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钟家姑娘 - 仙子与鬼妻 - 荔枝沙冰 华夏,三水省,湾家市。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三线城市,低矮的楼房,脏乱差的街道,这里的老百姓仿佛还生活在八|九十年代,什么地痞流氓都有,要搁以往,绝对不可能有什么有钱有势的人家愿意在这里安家落户reads();。 可是近些年,不知怎么回事,京城亦或是魔都的大家族都像是跟风似的,纷纷在湾家市置房置地,那动作之快,就像是身后有什么恶鬼在追赶一样。 湾家市是挨着一条河发展起来的,可以说没有这条河就没有这个贫穷的城市。 奇怪的是,这条自古蜿蜒的大河从来没有个名字。 老一辈的人都说,这河有灵,不能随便取名,否则会遭天谴。 老人家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总是信一些神灵鬼怪的,否则这年头,算命先生也不可能这么吃香了。 一些自翊生在新时代受过科学教育的学生仔们,看着街坊领居念叨起这河就讳忌莫深的样子,无所谓地嗤笑,林鹏撇撇嘴:“哪里有什么灵,要是有灵,咱们这湾家市还会像是个穷小子一样,每天仰望人京都的大胸大屁股吗?” 也许是他的声音太大,一只穿得发黑的拖鞋迎面而来,林老大爷的精神依旧矍铄,“鹏小子又在胡说些什么?” 林鹏带着他那帮好哥们,灵巧而熟练地躲过了,一溜烟儿就跑出了院子,拐进了巷子里不见人影,“老爷子,你还是省省吧!早有灵,咱们还能在这?” “这鹏小子越大越不好管了!”远远地还能听见林老太爷的抱怨。 “听说鹏小子争气考上了咱们市最好的恒高?”上了年纪的老婆子就是喜欢八些东家长西家短。 “可不是,成绩才下来就无法无天了!”林老太爷话是这么说,语气里的得意止也止不住。 “皮是皮了点,这才十几岁,是玩的时候,要是养成明家那孩子那样,可就有得哭了。”老婆子用她那苍老的声音缓缓道。 林老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浑身一抖,“你可别乱说······明家的是小姑娘,和男孩子是不同的,那孩子我看挺好的,人长得好,就是不爱说话······” “女孩子聚阴!”老婆子顿了顿,又说,“谁说她不爱说话?可能只是不在我们这些人面前说而已······”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低沉,像是风干了的树皮,磨在肉上,生疼。 院子里的老槐树在微风轻抚下,摇曳了枝叶,缓缓掉在了地上,也掩盖了院子里渐渐微小的谈话声。 正是傍晚时分,天刚擦黑,一群少年走在巷子里,一个矮个儿胖子眯着他的小眼睛不怀好意地说,“欸!林鹏,今天你的胆子怎么这么大?就不怕回去吃顿竹笋烤肉?” “我怕?我怕我就不是林鹏!”林鹏语气翘上了天,“再说,老子拼死拼活考上了恒高,为的是什么?就是不想一天到晚听那群人在那叨念一些莫须有的东西!” “哟!考上了就了不起了吧!是不是看不起我们这帮兄弟了?”在少年人心目中,或者说是在大人从小的灌输下,成绩就是一切,以为小伙伴考了个好高中就是鲤鱼跃龙门,麻雀变凤凰,和自己也不是一路人了,格外珍惜兄弟情的他们,就怕林鹏不再和他们来往了。 等了很久也不见落在后面的林鹏跟上来,一回头胖子就看见那色胚,眼珠子动也不动地看着对面街角。 卧槽,白煽情了! “你在瞅啥呢?”胖子一拍林鹏的后脑勺。 “美,美女啊reads();!绝对是班花,不,校花级别的!”林鹏抬起手指道。 红衣黑发,远远看去只能依稀看出眉目姝丽,只是那气质,端庄如画,整个人就像是画儿里走出来的一样。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就算没看见她的脸,林鹏也可以肯定这个人绝对是绝世大美女!绝对比任何一个明星还好看! 胖子顺着林鹏指的方向看去,过了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呐呐地说,“美女的衣服看起来还是湿的,这么大冷天的,要不哥几个去给她送件衣服去吧······” “好啊······” 就在林鹏几人脱外套的时候,却不想有一个人的动作比他们还快。 或者说送死的速度更快。 钟嘉和这时候心里非常不爽,也许是在河里呆了上百年的原因,身上的戾气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但是不代表她就变成了一个祥和的姑娘,比寺庙里的弥勒佛还祥和的姑娘。 脑子里最后的记忆里还停留在那群官兵恶心淫|秽的嘴脸上,谁知经过百年之后,一上岸,遇到的第一个人,脸上还是挂着当初所见的那幅恶心的表情。 但是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原本那个没有任何自保之力,脾气温和的大家小姐了。 她是鬼,女鬼,身着红衣在成亲当日,所化的厉鬼,就算生前是一个再如何端庄温和,为众人所赞的大家小姐,死后,脾气都不会怎么好。 殷红的嘴唇向上微微牵起一抹恰到好处的柔和弧度,眼眸半掩半开,湿漉漉的黑发贴在她精致的侧脸上,举止端庄有礼,像是失足落难的古代大家小姐,只是眉宇间的那股子邪气,冲淡了她的端和的气质,更像是山野间的魔魅女妖精。 远处林鹏还没有任何动作,就看到那美女似乎笑了一下,原本就模糊的面容更加不清晰了,像是隔着层水雾,朦朦胧胧的,偏生那若有似无的勾魂摄魄的味道,蛊惑着林鹏不由自主地迈着有些踉跄的步子,逐渐向女人走去。 “鹏子!你在看什么,美女都要被糟蹋了!这是咱们英雄救美的好时候啊!” 还好这个时候胖子突然拍了他的背,把他拉了回来。 回过神的林鹏就看见,原本是拦着那女人的,这一片有名的瘪三肥东就像是酥了骨头一样,扬着晕乎乎的笑,脚上像打着结一样,和女人进了暗处的小巷子。 胖子包括身后的几个小伙伴,眼看着又有美女要落入肥东的毒手,撸起袖子在街边随便找了根结实的木头,就想抄起家伙来一段电视里演的英雄救美。 林鹏一见这些小伙伴情绪都这么激动,莫名的由心底升起一股凉意。 他的这些好兄弟,平日里绝对不是什么见义勇为的人,嘴上说说过过瘾就是了,能报个片警已经是鼓起勇气了,但是毕竟是学生仔,怎么可能有胆量干的过街上的那些混混瘪三?更别说正面干上了。 又想起刚在自己莫名其妙朝暗巷走去的样子,林鹏脚只觉心里的那丝丝凉意无限放大,蔓延到全身,让他浑身僵硬,只听他僵着脸说,“胖子,别去!” 那女人有古怪! 林鹏还想说什么,但是喉咙突然哑的发疼,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声音太小,自认为使用尽了全身力气,实际上胖子他们根本没听到。 眼看着胖子和其他的人一步一步向暗巷走去,而自己却突然像是被定在原地一样,动弹不得,林鹏心里的焦急一波胜过一波,终于,身体机能像是支持不住了一样,眼前一黑,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reads();。 胖子几个人听到身后的巨响,瞬间惊醒,转头就看到自己的好哥们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倒在地上,双眼紧闭,眉目紧皱。 林鹏倒地的姿势并不是普通人晕倒后放松的样子,而像是就这么站着突然被人推到了一样,而被推到之后的他身体也没有放松,还维持着站立的姿势,就连脚掌也是僵硬着的,就像是依旧站着的一样,与小腿呈九十度角。 胖子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美女了,对他来说,连脸都没有见过的美女,怎么比得上自己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 这个时候的林鹏看着确实诡异而凶险。 胖子突然想到了老一辈的人经常念叨在嘴里的话,河有灵,招惹不得。 刚在那个女人,怎么想也回想不起她的样子,只是那周身繁复的衣衫倒像是不知哪个年代的古装,在电视上没有看过的古装,天没有下雨,那湿透的衣服就像是从河里捞上来的一样。 这么一想,胖子周身一抖,一把捞起地上的林鹏,背在背上,招呼着另外几个小伙伴,沿着来路,脚步不停,身形意外的矫健,飞速回到了刚才那个大院,准备去找林老太爷。 老人家对这些事情,懂得总是要多一些。 他们总是喜欢聚在一起谈一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而另一边,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暗巷里站着的就只有一个钟嘉和了。 身着红衣,身上的水汽已然蒸发,青丝如墨,无风自动,撩人心弦。 肥东当然没有死,钟嘉和犯不着为了这样的社会渣滓而破了杀戒,仅仅只是用了搜魂术而已。 自她上岸以来,小心的打量着周遭的环境,有些东西确实不同了啊! 毕竟过了好几百年,的确可以称得上是沧海桑田、世事变迁。 也只有自己当初自尽的这条河,似乎还维持着原样,没有任何变化一般,该是静静的流淌,还是悄无声息着,就像是与世无争的老者,认真的聆听年轻人的跳脱,而从不言语。 也就是钟嘉和正想着了解世界的时候,刚好躺在地上的这个人撞在了她手里。 别看钟嘉和像是饶了他一条性命,说得轻松只是摄魂术而已,可是知道的人却明白,这摄魂术对活人来说是最阴毒的法术不过,硬生生的从你脑子里提取记忆,之后,这脑子,不死也得废。 脑子都没了,人也就没了。 不过看样子,肥东的运气还算比较好的,他只是后者,废了而已,命还留着。 摄魂术对施法的人来说,同样有损阴德,寻常人,若不是有功德加身或者是大气运者,是不可能随随便便施摄魂术的,可是这些条条框框对钟嘉和来说,却是无碍。 她本就是鬼,而且还是百年老鬼,也不准备去投胎,是不是有损阴德又有什么关系呢? 肥东运气最不好的就是,遇上了刚上岸的钟嘉和。 戾气还未完全隐藏起来的钟嘉和。 温婉端庄,就像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只是眉宇间的邪气,让人无端心里生寒。 如同古书旧画里的仕女,却温和的让人浑身发凉。 第2章 明靥同学 - 仙子与鬼妻 - 荔枝沙冰 半个月后。 湾家市,恒高,高一三班。 “大家好,我是新来的转学生钟嘉和。” 讲台上,钟嘉和身着最普通不过的以蓝黑两色的校服,踩着双黑色的板鞋,马尾一甩一甩的,清纯又亲切,落落大方的作着自我介绍,如邻家小姑娘一样温文可亲。 古代女子出嫁一向来得早,钟嘉和死的时候也才十六岁,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以高中生的身份走到世人面前也丝毫不算过分。 人美的姑娘走到哪都受欢迎,爱笑的姑娘人缘都不会太差。 钟嘉和人美又爱笑,浑身洋溢着温和的气息,像微风拂过大地的春暖花开,一瞬间便俘虏了班上几乎所有同学的好感,就连见多了人的班主任李老师,也笑得合不拢嘴。 本以为这个钟嘉和是校长领来的人,难免会有些娇纵,还想着要怎么管教才不会落了校长的面子,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然意外的谦虚。 这个年纪的男生女生们大多都是单纯可爱的,并且毫不吝啬他们的真性情,在掌声之中,班主任将钟嘉和安排给了班上有名的孤僻女做同桌。 作为班主任,李老师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不可能每一个学生都面面俱到,但是在有限的范围内,李老师愿意用尽一切方法让她名下的所有学生成材。 孤僻女名字叫明靥,明亮的明,笑靥如花的靥,可是她整个人和她的名字丝毫不相符合reads();。 十六岁的花季少女,给人的感觉便只有,阴暗,冰冷,甚至从高一开学到现在高二上学期才开始,明靥同学就没怎么笑过,从来没有参加过团体活动,一直都是一个人独处,像是置身于世外,有一层无形的隔膜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 她的功课从来不需要老师担心,一直名列前茅,可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样的性格却十分古怪,等到了社会上,就会知道有时候高分不等于能找到工作,能养活自己。 虽然听说她的家庭条件还行,但是这样的性格以后是会吃亏的。 让新来的钟嘉和和明靥做同桌,李老师也是秉着让新同学多多影响明靥的意思。 ——新来的小姑娘,看着是一个温暖明媚的人呢。 好的朋友,能让你的生活不再无趣。 默念着新买的教育类书籍上的句子,李老师很期待明靥变得开朗的那一天。 钟嘉和将书搬到位置上,眉目不着痕迹的微微一挑,看到身边的姑娘浑身忍不住一抖,随即笑了,温暖宜人。 看来,她的新同桌……还挺有趣的呢? 这样想着,钟嘉和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同桌身边的几个小家伙。 别人看不见,但是钟嘉和看得见的小家伙。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钟嘉和适应这个未来的世界了,也足够钟嘉和搞定她自己的身份。 没有什么比当学生更加安全了。 这个社会,对学生似乎十分宽容。 从肥东的记忆里,钟嘉和大概知道了这是什么世界。 抚摸着手里的课本壳子,看着上面陌生又熟悉的字体,钟嘉和的嘴角微微上扬,鬓间一缕碎发丝垂在眼侧,不似在常人眼中的清纯,倒显出几分清丽妖冶。 不说暗地里的那些肮脏事,就说面子上,这个世家倒有几分天下大同的意思,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比起她的那个时代,光明正大的为非作歹要好得多。 好的都让钟嘉和有融入这个世界的想法了。 她虽只是一缕幽魂,可是身为好几百年的老鬼的她,心里对成为人类却有着莫名的执念…… 这种感觉并不讨厌,反而让钟嘉和很喜欢,至少让她不会让幽魂一样漫无目的的游荡。 大多鬼怪的实力都是以修炼的年份来看,除了个别个天资高的、有奇遇的,就数时间最长的更为强大。 钟嘉和是老鬼,大概有两百年光景了,但是要伪装成人类并不是什么难事,更别说她还有老祖宗就给她的无上至宝。 当年,她身着血红嫁衣,在出嫁当天,路过一条河的时候,被山匪拦截,差点惨遭□□,钟嘉和也是个硬气的,找准机会便直接投河自尽。 她投的那条河,就是如今湾家市老人们忌讳莫深的那条河。 也许真就是钟嘉和命不该绝,或者说命是绝了,可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天下生灵无论是否走投无路,总是有一线生机的,而钟嘉和的一线生机就在她的家传至宝之上—— 一块质地普通的玉玦。 在钟嘉和出嫁前一夜,钟嘉和的母亲便用前所未有的严肃口气,将这枚玉玦给了她,没有说明任何缘由,只是说,以老祖宗的命令,将此传给她,这是她该得的reads();。 俗话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而,也正是因为这块玉,才免了钟嘉和作为鬼魂四处颠肺流离,给了她一席之地。 那日,钟嘉和魂魄离体之后,甚至还没有时间去看一眼自己的尸体,只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钟嘉和的灵魂就被吸入了手里的这块玉玦之中。 玉玦之中大有乾坤,道家经书装了满满一书柜,什么术士方面的东西,应有尽有,可惜她是鬼,不是人,学不得这些东西,对别人来说是千金难求的至宝,对她来说不过是一室废纸而已,还比不过那屋子里的生犀角能让她放在心上。 只能翻翻找找,以女鬼之身,辅以鬼修之法,在玉玦之中终日以度。 至于,钟家的老祖宗,就算是钟嘉和在玉玦里得以庇护百年,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 “下面翻到第二十九页······” 打开语文书本,上面写着钟嘉和看不怎么明白的简体字,听着讲台上李老师在口若悬河的讲着课文。 说实话,钟嘉和听不怎么懂。 李老师教的是数学,也就是钟嘉和口中的算术,但是和算术完全不同,如果说算术是牙牙学语的婴孩,这数学就是已经长大的成人。 钟嘉和在出嫁之前,母亲便教过她管家,但是那个时候有账房先生,对于算术只要知道大概就行了,她连算术都不怎么清楚,又怎么听得懂数学呢? 好在钟家大小姐并不是像在座的学生一样怀着崇高的理想只为学习改变命运,家里也没有耳提面命操心万分恨不得替自己孩子上课的母亲,并不在意会不会这些东西。 她,只是来玩的而已。 用了*术通过校长的门路,得了钟嘉和一个孤女的身份入学,来、玩。 眨眨眼,敛去脑子里的思绪,撇开书,钟嘉和身子微微倾斜,手指微动,阴气萦绕间,靠近身边的同桌,悄声道,“同学,我看你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啊。” 既然无聊,那就只能自己找乐子了。 话音刚落,她的同桌,也就是明靥浑身又忍不住一抖。 不是吓的,是冻的。 女鬼的阴气,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一般人感受不到,可是明靥不是一般人。 明靥并不是孤僻的性子,她也不是没有朋友,相反,她的性格虽然比较闷,但是她的朋友也有很多,和她一起长大的朋友。 她们从小分享小秘密,从小一起玩游戏躲猫猫,从小戏弄身边不怀好意的坏人们,等等等等。 是比她的父母还要亲近的朋友。 她的父母可没有那么有耐心,只是把她寄养在外婆家而已。 每年打钱倒是爽快,可是要让他们回家看看自己的亲生女儿,他们打死都不愿意,就像是面对的不是女儿而是魔鬼一样。 去年她的朋友说,明靥的妈妈又给她添了个小弟弟,恐怕,今年过年明靥又只有和她外婆一起过了reads();。 小时候,明靥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别人有爸爸妈妈而自己没有? 为什么幼儿园的小朋友每天有爸爸妈妈接送,而她就只有一个年迈的外婆? 她外婆给她说,你妈妈身体不好,要多体谅一下。 哦。 没关系,我还有我的好朋友。 这样想着,当时才五六岁的小明靥蹦蹦跳跳的回了自己的小房间,房门反锁,将窗帘拉的死死的。 不一会儿隔音不好的木门里传出了属于小孩子的欢声笑语,天真无邪。 不只有小明靥一个人的声音,还有别的,陌生的孩子。 小明靥不知道的是,她的外婆在客厅里,伴着这样的欢声笑语,一夜坐到了天明。 手指握出了青筋,指节突出,脆弱的骨头像是不甘心被薄薄的一层皮给囚禁一样,拼了命的想要冲出来。 不知是不是传染,明靥的外婆,还有她的妈妈,身体都不好。 外婆拖着病体苟延残喘,而她的妈妈身体弱的连车都坐不得,每年爸爸赚的钱还不够买药? 后来,长大了,外婆也走不动了,明靥就更加不关心这个问题了。 只是,她渐渐的也发现了不妥。 小时候她和外婆说,她在和小伙伴们捉迷藏,外婆像是生怕得了自己乖孙的小伙伴的厌恶一样,自觉的躺在自己床上,关上门,把客厅、饭厅、厨房、厕所,等等地方空出来给小明靥腾地儿。 然而,等明靥念小学之后,告诉在学校里认识的小姑娘关于自己的小伙伴之后,却发现所有人都骂她神经病,还有人给老师告状,说明靥在故意吓她们。 哦。 我们是不同的。 从那时起,周围人的闲言碎语就多了起来,可是,明靥丝毫不在意,该吃吃,该玩玩,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 也将她的朋友的秘密,藏在了心里,没有告诉任何人。 也没有任何人看到过。 可是,今天突然有人说自己有血光之灾? 因为从小的经历,明靥对天师之类的极为感兴趣,她知道,这句话大概是算命先生特有的骗人台词? “你什么意思?”明靥听到自己问,语气冷淡,像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现在的心脏跳动速度有多快。 从小她就对推人命理之事十分的感兴趣,然而不知为什么外婆对这些事忌讳陌生,竟然连偶尔提上一句都不允许,所以在同桌这么一说之后,不管同桌是不是和她有共同兴趣的普通人,还是桥头小算命先生的弟子,明靥对她的兴趣都无法言喻的大了起来。 钟嘉和收敛自己刚刚故意泄露的阴气,用课本挡着脸,乖乖巧巧的回答,“血光之灾的意思就是——如果没有我,你就会死啊。” 第3章 与你有缘 - 仙子与鬼妻 - 荔枝沙冰 明靥皱眉,对于死这个字,有着莫名的讨厌,“第一次见面就咒人死······” “不相信就算了喔。”钟嘉和打断了她的话,只觉得一个小姑娘好玩,好心提醒一句而已,要是不听,只能说明她们之间没有缘分。 在玉玦里随意翻了几本那一屋子的书,连钟嘉和这个女鬼说话都带了几分算命先生的味道。 “哦,对了,你的朋友们很可爱。”说着钟嘉和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假话一样,在周围人看不见的角落,轻轻捏了捏其中一个小姑娘的脸蛋reads();。 和明靥同年纪的小姑娘,萌萌哒的小脸,乖巧可人,只不过暗青色的小脸泄露出了她并不是人的事实。 “你能看见她们?”明靥一惊,不由得拔高了嗓音。 别怪她太惊讶,这么多年来,这是明靥遇见的第一个能看见鬼的人。 她声音这一大,惹得周围人瞬间看了过来。 明靥一年在班里都不说了几句话,这次居然上课偷偷讲小话? 还没等明靥再问钟嘉和些什么,讲台上李老师就高声道,“明靥!钟嘉和!你们两个站起来!” 讲台上其实只要留心一点,就能清晰的看见班上所有人的小动作。 钟嘉和和明靥一同桌就说起了小话,本来李老师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只要不影响上课,是不想追究的,然而——果然放松就是放纵。 现在的小姑娘们,都不懂低调。 李老师无奈的摇摇头。 钟嘉和和明靥只得老老实实的站了起来,表情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李老师说,“钟嘉和上来,做这道题。” 钟嘉和是校长带来的人,就连明面上的入学考试都没有过,所以就算李老师是她的班主任,也对这个小姑娘的水平没有半分了解,也想乘机知道钟同学现在的文化水平。 若是了解了,李老师恐怕就得吐血三升了。 因为钟嘉和压根儿就、什、么、都、不、会,就连简体字都还在学习之中,让她这个连精英怪都挑战不过的人去打boss,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钟嘉和抬眼看着黑板上的几个阿拉伯数字,直截了当地说,“不会。” 她的声音柔和婉转,想必任何人听了都是一种享受,只是—— 李老师抵在喉咙管的气半点没咽下去,到底是顾忌着她和校长的关系,说,“那明靥上来做吧。” 黑板上仅仅是最简单的子集交集并集罢了,以明靥的能力肯定是信手拈来的。 说实话,除了性格有些孤僻外,明靥同学没有哪一点让人不称赞的,也一直是在老师们心里挂了号的好学生。 只是,不知为何,明靥仔细的看着黑板上的字,像是在认真的思考一般,半晌才说,“我也不会。” 哦。 鬼信哟。 李老师一哽,说,“你们两个,捧着书,站到门外去。” 她有点后悔自己安排的座位了。 看着这两个听话的身影,李老师总觉得这两个小姑娘待在一起,会出事。 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期间两人倒是听话,一句话没说,只是明靥是憋着,钟嘉和纯粹是享受现在的傍晚时光,即使捧着书被众人围观也不能抑制住她的好心情。 自从重新出现在这人世间,钟嘉和的心情一直都是好的。 太阳西斜,晚霞在天边留下一弧血色的痕迹,红的刺目,令人心惊reads();。 不过这个小城市的傍晚一直都是这样,从小在这里长大的人们习惯了这样的晚霞,所以没有什么奇怪的。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傍晚时刻,正是百鬼夜行的逢魔十分,随便走在路上撞到的人,与你都不一定是同类。 “铃铃铃——” 铃声响起,放学了。 老师一走,教室便嘈杂起来,但是随即又归于平静,就像是热水沸腾了之后一样。 几分钟后,教室里除了零星的几个人影之外,就只剩下钟嘉和和明靥两人。 半大的孩子总是想拼了命的逃离学校,虽然只能离开一会儿,学校大发仁慈的给了几十分钟的用餐时间,到了晚上还是得乖乖的上晚自习。 回到教室,钟嘉和走上前笑着拍了拍明靥的肩,“咦,你生气了?” 明靥觑了她一眼,说,“没有。” “哦,我就随便问一句。”钟嘉和眼眸弯弯。 明靥收拾书桌的一顿,微愣,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猛的回头,将身后仿佛如影随形的女孩拉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恒高的教室后还有个专门放打扫用具和堆放杂物的仓室,就如同一个两面皆通的短走廊一样,不过到了傍晚,仓室背光,倒是暗色一片,教室的后门紧闭,带着莫名的压抑,明靥和钟嘉和就待在这里,两相对持。 仓室光线不足,明靥只能透过红色的晚霞看清楚对面姑娘的状似无辜的模样,单纯的就如同小白兔一般。 红眼睛的那种。 她的脸不是明媚的红润,而是带着某种暗色的,比血的颜色清浅一些,不知为何明靥又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你之前在课上说的,是什么意思?”明靥问。 钟嘉和眼眸深邃,唇珠上翘,明明看着不过十六七岁的年龄,却偏偏让人觉得她愈加深沉。 “我说,你没了我,就会死啊。” 一字一顿,眼珠子死死的盯着对面的小姑娘,晚霞泛着血红,印在她的眼球之上,无声的血腥在她的身上蔓延,像是美杜莎头上的蛇,吐着信子,呃着喉咙,喑哑地说不出话来。 明靥吓得一下子松开了她的手,退后一步,后辈抵在墙壁上,水泥墙壁,久年潮湿,润湿了明靥的背,不知是墙上的污渍还是她的冷汗。 在教室里,所有同学的目光下,听到了钟嘉和的话,明靥还能说她只是开玩笑,然而在这么个场景下,再加上周围阴气阵阵,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能不拔腿就跑都算是胆子大的了。 忽然,明靥的指甲抠紧了水泥的墙壁,像是要生生抠下一块血肉一样,突然就在明靥感到强烈的不安的时候,她的手背上传来了熟悉的触感。 是她的朋友。 陪伴了她十几年的朋友。 对从小便出现在她的身边且无比熟悉的明靥知道,她们现在正在愤怒。 钟嘉和饶有兴致的双手抱拳,单脚靠着背后的墙壁,嘴唇翘起,眼窝深陷,眸色还是晚霞的红,“想弄死我?就凭你们这几个孤魂野鬼?” 不是对着明靥说的reads();。 明靥从小到大惊人的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女孩不好惹,如果说白天她是一个人的话,现在就是另一个人,温和与暴厉完美融合。 抓紧了一个她的朋友的手,不让她有任何动作。 “你说什么?” “我说,我看得见啊。”钟嘉和皱眉,“话说,你养的小鬼挺好玩的,第一次看见有人养小鬼的。” 明明才上岸不久,钟嘉和偏要装出一副阅人无数的老鬼的模样来。 “养?”明靥问。 钟嘉和说,“不是养吗?给它吃给它穿,用自己的阳气喂它,舍己为人的思想觉悟,和佛祖的割肉喂鹰差不多了吧。” 在玉玦里看了很多的道家书籍、杂记之类的,对于明靥的状况一一对应,钟嘉和轻而易举的就下了定论。 “不过,再这么下去,你的阳气就要被吸光了。” 伸出手,白嫩的指尖轻点眼前游离的魂魄,看着明靥笑着说,“人的体内具有阴阳二气,阴生则阳弱,阳涨则阴消,阴生人易病,阳涨人易怒,只有阴阳调和是为正道,而你的体内,正是阴生阳弱,可能再过不久阳气彻底消失,就只有成活死人了,而活死人的体内留不住阴气,阴气一散,阴阳二气具灭,判官笔下可能又要填一桩新鬼了。” 她话说的文绉绉的,然而,语气里却带着莫名的信服,再加上这个城镇本就天师盛行,这么一来,倒也不奇怪。 至少明靥就没空管她说的话是不是符合牛顿定律相对论等等等等,她只知道一件事——她不想死。 没有人想死,就算是心存死志跳楼的人,在跳过一次之后也不会在鼓起第二次勇气,十二少第一次敢吞鸦片自杀殉情,但是在今后的几十年里,就算家产败光,妻子不认,生活困苦,也不曾再自杀一回。 都不想死。 “……我该怎么做?”明靥问。 钟嘉和眼眸一转,一扫刚才阴森的模样,恢复成了白天教室里温暖宜人的样子,笑着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她一笑,这暗色的方寸天地仿佛都亮堂了起来。 钟嘉和长得很美,从第一次见到她,明靥就知道这是一个漂亮的人,可是却是在第一次直观的印证了她的认知。 明靥眨眼,她不知道钟嘉和的脾气,但是却大概知道了这个女孩对她没有多少恶意,得出这个结论后,明靥一直喧嚣的心跳逐渐得到平缓,她问,“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我快死了。 她可不相信自己的新同桌是个多么善良的人。 钟嘉和上下打量了她半晌,满嘴跑火车,“大概是因为,你长得好吧。” “啊?”明靥显然没反应过来,傻眼了,完全没有料到是这么个理由,手不由得摸上了自己的脸。 明靥其实长得真不差,和钟嘉和周身若有似无的摇妖冶不同的是,她的脸天生便带着仙气的清冽,眉眼精致,只不过因为常年和孤魂野鬼同吃同住,周身难免染上了阴气,脸蛋和气质加成的高冷,也变成了不讨喜的孤僻。 高冷学霸女和孤僻不讨喜偶尔只是毫厘的区别。 钟嘉和抚弄了一下耳侧的发丝,勾唇一笑,“我与你有缘,自然缠着你。” 第4章 带我回家 - 仙子与鬼妻 - 荔枝沙冰 哪里是什么有缘哟,不过是因为钟嘉和想先找一单看起来还算好忽悠的肥羊而已。 从肥东的记忆里得知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职业叫作天师。 不管它是做什么的,首先这玩意儿来钱,能赚钱,再加上和神神鬼鬼的东西沾了点边,完全符合钟嘉和这个女鬼的身份,只不过她要扮演的不是被捉的而已。 钟嘉和在没有死之前是钟家的大小姐,养在深闺人未识的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倒也不至于,但是却从来未曾为钱发过愁,她出嫁前待在家里,每天绣绣花、弹弹琴、画点画,等等一系列未出阁的女子玩耍的玩意儿来打发时间,最繁琐的莫过于跟着母亲学管家,认识些香料,或者是金银器具古董制品罢了,出嫁后设想的也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继续重复前十几年的动作,打发时间而已。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因为钱发过愁,可是现实就摆在眼前,钟嘉和想成为一个正常的、不能被别人瞧出来的人类,就必须愁一愁钱财reads();。 当然,在想法子赚钱之前,钟嘉和还必须得有户籍。 户籍这玩意儿,钟嘉和了解了一番,这可不是当初只是简简单单几笔划的事,听说还要传到网上去。 网上是哪? 初来乍到的女鬼小姐皱了皱眉,又想了今后的打算,将魔爪伸向了这个这个小城市最有名气的校长身上,也就是她现在这所学校的张校长。 要说要忽悠到这个张校长可不容易,要知道,在这个人人对鬼神都有些敬畏的小城市里,张校长算是一股清流,坚定马克思主义一百年不动摇,坚定科学发展观,坚定一切牛鬼蛇神都是封建迷信,坚定党的领导,坚定xxx,但是就是这么一股清流还是被钟嘉和这个毒瘤给洗脑了。 也不能说是洗脑,毕竟钟嘉和一直很温柔,一点都不凶残,只是在鼓动张校长说他“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的时候,多加了点手决而已。 这点手决还是钟嘉和从那屋子的道书里看到的,属于每个弟子下山都会用到的常用的法决,专门给自己装神弄鬼忽悠人增加点可信度的,连名字都没有一个,就知道这玩意儿有多弱鸡了,不过这对人体没什么害处罢了,只要稍微心志坚定的人都不会受它影响。张校长的心智当然不怎么坚定。 她还事先试验了一下,只要有灵力,无论是人是鬼都能玩,否则自己在那装神弄鬼一通,别人那你当神经病怎么办? 神经病这个词,还是钟嘉和新学的,那个时候,他们称之为癔症。 还好这样尴尬的事情并没有出现,张校长也成功的被钟嘉和给忽悠住了。 不过严格来说,也不算忽悠。 各类算命先生也好,拿着水晶球的占卜师也罢,看这屋子里的不妥之处,最主要的还是看阴气,阴气多,人易生病,有时候还容易引起血光之灾。 钟嘉和本身就是女鬼,哪里有阴气还能不清楚吗?再对照着书里写的破解之法,她这个半吊子天师倒也能将张校长唬得一愣一愣的,就差没直接感恩戴德了。 其实,张校长能感觉到这屋子一瞬间亮堂了,他腰也不酸腿也不疼了,纯粹是因为女鬼小姐将她刻意放出来的阴气给收了回去而已。 事后的报酬,钟嘉和没要钱,先解决的是户籍和学籍问题。 前者是重中之重,没有户籍就不能办身份证,在这个什么都要实名制的社会,没有身份证就相当于自寻死路,后者却是钟嘉和想出来的伪装的办法。 她发现,这个时代,对学生总是要宽容一些,特别是对于学霸而言。 况且,在钟嘉和死的时候,她也不过十六,正是在学校里好好念书的时候,钟嘉和便顺应民意让张校长给自己办了个学籍。 当然她说话肯定不会这么直白,否则也不会将张校长忽悠的团团转了。 也正是因为这一单生意,才让钟嘉和彻底觉得这职业真的是量身为她准备的,完全能解决她的衣食住行问题,完全能让她体会到再世为人的乐趣,要是碰上出手阔绰的说不定还能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张校长出手不算阔绰,但是也是会做人的。 尽管钟嘉和只提出了两个最基本的要求,但是最后,他还是塞了一万块钱给钟嘉和。 一个无神论者在被事实打败之后的信仰是无法言喻的,听说,现在的张校长开始拜起了佛,每日三炷香,天天不落下,就怕牛鬼蛇神来找他的麻烦,来找他前途的麻烦reads();。 张校长现在也不过四十多岁,能在这个年纪当上一个远近闻名的名校校长,当然不单单是运气的缘故,主要还是因为会做人,会巴结。 他在位多少年,就贪了多少年的钱,每年都不会落下。 但是他自个儿看起来却不是多么富有的样子,这钱当然是别有用处。 给领导送点古董,给领导的老婆送点奢侈品,再背着自己家里的黄脸婆给外面的小蜜点生活费,这钱自然是哗啦哗啦的流,不过效果也是喜人的,用钱财打点,用人情卖面子,换来了校长的地位,小蜜也是更加精心的伺候,偶尔晚上睡觉之前还能做做自己三妻四妾的美梦,这波,不亏! 