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些神通广大的仙人呢?难道凡人受苦,真的无人理睬吗? 没过多久,洛水城就失守了,这是必然的事情。此时,妖邪大军与姜水皇城只有一城之隔,那就是姜水城的门户―怀口城。 一城之隔,如同近在咫尺。 就在这个时候,妖邪竟停下了脚步。不久,便传来了妖帝的扬言。这是妖帝给人间皇帝的话:妖邪大军停军驻扎在山外,等待到三日后的正午,便是攻打姜水皇城之时。倘若那人间皇帝继续逃窜,妖帝便继续追杀,直到杀光他的天下子民。 这个消息传入皇宫,皇帝松了一口气,上苍竟赐予这个王朝三日的时间。这样,皇帝便下旨立即疏散怀口城和姜水皇城的百姓。并令钧台、商丘、甘邑三城守兵,连夜调至姜水城。这样,姜水皇城的守军,足足达到十万之多。 城门、城墙以及护城河一带实为重点,由虎威将军领三万弓箭手驻守,城内分布两万铁骑。皇宫正门由兵马大元帅领三万士卒把守,皇宫之内由两万侍卫队保护皇帝。 三日时间,也给各路救援部队创造了有利条件。皇帝看到了希望,这一次他不打算回避妖帝。当日一战败退导致成千上万无辜百姓丧命,让他深感愧疚。这一次不能因为自己的胆怯退避,再令百姓遭受苦难。 而且,皇帝也很明白他与妖帝是早早晚晚要做个了断的,这是无法逃避的事情,这样的布局也表明了皇帝要与妖帝最终一战的决心。 目前,各路兵马将领接到命令纷纷领兵救援。无奈,凡人的行军速度远不及神通广大的妖邪,即便是日夜兼程也有心无力。在各路援军中就包括灵南、许方、窟地三路军队。此三路援军不同于寻常军队,他们是驻守边疆的精英。他们的将领个个精通武艺,英勇善战,他们是王朝最后的希望。只要等到他们三路援军兵至,便能与妖帝放手一搏。 这一战即使不能胜得辉煌,也要败得轰轰烈烈。 传令兵也都陆续派出去了,三日时间,救援的军队怎么也都赶到了。在这三天的时间里,姜水城的将士们过得异常难熬。他们与魔头妖邪恶战的日子终于要降临了。那个沾满无数人鲜血的魔头,即将进入这姜水城内与他们交战。这将是多么可怕,而又是多么悲壮的战斗。 于此同时,各路兵马日夜赶路,一刻不停地向姜水皇城行进着。 是非成败,在此一战。 姜水皇城的上空夜色朦胧,寒意十足,笼罩着城内不熄灭的灯火。可怜的凡人,还在为生存而挣扎。却不知这三日不是上天的恩赐,也不是命运的仁慈。只不过是无情的局势在酝酿悲惨,让更多的人死去罢了。 第三天,到了约定的日子。伴随着黎明的日出,妖邪大军开始进攻。怀口是座空城,守军稍作抵抗便退至姜水皇城。姜水城上三万弓箭手向城外撒下漫天箭雨,箭雨密密麻麻地落在城外每一寸土地之上。将士们异常谨慎地对待这场残酷的战争。天地仿佛停止了呼吸,只剩下‘嗖嗖嗖……’的箭响。 在箭雨深处,渐渐映现出妖帝与三十六妖尊的身影。这般密集的箭雨在妖帝等人的眼中如同茅草飘落,丝毫对他们造成不到伤害。 走在最前头的便是万妖之主―妖帝,他身高九尺,玄黑色帝甲覆盖着一身强悍的肌肉,在他的背后长着形状如蝙蝠一样的大翅膀,骨骼及其怪异,头顶一双弯月犄角,墨眼长发,面目狰狞之中带有几分霸气。 只见妖帝疾步跃起,张开那蝙蝠一样的翅膀,飞到天空之上。 虎威将军将手中令旗一挥,无数支响箭集中在空中的妖帝身上。 叮叮叮……叮叮叮……残碎箭支从妖帝身上纷纷飘落。 妖帝顶着箭雨,慢慢拔出鬼煞,鬼煞是一把通身乌黑且冒着浓烟的弯月刀,一刀横空劈下,霎那间,在天空之上形成巨大的黑色刀影,直向城墙飘去。 暗黑的刀影笼罩在城墙上,城墙上的弓箭手们乱作一团,纷纷向两边逃窜。 轰隆隆……刀影与城墙相接的那一刻,产生了大爆炸,砖瓦、碎石以及士卒们的残骸被崩得漫天飞舞。强烈的震动使大地塌陷出一条条缝隙,昔日坚不可摧的城墙随之倒塌,显露出一处处破洞。 浓灰尚未散去,妖邪大军便已峰拥入城,到处一片混乱,士卒死伤不计其数。 虎威将军从废墟堆内爬出,大声喝道:“大家不要慌,一定要守住,箭不要停!”说罢,他奋力爬上坍塌的城墙顶端,挥舞令旗,指挥着弓箭手。 突然,虎威将军身子一僵,他猛地一回头,正看见了妖帝那双邪目。随后,只剩下一片血红。 “报!”一位士卒闯入皇宫大殿,慌张地说:“敌军已经攻进姜水城,虎威将军阵亡!” 皇帝叹了口气,道:“再探!” “是……”士卒退出大殿。 大殿上的十余位大臣低头不语,大气都不敢喘。 姜水城皇宫正门,兵马大元帅率军守在门外。前方厮杀的声音越来越接近了,甚至可以看到妖帝的身影,妖帝在空中对妖邪们吼道:“虎齿,碧鳄,琅琊你等三尊带些兄弟守在城门处,其余的兄弟,随我进入皇宫!” “来了!大家要小心,堵住正门,不能让妖邪前进一步!”兵马大元帅下令道。 妖帝扑打着翅膀,如风一般向皇宫而来。兵马大元帅持戟迎了上去,企图拦住妖帝。 “败军之将,还敢来送死!”妖帝雄浊的声音在兵马大元帅的耳边响起。随后一阵黑色刀影飘向了他。兵马大元帅不敢怠慢,迅速持戟抵挡。只听‘咔嚓’一声,长戟连同他的半个左臂都被刀光斩断。整个人也被刀光带起,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碎石堆中。 兵马大元帅捂住伤臂,狼狈地向后墙爬去。妖帝没有理那兵马大元帅,而是飞至皇宫正门。口中念着奇异的咒语,只见左手间渐渐聚集起一团黑气。他一挥手臂将黑气打出。黑气见风就长,转眼间化作一个巨大的、带着闪电的黑色龙卷风,卷向皇宫门前的守军。 那黑色龙卷风威力惊人,带着轰隆隆的巨响,飞沙走石。伴随着一片片惨叫声,无数士卒连同碎砖烂瓦与残破的皇宫大门一起都被风暴卷了起来。在连续飞转数周后,伴随着电尽风散,轰然坠下,摔得支离破碎、血肉横飞。 转眼,妖邪大军涌进皇宫大庭。两万骁骑营在皇宫大庭的长祥宫、王尉宫前,与妖邪展开血战。 给读者的话: 《仙妖祸世录》第一卷‘凉玉清寒’由此开始,新书上传,稳定更新中…… 第002章 妖帝三箭让秦卢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金鳞殿上,皇帝焦急地在龙椅前来回徘徊,群臣议论纷纷。 “报……”又一位士卒冲入皇宫大殿:“敌军已攻至长祥宫……” “连朕的兵马大元帅也……”皇帝身子一晃,险些倒在龙椅上。“难道真的没有人能击退妖邪?” 皇帝又向士卒道:“灵南、许方、窟地三路援军情况如何?” “至今还没有三军的消息。”士卒回道。 “危矣,王朝危矣……”皇帝绝望地坐在龙椅上。 群臣齐道:“皇上,请移龙驾!” 皇帝愕然之后,苦苦地笑了,道:“移驾……移至何处?今天下妖邪横行,朕若退避,势必令百姓遭受灭顶之灾,朕于心何忍……今日,能守则守,若守不住,就让朕与众将士……” 群臣皆跪,道:“皇上乃万金之躯,倘若龙体有异,天下万民如何安生!” “恳请皇上移驾钧台!” “臣等恳请皇上移驾!”众臣道。 众臣之言,丝毫动摇不了皇帝的决心。 “众卿家不必多言,朕意已决!”皇帝闭上了眼睛道。 姜水城外,就在妖邪们在皇宫内肆意屠杀之时,虎齿、碧鳄、琅琊三尊以及百余头妖邪守在城门处。外部各城的救援军队陆续赶来。结果,还没有入城,便被三尊妖邪截杀,城外已是尸横遍野,各城守军不断出兵,皆损于此。此时,三尊及其部下妖邪杀得已是满眼血红。 不久,从城外山郊传来乱哄哄的马蹄声。三尊妖邪狂喜,又可以大开杀戒了。 军队渐渐近了,只听为首的将领喊道:“快!前面就是姜水城,全军加速前进!” 妖邪们忽然从路边冲出,拦住此路军队。 刚刚喊话的为首将领丢下军队,飞跃而出,一把巨斧横空斩下,一头熊妖来不及躲闪,便被从头到脚劈成两半。此人一落地,又是横扫一斧,将近身的几个妖邪拦腰斩成两段。另一头猪妖大惊,劈刀来砍。只见一支响箭从军中射出,穿透猪妖额头,响箭从脑后穿出,猪妖应声倒地,一命呜呼。 原来这一路援军是北疆窟地军队,为首用巨斧斩杀妖邪的是窟地守将秦占天,后面射杀猪妖的是他的儿子秦卢。秦氏父子本领高强,父亲天生神力,儿子射术超群。二人一出手就令三尊为之动容。鳄鱼妖尊碧鳄大喝一声,手持钢刃双刀直奔秦占天,秦占天迎斧而上。刀斧相碰,只见得火光四溅,碧鳄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好力度!”碧鳄惊叹道。秦占天丝毫不怠慢,挥斧便砍,碧鳄被逼得连连后退,被动得很。 虎妖尊主虎齿见状,大喝道:“鄂老弟,休慌,我来也!”说罢,拎起花纹重锤,带着一片黑黄色的妖气,向秦占天砸去。 秦占天与二妖尊斗得天昏地暗,难解难分。四面小妖嘶叫着,围了上来。 秦卢见父亲被围,急道:“父亲莫急,孩儿助您一臂之力!”说着,拔出配剑,拍马向秦占天而来。 只见秦占天竭力挡住两妖尊,对秦卢道:“秦卢我儿,这里有我抵挡,你速入皇宫,解救皇上!” 秦卢怒视着冲过来的众妖邪,开口道:“好,父亲小心。”说罢,秦卢返身率领一部分人马,绕开混战的秦占天军和妖邪军,直奔入姜水城。 突然,一道绿光闪过,秦卢军纷纷血溅四扬。四面妖气大盛。恶狼妖尊琅琊横空而出,历道:“黄毛小贼,休走!吃我一棒!”话音刚落,他手中的狼牙棒带着一团黑气向秦卢打来。 秦卢一惊,忽见一道斧光险险挡开狼牙棒。却是秦占天支斧挡住琅琊,对秦卢喝道:“我儿快走!” 秦卢慌忙勒马,避开激战,带着部队奔入姜水城。 姜水皇宫此刻已然被妖邪所占领,满地士卒尸体,一片狼藉。‘哐当!’皇宫大门被妖帝推开,大殿之上的大臣、侍从皆大惊失色,迅速后退躲避。大殿侍卫纷纷站在龙椅旁,保护皇帝。皇帝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他叹了口气,在各路援军尚未赶到的时候,妖帝终究是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皇帝与妖帝对视,一个凡人的领袖和一个妖族的领袖之间的对视。此刻群臣脸上无不惊恐至极,仿佛看到了末日的来临。 皇帝对妖帝开口道:“我知道你要杀我,我也不避,只求你杀过我之后,不要再为难百姓。” 寂静中,众人等待着妖帝的回答。 妖帝冷冷一笑,回道:“为不为难百姓,不由你来决定。你别无选择,只能死在我的手里!” 皇帝深深叹了一口气,自己放下一个帝王的威严,祈求面前的这个魔头放过百姓,果真是没有用。看来自己真的无能为力,只能接受死亡了。 妖气大盛,妖帝飞身跃起,带着乌黑浓烟的大刀向皇帝劈来。 面对扑面而来的大刀,皇帝闭上了双眼。 ‘轰隆!’就在大刀即将劈在皇帝头上的时候,却见大殿东壁一声碎裂巨响,传来一个人的历呼声:“妖帝!休伤我主,吃我一箭!”却是秦卢破墙而入,一支响箭随声射出。 妖帝倾身躲过响箭,落在石板上。皇帝微微睁开双眼,看到秦卢走入殿上。窟地少将秦卢!援军赶到了!皇帝恐慌的面容多了一丝缓和。 秦卢面对皇帝拜跪下去,正容道:“小将窟地秦卢护驾来迟,还望皇上恕罪!” “秦将军,不必多礼,快快请起。”皇帝回道。 秦卢应声站起,却听妖帝怒道:“乳臭未干的毛头小贼,还敢来送死!” 妖帝雄浑的声音震动着大殿内外。 “妖孽!休得张狂,我秦卢今日必将你诛于此地!”秦卢持弓历道。 妖帝听罢,肆虐而笑,道:“好个不知地厚天高的小贼,本帝让你三箭,若能伤到一丝一毫,本帝便任你处置,如何?” 周围群妖哄笑连连,各自表情更是多了几分轻蔑之色。 妖帝的话激怒了秦卢,若三箭射不倒妖帝,颜面何存? “妖孽受死!”秦卢厉声,反手拔出九支重箭,搭与弦上,霎那间,气力凝聚,周围布满强劲之气。 ‘嗖搜搜……’九支响箭直射向妖帝 妖帝舞动鬼魅般的身影,一一闪过响箭。九支响箭穿破大殿墙壁,飞天而去。 “还有两箭。”妖帝道。 秦卢眉头一皱,退步翻身,身在空中,顷刻拉弓而放,一道白光悬空射出,直取妖帝。 只见妖帝不慌不忙,伸手探去。手触白光,气力顷刻散去,竟被他硬生生地抓住了这支无形之箭。 妖帝轻轻一捏,白色光箭立然破碎。 秦卢面色极度难看,妖帝的本领大大出乎他的想象。他凝视着面前这个恶魔,额头不由得滴下汗来。 周围群妖更是肆虐张狂,他们乱哄哄的,像是给妖帝助威,又更像是嘲笑秦卢的无能。 皇帝见状,心中一阵黯然,本以为三路援军集齐,便能够对抗妖帝,现如今看来,妖帝实为强悍,真的没有希望了。 殿上的大臣们也都纷纷叹息,不忍去看。 面对妖邪的嘲弄,皇帝的失望,众臣的叹息。秦卢心中燃起一片无比愤怒的火焰,他反手抓起背后剩下的百十支箭,尽数拉在弓弦上。 霎那间,铺天盖地的气力席卷着碎石和尘土,整个大殿也满布凝重的肃杀。 秦卢面色涨红如赤血,全身的肌肉紧绷。青紫色的筋脉盘在黝黑的皮肉上那般明显,仿佛要冲破皮肉。 看来这一击,凝聚了他全部的气力。聚而爆发,霎那间,百十支箭射离弓弦。 以妖帝为中心,强箭从四面八方而来。群妖止沸,但看妖帝如何能躲过这密不通风的围攻。 利箭将至,只见妖帝嘴角又是微微一笑。他一挥左手,四周张起黑气,有如一道环形围墙将自己包裹在中间。 ‘叮叮叮……’利箭纷纷碰撞而落,皆被那厚厚的黑气弹开、破碎,散落在地上。 片刻过后,黑气散去,满地碎箭在妖帝周身围上了一圈。 群妖狂吼,为妖帝助威。 另一方则是一片安静,皇帝群臣更是面如纸色。 秦卢脸色惨白,他无力地跪在了地上。自己竭尽全力的一击,仍丝毫伤害不了妖帝。 人间竟有如此可怕的妖孽! 妖帝对秦卢道:“三箭已完,该我了!”说罢,妖帝飞身而起,抬起手里的鬼煞刀,向秦卢低垂的头劈来。 秦卢此刻充满了恐惧和失落,根本无力抵抗。 就在这时,一阵寒光闪过,秦占天飞斧来挡,鬼煞与战斧相撞,妖帝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秦占天护在秦卢身前,他看了一眼御座上的皇帝,道:“窟地守将秦占天前来护驾。” 皇帝微微点头,回道:“秦爱卿多加小心!” 妖帝上下打量着秦占天,微笑道:“好力度,可惜效忠这个没用的凡人皇帝。不如归于我麾下,本帝定会让你享尽人间富贵。” “呸!”秦占天抬起战斧,不屑道:“妖孽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 “哈哈,可笑至极,就凭你们?”妖帝肆虐狂笑,那笑声充满轻蔑。 这时,忽听殿外‘哐’当一声闷响!两个身影撞在大殿墙壁,摔落在地上。 殿内众人妖邪细眼一看,竟是碧鳄、琅琊二位妖尊。妖帝眉头一皱,但见二妖尊身上伤痕累累,他们无力地呻吟着,那道道伤口显然是被强劲的剑刃所伤。 随后,一个面带威严,身着银霜白袍的男子走入大殿。他左手持剑,右手抬拎着的正是奄奄一息的虎妖尊主虎齿。 第003章 浮尸百万姜水城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数十位银甲侍卫进入皇宫大殿,群妖顿时安静了几分。只见,那银霜白袍男子一松手,手中的虎齿就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妖帝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凶恶。 秦占天看了看那银霜白袍男子,道:“赵将军果然身手不凡,这么快就解决了这三个妖孽!” 那银霜白袍男子正是南疆许方守将赵屏远,但看此人清纹白袍,配银霜铁甲,手握七尺银亮长剑,后背青纹剑鞘。仪表堂堂,颇有将才之气。 相传,赵屏远自幼精通剑法,更有祖传护将兵器游龙,实为厉害。 赵屏远与身后银甲侍卫按照礼数,纷纷面向皇帝跪拜,赵屏远低头道:“臣护驾来迟,罪该万死!” 皇帝见状,心中顿时多了几分安稳,忙对他们道:“赵爱卿不必多言,快将此妖孽拿下!” “是,皇上!”赵屏远等人站起,银甲侍卫列于台阶之下,与大殿侍卫一起保护皇帝。 妖帝刚要说话,只听殿外惨叫连连,群妖大乱。妖帝不由多想,立即飞身跃出大殿。 只见殿外,许多身穿红袍金甲的侍卫正迅速将皇宫包围起来。一位身穿金龙盔甲的少年持枪立马与皇宫前,见妖帝飞出,便抬枪历道:“妖孽,灵南城薛督战在此,还不速速跪地投降!” 此人便是灵南城守将薛督战,他骑赤色金甲宝马,手持金凤刺枪,身穿黄金厚铠,腰间金铜虎头配剑,身后红袍随风舞动,武威凌然。 灵南兵马身披红袍,穿金铠甲,他们抱着油罐,拿着火把。这是他们将军薛督战想出来的办法,用洒油放火来烧杀妖邪。 妖帝抬眼望去,许方、窟地、灵南等部兵马正不断地涌入皇宫,将皇宫大庭的妖邪大军包围。大庭外围的高墙上架起弩车和龙炮,数不清的弓箭手拉弓直对妖帝所带来的妖邪。 妖帝大军遭到灵南兵马浇油火烧的突然袭击,竟损去不少妖邪。更有很多妖邪被烧得焦头烂额,亏得一位精通流水法术的妖尊施法才将烈火浇灭。 妖帝低声怒道:“你们这群小贼,都赶来受死吗,就让本帝成全你们!”说罢,他扑打着翅膀,向薛督战而去。薛督战拍马持枪迎了上去。赵屏远见状,岂肯旁观?大喝一声也冲了上去。 各路的军队也纷纷投入战斗,秦占天父子卷身直奔妖帝。一时间,数十位将领在庭中台阶下围住妖帝,混战起来。 “兄弟们,上啊!” “冀北的将士,给我冲啊!” “全军,进攻!” 几乎是同时,各城将领向自己的军队下达对妖邪军进攻的命令。皇宫大庭,各路大军肆虐拼杀,漫天箭雨、强弩、龙炮,洒落在皇宫广阔的庭院上。 大殿侍卫和银甲侍卫们一同保护皇帝群臣撤离出皇宫。 喊杀连连,妖邪们与王朝众将士混战起来。窟地、许方以及各城士卒明显示弱,死伤惨重。幸亏源源不断的援军陆续赶到,填补战场。更有很多本领高强的将领参战,双方才得已僵持。 而在乱阵之中。妖帝法力高深,与他交战的将领抵挡不住,一个又一个倒下了,后续而来的各地将领纷纷也参加围攻妖帝。 转眼,妖帝被上百位王朝将领围在其中,一时竟脱身不得。妖帝座下三十六妖尊,折损五人,另有四人重伤,他们纷纷显出原形,一只只身躯如山的邪兽向周围士卒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 ‘轰隆隆……’‘轰隆隆……’周围城上的龙炮缓缓转换角度,纷纷集中射向那些巨大的妖兽。士卒们踩着同伴们的尸体,毫无畏惧地进攻着。小妖邪们遭到各路兵马的围剿,死伤无数。不断有援军兵马赶到,一支支部队陆续进入姜水城中。强大的兵力压制,有利的地势包围,令战场有了逆转的趋势。大庭外围城墙上聚集的将领越来越多,他们用着各自的战术,指挥着军队。广阔的皇宫大庭,仿佛变成了群雄汇战的边疆战场。 姜水城内城墙、街道,飘扬着数不清的战旗,他们写着各自军将的姓氏。这些路兵马不远万里、日夜兼程才赶到了姜水皇城。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竭尽一切力量来保卫这个国家的主城。厮杀声淹没了一切,场面极度混乱,分不清军队,只有凡人和妖邪。 全身布满长枪的巨熊妖尊轰然倒地,震起一片浓灰,浓灰还未散去,周围千百士卒纷纷围了上去。狂牛妖尊终于也在炮击火燎之中,长鸣一声,瘫倒了下去。大蛇妖尊口吐绿色毒雾,顷刻便将面前百余士卒化为白骨,但也抵挡不住士卒们的油罐烈火,最后长鸣一声,身躯淹没在火海之中。巨鹰妖尊被密集的龙炮打了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灰烟四起,巨鹰在挣扎中被众将士用一张张大网罩住,士卒们蜂拥而上。纷纷抬起手里的长枪,刺了下去。 妖帝放眼望去,自己手下的一个个妖尊都陆续地倒下了。而在群妖乱阵之中,那蓝羽鸟妖、蛟鳄妖、九尾狐妖、不枯藤妖和恶毒蛊妖五位法力高深的万年古妖,依旧没有参加战斗的意思。凡人们自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这五位古妖是千百年前天帝在神魔大战中陆续招降的妖邪五祖。他们本属天神,如今却出现在人间。而且站在妖邪一方,着实让人怀疑天界众神的用意。而且,妖五祖在妖邪阵营中,却形同摆设一般冷眼观战,也是令人捉摸不透。 三十六妖尊折损殆尽,众小妖也死伤大半,士气大乱。妖帝见状,怒火中烧,心中暗骂不止,顷刻杀气四起,他大吼道:“卑微无能的凡人,本帝让你们统统死!”说罢,他奋力逼开众将领,一刀横劈,毁去半边皇宫。另有将领与百余士卒来不及躲闪,被刀气斩得粉碎。 ‘轰隆隆!’碎石横飞,烟雾弥漫。 待浓灰散去,更多的士卒涌了出来,他们踏过将士们的血肉,丝毫没有在妖帝那可怕的妖法面前畏惧。 看着凡人士卒们这般无畏,妖帝的目光又多了一丝凶恶。 厚厚的尸体铺了一层又一层。铺天盖地的喊杀声、箭弩声、炮击声,也盖过了一切。只剩下群妖们在哀嚎着,呼唤自己的主人搭救。 妖帝双目血红,挥刀逼退围攻他的赵屏远等人,飞落在皇宫殿顶之上,凌威而立。在他周身形成一个旋转的黑色球体,鬼煞刀旋转直飞上青天,遁入九霄之上。 片刻,妖气大盛,正所谓:万念俱灭,日月无光。 赵屏远见状大惊,呼道:“大家快躲,妖帝要施展妖法了!” 妖帝抬起双手,硕大的黑气笼罩天空,他肆虐狂吼:“蝼蚁们,统统领死吧!” 顷刻,地动山摇,满城士卒皆站不住脚。将士们纷纷停了下来,注视着昏暗的天空。那天空阴沉沉的,风起云涌,电闪雷鸣。隆隆的雷声和暴风声掩盖住了原本不可掩盖的战乱厮杀。 妖帝雄厚的声音肆虐道:“幽冥邪灵,随吾狂舞,天地无用,神鬼公怒!” 黑暗的妖气填满了一切,连大地都布满一道道裂痕,万物失去了颜色。 紧接着,所有人眼前一片白芒。 白色的强光仿佛能刺穿人的眼睛一样,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雷鸣,无数道闪电劈空而下。成千上万士卒被惊雷炸得血肉横飞,连各城将领们都来不及躲闪,都被惊雷劈中,随着身边的士卒一同化为飞灰。 不知有多少人在那一瞬间化为碎肉。 妖帝座下的无数妖邪也无法躲避,他们高呼妖帝的名字,被闪电惊雷撕得血肉模糊。更有几位法力低微和战斗中精疲力竭的妖尊,也都随着巨雷化为碎肉。 血雨腥风,骨肉横飞。 妖邪阵中只剩下妖五祖还稳稳地站在那里,蛟鳄妖冷哼一声,似乎很不屑妖帝的举动,化作一缕黑气划破长空飞走了,紧接着九尾狐妖、不枯藤妖、恶毒蛊妖三人也都随风四散离去。只留下那美貌清秀的蓝羽鸟妖还站在狂风暴雷之中默默地看着,看着那无数生命丧生的凄美血色。 巨大的龙卷风,漫天惊雷。仿佛如神罚一般,天地陷入一片黑白。整个姜水城拔地三尺,淹没在闪电狂风之中。士卒们支离破碎的身体漫天飞舞,没有任何声音,因为惊雷暴风的‘轰隆隆’声已经掩盖了一切。人早已粉身碎骨,残缺不全,却依旧随着暴风飞旋。 “哇哈哈哈,混沌,邪恶、黑暗……”妖帝狂笑,在血雨中肆虐至极。 或许天地真的无用。 黑暗、邪恶、混沌舞动着姜水城,从各城聚集而来的士卒在这铺天盖地的灾难中,大片地遭到屠杀,惨死将士不下百万之多。 惊雷密密麻麻地散击大地,一刻也不曾止息。广阔的皇宫四分五裂的塌陷进大地之中,狂雷暴风早已将城内的所有建筑物尽数拔起,卷碎,随风飞舞。 各城守将纷纷阵亡,根本就没有能力抵抗。赵屏远捂着胸口,嘴角缓缓流下血。秦氏父子抱作一团,躲避在废墟之中。薛督战也已经身受重伤,倚在倒塌的墙边。所有人在这庞大混沌的场面上,如同蝼蚁一般,无能为力。 在众将的保护中,皇帝无力地跪在了地上,望着眼前惨不忍睹的场面。那画面令所有人震惊,让人恐惧得疯狂,恐惧得麻木。 终于,风息雷止,漫天杂物和无数将士骨肉如下雨一般,浇洒而下。 ‘呜呜呜’的风声吹得姜水城凄惨无比,尸海布满大地,一直延伸得好远好远。 妖帝站在废墟顶端,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尸肉,肆虐地狂笑着:“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一切好安静,只能听见妖帝的狂笑。 蓝羽鸟妖听着妖帝可怕的笑声,静静地看着满地的血红,眼中透漏着丝丝不忍。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慢慢地抱紧双臂,感觉到周边刺骨的凉寒和心中的痛楚。 明明知道一切都为定数,可当看着眼前这么可怕的景象时,难免还会想不通。 想不通为什么会有这般残忍的定数,这般无情的定数。 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苦难?难道受苦的人都是前世犯下罪孽,今生来赎罪的人吗? 既然已经全部忘记,又何必提起?既然已经全部忘记,赎罪的怎么可能是前世犯下罪孽的那个人呢? 蓝羽鸟妖轻轻叹了一口气,她抬头望着天,心中试问着:难道,真要等到众生都受尽了折磨,上天才会降下恩赐吗? 在妖帝的笑声中,蓝羽鸟妖再也无法容忍,她化作一道蓝气,飘入云霄。 最后一位妖五祖也离开了战局。 第004章 皇子晟退走东境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妖帝狂笑许久,目光带着无比的邪恶,他低下头对剩下的皇帝和百余位将士道:“你们这群卑贱的凡人,一下杀光你们太没意思了。本帝再留给你们一个机会,十日后,本帝再次驾临,准备好兵马,再与本帝交战吧!哈哈哈……” 随着泛起的黑色龙卷风暴,妖帝与剩下为数不多的妖邪离开了姜水城。 余下的将士们纷纷跪在地上,哭泣,咒骂,或是目光呆滞地看着周围残缺不全的尸体,那尸体碎得根本分不清手脚头身,只有骨和肉。 在妖帝魔一般的能力下,士卒算什么?凡人算什么? 血雨依旧下着,不曾止息。皇帝望着血红的苍天,无力地呻吟着。 “皇上!”赵屏远跪在地上,他用血红的手抹了抹脸,对皇帝说:“皇上不必惊慌,臣这就回去聚集兵马,与妖邪再战!” “皇上,请下令聚集天下军队,抗拒妖帝!”秦战天父子也跪下来道。 “皇上……”余下的薛督战等将士们,都纷纷跪在地上道:“臣等愿拼死保卫王朝江山,誓死保卫皇上!” 在皇帝面前,跪拜着一个个衣着破烂不堪,伤痕累累,如同血人般的将领们,他们眼中仍带着不屈、执着和坚定。 皇帝微微摇头,道:“不必了,趁这十日时间,你们速速离开,就让朕一个人留在这里。” “不,皇上!”赵屏远忙道:“将士们不怕战死沙场,但是不能看到皇帝您受辱,看到百姓们受苦。那滋味,却要比死亡痛苦一万倍。” “请让将士们再战吧,我们誓死也不向妖邪屈服!”众将士齐声道。 面对妖帝的可怕,将士们没有畏惧,反而更加愤怒,他们宁死也不屈服,令皇帝为之感动。但皇帝明白:如今,要是继续战斗下去,无疑是妖帝屠杀的继续。无畏的士卒们像蝼蚁一样,妄想扑灭烈火,源源不断地涌入火焰之中,被烧得焦头烂额,被烧得魂飞魄散。他们的死毫无价值,于事无补。百姓依旧在受苦,江河依旧在沦陷,妖邪依旧在肆虐。 皇帝不禁痛心道:“你们死了,就能阻止妖邪吗?就能令百姓平安吗?” 这句话像利剑一样刺透了每个人的心,那些满地血红的残肢断臂,即使再多,也只是一堆残肢断臂。只能被妖邪踩过,还能做什么呢? 皇帝又说:“朕已经想通了,众将士向南退去,固守半壁江山。你们要联络天下各路义士,不可心急,待聚集了足够的实力,方可除去妖邪。” “皇上……”众将士齐声拜在地上。 却听皇帝又说:“众将士不必多言,不战而退,只损朕一人。倘若再战,必定令更多的人丧生。” “退吧,这是朕的最后一道旨意。”皇帝坚定地说:“望将士们忍辱负重,以备来日重整河山。切记,切记。” 众将士的头磕在了地上,沉痛填满了所有人的心。风沙萧潇,吹不尽国耻家仇。 十日后…… 吱呀~皇宫大门被妖帝推开,一片影子落在大殿的石地上。 无数妖邪注视着空荡荡的皇宫大殿,只有金鳞御座上坐着皇帝,一国王朝的统治者,他孤零零地坐在那里。周围出奇的安静,能清楚地听到妖帝的脚步声回荡在大殿上。 妖帝走到大殿中央,环视片刻之后,发出了肆虐的狂笑。 “哇哈哈哈,你所谓的王朝呢?你的将士呢?你的子民呢?”妖帝看着皇帝道:“哈哈哈,那些将士口口声声说保卫你的王朝,保卫你的江山。可如今,还不是弃你而去,落荒而逃!这就是你们凡人所谓的忠诚,所谓的大义?简直一文不值。” “哈哈哈……”群妖也随着肆虐、狂妄。 皇帝静静地看着面前的无数妖邪和周围破烂、残缺的大殿,缓缓开口说:“万恶妖帝,你恶贯满盈,总有一天,上天会惩罚你的!” “哈哈哈……”妖帝肆虐道:“上天?上天就是让你们这群卑贱的凡人成为本帝的奴隶!领死吧,无能的凡人皇帝!” 话音刚落,一道黑光闪过,金灿灿的皇宫墙壁上留下刺眼的鲜红。那颗头颅带着血,孤零零地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一切都结束了,皇帝死在了妖帝的手里。 天子死了,王朝完了。那一刻,人间仿佛真的有了一处空白的地方。然而,妖帝没有就此罢手,他率领妖邪大军继续进攻着王朝残军,势要将所有凡人都屠戮殆尽。 赵屏远、薛督战保护十二岁的皇子晟离开商丘城,向东而退。妖邪大军兵至商丘城,城内三万守军虽殊死抵抗,但也仅仅撑不到半日。赵、薛率领的数千兵马日夜兼程,眼看即到金涧关,过了这道关便是东境地界,可就在这命悬一线之时,妖帝率领众妖尊及数万妖邪追赶上了他们。赵屏远、薛督战不得不仓促应战,两军交战于山涧之间,王朝残军的兵卒们经过一路奔波,早已疲惫不堪,根本抵挡不住数倍之敌的进攻,一经交锋便死伤惨重。 群妖张牙舞爪,肆虐至极。妖帝扑打着蝙蝠一样的翅膀飞上阴暗的苍穹,鬼煞刀卷起黑色气旋,气旋越聚越大,席卷阴云,使得那阴云之间划过一道道耀眼的闪电,‘隆隆’的雷鸣声震得人胆颤心惊。 妖帝的可怕妖法再一次向凡人将士们施展了出来,顷刻间,这千丈高的黑色气旋向王朝残军落下,强劲的气力将所遇士卒们皆吹卷而起,他们一个个如风中残叶般在空中飞舞,被狂风撕烂,被闪电震碎,惨叫、哀嚎声令人耳不忍闻。 这股势不可挡的黑色气旋吹破了将士们的阵形防御,将原本聚集的王朝残军撕成数段,妖邪士卒纷纷扑了上来,向散落在四处的王朝军队发起了攻击。 皇子晟勒住受惊的御马,看着眼前这一幕恐怖的画面,惊愕得有些发呆。他是王朝皇帝唯一的儿子,也是众将士复国的心念,若连他也死在这里,王朝就真的灭亡了,众将士必然要力保这最后的一份尊严,然而,即便他们再不畏生死,如今局面也已经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 妖帝飞入王朝残军的乱阵中,举刀向皇子晟砍来,薛督战忙拍马迎击。就在这紧要关头,忽见阵中恶风扑袭,一股劲力直取妖帝背身,妖帝脸色一变,忙将鬼煞刀往身后一挡,一个白色的身影凭空而显,一拳向妖帝打来,强劲的气力结结实实地砸在鬼煞刀的刀面之上,白光乍现,妖帝顿时感觉全身骨骼一阵酥麻,身体不由自主地飞出了百步之远。 交战的双方士卒皆面色愕然,激烈的厮杀竟一时冷了下来,众妖尊见妖帝被打退,都吃了一惊,王朝士卒们也趁机聚集,纷纷护住了皇子晟。 妖邪和众将士都将目光集中在王朝阵中,一杆大旗顶端立着的一个白衣男子身上。此人身形健硕,黑发间夹杂着几缕白发,面庞棱角有型,眼神冷漠,表情淡然。虽年龄只有三十出头,但也透漏出未老先衰的沧桑之感。他白衣周身散发着层层白光,白光带来的气力让周边妖邪、王朝士卒皆倍感沉重。妖帝、以及阅历高的妖尊们皆认了出来,这股非比寻常的气力正是难得一见的天罡之气。 罡气乃纯阳之气,但普天之下,懂得驾驭罡气的修道仙人少之又少,没有人知道眼前的这个白衣男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妖帝面色阴沉,他对着那白衣男子道:“你究竟是何人?” 白衣男子环视了一眼四周将士,最后将目光落在皇子晟身上,漠然道:“众将士护驾速走。” 众将士从惊愕中回神,迫于皇子年幼,赵屏远代替皇室,于马上抱拳行礼道:“仙尊相救大恩,我王朝必不能忘!” “速走,不必多言!”白衣男子冷冷回道。 众将士不敢多留,纷纷弃离战场,向金涧关赶去。 妖帝在一旁早已气得面色发紫,此人竟对自己的话理也不理,竟大言不惭地要保王朝残军,一股怒气聚于胸膛,他当下大喝一声,鬼煞刀卷着铺天盖地的黑气再次向王朝残军劈来,闪电暴风顷刻聚于刀上,势要带着滚滚爆裂将大地劈开。 混乱之中,白衣男子双眼暴睁,明亮如灯,直透过万千黑雾,令妖帝不禁心中一颤。白衣男子离旗而起,白光环绕如绸,罡气撕裂雷云,又是一招猛拳挥臂而落,带着满天倾灌而下的恶风,直向妖帝的脸打来,这股强劲的罡气所带来的力度非同小可,妖帝大惊,速收法诀,全力横刀抵挡。 ‘铛!’一声犹如洪钟般的巨响震彻山涧,拳与刀相接之处炸开一片白光,强劲气力顷刻膨胀,荡天而开,向上撕扯乌云闪电,向下扑袭大地尘灰。飞沙走石间,数百妖邪被卷在空中,四处乱撞。 苍白之中,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天而落,众妖尊皆脸色一变,齐力接住了掉落下来的妖帝,妖帝与众妖尊滑出百步之远,方才站稳脚跟。如受重创的妖帝紧捂胸口,他手中的鬼煞刀上清晰地映现出一个拳印,还带着几缕轻烟。 再看天上那个白衣男子,白光环绕得几乎看不清他的身影,罡气如暴风般卷动着身下的尘土飞石,这股强大的气魄简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众妖邪眼看着王朝残军已经快接近了金涧关所在的高山。皆又急又怒,妖帝抬起鬼煞刀,指着天上的白衣男子,怒道:“来者可敢报上名来?” 白衣男子冷然回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便是东海马傲天!” 众妖尊议论纷纷,皆未听过此人名号,想来是个隐世散仙,妖帝又仰吼道:“你既然是仙凡,也懂得顺应天数,谨遵天旨,为何要违逆天道?” 马傲天言语中带着几分轻蔑,又道:“天道?何为天道?如果那些凶恶之徒可以自称天道,我马傲天剑刃所到之处,也可以自称天道!”说罢,他只身而下,一道白光直射地面,显现出一把通体白亮的仙剑,剑刃朝下,直立于地上。此剑的剑柄呈白蛇缠绕形状,剑身仿若冰玉做的一般,莹莹白亮。马傲天双足立于剑柄之上,拂袖续道:“群妖不必多费口舌,今天,我剑立此处,你等若敢越过此地半步,必诛杀之!” 此话一落,周边百十里的地面上映现出巨大的太极图案,莹莹闪动着白光,散发着无穷的仙韵,正是太极剑阵。 第005章 马傲天剑阻群妖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妖帝身后的恶羊妖尊见马傲天如此狂妄,当下大怒,挥舞手中锯齿双刀,直向马傲天劈来,可这恶羊妖尊尚未接近,马傲天一挥衣袖,两旁恶风来袭,风中映现出无数剑刃,恶羊妖尊大惊,忙施展妖法抵挡,霎时间,妖法汇聚成如同羊角般的紫色犄角,在恶羊妖尊周身荡开,可那风中仿佛夹杂着罡气,竟瞬间将恶羊妖尊的妖法破开,无数剑刃穿透恶羊妖尊的身躯,柱柱鲜血喷涌而出,恶羊妖尊摔落在地上,手中锯齿双刀也已经碎成了数段。 群妖皆面色发白,妖帝的脸上更是有些不自然的抽搐,眼看着地上的恶羊妖尊慢慢化作一只死羊,心中更是惊叹这马傲天剑阵的可怕。 妖帝虽是万妖之主,法力雄厚,妖术高深,但终究修炼的是阴气法术,面对这等罡气也是忌惮三分,无可奈何。不过,他并没有甘心罢手之意,仿佛另有高招一般,当下挥动鬼煞,道:“道友,还不助我,更待何时?”妖帝话音一落,妖群阵中闪出一道黑影,随之带来的强烈煞气令马傲天不禁眉头一皱。 这突然出现的黑影挥开右手,中指向内弯曲,指尖轻轻一弹,顷刻在他身前映现出一道影黑色的剑斩,剑斩如凭空乍现,长有十丈,斩入太极剑阵。马傲天挥动衣袖,数百道锋利剑刃如长蛇一般席卷向影黑色剑斩,一黑一白,两相碰撞,闪动着电光火花,白色的剑刃在抵挡影黑色剑斩的同时,如暴雨般飞散而开,妖群前排的妖邪士卒顷刻被斩碎了一大片,妖邪们皆大惊失色,纷纷后退,更有多个妖尊施展妖法护在身前。 源源不断地白色剑刃从太极阵中涌出,使得那影黑色剑斩虽然强硬但也前进不了丝毫。马傲天此时的面容没有了刚刚的冷傲,更多了一分凝重,他大喝一声,白色剑刃顷刻暴增,硬将那影黑色剑斩打散,同时一片驾驭不住的罡气冲出太极剑阵,直向一旁妖阵而去,妖尊纷纷闪身躲避,可那些妖邪士卒哪里躲得过?皆被罡气冲得支离破碎,一片白气扑过,数百个妖邪士卒转眼间成为了一地碎肉。妖阵中的妖邪士卒们更加恐惧,有的已经开始逃离。 影黑色剑斩虽破,但黑衣人此时已入了太极剑阵,马傲天也早已离了足下仙剑,接近了黑衣人的身体,带着雄厚的罡气,一掌向他拍来。黑衣人不慌不忙,右手五指一并,煞气聚于其中,迎掌而上,两掌相碰,顿时炸开无穷的劲力,罡气、煞气如两道强劲的电流,一时竟相持不下,两旁山岩高峰皆尽数倒塌,山上土石如瀑布一般向下倾泄,远处攀登上山的王朝残军皆站不住脚,赵屏远回头看去,只见那山涧之间,一黑一白两股气浪滚滚相对,弥漫的灰土将山下的一切都笼罩得模糊不清。 混沌之中,马傲天清楚地看清了与他交手的人,此人全身黑衣,黑布裹头,黑巾遮面,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的周围遍布皱纹,白眉飞飘,眼中虽有无尽的深邃,但也散发着强劲的神韵。 此人竟是一个老者,他虽遮面掩盖身份,但精湛的道家身法以及高深的法力修为,已经证明了他是个当世德高望重的正道高人。 浩然正气的正道仙人却遮脸蒙面,置身于妖邪阵中,真是令人可悲。马傲天狠下劲力立然逼退了黑衣人,两人身影后飞,相对而立。 马傲天踩着足下的仙剑,目光带着一分凝重。黑衣人则悬在空中,手中颠起一个深紫色的圆球,圆球慢慢变扁拉长,竟是一杆黑色的长杖,杖上遍布大小骷髅,骷髅之间夹杂着血红的梅花,冒着黑烟,鬼气森森。 马傲天不禁冷哼一声,道:“阁下既然是正道高人,为何手里拿的兵器,却是这等用活人炼化的妖器?” 黑衣人淡淡一笑,回道:“小辈之人何出此言?仙妖本是一家,正道从天来,仙是正道,妖也是正道。” “阁下都快堕入魔道,还敢妄称正道,真是大言不惭!”马傲天冷然道。 黑衣人仰天大笑,黑巾下露出几缕白发,他带着笑意又道:“没想到你这小辈之人,虽然修为略有造诣,却也不知魔为何物,真是令人耻笑!”说着,黑衣人抬杖对天,道:“遵天旨为正道,逆天旨为邪道,入邪太深便为魔!” 马傲天又是不屑一哼,道:“如此说来,天旨叫阁下杀父杀母,六亲不认,卖门叛祖,也便是正道了?” 黑衣人听罢,怒得白眉倒竖,两眼圆睁,直御起手中骷髅黑杖向马傲天打来,马傲天身子后移,避开攻来的骷髅黑杖,悬在空中,又道:“阁下助妖屠戮生灵,作下大恶之事,还有何脸面与我谈论正道?” “小辈之人不懂天数,休得胡说八道,今我非宰了你不可!”黑衣人早已暴怒,哪里还顾得了长者风范?早就抛了一切,向马傲天施展出毕生绝学,马傲天周身罡气也陡然大盛,白光刺眼,太极剑阵中央那白玉仙剑离了地面,飞旋而上,直落入他的手中。 罡风剑刃与那骷髅黑杖斗得是天昏地暗,黑白云雾间电闪雷鸣。妖帝与众妖尊在下面张望,他们见马傲天收了太极剑阵,皆喝令群妖向山上追赶王朝残军,数千妖族挥舞着兵器往前冲。 马傲天见身下妖邪涌出,当下历道:“妖孽找死!”说罢,狠力一掌拍下,巨大的罡气幻化成一道万丈巨掌直打得山涧之间地裂破开,土石飞扬,滚滚劲力将无数妖邪士卒在那一瞬间震成碎肉,而那两山之间的唯一通道,竟显出了一道形似掌印的巨大深渊。群妖不禁惊得面色大变,更有几个妖尊在那一刻惊得显现出巨大原身,在妖邪阵中发出夹杂着恐惧的连连怒吼。 金涧关前始终是混沌的,黑气白光各占一片天空,两人打得难解难分,时而显现出一头巨大的白色猛虎,大口怒嚎,时而映现出可怖的骷髅巨头,散发着黑气滚滚。恶风大片大片连续不断地吹卷着四面山脉,攀爬的王朝士卒们根本无暇顾及天上的恶斗,皆紧抓着岩壁,顶着强风,一步步艰难地行进着,早有很多王朝士卒抵挡不住,被恶风吹卷进黑蒙蒙的云雾,再也没有了踪影。 山壁被削平了一层又一层,王朝士卒们足下的道路越来越窄,赵、薛二人不断地催促兵卒们前进着,前军刚刚登上山岩广阔之地,身后的山路顿然塌陷,千余士卒在那一刻叫喊着坠入了混沌之中,赵屏远看得不禁闭目叹息,面带不忍,薛督战对愣然回望的皇子晟道:“殿下,快走吧!” 皇子晟面色麻木地转回了头,看向前方那灰土朦胧的金涧关。 天上的黑衣人如疯了一般向马傲天施展仙法,马傲天虽屡屡吃亏,遍体鳞伤,但也咬牙强撑下对方这一波波扑打而来的攻势,虽然黑衣人的修为远远高过马傲天,但马傲天一身罡气也非同小可,即便是挨了黑衣人的几招绝世法术,依旧受创不重,还能与黑衣人僵持。黑衣人见打他不动,不免心中更为急躁。 正在此时,马傲天望见下面又有几个妖尊企图飞跃深渊,他当下喷出一大口鲜血,将仙剑祭起,张开双臂立然喝道:“天罡五行大阵!”这一个剑阵用得强硬,即便自损修行,他也要将这些妖邪挡于山前关外。 霎时间,万千道巨雷轰然劈落,冰霜、烈火如暴雨般滚滚而下,恶风猛烈的将这一片大山都吹得寸草不留,来不及躲闪的那些妖邪士卒都灰飞烟灭,企图飞跃深渊的妖尊们也都非死即伤,皆退了回来,这如此庞大的仙阵刚猛残暴,众妖尊及妖帝都不敢再涉入其中,只得远远看着王朝残军进了金涧关,妖帝不禁恨得咬牙切齿。 马傲天又喷了一大口鲜血,他将仙剑抓回手中,含血低喝道:“阁下看好,我手中这把剑,便是凌风!” 相传天下有四大仙剑,这凌风更是四大仙剑之首,正可谓:‘凌风一出,天地无生。’听闻此剑,连那愤怒得有些失去理智的黑衣人,也显现出几分冷静。 马傲天仰天历道:“今日,就让我做一回恶人,灭去这关外数千里大山的芸芸众生!” 妖帝听闻此言大惊,当下对众妖喝道:“退,快退!”众妖尊皆知厉害,连整个天穹都被白茫茫的强劲罡气所笼罩,天从没有过如此刺眼,山川大地全被镀上了一层银白。马傲天自知这‘天地仙剑大阵’虽然威力巨大,但催动之后,往后十多年都会法力全无,恐怕只能潜身缩首于阴暗之处,调养内元,不能再与妖仙争斗。即便如此,他还是要用此阵,此阵一落,必然断去了金涧关与中州的交接之路,可保东境地界免受妖邪屠戮。自己用这十年时间换来东境太平也算值得,马傲天回头望了一眼金涧关,最重要的是,皇子晟保了下来,王朝最后的希望没有被抹灭,他此时也只能在心中暗祝皇子晟能够成为一代明主,来日重整山河,解救饱受涂炭的百姓。 万千白芒之中,黑衣人又对马傲天道:“你这小辈,修为已入元,更有难得的一身罡气,何苦要逆天而行?” 马傲天抬头望着手中的凌风仙剑,缓缓道:“阁下口中的正邪之理,不过是恶徒行凶的借口罢了。我马傲天行事,不求天佑地护,只求问心无愧。” 黑衣人自知此人心念坚毅,便没再多言,迫于此‘天地仙剑大阵’的威力,他终化作黑气遁隐而逃。 第006章 白镇平孤守青洲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马傲天催动‘天地仙剑大阵’,满天罡气轰然坠向这片山脉,金涧关外数千里大山瞬息之间变成了一片深渊。地阴之下的岩浆熔火升腾,将这片地界的天空烤得炙热无比,滚滚热浪直升天穹,道道火陨散落四方,这凌风仙剑所带来的‘天地无生’果真名非虚传。逃出来的妖帝及众妖尊悬于天上,面对着那片无边无际的烈焰火海,即便是法力高深的他们也望而生畏。 剑阵之后,马傲天便不知所踪,想来,往后十年,世间都不会再有此人消息。 赵屏远、薛督战等将士保护皇子晟通过了金涧关,他们只看见身后关外鲜红如血,赫赫炎炎,简直要烧尽天地一般。众人皆连连叹息,仅剩千余的王朝残军相互搀扶,缓缓进入了东境重峦叠嶂的山脉之中。 这场战斗之后,妖帝狼狈地退回了姜水皇城,追剿王朝残军的数万妖邪大军片甲无回,他座下的三十六妖尊经过连番恶战,也只剩下十六位修行颇为高深的,但各个身负重伤,想来往后数年间都不可能恢复到今日实力。即便如此,妖帝仍不放下凶残的本性,虽然与东境之地断绝了交界,但他还是将魔爪伸向了西境之地。不过多久,妖帝再次聚集了群妖,向中州及西境诸城发动了进攻。 中州临近西境地界有座城池,名叫青洲城。 自皇帝驾崩、皇子晟逃亡已经过了数月,青洲城上空依旧被阴暗笼罩着。妖邪入侵的脚步一刻也没有停下。这滚滚乌云,预示着灾难即将到来。 “妖邪来啦!白将军有令,所有百姓皆退出青洲城,迁移龙关!”几个站在城墙上的士卒向青洲城内喊了起来。城内的百姓顿时忙乱了起来,他们收拾东西,纷纷涌向北门。 这些百姓本世世代代住在这里,而且,他们大多都是老弱妇孺,此刻让他们走,如何能甘心离去?只因为妖邪残忍可怖,令人闻之色变,百姓逼不得已才弃家迁移,悲痛和恐慌挂在每个人的脸上。 “启禀将军,大都督有急信呈给将军!”又有一个士卒跪在城墙下的台阶前,将一封书信举过头顶。 “递上来!”城墙上的李副将应道。 两个士卒将书信传了上去,呈给坐在城上的白将军。 白将军就是青洲城守将白镇平,但看此人三十余岁,身高七尺,身穿黄金麒麟甲,腰挂三尺佩刀,如天将下凡,英明神武。 白镇平接过书信一看,脸色白了下来。那书信上写着对他来说极度刺眼的字行:钧台失守,青洲城已成为孤城。急令青洲城守将白镇平,立即弃城退至龙关。青洲城恕不抵抗,保存兵力,以备部署。 李副将见白镇平面色惨白,上前一步问:“将军,大都督究竟有何指令?” 白镇平将书信递给李副将,李副将接过一看,脸色也变了。 白镇平眉头紧皱,心想:如今妖邪即将兵临城下,而军令却要让他丢下百姓,弃城退走。他如何能忍心,如若不退,又是违抗军令。违抗军令是为不忠,可丢下这一城百姓撤走,是为不义。 白镇平左右为难,思虑片刻后,终站了起来,对身边的步卒道:“吩咐将士做好坚守城池的准备。” “将军,万万不可……”李副将跪了下去,劝道:“我等并非怕死,可如今大都督下令,让我等撤出青洲城。我等却抗命死守,到最后,只会落个名败人亡的下场!” 白镇平望着缓缓涌动的百姓们,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军令如山,将士们本该奉命而行。可如今百姓尚未退离,我等若弃城而走,留下他们势必遭妖邪残害。” “可是将军……”李副将道。 “李副将,我命你带五百士卒护送百姓出城,迁移到龙关。我自与众将士坚守青洲城,为百姓撤离争取时间。” “不!将军,末将不是这个意思。”李副将立刻道:“末将不怕死,愿与将军共守此城!” 白镇平站起身来对他道:“李副将莫要推辞,白某将这一城百姓,就都交与李副将之手。望李副将精心照顾,拜托了!”说罢,白镇平跪拜了下去。 “将军!”李副将连忙扶住白镇平,痛道:“末将必当誓死护送百姓迁移,请将军放心!” 白镇平看着他,点了点头。 李副将骑上战马,率领士卒离开了青洲城。当他最后回头看着白镇平时,只见他站在城墙上观望,鲜红的锦袍随风飘扬,如此悲壮,仿佛是尘世间最威武的身影。 不久,妖邪开始进攻。青洲城八千士卒在数万妖邪的疯狂围攻之下,苦守了三日。将士们坚守到最后一刻,全部阵亡了。 十日后,李副将将百姓平安地送到了龙关,原本准备接待青洲城守军的城南地区,成为了安顿百姓的地方。李副将随军运来的粮草,也都救济了青洲城的百姓。 龙关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这附近绝大多数弃城逃亡的百姓,都迁移至此避难。李副将一到龙关,安顿好百姓后,就直奔城西的白府。 “白夫人……”李副将跌跌撞撞地进入白府。 白镇平的妻子王氏听到他的声音,连忙从房内迎了出来。 “李副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我夫君呢?” 李副将看见王氏,跪在了地上,道:“白夫人,李某无能,未能保护白将军!”说罢,李副将泣不成声。 “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王氏焦急地问。 这个时候,白镇平的小儿子白树成刚巧走到庭院长廊,就听见了李副将对自己的母亲说着:“白将军他为了掩护百姓撤离,孤军战死在青洲城内……” 当白树成听完这句话的时候,眼前顷刻一片空白。他身子晃了一下,若不是扶着墙,早就摔倒在地上。 庭院内传来王氏痛苦的哭声。 父亲死了?那一刻,白树成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他的身子一点点顺着墙壁滑了下去,直到蹲坐在地上。 在他脑海里还映现出几个月前,他和父亲一同站在江边的时候:奔腾不息的江水,滚滚而逝,夕阳半落天际,晚霞映得江水格外鲜红。父亲望着那片江水,目光失落而痛心,他幽幽地说着那句话:“山河沦陷,百姓蒙难,是身为将士最大的耻辱。” 父亲的话透漏出千万将士的死不瞑目,那些有着满腔热血的将士们,他们拼命的厮杀,拼命的战斗,终究无法保卫国家的疆土,保卫家乡的父老,保卫一个将士的尊严。一个个残缺不全、千疮百孔的尸体堆积在鲜红的土地上,任由妖邪践踏,只剩下那双带着憎恨的眼睛永远注视着天空。 现在,白树成的眼睛仿佛望见了那如同血液一般鲜红的江水。父亲的话,说出了千万将士的心愿,他自己也为了这个心愿献出了生命。 泪水缓缓划过白树成的脸颊,滴了下来。 “白夫人!”中庭内传来李副将的呼喊声。 白树成顺眼望去,只见母亲倒在地上,面色苍白如雪。 “娘!”白树成大声叫喊着,踉跄地跑向母亲。 “娘,你怎么了……”白树成撕心裂肺的哭喊着,他拼命地摇晃,可无论他如何努力,他的母亲也不会再醒来。 “娘!”白树成竭力地叫喊着,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当他面对巨大的痛苦时,真的不敢去看,不敢去听,不敢去想,不敢去相信。 他只有十六岁,就失去了父母。 第007章 陆云天私传天书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王氏死后,白府日渐衰弱。因为白镇平违抗军令,白府被抄了家,连最后的两个佣人也走了。 白树成转眼变成了孤儿,几天过去了,他依旧跪在父母的灵堂前,呆呆地望着灵位。整个人像没了魂魄一样,泪水总是不知不觉地流淌在脸上。 李副将走进灵堂,看到白树成这般样子,心中很是难受。他劝白树成说:“少将军,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节哀吧……” 白树成仍然呆呆地望着灵位,仿佛没有听见李副将的话。 周围静得可怕,只有‘嗞嗞’的火烛声。 李副将看着白树成许久,终无奈地走出了灵堂。他走到庭内,白府的老管家便上前问道:“少爷他怎么样?” 李副将叹了口气说:“还能怎么样啊,少将军已经几日没有吃东西了,将军和夫人走了对他的打击很大。他小小年纪就承受如此大的悲痛,我真担心他会撑不住。” 老管家伤心地说:“老爷和夫人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了,如果连他都保不住。他日,你我到九泉之下,真不知如何向他们交代。” 李副将也悲伤地点了点头。 庭院内落满黄叶,阴风阵阵,凄冷的很。不知过了多久,灵堂内有了响动,却是白树成从灵堂里走了出来。 李副将和老管家转头看去,他们都很是惊讶,连忙迎上前。 “少爷……” “少将军!”两个人几乎同时对白树成说道。 白树成看了李副将一眼说:“李叔叔,请你分给我一队士卒吧。” “少将军要干什么?”李副将连忙问道。 “我要去求仙。”白树成的目光透露着坚定。 “求仙?”李副将重复道。 老管家又说:“莫非,少爷打算西出边疆,去求仙学道?” “对!”白树成说:“如今妖邪横行,以凡人血肉之躯根本无法与他们抗衡。我只有去求仙学道,有了法术便可以斩除妖邪了!” 李副将劝道;“不可啊!少将军此去路途凶险,多有妖邪作乱,恐怕还没出边疆,就已经遇害了。” “李叔叔不要劝我了,我要为爹娘报仇!”白树成又说着。 李副将看着白树成的目光,那目光充满了坚定,他想了片刻,开口说:“好吧!不知少将军想要多少兵马?” 白树成立刻回道:“我不多求,只需两百步卒就行了!” “也好,少将军打算何日启程?”李副将又问。 “就在今日!”白树成说。 “好吧,少将军先回去休息,吃点东西,我现在就去准备,今夜就可以让你们启程!”李副将说 “那就有劳李叔叔了……”白树成说罢,转身走了。 老管家连忙对李副将道:“你怎么可以答应他呢?” 李副将看着白树成的背影,欣慰的说:“少将军他长大了,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了。” “可是,这一路极其艰难,况且依少爷胆小如鼠的性格,我怕他会出事……”老管家担心的说。 “我也知道少将军的毛病,就应该让他多磨练磨练,再说,如今天下何处又能确保平安无事,如果将军在的话,也会同意我这么做的……”李副将平静的说,他看着天空,那苍茫的天际,依旧那般昏暗。 夜晚,白树成骑上马,带着两百步卒出发了。 刚刚攻下清州城的妖邪,正在与灵南的将士相持,几乎无法顾及到白树成这伙小部队。 白树成绕过灵南,行了几日路便出了中州。 面对后面那个自小生长的家乡,白树成心里一阵酸楚,他暗下决心:待自己修道归来,定要将那些妖邪驱逐殆尽。 他拍马而行,步卒们纷纷跟了上去。转眼,这支小部队便消失在风土弥漫的荒野之中。 人间北域是一处四季寒冷的地方,寥无人烟。这里到处堆积着山石和冰雪,放眼望去,像一片波涛汹涌的白色海洋。 一位白衣男子,独自站在悬崖边。他面容清秀,带着不可抹去的沧桑,他便是天界丹火天君—陆云天。 七年前,他违反天规,私自下界,带走了天界的无上至宝—无字天书。 陆云天独自站在乱石崖上,呼啸的寒风吹打着他的身体,净白色的道衣随风飘动。他眉目紧锁,注视着天空,那天空阴沉沉的,仿佛要塌下来一般。 就在那天际之上,他感觉到两股强大的仙气正逐渐接近这里。 陆云天将纸扇合上,目光似剑般盯着天上那两个光点。快如闪电,只见他飞身而起,原本他站着的崖端被一道黄光击中。碎石横飞,余灰散去,一把黄色且燃烧着火焰的仙剑插在碎石之上。 陆云天落在不远处的岩石上。两股仙气已然而至:一个身着墨黄色道袍,黄发黄须,慈眉善目的老者立于那把黄色仙剑的把柄之上。他就是天界的道尊—燃剑,另一个身穿闪着蓝光的仙袍,长发随风飘扬,面目清秀的少年便是寒龙神—冰放。 陆云天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两位不速之客。 “陆云天!我与燃剑道尊苦苦找了你七年!今日真是皇天不负!你还不交出无字天书和寒冰魄,随我二人回天界受罚!”冰放冷言道。 陆云天一声苦笑,说:“是啊,七年了,我在凡间整整呆了七年,苦得二位仙友下界找寻,在下在此向二位仙友赔罪了。”说罢,他向二人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燃剑道尊长叹了一口气,说:“陆天君,贫道刚才察觉到你那股天道正宗的仙气,便追驰而来。不想,你却并无走脱之意,看来天君之意,是想借今日作个了断。” “不错!”陆云天回道:“在下是故意让二位仙友找到的!” “既然如此,就休得废话,快将宝物交出!随我二人返回天庭,听候天帝发落!”冰放历道。 “已经晚了。”陆云天看了看天空说:“宝物我早已传于他人……” “你说什么!”冰放惊道:“你竟将无字天书这至高无上的宝物,传于了凡人?” 一旁的燃剑道尊也大惊失色,连忙说:“陆天君,你可闯下大祸了。你可知道那天书便是天机,怎能泄于凡人?!” 陆云天仰天而言:“天机又如何,如今凡间生灵涂炭、遍地白骨,妖邪横行尘世!而天帝,他身为天界之主,却不理众生苦难!” 陆云天话还没说完,冰放便怒斥他道:“大胆陆云天,你身为丹火天君,竟然偷取冰魄天书,私下凡间,早已犯下滔天大罪,还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陆天君。”燃剑道尊说:“你怎么这般糊涂,天帝陛下多次告诫我等:自上古神魔大战以来,便定下契约,邪魔与天神皆不可以参与人间争斗的。你却一意孤行,将镇天之宝无字天书私泄与凡人……” 陆云天立然道:“这一切我都不懂,我也不想懂!我只知道妖帝便是魔,它统领群妖屠杀生灵。凡间众生期盼神仙普救,而我们却在天界逍遥!” “陆天君,你真是愚笨至极!”燃剑道尊愤怒地说:“亏你是修炼千年的大仙,却不如三岁孩童。魔界群魔早已对人间垂涎已久,一旦天界违反契约,他们便会以此为借口,侵入人间,进攻天界。到时,势必会再次引发神魔大战,不光是人间,连天界、魔界都会受此牵连。” “当灾祸来到的时候,你救得了谁?”燃剑看着他问:“你以为你这么做就能救得了那些凡人吗?到时候,死的人只会更多。” 陆云天望着天,伤痛的闭上了眼睛。缓缓说:“在人间,灾祸已经开始了,那妖帝正在屠杀生灵,岂能坐视不理?” “那妖帝再怎么说也是人间的产物!为了避免这场灾祸,死几个凡人又算得了什么!”燃剑道。 “死几个凡人?”陆云天又苦笑了一声,憎恨地说:“你我放眼望去,这尘世,尸横遍野,是几个凡人吗?都是你们唯唯诺诺!置众生的生死与不顾,你们凭什么称神称仙!” “放肆!”却是寒龙冰放听不下去,一声龙吟,只见铺天盖地的寒气,向陆云天席卷而来。 陆云天将纸扇扔至天空,顿时一股强大的七色仙气横空砸下。紫气霞光震得寒气压地,四散而扑。 在仙气四盛之中,一条巨大的清蓝色神龙盘旋而上。 “今日,我就让你们领教我七霞之法的威力!”陆云天大喝一声,双手合于胸前,七色霞光缓缓伸延,将陆云天包在其中,形成一片巨大的漩涡,四面密密麻麻的飞舞着乱石。 神龙带着一丝咆哮,卷入漩涡,仙气震得天昏地暗。风旋云卷、碎石横飞。一道爆裂般的火光直直劈向陆云天的七色霞光,却是燃剑道尊见冰放吃了亏,立然出手相助。 霞光顿时破开一处漏洞,神龙迅速从洞口窜出,带着一身寒气升飞冲天。 “陆云天,本龙神就算没有了寒冰魄,也一样能收了你!”神龙闪着蓝光漫天游动。 “好狂妄的口气!”陆云天毫不客气道:“有本事废话,却没本事下来与我斗法!” 这时,又一道火光向他打来,陆云天迅速施法抵挡,燃剑道尊化作一道火焰,窜上天空。 “燃剑兄!你我合力一击定能击垮他!“神龙吐着寒气道。 “好!陆天君,你小心了!”燃剑飞身立与冰龙的额头之上,双指一并,那把黄色仙剑火光四起,转眼变成鲜红色,而冰龙身上的蓝光凝聚成了耀眼的深蓝色。 “难道……竟是冰火合并!”陆云天一声惊叹,没想到冰放和燃剑的法力已经达到冰火合并的境界了。 冰龙一声低吟俯冲而下,直直扎入漩涡之中。七色霞光立刻被火光寒气强压了下去。 眼见漫天冰光火气直直地向陆云天压了下来,陆云天低喝了一声,从七色彩霞中现出原形,双手一支,顶住了气势磅礴的炎火和冰寒。 两股仙气波动不安,却始终不能压进半步。 各色光芒胡乱舞动,天上地下散发着无穷的仙气。 神龙怒吼一声,寒气又重了一分,燃剑也加大了火焰的强烈。 陆云天抵挡得十分勉强,明显陷入了困境。 “陆云天,你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你这般硬抗,势必会使仙气耗尽!”燃剑道尊的声音从炎火中传出:“你收手吧,随我二人回去,面见天帝,我二人自会为你说情!” “哼!”陆云天冷哼一声道:“我死也不会回去的,陆某所作所为,问心无愧!既然我已触犯天规,就不劳天帝动手,由我自行了断吧!” 只见霞光大盛,立然将气势顶了上去,但很快就变得摇摇欲坠,这显然是自寻死路的打法。 燃剑道尊见状,连忙叫道:“且慢,陆天君!” “陆云天,我的寒冰魄呢?”寒龙冰放突然大喊着:“我的寒冰魄在哪里?” 在这七彩夺目的一刹那美丽之中,陆云天缓缓笑了,他没有理会燃剑和冰放的喊声,面对即将扑面而来的光芒,只轻轻地说了一句话:“对不起,小莹,师父不能回山谷去了。” 这句话是那般微弱,恐怕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到。 霞光轰然坠落,伴随着强大的仙气,将陆云天化为灰烬。 生命如此微不足道,或许万物本就毫无价值。 第008章 天界帝闭关修炼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人间西境与中州交界处的深山密林中,一个部队在这里安营扎寨,建起了一座临时的军营。几队士兵在军营里来回巡逻,更有士卒外出采集木材、食物和水。 身穿铠甲白衣的白树成走出军帐,看了看天空。那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密布。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下起一场雨来。回想,他率领这两百士卒西出边疆寻求仙人,已经有三个多月了。可是,丝毫没有寻找到修道仙人的踪迹,这令白树成的心中不免有些烦躁。 士卒们忙碌着,生起火准备炊饭,希望在大雨降临之前将晚上的伙食弄好。他们不知道,就在周边的密林暗处,一双双冰冷的眼睛正盯着他们的军营。 伴随着雨丝的降落,林子内充满了浓重的妖气。 九霄之上,乃是天界圣地。天界云霄殿上尽显神威,众神分站两排,中间是一条长长的台阶。台阶顶端,那云霄御座上,坐着的便是天界之主―无上天帝。 天帝白须白发,面容神威凌然,一身天主神衣,更是净洁威严,散发着无穷无尽的肃杀之气。 续神帝之后,天帝便登上王位,掌管天界。曾在千百年前,统领众神与魔界群魔交战于三界之间。 燃剑道尊与寒龙冰放缓缓走上殿来,跪在云地上同声道:“小神参见天帝陛下……” 天帝平和道:“两位爱卿平身!” “谢陛下!”二人不敢怠慢,立刻站起。 天帝又说:“燃剑、冰放,朕命你二人下界找寻天书,捉拿陆天君,你们办得怎么样了? 寒龙冰放上前一步道:“陛下,小神无能!未能擒下陆云天,任他自尽身亡。” “自尽?”大殿之上的群神顿时议论纷纷。 天帝微惊,正容道:“这么说陆天君死了?那天书呢?” 冰放低头不语,他不知道如何回复天帝。 燃剑道尊上前一步,道:“回禀陛下,我二人找到陆天君时,他已将无字天书私传与凡人。” “什么!”众神一阵惊叹,想来此事非同小可。 “他怎么敢这么做?!”雷神离光不敢相信地说:“他竟将继承天命的天书,私自泄于凡人!”他身边的四海大神九木更是脸色赤红,怒道:“这个孽障,简直可恶至极!” 天界至宝落入尘世,无疑是对神明们的侮辱。而低微的凡人,更是无权知晓天机。 “好了!”天帝一挥手,众神皆安静下来。 “燃剑、冰放,你二人真是没用!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天帝对二人道。 “小神该死!”二人立刻跪在地上。 雷神离光从众神之中走了出来,跪在地上,道:“陛下息怒,如今天书外泄,应及时找回,以免引起祸端。” 众神皆知,如果魔界得知天书外泄,必然不会坐视不理,祸乱接踵而至。 “嗯……”天帝闭上眼睛,想了一下,道:“雷神离光,朕命你即刻下凡,找回天书,只要有人读阅过天书,一律斩除,不得有误!” “小神遵旨!”雷神离光再次跪拜,随后起身而出,下了天界。 面对外泄的天机,天帝毫不犹豫地下令斩杀读阅之人。无论那个人是正是邪,是人是魔。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为众生着想,这是没有人敢怀疑的。 朝毕,众神散去。 大殿宫庭,天帝独自站立门边,望着外面的一片云海,许久未语。 乾坤龙尊走了过来,对天帝说:“陛下,此事非同小可,您不能不考虑天书外泄的后果啊。” 天帝叹了一口气说:“朕也是怕引起祸端,才命雷神下凡找回天书。不是朕不理众生苦难,是你们不曾经历过那场神魔大战,不会明白战争的惨烈……” 天帝的目光闪烁着异常的麻木,仿佛回到了千百年前,他对乾坤龙尊说:“那场大战,惨烈得简直无法形容,众神与邪魔不顾一切的拼命厮杀。天界、人界、魔界到处一片尸骨。就连这众神殿上,也曾经被邪魔多次践踏。亏得几位法力高强的上古大神,才得以保全先祖神位,多少天神、仙尊苦苦修行几千年,都尽数丧生在这一战之中。” 天帝又说:“朕也知道,现在人间正遭受苦难。朕也想一道天命,率众神下界除妖。若魔界以此为借口挑开战端,朕就与他们拉开架势,再来一场神魔大战!” “陛下……”乾坤龙尊不安地劝道。 “可到头来,苦的还是众生灵啊……”天帝叹息地说。 望着眼前白茫茫的云海,天帝终缓缓说:“这本非朕意,可惜此事之后,天书外泄的消息必然会传至魔界。邪魔也不会干休,大战再度爆发是避免不了的事情了。” 乾坤龙尊惊叹,他不敢相信地说:“真的不能避免吗?这可如何是好啊?” “目前只能祈求天书晚一些在人间公众,待朕争取时间,练成神功。那时,就有把握能打赢这场大战!”天帝说。 “莫非,天帝陛下打算闭关修炼‘护体金乌’之法?”乾坤龙尊问道。 “正是!”天帝默然回道。 乾坤龙尊深知金乌之法的威力,忙对天帝说:“有这个必要吗?难道非要屠杀生灵才能平息一切吗?” “只有这样了,魔界至尊冥帝的法力八百年前就略胜于朕。如今八百年过去了,谁也说不准,他的法力到底增强了多少。况且,天书散落人间,私读的人若能学会里面的法术。又将成为一个可怕的对手!”天帝说。 “不可能吧,天书深不可测,只有历代天帝才有权读阅。凡人怎么会通晓其中的奥秘呢!再说,就算有人学会了天书里面的法术,也不一定就遁入魔道啊。” 天帝说:“凡事都要往最坏的方面考虑啊,这是唯一的办法……” 乾坤龙尊无奈,自知劝不动天帝,不再多说了。 “龙尊,朕将天界之主的位置暂传与你。”天帝对乾坤龙尊说“你要精心打理天界事务,确保朕闭关期间无人打扰,让朕能修炼得清净、安宁。” “陛下……”乾坤龙尊有些不安,叩拜道:“龙尊恐怕不能胜任。” “朕相信你,龙尊!”天帝说:“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乾坤龙帝,众神之主了。” 龙尊终究不敢推辞,叩拜谢恩。 天帝看向大殿天外,脸上漏过一丝凝重,他幽幽道:“待朕修成金乌,就是平定一切祸乱的时候。” 是吗?祸乱可以平定吗?乾坤龙尊不安地看着天帝,仿佛如此陌生,他长叹了一口气。 无知的凡人祈求天神解救,却不知神魔大战即将再度爆发。邪恶笼罩在天下间,神与魔都执意厮杀,有着各自的野心,欲望使他们陷入疯狂,仿佛天命要毁灭一切,众生劫数难逃。 天帝他是对的吗?龙帝的眼中透漏着丝丝不忍。不知道,但他能看到的只是那一片片白骨成堆。 第009章 蓝如水玉雨凉亭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人间西境,茂密的山林里下着雨。雨下得很大,周边郁郁葱葱的树木被雨水笼罩得很清晰,又很朦胧。在这样一个阴暗的树林里居然有一座枯木亭子,碧绿的瓦,朱红的柱子,古老而又破旧。 亭中有一位蓝衣女子,十五芳龄,貌美如花,肤若凝脂。身着蓝色纱布衣,上面绣着黄茶花,衣袂轻纱丝丝滑滑,随凉风微微波动。搭在胸前的长发如流水般柔顺,胸前蓝布纱衣之间是片淡黄色的宽锦缎,锦缎裹胸,却也掩盖不住女子天生的娇媚。一头长发垂至腰间,在雨淋湿后显得特别清秀润亮。下身是水蓝色的软布裙,简朴而又清雅。 她就站在亭内一动不动。仿佛有心事,一个人躲在亭内沉思。又像是在等待什么人,等一个很重要的人。也许,她只是单纯的被这场雨阻在亭中,期盼雨停。 雨水清洗过的树叶是那么的清澈,那么的翠绿,如同一片片碧玉翡翠挂在树枝上,晶莹剔透。 时间慢慢而逝,雨依然很大,周边静得只剩下哗啦啦的水声。 天渐渐暗了,树林里也不时传来野兽的吼叫,为夜幕的来临平添了几分恐怖。 蓝衣女子用手轻轻梳理一下额头的黑发,一丝雨露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但却没有动。 在雨林的深处,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渐渐的,也传来了脚踩在青草上的声音,在雨声中隐隐而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楚。 一个身影走进了枯木亭子,是个年轻男子,年龄在二十五六岁左右。他身穿富贵的金钱衣袍,面目清秀,手里拿着一把香纸油伞。进入凉亭后,他站在朱红色的柱子旁,轻轻抖动金灿灿的伞边,来去除伞上的雨水。 雨,似乎没有小的意思,蓝衣女子依旧站在亭边,完全没有理会刚刚进入枯木亭内的陌生人。 亭子很小,那穿着金钱衣袍的男子很快就注意到了蓝衣女子,并且他慢慢地接近了她。 蓝衣女子察觉到了那陌生男子的异常,她身子微微一动,显得有些警觉和不安。 “姑娘,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一个人呢?”他微笑地说,声音低沉好听。 蓝衣女子没有动静,男子又走近了几步,靠近了她,他把手放在女子腰间,嘴移到她那如玉般的耳边说:“在等人吗?不如跟我走吧……” 蓝衣女子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的身高只有男子肩膀的高度,此时的一点头,在他眼里是那么的娇柔。 男子坏坏地一笑,他的手慢慢地向那蓝衣女子的身上摸去…… 突然,一阵寒光闪过,一把利剑直直扎入男子的胸膛,血红的剑尖从他后背穿出。鲜血向周围迸溅,洒在翠绿的青草上,显得如此鲜明。 在纷乱的雨滴中,男子向后摔出,撞在一棵桐树上,震得一片树叶随雨落下。 再看那蓝衣女子,缓缓走出亭子,右手不知何时多出一把清如白玉的长剑。长长的剑身沾满了那男子的血液,混杂着雨水,一滴又一滴淌下,落入青草丛中。 “姑娘,你这是为何?”男子捂住前胸的伤口惊慌道,血如泉涌般顺着他的金钱衣袍流淌着,染红了身下雨露青草,染深了湿润的泥土。 蓝衣女子的声音飘荡在雨林中,她的声音甜甜的,很是柔和好听:“最近,常常有女子不明不白在这附近失踪,她们都是被一个狠毒的狼妖,幻化成的男子骗到林中吃掉的,我说的对吗?” 那男子脸色发白,连忙道:“姑娘,你该不会怀疑我就是那狼妖吧?” 蓝衣女子用手轻轻理过脸颊边早已湿润的黑发说:“难道不是吗?” “嘿嘿嘿……”男子低下头阴笑着,一排锋利的尖牙露了出来。他的目光渐渐变得凶恶无比,身体随之膨胀,撑破了衣袍。在他通身灰黑色的毛皮下,显露出奇异的骨骼和肌肉。它肆意嚎叫,痛苦地扯烂身上的残衣碎布,转眼间,幻化成一头恐怖可怕的狼妖。 那双绿色的眼睛异常明亮,巨大的嘴巴布满锋利的兽牙。真难以相信,这就是刚才那位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 只见狼妖长嚎一声,张开血盆大口,向那蓝衣女子扑来。 狼妖的速度极快,蓝衣女子慌忙向后一倾,白玉般的脸颊险险躲过狼妖的利爪。脚步尚未站稳,狼妖血红的大口又至腰边。她连忙一个翻身,迟迟闪过狼口,狼嘴一口咬在桐树上。 ‘咔咔咔!’粗壮的桐树竟被它硬生生咬成两段。 狼妖将口中的碎木吐出,怒视着那蓝衣女子。 再看那蓝衣女子,持剑而立,眉目间多了几分凝重。 雨下得更大了,噼了啪啦的雨点如黄豆一般打在她的身上。打透她身上单薄的蓝布纱衣,纱布衣紧贴在她娇嫩的肌肤上,苗条柔美的身材映露出来。 水滴湿润了她的睫毛,她的视线开始有些模糊。 狼妖似乎发现了这一点。 就在她用手抚揉眼睛的一刹那,狼妖闪电般扑到她的身前,利爪抓来,竟抓了个空。 那女子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狼妖左侧,她手中的长剑顷刻穿入狼妖左臂之中。 “呜嗷……”狼妖痛苦地大声嚎叫,向右躲闪,企图拔出长剑。 只见蓝衣女子一咬牙,长剑立然切下,硬生生地斩断狼妖半个左臂。鲜血迸溅在她的身上,与她清蓝色的衣裙混变成深褐色。 狼妖痛得连连大吼,他捂着断臂,向后退闪而出,欲向林中逃去。 蓝衣女子怎肯放过?持剑追去。只见狼妖逃了几步,忽然一回头,向蓝衣女子喷出一片深绿色的毒液。 蓝衣女子大惊,此时毒液离她只有几尺的距离,眼看便要被毒液淋上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明目一闪,化作一道蓝光,迅速穿过了毒液和狼妖,在狼妖的后面出现。 雨映得青草更加碧绿,映得树叶更加青翠。 狼妖不动了,脖子渐渐多出一道鲜红的血痕,热血顺着那道血痕‘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一颗狼头脱离身体,慢慢滑落,掉在了草丛中,随后狼身也倒下了。 那蓝衣女子将长剑擦净,背在身后,她看着天空,雨水淋湿她芙蓉般的脸。那表情是憔悴、还是迷茫。 她静静地站着,任由雨水顺着她的身子淌下。 突然,她仿佛听到了什么,像是从林子内传来的。 她向林内看了看,慢慢地走了过去。 近了,才发现草丛内竟躺着一个人,是一个奄奄一息的男子。 他像是一个将士,年龄却也在十六七岁左右,还很年轻。身上的盔铠白衣被血染红了半边,呼吸极其微弱。 蓝衣女子眉头一皱,蹲下身去。 ‘哗啦啦……’一切又静止在忙乱的雨声中。 第010章 茶花香恐惧黑夜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黑暗,从白树成有意志的时候开始,就只能感觉到一片黑暗。一切都是,听觉、视觉、连触觉也是一片黑暗。 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直到他第一次感觉到痛,第一次感觉到冰冷,他才清醒过来。 渐渐的,他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窄小的床上,绣着黄茶花的被褥盖在他的身上,有一丝花的清香,更多的是松木的味道。 周边像是一个小木屋,屋内很整洁,很简朴。一张红木桌,两个红木椅,桌上放着一面深黄色的铜镜和一把棕色的小木梳,床边放着一个简单的红木衣柜,仅此而已,看来,屋子的主人是一个简朴清素的人。 白树成努力地坐了起来,肩膀上的伤痛再一次传来。他下意志捂住伤口,这才发现,原来已经有人为自己包扎好了伤口,还敷了药、止了血。 难道是这屋子的主人?白树成缓缓下了床,他走到窗边向外望去。 下一幕,令他惊呆了。 整间房子竟是建在一棵巨大的古树之上。房子周围被长满绿叶的树枝包裹着。一眼望去,翠绿无边。清风吹起时,更是如绿色的海洋一般,树叶飘舞,落英缤纷。 古树异常高大,从屋内可以看到好远好远的地方。古树周围也有许多树木,而遥远的地面上,却是一片黄盈盈的黄茶花丛。 慢慢的,白树成看到了一个人在树下摘果子。细眼一看,是一位穿着蓝色衣裙的年轻女子。 不一会,那个蓝衣女子竟然飞了上来,像天上的仙女一样,在树枝间时隐时现。 转眼之间,那蓝衣女子就落在古树的树枝上,在白树成的目光下,她走进了小木屋,将手中装满果子的竹篮放在桌子上。 白树成仔细地看着她,她穿着清蓝布纱衣裳,蓝底绣花裙。柔美线条的身子,宛如出水芙蓉,静丽、娇柔。 白树成的目光引起了蓝衣女子的注意,她看了看白树成,用柔和的声音说:“你怎么起来了,伤口好些了吗?” 白树成一愣,慌忙将游动在蓝衣女子身上的目光移开,并点了点头说:“好、好多了……” 蓝衣女子走近他说;“让我看看,这里还疼吗?”说着,她用手摸了摸白树成左侧肩膀上的伤口。剧痛传来,白树成略皱了一下眉。此时,他与那蓝衣女子的眼睛只有一尺的距离,他看着那女子,感觉到她的眉目间,透露出一种女孩子天生的柔媚。 这柔媚,竟让他痴住了。 蓝衣女子见白树成迟迟没有回答,又问道:“痛吗?” 白树成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回答说:“有些痛……” 蓝衣女子说:“能痛就是见好了,但伤筋动骨的,还是需要休养一段时日。”说着,她转身从竹篮子里取出了几个果子,放在木盆里洗净,递给白树成。 白树成接过果子,坐了下来,却没有立刻吃。 周围的气氛一直很冷。 蓝衣女子也坐了下来,对白树成说:“公子叫什么名字,为何会受伤躺在林中?” “我叫白树成……”白树成神色恍惚,眼睛愣愣地看着地板,脑子里渐渐回忆起妖怪屠杀的景象,那简直是一场噩梦:那天夜里下着暴雨,夹杂着令人胆战心惊的电闪雷鸣。他们的军营驻扎在林中,突然,一群凶恶无比的妖怪闯进了军营。它们双目血红,见人就吃,到处惨不忍睹,士兵们呼喊着、惨叫着,被妖怪撕碎、吞食。 我呢?我在干什么?我好像在逃。对了,我在逃,拼命的逃。最后,一头妖怪追上了我,一抓打在我的肩膀上,而我就带着一片血水跌下了漆黑的山林。 “公子!”蓝衣女子柔和的声音,再次从白树成耳边传来,把他惊醒。他这才注意到,那个蓝衣女子正看着自己,神色似乎更多了一丝焦急和不安。 蓝衣女子见白树成回过神来,才松了一口气,对他说:“公子,你好像受了些惊吓,我扶你到床上休息吧。” 说罢,她站起身来,走到白树成旁边,伸手欲要将他扶起。却见白树成猛地站了起来,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她的手。 他看着她,眼神充满了敌意,好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蓝衣女子也吃惊地看着他,她不明白,白树成为什么会这样看自己。 屋子里更静了许多,只能听到窗外‘沙沙沙’的叶子声,气氛仿佛凝固住了一样,任由时间慢慢的流逝。 看着面前的这个温柔善良的清秀少女,白树成充满敌意的目光,渐渐平和了下来,他慢慢走到了床边。 蓝衣女子叹了口气,开口说:“公子,你好好休息吧,别胡思乱想了。”说罢,她转身走到门边,略停顿了一下又说:“有什么事就叫我,我就在树下。” 她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离开了小木屋。 深夜里,风吹着木窗,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虫儿们依然不休不眠地叫着。对于这个陌生人,它们好像并没有感到不安,优美的声音如往日一样,回绝在树枝绿叶之间。 白树成独自躺在床上,一颗动乱的心,迟迟不能平静。 他在想:自己竟然只能用颤抖的双脚站立,用沾满泥土的双手去擦拭模糊的眼睛,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那些修道之人哪去了?平日里受人景仰、膜拜,在人们危难之时,他们又在何处享乐? 他缓缓闭上了双眼,渐渐地睡着了。 那一夜,白树成过得异常可怕,睡梦里不断地映现出妖怪吃人的画面。他熟悉的人,那些跟着他出来求仙学道的兵卒。他们一个个被凶残的妖怪撕碎、吞食。太可怕了,满地都是人的残肢断臂,湿润的空气中飘满了血腥的味道。突然,一头恐怖的妖怪盯上了他,它放下了正在啃食的一条血淋淋的手臂,张开血盆大口,向他扑了上来。 “救命!”白树成大声呼喊着:“别吃我,别吃我!” 他从噩梦中惊醒,全身冷汗淋淋,大口喘息着空气,心也砰砰乱跳。 木屋外的风很大,窗外哗啦啦地响着叶子声。在树枝之间,一个蓝色的身影迅速地闪过,留下一片片飘落的树叶。 转眼,那个蓝衣女子已经推开了白树成所在小木屋的门,她谨慎地走进屋内。但见屋子里并无异常,白树成背靠着木板墙,蹲坐在床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别吃我……’‘不要吃我……’之类的话。 蓝衣女子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玉剑放在桌上。她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用柔和的声音对白树成说:“做恶梦了吧?别怕,那都只是梦而已。” “妖怪!妖怪!不、不要吃我,不要!”白树成突然大喊着,他脸色惨白,睁大了的眼睛空洞无神,表情也异常可怕。 蓝衣女子显然被他的举动吓着了,连忙摇头说:“没有,没有,都是假的,这里没有妖怪要吃你啊!” 白树成缓缓看向那蓝衣女子,表情怪异地说:“假、假的?” “嗯,公子。”蓝衣女子点了点头,她把手轻轻放在白树成肩膀上,安抚他说。 “不、不!是真的!他们吃光所有人,还要来吃我!”白树成又喊叫起来,他手脚不停地乱动,像摆脱着什么东西缠绕一样:“它们要来吃我,别吃我、别吃我!” 看到白树成这个样子,蓝衣女子连忙站起来,又对他说:“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没有妖怪能伤害到你。” “没有妖怪能伤害到你!”她再次重复道。 屋内安静了下来,白树成看着她,慢慢的问:“你会保护我?” “对啊,我会在你身边保护你,是我救了你,你还记得吗?”那蓝衣女子弯着身子,如玉般的手按在被褥上。她看着白树成,脸上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看着她那样柔和的笑容,白树成恐惧不安的心渐渐平和了许多,他也不再大喊大叫了,只是深深叹息着。 月光如水,透漏过木窗上的缝隙,照在床边,显得很平静。 那蓝衣女子为白树成盖好被子,轻声对他说:“公子,你安心地睡吧,不会有事的。”说罢,她站起身来,欲要离开。 蓝衣女子刚刚转身,白树成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这一举动,让她很是惊讶地看着白树成。 却听白树成胆怯地对她说:“我好害怕,你能不能不要走……” 他的手冰冷、潮湿,而且还在颤抖。 或许,他不应该说出这么无礼的要求。但是在此刻,白树成的心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而面前的这位女子,是唯一能让他在恐惧中感到安全,让他在冰冷中感到温暖的人。 蓝衣女子静静地站着,她没有回答白树成的话,也没有推开白树成的手。但从她的样子来看,白树成的举动令她很为难、很尴尬。 白树成看着她,目光逐渐变得暗淡失落,他缓缓地说:“我明白了,对不起……” 他的手慢慢松开了,无力地滑落在床上。 那蓝衣女子一直看着白树成,看着他那惨白的脸,直到他的手松开。她心里想着:他显然是被吓破了胆,如果自己这样离开的话。这漫长的夜里,这个男子不知道还要受到什么样的折磨。 她心中终究有些不忍,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木柜前,取出了被褥。 就在白树成的眼前,那蓝衣女子将被褥铺在床上。然后,她自己也躺了下来,躺在他的身边,盖好了身上的被子。 白树成却没有想到这一切,他似乎有些意外。那个陌生的女子,就这样背对着自己躺了下来,就在这窄小的床上,伸手可触。 他借着月光,清楚地看见那蓝衣女子清秀的长发,抚在枕边,格外俏丽。周围黄茶花的香味更浓了,薄薄的被褥盖在她身上,起伏呈现出她窈窕的腰身,真的很美。 “公子。”那蓝衣女子缓缓又说“我就在你身旁,我不走,你安心地睡吧。” “嗯……”白树成应了一声,周围又静了几分。 “有什么事就碰我一下,这样你不害怕了吧?”蓝衣女子又说。 “嗯……”白树成再次应道,声音有些微弱。 渐渐的,他睡着了。 他太累了,像一块石头一样,睡得那样沉静。是他身旁的那个陌生女子,让他在黑暗中不再恐惧。 漆黑的夜,依旧冰凉如初。 第011章 清清凉绿林山间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清晨,一缕阳光透过木窗照在桌子上,柔和的画面令人欣悦。 小木屋内特别寂静。 白树成醒了,他微微睁开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在他旁边,那被褥整齐地叠好和枕头一起放在床上。 昨夜,那个蓝衣女子呢? 白树成慢慢地下了床,他走到门边,向下看去。下面依旧是一望无边的黄花绿树,树下的景色还是那么美。他一眼便看见那蓝衣女子,她正在树林边练剑。 轻盈的步伐,优美的剑式,一片片被风吹下的树叶围绕在她身旁,凌乱飘落,那景象让人如痴如醉。 看着蓝衣女子精彩的剑势,白树成忍不住为她喝彩。而听到白树成的声音,她也停了下来,向树上看了看,然后轻身飞了起来。 蓝衣女子背手拿剑,落在树枝上笑盈盈地对白树成说:“公子,你醒啦?!” 在阳光的照射下,白树成第一次彻底地看清蓝衣女子的容貌:蓝衣女子的黑发是自然分梳顺在额上的,脸颊两旁都有一缕黑发垂下搭在胸前,脑后只有一个发簪盘起的地方,如男子头上冠一样,其余的黑发都是顺势而下的长发,一直垂到腰间,所以她每每一低头都显得很贤惠婉约。她顺畅的头发映出漂亮的光泽。那种美,即使再耀眼的金钗玉宝,在她那发丝中也会黯然失色。 细细弯弯的柳眉,是那种应和笑容的形状,眉下是一双水灵活泼的大眼睛,明亮清澈,弯睫俏媚间能将喜怒哀乐表达得淋漓尽致。标准玲珑的美人鼻,平整不翘。她的嘴唇薄薄的,唇色淡红,细腻得如花蕊一般,笑的时候脸庞总是会露出浅浅的酒窝。脸庞不宽不窄,脸上如粉细腻,带着点浅红,巧妙地配合着标准的五官分布,构成了一个漂亮可爱的面容。她容貌的美是善解人意的,是惹人陶醉的,是让人心悦神怡的。 蓝衣女子的肌肤仿若凝脂般细腻,吹弹可破,身姿柔美,是男人们都倾慕的那种身材。映着透亮的水蓝色纱布衣袂随清风微动,别有一番仙女之气。 多美的女子啊!白树成心中不禁赞叹。 在飘散的树叶之中,白树成对她说:“多谢姑娘昨晚为白树成守夜。” “公子言重了。”她回答,还仔细地看了看白树成说:“看来,公子的气色好多了,我也就放心了。” 那蓝衣女子低头看了一眼古树下的树林,柔和地对白树成说:“公子要下去吗?” “嗯?”白树成楞了一下,才想到那蓝衣女子是问自己是否要离开这古树,他开口对蓝衣女子说“好、好啊。” 只见蓝衣女子走近白树成,抚了抚右手边的蓝布衣袖,搂在白树成的腰间,然后带着他向树下落去。 双脚一离开树枝,白树成顿时有了些惶恐,双手出于本能地落在蓝衣女子的身上。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如树叶一样轻盈,呼呼的清风吹拂着自己的脸,身体慢慢飘下。这是他平生第一次体验‘飞’的感觉,那种感觉如梦境一般。 很快,他们就落在了树下的草地上。 “公子,我们到了。”蓝衣女子低下头,看向别处的花草说。白树成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搂在蓝衣女子的身上。他连忙收回了手,仓促间还清楚地感觉到蓝衣女子身上纱布衣的细腻,和她略带清凉的体温。 白树成的脸略有些红,他左顾右盼,连忙找了个话题,对蓝衣女子说:“还、还没问姑娘芳名呢?” “我叫陈水莹。”那蓝衣女子回道。 “哦。”白树成应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片刻又问:“叫、叫、叫什么?” “水莹!”蓝衣女子重复地说。 “姓什么?”白树成又问。 蓝衣女子笑了一下,回答说:“姓陈,陈水莹。” “陈水莹,多好听的名字。”白树成自言自语地说,有些傻笨的模样。 那个叫陈水莹的女子看着白树成,又用蓝布袖子掩住嘴笑了笑。她走到树边的青石旁,拂袖坐了下来,并伸手示意白树成坐到这里来。 白树成坐到青石上,他环视周围的景色,青草树林飘逸着植物清新的气息。风吹树叶的声音虽然没有古树上那样稠密,但这里更多了一些流水声和虫鸣声,让人听了便感觉到异常的舒心。抬眼望去,这四周的远处也是一片片高高的大山。山上被绿色的树木覆盖,与蔚蓝的天空映衬得如此鲜明,真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看来这是一个山谷,从前,在古树上,只能透过茂盛的树叶,感受到一缕缕阳光,却不知这周边的景色,竟是这般美不胜收。 水莹不知何时离了青石,此时正在不远处的果树下摘果子,看来,她是用这里的果子当自己平时的食物。 白树成对她说:“水莹姑娘,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是啊。”水莹继续摘了两个果子。 “我和师父住在这里,不过师父离开有两年了。”她走过来,坐在白树成身旁,问他说:“公子家住何处啊?” 白树成的面色顿时多了几分煞白,水莹的话触动了他的痛处,他失落地回答说:“我已经没有家了……” 水莹一愣,白树成哭丧着脸,继续说着:“我从小在青洲城长大,我爹本是青洲城的守城将军……” 水莹安静地听着白树成说着白镇平为保护百姓撤离,战死在青洲城的事情。 “你父亲真是位英雄。”当听完白树成的话,水莹叹息地说。 “你不会明白。”白树成苦笑了一声说:“你不会明白一下失去父母的痛苦,我整个人都感到很无助,像置身一个陌生的世界一样。现在世上的人,都是些不在乎我是生是死的人。” “公子,你也别太伤心了。”水莹见白树成这样悲观,忍不住劝他说:“路还是要走下去,日子还得一天天过下去。” 她也只能这样说来安慰白树成,劝白树成别活在痛苦中。 白树成看着她说:“你一定很瞧不起我,对吗?” 见白树成这样问,水莹连忙又说:“没有啊,我怎么会瞧不起你呢?” “人人都瞧不起我,连父亲也是,他嫌我没本事,不让我留在青洲城内。”白树成情绪低落地说:“我也很恨自己这么没用,什么本事都没有,什么都不会,只会让人家瞧不起!” 水莹摇了摇头,安慰他说:“公子,你不要这样想。你父亲他是一片苦心,他并不是瞧不起你,也不是嫌你没本事,他只是不想让你这么小的年纪就受到伤害。” 白树成伤心地说:“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他。” “我就是知道啊。”水莹慢慢地说着。 风吹打着树枝,弄得叶子发出沙沙的声音,好听的犹如海浪一般。树叶萧萧,落在水莹头上、身上,那般精巧。只有她却毫不留意,因为她此刻正在想着什么。 水莹略低着头,眼中带着忧伤淡淡地说:“公子,其实我和你一样,也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白树成转过脸看她,水莹继续说着:“我家原本住在西城,我有一个好姐姐,有疼我爱我的爹和娘。可是后来妖邪入侵,他们残忍地血洗了西城,也害死了我的家人,是师父将我从娘身边救出来的。我还记得娘临终时对我说的话,她说让我好好活下去,这样她和爹才能放心。有时候,我还是很想他们的,但我知道,只有平平安安地活着,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报答。” “所以,公子。”水莹看着白树成说:“你应该相信你的父亲,世上没有哪一个父母不疼自己的孩子。就是因为你年纪还小,父亲才会不忍心让你承受这一切。” 人总是在生死离别之后,才会特别想念故去的人。那种想念,往往带着歉意,带着忏悔。忏悔自己的罪过,忏悔自己没有做得更好。就像白树成失去父母一样,越是想念,就越觉得自己的过错深重,责备自己没有本事,没有留在父亲身边尽一份力。 白树成没有再说话,他低下了头。原来,水莹她也和自己一样,都所承受着巨大的伤痛。 “水莹姑娘,你会法术吗?”白树成忍不住问她说。 水莹楞了一下,缓缓地说:“算是会一点吧,怎么了?” 白树成心中一阵黯然,她果真是修道之人,是那些不理苦难,自在逍遥的修道之人。白树成似乎不愿意听到的答案。他心中虽如此所想,却另言道:“水莹姑娘,你可不可以教我法术?” 水莹惊讶地看着他说:“公子要学法术?” “我知道,这样有些冒昧。可是我曾立下心愿,一定要学会法术,做一个斩妖除魔、普救苍生的仙人。请水莹姑娘答应我好吗?”说罢,白树成起身,面对着水莹,跪了下去。 “公子,不必这样,快起来!”水莹连忙站起来,扶起他说:“我教你便是,但是我懂得也不是很多。” “真的吗?你真的答应我了?”白树成看着她说,她还不错,答应了自己的请求。 水莹点头说:“嗯,不过,要等公子伤好了以后。” “那就多谢水莹姑娘。”白树成回答说。 水莹笑了笑,她又坐了下来,漫不经心地看着花草。 当天夜晚,白树成独自躺在小木屋里的那张窄小的床上。 马上就要学到法术了,他暗自下定决心:不指望那些修道之人,要靠自己。待学成法术,便能为那些被妖邪残害的人们报仇了。 渐渐的,他想到了水莹。其实,出于感激,他也应该叫水莹一声师父。 但面对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姑娘,这声师父怎么能叫得出口。 他终究叹了口气,不去想了。 第012章 明明月初学法术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时光如流水不息,白树成在山谷里住了多日。肩膀上的伤渐渐愈合,也恢复了体力。水莹也履行了承诺,开始教白树成法术了。 在湖边的黄茶花丛中,水莹将一本图谱摆在地上,她对白树成说:“公子,我们这门法术名为‘静心诀’,修炼此法,必先牢记:莫生邪念、不思淫意、不食肉荤。” 她看了看图谱,继续说:“静心诀分三卷:上卷为心法、中卷为剑法、下卷为步法。我先教公子心法口诀。”说罢,她教白树成背口诀,向白树成指明图谱上人身体的各处经脉穴位。两个人在湖边学习了一整天,白树成初学法术,难免有些吃力。还好水莹一遍一遍地教他,他才勉强背下口诀、掌握穴位。 到了傍晚,夕阳渐落,天边燃起了火烧云,很是漂亮。 “好了,公子,今天就先学到这里吧。”水莹合上图谱说。 白树成点了点头,又对刚刚站起来的水莹说:“水莹……” “怎么了?”水莹转过头看着他问。 白树成叹了口气,又说“我是不是很笨?” “没有哇,怎么会呢?”水莹笑了笑说。 “可是,光这几句口诀,我背了很久也背不下来,连图谱上的经脉、穴位都找不明白。”白树成继续说着,显然,他对自己很不自信,更有些担心自己能不能学会法术。 “公子,刚开始学法术,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慢慢就好了。”水莹看着他说:“你第一天接触法术就进步这么快,已经很不容易了。” “真的吗?”白树成不敢相信地问。 “是呀,你看,你今天不仅学会了心法口诀,又大概地掌握了人体各处的经脉、穴位。仅一天的时间,就学了这么多。”水莹很认真地对白树成说着,她见白树成还是愁眉苦脸,又对他说:“你知道吗?公子,我刚学的时候,什么都不懂,老是学不好,没少惹师父生气呢。我要是能有公子一半的悟性就好了。”说着,她还露出一副羡慕的神色。 白树成听到水莹这些话,终于眉开眼笑,变得自信多了。 “依公子的进程,只需要两个月,便能掌握静心诀。”水莹又说。 “两个月?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学成法术?”白树成问。 “我只是说两个月就能掌握静心诀,但还需要日后多多修炼,才能使法力强大起来。”水莹回答说:“所谓道行,就是日积月累的修炼。公子掌握了静心诀,就懂得了修炼的方法。” “哦,我明白了。”白树成说:“就是说,我掌握这静心诀,日后就可以自己修炼了呗?” “嗯,是这样的。”水莹回答说。 白树成想了一下,问水莹说:“水莹,你在天上飞来飞去的是什么法术?也是静心诀里的吗?” “对啊,那就是步法‘凌云步’但不是飞,是一种轻功。”水莹说。 “轻功?和飞有区别吗?”白树成又问。 “有啊,所谓的飞,是法术的另一种境界。像御剑术、腾云术啦,它们都可以在天空飞行,有的可以达到一日千里的速度呢。而凌云步不同,只能短距离的跳跃,不能停留在空中。”水莹解释说:“就好像身子变轻了一样。” “哦,我懂了。”白树成点头说。 “我师父会腾云术。”水莹低下头想着什么,脸上竟挂出一丝微笑,她开心地说“他还带着我飞过呢。” 白树成问:“你师父是男的是女的?” “男的!”水莹回答说:“师父他可俊俏了呢!” “他对你可好?”白树成问。 “对我挺好的,我总是惹他生气,但他从来都没打过我,也没骂过我。”水莹微笑渐去,眼中却又透漏出了淡淡忧伤,说:“自从两年前,师父离开山谷,就再也没回来过……”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白树成靠近她问。 “我不知道他在哪,他离开时让我在山谷里等他。”水莹轻轻低下头说:“从我九岁那年开始,师父就一直照顾我、教我法术,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 水莹叹了口气说:“我真的很担心他。” “水莹,别难过,你师父一定会回来的!”白树成对她说。 听了白树成安慰自己的话,水莹勉强地笑了。 夜晚的月亮,斜斜地高挂在绸缎般的夜空。星星闪烁着柔和的光芒,颗颗点点,如洒落的水珠,晶莹剔透。 地面上满是低低的绿草,散发着翠绿色的气息。一些夜里开放的野花微微地舒展着花瓣,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花草清香。不能忽略的,还有那凉凉的清风。 水莹聊累了,躺在花草丛中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她恬静的脸,如凝脂般的肌肤上,略带一丝粉红。那娇容平静祥和,在月光之下,再没有比这更惹人陶醉的了。 白树成轻轻走到旁边的树下,坐了下来,生怕碰出声响,弄醒了水莹。 借助明亮的月光,白树成静静地看着她。水莹睡得好安静,连呼吸的声音都是那般微弱。 她竟在自己身旁睡得如此安稳,根本不像是刚认识几天的陌生人。 白树成眼中透露出丝丝喜爱的神色,他突然希望明天不要到来,水莹也不要醒,这样一直静静地睡在自己旁边。 那该多好,如果时间能停留在美妙的时刻。 他倚着树,头靠在树干上,看着那浩瀚的星空,慢慢的闭上了双眼,在享受中睡去了。 山谷里很温馨的晌午,水莹在湖边忙碌着,她心情特别好,一边哼着曲子,一边将洗好的衣裳挂在竹竿上。 这几天,水莹变得开心多了。她将果子洗好后放在篮子里,准备给白树成送去。 自从白树成来到山谷里,他就一直住在树上的小木屋里。那里原本是水莹睡的地方,是水莹师父为水莹建造的小木屋,如今成了白树成的房子。而水莹则睡在树下师父的房子里。她总是把那里打扫得一尘不染,仿佛师父每天都在一样。看得出来,她是多么希望师父回来。 白树成因为那夜受了惊吓,有的时候,夜晚还是很害怕。 记得他又第一次挽留水莹时。水莹无奈地笑了,对他说:“公子还男子汉呢,怎么都不敢一个人睡?” 白树成摇头说:“不是,我以前不是这样的。就是那夜之后,我才会害怕的。”他拉着水莹衣角,对她说:“好不好,水莹,陪在我身边不要走了,好不好?” 和那晚一样,水莹为自己铺好了被褥,睡在白树成身边。之后几天的夜里,都是水莹陪在白树成身边,他才肯睡。 每个夜晚,白树成总是会给水莹讲故事,水莹都静静地听着他的故事,讲着讲着白树成自己就睡着了。 白树成讲的都是他听过的传说故事,还有他小时候经历过的故事。他把埋在心里的故事,都说给水莹听。什么事情都说,水莹也从来没有嫌他话多,嫌他烦。总之,无论他讲什么,水莹都听。 他讲的东西,也只有水莹会耐心地听。而且,他也只跟水莹一个人说。 这些日子的修行中,在水莹细心指导下,白树成逐渐掌握了静心诀心法。他也了解了人身各处经脉、穴位,还有体内的真气运行,简单地明白了法力和道行。 不知道为什么,白树成感觉水莹总是像吃了蜜糖一样,笑盈盈地看自己。每当他去看水莹时,水莹都是这样看着自己,让他感到很不知所措。 依照水莹的话,应该学习静心诀的剑诀了。 第013章 爱慕心冰域寒潭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这天上午,白树成和水莹在湖边。 “剑诀也称剑气斩诀,主要是指仙家兵器的掌握和运用。”水莹对白树成说:“仙家兵器是指有灵性的兵器,这对修道之人来说很重要。” 说着,水莹将手中那把清玉白剑递给白树成看,白树成接过那把剑。但看那把剑身长四尺有余,莹白透亮一体而成,剑身刚强正直,剑柄刻有凤纹,尾端呈菱形,拿在手中冰凉,很像玉,又很像冰。 好一把白璧无瑕、清凉如水的玉剑! 水莹对他说:“这把剑是用整块的冰寒玉雕琢而成,冰寒玉是玉中上品,素有神玉之称,很有灵气。我将它放在寒泉中,日夜为它注入真气,终炼成仙器。” 白树成听到水莹这番话后,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把剑,眼中透漏着说不出的喜爱,不由得幽幽道:“真是把好剑。” 水莹是女孩子,自然心思细腻。她看着白树成的表情,便猜到了他的心思,于是对他说:“公子要是喜爱这把剑,那就送给公子吧!” 白树成很意外,他对水莹说:“真的吗?水莹,你真的要把这把剑送给我?” 水莹点了点头。 白树成看着水莹,又说:“可是水莹,你把仙器送给了我,那你以后用什么呢?” 水莹柔和地说:“没关系,我还有一把铁剑,是师父留给我的。虽然不及这把剑,但对我来说足够用了。” 白树成还是将剑推回水莹手里说:“不行,我不能收下这把剑。” “为什么?公子。”水莹不解地看着他问。 “且不说这冰寒玉如此珍贵,就是水莹你置身寒泉,日夜苦苦锻造,吃尽了苦头,我怎么好收下这把剑呢?”白树成摇头说:“我不能收。” 水莹又把剑放在白树成手里,笑了笑说:“没关系,公子,你就收下吧。” “要不,我要你那把铁剑吧。”白树成说。 “公子,那把铁剑没这把剑好。”水莹说。 “我知道,我不要用的剑比水莹姑娘好。只要随便给我一把剑,我就很感激了。”白树成说。 “公子,你还是收下吧。那把铁剑是师父留给我的,不好送人。”水莹为难地说。 “可是……”白树成还想说什么,却听水莹又说:“这是水莹的一片心意,公子就收下吧,只要公子日后好好待这把剑就行了。” “好吧,那就多谢水莹姑娘了。”白树成见推辞不去,就开心地答应了。 水莹见白树成收下了自己赠给他的玉剑,心里也有了几分喜悦之色。 “水莹!”白树成兴致勃勃地问:“这把剑有名字吗?” “我还没有给它起名字呢。”水莹说:“既然它现在属于公子了,就由公子给它起个名字吧。” “叫什么名字好呢?”白树成拿起玉剑,看了又看。 “就叫清寒剑吧!”白树成说。 “清寒……”水莹念了一遍,说:“好名字,清水寒泉,颇有诗意。” 白树成看着那把剑说:“清寒,以后,我们就一起斩妖除魔!” 这时候,白树成发现剑身映出一个小小的‘莹’字。 水莹看了一下,说:“公子,这个莹字,是我打造时刻上去的,如果公子不喜欢就抹了它吧。” “不,水莹。这把剑本身就是你赠给我的,不需要抹去。”白树成说。 水莹甜甜地笑了,看向别处,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 水莹带着白树成来到了她师父的小屋,在古树下面,也是一间小木屋。进了小木屋,就能看见墙上挂着一个大大的‘静’字。静字旁边是一个红木柜子,那柜子只有半个人那么高,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瓷瓶。听水莹说,那些瓷瓶里都装着各类草药。 屋内很简朴,门边上摆着一个香炉。水莹上前恭恭敬敬地鞠躬,她还在香炉里上了一炷香,周边散发着炉香的味道。 在香炉正前方的红木桌子上,摆着三个灵位。上面那些名字,白树成完全陌生。 待水莹叩拜三次之后,白树成拉了一下水莹的衣角。水莹尚未站起,便回过头,看见白树成指着那三个灵位问她上面的人都是谁。 水莹看着那三个灵位,缓缓地说:“师父说过,这三个人都是他的至交,他们志同道合,曾经为解救生灵而并肩战斗过。现在只剩下师父一个人了,师父时常会呆呆地看着这三个灵位,一看就是好久,有时还会流泪,特别是在他喝过酒以后,一向有长者风度的师父会对着灵位哭得很伤心。” 听完水莹的话,白树成叹息着说:“你师父还真是一位重情义的人,他将自己至交的灵位摆在床前,还念念不忘往日恩情。” “嗯……”水莹依旧望着那三个灵位,点了点头,自己也站了起来。 在摆着灵位的木桌旁边是一张床,被单、枕头和古树上的小木屋里一样,都是绣着黄茶花。 里面的屋子是药房,水莹带着白树成来到里屋。里屋很大,有一个大大的木盆,是泡草药用的。四面环绕着草药柜,一排一排的草药盒,装着几百种草药。 水莹说她自小和师父一起学习识别百草,配置各类的草药,白树成便对她说;“水莹姑娘,你可不可以也教我怎么识别百草、配置草药?” “可以啊,公子要是想学,我就教公子。”水莹一边将草药盒放进药柜里一边说。 “我想学,水莹。”白树成连忙回答说。 周围静了下来,水莹站在药柜前,她低下头想着什么,突然转身对白树成说:“公子,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白树成愣了一下,却见水莹拉着他的手,将他带出了屋子。 水莹拉着白树成来到一个山洞前,白树成不解地看着周围。水莹轻轻擦了擦洞边的石壁,上面写着‘冰域寒潭’四个字。 水莹对他说这是他和师父修炼的地方,他领着白树成进了山洞。 洞里有些凉寒,不知道的会误以为这是个冰窖。一路上漆黑一片,若不是水莹领着,白树成恐怕早就磕碰连连了。 走到深处,隐约看到蓝色的光,还能听到水流淌的声音。 洞深处,寒潭映入眼帘。 白树成吃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泉眼‘哗啦啦’地流着水,注入潭内。那深蓝色的潭水,映着柔和的蓝光,简直如仙境一般。 水莹对他说:“很美吧?” 白树成连连点头,他蹲下身来,将手摸入冰凉的清水里。 山洞里很暗,只有从水底映出深蓝色的光照亮着四周,那光是潭底一种能发光的水藻。潭上石壁那晶莹的泉眼流涌不息,使清澈见底的潭水动乱不安,水波在蓝光的映衬下,更是有如点点星光浮在柔水之中。 水莹在潭边坐了下来,她漫不经心地看着水中波纹。 凉凉的感觉越来越清晰,白树成看了一眼水莹。她美貌的容颜在水纹蓝光的照射下,更是美得让人沉醉,她淡淡的笑容,低顺的目光,还有那浅浅的眼带,都显得十分柔情。 “水莹,你……”白树成轻声问她:“你和师父经常来这里吗?” “对啊。”水莹看着他说:“有的时候,师父就叫我和他一起在这里打坐。” “打坐?在这里?”白树成不解地问。 “在水里。”水莹回道。 白树成看着潭水,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又说:“水里?那多冷啊。” “起初还行,习惯了就不冷了。”水莹说。 “来,公子……”水莹站起身来,她拉着白树成的手,自己却轻轻地走下了水。 白树成一踩进水里,凉寒之气顿时涌遍全身。 水莹看着他笑了,对他说:“很凉吧?公子,忍一忍就好了。” 走到寒潭中央,潭水浸到白树成的膝盖,他却感到如置身冰中一般。 水莹松开了拉着白树成的手,又对他说:“公子,坐下来……” 白树成强忍着凉寒的疼痛,坐入水里。这股刺骨的冰寒,冻得他哆嗦个不停。 好冷啊……白树成心里连连叫苦,这个时候,他看见水莹的裙子湿在水里,很是柔美。她也慢慢地坐了下来。坐在水中,潭水湿过她的腰身。她将双眼闭上,静静地坐着。 白树成的目光顺着她柔美的身子看了下去,透过那动乱不安的水纹,只能模糊看见些裙子而已。 白树成的脸略有些红,他学着水莹的样子,闭上眼睛,安静地在寒水中坐着。 这一坐就是两个时辰,直把白树成折磨得死去活来。可是,水莹就在自己身边,白树成心想:总不能输给一个女孩子吧?所以,他硬是忍着疼痛坚持了下来。 水莹终于睁开了眼睛,她看了看白树成,微笑地说:“我还以为公子半个时辰就会离开呢,没想到公子竟一直没走。” 白树成已经冻得面色铁青,他勉强地笑了笑。 水莹又说:“公子,你知道吗?以前,我和师父每天都在这里坐两个时辰呢。” “是、是、是吗?”白树成哆嗦地说。 水莹看着他,微笑地说:“谢谢你,公子,谢谢你陪我坐在这里。” 白树成呼吸不稳地傻傻一笑,丝毫没有注意到水莹的异常。 “公子,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水莹的目光从白树成身上移开,害羞地模样说。 “想、想什么?”白树成问。 “我……”水莹想了一下,又突然说:“还是不说了。” “说、说嘛,干嘛要说又不说。”白树成看着她问。 水莹低下头,慢慢地说:“我想,如果能一直和公子在一起,该多好。” 白树成不解地看着她说:“可是,我们现在不就是一直在一起吗?” 水莹又笑了,她看着寒潭周围的石壁,自言自语地说:“是啊,我们都在一起的。” 不知道是不是白树成多想了,他感到水莹的言语之间隐隐透漏着伤感。 第014章 凄凉雨上山除妖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入秋的天气,就是这般喜怒无常,上午还是阳光明媚,下午便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潮湿的空气充满泥土草木的味道,连那些味道都让人感受到几分寒意。 雨,对于白树成来说,莫过于有些伤感。也是在同样的雨水中他失去了很多同伴,面对他们,他感到无能为力。感觉到对妖邪的恐惧,感到对修道之人的憎恨。 古树上的小木屋里,此刻的白树成正站在木窗前,看着屋外的雨景,麻木的脸上毫无表情。 门外传来了水莹的声音:“公子,我可以进来吗?” 白树成应道:“进来吧。” ‘吱呀~’门开了,水莹抱着一个包袱走了进来,她走到床边,将包袱打开。里面是一件棉被,她将棉被叠好和枕头放在一起,原来的被褥则铺在下面。 白树成只是简单地看了她两眼,便转过了头。 水莹走过来,对白树成说:“公子转过身来……” “什么?”白树成转过身,看着她不解地问。 只见水莹将双手抚在他的腰间,一点一点地摸索着。 白树成脸一红,连忙说:“水莹,你这是干嘛?” “哦……”水莹头也不抬地说:“天凉了,我想为公子做一件寒衣,另外,再为公子做两件换洗的衣裳。” 白树成没有说话,任由水莹在他身上量着尺码。 水莹量完尺码,看着他又说:“公子你怎么了,看样子很不开心,有心事吗?” “没什么。”白树成转身走到窗边,望着那淅淅沥沥的雨叹了口气。 水莹静静地看着他,似乎猜到了白树成的心思,忍不住心中一阵难受。自从她知道白树成军营里的事以后,每每看见白树成这般样子,心里总是一阵痛楚。她本想走过去安慰白树成,但却没有,因为她感到所有的安慰都于事无补。终究,水莹转身离开了小木屋。 白树成丝毫没有注意到水莹的异常,他也不知道水莹在想着什么,他只是忧郁地看着那片雨,一直看着。 而水莹没有再来打扰他。 雨停了以后,一连两三天都没有再看到水莹。在找遍山谷之后,白树成有些奇怪,心想:“水莹她究竟去了哪里?难道她丢下自己走了吗?不能吧?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对了,她不是说要为自己做衣裳吗,可能去买布料了吧,一定是。” 他叹了口气,不去再想这件事,修炼起前些日子所学的静心诀心法。 谷中和往日一样平静。 在山谷南部的深山密林中,到处充满了腐烂与血腥的味道。水莹艰难地走着,这里的土地似乎异常泥泞,到处都能见到枯死的树木。这片密林的尽头,就是荒蛮之地,这里也就是山谷之上的深林。只有从这一带跌落,才会掉到山林中。 她真的不想再让白树成难过,也不想让那些妖邪再去害其他人。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多日,但水莹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来到这里,寻找那些吃人的妖邪。 三天来,水莹一直按照白树成的叙述寻找着。就在两天前,她找到了那片军营:那天的雨停了以后格外寒冷,水莹绕过横在军营前的大旗进入军营。眼前的一幕,惊得她向后退了两步,她面色有些发白,身体也有些颤抖。在水莹面前的哪里是军营,岂不是世人所说的人间炼狱。这片土地早已被红色所覆盖,那些坑洼中的雨水已经有些发黑,四周是那无边无尽的尸体,腐肉和白骨横七竖八地倒在各处,甚至连走路也不知如何下脚。 天渐渐暗了,水莹也走累了,她扶着一块青石,坐了下来。在她身上的衣裳早已经被泥土和血水弄得肮脏不堪,她似乎不在乎这些了。此刻,她心中想的却是那些士卒。那片腐烂的白骨,还有侥幸死里逃生的白树成。 深林中传出狼嚎,平添了几分恐怖。水莹叹了口气,她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打算找一个安全点的地方过夜。 突然,她停住了,她感觉到周围充满了妖气。水莹下意志拔出铁剑,谨慎地看了看周围。 难道是它们? 那片妖气极度可怕,令她也感到惊慌。显然,她此刻已经疲惫不堪,正是那些妖邪所期待的时机,夜幕也为这一战作了辅助。 冷冷的月色,渐渐被一片乌云所笼罩。一头头妖邪从深林中出现了,五头、十头、二十头、三十头…… 竟有三四十头妖邪,它们的凶目血红明亮,样子极度可怖,体形像狼,却要比狼凶狠百倍。尤其是那满嘴锋利的牙齿和那粗壮尖锐的爪子,令人望而生畏。 “你们这些妖孽终于都出来了。”水莹看着它们说,显然她的声音很是疲惫,还带着几分口干的沙哑。 ‘呜呜~’‘呜呜~’妖邪们发出低吼,目光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猎物。 “你们害死了那么多人,今天我就让你们偿还血债!”水莹缓缓抬起手中的铁剑,剑身泛起了一层蓝色的仙气。 ‘呜嗷!’第一头妖邪像水莹发起了进攻,其他的妖邪也都随后扑了上去。 在夜幕降临的山谷内,古树下也更加阴暗。白树成倚着古树吃着手里的果子,心不在焉地看着图谱。 ‘咯吱!’一声硬响,竟是牙咬到了果核。白树成捂着嘴,愤怒地将果子扔得好远。他叹了口气,随口道:“整整三天了,水莹她究竟去了哪里?” 他望了望远处的深山,那深山已经变得漆黑一片。 白树成又低下头想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把人家晾在这里就不管了,不是说要教我法术吗?” 说罢,他合上图谱,向古树上爬去。 回到古树上的小木屋里,白树成依旧焦急不安,他坐在木桌旁,想来想去,心里乱乱的。 水莹她究竟去哪了?为什么还不回来?山里野兽多,该不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呸!呸!”白树成摇摇头说:“胡乱想些什么!” 说罢,他拎起茶壶,向瓷碗里倒水。 “该不会是生我的气了吧,我好像没做错什么事啊?”白树成自言自语道:“唉,现在是深夜,水莹一定是在什么地方睡下了。还是等到明天吧,或许明天她就会回来了。” 他拿起瓷碗,欲要喝水,忽然手一滑。瓷碗掉了下去,摔了个粉碎。 碎瓷片布满地板上,格外凄惨。 白树成面色惨白,并不是因为瓷碗摔碎了吓到了他,而是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不行!”白树成抓起床边的玉剑,又自言自语道:“我不能在这里等,我要去找找她!” 他吹灭了木桌上的油灯,匆匆离开了小木屋。 白树成全然不知,在山谷上的深山中,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正在继续着。 第015章 枯木林血战妖邪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山谷上的深山枯木林中,阴气森森。此时的地上满是妖邪的尸体,最后的五头妖邪分散包围了水莹,它们怒视着面前的这个猎物。与其说是猎物,更应该说是敌人。 水莹与妖邪们拼战了一夜,她击杀了大部分的妖邪。虽然只剩下这五头妖邪,但她却也是强弩之末,有心无力了。 看水莹的样子,她面容娇悴苍白,呼吸急促。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她的嘴唇已经惨白得不能再白了。几根被汗水湿在脸颊的头发,又增添了几分憔悴。还有那双明眸充满疲惫,却依旧强撑着注视着周围妖邪的举动。很容易看出,她施展剑气斩的法力已经快耗尽了。而且身子还有些抽搐,血不停地从她身上流了下来。在刚刚的恶战中,她的腹部结结实实地受到了妖邪利爪的攻击,利爪入肉三分,甚至伤及内脏。尽管她当时迅速撕下一块布裙绑住伤口,但也于事无补。血依旧在流着,染红了她的衣裳,那颜色从鲜红变得深红,从深红变得暗红。 在这近乎绝境的场面中,水莹心中阵阵生寒,她已经没有能力逃走了。而且,她也不想逃走。她不希望眼前这五头妖邪再去害其他的人。在临死之前,多杀一头也好。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昏暗浑浊的天空,周边满是令她厌恶的枯树和泥潭。心里不由得想到:原本是答应过师父,要好好地留在山谷里等他的。最后,还是没听他的话,师父一定会怪我。可惜,师父他回来后再也找不到我了。她愧疚地叹了口气,强撑着站直了身子,将手中颤抖的剑缓缓抬起。 五头妖邪的目光愤怒地盯着这个敌人,它们的眼中似乎更多了一些恐惧。在它们周围,到处都是同伴的尸体。三四十头妖邪,只剩下了五头,这场面就好像它们当初屠洗军营一般,难道真的是因果循环? 可妖邪毕竟是妖邪,鲜血的味道,令它们不顾一切地去杀戮,哪怕是面临强敌。 怒吼打破了沉静,五头妖邪陆续向水莹扑了上来。水莹反手持剑,漂亮柔顺的剑式挥洒而出。‘咣!’一道蓝色剑光闪过,冲在最前面的妖邪被斩得血肉模糊,连连打滚,它哀嚎了几声,瘫倒在地上不动了。伤痕沾满了泥土,鲜血在地上扩散。 剩下的妖邪并没有因此停下进攻,水莹蓝色的身影从空中飘过,她险险地擦过身下妖邪的利爪,落在山石上。不想脚一滑竟险些跌落下去,幸得及时抓住了一根枯藤。她身上蓝衣新添的道道血痕,表示着就在刚刚一刻,死亡和这个女孩已经擦肩而过。此刻,她死死地抓住枯藤爬了上来,但这并不意味着安全。下面四头妖邪正迅速地向山石上爬来,而她纤细的身子仍在颤抖不止。 水莹将手中那早已血红的铁剑移至身前,口中念道:“剑气斩,人剑合一!”转眼间,她飞身跃下,身体与剑融合,化作一道蓝光,迅速穿杀了下去,顷刻鲜血四溅。 恐怖的惨叫声过后,妖邪的残肢断臂滚下山石,水莹的身姿半跪着落在地上,扑起一地灰尘。 ‘呜嗷~’山石上剩余的三头妖邪被彻底地激怒了,它们怒吼着向水莹反扑下来。 眼看妖邪快要扑到自己身前,水莹忙迎剑刺去。不想自己的动作触动了腹部的伤口,刺骨的伤痛令她身子一顿,剑式未能刺去,便摔倒在了地上。 水莹忍着伤痛从地上爬起,她努力地摇了摇头。自己的意志已经不清醒了,眼前也模糊起来。 妖邪利爪将至,水莹一慌,忙翻身去躲。险险躲过第一只妖邪,却被第二只妖邪扑倒在地上。妖邪张开可怖的血色大口,向水莹咬来。 ‘噗!’鲜红的剑尖从妖邪背身突了出来,顷刻血液迸溅。妖邪的大口还在颤抖地停在水莹白皙的脖子旁,血液却顺着利齿流淌下来。 水莹推开那妖邪,将铁剑从妖邪的胸膛中拔出,又是一片血雾。她目光一动,移足转身,手里的铁剑如毒蛇一般,迅速向后面扑来的妖邪刺去。快如闪电,这一剑直直扎进那头妖邪的脖子中,刺穿了它的喉咙,鲜血顺着剑身流淌着。几乎是在同时,一张大口突然咬在水莹的腰间,她那纤细的腰身,顿时被卷入最后一头妖邪的利齿之中。 “呀!!!”水莹痛苦地叫出了声,铁剑早已脱离了她的手,她整个人也被那妖邪用嘴叼了起来。 ‘啧吱……’‘啧吱……’妖邪用力地咬着,那张大口如铁钳一般紧紧夹在水莹的腰间,鲜血大股地顺着妖邪的嘴流了下来。 这样下去,自己势必会死,水莹心道。就在这紧要关头,她突然想起了师父留给她的发簪,那也是一件有灵气的饰物。水莹强忍着伤痛,左手迅速抓起盘在脑后的发簪,黑发飘散着顺下脸颊,发簪带着一丝仙光向那妖邪的眼睛扎去。顿时鲜血从妖邪的眼中溅出,妖邪痛苦地松开了口。它连连大吼,两只爪子胡乱地抓着自己头脸上的伤眼,显然已经陷入了混乱。 水莹怎肯放过这个机会?她从地上爬起,手中的发簪直向妖邪的喉咙扎去。那发簪像刺入豆腐一样,刺进了妖邪坚硬无比的皮甲之中。霎那间,发簪上透出耀眼的清光。 ‘呜哇哇!!!’愤怒的妖邪在混乱中一爪将水莹打开,水莹摔在血泊里不动了。 妖邪痛苦至极,那发簪依旧扎在它的喉咙上,钉入了它的命脉。 最终,发簪破碎,清光消散。妖邪也在一番垂死挣扎后倒了下去,颤抖了两下,再也没有了动静。 风吹得枯木林格外凄惨,满地七七八八的尸体,让人不寒而栗。 水莹趴在血泊里,如沉睡一般。她的脸已经彻底成了苍白如雪,嘴角流下了刺眼鲜红的血液。 轰隆隆!随着一阵雷鸣,雨滴零散落下,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转眼,‘哗啦啦’的雨笼罩着整个山林,夹杂着一阵阵的电闪雷鸣。 不知过了多久,水莹缓缓睁开了眼睛,雨水打在她的脸上,湿透了她的身子,让她感到凉寒,她也逐渐清醒了许多。 在她四周零零散散地躺着那些妖邪们的尸体,也在任由雨水的洗打。 水莹忍住不曾减退的伤痛,硬撑着站了起来,她刚刚站稳,刺骨的伤痛又一次强烈,直令她闭紧双眼。 她弯下身,一大口鲜血忍不住吐了出来,在浑浊的雨水中,血液鲜红的颜色也不那么明显了。 水莹迟迟不敢直起腰,害怕那痛入骨髓的伤痛。散落的黑发长长垂下,她捂着腹部,面色惨白至极。 许久过后,她才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捡起那把铁剑。剑不是红色的,又变回了纯净的银色。 或许是那些死去的士卒们在祝福着她,她活了下来。 模糊的雨,依旧下个不停,水莹一步一步艰难地向枯木林外走去。 第016章 军营前安魂下葬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在山谷内的小树林里,传来了白树成焦急的喊声。 “水莹!水莹!你再哪?”白树成一边走,一边向四周喊着:“水莹,你快出来啊!” 天渐渐亮了,雨也越下越大,树林中不时传来野兽吼叫的声音。 白树成有些害怕,他无力地坐在了一棵树下,全身早已被雨淋得湿透了,雨水流过他的脸颊,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哭。 他找了一夜,也没有找到水莹。此刻,他只得带着哭腔继续喊着:“陈水莹,你究竟在哪?” 他闭上双眼,又加大声音地喊着:“你究竟在哪?” 山谷里回荡着他的回音: “在哪……” “在哪……” 回答他的只有雨声。 许久之后,雨渐渐停了,天色却依旧暗淡,山谷里格外寂静,连鸟儿们的鸣叫声也很稀少。 白树成缩成一团,蹲坐在树下。他神色恍惚,失落地望着地上湿润的泥土。雨水湿透的衣裳贴在他的身上,特别凉寒。 终于,他隐隐约约听到了微弱的脚步声,白树成立刻从树下站了起来,向声音的方向望去。 水莹出现在林边,她倚着剑,全身湿透,面无血色,乌黑的头发湿贴在额头和脸颊,深红色的血迹几乎布满了她的衣裳。 “水莹!”白树成连忙向她跑了过去。 水莹似乎没什么表情,她看着向自己跑来的白树成,只淡淡地说了句:“公子……”便身子一晃,倒了下去。 “水莹!水莹!”白树成惊慌失措地喊着。 山谷中,水莹师父的小木屋里,白树成忙着给水莹熬药。 这时,躺在床上的水莹清咳了两声,微弱的声音传来:“公子……” 白树成连忙跑了过去,看见水莹强撑着企图坐起来。他便伸手将她扶起,不想却触动了水莹的伤口,水莹不由得低下头,很是痛苦的表情。 白树成心中一阵疼痛,他忙问:“水莹,你这两天去哪了?” 水莹没有说话。 白树成又问道:“你究竟去哪了?” 水莹缓缓地说:“公子,我为你的那些同伴报仇了。” 白树成身子一震,他早猜到水莹是去找那些妖邪了。他叹了口气,他站起来对水莹说:“你不应该去的,水莹。” “怎么了?”水莹不解地看着白树成问,她本以为白树成会很高兴,却想不到他这般反映。 “这本来是我的事,不应该你来做。”白树成看着她说。 “公子,我只是想……”水莹解释说。 水莹的话刚说一半,白树成又说:“如果你是想让我高兴的话,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会高兴,不仅不高兴,我反而更难受!” 听到白树成这句话,水莹低下了头。 白树成转身走到门外,说:“你不应该涉足这么危险的事,我们现在还什么本事都没有,要做的只有忍。” 水莹的美丽眼睛带着一丝伤心,她看着门外的白树成说:“可是,我不去的话,那些妖邪就会再伤害其他人的。而且,公子你也会一直闷闷不乐的。” 白树成没有说话,他低下头,想到了那些士卒。他们都是因为自己而死的,而自己却没本事给他们报仇。 见白树成的样子,水莹明白了什么,她也深深叹了口气,慢慢地说:“公子!我们去上山为士兵们立个坟好吗?尸体惨漏在外面,好凄惨,好可怜。” “嗯,好。”白树成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水莹,不提这些了。”白树成擦了擦微红的眼睛,说:“你回来了,我好高兴,我还为你熬了药呢。”说着,他低着头走进药房。他似乎不想让水莹太伤心,也不想让水莹看见自己伤心的样子。 半响,白树成端了一碗药浆,坐在床边,轻轻地吹了吹。 “多谢公子……”水莹接过那碗药,喝了一小口,便转过头去。 “怎么了,烫吗?”白树成关心地问。 “药……”水莹不好意思地说:“药煎糊了……” “啊?”白树成愣了一下,傻傻地说:“对不起,我这是第一次煎药,所以……” 水莹严肃地说:“看来,我不光要教公子法术,还要教公子如何把药煎好!” “嗯,好!”白树成说:“我再去煎一碗给你!” “不必了,公子,我自己来吧。”水莹说着,掀开单被,艰难地下了床。 白树成扶着她说:“那这样吧,水莹,我来帮你,你光说就行了!” 水莹一副为难的表情看着白树成说:“不用了,公子,我一会还要清洗伤口,包扎上药呢。公子留在房中多有不便……” “那好吧。”白树成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那你自己小心些。” 水莹点了点头,白树成走出小木屋,轻轻地关上了门。 远处的深山,又和以前一样那般深沉寂静。白树成长叹了一口气,他坐在小木屋旁的木椅上,心中突然有了一些问题:为什么自己要对水莹说出那样的话?那些真的都是自己的心里话吗?自己是不是对水莹产生了爱慕之心?已经喜欢上了她? 白树成低下了头,失神的样子。可是这几天,自己确实很担心水莹。水莹不在的时候,自己真的好想让她回到自己身边。 或许是害怕再变得一无所有吧,他苦涩地摇了摇头,将背倚在椅子上,望着远景。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晚风吹得人身上凉飕飕的。白树成一直呆呆地在水莹师父的小木屋前坐了很久,直到天色彻底漆黑了,他才站起身向古树走去。 过了几天,水莹的伤势有些好转,她执意要去山上为那些士卒们的尸骨立碑安葬。 白树成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因为水莹的伤还很严重。但是劝不动她,只好和她一起上了山。 天空依旧是那般阴暗,风也很大。两个人艰难地走在泥泞的山路中。山上枯木林满目的凄凉,让白树成越发觉得寒冷。到了下午的时候,他们找到了那个军营。看着面前的惨状,白树成心中一阵痛楚。这些士卒原本是保护他求仙学道的,如今都变成了一具具腐烂不堪的尸体,这怎能不让他愧疚伤心? 水莹什么话也没说,她走过去拖起了一具尸体,开始搬运起来。白树成也摇了摇头,他走过去帮水莹。他和水莹将一具一具尸体抬进附近的山沟里。尸体太多,大多数都是半具,上面爬满了虫子和蛆,密密麻麻的很是恶心,而且散发的恶臭更是让人闻之欲吐。白树成只是细看了两眼,就实在忍不住,走到一棵枯树下,吐了个稀里糊涂。 在连续呕吐之后,白树成依旧一副很难受的样子,眼中带泪,面色焦黄。他感觉到自己的胸口闷闷的,浓重恶心的气味简直让他窒息。 而水莹,她并没有因为白树成而停下来,依旧继续拖动着尸体。 白树成抬眼看了看水莹,此刻水莹身上的衣裙,早已经被血渍泥水湿染得污浊不堪,上面还爬满了各种小虫。但那美貌的容颜依旧不变,除了眼睛里透露出昔日不曾有的麻木、执着。 看着水莹,白树成心中又一阵愧疚:一个身体还很虚弱的女孩子,都这般努力,自己怎么还能站在这里?况且,那些士卒本来就是因为自己而死的,这都本是自己该做的事。想到这里,白树成强忍着恶心的感觉,走过来帮水莹。 “公子,我一个人就可以了。”水莹平静地说。 白树成没有说话,他用力地拖起一具尸体。水莹也没有再说话,周围依旧充满了刺鼻的恶臭。 不知搬了多久,水莹忽然跑到一边。白树成不解地看着她,只见她捂着脸,竟哭出了声。 白树成走了过去,关心地问:“水莹,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公子……”水莹哭着说:“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一定会赶来救你们的!” 她哭得那样伤心,又那样自责地说着。白树成心中不由得又是一痛,他对她说:“我知道,水莹,我知道。你别哭了好不好?我们还要继续帮他们下葬呢。” “嗯”水莹擦了擦眼泪,跟着白树成回到了尸体前。 两个人搬了一整天,到了傍晚,终于搬完了最后一具尸体。他们将沟里填满土,还找来一块木头,刻上‘军营兄弟之墓’的字,立在坟前。 白树成跪了下来,伤心地说:“兄弟们,你们为了我惨死在野外,我白树成永远不会忘记你们的。你们的仇被我身边的这位姑娘报了,你们安息吧,别在有怨恨了。”说罢,他拜在地上,深深地说:“我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护送我到这里,我也绝不会辜负你们的。” 水莹在一旁悲伤地看着,红润的眼睛又流下了泪水。 两个人在坟前呆了好长一会,待打扫干净之后,终究离开了。 走到山下时,水莹突然停住了。她痛苦地捂住了腹部,像是旧伤复发的样子。 白树成连忙扶住她,看见她的伤口在流血。而水莹也有种可怕的感觉,像是伤口钻进了小虫,在咬食她的内脏。 第017章 染重病转危为安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果然,回到山谷不久,水莹就病倒了,一连昏迷了好几天。醒来之后,她的身子也一直很虚弱。 白树成始终照顾着她,有时候,看着痛苦不堪的水莹,他心中真的狠难受。他也时常为水莹祈祷,祈祷她能平安地度过劫难,祈祷她能好起来。 不知是白树成为水莹的祈祷灵验了,还是士卒们的怨恨渐渐散去。被病痛折磨了几天的水莹,渐渐有了好转。 这天中午,阳光明媚。白树成独自坐在树下看着图谱。 吱呀~树下小木屋的门开了,水莹缓缓地走了出来。 白树成惊讶地站了起来,对水莹说:“水莹,你已经能下床走路了?” 水莹冲着他微笑地点了点头,但看起来还是很虚弱的样子,嘴唇还是白的。 白树成走过去,扶着水莹,关心地问:“太好了,水莹,你的伤口还疼吗?” 水莹回答说:“已经好多了,我看今天天气挺好的,就想出来坐一坐。” 白树成说:“这样也好,多晒晒太阳对水莹你有好处。” 水莹冲他笑了一下,白树成将水莹扶到一块青石上。水莹坐下后,漫不经心地看着四周的景色。 在阳光下,水莹的容颜是那般清晰,乌黑柔顺的长发随风轻轻而动,净丽清雅的脸上略带一丝泛红。一双柔媚的明眸,在低垂下来的黑发丝下,是那样动人心魄,睫毛俏弯,媚眼盈盈,还有那甜甜的小嘴唇,柔嫩细腻。唯有那唇色如瓜瓤一般淡白,美中不足。 那美丽的容颜令白树成看着看着,竟又一次痴住了。水莹被他这么看着,不由得有些害羞,她脸色又添了一分微红,柔柔地低下了头。 “水莹,你真美。”白树成微笑地看着她说。 水莹看着白树成,甜甜地一笑说:“公子也很英俊啊。” “不过……”水莹看着白树成的头发说:“公子的头发该梳理了。” 白树成楞了一下。 “来,公子,坐到我身边来。”水莹从腰间取出一把小木梳,对白树成说:“我来帮公子梳理梳理。” 白树成应了她的话,坐了下来。 水莹一点一点仔细地梳理着白树成的头发。白树成略低着头,他能清晰地闻到水莹身上的黄茶花香味,还有淡淡的草药香味。也能看到水莹的腰身和腿部的蓝裙子,从那蓝裙子上的轮廓,能看出水莹纤细柔美的腿形。 白树成的脸上顿时红烫烫的,他故意将目光看向别处。 水莹丝毫没有注意到白树成的脸红,她一边梳理,一边对白树成说:“公子留长头发吧?长头发好看!” “长头发?那不是女人梳的吗?”白树成略皱了皱眉说。 “谁说的?”水莹再一次笑了,停了下来说:“男的一样能梳,好多英俊公子都梳长头发呢。” 她又继续梳理着。 不知过了多久,水莹为白树成梳理好了头发。她微笑地看了看白树成说:“这样多好啊!” 白树成走到旁边的水缸前,看到缸内水中自己的倒影,心想:还不错,起码比自己原来那蓬乱的头发要好的多。 “对了,我还要为公子做两件衣裳呢,公子喜欢什么颜色的?”水莹问。 “随便了,”白树成说:“白色吧,但是,白色容易脏……” “没关系,我来帮公子洗。”水莹又说:“公子还要什么颜色的?” 白树成转过头,反问水莹说:“水莹,你喜欢什么颜色?” “嗯……”水莹想了一下说:“除了红色,其余的颜色都喜欢!” “为什么不喜欢红色呢?红色多美啊?”白树成又问。 “因为红色使我联想到血,让我很不舒服。”水莹回答说:“公子还没回答我呢?你还喜欢什么颜色的衣裳?” 白树成笑了笑,说:“就蓝色吧。” “嗯,好啊,蓝色也挺好看的。”水莹应道 一阵清风吹过,水莹不禁打了个寒颤,显然她感觉到冷了。 白树成连忙对她说:“起风了,水莹,我扶你回屋吧?” 水莹轻轻地点了点头,白树成将水莹扶进了树下小木屋。 “等我身子好些了,就继续教公子法术。”水莹说。 “不急,水莹。”白树成扶水莹坐到床边,又说:“你要安心养病。” 水莹再次点了点头。 白树成蹲下身来,他看着水莹说:“水莹……” “怎么了?”水莹柔和地问。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白树成问她说。 水莹笑了,她用手抚摸着白树成的头发说:“公子干嘛要问这个呢?” “我就是想知道……”白树成说。 水莹缓缓地说:“那是因为,公子是上天给我的恩赐啊。” “恩赐?”白树成不解地问。 “是啊。”水莹继续说:“你知道你没来到我身边的日子里,我是怎么度过的吗?那些夜晚,我都是在伤心中度过的。” 她低眉顺目,目光带着一丝忧伤地说:“我想我的爹娘、想姐姐、想师父。黑暗里只有我一个人在不停的哭。自从,公子来到谷中的那一刻,我才知道还有一个人需要我去照顾。当你昏迷不醒时,当你恐惧害怕时,当你伤心落泪时,我都尽力地去照顾、去安慰、去弥补。就好像挽救我自己所失去的一样。所以,是你让我从悲痛中走了出来,你是上天对我的恩赐。” “我知道了,水莹。我会留在你身边,永远都不走。”白树成对她说。 白树成的话,让水莹心中突然很温暖,她微笑地点了点头。 待水莹睡下后,白树成走出了树下小木屋,他继续坐在树下看图谱。 阳光透过枝叶,一缕缕零散地照在图谱上,白树成的心中突然一阵失落。他也知道水莹对他有爱慕之心,只不过自己不能给她什么。 自己还有仇在身,还想着求仙修道,解救受苦受难的人,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心生爱意呢? 还有,自己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水莹喜欢呢?白树成叹了口气,望着空旷的天空。 两天后的傍晚,白树成又一次走进水莹师父的树下小木屋时,水莹正坐在床上缝衣裳。她一见白树成进来了,就对他说:“公子,你过来一下!” “什么?”白树成不解地走到床边。 水莹将手里的布料在白树成身上比了比,自言自语地说:“好像有点瘦,需要再放宽一点。” 然后,她又低下头,改了起来。 “水莹,你身子不好,不要太劳累了!”白树成对她说。 “没关系”水莹咬断一根线说:“我已经好了。” “明天,我就可以教公子法术了。”水莹说:“明天,我们学剑诀!” 白树成点了点头,他将桌子上的茶壶倒满水后,就离开了树下小木屋。 第018章 剑气斩显露邪念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第二天早上,水莹和白树成站在湖边的树林里。 “所谓剑诀,就是将真气注入仙器上,来达到更高的威力。”水莹对白树成说:“一般的妖邪都有厚厚的皮甲,普通刀剑对它们造成不了伤害,只有注入真气的仙家法器才能斩破皮甲。” “剑诀也是静心诀中最主要的攻击方式。”水莹继续说:“学会了剑诀,就能够与妖邪战斗了!” 白树成听着水莹的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水莹又说:“剑诀其实不难,公子先将图谱上的这几句口诀背下来,一会我再把口诀的释文讲给公子听,公子就会懂了。” 白树成说:“水莹,你现在就讲给我听吧。” “公子已经将这剑诀的口诀背下来了吗?”水莹惊讶地问。 “不光是这剑诀口诀,这整本图谱我早都倒背如流了!”白树成说,他心想:这两天自己闲来没事,只能看着图谱,只有简简单单的几页图谱,早就看得熟了,自然也就背了下来。 水莹微笑地说:“那好吧,那我讲给公子听。” 水莹将剑诀的口诀释文讲给白树成听,又手把手地教白树成剑式。 白树成不知道,这图谱上的剑诀,本是《剑气斩诀》的第一篇,以刺剑式‘人剑合一’为终剑,是正宗的天道法术。 白树成按照水莹讲的口诀释文思索练习着,水莹则在闲暇之余,看了看周围景色。山谷内和风习习,阳光灿烂。树木林间时时落下飘叶,旋旋而下。湖面平静,鸟叫虫鸣,草青清凉,花香袭人。几日的阴雨连连果真掩盖不了多久,终究还是会让美景重回山谷的。 不过多久,白树成渐渐熟悉了剑诀。剑诀的威力果然非同凡响,将真气注入清寒剑之时,剑身呈现出深蓝色的光芒。而且,能感觉到从剑身散发的动乱气息。 威力究竟强大了多少呢?白树成心想。 水莹将铁剑注入剑气,也泛起了深蓝色的光芒。但在气势上略逊于清寒剑,即便是水莹比白树成的法力高。她又对白树成说:“剑气斩是一门很强的招式,它能将储备在剑身的真气瞬间释放,配合自己的剑式来攻击敌人。” 说着,她开始示范了。 只见水莹将剑式挥洒而出,一道蓝光脱离剑身,向树林外的湖面飘去。 ‘彭!’炸起一片水花。 好像很难的样子,就像将剑身的真气甩出去一样。白树成按照水莹所说,试了一遍。真气似乎很不愿意离开剑身。 水莹纠正道:“不要太用力,要按照图谱上的方法做就好了。” 白树成按照水莹说的又试了一次,仍然没什么起色。 白树成一次又一次地练习着,水莹则在一旁静静观看,不时纠正白树成的剑式错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令白树成失去了信心,他开始急躁起来。 水莹发现了这一点,忙劝他说:“公子,不要太急,慢慢来就好了。” 可是,白树成仿佛没听见水莹的话,反而更加急躁,而且脸色也很可怕,像着了魔一样,剑气越来越纷乱,还带着隐隐的杀气。 “公子,你先停下来。”水莹感到很不安,她企图叫住白树成,但白树成没有理她,依旧胡乱地挥舞着清寒剑。 水莹有些害怕,她不知道白树成这是怎么了,也喊不住他。 就在白树成又一次挥剑时,剑身的蓝光终于脱离了剑身,那道蓝光迅速射向毫无准备的水莹。 水莹还来不及吃惊就被剑气斩中,立刻就倒了下去。 看见水莹被剑气斩中,白树成原本凶怒的脸转眼就变了,杀气也如退潮般消失了。 “水莹!”白树成扔下剑,跑到她身前扶起她。 鲜血顺着水莹的身子流了下来,染红了她的衣裳。水莹紧闭双眼,脸色苍白,额上虚汗滴滴,一副痛苦的神色。 “对不起,水莹……”白树成伤心地说:“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伤到你的。” 水莹忍住伤口的痛楚,她睁开眼睛,依旧一副虚弱的样子对白树成说:“没事的,公子。我知道公子不是有意的,公子不要太自责了。” 还好,白树成现在斩出的剑气还很弱,只能像气力一样将水莹打开。可是这一击触动了水莹原本好转的的腹部伤口,使伤口又一次恶化。 水莹刚要站起来,不想,腹部又一阵剧痛,她连忙又捂住伤口,动都不敢动了。 看着水莹痛苦的样子,白树成心里很是内疚,他将水莹扶进树下小木屋里。水莹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白树成则守在她身边不敢离开。 片刻,伤口好转了许多,不再像刚才那般剧痛了。水莹的微笑又勉强地挂在脸上,她对白树成说:“公子进步得真快!又学会了‘剑气斩’。” “水莹……”白树成看着她说“我宁愿永远也学不成法术,也不要水莹你受到伤害。” 水莹脸色微红,她的微笑都带着一丝甜蜜。 看着水莹羞涩的笑容,白树成有些尴尬。刚才那句话,他只是随口说说哄水莹开心的,并没有出自真心,没想到水莹的反应这么大。 “公子,你别自责了。”水莹柔和地对他说:“只怪我运气不好,跟公子没关系!” “都是我笨手笨脚的,才会害你受了伤。”白树成自责着,转身离开了树下小木屋。 “公子,你别再练了!”水莹企图叫住他,可白树成已经走出了屋子。 水莹无奈地叹了口气。 白树成心情苦闷,他到湖边拿起那把清寒剑,对着湖面,一遍遍地练习着剑气斩。 ‘嘭!’‘嘭!’‘嘭!’水花一片片被剑气激起。 他练了一下午,终于完全熟悉了剑气斩。 但是每一道剑气都很虚弱,或许,还需要日日苦修,才能让剑气强大。 他叹了一口气,心烦地看着手里的剑。照这样下去,我到什么时候才能与妖邪战斗。 ‘哗啦啦~’树上传来了一阵叶子声。 白树成抬眼望去,却见一只野鸡飞过,落在离自己不远的树枝上。 他嘴角一动,踏前一步,用尽全力刺出剑气斩。这一剑力度极大,只见一道蓝色剑气从剑身射出,划过长空,直直地击中野鸡。 ‘咕达达~’野鸡惨叫一声,从树枝上掉了下来,摔在地上如烂泥一般不动了,只留下空中飘落的片片羽毛。 白树成看了看地上的野鸡,紧锁的眉头有了一丝舒展,嘴角还漏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那笑容还带着几分邪恶。 树下小木屋里,水莹本来在木柜旁配置草药,突然听到外面野鸡的惨叫声。她想了一下,连忙放下手中的草药瓶,推开了门,果然看见门口地上那只被白树成杀死的野鸡,而白树成此刻正面无表情的看着手里的清寒剑。 “公子!你在干什么?”水莹忽然对白树成喊道。 白树成被吓了一跳,他转过头看见站在木屋门前的水莹,顿时就有种莫名其妙的心虚,他吱吱唔唔地回答说:“没、没干什么啊。” 水莹走过来,生气地看着他说:“这只野鸡怎么惹到你了?你干嘛要伤它性命?” “我、我……”白树成看了看地上的野鸡,有些不知所措,他勉强地笑了笑,对水莹说:“它只是一只野鸡而已。” 水莹更加生气了,她对白树成发起火来:“野鸡就该让你杀吗?你这样滥杀无辜,跟那些狠毒的妖邪有什么区别!” “够了!!!”白树成不耐烦地怒道,他的声音很大,只是一句话,就让水莹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片刻寂静过后,水莹扭过头去,不去看白树成。 白树成皱着眉头说:“就因为一只野鸡,你就冲我发这么大的火。” “它也是条命啊,公子。”水莹伤心地对他说:“你怎么能因为自己一时之快,就滥杀无辜呢?” 白树成没再理水莹,向古树方向走去。 水莹本来还想劝劝白树成,可是白树成根本就不听,直爬上了古树。 最后水莹只得站在那里,深深地叹着气。 林子内刮起了阵阵凉风,此时也变得格外阴冷。 水莹蹲下身子,将那只惨死的野鸡从地上捡起。然后,她向小树林的深处走去。想找一个干净的地方,把野鸡埋了。 第019章 风萧萧林中道歉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什么事情都有好有坏,白树成和水莹的关系并不是一直都那么好。他也曾与水莹闹僵过,就像这一次。白树成爬上古树,看见了早上水莹放在木屋门旁的篮子。那篮子里面装满了洗得干净的果子,白树成借着心中的闷火一脚将篮子踢飞,篮子连同里面的果子都从高高的古树上掉了下去。他也没去管,直径走进木屋,躺在了床上。 心烦,除了心烦只有心烦。只不过是一只野鸡而已,水莹就对自己说出那样狠毒的话。她不知道自己平生最恨妖邪吗?居然还说自己是妖邪!都怪那只野鸡,那只可恶的烂野鸡!我杀了它又能怎么样?像这样微不足道的野鸡,我杀一千杀一万又能怎样? 白树成心中怒气难消,他翻过身去,带着一脸沉闷闭上了眼睛。 又过了好久,白树成突然睁开了眼睛。他忽然觉得自己做得很过分。水莹对自己这么好,自己还惹她生气,真是不应该。他叹了口气,这一次水莹是真的生气了,自己还是头一次见她发这么大的火。她的病还没有好,又生这么大的气,很容易再病倒的。白树成看了看窗外,开始担心起水莹的身子来。 最重要的是:水莹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讨厌自己呢?他叹了口气。她要是讨厌自己的话,就不会教自己法术了。 还是向她道个歉吧,让她原谅自己。毕竟自己现在还有求于她,还需要她。 白树成下了床,走到窗边向下望去,寻找着水莹。片刻,他隐隐约约地看见了水莹在树林里,便离开了小木屋。 快到树下的时候,因为有些急促,白树成突然一脚踩空,竟从树上滑了下去,摔趴在了草地上。他痛苦地爬了起来,左胳膊上刮了一道好长的大口子,血流不止。 真是倒霉!白树成心里咒骂着。他捂着伤口,也顾不得伤痛,直奔树林跑去。 来到树林,便看见水莹静静地坐在地上,在她的面前有一小堆土,像是那只野鸡的坟。 白树成走过去对她说:“水莹……” 水莹没有回头,依旧静静地看着那个坟,目光满是忧伤。 白树成想了一下,又说:“水莹,这林内很是阴冷,小心着凉,我们回去吧。” 水莹缓缓说:“你回去吧,公子,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你是在生我的气吗?”白树成问。 水莹没有说话。 白树成心中一阵难受,看来水莹是真的讨厌自己了,她连看自己一眼都不肯。 白树成对水莹说:“好!那你以后永远也别跟我说话了!”说罢,白树成也不去看水莹,转身就走。 他的这句话让水莹很意外,她回头向白树成看去。看到了白树成受伤且还在流着血的胳膊,水莹的脸色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她忙问他说:“公子,你的手怎么了?” “不要你管!”白树成冲水莹大声地说:“你不是不理我吗?你不是不想和我说话吗?那我以后是死是活,都不关你的事!” 说罢,他转身向树林外跑去。 水莹连忙站起来,追了上去。她一把拉住白树成的胳膊说:“公子,你的伤口还在流血,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不要你管我!”白树成甩开了她的手。 水莹被他这么一甩,竟摔倒了。 白树成一惊,连忙蹲下来扶起了她。 “对不起,水莹,你没摔疼吧?”白树成心疼地问她说。 水莹轻轻地摇了摇头说:“公子的脾气怎么跟小孩儿似的。” 白树成没有说话。无论他如何坚强,他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十六岁孩子,比别的孩子更带着几分幼稚和任性。 林子里这会儿一阵阵凉风竟吹得凶了,翠绿的树叶飘飘扬扬,混乱地飞舞在四周,阴冷凄凉。 在满是落叶的树下,白树成坐在青石上,静静地看着眼前漂亮的水莹。水莹正半蹲着身子,低着头处理着白树成胳膊上的伤口。长长的黑发顺着她的白皙的脸颊垂下,凉风吹得她的头发、衣裳和裙子时而飘动。那头发和她上身的清白衣裳,是那般的黑白鲜明,如墨如画。白树成忍不住伸出了手,摸了摸她那柔顺润黑的头发。 水莹抬眼看了白树成一下,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包扎着他的伤口。那睫毛弯弯浅浅,肌肤白皙滑嫩,花容月貌的脸上还有她认真的样子,这些都深深地刻在白树成的心里。 周围‘呜呜呜~’的风声时而响亮,响亮之时,总会给叶子带来一片如浪如潮,‘哗啦啦’的响应着风声。 “过几天,我教公子凌云步,公子就不会再刮伤了。”水莹一边包扎一边说。 “嗯。”白树成应了一声,他心里却想着:如果这个时候向水莹道歉,她会原谅自己吗? 看着水莹,白树成终于鼓起勇气对她说:“水莹,对不起,我不该对你那样。” 水莹停住了,整个人都停住了,连手中为白树成包扎的布料都停了下来。她失神地想着什么,眼中带着几分伤心。 静静地,只有她的长发不安地随风飘舞,墨黑的发丝滑动在她的白皙的脸颊上,虽然只有根根散散,却也很清晰明显。 在这动乱不安的林间,白树成又对她说:“水莹,你原谅我吧,好不好?” 水莹看向那个野鸡的坟,对白树成说:“公子以后别再伤害小生灵了,它们本就应该自由自在的生活在这里。我们不应该去打扰它们,更不应该去伤害它们。” 她的声音像是深深的叹息,更像是苦苦的劝说。 “嗯、嗯,我不会再伤害它们了。”白树成连连点头,又不安地对她说:“那你会原谅我吗?” 水莹平静地点了点头说:“只要公子记住自己说过的话,以后不再伤害生灵,不再滥杀无辜,我就会原谅公子。” 说着,她又低下头继续为白树成包扎着伤口,她的伤感似乎不是那么容易就会退去的。 白树成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又问水莹说:“你真的原谅我了?真的不生我的气了?我怎么看不出来呢?” 水莹一边包扎伤口一边淡淡地说:“我没有生公子的气,我只是感到伤心而已。” 白树成说不出话来,他被水莹弄得也深深地叹了口气。 树林外已经是阳落之时,夕阳余晖洒在谷中,异常祥和。 “好了,公子。”水莹将布料系紧说,她站起身来,避开白树成摸在她头发间的手,转身向古树方向走去。 白树成也从青石上站了起来,他想叫住水莹,想和她一起走。但是,话到嘴边却没有开口说出来。最后,他只得跟着水莹背影走去。 回到古树下,水莹一眼就看到了倒在草地上的篮子,还有那些摔得瘪破的果子,她走过去心疼地说:“公子不想吃,也不要糟蹋啊!” 她这句话令随后而来的白树成很是尴尬,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水莹又叹了一口气,她蹲下身来,将那些果子一个个捡起,放进篮子里。捡完最后一个果子后,水莹便拎着篮子向湖边树林方向走去,想来是去将那些烂果子洗干净。 落叶纷纷,在古树广阔的树荫下,她的身影在林深处逐渐朦胧。 白树成静静地看着水莹走远,终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020章 寻仙师离开山谷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又过了一个多月,白树成学会了剑气诀的最后一式人剑合一,他也学会了凌云步诀。他已经学完了静心诀里面的所有法术,但都只是掌握,并没有深入去练习。水莹又教给白树成百草的辨别,还有配置草药方法。 当水莹将所有她会的东西全都教给白树成的时候,白树成感到水莹会的只是简单的法术,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这个时候,他的心情也烦躁起来。他总是会想起父亲母亲和那些死去的士卒,还有倒在荒郊野外被妖邪害死的百姓。这些都在他的梦里一遍遍浮现,折磨着他。他忘不了当初立志的决心:一心要当一个斩妖除魔、解救苍生的修道仙人。 可如今,自己还差得很远。很明显,光是学会水莹的法术还远远不够。 就这样,一连好几天,白树成都没有去练习水莹教他的法术,整天思索着出路。水莹起初还提醒他,但后来看他似乎失去了兴趣,也就不再说了。 白树成早就想到了离开山谷,到外面去拜师学法术。这天中午,白树成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云岳剑派,他便来到树下小木屋去问水莹。 水莹说她知道云岳剑派,它的分派‘云岳西山派’就在西境,师父曾带着她拜访过那里。那里的修道仙人法术都很奇特,也很高深。 云岳剑派是当今世上第一修道大派,云岳弟子更是云集四海,云岳的法术也自然强大高深。白树成突然想要去那里拜师,因为那里才能学到真正厉害的法术。当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水莹时,水莹却很伤心地对他说:“是水莹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公子要走?” 水莹的举动令白树成很意外,他对水莹解释说:“不是的,水莹。我不是因为你,我只是想到外面学习更高的法术。” “静心诀就很好啊。”水莹看着他说:“公子,只要你认真修炼,一样很厉害的!” 白树成说不出话来,显然,水莹是舍不得自己走。但是自己又不能不走,这静心诀即便是练上几十年也不会有太大威力,自己想要的是‘剑斩群妖’的强大法术。 树下小木屋的中午,阳光异常明亮,它透过木窗缝隙,照射出一道道光线,将那里的尘埃照的清楚。原来一切不过是虚伪的外表而已,其实真实是那么的不堪入目。 水莹站在床边很是伤心,仿佛要哭出来一样。她看着白树成,恳求地说:“公子不要走好不好?公子想要什么,水莹都会努力的为公子办到。只求公子再多待几天,我一定会指点你把‘静心诀’练到精通,练到最好。到那个时候……” 水莹的话刚说到一半,白树成突然对她说:“水莹,你这样让我很为难!” 周围静了下来,白树成有种心虚的感觉,他没勇气去看水莹的脸,只在一旁默默叹息。 水莹又缓缓地问他:“我这么做是不是很自私?” “水莹,我不是那个意思……”白树成连忙说。 水莹看向别处,她深吸一口气说:“公子要走就走吧,水莹不会再留公子了。” 白树成心里也很不好受,又开口对水莹说:“这样吧,水莹,你跟我一起走吧!” 水莹摇了摇头说:“不,我不走,我要留下来等师父。” 白树成眉头一皱,对她说“可是,你师父要是永远都不回来呢?你还要在谷里等他一辈子吗?” 水莹听后伤心极了,她跑出了小木屋。 白树成也感到自己刚刚说出的话很伤水莹的心,水莹一直都很担心她的师父,白树成却说出她师父永远也回不来的话,连自己都觉得很过分。但是,这并不是他随口乱说的。其实,他和水莹早就想到了这些,只是他心急口快,而水莹又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而已。 白树成追出树下小木屋,可是他在树下找了一圈,都不见水莹的踪影。他深深叹了口气,又到林子内找了找,依旧没看见她。 最后在湖边找到了水莹,水莹一个人坐在湖边抹着眼泪。 白树成走了过去,安慰水莹说:“水莹,你别哭了。是我不好,我不该说出那样的话。” 水莹看着湖面,哭着说:“公子,我不会走的,我要留在山谷里等师父,就算师父永远也不回来,我也要在这里等着他。” 白树成叹了口气,他也坐了下来,坐在水莹身边。 “水莹,你一个人留在山谷里不孤单寂寞吗?夜里一定还会哭吧……“白树成轻声对她说。 “没关系,公子,你不必担心我。”水莹平静地说:“你要走就走吧,我没事的。” 水莹越是这样说,白树成心里越是难受。可是,无论如何,他还是要走。他还有没完成的心愿,怎么能安心地和水莹留在这山谷里呢。 白树成终究站了起来,将剑放在草地上说:“这把清寒剑还给你……” “我不要,公子,这把剑我已经送给你了,你拿走吧。”水莹对他说。 “还有这个!”水莹将静心诀的图谱递给白树成说:“这个你也拿走吧,我知道你不想学,但你也留在身边吧!” “水莹……”白树成看着她说。 “谷内的东西,公子需要什么就拿走吧!”水莹说:“除了我,我要留下来等师父!” 白树成叹了口气,他又坐了下来。 周围弥漫着浓密的花香味,绿树枝上飘飘洒洒地落着树叶。他看着这美丽的山谷,想要离开也有些舍不得。 水莹依旧伤心地看着湖面,她抹了抹眼角,说:“怎么要走又不走?” 看着伤心的水莹,白树成突然想得很清楚,自己不能一个人走,自己还需要水莹。 一来,自己不认得路,要靠水莹领路才能到达云岳。二来,这一路上很是凶险,没有水莹保护,自己恐怕到不了云岳,就葬身妖邪之腹了。 但是,他也怕水莹受到伤害,毕竟水莹的法力很低,如果她不跟自己走的话,留在山谷里会很安全。她这一跟自己走,兴许就会害了她。 这样一正一反,令白树成犹豫不决。最后,他看着美貌的水莹,还是舍不得和她分开。毕竟,在这世上,只剩下水莹对他最好了。他最终决定说动水莹,让她和自己一起走。 决定以后,白树成想了一些理由便对水莹说:“水莹,你跟我一起走吧,路上还能帮你找找师父。” 