不管张校长做了什么,钟嘉和忽悠了别人是事实,这钱也算是她提前拿的报酬了。 钟嘉和知道,张校长迟早都会再来找她的。 张校长的身后跟着一只女鬼。 年纪看着很轻,不过二十岁左右,刚成年的样子,但是满身的血气、怨气和戾气表明这女鬼并不是正常死亡。 正常死亡都会被鬼差带到地下去的,哪里还轮得到她在这整天跟着一个阳寿未尽的人? 不过,这位女鬼姑娘身形有些浅淡了,恐怕要支撑不住,眼里的疯狂也越加浓郁了起来,要不是钟嘉和看她太过凄惨,给她渡了一道阴气过去,女鬼姑娘恐怕早就消散了。 既然我没死,那就轮到别人了。 钟嘉和猜,不出几天,这位人人称赞的德高望重的张校长就得来找她。 在这个世界上最基本的东西备齐了,接下来就要解决钱的问题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一次的老板来得这么快,也这么有趣。 其实,老人家们常说的阴阳眼是真实存在的,人们偶尔自己吓自己,看见没有五官的脸什么都将这一切推到自己能看见鬼,也大多怀疑到了阴阳眼的身上,恕在下直言,那是个极其牛逼的技能,除了主角,掌握这个技能的人在电视上一般活不过三集。 阴阳眼分为天生觉醒和后天开眼。 后天开眼便是那些天师常用的手段,掐以法决,辅以符箓,在短时间内让自己或者是别人拥有暂时的阴阳眼的能力,对人体没有伤害,只不过胆小的人,容易吓破胆而已。 明靥的眼睛属于先天半觉醒阴阳眼。 这种情况是非常罕见的,就连书里的记载都没有几个,不过这种情况倒是出现过,钟嘉和也知道怎么应对。 据说是因为在母亲怀着孕,婴儿还尚在母体的时候,因为胎儿遭受巨大的灵力洗礼,而导致眼睛的变异。 至于为什么明靥是半觉醒,钟嘉和现在只是见了明靥一面,尚且还不能随意下结论。 明靥哪里想得到眼前这人就这么几秒钟的时间就想了这么多,她又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话语很急促,任谁碰到与自己性命相关的事情,都不会心平气和。 本来明靥是不会轻易相信一个才见了一天的陌生人的,但是这个陌生人却能看得见······鬼。 这实实在在的让她不得不相信钟嘉和说的话。 钟嘉和回过神,笑了笑,半眯着眼,蓦地靠近了明靥,鼻息相抵,唇瓣近在咫尺,说,“同桌,今晚带我回家怎么样?” 明靥不由得退后一步,背脊靠在稍微带着些潮湿的墙壁上,“你想去我家看看?” 她自小对这些东西有些兴趣,也了解过一些reads();。 一个人若是平白无故糟了祸事,又或者是连累了家人,无论轻重,除了自身的问题以外最大的问题恐怕是出在阴宅或者是阳宅身上。 阴宅是指祖坟,阳宅是指现在长期居住的房子。 钟嘉和唇角带笑,并不给她逃离的空间,走近了一步,将手抵在了明靥的耳旁,她身高大概有一米七,比起明靥来说要高点,不由得低下头,略带凉气的气息吐在明靥的耳边,说,“要解决你身上的问题,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这个她确实没说假话,并且她还服务特别周到的准备了两种解决方法。 若只是治标,钟嘉和只需要将明靥身体内多余的阴气吸收掉就行,以保持她体内的阴阳平衡,不过这样做却有一个弊端,必须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吸收一次,对明靥的身体来说是负担,对钟嘉和来说,也是麻烦。 若想治本,那就更简单了,钟嘉和可不会超度亡魂,直接送那几个小鬼魂飞魄散,到时候再一次性解决明靥体内的阴气,简单又方便。 说到底,这阴气都是那些小鬼搞的鬼,没有小鬼在旁边持续减伤,钟嘉和便不用那么麻烦。 明靥抬头,不由得看着她。 钟嘉和继续说,“不过,我怀疑你的身体和你的家人有关。” 她只是对明靥的这双眼睛好奇罢了,也想知道这双眼睛是如何出现的,至于理由,反正没有人会戳穿钟嘉和,随便编一个呗。 明靥一愣,和家人有关? 听钟嘉和这么说,明靥有片刻失神,突然觉得有些事似乎被她一直以来刻意忽略了。 简单的来说,明靥相当于留守儿童,父母在外面的大城市赚大钱,留她和她外婆,也就是她妈妈的妈妈在湾家市这个小城市里生活,但是从每个月她的爸爸妈妈打到卡里来的钱来看,她们家分明不穷!完全可以将她的外婆和她接到大城市里去生活! 只不过······ 想到这,明靥不由得有些黯然。 只不过前段时间,听到外婆讲电话,明靥才知道自己早就多了一个弟弟,是男孩,不是女孩,赶忙打电话报喜,这也是明靥从记事以来,第一次看到外婆的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以往不是面如死灰就是面无表情。 再联想到到外婆似乎对于明靥有看不见的朋友丝毫不感到惊讶,只有恐惧······ 果然是知道些什么吧。 钟嘉和眼瞅着明靥的神色,心下有些了然,冲她眨了眨眼,浓密卷翘的睫毛看得人心痒痒的,她嘴上又说,“这算是额外服务,要加钱的哦。” 曾经,被圈子里的贵妇们赞不绝口的钟家大小姐,可不仅仅只会琴棋书画、女红那么简单,最基本的察言观色是少不了的。 然而,还不等明靥说话,就听见阳台口传来一道惊讶至极的女声——“你们,在干什么?” 哦,这两人忘了,这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 第5章 挑衅在下 - 仙子与鬼妻 - 荔枝沙冰 听到声音,明靥和钟嘉和不由得对视一眼转过头,看着逆光处的人影。 夕阳下,背光,看不怎么真切,但是她俩还是认出来了。 是王晓佳,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不过有的时候就是有些活泼过头了,班上什么八卦她都想了解个一二三。 这天下午放学,尽管学校给了学生几十分钟的时间吃晚饭,但是还是有人想呆在教室里预习才拿到的课本,王晓佳就是其中之一,能考上恒高的学生不是天生就会读书,就是学习足够勤奋能勉强赶上大部队,明靥是前者,王晓佳是后者,钟嘉和是走后门。 才刚开学,课本讲的并不深,王晓佳现在也只是想先背一下语文书上的那些必背的古文而已,背到一半有点口渴,准备拿着自己从初中便用惯了的水杯到饮水机里去接水,穿过阳台将杯子里剩余的水给倒了,却不想,就这么一倒水,呃,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夕阳西下,晚霞介于门的局限,只能将它仅有的余晖印在储物室的地板上,明暗相映间,王晓佳看见了储物室靠墙边的两个人。 相拥,暧昧。 这是在壁咚?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特别纯洁的动作,比起那些动不动就接吻的电视剧来说,还要让她脸红心跳。 王晓佳出声打断之后,就有些后悔。 坏人姻缘,是要天打雷劈的。 钟嘉和可不知道什么是壁咚,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姑娘来了之后明靥就有些挣扎,微微挑眉,反手将自己的手搭在她的肩上,钟嘉和特别不见外的冲王晓佳笑着说,“明靥同学想请我今晚到她家做客,你要一起来吗?” 他们这样的小城市,基本上在一个学校的读书的都是从小便认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要不就是我的好朋友是你的小学同学、幼儿园同学,等等这类关系,总之兜兜转转居然都能说得上话,都是同学,这大概就是古时大范围的私塾了,毕竟都是一个村儿里的同窗,所以,虽然是新的班级新的同学,但是明靥的大名王晓佳还是知道的,从初中便知道了。 她心里感叹这位转学生和明靥关系之好,嘴上却连忙说,“不用了不用了。” 她还是有些怕关于明靥的种种传闻。 明靥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一方面是她的性格原因,另一方面却是流传在他们这些学生中的,关于明靥能看见鬼的流言。 虽然说,大家都是祖国的花朵,都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坚持科学信仰马克思的学生仔,老一辈也有些迷信,但是要说真相信有鬼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对于流言心里还是有些发毛,颇有种“敬鬼神而远之”的感觉。 钟嘉和看清楚了王晓佳眼里的惧意,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些想笑,能有勇气和在下说话都没有勇气和一个正常的小姑娘相处? 人类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不再擅自做主邀约,搭着明靥的肩膀,回了教室。 明靥的身高不算高也不算低,一米六的样子,在南方也算是正常,但是在钟嘉和身边就显得有些矮了,被人这样搭着肩膀走,更显得娇小可人reads();。 这般磨蹭,在上课铃声想起之后,来不及吃晚饭,就到了上晚自习的时候了。 高一的晚自习可没有高三时候的可怕,没有数不清楚的考试,也没有堆积如山的作业,更没有老师时时耳提面命高考的重要性,现在的高一自习课也只是单纯的自习而已,请从字面上解释,蟹蟹。 老师在讲台上坐着,学生在下面看书,完成作业。 当然,是有自觉性的就在做正事,没有自觉性的那就是一个字玩,只要不闹什么大的动静,将老师引来,是没有人会管的。 学习靠自觉,班主任李老师一直信奉的就是这个道理。 明靥属于前者,钟嘉和属于后者。 要说,自从上岸,一切都是顺风顺水,让钟嘉和也很好的融入了这个世界,有了正常的身份,除了父母双亡让人唏嘘之外,和普通的学生看似也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让钟嘉和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她一个曾经受到无数女先生赞叹是个读书的好苗子的钟家大小姐,到了这个时代居然成了这些人口中的文盲。 这些简体字缺胳膊少腿儿的,在一开始实在是让钟嘉和有些不适应,好些字也是连蒙带猜。 好在她也不是一上岸就进入学校深造,尚且还有一个月的缓冲时期,钟嘉和也在这一个月勉强掌握了简单的常用字的听说读写,勉强能在张校长面前捂好自己装神弄鬼的壳子。 也许是捂得太好了,就连偶尔冒出的一两个繁体字和古语,张校长都能脑补成有本事的大师逼格。 要说语文这东西,还能和钟嘉和以前学习的各种经史策论沾点边,那么数学那就真的没辙了,她估计自己的水平可能只有这里的十一二岁的小姑娘那么点,也就是俗称的小学文化。 数学这东西在钟嘉和的时候,称之为算数,也有著名的文学家注写了《九章算术》这类流传至今的传世之作,可是,这关钟嘉和什么事? 钟家大小姐学点大家闺秀里玩的东西,那是无聊了用来糊弄人的,但是算数这玩意儿,钟嘉和只用得着看懂一两分、不会被那些下人长使当成草包就行了,不是还有账房先生吗? 今日做作业流的泪,是当年不学无术脑子进的水。 钟嘉和不流泪,因为她已经没有这个功能了,脑子也不进水,因为她已经没有这个器官了,但是作业还是得做,并且还得弄明白。 她不在乎成绩,但是在乎面子啊。 不管当初钟家请的女先生所言的“钟家大小姐有状元之才”这句话里有多少水分,但是至少从表面上来看也是有才之人,钟嘉和念了几年书,可能没学到什么大道理,可是却学了个十成十的爱面子。 于是,钟家姑娘在明靥有意无意的偷窥之下,从课桌里拿出了她从旧书店里买的,笔记齐全,据说还是中考状元用的初中课本,八年级数学。 不好意思,初一的她已经看完了,初二的,对于她来说有点难度。 “啧,这道题,我都会做。”鸦雀无声的教室里,在钟嘉和课桌的右上角突然传出一个陌生的声音,语气里特别的嫌弃,也十分的鬼气。 老师在上面坐着,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说话,做作业的做作业,玩纸条的玩纸条,也没这个空闲,唯一有这个闲心的就只有明靥的鬼魂朋友了reads();。 是一个小姑娘,明靥养的小鬼头。 她话里说的也没错,从小和明靥一起长大的小鬼,算是受明靥教养长大的,明靥去哪,他们就去哪,明靥听课,她们也没有闲着,无聊的时候就听听讲台上老师的唾沫横飞,再怎么笨的人,认真的情况下,估计也是会了,何况这题也不难。 话音一落,小姑娘原本还算正常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的起了变化,惨白的脸蛋在日光灯下显得更加的白了,那是不正常的不属于活人的白。 就这么突兀的站在那,显得十分的诡异,特别是她看见钟嘉和将视线转向了她,还特别不友好的笑了笑,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 她的身后是同样面色不正常的小萝卜头。 有可能是吸收明靥体内阳气有多有少的原因,这几个小鬼的岁数看着也不一样,最大的就是说话的这一个,十一二岁的样子,其他的也就只有五六岁的模样,好几个“人”杵在这里,一是不查也蛮吓人的。 咦,在挑衅在下。 钟嘉和挑了挑眉,眼角扫到注意力放在了这边的明靥,决定不反击,等下次有机会非得把这丫头吓破胆。 撇撇嘴,在明靥有些诧异的眼神之下,翻到笔记最多的一页,秉着同学之间互帮互助的口号,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的让年年领优秀学生奖状的明靥替她讲讲这道初一的数学题。 嗯,钟家大小姐是一个虚心好学的好学生,甚至还贴心的用阴气笼罩了一圈,让人听不见她俩的话,不打扰别人的学习。 高一的学生,第一节自习课就开始复习初二的知识点,也是蛮会打基础的。 明靥心道,却默默的接过了钟嘉和手里的教科书。 然后,她发现,这书的手感怎么这么熟悉? 默默的翻到第一页,抠开第一页上右下角的书褶,上面明晃晃的有着“明靥”两个小字,让明靥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明靥有个小习惯,不喜欢在扉页上也上大名,偏偏喜欢将纸折上一角,写个秀气的小字,再折回去。 她也不像是一般人那样喜欢将书堆在家里,看着十分的碍眼,索性在毕业之后就全部卖了旧书店,没有丝毫犹豫。 对明靥来说,她不喜欢的东西,舍弃的从来都很果断。 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还能再见。 ―――――――――――――――――― 一个晚自习,就在明靥和钟嘉和共同复习完整本书之后度过。 是的,直到现在明靥还一直以为这是复习,并没有发现钟家大小姐是才翻开书的第一遍。 主要是钟嘉和反应的太快,脑子转的也太快,稍微一点拨就能清晰明了的知道这些常用的计算方法,让明靥一点都没有感受到指导人的快|感,特别是指导一个吓唬过自己的人的快|感,老实说,明靥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遗憾。 放了学,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有的家长还不放心自家的姑娘、小子走夜路,心心念念的在校门口接人。 明靥和钟嘉和都没有人来接,只好结伴回家。 王晓佳暗搓搓的感叹,这两人的感情真好,才认识第一天就能好的同穿一条裤子了。 第6章 我的朋友 - 仙子与鬼妻 - 荔枝沙冰 明靥的家离学校并不远,不过两站公交车的距离。 晚上九点多,正是寒气渐生的时候。 走在路上,来往行人匆匆,昏黄的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拖得长长的,交织在一起,就像是两个互相依偎的怪物,黑乎乎的一团,目的便是吞噬。 那几个小鬼这个时候不知为何都十分的安静,让钟嘉和没有半点趣味。 “你家里还有哪些人?”钟嘉和闲得无聊,慢悠悠的问。 明靥觉得身边简直就像是跟了一块冰,有些不适的缩了缩脖子,说,“只有一个外婆。” 从明靥上初中开始,直到现在她上了高二,每天晚上外婆都睡得很迟,基本上要等她回来之后才入睡,刚开始明靥还很感动,外婆都这么大年纪了,能早点休息就早点休息,可是为了她,还是要很晚才入睡。 只是,这样的感动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被外婆一如既往的冷漠的态度消磨得一点都不剩了。 与其说是外婆,还不如说是一个有血缘关系的老人。 “直系亲属已经过世?”钟嘉和平静的说,说是问句,倒像是陈述句reads();。 直系亲属说的是明靥的父母和她的亲兄弟亲姐妹。 夜晚的风很凉,吹在明靥的脸上,让她有些微不适,愣了愣,明靥摇头,“他们都在外地工作。”她顿了顿,后面的话差点消散在了风里,“应该是给我添了个弟弟,唔,具体不清楚。” 钟嘉和作为一个信奉多子多福的古代人,是不怎么理解这些现代独生子女突然有了一个亲生弟弟的感受的。 当年她巴不得她的生母再给她生一个弟弟或者是妹妹,好让她在那个偌大的钟府里不至于孤立无援,然而很可惜,钟嘉和的生母还没有怀上孩子就已经去世了。 钟家大小姐没有半个嫡亲弟弟妹妹。 钟嘉和诧异了半分,侧过头看了看明靥没有多少表情的脸,点了点头,最后也没有说什么。 在很多相信科学的书里,都将所有的算命言论一竿子打死,认为这是封建迷信,这是骗人骗钱有可能还是骗色的玩意儿,就算在古时街道巷口上摆着的算命摊子,钟嘉和都是不相信的,更别说“科学”这两个字随处可见的现代了,但是自从她有了玉玦,自己也变成了传说中的鬼魂的时候,有些事由不得她不信。 面相学钟嘉和有过点研究,当然比不过那些真正的高人,但是比起专门坑蒙拐骗的“瞎子”来说,还是有点实力的。 看面相,明靥明显是一个寡亲缘的人。 这一生没有多少血缘关系的人,随着年龄的增大,便越加的明显,现在直系亲属还在,就说明,不久之后就会不在了。 除非她的面相发生改变,否则没有任何转机。 该死的都得死,不该死的都将长命百岁。 寒风拍在脸上,两人一时无言,周围的行人也越发少了逐渐只剩下明靥和钟嘉和两个人在路上。 准确的说是一个人。 只有一个明靥。 还没走几步路,明靥和钟嘉和便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个老旧的小区,老旧的房子,院子里的老槐树在寒风中沙沙作响,像是情人间的低语,只是配合着这阴森森的气氛,这情人也会变成怨偶。 明靥没有敲门,从包里掏出了钥匙,直接开了门。 房子里的等,除了明靥的房间,基本上是全部亮着的,明亮的白炽灯散发着温暖宜人的光芒,整个房子恍若白日,衬得明靥的房间更加的黑暗了,就像是什么低地狱魔窟一般,随时准备吞噬生人精血。 她外婆怕黑,不敢单独一个人待在黑暗之中。 “玉珍现在身体还好吧?”客厅里,一个白发苍苍、样貌苍老的老婆子坐在沙发上,用着老年人特有的嗓音对电话那头的人嘘寒问暖,里面的温度绝对不是对待明靥时候的模样。 屋子里格外的明亮,明靥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回来了。”明靥说,“这是我的朋友。” 钟嘉和发现,明靥一走进这个房子,整个人仅有的生气都变得一点都不剩了,面无表情的模样,莫名的瘆得慌。 这里的生气是指明靥自身的心情,更指她自己的精气神,她的精气神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样reads();。 明靥的外婆姓何,年轻的时候很有名气,到了老了,反而没有谁愿意和她打交道了,在小区里也是孤僻的,整天都是愁眉苦脸的样子,人称何婆子。 何婆子听到了声音,回过了头,满脸的皱纹,稀疏的眉毛像是贴上去的一样,浑浊的眼里尽是惊慌和淡淡的害怕。 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恐惧。 苍老如同老槐树一般的皮肤贴在骨头上,血肉随着她年龄的增长渐渐消失不见了,只留下瘦骨嶙峋。 何婆子看见了明靥身边钟嘉和,尽管钟嘉和脸上露着微笑和她打招呼,可是何婆子的身体还是不由得颤抖起来。 她害怕明靥,恐惧明靥的朋友。 电话那头是一个中气十足的中年男性,听到这边半天没有声音,不由得有些着急,大声的呼喊声顺着电话线传到了湾家市这边来了。 “妈?妈?怎么了?” 话语十分的急促,在莫名静默的环境里显得十分的突兀,男人很着急,生怕这头何婆子有什么状况他们来不及处理。 也是,这么大了年纪的老人了,单独留在老家,还带着这么一个情况一看就和常人不同的孩子,心再怎么大,也不可能完全放心的下来。 钟嘉和猜,这人应该是明靥的爸爸,不过因为某些原因,她和她爸的关系应该不怎么好。 何婆子在明文德,也就是明靥的爸爸的声音中回过神来,不过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脸色更加苍白了,眼睛盯着门口她俩的方向,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不颤抖,对着电话说,“我没事,明靥回来了,我先挂了。” 说完便挂了电话。 何婆子是第一次见到明靥的朋友,看灯下的影子是两个,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可是饶是如此心脏的的跳动频率,也是寻常的好几倍。 比起回家就像是回到了什么水深火热的地方的明靥,钟嘉和显得十分的惬意,甚至还有心情 去关注一些她平时懒得去看的东西。 在鬼的世界里,其实人是不同的,就如同人的世界里,鬼是不同的一样。 钟嘉和能够清晰的看见眼前这位老人跳动的心脏,红彤彤的,不知为什么明明外表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也有些病症在身,但是身体的机能和年轻人相差无几,就算是病症也只是看着严重而已。 照这种情况下去,这位老人还能活个三十年是没问题的。 拖着苍老的面容和病弱的身体,活个三十年。 何婆子看着有六十几岁了,看外表活脱脱就是一个随时都会拉手人寰的模样,能活个三十年,是常人都不敢想象的。 估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钟嘉和知道,这位老人在害怕,怕自己也怕明靥。 这样的结论让她不由得弯了弯嘴角,眼角不着痕迹的瞥了眼明靥,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是进了屋子的明靥特别的敏感,就像是随时准备上战场一样,全副武装,钟嘉和的这一眼,她察觉到了。 明靥交代,“我先回房了。” 说了一句不会有任何回复的话之后,明靥拉着钟嘉和便回了她的房间,一直跟着她的几个小鬼也特别乖巧的一同进了房间,只留下何婆子一个人在明亮光明的客厅里发呆reads();。 何婆子用她那浑浊的眼球,深凹的眼眶,盯着明靥紧锁的房门,门里面和门外面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是何婆子恐惧的世界。 窗外夜里的寒风透着阵阵凄厉,叫嚣着要进来,老槐树抖动着它年迈的身躯,用尽所有的力气妄图将寒风挡住,只可惜它本就是槐树,怎么可能挡得住? 风大了,明天怕是要下雨了。 —————————————————— 开灯,黑乎乎的房间瞬间明亮了,显现出了房间的格局和摆设,因为东西不多,显得并不狭小。 冷的就像是没有任何人居住的模样,普通的大床,普通的衣柜,普通的书桌,白色的墙壁就像是一面光滑的镜子,衬得整个房间没有半点人气。 当然没有人气,全是鬼气。 钟嘉和一进房间,入眼的便是蹲在角落里的好些个黑乎乎的一团一团的东西,阴气极重,很明显不是人,是鬼。 因为力量太弱,就连人形都没有,又或者说是,原本死的时候就没有人形。 咦,看不出来啊,这姑娘身体这么好,养了这么多小鬼居然都没死? 钟嘉和以为跟在明靥身边的那个几个小鬼就是明靥养的全部极了限,没想到家里还藏了一堆。 这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钟嘉和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明靥,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话来表示自己的心情。 “需要我带你去看房子里的其他地方吗?”明靥放下了自己的书包问。 书包里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只是明靥习惯了带点东西回来而已,而钟嘉和就更懒了,双手光溜溜,没有半点累赘物。 钟嘉和微微叹了口气,靠在墙壁上,修长的中指在墙壁上扒拉了一下,没有摸出半点灰,也没有回答她,反而饶有兴致地问,“你们家里一起是不是来过其他的天师?” 明靥想了想,说“我有记忆以来是没有,不过小的时候说不准,我以前在家里发现过一些红朱砂画的符纸。” 那时候明靥还小,几岁大的样子,喜欢和她的好朋友四处玩耍,那天正在捉迷藏的时候,朋友们都消失不见,她一个人挨个挨个的找,不知怎么的,就看见了藏在坛子里的符纸。 那时候的明靥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直到她长大了才回过味来了。 当时,手还没有碰到那东西,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外婆给制止了。 在明靥和她的朋友们玩耍的时候,她的外婆从来都是有多远离得多远的,从来都不会干涉半分,就算把房子烧了都没有问题,然而那一次,外婆的态度却十分的严肃。 钟嘉和笑了笑,“我看不是这样,你家至少在一年之前有过天师出现。” 明靥一愣,就连她身边一直当隐形人的几个小鬼也有些不明所以。 它们在这呆了十几年了,如果有天师出现的话,为什么她身边的这些小鬼没有半点察觉和不适呢? 这些小鬼的实力都很弱,就连明靥这个普通人都知道,遇到一点有能耐的人都只有魂飞魄散的下场。 第7章 坛里黄符 - 仙子与鬼妻 - 荔枝沙冰 钟嘉和见她们不信,脸上挂着莫名的笑容,也不说话,就这么直接走到了那一团鬼气森森的角落。 钟嘉和的实力不是寻常鬼怪敢夺其锋芒的,这些小鬼恐怕也没有多少“鬼龄”,更加不敢有丝毫的冒犯,在钟嘉和一步一步慢慢走进的时候,尽管连意识都没有,但是它们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开始让道,只有几个勉强生出一点自主意识的小鬼蜷缩在角落不肯离开。 钟嘉和轻轻啧了一声,就像是拎小猫一样,将好几个揉揉吧揉吧成了一团,没有任何怜惜的扔到一边去了。 对钟嘉和来说,只有漂亮的人才值得她怜惜,才有可能手下留情,像这种没有连脸都没有的生物,钟嘉和的态度一向都很公正。 这团有意识的生物为何不想离开这个角落,钟嘉和心知肚明,都是鬼,种族都一样,能感受到的东西,也十分的清楚,这些小鬼能感受到的,钟嘉和当然更加清楚。 这个角落里,有让她十分舒服的气息。 让人忍不住就缩在这里,长眠不醒。 钟嘉和蹲下身,突然转过头问,“你介意我把你房间地板撬开吗?” 明靥不明所以,摇了摇头,正想问她需不需要什么工具,就看见她才认识的这位新同桌,就这么徒手将地板砖给撬开了。 就,用手,这么撬开了?! 明靥房间里的地板和其他的普通的人家没有什么不同,米色的光滑地板,用水泥镶嵌的严严实实,就算是用什么工具恐怕也不能想象一下子就能撬开,她的这位新同桌居然就这么撬开了! 先不提是否力大无穷,怎么撬开的就足够让明靥想不通了。 只有明晃晃摆在眼前的那摊狼藉,说明了这是事实而不是幻觉。 远远看去,两面墙壁相交的角落里,有点小凹陷。 这一刻,她才是真的打心眼里服了,这位叫钟嘉和的她的差不多同岁的女生有些不同寻常。 之前她就算是知道钟嘉和也能看见鬼,就算在教室后面的额小隔间被吓到了,一回过味儿来,心里难免会怀疑钟嘉和到底有没有本事。 人就是这样,就算有时候事实摆在眼前,也会难免有些怀疑,再加上明靥从小生活的环境,她的疑心病甚至比普通人更重一些。 只是现在,不用怀疑了,先不管她这一手是怎么弄出来的,至少力气很大。? 反正明靥是打不过她。 钟嘉和看着明靥难得有些呆愣的样子,笑了笑,说,“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手段,一年之前就有人在这里动过手脚,虽然重新恢复了一遍,但是到底有些空隙,过来看,这可是和你性命攸关的东西reads();。” 他也必须留一些空隙出来。 明靥从床上下来,学着钟嘉和的样子,蹲在了角落,却被钟嘉和推了一把。 钟嘉和说,“别挡着光。” “噢。”明靥这时候格外的听话,转动了身体,看着自己房里多出来的一个坑,默然不语。 钟嘉和又笑了,“别这幅样子,不是什么高深的把戏,况且这本来就是被人动过的,就算我有些力气,力气也没有这么大。” 这话是纯粹的扯谎,单论力气来说,十条野狗都拉不回一个钟嘉和,没有试过翻江倒海,但是试过河水决堤。 毕竟她在玉玦里,在水里泡了百年。 钟嘉和在玉玦里带呆了这么多年,目的也不是当一个安静发呆的美少女的,她几乎看完了所有关于玄术的书籍,有比较浅显的天师传记,也有比较高深的玄术术法,有些是用竹简一个一个刻上去的,有些是用羊皮纸作的承载体,有的就是普通的黄纸书籍。 人类能学的玄术,她一个女鬼是学不了的,不过却让她琢磨出了另一种方法。 不过,因为钟嘉和没有接触过其他的天师,所以摸不准他们是个什么水平,所以说的有些保留。 天地之间有很多种气体。 常见的有灵气,阴气,鬼气,正气,邪气,怨气,清气,帝王之气,等等等等,要真分个类的话,恐怕钟嘉和也说不清楚有哪些。 钟嘉和身为女鬼,身上当然有鬼气、怨气也有阴气,而且因为是身着红衣跳河自尽的缘故,她自身的怨气、阴气、鬼气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还不浅,都说怨气越大鬼魂的实力越大,钟嘉和从这一方面来看,其实力从一开始就比其他的游魂高出很多,而她得了玉玦之后就更加不得了了。 不过,也许是那玩意儿实在是个难得的宝贝,钟嘉和在里面呆久了,身上的那些东西慢慢中和了,就像是五行八卦炼丹炉一样,在里面炼了一段时间,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揉巴揉巴,竟然就像是人类一样在体内结成了一颗通体灰色的珠子,将她身上所有外泄的气体就像是给了道闸门一样,心随她动,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珠子虽然是灰色的,听着挺劣质,但是通体泛着莹莹的光亮,浅浅的,十分的舒适,完全想象不到这竟然是一个女鬼身上所出现的。 一个老鬼,一旦实力到了一定的地步是会慢慢走向鬼修之路的,在钟嘉和有过了解之后便不再奇怪自己身上的变化,不过,钟嘉和翻遍了书里所有的记载之后,都没有发现有哪个老鬼结的珠子是灰色的。 不过也好赖这颗灰色的珠子,否则钟嘉和连自身的气息都不能控制,哪里有底气敢在这人间走这么一遭? 不过让钟嘉和有些遗憾的是,她至今没有遇见过半个有本事将她的身份认出来的人,天师更是没有,倒是天桥下的“半仙”遇到过几个。 走在路上拦住她,滴溜溜的眼珠子现在她身上扫了那么一遍,一脸高深莫测的问,“小姑娘,算命吗?” 这种人,犯在钟嘉和的身上,下场一般都挺惨的。 明靥点点头,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就像是野狗拉不回钟嘉和一样,一旦明靥认定了什么事,十条牛都拉不回来,她问钟嘉和,“什么东西性命攸关?” 让明靥惊讶的是,这里的坑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浅,相反还挺深,深的能放下一个坛子。 这个坑里就放着一个坛子,不过坛子也不大,通身高度大概还没有三寸,这个坑像是专门为这坛子准备的一样,就仅仅刚好能放下,连一点多余的空间都没有了reads();。 而且,这个坛子看起来,格外的眼熟。 这和当年明靥偶然看见的坛子一模一样,不过那个时候坛子是放在碗柜橱子里和其他的东西和在一起的,现在是专门给它做了个小隔间,从混居到小房间,这生活水平算是提升了吧。 它的生活水平提升了,就代表明靥死亡的速度更快了。 钟嘉和手一扬,原本像是镶嵌在地板里的小坛子就这么飘在了空中,稳稳当当的落在了一旁的地板上。 明靥伸出手了,做了她几岁的时候就差点完成的事情。 她想打开坛子,看看里面的黄符到底是什么。 啪的一声,钟嘉和拍开了她的手,用劲儿不重,让明靥有些不明所以。 “别动,这东西,不能随意触碰。”钟嘉和嘱咐了明靥一句,便自己动手打开了坛子。 这东西,明靥这个人动不得,可是钟嘉和这个鬼拿来随便玩耍都没有任何关系。 坛子里面没有什么新意,就如同明靥小时候的那样,单独的放着一枚黄符,三角形,折叠在一起,其中朱砂写的符咒交叠,若是不把它拆开是不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的。 钟嘉和不打算把它拆开,也没有必要,因为她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名字说不上来,但是功能却能猜个一二三四五出来。 看着明靥疑惑的样子,钟嘉和给她解释—— 这应该是一种转换符。 将人身上的元气吸收,通过这符的转化,进而由符为中心,转化为鬼魂所需要的阴气。就相当于树木吸收二氧化碳转换氧气一样。 这是钟嘉和才学到的常识,没想到第一次显摆就用在了这上面。 钟嘉和继续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家里应该遍布这样的黄符,专门为鬼魂提供适宜居住的环境。” 所以,怪不得钟嘉和一踏进这个房子就觉得浑身舒适,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样,忍不住就在这长住了。 “为什么要鬼魂住在这儿?”明靥讶然,神色全是不可思议。 这东西是谁放着的,不用说,和明靥的外婆脱不了干系,不过让明靥难以置信的是,她的外婆,何婆子,不是很惧怕鬼吗? 何婆子连她这个亲孙女都惧怕,怎么有这个胆子做这样的事? 明靥突然想到了这么多年,她的外婆从来不会讶异小明靥的交友情况,原来她是真的知道这房子有鬼,真的放任她的孙女和鬼做朋友,不敢随意在自己的家里走动,原来真的是怕冲撞到什么。 一面惧怕,一面又放任,为的是什么呢? 明靥忍不住苦笑。 钟嘉和伸手摸上了明靥的脸颊,脸上的笑容温和,像是带着圣光,让人忍不住从心里升起温暖宜人的感觉,像是阳光突然出现,冲刷了所有的黑暗邪祟,明明是人造灯,却能清晰的感受到阳光的味道。 然而她的嘴里却说着无比残忍的话,“这就是‘养’啊,完全不顾你的死活,养小鬼。” 第8章 陈年旧事 - 仙子与鬼妻 - 荔枝沙冰 我们一般所说的养小鬼,大多都是指泰国圣物的古曼童。 而无论是民间传说,又或者是志异精怪中,古曼童都是不怎么友好的形象,大多都是用以干什么坏事,或者说是被反噬。 其实真正的古曼童,长久以来都是以正面的形象示人,并不是民间所流传的那样的邪恶,它只是被高僧制成小孩子的法相而已。 而高僧在制作古曼童的时候,也会日日夜夜念经超度婴灵,使灵魂安息,所使用材料也是经粉、花粉类,再辅以符咒、咒术,将其封存。 古曼童在被制成孩童法相后,经高僧或法师加持,使堕胎、夭折、意外死去孩子的灵魂入住,给到古曼童一个安身之处,不再是游荡的灵魂,供养者也会因为供奉古曼童而为自己和子孙若是后代积德积福。 算是一种供奉,若是以招财入宅保家为目的的供奉的话,以上算是正经古曼童的方法奏效的速度就不怎么快了。 都说是有了需求就有了市场,有了市场,各种千奇百怪的东西都会出现,那么那些称之为邪恶的泰国巫术,人们一提起古曼童脑海里就自然而然浮现的那些形象,在电视电影上经常出现的那些故事情节的出现就是自然而然了。 对于鬼怪,死前怨气越深,死后其力量就越强大,古曼童也是如此。 婴孩大多都尚且不知道什么是死亡,所以,即使死了,其怨气也不会大到哪里去,但是作为一个人,他们知道什么是痛苦。 在死之前,用尽所有能想到的方法*上的折磨,精神上的摧残,挖鼻掏心、生剥活活人皮之类的额事情当然不会手下留情,即使这些可爱的小天使只是三四岁,最多不过五六岁的小孩子,即使这些小孩子有父有母,家庭幸福,是被人强行拐走的。 他们想要的就是一真正的怨灵。 用怨灵制作的古曼童其实力就不是那些正常供奉的所能比得上的了,只是供奉这种古曼童要切记小心,一举一动、饲养方式也必须按照巫师的方法去做,稍不注意,就容易引起反噬,轻则散尽家财,重则家破人亡不得好死。 只是,明家养的小鬼又有些不同,具体是什么不同,钟嘉和现在是说不清楚的。 她毕竟是一个穷乡僻壤来的,宅了多年的女鬼,虽然老,但是一直没有与时俱进,没有和外界有所交流,就算有玉玦里的书为她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但是那只是理论和基础,奇人志异方面的记载,虽然有,但是还是不够全面,钟嘉和也并不是说看点书就能知天下事了。 她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之前的打算要全部推翻了。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明靥的性命已经和这些小鬼的性命完全连在一起了,如果强行弄死这群小鬼,明靥的性命恐怕也没得救了,具体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还得从长计议reads();。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钟嘉和第一单生意的老板,一定要完美解决,可不能直接砸了自己的招牌。 嗯,女鬼的天师招牌。 钟嘉和一向是一个诚实的人,这点破事也不会瞒着明靥,直接就把其中自己有限的水平内的缘由给明靥说了,还补充了自己的猜测,辅以佐证,“我记得,你说过,你们家发迹就是在你出生之后是吗?在此之前,你们家的情况还很清贫,并不像现在这样富裕。” 明家在湾家市这个小城镇里,也算是很有钱的人家了,是近几年才发迹的,让周围平辈所有人都羡慕不已,声称明文德娶了个好老婆,旺夫,要不是明靥的妈妈家里没有其他的姐妹,恐怕她家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不过,也许是太旺夫了,连自己的性命都被旺进去了。 明靥的妈妈也就是冯玉珍是一个难得的美女,长相是难得的清纯漂亮,早年的时候还有个林黛玉的外号,完全不像是这个小城市里出来的姑娘,如果好好打扮一番,不比那些大城市里的姑娘差,当初明靥的爸爸明文德看中冯玉珍,不顾家里人的劝阻偏要娶了她样貌绝对占了一大部分。 对男人来说,能娶大美女,为什么还要委屈娶一个长相不怎么样的女人呢?这不是歧视,是事实。 那时候冯家也不穷,甚至比明家还要好一些,况且冯家就只有冯玉珍这么一个女女孩子,要是娶了一个冯玉珍,冯家的家产迟早都是他明家的,明家又为什么不同意呢? 对于婆婆来说,最大的心结就是怕自家孩子娶了媳妇还抱不到孙子。 孙子是婆婆最大的死穴。 冯玉珍有“林黛玉”的外号,本身的样貌占一部分,她的身体就像是林黛玉一样的体弱多病也占了一部分,虽然没有林黛玉那样需要人参养荣丸,但是每年的药费也是一笔大的开支。 富贵病,哪里是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能养得起的? 明家婆婆甚至可以预想到,自家儿子娶了冯玉珍之后,这个家每年又得去多大一笔开支了。 但是没办法,明文德就像是对冯玉珍着了魔一样,就想把她娶回家,任谁劝都劝不住。 最后没有办法,明文德还是欢欢喜喜迎了自己的新娘入了洞房,把明家婆婆气的半死。 可是如果要问明家婆婆现在对她这个儿媳妇还有没有意见,明家婆婆看见了孙子就已经笑的没了牙了,怎么有空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 本以为冯玉珍身体很差,身体湿气重,别说怀不怀得上孩子,可能性命都将不久于人世,明家婆婆都已经打算好等熬死了冯玉珍,再重新给明文德选一家身体好的闺女来为明家传宗接代了,但是让所有人呢都跌破眼镜的是,冯玉珍居然怀孕了! 在嫁到明家没多久,半年都没到,就怀孕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街坊领居暗地里表示,这明家小子的枪还挺准的,冯家闺女的地也不是那么烂啊。 而随着冯玉珍的怀孕,不知为什么明文德本来只是和别人合伙开的小生意,却越做越大,越办越红火,直到冯玉珍十月怀胎产下一名女婴之后,明文德的生意更是红火到不可思议,赚的钱,直接在省城市中心买了房子,如有神助一般。 明家便直接搬到了省城里,临搬家之前,不知为何他们一家子并没有带走才出生的小明靥,对外的说法就是“孩子才刚出生,不好奔波reads();。” 哦,这个理由我们信了,反正又不是我家的孩子。 街坊领居有时候关注的更多是八卦,而不是别人家的闲事。 明家婆婆是一个极度重男轻女的,一见这孩子是个女孩,没有腿间的那二两肉,脸一下子就拉长了,要不是看在冯玉珍好生养,以后还有机会的份上,她早就和自己儿子吵起来了,不带这孩子,正好,她也不想带这个累赘。 明文德重男轻女并不是怎么眼中,尚且还有一丝慈父之心,在自家母亲和妻子的坚持之下,他也就默认了不带自己的女儿,只是让谁看顾着倒是个问题。 这个时候,明靥的外婆何婆子便出现了,自告奋勇在家带小孙女。 说实话,明文德有些怵他的丈母娘,因为何婆子早年的职业的原因,在这一带名声有些不怎么好,有些人提起她都有些恨得牙痒痒的,就算是再豁达的人,也有些心怀芥蒂,但是把孩子交给何婆子,也好过没人养的好吧? 反正是亲外孙女,想必何婆子是不会亏待拉她的。 好吧,明家人一听,特别是明家婆婆,直接将孩子塞到了何婆子的话里,就像是心里丢掉了什么包袱一样,一家人欢天喜地去省城赚大钱、吃香的喝辣的去了,唯一能让他们想起湾家市还有个女儿的机会,就是每个月往卡里打钱的时候,后来,冯玉珍觉得麻烦,便将每个月打一次钱,变成了每年打一次钱。 这点钱已经不算什么了,对现在的明家来说,甚至还不够明家婆婆每天打几圈麻将输得多。 明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去年冯玉珍更是替明靥添了一个弟弟,一家人更加和和美美了,完全不需要明靥这个多余的存在。 他们的消息传到了湾家市,湾家市人人都说冯玉珍命好,旺夫,明家人也命好,能娶到这么个运气好的妻子,也不是没有人说过明靥是个小福星的,不过随着明靥越长越大,行为越来越古怪,渐渐地,就没有这样的传闻了,甚至连提都不想提一下明家明靥。 湾家市的人都比较迷信,明家婆婆也是如此,否则冯玉珍这么多年才给明家添了个大胖小子,明家婆婆没有生气不说,还样样顺着她的旺夫好儿媳来,即使现在的冯玉珍依旧病体缠身。 这些八卦都是街坊邻居饭后的闲谈,只要有心是完全可以知道的,明靥就是在有意无意中知道的——这对当年算是遗弃了她的父母。 给钱,保证明靥能有吃有喝有穿,算是前期投资,继续以供他们大富大贵。 “是的,之前,很穷。”明靥点头回答了钟嘉和的问题。 钟嘉和说,“一般的养小鬼都有招财入宅保平安的效果,想必现在你家里发迹的这么迅速,和这是有关系的。” 明靥说,“用我的性命去养小鬼,赚了钱之后,反而遗弃我?” 事实就是这样,虎毒还不食子呢,没想到这几个人居然会这出这样的事,为了利益竟将亲生孩子利用到这种地步。 钟嘉和难得动了恻隐之心,拍了拍明靥的手背,安慰的说,“你的情况有些不同,也许还其他的原因。” 跟在明靥身边的孩童都不是怨灵,说明身前没有遭受任何的折磨虐杀,情况还尚且在能控制的范围之内。 什么原因,也不会比现在糟了,明靥想。 “你要去看看这房子里的其他黄符吗?”她问,“这房子里大概不仅仅只有我的房间有这东西吧。” 第9章 心尖微颤 - 仙子与鬼妻 - 荔枝沙冰 客厅墙上挂的钟,指针在不停的转动,机械的转动声,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也格外的渗人,脑神经急速转动,足以让任何人想起所有惊悚恐怖电影里吓破胆的桥段。 明靥的外婆何婆子不知道什么原因,早早的睡了,客厅里黑漆漆的,外面老槐树的枝丫,被风吹起,呼啸大作,引得整个房子竟莫名的阴森起来。 其实,也不是没有缘由。 这房子早就被改造了多年,因为其符纸的原因,阴气长年累月将整间房子围绕得密不透风,不向外泄露半分,其他的房子都是正常的,该有的风水也是正常的模样,但是,就整栋楼而言,就整层楼而言,就明家的这个房子最为阴森,说是鬼宅其实也不过分。 论找符咒钟嘉和肯定比明靥更厉害,毕竟她是鬼,对这东西的感受更深。 用不了几分钟,钟嘉和和明靥就将整个房子都找遍了,果不其然,在各种旮旯角落里找到了,这些东西,零零散散竟有十几枚,每一枚的周围都围着好些团黑乎乎的东西。 看不见这些东西的人,一走近,只会觉得阴寒难耐,而能看见这东西的,这房子里就只有一个明靥,明靥曾经也见过,但是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从小到大,她看见的东西多了,可是,她没有想到,她东西,吸取的竟然是她自己的阳气! 但是找到了又如何呢? 她们还不能打草惊蛇,她们不能惊了埋这符咒的人,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钟嘉和在不清楚这符咒对明靥到底有何害处的时候,只能投鼠忌器。 她们甚至不能把这东西从地板里挖出来,明靥房间里倒是好遮掩,只要那人不再来,何婆子平时也不敢到明靥的房间里去,只需要把坛子放回去,打扫一下碎石渣,再用其他的东西挡着,想必没有人会发现。 但是外面的东西,钟嘉和和明靥只能暂时放在外面,没有任何办法。 至少现在没有。 黑夜里,钟嘉和的眼睛分外的明亮,像是两颗黑宝石,内敛却足够流光溢彩,她说,“放心,有我在,我定不会让你出事。” 明靥心尖一颤,有些慌乱的撇开眼,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多是有些悲戚。 她根本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了,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他们的漠视,本以为至少会有些血缘亲情,但是事实就摆在面前,万万没有想到,其中有更加让她难以承受的事情。 从小,明靥就没人疼、没人爱,没有朋友,没有亲戚,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有那些普通人认为恐怖的陌生生物体,可是,可笑的是,这世上也只有这些人人厌恶恐惧的鬼魂,曾给她过片刻温暖reads();。 即使,明靥知道这些鬼魂的存在对于她自己来说,无异于慢性自杀,她心里也没有怪罪半分。 她曾经拥有的,就只有这些毫不相干的、莫名出现的陌生生物体。 她不怨,也不恨。 黑色的夜,总会给人一种保护色,是心灵上的安慰,让人不自觉的便流露出白天难得的脆弱,就算是白天将所有心事都藏在心里的明靥,在这个时候也难免面上带出悲伤,眼角也有些红了,到底她只有十七岁,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姑娘。 然而,在这样的夜里,对钟嘉和没有任何的视觉影响,即使没有如何光亮,钟嘉和也能清楚的看到对面姑娘的所有变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无声的拉着明靥的手,离开了客厅,回到了她的房间。 虽然还不知道符咒对明靥到底有什么别的影响,但是今晚的目的至少达到了一半,而事儿办完了,就该回家去了。 不过,就算现在回到钟嘉和租的小破屋也只有那么几息的时间,钟嘉和也不打算回去了。 毕竟,我的雇主随时都处于危险的状态,在下怎么能离开呢? 钟嘉和一旦任性起来,谁都拉不住。 明靥的房间是和外面完全不同的明亮,远远看去就像是黑暗里的明灯,像是所有悲惨的唯一救赎,像是旅途中唯一可以歇息的地方,然而,一进去,才明白这所有的所有,都是错觉。 没有明灯,没有救赎,也没有歇息的地方,有的只是不停的行进,没有任何目的的在陌生的地方不知疲倦的行进,直到累死。 明靥的手很冷,但是钟嘉和的手更冷,前者像是冰水,后者像是冰块,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都说负负得正,而两个手冰的人牵在一起,手更冷了,但是暖的,是心。 踏上阶梯,灯光从门里散出来,明靥看着身侧姑娘泛着微光的侧脸,问,“你今晚,要在这里睡吗?” 没有赶人的意思,也不是客套话,从小到大就没有人教过明靥什么是客套话,她说的话,现在也只能从字面上理解。 钟嘉和点头,“我现在可是无家可归,恳请好心人留宿。” 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惹得明靥心情突然松快了许多。 有些人,本就不属于自己,为了那些人伤心难过,还不如想着明天吃几碗白米饭来的轻松自在,至少这是世界上,不仅仅只有那么几个人,并不仅仅只有那么一些烦心事,多的人新的朋友等着她去认识,新的事物等着她去了解。 至少眼前的这位,是她的朋友不是吗? 明靥记得,之前,她以朋友的身份介绍钟嘉和,钟嘉和是没有拒绝的。 不得不说,有些人根子是好的,就算从小生活的环境再差,可能也差不到哪里去,然而有些人,从根子那里就坏掉了,就算效仿孟母三迁,也只是比其他的人来说好那么一点点。 明靥这么多年,没有长歪,没有自闭,没有孤僻,纯粹属于她自己的新正。 而这种新正,却是极其适合学习玄术的。 只是,如今的明靥和钟嘉和都不知道这一点。 前者懵懂,后者半吊子reads();。 明靥见识过钟嘉和是多么的危险,她相信只要钟嘉和愿意,随时随地都能要了她的性命,也见识过钟嘉和是多么的厉害至少力气很大,明靥是绝对打不过她的,但是却没有见过这样的她,面容没有妖异,也不是面无表情的漠然,更不是迷惑了所有人的纯然,而是可怜兮兮的、就像是小媳妇一样的有些撒娇的小模样。 “你愿意,收留我吗?”钟嘉和扁嘴问。 明靥不由主的点头,正想说什么,却发现两人早就回到了她的房间,而眼前的这个人正在,脱衣服? “你在干什么?!家里有客房。”明靥想制止她。 三室两厅的小套间,明靥一个房间,何婆子一个房间,剩下的一个客房平时放了些杂物,收拾起来也许会有些麻烦,但是总不能两个人挤一起吧? 钟嘉和摇摇头,用特别正直的话,拒绝了明靥,“乖,明天还要上课,早点睡吧。” 这语气,带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宠溺,就和对待钟嘉和以前家里的一个小妹妹一样。 那是她的庶妹,庶妹的生母因为难产过世了,只留下一个才出生的婴儿,嗷嗷待哺,如果不是钟嘉和明里暗里看护着,那庶妹早就夭折了,绝不可能成长到她出嫁的那天,抱着钟嘉和的腿哭着喊着死活不撒手的年龄。 从小就没有经历过什么关心爱护,甚至都没有见过几次自己父母的面,唯有的那几次,还是明靥小时候偷偷的藏在墙壁后面偷瞧的,连留守儿童都不如,起码留守儿童还有家里的爷爷奶奶的关心爱护,而明靥什么都没有。 从来就没有人这样对她好过,她自认为也已经过了被人说“乖”这个字眼的年纪了,然而这个时候,明靥的心里还是微微颤动,就像是蝴蝶轻掠,蜻蜓立上了荷尖,碧空上划过了飞鸟,溪流里小石明朗。 钟嘉和笑了笑,去洗漱了之后,回到床边,发现她的小同桌还在发愣,眨眨眼,手上却没停,没几下就脱了外衣和校裤,没带寝衣,这一晚上,就只有这么将就了。 特别自然的,没有经过主人的同意,就躺在了床上。 钟嘉和说,“感谢恩公收留了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这还是她从电视上学的,特别没有大家小姐的气派,倒学了街头地痞的十成十。 老实说,和人同睡一张床,钟嘉和这还是第一次。 从小到大,钟嘉和所受的教育便是,这世上能和自己睡一张床的就只自己未来的丈夫。 好吧,就当是提前练习了。 每逢大考,还有个提前的模拟考试呢,钟嘉和觉得,自己应该好好适应一下。 明靥努力控制这着不让自己的语调变得不正常,强调,“家里是有客房的。” 钟嘉和说,“好啦,我知道有客房,明天再说吧,乖啦,我困了。” 说完,还真就闭上了眼睛。 明靥想起今晚的这些事,确实有些费神,叹了口气,点头,不再管她,起身去洗漱了。 然而还不等钟嘉和真正放下心来半分钟,卫生间里,就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瓶瓶罐罐摔在地上的声音,却没有明靥的半点动静。 发生了什么事? 钟嘉和猛地睁开眼睛。 第10章 危在旦夕 - 仙子与鬼妻 - 荔枝沙冰 钟嘉和之前赖在这儿不走的理由并不是随便找的。起码有些担心是真的有过考虑――比如现在。 因为这房子长年被阴气滋养的原因,除了现目前有名的鬼宅以外,是最适合鬼魂居住的地方了,其散发出来的气息,就像是美味的蛋糕,诱人异常。 人有阳宅,鬼有阴宅,但是这世上多的是没有地儿住的孤魂野鬼,而这些孤魂野鬼也最容易被这地方给吸引。 钟嘉和敢肯定,一开始这房子里是肯定没有这么多鬼的,但是就是因为被阴气吸引,才在这里安家落户,明靥不可能每天像是带兵一样的点名喊到,数数自家屋里有多少只鬼,所以就算添了一两个,明靥也是不清楚的。 好在,在此之前明靥所以吸引来的鬼魂实力都比较弱,甚至说是那种完全没有人形的那种。最多是占占地方,加速一下明靥体内阳气的流失速度而已,但是并没有什么实力强大的鬼魂上门。 鬼魂之间的实力区分得格外粗暴,正常的话,便是以年份来算,不正常的便是以自身的血气来看,血气代表着害人的多少,很显然,明靥是惹到了大麻烦了,钟嘉和隔了一个墙壁都能感受到卫生间里陌生的生物体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重的血气。 也不知道明靥的运气好还是不好,明明一直都还算两相相持的局面,如今却来了一只大鬼,好在刚好碰上了有钟嘉和在,还不算太糟糕。 明靥上厕所是关着门的,钟嘉和一来到卫生间的门口,看见的便是紧锁住的磨砂玻璃门,和普通家庭格局一样,这门只容一人通行。 试了试门把手,却发现已经从里面反锁了,若真是个普通人想必是打不开的。 但是,钟嘉和却不是普通人,她连人都不算。 卫生间里已经彻底没有了声音,连之前瓶瓶罐罐滚动的声响也没有了,就像是谁安了静音键一样,听不见半点动静。 钟嘉和也没想过让明靥开门,想也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了,明靥怕是开不了门了reads();。 食指与中指掐诀,锁芯微动,咔嚓一声,门便开了。 卫生间的门就只是普通家庭一样的格局,仅容一人通过,钟嘉和一进去,就看见明靥眼神发愣,呆呆的望着镜子,神色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灯有些浅淡,估计是灯泡出了问题,在这点点光源下,明靥的脸色看起来分外的怪异。 她的眉间多的是疲倦,但是却像是有种莫名的力量支持着她没有立刻晕过去一样。 明靥原本的唇色就像是她的人一样,没有半丝血气,长年累月都像是带着病态的虚弱――她们这一家子,何婆子、冯玉珍和明靥身体看起来都不怎么好。 可是现在,钟嘉和一走近,明靥便转过了头,面无表情,唇色是妖异的艳红,像是熟透了的樱桃,等着人去采摘。 钟嘉和不想去采摘,甚至不想去触碰,她冷笑,“你是哪里来的?” 问的当然不是明靥,而是明靥身体里的那个家伙,准确的说是,孤魂野鬼。 卫生间里有一面大的镜子,光滑的表面,上面不可避免的带着某些年代久远的痕迹,暗黄色的锈迹顺着边缘慢慢向里面扩散。 镜子里伫立着一个人影,和明靥等高的模样,长长的黑发湿漉漉的,将她的脸覆盖完了,让人看不清她的样貌身穿一身黑色的长裙,双臂垂在身侧。 哟,还是个女鬼。 钟嘉和的话尚且还回荡在卫生间里,声线经过墙壁之间的震荡,就像是凑近耳边说的一样。 它也不回答,只是操控着明靥的身体,直直的盯着钟嘉和,眼神古井无波,就像是一具睁开眼的尸体,一动不动,浑身散发着寒气。 突然,它笑了,明靥也笑了,眉眼没变,仅仅是红唇微微向上勾起,像是咋鲜血里浸泡过的一样,散发着难以言喻的诱惑之力,至少对钟嘉和是诱惑的。 就像是罂粟一样,难以言说的那种引诱的气息。 钟嘉和像是被诱惑了一样,神色渐渐变得木然,原本潋滟的双眸也没有了半分神采,冷笑的表情也慢慢凝固,变得和明靥一样面无表情,她的脚步很慢,但是却没有任何的迟疑,慢慢的走近,再走近,直到她的唇与明靥的唇只有毫厘的距离。 就这样,保持着姿势很久,久到钟嘉和有种脖子都酸掉了的错觉,轻轻一笑,笑声打破了这一室莫名的静谧。 钟嘉和眉眼弯弯,凑近了,唇息冰冷,与明靥的呼吸相交辉映,她伸手摸上了明靥的脸,不带任何轻薄之色,就只是单纯的摸了摸,比医院里检查的医生还要纯洁,可是,钟嘉和并没有碰明靥的唇,就连手指都不曾触碰。 “自己选择吧,是自个儿出来,还是我让你出来?”钟嘉和脸上带着笑,唇息勾上了明靥的耳廓,嘴里头把那个“让”字咬得极重,让人心头一凛。 明靥既然天生就有阴阳眼,虽说只是半开,但是一般只有拥有大气运的人才会有这样的运道,毕竟不是谁在胎体时期,被大量的灵气洗礼之后不仅没死,还拥有常人没有的能力的。 本来,明靥资质绝佳,如果从一出生起,就被有见识的人看中收为了弟子,没准这十几年之后,世上又会多一个实力强劲的天师,以驱散世间妖魔鬼怪为己任,匡扶世间正义为宗旨。 但是明靥没有遇到这样的人,她遇到的只是一个有几分能耐的邪门歪道,硬生生的从一代天师的未来,扭转成了一个转换器,以燃烧消耗自身的阳气为代价,消耗自身的寿命为代价,为小鬼们创造除了合适的生活环境,就只为了“招财入宅保平安”reads();。 明靥的体质因为多年的阴气而慢慢有了改变,虽然不至于一下子成了活死人,但是因为阳气若的原因,无可避免的容易受到鬼魂的影响,被上身也就不奇怪了。 “不想动弹?”钟嘉和询问,“那看来,是要我帮你了。” 她抱紧了明靥的身体,双手在明靥的肩上轻拍、微拽,就这么直接的把陌生的魂体从明靥的身体里拽了出来,拽了个脑袋,还差个身体。 这鬼魂,在钟嘉和的手里没有半分还手之力。 附身和借尸还魂又有些不同,前者是暂时性的,因为那壳子里原本的灵魂,就算是力量在强大的鬼魂,除非将原本的灵魂挤出这具身体,否则,就算是附身也只是附身而已,而后者却是真真正正的拥有新的身体,新的人生,这种情况,乘尸体足够新鲜,施以法决,只要阎王判官不来找事,这基本上就没有什么问题。 这鬼魂一动,明靥原本的灵魂便有了动静,开始挣扎起来,这种在挣扎具体就体现在明靥的身体不停的在钟嘉和怀里扭动。 钟嘉和无奈,轻轻拍了拍明靥的背,试图让她安静下来,但是这是身体的本能,又哪里是这么好控制的?就像吃了冷的再吃热的,人就容易拉肚子一样,这是不能控制的。 那女鬼从明靥的身体里冒出了一个头,被钟嘉和拽着肩膀,湿漉漉的长发贴在明靥的身上,贴在钟嘉和的手臂上,让钟嘉和紧皱了双眉。 女鬼在尖叫,可是她只能张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钟嘉和嫌她吵。 她的耐心一向不好,一个厌烦,心情就变差了,手上一发力,便直接将魂体扯了出来,连头带身体,一个零件都不差。 明靥原本还殷红的唇瓣瞬间像是没有了生命力的娇花,迅速枯萎,重新变成了原本的那种苍白无力的颜色,甚至比之前更惨,也许是明靥一次性被女鬼吞了太多阳气的原因,她自身的生命力,竟慢慢出现了枯竭的征兆,双唇慢慢变得发青,眼眶下的乌青也越加浓重了。 明靥本就是强弓之弩,经过这么一遭,身体内隐隐达到的平衡竟然被破坏的一干二净,很明显,现在明靥危在旦夕,晕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现在,能救她的只有钟嘉和。 这女鬼的小命就捏在钟嘉和的手里,只要她手上一个用力,女鬼的下场就只有一个魂飞魄散,但是钟嘉和并没有,而只是将她揉巴揉巴团成了一团黑色的气体,顺手就扔在了地上,手一方放,一个灰色的罩子,就直接将这团气体给罩住了,不会给她任何逃跑的可能。 钟嘉和弯下腰,将明靥横抱而起,出了卫生间,回到了明靥的房间。 算算刚才好好的一个人进去差不多只有十几分钟,一出来,竟然成了这副模样,钟嘉和微微叹了口气。 其实,要让钟嘉和救明靥并不算困难,就如同她之前所说的“治标”的那样,明靥现在危在旦夕的原因,就只是因为阴气压过了阳气,阴阳二气未能平衡,只要将这二气一平衡,这人自然就醒了,也只是醒了而已,她的身体甚至会比之前更差。 因为钟嘉和能去除掉的,只是明靥身体里的阴气,而她丢失的阳气,却没有半点增加。 要如何彻底解决明靥的麻烦,钟嘉和现在能做的就只有以静制动了,这幕后的那个人,想必不会让她等太久。 这家里,还有一个何婆子,不是吗? 第11章 香烛店 - 仙子与鬼妻 - 荔枝沙冰 明靥对昨晚的事情还是有些映象的,挖坛子,找黄符,镜中女人,还有,她莫名的失去了意识。 第二天一早,明靥起的不早也不晚,天蒙蒙亮的时候,弦月还没有下,鱼肚白就已经上来了,刚好卡在上课的那个时候醒了,在摸到身边有一大活人的时候,明靥才恍然,原来不是梦啊。 胸口涌上来难受的感觉,就像是病重的人喘不上气一样,时时刻刻的提醒自己,这不是梦,也不是她臆想出来的。 原本预想的第一次和别人同睡一张床会有些不习惯的情况根本没有出现,因为,明靥根本不是自然睡着的。 莫名觉得有些无奈,她翻身起床,拿上自己的衣服到卫生间去换。 一走进卫生间,就看见角落里团吧了一个团子,不由得后退了半步,昨晚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明靥虽然从小到大都能看见鬼,但是她见的大多都是温和的,或者说是没有任何自我意识的游魂,绝对没有见过像电视里那样的恐怖片里的女鬼,对一个正常人来说,她现在没有被吓破胆子都算是心理素质好的了。 “我说,你换个衣服都要磨蹭这么久?”钟嘉和不需要睡觉,但是不代表她不需要洗漱,一大早还得起来上课,偏偏卫生间还被人霸占了。 明靥回过头,见钟嘉和已经穿戴整齐,蓝黑相间的运动系校服穿在她的身上分外的合适,衬得她整个人显得格外的有生气,只是脸上还微微带着些疲倦。 钟嘉和穿校服从来都穿的十分的整齐,没有像其他的学生一样弄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明靥看着她眼底的一点乌青,以为是因为昨晚劳心劳力的缘故,关心的说,“你昨晚没有睡好?” 钟嘉和开口,“还成。” 她是根本没睡,她不像是人类,睡眠不能让她整个身体都放松下来,如果真要说休息方式的话,她在玉玦里待上一天就算是休息了,但是待在玉玦里哪里有在外面的花花世界来的新奇有趣? 钟嘉和觉得,她现在就像是一个才下山的小和尚,看啥都新奇,一点都没有将老和尚说“山下女人是老虎”的话放在心上。 明靥点点头,想到钟嘉和还要用卫生间便走了出去。 钟嘉和转头,看着她的背影,眉骨微微上扬,她怎么觉得,这姑娘今天有些不大对劲?不会是被玩坏了吧? 斜眼瞥见角落的那团黑黢黢的东西,钟嘉和走上前,抬起就是一脚,冷笑,“现在学乖了?我允许你来找我,可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钟嘉和认识这个女鬼,当她露出了脸之后,钟嘉和就知道她是谁了,否则昨晚就不会留她在这晾着,早就让她死的不能再死了reads();。 这个女鬼就是张校长背后一直跟的那位,受了钟嘉和一缕阴气才得以保持魂魄不散的那个女鬼。 蹲下身,钟嘉和说,“我现在没空管你,乖乖呆在这,别想些有的没的,不然就不是现在这简单了。” 说完也不管她有没有听懂,便站起身洗漱去了,她还没有忘记门外还有一个人在等着自己呢。 每天早上,何婆子是不会起来做饭的,反正家里也不缺钱,直接去外面吃就好了,等钟嘉和和明靥两个人收拾好了之后,就已经是七点了,这个时候出门去学校刚刚能赶上早自习铃响,如果要吃饭的话那就完全来不及了。 路上有些沉默,钟嘉和想了想还是给明靥买了个面包,毕竟这姑娘是人,要是被饿坏了怎么办? 而她们不知道的是,两人前脚刚走,后脚何婆子的卧室门就打开了。 何婆子昨晚显然是没有睡觉,原本就深陷的眼眶更加的黑了,双目浑浊,脸上的皮肤像是缺了水的干树皮,一点都不服帖,总感觉随时随地都要掉下来一样,这模样恐怕比起真正的鬼来说还要吓人。 她不敢睡,也不能睡,家里莫名出现了一个不知道是人还是鬼的东西,何婆子哪里敢睡过去? 昨晚的动静其实不小,只要有心还是能听得见一点声音。 深吸一口气,何婆子蹒跚着步伐,走到了客厅,她没有管那些坛子黄符有没有被发现,反而是坐在沙发上,用着和昨晚没有两样的姿势拿起了电话,拨了一个牢记于心的电话号码。 不是打给她的女儿冯玉珍亦或是她的女婿明文德的,一般来说,何婆子不会用这类的烦心事来打扰她女儿的幸福家庭。 “大师,真的来了,她真的来了。”何婆子开口就是惶惶不安,声音像是磨破了的砂纸,膈的人耳朵疼。 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何婆子忙不迭的点头,就像是要把她那脆弱不堪的脑袋从她细小的脖子上摇下来一样,“好好好,我马上去办。” 就像是神明最虔诚的子民,对对方的话奉若圣旨,慢了一步就保不住自己的小命一般。 挂了电话,何婆子呆呆的坐在沙发上,双眼无神的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里有后悔,也有不悔,挣扎着,就像是牢笼里的野性难驯的兽,随时都有冲出牢笼的可能。 明明是太阳初升的时候,一天的最开始,可是,何婆子还是觉得周身很冷,瘆得慌。 想了想,她还是给自己女儿打了通电话,响铃想了好一会儿,没人接。 冯玉珍不用上班,丈夫又视她如珠如宝,婆婆也不会多说什么,她当然不用一大早就起床,睡觉睡到自然醒都是常事,自然听不见何婆子的电话。 没人接。 何婆子压抑住心里的恐慌,放下电话,出了门。 大清早的,入眼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整条街上都没有几个人影,清晨的寒风将树上的叶子吹落了下来,身穿橙色衣服的环卫工人在兢兢业业的工作着,大扫帚与地面接触的刷刷刷的声音,回荡在整条街上,更衬得街上没有半分人烟reads();。 不过,何婆子已经习惯了,习惯在这个时辰出门,她抬头,望了望路,像是在辨别方向,便提步毫不犹豫的向前走,十分的干脆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行动间一点也不像是病弱的老人。 何婆子并不是毫无目的的闲逛,相反她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而且那里她已经去了好几年,闭上眼睛都能知道如何拐弯,没有人比她更熟悉那里了。 穿过一个狭窄的小巷,小巷的尽头便是何婆子的目的地了。 这是一家香烛店,有些年头的样子,就连挂在上面的招牌都已经斑驳不堪了,只能依稀辨认出一个“诚”字,是诚信?诚意?还是诚心? 没有人会去过问这个问题,因为这只是一家香烛店而已,顾客想要的都是店里的东西,与招牌什么都无关。 店里坐着的是一个老妇,比起何婆子的年龄只大不小。 比起何婆子的可怖,这老妇倒是生的慈眉善目的样子,端端的坐在那,笑吟吟的,就像是庙里的活菩萨,与香烛店的老板这个身份丝毫不相符合。 “你来了。”老妇说。 何婆子点点头,就像是忌讳着什么,没有多说什么废话,直奔今天的目的,“我要上次那种黄符和那种坛子,再来三两朱砂,都要上等货。” 老妇点头,没有问顾客要着东西用来做什么,只是定定的看了她一眼,“你跟我来。” 说着便说站了起来,往里间走去。 她走的很慢,没有何婆子的急切,一步一脚踏到了实处。 何婆子亦步亦趋,跟在后面,不敢说话。 —————————————————— 恒高是湾家市最好的一所高中,百年名校,名声传得极广,就算是邻省的其他学生也有慕名而来的。 学校能这么有名,不仅仅是因为它的师资力量强大,其绿化也十分的好,秋天的时候还不显,一到夏天整个学校便像是被绿色所包围,绿荫诱人,让人神清气爽,十分适合求学的学生们读书上学。 大树是和当初建立学校时同时种的,位于小花园的中央,树龄也有百年了,寻常学生也不会关心它的品种,久而久之也就忘了,只知道这棵树大的不可思议,每到夏天恍若遮天蔽日,无数学生在树荫下纳凉,空间也是足够的大。 钟嘉和和明靥的教室便位于大树的一侧,坐在位置上,穿过窗户便能清晰的看见大树的枝丫。 在别人的眼中,这棵树顶多就是纳凉的,但是在钟嘉和的眼里并不是这样。 她能看见树下那个没有影子的人,那人眉眼弯弯,对着钟嘉和微笑打着招呼。 正在上课,老师让自习,明靥瞥了眼身边不知为何出神的同桌,小声问她,“你今晚,也和我一起回家吗?” 钟嘉和向那个人微微点了点头,才转过头对明靥说,“今晚不去。” 