水莹低下头说:“可是,师父让我留在山谷里等他的。”看得出,水莹也在犹豫。 “你已经在这里等了两年多了,再等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白树成又说:“倒不如和我出去找找,说不定就能找到呢?” “可是,师父回来找不到我怎么办?”水莹为难地说。 你留张字条给你师父,让他回来不要走。“白树成说:“等你在外面找不到师父,再回山谷,你师父兴许就真的回来了。到时候你就能天天和师父在一起,那多好啊。” 看水莹沉思的样子,白树成心中暗喜,连忙又说:“跟我走吧,水莹。你看,我还没什么本事,还需要你的保护呢。你也不希望我还没到云岳山,就惨死在妖邪的手里吧?对不对?” 水莹叹了口气,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白树成笑了,讨好水莹说:“水莹,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就这样,在白树成一遍一遍地劝说下,水莹终于答应了和他一起离开山谷。两个人在树下小木屋里收拾起来,水莹将两瓶草药放在包裹里,她忽然就停住了,抬起头看着白树成说:“我想起来了,公子。你曾经不是答应过我,要留在我身边永远都不走吗?” “我……”白树成也想到了那时在床边的话,不知该如何回答。 水莹很不开心地看着手里的包裹说:“你骗了我。” “水莹,对不起……”白树成道歉说。 屋子里静了下来,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片刻过后,水莹又收拾起包裹说:“这次不要骗我了,公子,要帮我找师父。” “嗯。”白树成点头答应了她。 两个人收拾好包裹,带上草药和路上吃的果子,便准备离开百媚谷。 第021章 溪水旁谈论长生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百媚谷四周都是密林荒野,这里方圆十里没有人家,再往北去,路就很难走了。北面是一片沼泽泥潭,更多瘴气,毒虫野物甚多,凶险至极。即便是妖邪,大多也都不愿意踏入这片险地。 因为此谷四面环山,山势颇高,谷内除野花、树木、湖泊,并无其他。所以这里几乎没有人来,即便是腾云驾雾的仙人,大多也是看上一眼,便不会在意,这是个被世人遗忘的地方。 可就是在这般荒凉地段中的一处山谷,水莹的师父却为它取了一个妖娆的名字,叫‘百媚谷’此名只因谷内美景怡人,宛如仙女下凡,千娇百媚,动人心弦。 因为白树成根本不知道怎么离开百媚谷,他告诉水莹,水莹领着他来到山林里的一处岩壁。白树成细眼一看,那里却有一处山缝。水莹侧身进去了,山缝不是很窄,却很漆黑,但也能隐约看见水莹的身影,白树成跟在后面,随着她往缝隙深处走。 这条缝隙很长,很深。白树成感觉走了很久,偶尔踩到软软的、粘粘的东西也不知是什么,倒是触碰了不少类似蜘蛛网的东西。黑暗中,到处都是扑面而来的飞虫,在白树成头上乱转,耳边‘嗡嗡’的声音时大时小。他感觉身上已经爬满了虫子,虽然没有惊吓得喊出声,但也令他毛骨悚然。 终于看见亮光了,水莹已经走到了外面。白树成也跟着她出来了。但见水莹身上很是洁净,莫说是虫子,连一丝蛛网都没有,而白树成身上早已经满是虫物,脏污不堪。 白树成很是奇怪,他本想问水莹:为什么水莹走在他前面,却没有触碰到那些蜘蛛网,也没有沾染虫子。可是水莹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很平静,她可能对离开山谷的事情还有些不开心。水莹走过来帮白树成整理身上污浊的赃物,她的手轻轻拿起那些奇异的虫子,一个个小心地放在草丛里。 白树成还是忍不住向水莹问起了他心中的疑问,水莹回答他说:“公子是贴着岩壁走的吧?”白树成这才恍然大悟,回想起来确实是这样。因为水莹是走在路中间,所以没有打扰那些小虫。 白树成傻傻地笑了,他看着水莹问:“水莹你是不是生气了?怎么看起来不开心的样子?” 水莹低下头,缓缓说:“没有,公子。我没有生气,我们走吧。”说着,她便转身向林子里走去。 白树成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这是白树成第一次离开山谷,在谷中住了三四个月,终于回到了久违的外面,他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离开山谷的第一个夜晚,白树成和水莹是在荒郊野外中度过的。 夜色漆黑,两个人找到一处避风的岩石边。 入睡前,水莹还是没有主动和白树成说话,白树成是在寂寞中渐渐睡去的。 到了第二天清晨,水莹蹲着身子在小溪边梳洗打扮着自己。她从水面动乱不安的倒影中,看见白树成已经来到了自己身边。 白树成面色恍惚,像是没有睡醒的样子。他蹲下身来,将清凉的溪水捧起,泼在脸上。泼了几次就变得清醒了许多,他胡乱地用袖子擦了擦脸。 水莹只是起初看了他一眼,便继续用溪水梳理头发。 白树成开口对她说:“水莹,其实你已经很漂亮了,不必太花心思打扮自己。而且,你最美的还是心灵。你的温柔体贴,你的善解人意,都是那么的让人痴醉。”说着,他还慢慢地靠近了她。 白树成的甜言蜜语,也只有水莹会倾心,若是寻常女子听到他这番话,一定会把他当作流氓无赖,从心底里讨厌他。 而水莹,当她听到白树成这番话的时候,心里是甜甜的,从她喜滋滋的笑容中就能看得出来。白树成看在眼里,自然明白了是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虽然他脸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心里却在暗喜。他的头一低,作出一副想看水莹的样子,嘴里还调戏地说:“水莹好漂亮啊,让我看看。” 水莹害羞地转过身去,手抚着搭在身前的长发,做出一副不给白树成看的样子。 白树成笑了,趁着水莹心情好,他开口说:“水莹,跟我一起去求仙学道吧?拜一位道法高深的师父,就能学到更厉害的法术。” 水莹的微笑渐渐淡去,她撅起如桃花般的小嘴,认真地说:“我不去,我已经有师父了,怎么能再拜其他人为师呢?” 白树成听到这里,眉头一皱,他继续劝水莹说:“你师父其实没什么本事的,他只会一些简单的法术。跟我去云岳学道吧,难道你真的要一辈子做个凡人吗?凡人短短几十年就化为枯骨了,哪有神仙好啊?” 一辈子做凡人,做一辈子凡人。的确,在这个世上,凡人跟神仙比起来差的太多太多。凡人多半想成神仙,而神仙更是害怕自己变成凡人。因为,神通的诱惑是很难抗拒的,神仙不但能让人免除灾祸,甚至能让人为所欲为。最起码的一点是法力神通能延寿,能让人活上几百年、几千年、几万年,法力高深者,甚至可以与天地同寿。 可是,面对如此大的诱惑,水莹却从来没想过自己要当神仙。她是一个很知足的女孩,并不像白树成一样心高。 对于白树成刚刚的话,水莹对他说:“我不认为做凡人有什么不好,虽然只有几十年,但是只要用心去体会去度过,也一样是一段很甜蜜很美好的日子。” 白树成冷哼一声,他对水莹的话很是不屑,他认为她的话很愚蠢很幼稚。所以,白树成又固执地对水莹说:“水莹,你想一想,再过十年、二十年你就会变得衰老。难道你都不想永葆青春一直拥有现在这样美貌的容颜吗?” 水莹低下了头,其实每一个女孩都会害怕听到‘衰老’这个词,但是水莹却很想得开,她对白树成说:“公子,人都是会衰老的,每个人都是一样。其实,人活着不在于长短……” 白树成根本没有仔细听水莹的话,他早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不等水莹说完,他又对她说:“水莹,凡人终会变老,可有了法术就不一样了。可以永葆青春,永不衰老,想活多久就活多久。” 水莹有些叹息,她看着白树成说:“公子,你听我一句劝,你的心太急了,凡事不能强求。命中有的终究会有;命中没有的强求不来的。” 白树成听不进‘凡事不能强求’这类的话,因为他一直坚信自己的理想,他认为只要肯努力就没有不成功的事情,他终究还是个孩子,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对他来说,十六岁,是一个看似长大了,却仍然很幼稚的年龄。 “我不信命!”白树成站起身来执着地说:“若不强求,怎么会拥有呢?” 说着,白树成看着水莹认真地说:“等我去云岳学得法术,我就来教你,水莹。到那个时候,你就会一直拥有这么美貌的容颜了。” 水莹的脸上渐渐泛起了笑容,她笑而不语,因为她已经猜到了白树成的心思,白树成是想让她帮助自己去云岳学道,所以,才会说出永葆青春的话来引诱她动心。 其实,他不必这么做。水莹心想:自己既然已经答应了他,就一定会做到的。 她的笑容并不是因为什么神仙法术,只是听着白树成说着对自己好的话,水莹的心里又是一阵温暖。其实,白树成能有这份心意就足够了。 水莹想到这里,她微笑地点了点头,对白树成说:“好啊,水莹等着公子教我法术。” “嗯。”白树成紧皱的眉变得舒展,他满意地笑了。 水莹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依旧挂着甜蜜的笑容。心想着:真像是个孩子在耍小聪明,但却很可爱,很惹人欢心。其实公子想做神仙又不是一件错事,他想长生不死,想去用更多的时间来帮助受苦难的人,倒是一件好事,自己应该帮助他。 水莹抬起头,看着蓝蓝的天空,深深地叹了口气。在这个时候,她又特别地想念起自己的师父了。 第022章 雨石村白鬼作乱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白树成和水莹离开山谷后的几天里,他们一直向西走,水莹每到一个有人的地方,总会先打听有没有师父的消息。而白树成似乎忘记了当初怎么对水莹承诺的,并没有帮她找寻师父,水莹也不想再提这件事了。 这天中午,两个人翻过一座山,看见山脚下有一个村子。白树成打算去村子里问问能否借住一夜,水莹建议不要去打扰人家,可是白树成没有理她的话。这几日,他们都是在野外过的夜,白树成早就受够了,他怎肯放弃这次睡在屋子里的机会? 无奈,水莹只好跟着白树成下了山。他们来到了村子,村子里都是用茅草搭造的房子,很是破旧。约有十余户人家,周边时时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音,还夹杂着几声犬吠。房屋上到处弥漫着浓烟,四周也弥漫着炊饭的味道,像是到了吃饭的时间,家家都忙着做饭。 几个在村口处劈柴的村民,看见两个陌生人进入村子,顿时都放下了手里的活。人们都看着白树成和水莹,那些目光充满敌意,像是看着什么危险的东西一样。 “你们是什么人?”坐在木椅上编制竹筐的老者对白树成和水莹说。 水莹上前一步,很有礼貌地对那老者说:“老伯伯您好,我们是去西边拜师求道的。途径此处,想借住一宿,不知可否方便?” “你们还是走吧!”老者毫不客气地回答说:“在这里停留久了,小心丢了性命!” “老伯伯,您为什么这么说呢?”水莹不解地问 “你们无需多问,还是赶快走吧!”老者叹了口气,低头继续编制手里的竹筐。 水莹和白树成对视了一眼,很是无奈,水莹又问那老者说:“对不起,老伯伯,您可曾看过一位身着白衣、面目清秀,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的修道仙人来过这里?” “修道仙人?哼!”老者冷哼一声,不屑地说:“修道仙人天天从这座山的上空飞过,有哪个肯下来搭救我们这些穷苦百姓?没见过,就是见过了,也早忘却了。” “老伯伯……“水莹走近那老者,柔和地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啊?能告诉我吗?我或许能帮助你们的。” 老者没有说话,也不去看水莹,只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走。看样子,这里的人似乎很不愿意搭理陌生人。 白树成上前拉着水莹说:“水莹,我们还是走吧!” 水莹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要和白树成离开。 “那位姑娘,请等一下!”突然,一个男村民的声音叫住了他们。 两个人转过头,却见是一个二十多岁,憨厚模样的小伙子,他对水莹和白树成说:“请问,你们会法术吗?” 水莹看着那个小伙子说:“我们会一点,能帮上你们什么忙吗?” 白树成见状,连忙捂住水莹的嘴说:“会什么会!我们不会,我们还没学呢。” 旁边编织竹筐的老者冷哼一声,不屑地对那小伙子说:“五子,别指望这些修道之人。求仙学道,到头来只会修得一副铁石心肠。” “哎呀,公子!”水莹推开白树成,上前一步对那老者说:“老伯伯你误会了,我是真的想帮你们。” “姑娘,你真的会帮我们吗?”那个叫‘五子’的小伙子一脸认真地问。 水莹轻轻地点了点头,全然不顾一旁向她使眼色的白树成。 “求姑娘救救我们……”村民们都放下手里的活,围向水莹。 他们跪拜在水莹面前,哀求的模样像一个个乞讨的乞丐,看得水莹的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楚,她忙问五子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五子对她说:“我们这个村子叫雨石村,全村几十口人,本来生活得很安稳。可是一个月前,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个妖怪。他住在山边的竹林里,让我们每日供上牛羊牲畜,他还作法毁坏我们村庄好多房子。” “太欺负人了!”水莹生气地说。 “村子里的牲畜都被他吃光了,哪里还有牛羊供给它?前天,我们村里的王叔打算搬家迁移,结果被那妖怪发现,打成了重伤,现在还卧床不起呢。”五子哭丧着脸继续说。 “啊?你们有人受伤了?”水莹关心地问:“他在哪?能带我去吗?我略懂草药医术,或许能帮忙医治他。” “姑娘,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啊!”村民们哀求着,纷纷拜了下去。 “你们放心吧,我会的,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妖怪这么可恶!”水莹愤愤不平地说。 “水莹,你过来一下!”白树成低沉着脸,毫不客气地将水莹拉到一边,小声对她说:“别管什么妖怪了,我们快走吧!” “那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村民受欺负吧?”水莹为难地说。 “你就这么点法力,哪能斗得过那妖怪,快走吧!”白树成推了水莹一下,水莹低下头,平静地说:“反正我不能看着不管。” 白树成急了,他刚要说话。只见水莹忽然紧张地抬起了头,看向天空。 白树成有些疑惑,忙问她说:“怎么了,水莹?” 水莹仔细地观察着天空,缓缓说:“好重的妖气!” 白树成连忙也抬起头,看着天空,可是在他眼里天空毫无异常。 “怎么会有妖气呢?水莹,你是不是弄错了?”白树成说。 “来了!”水莹突然道。 只见,天空云端缓缓出现一团黑气,逐渐扩张笼罩着雨石村。 “糟了!”水莹发现了什么,惊慌地冲着村民们喊道“大家快躲开!” 村民们顿时乱作一团,黑气中显现出一张巨大狰狞的鬼脸,它张开满嘴利齿向村子咬来。 ‘轰隆隆!’‘轰隆隆!’几间茅草房即刻倒塌,强大的震动令水莹和白树成也险些跌倒。 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站在鬼脸之上,他面色青白,黑发随风飘散,肆虐地对村民们道:“卑微的凡人们,孝敬本仙的牲畜贡品呢?” 村民们吓得面目煞白,老者连忙上前说:“白衣仙尊,村里的牲畜已经全部被您吃光了,求您放过我们吧。” “已经没有了吗?”白衣鬼狂笑一声,道:“那就用人来代替吧!” 水莹一听,心里顿时燃起了怒火,她不顾白树成阻拦的手,上前一步对那白衣鬼说:“妖孽,你休得张狂!你伤及生灵又要害人性命,天理不容!” 白衣鬼细眼看了看村落一旁的水莹,道:“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敢跟本尊这样说话!” 水莹生气地说:“你无须知道我是谁,今日你在此作孽,早有人会来收拾你!” “小丫头,你找死!”白衣鬼大怒。顷刻间,妖气浓重,那张凶恶的鬼脸张开可怖的大口向水莹咬来。 铺天盖地的阴风吹扑大地,眼看那张满布利牙的大口,就要将眼前这个柔弱的小姑娘吞食掉了,周围的村民无不大惊失色。 第023章 追妖孽竹林斗法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雨石村上空早已被黑气笼罩,昏天暗地。 鬼脸将至,只见水莹眉头一皱,她迅速拔出铁剑。一道蓝色的剑气直直击中鬼脸,鬼脸顿时如受重创,停顿了一下。尚未缓和,又一道剑气斩中鬼脸。‘唰唰唰!’剑气越来越快,一道道都实实地击中鬼脸,鬼脸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悬在黑气中的白衣鬼见状大惊,连忙作法,企图召回鬼脸。可水莹哪里肯给他机会?速度极快的剑气连续斩了七次,容不得鬼脸停息,紧接着水莹化作一道蓝光,穿透了鬼脸。 轰隆!鬼脸顷刻被穿得粉碎,漫天碎片散落。水莹纤细的身影落在茅草屋的顶端,衣裙长发随风飘舞,漂亮的剑势收回在手边。 站在村落旁的白树成脸色变了,他从没见过水莹出手。今日一见,确实有几分修道仙人的气势。 起初他还瞧不起水莹的法术,可现在,就在他眼前,他清楚地见识到剑气诀可怕的威力。不过惊叹之后,白树成依旧露出了不屑的神色,他在心里想着:即便是这样,也只是简单的法术而已,怎能和那些千变万化、呼风唤雨的高深法术相比呢? 村民们惊讶万分,他们想不到那个柔弱的小姑娘竟有如此本事。 鬼脸被击碎的那一刻,白衣鬼如受重创,他捂住胸口疼痛不已。片刻,他抬眼对水莹低吼一声道:“剑气斩?你……你竟是……修道之人!” 水莹轻轻理过面颊的黑发,正容道:“不错,我用的就是静心诀上的法术!” 白衣鬼一惊,心道:静心诀?那是什么东西?怎么没听过?或许是什么更高深的法术! 水莹不知道她所学的静心诀其实是三门法术的合成体,心诀是天祖真经,剑诀是正宗的剑气斩诀,步诀是无极凌云步法。 可恶!没想到这小丫头本事真不小,可怜我修炼数十年的鬼脸竟被她给毁去了。白衣鬼心中咒骂着,却听到下面的水莹颇有正气的声音:“想你这妖孽修行百年也不容易,我也不想为难你。你若立下誓言,不再欺凌弱小,不再伤害生灵,我便饶你一命!” 也不知道是和白树成相处久了的关系,还是自己的性格真的变了。一向杀伐决断的水莹也念及起上天的好生之德来。 白衣鬼冷哼一声,狂笑道:“哈哈哈!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既然这样,我就杀光这里的所有人吧!”白衣鬼大喝一声,卷起一片黑气向村民们扑来。 “你这妖孽居然还想害人,真是死性不改!”水莹怒道,她踩着轻盈的步伐,身姿转眼就移到了村民们的前面。在村民们的恐慌中,水莹抬剑一击,深蓝色剑气瞬间抵消了阴森的黑气。 黑气烟消云散,白衣鬼眉头一皱,不由得在心中惊叹道:好快的步法,看她的身形,像是无极凌云步!没想到会遇到修道正宗,看来我真的不是她的对手,还是先退为妙。 ‘呼!’一阵阴风,白衣鬼低骂了一声,向山后逃去。 水莹连忙对不远处的白树成喊道:“公子,你快来照顾好这些村子里的人!” 白树成被刚才的斗法看得愣住了,听到水莹叫自己,他才回过神来。 “水莹,你要去哪?太危险了!快回来!”白树成企图叫住她,可水莹早已不见了踪影。 山色弥漫,到处充满了鬼气。白树成皱着眉头,很是不开心。 山下竹林处,白衣鬼一溜烟穿进竹林后就消失了,水莹持剑追了进去。 翠绿的竹林此时变得异常安静,凉风吹散了竹叶,粘夹在水莹身上的衣裳和头发的发丝间,与她深蓝色的纱布衣裙一样动乱不安。 水莹看了看四周的绿竹,抬声道:“出来!你这妖孽,只知道装神弄鬼,有本事再跟我较量一番!” 竹林内依旧一片安静,水莹叹了一口气,轻轻踩着满地散落的竹叶,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向竹林深处走着。 水莹一边走一边警惕地看着四周,周边竹子间始终毫无异常,到处弥漫着绿竹青草的味道,她已经渐渐深入了竹林。 忽然,一个人影从水莹身后迅速闪过。 水莹一惊,回身一剑,竟刺了个空,只见得几片竹叶飘落,竹林内传来白衣鬼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妖孽!”水莹怒道:“你快出来,藏头露尾的算什么东西!” “哈哈哈……小姑娘,你我本就素不相识,可谓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你却苦苦相逼,是何道理?” “那你又为何为难那些村民?”水莹反问道。 “这与你无关,你休要多管闲事!”白衣鬼厉道。 “你欺凌弱小,我就要管!”水莹毫不客气地回道。 片刻沉静,白衣鬼的声音再次从竹林周边传来:“好,既然你执意要插手,就休怪本尊狠毒了!” 说罢,竹林内出现一片鬼哭狼嚎般的声音,阵阵阴风吹得竹叶哗哗作响,竹林内泛起了白茫茫的浓雾。 水莹不敢大意,她持剑戒备,阴风阵阵,吹得她的长发凌乱地飘了起来。 突然,一颗颗硕大的骷髅头从四周的竹林深处向她飘来。水莹迅速舞动起剑势,剑气诀在她周身泛起祥和的蓝光保护住她。‘唰唰唰!’剑气所到之处,骷髅头纷纷破碎。 随着最后一颗骷髅头的破碎,水莹的剑势也停了下来,剑气诀的蓝光也渐渐退去。 水莹看向四周,突然感觉到身体不适,下意志明白自己好像中了毒。 果真,满地破碎的骷髅头都飘着白烟。水莹连忙用袖子捂住嘴,不过已经太晚了。她纤细的身子摇晃了两下,便不由自主地倒在了地上。 飘落的竹叶静静地落在她的身上,显得异常平静。 白衣鬼的身影从竹林深处走了出来,他用脚碰了碰趴在地上的水莹,水莹没什么反映,紧闭着双眼如沉睡一般。 白衣鬼笑道:“哈哈,终究还是顶不过我的迷药!”他看着水莹,凶目一闪,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利刀。口中狠狠道:“对不起了,小姑娘,要怪就怪你太爱多管闲事了!” 突然,趴在地上的水莹一把抓住了白衣鬼的腿,白衣鬼一惊,手中的利刀连忙向她刺下。水莹翻身,迅速的一剑,将白衣鬼手中的利刀挑飞,那飞出去的利刀直直扎在不远处的竹子上。 水莹把手中铁剑顶在白衣鬼的脖子上,缓缓地站了起来。 原来,早在山谷的时候,水莹就跟师父学会了识别草药的本事,这点迷药怎么能迷倒她? 第024章 白衣鬼暗算毒灰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雨石村竹林内,竹叶飘飘,水莹手中铁剑指着白衣鬼。 在这等场面之下,白衣鬼连忙对水莹说:“姑娘,你误会了,我不是坏人!” 水莹手中的剑又向白衣鬼的脖子移近了一分,她正容说:“你一再向雨石村村民索要牲畜,刚才还作法毁坏他们的房屋,想要害人性命,还说自己不是坏人!今天,我就要把你这妖孽除去,免得你去残害生灵。” 白衣鬼摸了摸水莹的剑说:“姑娘有所不知,你且先放下剑,听在下把话说清楚。” “好,你说吧!”水莹缓缓放下剑说:“我倒要听听你想说什么。” “姑娘,你听我慢慢对你说,那雨石村村民实在可恶!”白衣鬼对水莹说着,他背着水莹,暗自在身后摆弄出一小包毒灰。 水莹丝毫没有察觉,她眉头一皱,又问白衣鬼说:“他们只是一些贫苦村民,怎么可恶了?” “他们可恶就可恶在……用完迷药,又用毒灰!”白衣鬼突然将毒灰扑在水莹脸上。 “啊!!!”水莹惨叫一声,一只手捂着眼睛,另一只手胡乱地挥舞着铁剑。 “哈哈哈……哈哈哈……”白衣鬼早已飞身隐入竹林中,只留下一片笑声。 “我的眼睛……妖孽你真卑鄙!”水莹的眼睛睁不开了,她跌跌撞撞地扶到一根竹子下。忙乱地从腰间摸出一个小瓷瓶,她打算用里面的草药来救眼睛,可由于手脚忙乱,小瓷瓶又偏偏脱了手,掉在了地上。 水莹叹了口气,连忙蹲下身来,用手一点点摸索着地面,来寻找那瓶草药。 躲在竹子上的白衣鬼见状,嘴角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他慢慢地拔出了扎在竹子上的利刀。白色的身影飘下了竹子,轻轻地落到了地上,一步一步不声不响地向水莹靠近。 水莹依旧焦急地在地上摸索寻找着那瓶草药,她根本不知道白衣鬼此时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白衣鬼面色邪恶至极,他缓缓抬起手里的利刀,目光盯着水莹身后那柔美的黑色长发,仿佛透过那背身就能看见那颗跳动的心脏。 就在白衣鬼刚要对水莹下手时,林子内忽然有了些声响。 “水莹……”白树成的喊声传来。 白衣鬼想了一下,连忙飞身隐入竹林中。 “公子,小心!”水莹站起来说:“那妖孽就在附近!” 白树成连忙站住了,他拔出清寒剑警惕地看着四周。 躲在竹上的白衣鬼,清楚地看见白树成手里拿着的是一把寒玉仙剑,这可是难得的宝物。白衣鬼心想:看来此人的能力必定不在那小姑娘之下。想到这里,白衣鬼没敢轻举妄动。 白树成观察许久,但见周围没有什么异常,才向水莹跑来。 “水莹,你眼睛怎么了?”白树成问她说。 “被那妖孽害的!”水莹痛苦地说,她的双眼流着血,血顺着脸颊划出一道鲜红色的泪痕,着实令人担忧。她问白树成说:“公子,你能看见地上有一个深蓝色的小瓷瓶吗?” 白树成正不安地看着水莹,当听到她问自己,忙低下头找寻,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小瓷瓶。 “看见了,是这个吗?”白树成捡起小瓷瓶,递到水莹手里。 “对,就是它……”水莹摸了摸,松了一口气。 白树成将水莹扶到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他撕下身上衣裳的白布,沾着那小瓷瓶里的草药,一点点为水莹擦拭眼睛。 他一边擦一边对水莹说:“我不放心,安置好那些村民就赶过来找你,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水莹脸一红,没有说话。 简单擦了几下,白树成叹了口气对她说:“水莹,我先扶你回村子吧,这草药也没什么效果。” 水莹轻轻地点了点头。 白树成扶着水莹,埋怨她说:“水莹你呀,就爱多管闲事!” “这怎么能是多管闲事呢?那些村民多可怜啊。”水莹不解地说。 白树成继续说:“你就这么点法力,总以为自己多厉害呢。人家不愿意告诉你,你还死皮赖脸地问人家。” “公子别说了,我不愿意听。”水莹不开心地说。 “你的眼睛要是瞎了,看你今后怎么办!”白树成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又叹了口气。 两个人渐渐走远了,绿竹上的白衣鬼脸上多了一丝邪恶的笑容。 天空依旧昏暗,阴风依旧不止地吹着。 “水莹,慢点,小心脚下。”白树成扶着水莹走进了雨石村。 村民们纷纷围了上来,刚才那位冷漠的老者却首先开口问道:“两位仙人,不知是否降服了那妖孽?” 水莹的双眼仍然无法睁开,但因为涂抹了草药,疼痛减轻了许多,脸色也不再那样痛苦了,她轻轻摇了摇头说:“那妖孽用毒灰弄坏了我的眼睛,我未能降住他。” “什么!这可如何是好?” “那妖孽找上门来,会杀了我们的!” 村民们极度恐慌,他们乱作一团。 水莹叹了口气,对身旁的白树成说:“公子,我们留下来,待降服了那妖孽再走吧。” 白树成眉头一皱,刚要说话。只见一个村民对他们说:“你们不能走,是你们惹怒了那妖孽,你们要负责的!” “不能让他们走!” “对,他们要是走了,我们可就遭殃了!” “不许走!” 愤怒的村民们一拥而上,围住了他们。 几个村民还一把抓住了水莹,将她拉了过去。 “你们要干什么?”白树成惊慌地拔出清寒剑,对村民们说:“快放开水莹!否则我把你们都……” “公子,不要伤害他们,我没事!”水莹连忙说。 一位中年村民对白树成说:“对不起了,少侠。为了我们全村人的安全,我们只有先暂时扣押这位姑娘,等少侠降服了那妖孽,我们自会将她毫发无损地还给少侠!” 这怎么行?水莹的眼睛还需要赶快救治,可这些村民却要扣押她。水莹为了他们眼睛都要瞎了,可他们却恩将仇报。 “你、你们!”白树成气得满脸通红,他用剑指着那些村民说:“你们要敢碰水莹一下,我就、我就把你们全都……” 这时,被村民们抓着的水莹对刚刚那位中年村民说:“大叔,其实你们不必这样,我和公子已经答应留下来降妖了,你们先放开我,我不会走的。” “姑娘,此举关系到我们全村人的性命,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得罪之处还请海涵!”旁边的老者叹了口气说。 “对,不能放!”那个叫五子的小伙子从房屋后面走出来道。说罢,他来到众人身前,拔出一把短刀放在水莹的脖子上,对白树成说:“我知道你会法术,但再快也快不过我的刀!” “你要干什么!”白树成惊慌道:“不要伤害水莹!” “把你的剑扔在地上,快!”五子对白树成喝道。 白树成一惊,心想:他们想干什么?为什么要我放下剑?难不成要把我和水莹一起抓了,献给那妖孽? “哎呀~”水莹痛得叫出了声。白树成和村民们向她看去,原来,那刀刃已经割破了她脖子上的皮肤,鲜红的血液滴了下来。 村民们吃了一惊,对五子道:“五子,你这是干什么?” “对啊,快放下刀,凡事好商量,不可操之过急!” 只见五子满脸怒容地对众人说:“啰嗦!你们还想不想活命?都给我闭嘴!” “快!扔下剑!”五子面色邪恶地对白树成说。 水莹忽然对白树成喊道:“公子,别放下剑,他就是那妖孽!” 白树成大吃一惊,不光是他,连周围的村民们也都大惊失色,纷纷退开。 第025章 清寒剑救主除妖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好本领,没想到你瞎了双眼还能认出我来!”五子微微一笑,现出了白衣鬼的原形。 白衣鬼!原来是这妖孽在作怪!白树成下意志握紧剑,心中不禁一寒,糟了,水莹她落到那妖孽手里,这下可危险了。 “你的妖气确实隐藏得很好,可你说的话,让我猜到了你是谁!”水莹对身旁的白衣鬼说。 “嘿嘿,可现在你还在我手里,我照样可以用你来要挟你的同伴放下手中的剑!”白衣鬼邪笑地一声说。 “仙、仙尊!”老者尝试着对白衣鬼说“您把五子怎么样了?” “那个人啊,已经被我吃了,这都是你们自找的,我要吃光你们所有人!”白衣鬼露出邪恶的獠牙,不屑地说。 水莹身子一震,她脸色冷了下来,愤怒地说:“你这妖孽竟伤了人命,我不会饶了你的!” 白衣鬼将刀子压在水莹的脖子上,微笑地说:“不会饶了我?你能把我怎样?” “我要你偿命!”水莹毫不示弱地说。 白衣鬼目光又凶了一分,冷哼一声,说:“你的命现在都在我手里,我看你怎么让我偿命?” “别伤害水莹!”白树成惊道。 “放下剑!”白衣鬼看了一眼水莹,对白树成说:“不然我杀了她!” “公子,别管我!”水莹说:“用人剑合一杀了他!” 白树成一惊,心想:人剑合一?那是剑气诀的终剑式,那样不是连水莹也会被穿透。 再说,水莹她并不知道,自己根本刺不出人剑合一。原来在山谷里,白树成根本就没有用心去学水莹教给他的法术。他口口声声对水莹说他精通了剑气诀,其实并不是那样。此刻,白树成持剑站在那里不过是摆摆样子罢了,要是真打起来,白衣鬼毫不费力地就能将他杀死。 他别无选择,只有放下剑赌一赌了。 “快放下剑!你想让她死吗?”白衣鬼怒道。 “不!公子,不要放!”水莹也惊慌道。 即使现在逃跑,也会露出破绽,一样会被那妖孽杀掉,白树成心想。 “好!我放下剑!你千万别伤害水莹!”他开口对白衣鬼说。 “不要啊!公子!”水莹惊慌地喊道。 白树成缓缓将清寒剑放在地上。 白衣鬼嘴角露出邪恶的笑容,只见他左手一挥,一颗硕大的骷髅头横空出现,直飞向白树成。 ‘咣!’骷髅头击中白树成胸口,白树成感觉胸口如同受到铁锤一样的钝器猛击,顷刻被打得口吐鲜血,摔了出去。 “妖孽!放开我!”听到白树成的惨叫声,水莹慌了,她拼命地挣扎着:“公子!你怎么了?公子!” 倒在地上的白树成看见水莹与白衣鬼拼搏了几下,白衣鬼一狠心将利刀扎入水莹的腹部,鲜血迸溅在白衣鬼的衣袍上,水莹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水莹!!!”白树成呼喊着,他企图从地上爬起,可刺骨的伤痛令他动弹不得。 他身上的几处胸骨、肋骨都已经尽数折断,哪里还有能力站起来? “畜生!”白树成向白衣鬼骂道:“你真卑鄙!我都已经放下了剑,你竟然还对水莹下毒手!” “哈哈哈……哈哈哈……”白衣鬼大笑了几声,恶狠狠地道:“你们这些卑微的凡人,跟我们妖族作对的下场只有死!” “我要杀光这里的所有人!”白衣鬼看着周围的村民说:“我要你们所有人来祭奠我的万恶鬼脸!” 村民们很害怕,妇女们抱紧自己的孩子,男人们漏出恐慌的表情。他们明白,即使逃跑,也逃不出白衣鬼的魔爪,绝望笼罩着所有人。 白树成看着倒在不远处的水莹,她周围的鲜血在一点点地扩张着,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那一刻,白树成脑子里嗡嗡作响。他还记得,曾经和水莹在一起说说笑笑,自己还一直被水莹照顾。而如今,她就安静地躺在不远处,生死未卜。 白树成感到心里涌起无比的愤怒,他看了看地上的清寒剑,一咬牙,忍住伤痛伸出手去。 差一点,只要再往前一点,就能抓到清寒剑。 忽然,一只脚踩住了白树成的手,白树成抬眼看去,竟是白衣鬼站在了自己的身前。 “你在干什么?卑贱的东西!”白衣鬼邪恶地笑容再次露出,他捡起了那把清寒剑,对白树成说:“你是想要拿这把剑杀死我吗?” 白树成没有说话,双目充满仇恨地瞪着白衣鬼。 “我现在决定杀了你和那小姑娘,以绝后患!”白衣鬼邪笑地说:“不过,那小姑娘好像已经死了。” “妖孽!”白树成愤怒地骂道。 “你很生气啊?”白衣鬼说:“别急,我马上就送你去陪她!” 白衣鬼抚摸着那清寒剑,脸上透漏出得到宝物的喜悦。 白树成也很不甘心,他心里连连叫苦:可恶,没想到自己会死在这里。自己到底是还没有学得高深法术,就葬身了妖邪之手。 白衣鬼缓缓抬起清寒剑,鬼气微微泛起。他打算用刚刚得到的宝物来杀掉白树成,顺便也能证实下这宝物的威力。 就在他洋洋得意的时候,清寒剑身忽然泛起了白光。 霎那间,阳气大盛。 “哇呀呀!!“白衣鬼惨叫着扔掉清寒剑,如烫手一般。 只见一股白气将它的手瞬间吞噬,白气越走越快,转眼吞进了大半个胳膊。 白衣鬼一咬牙,猛地斩断了自己的右臂。那只右臂掉在了地上,没过多久便化作一滩血水。 天哪!好可怕的阳气!白衣鬼心想。他本身修炼的是阴鬼的法术,自身以阴气为主,最害怕的就是阳气。 原来是白衣鬼泛起自身的阴鬼之气时,招惹了清寒剑内的阳气。那白光阳气仿佛嗅到了什么一样,纷纷从清寒剑的剑身飘出,涌向白衣鬼。 大范围的阳气正扑向白衣鬼,白衣鬼大惊,他忍住伤痛,飞跃而起,化作一团黑气逃走了。 几道白光追了上去,渐渐地没有了踪迹。 白树成被刚才的情景吓傻了,他不明白那从清寒剑里出来的白光是什么,它为什么能将白衣鬼的手臂化为血水。 他只知道,是清寒剑重创了白衣鬼,救了他们。白树成回过神来,也不去想这些,他艰难地向水莹爬去,嘴中还伤心地念叨着:“水莹,水莹……” 终于,白树成在向水莹爬近一段后,由于体力不支,昏倒在了地上。 很快,村民们都向他们围了上来。 西境荒凉的原野上空,白衣鬼飞了很久才甩掉了剑气。 “可恶!这些卑微的东西!”白衣鬼恶狠狠地骂道:“我定要把你们全杀光!” 他看了看四周,下面是一片荒野。看来自己飞了很远,得赶快回到竹林才行。 这时,一道红光横空劈了过来。白衣鬼一惊,躲闪不开,被红光打落下去。 ‘噗!’白衣鬼摔在了地上,惊起一片浓灰。他从地上爬起,环视四周怒道:“什么人?竟敢偷袭本尊!” 天空传来一声鹰鸣。白衣鬼大惊,叹道:“好重的妖气!好高的道行!” 黑影闪过,一个红衣女子立于云端,彩裙飘舞,她拨弄着黑黑的长发,微笑地看着白衣鬼。 白衣鬼忙抬手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偷袭本尊?” 那红衣女子笑道:“本姑娘经过这苍茫之漠,有些饥渴,正巧看到了一个可口的小耗子。” 白衣鬼一惊,又道:“你是鹰妖?” “不错,本姑娘乃千年苍鹰修炼的妖仙。”红衣女子媚眼一动,又说“怎么?不配吃你吗?” 白衣鬼脸色顷刻煞白,连忙又说:“你我同属妖族,你要吃,也应该去吃那些卑微的凡人,为何要盯上我?” “凡人?”红衣女子轻轻一笑说:“凡人能加多少道行,要是吃了你这修行百年的耗子精,可要比吃掉几百个凡人要好得多啊!” “等一下!苍鹰仙尊!”见红衣女子身上的暗红气焰慢慢膨胀,白衣鬼惊慌道:“妖帝大王之下,万妖本是一家。何必要互相残杀呢?” “妖帝?呵呵。妖帝千百年前也是一个普通的蝙蝠妖,要不是靠吞食高等妖族,怎能攀上万妖帝王之位?”红衣女子戏谑地看着白衣鬼,她像盯着一盘丰盛的食物一样盯着他。 “不、不要!”白衣鬼恐慌至极地看着比自己道行高出很多倍的红衣女子。 只见红衣女子化作一只巨大的苍鹰,直向白衣鬼扑来。 苍茫荒野传来白衣鬼的呼喊:“不要吃我!不要!” 接着,是一声痛苦至极的惨叫,一切变得安静了。 第026章 茅草屋谈论修仙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柔和的百媚谷里,那片最美丽的黄茶花丛中,白树成向湖边走去。远远看见水莹坐在花丛中,看着湖面。 水莹像是听到了脚步声,回过头看见走过来的白树成,她轻轻一笑,那笑容还是那么甜,那么美。 “水莹,你怎么又回山谷了,你不是答应要和我一起去求道吗?” 水莹没有回答白树成的话,依旧静静地看着他。 “水莹……”白树成企图伸出自己的手,可是似乎又没有伸出来,他发现自己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他企图说话,但连嘴都张不开了。 水莹缓缓转过头去,她继续看着那平静的湖面。 白树成想要让水莹再看着自己,可是毫无办法,他不能动也不能说话。更可怕的是,水莹似乎忘却了自己的存在,就好像自己和水莹处在两个世界一样。 渐渐的,他感到自己与水莹越来越远。他好想到水莹那里去,但仿佛有种神秘的力量在阻碍着他。 “……” “水莹……” “水莹!”白树成惊慌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大口地喘息着空气,身上满是汗水。他环视着四周,发现自己在一间破旧的茅草房里。 原来是个梦,可这是哪里啊?白树成脑海里浮现着一个个词语:白衣鬼、雨石村,对了!水莹呢?水莹她在哪里? 白树成连忙下了床,他推开门。看见外面好多人,他们围坐在一张圆木桌四周。是那些雨石村的村民,他们见白树成走了出来,都纷纷站了起来。 老者走到白树成身前,对他说:“少侠,感谢你们救了雨石村。” “水莹呢?水莹在哪里?”白树成忙问。 “那位姐姐伤得很重,她在村里老郎中家养伤呢。”一位小姑娘说。 “快带我去水莹那里!”白树成连忙说。 村民们将白树成带到村子里一间宽敞的茅草屋前,白树成匆匆走进茅草屋,看见水莹躺在一张木头床上,正在和一位老人说话。 白树成来到床边坐了下来,水莹一看到白树成便微笑地对他说:“公子,你终于醒了。这几天,我每次问到你,他们都说你昏迷着,我好担心。” 她艰难地坐了起来对白树成说:“怎么样?胸口好些了吗?还疼吗?”水莹说着关心的话,就像她和白树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 白树成坐在床边,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水莹笑意淡去,关心地问:“公子,你怎么哭了?” 白树成看着她,哭丧着脸说:“水莹,我刚才梦到你已经死了,我都吓坏了。” 水莹笑了,对他说:“你呀,那只是梦而已,都是假的。”她摸了摸白树成的头发,微笑地看着白树成说:“公子别哭了,我没事的。” 白树成点了点头,他擦了擦眼睛。 水莹看了看身边的老人,忙又对白树成说:“对了,公子,这位是刘伯伯,是村子里有名的郎中,知道好多草药呢。” “惭愧,老朽也是略知一二。”那位老人谦虚地说。 “请您一定要治好水莹!”白树成对老人说:“我、我给您跪下了!” 说罢,白树成站起身来,欲要跪在老人面前。 “少侠,千万不可!”老人连忙站起身来,阻止住白树成说:“老朽自当竭尽全力,少侠大可放心。” “谢谢您……”白树成又说。 老人看着白树成说:“少侠的胸骨有四处断裂,老朽已经为少侠接好,而且涂抹上了金疮药。估计休息几日,即可痊愈。不过,少侠应该吃些东西来保持体力,有助于骨伤恢复。” 白树成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肚子早已经饿得瘪瘪的,还发出咕咕的响声。 水莹也对白树成说:“对啊,公子你去吃些东西吧。” “水莹,你吃过了吗?”白树成说。 “我吃过了,公子快去吧。”水莹微笑地说。 村里人热情地将白树成带了出去,等白树成走后,老人叹了口气,对水莹说:“姑娘不打算将此事告诉白少侠吗?” 水莹低下了头,表情有些平静,她缓缓说:“不说了,免得公子为水莹担心。” 老人叹了口气说:“只可惜老朽竭尽全力,却也无济于事。” “刘伯伯不必自责,此事与您无关,这也许就是命吧。”水莹说 老人继续说:“姑娘的伤虽然我们凡人无药可治,但修道仙人的灵丹妙药一定可以医治,姑娘不妨去试一试。” 水莹叹了口气,面色又多了一丝伤心,她缓缓地说:“我怎么配得上用修道仙人的灵丹妙药呢?” 听完水莹的话,老人也不再说话了,他心道:是啊,修道仙人的东西,有多少凡人去求,去讨,却也没有得到什么。那无数凡人苦苦膜拜,高呼仙人神威,得到的却只有云端上傲慢的目光,那目光带着轻蔑,带着嘲笑。 凡人,又何必如此卑贱呢? 白树成在村子里的一家灶房,大口地吃着饭菜。他昏迷了很久,对食物更是有着极度的渴望。 这样,白树成和水莹在村子里住了两天。白树成就留不住了,这天早上,白树成来到茅草屋里找水莹,打算和水莹一块离开。 空荡荡的茅草屋里,只有白树成和水莹两个人。 水莹低下头,她看着绣花床单说:“公子,你学法术是为了干什么呢?” “当然是为了斩妖除魔,解救那些受苦难的人啊。”白树成回答说。 “我感觉公子不会。”水莹平静地说:“就在这雨石村里,公子都没有想帮助这些村民的意思。” 白树成连忙又说:“那是因为我还不会法术,我要是有了法力,我就会的。” 水莹突然拉着白树成的手说:“公子,我们回百媚谷吧。你要学法术,等师父回来我求他教你,好不好?” 水莹眼中带着忧伤,她又一遍问白树成说:“好不好?” 白树成脸色变得阴沉,他摇了摇头说:“不,我不回去!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去云岳山了,我不能半途而废。” 水莹看着他,很是失望的样子。 白树成继续说:“我不想寄人篱下,我不想一辈子让人看不起。” “没有人看不起你啊,公子。”水莹又对他说:“是你自己看不起自己而已。” “对,我就是看不起自己,看不起自己没本事!”白树成说:“我就是想学高深的法术,这有什么不对?” 水莹知道自己劝不动白树成,现在的他像着了魔一样,非要去云岳山不可。无论自己怎么说,他都听不进去。他不知道这一路上有多凶险,也不知道那些修道真人是否能收他做徒弟。这一切他都没考虑过,他的心里只想着法术,法术。水莹深叹了一口气,到最后她也没有办法,只得慢慢地松开了拉着白树成的手。 白树成见水莹这幅模样,便问她说:“水莹,你是不是后悔了?是不是不想陪我去云岳山求道了?” 看着白树成,水莹又叹了口气,她无奈地说:“算了,公子,水莹不求别的,只求公子学得法术之后,不要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就行了。” “那是当然。”白树成皱着眉头回答说,他心里想了想,又开玩笑地问水莹说:“水莹,如果我真的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会怎么办?你会亲手杀了我吗?” 水莹顿时变得伤心起来,她没有看白树成,只是缓缓地说:“我不知道,如果公子真那么做的话,那水莹的罪可就大了。” 白树成轻轻地摸了摸水莹的手说:“放心吧,我不会的。等我修成法术,我还要保护你,还要帮你找师父呢,水莹。” 水莹的脸色丝毫没有开心的样子,她已经习惯了白树成这样的话。离开山谷的时候,白树成曾经答应过要帮她找师父。现在又说是学成法术之后帮她找,学成法术之后呢?水莹已经不想提这件事了。 看到水莹的面色依旧平静,白树成以为水莹还是不放心,连忙又说:“水莹,你别忘了,我父母都是妖邪害死的,我还要为他们报仇,我还要解救家乡的百姓。一想到这些,我就恨不得马上学到高深的法术。” 白树成看着水莹,轻声地对她说:“只有你能帮我,水莹。” 水莹看着他,点了点头。 第027章 毒入骨命不久矣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当天中午,白树成和水莹离开了雨石村。他们走在深山里,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很安静地走着。 白树成看了看水莹,他感觉水莹好像是有什么心事,独自在想着什么事情。 “水莹,你怎么了?”白树成开口对她说。 “没怎么呀,公子。”水莹心不在焉地回答说。 “那怎么看你闷闷不乐的样子,像是有什么心事?”白树成又问。 水莹依旧说没什么事,为了不让白树成担心,她还故意冲他笑了笑。 白树成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问了。 水莹的目光又变回了忧伤,她回想两天前在茅草屋里的情景: 老人对水莹说:“姑娘的伤,之前就已经留下过病根,而且染过尸毒。” 在百媚谷山上杀妖邪受的伤,后来又去山上为士卒们下葬,一定是那个时候染下的尸毒。水莹又问刘伯伯说:“难道就没有办法治吗?刘伯伯,我还要找师父,不想这么快就死。” 老人叹了一口气,说:“可惜太晚了,伤口又多次受到伤害,而且尸毒已经侵入了心肺。” 听到这样的话,水莹心里很难受,自己就剩下很短的日子了,这段日子自己该怎么去度过呢? “水莹!水莹!”白树成的声音出现在水莹耳边。 “怎么了?公子。”水莹看着他说。 见水莹回过神,白树成忙对她说:“走了一下午了,肚子都饿了,休息一下再走吧!” “好。”水莹点头说。 白树成从附近树上摘下了几个果子,用手擦了擦就要吃。 水莹忙对他说:“等一下,公子,不洗一洗怎么能吃呢?” “没关系。”白树成毫不在乎地说。 “回头坏肚子怎么办?”水莹把白树成手里的果子抢了过来说:“给我,刚才来的时候我看到那边有个小河,我拿过去洗一洗公子再吃。” “好吧。”白树成点了点头,他坐到了树下。 水莹又摘了几个果子,捧着果子向小河方向走远了。 白树成倚坐在树下,闭上眼睛休息。 鸟儿叽叽喳喳欢叫个不停,花草树木散发着各自的味道弥漫四周。走出树林的水莹看到了小河,她刚要走过去,突然腹部一阵剧痛。痛得她捂着伤口倒在了地上,怀里的果子都轱辘轱辘地滚散了。 水莹脸色惨白,她竭力地呼吸着,腹部的疼痛如刀割一般。 是自己快要死了吗?好难受。她看着自己颤抖的手,上面竟染上了血迹。慌忙间,她取出草药瓶,服下雨石村老者给她配的草药,那草药也只是暂缓病情而已。 不知在地上躺了多久,水莹被疼痛折磨得筋疲力尽。伤口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些缓和,她艰难地从草地上爬了起来,伸手去捡那些果子。 白树成坐在树下等了很久,才看到水莹走回来,他忙站起来责备水莹说:“水莹,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我都快饿死了!” 水莹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将洗好的果子放在白树成手里。 当触摸到水莹的手时,白树成清楚地感觉到那肌肤很是冰凉,他又仔细地看了看水莹,发现水莹一脸病容。 “水莹,你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惨白啊?”白树成关心地问:“你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水莹轻轻摇头,无力地说:“我只是有一点累……” 白树成不安地看着水莹,水莹没有去看白树成,而是慢慢地坐在树下,看着不远处的花花草草。 白树成叹了口气,吃着手里的果子,不去想了。 又走了两天,他们穿过了森林,水莹走到路旁的一处石头前,看见上面刻着‘巫蛮’二字。 前面的山想必就是西巫山了!水莹望着不远处波荡起伏的大山心想。 西巫山本是一处美丽富饶的地方,很多人都喜欢住在那里,那里有郁郁葱葱的树林,清澈的河水,肥沃的土地,四面风景更是美不胜收。 可是,自从妖邪入侵西境,老妖王占据此处为栖身洞府以后,这里的一切都变了。妖邪们肆虐屠杀生灵,到处散发着浓郁的妖气。草木枯萎,花儿凋谢,生气散尽。只剩下一片荒芜和遍地骸骨。 水莹感觉到去前面的路有很重的妖气,非常凶险,她告诉了白树成。 白树成心里有些害怕,但是还不死心,他胆怯地对水莹说:“怎么办啊?这里可是去西边的必经之路。” 水莹看着那座山,想了一下说:“看来,只有冒险从山下的峡谷穿过去了。” 白树成没有说话,虽然他总是口口声声说要杀妖邪,但真要是碰到了,他就会害怕得六神无主。 看见白树成被吓得苍白的脸,水莹叹了口气。她拉着白树成的手说:“没事的,公子,还有我呢。” 白树成点了点头,勇敢了许多,他跟着水莹向山下走去。 森林里阴森恐怖,水莹拉着白树成,小心翼翼地在树枝绿叶下移动着,在这里随时都有危险。 周围出奇的静,水莹踩着枯叶,轻轻地从树下的空洞穿过。忽然,树上传来‘沙沙’的叶子声。水莹吓坏了,她连忙拉着白树成躲回了树洞里,右手握住铁剑的剑柄,警惕地抬起头盯着周围树梢,仿佛随时准备拔出剑。 但看两只乌鸦从树上飞起,盘旋着叫了几声,便飞向了天空。 水莹松了一口气,但脸色依旧有些煞白,白树成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有些愧疚:水莹毕竟是个女孩子,只是在自己面前故意装得很坚强罢了。 水莹仔细地观察四周,确定没有危险才拉着白树成出了树洞。这里并非外面,浓重的妖气即使是道行高深的仙人都要警惕三分。 他们穿过了林子,来到了山下,终于看到了零零散散的行人。两个人一直悬着的心,也有些放松下来。 几经打听,知道这里确实常常有妖邪出没。水莹和白树成商量了片刻,但看天色刚好,决定趁早过山避免夜路的凶险。 就在两个人打算动身时,突然在他们身后传来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水莹姑娘!” 白树成与水莹回过头,看见一个面目清秀、身穿清白色道袍的少年向他们走来。 第028章 五华山紫焰仙者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随着那位眉清目秀的年轻道仙的渐渐接近,水莹原本凝重的脸色突然变得几分惊喜,嘴角也露出了笑容,她松开了拉着白树成的手,向那年轻道仙走了过去。 “紫焰哥哥!”水莹对那道仙说,看来他们是以前就认识,而且很熟的样子。白树成撅了撅嘴巴,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道仙。 那个叫紫焰的道仙也笑着对水莹说:“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水莹姑娘。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看到你挺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我也好长时间没见到紫焰哥哥和鹿竹前辈了。”水莹看着他,微笑地说“我还想呢,等我找到师父后,就去五华山拜访鹿竹前辈和紫焰哥哥。” 紫焰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笑着对水莹说:“怎么样?你师父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啊。”水莹叹了口气说:“我正在四处找师父呢,我很担心他。” 紫焰安慰水莹说:“我和师父也时常帮你找呢,别担心,总会找到的。” “嗯,多谢紫焰哥哥。”水莹点了点头,又说:“对了,紫焰哥哥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是路过这里,发现这里妖气很重,就下来看看,咦?这位是……”紫焰看了看旁边的白树成说。 “对了,这位是白树成公子,公子是我的朋友。”水莹说着,看了看白树成又对白树成说:“公子,这位是紫焰仙者。” 紫焰对白树成拱手说:“在下五华山弟子紫焰,敢问兄台师承何处?” “我……”白树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水莹忙小声对紫焰说:“紫焰哥哥,白公子还不是修道之人呢。” “哦,在下失礼了。”紫焰微笑道,他看白树成的目光顿时有些轻蔑。 “水莹,我们走吧,我总感觉这里挺可怕的。”白树成拉了拉水莹的衣角说。 水莹忙对紫焰说:“紫焰哥哥,我和公子要去山北面了……” “过山?这里妖气很重啊!你们过去干什么?“紫焰问道。 水莹说:“公子要去云岳山拜师,我陪他去,正好路上找找师父。” “到云岳山拜师?兄台,我劝你还是别去了,云岳派道法高深是不假,但他们不随便收弟子的。你真的想学道法吗?”紫焰问白树成说。 白树成没有说话,略点了点头。 紫焰说:“那这样吧,我收你做徒弟,这都是看在水莹姑娘的面子上,你跟我回五华山吧。” 白树成说不出话来。 “这样也好,公子,紫焰哥哥道行很高,而且,五华山又是名门大派,不比你在云岳修道差。”水莹对白树成说:“难得紫焰哥哥肯收公子做徒弟,这个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了。” 其实,并不是白树成挑剔,他也看得出那个紫焰有些本事。只是,他不喜欢紫焰看他时那轻蔑的目光。他下决心要拜一个有阅历、有威望的老前辈为师,不想拜和自己差不多大的那个紫焰为师。况且,自己还有仇在身,怎么能不慎重考虑呢? 可是,水莹她完全不知道白树成心中所想,她靠近紫焰,对紫焰说:“那么,公子就拜托给紫焰哥哥了,你可要好好待公子,教他法术……” “放心吧,水莹姑娘。”紫焰看着她一笑说:“本来我不想这么早就收徒弟,你可知道,这全是看在水莹你的面子上,我才收下这个徒弟的。” “水莹……”白树成拉了拉水莹的衣角,对水莹说:“我想去云岳山,不想和他学。” 水莹看着白树成,有些惊讶,她把白树成拉到一边,小声对他说:“你不想和紫焰哥哥学法术吗?紫焰哥哥的法术可是五华山的正宗仙道法术啊。” 看着认真的水莹,白树成叹了口气,他也知道五华山是正宗的仙道,可是他不放心那个紫焰,他感觉紫焰不像是能诚心教自己法术的人,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水莹。 紫焰皱着眉头看着白树成在水莹耳边说着话,两个人似乎很亲密的样子。 听完白树成的话,水莹为难地对白树成说:“公子,你就去跟紫焰哥哥学吧。其实,你要去云岳的话我真的很不放心。再者说,紫焰哥哥既然都说了收你做徒弟,就一定会教你法术的。你要是不放心,我再去跟他说说。” “别,水莹,我不想跟他学,你别去了。“白树成拉着水莹的胳膊,连连摇头说。 紫焰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白树成,感觉他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外表平平,个子也不高,而且还挺瘦,一副懦弱的样子,怎么水莹会和他在一起? “公子,我向你保证,紫焰哥哥他一定会教你法术的,你在五华山又很安全,我也能时常去看你。”水莹靠近白树成的脸说:“你究竟怕什么呢?” 白树成依旧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对水莹说:“保证?他不教怎么办?” 水莹皱着眉头,再次强调地对白树成说:“我都跟紫焰哥哥说了,他也答应了,不可能不教的,紫焰哥哥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白树成一副哀求的样子,看着水莹说:“水莹,我真的不想跟他学,我们走吧。” 水莹看着白树成那双眼睛,心中就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苦涩。她不再勉强他了,只好无奈地说:“好吧,我知道了。” 水莹叹了口气,转身来到紫焰面前,带着抱歉的语气对紫焰说:“对不起,紫焰哥哥,公子他决定要去云岳山学法术,谢谢你的好意。” 紫焰脸色一变,冷淡地对白树成说:“真不知好赖,你认为自己行的话就去吧!不过我告诉你,回头后悔了可别来找我!” 白树成没有对紫焰说什么,只是拉着水莹的手。水莹被白树成拉着,而另一只手还对紫焰挥了挥说:“紫焰哥哥,我们要走了,你多保重,替我向鹿竹前辈问好!” 紫焰忙劝她道:“水莹,你不要和这个人一起去云岳山,这一路上可凶险了。” 水莹说:“可是,我已经答应公子了,我们小心一点会没事的。” “哎呀,你这丫头!”紫焰皱着眉头说:“也罢,我正好也想下来除妖,顺便把你们带到山那头去吧,要不然我可不放心水莹你啊。” “那就谢谢紫焰哥哥了……”水莹感谢地对紫焰说。 紫焰快步上前,和他们两个人一同走进了西巫山山谷。 第029章 西巫山妖邪横生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西巫山山谷内煞气很重,到处都是枯树枯草、累累白骨,浓烟弥漫平添了几分阴险。 白树成不知为何,心口有些闷痛,还有种想吐又想昏倒的感觉。这也难怪,浓重的妖气对没有法力修行的人来说,是有一定伤害的。白树成多少学过静心诀,要是普通人,早就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动弹不得。看得出来,白树成对周围的环境充满恐惧,他胆怯的性格使他走在水莹身边,不敢离她太远。 这一举动被紫焰看起来很是烦感,在他心里极度看不起这个凡人。 山谷很长,也很凶险,到处都能看到毒物的身影。果然不过多久,一只妖怪就出现在他们眼前。 那是只蜈蚣妖,颇大的身躯好比一棵大树,它翘起满嘴利牙,抖动着身上无数个足脚。 “水莹姑娘别怕,看我来对付它!”紫焰轻轻一笑,双手一合,身后缓缓祭起一红一黄两把仙剑。 “紫焰哥哥要小心!”水莹拔出铁剑,护在白树成身前。 “紫焰,绝魂剑式!”紫焰厉喝一声,只见两把仙剑挥舞着斩向蜈蚣妖。霎那间,剑光四起,剑锋极快,挥洒自如。蜈蚣妖还没来得及惊慌,就被两把仙剑斩为数段,紧接着被削得血肉横飞。 周围舞动的剑气甚为耀眼。紫焰又道一声:“收!”双剑回鞘。 整个剑式法力强硬,对付那尚未修炼成人形的蜈蚣妖来说,是有些小题大做,显然紫焰是想炫耀一下自己的本事。 “紫焰哥哥好厉害的剑式啊!”水莹羡慕地说。 紫焰一笑说:“惭愧,惭愧,这只是我们五华山的小剑式,没想到这妖怪这么不抗打。” 水莹又说:“要是没有紫焰哥哥,我和公子对付那蜈蚣妖会很费力的。” 紫焰嘿嘿一笑说:“不是我说,水莹。你师父的七霞之法很是厉害,可他却偏偏传你剑气诀、凌云步这么没有用的道法。要不然我就能带着你一起去游历各地,斩妖除魔了。” 水莹连忙为师父辩解道:“师父他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再说,水莹哪里像紫焰哥哥那般聪明。水莹这么笨,学不好七霞之法这么高深的道法的。” 紫焰又是一笑,当他看到水莹手中的铁剑时,便问道:“咦?水莹,你那把玉剑呢?” “让我送给公子了。”水莹看了一眼白树成说。 紫焰眉头一皱,他也看了一眼白树成说:“你怎么能把玉剑给他呢?” “可是,公子没有仙器啊。”水莹解释说。 紫焰很生气地对白树成说:“你可知道水莹为了炼就那把仙剑,吃了多少苦头吗?你怎么能要别人的仙剑!” 白树成一愣,傻乎乎地站在那里。 “紫焰哥哥,你误会了。是我主动把玉剑送给公子的,公子原本不想要的。”水莹连忙又说。 “你总是护着他!”紫焰更加生气了,他说:“我最讨厌一个大男人躲在女孩后面,自身胆小无能,还要去云岳求道!” 水莹忙对紫焰说:“紫焰哥哥不要说公子了,我们还是赶路吧!” “哼!”紫焰不看白树成,直径向前走去。 “公子,我们走吧。”水莹对白树成说。 “水莹,等一下好吗?我身子不舒服。”白树成脸色发白地说。 原来,白树成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被那蜈蚣妖吓僵在那里,双腿早已不听使唤了。 水莹看了看他说:“好吧,咱们休息一会儿再走。” “嗯。”白树成点了点头。 水莹将白树成扶到一块青石上坐了下来,然后,她跑过去叫住了紫焰。 “什么?休息一会?”紫焰惊讶地对水莹说。 “嗯,公子有些累了,咱们休息一会再走吧!”水莹说。 “什么累了,他是吓得走不动道了吧!”紫焰不屑地说。 两个人走了回来,紫焰对白树成说:“怎么样,能走不?” 白树成没有回答他的话。 “哼!”紫焰轻蔑地看了白树成一眼,对水莹说:“走!咱们走,别管他!” “不行啊,不能把公子一个人留在这里,太危险了!”水莹急忙说。 “你别管他,看他自己能不能走!”紫焰拉了水莹一把。 “不,我要留下来。”水莹甩开了紫焰的手,走到白树成身边。 紫焰更加生气了,他对水莹说:“你以为你这么做是在帮他吗?你是在害他!你越纵容他,他就越胆怯。咱们走,让他自己跟来!要不然他永远也学不会坚强!” “可是公子他.……”水莹说。 “走吧!听我的没错。”紫焰强拉着水莹向前方走去。 “别走……水莹……别丢下我……”白树成连忙说,连他的声音都在颤抖,可是水莹还是被紫焰拉走了。 渐渐地,水莹和紫焰消失在浓雾之中。 谷内依旧静得可怕,四周阴森恐怖。白树成蜷缩着身子蹲坐在石头底下,在他旁边是那个死去的蜈蚣妖,着实令他害怕。 他浑身发抖,不敢动,更不敢喊。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念叨着:水莹,你快回来。 突然,一道邪光向白树成打来。白树成惨叫一声,被打得吐出血来。只觉得眼前一黑,就昏倒在了石边。 不一会,一猪一蛇两个妖邪从山石后面的浓雾中走出。 猪妖道:“运气不错,还真找到了一个活人。” 蛇妖也说:“太好了,正好带回山洞去见妖王。” 之后,两个妖邪将昏迷的白树成抬走了。 西巫山山谷的北面谷外,紫焰和水莹等在那里。 水莹焦急地看向山谷里,口中还说:“公子怎么还没出来?” “再等一会,不信那笨蛋不出来!”紫焰摆弄着腰上的玉佩,冷淡地说。 又过了一会,水莹实在等不下去了,她说:“不行!我要去找他!”说罢,水莹向山谷内走去。 “水莹!你别去,再等等吧!”紫焰连忙站起来说。 “不行!我不放心!”水莹执着地说:“我不能再等了!” 紫焰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哎……好吧!” 两个人走回了山谷,远远看见白树成坐过的青石附近没有人。 “咦?公子呢?”水莹连忙跑了过去,看见的却是一片血迹。 紫焰看了看附近说:“难道那笨蛋真的遇上了妖怪?” 水莹伤心极了,她自责地说:“都怪我,我不离开公子就好了!” 说着,她向山上跑去。 “水莹,你要干什么去?”紫焰连忙冲她喊道。 “我要去找公子!”水莹说。 “别傻了,都这么久了,那笨蛋早就被吃了!这山上妖气这么重,很危险的!”紫焰欲要阻止她。 “对不起,紫焰哥哥,我不能丢下公子不管!”水莹转身向山上跑去。 紫焰没有说话,他眼睁睁地看着水莹进了山林。 第030章 吸血脉精妖之石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西巫山,老妖王的洞府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大王、大王,不好了……”一个小妖闯进洞来,跪在地上。 “什么事?这么慌张!”坐在石椅上的老妖王道。 “大王,山下来了几个自称是麒麟门的修道之人,他们扬言要清山。”小妖回道。 “这群凡人道士,真是不知死活!”老妖王怒道“来呀,小的们,随我出洞迎战!” 洞内的小妖们高抬兵器,乱哄哄的。在嘈杂声中,又传来一声疾呼:“大王!”原来是蛇妖和猪妖扛着白树成跑了进来。 “大王,您要我们抓的凡人,我们抓来了!”蛇妖说。 老妖王看了一眼白树成说:“好,把他带到青面老怪那里。让老怪修炼好妖石,助我一臂之力!” “是,大王!”二妖抬着白树成退了下去。 西巫山密林,树枝茂密,杂草丛生。 水莹艰难地走着,她身上的衣裳被树枝荆轲划破了几处,早已脏乱不堪,有的更是划伤了皮肤,染下血迹。 她一心想要救出白树成,完全顾不得这些。 这时候,林内一道黄光向她而来,水莹一惊,忙侧身去躲,不想被树根绊了一下,摔倒在地上。 林内传来了年轻男子的声音:“师妹,你看错了,那个分明是个人嘛!” “哦,好像是,糟了,她被我的道光打伤了!”另一个女孩的声音有些惊慌。 一男一女两个修道弟子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男弟子上前扶起水莹说:“对不起,姑娘,我们误把你当作妖邪了,你没伤到吧?” 水莹轻轻地摇了摇头,说:“我没事……” 当看到水莹美貌的脸时,男弟子不由得愣住了。 这般闭月羞花的容貌,恬雅秀丽。如九天玄女降落人间,丝毫没有半点凡间庸脂俗粉之气。 看着痴痴望着自己的男弟子,水莹的脸不禁微微泛红,她小声说:“这位公子,你干嘛这样看我啊?我可不是妖怪啊……” “师兄……”女弟子推了他一下,男弟子这才回过神。 那男弟子连忙松开扶着水莹的手,对她说:“哦……对不起,我们看错了……” 水莹站了起来,继续向深林里跑去。 男弟子目送着渐渐消失的水莹,旁边女弟子推了她一下,道:“回神啦!人都走远了!” “师兄你傻傻的样子,还不叫人家笑话。”女弟子生气地说。 “是吗?我刚刚是不是有些失礼?”男弟子忙问。 “色迷迷地看着人家,人家不把你当采花贼才怪!”女弟子不屑地说。 男弟子失落地看着水莹跑入的树林,叹了口气。 西巫山洞府深处的祭坛,青面老怪正忙着配置毒药。 蛇妖和猪妖抬着白树成闯了进来,道:“老怪,妖王派我二人给您送来个凡人。” 青面老怪缓缓转过头,露出一张铁青,且满是皱纹的老人脸问道:“是活的吗?” “是……”二妖回道。 “好,放下吧,你们可以退下了。”青面老怪说。 二妖放下白树成,拜退而出。 青面老怪将白树成抬到石床上,微微点头。他将白树成背后的清寒剑取下,放在一边,他似乎对仙剑宝物不感兴趣。 “真是上等的药引,正好修炼妖石……”青面老怪目光冰冷,自言自语地说:“先喂下‘续命丹’,可不能让他死掉了。” 说着,青面老怪喂白树成服下一颗红色丹药,白树成依旧紧闭双眼昏迷着。 青面老怪拿出一把利刀,在白树成胸口割下。豁开了他的胸膛。鲜血顺着石床流下,青面老怪的眼睛里,映出白树成胸膛里的血肉,以及那颗跳动的心。 然后,青面老怪缓缓从宝盒里取出一块黑色的石头,那就是传说中的―精妖之石。 传说,精妖之石是由无数妖邪的精魄锻造的妖器,只有用源源不断的精血才能激发其强大的妖力。 老妖王费劲千难万险才得到这颗宝物,只是,妖石尚被封印。青面老怪打算把妖石埋在白树成的血肉里,用来吸取他的阳气以及精血气脉。等到妖石完全被激活,它将冲破白树成的身躯,化作一颗无比强大的妖器。 青面老怪将白树成的胸膛用丝线缝合上,外表看来似乎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就这样,白树成成为了锻造妖石的牺牲品,等到妖器炼成,就是他寿尽之日。 而且,妖石带来的妖邪之气正逐渐腐蚀着他的心智。 西巫山山林里,水莹焦急地跑着,她心里不好受,总感觉自己对不起白树成。一遍一遍地责备自己:明知道白树成没有法力,还是将他一个人留在山谷里。 就在她急着四处找寻的时候,忽然,一道鞭影打来,水莹慌忙去躲,只见,岩石后面闪出三个妖邪来。 两个狼妖,一个蛇妖,刚才的鞭影就是蛇妖手里的青鳞鞭。 水莹心中一寒,自己明显不是这三个妖邪的对手。而且她还有事在身,不宜恋战。她下意志退后了两步,可身后是岩壁,已经没有了退路。 三妖齐力向水莹攻来,水莹持剑抵挡,很快便占了下风。 几道剑气斩过后,水莹精疲力竭,处境相当危机。 蛇妖看准机会,挥鞭打来,青鳞鞭将水莹手里的铁剑缠住,令她动弹不得。 水莹正惊慌时,另外二妖也乘势向她攻来。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道寒光劈来,将青鳞鞭斩断,水莹才得以脱身,翻身躲开二妖的兵刃。 只见一个白衣道仙立于石上,却是紫焰。 紫焰持剑而下,落在水莹身前,历吼一声:“紫焰,灭魔剑式!”只见他背后的仙剑化作一红一黄两道仙光,仙光落地炸开一道地缝,三妖忙后退躲开。 红色、黄色两把仙剑挥舞着剑锋,攻向妖邪。 剑势强硬,剑气步步紧逼,三妖很快就抵挡不住了。在几式剑势之后,一个狼妖躲闪不及,身中数剑,当场毙命。 其余的两个妖邪互相看了看,深知敌不过紫焰的法力,转身也逃走了。 紫焰扶起倚在树边的水莹,关心地问:“水莹,你没伤到吧?” 水莹摇了摇头,回说:“多谢紫焰哥哥相救……”说罢,她捂着受伤的左臂,继续向山里跑去。 “水莹!”紫焰拉住她纤细的胳膊说:“我陪你去……” 水莹差异地看着紫焰,却听紫焰继续说:“我陪你去救那个白树成。虽然我不怎么喜欢那个人,但是我不想让水莹你有事。” 水莹点头说:“好,那我们快走吧。” 两个人向西巫山上的深林里赶去,周围依旧是妖气浓重。 第031章 麒麟门败走妖王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西巫山上空变得昏暗阴沉,在山北的一处广阔的岩石上,麒麟门弟子和妖邪混战起来。 五六名优秀的麒麟门弟子将老妖王围住,他们祭起各自的仙家法宝齐力攻向老妖王。老妖王悬在空中,手持白骨杖,他身上散发着乌黑的妖气,施展妖法,身边盘旋着五颗骷髅头,来抵挡麒麟门弟子的围攻。 地上的小妖们不是麒麟门弟子的对手,遭到了屠杀。 十余个弟子杀进了山洞里,攻占了老妖王的老巢。 老妖王见状,心中一寒,另有更多的麒麟门弟子御剑向他飞来。他一咬牙,将白骨杖一横,无数颗骷髅头旋转飞出,逼退了众弟子,老妖王化作一团黑气向天上逃去。 几个麒麟门弟子御剑追了上去,其他弟子更是欢呼不已,庆祝他们的胜利。 在半山腰,水莹和紫焰走出了深林。紫焰看着昏暗的天空,忽见一团黑气飘过,紧接着几道白光追了过去,转眼消失在天的尽头。 紫焰眉头一皱,对水莹说:“水莹你看,好像有人和妖邪斗法。” 水莹没有说话,继续向山顶走去,这时候一个声音从山上传来:“你们是什么人?这里现在很危险,快快离去!” 紫焰和水莹看了看上面,只见,一个麒麟门弟子踩着仙剑飘了出来,他对他们两个人说:“快走吧,迟了恐怕要丢了性命。” 紫焰微微一笑,上前拱手道:“在下五华山弟子紫焰,敢问这位兄台,你可是麒麟门的弟子?” 那弟子一愣,回道:“正是,这位五华山师兄来此处,莫不是也来除妖的?” 紫焰点了点头,水莹忙问:“这位小哥哥,你们在这里与妖邪斗法吗?” 那弟子看了一眼水莹,眼睛一亮,忙微笑地说:“姑娘,原来是你啊?” 水莹细眼一看,竟是在半山腰深林里,把自己误当作妖邪的那个男弟子。 紫焰不解地看了看水莹,却见那男弟子开口说:“姑娘,刚才真对不起,误把你当妖邪了。” “没关系,小哥哥别放在心上。”水莹回答说,她看了看不远处山顶那些欢呼的麒麟门弟子,忙问道:“你们已经将妖邪打败了吗?” 那弟子微笑地回答说:“是啊,姑娘,我们已经把老妖王打跑了,占了他的洞府,正打算将山里的小妖们杀个干净呢。” 水莹一听,忙上前一步,问道:“那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身穿白布衣,短头发的公子,个子大概有这么高。”她还用手比了比,说:“他是被妖邪抓到山上来的。” 那弟子想了一下,摇头说:“我们在洞里没有发现被抓来的人啊,怕是被妖邪害死了吧。倒是我们在洞深处,找到了一个大坑,里面有好多人的白骨呢。” 水莹一听很是伤心,她捂住了脸。 紫焰叹了口气,他安慰水莹说:“水莹,你别太伤心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这时候,忽听山顶传来一声高呼:“大家快来!这里有个山洞,里面有法力高深的妖邪!” 却是守在洞口的弟子喊了起来,想必是洞里的弟子受到了攻击,向外面求助。片刻之际,天空划过五颜六色的仙气,十几个麒麟门弟子御剑飞入洞中。 那男弟子看了看,忙对紫焰和水莹说:“对不起,两位,在下失陪了!”说着,他返身向山上飞去。 紫焰将水莹扶到石边坐了下来,水莹低着头,抹着眼泪,很是伤心地说:“公子是我害死的,我对不起他。” 紫焰微笑地安慰她说:“他只是一个凡人,天下间被妖邪害死的凡人不知道有多少,你何必这样伤心呢?” 水莹站了起来,依旧流着泪说:“我去把公子的尸体找回来。” 紫焰忙拉住她,皱着眉头说:“你发什么疯,水莹!你没听那麒麟门弟子说吗,那么多白骨你能分得出哪个是他吗?” 水莹努力想挣脱紫焰的手,她说:“分不出我就一起埋了,反正我必须要去看看!” 这时候,那个麒麟门弟子又回来了,他看见紫焰和水莹还在岩石边,便说:“太好了,你们还没走。刚才,几个师兄杀了一个青脸老妖怪,在山洞里的石坛上发现了一个昏迷的凡人,他的相貌跟姑娘你描述的很是相似。” “是吗?”水莹连忙说:“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 “姑娘,请随我来!”那个弟子对水莹说。 水莹和紫焰跟着那个弟子来到山顶的一处洞穴前,像是个妖洞,两个人进去了。 几个麒麟门弟子将解救的那个凡人抬了出来。 果然是白树成,水莹连忙跑过去,她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扶起了他,上下打量着,很是心疼的模样。 周边几个麒麟门弟子面面相觑,他们见水莹这般美貌,却又如此痴情,不免对地上昏迷的白树成产生了几分嫉妒。 此时的紫焰正在外面和几个麒麟门弟子聊天说笑,无暇顾及洞里的事。 白树成依旧昏迷不醒,水莹很是难过,她用自己的袖子,擦着白树成额头和脸颊上的汗水,帮他整理身上的衣裳。 过了很久,麒麟门的弟子仔细地检查了山洞,确定没有残余的妖邪,便齐力作法,用碎石封住了洞口。 待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麒麟门弟子纷纷离开了。 天也渐渐黑了,山洞口只剩下紫焰、水莹和昏迷的白树成。紫焰将从麒麟门弟子手中要回来的清寒剑,放在水莹身边。然后,转身向林子里走去,他似乎不愿意看到白树成。 许久过后,白树成也渐渐清醒了过来,他惊慌地看着四周,面色惨白。 “公子……”水莹对他说着。 当白树成看到水莹在自己身旁时,他鼻子一酸,心里也不由得委屈起来。 “我好害怕……水莹。”白树成开口说。 水莹的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她看着白树成说:“对不起,公子,我不该离开你……” 站在外面的紫焰,隐约听到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便走了过来。当他看到眼前的一幕时,脸色立即多了几分阴沉。 的确,面对一无是处的白树成,谁见了都会瞧不起,何况是紫焰。他心想着:这个白树成不过是个资质愚笨,还自以为是的窝囊废,本就惹人讨厌,可水莹却偏偏对他这么好。 “公子,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水莹竭力地扶着白树成说:“我们这就走……” 白树成努力地点了点头,他用尽力气站了起来。突然感觉到胸口一阵闷痛,那黑色的妖气正腐蚀着他的血肉。他眼前一黑,渐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身子瘫倒了下去。 “紫焰哥哥!”水莹扶着白树成,对站在不远处的紫焰惊慌地说:“紫焰哥哥,你快来看看啊,公子他……他这是怎么了?” “够了,水莹!”紫焰愤怒地说:“别指望我会去救这个废物!” 水莹被紫焰的话吓住了,连忙又说:“紫焰哥哥,你……” 紫焰二话不说,祭起身后仙剑向白树成刺去。 “不要啊!”水莹连忙用身体护住白树成,她也吓得闭上了双眼。 紫焰的那两把仙剑在水莹身前停住了,却听紫焰叹息着,对她说:“水莹,这个废物有什么好?怎么值得你这般对他?” 水莹睁开眼睛,她反问紫焰道:“紫焰哥哥,公子他做了什么事情对不起你,你为什么会这般恨他?” 紫焰冷哼一声,收回双剑。他也不想和水莹多说,转身便要离开。 见紫焰要走,水莹慌了。因为紫焰是会御剑术的,自己追不上。 所以,她顾不得那么多,连忙叫住紫焰。 “等一下,紫焰哥哥!”水莹疾呼道。 当紫焰回过头时,却看到了水莹跪在地上,跪在自己的面前说:“紫焰哥哥,求求你救救公子好吗?” 第032章 赐仙药只救一命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西巫山山洞前,水莹跪在紫焰面前,在她身后,白树成依旧昏迷不醒。 “求求你,求你救救他……”水莹哀求着,她没想那么多,只想留住紫焰,要不然白树成就真的没救了。 水莹的举动令紫焰很是惊讶,面对哀求自己的水莹,紫焰深深叹息,他从腰间取下一个红葫芦,拔掉遮顶,轻轻一摇,里面便滚出一颗红药丸来,他拿着这颗药丸对水莹说:“这颗仙药,你拿去救他吧……” “多谢紫焰哥哥……”水莹连连道谢地接过仙药。 “不过,你听好。”紫焰缓缓说:“这颗仙药是我为你准备的,它能治愈你腹部的伤,我只有一颗,是救他还是救你,你自己决定吧。” 水莹吃惊地看着紫焰,原来紫焰早就知道自己腹部的伤了。她看了看手里的仙药,透着微弱的金光。这颗仙药既能救自己的命,也能救公子的命,这就是仙人的灵丹妙药啊。 紫焰缓缓说:“这颗仙药是我侥幸从妖邪手里夺来的,别说是我,就连师父他老人家也没见过这等仙药。” 水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中一阵苦涩。她坐在白树成身旁,将手里的仙药喂白树成服了下去。 她终究是为了救白树成,而放弃了自己。 或许紫焰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局,他平静地对水莹说:“你还是把我为你准备的仙药让给了他,你真的为了这个人,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 水莹看着白树成,缓缓说:“公子他人很好,我不忍心见他遇害。” “水莹,你这么做真的不值得。”紫焰最后看了一眼水莹,他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山洞口。不一会,紫焰踩着仙剑飞离了西巫山。 水莹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白树成心里很是愧疚。本来答应要保护他去云岳山学道,结果却险些害了他的性命。她的手轻轻抚摸着白树成的脸,又流下了泪。 许久过后,白树成的身子动了动,他似乎要醒了。水莹连忙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她不想让白树成看到自己伤心。 白树成睁开双眼,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缓缓地坐了起来。 “公子,你好些了吗?”水莹关心地问。 白树成低沉着脸,目光似乎多了一丝邪恶,看来他体内的精妖之石所产生的妖气,正腐蚀着他。他冷冷地看着水莹,像是要吃掉她一样。 “公子,你怎么了……”水莹不解地看着他说。 “我醒了,你很失望吧?”白树成冰冷地说:“你不是要把我送到妖怪那里,让妖怪吃了我吗?” 水莹有些惊讶,她拉着白树成的手说:“不是的,公子。我没有,我没有要害公子的意思……” “走开!”白树成一把推开水莹,水莹摔在了地上。只见他站了起来对水莹说:“你嫌我无能,嫌我没本事,所以要把我害死,去跟那个紫焰,对不对?” “不是这样,公子,你听我说……”水莹连忙说。 “住口!我不想听!”白树成愤怒地说:“哼!人和人之间,只有出卖和利用。你利用我找你师父,我利用你去求仙学道。现在,你有了那个紫焰,用不上我了,所以要害我!” 白树成面色更加狰狞,继续说:“那你还假惺惺地救我干什么?来衬托你的善良和仁慈吗?还是那个紫焰把你一脚踢开了,你才想着来找我。” 水莹脸色惨白,她低下头,委屈的泪水流了下来。 “看来是我说对了,那个紫焰果然把你甩了!”白树成不屑道。 水莹伤心极了,她缓缓说:“公子,求你不要这样。我知道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山谷里,我也知道你一定很恨我,我都不怪你……” “怪我?你凭什么要怪我?”白树成突然历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公子。”水莹看着他说:“你怎么对我都行,可是你不要说这么伤人的话好吗?毕竟我们一起住在山谷里那么久,难道你还不能相信我吗?” “别跟我提山谷!在那里我们还不是一样互相利用,你不是因为孤单才救的我吗?”白树成继续说。 水莹的身子不由得颤抖起来,她面色苍白,不敢相信白树成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原来,我一直都在利用公子。水莹哭得更伤心了,她说:“难道我在你心里,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吗?”水莹看着他问。 看着伤心的水莹,白树成心头一震,他忽然想起山谷里的那一幕:那天清晨,水莹遍体鳞伤地回到了山谷,身子被雨淋透了,血也染红了她的衣裳。她是为了给自己的同伴报仇,才独自上山杀妖邪。那一次,她差点连命都没了。 白树成凶恶的目光变得有些麻木,水莹她教自己法术,还把心爱的仙剑送给自己,在山谷里更是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如果说是利用,她都得到了什么? 刚才自己怎么会那样说,那样想? 他看着水莹身上划破了的道道伤痕,斑斑血迹透过了衣裳,一定是为了找自己弄伤的。水莹依旧捂着脸哭着,哭得很伤心。 想到这些,白树成的目光逐渐平和下来,精妖之石的妖气也淡去了许多。他对水莹说:“水莹,对不起,我以为你跟那个紫焰……”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苦苦地笑了一声,继续说:“我现在心里很难受,我不想就这么死在这里,我还有我的愿望,我还要去求仙修道。” “那么,公子去求道吧。水莹再也不妨碍公子,不利用公子了。”水莹抹了抹眼泪,冷冷地说。 白树成一急,忙拉着水莹的胳膊说:“水莹你听我说,我需要你在我身边保护我。只要你能把我送到云岳山,让我修得法术,我一定不会忘了你的。” “我不去了,我要回百媚谷等师父。”水莹依旧伤心地摇着头,她推开白树成的手站了起来。 “水莹!”白树成企图抓住她的手,水莹避开了他,转身向山林跑去。 “水莹……”白树成痛苦地咳了几声,他企图站起来,但没有办法。只能倚着岩壁,呆呆地望着深林,望着水莹离开的方向。 一滴清水顺着岩壁滴落,滴在白树成的身上,他感觉到异常的冰冷,捂着胸口,面色铁青。 最后,他只得倚躺在石壁下,蜷缩着身体。 水莹,她不会再理我了。我对她说出那么混蛋的话,为什么我会说出那样的话?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难道自己真的那么坏吗? 带着深深的愧疚,他紧闭双眼,承受着心中的痛苦。 第033章 寒雨林鬼剑山庄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西巫山山崖外,水莹独自跑到崖边哭了起来。她哭得那般伤心,她心里一直都很难受,不光是白树成的话。还有好多让她伤心的事情,那些原本被她埋在心里,企图忘记的事情,此刻都像潮水一样涌了出来。 她想师父,还想死去的爹娘和姐姐。 她看着夜空,模糊的双眼仿佛看见了师父那张慈祥的脸,她轻声地说:“师父,小莹好想你,你回到小莹身边好吗?” 不知哭了多久,泪哭干了,心哭疼了,也哭累了,原本憔悴的脸更加苍白。水莹独自倚在石边,痴痴地望着远处的一片黑暗。 伤心过后,她开始想着白树成,担心和惦记着他。水莹深深叹了口气,其实在她心里早就原谅了白树成。她知道白树成是因为委屈和害怕,才一时失控对自己说出那样的话,她已经不怪他了。 水莹缓缓站了起来,向深林里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白树成感到一丝温暖,他又闻到了那淡淡的黄茶花香味,那是水莹身上的香味。他缓缓睁开眼睛,朦胧的视线看见舞动的火堆,美貌的少女坐在火堆旁青石上。 果然是水莹,白树成原本以为水莹不会再回来了。当他再看到她时,他的心里涌满了温暖。 白树成企图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躺在稻草上,身上盖着的,原本是穿在水莹身上的那件绣着黄茶花的外衣。 而水莹还是像以前一样,只是痴痴地看着那堆火,似乎在想着什么。她低垂的目光,满是忧伤。美貌的容颜,映着火焰微微闪动的赤橙亮色,依旧是那般清秀柔美。 “水莹……”白树成轻轻叫了她一声。 水莹连忙转过头看着白树成,她站起身来,走到白树成身边,用手摸了摸白树成的额头,然后缓缓地收回了手,静静地坐在他身边。 “水莹,你还在生我的气吗?”白树成难过地说:“原谅我,是我不对,我再也不会那样对你了。” 白树成强忍着泪水说:“没有你,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我知道,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对吗?” 水莹一直都没有说话,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慢慢地低下了头,那长长的发丝柔顺地垂了下来。 白树成再也忍不住了,泪水流了下来,他真的很开心。水莹又回到了自己的身边,他暗下决心,不会再让水莹受伤害,不会让水莹再因为自己伤心难过。 西巫山,月下,洞府。燃烧的火堆异常温暖,水莹默默地守着睡熟了的白树成。 几日后,水莹和白树成走在林子里,自从离开西巫山以后,水莹的身子就越来越虚弱。 这夜,雨很大。水莹和白树成的衣裳全都湿透了,水莹的旧伤又复发了,病痛将这个女孩折磨得死去活来。起初白树成扶着她走,后来就只有背着她了。 水莹伏在白树成背上,此时的她面无血色。呼吸时而急促,仿佛随时都要窒息一样。 雨水无情地落着,白树成有些焦急,他在林子里迷了路,不知该往哪里走好,他对背上的水莹说:“水莹,你要坚持住啊,千万不能睡!” 他知道如果水莹睡下的话,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嗯……”水莹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应道。 雨越下越大,白树成在漆黑的林子里跌跌撞撞,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他很害怕,也很着急,只能不停地走。他走过了一棵又一棵树,终于在下一个拐角处看见了微弱的灯光。 “太好了,水莹,前面好像有人家。”白树成惊喜地说,他背着水莹向亮光处跑去。 近了,白树成才看清是一座很大的庭园豪宅,光亮是门口屋檐下挂着的灯笼发出来的,其中有两个灯笼已经被顺淌下来的雨水滴灭了。 白树成走到门前,借助微弱的光亮,看清了门匾上的字,他念道:“鬼剑山庄?” 鬼?白树成心头一惊,难道是鬼庄?他害怕了,看了看四周,转身想要离开。 这时,白树成背上的水莹痛苦地咳了几声,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似乎撑不了多久了。 白树成心里犹豫了,他回过头又看了看那山庄,心想:万一不是鬼庄呢?只是起了个古怪名字的山庄。况且,水莹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如果错过了这里,她很可能就会死在路上。 就赌一赌吧,为了水莹。白树成壮着胆子走到门前,敲了几下。 “有没有人啊?”白树成大喊道,说着,又奋力敲着门。 周围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白树成不死心,继续敲了起来,终于里面有了动静。 “谁呀?喊什么喊?”门内传来一位老人的声音。 ‘吱呀~!’门开了,一位白须老者和几个家丁打着伞走了出来。 “老人家,我们路过此处,恰逢大雨,无处躲避,请您让我们在这里避避雨,好吗?”满脸雨水的白树成问 “你们快走吧,鬼剑山庄从不欢迎陌生人。”老者回答,说罢,便要关门。 “请等一下!”白树成急了,忙伸手去拦门。 那几个家丁见状,纷纷站了出来,有的还把手放在了剑柄上。 老者叹了口气,对白树成说:“快走吧……” 白树成刚要说话,伏在他背上的水莹用虚弱的声音对他说:“算了,公子,我们还是走吧……” 白树成看了看那几个家丁,要是打起来,自己肯定打不过。可是,要是走的话,水莹怎么办? “我们别打扰人家了,还是走吧,公子……”水莹的声音越来越轻。 白树成叹了口气,他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离开。 就在白树成刚要离开时,门内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许管家,怎么回事?” “回禀少爷,是路过的陌生人想要进来避雨。”老者回道。 “路过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门中映现出两个人的身影。是一位身穿清白色公子装的少年,身后跟着一个打着伞的丫鬟。 “少爷,是两个人呢,另一个好像行动不便。”那个丫鬟对少年说。 少年走到白树成身前,他只是看了白树成一眼,便向水莹伸出了手。 “你要干嘛?”白树成惊慌地退后一步,他这一退步,灯笼里微弱的光照映在水莹的脸上。 少年身边的丫鬟立刻道:“少爷,你看,还是位姑娘呢。” 少年略有些惊讶,他回头对白须老者说:“快,带他们进来!” “可是少爷,庄主有令,不能擅自将外人放入庄内。”白须老者为难地说。 “你没看见那位姑娘已经快死了吗?!”少年微怒道。 “可是……”白须老者刚要说话。 少年正容道:“出了事我担着,把他们带到西厢房里。再把李伯找来,为这位姑娘疗伤!” “是,少爷。”白须老者很是无奈,只得听从少年的吩咐。 在朦胧的雨中,那几个家丁带着白树成进了山庄。 雨水依旧不曾止息,湿润的泥土满是草叶的清香味道,伴随着冰冷,随风弥漫飘散。 第034章 初相识少爷秦潇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在西厢房里,水莹躺在床上昏睡着。她的面色惨白,却略带一丝红润。湿透了的头发搭在枕头上,另有发丝湿在脸颊上,桃唇淡淡,柳眉轻柔,紧闭的双眼也是那样美丽,修长的睫毛,浅浅的眼袋,细腻而又清雅,美的那般纯净,那般自然。 没有一丝胭脂水粉的妆扮,没有一件名贵珠宝首饰,身上更没有华丽的衣裳,却还是美的动人心弦。 此刻,她身上盖着白色的棉被,郎中李伯正在为她把脉。 少年微笑的看着床上的这位姑娘,透露出说不出的喜爱。白树成也焦急地看着水莹,当他看到少年时,突然有些反感,心里不禁想着:那个男子怎么看水莹色迷迷的,莫非起了歹心? 这时,郎中李伯站了起来,无奈地摇了摇头。 “怎么样?李伯。”少年问,几乎是同时,白树成也对郎中李伯说:“水莹她怎么样了?” 少年看了一眼白树成,又问郎中李伯说:“这位姑娘的病情严重吗?” 郎中李伯叹了口气,说:“说实话,少爷。这位姑娘伤得很重,您请这边说话。”说罢,郎中李伯将少年带到一边。 白树成急了,他也要过去,却被府内的家丁拦住了。 无奈,白树成只得远远地看着李伯与少年说着话。 郎中李伯对少年说了几句话后,少年的脸色变了,他看起来有些为难,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像是同意了郎中李伯的话,郎中李伯拜退出了厢房。 少年走过来对白树成说:“这位兄台,请你先到庄北的一间厢房内休息。” “为什么?水莹她怎么了?你们要把她怎么样?”白树成慌张地说。 “我们要把她吃了!”少年身边的丫鬟生气地说。 “你……你们……”白树成退了两步,吓得说不出话来。 “这位公子真笨!”那个丫鬟又笑了下,说:“我们当然是……” “小菊!不许乱说话!”少年连忙对丫鬟道,说着,他还看了看白树成说:“我们要为这位姑娘疗伤,用的是庄内特制的灵药,不便向外人透漏,请这位兄台回避。” “可是……”白树成还是不放心地说。 “我会吩咐下人,好好招待兄台,兄台先去洗个澡,吃些东西吧……”少年继续说。 白树成很是无奈,心想:反正水莹已经快死了,索性让他们治吧。他摇了摇头,跟着下人离开了西厢房。 白树成走后,丫鬟小菊对少年说:“少爷,您真的打算要用雪莲来救这位姑娘?” 少年点了点头。 “可是老爷怪罪下来……”小菊害怕地说。 “放心吧,小菊,我自有分寸。”少年说。 小菊不安地看着少年,没有再说话。 过了许久,水莹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她的第一感觉是温暖,不再像雨里那般冰冷。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 坐在床边的少年,看着水莹说:“姑娘,你醒了……” 水莹奇怪地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男子,目光中充满了不安。 见水莹这般样子,少年一愣,忙又说:“姑娘,你不记得了吗?你们来到鬼剑山庄,是我让你们进来的,我叫人为姑娘你疗的伤。” 水莹看着他,突然想起了刚刚在雨里的事情,忙对秦潇说:“我想起来了,是你这位公子救了我。那么,这里就是鬼剑山庄了?”她看了看四周说。 “对啊,我叫秦潇,这山庄的庄主便是我的父亲。”那位叫秦潇的少年回答说。 “秦潇……”水莹念叨着,她的脸突然一红,对秦潇说:“多谢秦公子相救之恩。” “姑娘不必客气。”秦潇看着她说。 片刻,秦潇开口又问:“请问姑娘芳名是……” 水莹笑着说:“我叫陈水莹,秦公子就叫我水莹吧。” “水莹姑娘。”秦潇说。 “嗯。”水莹应道,她再去看秦潇时,发现秦潇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两个人就这样,谁也没说话,微笑地看着彼此。 这个时候,白树成突然闯了进来。当他看见水莹和秦潇两个人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时,他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心里很不舒服,硬咳了两声。 水莹和秦潇这才注意到白树成,秦潇避开了水莹的目光,水莹也害羞地低下了头。 白树成看了一眼秦潇,走到水莹身前对她说:“水莹,你可算醒了,感觉好些了吗?我都担心死你了!” 水莹依旧低垂着头,她说:“我没事了,白公子。” 听见水莹叫自己白公子,白树成突然感觉水莹对自己陌生了。但他是多心了,水莹只是想把他和秦潇区分开才这么说的。 这个时候,秦潇对水莹说:“水莹姑娘,你一定饿了吧?我这就吩咐下人为你准备糕点送过来。” “秦公子,不要劳烦了,不用了。”水莹连忙说。 在白树成的注视下,水莹努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打开枕边的包裹,取出果子对秦潇说:“我这里有吃的东西。” 秦潇看了看那些果子说:“水莹姑娘,你怎么能吃这些东西呢?这些东西都被雨淋了,我还是叫人为你做点吃的吧。” 白树成看了看水莹,看了看秦潇,感觉自己在他们之间,仿佛是多余的一样。 “不,秦公子……”水莹难为情地说:“秦公子的好意水莹心领了,可是水莹只喜欢吃果子,不愿意吃别的东西。” 说着,水莹将果子拿起,正要吃。秦潇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并对她说:“这怎么行呢?” 水莹惊讶地看着秦潇,秦潇从她手里拿过果子放在桌子上。然后,他对水莹说:“水莹姑娘,你来到我们鬼剑山庄就是客人,秦潇本应该尽地主之谊,可你执意不肯接受,难道是瞧不起我们鬼剑山庄吗?” “不,秦公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水莹连忙说:“我只是不想麻烦你们。” “那就好!”秦潇站了起来说:“水莹姑娘不要再说了,秦潇这就吩咐下人准备一些水果招待两位。”说着,秦潇转身离开了西厢房。 水莹望着秦潇离去的门口,叹了口气。 白树成坐到床边,水莹忙拉着白树成的衣角说:“白公子,你说刚才我的样子是不是很傻?” “什么?什么很傻?”白树成不解地看着她问。 水莹笑了,红着脸说:“他一定会笑我的,刚刚相识的第一面。可是,我连话都说不好。” 白树成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对水莹说:“水莹,你要防着点那小子。”说着,他还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小声继续说:“那小子看你时色迷迷的样子,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有呀。”水莹低下头说:“我怎么没看出来呀,我觉得秦公子人挺好的。” “小白脸一般都不安好心的。”白树成依旧谨慎地说。 听着白树成的话,水莹用手掩着嘴笑了,她还拨了拨挡在眼前的长发,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白树成皱着眉头对水莹说:“你笑什么笑啊,我说的都是真的。” 第035章 西厢外桃花飘落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秦潇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丫鬟。丫鬟们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盘水果,秦潇笑着坐到床边对水莹说:“水莹,我只找到这些水果,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 丫鬟们将水果放在床边的桌子上,秦潇一挥手,丫鬟们纷纷退出了西厢房。 “这些都是什么呀?”水莹惊奇地看着那些果子问。 秦潇指着果子,一一介绍说:“这里有北域的冰凌寒果,西域的绿甜瓜,这个是水晶果玉,还有墨葡萄和……” “我认得这个,这是果绿白芒吧?”水莹突然说。 “对啊,这是上品的果绿白芒。”秦潇说:“如今世上也很稀有了,水莹你怎么会知道呢?” “我小的时候吃过的,这可是我们西城的特产……”水莹说到这里突然不说了,笑容也淡去了许多。 秦潇看着她问:“水莹,你的家乡是西城啊?” 水莹点了点头,目光有些忧伤。 “原来是这样。”秦潇连忙道歉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害水莹姑娘想起了伤心的往事。” “没关系的,秦公子,我没事。”水莹笑了笑,她看了看那些果子说:“我可以吃吗?” 秦潇笑了,说:“当然可以啊,这些就是为你准备的。” “谢谢秦公子……”水莹拿起了一个果绿白芒,咬了一口。 “怎么样?好吃吗?”秦潇微笑地问。 “嗯……”水莹再次点了点头,说:“很久没有吃这个果子了,它的果肉还是那般清凉爽滑。” 秦潇笑了,他看了看白树成说:“兄台,你也吃啊,别客气。” 白树成愣了一下,对秦潇说:“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白公子……”水莹拉了白树成一下,还对他使了使眼色。 秦潇很奇怪地看着白树成,却听白树成又说:“我以为你当我不存在呢。” 秦潇连忙陪笑说:“兄台,秦潇失礼了,怠慢之处还请海涵。” “失礼?不失礼啊。”白树成冷冷地说:“你和水莹不是聊得很传情吗?” 水莹又拉了拉白树成,小声说:“白公子,你胡说什么呀。”她的脸也因为白树成的话,而羞得通红。 秦潇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说:“二位慢用,秦潇有事失陪了。” “秦公子!”水莹企图叫住秦潇,但秦潇没有理水莹,转身就走了。 水莹叹了口气,将果子放在盘子上。 “咦?我也没说什么啊,他怎么就走了呢?”白树成不屑地说。 “难道你看不出来,秦公子生气了吗?”水莹不开心地对白树成说。 白树成看着水莹,缓缓问:“那你生气了吗?” 水莹没有理他。 白树成摇了摇头,他拿起一个果子吃了起来。 片刻,水莹又对白树成说:“白公子,我们在这里,已经很麻烦秦公子他们了。” 白树成冷哼一声,继续吃着果子。 水莹突然拉着白树成的手,认真地说:“我求你不要这样好吗?” 白树成冷漠地说:“为什么?我为什么不要这样?” 水莹说:“因为,秦公子他救了我们啊,人家又好心留我们在这里,还拿东西招待我们吃。” “他是看水莹你漂亮才这么做的,他对你心怀不轨你知道吗?”白树成皱着眉头说。 “哎呀,不是,秦公子他不是那样的人!”水莹扭过头去,生气地说。 白树成最后看了一眼水莹,他站起来走了。 白树成回到鬼剑山庄为他准备的客房里,躺在了床上。他心里很不舒服,脑海里总是浮现着秦潇和水莹说话时的情景。他有些嫉妒,甚至开始讨厌水莹了。 几天过去了,西厢房窗外的桃花不知落下了多少瓣,水莹倚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片片粉红。 桃花好美,淡淡的粉色,一瓣一瓣,寻寻落下,带着清香的味道,带着轻盈的舞姿。 看着看着,水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几个丫鬟走了进来,她们端着各式各样的水果放在床边。 水莹刚要对她们说话,可那几个丫鬟都低着头匆匆走了。 看着盘子里的水果,水莹心里很是难受,她没有再去吃那些水果,只是倚坐在床上,痴痴地望着窗外。 这几天,白树成过得也不好,他整日琢磨着怎么离开这个山庄,可山庄里的那些家丁不许他随便走动,他感觉自己像牢里的犯人一样。 这天,白树成终于决定来找水莹,他来到西厢房,水莹正在床上睡着,白树成推了她几下,水莹才缓缓地睁开双眼。 “水莹,我们走吧。”白树成对她说:“你的伤应该好了吧?我们离开这里,继续赶路吧。” 水莹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她缓缓下了床,收拾好了包裹,便跟着白树成出了西厢房。 正巧,秦潇身边的丫鬟小菊从走廊里匆匆走来,她看到水莹和白树成,便吃惊地对水莹说:“陈小姐,你这是干什么?要走吗?” 水莹点点头,对小菊说:“请替我转告秦公子,水莹感谢他的救命之恩,水莹已经在府上打扰多日了,不想再麻烦你们了。” “陈小姐!”小菊皱着眉头,又说:“你能过来一下吗,小菊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水莹看了一眼白树成,便和小菊走到了一边的拐角处。 小菊叹了口气,对水莹说:“少爷当日为了救陈小姐的性命,背着老爷从后寒院拿了几棵千年雪莲做药。后来,老爷发现了,可是少爷死活也不肯说出是给陈小姐治病。” “那千年雪莲可是稀有的仙药,老爷一怒之下,拿龙鞭狠狠地打少爷。”小菊伤心地说:“少爷现在遍体鳞伤,躺在床上都好几天了,可是他总是想着陈小姐你,他总是对我说,让我来照顾陈小姐,我害怕少爷身边没人照顾,直到今天才应了少爷的吩咐来这里的。” 水莹听完以后,心里很是难受,她拉着小菊的手说:“秦公子在哪?带我去见他好吗?” 小菊点了点头,两个人匆匆离开了。 白树成在走廊里等了很久,也不见水莹回来,便走过去一看,拐角处早已没有人了。他看了看手里的包裹,很是生气。 第036章 治伤病雪莲恩情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水莹跟着小菊来到了一间房子,一进门水莹就看到秦潇躺在床上,身上满是包扎的白布。 水莹连忙跑了进去,当秦潇看到水莹的时候,很是惊讶。 “秦公子……”水莹走到床边,伤心极了。 “水莹姑娘,你怎么来了?你的身子好些了吗?”秦潇看着她问,他虽然勉强地笑着,但是连说话都是那般无力。他企图坐起来,可伤口的疼痛令他连动一动都是那般艰难。 水莹看见他身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那些白布外的伤口,伤得那么深,伤口上的肉都是翻着的,血是深红的。 很难想象,那是什么样的剧痛,连看的人都感到疼痛。水莹再也忍不住了,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水莹姑娘,你……你怎么哭了……”秦潇眉头一皱,忙说:“你别哭啊……” 水莹说着:“秦公子,你为了救水莹伤成这个样子,水莹怎么能不伤心呢。” “没事,都过去了,我都不痛了,真的。”秦潇安慰水莹说,他还努力地想让自己笑,可伤痛折磨得那张脸,怎么可能掩盖得住? 水莹看在眼里,心里自然什么都明白。 这个时候,小菊端来药坛子,走进屋子说:“少爷,该换药了。” 水莹忙伸手对小菊说:“小菊姑娘,我来吧。” “不、陈小姐,这种事儿,理应我们下人来做。”小菊说。 “给我吧……”水莹固执地将药坛子拿了过来,她揭开坛子上的遮纸,用木勺将草药抹在白布上。 “水莹姑娘,你腹部的伤还没完全好,不宜太过劳累……”秦潇对水莹说。 水莹一愣,她看着秦潇。秦潇又说:“水莹姑娘不必担心,你伤口处的尸毒已经被郎中李伯用仙药雪莲所解。虽然解了毒,但是,毒侵入骨肉内脏,一时还不能完全恢复。不过请姑娘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把姑娘治好的。” “是呀。”小菊也走过来,对水莹说:“陈小姐大可放心,我们这里有很多名贵药材,对于调养身子很是有效,相信陈小姐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这些天,一直令水莹担心绝望的病情,就连紫焰都没办法治愈,居然被眼前这位刚刚相识的秦公子给治好了。而且,他还为了自己,伤成了这个样子。水莹很是感动,她低下头对秦潇说:“秦公子,你为水莹做了这么多,水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才好。” “不需要报答,我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秦潇微微一笑说:“姑娘这样说真是太见外了,难不成看不起我秦潇吗?认为我秦潇是为图利益而施救的人吗?” “不,怎么会呢!”水莹连忙说。 秦潇笑了,说:“那好,姑娘这些天就安心地在山谷里养伤吧!” “那就多谢秦公子了……”水莹点了点头,她一点一点仔细地将抹好草药的白布,缠在秦潇身上。 水莹一边忙着将草药涂抹在白布上,一边又说:“这几天,秦公子没有来,我还以为是秦公子生我的气了呢。” “没有,我是怕你担心才不告诉你的。”秦潇说:“不过,我有叫人送水果过去呢,水莹姑娘你吃了吗?” 水莹愣了一下,回想起那些丫鬟匆匆离去的样子,她当时还以为是讨厌自己,现在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秦潇又问:“你没有吃吗?水莹姑娘。” “我……”水莹说不出话来。 “你没吃吧?!你怎么能不吃东西呢,你身子本来就不好。”秦潇埋怨地说。 “我当时也没心思吃啊。”水莹小声说。 秦潇叹了口气,对小菊说:“小菊,你快去叫人端些水果过来,要和以前一样的水果。” “好的,少爷……”小菊转身离开了。 “不用了,秦公子。我房里还有很多水果呢,我回去就能吃。”水莹连忙说。 “你要在这里吃。”秦潇说:“要不,我不放心。” 水莹无奈地说:“那好吧,秦公子……” 水果端来了,秦潇坐了起来。 “水莹,尝尝这个,水晶果玉。”秦潇拿起了一个水晶果玉对水莹说。 “好……”水莹接过水晶果玉,又问秦潇说“这个果子是什么味道?” “味道清淡,甜中带着一丝酸,水莹姑娘自己尝尝就知道了。”秦潇说。 水莹拿起小勺,吃了一口,就没有说话。 “怎么样?好吃吗?”秦潇说。 “嗯……”水莹继续吃了起来,秦潇又说:“看见水莹姑娘你吃着,我也想吃了,可惜我的手不方便动。” 水莹又拿起一个水晶果玉,用小勺喂秦潇吃。 小菊微笑地看着他们,突然说:“少爷,我忘了花园里还有点事,我这就去办。” “花园里什么事啊?我怎么不记得……”秦潇忙对小菊说。 小菊仿佛没听见秦潇的话,转身跑开了。 “这丫头是怎么了?”秦潇很是不解,当他看了一眼水莹,突然明白了什么。 水莹也明白,小菊是想让秦潇和她单独在一起,才借故跑开的。水莹的脸微微泛红,她心里想着什么,用小勺吃着水晶果玉。 晚上,小菊送水莹回到了西厢房前。 水莹对小菊说:“小菊姑娘,你回去吧。” “可是,少爷要我照顾陈小姐的。”小菊为难地说。 “我没关系的,还是秦公子那里需要人。”水莹说着,她靠近小菊的耳朵轻声说:“帮我好好照顾秦公子。” “嗯,好吧。”小菊无奈地说。 水莹告别了小菊,推开门走进了屋子。 突然一个黑影在床边站了起来,水莹吓坏了,差一点喊出了声。 “水莹,你去哪了?”屋子里传来白树成的声音,那黑影竟是白树成。 ‘嗞~’水莹点燃了桌上的油灯,屋子里渐渐亮了起来。 “你去哪了?水莹。”白树成生气地问。 水莹说:“我跟小菊到秦公子那里了。” “秦潇?你去他那里干什么?”白树成盯着她又问。 “我……”水莹低下头,正想着怎么回答白树成的话,却听白树成突然怒道:“快说!!!” 水莹被他吓得身子一抖,她看着他说:“白公子,你别这样突然吓我,从刚才进屋开始,我的心都一直在跳呢。” “你心跳是因为你心里有鬼!”白树成不屑地说:“你跟那姓秦的说,我们要离开了吗?” “我没说……”水莹回答说。 “你为什么不说呢?”白树成埋怨地问。 “秦公子他受伤了……”水莹无奈,她把秦潇因为偷用仙药,被他爹打成重伤的事情跟白树成说了一遍。 “秦公子为了救我,伤成这个样子。这个时候,我怎么好意思说要走呢。”水莹坐到床边说。 白树成看了看她,说:“那你打算怎么办?” “再多住几日吧,等秦公子病情好些了再说吧。”水莹说。 白树成阴沉着脸,看着水莹。 水莹被他这样看着很不自然,忙开口说:“哎呀,白公子,我不会忘了你拜师的事啦。” “好,你记得就好,那你住吧!”白树成转身走了。 待白树成离开了西厢房,水莹叹了口气,她躺在了床上。 第037章 草蜜果定情信物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第二天清晨,小菊来找水莹,她带水莹来到了山庄里的花园。花园很美,有柳树,还有亭子,花花草草都很茂盛。 秦潇独自坐在亭子里,水莹和小菊走了过去。 水莹对秦潇说:“秦公子,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秦潇回答她的话说:“水莹姑娘你坐啊,早上还没吃东西吧,这里有水果。” 水莹点了点头,坐到一边的石凳上。 “水莹姑娘,你看这里的景色怎么样?”秦潇看着四周,抬手说。 “挺美的。”水莹看着周围的花花草草,回答说。 “你看~!”秦潇突然从身后拿出一个玉吊坠来。 “这是什么呀?”水莹看着那玉吊坠,微笑地问。 “这块是‘凉玉’。”秦潇说;“是我送给水莹姑娘你的……” “给我?”水莹愣了一下,说:“我不要,我在这里,已经给秦公子添了很多麻烦,怎么还能要你的东西呢。” 一旁的小菊忙说:“陈小姐,你就收下吧,这是我们少爷的一点心意。” 水莹摇了摇头,说:“我不能要,秦公子,你还是收起来吧。” “水莹姑娘,你看不起秦潇吗?”秦潇问。 “不,我没有,我只是……”水莹连忙说。 “水莹姑娘,你知道这块玉的来历吗?”秦潇问。 “什么来历?”水莹不解地问。 秦潇笑了,说:“其实,这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我想送你一件成品了,就是怕你不肯收,这是我在外面买来的玉石,我花了一晚上的时间雕的,虽然没有成品好看,但是我真的很仔细地雕了。” “希望你能收下……”秦潇说。 “可是……”水莹还是有些为难。 “别可是了,陈小姐,收下吧,小菊给你戴上!”小菊说。 说着,小菊就为水莹戴上了那块玉石。 水莹推辞不去,只好勉强接受了。 水莹戴上了那块玉坠,秦潇看在眼里,心里更是高兴。 “很合适呢,少爷,你看。”小菊看着水莹,对秦潇说。 “是呀,玉本不美,但是水莹姑娘你如此貌美,戴什么都好看。”秦潇说。 秦潇又对水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送你玉吗?” 水莹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因为,玉是保平安的东西,你要时常戴在身上,这样你就能快点好起来。”秦潇说。 水莹笑了,其实她也很喜欢这块玉。 秦潇坐到旁边的琴前,伸出手,弹起曲子来。 水莹也坐到他身边,静静地听着。 那琴声好优美,音韵欢快动听,是水莹喜欢的曲调,就像周围的柳树花草一样美。 西厢房,又是整整一天。白树成蹲坐在门前,直到傍晚,才看到水莹和小菊说说笑笑地走过来。 白树成站了起来,小菊在水莹耳边说了几句话,水莹笑着点了点头,小菊便转身走了。 “水莹,你又到秦潇那里去了?”白树成问她。 水莹点了点头,笑容依旧挂在脸上。 白树成叹了口气,说:“我在屋子里呆着没意思,就来找你。可你不在,我就在门口等了你一整天。” “是吗?对不起。”水莹关心地说:“白公子一定饿了吧,到我房里吃些果子吧。” “我不是为了吃果子才来的!”白树成说。 水莹看着他问:“白公子,你还有别的事吗?” “当然有事。”白树成看着水莹,突然感觉不对,忙指着玉吊坠问水莹说:“水莹,你脖子上的是什么呀?” “啊?”水莹看了看玉吊坠,笑着说:“这个呀,这是秦公子送我的。” 白树成听后,心里一阵难受,他们都送定情信物了。 “怎么样?好看吗?”水莹微笑地问白树成。 “好看……”白树成勉强地笑了笑说。 “对了,白公子,你说找我有事,是什么事啊?”水莹问。 “没什么事了。”白树成回答道,说着,就要离开。 水莹拉住他的胳膊说:“白公子,你一定有事,干嘛又不说呢?” 可白树成慢慢地推开了水莹的手,他有些尴尬,头也不回地走了。 水莹奇怪地看着他远去,许久之后,才转身进入厢房内。 第二天,白树成被水莹叫到了花园,水莹对他说:她把昨天的事情跟秦潇说了,秦潇觉得对白树成有些怠慢,就邀请他一起到花园里赏花。 花园里的景色依旧是那么美,秦潇、水莹、白树成三个人围坐在凉亭内的石桌周围,小菊站在秦潇身后。 白树成很不开心地看着水莹和秦潇‘甜蜜’地说说笑笑,一口一口赌气地吃着手里的果子。 秦潇看了看装着草蜜果的盘子,开口说:“咦,绿色的草蜜果没有了吗?” 水莹也看了看,果然只剩下了红色的草蜜果,她对秦潇说:“秦公子,这个绿草蜜果我刚吃一口,给你吃吧。” 说着,她将手里的绿色草蜜果递给秦潇,秦潇微微一笑,接了过来。 秦潇故意先吃水莹咬过的那个地方,感觉甜甜的表情。这让白树成看着眼红了,心里更是一阵嫉妒。 水莹又拿起一个红色的草蜜果,咬了一口。 白树成便对她说:“水莹,我要吃红色的果子!” 水莹用另一只手,从盘子里拿起了一个红草蜜果,递给白树成。 白树成推开水莹递来的红草蜜果,皱着眉头说:“水莹,我要吃你手里咬过的那个红果子!” 水莹一听,脸红了起来,她低头说:“这盘子里有那么多红果子,干嘛非要吃我这个呀?” “不!我偏要吃你那个。”白树成回答。 “白公子,你这是干嘛呀?”水莹为难地说。 白树成站了起来,伸出手问:“你给不给?” 水莹没有理他,白树成生气地走了。 “白兄……”秦潇站起来,企图叫住白树成。 可白树成依旧没有回头,直径走出了花园。 “秦公子你别理他,过一会儿他就好了。”水莹平静地说。 秦潇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看着远去的白树成,慢慢地坐了下来。 晚上,水莹离开花园以后。 小菊对秦潇说:“少爷,小菊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什么话?你说吧。”秦潇回答说。 “我感觉陈小姐心里喜欢的,是那个白树成。”小菊说。 秦潇叹了口气,说:“你也看出来了?小菊。” 小菊撅了撅嘴巴说:“谁看不出来啊?陈小姐给少爷草蜜果时都没什么异常,那白树成来要,她就脸红了。而且那个白树成走了以后,陈小姐就一直坐立不安,心不在焉的样子,明显是她在记挂着那个白树成嘛。” 秦潇点了点头,同意了小菊的说法。 小菊又不解地问秦潇说:“少爷既然明白,为什么还……” 秦潇苦笑着说:“可是,我就是喜欢和她在一起,没有什么理由。”他望着亭外的月亮,又闭上眼睛说:“虽然我知道,她心里喜欢的人不是我。” 第038章 谈离开苦闷的心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第二天,白树成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心里很是烦乱。到了晚上,白树成实在睡不着。他推开门走了出来。 夜空上挂着一轮圆圆的月亮,明亮、美丽。庭院内寂静无人,白树成走到西厢房前,里面没有灯亮,想必水莹已经睡下了。 他叹了口气,向庭院外走去。 心中苦闷,出来散散步确实有所缓解,白树成的心情渐渐平和了下来。 当白树成走到花园的时候,远远看见两个人坐在亭子里。 白树成细眼一看,竟是秦潇和水莹。他下意志躲到草丛中,只见他们两个人在亭中有说有笑的。 秦潇还在水莹的耳边说着什么,水莹竟笑得更开心了。 水莹甜甜的笑声,令白树成眉头一皱。天哪!这还得了!白树成心想:不行,自己必须出现一下,要不然,那小白脸不知道还要对水莹作出什么事呢! 白树成干咳了两声,从树丛里走了出来。 水莹和秦潇见白树成来了,慌忙从石椅上站了起来。 白树成看了看水莹说:“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水莹脸一红,没有说话。 秦潇见状,忙对白树成说:“是我叫水莹姑娘一起来赏月聊天的。” “赏月?是赏人吧!”白树成看了一眼秦潇,冷言道。 秦潇苦笑着摇了摇头。 白树成上前拉着水莹的手说:“走,跟我回去!” 水莹被白树成拉着向花园外走去,她还回过头对秦潇说:“那我走了,秦公子。” 秦潇点了点头,看着两个人渐渐离去。 西厢房,白树成推开房门,将水莹拉到屋内。然后,他松开了拉着水莹的手,很生气地坐在桌子旁边的椅子上。 水莹静静地看着他,片刻,她微笑地走到他身边,柔和地说:“哎呀,谁又惹我们白公子生气啦?” 说着,她将手伏在白树成肩膀上,带着笑意看着他。白树成把头扭过去,不屑地说了句:“水性杨花!” “什么?公子说什么?”水莹像没听清一样,故意将耳朵靠近白树成问道。 “没什么!”白树成冷冷地回答说。 水莹又笑了,她对白树成说:“白公子你别生气了,秦公子说了,三天后是他父亲的五十岁寿辰,邀请我们以他朋友的身份参加呢。” 白树成依旧很不开心,他对水莹说:“水莹,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什么时候走?” “什么时候走哇……”水莹一听,笑意淡去,缓缓说:“再等两天行吗?我也不好意思开口啊。” “为什么要等?”白树成问她:“你的伤不是好了吗?为何迟迟不走?” 水莹有些为难,她说不出话来。 “你是不是把我忘了?”白树成继续问她说:“你整日和那个秦潇在一起,过得很快乐吧?” “没有啦。”水莹小声回答说。 “没有?那个秦潇长的帅,人又好,而且救过你的命,对你又贴心。”白树成失落地说:“我算什么呢?我只是一个什么都不好,处处给你添麻烦的人。和他在一起比和我在一起快乐多了,所以你总是不愿意走,对不对?” 听着白树成的话,水莹低下了头。 “算了,只要你好就行,还管我干什么!”白树成扭过头,叹息地说。 水莹也叹了口气,说:“白公子,你不要这样说,你这样说我心里也不好受。” 白树成没有理她,依旧看向窗外。 水莹心里一阵难受,她对他说:“这样吧,白公子。我们明天就走,去云岳山。” 白树成还是没有说话,他根本不相信水莹的话。 “好了,白公子别不开心了,我明天一定跟秦公子说。”水莹很认真地拉着白树成的手说:“我保证!” 白树成转过头,半信半疑地看着她问:“明天你真的能跟我一起走吗?” 水莹闭上眼睛点了点头,应道:“嗯。” 白树成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水莹看着白树成笑了,她心里也舒服多了。 可是,事情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第二天清晨,白树成来到水莹房前,他敲了敲门说:“水莹,你起来了吗?” 屋内没有动静,白树成以为水莹还没有起床,便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水莹果真躺在床上,盖着棉被,沉睡着。 按照以往,水莹一定会起得很早,可今日她却还在睡着。白树成有些奇怪,他走过去,推了水莹两下。 水莹被他弄醒了,她缓缓睁开了眼睛,脸色有些憔悴。 “水莹,快起来啊,你不是答应我今天要走吗?”白树成看着她说。 “白公子,我实在是太难受了,明天再走好吗?”水莹一副痛苦的模样说。 “你怎么了?”白树成坐到床边问。 水莹无力地说:“我腹部的伤口又开始疼了,昨天折腾了我一夜,刚刚才好了点……” “你腹部的伤口不是好了吗?怎么又疼了?”白树成皱着眉头说:“你是不是不想走,还舍不得那小白脸?” “我没有……”水莹为难地说:“我真的是太难受了……” “快起来吧,水莹!”白树成又推了她一下说。 水莹闭上了眼睛,面色又多了一分痛苦。片刻过后,她便没了动静,似乎又睡了过去。 白树成叹了口气,他站起身离开了西厢房。 到了中午,白树成又来到西厢房,忽然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像是秦潇的声音。他悄悄躲到窗下,在窗纸上捅了一个洞,向里面看去。 果然,秦潇坐在水莹床边,他端着一碗东西,正一口口地喂水莹吃。水莹也微笑地看着他,两个人甜蜜极了。 白树成看在眼里,心中一阵难受。他正想着对策,却又听到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便再次向里面看去。 秦潇对水莹说:“怎么样?好吃吗?” “嗯。”水莹轻轻地点了点头。 秦潇又关心地问:“伤口还疼吗?” “不疼了,吃了药好多了……”水莹回答说。 秦潇又在水莹耳边说了两句话,水莹微笑地点了点头。 “我走了,水莹姑娘。”秦潇扶着水莹躺了下来,轻声对她说:“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一回来就来看你。” 水莹看着他点了点头。 见秦潇要出来,白树成连忙躲到走廊后面。秦潇走出了西厢房,关上房门,向书房方向走去。 待秦潇走远了以后,白树成叹了口气,他走到西厢房前,推开了门。 第039章 做抉择离开山庄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水莹看见白树成进来了,连忙坐起身来说:“白公子。” “水莹,你的伤口好些了吗?”白树成平静地问。 “好多了……”水莹回答说。 “能走吗?”白树成又问。 “好像还不行,郎中李伯说要修养一段时日的。”水莹低下头说。 “可是,你已经答应过我今天就走的。”白树成强忍着怒火说。 “我知道,可是……”水莹很为难地说:“我的伤可能还没完全好呢。” 白树成看了看床边的碗,里面是用各种果子煲的汤。水莹也注意到他的目光,连忙说:“刚才秦公子来过了,为我找来了郎中李伯……” “你是舍不得那小白脸才不走的吧?”白树成看着水莹说。 “白公子,你怎么这么说话,秦公子他好意收留我们,你不要老这么说人家……”水莹说。 “怎么?你心疼了?我说那小白脸你不高兴是不是?”白树成又说。 水莹叹了口气,她说:“我跟秦公子说了你要到云岳山拜师的事,他说他会派几个侍卫送你去云岳山。然后,等我伤好了,我就去云岳山找你。” “不行!”白树成生气道。 “为什么?”水莹不解地问:“秦公子的几个侍卫都是高手,比我厉害多了,有他们保护,路上一定没事的。” “而且,秦公子还写了书信,给云岳山的长老。”水莹继续说:“白公子你就能在云岳山修学法术了。”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白树成突然发起火来,他对水莹说:“别说了!你快点养伤,伤好了我们就走。” 说罢,白树成生气地离开了。 “白公子!”水莹企图叫住他,可白树成早已出了西厢房。 水莹深深叹息,她看着窗外的桃花飘落。 白树成回到自己房里,他心里很是苦闷。他想不通:自己除了水莹就一无所有了,可老天为什么还要夺走他身边唯一的水莹呢? 别人怎么看不起自己,怎么讨厌自己,自己都无所谓,都不在乎了。只要有水莹一个人在自己身边就好。 可如今,连水莹都想要离开自己,那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伤心地趴在床上,泪水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庭院内柳枝拂风,翠叶飘落。那带着柳叶香味的凉风,顺着敞开的门,顺着半开的窗吹进屋子。 白树成挂着满脸泪痕,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待他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闻到那熟悉的黄茶花香味。 朦胧中淡淡的、清清的,让人不能忘记。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见蓝色的裙底。 水莹正坐在床边,她虽然面带微笑,但眼角却微红,那如柔荑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水莹见白树成醒来,就对他说:“白公子,你怎么还哭了呢,像个小孩似的。” 白树成头一低,赌气似的说:“你都不在乎我,还管我哭不哭干什么!” 水莹又微微地笑了,她还低下头,对白树成说:“白公子,你真的生气了?”垂下的长发,柔顺似水,乌黑如墨,带着清凉的味道。 “走开,别来烦我!”白树成不耐烦地推开水莹的手,将头躲在被褥里。 “那你对我说,你为什么非要我送你去云岳山呢?别人为什么不行呢?”水莹问他。 “因为,我只相信你一个人。”被褥里传出来白树成的声音:“我知道别人都讨厌我,他们不会真心帮我。” “怎么会呢?没有人会讨厌你的。”水莹又说:“是你自己多心了。” “就像秦潇!”白树成从被褥里钻出头来,继续说着:“他就讨厌我,是因为水莹你的话,他才说要帮我。他派的那些侍卫也一样,只会在你水莹面前装模作样,说是会保护我,等一离开这里,他们在哪里把我害了你都不知道。” 白树成情绪低落地说:“反正这个世上除了你,我不相信任何人。” “不会的、不会的。”对于白树成的话,水莹很是无奈,她连连说:“白公子,你想得也太离谱了。” 白树成冷哼一声,他翻身躺在被褥上,闭上了眼睛。 “哎呀。”水莹叹了口气,她再次抚摸白树成的头发,安慰他说:“只要你诚心去对待别人,尊重别人。别人也会诚心对待你,尊重你,自然也会帮助你的。” “没用的。”白树成说:“我就这个样子了。” 他继续说着:“如果是水莹你这样做,别人会对你好,会帮你。而我不一样,我再怎么做,别人也不会多看我一眼。” “你怎么不一样呢?”水莹立然反驳白树成的话,她说:“你又不比别人少些什么。”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你不是我,你不会明白的。”白树成说。 听着白树成的话,水莹叹息着对他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我也不知道我这样帮你对不对。” “怎么能不对呢?”白树成坐了起来,看着她说:“难道连你也不想帮我吗?” 水莹低下头,说:“可是,白公子,你总要学会独自去面对问题吧,不能总依赖别人。” 白树成立刻说:“对,我当然会独自面对,等我足够强了以后我就不需要任何人。我现在一点本事都没有,你要我怎么去面对这一切?” 说着,白树成还拉着水莹的手,哄着她说:“水莹,你跟我走吧。你都答应过我,要把我送到云岳山,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白树成又说:“不出几天,很快就到云岳山了。” 水莹低下了头,无奈地对白树成说:“好吧,你都这么说了,反正早晚都要去,就早一些去吧。白公子先等我一下,我去跟秦公子告别。” 白树成点了点头,水莹离开了屋子。白树成继续趴在床上,等着水莹回来。 花园里下起了雨,淅淅沥沥。雨水洗打着花草树木,土地泥泞,到处一片清新,带着寒意,带着凄伤。 秦潇独自站在亭中,望着那片雨景。他的眼中带着一丝忧伤。很多人在下雨的时候,总是会想起悲伤的往事,秦潇也是。 渐渐地,秦潇在雨中看见了水莹的身影,她打着油纸伞,正向亭子这里走来。秦潇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水莹,直到她走进了亭中。 水莹将油纸伞合上,放在柱子旁边。这个时候,她感觉到背上一暖,却是秦潇脱下自己的长衣,为她披在身上。水莹低下了头,用手拉紧长衣,使得那长衣更贴近她冰凉的身子。长衣带着秦潇温暖的体温,和书墨、檀木的香味。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水莹先开口说:“秦公子,水莹有件事要对你说。” “水莹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不要客气。”秦潇说。 此刻,水莹抬起头看见秦潇站在石桌前,他背对着自己,正看着手中的墨瓷。水莹有些为难,但还是说出了口:“我想,今天就和白公子离开……” 秦潇身子一顿,他将墨瓷放下,但没有回头。 水莹继续说:“多谢秦公子这几天来对水莹的照顾,水莹不想再打扰了,对不起……” 水莹越说声音越小,秦潇听着听着,就闭上了双眼,问水莹说:“你还是决定要和他一起去云岳山?” 水莹没有说话,她心里对秦潇有着一份愧疚。 秦潇叹了口气,又说:“如果你要走的话,至少要把伤治好啊。那个白树成就这么不通情理,只想着自己,连这几天都不能等吗?” 水莹连连摇头说:“不!这与白公子没关系,是我决定要和他走的。我很早就答应和他一起离开,却一直都没走。” “你不用说,我都知道。”秦潇说:“只是我想不通!那个白树成他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对他。” 水莹继续说:“其实白公子他人很好的,只是有些孩子气。” “在我看来,他并不像你说的那样。”秦潇说:“他就是一个自私自利、胆小怕事的人。” 秦潇看着水莹认真地说:“水莹,你相信我。他这个人反复无常,就算你把他送到云岳山,帮他学到了法术。日后你再与他相见,他也会装作不认得你。” 秦潇继续说:“因为他就是这样,只想着别人怎么帮他,却从没想过怎么对别人付出,怎么报答别人。” 水莹对秦潇说:“你错怪白公子了,他不是那样的人。” 秦潇叹了口气,他看着水莹问:“为什么?我哪一点比不上那个白树成?让你选择了他?” 水莹低下头,她避开了秦潇的眼睛,轻轻地说:“秦公子没有我,一样过得很好,而白公子不一样。” 秦潇再也忍不住了,他苦苦地笑了,问水莹说:“你认为我没有你,会过得很好?你真的认为我会过得很好吗?” 水莹依旧不敢去看他,继续说:“至少,比白公子要好很多。” “其实我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秦潇又是苦苦地笑了,忍痛说:“你要走就走吧,我不会再为难你了。” “对不起……”水莹带着愧疚说:“秦公子多保重,水莹走了。” 像是逃脱什么束缚一样,水莹拿起油纸伞,转身就要离开亭子。秦潇心中一阵苦涩,在她刚走出亭子时,秦潇突然叫了她一声:“水莹。” 水莹停住了,但她没有回头,雨水顺着伞沿滴淌着,一滴一滴忙碌着。秦潇看着她的背影,深深地对她说:“答应我,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披在她身上的长衣随风飘动,她静静地站在雨中,许久都没有动,也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 终于,她果断地向花园外走去,没再回头,一直到离开。 秦潇站在亭中,透过朦胧的雨,望着水莹渐渐远去。在这个时候,一位女子走进亭中,鹅黄透纱的衣裙,却是小菊。 小菊对秦潇说:“少爷,陈小姐她……” 秦潇缓缓地说:“她还是决定要走。” “可是陈小姐她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万一旧伤复发就危险了。”小菊忙说:“少爷,你怎么能让她走呢?” 秦潇摇了摇头,无奈地说:“我有什么办法,我又留不住她。” 小菊很是生气,她愤愤不平地说:“那个白树成,他真是可恶,一个劲儿的缠着要陈小姐走。他都不管陈小姐的伤,可怜陈小姐还这么依着他,这样下去,陈小姐迟早会被他害死的。” 小菊又是叹息地说:“陈小姐她人这么好,怎么会摊上这么个人呢?” “这是她自己决定的,谁也改变不了。”秦潇又是一声苦叹。 小菊很无奈,她静静地望着雨,没有再说话。 第040章 沧州城许下姻缘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水莹和白树成离开了鬼剑山庄,又走了几天,他们终于来到了云岳山下的沧州城。 很快就要到云岳山了,白树成自然很高兴,他恨不得马上就能到云岳山去。日夜苦想的高深法术,终于要学到了。 走入沧州城时正是傍晚,这里不愧是云岳西山派的山下之城,很是繁荣,街面上的买卖更是五花八门,很多修道之人和名门公子、小姐都喜欢来这里。 水莹看着周围的市景,没注意,撞到一个蓝衣少年身上。 “对不起……”水莹脸一红,忙道歉说,然后快步跟上白树成。 被水莹撞到的那位蓝衣少年,看着水莹走远,对身边的朋友说:“到底是云岳山啊,这里的女孩都是窈窕清秀,真美,真美。” 白树成看着街旁两头卖点心的摊铺,对水莹说:“水莹,你看这些东西,看样子很好吃。” 水莹忙对白树成说:“可是公子,我身上没有钱啊。” “我知道,我只是随便说说……”白树成说:“跟着水莹你啊,就只能吃果子。” 水莹看了他一眼,说:“公子不喜欢这样吗?” “当然了!”白树成说:“谁不想吃好吃的东西?” 白树成说出了他的心里话,他是不喜欢只吃果子的。水莹没有说话,两个人在街上走着。 沉默了许久,白树成先开口说:“水莹,刚才我只是随口说说,你别在意。” “嗯。”水莹应道。 “其实,果子也很好吃啊,酸甜解渴。”白树成说。 水莹笑了,可是没有说话,她知道白树成在讨好自己。 果不其然,白树成又说:“水莹,我饿了。” 水莹停住了,她从包袱里拿出两个果子,递给白树成。白树成接过果子,吃了起来。 “公子到了云岳山以后,就可以不必吃这些果子了。”水莹说:“就可以吃自己想吃的东西。” 白树成一边吃果子,一边看着水莹。 天色已晚,水莹提议到城西边的小树林过夜,不打扰这里的人。 白树成答应了她,两个人来到小树林里。林子里很是漆黑,在夜幕下的沧州城依然嘈杂,只有这里是最安静的。 水莹找到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倚着树坐了下来。她微笑地看着远处的灯火说:“这里真热闹,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多快乐的人了。” 白树成看着她,忽然发现水莹今天特别开心,她开心的时候真的好漂亮。 “这里让我想起了西城……”水莹继续说:“小时候,我总跟姐姐一起出来玩,那时候西城也很热闹。” 是吗?很热闹吗? 可能是白树成一直想着拜师求道的事情,完全没有注意沧州城的热闹。但水莹,她却很在意,也因为这个,她的心情才会这么好。 “公子,快看那边!”水莹忽然指着夜空说。 在烟花的爆破声音中,白树成抬起头看着夜空上一团团七彩夺目的烟火,宛如一朵朵转瞬即逝的艳丽之花。 好美的烟火,好美的夜晚。烟花下的街面上更是热闹非凡,灯火把街面照得如白天一样明亮。因为今夜沧州城有庙会,所以很多人都赶来观赏。无论是贫苦富贵,还是仙道凡人,此刻都沉浸在节日的喜庆之中。 水莹陶醉地看着五光十色的烟花,口中幽幽道:“好美……”她明亮的眼睛被烟火映澈得如水波涟漪一样欢快美丽。白树成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透漏出对这个女孩的喜爱。他靠近水莹,坐在她身旁。 “水莹,你喜欢和我在一起吗?”白树成试探地问着她。 “喜欢啊,公子怎么会想起问这个呢?”水莹依旧看着烟火,丝毫没有注意到白树成有什么异常。 “真的吗?那你嫁给我吧!我保证一辈子对你好。”白树成又说。 片刻平静之后,白树成拉着她的手说:“水莹……” “啊?怎么了?”水莹忙转过头看着他,微笑地问。 水莹那柔和美貌的容颜,在她欢快的笑容下,是那般惹人心醉。 “水莹,嫁给我吧。“白树成重复道。 水莹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样,又把头转了过去,看着夜空上的烟花。 见水莹没有答复自己,白树成急了,又问:“好不好?你说话啊?”他推了推她,不死心地一遍遍问她:“好不好?好不好?” 终于,在白树成一遍遍的追问下,水莹漫不经心地点头说:“嗯,好,好。” “真的吗?”白树成很是惊喜,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水莹又是没有回答他的话,目光依旧被夜空上五彩缤纷的烟火吸引着。也不知道她是没有听见,还是故意装作没听见。 白树成固执地拉了拉她的手,不耐烦地说:“水莹……” “啊?公子说什么?”水莹又是和刚才一样,笑着转过头看着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问。 “你又跟我装糊涂!”白树成皱着眉头对她说:“水莹,你总是敷衍我。不行,今天你必须对我说!你都答应我了,不说不行!” 水莹笑而不语。 “说啊?”白树成推了她一下说。 “那就等找到师父的吧!”水莹说:“我们都没有父母,就当着师父的面成亲。” 白树成眉头一皱又说:“那要是找不到呢?我是说假如你十年找不到师父,我还要等你十年吗?” 水莹又是无奈地笑了,就像是在哄一个幼稚的孩子,她缓缓说:“那就等公子学成法术的吧。” 白树成看着她说:“说好了的,明天我就到云岳学法术,你就回百媚谷等我。” “好。”水莹看着烟火,心不在焉地说。 “你要乖乖地留在百媚谷,不要一个人去找师父。”白树成又不放心地说:“等我学成法术,我们一起去帮你找师父,听见了没有?” “嗯,好了,我知道了。”水莹点头说。 白树成笑了,他独自到一旁睡觉去了。 片刻过后,水莹看了看睡熟了的白树成,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一夜,水莹看烟火看到很晚才睡去。 第041章 云岳山求道无门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第二天早上,白树成醒了,一直喊着水莹的名字。水莹连忙走了过来,坐到他的身边。 “水莹……”白树成不安地对她说:“你真的喜欢和我在一起吗?如果你不愿意,我不勉强你……” 水莹低下了头,片刻又说:“是公子不喜欢我了吧?” “没有,我没有……”白树成连忙说。 “公子学到高深的法术,认识很多修道成仙的朋友后,渐渐的,就会忘了水莹吧?”水莹依旧低着头问 “不!不会,我怎么会忘了你呢。”白树成说。 “如果公子不开心的话,就忘了我吧……”水莹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说:“不想娶我也没关系,我无所谓。” “水莹,我不是这个意思……”白树成解释道,他伤心地低下头说:“我感觉自己很对不起你,在离开山谷时答应过要帮你找师父,之后也没有。” 水莹叹了一口气,坐在白树成身边,柔和地对他说:“哎呀~你看你,水莹又没有怪公子。公子别想着这件事了,真的没关系,这一路上我也一直都在打听啊。” “水莹,等我学到法术一定帮你找师父。”白树成说:“我这次一定会!” “嗯。”水莹微笑地点了点头。 白树成又伤心地看着她说:“我只是想问清楚,你昨晚说的话是真心的吗?” “昨晚我说过什么话?”水莹问。 “你说‘你愿意嫁给我’的话。”白树成说:“你是真心的吗?” 片刻寂静,水莹坐到一旁,假装不开心地说:“我怎么不是真心的呢?我什么时候骗过公子?” “那我要你亲口对我说,你喜欢我。”白树成继续说。 水莹脸一红,她低下头缓缓说:“干嘛非要说出来,我都已经答应公子了。” 白树成拉着她的手说:“不,我就是要听你亲口说出来。” 周围很静,在这凉寒的清晨,叶子飘落不留声音,连风声都是那般微弱。 白树成在等待着水莹的回答。 水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看着白树成的眼睛,认真地对他说:“水莹喜欢公子。” 只是简简单单的六个字而已,说起来也似乎是那么的简单。可水莹的脸颊已经微微泛红,她带着美丽而柔和的微笑,轻声对他说:“这下公子放心了吧?” 白树成点了点头,开心地笑了。 水莹也无奈地笑了,她感觉自己真的不像是对心上人表达爱慕,像是在哄一个任性的孩子。 云岳西山高耸入云,峰峦叠嶂,山顶的云岳西派更是埋藏在云海飘渺之中。 白树成和水莹登上云岳西山,拜访云岳西派。他们见到了云岳西派的首座清风长老。清风长老拒绝了白树成拜师的请求。尽管,水莹的师父陆云天与云岳派掌门傲雨海月有过几分交情。清风长老也只是视水莹为师侄,以客相待而已。对于白树成的苦苦哀求,结果是被赶出门外。 白树成跪在石阶下不肯起来,云岳的弟子们都进去了,山门关上了。 也不知是老天的嘲笑,还是老天的叹息,刚刚还是晴朗的天空,转眼就乌云密布,下起雨来,树林山路充满了悲凉。 白树成听见山门再次打开的声音,他抬起头,看见是水莹从里面出来了。在她下石阶的时候,山门又关上了。 在朦胧的雨中,水莹看到白树成跪在那里,很可怜的样子。 其实这个结果,水莹早就想到过。而且她明白,即使在山门前跪多久,云岳也不会收下白树成。她不忍心看到白树成受苦,就对他说:“公子,我们走吧,不要跪在这里了。” 白树成心里始终想不通,难道自己真的不配学法术?难道自己就注定一生都被人看不起?他跪在地上依旧不肯起来。 看到白树成这般样子,水莹一阵心痛。她也替白树成伤心,伤心他费尽千辛万苦来到云岳山,却被拒之门外。 雨越下越大,两个人被彻底的淋透了。 “公子,我们走吧,别跪在这里。”水莹又重复道,说着,她还上前拉着白树成,想要带他离开。 “不要管我!”白树成固执地推开她说。 听到白树成说出这样的话,水莹更伤心了,她对他说:“可是,他们都不想收下你!你还跪着干什么?” “他们不收我,我就一直跪着!”白树成说。 “你身子淋坏了怎么办?”水莹对他说。 “这是我自己的事,不要你管我,你走!”白树成心情不好,他对水莹发起火来。 水莹又是一阵心痛,她蹲下身来,带着哀求的语气对白树成说:“公子,我们走吧,别跪在这里了,你要去哪里学法术,我保证都陪你去,好不好?” 说着,她还好心地伸出了手说:“来,公子,跟我走吧。就当是为了我,你不是还对我说过你喜欢我,你还说你会对我好。” “我不喜欢你了!你别管我!”白树成竭力地喊着。 听到白树成这句话,水莹一阵心寒。她用袖子擦了擦被雨淋湿的脸颊,强忍着泪水问:“公子,你不喜欢我了吗?你忘了昨天晚上你还对我说着那样的话。” “我现在不喜欢你了,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你走吧!”白树成心情坏透了,他想都没想就闭着眼睛说。 之后,无论水莹说什么,白树成都没有再说话。他闭着眼睛,仿佛听不见水莹说话一样。 水莹再也忍不住了,伤心地流下了眼泪。或许,在白树成心里根本就没有她。 她最后对他说了一句话:“公子,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说完,水莹就站起身,向树林里走去。这一次,她没有回头,强撑着自己伤痛的心,一直走着,直到消失在雨里。 空荡荡的山林,只剩下白树成一个人还跪在那里。雨水无情地淋着他。云岳的弟子们怎么会在乎他?他们只把他当作一个想学法术的凡人。一个卑微的、做着神仙梦的凡人。这样的人数之不尽,根本不会被仙人们理睬。 而白树成不甘心就这样下山,他只有跪在那里等。只有在雨里等,傻傻地等着。 第042章 盗秘籍身陷牢狱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第二天,云岳山下沧州城。水莹走在城中的街道上,此刻的她,面容憔悴,眼带忧伤。 昨天,因为白树成的话,她哭了整整一夜。伤心过后,她也有些担心白树成。但是一想到白树成对自己说的‘不想见到自己’的话,她心里就很不好受,所以迟迟没有回去找白树成。 因为她的相貌,吸引了很多道家公子的目光。很多背着彩光仙剑的修道弟子也都多看了她几眼。可是水莹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依然失神地想着事情。 终于,她停了下来,站在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是留下来再去找白树成,还是回百媚谷等师父,她犹豫不决。 这时候,从不远处走过来两个人,水莹隐隐约约听到他们议论的话: “真的吗?真够惨的!” “是啊,那小子本是想到云岳学道的,跪在雨里面云岳也没收他,没想到他做出了这样的事。” 水莹一听,很快就想到了他们在说白树成,她连忙叫住了那两个人。 “两位公子,请问刚才你们说的是什么事啊?”水莹问他们说。 那两位路人像是哪个门派的弟子,他们见水莹这么漂亮,就告诉她说:“有个小子,叫什么白,什么成的……” “是白树成吧?是不是叫白树成?”水莹连忙说。 “对,就叫白树成,那小子和妖邪一起偷云岳派的法术秘籍,结果被云岳的弟子们抓住了,说是要在两天后处决呢。” 什么?公子他出事了。水莹心里一慌,她连忙拜谢过那两个路人,然后就匆匆地向云岳山赶去。 云岳山地牢,白树成绝望地坐在牢房里,他倚着墙壁,面色惨白。 水莹走到铁栅栏前,她蹲了下来,轻轻地叫了他一声:“公子……” “水莹?”白树成惊讶地看着水莹,他连忙爬到铁栅栏边。 “水莹,我好怕,你一定要救救我……”白树成对她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水莹问他说:“你真的偷了他们的秘籍吗?”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白树成说“水莹,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可是,他们为什么会冤枉你?”水莹又问。 “我不知道,我在雨里跪了一夜,后来就昏倒了……当我醒来的时候,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庭院里,手里多了一本古书,然后,就有人冲进庭院把我抓了起来……那真的不是我偷的!我真的没偷!”白树成竭力地解释说。 “看来是有人嫁祸公子……”水莹看着白树成说:“公子你在雨中跪了一夜?” 白树成点头说:“嗯,我好冷,也好害怕……” 水莹心疼地看着他说:“别怕,公子,我会救你,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她轻轻抚摸着白树成的那双手,伤心地说:“公子的手冰凉,你要照顾好自己。” “嗯……”白树成点头说。 “我走了,公子……”水莹松开了他的手,站起身来,欲要离开牢房。 “水莹……”白树成突然对水莹说:“对不起,昨天我不该跟你发脾气。” “没事的,公子,我都已经忘了。”水莹低下头说。 “你真的不生气了吗?水莹……”白树成连忙又说。 “嗯。”水莹点了点头地说:“公子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然后,她离开了牢房。 刚刚走出牢房,水莹就趴在墙上哭了。守牢房的弟子见水莹哭了,有些不知所措,连忙安慰她说:“姑娘,你别太伤心了。” 水莹对那弟子说:“公子淋了一夜的雨,身子不好,还要麻烦小哥哥多多照顾。” “好,没问题。”那弟子忙回答道。 水莹抹了抹眼角对那弟子说:“麻烦你了小哥哥,让我见到了公子,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才好。” “姑娘太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那弟子笑了笑,又不好意思地说:“不过,姑娘得赶快离开了,要是被师尊发现,我可就惨了。” “嗯,我不会害小哥哥被罚的,我这就走。”水莹说。 那弟子目送水莹离开了牢房。 等水莹走了以后,白树成又无力地倚回在墙边,他深深叹息,自言自语地说:“对不起,水莹。我本不该骗你……可是,我实在是太害怕了……” 他伤心地看着棚顶,那夜雨中,白树成一个人跪在泥泞的地上,雨水无情地淋打着他,他是一个被尘世遗忘的人。根本没有人会在乎他,就算他死在雨里,也不会有人理他。 那个时候,他想了很多,他不甘心自己一生没落。 直到那个妖邪出现,跟他说了话。他心里又有了希望,只要和他合作,就能得到一本秘籍。 虽然是和妖邪合作,但是一想到自己能强大起来,白树成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本来一切进行得很顺利,只因他贪心,妄想多拿几本。 结果中了机关,被云岳弟子抓住了,成了现在的结局。 水莹在云岳派内的殿堂见到了清风长老,她将白树成所说的话,告诉了清风长老。 “事情就是这样,公子是被人陷害的。”水莹说:“请前辈发发慈悲,放了公子吧。” 清风长老身边一位白衣弟子突然站出来说:“姑娘,你休要在此胡闹!那白树成是我等在书房禁地抓到的。他分明就是与妖孽一起从地洞进入,帮妖孽开启封妖机关,他就是那妖孽的同伙!” “不是的!”水莹急道:“公子他不是你们说的那样!他不会偷你们的秘籍。” 那白衣弟子也毫不示弱地说:“你什么也没看到,难道你就这么相信那个白树成?” “对,我相信他!”水莹坚定地说:“公子他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 那白衣弟子刚要说话,只见清风长老一抬手,他便忍气不说了。 “水莹师侄,你可知道本门秘籍的宝贵吗?”清风长老缓缓说。 水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云岳道法,博大精深。”清风长老又说:“本是上天给予我等修道之人,用来造福苍生的,怎能落入妖孽之手?” “这个白树成,他盗取秘籍交与妖孽。”清风长老说:“依照本门戒律,理应将他除去!” 水莹连忙说:“不要啊!前辈,求您饶公子一命!” 清风长老闭上了眼睛,从他身上散发着平静而又有几分肃杀的气息。 水莹害怕了,她连忙跪在地上,重复说:“前辈,求您饶公子一命。公子他真的是冤枉的。” 清风长老睁开眼睛看了看水莹,叹了口气说:“念在你师父陆云天道长与本派掌门有过几分交情,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你若能在三日内,将本派丢失的秘籍找回,我便不再追究此事!” “前辈说话算数!”水莹忙问:“我若能将秘籍找回,您就会放了公子?” 清风长老点了点头说:“这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三日后,水莹师侄你若找不回秘籍,我也无能为力了。” “好,我一定会找回秘籍的!”水莹站起来说:“求前辈照顾好公子……” 清风长老再次点了点头,水莹转身出了殿堂。 第043章 黑山洞妖邪修法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水莹匆匆下了山,她打算去找云岳弟子口中的妖孽,寻回秘籍来救白树成。 下山后,水莹四处打听消息。她从百姓的口中得知,最近几天常有黑气在山上周旋。很明显是有妖邪在作怪。水莹很奇怪,云岳的弟子们怎么不自己下山,将妖邪除去,取回秘籍。 