明靥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失落,“噢。” 钟嘉和补充说,“下午我们去给老师请个假,去你家。” “下午?” “我怕到了晚上,那人又溜得不见了。”钟嘉和笑着说。 第12章 严姓大师 - 仙子与鬼妻 - 荔枝沙冰 明家来了一位客人,何婆子亲自带回家的。 长得是一副普普通通的模样,就算是落在人群里也不可能轻易分辨得出来的,但是他那双眼睛却不似一般人能拥有的,双目有神,仿佛藏着任何人都不可窥探的秘密。 “严大师您里边请。”何婆子恭恭敬敬的将客人引进了屋。 大师姓严,名开顺,现在不过三四十岁左右,曾经也是湾家市的人,最喜欢装神弄鬼的东西不过,但是仅限于装神弄鬼,要真说有多少本事,那是半分也没有,然而严开顺偏不信这个邪,不相信自己在这一方面没有半分资质,便孤注一掷离开了湾家市去了别处寻找他口中所谓的机缘。 还别说,也许真就是机缘到了,严开顺不知在外有什么奇遇,或许是拜了一个厉害的师父,又或许是得了什么了不起的宝贝,等回到湾家市,回到他的家乡的时候,还真就有了点能力,掐指一算便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倒是不可能,但是他却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说出当年困于何婆子,困于何婆子一家的鬼事。 也正是因为如此,严开顺才被何婆子奉为座上宾,尊称为大师。 何婆子早年在医院工作,妇产科,刚好碰上了国家政策计划生育,她手上走过的人命连她自己都数不清,幼小的生命,有的还没有睁开眼睛在这个世界上看一眼,就这么消失了,无影无踪。 可是没有办法,有些事,该做的都必须得做,都不是杀人狂魔,都不会莫名其妙的就逮着人家肚皮里的孩子就用针扎,后来何婆子年纪大了,国家也改革开放了,渐渐了的在计划生育这方面做的就不是那么严了,才使得手术台上没有多少人了,何婆子这才辞了这个工作。 就因为何婆子早年的工作,使得她到了现在,在整个湾家市也没有谁愿意和她有过多交集,后来听说何婆子家里出了事,她自己的身子莫名染了病,并且到医院都查不出原因的那种,生下的女儿身子也不好,最后何婆子的孙女也是个古里古怪的小姑娘,老城区这一带对这些事就更加忌讳莫深了。 都说,这是糟了报应。 早年作了孽,孽报应在了子女身上reads();。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严开顺问,“明靥又带了新的回来了?” 何婆子脚步顿了顿,点头说,“是。” “在哪?”严开顺问。 何婆子慢吞吞的说,“昨晚明靥带了她同学回家。” 严开顺打断她,冷笑,“既然是同学那就不可能是鬼,你在框我?” 何婆子浑身一震,有些害怕,尽量让自己的声线不那么颤抖,“并不是,严大师,当晚她和她同学回到家之后便将家里的角落都找遍了,我猜,黄符的事已经被她们知道了。” 这是钟嘉和昨晚故意给何婆子传递的信息,就为了钓她身后的这条大鱼。 何婆子的话音刚落,明靥的卧室门就到了。 她平日里不敢进明靥的卧室,但是一旦有高人在身边,何婆子的胆子便大了起来――明靥的卧室已经被这两个老货逛遍了。 严开顺挑眉,推门便进去了。 卧室和一年之前严开顺来的时候没什么区别,除了增添一点物件之外,其他的格局什么的没有动过分毫,唯一的痕迹便是昨晚钟嘉和和明靥动过的墙角了。 就像是掩耳盗铃一般,用一个小书箱子作掩护,若是粗略的看过去,倒是真的会将其忽略。 严开顺指着那一角,对何婆子说,“把它移开。” 何婆子依言走上前,弯下腰,用她完全不符合她年龄的力气将这书箱给搬开了,中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因为何婆子知道,严大师喜静,不喜欢太过吵闹的环境。 可是不可避免的,还是弄出了些许声响,因为书箱下面是碎石块。 水泥的,很明显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严开顺紧皱起他的几根眉毛,蹲下身,捏起这碎石块里里外外瞧了瞧,又从里面取出坛子,打开查看了黄符,将黄符拿在手上把玩,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随即转过头看向何婆子,似笑非笑的说,“即便是发现了黄符又如何?这阵法没有被破坏,我们的交易便一直继续。” 何婆子松了口气,冲严开顺说,“昨晚她们闹出这么大动静,我怕会出问题,所以才斗胆将大师请来。” 严开顺厉声说,“所以你还是框我呢,有没有出问题,你这个切身手受益人想必感受最深,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火急火燎的把我叫过来干什么?” 何婆子察觉到严大师的心情不是很好,连忙补救,将自己胸口一直以来佩戴的符咒给取了出来,折叠成了三角形的形状,她颤抖着手指,惊惶不安的说“我牢记大师的话,符咒有焦印,说明来了大鬼,我怕・・・・・・” 这是好些年前严开顺给何婆子的东西,一直都没有排上用场,久到她都以为这东西是假的了,就连严大师都赞何婆子的好运气,没有遇上大鬼,但是昨晚半夜,就在半夜的时候,何婆子原本就没有睡着,突然发觉胸口有几分灼热之感,心里猛地一跳,手忙脚乱的掏出黄符,便发现了这东西上面有烧焦的痕迹。 “记住,若是黄符上有了焦印,就说明有大家伙了・・・・・・到时候,你必须马上通知我,否则若是丢了性命,可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 严大师的话还响在耳边,等这一天真就到来了,何婆子才发现有些事并不是这么简单。 她知道这世上有鬼,并且这些鬼有些是她的孙女明靥引过来的,但是,之前她所知道的,都是力量比较弱小的,顶多能移动一下杯子吓唬一下人的那种,然而这一次,何婆子不敢肯定,所谓的“大鬼”,力量会强到什么地步reads();。 她害怕,她惶恐,她不安,但是这都是她自己选择的。 当初请了严大师布下这个黄符阵之前,严大师就已经明明白白的将这一切的会造成的后果给她说的清清楚楚,半个字都没有落下,让她知道这样的术法不仅能给她一家子带来难以想象的好处,还会引来家破人亡的祸事,可是当时的何婆子已经病入膏肓,她的女儿冯玉珍也躺在床上人事不省,这是何婆子唯一的选择。 ――牺牲一个未来的孙子,或者是孙女,救了何婆子和冯玉珍两人,并且换回了难以想象的财富。 很划算不是吗? 严开顺站起身将何婆子手里的黄符一把扯过,捏在手里,脸色一变,“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半夜。”何婆子动动嘴唇。 严开顺说,“我之前还说你运气好,就算是引鬼都是引的小鬼,没想到・・・・・・”他想到了什么,又问,“今天早上,明靥走的时候身体如何?” 如果没死,那就是有些虚弱。 “我没有注意。”她是根本不敢和明靥共处,何婆子瞪大了她像是两颗塑料球一样的眼珠,不安的说,“还能去学校,应该就没什么大碍吧。” 何婆子和冯玉珍两个人的命,还有明文德的财全都系在一个明靥身上,何婆子不敢想象如果明靥出了事,他们这一家子会如何。 想了想,严开顺拿出一枚符纸,心里颇有些肉疼,说,“这几天将这东西泡水给明靥煮了喝。” 这枚符纸并不是普通的黄色的,而是呈现出淡淡的乳白色,上面朱砂红的鲜艳,并不是血的腥气,而是生机勃勃的那种感觉,就算是捏在手里都能让人神清气爽,更别说是泡水直接喝了。 这还是严开顺的师父给他的,平时严开顺连拿都不敢拿出来,就怕让这符纸失了效力,就是预备着这种情况――他们谁都承受不起明靥丢了小命的后果。 玄学五术乃是“山医命卜相”,其中“山”说的是修炼自身元气的玄术,“命”便是街头算命先生所故弄玄虚的那一套,不过那是假的,真正的玄术绝对不是糊弄人的把戏,“卜”呢,是最容易和“命”相混淆的东西,需要借助龟甲之类的与之推演,方能知晓个中天机,“相”分人相、地相,最浅显的便是常人口中所说的面相学,这些先不提,玄学五术中的“医”才是严开顺方才所运用到的。 “医”分方剂、针灸、灵疗,严开顺拿出了符咒便是走的是灵疗,不过它与传统的用符纸在你面前摇一摇的方法又不同,在一般传统的灵疗里,我们最常见的就是一些道士或道姑拍打你的身体或头部,然后燃着一把香、几张金纸,在你面前或背后比划几下,最后画几张符咒,要你回去泡水、净身或喝下。 严开顺直接省去了之前的所有的步骤,让明靥泡符水喝。 何婆子知道这件事的大小,就算心里觉得可惜了这好东西,也不敢违抗严开顺的命令,反倒踌躇着说,“要是她不喝怎么办?” 明靥和何婆子现在的关系却是没有到何婆子随便拿出什么来,明靥就接受的地步。 严开顺冷笑说,“她会愿意的,她身边不是还有个天师吗?你今天一大早把我火急火燎的叫过来,不就是让我对付那个天师?” 何婆子瞬间抖成了筛子。 第13章 索命厉鬼 - 仙子与鬼妻 - 荔枝沙冰 何婆子有私心不假。 昨晚,一看见明靥带回来的那个同学之后,她心里本就有鬼,惶恐不已,就觉得这么多年的计划便已经暴露了,果不其然,等她回到卧室之后,就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很小声,但是刚好维持在她能听见的程度。 她现在所有的东西都是明靥才有的,健康、财富、还有寿命,明靥不能死,但是明靥身边的那个天师必须得死!不能让任何人破坏这个符阵! 何婆子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什么本事,唯一认识的人就只有严开顺了,所以何婆子能求助的人就只有严开顺。 这是钟嘉和设下的套,请君入瓮。 何婆子差点腿软跪了下去,严大师的脾气不好,她是知道的,严大师有通神的本事,她也是知道的,若是严大师发了怒・・・・・・何婆子实在是有些畏惧。 然而,严开顺却没空理这个老婆子了,因为,他发现了卫生间里的异样。 原本跟在张校长身后的那个女鬼,也不知有什么想不开的,主动找到了钟嘉和的头上,却直接被钟嘉和扔在了一边,没有了半点动弹的能力,只能缩在卫生间的一角,任人宰割。 除了钟嘉和这个异类不算,一般的鬼魂身上都是带有着强烈的鬼气的,就像是特意的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一样,鬼魂的能力有多大,鬼气就有多浓郁,这个女鬼因为受了钟嘉和一缕阴气的缘故,其自身的力量是在不容小觑,否则也不可能惊动严开顺给何婆子护身的符纸了。 严开顺的符纸可不是他自己画的,他现在还没有这个能力,他现在能在普通人面前装装逼都已经是极限了,要是在真正的能人面前,那才是丢人现眼。 符纸是严开顺的师父给的,准确的说,严开顺大多数的指令都是他师父下达的,只是他老人家没空在这周旋,所以这些事才交给了严开顺去做。 那符纸只有当鬼气到达一定层度的时候,才会出现焦印,说明这鬼,力量确实不小,至少以严开顺的能力,不可能将其收服。 但是按理说,这屋子里有了大鬼,严开顺只要一走进就会察觉,为什么现在才有感觉呢?难道是――这鬼被压制了? 想到,听何婆子所说,昨晚来了个天师,严开顺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心中一喜,不由得慢慢走进――如果能收服一只大鬼,想必他师父一定会好好奖励他的! 里卫生间越近,越能感觉到越见浓郁的鬼气,严开顺就越加激动,法器捏在手里,不知道是手抖还是还是法器有灵,竟跟着颤抖起来,死活都要冲出桎梏大显身手。 严开顺的法器是五帝钱,也是他师父给的。 五帝钱有大五帝钱和小五帝钱之分,大五帝钱说的是秦半两、汉五铢、唐朝的开元通宝、宋朝的宋元通宝和明朝的永乐通宝,小五帝钱指的是顺治通宝、康熙通宝、雍正通宝、乾隆通宝和嘉庆通宝,现在说的五帝钱一般是指小五帝钱。 不过,无论是大五帝钱还是小五帝钱都具有挡煞、防小人、避邪、旺财、祈福能力,也是一般的比较常见的法器。 不过,并不是说集齐了五中钱币再以红丝线栓就能称之为法器了,这一转变是要通过一定的法决的,佛家以念经作为供奉,道家则渡以灵气加持。 两者虽方式不同,但有异曲同工之妙reads();。 严开顺的师父能给他这样的法器,也算是看重他这个徒弟了。 也许是因为阴气萦绕的原因,即使整套房子灯管都大打开,眼睛所视之处,也显得十分暗淡。 呲拉,灯管闪烁了几下,又熄了。 这是这套房里常有的事,何婆子都习惯了,甚至当灯管熄灭的时候,她一瞬间升起的念头并不是像恐怖片里一样担心自己的小命,而是在想明儿个什么时候去再买一根。 主要是这样的事发生的太过频繁,何婆子也知道这是如何造成的,她与明靥都心照不宣――大多是小鬼调皮。 只有明靥才管的住小鬼。 严开顺咽咽口水,勉强控制住法器,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几乎是一瞬间,严开顺的眼球便捕捉到了角落里的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明明是大鬼,却没有任何实力来匹配她一身的力量。 果然不出他所料,严开顺咧开嘴,笑了笑。 “大师,这是……”何婆子颤抖着声音,试探性的问。 严开顺这个时候心情极好,也不计较之前何婆子是否无礼,多说了几句,“今天,你做的很好,我一会儿再给你一枚黄符,如果下次黄符再出现焦痕,你还得及时告诉我。” 他边说,边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了一颗灰色的,材质像是小时候玩的那种塑料球一样的毫不起眼的珠子。 这也是一件法器,具体作用是什么,他师父没说,但是严开顺还是能猜得出来几分――相当于关押鬼魂的牢笼? 右手执珠,左手掐诀,食指与中指相并拢,以不可思议的弧度在凌空画圆,转了一圈,严开顺的嘴唇动了动,待他双目瞪向女鬼之处的时候,手指也恰好指向了那个角落―― “你胆子倒是挺大的?” 钟嘉和一步一步向严开顺和何婆子走去,身后跟着的是脸色有些苍白、身体尚且还有些虚弱的明靥。 随着她的话音一落,角落里原本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盯着严开顺的女鬼,便出现在了钟嘉和的手里。 真像颗球一样被抛来抛去,看起来,颇有童趣。 眼看着就要到手的东西就这么被人截了胡,这种滋味就如同好不容易打了boss正准备补上最后一刀的时候,却被旁人给夺了先机。 握草.jpg “你是谁?”严开顺厉喝,面露凶光,不像是驱鬼救人的天师,倒像是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钟嘉和没有回答他的话,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走到离严开顺两尺左右处方才停下,她反问,“坛子里的黄符是你埋的?” 对于她一手就能碾死的人,钟嘉和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委婉,什么叫旁敲侧击。 严开顺说,“是又怎么样?”他嘲笑着说,“就算你发现了这些原委又如何?若是早在几年前,明靥还有可能脱离祭品这个身份,可是,现在,是没有任何办法了!” 他在私底下一直称呼明靥为祭品。 以肉身为祭,灵魂为礼,得到小鬼们同等的馈赠,相辅相成,只要明靥这个祭品不死,交易便可一直持续下去reads();。 明靥一听她的名字,明明看着何婆子已经不会有任何眼神施舍的她,眼眸里的光亮还是慢慢的消失不见了。 几年之前・・・・・・ 想必,她这个祭品,已经做了好些年了,说不定是从才出生起就被迫接受了这个身份。 钟嘉和眼眸一冷,“当真没有任何办法?” 她并不了解这个符阵,有没有办法只是眼前这个男人的一面之词,钟嘉和并不怎么相信。 她又不是真正的天师,哪里学过符阵? 严开顺喉咙滚动了一下,说,“你把你手上这东西给我,我便告诉你方法。” “严大师!”何婆子喝道。 严开顺对她冷冷一笑,随即像是诱哄一般对着钟嘉和说,“小妹妹,只要你把你手中的这团鬼魂交给我,我必定告诉你解除符阵的方法,决不食言! 钟嘉和现在这模样确实能当得起小妹妹三个字,十六七岁的年纪,脸嫩的能掐的出水来,梳着马尾辫,穿着恒高的校服,像是初生的雏花,若不是眼眸里不是少女们的活力,倒真和一般的小姑娘无异。 可是,严开顺这话骗骗小姑娘估计还成,反正钟嘉和是半个字都不信的,然而她正要一口回绝的时候,心中若有所感,竟鬼使神差的问,“若你食言了,该如何是好?” 严开顺眼中一喜,以为钟嘉和已经上钩,连忙表态,“若我食言,必定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钟嘉和笑了,“如你所愿。” 话音刚落,便如同约定一般,手中这团女鬼在钟嘉和阴气的桎梏下飘到了严开顺的手上。 昨晚钟嘉和给女鬼下的禁制并没有撤去,女鬼仍半个声音也不能发出来,只能惊恐着双眼,瞪着钟嘉和,眼神里透着绝望,眼眶中慢慢流出了两道血泪。 她知道若是落在了严开顺的手里,迎接她的是什么后果! ――她还没有报仇!她还有心愿还未了! 就连明靥微微扯了扯钟嘉和的衣袖,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神里却带着点点恳求。 她虽然被女鬼上过身,但是比起和何婆子同流合污的这个男人,就算是女鬼在明靥的眼里,也比那两个人可爱的多。 钟嘉和转过头,冲明靥眨眨眼,唇角上扬,作了一个爆炸的口型 ――只见女鬼一沾上严开顺的手,还未曾拿稳,女鬼身上的禁制就被钟嘉和加开了,不仅仅是静音的,还有禁锢女鬼周身力量的禁制。 被钟嘉和制服的女鬼属于待宰的羊羔,就算是何婆子都可以轻易侮辱,但是一旦恢复实力的女鬼,那就不仅仅是一只小羊了,而是带着怨气的厉鬼! “啊――”她的口中发出了绝望的尖叫,满头黑发在怨气的滋生之下,瞬间疯长,顺着严开顺的手臂,缠住了他的脖子,将整个房子都给笼罩了起来! 整个房子成了名副其实的鬼宅! 黑暗侵袭,长发像是杂草一般在房子里摇曳,困锁着严开顺和何婆子两人的性命。 钟嘉和脚下踩着灰色的光晕,将明靥身边蠢蠢欲动的头发给驱散,走上前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轻声说,“别怕。” 第14章 血缘关系 - 仙子与鬼妻 - 荔枝沙冰 长发像是水藻一样的摇曳,又像是夺命的利器,柔软却坚韧,稍不注意便会丢了性命。 明靥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面,心里有些紧张,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即便靠在了钟嘉和的怀里、她的肩上,默不作声,眸光微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不讲信用――”严开顺双腿在空中直蹬,双手想解开缠绕在脖子上的头发却没有丝毫办法,脸涨的通红,青筋直冒,就像是立马要回归他道祖的怀抱一样。 “我确实将她给你了,你自己没抓住,怪我咯?”钟嘉和笑着说,“好了,先别把他们弄死了,我还要问话。” 最后一句话当然是对女鬼说的reads();。 女鬼神色有些恍惚,却认出了钟嘉和这个吊着她一口气却能随时弄死她的人,黑色的长指甲在空中虚抓了几下,几息之后,还是听话的暂时松了严开顺和何婆子脖子上的束缚,却半点没有放人的意思。 钟嘉和觉得明靥的头发特别的顺滑,忍不住摸了摸,漫不经心的对依旧在半空中的严开顺说,“我履行了诺言,现在就该轮到你了。” 严开顺咳嗽两声,顺了气,嘲笑,“现在这世界上谁还信发誓?小姑娘你可真天真。” 确实,现在人们的誓言的确不怎么值钱。 杀人凶手说我要改邪归正,否则就天打五雷轰,可是现实却是还是有这么多杀人犯逃逸在外。 小偷说从今以后再也不伸出第三只手,否则就被打断第三条腿,可是他那第三条腿还好端端的挂在那的,没有丝毫改变。 负心汉忘了在年轻的时候曾经对还是年轻漂亮时期的黄脸婆说爱你一生一世,转而便和新的漂亮的小姑娘你侬我侬,好听的话不要钱的往那恶心的嘴里蹦出来。 总是那么信誓旦旦,转眼却忘得一干二净。 这就是所谓的誓言。 严开顺这话是对钟嘉和说的,却入了一旁女鬼的耳朵里。 她神色有些恍惚,清秀清纯的小脸变得血肉模糊起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原本因为钟嘉和的一缕阴气而变得凝视的身体又虚幻了,眼眸疯魔,像是酝酿着无数的风暴,长发如同锁链一般不知不觉又收紧了。 她漂浮在空中,两道血流从她的眼眶里流了出来,带着她的怨怼、不甘和种种的耻辱,声音尖利刺耳,“张承平――” 黑色的长指甲握成爪状,在空中像是撕扯着什么,又或者是什么也没有。 钟嘉和皱眉,伸手捂住了明靥的耳朵,以指作鞭,每挥一下,女鬼的身形便弱上一分,惨叫也尖利一分,回荡在整个房子里,听的人心惊胆战,也让严开顺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惨白,如同死人。 钟嘉和收了动作,柔和了声线,就像是在哄不懂事的孩子,温温柔柔的说,“好孩子要学会安静好吗?” 她知道张承平这个人是谁,可是现在要是不想过问这些恩恩怨怨。 女鬼瑟瑟发抖,从癫狂中醒来,眼眸里是无尽的悲伤与无助。 她不知道该求谁,面对钟嘉和,能做的就只有妥协。 严开顺在一旁看的骇然,他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人,就算是他的师父面对这样的厉鬼若是不利用符咒,是绝对不能对付厉鬼分毫的,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竟然能如此轻描淡写? 他之前是看走了眼了!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莫非是哪里蹦出来的老怪物? 严开顺这时候才恍然惊觉,只可惜,为时已晚。 钟嘉和说,“我的脾气一向不怎么好,你最好老实回答。” 眼睛犹如利剑刺向了严开顺,“我再问最后一次,明靥身上的符咒,可有方法解决?” 若是刚才钟嘉和没有露那么一手,没有让严开顺认识到他俩的距离,没准严开顺还会嘴硬一两分,毕竟比起一个小丫头,还是他师父厉害一些,然而现在,他是万万不敢有丝毫隐瞒reads();。 严开顺也不管身边何婆子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一五一十的将他所知道的说了出来―― 也正是因为他的识时务,才能活命,才能好命到被高人收做徒弟。 严开顺早年比较浑,对玄术十分的痴迷,谁劝都不听,一心想去找高人想学习传说中的玄术,也许是冥冥中的缘分,严开顺一出省就被他的师父给捡到了,并且成功的拜了师门。 不过,据严开顺所说,他并没有见过他师父的真面目,他的师父也没有教多少他关于玄术的法决,交给他的所有的法决和符咒都是与冯家相关,准确的说是和何婆子、冯玉珍、明靥三个人相关。 何婆子早年因为工作的原因,有意无意的便造了许多杀孽,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那些怨婴便找到了她的头上,成为了她的背后灵,成天跟在何婆子的身后,以至于何婆子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虚弱了下来,就连她唯一的女儿冯玉珍也是如此,明明身体还算康健,却像是患了无药可治的病一样,迅速虚弱,就连到医院去检查,也查不到任何原因,甚至有的医院还以为是她俩的心理问题。 两人在家终日惶惶,听着屋子里时不时传来的婴儿的笑声、哭声,还有听不清声音的咒骂,两个普通人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何婆子曾经也去拜过菩萨,可是就连她自己也知道,菩萨是不会有任何作用的――大概是报应,因果轮回。 何婆子的丈夫,冯玉珍的爸爸早年便去世了,只留下冯玉珍和何婆子娘俩相依为命,两人的关系并不像是寻常单亲家庭一样争锋相对,相反,何婆子和冯玉珍的关系非常的亲密,事到如今,也是亲密的相依等死。 有时候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的那段时间,就像是死缓犯人一样,等待着最后的一击致命。 终于,在何婆子和冯玉珍都绝望的时候,严开顺出现了,以高人的姿态,与何婆子打了个照面便一眼道破了何婆子和冯玉珍两人如今的状况――撞鬼。 这就像是黑夜中突然出现的曙光一样,就像是吃着苦涩的黄连却尝到了一口甜一样,就像是淋着瓢泼大雨却突然有了一把伞一样。 随即,何婆子将严开顺奉为上宾,并尊称他为严大师。 严开顺哪里是什么大师? 他所做的一切背后都是他师父的指示,何时何地,具体到哪时哪刻哪分,在什么地方遇见何婆子,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他师父的指示,严开顺唯一的本事大概就是在何婆子的面前维持住高人的姿态? 那时候,严开顺将其中利害说清楚之后,便对何婆子说,“如果你们想活命,便必须要选一个祭品出来――小鬼已经缠上你们了,一个人死总好过两个人死,不是吗?” 祭品,一听这个词就不是什么好的。 古代有以猪牛作为祭品的,可是严开顺口中祭品哪里有这么简单? 可能是生祭吧,直接舍弃了性命,来换回宽恕。 冯玉珍咳着嗽,怨道,“我没有做过任何害人的事,为什么要缠上我?” 严开顺淡淡的看了冯玉珍一眼,吐出了四个字,“血肉至亲。” 冯玉珍惨笑,本就病弱的她变得更加的气若游丝,仿佛随时都会倒过去一命呜呼一样,“只要是血肉至亲都会受到牵连吗?” 严开顺点头。 却听冯玉珍厉声问,“那祭品呢?只要是有血缘关系,那是不是都可以被定为祭品?” 一直默不作声的何婆子猛地抬起头,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神色疯狂的冯玉珍reads();。 严开顺再次点头,心里却有些骇然。 果然,这一切都按照师父所预料的那样发生着,就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那么之后的吩咐…… 冯玉珍整了整她有些微乱的头发,露出了她姣美的脸蛋,柔柔的说,“如果是有血缘关系的子女呢。是不是也可以被定为祭品。” 虽然是问句,可是冯玉珍却说的十分肯定,就像是理智回笼的那样冷静,就像是一个正常人一样的冷静。 何婆子握住了冯玉珍的手,眼里含着泪,“玉珍!” 冯玉珍却看也不看她,像是着了魔一样的喃喃自语说了自己的打算,“妈,你觉得明文德怎么样,让他当你的女婿好不好?等快速的办了婚礼怀了孩子,我们就都能活下去了。” 描绘了未来的蓝图,冯玉珍的脸上露出了梦幻般的笑意。 如果不是严开顺之前说必须是以正常程序出生的孩子的话,冯玉珍恐怕连结婚这个程序都不想要。 也刚好她已经在和明文德谈婚论嫁了,否则她还不能解释为什么她会想不开未婚生子。 未婚生子在她们那个年代,虽然不会罪无可恕到浸猪笼,但是却免不了受街坊邻居的指指点点。 比起一个未出生,连面都没有见过的孩子,她和她母亲的命显然在冯玉珍心里更重要。 这就像是火车铁轨上出现了一个小孩一样,碾过去死的只是小孩,不碾过去死的是全部人。 人都是自私的,特别是在性命攸关的时候,可是她也不可能让从小便抚养她长大劳心劳力辛辛苦苦的母亲去当那什么祭品了。 ――所以,只能对不起了,我亲爱的孩子。 …… 这些陈年旧事就像是一阵风,从严开顺的口中说了出来,没有任何掩饰。 过了这么多年,严开顺也老了,沙哑的声线在安静得诡异的空间里显得十分的突兀。 “这就是我出生的原因吗?”明靥打破了静谧,她忍不住冷冷一笑。 钟嘉和皱眉,抚了抚明靥的背,问,“冯玉珍能一结婚就怀上孩子也是因为你?” 严开顺正想点头,一看钟嘉和的脸色忙说,“是因为我师父给了冯玉珍一枚求子符。” 钟嘉和似笑非笑,“连这个都有,你师父还挺有能耐。”她一顿,慢悠悠的补充,“不过你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有说明白明靥身上的符咒如何解。” 现在最主要的是明靥作为祭品这个身份。 养小鬼的祭品,这个身份。 严开顺哀求,“我一切都是听命行事,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 钟嘉和打断了他,“这么说,你是骗我的了?那还留着你这条命做什么。” 一旁的女鬼倒是机灵,一听钟嘉和话里的意思不对,缠着严开顺脖子的头发又收紧了。 第15章 我没有钱 - 仙子与鬼妻 - 荔枝沙冰 故事有些是动人心弦,有些是让人肝肠寸断,有些是让人变得麻木,有些是让人不知今夕是何夕。 严开顺在虚空中蹬了几下腿,脑袋顶着天花板,因为窒息而翻起了白眼,咽喉的极度不适让他不住的咳嗽,好不容易才将一句话说了个完整,“咳咳,你,你不能,杀我!” 钟嘉和正想说什么,明靥却抢先一步问,“为什么?” 这个时候的明靥,表情无比的冷静,就连一个眼神的波动都没有,声音是难得的清脆悦耳。 严开顺此时意识已经有些混沌了,脖子上的勒痕清晰可见,他的话说的极轻,但是在这静谧的空间里显得十分的突兀且清晰,“我师父曾经取了我一滴心头血做了本命灯,若我出事,我师父必定出山!到时候,你们一个二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在生命垂危之际,撂下狠话来威胁手掌着自己生杀大权的人是极其不明智的,但是严开顺知道如果不将自己最后的筹码摆出来,恐怕他短短的几十年生命就在这了结了也说不准。 以心头之血,制本命玄灯,线牵千里,命途知悉。 本命灯其实并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但是也不是人人都能够拥有的,一般来说,只有有能耐的师门才会为每个弟子配上这个东西,若是外出的时候不幸失踪,师门还可以凭借本命灯来断定弟子的生死情况。 不过这些都是钟嘉和在书上看来的,想必过了这么多年,到了现代社会,世事变迁,有些规矩应该是有些改变的,比如制作本命灯需要玄法高超的天师亲自抄刀―― 在现代社会,有些玄术已经没落了,远达不到曾经的辉煌,这就和王朝的更替一样,有过辉煌当然也就有避免不了的日薄西山,现在的玄术大概可以称得上是低谷时期吧。 从严开顺这样的人都能够糊弄糊弄普通人来看,钟嘉和猜,就算是隐世师门,能亲手为弟子制作本命灯的应该也没有几个――这么来说,严开顺的师父应该来头不小? 钟嘉和挑眉,手指微微翘起,捻了一缕看不见摸不着的阴气,似笑非笑,她还怕什么“来头不小”吗? 在钟嘉和的示意下,女鬼不情不愿的松了严开顺喉咙间的长发,没了支撑点的严开顺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几十公斤的肉连着骨头从一两米高的地方扔下来,也挺疼的,不过严开顺没有时间管这些,瘫在了地上,十分庆幸自己保住了小命。 庆幸之后,就是后怕。 钟嘉和松开明靥,走过去,蹲下身,白色的板鞋碾在他的手指上,温柔的问,“你说,我们会不会吃不了兜着走?” 严开顺动弹不得,唯一的勇气都被刚才那句话给耗尽了,明明感觉自己骨头都要断掉了却不敢叫唤一声。 “嗯?怎么不说话了?”钟嘉和歪头,眼神微眯,轻言细语的问。 严开顺哭喊,“大师!我说的句句属实,我师父说为了保住我这条小命确实给我做了本命灯!” 为了保住性命才做了本命灯? 看起来,他的这个师父确实十分在意严大师的性命啊,或者说是在意严开顺手上正在办的事? 钟嘉和嗤笑,“你师父是谁?” 严开顺小心翼翼的看了钟嘉和的脸色,“别人都叫他广大师,我也不知道他的名讳reads();。” 钟嘉和说,“这年头,什么人都能称大师?”她手回脚,瞥了眼那团血肉模糊,满意的点点头,站起身,望着几步外神色隐藏在黑夜里的明靥,温声说,“今天就且放过你,回去告诉你师父,若是还想要这一处鬼宅,不如亲自到湾家市来寻我?” 这处鬼宅确实是养鬼的好地方,那位广大师千辛万苦废了十几年打造了这么一处地方,如非必要,想必是不会舍弃的。 钟嘉和想捉到这条大鱼,只需要在此恭候广大师的大驾就是了。 严开顺忙不迭的点头,捂住手指,不让它流出血脏了这地,连背过来的包袱都没有拿,便直接跑出了门。 何婆子尚且还被吊在空中,留着一口气,眼睁睁的看着她的“严大师”头也不回的跑了,“砰”的一声,严开顺身后的风带上了门,何婆子绝望的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她知道明靥从小就和她不亲近,如今知道了真相,原本她以为严大师能解决这个麻烦,可是却不料还没有出手,就连严大师都难保小命,如今,她想象不出等待她们的最终结果。 何婆子只希望,明靥能放过她的母亲,放过玉珍。 当初是她连累了自己的女儿,原本应该身体康健有更好的归宿的冯玉珍,如今只能以病弱的身体活在这个世界上是,很身体康健的人是不明白生病的痛苦的,何婆子要说如今,最愧对的人,就只有一个冯玉珍! 也许是在场唯一的一个男人的离开让女鬼逐渐平息了心绪,原本覆盖的到处都是的长发也被她收了起来,夕阳从窗子外照了进来,撒在木质地板上,尽是暖光。 已经是傍晚了啊,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个下午了,钟嘉和莫名感叹。 她也不拐弯抹角,望着已经被吊着的何婆子说,“你已经知道事情的原委了吧。” 明靥点头。 钟嘉和说,“我当初说的话,依旧没有变,就算找到了你短命的原因,就算弄死了你周围所有的鬼魂,你的命相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明靥握紧了拳头,默不作声,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忙活了这么久也不是没有收获不是吗?至少等自己死的时候,也能做个明白鬼。 钟嘉和见她面色有些灰白,知道是经过这么多事,心神耗费巨大的原因,本来昨晚接触了厉鬼,有条件的话,就应该好好静养,像明靥这样的话,怎么不消耗为数不多的寿命? 钟嘉和想了想,开口,“其实要解决你身上的符阵也不是没有办法。” 明靥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望着中钟嘉和,茶色的眼眸里朦胧了一片夕阳之色。 “什么办法?” 钟嘉和轻笑,“你先别急,也许这个办法只是异想天开呢?还有哦・・・・・・” “还有什么?”明靥追问。 “额外服务,是要额外收费的哦。”钟嘉和嘴角一翘,意味深长的说。 明靥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可是,我没有钱reads();。” 她现在就连生活费都是每年冯玉珍打到何婆子卡上的。 钟嘉和摆摆手,“那就先欠着吧。”她瞥了眼不远处的女鬼,表示自己这段时间都不会缺这类黄白之物了。 明明是请人帮忙,却连酬劳都要欠着,明靥脸上一热,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有些期期艾艾的问,“你刚才,,说的办法,是什么?” 钟嘉和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略带点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客厅,夕阳撒在她的脸上,漆黑的瞳孔沾染了魔魅,明灭可见,“你知道哪吒的故事吗?” 明靥不蠢,几乎是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钟嘉和说的是什么,慢慢的回答,“哪吒剔肉还母,削骨还父?” 钟嘉和点头,并解释,“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其实,无论是从面相来看,还是从其他什么地方来看,你自身的气运肯定是不低的,虽然没有到人间帝皇、乱世枭雄的命格,又或者是贵不可言,但是却绝对不是一般庸人能比的,就好比你的眼睛,绝对不可能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 寻常的人就算是在婴儿时期遭受了大量灵力的洗礼,不是提前沦为死胎,就是生不出来,导致一尸两命,哪里有可能像明靥一样,得到这么一双得天独厚的眼睛? 阴阳眼在普通人看来确实是鸡肋且吓人,但是却是天师所梦寐以求的东西。 拼了命,都想拥有的东西。 钟嘉和点头,肯定自己的话,“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尚且还在冯玉珍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被他们盯上了,又或者是更早的时候,所以,那位广大师才会想尽办法让何婆子上钩,心甘情愿奉上你的小命来为他们服务,也正是因为何婆子和冯玉珍是你的血缘至亲,就算做此伤天害理的大事,因果报应也没有危及她俩的性命,才会导如今这样的局面。” 那母女明明是被人利用了,却还在沾沾自喜自己得了钱财又保住了性命。 可笑又可悲。 除了天赐的天煞孤星之相,一般的面相是会随着个人的经历而发生改变的。 以明靥的气运,想必从一开始也不是寡亲缘的面相。 如果明靥按照正常的家庭出生长大,就是何婆子一家在明靥还没有长大之前会清贫一点,可是在她长大之后,明靥自然会成为他们一家的依靠,光宗耀祖都是浅的,大富大贵也是信手拈来,只要她们在此之前能耐得住清贫,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享受比现在更好的生活。 只可惜,世事难料,有些事真的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说清楚的。 明靥不明白,“就算我有气运又有什么用?该死不还得死?” 钟嘉和笑了,“正是因为你命不该绝,才遇上了我。” 或许,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 明靥走去,坐在了钟嘉和对面。 钟嘉和瞥了眼若有所思的何婆子,依旧笑着说,“说到底,这小鬼缠得其实不是你,而是何婆子,而你不过是因为与她有血缘关系,被符阵将一切孽债强加在了身上罢了,也幸好你的气运能压得住,否则恐怕你还没有遇见我之前,就魂归地狱了。” “如果,你想解决你身上符阵,剔肉还母、削骨还父还不够,还得换血。” 钟嘉和盯着明靥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 第16章 非我族类 - 仙子与鬼妻 - 荔枝沙冰 在这个充斥着现代医学的社会,所谓的换血只是将血液里的毒素过滤一遍再重新输回去罢了,和各种小说电视剧中带着玄幻色彩的换血完全不一样,只是一个名不副实的名字而已。 但是,明靥知道,钟嘉和口中的换血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怎么换?”明靥喉咙滚了滚,问。 钟嘉和瞧了她一两秒,小拇指将碎发勾到耳后,幽幽的说,“先别急,如果要换血的话,还得准备很多东西reads();。”她看向了尚且被女鬼吊在半空中的何婆子,对她说,“这个,你说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明靥看了眼何婆子,又垂下了眼睑,压下心里的复杂,说,“先放了吧,也许还有用呢。” 冤有头债有主,她为她亲爱的外婆背了这么多年的孽债,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钟嘉和点头,冲女鬼扬扬下巴,给了示意,女鬼倒也乖觉,特别听话的便放了何婆子。 女鬼所思所求,现在只有钟嘉和能让她完成心愿,就算钟嘉和这个时候叫她学狗叫,想必她也不会拒绝。 况且如果没有钟嘉和,现在女鬼早就魂飞魄散了,哪里轮到的现在变成厉鬼吓唬人? 何婆子的待遇比严开顺没有好上多少,头发一松,没了支撑点,被一下子摔在了地上,老骨头都要被磕断了,但是觑着钟嘉和不喜人吵闹,她就连叫唤一声都不敢,额头满是冷汗,也不敢看一旁的明靥,眼睛盯着钟嘉和,尽是惊恐,原本就老态龙钟的她,更显老态,仿佛一不留神这人就会马上去见西天如来佛一样。 天彻底黑了,乌云满布,天上淅淅沥沥的下着雨,拍打在老旧的玻璃窗上,让人越加的心惊胆战。 刮了这么久的风,乌云在天上挂了这么久,终于是下雨了,何婆子竟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寒风穿过未关严实的窗户吹进了客厅,打在人的身上,让人忍不住周身一颤。 钟嘉和是鬼,感受不到这样的寒冷,却把明靥折腾了一番,她身体本就弱了,现在更是邪风入体,如今想不生病都难。 自己的身体,自己是最明白不过了,明靥强忍喉咙间的痒意,忍住了咳嗽。 那小模样,钟嘉和看在眼里,嗯,还挺心疼。 钟家大小姐,一直都是自诩看见路边的花花草草都会心疼一番的惜花之人。 顺手便拿过沙发上的毯子披在了明靥的身上,虽然不治标也不治本,但是能挡风倒是真的。 何婆子也是个有眼色的,见明靥现在这样子,想起了她兜里还有一道严开顺留下的符,为了努力证明她还是有点用处,忙说,“大师,刚才严大师走之前,曾留下一道符,不知道对明靥有没有用······” 说的有些急,也有些颤抖。 这年头,还真是谁都可以称为大师啊。 钟嘉和摸了摸自己的手指,有触感,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种类,笑了笑,问何婆子,“什么符?” 何婆子战战兢兢的从兜里掏出了符纸,给钟嘉和奉上了,那模样,比对庙子里高高在上的观音菩萨还要恭敬。 对她来说,观音菩萨不吃人,但是钟嘉和却不会手软。 按理说,除了别个特殊的比如像是明靥家里埋在坛子里的黄符,其他的符箓鬼魂是碰不得的,轻则受伤,重则魂飞魄散,可是,钟嘉和不一样——从她一上岸她就知道自己是不一样的,可是,不一样在哪里,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但是,至少,她是不怕符箓的。 符箓其实就是天师利用天地灵气再加上自身的元气和以朱砂配上手决而勾画出来的物什罢了,它是否有效,效果几何,全赖于天师自身实力的高低。 钟嘉和目前所有的攻击和防御手段的载体便是跟了她几百年的阴气,为了保险她还特意在手上裹了一层,可是,不知为何,在手刚要碰到符箓的时候,那抹阴气却在她心神的控制下不由自主地撤了reads();。 这是一种冲动,是钟嘉和潜意识的动作,这种感觉就和她刚才为什么突然要严开顺发誓一样的莫名其妙。 这也很冒险,如果被符箓所噬,受伤都是轻的,最糟糕的是会在明靥、她的同桌面前暴露她不是人的事实。 非我族内,其心必异。 钟嘉和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在她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曾经听过她的奶娘说过一嘴: 她们村儿的村长家生了一个小女儿,长得甚是貌美,嫁了邻村的一个耕读人家,听说在婚约之前两人也是见过面的,双方都挺满意,然而出嫁三天后的回门出现在村长家的就只有小女儿一个人。 村长家以为是夫家不重视,便好生的安慰,小女儿哭诉她丈夫的不仁、婆婆的不慈,凄凄惨惨,哭声到了夜里也没有停歇,村长家也满是后悔,再加上小女儿手脚十分的勤快,便默认了已经出阁的姑娘住在娘家。 就这么过了几天,相安无事,突然,一天夜里,风雨交加,村长家的门被敲响了,是邻村的姑爷。 还不等村长一家质问,姑爷便带来了一个让人惊恐万分的消息——原来村长家的小女儿,早就死了,死在了新婚当夜! 和钟嘉和的经历何其相似!只不过这位新妇至少见过了她的夫君,而钟嘉和连她未来的丈夫面都没有见过就一命呜呼了。 最后,故事便千篇一律了,新妇不是厉鬼,没多大本事,被姑爷家寻了位云游道人给作法收了,至于新妇当初是为何而死的又有什么关系了呢。 钟嘉和至今还记得她奶娘说起这个故事的时候,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当时她年纪小不清楚,但是现在,长大了,连肉身都没有了的时候,回想起来,竟觉得有些不对劲。 修为到了钟嘉和这个程度,有些事,是会有预感的。 符箓触之升温,和原本钟嘉和冰冷的体温相比又有些不同,也让钟嘉和回过神来,仔细打量起了这符箓——能让钟嘉和这个阴魂触碰、还没有半分不适的符箓,足够不凡了。 不过在其他人的眼里,包括在一旁女鬼的眼里,这都是正常的,毕竟钟嘉和是以为法力高深的大师,不是吗? 何婆子眼觑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的斟酌着用词,说,“严开顺听说明靥身体不适,便拿出了这枚符箓,让我给明靥泡水煮了喝。” 这是元气符? 实际上,钟嘉和在玄术符箓方面也是半吊子,这么多年来也只是纸上谈兵,但是玉玦里还存有一些以前主人用剩下的符箓,里面刚好还有一些元气符,所以钟嘉和才能说出它的名字。 这元气符作用的对象并不是有修为的天师,而是普通人。 天师拿了这东西没有任何作用,但是对普通人来说却是延年益寿、身体康健、补充体内元气的好东西,也是一些达官贵人求也求不到的好东西。 对现在的明靥来说,虽不能一下子让她的身体恢复得和正常人无异,却能让她不至于像现在一样,就算是一阵风都能让她咳嗽半晌。 虽然是治标不治本,但是却能缓解一下明靥身体被拖垮的速度。 严开顺没有画符的能力,那这枚符箓就是出自那个广大师了。 居然这么大方reads();。 不过,若是单纯的煮了泡水有些太浪费了。 钟嘉和将符箓递给明靥,“是个好东西,很适合你,你先好好收着,等我过几天熬煮的时候再给你加点配料,效果会更好。” 书里有过记载,辅以手决再加上补气血的药物,能发挥元气符最大程度的作用。 明靥依言接过,攥得很紧,就算是元气源源不断、争先恐后的从符箓里往明靥身上涌,也不能让她的心有半点暖意。 这,算是何婆子第一次送给明靥的“礼物”。 从小到大,明靥从来没有收到过什么礼物,就连敷衍的都没有。 “谢谢你。”明靥真心实意的对钟嘉和说。 清官难断家务事,明家的事,钟嘉和其实是不好多过问的,毕竟准确的来说,她与明靥只是雇佣关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别说才见几次面的陌生人,就连认识好几年的朋友,在遇上对方家里的一些家务事的时候,都会有一定的避嫌。 君子之交淡如水,古人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钟嘉和点头,想了想,却还是忍不住开口,“如果你愿意的话,她们都可以交给我来处理。” 她是女子,不是君子。 她的话音刚落,何婆子浑身就是一抖。 地上还有点严开顺留下的血腥味,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何婆子的喉咙,在原本淤青的勒痕上再加了一道伤。 寒风凛冽,像刀子一样刮在身上,刺骨的寒冷。 “叮铃铃——” 座机响了,打破了这一室诡异的静谧。 没人接。 钟嘉和瞥了眼,嗯,不认识,“你,来接,免提。” 她苍白的手指指向了何婆子。 何婆子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躬着身,没敢坐在沙发上,咽咽口水,“喂。” “喂,妈,今天怎么忘了给我打电话了?” 是冯玉珍,听声音还挺活力,半点不像印象中病弱的样子。 早年,因为心里有鬼,她们之间一个心照不宣的约定——每天晚上打电话报平安,就算是道一声好,也必须打一个电话。 不过,这么多年都没有出过什么事,冯玉珍渐渐的就不当回事了,电话是照打,聊的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今天,何婆子的电话缺席了。 冯玉珍笑吟吟的问何婆子。 何婆子笑不出来,听着女儿陌生有熟悉的声音,她终于鼓起了勇气朝明靥的方向看去。 明靥长得有三分像冯玉珍,而这个时候,这三分却在何婆子眼里无限的放大,恍惚间,她似乎看见了自己女儿年轻时的样子…… 何婆子闭了闭眼,用她那特有的苍老沙哑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玉珍,明天,你带着文德回一趟湾家市吧。” 第17章 明靥一笑 - 仙子与鬼妻 - 荔枝沙冰 湾家市。 对冯玉珍来说是极其遥远的记忆了,并且是她永远不想回想起的记忆。 那里有一条河,半环着湾家市,就像是拥抱一样,却不会太过紧绷,夏天的时候,河边苇草伴着清夏的微风摇曳,摇曳了一整夜的星空。 但是,记忆最深的,还是湾家市的人。 如非必要,自从她离开了湾家市之后,就没有想过回去了。 虽然,那里有她的血亲。 “怎么了?”她问。 丈夫明文德也在旁边,环抱着怀里的女人,看着她依旧年轻漂亮的面容,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还是咽了下去。 妻子已经三十多岁了,快奔四的人了,可是看起来比起二十岁的小姑娘更加漂亮,皮肤光滑白嫩,胶原蛋白抓人眼球,听说是每隔一段时间就往美容院里跑的缘故。 钟嘉和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乖巧的像一位温温柔柔的闺阁小姐。 何婆子不回答冯玉珍的话,重复说,“明天你和文德一起过来吧。” 她心里打着小九九,生怕被钟嘉和发现。 明家除了明文德以外,还有一位和何婆子有血缘关系的小家伙——明靥的弟弟,才出生不过一年,现在才一岁的弟弟,明轩浩。 何婆子只念叨了明文德和冯玉珍,绝口不提她的命根子、她的浩浩。 明轩浩才一岁,这件事和他毫不相干! 听到这里,钟嘉和一笑,便牵着一旁明靥的手带着她离开了,钟嘉和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做,哪里有时间去听人打电话? 若是何婆子识时务的话,想必不会让她失望。 明靥知道自己有一个弟弟吗? 她是知道的。 不是何婆子告诉她的,也不是她自己偷偷听何婆子打电话的时候听到的,也不是那些小鬼特意告诉她的,而是周围邻居大妈偶尔用那种极其怜悯的眼神和语气,在明靥走过的时候,和别的人说着事不关己的风凉话:明家那家人听说又生了个娃,是个大胖小子,一起在省城里享福呢! 哦。 ———————————— 钟嘉和和明靥回了卧室,正要关门的时候,那乖的跟鹌鹑一样的女鬼也溜了进来,特别的不见外reads();。 钟嘉和也没有管她,等环视了这个小卧室一周之后,也不问这女鬼姓甚名谁,从何处来,所为何事,看着依旧满脸郁色的明靥,故意开口道,“你把那群小鬼弄到哪去了?” 小鬼。 自从严开顺来了之后,这群小鬼便被她给忽略了,现在倒是半点身影也看不见,之前就连上课的时候都能听见它们叽叽喳喳的声音,现在耳根子清净了,倒有些不习惯了,这可是跟了明靥十几年的生物,尽管吸收了明靥这么多年的阳气还弱得不可思议,别的用处没有,可能哄人开心的本事,还有几分。 果不其然,明靥一听,也不管什么何婆子什么冯玉珍了,连忙追问女鬼,“你知道她们去哪了吗?” 也许在她的心里,何婆子和冯玉珍这两个血亲的地位还没有这几个小鬼高。 啧,这么急啊,在下连一口水还没喝呢。 钟嘉和心里有些莫名的不是滋味。 除了特别听话之外,女鬼在这里就像是一个影子一样,没有任何存在感,甚至钟嘉和因为心情不怎么美妙的原因,还剥夺了她说话的权利,想想都替她心疼。 然而,她能求助的就只有一个钟嘉和,无论这颗稻草是救命的、还是压倒骆驼的那一个,女鬼都别无选择。 此时此刻的女鬼早就收了那副骇人的模样,眉目清秀,唇色浅淡,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话语清晰,惨淡着一张脸,“小鬼名叫许念桃,户籍隶属于湾家市金山村第24户人家,高中就读于恒水中学高中部,本身成绩尚可,有机会考上大学,前途一片光明,却不料!在高三那年,那天杀的张承平,张校长却······” 说着说着,她便哭了起来,血泪顺着她的眼眶流了出来,眼珠子里尽是怨毒。 钟嘉和嗤笑的打断了她,“我说小姑娘,你这话说的我就像是阎罗王一样!”她瞥了眼明靥,“你有冤屈不去找那阎罗王去说理,来找我有什么用?况且,我问的是你那几个小鬼在哪,你在这说和么一大堆有什么用?你不是人死了,命没了,就听不清话了?” 钟嘉和生前就不是什么好人,死了也不想管什么闲事,更不想听什么废话。 就连许念桃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主动来找一个陌生人,而且还是本事不低的陌生人,仿佛是一种莫名的执念一样,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信心告诉她,只有钟嘉和能帮她。 许念桃吓得哭都不敢哭,原本抽噎的她就这么生生的停在了那,她本就对钟嘉和有种说不出来的畏惧,如今被钟嘉和这么一喝,忙说,“不敢欺瞒大师,因为刚才那男人在的缘故,我怕生出什么事端,就将那几个小鬼藏起来了。” “那她们现在在哪?”明靥问。 许念桃偷瞧了钟嘉和一眼,看着她似乎知晓一切的目光心里一凛,讷讷的一挥手,将她的阴气一撤,那几个小鬼便现出了身形,一个个低垂着头,站在一排,一个二个都屏气,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满脸的懊悔。 许念桃身为厉鬼,尚且受不住严开顺拿出来的那枚珠子,这些小鬼就更不用说了,是为了讨好明靥,也是为了讨好钟嘉和,也是顾念了几分同类之情,许念桃便用自身的阴气将这群小鬼藏起来了。 就像每个人的元气、灵气是不同的一样,每只鬼身上的阴气也是不同的,都有所差别,被许念桃的阴气笼罩的小鬼,一般修为低的人还真是察觉不出来。 “阿珊,你们这是怎么了?”明靥有些不解,把他们拉过来,问为首的那个小姑娘reads();。 这小姑娘就是曾经在教室里嘲笑过钟嘉和数学的那一位,原来,叫阿珊啊。 她现在才知道这小鬼的名字。 小鬼们都是一躲,不想让自己触碰到明靥分毫,低垂着头,周身的阴气越见深沉,也不说话,就这么站着。 明靥收回手,勉强一笑,“你们,是怎么了?” 这是钟嘉和见到的明靥第一个微笑,她在自己面前似乎从来没有笑过。 明靥长得很漂亮,五官十分的精致,如今一笑,冲淡了周身的那股郁气,就像是雨后的那抹亮丽一样,晃得人移不开眼。 然而,她的眼里却含着苦涩,就连听到了当年的真相都没有出现过的苦涩,比起那个,似乎多年的好友突然不想和她接触,更让她来的伤心。 毕竟,这么多年,明靥只有这群小鬼。 钟嘉和牵起明靥垂在身侧的手,将她的拳头一点一点的掰开,摸了摸如同新月牙一样的印子,轻声说,“只要符阵一天不除,你整个人对鬼魂的吸引力便越来越大,你被吸取的元气便越多,寿命就会越加短暂,所以她们不敢与你有所接触。” 阿珊抬起头,眼眶里含着血泪珠子,哭丧着小脸,努力不让泪水溢出来,暗青色的小脸更加的可怖了,“姐姐,我们不想再拖累你了!那个男人的话,我们都听到了。” 难怪姐姐的身体一直不如其他的同龄人健康。 她身后的一群小鬼也都附和,抬起了头,就连没有身形只是一团鬼气的鬼婴也缩在一边,不敢靠近明靥。 它们一直称明靥为姐姐在它们心里,明靥一直都是姐姐。 明靥愣了愣,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她本就不是个善于言谈的人。 如果说她不介意的话,连她自己都觉得太过虚假,人活一世,谁都说过谎,可是这个时候,明靥却不想说谎。但是,如果说介意的话,怕是明靥刚把这两个字说出口,这群小可爱就会立刻求个魂飞魄散不再拖累明靥了。 就像明靥拿她们当朋友一样,这群小鬼找你“出生”起,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明靥,由心底散发出来的亲近让她们的关系自然而然的融洽,她们一起长大,一起玩耍,捉迷藏、躲猫猫、玩小游戏,其他小朋友玩的她们都玩,有些小朋友不能玩的。她们也没落下。 明靥有过童年,不过她的童年小伙伴有些不同于常人罢了。 这群小鬼,特别是阿珊,这个和明靥一般大,吸收明靥阳气最多的小姑娘,直到现在才知道,它们的存在,对于明靥来说不亚于慢性□□。 最后,明靥还是抚上了阿珊小姑娘的脸颊,擦掉了她眼角的泪珠子,却没有说半句话,反而转过头,面无表情的对地上的许念桃说,“求人不如求己。” 她的眼睛深邃,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沉水,沉静,幽深。 这一刻,明靥不像是之前默不作声只晓得一味承受的小可怜了,如同刚刚苏醒一般,明明是普通人的身体,却仿佛存着巨大的力量。 就像是明珠扫去尘埃,光华璀璨,越发的吸引人了。 至少吸引了钟嘉和。 看来是个好苗子? 她玉玦里的那堆玄学书,可能有点用处了。 第18章 他们来了 - 仙子与鬼妻 - 荔枝沙冰 求人不如求己? 许念桃苦笑,她若是能求己,还用得着求人吗? 她跪在地上,给钟嘉和了磕个头,她早已感受不到地板的冰冷,却只能用此来表达自己的恳求,“大师有所不知,几年前,我因为不小心听到了张承平和他情妇贪污受贿的勾当,当时张承平还不是校长,温言将我安抚,转眼便雇了几个混混想让我永远开不了口,谁料那几个人要人命还不够,竟然,竟然将我奸|污……” 湾家市的地痞流氓十分的猖獗,什么事都做的出来,要人命又算得了什么,玩个女学生又算得了什么? 不知为何,听她怨毒之极的话,钟嘉和竟然又一丝感同身受,不是同情,而是别的什么,在脑子里一闪而过,钟嘉和却没有抓住,“你死前怨气很深,按理说,若是想报仇,应该是轻而易举才是。” 许念桃见钟嘉和终于肯理会自己了,忙不迭的点头,“如大师所言,只是,在我想动手的时候,却发现,我根本伤不了张承平分毫!” “所以只能整日跟在他身后?”钟嘉和补充。 许念桃又了磕个头,哭道,“正是如此,如果不是当初得大师相助,恐怕我早就已经魂飞魄散了,然而就算实力强大了几分,我还是不是对张承平有丝毫伤害,就连对他的家人也不能!” 虽然到现在,许念桃都不明白为什么当初眼前这位大师会帮她巩固魂魄,助她一臂之力,也至今也不知道为何张承平作为一个普通人为何她许念桃伤不了他。 钟嘉和沉吟片刻,“你准备向他动手的时候,他是否已经担任了恒高校长?” 许念桃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称是。 难怪。 以张承平那德行,居然可以就任恒高这所百年名校的校长,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也是为什么许念桃作为实力强大的怨鬼却奈何不了张承平分毫的原因。 学校,在风水学上是不容忽视的一个建筑物,若是利用的好,甚至不比那些开过光的百年法器用处弱。 学校有学生,学生身上有其自身就具有的阳气,还有读书人才有的正气。 古人言:腹有诗书气自华,说的是气质,气度,但是在天师的眼里心上,这里的气度不仅仅体现于气质的出众,更体现于震慑鬼神的正气!一身正气,浩气长存,说的就是读书人的坦荡荡,光明磊落,绝无小人之心。 以前也曾经听说过,哪所学校原本是乱葬岗、哪所学校原本又是万人坑之类的传闻,其实有的时候,传闻并不是人云亦云的编造,都有一定的由来的。 既然读书人身具正气,震慑鬼神,那为什么古时还有读书人被女鬼迷惑的传闻,还有学校鬼怪传说? 这并不难解释,就像这世界上并不是都有好人一样,读书人也不是都是身具正气的,腹有诗书气自华,这世上又有多少“气自华”的读书人? 可是就如同世上除了黑白还有灰一样,尽管每个读书人身上所具有的正气少了点,杂了点,但是汇聚在一起,就像是小溪汇聚成大江大海一样,自然可以冲刷所有污秽之气reads();!换这一方天地一个平安祥和! 恒高作为百年名校,其百年所汇聚而成的正气,自然庇佑这它所有的学生,不仅在一定程度上能保佑他们考上理想的大学的愿望美梦成真,还能庇佑它的学生们不受鬼神所欺。 就连学生都能受此庇佑,张承平作为百年名校的校长,寻常鬼神自然不敢近他的身。 这也是为什么钟嘉和会暗叹张承平运气好的缘故。 这种机缘不是谁都能得到的。 可是张承平得到了,却肆意浪费,不懂得珍惜,这股正气也庇护不了他多少时间了。 “那几个混混现在怎么样了?”就在钟嘉和沉默之际明靥开口问许念桃。 许念桃眼神有些躲闪,嘴上却不敢说谎,“我已经报了仇了,就差张承平了。” 说是报了仇,当然是用怨鬼的方式,扒皮抽筋都不解许念桃心头之恨,只不过顾及到一直以来鬼魂寻仇似乎都被人们所渲染上了可怖的色彩,如今眼前这两位一个是人,一个是大师,许念桃说的隐晦,就怕她们有所忌惮,心生厌恶。 可是在钟嘉和面前,她不敢诓骗。 不过在场的人基本上猜都猜得出几分,许念桃既然已经成了怨鬼,已经成了厉鬼,就不可能放过当初害她的所有人! “如何报的仇?”明靥追问。 她是一个好学的姑娘,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事,她想学习几分手段,若是哪天被人欺负到了头上,她也许还能回报过去,就像是她自己亲口说的那样:求人不如求己。 怨鬼的手段那就多了去了,被血水淹死、自相残杀都是寻常,但是钟嘉和不想明靥知道这些。 已经是深夜了,窗外的雨并没有要停的意思,钟嘉和对许念桃说,“夜已经深了,你先出去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明靥体质弱,消耗不起这原本就不多的寿数。 钟嘉和看中了明靥的资质,当然会为她打算几分。 就算是为了给玉玦原本的主人找一个传承吧。 从那些书籍里不难看出,玉玦原本的主人是一位天师,而且是万民敬仰,本事极大的那种真·天师,如果香火传承就此消失在她这个女鬼的手上,钟嘉和就算再没心没肺,心里也会有愧疚。 就像是人老了总想有孩子承欢膝下一样,有本事的师父总想要一个传承她本事的徒弟,钟嘉和拿了这玉玦没资格学习这些东西,为其找一个天分高的传承者倒是没有问题。 本来,钟嘉和是没有这个想法的。 明靥就算资质再高,就算是天生的阴阳眼,钟嘉和也从来没有想过代玉玦的主人收徒,毕竟无论干哪一行,除了本身的资质以外,心性是重中之重,在钟嘉和看来明靥以前是不具备这东西的,而现在嘛······ —————————————— 次日,一大早,七点都没到,天还没大亮,明家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何婆子一晚都没睡,在客厅里干坐了一晚。 每一天的睡眠不足,对人体来说都是极大的损伤,心肝脾肺肾,对应人体内的五行,若是伤了,轻则生病,重则有碍寿数reads();。 以前,何婆子年纪大了,本就少眠,又因心里有鬼,更加不敢多睡,可是那个时候,伤的是何婆子的身,最终却用明靥周身的阳气、元气,补了这一窟窿。 然而,现在,何婆子已经不在乎了,不在乎她这身老骨头了——本就是该死之人,又何必苟延残喘? 何婆子不知道飘在哪里的思绪,被敲门声唤回了神志,站起身,蹒跚着步伐,走动间,露出的脖子上还残留着昨晚并没有褪去的勒痕,就像是一具被勒死的尸体在移动着。 门开了,是冯玉珍和明文德。 他俩还是来了。 是连夜赶来的,冯玉珍终于是感觉到了不对劲,担心湾家市的何婆子,连夜带着自己的丈夫,开着车,回到了曾经住了十几年的老房子。 多年富贵荣华的生活并没有腐蚀冯玉珍那颗活蹦乱跳的心脏,至少她还没有舍弃何婆子不是吗?还没有舍弃这个生她、养她、抚育她长大的何婆子。 “妈,你怎么了?”冯玉珍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见过明靥,和何婆子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最多的就是以电话联系。 前者是不敢,后者是愧疚,愧疚这么多年将她的亲生母亲扔在了这里担心受怕。 算算,上次见面也是半年之前了,明明半年前母亲还算是精神矍铄的样子,现在怎么这样憔悴? 冯玉珍不敢深想其中的原因,就怕牵扯到其中她最不想提及的那个人。 她并没有忘记自己还有一个女儿,相反,就像是刻在了灵魂深处一样,她永远也忘不掉。 何婆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话,只能先将两人引了进来。 明文德爱她的妻子,但是对待何婆子这个丈母娘却不像是寻常家里那样的殷勤,他心里始终有些惧怕何婆子早年的一些传闻。 他也知道自己女儿的一些传闻,本来准备将明靥接进城里去的他,不由得惊恐万分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明文德并不像是冯玉珍和何婆子那样是知情人、是当年那件事的始作俑者,但是多年的枕边人,有些事是根本瞒不过的,冯玉珍瞒不过明文德,明文德也瞒不过冯玉珍。 原本还有一腔慈父之心的明文德逐渐的就默认了明靥留在湾家市的事实。 三个人相顾无言。 何婆子不知道从何说起,冯玉珍不知道问什么,明文德不明就里。 就在三个人僵持之际,明靥的卧室门就开了。 —————————— 昨晚,许念桃离开之后,钟嘉和和明靥并没有休息多久,就在明靥的惊梦中醒来,再之后,明靥就怎么也睡不着觉了,索性两人便坐了起来,收拾了一番,等待着。 等待着明靥最想见,却又最不想见的那个人,那个她只是年少无知的时候偷偷躲在门后面见过一面的人。 过了不知道多久,久到,明靥本就温凉的手冷成了冰。 钟嘉和说,“我们出去吧,他们来了。” 明靥没有钟嘉和那样有本事,不知道客厅里的动静,听了钟嘉和的话之后,僵着她那张遗传了冯玉珍三分貌美的脸蛋,脚步坚定的踏出了房门。 第19章 强行徒弟 - 仙子与鬼妻 - 荔枝沙冰 “明靥,这是你的妈妈。” 待明靥和钟嘉和走到跟前,就听到了何婆子干巴巴的介绍。 明明应该是最亲近不过的母女,却需要从别人的口中知晓,啧。 明靥只是小时候偷偷见过冯玉珍一面,年少无知的时候,渴望母爱的时候,可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冷漠,让她彻底放弃并接受了自己不受人喜欢的这个事实reads();。 她点头,并不作声。 毋庸置疑,冯玉珍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三十多岁的年龄,脸上却没有多少皱纹,岁月来给她的只是年轻小姑娘不可能拥有的成熟风韵,一举一动莫不牵动着所有人的心绪,就像风中摇曳的一株石花,娇艳漂亮却铁石心肠。 这是用明靥的鲜血浇灌出来的年轻貌美。 钟嘉和一向对于漂亮的女人总是多几分宽容的,但是此时此刻却不想宽容了冯玉珍。 明靥自顾自坐了下来,靠在沙发背垫上,唇瓣是寡淡的粉白,眼睑半掩,一字一顿,慢慢的说,“你好,我的妈妈。” 明文德对于明靥的感官终究是来自于传闻和多年枕边人的潜移默化,这个时候见了自己的亲生女儿,盘亮条顺的,顿时心里多了几分为数不多的父爱。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虐女儿,明文德作为一个心有疑惑但是没有亲眼见过的普通小老百姓来说,不会寡情薄意到不认亲女的地步。 “明靥,我是爸爸。”明文德笑了笑,多年来小公司老总的位置让他整个人比起早年来说,多了些自信从容,饶是如此,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还是有些不自然――陌生人之间都没有这么生疏。 明靥是见过明文德几面的,那还是她小的时候,几岁的小丫头拽着好不容易从大城市来看望自己的爸爸的衣角,哭嚷着想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她现在还记得当时明文德为难的表情和坚定的拒绝,几岁的小明靥就像是一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扔在了马路上,小脸挂着眼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亲爱的爸爸坐上了去城里的大巴,渐行渐远。 那个时候,明文德还没钱买车。 而他买车买房的钱,肆意挥霍的钱,全是用明靥的血肉换来的。 如果真要剔肉还母、削骨还父的话,可能早就还够了吧。 明靥抬起头,定定的看了明文德,像是要仔细辨认眼前这个男人的模样一样,又像是要把他的样子记在心里,半晌才开口,“爸爸。” 这算是好的待遇了,从始到终明靥都没有给冯玉珍一个眼神。 她说了两个之后便没了下文,场面又再次静了下来。 明文的额有些尴尬,不过他也没有怪明靥的冷淡,毕竟这么多年将一个小姑娘扔在湾家市的是他自己,想到这,明文德不禁有些后悔,当初连自家姑娘的面都没有见到,居然就信了街坊邻居的话,就信了当地的传言,让女儿与她的母亲竟然生生分隔了十几年,明明是几个小时的车程不是吗? 明文德不知道的是,当一个人有心想到躲另一个人、忽视另一个人的时候,就算是在同一个城市、同一个街道、同一个小区、同一栋楼,也有一百种可能无法相遇,无法碰面。 女人对待男人时候,大多不会硬着来,尤其是像冯玉珍这样温柔的女人,她不想让明文德注意到明靥,不想让明文德将明靥接到省城去,甚至不想和她同处于一个屋檐之下,自然不能实话实说,迂回婉转一向是她的看家本领。 