那妖邪既然能从云岳派偷出秘籍逃脱,想必本领不小。水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否拿回那秘籍,救出白树成。 思来想去,水莹决定再去看看白树成。 这一次,水莹采了满满一布兜的果子。在牢房里,水莹微笑地看着白树成狼吞虎咽地吃着水果。 “公子,慢些吃,还有好多呢。”水莹对他说。 “嗯、嗯……”白树成点头说,他太饿了,顾不得说话。这几天,在云岳的地牢里,饭菜都是馊的,而且每顿只有半碗。 看着白树成这样吃着水果,水莹一方面高兴,另一方面又是难受。 她忧伤地对白树成说:“这一次,云岳山的修道仙人们放了公子以后,公子就走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再来云岳山。” “嗯、嗯……”白树成一边吃,一边点着头。 “公子要好好的活下去。”水莹低下头说:“今后一定要多行善事,不要作恶。” “嗯,只要水莹你把我救出去,我什么都听你的。”白树成说。 水莹微笑地点了点头,她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在包裹里取出自己的一件长衣袍,从铁栅栏间的缝隙中递给白树成。 “天冷了,公子记得把它盖在身上。不要着凉了。”水莹想了一下又说:“即使这一次没有学到法术,公子也不要太难过,不要总想着不开心。” “我知道了。”白树成点头说。 “我走了,公子。”水莹站起来说,说着她转身要向外面走去。 “水莹!”白树成叫住她说:“你跟他们好好说说,我真的没偷那秘籍。” “嗯,我会的。”水莹站在那里说。 “水莹,你对我真好,等出去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地报答你。”白树成对她说。 白树成的脸贴在铁栅栏上,他很认真地对她说:“你相信我,我这次一定会。” 水莹依旧没有回头,她只是应了一声,就离开了牢房。 水莹在山里找了整整一天,终于在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发现了一处妖穴。 里面的妖气很重,水莹步入漆黑的洞穴。 在洞穴深处,一个黑衣长发的男子在洞中练功,他盘腿而坐,双目紧闭,在他身边的岩石上,就放着两本云岳派的秘籍。 “什么人?竟敢闯入本尊的练功洞穴!”那黑衣男子猛然睁开眼睛道。 水莹缓缓从石柱后面走了出来。 黑衣男子眉头一皱,道:“你这凡人来此处干什么?” 水莹看着那黑衣男子,平静地说:“你在此处修炼道法,可曾知道有个人因为你要被杀了吗?” 黑衣男子一愣,又说:“你在说什么!赶快滚,要不然我吃了你!” 水莹毫不示弱地说:“你用卑鄙的手段陷害公子!今日,我便来为公子讨回公道。” “陷害?”黑衣男子想了一下,说:“我明白了,你是为那笨蛋小子来的吧?” “不错,我就是来取回秘籍,还公子清白的。”水莹说:“你为了自己修行,竟然害人,我决不能饶你。” “哈哈哈哈哈……”黑衣男子肆虐狂笑,又道:“是那个笨蛋自己贪心,笨手笨脚地被抓了。关我什么事!” 水莹眉头一皱,忙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黑衣男子不屑道:“你不知道吗?是那笨蛋自己答应要和我合作的,结果他在里面贪心非要多拿秘籍,我叫他不住,他才被抓的。他一定骗你说是我陷害他的,他可真够卑鄙的!” 原来,公子他骗了自己,水莹什么都明白了。 公子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他还对自己说,要学会法术,铲除妖邪,为父报仇。他怎么可能和妖邪一起去偷秘籍呢?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自己真的是看不透,也猜不透吗?水莹在心里深深叹息。 但是,有一件事自己是知道的,公子一定是害怕自己知道真相后生气不管他,所以,他才会骗自己,说是被陷害的。 想到这里,水莹的心中更因白树成的可怜无助而感到苦涩,她深叹了一口气,面对那黑衣男子慢慢地抬起了手中的剑。 看见水莹面色凝重,剑指自己,黑衣男子又道:“怎么?你还要和我动手?” 水莹很直接地说:“你把秘籍给我,我要拿去救公子。” “你被那些云岳的老贼利用了,姑娘!”黑衣男子道:“你知道云岳的弟子们为什么不自己来拿这两本秘籍吗?” 水莹摇了摇头,面色的凝重依旧没有改变。 “云岳自称仙派,而我是妖邪。我偷他们的秘籍,若偷不得便罢,偷了便是我的。他们要是敢来拿回这秘籍,就等于参与人间争斗,不能位列仙班。”黑衣男子说着:“而你,你是凡人,你可以在我这里拿到秘籍,也可以送回云岳。” 水莹皱着眉头,看着他。 “你真傻,有了这两本秘籍,你我就能学到这高深的云岳法术。”黑衣男子道:“我见你也有些资质,不如我们一起联手。何必要争得两败俱伤,为那云岳贼道争得好处!” 水莹回道:“我说过,我要用这秘籍去救公子。如果我拿不到秘籍,公子就性命不保了。” 黑衣男子脸色变了,凶恶道:“这么说,你便是不想跟我合作,放弃这高深法术?” “我不会和你合作的,也不会学这来路不干不净的法术!”水莹摇摇头道,她丝毫没有退步,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既然如此,那就对不起了。”黑衣男子目光冰冷,随手拔出身后的利刃。 剑气斩打破沉静,黑衣男子飞身而起,随后,他身下的石坛被击得粉碎。利刃寒光,夺目逼人。黑色的妖气盘旋在四周,气流动乱不安。 “小姑娘,你不要逼我,我还从未杀过凡人!”黑衣男子悬在半空中幽幽道。 水莹没有理他的话,施展着剑势,如仙女的舞姿。 ‘刷刷刷!’三道剑气斩向黑衣男子飘去。黑衣男子手中利刃一挥,阵阵黑风闪在他的身前将剑气斩化散。却见地上的水莹持剑向那岩石上的两本秘籍而去,黑衣男子忙一抬手,袖中甩出一条长长的铁钩锁链,向水莹而去。 第044章 取秘籍命伤寿尽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眼看带着寒光的铁钩将至,水莹却没有躲闪,还是向秘籍伸出了手。黑衣男子见状,大吼道:“快躲开!”无奈,锁链祭出怎能收住?锋利的铁钩狠狠地刮在水莹的身上。这一下割得很深,直接将水莹的身子划开。鲜血迸溅,水莹被强大的力度带飞了出去,摔砸在岩壁上,手中的铁剑早已脱手飞落。在血雾中,她柔弱的身子,顺着岩壁滑落了下来。岩壁和地上满是鲜血流淌,凄惨无比。 在半空中的黑衣男子将铁钩锁链收回袖中,他脸色惨白,不忍地看着趴在血泊里的水莹说:“你这凡人真傻,为什么不躲开?” 水莹从地上艰难地爬起,她撕下一块布裙,将自己的身子缠着,这是暂时保命的举动,以保内脏不会外流而丧命。可是鲜血早就已经止不住了。 水莹朦胧的视线依旧看着岩石上那两本秘籍,她伸出了血红的手,竭力地说:“把秘籍给我,我要救公子。” 说着,她扶着岩壁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向秘籍走去。 黑衣男子缓缓落在地上,他看着水莹一步步艰难的样子和她身上流淌不止的血,不忍道:“我没想杀你,我只是想逼退你。” 水莹终于扶到了岩石边,她将秘籍抱在怀里,苍白的脸多了一丝安稳。 黑衣男子又对她道:“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只为了那个笨蛋,你连命都不要了吗?” 水莹没有理黑衣男子的话,她没办法考虑太多,她现在只能先想着把白树成救出来。 黑衣男子又是深深叹息,他无力再去抢回秘籍,只是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站在那里。水莹扶着岩壁,离开了山洞。 在回云岳派的路上,水莹的伤势严重。虽然她服下了急救的草药,但是没有用。麻木的感觉越来越清晰,水莹强撑着垂死的身体终于爬上了云岳西山。 当守山弟子看到水莹艰难地爬上石阶时,便上前扶住了她。水莹将怀里那两本沾满血迹的秘籍交到守山弟子手里。她那煞白的嘴唇,颤抖地说:“秘籍我已经拿回来了,求你们放过公子……” 水莹接着无力地说:“公子他只是一时糊涂,你们放过他吧,求求你们。”守山弟子刚要说话,却见水莹的身子瘫了下去。 “姑娘!姑娘!”水莹听到几个守山弟子叫着她的名字的声音越来越模糊不清,弟子们将她扶倒在地上。他们这才看清她身上那条可怕的伤痕,从肩膀斜着一直划到腹部,她的衣服被血染的鲜红,那伤口割得那么深,根本无法医救。 水莹的脸上、额头满是汗滴,她竭力的呼吸着,像窒息一样,慢慢地断了气。 片刻过后,在几个弟子的带领下,清风长老和刚刚拜访云岳的几位麒麟门弟子一同来到山门前。 水莹躺在地上,她已经死了。 守山弟子将两本秘籍交到清风长老手上,说:“师父,秘籍她已经拿回来了。” 清风长老看着沾满血迹的秘籍,没有说话。 云岳地牢里,白树成躲在角落里,他依然很绝望,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一个脚步声从牢房外面传来,白树成害怕了,他靠紧墙壁,心里想着自己是不是要被处死了。 一位弟子走到牢房前,打开牢门,对白树成说:“白树成,快起来。师尊要放你走。” “真的?”白树成惊讶地说。 “是,快起来,跟我走!”那弟子又说。 白树成连忙从地上爬起,跟着那弟子走出了牢房。 自己能出来了,白树成心里想,这不是在做梦吧?他忍不住问那弟子说:“你们为什么要放我走?” 那弟子面无表情地说:“一个叫陈水莹的姑娘,她将丢失的两本秘籍找了回来,师尊才决定放你离开。” 白树成很是惊喜,心想:我就知道,水莹一定会救我出去的,她真的救了我。 来到山门前,清风长老看了看白树成,目光有些轻蔑。白树成不敢看他,低下头试探着问:“前辈,我可以走了吗?” 清风长老没有回答白树成的话,其实他根本就不想放走白树成。因为在他眼里,白树成就是盗取本门秘籍的妖孽。但是,他事先和水莹有过约定,出尔反尔必定让弟子们耻笑。 原来,清风长老真没有想到水莹竟能拿回秘籍,造成现在的局面。不过本派秘籍失而复得也是件好事。 清风长老叹了口气,对白树成说:“水莹师侄在那边,你过去看看她吧。” 水莹?白树成转过头看见水莹安静地躺在青石板上。 他连忙站起来,快步走到水莹身前。 “水莹……”他轻轻地叫了一声。用手一摸,水莹柔弱的身子已经冰凉。 那美丽的脸,白的像碎玉一样,仿佛在沉睡一般。 睡得好熟,好安静。 周围弟子们鸦雀无声,他们麻木地看着白树成和水莹。 白树成流下了泪,却笑了。 “水莹,你怎么了?是我啊……” “你看看我好吗?” 白树成趴在水莹身上不动了,他像是在哭。 麒麟门的弟子面面相觑,他们不懂白树成是什么人,在干什么。 清风长老身边的一位麒麟门女弟子,名叫齐明月,她眼睛也有些湿润,对其他麒麟门弟子说:“那个女孩好可怜,她为了救那男的被妖邪害死了。” 麒麟门的弟子顿时明白了,也都安静地看着他们。 齐明月走到白树成身前,拿出一锭银子,说:“小兄弟,这些钱你拿着,为这位姑娘买副棺材。” “走开!我不要你们可怜,是你们害死水莹的!现在又来装好人!”白树成愤怒地推开齐明月。 一位麒麟门弟子连忙上前扶住齐明月,但见齐明月没有受到伤害,便对白树成怒道:“你这混账!真是不知好赖!” 白树成没有理那麒麟门弟子,他抱起水莹,轻声对水莹说:“水莹,我们走,我带你走。” 白树成抱着水莹,一步步向山下走去。几个弟子刚要追,清风长老一挥手,阻止了他们。 “明月师侄。”清风长老道。 “师叔。”齐明月不敢怠慢,立刻应道。 “你跟着那个白树成,待安葬好水莹师侄,便把他带回来。”清风长老继续说。 “莫非师叔要……”齐明月诧异道。 “我要收他做我云岳派的弟子。”清风长老道。 云岳弟子们一听,都惊讶道:“师尊,您……” “去吧……”清风长老一挥手道。 “是!”齐明月一鞠躬,转身跟了上去。 第045章 山林间雨中土葬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不知走了多久,白树成走累了。他坐在树下,看着怀里的水莹。 水莹依旧静静地睡着,他轻轻理过水莹搭在白皙脸颊上的发丝,她总是用她那心爱的小木梳把头发梳理得那样整齐。 她还是那么爱漂亮,那么爱干净。 她还在等她的师父回来。 白树成将水莹放在地上,他用手一点点挖着土,他打算将水莹埋在这山坡上。 随后跟过来的齐明月走上前,对白树成说:“这样不行,还是买副棺材吧,再为水莹姑娘好好安葬。” 白树成冷冷地说:“不要你们管!你们走!” 说着,他继续挖着土。 渐渐的,一丝雨露划落,后来,天上飘着越来越多的雨丝,下雨了。 白树成将水莹一点点放进刚刚挖好的坑中,将土推在她身上。 此时,他的手已经是血迹斑斑,他最后看了一眼水莹。那被雨水洗打柔嫩的脸,终于掩盖上最后一堆土,他把水莹埋了。 水莹的身体等待着化为枯骨,她的笑容,再没有人能够看到。 白树成痛苦地咳了几声,趴在水莹的坟上。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哭,雨水冲刷着一切。他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要想起。最终,他在冰冷中失去了知觉。 雨越下越大,齐明月在不远处的树下躲雨,她看着白树成趴在那堆土上没有了动静。便走过去一看,发现白树成已经昏了过去。 齐明月叹了一口气,将身后的仙剑祭出,口念咒语。仙剑见风就长,转眼变得如一张床一般大小。她将白树成扶躺在剑上,然后自己踩在剑柄,御起仙剑,冒着大雨,向云岳山顶飞去。 雨下得好冷,好冰冷。 白树成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下意志抱紧被子。渐渐的,他睁开了眼睛。模糊地看清了,自己在一间茅草房里。此时已经是两天后了。他咳了两声,艰难地坐了起来。 “你醒了……”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白树成一回头,看见一个身穿破旧布衣的年轻男子正坐在木桌前吃着包子。 “这里是哪里?”白树成问。 “云岳。”那年轻男子回答说。 “云岳?”白树成重复道,他看了看四周。 “你受了风寒,昏迷了两天。”年轻男子说。 “我为什么会在云岳?”白树成又问道,他感觉到自己很虚弱。真的是生了病,还昏迷了两天。 “清风长老放下话来,收下你做云岳弟子了。”年轻男子依旧吃着包子,面无表情地说。 白树成身子一顿,他没想到会这样。又忙问:“那请问,我的师父在哪?” “师父?”那个年轻男子吃完包子站起来说:“我们没有师父!” “没有师父?怎么会没有师父呢?”白树成不解地说,他又痛苦地咳了几声。 “你我都是负责煮饭的弟子,你叫我胖子就可以了。在云岳里面,我们是地位最低的弟子。”那个自称是胖子的年轻男子说:“刚到云岳的人,都会来到这里,要想成为正式弟子学法术,就必须先煮好饭再说。” 白树成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请问要在这里做多久才能升到正式弟子?” “那可不好说,这里有一位师兄,煮饭煮了四十多年了,怕是到死也不会升到正式弟子。”胖子走到白树成面前说:“要想升到正式弟子,必须要和上面弟子打好关系。” “打好关系?为什么还要打好关系?”白树成不解地问。 “对啊,你以为学法术那么容易吗?不跟上面打好关系,就没有人举荐你。没有人举荐你,师尊们就不知道你。所以就没有机会修学法术,就算悟性再高也只配煮饭!我在这里煮了七年的饭了。”他看了看白树成,差异地说:“奇怪,你既然是通过清风长老进来的,怎么会分到这种地方?应该到各处师尊那里当正式弟子才对。” 白树成听后,苦苦的一笑。云岳,这就是云岳,仁慈的修道大派,正气凌然。没想到连成为正式弟子也要关系和手段。 他咳了两声,脸色极度难看,又对胖子说:“那你们为什么不走,留在这里也学不到什么法术,还要白白给人煮饭。” “走?不可能了。”胖子冷哼一声说:“从你进了这个院子以后,你就不能离开了,这是云岳的规矩。你要是想离开,就怀疑你偷骗云岳的法术,当背叛师门处死。” 白树成听后,他明白了一切。那个清风长老明着是收下自己当云岳的弟子,其实是不想放过自己。他怕自己会泄露他们云岳的高贵法术,才将自己关在这里煮饭。让自己一辈子都留在这里,既能向外人表现他的慈悲,又能不让本派秘籍外泄,真是聪明。 白树成叹了口气,他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你先休息吧,今天不用干活!”胖子冷哼一声,推开门走了。 外面的风很大,很冷。胖子走后,忘记关门。白树成也懒着去关,他裹紧被子,咳嗽得越来越厉害了。 这个时候,如果水莹在的话,她会很体贴地照顾自己。也只有她一个人,会担心自己是否着凉。 好想水莹,好想和她说说话。 白树成一连三天没有起来,他始终睡在茅草堆里。 终于在一天早晨,几位弟子推开门道:“白树成!起来干活!” 白树成侧躺着,没有了动静。 “真是个贱骨头!”那位弟子骂道。 “别管他,李师兄说过,只要他不离开小院,就让他睡去吧。”另一位弟子说。 “哼!李师兄还说,只要看着他一两年,待新的弟子来到时,我们就可以升为正式弟子了。” “让这笨蛋睡去吧!” 白树成如同没听见他们说的话一样,依旧傻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墙壁。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弟子惊叹的声音:“齐师姐!您怎么来了?” 却是齐明月落在茅草房前,她看了看那几位云岳弟子说:“我奉师父之命,前来拜访清风师叔。正巧路过此处,便下来看看。” 她走到门前说:“那个白树成还好吗?他在里面吧?” “师姐,请稍等,我们去禀报清风长老!”一位弟子忙说。 “不必了,我进去看看他就走。”齐明月说罢走进茅草屋,看见白树成躺在稻草堆里。 “白树成,你怎么了?”齐明月对白树成说。 “齐师姐,是这样的!”一位弟子忙站到齐明月身前说:“这个白树成,从一来到这里就成天睡觉,什么事也不做。” 另一位弟子也说:“对,好吃懒做,根本就不肯学法术!” 齐明月不敢相信地看了看白树成,说:“白树成,你告诉我,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在一片寂静中,白树成没有回答她的话。 “如果你有什么难处,你就跟我说,我会帮你的。”齐明月继续说。 白树成还是没有说话。 “你……”齐明月气坏了,又说:“你怎么这般没用!我原以为你会很努力的学法术,没想到你却在这里睡觉。” 齐明月大声对他说:“难道你忘了,你能来这里学法术,是水莹姑娘用命换来的。” 白树成依旧没有说话。 齐明月看着他,憎恨地说:“你就睡吧!你这种人死了都没人可怜你!” 她气匆匆地走了,那几个云岳弟子也一阵哄笑。 他们全都走了,白树成闭上了眼睛。他只想睡觉,他好累。 第046章 云岳山怒伤弟子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又是一日天色微亮,白树成被冻醒了,他发现自己躺在院子里。想必是那些云岳弟子趁他睡熟,将他抬到外面了。白树成吃力地爬了起来,身体的疼痛越来越厉害。他面色苍白,手脚也冻得麻木,他一步步艰难地向茅草屋里走去。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笑声。几个云岳弟子和一位身着白衣道袍的少年正向白树成走来,那少年对他说:“咦?这不是偷秘籍的那个小毛贼吗?怎么在这里啊?” 白树成没有说话,想绕开他。少年却挡在白树成身前,又轻蔑地说:“不知天高地厚的穷酸野种,还妄想学法术成神仙。” 白树成往哪里避,他就挡在哪里。最后,白树成停了下来,冷冷地对他说:“让开!” “你说什么?”少年故意侧着耳朵,做出一副没听清的样子。 “我说让开!”白树成重复道。 少年一拳打在白树成的脸上,白树成便摔了出去。 “哈哈哈……”周边弟子们肆虐地嘲笑着。 “你这狗杂种,还敢偷我们云岳的秘籍!” “你连摸摸都不配……” 白树成缓缓爬起,嘴角流下一丝血迹。 那少年上前踢了白树成一脚,其他弟子也都跟着踢了起来。不知踢了多久,白树成被踢得遍体鳞伤,蜷缩着身子不动了。 “李师兄,这白痴会不会死了啊?”一位弟子对少年说。 “没事,这贱骨头死不了,看我逗逗他。”少年蹲了下来,对白树成说:“喂,小野种,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小姑娘长的不错啊。” 白树成身子略动了一下,只见那少年靠近他的耳朵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那小姑娘跟我上过床。” 白树成眼睛顷刻瞪得圆圆的,他愤怒地看着那少年,低声说:“不许你侮辱水莹!” “怎么?生气了?我告诉你,别看那小姑娘表面文静,私下却是缠人的紧呢。”少年肆虐一笑,接着说:“她不光和我上过床,她还和别的弟子上过床呢。” 弟子们起哄道:“对啊,她跟我上过床!” “跟我也上过……哈哈哈……” 白树成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愤怒地说:“不许你们侮辱水莹,不许你们侮辱她!” “我们就侮辱了,你能怎么样?”少年说。 “你、你……”白树成气得脸色惨白,他猛地抓起那少年腰上的宝石匕首,向他刺去。 那少年轻易闪过,反手一掌,正中白树成脖子,将他打倒在地。 白树成趴在地上感觉眼冒金星,头也晕晕的。 却见那少年对旁边的弟子们说:“你们都看见了吧,是他先挑衅的。” 众弟子脸色变了,忙说:“是、是……” 场面竟然静了下来,像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那少年狠狠地踢了白树成一脚,道:“快起来,小杂种,跟我决斗。” 原来,在云岳的门规中:弟子们拳打脚踢算是打架,但是只要一方亮了兵刃,那就是另一码事了,就可能引发决斗。决斗是云岳认可的方式,与打架大不相同,刀剑无眼,即使在决斗中杀死对方也是正常的。这是云岳为了限制弟子们乱用兵刃,而设下的规定。 如今白树成先亮了兵刃,证明是他挑衅在先,那少年可以向他提出决斗,并且在决斗中,白树成被杀也是罪有应得的事情。 “李师兄,你真的要和他决斗吗?”一位弟子不安地问。 那少年面色冰冷,缓缓说:“是他挑衅在前,如不决斗,我脸面何存?” 说罢,那少年祭起身后的仙剑,霎那间,淡黄色的仙气在他周身泛起。 众弟子纷纷站开,不敢作声。 少年面色凝重,双手一合,仙剑悬空而顿,闪烁着光芒,周边也被仙气所动。树叶纷纷吹落,动荡不安的气流四散在少年周身。 “快起来!小杂种,与我斗法!”那少年向白树成厉道。 白树成捂着伤口,强撑着站了起来,看着那少年说:“我不想与你动手。” 少年嘴角微微一挑,历喝一声,仙剑向白树成飞驰而去。白树成躲闪不及,仙剑滑过他的左臂,强大的力度将白树成刮得后飞出去,他重重地摔在地上,拖出去好远。 浓灰弥漫,众弟子大惊失色,吓得个个脸色惨白。 白树成强撑着从地上爬起,竟忍不住喷出一片鲜血。而左臂被仙剑刮伤处更是入肉三分,血如泉涌般流下。他的耳边,又响起了那少年的话:“白树成,你再不出手,我就会杀了你!” 众弟子忙劝道:“李师兄,手下留情啊,白树成他不懂礼数,不知晓本门戒律。况且,他根本不会法术的。您难道真的要杀了他么?” 那少年目光冰冷,透漏出无比的杀气,缓缓说:“杀了他又能如何?” 白树成心中一寒,他看了看四周地面,捡起了身边的半截竹棍。心想:我不能坐以待毙。 他下意志抓紧那根竹棍,踏前一步,如持剑般抬起竹棍。同时,他闭上了双眼,在他脑海里回想着水莹教他的步伐和剑势。 见白树成这般举动,那少年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他双手一合,仙剑立然法力大盛,周围泛起肃杀之气。 “绝月斩?”众弟子中有人呼道,这是比较可怕的招式,就算是修道弟子都很难应付,何况是毫无法力的白树成。 锋利的剑气早已回旋四散,分布在白树成的周围。只等少年法力一作,便会从四面八方斩向白树成。到那个时候,白树成定会被斩成数段,血肉横飞,成为地上的一片等待清理的碎肉。 众弟子面色铁青,更有人还在颤抖,仿佛看见了眼前的一片血肉。 白树成被回旋的剑气围在中央,到处都是锋芒的杀气。他也无暇顾及,目光凝聚,盯着那少年,蓝色的仙气在他手中的半截竹棍上微微泛起。这剑气斩的最后一式人剑合一,水莹曾经教过他,但是,他从来就没有练习过,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成功。 那少年隐隐感觉到白树成身上泛起微弱的仙气,他眉头一皱,心想:难道这个白树成真的会法术?哼!就算会又当如何,我的剑阵已成,就算他有万般本事也无力回天。 当下,少年心一狠,历喝一声,催动剑阵,向白树成斩去。霎那间,利刃白芒耀眼,漫天剑气直逼白树成。 白树成明目一亮,也在那一瞬间,他眼前仿佛看见了水莹在湖边轻盈的步伐。他连踏三步,施展剑势,刺出了这一剑。 ‘哐哐哐哐!’无数道剑气无情地削落,斩得地面碎土横飞,浓灰四起。 在混乱的朦胧中,洒下一片血雾。 周围众弟子不忍看去,想必那白树成早已血肉横飞,被斩成碎肉了。 浓灰渐渐散去,只听一声闷响,却是少年的那把仙剑扎入了地上。 众弟子顺眼探去,浓灰中渐渐清晰地映现出两个人的身影:白树成右手紧握手里的竹棍,而竹棍的另一端却扎在少年的胸膛之中,血红的竹尖从少年身后穿出。 白树成这一剑并没有成功,只施展到了半式就中止了。可就是这半式,救了他一命。也许是冥冥中的那位蓝衣少女还在为他祈祷,才让他这个悲惨的人没有死去。 少年面色惨白,他惊讶地看着自己胸口上,那刺透他身体的半截竹棍,伤口上的鲜血顺着他的衣袍流了下来。他不敢相信自己引以为豪的剑阵会输给白树成,自己的仙家兵刃居然会败在半截普普通通的竹棍之下。 少年再也支撑不住了,他的身子顺着光滑的竹棍瘫倒了下去,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 片刻寂静过后,忽然有人大呼道:“白树成杀人啦,白树成杀人啦!” 弟子们大惊失色,纷纷逃离院子。 白树成这才回过神,连忙扔掉了手里的半截竹棍,他看着手上的鲜血,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杀了他,我杀了人……白树成心里乱乱的,他很害怕,慌慌张张地向院外跑去。 出了院子,白树成看了看四周,顺着小树林向山下跑去。 第047章 孤愁路何处归宿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师父、师父!不好了,三师哥被白树成杀死了!”几位云岳弟子闯入清风长老的殿堂。 清风长老听后,跟着弟子们匆匆赶到了院子。但见少年躺在血泊里,清风长老走过去,扶起了他。 “还好,没伤到要害!”清风长老庆幸地说,他喂少年服下了一粒仙丹。 半响,少年缓缓睁开了双眼,看见清风长老,装作很委屈地说:“师父……” 清风长老忙问弟子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弟子们七嘴八舌地把白树成‘行凶’的事情告诉了清风长老。 随清风长老而至的正式弟子们都气愤地说:“这个白树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当众行凶!” “真是死性不改,师父真不该放过他!” 清风长老眉头一皱,说:“白树成呢,把他带来见我!” “回禀师父,白树成他刺伤了三师兄后逃走了。”一位弟子说。 “把白树成给我抓来,我要亲自处置这个孽障!”清风长老历道。 “是!”弟子们纷纷散开,去找寻白树成。 那几个正式弟子搀扶着受伤的少年,跟着清风长老出了院子。 院子中只留下一个女子,是麒麟门的齐明月。她来到茅草屋前,站在门前看着地上白树成曾睡过的稻草堆。 她眼睛一亮,走过去蹲下身来,从稻草堆里捡起了一块木头。那块木头是个刀刻的小木人,齐明月仔细地看了看,看样子有一点像水莹姑娘。 那个白树成,他心里究竟是怎样想的? 这个时候,一个脚步声从门外传来。齐明月一回头,看到胖子走了进来。胖子起初看到齐明月,被吓了一跳。 齐明月站起身来,对胖子说:“你住在这里吗?” “对、对啊……”胖子忙回答说:“请问,齐师姐来此处有什么事吗?” 对于云岳弟子来说,齐明月是麒麟门年轻一代的优秀弟子,与云岳西山派更是交情甚好,想不认识都难。 齐明月叹了口气,对胖子说:“你和那个白树成住在一起,对吧?” “是、是啊……”胖子点了点头说。 “你告诉我,白树成真的像外面的人说的那样吗?”齐明月问他说。 胖子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不该说。 齐明月摇了摇头,将小木人放在稻草上,欲要离开。 “齐师姐!”胖子叫住她说:“其实白树成他不是偷懒不学法术,他是根本就没有办法学。” 齐明月忽然看着他,问:“为什么没有办法学?” 胖子将云岳的规矩跟齐明月说了一遍。齐明月听后全都明白了,她又拿起了那个小木人,离开了茅草屋。 云岳深林里,白树成强忍着伤痛向山下跑去。 他知道一旦落入清风等人手里,一定会被处死。虽然他知道自己再怎么逃也逃不出云岳山,他只想在死前再去一趟水莹的坟。 这些天,他都好像跟她说几句话。只要这样,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白树成艰难地赶到了埋葬水莹的那个山坡,发现那里已经随雨后滑坡完全变了样子。他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水莹的尸体,倒是周围多了很多豺狼的脚印。 白树成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双腿一软,无力地跪坐在泥土地上。 在这个时候,齐明月从树林里走了出来。她看了看周围,叹息地对白树成说:“我早说过,不该就这样把水莹姑娘埋了。” 白树成心中一阵难受,水莹为了救自己而死,可是自己却连她的尸体都保护不好。他心如死灰,对齐明月说:“你是来抓我回云岳的吧?还是来杀我的?” 齐明月摇了摇头,她将小木人放在白树成身边,对他说:“我是来救你离开云岳山的,走吧。” “你杀了我吧!”白树成闭上眼睛对齐明月说:“水莹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片刻寂静过后,齐明月看着这潮湿阴冷的山林,眼中却如水涟漪一般颤动着忧伤,她缓缓地说:“那个女孩真可怜。” 白树成的心一颤,面色又多了一分苍白。 “为了救你,她牺牲了自己的生命,而你现在却说要去死。”绿叶飘落间,齐明月看着他说:“她要是知道了,该有多伤心。” 齐明月的话说得白树成心中又一阵剧痛,眼中的泪水再次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她说的对,自己不能就这么死了。白树成努力地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他决定和齐明月一起离开云岳山。 一缕仙光划过天际,在云腾雾间,齐明月踩着仙剑,载着白树成向西而去。 在云雾间,白树成紧抱着齐明月的腰,扑面而来的风吹得齐明月彩衣锦带飘舞,周围弥漫着她身上幽幽的荷叶花香。 白树成望着眼下云雾朦胧的山河,泪痕还挂在脸上,带着阵阵凉意。 他开口对齐明月说:“你能带我去麒麟门吗?” 齐明月先是一愣,后又说:“你去麒麟门干什么?” 在云雾的呼啸寒风中,白树成很直白地对她说:“我想到麒麟门拜师学法术。” 听见白树成这样说,齐明月有些为难,她迟迟没有回答他的话。 白树成变得很失落,他又说:“你不肯带我去吗?是不是因为我是云岳派要杀的人,所以麒麟门也不敢收留我。” “倒不是因为这个。”齐明月轻叹了口气,她无奈地说:“那好吧,我带你去。但是师父肯不肯收你为徒,我就不知道了。” 齐明月双指一并,她足下仙剑破开云霞,闪烁着仙光向麒麟门所在的天玄山而去。 第048章 求法术灵毒洞府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天玄山顶端是威严显赫的麒麟门,山门前的台阶之上,白树成面无表情地跪在那里。麒麟门的弟子们纷纷出来对白树成说:“你快走吧,师父说了,不收你的。” 白树成没有说话,他依旧执着地跪在那里。弟子们很是生气,他们关了山门。 不过多久,山门又打开了,一位年轻弟子走了出来,他对白树成说:“你还赖在这里干什么?师父都说了,你资质愚钝,根本就不是学法术的材料!” “你死心吧,不是人人都能学得会法术的。”门内另一个弟子又说。 白树成依旧没有什么反映,这下可惹怒了那个弟子,他走上前,抬起双手向白树成身上一推。白树成就顺着长长的台阶‘咕噜噜’地滚摔了下去,直摔趴在泥土地上。 那弟子最后看了一眼白树成,叹了口气说:“我这都是为你好,你快走吧,别再来了!”说罢,他进了山门,厚重的山门又一次关上了。 白树成趴在地上,他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他感觉到自己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就这样一直趴着。直到黄昏的时候,天色阴暗,下起了雨。 在雨落地湿中,白树成睁着双眼,空洞无神地看着眼前他似乎看不见的雨雾。 最后,他终于从冰冷的地上爬了起来,带着一身的泥泞,在雨中摇摇晃晃地向山林外走去。 到了晚上,麒麟门的守山塔宫阁内。一位弟子走进来对掌管山门的师尊说:“师父,那个白树成已经离开了山门,估计现在已经下了天玄山了。” 那位师尊仍旧在闭目打坐,只是动了动嘴缓缓说:“罢了,由他去吧!” 站在一旁的齐明月又对师尊说:“师叔,您为什么不留下他呢?您常教导我们说勤能补拙,就算资质再差,只要他肯努力……” 齐明月的话还没有说完,师尊便说:“这个白树成啊,品行恶劣,他既没有资质也没有毅力,就算是神人来也教不好他。” 齐明月心中又是一阵苦涩,她面带不忍地对师尊说:“可是,师叔,即便是如此,您也应该留他多住几日啊,您这样急着驱赶他,万一他一时想不开……” 师尊又说:“放心吧,他根本就没有自杀的勇气。” 齐明月说不出话来,他看了看窗外的雨,脸上挂着一丝担忧和不安。 夜里依旧下着雨,阵阵‘哗啦啦’的雨,让空气中充满了潮湿的寒意。在空旷的山里,白树成孤零零地蹲在一棵树下避雨,他紧抱着双膝,哭丧着脸连连叹气,还不停地咒骂着自己:“我真是个混蛋!大混蛋!我当初怎么能去骗水莹呢?”他一脸痛苦地抓扯着潮湿的头发:“水莹对我这么好,我居然还去骗她,是我把水莹害死的!是我这个混蛋害死她的!” 最后,他抬起头,看着昏暗的雨水道:“水莹,我该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 如今的黑暗中,只有雨声,什么都没有。 那夜过后,白树成独自踏上求学法术的路途。没有了水莹,他只不敢走山道,也不敢走夜路,只能挑人多的大路走,夜里就靠近城镇村落过夜,好在麒麟门周边的几座山还算太平。 这些日子来,白树成到过很多地方,也跪求过很多门派,都无人肯收他为徒,即便是让他进山门都不肯。那些修道仙师都说着同样的话,他们说白树成资质太差,心术不正,德品卑劣,与道无缘,说他根本就不是修道学法术的材料,把他像乞丐、瘟神一样撵出门外。可是白树成依旧不死心,继续做着明显没有用的事情。 路旁满树枫叶随风舞动飘落,风中带着阵阵寒意,已是深秋季节。身着破烂不堪,拄着竹竿的白树成来到竹山,他听闻路边的人议论着:竹山上有一位法力强大的妖邪,他占山为王,更是杀死很多修道仙人,一时间名声大震,令人闻风丧胆。 白树成看了看苍茫朦胧的山上深林,许久未动。他似乎在想着什么,最后,他一咬牙向通往山上的路走去。 在上山的途中,白树成面色一直都是麻木的,他在心中盘算着什么计划。 傍晚时分,精疲力竭的白树成终于在山林中找到了一处妖邪的洞府,上面写着‘灵毒洞府’四个大字。想必这里住着的,就是路人口中议论的那位法力高深的妖邪。 白树成跪在洞府前,他心里想着:自己这幅可怜相,会不会得到妖邪的同情?自己的苦苦哀求,会不会得到妖邪的怜悯?尽管他自己都认为不会,但他还是跪在了那里。 竹山灵毒洞府内,宽敞的殿堂之上的白骨坛,坐着一个身穿红色绣花长衣的年轻男子。他披肩长发润黑,相貌也算端庄,只是嘴唇深紫。他便是这洞府的主人―千面蜘蛛。 此时,千面蜘蛛正在白骨坛上打坐修法。一个妖兵士卒走了进来,跪拜在他的面前说:“大王,洞口跪着一个凡人,吵嚷着要见您。” 千面蜘蛛双眼缓缓睁开,嘴角一挑,微笑地说:“哪里来的卑贱凡人,真是可笑。往日我们吃凡人都要去抓,没见过自己送上门来的。” “大王,您看要不要把他赶走。”那妖兵士卒又说。 “把他抓进洞来,我倒要看看他是个什么模样。”千面蜘蛛说。 “是!大王。”那妖兵士卒再次叩拜后起身离开了。 片刻,两个妖兵士卒将白树成带到洞中。白树成被他们推了一下,就摔倒在地上。千面蜘蛛细眼一看,此时的白树成全身破烂不堪,身上布满伤痕血迹,头发蓬乱,脸蛋脏兮兮,一副沮丧的模样。 白树成抬眼看到白骨坛上坐着的千面蜘蛛,一想便知是这洞府的主人,当下跪拜扑地,道:“妖尊大王,求您收下我吧。我求求您,我求求您。”说着,他连连磕头。 千面蜘蛛笑了,看了看白树成说:“卑微的凡人,你想做本尊座下的妖卒?也不看看自己配吗?” 众妖邪嘲笑的声音在洞内回荡,着实恐怖。 白树成低下了头,片刻,他抬起头又说:“我不配,我不敢奢求什么,只求妖尊大王您能收留我,让我干什么都行。我不要做人了,我要做妖!” “做妖?哈哈哈……”千面蜘蛛笑得更厉害了,笑声过后,他怒颜对白树成道:“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凡人,妄想成为我们高贵的妖族,你想得倒美!” 白树成连忙爬进白骨坛,说:“求大王收下我,您就当我是一条狗,收下我吧!” 千面蜘蛛抬手道:“来呀!把这个妄想成妖的凡人关到地牢里,我不愿再看到这幅讨厌的嘴脸,待把他饿干净后,就分给小的们享用吧。” “是,大王。”内府门外站着的左右妖兵士卒回道,周围诡异的笑声再次传来。 “大王,大王请您收下我吧!”白树成继续恳求道,直到两个妖兵士卒将他拉起,拖了下去,他还竭力地喊着:“大王,求求您了,收下我吧,我不要做人了,我要做妖!” “我要做妖,我要做妖,我要做妖……”白树成的喊声在走廊中渐渐微弱。 千面蜘蛛不屑地闭上双眼,继续打坐练功。一个凡人疯子,又傻又笨,做妖?太痴心妄想了。 第049章 白骨腐肉进肚肠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昏暗的地牢里,白树成蹲在角落,周边满是人的白骨和血肉。 他从心里嘲笑自己:白树成啊白树成,你真是太傻了,太天真了,痴心妄想骗取妖邪的信任,学妖邪的法术。到头来也只能葬身妖腹,谁会看得起你?你连一条虫都不如。 就算是虫,也有破茧而出,飞上天空的时候。他抬起头看着地牢里仅有的一扇铁窗,自己已经卑微到了极点。 不知过了多久,白树成渐渐感觉到饿了。他伸手摸了摸身上布兜,还剩下一个果子。 白树成看着手里的果子,想起了自己在沧州城对水莹说出那句伤人心的话。和许许多多事情一样,现在的他再想向水莹道歉,已经不可能了。 带着深深的愧疚,他狼吞虎咽地把果子吃了下去,可这一个果子终究没什么用,不过多久,他又饿得难受起来。 白树成捂着肚子,看了看四周,全是恶心的白骨腐肉。 他早已饿得两眼发昏,饥火烧肠。也顾不了这么多了,白树成狠下心来,他强忍着刺鼻的恶臭爬向那些白骨腐肉。 已经腐烂了很多天的尸体,上面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蛆,他看着看着竟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不,自己不要放弃,要活下去!白树成对自己说,他忍着恶心,将那些腐肉送到了嘴里。 在阴暗的地牢里,咀嚼的声音时而清晰。 十多天过去了,地牢的门终于响了,白树成胆怯地爬到角落里,缩成一团。 在这十多天来,白树成的腹中肠胃无时无刻不在绞痛。他吃腐肉,吃蛆虫,吃脑浆。一切能吃的和不能吃的,他都尽力去吃,只有这样才不会被饿死。 因为尸毒腐蚀,他的身上长满了瘤疮,流着墨绿色的脓水,从里到外散发着浓浓的臭味。 当看到白树成这般可怕的样子时,连妖邪士卒都吓得变了脸色,甚至不敢靠近白树成。他们原本以为白树成已经变成一具早已腐烂的尸体,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 片刻寂静,只听‘哐当!’一声,地牢的铁门又关上了,连最后一丝亮光也消失了。白树成心中一片黯然,那些妖邪一定是想继续饿死自己。 我不能放弃,白树成对自己说,我一定要活下去,他再次爬向角落里剩下的几具腐烂尸骨。 突然,白树成停住了,他慢慢地抬起头,看见身着艳红衣袍的千面蜘蛛,正悬空飘坐在自己头上。 昏暗的地牢里,白树成连忙跪拜,他面对千面蜘蛛不停地磕头,磕得额头血流不止。他一边磕头,嘴里还一边说:“妖尊大王,求您收下我吧,求您收下我吧……” 周围泛起红光,千面蜘蛛落脚站在地牢中央。他面带笑容地看着四周颇有些空荡的景象,连连摇头,然后对白树成说:“这么难以入口的白骨腐肉你都吃得下去,可见你不是个普通的凡人啊。” 白树成连忙爬到他的脚下,说:“求妖尊大王收下我,我愿永世效忠妖尊大王!” “你为什么要做妖?”千面蜘蛛俯视白树成问。 白树成面色惨白,他低下头说:“我要是成了妖,就可以天天欺负人,不受人欺负!” “哈哈哈……”千面蜘蛛大笑起来,又说:“不是什么妖都可以欺负人的,但做我千面蜘蛛的妖卒就可以。哈哈哈……不过,你这般傻笨,在我手下也不过是做个打杂的小喽啰罢了。” 白树成连忙又说:“只要大王肯收下我,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好吧!你随我来。”千面蜘蛛轻轻一抬手,地牢的铁门‘哐当’一声打开了。千面蜘蛛走出了地牢,白树成双腿不能站立,只能奋力地爬着。这一路上,地面被他拖出了一条混杂着绿色脓水的血印,白树成所到之处,妖邪士卒无不遮鼻掩口。 千面蜘蛛来到一间牢房前停下了脚步,白树成奋力地爬近他。 却见,牢房里面是一群囚犯。他们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有二十几个村民。当那些村民们看见白树成爬进来时,都面色惨白,有的竟吓得喊出了声。 面对一双双异常的目光,白树成不敢去面对,他胆怯地低着头。 千面蜘蛛微微一笑,说:“这是给你的考验。”说着他一挥手,两个妖邪打开铁笼子,走进了里面。 “爹爹,爹爹!”一个小孩的哭喊声传来,紧接着很多人都竭力地呼喊着。 白树成抬起头向铁笼子看去,却见妖邪们鞭打村民,将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从人群中拽了出来。 “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儿子吧。”一个中年男子跪在地上哭着哀求道,想必是那孩子的父亲。 面对眼前的惨状,白树成不免有些心寒,而千面蜘蛛却对他说:“你去把这个小孩杀死。” 杀死那个孩子?听到这句话,白树成的心瞬间一凉,他看着被推到自己面前的小男孩,整个人僵住了。 一切不是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的,虽然自己下定决心要骗学妖邪的法术,但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害人。他告诉自己不能放弃,如果放弃的话,自己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可是现在,当他看见面前这个小男孩时,他就突然变得胆怯了。 为什么?即便是自己日后真的能救下千人万人,可眼下却要杀害这个孩子……自己还是下不了手,或许自己的命就是贱,就该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被人瞧不起。报什么仇?做什么英雄?那都不是自己能做的事。 千面蜘蛛见白树成迟迟没有动手,便冷哼一声,欲要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原本被白树成的样子吓傻了的小男孩回过神来,他抓起地上的尖骨头,向白树成扎去。 “啊!啊……”白树成一声惨叫,只见那尖骨扎入了他的左眼睛里,鲜血从眼眶里迸溅了出来。 “啊,我的眼睛!”白树成捂着被捅瞎的眼睛,痛苦地嘶吼着。 千面蜘蛛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来。 “干的好!杀了这些妖邪。”铁笼子里有人喊叫着。 那小男孩看了看四周,拿起地上的石头,向白树成打去。 妖邪士卒欲要上前制止,却被千面蜘蛛伸手拦了下来。再看千面蜘蛛,他此时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简直是在欣赏一场好戏。 小男孩抓着手里的石头,一下又一下地向白树成打去。 第050章 不做人做妖害人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白树成的眼睛流血不止,那小男孩咬牙切齿地拿着石块打他,他用手捂着头,身子缩成一团,不敢去面对。 “打死你,打死你……”小男孩恶狠狠地说,他越说越努力地打着眼前的这个怪物。 妖邪士卒们还有牢里的村民,都看着小男孩拿石块打着白树成,小男孩连敲带打,连蹭带割,他憎恨的表情,咬牙切齿,口中不停地骂着,就在他打得起劲时,没想到手中的石块割破了白树成身上的脓包,绿色的浓毒迸溅在小男孩的脸上。小男孩痛得喊叫起来,手里的石块也脱手而落。 随着清脆的声音,石块掉落在石板地上。随后,小男孩捂着脸也倒在地上,他挣扎了两下,腿一蹬,就不动了。 人的生命就是这般脆弱,而且还是个幼年的生命。 片刻,白树成听见周围安静下来,他抬起头,朦胧而血红的右眼看见那小男孩躺在了地上。 白树成脸色惨白,他连忙爬过去看。只见小男孩的脸上满是绿色的浓毒,他双眼瞪得圆圆的,嘴巴长得大大的,却是被活活的毒死了。白树成顿时吓得身子颤抖起来,他一把推开那个小男孩,缩成了一团。 铁笼子里的那位父亲紧抓着铁栏,痛苦地呼喊着:“孩子,我的孩子!” 是我杀了他吗?可是我什么也没做啊?白树成心里很乱,看着小男孩惨死的尸体,他心里充满了罪孽感。 “哈哈哈……”周边传来了千面蜘蛛戏虐的笑声,他对白树成说:“干得漂亮,要想活下去,就必须要心狠。”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铁笼子里的父亲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牢笼里的人们也都狠狠的咒骂着白树成: “猪狗不如的畜生!” “妖孽不得好死,一定没有好下场!!!” 好下场?白树成听在耳中,心里一阵苦笑,自己早就没有好下场了。 “这是你杀的第一个人,今后,你要杀更多的人。”千面蜘蛛又对白树成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白树成,妖尊大王。”白树成不敢怠慢,连忙说。 “白树成,今后,你不再是凡人,而是我千面蜘蛛座下的一个妖卒。”千面蜘蛛道。 “多谢大王,多谢大王!”白树成使劲地磕头,他还爬到千面蜘蛛脚下说:“我愿永世效忠大王,做您脚下最忠实的妖卒。” “哈哈哈……”千面蜘蛛仰头哈哈大笑。 铁笼子里的村民无不憎恨地看着白树成,他们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地上的这个低三下四的狗贼撕成碎片。人们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报这笔血账。 在白树成虚伪麻木的笑容下,他的心却是在滴血。尤其是眼睛的余光扫过旁边的那个小男孩,更是难受。在他心中,那个小男孩就是他害死的,他感觉自己犯下的罪孽即使赎一辈子,也赎不去万分之一。 几天之后,白树成穿上妖邪的兵卒服,他站在山上的哨岗处。此刻的他早已变了模样,身上虽然没有了脓包绿毒,但他全身各处的骨骼畸形怪异,左眼被黑色眼罩遮挡,真正的是一副丑恶的嘴脸。 望着满山翠绿,白树成的脸依旧是麻木的,他心道:自己终于如偿所愿,成为了一个妖,这仅仅是他计划的第一步。 竹山灵毒洞府,洞主千面蜘蛛曾追随过万恶妖帝,姜水城的屠杀也有他的身影。现如今,他占据竹山,迫害生灵。部分伸张正义的修道仙人几次进攻竹山,但都败在了千面蜘蛛狠毒的法力之下。 此妖不仅法力高深,施毒手法更是绝妙。他是个修炼千年的紫花蜘蛛精,自创紫毒功也是绝顶厉害。如今座下有三个得意的徒弟:大徒弟青蛛王,二徒弟红蛛王,三徒弟黒蛛王,洞内的蜘蛛妖徒子徒孙更是不计其数。 灵毒洞府内的蜘蛛妖喜吃肉食,尤其是人肉。即使是下等妖卒,有的时候也会被分到人肉。那个时候,白树成为了讨好跟他一起站岗的妖邪士卒,他将自己的一份人肉暗地里分给他们吃。在妖邪们看来,白树成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同伴。因为白树成吃过很多令人恶心的蛆虫腐尸,使得他那流过绿脓的身体干瘦酸硬,所以灵毒洞府内自然也不会有妖邪惦记吃他的肉。 对白树成来说,在这深山里唯一好的事情,就是还能吃到果子。不过在很多时候,自己还是要强忍着吃下那些人肉,既然要伪装,就不能半途而废。 他还在按着自己的想法一意孤行,对那些妖邪时时巴结献媚,寻找着学到法术的机会。 整日站岗的白树成,终于在一天清晨被妖邪兵长派去抓人,抓附近村落的百姓来供妖邪食用。白树成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很害怕,也很不忍心。但是没有办法,如果自己不去的话,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想到这些,他只得扛着叉子兵器,领命跟去了。 白树成在三五个妖邪士卒的带领下,绕过深山密林,来到了一处村落。这里已经是一片狼藉,房屋燃烧着,三四十个村民被捆绑着跪在一起,很是可怜。周边更是有很多妖邪士卒。而白树成他们负责的就是将其中的十多个村民押送回山洞。 六个妖邪士卒和白树成一起押送着村民,看着这些即将要被残害的贫苦村民,白树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都阵阵颤抖。 他在心中想着:真的只要将他们送到洞里就可以了吗?那么,就当是巡山吧,坚持走回山洞就好了。 就当是巡山,就当是巡山……白树成在心里一遍遍地念叨着,他还欺骗自己说:即使自己不去押送,还有别的妖邪去,自己是救不了他们的。 自己要忍,不忍的话就会被无情地杀掉。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死真的很容易。 押送村民的妖邪们出发了,山路上似乎很平静,周边妖邪士卒还闲聊了起来。只有白树成一个人心不在焉、傻傻地看着前方走路。 已经快到山腰了,经过一条陡峭的山路,白树成看了看路边山沟,山沟很深,令他身子不由得抖了抖。若是失足掉下去的话,必定摔个粉身碎骨,他在心中告诫自己还是谨慎点比较好。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黄色仙光从天上飘来,‘唰!’的一下,直将白树成身旁一个妖邪的头颅砍了下来。鲜血迸溅,头颅掉落,那没头的妖邪身子晃了晃,就跌下了山沟。 眼前的这一幕,吓得白树成的脸顷刻绿了。不仅是他,周围的妖邪都吓得四散逃命。被押解的村民们也乱作一团,无奈彼此都捆绑在一起,分逃不开。 两道仙光飘落,落在山坡上。现出原身,却是两位修道女弟子,其中有一人竟是麒麟门的齐明月。 白树成一见是修道仙人,更吓得向后面的山路跑去,可没跑两步就被一道仙光击中,仙光如同铁锤一样砸在白树成的后背上,直把他打出好远,翻滚摔趴在了地上。 “仙人,仙人,救救我们吧!”被捆绑的村民们都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齐明月身旁的修道女弟子来到他们面前,她惊讶地看着那些村民,面容带着很是不忍和伤心的表情。更不由多想,她连忙蹲下来为村民们解开身上的绳索。 而齐明月却一直看着趴在地上的白树成,她眉头紧皱,带着半信半疑的神色,向白树成走了过去。 第051章 建地宫地下苦工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一脸灰土的白树成忍着剧痛努力地在草丛里爬着,他心里盘算着,趁那两个修道女弟子解救百姓的时机偷偷溜走。不想,爬着爬着眼前竟出现了女子浅绿色的裙角。 白树成立刻就停住了,他抬起头来,看见齐明月站在自己身前,顿时吓得向后蹭去,迅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看着渐渐走近的齐明月,白树成很是害怕,他退后了两步,脚跟一空。回头一看,竟是到了路的边缘,后面就是山沟深渊。 齐明月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桃唇一动,开口道:“果然是你?” 白树成脸色惨白,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齐明月的话,也不敢去面对她的目光。 齐明月又说:“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帮着妖邪做起了伤天害理的事。” 白树成连忙跪在地上,对齐明月恳求道:“求求你别杀我,放我一条生路吧!” 齐明月强压着怒火,她的声音带着极重的呼吸声,冷冷地问白树成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树成低下了头,他目光不安地游动着,想了一下,便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没地方去,只有妖邪肯收留我。” “那你就帮着他们做这些害人的事?就为了你自己苟活,你就害人?”齐明月再也忍不住愤怒,她的声音很大,惊动了不远处的村民们和另一位修道女弟子,人们的目光向白树成和齐明月看去。 周围又静又冷,白树成心中阵阵生寒,汗水早已湿透了衣背,他颤抖的声音又哀求说:“我、我这么做也是没办法,求求你,求求你别杀我,就当是看在水莹的情面上,你就放我一条生路吧。” 齐明月脸色一白,她看着跪在地上的白树成,不敢相信地对他说:“我真没想到,你会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你今日在此作孽,既然还有脸提当初舍命救你的那个姑娘。” 白树成忍着心中的痛楚,他继续恳求着:“求求你别杀我,别杀我。” 齐明月缓缓拔出了手中的剑,面色冰冷地看着眼前苦苦哀求的白树成。 “求求你别杀我,求求你……” 在白树成的哀求声中,齐明月的一剑无情地斩了下来。 留在白树成身上一道剑痕,鲜血迸溅。他的身子向后仰去,掉下了山崖,消失在深暗的山沟里。 一切都好安静,鲜血顺着剑刃一滴滴地滴落。齐明月闭上了双眼,她深深地叹息道:“这种人,真的不配活在世上!” 那十多个村民一被松绑,就纷纷跪在地上,向他们面前的两位恩人连连拜谢。 “你们快走吧,逃的远远的,别再让妖邪抓住了!”齐明月嘱咐他们说。 村民们拜谢之后,匆匆地顺着山路去了。 另一个女弟子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叹息着对齐明月说:“这些村民好可怜,即使我们在这里救了他们,他们也会在别的地方被妖邪抓走的。” 齐明月也摇了摇头,说:“这混乱的世道,何处又能平安无事?能救一时就救一时吧!”说着,她手一挥,仙剑飘起,载着她飞入云霄。 那女弟子也叹了口气,御剑飞天,跟了上去。 阴暗,潮湿的山沟里,浑浊的绿水,冰冷而又浓稠。 白树成拖着伤痛的身体,一步步艰难地从水中走了上来。一离开潭水,他就无力地倒在了泥泞之中,混杂着脏水烂泥的身体,那条剑痕还染着鲜红。 从山沟里看见的只有那一线天空,依旧是昏暗的。 那一刻,白树成突然感觉到没有任何地方比这里更适合自己了。就这样变成山沟里的一具尸体吧,一具不为人知的尸体。 在水莹死后的这些天里,自己都活在朦胧的梦里,自己想到达的地方都是飘渺虚幻,昏昏沉沉,所做的一切也没有价值,太多太多令自己讨厌的回忆,已经很累了,却还在苦苦的撑着。他摸了摸地上的泥水心想:就这样放弃该多好,解脱了,可以不再那么累的撑着,不再想起那么多痛苦,不再整日受罪的活着。 这悲惨的一世,真的无力再坚持下去了。 直到黄昏的时候,白树成才拖着泥泞的身体爬上了山坡,他一脸麻木的向灵毒洞府方向走去。 几天后,千面蜘蛛决定在洞府内扩建地宫,白树成被分到了挖掘地下的妖卒之中。 挖掘工作进行着,山洞深处很是漆黑,只有微弱的火把,勉强照得光亮。妖卒们整日劳累的挖掘着山石泥土,累得死去活来。而且地洞里时常有倒塌的事故,说不定在什么时候就丧生了性命。白树成深深体会到,当初谁也不愿意加入的原因。 在这里,吃不到果子了,只有上面运下来的腐肉,不知道是人的肉还是畜生的肉。这里的水也是臭的,有时干渴难耐,就只能捏着鼻子喝下去。那种感觉,恶心得说不出来,这些根本不是人干的事情,而自己早已不算是人了。 日复一日的工作着,周围的矿工妖邪也换了一批又一批。白树成也不是幸运的,他也遇到了山洞倒塌的时候,最惨的一次,自己被埋在了里面,整整三天三夜,若不是运气好,遇到一个熟悉的妖邪,恐怕早就命归地府了。但他也在那次事故中被压坏了左腿,从此只能一瘸一拐的走路。 很多时候,白树成都摇头叹息,心想:自己这么做真的有意义吗?都已经过去了很多天,自己还在不休不止地工作着,在死亡的边缘上努力地活着。那个千面蜘蛛已经把自己忘记了。即使他还记得,也不过嘲笑自己卑贱,嘲笑自己傻罢了。 第052章 酸酸甜甜草蜜果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这一日与往日一样,衣着破烂的白树成正努力地推着装满土的木车,脏兮兮的脸上面无表情。周围满是妖邪士卒的呼喝声和铲刨石土的声音,在不安宁的环境之中,白树成的脑海里回忆起了小的时候来: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白树成的母亲王氏对他都是漠不关心。而他却总是受其他孩子的欺负,这跟他不讨人喜欢的性格有关。 那天的黄昏,六岁的白树成坐在椅子上吃着碗里的面。母亲坐在对面,与以往一样面无表情地吃着饭。 白树成看了看母亲,说:“娘,我今天在学堂真的没有惹先生生气,是他们打我的,我都没有还手。” 王氏依旧一脸冷漠地吃着碗里的饭,她不愿意理白树成。 白树成又认真地说:“真的。” 王氏忍不住了,她放下碗筷,生气地对白树成说:“你小小年纪怎么就学会撒谎了呢,明明是你偷吃人家的东西,人家才会打你的。” 白树成低下了头,看着手里的筷子。 “家里什么都有,你为什么还要……”王氏话说到一半就不愿再说下去了,她将碗筷放在桌上,站起来离开了桌子。 白树成脸上发烫,他流下了眼泪。 晚上下着雨,父亲回到龙关城。带回了很多的草蜜果,草蜜果是一种很甜很甜的果子,有红色的,也有绿色的。 两个哥哥还有姐姐都分到了草蜜果,父亲却没有看到白树成,他问母亲说:“成儿呢?” 母亲淡淡地说:“他被教书先生训斥了一顿,正躲在里屋哭呢。” 父亲无奈地摇了摇头,拎起属于白树成的草蜜果篮子,来到了里屋。父亲看见白树成坐在板凳上哭,便坐在白树成身旁,哄着白树成。 父亲那天对他说过的话,他已经不记得了。可是那草蜜果甜甜的味道,他却始终不能忘记。 那个时候他就认为,在家里只有父亲一个人喜欢自己。在自己最难受的时候,父亲总会陪着自己。 洞深处,白树成脚一滑摔在了地上,木车也随之翻倒,撒了一地的土。妖邪兵长一边骂他废物,一边用皮鞭狠狠地抽打着他。白树成连滚带爬,在鞭子的抽打中,一瘸一拐地将木车又推了回去。 在山谷里的时候,有一次白树成一连三天都躲在树上小木屋里不出来。水莹每次来树上小木屋时,都看到他躺在床上很烦的样子。这段日子每天都在下雨。而他整日都躺在床上,听着雨声。心情很不好的时候总是胡思乱想,脑海里浮现着从前的一些事情,而大多数都是令他讨厌难受的往事。 这天上午,外面依旧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树上小木屋里,白树成躺在床上,水莹站在床边的木柜前整理衣物。 他突然开口对水莹说:“水莹……” “嗯?”水莹转过头看着白树成,她总是把微笑挂在脸上。 而白树成与她恰恰相反,总是一副苦瓜脸。白树成看着水莹,缓缓说:“我想吃草蜜果。” 水莹笑了,她看着木柜里,继续叠着衣物,似乎没有把白树成的话放在心上。 “水莹……”白树成闭上眼睛,加大声音说:“我要吃草蜜果,我好想吃!” 水莹停了下来,她来到床边坐了下来,对白树成说:“公子,草蜜果要等到秋天才有呢。现在有的是那种又小又酸的小草蜜果。” “我不管,我就要吃!”白树成固执地喊着。 “可是,山谷里没有草蜜果树啊。”水莹很是为难,她还看了看窗外,又说:“山里面也不一定能有,不如等到夏天,我到附近的集市用草药换一些。” 可是白树成根本不听水莹的解释,还是闭上眼睛大声说“我不管,我就要现在吃!我就要吃草蜜果!” 其实在白树成心里,他并不是很想吃那草蜜果。只是他心情很坏,故意刁难水莹罢了。 最后,在白树成的吵闹声中,水莹离开了小木屋。 白树成以为水莹生气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听着屋子外面的雨声,心里越来越难受。 下午的时候,水莹又回到了小木屋,她一进小木屋,很开心地对白树成说:“公子,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白树成向她看去,却见水莹身上的衣裳已然湿了,她手里捧着几颗草蜜果。浅绿色透明的果子,在她手里晶莹剔透,很是漂亮。 水莹坐到床边,将草蜜果放在床上。白树成也坐起身来,他看着那几颗草蜜果,很是意外。 水莹用袖子擦了擦脸颊上的雨水,微笑地看着他。 白树成看着水莹,一脸伤心地问她说:“水莹,你真的为了我,到山上去找草蜜果?” 水莹没有说话,她和平时一样微笑地看着白树成。 白树成拿起一个草蜜果,那果子只有杏子那么大,他一口就咬掉了半颗。一股酸酸的味道直通到心间,酸得他的心也跟着一颤。 水莹笑了,对他说:“很酸吧,公子。一次吃一点就不酸了。” 白树成的眼中早就湿润了,他看着手里的半颗草蜜果,许久没有说话。 看着白树成有些奇怪,水莹脸上的笑意淡去,她靠近他关心地问:“公子,你没事吧?要不要我为你倒碗水?”白树成忍着眼泪说:“水莹,你为什么要为我去找这些草蜜果?” “啊?公子不是说想吃吗?”水莹楞了一下,她奇怪地看着白树成,不明白白树成话的意思。 “你可以不管我的。”白树成继续说。 水莹什么也没说,只是带着柔和的笑意静静地看着他。白树成抹了抹眼泪,微笑地说:“草蜜果真的很好吃。”说着,他将剩下的半颗草蜜果放入口中,酸酸的味道让他记得那般深刻。 在山谷里遇到水莹的时候,白树成知道世上还有水莹对自己好,她真心的对待自己。 可是如今,白树成只有在梦里才能看到父亲和水莹。 晚上,漆黑的洞深处,黑暗中白树成蜷缩着身子,在睡梦中苦涩的笑着,嘴里还念叨着:“酸酸甜甜的草蜜果……” 第二天,一脸沮丧的白树成又在推着土车,和以往一样工作着。他的脑海里还时刻幻想着自己学到高深法术,出人头地。 第053章 云鹤堂仙聚竹山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时光匆匆,转眼已经是秋末冬临。就在灵毒洞府的地宫即将要建成的时候,地面上的灵毒洞府也在遭受着前所未有的大规模进攻。这一次攻山的是麒麟门云鹤堂,相传,麒麟门扬言要攻打下来的地方,还从来没有失败过。 这天早上,白树成从睡梦中被惊醒。妖卒兵长对妖卒们喊道:“大家动作快一点,千面蜘蛛大王命令我们赶快回到地面上去,那些贼仙已经聚集在山外了。” 集体回到地面?白树成傻傻地坐在地铺上,谁都能想到这是要与道仙打仗了。可自己这幅模样,遇到道仙无疑是死路一条,白树成心想着。但他不敢违背妖卒兵长的命令,只得和众多妖邪苦工一起顺着山洞向外面去。 随着刺眼的强光,白树成回到了地面上。此时的地面到处都是妖卒,他们排列着方阵,但是喧闹不堪。在洞府外面的山坡台上,站着千面蜘蛛的三个徒弟:青蜘蛛、红蜘蛛和黑蜘蛛,他们也在议论着什么。妖邪旗帜东倒西歪,妖邪士卒们个个无精打采,看来,他们对这一场仗都很悲观。 白树成随苦工们领到了兵器,他站在妖邪士卒群众东看西望,不见千面蜘蛛的身影,倒是周边妖邪议论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此次攻山的是‘麒麟门’云鹤堂的金翎道长,这次聚集了三百个麒麟门弟子呢。” “麒麟门弟子个个道法强悍,出手狠毒,我们这些小卒怕是遭殃了。” 麒麟门这个刺耳熟悉的正道门派令白树成身子一僵,他心里错综复杂,一副失了魂的样子。 片刻,天空上飘来一道黑光,缓缓落在台上,是千面蜘蛛,妖邪士卒们都欢呼呐喊着。 而千面蜘蛛的脸色却极度难看,他低声咒骂道:“周围三十六妖洞居然没有一路相助我灵毒洞府,这帮混蛋!” 千面蜘蛛的骂声,令周围妖邪士卒们的欢呼声渐渐安静下来,千面蜘蛛的三个徒弟也是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千面蜘蛛看了看周围,又说:“你们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了?你们以为我灵毒洞府要完了吗?” 场面很是寂静,白树成见状连忙抬手大声道:“我们大家齐心合力,一定能打败那帮麒麟门贼人!” 周围妖邪士卒向白树成投来冰冷的目光,白树成看了看周围,有些害怕,他向台上挤去。 千面蜘蛛和他三个徒弟也都面目冰冷,众士卒看着白树成爬到了台上,他来到千面蜘蛛面前,跪了下来,讨好千面蜘蛛道:“大王法力通天,区区那几个麒麟门贼人算什么,大王定能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看着眼前这个令人讨厌的白树成,千面蜘蛛怒火中烧,一脚将白树成踹开,并骂道:“滚!” 白树成摔滚到了台下,他捂着伤痛的胳膊,连滚带爬地逃到旁边的枯树下,缩成一团。 无数双冰冷的眼睛看着白树成,白树成不敢面对那些目光。片刻过后,也不再有人看他了。 千面蜘蛛怒道:“想灭我灵毒洞府,没那么容易。本王就是拼了这身道行,也要将这帮贼仙尽数诛杀!” 见千面蜘蛛发怒,台下众士卒更是大气都不敢喘。眼看着千面蜘蛛化作一道黑气,向南边山顶而去。 千面蜘蛛走后,他的三个徒弟彼此看了看,大徒弟青蜘蛛摇了摇头,上前道:“小的们都给我听好了,一会贼仙攻山的时候,都不要聚堆,要分散。看见贼仙落下都不要怕,都给我往上冲,杀了一个贼仙赏一块金条。” 金条?众妖族们眼睛顷刻亮了起来,这就意味着可以吃大半年上好的酒菜,妖族士气顿时高昂起来。 此时的山外,漫天飞舞着麒麟门云鹤派弟子。他们踩着各自的仙剑,五彩缤纷很是漂亮。 麒麟门本是修道剑派,弟子们都是以剑道得仙。所以,御剑诀是他们的飞行方式,云鹤堂也不例外。此时,上百个道仙飞舞在天空上,地面上已然陈列了两百多云鹤堂弟子,各个眉清目秀,衣着干净平整。 云鹤堂弟子的道衣是黑白色,上画有太极,很是鲜亮素洁。一位白须白发的老者缓缓而落,此人便是麒麟门八位堂主之一的金翎道长,他全权掌管麒麟门云鹤堂的一切事务。之前攻打西巫山老妖王的,是麒麟门内另一个分堂‘烈虎堂’的弟子,这两个分堂也是麒麟门内八大分堂中实力最薄弱的两个分堂。 金翎道长站在台上,身旁三五入室弟子高呼道:“诸位弟子安静!” 地面上的云鹤堂众弟子纷纷安静下来,更有飞天弟子缓缓落下,融入队列之中。 金翎道长上前一步,对众弟子道:“今天,我们要攻打竹山灵毒洞府,这里的妖孽是法力高深的千面蜘蛛,很多修道门派在我们之先攻打过竹山,都惨败而终,所以我们要务必小心谨慎。” 众弟子齐声道:“是,师尊!” “一会听我号令,摆开云鹤仙阵诛杀妖邪!”金翎道长又说。 众弟子再次齐声应道,于是,在金翎道长的一声令下,漫天剑仙向竹山飘去。竹山上,千面蜘蛛的三个徒弟齐目看去,见得天边仙光闪耀,实为壮观。 “贼仙来啦!贼仙来啦!”妖卒们喊叫着,显然有些慌乱。 面对来势汹汹的云鹤派弟子,台上千面蜘蛛那三个徒弟面色凝重,他们连忙下了高台,来到妖邪士卒之前,青蜘蛛更对着妖邪士卒大声道:“大家不要乱,散开!散开!” 三百多剑仙齐阵而出,遮天蔽日,为首的金翎道长手中凤杖一挥,道:“齐攻!” ‘刷刷刷刷刷!’无数道仙光飞射而下,数十个站在前面来不及逃走的妖邪士卒当场丧命,随着仙光的飞落,树木东倒西歪,连山岩也被削平,地面砸出一个个深坑。三蜘蛛施法抵挡仙光,却不知身后的妖邪士卒们吓得纷纷逃命。 云鹤堂弟子如乌云一般缓缓压了上来,金翎道长又道:“再攻!” 仙光如密集的箭雨一般洒落,眼看就要笼罩在妖邪士卒们的头上,青红黑三蜘蛛面色惨白,即便齐力施法也挡不下如此众多的仙光,眼看着无数妖邪士卒即将面临灭顶之灾。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见一片黑气铺天盖地而来,将那无数仙光吞噬殆尽。 妖邪士卒们稳住了阵脚,更有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原来是千面蜘蛛立在黑气之上,他面色狰狞,周围墨黑的妖气动乱不安。 第054章 紫毒功千面蜘蛛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云鹤堂弟子们的仙剑纷纷停了下来,他们悬在空中,排列着整齐的方阵。金翎道长立于云端,对千面蜘蛛道:“妖孽残害生灵,天理不容!今日,我麒麟门云鹤堂便要替天行道,铲除你们这些祸害!” “不自量力!”千面蜘蛛怒道:“本尊要把你们统统杀光!” 地面上的妖卒们呼喊着助威,黑气弥漫,紫色的毒雾又浓重了许多。 深山密林中,白树成正一瘸一拐地走在茂密的树木之间,他还时不时地回头看看,生怕有人追来。他心道:自己绝对不能留在那里被道仙杀,还是保命要紧,只要活着一切才有希望。当他又一次走过一棵大树时,他停住了急促的脚步,忽然想到了什么,拍了自己脑袋一下,自言自语道:“我真是笨,这是一个机会啊,趁道仙们与妖邪厮杀的时候,溜进灵毒洞府内的书房偷一两本秘籍出来。”他还记得云岳遇到的那个黑衣男子对自己说过的话:只要取到记载法术的秘籍,那么以后一切的一切都会有了。 他站在那里,喘着粗气,心里有些犹豫不决,又说:“可是,万一撞到了妖邪或是道仙,那肯定就会被杀的。”他害怕起来,看着身后的山林的灵毒洞府的方向。 “算了,还是保命要紧!”白树成又放弃了想法,可他转过头刚走一步,又停住了身子。 “可是,自己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学到高深法术么?而现在自己苦等的机会就在眼前,不如再拼一次吧!”白树成一咬牙,再三犹豫之后,他终于又返了回去。 千面蜘蛛催动毒雾,发出肆虐的笑声。天上的云鹤堂弟子皆向后退去。金翎道长面色凝重,心知这千面蜘蛛乃是修行千年的妖尊。在姜水城一战,妖帝座下三十六妖尊活下来十六位,而这十六位更是妖尊中的强者。千面蜘蛛以紫毒功名天下,死在他蛛毒下的道仙不在少数,果真不可小看。 金翎道长一抬手中凤杖,对身后弟子道:“云鹤仙阵!” 云鹤堂弟子们纷纷四散排列,整齐的仙光照耀天际,形成一片巨大的太极八卦,太极中心便是金翎道长。 千面蜘蛛看在眼里,嘴角更是挑出一丝不屑的笑容,道:“仙阵?能奈我何?” 云鹤仙阵的弟子纷纷御剑而出,像万根银针,形成一滩涛汹涌的海浪,扑向千面蜘蛛。千面蜘蛛催动漫天毒雾迎向仙阵,毒雾如凶恶无比的巨兽一般,势要将这片海浪吞噬下去。 眼看毒雾即将包裹住这三百弟子仙阵,云鹤堂的众弟子有些慌乱。阵中金翎道长祭出凤杖,口中念念有词,施展道法赤凤髓,转眼,凤杖化作一片赤红色仙光降下,破开毒雾。与此同时,无数仙剑在毒雾中映现出来。千面蜘蛛双目暴睁,眼中映出无数道剑影。在‘唰唰唰’的剑啸声中,无数道寒光将千面蜘蛛吞噬,血雾挥洒而下。 紫毒雾分散弥漫,赤红色仙光闪耀在这片巨大的云鹤仙阵上。地面上的妖邪士卒鸦雀无声,台上千面蜘蛛的三个徒弟死盯着天上的阵容。 血雾散去,悬在空中的千面蜘蛛身上插着无数把仙剑,低垂着头看不见容貌。仙阵中的云鹤堂弟子凝重的脸色有了缓和,连金翎道长也露出了得意的微笑。但这个微笑很快就慢慢淡去,取代的是略微的震惊和凝重。 在黑气弥漫中,千面蜘蛛缓缓抬起头,满是血迹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他那满身仙剑颤动不安,更令仙阵中的云鹤堂弟子大惊失色。 “紫毒功,浴血还魂之法!”千面蜘蛛低声道,伴随着深紫色血液的迸溅,那无数仙剑顷刻脱离了千面蜘蛛的身体,如烟花怒放一般,周围妖气更是凝重。千面蜘蛛将两臂伸出,紫色的血管暴增,毒液蔓延全身,使他身体上的伤口逐渐愈合。 “什么云鹤仙阵,不过如此!金翎老贼,你妄想杀本尊,不觉得太嫩了些吗?”千面蜘蛛邪笑道。 金翎道长脸色凝重至极,因为他感觉到那千面蜘蛛身上的妖气又深重了许多。难道那个传说是真的?千面蜘蛛的紫毒功有起死回生之效,每次面临死境而重生,法力就会更深一层。 地面上一片嘈杂,云鹤堂众弟子向下望去,却是妖邪士卒转惊为喜,他们欢呼呐喊为千面蜘蛛助威。 灵毒洞府内,一队队妖邪士卒向洞外赶去。 等到妖邪士卒走远后,躲在柱子后面的白树成悄悄来到书房禁地,他看四下无人,就拿起一块石头砸门上的锁。‘铛!’‘铛!’由于有些忙乱,白树成本能地用了些力气,响声也大了起来。 ‘铛!’‘铛!’ 一队妖邪士卒经过此处时,听见响声就起了疑心,他们进了书房禁地,看见白树成在门前砸锁头,领队的士卒兵长大呼道:“你在干什么?” 白树成惊得身子一抖,他回头一看,更吓得脸色发白。 “把他抓起来!”士卒兵长怒道,三五个士卒提着长枪向白树成而来。 白树成丢掉石头,慌慌张张地向走廊逃去。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士卒兵长又喊道,士卒们向白树成追去,却见白树成一瘸一拐地跑的飞快,转眼就逃进了洞深处。 妖邪兵长望着洞深处的一片漆黑,皱着眉头对士卒们叫道:“算了,别追了!都回来!” “胆小鬼!窝囊废!卑劣的家伙!”妖邪士卒们盯着深洞,骂了几句就都返了回去,士卒兵长带着妖邪士卒们继续向洞外赶去。 在洞深处的阴暗里,白树成趴在石堆后,见妖邪士卒离开了书房禁地,才松了一口气。他不由多想,又来到了书房禁地,这一次他不敢弄得太响,抓起火炉旁的铁棍,改成了撬锁。 第055章 偷秘籍身陷危难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竹山之上,千面蜘蛛面色凝重,他催动着大片紫色毒液,化作一片又一片深重的毒雾向云鹤仙阵吞去。云鹤仙阵的太极图案早已扭曲,更有边缘道仙弟子抵挡不住毒雾的侵蚀,身中紫毒,一个个从天际掉了下去。金翎道长的赤红色仙光摇摇欲坠,抵挡不住来势汹涌的妖气毒雾。 金翎道长当下大喝一声:“散!”云鹤堂众弟子齐力突围,逼退毒雾,向四面分散。赤红色的仙光和深紫色的毒雾充满了整个天际,实为耀眼。千面蜘蛛隐在毒雾妖气之中,辨不清身在何处。金翎道长眉目更是一紧,显然乱了阵脚。 岂能因千面蜘蛛一人而阻挡我三百云鹤堂弟子,金翎道长心道,当下对众弟子下令:“分散攻竹山妖卒,斩杀妖孽!” 云鹤堂众弟子应声而散,分散向地面上的妖邪士卒扑去。 地面上千面蜘蛛的三个徒弟见状,忙对众妖邪士卒下令道:“贼仙攻过来啦,小的们分散杀敌!” 众小妖领命分散,搭箭拉弓,抬枪举刃,抵挡云鹤堂弟子来袭。云鹤堂弟子与妖邪士卒在竹山厮杀起来。而天际之上,金翎道长一抬手,漫天仙光化作凤杖飘落身前,挡住了千面蜘蛛攻来的毒爪。千面蜘蛛的身影映现出来,身上彩衣随风乱舞,面对着云端上一脸正容的金翎道长。 “紫毒功果真名不虚传。”金翎道长开口道:“但终究是旁门左道的邪功,斗不过我麒麟门正宗仙道。” “哈哈哈哈……”千面蜘蛛仰天而笑,又说:“正宗仙道?你指的是你所施展的‘赤凤髓’吗?那都是天界诸神不屑一顾的低微法术,尔等不过是讨好天界的狗!吃得是残羹剩饭,还摇着尾巴叫嚣!” 金翎道长的脸色顿时阴沉了几分,道:“妖孽就是妖孽,不可理喻!” 千面蜘蛛的脸色也冷了下来,道:“你我都明白,仙、妖以及凡间万物都是被神明邪魔玩弄的棋子,这污浊的尘世早已没有了存在的价值!”说罢,深紫色的毒气铺天盖地的席卷过来。 金翎道长双手抬起,祭出的凤杖像一只展翅欲飞的火凤凰,同时祥光环绕,仙气大盛。 祥光与毒雾各占一片天,金翎道长和千面蜘蛛对阵而立,金翎道长白须飘动,衣袂翩翩,口念赤凤髓法咒。千面蜘蛛眼角的墨黑更浓了,他再次施法,万千毒雾迎风而起,另一面,金翎道长法阵已成,数道赤红仙光离弦而出,欲火凤凰。 毒雾仙光相遇,天地震撼,夺目耀眼。 灵毒洞府内僻静的书房禁地里,白树成满脸涨红,用尽全身的力气压着铁棍,终于‘哐当!’的一声,锁头被撬开了。白树成抹了抹额上的汗水,虽然气喘吁吁,但脸上却透漏出喜悦的笑容。他迫不及待地打开门进了书房,里面果真琳琅满目,木架上全是紫金红绿的书籍,闪烁着各自的光耀。他仔细地寻找看样子很‘厉害’的法术秘籍。拿出了一本又一本,终于选好了一本。 拿着手中颇为沉重的书,蓝色书面,金边纹饰,书上隐隐浮现仙光。白树成满意地点了点头,将那本秘籍塞进怀里,准备离开。 正当他走到门边时,突然感觉到门外阴气森森。白树成顺着门缝一看,却是千面蜘蛛,他带着一片黑气飘入书房禁地,此时正手拄在桌案,如受重创般大口地呼吸着。 白树成吓坏了,他连忙躲到墙后,捂着怀里的秘籍,心怦怦乱跳,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千面蜘蛛缓缓抬起头,看见书房的门锁被撬开了,他眉头一皱,黑气顷刻推开门,散入了书房,白树成吓得脸都绿了。 “是你?”千面蜘蛛憎恨地看着白树成道:“你在此处干什么?” 白树成身子颤抖,更说不出话来,他抱着怀里的秘籍,看着千面蜘蛛,然后向门的方向跑去。 白树成拖着瘸腿刚跑两步,身后一团深紫色的毒气就打在他的背上,直打得他全身骨骼多处断碎。口吐鲜血,摔趴在了地上,怀中的那本秘籍也滑落出来。 千面蜘蛛慢慢地走到白树成身旁,捡起那本秘籍,看了一眼,面带不屑地说:“你连偷都不会偷,居然只拿了第三卷。” 说着千面蜘蛛将秘籍丢到血泊里,他走到书房中央,在案台上坐了下来,缓缓地说:“其实,从你第一天来我灵毒洞府,我就知道你为何而来……” 白树成趴在血泊里,全身抽搐,满身是血,一副垂死的模样,半睁着眼睛看着前面模糊的画面。 灵毒洞府外一片惨状,一道道仙光无情地打在地面小妖的身上,将他们斩得血肉模糊。其他的妖邪士卒吓得魂不附体,开始四散逃命。 “不要逃!都给我回去!逃跑者杀无赦!”青蜘蛛呼喊着,看着叫喊不住的妖邪士卒,他也深深叹息。 实力相差如此悬殊,从一开始就注定会有这么悲惨的结局。 另一头,十余把仙剑刺穿红蜘蛛的身体,红蜘蛛带着一片血雾,摔落在地,满身鲜血淋淋。 青蜘蛛看着周围在逃跑中陆续惨死的妖邪士卒,自知大势已去,化作一道青光,冲入云霄逃走了。云鹤堂的弟子们纷纷向灵毒洞府围了上来,妖邪士卒所剩无几。 灵毒洞府内的书房禁地里传来了千面蜘蛛诡异的笑声:“哈哈哈哈!从一开始,你就在我手掌之中被我玩弄,我就是喜欢看到你‘到头来一场空’的结局,这比当初杀了你还有趣。” “你不是要学法术吗?”千面蜘蛛盘膝而坐,又说:“求我啊?求我教你法术啊?哈哈哈哈……” “不学了……”白树成发出微弱的声音说。 “什么?”千面蜘蛛愣了一下,抬声问。 片刻寂静,奄奄一息地白树成微弱的声音说:“我不学了,我什么都不学了……我好累,好想睡……” 听着白树成的话,千面蜘蛛冷哼一声,他也不想再去理白树成,只走到书柜旁取出了一个精致的宝盒放在怀里。最后,千面蜘蛛回头看了一眼书房禁地,叹息说:“想我灵毒洞府当初何等气魄,如今也落得这般下场。唉,在这混乱的尘世,所有的风光都只是一时。”说罢,千面蜘蛛摇了摇头,启动机关,书柜缓缓打开一道暗门,他进去以后,门就关上了,想必是逃生用的暗道。 第056章 黑山沟污水泥潭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在千面蜘蛛离开后不久,书房禁地里的门被‘哐当!’一声踢开了,三五个麒麟门云鹤堂的弟子谨慎地看了看里面,确定没有危险后,慢慢放下了剑。 “看来这里是妖邪存放妖法书籍的地方。”一个弟子说。 “师父吩咐过,这些妖孽的害人法术是不能留的,不如一把火烧了干净!”另一个弟子说。 弟子们点头皆道:“甚好,甚好。” 这时,有个弟子注意到了在门旁墙角下趴着的白树成,他仔细地看了看,对其他弟子说:“咦?师兄们,你们快来看,是个凡人啊。” 云鹤堂众弟子们围了过来。 “真的,一身妖邪士卒的打扮。”另一个弟子也惊讶地说。 一个资质稍高的云鹤堂弟子不屑地说:“这算什么,像这样贪生怕死的凡人,世间多了去了,他们本就是德品卑劣,怎么能和我们这些道仙比呢?” 另外几个道仙弟子笑了,其中一个依旧看着白树成说:“这家伙染了千面蜘蛛的紫毒,活不成了,干脆跟这些妖邪尸体一同扔进山沟算了。” 白树成听着那些他似乎听不见的话,累得连双眼都无力睁开,任由那些云鹤堂弟子将自己和那些妖邪士卒的尸体一起抬出了书房禁地。云鹤堂弟子们将这存放妖法秘籍的书房禁地一把火烧了,整个灵毒洞府都被大火吞燃,炙热即使身在洞外也能清楚地感觉到。 ‘扑通!’入水的冰凉令白树成有了一丝清醒。他努力地睁开眼睛,朦胧中看着的是那一线天空。 一个个妖邪士卒的尸体从上面掉了下来,掉在他周围,掉在他身处的臭水沟里。 伴随着最后几个妖邪的掉落,一切渐渐平息。臭水沟的泥水不安地波动着,满是妖邪的尸体。 看着那些漂浮着的和慢慢下沉的妖邪尸体,白树成心中突然一阵欣慰,这些害人的妖邪终于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而自己又回到了这个阴暗的山沟,正如自己曾经所想,没有什么比这里更适合自己了。 白树成看着模糊的一线天空,疼痛已经麻木,自己也渐渐失去了知觉,在一片黑暗中沉入了污浊的泥水中,留下了最后一缕气泡。 白芒渐渐清晰,又回到了当初他最喜爱的山谷。 花草丛生,绿树清水。白树成在一棵大树下,一副赌气的模样将手里的果子砸在树干上。草地上的篮子里放着果子,一个个原本红润饱满的果子被他砸的稀烂,汁水迸溅,果肉乱飞。他还很起劲的模样,看着一个个惨不忍睹的果子顺着树干上流淌的汁水滑了下来,心里就畅快了许多。 突然,一个女子的手抓住了白树成即将抛出果子的手腕,白树成一转头,看见那个穿着幽蓝色长裙的清秀少女站在他身旁,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水莹将白树成手里的果子拿了下来,并生气地对他说:“公子,这些果子能让你吃,已经是给你很大的恩惠了,你怎么能糟蹋它们呢?” 白树成嘴巴翘得很高,说:“我愿意!不要你管我!”说着去抢篮子里的果子。 “公子,你别这样……”水莹怎肯让他拿到,她避开白树成的手。 几次抢夺都拿不到那个果子,白树成终于忍不住了,他冲着水莹喊道:“难道,我连这些果子都不如吗?”说着,他转过身去,很是难受的样子。 水莹有些惊讶,她将果子放回篮子里,靠近白树成说:“公子,你怎么了?” 慢慢的,她看见白树成用袖子抹着脸上的泪,却是哭了。 水莹心中一阵苦涩,对他说:“公子,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你也不能由此就心生邪念啊。这样不禁害了别人,也会毁了你自己。” 风叶潇潇,阴凉的树林。水莹陪在白树成身边一直安慰着他,哄着他。 ‘咕噜~’一阵气泡浮出墨绿的污水泥潭。 ‘咕噜!’‘咕噜~’越来越多的气泡浮了上来。终于,泥水哗啦啦地凸起,白树成污浊不堪的身体浮了上来,他面目铁青,双眼紧闭,如死人一般。透过他胸口的骨肉,心脏旁那团动乱不安的妖气阵阵起伏,仿佛要冲破他的血脉皮肉,这是那颗沉睡已久的精妖之石。 遥远的苍穹之上,云雾间有一只蓝色羽毛的小鸟在飞,它如麻雀一般弱小,却飞在只有鹰鹫才能飞到的高度。 蓝色小鸟在经过竹山上空的时候,察觉到了山中的异常。它飞落下去,飞入深林,飞入山沟,落在飘满妖邪尸体的山沟里,在臭水沟上漂浮的众多妖邪尸体之中,有一个‘尸体’身上闪烁着微弱的白光,便是一脸死寂的白树成。 蓝色小鸟摇身一变,变成一个少女,少女身穿五色羽毛彩衣裙,乌黑盘髻下顺着长发,面容恬静,形似柳叶般的眉下有一双非同寻常的明亮眸子。这个少女便是妖五祖之一的禽祖,是那个曾在姜水城面对血雨腥风而感到凄冷的蓝羽鸟妖。 蓝羽鸟妖见了白树成,心道:‘竟是天命,幸好被我发现,若是被天神遇到……’她摇手一变,变出一个银白色镶着七色羽毛的面具,戴在脸上,看来她是有心不想让白树成看到自己的容貌。蓝羽鸟妖伸出右手,手指轻轻一动,白树成的身子就被点点蓝光带出了臭水沟,随着滴淌的污水,缓缓落在泥泞冰冷的地上。 蓝羽鸟妖一点点为白树成解开衣裳,将白树成摆弄成盘膝而坐的样子,她自己也盘膝坐在白树成身后。双手按放在他的背身上,一缕缕幽蓝色的气息顺着她的手臂缓缓注入白树成体内,晶莹透亮,渐渐地掩盖住了白树成身上微微泛起的白光。 片刻过后,蓝羽鸟妖将双手移开,青烟散去,她自言自语道:“这样好了,暂且用我的法力把你的天命之气掩盖住,就不会有人察觉到了。” 蓝羽鸟妖明眸一动光泽,透过白树成的背身,看见他的身体里面满是断筋碎骨,她心生怜悯,又说:“罢了,就再帮你把身子医好吧。”说着,蓝羽鸟妖又将白树成放倒,开始为他疗起伤来。 第057章 言救世蓝羽鸟妖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不知过了多久,白树成有了意识,在逐渐清醒中他努力地睁开了眼睛,看见朦胧的天空,看见昏暗的山涧。看见身旁有一个模糊的女子身影,身着亮丽的五彩布裙。她正跪坐在地上认真地为自己包扎着腿上的伤口。 这世间还有谁会这样在乎自己?白树成的双眼湿润了,他微微地抬起颤抖的手,用沙哑的声音对着那个女子说:“是你吗?水莹。” 他渐渐看清了那个女子的脸上带着银白色羽毛面具,柔弱的身姿都和水莹一模一样,就连小心翼翼的动作都和她一样。白树成的心突然暖了起来,眼中颤抖的泪让一切都模糊不清,白树成坚信自己身边的一定是水莹,他的泪水止不住地流着,他对她说:“水莹,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白树成这些奇怪的话并没有让蓝羽鸟妖在意,她一直都在为白树成包扎着伤口,丝毫没有分心。 白树成看着她又说:“水莹,你还在生我的气吗?”说着,白树成向她脸上的面具伸出了手。 白树成的手刚刚触碰到蓝羽鸟妖脸上的面具时,蓝羽鸟妖就快速地推开了他的手,并不耐烦地说:“哎呀!你还真是无礼,我可不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个‘水莹’。” 白树成的手被推开时,他愣住了。蓝羽鸟妖的声音在面具下很是模糊不清,白树成一时还分不出是不是水莹的声音,他又含泪微笑地对蓝羽鸟妖说:“水莹,你怎么了?是我啊,水莹,你不认得我了吗?” 蓝羽鸟妖很是无奈,自知白费了功夫。蓝羽鸟妖缓缓地将面具摘下,是一张很美的容颜,那双美目的瞳孔像鸟一样,带着天生的怡人之色。 白树成看着那张陌生的面孔,顷刻就傻住了。半响过后,他才失落地说:“你真的不是水莹?” 蓝羽鸟妖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她嫩唇轻动地说:“你知道自己背负着救世之任吗?” “救世之任?”白树成还在愣神中,他傻傻地道:“什么救世之任?” 蓝羽鸟妖摇了摇头,她俯贴过身来,伸出白皙的手轻轻抚去白树成脸颊上的污泥点,并对他说:“你可要坚强啊,如果连你都放弃的话,那这个世界可就真的没有救了。” 白树成呆呆地看着蓝羽鸟妖,他听不懂蓝羽鸟妖的话。 阴冷的山坡上,蓝羽鸟妖为白树成包扎好了腿上的伤,她站起来说:“你体内的毒我帮你压制住了,你身上的断骨我都帮你接好了。只是你的伤眼、你的瘸腿,我没办法治好。” 白树成听着蓝羽鸟妖的话,想到她一定神通广大,于是就跪在了蓝羽鸟妖的身前,连连磕头,恳求地说:“求前辈教我法术吧,我一定好好的学,求前辈收我为徒!” 白树成的举动令蓝羽鸟妖有些意外,她看着一脸哀求模样的白树成,深深地叹了口气,对他说:“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这么可怜呢?” “我……”白树成说不出话来。 蓝羽鸟妖蹲下身子,对他说:“你怎么能这样呢?你要自己努力啊,不要求别人。” 白树成低着头,小声嘟囔着说:“我不行,我什么都不会,我就是个废物……” 白树成的话还没有说完,蓝羽鸟妖便轻声问他说:“谁说的?” 白树成楞了一下,抬起头看见蓝羽鸟妖那双认真的眼睛,是那般清澈,不含一丝污浊。蓝羽鸟妖说:“这些话都是谁说的?别人说的吗?你为什么信他们,而不信你自己呢?” 蓝羽鸟妖身上的香味很淡,只有与她靠的很近的时候才能闻到。这种香不同于花草香味,是一种禽类特有的羽香,虽不浓但也很清晰,白树成有些失神,蓝羽鸟妖仍然在继续说着她的话:“想我修行的时候,衔了五百年的石子,叼了一千年的树枝。那时候人人都笑我,我从来就没学过任何人的本领,我的本事都是我自己一点一点苦练得来的。” 蓝羽鸟妖将手放在白树成的肩膀上说:“所以,你也要相信你自己,不要听别人怎么说,也不要求别人。” 蓝羽鸟妖说的话,白树成心道:你对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那是你,而我,我现在只能继续求学法术,好证明我从前走过的路都是对的。我真的不敢承认自己走错了,真的不敢面对自己失去的一切。白树成低下头,他看着眼下的泥土,缓缓地说:“前辈不肯教我法术吗?” 蓝羽鸟妖叹了口气,想必自己刚刚说的话,白树成一句也没听进去。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承担拯救世人的重任呢? 白树成看着蓝羽鸟妖说:“等学成法术,我还要……” 蓝羽鸟妖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再也听不下去了,化作一道蓝光飘入云霄。 “还要……”白树成言语即止,身子也僵在了那里,呆呆地看着天空上的云迹。 ‘还要’之后的话连他自己都无力去说。 我算什么呢?我根本什么都不算。白树成仰头望天,凉风阵阵,吹乱了他的黑发,露出了那只紧闭的伤眼。 星月挂空,夜凉如水。白树成湿漉漉的身子充满了冰寒感,他脸色苍白,紧抱双臂地倚坐在岩石旁,身子哆嗦个不停。 寒冷的天气预示着冬天即将来临了,又是一年秋去冬来。这一年,白树成感觉自己仿佛度过了几世的沧桑。此时,他傻傻地看着映着月亮倒影的臭水沟,眼前,仿佛又回到了花草遍布的山谷里…… 落花飞絮,草青树茂,美景怡人。在古树树荫下,白树成坐在树下吃着果子,他的身边还坐着那个清秀的少女。水莹看了白树成一眼,笑着说:“公子,你看你吃的,满脸都是。”说着,她取来腰间的白手绢,轻轻地擦着白树成的嘴。 鸟儿们叽叽喳喳地叫着,柔光透过枝叶,映着落叶花絮,一条条斜斜的挂着。看着这番美景,白树成突然说:“水莹,你说,这里冬天是什么样子?” “冬天啊……”水莹想着,她微笑地看着不远处的树木和湖泊说:“冬天这里更美,到处都是白白的雪。”她想了一下,又对白树成说:“公子,不如我们冬天打雪仗吧。” “好啊。”白树成应声说。 “我们还要堆雪人,还要用雪球做贡品……”水莹开心地说。 “可是,冬天这里会冷吧。”白树成咬了一口果子,说。 “不会冷的……”水莹低下头,有些害羞地说:“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就不冷了。” 白树成不解地看着水莹,他没明白水莹的话,又说:“那么,冬天我们吃什么呢?” “吃果子呀。”水莹说。 “果子?”白树成奇怪地问她说:“冬天树上还结果子吗?” 水莹忙说:“不是树上结的,等到了秋天。我们就把熟透了的果子储存起来,留着冬天吃。” “啊?还是吃果子呀!我都吃腻了。”白树成看着手里的果子埋怨着说。 “公子……”水莹倚在白树成身上,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说:“说好了,冬天我们要一起过,夏天也一起过,还有秋天、春天。” 白树成说着:“那不就是一年四季嘛。” “对啊,就是一年四季,我们要一年四季都在一起。”水莹依旧微笑地说着,很满足的样子。 如果,当初没有走该多好。到了冬天,就会和水莹一起玩雪了,还会和水莹一起说笑。我从来就没有好好的珍惜过这些,我看不起这些,我只想着求仙学道,去追求那些飘渺虚幻的神仙之路。 其实,自己根本不配,根本做不成神仙。还要解救什么世人?我连自己都救不了。 第058章 罪孽深重把命偿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白树成在寒冷中度过一晚,天不知不觉的亮了。阴风凄凄,吹得竹山崖壁刺骨凉寒。白树成缓缓爬上山路,昏暗的天空依旧是乌云密布,仿佛随时都要下起一场大雨。他脱掉了妖邪士卒的衣服,只穿着里面白色的布衣,顺着山路向山下走去。 到了山下,白树成肚子饿得难受,他望了望四周,大路冷冷清清的,路人也很是稀少。沿着大路走了不久,白树成找到了一家酒馆,幸得兜里还有两个铜钱,这是他做妖的时候捡到的。他将两个铜钱丢在了桌上,店小二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捡了铜钱,不一会便端来了馒头和清汤,白树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酒馆里人烟嘈杂,没有人会注意到白树成。即使注意到,也只是把他当作一个衣裳单薄的穷小子,谁也不知道他曾经做过妖卒。 “客官,里面请。”在店小二的迎接下,三个农汉进入了酒馆。 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说:“店小二,好酒好菜尽管上来吧!” 白树成感觉刚刚的声音很是熟悉,就是想不到在哪里听过。不过他也没兴趣回头去看,只是摇了摇头,继续吃起馒头来。 三个农汉坐在靠门边的位置处,其中一个中年农汉开口说:“太好了,竹山的妖孽都被仙人们铲除了,我们又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我早说过,一定会有修道仙人来救我们的!”另一个农汉说。 “麒麟门果真是正宗大派!他们好威武,杀得那些妖孽如宰牲口一样!” 白树成一边吃,一边麻木地听着他们的话。是啊,麒麟门的那些救苦救难的神仙杀光了竹山的妖邪,他们救了竹山的百姓,他们正义凌然,自然要受到人们的敬仰和崇拜。 而我呢,我是一个做过妖的坏人,我是一个犯下过罪孽、人人得而诛之的坏人。 白树成喝干最后一口汤,用袖子擦了擦嘴,准备离开。 正当白树成默不作声地走到门口时,一只粗壮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白树成回头一看,一个怒气冲冲的大汉正面对着自己。 “大哥,你看看这畜生是谁?”那个大汉指着白树成,对旁边席上的中年男子说。 白树成顺眼一看,见得那人,着实吓得他一身的冷汗。原来这三个人竟是白树成刚到灵毒洞府时,被关押在牢房铁笼子里的村人。其中那个中年男子还是被自己‘杀死’的那个小男孩的父亲。 “妖孽!你害了我儿子的性命,我要杀了你!”那个小男孩的父亲顿时双眼暴睁,他压不住愤怒的情绪,举起身旁的木椅向白树成打来。酒馆里不明白事情由来的人们连忙去拦那个小男孩的父亲,场面一片混乱。 白树成吓得脸色铁青,他努力地挣脱着大汉的手,想要往门外跑。无奈,自己的胳膊被大汉死死地抓着,大汉的力气很大,捏得他的胳膊生疼。 大汉一拳打在白树成肚子上,白树成顿时跪趴在地上,五脏剧痛,刚刚吃的馒头清汤也吐了一地。 正在白树成捂着肚子,难受至极的时候,大汉又一把抓着他的头发,狠狠地将他拖出了酒馆。白树成被他这样连拉带拽,痛得直呲牙咧嘴。大汉将他拖到酒馆外的院子里,用麻绳把他捆在了木桩上。 酒馆里的人们陆续都出来了,围在了木桩周围。那小男孩的父亲指着被捆在木桩上的白树成,对着大家说:“大家伙看看吧,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他给妖邪下跪求饶,当妖邪的狗来害人!” 说着,小男孩的父亲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哭着说:“可怜我苦命的孩子,他才六岁啊,就被这畜生给害死了!” 人们都愤怒不已,他们骂道:“世上竟有如此丧尽天良的东西!” “就该把他千刀万剐!剁成肉酱!”愤怒的人们捡起石头,狠狠地打在白树成身上,直打得白树成身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大汉从酒馆掌柜那里拿来了屠宰牲畜的尖刀,周围静了下来,人群中有人喊道:“把他的头砍下来!” 白树成面对愤怒的人们和那把锋利的尖刀,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嗦个不停,他们马上就要把自己处死了,这是当然的,自己本就该死。 大汉将刀在磨刀石上一遍遍磨得锋利,他打算将白树成凌迟。用这个最痛苦的酷刑,一刀刀将他折磨致死。小男孩的父亲看着众人点了点头,如果不这么做,就不足以平息人们心中的怒火。 白树成抬起头,再看了一眼那昏暗的天空。 朦胧中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云山雾海,白茫无边,崖上站着两个孤零冷清的身影,任风吹得他们的衣袂翩翩。 男者净白道衣不染丝毫污浊,身后背着一把七霞仙剑,剑柄彩穗飘动。面容清秀,黑发中丝丝银白挂满沧桑。一缕墨黑长须随风飘动,平添一分神韵,他便是私自下界的天界丹火天君陆云天。 另一位少女,身着五色羽毛彩衣,明眸清澈如水,是七年前的蓝羽鸟妖。 “陆云天,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蓝羽鸟妖对着那个背影问道:“你私自将天书带入凡间,换来了所谓的一世天命,又能改变什么?” 陆云天依旧笑容不改地看着云海,没有回答她的话。 片刻过后,蓝羽鸟妖又说:“这早已成定局的一切,即便是再有本事的人,也改变不了丝毫。” 在短暂的寂静后,陆云天转过了身,他微笑地对蓝羽鸟妖说:“怎么会呢?那可是天命啊。他一定有办法扭转局势,他绝对不会辜负众生的期望。” 蓝羽鸟妖又说:“天神邪魔个个都有千万年的无边法力,他们执意要战,这一世天命怎么能阻止得了呢?即使他是怎么样的一个智者、贤者、勇者,都不会改变什么的!” 面对蓝羽鸟妖的质疑,陆云天脸上的笑容还是丝毫没有变,他慢慢地说:“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就在人间做一个见证吧。” 云海翻腾,祥光环绕,气势磅礴间,带来了扑面而来的凉意。 “见证?”蓝衣脸上更是泛起一丝疑惑 “是啊。”陆云天看着蓝羽鸟妖说:“见证天命救世,见证神魔止战,见证众生期盼的那一天会到来。” 蓝羽鸟妖呆呆地看着陆云天,他那充满自信的微笑让蓝羽鸟妖至今尤存在心,她知道天书一到凡间,它所召唤的天命就一定会出现。可这又能改变什么呢?除了陆云天自己,恐怕没有人会在乎这一世天命。 而我,我也本来不信,却傻傻地欺骗自己去相信。酒店的房顶上,一个纤细的身影从烟囱后面映现出来,便是蓝羽鸟妖,她的手摸在烟囱上,带着忧伤的双眼看着酒馆小院里的一切。自从她遇见白树成之后,脸上的悲伤表情就从未消失过,此时她更是叹息连连。 最后,蓝羽鸟妖轻轻抬起白手,在掌上吹出一缕蓝气。顿时,强风吹卷,灰土弥漫,酒馆院内的人们无不遮鼻掩口,被风沙吹得睁不开眼睛。 短短几秒钟,白树成消失在风沙之中。 等人们再睁开眼时,却见木桩上空空如也,他们四处找寻也不见白树成的身影,大汉和小男孩的父亲都呆呆地愣在了那里。 第059章 雪山下茅草房屋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万丈高山,寒风瑟瑟的崖边,白树成看了看山崖下面漆黑的深渊,他转过头看着蓝羽鸟妖说:“你为何救我到这个地方来?” 蓝羽鸟妖狠力地一挥衣袖,蓝光一现,强大的气劲奔着白树成掩压而来,顿时令他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他的手已经触及到了崖边,就差一点便跌落山崖,白树成稳住了身子,面色惊愕地看着面如冰霜的蓝羽鸟妖。 只见蓝羽鸟妖上前一步,指着白树成,用恶狠狠的语气对他说:“我恨你,我恨你的懦弱无能,我恨你不能够承担重任!” 蓝羽鸟妖的怒容随着话语慢慢变得伤心,她继续说着:“不错,我本来就不相信你能够救世!可是,你好歹也要装得像一点!这样的话,为你而死的人才不会变得如此可怜!” 最后,她闭着眼睛竭力地喊着:“可是你却是这样一副窝囊的样子!莫说是智者、贤者!你,你连最起码的人都做不到!” 这段话说完之后,蓝羽鸟妖一甩衣袖,点点清光消散。她转过身,不再去看白树成,伤心地望着云海。 蓝羽鸟妖这一段莫名其妙的话语,仿佛字字都刺痛着白树成的心,他心道:是啊,自己连最起码的人都做不到,还谈什么求仙学道、除妖救世。自己真是太傻,太没有自知之明。 片刻寂静过后,蓝羽鸟妖对身后的白树成说:“你说吧,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改变?” 白树成没有说话,蓝羽鸟妖转过身来,看见白树成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蓝羽鸟妖看着看着竟突然笑了,她的笑,是带着苍凉的苦笑,她笑着说:“我呀,我真傻,我强迫这么一个没用的凡人干什么?这又不是他的错。” 是陆云天错了,是所谓的天命错了。她抬起头望着苍穹,山崖上回荡着她的话:“你好好的活着吧,无论你活得是好是坏,这世上也再没人会在乎你是优秀还是卑劣。” 蓝羽鸟妖走了以后,白树成看了看山下,是一片白雪皑皑的世界。 不知不觉,天渐渐黑了,也下起雪来,累得筋疲力竭的白树成依旧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 “好冷,好冷。”白树成在一棵树下,冻得浑身哆哆嗦嗦的。 周围的雪越下越大,白树成在冰冷中昏昏欲睡。他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冻僵了,身子也埋没在积雪之中。 白树成抬头望天,叹息着,望着满天风雪,浑身无力且饥寒交迫的他,不过多久就在不知不觉地闭上了双眼。 呼啸寒风,大雪迷茫,在雪地深处映现出一高一低两个身影,他们渐渐地朝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雪地里走来的两个人,像是一位老者和一个大汉。 “师父你看!那里有一个人,看样子像是冻僵了!”一个年轻的声音说,是那个大汉。 老人的手胡乱地拍掉了白树成身上的积雪,摸了摸他的脉搏,说:“幸好还有救,快!大勇,把他放进车上的稻草堆里!” “好的,师父。”一双大手将昏迷的白树成抱起,将他放进了木车上厚厚的稻草堆中。 一夜风雪,沸沸扬扬,直到第二天黎明日出,才风停雪止。 当白树成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躺在一个摇摇晃晃的木车上,他努力的想动,却动弹不得。全身刺骨的剧痛,毫无力气。 白树成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师父,他醒了。” “大勇,把车停下。”老头子的声音传来。 木车不再摇晃了,一个衣衫褴褛、面色苍白的老头子走到白树成身前,为白树成把脉。 “看来是药材见效了。”老头子说:“他的血液已经开始走动了。” 白树成看着他,颤抖着发紫的嘴问:“是你们救了我吗?你们为什么要救我?” 老头子没有说话,他只拍了拍白树成的胸口。 车子开始摇晃,继续向前走去。 白树成竭力地喊道:“我不要你们救,让我死了吧!” “你这娃还真是不懂事!”老头子说。 “我就是不懂事,我又没让你救我,你少多管闲事!”他竭力地喊着:“滚开……” “师父,要不要打晕他。”大勇开口说。 老头子点了点头说:“也好,让他休息。” “你、你们要……”白树成来不及惊慌,一只宽大的手掌‘啪’的一下打在白树成脖子上,白树成顿时觉得眼前一黑,他头一歪就昏了过去。 大勇挠了挠后脑勺,一副不解的模样问老头子说:“师父,我真的不明白,他既然要死,您为什么还要救他呢?” 老头子笑了,淡淡地说:“是啊,我为什么要救呢?” “因为我天生命贱,看见受伤的就想救。”老头子看着天空,微笑地说:“嘿嘿,应该是这样吧。” 大勇挠了挠头,一副半懂不懂的样子。 雪山下升起炊烟,小院里有两间茅草屋,这是这座山里唯一的一户人家。 “爷爷,大勇哥,你们回来啦。”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站在破茅草屋前说。 女孩的名字叫小玉,长得水灵清秀,柳眉轻挑,双眼明亮,樱桃小口,黑黑的长头发被发簪盘在头后,简单的发梳顺在脸颊两侧,凝脂肤色淡白,她个子不高不矮,软胸细腰,偏瘦的身子也有姿色,只是身上破烂的棉布衣满是补丁,倒有了几分衣衫苦了佳人的感觉。 老头子笑得满脸褶皱,手背在驼背后,他对小玉说:“药磨好了吗?” “早就磨好了,爷爷。”小玉回答说,她瞟了一眼车上的白树成说:“咦?爷爷,这个人是谁啊?” “病人。”老头子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茅草屋。 “我还不知道是病人啊?”小玉看着一脸昏迷的白树成说。 大勇说:“我和师父在雪地里发现这个人。” 小玉点了点头,看了两眼便不看了,回到院子里晾晒草药。 饭菜的香味传入白树成鼻中,白树成渐渐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身上满是纱布和银针。动一动痛得他只呲牙咧嘴,更可怕地是身子竟抽得僵住了。 小玉正好坐在面对着白树成的地方,她抬起手里的筷子对老头子说:“爷爷你看,那个人醒了!” 大勇嚼着馒头,转过大脸去看白树成,却见白树成歪着脑袋很是痛苦的样子。 老头子叹了口气,他来到白树成身旁说:“不要乱动啊。”说着拔下了白树成脖子上的银针,白树成的脑袋顿时倒在了枕头上。他叹了口气,失神地看着泥土棚顶。 中午,一缕阳光照入屋内,映得空气中满是灰土。坐在床上的白树成看看窗外,那个叫大勇的大汉正在院子里铺晒草药。 白树成又看了看床边的那碗米粥和馒头咸菜,此时的他已经肚子早已饿得难受,但他还是没有去吃,只是忍着闭上了眼睛。 这时候,坐在床边板凳上捣药的小玉看了一眼白树成,停下来说:“你快吃吧,我药快捣好了,正好洗你的碗。” 白树成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一样,小玉皱着眉,也不去看他,继续低下头捣药。 第060章 小农户捣药小玉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这样又过了一个下午,小玉在院子里帮大勇收拾药材,大勇因为笨手笨脚的碰倒了竹筐,撒了一地的药材,小玉叉着腰骂他。 这一切都被白树成看在眼里,那个又壮又大的大勇大多的时候都是挠着头憨憨傻笑。那个小玉就是个丫头片子,虽然看起来和水莹差不多大,却连水莹十分之一都不如。 傍晚,老头子回来了,背着的手拎着一捆干枯的药草。 他一进屋,就看见床旁边还摆着白树成没有动过的粥和馒头。他摇了摇头对白树成说:“你这娃还真是死倔,嫌饭菜不好吗?” 白树成没有回答他的话,依旧失神地望着窗外。 “你这娃呀!”老头子阴沉着脸,将白树成的手拉过来把脉。 “看吧,病好得差不多了。”老头子说:“你以后就留在这里吧。” “这怎么行!”白树成急了,冲老头子大嚷道:“凭什么让我留在这里?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呢,明天一早我就走!”说着,气冲冲地翻过身子。 老头子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土房。 下午的时候,白树成在土房里没意思,就来到了院子里。雪地原本寒冷,但有了阳光还算暖和些。 他双手藏在袖子里,坐在了院子里的小板凳上看天空。 天,是少有的晴朗,阳光明媚。自己瞎了只眼睛,还能看见。瘸了一条腿,也还能走路,弯驼着背、骨骼扭曲,却还依旧活着。 是啊,至少,自己还活着,白树成深吸了一口气,活着就要考虑以后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小玉从后院药房出来,看见白树成坐在院子里的板凳上看天,微微一笑,喊他道:“傻小子!” 白树成仿佛没听见她的话,他也不想理那个小玉。 见白树成不理自己,小玉坏坏一笑,从随身布包里取出石子。 白树成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天空,突然,一块石子打在他脑后,白树成顿时眼前一黑,身子前倾,痛得直使劲地揉后脑勺。 白树成回头愤怒地看着站在药架子旁的小玉,骂她说:“你有病啊!死丫头!干嘛打我?” 小玉一听,脸色顷刻变了,她又掏出一块石子,说:“好哇!你竟敢骂我!看我不打死你!” ‘啪!’又一块石子打在白树成额头,直把他打得从板凳上摔坐在地上。 “痛死了!痛死了!”白树成捂着红肿的额头,连连叫痛。 “说,你以后还敢不敢骂我?”小玉掂量着石子,对他说。 白树成忍着痛楚,毫不示弱地大声道:“死丫头!疯丫头!” 见白树成越骂越狠,小玉气得面容泛红,她又将布包里的石子,一块块打在白树成身上,她一边打一边还说:“你服不服?快向本姑娘道歉!” “啊啊啊啊,我跟你拼了!”白树成大喊着,他忍着小玉打来的石子从雪地里爬了起来,凶神恶煞般向小玉扑了过去。 白树成越来越近,小玉一惊,转身要跑,可惜慢了一步,被白树成扑到在地,溅起雪花。 小玉被白树成压在身下,她一边笑一边用着求饶的语气说:“不闹了,不闹了!”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白树成气在头上,根本不能因为她的一句求饶的话而放过她,当下举起拳头要打,却见小玉素手一挥,一片红色粉末扑在白树成脸上。 “哇啊啊!哇哇!”白树成捂着脸从小玉身上翻了过去,他痛得连连打滚,那红色粉末却是辣椒粉。小玉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站直身子对白树成奸笑着说:“别以为我没办法治你,傻小子!” 白树成被辣椒粉呛得面红耳赤,泪流满面,很是难受。他努力地将雪扑在脸上,眼睛红红的睁不开,心中更是愤怒,暗道:死丫头真卑鄙,看我不掐死你!他猛然抓地而起,又向小玉扑了过来。 “还来,你真是没脸没皮!”小玉刚要掏布包,就‘呀’的一声,被白树成扑倒在地。 ‘哐当!’药架子被撞倒了,晒干的药材、竹筐、篮子噼里啪啦全倒了下来。 “傻小子!你把爷爷的药架子都弄倒了!”小玉生气地说,她从腰间抽出暗藏的软鞭,狠狠地甩在白树成脸上。 “哇呀!”这软鳞鞭力度极大,直将白树成打得头歪了过去,一时眼冒金星,晕头转向,白树成咬着牙,看见小玉刚从雪地上爬起,便一拳打了过去,这拳打在小玉的腰上,小玉被白树成这一拳打得又摔在雪地上。 “呀呀呀,我的腰!”小玉面带痛色地连连揉着腰身,她转过头,对白树成又气又笑地道:“傻小子,你完了,我非弄死你不可!”说着,她手中的软鞭又向白树成打来。 白树成连滚带爬地翻起身,直奔药架子去了,他眼珠子通红,抓起药架子旁的大铁耙子向小玉抡了过去。小玉身子小,躲闪了几下后,手中的软鞭就打在白树成背上和胳膊上,软鞭打得白树成疼痛难忍。他自知吃了亏,又扔了铁耙子,抓起一根长竹竿,同样不如小玉灵巧,一连换了几个武器都打不到小玉,反被小玉抽打得遍体鳞伤。 傍晚,石屋里,满身伤痕的白树成和棉衣颇有些破烂的小玉站在炕边。 一脸严肃的老头子坐在桌旁的凳子上对他们说:“说吧,是谁弄倒了药架子?” “是这傻小子!”小玉指着白树成的脸说。 白树成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片刻寂静,小玉又低下头说:“其实,我也有份。” “这些药材是用来治病救人的,不是给你们疯着玩的!”老头子生气地说。 桌旁的大勇吃着馒头,幸灾乐祸地说:“就是,就是。” “还有你,大勇!”老头子转过身指着大勇历道。 大勇一愣,委屈地说:“我怎么了?师父。” 老头子对大勇说:“你看着这俩个娃在院子里打架,也不出来制止!他们撞倒了药架子,也不出来收拾!这成什么样子!” 大勇低下了头,小玉还趁老头子背过身去的时候,偷偷向着大勇吐了舌头做鬼脸。 “好端端的药材都让你们给弄潮湿了!”老头子叹了口气说。 “不就是些干枯的破药草嘛,有什么了不起的。”白树成看向别处,满不在乎地说。 片刻寂静,老头子对白树成说:“你这娃,咋说这话?那些药材都是治病救人的宝贝!” 白树成没再说话,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老头子取来药箱,拉着白树成的胳膊,一脸严肃地说:“来,给你这娃擦些药!身子刚好,又疯得没轻没重。” “走开!”白树成生气地推开老头子的手。 小玉急了,她一摸腰间,对白树成说:“傻小子,你别不知好歹!” “小玉!”老头子对小玉喝道:“罚你今晚不许吃饭!” 小玉一听,生气地对老头子说:“凭什么罚我?明明都是这傻小子的错!” “就罚你!把人打成这样,还不知错!”老头子也不看她说。 “哼!活该!”白树成也转过头,不屑地说。 “爷爷,你偏心!”小玉咬了咬唇,委屈得都快哭了,她转身跑出了土屋。 “小玉!”老头子站了起来,追出去的时候,看见小玉跑进她自己的小屋里。他摇了摇头,回到了土屋。 晚上,白树成坐在桌子上开始吃饭了,他说:“不吃白不吃!气死那死丫头!” 老头子听着笑了,夹了一筷子菜给白树成。 白树成一副赌气的样子,将嘴塞得满满的。 第061章 机关术陷阱小院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晚上,白树成睡去了以后,老头子端着馒头和粥来到小玉屋子前,推开门,漆黑的屋子里,小玉缩在一团,蹲坐在门旁,眼睛还是红红的。 “小玉,看爷爷给你送什么来了。”老头子对小玉说。 小玉小嘴一翘,扭过头去也不看老头子。 老头子很心疼,他将饭菜放在桌上,蹲下身对小玉说:“小玉,还在生爷爷的气?” 小玉抹了抹眼睛,毫不客气地说:“没有!” “那就听爷爷的话,把这些吃了……”老头子摸了摸她的头说。 小玉冷哼一声,赌气地说:“爷爷还是留给那傻小子吃吧,把小玉饿死算了!” “小玉,你怎么不让爷爷省心呢。”老头子叹了口气,坐在小玉身旁。 片刻寂静,小玉又问老头子说:“那傻小子吃了吗?” 老头子说:“那娃倒是吃了,真难得。” 小玉冷哼一声,又说:“他吃了就好,小玉不吃,饿小玉一顿饿不死的,免得那傻小子又吵嚷着委屈。” 老头子叹了口气,留下了粥和馒头就离开了小玉的屋子。 黑暗里,小玉依旧坐在门边。 第二天早上,白树成穿上衣服,下了土炕,就匆匆跑出土屋。 小玉追了出来,她站在门边说:“爷爷和大勇哥哥去采药了,你乖乖留在屋子里吧!” 白树成没有理小玉,直向院子外门跑去,跑着跑着,脚一空,地面竟然陷了下去。白树成摔进了小玉事先准备好的陷阱里。 “痛死了!”白树成捂着头,骂道:“死丫头,你居然还挖了陷阱阴我!” “你死了这条心,乖乖留在这里吧。”小玉说完,进了屋子,她坐在炕下捣药。 不一会,白树成从陷阱里爬了出来,他跑进屋子气急败坏地指着小玉说:“我走不走,管你这丫头什么事?” 小玉头也不抬地说:“是不管我的事,只是爷爷让我这么做的。” “你们凭什么囚禁我?”白树成冲她喊道,无奈小玉当他不存在一样,依旧捣着自己的药。 白树成再次来到院子里,他看了看左右,向院子的一处矮栅栏跑去,他奋力地爬上了栅栏,刚刚爬到顶端,他的脚就触动了机关,绳子一断,一棵被拉弯的竹条顷刻挺直,打在白树成的脸上,白树成顿时后仰着摔了下去。 院子里传来了白树成痛苦的喊声:“哇啊啊……哇哇啊……” 小玉看了看窗外,心里也有数,自言自语地说:“真是不长记性!” 白树成捂着红肿的脸,到厨房拿了把菜刀。他冲进了屋子,咬牙切齿地对小玉说:“死丫头!你快放我出去,要不然我砍死你!” 小玉头也不抬地说:“你省省吧,有我在,你休想出这院子半步!” “你!”白树成逼近一步,红着眼睛威胁小玉说:“别以为我不敢!把我逼急了,我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小玉听着白树成的话,她将捣药杵摔进药罐里,然后站了起来,面对着白树成说:“那你动手吧,砍死我吧!” 白树成愣住了,他看着小玉冰冷的眼神竟有点害怕。 “你动手啊!”小玉冲白树成大喊道,震得白树成身子一抖。 小玉从白树成手里夺过菜刀,不屑地说:“你就是一个窝囊废!” 白树成心里一阵难受,泪水一滴滴流了下来。 小玉将菜刀送回厨房,她回来看见白树成哭了,更加生气,她对白树成说:“你就知道哭,就知道哭,你瞅瞅你这样子!要不是爷爷可怜你,我们才不管你死不死呢!” 白树成抹了抹眼泪,说:“我也没让你们管我,我死不死也跟你们没关系。” 小玉坐到板凳上,她不耐烦地说:“去去去!你走吧,你想走就走吧!没人管你!” 白树成站了起来,他看着小玉小声说:“那我从哪里能出去?” 片刻寂静,小玉面无表情地说:“药架子旁的栅栏我没设机关,你从那翻过去就能出去。” “哦。”白树成转身离开了土屋,他来到院子,真的能从栅栏上翻过去。 白树成独自走在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渐渐远离了那户小院。 他看着眼前的白茫茫,心里舒坦了许多。 何必要让人家可怜,就算死,我也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只有自己一个人。他感觉好累,他深深呼吸着寒冷的空气,心里反而有了几分安稳。他走到一棵枯树下坐了下来,寒冷的感觉让他感到很清晰。 很累,很累,他倚着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傍晚,老头子回到了土房,他找了一遍不见白树成,便问捣药的小玉说:“小玉,那娃呢?” “我怎么知道。”小玉不耐烦地说。 老头子叹了口气说:“小玉,你怎么能让他走呢?” 小玉面无表情地说:“我还要捣药,哪能管得住他!” 老头子叹了口气,又对小玉说:“是你让那娃走的吧?” 小玉生气地说:“明明是他自己要走,管我什么事!” 老头子又问:“小玉,那你告诉爷爷,那娃往哪里走了?” 小玉捂着耳朵,大声地说:“不知道!不知道!” 老头子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屋子,大勇挠了挠头也跟了上去。 夜里的风很大,在漆黑中‘隆隆’的作响。 小玉推开门,大声地喊道:“爷爷!爷爷!你们去哪?” 老头子和大勇渐渐走远了。 “爷爷,你别去找那家伙!”小玉又喊着,她终关好门,裹着棉袄追了上去。 风雪越来越大,白树成躺在雪地里,全身冻得哆嗦个不停,他将手暖在袖中,抬起头看着周围沸沸扬扬的雪。 原本阴冷的雪地上,渐渐传来了醉人的香味。 白树成寻香去看,只见一位陌生女子赤脚站在积满雪的石上,她身上只穿着一件绣着梨花的单薄白衣,衣袍宽大,直盖在石上。白树成注意到她那双大眼睛非常特别,睫毛长而浓密,眼形弯柔上挑,媚眼中如星光水波一样盈盈而动,勾人魂魄。 朦胧的风雪中,那陌生女子静静地看着白树成,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白树成正诧异着,突然发现那女子身后有白色的东西在缓缓舞动,他再细眼一看,竟是几条长长的白尾巴。 妖!是妖!白树成大惊失色,不由得背身错开了树干,瘫倒下去,胳膊肘拄在了冰冷的雪地上。 陌生女子身后渐渐浮现出那几条尾巴,是九条洁白且毛绒绒的尾巴,每条都足有两丈长。 原来,她便是妖邪五祖的兽祖――九尾狐妖,那个传说中最神秘的人物。 第062章 九尾狐妖摄魂眼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雪山山林里,穿着破棉袄的小玉在雪地里跑着。 “爷爷,爷爷!”在风雪树林中,小玉拦住老头子和大勇说:“爷爷,大勇哥,你们回去吧!别找了!” 老头子根本不听小玉的话,他叹息着继续走在雪地里。 小玉又说:“爷爷,我求你了,你回去吧。我去找他回来,我保证找不到他不回去,还不行吗?” 老头子并没有回去的意思,依旧向前走着。 小玉心知劝不动老头子,只得跟着他们。 雪山外,白树成不敢轻举妄动,他眼睛直直地盯着九尾狐妖。 只看九尾狐妖一副俏美女子容貌,红唇醉人,媚眼盈盈。绣着梨花的纱白衣半露肩,如玉肌肤光滑细腻,体形更是绝美,细腰翘臀,尤其是那丰满的胸部,仿佛要撑破单薄白纱衣一样,令人看之浑身酥软。 在风雪中,白树成的视线渐渐模糊,再仔细一看时,那块石上居然空无一人。 白树成愣住了,咦?那个妖呢?走了吗? 白树成还没来得及放下心,身子就突然僵住了。原来,他感觉到那九尾狐妖正在自己的身旁,浓郁的女人香气迷得她不敢呼吸,她绵绵的呼吸在耳旁那般清晰。九尾狐妖俯下身来,红唇冲着白树成的耳边轻吹一口气,那股凉气带着诱人的花香味,着实让人神志不清。 白树成不敢说话,更不敢转头去看,眼睛直直地看着前面。而九尾狐妖却却将美面慢慢地移到了他的眼前,直视面对着他。 如此美貌的妖女和自己对视着,白树成真的有种迷乱心智的感觉。她看见九尾狐妖的那双眼如水波映光一般闪亮,一眨一眨地勾魂摄魄,将白树成迷得痴痴傻傻。 九尾狐妖身为妖五祖之兽祖,有万年道行。即便是神通广大的道仙前辈也抵挡不住她那勾魂摄魄的双眼,何况是毫无道行可言的白树成。 只见得,此时白树成双眼空洞无神,直直地看着九尾狐妖,整个人像丢了魂魄一样。可是,九尾狐妖似乎没有取白树成性命的意思。她俯下身来,将红唇靠近白树成的耳边,又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九尾狐妖的红唇吹出了血红色的仙光,围绕着白树成的身体。光耀下,树下的两个人不动了,任由风雪纷飞。 几缕仙光飘入白树成的身体以后,九尾狐妖对他说:“睡吧……可怜的孩子,累了就睡吧……” 九尾狐妖的声音软绵绵的,很是温柔甜腻,带着令人心智错乱、难以抗拒的女子娇柔,充满了昏沉的暖意。 白树成眼皮沉重,浑身无力,最后头慢慢垂下,如九尾狐妖所说的一样,慢慢地昏睡了过去。 “好可怜的孩子,你终究会醒来。等你醒来的时候,你会变得坚强……”九尾狐妖转身而去,她赤脚走在风雪中,九条长尾慢慢舞动,渐渐消失在风雪之中。 黎明日出,风停雪止。 茅草屋内,白树成躺在暖烘烘的土炕上,他依旧昏迷着。老头子坐在炕边,已经是第十次为他把脉了。 “奇怪,该用的办法都用了……”老头子摇了摇头道:“按理来说,这娃应该醒过来了。怎么却是这个样子?” 大勇站在炕边看着闭目沉睡的白树成,他对老头子说:“师父,他究竟遇到了什么?” “谁知道?”老头子叹了口气,又说:“看他心衰力竭,经脉错乱,应该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吧?” 在梦境中,白树成的脑海里一段一段地浮现莫名其妙的面容,狰狞鬼脸的残酷杀戮,伤痛欲绝的哭泣。还有憎恨,诅咒的目光,擦干泪水后那狠毒邪恶的眼神。这一切让他的额上冷汗淋漓,心跳也随之时而剧烈。 在白树成昏迷了整整三天以后,他终于醒了,醒来后的他总是失神落魄地看着窗外,无精打采地想着梦境里莫名其妙的画面。 老头子起初还很担心他,但后来见他主动吃东西喝水,便有了些放心。 小玉本来还想好好的报复白树成一下,但见他整日痴痴傻傻的样子,感觉无从下手。 虽然没有入冬,但秋末的天气越来越冷了,简直和严冬无异。老头子为白树成做了一件满是补丁的棉袄,白树成穿在身上还很合身。 不管怎样,白树成还是留在了老头子一家,安静地度过了一个月。 这天夜里,白树成身旁的大勇呼呼大睡。 白树成坐在炕上看着窗外,胡思乱想着一些事情,正看见形似小玉的黑影走到栅栏边。 白树成想了一下,他匆匆下了床,穿了衣服,拉开了门。 开门时一阵凉风吹过,不免有些冷。白树成看见小玉已经出了院子栅栏门,正在外面锁栅栏。 白树成连忙关上门,跑了过去。 小玉看到白树成时愣住了,她用手势示意白树成赶快回去,白树成却抓着栅栏门不肯松手。 最后,小玉无奈,她怕弄出声响让老头子察觉到,就只好打开栅栏门,将白树成放了出来,小玉示意他别出声,然后,小玉关上栅栏门,将锁头锁上。 两个人渐渐远离了小院,到了足够远的地方,白树成终于忍不住了,他开口问小玉说:“你深夜出来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出来走走。”小玉说,她还看了一眼白树成说:“倒是你,你跟过来干嘛?” 白树成说:“我睡不着,看见你出来了就跟过来了。” 小玉坐到雪地的石头上看着远处的景色,白树成也坐在她身边,晚风凉凉吹袭,裹着棉袄依旧很冷。 “小玉。”白树成对她说。 “嗯?”小玉应声说。 白树成说:“你说,人活着为了什么?” “不知道。”小玉说:“每个人为的东西都不一样。” 白树成低下头说:“如果,一个人所追求的目标太遥远,是不是应该放弃?” 小玉说:“既然要追求,就应该宁死都不要放弃。” 白树成又说:“可是,明明达不到,却还不自量力地追求着,是不是很傻?” 小玉笑了,没再说什么。 白树成又说:“你回答我啊?” 小玉说:“你既然有了自己的想法,又何必问我呢?” 白树成愣愣地看着小玉,是啊,我既然有了自己的想法,别人又怎么能改变我呢? 静了片刻,小玉拿起一根树枝在雪地上画了一笔,问白树成说:“你说,我长得好看吗?” 白树成有些心不在焉,只呆呆地说:“啊?好看,好看。” “是吗?你真的认为我很好看?”小玉小嘴一动,她带着调皮的笑容,拿着手里的树枝在雪地里漫不经心地乱画着。 “嗯,嗯。”白树成连连点头,他一直皱着眉,脑袋里想着其他的事。 寂静了好一会,在白树成刚打算开口说话时,却听小玉随口说:“如果你留下来的话,我就会嫁给你。” 白树成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女孩竟突然说出了要嫁给自己的话,他惊慌地看着小玉说:“你喜欢我?” 小玉毫不客气地说:“我才不喜欢你呢,你像个怪物一样!” “那你为什么还要嫁给我?”白树成又说。 小玉看着他又一笑,说:“因为爷爷喜欢你,他说让我嫁给你。” “可是,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成亲过日子,你不会觉得不甘心吗?”白树成的话刚说完,小玉就接道:“我不会觉得不甘心。”小玉解开发簪,头一倾黑发垂下,几缕发顺搭在脸前,她带着轻蔑的目光看了一眼白树成,又说:“因为是爷爷决定的。” 白树成看着小玉问:“你这么听你爷爷的话吗?” 小玉用木梳梳理着头发,她淡淡的目光望着雪,平然地说:“你不懂,小玉从小就被爷爷照顾。” 白树成看着她说不出话来,小玉将头发梳理好,就站了起来,望着山下大声地喊着:“啊啊啊啊!”她那瘦弱的身子舒展得笔直,似乎显得很高兴的样子,因为她觉得自己的爷爷会高兴。 白树成看着她说不出话来,但他的心里有莫名其妙的温暖。 或许,是因为还有个人能和自己说说话吧。 第063章 降天威雷神离光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第二天,小屋里传来浓浓菜香味,今天老头子一家的伙食特别好,宰了两只鸡,饭桌上终于有了肉。 晚饭桌上,老头子高兴地说:“这一年采集的药材终于都配置好了。” “这些药啊,都是爷爷的命根子,比小玉都重要呢。”小玉一边吃着饭一边说。 老头子皱着眉头对小玉说:“你这丫头咋说话!” 一旁大勇也幸灾乐祸地做鬼脸说:“挨骂喽,挨骂喽!” 小玉也冲大勇做了个鬼脸,她还给白树成夹了一筷子鸡肉说:“吃吧,本姑娘的手艺怎么样?” 老头子说:“这些菜都是小玉做的。” 白树成楞了一下,他看了看小玉。 “看什么看啊,不像吗?”小玉说:“你这傻小子算是享福,本姑娘的厨艺可是绝顶厉害呢。” 白树成不仅暗暗钦佩小玉小小年纪,什么都懂,连菜都做得这么好。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小玉从四岁时就失去了父母。”老头子叹息说。 小玉皱着眉头,将筷子放在碗上,埋怨地说:“爷爷,你说这些干嘛呀!” “好了,好了,不说了。”老头子嘿嘿一笑,就真的没再说。 小玉喝了一口汤,说:“爷爷,我白天采药时,听到路人说,附近已经很久没有妖邪了,他们说大部分妖邪都向北域迁移。” 白树成停了下来,他看见小玉很认真地说:“爷爷,你说,那帮妖邪是不是傻啊,冬季就要来临了,他们却往寒冷的北域迁移。” 老头子叹了口气说:“看来,妖邪是想进攻北域。” 白树成愣愣地看着老头子,老头子说:“大量妖邪离开西境,踏入寒冷的北域。这种情况除了是响应万恶妖帝的召唤,真的想不出别的原因。如今,秦氏父子兵败墨城,北域已无王朝兵马,如果那里的修真大派天禹门像中州的云岳剑派一样坐视不理,那北域就成了第二个中州。” 小玉摇了摇头,继续吃起饭来。 西境相比地狱般的中州来说,已经是好上千百倍了。最起码这里主要的修真大派麒麟门,虽势单力薄,但也算倾全力与妖邪对抗。才使得西境百姓存活一二,而那王城姜水及周边城池尽已成了妖洞妖窟。 至于王朝残余势力赵屏远、薛督战等将士都已退守到东境各城,拥立皇子晟,东境地广人多,更连东海,人才济济。目前各城将士正招兵买马,储备实力,期盼着终有一日与妖邪再次决战。 看来,要想将妖邪彻底逐出中土王朝还是遥遥无期的事情。 白树成将碗放了下来,他突然说:“我决定明天就离开这里!” 小玉抬起头看着白树成,老头子也很是意外,他说:“孩子,你要去哪里啊?” 这些天,白树成想通了,有些事是注定的,强求只会自寻烦恼。什么天下大事,铲除作乱妖邪,救助苦难世人,这些都是他无力涉及到的事,他现在只想做回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 白树成深舒一口气,继续说:“虽然,我已经没有了父母,但我还有李叔、秦伯这样的亲人。我好想他们,既然妖邪已经离开了西境,想必这一路上必定会太平许多,我想趁这个机会回家乡龙关看看。可能,以后就一直和李叔、秦伯在一起了。”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大勇还在继续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 片刻寂静过后,老头子说:“好吧,孩子,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老头子也就不拦你了。如今天下四方,唯有南疆富土之地最为安全,你与家人应该早早迁移到南疆避难才是。” “嗯。”白树成点了点头。 到了晚上,夜色朦胧,大勇在院子里收拾草药,小玉站在一旁捣药,白树成走了过去,走到了小玉身后。 小玉回过头,看见是白树成,她便说:“虽然说以前和你打过仗,爷爷冒着寒冷的风雪上山找你,我也曾恨过你。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这些天我们一直过得很好,我本以为你能留下来,像大勇哥哥那样。” “小玉,我……”白树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看着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小玉,看着她瘦弱的身姿,心里错综复杂。小玉突然皱着眉头对他说:“你身上怎么了?怎么有白光!” 白树成一愣,他看向自己,果真,全身被白光笼罩,一缕缕白气还飘上了天空。 白光照耀得小院明亮起来,小玉忙放下手里的捣药罐,伸手摸了摸白树成的额头。 白树成看着神色不安的小玉,此时白光照耀下,小玉的面容更加美丽。 如果有人能和小玉这样的女孩一直在一起,何尝不是件好事呢?白树成突然想着这些。 小玉看着白树成,神色惊慌,她喊着:“爷爷,你快来看,傻小子身上发光啦!”说着,小玉向小屋跑去。 大勇也呆呆地看着白树成,白树成此时一脸疑惑,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突然间,一阵猛烈的寒风吹袭,天空上黑压压的乌云滚滚。小玉停住了脚步,她转过头去,看向天空。 乌云密布间金光普照,浓浓乌云中落下一片祥光,一张巨大的脸应现在乌云之中,面色狰狞。同时,天空中传来了浑厚的声音:“我乃天界雷神离光,大胆妖孽罪恶滔天,还不束手就擒!” 天界雷神?天上真的有神?白树成惊讶地看着天上的所谓神明,心道:为什么既然有神,还有那么多人在受苦? 正当白树成愣神的时候,雷神离光恶狠狠地道:“大胆孽障!你私读天书,罪不可赎!” 话音刚落,一道惊雷落在了白树成身前,‘轰隆隆!’白树成的眼前一片白芒,惊雷炸起了雪土,将院子里的白树成、小玉和大勇震得飞开,白树成后仰摔了出去。 混乱过后,白树成痛苦地从雪地上爬起,他心中满是疑惑地看着天空那张狰狞的脸。 难道?这个天神口中的孽障竟是自己? 第064章 落悲情故地重修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只见天际之上又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鸣声,白树成惊讶地看着天空。 就在下一刻,一道道惊雷从天而降,直劈向了小院,小玉惨叫出声,她向小屋跑去,喊着:“爷爷!” ‘隆隆隆!’小院被数道雷电所淹没。 白树成吓傻了,他看见小玉向熊熊大火跑去,结果一道惊雷横空劈了下来。 小玉瘦小的身体被火焰产生的爆炸崩了起来,而那整座房屋彻底的被炸开,烈火高出十丈,火光刺眼。 另一头,大勇也从院子外跑了回来,他边跑边喊地冲进了火海,几道闪电过后,烈火更加猛烈,大勇再也没有出来。 烈火燃烧着,雷电依旧在乌云中游动。 “爷爷!爷爷!”小玉哭喊着,她的整个右臂都已经不在了,鲜血染红了她的棉袄,她向那房子伸着血红的左手,哭得双眼朦胧,满脸泪水。 天空依旧乌云密布,白树成傻傻地坐在了雪地上。 这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白树成感觉自己周围一片黑暗,空荡荡的,仿佛身处一个空旷的世界。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龙关,听见了父亲的噩耗。就像是在云月西山,第一眼望见躺在石板上的水莹。自己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寒冷、黑暗、空旷得漫无边际。 渐渐的,白树成的眼中突然闪过几丝憎恨。他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面对天上的雷神,面对扑面而来的强风气息,喊道:“我究竟犯下什么罪过?让你们天神下界来杀我?” 他的声音回荡在乌云密布之中,雷神面色更加愤怒,他道:“孽障私读天书,触犯天条,天理难容!” “天书?”白树成念了一遍,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竭力地喊出了辩解的话语:“我根本没有见过什么天书!” “天书的灵气已经深入云霄,还敢诡辩!速速将天书还来!”天神离光再次怒道。 “啊啊啊啊啊!!!”突然一阵女子竭力的嘶喊引起了离光的注意,正是趴在血泊里的小玉,她痛苦地对着天空上的雷神大声喊着:“你最好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把你碎尸万段!” 雷神离光不屑一哼,根本没把这个弱小的凡人女子放在眼里。 小玉咬着血牙,在垂落的黑发间,她看着天上的雷神,狠狠地念叨着:“你等着!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 白树成看着小玉,心中一阵酸楚,他对着雷神离光大喊着:“你杀我吧!” “孽障不知悔悟,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了你!”雷神大怒,挥手一指,一道巨大的闪电向白树成劈来。 面对扑面而来的强光,白树成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死期已至,这一次他没有像以前那样缩成一团,也没有躲避,他只感觉心如死灰。 惊涛怒雷劈落将至,那个本能撕碎一切的力量,竟在白树成身前三步远的距离烟消云散、化为乌有。 连雷电的声音都顿然消失,满天隆隆的雷鸣渐渐平息,白树成眉头一皱,他睁开眼睛,见到眼前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似曾相识的凉羽香气令白树成不禁身子一僵,他当然认得这个人。 雷神离光双目暴睁,怒气满面地注视着,一个柔弱纤瘦的蓝衣女子出现在白树成身前,雷神顿时怒道:“你是谁?居然敢阻挡天神执法!” 蓝衣女子的双眼那般明澈如水,她回道:“神,你可认得鸟儿吗?” 雷神离光细眼一看,惊得张大了嘴说:“你、你是蓝羽鸟妖?” 白树成身前站着的正是禽祖蓝羽鸟妖,他愣愣地看着蓝羽鸟妖,很意外她的出现。 蓝羽鸟妖对雷神离光说:“神,你已枉杀无辜,捉拿天命之事就此作罢吧。” 离光咬牙道:“蓝羽鸟妖,你好大胆,身为禽祖却妨碍天神执法,难道是想和天界为敌吗?” 蓝羽鸟妖的面容瞬间变冷,她大声道:“你非要逼我出手吗?” 蓝羽鸟妖的这句话令离光面色惊慌,那一声怒喝更是令他全身发抖,迫于妖祖万年的高深法力,即使是天界的执法大神,此时也不得不考虑到自身的安危。离光冷汗淋漓,他低头沉默片刻,道:“好吧,此事我不会对任何人说,我这就返回天界,禀告龙帝,天书已毁,私读天书的人也已经伏诛!” 蓝羽鸟妖又说:“有天的地方,就有鸟儿在,你最好别说错话。” 离光擦去额上已经流淌下来的冷汗,连连说:“小神谨记,小神谨记。”说罢,离光便化作云雾飘走了。 白树成扶起小玉,小玉却狠力地将他推开,她怒道:“你滚开!是你害死爷爷的,我要杀了你!” 说着小玉抓起了一块燃烧的尖木头,她满脸乱发,咬牙切齿地看着白树成。 面对愤怒的小玉,白树成又是一阵心痛,他闭上了眼睛,大声道:“你杀了我吧,是我害了你们一家!” 小玉竭力地呼吸着,她强忍着泪水,大喊一声,将尖木扎在了白树成的胳膊上,木头只扎破了白树成的皮肉,小玉使劲地把白树成推倒在了雪地上。 小玉将木头扔在一旁,她含着泪对白树成怒道:“狗贼,你给我记着!你欠我家爷爷、大勇哥哥两条命,我早晚要找你还!” 说着,小玉带着流血的伤口,一瘸一拐地向林子走去。 大火熊熊燃烧,将周围的一切都照得异常明亮。 蓝羽鸟妖看着白树成,心道:没想到他遇到了九尾狐妖,九尾狐妖竟然给了他半仙之体,但这样,便更容易暴露他的天命之气了。看来,必须要用更强大的法力封住他体内的天命之气才行。 白树成看着燃烧的火焰,呆呆地说:“天命是什么?” 蓝羽鸟妖回过神来,她冷冷道:“与你无关,你不是天命!” “你说我承担着救世之任,如今你又说我不是天命。”白树成转过头,他看着蓝羽鸟妖说:“我就这么一点用处都没有吗?” 蓝羽鸟妖叹了口气,道:“这不是你的错,你好好的做一个凡人吧,别再这么累的活着了。” 白树成又说:“你们都不相信我,你们都认为我只配做一个废物,做一个任人宰割的凡人!” 蓝羽鸟妖看着他又说:“这又何苦呢?涉足这场争斗只会让你白白丢了性命。” “可是,我已经被逼得没有选择!”白树成道。 蓝羽鸟妖突然愤怒地皱起眉头,她大声对白树成说:“谁在逼你?是你自己非要一意孤行!你只不过是一个整天幻想着学到神通、自私自利、胆小怕事的凡人而已。你做过妖、害过人,你有什么资格谈天命?” “我、我……”白树成咬了咬唇,蓝羽鸟妖的几句话让他流下了滚烫的泪,白树成说:“可是,我心里还想着驱逐妖邪,解救家乡百姓,我还想着为父报仇!” 蓝羽鸟妖看着他,问他说:“你想着这些又能怎么样?你又能做什么呢?” 面对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白树成说不出话来了,又是那一句‘能做什么’让他再次陷入深深的痛苦,他说:“我不能做什么,可是,我不想就这么结束!” 蓝羽鸟妖不去看他,她叹息地说:“随你怎么说,但我告诉你,不会有人再去指望你了。” 白树成又说:“那你为什么又来救我?” 蓝羽鸟妖面容一怔,她看着远处的雪雾。 是啊,我为什么救他? 或许,我还抱着幻想,欺骗自己,还傻傻地做着明显毫无意义的事情。 我也是一样的莫名其妙。 白树成对蓝羽鸟妖说:“你带我回百媚谷好吗?我好想去看一看那里的黄茶花和古树。” 寂静、寒冷中,没有任何回答。 白树成又说:“百媚谷在离西境不远的地方,它是一个荒山深处的山谷……” 百媚谷,白树成和水莹初次相识的地方。 其实在水莹离开后的很多时候,白树成都在想一个问题:自己为什么要修道?为什么要学法术?难道真的是为了给自己的父母,还有那些因为自己而死的士卒们报仇吗?去救助更多受苦受难的人?将妖邪彻底地逐出中土,解救家乡的父老? 可是就在雨石村,自己都没有想过去解救那些村民。就算学到了法术,自己真的会斩妖除魔、解救生灵吗? 或许,真的像水莹说的那样,自己根本不会。自己只想着用法术来向别人炫耀,来满足自己的虚荣。而那些所谓修仙学道的理由,全是借口。 那么学法术干什么?去做那些没有人性的道仙,在天上飞来飞去,享受长生的乐趣。偶尔,也会受凡人供奉,像那白衣鬼一样瞧不起脚下的凡人。 原来,水莹她其实早早就看出了这些,所以她才对自己说着那些话。她说她不指望自己能够去解救苍生,不指望自己能帮她找师父,她只是不想让自己难过。 所以她尽力地去满足自己那虚伪、贪婪、自私的心愿,陪着自己一起幻想,尽管她早就已经看清了残酷的现实。 白树成站在百媚谷的黄茶花丛中,他看着不远处的古树,感到自己的心在滴血。 最后,他无力地跪在花丛中,泪水一滴滴地落在花瓣上。 蓝羽鸟妖看着眼前的美景和那在花丛中哭泣的白树成,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心道:如果他真的是天命,就让他振作起来吧,不要让这个世界悲苦得连一点余地都不留。在不声不响间,蓝羽鸟妖化作一缕蓝光,飘入天空。 当夜的梦中,白树成回到了还有水莹陪伴的那段日子。 那个时候的花好香,清清淡淡的黄茶花,一片一片,黄盈盈的飞舞着,好美。 白树成躺在花丛中,看着蔚蓝的天空,鸟儿们欢快地从天上飞过,还有那白绵绵的云,自然少不了清爽的微风和树叶。 他将一根小草叼在嘴里,安静地听着风,任由风吹乱自己额前的黑发。 水莹走过来,坐在他身边,微笑地看着他。她的笑容还是那么甜,那么美。 在暖暖的阳光下,水莹的手轻轻拂在白树成的头发上,乌黑的发丝滑过她如玉般的手指,她望着周边景色,甜甜的声音说:“公子你看,谷里多美啊。” 是啊,这么美的山谷,当初怎么没能留住我呢? “水莹……”白树成轻轻地说。 水莹依旧微笑地看着他。 “留在我身边,不要走好吗?”白树成对她说。 水莹笑了,她低着头说:“好啊,我不走。” “真的吗?你可答应我了!”白树成说。 “嗯。”水莹快乐地点了点头,又说:“等公子学会法术,我找到师父,我们三个人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不!水莹,我不学法术了,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再高深的法术我也不学了。”白树成竭力地说:“我们一起在山谷里等你师父回来,他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我们就成亲,永远都不分开。” 水莹始终微笑着,没有在意白树成的话。 “好不好?”白树成拉着她的手,又说。 “公子会不开心吗?”水莹说:“我不要公子不开心。” “我开心,谁说我不开心,和水莹在一起,我就开心。”白树成说,他还很高兴地笑了。 “那好,公子跟我在谷里学静心诀,我们一起等师父回来。”水莹笑了说。 “嗯。”白树成点头说:“水莹,我的静心诀心法有些都忘了,你再教教我好吗?” “好啊。”水莹微笑地说,她将图谱摆在地上,周围又变成了湖边。白树成连忙坐在她身边,听着她认真地为自己讲解图谱上的心法。 那时候的花儿、清风、小鸟、蝴蝶,还有清澈的湖水映着碧绿的树木、高山,以及那棵高耸入云的古树,和水莹一起看,都是那么的美。 如果当初不离开百媚谷该多好…… “水莹。”白树成微微念叨着,他缓缓有了意志,感到冰冷和疼痛。 他心中一阵酸楚,终究还是要醒来,要回到现实中来。 白树成抱紧身子来抵御严寒,他睁开双眼,目光空洞无神地望着眼前的阴暗。 ‘吱呀~!’他推开了门,走了出来。 月色明亮,满山遍野的黄茶花随风颤动。 白树成在水莹师父的小木屋里,在水莹睡过的床上躺了整整四天,终于有勇气推开了门。 他看了看手里的图谱,决定在临死前好好地学一遍水莹留给他的静心诀。 谷内冰域寒潭洞口处的那块石壁上已经落满灰尘,但水莹用手擦拭过的痕迹依旧隐隐可见。 给读者的话: 《仙妖祸世录》第一卷‘凉玉清寒’至此结束,第二卷‘噬血邪隐’由65章开始。 第065章 【寒潭】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万类止息,无法、无念,无行而不延,注心、静,亦欲、聚合……”漆黑山洞中回荡着一个中年男子的话语,低沉浑厚。 转眼间,整整十年已经过去了。白树成已经变成了一个中年男子。他身上披着深黑色的宽大衣袍,盘膝坐在潭边的青石上,脊背弯驼,墨黑头发遮盖面容,深邃的眼借助潭水中的盈盈蓝光读阅着手中的图谱。这十年来,白树成无时无刻不在痛苦中度过,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全部心思都放在那本图谱上,日夜苦修,以求忘记一切。 终于在一天,百媚谷后山的冰域寒潭内传来了山石震碎的声音,打破了谷内以往的沉静。在白树成破开挡在冰域寒潭洞口处的那块青石时,他的目光丝毫没有回避洞外那刺眼的白芒,眼前的一切在白芒中渐渐清晰。依旧是美得让人伤心的景色,翠绿的青草和娇柔的花朵铺满大地,湖畔柳树随风舞枝弄叶,远处是绿色的大山,茂盛的树林,还有那棵在他心里永远忘不去的参天古树。 白树成拖着瘸腿慢慢地走出了山洞,墨黑的长发半遮面容,挡住了他那只已经瞎了的左眼,也使得右半边面容更加苍白。他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周边春风带来的凉意,感受着远处河溪流水的声音,感受着山谷内花草树叶的清香。许久都没有动,他像一棵树一样,任由风吹乱他的长发和衣袍。在他的脑海里,过去痛如刀割般的回忆仿佛像一片片树叶,盘旋在天际,翩翩而舞,却始终不肯落下。 他右脚轻点草叶,随风而起,转眼间落在了高高的古树之上,身风吹得枝叶飘摆。那间小木屋依旧还在那里,与十年前不同的是,周围多了很多枝叶缠绕,还有墨绿的苔藓和苍白的蛛网。 ‘吱呀~!’小木屋的门被推开了,几只硕大的蜘蛛仓促地从门边爬走。屋内的景象刺眼的熟悉,一缕缕阳光透过木窗上的各处缝隙,斜斜地照射在屋内。两个红木椅围着的红木桌上摆着瓷壶茶杯,与桌椅一样落满灰尘。木床上放着叠得平整的被褥,还有床旁边高高的木柜,仿佛就像在昨天,那位穿着蓝布纱衣裳的少女正站在柜前将整理好的衣物放到里面,她还回过头看着他,嘴角一动,就露出了那甜美柔和的微笑。 白树成走进了木屋,床上的两只松鼠一溜烟儿顺着柜边的木窗缝隙逃走了。在他当年睡过的那张床上满是灰尘,布满枯叶树枝,枕边还放着那个刻着水莹模样的小木人。白树成缓缓地将那个小木人拿起,不带一丝表情地看着手中的小木人,寂静许久,木屋内回荡着他低沉的声音:“水莹,我学会了这本图谱,学会了静心诀,学会了配置草药的方法,学会了一切你教给我的东西。我会用你教我的东西,去救助更多苦难的人。” “我会按照你希望的去做,我不会再让你为我伤心难过。”白树成说完最后一句话,将小木人放回枕边。 ‘吱呀~’白树成缓缓关上了小木屋的门,最后一缕光亮慢慢合尽,屋内又变得一片阴暗。黑色的身影在枝叶间飞速穿梭,白树成明锐的眼睛仿佛将周围的一切都看得清晰明朗,转眼间,他便钻入了山林深处的岩石缝隙之中,离开了这个山谷。 山谷外的世界早已面目全非,阴沉的苍穹下是漫无边际的荒原骸岭。在阴风阵阵中,白树成落在枯木林中的一处山坡上,望着下面的一片凄凉,他的心也随之凄凉。在这个时候,他想起了父母的灵位,白树成失神地对自己说:“离家十年了,好想回一次家,在他们二老的灵位前上一炷香。”说罢,他黑色的衣袍随风而下,飘入枯林山间,如轻风拂过一般不留任何痕迹。 在荒原骸岭中不知行了多少天的路程,白树成看到了他熟悉而又陌生的山河,终于又回到了久违的故乡。但是,这里到处都是浓浓的烟瘴,也能发现有大量妖邪聚集过的痕迹。回想起当年虽然冷清,但路上总会有几个行人。可是现在,他眼前所见的,仿佛是一个空荡荡的世界。城是空的,镇是空的。即便是经过村落,也只是一些倒塌的茅屋和零散的尸骨而已。 天始终是灰蒙蒙的,空气潮湿带着腐臭,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凄冷的风声,仿佛孤魂野鬼的哭泣。白树成黯然麻木地感受着这一切,他黑色的衣袍在灰土弥漫的荒野上时隐时现,如风如影。 沿着山路,白树成回到了当年的龙关城。那个他曾经最熟悉的地方,现在也已经变了样子。倒塌的城墙,破碎的城门,到处都充满了不完整。但是城门上依旧挂着那大大的牌匾,写着‘龙关’二字,却也布满裂痕,与周围残破城墙上的碎砖烂瓦一样被灰土掩盖得模糊不清。看来,这座城已经荒废了很久。他飘入城中,街道上更是一片惨状,到处都是白骨尸骸,老鼠们仓促地四散逃走,从这些枯骨尸体上的衣着来看,有守城将士的,也有百姓的。想来,这座城的百姓没有及时疏散就遭到了妖邪的屠害,男女老幼都尽数葬送在妖邪的口中。 白树成顺着惨不忍睹的街道,来到了当年的白府,这里的一片狼藉并不比其他地方好到哪去。绕过倒在地上的朱红大门,进入庭院,废墟中依旧是遍地白骨。他环视着那些东倒西歪的白骨,单看白骨上的衣着,只有丫鬟和家丁,却没有李叔和老管家。也不知李叔、老管家是否逃过此劫。 这一路上,除了残骸就是白骨,白树成始终没有见到一个活人。 走进内堂,断墙残壁上结满了蜘蛛网,看着眼前桌案上东倒西歪的灵位,白树成心中一阵难受,他从门后取来水桶,在庭院内的井中打出浑泥的井水。然后回到内堂,撕下了堂上的一处门帘,放入水中,灰黑色的布帘入水如墨碳一般扩散着黑污。拧干布帘后,白树成仔细地将桌案、灵位擦了干净,将那灵位平整地摆在桌案上。然后,他跪在桌案前,向着灵位深深地三叩拜。他的面容此刻挂满了伤痛和麻木,看着父母的灵位,白树成有好多话要说,但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跪在那里。他无颜面对父母的灵位,更没有脸再开口说什么。 回想当日在这院中,他曾立下过誓言,待学成法术后,回来解救家乡百姓,将入侵的妖邪驱逐殆尽。可如今呢?如今自己什么都没有做。 在这个时候,白树成察觉到周围有了响动,他也感觉到了隐隐而现的妖气。他站起身,走到桌案旁,取下了那把挂在墙上的铁剑。剑出鞘的声音很是清晰,剑刃依旧如当年一样银白明亮。这把剑是白树成的父亲白镇平将军的佩剑,也是当年皇帝赏赐之物。白树成看着父亲的剑,剑刃如镜面一样映着他的眼,那眼中瞳仁一动。身后的三五个如饿狼一般的妖邪已经进了内堂,妖邪们望着站在桌案边的白树成,嘴边的口水不自觉地流淌下来,显然是已经将白树成当成了供自己享用的食物。 而白树成只是淡淡的看了它们一眼,他不想在父母灵位前动杀气,不想让妖邪的血肉玷污了内堂的净洁。白树成持剑转身,黑色的身影撞破木窗而出,落入庭中。随后,妖邪也都顺着长廊追了出去。 庭院内,枯叶翩翩,黑袍舞动,白树成黑发垂落,冷面寒霜,铁剑在手中灵活地一转,随着‘唰!’的一声剑鸣,如电闪般的锋利剑气,将一个妖邪斩成两段。随着剑芒闪动,剑鸣连啸,妖邪痛苦嚎叫的声音在白府庭院的各个角落陆续而现。 直到最后,凉风止息,枯叶遍落,院内满地妖邪躯体在流淌的鲜血中呻吟。白树成用自己墨黑的衣袍将剑刃上的鲜血擦尽,收回了剑鞘,冰冷的面容不带一丝表情。 他孤零零的身影走出了白府,走在寂静空荡的长街上。两侧残缺不全的砖瓦破房时隐时现在浓雾中。这片浓雾,掩盖了空城内的更多凄凉,也掩盖了更多冰冷凶残的目光。 第066章 【苍云】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当今天下,修道仙派数之不尽,而‘云岳剑派’更是居正道之首。云岳剑派自云岳老祖开山立派以来,已有三千年历史,如今掌门之位传至傲雨海月,云岳门内由五大长老掌管分派,‘天绝山’‘苍云山’还有东、西、南、北四座分山遍布四境,师尊百余,弟子上千,且云岳剑派顺应天意,谨遵法旨,即将面临功德圆满,集体位列仙班之日,可谓前途无量。 在白树成离开百媚谷的半年后,西境入冬了。而在这西境内,除了云岳西山派之外,云岳还有一脉坐落在此,那就是靠近北域的云岳苍云山。云岳苍云山在云岳六山之中排行之二,地位仅次于主山天绝山。纵观此山高耸入云,满山翠树,流水潺潺,山顶宫阙楼阁更是堪比金銮,云海飘渺,实为修仙圣境,苍云山现由婵月长老掌管,婵月长老也是云岳六大长老之中唯一的女长老。 现正是深冬时节,寒霜铺地,苍云山上宫阙楼阁分春夏秋冬四处,仙景异常。云岳后山便是四季严寒的冬景,此时正是夜深人静,碎星点点,残月孤挂,连幽蓝夜空也充满了冷意。白雪如花瓣儿一般轻盈飞舞,颗颗零零,落在这飘渺云雾之间的亭廊楼阁、假山碧湖、寒梅青松上面,使得这里的每一处都显得凄美异常。 苍云山的后山‘忘情壁’下有一处净洁之地,名为寒心湖。寒心湖水遇冷不凝,此时湖面依旧碧绿如玉。湖中有一座凉亭,遥看亭上青砖碧瓦,亭下白玉石阶,亭中四立红柱之间轻纱拂动,帘迎风雪,实为静雅之居。凉亭内有金凤圆鼎香炉,幽香飘逸,香炉旁有金铜长立火烛灯照明,亭内的正中央是长长的朱红檀木琴桌,有一位身着雪绒白袍的年轻女子,静坐檀木琴桌前,弹桌上玉琴。但看此女子相貌倾城绝美,明目雪亮,软唇桃嫩,肤白如雪,长发如墨。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下凡一般神美不可亵渎。 女子身上的衣着更为华贵,她身披娇绒白雪袍,内穿蓝纹白褂衣,褂衣上透荷花,下穿绸缎白素裙,裙底为绿叶蓝水纹。腰间有玉坠,翡翠玉佩上镶镜,金丝做穗,清雅脱俗。 此时,寒心湖又一阵凉风吹过,拂起女子身后的如墨黑发,那发丝飘散,随雪绒轻动。如此净美之人,玉指之下所弹的琴声并非怡人悦耳之音,而是弦动伤悲,惹人心碎之曲。以至于曲到终时,弦颤未息、余音未散,若有闻者,心已凉彻透底。 凉亭内抚琴的女子名叫柳清辰,今年刚满十九岁,她从小就是一个爱静的女子,喜欢独处于苍云山上的书房、剑阁、寒心湖等僻静的地方,或修炼仙法,或读书抚琴。苍云山上的几处书阁是柳清辰常去的地方,她时常会坐在窗前月下阅读古书。因柳清辰从不愿与人接触,时常被苍云的弟子们私下议论着。这些年来,柳清辰对一切都毫无兴趣,她那绝美容颜从没有过一丝笑意,她的心里有着难以解开的心结,也有散之不去的悲伤,固然难以与人相交。就在几日前,柳清辰莫名其妙的向她的师父婵月长老提出了要下山游历一事,遭到了婵月长老的拒绝。不但拒绝,一向都对她疼爱有加的婵月长老竟一改常态,当众狠狠地怒斥了柳清辰,并说要重重地责罚她,使得她这几天都郁郁不悦。 琴曲已终,凉亭内寒意刺骨,柳清辰身上泛起薄如轻纱的幽蓝仙气,如烟如尘,她握紧琴旁那把散发着寒气的玄冰剑,神色凝重。昨日,婵月长老接到云岳掌门的请柬,便与三位师叔以及十余优秀弟子一并启程去了天绝山赴仙宴大会。若不是柳清辰现在正闭门思过,想必也会同他们一起去。柳清辰在寒湖弹琴只为等到黎明日出,苍云山上那百里石阶的仙雾一散,她便要做出违反云岳大忌的事,就是不经师父允许,私自离开苍云山。 凉风吹拂亭帘,柳清辰静坐等待,不出半柱香,黎明日出。柳清辰肃然起身,随之,玄冰剑上的白穗银铃离了平石,发出清脆的声音。柳清辰将玄冰剑挂系在白色锦带腰间的翡翠镜和玉佩旁,然后抱起了她心爱的玉琴,白袍雪绒抚过朱红圆木凳,她离了凉亭,慢慢消失在桥阁深处。 寒心湖通往前山要经过慈灵殿,这里也是祭拜祖师的地方。一路走来,如冬去春来一般,一改白茫茫的冰雪严寒,变为花红草绿,杨柳拂风,虫鸣鸟叫。池塘内荷花绿叶漂浮,鲤鱼游动,生机勃勃,又是一处好仙境。 慈灵殿外的湖面上有一条栏阁走廊,走廊几经弯折,环绕假山,廊中更有柳条垂帘,望不见前路。在帘阁内的拐角处有一桌茶席,三个门内的弟子正在此品茶赏花。在闲暇无聊之余,不知谁开的口,竟巧得议论起柳清辰来。而此时,柳清辰正好来到湖面走廊,她隐约听到前方拐角处,师兄们谈论的话语中说到自己的名字,便不觉软唇一动,抱着玉琴靠近阁门窗处,慢了脚步静听。 茶点桌前,蹲在栅栏上的弟子此时正对其他两个弟子说:“师兄所言极是,柳清辰师妹美倒是美,就是不懂得取悦人,若是懂得一丝一毫,那可真是人间极品。”说着他还吐了吐舌头,原本英俊的脸上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旁坐弟子一品杯中茶,叹息道:“柳师妹身姿够柔的,脸也够漂亮,就是不懂得用,真是可惜。” 这句话惹得最后一位弟子冷哼一声,他漠然道:“就算她再美又如何?她寒冰诀的身子本就凉冷,人又无趣,不解风情,即使是在床上,也会逼得人没了兴致。” 三个师兄只是普通的闲聊,但全被柳清辰听见了,她轻咬粉唇,认得出是二师兄、三师兄、七师兄的话音。这些人都是她平日里敬仰的师兄,也都是她心目中钦佩的正人君子。可是此时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听到他们用这样不堪入耳的话语来谈论自己。这让柳清辰心中又恨又怒,更加坚定了她离开这里的决心。柳清辰转过身,黑发随风轻飘,她决定不过走廊,直从慈灵殿绕进万云阁,去往前庭大院。 走出万云阁,经过慧薰殿湖面一段长长的栏阁,柳清辰来到了前庭大院的金鸿殿,这里也是柳清辰很少来的地方。走廊里几个下棋的弟子最先看到了柳清辰,他们都站了起来,看着柳清辰进了金鸿殿。 雄伟奢华的苍云山金鸿殿是苍云山男弟子们聚集消遣的乐土,如同苍云后山女弟子们的百花轩一般热闹。这里到处都是穿着白清道袍的男弟子,和闪烁着五颜六色的仙剑法宝,正气凌然,仙气弥漫。这里就是人间最清静,最一尘不染的地方,殿堂内楼上楼下的众弟子三五成堆,他们有的围坐下棋,有的对酒吟诗,有的谈道论剑,有的弹琴赏花,道仙们都很是快活。 柳清辰所到之处,弟子们无不从椅凳上站起,低头行礼道:“柳师妹。”可那些弟子们表面假意恭维,暗地里都将目光不怀好意地游动在这位冰雪美人的身上身下。一个个的脸上暗藏着猥琐的淫笑,也不知私下里都说着什么污言浊语,玷污柳清辰的清白来谈笑取乐。 柳清辰也不理,只当殿内空无一人,径直走出殿堂,通向山门的百里石阶就在眼前。 此时,二层楼阁上的一处酒席,有一位相貌英俊的年轻男弟子正手摇香纸扇,与其他弟子一样在喝酒赏戏,他便是禅月座下的得意五弟子凌文生,此人向来讨婵月长老喜欢,平日里更是众弟子的领头。凌文生察觉到了淡淡的冰寒仙气,便回头向楼下一望,正看见柳清辰向百里石阶走去,凌文生眉头一皱,他看见柳清辰佩剑带琴,便起了疑心,遥声道:“柳师妹,请留步!” 听见五师兄唤自己,柳清辰的脚步停住了,但她没有回头。 第067章 【离山】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百里石阶直通向前院山门,长路途中经过盘龙阁和火梁宫,盘龙阁的书房也是柳清辰经常去的地方,所以,寻常弟子根本不会在意柳清辰去百里石阶。凌文生若不是见柳清辰配剑带琴也不会加以阻拦。 金鸿殿外众弟子面面相觑,凌文生从楼阁上踩着浮云,飘飘而下,他带着仙尘落在柳清辰身前,对她道:“柳师妹,师父和众师兄屡次告诫我等不可私自下山,师妹你莫不是想违背师意,做个愚昧不孝的弟子吧?” 此言一出,众弟子面色皆变,殿堂内外喧闹不堪。原来,婵月长老怒斥柳清辰的事早已经被弟子们私下谈论着。如今见柳清辰要违背师意,私自下山,更是有了话柄。 在喧闹声中,柳清辰冷容不变,她毫不客气地说:“我离不离山与你们何干?我做愚昧不孝的弟子又与你们何干?” 柳清辰话音刚落,殿外众人中就有弟子遥声道:“柳师妹,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惹怒了师父,我等也要受牵连!” “就是,柳师妹,你还是不要惹师父她老人家生气了!”楼阁上又有弟子说。 凌文生看着柳清辰的目光颇为严厉,他带着几分师兄的威严对她说:“柳师妹,听我一句劝,别再胡思乱想了,快回去吧!” 云端飘渺,仙风吹拂。更多身穿白清道袍的弟子腾云踩剑,仙落殿外,其中更有几个执法弟子。凌文生见执法弟子到来,话语间更有了一分底气。 柳清辰看了看四周陆续赶过来的弟子,略低着头,冷冷道:“我去意已决,你们休要拦我,让开!” 殿堂前的弟子们也丝毫不示弱,有人站出来道:“柳师妹,你一走,师父势必责怪我等,我们断不能让你走!” “既然师妹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放你下山的罪名我等可担当不起!”又一个弟子坚决地说:“师妹还是回去为好,免得大家都不好过!” 执法弟子们也都一脸正容,有人抬手指着柳清辰历道:“柳师妹,你若再执迷不悟,违背师意,我们便要将你关进地牢,待师父回来后重罚你!” 周围肃静,凌文生轻摇纸扇,他看了看身后的众弟子,脸上微微一笑,又对柳清辰道:“师妹你也看到了,莫要让师兄们为难。还是打消了下山的念头吧,我等只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对,对。”周围弟子皆眉开眼笑地道:“柳师妹,你还是回去吧,师兄们是不会将此事告知师父的。” 面对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目光,柳清辰心里又一阵无名火,她冰冷的目光最后落在凌文生身上,只见柳清辰周身雪绒白袍微微飘动,仙气环绕,凉意袭人。 凌文生顿时面色一变,他合上香纸扇,厉声道:“柳师妹,你当真要与我们动手吗?” 柳清辰没再多说一句话,她的面色已然冰冷到了极点,玄冰剑带着幽蓝的仙气与翡翠镜一起腾空,环绕在她的周身,法力又强劲了一分,纷乱的气流使场面更加混乱。 周围弟子脸色皆变,纷纷后退,他们将各自的仙家法宝祭了出来,一时间五颜六色,仙光闪耀。 柳清辰身上散发着铺天盖地的寒气,毫不留情地向众弟子吹卷过来,大地、墙壁、石雕纷纷镀上一层冰霜。 凌文生负手而立,弟子们的仙家法宝早已护在身前,都施展法术来抵御着刺骨的寒气。只听得‘唰唰!唰唰唰!’的声响,苍白寒气深处,一道道锋利无比的冰刃陆续飞出,摔打在地上,将地面石板割划出一道道深痕。破碎的冰块、石板块像波动不安的海面一样,弟子们脸色更是难看,他们不敢离开各自的护体法宝。 在冰霜飞舞中,凌文生雄厚的声音响彻在殿前,他再次警告柳清辰道:“柳师妹,你可要想清楚,往日师父宠你护你,可如今之事大为不同,你触犯门规在先,就算是我等伤了你,师父也不会怪罪我等!” 白茫茫的冰雪中没有任何回答。 凌文生脸色一阵阴沉,他自知柳清辰的性格向来独断独行,不容人劝。 苍云山之上泛起了层层气浪,地面、楼阁镀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冰霜。在万千寒气之中更是风强气盛,柳清辰的墨黑长发和雪绒白袍都随风胡乱舞动,周身锦带飘扬,这正是寒冰诀中的法术冰锁山河。 隆隆的气浪震得大殿微微颤动,凌文生心道:这冰锁山河是寒冰诀四层境界的招式,柳清辰的法力果真突飞猛进,短短半年,竟已经从寒冰诀三层境界突破到四层,想必当年那些叱咤风云的道仙前辈也不过如此。凌文生冷哼一声,将手中纸扇抛到空中,祥光照射下来,将自己与身后的数十弟子保护住。 ‘轰隆!’又一片如海潮怒浪一般的寒气层层扩散,一切都淹没在浩瀚的冰霜之中。纷飞的大雪和厚厚的冰霜掩盖了一切,一时间,被护在祥光之中的凌文生与众弟子竟都动弹不得。 众人不由得在心中惊叹:这是何等浑厚的真气! 在混乱中,凌文生破开冰雪,他踩着云霞,如灯般明亮的双眼,使得他的目光透过了层层朦胧的风雪寒气,看见柳清辰雪绒白袍飘动,她已经转过身,正准备向石阶而去。凌文生抬起了手中的香纸扇,欲要落下仙光,却迟迟没有落下。原来,凌文生心想:柳师妹只攻不守,若这一扇子仙光落下去,必定会重伤了她。师父虽然表面严厉,但终究还是会偏袒柳师妹的。而且,自己打伤柳师妹也会与南疆的柳家结仇。如此一想,凌文生犹豫了,心里也对柳清辰的背影产生了几分畏惧。直到柳清辰彻底在朦胧中消失时,凌文生才无奈地将香纸扇放了下来。 柳清辰招式一结束,她并不恋战,此时百里石阶已经没有弟子阻拦,在遮天蔽日的白茫之中,她踏入百里石阶,祭出玄冰剑,身体化作一道幽蓝仙光,飘在百里石阶之上,转眼便出了苍云山,仙光划过天际,向西方的无边云雾飘去。 寒气弥漫中,云岳弟子纷纷上前一步,金鸿殿前的庭内被冰刃划过的道道痕迹清晰可见,凌文生站在山巅连接巨剑的锁链之上,向西而望。长长的铁锁此时镀满寒霜,尽是垂帘般的冰凌,凌文生手摇香纸扇,面无表情地望着遥远天边那渐渐消失的云际,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道:真搞不懂,这污浊肮脏的尘世有什么好?到处都是丑恶的妖孽和卑贱的凡人,哪里比得过身居圣地,成神成仙的日子好? 金鸿殿前的斗法惊动了各殿堂的弟子们,众弟子来到前山金鸿殿时,才得知柳清辰已经离开了苍云山。 相距遥远的西境天际,立在玄冰剑上的柳清辰穿梭在云雾之中,呼呼的寒风吹打着她的雪绒白袍,云雾下是渐渐清晰的山河,她已经来到了西域境内最荒凉的雪原,雪绒白袍向下而去,如断线风筝般坠入凡尘。 寒风袭地,柳清辰抱着玉琴,落在白茫茫的雪地上,雪绒白袍飘动,浓浓的雪沙扑散开来。那把玄冰剑闪动着蓝色的仙光,慢慢幻化成原来大小,收入了她腰间的剑鞘内。 柳清辰看着眼前的这片荒原雪域,寒风吹在一望无边的雪地上,雪沙如浪,远方朦胧浓雾中的山脉连绵不绝,还隐隐而现着几柱孤烟,这凄凉,可真是一望无边。柳清辰的眼中隐隐透漏痛楚,此时此景正触动了她心中隐藏的苦涩。 这个时候,柳清辰感觉到一股阴凉之气正接近这里。她回眸望去,凝视着远处的山林浓雾,寒风吹得她发丝飘动。柳清辰感觉到那股阴凉之气,正如同古书上所描述的一样:‘妖异之气如煞如瘴,凝而浓密,邪中带阴,湿寒。’正是妖气,看来这尘世真的到处都是妖孽邪物,柳清辰面容不变,她的白袖玉手拂在琴弦上。 第068章 【姬城】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在不远处的雪地中,几头如虎豹一般凶恶的妖邪踏着冰雪,向这里奔来,它们离柳清辰越来越近,陆续都嚎叫着向她扑了上来。柳清辰玉指弹动琴弦,柔音荡出几道寒光冰刃。随着一声嘶吼,寒光冰刃斩在妖邪的血肉之躯上,如铁刀斩豆腐一般,雪地上顷刻泼洒着一片片鲜红。柳清辰踩着玄冰剑,雪绒白袍飘动,早早地躲过了妖邪的利爪。雪地上的妖邪张着满嘴利牙的大口,向天上的柳清辰吼叫着,而换来的又是一道道锋利的寒光冰刃。 鲜血在雪地上静静地流淌着,散发的热气飘升。柳清辰静静地看着雪地上的红白,霜冷的面容不带一丝表情,她还记得古书上所写:‘妖异邪物,为杀戮而生,残忍狠毒,遇当诛之。’柳清辰心中本就不悦,加上她平生最恨这些害人的邪物,此时,她的明眸中更是闪过一丝凉如寒冰般的杀意。 西境内,姬城上空乌云密布,城下聚集了大片妖邪,它们一个个形似虎豹豺狼,凶恶无比。而这座坚守了十年的孤城早已是兵尽粮绝,城中在恐慌和痛苦中度过了十年的百姓士卒终究逃不出死亡的魔爪。 在当年妖邪肆虐之时,姬城本处于荒山地带,是个偏僻的地方,很容易被人忽略。所以十年来,姬城几乎就没有遭受过妖邪的进攻,可这一次的进攻对姬城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灾难。一筹莫展的姬城守将刘将军站在城墙上,他望着城下不断聚集的妖邪,心中阵阵生寒。那黑压压一片的妖邪,时而清晰的嘶吼声令城上的每一个士兵都毛骨悚然。城内不过区区三百将士,还是从城内百姓中紧急征来的,根本抵挡不了多久。待城门一破,满城的百姓势必要遭受屠杀。刘将军望着苍天深深叹息,明知道没有用,但他还是苦苦哀求上天能降下慈悲之心,救救这些面临死境的苦难百姓。 妖邪大军开始蠢蠢欲动,为首的妖邪头目是一头熊妖,如参天大树一般高大,它已经修炼成半个人形。此时正拖动着沉重的铁锤,带领身后凶恶狰狞的妖邪向姬城的城墙靠近。城墙上的士卒们早已搭箭拉弓,等待刘将军下达攻击的命令。 城外不远处的积雪山崖上,白茫茫中有一个黑色的身影。墨黑衣袍随风舞动,黑发半遮面容,却是白树成站在崖边,他一脸冷漠地看着那座城和城下的那一片妖邪。握着剑柄的手紧紧的,他已经准备好要杀入妖邪群中。这半年来,白树成无时无刻不在杀戮,如今中原各地的妖邪数量胜过当年妖帝侵入时的百倍千倍,活下来的百姓更是寥寥无几。 就在这场厮杀即将一触即发的时刻,天际之上飘下了雪花,一道幽蓝仙光飘入姬城。白树成眉头一皱,他竟看见姬城上的城门楼阁处落下了一个道仙女子,几缕清白色仙光随风而荡,墨黑长发,雪绒白袍,绝美容颜如玉似冰,竟是刚刚离了苍云山的柳清辰,她的到来使天上飘起了雪。 柳清辰踩着破损的石阶,一步步慢慢地登上了城墙上那空荡荡的楼阁,她将怀中的琴平平地放在满是灰尘的桌案上,然后轻抖身后雪绒白袍,坐在了身后的木椅上。 道仙?白树成心中一惊,很久没有看到道仙了,难道是麒麟门? 由于来得匆忙的关系,柳清辰的呼吸略有些絮乱,她调理内气,平下心来,脸色的凝重有了一丝舒缓。抬起双臂,衣袖中如玉素手抚动着琴弦,琴音脱弦而出,化作宛如流水一般的幽幽曲调。 当白树成听见姬城上传来了琴声时,他的脸上更是泛起了几分疑惑,眉头也皱得更紧了。 清雪飘飘,寒气弥漫,一曲凄美的古曲回荡在这座孤城上。城上的士卒欲要登上楼阁制止柳清辰,却被刘将军抬手拦住了,刘将军面色凝重,他感觉得到柳清辰是来救他们的。在士卒听来,琴声似若平常,但山崖上的白树成已经感觉到动乱不安的仙气,风雪吹得他黑发拂动,白树成原本准备出鞘的铁剑又安稳了下来。 城下妖邪也被突如其来的琴声弄得团团转,妖邪首领嘶吼咆哮,更有妖邪已经渐渐接近了姬城的城墙。妖邪们怎么会知道这琴音的厉害?风雪中早已暗藏杀机。 突然,一片血雾迸溅,妖邪的惨叫打破了平和的琴曲,妖邪军阵前头的几十个妖邪被莫名其妙地斩成数段,鲜红的热血扩散在雪地上,染红了雪白。白树成的身子略微一颤,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开始感觉到那股仙气时而强劲惊人,震人心肺。 姬城上的柳清辰虽静神冷容,但明亮双眸中已然透漏出一丝冰冷的杀意。风雪越来越大,寒意越来越重,到处都是苍白和冰冷。刘将军从城上向下一望,妖邪阵前是一片长长的鲜血,鲜血上残缺不全的妖邪尸体横成一线,后面的妖邪徘徊在城外不敢贸然进攻。白树成依旧站在山崖上,他似乎没有打算参与的意思,因为他感觉得到姬城上的那位道仙女子足能对付这数百妖邪。 仙人的道法果真深不可测,柳清辰所施展的便是‘寒冰诀,雪曲’一式:曲由法力所聚,真气溶入琴弦。每一音一律都能荡出纷乱四散的冰刀,弹指间所化的斩切岂止万千。这式法术用来对付数量居多的妖邪是再好不过的了。直至此时,那轻柔流水般的曲段已然流尽,音入快弦,柳清辰玉指速速拨动琴弦,一时间,琴声如波涛汹涌的海浪,似连绵不绝的山脉,巍然壮阔。而在城下风雪中,一波波急促的音律化作无数片锋利的寒光,如天河倒泄般挥洒而下。霎时间,刺眼的鲜血在雪白上泼洒,如诗如画。那些残缺不全的兽肢兽体四散飞舞,妖邪们在恐惧惊慌中一个个被斩得支离破碎,原本白雪皑皑的城下豁然变成一片鲜红色的海洋。 琴音虽稳,但寒光并无规律,它们的锋利使所到之处山石断裂、冰雪碎迸。更远的寒光斩在山崖上,白树成站在雪雾碎石纷飞之中,面色有些愕然地望着眼前凄美的画面。 杀的好!真是好高深的法术!白树成心中震撼,全身也因而颤抖。这样一个法术高深的道仙,正在帮助被妖邪残害的可怜百姓,这是多少亡魂至死都苦盼不到的事情,如今这一幕就在眼前。 最终,琴音在不停不息中渐渐清晰,因为城下妖邪们的哀嚎所剩无几。血雾如雨飘落,留下的是满地尸铺,血流成海。只有那妖邪首领还站在血红之中,它颤抖的巨身满是密密麻麻的伤痕,仰着头,口喘粗气,两眼翻白,已是奄奄一息。 面对如此可怕的琴曲,姬城城墙上的士卒无不目瞪口呆,刘将军也面无血色,城下冰雪中散发着鲜血的热蒸气升腾,如烟如雾,笼罩着汪洋血海上飘浮的那些密密麻麻的残躯。 柳清辰玉指一动琴弦,大音而落,伴随着一片鲜血迸溅,无情地斩去了妖邪首领的头颅。那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又在血海深红中荡漾出一片鲜红。 柳清辰曲终,玉手衣袖抬离琴弦,她暖捂着自己那已经冻得颇红的双手,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抬眸看向远处的山崖,她发现了白树成,而白树成此时也正静静地看着她。 两人相距甚远,只能透过风雪,看到彼此模糊的身影,不辩容貌。 白树成面无表情地望着城上那雪绒白袍的道仙女子,他不由得闭目轻叹,心中自语道:如果,我父亲当年能遇到这样的人就好了。 他终转身,黑衣袍消失在风雪之中。 白树成离去以后,柳清辰的目光并没有改变,她依旧看着那边的覆雪山岩,心里不知在想着什么事情。直到刘将军与众将士登上楼阁来到她身旁跪拜,她才回过神来。刘将军开口道:“多谢神仙娘娘相助,刘某代表全城百姓,宴请娘娘进城。” 柳清辰站起身来,将桌子上的玉琴抱起,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淡淡说了句:“不必多礼,我只是路过。”说完,她便御起玄冰剑,化作一道幽蓝仙光飘入云霄。刘将军等人尚未回过神,而柳清辰已经离了姬城,姬城上的众人只得呆呆地望着风雪苍穹。 自从那日过后,白树成总是会想起姬城遇到的冰雪道仙。虽然没能看清她的容貌,但她抚琴的身姿和那幽幽的琴声,都是那样难以忘记。 第069章 【暗夜】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西境内的夜晚黯然幽静,满天星辰之中悬挂着一轮圆月,夜空下的荒野雪海上随处可见的是冻僵了的尸骨和带着薄冰的潭水泥池,寒冷的空气中充满着浓重的血腥味道,偶尔还会有入冬不眠的黑色蝙蝠飞过,平添了几分恐怖。又是一个被洗劫的村庄,到处都是倒塌房屋的残墙,街上遍布焦灼的尸体,格外凄惨。白树成蹲在一个尸体旁,伸手摸了摸尸体上面的抓咬痕迹,只有凶残的妖邪才能留下这样的伤痕。而且,这具尸体上的血肉尚温。白树成缓缓站起,他向密林深处望去,浓雾弥漫的林中还残留几分妖气。随后,他黑色的衣袍鬼魅般飘入那漆黑的密林。 相距甚远的雪山密林深处,暗淡的白雪地上陈列着一棵棵树木的黑色影子。树木间透出了隐隐的火光,是一处临时搭建起来的营帐。简陋的布帐前,十来个幸存下来的村民围坐在火堆旁取暖,人们包扎伤口,整理剩下的食物和水。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安和恐慌,他们颤抖、绝望,期盼着能够逃过这场大劫。但是在周围的林深中,怪异的嚎叫声隐隐浮现,始终不曾止息。 突然,林深处的漆黑中传来了动静,像是踩着雪地的脚步声。村民们开始警惕起来,他们拿起各自身旁的锄头和铁锹作武器,凝视着黑暗深处。神秘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是一个娇身瘦弱的女子,她长发垂腰,黑巾裹头,黑布蒙面,脸上只露出眼和眉。上身穿着颇为破烂的黑色绸衣,绸衣上绣着灰色线条的纹饰,两条破损的衣袖只残缺到胳膊肘处。左手腕戴着一个精致的银镯子,右侧的胳膊上陈列着三五道刀疤,右手反握着一把黑刃的匕首,匕首柄部挂青丝红珠穗。她的下身穿着与上身一样料子的黑绸裙,裙上也有灰色线条的纹饰,裙底破损严重,摆动起来如战场上的败旗,她没有穿鞋,是赤脚走在雪地上的。 黑衣女子慢慢走向火堆旁的村民,有胆大的村民已经抬起手中锄头,对她喊道:“站住!别再靠近了!” 妇女紧抱着怀中孩童,她们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陌生人感到很是不安。神秘的黑衣女子真的停了下来,而且还向后退了两步。她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温暖的火堆一动不动。 周围很静,静的只有火堆上枯枝燃烧的‘滋滋’声音。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度过,男村民们的警惕丝毫没有减弱,而妇女们却心生怜悯。她们在为那个黑衣女子说好话求情,请求男村民们收留这个陌生人。在她们眼里,那个黑衣女子或许只是个孤独的路人,或许和他们一样在逃亡,或许她很冷,或许她很饿。这一切都从她瘦弱的身体和无助的目光上,让人感觉出来的。 在妇女们说话的时候,那神秘的黑衣女子缓缓地坐在枯树旁。原本穿着单薄黑绸衣的她,却坐在冰冷的雪地上。她倚靠着枯树,依旧静静的模样望着火堆。虽然黑布遮面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她此时心里在想什么,但人们感觉到她似乎在寻求人多的地方所产生的安全感,不肯离开。 男村民们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他们手中的农具也不再握得那么紧了。渐渐的,大家都坐了下来,继续忙起了刚才中断的事务。 这十几个村民根本不知道,周围的妖气已经越来越浓重了。妖邪们冰冷的目光时而在四周的林内浮动,这是它们悄悄的包围,像野兽狩猎一样,令它们的猎物无处可逃。 男村民们用刀将木棍削尖,以备防身。靠近火堆旁的孩童们拿着手里干涩的粗粮面饼,努力的咬着。蓬乱的头发,脏兮兮的双手和那惶恐不安的眼神。与之相比,他们的母亲眼中更是透漏出深深的疲惫。 “因为太饿了,将明天的饼也吃掉了,明天又该饿肚子了。”黑衣女子听到一个农汉这样埋怨自己的话。她顺眼看去,那个农汉侧过身躺在地铺上,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憨憨而睡。 那一张饼真的能填饱这个中年男人的肚子吗?黑衣女子心道,刚刚的那句深深的自责仿佛是在忏悔罪孽一样。 突然,阵阵阴风吹起雪沙,冰冷的目光在林深处陆续显现出来,村民们的恐惧再度提到了极限。残酷的现实终于摆在眼前,妖邪密集的身影浮现在树木之间。它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多的简直不敢想象。 火堆前的村民们已经全部站了起来,颤抖的手握着简陋的农具,他们背靠背地挤在一起,知道自己已经被包围在营地里,一个个吓得面色铁青,双腿发软。 营地不远处的黑衣女子也扶着枯树站了起来,她面对着那些妖邪,倒退着脚步慢慢地靠近了火堆。想来即将要成为妖邪的食物了,她也一定很害怕吧?村民们都自身难保,根本无暇理会她。 妖邪们的怒吼一触即发,成山成海的嚎叫在四面八方回响,着实可怕。就在这个时候,山林东边突然响起了轰鸣,紧接着,远处亮来一闪耀眼的白光,在光亮的一刹那,清晰地映现起飞扬的血花,三五个妖邪随炸开的雪雾在空中飞散。一个黑影腾空跃起,接着在他身上又是一道如雷电般的光闪。 白树成鬼魅般的身影踩踏着妖邪的身躯,如风如电般迅速地穿梭在树林之中,所经之处,妖邪怒吼愈为强烈。最终,黑色的身影脱离了妖邪群,黑袍如水中游鱼般飘过了一段雪地,落在火堆旁那群村民们的面前。宽大的黑衣袍扑地带起雪沙,火堆上的火焰胡乱地舞动,使得周围明暗不安。白树成从半跪中缓缓站起,依旧是黑发遮盖半边脸颊,他右手握着那把铁剑,银白剑身映着黄黄的火光。他略低着头,黑发之下,那冰冷的眼睛紧盯着黑暗中那些无尽的兽影凶目。 突如其来的白树成令村民们很是意外,他们猜测白树成是来救他们的,便都一步步小心翼翼地靠近了白树成。白树成回头看了一眼那黑衣女子,刚刚在山崖上,白树成目睹了黑衣女子施法行空的一幕,知道她也是个懂得法术的人。黑衣女子对着白树成点了点头,她的回答是表明了自己和白树成站在一起,同视妖邪为敌。 一路赶来的白树成比谁都清楚这群妖邪的数量,如一片黑海,无边无际。姬城遇到的那些妖邪,不过是它们当中走散的一小撮罢了,如果身后的这个黑衣女子没有像姬城遇到的那个弹琴道仙一样的本事,那么很难从妖邪口中救下这些村民。 黑衣女子双眼发出墨绿的光芒,仿佛是燃烧着绿色的火焰,她的目光不仅将周围百里尽收眼底,连这黑暗中,她将每一个妖邪的位置都看得清清楚楚。她熟知这里是个易守难攻的山谷,进到山谷内部的妖邪还不是很多。因为山谷内虽然宽敞些,但山谷东西两侧的入口十分狭窄,想必大部分妖邪还徘徊在山外。谷内的南北两侧是极其险峻的山壁,根本无法攀爬。所以,妖邪一定会选择从东西两面狭窄的山路发动进攻。 这样只要守住东西两个山路道口,就能暂时的堵住妖邪,将它们格挡在谷外,想到这里,她的心中有了一丝胜算。 白树成也已经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自然懂得守住两条山路的重要。虽然他的出现使得他来的方向的部分妖邪乱了一时,但丝毫没有影响全局。妖邪们肆虐吼叫愈发高涨,它们一点一点慢慢地向营地围了过来。 妖邪们终于开始进攻了,它们从东西两路发动铺天盖地的攻势,一片片蜂拥而上,‘隆隆’奔跑声震耳欲聋,大地不停地在震动,树木也经受不住过往的妖邪冲撞,东倒西歪。迸溅出来的雪沙简直如一片波涛汹涌的巨浪,即将要把整个营地吞没。 黑暗中火苗舞动得愈为强烈,面对妖邪如此强势的进攻,村民们都吓傻了。酥软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个个摔坐在地,手里的农具也不知滚到哪里去了。 寒风扑面,白树成黑色的衣袍飘舞,他将手中铁剑一横,踩着白雪,迎向了东路那铺天盖地的万千妖邪。 第070章 【巨兽】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两遇交锋,白树成手中铁剑划出道道锋利的银白剑气,映得黑暗的周围一闪一闪的光亮。剑气在狂风暴雪中穿梭,所触妖邪无不被斩断残躯,带血倒地。白树成很快就清理了外围杂散的数十妖邪,将妖邪们堵在了山路口,他黑袍身影在风雪妖阵中时隐时现。山路口蜂拥的妖邪像是一团乌云,而白树成的剑闪就像是乌云中游动的闪电。黑衣女子看着那景象,不由得口中赞道:“剑气斩竟有如此威力!”就在这个时候,黑衣女子的身后传来村妇恐慌的尖叫声。黑衣女子回头一看,却是西面的大片妖邪已然将至,眼看就要触及到营地中心的村民。 黑衣女子抬起双手,随着黑绸衣裙舞动,周围顿时弥漫起黑色的烟气,那烟气汇聚成旋状龙卷风的形态将她的身体包裹,她厉声道:“鬼道,万鬼出!”只见她周身的烟气渐渐形成了一大片黑色巨浪,带着隆隆声从惊愕的村民们头上滚滚而出。那黑色巨浪在推进吞卷的过程中,映现出无数可怖的鬼脸和伸张的手臂,张牙舞爪,争先恐后般扑向了西面妖邪的冲阵。 一黑一白两股巨浪相撞在一起,震彻天地,树木被连根拔起,大雪飞洒。混乱中,强大的力度顷刻将所遇的妖邪无情地吹开,如狂风吹起满地落叶一般。这一道黑气巨浪一直延伸到很远才消散,竟顶住了妖邪冲阵的劲力。黑色巨浪过后,冲阵前后的无数妖邪纷纷从头仰脚翻中爬起,它们一时晕头转向,东倒西歪,竟乱了阵脚。再看营地中的黑衣女子,她不知何时竟在原地舞起了类似古老祭祀上的舞,虽然没有任何乐器伴奏,但丝毫不减舞步的优美,那纤细的腰身如鱼尾摆水一般扭动,修长的双腿步伐轻盈,白皙的胳膊举抬有姿。 黑衣女子这一段急促的舞,自然不是普通的舞,随着她的舞姿进行,周围渐渐变得鬼气森森。只见她一个翻身跃到枯树枝上,右手上的黑刃匕首轻抬落下,划破了自己的左手腕,在那三五道刀疤旁又多了一道血痕,血滴随风飘下,沉入雪中。那古老的咒语在她口中幽幽而出:“以阴聚阳,虽死不僵。冤魂无道,骸骨无心。恨怨连骨,破土重生!”黑衣女子现在所施展的,便是鬼道界赫赫有名的法术:鬼道,骸骨召唤。 霎时间,四周的雪地蠢蠢欲动,破雪土而出的是一个个残缺不全的白骨骷髅。看他们身上破烂的衣衫盔甲,像是前朝驻守在此处的将士。他们手握着早已损毁的兵器,歪头摆骨,吞吐着绿色的气息,一步一步移动着艰难的步伐。与此同时,黑衣女子身上散发出更为浓重的阴鬼黑气,那黑气逐渐笼罩周围。 在黑衣女子的施法下,阴鬼黑气分散到各个白骨骷髅身上,化作一张张黄色的纸符,纸符上面写着红色的诡异文字,贴在白骨骷髅的额头上。使得他们原本懒洋洋的样子顷刻变得精神百倍,立地如钉。 寒风袭过,西面的妖邪们终于稳住了阵脚,它们再度发起了冲锋。随着妖邪奔踏的阵阵‘隆隆’声,黑衣女子催动法术,数十个白骨骷髅排列着整齐的长阵,做好了抵御妖邪的准备。双方相距很近,一经接触便厮杀起来,一时雪沙弥漫,鲜血四溅。这是妖气和鬼气之间的较量,在兵刃爪牙的相碰声中,被附上阴鬼黑气的白骨骷髅格外勇猛,他们手中那残破的兵器竟然能轻易地刺开妖邪厚厚的皮甲,砍入了妖邪的血肉;他们那残缺不全的白骨之躯如铁般坚固,竟能抵挡住妖邪的锋牙利爪。 白骨骷髅一个个如铁躯饿鬼一样踩着妖邪的尸体向前推进。倒在雪地里的妖邪越来越多,白骨骷髅们的骨躯也都被鲜血染得通红,他们的长阵只有一排,却渐渐地将妖邪的冲阵顶了回去。可是白骨骷髅的数量远远不及妖邪,虽然占据了短暂的强势,但经过无数妖邪的狂抓烂咬,那如铁的白骨上也出现了裂痕。终于,白骨骷髅在战斗中一个个倒了下去,他们排列的长阵被破开了。直到最后,白骨骷髅们也所剩无几,彻底地被妖邪围在了其中,更有妖邪已经向营地中心奔来。 枯树上的黑衣女子见状,忙将双手并指于丰满的胸前,口中念念有词。圆月衬托下,她的身姿更为娇柔,略带沙哑的女声再度念起古老的符咒:“生前宏愿,死后尤记。愿出棺土,再续前志。挫骨扬灰,无怨无悔!”说罢,她挥落染血的手,血滴洒入雪地,阴鬼之气再次在她周身浓重。正所谓:‘夙愿未了人先亡,尸骨入土心不安。’倒下的白骨骷髅们一个个再次爬起来,不屈的前朝将士,执着、无畏地再次站起来了。雪地上出现了更多突出的雪土,越来越多的骷髅白骨爬出地面,加入了战斗。 村民们早已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惊呆了,他们看着那坑坑洼洼的雪地上钻出的一个个骷髅,如同看见鬼魂一般恐慌尖叫。但是,那些白骨骷髅丝毫都没有伤害村民们的意思,而是面对着黑暗中数不清的妖邪凶目。很多白骨骷髅都是从妖邪阵中爬出来的,有的甚至还远。新出土的白骨骷髅有一部分身上沾染了墨绿色的尸毒,他们剑刃上的墨绿尸毒只要划破妖邪的皮肤,就会染进血肉,很多妖邪就是这样被毒死的。更可怕的还不仅如此,黑衣女子这一次的施法,使得半截的白骨骷髅,甚至只有一根手臂的白骨骷髅也都会从地上爬起。他们的兵刃总是在妖邪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刺进了它们的皮肉。妖邪们的死伤特别多,一时间竟败退了回去。西面的山路已然变成了一片尸海血海。而另一头,死守东面山路的白树成,更是将妖邪杀成一堆堆尸山。他在尸山上挥舞着血剑,将企图爬上来的妖邪斩碎,他浑身沐浴着鲜血,眼睛也杀得像鲜血一样红。 夜幕这般漫长,杀戮这般永无止息。 终于,在混乱中传来几声震耳欲聋的嘶吼,隆隆的脚步声如地震一般。如同小山一般巨大的妖邪出现在山路深处的黑暗中。那些妖邪双目血红如两团烈火,身形形态如巨猿一般,已经修炼成半人,它们就是妖邪阵中难得一见的巨兽妖邪。 初次看见那一个个如巨人一样的妖邪,村民们更是吓得喊叫出声,他们的脸早已铁青到了不能再铁青的地步。而树上,黑衣女子的双眼更是明亮中透着幽幽绿光。随着一棵棵树木的倒塌,众妖邪纷纷为巨兽妖邪让开道路。西面的一头头巨兽妖邪通过了狭窄的山道,它们的大手抓起雪地上的白骨骷髅,将他们拉扯得支离破碎。它们一路所向披靡,在山路树林中开辟出一条道路,所遇白骨骷髅尽数被扫清,纵然那些巨兽妖邪的身体多处染入尸毒,但依旧毫不在乎,凶恶如初。 东面山路口,在妖邪尸堆上厮杀的白树成感觉到自己被黑暗所笼罩,他抬起头,正看见一头巨兽妖邪的大脸如乌云一样浮了上来,它张开大口肆虐狂吼,强风吹袭,巨音响彻,吹得白树成衣袍头发飘舞,震得白树成耳膜发麻。随后,一只大手向白树成抓了过来。白树成双手抬起铁剑,斩出一道剑气。那剑气硬生生斩断了巨兽妖邪的一根手指,鲜血迸溅,巨兽妖邪痛得大吼,它的巨手扑在妖邪尸堆上,白树成随着大片尸体倾翻了下去。在无数尸体的飞舞中,白树成黑色身影闪过,他落脚踩在巨兽妖邪的巨拳手背,借力跳起,再次落在另一个尸堆上,此刻他正面对着巨兽妖邪的后背。 白树成深深感觉到这头庞然大物的可怕,想要杀掉它更要花一番力气和时间。而且,白树成看见脚下的妖邪已经放弃了他,纷纷向山谷内奔去。白树成深知自己的东路已经守不住了,只有期盼那黑衣女子能用诡异的法术抵挡住它们。 又一阵寒风吹袭,白树成的黑发、黑衣不安地飘动着。巨兽妖邪大吼着,带血巨手再次向白树成抓来,在巨手扑来的一刹那,白树成飞身跃起在半空中,他盯着巨兽妖邪凶暴的兽眼,手中铁剑立然斩下剑气。只见寒光一闪,银白剑气飞落,鲜血从巨兽妖邪的右边兽眼迸溅出来,如泉涌一般。痛得巨兽妖邪大声吼叫,它捂着伤眼,随着一声轰隆的震响,巨兽妖邪竟实实地退了一步,将脚下几个来不及逃离的妖邪踩成了肉泥。 白树成再次落在尸堆上,黑袍舞动,身子半蹲,面色又凝重了一分。 第071章 【鬼门】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西面山林,已经有一头巨兽妖邪渐渐靠近了村民们和黑衣女子所在的帐篷营地,它轻而易举就撞破了黑衣女子所设下的鬼气屏障,而坚守在山路的骷髅白骨所剩无几,根本无法再阻止大片的妖邪涌进山谷。在阴风阵阵中,枯树上的黑衣女子身上的黑衣不安地飘动着,此时的她要面对东西两面的妖邪进攻,更有强大的巨兽妖邪在逐步靠近,而且,这一片地界已经没有尸骨可以呼唤出来。 看来,是到了该用那一招法术的时候了。黑衣女子低头默想片刻,她双手做起施法姿势,在她周围出现了六张血红的符咒,闪着红光,呈圆形环绕。与此同时,她口中再次念起了古老的咒语:“吾之尸骨,承吾之志。彼之尸骨,与吾同志。尸骨连城,金汤固若!” 在黑衣女子的召唤下,妖邪脚下那些破碎的白骨骷髅开始动摇,大片碎骨随风飘起,如雨般向山谷中心聚集。这便是鬼道界难得一见的法术‘鬼道,尸骨连城’。在一次次被击倒后,骷髅白骨已经变成了一寸寸的碎骨,不能再战斗了。但是,碎骨们会聚在一起,一层层地叠盖,在营帐周边形成八角圆形,铸成一座抵挡八方的白骨城墙来保护村民。 只见白骨墙越聚越高,立地三五丈。四面八方的大片妖邪蜂拥而至,它们冲撞在白骨墙上,可是那白骨墙上到处都是时而突起的锋利尖骨,使得企图爬上白骨墙的妖邪被扎得鲜血淋淋,越来越多的妖邪都在攀爬的过程中被扎死在白骨墙上;白骨墙虽然有些单薄,但任由妖邪们狂顶冲撞,乱抓疯咬,白骨依旧紧紧贴靠在一起,如铁般坚固。这样,妖邪们企图扒塌白骨墙的计划也破灭了。这看似平常的白骨城墙,竟一时抵挡住了妖邪,将它们隔在了营地外围。可营地中枯树上的黑衣女子此时却面白如纸,从她施展这个法术开始,她就知道此举只是暂缓危机。且不说抵挡不了巨兽妖邪的攻击,白骨墙下的妖邪尸体一旦越聚越多,妖邪们就会踩着自己同伴的尸体翻过白骨城墙。 果真,北处就已经有几头妖邪,按照黑衣女子所想的方法爬上了白骨城墙,它们已经翻过了最后的阻碍,跳进了营地,全力奔跑着向营帐里面的村民们扑了上来。黑衣女子连忙将左手一推,五指间散出黑烟,她厉声道:“鬼道,冤鬼破体!”只见她掌心飘出一片墨绿色的光,绿光所照的那几头妖邪顷刻被炸得血肉横飞,鲜血飘洒在村民们的身上,如此之近。在白骨墙的正西面,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原来是巨兽妖邪的大手砸在白骨墙上。原本坚固如铁的白骨墙顷刻倒塌,城墙被砸开了一处破洞。妖邪们踩着碎骨堆蜂拥而进,黑衣女子衣袍浮动,双眼绿光中冒着黑烟,她将伸出去的左手移到西面,张开的五指弯下,变为爪状,口中又道:“鬼道,冤鬼死缠!”顷刻间,散落在地上的碎骨,从骨裂缝隙间涌出一片片绿烟,那绿烟如有灵性一般将踩在碎骨上面的妖邪环绕。数以百计的妖邪在同一时间,口吐白沫瘫倒,在挣扎中挺尸僵硬。 可这些终究是毫无作用,更多的妖邪冲了进来,黑压压的一片直逼村民。黑衣女子绿眼一冷,她准备施展鬼道界最为可怕的一招,只见她将右手中的黑刃匕首猛地扎进自己柔软的腹部,鲜血顿时迸涌出来,同时在她周身荡出一片片如涟漪般的红芒,淡入轻纱般的红芒在营地之中扩散开来,所触及到的妖邪纷纷晕头转向,或是不辨方向的原地打转,或是瘫软得爬不起身,红芒的范围一直延伸到白骨墙外围,使得原本千钧一发的紧迫形势暂缓了下来。 而在层层红芒之中,黑衣女子双目深绿,忍着剧痛,抬起了颤抖且染满鲜血的双手,那双手面对着逐渐逼近的无数凶恶妖邪,她低声念道:“鬼道,鬼门开!” 随着黑衣女子的话音落下,她身下荡起黑压压的阴风吹卷雪土,吹得她身上黑绸衣裙猎猎舞动,吹得她亮黑长发飞扬而起。霎那间,天地止于暗白之中,在黑衣女子正前方十步之外,一道巨大的方形石门突开雪土,从地面上升起。那石门宽有三十丈,高有百丈,它裂开了大地,推开了白骨墙,硬生生地横在了黑衣女子的面前。石门柱上刻着狰狞鬼脸,凶神恶煞。两侧墨绿色的鬼灯环绕,映得周围紫气阴光。隆隆的声响和强烈的地震令山林内外的妖邪皆站不住脚,连巨兽妖邪都随震动东摇西晃,巨身不稳。 营帐前,早有村民经受不住浓重的阴气,瘫倒在地,呕吐不止。而在那些村民周边的雪地上形成了一个红色圆圈,圆圈闪动着鲜红的光芒笼罩着他们,想必是保护他们的符咒。黑衣女子的面色煞白,身下的鲜血更是源源不断地流入身前的石门,她深知自己精血有限,耽误不得,又厉声道:“鬼门,开!!!” 随着那一声略带娇柔的声音,夜空上乌云密布,黑暗中划过道道电闪雷鸣,仿佛面临着天灾神罚一样。正所谓:‘鬼门欲开,地动山摇。日月无光,天开云裂。’随后,那巨大石门在震动中缓缓打开,一线如鲜血一样的红芒极度刺眼地照耀着一切,无数血红的阴魂厉鬼从鬼门冲出,所遇妖邪无不被淹没在红海之中,连砸开白骨墙的巨兽妖邪也在嘶吼中被万千阴魂厉鬼啃食殆尽,骨肉无存。到处都是狰狞的鬼脸,撕心裂肺的哀嚎,血红色的阴魂厉鬼一片一片涌出鬼门,使得那鬼门如泉眼一般喷涌着冤孽之流。混乱中的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血花缭乱,血雨纷飞。鲜红照耀着一切身躯,也震撼着一切面容。如雨如风,如狱如刑,仿佛是置身在九阴地府流涌的岩浆之中。 空气稠密如火,血腥浓重如水。那红芒鬼海,观而刺眼,闻而刺耳,吸而刺肺心。阴魂厉鬼啃食得骨肉纷飞,啃食得滴血不留。正所谓冤冤相报,犯下杀戮罪孽的妖邪也遭遇了屠杀,而屠杀它们的正是被它们害死的万千世人所化的阴魂厉鬼。 在强烈的地震中,黑衣女子的身子颤动不止,她紧闭着双眼,忍着失血不止的痛苦,心道:‘不行了,不能再继续下去了!’终于,她双手垂落,白膝无力地跪在了雪地上。 巨大的石门在剧烈震动中慢慢合拢,红芒越来越少,阴魂厉鬼也都在嚎叫中化为虚无。随着最后一线红芒的消失,石门彻底关闭了,它慢慢下潜,最后消失在宽广的深邃之中。隆隆声没有了,地震停止了,一切也在漆黑中渐渐清晰。 黑衣女子的身前,面对着的是鬼门留下一线深邃的痕迹,再往前是一道长长的沟渠,沟渠里满地血红,深深的土地里面除了鲜血什么也没有,而在它的四面八方,就是漫无边尽的空旷。黑暗中的一切寂静,只剩下阴风习习。村民们呆呆地望着周围的景象,除了他们身处的脚下是白雪地,其他地方都是满地鲜红,连那白骨墙也不复存在了。 只有东西两个山路还残留着妖邪的尸体,东面的尸堆中缓缓蠕动,白树成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妖邪尸体,他从尸堆里爬了出来,带着一身伤痛,深深呼吸着。他回想刚刚的一幕真如地狱一般,心中不禁暗叹黑衣女子所施展的法术何等可怕。 虽然只解决了眼下的危机,但黑衣女子却付出了大多真气,她按住身上的穴位,为自己的腹部止了血,拔出了那把染血的黑刃匕首,但疼痛令她紧闭的双眼迟迟睁不开。她忍着腹部伤痛站起身施法,在阴风阵阵中,黑衣女子的声音再度回荡:“生者乞求,死者尤知,生者之命,死者力保,为报宏愿,尸骨无惜!”在她的咒语声中,所有散落在外面的碎骨听到召唤向中心聚集,重新筑起的白骨墙一层层的变厚了,变高了。尖刺也在往上长,这是尸骨们最后的用处,如铁壁一般的白骨之墙,万千锋利的利刺,再一次将村民营帐死死的保护住。 终于,在东面山路的黑暗中又出现了妖邪的身影,它们踩着同伴的尸骨渐渐靠近山林,又一波的攻势开始了。早已经筋疲力竭的白树成面对着那些妖邪的目光,强撑着站直了身子,面目苍冷地缓缓抬起了手中血红的剑。他心里很清楚,要想杀光这群妖邪有多么的不切实际,可是他不想走,即便那黑衣女子离开了,他也会战斗到最后。 第072章 【雪曲】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寒冷夜幕下的山林营地到处都是恐怖的嘶吼,妖邪们的尸体一层层地覆盖着白骨墙的四周,后续的妖邪更是争先恐后地压了上来,黑衣女子掌中的黑气一道一道飘落,妖邪尸体一个个咕噜噜地滚下白骨墙,但始终止不住妖邪的攻势。黑衣女子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她没有能力再次施展出‘鬼门开’那样的法术,此时在她的眼中透漏出深深的绝望。村民们望着周边爬上白骨墙的妖邪越来越多,他们都感觉到了死亡的降临,越加恐慌。在东面妖邪阵中的白树成,此刻的身上已经伤痕累累。由于伤痛和疲惫,他手中那血红的铁剑在举落间已经开始颤抖。他竭力地呼吸着,带着怒芒的目光游荡在周围数之不尽的妖邪身上,咬着牙齿,充满恨意。 这个时候似乎是上苍的安排,夜空中突然飘下了零零散散的雪花,一段幽幽的琴曲在妖邪嘶吼声中慢慢清晰。袅绕琴声刺耳般的熟悉,仿佛让白树成回到了当日的姬城,他抬头四处张望,沾满血迹的面庞在黑白混发间充满了期盼的神色,终于在山崖上又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雪绒白袍的冰雪道仙。 柳清辰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这里,在寒冷的夜深之中,在乌云半遮的圆月之下,她跪坐在风雪崖边,玉容沉静,鬓墨轻飘,整个人宛如冰凝的一般美妙空灵,她袖下的白净玉指速速地拨动着身前玉琴上的琴弦。琴音如珍珠倾落金盘般清脆,曲调时而荡如流水,时而凉如浮冰。在她的琴音之下,谷内风声犹如剑啸,随风铺展开来的无形冰刃之雨使得妖邪无不碎躯断肢、离乱骨肉。鲜红挥洒在风雪纷飞之中,陪伴着那如潮涌般成山成海的痛吼哀嚎,琴声凄美与血色弥漫再度构成了这一副绝美的画面。 眼看着众多妖邪死在无情纷乱的冰刃之下,枯树上的黑衣女子口中惊叹道:“竟是高深法术寒冰诀!”她举头遥望,凝视着崖上抚琴的冰雪道仙,眼中透漏出几丝羡慕之色。 谷内如同一片黑海的妖邪们,皆遭到漫天风雪冰刃无情无义地斩杀屠戮,正所谓:‘天寒地彻雪纷飞,千光冰芒入风随。断骨碎肉非兵刃,夺魂散魄在琴音。’寒风呼啸,大雪沸扬,所有的一切都被掩盖在风雪中,任由风雪摧残。残破尸身漂浮在动乱不安的血海中,热气翻滚,使苍白中又增添了一分朦胧。 凄美琴音柔中带伤,柳清辰那如墨般的长发在凉意中飘动着丝丝精黑,发丝在洁白胜雪的肌肤上那般清晰明澈。她神色清冷,宛若在仙居清静之地一般。不知此时,在那伊人心中可正想着凄冷的往事,只因这琴声如此凄美,让人心感伤悲。 随着妖邪的残肢断臂纷纷滚落,西面一侧的白骨墙已经坍塌成了白骨堆,余下的妖邪更加狰狞猖狂,它们顶着冰雪利刃,踩着同伴的尸体又向白骨堆靠了过来。黑衣女子不由多想,舞动着黑气如潮水一般扑了过去,大片黑气形成屏障,抵挡妖邪的同时,其他三面的白骨堆也都逐渐倒塌,局势进一步恶化。白树成飘落在白骨堆上,他也打算退守这最后一道防线。 柳清辰的琴曲屠杀了大片妖邪,这令妖邪们憎恨不已,一些妖邪已经秘密地行动起来,它们在夜幕树林的掩护下,顺着山路悄悄地爬上陡峭的山壁,企图从背后吃掉柳清辰。 白树成的黑袍随风雪飘动,四面的妖邪肆虐吼叫着再次压了过来,他的道道剑气将奔过来的妖邪一个个斩落下去。而西面,黑衣女子手中的黑刃匕首也不停地挥舞着,团团黑气飘出,妖邪翻滚下白骨堆。天籁琴声再次响起,柳清辰的琴曲使得又一阵冰刃挥洒落下,妖邪四散分开。巨兽妖邪终于又出现在妖邪阵中,那一个个巨大的身躯引起了柳清辰的注意,只见柳清辰玉指连勾三弦,猛然松指,大音一荡而出,一线强劲的锋利冰刃闪过,顷刻将一头巨兽妖邪的脖子斩断,断口处瓢泼鲜血灌洒,巨大的身躯轰然砸在尸海鲜红之上,震得大地颤动。柳清辰的这一击令白骨墙两侧的白树成和黑衣女子都面色大惊。他们皆心道:‘如此难对付的巨兽妖邪,居然被柳清辰一招击杀。’这道行之深、手法之狠着实令二人望尘莫及。而柳清辰并没有在意太多,她的目光又落在下一头巨兽妖邪的身上,居高临下使柳清辰的强劲法术占据了绝对优势,转眼间又是一道大音寒光,劈开了巨兽妖邪的头颅,脑浆迸溅,巨大的巨兽妖邪反而成为了轻而易举就被诛杀的对象。 柳清辰法力强硬,她用着极度残忍的手法将一个个巨兽妖邪击杀,她的玉手放弦时丝毫都没有犹豫,眼眸中也始终冰冷着。每一头巨兽妖邪的倒下都能带起一片血雨,砸死一大片妖邪。 大雪厚厚地铺在尸海上,原本热腾的鲜血被寒冷冻结,白雪掩盖了所有的污浊不堪,尸体使雪地不断地升高,成为一个个起伏的山坡高地,也让营地更成了低谷的中心,十几个村民抱作一团,抵御寒冷和恐慌。 妖邪的包围也已经露出了一处又一处空缺,它们终究抵挡不起柳清辰如此强劲道法的屠杀,此时崖上的这个女子仿佛是人间最冷血的屠夫。原本的弱势险境因柳清辰的到来而改变,妖邪们的惨叫声一刻不曾止息,妖邪尸体的翻滚也一刻不曾停止。‘嗖嗖嗖’的冰刃声在风雪中鸣响,纵然妖邪的围攻依旧紧迫如初,但是数量在急速减少,因为谷外的妖邪大军也在逐渐变少。最后,黑衣女子已经停下了自己手中的黑刃匕首,因为在柳清辰强大的法力压制之下,她感觉自己已经无从下手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妖邪大片的在冰冷中被斩碎,虽说这些曾经害过人的妖邪本就该死,但是这样的屠杀已经整整一夜,纵然有万般仇恨也让人看得麻木。 而另一侧的白树成并没有对屠杀这些妖邪产生半点怜悯,他的脸依旧狰狞,手里的剑依旧毫不留情地挥砍着妖邪,此时的他,更像是陷入浴血中而变得疯狂。 当然,他最希望能来到这里的人,那位弹琴的冰雪道仙已经来到。 剩下的,就只有杀戮,把它们杀得一个不留。 能够对村民们造成威胁的妖邪越来越少,柳清辰的目光投向了更远的地方,眼眸中冰冷之意丝毫没有减退,她盯上了外围挤在山口的那群密密麻麻的妖邪,她准备要把这些妖邪也全部杀光。就在这个时候,几十头妖邪已经不声不响地爬上了原本险不可攀的山壁,它们血红的凶目映现在柳清辰身后的黑暗中。柳清辰有所察觉,但已经迟了些,她猛然回头,正看见一张张血盆大口向自己扑来。 山崖上妖邪的吼叫引起了黑衣女子和白树成的注意,两人不约而同地向崖上望去,却见崖边已经满是妖邪,琴音止住了。 大雪依旧,妖邪们的嘶吼代替了琴声,寒风中也没有了锋利的冰刃。 黑衣女子很清楚,如果失去了那会寒冰决的道仙女子的法术。那么所有妖邪便如同没有了最后的阻碍一样,它们会轻易地翻过白骨堆奔向营帐。白树成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因为厮杀的缘故,他已经身处在离白骨堆稍远的妖阵之中,远离了所保护的村人。白树成飞身向白骨堆赶去,显然那处处破洞的白骨堆已经守不住了。妖邪们果真抓住这个机会,它们迅速地向各个白骨堆发起了攻势,白树成在中途斩去了一些妖邪,但无法遏止住妖邪四面八方的扑涌。而另一头的黑衣女子也是始料未及,她刚刚跃上白骨堆就被一股妖邪阻挡住,死死缠住她的妖邪们,根本不给她施展群杀法术的机会,眼看着越来越多的妖邪翻过了白骨堆,营帐深处的黑暗中传来了村民们痛苦的惨叫声。 当听见这些惨叫声的时候,白树成整个人都僵住了,最终还是没能保护这些村民逃离死境。 妖邪们的嘶吼,仿佛是对他无尽的嘲笑。 第073章 【煞气】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随着一阵碎冰的声音,崖上数十只被冰凌击打得支离破碎的妖邪尸体四散飞溅,碎冰晶莹剔透地落下山崖。柳清辰身上的冰霜散去,她周身悬绕着玄冰剑保护着她。 柳清辰看到了白骨墙中央已经满是密密麻麻的妖邪,知道村民们已经遇害,她的双眸变得异常的冰冷,玉手落琴弦,又是音律化作一道道寒光飘落,将那阵营中心,那些在努力啃食的妖邪们,连同它们啃食的村民们尸体一并斩成了碎肉。 柳清辰的这一举动令企图夺回村民尸体的黑衣女子面色一惊,她回过头,眼带憎恨地看着崖上的柳清辰。 或许是和鬼道有关,黑衣女子对人的遗体显得特别在乎。可寒光利刃还在继续飘落,一直将中心阵营的一切都斩得血肉模糊,斩得不能再碎,斩得朦胧不清,望着那片血红,黑衣女子眼中的那一丝憎恨很快就消失了,转而变得悲伤。是啊,人都已经死了,又何必在乎尸体呢?黑衣女子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挥舞黑刃匕首,黑色鬼气将周边的妖邪逼开。而另一头,无数妖邪将站在那里的白树成扑倒在地,更多的妖邪向他围了上来。 柳清辰身后的妖邪再次向她发起了进攻,她面容霜冷。 这个时候,柳清辰这个柔弱的女子本该飘离山崖,在妖邪触及不到的空中施展法术,可是此时的她,因为心中的愤怒而没有这么做,只见她玉手离了琴弦,玄冰剑荡然而出,随着一连串碎冰的声音,剑斩无情地落在岩壁上,顷刻镀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将周围的三五妖邪冻成冰雕。随后,她走过去,一剑又一剑毫不留情地将那些冰雕斩得粉碎。 柳清辰正手握玄冰剑斩着冰雕时,一张血盆大口突然从另一侧的黑暗中向她咬了过来,柳清辰忙侧身躲过血口,同时,她左手一伸,寒气凝在玉指间,锋利的冰凌狠狠地扎进那只妖邪的脖子中,顷刻就穿破了它的喉咙。妖邪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叫,随后,逐渐凝固的锋利冰凌将那头颅无情地切了下来。硕大的妖邪头颅被柳清辰抓在手中,鲜血迸溅在她腰下的雪绒白袍上。没了头的妖邪身体还在她身前抽搐着,柳清辰看得眼眸更是轻蔑,她将那颗血淋淋的头颅向身后一甩,丢下了山崖。 山林营地内,黑衣女子手腕上的鲜血再一次挥落,她双手抬起,周边白骨堆上的无数碎骨漂浮起来,纷纷聚集在黑衣女子头上,仿若腾空而起的巨浪。黑衣女子历道:“鬼道,万骨枯!”说罢,她双手狠力向前一送,巨大的碎骨巨浪如沉重的铁锤砸了下去,将那些来不及分散的几个妖邪砸成肉泥,碎骨巨浪再次腾起的时候占满了血肉。与此同时,轰鸣的声音震得大地也为之一颤,黑衣女子抬头一望,她看见整个山崖岩壁都被镀成了一层厚厚的冰霜,无数妖邪在攀爬山路的过程中全被冻成了冰雕,荡气开来的刺骨严寒足能让血肉瞬间冻结。 冰雪弥漫中,柳清辰也不去理周身的无数冰雕,她只站在崖边向下望去。看见山外的大片妖邪已经开始撤离,而山谷内的妖邪依旧在进攻那个黑衣女子。 妖邪群中,白树成的面容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他的身子在妖邪们的狂抓啃咬之中颤动不止,虽然他的皮肉如铜铁一般无法被抓破,但妖邪们依旧不死心,不愿放弃这吃不到的肉。白树成此时闭着眼睛,脑海里满是妖邪残害村民的那一幕。 终于,天地凝结在这一刻,怒而爆发。 “啊啊啊啊啊……”随着白树成撕心裂肺般痛苦的吼叫声,强大的气力将白树成周身数十只妖邪瞬间震开。 白树成眼睛血红,披散的黑发遮不住面目的狰狞,他面对着朦胧的风雪,紧咬牙齿,暴着青筋。周围妖邪皆被白树成身上散发出来的这股煞气所震撼,不光是它们,就连白骨堆上的黑衣女子也惊讶地望着他。即使相距深远,黑衣女子也能感觉到刺痛骨髓的杀气。这杀气一时间另她全身酥麻,血脉倒流,黑衣女子道行颇深,却也感到头晕和恶心,心闷难受,如果寻常人遇到这股煞气早已猝死当场。 妖邪尸堆之中静悄悄的,几乎所有妖邪都被镇住了,更有妖邪口吐绿水,摊倒在地,抽搐不止。白树成宽大的黑色衣袍慢慢高起,他低垂着头,提着铁剑站了起来,身子略微有些摇晃。妖邪们怒目而视,微微低吼,其中的部分妖邪已经向后退去,显然它们害怕了,一向不知恐惧是什么感觉的妖邪此刻也害怕起来。 白树成的喊声引起了山崖上柳清辰的注意,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崖下面的一片死寂,当她的目光落到白树成身上时,她那双眼眸又随之冰冷了一分。柳清辰当然也感觉到了这股煞气,但是同时,她在白树成身上看到最多的是妖影。 空气中浓重稠密的血腥味道令人窒息,场面始终是出奇的静,白树成缓缓转过身,看着远处营帐废墟中惨死的十几个村民,他们早已支离破碎成碎肉,模糊不清。 铁剑在白树成手中握得更紧了,大雪依旧在下,妖邪们颤抖着身体,很多已经开始逃跑了。 “啊啊啊啊啊!”白树成抬头面对飘雪的夜空,发出了竭力的怒吼声,就在那一时刻,一股无形的气力扑卷大地,震得地裂山摇,很多妖邪被震得七窍迸溅出血红,更有甚者骨肉分离,血肉横飞,被白雪覆盖的起伏再一次被染红了一处又一处。 “啊啊啊啊啊!”一阵阵疯狂的嘶喊,仿若沉睡了千年的那股吞噬天地的煞气在隐隐而显。黑衣女子面色惊讶至极,心中暗暗感叹:‘此人身上竟有如此惊人的潜力,这铺天盖地的煞气恐怕唯独传说中的魔才会有!’很多妖邪在黑衣女子身旁匆匆而过,她却没有去阻拦,她完全被白树成身上的这股煞气惊呆了,它就如同剧毒一般,伤害着周围的一切生灵。 “啊啊啊啊啊!”白树成喊破了喉咙,盖过了一切声音。最后几个妖邪也逃远了,面容苍白的白树成仰天闭目,阴风吹袭着他的面容黑发。四周雪地上只剩下露骨的血肉,鲜血早已成了数道流淌的小河,热气缕缕,这一切都等待着寒冷的冻结,等待着白雪的掩盖。 白树成心中充满了不甘,充满了懊恼,他痛恨自己法力不够,不能在妖邪口中救下那些村民。这十年的闭关苦修,他不惜服毒练功,可到最后还是输给了这些妖邪。 风雪弥漫,寒风凄凄。黑衣女子偏偏落下,白皙的脚踩在血池中,荡起一波涟漪,她慢慢地走近了白树成。 黑衣女子正走向白树成,她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山崖。山崖上的柳清辰弯身抱起玉琴,已经准备要离开了。黑衣女子连忙叫住柳清辰道:“姑娘,请等一下!”黑衣女子见一旁的白树成摇摇晃晃也要走,她又对白树成说:“你也不要走!” 两个人的身子果真都停住了,黑衣女子又说:“我想请两位帮我一个忙,几天前,有一群妖邪抓了很多人,我想请两位和我一道去解救他们。” 寒风之中,一切静悄悄的。柳清辰和白树成都没有说话,黑衣女子突然跪在了地上,她恳求道:“求求两位,你们道行高深,救救那些可怜的人吧。” 黑衣女子说话的声音略带温婉,话语中充满了诚恳,也夹杂着哀求的语气,白树成不由得回头看了她一眼,她身上的黑绸衣裙单薄得有些落魄,跪在那里的样子更显得无助可怜,不禁勾起了白树成心中的苦涩,也莫名其妙地产生了同情。黑衣女子在雪中拜了又拜,使得山崖上的柳清辰也在静静地看着她,她似乎也和白树成一样心生怜悯,霜冷的面容上掩盖不住地拂过一丝痛楚。 第074章 【洞穴】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山林里风停雪止,已是接近黎明之时。营地中心的火堆再次燃起,三个人围坐在火堆旁。黑衣女子取下了脸上的面纱,露出了她颇为恬美的容颜,只见的眉如柳叶,薄唇红润,双眸明澈,静儿怡人。真没想到这个法术诡异的鬼道女子,居然是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姿色虽不及柳清辰绝美,却也别有一番异国韵味。 黑衣女子开口说:“我叫林溪洛,修学的鬼道之法,所以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请两位莫见怪,不知两位怎么称呼?”说着,她看向了白树成。 片刻寂静,白树成低沉的声音说出了三个字:“我姓白。” “白?”自称林溪洛的黑衣女子皱眉念道,她见白树成一脸的苍白冰冷,只报姓不报名,却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她又问柳清辰:“那姑娘你呢?” “姓柳,名清辰!”柳清辰回答道,柳清辰说话时声音颇小,不韵不俗,音调平然,话音恬婉,使人一听耳目清澈之余,却也有净洁不容冒犯的冷意。白树成不由得向柳清辰看了一眼,这一看竟令他脸色一惊。 这是白树成第一次看清柳清辰的容貌:柳清辰清秀的眉是一种冷冷的形态,细眉如风拂柳叶,黛墨如笔下山河。明亮的双眸清澈如水、皎洁如月,眉与眼相配起来是似雪寒僵般的惊世之美。完美无瑕的玉鼻一顺而下,无论鼻梁的高矮、鼻尖的大小、鼻翼的宽窄都巧妙得多一分不容,少一分不可。她的唇是小巧的形态,但不是那种樱桃小嘴那般简单。唇的桃色润泽,柔嫩,无论是什么样的口型,都会让人感觉到异常的柔美醉心。她脸颊平柔,由宽到窄,是那种倾城般的脸型,双耳如玉如翠,微尖的下巴更是韵味十足。总而言之,五官各自的完美与倾城般的脸颊,构成了这绝美容颜。加上她洁白如雪的肌肤和美丽的盘髻墨发,以及穿在身上的雪绒白袍和腰间的挂坠玉佩,整个人更是静雅清秀。让人觉得她的美是仿佛不切实际,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样。虽然白树成这些年修炼得心念清净,但此时在他心中也不仅暗叹柳清辰道:真不知,世上还有如此美貌的女子。 林溪洛听过刚刚柳清辰说的话后微微点头,当她想到了柳清辰施展的寒冰诀法术,是云岳剑派独有的高深法术时,便又问柳清辰说:“柳姑娘,你所施展的法术可是在云岳学的?” 林溪洛这句话让白树成身子一震,他似如梦惊醒般,眼中瞳孔紧力收缩。他听到了刺耳刺心的‘云岳’二字,便抬起头,正看见柳清辰面对着林溪洛微微点了点头,柳清辰真的是应了林溪洛的话,这个法力高深、心地善良的道仙女子竟是云岳的弟子? 云岳,这个世上最自命清高、最逍遥事外的修道门派也会派弟子下山除妖?云岳满门都是人面兽心、见死不救的狠毒恶人!一想到逼死水莹的清风长老和那些曾经欺辱过自己的云岳弟子,白树成的心中就会压制不住地燃起万般仇恨,他的目光带着冷冷的杀意,这股杀意在无意间指向了柳清辰。 柳清辰察觉到了白树成针对自己杀气腾腾的异常目光,她的明眸转而直视着白树成,正容冷颜,明眸雪亮,眼中丝毫没有退避之意。 自从发现白树成身上有些妖气开始,柳清辰看白树成的眼眸中就带着几分冰冷,她讨厌妖,讨厌一切害人的邪物。此时,白树成看着自己的目光已然充满了冒犯,再加上柳清辰心情一直就不好,她此时心道:如果这个人真在自己面前做了不善的举动,就毫不留情地把他杀掉! 周围气氛顷刻冷了下来,看着对视的白树成和柳清辰,林溪洛深吸一口凉气,她为了缓和紧张的气氛,伸出手在两个人对峙的中间摆了摆。她还对着白树成笑了笑,示意他谦让一下身为女子的柳清辰。 面对林溪洛充满友善的笑容,白树成收回了目光,柳清辰自然也不再看白树成,气氛算是缓和了下来。 白树成知道自己不该把怒气牵扯到柳清辰身上,因为这股怒气根本与这个女子毫无关系。只是因为云岳勾起了他太多痛苦的回忆,当年在那座云岳西山所发生过的事情如剑痕刀疤至今仍让他刻骨铭记。即使是过上十年、百年、千年万年,在他心中对云岳的这一段仇恨也永远都不会冲淡丝毫。正当白树成怒满胸膛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胸口更加闷痛,竟是为情所动,触动了体内的剧毒,他的脸色也变得发青发白。 一旁的林溪洛又继续问柳清辰说:“可是柳姑娘,我听说云岳剑派不是责令弟子不可参与尘世争斗的吗?你怎么还杀尘世的妖邪呢?” 柳清辰对女子一般都不怀有戒心,她面无表情地对林溪洛说:“我是违背师意,私自下山的。” 林溪洛听过柳清辰的话,貌似很懂地微微点头,只是她心中不知在想着什么。林溪洛在眼的余光扫过之处,突然注意到另一侧的白树成捂着胸口,慢慢地弯了腰。她忙站起来,带着一副焦急关心的样子对白树成说:“白,你怎么了?你伤得很重。” 白树成没有回答她的话,他侧过身,颤抖的手从腰间衣下取出了草药瓶,看也不看就直接灌进口中。药入口后他更是一副痛苦的面色。 “你这样吃药是不行的,它只能暂缓你的伤痛,等再次发作的时候,会变本加厉。”林溪洛又说:“还是让我帮你治疗一下吧?我懂得一点鬼道医术的。” 白树成忍住剧痛,咽下这口毒气之后,他的脸色虽有所缓和,但依旧捂着胸口,竭力地呼吸着。 林溪洛看向草药瓶,残留的药粉和熟悉的味道让她脸色一白,她很镇静地说:“白,你服下的可是九灵散?” 九灵散是一种由九种毒物配制而成的草药,能加速伤口的愈合,加速精血气脉的恢复。但此药实属毒药,服用后对此药产生依赖,一旦复发,痛苦难耐,生不如死。服用此药不仅能提升体能,也能以最快的速度治疗伤势,但无疑是要付出折损寿命的代价。白树成并非奇才,在十年前闭关修炼的时候,他就开始服用这种‘毒药’了。他一身的修为,皮肉坚韧无比和如风般敏捷的身法,多半都是靠服毒练功得来的。 白树成始终没有对林溪洛说什么,他倚靠着枯树侧躺身子,黑发半遮的面容在月光下格外青白。片刻间,他闭目再无动静。看样子,似乎是已经睡去了。 看着白树成依旧青白的脸,林溪洛面色带着一丝不忍,她心道:这个可怜的人可能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当林溪洛再次转过头去,却看见柳清辰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躺在了青石上,白袍雪绒遮盖着她的身子,怀中依旧抱着玉琴。瞧她玉容闭目沉静,看来也已经睡下了。 世事可悲,人情冷淡,谁又能顾得了谁?林溪洛望了望身后那十多个村民落满积雪的坟墓,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上午,浓雾弥漫,阴森森的山林里渐渐映现出三个身影。林溪洛带路在前,白树成居中,柳清辰抱着琴跟在后面。 睡了一夜,柳清辰的心情平静了许多,因为连日来的激战,她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真气所剩无几,身子也显得有些虚弱。按照常理来说,她本不该跟着继续除妖的,但一向傲慢的她不把妖邪放在眼里。 柳清辰不知道,这个山洞里等着他们的是一个很可怕的邪物。 林溪洛开口说:“就在这附近有座山洞,洞里住着个老妖怪很是厉害。我与他交过手,险些死在他手里呢。” 白树成环视了一眼周围的枯树,对林溪洛冷冷道:“你说妖孽抓了很多人?” 林溪洛转过身,带着歉意地笑了笑说:“对不起,我骗了你们。”然后,她又严肃地说:“但是我亲眼看到过那个妖怪害人,所以我们要将他除去才好。” “这里方圆百里没有人家。”林溪洛又说:“再往北走就是北域,偶尔能在大道上看到往返北域的商人马车,所以这里的冬季越发有些寒冷。” 三个人来到深林岩壁处的一个洞穴前,果真妖气浓重,林溪洛走到石门边,她从怀里取出一个月牙形状的玉佩放在门边仅有的凹陷处,比了一比,图案正好吻合。她一边摆弄着石盘,一边还说:“这玉佩钥匙是我从妖邪那里偷来的。” 白树成望着门上古老的图案和灰土藤枝,看得出这里像是被密封了很久的遗迹,根本不是妖邪居住的地方。多半是这个林溪洛又在说谎话。 林溪洛缓缓打开了石门,因为藤枝牵绊,她着实费了些力气才将石门打开到足够一个人通过的空间。她回过头对柳清辰和白树成招手说:“来吧,我们进去。”说着,林溪洛进入了漆黑的山洞。柳清辰等到白树成进去了之后,她才走进去。 看得出来,柳清辰还是对白树成留有防备。 第075章 【蛭虫】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洞里漆黑,林溪洛点燃了事先准备好的燃火木棍照路,她始终走在最前头。 洞内并不安宁,到处都是蝙蝠、蜘蛛、飞蛾和各类虫物。有时看见长长的多足虫子爬入墙壁的缝隙,不免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白树成的警觉更强了一分,要知道这是在洞里,窄小昏暗,不同于广阔的外面,更容易发生危险的事情。 就在此时,白树成突然感觉身后有人抓了他衣袍一下,他不回头便知道是柳清辰。 原来抱着玉琴的柳清辰走在最后,因而在阴暗的山洞里看不清路,再加上她身子柔弱,虽处处小心谨慎,但还是一不留神,踩滑了一下,幸在紧要关头,拉住了白树成的衣袍,才没有摔在地上。 白树成被柳清辰一抓时,立刻就停住了身子。柳清辰也很快收回了手,她面容微微泛红,心中又羞又愧,自责自己这般没用,在人前出丑。白树成则没有放在心上,柳清辰收手之后,他又继续往前走了。 林溪洛依旧在前面探索着路,身后的事,林溪洛自然不知,她又说:“你们可要小心那些虫物,有的虫物可能带着致命的毒针呢。” 白树成有些不耐烦,他皱着眉头向林溪洛吼道:“你不是说这里有妖邪吗?” “啊?”林溪洛看着前方的岩壁,漫不经心地说:“有吧,可能有吧。” 白树成脸色阴沉,他真后悔跟着这个三句话一句谎的女孩进到这个不知名的深洞里来。 终于,深洞越走越宽敞,通过了狭窄的长路,眼前简直是来到了一片新天地。这里是一处宽大的洞庭,借着林溪洛微弱的火把光亮,白树成看见洞庭的顶端异常遥远,上面布满如冰凌一般垂挂的巨大溶石,洞庭内的地面颇为平坦,洞庭四方岩壁相距足有五百步之远。四面的巨石上零零散散地雕刻着图案,这些图案大多都是奇形怪状的虫子,虫子中间也有拿着武器的人类,他们都异常巨大,都长着一张张狰狞可怖的怪脸,挥舞武器的形态在与那些虫子战斗。白树成看着这些图案,感觉它们仿佛在诉说着,虫子们齐心合力反抗巨人的迫害一样。 林溪洛的脸上泛起喜悦的神色,她快步走到洞庭内,环视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 “和古书上描述的一模一样,石室就在下面。”林溪洛开心地说。 白树成越来越疑惑,他忍不住问林溪洛说:“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藏宝之地啊。”林溪洛回答她说:“这洞深处有一把绝世神兵,那可是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呢!” 说着,林溪洛还将有些不情愿的柳清辰,拉到一旁的岩石前说:“柳姑娘,你来看,这些石上的图案可不都是古时候留下来的?” 白树成本来是为除妖来的,却不知竟跟着这个林溪洛来找什么宝藏神兵。 看着站在岩石前看图案的林溪洛和柳清辰,一旁的白树成再也忍不下去了,他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洞庭内一阵剧烈的震动。三人皆站不住脚,灰土碎石落撒下来。紧接着洞内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声。 林溪洛脸色一变,道:“天哪,果真有凶物守护!” 震动越来越强烈,白树成后退了一步,紧盯着洞内深处。黑暗中隐隐地映现出一张巨大血红的圆嘴,布满锋利的牙齿。随后,带着荧光的白色肥大的虫身也挤了出来。 是一只巨大无比的蛭虫,它大口带风怒嚎,足以在顷刻间吞下数十人。此虫无足无眼,形状如蛆虫,通身白肉荧光晶亮,只是巨大无比,让人望之如飓风海啸,根本无从下手。 林溪洛连忙飞身跃起,她带着一团黑气飘到白树成身旁,与白树成站在一起。柳清辰也已经祭起玄冰剑,踩剑悬在空中。大蛭虫身上的白色荧光无疑照亮了洞庭,白树成面色惨白地看着破碎无数岩石而前进的大蛭虫,这等凶物岂是人能抗衡的? 在玄冰剑上的柳清辰将怀中玉琴一抬,手拂琴弦,琴音幽幽。苍白的寒气汇聚在她身前,化作一缕缕清光点点,形成一道厚厚的冰墙为她和白树成挡住了大蛭虫。雪绒白袍飘舞,凉香弥漫。柳清辰如九天玄女一般,长发与雪绒白袍随周身仙气舞动,幽蓝真气源源不断地注入冰墙内,使得冰墙坚固无比。 柳清辰的出手施法让原本有些惊慌失措的白树成镇静了下来,他目光闪过一丝锋芒,随后黑袍一飘,白树成踩出凌云步向大蛭虫的正面迎了上去。 林溪洛吃了一惊,她忙向白树成喊道:“快回来!别硬拼!” 白树成黑色的身影踩落石壁上的碎石,他决定一开始就施展剑气斩的终剑‘人剑合一’击杀大蛭虫。霎时间,洞庭内剑芒一闪,白树成与铁剑融为一体,化作一道蓝光向下面大蛭虫的额头扎去。 蓝光如一道流星斜斜地击打在大蛭虫的头上,霎那间白光闪耀,白树成手中的铁剑在触碰大蛭虫的额头时断裂,几段碎剑蹦得四散飞扬。白树成也被强大的劲力弹得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岩壁上,摔落了下来。 林溪洛叹了口气,道:“连剑气斩诀中,号称无所不摧的人剑合一都无法伤害到这虫物,可见它的肉皮有多坚固!” 白树成从地上爬坐起来,有些头晕目眩地看着手中只剩下剑柄的铁剑,一股鲜血也顺着他额头流淌了下来。 大蛭虫被激怒了,它肆虐狂吼。此时只有林溪洛在冰墙外,她抬起双手,口中念念有词,一团团黑气向大蛭虫而去。黑气环绕在大蛭虫的头上却毫无效果。强烈的风吹得林溪洛身上的黑色绸衣胡乱飘舞,正是大蛭虫一口向林溪洛咬来,林溪洛慌忙间只得转身逃跑,只见她周身寒气大盛,顷刻悬空映现出一道冰盾,却是柳清辰施法为林溪洛挡住了大蛭虫。 ‘喀嚓、喀嚓、喀嚓。’随着一连串碎冰的声音,大蛭虫轻而易举地将冰盾撞碎。但林溪洛早已绕到冰墙后面,她祭起自己的黑刃匕首飘到柳清辰身旁,道:“连我的‘冤鬼死缠’都没有用,我们真的不是它的对手,快跑吧!” 柳清辰没有理林溪洛,她霜冷的面容凝视着蠕动在冰墙外围的大蛭虫。经过下山后的连日恶战,柳清辰体内的真气已经所剩无几。这个时候她本该退避,但是,柳清辰不服输的性格使得她不肯就这样离开,她企图用最后这一点真气施展寒冰决来冰封住大蛭虫。 大片的冰寒之气从柳清辰身上散发出来,洞内岩壁顷刻结成一层厚厚的冰。白茫茫的寒气借助大蛭虫身上的荧光映得洞内格外明亮。柳清辰怀抱玉琴,足下玄冰剑飘出。她凌空而立,正是施展‘寒冰诀,冰锁山河’之法。霎时间,柳清辰全身白光盈盈,寒气顷刻如惊涛骇浪般扑卷涌满整个洞庭。大蛭虫身躯之下已经结成冰凌,它痛苦难耐,在冰霜寒气中虫躯乱甩,使得那刺眼的白光闪动个不停。 即使相聚甚远,林溪洛和白树成也被刺骨的严寒所淹没,他们的头发眉梢早已出现一层薄薄的白色冰霜。 ‘吱吱~’‘吱吱~’结冰的声音连续不断的映现,大蛭虫被厚厚的冰覆盖了一层又一层,不说大蛭虫周边如设冰山,就连周围石地、岩壁已然成为了冰地、冰墙,恍惚间让人感觉仿佛来到了寒冷的雪原。柳清辰的玄冰剑源源不断地涌出寒气,她体内的真气已经消耗殆尽,直到最后一缕寒气结束,她身子一晃,险些从玄冰剑上掉了下去。林溪洛见状,忙不安道:“柳姑娘,小心!” 稳住了身子,柳清辰的玄冰剑缓缓而落,她因为太过消耗真气而变得虚弱不堪,落在地上后,脸色也变得惨白起来。 修道之人一旦真气耗尽,身体就会虚弱严重,大不如一个普通的凡人,何况柳清辰本就是一个柔弱的女子。 林溪洛连忙飘落下去,她来到柳清辰身旁,扶着她坐在旁边的石头上。 白树成看着眼前巨大的冰雕,晶莹剔透,映得洞庭内如洞外白日一般明亮。白树成在心中不禁暗叹柳清辰的无边法力,转眼间便在眼前形成了一片如此巨大的寒冰。这终究是道仙的高深法术,也是自己曾经梦寐以求的能力。 休息片刻后,柳清辰的不适感觉有所缓和,她略低着头对林溪洛说着平淡而又微小的话语:“你快去拿下面的东西吧,我不知这冰能封住虫物多久。” 林溪洛忙对柳清辰说:“柳姑娘,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你先歇着,等我拿到宝物,我们一起离开。” 柳清辰微微点了点头,林溪洛离开了柳清辰,向大蛭虫身后的大洞深处跑去。 林溪洛刚刚跑到通向下面的黑洞入口处,突然,封住大蛭虫的冰面上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裂缝,紧接着冰山开始摇晃。咔嚓、咔嚓的声响很是清脆,碎冰一片片掉落下来。林溪洛抬起头,惊讶地看着那在冰中微微颤动的大蛭虫。她面色惨白,连连后退,最后干脆就转身跑了回来。 第076章 【死地】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果不其然,随着一连串‘咔嚓嚓!’的裂冰声,大蛭虫破冰而出。巨大的冰块和结着冰的岩石大片地砸落下来,白茫茫的冰霜滚滚升腾,遮盖住了洞庭内的一切。 白树成从冰霜弥漫中站了起来,而柳清辰的面色也有了几分惨白,这是她剩下的全部真气,也是三人最后制服大蛭虫的手段,现在也已经失败了。 巨大的血口向林溪洛扑来,眼看林溪洛就要被血口吞没,她惊慌失措,转身祭起自己的法宝黑刃匕首,向大蛭虫攻去。本能割碎岩石的黑刃匕首却被大蛭虫肥大的肉身轻易弹开。林溪洛忙跳上飞旋回来的黑刃匕首,险险逃过了大蛭虫的巨口。 大蛭虫再次升起血红大口,它那巨大的虫身蠕动极其迅速,转眼白色的荧光笼罩在白树成和柳清辰身上。 ‘嗷呜呜!’随着一阵可怖的嚎叫,大蛭虫张开大口向白树成和柳清辰咬来。柳清辰不敢抵挡,她忙祭出玄冰剑飘身去躲。白树成看见柳清辰逃离,自己更不敢多留,飞身踩出凌云步,两个人相续避开了大蛭虫。大蛭虫的巨口撞在岩石上,震得洞庭内剧烈摇晃,碎冰乱石纷纷掉落。 林溪洛落在地上,她在混乱中对柳清辰和白树成道:“快逃,我们斗不过它!” 白树成自然也明白这一点,他施展凌云步,身形如风般钻入了来时的长道。随后,柳清辰和林溪洛也飘入长道。大蛭虫撞进岩壁之中,它巨大的身躯一路破开无数土石,紧随其后。白树成凌云步速度极快,柳清辰和林溪洛转眼就被落在了后面,她们两人的御剑诀在洞内施展不开。而身后的大蛭虫速度极快,眼看那张巨大的血口就要将柳清辰和林溪洛吞没,情况十分紧迫。 林溪洛暗暗叫苦,此时她突然心生一计,对自己身后的柳清辰伸出手喊道:“快,抓住我的手!我们一起走!” 柳清辰神色一愣,可眼看大蛭虫即将逼近,她也没多想,就去拉林溪洛的手。突然,林溪洛一股黑气顺手而出,直击在柳清辰身上。这一下又快又意外,柳清辰根本无法防备,黑气直穿透她柔弱的身躯,柳清辰顿时感到全身如被麻痹住了一般酥软无力。林溪洛哪肯收手?又是一掌过去,只是太过急促,掌锋偏离柳清辰的身体,锋利的黑气斜斜地划过柳清辰的右腿,在雪绒衣绸间擦出鲜血来。与此同时,柳清辰玉手一扫琴弦,脱弦而出的微弱寒气也打中了林溪洛的左侧胳膊,鲜血迸溅。经过这一连串的攻击后,林溪洛摔落在了碎石地上。而柳清辰却被震得后飞了出去,不由自主地翻滚着掉下了岩壁,消失在碎石纷乱的黑暗中。 林溪洛捂着受伤流血的胳膊,她不敢多留,忍着伤痛从地上爬起,想继续向洞外逃去。可就在这时,一个黑色的身影闪过,挡在了她的前面。林溪洛一惊,看清楚挡住她去路的是白树成,只见白树成目光冰冷,面带杀意地看着自己。 原来,飘在前面的白树成见两个女子没有跟上来,便又返了回去。他本想帮助她们一起逃离,没想到看到了刚刚林溪洛突然袭击柳清辰的一幕。 长道内隆隆隆的震动不止,零散的碎石依旧不停地掉落,林溪洛身子在发抖,她看着眼前的白树成不免有些心虚,实实地退了一步。林溪洛深吸一口气,她故作柔和地对白树成微笑说:“对不起,白,只有这样做,我们才能顺利地逃脱,不是吗?你也快逃吧,趁大蛭虫去吃她的时候。” 说着,林溪洛绕过白树成,跳上祭起的黑刃匕首。这一次白树成没有再拦她,林溪洛不敢多留,直向洞外飘去。 ‘轰隆隆!’山洞内又是一阵剧烈震动,白树成看了看漆黑的山洞深处,他飞身化作一道黑影向柳清辰掉下去的方向飘了下去。 山洞深处,掉下来的柳清辰顺着斜坡连连翻滚,最终摔落在碎石坑里。刚刚的重击和一连串的摔碰使得她身上伤痕累累,此时的柳清辰更是虚弱得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原本昏暗的周围一下子变得白亮,柳清辰知道是那条大蛭虫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后。生路已断,柳清辰不禁心寒透彻。 大蛭虫‘嗷呜呜’的怪叫着,它那可怖恶心的血盆大口向柳清辰咬来。就在这个时候,柳清辰突然感觉腰身一暖。却是白树成鬼魅般的身影出现了,他搂住了柳清辰纤细的腰身将她抱了起来。柳清辰忙抓紧玉琴上的金穗。霎时间,两人一琴险险躲开了大蛭虫的巨口。 ‘轰隆隆!’大蛭虫的身躯扎进了碎石坑中,惊起一片碎石飞扬,强大的气力向四面扑袭。 大蛭虫抬起如山般庞大的身躯,那巨大的虫头上,灰土如瀑布般洒了下来,坚韧锋利的虫牙咀嚼着口中岩石,将那些岩石咬得粉碎。白树成将柳清辰拥入怀中,顺着倾斜的岩土石壁翻滚了下去。 大蛭虫脖子一扭,带着满身的碎石灰土,蠕动虫身再次向他们靠近。 白树成抱着柳清辰翻滚入碎石坑的深处,他看了看周围,正巧身旁石壁有一处岩缝能容得两人,他便带着柳清辰挤入了石壁的缝隙中。 ‘嗷呜呜!’大蛭虫震耳欲聋的叫声震彻岩洞,它蠕动着虫身爬向碎石坑深处。大蛭虫经过那石壁时,两人不敢作声,白树成目光死死地盯着那荧光亮白的巨大虫身。那虫身又大又长,白树成感觉大蛭虫的肉身在岩壁缝隙前爬过了好久好久才看到尾部,当虫身尾部离开了白树成的视线之后,他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了一分。 这等凶物着实可怖,白树成也不敢鲁莽冒险,只能静等,唯一生还的希望只有静等大蛭虫远去。在黑暗中,柳清辰借助微弱的光看着抱着自己的白树成。她注意到白树成的黑发中夹杂着几根白发,颇有世事沧桑之感。他的头发散落,盖过半脸,另一半满脸灰土,而他盯着岩缝外的眼睛显得格外凝重。虽然他们之间还有那副玉琴隔着,但柳清辰依旧能感受到白树成身上略微温暖的体温,也闻到那泥血混杂陌生的味道。不知是因为他刚刚救了自己的性命,还是此时自己正被一个男人抱着,柳清辰一向冷淡的面容竟有了一丝微红,她的心也已经莫名其妙地慌了起来。 突然,震耳欲聋的怪叫声如霹雳惊雷,大蛭虫血红的巨口笼罩在岩壁上,这一次撞击十分剧烈,震得石壁外灰土朦胧。 ‘嗷呜呜!’随着大蛭虫的叫声,整个地洞也摇晃得越来越厉害了。白树成的脸色煞白到了极点,他分出右手抵住石缝内坑陷的地方,以避免被撞击震出岩缝,同时柳清辰也感觉到白树成抱着自己的手更紧了。 ‘咔咔咔!’锋利的牙齿割划岩壁的声音极为刺耳,短暂的光亮过后,大蛭虫血红的大口再度显现出来,利牙再次撞在石壁上。柳清辰原本惨白的脸又白了一分,她下意志抓紧白树成的外衣袍。两个人早已经挤到了石缝深处,大蛭虫依旧不死心,锋利的牙齿不停地咬啃岩壁表面。 由于石壁裂痕的移位,岩缝内的空间突然小了许多,在柳清辰惊慌中,两个人被挤得更近了。白树成一咬牙,右手竭力抵挡着石缝的压力。可是无济于事,显然他们已经陷入了绝境,那可怖的大蛭虫在外面咬撞石壁,震得岩壁出现了更多的裂缝,裂痕持续增多,岩缝就会扭曲移位,就会加重对他们的挤压。 灰土弥漫中,大蛭虫依旧歪着脑袋疯狂地啃咬石壁,经过一番折腾之后,大蛭虫见吃不到岩缝内的食物,恼羞成怒,摆动着巨大的虫身,碎岩、土石铺盖而下,一层层堆积在岩壁上,两个人眼前越来越暗,最后变得一片漆黑,虫身隆隆的爬动声渐渐远去,周围也安静了下来。 白树成耐心地等待了一会,确定没有了动静后,他才松开抱着柳清辰的手,爬出了早已变得狭窄的石缝。 看来大蛭虫真的已经爬走了,借助微弱的光,白树成看清眼前是一片厚厚的土石,他抬起头,不禁惊得面色煞白。若不是有两块巨大的岩壁交叉支撑住岩壁外的碎石,想必两个人早被活埋在岩缝里了。 第077章 【邪剑】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现在,两个人被困在一处极其狭小的范围内。白树成摸索着碎石堆,企图寻找缝隙逃生。 周围突然变得非常明亮,却是柳清辰已经爬出了岩缝,她的翡翠镜悬在了空中,如一盏白色明灯。因为伤势过重的关系,柳清辰只能扶着石壁才能勉强站得住,她的面容虽然还是冰冷如霜,但此时却多了一丝被折磨后的憔悴。 白树成在碎石上找到了一处薄弱的地方,然后退后了两步,蓝色的仙光汇聚在掌心,他企图劈开一条道路。 凝神聚气之中,白树成突然感觉腹部一阵剧痛,刚刚汇聚起来的蓝色仙气也顷刻消散。原来是白树成体内的九灵散之毒复发,他只感觉到喉咙一热,鲜血就忍不住地喷在了岩壁上。 此时,一片灰土散落下来,柳清辰抬头看见上面那些不稳定的岩石又压低了一分,她惊得退后一步,纤瘦的背身紧贴在岩缝口,观察片刻,悬着的心还是迟迟不敢放下。 再看白树成捂着腹部竭力呼吸,毒发得很严重。很明显,白树成现在无法再施展法术了。白树成盘坐在地上,运起静心诀,涨红的脸渐渐有所缓和。 在翡翠镜的照耀下,柳清辰倚扶着岩壁并腿坐了下来,她掀起绒袍下的白裙,看了看自己腿上的伤口因尸毒而恶化得严重,不由得微微叹息。 听到柳清辰微弱的叹息,原本运气疗伤的白树成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看见柳清辰正用撕下来的白裙布一点点擦拭血红的伤口。白树成站了起来,他走到了柳清辰身前压低声音对她说:“让我看看你的伤。” 柳清辰愣了一下,她看着白树成,终将手中染血的白裙布移开了伤口。白树成蹲下身来,一点点撕开柳清辰伤口旁的绸缎白裤,像雪一样洁白的肌肤露了出来,如水滑嫩的细腿上斜斜地映现出一道血红的划痕,伤口淡紫,竟是染上了尸毒。 又是最为棘手的尸毒,水莹生前就被此毒折磨过。好在柳清辰中毒较轻,又是擦伤,容易医治。白树成借助翡翠镜的亮光仔细观察一番,他一抖外衣,十多个草药瓷瓶环绕在他腰间的衣布下,白树成取出其中几个草药瓷瓶,将里面的药粉相互搀兑,然后将配好的药粉沿着柳清辰腿上的伤口一点点上药。 柳清辰静静地看着白树成,虽有疼痛传来却丝毫改变不了她的面容,她感觉到白树成此时认真的样子,竟让自己的心中有了很浓重的安全感。 上了药后,白树成取过柳清辰手中的白裙布,这使原本有些失神的柳清辰回过神来,白树成依旧低着头,将裙布一圈圈缠在柳清辰白皙的腿上,盖住了伤口上的药粉,然后慢慢地系紧。 “没事了,这药专解尸毒。”白树成低沉的声音说,这一切做完后,他就站起了身,又回到碎石堆下盘坐下来,继续运气疗伤。 草药似乎很有效,柳清辰感到伤口不那么痛了,变得清凉了许多,她不由得又多看了白树成一眼。 两个人都很疲惫,渐渐的,都相续在寂静中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倚在石缝边睡去的柳清辰慢慢醒来。周围依旧是被她的翡翠镜照得明亮,她感觉凉风袭身,顺着那风源一看,只见白树成站在石壁前,在他身上蓝光环绕,衣袍和长发无风自飘。 柳清辰不禁黛眉微皱,她不知道九灵散这味奇药,只暗叹这个男子究竟学得什么法术?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体力和真气。而且看现在的样子,比之前更强劲了一层境界。 白树成带着一身动乱不安的法力向碎石打出了这一掌,蓝光击在石上。随着轰隆隆的巨响,碎石被震裂,碎岩壁也塌了下来,和白树成预先计划的一样,岩壁被打开了一处破洞,足以使他们通过。 这击打的力度用得颇为巧妙,其实白树成也没想到自己这一击能将岩石击碎,他摸了摸腰间的草药瓶,心道:这九灵散对自己的药力是越来越厉害了,但同时他也感觉到自己的心肺已经有些绞痛了,深知体内的毒性也更深重,不知自己这条命还能用几次。 是否能逃得大劫,就看眼前这一条路了。白树成转过头,他看了看身后的柳清辰。 柳清辰知道白树成是想让自己和他一起走,她将玉琴抱在身上,扶着岩壁强撑着站了起来。她发现腿部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但是动一动还是会传来痛楚,而且现在的她也很虚弱,根本没有力气让她强撑。坚强的柳清辰忍着伤痛向前走了一步,纤瘦的身子就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险些跌倒。 白树成忙到柳清辰身边扶住了她,柳清辰的玉手理过挡在眼前的墨黑长发,低着头借着白树成的搀扶,努力地向前走着。 两个人出来后,来到碎石堆外的洞内长道,去往洞口的路已经被堵死了。 白树成低沉的声音对柳清辰说:“我们下去。” 看着被封得死死的山洞,柳清辰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默默地同意了白树成的想法,跟着他向山洞下面而去。 漫长的黑暗路途中,只有寂静。在白树成看来,柳清辰总是低着头,脸上不带一丝的表情,这个冰雪道仙,更像是一个很文静的女子。 白树成和柳清辰沿着长道回到了洞庭,两个人绕过大蛭虫钻出来的大洞,大洞内鼾声隐隐做响,想必那条大蛭虫正在昏睡。 洞庭再往前面的路就有了向下的石阶,两边的岩壁也平整了许多。石壁上隐约能看见雕刻的图案,但上面布满绿色的苔藓和盘绕的地藤。终于,在走了许久之后,两个人看见了下面石阶的尽头,那里有一座敞开的石门,这就是之前林溪洛一直想要去的地方。白树成突然感觉到头晕,身子瞬间失力,险些摔倒。他的脑海里更是有种莫名其妙的混乱感觉,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重,仿佛是要拉着他,要把他带到某个地方一样。 柳清辰也感觉到白树成身子有些不稳,但她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只以为白树成是因为伤势的原因。 两个人走到了洞的下面,通过了那座敞开的石门,里面是一个巨大的石室,整个石室像上面的洞庭一样宽敞,但是石室的顶端、地面以及四面的石壁都比那洞庭要平整许多。借助翡翠镜的亮光,看得清石室四周石壁上满是诡异的雕刻,不同于上面洞庭的是,这里大多都是古怪虫子的雕刻,而见不到巨人的身影。柳清辰环视四周,她感觉这石壁上的雕刻很是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突然,她察觉到白树成松开了扶着自己的手,柳清辰向他看去,同时也看到了石室中央惨烈的一幕。 原来在石室的中央是一块刻满咒符的圆形大石盘,石盘上插着一把乌黑的长剑,剑刃上面走动着鲜红的古老字符,发出一闪一闪的红光。而在长剑的周围是十多个骷髅白骨,有的身穿道袍,有的身穿盔甲,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的骨手都和剑刃连接着,可想而知他们是触摸着长剑而丧生的,那把剑也散发着浓重的阴邪之气。 而白树成正向那把长剑走去,他还鬼迷心窍般的向那剑柄伸出了自己的手,如同那些骷髅白骨生前最后一幕一样。 柳清辰看见白树成走到了长剑的面前,实实地抓住了那把长剑的剑柄。下一刻,一股黑色的邪气顺着白树成的手臂蔓延,白树成痛得失声大叫:“啊啊啊啊!”黑气很快就涌遍了白树成的身体,使他的全身抽动不停,被惊醒的白树成企图松手,可手仿佛与剑柄连为一体似的,怎么也离不开那把长剑。他身上的鲜血顺着胳膊流入了那把长剑,是那把长剑在吸他的血肉。 “啊啊啊啊!”白树成右眼翻白,肉身竟一点点瘪了下去,仿佛被抽空了一样。最后随着他喊声即止,白树成‘扑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头也垂了下去,黑发遮盖了他的面容。 最后一缕鲜红流入剑身,鲜红明亮的邪剑恢复了本来的样子,只是周围阴邪之气变得重了许多。 一切安静了下来,柳清辰登上石盘,她走到白树成身旁,弯下腰身,伸出玉手挽起白树成低垂的黑发。渐渐地,柳清辰看到了白树成那张干瘪的骷髅之脸,惊得她忙收回了手。白树成的身子也随即一晃,瘫倒了下去,和周边的骷髅一样,他也成了骷髅。 第078章 【噬血】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白树成已经死了,柳清辰心中不由自主地燃起了怒火,她的目光落在了那把插在石盘上的长剑上面,眼眸中充满了冰冷。柳清辰最讨厌这些害人的邪物了,她决定要毁掉这把剑,于是她走下石盘,尽管没有多少真气,柳清辰还是对着那把长剑弹动着怀中玉琴的琴弦。石室里传来了一声清脆的琴音,从灵寒玉琴上荡漾出两波微弱的寒光向那长剑斩去。不想,寒光触到长剑竟反弹了回来,柳清辰完全没料到,她忙侧身躲过了锋利的寒光,寒光撞在柳清辰身后的石墙上,刻划出两道深深的痕迹,石墙上也映出寒霜,掉下一片土灰碎冰。 看来此剑并不简单,柳清辰心想,就在这个时候,石室内突然有些摇晃,地洞通道内传来‘隆隆’的声音。 柳清辰意识到是那只大蛭虫被惊动了,碎石在灰土中迸溅,震响声中,石室外头的大蛭虫正蠕动着它那巨大的虫身撞击石室的墙壁。柳清辰靠近石盘,她似乎是想要躲在石盘后面,但这个时候,石盘上有了一阵响动,柳清辰一惊,她看见竟是已成骷髅的白树成慢慢地爬了起来。 隆隆的响声和剧烈的地震中,骷髅白树成的胸口弥漫着精妖之石的黑气,他从长剑旁站了起来。柳清辰原本以为白树成已经死了,而刚才白树成的确已经成为了一堆白骨骷髅。但现在,骷髅站了起来,他还将自己的另一只手也握在那把邪剑的剑柄上,做出拔剑的姿势。 正当骷髅白树成用尽力气去拔那把长剑时,另一头的大蛭虫撞碎了大片的岩壁,终于打通了足够他通过的大洞,它在浓灰中爬进石室。 石盘上出现了裂缝,骷髅白树成竟一点点将长剑拔了出来,那把长剑红光闪烁,还在努力地吸噬白树成白骨上残余的血肉。终于,整把剑都拔出石盘,石盘周围裂痕遍布,长剑周围的十几个骷髅也都支离破碎,柳清辰看着眼前骷髅白树成手中的那一把漂亮的长剑,整把剑长六尺,剑刃宽五寸。通身如黑铁铸成一般,乌黑的剑身走动着鲜红的符咒。突然,周围一片亮白,却是大蛭虫血盆大口正向她和白树成咬来。 在这紧急关头,白树成抬起手中长剑,墨黑邪气随大剑带至高点,然后轰然劈下,邪气扑卷在石室地面上,一道巨大的黑色剑气横空而显,向大蛭虫斩去。黑色剑气斩在那胖嘟嘟的虫肉之上,那一道痕迹向内挤压最终破碎。‘呜嗷!’大蛭虫发出震耳欲聋的惨痛叫声,鲜血如河水一般扑泄而下。 大蛭虫昔日厚不可摧的皮肉居然被白树成的剑气斩破了,柳清辰不禁惊叹这把邪剑的威力之强。 ‘哗啦啦~!’肮脏的热血浇灌而下,血肉如一滩烂泥般扩散在石室中。面对向自己泼洒而下的热血,柳清辰挥袖用雪绒白袍罩住自己。随着‘扑啦、扑啦’的浇灌声后,一切安静了下来,柳清辰发现自己并没有置身在肮脏的热血中。她松开了抓着雪绒白袍的手,看见白树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身前,是他用宽大的衣袍为自己遮挡住了血污。现在的白树成,脸上依旧是皮包着骷髅,面容可怖至极。 ‘扑通!’大蛭虫巨大的身体倒在了血池之中,它满嘴利牙的大口处被豁开一道长长的剑痕,剑痕已将虫肉翻开,如泉涌般地往外流淌着鲜血,晶莹剔透的虫肉照耀着鲜血中的倒影。 骷髅白树成转过身,他衣袍上的碎肉和污血慢慢地流淌着,那把乌黑的长剑此刻沉重得不能抬起,剑尖浸在血池中,剑身随之变得越来越鲜红,却是那长剑在贪婪地吸食着血肉。柳清辰抬起头向白树成看去,却见白树成颤抖的胳膊慢慢地从干瘪变得饱鼓了起来,他握着剑的白骨手也变回了原来的样子,白树成竟然开始恢复了血肉之躯。 石室内的地面从鲜血中映现出来,随着最后一股血肉流入长剑之中。剑身邪气渐渐平息,鲜红也慢慢变成乌黑。 当白树成再次回过头看着柳清辰时,他已经不是皮包着骷髅的模样,又和柳清辰当初见到他的时候一样,他恢复了肉身。 白树成目光冰冷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长剑,似乎在想着什么。 ‘呼啦!’亮白再次笼罩住了他们,柳清辰抬头一看,却是那只大蛭虫死而复生,再度向他们咬来。柳清辰抬起怀中玉琴,弹动琴弦,但由于她的真气耗尽,琴弦荡出的锋利寒光刚一飞到空中就消散得无影无踪。而后,她的眼前便黑影一飘,正是白树成挥起长剑再次向大蛭虫斩去。 虽然柳清辰也很想战斗,但此时她虚弱得只能靠白树成来保护她。 巨大的黑色剑气直直击在大蛭虫的大口上,鲜血迸溅,由于承受巨大力度的原因,大蛭虫的虫身向后一缩。白树成双目一明,他踩出凌云步,鬼魅般身影转眼落在大蛭虫头上,长剑再次劈砍而下。 ‘哐哐哐!’几剑下去,剑气迸溅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淋的大蛭虫左摇右摆地将白树成甩了下去。白树成摔在地上,他刚刚翻起,巨大的血口将他与周边的碎石一同咬进口中。 石盘上正屏气凝神观战的柳清辰雪容顷刻一变,因为她看见痛苦的大蛭虫把白树成吞了下去。但是很快,一道黑色剑气冲破了大蛭虫的身体,击在石壁上,留下一道又大又深的剑痕。 大蛭虫巨大的虫身翻滚、扭曲,黑色剑气一道道从它体内各个方位飞出,碎石乱飞,浓灰弥漫,鲜血泼洒,还有巨大肉身在血液中‘隆隆’的扑打声,使得这一场战斗变得异常的惊心动魄。 ‘嗷呜!’大蛭虫的肉身爆裂,白树成的身影破肉而出,数块巨大的碎虫烂肉向四面飞溅,黏在石壁上带着污血缓缓滑下,大蛭虫被撕成两截,后半截虫身蜷曲在鲜血中颤抖着,前半截虫身还挣扎着往前爬,它身旁的石壁上已经布满了深深的剑痕。 白树成落在大蛭虫的虫头之上,他黑衣袍沾满污血碎肉,长剑在他双手间一转,随着他冰冷锋利的目光,剑尖朝下,狠狠地向大蛭虫的头扎了下去。 ‘嗷呜呜!’大蛭虫发出最后一声呻吟,晶莹的身躯砸在鲜血之中,血雨飞扬,血海波涌。 一切渐渐平息,整个石室已然成为了一个血池,到处都是碎肉漂浮,更为明亮。 “哈哈哈……”周围响起放荡的笑声,震得石室摇晃起来,妖气越来越凝重。白树成和柳清辰顺声一看,却看见一个黑发少年坐在大蛭虫的后半截肉身之上。他年龄约有十六七左右,比柳清辰还小了两岁,眉清目秀间却带着一身邪气。 白树成面色凝重,本能告诉他此人并非善类。他和柳清辰怎么会知道此人的真实身份,这个人便是妖邪五祖之一的虫豸之祖恶毒蛊妖。 但看恶毒蛊妖身穿彩绸,面目清秀,邪魔一样的深邃黑眼,长发柔顺如水。只是外表太过年轻,个子也只有六尺左右。 “八百年啦,邪隐终于又被人重新拿了起来。”恶毒蛊妖道:“这要感谢你体内的精妖黑石,它与你血脉相通,邪隐剑吸光了你的血肉,也激怒了它。” 白树成看了手中的剑,没有说话。 “哈哈哈……”恶毒蛊妖的身影消失在大蛭虫的背上,黑雾般出现在白树成身后,背对着白树成又道:“此剑名为邪隐,没有人愿意拿起此剑,因为此剑邪气极重,伤人必先伤己。”恶毒蛊妖的笑容露出了他洁白锋利的牙齿,他靠近白树成缓缓说:“它的上一任主人就是被它的邪气侵蚀而亡的,可怜千年道行毁于一旦。” 白树成依旧是冷冷的面容,而一旁的柳清辰已经是面无血色,因为她已经想起来了石壁上的图案就是古老虫族留下来的,而眼前的这个妖孽就是古老虫族最后一个族人,当世的虫豸之祖恶毒蛊妖。 “哈哈哈……”恶毒蛊妖再次哈哈大笑,他从白树成身边走过,他的身影‘唰’的一下消失了。 白树成利目一闪,抬起头看着空中的黑风聚集,恶毒蛊妖周围黑雾弥漫,妖气凝重,他的面色顷刻变冷,道:“邪隐的新主人又如何?你们杀死了我的大蛭虫,必须要以死偿还!” 第079章 【虫祖】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白树成抬起邪隐剑,上前一步,劈落斩下,一道巨大的黑色剑气向恶毒蛊妖斩去。 恶毒蛊妖笑容不改,只见他不躲不避,黑色剑气一触及到他的身体,顿时化作黑气融入了他的体内。 恶毒蛊妖哈哈大笑道:“剑气斩诀?哈哈哈……” 白树成眉头一皱,挥舞着邪隐剑,邪气大盛,一道道黑色月牙剑气如波涛汹涌般向恶毒蛊妖身上斩去。 如第一斩一样,所有剑气触及恶毒蛊妖的身体都被吸了个干干净净。 “哈哈哈……”在剑气中,恶毒蛊妖笑得越来越放荡。他张开双臂,黑色的外衣缓缓飘舞,弥漫出邪恶之气。 白树成半跪着身子,邪隐剑立在地上,他已经竭尽全力,而那恶毒蛊妖不躲不避,却丝毫没受到伤害。白树成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可怕的敌人,透过披散黑发,他的目光异常凝重。 恶毒蛊妖一仰头,笑着呲牙说:“完了吗?该我了吧!”说着他伸出了右手,手见风就长,顷刻变得巨大,直向白树成抓来。 白树成踩出凌云步,身形如风一般险险躲开巨手利爪。 “哼!”恶毒蛊妖眼睛一亮,笑意不减。白树成还未来得及反应,身子便是一紧,恶毒蛊妖的巨手竟突然将他抓在手中。连白树成自己都不知这手从何抓来,他面色凶恶,挣扎着两下身子,却动弹不得。 “哈哈哈,无极凌云步法。”恶毒蛊妖又是一阵得意的笑声:“你这身法术也算正宗天道,却配了一身的邪气、妖气!” “哈哈哈……”恶毒蛊妖笑容渐渐邪恶,白树成感觉到身上的力度越来越重,简直要将他挤碎了一样。 突然,恶毒蛊妖的巨手上泛起一层浓重的冰寒之气,可原本会冻结一切的寒气顷刻被恶毒蛊妖的身体吸收得无影无踪。原来是柳清辰施法想去救白树成,但还是无济于事。 柳清辰此举无疑使恶毒蛊妖注意到了她,恶毒蛊妖对柳清辰邪邪地一笑道:“寒冰诀,哈哈哈!” 柳清辰凝神冷容,即使是面临这样可怕的强敌,她依旧没有丝毫的恐惧之色。相反,在柳清辰的周身不断地聚集着寒气,连石台下原本冒着热气的血海也都冷了下来,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恶毒蛊妖嘴角露出邪恶的笑容,他对柳清辰道:“你的境界应该在寒冰诀四层以上,而且你的太虚清云道也修得了半仙境界,你十九年的凡人年龄达到这层境界真是不容易。”说着,恶毒蛊妖抬起了自己的另一只利爪。 而柳清辰却继续催动着寒冰诀法,转眼周身荡起一股强劲的寒气,在她身前凝聚成一个晶莹剔透的菱形冰刺,刺尖直指向恶毒蛊妖。巨大的菱形冰刺向恶毒蛊妖刺了出去,柳清辰还是出手了,恶毒蛊妖的利爪伸长,变得巨大无比,指尖带着寒光向柳清辰飞去。 ‘咔咔咔!’‘咔咔咔!’菱形冰刺顷刻被抓得粉碎,恶毒蛊妖那锋利的指尖向柳清辰逼来。柳清辰在自己的法术被破开之前,就已经凝聚冰墙来护住自己,但是由于真气耗尽,凝聚起的那一层薄薄的冰墙根本抵挡不住恶毒蛊妖锋利且无坚不摧的利爪,眼看脆弱的冰墙也随冰凌一起破碎。 面对恶毒蛊妖即将而至的利爪,柳清辰连退两步,虽然玉指在怀中玉琴上连勾三弦,但已无真气施展寒冰雪曲,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便她真能施展出这一式雪曲,想必也是毫无作用,因为柳清辰面对的是万年古妖,她那点道行怎么能够对付得了? 正在这万分紧急之时,白树成狠力一咬牙,全身泛起白光,法力随之强劲。恶毒蛊妖感觉到自己的巨手有了异常,当他再看向白树成的时候,脸上突然泛起了惊讶之色。白树成身上持续上升的强大气力正努力地挣脱恶毒蛊妖的巨手,尽管那只巨手仍旧抓得紧紧的。 “啊啊啊啊啊!”白树成仰天大吼,一声宛若雷霆之怒顷然爆发,震得石室四周的石壁裂痕遍布,满地血肉波动不安。 恶毒蛊妖的利爪停在柳清辰身前仅有一尺的距离,可谓命悬一线。恶毒蛊妖感觉到自己抓着白树成的手臂有些发麻,他发愣地看着白树成,他能清楚地感觉得到白树成此时的无比愤怒。不光是恶毒蛊妖在发愣,站在石盘上的柳清辰的目光也紧紧盯着白树成。她感觉到白树成身上除了诡异的白气之外,又散发出了极强的煞气,而这股煞气却比那夜时更强劲了许多。 恶毒蛊妖在愣神之中恢复平静,他又是阴邪一笑,抓着白树成的巨手慢慢一捏,白树成顿时痛苦地咬紧血牙,抵抗着那巨手带来的强大力度,鲜血顺着他悬空的黑靴子一滴滴流了下来。 “哈哈哈……”恶毒蛊妖哈哈大笑,巨手用力一甩,白树成便飞了出去,摔砸在石室的墙壁上,柳清辰看见他带着一片鲜血滑落到血池中,便又回头看着恶毒蛊妖。 几乎在同一时间,恶毒蛊妖的两只巨手逐渐缩小,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他哈哈大笑,自言自语道:“天命之气!哈哈哈,原来你就是陆云天所收的那个凡人徒弟!” 陆云天?听到这三个字,白树成心中一震,因为他想到了十年前水莹曾跟他说过的话,水莹的师父就叫陆云天。 白树成捂着胸口,他从鲜血中站了起来,怒视着恶毒蛊妖道:“你认识陆云天?” “哈哈哈,丹火天君陆云天,携天书下界,私传凡人。”恶毒蛊妖继续说:“而私读天书的人就是你!” 说着,恶毒蛊妖抬头望天,哈哈大笑,放荡道:“凡人读天书!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混乱啊,哈哈哈!” 白树成深深地呼吸着,他只想问一句话,那就是陆云天的行踪。他竭尽全力地冲着恶毒蛊妖喊道:“陆云天在何处?”那声音再次震彻得石室摇晃,使得石室顶端的大片灰土散落在血海中。 恶毒蛊妖笑着的利牙中挤出三个字:“他死了!” 死了?白树成感觉整个身子如雷击一般,水莹生前一直想找的师父已经死了。 “哈哈哈,你身上有那颗精妖之石,它和邪隐剑一同咬噬你的血肉,令你痛不欲生。”恶毒蛊妖的声音回荡在石室内:“你私读天书,已经成为天界众神要诛杀的对象,也成为日后神魔交战的祸端。” 恶毒蛊妖道:“无字天书本归天界所有,自上古书籍记载,天书本无字,但蕴含着三界万万物的所有根源,藏匿着天与地的灵性和精华,若有身怀天命之人能参透其中奥妙,法力修为也会随之高深莫测,以至无边无尽。” 恶毒蛊妖还在说着疯疯癫癫的话,像是自言自语:“哈哈哈,天帝要我杀你!天意法旨要我杀你!芸芸众生要我杀你!有千千万万个理由要我杀你!” “我也本该杀你,哈哈哈。”恶毒蛊妖如疯了一般肆虐狂笑着:“哈哈哈,我杀的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造福三界!” 突然,恶毒蛊妖面色狰狞,他恶狠狠地道:“而我偏偏不杀!”他这句话如此震慑天人,违逆九霄。他那张转笑为怒的脸更为凶恶,恶毒蛊妖咬牙切齿地说着:“我不想再看到那个早已成定局的所谓天意!” 突然,一大片黑气涌满了整个石室。在强大的力度下,白树成和柳清辰身不由己的飘了起来,他们根本无力反抗,任由恶毒蛊妖摆布。柳清辰抱紧玉琴,雪容霜冷不变,而白树成却直视着恶毒蛊妖,他感觉恶毒蛊妖那双深邃的黑眼,极度邪恶,仿佛勾起了他心中压抑已久的仇怒和怨恨。 白树成和柳清辰两个人都很清楚,恶毒蛊妖能轻而易举地杀掉他们,可是恶毒蛊妖从祭起符咒开始,黑气环绕在白树成和柳清辰的周身,却丝毫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最终。恶毒蛊妖笑着说:“我要让你存在下去!因为只有你的存在,定数不再是定数,强弱才会颠覆!” 从阴山山顶,至上而下,划过一道白光,直裂进大地。白光耀眼,随后一片震彻天地的‘轰隆隆!’。大片碎石如江河吞涌一般,阴山半边顷刻倒塌。云雾弥漫,灰土飞扬。 恶毒蛊妖一厢情愿地放走了身怀天命之气的白树成,但这不是他的仁慈,他只不过想要借天命之气引发三界动乱,而寻机完成自己复兴古老虫族的大愿而已。恶毒蛊妖在灰土弥漫中哈哈大笑,那般放荡,那般疯狂,那般无视一切,仿若曾经在人间肆虐过的神魔。 给读者的话: 《仙妖祸世录》第二卷‘噬血邪隐’至此结束,第三卷‘蝎之大漠’由80章开始。 第080章 【大漠】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八百年前,曾有一个人站在天地之间说:‘这个世界不需要主宰,所有迫害我们的,无论是神还是魔,都不可能让我们屈服。’后来,这个人凭借自己的力量成为了人间最勇敢的人,他也是唯一能让神魔感到畏惧的人,他就是创立中原王朝的祖皇。 如今,八百年过去了,谁又能站在天地之间,再说出这句话呢? 白树成在昏昏沉沉中闻到了淡淡的凉香,他睁开眼睛,在朦胧中看见一个身姿纤瘦的少女坐在自己身旁。 这个人正是柳清辰,她已经脱下了总穿在身上的雪绒白袍,现在穿着的是里面绣着荷花的蓝纹白褂衣。那如雪袄般的褂衣内是一件白色布衣,布衣那洁白如雪的长袖抚过她如玉般的手背,她的手腕上还隐隐露出一对精致的玉镯,宽宽的白缎缠着她纤细的腰身,白缎外面是青宝腰带,腰带一侧挂着玉佩和翡翠镜。她的下身穿着的是青瓷长裙,裙内隐隐露出绸缎白裤,她没有穿鞋,足上只有洁白如雪的布袜。柳清辰双腿平放地坐着,纤瘦的身姿显得她一身衣裳格外的静雅清秀。 她还是那样绝美的容貌,肤白如雪,黑发如墨。在白树成愣然的目光下,柳清辰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白树成的头痛得厉害,他努力地坐了起来,这一动便牵连了伤口上的痛楚,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有很重的内伤。他倚着冰冷的石头墙壁,目光游动在四周。在他们所在的简陋石房内,桌椅柜子都显得很陈旧。石屋很小,他和柳清辰都坐在铺着绿色花条被褥的石床上,柳清辰在内,白树成在外。石床内侧石壁上有一个方形铁纹窗,窗下平放着柳清辰的灵寒玉琴、玄冰剑还有白树成的邪隐剑,柳清辰的雪绒白袍和她那双白布鞋也在那里。石床的外侧有一个摆着长颈铜瓶和油灯的方形棕木桌。 木桌旁的椅子上坐着一个手持拐杖的老婆婆,老婆婆白麻布裹头,上穿棕黄色条格衣裳,下穿黑色布裤,竟是一副西域人的打扮。 西域人?白树成连忙向铁窗外面看去,那里也是一片黄黄的风沙,烈日炎炎,昏黄无边。难道这里是西域大漠吗?他早就听说过,西境往西很远的地方是茫茫不见边际的西域大漠,大漠炙热如火烤,是难以生存的恶毒之地。 这个时候,坐在木桌旁的老婆婆开口了,她对白树成说:“年轻人,在你昏迷不醒的时候,你身旁的这位姑娘一直陪在你身边照顾你,一刻都不肯离开,你们小两口不离不弃的,还真是恩爱。” 听到老婆婆的话,白树成有些愣然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柳清辰,若是平常女子听到刚刚那句误解自己清白的话,一定会急着解释,而柳清辰此时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仿佛这些话与她毫不相干一样。最后,白树成无奈地对老婆婆说:“婆婆你误会了,我与这位姑娘并非夫妻。” 老婆婆笑得满脸褶皱,她得意地说:“婆婆我怎么会看错呢?婆婆我最会看的就是姻缘了,姻缘可是前生注定的事。” 白树成自知解释不清楚,便不再说了,他认为柳清辰这个清冷的女子不会照顾自己,毕竟他们才刚刚认识,她一定是因为真气耗尽,虚弱得不能走动才留在这里调养的。他又看了看不太理会自己的柳清辰,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白树成问老婆婆说:“婆婆,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婆婆的脸上依旧是挂着和蔼的笑容,她回答说:“这里是斯雅王国,我们砂金小镇常常会接待中土来的客人。” 这里果真是西域大漠,如此看来,这里离中土的路还不知有多远。白树成脑海中又映现出恶毒蛊妖邪邪的笑容,恶毒蛊妖的法力对于白树成来说是多么的可怕,他很难想象到自己和柳清辰竟能从那样可怕的魔头手下逃得性命。 白树成下了石床,他推开木门走出了小石屋。外面昏黄空旷的沙漠世界是那样的刺眼,他踩着温热的沙子,爬上最高的一个沙坡,向四面望去。这个西域石屋在砂金小镇的外面,砂金镇周围的大漠区域地势平坦,起伏不大,一眼望去不见边际。小镇四周到处都是农地,小石屋就在一个甜瓜地的旁边。 这片甜瓜地是这位西域老婆婆的,白树成和柳清辰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就落在了这片瓜地里,正被老婆婆家雇佣的耕夫发现,老婆婆好心地收留了他们。他们被救的时候,柳清辰还是清醒的,可是这个冷寂的女子对旁人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三日来,柳清辰始终留在白树成身边。直到现在,她的法力都没有完全恢复。 渐渐的,白树成看见柳清辰穿上雪绒白袍也从小石屋里走了出来,但是她没有过来,只是在强烈的阳光下,眯起眼睛看了自己一眼,便抱着玉琴向小镇方向走去了。 她对自己还是冷冷淡淡,白树成看着柳清辰的背影心想,这大漠气候炎热,太阳又这般毒辣,柳清辰竟还穿着那么厚的雪绒白袍,她难道不怕热吗?不过再一想,自己从接触这个道仙女子以来,她身上就总是散发着凉寒的气息,或许是跟她修炼的寒冰法术有关,仙人的法术果真是普通人不能了解的。白树成也不去多想了,他又望了望四周,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小石屋旁边的瓜地上,这个瓜地有一大半的土都没有翻开,他便向瓜地走了过去。 白树成心想:这段时间自己还是要留在这里疗养内伤,既然留下来就要为这里的人做点事。他早已修炼成不需要吃喝就能活下来的半仙之体,这么做自然不是为了别人能给予他什么帮助,他只是想消遣一下,既能活动筋骨,又能帮助别人,倒也是两全其美。 柳清辰来到了砂金镇,这里果真是一副热闹非凡的样子。砂金镇是大漠斯雅王国内的一处小镇,这里是大漠最干燥炎热的气候地带之一,常年少雨,它是通往大漠深处的必经商路,虽然比较小,但很是繁华。中土商人将铁器、金银、丝绸运入大漠,西域大漠的皮货、珠宝、陶瓷运到中土,这是千古不变的规律,在这里,有的时候还会遇到沿海区域的盐贩或是南方的游艺人。从前的时候,砂金镇总会遇到衣着古怪的客人。只是从十年前开始,这里就很少有外乡人来了,特别是最近几年,大漠就仿佛与外界断绝了关系一样,至于中土王朝如何遭遇妖邪入侵,大漠人自然一无所知。 镇子里广场上的人们载歌载舞,他们喜欢把笑容挂在脸上,周围笛声、木鼓、金铃等乐器交织成美妙的曲调旋律。 这样一个祥和、融洽、充满喜庆温暖的地方,真让人仿佛回到了和平年代,忘去了乱世和苦难。面对柳清辰这位陌生的中土女子,砂金镇的人们并没有在意她在炎热的大漠里,还穿着厚厚的雪绒白袍这样违反常态的事情,因为很多来到大漠的陌生人都是稀奇古怪的,大漠里的人虽然不懂得法力一事,但对于各种神奇的力量已经是见怪不怪,他们的接受能力都很强。 小镇里的人们对柳清辰显得很热情,他们笑着、唱着围在柳清辰身边跳舞,而柳清辰却毫不在意,一直向前走着,她已经进入了小镇的集市。身后的人们频频议论着柳清辰的貌美,从他们的话语中,可以看出他们仿佛看见了这个世上最美的女子。 集市上虽然没有广场上的曲乐和舞蹈,但也一样热闹,两边的店铺张灯结彩,商家老板们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柳清辰还是第一次见到大漠的风土文化,她见到了许多古书上描述的东西。像沙漠建筑、乐器、陶瓷、舞蹈,还有沙漠植物、西域水果和那古怪形态的骆驼。 第081章 【小镇】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柳清辰走进一家挂满琴箫乐器的土房,店主是一个中年男子,察觉到有人进店后就忙放下手中记账的笔,迎了上来,笑呵呵地对柳清辰道:“姑娘,快里面请。” 那店主见柳清辰抱着玉琴,便笑着说:“姑娘是中土来的吧?是来买琴箱对不对?” 柳清辰没有说话,她抬着头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各式各样的琴箱,抬起手从中取下了一个朱红色凤雕琴箱,那琴箱足有四尺长,雕琢精细。 店主忙说:“姑娘真是好眼力,这可是本店最好的琴箱。紫檀木做的,手工精细,是难得的巧夺天工之物……” 柳清辰缓缓打开琴箱,将怀中的灵寒玉琴平放入琴箱内,刚刚合适,那琴箱仿佛是为灵寒玉琴量身定做的一样。她玉手抚摸着金丝纹带,然后一把将琴箱拉起,单侧背在雪绒白袍上。 “这上面雕的是金凤,正适合姑娘家。”店主继续说着:“只是这价钱方面有点贵……” 柳清辰向外面走去,店主见状,忙追上前去,对柳清辰说:“姑娘,你还没给钱呢!” 柳清辰停住了,她从袖中手腕上取下一个玉镯放在桌上,然后离了土房。 那店主拿起玉镯一看,竟是价值连城的美玉,他顿时惊慌地追了出去,对柳清辰摇手喊道:“姑娘,你的镯子太贵重了,小店承受不起。” 柳清辰没有理他,随手拿起门旁立放的一把油纸伞,撑开伞面为自己遮挡强烈的阳光,然后向街道走去,在店主呆呆的目光下,柳清辰渐渐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 集市深处更是热闹,行人也拥挤不堪,到处都是摆地摊的,地摊上有陶瓷、金银器具、还有各种奇怪的雕刻。 柳清辰打着油纸伞站在一个陶瓷小摊前,看着那些精致独特的泥塑雕像。这时,前方人群中走来一男一女两个中土道仙,看他们的身着打扮正是麒麟门的弟子。 那个麒麟门的女弟子指着人群中的柳清辰对男弟子说:“师兄,你看!那边有个好漂亮的中土女子呢。” 男弟子顺着她指着的方向一看,看他的表情仿佛是认出了柳清辰,他迎着走了过去。 男弟子站在柳清辰身旁,对她说:“柳姑娘,居然是你?” 柳清辰转头看了一眼男弟子,男弟子又说:“你就是云岳苍云山的柳清辰吧?真没想到会在茫茫的西域大漠里遇到你。” 柳清辰移开目光,淡淡地道:“我不认得你。” “可是我认得你啊!”男弟子连忙又说:“我曾经随师尊去云岳苍云山时看见过你,柳师妹这般优秀的修为可真是让人钦佩!” 柳清辰没再理他,转身离开了路旁小摊。 男弟子呆了一下,忙喊道:“柳师妹,别走啊!”可他身边的女弟子拉了拉他的衣袖说:“哎呀,师兄。” 男弟子愣住了,女弟子生气地对他说:“人家都说不认得你了,你还一味地说你认识人家!”男弟子这才恍悟,只能一脸失落地望着柳清辰远去的背影。 闹市的另一头,柳清辰站在书摊前,她背着的琴箱使得她纤瘦的腰身向后呈现弯弯的样子,更显得柔弱。撑开的漂亮油纸伞立在她怀中,柳清辰正一页一页地轻翻着手里的书,仿佛忘却了周围的一切事物。 “姑娘,你到底买不买啊?”书摊的主人不耐烦地说:“你都看了半天了,若喜欢就买下来吧。” 柳清辰抬起头看了那摊主一眼,面对柳清辰这般绝美容貌,摊主只得红着脸说:“好吧,好吧,你要喜欢看就看吧。”说着,他还拿起一个木椅,放在自己身边,又对柳清辰说:“来,姑娘,你坐在这里看,免得挡着行人的路。” 柳清辰收了油纸伞,她走进书摊内的凉棚,低头探手轻轻抚起身后的白袍,坐在了摊内木椅上,又继续静静地看起书来。如同在苍云山书阁一般,柳清辰看完一本就换另一本,仿佛这个世界,这个喧闹的集市只剩下手里的几本书一样。 就这样,不知不觉,一直到了傍晚。到了摊主收摊的时候,柳清辰手里的书才被拿去了。摊主有些不好意思,他一边收拾书摊一边对柳清辰说:“姑娘,你看得这些古书都是宝贝,可惜没人识货,无论多么便宜也卖不出去,如同废纸一般。” 摊主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柳清辰也没有理会他的话,她看见书摊底下有一本垫角的书,书名残漏一个‘史’字。柳清辰特别留意民间所记载的史书,她黛眉一皱,站起来将那本书抽取出来,也不顾失去平衡而摊倒下去的一堆书,就站在那里自顾自地看了起来。待一看,书名清清楚楚写着三个字:《蛮荒史》。 柳清辰翻开《蛮荒史》一看,上面的文字竟是真真的古文。 古文是中土王朝建立以前的文字,这本书真的记载着荒蛮的历史吗?而且似乎还跟这茫茫大漠有关。 摊主回过头来,见书都掉在了地上,只得无奈地蹲着身子收拾起来。他见柳清辰拿了那本《蛮荒史》看得入神,便又说:“这本书啊,满纸乱文,也看不出讲得什么事情。如今识得古文的人又少,没人会去看这么莫名其妙的文字,所以卖不出去,只能垫柜子角,姑娘要是喜欢就拿去看吧!” 柳清辰翻看了几页,就将那本《蛮荒史》放入琴箱内的玉琴旁,然后背起琴箱,离开了这个书摊。 摊主看了一眼远去的柳清辰,摇了摇头,继续收拾起地上的书来。当那个摊主再次抱着一堆书站起来的时候,发现书摊上留下了一个名贵的玉镯。 柳清辰回到小镇外的小屋,她远远地看见白树成正在瓜地里干农活。在院子里的树荫下,老婆婆坐在藤椅上用手里的镰刀削掉甜瓜的皮,她还笑呵呵地夸赞白树成说:“这个年轻人还真能干,一个人把十个人的活都干完了。”听了老婆婆的话,柳清辰又望了望瓜地方向,她似乎在想着什么,然后将背在身上的琴箱放下,慢慢地走进了瓜地。 柳清辰脚步轻轻地顺着绿油油的瓜藤架子走到瓜地深处,她玉手拨开盘藤枝叶,看见白树成赤裸着上身正在努力地挥舞着手里的锄头。他那背部的黝黑皮肤流淌着汗水,身体上的肌肉异常的健壮,满是妖邪抓咬所留下的疤痕。 大漠里烈日毒辣,普通人若将皮肤暴露在阳光下肯定会被晒伤,但白树成修练过法术,他的皮肉坚硬如铁,这样反倒更舒服些。 这个时候,白树成将锄头立在身前,他用挂在肩上的布襟擦汗,环视着四周。柳清辰一惊,她连忙退后一步让藤枝挡住自己。她不想让白树成看见自己,只停留了一会儿,又听见白树成刨土的声音,柳清辰才顺着藤架的枝叶小径离开了瓜地。 出了瓜地,回到了小院。老婆婆依旧坐在院子里用手里的镰刀削甜瓜,早上还是满满一筐的甜瓜此时已经被她处理得所剩无几。 柳清辰走过去,她挽起白袍坐在院子里的桌旁藤椅上,拿起了桌上的镰刀,帮老婆婆削剩下的甜瓜。 老婆婆很是意外,她看着柳清辰笑了,是那样一副慈祥的笑容,眼中带着异常的欣慰,她对柳清辰说:“婆婆我从前也有一个像你一样好的孙女,也就是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老婆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终止了她原本说了一半的话,她手里的甜瓜也慢慢地放了下来,笑容也变得苦涩。 能听得出来,老婆婆口中的那个孙女已经不在世上了。 老婆婆看着低头削甜瓜的柳清辰,眼中更是带着一丝温暖的笑意,她看着夕阳落去的霞红,又说:“只是近日来干旱少雨,如果再这样下去,田里的瓜藤都会枯死的,村里的人们都盼着能下一场雨。”老婆婆的这句话,让柳清辰稍稍停顿了一下,但她很快又拿起了一个甜瓜,继续削着。 第082章 【献祭】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寂静片刻之后,老婆婆歇足了劲,她从藤椅上站了起来,将装满削好甜瓜的铜盆端起,慢慢地走进了小石屋。 老婆婆进了小石屋后,柳清辰也站起来,她看了一眼小石屋,然后走到树后,闭目轻念起心法来,只见她手中环绕起仙光,映得天云运转得快速,转眼间便转晴为阴,异常神奇。 在瓜地里干农活的白树成抬起了头,他看见天空乌云密布,隐隐感觉到了浓重的仙气,那仙气带着冰冷寒意,他认得出来,这股仙气是柳清辰身上散发出来的。很快,天上就落下了雨点,一丝一丝的细雨逐渐变得密集,凉意也弥漫在雨中,冲刷掉了炙热。雨下大了,小镇上农地里干裂的土地饱吸着雨水,变得肥沃起来。没有什么比久旱逢甘露更让人们喜悦的事情了,白树成听见小镇街道上传来人们在大雨中喜悦欢笑的声音,他们期盼已久的雨终于落下了。 柳清辰施法成功后,又回到树荫下,如初地坐在藤椅上削甜瓜。片刻,老婆婆走出了石屋,她惊讶地看着下雨的天空,喜道:“刚刚还说不下雨呢,这转眼就下起雨来了。”说着,老婆婆笑了,她看着落雨的天空,像看见了解救苦难的神明。 可能是因为柳清辰的法力虚弱,这场雨并没有持续多久,等到雨晴后,天也彻底的黑了,树荫下所有的甜瓜已经削完了,院子里的木盆和瓷缸都积了些雨水。那雨后带来的清爽迟迟不散,使这个夜晚变得凉冷了许多。小石屋里的灯烛向窗外映出微弱的黄光,夜幕中的沙漠也丝毫不减它的空旷,这样一眼望下去,真的有种特别自由的感觉。 白树成躺在小石屋的屋顶上看着夜空,这里能隐隐听见砂金镇断断续续的犬吠,还有不知从哪里传来的虫鸣声,这些声音都让他心里感觉到异常的安稳。他侧过头向旁一看,借着小石屋内微弱的油灯光亮,能隐约看见院子里的树荫下,柳清辰躺在藤椅上的身影,她身上盖着雪绒白袍,睡得异常安静。白树成在瓜地里干农活的时候,也知道这里干旱缺雨,柳清辰的施雨给这里的人们带来了很大的帮助,他在心里不禁对这个冰雪道仙又增添了几分好感。 这夜过后,白树成和柳清辰在老婆婆家里住了一段时日,白树成帮老婆婆干了许多农活,深得老婆婆赞赏。而柳清辰总到镇里闲逛,也经常去集市的书摊内看书,摊主已经跟她很熟,他很感激柳清辰的玉镯让他富裕起来,当他察觉到柳清辰喜欢看记载民间事物的古书时,便常常会进来此类新书给柳清辰看。 平日里,白树成已经开始多留意起柳清辰来,他眼中的柳清辰仿佛对什么都很好奇。有的时候会有歌舞团路过砂金镇,乐师、舞者们在镇里广场上演出。柳清辰只要发现就一定会去看,白树成每次在广场上找到她的时候,她都站在台下人群里看演出看得很入迷,那个时候,白树成感觉她怔怔的样子就好像一个什么都没见过的小孩。 白树成很奇怪这样普通的歌舞演出,柳清辰为什么会看得这般出神。其实他不知道,柳清辰从六岁开始就在苍云山上修仙学道,从没接触过民间百姓们的生活,所以她喜欢读古书,喜欢书中对民间万物的记载描述,她很向往过着普通百姓们的生活,很向往去更远更美的地方看看那里的风土人情。 也正因为如此,柳清辰才特别痛恨害人的妖邪,她恨妖邪毁去文明,恨妖邪毁去她想要去看的美好景色。 白树成不能了解她的内心,更体会不到她从小到大的孤独。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砂金镇的镇民们渐渐认识了白树成和柳清辰,镇民们都误把这两个人当成了中土来的一对夫妻,甚至是一对议论频频的夫妻,人们议论的无疑是白树成身残丑陋,而他的妻子却美若天仙。柳清辰根本不在意这些,白树成也懒得去一一解释。 镇上的女孩们都喜欢和柳清辰呆在一起,她们羡慕柳清辰晒不黑,肌肤就仿佛是瓜瓤做的一般洁白无瑕。羡慕柳清辰不怕热,身子总是散发着凉凉的寒气。羡慕她不吃不喝也能活下来,羡慕她身上总是有凉香味道,羡慕她长得绝美倾城。虽然柳清辰总不说话,但她不讨厌这些女孩,也不在意她们在自己身边说说笑笑。 镇里的男人们也都很喜欢柳清辰的貌美,想娶她的人也不在少数。但他们都以为柳清辰名花有主,如果不是因为白树成样子凶、力气大,恐怕早就有人站出来向柳清辰提亲了。 其实,砂金镇的镇民们还是很开放的,他们对这种短暂停留的外乡人,尤其是有神奇本领的外乡人,都不抱太大希望认为他们能留下来,像白树成、柳清辰这样的人即使往来得再多,镇民们的生活也不会有太大改变。 这一个月里,白树成听到了这里的人经常谈论到一个叫‘蝎’的人,蝎在大漠人们的心中仿若神明一般。 人们口中的蝎,是大漠的庇护者。因为有蝎,妖魔鬼怪才不敢侵犯大漠。 白树成倒很奇怪大漠里会有神明,他也很想见识见识这个神明。幸好大漠人们每年都要供奉蝎,这一次供奉蝎的日子也已经到来,他也有了机会接触这个蝎。 供奉蝎的那天晚上,砂金镇放起了烟花,人们围在城镇广场的大火堆周围载歌载舞,一张张桌上摆满了牛羊肉宴、葡萄酒和各种水果,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喜悦的表情。 砂金镇广场上的大木台上坐着这个镇的镇长,他是一个年过六旬的白发老人,脸上带着喜悦的笑容。 在广场外面,白树成独自坐在楼阁顶部的石台上,这里很高,能望见很远的地方,相对热闹的广场也显得几分寂静,时时吹来凉风,充满了夜的寒意。 在广场另一面的钟塔楼内漆黑的屋子里,柳清辰站在铁窗边,她也在看着这场盛会。 这一夜,广场上的人们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烦恼,不顾一切的狂欢着。可是,在这原本如此美妙的夜晚,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随着深夜钟声的响起,各种乐器声纷纷停了下来,在人们的喧闹声中,宣读官走上石台,他把双手一平,周围的镇民就安静了下来,宣读官对着夜空朗读着手里羊皮纸上的字:“感谢伟大的蝎,赐予我们和平富饶。感谢伟大的蝎,让这片荒芜的沙漠有了生机。伟大的蝎,使我们免于灾祸。伟大的蝎,带给我们幸福安康。今年又是供奉的大祭之日,砂金镇将送上最美丽的姑娘作为贡品,献给我们伟大的蝎。” 随着宣读官最后一句话的落下,广场上的镇民们都举起双手欢呼起来,而在人群的中央空出了一条长长的道路,一个穿着华贵衣裙的女孩在左右两个砂金镇的士兵陪同下,慢慢地走上了通往献祭石床的台阶。 面对如此场面,楼阁上的白树成坐直了身子,他眉头紧皱,没想到人们用来祭拜的贡品竟然是一个活生生的女子,这里居然有这么可怕的习俗。不过,白树成更怀疑这些都跟‘蝎’有关,这个镇民们心目中的神明恐怕是个妖孽。 白树成想了想,他将身子前倾,让自己落下楼阁,在半空中身影一飘,转眼就落在离广场最近的石屋顶上,蹲下了他的身子盯着广场的中央。 镇民们欢呼着,作为贡品的女孩已经登上了最后一节台阶,她走到冰冷的献祭石床面前,慢慢地躺了下来。在献祭石床的另一侧,一位身穿五彩草叶衣,面带鬼怪面具的巫师已经开始施法了,他摇着满是铜铃的手杖,嘴里哼着奇怪的咒语。 第083章 【供奉】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伟大的蝎神,感谢您的庇护!”宣读官继续宣读着:“您最忠实的奴仆为您准备的贡品即将献上!”台下的人们安静了下来,他们等待着献祭仪式的开始。 天际上已经乌云密布,空气混沌浓稠,在黑暗中,白树成已经将手握在邪隐剑的剑柄上,他准备出手救下这个女孩,而就在这个时候,台下突然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等一下!” 台上的巫师停止了咒语,侍从也都面面相觑。宣读官向下一望,在众目睽睽的一处人群中,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跑进广场,他跪在了台阶下。小伙子满头是汗,呼吸急促,但面色依旧带着坚定的神色。 镇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对突然出现的小伙子怒道:“拉塞尔,你快快退下!” 那个叫拉塞尔的小伙子一脸正容地说:“镇长叔叔,丝丽绮她不愿意做蝎的贡品!” 此言一出,广场上的人们都惊讶不已,那一张张面孔简直是煞白无色,仿佛听到了对神明不敬的忤逆之言。 镇长脸上也是难看至极,他当即怒道:“拉塞尔,你不许胡说!来人,快把这个家伙拉下去!” 士兵们纷纷应声站出,他们抬起手中的长矛向拉塞尔走了过去。 拉塞尔丝毫不畏惧,他继续说着:“请不要把丝丽绮献给蝎!” 献祭石床上的女孩终于忍不住坐了起来,她对拉塞尔喊着:“拉塞尔哥哥,你别再说下去了,你快离开这里吧!” 面对锋利的长矛,拉塞尔却仍继续说着他的话:“蝎他是庇护大漠的神,我们只要诚心向他恳求,他一定会宽容我们的!” 那个叫丝丽绮的女孩大声地说:“拉塞尔,能够供蝎享用是我的福气,你不要犯傻乱来,坏了我的好事。” 拉塞尔仍不停地说着:“蝎不需要贡品,他是无所不能的神,他神通广大!” 拉塞尔的‘胡言乱语’让广场上的镇民们纷纷不安了起来,白树成注意到他们似乎在害怕着什么,连同那宣读官和镇长都是一样。 丝丽绮竭力地大喊道:“拉塞尔!你不要像你的父亲一样,做违背蝎的罪人!” 拉塞尔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台上,士兵们已经走到了拉塞尔的面前,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拉塞尔不敢相信地对丝丽绮喊道:“丝丽绮,为什么?为什么?” 面对拉塞尔的话,丝丽绮伤心地流着泪,她心道:救我,你凭什么救我?我的命已注定,是无法改变的。 “为什么你会这么说?”拉塞尔依旧不死心地对着台上的丝丽绮呼喊着:“这到底是怎么了?丝丽绮!你告诉我!” 广场上的人都麻木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拉塞尔不忍地闭上了眼睛,他痛苦地大喊着。 乌云中传来隆隆的雷声,天空上划过了几道闪电,站在钟楼塔内的柳清辰和蹲在石屋顶端的白树成都清楚地感觉到浓重的妖气。 “快!快!”镇长忙对台上的宣读官道:“快念咒,宣读!误了献祭仪式,蝎会降下惩罚的!” 台上的巫师和宣读官自然不敢怠慢,一个念咒,一个宣读起来。 电闪雷鸣,乌云滚滚,一切都陷入了浓重的阴邪气息之中,这种阴邪气息,白树成和柳清辰再熟悉不过,果然是妖邪在作乱。黑暗的天空上汇聚成一张百丈大的圆形鬼脸,它张嘴而动,发出震耳欲聋且浑厚至极的声音道:“我是蝎的使者,时辰已到,砂金镇的凡人们还不快快献上贡品!” 拉塞尔被砂金镇士兵按着双臂跪在了地上,他仍抬着头看着天空,目光带着不甘和悲痛。 台上的丝丽绮双手放在胸前,她面对天上那张可怖的鬼脸道:“我就是献给蝎神的贡品,请您将我带走吧!” “丝丽绮!不要啊!丝丽绮!”拉塞尔竭力地呼喊着:“你难道忘了你曾对我说过的话吗?” 只见丝丽绮转过头对石阶下的拉塞尔狠狠地道:“住口!拉塞尔,你别再犯傻了!” 拉塞尔看着丝丽绮,看到她的眼中带着泪,阴风瑟瑟,雷声隆隆,丝丽绮说着:“人是无法与蝎神抗衡,大漠还需要蝎神的庇护!蝎神至高无上,人们的献祭自然理所当然,我也只有如此才能报答养育我的父母和家乡的人们,这一切都是注定,不容改变!” 丝丽绮的话一字一字地刺痛着拉塞尔的心,他痛苦地低下了头,他痛恨自己,更痛恨人们的软弱无能,面对神明的压迫而不能够反抗。 天上乌云中伸出一只大手,倾斜而下,直向丝丽绮抓去。 拉塞尔竭力地呼喊着,而丝丽绮也闭上了双眼,泪流了下来,等待着自己注定的归宿。 ‘铮!’的一声震彻天际的碰撞,寒光在霎那间笼罩整个砂金镇。广场上的人们无不大惊失色,他们看见那乌云巨手如受重击,顷刻一顿,快速地缩回到乌云之中。在丝丽绮面前不知何时蹲着一个黑衣男子,黑发垂落,黑色衣袍随风而动。正是白树成,他的身子晃了晃,慢慢地站了起来,将手中沉重的邪隐剑提起。依旧是黑发半遮着苍白的面容,那只冰冷的眼睛面对着满天的黑暗。 周围变得好静,镇长最先回过神来,他抬手指着白树成道:“你是什么人?” 白树成没有回答镇长的话,他从一开始就一直盯着天上的蝎神使者。那蝎神使者的巨大鬼脸也同样看着他,目光凝重。 镇长见白树成没有说话,有些不知所措,台上有人认出了白树成,便对镇长说:“镇长大人,这个人是镇口婆婆家救回来的中土人。” 镇长说不出话来,他也曾听过中土道仙神通广大的传闻,知道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夜空上,蝎神使者那巨大的鬼脸开口对白树成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本蝎使不敬!” 白树成冰冷的目光一明,蝎神使者顿时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又浓重了许多,蝎神使者冷哼一声,正容地说:“在这片大漠,蝎至高无上。违背他的人,即使是神也要受诛!” 还不等蝎神使者说完,白树成已踩出凌云步,双手拖着沉重的邪隐剑,直向天上的蝎神使者而去。 黑煞之气弥漫四周,乌云中巨手再次伸出,巨大的一掌横空拍下,直落在白树成身上,震起一片血雾。广场周围的人纷纷四散后退,原本很大的场地空出了更大,而在那场地的中心地面早被震得裂痕遍布。 浓灰散去,白树成半跪着身子缓缓站起,他用左手的手背擦了一下嘴角上的鲜血,再次抬眼直视黑暗的天空。 蝎神使者见白树成没被击倒,巨大的鬼脸泛起惊讶之色。其实早在十年前,白树成就见识过这类妖法,当年他和水莹经过雨石村的时候,白衣鬼施展过同样的鬼脸,只不过眼前的这个蝎神使者的修为远远高过当年的白衣鬼,他的鬼脸更为巨大,且能伸出手掌来。 但这样的妖法还是显得低级了许多,也只能用来吓唬无知百姓,而对于修仙之人来说,无异于雕虫小技。钟塔楼内的柳清辰没有动,就已经证明她不担心白树成会对付不了这个鬼脸。 白树成右臂伤口上的鲜血顺着胳膊一直流下,流进了那把邪隐剑之中,霎那间,邪隐剑上血红的光芒大盛,剑身也变得蠢蠢欲动,整把剑像是激起了对鲜血的渴望一般,散发着浓重的邪气。 白树成双手握着剑柄,他再次抬起邪隐剑,高举过头顶,剑身聚集起强烈的黑色气旋。天上的蝎神使者没有想到白树成身上散发的邪气会如此强烈,竟远远高过了他鬼脸所带来的阴邪气息。 邪隐剑劈斩而下,霎那间黑气弥漫、血光闪耀,这一式剑气斩顿时令天际划过一道乌黑的痕迹,巨大的剑气闪动着血红的字符,带着滚滚浓烟向蝎神使者而去。 第084章 【惩罚】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轰隆一声震彻天际,天上的乌云顷刻被击散,那张巨大的鬼脸被硬生生地扯碎,黑暗中血雾弥漫,映出了蝎神使者如凡人一般大小的身体。蝎神使者口喷鲜血,满身也都是大大小小的裂痕。 白树成沉重的邪隐剑轰然坠落,砸出一个大坑,地面灰土弥漫。 显出原型的蝎神使者脸上带着几分畏惧,他盯着白树成,如受重创地道:“好,好,你们就等着接受蝎的惩罚吧!”说罢,蝎神使者化作一团黑气逃入了云雾。 砂金镇广场上变得好静,白树成环视四周,他看见人们的脸上都带着恐惧,终于有人喊道:“这个中土人居然打伤了蝎使!” “不可饶恕!这可恶无知的中土人!” “蝎会降下惩罚的!”四周的人们都愤怒地喊着。 宣读官抬手怒道:“把这个中土人赶出镇子!”士兵们纷纷抬起锋利的长矛对着白树成。 石台上,丝丽绮无力地跪在地上,这个时候,镇长走到了她的面前,他将一把匕首扔在地上,对丝丽绮道:“孩子,你自己了断吧!” 丝丽绮颤抖的手拿起了地上的匕首,她闭上了含泪的双眼,将那冰冷的刀刃慢慢地移到了自己的脖子前。 “丝丽绮!”拉塞尔对着台上大喊着。 突然,一阵寒风席卷在祭台上,直吹得镇长身子后仰,摔坐在了地上。 丝丽绮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身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倾城绝美的中土女子。 柳清辰将丝丽绮手中的匕首拿了下来,将它丢在地上,然后将丝丽绮护在了自己身后,丝丽绮呆呆地看着柳清辰。而面对突然出现的柳清辰,坐在地上的镇长也愣住了,周围的士兵也都纷纷退后。 砂金镇的人们本来是很热情的,尤其是对待远来的客人更是没有半点的怠慢。但是,这一次柳清辰与白树成所惹怒的是大漠人们心中的神明,这罪过在他们心里是不容饶恕的。随着全镇人民的愤怒,镇长下命令道:“把中土人全部都赶出村子!冒犯蝎的人不能留在镇上!” 愤怒的人们将石块丢打在白树成的身上,白树成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柳清辰拉着丝丽绮,带着她走下了台阶,所遇到的镇民无不为她们让开道路。在混乱的场面中,拉塞尔挣脱了束缚着自己的士兵,快步地跟上了柳清辰和丝丽绮。 出了砂金镇之后,夜空上依旧是乌云密布。拉塞尔和丝丽绮在沙坡上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哭个不停,柳清辰和白树成就站在他们身边。 柳清辰问丝丽绮道:“告诉我有关蝎的事。” 丝丽绮抹着眼泪说:“这里本是大漠斯雅王国,可自从蝎来到了这片大漠,便成为这里的主宰,统治斯雅王国,人们每年都要拜祭进贡。正如你们所看到的,这一年我也成为了贡品。” “蝎是不可战胜的,无论是神仙妖怪都不敢与他作对。”丝丽绮继续说:“蝎来到西域的时候,拉塞尔的父亲是这里的镇长,他曾违背蝎的旨意,不答应向蝎进贡而与蝎相抗,最终死在了蝎的手下。蝎这些年一直迫害着人们,他带走了健壮男人为他建造圣坛,每年还要向他献上女人做贡品,所有人对他也是无可奈何。” “我和拉塞尔从小一起长大,他曾说过要反对蝎,为父报仇。我曾经也和他一样也想着除掉蝎。可是这些年来我看清了,凡人怎能与连神明都不敢招惹的蝎相抗呢?我们只能认命,任何挣扎都是无力的。” 听着丝丽绮的话,白树成道:“蝎在何处?” “蝎在斯雅王国的国都天城。”丝丽绮回答说:“我本不该告诉你们,这可能是害了你们,但是……” 丝丽绮突然跪在地上说:“求求你们,救救这里的人吧!” 柳清辰弯身扶起丝丽绮,对她说:“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丝丽绮努力地点了点头,哭得泣不成声。 四个人最后回到镇子外的小石屋,小石屋里静悄悄的,原本已经睡下的老婆婆披着单薄的衣裳,端来一罐温热的羊奶茶放在木桌上,她也摇头叹息。木桌上的火烛嗞嗞的晃动个不停,坐在石床上的拉塞尔和丝丽绮脸上始终是挂着悲伤。 这一夜过得异常漫长,到了第二天的早上,天还蒙蒙亮的时候,砂金镇就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小石屋房顶上的白树成拿着邪隐剑站了起来,遥望砂金镇。院子里躺在藤椅上入睡的柳清辰也坐了起来,她也向砂金镇方向看去。砂金镇里传来了异常清晰的隆隆响声,紧接着就升起了滚滚浓烟。 拉塞尔和丝丽绮惊慌地从小石屋里跑了出来,丝丽绮喊着说:“一定是小镇出事了,是蝎降下的惩罚!”丝丽绮的样子害怕极了,她哀求的模样对藤椅上的柳清辰说:“姐姐,求求你救救镇上的人吧。” 柳清辰看着丝丽绮点了点头,就在这个时候,小院的沙地上抖动不安,地面突然冒出了几根锋利的黑色地刺,柳清辰掀开盖在身上的雪绒白袍,她白色的身影顷刻飘离了藤椅,藤椅随后就被长长的地刺刺穿。柳清辰落在地上,她身上泛起仙气,在她周身那几根如小树一般粗壮的地刺顿时被一道道无形的寒光斩断,能看得出来,这些地刺都是妖邪的妖法所化。 白树成黑色的衣袍落在院子里,他将惊慌中的丝丽绮和拉塞尔拉开了那些锋利的地刺,然后挥舞着手中的邪隐剑将周围剩余的地刺尽数砍断。所有断了的地刺都流淌着浓黄的液水,缩回到了沙地里。在满地坑坑洼洼的黄沙中,一个身躯高大、体型健壮的男子从沙中钻出。但看此人头上、身上都披着厚厚的古怪黑甲。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而在这个黑甲人的身旁,又有一个黑衣人从天而落,便是被白树成打伤的蝎神使者。 “就是他们!”蝎神使者指着白树成和柳清辰道:“就是他们打伤本使!虫甲大王,快将他们碎尸万段!” 白树成身后的拉塞尔和丝丽绮此时已经吓得面无血色,柳清辰的眼眸又冷了一分,面对这两个妖孽,她的眼中除了愤怒,还带着几丝轻蔑。 那个叫虫甲大王的黑甲人发出沉重的话音对蝎神使者道:“蝎使大人息怒,本王这就去取下他们的性命。” 蝎神使者看了一眼白树成,正见白树成盯着自己,白树成手里的邪隐剑让蝎神使者感到畏惧,蝎神使者便对虫甲大王道:“那好!虫甲大王,你将他们的头颅带回飞沙堡见我,本使便饶恕你管理不严之罪!”说罢,蝎神使者化作一道黑风飞上天空。 虽然蝎神使者已走,虫甲大王还是低声道:“恭送蝎使!” 柳清辰一抬手,树荫下的琴箱立然打开,灵寒玉琴与玄冰佩剑飞到了她的手中,她也不看虫甲大王,只化作一道白色的仙光向砂金镇飘去。 虫甲大王眉头一皱,他看见白树成上前一步,站在了自己的身前。虫甲大王歪了歪脑袋,脖子的关节处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他懒懒的声音对白树成道:“出剑吧!” 白树成使出全力地劈下一剑,邪隐剑所斩出的黑色剑气击中了虫甲大王,震起一片风沙。 风沙散去,显现出虫甲大王的身体,他并没有受到一丝伤害。这一剑连大蛭虫都抵挡不住的攻击,虫甲大王居然能防住。白树成不禁面色凝重,心中也多了一分谨慎。只见虫甲大王轻轻弹掉肩膀上的沙土,不屑道:“哼,本王拥有一身磐石之功,还从来没有什么东西能斩破本王躯甲,你不过仙凡之辈,岂能与本王相抗?”说罢,虫甲大王飞身跃起,他手中的重锤向白树成的脑袋砸了下去,白树成身影一飘,躲过重锤,飞落在院子外的沙地上。 第085章 【妖王】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轰隆隆!’虫甲大王的重锤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沙坑,气力之大使得距离颇远的白树成身子一晃,一时间竟站不稳脚,而另一头的拉塞尔和丝丽绮早已跌倒在地。虫甲大王刚刚落地又再次跃起,如暴风般的另一锤直向白树成逼来,白树成将邪隐剑横在身前抵挡,两个兵器一经相碰,便砸出火花,重锤带来的强大气力透过邪隐剑将白树成震得飞了出去,白树成双脚划过沙地十步之远才勉强站住,他右手持剑,左手捂着胸口,一滴鲜血顺着嘴角滴落。 ‘铛!’虫甲大王双锤相碰,冷哼一声道:“哼,只有这点本事吗?太让本王失望了。” 丝丽绮吓得捂住了脸,他身旁的拉塞尔更是面无血色地抱着她。 白树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他忍下胸口的闷痛,再次将邪隐剑横在身前。 其实,虫甲大王虽然厉害,但还不至于一招就将白树成重创,白树成嘴角流下的血,更多的是因为他的内伤还没有完全恢复。 虫甲大王以为自己占了上风,他得意地道:“敢在蝎的地盘撒野,你们真是找错了地方!我要告诉你,刚刚去袭击砂金镇的,便是我们飞沙堡五妖王之一的炎蚁大王,很快那里就会变成一片灰烬,你们这些无知的人统统都要死。” 白树成对虫甲大王道:“有人会杀了他的!” “哼,你是指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女子吗?”虫甲大王不屑地说:“你太高估你们的能力了。” 白树成目光一亮,他对虫甲大王道:“妖孽休狂!就让你第一个尝尝我这把剑所施展的‘人剑合一’吧!”说罢,他踩沙而起,双手持剑向虫甲大王冲去。 虫甲大王将双锤挡在胸前,不屑地说:“我早说过,我的磐石之功是最坚固的,绝对不能被击破!”说罢,他施展妖法,口中大喝一声道:“虫甲,固若磐石!”顷刻间,虫甲大王的全身泛起如烟雾般的黑气,黝黑的躯甲更加增厚,变得油滑光润,体形也比原来大了一圈。 只见白树成与邪隐剑合为一体,化作一道墨黑剑气,直穿入虫甲大王的身体。随着一连串岩石破碎的声音,虫甲大王的双锤连同他胸前的肉甲都被震得四分五裂,白树成的身影出现在虫甲大王身后,他甩掉剑身上的一缕鲜血,持剑而立。 碎锤、碎甲相续落地,虫甲大王不敢相信地摸了摸满是鲜血的胸口,道:“我的磐石之功明明可以抵挡万击,怎么会被击破?”说着,虫甲大王两眼翻白,无力地倒了下去,鲜血在他身下的沙地上蔓延着。 拉塞尔和丝丽绮见虫甲大王倒下了,脸上都转惊为安,但他们还来不及说什么,只听到身旁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轰隆!’整个小石屋被巨大的力度压塌,被炸得四分五裂,大片灰沙席卷着小院,淹没了两个人的身影,也朦胧了小院内的一切。 白树成猛地转头望去,只听天上狂风之中传来肆虐的笑声:“哈哈哈,卑劣的中土人惹怒了蝎,你们就等死吧!”正是那个蝎神使者去而又回,他悬于空中,周身散发着阴邪的气息。 白树成的面色已然狰狞,他大喝一声,踩沙跃起,闪动着红芒的邪隐剑直向那蝎神使者劈去。 砂金镇里一片惨状,部分房屋燃烧着浓浓烈火,到处都是蚂蚁妖邪的兵卒,他们在这里大肆地擒抓着镇民。一位年轻男子坐在云端,他头带着金灿灿的垂帘王冠,身穿金纹皇衣,面颊干瘦,目光狡猾。此时正手持檀木红杖,得意地说:“卑贱的凡人们听好了,我乃蝎神座下的炎蚁大王,砂金镇刁民打伤蝎使,犯下滔天大罪,本王特奉蝎的旨意惩罚你们!” 在镇中心,全镇的镇民被迫跪在地上,镇长还哀求道:“大王息怒,非我等惹怒蝎使,是两个外乡人袭击了蝎使大人!” 炎蚁大王一听,知道砂金镇的镇民们也没有能伤害蝎神使者的人物,便开口对蚁兵士卒说:“把这群刁民统统押到广场上,本王要审问他们!” “是!”众蚁兵士卒应道,他们将砂金镇的镇民驱赶到广场中央。人们聚成一堆,皆跪在地上,不敢作声。 炎蚁大王向众人问道:“你们所说的外乡人,他们所在何处?” “这两个外乡人是从中土来的,他们已经离开了砂金镇!”镇长忙说。 “是啊,大王,求您放过我们吧!这件事真的与我们无关,我们怎么敢违背蝎神呢?都是那些外乡人干的。”人们苦苦哀求着。 炎蚁大王冷哼一声,他前倾着身子说:“饶了你们?打伤蝎使是重罪,莫说是你们,就是本王也担当不起!” “大王,我们……”人们还想继续求饶,只见炎蚁大王一挥金纹皇衣道:“本王不能容忍在飞沙堡地界内发生此等事情,你们还想活命?哼!简直做梦!小的们,将他们统统刺死!” “是!”众蚁兵士卒应道,他们抬起了手中的钢叉。 就在此时,忽听天上传来清脆的碎冰声,一阵寒风落下,拂过阵阵冰霜,几处房屋上的烈火顷刻熄灭。十来个蚁兵士卒被强劲的寒气冻成冰雕,其他蚁兵士卒乱作一团。炎蚁大王见状眉头一皱,他抬起手中檀木红杖,荡出阵阵烈火抵住了寒气,将几个蚁兵士卒解救了下来。 柳清辰落在土房的屋顶上,她怀抱玉琴,腰挂玄冰佩剑,蓝纹褂衣白袖翩翩,青瓷长裙裙摆如纱,宛如天女下凡一般静雅清秀。 砂金镇广场上被捆绑的人们都低下头,不敢出声。有个蚁兵士卒指着柳清辰对炎蚁大王道:“这女子不是这镇子里的人!” 炎蚁大王听后,抖了抖身上金纹皇衣,一跳而起,蹲在云端上对柳清辰道:“你是打伤蝎使的外乡人吧?” 柳清辰没有回答他的话,只冷冷地道:“妖孽,速速放人!” “哈哈哈,放了他们的话……”炎蚁大王话说一半,指了指天空,又继续说:“蝎可饶不了我们!” 柳清辰面容又一冷,道:“蝎也是个害人的妖孽,我早晚会将他除去!” “你要除去蝎?哈哈哈!”炎蚁大王在云端上笑得直蹬腿打滚,道:“连神明都不敢招惹的蝎,你区区一个凡人居然要消灭他?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笑死人啦!” 柳清辰没再多说一句话,她绝美的面容已然冰冷到极点,她的身上也散发出寒冷的气息。 炎蚁大王又哈哈一笑,大声道:“不知天高地厚,本王现在就拿了你献给蝎享用!”说罢,他刚要施展法术,突然感觉到天空阴暗了下来,便抬头一看,大漠原本烈日炎炎的天空已经乌云遍布,热浪转眼变成了呼啸的寒风,他再向下一看,砂金镇广场上寒气弥漫,早已没有了半点火星,蚁兵士卒尽数被冻成了冰雕,除了镇民们所在的地方留出一片空地外,其他的一切都被寒气所覆盖,楼阁房屋、树木街道都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短短片刻,沙漠固有的昏黄颜色变成了一片白茫。 砂金镇的人们都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很多人因寒意打了喷嚏,冷得直抱紧双臂,刺骨严寒将砂金镇变得如北域雪原一般。 炎蚁大王惊道:“怎么可能?这可是在炎热的大漠!” 苍白朦胧之中,炎蚁大王隐隐看见柳清辰纤瘦的身影,此时这个身影已经令他感到畏惧,他终大叫一声,转身跳上天空,化作一团赤黄色妖气向西而逃。 炎蚁大王逃走了以后,柳清辰也收回了寒冰法术,天上的乌云散去,阳光重新笼罩大地,随着气温升高,冰霜开始融化,镇民们得救了以后很是感激,许多人都向着房屋顶端的柳清辰拜了又拜。柳清辰也不在意,她看向砂金镇外老婆婆家的方向,已经感觉不到虫甲大王的妖气,她知道白树成已经解决掉了那个妖孽。 第086章 【流砾】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当日下午,砂金镇又恢复了以往的祥和,柳清辰在砂金镇集市的一间土屋里换上了一身西域女子的衣裳,金黄色的绸布裹胸,绸布上装饰着金色的圆鳞片,如柳叶般一缕一缕斜斜地向下垂挂,深蓝色的短裙上是褐红色的缠腰布,缠腰布的一侧依旧挂着她的翡翠镜和玉佩,足上是西域特有的棕色牛皮靴子,上面还有银链装饰,一看便是为女子做的,显得小巧了许多。丝丽绮一边为柳清辰梳理头发一边说:“这是邻家大婶送来的衣裳,她家里是布料店,还很合身呢。” 柳清辰站起身来,透过桌上的铜镜看着里面的西域女子,身姿纤瘦,面容沉静的样子,真有一种异国之身的感觉。 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引起了柳清辰的注意,她走了过去,发现外面站满了砂金镇的镇民,丝丽绮正为难地阻挡着他们。砂金镇的镇民们一见到柳清辰,便都跪拜了下来,齐力高呼着:“多谢姑娘相救!” 砂金镇的镇长此时也歉意满面地说:“姑娘以德报怨,救下我们全镇百姓,令老朽心感惭愧,求姑娘原谅我们。” 柳清辰道:“你们别这样,快都起来。” “姑娘大恩,我们无以报答,请收下这些珠宝。”砂金镇的镇长又说,他身后的随从将一盘珠宝举到柳清辰身前。 柳清辰不想收,砂金镇的镇民们都劝说道:“姑娘,你还是收下吧,这是我们的心意。” 这时,柳清辰发现珠宝盘中有一物闪闪发光,且带着仙气。她伸手一探,摸出了一只雕刻精致、洁白无瑕的玉戒指。柳清辰仔细地看了看,这竟是那千百年前下落不明的‘仙尊宝戒’,白玉所雕云纹细腻轻巧,一定没错,跟古书上记载的形状一模一样。柳清辰将戒指戴在手上,顿时感觉全身经脉一阵酥麻,从仙尊宝戒上游走进她体内的仙气,令她仿佛置身于雷电之中,久久才得以平息。 仙尊宝戒无疑是增强法力的珍贵宝物,而且对柳清辰的太虚清云道来说更是效果倍增。没想到千百年前先祖的至宝,当今无数修道之人梦寐以求的仙物,居然会混杂在寻常珠宝之中,埋没在这茫茫大漠。 柳清辰在失神中渐渐恢复,她对砂金镇的百姓说:“戒指我收下,其余的都拿回去吧。” 众人还要劝说,柳清辰已经回了屋子,她带上灵寒玉琴、玄冰剑,推开镇民,准备去镇外老婆婆家拿回自己的琴箱。 柳清辰出了砂金镇以后,看到瓜地旁的小石屋已经倒塌了,一群人围在瓜藤架子旁,柳清辰走过去一看,在人群中,老婆婆站在那里,有些发呆地看着自己被毁的家。 白树成坐在一块大石上,当他看见柳清辰时,差点没认出来她。柳清辰穿着一身单薄的西域衣裳,她的胳膊、腹部和双腿全都完整地裸露在外面,在阳光的照射下那雪白的肌肤显得更为刺眼,她纤瘦的玉体就像是一棵绑着红绸的白色小树,更让人感觉到年轻女子的柔弱。 柳清辰听见身旁的人说着老婆婆的可怜遭遇,她的孙女也是成为蝎的贡品而死的,老婆婆的儿子、儿媳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而被杀的,非常可怜。柳清辰向镇外的远处望去,她感觉到这片大漠的深处被浑浊的风沙所掩盖,更多的是妖孽的气息。 斯雅王国由名为天城的国都和周围十余个小镇组成,在沙漠里,有可靠的水源就会有小镇。斯雅王国的国土小得可怜,它对于这片西域大漠来说,更是如沧海一粟。但如果离了这里,就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找到另一个国家。 按照砂金小镇人们所指的路线,前面不远就是流砾镇。