枕边的潜移默化之下,和何婆子相互配合,再有生意上的事烦恼,久而久之,明文德自然会歇了接明靥的心思。 冯玉珍表面上是一个温温柔柔的人,实际上十分的心高气傲,察觉到这里不同寻常的氛围,因为心里有鬼不好对明靥发作,便将矛头指向了,坐在一旁低着头乖乖巧巧把玩自己小辫子的钟嘉和reads();。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的家里?”冯玉珍抬手指着钟嘉和的脸,不客气的问。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即使她搬出去住了十几年,在冯玉珍心里,这套房子都是她的家,都是她的回忆。 冯玉珍的手指很白嫩,除了每段时间特意去保养之外,明靥的养分也是重中之重,看在钟姑娘的眼里,十分的碍眼。 钟姑娘表示自己很无辜,她坐在一旁什么话都没说,碍着谁了? 明靥嘴角牵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轻柔的将冯玉珍的手臂拍了下去,眼神看着冯玉珍是和她如出一辙的冷漠,口中吐出尖锐的讽刺,像是一把尖刀,想直□□冯玉珍的胸膛,看看这血肉里到底包裹的是什么模样,“冯女士的家不是在省城吗?怎么看得上湾家市这个小地方?” 从某种程角度来看,明靥和冯玉珍确实是母女没错。 冯玉珍从来没有好好看过明靥的模样,如今两相对视,竟然有些呆愣住了,三分相似的眉眼和同样冷漠的眼眸,说是;两人没有任何血亲关系,都没有人会相信,可是,饶是如此,冯玉珍心里除了平静,就连过多的愧疚都没有,就连明文德都有的愧疚,她冯玉珍竟然一点都没有。 也许是因为,从一开始,从怀上明靥的时候,冯玉珍就已经做好生下的只是一个工具的准备吧。 早就知道是祭品,早就知道是工具,谁会对一个工具产生莫须有的愧疚呢? 冷不丁的,何婆子突然对冯玉珍说,“昨天严大师来过了。” 就如同关于明靥的事情一样,若非必要,关于严大师的话题也是冯玉珍和何婆子之间的禁忌,就像是两个自欺欺人的可怜虫,以为不提不听不看,享受她们该享受的,有些事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了。 掩耳盗铃。 冯玉珍脸色一变,她又不是蠢的,既然何婆子已经在明靥面前提起严大师,那就说明,当年的事明靥肯定是知晓了。 “你都知道了?”冯玉珍定定的看着明靥的眼睛,也顾不得什么钟嘉和了,直接问。 明靥竟轻笑出声,在冯玉珍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明文德在一旁迷惑不已,他从来不知道什么严大师,“严大师是谁?” 明文德突然发现,已经同床共枕几十年了,他竟然丝毫不了解冯玉珍,或者说是冯玉珍有意瞒着他一些事,一些他完全不知道,但事情却至关重要的事。 “爸爸,我来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明靥至今还是愿意叫明文德一声爸爸的,可是接下来的话却残忍的掀开了明文德这么多年自以为家庭和睦的真相。 “当年,国家最初实行计划生育的时候,是医院妇科病床最紧张的时候,每天打胎的人基本上是安排着队的,胎死腹中或者是生下来便是死胎的婴儿不计其数,有一位女护士姓何,早年便在那个杀人不见血的地方工作,勤勤恳恳的工作以供还在读书的女儿能得到好的教育・・・・・・” 说是讲故事,明靥就真当是将故事一般,话语保持在一个特定的频率上,不快不慢,声线柔和,娓娓道来。 全然不见昨日沉默的样子。 何婆子闭上眼,没有阻止,冯玉珍待在那里默不作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钟嘉和手托着下巴,看着面色平静的明靥将她昨晚告诉她的陈年旧事一点一点的说了出来。 在场只有明文德一个人在认真的听,明靥也正是说给他听的reads();。 “・・・・・・也许是手上沾的人命多了,何护士渐渐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无论在哪,她总是能听见婴儿的尖叫和哭泣,还有嘻嘻的笑声,毛骨悚然,起初何护士并没有在意,班照上,钱照拿,手拿着那管长针刺进了孕妇鼓起的肚皮,轻轻巧巧的便夺走了一个即将到来这世上的幼小生命,可是逐渐的,何护士那年轻貌美的女儿也在午夜的时候,听到了婴儿的哭声,细细的,小小的,像是幼猫一样的尖叫声・・・・・・” 就像是为了配合明靥的故事一样,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那些小黑团子渐渐露出了身形,明文德、何婆子、冯玉珍三个人虽然看不见,但是却不由得从心底里生出了一股凉气,恍惚间,竟然也听到了如同她故事里的那样如出一辙的哭声,哀求、怨念和绝望。 明靥继续说,“・・・・・・逼不得已,何护士辞了工作,终日和她的女儿相依而眠,却还是逃不过如影随形的噩梦,两人越见的憔悴了,原本无病无灾的却像是沾染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得了怪病,就算是到大城市里也不能查出病症的原因,似乎等待这母女两人的就只有死亡。后来,也算是她们走运,何婆子随便出个门都能遇见一位大师。” 她盯着明文德的眼睛,“这位大师姓严,人称严大师,自称而已治好何护士母女两的病,原来,这病不是什么病,而是纯粹的被怨婴给缠上了,何护士八字弱,干的工作也不怎么干净,自然容易被缠上・・・・・・” 明文德咽了咽口水,眼神不由自主的飘向了一旁的何婆子和冯玉珍。 早年,他的岳母大人确实是在医院做事,也确实有一个女儿,而他还娶了她的女儿。 他的声音颤抖了,心也颤抖了,“怨婴?”是吓的。 能这么正经的说出来,想必不是空口说白话了。 明文德对于鬼神,颇有敬鬼神而远之的态度,虽然不像是他妈一样每天都要拜菩萨,但是却不会轻言鬼神之事,心里终究是有忌讳。 明靥问,“爸爸,接下来的故事,你确定要听吗?” 冯玉珍猛地抬头,眼眸深处竟带了罕见的哀求,望着明靥,却说不出来一个字。 这世上,男人大多都是喜欢柔顺温柔善良的女人的,明文德也不例外,冯玉珍在他的面前也一直是这个形象。 也许在结婚之前冯玉珍并不爱明文德,但是在结婚之后,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老夫老妻的再谈爱或许就有些矫情了,但是冯玉珍却不能忍受明文德厌恶的目光。 原来,她也是知道,她做的有些事是令人厌恶的。 明靥只瞥了冯玉珍一眼,便转过了头,丝毫没有犹豫,也不管明文德想不想听了,自顾自的开口,“被怨婴缠上,唯一的下场当然就只有一个死,人都是自私的,没有谁愿意去死,于是这两个可怜的女人便求着这位实力强大的严大师帮她们想想办法・・・・・・” “想到办法了?”明文德问了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那位广大师说,我这里现在有一道符阵,若是设成了,不仅可以保住两位的性命,还可以护佑二位大富大贵、福寿延年。”明靥面无表情的说,口中的话极其冰冷,“但是,这符阵的开启需要阵眼,需要祭品。” “祭品。”明文德只觉背脊发凉,不由得重复了最后这两个字。 “严大师当时就指着何护士和她的女儿说,若想救你们二人的性命,祭品必须是要与何护士有血缘关系的,你们两个自己选吧。”明靥说到这,突然一笑,真当是对得起她的名字――笑靥如花,“你猜,她们选了谁?” 明文德不敢猜reads();。 “好巧不巧就选定了何护士的亲孙女。”明靥摸了摸自己的脸,“血缘关系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不仅在外形上,就连性格上都有几分遗传。 “这个提议还是何护士的女儿提出来的呢,她那时候还尚且年幼,就有了一位玩命追求她的男人,何护士的女儿十分的孝顺,舍不得母亲做祭品,便将主意打到了她未来的,还没有出生的孩子身上,无论是男是女,都将作为祭品――因为她和她母亲的身体快要支撑不住了。” 在今天之前,明靥在钟嘉和的印象里都是沉默的,沉默到压抑,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明靥说了这么多话,情绪这么外露,就像是多年被压制住的那股气一下子迸发了出来一样。 没有谁会料到明靥会爆发,没有谁会料到明靥居然会这么直白的将当年的事就这么说了出来,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在场的人,谁不知道她口中的何护士就是如今的何婆子,而何护士的女儿就是现在养尊处优的冯玉珍。 孝顺的冯玉珍,舍不得让自己的母亲去遭受折磨,却毫不犹豫的舍弃了自己的孩子。 反正要死一个的不是吗,孩子可以再生,何婆子这个人没了就不可能再复活了。 意有所指话让在场除了明靥以外的三个人都颇为不自在,何婆子颤抖着身体,“明靥,当年的事,是我不对。” 她的这句话就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年老体弱,是从心里衰败的枯木,站起身就要跪下去,“如果你要报仇就找我一个人吧,不关其他人的事,玉珍她是你的妈妈啊!” 何婆子没有奢望过明靥的原谅,如果这种事发生在自己的头上,想必谁都无法接受,是她们当年吃了猪油蒙了心,竟然想出了这么阴损的法子,将自己身上的孽债,转移到了一个无辜的,刚生下来的婴儿身上。 “孽债是我的,只求你别拉上别人。”她这条老命也活够了,死也就死了吧,但是玉珍才三十多岁,才将将走了人生的一半,明明是享受的命,却硬生生被她这把老骨头给毁了。 明靥一愣,她怎么可能会让何婆子给她下跪,就算跪下了就如何呢?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手一拦,何婆子的双膝就这么弯曲在了半空中,“别这样,好歹我还叫你一声外婆。” “外婆,你放心,你的宝贝孙子,那个我连他面都没有见过的亲弟弟,我就当没有这个人。”她确实没有牵连无辜的想法。 有时候,明靥甚至是羡慕她的那个弟弟的,只不过她自己也知道,这样的羡慕是多么的可笑。 明文德这才明白其中的原委,原来这么多年他的妻子对女儿不管不顾竟然是这个原因! 竟然如此铁石心肠,自私自利!明文德不由得身体往旁边挪了挪,这是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本能的觉得这个以往美貌动人的女人竟如此可怖。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如果有一天真就大难临了头,冯玉珍会不会把他明文德推出去为她的逃命拖延时间? 她连亲生女儿都能舍弃,他这个丈夫又有什么不能的呢? 这一刻,明文德用了最恶毒的想法去揣测曾经浓情蜜意、你侬我侬的枕边人。 人都是自私的,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切身利益问题,如果不是伤筋动骨的,或许笑笑便过去了的,但是一旦涉及到自身的血肉,那种骨子里的劣根性就会迅速成长为参天大树,并且利用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捍卫自己的所有利益。 这世上雷锋太少,坏人不多,任它暖阳光芒万丈,也有照不到人的心里阴霾的时候reads();。 冯玉珍低垂着头,听到何婆子的话,咬了咬唇瓣,没有作声,察觉到身边男人的动作,握紧了拳头也没有说话。 直到明靥提起了冯玉珍的里另一个孩子,她才抬起头,眼底里散去了一进门时的冷漠,变得慈爱而温暖,“明靥,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当年的事我们不提了好不好,是妈妈的错,妈妈马上接你去省城,给你最好的生活,好不好?” 这个女人,有几分小聪明,她知道用亲情来让明靥心甘情愿的卖命,只是这演技也太过拙劣了。 没有谁天生就是演员。 当年,冯玉珍也不是没有想过将女儿接到身边日夜共处,给她最好的生活,最大的宠爱,像一个小公主一样捧到在手心里的宠爱。 说实话,这是一个最好不过的决定,如果当年冯玉珍将明靥接进了省城,想必就没有如今这么多事了,就算日后明靥长大了,知道了真相,有亲情最为羁绊,想必除了任命别无他法。 只可惜,冯玉珍没有,她只是一个小人物,做不到和鬼魂同处一室,甚至在冯玉珍的心里,明靥这个人都已经有些妖魔化了,似乎她的出现就代表着鬼魂的出现,当初受到怨婴无尽的折磨的冯玉珍无法忍受,无法想象她和明靥同处一室的样子。 听到这,钟嘉和终于忍不住了,冷笑出声,“好好的?当初那位严大师难道没有告诉你,这种符阵极其损耗祭品的寿命?”她看向了明靥,“明明应该是长命百岁、大富大贵的命相,如今却没折腾得活不过成年!” “什么?”不仅是何婆子,就连冯玉珍都吃惊万分。 何婆子喃喃道,“他确实没有告诉我,如果告诉了,我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冯玉珍追问,“明靥如今真的,活不过十八?” “不,你会的,你会为了你的寿命,而放弃一个还没有出声的孙女。”钟嘉和嘴唇勾起一抹嘲讽,又在冯玉珍的急切下点头,慢悠悠的说,“她活不过十八,等她一死,这符阵没了祭品,说不定就会遭到反噬,到时候,你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寿命,健康,你年轻漂亮的容貌,明文德一手创造的财富,都将化为乌有,甚至比之前更要不如。” 明靥的命,她也许能保住,可是其他的东西,钟嘉和就不能保证了。 冯玉珍双手不由得抚上了自己的脸颊,感受到已经紧致年轻没有半点皱纹之后,松了口气,她最宝贝的就是她的这张脸,她想要如同年轻小姑娘一样的胶原蛋白――她绝对不能让明靥死! 男人最宝贵的大概就是他的事业了,历史上有不少成大事者为了江山不要美人,明文德没这能力,但是事业在他的心里一样重要,“我的财富?什么意思?” 钟嘉和的外表极其具有欺骗性,一个十几岁甚至看着还没有成年的小姑娘能有什么真知灼见? 可是,她的话语里总是有一种令人不由自主信服的能力,让人不自觉的相信她的话里的真实性,她盯着明文德的眼睛,口中吐出的话,就像是炸在了明文德的耳边一样,“以明靥作为祭品的这个符阵的作用并不仅仅保住何婆子和冯玉珍两人的性命,还能为你们带来原本不属于你们的财富。” 这不算是泰国纯粹的古曼童,而是由那位广大师改过的,就连阵法都不同了,所以才这么棘手。 钟嘉和嗤笑,“你额头窄,还有细小疤痕,眉毛没有菱角,想必学历并不高,见识也没多少,如果正常情况下可能只能做卖点力气的活,来维持你们一家的生活了,但是娶了冯玉珍,有了明靥这么一个女儿,就算是随便做点什么生意都能赚钱,你仔细想想,当初你做生意的时候,是不是冯玉珍在你耳边鼓动你的?” 确实如此,如果不是冯玉珍,明文德一个初中毕业的吊车尾,根本不会有做生意的想法,所以,明家婆婆才会觉得冯玉珍这个媳妇娶对了,能旺财reads();! 当所有人都觉得这人很牛逼的时候,属于人的从众心理,也会下意识觉得这个人高深莫测,这个时候明文德就是如此,他顾不得钟嘉和是不是个小丫头片子,忙问,“怎样才能保住明靥的性命?” 他不能让明靥死!不能让这么多年的心血毁为一旦! 多可笑啊,十几年的不管不顾,如今,这么关心明靥的原因竟然还是为了自己。 “祭品没了,还能再找不是吗?听说明靥还有一个弟弟。”钟嘉和意有所指的说,就像是孩子没了可以再生一样,祭品没了,也可以再找。 一旦明靥去世,都不用再生新的小孩,现如今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吗? 钟嘉和的话,成功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除了一直面无表情的明靥,钟嘉和提起祭品的时候,她连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 何婆子领教过钟嘉和的厉害,知道她这样的大人物,如果想要弄死她们这一家人的话,简直是易如反掌,直接就跪下了,一把老骨头就这么砸在了地上,仿佛还能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可是何婆子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哭道,“大师!我求求你,我这把老骨头也没有多少年的活头了,就让我一个人来当祭品吧,浩浩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啊,他才一岁啊,什么都不知道!您放过他好不好?我给您磕头了!” 说着何婆子就当真磕起了头,额头和地板相碰撞,溢出淤血斑斑,也露出了她脖子上昨晚弄的勒痕。 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凄凄惨惨。 钟嘉和作为钟家大小姐早就被人跪惯了,心里也没有多少人人平等、五德四美、八荣八耻的宣言,只是好整以暇的看着地上的何婆子。 冯玉珍不在乎明靥,不代表她不在乎明轩浩,相反,她在明轩浩面前一直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合格到溺爱的那种,似乎想把当年所有的属于明靥的母爱全都浇灌在明轩浩的身上。 她厉声说,“你究竟是谁?我们一家子的事,关你什么事。” 这个问题倒把钟嘉和给拦住了,她想了想,悄悄瞥了明靥一眼,眨眨眼睛,说,“明靥是我的徒弟,如今她被人这样欺负,我不站出来为她做主,谁还会?靠你们吗?” 徒弟? 明靥一愣,眼睛瞪圆了,她们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个话题,什么时候又变成徒弟了? 她,什么时候有师父了? 何婆子也被她这话震了震,什么时候她孙女有这么个厉害的师父了?不过越想越绝望不禁在一旁哭诉起来,嘴里一个劲儿的念叨着什么错了,什么后悔之类的话,吵得明文德心烦。 明文德到底是一家之主,听到有人将主意打到了自己的幼子身上,心里的怒气蹭蹭蹭的上涨,站起身,大声说,“什么大师!不过是骗钱的,怎么可能有什么鬼魂怨婴,小心我直接报警!” 说完他还自鸣得意的笑了笑,似乎在得意自己戳破了这个骗局,然而他垂在身侧颤抖的双手泄露出了主人的色厉内荏。 “大师?我不是大师,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罢了。”钟嘉和笑了笑,“我姓钟。” 就算是冯玉珍都不相信这人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只是普通人的话,怎么可能会一举道出当年的事,又怎么可能将何婆子制得服服帖帖的? 冯玉珍终于跪了下来,和她的母亲并排着,就像是当年求严开顺讨要救命良方一样,跪在了钟嘉和的面前,凄声说,“钟大师,求大师开恩,真的不关浩浩的事,他什么都不知道,如果要报应的话,就报应到我身上好了reads();。” 钟嘉和嗤笑,“你身上?一旦符阵转移,你的年轻,你的美貌都将随着时间所流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你还愿意吗?” 明靥之所以现在还保持这正常的十六七岁少女的模样,那是因为有大气运在那压着,暂时不会有危险罢了,一旦生命走到终结,明靥死的时候的模样就会变成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婆,就连死都死的不清净。 冯玉珍被她这么一说,吓得不敢说话,她确实舍不得她的容貌,舍不得这年轻紧致的肌肤,可是也同样舍不得她的孩子啊!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啊! 孩子没了,可以再生,说得轻巧,可是不再是原来的那一个了。 她不行,又舍不得将明轩浩推出去,不由得冯玉珍就将头转向了如今站在一旁的明文德,什么话都没说,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黑漆漆的两颗瞳孔就像是黑珠子一样,要把人直接吸进去。 往日,明文德最喜欢冯玉珍的眼睛,他觉得冯玉珍的眼睛就像是星空,装下了无尽的星辰璀璨,可是现在被这双眼睛盯着,心里却不由自主的升起了寒意,冻的人心底发凉。 明明已经是早上了,天上的雨还没停,寒风也依旧喧嚣着,明文德只觉得恶心。 祭品,谁来做? 选一个呗,就像当初选定了明靥作为祭品一样,轻巧、简单、省事。 明文德一吓,扑通声便跪在了地上,喊道,“大师!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只是因为娶了冯玉珍,我什么都不知道!早知道她是这么恶心的女人,我我当年怎么可能会娶她!我――” “可是她给你带去了你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明向右退了半步,和钟嘉和挨着,没有接受明文德的下跪,她出声,打断了明文德的话,眼里满是复杂。 看着这一家子狗咬狗一嘴毛,钟嘉和终于大笑出声,捧着肚子,极尽夸张,“明先生,先起来吧,别见人就跪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不用着急,祭品的人选只能是和何婆子有血缘关系的人才能做的,轮不到你的头上。” “血缘关系。”明文德重复这四个字,后怕的站起身,厌恶的看了冯玉珍一眼,就像是入眼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谁都不愿意做祭品。 谁都不愿意死。 何婆子再次哭喊,“让我来做祭品吧,让我来!不关玉珍和浩浩的事,是我当年造下的孽债。” 钟嘉和皱眉,只觉被吵得脑仁儿疼,她手一扬,一道阴气划过,所有人顿时觉得空气中添了一抹阴寒,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何婆子便说不了话了,就算张嘴也发不了任何声音。 她这一手,直接就震慑住了原本心里还有些打鼓的明文德,也震慑住了跪在地上的冯玉珍,这种完全不属于现实世界的手段,确确实实的说明了钟嘉和并不是一个普通人。 “怎么,看你这样子,有人愿意站出来争着当这个祭品,你还不愿意?”钟嘉和挑眉,看着面色难看的冯玉珍,嘲讽的说。 冯玉珍确实不愿意,可是她却说不出来拒绝的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直接跪着爬到了明靥的面前,说“明靥,靥靥,你既然是这位大师的徒弟,她定然不会让你就这么去世的对不对?让她帮你保住了性命,咱们一家人重新生活好不好?我们是血亲啊!血浓于水!” 这话一出,不仅是明文德,就连一旁的何婆子眼珠子都是一亮,显然潜意识里,她们很赞同这个建议reads();。 靥靥? 什么恶心的称呼? 钟嘉和也是佩服冯玉珍脸皮的厚度,简直比城墙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还不等她说话,明靥自己就开口了,对着冯玉珍说,“重新生活?是继续供养你们所需要的养分吧?你的年轻貌美?” 对着明文德说,“你的家财万贯?” 对着何婆子说,“你的福寿天齐?” “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明靥嘲讽的笑了笑,嘴角却含着苦涩,“冤有头,债有主,是谁造的杀孽,那就让谁来担着,与我无关。血亲?和谁是血亲?很快就不是了。” 不知不觉天已经大亮了,雨也渐渐停了,下了整宿的雨水冲刷了世上所有的污浊,展现出了属于这个世界的原本的美丽。 雨水称之为无根水,而从现在起,她明靥也是无根之人了,没有亲朋好友,没有父母兄弟,什么都没有。 哦,勉强还算是有一个莫名得来的师父? 明靥只觉得心脏抽得疼。 客厅里的大摆钟兢兢业业的报时,响了七下之后,便再次归于平静。 七点了,明靥和钟嘉和该去上课了。 明靥也想不出什么借口逃离这里,好在她还是个学生,能光明正大的背着书包去上学,不用去管这些污浊的事。 这个时候,明靥无比感谢她还需要去上学。 明靥一走,钟嘉和自然是要跟着的。 钟嘉和这个小姑娘,即使年纪小,面嫩,可是就算是站在那,什么话都不用说,就能给在场所有人带来一股无形的压力,能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的那种,她一走,无论是谁都觉得松了口气。 然而,钟嘉和临走的时候,留了一句话,再次让所有人的心都给提起来了。 她巧笑倩兮的说,“你们是跑不掉的,一个都不能少。” 三十六计中,有一计叫走为上计,在钟嘉和的眼皮子底下她们不敢多做什么,可是,一离了钟嘉和的眼睛,这天下之大,哪一处不能容身? 明文德和冯玉珍不愧是夫妻,想都想到一块去了,只可惜被钟嘉和这句话,硬生生的截住了去路。 他们不敢跑。 天师的手段神秘莫测,冯玉珍这么多年来早有领教,寻龙点穴,阴宅阳宅,点煞阴神,如果这位钟大师想要费尽心机弄死他们一家的话,简直是易如反掌。 明文德接触玄术不多,但是迫于钟嘉和的压力,反而比起冯玉珍来说更加老实,古往今来,从来都是未知才让人感到可怕,有时候只是装神弄鬼,然而有些人却会因此死在自己丰富强大的想象力之下。 起码,明文德一听钟嘉和的话,就老实了,而冯玉珍却并不这么想。 请一位实力更加强的天师出山,那位钟大师就不敢这么耀武扬威了吧? 冯玉珍嘴角牵起一抹动人的弧度,衬得她的脸颊更加娇艳了。 第20章 红衣女人 - 仙子与鬼妻 - 荔枝沙冰 雨后的街道还带着泥土的清香,阳光淡淡的,照在人的身上十分是舒服,照在鬼的身上,嗯,钟嘉和没有任何感觉。 碧空如洗,周围矮小的建筑物就像是被完完全全冲洗了一遍一样,与曾经脏乱差的湾家市完全成了两个样,显现出了小城镇特有的魅力,起码,空气比较好。 空气这个词还是钟嘉和新学的。 明靥和钟嘉和走在路上,偶尔还路过了一两个小水滩,像是一面镜子,明晃晃的照出了两人并不算开心的神色。 明靥明显心里装着事,钟嘉和看她不说话,是时不时的瞥向她,在那干着急。 过了好一会儿,眼见着都看见了校门口了,周围穿着校服的学生仔们也多了起来,蓝黑相间的一片,明靥动了动嘴唇,停住了脚步,还是开口了,“你之前说的徒弟是什么意思?” 明靥从小就对天师、算命、风水等等这一方面的都很感兴趣,也曾经试图了解过,但是在遇到钟嘉和之前,明靥所知道的仅限于天桥底下的那群算命瞎子,骗钱的那种。 如果不是她自己本身就能看见鬼,而且还是从小和小鬼们同吃同住,明靥压根儿就不会相信异怪小说、各种电视剧电影里的那些天师都是真的,自然也不会当初钟嘉和一表现出她的能力的时候,明靥便坚信不移了。 只是,如今,她成了钟嘉和的徒弟? 无论怎么说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像是天生掉了块馅饼,掉了个钟嘉和,专门来给她收拾家里的摊烂摊子不说,还免费教自己玄术? 馅饼好吃,可是里面有没有膈玻璃渣子啊? 直到现在,明靥都没有怀疑过钟嘉和的能力,认为钟嘉和、她的同桌,是一个实力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天师! 钟嘉和眼真真的看清楚了明靥眼里的疑惑和怀疑,不介意的笑了笑,见刚才那气场全开的姑娘如今乖得像只小猫一样,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黑发柔顺的触感顺着手指传到了钟嘉和的神经末梢,让她的心情更好了,“之前的报酬不是欠着的吗?现在我就来兑现了。” 钟大小姐的身价,如果真要算的话,恐怕明靥小姑娘这辈子都请不起,索性,钟嘉和也不图明靥什么,又看中了她的资质,便在冯玉珍询问身份的时候,开口强行认作了徒弟。 如果明靥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呗,反正钟嘉和也不缺时间去找一个“徒弟”。 明靥愿意吗? 当然是愿意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理由竟然是这个,简直她难以置信,怎么看都是她自己占了便宜了吧。 她一没跳崖,二没招惹仇家,哪来的这么好的运气? 钟嘉和笑了笑,“傻啦?还愣着干嘛?马上要上课了reads();!” 说完,便不管还傻站在那的明靥,笑嘻嘻的跑向了正要关闭的校门。 恒高的校门是定时关的,不锈钢折叠式,最上层装了锯齿状的旋转铁片,绝对没有翻过去的可能。 一旦上课铃打响了,它这个门要是再想打开,恐怕就得班主任请笔手书才能允许了,一般到了那个时候,恒高的学生仔们下场都很惨。 毕竟恒高的老师也是出了名的严苛,稍不注意就会被骂的狗血淋头,更别说是上课迟到了。 迟到对于老师们来说,是态度问题,读书一旦态度出了问题,那就直接收拾东西回家吧。――这是原话。 突然多了一个和自己同龄同班,还同桌的师父,明靥莫名的有些觉得不自在。 绝对不是因为这位新师父笑的太好看的原因。 明靥微红着耳朵,面无表情的想,随即提步追了上去。 每天踩点到校的人显然不少,钟嘉和和明靥不是最后两个,还有人比她们更晚。 不远处,有一个胖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对着校门口的一个少年大喊道,“鹏子!别啊,等我一下啊!” 胖子虽然胖,但是却有一个上进的心,明明有公交车不坐,偏要硬拽着小伙伴来跑步,说什么锻炼身体,天可怜见的,已经锻炼了半个暑假了,还是没有丝毫用处,只是从大胖锻炼成了中胖而已,论体力还是比不上林鹏那个短跑小能手,明明是计算好了的上课时间,硬生生被拖到了现在。 当然胖子的上进心并不是他自己的自律,也不是纯粹的想通了想变个体型朝朝桃花,纯粹是为了惜命,因为暑假的时候遭了一桩祸事,差点就着了道,这才让他下定了决心去好好锻炼身体的。 笑话,能好好在家带着,小空调一开,小水一喝,小电视一看,小电脑一玩,谁愿意顶着大热天的去锻炼身体? “我去给你卡个门!”林鹏喊道。 他的话音刚落,校门就要关了,林鹏用他那干瘦的身躯,和不算大的劲儿,替胖子留了个门缝,才让他挤了进去,得以幸存,否则他家老爹的拖鞋恐怕又要兼职一顿竹笋炒肉了。 “好兄弟!够义气!”胖子赶上来气还没顺,用着不大的劲儿撞了撞林鹏的小胸堂,就怕一不小心给小伙伴压着了,笑嘻嘻的说。 林鹏忙拽着胖子的手往教学楼跑,口中还不忘说,“那是,你周力学是我林鹏的兄弟,当初要不是你,我可能就回不来了,怎么可能不讲义气!” 当初林鹏因为不知名的原因,直接倒在了街上,是胖子,也就周力学将他扛回来的,也是因为胖子,林鹏才能请到传说中的天师将他的小命给保住了,这样的救命恩情,林鹏在醒来的第一时间便下定决心,要记一辈子! 如今的林鹏只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小伙子,能做的感激就是对他的小伙伴好一点,更好一点。 藏住了手臂被折叠门挤压的疼痛感,林鹏催促着周力学往教学楼跑。 不期然的,遇上了钟嘉和和明靥两个人。 钟嘉和正笑着逗弄明姑娘,也算是钟大小姐为数不多的乐趣了,说说笑笑的,两人都选择性的忘了早上发生的一切,明靥知道她的新师父不想她情绪这么低落,便努力配合着。 林鹏跑得快,路过了钟嘉和的身边只觉闻到了一阵香风,顺着她飘扬的头发萦绕在了林鹏的鼻尖,竟不由自主的唤醒了暑假时的记忆reads();。 让人惊恐的,害怕的,最惊惧的记忆,让林鹏这个半大的少年,恐怕要记上一辈子的记忆。 这个人是谁? 等林鹏回过神来的时候,钟嘉和和明靥已经进了教室了,教室里读书声一片,再寻找的时候,全是蓝黑校服,一晃眼根本认不出来谁是谁。 “我的天,鹏子,你站在这干嘛?班主任都来了!” 等胖子上了楼,气喘吁吁的,不比跑了八百米的滋味差,抬头,却发现刚才还火急火燎赶着上课的小伙伴竟然站在别人的班门口发愣,那模样和几十天前莫名的发愣有的一拼,让胖子忍不住又惶恐起来。 好在,这一次,林鹏只是愣了一下,便回过了神,最后看了眼这个班的牌子――高一三班,便继续拉着胖子往自己的班上冲,口中还刻意狡辩道,“我这是特意停下来等你啊,好心当成驴肝肺。” 不知为什么,林鹏不想让自己的小伙伴知道刚才发生的事,虽然他自己也说不清,刚才那个人是谁,与暑假里他们遇见的那个红衣女人是什么关系。 是的,红衣女人。 暑假过后,林鹏在天师的救治下身体渐渐好了起来,但是追问了当时所有在场的小伙伴,包括周力学,他们都忘记了当时看见了什么,甚至有的人都已经忘记了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了,诡异到不可思议的忘记,让林鹏大热天的冒出一身冷汗。 只有林鹏,只有林鹏记得,当时他们看见了一位红衣女人,而且是正要遭受屈辱的红衣女人,他们这群学生仔正打算上前去英雄救美,他自己却发现了不对劲,之后便是晕倒,再之后,林鹏便人事不知了。 而且,让林鹏觉得诧异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过问,但是想要非礼红衣女人的混混瘪三肥东去哪了,自从那天之后,自从林鹏醒来之后,就算是刻意在街上游荡打听,也再也没有听到过肥东的消息,看见肥东这个人,没有警察介入,没有街头巷尾的闲谈,没有当地的新闻报道,什么都没有,整个世界就像是只有林鹏一个知情人一样,诡异到不可思议的平静。 也对,只是林鹏一个人记得红衣女人,不就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一些事情了吗? 就在林鹏胡思乱想间,他们的教室也到了,高一十一班,只比十二班好那么一点点。 林鹏能考进恒高,在街坊邻居的眼里,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如果再是好班,那可能就真是是祖坟冒青烟了,还别说,林鹏的中考成绩直接决定了他成绩一出来的时候,就被林老爷子逮回了乡下老家,端端正正的在老祖宗们的面前磕了几个响头。 在林老太爷看来,这肯定是祖宗显灵了,甚至林老太爷还想着要是给老祖宗们多烧点纸钱,让他们在下面打打麻将,心情好了,说不定林小子的高考就有着落了? 林鹏被押着磕了头,心里却嗤笑,林老太爷的迷信,罢了,高中的时候加把劲儿,让老人家再多做点梦吧。 周力学没这个运气考上,但是也只差那么一点点分,他的家里人,心一横,直接给了择校费,送自家胖子进了恒高,就怕他去了坏学校学了坏习惯,到时候后悔都晚了。 