拉塞尔还跟柳清辰和白树成说了沙漠中如何辨别方位,最简单的方法是看沙坡的形状,由于西域大漠的风浪是由西向东吹的,所以沙坡迎风的一面都是西面,也就是深入大漠的方向,反之则是去中土的方向。 白、柳二人要离开砂金镇,丝丽绮还很舍不得柳清辰,抱着她哭了又哭。柳清辰虽然面无表情,但也用她那白皙的玉手抚摸着丝丽绮的长发,安慰她说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话。 白树成离开时,看到了砂金镇欣欣向荣的一面,镇里的人们决定与妖孽作斗争,不再屈服蝎的压迫。 沙漠里的沙地是炙热无比的,这一点白树成深深感觉得到,因为他的凌云步总要接触沙地,毒辣的烈日更是难熬,烤得人热汗淋漓,白树成在沙漠里行进得十分艰难,尽管他的速度不慢,但离天空上御剑的柳清辰越来越远,最后看不到柳清辰的身影。 柳清辰御剑在炎热的大漠中飞行,不论环境怎样恶劣,她都仿若透明一般,这都是柳清辰修炼过寒冰法术的关系,她不仅感觉不到高温,也感觉不到烈日的暴晒。 说来也是神奇,柳清辰自从来到西域大漠开始,她的肌肤始终雪白如初,也从未流过一滴汗水,即便是穿着厚厚的雪绒白袍,她的身子也始终是凉凉的,她唯一打过的油纸伞,也是为了遮挡阳光的刺眼而已。但白树成就不同了,他刚来到这里不久就被晒得黝黑,更不要说整日挥汗如雨,若不是他修练过法术,恐怕早已中暑、脱水多少次了。 流砾镇离砂金镇真的很近,只不过半天的时间,柳清辰便飘到流砾镇的上空,流砾镇四面被土墙包围,镇中约有数百间土房,十余座楼阁,有热闹的集市和广场,但比砂金镇小了许多。 这时候,前面的天空飘来两道仙光,其中一人向柳清辰喊道:“柳师妹,我们又见面啦!” 柳清辰看清对面来的正是她曾在砂金镇遇到的麒麟门弟子,没想到他们竟在这流砾镇里,柳清辰想要避开他们,另外一个麒麟门弟子突然道:“柳妹妹,你还认得我吗?” 柳清辰再一看另一个人,认出来这个人是麒麟门的六大麒麟使之一的狂沙使石仁超。 石仁超眉清目朗,身上带着寻常弟子没有的气质。三年前,石仁超曾拜访过苍云山,说起来他曾与柳清辰有过一面之缘。石仁超道:“柳妹妹,我听说砂金镇有两个中土来的道仙打伤了蝎使,我这位师弟说,你也在砂金镇,是你做的吧?” 柳清辰没有回答他,石仁超道:“在下想与柳妹妹说几句话。”说着,他向流砾镇一看。 进了流砾镇,石仁超走在前头,他的师弟在柳清辰身旁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柳清辰也没仔细听,她只观察石仁超,感觉到石仁超身上带着几分神秘,她想知道麒麟门与蝎到底是什么关系。 三个人来到一家酒楼下面,楼阁上的一处窗前,曾经在砂金镇的那个麒麟门女弟子正向他们挥手,喊着师兄,当那个麒麟门女弟子看见柳清辰时,脸色突然变得有些不高兴。 石仁超三人上了二楼,来到楼阁雅间,石仁超向柳清辰介绍了另外一男一女两个麒麟门弟子,麒麟门女弟子轻蔑地打量着柳清辰这身西域衣裳,道:“柳师妹真是云岳第一美人,雪肤白嫩,想来更会勾引男人吧?” 柳清辰没理她的话,麒麟门女弟子目光中更是带着几分不屑。 酒席上,石仁超对柳清辰道:“柳妹妹不该做出这么鲁莽的事。” 石仁超还为柳清辰斟了一杯酒,又道:“我们麒麟门也向来主张除妖救人,但蝎是一个不能惹的妖。” 正说着,旁边麒麟门女弟子为柳清辰夹来一块烤羊肉,故作热情地道:“柳师妹,这里的烤羊肉味道很好呢!” 柳清辰没在意她,麒麟门女弟子的手故意一抖,那烤羊肉就顺着瓷碗滑落在柳清辰白皙的腿上,柳清辰惊得站了起来。 旁边的麒麟门男弟子看见柳清辰的右腿上红了一处,烫得着实不轻。 “哎呦~!”麒麟门女弟子忙陪笑道:“对不起,你看我,我真是不小心!” 柳清辰什么话也没说,拎起椅子旁的琴箱,就向楼梯走去。 第087章 【飞沙】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柳师妹!”麒麟门男弟子企图叫住柳清辰,但柳清辰已经下了楼阁,他叹了口气,看了看那麒麟门女弟子,埋怨道:“师妹,你也是!你怎么能……” 麒麟门女弟子对他大喊道:“我怎么啦?”说着,她生气地将筷子摔在桌子上。 石仁超追出酒楼外,他对柳清辰道:“柳妹妹,听我一句劝,离开这里吧!” 柳清辰回头看了一眼石仁超,石仁超又道:“这里离西境不远,只要跟着来往的商队就能回到中土。” 这时候,白树成也进了流砾镇,他落在一处土屋的房顶上,石仁超注意到了他,便对柳清辰说:“我们也经常来这里,也曾见过像你一样敢和蝎作对的人,但他们都没有好下场,我希望你好自为之!”说罢,石仁超返身回了酒楼。 柳清辰看石仁超的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屑,她御起玄冰剑飘了起来。白树成落在玄冰剑的剑柄处,他热得满脸是汗,有些无奈地对柳清辰道:“我走不动啦,你带我飞吧。”柳清辰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玄冰剑载着他们两个人向西飞去。 柳清辰的玄冰剑飞起来很稳,只是剑身很小,白树成忍不住又靠近了她一些,他感觉柳清辰身上的寒冷气息使他凉爽了许多,还有她身上的凉香味道,让人闻起来更有一种沁人心腑的清新感觉。在飞的过程中,白树成注意到柳清辰面容沉静,她似乎在想着什么事,他有意想问问她,但又一想,柳清辰冷冰冰的样子不可能会说。 其实,柳清辰能让白树成站在她的玄冰剑上,就已经是很意外的事情了,她还是第一次载着别人一起御剑。柳清辰心里想的,正是刚刚麒麟门弟子石仁超对她说的话,麒麟门的这些人眼睁睁地看着蝎迫害大漠的百姓,而不敢去管,这种行为是柳清辰最瞧不起的。 也正因为如此,柳清辰才破例带着白树成御剑,至少她感觉,一心要和妖邪战斗到底的白树成比那些麒麟门弟子要好很多。白树成自然不知道这些,他只觉得柳清辰越来越平易近人了。 大漠另一处的荒谷是飞沙堡所在之地,蝎使被打伤一事牵连到负责管辖这片区域的飞沙堡五妖王,此时飞沙堡堂内坐着炎蚁、沙蛆两个妖王商议对策。沙蛆大王是个又矮又胖的家伙,他身穿棕色皮甲,一脸横肉,大口说话带风,此时正将一个甜瓜塞入口中,一边吃着一边听炎蚁大王说话。 “三哥你不知道,那冰雪小妮子厉害的很!”炎蚁大王一蹦,蹲在椅子上夸大其词地说:“我带去的蚁兵全都被她冻死了,若不是我跑得快,恐怕已经回不来啦!” 沙蛆大王不屑地说:“蝎神才不管什么理由,他会把我们兄弟都杀死的!” 正说着,后堂走出一个骨瘦如柴的中年男子,头戴黑羚冠,一身黑纹甲,系着黑披风,此妖便是飞沙堡五妖王之首的千足大王。 炎蚁、沙蛆两妖王从椅子上站起,齐声道:“大哥!” 千足大王一挥手,示意他们坐下,千足大王则坐在堂上正座。 炎蚁大王先开口说:“大哥,那两个外乡人很是厉害,五弟死在了他们手里。” 千足大王一脸阴沉,抬手道:“老四不必多说,我已知晓。但是蝎命本王找寻金盘碎片,实在不敢脱身啊,只有劳烦二弟、三弟陪你去一趟了。” 沙蛆大王抬手说:“大哥放心,我们这次定把他们抓来。” 千足大王还不放心地说:“要务必办妥此事,否则蝎降罪下来,你们是知道后果的!” 炎蚁、沙蛆皆连连点头,他们退出大堂。 沙蛆大王拿着兵器去找血虱大王,经过打探,三妖王得知白树成和柳清辰要去天城。当夜,他们便向天城的方向追赶,由于大漠空旷,找起人来很容易。不过三天的时间,三妖王便找到了白树成和柳清辰。 当时柳清辰的玄冰剑正载着他们二人御剑飞行,突然天上飞下一片烈火,正是炎蚁大王向他们施法,柳清辰收起御剑诀,她和白树成落了下来,两人面前的沙地上燃起了一片大火,烧得沙子发出‘噼里啪啦’的焦灼声音,使得这一片地界更加炎热。 随着周边烈火的蔓延,传来了妖邪哈哈的笑声,炎蚁大王和另一个男子站在沙坡上,那笑声就是炎蚁大王发出来的,而他身旁的男子便是血虱大王,血虱大王满头蓬乱红发,戴着花脸面具,一身大红袍,古怪得像个装神弄鬼的祭祀。 炎蚁大王上前一步,他对着沙地道:“我说三哥,你要在沙下呆到什么时候?” 白树成和柳清辰顿时感觉到身下沙地微微颤动,两人忙跃身飞离,只见沙下一个肥头大耳的家伙窜了出来,正是沙蛆大王,他手持铁棍,喘着粗气,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柳清辰和白树成分落两边,却是被沙蛆大王隔开。 炎蚁大王更是得意,他对白、柳二人道:“今日,你们休想逃脱!” 柳清辰的眼眸中更是透漏出一丝轻蔑,她右手食指、中指在胸前一并,背在身后的琴箱盖子顷刻掀开,灵寒玉琴向上飘出,在空中一个翻转,落在她的怀中。其实柳清辰的法力一直都没有完全恢复,她现在的实力也仅有三四成左右,但她性格高傲,即便是面临强敌也会采取铤而走险的战法,莫说是这几个小妖小怪。 沙蛆大王把第一目标定在了柳清辰身上,他已经向柳清辰发动了进攻。而另一旁的白树成也持剑向炎蚁大王攻了过去,炎蚁大王身子后飘,进了火海,白树成续而追了进去。 火海之中,炎蚁大王挥舞着手里的檀木红杖,发出一团团烈火向白树成扑来,白树成躲闪不及,胸口被一颗火球重重撞击。随着火球爆裂,白树成带着一身烈火,摔入了火海内的那片燃烧的火焰之中。 眼看火焰即将要将白树成吞噬,他忙运起法力在身上散发出一片蓝色光耀,蓝色光耀顷刻将他身上以及周围的火焰全都扑灭,使得白树成所在的地方留出一小片没有火的领地。白树成落在温热焦黑的沙地上,他倚着剑,左手捂着痛楚的胸口。刚刚那一下重重的撞击使白树成身上的九灵散之毒再度复发,他忍不住吐出了一大口血,他看见血飞在空中是黑褐色的,深知体内的毒更加重了许多。如今没有九灵散续药,白树成的法力不能够得以维持,早在与虫甲大王战斗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实力在逐渐削弱。 这个时候,白树成感觉到了什么,他向旁一看,竟是血虱大王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边,血虱大王在花脸面具下幽幽道:“靠九灵散之毒提升法力,即使是最白痴的人也不会这么做!”白树成眉头一皱,血虱大王身影一飘,落在他身前又道:“九灵散提升的法力都是虚幻之物,并非实际之功。”说罢,他一挥红袍长袖,烈火驱散两旁,映出了柳清辰与沙蛆、炎蚁两妖王交战的景象,又笑道:“你看看那个道仙,她的法力可都是修炼而成的。而你呢?你的能力不过是服毒做出来的假象而已。” 白树成愤怒地看着血虱大王,血虱大王仰头向天,他在花脸面具下哈哈大笑道:“我明白,你没有像她一样的资质,你要想强大,就只能借助毒药,因为如果不这样的话,你就会永远被人踩在脚下,可你到头来能活得了几日?又能强大多少?” 血虱大王的言语变得平静,又道:“可怜的人啊,我深深体会到你的痛苦。我是很想帮你,但要看你自己愿不愿意帮自己了。” 第088章 【黄岗】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白树成深深呼吸,他猛地将手中邪隐剑向血虱大王砍去,血虱大王身子向后一飘,稳稳地落在沙土上,白树成愤怒地道:“我服毒练功不是为了强大,是为了铲除你们这些妖孽!” “哈哈哈,别再自欺欺人了,谁不想强大呢?”血虱大王又哈哈大笑起来,道:“什么正义、正道,都是空言、谎言,古来有多少风光人物有过不堪回首、见不得人的过去,关键是看你想活在阴暗中永远被人嘲笑,还是想走出阴暗。” “啊啊啊啊啊!”白树成大喊着,他如同疯了一般向血虱大王挥砍着手里的邪隐剑,但无论他如何努力,剑刃都被血虱大王轻易闪过,血虱大王面对白树成更显得游刃有余,他又道:“我在帮你,你去接近那个道仙女子,她会对你疏于防范,你只要寻机一剑刺过去,就能吸取一身的高深法力。你要相信,正道不容你,还有邪道容你,做道仙不成,你还可以做妖仙!” “妖孽住口!”白树成怒道。 “当你在为别人犹豫不决的时候,别人可曾为你想过?你别再犯傻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血虱大王的话语一刻不停,犹如魔咒一般回荡在白树成的耳边:“你看她,她那么有本事,怎么不来救你?她就是想让你死,因为你对她来说,一点利用的价值都没有,既然她都不在乎你,你又何必为她着想呢?” “啊啊啊啊啊,别再说了!”白树成再次怒道,他手中的邪隐剑斩出一道黑色剑气,这道黑色剑气极度强硬,也非常迅速,血虱大王躲闪不及,左臂被划擦出一道血痕。 白树成对血虱大王喊道:“你们怎么会明白我对你们的仇恨?所有能杀你们的人都是我的同伴,你这个傻笨的妖孽,还以为我会伤害自己的同伴吗?我活着的目的就是杀你们,把你们杀得一个不留!”他凶恶的面容令血虱大王身子一颤。 白树成的喊声震彻了整片火海,也惊动了另一旁的柳清辰,她转头望向那片火海,看见了处境危险的白树成。 熊熊燃烧的火海中,血虱大王摸了摸胳膊上的血迹,他心中燃起怒火,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耐性,冷着语气对白树成道:“既然你这般冥顽不灵,我便成全了你!” 说罢,血虱大王张开双臂,道:“血虱,祭血术!”白树成顿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使得他身上伤口处的血液如泉涌般迸溅出来,他痛苦地喊叫着,体内的黑色血液大片大片地被血虱大王的妖法逼出体外,血虱大王笑道:“我让你失血而亡!” 突然,一道锋利的寒光从血虱大王身前斩过,正是柳清辰向这边而来,她身上散发的寒气使得那片火海如退潮般熄灭。血虱大王自知不是柳清辰的对手,忙飘入火海中躲避。柳清辰落在了白树成身边,她弯下腰,右手持剑,左手将白树成扶起。 白树成体内的九灵散之毒复发,加上失血过多,已经暂时失了法力,他知道自己无法再战斗,留在这里势必会拖累柳清辰,便对柳清辰道:“送我离开!” 柳清辰也知道白树成的想法,她扶着白树成的手向上一推,一股强劲的寒气便将白树成带入天空,白树成借助这股力量在空中踩出凌云步法,很快就远离了战场。 炎蚁、沙蛆、血虱三妖王又向柳清辰发起了攻击,双方再次打了起来。 两天以后,大漠中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在沙土朦胧中逐渐清晰,正是白树成,他呼吸急促,汗流如雨,在如同火烤般的炎热之下,行进得异常艰难。 不知为何,自从当日被血虱大王吸了血液以后,白树成就感觉自己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法力,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凡人。此时此刻,白树成喉咙冒烟,干渴难耐,腹部的饥饿感越来越严重,身子也越来越无力,在走的过程中,时而一个脚软,摔倒在沙地里。 终于,白树成在朦胧中看清了前方有房屋的影子,他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向那里走去。 前面是斯雅王国内的又一个小镇,名叫黄岗小镇,虽然小镇里人烟稀少,但也有各类店铺、酒馆和茶楼。白树成走进了一家酒馆,店里的伙计迎了上来,笑着说:“客官,想要吃点什么?” 白树成抬起头,店伙计一愣,他见白树成黑发半遮面,眼神冰冷,手里的那把黑色长剑着实吓人,便没敢多言,只得连连说:“好、好,客官稍等,马上就为您上饼上茶。” 白树成找了个空桌,坐了下来。 不一会,店伙计拎着茶壶,端着一个摆有五张干面饼的瓷盘,送到白树成所在的桌子上,他在白树成面前倒了茶水,说了句:“客官慢用。”便退了下去。 白树成饥肠辘辘,唇早已渴得干裂,他连喝了两大碗茶水,然后就大口大口地吃起饼来。 白树成身旁的那把邪隐剑引起旁桌的人们议论纷纷,木窗旁坐有两个女子更是多看了两眼。这两个女子,一个穿白色衣裙,斗笠下的轻纱一直延至前胸,就连手上也缠着白纱,连一点肌肤也不外露。而她身旁的女子身穿花衣,外披碧绿薄纱衣,内有红绸裹身,下有深蓝花裙,头上梳着双环形的发髻,两鬓顺下的长发搭在胸前。但看这女子相貌,面庞不宽不瘦,柳眉轻俏,凤眼明泽,俏鼻玲珑,粉唇小巧,玉面泛红,倒也有几分艳美。此时,这个花衣女子正面带笑意地对白衣女子说:“姐姐你看,是邪隐剑!”说着,她还往白树成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 白衣女子微微点头,她斗笠轻纱下的面容极其朦胧,辨不清容貌。 “好姐姐,这可是好机会,要不要和他比剑?”花衣女子又说。 白衣女子没有说话,花衣女子便有些失望,她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我知道,正事要紧……” 白衣女子端起茶碗,兰花指轻挑,挽过面前轻纱,将茶碗送到嘴边,抿了一口茶水。 而柜台前,刚刚的店伙计指着白树成对掌柜老板小声地说了几句话,掌柜老板点了点头,他对另外一个跑堂的小生说了几句话,那小生应声去了后屋,不一会便带来了三五个身体强壮的大汉,想必是酒馆里的打手。 片刻过后,白树成吃光了全部的五张饼和一壶茶,觉得饥渴感消除后,重伤的身子也渐渐有了好转,他拿起邪隐剑站了起来,抬脚向酒馆外走去。 这个时候,店伙计连忙跑过去,拦着白树成说:“客官,您还没给钱呢。” 白树成停住了脚步,他带着歉意的语气道:“对不起,我身上没钱,这饭钱先且欠着,日后我一定回来还。” 店伙计脸色一变,又对白树成说:“客官,小店还从来没有赊账的先例,您要是骗吃骗喝,我们可要拉您去见官啊!” 店里那几个强壮的大汉都围了过来,一个大汉还伸手抓在白树成肩膀上,白树成左手一推,那大汉顿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度将自己弹开,身子不由自主地后飞了出去,其他的大汉们见状大怒,纷纷向白树成动起手来,白树成右手反拿邪隐剑,只用左手抵挡,他出手很快,三五下就将那几个大汉打翻在地。 转眼间就满地哀嚎,酒馆里顿时乱糟糟的,白树成刚要离开,突然感觉到脑后一阵凉风,他猛然回头,只见是一道锋利的剑刃,擦出一声长长的剑鸣,白树成一个转身,险险地避开持剑人的白色身影,定神看清袭击他的是一个头戴斗笠轻纱的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落在酒馆门旁的一个空桌上,她右手持着一把雪亮的银剑,左手并双指,已经拦住白树成的去路,正在与他对峙。 第089章 【玉佩】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白树成眉头一皱,他听见自己身后有人拍手,却是那花衣女子笑道:“堂堂七尺男汉,有手有脚的,竟做出这种无赖霸道之事!” 白树成侧过头看了一眼那花衣女子,但见此女子衣袖飘飘,仙韵外显,便知这二人定是高手,他头一低,又道:“我今日不得已赊了饭钱,来日定来此还钱。” 花衣女子听罢,软唇一扁,她怎肯错过这场打斗的好戏?当下对白衣女子道:“姐姐,不要听这贼汉谎话骗人,打她!” 白树成深知自己处境不妙,心想:自己有伤在身,实在不能拖延,不如先制住这白衣女子,也好脱身。想到这里,白树成一脚踢飞木椅,跃身而起,他手中的邪隐剑直向白衣女子劈去。 白衣女子见邪隐剑劈头盖脑地向自己打来,也不慌不忙,银剑抬手一迎,实实地挡住了白树成轰然而下的邪隐剑,只是身下木桌承受不住,被压得四分五裂。酒馆内的石地碎裂,扑卷出一片灰土,令周围看客不禁遮面掩口。 白衣女子纤细的腰身后弯,单膝跪地,衣裙无风自飘,她手中的银剑竟抵住了白树成的邪隐剑。白树成目光一冷,他用尽气力一压,可那邪隐剑竟不能压下丝毫。 白树成心知白衣女子的能力远胜自己,便一个提剑,掀起周边桌椅,趁灰土弥漫之时,踩柱蹬桌,欲要施展凌云步离开酒馆,不想,白衣女子飞身追了上来,她身法极快,令白树成大感惊讶。 白衣女子手中银剑向白树成刺来,白树成在空中一个翻身躲过剑刃,此时他们二人已经飘出了酒馆,白衣女子落地时震起三道剑光,直逼得白树成连连后退才站住脚跟。 酒馆内的看客纷纷涌了出来,街上的行人也围成一圈,观看热闹。白树成与白衣女子两人持剑对峙,白树成现在已经呼吸急促,他无论是体力还是真气都已经所剩无几,短短两剑看似平常,可白树成却接得十分凶险,他从未遇到过如此力度,还是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她这一小身,不施展任何法力,每一剑的力度竟比那大蛭虫的甩尾还要狠。 短暂的对峙之后,白衣女子首先起身,她将手中银剑一转,刺向白树成,面对眼前的银光一闪,白树成不由得心道:‘好快的身形!’他连忙踩出凌云步后移,可那银剑比闪电还快,一下就打开了白树成抵挡在胸前的邪隐剑,雪亮的剑刃如毒蛇般直刺入了白树成的胸口。 强烈的剧痛传来,银剑血红的剑尖突出在白树成的后背,已经将他的身体穿透,白树成的左手抓住银剑的剑刃,他紧咬血牙,将右手的邪隐剑向白衣女子砍去,白衣女子侧身躲过邪隐剑,她一用力,将银剑从白树成的身体里拔了出来,顷刻间带起了一片血液,白树成被力度震开,他捂着胸口,跪在了地上,一口黑褐色的鲜血喷在沙土上。 四周的看客无不拍手称快,他们连连喝彩道:“女侠好样的!” 白树成咬着血牙站了起来,周围的喊声顿时安静了下来。白树成手中的邪隐剑还在晃动,双腿还在颤抖,他实实地向前走了一步,终再次跪倒在了地上。 酒馆的店伙计跑过来说:“两位女侠,我知道你们见义勇为、行侠仗义,可是,我们酒馆店小利薄,这打坏了东西……” 花衣女子将一锭银子扔了过去,店伙计接住一看,眼睛都直了,连连道:“多谢女侠,多谢女侠。” 白衣女子从腰间取出绣着荷花的白布,将银剑上的血迹擦干,然后将那染血的白布丢在沙地上,银剑也收回了剑鞘。花衣女子脸上更是露出不屑的笑容,她走上前去,弯下腰对白树成说:“你这贼汉,若是以后再让我们姐妹看见你欺负人,定不饶你!”说罢,花衣女子快步跟上白衣女子,两个女子就这样离开了。 白树成脸色惨白,他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紧捂着胸口处的剑伤,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一步向小镇外走去。街上的行人皆让开道路,他们谈笑议论着,都向白树成投来了鄙视的目光。 白树成一走出黄岗小镇,双腿就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摔跪在地上,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炙热的沙子里,他将邪隐剑立在沙地中,企图借着剑身爬起来,可是自己已经越来越无力,根本站不起来。就在这时,一声马嘶在他身后响起。 白树成回头一看,正是一辆马车,车上坐着的是刚才那两个女子。白衣女子依旧是斗笠面纱,看不清面容。花衣女子勒住马,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道:“这是金创药,能治你的剑伤。”说着,她将手里的小瓷瓶丢向白树成,只见白树成一把将那小瓷瓶打飞,破碎的小瓷瓶撒了满地的药丸,他目光憎恨地看着马车上的花衣女子。 面对白树成充满敌意的目光,花衣女子冷声冷气地道:“哟~!脾气还蛮大的,有本事你别吃这药,死了吧!”说罢,她白了白树成一眼,然后双手一拉缰绳,马儿带着马车就向西面的沙漠深处奔去。 白树成倒在沙子里,他自知重伤难愈,在痛苦中无力地挣扎了许久,依旧无法再站起来,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那沙子中的几颗药丸,最终一咬牙,还是向那些药丸爬了过去。 连带沙子和药丸被白树成一把抓起,倒入口中,他努力地干咽了下去。 白树成在沙子中昏迷了一夜,第二天早晨醒来,半个身子已经埋在了沙子里。他从沙中爬了出来,拍打掉身上的沙土。他感觉胸口处的剑伤好了许多,像是金创药起了作用。白树成看了看周围,只有酷热和干燥,黄岗小镇还在那边,但他不想进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清蓝色仙光飘落在黄岗小镇外面,正是柳清辰。白树成很意外,他没想到柳清辰会这么快找到自己。其实,柳清辰是注意到黄岗小镇才看到白树成的。 经过一夜的厮杀,炎蚁大王、血虱大王相续死在柳清辰的寒冰法术之下,此时她身上染满了妖邪的鲜血,面容也显得有些憔悴。柳清辰来到白树成身前查看他身上的伤势,她见白树成身上又多了一处剑伤,不禁在面容上泛起了一丝疑惑。 白树成有些无奈,他对柳清辰道:“你身上有钱吗?我欠了一家酒馆的饭钱。” 柳清辰把腰间翡翠镜旁的玉佩取了下来,递给了白树成。白树成接过玉佩,他对柳清辰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说着,他拿着柳清辰的玉佩进了黄岗小镇。 白树成来到了当初赊账的那个酒馆,酒馆老板和店伙计一看到白树成进来,脸色顷刻就变了,他们目光警觉地盯着白树成。 白树成将柳清辰的玉佩放在桌子上道:“这是我欠你们的饭钱,现在还给你们。” 面对眼前这个名贵的玉佩,酒馆老板和店伙计都愣住了,他们互相看了看,店伙计笑着对白树成说:“客官,您的饭钱已经被当时的那两个姑娘给付了,我们也是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之处还请海涵,您快里边请,我们这里有好酒好菜。” “不必了。”白树成淡淡地道,他转身走出了酒馆。 白树成出了黄岗小镇,他对柳清辰道:“这块玉的钱,我以后会还给你的。” 白树成不知道柳清辰的玉佩价值连城,他根本就还不起。而且,柳清辰也不会在意这件事。 大漠的气温变化得很快,转眼间早晨的清爽就被炎热所代替,太阳又开始毒辣了起来。 柳清辰御起玄冰剑,白树成也落在她的剑上,就在他们两人刚要离开黄岗小镇的时候,一个肥大的家伙突然破沙而出,正是追来的沙蛆大王,他抡起铁棍对空中的柳清辰和白树成道:“你们休想逃走!”说罢,他一跃而起,铁棍带着数道阴风向柳清辰和白树成打了过来,柳清辰与白树成在玄冰剑上分开躲闪。 第090章 【宝库】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沙蛆大王依旧将首要目标定在了柳清辰身上,他大吼一声,全身肥肉膨胀,体形又大了一分,肉色也变得火红。 柳清辰落在沙地上,她黛眉一皱,感觉到沙蛆大王身体上聚集了很强劲的妖气。沙蛆大王涨红着脸,憋足气力,怒道:“沙蛆,韧之力!”只见他肉身紧绷,随后‘嘭!’的一声,带着一股弹起的劲力向柳清辰冲来。 柳清辰将戴着仙尊玉戒的右手摸在沙中,寒气瞬间在柳清辰身前七步处的沙地上,凝聚成一道足有三尺厚的冰墙,冰墙本坚不可摧,可沙蛆大王火红的身躯撞在冰墙上的时候,冰墙却‘咔咔咔’地出现裂痕。 柳清辰神色不乱,她五指间一用力,顿时在冰墙之下,一股强劲的冰雪寒气透过沙地扎出一片锋利的冰刺,无情地扎透了沙蛆大王的身躯。 ‘噗噗噗!噗噗噗!’鲜血一股股迸溅,沙蛆大王的身体悬在冰凌上抽搐不止,大量鲜红的血顺着它的身体流淌着。 白树成愣住了,他再一次感觉到柳清辰法力的强大。 沙蛆大王挣扎了几下,依旧动弹不得,他看着慢慢走近自己的柳清辰,暴怒道:“可恶,我让你们统统死!”说着,沙蛆大王抬起双手喝道:“沙蛆,旋窝流沙!” ‘轰隆隆!’强大的气力炸碎冰凌,从沙蛆大王身下卷起的巨大流沙气旋向白树成和柳清辰扑来。柳清辰抬手一挡,另一股强大的寒冰气力与流沙气旋相撞,大片的沙土涌入漩涡之中。 待灰沙消散,柳清辰离沙蛆大王更近了,而沙蛆大王涨红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笑意,柳清辰眉头一皱,她突然注意到沙蛆大王身下的地方陷入了一片沙漏,随着冰墙的倾斜,沙蛆大王肥大的身躯被带入了沙漏之中。 沙漏的范围突然变大,简直如地空了一般,将周围的一切都统统卷了进去,柳清辰还来不及御剑便陷入了沙漏之中,沙漏呈螺旋形状,如海中漩涡一般吞卷得迅速,只眨眼工夫,黄黄的沙土就淹没了柳清辰的身影。 白树成一惊,他突然脚下一空,凌云步施展不开,也随着周围的一切坠落了下去。 随着‘轰隆隆’的声音,这一片区域的沙地塌陷,所有沙石通通陷了下去,沙漠中留下了一处巨大的深坑,碎石、沙土都在坠落,落向深邃的黑暗。 白树成在掉落中显得惊慌失措,他的眼前一片黑暗,时而看见一闪一闪的清蓝色光耀,耳边除了‘隆隆隆’的巨响,就没有什么声音。 终于,黑暗之中渐渐明亮,一切轰然坠落在五光十色的世界之中。 白树成挣扎着从沙土之中爬出,他站直了身子,看了看四周。 这里居然是一个宽敞的石室,玲琅满目的陈列着一些器物,都散发着仙韵,这里显然是一处大漠宝库,各类宝贝闪着五光十色的光芒,很是漂亮。 白树成注意到了什么,他向旁一看,沙蛆大王半截身子埋在沙石中,他正竭力地往外爬。突然,柳清辰从沙蛆大王身后的沙土中破出,她双手握着玄冰剑狠力刺下,扎入了沙蛆大王的背身之中。沙蛆大王惨叫着,扑打着双臂,而他背上的柳清辰眼眸一冷,狠狠地将玄冰剑往旁一移,豁开了沙蛆大王的身体,大片血液从那割开的口子中迸溅而出,溅了柳清辰一身鲜红。 沙蛆大王睁着暴怒的双眼死去了,白树成有些愣然,他感觉柳清辰在杀戮之中特别冰冷,与平常简直判若两人。 一身鲜血的柳清辰站了起来,她环视着四周的景象。白树成也将目光移到了大漠宝库内的众多宝贝上面,其中有一件银光闪闪的宝物引起了他的注意。白树成走了过去,将那件宝物拿起,它是一个铁环剑鞘连带着一个银白色的护肩,护肩上刻着狰狞鬼脸,写着‘鬼鞘’二字。白树成将这件鬼鞘宝物佩戴在身上,左侧肩膀正合护肩,背上的铁环剑鞘也正合自己的邪隐剑。 另一头的柳清辰在潭水旁洗净了身上的鲜血,她擦了擦脸上的水,晶莹的潭水光耀映着她的面容,神色上更显现出一丝杀戮后的憔悴,但她冷冷的样子显然并不在意这些。 洞府内仙光缭绕,风动花草,虫鸣水流,又是一处人间仙境。白树成盘膝而坐,闭目凝神,因为身上的九灵散已经用完了,他只能多花些时间来调养内元。 柳清辰一步步登上金玉石阶,想来是要在琳琅满目中寻找合适的宝物留于自用。洞内宝物金银铺地,翠玉在边,价值连城之物随处可见,那一件件世间罕见的法宝散发着各自的灵韵,争先恐后的压制着彼此。柳清辰自然识得其中多数神物,均是古书上记载失传已久的仙家宝物,她先是在群宝中取来一枚最好的青玉色戒指,此戒名为‘清玉戒’,白玉玛瑙所雕,与她之前所得的仙尊宝戒极其般配,两枚戒指同戴在柳清辰的右手上。 柳清辰又在群宝中取来最好的仙家神兵,是一柄名为‘雪寒’的宝剑,此剑金鞘雕琢乾坤万物,剑柄如龙游凤翔,出鞘一看,剑刃更是银白透亮,不染丝毫污浊,实为众仙剑之首。柳清辰将雪寒剑与玄冰剑一并挂在腰间,幸得两剑都为女子佩剑,重量颇轻。柳清辰又取群宝中最好的仙衣,此衣名为‘玉丝衫’,虽然轻薄,但褂衣上的每一线均为玉蚕所吐的白丝所制,手工细腻堪比天衣无缝,不仅精美漂亮,更有万千仙韵藏在其中,柳清辰没有穿上玉丝衫,只将它放入琴箱内。 取得群宝之首后,柳清辰发现了在众多宝物之中的高台上,摆放着一块黄金。若是普通的黄金倒也没什么,只是那片黄金所在的位置极其诡异,很明显就是在这许多宝物的中心,也是最高的高台之上,一时间仿佛所有宝物都成为了这块黄金的陪衬品。 柳清辰慢慢地走上了高台,她向那块黄金伸出了手。此时,她那白如雪的玉手被黄金所散发出来的金光照耀得晶莹剔透,真如同洁白宝玉一般。当那玉指触碰到黄金的一刹那,柳清辰身子一颤,在她眼前如电闪般闪过一个画面,仿佛是在上古荒蛮,满天无数光耀飞舞,万物悬空,山崩地裂,海土翻腾。一张张狰狞可怕的陌生面容怒喊而现,挥洒出万千道法在天际飞旋,正是那场毁天灭地的神魔大战。 恐怖的画面令柳清辰后退了一步,她触摸着黄金的手早已收回,面容惨白得毫无血色,眼眸也睁得大大的,她急促的心跳迟迟不平,不经意间,一滴晶莹的汗水已划过她雪白的脸颊。 恐怖的不是神魔的战场,而是那些狰狞面容带来无尽的怒、怨、恨。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静心打坐的白树成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他睁开眼睛,看见柳清辰站在的高台上有一个黑色鬼影,鬼影脸上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怒容,一双血红的凶目恶狠狠地盯着柳清辰的背身,它的手缓缓抬起一把锋利的匕首,而柳清辰似乎毫不知情,那个昔日法力高深的冰雪道仙此时居然失去了所有的察觉。 白树成连忙对柳清辰喊道:“小心身后!” 柳清辰如被惊醒一般,她一回头,正看见一道锋利的寒光斩向自己。 霎那间,柳清辰双眸一寒,身子后倾,锋利的寒光从她脖子前一闪而过,那鬼影一击失败后‘呜呜’地怪叫起来,接着就如烟雾一般化为虚无,幸亏白树成的及时提醒,才使柳清辰险险地躲过了那致命的一刀。柳清辰余惊未定,整个地洞开始摇晃起来,同时,洞内传来一个声音:“不知天高地厚的中土人,竟敢在我千足大王的地盘上撒野!” 说话的正是千足大王,飞沙堡五妖王之首。 第091章 【千足】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地面颤动不止,白树成拿起了背在身后的邪隐剑,柳清辰也双指一并,将玄冰剑、雪寒剑祭在空中,两个人都盯着同一方向。 随着一片黑气弥漫,一个干瘦的中年男子从黑气中走了出来,他双手拿着两柄长钩剑,面带喜色地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白树成和柳清辰二人,笑道:“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们。若不是你们误打误撞找到了这大漠宝库,我还不知到何时才能得到这‘金盘碎片’呢!” 金盘碎片?白树成回过头看了看高台上的那块黄金,难道这个就是他们口中的金盘碎片吗?如此一来,这一定是害人的妖物,万不能让妖孽得逞。 “哈哈哈!”千足大王哈哈大笑,道:“来吧!接连打败炎蚁、虫甲、血虱、沙蛆的两个中土人……”他手中的双钩剑抬了起来,续道:“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有多大本事!” 柳清辰祭起玄冰、雪寒两把仙剑,带着强劲的冰雪寒气向千足大王攻去。而另一头,白树成踩出凌云步法,让他的身影‘唰’的一下消失了。 面对两人的联手进攻,千足大王毫无半点慌张之色,只见他右手长钩剑向后一背,几乎是在同时,白树成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千足大王的身后,那把邪隐剑斩在千足大王背后的长钩剑上。 ‘铮!’的一声,两个兵器相碰之处震力四散,白树成一惊,心道:‘好强的劲力!’千足大王左手长钩剑一挥,扫出一道白色光斩,打在柳清辰攻来的两把仙剑上,使得那两把仙剑退了回去。同时,他的右手一用力,白树成顿时感觉抵挡不住,被震得后飘出去。 白树成的身子尚未稳住,突然感觉到身后闪来一道锋利的刀光,那刀光极其突然,几乎是瞬间出现。白树成的本能反应使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侧身躲过了这取命的一刀,但是肩膀还是被锋利的刀光斩中,右肩被硬生生地连肉带皮削掉了一大块,整个右臂一下子变得鲜血淋漓。 白树成痛得咬紧牙齿,他猛地回头,看见一个面色狰狞的鬼影。鬼影手中拿着的匕首,正是刚刚袭击过柳清辰的那个匕首,它竟然连白树成坚硬无比的皮肉都能斩破,可见这匕首真是非同一般的锋利。 柳清辰经过了连续恶战,实力早就不足于十分之一二,而且她第一次同时驾驭两把仙剑,难免有些生疏,一时没能制住千足大王。 千足大王也知道柳清辰修为高过自己,他不敢怠慢,口中大喝道:“千足,千刃斩!”随着妖气的大盛,他将双手一分,两把长钩剑在左右飞出,从下而上划出两个大大的弧形,顷刻间,散出来的妖气幻化出无数黑色钩影,如撒豆般飞扬而出。柳清辰玉手一挥,玄冰、雪寒两把仙剑在她面前一交,强烈的寒气四散铺卷,将刺向自己的钩影纷纷冻住。 千足大王眉头一皱,他面色凝重起来,不禁在心中惊叹柳清辰道法的高深。 柳清辰冰封住无数钩影后,她看见千足大王仍在中心施法,便转守为攻,带着一片冰凌,向千足大王飘去。 千足大王见状,怒道:“不知天高地厚!”他将两把长钩剑收回手中,又喝道:“千足,逆钩!”霎时间,柳清辰身下显现出无数锋利的钩影,钩影突地而起,向柳清辰攻来。 柳清辰迅速施展出‘寒冰决,冰锁山河’之法,整个地洞的温度急速下降,所有的物体都镀上了一层冰霜,随着柳清辰周身的寒气炸裂,她身下那些突起的钩影纷纷被打乱。 白树成也后退到岩壁之处,他甩开黑衣袍,护着头面来抵挡寒气。 苍白之中,柳清辰听见千足大王哈哈大笑道:“中土人,你们也不过如此!”她顺着声音抬头一看,千足大王正悬在洞顶处,他一手拿着他那双长钩剑,一手捧着一个金灿灿的东西。 千足大王手里拿的正是金盘!白树成一惊,他忙回头一看,高台上已经是空空如也。 “哈哈哈,本王终于拿到金盘了!”千足大王又是一阵狂笑,他翻身跃出洞顶,消失在黑暗之中。 柳清辰没有去追,一旁的白树成问她道:“金盘是怎么回事?”柳清辰也没有回答他的话,她的目光留在了洞顶处那小片蓝蓝的天空上。 不过多久,柳清辰御起玄冰剑,带着她和白树成飘上了这片沙漏,他们离开了黄岗小镇,一直往西飞着。渐渐的,已经是日落黄昏的时候,两个人落在了平坦的沙地上。 大漠的夜晚很冷,沙地上的温热也保留不了多久,好在这周围有许多枯树,白树成折了一些树枝回来,燃起了一个火堆。两个人坐在火堆边,虽然他们都不怕冷,但有一个火堆烤暖总会舒服了许多。 火光下的柳清辰更是漂亮,她看着燃烧的火苗,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怔怔的样子让白树成也变得失落起来。 寂静之中,白树成问柳清辰道:“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柳清辰从失神中回过神,她看了白树成一眼,依旧是什么话都没说。 其实,柳清辰从没因为白树成法力弱而嫌弃他,抛开白树成曾经救过她的事不说,就说法力高深的道仙,柳清辰也见过不少,苍云山上很多道仙的修为都在她之上,可那又能怎么样呢?这些道仙置身事外,自命清高,面对苦难的人不会施予帮助,只会嘲笑,一提到这些人,柳清辰就感到厌恶,相比之下,白树成虽然没有高深的修为,但也努力帮助苦难的人。所以,即便他法力再弱,柳清辰都不会瞧不起他。 白树成不知道柳清辰的想法,他见柳清辰不说话,只得无奈地笑了笑。 柳清辰继续静静地看着火堆,白树成突然想到她可能是因为金盘那件事而在胡思乱想,便问柳清辰道:“你在金盘上看到了什么?为什么当时连危险都察觉不到?” 柳清辰一怔,她想到自己触摸金盘的时候,确实感受到金盘上的一段残破画面,那画面正是上古时期的神魔大战,交战的天神、邪魔都具有毁天灭地的能力,人间生灵被战火波及,惨遭屠戮,但神魔对此没有半点怜悯,仍旧血战千年之久。 柳清辰不想对白树成说这些,毕竟神魔大战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她也想忘记那段悲惨的历史。 白树成见柳清辰又不说话,便也不再问她什么了。 许久之后,两个人相续在火堆旁睡去,火堆也在夜晚的寒冷中慢慢熄灭。 遥远西边,斯雅王国的国都大漠天城中央有一座黄金宫殿,殿内的一切都显得那般富丽堂皇,随着四周金光的闪耀,大殿内外阴风阵阵,高台上的蝎尊御座上更是苍白一片。 很快,一道祥光缓缓降落在蝎尊御座上,大殿两侧的所有妖王都在同一时间跪在地上,齐道:“蝎神万寿!” 蝎尊御座连同它上面的祥光都一片苍白,看不清任何东西。千足大王跪在长长的台阶下面道:“蝎神,您赋予我‘寻找金盘碎片’的使命,我已经完成了。”千足大王将手中金盘碎片高高举过头顶,金盘碎片慢慢浮起,飘向苍白之中。 苍白之中传来蝎雄厚的声音:“很好,千足,你自由了。” 千足大王大喜道:“多谢蝎神!”说着,他化作一片黑色烟雾飘出天城,消失在天的尽头。 苍白之中再次传来蝎的声音:“蜈蚣,蝎神贡品是怎么回事?” 台下的蜈蚣灵主脸色一变,连忙跪在地上道:“属下该死,蝎神恕罪!” 苍白之中,蝎的声音带着几分怒气,道:“我允许你在我的土地上肆意妄为,但没有允许你以我的名义肆意妄为!” 蜈蚣灵主大惊,身子颤抖,大呼道:“蝎尊饶命!属下再也不敢了!” “没有下一次了。”从苍白之中射出一道黑色的旋转气斩,直直击在蜈蚣灵主的身上,势不可挡的旋转气斩将蜈蚣灵主顷刻斩成碎片。 苍白之中尚未散去的黑色旋窝游动着电芒,满地血肉渐渐黯然失色,台下众妖王更是惊得面白如纸,不敢作声。 片刻平静,苍白之中,蝎的声音再次响起:“本尊一向赏罚分明,如今金盘即将拼凑完成,众妖王要多多努力才是!” 众妖王齐声道:“是!” 大漠天城的上空,依旧是黑暗混沌。 第092章 【天城】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天城之外,茫茫沙海中有一片茂盛的花草丛,青草中盛开着各色花朵,姹紫嫣红,景色奇特,有三个女子坐在那里闲聊,她们分别穿着白、黄、红三色彩衣,皆相貌端庄,妙龄貌美。 这里叫迷乱丛,它是通往天城的必经之路,花草丛中坐着的三个女子便是守护这里的迷乱丛三妖,迷乱丛三妖分别是白衣白蛾仙子、黄衣灵蜂仙子和红衣雨蝶仙子。 灵蜂仙子望了望天空,道:“姐妹们,有人要闯进迷乱丛了。” 白蛾仙子微微一笑,掐指算过,道:“是两个人,一男一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通过这里!” 雨蝶仙子显得有些不安,她低下头道:“金盘应该快拼凑完整了,若我没记错的话,还差两块,我知道天蚕灵主手里有一块,他正赶往天城呢。” 白蛾仙子面色一喜,道:“真的吗?我刚刚得知,千足大王送来一块呢,我们就快自由了!” 灵蜂仙子开心地笑道:“太好了,姐妹们,就让我们守护好这最后一战吧。” 白蛾仙子和雨蝶仙子皆点了点头,三妖站起,她们施法飘入天空。 闯入迷乱丛的正是柳清辰和白树成,白蛾仙子和灵蜂仙子化作一白一黄两道仙光,挡住了飘在天上的柳清辰,柳清辰速速祭起玄冰、雪寒两把仙剑御敌。 花草丛中的白树成被雨蝶仙子挡住,他当下低头冷道:“让开!” 雨蝶仙子一笑,道:“天城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快快离开吧!” 白树成拔出身后鬼鞘内的邪隐剑,道:“等杀了蝎,我自然会离开。” 雨蝶仙子摇了摇头,又道:“我等奉蝎神之命守卫这里,实不能放一人通过。”说罢,她双手一伸,手中泛起的红色霞光幻化成两把彩绸折扇,雨蝶仙子随后施法道:“雨蝶,红舞!”周围花草中弥漫起大片的红色迷雾,白树成挥舞着邪隐剑,努力地驱散这些乱人心志的迷雾,他咬着牙被逼得连连后退,一时间竟被这雨蝶仙子的妖法所制住。 天空中,柳清辰双手合于胸前,施展霜降之法,寒冷的气息笼罩着整个迷乱丛,天上的二妖抵挡得很是吃力,灵蜂仙子道:“灵峰,百花取蜜!”白蛾仙子也道:“白蛾,迎光扑火!”一白一黄两片仙光飘向柳清辰,柳清辰双指一并,雪寒剑立于身前,剑身荡出的冰霜消散了二妖的仙光,面对柳清辰的强大法力,二妖不由得慌了起来。 这个时候,下面传来了雨蝶仙子的惨叫声,二妖向下望去,正见雨蝶仙子满身是血地倒在草丛中。 “妹妹!”白蛾仙子失声道,她化作一道白光,飘向下面的雨蝶仙子。 花草丛中,白蛾仙子扶起雨蝶仙子道:“妹妹,坚持住,可不能离了我们姐妹。” 雨蝶仙子苦苦而笑,她含着血道:“别管我了,你们要撑住……” 天上的灵蜂仙子见雨蝶仙子受了伤,更是火冒三丈,她对柳清辰施法道:“灵峰,蜇!”说罢,她手中双剑一前一后,挥斩出一道鹅黄色的光耀,柳清辰施展冰凝之法,顷刻间,寒气聚集在她身前形成一道冰盾。 鹅黄色的光耀斩在冰盾上,冰盾顿然破裂,柳清辰如受重创,纤瘦的身子向后一倾,险险地稳住了足下的玄冰剑,她雪白的面容充满了冷意,身上散发的冰寒之气更强劲了一分。 就在此时,天城方向传来了震彻天地的爆裂声,整个迷乱丛也随之震动不止,柳清辰、白树成和迷乱丛三妖都向远方望去,只见西面天边扩散出一片一片金黄色的光芒。 灵蜂仙子的面容转怒为喜,她向下望着草丛内的二妖道:“是金盘,是金盘!金盘终于拼凑完整了!姐妹们,我们完成了蝎赋予我们守护迷乱丛的使命,我们自由了!” “终于可以离开迷乱丛了,终于可以摆脱这片大漠了!”雨蝶仙子喜悦的神色掩盖了重伤的痛苦,她看了看白蛾仙子,白蛾仙子也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天城方向,那金灿灿的光耀一层一层如水中涟漪般扩散开来,气势之强,宛若与天争锋。 柳清辰紧咬白牙,雪寒剑带起一片冰芒斩向灵蜂仙子。灵蜂仙子侧身躲过冰芒,她开心地笑了笑,化作一道黄光飘入天际。随后,白蛾仙子也化作白光飘走了。白树成踩出凌云步欲要追赶,只见雨蝶仙子捂着伤口,挡在白树成的面前,她对白树成道:“相信我,你们最好别去天城惹蝎,无论再怎么强大的人,都不可能是蝎的对手!”白树成注意到雨蝶仙子的眼中带着忧伤,这句话仿佛是她发自内心的诚恳劝告。雨蝶仙子身上的鲜血滴落在花叶中,一滴一滴明润得如寒晨甘露,晶莹清新,她不忍地看了白树成一眼,终化作一道金光飘入天际。 白树成望着天际上那片金芒,他放下了手中的邪隐剑,眼神中又多了一分凝重。 很快,大漠的天空上满是四散逃离的妖王,他们仿佛是突破了枷锁,离开了囚牢一般。 天城中央的黄金宫殿内,御座上的苍白之中传出了蝎放荡的大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那般雄厚浑浊,令人生畏,台下众妖王皆面面相觑,终于,金蝉妖将上前一步,跪拜道:“蝎神,既然金盘已经拼凑完整,我等已经完成了您赋予我们的使命,那么,我们是否可以离开大漠?” “哈哈哈哈……”又是一阵低低的笑声,黑暗中那雄厚浑浊的声音道:“本尊要感谢你们这十年来的辛苦,感谢你们为本尊拼凑成了这块四分五裂的金盘。现在,你们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也就没有必要再活在这个世上了。” 众妖王皆大惊失色,纷纷做出了防御的样子,金蝉妖将退后一步,道:“蝎,你言而无信!” “哈哈哈哈!”蝎再次大笑道:“你们这群蠢货,知道大漠各处的众妖为什么没有回来复命吗?” 众妖王皆瞪眼大喝,纷纷亮起兵器,而在这周围已经充满了强劲的妖气,黑色的妖气如一张大网罩住了整个黄金宫殿。肆虐张狂的笑声再一次响起,紧接着就是一片汪洋黑海弥漫开来。 柳清辰、白树成向西方赶去,一路上,到处都是无助的百姓,蝎将天城内的百姓全部驱赶了出来,而越接近天城,白树成就越能感觉到那些混乱不堪的强大妖气,像是很多法力高深的妖邪散发出来的,他们是在厮杀。这一切越来越蹊跷,白树成心道:难道除了他和柳清辰,还有人与蝎战斗吗? 终于,他们看到了前方的天城。 天城上空乌云笼罩,电闪雷鸣,黑暗中狂风肆虐,妖气之影猖狂至极。 白树成和柳清辰相续进入了天城,斯雅王国的国都天城很大,白色的西域楼阁森森而立,房屋陈列,街道交错,能看得出它曾经的繁华。但此时,这座美丽的沙漠古城变成了一片死寂之地,所有的百姓都已不在这座城中。 黄金宫殿外的圆形广场上布满妖王残缺不全的尸体,那座黄金宫殿已经被彻底毁去,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碎零零的废墟之中、台阶之上,苍白渐渐散去,一个男子的身影映现在巨大金色圆盘下的御座前。 这个男子便是蝎,人言不可战胜的大漠神话。 蝎并不是一个面色狰狞、身躯巨大威武的魔王,他是一个瘦弱俊俏、年龄在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他有一头披肩白发,他的皮肤虽不及柳清辰的雪肤白皙,却也白净细腻。他赤裸上身,健壮的两胸中间连有一道下圆弧线,就像是一只紧闭着的眼睛。他的下身穿着一条宽大的黄金红绸长裤,裤上血红绸与黄金绸交错,金丝缝边,名贵异常。他赤脚踩在石板上,双脚的脚踝处套有银环。 蝎的那张英俊的脸,轮廓分明,棱角有形,前额两眉上的阳白穴处画有拇指指甲大小的旋窝红圈,极富神韵。他那双眼睛极度锐利明亮,仿若时时能散发出电光火花一般。蝎笑起来一副似忧非忧、似怒非怒的漠视样子,当真有副非同常人的气魄。 柳清辰冷冷的眸子看着蝎,而白树成的目光却落在了金盘之上,因为在金盘后面慢慢走出一个妙龄少女,她身着鲜红如血的艳红长袍,长长的秀发柔顺地荡在两颊。 这个少女令白树成脸色一变,他喊出了这个少女的名字。 第093章 【蝎尊】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在天城广场上,白树成望着金盘前面的那个少女,惊道:“小玉!” 蝎身旁的少女正是十年前雪山下茅草屋里的小玉,此时的小玉穿着鲜红如血的艳红长袍,她个子长高了许多,已经变得成熟了的面容上充满了冷艳,她只剩下一只手臂,右侧的艳红长袖随风而飘。小玉的左手上拿着一根龙鳞鞭,像是她善用的兵器。 白树成心道:小玉怎么会来到这茫茫大漠?正在白树成愣神间,小玉突然头一低,对白树成道:“狗贼,拿命来!”说着,她左手上的龙鳞鞭狠力劈下,一道锋利的血红仙光直斩向白树成。 白树成一愣,突然另一道极其强劲的寒气瞬间击破了那道血红仙光,白树成的头发、衣袍都随着夹杂冰凌的寒风微微飘动。 柳清辰面容冰冷,她极快的出手也令一旁的蝎眉头一皱。 蝎对小玉道:“小玉!你的职责是保护金盘,不能离开金盘三步以外,更不要随意的招惹攻击!” 小玉冰冷地看着蝎,目光中充满了杀意。 蝎冷哼一声,对小玉道:“你想和我动手吗?你别忘了,冲动会坏了你我的大事!”蝎说完这句话后,也不去看小玉,取下了挂在一旁的兵器九节蜇枪。 白树成站在台阶下,他用邪隐剑指着蝎道:“这些妖可都是你杀的?” 蝎静静地看着柳清辰和白树成,他坐在蝎尊御座上,懒懒地说:“这群愚蠢的妖……” “哈哈哈!”蝎突然大声狂笑起来,他在笑声中说着断断续续的话:“他们……哈哈哈,他们明知道不是我的对手,哈哈哈,竟还不乖乖受死……哈哈哈,反倒向我攻击……” 蝎肆虐的狂笑声,仿佛连整个天城都在颤动。 白树成愤怒地对蝎说:“你为什么要赶走百姓?百姓的家可都在这里,如果没了这座城,在这恶毒的大漠,他们又能在何处生存?” 在狂笑声过后,蝎前倾着身子,双肘各放膝上,慢慢地道:“我才不管谁的家在哪里,谁要想妨碍我的计划,都必须死!” 蝎的话刚说完,柳清辰周身地面顷刻裂痕遍布,强烈的寒风席卷大地,正是她施展出‘冰锁山河’之法,寒气如潮水般涌上台阶,冻得周围仿若冰天雪地一般。 白树成也退后一步,他挥舞着手里的邪隐剑,数道黑色的剑气脱剑而出,向台上飞去。 一面是铺天盖地的寒气,一面是数道锋利的黑色剑气。台上的蝎没有丝毫动容,他低声道:“蝎,天眼!” 霎时间,黑色的妖气将天城广场笼罩,一只只明澈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开,数十只眼睛游动着瞳孔,极其可怖。 白树成的黑色剑气和柳清辰的寒气入了深邃的黑暗中,便没了踪迹,四周仿佛进入了幻境一般。 黑暗中的数十只眼睛在同一时间暴睁,‘唰唰唰唰!’一道道白光从那些眼睛的瞳孔中射出,交叉击打在广场之上。 碎冰横飞,石土飞扬,白光如雨如雪,将黑暗也映得明亮。 柳清辰用层层寒冰将自己冻住,寒冰随着凝结碎了一层又一层。而另一边的白树成,无遮无掩,起初还能用邪隐剑抵挡几道白光,随着白光越发密集,越发狠速。直打得白树成毫无招架之力,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在白光交叉中左倒右歪,泛起一片片血雾。 黑暗之中传来蝎响彻天地的声音:“蝎,黑风闪!” 霎时间,一道黑色的旋转气斩划过大地,直将柳清辰连同她身上的厚冰擦碎,将她带得飞摔了出去。 黑色的妖气消散,数十只眼睛慢慢闭合,化为乌有。天城广场上除了被白光击打出来的坑坑洼洼之外,还有一条深不见底的地缝,一直延伸到好远。 柳清辰从碎冰中爬了出来,她看着自己身旁不远处的地缝,不禁惊得面容惨白。 这道被蝎的黑风闪所打出来的地缝着实可怕,倘若被它正面击中,纵然有万般本事也会粉身碎骨。 柳清辰突然想到了白树成,她忙向四周一望,在地缝对面看到了白树成和蝎。 白树成双脚离地,正被蝎手中的九节蜇枪穿透了身体,挑了起来,鲜血顺着他的鞋尖一滴滴流淌下来。 能看得出来,白树成已经奄奄一息了,他的邪隐剑脱手落在碎石板上。 金盘前的小玉身子一动,她似乎要做什么,但注意到柳清辰已经拿起身边的雪寒剑站了起来,便打消了出手的念头。 蝎的九节蜇枪一收,白树成就无力地瘫倒了下去。 柳清辰持剑上前一步,她突然感觉到全身一阵剧烈的疼痛,接着,她捂着腹部,一口鲜血忍不住吐了出来。鲜红的血在寒冷的风中飞浮,飘落在白石板上。柳清辰慢慢地弯下腰,雪寒剑明亮似镜般的剑身映现出她惨白的面容,已面无血色。 这是何等的力度?柳清辰紧闭双眼忍受着痛楚,只是擦边而过,自己的内脏就好像全都被震碎了一样。 蝎看了柳清辰一眼,道:“滚回去吧,中土的仙!”说罢,蝎转身向长长的台阶走去。 柳清辰嘴角染血,依旧是捂着腹部,弯着腰站不起来,她微睁着眼眸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生死未卜的白树成,虽然带着不甘,但她还是决定先救白树成。 柳清辰将玄冰、雪寒两把仙剑收回剑鞘,她背着琴箱飘过地缝,落在白树成身边,将地上的邪隐剑放回白树成背后的鬼鞘内,然后抱起了白树成,以身御剑,化作一道清蓝色仙光,飘入天际。 蝎一步步登上台阶,坐在蝎尊御座上,他看着身后巨大的符咒金盘,还有十个时辰,金盘就会启动,将这一片沙漠天城带起,离开大地,升入天穹,这就是自己来到大漠十年,即将要完成的事情。 距离天城不远,有一个被遗弃了很久的木屋,柳清辰在大漠风沙中竭力地推开了严重破损的木门,然后就和白树成摔在了尘灰之中,琴箱也滑出好远。 静了片刻,柳清辰咬着白牙翻起身子,她盘膝而坐,双手拉起如死了一般的白树成,将他摆弄成盘坐在自己面前的样子,然后运行起法诀来,她周身散发的冰霜之气中闪耀着莹莹白光。 柳清辰体内的太虚清云道、寒冰决两门法术交错运转,苍白的冰霜之气从她的胸口蔓延到全身,凝固的冰宛如一朵层层绽开的莲花,将她和白树成包裹其中。这是柳清辰突破寒冰诀五层境界所领悟的‘冰莲护体’之法,它不仅能在战斗中抵御强击,也能够迅速疗伤。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缕寒气飘散之后,白树成身子一动,他猛然惊醒,大口地呼吸着空气,他看见柳清辰坐在自己面前,便知道是她救了自己。 白树成感觉身上没有了伤痛,连胸口处被穿透的地方都已经完全愈合,不禁暗叹柳清辰法术的神奇,他又想到了蝎,便问柳清辰说:“你能打败蝎吗?” 柳清辰没有说话,想来,面对如此强大的妖,柳清辰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打败他。 白树成见柳清辰不说话,便知道她没有把握能打赢蝎,忙又对她说:“你千万不要去天城,赶快离开这大漠!”说罢,他背上邪隐剑,他准备离开木屋去天城,临走的时候,他还不安地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柳清辰,柳清辰湿了的身体宛如出水芙蓉般清丽,她正面无表情地在想着什么事情。 天城上空的乌云仿佛是要压塌下来一般,天城广场上的金盘光耀刺透朦胧云雾,势要闪遍大漠。蝎坐在御座上,他脚下的天城仍在震动不止。小玉身后的金盘上泛起无数狰狞的面目,如同千百年前那场神魔大战中的厮杀,咆哮、吼叫的声音回荡在饱受摧残的人间。 “哈哈哈哈……”蝎仰天大笑,在沙土弥漫中,在天昏地暗中,在电闪雷鸣中,那笑声仿若能直达大漠的每一处沙土。 风暴越来越强烈,天地越来越昏暗。 天城,这座千年古城在震动中拔地升起,条条裂纹布满大地,黄沙如瀑布一般在裂痕之间倾流。 第094章 【杀神】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不断升起的天城在暴风中摇摇欲坠,一道道无情的闪电击打在它的上面,楼阁房屋被闪电击打得轰然爆裂,各个街道一片狼藉,烈火在狂风中肆虐游行,天城边缘不断的有土地伴随着断墙碎砖大片地掉落下去。 巨大的天城也在上升的过程中一圈一圈地变小,它上升的速度越来越缓慢,仿佛接近了极限一般。 升天,那是多么勉强的事。金盘前的小玉有了一丝不安,但是蝎却没有任何担心,他闭上眼睛,抬起双臂,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天啊,接受本尊的征伐吧!” “哈哈哈哈……”又一道巨大的闪电横空而现,隆隆巨响中还有蝎那肆虐的狂笑。 慢慢的,天城进入了滚滚乌云之中,广场上变得一片黑暗。 已经远离了尘世,已经触及到了天威,金灿灿的天兵天将腾云驾雾而至。霎时间,天上四射的霞光驱散乌云,金铠天兵们分站两旁,云端上的天威神将抬手指向天城广场,道:“我乃天界惩恶正神,奉乾坤龙帝之命,特令无知凡间生灵止步,再往上便是天界圣地!” 蝎仰面而视,他不屑一哼,道:“谁规定只许你们才能位居九霄云端?就凭你们是神吗?那么,我现在告诉你们,神在我眼里,根本不算个东西!本尊的能力早已超越神明,比你们更有资格位居天上!” 天威神将怒道:“大胆孽障,你由凡人修炼为妖,本该受诛!今不感激上天仁慈,反倒胡作非为,犯下滔天罪孽!” 蝎又冷哼一声,回道:“即便我罪恶滔天,你们又能把我怎么样?”说罢,他周身弥漫起黑色的妖气,同时口中大喝道:“蝎,天眼!”很快,妖气化作万千黑雾,大有遮天蔽日之势。 天威神将感觉到了这股强烈的妖法,他抬起手中长剑,喝道:“众天兵,与我拿了此妖孽!” “是!”众天兵齐声应道,他们皆抬起手中的兵刃。 不想,黑暗之中传来蝎的又一声大喝:“蝎,万劫之刑!” 天威神将脸色一变,他失声道:“竟是双法齐施!” 众天兵也都大惊失色,只见周围黑雾翻腾,无数只眼睛清澈明亮。而天威神将全身经脉逆流,头昏脑胀,早已弃了兵器,捂着头痛得哀嚎起来,更不用说周围天兵,早已痛得死去活来,连连打滚。 这个让天兵天将痛苦的法术,便是幽冥地府的万劫之刑,蝎在死境之地参悟出来的法术,这本就是千万年积攒下来的罪孽惩罚,如今顷刻爆发,所产生的巨大痛苦任谁也承受不住,即便是神通广大的天界神明。 蝎猖狂至极,大笑道:“哈哈哈,混沌的天啊,无尽的惩罚啊!” 在万劫之刑施展的同时,无数天眼也都暴睁,瞳孔中怒射出白光,一道道白光纵横交错,不止不息地击打在天威神将与众天兵身上,不留一丝情面。血雾泼洒间,一个个衣甲破烂、遍体鳞伤、血肉模糊的天兵依旧承受着无穷无尽的痛苦。哪有能力还手?早被虐打得不成形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蝎肆虐狂笑,他张开双臂,面对天空道:“金盘带本尊登上云霄,让本尊血洗天庭,诛杀天主,扫灭神威,哈哈哈哈!” 就在蝎张狂之时,一阵雷电的轰鸣响彻天际,乌云间传来一声怒喝:“妖孽休得张狂,雷神离光在此!” 只见惊雷震开满天昏暗,云雾间游动着强大的电流,紧接着强光一闪,巨大的天雷直击向蝎。蝎面色不变,他一抬蜇枪,枪下泛起的黑色气旋顷刻将那片天雷打散。 随着云雾间渐渐消散的天雷,一位身姿魁梧、面带神威的天神站在云端,他身穿金光魁衣,手持三叉戟,周边雷电浮动,正是十年前奉旨追查天书下落的雷神离光。 金盘前的小玉上前一步,她神色凝重,一双明目不知是风吹迷了眼,还是强光耀眼,此时竟媚为一线,更像是野兽带着浓重的杀意,紧盯着天上自己的猎物。 雷神离光对蝎道:“妖孽还不束手就擒,接受天罚!” 蝎摇头笑了笑,他有些无奈地说:“你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少吗?我真不知道该用哪个手指碾死你!” “妖孽休狂!”雷神离光右手一挥,三叉戟带出一道天雷横空而落,直向蝎劈来。 ‘轰隆隆!’蝎所在之处被惊雷击中,天城广场上又被炸出一个深坑。 随着灰土的消散,蝎完好无损地站在深坑的中央,他手中的蜇枪还带着电流。 雷神离光顿时脸色一变,蝎微笑道:“完了吗?该我了吧!”说着,他抬起蜇枪,喝道:“蝎,黑风闪!” 雷神离光忙将三叉戟横在胸前,施展出护体的法术。 突然,一道锋利的血红仙光击在了蝎的蜇枪上,‘铮’的一声将蝎刚要施展的‘黑风闪’拦了下来。 蝎转头看去,只见小玉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小玉对蝎冷冷道:“他是我的!” 蝎笑了笑,他提着蜇枪走出深坑,准备代替小玉保护金盘。 小玉站在深坑中,狂风吹起她的艳红长袍,使得那瘦瘦的身子显得异常柔弱。 雷神离光对小玉大怒道:“大胆凡人,你休要执迷不悟,速速远离这妖孽,本神便放你一条生路!” 小玉咬牙切齿地道:“狗贼,你不认识我了吗?” 雷神离光细眼一看,惊道:“你,你是十年前的那个……” “你想起来了?”小玉的面色因怒气而煞白到了极点,她握紧龙鳞鞭道:“我说过,总有一天,会把你碎尸万段!” “等一下!”雷神离光突然对小玉道:“先且不说本神与你有过仇怨,今日,你真的想帮这个妖孽逆天作恶,与众神作对,与天下为敌吗?” “那又怎么样?”小玉立然回道:“我不管什么天神,我也不管什么大逆不道!只要能报仇,我什么都不在乎!” 雷神离光又道:“既然如此,本神将你与那妖孽一并除去,想必你也不会有怨言了吧?”说罢,雷神离光抬起三叉戟,一道天雷落向深坑,小玉的身影早已飞跃而起,她手中舞动的龙鳞鞭搅得满天云雾一片混乱。 雷神离光脸色大变,他自然认得这是仙家法术幻魔舞。 小玉施展的幻魔舞一时间竟困住了雷神离光,他挥舞着三叉戟,依旧无法脱身。混乱之中,小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雷神离光身后,她抛开龙鳞鞭,探手从腰间抓出一个银光闪闪的铁锥,狠狠地扎在了雷神离光的右手肘上。 “哇啊啊!”雷神离光痛得大声吼叫,直从天上摔落了下去,他的兵器三叉戟也脱手而飞。 雷神离光从地上爬起,他感觉整个右臂都传来无比强烈的疼痛,不禁对落下来的小玉怒道:“你这妖女,你对我做了什么?” 小玉又从腰间拿出一个铁锥,道:“你应该听说过‘定魂锥’吧?” 雷神离光面色铁青,他恐惧的神色再次证明了那个所谓的‘定魂锥’有多可怕。 小玉的身影‘唰’的一下化作红烟消失了,雷神离光大惊,突然又一道定魂锥扎进了雷神离光的背身,雷神离光痛得连连大喊:“哇啊啊!” 小玉问他道:“疼吗?” 雷神离光面无血色,他强忍着剧痛道:“你杀了我吧!” “杀了你?”小玉脸色冰冷地道:“不,我不会那么容易就杀了你的!”她又将一道定魂锥扎进雷神离光的身体里,雷神离光再一次痛得喊叫起来。 “喜欢吗?”小玉又道:“别急,还有好多呢!”她一抖艳红长袍,腰间显出一排银光闪闪的定魂锥,她咬着牙,狠狠地道:“我都给你留着呢!” “哇啊啊!”“哇啊啊!”雷神离光痛苦至极的喊声回荡在天城广场上的云雾之间。 第095章 【天界】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大漠中,白树成来到了原本天城所在的地方,无助的百姓们仰头遥望着自己的家,他看了看高高的天城,如此遥远。 白树成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他回头一看,正见柳清辰御剑飞了过来,白树成远远地对她道:“我不是叫你别来了吗?” 柳清辰没有理白树成,她抬着头仔细地看了看天空上的天城,这个高度是御剑诀达不到的,就连仙光仙法都很难攻击得到。 这时,百姓那边传来嘈杂的声音,柳清辰向那边一看,很多人已经熬不住炎毒烈日的暴晒而倒下了,她忙御剑向那些百姓们飘了过去,近时看清有好多百姓都中暑了,他们密密麻麻地挤在一团,衣布包裹着身体,这样能更好地抵御日晒,但依旧是岌岌可危。 柳清辰双指并在胸前,她闭目默念咒语,源源不断的清蓝色仙气从她体内飘出,飘上天空。 白树成落在柳清辰的玄冰剑上,使得那把剑有些不稳,柳清辰的身子也随之一晃,但她没有在意白树成的举动,依旧闭目施法。 白树成对柳清辰道:“你疯了吗?你这样做会消耗很多真气的!” 柳清辰像没有听见白树成说的话一样,白树成抬起头望着天空,天空上已经聚集了大片雨云,雨云中时时传来‘隆隆’的雷声。 望着望着,白树成突然看见天空上有一条长长的锁链,他脸色一变,又仔细去看,发现天城离开地面后留下的那个巨大的深坑内,也有一条长长的锁链向上而去,它们是同一条锁链,这条锁链很可能就连着天城。 想到这里,白树成还不放心地对身旁的柳清辰道:“你已经消耗了太多的真气,根本不是蝎的对手,千万别去天城!”说罢,他飞身跃离了玄冰剑,黑色的身影向那深坑飘去。 白树成翻进了巨大的深坑里,来到了那条锁链的面前,锁链是从一口石井内出来的,它仿佛无穷无尽地向上伸出,犹如一棵不断生长的笔直小树。白树成又观察了一番,最后确定这条锁链就是连着天城的。 白树成抬头而望,阴沉沉的天空上什么都看不清,只有昏暗笼罩着一切,他一把抓住锁链,然后顺着那条长长的锁链向上爬去。 此时此刻,远离地面的天城已深入云雾,天城广场上的一处深坑中,小玉跪坐在雷神离光的尸体前,离光死的时候是双目暴睁的,他死前被折磨了好久,整个身体都被扎得千疮百孔、血肉模糊。现在的小玉满身满脸都是鲜血,她抬起头看着云雾道:“爷爷,大勇哥哥,小玉终于为你们报了仇。”小玉仿佛在朦胧的云雾中又看到了爷爷慈祥的面庞,还有大勇那憨厚的笑脸,她不由得鼻子一酸,眼中也湿润了。 寂静过后,小玉稳下了情绪,她的面容冷了下来,又道:“不过,一切还没有结束。” 小玉回头看向天空,蝎正与天兵天将打斗着,他那副张狂的样子着实令小玉痛恨,她又自言自语道:“还有一件事,小玉必须要做。”小玉拿起地上的龙鳞鞭,慢慢站起,向台阶上的金盘走去,她一边走着,一边还小声道:“爷爷,大勇哥哥,等我毁掉这金盘,就去陪你们。” 蝎在广场的上空正肆意地屠杀着天兵天将,早就远离了金盘,也没有注意到小玉的举动。 小玉走上台阶,她站在金灿灿的金盘前,慢慢抬起手里的龙鳞鞭,狠力地挥了下去。 ‘啪’的一声震彻天际,蝎被惊动了,他向下一看,正见小玉拿着龙鳞鞭站在金盘前,而那金盘也在微微摇晃。 蝎顷刻大怒,他一挥手里的蜇枪,荡出去的黑色气斩将周边的数个天兵斩成碎肉,其他天兵天将见状皆惊得落荒而逃,蝎也不理那些天兵天将,他对着下面的小玉喊道:“小玉,你在做什么?” 小玉抬起头,在风中抚过遮挡着面容的黑色长发,她面对着蝎,什么话也没说,只在眼中充满了仇恨的神色。 金盘对蝎来说很重要,蝎不禁气得满脸通红,他抬起蜇枪指着小玉道:“你这自私的家伙,你自己完成了大愿,就不管别人的大愿了吗?” 小玉缓缓道:“你这妖孽的大愿是害人的恶事,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说罢,她又转过身面对着金盘,再次抬起了手里的龙鳞鞭。 蝎惊得大呼道:“住手!小玉!” ‘啪!’小玉手中的龙鳞鞭再次抽打在金盘之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整个金盘摇晃得更加厉害,天城也随之不稳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蝎大叫一声,他挥舞着手里的九节蜇枪向小玉冲了过去。 天城往上万丈便是九霄云上的天界圣地,此时的天庭宫殿一片混乱,一个传令天兵来到殿前跪拜道:“启禀龙帝,派去警示的天兵天将全都被妖孽杀害,雷神离光也已遇害!” 众天神一阵惊讶,纷纷议论着:“人间竟有如此妖孽,既能杀神?” 四海大神九木道:“莫不是万恶妖帝?即便是万恶妖帝也不曾有如此法力!” 云霄御座上的乾坤龙帝摇了摇头,一拍龙椅对台下诸神道:“有哪位天神知道此乃何等妖孽?竟如此张狂?” 众天神安静下来,却见红衣神官走上前,跪拜在地,道:“回禀陛下,小神刚已查明,此妖本为一凡人,十八年前闯入天地宝库,吞了天眼、黑风珠两件至宝,命危之时,魂魄附在一个蝎子身上,故成了蝎妖。” 白衣神官也上前一步,道:“这妖孽修为高深,自创多式法术,招招恶毒无比。当年人间姜水城一战,此妖也曾以妖帝座下妖尊之位参与,他不念曾经凡人之身而残害凡人,又在凡间打伤打死多位执法天神,而后十年不见行踪,没想到他竟然在大漠之中,找寻到了承世金盘,妄想登天作恶。” 众天神得知此妖身世来历后,皆惊得变了脸色。燃剑道尊上前道:“陛下,此妖神通广大,恐怕来者不善。” 寒龙神冰放也站在燃剑道尊身旁道:“陛下莫慌,待小神与燃剑道尊一并去拿了此妖孽!以正天法!” 乾坤龙帝一想,也只能如此,便说:“也罢,燃剑、冰放,朕命你二人去捉拿此妖!” “小神领旨!”二人齐声跪拜,退出大殿。 “陛下!”红衣神官又道:“此妖非同小可,他有两法齐施的二重境界,非我等天界众神能够擒拿的!望陛下谨慎斟酌,请援相助!” “二重境界?”众天神惊慌起来,可见这路本领恐怖至极。 白衣神官又说:“天眼本是开天辟地、创世之初的古物,当年天祖用天眼直将神魔打得魂飞魄散。虽然那妖孽法力不及天祖万分之一,但这天眼可万不能小看。还有那黑风珠,至阴至邪,本是恶毒之器,被封在天地宝库内实属禁物。此二宝重新现世,又归一体所有……” 白衣神官话还没有说完,却是一旁四海大神九木听不下去了,截道:“二位神官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区区一妖孽而已,难道我天界众多神明还怕了他不成?” 白衣神官叹了口气,他继续对乾坤龙帝说:“望陛下慎重考虑,是否请示天帝,宣来人间妖五祖之一降此妖孽。” “妖五祖?”众天神更是面色大变,随之一阵喧哗:“这不是除狼得虎吗?” 乾坤龙帝眉头紧皱,他长叹一口气,大殿内的众神面对蝎已然乱了分寸。 天城之下的大漠中,白树成顺着长长的锁链爬着,他已经离地面很高。 乌云密布的天空终于落下了雨滴,人们的喊声也随之传了上来,但白树成感觉到柳清辰飘入天空的真气越来越虚弱,他心中不免叹息:柳清辰身子本来就没有很好的调养,根本没有恢复多少真气,与妖王们连番战斗之后,真气更是所剩无几。如今又要消耗这么多真气来施雨,按照她固执的性格肯定还要去天城找蝎,她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可能会是蝎的对手呢?恐怕到时候只会白白让蝎杀,白树成自知劝不动柳清辰,只得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天上突然掉落下一个人影,速度极快,从白树成眼前掠过。白树成的手臂上瞬间被迸上了好多鲜血,他一愣,但很快就反映了过来,忙松开锁链,向着那黑影掉下去的方向跃了下去。 接近地面的时候,白树成看见沙坑中果然是小玉的身体,她躺在鲜血中,身下如花朵绽放一样的血液在地上蔓延。白树成落了下来,他抱起小玉,看见小玉的胸口被刺穿了,不断地涌出血液,她身上的艳红衣袍也被鲜血染得深黑。白树成很熟悉这伤口,正是被蝎的九节蜇枪所伤。 雨越下越大,小玉微微地睁开了眼睛,她对白树成道:“都怪我,如果没有我,蝎就不会把天城带到天上!” 白树成撕下身上的黑衣布,堵住小玉胸口处被刺穿的那个窟窿,但是鲜血怎么也止不住,小玉紧紧地抓着白树成的黑衣袍道:“你一定要阻止蝎!” 白树成看着小玉点了点头,小玉的头慢慢地垂了下去。 大雨淋透了白树成的身体,他抬起头,望向天上那已经看不见的天城。 雨中的大漠,百姓们的脸色从原本的焦虑不安变成了失落,有人已经摇头叹息,认为自己的家不能再回到地面上了。 天城广场上的石台下满是天兵天将的尸体,蝎坐在蝎尊御座上闭目养神,依旧是丝毫未损。天界陆续派来的天兵天将皆被蝎所杀,竟在一时间,空荡荡的无神来阻。 天际上一声龙吟打破沉静,寒龙神冰放化作神龙在天际盘旋。燃剑道尊的仙剑直向蝎斩来,蝎缓缓睁开眼睛,只伸手一挡,那把燃烧的仙剑便被击得飞旋。燃剑道尊身形一现,踩在仙剑上,两位天神面对着蝎。 寒龙神冰放大喝道:“大胆妖孽,死期降至,还不束手就擒!” 蝎微微一笑,道:“就凭你们?” 燃剑、冰放自然不敢轻敌,寒龙神冰放对燃剑道尊道:“燃剑道兄,你我冰火合并对付他!” “好!”燃剑道尊应道,他飞身而起,落在寒龙神冰放的龙头上,一炎一寒两股仙气拧成一团,力旋云雾,荡气逼人,直向蝎袭来。 蝎面对扑面而来的火光寒气面色不变,喝道:“蝎,昏天暗地!” 第096章 【登天】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蝎的这一招昏天暗地,由他体内黑风珠施放出来的黑风阴气形成的,此法扩散开来遮天蔽日,被困入黑暗中的敌人,纵然有万般法力也无力施展。 燃剑道尊和寒龙神冰放的冰火合并随着深入黑暗,一点点消散殆尽,最后竟分离开来。 寒龙神冰放大惊道:“这是何等妖法!竟能禁住天神的法术!” 燃剑道尊对寒龙神冰放道:“寒龙神,这里黑暗诡异,小心妖孽偷袭!” 寒龙神冰放听罢,便更加警觉。突然,黑暗中的一处地方显露出点点白光,寒龙神冰放大喜道:“我的寒冰魄!是我的寒冰魄!” 透过层层黑风,只见是柳清辰用御剑诀顶着狂风暴雨逐渐地接近天城,而寒龙神冰放口中的寒冰魄竟然是指她的身体。 “寒冰魄,是我的寒冰魄,不会错的!”寒龙神冰放惊喜万分,他向柳清辰飞去。 燃剑道尊高呼道:“寒龙神,不要大意!” 寒龙神冰放不顾燃剑道尊的叫喊,他的眼里只有柳清辰,只有他的寒冰魄。 突然一阵阴气袭身,寒龙神冰放的龙身一顿,只见一团黑气幻化成蝎,挡在了他的面前。 寒龙神冰放还来不及吃惊,两道黑风闪直将他的龙身打碎,鲜血弥漫,肉骨横飞,蝎低声道:“蝎,黑风九连闪!” 蝎的这一招黑风九连闪,离敌人越近伤害越大,一旦放出,向同一方向九连闪击,不将敌人打得尸骨无存、魂飞魄散绝不肯罢休。 这一招威力巨大,转眼间,寒龙神冰放就已毙命。 燃剑道尊大惊,但蝎已经如闪电般飘到了他的身前,蝎对燃剑道尊道:“你也随那冰泥鳅去吧!” 一道黑风闪刺穿了燃剑道尊的身体,扬起血雾一片,在这黑暗弥漫中,所有的法术均被禁咒束缚,神也如同凡人一样脆弱。 燃剑道尊深深体会到蝎的可怕,他带着一片血雾重重地砸在天城广场的碎石地上。 蝎也落了下来,他抬起蜇枪,燃剑道尊忙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道:“蝎尊饶命!蝎尊饶命!蝎尊饶命!” 燃剑道尊这一求饶,蝎的脸上顿时有了笑容,道:“你们神明的生死,都由我来决定!” “是,是。”燃剑道尊吓得连连点头。 这个时候,白树成已经爬上了天城,他施展凌云步飘进街道,入了广场。 蝎也察觉到了白树成,他转过头看着白树成,吃惊道:“你居然没死?” 白树成没有说话,一旁的燃剑道尊见蝎无视了自己,也不敢多想,连忙从地上爬起,化作一团火光融入云霄逃走了。 蝎也没有理逃走的燃剑道尊,他缓缓走上台阶,坐在蝎尊御座上,又对白树成说:“我真不明白,你能侥幸活下来,本该庆幸才对,为什么又来自寻死路?” 白树成看着蝎说:“为了给天城的百姓要回自己的家!” “哼!这座破城,我才没兴趣。若不是因为金盘,我早毁去它了。”蝎说:“你居然为了这种无聊的理由,真是傻透了。” “无聊的理由?”白树成抹去脸上的雨水,道:“在大漠,多少人在等着回到自己的家,他们已经如此贫苦可怜,你为什么还要欺害他们?” “为什么?我来告诉你为什么!”蝎站了起来,他指着浑浊的苍天,冷冷地说:“虫豸天生不如禽,凡人始世被妖欺!在这个世界上,弱者根本不配存活,死了不是更好?那些无能的人就该死,省得活着碍眼!” “你这妖孽……”白树成骂道,他紧握手中拳头,骨骼咯咯作响。 蝎又说:“你还不明白吗?弱者是不需要可怜的,他们该死!无能的人就该死!因为他们没资格活在世上!本尊清除他们也是对他们的恩赐,他们应该感谢本尊才对!” “住口!”白树成怒吼道,他身影如风一般,直闪向蝎。 白树成的速度意外得快如闪电,蝎竟来不及吃惊。 ‘哐!’这一声非常响亮,白树成的重拳打在了蝎的脸上,直打得蝎后飞出去,摔砸在石壁上,石壁顿时裂痕满布。‘轰隆’一声,碎墙倒塌,将蝎埋在下面,浓灰弥漫着周围。 周围好静,白树成阴沉的脸没有任何表情,他大声地对蝎说:“你有什么权力来决定谁有没有资格活在世上?你有什么权利决定他们的生死?” 石堆中传来了响动,蝎推开压在身上的碎石,慢慢地从碎石堆里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着白树成缓缓笑道:“权利?我来告诉你什么是权利。”说着,他将长长的蜇枪指向白树成说:“我有本事,我让谁死,谁就得死,这就是权力!” 白树成缓缓地将身后鬼鞘中的邪隐剑拔出,他面带憎恨地看着蝎,阴风吹得他黑发胡乱地飘舞着,白树成的目光紧盯着蝎的身体,他心道:既然与蝎实力相差悬殊,就不能和蝎周旋,一开始就要全力以赴,因为蝎的那招‘黑风闪’对自己来说,是难以抵挡的。 白树成想到了剑气斩的刺字诀终式人剑合一,也只有这一招是他所有剑式中最强的了。 “剑气斩,人剑合一!”白树成低喝道,他与邪隐剑融为一体,向蝎攻去。 蝎不屑一笑,当白树成临到近时,蝎踏出一步,蜇枪前刺,一道黑风闪直击向白树成。 ‘嘭’的一声,黑风闪穿透了白树成的身体,邪隐剑也飞旋而落。 白树成摔在地上,周围安静了下来,蝎不屑去看他,转身登上石阶。 突然,寒光破开云雾,柳清辰落在广场上,她看到了趴在地上的白树成,白树成如死一般,背身上翻起皮肉,一看便是被蝎的蜇枪刺透了身体。柳清辰一咬唇,玄冰、雪寒两把仙剑已然出鞘,悬在她身前。 蝎看了看柳清辰,道:“这片雨是你施的?你怎么会懂得呼风唤雨的法术?还有,你是怎么御剑飞上这天城的?凡仙的法力根本无法达到这个高度。” 柳清辰没有回答蝎的话,蝎也懒懒地道:“好吧,你不想说就算了。我曾说过,我不想杀你,你滚吧!” 柳清辰眼眸中充满了冰冷,她将手中的玄冰剑缓缓抬起。 蝎又看了柳清辰一眼,不屑地说:“你还想和我动手?” 柳清辰没有任何回答,蝎又是不屑的一笑。 天庭宫殿,天界众神见燃剑道尊和寒龙神冰放迟迟未归,都等得很是焦急。突然,一个天兵进殿,跪拜道:“陛下,燃剑道尊落败,寒龙神冰放已被妖孽所杀!” 天界众神皆惊慌不已,乾坤龙帝更是深深叹息。 四海大神九木上前一步道:“陛下莫慌,本神愿带领众天兵天将降此妖孽,请陛下恩准。” 乾坤龙帝摆了摆手,道:“此妖孽非我天庭诸神所能降服,还是请援吧。” 四海大神九木听后大急,刚要说话,忽见旁边白衣神官一抬手中拂尘,道:“陛下快看!有仙凡之人与那妖孽对抗!” 天界众神向云下一望,云海中朦胧消散,显现出一片晶莹的冰河,冰河中一个道仙女子施法催动着万千的白芒。 四海大神九木道:“怎么可能会有凡人在这个高度御剑腾空?” 众神无不惊叹,皆交头接耳地议论着此道仙女子。 乾坤龙帝长舒一口气道:“人间果然有正义之士!”说罢,他对九木大神道:“四海大神九木,朕命你立刻召集天界各方神将神兵,助仙凡降妖!” 在众神之中传来一个高喊声:“陛下不可!” 乾坤龙帝一看,高喊者正是红衣神官,红衣神官上前一步道:“此仙凡乃区区一人,无关大局,陛下还是速速请援的好。” 乾坤龙帝刚要说话,却听四海大神九木又道:“不可,不可!陛下,妖邪五祖皆有登天作乱之心,只苦于没有借口。” 红衣神官又道:“不下旨请援,谁能降此妖孽?” 九木大神怒道:“可召来妖五祖,无异于引狼入室!” 乾坤龙帝摆手道:“好啦,好啦!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天庭真的要面临灭顶之灾吗?” 众神皆哑口无言,而云海中,道仙女子柳清辰与蝎的斗法依旧在继续着。 第097章 【碎裂】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铛、铛、铛……’石器敲砸的声音时而清晰,白树成从昏昏沉沉中逐渐清醒,他坐了起来,发现自己的身子异常的轻,毫无感觉。白树成站起来观察四周,自己是在天城的广场上,但是,这里的广场似乎还只是一半,还在继续建造着。 来来往往的劳役们扛着木头、石砖,而在远方站着守卫的士兵,他们竟穿着前朝的衣甲,竟都是中土王朝的士兵,那些飘荡的锦绣旗帜上也写着王朝的国号。 白树成猛然转头,他看见广场中央的高台上,那个金灿灿的承世金盘还没有制作完成,几个身着白袍的法师正站在金盘的四周雕刻着咒文。 从白树成身旁走过来一个王朝将军和一个白发老者,他们仿佛察觉不到白树成的存在一样,仍旧在边走边交谈着。 将军对老者道:“奉祖皇之命建造金盘,我王朝百万大军正向大漠行进着。” 老者道:“祖皇真的要这么做吗?” 将军面色严肃地道:“为什么不这么做?难道还要任由神明再继续屠害我们家乡的百姓吗?” 老者摇头叹息道:“可是,登天与神作对,是逆天之举啊!” “天?”将军苦苦一笑,他抬起手向广场四周的士卒们一挥,道:“自我王朝千千万万的将士拿起武器与祖皇一起征战之时,我们相信的,只有人定胜天!那些因所谓‘天罚’而被毁灭的城镇、村落,还有无数惨死的百姓,还不足以让我们愤怒吗?不足以让我们与神抗衡吗?祖皇圣旨,众国师苦苦钻研登天之道,如今历经十五年的辛苦,这曾被誉为不可能的事情,终于即将在这大漠实现了!” 又一道天雷落在广场上,震开了无数碎石,劳役们惊慌地大喊着:“天神降下惩罚啦!” 白树成愣愣地看着乌云满布的天空,一道道惊雷陆续而下,‘隆隆隆’的巨响掩盖了一切,在碎石尘土之中,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可是,白树成看见金盘四周那几个白袍法师,依旧在鲜血弥漫、惊雷遍布之中默默地刻着咒文。 将军拔出腰间佩剑,大喊道:“不要慌!保护金盘!” 士兵们涌入广场,一切朦胧在火雨纷飞中,这片大漠也是王朝将士们保卫的疆土。他们虽然没有神通,虽然没有法力,但祖皇在时,尘世间有千千万万个永不屈服的将士。 白树成努力地睁开眼睛,模糊中看清了天上那片波涛汹涌的云山雾海,他身上还残留着柳清辰的真气,还残留着柳清辰为他疗过伤的冰冷寒意,他知道,又是柳清辰再一次救了他。 白树成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他坐了起来,天城广场上空荡荡的,蝎尊御座旁的金盘被黑色的妖气环绕着,想来是蝎留下的法术。 四面都是白茫茫的云雾,能看得出,天城已经与天上云霄相接,城外世界宛若仙境一般。白树成将身旁的邪隐剑背在身后鬼鞘内,他往广场外面走去,出了广场,沿着寂静的街道一直向西走,遥远前方一片残破的城墙外面,隐隐显现出云端上的宫殿。 白树成走了许久,终于走出了天城,城外是一片云雾做得路,云路上陈列着天兵天将的尸体,一直蔓延到云端宫殿,这云端宫殿便是天庭。 天庭内,蝎坐在云霄御座上,他不屑地对着台下道:“天界的神兵神将,也都不过如此。” 台下满地都是呻吟的天神,其中,四海大神九木紧捂着胸口处的重伤,愤怒地对蝎道:“你杀害天界众多神明究竟有何目的?难道是想做天界之主吗?” “天界之主?哈哈哈哈。”蝎又狂笑起来,他的声音响彻云间,道:“天界之主我倒是没什么兴趣,至于为什么要杀你们这些天神,我只是觉得好玩而已,哈哈哈哈!” “你……”九木大神憎恨道:“你这个魔头!” “哈哈哈哈!”蝎放声大笑,他一甩手中的蜇枪,道:“说得好,本尊就是魔头,一个大魔头!” 云霄殿外传来了渐渐清晰的脚步声,白树成慢慢地走了进来。 蝎眉头一皱,他对白树成道:“又是你?你这家伙居然还没死!” 白树成宽大的黑衣袍随风舞动,他手里的邪隐剑更是闪动着红芒。 “你是想帮助天神们拯救天界吗?”蝎对白树成道:“哈哈哈哈,你要救天吗?你想要做正义凌然的大英雄吗?哈哈哈哈!” 白树成立然回道:“神明死活我不管,天界存亡更与我无关,我只想为天城百姓讨回自己的家!” 天庭内的众天兵天将听到了一个凡人说着如此不敬神明的话,面色都变得难看。但白树成此时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天神,他眼中只有蝎。 “哈哈哈哈!”蝎笑了,他从云霄御座上站了起来,道:“你认为你有这个能力吗?” 就在这时,寒风吹进大殿,正是柳清辰,她衣袂飘飘,如九天玄女般落了下来。 蝎不禁脸色一变,心道:这道仙越来越难缠,必须先把她解决掉才行! 想到这里,蝎抬起手中的九节蜇枪,喝道:“蝎,黑风闪!”蜇枪刺出一道黑色的旋转气斩,直向柳清辰打来,柳清辰侧身躲过这道黑风闪,她的身上裂出一片碎冰,但自身却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这正是冰莲护体之法的奇妙之处。可她身边的白树成没有这等能力,直被黑风闪带来的强大气力掠得飞出宫殿,摔在了云路上。白树成左腿鲜血淋漓,一时间法力散去大半,整个人如烂泥似的摊在那里,任由他如何努力,也动弹不得。 蝎的这一招‘黑风闪’幸好是对柳清辰施展的,如果冲着白树成来,他再有几倍的法力也抵挡不过。 柳清辰将雪寒剑祭出,同时口中默念心法,这一招法术也是寒冰诀五层境界的一招,名为雪窖冰牢,口诀的最后两句为:‘风寒雪冷拜千城,万里白川冰不饶。’转眼间,雪寒剑化作万丈高的白色剑气立于她的身前,白色光耀普照天庭宫殿。在无数天兵天将的目瞪口呆之中,巨大的白色剑气向上斩去,它掀开天庭,炸开宫殿,一时间砖瓦乱飞、墙开柱倒,哪里管得天地人神?连满天乌云闪电也被顿然破开。 蝎完全没有料到柳清辰这一击,在接连的斗法中,柳清辰海量真气越来越有优势,相对而言,蝎不断削弱的真气逐渐处于劣势。 天庭内的众神都看见此战有了转机,但迫于交战双方的强大法力,不免担心起自己的安危来。四海大神九木望了望乾坤龙帝逃离的方向,然后对身边众神道:“各位,我们且退,速速恢复些法力,再回来收拾这妖孽!” 众神与天兵天将顿时会意,他们相互搀扶,趁着柳清辰与蝎的对峙,都灰溜溜地逃离了残破的天庭宫殿。这些天神们心里都很清楚,这一战打得这么激烈,蝎和柳清辰势必会两败俱伤。 白树成有些愣然地看着宫殿上的战局,他感觉自己仿若身处于龙虎之间,一点都帮不了柳清辰。 柳清辰的转守为攻使蝎如受重创,只一剑的威力便毁去了大半的天庭宫殿。面对柳清辰身前那巨大的白色剑气,蝎恨得直咬牙切齿,他的两胸中间猛然暴睁出一只如鸡蛋大小的眼睛,这只眼睛比正常的人眼大了一倍,眼白明亮透彻,眼黑润如宝石,便是蝎在天地宝库中吞下的天眼。 在强烈的气息中,蝎大怒道:“天眼开!”顿时,巨大的白色剑气如受重创,已经开始摇晃起来。 再一看柳清辰,她黛眉一皱,玄冰剑从腰间祭出,同时双手合于胸前,只见她周身绽开出层层冰瓣,犹如池中荷莲,稳住了摇摇欲坠的白色剑气。 蝎不禁脸色一变,他认出这便是两法齐施。 第098章 【死战】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天庭宫殿的废墟中,蝎不禁双眼暴睁,惊道:“不可能!这世上除了本尊,怎么还会有人懂得两法齐施?”蝎大怒,他全身青筋暴盘,又道:“蝎,万劫之刑!”黑色的妖气再次聚集起来,数道闪电横布其中。 柳清辰的玄冰剑在她周身游荡,没有半点退意,冰莲散发出更强烈的寒气,蝎的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他在黑白混杂之中,面对着柳清辰道:“你为什么非要和我斗个你死我活?你为什么要这样竭尽全力地妨碍我?” 柳清辰只是看着蝎,没有说话。 蝎的面色略带麻木,他怔怔地道:“真羡慕你们,你们还能为心中最在乎的东西而努力,可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失去!” 蝎的身体在颤抖,眼中突然无比憎恨,他瞪着柳清辰道:“是这些天神,是他们让我眼睁睁地失去!你懂这种痛苦吗?” 蝎大喊道:“你懂吗?”黑色的妖气势要吞下冰莲,柳清辰双眸一冷,她身后琴箱一开,祭出灵寒玉琴,寒气再次挡住了蝎这波铺天盖地的攻势。 同时,雪寒剑化作的巨大剑气轰然而落,直向蝎劈来,面对这气势磅礴的一幕,蝎惊在了柳清辰身前的玉指上,她的玉指快速变动,他看清了灵寒玉琴带出来的正是法诀。 柳清辰在雪窖冰牢、冰莲护体的两法下,依旧弹动琴弦施展出冰锁山河一式,她竟是三法齐施。 蝎大惊失色,他的法诀已经是强弩之末,眼看要被苍白淹没,蝎充满了不甘,他撕破苍白,带着愤怒的天眼之力迎向了柳清辰的身体,而在柳清辰那里,另一股强大的寒冰气力将蝎打了个措手不及。如果寒龙神冰放在的话,一定会认得,这正是他苦苦找寻的神器寒冰魄。 蝎的最后一击也化为泡影,他仰头后飞,满头白发飘舞,嘶吼着,大喊着,随着那无数冰霜一起坠入了苍白的世界之中。 ‘铮!’正是蝎的那把九节蜇枪掉落,扎在了天庭宫殿碎痕遍布的石地上。 寒风吹在天庭宫殿内,苍白中的一切都异常的寂静。 柳清辰从天上缓缓地落了下来,落在冰雪之上,灵寒玉琴收回琴箱,雪寒、玄冰也都收回剑鞘,她不屑地看了一眼蝎留下的蜇枪,出了天庭宫殿。 柳清辰下了石阶,来到白树成的面前盘膝而坐,窈窕的身体上泛起了一朵白色的冰莲,她在用体内仅存的一点真气为白树成疗伤。在凉凉的冰寒之中,白树成缓过神来,他知道柳清辰赢了,松了一口气,心中更加高兴,他忍不住对柳清辰说:“等送回了天城,我们一起回中土吧!” 冰莲中的柳清辰闭目施法,像是全神贯注不能分神,仿若没有听见白树成说的话一样。 白树成却看着她静雅可人的面容,微微地笑了。 许久过后,白树成和柳清辰回到了天城,他们到了广场上。白树成站在台阶下面,他看着台上那金灿灿的金盘,心想:毁去这金盘,天城就会重新回到地面上吧? 柳清辰似乎也想到了这些,她将背上的琴箱取下来递给白树成,白树成一愣,他接过琴箱,又对柳清辰道:“你要小心身体,刚刚消耗了很多真气,不要累到。” 柳清辰微微点头,她祭起玄冰、雪寒两把仙剑飘了起来。能看得出来,她身上的清蓝色仙光黯淡了很多。 白树成怕被柳清辰的法术波及到,他拖着自己仍有些伤痛的腿向后走去。到了足够远的位置,白树成转身去看天上的柳清辰。 柳清辰握紧手中的雪寒剑,她正准备施法打碎金盘,突然,一道黑风闪从背后穿透了她的身体,鲜红的血液如洒墨般迸溅,瞬间染红她雪白的肌肤, 白树成大惊失色,他还来不及做什么,又一道黑风闪从他身边闪过,强劲的气力将他带得飞了出去,白树成的头撞碎了半截石柱,摔落在地上,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天空苍白之中落下了蝎可怕的身影,他全身伤痕累累,怒道:“还没结束!要想杀本尊没那么容易!” 被黑风闪刺穿的柳清辰也落在地上,她的手紧紧捂在腹部流血不止的伤口上,眼眸中颤动着愤怒。若是正大光明的打斗,蝎未必是柳清辰的对手,但蝎却选择了偷袭,辛亏蝎体内的真气消耗殆尽,使得他的黑风闪威力大大削弱,若不是如此,刚刚那一次偷袭,毫无法力护体的柳清辰必然凶多吉少。 柳清辰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白树成,自己的琴箱还在他怀里,而玄冰剑也插在远处的石地上,面对眼前的蝎,柳清辰手里只有一把雪寒剑。现在,她与蝎都受到了很重的伤害,此时已经到了以命相拼的地步,要想活下来,就只有杀掉对方这一条路。柳清辰紧咬白牙,她强撑着站直了身子,手中的雪寒剑在微微颤动中缓缓抬起,剑尖指向蝎。 蝎带着满身黑色的妖气,向柳清辰走来。 柳清辰挥起手中的雪寒剑向蝎砍去,因为没有了真气,她的剑刃被蝎轻易闪过。蝎的九节蜇枪却很准确地刺中了柳清辰。锋利的枪尖扎进了柳清辰胸口,拔出一片鲜血,蝎对柳清辰道:“我真不明白,像你这样优秀的道仙为什么要来阻止我?” 柳清辰忍住剧痛,再一剑向蝎刺去,这一剑同样被蝎轻易躲过。蝎的蜇枪向柳清辰刺来,柳清辰闪躲不及,蜇枪扎在了她的腹部,满身鲜血的柳清辰身不由己地被蜇枪推得后退了一步,蝎又道:“你小小年纪就有了这样的修为,再隔几年岂能得了?何必要做这样的傻事!” 柳清辰竭尽全力地向蝎挥出最后一剑,但这一剑又被蝎躲过。蝎的蜇枪再次扎在柳清辰的身上,他已经在柳清辰柔弱的身体上刺了好几枪,每一枪都深深扎入她的体内。柳清辰已经无力抵挡,她手中的雪寒剑脱手而落,蝎一枪一枪地刺在她的身上,将她柔弱的身体扎得遍布伤痕,当蝎的蛰枪再一次落下的时候,柳清辰血红的双手猛然推开了那刺向自己心脏的致命一枪,她也摔倒在了地上。 蝎竭力地呼吸着白气,他又对柳清辰道:“你现在死了,有没有想过这样做值不值得?” 柳清辰紧捂着腹部最重的伤口,鲜血止不住地流淌着。要是一个凡人受到这么多致命伤,早就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但柳清辰学过法术,也是靠体内仅存的一点真气支撑到现在,其实她已经是奄奄一息。 柳清辰冷冷地盯着蝎,眼眸中透漏出不服输、不甘心的意念,她一直在寻找反击的机会。 天城又是一阵摇晃,蝎也同样虚弱不堪,一时竟站不稳脚。柳清辰趁机将他扑倒,蝎的蜇枪脱手而飞,滑出去好远。 柳清辰将双手按在蝎胸口处的天眼上,她身上的寒气顷刻将蝎半睁的天眼冻结。蝎痛得连连大吼,他抓住柳清辰的胳膊,铁手锋利的指尖深入柳清辰白皙的肌肤中。柳清辰明眸一冷,她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蝎的脸,这是她最后的武器,用自己寒冰之体来冻伤敌人。蝎痛得大声吼叫,他企图抓扯开柳清辰捂住自己双眼的手,柳清辰怎肯放过?她的手死死的按着蝎的眼睛,蝎抓扯了几次才将柳清辰的手扯开。 天城还在摇晃,蝎的双眼满是冰霜朦胧,他大吼着:“我撕碎你!”锋利的铁手再次向柳清辰抓来,柳清辰连忙避开,那铁手‘轰!’的一声砸在了她身旁的石板中,周围的石板尽数被震裂。 柳清辰翻过身,伸手去拿自己的雪寒剑,蝎的双眼被冰霜封得朦胧,但也模糊能看得见,一把便抓住柳清辰的腿拉住了她,柳清辰摔在地上,没有碰到雪寒剑,她忍着剧痛,将手摸在蝎的肩膀上。 寒冷的冰霜深深冻入蝎的臂膀中,蝎痛得大吼,柳清辰趁机挣脱开他的手,向前去拿自己的雪寒剑,不料,蝎的体内冲开一处冰霜,挥手甩出一团微弱的黑气将雪寒剑弹开。 柳清辰见拿不到自己的雪寒剑,恨得白牙一咬,返身去摸蝎,蝎因吃了柳清辰的亏,知道她身上冰寒的厉害,忙躲开柳清辰的手,蝎向后一滚,柳清辰扑了个空,她不死心,又猛地向前一扑,这一下,蝎躲闪不及,被柳清辰抱住了腰,强烈的冰寒顷刻间从蝎的皮肉侵入内脏,蝎对这冰寒毫无抵抗,痛得连连大喊。 第099章 【怒剑】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柳清辰低着头将蝎的腰抱得死死的,蝎狠力拽她都拽不开,折腾了几下,蝎涨红着脸将柳清辰从自己身子上一点点地拽开了些距离,柳清辰毕竟重伤虚弱,最终坚持不住,还是被蝎推开了。 蝎翻身将地上的九节蜇枪抓起,他看见柳清辰已经向自己的雪寒剑跑去,便提着枪追她,眼看要追上柳清辰时,柳清辰一个踉跄,她在摔倒中抓起了自己的雪寒剑,蝎惊得忙向柳清辰刺出一枪。 由于慌乱,蝎的这一枪用尽了全身的力量,蜇枪狠狠地扎在了柳清辰的身上。这一枪自上而下,角度很斜,蜇枪从柳清辰的右肩而入,穿进腹部,枪尖透出她的左侧腰身,扎进了石板上,强劲的力度将坚固的石板震得粉碎。 柳清辰不动了,她手中的雪寒剑滚落在地,蝎一脚蹬在柳清辰的背身上,将插在她身子里的蜇枪拔了出来。枪拔出来的时候,鲜血大片地喷起,一时迸溅得蝎满身满脸都是。转眼间,鲜血流淌成小河,柳清辰也在喷血不止中,软软地倒在了地上,蝎再一看手中蜇枪,鲜血涂红了整整半个枪身。 经过一番血战,蝎沉重的伤势使他的身体更加虚弱不堪,蝎本想把柳清辰的身体撕碎,但已经有心无力,他站在那里深深呼吸着,累得几乎随时都要倒下。 这个时候,昏迷的白树成有了意志,他猛然睁开眼睛,从地上坐了起来,正看见站在不远处的蝎。蝎身上被冰寒冻得严重,青一块紫一块的很是可怖,而在蝎的脚下趴着满身鲜血的柳清辰,柳清辰一动不动,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枪痕,鲜红的血在她身下不断地扩散蔓延着。 “我现在就要杀光你们,杀光天城的人,杀光大漠的人,我要杀光尘世的所有人!”蝎攒足了劲儿,他痛苦地大喊着:“我要把你们一个不留,统统杀光!” “懦弱的凡人们,你们彻底惹怒了本尊!”蝎将九节蜇枪向着白树成的方向狠力刺出,并吼道:“蝎,黑风闪!”可那九节蜇枪的锋利枪尖只刺出了一缕黑气,黑气在空中就随风化散、消失无踪。蝎已经气力耗尽,天眼也被冻伤,他的怒容更为狰狞。 坐在地上的白树成脑海里空荡荡的,只有血红,他死僵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清醒的那一刻,他感觉所承受的痛苦如同脑浆炸裂、单眼崩血,如同心脾具碎、三魂七魄具散,他仰天大喊着:“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霎时间,犹如天开地裂,魂煞鬼哭,只见白树成周身煞气凝聚不散,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气流旋窝,而在这旋窝的中心,是那张狰狞的面目,白眼流淌着血红的泪,紧咬的铁牙露出如凶兽利齿般的锋芒。 他的脸上流淌的血泪如泉涌般道道鲜明,他嘶喊的声音更是撕心裂肺,强大的气力逼得天城中的一切都颤动不止。 白树成飘散的黑发披面飞舞,衣袍下的皮肉无处不显露青筋的暴盘,那把黑暗和血液混杂的邪隐剑,更是在他手中动乱不定,白树成憎恨地对天大吼:“啊啊啊啊!” 一声震破九霄,裂碎地阴,与天同怒!他手中的邪隐剑如万涌黑泉,聚集无比强大的力度,向蝎迎头劈去。 蝎并没有被眼前的气势所吓倒,他也嘶吼大叫,抡起九节蜇枪,向邪隐剑迎刃而去。 两相交错,炸出的气浪震彻大地,波及万里云霄。 白树成在强大的气力交错中大吼不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泣血,碎骨,忘命。 蝎的脸也同样狰狞,利牙紧咬,邪隐剑与九节蜇枪一时间竟僵持不下,风沙弥漫,一切仿佛静止在黑白之中,朦胧间,又回到那二十年前的山外村落…… 在楼千雨很小的时候,他就喜欢趴在窗边看月亮,他总是笑呵呵的面庞,充满幼稚的模样问他的母亲:“娘,天上真的有神吗?” 他的母亲抚摸着他的头发,带着那和蔼的笑容告诉他说:“有啊,孩子。神明就居住在天上,他们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神明慈悲,他们会解救众生的苦难,所以人们都要拜祭他们。每每看见村里人到了祭天供奉的日子,都忙碌着将最好的食物端上供桌,楼千雨就更加坚信了这些。所以,当他忍受苦难折磨的时候,只要一想到神明在天空之上注视着自己,他就会咬着牙撑下去。 只要一想到有神庇护,他就不会再害怕。 神明,在楼千雨幼小的心灵里占据着被他崇拜、被他敬仰的圣洁位置。因为神明救助世人,所以,世人供奉神明…… 转眼间,血雨纷飞,万千尸体陈列如海。在阴风阵阵的废墟中,楼千雨趴在母亲的尸体上哭泣,他痛恨着,仰天哭喊着:“娘,你骗我,世上根本就没有神……” “没有神!天上没有神!” 这喊声如同现在风沙弥漫中蝎的嘶喊,蝎怒喊道:“世上没有神!天上不该有神!” “神不该接受供奉,他们不配受到世人的膜拜!”蝎紧咬着牙,他狠狠地道:“他们就不该占着人们心中的崇敬,不该占着人们心中的希望!” 蝎用尽全力,口中带血地喊道:“我要让那些冷眼旁观的笑脸统统变得哭丧!我要让那些嘲笑低微的尊贵统统变得卑贱!我要让那不屑沾染尘世污浊的洁净之地,变得最肮脏不堪!我要让人们受到的苦难,神也加倍承受!”蝎血红的双眼看着苍天,抬起双手,一字一句狠道:“乘、我、金、盘……登、天、杀、神……” 乘我金盘,登天杀神! 乘我金盘,登天杀神!冥冥中仿佛无数冤鬼随风齐喊,杀神!杀尽蔑视凡间生灵之神! 白树成健壮的臂膀、背身陈列着道道鲜红的伤痕,不住地流淌着血和汗,他再次聚集起全身的气力,鲜血让邪隐剑上的血红符咒变得明亮刺眼。 “本尊是不可战胜的!”蝎大喊着,他将手里的蜇枪劈向白树成。 白树成的邪隐剑也已经迎了上去,两相再次交锋。在强烈的撞击之下,白树成的身体早已支撑不住,全身各处骨骼开始出现碎裂,两只胳膊连到胸部的皮肉都爆开了,那握着邪隐剑的双手颤动着,鲜血飞溅。 蝎的蜇枪狠狠地穿入了白树成的胸口,穿透了他的身体,血红的枪尖带着血肉突破了白树成的背身。在白树成胸口内,颤动不止的精妖之石被彻底激发,爆裂出无穷无尽的黑暗气息,涌遍白树成全身经脉。蝎胸口的天眼也已突破冰霜,怒而暴睁,两个至宝带着各自的力量相互抗衡,僵持不下。 跟柳清辰的寒冰魄一样,白树成体内也有精妖之石,同样不逊于蝎体内的天眼。 白树成在强大的力度之下,又是一声痛苦的仰天大吼,他眼睛翻白,全身肌肉再次紧绷。 怒火再一次狂烧,气力再一次强劲。 “啊啊啊啊啊!!!”白树成在血目利牙中嘶喊着,向蝎斩出这一剑,风沙弥漫,地面颤动,强大的剑气将黑暗吞噬。 当蝎意识到这一剑的可怕威力时,早已被打得血光乍现,闭目而飞。 天城广场大半塌陷,流沙如瀑布一般‘哗啦啦’地倾泄着,蝎的身体旋转着摔砸在金盘上,迸溅出一大片鲜红。金盘顷刻裂开一道长长的痕迹,随后,一道道裂痕纷纷布满金盘。‘咔咔咔!咔咔咔!’金盘炸开无数碎片,飞散在空中。 在那片血液挥洒之中,在那片金鳞纷飞之中,在那片灰尘弥漫之中,蝎布满血丝的双眼睁得大大的,望着混沌的天空,他的脑海中只有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谁来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有人哭有人笑?为什么会尊卑有别?为什么尘世都是污浊,而净洁只能在天上? 蝎模糊的眼前映现出翠绿纷飞的大森林,母亲熟悉的身影渐渐清晰,他又变成了当年的那个小孩楼千雨,他望着自己的母亲,一步一步,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最终狠力地扑到了母亲的怀里。 “娘,我好想让你回到我身边,但不可能,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用我的全部,来为你和族人们讨回公道……” 他的母亲始终挂着慈祥的笑容看着自己的孩子,在母亲身后一个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这都是山外村落里的人们。 楼千雨笑得更美了,他开心地说:“我终于回家了……” 在漫天纷飞的血花中,蝎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他躺在四分五裂的金盘之上,躺在残破不堪、千疮百孔的天城之上。 白树成在全力一击后,也随之倒了下去,倒在满布裂痕的广场上。他失去了知觉,血液在白树成身下的碎石板上蔓延着,正如同他身旁不远处的柳清辰一样安静。 整个广场摇晃得更为剧烈,天城在坠落,越来越快,它脱离了层层云雾,离开了天界的圣洁,向污浊的尘世落下。 地面上的百姓们再次望见了天城的身影,像一块巨大的陨石,带着滚滚烈火坠落了下来,人们意识到灾难的来临,都脸色大变,他们惊慌得四散逃命,真如同一群弱小的蝼蚁。 天城正以极快的速度下落,城壁四周燃起了滚滚烈火。地面上的天城百姓根本没有时间逃离,眼看这一切都要埋葬在风沙之中。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马车刚好停在了离天城不远的沙坡上,马车上坐着的正是白树成在黄岗小镇遇到的那个花衣女子。 花衣女子望了望天空,她对身后车厢道:“姐姐,你看,天城掉下来啦!” 车厢里布帘一挑,戴着斗笠白纱的白衣女子抬头一看,果真,天城眼看就要坠落到地面上了,白衣女子忙化作一道白色仙光,快如闪电般飞出车厢,飘入了天穹。 第100章 【伤痛】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急速下落的天城底端,一道白光显现出白衣女子的身影,白衣女子将手中仙剑一横,仙剑的剑刃虽然没有出鞘,但依旧散发着无穷的仙光。 天城下面的百姓们望见天上的天城居然一顿,猛然地停了下来,然后天城下落的速度变得缓慢,最终平稳地落在了沙地上的大坑里,只扑卷起一片不太强烈的风沙。周边逃跑中的百姓都停下了脚步,他们回望天城,风沙朦胧中,天城上燃烧的烈火逐渐熄灭。 百姓们惊喜万分,他们欢呼着向那座天城跑去,向自己的家跑去。 白色仙光飞飘而下,正是成功接住天城后的白衣女子,她落回到花衣女子身旁,花衣女子还冲她吐了吐舌头、笑了笑。 就在这个时候,天上五彩缤纷,却是诸神降临,重新回到天庭的乾坤龙帝坐着五龙篷车亲自驾临,周边四海大神、红衣神官、白衣神官等众神跟随在后。 乾坤龙帝抬手指着躺在金盘碎片上不省人事的蝎,对九木大神道:“将此妖孽押回天庭!”九木大神拜道:“是,陛下!”天神们吩咐众天兵神将用绳索将蝎捆住,抬往云霄。 乾坤龙帝笑着看了看倒在广场中央的白树成和柳清辰道:“两位英雄果真神勇,为天下除去此妖孽,在天界、人间都实为大功一件!” “哼!”突然传来一声轻蔑的冷哼,众神脸色皆变,九木大神向旁一看,正是那花衣女子和白衣女子来到了天城广场上,那一声冷哼是花衣女子所发出来的,红衣神官对那两位女子道:“你们这两个仙凡好不知礼数,见了天界之主,还不跪拜!” 花衣女子笑了,不屑道:“神明不理众生苦难,人间早已无供奉神明之理!” 众神个个面色难看,乾坤龙帝无奈地道:“我等天界诸神也不容易,如今群魔尚未诛尽,哪里还管制得了人间妖孽?人间众生也该多多努力才是,不要整天只幻想着得到我们神明的救助。” 不远处,蜂拥而入的天城百姓们都往自己的家跑,虽然家家户户都有破损,但他们依旧欢喜不已,纷纷向天上的众神跪拜谢恩。众神们也不理,皆腾云驾雾飞回天上。直到烟消云散,百姓拜谢之声依旧久久不息。 两个女子来到了白树成和柳清辰旁边,花衣女子指着白树成对白衣女子道:“姐姐,真没想到,蝎居然会败在这个人手中。”白衣女子没有说话,她蹲下来检查白树成的身体,但见白树成身上的伤势也没有什么大碍,便放下了心。白衣女子站起来望了望天城大门向西的方向,她看着街道上喜悦的人群,眼中浮过一丝欣慰的笑意。 突然,花衣女子感觉到了什么,她转头看去,正发现趴在地上的柳清辰身子在动。 花衣女子忙指着柳清辰对白衣女子道:“姐姐,你看!” 白衣女子顺势看去,在两个女子眼前,满身鲜血的柳清辰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白衣女子注意到柳清辰的长发由墨黑变得雪白,她整个身体变得莹莹白亮,而且散发着苍白的朦胧寒气,这些都使她在阳光下极度刺眼。随着柳清辰身体上的变化,她的胸口、腹部、背身上的伤口都慢慢地愈合起来。 两个女子虽然没见过寒冰诀这门中土法术,但也早有听闻,此时竟看得有些愣神,心中更是暗叹这门法术的神奇。其实这两个女子不知道,此时的柳清辰并不是依靠寒冰诀在疗伤,让她变成这个样子的正是她体内的寒冰魄,但寒冰魄灵力有限,它的作用是短暂的,而且它只能恢复外伤,阻止伤势恶化,治愈不了内在的损害。 短短片刻,柳清辰身体上的外伤已经尽数愈合,寒冰魄的灵力作用也开始消失,她身体上的白亮逐渐暗淡,最后不再发亮,苍白寒气也都消散,那头雪白的长发又慢慢变成墨黑色。柳清辰又变得和原来一样,她的肌肤又变回白璧无瑕,她的身上只有血污,而没有伤口,甚至连一点伤痕都没有留下。 恢复神志的柳清辰双眸因虚弱而微微颤动,她还看了看周围,像是在找什么。站在不远处的两个女子回过神来,花衣女子对柳清辰说:“姑娘,你是在找蝎吗?” 柳清辰的目光落在了花衣女子的脸上,花衣女子对她说:“蝎已经被打败了,天城都已经回到了地面。” 柳清辰听后似乎是放下了心,但很快,她就捂住了腹部,被重创后的内伤使得她的嘴角又流淌下一股鲜红的血。 花衣女子蹲下来说:“姑娘,你伤得很重,需要赶快救治。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让我们来帮你吧。” 柳清辰虽然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拒绝的意思。随后,花衣女子扶起了柳清辰,两个女子带着她离开了广场。 她们走后,满地的金盘碎片化作无数道金光向大漠的四面八方飞去,皆飞得遥远,不见踪迹。 天城内的各个街道上传来欢呼声,百姓们在城内的每一口井里又发现了甘甜的水,神奇得仿佛天城没有离开过地面一样。斯雅王国的国王组织人们开始重建他们的家园,一切又欣欣向荣起来。 两天后,白树成从昏迷中渐渐清醒,他猛然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身旁坐着一个戴着斗笠白纱的白衣女子,白衣女子见白树成起得猛然,怕他弄乱了身上包裹的药布,忙扶住了他,而白树成却出于防身的本能,狠力地向白衣女子一推。 白树成这一推,将毫无防备的白衣女子从床上推了下去。 白衣女子摔在了地上,她坐了起来,揉了揉腰身,像是摔疼了的样子。站在门旁的花衣女子连忙将白衣女子扶了起来,花衣女子颇有些生气地道:“姐姐!他……”白衣女子伸手拦着花衣女子,花衣女子便忍气不再说了。 白树成深深呼吸,猛然醒来的惊恐感慢慢消散,他认出了这两个女子,便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花衣女子一笑,说:“想来,你这个吃饭不给钱的恶霸,竟是一个行侠仗义的英雄呢!” 白树成眉头一皱,道:“你们不是蝎的手下吗?” 花衣女子说:“当然不是!” 白树成刚要说话,只听见隔壁屋子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姑娘!你伤得很重,不要乱动!” 花衣女子看了看门外,她对白树成说:“你想不想去看看那位姑娘?” 白树成脸色一变,问道:“哪个姑娘?” 花衣女子对白树成说:“就是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姑娘啊!” 白树成顿时感觉到花衣女子所说的是柳清辰,他脸色大变,忙道:“她还活着吗?她还活着是不是?” 花衣女子不耐烦地说:“她当然还活着,那个姑娘会寒冰诀,不彻底断气是死不了的!” 白树成忙说:“快带我去见她!” 两个女子带白树成来到另一个土屋前,白树成掀开门帘,在人群之中,他果然又看见了柳清辰。 这个道仙女子此时正完好地躺在一张床上,白树成的心里仿佛在冰冷中涌出一股暖暖的热流,暖得他身体不由得一颤。 柳清辰身上已经换了一身西域衣裳,净白的身体上也没有一点血污,想来是被人照顾过。但她此时正强撑着要坐起来,还推开身边拦着自己的白发老人,雪白的面容上冰冷得不容人近,一不留神,她的身子就从床上摔了下去。 白树成身边的花衣女子连忙跑过去扶起柳清辰,柳清辰本来就很虚弱,此时的举动无疑是加重了她的痛苦。 花衣女子无奈地问柳清辰说:“姑娘,你为什么不肯让别人为你治伤呢?”说着,她还靠近柳清辰道:“你现在需要人照顾你,这位老人是个很了不起的医师。” 但是,所有人的劝说对柳清辰来说都没有用,她丝毫不听,还是不让白发老人碰她,直到墨黑的衣袍拂过门柱,白树成走了进来,他什么都没说,只蹲下身,一手扶着柳清辰的背身,一手托起柳清辰的双腿,将她抱了起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在白树成怀里的柳清辰竟如此听话。 在人们的注视下,白树成抱着柳清辰走出了土屋,花衣女子也跟了出来,白树成忍不住问花衣女子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花衣女子道:“我们的族叫羽族,蝎的族叫青族,八百年前的神魔大战中,天神曾答应庇护我们的族,因此,我们的族供奉天神,对抗邪魔。但是在神魔大战之后,天神并没有履行他们的承诺,我们的族因为对抗邪魔而遭受了恶毒的诅咒,只能终生呆在阴暗的深山岩谷之中,承受着无尽的苦难,一直到灭亡。” 花衣女子又说:“蝎他很傻,他不明白,真正的天神全部都在九重天外闭关苦修,如今位居天界的是一群由中土道仙修炼而成的神。” 说到这里,花衣女子深深地叹了口气,她看着天空又道:“你们也是中土道仙吧?什么得道圆满,什么成仙成神,不过是天神们的一个谎言圆令一个谎言罢了,我奉劝你们一句,日后修行要看得清是非道理,不要一味的相信什么正道,什么神旨,不要被那些所蒙蔽,做下令自己悔恨终生的事。” 院子外,白衣女子已经坐在马车上,花衣女子又对白树成和柳清辰一笑,说:“我叫小楠,我姐姐的名字叫白雨莲,希望我们还会见面,你们多保重吧!”说罢。花衣女子化作一道彩霞般的仙光,飘入马车的车厢里,马车也顺着长长的街道向天城外渐渐远去。 白树成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他回头一看,土屋顶上站着一个纤瘦的女子身影,白树成惊道:“小玉!” 第101章 【离开】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土屋顶上站着的女子正是小玉,此时她全身缠满白色的药布,一副伤势不轻的样子。 白树成没想到小玉也活了下来,他对小玉道:“小玉,你和我们一起回中土吧?” 小玉看了一眼白树成怀中的柳清辰,她的眼睛有些发红,冷冷回道:“不了,我要回师父那里去了!”小玉一转身,又停住了身体,说:“还有,谢谢你帮我打败了蝎。”说罢,她身子一飘,化作一道红色仙光不见了。 白树成有些发呆,他不明白小玉为什么会眼睛发红,他感觉到小玉似乎有话要对自己说。 小玉真的只是简简单单地来告别吗? 不管怎样,蝎已经解决了,自己也要离开这大漠回到中土去了。白树成看了一眼怀中的柳清辰。柳清辰依旧很安静,她将头依靠在白树成的胸口上,像是累了。 第二天,天城的百姓们为白树成准备出了一辆马车,白树成将柳清辰安置在车厢里,他赶着马车出了天城,沿着沙漠商路而行,一直到了傍晚,血红的夕阳照在大漠的黄沙上,马车在一处巨大的砂岩旁停了下来,白树成喂马儿喝水、吃草料。那夜,他躺在沙漠上望着夜空的那轮圆月,躺在这无边空旷的大漠,久久没有合眼。 不过三两天的时间,白树成的马车就赶上了一个去往中土的商队,以后的两个月里,他的马车都跟着这个商队,一直到走出大漠。 在这两个月内,白树成很少掀开布帘去看柳清辰,当他每次掀开布帘时,柳清辰都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她始终静静地呆在车厢里面。接近西境外的时候,天气就开始变得寒冷,这里再往前就是连绵不绝的山脉区域,要想到达西境就必须翻过这一片大雪山。白树成在西域商人那里得到了一件兽皮大衣和一件洁白如雪的狐裘绒袍,他掀开布帘将狐裘绒袍扔了进去,对柳清辰道:“冷了就盖在身上。”然后他也没多看她,就撂下了布帘。 马车不过多久就进入了雪地,天上下起了雪。夜里变得异常的冷,白树成开始担心起柳清辰来,她知道柳清辰不能在马车里过夜了,因为很快就到了高山峻岭的雪域,对于已经如同一个凡人的她来说,根本是难以忍受的严寒。 马车走在白雪皑皑的山路上,异常的艰难。无论白树成如何催促,一天也行不了多少路。这一日的傍晚,车厢内的柳清辰倚着木板静静地睡着,身上盖着狐裘绒袍,她雪白的面容上已经冻得微红,身子有些虚弱。在又一阵剧烈颠簸中,柳清辰被弄醒了,她睁开了双眼,看见的依旧是摇晃的车厢和布帘。 柳清辰知道自己染上了风寒病,这几天自己的头都痛得厉害,她努力地坐直了身子,就在这个时候,马车突然一阵剧烈的摇晃,然后在一连串的马嘶声中,整个车厢向右倾斜了下去,柳清辰的身子不由自主地翻了过来,摔在了车厢内的木板上,她感觉得到,整个车厢如失重一般正在下落。 又一次更加强烈的撞击,震得整个车厢的木板裂开,车厢外的马嘶声渐渐远去,车厢稳了下来,但还是微微摇晃,不时能听见车厢外石块敲打木板的声音。 柳清辰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的面容因为刚刚的惊吓而变得更加惨白,待一切安静之后,柳清辰抬起按在木板上的一只手,整个车厢突然随之摇晃,她连忙不敢再动。这个时候,柳清辰听见外面颇远的地方传来了白树成的声音:“清辰,你怎么样了?还好吗?” 白树成的喊声似乎从头上传来的,柳清辰抬头看了看四面裂开的木板,整个车厢已经扭曲变形,而车厢的布帘还在垂挂着,使柳清辰看不到外面,她竭尽全力地向外面喊着依旧很微小的声音:“我没事!” 片刻寂静,白树成的声音又一次传来:“清辰,马车掉进悬崖里了,你千万别乱动,我这就来救你!” 柳清辰听后,将自己身旁的琴箱和两把仙剑用红布绸包好,抱在怀里,等待着白树成。 过了片刻,白树成的手掀开了布帘,寒风吹入车厢内。柳清辰看见外面白色的天空下着雪,白树成一手抓着岩壁的石面,一手向柳清辰伸了过来。 他的脸,苍白中带着微红,口中呼吸出白色的气息。柳清辰拉住了他冰冷的手,白树成的胳膊一用力,便将她从车厢里拉了出来。 柳清辰出了车厢感觉到异常寒冷,她回头看去,发现车厢连带一侧轮子都挂在一根粗大的树干上,这根树干是陡峭崖壁上的一棵青松,向上是山路的悬崖断壁,向下则是漆黑不见底的万丈深渊。柳清辰的身子一离开车厢,整个车厢顿时如失去平衡一般,向一面慢慢倾斜,最后顺着树干滑落了下去,与那些零散的断木、碎石一起消失在漆黑的深邃之中。 白树成将柳清辰柔弱的身子拉进了自己怀里,他踩出凌云步,单手抓着岩壁,在风雪中奋力地向石壁上面攀爬着。 回到了崖顶,柳清辰身上只有单薄的西域衣裳,无法抵御风雪严寒。白树成抱着她,顶着风雪寻找能避风、取暖的地方。雪下得越来越大,夜幕也即将到来。这寒冷连白树成都有些难耐,更何况怀中的柳清辰。可是,他找不到可以让他们容身的地方。最终,白树成抱着柳清辰躲进了一个山岩的下面。 山岩里窄小得只能容纳他们两个人,缝隙中还是有微弱的风。白树成怀里的柳清辰身体冰冷得几乎就感觉不到体温,她的双眼也因虚弱而无法睁开。白树成将她怀里抱着的琴和剑取了出来,放在了一边,然后将她拥入自己的黑袍之中。当柳清辰身上的那一阵凉寒紧贴着白树成身体的时候,他感觉自己仿佛要融化万丈寒冰一样。白树成苍白的脸贴在柳清辰凝着冰霜的墨黑头发上,他闭上了眼睛,深感痛楚。 一夜寒冷的风雪,无情地吹袭在苍茫的雪山上,直到第二日黎明才渐渐停息。白树成醒来,他发觉怀里柳清辰的身体已经不再那么冰冷了,柳清辰身上已有微微温暖的体温,她依旧熟熟地睡着。 许久,白树成感觉到柳清辰有了知觉,她醒了,她慢慢地睁开眼睛,微微蹙眉的样子,以及眼眸下浅浅的眼痕,像是忍受着痛楚,更像是不适雪地里白茫茫的刺眼强光。柳清辰看见白树成正在看着自己,她也看着他,她那双明眸中映着他的面容,如此清晰。白树成轻声地问她说:“还冷吗?”柳清辰移开了目光,她脸色微红,轻轻地摇了摇头。 柳清辰桃唇发白,雪容上带着她努力掩盖却掩盖不去的憔悴,白树成看在眼里,不由得心中又是一阵痛楚。 隐隐约约的身影走在雪地上,白茫茫的世界依旧是风雪飘飘。 雪山的路好远,尽管白树成的凌云步速度不慢,也丝毫不在乎那些陡峭难走的山岭,可穿过这片冰寒地带也花了十多天的时间。这十多天里,每一个夜晚都异常寒冷,但是在白树成的照顾之下,柳清辰都平安地度过去了,她身子虽弱,也幸得没在严寒中染上重病,坚强地活了下来。 终于离开了寒冷的山脉,来到了没有冰雪覆盖的高山上。白树成向下望去,眼下是曾经熟悉的河山,又回到了西境外一望无尽的草原。这一片绿色中遍布河流的土地,便是中土的边缘。 给读者的话: 《仙妖祸世录》第三卷‘蝎之大漠’至此结束,第四卷‘妖仙之战’由102章开始。 第102章 【山谷】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回到了中土,白树成想带柳清辰回百媚谷,因为那里生长着各类草药,这些草药对柳清辰的恢复有帮助。柳清辰什么话都不说,她对白树成非常信任。一个法力比自己高深那么多的女子会这样依赖自己,白树成也想不到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她现在很虚弱,不放心白树成照顾自己也没有办法。 又走了几天的路,到了百媚谷,山谷只有一条缝隙能进到里面,这条缝隙狭窄、漆黑,而且有很多虫物。白树成抱着柳清辰走进了岩石缝隙,在黑暗中,白树成走得异常小心,生怕石壁磕碰到怀里的柳清辰,他也谨慎落脚,让自己尽量不踩到那些虫物,所以这一段漆黑的路走了很长时间。 白树成感觉在黑暗里,柳清辰的身子靠得自己更近了许多,她抓着自己的衣袍更紧,像是有点害怕。直到两个人出了缝隙,见了阳光,柳清辰才与白树成拉开了距离。 虫物还是与以前时的一样多,飞来飞去,嗡嗡作响,等出了石缝,两个人身上已经爬满的虫子。白树成去看柳清辰时,柳清辰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在黑暗里,不为人知的一丝柔弱已经消失不见,面容又像以往一样冷淡,仿佛刚刚的那一幕是白树成的错觉。 白树成注意到那些各式各样的虫子爬在柳清辰脸上、身上,她没有半点害怕和惊慌,他只好蹲下来帮她弄掉身上的虫物。柳清辰静静地看着白树成将自己身上的虫物一个个抓起,放在草丛中,她感觉到白树成特别爱惜这里的生灵,也感觉到这个山谷对白树成来说很重要。 山谷四面环山,是一处名副其实的世外桃源。谷内的景色很美,眼前是一片如瀑布一般垂下的柳叶,柳树下的草丛茂密,青草间带着不同颜色的花儿,有红色凤儿花,蓝色喇叭花、黄色茶花。风吹草叶的沙沙声,蟋蟀的虫鸣,潺潺的流水声,更多的是鸟儿的鸣叫声。再往远处一看,树林之中有一棵异常巨大的古树,那树高耸入云,如蓝天白云下的绿色大伞,枝叶聚成的一片翠绿中纷飞着荧光,散发着生命的气息。 白树成在柳清辰如雪般的脸颊上抓起了最后一只虫子,放在草叶中。然后伸手去抱她,柳清辰也早已习惯了白树成抱自己,她也伸开白皙的双臂搂住了白树成的脖子。白树成将她抱了起来,抱着她时,白树成又一次感觉到柳清辰纤瘦身子的温软,和她身体上的凉香味道,他的黑色衣袍抚过青草花瓣,向古树方向走去。 鸟儿们环绕着他们‘叽叽喳喳’地叫着,金黄色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一缕缕斜斜地照在树林中的各个角落,白树成走过了小树林,来到了古树下面的小木屋前,他将怀里的柳清辰放下,让她坐在青石上,然后走进了树下小木屋,接着,里头就传来了打扫的声音,一团团灰尘从门口扑涌而出。 白树成将树下小木屋打扫了一遍,他又拎着木桶出来,到湖边取了桶水。回小木屋里将桌椅、柜子都统统擦了干净。白树成将水莹曾经睡过的那张床上,已经落满灰尘的被褥都换了下来,他从柜子里的包裹中拿出了干净的被褥铺在上面。 待一切都收拾妥善之后,白树成来到青石旁,将柳清辰抱进了树下小木屋,把她抱上了干净的床,让她的身子倚在枕头上,然后,白树成又离开了屋子到后山采药。不多时,山谷里升起了一缕黑烟,白树成坐在小木屋外的火炉旁,他用手里的蕉叶扇着火,火炉上的药罐子沸腾着药,冒着滚滚白气。待药熬好了以后,他端了一碗进了树下小木屋。 白树成坐在柳清辰的床边,他用手里的瓷勺轻舀了一勺药,移到柳清辰面前。柳清辰不想让白树成喂自己,她想接过来自己喝,但是,白树成却固执地摇了摇头,柳清辰只好无奈地张开了嘴,白树成喂了她一勺药。喝下这勺药,那晶莹的茶色药滴留在她软软的桃色唇上,直到白树成用手中白布襟将它擦干,柳清辰静静地看着白树成轻轻吹凉勺里的药,看着他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 喝过了药,白树成到后山的冰域寒潭里,将水莹留给他的图谱拿了出来,他回到树下小木屋,把图谱递给床上的柳清辰,柳清辰不解地翻开了那本金灿灿的图谱,看着上面写着‘静心诀’,再翻了翻,里面的法术竟是剑气斩诀的第一篇、无极凌云步和天祖真经。 白树成曾想过,如果恶毒蛊妖说的是真的,天书很可能就是他手里的这本图谱。因为水莹留给自己的,除了遗失在云岳西山的清寒剑,也就只有这本图谱了。想到这里,白树成对柳清辰道:“这本图谱送你了。” 柳清辰面容一怔,她很意外白树成会送自己东西。白树成见状,忙从她腰间取下翡翠镜,还在她眼前晃了晃,道:“这个可以送给我吗?” 柳清辰微微点头,白树成又对柳清辰说:“我送你的图谱,你要留在身边,谁都别给!你的镜子,我也会留在身边的!”说着,白树成在床边蹲了下来,他为柳清辰揉她那双纤细的腿,为那双腿活血疏络,他还问柳清辰道:“还是一点知觉都没有吗?” 柳清辰依旧是微微点头,白树成显得有些愁眉不展,他到外面弄了盆清水,回来湿了白布襟为柳清辰擦拭双腿。 擦过了双腿,白树成将白布襟在清水里拧了拧,很认真地又帮柳清辰擦拭她的身子,白布襟被拧干了一次又一次,擦到最后,白树成挽起了她的墨黑长发,她也闭着眼睛,任由那凉凉的白布襟在自己的脸颊上游动着。 以后的日子里,白树成每天都喂药给柳清辰喝,喝过药后都给柳清辰揉腿,疏通经络。当中午的时候,阳光温暖,白树成会抱柳清辰到古树高高的树枝上看风景,给柳清辰讲解图谱。柳清辰累了,她就会倚在白树成的怀里睡去,等她睡熟了,白树成便将她抱回树下小木屋,安置在床上,盖好被褥。连夜里都陪着她,趴在床边为她守夜。白树成每每夜里醒来,看见柳清辰还在自己身边,他也就安心多了。 柳清辰虽然不说话,但已经接受了白树成,她自小就没怎么与人接触过,如今跟白树成在地洞里共患难,在沙漠里同甘苦,一起经历了这么多,虽说不是亲密无间,倒也是心照神交,两个人在山谷里的每一天都过得异常温馨。 在花草丛中,柳清辰依偎在白树成怀里,安静地听他讲图谱,白树成每讲完一段都会看看她,还在她的耳旁说:‘懂了吗?’之类的话,柳清辰都是微微点头,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懂,她仿佛不在意图谱,更在意白树成能陪在她身边。 在柳树湖边,柳清辰坐在白树成身旁,弹奏着她的灵寒玉琴,白树成喜欢听她弹曲,柳清辰会弹很多曲子,她弹的曲子都一样的好听。她指法精湛,弹出的琴音千回百转、云起雪飞,或如银珠落盘般清脆,或如行云流水般顺畅,曲初豁然开朗,曲间清耳悦心,曲后余音缭绕。 柳清辰弹曲间,从午后阳光明媚,一直到夕阳渐落,白树成都安静地在听,认真地听。柳清辰每弹完一曲也会看看白树成,就如同这些曲子都是为他弹的一样。 有的时候,白树成总感觉到柳清辰似乎很喜欢这个山谷,她虽然脸上没有表情,但留在这里的时候都是异常的安稳,就如同想要一直留在这里一样,不知道这些是不是白树成的错觉。 但是,柳清辰不知道这个山谷里曾经发生的事,她不知道有水莹这个人,她最多也只把这里当作白树成的家,但白树成有时会想起,会难过。 这曾经就是水莹的山谷,如今白树成带另外一个女人来这里住,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愧疚,尽管他和柳清辰之间没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白树成是因为柳清辰现在的病情需要他照顾,需要谷里的草药,他才这么做的。可在树下小木屋里,白树成每每看见水莹的遗物,心里都很难受,他只是不把这些展现出来而已。 他陪着柳清辰,照顾柳清辰,忙碌之中,这份难过也就渐渐淡去了许多。 日子一久,白树成就把全部的心思放在了柳清辰身上,这个女子让他仿佛忘去了所有的过去。 第103章 【归山】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这天下午,白树成和柳清辰坐在草地山坡上漫无目的地看风景,柳清辰发现湖边有一头受伤的梅花小鹿,它的右腿皮毛上染着血迹,已经不能跑动。柳清辰拉了拉身边白树成的衣袍,在白树成看她时,她指了指湖边。白树成眼神没柳清辰好,他走过去才看清了受伤的小鹿,便将小鹿抱了回来,小鹿的右腿上果真有深深的刮伤。白树成将治外伤的草药敷在小鹿的伤口上,柳清辰低着头用白布襟仔细地为小鹿包扎伤口,白树成看得不禁微笑,他喜欢有爱心的柳清辰,柳清辰也不在意白树成笑自己。之后的两天里,柳清辰和白树成一起照顾这头受伤的小鹿,他们在挂满洁白床单的湖边,喂小鹿吃牧草桑叶,在莺鸣雀啼的小溪边为小鹿清洗伤口、换布上药。一直把小鹿的伤养好,他们才放跑它。 看着小鹿活蹦乱跳的,柳清辰也放下了心,安静地依偎在白树成的怀里。在站不起来的这段日子里,白树成已经成了柳清辰的依靠。 日子渐渐久了,柳清辰的双腿也慢慢地有了知觉,她的腿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那种痛楚就如同千万刀刃割在自己双腿上一样,经常使柳清辰痛得蹙眉闭目,额上冷汗晶莹,柳清辰的疼痛是没有声的。忍过剧烈疼痛的十多天,柳清辰的腿已经能微微的挪动一点了。她也整日在床上扶着木墙,不顾疼痛地尝试着让自己的腿能动起来。终于在一天中午,白树成走进树下小木屋时,看见柳清辰扶着木柜微微颤颤地站在床边,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腿,还努力地向前走了一步,虽然只是一小步,还有些发软,但看得出来,这很不容易。 柳清辰双腿恢复的这段日子里,白树成经常会扶着她在草地上、树林间锻炼行走。这日,在阳光明媚中,白树成扶着柳清辰在草地上试着走路。柳清辰的双腿还是很虚弱,慢慢地走着还是难免发软。就在她身子向旁一倾的时候,白树成惊得连忙抱住她的腰,道:“小心!”柳清辰稳住了身子,她理过垂挡在眼前的长发,努力地试图靠自己一个人站直身子,可她发现白树成并没有放开自己的腰,再转过头看白树成的脸时,柳清辰竟发现白树成的眼中带着异常的温柔。面对这样的情况,柳清辰面容一慌,她企图避开这尴尬的一幕,而白树成却将另一只手也放在她腰间,他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白树成将双手搂在柳清辰纤细的腰身上,柳清辰长长的墨发随风微动。在百花缭乱之中、青青绿草之间,柳清辰看着白树成的面容,他成熟苍白的面容上满是暖意的神色。面对那份难以抗拒的深情,柳清辰往昔的矜持竟荡然无存。白树成低着的头将脸慢慢地靠近了她的玉容,同时,他的右手也浮上了柳清辰的背身,使得柳清辰柔软的胸不由自主地贴在了白树成怀里。柳清辰的心早已慌乱,雪容羞得微红,白树成抚摸她背身的手令她感觉到异常的酥软,最后,她在睫媚颤动间闭上了双眼。 白树成沉醉在柳清辰的雪凉清香之中,就在他的唇刚要吻柳清辰的桃唇时。白树成脑海里突然映出另一个女子的身影,窈窕身姿,蓝布衣裙。他的眼睛猛然睁开,他脑海里那个女子可爱的面容、善解人意的微笑、还有她眼带忧伤的样子都一一清晰地浮现在眼前,白树成的脸色顷刻一变,他惊慌失措,猛然地推开柳清辰的身子,他额上已经冷汗淋漓,眼睛大睁,神色恍惚。 白树成脑海里的那个人自然是水莹,是从前在这山谷里陪着他的水莹。柳清辰被他推开以后,两个人燃起的火热渐渐变得冷熄。柳清辰整理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裳,心平静了下来,又恢复了以往的神色。 安静了许久,白树成低着头,面色惨白地离开了花草丛。 柳清辰起初没在意,但后来她发现总看不见白树成,即使白树成在自己身边,他也不碰自己,柳清辰也不知道白树成为什么会对自己冷淡起来。两个人之间产生了隔阂,相处得日渐尴尬起来。 柳清辰的双腿能够走动了以后,就经常会在谷内打扫。她是一个特别爱干净的人,总是将木屋内的桌椅床柜都擦得一尘不染,将床单被褥都洗得洁白如雪,让一切都焕然一新。白树成也不希望柳清辰这么做,因为她的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但他拦不住柳清辰,这个不说话的女子想做什么就要做,白树成对她说的话她也不理,而且最近两个人越来越疏远,白树成也很无奈。 山里的草药越来越稀少,白树成只能到山谷外去为柳清辰采药,有时候一去就是好几天,这期间,柳清辰会独自留在山谷里。白树成每次采药都不着急,回来后也只是默默熬药,药熬好了就送到柳清辰屋子里,也不再去看她。 白树成有意想拉远与柳清辰的距离,他努力地控制住喜欢柳清辰的感觉,他大多时间都独自坐在树林里,从早坐到晚,始终一副失神般的模样,他的脸上要么毫无表情,要么皱眉叹息。 柳清辰也感觉到白树成有意躲着自己,她也不知道白树成心里有个水莹,只猜测着白树成是不是对自己厌烦,已经开始讨厌自己了。 白树成又去山谷外采药,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回来。这天中午很热,柳清辰在湖边洗完了头,正在梳理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仙气,她忙扑向花草丛中,在蝴蝶纷飞间,拿起了拴在一起的玄冰和雪寒两把佩剑。这时候,仙光已经在湖边显现出来,柳树后面走出来一个白衣少年,少年面带微笑,右手上拿着尚未打开的香纸折扇。 百媚谷湖边,柳清辰目光冰冷,在她面前站着一个身着白纹道袍的俊俏男子,正是云岳苍云山的凌文生。凌文生微微一笑,他对柳清辰道:“柳师妹,这大半年,你可让五师兄找得好苦,快随我回去,师尊她老人家可是气坏了!” 柳清辰没有说话,玄冰、雪寒两把仙剑已然出鞘,悬在她的身前泛起青、白两色仙光。 凌文生见状,又道:“怎么?柳师妹还要和五师兄动手吗?” 柳清辰周身寒气弥漫,凌文生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一甩右手,打开了香纸扇,仙气完全掩盖了他周身的一小片领地。 就在这个时候,天际上传来一个男子的喊声:“文生师弟,柳师妹,快快住手!” 柳清辰与凌文生同时向天看去,只见天际上,一男一女两个道仙立于云端。凌文生面色一惊,速速收了香纸扇,面对那片祥云,跪拜在地上道:“师尊!” 另一旁的柳清辰也收回了雪寒剑和玄冰剑,同样跪拜在花草丛间。 天际上,身着白云霞衣的俏美女人便是云岳六大长老之一的婵月长老,她的年龄不过三十岁左右,带着不可亵渎的师尊之气。在婵月长老身旁的便是她的大弟子洪隐,刚刚的那一声高喊,便是此人。 “清辰,你太放肆了,简直不知天高地厚!”婵月长老对柳清辰道:“为师屡次告诫你不可离开苍云山,而你却目无遵法,眼中还有我这个师父吗?” 柳清辰低着头不说话,婵月长老气坏了,她大怒道:“你跟我回山,看我怎么罚你!” 柳清辰不敢违背,一旁的凌文生也因师父大怒而不敢多言,三个弟子各御仙剑随师尊婵月长老向苍云山而去。 第104章 【修炼】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到了云岳苍云山,满面怒气的婵月长老拽着柳清辰的胳膊去了后山忘情崖,洪隐、凌文生以及其他弟子皆面面相觑,不敢多问。 到了后山忘情崖,婵月长老将柳清辰拽到寒心湖前,她生气地说:“你这丫头,你可知道这半年来,为师为了找你有多辛苦吗?你怎么能如此任性呢?”说着,婵月长老还用手背敲了柳清辰脑袋一下。 柳清辰低着头揉着疼处,婵月长老发现不对,她又对柳清辰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柳清辰一慌,忙要躲,婵月长老抓住她的胳膊,道:“让我看看!” 柳清辰努力地想回避她的师父,但婵月长老命令道:“抬起头,把眼睛睁开!” 渐渐的,婵月长老看见了柳清辰的眼眸中显现出几丝冰凌,她忙问柳清辰道:“你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柳清辰还是没有说话,婵月长老又气又心疼地道:“你这丫头,你知不知道你的寒冰诀还没有练好?你还这样连续地用冰莲疗伤,你真的以为自己死不了吗?” 说着,婵月长老取出腰间那微带仙光的香玉白襟,小心地揉着柳清辰的眼睛。 揉了几下之后,稍见好转,婵月长老将柳清辰搂在怀里,她叹息地说:“都怪为师从小惯你、宠你,可是清辰,你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对什么事都不管不理,一味的任性、乱来!” 傍晚,婵月长老回到苍云宫,弟子们依旧跪拜着等候。 婵月长老走到宫前台阶上,她抬手道:“洪隐、文生随我进来,其余弟子回去休息吧!” 众弟子齐道:“是,师尊!”便各自散去了。 婵月长老向宫内走去,洪隐、凌文生跟在她身后。 进了苍云宫,婵月长老坐在雕凤檀木椅上,洪隐、凌文生站在一起。 婵月长老喝了口茶,正容道:“洪隐,文生,从明日起,为师要和清辰在后山寒冰潭修炼太虚清云道,我命你们两个人守在洞口,确保我和清辰修炼期间,不让人靠近。” 洪隐、凌文生不敢怠慢,忙拜道:“是!” “还有……”婵月长老道:“此次苍云山小天仙的名位,为师想给清辰。” “师尊!”凌文生忍不住道:“柳师妹的法力还不够,会不会……” 婵月长老看着凌文生道:“所以我要和她闭关修炼,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我会把清辰的法力提升到太虚九层境界。” “九层?”凌文生大惊,又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婵月长老平然道:“文生不必多言,为师自有办法。” “可是!”凌文生仍不死心,道:“就算您把柳师妹的法力提升到太虚九层境界,她也不是我们苍云山最好的弟子啊,凭什么让她当小天仙!” “我知道。”婵月长老低下头,缓缓道:“洪隐,这次就委屈了你,让一让小师妹吧。” “是,师尊!”洪隐回道。 凌文生依旧不死心,又道:“凭什么!从小到大,都是我们让着她!师尊,您为什么总是这样?柳师妹她就是因为您这个样子,所以才会……” “文生!”婵月长老皱起眉头。 凌文生还不服气,又道:“师尊,您看看柳师妹,她就是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目中无人的小公主!” 洪隐也对凌文生喝道:“文生,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师尊说话!” 凌文生只好忍着心中的气愤,没再继续说下去。 婵月长老叹了口气,道:“你们都是为师最在乎的徒弟。” 这夜,婵月长老的眼神中特别忧伤,凌文生和洪隐都看得清清楚楚。 几日后,婵月长老与柳清辰在后山洞府中的寒冰潭修炼法术,洪隐与凌文生奉师命守在洞口。 凌文生依旧不服气,他心中还因婵月长老对柳清辰的偏心而耿耿于怀。 洪隐看着凌文生的脸笑了,道:“文生师弟,你真是不明白当前的状况。” “我怎么能不明白,每一次都是这样!”凌文生无奈地道:“这些年,这样的事还少吗?” 洪隐又道:“文生,你听我说,其实师尊把我们的前途归宿都已经安排好了。” 凌文生不屑一哼,道:“师尊,她只会把柳师妹的前途归宿安排好了罢了!” 洪隐笑了,无奈地说:“你还是不懂,你说师尊日后要将苍云的首座之位传给谁呢?” 凌文生想都没想就回道:“一定是柳师妹,师父最疼她,最爱她,还能有别人吗?” 洪隐说:“不,你错了,师尊已经把首座之位传给了你。” 凌文生面带疑惑地看着洪隐,洪隐对凌文生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师父的旨意每次都是由你去传达?为什么你在众弟子中人缘最好?为什么只有你懂得管理苍云山的各项事务?” 凌文生依旧有些呆木,洪隐又说:“这都是师尊她用心良苦,师尊把苍云山最高深的法术传给我,又把她的首座之位传给你,而柳师妹呢?她得到了什么?恐怕到最后,她都不会留在这苍云山上。” 洪隐看着凌文生,问他道:“如此一来,到底是谁得到的最少呢?” 凌文生说不出话来,洪隐看着月色,幽幽道:“师尊处处偏爱柳师妹,就是因为她比我们得到的都少。” 西境,白树成回到百媚谷找不到柳清辰,他不知道柳清辰是被她师父强行带走的,还以为柳清辰受不了自己对她的冷漠才走的。不过,他也奇怪柳清辰走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带她的琴箱,他将琴箱放在树下小木屋内的床上,好让柳清辰回来找时能够看到,之后,白树成也离开了百媚谷。 数日后,西境荒原的树林里,一个相貌清秀的白衣男子正在火堆旁煮着一锅米粥。 白树成缓缓地从树后走了出来,他黑色衣袍在枯草间甚是鲜明。 白衣男子回过头来,他看见白树成,和气地说:“是饿了的路人吧?被粥的香味吸引过来的吧?” 白树成没有说话,白衣男子用木勺在锅内搅拌了几下,热气腾腾中,他看着那晶莹的米粥又微笑地说:“在这荒野,饿肚子的感觉不好受吧?。” 白树成目光冰冷,他的手已经握在了邪隐剑的剑柄上。 “再稍微等一下吧,很快,粥就会好了。”当白衣男子再次回过头的时候,面对的却是白树成的剑刃。 白衣男子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他将手中的木勺放在身旁的木桩上,淡淡地说:“你为什么要杀我?” 白树成没有回答白衣男子的话,只见他踏步跃起,邪隐剑直向白衣男子斩去。 白衣男子侧身闪过剑刃,他后翻了几个跟头,落在雪地上。同时在身上泛起了黑色妖气,他的头上黑发间也映现出两根像鹿一样的茸角,竟是一只修炼成人的鹿妖。 白树成剑刃一甩,凉风吹拂着他的黑袍,鹿妖依旧问着之前问过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杀我?就因为我是妖吗?” 白树成黑发下眼中带芒,他再次飞身而起,第二道剑斩划过大地,直逼向鹿妖。鹿妖躲过剑斩,跃到空中。而白树成的身影也已然在空中,锋利的剑刃向鹿妖落来。 ‘铮!’一声结结实实的金属碰撞,鹿妖手中不知何时握着两把宝剑,宝剑交叉抵御着白树成的邪隐剑。 两个身影带着阴风斜落了下去,‘咔咔咔!’几棵树木被撞断,木渣飞旋。随着一声‘轰隆’坠入了黄土之中。 飞尘弥漫,地上的深坑中混杂着碎石枝木,鹿妖双剑死死撑着白树成的邪隐剑。白树成咬紧牙齿,狠力地将剑刃又压低了一分。 第105章 【大蛇】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三把剑颤抖地僵持着,一缕鲜血顺着鹿妖满是汗水的额头上流淌下来。鹿妖狠力一推,手中双剑错开了白树成的剑刃,白树成的邪隐剑砍在黄土中。鹿妖侧滚两下,从地上翻身而起。他擦去额上鲜血,双剑横在身前。 白树成也站直了身子,将手中邪隐剑一转,剑刃抬起,目光死盯着鹿妖。 寒风吹过,就在白树成和鹿妖准备拼死一搏的时候。树林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挡在鹿妖身前。 竟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白树成脸色微变,却见眼前的这个小男孩张开双臂护住了那个鹿妖,那张带着稚气的脸,紧皱眉头,一副坚强的样子。 鹿妖神色颇为慌张,他对那个小男孩说:“小古,你怎么出来了?” 那个叫小古的孩子,面对着白树成丝毫不畏惧。 为何这个孩子会不顾危险地保护一个妖?白树成愣住了,他看着那个小男孩,手中的邪隐剑已经慢慢地放了下来。 山林中的一处洞穴,七八个男孩子挤在一起,吃着馒头喝着粥。 鹿妖带着苦笑对白树成说:“这些孩子都是孤儿,他们都是在灾祸中侥幸活下来的。” 白树成看着他们,低沉着声音缓缓地问鹿妖:“你为什么要照顾他们?” 鹿妖看着白树成反问说:“我为什么不要照顾他们呢?难道我就应该冷眼旁观吗?” 白树成没有说话,鹿妖叹了口气,继续说:“就因为我是妖吗?可我从来就没有在乎过自己是什么。在这连活着都如此艰难的尘世,人和妖其实都是一样的无助可怜……” “难以存活的尘世?这还不都是你们这些妖邪作孽、残害生灵所带来的吗?”白树成冷冷地说。 面对白树成的话,鹿妖愣了一下,然后只是苦笑,带着几分无奈,什么都没说。 白树成也知道,人有好有坏,妖也一样,可是他心里还是不能接受一个妖。 小古盛好了一碗粥,递给鹿妖。鹿妖却将那碗粥递向白树成,并说:“吃一些吧。” 白树成没有去接那碗粥,他阴沉着脸,掀开洞边枝叶,离开了这个山洞。 到了下午的时候,山林里刮起了阵阵阴风。诡异的妖气在树木间弥漫。鹿妖站起身,他向洞外望去,一副不安的神色。 果真,林间窜出一条长长的蛇身,盘在地上,而蛇头却是一张青色的人脸,双目漆黑,口中吐着分叉的舌信,此妖便是妖帝座下的大蛇妖尊。 鹿妖握着双剑走出山洞,他看见大蛇妖尊已经接近了这里,心中一阵沉重。大蛇妖尊扭动蛇身,顺着气味爬出山林,他看到了站在洞前的鹿妖,于是摇身一变,化作人形,对鹿妖说:“你这头鹿妖,我早早地就闻到了人的气味,是几个孩子吧?干的不错,你现在可以走了,本尊饶你一命。” 鹿妖脸色惨白,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大蛇妖尊,额上滴下汗来。 “怎么?不走?”大蛇妖尊吐了吐分叉的蛇信说。 鹿妖突然跪在了地上,他对大蛇妖尊说:“求蛇尊放过这几个孩子,他们自幼失去父母……” “哈哈哈……”大蛇妖尊仰天大笑,他眼睛冒着绿光地说:“你既然愚蠢到为卑贱的凡人求情?” 鹿妖又说:“蛇尊,我和这些孩子都不想参与人和妖之间的争斗,我们只想躲在不为人知的地方,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呸!”大蛇妖尊狠狠地道:“与世无争?你说的是何等的胡话傻话!既然你们来到这个世上,就不可能做到与世无争,除非死!” 鹿妖叹了口气,仍不死心地说:“即使面对的是无助的孤儿,蛇尊您也不肯手下留情吗?” 大蛇妖尊失去了耐性,他厉道:“你少废话,本尊还要急着赶路,快给我滚开,要不然我连你也吃了!” 鹿妖握紧了手中的双剑,深知多说终究是白费口舌。 大蛇妖尊黑眼一动,不屑一哼,又道:“我懂了,你这鹿妖是想耍弄阴谋!想让我走,你好独吞这几个孩子,本尊已经放你活路,你不要因一时贪念,白白地丢了性命!” 鹿妖苦笑一声,道:“耍弄阴谋?只有你们才会耍弄阴谋,我们根本就不想和你们争什么!” 大蛇妖尊脸色冰冷,杀气逼人地道:“你当真要阻挡本尊?” 鹿妖目光坚定地说:“就算死,我也不会让你伤害这些孩子!” 大蛇妖尊露出锋利的牙齿,他化作墨绿色的烟气向鹿妖扑了上来…… 山林外的一处崖边,白树成独坐在树下,他的头倚着树干,眼望着苍白的天空。在那山洞里的几个可怜孩子,一直在白树成心中浮现,不能忘去。 这个时候,白树成听到了山林方向传来连续的响声,他站起身,向那边望去,滚滚浓烟从林中升起。 正是鹿妖和那些孩子所在山洞的位置,难道出事了?白树成脸色一变,他不由多想,黑色的身影如风一般向山林飘去。 黑影衣袍在山林间穿梭,白树成不敢去想,不敢去猜测,他害怕会出现那悲惨的事情。 终于赶到了山洞外面,那里已经是一片狼藉,漆黑焦灼的地上燃烧着烈火,在洞外一旁,鹿妖趴在血泊中。 白树成快步走了过去,他将鹿妖扶起。鹿妖已经是奄奄一息,他颤抖不止的手紧紧地抓着白树成的黑衣袍说:“救救,救救洞里的孩子……”鹿妖强撑着说完这句话,头便垂了下去。 面色麻木的白树成将鹿妖的尸体放倒在地上,他的身影如风一般向山洞飘去。 白树成狠力掀开树枝,洞内的景象令白树成的脸顷刻惊愕失色。眼前是血红的一切,五六颗孩子的头颅摆在桌上,那些脸早已灰白沉寂。白树成的身子在颤抖,在不停地颤抖。一旁的大蛇妖尊正蹲在稻草堆里啃食血肉,他转过头看见了白树成,满嘴鲜血,露着利牙邪笑。 白树成身上的杀气瞬间浓重到了极点,随着一声剑鸣,大蛇妖尊的蛇身一扭,躲过了白树成的剑斩,剑气斩得洞内灰土弥漫。大蛇妖尊的身子飘出山洞,白树成也追了出去。 荒原山林间,大蛇妖尊的下半身化作蛇身,覆盖着绿色鳞片的蛇尾游动在树木之间,速度极快,在他后面,黑袍飘舞的白树成紧追不舍。 ‘刷刷刷!’一道道剑气斩得树木断裂,碎渣飞旋。 白树成的凌云步法在地面的速度本就惊人,几乎没有什么追不上的。但是,大蛇妖尊的速度居然比他还快,以至于白树成在追逐中,逐渐与他拉开了距离。 白树成咬紧牙齿,不断地加快速度。 尘土弥漫,大蛇妖尊落在一处岩石上,他盘起长长的蛇身,张开双臂,邪笑道:“大蛇,七煞鬼气!”说罢,双手一推,凭空推出一片墨黑之气,直向追来的白树成打去。 大蛇妖尊这一招非常迅速,几乎就是回手一推,白树成根本躲闪不开。 ‘隆隆隆!’墨黑之气结结实实地打在白树成胸口上,白树成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口中忍不住喷出一片鲜血,他胸处的几根骨头尽数出现裂痕。 这强大的力度简直无法形容,如同面临天雷怒劈、巨石砸身一般,白树成所有的意志在血雾中顷刻一片空白。 看见白树成躺在土坑中像是昏死了过去,大蛇妖尊的嘴角露出了不屑的一笑,道:“不识趣的东西!本尊还要急着赶路,算你这家伙捡了条命!”说罢,大蛇妖尊化作墨绿色的烟气飘进了树林。 第106章 【众仙】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不知过了多久,白树成渐渐有了意志,他睁开眼睛,看见的是昏暗苍茫的天空。白树成深深地叹了口气,略带颤抖的手从腰间取下装着‘九灵散’的药瓶,揭去瓶顶,也不看,直灌进口中。 不知是第几次死境复生,九灵散溶入血液的毒性越发猛烈,这般服毒疗伤,也不知自己还能活的了几日。 白树成强撑着重伤的身子,从地上爬起,他望着远方。西境内的妖邪逐渐增多,其中更有强大的妖尊妖王出现,但是他们都没有在西境内停留多久,都像是急着赶去一个地方,也不知道中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南海上有一艘舟船,上有二层宫府,雕龙琢凤,华贵如同皇帝游玩的御舟,船上宫府外传来一个女子甜婉的声音:“煜浪师兄,今晚你还欠我一支舞呢!”正是一个身穿舞衣、年轻漂亮的女子站在赌桌前说的,她身边几个同样年轻漂亮的女子都笑了起来。 宫府内坐着一个身穿黄色长衣的帅气男子,他喝了口杯中酒,不以为然地笑了,这男子是云岳南山派道仙煜浪,他是天下间少有的美男子。此人眉目清秀,英俊帅气,举止间彬彬有礼,文雅非凡,年不过二十四五,却惹得许多花容月貌的修仙美人甘愿伴身左右。 宫府外的几个年轻女子是云岳南山派里最漂亮的道仙,此次她们与煜浪一同出海游玩已有两年之久。 今日的海上平静无风,正是晴朗的好天气,突然舟首处有女子惊道:“念芙、仙鹊、香儿、你们快来看啊!” 不多时,几个女道仙围在舟首的太极桌前,金黄色的仙光闪耀,太极八卦中央映出了两排字,最早发现太极有异常的女道仙名叫晴薇,此时,她正认真地看着金色仙光里的字,念出了声:“万恶妖帝聚天下妖邪欲要攻云岳天绝山,急令所有南派弟子速速回山!” “煜浪师兄,你快出来看啊!”忆书、秦文两个女道仙站在宫府前喊着。 内府挑开布帘,煜浪走了出来,他冲着天空伸了一个懒腰,用悦耳的男声道:“要回南山了吗?” 忆书和秦文一怔,煜浪带着淡淡的苦涩,微笑道:“我真不想回去,回去又要杀害无数生灵。” 秦文摇了摇头,道:“煜浪师兄,你就是心肠太好,就算是妖魔鬼怪你都不忍去伤害。” 忆书低下头,她小声道:“其实,我也不想回去。” “是啊!”女道仙们都走了过来,念芙道:“如果能和师兄一直留在这船上该多好。” 仙鹊搂着忆书的肩膀,笑道:“留在什么都没有的海上,整日和煜浪师兄在一起,不理世事,不问妖仙,即便是让我折寿,我也心甘情愿!” 香儿看着海的那边,道:“不如,我们就一直留在这里吧。” 秦文也道:“好啊,就当我们谁都没有看见师尊的书信。”说着,女道仙们皆笑了起来。 “你们做梦吧!”一旁的岚息冷冷道:“我们终究是云岳的仙,只要还活着,就要做杀戮的棋子,谁也逃不过的。” 笑声渐渐消失,煜浪看着那片蓝蓝的海,淡淡地道:“打吧,都死光了就天下太平了。” 云岳西山,正是黎明日出,鲜红色的天霞映着青松岩壁,仙景甚美。 天剑传人楚灵凡缓缓走出师尊仙居,这一次,他是被急召回山的,但是,师尊清风长老并没有对他多说什么,只是告诉他,云岳西山大部分弟子要在三日后启程前往云岳天绝山。 进了游鸣宫,楚灵凡见到大殿上聚集了很多云岳西山的弟子,他便走过去询问事态来由,其中有个弟子叫仙宿,他告诉楚灵凡说:“师兄你不知道吗?万恶妖帝召集众妖尊,扬言要来攻人间最高仙道山府云岳天绝山。天下各路修道之人已经纷纷响应,要汇聚在天绝山助阵,麒麟门、暗香阁、与云岳六山结下盟约,将与妖邪展开一场恶战。” 楚灵凡听罢摇了摇头,他又听到其他弟子说:“真是可笑,我们云岳派只掌门一脉就能将那些妖孽尽数诛灭。” “真就是那样。”有人笑着又说。 一阵哄笑后,又有弟子道:“掌门说了,妖孽们要夺天绝山,给它们便是了,何必要打打杀杀呢。”弟子们的脸上再次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众弟子谈笑议论着,不经意间,楚灵凡已经离开了游鸣宫。他站在长廊里,望着天空上的那轮红日。 云岳苍云山的后山洞府内,寒冰潭的入口处为龙首形状,从龙口进入,经过长长的冰阶隧道便到了广阔的地宫,与百媚谷冰域寒潭不同的是,这里异常明亮,所有的冰都散发出天蓝色的仙光,地宫中央便是寒冰潭,冰凉的水面上没有一丝冰凌。 潭水之中,婵月长老和柳清辰盘膝而坐,清蓝色仙光环绕在她们周身。与柳清辰白皙如雪的肌肤相比,婵月长老的肌肤仿若凝脂,吹弹可破,风韵犹存的身姿更比柳清辰柔美。 婵月长老道:“清辰,心无杂念!” 片刻寂静,婵月长老又道:“清辰!” 直到清蓝色仙光消散,婵月长老睁开眼睛道:“看来,要花一段时间让你的心变得平静才行。” 柳清辰低下了头,这也是她第一次因修行之事没有达到师尊满意。 “休息一下吧。”婵月长老又道:“你知道为师为什么要带你修炼吗?” 柳清辰摇了摇头,婵月长老道:“一个月之后,万恶妖帝聚集群妖会在云岳天绝山与正道众仙决战,我们云岳苍云山的大部分弟子,包括你,也要去参战。这一次不同以往,稍微不慎就会有性命之忧,所以,为师不放心,要把你的修为提升到太虚清云道的最高境界。” 婵月长老看了一眼潭边那十多个闪动着仙光的药瓶道:“这些仙药,你每日都要按量服下,直到把它们全部都用完。” 柳清辰点了点头,她也看了一眼那些药瓶,知道这些都是极其难得的仙药,它们是苍云山的镇山之宝,是多少同门师叔师伯都梦寐以求的宝物,也是师父这些年苦苦收集下来的心血。 西境与中州相连的古道,白树成在父母灵位前上了香后,便出了龙关城,行到城外十里坡附近,忽然天降大雨,正巧路旁有一座废弃了很久的破房子,他便向破房子去了。 刚进入破房子,白树成看见一个黑色身影闪到了石像后面,他立刻拔出背上鬼鞘中的邪隐剑,随着一声清晰的剑出鞘,破房子里只剩下一片寂静。 白树成并没有感觉到半点妖气,他对着那石像道:“出来!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周围还是一片寂静,白树成向石像踏前了一步。这个时候,石像后面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别打,是我!” 白树成眉头一皱,他感觉到这个略带温婉的女子声音很是熟悉。 果不其然,黑暗中走出一个女子,借助微亮,白树成看清这个女子正是蒙着面的鬼道少女林溪洛。林溪洛手里拎着一个包裹,身上穿着的黑衣依旧是很单薄的样子,她看了一眼白树成手里的邪隐剑,指着那剑说:“你手里这把满是邪气的剑,是从那地洞里拿出来的宝物吧?” 白树成没有回答林溪洛的话,只问她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林溪洛一呆,回答说:“这里是我的家啊。” 白树成眉头一皱,他看了一眼林溪洛手中的包裹又问:“你拿的是什么?” 第107章 【天绝】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林溪洛回答说:“祭品。”她走到柱子旁又继续说:“我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回到家里,为亲人们上香的。” 白树成看那个包裹的形状怪异,底部像是润湿着血迹。林溪洛走到石像旁,将包裹放在灵位前的供盘上,打开后,里面是一颗妖邪的头颅。她抖开衣裙,跪在地上,向着灵位拜了又拜。 白树成见林溪洛对自己毫无戒备之心,他也放下了敌意,收起了邪隐剑。 虽然在地洞里,林溪洛曾对柳清辰做出了陷害的行为,但可能是因为她当时太害怕吧,白树成心里想,便也没去提这件事。 跪拜之后,林溪洛在破房子里点燃了一个火堆,她坐在火堆旁伸出双手烤火取暖,白树成也坐了下来,卸下了背上的鬼鞘。 窗外依旧‘啪嗒、啪嗒’地响着雨声。 林溪洛摘下黑布面纱,她对白树成说:“白,你要去云岳天绝山吧?” 林溪洛叫白树成‘白’,因为那次在雪地里,白树成只对她和柳清辰说了自己的姓,没说名。白树成看了一眼林溪洛,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去那里?” 林溪洛又是一呆,不解地道:“你不知道妖仙之战吗?” 白树成没有回答她,林溪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呢?万恶妖帝聚集天下妖邪要与云岳剑派决战,云岳剑派已经发出聚仙帖,邀请天下各大门派及各路散仙共聚云岳天绝山除妖。” 妖邪要和云岳剑派决战了吗?听到这个消息,白树成更是不屑的冷哼一声,心道:最好让他们都死光。不过,白树成心里又想,如果借助这场战斗,能将妖邪彻底地逐出中土就好了。 “你不打算去云岳吗?”林溪洛又问白树成,她见白树成没有回答自己,便又说:“我想去云岳山,我们一起结伴去吧?” 白树成还是没说话,林溪洛又说:“难得一见的机会,你就和我一起去看看嘛!” 白树成愣了一下,他看了一眼窗外雨中那云岳西山的方向。 是啊,难得一见,而自己,又能再活几日呢? 倒不如这一次,就看到最后吧。 西境山林,白树成的身影如风般飘在林间,林溪洛御着匕首悬在空中道:“白,这里离云岳天绝山有好远的路,你这样去是不行的!” 白树成落在石头上,林溪洛又说:“依你现在的速度,要想到达天绝山至少要半年!”说着,林溪洛施法将足下的匕首又变大了一倍,她对白树成道:“来,你站在我的匕首上,我用御剑诀带你去。” 白树成飞身一跃,落在了林溪洛的匕首上,他问林溪洛道:“天绝山究竟在什么地方?” 林溪洛回道:“天绝山在中州与北域的交界处,我们要从寒冷的北域绕过去才行!” “我们为什么不直接从中州过去呢?”白树成又道。 “你不知道中州现在是‘万妖窟’吗?”林溪洛看了一眼白树成,道:“那里全是法力高深的妖尊妖王,比我们法术高强的正道门派弟子都不敢贸然直入呢。”说罢,匕首闪耀着碧绿的光,猛然间,载着白树成和林溪洛像一支离弦的箭飞向天穹。 那一瞬间,白树成没料到速度竟如此之快,他连忙抱紧林溪洛的身体,才险险的没被甩下去。 林溪洛的双腿如同和匕首连在一起一样,站得很牢固,她两手前伸,身前映出一片绿色光耀,分开了前方猛扑过来的风,匕首风驰电掣,在天上飞速而行。 白树成两腿早已悬空,他的身体也在匕首上横了过来,在‘隆隆隆隆’如雷鸣般的风声中,林溪洛大声地喊着:“抱紧我,可别掉下去啊。”正说着,林溪洛突然感觉到白树成抱着自己的手松了一下,然后就没了。 林溪洛连忙施法停住匕首,她从云雾中向下望去,寻找着掉下去的白树成。 白树成从数十里的高空掉落,摔在雪堆中,顺着雪坡向下翻滚了好远才停住,他躺在雪地里看着苍白的天空,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许久过后,林溪洛落了下来,她俯下身对白树成道:“你没事吧?” 白树成深吸一口气,依旧看着天空。 林溪洛坐在他身边,她忍不住笑了,道:“可能是我飞得太快了。” “不怪你,是我没有抱住。”白树成淡淡地道。 林溪洛回想刚刚在飞行中,白树成身子下滑,可能是因为他不好意思抱着自己的双腿才会松手吧,因为自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处处破损的裙子。 白树成对林溪洛道:“万恶妖帝会在此次战斗中出现吗?” 林溪洛一愣,道:“当然会啊,不光是万恶妖帝,他座下的十六妖尊,以及普天下的妖邪妖王都会参战,而云岳剑派方面也会聚集六山所有杰出弟子,麒麟门、暗香阁等修道门派也都会参加,这可是一场空前绝后的大战呢。” 林溪洛又道:“不过,此次大战更像是道仙对妖邪的围剿!因为云岳剑派的实力实在是太强了,他们只天绝山一脉就高手如云。所以,很多像我们一样没有多少法力的正道散仙都会赶去观看这场战斗。” 白树成不屑地道:“你们就这么相信那云岳吗?” 林溪洛笑了,道:“白,你还是不了解云岳的真正实力啊。” 白树成心道:若我不知道云岳有多强大,当初又怎么会去那里求仙学道呢?我不相信的,不是云岳的实力,而是他们善恶难辨的心。 中州与北域交界处,此时的云岳天绝山周围已经聚集了大量的正道散仙,云岳剑派掌门傲雨海月已经将刚刚建好的圣坛准备出来,供众多修道仙人栖身。这些日子,陆续到达天绝山的散仙约有两三百,他们是先到的,自然要等待。此时,散仙们在圣坛上三五成群地摆起八仙桌,喝酒、闲聊、下棋、抚琴。更有很多散仙在打坐休息,因为有天绝山弟子守护,这里无疑是天下间最安全的地界。 天绝山方圆百里已经遍布云岳弟子,他们其中有的人穿着紫红色的云纹长袍,这便是令天下妖邪闻风丧胆的云岳天绝山一脉的道衣,他们的仙光是紫红色的,如果能遇到几个御剑而行的紫红色仙光,那异常的明亮,以及浓重的仙气,着实让人震惊。 这时候,天际上飘来一片璀璨耀眼的金黄色仙光,十余道紫红色仙光环绕在外围,散发的光彩足以笼罩一片天空。圣坛上的所有散仙都抬头仰望,更有散仙已经认了出来,这正是云岳东山一脉赶来的弟子。 浩浩荡荡的云岳东山派足足来了千余弟子,行在最前面的是三百法力高深的杰出弟子,这些杰出弟子皆穿着灿金色龙鳞铠甲,他们的护肩上都镶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足下踩着各色的仙剑,身上散发着极其耀眼的金黄色光芒,正是这片光芒笼罩着整个天绝山成了一片金山。 天绝山外围有六座仙塔,如一根根参天大柱立在妖仙战场的第一线上,这六座仙塔便是为云岳六脉弟子中的小天仙准备的。在众多金黄色的仙光之中,一道耀眼金光飞离仙群,直向圣坛前那六座仙塔之中的第三座仙塔上飘去。 仙光落塔,一声龙吟长啸。圣坛上早有散仙认了出来,这位登塔的小天仙便是云岳东山派的唐砚,因在东海唐家排行第七,人称东海七公。但看相貌,长发洁白如雪,头上有两支龙角,一身缠龙金甲,高大威武,面容俊朗。 第108章 【北关】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站在塔上的唐砚微微一笑,他本以为云岳东山派是最先赶到云岳天绝山的一脉,但是很快就发现六座仙塔的最后一座,站着一个身着虎纹白袍,白布蒙面的女子,从道衣来看,此人便是云岳北山派弟子。这也难怪,唐砚心想,位居北域的云岳北山派是距离天绝山最近的一脉,他们能早一步到达天绝山也不足为奇。 天绝山数百里外的山林中落下三个高矮不一的身影,妖气大盛,正是万恶妖帝座下十六妖尊之中的金鹏妖尊、青猿妖尊和锁骨龟。 但看这三个妖尊,金鹏妖尊背有金翅、突嘴似鹰、穿金鳞甲袍;锁骨龟个头矮小,穿白色锦袍,持古木拐杖,背有龟壳,面色蓝靛,一副白发白须的老者模样;青猿妖尊体形高大威武,青面暴牙,面如猿猴,顶翎冠,穿铁鳞披挂。这三个妖尊各有本领,一般的修道仙人不敢与之相抗。 金鹏妖尊道:“龟老弟,为何带我们到这里来?这里可到处都是云岳贼仙。” 青猿妖尊也道:“如今妖帝与众妖尊尚未赶到此地,我等切不可鲁莽独行。” “我们三个妖尊在一起,怕什么!”锁骨龟微微一笑,道:“这云岳天绝山地界,生活着很多百姓。我们早一步进入此地,抓一些凡人。到时候,我倒要看看,在众多正道门派面前,云岳的贼仙们是救,还是不救。” “哈哈哈!”金鹏妖尊笑道:“妙计,不愧是神龟!” 正说话间,三个妖尊走进了一个村子,只见村子里已经是一片惨状,残屋倒破,到处都是村民们残缺不全的尸体,他们大多是被拦腰斩成两截,而且,地上鲜血的热气尚未散尽。 青猿妖尊惊道:“怎么会这样,这是谁干的?” 金鹏妖尊也道:“难道,已经有妖尊早我们一步进入了这里吗?” 锁骨龟也是脸色阴沉,他突然一抬头,只见残破的茅草房屋上落下一个白衣人。此人面如寒霜,穿鹤翅道云长袍,三个妖尊认出这正是云岳的弟子,此人便是天绝山小天仙飞琴绕雨。 飞琴绕雨立在茅草房屋的顶端,他看着下面的三个妖尊,笑了起来,道:“你们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大摇大摆地闯入我们天绝山的地界!” 飞琴绕雨正说话间,突然注意到旁边稻草堆里微微颤动,只见一个村民喊叫着从稻草堆里冲了出来,拼命地向村外逃去。飞琴绕雨抬手一弹,顷刻间,将村民拦腰斩成了两截,鲜血大片泼洒在地上。 锁骨龟脸色极度难看,他抬起手里拐杖,对飞琴绕雨道:“你们云岳剑派,已经毫不掩盖地屠害凡人了吗?” “不,你们错了!”飞琴绕雨道:“这里的百姓不是我们云岳害的,他们全是死于你们妖邪之手!” 三个妖尊一愣,飞琴绕雨嘴角一动,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经过了一个月的飞行,白树成和林溪洛终于到了云岳天绝山地界。白树成在空中看见下面的雪原中逐渐出现了绿色的荒野,他也看到了村庄,小镇,甚至城池,大路上也有来来往往的行人,这里就是北域与中州的交界处。 林溪洛将匕首落了下来,她和白树成站在城门前仰头看着那块巨大的牌匾,这座城上写着‘北关’二字。林溪洛告诉白树成说,这北关以南为中州,以北就是北域。进了这道关就不可以御剑,不可以施法,因为这里有很多云岳天绝山的弟子巡逻。 城门前有一男一女两个身着紫红色道衣的天绝山弟子,他们站在城门两边观察着进进出出的人,林溪洛和白树成刚走到城门边,那个天绝山女弟子突然抬起手里的剑,她拦住白树成,并对另一旁的男弟子道:“师兄,这个人身上有妖气!” 另一旁的天绝山男弟子上下打量了白树成一番,对天绝山女弟子道:“没关系,他是人。” 天绝山女弟子放下了手里的剑,林溪洛微笑地对她说:“我们是从西境来的,曾一起除掉过不少害人的妖邪呢!” 天绝山女弟子没有理她,继续检查着进入城门的人。白树成从始至终都一直用冰冷且带着杀意的目光看着那个女弟子,林溪洛努力地拉着白树成的衣袍,好不容易才拉着他进了城。 进了北关,街道上满是身着各异服饰的修道人士,这里的店铺也不少,很多都出售着仙家的法宝,白树成看见天上飘过三个结伴而行的天绝山弟子,他对林溪洛道:“你刚刚不是说这里不可以施法吗?” “对啊,但这里是云岳天绝山地界,只有天绝山弟子才可以施法。”林溪洛解释道。 白树成没再说话,林溪洛低着头对白树成道:“你最好不要惹事,这里任何的一个天绝山弟子都可以轻松地杀掉我们。” 白树成和林溪洛来到一家客栈,客栈里更是热闹。两人找了个靠墙的地方坐了下来,伙计走过来道:“两位,吃些什么?”林溪洛从腰间拿出一小块银子,道:“按照这些钱,随便上点酒菜吧。” 伙计拿起银子道:“好嘞,二位稍候!” 林溪洛微笑地看着周围,白树成也注意到这里的人都像是很厉害的样子,到处都能看见闪烁着仙光的法宝、兵器,以及样子怪异的仙兽。 林溪洛对白树成道:“这里成了小半个仙城。” 白树成问林溪洛:“什么是仙城?” 林溪洛笑了,她道:“仙城就是有法力的人喜欢去的城啊,那里可以出售买卖仙家宝物、灵兽、灵丹妙药甚至法术秘籍,也可以雇佣有法力的随从,还可以请有法力的人护镖,可以得到最安全的保护,可以了解天下间最新的传闻。” “每一座仙城都有保护它的门派,如今天下最多的仙城在南疆、东海一代。西境、中州、北域都没有仙城,不过这次妖仙之战后,北关很可能成为云岳剑派的仙城。” 白树成皱眉道:“南疆没有修道门派,那里怎么会有仙城?” 林溪洛道:“南疆的所有仙城都是由柳府负责保护。” 白树成一听到柳府,便气上加气,他愤怒地道:“柳旷隆就是个叛国之徒!当初就是因为他放妖邪入关!才会天下大乱!” 林溪洛吓得脸色一白,她忙站起来捂住白树成的嘴,并且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好在客栈里很是嘈杂,没有人注意他们的对话。 白树成被林溪洛凉凉的手捂着嘴,他皱着眉头看着林溪洛,只见林溪洛脸色谨慎,她靠近白树成,小声地对他说:“我的亲哥哥,你可不要乱说话。在这样的乱世里,很可能因为一句话而送命的。” 林溪洛见白树成眉头皱得很紧,又对白树成道:“天下间的事哪里是我们能够涉足到的,我们能做的,只是安静地去看而已。” 林溪洛松开了捂住白树成的手,她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不一会儿,伙计们端上了酒菜,有肉也有酒。菜上齐了以后,伙计道:“两位慢用。” 林溪洛拿起筷子道:“很久没吃到热气腾腾的菜了。”说着,她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口中,边吃边称赞地说:“好手艺,味道真好!” 林溪洛见白树成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便拿起酒瓶道:“白,今天你可要陪我多喝几杯。” 林溪洛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正当林溪洛站起来要为白树成斟酒的时候,街道上突然传来一个人的高呼声:“这位姑娘,天绝山地界不可施法!” 林溪洛向客栈外面一看,只见街面上挥洒出一片苍白的冰霜,她惊道:“柳姑娘!” 第109章 【客栈】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白树成一听,也向客栈外面看去,客栈里的人大多都站了起来,很多人已经拿起了身边的仙家兵器。这些人都是独行惯了的散仙高人,遇事自然谨慎,虽然是天绝山地界,但怕意外的有人斗法,所以他们都握紧各自的仙家法宝,以防自己被殃及池鱼。 苍白之中,一个白衣女子持剑站在街道中央,她冷冷的眸子看着客栈。 白树成脸色一变,他认出那女子正是柳清辰。柳清辰身披如雪般洁白的长衣袍,下穿素白裤,足穿一双金丝白靴,头戴清珠银冠,依旧是墨黑长发垂至腰间,两耳有玉坠,玉坠为银链垂碧绿珠。颈上也挂银链,银链上镶着与银冠一样的清珠,但体形比银冠清珠颇小,共有三颗,晶莹剔透,一看便非凡品。她如白玉般的右手上食指、中指戴着清玉戒、仙尊宝戒。她没带琴箱,背后背着三把仙剑,除了雪寒剑以外,其它两把仙剑已经出鞘,玄冰剑踩在她的足下,而她的右手持着一把白树成从未见过的仙剑,此剑如同淡蓝色冰凌一般,剑长三尺,闪烁的幽蓝仙光更是清澈透亮。赶来的天绝山弟子中有人道:“众师弟勿动,这位师妹手里拿的,正是苍云山的仙剑冷凝!” 就在此时,天绝山弟子们都察觉到一片恢宏般的仙气,他们回头去看,只见遥远的天际上五彩缤纷地飘来了一片御剑而行的道仙,他们皆身穿清蓝色水纹道衣,正是云岳苍云山一脉。 客栈里以及街道上的众散仙都议论着柳清辰漂亮的容貌,白树成心道:原来柳清辰已经回到了云岳,那么,这场战争,她也会参加吧。 白树成看见柳清辰的面容上异常冰冷,她的眸子比白树成第一次遇见的时候还要冷,一时间,竟有种对她陌生了的感觉。此时的林溪洛早已躲在了白树成身后,她似乎很害怕被柳清辰看到。 一位天绝山弟子对柳清辰拜道:“阁下莫非是苍云山天仙?” 柳清辰也不看他们,只微微点头,四周天绝山弟子皆收了仙剑,纷纷行礼,刚刚的天绝山弟子又道:“天仙阁下,师尊与众师伯、师叔已经等候苍云山同宗多日,请随我等入天绝山仙宫。” 场面静了片刻,柳清辰没有任何回答。天绝山弟子们显得有些尴尬,他们皆面面相觑。柳清辰一直都将目光停留在白树成所在的客栈里,白树成早已有所察觉,他退入阴暗,让周边的散仙遮挡住自己。好在客栈里的散仙很多,完全地掩盖住了白树成身上的气息。 阴暗中的白树成透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看见柳清辰冷厉的目光始终都没有变。 “天仙阁下,请随我等入天绝山仙宫。”天绝山弟子又重复了刚刚的话语,柳清辰终不再看着客栈,她御剑而起,踩着足下的玄冰剑,也不顾逐渐接近北关的苍云山数百道仙,更不顾想为她引路的天绝山弟子。只化作一道清蓝色仙光,划过天际,向天绝山飘去。 柳清辰离开以后,林溪洛松了一口气,她对白树成道:“看来,苍云山的弟子也到了,我们在这北关住上一夜,明天赶去天绝山吧。”白树成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白树成和林溪洛在客栈里吃过饭,林溪洛便去找掌柜的开客房,掌柜的道:“很抱歉,姑娘,这里客房满了,只剩下二楼还有一间空房。” 林溪洛生怕被人抢走,忙道:“一间就好,我们就住一晚!” 两个人登上二楼,进了客房,林溪洛把包裹往桌上一丢,道:“白,你睡床吧,我趴在桌上就行。” 白树成道:“我睡在哪里都一样。” 林溪洛道:“你别和我客气啦,我在外面睡惯了,睡在床上反而不安稳。”说着,她在桌子旁坐了下来。 白树成无奈地躺在床上,他清晰地听见隔壁的屋子里有散仙们嘈杂的说笑声。 夜里,白树成醒来,他借着月光看见林溪洛趴在桌上很是安静。夜已凉寒,林溪洛单薄的衣裳随着凉风在微微颤动,白树成叹了口气,他扯下床上的一层被褥,走到林溪洛身边,要盖在她身上。 可白树成刚一触碰林溪洛,林溪洛突然惊醒,她从凳子上摔了下去,惊慌之中,还将腰间的黑刃匕首拔了出来。 白树成愣愣地看着坐在地上的林溪洛,林溪洛拿着匕首,看了看四周,她不安地问白树成道:“出了什么事?” “我还想问你。”白树成皱眉道:“你怎么突然反应这么大?” 林溪洛满脸疑惑地看着白树成,白树成将手里的被褥放在桌上。林溪洛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忙道:“对不起,白,我不知道,原来你……”说到这,林溪洛慢慢地低下了头,借着月光,白树成看见林溪洛竟忍不住笑了。 白树成有些无奈,他弯下腰,向林溪洛伸出手道:“要起来吗?” 林溪洛微微点头,她将黑刃匕首收回腰间,去牵白树成的手,白树成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林溪洛依旧笑着,她道:“真没想到,你还会关心我的身子。” “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可怜而已。”白树成道。 林溪洛又笑了,她看了看那张床,道:“这张床好像很宽敞。” 白树成也看了一眼那张床,道:“还是你睡在床上吧。” 林溪洛道:“不,我们两个一起睡。” 白树成摇了摇头,道:“我们分开睡比较好,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林溪洛又拉住白树成的胳膊道:“我们只是暖身子而已。” 白树成没说话,他扶起倒在地上的凳子,坐了下来。 漆黑的屋子里过了片刻的寂静,白树成看着林溪洛道:“只是暖身子?” 林溪洛点了点头,她上了床,拉起被褥。两个人挤在一起,林溪洛把身子向床里移了移,她又在笑,道:“就看在你为我盖被子的情份上,才让你暖身子的。” 白树成道:“我不是随随便便就为人暖身子。” “那你为柳姑娘暖过吗?”林溪洛忙问白树成。 屋子里突然变得好静,林溪洛又问:“为什么不说话了?” 白树成道:“你好烦,为什么总提她!” 屋子里又寂静了片刻,白树成叹了口气,道:“你怎么也不说话了?” 林溪洛没有反应,白树成睁开眼睛,借着月光,他看见怀里的林溪洛面容沉静,呼吸绵绵,竟不知不觉已经睡着了。 白树成心中一阵无奈,他再次闭上了眼睛。 夜,又变得安静。 第二天早上,林溪洛醒了,听到整个客栈有些吵闹,她从床上坐了起来,身旁的白树成还在熟睡着。 纸窗外面晃动着一阵亮一阵暗的光,也能察觉到大片的仙气从头顶一波一波的移动着,时而强盛,林溪洛速速下了床,她走到木窗前,推开纸窗,下一刻的景象着实令林溪洛震惊得呆住了。 满天都是御剑而行的道仙,乍一看无边无际,他们有御剑而行,有腾云而行,近的一片皆是赤黄色道衣,远的一片皆是青蓝色道衣,道仙们更是蔓延到天际更高的地方,地面上全是道仙的影子,整个白天都被压得阴沉。 这些数之不尽的道仙从北到南,向云岳天绝山方向行进着。林溪洛猛然意识到,这些道仙定是赶来会盟的麒麟门弟子,他们人数太多了,光这一眼看去就有上万道仙。 街道上站满了散仙,他们皆仰着脑袋,睁大双眼,张大嘴巴,表情比林溪洛更为吃惊。 第110章 【会盟】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这个时候,白树成不知何时也已经醒了,他走到了林溪洛身后,林溪洛忙拉着他的衣袍道:“白,你快来看,这些是麒麟门的道仙。” 一听到麒麟门,白树成便向窗外的天空看了看,果真满天都是人影,麒麟门在白树成心中的形象比云岳剑派要好很多,虽然当初去拜山学艺时遭到过麒麟门的拒绝,但他也曾遇到过几次麒麟门弟子与妖邪交战,知道麒麟门中很多人是会救苦除恶的善仙。 这一片恢宏的场面着实令林溪洛感到心血澎湃,她拉着白树成说:“我们也快赶去天绝山吧!晚些,怕是没有好位置了。”说着,林溪洛和白树成出了客房。 伴随着清早的凉爽,麒麟门门主独孤云雷与三大分堂的堂主以及门内的几位师尊,皆登上天绝山仙宫那长长的台阶顶端,傲雨海月与天绝山众师尊都迎了出来。 “独孤大哥,你可来啦!”傲雨海月迎面握住独孤云雷干枯的手说:“这几日,弟弟我可是等着、盼着能见到麒麟门同道!” “傲雨掌门不要客气!”独孤云雷一摸雪白的胡须说:“正邪之战,如此大事,我麒麟门是不会怠慢丝毫的!” 独孤云雷一挥手,道:“今日来会盟的,有我麒麟门八大分堂中的三堂,这便是三堂堂主,云鹤堂的金翎道长、烈虎堂的玄凌道长、灵蛇堂的灵薇道长。” 三位堂主一同行礼,傲雨海月与众师尊纷纷还礼,独孤云雷又说:“此外,还有四位麒麟使,御雷使雷涛、狂沙使石仁超、镇天使宋万山、烈焰使廖云。” 场内众人更是眼中明亮,天下间响当当的天玄山六大麒麟使,如今有四位来到了云岳天绝山,如此看来,独孤云雷可是拼全力来助云岳剑派,不仅展现出正道之盟的紧密,更显现出麒麟门对妖邪的恨之入骨。 天玄山麒麟使的实力就相当于云岳小天仙,他们都是出类拔萃的新一辈弟子,更是将来会继承门派重要职位的人物。往回百十年,独孤云雷、傲雨海月以及各脉首座、各堂堂主也都是这样的人物。 麒麟门三堂弟子飘向天绝山西山峰,五彩夺目间,犹如一片波澜璀璨的星海,大有遮云蔽日之势。傲雨海月对独孤云雷道:“独孤大哥,说好了同来会盟,暗香阁方面却迟迟未到。”独孤云雷面色变得严肃,道:“暗香阁的阁主曾在此前拜访过天玄山,她说暗香阁可能不会来天绝山会盟。”此话一出,傲雨海月以及身后的天绝山众多师尊皆面面相觑。傲雨海月哼了一声,道:“暗香阁又做出这样正邪不定的事情!”独孤云雷又说:“你们错怪秦阁主了,这件事她确实有苦衷,暗香阁与天禹门的冲突已经进一步恶化,就在半个月前,双方在月宴轩展开一场血战,暗香阁因遭受偷袭而损失惨重,失去了近数一半的杰出弟子,连三轩主也死了一个呢。”傲雨海月身后的一位天绝山师尊气愤地说:“天禹门这么做,明显是有意要拖住暗香阁,我们一直怀疑天禹门门主与万恶妖帝有暗盟!”独孤云雷叹了口气说:“天禹门门主何等侠义,他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此事还待日后查证才行。” 独孤云雷想了想,又不放心地问傲雨海月说:“大战将即,想必傲雨门主已经将这周边的无辜百姓驱散了吧?” 傲雨海月听罢,连连摇头说:“都怪我一时疏忽,让这些恶毒的妖邪钻了空子,前几天我已派人下山打探,天绝山周边百姓都已尽数遭到了妖邪毒害。这些妖邪都是暗中下手,手段残忍狠毒,着实令人痛心。” 独孤云雷一听,脸色大变,他怒道:“这群可恶的妖孽,竟做下这般天理不容的事情!” 傲雨海月对独孤云雷施礼道:“事不宜迟,独孤大哥,弟弟我已经命人在天绝山西山峰为麒麟门建造了门主楼阁,请大哥到西峰坐镇!” 独孤云雷也还礼道:“傲雨掌门,麒麟门定稳守西山峰,配合天绝山主峰共剿妖孽!”说罢,独孤云雷一挥袖袍,带着一脸的愤怒,御空而起,他与身后众多麒麟门师尊一同飞往天绝山的西山峰。 天绝山西山峰分有两座建筑,前有供麒麟门坐镇的门主楼阁,后有供散仙助阵的万仙坛,西山峰万仙坛和主峰圣坛一样,都是云岳剑派安置给散仙的居所,白树成和林溪洛已经来到了西山峰万仙坛的楼阁上,他们向下望去,宽敞的万仙坛楼阁及广场上到处都是散仙,万仙坛楼阁就像是一座巨大的酒楼,楼上楼下光彩耀人,到处都是八仙桌椅,桌椅全是上等的金檀木所造,桌面上陈列着仙露琼浆、各地仙果。来此云岳助威的各地散仙法力均已达到半仙境界,早已修得不食人间烟火,取此美酒仙果自是珍品、上品,招待半仙之人也是很有气派。 万仙坛楼阁正前方陈列麒麟门的门主楼阁,麒麟门四大麒麟使、三堂堂主皆在此坐镇,可以说,万仙坛是麒麟门主阵的正后方。自然,这里也有一些云岳天绝山弟子协助保护。 林溪洛和白树成来到万仙坛楼阁,他们在三楼一处栅栏旁坐了下来,这里每一个坐席都能将整个战场看得一览无遗。到底是由修道大派布局的地方,如今,此次来助阵的数百散仙已然成为了云岳剑派的宾客,深深感受到修道大派崇高的待客之道。 白树成向对面的妖海望去,只见妖海像是五颜六色的零星汇聚在乌云黑雾之中而形成的,这些零星便是有法力的妖邪,他原本以为与云岳交战的妖邪是像凶猛野兽一样的兽形妖邪,就像他与林溪洛、柳清辰在西境雪林里遇到的那群妖邪,但没想到,妖海下的荒原上没有兽形妖邪的身影。 林溪洛看出了白树成的疑惑,她对白树成解释说:“妖邪分两大类,便是兽形妖邪和人形妖邪,像野兽一样的就是兽形妖邪,它们之中有体型巨大无比的,被称为巨兽妖邪,这些兽形妖邪,你我在西境的那个晚上都见过的。而另一些像人一样拥有通灵的妖邪被称为人形妖邪,像那些小妖兵卒就是人形妖邪,人形妖邪中有会法术的,就像是妖邪中的神仙一样,他们被称为地仙,像妖尊、妖王以及万恶妖帝都是地仙中的佼佼者。” 林溪洛看着前方又说:“这场妖仙之战,其实也是道仙和地仙之间的战争。” 天绝山最前一阵,正是那六座孤零零的圣塔,位居塔顶的便是云岳剑派六小天仙。 数月前,云岳掌门傲雨海月与各派首座商议,面对妖邪挑起的妖仙之战,决定在阵前设立六座仙塔,每座仙塔上都有一脉最杰出的弟子坐镇,这些最杰出的弟子便是小天仙,他们能在妖仙之战中代替首座指挥各自的一脉。 六位小天仙之中,云岳天绝山小天仙飞琴绕雨、东山小天仙唐砚、南山小天仙煜浪三人名气最大。 天绝山小天仙飞琴绕雨,面色除了有股书生气,还具有高手独特的气质。身高七尺左右,修长身形,面如寒霜冷地,身如细柳迎风,一身鹤翅云袍,英姿飒爽。 这个人行事手段毒辣,冷酷无情,曾在西海击杀蛟龙无数,流传名号:‘冷面寒霜镇魂目,鹤翅披肩道云衣。西海若无狂澜虐,定是飞琴斩龙蛟。’ 第111章 【两阵】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早在之前,飞琴绕雨就独自下山,三天之内,将天绝山与中州之地连接之处的所有百姓屠杀殆尽。这方圆数百里的地界,少说也有上千无辜百姓,如今村落、城镇皆一片死寂,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这等冷血,非常人所能办到。 只可惜这中州地界本就妖邪肆虐,混乱不堪,这段时日众仙又忙着筹备妖仙之战,使得飞琴绕雨下手得悄无声息,除了青猿、金鹏、锁骨龟三妖尊外,遇到他行凶的,不论是妖还是仙,都尽数被他灭口。至此,世人都还不知道他的真实面目是一个狠毒的屠夫。 云岳东山小天仙唐砚,他一直都是云岳剑派最杰出的弟子,身怀自创的唐家功法,斗法时并无兵刃,一律拳脚。他法力高深,阅历惊人,广交朋友,早已为天下间响当当的风云人物。 唐砚是真龙后裔,相貌更为奇特,流传名号:‘一头白发双龙角,金蛟缠身龙鳞飘。不识东海七公者,枉在人间做仙妖。’ 小天仙之中法力最高深的人就是唐砚,而且,他自幼走南闯北,经历无数恶战、险战,斗法经验比其他弟子都丰富,甚至不逊于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前辈。 云岳南山小天仙煜浪,世人称为南海美仙,名气在云岳杰出弟子中仅次于唐砚和飞琴绕雨,他在南海的名气甚至大过这两个师兄。煜浪是天下间难得的美男子,面容俊朗,眉清目秀,举止间文雅非凡,说话的声音更带有迷人的男子磁性,最大的特点是天生有牡丹仙香。这一切无疑使他成为不折不扣的少女杀手。煜浪的杰出,当然也包含法力的高深,他身怀自创的煜家枪法,实力也仅次于唐砚和飞琴绕雨。 除他们三人外,其余三位小天仙显得默默无名,便是云岳苍云山小天仙柳清辰、云岳西山小天仙楚灵凡、云岳北山小天仙孙怡。不过,天下间早已流传,楚灵凡是清风长老的爱徒,他继承了清风‘天下第一剑’的剑术法诀,比其他两人有名气得多。很少有人知道柳清辰是南疆柳王爷的女儿,倒是她相貌极美,刚到云岳天绝山时,就已经惹来了众多议论,由于孙怡不露容貌,柳清辰自然成为了小天仙中唯一的佳人。 天绝山对面广阔的平原上空是一望不见边际的黑暗,乌云滚滚,天雷游走,与天绝山的天云晴朗简直是两个天空。 黑暗中聚集了数不清的妖邪,赶来参加妖仙之战的妖邪,并不是曾经给中州百姓带来浩劫的兽形妖邪,他们都是已经修炼成人形的地仙,这些妖邪中的每一个都能腾空,都能施展妖法,他们全部加起来有数万之多。 妖海之中,雕刻着骷髅形状的巨大石坛上坐着万恶妖帝,万恶妖帝和十年前姜水一战大不相同,他身着黑龙帝袍,头戴恶龙冠。此时的姿态与其说是坐着,更像是懒懒地侧躺在妖帝大椅上,灰色的面容阴沉苍冷,黑烟环绕,腐朽的味道中散发着寒冷的霜气,他眼中依旧冒着鲜血般的红芒。 万恶妖帝的右手缓缓抬起,他身边的妖邪侍卫顿时会意,摇晃着手里的黑旗。随后,在妖阵中传出了万恶妖帝巨大的声音:“众妖安静!” 妖帝的话语回荡在天绝山以及中州的平原大地上,大有震天动地之势:“妖尊已齐,备战!” 这声音,六座仙塔上的小天仙都清楚地听见,煜浪从座椅上站起来,他回头望向妖阵,妖旗森森而立,鼓声阵阵,还在地面上的妖邪纷纷飘入空中,气势磅礴的战鼓声贯彻着一切斗志。旁边塔上的柳清辰也站了起来,而另外几个小天仙没有动。精通音律的飞琴绕雨依旧闭目弹琴,独爱茶道的唐砚依旧在喝着自己杯里的龙茶。 再看对面的妖阵中传来了铺天盖地的高呼声,战鼓震天,妖邪们各自的兵刃妖器纷纷大亮,五光十色间,散发着强大的气魄。 面对妖邪的蠢蠢欲动,万仙坛上已经有上百个散仙御起仙剑飘了起来,占据最好的位置观看。悬在云岳西山峰上的麒麟门弟子也都排列起仙阵。但是,门主楼阁上的四位麒麟使还没有动,就如同飞琴绕雨、唐砚一样淡然,毕竟他们都是年轻一代的杰出人物,都曾身经百战。 万恶妖帝雄厚的话语再次声震天穹、响彻云霄:“炎狱兽王为南阵大将,攻云岳主峰;青河老鬼为西阵大将,攻云岳西峰;两阵众妖听从号令,不可乱阵!” 万恶妖帝望了望昏红的苍天,妖五祖还是没有来,他在心中不仅咒骂妖邪五祖,更咒骂着九重天外的诸神。 清河老鬼扶正头上黑冠,他瞭望着四周,妖邪大军的南、西两阵都已经准备就绪,群妖们耐心地等待着万恶妖帝进攻的命令。 终于,万恶妖帝如洪钟般响亮的声音荡在天地之间:“攻!” 霎那间,万千妖邪呼喊盖天,无数妖器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仿若一片巨大浪潮,向天绝山扑来。 大地在‘隆隆隆’的震动,天空雷电交加。面对南阵妖邪大军扑面而来的强大气势,天绝山最前面的六小天仙都已经祭起了各自的仙宝。而在他们身后的六脉弟子们皆已经聚成了各自的仙阵,云岳六脉仙山,每一脉都有数百弟子,东山一脉更是达到千余,六脉全部加起来足有三千道仙。虽然在人数上远不及麒麟门的两万仙海,但云岳弟子的仙光皆异常明亮。 天绝山两百道仙的仙光为紫、红两色,一同祭起仙法时,更是极度刺眼。其次是云岳东山的一千道仙,他们的仙法均为金色仙光,除这两脉外,其他各脉的仙光杂乱不一。其中,云岳南山六百道仙的彩霞仙光位列第三。这六脉之中,仙光最弱的要属云岳北山和云岳苍云山,巧合的是,带领这两脉弟子的小天仙都是女子。 妖邪眼看即到,交锋的一刹那,六小天仙几乎在同一时间祭出仙法,飞旋的轮廓、横斩的剑气、落砸的仙芒顿然笼罩在妖邪大军冲在最前面的妖邪身上,六小天仙打出的这片耀眼的强光令云岳剑派、麒麟门以及各路散仙都大为惊叹,这六个人强大的法力竟震得大地一颤。白树成的心也在那一刻被震住,即使相距遥远,他也能感觉到那种天塌地陷的眩晕感。他周边的散仙更是炸开了锅,连声喝彩云岳道法的强硬。 灰土之浪淹没了一切,一击之后,小天仙们纷纷后飞,高深的修为令他们皆巧妙灵活地避开了袭来的无数道妖器。 唐砚神志扫了一眼周围,发现飞离出来的小天仙唯独少了苍云山的柳清辰,煜浪也面容一慌,他心里已经猜到什么,亮起明目向妖阵一探,果真在灰土弥漫的妖群之中看见那个炸开的冰莲。 这两位小天仙同时面色一白,一击得手之后,小天仙都知道避其锋芒,唯独柳清辰迎入了妖邪的冲阵。由于不了解柳清辰的修为到底如何,唐砚、煜浪两人不免为柳清辰担心起来。混乱之中,唐砚对煜浪道:“煜浪师弟,你先行一步,寻柳清辰师妹回来!”煜浪微微点头,道:“南山弟子就拜托给师兄了!”说罢,他踏云踩雾,在妖邪冲阵挑开一条路,直入黑海之中。 相隔甚远的云岳西峰,麒麟门庞大的仙海已经涌出,他们分三路扑向攻过来的清河老鬼本阵,独孤云雷以及麒麟门三堂堂主和四大麒麟使都冲在了最前面。南、西两个战场上的交锋,如野火燎原般燃起了整场妖仙之战。 第112章 【冰莲】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整场妖仙之战分南、西两个战场:南面战场在云岳主峰前,由云岳六脉对战炎狱兽王本阵妖邪;西面战场在云岳西峰前,由麒麟门三堂对抗清河老鬼本阵妖邪。林溪洛和白树成所在的万仙坛楼阁就在西面战场的正后方,他们看西面战场近一些,而看南面战场要远一些。 天绝山主峰前的南面战场上,各脉的小天仙开始指挥起来,失去小天仙的苍云山弟子们没有显现出半点慌乱,因为他们都很清楚,柳清辰根本不会起到带领他们的作用,他们来到天绝山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各自行事的觉悟。 飞琴绕雨悬空而立,他对身后的天绝山一脉弟子一挥手,道:“拉开长阵,遇妖即杀!”在他的带领下,天绝山一脉弟子向两面拉开了长阵,于此同时,唐砚率领东山、南山两派弟子迎击妖邪,有效地配合了飞琴绕雨的变阵。云岳西山一脉也毫不示弱,楚灵凡对身后云岳西山派弟子道:“众师兄师弟摆开仙剑阵,以我剑芒为号,绞杀妖孽!”西山弟子汇聚而成的清白色的剑阵逐渐大亮,数百把锋利的剑刃环绕着仙阵旋转,形似一个圆盘,令冲阵前的妖邪望而生畏。这四脉弟子已然连接成一片可怕的屏障,而北山一脉,孙怡与众弟子们且战且退,显得十分被动。与他们相邻的苍云山一脉,更是像一盘散沙一般,有的竟融入了其他脉的仙阵中。 然而,这两脉无关大局,整个战场完全被其他四脉所掌控。 傲雨海月看着迎击妖邪的阵势已经形成,他对身后的一位师尊说:“慢慢来,这场仗怎么打都是我们赢。”说着,傲雨海月一挥衣袖,欲要御剑离开。 这位师尊忙说:“两军交战,掌门师兄可是三军主帅,不可离了仙宫。” 傲雨海月说:“没关系,这场仗全由你们做主,就算把这天绝山掀翻也无所谓。”说罢,傲雨海月不屑一笑,他御剑而起,离了仙宫。众师尊皆面面相觑。 天绝山西峰前面的西面战场,麒麟门三堂已然与清河老鬼本阵交锋,一时间五颜六色的零星光耀在两股势力中间横成一线,铺展而开,照映得满天璀璨。三堂弟子随着妖邪的冲阵缓缓后退,但这后退不是败退,相反,在妖邪与道仙交锋之处,倒下最多的是妖邪。 麒麟门三堂弟子虽然在后退,但妖邪的冲阵已经如强弩之末,渐渐的,冲阵不再是冲阵,而变成了抗衡。 再看南面云岳剑派与炎狱兽王本阵的战斗,随着六脉道仙深入妖群,云岳苍云山一脉的仙阵已经不复存在,苍云山一脉的弟子完全融入了其他弟子的仙阵之中,而北山仙阵中的弟子也已经抱成了团,变成了一个立体的圆形球体,依附在西山的圆盘仙阵之中,他们随圆盘仙阵而转换方位,帮忙保护西山弟子的同时,也受到西山弟子们仙剑阵的保护。 虽然唐砚的东山、南山弟子是云岳六脉的中心,但对妖邪造成最大伤害的无疑是飞琴绕雨的天绝山弟子,他们的横阵所向披靡,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刃,在妖群中任意切割,他们道法的强硬,莫说是寻常妖邪,即便是妖尊、妖王都不敢与之相抗。炎狱兽王本阵的妖邪们虽然像蜂群一般弥漫在黑云之中,但此时对云岳道仙已经无计可施。 妖邪与云岳交锋,方知云岳道法的强硬,早有许多轻敌的妖邪企图抵挡云岳弟子飞旋而来的仙光,结果当场毙命,而后更多的妖邪都懂得避开仙光,不敢抵挡,但云岳弟子的仙法灵活迅速,他们的施法速度明显比妖邪要快很多,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显得游刃有余,法力高深者可以连杀妖邪,甚至群杀妖邪,即使法力最低微的弟子,也能轻易地抵挡妖邪的攻击,藏身于仙阵之中。 六脉弟子们依靠仙阵的无懈可击,互相驰援,使得数量上占绝对优势的妖邪们渐渐显露败相。 因为相隔较远,白树成等人在万仙坛上看见的云岳弟子,只是黑海中的一片零星,分不清他们谁是谁,只能看见他们的仙阵如何在黑海中纵横。 由于云岳弟子人少,自然不能够像麒麟门一样拉开屏障阻挡妖邪,这期间,也有很多妖邪绕开六脉弟子,零散地接近天绝山仙宫,而在仙宫正前方的天空上,悬立着数十位法力高深的天绝山师尊,仙宫四周也有许多三人一组的天绝山弟子巡视,仙宫下面的圣坛上更有数百位各路散仙,他们皆会配合诛杀零散而来的妖邪。 绕开六脉仙阵而进攻天绝山仙宫,对妖邪来说无疑是不智之举。 南面的妖仙战场上,随着妖邪的冲阵,柳清辰与其他小天仙离得越来越远,她陷在妖阵中越来越深。 妖海中的世界是一片黑雾的世界,混沌中的那些五彩缤纷的零星皆是妖邪,到处都是他们的嘶吼、怪叫,许许多多的妖气混杂在一起,如同乱麻,使人无法辨别任何一个妖邪的方位。 柳清辰清蓝色仙光所经之处,妖邪纷纷调转方向跟上了她,越聚越多,如一条大大的尾巴一般。很快,大片如蜂群一般的妖器追着她打来,柳清辰不得不在身上炸起护体冰莲,苍白的冰莲旋转着幽蓝色的仙光,在层层碎裂中,抵御着周边无数妖邪攻来的妖器。 很显然,围着柳清辰的这些妖邪法力都不弱,非一般小妖小怪。经过一番周旋,苍白外围的妖邪们已然接近,又一波如雨般的妖器向她攻来。柳清辰反手将背上的冷凝之剑拔了出来,她身上清蓝色的仙光大盛,三剑悬空,连同施展出‘冰锁山河’与‘地冻天寒’两式寒冰诀,寒冷的气浪以冰莲为中心,向外围散开,暗黑色的云雾此时与清蓝色的气浪混成一片。 数之不尽的锋利冰刃向四面荡开,随着鲜血的处处绽开,混沌的黑海转眼间变成了一片红海。更多的妖邪转攻为守,祭起妖法抵挡着寒气和冰刃,但仍有法力高深的妖邪祭起妖器采取进攻之势。很快,如雨般的无数妖器打得冰莲处处崩裂破碎。随着妖邪们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冰莲中层层冻结的仙气筑起了一道巨大的白色剑气,柳清辰施展的正是曾经击败过蝎的‘雪窖冰牢’之法,她一剑斩入云空,众妖邪齐力施法也抵挡不及,鲜血处处映现,一时间竟有多个妖邪被柳清辰的法术伤到,更有妖邪因重伤遁隐而逃。 三法齐施的威力果然强大,即使是众妖邪的齐力围攻也难以应付。这一个交锋之后,数十个妖邪从红白混沌之中逃出,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受了重创,外围妖邪的脸上更多了一分谨慎。 就在柳清辰与众妖邪打得异常激烈之时,妖阵深处,一个暗红色的身躯正逐渐向柳清辰逼近,此妖双手似钳,下身六足,全身覆盖着厚厚的硬甲,怒气满面,正是妖邪南阵赶来的妖尊大翦泽。这头妖尊随身带来的强劲气力令四周的妖邪都无法抵挡,一个个被撞得四散而飞,他如一头所向披靡的狂牛一般,在妖海中开辟出了一条道路,妖邪们都知道厉害,纷纷散开。 柳清辰还没察觉到向她而来的是位妖尊,她祭出雪寒剑,正向迎面而来的大翦泽刺去,雪寒剑击中大翦泽面部,宛若刺在无比坚固的顽石上,被无情地崩开。柳清辰一惊,这才意识到对方的实力不弱于自己。但大翦泽已然将至,柳清辰来不及躲闪,忙施展冰莲护体,顿然间在她身上层层绽放出晶莹花瓣。 第113章 【浴血】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大翦泽视若无睹,迎头向柳清辰的护体冰莲撞了上去,一时间冰莲炸裂,柳清辰的身体在无数碎冰深处裂出数道红痕,大片飞溅的鲜血悬在空中,她身上的雪白衣袍被染得鲜红。 冰晶飞舞中,柳清辰身上仙光一闪,鲜血瞬间冻成红色的冰凌,凝固在她裂痕遍布的身体上。柳清辰稳住身子,她手中冷凝一挥,降下一片寒霜。大翦泽就凌空飘在她对面,面对全身覆盖的寒霜毫不在意。 大翦泽刚刚的撞击,使柳清辰的心肝脾肺以及全身的骨骼都尽数碎裂,幸得柳清辰快速施展了寒冰之气,将碎骨碎肉冻住,才得以保住性命。此时她双眼已瞎,闭着的眼睛流淌着如泪的鲜血,她什么也看不见,两耳也被震得嗡嗡作响,只能凭借自己对妖气、妖法的察觉来判断敌人的方位。 大翦泽显然是仙体,比柳清辰的修为更高深,就在整场妖仙之战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柳清辰根本不是这个妖尊的对手,她显然陷入了绝境。 大翦泽抬起似钳非钳、似手非手的妖爪向柳清辰攻去,就在这紧要关头,煜浪破开云雾,他手中花枪挑起身旁一个牛头妖邪向大翦泽甩去。大翦泽挥开巨钳,将牛头妖邪打飞。煜浪花枪已至,枪尖如雨般落在大翦泽身上各处,大翦泽抡开双钳,边挡边退。 数十枪过后,煜浪翻身落在柳清辰的玄冰剑上,他将柳清辰护在身后,但见对面的大翦泽毫发未损,煜浪再一看手中花枪,枪尖已然变顿。 煜浪不由得面容一沉,心道:这头妖孽果真不一般,从他的形态来看,像是东海蟹妖大翦泽。相传,这头蟹妖的身躯能抵挡住一切攻击,而且,他的巨钳一旦夹住对手,就很难让他松开。 面对大翦泽,煜浪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自知这样的妖孽非他和柳清辰能够对付得了,便对身旁的柳清辰道:“师妹,快随我退回仙阵,不要只身涉险!” 柳清辰虽双眼看不清,但她能区分仙气和妖气,还能隐约听见煜浪的话,知道身旁的是自己的一个同门师兄。但她不想就此离去,还要逞强,她不顾重伤的身体抬手将冷凝剑祭起,欲要施展法诀。 煜浪右手持枪,将左手摸在柳清辰紧闭的双眼上,柳清辰一惊,她狠力地推开煜浪,但很快,她的眼眸就能微微睁开,她感觉到眼前由一片血红色慢慢变得白净,景象从朦胧中逐渐清晰。 柳清辰的双眼复明,她看见眼前站着一个俊朗帅气的年轻男子,认出来是南山派小天仙煜浪,煜浪对柳清辰道:“师妹,此处深入妖阵,不可久留!” 柳清辰冷冷地看着煜浪,煜浪看着柳清辰的雪容,不免心中惊叹:‘离近一看,这个柳清辰果真相貌绝美,而且,眉宇间透漏着一股非比寻常的气质。’但如今事态紧迫,煜浪也无心在意这些,他一把抓住柳清辰的胳膊,道:“得罪了,师妹。”说罢,也不由她反抗,便带着她飞跃而起,煜浪身上的仙光逼开包围他们的妖邪,他感觉得到身后的大翦泽已经追了上来。 大翦泽速度极快,煜浪腾云术无法逃脱,他返身将手中花枪挑向大翦泽,煜浪回马枪杀得极其迅速,这一枪准确地刺在大翦泽右眼上,力度极大,枪尖顿然碎裂。煜浪定睛一看,大翦泽右眼依旧毫无损伤。 煜浪不由心中惊道:难道这蟹妖的身上没有一处弱点? 大翦泽巨钳砸了下来,正砸在煜浪头上,煜浪带着柳清辰摔了下去。 两个人从空中摔落在炙热的荒野上,柳清辰在灰黑色的焦土中爬了起来,她看见身旁的煜浪跪在地上,双手拄着地,如受重创的模样。柳清辰忙俯下身,这才看清煜浪的额上、脸上都是血,他紧闭着双眼,像是被刚刚那一击打得半晕,已经失去了意志。 回想刚刚的那一击真是恐怖,当巨钳打在煜浪额头上的时候,强大的气力将柳清辰也震得全身一麻,幸亏是煜浪修行高深,若换了另一个人必然抵挡不住。 就在此时,柳清辰感觉到头上阴风呼啸,她抬头一看,大翦泽暗红的身体如陨石一般向他们坠来。 柳清辰忙挥手散出冰寒,寒冰之气将煜浪推开,煜浪的身体翻滚着飞入了远处的火海。大翦泽也不理飞出去的煜浪,火红的身躯依旧向柳清辰坠来。 就在此时,黑暗的天穹上划过一道金光,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天际上炸开金红两片气浪,柳清辰定睛一看,正是一身金袍闪耀的唐砚落腿踹在大翦泽的脸上,强大的气力使大翦泽翻转着身躯,横空飞了出去。 冰莲环绕中的柳清辰站起了身,此时的天空上,大片五彩缤纷的仙光如浪潮一般涌上妖阵,如此壮观,正如望见星河一般。云岳六脉弟子的攻势到了,仙光打散了如雨般的妖器,妖邪们随着涌来的众仙纷纷避入云雾,炎狱兽王本阵正顺势后退。 妖邪们没想到六脉弟子这么快就攻到了这里,云岳的道法还真是压倒性的优势,地仙们怎能与之抗衡?炎狱兽王本阵的妖邪数量已经明显减少,显然是越来越多的妖邪离开了战场,因为很多妖邪都清楚,再打下去也得不到什么便宜。万恶妖帝抬头望着从他头上飞过去的黑烟,这些黑烟是越来越多的妖邪在逃离,他的面色更是阴沉,不禁又低骂了几句。 妖邪们的士气在逐渐低落,云岳六脉弟子的气势随之高涨了起来。 柳清辰正看着那些仙河妖海,十余个天绝山弟子御剑而至,其中有天绝山弟子见柳清辰身上满是血迹,便拱手行礼道:“天仙阁下,您要不要先退到后坛疗养?” 柳清辰没有理那些天绝山弟子,天绝山弟子们也都会意,纷纷行了一礼,御剑融入仙阵之中。 许久过后,柳清辰纤瘦的身姿缓缓飘起,她踩着玄冰剑立于天上,向火海深处望去,终于看见唐砚扶起煜浪,煜浪像是已经恢复了知觉,他只抖了抖身子,就又恢复了以往精神的模样,提着花枪,施法腾空,与唐砚一起飘入众仙阵中。柳清辰意识到煜浪这治愈的法诀着实比自己高深许多,便也不再为他担心了。 妖仙战场上的声音更为混乱,妖邪的吼叫声、道仙的喝喊声、仙光妖术的穿梭声全部都混杂在一起。面对如此庞大的战场,柳清辰置身其中犹如沧海一粟般渺小。她眼前五彩缤纷得如梦如画,阴邪黑气弥漫在广阔天穹更高的云雾,烈焰火雨燃烧在焦灼大地更远的荒原。 其实,早在苍云山的时候,柳清辰就曾对她的师父说,她不想参加这场战争。但她的师父不同意她这么做,婵月长老很在意柳清辰能拿到小天仙的名位,这关系到以后位居神位高低的问题,另外,她也想借这个机会锻炼一下柳清辰。 可是,婵月长老也熟悉柳清辰做事偏激的性格,她怕柳清辰会闹情绪,鲁莽乱来。最后只好要求她,能到天绝山以小天仙的名义参战就可以了。她可以中途离开,可以只跟在其他弟子后面不接触战斗,她想怎么做都行,只要有小天仙的名位就行。 现在,柳清辰以小天仙的名义参了战,还受了伤,她感觉自己做得已经够多了,毕竟,交战的双方她都不喜欢。这里有没有她,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柳清辰御起玄冰剑,向着与战场相反的天绝山方向飞去,她不想再涉足这场妖仙之战,更不愿与这些同门道仙为舞。 第114章 【再遇】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进攻南面天绝山主峰的炎狱兽王本阵士气低落,继续显露着败相。而在天绝山的另一侧,进攻西山峰的清河老鬼本阵与麒麟门两万仙海依旧在焦灼血战中,清河老鬼所率领的妖邪数量有两三万,双方在数量上差距不大,而且,麒麟门弟子的修为虽然远不如云岳弟子高深,但略高于妖邪。 清河老鬼和炎狱兽王不同,他并没有在本阵坐观,而是亲自率众进攻。清河老鬼的修为比一般妖尊更为高深,自然成为了独孤云雷的首要目标,两方主帅在战斗刚开始不久,就相遇并且交起手来,独孤云雷乃一门之主,占绝对优势,但清河老鬼也不是能轻易被打败的妖孽,他的法术诡异多端,且战且走,即使面临独孤云雷这样的人物依旧显现不出半点惊险,双方都牵制着彼此,在仙海妖海中游荡。 两方的主帅斗在一起,两方的高手也斗在一起。除了法力高深的几个妖尊在南面,其余的妖尊全部集中在西面,这其中包括之前白树成在西境遇到的大蛇妖尊,还有在天绝山下遭遇过飞琴绕雨的三妖尊金鹏、青猿和锁骨龟。以及曾占据竹山灵毒洞府的千面蜘蛛,曾占据西巫山的老妖王等等。三堂的普通弟子自然很难抵过这些妖尊,但麒麟门中还有四大麒麟使、三位堂主以及十余位师尊。这些人高深的修为足以和云岳道仙相提并论,他们起到压制住妖尊的作用。 三堂弟子与妖邪在天空上混战成一片,双方高手分散在战场的各处,互相僵持。由于场面比较混乱,法力较低的三堂弟子和妖邪难免会战死当场,随着战场的惨烈,双方皆使出了全部实力,拼死一搏。一时间,妖仙星海耀眼璀璨,万仙坛上观战的众散仙皆看得兴奋无比,热血澎湃。 万仙坛上,众散仙站在楼阁最高处,他们都挤在最高最前的地方,瞭望战局。白树成站在万仙坛三层楼阁的栅栏旁,他在朦胧中看清南面战场上的六座仙塔已倒塌一座,还有两座半残。云岳六脉弟子们的仙阵已经越过了这六座仙塔,他们在推着妖海一点点前进着。而西面战场,麒麟门三堂和妖邪们战斗得很是焦灼,麒麟门虽然稍占上风,但每前进一步都异常艰难。 面对如此庞大的战场,散仙们看得都只是大局,而看不到细节。 白树成摇了摇头,他一转身,正看见林溪洛坐在八仙桌旁吃着盘里的仙果,林溪洛见白树成看向自己,便有些尴尬地说:“这些都是难得的好东西,你也过来吃一点吧。” “我不吃云岳的东西!”白树成冷冷道。 林溪洛站起来,她把手里的果子分了一块,给白树成道:“尝一尝嘛。” “我说了我不吃!”白树成不耐烦地撇过头去。 林溪洛不肯罢休,她纠缠着白树成,想让白树成吃仙果。白树成却很烦地推开林溪洛,但林溪洛面带笑容地又缠了上来,她还说:“你讨厌云岳,跟果子也没什么关系?这果子也不一定是云岳产的,说不定是他们抢来的呢,你就陪我吃一点吧。” 白树成依旧不想吃,他摆脱着林溪洛,但林溪洛却笑着和他闹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万仙坛上的散仙们一阵骚动,不少散仙都纷纷后退,林溪洛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她面色苍白地看着白树成身后。白树成也感觉到了冰冷的寒气,他回头一看,正见柳清辰悬在楼阁外面。 遇到了曾经把自己置于死地的林溪洛,柳清辰心中更是怒火中烧,她的眼眸中隐隐显露出冰冷的杀意。 林溪洛不敢面对柳清辰,她抓紧白树成的胳膊,害怕地靠在白树成身边。四周的寒气越来越冷,白树成不希望这两个女子打起来,他将身子一侧,面对着柳清辰,护住了林溪洛。 柳清辰面容一怔,她惊讶地看着白树成,疑惑白树成为什么会护着林溪洛,她猛然间意识到,难道他们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吗? 一时间,遭到深深背叛的感觉刺痛了她的心脏,柳清辰乱了呼吸,她软胸起伏,又看了一眼白树成,眼中拂过一丝痛楚,终什么也没说,转身飘离了万仙坛。 柳清辰走后,林溪洛松了一口气,她双腿有些发软,扶着桌子坐了下来。万仙坛上的散仙都议论起来,他们只看了个大概,更多的人猜测白树成和林溪洛是跟这个云岳小天仙有过节,这个小天仙刚刚可能是想杀他们,但在这种场合内不能动手,最后只能恨恨地离开。不管怎样,都是一件小事,议论了几句就没人放在心上了。 白树成也注意到刚刚柳清辰身上的伤势很重,她的白衣都染红了大片,想必在妖仙之战中吃了苦头。但他也清楚柳清辰治愈伤势的能力,便不再为她过多担心。 一旁的林溪洛虽然有些愁眉不展,但还是拿起一个果子,低着头吃了起来。 白树成倚着朱红柱子站着,他低着头,在黑发遮面中陷入了沉思。 楼阁里有几个零散的散仙在喝闷酒,也有三五成堆的散仙在闲聊。 林溪洛见白树成从刚刚开始,就很深沉,便有些不安地对他说:“白,离开这里之后,你和我一起去南疆吧?” 白树成将目光撇向楼阁外的雾山云海,他淡淡地道:“我不想去柳旷隆这个判君之徒所在的地方。” 林溪洛摇了摇头,她放下手里的果子,对白树成说:“你别这么说,柳王爷保护了南疆所有的百姓呢。” 白树成皱着眉头看着林溪洛,林溪洛又对白树成说:“就是柳王爷当年与妖邪签下契约,才保护了南疆所有的百姓。如果没有柳王爷的话,南疆的百姓们也会像中州、西境一样被妖邪残害。” 十年前,掌握南疆兵马大权的柳旷隆放妖邪入关,使天下百姓惨遭妖邪毒手,自己也因这场劫难而家破人亡,白树成怎么能不恨柳旷隆呢?他咬着牙道:“当年的南疆有四十三万兵马,但这个懦夫,他竟然未战一兵一卒!” 林溪洛也说:“可是,姜水一战,王城有兵马百万,结果呢?” 白树成愣住了,他仿佛看见了昏暗的夕阳,鲜红如血的江水,还有父亲高大的身影站在那片鲜血染红的江水前。他的家乡空荡荡的,除了尸骨,还有什么呢? 林溪洛低下了头,她缓缓地说着:“我所了解的柳王爷,爱民如子,治理地方更是无微不至,南疆的百姓们都是那么的尊敬他。就是因为这十年来,柳王爷的统治,南疆才会那样的和平富饶,百姓们才会生活得美满幸福。如果当年真的有那一战的话,南疆的一切都会毁在那一片望之不尽的妖群之中。如果柳王爷真的那么做,他就不会被外人指责了。” 林溪洛站起来,她看着白树成的眼睛说:“但是,柳王爷没有这样做,他用一纸盟书保住了南疆的全部,他在王朝与妖邪厮杀的时候,实施变法,广纳天下仙人,建立一座又一座仙城,正是因为柳王爷这十年来的努力,南疆才会强盛,才会使那里的百姓不再惧怕妖邪。” “你明白吗?都是柳王爷,他救了南疆的所有人。”林溪洛说出最后一句话,她深深呼吸,激动的情绪久久不能缓和。 白树成被林溪洛弄得愣住了,他突然想到,在破房子里,林溪洛拿妖邪的头颅祭奠家人的事情。她的家也在西境,她的家人也被妖邪害死了。可她为什么还要为柳旷隆说话呢? 第115章 【日落】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面对林溪洛执着地袒护柳旷隆,白树成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他并不是无话可说,他明明可以找出一大堆道理,来指责不战而降的柳旷隆,但是他不想再说了。他看过一望无尽的废墟,看过那些累累白骨,看过太多的绝望和苦难,唯独没有看过富饶美好的地方。此时此刻,他突然觉得,如果能生活在那样的地方,该有多好,如果不曾经历过这场劫难,该有多好。 白树成在心中深深叹息,正因为自己遭遇了地狱,就嫉妒起那些没有遭遇地狱的人吗?自己还真是无药可救,他情不自禁地苦笑了起来,苦涩的微笑映现在黑发散落的面容上,异常沧桑。 他那笑容,林溪洛看得呆了。 白树成深吸一口气,他仰望昏暗的苍天,心说:如果有机会的话,真想看看那片富饶的地方,真想看看用道仙来代替兵卒的地方。 林溪洛又坐了下来,她说:“我去过南疆,那里是我去过最美的地方。” “我也去过东境,去过北域。”林溪洛继续说着,她渐渐露出了微笑:“我有师父教给我的御剑诀,可以去很多遥远的地方。” 白树成突然看着林溪洛,问她道:“你去过东境和北域?”他很关心这两个地方,东境是皇帝死后,王朝残军拥护皇子晟退守的地方,目前由赵屏远和薛督战两位将军统治着。北域也有王朝兵马,目前由秦占天、秦卢父子统治。 林溪洛回答说:“我不久前还去过东境,东境直到现在都很贫穷,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座仙城,唯一富饶的,也只有沿海一带而已。不过,赵屏远和薛督战两位将军并不能统治东境全部,那里还有好多叛军余党,他们占据着一半的城池,至今还是一盘散沙。至于北域,那里太寒冷了,我只去过一次,除了本城窟地还算说得过去以外,其余的地方都是又穷又破,十年前,妖邪曾大举进攻过北域,但是他们败得很惨,打败他们的不是北域的兵马,而是那里难以生存的严寒。” 白树成听过林溪洛的话,心里感觉到,王朝的将士要想收复中州和西境,还是很难的事情。 林溪洛低下头说:“我那天在地洞里不该害柳姑娘的,事后我也很后悔,一直都在自责。” 白树成没想到林溪洛会主动提起地洞里的事,他淡淡地道:“我已经救了她,你不必为此难过。” 林溪洛愧疚地笑了笑,她看着白树成说:“你和柳姑娘都是好人,我喜欢和你们在一起。” 白树成看了一眼林溪洛,发现此时的林溪洛更是漂亮,远处天空闪动着五光十色的仙光妖法,映的一切仿若虚幻一般,她如水润樱桃般薄薄的红唇,细而翘弯的柳叶眉梢,还有那双美得让人沉醉的善睐明眸,都清晰地映在白树成的心里。那一刻,他感觉到林溪洛静儿可人的恬美容颜是那么的美妙空灵,真仿若一块沉睡千年的美玉。 “可惜……”林溪洛叹了口气,道:“柳姑娘不会再理我了,我对她做了那种事,任谁都不会原谅的。” 白树成正看着林溪洛,林溪洛突然对他说:“你跟我去南疆吧,我们一起去东海,去北域,去天涯海角,好不好?” 白树成摇了摇头,他漠然的目光又看向楼阁外的景色,林溪洛说不出话来。 与此同时,遥远天绝山外的中州地界,一道孤零零的清蓝色仙光向西飘着,渐渐的,嫣红的光芒映在了柳清辰的脸上,她停住了,立在玄冰剑上,有些发呆地望着那轮渐落的夕阳。 她冷淡的面容终究掩盖不住一丝失落,那种感觉就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柳清辰回想在百媚谷里白树成对她的冷淡,她现在才知道白树成是喜新厌旧,尽管她对此感到很不屑,但她心里还是有一种遭到背叛、遭到抛弃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难过得久久都不能缓和。 云岳天绝山,妖仙之战的西面战场,这一战打得天也渐渐暗了,妖邪的数量在急速下降,麒麟门弟子的数量也相对减少,万仙坛上的散仙们看到从战场上败逃回来的麒麟门道仙越来越多,他们有的被伤得惨不忍睹,有的断臂断腿,鲜血淋漓。这些重伤的弟子都落在西山峰上,打坐疗伤。疗伤的弟子越来越多,夜幕之下,这些五颜六色的仙光就像一池美丽的花灯。 白树成在楼阁上望见下面有麒麟门弟子的痛哭声,有的人在安置死者的尸骨,有男弟子抱着死去的女弟子在哭,也有女弟子伏在男弟子的尸体上在哭。一时间,更多的弟子哭着叫喊,他们离开死者,御剑而起,一小片一小片地飞过西山峰,这些伤痛欲绝的人很难再活着回来。 望着这一幕,楼阁上的散仙们有的也都摇头叹息。 夜已深,两方天边依旧是七彩耀眼,妖仙之战还在进行着,漆黑的楼阁里,林溪洛趴在八仙桌上睡着了。白树成从旁边散仙们的议论声中得知一件事,早在半年前,妖邪就扬言进攻天绝山,而半年之后的今天,天绝山周界的百姓都尽数丧生,妖邪也仅仅是这两个月才陆续到达天绝山的。云岳剑派有足够的时间疏散百姓,但他们却说是一时疏忽。这样的话,谁会相信呢?麒麟门也都不傻,他们自然知道,这都是云岳对百姓不管不理的后果。如今,独孤云雷坐镇西山峰,三堂弟子打这场仗根本不是为了保天绝山,他们就是为了这些妖邪而来的。麒麟门的弟子大多都遭受过妖邪残害,他们对妖邪恨之入骨,门内更是以惩恶扬善为门规,相对云岳剑派,更多了一点正气。 但是,所有人,麒麟门,各路散仙,包括白树成都不会想到,诛杀周边百姓的却是天绝山的弟子飞琴绕雨所为。 真不知,这世间还有多少真相被人掩埋。 整整一夜,白树成都站在楼阁上和一些散仙们在观看战场,南面的仙光始终耀眼璀璨,西面则显得混沌不清。 这样连续交战,无论是道仙和妖邪都会疲惫,但双方都不敢松懈。其实是妖邪们不敢松懈。因为在南面,云岳六脉的弟子气势始终高涨,一直咄咄逼人,这些弟子都真气雄厚,精力旺盛,越杀越勇。尤其是飞琴绕雨等流,其凶猛狠毒完全不逊于妖邪妖尊,他们势要直推到万恶妖帝本阵之下。而在西面,麒麟门三堂弟子较多,虽然妖仙交界处异常紧迫,但他们和妖邪一样都能相互交替休息,疲惫不堪的弟子会撤回西山峰,修养打坐,待缓解疲惫再返回战场,妖邪一方也是一样。 观战的散仙们都看得出来,麒麟门不想落在云岳剑派之后,相反,他们有意要抢夺头功。这两个正道门派都在争功,都想尽快攻下面前的妖阵,从自己的一路直取万恶妖帝。 经过了整整一天的交战,南面的云岳六脉弟子已经逐渐接近炎狱兽王本阵,而西面的麒麟门三堂弟子也逐渐在僵持中占据优势,战线在向妖邪方面推进。 圣坛、万仙坛上观战的众散仙只能看见一片零星,却不知战场深处的惨烈,随着战争的紧张激烈,妖仙两方交界之处,满天飞旋的仙光、妖器如雨如雪,到处都能看见残肢断臂,到处都能感受到血雨腥风,下面的荒原更是一片焦灼,山林里处处燃烧着烈火,滚滚浓烟斜斜飘上昏暗的天空,使得夜不漆黑,夜不安宁。 第116章 【十煞】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终于,清河老鬼在独孤云雷和数位麒麟门师尊的围攻下战败了,连续的交战使得清河老鬼的真气耗尽,这也归功于独孤云雷等人咬得紧,清河老鬼重伤的身体已经不能继续战斗,他败得有些无可奈何,终化作黑烟逃离了战场。 清河老鬼的败逃使得妖邪士气大跌,处处显露混乱,四大麒麟使和三堂堂主趁机加紧对其他妖尊的围攻。一个个妖尊相续败逃,三堂弟子气势大震,以凶猛的攻势扑向妖阵,剩下的妖邪们开始四散逃离。 就在这时,天绝山另一侧的南面战场传来云岳六脉弟子的高呼声,正是炎狱兽王被飞琴绕雨击败,南面的妖邪开始全面溃败。 飞琴绕雨这个名字传到了西面的麒麟门三堂,也传到了万仙坛上,众散仙议论纷纷,白树成从议论声中得知,云岳六脉弟子与炎狱兽王本阵相接,正是这个飞琴绕雨一马当先,直入妖群,以强硬道法击败了炎狱兽王,令其败逃。 散仙们连连称赞飞琴绕雨的修为高深,虽是小天仙,但却能以一人之力击败一阵妖邪的主帅。 南西两阵妖邪的败退让战场有了一时的喘息,南面战场的云岳六脉弟子中,有一片苍白的零星向天绝山返回,正是北山派一脉,这些苍白零星相对黯淡,他们似乎已经疲惫不堪。随后,更多零零散散的星光向天绝山返回,有苍云山的蓝色零星,有西山的绿色零星,有南山的彩色零星,也有东山的金色零星。只有那些天绝山弟子们的紫红色星光,依旧在仙阵最前面,明亮如初。天绝山弟子们的真气雄厚,令观战的散仙们都大为惊叹。 西面战场的麒麟门三堂整齐得陈列在不同的高空,仙阵之间更有一些特别明亮的零星,想必是四大麒麟使、三堂堂主和麒麟门的各个师尊。仙阵的正中央有一颗最白亮的零星,便是他们的门主独孤云雷。 妖邪方面已经汇聚成一片妖海,保卫着他们最后的妖帝本阵,它们始终在黑雾的笼罩之中,混沌中更是五颜六色的零星混杂成一片。不要说是离得远的万仙坛,就是身处在麒麟门前阵,也辨不清这群妖海中,妖尊所在的方位。 万仙坛的三层楼阁内,林溪洛趴在八仙桌上熟睡着,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异常安宁,白树成坐在栅栏上,他倚着柱子,低垂着头,黑发中,看不见他的面容。 白树成看了一眼趴在八仙桌上的林溪洛,他站直了身子,步入长廊深邃的黑暗中。 白树成离开万仙坛楼阁不久,林溪洛就醒了,她坐起来环视了一下四周,突然变得清醒了许多,她又站起来看了看左右,依旧找不到白树成,便祭起黑刃匕首,飘出楼阁,向北而去。 两阵道仙已经准备好了最后的攻势,妖海中动乱不安,万恶妖帝从石坛上缓缓站起,他张开双臂,大片的黑气从他体内散发出来,身上黑龙帝袍随风舞动,四周散发着压倒一切的妖气,他抬眼望了望南、西两侧那满天璀璨的星光,低沉着声音道:“十煞!出!” 妖邪阵中的战鼓再次响起,鼓声铺天盖地,黑雾中显现出一个个巨大的兽头,有的似熊似虎,有的似鹰似雕,有的似鱼似豚,这些巨大的妖兽在妖海中陆续显现。即使相隔遥远,圣坛和万仙坛上的众散仙依旧能够清晰地数着这些巨兽的数量,它们共有十个。难道这些就是万恶妖帝口中的十煞?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包括云岳六脉和麒麟门三堂这些修仙弟子。这些人也从来没听说过有十煞一说,唐砚眉头一皱,他也察觉到妖海中的这些巨兽非同小可,它们一个个身躯巨大,且浑身笼罩着浓浓的墨黑烟气,这些墨黑烟气是极强的妖气,必然有厉害之处。飞琴绕雨对周边的天绝山弟子道:“能远攻则远攻,不能则走,切不可接近这些妖兽。”众弟子接连称是。 此时南面一路的云岳弟子只剩下四脉,除了天绝山一脉之外,还有唐砚的东山,煜浪的南山和楚灵凡的西山。这四脉弟子加起来竟只有一千余人,数量少了一半,而且妖邪中出现了实力不明的十只巨兽,若此时进攻不免有些险势。西面麒麟门三堂也处于与妖邪对峙的状态,三堂弟子的后方皆是来来回回的麒麟门弟子,更有不少弟子在仙剑上打坐,趁着这短暂的对峙来恢复体力和真气。只有处于仙阵前方的杰出弟子,还紧绷着神经,随时应对突然的交锋。 天绝山主峰,十余个异常明亮的仙光向南阵前线飘去,正是天绝山分出十多个师尊参战。随后,一片苍白色的零星在为首明亮的白星带领下,向前阵赶去,他们是北山一脉的弟子,数量仅有百余,为首的明亮白星,自然就是北山派小天仙孙怡。紧接着,一片数量稍少一些的青蓝色仙光跟随在北山派之后,正是苍云山一脉,数量只有三四十人,其中更没有他们的小天仙柳清辰的身影。 南面前阵的云岳弟子见后方的援军陆续赶到,其中更有师尊参战,气势顿时高涨了起来。唐砚、煜浪、楚灵凡三人做好了联合进攻的准备,经过刚刚短暂的商议,云岳弟子们还是把重点放在了这十头巨兽身上。 六脉弟子首先向妖邪发起了进攻,一片紫红色零星扑在最前面,随着天绝山弟子猛烈的攻势,妖邪纷纷后退,妖海顿时如被咬了一口一般,迅速向内塌陷,一时间振奋人心。西面的麒麟门三堂也向妖邪发起了进攻,面临南、西两面作战,妖邪们显得很混乱。妖海中陆续出现了妖尊的身影,这一次,妖尊主要集中在了南面对抗云岳六脉的妖阵中。但南面六脉弟子的实力只增不减,十余位师尊分散进攻妖尊、巨兽,随着楚灵凡的剑号所趋,西山一脉弟子向妖海中最近的一个巨兽发起了攻击。数百把青绿色仙剑整齐地环绕着仙阵旋转,如一个巨大的锯齿圆盘,直向这头棕熊巨兽坠去。妖邪们纷纷避开,更有几个躲闪不及,被剑阵瞬间搅成了碎肉。 面对来势汹汹的仙剑阵,棕熊巨兽张开热气扑散的巨口,拖长的嘶吼声震彻天际,黑雾中,它右侧巨大的兽爪拔地而起,带着一片倾泄而下的灰土,缓缓向天上的仙剑阵而去。 巨大的兽爪足有千丈,随着黑雾的破散,楚灵凡才看见,这头棕熊巨兽双眼燃烧着红芒,巨兽全身棕黑兽毛间散发着滚滚黑气,它身躯巨大得简直如同一座高山,环绕在它周身的妖邪们仿佛就如同一片蝗蜂大小。 仙剑阵与巨兽的兽爪相接,褐红色鲜血大片扑撒,如一片瀑布。西山一脉的众弟子只觉得置身炎热的兽血之中,环绕旋转的那些仙剑尽数血红,大片大片的碎肉浇灌着每一个弟子。在血色朦胧中,只见得楚灵凡剑号一挑,众弟子便纷纷御剑上旋,仙剑阵突破了棕熊巨兽巨大的兽爪,带着一片挥洒的血肉飞向高空,已然有些混乱。楚灵凡从高空上看见那头棕熊巨兽的兽爪上仅仅被割破了一处漏洞,而这头棕熊巨兽实在巨大得可怕,它面对周边六脉弟子的围攻完全视若无睹,再强大的法诀也仅仅是割破皮肉的伤害,而它身体里的炙热更是令道仙难以忍受。想必,能抵挡那炙热唯有仙体,而云岳六脉之中,达到仙体的人物也仅仅只有飞琴绕雨、唐砚、煜浪这三个小天仙而已。 第117章 【飞琴】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进攻南面妖阵的六脉弟子受到了阻碍,苍鹰巨兽扑打着巨大的翅膀,所带来的狂风将许多法力稍低的六脉弟子吹飞。众弟子抵御着狂风,完全不能近身这头巨兽。蟒蛇巨兽摆动着巨大的蛇身,它的蛇尾挥扫出来的力度能将大山推倒,能将河流荡平,而蛇头张开的血盆大口热气翻腾,两颗巨大锋利的毒牙更是令人望而生畏。 而在这些巨兽间,还有无数妖邪和那些妖尊。一向所向披靡的六脉弟子,此时的攻势变得吃力起来。 妖海中混乱不堪,六脉的仙阵相续被打散,分散开来的六脉弟子陷入孤军奋战的危机。各个师尊意识到战局的不利,陆续施展出自身最强硬的法诀。而妖邪一方,众妖尊也不会放过这个有利的时机,也都施展出毕生的绝学妖法。更有妖尊显现出可怖的原身,作出了殊死一搏的觉悟。 相对来说,西面的战局此时比南面战局更加险恶,三堂弟子面临前所未有的强大敌人,蜘蛛巨兽口中喷射的毒液能瞬间将人化成白骨,而那猛虎巨兽的虎爪更是能将整整一堂的仙阵打得四散,麒麟门在攻势中伤亡惨重,他们也投入了全部的实力,包括先前驻守在西山峰的数百位麒麟门弟子也都赶向了战场,但局势仍在进一步恶化中。 天绝山外的密林深处,白树成回头对着一棵树道:“你为什么跟着我?” 片刻寂静,林溪洛从树后走出来,她面颊微红地说:“谁、谁跟着你了?我不过也是从这里走而已。” 白树成淡淡地说:“你为什么不用你的御剑诀呢?” “我……因为……”林溪洛有些支支吾吾,她逞强地说:“我想欣赏一下风景,不行吗?” 白树成没有理她,他继续向前走着,林溪洛跟在他身后,她试探地问白树成说:“白,你这是要去哪?” “回家。”白树成淡淡地说。 林溪洛眉头一皱,她说:“你也有家吗?” 白树成站住了身子,他回头看着林溪洛,冷冷地道:“你有家,就不许我有家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溪洛忙解释说:“我只是问,你现在还有亲人吗?” “没有。”白树成回答说,他突然想到了李叔和秦伯,便又说:“只有两个家里的人,现在找不到他们了。” “白,跟我一起去东境吧?”林溪洛看着白树成说:“如果你的家里人还活着的话,一定会在东境或者是南疆,也说不定在北域,我们一起去找他们吧。” “为什么非要跟你一起去?”白树成看着林溪洛说。 林溪洛低下头,说:“因为,我总是一个人,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和我结伴而行的。” 白树成不耐烦地说:“你可以再去找别人结伴。” 林溪洛低下头说:“我不相信那些人,至少,现在只有一个能让我相信的人。” “我不想去东境。”白树成毫不客气地说。 “不一定去东境。”林溪洛忙对白树成说:“去哪都行,我和你一起去吧,我的御剑诀会很快就到达你想要去的地方。” 林溪洛很诚恳的样子,她还祭起了自己的匕首。白树成本来就不讨厌林溪洛,他有些无奈,最后也落在了林溪洛的匕首上面,林溪洛问白树成说:“你现在想去哪?” 白树成回答说:“先带我回西境吧。”林溪洛微笑地点了点头,她施法祭起匕首。 云岳天绝山,妖仙战场的南阵,随着六脉弟子的混乱,飞琴绕雨更是怒火中烧,他大怒道:“你们这群杂碎,我斩碎你们!”说着,他身上的仙气逐渐变得白亮,双眼明亮如星,鹤翅道云衣陡然立起,随着一声鹤鸣,黑色的剑气隐隐在他的双手间映现出来,散发出来的仙气更是令周边道仙震惊。 飞琴绕雨身后的天绝山弟子皆脸色大变,他们纷纷后撤,更向四周的其他脉弟子喊道:“飞琴师兄要施展影剑斩诀啦,大家切不可靠近他,以免被误伤!”六脉弟子也感受到飞琴绕雨身上的仙气时而强劲得可怕,都知道此法非同小可。 乱阵中的唐砚看着飞琴绕雨,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从心底里厌恶飞琴绕雨这个人,只是迫于同门,不能够在人前展现出来罢了,刚刚飞琴绕雨的那一句话,哪里像一个正道之人所说的?也不知这个冷血嗜杀的家伙,是怎么得到掌门器重的。唐砚摇了摇头,他对四周弟子喊道:“大家陆续回天绝山,别再往妖阵里冲啦。” 此时,煜浪已经带领南山派弟子离开了战场,北山派孙怡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她也带着北山派弟子飘向天绝山,战斗在异常激烈的时候,云岳苍云山弟子们也都零散地向天绝山飞去。楚灵凡望了望天空,他知道战斗要结束了,他和西山弟子也就没再往妖海里冲。而是跟着东山、天绝山的弟子们退到了妖海外围。天绝山的师尊们也都很清楚战局,他们游荡在妖海外围,不再往里攻,妖邪们也不敢出。 正在妖邪们诧异道仙为什么退离的时候,只见妖仙交界之处,一颗闪耀的白色仙光缓缓而行,正是飞琴绕雨,他独自飘入了妖海。强劲的仙气让他整个人如玉般散发着晶莹的光亮,绽开的莹白色仙光让他的鹤翅道云衣无风自飘。 面对这个敢单独进入妖海的鲁莽之徒,早有大片妖邪向飞琴绕雨聚集了过来,可这些妖邪刚一接近,顿时一道长长的影黑色剑斩从飞琴绕雨身上荡出。天与地仿佛静止了一刻,随后,黑色的妖海中喷洒出许许多多的鲜血,如烟花一般,一片片地在黑雾中炸开。离得稍远的妖邪看见面前的同伴全都被斩成了两截,谁也未曾料到,他们会死得如此之快,红色血舞中,映现出飞琴绕雨的身影。他甚至连动也没动,所有接近他的妖邪皆被无情地斩断身体,更有许多妖邪向飞琴绕雨祭出妖器,但这些仙家法器都被斩破成碎片,失了灵性的妖器再也收不回来。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影黑色剑斩切割时没有任何声音,但它能带来一片如潮海般的惨叫,还有骨肉飞离的声音。妖邪们都变得恐惧,但可怕的事情才刚刚开始,飞琴绕雨缓缓抬起右手,他的中指微微弯曲,凌空弹指,顷刻间,环形的影黑色剑斩向四面八方荡开,所遇之处无不炸开血雾,妖邪们一个接着一个被斩成碎肉,这股可怕的斩切之力一点点逐渐扩散在妖海之中,仿若在妖海中绽开了一朵巨大的鲜红色莲花。 圣坛与万仙坛上的散仙们都看得目瞪口呆,鲜血如雨,肉渣如雪,漫天飞舞着妖邪们的残肢断臂,飞舞着虽然破碎但仍带着一缕仙光的无数妖器。在这朵巨大的血色莲花之中,飞琴绕雨嘴角一挑,他微微地笑了,他的笑容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 妖海外围,正在返回天绝山的煜浪回头望见妖海中的那片红莲,他手中花枪握得紧紧的,面对那片杀戮,他的心里一阵阵感到寒意,这寒意让他很是恶心。 飞琴绕雨张开双臂,沐浴着鲜血,面容上一副满足的神色,他笑着,再度挥开左手,又弯下了食指,轻轻一弹,荡起的一片影黑色剑斩在妖海中割开鲜红的口子,大片的碎骨碎肉坠落而下,死亡的恐惧令周围的妖邪们都四散逃命。 随着妖邪的四散,一片黑暗笼罩住了飞琴绕雨。他缓缓抬起头,正看见头上落下来一只巨大的兽爪。 第118章 【真龙】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兽爪如山般巨大,直向飞琴绕雨落来,它的速度缓慢,飞琴绕雨想躲开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飞琴绕雨却一动未动。等到略近了,巨大的兽爪上横出一道血痕,兽爪也随着这一道血痕错开,滚烫的鲜血如天河倾泄一般大片地浇洒而下。兽爪竟被飞琴绕雨硬生生地切开了,远处的楚灵凡望见这一幕时,不仅惊得面无血色,自己与西山弟子们的仙剑阵,用尽全力也只是在这棕熊巨兽的兽爪上穿过了一个洞而已,但飞琴绕雨竟能在一瞬间将这么巨大无比的兽爪斩开,这等修为早已远远胜过了他们。 热血中的飞琴绕雨缓缓飘上了妖阵,面容上依旧带着他邪恶的笑容。黑色的妖海之中,那石台上的万恶妖帝缓缓站起,他望着天上的飞琴绕雨,握紧了手中的鬼煞之刀。 南面战场,麒麟门三堂与妖邪依旧焦灼血战着,他们自然也看到了妖阵另一侧的鲜血红莲,都惊叹云岳法诀的高深,独孤云雷心里更是清楚,云岳很快就会打到万恶妖帝面前,并击败他,战争已经快结束了。 妖阵深处,四周浓黑的妖气大盛,群妖纷纷散开,万恶妖帝腾空而起,手中鬼煞向飞琴绕雨劈去,飞琴绕雨侧身闪过鬼煞刀,他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此时更像是嘲笑,万恶妖帝大怒,鬼煞刀再次向飞琴绕雨砍来,只见飞琴绕雨抬起右手,中指一弹,一道影黑色的剑斩显现在万恶妖帝的鬼煞刀前,两相一碰,电光炸起,万恶妖帝不由得身子一顿,竟被这一道影黑色剑斩震得身子后移,而他的鬼煞刀的刀刃上竟多了一个小小的豁口,万恶妖帝滚着黑烟的怒目变得更红艳,飞琴绕雨则神态悠然地身子后飘,融入了妖海黑雾之中,他似乎并不在意万恶妖帝。 面对道仙的嘲弄,万恶妖帝更是火冒三丈,他大声咆哮,双手高抬,鬼煞刀飞旋而上,直入苍穹云雾之中。正如十年前的姜水城一战一般,天空混沌,电闪雷鸣,狂风肆虐。六脉道仙纷纷在仙阵中祭起仙光抵挡,许多法力低微的妖邪随着强烈的风暴都被卷了起来,妖海中无数妖邪高呼着万恶妖帝的名字,万恶妖帝在暴风深处猖狂肆虐着他雄厚的话语:“幽冥邪灵,随吾狂舞!” 大地裂开,灰土弥漫,妖海中气势大盛,一切仿佛都失去了颜色。 但此时的局势并非十年前,万恶妖帝的妖法刚刚开始,在黑暗之中就传来了一声震彻天地的龙吟,一道金色的仙光飞旋而上,这道金光炸开云雾,正是唐砚,他一脚狠力地踹在那把鬼煞刀上。‘轰!’的一声巨响,鬼煞刀被强大的劲力踢得飞旋而落,满天乌云顿时如退潮一般向四面荡开,取而代之的是天穹的白光。 天光普照大地,妖邪们纷纷被刺得睁不开眼睛,他们遮挡面容,仓皇中,大片大片地向妖海外面逃去。 而在白芒中央则是金光笼罩,唐砚飞身而下,化作一条金灿灿的真龙,坚不可摧的金色龙鳞卷开了无数妖器,如同一条凶猛的毒蛇一般向万恶妖帝而来。面对来势汹汹的金色真龙,万恶妖帝双手合于胸前,巨大的黑色气浪震开周边碎石,呈现出一个圆形的黑罩。但在交锋的一瞬间,这圆形黑罩就被龙爪瞬间打破,金色真龙一口咬住万恶妖帝的胸口,叼着他的身躯在空中狂甩。就在妖海之中,妖邪们围攻这条金色真龙,它竟不疼不痒,每一个用妖器进攻金色真龙的妖邪,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那身龙鳞的坚不可摧,在它面前,所有妖法都显得很弱,弱到了可以让人忽视的地步。 金色真龙最后将万恶妖帝扔了出去,万恶妖帝的身体砸入焦灼的大地上,炸开一个大坑。紧接着,金色真龙仰天一声龙吟,大片大片的仙气向四面荡开,这从未有过的庞大仙气带来的强大劲力扑卷天地,震飞了那些围在它周边的妖邪,妖海中仅有一个妖尊稳稳地悬在空中,便是东海蟹妖大翦泽,其余的,不管是妖尊还是妖王,纷纷如枯叶一般被无情地吹开。这一声龙吟过后,妖邪们从混乱中渐渐镇定下来,他们根本没有胆量再与金色真龙较量,都惊恐得四散逃离。 金色真龙慢慢幻化成唐砚的原身,他平静地看着深坑里的万恶妖帝,此时一身伤痕的万恶妖帝也抬头看着他。 随着身边妖邪的四散逃命,万恶妖帝又愤怒地看了一眼天空,乌云不见了,闪电不见了,狂风不见了,一切都仿佛弃他而去,妖海中的蟹妖大翦泽看了一眼妖帝,最终,他也随着妖邪们离开了。妖尊们都已经散入四方,正如有些人预料的一样,战争就要结束了。 万恶妖帝再次张开双臂,如山般高大的十煞巨兽缓缓向他靠近。唐砚静静地看着万恶妖帝,显得有些无奈,他淡淡地道:“认输吧。” “认输?”万恶妖帝愤怒地道:“本帝还没有输!本帝要铲平你们云岳山!” “本帝要杀光你们这些道仙!本帝绝不会输!”万恶妖帝仰天怒吼,他这些话像是面对苍穹之上,那些傲慢的面容说的,但无论谁看来,都显得那么的无力。 仙光环绕中,唐砚深深地叹了口气。 一头猿猴巨兽的右臂被飞琴绕雨的影黑色剑斩齐肩斩断,西面的麒麟门三堂也随着妖邪的败退,攻进了妖海。 这场战争中,云岳六脉从始至终未损一位弟子,麒麟门三堂损失了近五分之一的弟子,妖邪方面伤亡过半,可他们最后连云岳天绝山的石土都没有摸到。实力相差很悬殊,散仙们观赏了一场好戏,都满意地离开了云岳天绝山,他们在路上还啧啧称奇,羡慕云岳道法的高深。但很少有人谈论麒麟门,麒麟门带着失去不少同门的悲伤,默默地离开了天绝山。尽管如此,三堂弟子并不后悔,他们始终认为,他们和云岳打得并不是同一场仗。 一个月后的一天夜晚,西境百媚谷的上空飘下一道仙光,林溪洛的匕首缓缓落在湖边的草地上,她和白树成两个人从匕首上跳了下来,林溪洛被山谷里的景色吸引住了,她环视四周,这里四面环山,山青水秀,景色美不胜收。林溪洛不禁眼中闪动着亮莹,连连称赞道:“好美的地方!”她将目光停留在深林中高耸入云的古树上面,白树成正走向那棵古树,她也跟了上去。 到了古树下面的小木屋,一推开门,林溪洛便看见了柳清辰留在床上的琴箱。她走到屋里,翻开了琴箱,白树成忙道:“你不要乱动。”林溪洛看着琴箱里面的东西道:“这不是柳姑娘的玉琴吗?怎么会在你这?” 林溪洛回过头看着白树成,又问:“柳姑娘在这里住过,对吗?” 白树成点了点头,林溪洛拿出了琴箱里的玉丝衫,一看便是女子用的仙衣,只在自己身上比了比,便放在了一旁。她又拿起了琴箱里面的两本书,一本是《蛮荒史》,一本则是白树成送给柳清辰的图谱。白树成一看到图谱,便又对林溪洛道:“你别乱动她的东西!” 林溪洛头也不回地道:“我知道,我只是看看而已。”她翻开《蛮荒史》,里面全是古文,林溪洛看不懂,便将书放在一旁,又翻开了那本图谱,一打开图谱时,林溪洛不禁眉头一皱,道:“这是剑气斩决的秘籍?”她翻了翻,又道:“无极凌云步法,还有天祖真经。”林溪洛回过头对白树成道:“这都是你学过的法术,这本秘籍是你送给柳姑娘的?” 第119章 【五祖】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白树成没有回答林溪洛的话,只皱眉道:“你别乱动她的东西了,暂时先住在这里吧。” 林溪洛放下图谱,她摇了摇头道:“我不会睡在她睡过的床上,我还是习惯睡在野外。”说着,林溪洛便向门走去。白树成也不勉强她,他走进来,将林溪洛翻乱的东西都放回在琴箱里收好。 出了树下小木屋的林溪洛渐渐走入了树林,刚一步入阴凉,她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紧盯着前方,慢慢地后退,最终发现了站在树旁的一个白色身影,竟是柳清辰。 林溪洛很吃惊柳清辰会出现在这里,她也很害怕柳清辰会报复她,她将右手偷偷摸在背后的黑刃匕首上,以防随时出现的危险,同时脸上还不自然地对柳清辰微笑道:“柳姑娘,原来你也在这里呀。” 柳清辰依旧穿着天绝山那身处处破损、染满血迹的白衣,她头上没有了银冠,黑发有些散乱,雪白的面容上也带着些憔悴,她身上没有一丝仙气,显然是压制着自己的气息,不让人察觉到她的存在。柳清辰向林溪洛走近一步,林溪洛也后退一步,林溪洛的脸上虽然还挂着微笑,但心里却很害怕,丝毫都不敢放松警惕。 树荫下的柳清辰面无表情,她并没有要害林溪洛的意思,只是从自己的腰间取出一个深蓝色的小瓷瓶扔给林溪洛。林溪洛单手接住小瓷瓶,感觉手里的小瓷瓶暖暖的,上面还闪着微微的仙光,很明显里面装着仙家的灵丹妙药。 林溪洛忙问柳清辰道:“这是给白的?” 柳清辰微微点头,她转身欲要离开,林溪洛忙又道:“你为什么不自己给他?”柳清辰仿若没听见她的这句话一样,她化作一道清蓝色仙光飘上天空,向西而去。 这个时候,白树成推开树下小木屋的门,他走了出来,远远看见树林里的林溪洛有些古怪,便走过去问她道:“你怎么了?在看什么?” 林溪洛听到白树成的声音,忙将手里的小瓷瓶背到身后,她对着白树成笑了笑,扯谎说:“没什么呀,我只是在看星星。”说着,她又仰起头,自顾自地继续看着。 白树成一脸疑惑,他也抬头看了看茂盛枝叶交错间的那一小片一小片的夜空,他根本不知道柳清辰曾经来过,他只知道今夜的繁星像碎细的泪滴,莹莹镶嵌在深蓝色的夜幕之中,异常的幽美空灵。白树成望了片刻,觉得确实没什么特别的,便转身离开了树林,他回到古树下面,踩踏着树干爬上古树,到自己的树上小木屋睡觉去了。 白树成离开许久后,林溪洛又将小瓷瓶拿了出来,她揭开遮顶,往里面瞧了瞧,有一颗晶莹透彻的鹅黄仙丹,还闪着微亮的光,从纯度上看是难得的上品,想来这药不仅能解毒,还能增强法力。林溪洛将小瓷瓶底部朝上,往手里一倒,那颗花生一般大小的小药丸就滚入了自己的掌心。药丸微热,它泛起的莹莹黄光照映着林溪洛的面容,平添几分清丽。她的嘴一抿,又看了看四周,终将那颗小药丸放入了自己的口中咽了下去。 遥远的南疆,荒山深处是妖邪老巢万妖窟的所在之地。在这个雾气朦胧的清早,万妖窟洞外缓缓映现出六个人的人影,五个在前,一个在后。守门的数十个妖邪守卫都警惕起来,因为他们感觉到这六个人身上散发着强大的妖气简直让人窒息。 随着这六个身影逐渐清晰,妖邪守卫的领头毒蝙蝠侍卫兵长脸色大变,他认出来走在前面的五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妖邪五祖。毒蝙蝠侍卫兵长不敢怠慢,忙上前跪拜在地,高声道:“不知是五祖驾临,怠慢之处还请恕罪,属下这就去禀报妖帝。”说罢,他刚要起身,却见脚跟动弹不得,向下一看,不知何时从地底窜出长满绿叶的藤枝,这些绿色藤枝顺着他的双腿向上攀爬,毒蝙蝠侍卫兵长一身的法力竟施展不出。 四周传来妖邪的惨叫声,毒蝙蝠侍卫兵长回头一看,洞前的数十个妖邪守卫竟尽数被这些奇怪的绿色藤枝缠绕着。 很快,藤枝紧收,藤身长满尖锐的利刺,这些利刺像扎豆腐一样刺入妖邪原本坚硬无比的皮肉之内。绿色藤枝借着这些利刺在吸食妖邪们的血肉,妖邪守卫们无不痛苦哀嚎,惨叫连连,全都是动弹不得,眼看着一身血肉被藤枝吸尽,最后剩下一副皮囊包裹着骨头。毒蝙蝠侍卫兵长虽说有些法力,但也敌不过这些藤枝,挣扎到了最后,也随其他妖邪守卫一样变成了皮包骨。 随着最后一声哀嚎的散去,周围平静下来,所有的绿色藤枝都顺着地面缩了回去,而在那六人中间的一位身穿绿色袍子的娇艳女子处,能清楚地看到无数藤枝收回在她的裙下,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停下过自己的脚步,这个女子便是妖五祖中的山祖不枯藤妖。 此时,六个人已经缓缓进入万妖窟,留下了洞外一地可怖的尸体。 万妖窟内,万恶妖帝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他脸色难看地望着大殿上的六个身影,妖邪五祖,五位可怕至极的人物就站在广阔的洞庭之中。除他们外,还有一个身穿花袍的男子,但这个男子妖气很弱,弱到了可以让人忽视的地步。 万恶妖帝嘴角微动,他开口道:“五祖不经召见,为何私自来万妖窟?” 只见五祖中,一位年龄约有十六七岁的男子上前一步,道:“我们是想请妖帝退位。”此人身穿彩绸,黑眼深邃,黑色长发柔顺如水,正是虫豸之祖恶毒蛊妖。 “退位?”万恶妖帝不屑一笑,他凶目一闪,道:“你问他们答不答应,十煞出来见我!”随着他的话音一落,大殿开始颤动,四周鬼气森森,妖气大盛,洞庭大殿内的墙壁尽数碎裂,一张张巨大无比、面目可怖的兽头显现出来,他们便是十煞。 十煞,十个凶残无比的巨兽妖邪,他们是万恶妖帝这些年来精心挑选出来的高等妖邪,也是他留在最后的绝招,天绝山妖仙一战,也多亏了这十煞,才保护万恶妖帝全身而退。 此时的十煞比妖仙之战中小了千百倍,显然都受到了重创,还未恢复原身。不过,它们依旧是庞然大物,十个巨大的身躯挤在大殿四周,有的如牛鹿,有的如狼猿,有的似虎豹,有的似鹰鹫,各个在阴暗中张牙舞爪,甚是恐怖。 此时在五祖身后的那个花袍男子早已吓得面色惨白,大气也不敢喘,但妖邪五祖的脸色丝毫都没有变化。 恶毒蛊妖上前一步,他张开双臂,顷刻间,十根手指向外暴涨,伸长百丈,就如同蜘蛛的腿脚一般修长尖细,它们刺向四周简直无坚不摧。十煞还没动,便被这些百丈利指穿透身体,它们的吼叫声震得整个万妖窟都摇晃了起来。 恶毒蛊妖的十根手指穿入十个巨兽的身体里,长指虽然尖细,但却比铁索还要坚硬,比利箭还要锋利,它们穿透一切触摸到的东西,不管是岩石还是巨兽。 很快,恶毒蛊妖的面色开始变绿,绿色的毒液顺着长长的细指流入十煞体内,十煞面色痛苦至极。 万恶妖帝脸色也变了,他憎恨地看着恶毒蛊妖。随着一声声长鸣,十煞一个个倒下了,魂飘魄散,竟是尽数断了气。 第120章 【妖皇】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恶毒蛊妖的毒液从来就没药可解,这毒见血封喉,融化血肉。短短片刻,十煞的尸体便化为一堆堆绿色的骸骨。 此时的万恶妖帝面色铁青,连他一向引以为豪的十煞也败得如此之快,这妖五祖果真是不可战胜的神话。 恶毒蛊妖将百丈利指缓缓收回,他半蹲的身子也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万恶妖帝,双手间还流淌着十煞已经发绿的血液,一滴滴落在大殿的石板地面上,在石板上留下一个个深坑,冒着白烟,发出‘嗞嗞’的腐蚀声音。 杀了十煞的恶毒蛊妖丝毫没有疲惫的样子,连呼吸都是那样平稳,就如同弹指吹灰一样。 五祖身后的花袍男子见十煞已死,便放下心来,当下拉着他身前不枯藤妖的衣袍说:“快杀了万恶妖帝,让我继位!” 那穿着一身绿衣袍的不枯藤妖微微一笑,她只说了两个字:“莫急。” 花袍男子眉头一皱,又看了看旁边的蓝羽鸟妖,拉了一下她的胳膊说:“你,去杀了万恶妖帝!” 蓝羽鸟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万恶妖帝低声道:“天帝要你们来对付我的吧?” 恶毒蛊妖舔了舔手指上的毒液,冰冷地道:“不错,天界想让妖邪和道仙和好,因为神魔大战即将再次展开,天帝需要这两股盟友。而要妖邪与道仙和好,就要有人取代万恶妖帝,号召和平。如果拿着前任万恶妖帝的头颅献给道仙,不是一个很有诚意的方法吗?” 万恶妖帝苦苦一笑,道:“都是天帝的棋子而已,今日我被你们所杀,以后,你们也会被其他人所杀。” 蓝羽鸟妖心中一叹,万恶妖帝说的对,我们都是棋盘上的棋子,辉煌是下棋人给的,当然,最终的覆灭也是随下棋人的心意。 花袍男子等得不耐烦了,他开口道:“啰啰嗦嗦的干什么,还不动手!”说着,他狠力去推蓝羽鸟妖,喝道:“你快去杀了万恶妖帝,听见没有!” 蓝羽鸟妖原本有些失神,突然被花袍男子这么一推,竟险些跌倒,她下意志向前迈了一步,才稳住了身子。蓝羽鸟妖愤怒地转过头,看着身后的花袍男子,在她充满杀气的目光下,花袍男子有些害怕,但依旧不服气地扬起下巴道:“你看什么看?还不快去!” 蓝羽鸟妖心中不屑道:可怜的棋子,急于想要辉煌,不知最终也只是别人成就野心的牺牲品而已。 “你也去!”花袍男子猛力地推了一下旁边的不枯藤妖,不枯藤妖面带笑容,她稳稳地站在那里,身子虽被花袍男子推得倾斜,但裙下如扎在地面上一样牢固。 “你、你去!”花袍男子伸手按顺序推了一下一脸冷漠的九尾狐妖,却见她身如磐石,竟纹丝不动。花袍男子推了两下,见推不动,便也不理了,他的目光落在最后一位妖五祖身上。 “还有你,你也去!”花袍男子伸手要去推身体高大的蛟鳄妖,只见蛟鳄妖凶恶的目光如烈火一般明亮,吓得花袍男子虽伸出了手却不敢去碰他。 蓝羽鸟妖叹了口气,终究要了断的,她看着万恶妖帝,开口道:“万恶妖帝,大势已去,认命吧。” 万恶妖帝冷冷地看着蓝羽鸟妖道:“我现在元气大伤,全身上下多处受到重创。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便我法力完好,也无法打赢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你们是五祖,修炼万年的古妖,我不过是一只几百年道行的蝙蝠妖,法力是天界给的,如今天界用不到我了,我便无法力可言。” “不过,我不会束手就擒、任人宰割。”说着,万恶妖帝缓缓伸出手,凭空抓出一把乌黑的大刀,便是鬼煞,他飞身跃起,他手中巨大的鬼煞刀向蓝羽鸟妖的头砍去。 蓝羽鸟妖透过这片乌黑的妖气,能感觉到万恶妖帝身上散发着浓重的杀气和怨恨。她闭上了眼睛,鬼煞刀硬生生砍在她的身上,入肉三分,鲜血哗啦啦地顺着她的身体流了下来,万恶妖帝面色狰狞,锋利的牙齿咬的紧紧的。 虽然万恶妖帝的鬼煞刀砍入了蓝羽鸟妖的身体里,但妖五祖中的其余四个妖祖面色都很平静,因为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实力相差太大了,万恶妖帝的垂死挣扎无疑显得有些可怜。唯独站在妖五祖身后的那个花袍男子吓得脸色惨白,在他眼中,蓝羽鸟妖明明不是万恶妖帝的对手,他当下又推了推不枯藤妖说:“你去帮忙,杀了万恶妖帝。”说着,还不放心地对其它妖祖说:“你们都保护我!” 蓝羽鸟妖睁开双眼,她对着面目狰狞的万恶妖帝道:“从你这一刀,我能感觉到深深的怨恨。” “让你的怨气消散吧,这样,泉下的你才会安息。”蓝羽鸟妖静静地说着,她伸出右手,慢慢地向万恶妖帝手里的鬼煞刀摸去。这个时候,万恶妖帝要想避开蓝羽鸟妖的手也还是有机会的,但万恶妖帝没有这么做。 下一刻,蓝羽鸟妖的手摸在了那把鬼煞刀上,一瞬间,金色的禽爪在她手上显现出来,昔日坚硬无比的妖器鬼煞顷刻碎裂。 万恶妖帝感觉到巨大的劲力顺着鬼煞传来,他的手指断裂,身上的骨骼也随之移位,终惨叫一声,身子扭曲着摔了出去。 ‘轰隆隆!’万恶妖帝摔在石阶上,震起一片碎石。 蓝羽鸟妖用手点了点自己的伤口,顷刻止住了泉涌般的血。 万恶妖帝痛苦地从碎石中爬起,他的骨骼已然尽数断裂,动一动都会牵动全身的剧痛。 大势已去,万恶妖帝连站起来的能力都没有了。只见蓝羽鸟妖缓缓走到他面前,抬起了手。 死前的一刻,万恶妖帝笑了,他笑的是那么无力,那么悲惨。 蓝羽鸟妖的面色带着麻木,但她不能停手,终究闭上了眼睛,无情地伸出手去。 血肉爆裂间,一切怨恨散去。 这污浊的世上,万物皆是棋子,他们在下棋人的谈笑间,一个个灰飞烟灭。 可怜,可悲。 恶毒蛊妖转过头看了一眼兽祖九尾狐妖,但见九尾狐妖面色冰冷,她原本低垂的头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也抬了起来,当她的目光与恶毒蛊妖相接时,丝毫没有退避之意。 恶毒蛊妖嘴角微微一动,他一抬手,两根手指顷刻伸长,直直地扎入了九尾狐妖的身体里。 花袍男子吓得脸色一白,竟摔坐在了地上,其余三个妖祖也是眉头一皱。 但见恶毒蛊妖将手指收回,九尾狐妖无力地跪在了地上,她低着头,乌黑的长发垂落,慢慢的,她的身体化作一股白烟飘散了。 恶毒蛊妖冷哼一声,道:“果真又是假身。” 不枯藤妖不屑道:“她又什么时候现过真身呢?” 蓝羽鸟妖看着最后一缕轻烟散去,她心中苦笑:看来,还是有人和自己一样,不愿意去面对污浊和肮脏。 十天后,妖邪们聚集在万妖窟,恶毒蛊妖、蓝羽鸟妖、蛟鳄妖、不枯藤妖四个妖祖一同跪拜,齐道:“恭贺新帝登基,妖族万世永存。”四个妖祖身后的妖邪们纷纷跪拜,齐道:“妖皇万寿!” 花袍男子坐在妖皇御座上哈哈大笑,他抬起双臂道:“众妖平身。” 台下众妖谢恩起身,花袍男子道:“现在,本妖皇下达诏书,将万妖窟迁移至中州,建立万妖国。”说着,他还看了看手边装着万恶妖帝头颅的盒子,继续道:“此外,我还要向云岳的道仙们,送上一份大礼!” 给读者的话: 《仙妖祸世录》第四卷‘妖仙之战’至此结束,第五卷‘叶然还魂’由121章开始。 第121章 【师恩】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西境,苍云山,月依旧残缺孤挂,风依旧凉冷凄寒。寂静夜幕下,一道清蓝色仙光落在百里石阶上,柳清辰走在火梁宫前的庭院里,眼前是五彩缤纷的灯火光亮,富贵奢华的金鸿殿夜夜笙歌,即使相隔甚远,仍能隐隐听见弟子们的欢声笑语,酒肉香气已然飘至此处,令柳清辰不禁心中厌恶。她转身入了火梁宫,从火梁宫的后庭能绕到盘龙阁,这条路可以直达婵月长老的居所静夜轩,柳清辰想走此路去见师父。 一路上,柳清辰心中错综复杂,她知道自己辜负了师父的一片苦心,她这个苍云山小天仙做得极不称职,让苍云山弟子在其他仙脉面前丢进脸面。她知道师父肯定会生气,自己免不了会受到责罚,但她还是一回来就最想见师父。因为在整个苍云山上,柳清辰只感觉师父一个人跟自己亲,其他的人都仿若素不相识一般。正思索间,她慢慢走到静夜轩所在的竹林,远远看见轩阁灯光黯然,夜深人静,四周只有寒蝉知了的鸣叫声。柳清辰低着头进入了竹林,沿着小径,已经要到了静夜轩。 突然,一个诡异的炸裂声回荡在竹林中,轩内方向燃起了火亮。柳清辰一惊,忙快步赶去,她腰身上的仙剑剑鞘相互碰撞,发出‘哐哐铛铛’的响声。越到竹林深处,火光越为明显,可以断定,就是师父的居所出了事。 静夜轩屋檐冒着火苗,火势尚不大,柳清辰登上木台,推开了门,轩内的场面让她的雪容顷刻惊愕,长椅圆桌东倒西歪,琴剑碎瓶散落各处,墙上地上皆有血迹,这里显然是有人打斗过。倒塌的烛台让柱边的白帘燃烧起来,烈火顺着朱红的柱子一直向上窜,而在静夜轩里侧,青纱帐幔内的卧榻中,婵月长老正仰躺在席上。 柳清辰踩着燃烧的木板进了火海,她跪在席上,扶起了自己的师父。婵月长老已经奄奄一息,她的胸口处被穿透出一个窟窿,心已破碎,柳清辰面容惨白得毫无血色,她知道自己师父这伤根本救不活。婵月长老抬起鲜血淋漓的手,指向柳清辰身后道:“小心。”柳清辰猛然回头,正看见一个人影闪出了窗外,她知道这个人定是害师父的凶手,便小心地让师父躺在席上,然后紧握着腰间的玄冰剑鞘,欲要去追。婵月长老突然抓住柳清辰的衣袖,含血道:“你不是他的对手,千万别去追。”婵月长老血红的手紧紧拉着柳清辰胳膊上的衣袖,柳清辰不由得面容红烫,她再也忍不住伤心,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婵月长老靠近了柳清辰的耳旁,有气无力地对她说:“清辰,塌下有为师的渡月剑,你把它带在身上,离开这云岳吧,再也不要回来。” 柳清辰含泪微微点头,婵月长老临终之时,最牵挂的还是面前的这个徒儿,好在见到了她最后一面。婵月长老从小看着柳清辰长大,她知道柳清辰不愿意成仙成神,知道她想做一个普通的凡人,可为了她的前程,婵月长老只得逼迫她修仙成道,这也使得她自小就郁郁寡欢。多少次看见柳清辰性格叛逆,婵月长老也在问自己,这么做到底对柳清辰好不好。柳清辰对她来说,就仿若亲女儿一样,她怎么会没有‘望女成凤’的心念?她不想让柳清辰做一个百十年就人老珠黄的凡人。若是从前,婵月长老还抱有这份心念,因为她是这苍云山的一脉首座,可以护着柳清辰,可以管制她,可以扶着她一步步走上天阶。可是如今,婵月长老即将要不在这世上了,恐怕到那个时候,苍云山乃至整个云岳六脉都会刁难她这个徒儿,因为柳清辰自小就不愿意与人接触,早就被众弟子排斥在外。如此一想,婵月长老还是希望柳清辰能离开苍云山,离开云岳剑派,做一个普通的凡人,做她想要做的事。虽然这样会背负着欺师灭祖的罪名,但也总好过留在门内遭人暗害、受苦受难的强。 四面火光明亮,柳清辰跪在榻上,扶着自己的师父。婵月长老面无血色,唇白如纸,额上、脸颊满是汗滴,双眼也无力睁开,她气若游丝地说着:“清辰,答应师父,要好好的活下去,不要去找那人报仇,不要再鲁莽乱行……”婵月长老的话语越说越轻,终没有说完,目光逐渐黯然,她的手离开了柳清辰的衣袖,无力地垂落在席上。柳清辰顿然惊慌,她抱起师父摇了摇,毫无反应。师父的身子已经凉冷,柳清辰咬着唇,含着泪,将师父紧紧地抱在自己怀里,面上神色充满了痛苦。师父身上熟悉的味道令柳清辰再也忍不住,泪水大颗大颗地流了下来,一切在滚滚烈火中渐渐朦胧起来。 不过多久,静夜轩的木墙被赶来的凌文生等弟子破开,轩内的火海中,柳清辰哭过的双眼微红,面容冰冷,她此刻站在窗边,在离开之前只淡淡地看了一眼凌文生等人。凌文生一愣,他看见柳清辰手里拿着婵月长老的随身佩剑渡月,另一旁的弟子突然惊慌地喊着:“师尊!”凌文生这才回神,忙向另一旁看去,正见婵月长老如沉睡般躺在席上,身上盖着染血的白布。众弟子皆惊慌失措,柳清辰翻身撞破纸窗,化作深蓝色仙光穿破了无数禁锢仙术的锁链,飘上夜空,向西而去。 一部分苍云山弟子忙着救火,一部分弟子围在婵月长老的尸体前,三五个女弟子趴在席上哭了起来,凌文生慢慢地走上前,他跪在师父的尸体旁,面色有些麻木,一个女弟子道:“我刚刚看到了柳师妹,一定是她下的毒手!” “可她为什么要害师父?”又一个女弟子含泪道:“师父对她那么好,处处都依着她!” 凌文生的脸色逐渐变得冰冷,他恨恨地道:“再怎么说,她也不能对师父下此毒手,我一定不能饶她!”凌文生双眼发红,他咬着牙,重复道:“我绝对不能饶她!” 西境上空,一绿一蓝两道仙光急速在夜空上闪过,快如两道流星,正是柳清辰在追击凶手,她违背了师父的遗命,还是决定找仇人报仇。 清蓝色仙光内的柳清辰双眸盯死了前面的碧绿色仙光,相比来说,碧绿色仙光倒不显得急躁,单从这一点来看,对方的法力就远远高过柳清辰。 追了许久,碧绿色仙光突然在空中转了一个大圈,他主动发起了进攻,碧绿色的剑气直向身后的柳清辰斩来,柳清辰白牙一咬,像是早已等着这一刻一样,几乎就在同时,她的身体上炸起冰莲,在扑卷的苍白寒气之中,一道巨大的白色剑气迎空而上,正是雪窖冰牢一式。碧绿色仙光吃了一惊,他被柳清辰这一个两法齐施打了个措手不及,完全没有料到追赶他的苍云山弟子会有这等修为。不过更令他惊讶的是对方超快的反映和强硬的手法,虽然会耗尽大量真气,但无疑也很棘手。 碧绿色仙光凭借高深的修为,剑势一个上挑,轻易破开了巨大的白色剑气,但下一刻,更令他吃惊的事情出现了,无数碎冰仿若有灵性一般向他聚集过来,想必这碧绿色仙光也认了出来,这是寒冰诀第六层境界中的一式,名为寒梦雪舞。 第122章 【真凶】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清蓝色仙光竟然能三法齐施,完全陷入了以命相拼的状态。这一下令原本修为高深的碧绿色仙光也有了一分顾忌。只见他的剑气环绕在周身,扫破无数碎冰的同时,本尊也跃上了夜空,在空中一个旋转,又变成了逃窜。清蓝色仙光也速速收了法诀,继续追赶着他。 刚刚的一个交锋,碧绿色仙光犹如惊弓之鸟,它竟放弃了回攻清蓝色仙光的想法,加快了御剑的速度。 这两道仙光追逐了很久,彼此间都能硬撑下极度消耗真气的飞速御剑。 眼见追不到碧绿色仙光,柳清辰看准机会,竟炸开体内所剩不多的真气,这一瞬间就拉近了与碧绿色仙光的距离。碧绿色仙光吃了一惊,出于本能地回身斩出剑气,柳清辰也在同时施展出了‘冰锁山河’一式,由于距离过近,而且柳清辰这一式速度极快,荡漾出来的冰寒更是无法阻挡,碧绿色仙光吃了大亏,他周身仙光被大片冰寒破开。 就在这一瞬间,柳清辰清楚地看见了对方的面目,这个修仙老者颧骨尖突,面颊高瘦,枯黄皮肤上遍布皱纹,长眉须发苍白如雪,两颊鬓发随风荡漾,眼的边围虽有凹陷,但那目光异常明锐,炯炯有神间仿若明灯。柳清辰冰冷的面容顷刻一惊,这个仙风道骨的老者不是别人,他正是云岳西山派的首座――清风长老。 柳清辰怎么也没有想到,害她师父的竟是云岳同宗,还是德高望重的一脉首座,始料未及间,她竟一时错愕,她还在想着自己师父的仇该如何去报,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面临险境,没有意识到眼前清风长老的法力修为比自己高深很多。 就在柳清辰失神的一刹那,清风长老猛然挑起剑势,柳清辰回神时已经来不及了,锋利的碧绿色剑气无情地穿透了她的腹部,鲜血喷洒如雨,柳清辰这才意识到现实的残酷,眼前的不再是昔日她尊敬的长辈师伯,而是一个杀害师父的凶手、一个想把自己置于死地的仇敌。清风长老这一剑让柳清辰受了重创,她自知命危,忙要闪躲,可清风长老怎肯给她逃命的机会?他转身又是一个横斩,直斩破了柳清辰的腰身,一片鲜血溅在清风长老冷厉的面目上。 这一剑直斩得清蓝色仙气破开消散,柳清辰的腰身连着腹部的那一条深深的口子上,隐约外露出被勾断的肠,很快,殷红的鲜血顺着那条伤口不断地喷洒出来。柳清辰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她柔弱的身子随着剑刃带来的力度后倾,终坠下了云雾,她那红白混杂的身影如断线风筝一般落进了山林中。 柳清辰的玄冰剑也失去了灵性,续而掉落下去,清风长老用干枯的手擦抹剑刃上的鲜血,他目光依旧那般锐利,盯着下面的深林看了许久,夜幕下的深林始终漆黑望不清事物,清风长老见林内久久没有动静,以为坠下去的柳清辰已凶多吉少,他心知此处也不是久留之地,便收了仙剑,再次化作碧绿色仙光,继续向云岳西山的方向飞去。 漆黑深林中,三五棵倒塌的树木交错在一起,昏迷不醒的柳清辰躺在碎木堆上,苍白的寒气在她腹部伤口处蔓延着,将她身下那些染血的断木镀上了一层白霜。四周树上折断的树枝还在流淌着鲜血,黑暗深处,一双双野兽的凶目隐隐而显,充满了阴森的气息。 苍云山,黎明日出的霞光映照着满山的白旗白衣,首座婵月长老遇害的事情使得各堂各殿一片悲痛,此时的金鸿殿已经变成了婵月长老的灵堂,也只有三十几个辈分颇高的入室弟子才有资格留在此处,祭拜过恩师的灵位后,内堂外,五师兄凌文生带头谈起为师父报仇的事情,众弟子们皆很是气愤,一个弟子站起来道:“这件事绝不能轻易就算了,一定要让柳清辰偿命!” 又有一个弟子也道:“师兄说的对,师父的仇一定要报!” 众弟子皆面带凶色,他们将手紧握在各自腰间的剑鞘上,洪隐见状,忙对他们道:“各位师弟师妹,我觉得此事很蹊跷,柳师妹她不可能害师父的!” 凌文生强压着心中的怒火,他对洪隐道:“轩内就她一个人,不是她还会是谁?” 洪隐刚要说话,一个女弟子又说:“师父的随身佩剑渡月不见了,柳清辰她肯定是贪图师父的宝剑才害了师父!” 洪隐忙又道:“柳师妹她心本良善,她不会害师父的!” 凌文生身后的一个弟子站出来道:“师父以前经常罚她,她早就积怨已久!” 又一个弟子也道:“不是她的话,她为什么偷着回苍云山,不让我们知道呢?一定是早有预谋!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强行突破苍云山禁锢法术的锁链,如果不是她做的,她为什么急着逃呢?” 一个女弟子捂着脸哭着道:“再怎么样,柳师妹也不该对师父下此毒手。师父待她像亲女儿一样,她六岁的时候,师父就照顾她,那时候她才那么小,她怎么能下得去手呢?” 洪隐叹了口气,道:“事情还没查清楚,大家不要妄下结论。” 可众弟子都不听洪隐的话,他们皆喝喊着要杀柳清辰为师父报仇。眼见西山众弟子都将柳清辰认定为杀害师父的仇人,洪隐心中又是一阵难过,他独自走进了内堂,面对着师父的灵位跪了下来,道:“师父,您生平最宠柳师妹,如今您驾鹤西去,弟子们都认定是柳师妹害了您,洪隐不信,但洪隐也没有办法,您若在天有灵,就请保佑柳师妹平安,更请保佑弟子们早日得知真相,能寻得仇人为师父报仇。”说罢,洪隐深深地拜了下去。 内堂外的弟子们自然没有听到洪隐的这些话,他们依旧在乱哄哄地喊着、叫嚷着要为师父报仇。不过多久,凌文生进了内堂,他跪在洪隐旁边对他道:“大师兄,弟子们都决定下山去铲除柳清辰这个妖女,师弟我本该去的,但我要继位这西山首座,要留在苍云山上管理各项事务,不能脱身,还请大师兄也跟弟子们一起下山吧。” 洪隐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他闭上眼睛道:“我不去,我不相信柳师妹会害师父。就让我留在这里为师父守灵吧,待师父的灵位入了祖庙祠堂,我便留在祠堂里继续照料,再也不涉足门内的其他事了。” 凌文生脸色阴沉,他最后也只得无奈地站了起来,离开了内堂。 西境沧州城外的妻箐山下,树林阴翳。中午时分,一个背着竹筐砍柴的小男孩经过路边,听见林子里有响声,便拎着柴刀寻了过去。近时才看见柳清辰躺在树下的枝叶中,她身旁有一只狐狸咬着她的手腕,早已失去知觉的柳清辰被狐狸当作了食物,它用爪子压着柳清辰的纤瘦胳膊,侧着脑袋努力地啃咬着,柳清辰的手腕不由自主地随着狐狸的拉扯而晃动,白皙如雪的肌肤上也流淌着鲜血。 就在此时,又一只狐狸从林子里窜了出来,它跳到柳清辰身子上,先是用鼻子嗅了嗅柳清辰的脸颊,然后转过头去,用爪子扒了扒柳清辰腹部上的衣裳,要张嘴去咬柳清辰腹部那刚有些愈合的伤口,小男孩见状,忙挥舞着手里的柴刀,他几下就将这两只狐狸赶跑了。 第123章 【世靖】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这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蹲下身子,拔开盖在柳清辰身上的那些枝叶,伸手探了探,还有微弱的呼吸,摇了摇她的身子也摇不醒。小男孩张望一下四周,准备寻找些树枝编个席子,他在附近发现柳清辰的玄冰、雪寒、冷凝三把仙剑。因为和柳清辰身上带着的‘渡月’剑很相似,小男孩便都捡了回来。 中午的阳光照射进深林里,充满了翠绿与金色的温馨,小男孩用枝条相互交错,简单地编了个席子,将柳清辰连同她的仙剑都弄到了席上,然后拖着那张席向自己的家走去。好在柳清辰身子瘦弱,不太重,这一路也很平坦,很快就到了小男孩的家,那是林子边上的一个小木屋。 木屋离地七尺高,门前有一段木质的台阶,屋子里面有两个分房,其中一间的屋顶处有个大大的漏洞,能见阳光,雨天漏雨,无法遮挡,这间房空荡荡的,只有角落里摆着两个木桶。另一间房摆着两个隔得颇远的草席,中间有个破旧的棕色木床,木床旁边有一个木桌和两个旧木凳,角落里有几个装着衣物的包裹,一切都很简单。 这个林边小木屋里住着两个相依为命的孩子,十七岁的姐姐名叫裴梦燕,十岁的弟弟叫裴世靖,两个孩子的家乡是寒冷的北域,他们本是将门之后,因父母早逝,早在半年前,裴梦燕带着弟弟流浪到妻箐山附近,在林子边上捡了这个被人遗弃的木屋住了下来。小木屋相邻的小镇名叫王家镇,镇里有几百户人家,人们过得还算富裕。裴梦燕靠在王家镇上做针线活赚钱,得以养活自己和弟弟。 柳清辰从昏迷中清醒,她猛然睁开眼眸,续而从木床上坐了起来,只觉得腹部传来一股股难以忍受的痛苦,她不禁蹙眉闭目,紧捂伤口,弯着腰身久久不能缓和。回想昨夜清风长老的一剑着实可怕,柳清辰能够活下来算是个奇迹了。可这剖腹断肠之痛非同小可,再加上阵阵冰寒的冷凝之苦,真如同置身于烈火灼烧,如同触动于天雷电打,时时刻刻都隐隐剧烈不止。 短短片刻,柳清辰额上已经冷汗莹莹,她唇色惨白如纸,面容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她冰凉的手微微颤抖地扶在床边的粗糙木纹上。伤痛稍作好转后,柳清辰用自己颇有些迷离的眼眸环视了一眼四周,感觉到这屋子的主人是户普通的穷苦百姓。 渐渐的,屋外传来了脚步声,听声音异常轻盈,不像是成人。柳清辰看向门外,果真,一个矮小的影子映在地上,接着,十岁的小男孩裴世靖走了进来,他左手拎着一篮摘好了的果子,右手拿着红彤彤的杏果,正放在嘴边吃着。 裴世靖看见柳清辰已经醒来,便忙将篮子放下,从里面拿出一个圆圆的粉色桃果,来到柳清辰身前,笑盈盈地递给她,柳清辰一怔,眼前这个满脸稚气的小男孩笑容是那般清澈,那般无邪,他颇小的手捧着那个熟透了的桃果,充满暖暖的亲意,可爱得让人心生怜悯。 这个时候,屋子外面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世靖,姐姐回来啦!”听这声音离得颇远。 门外说话的女人是裴世靖的姐姐,她还没进屋子,就又说:“姐姐可是给你买了好吃的甜花生呢!” 走进来一个俏美的少女,便是裴梦燕,她穿着农家素黄衣裙,天生丽质,一看就是性格开朗、贤淑的女子。 裴梦燕一进屋,就看见了床上的陌生人柳清辰,此刻的柳清辰全身白衣处处血染,遍布伤痕,一看便是与人打斗过,再看旁边桌上放着的四把佩剑,皆有血迹,隐隐微微发光,正是仙家宝物。裴梦燕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不见了,面色冷了下来,她对裴世靖喝道:“世靖,你给我过来!” 林边小木屋内的气氛一下就冷了下来,裴梦燕刚进屋时温柔可人的样子,转眼间就变得严肃,还带着几分遇到敌人时的警惕,目光很不友好。 裴世靖不知道自己的姐姐为什么会有如此反映,他不解地走到裴梦燕旁边。裴梦燕一把将弟弟搂住,将他护在身旁,然后面色谨慎地问柳清辰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柳清辰没有答话,裴梦燕不带一丝表情地说:“我们这里不欢迎修仙之人,请你自行离开!”或许是曾经经历过什么,裴梦燕对修仙之人心存厌恶,但她怀里的裴世靖却不明白其中原由,他对自己的姐姐说:“阿姐,这位姐姐受了好重的伤呢。” 裴梦燕没有理弟弟的话,她将弟弟护得更紧了,目光依旧充满敌意地看着柳清辰。 柳清辰也不是那种愿意接受别人施舍的人,她攒足了劲力,扶着床边木柱站了起来,一副清冷的面容掩盖不住伤痛折磨过的憔悴。她咬着染血的白牙,强撑着往前走了两步,身子略微摇晃,颤抖的手从桌上拿起自己的佩剑,玄冰、雪寒、还有冷凝、渡月,这四把已经染满血迹的仙剑,被她一一抱入怀中。她略低着头,墨发垂散在她雪白的脸颊上,嘴角流淌着细细的一缕鲜血,一滴一滴落在怀里的那些佩剑上。原本破烂不堪、红白混杂的衣袍上更是流淌下了道道血液,腹部身下已然深红如墨。即便是如此,裴梦燕的面容依旧没有半点怜悯之意,柳清辰从这两姐弟身旁走过,出了屋子,往山林方向走去,血液滴了一路。 裴世靖有些不忍,他仰着头看着自己的姐姐说:“阿姐,为什么不留她呢?” 裴梦燕叹了口气,她蹲下来,轻声轻语地对裴世靖说:“世靖,以后一定要加倍小心,不认识的陌生人不要去接触。” 裴世靖面带疑惑地看着姐姐,而后又被她姐姐抱入怀中。裴梦燕抚摸着弟弟的头发,伤心地说:“世靖,你是阿姐的全部,可千万不能有事呀。” 离开了这户人家的柳清辰走入了山林,天空阴暗,落起了雨点,柳清辰微颤着眼眸看了一眼昏暗的天空,眼中更是透漏出丝丝的苦楚,雨逐渐下大了,淋湿了她身上那染着血迹的白衣,她麻木着憔悴而苍白的面容向前走着,身子轻飘飘的,步伐却很沉重,走得晃晃悠悠,走得形似无魂,她时而揉了揉朦胧的眼睛,也不知是被雨水湿了,还是在流泪。 这一切就像梦一样,柳清辰仿佛还不敢相信自己的师父真的已经死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现在已经孤身一人,柳清辰终踩滑跌倒在泥里,满身泥泞,她的腹部流了好多血,但她已经毫无知觉,面容更加憔悴。她在泥中翻过身,冻得有些麻木的玉指慢慢弯曲,紧抱着怀里的四把仙剑,仰天躺在雨中,仿佛那朦胧的天空能看见师父的面庞,她终眼眸发红,面带痛楚,慢慢地蜷曲着身子,侧躺在泥水中,不再动了。 这场雨停了以后,夜已经深了,一身狼狈的柳清辰在林深处的一棵树下坐了下来,她运起护体冰莲为自己疗伤,残存的真气在她全身的经脉上游动着,渐渐从里到外,凝固出一朵硕大的冰莲,将柳清辰整个身体都包裹其中,蔓延开来的寒冷气息也令周围生灵望而生畏,冰莲随着凝固越来越大。 傍晚夜幕降临,莹莹蓝光映的周边树木清晰可见,即便是护体冰莲,这伤也势必要治愈一段时间。 第124章 【王庄】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到了第三日的早晨,冰莲才慢慢消融,柳清辰如出水芙蓉般的面容不再那么憔悴,她腹部的伤已经尽数愈合,玉体如无瑕白璧,没有了任何伤痕,体内真气也随着疗养恢复得差不多了,此时的她,陷入沉思,面容上不再挂满痛楚,眼眸中更是带着无比的坚毅。 柳清辰所想的,自然是与清风长老拼斗一事。这数个月的闭关苦修已经将她的修为提升了许多,她已经不是大漠时的那个刚出道的小仙。不管是修为、阅历还是实战经验,她都已经达到小成的地步。而且在妖仙之战中,她并没有使出全部实力,因为她不喜欢那场战争,自然不会全力以赴。 可如今之事不同,师父遇害,不仅仅是十四、五年的养育之恩,更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这仇恨,一向杀伐决断的柳清辰怎么能按放得下?她一向极端,早就准备好了要去云岳西山,跟清风长老一决生死。 柳清辰站起身子,虽肌肤白净,气色好转,但她身上的衣裳依旧破烂不堪,血迹遍布,这一件件长衣袍、素白裤、金丝白靴哪里还有原本的样子?小溪旁的柳清辰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破损得都有些衣不遮体了,她将颈上的清珠银链,以及左耳剩下的一个碧绿珠玉坠都取了下来,准备去山下的王家镇上换件完好的衣裳,虽然这两件首饰都有些破损,但上面的清珠、碧绿珠还都完好,这本是价值不菲的宝玉,虽然小了些,但也值许多钱。 王家镇左邻麒麟门天玄山地界,右临云岳西山、沧州城地界,两派道仙弟子常在上空游走,寻常妖邪自然不敢在此作恶。柳清辰进了王家镇,两旁街道张灯结彩,商铺颇多,镇上百姓也大都安稳祥和。这样的地方,如今在中州、西境已是很少了。 进了王家镇的柳清辰没有选择去布料铺、裁缝铺订做衣裳,她在一家衣裳铺里面,用清珠银链、碧绿珠玉坠当钱,买下了一件狐裘白袍和一身素白衣衫、衣裙,换上新衣裳以后,她感觉尺寸刚刚合身,便又向衣裳铺老板要来布料,将四把仙剑包裹好,抱在怀里,旧的衣裳就不要了。 柳清辰出了店铺,刚刚拐到一个无人的街巷时,迎面走来了两个衣衫褴褛的地痞无赖,柳清辰眉头一皱,她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也走来两个地痞,他们很显然是一伙儿的。 “哟,小妹子长得真俊俏呀,陪哥哥们玩玩如何?”一个地痞上前不怀好意地说。 柳清辰不想理他们,直往前走着,可这几个无赖竟缠了上来,他们围着柳清辰,一个劲儿地向她说着不堪入耳的话来调戏她。最后,领头的无赖竟向柳清辰动起手来,他扯住柳清辰白皙纤瘦的手腕不放,一副胡搅蛮缠的样子。其他地痞也都拦住柳清辰,不让她走。 领头的地痞还在得意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柳清辰的手腕凉冷了许多,她的身上也散发出苍白的寒气,地痞们都感觉到了一股凉气扑面而来,他们顿时都吓得惊慌失色,领头的地痞更是如触电般收回了手,柳清辰面容霜冷,冰冷的眼神直寒到了人的心里。地痞们知道眼前的女子不是仙就是妖,哪里还敢再去招惹她?全都灰溜溜地逃跑了。 柳清辰怒气未消,但也平下了心,继续向前走着,很快,她渐渐听见街巷深处有小孩的哭声,声音很是熟悉。再听了听,便认出这个孩子说话的声音,很像小镇外那户人家里的小男孩裴世靖。 果不其然,走到巷子深处,柳清辰就看见裴世靖小小的身影跪在一户庄园的门外哭,他一边哭一边喊着‘阿姐’之类的话,似乎是她的阿姐出了事。柳清辰忙走了过去,她弯下腰身,拍了拍裴世靖的背身,问他道:“你阿姐怎么啦?” 裴世靖抬起头看见是柳清辰,他眼睛哭得通红,鼻子一抽一抽的,向柳清辰说了事情来由:昨天,裴梦燕出去做针线活的时候,一天一夜都没有回家,今天一大早,裴世靖就来王家镇找姐姐,经过跟街上人的打听,他得知姐姐去了镇里的王庄,而后又来这王庄找姐姐,可庄内的管家说他姐姐已经死了,扔给他一小袋银子就关门不理了。 裴世靖说完就又哭了起来,这个时候,庄门又开了,里面的家丁们像是听裴世靖的哭声听烦了,他们皆提着棍棒走下台阶,想要来打走这个小孩,柳清辰怎肯让他们来打裴世靖?她站在裴世靖身前护住了他。 门内一个中年男子喝住了众家丁,他便是这王庄的管家,管家见柳清辰虽一副冷若冰霜的神色,但丝毫不碍于绝世美人的容颜。便走下台阶,面带笑容地对柳清辰说:“姑娘真乃天生尤物,这身段婀娜多姿,面容如花似玉,皮肉冰清玉润,软胸翘臀更是令人望而垂涎,想必那天上仙女也不及姑娘娇媚,敢问姑娘,可否有兴趣来庄上喝杯香茶?” 管家说得这样猥琐,若是换成其他女子早就一耳光扇了过去,柳清辰也不想理管家的这些话,她冷冷地道:“速速把这孩子的姐姐交出来。” 面对冷艳的柳清辰,王庄门前的家丁们更是透漏出无比猥琐的笑容。 管家一边赔笑,一边对柳清辰道:“好说,好说,我这就请我们庄主来见姑娘。”说罢,他还对身后的家丁们使了使眼色,家丁们顿然会意,分出三两个人进了庄里,不一会儿,一个满脸横肉、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从庄内走了出来,此人身穿棕黄衣袍,红裤黑靴,便是这庄的庄主,庄主见柳清辰长得漂亮,便笑了起来,上前拱手鞠躬,一挥棕黄衣袖道:“小娘子里面请,本庄主这就带你去见这孩子的姐姐。” 柳清辰欲要进庄,裴世靖就拉着她的素白衣袖说:“姐姐不要进去!”他知道柳清辰进去后,很可能会跟自己的阿姐一样下场,这些坏人好色又狠毒,定会害了她的。 柳清辰当然不会怕这些凡人,他推开裴世靖拉着自己衣袖的手,跟这些人进了王庄。 王庄的庄主、管家等人在前面带路,柳清辰抱着包裹着四把剑的布囊跟在后面,她身前身后的家丁们都盯着她,这些人手里的棍棒、绳索时时颠在手上,仿佛随时都要准备将她按住一般。 经过了几个长廊,他们到了一间鬼气森森的房子前。庄主推开房门,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阴暗苍白的房子里隐隐透现出几个人的身影,皆显得很是古怪,像是挂立在墙上一般。 管家点亮了火烛,先一步进入房内,庄主则不安好心地笑着,他弯腰抬臂,请柳清辰道:“小娘子里面请。” 柳清辰进入了这个阴暗的房里,庄主又是坏坏地一笑,他身后的家丁们皆堵在门外。 管家将房内的烛台都一一点亮,房子里刚微微有些亮时,柳清辰看清了这些挂在墙上的人,竟都是些十五六岁、柔枝嫩叶般的少女,她们皆头戴凤冠,内穿红娟衫,外披绣花红袍,身下红裙花鞋,浓妆淡抹,穿金戴银,一身出嫁的打扮,闭目如沉睡般,这些女孩显然已经死了,但尸体像是被药汁浸泡过,肌肤温润如玉,虽毫无生气可言,却没有半点腐坏之色,直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第125章 【剑冢】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柳清辰惊得退后了一步,她在这些少女之中看到了裴梦燕,裴世靖的姐姐果真被他们给害了。 管家一脸得意,庄主也笑着说:“这孩子的姐姐听说庄里能赚到很多钱,便自己送上门来,她不过也是个贪钱卖身的路柳墙花,房事之后,才知道这钱是要用命换的。这个傻女人,竟说要白睡一夜,不要钱了,本庄主怎能依她?” 柳清辰已经被刚刚那一幕惊到了,她软胸起伏,脸色惨白,庄主看在眼里更是暗暗奸笑,他靠近柳清辰的背身,将双手慢慢摸在柳清辰两边纤瘦胳膊的素白衣袖上,又说:“可怜这女人被灌了毒酒之后还喊着弟弟,还说自己不能死,还说要照顾弟弟呢。” 柳清辰听到裴梦燕生前还记挂着弟弟,眼眸中更是拂过一丝痛楚。此时的庄主,已经将他的嘴移到柳清辰如玉般的耳边,又说:“小娘子别急,待用过毒酒,仙升之后,本庄主再用绝密药方炼制的香汤,沐浴白净玉体,到时候便会与她们一样肉身永存,你这般诱人的身子可是世间难有,本庄主会百般爱护,夜夜宠幸的。”管家向门外看了一眼,门外的家丁们皆抬起了手里的棍棒绳索,面目凶恶。 庄主得意地笑着,他脑满肠肥的样子笑起来更是让人讨厌,柳清辰气坏了,她平生最恨这些阴邪之辈,这恶人害了众多女子的性命也不知悔改,还要再害他人,自己怎能留他? 一股强劲的仙气从柳清辰身上荡出,震得庄主后飞出去,管家也被气力推得摔在了地上。门外家丁皆脸色大变,只见柳清辰一挥白袖,冰寒之气扑卷向那庄主,苍白寒冷的气息将朱红木柱、地面都镀上一层白霜,四散的凉风吹透了人的衣裳,寒得人直咬牙哆嗦。‘吱吱吱’的结冰声异常清晰,庄主在痛苦大叫中僵直了身子,脖子以下的肥大身躯一层层地被冻上了寒冰。 柳清辰面容冷若冰霜,她右手上清玉戒、仙尊宝戒微亮,向前一挥,隔着十步之远,将那庄主的头颅斩了下来。深红色的鲜血从那脖子的断口处向上窜,喷血声回荡在这阴暗的房子里。 门外的家丁们早就吓傻了,他们都叫喊着往长廊两边跑,管家也连滚带爬地往外逃。柳清辰也不理,她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拎着庄主的头发,将那颗流淌着鲜血的头颅从地上捡了起来,随手用那人头碰倒了旁边的烛台,烛火燃烧着布帘,很快就蔓延到了木柱、房梁,在四周明亮的火光之中,柳清辰最后看了一眼那些挂在墙上、如沉睡般的可怜女子们,终拎着那颗人头出了房子。 熊熊的烈火很快就蔓延到了整片房屋,王庄里的人们恐慌得四处逃窜,全都把柳清辰当作了妖女。 王庄外的小男孩裴世靖还跪坐在那里发呆,他低垂着头,哭花的泪痕在脸上一道一道的,红红的眼睛也黯然失神,没有一丝光泽。他隐约听到了声音,刚抬起头,一个圆圆的、如西瓜般大小的东西向他飞了过来。裴世靖下意志将这东西接住,东西颇有些沉,乍一看时是黑黑的、毛毛的,上面沾满了黏黏的液体,他看了一眼手里,这液体竟是红色的血,裴世靖颤抖的手慢慢抬起了这个东西,一张已经发青发灰的脸浮现上来,翻白的眼睛,长吐的舌头,竟是刚刚那个庄主的人头,裴世靖吓得忙将那人头扔到一边,眼前的王庄还冒着滚滚浓烟,裴世靖似乎明白了一切,他的目光快速游荡着周围,远远看见了柳清辰在街巷中远去。 裴世靖站起来去追,可出了街巷便再也找不到柳清辰的身影了,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四处张望,样子很是可怜。 柳清辰站在树梢上看着下面无助的裴世靖,她终转身离开了。其实柳清辰也对裴世靖的孤苦伶仃产生了怜悯之情,但她今夜要去找仇人报仇,生死难料。即便是能活着回来,想必也会背负着欺师灭祖的罪名,云岳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她不想让这个小孩跟自己一起逃亡,一起被追杀。因为这么小的孩子,自己很难护得周全。即便他流落市井,也还有命在,若是跟了自己,很可能就会害了他。如此一想,柳清辰还是决定独自走上这亡命之路,不让裴世靖卷进她与云岳之间的恩恩怨怨。 夜晚的深林中,柳清辰将布囊打开,拿出里面的四把仙剑,除渡月剑以外,其他三把仙剑皆被柳清辰藏在了树洞里。待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柳清辰在树洞前站了起来,她望了一眼雾色朦胧中云岳西山的方向,眼眸眯成一线,透漏出充满仇恨的杀意。 圆月之夜下的云岳西山后山,云雾缭绕之中有一处独山,此地名为剑冢,数千把仙剑遍布在这方圆数十里焦灼的土地上,浩浩荡荡。剑冢中央有一个祭台,台上插着一把百丈高的青铜巨剑,剑前摆有香炉、烛台、桌案,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正手持拂尘,站在桌案前拜祭。老者皮肤枯黄,颧骨尖突,面颊高瘦,正是这云岳西山的首座清风长老,此时的清风长老没有了三日前的那身黑衣,已换成了道袍,墨绿道袍上画有黑白太极图案。 清风长老所拜祭的正是万剑之灵,他平生痴于剑诀,更痴于剑,自然对名剑颇为重视,也对祭剑的习俗颇为讲究,他举着三根细香,拜过百丈青铜巨剑之后,将香插在香坛内。 圆月祭拜对清风长老来说是一件大事,吸收万千仙剑精华也是他修为突飞猛进的主要来源。 青铜巨剑向四面散发着动乱不安的气息,时而剧烈。清风长老将拂尘放在桌案上,他回到棕黄蒲团处,面对着青铜巨剑,挥开衣袍,准备跪下。 正当圆月祭拜刚刚开始的时候,清风长老蓦然觉得万籁俱寂,四周一片肃杀气氛。他的脸上不禁带有一丝愕然,这四十里独山剑冢本是西山禁地,没想到会有人不声不响地来到这里,这份修行当真令清风长老在意。 黑暗的绿竹茂林中走出一个纤瘦的白色身影,衣袂随凉风飘飘,便是一身狐裘白衣的柳清辰。 清风长老不禁白眉一皱,他吃惊柳清辰没有死,更吃惊她会突然出现在这剑冢之内。剑冢是云岳西山一脉的禁地,即便是辈分颇高的师尊都不得进入此地。但这里处于后山深处,西山一脉的师尊和弟子们早已习惯了首座祭剑一事,圆月之夜若见此处有异常,便也不会来查看。更何况,西山几百弟子都随小天仙楚灵凡赶去天绝山参加妖仙之战,尚未回山。西山一脉仅有区区数十个弟子留山,此时山内更是冷清,这夜深之时,各殿堂更是安静,想来弟子们或已入睡,或聚在一起喝酒闲聊,疏忽了警戒,才使得这位不善之客能不声不响地潜入到此。 其实,柳清辰潜入西山也是不知道路的,她将个弟子绑在其房内,询问清风长老所在何处,方知这剑冢之地。 随着柳清辰的走近,四周阴风大起,夜空上乌云密布,将那圆圆的月遮盖住,她的到来也带来了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 在青铜巨剑动乱的剑气之中,清风长老面色阴沉,他对柳清辰道:“清辰师侄,你可真是婵月的好徒弟,竟然敢单独一人潜入西山禁地,真当我西山一脉没有人了吗?” 第126章 【比剑】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圆月下的柳清辰面容如玉,凉风吹动她面颊边的墨黑发顺更显得秀美异常,她用她那虽然弱小,但却能让人听得很清楚的声音缓缓地道:“你为何害我师父?” 清风长老摸了摸雪白长须,毫不客气地道:“你认为本首座会对你说吗?今日你进了剑冢,还有命出去吗?”说罢,清风长老一挥衣袖,祭台下的剑池飞出一把仙剑,落在他干枯的手中。此剑通身白玉,晶莹透亮,剑柄处还刻着一个小小的‘莹’字,竟是白树成当年遗落在云岳西山的清寒剑。 此剑已被清风长老占为己有,由于它通体无暇,曾是陈水莹苦苦磨练而成的仙宝,虽然不是惊世之材,但却是难得的精细之物,清风长老得此剑时,甚是惊叹它的天衣无缝,便以天地纯阳之气养剑,灌入太虚清云仙法,苦练十余年,终将其锻化成绝世神兵。 随着清风长老祭起仙法,清寒剑光耀大盛,带着石破天惊般的强大仙力,尚未出招就已经将周围仙剑压阵得微微颤动。 四周剑刃响动的声音原本会令人惊讶,但柳清辰却神色如初,她似乎早已料到清风长老会拿出一把非同寻常的仙剑,一脉首座的兵器岂能是凡品?但她却丝毫不动容,她只带了一把剑,便是她师父的佩剑渡月。 相传,天地间有四大仙剑,除了十年前,马傲天手中那把凌风外,渡月排名第二,自古就有:‘凌风一出,天地无生。渡月一出,杀罪难恕’的传言。此剑为四大仙剑之中杀气最重的一把,纵观整把剑,剑身细长,由紫黑色的冥铁打造,全长三尺七寸,剑柄长六寸,上面覆有黑色鳞片,剑柄与剑身相接处仅有一些纹饰,剑柄底部有黑铁弯钩,弯钩呈月牙形状,一侧圆滑,一侧尖锐,握拿时若上下颠倒,便会被这弯钩伤到。 随着柳清辰将渡月剑缓缓拔出剑鞘,清风长老的神色逐渐凝重,他感觉到那把通体紫黑色的细长仙剑散发着极其强烈的戾气,连空气中都仿佛夹杂着死亡所带来的涩涩发苦的味道,他不禁惊道:“婵月居然把自己百十年都不舍得用的渡月剑传给了你,她对你还真是疼爱有加。” 柳清辰将左手上的剑鞘抛在一旁地上,右手渡月横在身前,眼眸中拂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清风长老号称天下第一剑,他的法诀就是剑术,与他斗法便是与他比剑。这听起来很奇妙,其实在天下间,很多人都已将法诀融入到自身的绝技之中,比如唐砚,他的法诀就是拳脚。此时的清风长老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他右手持着清寒剑,左手负在后腰处,伫立在祭台之上,深邃的眼中更是透漏出丝丝不屑,又道:“清辰师侄,你是要与本首座比剑吗?” 柳清辰没有回答,清风长老又道:“即便你手中有渡月,你也不过是半仙修为,而本首座的修为早已是仙体境界,与你相隔一层境界,你真以为你能赢我吗?”仙体境界高于半仙境界,妖仙之战中,飞琴绕雨、唐砚皆是仙体境界,他们可以在妖海中肆意杀戮,来去自如。而相对半仙之体的柳清辰来说,置身妖海就显得险势连连了,这主要原因还是境界之分,仙体境界可以让身体与修为共进,而半仙境界,即使法力再高,真气再厚,身体却也如凡人一般脆弱。清风长老认定,即便他拿出一成实力都可以轻易取胜,更在心中打定了如意算盘,他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渡月剑,如今有人乖乖送上门来,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将这柳清辰杀死在这剑冢之内,焚毁尸体,不走漏风声,就可以将渡月剑占为己有。 清风长老表面仁慈,背后却是个阴险之徒。当年,白树成和水莹来云岳西山求仙学道,结果险些双双死在西山,虽然说白树成偷取秘籍在先,但清风长老为了找回本派秘籍,不惜以白树成为要挟,逼迫水莹涉险,导致水莹死在了妖邪之手。按理来说,水莹以命换回了秘籍,清风长老就该遵守承诺,放白树成下山,但他却对白树成不依不饶,将他囚禁在西山,企图降罪害死他,现在又无耻地将清寒剑占为己有,从这些来看,清风长老不是个心善之人,他此时又怎会善待眼前的柳清辰?更何况,他已经杀了柳清辰的师父。 再看柳清辰,她此次来是为师报仇,自然会竭尽全力来杀清风长老,也不会管清风长老心中在想什么,她早已做好了‘你死我活’的觉悟。因为她的师父是她唯一的亲人,师父的死是她最大的痛苦,这种痛苦已经到了将她逼到绝望边缘的地步,她已经无路可退,她不懂如何依靠那些正道门派口中的‘正义’来为师父讨回公理,她能做的,也只有这样极端地找仇人决斗。 柳清辰之所以选择深夜潜入,并不是惧怕西山的那些长辈师尊和少得可怜的留山弟子。只是她这个人恩怨分明,不想将其他毫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 清风长老运行起自创的无极剑法,全身被碧绿色的剑芒所笼罩,清寒剑上仿若被附上神韵一般明亮,他疾步跃起,步法如踩着闪电般快速,柳清辰完全没料到清风长老能如此之快,转眼已至身前,她面容一惊,忙将手里的渡月剑前横,同时脚下如生风般施展凌云步法,移身躲避。 可清风长老如附骨之疽,完全不给柳清辰退避的机会。一剑劈到半空竟换了套路,转身变为一个横斩,直向柳清辰雪白的玉颈斩来。 清风长老知道柳清辰有冰寒护体,伤了身上哪一处都可补救,唯独被斩去首级不能活。首级乃六阳之首,柳清辰不过区区的半仙修为,纵然她有再高的法力,一旦被斩了首级,也只能命绝归天。 面对向自己的颈项斩来的锋利剑刃,柳清辰的心瞬间寒彻如冰,此时的清风长老离自己很近,这一剑又变换得如此之快,自己想躲开已经是来不及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拼力挡下这一剑,柳清辰手中的渡月剑一移,去打清风长老的清寒剑,但她这一剑动得幅度太小,挡得很是勉强,也毫无力度可言。清风长老的清寒剑只微微地碰了一下渡月剑,剑尖直在柳清辰颈上划过,鲜血飞溅,柳清辰身子后倾,原本雪白的脖子上鲜血淋漓,她忙紧捂住伤口,更是不敢多留,速速与清风长老拉开了距离。 阴风呼啸间,清风长老将清寒剑横在胸前,白须飘荡,目光锐利。 柳清辰的玉颈被斩破得很深,幸得没伤到命脉,也正是她在紧急关头将师父的渡月剑打在了清风长老的清寒剑上,使得那剑偏了一点,险险地从她脖子上擦过,才保住了命。 清风长老的剑术果真诡异可怕,不仅速度极快,而且灵活多变。柳清辰紧捂着玉颈上的伤口,如白玉般的手背上已经结满了鲜红的冰凌,虽然她以冰寒止住了如泉涌般流淌的鲜血,但血水已经染红了她白衣左侧的狐裘。 仅仅一个回合,柳清辰就伤成了这个样子,清风长老更是洋洋得意,他以为柳清辰会恐惧害怕,甚至会想办法逃走。但是,他完全想错了,他在柳清辰的面容上看到的,只有愤怒,那双眼眸中散发着更强的杀意,令阅历高深的清风长老也不免为之动容。 第127章 【白发】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柳清辰将捂着伤口的手拿了下来,她看了看手中那些血红的血水,更是生气,眸子又冷了一分。 此时,天空上划过一道闪电,照耀着剑冢明亮了一时,很快,一滴滴细雨纷纷落下。在细雨之中,清风长老对柳清辰道:“你以为你真的能赢我吗?本首座既然能坐上这西山一脉之主的位置,资质自然高过你数百倍。我清风百余年的修为,一身的绝技,岂是你这刚入道十年的小辈能够知晓的?连你师父都不是我的对手,你又如何能胜我?” 柳清辰略低着头,她的样子就像是压制着心中的怒火,更像是即将要爆发这股怒火。 清风长老轻蔑一笑,道:“你师父怎么教出你这么个笨蛋徒弟,竟傻到自己来送死。”说着,他抬起了手里的清寒剑,一抚沾满了雨滴的白须,又道:“既然你这么想念你的师父,我这就让你们团圆。” 柳清辰猛然抬头,她冷冷地道:“想杀我?除非拿命来换!”说罢,她周身荡起一层苍白气力,竟向外震得地面寸寸碎裂,顷刻间,她周身三步之内已经变成一地碎痕。 如果光从柳清辰面容上的变化来看,清风长老定会不以为然,但他察觉到了柳清辰身体上的气息变得混乱起来,散发的法力时而强劲得离谱,就像是一波一波的涟漪一般传到了清风长老的心底,令他不由得眉头紧锁。 柳清辰软唇一动,虽然没有笑容,但神色上充满了不把人放在眼里的轻蔑,她眯成一线的眼眸里更是微微颤动着仇恨的光莹。紧接着,清风长老注意到她的头发一寸一寸变得雪白。在雨落纷飞中,柳清辰的身体上散发着透亮的白芒,加上缕缕雪白长发无风自飘,使得她整个人就仿佛冰玉雕琢的一般。 强烈的苍白气力如心脏有力的跳动,在四周绽开朦胧的气雾,这些气雾使得她身边的细雨都幻化成颗颗点点的冰滴。清风长老面色阴沉,他不知道面前的这个柳清辰究竟使用了什么诡异的手法,但他除了全力一搏,已经无他路可走。清风长老始终不相信,自己百多年的高深修为会输给一个仅入道十年的小辈身上。 柳清辰白发如雪,她瘦瘦的脸颊更显得白嫩,面容神色也比往常更为绝美。一缕冰寒流过她的玉颈,白莹莹间,使得那伤口慢慢消失,不留痕迹,她没有施展任何法诀,便能如此之快地将伤势治愈,这不禁令清风长老更加疑惑,他忍不住问道:“清辰师侄,你这究竟用的什么法术?” 柳清辰仿若没听到这句话一样,她飞身而起,渡月剑带着急速的剑锋向清风长老攻来,两剑相碰的一刻,清风长老不禁心中惊道:‘好快!’柳清辰转身挥斩渡月剑,如闪电般再次落在清风长老的清寒剑上,强劲的力度令清风长老不禁右手发麻。两人交锋了十余招,清风长老疾退数步,柳清辰紧追不舍,她白色的身影仿佛被附上了神明一般,渡月剑又快又狠,又是十余招的交锋,清风长老额上已经冷汗淋漓,尽管他的剑招变幻多端,但柳清辰身形极快,辗转腾挪间,她躲闪清风长老的剑招更显得绰绰有余。渡月剑的速度比那清寒剑只快不慢,清风长老竟显得险势连连,一不留神,柳清辰一剑直向清风长老的喉咙刺来,剑招已在瞬息之间,清风长老将头一侧,那渡月剑险险地从他脖子处划过,擦出几滴鲜血,清风长老虚晃两剑,迅速后退,与柳清辰拉开了距离。 柳清辰白发飘飘,移开的身姿缓缓落在地上,她在细雨中将手中渡月剑转了一圈,剑尖指着清风长老,周身的苍白气力又强了一分。 清风长老摸了摸受伤的脖子,脸色更是难看,他气愤地道:“你果真是婵月的好徒弟!”说着,他低喝一声,道:“无极剑法,十二成修为!” 清风长老在战斗中能突破自身十成修为的本领早已传遍天下,柳清辰自然也有所耳闻,她将手中渡月剑握紧,做好了第二次交锋的准备。 清风长老飞须飘荡,全身碧绿光芒又强劲了许多,他双手握剑向柳清辰攻来,柳清辰也不慢,身影如风般迎击。两人又在雨中交锋,转眼之间便过了数十招,清风长老的胸口处被渡月剑挑了一下,墨绿衣袍上挂了彩,柳清辰的右肩也被清寒剑扫过,白色狐裘再次染红了一片,两人皆后飞而落,清风长老抹去脸上的雨水,目光犹如野兽般明亮。 柳清辰依旧低垂着头,神色冷清,白色的头发湿在雪白脸颊上倒显得秀丽了几分,清风长老见她左肩处的伤口已经愈合,不禁更加气愤,他再次大喝,向柳清辰冲来。柳清辰持剑迎上,又一番激烈的交锋,紫黑色剑刃与碧绿色剑刃过得飞快,电光四射间,以两人为中心,连续向四周扑卷着劲力,将雨滴纷纷吹乱,地上的仙剑也一个一个被弹飞。 交锋之末,柳清辰又一剑斩在清风长老的胸口上,将他逼退。清风长老落在地上,他连连后退十余步,终将清寒剑扎在身前,半跪下了身子,一股混杂着雨水的鲜血流淌下来。 柳清辰将手中的渡月剑一挥,在雨中甩去剑刃上的血,她水润过的雪白面容上更是充满了冷傲。 清风长老紧捂着胸口处的剑伤,他在艰难地呼吸中慢慢道:“我杀你师父的时候,还在奇怪,这两年来,她的法力为何退化得如此严重。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她都将法力传给了你。” 清风长老抬起头,他看着柳清辰道:“你师父苦苦收集数十年的仙药,其他仙脉的师尊长者都垂涎三尺。可她自己都舍不得用,就全都给了你,她待你还真是比亲女儿还要亲。” 柳清辰听着清风长老说着自己师父的事,面容上有些麻木,身子也在不经意间颤抖了几次。 清风长老强撑着站直了身子,他略带摇晃地向后退了一步,又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本首座就自损修行,以十八成修为来对付你!” 说罢,清风长老通身的碧绿仙芒又扩大了一倍,而碧绿色已然变成了深绿色,他的身躯撑开了墨绿色衣袍,两个臂膀上青筋暴盘,鼓起的肌肉更是健壮,此时的他,简直像是由人变成了一头凶恶的野兽。清风长老涨红着脸催动法力,他将清寒剑祭起,双手举天,随着西山法诀的催动,一层层巨大的碧绿剑芒向天空而去,剑冢四周的无数仙剑飞旋而上,纷纷融入墨黑云雾之中。此刻,又一道闪电掠过夜空,乍一见,数百把仙剑森森立在天上,剑尖指向地面,雪亮锋锐,甚是可怕。 柳清辰抬头望了一眼夜雨中的那一片仙剑,凉凉的雨滴落满了她白净的面容,她神色不变,又将眸子落在清风长老身上。清风长老大喝道:“拿命来!”说罢,他接住落下来的清寒剑,双手握剑,踏步而起,随着满天纷飞而下的仙剑,他怒喊着向柳清辰攻了过来。 柳清辰也不怠慢,她迎风而起,两人一交锋便是一连串剑刃相碰,如飞光走电般贯彻着这一片剑冢独山。这显然是清风长老的殊死一搏,但没有在柳清辰面前占到上风,因为柳清辰也丝毫不让,她早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以死相拼的觉悟。 第128章 【仇恨】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狂风暴雨更为猛烈,电闪雷鸣也使得那些纷纷而落的仙剑皆闪动着白芒寒光,如碎镜反光般照耀着周边,交错纷乱的剑气将剑冢之地刮得裂痕遍布,而这一片独山大地早已面目全非,四周山峰也纷纷倒塌。 这两股强劲力量之间的抗衡早已超过了清风长老的预计,生死较量之间也顾不得旁物,他已经超出一倍地施展出自己的实力,此刻与柳清辰也只是斗得个伯仲之间,数十里的剑冢四分五裂,数百把仙剑都飞散落入深渊,这一股惊天动地般的动静早已掩盖不住,很快就传遍了西山的各堂各殿。 西山一脉为数不多的弟子与师尊们纷纷而出,他们都将目光投向了后山方向,风雨中的后山天空已经风起云涌,红光紫气,能清楚地看到那些山峰倒塌的影子,一层层的劲力带来的阴风已经扑卷到整个西山,大有排山倒海之势。师尊弟子们纷纷御剑而起,而在此时,西山外的天边出现一片璀璨夺目的零星。 西山的师尊们皆认了出来,这正是赶去参加妖仙之战的楚灵凡等数百弟子回到了西山,他们像是已经注意到了西山的异常,纷纷加快了御剑的速度往回赶来。 剑冢内激烈的战斗中,柳清辰渐渐占了上风,清风长老越加急躁,更是将生平所有的闭门绝学都施展了出来,他眼中射出剑气,口中吐出剑气,脚下腿法荡出剑气,这一身的剑气让柳清辰拦挡得十分吃力,道道锋芒割破她的肌肤,竟有了一时的险势,但她还是咬紧白牙,强撑住了清风长老的猛攻,终在数十招后一剑将清风长老斩落,清风长老的清寒剑脱手而飞,他坠入了碎土朦胧之中,柳清辰也飞身而下,追进了混沌。 断崖的碎石堆上,清风长老刚刚爬起,柳清辰冰冷的渡月剑已经顶在了他的脖子上。 此时的清风长老白发蓬乱,苍老的脸上脏兮兮的满是泥土,一身破损的墨绿道袍湿着血雨,污浊不堪,他显然受到了重创,已经虚弱得如同一个凡人一样,只得用冷冷的目光看着柳清辰。 两个人在雨中安静了好久,清风长老终无力地道:“好美的剑法,简直如百花缭乱,如风袭雪涌。可怜我清风号称一代剑圣,竟被打得连剑都不在手中。”他又问柳清辰道:“这套剑法是你师父教你的吗?” 柳清辰缓缓摇头,她神色不改地道:“这是你剑法的反用。” 清风长老先是一愣,随后便摇头苦笑,道:“我的灵凡徒儿若有你一半资质,我也便知足了。” 清风长老此时的面容带有几分慈祥,他像一个和蔼的老者一样问柳清辰道:“清辰师侄,十年前我到苍云山时,你还那么小。老夫见你身世可怜,送你一块翡翠玉镜,可还带在身上?” 柳清辰身子一颤,雨水已经将她的白发淋得透湿,被湿得更加白彻的面容上又多了一分麻木,她微微摇头,清风长老道:“扔了吗?” 柳清辰咬了咬粉唇,她稳下了麻木的神色,问清风长老道:“你为何害我师父?” 清风长老笑了,他抬起头看着混沌的风雨,缓缓地道:“本首座是为了她的灵丹妙药,为了她的渡月剑。” “不!”柳清辰斩钉截铁地道:“你们是因为十一年前的事吧?” 清风长老一愣,他惊讶地看向柳清辰道:“婵月竟然将这件事都告诉了你?” 剑冢内的风雨混沌仿佛是十一年前的姜水皇城,妖邪大举进攻王朝将士,而在天空的云雾深处,隐隐显现着一片闪烁着紫红色仙光的道仙身影,为首的人皆全身黑衣,黑巾蒙面,共有五人,唯独少了苍云山的首座。 正是这些云岳道仙的齐力施法,帮助万恶妖帝造就了姜水城那场毁天灭地的灾难。 清风长老摇头叹息,又不屑道:“你师父不识时务,她是逆天而行,自取灭亡。” 就因为师父没有和这些人同流合污,他们就对师父下此毒手。柳清辰眼中含泪,她手中的渡月剑在颤抖,这些狠毒的人当年暗助妖邪残害百姓,他们表面上以正道自居,暗地里却害人不断,早已恶贯满盈。如今师父都不在了,自己还要给他们留什么情面? 这个时候,数百道零星接近了后山,正是赶回西山的弟子们,楚灵凡等修为高深的数十个弟子飞在最前面,他们在剑冢断崖处看见了柳清辰和清风长老。 道道闪电掠过,照耀周围时时明亮。楚灵凡在大雨之中,远远地对着柳清辰喊道:“妖女,休要伤害我师父!” 柳清辰一回头,白发飞散间,那绝美的面容令楚灵凡愕然一惊,她自然认得这女子就是妖仙之战中的苍云山小天仙,曾一起并肩作战过的同门,他身后的数十个弟子也都认了出来,一个个皆面面相觑,又惊又疑。 清风长老平静地对柳清辰道:“清辰师侄,今日你若杀了我,必定会洗不清这一身冤孽。” 柳清辰又看向清风长老,她眼中带着仇恨,纤瘦的身子也不停地颤抖着,她已经没有回头的路,她平生也只有这一次报仇的机会。柳清辰最终咬着白牙,狠下心斩下了这一剑,这一剑仿佛带着万千痛苦劈向了清风长老的胸膛,黏稠的鲜血溅了柳清辰一身,一滴眼泪也顺着她雪白的面颊流了下来。 “妖女!!!”楚灵凡如破开喉咙般大喊着,他面色狰狞,不顾一切地冲向柳清辰,他手中的仙剑带着滚滚恶风横空劈下,势要一剑斩碎柳清辰。柳清辰侧身躲过劈来的剑刃,她身形后移,转眼已入了暴雨夜空,同时,她的左手一伸,五指张开,另一侧的黑暗中飞过来一个白莹之物,正是清风长老的清寒剑。 柳清辰将清寒剑和渡月剑在身前一交,顿时一股剧烈的冰寒扑向楚灵凡,楚灵凡被逼得后飞数十丈,而在此时,柳清辰察觉到身后十几道仙光已经向自己打来,她忙凭空踩出凌云步法,避开了这些攻击。 现已是大雨倾盆,柳清辰几经周转,凭借高深的修为很快就与西山众弟子拉开了距离,她化作一道清蓝色仙光,在雨中急速穿梭,向西山外逃去。 “首座师尊!”“师尊!”西山众弟子纷纷落在断崖处,他们将清风长老的尸体围住。 楚灵凡抱起自己的师父,他痛苦至极,在雨中仰天大吼道:“妖女,我定要将你剥皮抽筋,碎尸万段!” 风雨之中的柳清辰清清楚楚地听见了身后楚灵凡的这句话,她面容惨白、神色麻木地在空中御剑飞着,她一头的白发慢慢变深,又成了墨黑颜色,身上的苍白仙光也暗淡了下来,不再发亮,正是柳清辰散去了寒冰魄的灵气,她又恢复了本来的样子。虽然柳清辰为师父报了仇,但她没有高兴的感觉,反倒更觉得空虚,心里也多了一分罪恶感。柳清辰觉得楚灵凡失去师父的样子就好像当初的自己一样,她不免为此难过。 很快,柳清辰便落在了妻箐山内的山林里,她慌乱地从树洞中抽出了傍晚时藏在里面的布囊,三把仙剑一个不少,她将渡月剑和清寒剑也放入其中,然后抱在怀里,也不敢在此处多留,速速化作仙光飘离了妻箐山,向北面的北域而去,可以看出,她在行动间更多了几分逃亡的慌张之色。 第129章 【市井】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柳清辰杀害清风长老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天,西山上空依旧总能看见御剑而行的云岳道仙,他们来来回回,异常忙碌。 妻箐山边的王家镇却和往常一样平静,街巷里走来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高者是一个身穿素白衣裳的中年男子,他黑发间夹杂白发,方脸厚唇,剑眉下是一双略显疲倦的眼睛,嘴上两撇八字胡却也和头发一般花白,透漏出无尽的沧桑,他身高七尺有余,挺拔矫健,背后背着一个白色的大布囊,布囊内除了衣物还斜插着一把被麻布襟包裹着的剑。 在这白衣男子身边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小女孩上身穿着红花雪袄,下身穿着深绿色的裤子,脚上穿着一双绣花鞋,绣花鞋紫色的鞋面绣着粉色的梅花,一身衣着虽然简朴,但很干净。她的怀里抱着一个白布做的娃娃人,这白布娃娃人一尺高,寻常人看不出特别来,只有修仙之人才能察觉到它暗暗散发的灵气。她黑色的头发两侧用红绳简单地扎着双马尾,但看相貌天生漂亮,大大的眼眸,鼻子秀气,嘴唇薄薄,唇形好看,面容上的神色虽然冷漠,但精神抖擞,早熟间带着几分高傲,也不知是不是受了身边白衣男子的影响。 过了大街的热闹地段就显得冷清了许多,小女孩听到了什么,她指着右侧街巷深处,对身边白衣男子说:“爹爹,巷子拐角处好像有人在打一个小孩。” 白衣男子站住了脚步,他知道小女孩不会说无关紧要的话,便道:“孩子多大?” “跟女儿我差不多,打的人下手颇重,眼看就要断气啦。”小女孩回答说。 白衣男子听后眉头一皱,忙带着小女孩走进了街巷,果真刚过一个拐角,便看见两个大汉正在踢打一个趴在地上的小孩,这个被打的小男孩正是裴世靖,因为没了阿姐,他肚饿难耐,便跑到王家镇偷东西吃,结果被人逮到,正惨遭毒打。 白衣男子见这两个大汉下手极重,眼看裴世靖就有性命之忧,当下喝道:“住手!你们为什么要打一个孩子?” 两个大汉停了下来,其中一人抹了抹嘴巴说:“这小叫花子偷我们店里的包子,自然要教训一下。”白衣男子走过去,他从怀里取出一小块碎银子递给那个大汉,道:“不过是个孩子而已,何必要下这么重的手。” 这一小块银子能买下一百个包子了,大汉接过银子看了看,确定了银子的纯度,便对旁边的大汉点了点头,旁边的大汉又向裴世靖啐了一口吐沫,骂道:“小兔崽子,你再敢来偷东西,定打死你!”说着,还狠力地踹了裴世靖脑袋一脚,便和另一个大汉扬长而去。想来他们是大街店铺里的伙计,竟为了一个包子,一直追到街巷里来打裴世靖。 小女孩也不看裴世靖,她面无表情地将目光投向了另一侧的街巷外,似乎对这个小叫花子一点都不感兴趣。白衣男子蹲在裴世靖身旁扶起了他,裴世靖被打得遍体鳞伤,目光有些呆傻,一缓过劲来,便捧着手里脏兮兮的包子吃了起来,就如同有谁要跟他争抢一样狼吞虎咽,由于吃得急,很快就噎得直打嗝。 白衣男子的眼中更是透露出几丝心酸,他取下后背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一个小葫芦递给裴世靖。 裴世靖噎得难受,拿过葫芦就喝了起来。他只觉得葫芦里的水特别甘甜,当下忍不住又流下了泪,失去阿姐以后,裴世靖流落市井,尝尽辛酸,早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渴望。 白衣男子问裴世靖道:“孩子,你家在何处?我送你到你家人那里吧。” 裴世靖含着泪发呆地说:“我没有家,也没有亲人。” 白衣男子沉默不语,小女孩便对白衣男子道:“爹爹,你该不会是想把这小孩收养了吧?” “这孩子不错,把他带回村里吧。”白衣男子平静地道。 小女孩一副疲倦的样子道:“娘不在了,你又要乱来。” 小女孩这句话一说完,便惹来了白衣男子的不快,他皱眉对小女孩喝道:“清儿,你怎么跟你爹爹说话的?真是没大没小!”小女孩将目光瞥向一旁,像是懒得再去管了。 裴世靖呆呆地看着白衣男子和小女孩,当看到小女孩怀里抱着的白布娃娃时,裴世靖不禁好奇地多看了几眼,小女孩见裴世靖盯着自己怀里的白布娃娃看,便道:“你看什么看?” 裴世靖顿然不敢再去看了,白衣男子有些无奈,他对裴世靖道:“孩子,你愿意跟我走吗?” 裴世靖微微点头,他用小得像蚊子般的声音说:“我夜里一个人害怕,我不想偷东西。” 白衣男子的眼中又是拂过怜悯的神色,他转过身,将伤得不轻的裴世靖背了起来,然后带着小女孩一起向街巷外面走去。 北关以南的中州地界,云岳天绝山仙宫内殿,云岳掌门傲雨海月一脸阴沉地站在金灿灿的鼎炉旁沉思。 内殿的门被推开了,一身鹤翅道云衣的飞琴绕雨走入殿内,他关好了门,来到傲雨海月身后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道:“师父这般急匆匆地召回徒儿,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傲雨海月也不回头,他长舒一口气,淡淡地道:“这两天,云岳苍云山、西山相续有书信传来,说是苍云山的柳清辰杀害了这两脉的首座。” 飞琴绕雨听后眉头一皱,道:“柳清辰?莫非是婵月师叔派来参加妖仙之战的苍云山小天仙?” “没错,正是此人。”傲雨海月转过头来,他抬手指着飞琴绕雨道:“你去一趟西境,把这件事解决。” 飞琴绕雨诧异地道:“两个首座都死在她的手里了吗?可在妖仙之战中,这个柳清辰只有半仙境界,她的修为并不高,这其中是不是另有原因?” 傲雨海月皱着眉头摸了摸胡须,道:“不管什么原因,找到她,杀了她!” 飞琴绕雨顿然会意,他拱手鞠躬道:“师父放心,徒儿定将此事办妥!”