也不知是林鹏的运气,还是周力学的运气,这两个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小伙伴竟直接被分到了同一个班,虽然没有好运到像明靥和钟嘉和那样同桌,但是也不错了。 同一个班,班主任也是同一个人。 等林鹏和周力学到十一班门口的时候,好巧不巧,班主任正在等他们。 第21章 关门弟子 - 仙子与鬼妻 - 荔枝沙冰 “师父。” 挣扎了一天一夜,严开顺为了自己的小命,也为了找回场子,终于还是拨通了他师父广大师的电话。 接电话的当然不是广大师,他老人家日理万机的,仙风道骨的,就差没羽化登仙了,怎么可能随身将现代化的电子产品带在身上,这一点都不“大师”了,毫不意外的,严开顺通过电话线,听到了那头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说是年轻人,其实也不怎么年轻,二十几岁的年纪,比起明靥是要老几岁,是广大师近年来收的关门小弟子。 玄术这门学问,女弟子是少之又少,至少严开顺这些年来除了遇见了钟嘉和之外,就没有见过女天师了。 “严师兄?”关门小师弟,也就是莫建安接起了电话,一见是严开顺,不由得皱了皱眉眉头。 常年跟在广大师的身边,莫建安知道严开顺这个人的意义,当下就有些着急,“怎么了?” 这个时候,严开顺也顾不得那什么师兄的架子,带着哭腔,对着电话说,“快,快把电话给师父,我有要事要向师父禀报。” 严开顺还不了解自己的师父,广大师是不会沾这种现代化的电子产品的,就怕污了自己的一身玄术。 一般有什么要事,都是莫建安这个关门小弟子转达的,特别有范,比起广大师来说,钟嘉和这个“钟大师”的派头,瞬间就低到了土里,挖都挖不出来的那种。 莫建安也不和严开顺解释这些,因为没有这个必要,他只是追问,“发生了什么?” 语气严肃,拿出了广大师关门弟子的派头。 广大师正在炼制法器,也没时间去听什么电话,如果事情不紧急的话,莫建安是有权全权代理,并且要等广大师出关之后再禀告他。 严开顺没注意这些,直接将湾家市这边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了远在京都的莫建安听,事无巨细,一字不差,就差没开个直播说明自己的展现自己脖子上的伤痕了。 哦,这个时候还没有直播,只能打电话。 莫建安一听,好看的剑眉瞬间皱了起来,“一个女孩子?多少岁?长什么样?” 可怜见的,严开顺到现在都不知道钟嘉和的名字,只能用“女孩子”三个字代替,至今,连栽在了谁的手里都不知道。 和严开顺这个没见识的不同,莫建安跟在广大师身边有段时间了,也是着重培养的弟子,也见过几位女天师。 干这一行的女天师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反而那些成名已久的女天师的实力往往比圈子里众人称赞的大师来得更强。 听严开顺的描述,这个女孩子也不像是无名之辈,应该是个有实力的,又听他说她的年纪不大,应该也是哪位天师的弟子才对。 还是问清楚姓甚名谁比较好,要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惹了不必要的麻烦,等广大师出来,就算是莫建安也会吃不了兜着走reads();。 毕竟,广大师的脾气和他慈眉善目的外表完全不同。 心不黑,只是没那么善良而已。 “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只是处事方式上毫不拖泥带水,和她的外表、年龄十分不相符。”严开顺老老实实的回答,顿了顿,补充道,“她很漂亮。” 漂亮? 天师就没有丑的,莫建安暗自嘀咕。 这不是指五官就像去整了容一样的一模一样的漂亮,而是一种带着天然的舒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舒服,有的时候漂亮并不是指容貌,更有气质。 不过,据他所知,圈子里,还没有天师收了一位十六七岁的女弟子。 还没有正式出现在圈子所有人的面前?这一切都未可知,全靠莫建安的猜测。 也就是几息之间,只听莫建安又问,“她是怎么找到明靥的身上的?” 严开顺斟酌着用词,说,“应该是同学,我也不确定。” 他似乎听何婆子介绍过,但是那一晚,被女鬼勒住的记忆太过深刻,其他的反而记不清了。 这是人的自我逃避,严开顺也不能免俗。 过了半晌,莫建安才说,“这几天师父正在闭关,等他老人家出关,我自然会将这件事说与他听,你不用着急,先稳住了,等师父他老人家出关了再说。” 红丝线没有丝毫动静,说明明靥身上的符阵暂时还没有人触碰,如果那人真要管到底的话,想必是本事还没有高到能解决符阵的地步?还是说在等她的师父? 还有两天师父就出关了,想必还来得及。 莫建安手上的缠绕着碧绿色玉石的红丝线就是广大师闭关之前交给他的东西,并且仔细嘱咐了,若是红丝线被烧焦,就说明明靥身上的符阵出了问题,到时候无论是什么情况,都必须把他从闭关中叩醒,简而言之,若是红丝线没有问题,那么一切都要等广大师出关的时候再说。 莫建安猜得到,这次闭关对广大师、他的师父至关重要,若是稍有不慎恐怕多年来的心血将毁为一旦,到时候,莫建安别说是他的弟子,就算是他的儿子,也不可能有好日子可以过,凭广大师的心狠程度,死亡是可以不至于的,生不如死才是他的归宿。 严开顺挂了电话,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本以为他的师父就是他的靠山、救赎,但是这靠山还需要cd等待,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若是永远出不了关怎么办? 严开顺不是好糊弄的小年轻,这么多年虽然浑,但是基本的阅历还是有的。 看来,他得做点什么来保住自己的小命了。 ―――――――――――――― 湾家市,恒高教学楼。 “喂,我说鹏子,你在这干嘛?”周力学拍了拍林鹏的肩膀挤眉弄眼的说。 林鹏正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不远处的高一三班,被周力学这么一吓,回过头,没好气的说,“我在找人,你怎么来了?” 周力学撇撇嘴,朝着林鹏之前看方向瞅了几眼,脸上不禁露出了了然的微笑,乘着他白胖的大脸特别有喜感,“找什么人?要不要兄弟帮你瞅瞅?” 林鹏不愿意告诉周力学这些事,既然他们都忘了,那就忘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好的事,只有他一个人记得就好了,“得了吧,我找的人你又不认识reads();。” 周力学哼笑,“谁说我不认识?哝,那不就是吗?” 他白胖的手指一指,林鹏一回头,正看见了那天早上迟到的时候看见的女孩子,他没看清楚脸,但是她的长发让林鹏至今都记忆犹新。 这班上长发飘飘的女孩子何其多,但是不知为何,林鹏就知道那就是他要找的人。 “怎么了?看傻了?”周力学一拍林鹏的后脑勺,将他拍醒,哼笑,“你还说我不认识?全校的人都认识好不好?” “啊?”林鹏有些疑惑。 周力学说,“装,你还装,好啊你个林鹏,我老爸还让我跟你学习,让我在高中的时候好好学,恐怕连他都没想到你居然在开学才一个月的时候就想那些花花肠子了!” “什么花花肠子?”林鹏问。 周力学一脸明白,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搂住了林鹏的肩膀,说,“别介啊,给老哥说说,你是怎么看上那位的?虽然就看外表都能迷住一大票人了。”周力学做出陶醉的表情,说,“不过,你应该不是这么肤浅的人吧?来来来,给老哥说说。” 林鹏一脸懵逼。 周力学瞪大了眼睛,“你不会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吧?那可是新来的转学生钟嘉和啊!高一三班的优等生,长相和智慧并重的那种,性格十分的好,特别是那身材就不用说了,简直就是女神级别的!” 林鹏在刚才那一瞬间看清楚了钟嘉和的脸,不可否认的是确实很漂亮,但是男人有的时候关注的并不是漂亮和身材,也不是智慧,当一个人的恐惧到达顶点的时候,根本没空去想这些。 刚才林鹏的记忆还停留在几十天前的那一刻,怎么可能去想那个女生漂不漂亮? 林鹏解释,“你误会了,我根本就没・・・・・・”那方面的想法。 周力学一脸我懂的表情,“好了,我知道,我知道,别害羞。” 神特么害羞! 林鹏面无表情。 周力学笑道,“那你,给我说说,你这几天一直在高一三班门口做什么?” 找人。 找谁? 钟嘉和。 好吧,林鹏还说不清楚了。 就在林鹏沉默的时候,就看见对面的周力学突然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林鹏不明所以,一回头,就看见―― 一个极其漂亮的女生俏生生的站在他身后,即使是没有任何版样的运动型校服也不能掩饰住她姣好的身段,笑吟吟的,看着十分的和气,这个人正是钟嘉和。 林鹏清晰的听见她问――“你们,是来找我的吗?” 让周力学十分的激动,让林鹏十分的恐惧。 林鹏确信,那天他看见的,就是这个人! 第22章 关于因果 - 仙子与鬼妻 - 荔枝沙冰 钟嘉和知道有人在偷偷瞅她吗? 这个当然知道。 不过她也不以为意,毕竟这些天一来,钟姑娘已经充分感受到了这个社会看脸的程度,从最开始的不适应,到慢慢适应,也不过几天的时间,钟嘉和也习惯了无论走到哪都有人暗搓搓的盯着。 一开始,林鹏也被她归到了看脸的那群人当中,但是,不久以后,钟嘉和发现她错了。 林鹏看她的眼神,没有羞涩,没有怯懦或者是跃跃欲试,反而眼底里藏了探究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恐惧。 不过,就如同林鹏认出了钟嘉和一样,钟嘉和也认出了林鹏。 这个人有些倒霉。 当初钟嘉和才上岸,对自身的力量控制没有多好,阴气乱窜,又处于暴怒之中,没有一下子弄死一整片的人都算是钟嘉和还尚存理智了,仅一个林鹏受到了牵连,只能算是他倒霉。 林鹏八字软,命格阴,容易被邪祟入侵也不奇怪。 钟嘉和不算什么邪祟,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你你……”林鹏吓得说不出话来,想调头就跑,发现自己腿软的动都动不了。 这些天太阳有些大,钟嘉和站在阴凉处,用小拇指将碎发勾到耳后,好整以暇的问,“我什么我?” 声音就和她人一样,温柔的仿佛藏了一夏的暖光。 可惜,林鹏被吓傻了,完全领略不到钟姑娘的魅力,让周力学在一旁看着干着急。 哎哟喂,我的好兄弟欸,怎么这个时候怂了?人美女就是朝着你来的啊,怎么这个时候发愣了? 至于周力学为什么没有脸大到认为钟嘉和是来找自己的,周力学表示,他虽然有一点点自恋,但是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脸没林鹏好,身材也比较圆润,就林鹏还能算是周正,他周力学名字里虽然有个周字,但是模样顶多是普通人,除了吨位有存在感之外,其他的一无所有。 大概他的名字全都用在了学习上,“用力学”,想想他老爸寄予他的期望还挺大。 也许是周力学的目光太过火辣,让林鹏这个被太监所急的皇帝也有了动作,至少不是傻愣在那了。 林鹏咽了咽口水,手也有些发软,颤巍巍的说,“······打扰了······” 我裤子都脱了,你给我看这个? 周力学脑子里闪过一大片的“握草——”。 这就好比明明是各种不可描述的名字的视频,用自己家里的渣渣网,下载了一天一夜,等待了一天一夜,各种期待,各种抓心挠肺,各种不可描述的想象,等打开视频之后,冒出来的居然是——葫芦娃? 你特么逗我? 是的,林鹏怂了,怂的一逼。 没办法,曾经恶势力击败过的他,如今就算只是猜测,或者是单方面的断定钟嘉和就是他那天看见的红衣女人,林鹏面对钟嘉和就只能仓皇逃跑,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钟嘉和无奈,那天林鹏遭受无妄之灾本就是她的不是,钟姑娘做事虽然随心所欲,但是基本的对错还是分的清的,并且若是就此结了因果,对钟嘉和来说也算是麻烦reads();。 林鹏和肥东这个人不同,前者无辜,后者死有余辜,钟嘉和不在乎人命,却也不想随意践踏人命。 想了想,从校服包里,其实就是玉玦之中取出了一枚三角形状的黄符,是传统的平安符,毫不在意的,钟嘉和递给了林鹏。 画符这技能,就像是每个天师的实力一样有深有浅,修为高深的天师自然画的符就厉害,修为浅薄的天师,能不能画符都是个未知数,所以,也不是每一枚符纸都是有大价值的。 钟嘉和这枚平安符是以前玉玦的主人留下的,就算是用膝盖头想,都不可能差,用这东西来了解了林鹏的因果是绰绰有余了。 玉玦里的符纸,用一张就少一张,给一张就没一张,钟嘉和也不心疼,家里不是还有一位未来的天师小徒弟吗? 钟嘉和表示,以明靥的天赋,恐怕过不了几年,几息之间都能给她画一沓出来。 “这是什么?”林鹏尚且还在发愣,周力学便代替他问。 钟嘉和笑了笑,声音是一贯的柔和,“听说你的这位朋友,前段时间遭了罪,这是平安符,据说是开过光的,想来能护佑这位不再遭邪祟入侵。” 把自己说成邪祟,钟嘉和这话说的面不改色。 周力学一惊,随即就是一喜。 暑假发生的事太过骇人听闻了,和灵异事件没两样,虽然湾家市受封建迷信影响眼中,但是出于忌讳,反而不敢过多讨论,所以,林鹏那件事就只有双方家长和请的大师知道,其他的人完全不知情,都以为是鹏小子生了寻常的病而已。 钟嘉和既然知道这件事,难不成是专门打听过? 咦,看不出来啊,林鹏这家伙这么有吸引力? 周力学忍不住上下打量了自己的小伙伴,就差没看出朵花来了,正想说什么,林鹏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拉起周力学就往外跑,就像是身后有厉鬼在追他一样。 林鹏捏紧了平安符,心里的恐惧层层递增,冷汗直冒——他想不出来这个人是什么来头。 说是鬼吧,她可是明晃晃的出现在学校里,出现在大太阳下,也没看见她被烧死啊? 可是,有一点林鹏可以确信,这个人绝对有古怪! 一时间,林鹏竟然往志异小说中的精怪上面想了,什么精怪,什么狐仙······ “跑这么快?”钟嘉和微微挑眉,饶有兴趣的嘀咕了一句,手插兜里,撇撇嘴,转身便要离开。 现在正是课间休息的时候,钟姑娘也享受了一把小姑娘之间手牵手结伴去厕所的待遇,上厕所的是明靥,钟嘉和站在外面等她。 意料之中的看见了林鹏,想了想便主动走上前去解决了这件事。 过几天就要帮明靥换血,钟嘉和不想节外生枝。 然而她一转过头就看见明靥站在她的身后,脸上挂着她一贯的默然,在那等这自己。 这是怎么了?似乎心情不怎么好? 钟嘉和不明所以,不过她是惯会藏得住心思的,和寻常那样笑了笑,走上前,说,“出来了?走,一起去刷题。” 假·天师,真·女鬼的钟大小姐,最近发现了一个好玩的事,那就是学习reads();。 学习使我快乐.jpg 现在还是高一,本来用不着那么紧张,但是奈何钟嘉和的基础太差,连班上最后一名的成绩都赶不上,等月底月考的时候,妥妥的就是丢脸的节奏,本来钟嘉和空降高一三班就让所有人猜测她是不是学霸了,等月考成绩一出来,要是考了个倒数第一,那才真是恒高高一年级最大的笑话。 钟嘉和能成为笑话吗? 当然不能。 有时候,人的优秀并不是自己想的,而是被逼出来的,谁不想喝着小酒唱着歌? 明靥掩藏住眸子里的一团漆黑,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恢复成了往常的模样,她主动牵起钟嘉和的手,手拉手的那种,皮肉相贴,是和往常不一样的感觉,主动往教室走去,一刻都不想待在这个过道上。 明靥的手还残余着冰凉的冷水,让她的手更加的冰了,是比正常人更低的体温,可是再不正常温度也比钟嘉和高那么一点,就像是永远有一个人包容自己一样,让人留恋,舍不得放手。 无论发生了什么,即使再差,再不如意,也有人和你在一起。 钟嘉和好像无时无刻都是笑着的,这个时候她又笑了,是发自心底的,眼眸弯弯,像是发现了什么小秘密一样的笑。 高一三班是课改班,就是传说中的学霸班,里面全是凭借自己能力考上恒高的学霸,这里的学习氛围当然不是其他班上能比的,至少别的班下了课就是疯玩,而这里确实疯狂的看书。 恒高的老师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懂得劳逸结合,才开学也不会一下子就布置很多作业的,但是架不住半晌学习氛围浓厚,学生们的压力大啊,所以,就像是比赛一样的,拼了命学,恨不得抵上自己的血肉,也要将知识吃透,就怕辜负了家里人的殷切期望,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也怕落后了小伙伴不能长久的在一起。 钟嘉和是一个聪明的姑娘,这个聪明不仅体现在人情世故的情商上,还有智商,至少一般的少年郎学习进度不可能达到几天就一本的程度的,可是偏偏钟嘉和做到了,当然这也是明靥教的好的缘故。 这几天,钟嘉和也发现了,也许是接触到了自己擅长的方面,在给她讲题的时候,明靥总是比较自信,连一贯的心里的忐忑不安都渐渐消散了,有的只是沉着和稳重。 这个时候也是如此。 刚才钟嘉和明显感到明靥是不安的,不安到手都有些颤抖,可是现在的明靥却恢复了往常的模样——这才是钟嘉和看中的徒弟。 笔尖轻触课本,发出沙沙沙的声音,和着同学们小声的读书声,像是绝妙的交响乐,打击在耳旁,催促着人不断的努力努力再努力。 过了好一会儿,钟嘉和自个儿在一边做题,阳光悄悄的移了移位置的时候,明靥手上动作没停,依旧在不停地写写写,口中却像是不经意间的问了句,“刚才那个人是谁?” 哪个人? 钟嘉和表示自己沉浸在学海无涯之中,还没回过神来。 如果这个世界有一样东西能打败钟嘉和,那就只有学习。 明靥垂下眼睑,放下笔杆,与桌面相击,发出清脆的声音,她转过头,看着钟嘉和说,“就是刚才那个男生。”你还给了他东西。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钟嘉和。 她怕钟嘉和会离开,就像是突然出现一样的措手不及。 第23章 慈和老妇 - 仙子与鬼妻 - 荔枝沙冰 人有人的气运,物有物的气运,城有城的气运,只有大气运者才能名垂青史永世不朽。 大多的天师都喜欢选择在京都这类历史名城定居,便和城市的气运有关,只有大气运的城市才有资格流传至今。 京都乃历史上的几代皇城,其中的龙脉、气运都力碾其他的城市,这个时代虽然已经没有了皇帝,但是有掌权者就龙脉,而龙脉即代表着一个国家的气运,若龙脉受损,国家将动荡不安,各种天灾*将随时导致国家的灭亡,不过龙脉也能反过来庇护这个国家,庇佑依靠着国家生存的小老百姓。 身为天师、风水师、众人口中的玄术大师,五弊三缺基本上是无可避免的,然而若是有龙脉作为庇护,只要不是干了什么天怒人怨、伤天害理的事,基本上一辈子的平安是可以保证的。 这也是为什么大多的天师都选择定居在京都的原因。 虽然他们也知道龙脉不是那么好利用的,这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心理安慰罢了。 京都作为三面环山、一面临海的沿海城市,首先在地理位置上就决定了它的重要性,在军事上先不提,就说在风水上那也是极好的地界,用专业术语来说,那就是龙首的位置,抬头便望山,转头便翻江倒海,守住京都,就守住了龙首,守住了龙首便囊括了整个国家。 对此,某些高举着科学大旗的政治魁首也好不介意天师的存在,毕竟这个世界上有不科学的力量,掌握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最为稳妥。 当然也不是谁都能在京都去走一遭的,这就好比游戏里的大地图,里面全都是*oss,若是没有两把刷子,没有掌握一两个绝杀技能,若是去了京都,恐怕会被吞得渣子都不剩。 广大师住在京都,并且还拥有不小的名气,说明他的实力不弱。 莫建安是广大师的小徒弟,前面的师兄们都大多都学艺有成,基本上的玄术已经到了先天境,基本上算是入了门,就莫建安还在后天境这里耗着,就差临门一脚了。 都说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玄术一门更是如此,除了基本的技能之外,在修身一道上,没有谁能指导自己,只能自己尝试着摸索,领悟天地玄黄之道,所以,在学有所成之后,莫建安的师兄们便各自出师,或被奉为座上宾,或中途逝世了,总之,个人际遇全靠命道。 不过莫建安实力不行,但是不代表他在京都没有影响力。 在京都他代表的就是广大师的脸面,若是给莫建安没脸,转过头,广大师恐怕就会让谁没命。 莫建安是一个谨慎的性子,得知了湾家市的事终究只是严开顺的一面之词,待安抚了严开顺之后,莫建安给湾家市的另一个守在那的人打了一个电话。 明靥这个人对广大师来说极其重要,怎么可能只让严开顺那个蠢货一个人看着? 想当年,莫建安还是一个黄口小儿的时候便跟在了广大师的身边,也知道了严开顺这个人,能轻易被唬住并为之卖命的人,想来不会怎么聪明,一辈子恐怕就只能在湾家市那个小地方打转。 可是莫建安却没有想到,当年那个傻货,现在更无用了,连交给他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白白浪费了师父交给他的法器! 电话拨通的很快,那头接电话的也是一个天师,不过比起严开顺来说还要不如的那种,起码严开顺还能被何婆子称作严大师,可是这一位确实真真切切的大桥底下摆摊的“算命瞎子”reads();。 没多少本事,只是有一双藏在墨镜后面观察客人面部表情再斟酌着说出能让客人乖乖将钱从兜里掏出来的话的眼睛。 钟嘉和岂会让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 就算有人暗中窥伺着明靥一家,若非刻意用了手段,又怎么会什么都知道? 可是好巧不巧,这位算命瞎子还真就知道。 也不是刻意去打听的,而是听人闲聊聊上的一嘴。 话说那天,钟嘉和和明靥离开明家之后便再也没有回去过了,两个人便窝在了钟嘉和租的一室两厅小套间里,白天上课,晚上回家,丝毫不为外界所影响,就像是普通的高中生一样的生活。 明文德和冯玉珍两人在她俩走后,前者是被吓着了,听天由命的待在了老宅子里不再移动一步,但是后者却在第二天便离开了。 冯玉珍走的时候,明文德劝过,到底是枕边人,劝她不要再多生事端,明靥不是不近人情的人,也不是不顾念亲情的人,只要从今以后安安分分的,她的那位年轻的师父,总会放他们一条生路的。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又显得有情有义,但是在冯玉珍的眼里却十分的假惺惺。 祭品需要的是血缘关系的人,明文德不在这个范围之内,当然可以高枕无忧的在这里夸夸其谈,就像是他就是明靥,他就是那位钟大师一样。 啧。 当即,冯玉珍只是抱了抱还在熟睡中的何婆子便离开了,半点没理脸色铁青的明文德。 她虽然很久没有来过湾家市了,但是有一个地方印象最为深刻。 那里,里老宅子并不远,坐上公交车,过几个站,再走几步路便到了。 但是,冯玉珍没有选择坐车,而是走路,徒步走路,说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诚心也好,说是为了为了在不停的行走的的时候静心也好,冯玉珍并没有选择坐车。 她是早上走的,到了正中午的时候才走到目的地,计算好的时间――午时三刻,是阳气最浓的时候。 古时候,刑场杀人也选的这个时间,邪祟不易侵入。 残破的香烛店,卷帘门上沾了浓厚的灰,就像是很久没有动过一样,墙壁上贴的对联,已经褪了鲜红,只留下残缺,连那招牌上都只剩下了一个“诚”字。 冯玉珍还记得,在她小的时候,香烛店的店名还是完整的“诚心”两个字,等到她长大了,再次来到这里的额时候,已经丢了那颗心。 鲜活的、人类的心脏。 冯玉珍记得那还是她小的时候,只有几岁,和小伙伴走散了,偶然之间,来到了这家香烛店,遇见了这家店的老板,也发现了老板的秘密。 那时候冯玉珍年纪小,本身八字就阴,命格也弱,回到家就躺在了床上发烧说胡话,久病不愈,后来也不知是怎么好了的,总之玄乎的很。 也没有人知道冯玉珍这个小孩子身上发生了什么,就算有大人问起,冯玉珍也只字不提。 她以为,就像是永远会不会回到湾家市一样,不会再来到这个地方了,却不想,现在又回来了。 如果何婆子跟着冯玉珍来的话,就会知道,这里曾经就是她买坛子和朱砂的地方,不过,现在这里没有何婆子,只有冯玉珍reads();。 不,这里除了冯玉珍之外还有一个人。 店老板依旧含笑的坐在柜台边,她在专门等着冯玉珍。 “你来了。”老妇说了和当时对何婆子说的一样的话,只不过显然意思完全不同。 老妇预料到冯玉珍会来,就像是预料到了前几天的何婆子会出现一样。 冯玉珍咬牙切齿,“你早知道我会来?” 老妇点头,脸上尽是慈和,语气轻柔,“我还知道你是来求我的,我愿意帮助你,只要你能给我我想要的东西。” 冯玉珍冷笑,昨天所受到的一切煎熬,一切的负面情绪全都一下子崩溃了,哭喊道,“你愿意帮助我?这么好说话?当年我求你的时候,你又是怎么说的?当然我被怨婴折磨的时候,你又是怎么说的?” 语罢她脸上挂着眼泪,嘲弄,“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你这位大师觊觎?” 在冯玉珍心里,就算是严开顺和钟嘉和加起来,恐怕都没有眼前这位厉害,按理说,她和冯玉珍认识这么多年了,就算是石头也该有几分面子情,可是当年,冯玉珍和何婆子遭受怨婴纠缠的时候,任由冯玉珍如何求这位,这位愣是带着一脸笑容的铁石心肠,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冯玉珍在那哭诉。 这么多年的铁石心肠! 万般无奈之下,冯玉珍才接受了严开顺的建议,选了什么祭品得以摆脱怨婴的纠缠,却不料造成如今这个局面! 老妇笑了笑,就像是天生好脾气一样,半点没计较她的冷言恶语,说,“我想要的只是你的心头血罢了。” 冯玉珍看着老妇那张将行就木的脸,失神片刻,“我的,心头血?” 老妇点头,“只要你给我了,我便帮你解决你现在的麻烦。” 心头血是什么东西? 冯玉珍不了解,但是眼前这个人想要,她还能不给吗? 冯玉珍和老妇说了什么,当然不会让人知道,但是一开始冯玉珍就这么出现在了香烛店却是长了双眼睛都能看见的。 算命瞎子眼睛不瞎,但是也没看见,他也是听人说的,就像是闲聊看人笑话一样的说起了这件事。 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最近明家的动静,索性一股脑的说给了莫建安听。 不料,莫建安听后脸色都变了,“那老妇是谁?长什么样?” 算命瞎子不明就里,还是说,“老妇已经在那条街上开了十几年的店了,具体长相・・・・・・我,不记得了。” 是的,就是不记得,算命瞎子惊恐的发现,明明记忆里很好的他,竟然记不住一个人的脸,明明前天才见过,就像是被人强制性篡改过记忆一样! 莫建安暗骂,糟了! 那老妇显然本事不低,能藏在湾家市这么久,十几年的时间,肯定所图不小。 莫建安算来算去,这湾家市唯一有价值的就只有一个明靥!恐怕那个人想要的就是明靥! 那可是师父早就定好的人选,若是出了岔子,自己的下场那就只有一个生不如死了。 必须要提前喊师父出关! 第24章 拜师礼成 - 仙子与鬼妻 - 荔枝沙冰 我爱吃荔枝钟嘉和见她们不信,脸上挂着莫名的笑容,也不说话,就这么直接走到了那一团鬼气森森的角落。 钟嘉和的实力不是寻常鬼怪敢夺其锋芒的,这些小鬼恐怕也没有多少“鬼龄”,更加不敢有丝毫的冒犯,在钟嘉和一步一步慢慢走进的时候,尽管连意识都没有,但是它们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开始让道,只有几个勉强生出一点自主意识的小鬼蜷缩在角落不肯离开。 钟嘉和轻轻啧了一声,就像是拎小猫一样,将好几个揉揉吧揉吧成了一团,没有任何怜惜的扔到一边去了。 对钟嘉和来说,只有漂亮的人才值得她怜惜,才有可能手下留情,像这种没有连脸都没有的生物,钟嘉和的态度一向都很公正。 这团有意识的生物为何不想离开这个角落,钟嘉和心知肚明,都是鬼,种族都一样,能感受到的东西,也十分的清楚,这些小鬼能感受到的,钟嘉和当然更加清楚。 这个角落里,有让她十分舒服的气息。 让人忍不住就缩在这里,长眠不醒。 钟嘉和蹲下身,突然转过头问,“你介意我把你房间地板撬开吗?” 明靥不明所以,摇了摇头,正想问她需不需要什么工具,就看见她才认识的这位新同桌,就这么徒手将地板砖给撬开了。 就,用手,这么撬开了?! 明靥房间里的地板和其他的普通的人家没有什么不同,米色的光滑地板,用水泥镶嵌的严严实实,就算是用什么工具恐怕也不能想象一下子就能撬开,她的这位新同桌居然就这么撬开了! 先不提是否力大无穷,怎么撬开的就足够让明靥想不通了。 只有明晃晃摆在眼前的那摊狼藉,说明了这是事实而不是幻觉。 远远看去,两面墙壁相交的角落里,有点小凹陷。 这一刻,她才是真的打心眼里服了,这位叫钟嘉和的她的差不多同岁的女生有些不同寻常。 之前她就算是知道钟嘉和也能看见鬼,就算在教室后面的额小隔间被吓到了,一回过味儿来,心里难免会怀疑钟嘉和到底有没有本事。 人就是这样,就算有时候事实摆在眼前,也会难免有些怀疑,再加上明靥从小生活的环境,她的疑心病甚至比普通人更重一些。 只是现在,不用怀疑了,先不管她这一手是怎么弄出来的,至少力气很大reads();。? 反正明靥是打不过她。 钟嘉和看着明靥难得有些呆愣的样子,笑了笑,说,“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手段,一年之前就有人在这里动过手脚,虽然重新恢复了一遍,但是到底有些空隙,过来看,这可是和你性命攸关的东西。” 他也必须留一些空隙出来。 明靥从床上下来,学着钟嘉和的样子,蹲在了角落,却被钟嘉和推了一把。 钟嘉和说,“别挡着光。” “噢。”明靥这时候格外的听话,转动了身体,看着自己房里多出来的一个坑,默然不语。 钟嘉和又笑了,“别这幅样子,不是什么高深的把戏,况且这本来就是被人动过的,就算我有些力气,力气也没有这么大。” 这话是纯粹的扯谎,单论力气来说,十条野狗都拉不回一个钟嘉和,没有试过翻江倒海,但是试过河水决堤。 毕竟她在玉玦里,在水里泡了百年。 钟嘉和在玉玦里带呆了这么多年,目的也不是当一个安静发呆的美少女的,她几乎看完了所有关于玄术的书籍,有比较浅显的天师传记,也有比较高深的玄术术法,有些是用竹简一个一个刻上去的,有些是用羊皮纸作的承载体,有的就是普通的黄纸书籍。 人类能学的玄术,她一个女鬼是学不了的,不过却让她琢磨出了另一种方法。 不过,因为钟嘉和没有接触过其他的天师,所以摸不准他们是个什么水平,所以说的有些保留。 天地之间有很多种气体。 常见的有灵气,阴气,鬼气,正气,邪气,怨气,清气,帝王之气,等等等等,要真分个类的话,恐怕钟嘉和也说不清楚有哪些。 钟嘉和身为女鬼,身上当然有鬼气、怨气也有阴气,而且因为是身着红衣跳河自尽的缘故,她自身的怨气、阴气、鬼气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还不浅,都说怨气越大鬼魂的实力越大,钟嘉和从这一方面来看,其实力从一开始就比其他的游魂高出很多,而她得了玉玦之后就更加不得了了。 不过,也许是那玩意儿实在是个难得的宝贝,钟嘉和在里面呆久了,身上的那些东西慢慢中和了,就像是五行八卦炼丹炉一样,在里面炼了一段时间,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揉巴揉巴,竟然就像是人类一样在体内结成了一颗通体灰色的珠子,将她身上所有外泄的气体就像是给了道闸门一样,心随她动,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珠子虽然是灰色的,听着挺劣质,但是通体泛着莹莹的光亮,浅浅的,十分的舒适,完全想象不到这竟然是一个女鬼身上所出现的。 一个老鬼,一旦实力到了一定的地步是会慢慢走向鬼修之路的,在钟嘉和有过了解之后便不再奇怪自己身上的变化,不过,钟嘉和翻遍了书里所有的记载之后,都没有发现有哪个老鬼结的珠子是灰色的。 不过也好赖这颗灰色的珠子,否则钟嘉和连自身的气息都不能控制,哪里有底气敢在这人间走这么一遭? 不过让钟嘉和有些遗憾的是,她至今没有遇见过半个有本事将她的身份认出来的人,天师更是没有,倒是天桥下的“半仙”遇到过几个。 走在路上拦住她,滴溜溜的眼珠子现在她身上扫了那么一遍,一脸高深莫测的问,“小姑娘,算命吗?” 这种人,犯在钟嘉和的身上,下场一般都挺惨的。 明靥点点头,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就像是野狗拉不回钟嘉和一样,一旦明靥认定了什么事,十条牛都拉不回来,她问钟嘉和,“什么东西性命攸关?” 让明靥惊讶的是,这里的坑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浅,相反还挺深,深的能放下一个坛子reads();。 这个坑里就放着一个坛子,不过坛子也不大,通身高度大概还没有三寸,这个坑像是专门为这坛子准备的一样,就仅仅刚好能放下,连一点多余的空间都没有了。 而且,这个坛子看起来,格外的眼熟。 这和当年明靥偶然看见的坛子一模一样,不过那个时候坛子是放在碗柜橱子里和其他的东西和在一起的,现在是专门给它做了个小隔间,从混居到小房间,这生活水平算是提升了吧。 它的生活水平提升了,就代表明靥死亡的速度更快了。 钟嘉和手一扬,原本像是镶嵌在地板里的小坛子就这么飘在了空中,稳稳当当的落在了一旁的地板上。 明靥伸出手了,做了她几岁的时候就差点完成的事情。 她想打开坛子,看看里面的黄符到底是什么。 啪的一声,钟嘉和拍开了她的手,用劲儿不重,让明靥有些不明所以。 “别动,这东西,不能随意触碰。”钟嘉和嘱咐了明靥一句,便自己动手打开了坛子。 这东西,明靥这个人动不得,可是钟嘉和这个鬼拿来随便玩耍都没有任何关系。 坛子里面没有什么新意,就如同明靥小时候的那样,单独的放着一枚黄符,三角形,折叠在一起,其中朱砂写的符咒交叠,若是不把它拆开是不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的。 钟嘉和不打算把它拆开,也没有必要,因为她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名字说不上来,但是功能却能猜个一二三四五出来。 看着明靥疑惑的样子,钟嘉和给她解释—— 这应该是一种转换符。 