说罢,他便转身出了内殿。 云岳苍云山、西山首座相续遇害是何等的大事,一经传开就震惊了整个云岳六脉。这段日子的苍云山、西山两脉都在举行丧葬大礼,纸钱犹如大雪纷飞,哀曲贯彻山间,两脉的众多弟子皆穿孝服,或跪在师尊灵柩前大声啼哭,或站在灵堂外低头抹泪,守灵、出殡、下葬等场面皆恢宏壮观,犹如帝王丧葬。 大丧之事过后,西山的楚灵凡继承清风长老的首座之位,改名为灵风长老,苍云山的凌文生同样继承婵月长老的首座之位,改名为文月长老。这两个新继位的首座都将诛杀柳清辰的事情定为首要大事,不仅如此,整个云岳六脉都将欺师灭祖的柳清辰定为必杀之敌。 柳清辰背叛云岳杀害两位首座的事情,已然成为天下间续妖仙之战后的又一件大事。两脉弟子对她恨之入骨,西山的灵风长老在山前设下一口铡刀,扬言要用这口铡刀斩下柳清辰的头来祭奠师父,苍云山的山前也有一个滚烫的油锅,云岳的各脉师尊们多次聚于堂上商讨决策,弟子们也大多分散各地打听柳清辰下落。 但柳清辰自从那夜离开妻箐山逃到北域雪原之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想必她也知道自己处境危险,不会再轻易露面了。 不过,北域雪山深处的一处冰洞里,还留着柳清辰用冰雕做的一个灵位,灵位上刻着婵月长老的名字,想来她在此拜祭过她的师父。 第130章 【往东】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九重天外乃是天界众神的闭关净地,凌神宝地的苍白云海中站着两位天神,其中一人白须白发,金灿灿的天主神衣上散发着无穷无尽的灵气,便是正在闭关修炼金乌之法的无上天帝,他抬头望着那满天星河星宫,慈眉善目间颇有几分得意,在他身边的另一位身穿皇袍的中年男子便是天界云霄殿的乾坤龙帝。 乾坤龙帝见无上天帝观星观得兴致勃勃,本不敢去打扰,但三思之后,还是上前一步,拜道:“陛下,您为什么要对那些凡人赶尽杀绝,真的有必要吗?” “凡人?”无上天帝微微一笑,他轻抚白须,悠然自得地道:“八百年前,朕也只当作他们不过是一些凡人。”他的笑容慢慢消失,又道:“但后来,就是这些可恶的凡人坏了我们天神一统三界的大事。若不是人间王朝在魔界奄奄一息之际与我们天界为敌,又怎会让那些魔界余孽苟延残喘至今?” 无上天帝眼中带着无比的杀意,道:“这些卑劣低贱的凡人,愚蠢透顶,他们不除,迟早会再坏我们天界大事。” 乾坤龙帝一时说不出话来,无上天帝情绪平静下来,他望着天空说:“造福生灵这种事情,要等到我们取得了整个三界才去考虑。你要记住,只要三界统一,一切都可以重建,包括那些死去的凡人,都可以用新生的凡人来代替。生灵的数量会通过他们的繁殖而增加,这一点不需要担心。” 乾坤龙帝微微点头应酬,无上天帝继续又说:“只要能让三界统一,他们的死也算有了价值。不懂得这个道理的凡人都是愚蠢的,只想着自己苟活而不考虑三界大局的凡人都是愚蠢的,他们理所当然应该被清理掉。相比之下,人间的道仙可比凡人聪明很多,他们懂得为我们神明统一三界而出力。” “虽然都是低微的东西,但我们对待聪明和愚蠢,当然是不同的。”无上天帝微笑道:“造福三界的大事远远高过那些卑贱东西的性命,他们应该为此感到高兴才对。” 乾坤龙帝在心里暗暗叹息:天帝眼中的聪明是什么?能够有利用价值的,就是聪明的人吗?反之,没有利用价值的,就是愚蠢的人就是该死的人?可是,被折磨惨死的凡人会感谢那些害他们而死的天神吗?不论天帝说得再怎样冠冕堂皇,凡人们也不过是神魔争斗的牺牲品。他们除了死得无辜,什么都感受不到,也根本触及不到三界一统所带来的幸福。 九重天外的凌神宝地内安静了下来,乾坤龙帝想到雷神离光上报‘天书已毁,私读天书之人也已伏诛’的事情,他感觉其中有蹊跷,怀疑离光在说谎,便又问无上天帝道:“陛下,您真的认为天书已毁吗?万一离光他隐瞒真相,欺骗我们,那天书岂不是真的落入了凡人之手?” 无上天帝听后仰天大笑,道:“什么天书?那页白纸只不过沾染了朕的一点灵气而已,根本就没有什么天书。”乾坤龙帝惊得张大嘴巴,一时说不出话来,无上天帝又道:“朕只不过是找个借口闭关修炼,找个借口让神魔开战而已。”说着,他还微笑地看着乾坤龙帝道:“你以为朕会让那么重要的天书离开天界吗?朕真的会那么疏忽吗?朕真的会如此大意吗?” 乾坤龙帝惊得弯身一拜,无上天帝笑意不减,他又望着云海,淡淡地道:“一切都在朕的掌握之中。 人间北域,地冻天寒的苍白世界,大风呼啸,苍穹上划过一道仙光,落在了雪山的半山腰上,显现出两个人的身影,男者二十五六岁,他身披墨黑衣袍,背上银白铁环中挂着通身黑色的六尺长剑,黑发半遮面容,面无表情,便是白树成。女者年龄二十出头,穿着单薄的黑绸衣裙,左手腕上有一个银镯子,腰间挂有黑刃匕首,她面带黑纱,双眸明澈,正是鬼道少女林溪洛。 林溪洛抱着双臂,大步子踩着深深的雪,钻进了一处避风的岩洞。白树成跟在她身后,弯腰进了岩洞,正看见里面的林溪洛跪坐在一边,拍打着衣裳,弄掉身上的雪。白树成也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林溪洛摘下面纱,她对白树成说:“白,把柳姑娘的那个镜子拿出来。”林溪洛说的是白树成从柳清辰那里拿的翡翠镜,他从怀里取了出来,递给了林溪洛。林溪洛默念法诀,很快,翡翠镜就亮了起来,犹如一盏明灯,将这个窄小岩洞内的一切都照得很是清晰。 林溪洛不禁又暗暗称赞这翡翠镜的好处,她忍不住问白树成说:“白,你可以把这镜子送给我吗?” 白树成没有说话,林溪洛又说:“你知道我喜欢挖宝,常常要到地洞里面去,要是有这么个宝贝照亮,会少去很多危险的。” 白树成面无表情地看着洞外有些暗了的雪景,林溪洛又凑过来问白树成说:“送给我好吗?” 白树成淡淡地说:“这镜子是清辰的。” 林溪洛忙又说:“她不是送给你了吗?现在也是你的东西,你就给我吧。” 白树成无奈地对林溪洛说:“你想要就给你吧。” 林溪洛一听白树成答应了自己,就开心地笑了,她又抬起头,看着那悬在空中的翡翠镜,异常的喜爱。 白树成依旧一脸深沉地看着洞外的雪,按照他们的速度,再有几天就要到达北域与东境的交界之地,他想看一看那里的王朝兵马,想知道他们到底什么时候起兵收复中州。 白树成正在沉默的时候,一股剧痛突然从体内传出,他不禁捂住胸口,痛得眉头紧锁,狠咬钢牙。短短片刻,他的额上已经流淌下汗滴。林溪洛看得有些发愣,心慌慌间,脸上也不由得发烫起来,她似乎是想起了自己背着白树成,偷偷吃掉了柳清辰给他的解药。若不是如此,白树成也不会继续忍受着毒发的痛苦。林溪洛多少有点心虚,所以脸不由得就红了。 白树成颤抖的手将腰间装着九灵散的小药瓶拿了出来,往嘴里灌药汁,稍作缓和的他深深呼吸着,时而发出痛苦的咳声。林溪洛不忍去看,她背过身去,倚着岩洞边缘,做出要睡去的样子,这一夜慢慢地过去了。 第二天,他们又继续向东境赶路。东境地域东临东海和南海,它与中州、与北域的交界处是由两百余座大山组成的,这片连绵不绝的大山便是天澜山脉。天澜山脉为人间最高的山脉,巨峰数十座,不仅巍峨宏大,而且气势磅礴,这片大山重峦叠嶂,群峰森森而立,山岩极其陡峭。其中与北域相接的有三河关,与中州相接的有天狼关、金涧关,这些都是世间数一数二的铁壁关城,拥有天险防御,即便是凶恶的妖群都难以攻破。 白树成和林溪洛要从北域边缘绕到东境,自然要经过三河关,快到三河关的时候,白树成从空中望了下去,下面白茫茫的雪原中渐渐有了绿洲的痕迹,绿洲越来越多,雪地越来越少,最后则变成了一片绿茫茫的大草地,这中间有森林,林中有沼泽地,却很少有城镇村落。林溪洛在‘呼呼’的风中对白树成说:“其实,东境大部分地方都是了无人烟的,这里都快赶上南疆以南的荒蛮之地了。不过,东境的内地有几座大城、仙城,百姓大都集中在那里,那里很是繁华。” 第131章 【景龙】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林溪洛的匕首飞了整整一天,天边映现出傍晚夕阳的火红,不远处也出现了村落冒起的袅袅炊烟,终于见到了人家,林溪洛欲动匕首向下面的山林落了下去,两个人在林中找了一处避风的地方休息了下来。 林溪洛又亮起了翡翠镜,她盘膝坐在地上对白树成说:“你瞧吧,这里都有人家了,很快,我们就要到三河关,过了那道关就是东境地界。” 白树成没在意林溪洛的话,他倚着树木,准备睡去。 白树成和林溪洛由北域到了东境地界,一路上遇到的人也多了,而且,到处都是王朝士卒的身影。村落虽然贫穷破旧,但也都房屋完好,偶尔经过几个小镇,却也有了几分繁华的景貌。 林溪洛对白树成说:“很快我们就要到达东境距离北域的第一个大城‘景龙城’,这座城由大名鼎鼎的薛督战将军负责驻防,守军都是红袍金甲的灵南军将士。” 沿着山路,他们来到了景龙城,来来往往的人也多了起来。景龙城巍峨宏大,四方城墙越有四十里,城门上挂着大大的‘景龙’二字,白底朱字,很是清晰。城门口摆着拦路的横木桩,有三十多个身穿红色卒衣的灵南士卒分两队巡视,四个士卒分站城门两侧,检查着进出城池的人,另有三五个怪模怪样的散仙围坐在一侧茶棚内喝茶闲聊,他们身上却也披着灵南军的红袍,想来也是灵南军中的人。城墙高五丈,约有四层阁楼那般高,城墙上站岗的士卒之间整齐地插着很多帅旗,鲜红的旗面上有白色圆圈,圆圈内写着墨黑的‘薛’字,随风猎猎而动。 守门的士卒对白树成和林溪洛也不阻拦,想来,这里也时常有散仙出入,白、林二人和其他百姓一样进入了景龙城。 这里果真比之前遇到的地方都繁华,街道上贩卖各式各样的物品,行人颇有些拥挤,有普通农民,有巡捕差人,有富贵公子,有俏丽小姐,自然也少不了修道真人和披草侠客。 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恐慌和不安,取而代之的是安详和悠然,白树成仰视着周边的楼阁,楼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招牌,仿佛置身于平安的年代。由于这里是寒冷北域与东境的交接之地,远离战乱,百姓自然不会感受到妖邪带来的灾祸。 此时的林溪洛早已经不再带她常带着的黑色面纱,她跑到一旁的店铺前买吃的东西,不一会儿便捧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回来,还拿给白树成,白树成摇了摇头不想吃,她便自己吃了起来,感觉特别幸福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有一个中年男子看白树成的目光带着惊讶,他挤过人群向白树成走来,白树成也注意到了这个人,这个人一身朴素的灰袍,那张充满忧愁的脸很是熟悉。 中年男子几乎是扑到白树成身前,道:“少将军,真的是你!” 这个中年男子竟是李副将,十一年过去了,他已经是年过半百。白树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家里的人,他扶着李副将的胳膊道:“李叔!” 李副将上下打量着白树成,问他说:“少将军,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白树成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世事坎坷,不要提了。” 李副将点了点头,他的面色在忧愁之后夹杂着辛酸,他握着白树成的手说:“平安就好,平安就好,快回府上给将军和夫人上一株香,让他们知道少将军你平安回来了。” 白树成点了点头,李副将看了一眼白树成身边的林溪洛,又问道:“少将军,这位姑娘是……” 林溪洛很有礼貌地道:“我叫林溪洛,我是你们少将军的朋友。” 白树成对林溪洛道:“溪洛,这位是李叔,是我的家人。” “李叔好。”林溪洛微笑地说。 “好,好。”李副将连连说,他也不多看林溪洛,直拉着白树成道:“一起跟我回府上吧。” 白、林二人跟着李副将离开了拥挤的街道,不过多时,便到了李副将所谓的府上,白树成在这个新建的庭院内根本感觉不到一丝熟悉,仅有的几个家丁都对白树成投来陌生的目光,李副将将白树成和林溪洛带到一间大屋子前。 白树成拦住林溪洛道:“溪洛,你在这里等我。” 林溪洛点了点头,她退离了门口。 白树成和李副将走进堂中,白树成看着面前的两个灵位,仿佛回到了十一年前离开白府的时候,他无力地跪在地上,眼睛不知不觉地湿润了,脑海里映现出父母慈祥的脸,心里更是苦涩。 李副将对白树成道:“少将军,快为将军和夫人上一株香吧。” 白树成忙用衣袖擦了擦眼睛,他站起身来,在父母灵位前上了香,跪拜磕头。 堂内的丫鬟们都静静地看着白树成,她们都是新招来的下人,自然不知道白树成过去是什么人,只能大致明白,他是堂上灵位二老的后人。 片刻过后,白树成站起身来,他问李副将道:“李叔,秦伯呢?” 李副将微微叹息,道:“老管家他在三年前就病逝了,她的坟在景龙城山外,有时间去拜祭一下吧。” “可惜秦伯已经不在了,我还没来得及再见他一面。”白树成叹息地道。 “十一年了,少将军也长大了。”李副将欣慰地看着白树成道:“将军和夫人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 “李叔,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利用毕生所学的法术,救助那些受苦的人。”白树成道:“这些年来,我一直日日苦修,就是为了早日为爹娘报仇,为天下百姓报仇。” 李副将看着一脸执着的白树成,终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挥了挥手,丫鬟们纷纷行礼,退出堂外,关好了门。 待所有人退去,李副将对白树成道;“如今这个乱世,仇恨已经不重要了。” 白树成皱着眉头看着李副将,他不明白李副将的话,不明白李副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李副将走到堂中,他看着白镇平和王氏的灵位许久,终微微叹息地说:“这么多年了,也该让你知道真相了。” 白树成听到这句话后,更是脸色一变,他不解地道:“真相?什么真相?” “其实,少将军你并非将军的亲生骨肉。”李副将道。 白树成很是吃惊,他连忙追问道:“什么?李叔,你快告诉我,我怎么不是爹娘的亲骨肉呢?”他急得上前一步。 李副将继续道:“你是当年将军在雪地里捡来的孤儿。” 白树成的面色瞬间惨白,回过神以后,他的心里更是一片混乱:难怪娘亲他一直都不喜欢我,原来我并非她的亲骨肉,我只是一个捡来的孤儿,我在白府竟是一个外人。一时间,白树成竟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他只觉得头脑里有一阵一阵的眩晕感觉。 李副将看着窗外,又慢慢地继续道:“将军见你可怜,收养了你,他怕你知道真相后难过,就吩咐我们谁都不要对你说。这些年来,将军和夫人都把你当作亲生骨肉一样抚养。” 白树成抬头看着面前的灵位,原来自己拜祭的却不是亲生父母的灵位,他缓缓地道:“不管怎样,他们对我也有养育之恩,他们就是我的爹娘。” 李副将又淡淡地道:“少将军,你能这么想已经很不错了。但是,我之所以将你的身世告诉你,就是让你不要再想着什么报仇了,不要为了报仇而毁了你这一生。” 第132章 【灵虎】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李叔,我能怎么办?”白树成忽然很激动地道:“我爹娘被妖邪害死了,他们虽不是我亲生爹娘,但是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能忘记这仇恨呢?还有,跟我出去的两百名兄弟也被妖邪害死了,他们是为了我而死的,我辜负了他们,我现在只想报仇,我一定要报仇,除此之外,我真的不知道我活着该做什么。” “少将军,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李副将劝道:“就算是深仇大恨,也早已淡去了,算了吧,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活着,将军和夫人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 白树成一副失神的样子缓缓道:“我倒是想好好的活着,可我已经失去了所有,这十一年来,我没有一刻不再痛苦中度过。” 李副将静静地听着白树成的话,他深深叹了口气道:“我相信,能看见少将军有如此志向,有一颗自谦的心,将军和夫人也就知足了,我也为此高兴。可如今世道不同,少将军没必要再执着下去,该早早看破才好。”说罢,他摇了摇头,慢慢地走出了大堂。 大堂内只剩下白树成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他看着面前的两个灵位,清楚地感觉到李副将对自己的失望,如果,自己腾云驾雾,风风光光地回来,他或许就不会这么说了。 不过多时,林溪洛走了进来,她的表情也像白树成一样很失落,想来,她在门外听到了白树成和李副将的对话。林溪洛见白树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便走到白树成身后。白树成没有回头看林溪洛,他口中缓缓地道:“溪洛,我已经快到三十岁了,早已错过了那段能修得好本事的时候。现在的我,除了落得一身残废,什么都不会,我这辈子是不是就只能做个废物了?” 林溪洛清婉的声音回答说:“不会的,有很多人都是大器晚成的,只要再努力一些……” 她的话刚说一半,白树成又道:”你别在这么说了,其实你我都明白,有的人注定是个废物,付出再多的努力也是白费。” 林溪洛没再说话,她安静地站在白树成身边。 白树成又叹了口气,道:“没回家之前盼着回家,现在回来了才知道是多余,真不如我在外面死了的好。”此时他心中的悲伤让他连叹息的力气都没有了。 许久之后,白树成和林溪洛出了大堂,准备离开府邸,李副将还一再挽留白树成能住下来,但白树成丝毫没有留下来的意思。就在他们刚走出门口时,街上的另一面走来三个灵南将士,为首的男子约有十八九岁,穿着一身绣着金纹的红绸袍衣,一副公子爷的打扮,他拦着白树成道:“你便是白镇平的儿子吧?听说你早年求仙学道,不知锻炼得本领如何?” 李副将忙上前为白树成引荐道:“这位便是薛督战将军的公子薛灵虎大人!” 白树成也不想看他,抬脚要走,薛灵虎将手中纸扇一合,抬臂挡在白树成胸前,淡淡地道:“比试一下再走,我倒要看看你这将门之后有什么本事。” 林溪洛见状忙上前对薛灵虎微笑着说:“这位将军小哥,我们只是……” “我让你说话了吗?”薛灵虎突然瞪着林溪洛道,他的面容更是带着几分怒颜,又加大声音喝道:“给我滚开!” 林溪洛原本充满热情的笑容顷刻消失,面对薛灵虎身后站着的两个虎视眈眈的大汉,她更是害怕,忙躲在了白树成身后。 薛灵虎道:“老三,陪他玩玩。”说罢,他退后一步,让开了道路,他身后左侧的一个大汉站了出来。 李副将忙赔笑地对薛灵虎道:“大人,您看我家少将军刚刚回来,这旅途劳累……” “闭嘴!”薛灵虎看也不看李副将,毫不客气地道。李副将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但也只能强撑着笑脸,退到了一旁。 白树成见薛灵虎如此嚣张跋扈,便忍不住拔出了背上鬼鞘内的邪隐剑,林溪洛、李副将等人连忙后退,让开空地。 林溪洛害怕地抬起双手,连连说:“军爷可要点到为止,不要伤人!” 站出来的大汉走上前,一抱拳道:“我乃薛家三猛之一的金钺狮,请赐教!” 白树成也不回话,他将手里的邪隐剑一横,作出了进攻的架式。金钺狮刚要去拔背上的大刀,薛灵虎便道:“老三,你先别急着亮兵器,也不瞧瞧你的对手是个什么货色。” 金钺狮皱着眉头应了一声,他收回了要拿大刀的手,再次抱拳对白树成道:“请赐教!” 林溪洛自然看出白树成与金钺狮之间的差距,不要说白树成现在中毒已深,法力十成减去八九,就算他法力完好也不可能打过薛家的猛将,她看得害怕,更是退到稍远的地方,担心着白树成,也担心自己。林溪洛害怕这三个薛家人此来不怀好意,她在心中有了想逃跑的想法。 白树成双手握剑,将手中邪隐剑一个前挥,斩出了一道黑色剑气。 金钺狮双臂抱头,黑色剑气斩在了他的两个手臂之上,竟实实地被他定住了这一击,双脚仅后移了一寸。 白树成深深呼吸,金钺狮放下双臂,平静地道:“剑气斩诀吗?不过,这威力太弱,恐怕也只能斩破低等的小妖而已。” 白树成大喝一声,又斩出一道黑色剑气,金钺狮双臂先是在胸前一个交叉,然后向两侧一展,一股无形的劲力顿时将斩过来的黑色剑气返还了回去。白树成一惊,他没料到自己的剑气竟然被对方返了回来,这一招速度极快,白树成根本无法躲闪,黑色剑气直直地斩在了他的胸口,他也被力度击得后飞了出去。 林溪洛吓得叫了一声,忙向白树成摔落的地方跑去,白树成倚着邪隐剑,他捂着胸口痛苦至极,好在他的剑气斩诀威力弱,倒受创不重,但也无法再战斗下去了。 金钺狮回到了薛灵虎身后,薛灵虎不屑地道:“真是个没用的东西,修行十年就这么一点本事,我劝你还是找个窝躲起来,别出来丢人现眼得好。”说着,他也懒得再去看李副将,带着身后的两个大汉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还边走边说:“真搞不懂,我父亲为什么要给那姓白的建府。那姓白的违抗军令,儿子也是个软弱无能的废物,还敢自称将门,真是可笑。” 林溪洛不安地看着白树成,白树成目光凶恶地盯着薛灵虎三人远去的背影,他眼中的余光扫过一旁的李副将,李副将也是一脸难堪,他只得摇头叹息,也没再说什么,低着头带着家丁们一起进了府。 府门关上的一刻,白树成心中更是一阵绞痛,体内重伤和九灵散的毒发使他的嘴角流淌下一股墨黑色的血液,看得林溪洛也有些害怕,她扶着白树成在一旁的墙根底下坐了下来。 白树成呼吸沉重,他忍不住又将手摸向自己的腰间,林溪洛劝他道:“你别在服用九灵散啦,你现在法力越来越弱,全都是九灵散的反噬,这毒真的会毒死你的。” 白树成无奈地说:“如果不用这毒,恐怕我早就死了。”林溪洛说不出话来,她看着白树成将九灵散灌入口中,毒药溶入血液之中,给他的全身经脉带来一阵强烈的灼热感,这阵灼热感过后,痛苦顿然减轻了许多,但也更加虚弱不堪。 第133章 【薛家】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在墙根底下歇息了片刻,白树成对身边的林溪洛说:“溪洛,你带我出城吧。” 林溪洛起初心不在焉的想事情,一听到白树成叫她,如同被惊醒了一般,她看着白树成,神色慢慢缓和了下来,带着一副无奈的样子道:“好吧。”说着,便扶起白树成,再祭起自己的黑刃匕首,两个人飘离了景龙城。 到了城外道路边的树林里,林溪洛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扶着白树成坐了下来。白树成此时感觉好多了,他望着大道上来来往往的路人,显得很是失落。林溪洛看着他,有些难过,她强撑微笑地对白树成说:“白,我们一起去挖宝吧,挖到好东西定会强起来的。” 白树成淡淡地道:“我不会去干那种挖坟掘墓的事。” “你怎么这般固执呢。”林溪洛又对白树成说:“我们拿到好东西就是我们的,谁知道我们是不是挖来的。再说,这也不算挖坟掘墓啊,这些本来就是被遗弃的东西。” 白树成摇了摇头,道:“你要去你自己去吧。” 林溪洛无奈地坐在一旁,她手里拿着一根草摆弄,漫不经心地看着道路上那些平常的百姓。 许久过后,白树成对林溪洛说:“溪洛,我们回西境吧。” 林溪洛楞了一下,她忙问白树成说:“怎么?不去许方城了吗?” 白树成淡然地说:“不去了。”他的言语中带着几分惆怅,又道:“不想去了。” 景龙城上空晴朗,城内安详。白树成感觉这里曾像当年的龙关城,恍惚间,仿若十年一梦。 景龙城内,薛家将军府内殿。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震得门边两个丫鬟身子一抖,薛灵虎捂着微微发红的右脸,略低着头,在他面前的是已经年过半百的老将军薛督战,薛督战气得不轻,他一挥袖袍骂道:“给我滚出去!” 薛灵虎虽面带不服,但也只好拜了拜,转身离了内殿。堂上薛督战的夫人黄氏有些无奈,她向内殿的下人们摆了摆手,下人们都陆续离开了内殿,关好了门。 黄氏叹息地对薛督战道:“老爷,干什么生这么大的气?” “逆子,真是不孝!”薛督战扶着木桌恨恨地道:“当年妖邪横行,中州西境一代二十余城,十万将士弃百姓而不顾,数十个将领都是懦夫,唯独白将军一人敢和妖邪战斗。这逆子怎能刁难白将军的后人?这传出去,我薛家不禁脸面无存,也令众将士心寒!逆子真是气死我了,一生寸功未立,不曾为百姓造出半点福来,整日游手好闲,仗势欺人,我堂堂薛家怎么出了这么个一方恶霸!” 黄氏扶着薛督战坐了下来,劝他道:“老爷不要生气了,灵虎也是年轻气盛,虽然性情偏激,但不免也是个为大义不惜身命的好男儿,他骁勇善战、胆识过人,征讨贼匪哪一次不是冲在最前面?相信来日定会为我们薛家收复河山立下大功!” 薛督战叹了口气,花白头发有些凌乱,他咬了咬牙,恨恨地道:“我薛督战做梦都想杀回中州,可这东境之地连年天灾,到处都是叛军之城,遍地都是贼匪之辈,真不知我王朝何时才能重整河山,何时才能救万民于水火。”说话间,薛督战不免眼中有泪,他对窗外的西方望去,道:“我薛家有负先帝重托,有负万民期望!”他这般惆怅,使得旁边的黄氏也不免一阵心酸。 门外偷听的薛灵虎表情有些麻木,他紧攥着拳头离了殿门。 北域上空,林溪洛的黑刃匕首在风雪中行进着,白树成在她身后抱着她,时时地抱得更紧了许多,林溪洛似乎注意到了这些,但她也没在意。不知为何,白树成抱着这个温暖的身体有种特别的安稳,他的面颊贴在林溪洛的黑色长发上,闭上眼睛,累了很多。 跟林溪洛在一起,他可以将那些压在心里的愁心事都暂时忘掉,可以将那些自己硬要扛下的担子都暂时卸下,只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人物,什么事都不用去考虑,不用去想。 这种感觉,他和水莹或者是和柳清辰在一起时,都不会有的。他跟水莹在一起时,会整天想着如何能够完成自己的心愿;他跟柳清辰在一起时,会不断地逼迫自己为心愿而拼搏。现在,他跟林溪洛在一起,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愿倒显得无所谓了。或许是林溪洛能更现实地看清自身,或许是她随波逐流的心态,或许是她只在意最简单的活下去,这些仿佛都在告诉白树成,他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在这世上能选择的,也只有活着而已,什么心愿对他来说都是镜花水月,都是虚幻。 白树成这次来东境,本来想为王朝尽一份力,虽然自己实力不济、身残命薄,但还是想付出全部。可现在,他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的价值,这担子太重,自己根本没资格担负一丝一毫。白树成不恨打伤他的薛家人,他反倒觉得那些人让自己清醒了很多。但自己清醒之余,却又感觉到对王朝乃至这个尘世的深深失望。想想中州、西境因妖邪肆虐而沦为苦难之地,百姓饱受涂炭之苦而得不到救助,他的心里不免更为之叹息。 傍晚的雪山岩洞之中,白树成和林溪洛又找到了他们来时在此取暖的篝火堆,林溪洛找了些干木枝再次点燃了起来。这段日子已经习惯了北域的风雪,白树成还是会坐在洞边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世界。林溪洛坐在火堆旁取暖,她冻得有些哆哆嗦嗦的,他们的修为都不至于冻死在这严寒的世界,但还是会感觉到冷。冷,这种疼痛,有的时候是身心俱受的。 林溪洛暖和了身子之后,她向白树成凑了过来,问他道:“白天在想些什么呢?” “没想些什么。”白树成淡淡地道,他不想把自己的苦闷说出来,他在这世上也只有跟水莹一个人诉说过。 但林溪洛似乎猜测到了什么,她愤愤不平地说:“薛家的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他们不也一样躲在东境不敢跟妖邪战斗吗?还瞧不起我们呢。” 白树成一脸漠然,他没有说话,林溪洛见状又劝他说:“你别不高兴了,也不要总想着这些,没有用的。” 林溪洛说这些话的时候,白树成感觉她有一点像当年的水莹,不免得又多了几分伤感,他闭目叹息,道:“溪洛,谢谢你带我来东境,没有你,我可能不会再见到家里人。” “没事,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林溪洛微笑地说,她似乎真的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反倒觉得白树成想开了,而有些高兴。 林溪洛嘴里哼着一段小曲,白树成听着熟悉,便问她道:“你这曲子是西境一代的民谣吧?”因为白树成曾听过水莹也哼着同样的曲子,也是水莹告诉他,这个曲子是西城的民谣。 林溪洛一听白树成这样问,便感兴趣地道:“没错,这是我们西城街巷里常有的曲子呢。” “你家住在西城?”白树成眉头一皱,又问她道:“可你为什么在山林边的庙里给亲人们上香?” 林溪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们家本住在西城的,十年前,妖邪入侵西境,家里人就带着我随百姓们一起逃亡,我们在那个破庙住了一夜,结果当夜,妖邪就袭击了逃亡的百姓,死了好多人呢,我爹娘就是在那时遇害的。” 第134章 【叶然】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白树成听着林溪洛说着她过去的经历,联想到当初的自己,不免叹了口气,他看着洞外的风雪,幽幽地道:“我妻子也是西城人。” 林溪洛一愣,她试探地问白树成道:“你有妻子?” 白树成点了点头,这个夜里,他将自己跟水莹相识、跟水莹学法术、以及水莹为了救他遇害的事情都跟林溪洛说了一遍。林溪洛很安静地听着白树成的讲述,时不时也为白树成和水莹的悲惨遭遇而叹息,她的表情一直很难过,而且还带着同情白树成的神色,尽管白树成把自己说得很懦弱、很自私、很一无是处,说到水莹遇害的时候,更是把全部责任都推到自己头上。但林溪洛却没有讨厌或是烦感白树成的意思,她反而愤愤不平地说着那些云岳西山的修道仙人真黑心,说他们没一个好东西的话,还带着同情的语气安慰白树成。 林溪洛听到最后,她忍不住对白树成说:“你当初不该去云岳求学法术的。” 白树成皱着眉头看着林溪洛,林溪洛又认真地说:“你以为云岳能让你白白的学法术吗?假如你学了云岳的法术,就要留在门内,要谨遵门规,要受天旨调遣。若是违了门规,逆了天旨,可是成了背叛师门的恶徒,要受罚受诛的。” 白树成回想起当年在云岳西山有个叫胖子的人曾经说过的话:‘一旦入门就不能离开,要想离开,就怀疑你偷骗云岳的法术,要当背叛师门处死。’林溪洛说的话跟他说的是何等的相似。 林溪洛又说:“正道门派的高深法术都不能外传的,道仙们说他们的法术一旦落入恶人之手便是灾祸,像我们这样没有清白来历的孤儿,正道门派的道仙们是不会理我们的。”她摇了摇头,又道:“即使我们的身世再可怜,他们也不会理我们的,这世上比我们悲惨的人还少吗?你还去云岳求仙学道,肯定不会有好结果的。” 白树成听林溪洛的话听得有些愣然,他心道:自己从前怎么就考虑不到这些呢?若是知道一点其中的道理,就不会一味地做蠢事了。想想可怜的水莹还那么努力地帮自己,他心里更是难受,这都是自己把一切想得太简单的结果,都是因为自己的无知才害了水莹。 经过了寒冷的北域,白树成和林溪洛两个人已经到达了西境地界。 刚巧遇到了雷雨天气,乌云之中雷电交鸣,林溪洛由于连日的飞行,体力不支,真气不足,显得有些虚弱,赶上雨天更是狼狈,雨中飞了一段,她忍受不住,只好催动黑刃匕首,向下面的草地飞去。 被雨淋透了的林溪洛因疲惫显得很是慌乱,临到草地时竟一不留神,法术失灵,黑刃匕首将她和白树成甩了下去。白树成学过凌云步,身法敏捷,还没有落地就翻身而起,稳住了身形。 林溪洛却摔在泥泞的草地里,她不由自主地顺着山坡滚了下去,白树成忙跟着她,林溪洛的背身撞在了一棵树根底下,白树成看见她身上被撞得飞出好多碎银和铜钱,像是钱袋破了,飞出来的财物中还夹杂着一个因表面光滑而反光的石头,石头拇指大小,也随着那些碎银、铜钱掉进了山坡下茂密的草丛中。 “糟啦!”林溪洛大惊失色,竟叫出了声,她顾不得背上被撞的疼痛,慌忙爬了起来,带着一身污泥,踩着雨水顺山坡往下找寻。白树成起初还以为林溪洛想捡回摔散了的碎银、铜钱,但见她并没有理周围的铜钱,只弯着腰翻草叶,很是急躁的样子。 白树成忙下了山坡,问她道:“怎么了?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林溪洛一边找着,一边很着急地说:“白,你快帮我找找,我那块小石头很重要。”她的话语间竟一抽一抽的,白树成不禁看了看她的脸,林溪洛难过得简直快要哭出来了,像是真的丢了很重要的东西,白树成便也弯下腰,借着雨天的阴暗光亮帮她找。 雨不停地下着,找了许久,这一片积满雨水的泥泞草地里都找遍了,也没看见那颗光滑的石头。 林溪洛全身早已湿透,她坐在地上,那张原本恬美、漂亮的面容此刻更是愁眉不展,她连连叹气,又伤心又心疼地道:“这可是我保命的东西,要是丢了可怎么办啊!”说着,林溪洛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很是懊悔自己的粗心大意,时而捂着头很闹心似的乱摇,黑发散在脸颊,颇有几分狼狈。 白树成看着心中更是难受,他继续在泥水里找着那颗小石头,可天上下着雨,土地都成了稀泥,草叶也很茂盛,找起来更是费劲。山坡上的林溪洛绝望地对白树成道:“白,你别找了,肯定找不到了。” 白树成不死心,这片山坡被他找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在一个树根底下的泥里面找到了这块石头。 白树成忙将这块石头拿给林溪洛道:“溪洛,你看看这个是不是?” 正在埋头难过的林溪洛听到白树成的话,便抬起了头,当她看到白树成手里的石头时,顿时惊得站起来,忙道:“是它,就是它!”林溪洛从白树成手里拿过那个小石头,她抹了抹眼角,破涕为笑地将石头放在怀里,道:“还好没丢。” 白树成也松了一口气,他看林溪洛手里的小石头很是古怪,还有些熟悉,便对林溪洛道:“你把这石头再给我看看。” 林溪洛把那块小石头移到白树成眼前,白树成又仔细看了看,这块石头通身碧绿,像玉但又不是玉,有着特殊的光泽,他猛然想起了这种石头自己确实见过,当年自己和水莹去云岳西山的途中,路过鬼剑山庄时,秦潇曾送给水莹一块这样的石头,就是水莹戴在脖子上的玉坠。白树成忙问林溪洛道:“你刚刚说,这石头能保命?” 林溪洛收回了石头,她点了点头,道:“这是我们鬼道的宝贝叶然之石,它能够让人起死回生。” 白树成听后脸色一变,他双手抓着林溪洛的两侧胳膊,问她道:“你快具体说说,这石头到底有什么用?”林溪洛被白树成吓了一跳,但见白树成这么认真,便对他说了这叶然之石能够锁住人的三魂七魄,借助鬼道法术能够借尸还魂,让人起死回生。 白树成听后心中更加生疑,当初秦潇曾送给水莹一颗这样的石头,而水莹在云岳西山遇害以后,尸体就不明不白地失踪了,这其中肯定跟鬼剑山庄有关。林溪洛见白树成显得很不正常,便问他怎么了,白树成突然对林溪洛说:“溪洛,你带我去沧州城附近的山林,现在就去。” 林溪洛为难地道:“可是我身子不舒服,现在又在下雨,我今天怕是飞不起来啦。” 白树成虽然着急,但见林溪洛确实状态不佳,想来十多年都过去了,也不差这两天。便只好跟林溪洛找了一处避雨的树下坐了下来。林溪洛软胸起伏,才走了一段路就呼吸急促,面容憔悴,连唇也有些发白,这不免令白树成有些担心,白树成问她道:“你怎么啦?” “没事。”林溪洛摇了摇头说:“我以前修炼鬼道法术时留下的旧症,休息一晚就好了。”说着,她还看了看白树成道:“倒是你,为什么要急着去沧州城呢?” 白树成叹了口气,他对林溪洛道:“我妻子死的时候身上也有一块叶然石。”之后,白树成将自己和水莹一起经过鬼剑山庄的事情告诉了林溪洛,他将其中秦潇送给水莹叶然石这段事情更加重说明。 第135章 【除恶】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林溪洛听后便认真地说:“你妻子的尸体很可能是被鬼剑山庄的那个秦潇弄走的,他如果找个鬼道之人施法,可是能让叶然之石里的魂魄重回尸身里面的。” 白树成皱着眉头道:“我必须去趟鬼剑山庄。”白树成最在意的水莹如今有了一线生还的可能,他当然要去找秦潇弄个明白,他真的很想再见到水莹,这是目前对他来说最大的事,这事已经高过了他永远触及不到的拯救家乡。 林溪洛看白树成面色凝重得有些阴沉,便将双手放在他的胳膊上,拉着他微笑地说:“你不要担心啦,我陪你去找寻你妻子的下落。”白树成点了点头,他摸了摸林溪洛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感觉又跟林溪洛亲近了许多。 这一晚,林溪洛身子不舒服,早早地就睡去了。白树成一个人看着雨,很久都不能合眼,他满脑子都想着从前和水莹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他对水莹充满了愧疚,毕竟水莹对他付出了那么多,最后还因为他而死,他很想弥补过去对水莹造成的伤害。 白树成闭关十年已经淡忘了的那些回忆,仿佛在一夜之间都回到了他的脑海里,他坚信秦潇弄走了水莹的身体,坚信秦潇已经让水莹活了过来,而且,这些年来,秦潇一定把水莹关在他的鬼剑山庄里,白树成越想越气愤,他一定要找秦潇当面问个清楚。 西境,云岳西山,自从楚灵凡坐上西山首座之位成为灵风长老以后,很多弟子都不服他,西山一脉的内部已经是派系林立,他们相互争执,一片混乱。此时正是云岳西山的特殊时期,弟子们的首要任务就是将杀害清风长老的柳清辰绳之以法,这也成了各个分支共同的目标,也是他们争功夺位的机会。这段日子以来,西山一脉内将近一半的弟子都陆续下山,寻找着柳清辰的下落。 这天中午多云不见阳光,三个刚下山的西山弟子正在西境山林间的一处茶棚内歇脚,这三个弟子皆年轻帅气,从道衣的华贵、崭新来看,他们都像是西山一脉的杰出弟子,其中一个弟子更是西山一脉原首座清风长老的入室弟子,这三个弟子脸色阴沉,闷气不悦,使得摆茶棚的妇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倒了茶之后就退了下去。 一个弟子愤愤不平地道:“还说什么按照能力来分配职位,三师哥这么优秀只分得个执法弟子的位置,首座他真是太不公平啦!”另一个弟子也道:“就是,楚灵凡那小子坐上首座之位以后,整天威风八面的,他也不想想,要不是当初我们三师哥提拔他,师尊会收他为入室弟子吗?如今他不念旧情,恩将仇报,真是可恶!” 最后一个入室弟子更是气愤,他捏碎了手里的茶盅,骂道:“小人得志,有什么了不起的!今天我等下山去找那姓柳的小贱人为师父报仇,待立下了大功,定让他把首座之位拱手让出来!” “没错!首座之位就该让三师哥来坐!”其他两个弟子皆赞同地道。 他们正喝茶间,茶棚外传来一阵喧闹,竟是一群穿着破烂的村民们聚了过来。村民们都跪拜在地上,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样子,像是有事相求,他们当中为首的老人便是村长,他跪在最前面,卑躬屈膝地对着西山的三个弟子道:“惊扰了云岳仙人喝茶,老朽在此赔礼了,我等是这附近牛家村的村民,近日来妖邪横行,袭击了我们村子,害死了十多条人命,如今我们几十口人都不敢回家,求仙人们施法除妖,帮帮我们。”说着,村长用袖口抹了抹眼泪,他身后的村民们纷纷将一些凑齐的鸡蛋、干饼等东西送上前来。 这三个西山弟子本来就不爽,一见这些村民跑来哭哭啼啼的诉苦求救更是讨厌,入室弟子一脚踢翻面前的木桌,怒道:“你们这群看不出眉眼高低的东西!不知道我们西山出了大事吗?我们首座师尊遭贼人暗害!西山一脉早就忙得不可开交,还来找我们摆事情!” 跪拜在茶棚外的村民们都吓了一跳,村长首先回过神来,他忙道:“西山老仙师去世,我们也很难过,我们本不该劳烦仙人,可我们真的是没有办法了,求仙人发发慈悲,救救我们吧!” “滚!”又一个弟子抬起仙剑喝道。 村民们都被吓得散开了,村长也是深深叹了口气,他慢慢地站了起来,愁眉苦脸地离开了茶棚。 入室弟子怒气难消,他一抬手,身后仙剑立然出鞘,化作一道绿光刺向村长背后。普通凡人怎能抵挡得住仙法?更何况还是一个年迈的老人,村长的身体顷刻被绿光穿透,他还没来得及惨叫,便跌倒在地,气绝身亡了。 其他两个弟子见状都吓坏了,其中一人问道:“三师哥,你为什么要杀他?” 入室弟子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他不屑地道:“怕什么?这里又没有其他修道之人,就算杀光他们也没人知道是我们下的手!” 问话的弟子还想再说话,只见他身旁的另一个弟子也御起仙剑,斩在了一个男村民身上。其余的村民都吓坏了,纷纷四散逃命,可这两个弟子还不肯放过,他们再次祭起仙剑,向这些毫无抵抗能力的村民们刺了过去。刚刚那个质疑的弟子起初还有点犹豫,但见其他两个弟子杀得兴起,也就放下了顾忌,祭起仙剑同他们一起杀了起来。 这些原本来求助的村民们做梦也没想到会遭到他们敬仰的仙人屠害,跑得慢的村民都被仙光杀死,他们在喊叫中一个又一个倒下了,装着鸡蛋、干饼的箩筐滚在地上,场面惨不忍睹。 就在这三个弟子杀得正起劲的时候,突然一股寒冷的气息吹袭而来,入室弟子首先反应了过来,他大叫道:“不好!”话音刚落,他身边的一个正向村民出剑的弟子顷刻被一道锋利的寒光劈开。这道寒光从这个弟子的天灵盖劈下,将他硬生生地劈成两半,直让其他两个弟子都惊得面无血色。 四周的气温急速下降,林间的树木、草地被镀上了一层白霜,村民们还在逃命,但剩下的两个弟子也顾不得去追他们,此时,两人将仙剑护在身前,警觉地盯着周围,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被敌人抓住破绽。 可袭击他们的人法力比他们高深太多,不论是诡异的身法,还是刁狠的快速法术都超出他们一大截,况且她还击败过这些西山弟子的首座师尊,这两个弟子怎会是她的对手? 转眼间,四周已经是苍白朦胧,寒气如清早的大雾一般弥漫在山林内,使人辨不清事物,只能感觉到刺骨的凉冷和让人恐惧的安静。 此时的入室弟子心里暗暗叫苦,他已经猜到了袭击他们的是什么人,虽然说他们这次下山是为了找寻这个人,但他也知道这个人的厉害,也没想过会这样当面跟她较量,当前的处境更是让入室弟子的心中阵阵生寒。 突然,又一道寒风袭来,入室弟子察觉到了什么,忙对另一个弟子喊道:“小心!” 但已经太迟了,另一旁的弟子身前的护体仙剑顷刻被击碎,一道寒光穿透了他的身体,他的胸前连着腹部都破开了一个大大的窟窿,大片鲜血迸溅出来。仅仅一击,这个弟子就倒在冰霜之中,身子抽搐了两下就僵挺不动了。 第136章 【牛村】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茶棚外的山林间只剩下入室弟子一个人了,他被吓得面色铁青,更不想坐以待毙,当下祭起仙剑,施展起法诀来,四周凭空映现出几道西山一脉剑诀的绿色符咒,这些符咒皆为仙光所化,将这个入室弟子笼罩其中,他如困兽犹斗一般,一开始就施展出平生最强的一式法诀,可他这式法诀刚施展出了一半,由于胸前门户大开,被对手抓住了破绽,虽然仅有一眨眼的功夫,但一道快如闪电般的寒光准确地穿透了他的身体。 绿色符咒尽数消散,入室弟子跪倒在地,他的胸口鲜血淋漓,只是凭借稍高一点的修为才没有立刻毙命,但已经是重伤垂死,再也站不起来了,处境与死无异。 苍白的冰霜朦胧中映现出柳清辰的窈窕身影,她穿着一身名贵的锦衣白裙,腰间挂着渡月剑,背上背着一个雕刻精致的桃木剑匣,想必她的四把仙剑皆在这剑匣之内,她清秀的样子,衣袂飘飘,墨发轻动,真宛若天女一般。 此时此刻,柳清辰的雪白面容因愤怒而变得异常的霜冷,她生平最恨害人之事,撞见这三个弟子行凶,又怎会饶过他们?一向嫉恶如仇、杀伐决断的柳清辰面对除恶这种事是丝毫都不会留情的。 柳清辰慢慢走近茶棚,重伤垂死的入室弟子又怒又恨,他对柳清辰道:“小贱人,你害了我们西山首座师尊,又来害我们西山门下弟子!你欺师灭祖,罪恶滔天,必遭天谴,我们西山一脉众多弟子定将你挫骨扬灰!” 柳清辰清冷的眼眸中拂过一丝不屑,她显然是对这个入室弟子的恐吓不以为然。 正当柳清辰要去结束这个入室弟子的生命时,她似乎又察觉到了什么,忙向旁看了看,怒颜变成了紧张的神色,她快步向一个男村民的‘尸体’走去。 柳清辰走到这个村民的身边蹲了下来,她伸出玉手探了探村民的鼻息,果真还有微弱的呼吸,柳清辰连忙散出冰寒为这个村民疗伤。这个村民是唯一还活着的受害者,但他伤得太重了,整个腹部都被仙光掏空,呼吸微弱得仿佛随时都要断了气一样,柳清辰散出去的冰寒仅能暂时冻住他的伤口,她站起来环视四周,最后走到一个西山弟子的尸体前,弯腰翻了翻他的身上,将一个装着仙药的小药瓶拿了出来。 柳清辰回到村民身边,将小药瓶里的仙药倒了出来,喂这个村民服下。 一旁的入室弟子见状更是气得不轻,他强撑着伤痛的身体又怒道:“你居然把我们修仙之人的灵丹妙药给一个卑贱的凡人吃,简直就是糟蹋我们西山的仙丹!” 柳清辰听后更是面容一冷,她将戴着仙尊宝戒和清玉戒的右手并指为掌,猛地向后一挥,一道锋利的寒光脱掌而出,顷刻就将这个入室弟子的头颅斩飞,随着鲜血的喷涌,无头的身体无力地倒了下去,再也不动了。 柳清辰看也不看,继续散出冰寒为村民疗伤,尽管她尽力了,但这个村民还是因伤势过重而断了气,柳清辰最终停了下来,她低着头看着这个村民,很是难过,久久未动。 山林间渐渐有了动静,竟是又一个胆大的男村民小心翼翼地靠近了柳清辰,柳清辰一回头,她那因伤心而微红的双眼吓得这个村民身子一哆嗦,村民双腿发软,直跪在地上,向柳清辰哀求道:“求仙人救救我们!” 柳清辰没有说话,她的面容变得平静,躲在树林里的村民们见状都纷纷涌了出来,一部分人痛苦地直奔向死者,一部分人围跪在柳清辰四周连连磕头,求她施救,柳清辰答应了村民们的请求。 十天后的清早,白树成和林溪洛来到了西境山林,他们经过一个村落时,注意到村里的人们都围在一起谈论着什么事情。白、林二人有些好奇,他们远远看见村外的石壁上钉着一个已死的妖邪,这个妖邪的衣着打扮像是个妖王。 之后,两个人在村民那里得知,这个村子叫牛家村,曾经有妖王在村内作乱,害了十几条人命,幸得一个道仙女子帮助村民杀死了妖王,将妖王钉在了石壁上,她为民除害,村民们很是感激。 在村民们的描述中,这个道仙女子使用的是冰雪法术,她为人清冷,村民们本想筹备些好东西来报答她,但她在除妖之后就离开了这里,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过。 林溪洛有些吃惊地听着村民们的描述,不知为何,白树成听到这些描述以后,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两个人离开了牛家村,他们在深林里的一处岩壁旁休息。林溪洛忍不住坐到白树成身边,对他道:“白,我觉得那些村民说的人是柳姑娘……”她的话刚说一半,白树成就突然对林溪洛喊道:“你别跟我提她!”他的声音颇大,像是憋了很久的闷气顷刻爆发一样,林溪洛被吓得身子一抖,她惊讶地看着白树成。 片刻寂静之后,林溪洛又小声对白树成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柳姑娘?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 白树成没有说话,林溪洛有些无奈,她站起来刚准备离开时,白树成突然又道:“她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林溪洛一愣,她回头看着白树成,白树成略低着头,黑发遮盖他的面目,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的话语有些失落,继续道:“我只是不想提她。” 林溪洛说不出话来,她又坐回到白树成身边看着他。 短暂的寂静过后,林溪洛问白树成道:“你喜欢上了柳姑娘?” 白树成也没回答,他只抬起头,望着深林道:“如果我妻子还活着,我一定找到她,以后就一直跟她在一起。” 林溪洛又试探地问白树成道:“你要把柳姑娘忘了吗? 白树成皱着眉头道:“你不要再乱说了,我跟她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 林溪洛一急,又道:“可是,你了解过柳姑娘喜不喜欢你吗?” 白树成闭上眼睛,他很累地道:“你别再提她,我不想听到有关她的事。”林溪洛知道白树成在口是心非,她本想劝劝他,但又怕白树成再次发火,思虑片刻后,林溪洛只好不再说什么了。 白树成正在心烦意乱,其实这些日子以来,他时常会想到柳清辰,在意志不清醒的时候,他总会有种恍惚的幻觉,就好像柳清辰一直在他身边一样,而他竟会做一些和柳清辰亲近的事,有时甚至比谷里的那次还要过分,每次他都是猛然清醒,挥去那些对他来说‘肮脏’的记忆。可他越是努力忘记,脑海里就越总是浮现出柳清辰的身影,她雪白的肌肤就仿佛近在咫尺,她的凉香味道也仿佛能嗅闻得到,还有她墨黑的长发丝丝滑滑,她恬静神色的静儿可人,她优雅的举止,她甜婉的声音,这些都成为了白树成心中的罪恶感,罪恶越积越重,让他焦躁不安、心乱如麻。 白树成自认为自己的心里分得很明确,他是绝对不能够接受柳清辰的,如果这么做,水莹就会很可怜。想想自己当初那么一无是处,水莹都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自己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水莹了,水莹在自己心中妻子的位置是不能够改变的,如今她有了生还的可能,自己本该抛弃一切去找寻她,如果找到她,更该放弃所有去和她在一起,怎么可以再去想柳清辰呢?她对水莹来说,终究是一个外人。 第137章 【鬼庄】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第二天,白树成和林溪洛在西境山林里找寻鬼剑山庄的踪迹。深林里轻烟缭绕,浓雾弥漫,白树成和林溪洛顺着山路找了许久,眼看都到了沧州城地界也没见到鬼剑山庄。 白树成心道:难道鬼剑山庄已经不在这里了吗?毕竟过去十多年了,他们可能已经搬走了,可又一想,就算他们搬走,也该有旧址的痕迹,怎么会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呢?林溪洛观察了四周,她疑惑地道:“难道这里被人施展了鬼道法术?” 白树成问林溪洛道:“你们鬼道法术可以将这么大的一片庄园都隐藏起来吗?” “能的。”林溪洛回答道:“鬼道中有这类法术,待我用鬼道的洞察之术来找找看。”说罢,她的双眼冒起了绿光,将周围事物看得异常清晰。林溪洛走在前面,白树成跟在她身后,两个人又对这片深林重新搜索了起来。 正探察着,林溪洛突然停下了脚步,她身后的白树成忙问她道:“怎么了?溪洛,发现什么了吗?” “嗯。”林溪洛转过身,面对着白树成道:“这附近果然有鬼道的符咒,我试着破解看看,如果成功,我们就能进入被隐藏的地方啦。” 白树成忙道:“那就拜托给你了,溪洛。”林溪洛点了点头,她刚转身,白树成又对她道:“溪洛。” 林溪洛回过头看他,白树成叹了口气,他一副诚恳的样子对林溪洛道:“我真的很想跟我妻子在一起,你一定要帮我找到她!” 林溪洛微笑地道:“好啦好啦,放心吧,我会尽力的。”说罢,她便对着深林默念起心法来,只见她身上泛起绿色光耀的符咒,绿光炸裂,在她面前显现出一个一人高的白色圆环,圆环内的景物特别奇特,虽然都是树木,但与四周很不协调,如一个镜面一般。林溪洛道:“我已经将这鬼道符咒破开了一处缺口,我们从这里就能进到隐秘的地方。”白树成点了点头,两个人一起走进白色圆环。 刚进到里面时,白树成发现身后的白色圆环化散消失了,想来是林溪洛收回了法术,林溪洛双眼上的绿光也慢慢消散,她指着前方又对白树成道:“白,我刚刚察觉到前面有活人的气息,我带你去。”白树成便跟着林溪洛往林子深处走。 到了林深处,白树成感觉越来越熟悉,很像当初他和水莹走过的路。终于,白树成又看见了远处那座庭院豪宅,大门的牌匾上写着‘鬼剑山庄’四个黑字。仿佛回到了当初那个雨夜,白树成快步向鬼剑山庄走去,他超过了走在前面的林溪洛,林溪洛也快步跟上了他。 两个人到了门前,白树成拍了拍门,鬼剑山庄内毫无动静,他便狠劲一脚将庄门踢开,破旧不堪的大门飞进了庭院里,白树成带着林溪洛走进鬼剑山庄,山庄的庭院内白雾朦胧,一片死寂。白树成的眉头不禁紧皱了起来,林溪洛忙道:“我们找找看吧,我刚刚察觉到这里有人的气息。”白树成点了点头,他们顺着小径进到了长廊内,这里到处都结满了蜘蛛网,木窗木门上都有一层灰尘,白树成望见每一间屋子里面都黑漆漆、空荡荡的,偶尔看见的桌椅木凳都东倒西歪,连里面的木床上都没有了被褥。他们经过一个凉亭,亭内石桌上的茶壶、茶碗间落满了枯叶,这一切迹象都表明这个山庄已经荒废了很久。 白树成经过了他和水莹住过的厢房,他透过纸窗往里面瞧了瞧,依旧和其他屋子一样被闲置了很久。林溪洛突然指着前面的回廊道:“白,我听到那边有声音!”白树成忙跟林溪洛往回廊那边走,他记得很清楚,回廊的那边通向山庄里的花园。 临到近时,白树成再也按耐不住偏激的情绪,他化作一道黑色身影飘向花园。林溪洛一愣,她没有白树成凌云步的身法快,只能快步往前跑,但是,她与白树成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眼睁睁地看着他飘进了花园,林溪洛停下了脚步,她累得弯下腰,双手按着白膝,大口地呼吸着,歇过之后,她也不那么急了,慢慢地走向花园。 白树成进入了花园,这里的景色跟当初很是相似,四周虽然杂草丛生,但里面的柳树亭子依旧秀丽如初。他远远看见花草丛中有一个朦胧的女子身影,她身穿浅黄色衣裙,纤瘦的身子蹲在池塘边,像是在给池内的鲤鱼喂食。 白树成停下了凌云步的身法,他慢慢地向着这个女子走去,女子似乎有所察觉,她站起身来,转过了头。 白树成呆呆地看着那张略带熟悉而又充满陌生的面容,眼前的不是当初那个十四岁的可爱女孩,而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女,她的面容比以前更漂亮了,眼眸明亮清澈,睫媚弯弯,嘴唇淡红,只是脸庞比当初更窄。她个子长高了,人也比当初更为消瘦,柔美的体形已经有了成熟的美。乍一看,倒像是一个郁郁寡欢的柔弱姑娘。 女子见到白树成时有些惊讶,她忙对白树成道:“这位公子,你是从何处进来的?” 她的声音已经变得更加软绵绵的,但依旧能找到当初那般柔和好听的感觉,白树成的眼睛已经发红。 女子见白树成黑发半遮面,一身黑袍,背后还背着一把充满邪气的长剑,此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倒像是一个恶人,这让女子不免有些害怕,她转身往亭子方向跑去,口里还喊着:“小菊,小菊!” 白树成忍不住喊了她一声:“水莹!” 女子的身子停住了,她背对着白树成就仿若被冻住了一般。 “水莹,我是白树成。”白树成走近她道:“你已经把我忘了吗?” 女子缓缓回头,她惊讶地看着白树成,淡红的唇轻轻地念叨着:“公子?” 园内寂静中,女子神色有些发呆,直到白树成走近她,拉住她仿若凝脂般的纤细手臂时,她才回过神来,不由得鼻子一酸,扑到白树成怀里。女子流下了泪,带着哭腔道:“公子,真的是你吗?我没有做梦吧?” 白树成紧紧地抱着女子,他微微点头,眼前的这个女子果真是水莹,他能闻到淡淡的黄茶花香味,就仿佛当初刚到百媚谷的时候一样熟悉。怀里的水莹抹了抹眼泪,仔细地看着白树成的脸,突然发现了什么,又伤心地道:“公子,你的眼睛怎么了?” 白树成摇了摇头,他微笑地看着水莹道:“没事,只是瞎了一只眼睛而已。” 水莹忍不住又流下泪来,她又抱在白树成身上,哭得几乎要泣不成声了。白树成心中不免又是一阵痛楚,这些年来,又有谁为自己瞎了一只眼睛而伤心成这样呢? 水莹轻轻抚摸白树成粗糙的脸庞,眼中满是心痛的神色,她看到白树成的黑发间夹杂着白发,很是沧桑,想到白树成这十年来定受了很多苦,不由得更是心酸;白树成见水莹面容憔悴,干瘦了许多,也知道她在山庄里的苦楚,更是不忍,他此时还不相信自己真的又和水莹重逢,他害怕这是梦,害怕会醒来看不到水莹,他将水莹抱得紧紧的,生怕她会离开自己。 这个时候,林溪洛来到了花园,她远远看见白树成怀里抱着一个姑娘,想来就是他总挂在嘴边的妻子水莹,林溪洛停下了脚步,弯身躲在树后,皱着眉头看着他们,也没有过去。 第138章 【重逢】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白树成将手放在水莹的双肩上,他与水莹拉开了距离,看着她轻声地道:“水莹,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我们一起回百媚谷吧。” 水莹却低下了头,她神色有些为难,白树成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她道:“是秦潇把你囚困在这里的,对吗?” 水莹忙摇了摇头,道:“不是的,没有人囚困我,是我主动要留下来的。” 白树成一听脸色就变了,他忙问水莹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留下来陪秦潇?难道你心里还是喜欢他吗?” 这个时候,花园另一侧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白树成,你竟敢闯进来,还真不把我鬼剑山庄放在眼里!” 这个声音白树成再熟悉不过,便是秦潇,他心中更是燃起怒火。 花园的雾气朦胧之中缓缓映现出秦潇的身影,他坐在一个雕木四轮椅上,后面推车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女,正是秦潇的贴身丫鬟小菊。小菊看着白树成的目光充满了厌恶,还带着几丝轻蔑。 秦潇比十一年前老了许多,也瘦了很多,他面颊干瘪,眼圈发黑,长长的黑发间带着一顺一顺的白发,嘴边的胡须却也花白,憔悴之间颇有沧桑之感。白树成一见到秦潇,目光便凶恶得犹如野兽,拳头更是攥得紧紧的,这令他身边的水莹很是不安,她忙拉住白树成的胳膊,大有劝他不要冲动之意。同时,水莹还面带歉意地对秦潇道:“秦大哥。” 白树成听见水莹叫秦潇‘秦大哥’,他心中更是生气。但秦潇没有一直把目光放在白树成身上,他先是看了看水莹,又看了看花园外面,道:“朋友,你既然来了,就现身吧!” 花园外面的林溪洛知道秦潇在说自己,她只好从树后走了出来,进了花园。水莹有些惊讶地看着林溪洛,林溪洛忙对水莹道:“我跟你夫君只是朋友关系,这次来,也是帮他来找你的。” 秦潇冷冷道:“我察觉到这位姑娘身上有阴鬼气息,想来懂得鬼道法术,我这雾隐之术也是姑娘破开的吧?” 林溪洛忙摇了摇手,强撑笑脸道:“对不起,我只是帮朋友找人,并没有冒犯之意。” “秦潇!”白树成抬手指着秦潇道:“你这卑鄙小人,你把水莹囚困了十年!” 秦潇尚未开口,他身边的小菊气坏了,当下对白树成道:“姓白的,你真不要脸!当初你害了陈小姐性命,现在还敢来找她!” 秦潇一抬手,小菊便忍下怒气不再说了,秦潇又对白树成道:“白树成,你敢不敢跟我斗法?” 水莹一听就慌了,她忙拦着白树成道:“公子,你不要跟秦大哥动手。”白树成却推开水莹,他走上前,面对着秦潇,将背后的邪隐剑拔了出来。 长长的剑身出鞘时发出响亮的声音,白树成略低着头,他压低声音对身后的林溪洛道:“溪洛,你帮我照顾好水莹。” 林溪洛应了一声,她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此时跟白树成在一条船上,没有办法,只得走过去拉住水莹的胳膊,对她道:“水莹姑娘,你不要过去,他们决斗很危险的。” “不,不要!”水莹伤心地喊着:“公子,秦大哥,你们不要打。”她想挣脱林溪洛的手,但挣脱不开。 小菊松开了握着四轮椅的手,她退后两步,对秦潇道:“少爷,要小心。” 秦潇微微点头,他右手一拍四轮椅上的扶手,四轮椅后面飞出一个紫黑色的古琴,白蚕丝做琴弦,黑心木做琴面,便是珍宝。古琴落在他的面前,架在四轮椅的两个扶手上,秦潇双手伏在琴弦上,目光凝视着白树成。 白树成将邪隐剑横在身前,秦潇的指尖轻弹琴弦发出幽幽的琴音,这琴音很是古怪,一音一律极其缓慢,毫无悦耳可言,倒像哀曲。白树成眉头皱得更紧,林溪洛仔细听着秦潇的琴曲,认得出这是鬼道法术鬼曲,她知道白树成根本无法应付,倘若白树成被打败,自己的处境便不妙了,她已经在心里计划着怎么出手帮助白树成。 正当林溪洛胡思乱想之时,她身前的水莹猛地回手一推,一掌打在林溪洛左肩上,掌中炸开白光,竟是用了真气。林溪洛完全没料到水莹会施展法术,当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惊慌中身子后仰,抓着水莹的手也被挣脱开了。水莹从林溪洛身边逃走,她还回头,面带歉意地对林溪洛道:“对不起,姑娘。” 林溪洛捂着肩膀,她只感觉左肩处有些疼痛,倒也没受什么伤。 白树成和秦潇刚要开战,水莹突然跑到他们之间,她张开双臂大喊道:“快住手,不要打!” 白树成一愣,秦潇也停下了琴曲。白树成转头对林溪洛道:“溪洛,快帮我拉开水莹。” 林溪洛有些无奈,她对白树成道:“你当真要和他打吗?你那么点法力,怎能斗得过他?” “就算打输了死掉,也是我的事!”白树成毫不客气地道。 “公子!”水莹站在白树成面前,生气地对他道:“你怎么还是这般固执!如果你要打,就先杀了我吧!” 白树成一愣,想想自己曾经一意孤行害了水莹,便有些愧疚,最后只好慢慢地放下了手里的邪隐剑。 秦潇长舒了一口气,他对水莹道:“水莹,我并非真的想伤白树成,我只是想试一试他的身手。” 水莹转过头,带着歉意地对秦潇道:“对不起,秦大哥,我不想看到你们之间的任何人受到伤害。” 白树成上前一步,他拉着水莹的衣袖,问她道:“水莹,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秦潇?” 水莹眼带忧伤,她低着头不说话。 秦潇抬声对白树成道:“白树成,你不知道水莹最喜欢的人是你吗?” 白树成见水莹脸带痛楚之色,他便问秦潇道:“她既然喜欢我,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走?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因为这个。”秦潇掀开衣袍,指了指自己的双腿,白树成眉头一皱,他之前就注意到秦潇的双腿残疾,不知是什么原因。 这个时候,林溪洛走到白树成身边对他道:“白,我忘记告诉你了,叶然之石还魂的时候,施法的鬼道之人必须要以肉身献祭,即使是法力高深的人,也最多只能保留一半的肉身。” 秦潇身后的小菊愤愤不平地道:“都是少爷不惜身命地为陈小姐还魂,才让陈小姐活过来的。白树成,你除了害陈小姐,又为她做过什么呢?” 白树成没想到秦潇是为了救水莹而变成残疾的,他顿时感觉小菊的话说得对,自己又对水莹做了什么呢?白树成想到这里,心中一阵痛楚,水莹小声对白树成道:“对不起,公子,秦大哥为了我变成这个样子,所以我决定要陪在他身边照顾他。” 白树成虽然心中愧疚,但还是不肯退步,他拉住水莹的衣袖,将她拽到自己身边,又不屑地对秦潇道:“秦潇,你用你的残疾来感动水莹,要水莹跟你在一起,不觉得无耻吗?” 秦潇没有说话,小菊更加气愤,她又说:“少爷本来不想跟陈小姐说这些的,都是小菊一时气不过,才告诉了她,不信你问陈小姐!” 白树成一愣,他见水莹面带难色,便说不出话来,但他始终紧紧抓着水莹的衣袖,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不想放手。其实,白树成也知道秦潇对水莹付出了很多,他知道自己确实不如秦潇,但他就是不想放手,他除了不甘心之外,还想要弥补过错。 第139章 【离庄】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面对尴尬的局面,水莹不忍地对白树成道:“公子,你走吧。” 白树成坚定地道:“不,我一定要带你走!秦潇肯为你牺牲的,我也一样!” “可是……”水莹依旧不敢抬头,她咬着浅红的唇,不由得又叹息起来。 水莹的为难让秦潇看起来很是难受,他终开口道:“水莹,你跟白树成走吧。” 小菊脸色一变,她忙对秦潇道:“少爷!” 秦潇又对水莹道:“我知道你在山庄里这十年,从来就没有真正快乐过。” 小菊叹了口气,她背过身去,很是生气。 水莹低着头不敢看秦潇,她只平静地说:“可是,我走了,秦大哥你怎么办?” 秦潇淡淡地道:“没关系,我身边还有小菊照料。” 水莹低着头不说话,秦潇见状又强撑笑脸道:“你不必为此内疚,你已经陪了我十年,我早已心满意足了。”说罢,他又看向白树成,刚刚面对水莹的温柔神色变得严肃、冷淡了许多,秦潇对白树成道:“白树成,如果你敢再对水莹不好,我绝不会放过你!” 白树成冷哼一声,显得很不屑,他毫不客气地对水莹道:“水莹,我们走!”说罢,便拉着水莹往花园外面走,林溪洛如被惊醒般看了看四周,忙跟上白树成和水莹。 水莹还不忍地看着秦潇,他被白树成拉着,脸上充满了歉意和难过,但最终还是回过了头,能看得出来,水莹愧疚得连一句告别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们走了以后,小菊不甘心地说:“少爷,你真的让他们就这样走了吗?你这些年吃了这么多苦,难道都白白过去了吗?” 秦潇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远去,小菊又焦急地叫了一声:“少爷!” 秦潇淡淡地道:“我不想再看她强撑笑容,就算我能留住她的人,却留不住她的心。” 小菊忙又说:“可是,陈小姐跟着白树成肯定还会吃苦,我可不相信那个白树成,他肯定还会让陈小姐受到伤害。” 秦潇又叹了口气,道:“但水莹喜欢他,只有和他在一起,她才会真的快乐。” 小菊说不出话来,她只能深深叹息,秦潇对她道:“谢谢你,小菊,谢谢你能留下来照顾我。” “小菊不会离开少爷的。”小菊毫不犹豫地道,秦潇微微点头,他欣慰地看着雾气中渐渐消散的人影,嘴角露出了苦涩的微笑。 出了鬼剑山庄,白树成就握着水莹的手对她道:“水莹,我们回山谷,我们以后就一直留在那里,再也不出来了,好不好?”水莹眼睛红红的,她心里似乎还在为秦潇而难过,只微微点头。 白树成紧紧抱着水莹,又对她重复道:“我们再也不分开,一直在一起。” 一旁的林溪洛看得有些尴尬,她只得避开了两人,去看那些她并不在意却又装作在意的花草。 当夜,白树成、水莹、林溪洛在山林里安顿了下来,林溪洛到一旁弄树枝生火,白树成抱着水莹坐在树下,他关心地问水莹道:“水莹,你饿吗?” 水莹微微摇头,道:“秦大哥教我法术,这十年来,我的修为也增进了不少,已经不需要吃东西就能活下来了。” 白树成自然明白水莹已经达到了半仙境界,他皱着眉头又问道:“秦潇的山庄怎么会变成了那个样子?” 水莹一听,脸色变得很伤心,她回答道:“十年前有个妖王闯进山庄来夺雪莲,秦大哥和他父亲秦老庄主不敌妖王,皆被打成重伤,秦老庄主一怒之下烧掉了庄内的所有雪莲,跟妖王死拼到底,最后同归于尽了。那场大战之后,秦大哥遣散了山庄内的所有人,他用法术将山庄隐藏,我被秦大哥救活的时候,庄内就只有他和小菊两个人,这些都是小菊后来告诉我的。”白树成摇了摇头,他又道:“不要再提秦潇了,以后我们就谁都不要想,眼中只有彼此就够了。” 水莹脸一红,她依偎在白树成怀里,小声道:“公子,我时常会在梦里梦见你。” 白树成对她道:“我也一样。”他竟是动了情,猛然间感觉胸口一阵闷痛。 水莹面容一变,她忙问白树成道:“公子,你怎么啦?”她见白树成脸色发灰,更是惊讶,忙拉着他的胳膊,为他把脉。一探出问题来,水莹便对白树成道:“你中毒了?你这……” 白树成微微点头道:“我没什么本事,我要想强大起来,就只能服用九灵散。” 水莹狠力地推开白树成,她咬着唇,带着恨意道:“你怎么可以服用那种药呢?” 白树成没有说话,水莹更加心疼,她的眼睛湿润了,很是后悔地道:“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不该教公子配草药!” “水莹,你也不要埋怨我,你知道我这十年是怎么活过来的吗?”白树成对水莹道:“我如果不服毒练功,我都不可能坚持活过这么多年。而我在这残酷的世上挣扎拼搏,若没有这九灵散,我也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你以为我是那么幸运,会好好的来到你身边吗?” 水莹眼泪流了下来,白树成抱着她道:“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我真不想再和你分开了。” 水莹道:“水莹不在公子身边,让公子吃了这么多苦。” “没关系,再苦我都熬过来了。”白树成微笑地道,他的脸贴在水莹的长发上,原本沧桑苦涩的脸上充满了幸福。 白树成不知多少次在黑暗里祈求水莹能回到自己身边,可每每醒来,身边只有冰冷,如今他终于如愿以偿了,他真的很想快一点回到百媚谷里,用余下的所有时间都和水莹一起度过。 这一夜很快就过去了,第二天早晨,白树成、水莹、林溪洛三人走出西境山林,道路上空荡荡的,只有偶尔经过的三两个路人,皆显得很是狼狈,三人往南走着,正见前方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跌倒在地,水莹忙跑过去扶起了他,她关心地道:“老人家,你没事吧?” 老头连连摇头,干枯的脸很是憔悴。水莹将老头扶到一旁的树下,她拿出了随身带着的水袋,喂老人喝水。 白树成和林溪洛也走了过来,林溪洛问老头道:“老爷爷,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头摇头叹息,道:“还不是妖孽作乱,劝你们别往南走,改往北走吧。” 白树成和林溪洛对视了一眼,白树成更是眉头紧锁。 水莹用布襟为老头绑好了摔破了的胳膊,又道:“老人家要多加小心,可别再跌倒了。” 老头更是感激,连连道:“姑娘,你心肠真好。” 三个人送走了老头,水莹更是面带愁色,她淡淡地道:“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多人在受苦,我和秦大哥在山庄十年,却不知,外面的妖邪更多了,难道,这里真的要变成一片地狱吗?” 白树成没有说话,林溪洛有些无奈,她强撑起微笑,安慰水莹道:“水莹姑娘不要太惆怅,天下间有正义感的散仙越来越多呢,总有一天会把妖邪赶出中土,到时候西境定会恢复和平,重新欣欣向荣起来的。” 水莹并不乐观,她微微叹息,幽幽地道:“但愿吧。” 白树成扶着水莹的胳膊,三个人又继续向南走去。林溪洛倒是在意了刚刚那个老头说的话,警惕起周围来,以防会遇到突如其来的妖邪。 第140章 【茶棚】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到了大道,人就多了起来,但也是零零散散的。经过一个茶棚时,三个人都有些累了,他们在茶棚内歇息,伙计拎着茶壶过来倒水。 就在此时,白树成突然感觉到耳旁恶风来袭,正是一个木椅向他飞来,白树成抬手一拳将木椅击得粉碎,一旁的林溪洛吓得站了起来。 白树成护住身旁受了惊吓的水莹,他目光凶恶地向木椅飞来的方向看去,正看见一个大汉指着自己道:“妖孽!你可认得我吗?” 白树成脸色一变,此人虽说苍老许多,但也认得出他便是当年在灵毒洞府被毒死的小男孩的父亲。白树成没想到又遇到了这个人,这个大汉指着白树成道:“妖孽,你当初害了我儿子,我立誓要杀你报仇!” 白树成眉头一皱,他突然注意到周围落下来十余个麒麟门的弟子,他们将自己围住,其中还有人道:“白树成,真的是你?” 白树成一愣,这个声音很是熟悉,他转过头,正看见是麒麟门的齐明月。 大汉对齐明月道:“明月姑娘,你可要为我做主!” “老伯不要怕,我们麒麟门自然会为你讨回公道!”齐明月回道,她身后的几个麒麟门弟子皆拔出仙剑,将剑尖指向白树成。 水莹吓坏了,她忙扑到白树成怀里道:“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水莹姑娘!”齐明月这才认出水莹,她不禁惊道:“你不是已经遇害了吗?” 水莹面带疑惑地看着齐明月,显然,她不认识齐明月。齐明月也是同样疑惑地看着她,不过她想到水莹死后,尸体就失踪了这件事,她以前还以为是被山里的野狼叼走了,现在似乎明白是被高人所救。 面对十余个麒麟门弟子的剑刃,白树成慢慢地推开水莹,他淡淡地道:“溪洛,你带水莹走,带她回山谷里。” 林溪洛一愣,其实她面对麒麟门这些弟子早就不敢靠近了。 白树成又对林溪洛道:“溪洛,拜托你了。”说着,他还把身后的邪隐剑拔了出来,这使得周围麒麟门弟子更加警惕起来,白树成将邪隐剑扔在一旁地上,道:“溪洛,我身上再没有什么能送给你的了,这把剑给你。” 林溪洛连连摇头道:“我不要,这剑太邪,不是谁都能拿的。” 白树成也不去管那邪隐剑,他依旧低着头,道:“溪洛,就当我最后一次求你,把水莹带走。”他的话说得异常的轻,林溪洛听着也有点难过,她上前拉着水莹的胳膊道:“水莹姑娘,你跟我走吧,我送你回山谷。” “我不走!”水莹坚定地道,她还看着白树成道:“公子,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真的害了人吗?” 白树成没有说话,他低垂着头,黑发遮挡面目,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水莹不由得面容上又是伤心又是恨,她狠狠地打了白树成一耳光,‘啪’的一声很是响亮,耳光就好像打在死肉上一样毫无反应,水莹哭出了泪,她委屈地对白树成道:“公子,你答应过我不会害人的,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呢?” 仿佛就在十年前,雨石村的茅草屋里,白树成答应过水莹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他还开玩笑地问水莹,如果自己真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她会怎么办? 此时水莹的样子又失望又痛心,白树成不敢去看她。 大汉恶狠狠地指着白树成道:“妖孽,你当初为了活命,给妖邪当狗,来害我们这些穷苦人!你简直丧尽天良,天理不容!” 齐明月也抬剑道:“白树成,我当初见你为妖,本该杀了你,只因我一时心软放了你一命,没想到你真的害了人命。”她叹了口气,又道:“既然如此,你落得现在的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水莹更加惊讶地看着白树成,她不敢相信地拉着白树成的胳膊,问他道:“公子,你还做了妖吗?”白树成将头侧了过去,他面无表情地逃避着水莹。白树成最害怕让水莹知道这些事,可这些事确实都是他做过的,他也曾多少次为这些事而愧疚,他认为自己有罪。 当时那小孩的死,确实跟自己有关,自己也确实做过妖,这是无法抹去的事实。 水莹早已泣不成声,听见水莹的哭声,白树成心中更是痛得难忍,他对面前这些麒麟门弟子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我杀了人就由我拿命偿还,与别人无关!” 水莹突然挡在白树成身前,她流着泪对麒麟门弟子哀求道:“我求求你们,饶过公子。” 白树成对水莹道:“水莹,我中毒已深,活不久了,你不要再为我求他们!” 水莹回头恨恨地看着白树成,她后悔地道:“都怪我,我当初不该教公子法术!” 白树成听后更加痛心,他转头对一旁发呆的林溪洛道:“溪洛,我求你了!” 林溪洛很为难的样子,她对麒麟门的弟子道:“诸位麒麟门小哥,我不知道他以前做过什么,不过,我从遇到他开始,只见过他帮助人,就没见过他害人,我也求求你们,放过他吧!” “不行,我儿子的仇必须报!”大汉气得满脸涨红,他咬牙切齿地道:“我这十年来在麒麟门砍柴做饭,不求别的,只想为儿子报仇!今天终于上天有眼,让我再遇到仇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一定要他死!” “老伯你不要怕,我们一定会给你做主!”一个麒麟门弟子高声喊道。 “没错,我们麒麟门就是杀这种妖孽的!”众弟子皆愤愤不平地道,他们手中的剑刃更是晃动得雪亮,这些弟子已经慢慢地接近了白树成,他们早已认定白树成是个妖孽、恶徒,都恨不得将这个人先杀而后快,从而伸张麒麟门惩恶扬善的作风。 尽管当年,白树成真的没有想伤害那个孩子,都是那个孩子自己拿石块打白树成,才被白树成身上的毒液毒死的。但白树成始终心有愧疚,他认为那孩子的死跟他有关,这份愧疚使得白树成面对眼前的大汉与众弟子的咄咄相逼,而步步后退,无力争辩。 虽然好不容易跟水莹重逢,白树成也想和她一起回山谷,但眼前的这一幕,白树成清楚地明白自己怕是回不去山谷了,他此时的心中只想让水莹快点离开这里,如果水莹在的话,他真的不敢去想接下来的事。 茶棚前,麒麟门的弟子们依旧持剑靠近着白树成。林溪洛很害怕,她也想逃离这里,便一把抓住水莹的胳膊道:“水莹姑娘,你跟我走吧。” 水莹挣脱着林溪洛的手,她还哭着对白树成道:“我不走,我陪公子一起受罚!就算死,也和他一起死!” 林溪洛情急之下,狠力一掌拍在水莹背上,水莹只觉得眼前一黑,便酥软地瘫倒在了地上,竟是昏了过去。林溪洛见白树成向自己看来,便解释道:“我只是把她弄晕了,没有伤害她。” 白树成微微点头,他有气无力地道:“带她走吧。” 林溪洛应了一声,她祭起黑刃匕首,将水莹弄到匕首上面,然后施展御剑诀,急匆匆地飞上了天空。有的麒麟门弟子上前一步,齐明月却拦住了他们,她看着白树成道:“白树成,这回你满意了吧?” 白树成看了看天空林溪洛远去的云际,也就放下了心,他慢慢地跪在了地上,低着头道:“冤有头债有主,我害了人,我愿意偿命。” 齐明月很是不屑,她只淡淡地道:“行了,你偿还了这身罪,到了泉下也会安息。”说罢,便背过身去,不想去看。 第141章 【恩怨】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一个麒麟门弟子将手中的仙剑递给了大汉,大汉接过来,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向白树成走去,眼看就要报仇了,大汉此时更是眼珠子瞪得圆圆的,他面目狰狞着,简直要将牙咬碎。 白树成闭上了眼睛,那一刻,他心里也是空荡荡的,只想着等待死亡。过了片刻,周围静悄悄的,白树成只感觉一股股凉风吹袭着自己,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眼前是雪白的裙摆,他不禁一愣,往上去看,便是苗条纤瘦的身影。 一个锦衣白裙的女子站在自己面前,她背对着自己,右手还横着一把紫黑色的长剑。 白树成不知道站在自己身前的是什么人,他有些无奈,叹了口气道:“姑娘,你……”他的话刚说一半,身子突然僵住了,猛然间,他又嗅闻到了熟悉的凉香味道,如白雪般清新。 再一看眼前的女子,她长发及腰,发色漆黑如墨,发丝随风飘荡,一丝一丝在苍白中清晰可见,还有谁有这样墨黑般的长发?白树成清楚地感觉到身前的女子就是柳清辰。 麒麟门弟子与大汉都愣住了,一个弟子道:“这位姑娘,你为何要护着这个妖孽?” 白树成的心又是一颤,柳清辰在护着自己?他低下了头,咬着牙,眼睛不由得发红、发润,思绪也复杂了起来。虽然这些日子里,白树成心中一直都在说着柳清辰的坏话,但真到了遇到她的时候,竟又是一番感觉,仿佛所有的偏见都不敢去面对她冰雪般的身影,所有污言秽语在这真实的凉香味道下都逃得无影无踪。 众人见柳清辰没有说话,更是面面相觑,齐明月转过身,淡淡地对柳清辰道:“你这散仙请离开这里,不要挡我们麒麟门除妖!” 白树成清楚地听到齐明月称自己为妖,不免更觉得罪孽深重,他突然感觉到一个温软的手触碰到了自己,便抬眼一看,正是柳清辰弯下腰身,扶着自己,她的脸上带着一个银白色的面具,白银面具上刻着花纹,只遮住了她上半部分的面容,面具双眼处开口的弧度轻挑出如柳叶般的形态,正中间的部分随着她的鼻梁自上而下翘起一个豁口,形似狐媚,更是漂亮。 柳清辰粉唇如桃,肌肤胜雪,一身锦衣白裙更是白净整洁,她慢慢扶起白树成,将他护在身后,而她手中的剑始终指着那些麒麟门的弟子。 大汉怒道:“姑娘,你要护着这妖孽吗?”他见柳清辰不说话,更是喝道:“你这个妖女!”说着,大汉便要抬剑来砍。 柳清辰拉着白树成往后躲,她步伐轻盈间巧妙地避开大汉的剑刃,带着白树成如飘风般与大汉拉开了十步的距离。 白树成被柳清辰护得很不情愿,他对柳清辰道:“柳姑娘,你走吧,别管我!” 柳清辰一怔,她转头看着白树成,眼中带着疑惑,也不知是意外白树成叫自己‘柳姑娘’,还是意外他不想让自己救。 白树成不敢面对柳清辰的眼眸,他侧过头去,道:“我害了人命,我罪孽深重,你没必要救我,听懂了吗?” 柳清辰没再看他,似乎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依旧将渡月剑横在身前。白树成见状更是生气,他猛地推开柳清辰,道:“我让你不要管我,你明白吗?”柳清辰纤瘦的身子被白树成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推,竟一个踉跄,险些跌倒,稳住了身子以后,她更像是被吓住了一般,有些发愣地看着白树成。 白树成激动得像一个疯子一样,他对柳清辰喊道:“我杀了人,我杀了一个六岁的孩子,你知道吗?我做过妖,我是恶人。我本就罪孽深重,早就该死!”他浑身颤抖,又指着柳清辰道:“你根本不了解我,我不要你救,我跟你之间没什么关系!” 柳清辰静静地看着他,一动不动。白树成更加抓狂,他对柳清辰吼道:“我是心甘情愿赎罪的,你不要来多管闲事!”他闭着眼睛,向旁一指,竭力地喊道:“滚!” 这一个字仿佛要喊破了他的喉咙一般,周围顷刻变得寂静。白树成跪在了地上,他捂着头,小声缓缓地念叨着:“我杀了人,杀人就该偿命,谁都救不了我。” “不错!”大汉恶狠狠地道:“杀人就该偿命,我一定杀了你为我儿子报仇!”说着,他抬起剑向白树成走去。 柳清辰猛地一挥袖袍,渡月剑带起一道锋利剑锋,顷刻间将大汉的头斩飞。鲜红的血液从大汉脖子的断口处窜出三尺多高,无头的身子摇晃了两下,便倒在了地上。大汉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身首异处了。麒麟门弟子们皆大惊失色,齐明月也惊得脸色一白,她抬起剑指着柳清辰道:“你居然杀害了凡人?” 柳清辰对身后的事物看也不看,她的目光始终看着白树成,虽然带着面具,但白树成也能看得见她霜冷的面容,她眼眸的冰冷让人不寒而栗,白树成竟愣住了,他知道柳清辰生气了,而她那气愤毫无疑问地指向了自己。 不过,更令白树成在意的是柳清辰杀了人,柳清辰在白树成心里就仿佛是世上最圣洁的女神,他不敢相信柳清辰居然杀了一个毫无法力的凡人,她杀了一个无辜且没有做下恶事的凡人。 这一瞬间,仿佛白树成心中的那个女神被染上了污点,他神色恍惚,猛然间又意识到在柳清辰杀人之前,自己说了一句‘杀人就该偿命’的话,如今,柳清辰也和自己一样杀了人。 其实,柳清辰杀人完全是因为那个大汉一口一个让白树成偿命,她心里很在乎白树成,忍不了这些话。再加上白树成发狂似的对她,她一时气愤,便狠心下了杀手。不过,柳清辰与白树成不同,她一向杀伐决断、敢作敢当,从来不为自己做过的事而后悔。自己一再退让,而这个大汉却不依不饶的还在相逼,非要让自己在乎的那个人死。虽然说是一时冲动,但柳清辰一点都不后悔杀了这个人。 至于这些麒麟门的弟子,柳清辰更是一点都不在乎他们,她一直以来对这些正道弟子都没有什么好感,她在大漠的时候,就见过麒麟门的弟子对蝎迫害百姓而不加以救助,在柳清辰心里,天下所有的正道门派都跟云岳剑派一样,他们跟妖邪是一丘之貉,全都是只会给世人带来灾祸的东西。 苍白寒气中,一层层的冰寒蔓延开来,柳清辰将手中的渡月剑指向麒麟门弟子,充满杀意的冰冷眼眸让每一个看的人都寒进了心里,麒麟门弟子皆双腿发软,手中的仙剑也不停地乱抖。 齐明月突然道:“大家后退,她是云岳的弟子!” 麒麟门弟子们纷纷看向齐明月,齐明月脸色阴沉地道:“她便是连续杀害云岳苍云山、西山两位首座的柳清辰!” 麒麟门弟子皆大惊失色,有的竟将手里的仙剑掉在了地上,更有两个弟子吓得连滚带爬地往后逃。其中一个弟子哆哆嗦嗦地道:“这么说,她手里拿的便是渡月剑?”其他弟子也都听过渡月剑‘杀罪难赎’的威名,皆吓得冷汗淋漓。 此时,正道门派皆已经把柳清辰当作十恶不赦的妖女,齐明月眉头一皱,迫于弟子们的安危,她只得道:“大家快走!我们不是她的对手!”说着,麒麟门弟子与齐明月都施展御剑诀逃走了。 茶棚周边转眼变得安静,白树成觉得头脑昏沉,他倒在了地上,眼中柳清辰的身影越来越朦胧,最后,他的意志也一片空白。 第142章 【冰洞】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寒冷的气息中,白树成渐渐清醒,眼前是蓝莹莹的冰洞,被火光照映得略有些虚幻,一切安静得只有火堆发出的燃烧声音,他看见自己的邪隐剑立在脚边冰墙的墙角处,身边还坐着一身锦衣白裙的柳清辰,她此时脸上没有了白银面具,绝美雪容在火光之下如玉如冰,她此时正面无表情地想着事情。 白树成很是吃力地坐了起来,他发现自己身下是暖暖的绒被,自己身上还盖着洁白的狐裘,柳清辰看了他一眼,白树成也感觉到了尴尬,他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但柳清辰却没有多看他,她的目光又移到了别处。 片刻寂静过后,白树成对柳清辰道:“你怎么可以杀人呢?”他的语气并没有责备之意,却带了几分劝意。 柳清辰没有回答他的话,白树成又皱着眉头道:“你曾经为了救助那些苦难的人,连命都不顾,你的剑从来都只会杀恶毒的妖邪,你怎么能对毫无法力的凡人下手?你怎么能……” 柳清辰似乎听得烦了,白树成的话还没说完,她便开口道:“白树成。” 白树成第一次听到柳清辰主动叫自己,他原本以为柳清辰不会把他当回事,没想到她居然记下了自己的名字。不知为何,他突然感觉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温暖。 柳清辰冷冷地道:“我没你想的那么好!”她的话仿佛还夹杂着气愤,霜冷的神色使得她雪白的面颊更是清秀异常,白树成看得失了神,他努力地压制着情绪,不敢再去看她。 片刻寂静,白树成淡淡地道:“你已经变了,不是我当初认识的柳清辰了。”白树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句话,他此时脑袋里一团乱,不过,他还记得之前决定下来要和柳清辰划清界限的事情,或许是因为这个,他才会说出这句话吧。 而柳清辰不知道这些,她只感觉到白树成嫌弃了自己,她不屑地道:“你救我的,我现在还你,以后两不相欠!” 白树成很干脆地回道:“不欠就不欠!”同样是一句不经过大脑的话,柳清辰听了更是气愤,她从冰上站起,拿起剑匣就往冰洞外面走。可她刚走到冰洞口,就停了下来,她背对着白树成,站在那里许久未动。 柳清辰明明可以一走了之,以后不再去管白树成,她冷傲的性格更是使她面对白树成的这股嫌弃而显得不在乎,她不在乎白树成对她好不好,更是不屑他不愿跟自己在一起,但不知为何,此时的她却走不出这个冰洞。 其实,柳清辰的心里已经是喜欢上了白树成,只是碍于她的矜持而无法表达出来。柳清辰自小性格孤僻,向来冷面视人,她总是用不屑和冷傲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情感,可她也是一个内外不一的人,她外表像一块坚如磐石的冰块,心里却脆弱得如同一块遍布裂痕的薄冰,她有时会心软,对心中唯一喜欢的人更是情深,情深得已经快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她终究也是个女人,一个刚满二十岁的情窦初开的少女,不论再怎么坚强,也是需要一个肩膀能够依靠的。 当日一别之后,经历了许多,柳清辰成为了正道追杀的魔女,已经孤身一人,如今又见到了白树成,若是说这段日子,柳清辰没想过白树成,那是假的,毕竟白树成救她、照顾她,给予她除了师父以外唯一的温暖,早已成为她心中的那一个肩膀,她曾经是那么相信白树成是她可以依靠的人。 但是,这个人不喜欢她了,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他躲自己、冷待自己,处处都嫌弃自己。这些都在告诉柳清辰,她本该离开的,她不应该再继续纠缠下去,但她割舍不下这段感情,更是放心不下眼前的这个人。最终,她又慢慢地坐了下来,侧身坐在洞口。 白树成一直看着柳清辰,看见她半边面容上带着伤心的神色,她眼睛红红的,咬着粉唇,就像是受了委屈一般。 柳清辰本来是很坚强的,曾经都能硬撑着冷厉的面容,不把内心的苦涩和伤痛展现出来。但是,她刚刚经历了失去师父的痛苦,又把白树成当作自己在世上唯一能亲近的人,如今白树成这样对她,一时间牵连苦楚,她心里更加难过。 其实白树成心里也在难受,他对柳清辰那段情,即使再怎么掩盖也掩盖不住。不经意间,涌起的这份情牵动了他体内九灵散的毒,白树成捂着胸口,又感觉到一阵疼痛难耐。 柳清辰注意到了白树成的异常,她似乎猜到了什么,忙从冰上站起,来到白树成身边看他。 这一看,柳清辰自然知道白树成是九灵散毒发,她顿时就明白林溪洛没有把自己的仙药给白树成,心里更是又恨又怒,同时也担心起白树成体内的毒来,她跪在白树成身边,玉手按着白树成的胸口,用体内的真气来为白树成压制毒素。 白树成痛苦地连连咳嗽,一滴滴黑褐色的血液落在冰上。柳清辰看得更是心疼,压制下了毒以后,她终抱在白树成身上,闭着眼眸,流下了泪。 白树成深深地呼吸着,带给他心中无尽痛楚的并非毒药,而是眼前这个他明明深爱,却要努力割舍的女子。可她雪白的面颊此时就凉凉地贴在自己的额上,眼前是她顺下的柔顺墨发,她身上浓浓的凉香、她温软的体温自己都清晰地感觉得到,这是自己多少次烙印在脑海里的画面,多少次让他挥之不去的记忆。 柳清辰白齿咬着粉色下唇,那双眼眸哭得泪水朦胧,她更是替白树成感到委屈,为他的痛苦而感到心疼。此时,她已经不顾一切,完全放纵了对白树成的情,紧紧地抱着自己心中的那个人,哭得那样的伤心。 但白树成心里总是有放不下的东西,毕竟他刚刚和水莹重逢,他已经决定和水莹永远在一起,最后,他慢慢地推开了柳清辰,将目光瞥向一边,不带一丝感情地道:“柳姑娘,请你自重。” 听到这句话时,柳清辰身子一颤,仿若回到了残酷的现实,如同置身于冷水之中,让她清醒了许多,她静静地坐在那里,虽眼中带泪,但也不再去碰白树成,不再看他。 白树成深深呼吸,压制住了体内的毒素后,再次躺了下来,他看着洞顶那火光照映的深蓝冰面,深深叹息,冰洞内又安静了许久。 柳清辰稳下情绪,她问白树成道:“你为什么讨厌我?” 白树成面无表情地道:“你以为我曾经喜欢过你吗?这都是你的自作多情。”他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从前只是一时心善才救你的,照顾你也是我可怜你而已。” 柳清辰静静地听完白树成说的这些话,许久之后,柳清辰又道:“你喜欢她吗?”柳清辰说的人是林溪洛,因为她只看见林溪洛和白树成在一起。 白树成皱着眉头道:“你还不明白吗?我喜欢什么人都是我自己的事!”他又深深叹了口气,道:“我本来就是个身残丑陋、一无是处的人,我什么地方都不好,我连年龄都比你大很多……” 白树成的话刚说到一半,柳清辰忙摇着头道:“我不在乎,我喜欢你,我只要你陪我。” “你别再烦我了!”白树成越说越累,他最后不再说什么了。 第143章 【偷药】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冰洞里又寂静了片刻,柳清辰靠近白树成,小声地对他道:“你带我回谷里吧。” 白树成一听到山谷,心中更是火起,他大声地对柳清辰道:“那是我和我妻子的山谷,跟你没关系,你以后不许去那里打扰我们!”白树成发这么大的火是因为山谷是水莹的,但柳清辰不知道,她一直都以为山谷是白树成的家,白树成不让她去,她更是觉得白树成在排斥她。柳清辰的心又是一痛,她低着头脸色红烫,终什么也不再说了。 白树成侧身背对着洞外躺着,他紧皱着眉头,心里很烦,还在想着如何能跟柳清辰断绝关系,还想着一些更恶毒的话语来逼柳清辰恨自己,逼她离开自己。这样彼此再不认识,让她做她的道仙,自己跟水莹过普通凡人的日子,他只想这样,所以努力地想和柳清辰划清界线,逼迫自己把她当作一个坏女人一样对待。 当晚的深夜时分,西境云岳西山某殿堂外,一个白色的身影闪进阴暗的回廊里,避开了巡夜弟子的火烛,这个白色身影正是潜入西山的柳清辰。按理来说,目前云岳六脉都在追杀她,她本不该在这么紧张的时候来此涉险,但白树成体内的剧毒越来越重,她终究不能看着不管。 此时的云岳西山戒备森严,柳清辰不得不处处小心谨慎,生怕自己在没拿到药前就被弟子发现。她凭借此前来过的记忆找到了药房,她偷偷进入里面,轻手轻脚地翻找着各个药柜,将里面最有灵气的仙药都用布囊包裹起来,将这重要的布囊结结实实地缠在腰间,就在此时,药房外突然传来一个男弟子的高呼声:“什么人在里面?” 柳清辰一惊,她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当下背起剑匣,撞破纸窗,向外逃去。 很快,整个云岳西山的各堂各殿都灯火明亮了起来,很多弟子御起仙剑堵截在各个要道,柳清辰避不开与众弟子的战斗,很快就被几道仙光缠上,地面上更是有西山弟子大呼道:“妖女在这里,师兄们快来啊!” 紧接着在她周身落下几个云岳西山派弟子,为首的正是西山派弟子仙宿,仙宿将手中仙剑指向柳清辰道:“妖女,你害了我们首座师尊,今天就让你血债血偿!” 面对众弟子的包围,柳清辰不敢多留,她足下踩出凌云步法,转眼便御剑在空中,仙宿心中更是一急,忙对身后弟子道:“众师兄师弟快追,可不能让妖女跑了!”西山弟子们都祭起了各自的仙剑,向柳清辰攻来,柳清辰巧妙地躲避开众弟子的仙剑,更是加快了逃离的速度,很快就已经飘离了西山。 柳清辰在夜空上御剑而行,虽然已经远离了西山地界,但身后依旧有仙宿等十余个法力稍高的弟子在追她。不管怎样,柳清辰算是放下了心,因为药已经拿到,她也远离了西山,剩下的,就是尽快甩掉身后追她的西山弟子。 可就在这个时候,柳清辰突然感觉到一阵强劲的仙气向她逼来,她雪容一变,速速施展出凌云步法在空中移动身形,紧接着,数道长长的影黑色剑斩交错斩来,幸得柳清辰灵活迅速,才得以避开这片可怕的杀招。 柳清辰黛眉紧皱,她自然认得出施展这片影黑色剑斩的,便是云岳天绝山小天仙飞琴绕雨。果真,在朦胧的黑雾之中,渐渐显现出飞琴绕雨的身形,墨黑的披头散发,一身鹤翅道云衣袍,眼中深邃,嘴角挑起邪恶至极的微笑。 巧合的是,追击柳清辰的仙宿等西山弟子没有参加过妖仙之战,虽然他们不认得飞琴绕雨,但这影剑斩诀,以及这身鹤翅道云衣袍,他们倒是早有耳闻。仙宿立在仙剑上,他抱拳行礼道:“来者可是天绝山的飞琴绕雨师兄?” 飞琴绕雨并不理仙宿等人,他直视着柳清辰,道:“你居然杀了苍云山、西山两脉首座,当真是胆大包天,今日我飞琴绕雨就来取你性命!”说着,他抬起右手,中指一弹,一道影黑色剑斩直斩向柳清辰。 仙宿等西山弟子见飞琴绕雨没有理他们,脸色都很难看,但迫于飞琴绕雨法力高深,他们也只能忍下怒气。 柳清辰也清楚飞琴绕雨的实力远在清风长老之上,自己未必能斗得过他,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逃脱。她翻身躲闪,飞琴绕雨的手指连续向柳清辰弹来影黑色剑斩,口中还笑道:“你再躲,再躲呀?”一道道锋利无比的影黑色剑斩速度极快,而且越来越多,它们将柳清辰困在其中,柳清辰可行动的范围越来越小,已经到了不得不抵挡的时候,她只得拔出渡月剑,一剑劈砍在一道影黑色剑斩上,强大的劲力震得柳清辰玉臂发麻,渡月剑险些脱手而飞,情急之下,柳清辰只得在心中默念寒冰诀脱身,眼看数道影黑色剑斩即将斩在柳清辰身上,她的身体却化作一团寒气,四散不见了。 飞琴绕雨眉头一皱,他冷厉的目光看了看周围,突然一股强大的气息在他身后荡出,柳清辰仿若凭空而现一般,她破开苍白寒气,向飞琴绕雨斩来渡月剑,飞琴绕雨如闪电般转身,右手食指、中指一并,两指一下子就夹住了劈来的紫黑色的剑刃,那渡月剑像是被定在那里一般,任由柳清辰如何努力,依旧一动不动。 飞琴绕雨微笑地对柳清辰道:“你斗不过我的,还是乖乖认命吧!” 柳清辰眸子一狠,身上泛起了层层白霜,飞琴绕雨脸色一变,他看见柳清辰的墨黑长发一寸一寸变得雪白,她的身姿在层层仙光之中更是如玉如水,肌肤细腻得仿若白雾透明一般,此时的她,就像是绝美空灵的天女下凡一般,连远处观战的仙宿等人都望得目瞪口呆。 柳清辰身姿不动,白玉手腕微微转动,强大的劲力顿时直达飞琴绕雨指尖,他双指微微颤动,额上已经滴下冷汗,他的手腕不由得随着渡月剑而一点一点地转动。飞琴绕雨终大喝一声,指尖力度大增,震开一阵白光,他身影后飞,悬在空中,他的中指上已经划破个小小的口子,一滴鲜血顺着指尖流淌而下,他的脸上更是暴怒,剑眉竖起,两眼瞪圆,杀气散发在他周身。 柳清辰立在云雾之上,她将手中渡月剑一挥,剑尖指向飞琴绕雨。 飞琴绕雨狠狠道:“你还真是不简单,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能杀清风首座了。”他肆虐一笑,大喝道:“飞琴,破鳞斩龙!”只见他周身散发出强大的气息,满天都是影黑色剑斩,如一片暴风般挥洒而下,飞琴绕雨全身鹤翅道云衣抖开飞飘,他面目狰狞得仿若魔一般。 柳清辰一惊,她的眼眸中映现出密集如雨般的影黑色剑斩,四面八方,如浪如潮,黑风卷过之处无论岩石草木尽数化为碎屑,她不敢去接这一招,连忙施展凌云步法去躲,可那片潮海般的影黑色剑斩竟如有灵性般上下翻滚,追她而来。 仙宿等西山弟子皆惊得迅速后飞,生怕被影黑色剑斩波及到,即使相隔甚远,强劲的斩切之力仍旧让他们触目惊心。 万千影黑色剑斩卷向柳清辰,眼看距离拉近了,柳清辰心里已经凉澈透底,如今四面八方被围个密不透风,要想逃出堪比登天。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紧要关头,柳清辰只能放手一搏,她在体内运起寒冰诀、太虚清云道、天祖真经三门法诀,她想利用三法齐施的力度打出一道缺口。 第144章 【再遇】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飞琴绕雨在万千影黑色剑斩之中看清了柳清辰的套路,他心中一急,更是厉喝一声,催动着满天黑芒更快更严密地向柳清辰包裹而来。而柳清辰已经三法齐施,寒气犹如在黑海中绽放出一朵白色的莲花,她的法术所带来的力度,使得包围她的黑芒在各个方位都破开了大洞,此时正是机会。这是柳清辰性命攸关的一个赌注,她用尽全身真气猛击向一个方位,终于在万千影黑色剑斩汇聚之前,顿然破开了一处可以逃生的缺口,她的身形如闪电般御剑而出,留下身后万千影黑色剑斩无情地混成一片。 相对甚远的高空上显现出柳清辰的原身,她不敢多留,连续施展凌云步法来逃命,飞琴绕雨虽然速速收了法诀去追柳清辰,可还是慢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柳清辰消失在朦胧的夜幕中,他更是恨得直咬牙切齿。 仙宿等西山弟子追上飞琴绕雨,仙宿对飞琴绕雨道:“飞琴师兄,请与我等回西山共同商议……”飞琴绕雨露出凶恶的目光,他狠狠地道:“柳清辰,我一定杀了你!”说罢,他带着一脸暴怒腾空而起,向柳清辰逃走的方向而去。眼见飞琴绕雨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仙宿等人更是面面相觑,他们只得默默地回西山去了。 北域雪林,夜幕已深,柳清辰虚弱不堪地走在林中,终跌倒在一处树旁,她倚着树,虚弱得睁不开眼睛,只深深地呼吸着,刚刚飞琴绕雨施展法诀的那一幕,令她现在还心惊胆战,她将剑匣抱在怀里,才感觉安稳了许多。 歇了片刻,柳清辰又强撑着站了起来,她摸了摸腰间装满仙药的布囊,还想着要将这些仙药尽快送到白树成面前,让他服下。 北域冰洞内,白树成从睡梦中再次醒来以后,他发现柳清辰已经离开,连她的剑匣都不在了,他站起身来,又看到冰洞的洞口被冰封住了。白树成走过去拍了拍冰面,很是坚固,再一看四周,四面冰墙连洞顶都被法术加固过。 白树成不明白柳清辰为什么要把他困在这里,但他现在担心水莹的安危,如今出不去这山洞更是急躁。白树成拿起邪隐剑,他攒足了劲力,将邪隐剑斩在冰面上,可冰面连一点裂痕都没有。 白树成不禁在心中咒骂起柳清辰来,他像一头被困在牢笼里的野兽,不死心地狠砍着冰面,冰面上始终连一处划痕都没有。直到白树成砍累了,他坐回到洞中,怒气难消。 这个时候,冰洞外面传来了声音,白树成隐约听见是个熟悉的女子声音,他忙站起来,来到洞口。果真在洞外看见了林溪洛和水莹,虽然隔着一层冰墙,但他们也能看得清彼此,也能听到声音。 林溪洛和水莹看见白树成时有些惊慌,白树成问她们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林溪洛张大嘴巴大声说话,但传到白树成这里,声音就小得像蚊子,她对白树成道:“西境各处都是妖邪,我们回不去谷里,只好又返了回来。” 水莹也喊着说:“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是道仙们把你关起来的吗?” 水莹还以为把白树成关起来的是麒麟门的弟子,白树成有些无奈,他加大声音喊着:“溪洛,你试试能不能打破这层冰,让我出去?” 林溪洛皱着眉头听,听罢点了点头,还挥挥手,示意白树成往后站一些。林溪洛拉着水莹退后两步,她身上运起的鬼道法诀如黑雾般笼罩着她的身体。林溪洛双手向前一推,一片黑气打在冰面上,震得整个冰洞都略微摇晃,白树成清楚地看见冰面被砸出了裂痕,林溪洛的修为果真比自己高很多,黑雾散去,林溪洛一脸的愁眉不展,白树成对她道:“怎么啦?溪洛。” 林溪洛大声回道:“这个冰墙太坚固了,我还要再试几次才能破开它!” 白树成点了点头,他看见林溪洛再次运起法术,她一连砸了两次,冰墙上的裂痕越来越多,水莹看得很是焦急。终于,黑气第三次砸在冰面上的时候,整个冰墙开始碎裂,大片的碎冰坍塌下来,一股寒风吹进了冰洞里,白树成顿时感觉轻松了好多,林溪洛和水莹进了冰洞,水莹突然扑到白树成身上,她伤心极了。 白树成对她们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回不去百媚谷。” 林溪洛无奈地道:“西境内的妖邪数量增多,很多地仙都把南边的路封死了,我们过不去,只好又返了回来。” 水莹伤心地说:“路边有好多人的尸骨,真是太惨了。” 白树成听后,心中更是气愤。水莹突然对白树成道:“公子,我们快逃吧,要是道仙们找来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白树成摇了摇头,道:“把我关在这里的,不是那些道仙。” 林溪洛忙道:“难道是柳姑娘?” 白树成微微点头,他的目光中带着恨意,水莹问白树成道:“公子,柳姑娘是谁?” 白树成不屑一哼,道:“不是什么好人!” 林溪洛说不出话来,这个时候,她突然感觉脑后寒风来袭,还夹杂着冰冷的杀意。林溪洛大惊,忙飘身去躲,她原本就站在冰洞口,这一躲竟离了冰洞。 洞口炸开碎冰,白树成和水莹都吃了一惊,只见外面风雪中一道道清蓝色仙光划过,直向悬在空中的林溪洛落来,林溪洛一边躲一边还大喊着:“柳姑娘,别杀我!” 白树成脸色一变,那天上苍白祥云之中的纤瘦身影正是柳清辰,她带着一身冰寒之气,欲动着玄冰、雪寒、冷凝、清寒四把仙剑向林溪洛攻去。林溪洛虽说有点修为,但面对柳清辰依旧显得招架不住,几次闪躲越加凶险,林溪洛为了活命竟咬着牙向冰洞而去。柳清辰见林溪洛往冰洞里钻,顾忌到白树成,她只得收回了法诀,飘身向下追去。 林溪洛见柳清辰身形极快,吓得不敢多想,直化作一道黑光闪进冰洞,一溜烟就躲在白树成身后。 柳清辰也落了下来,她拔出腰间的渡月剑,周身环绕着四把仙剑,异常耀眼。水莹吃了一惊,她一眼就认出这四把仙剑中,有一把就是自己送给白树成的清寒剑,但白树成却没有注意到清寒剑,他正睁大眼睛盯着柳清辰。柳清辰除了背着剑匣以外,腰间还系着一个白布包裹,她呼吸急促,显然刚经过了恶战,真气都损耗大半。 柳清辰面容冰冷,她将手里的渡月剑指着白树成身后的林溪洛,恨得直咬粉唇。她恨林溪洛,当然是因为林溪洛没有把仙药给白树成。林溪洛当然也知道,她很心虚,不敢提这些事,只在白树成身后害怕地道:“白,求求你救救我,柳姑娘她要杀我。” 水莹也有些害怕,她此时在另一旁,没跟白树成和林溪洛在一起,也不敢过去。初次见到柳清辰时,水莹也不禁惊叹这个女子绝美的容颜世间罕有,她的年龄并不大,看起来比自己还小,只是她身上散发的这股杀气却是自己见过最重的。水莹见柳清辰一出现就不分青红皂白地要杀林溪洛,又想到白树成之前说她‘不是个好人’的话,而且她还拿着自己送给白树成的清寒剑,种种一算,水莹不免也把柳清辰当成了坏人。柳清辰冰冷的面容不禁令水莹打了一身寒颤,她生怕柳清辰手里的渡月剑会伤到白树成,心里又是焦急又是害怕,更不敢轻举妄动。 第145章 【喂药】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面对柳清辰指向自己的剑刃,白树成脸上丝毫没有畏惧的神色,他的眼睛里带着愤怒直直地盯着柳清辰,此时他还以为柳清辰是因为地洞里‘林溪洛陷害她’的事而耿耿于怀,他根本不知道柳清辰曾和林溪洛见过面,也不知道柳清辰给了林溪洛一颗仙药,让林溪洛交给自己的事情,他冷冷地对柳清辰道:“柳清辰,你怎么还这么不依不饶的?当日之事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怎么还不肯放过溪洛?” 柳清辰原本霜冷的面容顷刻一怔,从昨天白树成叫她柳姑娘,到今天白树成叫她柳清辰,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疏远了,而且,白树成还误会自己是因为林溪洛的陷害而要报复她,他把自己想象成那种心胸狭窄的小人,更是不再相信自己了。 白树成毫不客气,他又对柳清辰道:“当日,溪洛确实害过你,可我也救了你,也算是两清了!” 白树成将林溪洛护得死死的,柳清辰看着更是生气,她咬着桃唇,最终只得把手中的渡月剑放了下来,将目光移向一边,忍下了这股被误解的委屈。 水莹见柳清辰放下了剑,便松了一口气,她走到白树成身边,依旧很是不安的样子。林溪洛也放下了心,但她还是警惕着柳清辰,不敢离白树成太远,时时跟在他身后。 柳清辰收回四把仙剑和渡月剑,她走到一边,将纤瘦腰间的布囊解了下来,抖了抖,布囊里掉出好多仙药瓶子,她从中一一看过,最终选好了一瓶,拿着那瓶药走到白树成身前。 柳清辰担心白树成会再吃不到解药,所以,这一次她非要看着白树成把药吃了才能放心。柳清辰将药丸倒入手中,要喂白树成吃,白树成却毫不领情地避开了她,他只对水莹道:“水莹,我们走。”说着,便拉着水莹往冰洞外面走。 柳清辰黛眉一皱,她挡在白树成身前,白树成却对柳清辰喝道:“让开,我不想见到你!” 柳清辰见白树成这样不知好赖,更是气得软胸起伏,她一把推在白树成身上,白树成被仙气震得摔在了地上,他身边的水莹吓坏了,林溪洛更是躲到一边,不敢去拦。 柳清辰走过去弯下腰身,掐着白树成的下颌骨,将手里的药丸狠力地往白树成嘴里塞,可白树成的嘴闭得死死的,他倔强得就是死活不张口。柳清辰试了几次都不能将药丸弄进他的口中,她最后停了下来,恨恨地看着白树成。见白树成始终愤怒地看着自己,就好像自己是他的仇人一样,柳清辰不免心中更是难过。 自己那么爱他,可他却一点都不领情。 最后,柳清辰将那颗仙药含入口中,她俯下身子,闭着眼眸将桃唇贴在白树成嘴上,白树成顿时大惊,他没料到柳清辰会这样做,惊讶间早已经上下齿分开,之后便是口中一滑,不经意间感觉那颗药丸已滚到了喉咙处,他不由自主地咽下了那颗药。 白树成猛地推开柳清辰的身子,他又慌又怒,早已经晕头转向,不知所措。 洞内变得很安静,白树成深深呼吸着,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当他的眼中余光扫过水莹那惊讶的面容时,竟忍不住心中的冲动,更不加思索地坐了起来,狠狠地打了柳清辰一耳光。 ‘啪’的一声很是响亮,柳清辰被打得身子一抖,头也侧了过去,她的墨黑长发一扬,遮挡住了她的雪容。 整个冰洞里静悄悄的,这一巴掌打过去之后,白树成心中大感后悔,他看见柳清辰慢慢抬起手,从黑发下捂住了被打过的左半边脸,静静地,她就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那白衫下的软胸在微微起伏,柳清辰忍受着被打脸后的耻辱感,她的脸颊已经不由得红烫起来。 白树成心里更是后悔,他打柳清辰的一股脑的冲动完全是因为水莹在一旁看着,他想着不能对不起水莹,不能让水莹受委屈,再加上他之前就有想要逼走柳清辰的想法,才做得如此过分。可现在后悔也没用了,更不能展现出来,白树成只得硬着头皮狠力地推开了柳清辰,他从地上站了起来,站到水莹身边对柳清辰道:“你听清楚了!”说着,白树成将水莹拉到怀里,又道:“这是我妻子水莹,我们彼此相爱,多余的那个人是你。”水莹有些不忍地捂住了脸,她躲在白树成怀里更是伤心地不敢去看柳清辰。 白树成这样伤人的话,柳清辰已经听了不止一次,她已经麻木了,此时在心中更是骂自己贱、骂自己活该,眼前的这个男人都已经不喜欢自己了,自己还傻傻地做这些干什么?安静了好一会儿,柳清辰才从地上爬起,她略低着头,左手依旧捂着半边脸。白树成看见了她的眼眸红红的,但脸上的表情却很冷淡。柳清辰已经心灰意冷,她也不看白树成,只淡淡地道:“我再也不会管你了。”说罢,柳清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冰洞。 白树成能看得出来,柳清辰这一次是真的和自己断绝关系了,她以后肯定不会再理自己了,自己终于可以跟水莹好好的在一起了。但是,他心里没有很高兴的感觉,反倒有些难受。 白树成终回过神来,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对水莹道:“我们走吧。” 林溪洛蹲在柳清辰留下的那一堆小药瓶前,她对白树成道:“白,我能拿走这些药吗?” 白树成无奈地说:“你要拿就拿吧。”林溪洛惊喜万分,她连忙将那些小药瓶收入怀里,心知这些都是难得的宝贝,自己一辈子都触及不到的灵丹妙药。收了这些仙药以后,林溪洛突然想到了柳清辰。她深知,天底下的修道门派哪一个不是把这些灵丹妙药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柳清辰为了白树成真的是付出了很多,可白树成却那样对她,任谁看了都心寒,林溪洛不免为柳清辰感到可怜。 出了冰洞,白树成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于西境与北域的交界之地。但此时已经接近黄昏,夜里寒冷,三个人在山下绕了一圈以后,又返了回来,他们准备在冰洞里过一夜再走。 冰洞内燃起了火堆,三人围坐在火堆旁。林溪洛还在爱不释手地摆动着那些小药瓶,水莹发现白树成总是心不在焉的,她便关心地坐到他身边,又为白树成把脉。摸了脉搏之后,水莹很是惊讶,她对白树成道:“公子,你体内的毒已经没有了。” 白树成一愣,他盘膝而坐,调理内元,果真发现体内的九灵散之毒竟都神奇般消失了。不仅如此,他发现自己的修为比以前更强了许多,全身各处经脉异常通畅,心智也无比清晰。 水莹很是欢喜,她抱在白树成胳膊上,道:“太好了,公子的毒解了,以后可不要再碰九灵散,知道吗?” “我知道。”白树成微微点头。 拿着小药瓶的林溪洛在一旁看着,有些失神,她似乎心里早已有数。 白树成也知道自己体内的毒解了,是因为柳清辰喂他的那颗药丸的关系,他的口中还残留着淡淡的凉香味道,心里也在后悔打了柳清辰,这一想,不经意间,脑海里又浮现出柳清辰的面容,浮现她抱着自己哭,浮现她被自己气得痛苦的种种画面,他又是情不自禁,一时竟呆呆傻傻,仿佛丢了魂一样。 第146章 【惨死】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面对白树成的异常,水莹似乎也看出了什么,她知道白树成从来没有为她这样失神过,她当然知道白树成是因为谁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水莹始终对柳清辰只字未提,她只叮嘱了白树成两句,便离开了他,到一旁去睡了。 睡之前,水莹心里很难受,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白树成喜欢柳清辰更多一些。水莹当然也知道,白树成之所以排斥柳清辰,也全都是因为自己的关系。 第二天早晨,白树成、林溪洛、水莹三个人准备离开冰洞,林溪洛背上装满小药瓶的包裹,她微笑地看着白树成道:“白,我们去哪?” 白树成刚要回答她,却见林溪洛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的双眼直直地看向白树成身后,而她身边的水莹也是一脸惊讶。白树成不禁眉头一皱,他转过头去,只看见身后岩壁上坐着一个男子,漆黑如墨的长发随风飘舞,一身鹤翅道云衣袍颇有几分出尘之意,正是奉师命下山追杀柳清辰的天绝山弟子飞琴绕雨。 白树成右手迅速握住背后邪隐剑的剑柄,并且护住了水莹,白树成知道飞琴绕雨是妖仙之战中的六小天仙之一,他向来对云岳之人就没有什么好感,此时更是警惕地看着面前的飞琴绕雨。 飞琴绕雨见白树成护水莹护得那么紧,当下明白水莹和白树成的关系,便心里有数了,他微微一笑,对三个人道:“不必紧张,我只是想问你们一件事。”林溪洛忙上前一步,强撑笑脸地道:“道仙哥哥想问什么事?我们一定好好回答!”她此时也明白飞琴绕雨的厉害,如今离得这么近,要想逃走怕是不可能了,只有顺从飞琴绕雨才有可能活命。 飞琴绕雨对林溪洛道:“柳清辰在哪?” 林溪洛指着北面道:“我们看见她往那边飞了,相信没走多远,道仙哥哥若现在去追,肯定来得及。”白树成皱着眉头看着林溪洛,林溪洛此时呼吸急促,显然在害怕。 飞琴绕雨又道:“你们跟她很熟吗?” 林溪洛摇了摇头,道:“我们跟她不熟的。”她刚说完这句话,突然感觉到右臂一阵剧痛,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的右臂已经被齐肩斩下。林溪洛的右臂已经离了身体,大片的鲜血灌洒而出,她痛得惨叫着,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你骗我。”飞琴绕雨站了起来,淡淡地道。 水莹吓得喊出了声,白树成也早已将邪隐剑拔了出来,他看见林溪洛被斩断的右臂还在地上微微抽搐,大片鲜血如泉涌般从她身上的断口处泼洒出来,林溪洛左手紧捂着伤口,咬牙痛得死去活来,那个装满小药瓶的布囊也散了,飞琴绕雨走过去,他看了看地上的小药瓶,不屑地道:“这些药不都是柳清辰偷的吗?你们还说不认识她!” “溪洛!”白树成离开水莹,他跪在林溪洛身边,扶着林溪洛的身子,林溪洛沾满鲜血的脸充满了惨状和憔悴,但神色却异常的愤怒,白树成从来没有见过林溪洛这样冰冷的脸,林溪洛不带一丝表情地压低声音道:“白,你们快走,我拖住他!” “不,溪洛!你带水莹走,我跟他拼命!”白树成的话刚说一半,林溪洛突然又喊道:“快走!要不我们都会死的!” 白树成一愣,由于失血过多,林溪洛的唇色已经发青,面容惨白,额上、脸颊上满是疼痛所带来的汗滴,她的眼眸始终紧盯着眼前的飞琴绕雨。林溪洛心里也很清楚飞琴绕雨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她强撑着伤痛小声道:“白,你强大以后,可要记得为我报仇!”说罢,林溪洛猛然起身,向飞琴绕雨伸出血红的左手,大喊着施法道:“鬼道,鬼雾术!”一片黑雾顷刻显现在她身前,霎时间就扩散出如巨浪般的黑海扑向飞琴绕雨。 白树成一咬牙,他踩雪而起,向着早已吓傻了的水莹跑去,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快点带水莹走。 林溪洛的法诀意在困住飞琴绕雨,可她刚施展出半式,猛然间觉得脖子一凉,甚至连疼痛都没来得及感觉到,整个脑袋就飞了出去。 锋利的刀刃斩断骨肉,发出‘咔嚓’一声,奔跑中的白树成如触电般僵住了,他缓缓回头,看见了身后血红的一幕。林溪洛飞起的头颅上还僵着她那副惊讶且带着痛苦的表情,满天都是血,鲜血绽开了一片,使得眼前红白混杂。 林溪洛的头在空中发出了一个短暂的尖叫声,异常的凄惨,随着那声音的消逝,她的头也骨碌碌地滚在了雪地上,在雪白中绕了一个圆圆的弧度,留下一圈血红的痕迹。 她被斩断的长长黑发散落一地,失去头颅的身子只微微一晃,便瘫软地倒在了雪地里,那脖子断口处的血管还随着心脏的最后几下跳动,而往外喷涌着殷红的血,她的手脚还在抽搐着,满地的热血散发着蒸汽,让一切都显得朦胧。 白树成浑身哆嗦个不停,昔日林溪洛陪在自己身边的一幕幕仿若映在眼前,在北关的客栈里,林溪洛跟自己挤在一张床上,在自己怀里呼吸绵绵而睡。她拉着自己要看妖仙之战,还在为南疆的柳旷隆辩护。她要和自己一起去东境、去北域、去南疆,去更远的地方。她捧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在吃着,她在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跟自己说说笑笑,她听着自己讲述过去而安慰自己,还愤愤不平地说着正道门派的坏话。当她知道自己要找水莹时,更是不遗余力地帮自己,林溪洛本是一个孤苦伶仃的可怜女子,她喜欢占小便宜,她喜欢精打细算,她是一个处处小心谨慎又害怕招惹祸端的女子,她最怕死了,也曾为自己的贪生而自责过,可在刚刚的最后一刻,她却决定让自己和水莹先走。 一时间,愤怒的感觉涌上了心头,白树成的脸已经惨白到了极点,而另一旁的水莹仿若无骨般瘫倒了下去,白树成忙又看向她,躺在地上的水莹黑发散在脸颊,她双眼紧闭,眼圈发青,竟是被吓得昏迷了过去。 冰洞前的黑雾散去,显现出飞琴绕雨的身影,他不屑地道:“真是不自量力!”说罢,他慢慢走到林溪洛的脑袋旁,还在她的面容上狠踩了两下,然后就一脚将她的脑袋踢飞,那颗头就像皮球一样飞进了山林。白树成更是恨得一咬牙,他紧握着邪隐剑,向飞琴绕雨大喝一声道:“我杀了你!”说罢,不顾一切地抡起邪隐剑向飞琴绕雨冲去,飞琴绕雨也不躲,只站在原地。 白树成用尽全力将邪隐剑向飞琴绕雨的头劈去,可邪隐剑刚一接近飞琴绕雨的头,白树成顿时感觉到一股非比寻常的强劲力度击在他的剑上,坚硬无比的邪隐剑顷刻被斩成两断,白树成也被这股力度震得后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雪地上。 白树成在地洞里得到的邪隐剑本是至宝,他在大漠与蝎的九节蜇枪相击数次都未曾有丝毫损害,如今竟被飞琴绕雨以弹指之力斩成两截,更是让白树成认识到了自己与这个云岳杰出弟子之间的差距。 其实,莫说是白树成,就连曾击败过西山首座的柳清辰都险些死在飞琴绕雨的手里。飞琴绕雨在中州、西境地界,早已是难逢敌手的人物了。 第147章 【地牢】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白树成将半截邪隐剑倒立在地上,他艰难地爬了起来,忍不住又捂着胸口,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此时,他如同散架般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已经没有能力再战斗了。 飞琴绕雨更是不屑一哼,他一挥袖袍,一条长长的锁链飞了出去,锁链如有灵性般将白树成捆个结结实实。 白树成咬牙挣脱着,他涨红着脸,无论再怎么用力也无济于事。飞琴绕雨淡淡地道:“你省省吧,我师父这‘浑天锁’连我都斩不断,你就别白费力气了。” “你杀了我吧!”白树成对飞琴绕雨大吼道。 飞琴绕雨又是微微一笑,道:“你这个杂碎,我杀你只需弹弹手指,你还有什么可选的?”说着,他走过去,一掌击在了白树成的头上,白树成就这样毫无抵抗地瘫倒下去,他的脑袋砸在了雪地中,失去了所有的意志。 不知过了多久,白树成再次醒来以后,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昏暗的地牢里,他的手脚都被铁锁束缚着,整个人都被吊了起来,脚尖离地一尺,身体呈大字型悬在半空中。 地牢里阴暗潮湿,只有铁窗照射进来微弱的光亮,照射着尘埃,满地都是枯草。白树成在这种昏昏沉沉的状态中度过了许久,直到他听到了铁门被打开的声响,他知道是有人进了地牢。 昏暗中渐渐清晰的是两个云岳西山弟子的身影,他们将木桌木凳放在地牢中央,在木桌上摆放茶壶、茶碗,然后就退了下去,随后走进来的人便是一身鹤翅道云衣的飞琴绕雨。 随着一阵铁锁碰撞的声音,西山弟子已经将地牢的门重新关好,牢内只留下飞琴绕雨和白树成两个人,飞琴绕雨坐在木凳上,他拎起茶壶往茶碗里倒茶,慢慢地喝着。 寂静了片刻,白树成缓足了劲力,他对飞琴绕雨愤怒地喊道:“你这个混蛋,你杀了溪洛,我一定要杀了你为她报仇!” 飞琴绕雨也不生气,只淡淡地对白树成道:“你不要骂我,陈水莹在我手上,我随时都能让她死。” 白树成的脸色瞬间惨白,他睁大眼睛,深深地呼吸着,心里更是为水莹而担惊受怕。现在好不容易找到水莹,自己又怎么能让她再次遇害? 飞琴绕雨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继续道:“这个世界是一个强者决定局势的世界,强者每走一步都会清理掉那些碍事的弱者,弱者是最微不足道的。我飞琴绕雨是一个不会对弱者产生任何怜悯的人,我杀陈水莹是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你还是好好想想,想清楚了,该用什么态度,什么语气来跟我说话吧。” 寂静之中,白树成深深明白飞琴绕雨的话是那般的真实,他真的不会手下留情的,溪洛就已经被他害死了。白树成心中更是痛楚难忍,若是自己一个人的话,还可以强硬下去,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可水莹怎么办?白树成实在没有了办法,他最终有气无力地对飞琴绕雨道:“我求求你,别伤害水莹。” 飞琴绕雨站起来,他走到白树成身前,伸手抹去白树成脸上的一缕污泥,得意地道:“这就对了,陈水莹的安危全在你的身上,只要你乖乖听我的,你们两个都会活下来。” 白树成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飞琴绕雨微微一笑,道:“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陈水莹和柳清辰必须死一个人的话,你选择谁?” 白树成忙道:“我不选,我选我自己,你杀了我吧!” “你这条烂命,我要来有什么用?”飞琴绕雨不屑地道:“如果你不选的话,她们两个人都会死。” 白树成有些发呆,飞琴绕雨又道:“我再问你一遍,她们两个必须死一个人的话,你选谁?” “我选柳清辰!”还没等飞琴绕雨的话说完,白树成就忙说出了这句话,整个牢里也回荡着他这句话的回音。 飞琴绕雨笑着点了点头,他最后拍了拍白树成的脑袋,道:“很好,你可要记住你说过的话。”说罢,飞琴绕雨一挥袖袍,地牢的门无风自开,他离开了地牢。 牢门‘咣当’一声关上了,之后就变得很安静,白树成更是愁眉苦脸,他不是真的想让柳清辰死,虽然他想离开柳清辰,但也希望柳清辰过得很好,希望她能好好的活着。只不过现在,水莹在飞琴绕雨手里,白树成说这句话只是想稳住飞琴绕雨,别让飞琴绕雨伤害水莹而已。 白树成只能在心里祈求柳清辰不要落在飞琴绕雨手里,他此时最担心的还是水莹,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去救水莹。焦急之下,白树成又想到了死去的林溪洛,他在心里更是倍感难受,想想林溪洛帮了自己那么多,自己还没有好好地报答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而无能为力。 不能保护身边的人,让白树成再一次痛恨自己,让他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白树成在地牢里度过了十天,这段日子里他焦躁不安,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水莹。终于,在十天以后的早晨,飞琴绕雨带着两个西山弟子来到地牢里,两个西山弟子将白树成放了下来,将他手脚上的铁锁也都卸下了,白树成早已被折磨得筋疲力竭,他被弟子们架着带出了地牢。 出了地牢,白树成感觉天光刺眼,让他睁不开眼睛,他被两个弟子押着经过了西山的几段山路,来到了一处高台前,高台是一个广阔的圆形石台,方圆约三四里,中央设有祭祀香炉,香炉周围更有环形的石椅,约有两百多个座位。 此处地面平坦,又是高山之巅,因而大风呼啸,飞琴绕雨走在前面,两个西山弟子将白树成带上台阶。上了高台,到了祭祀香炉前,白树成看见四面石椅上坐满了云岳的西山、苍云山两脉弟子,其中更有两个衣着鲜明的人,他们便是西山首座灵风长老、苍云山首座文月长老,此二位长老都坐在最高的座椅上。 高台中央,两个弟子用绳索将白树成捆绑在木桩上,飞琴绕雨坐在他身边喝茶。白树成虚弱不堪,他有气无力地对飞琴绕雨道:“水莹呢?” 在阵阵风啸之中,飞琴绕雨淡淡地回道:“你放心吧,只要乖乖听话,我会放你们一条生路的。” 白树成没有办法,他只得问道:“你让我怎么做?” 飞琴绕雨喝了一口茶,道:“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乖乖地呆着就行。” “你到底想干什么?”白树成忍不住又问飞琴绕雨道。 飞琴绕雨微微一笑,道:“我拿你来引柳清辰出来,让她一命换一命,她来了,你们就可以走。倘若你不让她换命,我就杀了陈水莹,就这么简单。” 白树成低着头道:“她不会来的,她已经跟我绝交了,你这么做终究是白费功夫。” 飞琴绕雨不屑地道:“白不白费功夫,这一点就不需要你操心,你只要记住你曾经说过的话就行了。” 白树成又是深深叹息,他终不再说什么了。 四周的云岳弟子看着白树成的眼神或是轻蔑,或是厌恶,白树成也知道云岳的人不会好眼看自己的,他心里只担心水莹,同时,他也不相信柳清辰会来救他,他断定柳清辰此时还在生自己的气,她恨不得自己死,怎么可能会来呢?白树成又是深深叹息,他不知道自己和水莹该怎么才能脱险,不禁在心中苦叹连连。 第148章 【换命】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渐渐到了中午,天空阴暗起来,刮起了更大的风。白树成听见高台上的云岳弟子们一阵喧闹,他忙抬起头,正看见一个朦胧的身影走上台阶。来的这个人正是柳清辰,她身上随风飘动的锦衣白裙不像她以往穿得那般整洁,她此时面容像是被折磨过一样,很是憔悴,略显得疯乱的长发在风中飞拂,倒有了几分惨意。 柳清辰没有带剑匣,她只拿了一把剑,便是那紫黑色剑刃的渡月。就在云岳弟子们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之中,她慢慢走向高台,走向祭祀香炉。白树成呆呆地看着柳清辰,她离自己越来越近,却始终都低着头,从始至终也没看自己一眼。白树成没想到柳清辰真的会来,他一时犯晕,不知道该去想什么,脑袋里只嗡嗡作响。 两脉弟子皆很是警觉,有的弟子已经拔出了仙剑。茶席旁的飞琴绕雨站了起来,他对柳清辰道:“站在原地别动!” 柳清辰真的停下了脚步,她站在那里,虚弱的模样略有些摇晃,场面很是寂静。 飞琴绕雨又对柳清辰道:“把渡月剑扔过来!” 柳清辰就像是一个听话的羔羊,她将手中的渡月剑扔了出去,仿佛对一切都不在乎了。 一个云岳弟子上前捡起渡月剑递给飞琴绕雨,白树成此时还不相信柳清辰会来救自己,他忍不住对柳清辰大声喊道:“你不是说再也不会管我了吗?你为什么还要来救我?”柳清辰仿佛听不到他说的话一样,她始终低着头,根本不想去看白树成。白树成第一次被柳清辰无视,被她当作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他愣住了,猛然间意识到柳清辰还没有原谅自己。 可柳清辰为什么还要拿命来换自己?自己可是一直都在伤害她,她本该恨自己才对。白树成清楚地看见柳清辰此时的样子那般落魄、憔悴,他感觉得到柳清辰被痛苦折磨了好久,连神色都有些疲倦。 飞琴绕雨指了指白树成,他得意地对柳清辰道:“只要你乖乖束手就擒,我就放了他。” 灵风长老也站了起来,他对柳清辰道:“柳清辰,本首座做主,你大可放心!”说罢,他摆了摆手,他身边的两个西山弟子拔出仙剑,小心翼翼地接近柳清辰。 柳清辰闭上了双眼,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但这两个西山弟子还不敢接近她,直到另一侧的文月长老开口道:“你们放心吧,柳清辰向来说一不二,她不会从中耍诈的。” 飞琴绕雨也自信地道:“没错,有我在,你们不用怕。” 这两个西山弟子这才放下心来,他们一接近柳清辰,便一左一右地抓住了她的胳膊,狠力地将她按住。四周弟子见状纷纷站了起来,皆向柳清辰围了上来,一时间嘈杂了起来。 白树成还在呆呆地看着,飞琴绕雨挥袖一弹,顷刻斩断了捆在白树成身上的绳索,一经松绑,白树成就不由自主地瘫倒在了地上,飞琴绕雨淡淡地对他道:“杂碎,你可以滚了。” 白树成回过神来,忙问道:“水莹呢?水莹她在哪?” 飞琴绕雨冷哼了一声,也不理白树成。白树成正疑惑着,突然看见灵风长老向自己走来,他身边还带着一个女子,那女子正是水莹。 水莹一接近白树成,便离开了灵风长老,她焦急地跑到白树成身边,蹲下来扶着白树成,白树成见到水莹安然无恙更是放下了心。灵风长老将身后的西山弟子遣退,他走上前对白树成和水莹道:“你们快点下山吧,这里不是你们该留的地方。”水莹微微点头,道:“多谢首座。”水莹也是神色恍惚,想来心里也和白树成一样担惊受怕了很久。 至于灵风长老对水莹这般客气是有原因的,早在十年前,白树成到云岳西山求仙学道时,水莹曾和楚灵凡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清风长老称水莹为师侄,以客相待,当上灵风长老的楚灵凡自然记得过去这些事情,这段日子也是因为他,云岳弟子们才没有为难水莹。 白树成还在呆呆地看着被众弟子送上石台的柳清辰,水莹见状忙小声对白树成道:“公子,别看啦,我们快走吧。”显然,水莹现在很害怕,她身子发凉,时时还在颤抖着。其实这座云岳西山,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把水莹吓怕了,她害怕白树成会再一次遇险。 灵风长老听见水莹这句话,便又对白树成道:“柳清辰是我们云岳剑派苍云山一脉的弟子,她欺师灭祖,大逆不道,她不仅害死了养育她十多年的师父,也害了我的恩师,还害死同门弟子多人,给西境周边百姓带来了不小的灾祸,这样的妖女,我们云岳就该清理门户,还天下一个公道!柳清辰罪恶滔天,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她罪有应得,她死有余辜!”灵风长老说到最后,竟气得攥紧了拳头。 白树成喃喃地道:“你们拿我做要挟,逼她出来,这是正道之人所做的事吗?” 灵风长老脸色一变,他皱紧眉头看着白树成。 “公子!”水莹忙拉住白树成,连连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了,水莹的心因白树成的话而砰砰乱跳,她生怕白树成说错了话,又惹祸端,她只想快点跟白树成一起下山,远离这是非之地。 灵风长老不屑一哼,冷冷地道:“留这种妖女在世上才是做了恶事,也不要说什么卑鄙手段,邪道能用的计谋,我们正道也一样可以用,只要能让这妖女不再去害其他人,用什么办法又有什么关系呢?” 水莹慢慢地扶起白树成,小声对他道:“公子,我们走吧,这都是他们自家门内的事。” 白树成有些发呆,昏沉之中,他也想和水莹一起回山谷。 水莹扶着白树成慢慢地向高台下面走去,白树成感觉这一段路走了好久好久。他时而忍不住回头,远远地看着那些弟子将柳清辰捆住,拽到一边,将她踢倒在地上,围着她一顿拳打脚踢,把她打得遍体鳞伤,把她打得头破血流。这时,文月长老推开众弟子,他走近跪伏在地上那蜷缩着身子的柳清辰,抓起她的墨黑头发,强压着怒火般地问她道:“柳清辰,是不是你害了师父?” 两脉弟子们也都渐渐地安静了下来,文月长老气得满脸涨红,他又对柳清辰道:“你说!师父是不是你害的?”柳清辰面容平静得没有一丝表情,她始终什么反应都没有,默默地认了这一切,文月长老狠狠地将她的头撞在了地上,他气得大吼道:“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我宰了你!”说着就要去拔剑,幸得两个苍云山的弟子拦住了他,劝他道:“首座,要冷静!”文月长老被苍云山弟子们拦出了人群,他还喊着:“不要拦我,我要杀死这妖女!杀死她!” 随后,飞琴绕雨挤进人群,他一脚一脚踩着柳清辰的脑袋道:“我让你逃!我让你作孽!”弟子们也都愤怒地喊着:“将她千刀万剐!将她碎尸万段!”“把她大卸八块!杀了她为师父报仇!” 此时的云岳两山弟子对柳清辰恨之入骨,即便她是个女子,也没有人对她手下留情,很快他们又继续狠狠地踢打着柳清辰。 柳清辰一直默默地承受着痛苦和屈辱,她的身体就仿若没有灵魂一样,当再一次被踢得侧过头时,她满脸灰土地看着白树成和水莹相伴远去的身影,她半睁的眼眸如昏如睡,望得麻木,最终不忍去看,她紧闭上了双眼,就如同决定要断绝与这个世界所有的联系一样。 第149章 【归谷】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很快,几个西山弟子将山前的铡刀推了过来,白树成再一回头时,顿时有些惊慌,他像失控一样要冲向石台,而他身旁的水莹却抱着他的胳膊死死地拦住了他,水莹很清楚,此时的白树成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他过去的话只会白白地搭上一条性命。 白树成最终停了下来,他呆呆地看着柳清辰被推上了冰冷的铡刀,两个弟子拨开她如墨般的黑色长发,让她雪白的玉颈露了出来。在众弟子们齐力喊着‘杀了她!杀了她!’的声音中,那口沉重的大刀最终落下,只听得‘咔嚓’一声,如玫瑰般殷红的鲜血溅出了好高,白树成的心也随之一颤。 短暂寂静之后,众弟子欢呼起来,飞琴绕雨拎起了柳清辰被斩下来的头,示意给周围的弟子看,弟子们接过柳清辰的头,挂在竹竿上挑了起来。 柳清辰被挑起的头还在玉颈处流淌着鲜血,墨黑长发就像是摇摆的布帘一样任风吹拂,她的眼眸闭合着,面容如沉睡一般,整个脑袋随着竹竿而东摇西晃,已然成了死物。 柳清辰被斩首以后,两脉的弟子们还不肯罢休,他们又将柳清辰的无头身体从铡刀下面拖了出来,没有了生命的身子被弟子们踢到了一边,弟子们皆抡起仙剑一顿乱砍,他们砍了好久,直到将柳清辰纤瘦的身体砍得支离破碎,将她的身体连同她身上白衣都被一并砍成了碎屑,砍成了一滩血肉模糊且充满腥气的肉浆肉泥。随后,就有几个弟子不知从哪里牵来几条大狗,大狗们像是被饿了很久,一放开拴绳,便围上去狼吞虎咽地吃着地上的碎骨碎肉。四周围观的弟子们看着杀害恩师的仇人最后落得被狗分吃的下场,他们一个个更是解气。 水莹看着白树成身子僵硬,目光呆滞的样子,忍不住又是轻叹了口气。 水莹的这声叹息仿佛将白树成从昏沉中惊醒,让他想到身边还有水莹,他连忙转回了头,不再去看身后的事物,继续跟水莹一起走着,口中还喃喃地道:“我们回谷里,我们再也不出来了。” 水莹什么话都没说,她静静地陪着白树成下了高台。直至他们下去的时候,身后依旧传来弟子们阵阵的欢呼声。 白树成神色恍惚,他不知道这一路是怎么回到山谷的,直到他又站在那棵巨大的古树面前,他感觉自己如同回到了原点,脑海里依旧是空荡荡的。 水莹在白树成身边扶着他,她满脸都是不安的神色。 白树成晃晃悠悠地走向树下小木屋,他还对水莹说:“水莹,以后我们还在这里,你住在树下,我住在树上,就跟我们没离开山谷一样。” 在云岳西山经历了惨痛的一幕,水莹也在为死去的柳清辰而难过,她看得出来柳清辰不像是那些云岳门人说的那样坏。而水莹逃避着良心的不去为柳清辰求情,除了害怕白树成会遇险外,更多的是,她知道去求也是没用的,因为水莹了解正道门派以正义自居的虚伪,了解他们的道貌岸然,了解他们的冷血无情。这次能带白树成活着回来,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面对水莹的不适反应,白树成却少有的没有关心她,他仿若丢了魂一样进了树下小木屋,回神间,白树成猛然看到了床上柳清辰留下的琴箱,他一时竟像失去理智一样,一把将那琴箱抓起,扔出了门外。水莹吓了一跳,她看见白树成从小木屋里冲了出来,他狠狠地将那琴箱踹碎,他将里面的灵寒玉琴拽了出来,将琴弦扯断,将玉琴砸碎,白树成披头散发的样子,真如同疯子一般。 “公子!”水莹大喊着跑过去,拦着白树成,他不知道白树成是怎么了,直到她控制住了白树成,才隐隐地听到了白树成喃喃的话语,他小声念叨着:“这些都是那坏女人的东西,她现在死了,这些也就没用了,全都烧了吧,都烧了吧。” 水莹忍不住流下了泪,她知道白树成说的话都是违背心意的,她更加能感觉得到白树成心中的痛苦。就在此时,水莹突然感觉到怀里的白树成身子一软,他仿若无骨般瘫了下去。 “公子!”水莹连忙对白树成喊着,白树成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昏沉的边缘,此时已经彻底地昏迷了过去。水莹看着怀里白树成那张闭目沉睡的干瘦脸庞,更是难过。 白树成在昏迷中仿佛永无止境地循环在梦境与现实之间,循环在柳清辰的生前和死后之间,他自来到这世上开始就从未有过如此的迷茫,从未有过如此的不知所措。内心真实的他,是一个不顾一切想要跟柳清辰在一起的人,而现实中的他,却必须压制住这份感情,他在伤害柳清辰的同时也在不停地折磨自己,伤害她一寸,自己也承受一寸的伤害。这些伤害越积越多,而他却要像掩耳盗铃一样企图靠压制来消磨它们,但终究是没有用的,这些伤害的爆发只是时间问题,它们不涌遍他全身的每一处是不会罢休的。 白树成努力地忘记,记忆却像指间细沙一样,偷偷流过,让那灼心般的疼痛不留痕迹。 又不知是过了多久,当白树成再次清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站在西境山林外的茶棚处,天空阴沉沉的,四周只有风声,连林中都是那么安静。他感觉到冷,他知道这不是梦。直到一丝凉凉的雨滴落在了他的面颊上,他跪在雨里,意志半昏半醒,他的脑海中满是柳清辰,这个女子身上的每一处都那么清晰,仿若与真实相混淆一般。 雨水将白树成从里到外淋透了,他此时面颊干瘦,眼圈深黑,唇色白中发紫,就仿佛从坟墓里钻出来的人一样,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行尸走肉之间度过了十多天。 ‘哗啦啦’的雨如漏了天一般,白树成在雨中缓缓地念叨着:“清辰,救我。”仿佛真的能回到那日在茶棚的时候,仿佛真的看见了麒麟门弟子和那个大汉在要自己偿命,他就这样执着地念叨着:“救我,清辰,救救我。” 他等待着那雪白的裙摆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他等待着柳清辰再一次将自己护在身边。可是,柳清辰已经死了,她又怎么会再来救他? 白树成已经认识到是自己逼死了柳清辰,他甚至在柳清辰死前还一直在折磨她,让她在临终之时都没有原谅自己,让她带恨而终。他深深地感觉到,自己从小到大总是做出错误的选择,总是妄想一狠心地冲过去,却往往会被无情的现实推回来,当意识到自己走错了的时候,一切都无法回头。 如今,悔恨、绝望和伤痛都已经形容不了白树成此时的心,如果能看到的话,他的心已经遍布了大大小小的裂痕,密密麻麻得那般可怖,而且还在裂着,无时无刻不在增添着裂痕。 在细雨朦胧中,山林里映现出一个女子的身影,正是急着四处寻找白树成的水莹,她出了林子后停下了脚步,远远看见白树成跪在茶棚外。水莹在欣喜之余,猛然呆住了,眼前的这个茶棚她再熟悉不过,正是那些麒麟门弟子想要让白树成偿命的地方。水莹突然猜到什么,她神色有些恍惚,静了片刻,她终慢慢地向白树成走去,近时,水莹清楚地听到了白树成一直在念叨着‘清辰’这个名字,她的心不由得又是一痛。 第150章 【梦境】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水莹来到白树成身边,她蹲下来看着白树成,眼前的这个人目光呆滞,消瘦狼狈,哪里还有活人的样子?水莹不由得咬了咬唇,心疼地流下了泪,她抱着白树成的胳膊努力地拉起了他,对他说:“公子,我们回谷里,现在外面满是妖邪,你不要再到处乱跑了。” 白树成如一副没有生命的躯体,他任由水莹拉着,随着水莹走。 回到谷里以后白树成更是呆傻,整日坐在那里动也不动。水莹多次为他把脉,得到的都是气脉混乱的结果,水莹知道这种病是心病,根本没办法治,但她还是为白树成熬了药,她每喂他一勺药汤,茶色的药汤都是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不论怎么喂,他都不会喝下去。 白树成每天都是呆坐着,疲惫的眼睛始终直直地看着前方,眼中暗淡得没有一丝光泽。见他这样,水莹也只得摇头叹息,这些天来,水莹一直都不敢离开古树,她生怕白树成乱走,自己找不到他。此外,水莹还翻阅着师父留下来的药书,企图找到医治白树成的办法。 白树成表面上呆呆傻傻,但心中的世界却是那般清晰,他这些天都停留在同一个梦里,他梦境中的世界是曾和父亲一起去过的江边,这个江边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父亲的地方,始终在他心里难以忘记。 涌动的江水被夕阳照映得鲜红如血,一个纤瘦的女子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白树成慢慢走了过去。近时,他渐渐看清站在江边的女子正是柳清辰,柳清辰有些愣然的样子正看着那片夕阳江水,她的表情就像是在西域大漠看歌舞团的演出时一样,呆呆的样子是那般的出神,白树成知道,柳清辰喜欢这些漂亮的东西,她渴望能看到更多新鲜的事物,她想去更远的地方,她想见到更多的人。 白树成慢慢地接近柳清辰,柳清辰注意到了他,她回头看他,她的目光让白树成一脸茫然。 柳清辰还是那样冷漠的模样,让人想靠近她又觉得尴尬,但她只是淡淡地看了白树成一眼,就又转过了头去,面容上始终没有一丝表情。 她总是这样,让人不知道她心里是如何想的。她这般对一切都毫不在乎的样子,白树成看得最多,也记得最深。他终忍不住叫了她一声‘清辰’,她闻声后,再次转过了头看着白树成。可以看出,她心里还在意白树成,白树成看着她的绝美面容,然后,慢慢地伸出了一侧的胳膊,做出了想让柳清辰进到自己怀里的动作。静了片刻,柳清辰走到了他的身边,依偎进了他的怀里。 再一次拥抱柳清辰的时候,白树成感觉到特别的温暖,他带着她在江边坐了下来。柳清辰将头靠在白树成的胸口上,她继续看着风景,那般随意,那般亲密。而白树成却在看她,看着她清晰细腻的肌肤,她的肌肤原本雪白,但此刻却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金色。白树成嗅闻着她身上的凉香,双手抱紧她温软纤瘦的身子,感受与心爱之人相依的安宁和甜蜜。 其实白树成明白自己怀里的柳清辰是假的,他明白现实中的柳清辰已经不在了,但他宁愿沉浸在虚幻之中,也不肯离开这个江岸。他闭上了眼睛,轻挑起了嘴角,微微的笑了。比起残酷的世上,这里要美好千百倍。 白树成又想起在山谷里的时候,柳清辰蹲在湖边摆弄着洗衣用的木盆、捣衣杵、枕石、皂角等东西,她学着、研究着如何洗衣服,她那般入神的样子更是让白树成看了喜欢。她照料着受伤的小鹿,陪小鹿一起睡。她打扫着木屋,将屋内变得一尘不染。她弹琴给自己听,她安静地倚在自己怀里,这一切都让白树成深深的喜欢,他喜欢她身上的每一处。柳清辰虽总不说话,但在白树成心里,她始终是那么的可爱,她纯真得像一个孩子,她善良得让他怜惜。 此时在夕阳之下,白树成轻声地对怀里的柳清辰道:“清辰,我喜欢你,我想让你做我的妻子。”他说得那般认真,他看着眼前的美景,又道:“我们不回山谷了,这才是我们的家。”他翻过柳清辰的身子,低下头,深深地吻上了她的桃唇,在那凉凉的唇上亲过之后,他再次将柳清辰紧紧抱入怀中,这一次他闭上的眼中却流下了泪。 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自己不断地欺辱清辰,一直把她逼到死,直到她在死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真的讨厌了她。 我怎么会讨厌她呢?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 白树成在那一刻又感觉到深深的后悔,回想自己真的很傻,从前负了水莹,现在又负了清辰,自己从始至终都是一错再错。 在白树成把自己关在梦境中的时候,真实世界里照顾他的水莹也不好过,她自然知道白树成之所以这样都是因为柳清辰,但她又能怎么样呢?在水莹心里,柳清辰是一个多么可怜的女子,从她为白树成取药,到她去云岳西山拿命换白树成,水莹都能深深感受到柳清辰有多爱白树成,她爱得甚至比自己更深,比自己更傻,这些都使得水莹在白树成面前不敢去提柳清辰这个人。 自从水莹回到百媚谷,到处都能看到被打扫过的痕迹,她知道这些都不会是白树成做的,再加上白树成摔琴箱、玉琴时,已经说了这些是柳清辰留在山谷里的,水莹更是清楚白树成和柳清辰在这里住了一段时日,而柳清辰不认得自己,就证明了白树成在她面前根本就没有提过自己,她是被白树成所负,种种一想,水莹更是觉得自己和白树成亏欠了柳清辰。 不管怎样,柳清辰都已经死了,再谈什么愧疚也都没有办法弥补了。如今,白树成也陷入了悔恨的深渊,变得疯疯傻傻。这一切,水莹又是难过,又是无奈。 水莹想过,即便白树成一直都是这样,她也会留在他身边照顾他,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可是让水莹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在一天的中午,水莹晒完药材回到树下小木屋时,她猛然间发现了周围的异常,其中,最为可怕的是小木屋里传来了浓重的阴邪气息,这股气息就像是由妖气、煞气拧成一团一样。这两种气都是大恶之气,水莹不禁惊得脸色惨白。 紧接着,一团黑气从树下小木屋里扑卷而出,随着气息的越为猛烈,白树成慢慢地走出树下小木屋,他还是和往日一样呆傻,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一步步慢慢走着。但他此时的身体却与从前大不相同,四周的花草树木都随着白树成的接近而慢慢枯萎,所有的一切都被黑色的气息所笼罩。如果能透过白树成的皮肉,就能清楚地看到在他的胸腔内跳动着精妖之石,也是这块石头使得他的身体向外散发着如黑烟一般的妖气,他黝黑皮肤上的经脉映出血红的颜色,但除了妖气,还有一股煞气,这股煞气的来源竟是邪隐剑的噬血之气。原来,邪隐剑早已融入了白树成的体内。 一妖一邪两气的相互流动,让他已然妖化,白树成额前的黑发被阴风吹乱,露出的那只伤眼变得血红,瞳孔中游动着魔的气息。 水莹吓坏了,她刚要上前,突然注意到在白树成身前显现出一个黑色高大的神秘身影,这个身影似鬼似妖,并非虚幻。水莹大惊,她不知道站在白树成身前的神秘身影是什么人,但很快她就感觉到了那股潮涌般的邪气并非善类。 一切都来得非常之快,转眼间,神秘身影一挥袖袍,他便与白树成一起化散成烟,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地的狼藉。水莹呆呆地跪坐在了地上,她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第151章 【南疆】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中土王朝的南疆是一片富饶之地,而统治南疆的镇南王柳旷隆是个很不简单的人物,当年他掌管南疆兵马大权,驻守在南疆昭武关一带,仅凭普通的凡人将士竟能抵抗住神通广大的万恶妖帝,以及他座下的众多妖尊妖王。柳旷隆指挥南疆将士与妖邪大军交战了整整十年,这十年是妖邪入侵王朝中州前的十年,这期间,始终没一个妖邪能率军通过柳旷隆坐镇的昭武关,可见他的厉害,连妖邪们都感到无可奈何。也正因为如此,暗中操控妖邪入侵中土王朝的天界诸神曾对他恨之入骨,也大为苦恼。 其实,天界也想暗中除掉柳旷隆,但无所不能的天神这十年都没有成功。当年柳旷隆与妖邪交战时,万恶妖帝座下的妖尊前前后后加起来共有六十八个,而到妖邪入侵王朝中州时,就只剩下三十六个了,这期间折损的妖尊无疑都是南疆的将士们所为。没有人知道当初柳旷隆是用什么办法,让凡人将士杀掉了有高深修为的妖尊。 而现在,柳旷隆的南疆是天底下最富裕的地方,早在妖邪开始入侵王朝中州时,他就大兴土木的广建仙城,招揽众多修道人士,他是世上第一个使用修仙者来增强军队防护的将军。边防和治安保证了以后,南疆更是繁荣昌盛,而柳旷隆的治理更是井井有条,他不仅重用贤才,更重视技术的发展,使得南疆地界的农业、畜牧、冶炼等等领域无不突飞猛进。作为一个统治南疆的王者,柳旷隆目光远大,野心勃勃,他不论是创新、务实的能力都远远高过其他地界的掌权者。直至今日,南疆的各方面实力无不让人感到畏惧。 世上不少传闻,都为这个南疆之主平添了许多让人恐惧的神秘色彩。虽然外界不了解柳旷隆的真正面目,但稍微熟悉一点他的人,或是与他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他这个人城府很深,甚至有人说他是奸雄一个,说他卑鄙无耻,说他坏心下流,也说他毫无人性,心狠手辣。跟他敌对的人不论地位多高,势力多大,多少都会对他又怒又怕。 但柳旷隆他并不是一开始就有这么高的心计,他也是从妖邪祸乱中州、西境的这十年来,才慢慢变成这个样子的,在此之前,他也是一个普通的南疆将士…… 柳旷隆本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出生于一家贫苦农户,他的幼年跟南疆其他的孩子一样,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也没有好的家世背景,家里也没有什么钱。不仅如此,相传柳旷隆幼年时,曾是乡里最傻最笨的孩子,为此同乡人都喜欢捉弄他。 柳旷隆年少的时候,南疆各地贫苦不堪,而且屡次遭遇妖邪侵害,王朝经常从中州、西境等地调来兵马来镇压妖邪,南疆之地可谓是在妖邪与王朝的战争中饱受摧残,倒与现在的中州、西境有了几分相似。 南疆无官员治理,因为朝廷派去的官员要么葬身妖腹,要么死于贼匪刀下,以至于没人敢去南疆任官。没有了官吏,自然没有了刑法,南疆各地贼兵四起,他们烧杀抢掠,使得这片苦难之地更为混乱。 又有妖邪之祸,又有贼匪作乱,王朝镇压得十分吃力,最后也只得放弃了南疆,皇帝降下了一道旨意,命南疆各城自治,民间百姓可自行组建义军抵御妖邪。这一道圣旨下来,南疆可谓是雪上加霜,百姓们更是深深感觉到自己被国家抛弃,各城得不到王朝的补给和救济,不光难民饿死无数,就连守城的将士都开始了人吃人。 南疆遭受苦难,有些人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但也有些人不甘屈服,他们跟随民众组建的义军对抗贼匪、妖邪,这其中就有柳旷隆,他十一岁的时候就参加了义军,这支义军只有同乡的几百人,他们起初也是股不入流的流浪军,在南疆各地打着游击战,饥一顿饱一顿,唯一不变的就是屡战屡败,只能打打贼匪溃败下来的残军,打打落单的妖邪小兵,最惨的时候只剩下十多个人。 这样拼搏了几年,柳旷隆学着打仗,摸索着打仗,他在实战中磨练出了很多经验,也结识了很多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不再是部队里的小兵卒,他逐渐有了自己的部队,直到他的部队第一次击溃妖军,解救了一个村庄,他第一次得到朝廷的褒奖,从而有了名声。柳旷隆在不屈不挠中,一点点慢慢地强大了起来,十六岁那年,他攻占了贼匪叛军控制住的城池,有了自己的地盘,从此在南疆之地分得了一席之位。 又经过了五年,柳旷隆二十一岁就平定了南疆以东的大片区域,被朝廷正式任命为将军,而他没有感到任何喜悦,因为这五年的战争,他损失了很多最初跟他一起同甘共苦的兄弟,他所建立的黑旗军在他心里一直都是红色的,将士们的身上虽然穿着黑甲,却染满了鲜血。柳旷隆的势力变强,但他的军队在南疆所承担的担子也重了,柳旷隆的下属军队是整个南疆最分散的军队,它们一面向东驱赶妖邪,一面向西平定叛军。 柳旷隆制定的军规甚严,黑旗军所到之处,与百姓丝毫不犯那是基本,除此之外,他们遇到饥饿的难民还分发军粮给予救济,他们在干旱之处为百姓凿井,在洪涝之处为百姓治水,与其他义军大不相同,百姓们见到黑旗军就像见到亲人一般。早在那个时候,柳家在南疆百姓的心目中已经是深得民望。 收复南疆的战争正赶上大旱之灾,饥饿的难民一部分转为贼匪抢掠,使得战争变得异常惨烈,最初平定叛军的王朝兵马有十几路,柳旷隆是其中一路,但随着连年交战,王朝的兵马越来越少,叛军越来越多,而且东面边防的守军总是抵挡不住妖军的趁虚而入。妖邪抢掠南疆土地,残食百姓,他们比贼匪更为凶残。柳旷隆自小就对妖邪恨之入骨,他对待贼匪尚能劝降、逼退、留有活路,但一遇到妖军,柳旷隆必然会毫不犹豫地与之血战,迎强必上,击溃必追,能屠杀殆尽就绝不留一个活口,柳家的黑旗军早在那个时候都已经让妖军闻风丧胆,更何况是后来驻守昭武关。 柳旷隆的黑旗军将士各个骁勇善战,他们是所有王朝镇压兵马中最顽强的一股军势,而且随着南疆收复战的进行,黑旗军的势力越来越大,所占领的城池越来越多,直到南疆的最后一股贼军被平定,柳旷隆已经占据了南疆七成的地界。 柳旷隆不但能攻城略地,而且还重视治理,他所占的城皆有官吏上任,当日便开始恢复秩序,重建设施,安顿难民,输送粮米赈灾,各城各项事务均不怠慢,连小小的提案都会处理得当。这等无微不至的治理,即便是朝中能臣都为之惊叹,南疆的百姓们更是极力拥护柳家,早在收复战时,便有很多能人志士、很多义军都不远千里、万里地来投奔黑旗军。柳家在南疆正所谓众望所归,以至于到最后,南疆兵马一统,由于柳家势力极大,皇帝不得不将南疆的兵马大权全都交给了柳旷隆,不仅如此,柳家的政权根深蒂固,王朝根本参与不了南疆的内政,南疆的百姓都支持柳家,而不支持曾经抛弃过他们的朝廷,最后,柳家的独权已经到了让皇帝倍感忧虑的地步。 第152章 【公主】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时间回到了二十三年前,柳旷隆刚刚掌握了南疆兵马大权的时候。由于作乱的贼军已经全部平定,柳旷隆将黑旗军的主力部队陆续调至昭武关一带布防,精兵良将足有三四十万,他所设计的防御阵地极其精密,完全将这一代的地理优势牢牢掌握在守关将士们的手中,虽然黑旗军在布防的时候遭到过两次妖军的大举进攻,但都凭借有利的地势击退了妖军。其实,从昭武关上竖起黑旗开始,妖邪们就知道再入南疆之地有多么的艰难。 布防结束后正是一月深冬,柳旷隆在昭武关接到了朝廷的旨令,皇帝降旨授予萱儿公主封地南州,特令南疆兵马大元帅柳旷隆迎驾,萱儿公主正是皇帝的亲妹妹。柳旷隆本想借军政繁忙而不执行这道旨令,但又一想自己与朝廷之间的关系日益疏远,如今又是皇室亲临南疆,不去迎驾显得怠慢,提到君臣之礼更是说不过去。最后柳旷隆决定接受旨令,亲自前去迎驾。 迎驾的那一天,大雪纷飞,萱儿公主御驾马队经过流情谷时,护驾侍卫正见前方迎驾兵马赶至。柳旷隆为了迎接萱儿公主,更是穿戴得规矩整洁,他一身黑鳞虎头铠,头戴黑羽飞翅冠,胯下骑着黑乌马,端庄大气之间不失威严,还带着以礼相待的恭敬,他在黑乌马上看见萱儿公主的御驾马队已经接近,便下令让身后的迎驾兵卒们纷纷下马,柳旷隆率众一同跪拜,齐声道:“南疆兵马元帅柳旷隆奉旨贺迎萱儿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迎驾兵卒们齐道:“恭迎萱儿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萱儿公主的御驾马队停了下来,御前侍卫挑开白帘,一身白羽皇衣的萱儿公主走出篷车,她清脆的声音冷冷道:“钦,平身!不必多礼!” “柳旷隆谢过公主殿下!”柳旷隆高声道,他抬起头,猛然间见到萱儿公主的面容在风雪之中宛若天仙。她肤白如雪,黑发如墨,明眸如圆月皎洁,桃唇如润雨清新,轻窈体态更是令人惊叹,白羽皇衣仿若披在一株最美的玉树上一般。柳旷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绝世的美颜,他一时间竟呆傻住了,忘了起身。柳旷隆身后的迎驾兵马见主帅没有起身,都不知是何原因,皆面面相觑,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萱儿公主身旁的御前侍卫长大喝道:“大胆柳旷隆,你想造反不成!”柳旷隆这才回神,他忙低头道:“柳旷隆罪该万死,望公主恕罪!”说罢,还礼起身,迎驾兵马也随之还礼起身。 萱儿公主的脸色始终正容严肃,她清冷地道:“钦,率马队前行,本宫要去南州!” “是,公主殿下!”柳旷隆应命上马,他刚拉着缰绳,终忍不住,又调转马头,对萱儿公主笑道:“公主殿下真乃世间第一美人!” 萱儿公主听后立然面容大变,她对柳旷隆怒斥道:“大胆柳旷隆,你竟敢对本宫不敬,眼里可还有君臣之礼?”她周边的御前侍卫皆面色怒红,侍卫长更是将手放在了腰间宝剑的剑柄之上,眼中隐隐露出了冷厉的杀意。场面静了下来,萱儿公主冷色如冰,她强压怒火,将头一低,又道:“柳旷隆,你想造反吗?” 柳旷隆忍气吞声的模样,只低头回道:“臣不敢,臣不过说了句实话而已。”说罢,他动了动缰绳,黑乌马速速奔离了御驾篷车,带领马队向南州方向前行。 侍卫长微有些出鞘的宝剑又收回了剑鞘,他望着柳旷隆渐远的背影,仇视的目光丝毫不减杀意。 柳旷隆护送萱儿公主的御驾马队到达了南州城外,城主出城迎接。深夜,柳旷隆回到南疆昭武关,他心中怒气难消,一进内殿就一掌拍碎了面前的圆桌,吓得侍女们纷纷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向遭受皇帝怀疑的柳旷隆本就心感不平,如今萱儿公主又给他难堪,柳旷隆更是感觉到当朝皇室不把他当人看。 大殿外走进来一个白衣男子,便是柳旷隆的军师白缨,白缨也知道白天发生的事,他挥手散退了内殿里的下人,走上前对柳旷隆道:“将军,萱儿公主乃当朝皇室,我们应该以礼相待,望将军切勿动怒,要以大局为重。” 白缨与柳旷隆自幼相识,这些年来的南征北战,白缨都一直为柳旷隆出谋划策,柳旷隆尊他为先生,两人的关系早已不分你我,此时白缨来劝,自然有他的道理。柳旷隆虽说被气昏了头,但也存有一点理智,他听到白缨的话便脸色有所缓和。平下了怒气后,柳旷隆淡淡地道:“白缨费心了,本将军知道该怎么做。” 白缨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他拱手鞠躬,退出内殿。这一夜,柳旷隆心中久久不能安宁。 第二天一早,军营兵卒来报,萱儿公主招柳旷隆去南州城商议军机大事,柳旷隆便飞马出了昭武关,只身前往南州城。进了南州城,迎接柳旷隆的将士却没有将他引进宫府,这个将士告诉柳旷隆,萱儿公主在军营的一处大帐内等他。柳旷隆很是疑惑,他不知道萱儿公主要搞什么名堂,但他也不会怕了萱儿公主,当下策马直奔城西军营。 到了军营,远远望去,营中空无一人,柳旷隆更是眉头紧锁,他观察了一番,不像是埋伏,这里的军队似乎是被调走了,只有空地中央的一个帐篷还点着火烛。 柳旷隆快步向这个帐篷走去,到了帐篷前,柳旷隆掀开布帘,整个帐篷内就只有萱儿公主一个人,柳旷隆大感惊讶,他进入帐篷,面对着萱儿公主跪拜道:“南疆兵马元帅柳旷隆拜见萱儿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萱儿公主依旧是一副清冷的样子,她那清脆的声音对柳旷隆道:“钦,请起,不必多礼。” 柳旷隆道:“谢公主。”然后起身。 萱儿公主走到一个大桌子前,她看着桌上的地图道:“钦,过来看。” 柳旷隆快步走到萱儿公主的身边,正见铺在桌上的地图是南疆之地,整个南疆划分了多个区域,其中靠近大城的平坦区域皆被红笔画上了圆圈,柳旷隆大为不解,他对萱儿公主道:“公主殿下这是何意。” 萱儿公主道:“这是南疆的扩建地势图。” “扩建?”柳旷隆眉头一皱道:“南疆的各城足够安顿百姓,怎么还要扩建?难道要有难民迁移到我南疆不成?”说着,柳旷隆又急了,又道:“朝廷当我们南疆是什么地方?现在是平安的年代吗?我们南疆可是抗拒妖邪的第一线,哪里还有余兵来照料这些难民?再说,现在的南疆正处于恢复状态,各地本就钱粮紧缺,朝廷不救济也就罢了,还要给我们南疆增添负担吗?” 萱儿公主的眸子轻挑了一眼柳旷隆,道:“钦,你多虑了,且听本宫把话说完。”她慢慢地走到一边,道:“新扩建的这些城池并不是给那些难民的,而是仙城。” “仙城?”柳旷隆更是不解,他望着萱儿公主窈窕的背影,望着那如墨般顺下的长发,一时间竟有些失神,整个营帐内都弥漫着萱儿公主身上的香气,那香气好似冰雪中的一株白莲,清新怡人,萱儿公主宛若天仙般的绝美身姿,再加上她那端庄优雅的气质,处处都透漏着皇室的高贵,她贵为公主,言谈间傲慢严肃,在柳旷隆心里更是显得盛气凌人,但无疑也是柳旷隆心目中最美的女子。 第153章 【封王】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当时的柳旷隆已经成家,他前前后后共娶了六位夫人,也有了两个儿子,他本不缺妻妾,但柳旷隆所娶得女子,虽说是南疆之地中数一数二的美人,但却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萱儿公主这般美貌,此时他正失神地望着公主,其实已经隐隐动了心。 萱儿公主自然不知道身后柳旷隆的样子,她清脆的声音又道:“南疆自古有‘富土’之称,虽刚刚饱受过战争摧残,但恢复之后这里依旧是土地肥沃、气候极佳的地段,贴近荒蛮一带更有许多古都大城,昔日的繁华似锦必会重现,这里是整个天下最锦天绣地的地方。所以,我皇兄暗下密旨,要在此地广建仙城,一来可扬我王朝国威,兴业安民。二来可拒妖邪,可防荒蛮外族,保我皇室江山,实为一举多得、一劳永逸之事。” 柳旷隆回过神来,他忙道:“仙城?莫不是为修道仙人而准备的城池?” 萱儿公主微微点头,她回头看着柳旷隆,柳旷隆正在思索,他又道:“可我王朝自祖皇建国以来,就主张‘人定胜天’的大义,国境之地向来以百姓为本,若一改祖规,广纳仙者,可是违背了祖皇的遗命,我柳旷隆可担当不起这罪名。” 萱儿公主很淡然地道:“钦可不必为此担忧。”说罢,她走到一边,将挂在营帐上的布囊取了下来,正容抬声道:“南疆兵马元帅柳旷隆接旨!” 柳旷隆一惊,忙上前跪拜在地,低头候旨。萱儿公主续道:“吾皇诏曰,南疆兵马元帅柳旷隆护国有功,治理有方,特封其为镇南王,赐尚方斩臣宝剑,全权自治南疆,钦此!” 柳旷隆忙道:“末将柳旷隆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萱儿公主弯身将圣旨和斩臣宝剑一并交到柳旷隆手中,柳旷隆接过此二物,再次叩拜,然后起身。 萱儿公主又对柳旷隆道:“本宫与皇兄知钦在这边疆受了委屈,只因朝内大臣多数不与钦同利,屡次聚于殿上奏请更换南疆元帅一职,皇兄也有难处,望钦多多体谅。今皇兄下此旨意,封钦为王,赐钦斩臣宝剑,钦可设府,自治于南疆,非皇室而不得干其内政,可无后顾之忧。” 柳旷隆心中一暖,道:“吾皇厚恩,柳旷隆必当富强南疆,上报国恩,下安黎民!” 萱儿公主又道:“望钦谨遵皇命,以百姓为重,以国家为重。”说罢,她看了一眼帐外的天空,又道:“本宫留于南疆之地,一不摄政,二不掌军,望钦不必生疑。” 柳旷隆一惊,忙道:“臣不敢!” 萱儿公主又道:“皇兄之意是为告知天下,钦与朝廷同心相连。钦不必因此拘谨,若有任何要求,可告知本宫,由本宫上奏皇兄。” “臣谨记。”柳旷隆又道。 萱儿公主挥袖道:“钦,且退吧。” 柳旷隆又拜了拜道:“柳旷隆告退。”萱儿公主也不看他,只微微点头,算是应了。 柳旷隆拿着扩建地图、圣旨和斩臣宝剑回往昭武关,他一路上还甚是感激王朝赐他宝剑、封他为王,这南疆的自治权可非同小可,柳旷隆可凭此道圣旨不受帝诏,可凭此道圣旨在南疆大肆扩建仙城。有了这斩臣宝剑,他更是不惧怕其他臣子,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回到南疆昭武关,柳旷隆喜出望外地进了府邸,喝退了下人后,他将萱儿公主召见他的经过全都跟他的军师白缨说了一遍,白缨听着柳旷隆说得前前后后,一直都是神色淡然。 柳旷隆很是不解,他问白缨道:“白缨为何不为本王欢喜?”说着,他还挥袖陶醉地道:“本王要让南疆遍地仙城,让这里成为这世上最富裕的地方!” 拿着地图的白缨有些愣神,他突然开口道:“将军,恐怕其中有诈!” 柳旷隆脸色一变,又道:“皇帝都赐我自治南疆的权利了,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白缨道:“自祖皇开国以来,我王朝视仙者为乱世之祸,将军可知?” 柳旷隆点了点头,白缨又道:“但是,皇帝这道圣旨对广建仙城一事只字未提,虽赐予将军自治南疆的权利,但将军还是王朝的臣,这南疆还是王朝的土地。既为国土,违背祖训可是大罪,王朝若以此对将军兴师问罪也是有了合理的原因。” 柳旷隆皱眉道:“你的意思,朝廷敢动我南疆?我南疆可是边防重地,一旦兵乱,妖邪可趁机入关,朝廷难道不会考虑这一步吗?” 白缨又道:“朝廷向来视南疆为战争之地,如今将军独掌大权,拥兵自重,已经成为了朝廷的顾忌,恐怕我朝当中视将军为大敌之人不在少数。” 柳旷隆沉思不语,白缨的话显然是提醒到了他,此次的圣旨虽然封他为王,但对广建仙城一事确实只字未提,也仅仅是萱儿公主说出来的而已,而且这扩建地图上也没有标出皇室痕迹。如果自己真的开始扩建,朝廷突然降下罪责,说自己私自建城,有违祖训,图谋不轨,甚至是造反自立,自己都无言以对。到时候,王朝有了兴兵讨伐的理由,中州、西境两路齐出,就如同打在了柳家撤了防的后院。南疆之地又要重新沦为战乱之地。黑旗军大多集中在昭武关一带,王朝若举兵进入南疆内部,柳家势必两面受敌,难以抵挡。 柳旷隆越想越觉得王朝此举诡异,因为扩建仙城本就要大兴土木,耗费财力人力不计其数,若在这脆弱的时候发生战乱,南疆所受到的损失可是相当惨重的,而王朝的兵马必然会势如破竹。柳旷隆早就知道王朝对柳家独权的担忧,朝廷更是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如今此举,目的就是要摧毁柳家对南疆的掌控,想到这里,柳旷隆当即对白缨道:“白缨,你看此事当如何处理?” 白缨回道:“白缨以为,既然皇帝降旨封将军为王,又赐予将军自治的权利,将军是可以接受皇恩的,这对我们柳家不但没有坏处,还有很大的利益。但至于萱儿公主所说的,让将军广建仙城,白缨以为,此事将军万万不可去做,以免落入朝廷设计的圈套之中。此外,将军需要重新布防,这一次我们南疆要防备的不单单是关外的妖邪,还有中州、西境等地的兵马。不过,我们南疆的兵马调动不要动静太大,只需在与王朝相接的北部区域多设关卡,在各处要道加强戒备,留有足够的预备军即可,除此之外,我们南疆当前还是要以富强为首要大事,还望将军三思。” 柳旷隆在沉思中微微点头,可以看出白缨的话很合他的心思,柳旷隆最终道:“白缨说的没错,就按你说的办,传令下去,明日开始设府自治,增强北部区域的防护,本王要全权掌握南疆的所有,本王要让全天下都知道,这一片地界不属于妖邪,也不属于王朝,它只属于我们南疆自己人的!” 白缨弯身一拜,道:“白缨领命,恭贺王爷晋升为镇南王!” 柳旷隆长舒一口气,又对白缨道:“你且去办吧,这些办妥之后,本王还有事找你商量。” 白缨应声一拜,离开了府邸。他走以后,柳旷隆更是眉头紧锁,他念起了萱儿公主的容貌身姿,不免闭目叹息,又胡思乱想了起来。 第154章 【兵变】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当夜,柳旷隆辗转反侧,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他可谓是犯了相思病,越是得不到萱儿公主,就越是焦躁不安。可萱儿公主是当朝皇帝的妹妹,若是对她不敬便是对朝廷不敬,就等于是造反。思来想去,柳旷隆一夜都不能入睡,第二天一早,他终于下定决心要策划这场兵变。 柳旷隆在南疆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他从一个乡下小卒开始挣扎于这个苦难的乱世,早已在恶劣的环境下磨练出了坚强的意志,他这个人敢打敢战,更不会思前顾后,这一次也算是想得过多的一次了。南疆的兵马调动本就是柳旷隆所掌控,南州城的城主虽然不是柳家黑旗军的将领,但他不敢违背柳旷隆,因为他接到密令的同时,也受到柳府门客的刀剑威胁,他只能乖乖地按照柳旷隆安排的去做,若是反抗,这南州城的城主朝夕之间就会被人替换,柳旷隆一样可以达到他的目的。 当天的清早时分,萱儿公主的御驾马队突然遭到一伙身份不明的贼兵袭击,消息传到宫府,萱儿公主忙来见南州城的城主,命令城主发兵平定城内叛乱,救援她的御驾马队。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南州城的城主不但没有按照她的命令发兵,反倒将她当场扣押。 萱儿公主何等聪明,她一下子就猜到了是柳旷隆发动了兵变。果不其然,萱儿公主随后就被城主带兵押送到了昭武关,而袭击御驾马队的正是南州城的将士所为,萱儿公主带来的所有侍卫及侍卫长全部被杀,而且南州城封锁城关,整个兵变并没有走漏半点风声,可见柳旷隆已经将南疆掌握得如此精细。 到了昭武关的宫府,城主等人更是对柳旷隆恭恭敬敬。柳旷隆见到萱儿公主以后,便对城主一摆手道:“你带你的人都退回到南州城,就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南州城的城主领命后退出宫府,柳旷隆又对府内的下人们道:“你们也都出去吧,本王要单独跟萱儿公主说说话,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这宫府。” 待所有人都退了下去以后,门外的侍卫关好了门,整个宫府只剩下萱儿公主和柳旷隆两个人了,萱儿公主因为是皇室,又是一个不能跑不能打的弱女子,南州城的城主及将士们都没有为难她,她此时身上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连衣着也没有一点脏乱,依旧是往常那般的样子,只是面容上因愤怒而变得更加雪白。 萱儿公主气得软胸起伏,她强压怒火,似笑非笑地道:“柳旷隆,你胆子还真不小,连本宫你都敢劫持,你是当真要造反吗?” 柳旷隆微微一笑,行了一礼,回道:“本王以为,南州城地界偏僻,容易发生兵乱,而且城内兵卒又少,恐怕不能够保护萱儿公主的安全,便自作主张,将公主殿下接到昭武关,这里有本王的黑旗大军,可谓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 萱儿公主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他指着柳旷隆道:“柳旷隆,你休要诡辩,你害了本宫的亲随马队几百条人命,还敢说不是造反?本宫的侍卫兵长乃皇兄亲封的官爵,岂能容你说杀就杀?今日,本宫就上书皇兄治你的罪!” “哈哈哈哈!”柳旷隆哈哈大笑,他站直了身子,也不再是那副恭恭敬敬的样子,反倒有了几分高高在上的模样,他对萱儿公主调侃道:“想治我柳旷隆的罪,你的皇兄恐怕要打到这南疆之地才行。” 萱儿公主更是气得身子发颤,她又对柳旷隆道:“柳旷隆啊柳旷隆,你真是长本事了,这南疆不足以让你立足,你还想要这整个天下吗?” 柳旷隆冷哼一声,又道:“本王倒是从来没想过要拥有什么天下,本王就是要告诉你们朝廷,南疆自家的事由我们自家做主,轮不到你们朝廷来管!” 萱儿公主一听柳旷隆说出这样的话更是大怒,她颤抖着手指着柳旷隆道:“反了,你还真是反了!亏我皇兄还这般信任你,本宫昨日为你封王,赐你宝剑,今日你就造反,你还真是给我们王朝扬威!” “呸!”柳旷隆不屑地啐了一口,他对萱儿公主道:“你们朝廷设下圈套来蒙骗我南疆将士,既然是让我广建仙城,为何不写在圣旨上?这等重要的事情,让公主来口谕传达,分明就是引我柳旷隆入套,你们好有了兴兵讨伐我南疆的借口!” 萱儿公主冷厉地道:“皇兄乃是祖皇之后,祖皇立国以人为本,这等违背祖训的事情又怎能写在圣旨上?况且,皇兄若是借此问罪,又怎会封你为王,怎会赐你斩臣宝剑?” 柳旷隆毫不示弱地道:“你们封我为王,赐我宝剑就是为了蒙蔽于我。” 萱儿公主终忍不住道:“国家要对南疆用兵的话,皇兄他就不会向你们南疆运送钱粮了?” 柳旷隆一愣,他皱着眉头问道:“什么?皇帝要给我们南疆运送钱粮?”柳旷隆丝毫没有料到萱儿公主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没想到王朝会给南疆送来救济,一时间,他竟有些混乱,难道,真的是白缨猜错了?错怪了朝廷。 萱儿公主双眸有些发红,她显然是又气又伤心,寂静片刻后,萱儿公主缓缓地道:“当年,南疆祸乱之时,皇兄他也是倍感痛心,放弃南疆实属万不得已,皇室有愧于南疆子民。钦乃国之良将,在南疆征战数年,为我王朝立下很多汗马功劳,幸得有钦,才有了南疆的再次完整,现今之时,南疆是边防重区,既要抵御妖邪,又要抵御荒蛮外族,皇兄知道南疆并不富裕,奈何连年天灾,四境之内皆有灾情,皇兄也是费劲心血才为南疆争来这点钱粮,此后数年,各地将陆续为南疆送来钱粮,以用于填补扩建仙城的消耗。现今天下的安宁来之不易,我王朝又怎会再让外贼入我国土,害我子民?钦不知朝廷之苦,也看得见天下之苦吧?西境、中州各城各地均遭受天灾,也不比你们这战后重建的南疆强!如今各地救济都救济不过来,又怎会再对南疆用兵?” 柳旷隆正在皱眉思索,他的思绪更加混乱。 萱儿公主又道:“钦的柳家军救了整个南疆,有恩于朝廷,皇兄对此甚是感激,若依皇兄,即便钦自立一国也不为过分,但天下四境乃是祖皇基业,钦若自立,群臣必然不服,各地将领皆会再起兵戈。望钦要以国家为重,以子民为重,现今正是大灾之年,若这个时候再生变故,天下就真的危难了。” 柳旷隆原本有些愣然,但一听萱儿公主的话,顿时心中一阵暗喜,他抬起头看着萱儿公主。萱儿公主见柳旷隆脸上泛起了诡异的笑容,更是一怔,但她很快就正容了下来,又平然地道:“今日之事,本宫就当没发生过,本宫为钦按下这桩罪案,望钦不要再一意孤行,以免让南疆再次陷入苦难。” 柳旷隆何等奸诈?他一听就知道了萱儿公主心中的顾忌,便得意地道:“公主殿下是在求我吗?这整个南疆都是我柳旷隆打下来的,天下间也只有我柳家的黑旗军能抵抗住妖邪,你们朝廷离不开我,也不敢跟我交战,我说的对吗?” 萱儿公主又变得怒颜,她的双眸媚成一线,又道:“柳旷隆,你休要执迷不悟!今我皇室待你不薄,你行此不臣之事,简直是大逆不道。” 第155章 【欺辱】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柳旷隆哈哈一笑,他的面容变得邪恶,又道:“待本王不薄?若公主殿下成了本王的人,那皇室才是真的待本王不薄!” 萱儿公主惊得脸色煞白,她愤怒地对柳旷隆道:“柳旷隆你太放肆了,本宫一再忍你,你却一再羞辱本宫!” 柳旷隆笑着走近萱儿公主道:“羞辱?今天我让你侍奉本王!” “大胆!柳旷隆你欺君罔上,你理该问斩!”萱儿公主一边退后一边怒道。 柳旷隆更是不屑,他得意地一笑,道:“能斩我柳旷隆的人还没出世呢!” 萱儿公主还逞强地道:“你敢碰本宫,本宫定让皇兄杀你的头!”可她的话根本吓不倒柳旷隆。而且,萱儿公主越是冷厉,柳旷隆就越是不服,他上前一步抓住萱儿公主白皙的胳膊,道:“本王今晚就要了你,谁都阻止不了本王!” “你放手!”萱儿公主挣脱了两下,见推不开柳旷隆,便又变了语气,大有劝意地道:“柳旷隆,你当真是要做乱臣贼子吗?你可要想清楚,若真的欺辱了本宫,可就无法再回头了,你就不怕南疆……” 萱儿公主的话还没说完,柳旷隆就吻上了萱儿公主的粉唇,萱儿公主一边发出‘唔唔’的声音,一边狠力地挣脱着,直到两个人的嘴分开,萱儿公主不禁大口喘息着,她雪白的面容一下子就羞得通红,她贵为公主,还从未遭受过如此欺辱,当下又羞又怒,面颊红烫得更是喘不过气来。 眼见萱儿公主这般润红的面容,柳旷隆更是按耐不住,他一把揽过萱儿公主的双腿,将她抱了起来。萱儿公主更是大惊,她大喊着:“你这忤逆贼子,快放开本宫!” “本王不想回头,也不必回头,本王就想要你!”柳旷隆说着,便抱着萱儿公主向内殿而去。萱儿公主还在挣扎着、大喊着,但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她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劫难了。其实,早在来此南疆之前,萱儿公主就已经有所觉悟。柳家独掌大权,柳旷隆更是居功自傲,他已经将南疆之地当作了自家的地盘。此行如入狼窝虎穴,萱儿公主也在担忧着,她一开始就对柳旷隆那般严厉,不是她以皇室自居的高傲,而是她在害怕,她怕柳旷隆不以君臣之礼待她。但她还怀有侥幸心理,她认为柳旷隆平定了南疆的贼乱,又驱逐妖邪,保卫边疆,多少会存有一点忠心。但现在,萱儿公主认为自己完全想错了,柳旷隆就是个土匪,他心存忤逆,他有很大的野心,他根本不甘心做一个简简单单的臣子。 想想可怜的皇兄还一直在群臣面前为柳旷隆辩护,萱儿公主心里就一阵难受。她被柳旷隆抱上床的一刻,不禁在眼角流下了泪。她忍着痛楚,忍着屈辱,更是心寒。 昭武关外的白缨正在处理着南疆王府的建造一事,他曾经在南州城内留下一支部队,这支部队后来又奉命监视萱儿公主的御驾马队,所以,御驾马队被歼灭的消息当天晚上就传到了白缨这里,他大感惊讶,当下便放下手头工作,连夜赶往昭武关。 到了第二天早上,白缨回到了昭武关府邸。当他得知柳旷隆与萱儿公主就寝,尚未起床,不禁连连叹息。白缨也只得候在堂上,等待柳旷隆醒来。 到了中午,柳旷隆才出了寝宫,他神采奕奕地来到了堂上,还没等白缨开口,柳旷隆就一副无奈的样子对他笑道:“白缨啊白缨,你我都错怪了朝廷,这次他们是真的想要本王扩建仙城,而且,皇帝还决定让中州、西境各城连年运送钱粮,来用于我南疆建城的消耗。” 白缨听后更是摇头叹息,他又对柳旷隆道:“王爷您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就算朝廷运来了钱粮,但也没有明确地公告天下,说是皇帝让王爷扩建的仙城,他们兴兵讨伐的罪名还是能够成立的。” 柳旷隆顿时有所恍悟,白缨又道:“白缨认为,这钱粮是可以收下用于他处,但仙城是万万不能建造。倒是王爷,您刚刚做了一件大大的错事,您怎么可以玷污当朝公主?这摆明了就是要造反朝廷!” 柳旷隆微微一笑,道:“没关系,萱儿公主她不敢上报朝廷。” “为何?”白缨不解地道。 柳旷隆又道:“因为公主她虽然表面冷厉,但内心却在害怕本王,她害怕王朝与我南疆打起来。本王早已经看透了她的心理,本王担保,她宁愿忍受侮辱,也不敢让天下动乱。” 白缨叹了口气,他皱眉道:“若是如此便好,我南疆现在兵力不足,若与王朝决裂,柳家的黑旗军必定要背腹受敌,可是会支撑不住的,望王爷谨慎斟酌。” 柳旷隆微微点头,道:“不必白缨你提醒,黑旗军的实力,本王再清楚不过,现在确实是应该保持与王朝的关系,避免交兵。”说罢,他又笑了起来,显然心情还不错。 “王爷明智。”白缨说罢又拜了拜,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宫府。 白缨刚刚离开,内殿就有侍女急匆匆地跑来对柳旷隆道:“王爷,大事不好啦!萱儿公主她……” 柳旷隆一惊,忙站起来道:“萱儿公主怎么啦?” 侍女忙继续道:“公主她割腕轻生,正在抢救!” 柳旷隆大惊失色,他忙去了内殿。原来在柳旷隆来堂上见白缨时,内殿的萱儿公主醒来后心灰意冷,她万念俱灭,竟动起了轻生的念头。萱儿公主用被褥包着茶碗,将其摔碎,取出碎瓷片割破了手腕,流了好多的血,幸被一个侍女发现,喊来下人抢救,才险险地保住了命,如此惊险,若再晚了一步,便也没救了。 此时,柳旷隆坐在床边看着昏迷的萱儿公主,他时而轻叹着,自己所做的一切,完全都是因为萱儿公主,他喜欢萱儿公主,他从第一眼看到她时就喜欢上了她,如今看着自己喜欢的人面容憔悴,看着她的唇色惨白,柳旷隆心里不免一阵惆怅。 当天下午,萱儿公主在昏迷中渐渐有了意志,她睁开眼眸正看见自己身边坐着柳旷隆,当下完全清醒,不顾虚弱地要坐起来,还狠力地推开柳旷隆想要扶着她的手,她愤怒地对柳旷隆道:“柳旷隆你即将大祸临头,本宫死后,你们柳家就等着被讨伐吧!” 柳旷隆并不是顾忌萱儿公主所说的兴兵讨伐,他是在意萱儿公主虚弱的身子才努力的想要控制住她,果不其然,萱儿公主气急攻心,她挣扎了两下,就忍不住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缓过劲来以后,萱儿公主更是狠狠地瞪着将她按住的柳旷隆。 柳旷隆松开了按着萱儿公主的手,他微微一笑,懒懒地对萱儿公主道:“行啊,你死吧。你死了以后,本王就反了这朝廷,想来你们朝廷也不会善罢甘休,但你不要以为本王会输,若真把本王惹怒了,本王就将关外妖邪放进来,到时候,不光是南疆,中州、西境乃至整个王朝都会生灵涂炭、遍野白骨。” 萱儿公主气得面白如雪,她呼吸急促,连声音也在颤抖地道:“柳旷隆你简直禽兽不如,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你都敢做得出来,你就不怕遭报应……” 柳旷隆更是不屑,他从床边站起来道:“我柳旷隆什么都敢做!”说罢,他挥了挥袖袍,离开了内殿。 萱儿公主恨恨地含泪看着柳旷隆离开的地方,她终将床上的枕头、被褥都扯了下去,大骂道:“禽兽,混蛋!”骂过之后,她又扑在床上伤心地哭了起来。 第156章 【守关】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柳旷隆的威胁果真很有效,萱儿公主虽然恨透了心,但也没有再寻短见,而且她在昭武关给皇帝的上书中只字未提自己受辱之事,连御驾马队被柳旷隆消灭的事情也都没有说,她显然是害怕柳旷隆真的会放妖邪入关,但柳旷隆仅仅是吓唬她而已,柳旷隆自幼也是饱受妖邪侵害之苦,他也很恨妖邪,又怎么能真的放妖邪入关?柳旷隆这样的谎言,也只有萱儿公主会傻傻的相信,她在被欺辱之前,就不止一次地说出‘希望柳旷隆以国家为重,以天下子民为重’这样的话,她真的很怕妖邪入关,也很怕王朝内再发生战乱。萱儿公主真像柳旷隆说的一样,她宁可自己受辱,也不忍见天下蒙难。 柳旷隆欺辱了萱儿公主的那夜之后,妖邪便起兵来犯南疆,柳旷隆率军出昭武关迎击。柳家的黑旗军与妖军在关外混战了近一个月,最后将妖军打得大败,黑旗军凯旋而归。 回到昭武关后,柳旷隆得知萱儿公主完全按照他所想的那样,不敢声张被欺辱一事,他更是暗暗得意,当晚又一次欺辱了萱儿公主,柳旷隆已经抓住了萱儿公主的软肋,对她更是肆无忌惮。此后一个月来,柳旷隆的胆子越来越大,他将萱儿公主完全占为己有。 但柳旷隆也不敢将此事对外声张,他将消息封锁得死死的,连皇帝都以为她的妹妹还在南州城,正如白缨所说,南疆的兵力不足,能够战斗的也只有柳家的黑旗军,而黑旗军在驻守昭武关,分调不开,一旦王朝兴兵讨伐,柳旷隆便没有兵马应对,其结果,无疑是使黑旗军陷入王朝和妖邪的两面夹击之下,后果可谓不堪设想。 柳旷隆虽然在私下占有萱儿公主,但对外还保持着君臣之礼,萱儿公主饱受摧残,整天活得生不如死,直到最后,她也认了命。 这天夜里,柳旷隆和萱儿公主又睡在同一张床上,他们同寝的地方不再是内殿,而是一座奢华的寝宫,柳旷隆搂着萱儿公主倚着棕黄雕木墙坐着,他们皆穿着金色的寝衣,腿上盖着艳红的被褥。在四周火烛的朦胧光亮中,萱儿公主流着泪对身边的柳旷隆道:“柳旷隆,本宫求你,只要你不将妖邪放入关内,只要你能为百姓守住这昭武关,本宫什么都给你。如果你能答应本宫,即便是以后东窗事发,本宫也愿意替你承担下所有的罪责。” 柳旷隆微微一笑,他轻轻地抚摸萱儿公主发凉的脸颊,缓缓地道:“本王答应你,但你还要答应本王一件事。” “何事?”萱儿公主轻轻地问。 “你要为我们柳家延续血脉,你如果答应了本王,本王就答应你。”柳旷隆又道。 萱儿公主轻叹了一口气,她伤心地道:“你羞辱了本宫,还想要羞辱我们皇室吗?” 柳旷隆冷哼一声,不屑地道:“你们皇室嫌弃本王出生卑微,本王还瞧不起你们皇室呢!”他说着,又将萱儿公主搂入自己的怀里,将她的额头贴靠在自己的胸上,柳旷隆长舒了一口气,他平下语气,又道:“本王是真的喜欢你,真的好想让你生下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 萱儿公主在柳旷隆怀里深深叹息,她最终道:“即便我们的孩子没有名分,你也愿意吗?” “本王愿意,只要孩子能健康成长,能让本王看着她长大,本王就心满意足了。”柳旷隆微笑地道:“若我们的孩子真的长大,本王会把我们柳家的全部都给他。” 萱儿公主闭上了眼眸,她无奈地道:“我答应你,你也别忘了你对我的承诺。” 柳旷隆再次笑了,他将萱儿公主的身子翻了过来,按在床上,亲了又亲,又是一夜的缠绵。 同年十一月,萱儿公主生下了一个女婴,柳旷隆大喜,给女儿取名为柳清辰。这是柳旷隆的第三个孩子,也是他最疼爱的孩子,其实在柳清辰刚出生时,她的父亲柳旷隆就常常陪在她身边,精心地呵护她、照顾她,那个时候,柳旷隆每天都是最欢乐的,他对其他两个儿子都从未有过这般爱护。 柳旷隆最疼爱她的三女儿,这是柳府人人皆知的事情。而且柳府的人都知道,三女儿的生母萱儿公主虽然没有名位,但也是柳旷隆最宠幸的夫人。 而后,天下局势发生了变故,万恶妖帝于南疆境外一统了妖族,并且开始北上进军。南疆昭武关遭遇妖军连番攻打,柳旷隆不得不将家眷送到南州城,萱儿公主和刚满一岁的柳清辰也离开了他。此后的六年里,柳旷隆指挥黑旗军与万恶妖帝交战,连连大破妖邪,一次又一次粉碎了万恶妖帝的北上计划。在战斗中,随着妖邪们的妖法日益强大,常年与之作战的黑旗军也不断地增强实力,柳旷隆在驻守昭武关的第二年就接触到了南蛮巫术,他座下的将军们也都各怀本领,黑旗军中的这些高人使得妖邪的妖法不再有利。以至于,万恶妖帝聚集了妖邪的全部军力都冲不破昭武关,妖邪连续的损兵折将,导致实力大跌,连妖帝钦赐的妖尊都接连阵亡,更何况那些法力低微的小妖。 要说柳旷隆用兵如神,真不如说他用兵诡诈。由于关外一带地形复杂,黑旗军又牢牢掌握着地理优势,他们与妖邪交兵经常使用阴招,不说设伏、挖陷阱这等小计,就连滚木落石、浇油放火、决堤放水都屡见不鲜,最狠毒的时候,甚至用上了剧毒瘟疫、巫术秘术,妖军每每遇到这些狠毒的手段都死伤惨重。无奈柳旷隆实战经验强,又懂得随机应变,他帐下高人又多,黑旗军各营的将士又善战、又野蛮、还狡猾,再加上他们的军师白缨料事如神,总能早一步洞察到妖军的行动,直打得妖军连番惨败。对此,万恶妖帝也是恨透了心,妖卒们都对昭武关一带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在这里不得不提的是,柳家能稳守住昭武关,这与南疆之地的飞速发展脱离不了关系,南疆内部有利的补给保障了黑旗军的后勤。其实,柳旷隆驻守昭武关这十年,中土王朝除了南疆以外,各地总是天灾不断,但唯独南疆年年风调雨顺,很是怪异,很多人都认为这与南疆的巫术有关,但作为闭关自治的地区,其内部的秘密都是不能够公告天下的。但南疆这十年来,的确在不断地变强,这里的人口数量大增,各城繁荣,人才辈出,在军事方面保障了军粮、兵器、兵勇的充足,也保障了冶炼、机关、火器等技术的创新。 这六年来,萱儿公主带到南疆的扩建地势图并没有被实施,柳旷隆始终采取白缨的建议,没有执行仙城的扩建,他总是借军务繁忙,或是征调军资等事情来拖延建造仙城。而王朝向南疆送来的钱粮也没有坚持到一年,就因各地的灾情而停止了。由于广建仙城是皇帝的密旨,又是违背祖训的事情,王朝没有派官员摆明督促此事,也仅有萱儿公主时常在南州城写书信提醒柳旷隆,但书信送到昭武关后,都被柳旷隆给敷衍过去了。王朝的皇帝不知是否着急此事,但他也清楚昭武关的战事,知道南疆这六年来都在打仗,由于边防是大事,不管是不是因为战事紧迫而耽搁了建城,皇帝都不好在这个时候去催促。 第157章 【暗盟】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早在柳旷隆这六年守关的开始,天界就已经介入了凡人与妖邪之间的争斗,准确的说,天神们想借助妖邪的力量来灭亡中土王朝,因为万恶妖帝就是无上天帝暗中扶持的妖族首领。但柳旷隆将昭武关守得死死的,妖邪们不但屡攻不下,反倒损兵折将,连年的惨败让天界大为苦恼。起初,无上天帝暗暗派遣天神下界,想要除掉柳家,但柳旷隆懂得南蛮巫术,柳府还有很多实力深不可测的门客,这让天神们都无从下手。而且,神魔契约的存在,使天界不能明目张胆地降下天罚。最后,即便是神通广大的天神也对柳家束手无策。 这六年下来,以无上天帝为首的天神们不免更为急躁,他们最后意识到不仅仅是柳家难以对付,而是已成富土的南疆之地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击垮的,天神们绞尽脑汁都找不到解决的办法,直到他们拉拢到了人间的另一股势力,这才打破了昭武关对峙的僵局…… 柳旷隆驻守昭武关的第六年,妖邪的攻势暂缓了下来。此时,昭武关上的将士们已经有一个月没有探查到妖军的动静了,柳旷隆也大感疑惑,但更让他疑惑的是他的军师白缨最近行踪诡异,再后来就总是神秘的失踪,一连好几天才露面。这天,柳旷隆将白缨叫到堂上询问,白缨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他提出要柳旷隆去见两个人。 柳旷隆眉头一皱,他对白缨道:“究竟是何人要见本王?” 白缨没有回答,他只道:“这两个人在三天后的正午与您在黑风林见面。” 柳旷隆更是面带疑惑,道:“黑风林不是妖邪的领地之内吗?白缨,你究竟有多少事瞒着我?” 白缨有些无奈,道:“白缨与王爷一同前往。” “究竟要见我的人是何人?”柳旷隆面色冷了下来。 白缨沉默片刻,缓缓道:“其中一人便是万恶妖帝。” 柳旷隆脸色一变,他又听见白缨继续道:“要王爷去见这两个人是上面的旨意。” “上面?”柳旷隆重复道,他想了一下,神色变得紧张,又道:“你说的是天旨?” 白缨微微点头,这一下,柳旷隆便知道此事并不那么简单。 三日后的午时,南疆外境,黑风林的朦胧雾气中映现出柳旷隆和白缨的身影,经过一番思索,柳旷隆还是决定要见一见这两个人,他们二人走进林深处,远远看见对面的黑暗中有两个人影,一个高大健壮,柳旷隆已经认出他便是万恶妖帝,而另外一个人体形跟常人差不多,不知是何方神圣。 柳旷隆和白缨走近这两个人,万恶妖帝首先察觉到了柳旷隆,他雄厚的声音道:“柳王爷别来无恙?” 面对这个跟他交手数年的敌人,柳旷隆毫不客气地回道:“托妖帝的福,本王过得很好。” 说话间,柳旷隆和白缨已经站在了妖帝和另一个人的面前,万恶妖帝一摆手道:“给王爷介绍一下,这位便是云岳剑派的掌门傲雨海月。” 柳旷隆一愣,他没想到要和他相见的另一个人便是当今中土的修道门派之首,云岳剑派的掌门,他不禁心中更是惊讶。云岳剑派的六座仙山分布天下四境,其中南山派一脉正在这南疆地界之中,柳旷隆也曾拜访过南山派的仙师们,他深知云岳道法的强硬。道仙的道法可要比妖邪的妖法强大百倍,如今他们的掌门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与自己会面。很明显,傲雨海月他代表的就是整个云岳剑派,这不禁让柳旷隆更加疑惑天界安排这场会面到底是何目的,有何居心。 傲雨海月微微一笑,向柳旷隆道:“柳王爷大名如雷贯耳,贫道有礼了!”说罢,弯身一拜。 柳旷隆皱眉道:“你们究竟要搞什么鬼?这场会面真的是天旨的安排?” “王爷无需怀疑,此次黑风林会面,确实是上天的旨意。”傲雨海月回道,一旁的万恶妖帝也是不屑一笑。 “那么,此次会面究竟所为何事?”柳旷隆又问道。 傲雨海月看了看万恶妖帝,万恶妖帝道:“天旨让柳王爷放我妖军入关!” “不可能!”柳旷隆当即大怒,他指着万恶妖帝喝道:“我南疆将士不会退一兵一卒!” 万恶妖帝的脸色当下就拉了下来,他与柳旷隆对视着,双方皆面带杀意,一旁的傲雨海月却依旧微笑如初,他对柳旷隆道:“王爷不要激动,希望你好好想想之后再做回答。”说着,傲雨海月走到万恶妖帝身边,续道:“贫道知道王爷神勇,知道南疆将士无畏,但王爷真的认为您麾下的凡人将士,能够抵挡得住我们妖和仙的联手吗?” 柳旷隆阴沉着脸对傲雨海月道:“道长,你是在威胁本王吗?”柳旷隆瞪得双眼铮亮,傲雨海月的笑脸也变了下来,白缨见场内气氛冷了下来,当下上前道:“王爷、道长不要动怒,以和为贵。” 柳旷隆看向白缨道:“白缨,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白缨皱着眉头道:“白缨当然站在王爷一边,正因为如此,才劝王爷看清大局,三思行事。” 万恶妖帝不屑一笑,道:“柳旷隆,这次可是上天的安排,你敢不从的话,天界就来收拾你!” 傲雨海月也淡淡一笑,道:“事关重大,柳王爷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说罢,他也不再看柳旷隆,而是背过了身去。 眼见傲雨海月和万恶妖帝这般得意,这般嚣张,柳旷隆更是愤怒,其实他并不怕他们,虽然柳旷隆的本领比不过高深的道法和妖法,但他懂得南蛮巫术、秘术,这等旁门左道虽然威力不强,但十分刁狠,他料定,就算以一对二自己也未必会输,即便是输了,他带着白缨全身而退也是绰绰有余的。此时的柳旷隆满脸怒颜,他竟有了要翻脸的冲动,傲雨海月和万恶妖帝都不以为然,即便打起来,他们的修为都不至于受到重创,顶多也就是过上几招而已,如果柳旷隆真的动手,他们便视为柳旷隆拒绝了天旨的安排,想来也不会跟他再做周旋,一哄而散便罢,毕竟,会面是谈判而不是打架。柳旷隆虽然鲁莽,但白缨尚有理智,他连忙拉着柳旷隆的袖袍,低声道:“王爷,请进一步说话。” 柳旷隆虽然怒气难消,但还是被白缨拉到了一边,白缨对柳旷隆道:“王爷,非我南疆愿意将昭武关交出去,此乃上天的旨意,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天旨?”柳旷隆不屑一哼,道:“当年祖皇南征北战,何曾怕过天?本王有一身的南蛮巫术,难道还会怕了他们不成?” 白缨叹息地道:“王爷您有巫术,可昭武关的将士们有吗?南疆的百姓们有吗?” 柳旷隆无言以对,白缨又道:“如今局势不同,我中土王朝的皇帝昏庸、朝廷腐败,这样一个积弱不堪的国家,光靠王爷您一人能够支撑得住吗?” 柳旷隆正容地看着白缨,道:“白缨,你我都是军人。”说着,他一挥袖袍,加大声音喝道:“是军人就该将城让出去吗?仙又怎样?妖又如何?我的将士们照样能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王爷,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白缨摇了摇头,他很失落地道:“我南疆本就仙者甚少,如今天旨一下,世间又有哪个门派敢援助我们呢?想必王爷也很清楚云岳的道法有多么的可怕,假如我们的实力真够抵挡得住妖仙的联手,哪怕有一点点希望,白缨都不会劝王爷。但如今,王爷您是拿我们的将士们来以卵击石啊!” 第158章 【弃关】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柳旷隆的面色再次变得阴沉,白缨又道:“王爷想想,这些年来,哪一次不是我南疆的将士们征战沙场,哪一次不是我南疆的子民承担着战争的消耗?而朝廷呢?他们永远都是坐享太平的存在。这样的王朝,也只有在我们南疆沦陷后,他们才会有所觉悟。” 柳旷隆听得有些麻木,他淡淡地道:“白缨,你应该很清楚,如果此关一放,中州必定尸横遍野,你我都是弃万千百姓而不顾的罪人。” “可至少,王爷您能保住南疆。”说罢,白缨慢慢跪在地上,拜道:“我们南疆数百万民众的生死就在王爷您的一念之间,白缨在此苦劝王爷,当今之际,真的不宜逆天抗神,一旦柳家的黑旗军战败,整个南疆就将随之毁灭,到时候,中土王朝一样也会被妖邪践踏,王爷您不但救不了天下,也会赔了我们南疆。但是,我们要是交出昭武关,保留黑旗军和南疆富土,这便是天下的希望,也是凡人们的希望,求王爷万万三思。” 柳旷隆静静地站在那里,此时的天也暗了,风也起了,他那张原本阴沉的脸更是拂过一丝痛楚。白缨说的没错,昭武关守不住的话,南疆就会沦陷,这片刚刚有所起色的土地又将重新化为焦土,到那个时候才是深深的绝望。 要怪就怪我柳旷隆不够强大,我没有本事去保护我的国家,我放妖邪入关,我不战而降,这所有的罪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但至少,我柳旷隆还有南疆,还有重新拯救天下的机会。其实柳旷隆打了二十多年的仗,他比谁都清楚此时该避其锋芒、等待时机,此时该忍辱负重、韬光养晦,他也想为国尽忠,他也想血战到底,但如果这么做,最后胜利的人将不会是他。 寂静之后,柳旷隆回到傲雨海月和万恶妖帝面前,他对他们道:“昭武关可以给你们,但本王有个条件,此后,妖不得入我南疆地界半步,仙不得扰我南疆半分,你们若有违此约,本王必拼死而战。” 傲雨海月和万恶妖帝沉默片刻,傲雨海月微笑地道:“这个条件可以接受,王爷,我们以后可就是暗盟了。” “不,不是暗盟!”柳旷隆坚定地道:“我南疆与你们妖仙毫不相干!” 万恶妖帝冷哼一声,傲雨海月也有些无奈,他笑道:“好吧,就都依王爷,只要谈妥就好。”傲雨海月虽然是按照天旨办事,但他也不希望能和柳家交战,因为柳家这六年连败妖邪,早已经磨练出很强的实力,一旦黑旗军殊死抵抗,柳家的那些高手势必会让云岳付出很重的代价。更重要的是,傲雨海月虽然与妖邪结为暗盟,但云岳在世人面前还是要保留着正道牛耳的面目,不可以明目张胆地行此大恶之事。因为一旦暴露了这个暗盟,且不说天下人的指责,就是云岳内部的师尊、弟子们都会接受不了,到时候,云岳剑派必定四分五裂。 不仅傲雨海月希望达成共识,万恶妖帝也是一样,虽然云岳的道仙能助他攻下昭武关,但攻下以后便会陷入困境,因为南疆是富土,各城坚固,子民众多,妖军一旦进入,柳旷隆必定会让南疆的百姓组建大量的义军,而此时,连年惨败的妖军急需要整顿,如今是远征,妖邪们需要在昭武关建立一个可进攻中土王朝的大本营,而且,没个三五年的时间是不可能组成一股可以征伐王朝的大军,如今拿下昭武关也不能安稳,即便有天旨庇佑,有道仙相助,妖军也一样会陷入举步维艰的地步,如果王朝再出兵援助南疆,这场仗更是打得艰难。 柳旷隆面对傲雨海月和万恶妖帝,淡淡地道:“半年之内,我黑旗军开始撤防,向你们交出昭武关。不过,我只交出昭武关,你们若是敢踏进南疆,合约便就此作废。”柳旷隆转身对白缨道:“白缨,我们走。”说罢,便带着白缨离开了黑风林。 会面的三方都有顾忌,他们都认为如果谈崩,其结果便是三方玉石俱焚。由此,这个三方暗盟最终达成。一个月后妖邪进入昭武关开始建立万妖窟,万恶妖帝在三年后挥军北上,云岳道仙暗助妖邪发动了灭亡中土王朝的战争,虽然皇帝率七十万大军御驾亲征,但还是惨遭失败。而后,妖军攻破姜水城,皇帝被害,皇子晟逃亡东境,中州、西境的各城各地相续沦陷,数之不尽的百姓惨遭屠戮。这一切看似都是按照天界所计划的在进行,但在十年之后,傲雨海月和万恶妖帝乃至九霄云上的无上天帝都恍悟了过来,他们当初选择避强凌弱的结果,就是得到了一个更强大、且更让他们顾忌的南疆。不论是妖、仙、神,在那个时候都小看了柳旷隆,这个他们眼中的一介莽夫,才是真正近似祖皇的存在。 柳旷隆从黑风林回到昭武关府邸之后更是暴怒,他拉扯掉布帘,将桌椅花瓶推倒摔碎,还发疯似的乱吼乱叫,吓得府内的下人们皆跪在门外,大气也不敢喘。柳旷隆近乎失去理智,他感觉自己遭受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侮辱,自己第一次这么窝囊地向敌人妥协。 这一夜,柳旷隆都坐在府内的地上,漆黑的屋子里没有人敢进去点亮火烛,下人们换了一次又一次,新来的下人皆和之前的人一样跪在地上,安静地候着。 府邸内很是寂静,有的下人还以为柳旷隆已经睡去,但在他们偷偷地撇过眼去看时,正看见窗外月光的照耀下,柳旷隆的双眼直直地盯着门外,下人们顿时就吓得低着头不敢再去看。整整一夜,柳旷隆都是这样看着前方,一动不动,他那张脸上时而透漏着杀意,时而又带着忧愁,时而坚毅,时而失神,仿佛要把这人世间的一切都想个遍、想个通一样。他愤怒,他迷茫,他痛恨自己的软弱。 在这一夜的安静中,柳旷隆先是在心中策划着一个又一个报复敌人的计谋,然后再一个又一个地将这些计谋一一击破。到最后,让他深深陷入绝望的还是‘弱小’二字,凡人的弱小,远不及妖仙,柳旷隆感觉自己就如同困在一个黑洞中,找不到一处出路,也看不到一丝希望。 柳旷隆就这样在府里一连坐了两天,直到第三天早晨,一个侍卫匆匆地进入庭院,他不敢踏进府邸,只是跪在门外,低着头,一副沉痛的模样道:“启禀王爷,军师他……” 柳旷隆脸色一变,他动了动干裂的唇,沙哑的声音问道:“白缨他怎么了?” 侍卫忍住悲伤的情绪,他继续道:“军师病危,请王爷快去演武堂,迟些,怕是见不到军师最后一面了!”说着,这个侍卫还用手腕抹了抹湿润的眼睛。 柳旷隆脸色惨白地站了起来,由于他在冰冷的地上坐了两天,两腿早已僵硬发麻,终忍不住又跌倒,摔趴在了地上,门外的下人们见状,忙纷纷进去扶起了柳旷隆,柳旷隆有气无力地道:“快带我去见白缨。”下人们不敢怠慢,他们搀扶着柳旷隆离开了府邸。 到了演武堂,门外满是伤痛欲绝的将士,他们见柳旷隆来了,便纷纷跪在地上哭了起来,柳旷隆在下人们的搀扶下进了昏暗的大堂,他看见病榻上躺着的白缨面色发青,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第159章 【南州】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柳旷隆更是面无血色,他推开扶着他的下人们,然后跌跌撞撞地走到了病榻前,跪坐在了席上。下人们都低着头退出了大堂,将士们也都留在门外,此时堂内很是安静,只有柳旷隆和白缨两个人。 躺在病榻上的白缨面颊发黑,唇色发紫,眼圈深深凹陷,他那微微半睁的眼睛正看着柳旷隆,神色很是疲倦。 柳旷隆叹息地道:“白缨,你怎么会病成这个样子?” 白缨虚弱地道:“白缨从前就染有恶疾,而最近两年病情加重,直至现在,已经到了即将寿尽之时。” 柳旷隆看得更是不忍,他紧握着白缨的手道:“白缨,本王请最好的医师为你医病。” “没用的。”白缨无力地苦苦而笑,道:“这病是无法医治的,王爷您是知道的。” 柳旷隆又是深深叹息,白缨看着窗外的枝叶,缓缓又道:“王爷,还记得当初我们在义军里的时候吗?你第一次向我请教的问题就是如何能以弱胜强。要知道那时候,我们只有两千乡勇,要面对的却是数万妖邪。当时看时,取胜真的难比登天,但是直到我们打赢了第一场仗,我们解救了第一个村子开始,一切都不那么难了。” 柳旷隆更是眼带忧愁,他淡淡地道:“白缨,南疆这一道关丢了,你知道要死多少人吗?那成千上万的人都是因为我们而死,本王真是愧疚,真的很为百姓们感到痛心。” 白缨也微微叹息,道:“痛,谁都会痛,可我们现在救不了天下。”他又看着柳旷隆道:“但是王爷,您走这一步并不是放弃什么,而是要背负更重的担子。” 柳旷隆苦苦一笑,又道:“白缨,本王已经没有了办法,你说,凡人们怎么能对抗有法力的仙和妖呢?” 白缨慢慢抬起手,指向了床边的方桌,柳旷隆眉头一皱,他吃力地站起身来,走过去仔细地检查了一下方桌,最后从桌子底下将一个卷轴拿了出来。柳旷隆扯开卷轴,他看到的是一张地图,南疆的地图。 白缨又对柳旷隆道:“即使萱儿公主不将那张地图拿来,我也会给王爷这张地图。白缨的想法便是表面顺从天旨,暗中储备实力,待时机成熟便可拯救王朝。王爷,现在您可以广纳仙者、广建仙城了,就在王朝与妖邪交战的时候。” 柳旷隆面上拂过一丝痛楚,他又道:“可是,本王怎么能失去你呢?白缨,如果没有你在本王身边,本王真不知道能否承担下这么重的担子。” 白缨深深叹息,他对柳旷隆道:“王爷最大的毛病就是不懂得韬光养晦这个道理。白缨有一言,王爷一定要听得进去,不要暴漏在光明中被人算计,要活在黑暗里隐藏自己。我们面临的敌人很强大,这使我们不能正面与他们拼杀,我们要在表面施与奉承,要在背后寻机捅他们刀子,就像我们胜的第一场仗一样。” 柳旷隆眼睛湿润着,他连连点头。白缨靠近他的耳旁道:“王爷切记要避其锋芒,切记要三思行事,不可鲁莽,不可松懈……”白缨的话越说越轻,最后,话只说了一半,他的身子就无力地瘫软了下去。 “白缨!”柳旷隆紧紧地抱住了白缨的身体,他失去了唯一的军师,更是倍感痛心。 白缨死后,遗体被运到南州城安葬,昭武关的将士们陷入深深的悲痛之中。大丧过后,守关将士们又面临着一个沉痛的事情,便是万恶妖帝派妖卒到关下向柳旷隆索要昭武关。 这天清早,柳旷隆来到关内军营,正见将士们三五成群地议论着什么,他眉头一皱,走了过去。临到近时,众将士见王爷驾临,纷纷聚了过来,行了叩拜之礼以后,将士们便问起了妖邪索要昭武关的事情。一位副将首先开口道:“王爷,您真的答应了妖邪要将昭武关交出去吗?” 柳旷隆脸色阴沉,他没有说话,便是默认了,众将士更是像炸开了锅一样纷纷议论了起来。将士们不明白柳旷隆为何要交出昭武关,有人道:“王爷,我们不是一直都在打胜仗吗?为什么还要撤退?”又有人道:“王爷,昭武关是南疆和中州的门户,如果把它交给妖邪,妖军既可侵南疆,也可犯中州。将士们不怕死,既入战场就该为国尽忠,求王爷不要向妖邪妥协!” 众将士一起跪拜了下去,又齐声道:“王爷,请您收回成命!” 柳旷隆面无表情地道:“这是本王的命令,众将士即刻收拾行囊,退入南疆守备。” “王爷!”众将士皆一副哀求的模样,又纷纷道:“弟兄们愿死守昭武关到最后一息,绝不弃关!” “求王爷收回成命!”众将士再次齐力地喊道,这让柳旷隆更是痛心,他终冷下脸来对众将士喝道:“连本王的命令,你们也不听吗?” 将士们都愣住了,在寂静之中,柳旷隆又道:“都给我去准备,三军将在两日后弃关,如有违令者,斩!”说罢,他也不理身后苦劝的众将士,只大步子向军营外面走去。 柳旷隆离开军营以后,将士们更是不甘心,他们大骂着将兵器摔在地上,一个个痛苦着,叹息着,更是感觉到自己是这个世上最懦弱的军人。昭武关一直以来都是抵挡妖族的第一道防线,即便是南疆最混乱的时候,这道关也从未被妖邪彻底地攻占过,正因为这道关,妖邪入侵王朝只能从偏僻山路小股进军,正因为这道关,保护了南疆和中州的百姓,它是兵家的必争之地,也是王朝的要害之地。 而如今,柳旷隆四十万大军不战而退,弃了这么重要的关城,将士们怎么能轻易接受?也只有柳家的黑旗军对主帅忠心耿耿。若是换了第二个军队,想必定会出现抗命不从的事情,甚至会发生兵变。 柳旷隆治军甚严,军务从不懈怠,两日后,黑旗军便开始陆续撤离昭武关,柳家的军政地点也移到了南州城内。三军分散布防,这一回,柳旷隆将除了黑旗军外的其他部队都调到与中州、西境接壤的北部区域,以用来防备随时都有可能与王朝发生的战事。 柳旷隆要回到南州城的消息传到了城内的柳府,他的六个妻妾很是欢喜,皆描眉打扮、对镜梳妆,期盼着柳旷隆回来能来看她们。但柳旷隆一回到南州城就直奔了萱儿公主的寝宫,这六年来,柳旷隆最想念的还是萱儿公主和他的女儿。 一进到寝宫,柳旷隆就喝退了宫内的下人,他快步走入寝宫深处,远远看见萱儿公主面无表情地坐在水池旁,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女人,柳旷隆的脸上更是泛起了久违的笑容,他快步走了过去,还边走边高声地道:“萱儿,本王好想你!”他走到近时,要去抱萱儿公主,却被萱儿公主狠力地推开了。 柳旷隆一愣,萱儿公主神色冷淡,她显然是在生气。柳旷隆很是无奈,他又看了看四周,再次对萱儿公主道:“萱儿,清辰呢?” 萱儿公主没理他的话,寂静片刻之后,柳旷隆又哄着萱儿公主道:“萱儿,本王有六年没见清辰了,你快把她叫出来,让本王看看。”说着,他还带着一副期待的笑容看着萱儿公主。 萱儿公主终转头看着柳旷隆,她冷着面容,强压怒火地道:“柳旷隆,你是不是把昭武关交给了妖邪?” 第160章 【中毒】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萱儿公主的这句话一说出来,柳旷隆脸上的笑容顷刻就消失了,他不知道萱儿公主是怎么得知的,但他不想提起此事,只淡淡地敷衍道:“这件事以后再说,你先让本王看看清辰。” “你……”萱儿公主气得从水池边站了起来,她指着柳旷隆道:“柳旷隆,你把昭武关给本宫夺回来!” 柳旷隆低头不语,萱儿公主又道:“你弃了昭武关,中州的百姓怎么办?”说着,她眼中湿润,很是委屈地道:“你答应过本宫,不会放妖邪入关的!” 见萱儿公主哭哭啼啼的,柳旷隆更是心烦,他冷着脸道:“好啦!都是本王没有履行承诺,以后本王不再碰你了总行了吧!” 萱儿公主一怔,她被柳旷隆这句话说得脸色惨白,她不敢相信地摇着头,道:“柳旷隆,你真无耻,你竟会说出这等不要脸的话。” 柳旷隆淡淡地道:“你承诺为本王延续子嗣的事情也不用遵守了。”说着,他转过头看着萱儿公主道:“你把女儿掐死吧,这样,我们之间就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这句话让原本有些失落的萱儿公主顿然有了几分清醒,柳旷隆又道:“你下不去手吗?那就让本王替你动手。”说罢,柳旷隆站起来就往宫后的长廊方向走,萱儿公主大惊失色,她慌张地拉住柳旷隆的衣袖,道:“柳旷隆,你疯了吗?你怎么能……” 柳旷隆狠力地推开萱儿公主,他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快步走进长廊。萱儿公主见到雪亮的剑刃,顿时吓得像发疯了一样去追柳旷隆。 柳旷隆顺着长廊出了寝宫,眼前是寝宫后面的花园,他正看见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站在湖边的柳树下面,跟一个侍卫玩绣球。柳旷隆知道这就是他的女儿柳清辰,便提着剑走了过去。 哄着小柳清辰的侍卫正看见柳旷隆提剑过来,当下大惊,忙跪在地上道:“不知王爷驾临,属下罪该万死!” 捧着绣球的小柳清辰见状有些疑惑,她回过头,呆呆地看着提剑向自己走来的柳旷隆。这个时候,萱儿公主已经追出了寝宫,她扑向柳旷隆,一把就抱住了他的胳膊,道:“不要,柳旷隆,这可是你的亲女儿啊!” 柳旷隆一边狠力地挣脱着萱儿公主,一边还向小柳清辰抬起了自己手中的佩剑。 面对满脸杀气的柳旷隆和那把冰冷的佩剑,小柳清辰更是吓得脸色发白,她连连后退,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也不知道她清不清楚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她的父亲。 萱儿公主努力地拦挡着柳旷隆,她还哭喊着道:“柳旷隆,你别这么做,你快把剑放下!” 跪在地上的侍卫早就吓得不敢抬头,更不敢去拦。 萱儿公主拼了命地拦着柳旷隆,她最终将双手抓在柳旷隆的剑刃上,她将那剑握得死死的,鲜血大股地流着。柳旷隆也停了下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疯乱着头发、含着泪的萱儿公主。 小柳清辰见母亲手臂一股股地流淌着鲜血,她竟忍不住哭了起来。萱儿公主一听到女儿的哭声更是慌了,她松开了握着剑刃的双手,转身扑到了女儿身上,她用她那染满鲜血的手将女儿抱入怀中。 萱儿公主也已经被刚刚的那一幕吓坏了,她身子发凉,也不由自主地哆嗦不止,她努力地抚摸着小柳清辰的脑袋,一个劲儿地安抚她道:“没事了,有娘在,没事了。”缓和了下来以后,萱儿公主又含着泪对柳旷隆恨恨地道:“柳旷隆,你怎么能如此狠心呢?清辰她也是你的女儿,她还这么小,要是吓坏了可怎么办?” 柳旷隆不愿去听萱儿公主的这些话,他将佩剑上的鲜血擦干,然后收回剑鞘,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寝宫。他出去的时候,还听见萱儿公主在后面喊着:“柳旷隆,你就欺负本宫厉害!你就只会欺负本宫母女俩!你这个懦夫、混蛋,你根本不是个军人!”这些话让柳旷隆感觉更麻木了。 出了寝宫以后,柳旷隆就离开了南州城,此后的半年,他都没有再回这里。柳旷隆真的很烦,他这次回南州城本想看看女儿,想暂时忘记这些苦恼的事,可萱儿公主一见到他就指责他,柳旷隆也是一时懊恼,他不是真的想要杀自己的女儿,他只是吓唬吓唬萱儿公主而已。柳旷隆认为,只要他让萱儿公主感到害怕,萱儿公主就会为了女儿不再寻短见。 离开了南州城以后,柳旷隆在南疆各地巡视,他开始筹备建造仙城的事情,他现在很想逃避,甚至都害怕再见到昭武关撤下来的将士。柳旷隆每天都忙于政务,忙着处理各地的提案,他亲临建造现场监督建城工作,到后来,柳旷隆开始寻访各大仙山、拜请高人,由于他的礼贤下士,很多仙者都接受了柳府的招纳。 在柳旷隆刚离开南州城的时候,他总能接到萱儿公主在南州城给他写的书信,信里的内容无非就是指责他放弃昭武关的事情,还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求他把昭武关夺回来,这些信越来越多,柳旷隆看得烦了,也懒得去看,每次侍卫送到信来,他便随手丢到火炉里。到后来,柳旷隆游走四方,拜请仙者,萱儿公主的书信也就送不到他的手里了。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半年,柳旷隆的工作刚刚有了起色时,他突然接到了柳府传来的一则急信,信上竟写着萱儿公主在柳府中毒身亡。柳旷隆大感惊讶,他连忙将工作委任给下属文官,然后就星夜兼程地向南州城赶去。 柳旷隆原本很放心萱儿公主的安全,他知道萱儿公主不会寻短见,因为她放心不下女儿柳清辰,这也是柳旷隆得意安心离开柳府的原因,但他没想到,萱儿公主最后还是出了事。 一到南州城,柳旷隆进了府邸,府中还跟往日一样,让他恍惚中感觉自己听错了消息。但是萱儿公主的寝宫很是冷清,仅有的两个侍女跟柳旷隆说清了事实,原来,萱儿公主已经去世十多天了,她的死因是中毒,但没有人知道这毒是从哪里来的。 柳旷隆听到这个消息后仿若被天雷击到了一般,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女儿,便忙问侍女柳清辰的安危,当得知女儿被寝宫侍卫带到城中的军营安顿时,柳旷隆便松了一口气,他又问侍女,萱儿公主的遗体所在何处,两个侍女便将柳旷隆带到了府内寒冰石室的入口处。寒冰石室在柳府的地下,驻守石室的侍卫们为柳旷隆引路,他们顺着台阶进到了地下。 在暗暗的幽蓝光亮中,柳旷隆看见萱儿公主的尸体躺在冰床上,她那染满白霜的面容如沉睡一般,很是安静。 柳旷隆还不敢相信,自己再回到柳府会看到这样的一个萱儿公主。她不能再动,不能再跟自己说话,她已经变成了一具没有感情、没有思想的尸体。 柳旷隆慢慢伸出手,轻轻地摸在她的脸颊上,他所触碰的只有凉寒和坚硬。萱儿公主的遗体从里到外都被冻得结结实实,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尸体不会腐坏,柳旷隆失神地看着那张曾经让他痴醉的面容,仿佛眼前能看到她生气时对自己的嘲笑、漫骂,他感觉自己仿佛触碰到了她的眼泪。柳旷隆心中麻木,面无表情,许久未语。 第161章 【真相】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短暂的寂静之后,柳旷隆收回了手,他终不再去看。 柳旷隆离开寒冰石室,回到地上以后,便吩咐下人们处理萱儿公主的后世,当下人们问柳旷隆,公主的遗体是火葬还是土葬时,柳旷隆竟有些愣神,他想了一下,淡淡地道:“还是火葬吧,萱儿的遗体火化以后,将骨灰洒在城外南阳河里。此外,将她生前的所有衣物、饰品,以及用过的东西统统烧了,切记不要发丧,也不要给她写灵位。府里还要和以前一样,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下人们大为不解,他们认为,好歹萱儿公主也与柳旷隆夫妻一场,可柳旷隆居然说连灵位都不给她立,当真是很绝情。但下人们想归想,都不敢多说什么,只得散去,各自办理事情去了。 柳旷隆这么做主要是因为萱儿公主没有名分,她在外界还是当朝的公主,可在柳府连妻妾都不是,而且柳家内部一直都对她留有争议,自己该怎么给她发丧立碑?又该怎么去写她的灵位呢?如今,王朝与南疆彻底地断绝了关系,柳旷隆也不可能将萱儿公主的遗体运到中州,让她的皇兄来安葬她,如此一想,倒不如烧了干净。烧了一了百了,反正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当天下午,柳旷隆出了柳府,来到了城中的军营。他到了营中才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病了好几天了,小柳清辰高烧不退,至今还在营帐中昏迷着。柳旷隆进了营帐,他只简单地看了看自己沉睡的女儿,然后跟看守的将士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军营。将士们都很是奇怪柳旷隆对自己病重的女儿如此冷淡,但也不敢议论。 一直到了晚上,夜深时分,柳旷隆秘密遣人叫来了负责保护萱儿公主的侍卫长官,这个人名叫程飞,也是柳府暗藏的高手之一。 程飞被柳旷隆叫到一座悬崖顶上,在漆黑夜幕的阵阵凉风之中,柳旷隆对程飞道:“程飞,这里四下无人,只有你和本王,你告诉本王,萱儿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程飞深深叹了口气,道:“有人在小郡主的桂花粥里下了毒,夫人她每次喂小郡主吃东西时,都先亲自为她尝毒,结果……” “何人下的毒?”柳旷隆很直接地问。 程飞低着头道:“属下不知。” 柳旷隆深叹了一口气,他又意味深长地对程飞道:“程飞啊,你也跟随本王这么多年了,自收复南疆的战争开始,你就在本王身边鞍前马后,早已是本王军中最忠诚、最勇猛的护卫,也正因为如此,本王才让你去保护萱儿,也是信得过你了。如今事情变成这个样子,本王也不想责罚你,你只告诉本王,柳府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程飞也保护萱儿公主这些年了,对于她的死也很难过,他终开口道:“王爷您不知道,您在昭武关这六年来,夫人和小郡主在柳府内有好几次都险些遇害。” 柳旷隆脸色凝重,他又问道:“究竟是何人要害她们?” 程飞叹了口气,低着头道:“属下不知道。”、 “你且直说。”柳旷隆又道。 程飞面带难色,他支支吾吾地道:“属下真的不知道,但属下猜测是您的其他六位夫人在暗中指使。” 柳旷隆闭上了眼睛,其实他也猜到了会是自己的妻妾所为,同时,他也知道程飞说话吞吞吐吐是因为心中顾忌被报复,便又对他道:“程飞啊,明天本王就将你调离南州城,命你去监督建造仙城,到那里,你不受地方管制,不受军令调遣,你只归本王所管。所以,今晚你把府内这六年的事情全都告诉本王,你可放心地说,大胆地说,不论你说什么,本王都不会怪罪你。” 程飞向柳旷隆一拜,他将这六年来,萱儿公主在柳府内的情况都跟柳旷隆说了一遍。其实,柳旷隆的其他六位夫人因萱儿公主的得宠早已怀恨在心,尤其是柳旷隆两个儿子的生母,更是视萱儿公主母女俩为眼中钉、肉中刺,她们屡次遣人暗害萱儿公主和小柳清辰,也经常明目张胆地排挤、羞辱萱儿公主母女俩,萱儿公主虽然表面冷厉,但心却很软,她担心柳旷隆驻守昭武关会分心,便这样忍气吞声地度过了六年。 柳旷隆听到萱儿公主这六年来受的苦,不免更是叹息连连。同时,他也感觉到自己对此事毫无办法,他知道这件事是查不出真相的,就算真的查了出来,也多半是跟自己两个儿子的生母有关,他根本无法降罪去罚。想到这里,柳旷隆便无奈地对程飞道:“程飞,这些事你要烂在心里,不要对任何人讲。” “属下谨记。”程飞连忙点头道,他还不放心地对柳旷隆道:“王爷,小郡主怎么办?” 柳旷隆叹息地道:“本王已经命营中将士们好生照料。” “不,王爷,属下是说,小郡主如果病好了以后,该怎么安置?”程飞忙又道。 柳旷隆又是深深叹息,他问程飞道:“程飞,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程飞忙道:“王爷,这次把小郡主送到军营里,就是夫人临终前的遗命。您如果要留小郡主在府里,势必会遭人暗害。”说罢,他跪在地上拜道:“属下恳请王爷,将小郡主送走。” 柳旷隆微微点头,他缓缓道:“本王也有此意,但不知道该将清辰送到何处。” 程飞忙道:“王爷,倒不如把小郡主送到仙山学法术,小郡主身为女儿身,体质又弱,也只有学到高深的法术才能够自保于这乱世。” 柳旷隆听后不语,程飞又道:“这南疆地界乃王爷的领地,六位夫人自然会涉权一二,王爷,您应该将小郡主送到南疆以外的地方。” 柳旷隆终开口道:“程飞说的没错,本王会遣人去办此事的。” 程飞一愣,他忙又问柳旷隆道:“王爷,您决定要把小郡主送到何处?” 柳旷隆淡淡地道:“云岳剑派。” 程飞想了想,又道:“云岳剑派好倒是好,但我听说他们不随便招收弟子。” “程飞不必担心,本王自有办法。”说着,柳旷隆扶起程飞道:“你回去收拾行囊,明天随本王离开南州城,本王带你去仙城的扩建之地。目前我们南疆人手紧缺,你可要为本王分担下这份担子。” 程飞又不放心地道:“王爷,程飞先走的话,谁来保护小郡主?” “没事的,本王会再派高手保护清辰。”柳旷隆平静地道,他还拍了拍程飞的肩膀,又道:“你且去吧。” 程飞见柳旷隆神色淡然,便也安心了,他再次叩拜道:“属下告退!”便起身离开了悬崖。 柳旷隆望着山崖外的漆黑夜幕,又是深深叹息,他之所以将自己的女儿送到云岳剑派,是因为他知道云岳剑派与妖邪的暗盟,也知道天旨的安排。妖邪一旦开始侵入中土王朝,除了自己的南疆之地,天下间也仅有云岳剑派才最为安全。况且云岳道法高深,依靠柳府的关系,柳旷隆更有把握能让女儿学到更高深的法术,只要女儿能学得好本领,他也便放心了。 第二天早上,柳旷隆又来到了萱儿公主的寝宫,下人们正按照他的命令,忙着将公主生前的遗物都烧毁掉。望着那一件件萱儿公主曾穿过的衣裳、曾盖过的被褥被丢进火堆里,柳旷隆心中更是苦涩,也在不经意间皱起了眉头。 第162章 【治理】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这个时候,一个侍女抱着一堆书信从柳旷隆身边走过,柳旷隆叫住侍女,问她道:“这些信是怎么回事?” 侍女不敢怠慢,她忙跪拜道:“这些都是夫人生前写给王爷的,由于王爷行踪不定,都没有传发出去。” 柳旷隆拆开一封信,又见到了萱儿公主那规矩好看的字迹,里面的内容和他以前接到的信一样,都是萱儿公主在劝自己夺回昭武关。侍女又失落地道:“夫人她每天都在写信,也总是向人打听王爷您的消息,每一次得到结果后,她都是呆呆地坐在那里,许久都不动。” 柳旷隆知道萱儿公主并没有放弃劝自己,她一直都在给自己写信,这些信,有的是怒斥指责自己,有的是苦苦哀求自己,还有的,竟是在讨自己高兴,所有的信最终都有一个目的,就是想让自己为百姓们夺回昭武关,柳旷隆能够体会得到,萱儿公主生前是多么的焦急,她真的是想尽了办法。 柳旷隆心中更是难受,他看了几封以后终不再去看,只对侍女道:“都烧了吧。”侍女应命,她抱着那上百封书信向火堆走去。 柳旷隆虽然眼睛发红,但他身为王爷,不能将自己内心的痛楚展现出来。中午的时候,柳旷隆处理完公务,便与一位负责建造农田的文官一起吃饭。餐桌上的柳旷隆有些怔怔愣神,不经意间,一颗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文官看见后很是惊讶,他轻声地对柳旷隆道:“王爷,您流泪了?” 柳旷隆顿然回神,他用衣袖擦了擦眼睛,无奈地笑了笑,扯谎道:“南疆的扩建真是让本王苦透了心。” 文官神色有些恍惚,他劝柳旷隆道:“王爷不要过分操劳,下官见王爷日益消瘦,头上也白了几许头发,您也该多多保重身体才行。” 柳旷隆微笑地道:“没事,吃饭吧。”说罢便夹了一筷子鸡肉,放入文官碗内,文官更是受宠若惊,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就在此时,门外走进来一个俏美的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正是柳旷隆的第二房妻子袁夫人,袁夫人还带着柳旷隆十多岁大的儿子,她一进来就笑着道:“王爷,您回府里也不来臣妾的宫里看望人家,臣妾真的好想念王爷。” 柳旷隆将筷子放在桌上,他平静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不知道本王政务繁忙吗?给我出去!” 袁夫人还不肯罢休,她又娇声道:“王爷……” “滚出去!”柳旷隆挥袖大怒道,他的声音宛若惊雷,直吓得旁边的文官身子一抖,袁夫人的脸上也是白一阵红一阵的,她终冷哼一声,恨恨地带着儿子离开了。 柳旷隆平下了怒颜,他见一旁的文官吓得低头哆嗦不止,便又安抚他道:“爱臣受惊了,本王给你赔礼了。” 文官忙连连道:“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柳旷隆微微叹息,他又道:“爱臣啊,南疆的田野、农园是繁荣的基本。你与本王都是从乱世中度过来的,也都经历过饿肚子的苦,这次扩大开垦,你们的担子很重,可万万不能懈怠。” 文官不解地道:“王爷,为什么要建造这么多农田,我们南疆的粮食不是足够用于百姓及军队的消耗了吗?” 柳旷隆淡淡地道:“本王储备粮食必有大用,爱臣不必多问,到时候自然会明白。你且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待事成之后,本王必重重封赏。” 文官不敢怠慢,忙道:“下官明白,下官必尽心尽力。” 柳旷隆之所以让文官多建农田、储备粮食,是因为他明白妖邪入侵王朝以后,中州、西境等地必然会有很多难民涌入南疆地界,到时候,需要大量的粮食来救济难民,所以他要提前做好打算。 柳旷隆离开南州城的时候,他的六位夫人和两个王子为他送行,柳旷隆看过自己的两个儿子以后,又对六位夫人道:“两位王子的培养很是重要,他们将来要承受起富强南疆的重任,不论是文韬武略,还是巫术秘术都是必不可少的。” 六位夫人皆连连称是,一旁的府内总管道:“王爷大可放心,柳府内有南疆最好的先生教王子读书,有最好的南蛮巫师教王子巫术、秘术,还有最好的谋士、文臣等,两位王子天资聪慧,想必将来定成大器!” 柳旷隆微微点头,他终转身上马,六位夫人很是惊慌,她们又哭又闹,还连连说着舍不得柳旷隆走的话。柳旷隆也不多理,很快就策马扬鞭出了南州城。他身后的官员、侍卫皆上马跟随。直至他们离去,柳旷隆的六位夫人依旧在遥遥远望,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们盼了六年,好不容易得知柳旷隆不再驻守昭武关,本以为他会回到府里常住下来。可军务、政务又让他奔波于南疆各地,此次一别,想来再回柳府又不知是何年何月。 半个月后,柳旷隆到达南疆的北部区域,他得知北部区域以外的中州、西境等关卡,虽然有增兵加强防御的迹象,但却没有修理栈道、出兵来犯南疆的举动。如此一看,朝廷还是打算固守本土,想来连年的天灾已经让王朝国力空虚,他们粮食紧缺,更没有办法筹备大量的军粮来用于征战。 柳旷隆还是叮嘱了将士们,让他们不要松懈,这时候,东部区域传来战报,士卒呈到柳旷隆手中,柳旷隆扯开一看,战报上的内容是:东部区域有一队数量不足千余的妖军离开昭武关,他们企图潜入南疆地界,但被黑旗军的哨骑兵发现,两个军营果断出击,将这股妖军堵截在山路并且歼灭,将士们还将俘获的妖兵都尽数处决。 柳旷隆看后便道:“杀得好。”说着,他又叫来一个传信将士,道:“你迅速派人通知东部区域的各个防御军营,一旦有妖邪踏入防御领地,便不由多问,立即出兵剿杀,以后此等战报要先杀后报。” 传信将士领命出了军营,柳旷隆又处理了招募新兵的训练事务,之后便离开了北部区域,向南边的仙城扩建地区去了。 此后,从万恶妖帝占据昭武关整顿的三年,再到妖邪入侵王朝中州、西境的十一年,柳旷隆在南疆一刻都不曾懈怠,每当他累了的时候,就总能想到死去的白缨和萱儿公主,这两个人让他不能再安稳的休息。 这十几年来,柳旷隆已经从一个南征北伐、骁勇无畏的将军,慢慢变成了一个事无巨细、操心劳累的统治者。经过他这十几年的努力,南疆繁荣昌盛、遍地仙城,人口密集,且家家户户富贵奢华。 柳家的黑旗军也已经有百万之众,其中仙者占三成以上,各部更是平添了很多高人,军力可谓比从前驻守昭武关时连番数倍。而且,柳府越来越神秘、诡异,它不仅与荒蛮之地的很多外族往来密切,而且还获得了天界的认可,暗中成为了天界所庇护的对象。柳府内除了很多实力深不可测的门客,还招揽了很多隐士仙师,它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天下间的一股令人心惊胆寒的势力。 而在妖邪入侵王朝的十一年后,也就是妖仙之战后,柳旷隆在巡视南疆时,接到了一则很重要的消息,这便是他的女儿柳清辰连杀了苍云山、西山两脉首座,背叛了云岳剑派的事情。 柳清辰从而成为了云岳六脉的追杀对象,这件事让柳旷隆大感意外,他平生最爱的,莫过于萱儿公主和女儿柳清辰,他自然不肯坐视女儿遇难,接到消息以后,他便放下了手头上的工作,亲自去了西境。 而此时,云岳的掌门傲雨海月正在柳府做客,虽然他此行没有见到柳旷隆,但却在柳府内遇到了很多实力让他大感意外的门客,还有一些他早有耳闻的世外高人也在侍奉柳府,傲雨海月更加认识到柳府的实力已经深不可测。 此后,傲雨海月在南疆接到了天界传达下来的旨意,他便启程回往中州天绝山。一到了天绝山仙宫,傲雨海月便命人去找他的徒弟飞琴绕雨,让他来与自己见面,商议大事。 第163章 【巫术】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中土王朝的中州,云岳天绝山仙宫内,这天中午,有个入室弟子来内殿见飞琴绕雨,他传达了掌门的口谕,说掌门让飞琴绕雨在今夜的三更时分到望月潭去见他。飞琴绕雨见掌门行事少有的如此隐秘,不禁心中疑惑,但又不敢违背师命,当夜三更,他便只身前往了望月谭。 望月潭位于仙宫外的后山密林深处,它是云岳天绝山少有的清静之地,也是禁地之一,门内只有及少数的入室弟子在经过掌门允许的情况下,才有权进入此处。这次来见掌门,飞琴绕雨还特意带着柳清辰的头颅和渡月剑。 穿过了密林,飞琴绕雨来到望月潭,他远远地看见潭水中央的亭子内,站着一身白衣的云岳掌门傲雨海月,傲雨海月此时正背对着他。深林中,安静得连风的声音都没有,飞琴绕雨观察了一下四周,但见并无异常后,便抬脚走了过去。 一进入亭子内,飞琴绕雨便恭恭敬敬地对着傲雨海月的背影,弯腰行了一礼,轻声道:“师尊。” 傲雨海月闻声后转过了身,他面上的表情很是淡然,指了指亭内石桌上的一盘果品对飞琴绕雨道:“来,尝尝这南疆的特产。” 飞琴绕雨一愣,忙又问:“师尊,您去了南疆?” 傲雨海月也不回答,他只深深地叹了口气,飞琴绕雨看得出他的师尊心中似乎有些愁闷之事,但又清楚师尊的脾气向来古怪得让人难以捉摸,便没再多问什么。 寂静中,飞琴绕雨走到石桌前,将装着柳清辰头颅的白玉匣以及那把渡月剑都放在了石桌上面,然后又对傲雨海月行了一礼,道:“师尊,您吩咐弟子的事情均已办妥,弟子已经杀了柳清辰,并夺回了本门的渡月剑。”说罢,他便将那石桌上的白玉匣打开,随着一股寒气的扑涌散去,白玉匣中渐渐映现出柳清辰苍白如雪且沾满寒霜的面容,面容上的表情闭目安宁,如睡在冰中一般沉静。 傲雨海月往白玉匣里看了看,他的神色不但不满意,还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哼。正当飞琴绕雨大为不解的时候,只见傲雨海月一挥袖袍,一片金色的仙气笼罩在白玉匣上,待这片金色的仙气散去,白玉匣中竟只有一块染满白霜的硕大石块。 飞琴绕雨顿时大惊失色,他忙道:“怎么会这样?这匣子里明明装得是柳清辰的脑袋,怎么会变成了石块?” 傲雨海月淡淡地道:“这是南蛮的巫术,想来,天下间也仅有南疆的柳旷隆才有这种偷梁换柱的本领。” 飞琴绕雨更是面色一白,他回想起当日杀柳清辰的时候,柳清辰仿若无魂的样子就令他心中生疑,现在一想,自己以及西山、苍云山的众多师尊弟子们竟全被这样的障眼法给骗了。 傲雨海月又一挥袖袍,袖中散出的金色仙气也洗去了渡月剑上的巫术,那把渡月剑竟变成了一节细细的树枝,飞琴绕雨更是气得脸色发紫,他将那根树枝抓起,折个两截,然后又向傲雨海月一行礼,道:“师尊,请容弟子去趟南疆柳府,这一次弟子定不会再失手!” 傲雨海月背过身去,他望着亭外夜幕下的深林,静了片刻,终淡淡地道:“你不必去了,柳旷隆虽说道行不高,但从南疆蛮族那里修得了一身的巫术,这些旁门左道的招式极难对付,他现在的实力应该不在为师之下。” 飞琴绕雨听后更是脸色大变,傲雨海月又继续道:“而且,柳府的甲字号门客各个本领高强,恐怕连你也未必能斗得过他们。” 飞琴绕雨还有些不服气,他又道:“难道,就这样白白地放过了柳清辰?” 傲雨海月又是一声叹息,他有些无奈地道:“柳府这十多年来已经疏通了上面,天界传来的旨意是让我们与柳府达成暗盟,柳清辰她终究是柳旷隆的女儿,从前也就罢了,现在若对她下手,必然会使两方决裂,上面要是怪罪下来,谁都没有好果子吃。这一次,我们云岳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那欺师灭祖的柳清辰已经死了吧。” 正说着,傲雨海月突然转过身,他抬起手臂,指着飞琴绕雨埋怨地道:“这事也怪你,你放出的风声太大,我在南疆都听到了你要拿那个什么白树成来跟柳清辰换命,柳府岂能坐视不理?柳旷隆虽然把这柳清辰送到我们云岳剑派当弟子,十多年都不管不理,但那终究是她的亲女儿,他柳旷隆就算再阴险狡诈,可虎毒还不食子呢。” 飞琴绕雨被傲雨海月说得有些愣然,回神以后,他只得低头道:“师尊息怒,都是弟子一时疏忽,弟子甘愿受罚。” “罢了!”傲雨海月一挥袖袍,道:“事已至此,怪你也无用了,你即刻启程去趟天狼关,这次的事情是大事。” 飞琴绕雨一听是大事,面色顿时就凝重了下来,他忙又问傲雨海月道:“师尊,这次到底是什么事?” 傲雨海月长舒了一口气,他淡淡地道:“新继位的妖皇要在中州、西境建立万妖国,妖邪们打算大举东征,如今我们云岳与妖邪是暗盟,也该从中暗助才是。此事非同小可,乃是上面的差遣,只要天狼关一破,东境便会成为下一个中州,而我们云岳的功德也将更进一层。” 飞琴绕雨顿然会意,他再次行礼道:“师尊放心,弟子一定助妖邪攻下天狼关。” 傲雨海月微微点头,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皱眉思索了一下,又对飞琴绕雨道:“你去天狼关之前,要先到玄灵古洞取来为师的翠雨剑带在身上。” 傲雨海月所说的翠雨剑是四大仙剑之一,有灾连百里的威力,飞琴绕雨一听要动用这等神器,便又对傲雨海月道:“师尊,真的有必要使用翠雨剑吗?” 傲雨海月闭上眼睛,他沉思地道:“已经过去十多年了,我想他也该出关了。” 飞琴绕雨脸色一变,他似乎猜到了什么,忙又问道:“师尊,您说的莫非是马傲天。”傲雨海月再次微微点头,飞琴绕雨所提到的马傲天,便是十年前在金涧关剑阻群妖的东海散仙,如果马傲天真的复出,他手里可是拿着四大仙剑之一的凌风,而且凌风剑还是四大仙剑之首,有天地无生的威力,当真不容小觑。 傲雨海月又缓缓地道:“如果马傲天复出,他就一定会去天狼关帮助王朝残军驻守关城,为师的这把翠雨剑是四大仙剑中威力最强的一把,它挥出的每一剑都可以牵连百里,完全能够打得过凌风剑。” 飞琴绕雨又是一拜,道:“今有翠雨剑在,弟子定斩了那个马傲天!” 傲雨海月睁开双眼,他严肃地对飞琴绕雨道:“行了,不要总说空话,给我办实事,这次要是再出差错,就罚你面壁三年!” “弟子明白,弟子必定办妥此事。”飞琴绕雨回答道。 傲雨海月看着他道:“你且去吧。”飞琴绕雨又行了一礼,他慢慢地退出了亭子,离了望月潭。 飞琴绕雨走了以后,傲雨海月看着亭外夜幕下的深林,幽幽地道:“天狼关一破,东境就要有无数百姓葬身妖腹,我傲雨海月又一次害了众多生灵。”他又是深深叹息,只在心中道:真不知道,我云岳剑派的众多仙者究竟还需要多少功德才能够飞升成神、位居天界。 第164章 【柳家】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中土王朝的南疆,南州城,柳旷隆的王爷府。金玉奢华的宫殿内,两个侍女忙碌着将一叠叠华贵的衣裳、一盘盘名贵的珠宝端上锦布圆桌,一个丫鬟还站在内殿的黄纱帐外,向里面道:“郡主,您还是出来换身衣裳吧,王爷马上就要到了。”丫鬟见内殿里毫无动静,更是有些焦急。这个时候,她突然注意到门外侍卫们皆跪拜在地,她当下也不敢怠慢,随着众侍女们一起跪在地上,下人们低头齐声道:“王爷千岁,王爷吉祥。” 进入宫殿的这个人正是曾经的南疆兵马元帅、当今的镇南王柳旷隆,他是这整个南疆之主,显赫的地位恐怕当今世上也是无人能及。此时的柳旷隆年龄约四十多岁,外穿黑色铠甲,内穿金色锦袍,虽说他已经反了朝廷,但他的腰间还总是挂着王朝皇帝御赐的尚方斩臣宝剑。 但看柳旷隆相貌,可谓与当年大不相同,更有传闻说他的南蛮巫术已经修炼到登峰造极的境界,竟有了几分返老还童的迹象,且不知是真是假,但现在的他无时无刻不是神采奕奕、精神抖擞,倒比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更有活力。他的相貌本就不凡,如今在南蛮巫术的影响下更是龙眉凤目、风华浊世,可谓是:‘眼如墨石莹不澈,面如寒酒清中浊。双眉如羽轻飞挑,一尺墨须荡风白。’柳旷隆有一头乌黑的披肩长发,两腮胡子顺下一尺长的美髯,白寒的面庞微微带着青色,面上皮肤略显粗糙,显然是常年经历风吹日晒所至。他坚毅的直眉向两旁轻挑,时时让这张面目透漏出冷厉。他的眉下是一双并不明澈的眼睛,黑眼深邃,眼中莹光更是如黑夜上的星辰,但看这双眼睛,便能知道此人城府颇深、心计颇高,眼神比起当年的坚毅和不屈,更多了一份诡异和沉着。 柳旷隆虽贵为王爷,但他现在也是南疆兵马的三军主帅,昂首阔步间时时透漏着大将军的气势,下人们更是不敢抬头直视他的这股威严。他走进来以后,丫鬟、侍女等下人都纷纷起身,低头退出门外,侍卫将门关好,恭恭敬敬间不敢有丝毫怠慢。 柳旷隆挑开黄纱帐,进入了内殿,他走近那个坐在床边的年轻女子,刚刚还庄重的面色,此时已经隐隐透出了喜悦之色,他口中轻声地唤道:“清辰,我的宝贝女儿。” 内殿的床边坐着的那个年轻女子正是柳清辰,她此时依旧是一副落魄狼狈的样子,就跟她当时上云岳西山的时候一样,既没有梳洗打扮,也没有换衣裳。 原来,当日柳清辰的确是打算去西山救白树成,可她在飞往云岳西山的途中被一个黑衣人偷袭,这个黑衣人手段极其诡异,柳清辰从未接触过这样的旁门左道,它竟能巧妙地绕开自己的法术修为,只在两招之间就将自己击昏,现在柳清辰知道这个黑衣人就是她父亲柳旷隆。也正是柳旷隆施展出巫术,用石头变柳清辰,用树枝变渡月剑,他远远操控这两个傀儡登上西山,蒙骗了云岳的众师尊、众弟子,最终救了白树成。 柳旷隆之所以施展巫术去救白树成,都是因为他害怕柳清辰醒来以后责怪他,柳旷隆始终认为这些年来自己欠女儿的太多,他想弥补给柳清辰,想得到柳清辰的原谅,他又怎么能再违背了女儿的意愿,再让她对自己增添仇恨呢? 而现在,柳清辰似乎并不买账,面对这个想靠近自己的父亲,她看也不看,显然还对这个人充满了恨意。 柳旷隆已经一改往日的威严,他微笑的样子完全变成了一个慈眉善目的父亲,他坐在柳清辰身边,温和地对她道:“清辰,还在生爹的气吗?爹向你赔罪,你原谅爹吧。”说着,柳旷隆还将手放在柳清辰的背上,很亲近的抚摸着她的背身,像足了一个父亲在哄不开心的女儿。 柳清辰将头转到一边,她还回避着柳旷隆摸在自己背上的手,作出了不想让他碰自己的样子。 柳旷隆又是无奈地一笑,道:“清辰,你要救的那个人,爹已经帮你救了,以后你想要什么就跟爹说,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月亮,爹也都会摘给你的。”此时的柳旷隆还沉浸在找回女儿的喜悦中,他的心情特别好。 但柳清辰不是三两岁的小孩,她很不屑柳旷隆说的这些话,她始终一句话也不说,也视而不见。 柳旷隆见柳清辰还在生气,面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安静之中,他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又道:“清辰,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一定很恨爹,但是你要相信爹,爹当年真的是有苦衷的。或许有些事你还不知道,爹当初送你到云岳完全是为了救你,而不是抛弃你。因为当时你得了一场怪病,体寒如冰,也只有云岳的寒冰道法才能保住你的性命,可云岳的法术是不能外传的,爹也只能把你送到那里做他们的弟子,才能让你学到这寒冰法术,骨肉分离当真是情非得已。” 柳清辰默默地听着她的父亲的话,其实她在不经意间粉唇也动了动,可想而知,她心里也有了一时的心软,但是很快,她又坚定了自己的决绝。因为当年之事,并非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那深深烙印在柳清辰幼年时期的那段痛苦的回忆,岂能靠三言两语就能轻易化解。 柳旷隆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毕竟萱儿公主是他心中永远的伤,他的神色在不经意间充满了内疚,他终叹了口气,从床边慢慢地站了起来,无奈地对柳清辰道:“好吧,清辰,爹不烦你了。你有什么事就让侍卫通知爹,不论什么事,爹都会听的。”说罢,他摇了摇头,慢慢地走出了内殿。 柳清辰看了一眼她父亲离开的背影,她的眼中还带着几分恨意。她一方面恨自己的父亲,一方面又觉得委屈,她根本没想过自己会被父亲救回来。那个自她出生以来,就从未把她当作女儿的人,如今却像是真要做一个父亲的样子,可就算他弥补得了自己,又能弥补得了死去的母亲吗?他怎么会不知道正因为母亲的死,自己到现在都恨着他,都不想再原谅他。 回想十四年前的柳府,正是深秋时节,景色美得如梦如画,粉红色的花瓣与翠绿的柳条一起随风飘动,时而总能看到飞过的燕子,在那个柳府的后花园里,六岁的小柳清辰独自蹲在荷花池边玩水,她小小的身子自那个时候就很清瘦,她的面容恬美,墨黑的长发披在背上显得更是清秀,她只穿着一身薄薄的白色长裙,举止间,在稚气中充满了可爱。 柳清辰正在安静地摆动着水花,这个时候,渐渐从花园石路的另一旁走过来一个侍女,她慢慢地接近柳清辰,突然开口道:“小郡主,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 柳清辰回过头看向那侍女,侍女面带笑容,又问道:“你娘呢?你娘怎么会放心地把你一个人留在花园里?” 正说话间,这个侍女已经站在了柳清辰的面前,她邪恶地笑了笑,又对柳清辰道:“你可别怪我,谁让你是那个贱人的孩子呢!”柳清辰有些害怕,这时候突然在花园的外面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清辰!” 柳清辰听见是自己的母亲在唤自己,她忙要去找母亲,可就在这时,一双大手就推在了她的头上,柳清辰瘦小的身子一下就坠入了池中,冷冷的池水无情地灌进她的嘴里,她在痛苦中慢慢地沉了下去。 第165章 【鬼岛】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坠入荷花池内的小柳清辰以为自己要死了,但在意志模糊前的一刻,她感觉到了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将她抱入怀里,她很是熟悉这么健壮的手臂也只有程叔才有。 不知过了多久,柳清辰从昏迷中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的身边坐着自己的母亲萱儿公主,萱儿公主一脸伤心地看着她的女儿,她哭红的双眼让柳清辰至今还记忆犹新。 “你可醒过来了,小郡主,可别再乱跑了。”一个男子的声音从桌子的方向传来,正是程叔,柳清辰转头去看程叔,程叔还是那样开朗的笑容。程叔便是这院里的侍卫队长官程飞,柳清辰自小就受他的照顾,也将他当作了除母亲之外最亲的人。 “清辰。”母亲哽咽的声音从耳边传出,柳清辰看见母亲又生气又心疼地责备她说:“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呀,娘不是说了,让你留在房里不要出去吗!”萱儿公主将柳清辰抱在怀里,她慢慢地哭出了声。 其实,很多记忆里,柳清辰都看见母亲在哭,她在柳府常常都是以泪洗面。可这些,自己的这个父亲知道吗?他又为母亲做了什么?他根本就是从没有在乎过自己和母亲。 六岁那年的深秋,柳清辰永远都忘不了,她的母亲萱儿公主在府内中毒身亡,而父亲却没有去追查这件事,母亲死时既没有设灵堂,也没有立灵位,整个柳府上下都跟往日一样,也只有柳清辰一个人为母亲流过泪。 其实,柳清辰心里很清楚,一直迫害她和母亲的就是柳旷隆的其他妻妾,她的这些姨娘们一直都视自己和母亲为外人,她们百般加害,可父亲对此都不管不问,最让柳清辰痛心的是那碗毒死母亲的桂花粥,它本来是给自己喝的,都因为母亲处处小心,她每次都为自己尝毒,才变成了这样的结果。 母亲死后,自己就被父亲抛弃,柳清辰还记得自己被送到云岳苍云山的时候,她的师父婵月长老望着南面的天空,幽幽地道:“天底下哪有这般狠心的父亲。”这句话就好像说到了柳清辰的心里一样,这些年来,柳清辰从没想过自己还有父亲,也更没有将南疆柳府的那个人当作自己的父亲。她根本不相信父亲是为了给她治病才把她送到云岳的,因为她很清楚自己从来就没得过什么病,她的体寒如冰也是在修炼了寒冰诀之后才有的。父亲他根本就是将自己赶出了柳府,柳清辰恨柳家,也想念死去的母亲,此时她心中更是难受,忍不住流下了泪。 东境以东便是茫茫东海,东海与西境外的西漠、北域外的北冥、南疆外的荒蛮并称为四个望不见边界的地域。相传,他们与天相接,与地相连,蕴含着上古乃至太古时期的万千奇珍异兽,自然也存在着大大小小的文明。它们跟西漠内的斯雅王国一样,有着不同的风土文化,毫无疑问的是,距离中土越远,这些文明就越为奇特。而中土人能够触及的地方少之又少,王朝四境以外更是危险,使那些企图探索神秘文明的人们心存顾忌。 而东海便是离王朝最近的一片神秘领域,其中,有以蓬莱仙岛为首的无数岛屿,更是与中土判若两个世界。这些岛屿当中,有一个叫做鬼岛的地方,岛主是当今世上鬼道界数一数二的仙师,名为墨息子。 早在五年前,墨息子突破了鬼道十层境界,创下了史无前例的阴鬼法诀,不禁返老还童,从一个白发沧桑的老者变为一个黑发披面的中年男子,更是以鬼岛法诀震惊了一片海域,短短五年就已经让鬼岛一派在东海的诸多岛屿中位列前茅。 鬼岛上翠绿的山林中,一处楼阁紧挨着倾斜的山坡,如一座高塔般在数之不尽的树木中崭露头角。楼阁顶端站着一个黑发少年,相貌神逸,周身环绕着阴鬼黑气,便是鬼岛之主墨息子。他站在栅栏前,望着眼前不见边际的茫茫东海,任由那清凉的海风吹乱他身上的白衣。 而在墨息子身后的床上,躺着一个清秀的少女,细细的眉毛形态如柳叶,薄薄的红唇圆润,肤若凝脂,黑发润亮,她竟是死在飞琴绕雨手下的鬼道少女林溪洛,此时她的脖子和右侧臂膀处皆有针线缝合过的痕迹,她呼吸绵绵,沉沉而睡,显然已是被人救活。若是平常人被斩去头颅,即便有再高深法力、再精湛医术的仙人相救,也依旧无力回天,但鬼道界与之不同,鬼道有‘叶然石还魂’一法,水莹就是被叶然石救活的。如今鬼岛之主更是鬼道界高手中的高手,他又怎能不知道叶然还魂一法?其实,墨息子就是养育林溪洛十几年的师父。 不知过了多久,林溪洛慢慢有了知觉,她从床上缓缓坐起,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还有些睡意朦胧,环视着四周,她在昏沉中猛然意识到自己不是已经被杀了吗?飞琴绕雨那张可怕的面目仿佛就在她身前,令她脸色煞白。林溪洛不禁摸向自己的脖子,在那脖子处确实清晰地触碰到了被斩断的痕迹。再一摸脑后,自己那长长的黑发已经变成了短发,她也感觉到脖子处和臂膀上微微传来了疼痛。就在林溪洛疑惑不解的时候,站在栅栏旁的墨息子缓缓回头,轻声道:“你醒啦,溪洛。”他的语调微微拉长,却也钢韧好听。 林溪洛一惊,她仔细看了看,猛然间认出了站在自己眼前的竟是她的师父。这也难怪林溪洛,自她五年前离开鬼岛时,墨息子还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如今变成了一个披肩黑发的中年男子,皮肤细腻得没有了皱纹,肤色也变得洁白,这改变,当真不是零星半点。林溪洛吓得忙速速下了床,她跪在地上,低着头害怕地道:“师父。” 墨息子只是微微一笑,他缓缓地道:“溪洛,你可知罪?” 林溪洛知道自己是被师父救活的,师父用自己身上的叶然石为自己还魂,才得以让自己重回人世,她不禁心中一阵难受,当下俯下身,将额头贴在地上,又道:“弟子知罪,弟子不该偷师父的仙药,弟子甘愿受师父重罚!”原来,当年林溪洛因一时贪念,偷偷吃掉了他师父用各类奇花异草炼化的仙丹,事后她很是害怕,自知犯了大罪,终趁师父不在时,逃离了鬼岛。林溪洛在中土漂泊五年,每天都害怕再撞见自己的师父。 墨息子微微摇头,道:“溪洛,为师又怎会因一粒仙丹而重罚于你?倒是你私自出岛,气煞为师。”墨息子俊朗的面目变得愤怒,她又道:“为师养你十多年,你却不思回报,弃为师而去,这才是重罪!” 林溪洛依旧不敢抬头,她咬了咬唇,道:“弟子知罪。” 墨息子终叹了口气,面色平静了下来,他也深知林溪洛是因为害怕自己降罪而逃的,想想她自小身世可怜,墨息子终心生怜悯,只得无奈地道:“行了,想来你这些年在外面也吃了很多苦,为师也不罚你了。既然回来了就要好好留在岛内,你这点道行,还不到出岛的时候。” 听见师父不怪罪自己了,林溪洛忙抬起头看着她的师父,她见师父的相貌年轻了很多,不再是那个老态龙钟的白发老人,而是一个俊朗帅气的黑发男子,但他面容上的神色还是跟以前一样亲切。想想师父收养自己十多年,待自己更如他的女儿一般,林溪洛不禁心中一阵暖意,她站起来抱住师父的胳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道:“师父,弟子离岛后时常会想起你呢。” 墨息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对林溪洛道:“溪洛,世道凶险,可不能再私自离岛,这次幸好是为师发现了你这颗融入三魂七魄的叶然石,才找到了你,若是再晚一步,你的尸身被雪狼、雪熊叼去,可就再也救不活了。” 林溪洛忍不住又问墨息子道:“师父,你为弟子还魂,可是献祭了肉身?” 墨息子微微一笑,道:“自为师突破鬼道十层境界,领悟到新的奥妙后,再回头去看鬼道十层内的种种法术,竟都已经知晓根髓,像叶然还魂这等低级法术,为师早已看透其根本,随便略施小计便能将献祭之身转为牛羊。”说着,墨息子两眼放光地看着掌心上的黑气又道:“为师参透生死奥妙,自创了移魂换身、起死回生等诸多鬼道新法,溪洛且看着,假以时日,为师定能修炼成登峰造极的境界,到时候,我鬼道界必能跟天下其他高深法诀一争雌雄!” 林溪洛听得有些发呆,墨息子又道:“溪洛,为师打算广招弟子,不论老幼尊卑,只要跟鬼道有缘,皆可收入门下,以后这新一辈的弟子还要交给你与你的众师兄师姐一起来管教。” 林溪洛回过神来,她忙拜道:“弟子一定不负师命。” 墨息子微微点头,他又看向那片蔚蓝的海,坚定地道:“现在,也该到了我们鬼岛一派名震天下的时候了。” 第166章 【清修】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南疆南州城的柳府,柳清辰回到柳家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些日子里,她的父亲柳旷隆虽然口上说不再来烦柳清辰,但还是按耐不住,在政务之余总会来到柳清辰身边跟她说话,柳旷隆用各种手段讨女儿欢心,他还将萱儿公主曾经的寝宫重新布置了一番,扩建成了奢华的府邸,取名为‘清月宫’送给柳清辰。柳旷隆更是在宫内堆满了名贵的衣裳、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四境内难得的山珍海味,他企图靠这些锦衣玉食来打动柳清辰,柳清辰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东西,但父亲对她的这份心意她还是能感受得到,她虽心怀恨意,但在她的父亲一次次又哄又求之下,最终也心软了,慢慢地接受了他。 这天中午,柳旷隆喜出望外地进了清月宫,他对柳清辰道:“清辰,你让爹找的东西都找了回来。”说罢,柳旷隆一挥袖袍,两个侍女走了进来。 站在窗边的柳清辰一回头,正看见两个侍女将端着的东西放在了桌上。 一个侍女放上去的是柳清辰藏在北域的四把仙剑,玄冰、雪寒、冷凝、清寒皆完好如初;另一个侍女放上去的是一个破碎的琴箱,正是柳清辰在西域大漠用玉镯换来的紫檀木琴箱,柳清辰一见琴箱被摔碎了,当时脸色就变了,她忙走过去掀开了破损的箱盖,里面的灵寒玉琴也已经碎了,琴弦被扯断,琴面的玉也四分五裂,看得柳清辰不免一阵心疼。 柳旷隆见状,便又看向门外,门外候着的一个黑衣人忙低头走了进来,他对柳清辰一行礼,道:“郡主,属下找到这琴箱时就已经坏了,当时这琴箱在谷内木屋门前的地上,而那木屋内的一切都很完好,像是有人单单针对这个琴箱。” 柳清辰一听就猜到了肯定是白树成摔的,她没想到白树成竟做得如此绝情,自己为他付出了一切,而在自己‘死’后,他竟把琴箱也给摔了,显然是一点都不念旧情,是要彻底地把自己忘记,柳清辰心中更是生气,也很心寒,她又翻了翻琴箱里面,里面还有沾满灰土的《蛮荒史》、玉丝衫,还有一个半尺高的小木人,柳清辰脸色一变,她探手将小木人拿起,眼前仿佛回到了山谷里的那段回忆。 谷内阳光明媚的中午,柳清辰坐在古树高高的树枝上,她身边坐着白树成,那个时候的白树成整天都陪在她身边,很温柔地照顾她,此时,白树成的样子很是古怪,他像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柳清辰说,却又憋在心里一样。 终于,白树成鼓起勇气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新刻好的小木人,他对柳清辰道:“清辰,你看这个。”说着,他把小木人放到柳清辰怀里,柳清辰拿起一看,小木人刻得极其精细,刻得是一个女子,瘦瘦的脸庞,长长的头发,站在那里,双手合在腹前,正是自己的模样。柳清辰不禁又仔细看了看,小木人脸上都刻得很细,连眉毛、瞳孔都有,她身边的白树成见柳清辰看着,又忙问道:“像你吗?清辰。”柳清辰微微点头,她将头依靠在白树成胸口,躺在他怀里。在蓝蓝的天空下,柳清辰看着手里的小木人,她的脸色虽没有笑容,但心里却异常的喜欢。 这曾是柳清辰爱不释手的小木人,也是柳清辰心中的温暖,此时拿在她手里,心中更是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一想到回不去当时的那个时候,她的心中就更是难过,她终将小木人上的灰尘擦了擦,立放到了桌上。 柳旷隆又对黑衣人道:“你去谷里的时候有没有见过其他人?” 黑衣人回道:“没有,山谷里一个人都没有,我还特意将那棵参天古树探查了一遍,连山内的洞府都找了一遍,确实没有人。” 柳旷隆脸色阴沉地点了点头,黑衣人又道:“不过……” 柳清辰听见黑衣人话中有话,忙又抬起头看向他,黑衣人续道:“树下木屋前大片草木枯萎,属下查过,似乎是有妖邪经过的痕迹。”柳清辰的面容一阵惨白,连身子都晃了一晃,竟有了一时的头晕目眩,稳下了身子后,更是面色憔悴。其实,柳清辰在这段时间里一直都在担心白树成,虽然白树成对她不好,但她却忘不了两人的过去。 只是,残酷的现实不得不让柳清辰从幻梦中清醒:或许白树成说得对,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其实两个人之间没有什么姻缘、什么情,不过是自己在古书上看到的那些美好的传说,而奢望自己也遇到能长相厮守的另一半,可到头来,终究是自己的无知愚昧,终究是一场虚幻。 不过,即使是虚幻,柳清辰也曾深深沉浸在其中,直至此时此刻都沉浸在和白树成的过去中,无法自拔。 要知道,那个时候的她,在孤独的黑暗里,也只有这样一个人可以依靠。 柳清辰的这番反应,柳旷隆看在眼里更是明白,他对黑衣人道:“让你营下的人都散出去找谷内的人。” 黑衣人回道:“是,王爷。”柳旷隆也不看他,只挥了挥手,黑衣人顿然会意,他拜了拜,退出了清月宫。 柳清辰依旧是神色恍惚,柳旷隆见状忙又对她道:“清辰,爹就算踏遍天涯海角,也要把那个人给你找回来。到时候定逼着他,让他和你在一起。” 柳旷隆见女儿的神色丝毫没有改变,又道:“你放心,爹对待这种人是最有手段的。” 柳清辰失神地对柳旷隆道:“不必了,为我找一处清静的修炼之地,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我留在那里,再也不想出来了。”柳清辰最后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她之所以要一处与世隔绝的修炼之地,还是因为白树成,她忘不了这个人,但她也很清楚白树成对她的绝情,她知道白树成不可能再喜欢自己了,当初他打自己的时候,她就深深地感觉到了这些。如今的柳清辰只想把自己关在一处无人打扰的地方,靠修炼来掩盖心中的痛苦,她想在那里慢慢老去,想慢慢地被人遗忘。 柳旷隆当然不希望女儿这么做,他知道柳清辰在走极端,他又怎能让她陷入痛苦之中?柳旷隆刚要去劝,这时候,清月宫外走进来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子,他一进来就蛮横地踢退旁边的侍卫,扯着嗓子喊道:“父王!” 柳旷隆听后眉头一皱,道:“没看见爹在陪清辰吗?” 走进来的这个年轻男子正是柳旷隆的第二个儿子柳月寻,他曾在蓬莱仙岛修道,不仅懂得南蛮巫术,还修炼了一身的蓬莱仙法,他仗着本领高强、家世显赫,从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在南疆也是个出了名的浪荡公子,此时的他一脸放荡不羁的样子,笑着道:“父王,娘让您来黄龙殿,有大事情!” 柳旷隆自知他的二儿子不会扯谎,他皱眉沉思了一下,便对身旁的柳清辰道:“好吧,清辰,爹定帮你找你想要的地方。这段时间让你一个人静一静,等你想通了,爹再接你回来。”说罢,柳旷隆又抚摸着柳清辰的背身,显然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但终叹了口气,挥袖跟柳月寻一起离开了清月宫。 从始至终,柳月寻对柳清辰看也不看,柳清辰自然也不认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此时,柳清辰静静地站在桌边,侍女们见她面容消沉,便也不敢去惹她,都识趣地站在墙边候着,宫内又变得一片寂静。 第167章 【出关】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北域雪山深处有一个村子,村内有两百余户村民,其中多为猎户。这天清早阳光明媚,村口的农地里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十岁左右的小孩。男的满脸稚气,神色无邪,便是在王家镇被白衣男子带走的裴世靖;女的天生漂亮,早熟间带着高傲,怀里抱着一个一尺高的白布娃娃,便是白衣男子的女儿清儿。 两个小孩似乎在等人,清儿始终站在原地漫无目的地望着四周,裴世靖一会儿拿着树枝在地上乱画,一会儿去爬那婆娑的老树,两人一对比,清儿倒不像是一个孩子。 不一会儿,雪原深处走来一个中年男子,一身白衣,花白头发,嘴上有两撇八字胡,体格颇为健壮,便是清儿的父亲。 两个小孩看到白衣男子后,便迎了上去。临到近时,裴世靖脚一滑撞在了清儿的背上,清儿被推得往前快走了两步,她不耐烦地看了一眼刚从雪地上爬起来的裴世靖,埋怨自己的父亲道:“瞅你救的这小孩,整天就知道跟着我,跟个拖油瓶似的。” 裴世靖低下了头,还小声说:“拖油瓶是什么意思?” 白衣男子说不出话来,他不知如何像一个小孩解释什么是拖油瓶,清儿白了裴世靖一眼,很是讨厌他的样子。 白衣男子对清儿道:“你们两个人在一起,我才放心,世靖跟你年龄差不多大,你们能互相照顾。” “好啦好啦。”清儿很累地道:“你若不愿赶走他,就说说让我等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事吧。” 白衣男子有些无奈,他开门见山地道:“清儿,这几日是你大师伯出关的日子。我想带你进山去迎接你大师伯,用你的通灵之术,避免走错路。” 正说话间,北面雪山深处传来一声轰鸣,虽然声音传到村子里时变得颇小,但白衣男子和两个孩子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们向北面雪山望去,只见那边天上汇聚着五彩祥云,祥云中升起一道白色光芒,很是奇特。 白衣男子忙对清儿道:“清儿,快用你的通灵之术听一听。”清儿面色凝重,她闭上眼睛仔细地听了片刻,便道:“应该是大师伯。” 白衣男子听后,便又对清儿道:“清儿,你和世靖留在村里,不要乱跑,我这就去接你大师伯。” 清儿点了点头,一旁的裴世靖有些不安地靠近了她。 白衣男子踩云而起,他竟会施展腾云术,只几步的功夫便跃上天空,化作一道白光向北而去。 裴世靖仰头看着天空飞远了的白衣男子,他忍不住问清儿说:“清儿,你和你爹都是神仙吗?” 清儿冷淡地回道:“爹他是散仙,而我是普通人。” 裴世靖‘哦’了一声,他又蹲下来,拿着树枝在雪地上画着。 白衣男子飞到北面雪山之中,找到了祥云中白光的位置,他落在了一处悬崖上,岩壁内的石洞里缓缓走出又一个中年男子,此人身形健硕,长发黑白混杂,面庞棱角有型,四十多岁的样子,眼带冷漠,表情淡然,身上散发着层层的白光,他便是十一年前在金涧关剑阻群妖的散仙马傲天。迫于当年‘天地仙剑大阵’的反噬,马傲天不得不闭关十一年来疗养内元,直至今日他才出关,重新踏入天地之间。 马傲天见来迎接他的白衣男子看自己看得愣神,便淡淡地道:“于师弟,近来可好?” 白衣男子,也就是清儿的父亲,便是马傲天的师弟于德海,他回过神来,拱手一拜,道:“马师兄修为大进,想必已经突破二元境界了吧?” 马傲天微微摇头,他望着苍天叹息道:“尚未达到,这二元境界实难突破,恐怕还需闭关十年才行。可如今天下遍地苦难,我又怎能置身事外,贪恋自身的清静呢?”马傲天话语平淡,相比当年在金涧关前剑阻群妖的血气方刚、正义凌然,此刻更多了一些冷静和成熟,想必是闭关十一年,已对世事有所参悟。 至于两人提到的二元境界,乃是修仙者的第四层境界,半仙、仙体、入元之后便是二元境界,修得此层境界更是难上加难。 于德海又道:“马师兄,请随师弟回村里,到时,我们再详谈天下之事。”马傲天微微点头,他一挥白袖,身后洞中飞出一个银白之物,便是那四大仙剑之首‘凌风’。他踏云踩雾,落在凌风仙剑之上,罡气所带来的层层白光依旧在他周身荡漾,映得那白衣如雪,吹得那衣袂飘飘,马傲天宛若真仙一般,行在云端。 于德海施展腾云术,带着他的师兄向村子的方向飞去。不多时,二人便到了村子,他们进入一家农户的空房内,马傲天向于德海问起了天下之事。 于德海微微叹息,回道:“马师兄闭关十一年,天下形势却比当年更为恶劣,妖邪占据西境、中州,涂炭百姓,此时正扬言要建立妖国,要将中土之地变为妖地。” 马傲天又道:“退守半壁江山的王朝将士们现今如何?” 于德海又是微微摇头,道:“秦氏父子退至北域后,北域诸城似乎不受帝命,打算固守领地,十一年都没有大的动静。而退守东境的赵屏远、薛督战各分两家,彼此并不团结,东境又连年天灾,部分城池沦为叛军之城、贼盗之城。至于马师兄当年在金涧关救下的皇子晟,据说此人贪图享乐,整天醉生梦死、不求上进,整顿朝纲、治理地方等等事务均不过问,实为一个扶不起的国君。” 马傲天淡淡地道:“于师弟不必如此悲观,东境地界能保十一年不被妖邪践踏,便已是大幸之事。当今局势却比我闭关时预想到的,要好上千百倍了。在此期间,可能是万恶妖帝那边……” 马傲天的话刚说一半,于德海忙道:“妖帝已死,取代他的是新继位的妖皇。” 马傲天惊讶地看着于德海,于德海便将‘万恶妖帝进攻北域及发动妖仙之战’的事情跟马傲天说了一遍,马傲天听后,微微点头地道:“若这样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妖帝进攻北域和发动妖仙之战,必然会失败。” 于德海一愣,忙问道:“马师兄怎么会知道妖帝会失败?” 马傲天看着天空,缓缓道:“因为妖帝向来傲慢,他本心是不想做棋子的,虽然占据了中州、西境,可作为天界傀儡的他,不愿意任人摆布,所以他要逆天而行,想要摆脱天神们的束缚。这样一个不听话的傀儡,天界自然会将他替换。不过这十年来,妖帝倒是为我王朝争取了很多时间,我王朝还有收复中州、西境的机会。” “恐怕并不像马师兄所说的那般乐观。”于德海依旧很是消极,他又道:“如今中州、西境等地,聚满了从万妖窟而来的大股妖军,妖皇正准备要东征王朝残军,部分妖军已向天狼关进发。” 马傲天听后脸色大变,他立然道:“事不宜迟,师弟随我赶赴天狼关,此道关万万不能被攻破。” 于德海摇头道:“兽海已然形成,怕只怕天下大势已去,如今王朝只有苟延残喘的份。” 马傲天皱眉道:“即便是苟延残喘也不要放弃希望,天下之势,变化莫测,谁又能肯定我王朝不能够卷土重来、重整河山?此时此刻,倍感忧虑的不该是我们,而是那些尚未把我们消灭掉的妖邪。” 于德海一愣,马傲天又道:“走吧,既然没有退路,也就不必后退。”说罢,马傲天便向门外走去。 第168章 【妖化】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人间,不知名的某个洞穴,阴暗潮湿,仅有的一个烛台上的灯烛燃着零星火亮,隐约照耀着岩壁上那些蠕蠕而动的虫物,充满了阴森,周围很静,只有时时传来的滴水声音。洞庭的中央石柱上,沉重的铁锁绑着一个男子,他低垂着头,黑发垂在脸上,正是白树成,此时的他闭目沉睡,一动不动。 黑暗里慢慢走出一个白发老者,衣衫褴褛,右手拿着一个白骨杖,头的两侧垂下的白发足有两尺长,他满脸褶皱,全身隐隐透漏着妖气,正是曾占据西巫山的老妖王,他看着眼前的白树成,目光中更是透漏出憎恨的神色。 原来,早在十年前,白树成和水莹经过西巫山的时候,占据那里的老妖王得到了一块精妖之石,但那颗精妖之石因为被封印而无法使用,老妖王便命令手下的青面老怪用活人的血脉来激活妖石,被选中的那个活人便是白树成,精妖之石也因此埋在了白树成的身体里,再后来,麒麟门众弟子攻打西巫山,杀死了青面老怪,赶走了老妖王。水莹又为了救白树成而向紫烟仙者求得了一粒仙丹,才使得那颗精妖之石受到了压制,没有被激活。 老妖王失去难得的至宝,自然不肯罢休,他恢复了受创的身体以后,便不断地找寻白树成的下落,但这无疑是大海捞针,以至于老妖王找了十年都找不到。直至半年前,白树成在百媚谷里妖化,才使得精妖之石的妖气透漏出来,被老妖王发现。而当时那个带走白树成的神秘身影,便是此时站在他面前的老妖王。 老妖王看着昏迷的白树成,冷哼一声,道:“我只是拿回我自己的东西,你这具尸体占了我的宝贝整整十一年,早已让我恼羞成怒,今天,我就用你的身体来激活我的妖石!” 说罢,老妖王施展妖法,他的白骨杖飘到身前,散发出大片的黑气,这些黑气涌入白树成的身体之中,使得白树成的身体也随之微微颤动。精妖之石即将被彻底激活,老妖王更是欣喜若狂,他仿佛已经看到了白树成的身体被精妖之石抽空,他的血肉都会融入精妖之石中,待最后一刻,精妖之石会将白树成的整个身体爆开,它会化作一颗亘古妖器,从而成为老妖王的法宝。 老妖王的所有黑色法力都慢慢地融入进白树成的身体里,而他也感觉到了白树成胸腔内阵阵强烈的妖气,耗尽大半法力的老妖王深深呼吸着,他笑着自言自语地道:“我终于可以炼好这件宝物了!我终于可以强大起来了!” 白树成的身体还在不停地颤动着,他始终低垂着头,闭目沉睡,任由胸腔内那颗妖石的蠢蠢欲动。 但一切真的像老妖王说得那样吗?其实老妖王没有料到白树成的体内并非仅有他的精妖之石,他体内还有妖五祖中的禽祖蓝羽鸟妖、兽祖九尾狐妖和虫祖恶毒蛊妖给予他的气息,这三个妖祖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就是压制住白树成体内的天命之气,而那天命之气便是无上天帝身上的气息,这三股气息呈抗衡状态,而且为了压制彼此,它们会选择吞噬掉外来的力量,这就是为什么白树成体内会有邪隐剑的噬血之力的原因。 起初,的确是精妖之石在与邪隐剑的气息互相吸食,但自从恶毒蛊妖的气息融入白树成体内以后,已然打破了原本的抗衡状态,四股气息皆加入了吸食邪隐剑的行列之中,而精妖之石因为没有被激活,终又安静地回归到封印状态。 其实那把邪隐剑,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白树成的身体吸空掉了它所有的灵气,飞琴绕雨斩断的不过是一把空壳而已。 由于精妖之石被封印尚且安宁,它一旦激活,就势要成为四股气息分食的下一个目标,而它也会为了完整激活而开始吞噬这四股气息,此时的局面,正意味着一场恶战即将展开。 很快,白树成身体里的气息开始混乱起来,老妖王原本喜悦的笑脸顷刻变得凝重,因为他感觉到了白树成身体里的这些其他气息。 由于精妖之石是实体妖器,其他四股气息一开始就显得弱势。精妖之石占据了最强势的地位,它如一头庞然大物一般,贪婪地吸食着白树成体内的一切东西,包括他的血肉,此时的白树成身体慢慢地干瘪了下去。老妖王的面色有了一丝缓和,但很快,他又紧缩了眉。 原来,被吞噬的四股气息感觉到了危机,它们放弃了彼此之间的抗衡,转而齐力向最最强大的精妖之石发动了攻击,精妖之石竟陷入了险势,它开始吃力起来,四股气息有些被它吸食,也有些在吸食着它,使得精妖之石面对围攻而顾此失彼,一番恶斗下来,精妖之石竟比原来小了一圈,妖力也被消弱了大多,毫无疑问,四股气息皆比原来更强大了,它们依旧把所有的攻势都放在了精妖之石上面,倒像是通灵之物所产生的痛恨一样。 老妖王见白树成的身体慢慢由干瘪变得饱满,更是大惊失色。 精妖之石虽是至宝,但也抵不住三个万年古妖的气息,更抵不过天界无上天帝的灵气,最后它在围攻之中,越来越小,妖气越来越弱。 老妖王见状大惊,他不知道白树成体内为何会有能够吞噬掉他的精妖之石的力量,但他不甘心放弃自己的至宝,当下伸出双手散出妖力来助精妖之石。但是,精妖之石此时败局已定,老妖王散给它的妖力也无疑都成了四股气息的食物,老妖王仍不死心,他大怒着更将体内所有的妖力都散了出来,不遗余力地融入精妖之石中,想要救他的宝贝。 最终,精妖之石的妖力被四股气息彻底地吸食干净,米粒大小的妖石实体也在白树成体内溶解化散,没有了任何痕迹。 老妖王心急之下,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摔跪在了地上。眼见自己的宝物被白树成的身体莫名其妙地吞噬,他心中更是又急又气,当下失去理智,从地上爬起,双手扑在白树成胸口上,锋利的指尖深入白树成的皮肉,老妖王疯乱着白发,大喊着:“我杀了你,我要把你的肚子掏空,我要吃光你的内脏!!!” 正当老妖王陷入疯狂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拉扯住了他,那气息强硬地吸食着他的身体,老妖王大惊,他企图离开白树成的身体,但怎么也扯不开与白树成相连的双手,直到自己的血肉在流失,老妖王意识到了恐惧,他嘶喊着,挣扎着,但他早已耗尽了真气,不论怎么努力,依旧改变不了眼前的局势。 而在此时,白树成的身体动了起来,他缓缓抬起头,在那张死寂的脸上,慢慢地睁开了他的眼睛,那是一只多么深邃的眼睛,犹如夜空,失神间仿若能让人掉进无尽的空洞。 捆绑在白树成身上的铁锁慢慢失去光泽,它们皆化为白色的齑粉飘散了,白树成伸出右手,摸在老妖王的肩膀上。顿时,一股强劲的劲力开始吸食老妖王身上的血肉,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老妖王,看着老妖王两眼翻白,看着他口吐白沫地抽搐着,直到将他身体上的血肉彻底吸干。 此时,老妖王的身体就像是一层薄薄的油纸糊在骨头上一样,甚是可怖。白树成推开了这具尸体,他走下了石柱,环视了一眼四周,最终将目光望向了洞外那隐约的光亮。 第169章 【天狼】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天狼关是中州与东境交界的关城,它是续马傲天以‘天地仙剑大阵’封住金涧关后,唯一的一条中州通往东境的道路。由于这一带是天澜山脉,山路崎岖,岩壁陡峭,妄想不走天狼关就到达东境,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也仅仅只有御法腾空的修仙者才能做到。 此时的天狼关内的王朝守军共有五万多人,其中有八千骑兵、三万步卒和两万弓箭手。天狼关内,贴近关城前门的房屋都已经被拆除,百姓们的房屋大多集中在靠近关城后门的区域。面对即将打响的战斗,关内百姓们也都是惶惶不安,他们躲在自己的家里,门窗紧锁,不敢出来,各处街巷此时皆一片寂静。 天狼关前约有十多万妖军,他们都排列着整齐的防御阵势,妖旗森森而立,一排排的挡马木桩立在了妖军的最前一线上。由于这道关占据天险防御,即使是拥有两倍优势的妖军也不敢贸然打关,他们此时正在等待着妖皇主力大军的到来。 天狼关的守将是赵屏远将军的堂弟,名为赵义雄,此时,他正在天狼关的楼阁上跟马傲天一起坐镇观望。而城墙一带分散站着数百位来帮助守关的散仙,这其中竟有水莹和鬼剑山庄的秦潇、小菊三人,此时,他们三人站在楼阁的最前面,秦潇依旧坐着雕木四轮椅,小菊候在他身后,而水莹则是一副很是不安焦急的神色。 至于他们三个人为什么会在天狼关上,此事说来话长。自从当日,白树成在百媚谷中被老妖王带走了以后,水莹很是着急,她在西境内四处寻找白树成的下落,但找了好久也没有他的消息,倒是途中遇到了很多妖邪,多次险些遇害。水莹在一次与妖邪拼斗的时候,落入险境,幸得遇到了从鬼剑山庄出来的秦潇和小菊,才得以脱险。 原来,随着西境内妖邪数量的增多,鬼剑山庄的隐匿法术被高深法力的妖邪所破,妖邪们的进攻使得山庄被毁,秦潇和小菊也是九死一生的逃了出来,他们刚逃出鬼剑山庄,便遇到了被妖邪围困的水莹,三个人互相驰援,经过一番恶战,最终才得以逃脱。之后,水莹、秦潇、小菊三个人被很多逃亡的散仙们发现,迫于当时的安危,水莹三人只得跟这些散仙们呆在一起,才能少一些危险。 在逃亡的过程中,随着散仙们的越聚越多,众人开始商议起对策来,此时的中州、西境两地已经沦为妖土,散仙们深知这里是不能再呆下去了,为今之计,也只有逃到其他的地界才能安全。由于很多人都主张去东境帮助王朝将士保卫天狼关,最后这个主张被大家采纳,之后,散仙们齐心合力的冲破了妖邪们的包围网,他们在穿过中州的过程时,连番与妖邪恶战,也是经过了千难万险才到达了这天狼关。在这场逃亡中,散仙们的数量折去了一半,此时站在天狼关上的,都是修为颇有些高深的人物。水莹等三人也是凭借些运气才平安地到达这里,回想逃亡的过程真是触目惊心,能活下来也是个奇迹了。 水莹此时站在城墙上这般惆怅,她除了害怕这道关城被攻破外,心里更是在担心着白树成的安危,可无奈天下大乱,水莹也没有办法再回西境去寻找白树成的下落,她只能在此望着西边而犯愁。 秦潇见水莹时而叹息,也很无奈,他对水莹道:“水莹你不要担心,那个白树成天生就带着一股邪气,他的命比顽石还硬,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水莹你或许不知道,我们鬼道界也有些简单的占卜之术,我在闲暇之余,也替白树成占了一卦。” 水莹看向秦潇,看样子她很在意。秦潇一笑,又道:“从我的卦象上来看,此人是‘天煞孤星’的命,他是最不吉利之物,自身不幸不说,也总会给周围的人带来祸害,他注定是该孤独一生。” 秦潇的这些天煞孤星的话,水莹听了自然不相信,但她又想到了死去的柳清辰和林溪洛,以及如果没有秦潇相救,就早已遇害十年的自己,一时间,水莹即便不信占卜一说,也不免有些感叹。但水莹能听得出来秦潇对白树成的冷嘲热讽,她最终还是很生气,面色平静地对秦潇道:“秦大哥,求你不要这样说公子,公子他天生命苦,他只是运气不好而已。而且,害死公子身边人的也不是公子,而是这些可恶的妖邪,都是他们残害生灵,才让这个世界变得这般苦难的。” 秦潇听见水莹这样说,又是一阵无奈,他看着水莹道:“水莹,我不想跟你争这个,我只是想说,白树成的命很硬,他肯定比你我都活的长,你不要再为此犯愁。” 水莹低下了头,她咬着唇很是难受的模样,秦潇身后的小菊将目光移到一边,她不忍地道:“恕小菊冒昧,陈小姐你跟着那个白树成总是要不幸的,他根本就是个只会给陈小姐带来麻烦的人。” 水莹又是轻叹了口气,她也知道秦潇和小菊是在担心自己,为自己好,但她始终认为这两个人不理解白树成,不光是他们,世上大多的人都排斥白树成。水莹了解白树成的苦涩,所以她每每遇到这些,都要努力地为白树成辩护,她会在所有人都对抗白树成的时候,还和白树成站在一起。毕竟他们曾经在山谷里朝夕相处过,在还是十五六岁的时候,他们彼此间就已经有了交心般的亲密,外人又怎么能体会得到? 即便是世上的人都不理解白树成,水莹也会为他辩护,即便她知道自己是错的,她也不会离开他。 就在这个时候,天狼关外的妖邪阵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水莹、秦潇、小菊三人向妖阵望去。只见得关外,在妖邪兵卒们的齐力呐喊中,妖阵深处缓缓飞出来一个黑衣人,他的出现使得妖阵在霎时间鼓声震天。而与之相对的天狼关上,守军也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这个黑衣人,他只身一人正从妖阵飘向天狼关。 天狼关的守军们顿时都警惕起来,弓箭手们纷纷将箭搭在弦上,散仙们也都祭起了各自的仙宝,连坐镇的赵义雄、马傲天两个人也都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他们不知道这个飘向天狼关的到底是妖还是仙,但此人居然敢一个人飘过来,显然是来者不善。 不多时,这黑衣人已然飘近了,他悬在空中向天狼关上发出了低沉的声音:“散仙马傲天,你敢不敢出来与我斗法?” 城墙上的马傲天脸色一阵阴沉,他身边的赵义雄忙对他道:“马仙师,不可轻敌,要谨防妖邪诈术!” 马傲天不屑地道:“此人多半是个高手,既然他要单枪匹马地与我马傲天斗法,我也不会怕了他!”说罢,马傲天也不听赵义雄的劝,他当下飞身跃起,踩着足下的凌风剑,飘向了那天上的黑衣人。 天狼关守关将士们见马傲天迎了上去,顿时气势高涨,更有将领命令擂鼓助威,黑衣人与马傲天在两军阵前的这场交锋,令所有人都关注了起来。这场单挑,也是天狼关前的第一次交锋,其结果必然影响到双方的士气。 马傲天凌空而立,他足下的凌风剑飞旋而上,落在他的手中,再看对面的黑衣人,他一副傲慢的样子,竟丝毫不把他的对手放在眼里。 第170章 【翠雨】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天狼关前的天空上,黑衣人与马傲天相对而立,面对全身散发着层层罡气的马傲天,以及那把四大仙剑之首的凌风,黑衣人此时没有半点动容,只见他轻轻一笑,将身后背着的黑色布囊扯了下来,待黑色布囊被掀开,露出了一把深红色的仙剑。 此剑长三尺二寸,剑柄处覆盖火红的鳞片,剑的尾端挂金丝长穗,剑刃与剑柄相接处有形似火焰的雕纹,剑刃上时而散发出红色的气息。这股红色的气息不管是关上的守军,还是关下的妖邪都不曾有人认得,也只有马傲天认出这便是传说中的灾气。红色灾气不同于白色罡气,更不同于黑色煞气和紫色戾气,它能腐蚀万物,能加速生灵的衰老,能加速岩石土木的风化,实为诅咒之气、大恶之气。 马傲天面色凝重,他既然认得灾气,自然也认得这把以‘灾连百里’而闻名的翠雨剑,他当下对黑衣人道:“你手中为何有这把魔剑?”马傲天之所以称翠雨剑为魔剑,因为此剑源于邪魔之手,当年持此剑的邪魔在神魔大战中被天神所杀,翠雨剑掉落人间,从此不知下落。此剑也是四大仙剑中唯一的一把来自于魔界的仙剑,而且,自古以来也是公认的最具有威力的一把剑。 黑衣人并不理会马傲天的问话,他只淡淡地道:“马傲天,即使你手中有凌风仙剑,即使你的修为远胜于我,但你也未必能打得过我,因为我手里有翠雨剑!有灾连百里的翠雨!” 翠雨剑这个词一出,天狼关上的众散仙皆大惊失色,他们都纷纷退后,这使得旁边擂鼓呐喊的守军们都停了下来,将士们自然没有听说过翠雨剑,此时众人皆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城墙上的水莹见秦潇脸色阴沉,便问他道:“秦大哥,这翠雨剑是什么剑?” 小菊也不安地看着秦潇,秦潇缓缓地道:“它是一把邪恶至极的魔剑,它的每一剑都具有毁灭百里的威力。” 水莹听后大惊,忙道:“如果这把剑这么可怕,那天狼关内的百姓岂不是危险了?”秦潇默言不语,水莹看见在他身后的天空上,已经有散仙退离了城墙。 天空上的黑衣人看见天狼关上的动乱,他更是得意,又对马傲天道:“今天我就用这把剑斩了你,然后再破开城墙,让天狼关的这些散仙、将士、百姓统统死在妖邪的剑刃之下!”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马傲天大喝一声,他飞身而起,凌风剑带着一片强劲的罡气向黑衣人劈来。黑衣人不慌不忙,只将手中的翠雨剑向上一横,霎时间,由翠雨剑的剑身向外铺开一片深红色的气息,这一片如同巨浪般的气息向前扩散,很快就淹没了整个天狼关。 翠雨出剑了,天地顿然被一片鲜红所笼罩。 天狼关的城墙上,在红色气息扑向水莹前的一刻,秦潇抬手捏出一道鬼符,在这鬼符的催动下,一个黑色的圆球将秦潇、水莹和小菊三个人罩住,抵御住了这片红色的气息。 水莹吓得脸色惨白,她听见四面都是惨叫的声音,但眼前这片混沌不清的红色中并看不见什么。直到这片红色的气息消散,水莹才看清了天狼关上的一片狼藉。昔日坚不可摧的城墙由于风化而掉下了一层层墙皮,木柱上满是干裂的痕迹,再看那些守城将士,水莹不禁惊得捂住了嘴,这些人竟都变成了满脸皱纹的老人,他们摘下满是锈迹的头盔,露出的是花白的头发,一个个扛不住枪,皆虚弱地摔坐在了地上。将士们身上的盔甲、衣物都变得破烂不堪,简直一碰即碎。 真是太可怕了,不光是城墙上的将士,这一片红色气息席卷了百里的地界,连天狼关内躲在各自家里的百姓也都受到了灾气的侵蚀,他们或已衰老,或已命绝。 再看那些散仙们,一些懂得护身法术的散仙还完好无损,而另一些修为稍低的散仙却也和将士、百姓一样,变得衰老不堪,衰老的人们在无力地呻吟着、哀嚎着,四周的碎土碎木时时地掉落着,关城内也连连传来倒塌的声音。 仅短短片刻,眼前就如同变成了地狱一般。 城墙楼阁上,在十余个散仙的保护下,赵义雄没有受到灾气侵蚀,他看见天狼关内的房屋全都变了样子,皆变成了破砖烂瓦,有的房屋也已经倒塌,在房屋之中,时而传来百姓们的哭喊声。赵义雄不禁看得呆傻,再看城墙上的那些已经老去的将士们,他更是感觉一阵阵凉冷的麻木。 天空之上,马傲天手中的凌风剑和黑衣人手中的翠雨剑相互僵持着,马傲天有罡气护体自然不会受到灾气侵蚀,他紧咬钢牙,更是将手中的凌风剑压低了一分,黑衣人抵挡得很是吃力,修为上到底是有一些差距,他当下厉喝一声,道:“马傲天,你看看你身后的天狼关,还能挡得住妖邪大军吗?”马傲天脸色一变,他用眼中余光扫了一眼天狼关。 而趁着马傲天这一分神的功夫,黑衣人狠力将翠雨剑向上一推,逼开了马傲天,然后迅速后飞,与他拉开了距离。地面上的妖军依旧在摇旗呐喊、擂鼓助威着。而相对的天狼关上则一片死寂,马傲天看见城墙上都脱落了大片墙皮,整座关城都变得破旧不堪,连城墙上的旗帜也都残缺不全、东倒西歪,更看不见将士们的身影,他不禁在心中惊叹道:这翠雨剑果真恶毒,它的威力牵连百里,自己又怎能护得住这一片地界的人? 黑衣人更是哈哈大笑,又道:“马傲天,再有一剑,我的翠雨就能彻底地摧毁天狼关!到时候,大量的妖军就会踏过这道关,侵入东境之地,我看你怎么能拦挡得住!” 马傲天愤怒地道:“即便是再施展一次‘天地仙剑大阵’,我马傲天也不会让这些妖邪残害到东境的百姓!” 黑衣人又是得意的一笑,不屑地道:“马傲天,你别忘了,我手中的翠雨剑是不可能让你再施展出阵法的!”他将翠雨剑缓缓抬起,又道:“即便你再逆天而行,这一次也改变不了东境灭亡的结局。” 第171章 【天芒】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马傲天闭关十年,修为大有长进,若是实打实的交战,黑衣人纵然再有一倍的修为也未必能斗得过他。但是,黑衣人手中的翠雨剑很是厉害,刚刚那一剑,连马傲天的一身罡气都削弱了许多。此时此刻,马傲天深知这黑衣人的话并非虚张声势,再有一剑,这天狼关的城墙可真的要摇摇欲坠了。情急之下,马傲天身上散发的罡气更浓重了,虽然没有对策,但他也只有拼力去战这一条路。 黑衣人始终是得意的,他的修为还是可以抵挡得住马傲天的百十余招,而他手中的翠雨剑更是遇强则强的奇物,他此时占尽了优势,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天狼关上,水莹见守城将士们一下子就老去了那么多,不免心中痛楚,她忙问秦潇道:“秦大哥,有什么办法能够救救这些人?” 小菊也道:“是啊,少爷,这些人太可怜了。” 秦潇叹了口气,他缓缓地道:“我也没有办法,他们在灾气的侵蚀下是真的老去了,纵然有再高修为的人也不可能让时间倒流回去。” 水莹听后更是难受,她看着周围这些呻吟的将士们,眼中时时透漏出不忍的神色。 秦潇又道:“水莹、小菊,我们离开这道关城吧,看来这里是守不住了。” 水莹又是一惊,她忙道:“可是,这道关要是被妖邪攻破,妖邪可就能进入东境了,到时候……” 水莹的话还没有说完,秦潇便道:”水莹,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敌人有翠雨魔剑,想来马傲天也是一样的无能为力。”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对付这把魔剑吗?”水莹忙又问。 秦潇低头沉默片刻,道:“没办法,这世间唯一能对付翠雨剑的,便是四大仙剑中的最后一把剑,但这把剑已经遗失了近千年,它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水莹听得有些愣然,她看见天狼关上的散仙们,有的已经开始离开了这里。 这道关城真的要被妖邪攻破了吗?东境难道要变成下一个西境了吗?水莹想到自己小时候的西境,妖邪侵入西城的景象简直如人间地狱,而如今,这样的灾难即将再次上演在东境地界,又怎么不让人心寒? 天狼关上的将士们已经无能为力,因为他们除了赵义雄外,其他人都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者,莫说打仗,连行动都多有不便,这道关又怎么能再守下去?那些已经变得苍老的副将们都一言不发,他们跟赵义雄一样,都感觉到了深深的绝望。 天空上的黑衣人已经做好了再次进攻的准备,而对面的马傲天也已经在身上泛起了层层强劲的罡气,两人即将要再次交锋。可就在这时,两人同时感觉到了一股微弱的气息,这股气息很是奇特,也很诡异,一时间竟让黑衣人和马傲天都停了下来,他们二人因这股气息而变了脸色,都以为这股气息是对方的援手,皆警备了起来。 黑衣人向四周低喝道:“到底是何人隐在这里,快快现身!”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你们两个人的修为也不过如此,我已经到了你们面前,你们才察觉得到。” 马傲天也向四周问道:“阁下是敌是友?” 神秘的女子声音又道:“我是来帮天狼关的!马仙师且退,看我斗他!”马傲天当下会意,又道:“马某在此谢过阁下援助,马某见阁下修为不低,斗胆恳请阁下拦住这翠雨剑,拯救万千生灵!” “马仙师不必多礼,我来就是为了拿翠雨剑的。”神秘的女子声音又道。 黑衣人不禁脸色一变,他怒喝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贼!快快显身!” “你连我在哪都找不到,又怎么跟我斗?”神秘的女子声音又道。 黑衣人听后更是大怒,他喝道:“我出剑灭了天狼关,看你们这些小贼怎么拦住我的翠雨剑!”说罢,他竟然不顾马傲天和神秘女子,要向天狼关出剑,马傲天脸色一白,他已经将凌风剑祭起,企图靠罡气来抵挡灾气。但还没等他出手,只见得黑衣人和马傲天两人之间白光一闪,一个纤瘦的身影凭空而现,她手中的白色仙剑快如闪电般打在了黑衣人手中的翠雨剑上,黑衣人大惊,他没想到这个神秘女子会离自己这么近,当下将手中翠雨剑一转,横扫而出。 黑衣人这一剑变得如此之快,令人防不胜防,翠雨剑顷刻便斩断了神秘女子的腰身,将她斩成两截。 马傲天大惊,但他看见被斩断的神秘女子并没有散出半点鲜血,而是直接化散成烟,她的整个身体连同刚刚那把白色仙剑,转眼间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很快,周围又传来神秘女子的笑声。黑衣人更是脸色阴沉,他怒喝道:“妖女现身!躲躲藏藏的算什么本事?” 神秘女子的身影慢慢显现在马傲天身边,乍一看是一个仅有二十岁左右的清秀少女,女子神色淡然,她又笑了笑,道:“我说过,你手里的这把翠雨剑,我是拿定了!” 此时,妖邪阵中的那些擂鼓呐喊的声音渐渐安静了下来,妖邪们见马傲天和黑衣人之间又多了一个女子,他们都是面面相觑。 天狼关上的散仙们也同样很是疑惑,他们不明白这个神秘女子到底是从哪里出来的,她怎么可能不声不响地来到这两个高深修为的仙者之间。一时间,到处都是议论纷纷。 水莹正疑惑地看着的时候,秦潇又道:“这等诡异的本事,恐怕是南蛮的巫术。” 水莹和小菊忙看向秦潇,秦潇又无奈地道:“真没想到,南疆的人会出手。”水莹和小菊自然不知道秦潇这句话的意思,她们两人皆对视了一眼。 天上的黑衣人指着神秘女子道:“你究竟是何人?” 神秘女子背过手去,她挺直身板又道:“我跟马仙师一样,是个散仙,像我这样的散仙,天下间还有很多。你们妄想通过这道关城,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哼!”黑衣人不屑一哼,又道:“你们这些杂碎,即便有再多,我也一样能杀光你们!”说罢,他横出翠雨剑,又道:“这次,我看你们怎么拦挡得住这片席卷百里的灾气!” 见黑衣人又要出剑,马傲天忙将凌风剑祭在身前,欲要施展法诀抵挡。但神秘女子却一把拉住他的衣袖,道:“不妨,且容他折腾。” 马傲天眉头一皱,他见神秘女子一脸淡然,神色中还带着几分得意。 黑衣人连连大喝,他猛然将翠雨剑向前一横,紧接着就是一片寂静。 不光是马傲天等三人,连天狼关上观战的散仙,以及天狼关下的妖邪也都鸦雀无声。也仅有坐在四轮椅上的秦潇发出了一声感叹,他自言自语地道:“真没想到,那把剑还真的来到了这里。” 其实,翠雨剑从刚刚与神秘女子手中的白色仙剑相碰以后,就一直死气沉沉的,连总在剑身上散发的红色灾气也都没有了,黑衣人见翠雨剑施放不出灾气,不禁脸色大变,又对神秘女子道:“你对我的宝贝做了什么?” 神秘女子扬起头,幽幽地道:“神魔大战后,天下有四大仙剑,皆威力无穷。凌风一出,天地无生;渡月一出,杀罪难赎;翠雨一出,灾连百里;天芒一出,万物臣服。”说罢,她将手中的白色仙剑一抬,示意给人们看,续而又道:“诸位且看清了,我手中的这把仙剑,便是能封印万物的天芒剑!” 第172章 【夺剑】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天芒剑是由整块北冥寒铁打造,剑长三尺一寸,通体银白,且散发着浓重的灵气和寒气,剑身时刻都闪动着耀眼的白芒。天芒剑的剑柄处刻有菱形雕纹,呈网状,剑柄与剑身相接处的银白剑格向两边翘起云朵形态,整体来看,与凌风、渡月、翠雨等仙剑相比,此剑少了一分刚毅和锋锐,多了一分仙韵。 一听是天芒剑重现天下,天狼关上的众散仙皆目瞪口呆,此剑为天祖打造,它的威力虽然不强,但却能封印住仙法、宝物,实力也是不逊于其他三把仙剑的。黑衣人一听是天芒剑来到了自己面前,当下乱了分寸。由于刚刚的一时轻敌,竟被这神秘女子封印住了自己的翠雨剑,黑衣人不禁大感恼怒。 天芒剑的出现,让天狼关上的散仙们如同看到了希望一般,而对面的妖军更是陷入了混乱,强弱之势仿佛瞬间颠覆。 神秘女子对马傲天道:“马仙师,这半个时辰内,翠雨剑如同普通铁剑一般,正是你夺剑的机会!”马傲天当下会意,这把翠雨剑威力强大,可万万不能让它再落入妖邪之手。事关整个东境地界的无数生灵,马傲天更是不由多想,直向黑衣人攻了过去。 满天的罡气如暴风骤雨,黑衣人再想走脱已经是来不及了,当下御起仙法抵挡罡气,两人如飞光走电般交锋了十余招,马傲天凭借高深的修为占尽了优势,黑衣人没有了翠雨剑的相助,完全不是马傲天的对手,交手间,他竟几次想走脱逃离,但马傲天怎能让他得逞?他更是加紧了攻势,直打得黑衣人陷入了绝境。 而在此时,一直观战的神秘女子趁黑衣人吃紧的时候,突然出手,她的攻击仿若无形一般。黑衣人只觉得右手一麻,五指间不由自主地抽搐,那把翠雨剑也已经脱手而飞,马傲天眼疾手快,一把便将翠雨剑抓在手中,此时他左手持翠雨,右手拿凌风,气势汹汹地向黑衣人攻来。黑衣人见状忙抬起左臂,中指一弹,顿然间一道长长的影黑色剑斩横空映现出来。马傲天一惊,他没料到黑衣人竟会施展如此高深的法术,当下将凌风剑与翠雨剑在身前交叉抵挡,这道影黑色剑斩威力极大,马傲天虽然有罡气护体,有翠雨、凌风,依旧被震开了数丈之远。挡下这道影黑色剑斩后,马傲天觉得双手发麻,他不禁紧咬钢牙,脸色又阴沉了一分。 天狼关上的散仙们一片喧哗,有人惊道:“影剑斩诀?这不是天绝山飞琴绕雨的绝学吗?” 散仙们议论纷纷,但很快就有人高声道:“大家不要胡乱猜疑,云岳剑派是天下第一正道,他们曾在妖仙之战中大败妖邪呢!” “没错。”又有人喊道:“影剑斩诀是上古法诀,天下间除了飞琴绕雨,也一定还有别人懂得施展。” 众散仙这才恍然大悟,也就不当作一回事了。 面对刚刚的那一招影剑斩诀,水莹不禁脸色惨白,她清楚地记得林溪洛就是死在这样的法术之下。而她身边的秦潇却低着头,幽幽地道:“影剑斩诀乃云岳秘术,寻常人又怎能学得到?此人怕真是飞琴绕雨。”秦潇这些话说的声音颇小,水莹和小菊听来也只是喃喃细语,她们没有听清这些话,秦潇也有意不想让她们听到。 天上的黑衣人像是被彻底激怒了,他厉喝一声,对神秘女子道:“杂碎,受死!”说罢,便又拈指一弹,又一道影黑色剑斩直向神秘女子斩去,这一招快如闪电,瞬间就将神秘女子的头颅斩飞,但被斩中的神秘女子又跟刚才一样,化散成烟了。 黑衣人眉头一皱,他突然感觉背后被人拍了一下,紧接着就是一阵强烈的眩晕感,一时间连法诀都施展不出来,他胡乱地向四周挥舞着双臂,并且迅速后飞。也多亏了黑衣人修为高深,换成其他人,刚刚那一击也便失去知觉了,但此时的他,眼前的景象模糊一片,呼吸困难,身形不稳,仿若随时都能从天上掉下去一样。 这一下,黑衣人自知自己与这神秘女子之间的差距很大,他知道马傲天罡气强硬,神秘女子又身手诡异,自己是斗不过他们两人的联手的。 虽然丢了翠雨剑,黑衣人有万般不甘心,但再斗下去,也只有自己吃亏。当下,黑衣人踏云踩雾向天狼关外的中州地界逃去,马傲天刚要去追,神秘女子突然抬手拦住了他,她缓缓地道:“穷寇莫追。” 马傲天眉头一皱,他望着黑衣人远去的背影,又对神秘女子道:“阁下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知道他是谁对你没好处。”神秘女子淡淡地道:“很多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马傲天听后满脸凝重,他皱眉沉思着。 地面上的妖军见黑衣人败逃,都大惊失色,此时军中的妖邪主帅见马傲天夺了翠雨魔剑,当下意识到了危机,若马傲天拿这把剑来对付妖军,可就不妙了,迫于翠雨魔剑的可怕,妖军开始纷纷溃退。 天狼关的危机算是暂时解除了,城墙上的散仙们连连欢呼,老去的将士们也都安下了心。 关前天空上,神秘女子向马傲天伸出手来,道:“把翠雨剑给我吧。” 马傲天突然抬起头看着神秘女子道:“阁下是南疆柳旷隆吧?” 神秘女子一愣,她摇了摇头,道:“果然瞒不过马仙师。” 这神秘女子正是柳旷隆,他变化成这般样子显然是想掩人耳目,马傲天又对神秘女子道:“柳王爷为何要来援助天狼关,你们南疆不是已经反了王朝了吗?” 神秘女子无奈地道:“南疆的人跟东境的人一样,都是凡人啊。” 马傲天一听,又道:“既然如此,柳王爷为何不……” 神秘女子拦住了马傲天的话,道:“有些事是注定不能明明白白地摆在世人面前的。” 马傲天叹了口气,道:“柳王爷,如今妖邪要聚集大军来攻打天狼关,此时的天狼关又怎能抵挡得住妖海?马某恳请柳王爷出兵收复昭武关,攻袭妖邪后方,以解天狼关之围。” 神秘女子连连摇头,她又道:“马仙师你不必担心。”说罢,她靠近马傲天又小声地道:“妖邪很快就要退兵了。” 马傲天一愣,神秘女子又是微微一笑。 寂静片刻,马傲天终摇了摇头道:“既然如此,想来这翠雨剑交给柳王爷,也好过落在妖邪手里。”说罢,他便将手中的翠雨剑缓缓抬起,神秘女子微微点头,她将天芒剑背在身后,颇像一个老者的模样,又道:“马仙师安心坐镇天狼关吧,我们后会有期。”说罢,她的身影化作一团烟气,从马傲天身前拂过,待那烟气散去,马傲天手中的翠雨剑也不见了。 三日后,天狼关上接到了一则战报:妖皇在出征途中暴病身亡,天狼关外驻扎的妖军大营接不到命令,也得不到粮草补给,最终,他们只得向中州地界的各城退却。 第173章 【大局】 - 仙妖祸世录 - 坏邪 妖邪退兵了,这个消息一经传开就震惊了整个东境,此时的天狼关等于无兵力驻守,城墙又受到了翠雨魔剑的灾气侵蚀,纵然有马傲天等数十位散仙的援助,也是很难保住这道关城的。【最新章节阅读.】可就在这危难之际,妖邪竟退兵了。 不仅围攻天狼关的妖军退兵,妖族内部也是一片混乱,由于妖皇死了,刚刚聚集起来的各路妖军因群龙无首,而变成了一盘散沙。想来,妖邪已经没有办法再聚集起征伐的军队,天下的局势又有了一番新的变化。 天狼关上换了一批新的将士,很多散仙都决定留下来帮助守关,赵义雄在关城内建造了一些供散仙居住下来的房屋,因为没有了鬼剑山庄,秦潇和小菊决定跟水莹在一起,他们三人离开了天狼关,开始游历四方,水莹也在旅途中时常打听着白树成的下落,但始终都没有听到过有关他的消息。 不管怎样,水莹都不会放弃寻找白树成,而她的身边有秦潇和小菊陪伴,安全了许多,也不再孤独。 南疆南州城外有座仙山,名为桃源山,山内景色很美,绿树森森,流水潺潺,到处都是各种兽类和花鸟虫鱼,生机勃勃,充满了活力。柳清辰的清修之地便是此山中的一处洞府,洞府的门前有一位年轻的女侍卫负责守卫。这个年轻的女侍卫毫无疑问便是柳府的人,她也是柳家的门客之一。 这个女侍卫正坐在门前的凉亭内看书吃仙果,突然感觉到了异常,忙放下书籍和仙果,出了凉亭。 很快,一身黑甲金袍的柳旷隆便落在了洞府门前,女侍卫一惊,忙跪拜在地道:“属下拜迎柳王爷!王爷千岁,王爷吉祥!” 柳旷隆此时右臂抱着一个金色包裹,只用左臂摆了摆手道:“起来吧。” “谢王爷。”女侍卫再次叩拜,然后起身。 “清辰这两天过得好吗?”柳旷隆问女侍卫道。 女侍卫微微摇头,道:“还是那样郁郁寡欢的。” 柳旷隆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抱着金色包裹摇身一变,就变成了一个年轻的粉衣少女,然后再次对女侍卫摆了摆手,女侍卫顿然会意,忙上前将洞府的石门打开,粉衣少女便走了进去。 洞府内更是金玉奢华,四面除了那些雕龙琢凤的金墙外,到处都是鲜花绿藤,粉衣少女抱着金色包裹走下石阶,她顺着木桥经过了小泉、水潭,进入了洞府深处。 柳清辰正坐在石床上闭目打坐,她听见有人进来了,便睁开了眼睛。正看见粉衣少女走过来道:“郡主,王爷吩咐,让您每天按量服下这些仙药,然后修炼南蛮巫术。” 柳清辰神色淡然,粉衣少女将金色包裹里的长颈瓷瓶递过来,柳清辰也不理,粉衣少女见状,忙跪在地上,她低着头,道:“郡主您若不肯服下仙药、修炼巫术,王爷就要杀我的头,求郡主救我性命!”说着,她拜在地上,一副很可怜的模样。柳清辰看了她一眼,终眼中拂过一丝怜悯,她有些无奈地拿起长颈瓷瓶,将里面的仙露琼浆一饮而尽。 粉衣少女见柳清辰喝下了仙药,便站了起来,将金色包裹里的图谱拿了出来,又对柳清辰道:“郡主,现在我就开始教你南蛮巫术的秘诀。”说着,粉衣少女将图谱摆在石床上,柳清辰一见到图谱上画着的经脉图,便神色一变,她本来就痴于法术,如今见到图谱内的文字、图例都暗藏奥秘,当下也不顾了旁物,在粉衣少女身边静听着她的讲解。 粉衣少女为柳清辰讲了一页图谱后,又道:“郡主先且练习这些,以后我再来教郡主其他的篇幅。”说罢,她将长颈瓷瓶收入金色布囊,欲要离开洞府。 这时,柳清辰叫住了她,问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粉衣少女忙回道:“回郡主的话,我叫小桐。” 柳清辰微微点头,她又道:“下次来的时候,为我带一些记载古事、古物的书。” 粉衣少女忙道:“好的,郡主。” 柳清辰又道:“这件事不要跟我爹说。” “嗯。”粉衣少女应道:“这种小事,小桐就能办,不会跟王爷说的。” 柳清辰再次微微点头,她又静下心来,闭目打坐。 粉衣少女出了洞府,她摇身一变,又变回了柳旷隆的模样,然后对门口的女侍卫道:“记住,如果清辰问你,就说这个侍女叫小桐,此外,要是问到本王,就说本王公务繁忙,这段日子都不曾来过。” 女侍卫应声一拜,她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忙问柳旷隆道:“王爷,既然郡主心中那么喜欢那个叫白树成的人,您为何不派人去寻他的下落?” 柳旷隆听后便很生气,他狠狠地道:“呸!这个野小子是个什么东西,他根本配不上我的宝贝女儿!本王绝不会让他再碰清辰!他若销声匿迹便罢,若再敢出现在本王面前,本王定杀了他!” 女侍卫吓了一跳,她忙退了两步,低下了头。 柳旷隆稳下了情绪,他又对女侍卫道:“这些话你不要跟清辰说,本王不想逆她的意愿。” 女侍卫连连应声,柳旷隆长舒了一口气,他幽幽地道:“本王的宝贝女儿这些年来受尽了苦,可不能再委屈了她。”说罢,柳旷隆离开了桃源山。 两日后,南州城柳府内的花园里,柳旷隆与前来拜访柳家的傲雨海月喝茶赏花。此时,院内空无一人,傲雨海月问柳旷隆道:“柳王爷夺了贫道珍藏的至宝翠雨剑,也该给个说法吧。” 柳旷隆无奈地笑了笑,道:“你那个飞琴徒儿,性子偏急,你应该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否则,吃亏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贫道已经罚他面壁三年,但贫道感觉,我徒儿输得委屈。”傲雨海月又道:“柳王爷以大欺小,不觉得惭愧吗?” 柳旷隆摇了摇头道:“这种惭愧,本王早就不在意了。翠雨魔剑实在太过造孽,本王不得不收,道长也莫要再向本王讨要了。” 傲雨海月叹了口气,他又道:“好吧,这件事且不提了,妖皇是柳王爷杀的吧?” 柳旷隆一听便显得不屑,又道:“妖皇不配坐妖族之主,他比起万恶妖帝差得太远,本王杀他一点都不觉得过分。” 傲雨海月长舒一口气,又道:“柳王爷还真是明目张胆,贫道不明白,你我同为天界效力,贫道与云岳剑派可是为天界做了很多,按理来说,功劳早已大过柳家数倍,可天界为什么厚此薄彼,天帝为何对你柳王爷一再忍让退步?” 柳旷隆嘴角一挑,他缓缓地道:“因为,本王是天界的盟友,而道长是天界的狗。” 傲雨海月脸色一变,他刚要再说话,柳旷隆又抬起手道:“道长不要误会,把你们云岳当成狗的并不是我们柳家,而是天界。” 傲雨海月欲言又止,他的脸色一阵阴沉,柳旷隆又道:“首先,我们柳家拥有荒蛮七十二族的支持,南疆之地已经有自立一国,甚至自立一界的实力。其次,我们柳府不仅跟天界往来,也跟魔界往来,现在双方都想拉拢本王,本王可谓是在神魔之间起到了举足轻重的地位,如此一算,这天界对待本王,能跟对待道长一样吗?” 傲雨海月听罢,又道:“王爷你居然跟邪魔打交道?邪魔可是比妖邪更狠毒千百倍,至尊冥帝他就是一个暴君、恶鬼。” “是啊。”柳旷隆缓缓站起,他活动了一下筋骨,幽幽地道:“正如道长所说,至尊冥帝他狠毒、残暴,但最起码还能称得上是一个‘人’啊,而天帝呢?” 傲雨海月一愣,他竟半响也说不出话来。柳旷隆望着院内的花草树木,他也沉默了,不过,他的神色比起傲雨海月,更多了一分安稳。 北域雪原,寒风呼啸,风雪中隐隐露出一个男子的身影,这个人正是白树成,他慢慢地走在苍白的世界中,最终无力地跌倒在雪地上,他目光呆滞,在冰冷之中紧紧抱着身旁的一片雪,他将脸贴在凉凉的雪上,口中还微微念叨着:“清辰,冷吗?”“在我怀里,就不会冷了。”“等雪停之后,我们去看更多更美的风景,我给你讲好多好听的故事……”“我们在一起,不分开。”“不再分开了。” 白树成一直都以为柳清辰和林溪洛已经死了,他也不想再去见水莹,他就这样一直像行尸走肉一般活着,活在自己的梦境中。 就好像柳清辰真的在他身边陪着他一样,白树成紧抱着那团雪,抱着柳清辰轻柔的身体,他终慢慢地闭上眼睛,享受着心中那仅有的一丝温暖。 给读者的话: 全书完。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