将人身上的元气吸收,通过这符的转化,进而由符为中心,转化为鬼魂所需要的阴气。就相当于树木吸收二氧化碳转换氧气一样。 这是钟嘉和才学到的常识,没想到第一次显摆就用在了这上面。 钟嘉和继续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家里应该遍布这样的黄符,专门为鬼魂提供适宜居住的环境。” 所以,怪不得钟嘉和一踏进这个房子就觉得浑身舒适,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样,忍不住就在这长住了。 “为什么要鬼魂住在这儿?”明靥讶然,神色全是不可思议。 这东西是谁放着的,不用说,和明靥的外婆脱不了干系,不过让明靥难以置信的是,她的外婆,何婆子,不是很惧怕鬼吗? 何婆子连她这个亲孙女都惧怕,怎么有这个胆子做这样的事? 明靥突然想到了这么多年,她的外婆从来不会讶异小明靥的交友情况,原来她是真的知道这房子有鬼,真的放任她的孙女和鬼做朋友,不敢随意在自己的家里走动,原来真的是怕冲撞到什么。 一面惧怕,一面又放任,为的是什么呢? 明靥忍不住苦笑。 第25章 天师与鬼 - 仙子与鬼妻 - 荔枝沙冰 钟嘉和什么地方也没去,一晚上就泡在了玉玦里。她只是一个半吊子,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玉玦里的藏书更能给她帮助了。 当初,钟嘉和在明靥面前提到过的换血,不过是她在不知道哪本书里偶然瞥了一眼,明靥没有作下明确的决定,钟嘉和当然不会多此一举去认认真真的看换血所需要的一应工具和步骤,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明靥的换血——不能有丝毫失误。 鸡鸣破晓,天亮了。 不知不觉,钟嘉和已经翻遍了玉玦里的所有藏书,也研究透了关于换血的所有步骤,这个时候的她,不用刻意糊弄,脸色都极为难看。 不是因为寻常人类熬夜之后的体虚,而是因为钟嘉和发现了一个事实。 她是鬼,无论如何掩饰,就算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人,是寻常的人类,是大师,可是都改变不了,她的本质是一只鬼。 换血是可行的,似乎摆在明靥面前也只有这一条路,但是,换血的所有步骤,都需要天师来完成,真正的天师,而不是钟嘉和这样的冒牌货reads();。 钟嘉和之所以能在所有人面前伪装,无非就是借着湾家市还没有人看出她的真身和她自身阴气的缘故,但是就算是这样,真正的天师运行于自身的绝对不是阴气,而是只有人体才会拥有的元气。 钟嘉和是鬼,没有那东西,有的只是阴气。 符咒、朱砂、龟甲等等一系列天师的标配物件,本来就带有一定的克制鬼怪的作用,钟嘉和不受这些东西的影响,但是并不代表她就能使用。 本来,她俩特意请了假,就是想在那位广大师来之前解决明靥身上的麻烦,从而到时候不会投鼠忌器,白白被广大师所钳制,但是现在,可能不行了。 这个时候,钟嘉和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这种无力敢感,让她不由得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在继母的运作下,差点被迫嫁给了所谓的大官府上成为继室的时候。 大官是真的官位高,有实权,是众人巴结的对象,就连钟家也不例外,钟大小姐嫁过去完全是高攀了,但是也许别的闺阁小姐不知道,还在暗自羡慕钟大小姐的好姻缘,但是钟嘉和自己却知道,这继室没那么好做。 嫁过去不仅要给公婆当牛做马,还平白多了一个只比自己小一岁的继子,虽然是庶的,可还是膈应得慌,这样的婚事怎么看都不是良配,这倒也罢了,可是,钟嘉和知道,这位大官上一任的嫡妻可是被他活生生给虐待死的。 这样的人,钟嘉和怎么敢嫁?? 可惜,那个时候,钟嘉和不过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古时,婚姻自己是作不得主的。 如果,如果不是那个人的话,恐怕也没有如今的钟嘉和了。 “叩叩叩。” 门响了,这个房子里除了钟嘉和就只有一个明靥。 钟嘉和在玉玦里听到了声音,化作一缕青烟再次出现在了卧室里,一步一步走到了门口,去开了门。 看着踏到了实处,实际上连脚尖都没有沾地。 明靥昨晚其实也没有睡好,也许是已经习惯了钟嘉和在身边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缺了安全感,明靥自从和钟嘉和分开之后便从来没有睡好过了。 等到天快亮了,忽略了身体深处的虚弱,才浅浅睡去。 就像是稍微闭上了一会儿眼睛,不知被谁家的鸡叫声给彻底惊醒,明靥彻底没有了睡意。 看表,才五六点钟,索性便起身准备一会儿要用的早饭。 明靥在明家一直是忽略的人物,被冷暴力,不过因为顾忌着她的身体,何婆子在生活上从来没有虐待过她,明靥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学做饭,是以,直到现在,明靥连面都不会下。 说是准备早饭,其实就是出门买点早餐而已。 租的小套间里学校很近,做的都是学生仔的生意,利益的驱使自然使各大商家纷纷前来,展开自己的毕生本领来起早贪黑的赚钱。 早餐铺子自然不少。 一大早,寒冷还凛冽,明靥拢了拢衣领,将脖子给遮住,等下了楼,明靥才发现现在这时间,早餐摊子都没有开门营业。 一个个紧闭的卷帘门让明靥不由得停下了脚步reads();。 抿了抿唇,明靥还是提步走上前去。 抬起手臂,手腕上的手表准确的将指针停在了五点五十的位置,再等一会儿,估计就会开门了吧? 恒高不缺上早自习的学生,也不缺早起赚钱的商家。 搓了搓手,明靥用手掌心的余温揉了把脸,让自己本来就低的体温不至于被这寒风吹得更低。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远远地,明靥都能看见橙黄马甲的环卫工人在一下一下的扫着地沙沙沙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了明靥的耳朵里,她就这么站在一边,等着早餐店的开门。 可是,明靥忘了今天是星期六,就算是高三的学生们都还窝在被窝里争分夺秒的睡觉。 周末没有早自习。 学校周围的商家,一般都是依赖于学生生存,开门关门的时间也是跟着学生们来的,早就摸清楚了时间表的他们都这个时候还在睡觉,完全没有开门的意思。 没有谁不想休息。 明靥的身体本就弱,这一受寒,身体机能跟着急速下降,如果可以用数值来表明的话,正常人的身体为一百分,平时的明靥只有正常人的一半,也就是五十分左右,这还是有救命符吊着的缘故,可是现在的明靥,已经分分钟跌在了二十分上下徘徊。 人体一旦到了这个数值,若是不加以抢救,很有可能就此在地府报道了。 明靥的唇彻底白了,颤抖着手握紧了随身带着的玉符。 这是钟嘉和给她的,是玉玦里的存货,钟嘉和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若是身体上有一丁点不对劲,别含糊,直接塞到嘴里去,就算是生咽也要咽下去。 经过昨晚钟嘉和的简单讲述,明靥已经清楚的知道在玄学界,符咒的珍贵。 寻常的黄符当然不算什么,只要是天师都有这个能力,只是看能力多少罢了,只不过玉符和别的符纸不同,珍贵程度不亚于天师手中的法器,也只有真正的额实力高强的天师才能制作出一枚珍贵的玉符。 玉符是纸质的,但是却没有黄符那样的粗糙,起码咽到喉咙了没有吃纸的感觉,反倒有种丝滑的触感,明靥清晰的感受到与玉符里的元气顺着她的喉咙传递到了她的全身经脉、骨骼、血肉之中,让她快要冻僵的身体迅速回复了体温。 人还有体温,说明离死还尚远。 “刺啦——”明靥身后的卷帘门开了,这间早餐铺终于开了门。 钟嘉和曾经说过,这家的早点味道很好,有她家乡的味道。 —————————— “老师,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放在桌上,还热腾腾的。 在敲门之前,明靥特意用热水敷了敷脸,让她这张脸不至于看上去太过惨白没有血色。 钟嘉和听到她这声老师,从来没有一刻这么觉得受之有愧。 愧疚,是钟大小姐从来不可能出现过的情绪,可是这个时候,面对明靥,钟嘉和第一次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不可能告诉明靥她本身是鬼的事实。 略微点了点头,钟嘉和走到客厅,看着桌子上的早餐,默默了坐了过去reads();。 稀粥和虾饺,饺子晶莹剔透,红彤彤的馅和着薄薄的皮呈现出粉红的色泽,看着颇为可口,汤匙和筷子摆在了面前,端端正正的,钟嘉和都能想象的出来这姑娘拿着筷子认认真真的计算角度的模样。 可是,钟嘉和是鬼,不吃人类的食物,就算能闻见味儿,却味同嚼蜡,一切美食都与她无关。 明靥见钟嘉和不发一言,微微皱眉,却还是没有说什么,也跟着坐下了。 钟嘉和说,“先等一下,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这件事太过重要,钟嘉和没想瞒着明靥,也怪她当初没有看清楚。 给了人希望,再予以失望,是谁都接受不了的吧。 换位思考,如果有谁敢这么耍她钟嘉和,钟嘉和敢保证这人绝对见不到第二天初升的太阳。 可是,该说的,钟嘉和还是要说。 明靥放下筷子,唇间似乎带着勉强的笑意,看着自己新师父眉宇间疲惫的模样,莫名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了?是不合口味吗?” 这几天她俩都是在这一家店吃的,或许是吃腻了? 钟嘉和说,“前几天和你说的换血,出了一点问题。” 突然提到了换血,明靥感觉自己身体里的骨骼似乎又在疼痛了,“怎么了?” “以我的实力还不足以帮你换血。”钟嘉和只能这样对明靥解释,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慢吞吞的说,“就算勉力而行,成功率也不过两成。” 她没有说谎,这是她的猜测,是她对自己报以的最大的希望,也是钟嘉和想到的解决方法之一。 就像是当初要被迫嫁给人当继室一样,钟嘉和总会找到办法的。 钟嘉和身体里的阴气因为那颗灰珠子的原因,和寻常的老鬼并不相同,从和严开顺还有玉玦里的符箓接触来看,她似乎也并不怕这些,那么,一定程度上来说,天师换血的法子,她钟嘉和也可以做,但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例子,就算是钟嘉和也不敢肯定这方法能行。 可是,钟嘉和不想冒险。 “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可以帮你找一个有实力的天师。” 这是她想的第二种方法,也是最稳妥的方法,只需要在明靥成年之前,找到一位实力强劲的天师,将换血的步骤交于对方,只要信得过,明靥的性命自然得以保全。 只不过,这年头小天师或许不少,实力强大的却只有那么几个······ 在钟嘉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明靥就愣住了,在她眼里,老师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的,可是这个时候,却明明白白的听见了钟嘉和说出了这样的话。 可是她并不想答应钟嘉和提出的第二种可能,“广大师恐怕过几天就会来了吧?” 明靥不傻,她能看出钟嘉和是什么打算,也做好了准备在广大师来之前解决了身上的符阵,甚至想要努力消化学习,努力成为天师,好到时候助钟嘉和一臂之力,可是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出了这样的变故。 她们谁都不知道这符阵还有什么变化,若是到了广大师的手里又会生出什么事端,所以尽早解决才是最好的选择,即使活下来的机率并不高。 明靥脸上带着笑,“我愿意试一试,我相信你。” 第26章 强行出关 - 仙子与鬼妻 - 荔枝沙冰 既然明靥都愿意用命来搏一搏了,钟嘉和也不能怂,当即便做了计划,时间、地点、工具样样都不能少,越全面越好。 毕竟,明靥的命就在那么一条,留给她俩的时间也确实不多。 细朱砂、玉符纸、龟甲、元气符······ 玉玦里的存货还有点,可是也禁不住钟嘉和这样消耗的,她细数了自己的家当,发现,若是想要把成功的机率再加上那么一成,恐怕钟家大小姐就得“倾家荡产”了reads();。 不过再怎么倾家荡产,钟小姐也乐意,毕竟是自己的徒弟不是吗? 徒弟这两个字,钟小姐说起来都忍不住脸红。 她委实没有什么能教明靥的,除了一些神神鬼鬼的装逼言论之外,就只有玉玦里的书了。 别的没有,书管够,畅游在书海之中,能学到多少就算是明靥的本事,如果明靥真靠着一个不靠谱的师父和一屋子不会说话的书成为了一代大师,那就真算得上是天纵奇才了。 明靥打小学习成绩很好,特别是自学能力很出众。 小的时候,在别的小朋友玩耍的时候,她在看课本,在别的小朋友写字的时候,她还在看课本,不是因为她爱学习,而是因为没人和她玩,明靥所拥有的就只有课本。 现在明靥有了钟嘉和,但是,她还是得抱着一摞书不停的啃,能学一点是一点,能懂一些是一些。 而正在考虑要不要再去为自己的小徒弟置办一点家当的钟嘉和不知道,远在京都的那群人因为一个明靥已经是暗潮汹涌,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每个人都想分一杯羹,都想吃一块肉,若是真让他们讨论出了什么结果,恐怕明靥到最后连根骨头都留不住。 钟小姐作为一个宅了几百年的老鬼,眼力还是差了些,远看不见明靥这个小姑娘的价值,能把她骗成自己的徒弟,只能说是运气好。 京都。 “师父,您终于出关了!” 在莫建安用了特殊手法将闭关的广大师“叫出来”后,忙不迭的跑了上去,展现出了他作为弟子的热情,却不料迎接的不是师父爱的抱抱,而是不咸不淡的问话。 “这么急,有什么要事?”潜台词就是没有要事,莫建安就要遭殃了。 年龄不轻了,一身道袍,胡子花白,长发捯饬在脑后,手上拿着一枚铜钱把玩,完全一传统天师的装扮,眉间尽是褶皱,可以看出他的秉性并不像一般天师那样救济世人。 莫建安跟在广大师身边久了,自然知道他的脾气,咽了咽口水,暗觑了广大师的脸色,赶忙将湾家市发生的事一一传达进了他耳朵里,也成功的让广大师本就不怎么明媚的脸色,更加糟糕了,不过这样的糟糕并不是对着莫建安的,而是对着湾家市的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 这样的认知莫建安松了口气,可随即又是一凛,言语行动间更加恭敬了,就怕受了迁怒。 别看他在严开顺面前款摆的足莫建安到了广大师的跟前还不是得跟孙子一样毕恭毕敬,就怕哪点着了自家师父的眼。 这世道从来都是一级大过一级,只有金字塔尖上的人才能真正高枕无忧。 然而,从来不存在那种人,每个人都是孙子。 山间的别墅还带着草木的清香,比起一环二环的汽车尾气,建在山里的别墅似乎才更加符合广大师世外高人的身份。 这是当地的高官孝敬给他的,为了答谢当年广大师随手点拨之恩,也为了交好一位本事高强的天师。 有本事的人到哪都不会被饿死。 落地窗外就是林立的绿荫,为这还带着几分燥热的夏天尾巴,添了一抹青绿,就算不看这别墅周围的风水化煞,光看这抹绿就足够让人保持一天的神清气爽了reads();。 可是,就算是心旷神怡的风景,也不能让广大师的心情好那么一星半点——任谁被强制打断闭关都不会高兴,好在之前做了防范,才不会走火入魔。 要不是广大师闭关之前曾经给莫建安打过招呼,事出有因,莫建安这个时候本命灯恐怕都没了。 感受到了自己师父周身的低气压,莫建安弯着的腰更加低了,这么一低,就看见了眼前这位老人悬在腰间越来越用尽的手指。 广大师玩着铜钱,转着圈,就差没把铜钱抡圆了。 这是广大师的小习惯,也是莫建安摸清楚的小习惯,别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该知道。 在他师父闭关之前,莫建安曾经从广大师支言片语中了解到,这一次闭关似乎是为了炼制某种法器,废了他师父不知道多少年心血的法器。 若是这个东西一出世,不说风起云涌,至少整个京都的天师都将以广大师为尊,都将向师父低头,平时那些高高在上的天师们也不得不低下他们高贵的头颅。 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他莫建安都可以在京都横着走了。 莫建安无比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他眼里闪烁的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野心。 只是,似乎法器炼制的并不算顺利。 当下莫建安也不敢欺瞒,直接将事情来龙去脉,从严开顺和算命瞎子得到了信息一整合全数说与了广大师听。 特别提到了香烛店里的老妇。 莫建安知道这个人不寻常,若是漏掉了,出了什么岔子,广大师多年来的心血,就会毁于一旦了。 却不料,广大师听了这一切之后,并没有像莫建安预料到的那样急切,反而沉吟了片刻,问,“冯玉珍你可否遣人监视了起来?” 第一个不问明靥,反而问起了冯玉珍。 明靥这个人是广大师这么多年找的最完美的个体,是广大师法器中不可缺少的一环,但是他第一个问题问的不是明靥,而是冯玉珍。 莫建安不清楚这其中的弯弯道道,自然就有所疏忽,但是他不敢给广大师否定的答案,只能说,“冯玉珍和明文德如今都在明家。”他补充,“何婆子也在。” 他也没说谎。 自从那天冯玉珍答应了和那位老妇的交易之后,应了个“好”字之后,便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命还在,只是觉得身体十分的虚弱,是由内而外的虚弱,面无血色,就像是卧病在床多年的人,连容貌似乎都不再年轻,甚至若不是老妇扶着,冯玉珍连站都站不起来。 可是,冯玉珍却笑了,她知道交易已经完成,她只用等明靥乖乖的回来当她的乖女儿就是了,而那位钟大师,恐怕用不了几天就会每命了。 也许是出于对老妇的信任,冯玉珍甚至都没有连夜回到省城,反而有种故地重游的感觉,在湾家市,那一个几十平米大小的小套间里,安安生生的住了好几天,就算明靥不曾回来过也不管,因为她是那么的相信那个女人。 人都是会传染的,传染病毒,传染惰性,就连安逸的心态也会传染。 当冯玉珍回到家之后,从原本的急躁恐惧,变成了有恃无恐,明文德和何婆子虽有心想问一句,却被冯玉珍清凌凌目光给摄在了原地,不敢多说一个字reads();。 等过了一天,两天,三天,谁都没有动静,就只看见冯玉珍越加心宽,明文德都有动身去省城处理他的事业的冲动了。 还好只是冲动。 广大师终于从莫建安的口中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不见丝毫着急,反而嘲讽的笑了,瞧着窗外,“那个女人在湾家市等了十几年又如何?到时候这块肥肉还不是落在了我的手里?” 他口中说的肥肉,当然是明靥。 莫建安低了低头,没敢接话,能被广大师这么轻而易举还带着点忌惮提起的女人,想必本事不低,莫建安不能吹捧也不能贬低。 广大师话语里有将这个女人和他相提并论的意思,若是贬低了她恐怕以广大师的性子,这马屁拍的位置那就不怎么对了。 广大师也不需要莫建安接话,又问他,“飞机准备好了吗?” 就算是仙风道骨的广大师,也不可能直接从京都飞到湾家市,否则这就不是玄学,而是玄幻了。 莫建安点头,“早就等候师父多时了。” 是私人飞机。 ********** 湾家市。 钟嘉和又准备了一天之后,星期天一大早便和明靥出门了。 换血并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能完成的工作,钟嘉和的方法又有别于真正的天师,所以在选择位置的时候得找一个至阴至阳的地方。 “至阴则亏,至阳则赢······”这是在书里特意强调的,本来以明靥如今身体的情况选择至阳之地是最为合适,活下来的机率也大些,但是钟嘉和用的法子并不是正统的玄术,再说她女鬼之身若是在至阳之地,恐怕连换血的流程都撑不住完成。 几经选择之下,钟嘉和便决定顺应本心,折中而选择了至阴至阳之地。 在整个湾家市,阴气最重的地方,莫过于明靥曾经住了十几年的老房子了,可是至阳的地方却不好找。 钟嘉和也不想和那群人扯上关系,这是一件极其隐秘的事,不得任何人打扰! 她们的目的地是湾家市所有人都忌讳的坟场。 出租车司机都不敢去的地方,要不是钟嘉和加了价,恐怕她俩就得走着去了。 一大早,明靥的手很凉,甚至有一瞬间,钟嘉和觉得连自己都比她暖和的多。 比一个女鬼的体温还要低,钟嘉和不敢想象明靥的寿命还剩多少······ 这几天,那个不知名的符阵就像是活的一样,察觉到了明靥身体里的异状,疯狂吸收明靥原本就不多的阳气、元气,导致了她的身体机能迅速下滑,就这样的速度下去,能不能撑过去还难说。 她不是阎罗王,不是判官,甚至不是地府里的鬼差,她没有资格过问一个人类的寿数,也没资格过问一个人类的命途几何,可是这一刻,钟嘉和由衷的希望,明靥能再撑一会儿。 明靥感受到手上越收越紧的力度,不由得把视线从车窗外不断往后晃着虚影的柏树上移了回来,看着钟嘉和,带着粉白的唇瓣上扬,眉眼弯弯,“别怕。” 第27章 红雾现世 - 仙子与鬼妻 - 荔枝沙冰 我爱吃荔枝对于鬼怪,死前怨气越深,死后其力量就越强大,古曼童也是如此。 婴孩大多都尚且不知道什么是死亡,所以,即使死了,其怨气也不会大到哪里去,但是作为一个人,他们知道什么是痛苦。 在死之前,用尽所有能想到的方法*上的折磨,精神上的摧残,挖鼻掏心、生剥活活人皮之类的额事情当然不会手下留情,即使这些可爱的小天使只是三四岁,最多不过五六岁的小孩子,即使这些小孩子有父有母,家庭幸福,是被人强行拐走的。 他们想要的就是一真正的怨灵。 用怨灵制作的古曼童其实力就不是那些正常供奉的所能比得上的了,只是供奉这种古曼童要切记小心,一举一动、饲养方式也必须按照巫师的方法去做,稍不注意,就容易引起反噬,轻则散尽家财,重则家破人亡不得好死。 只是,明家养的小鬼又有些不同,具体是什么不同,钟嘉和现在是说不清楚的。 她毕竟是一个穷乡僻壤来的,宅了多年的女鬼,虽然老,但是一直没有与时俱进,没有和外界有所交流,就算有玉玦里的书为她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但是那只是理论和基础,奇人志异方面的记载,虽然有,但是还是不够全面,钟嘉和也并不是说看点书就能知天下事了。 她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之前的打算要全部推翻了。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明靥的性命已经和这些小鬼的性命完全连在一起了,如果强行弄死这群小鬼,明靥的性命恐怕也没得救了,具体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还得从长计议。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钟嘉和第一单生意的老板,一定要完美解决,可不能直接砸了自己的招牌。 嗯,女鬼的天师招牌。 钟嘉和一向是一个诚实的人,这点破事也不会瞒着明靥,直接就把其中自己有限的水平内的缘由给明靥说了,还补充了自己的猜测,辅以佐证,“我记得,你说过,你们家发迹就是在你出生之后是吗?在此之前,你们家的情况还很清贫,并不像现在这样富裕。” 明家在湾家市这个小城镇里,也算是很有钱的人家了,是近几年才发迹的,让周围平辈所有人都羡慕不已,声称明文德娶了个好老婆,旺夫,要不是明靥的妈妈家里没有其他的姐妹,恐怕她家门槛都要被踏破了reads();。 不过,也许是太旺夫了,连自己的性命都被旺进去了。 明靥的妈妈也就是冯玉珍是一个难得的美女,长相是难得的清纯漂亮,早年的时候还有个林黛玉的外号,完全不像是这个小城市里出来的姑娘,如果好好打扮一番,不比那些大城市里的姑娘差,当初明靥的爸爸明文德看中冯玉珍,不顾家里人的劝阻偏要娶了她样貌绝对占了一大部分。 对男人来说,能娶大美女,为什么还要委屈娶一个长相不怎么样的女人呢?这不是歧视,是事实。 那时候冯家也不穷,甚至比明家还要好一些,况且冯家就只有冯玉珍这么一个女女孩子,要是娶了一个冯玉珍,冯家的家产迟早都是他明家的,明家又为什么不同意呢? 对于婆婆来说,最大的心结就是怕自家孩子娶了媳妇还抱不到孙子。 孙子是婆婆最大的死穴。 冯玉珍有“林黛玉”的外号,本身的样貌占一部分,她的身体就像是林黛玉一样的体弱多病也占了一部分,虽然没有林黛玉那样需要人参养荣丸,但是每年的药费也是一笔大的开支。 富贵病,哪里是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能养得起的? 明家婆婆甚至可以预想到,自家儿子娶了冯玉珍之后,这个家每年又得去多大一笔开支了。 但是没办法,明文德就像是对冯玉珍着了魔一样,就想把她娶回家,任谁劝都劝不住。 最后没有办法,明文德还是欢欢喜喜迎了自己的新娘入了洞房,把明家婆婆气的半死。 可是如果要问明家婆婆现在对她这个儿媳妇还有没有意见,明家婆婆看见了孙子就已经笑的没了牙了,怎么有空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 本以为冯玉珍身体很差,身体湿气重,别说怀不怀得上孩子,可能性命都将不久于人世,明家婆婆都已经打算好等熬死了冯玉珍,再重新给明文德选一家身体好的闺女来为明家传宗接代了,但是让所有人呢都跌破眼镜的是,冯玉珍居然怀孕了! 在嫁到明家没多久,半年都没到,就怀孕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街坊领居暗地里表示,这明家小子的枪还挺准的,冯家闺女的地也不是那么烂啊。 而随着冯玉珍的怀孕,不知为什么明文德本来只是和别人合伙开的小生意,却越做越大,越办越红火,直到冯玉珍十月怀胎产下一名女婴之后,明文德的生意更是红火到不可思议,赚的钱,直接在省城市中心买了房子,如有神助一般。 明家便直接搬到了省城里,临搬家之前,不知为何他们一家子并没有带走才出生的小明靥,对外的说法就是“孩子才刚出生,不好奔波。” 哦,这个理由我们信了,反正又不是我家的孩子。 街坊领居有时候关注的更多是八卦,而不是别人家的闲事。 明家婆婆是一个极度重男轻女的,一见这孩子是个女孩,没有腿间的那二两肉,脸一下子就拉长了,要不是看在冯玉珍好生养,以后还有机会的份上,她早就和自己儿子吵起来了,不带这孩子,正好,她也不想带这个累赘。 明文德重男轻女并不是怎么眼中,尚且还有一丝慈父之心,在自家母亲和妻子的坚持之下,他也就默认了不带自己的女儿,只是让谁看顾着倒是个问题。 这个时候,明靥的外婆何婆子便出现了,自告奋勇在家带小孙女。 说实话,明文德有些怵他的丈母娘,因为何婆子早年的职业的原因,在这一带名声有些不怎么好,有些人提起她都有些恨得牙痒痒的,就算是再豁达的人,也有些心怀芥蒂,但是把孩子交给何婆子,也好过没人养的好吧? 反正是亲外孙女,想必何婆子是不会亏待拉她的reads();。 好吧,明家人一听,特别是明家婆婆,直接将孩子塞到了何婆子的话里,就像是心里丢掉了什么包袱一样,一家人欢天喜地去省城赚大钱、吃香的喝辣的去了,唯一能让他们想起湾家市还有个女儿的机会,就是每个月往卡里打钱的时候,后来,冯玉珍觉得麻烦,便将每个月打一次钱,变成了每年打一次钱。 这点钱已经不算什么了,对现在的明家来说,甚至还不够明家婆婆每天打几圈麻将输得多。 明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去年冯玉珍更是替明靥添了一个弟弟,一家人更加和和美美了,完全不需要明靥这个多余的存在。 他们的消息传到了湾家市,湾家市人人都说冯玉珍命好,旺夫,明家人也命好,能娶到这么个运气好的妻子,也不是没有人说过明靥是个小福星的,不过随着明靥越长越大,行为越来越古怪,渐渐地,就没有这样的传闻了,甚至连提都不想提一下明家明靥。 湾家市的人都比较迷信,明家婆婆也是如此,否则冯玉珍这么多年才给明家添了个大胖小子,明家婆婆没有生气不说,还样样顺着她的旺夫好儿媳来,即使现在的冯玉珍依旧病体缠身。 这些八卦都是街坊邻居饭后的闲谈,只要有心是完全可以知道的,明靥就是在有意无意中知道的——这对当年算是遗弃了她的父母。 给钱,保证明靥能有吃有喝有穿,算是前期投资,继续以供他们大富大贵。 “是的,之前,很穷。”明靥点头回答了钟嘉和的问题。 钟嘉和说,“一般的养小鬼都有招财入宅保平安的效果,想必现在你家里发迹的这么迅速,和这是有关系的。” 明靥说,“用我的性命去养小鬼,赚了钱之后,反而遗弃我?” 事实就是这样,虎毒还不食子呢,没想到这几个人居然会这出这样的事,为了利益竟将亲生孩子利用到这种地步。 钟嘉和难得动了恻隐之心,拍了拍明靥的手背,安慰的说,“你的情况有些不同,也许还其他的原因。” 跟在明靥身边的孩童都不是怨灵,说明身前没有遭受任何的折磨虐杀,情况还尚且在能控制的范围之内。 什么原因,也不会比现在糟了,明靥想。 “你要去看看这房子里的其他黄符吗?”她问,“这房子里大概不仅仅只有我的房间有这东西吧。” 故事有些是动人心弦,有些是让人肝肠寸断,有些是让人变得麻木,有些是让人不知今夕是何夕。 严开顺在虚空中蹬了几下腿,脑袋顶着天花板,因为窒息而翻起了白眼,咽喉的极度不适让他不住的咳嗽,好不容易才将一句话说了个完整,“咳咳,你,你不能,杀我!” 钟嘉和正想说什么,明靥却抢先一步问,“为什么?” 这个时候的明靥,表情无比的冷静,就连一个眼神的波动都没有,声音是难得的清脆悦耳。 严开顺此时意识已经有些混沌了,脖子上的勒痕清晰可见,他的话说的极轻,但是在这静谧的空间里显得十分的突兀且清晰,“我师父曾经取了我一滴心头血做了本命灯,若我出事,我师父必定出山!到时候,你们一个二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第28章 万魂之幡 - 仙子与鬼妻 - 荔枝沙冰 这个人许念桃不认识,钟嘉和也不认识,明靥也不认识,但是冯玉珍知道,而且还曾经痛哭流涕的跪求过她,这个人就是张大师! 她比广大师早了那么一步,不过也没有早多少,张大师前脚刚落地,随之而来的便是广大师和他的徒弟莫建安。 刚下了飞机还没有喘口气,便跑来了坟场,一把年纪了,也是不容易。 只是,广大师是跟着明靥体内的阵法而来的,显然他是不知道所谓“红雾现世”这一传说的。 无论他是不是天师界里的老前辈,都没有资格知道正一道的秘闻。 这就是师门。 所谓师门秘闻,自然也不是寻常人能轻易知晓的。 就算广大师能耐再大,就算实力再强,在圈子里,正统玄学天师都暗自瞧不起他这个野路子。 广大师来历成谜。 在那场世界大战之后,全国基本上都在休养生息,而天师自然也是如此。 天师也是人,也有国家道义,国难当头,也会为了自己的国家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可是这样的力量在人潮中显得太微不足道了,而且正统的玄术若是真对国运大事强制性的改变,损耗修为倒是其次,这其中的后果不是小小的天师一脉能承受得住的。 能人异士,本事不小,可是对抗不了冥冥之中的天道。 广大师是在整个天师界萎靡的时候悄然崛起的,他的崛起顺利得不可思议,隐隐合了当权者的思想,在有真本事的情况下,广大师成为那个时候新一代的领头人就不足为奇了,又过了几十年,一代新人成旧人,广大师也逐渐成为了天师界众人敬仰的大师。 任何有实力的人,能熬出头那都是自己的本事,但是广大师崛起的速度、方式未免也太过离奇了些,至少在张大师看来是一种只能出现在戏言中的奇迹,可是这样的奇迹却的的确确发生了,就像是一种不可抗的力量在驱使着一样。 世界如棋盘,在棋盘之上任何人都可能沦为棋子,随意被人摆弄,而且还是那种潜移默化的,就像是水滴石穿、沧海桑田的那种类似于“真理、定律”的那种变化。 悄无声息,有时候才更让人感到可怖。 广大师的崛起便是这种不可抗力。 如果张大师能力再高上那么一点,也许就能推算出其中的一二三四――明靥为天师道的传人,而广大师却想方设法想弄死她,两相较量,这是天道给天师道唯一的机会,也是极其渺茫的机会。 然而,张大师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眼前这位风尘仆仆的广大师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还客气的对广大师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她知道广大师这个人,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当年有过情分,如今也一点都不剩了吧,更别说当年张大师潜心去研究黄皮纸去了,没空去关注天师界的一举一动,自然和当年的新贵广大师没有接触。 她对广大师一无所知。 但是,广大师知道她。 知道她是德高望重的前辈,知道她是实力高强的天师,知道她是正统的代表,可是那又怎样?天师界,迟早都将以他为尊reads();! 心中有恶念的人,看谁都觉得对方不怀好意,广大师对明靥志在必得,自然视张大师为死敌。 就像是自己在脸上动了刀子,看谁都像是整容狗是一个道理。 “张大师前来是为了?”广大师含笑说,看着颇为慈眉善目,仙风道骨。 明明心里很着急,却还是不得不客套几句。 张大师微微皱眉,原本还算平静的心忍不住提了起来,淡淡的说,“等红雾散去。” 红雾散去是她自己推演出来的,这诡异的红雾带给她的不是厄运,而是一个活生生的资质绝佳的天师道传人。 十几年都等过来了,还急这么一会儿吗? 越是走进这片坟场,广大师体内的阵法就越加蠢蠢欲动,像是在叫嚣着溢出来一样。 广大师的崛起并不是偶然,都说性格决定命运,而他的性格就决定了他并不是一个甘于平淡的人。 他是一个狠人,年轻的时候狠,到了现在更狠,对别人狠,对自己也毫不留情。 早年,在偶然间得到了一法器的炼制方式之后,广大师便着手准备了起来。 为了其中的这些材料,广大师甚至还不吝自己那点本来就没有多少的良心,做了不少在别的人看起来是伤天害理的事之后,便心安理得的做起了寺庙里的活菩萨,慈眉善目的样子,等着时机成熟。 这法器的名字名叫万魂幡,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统的东西。 其炼制材料也显得十分的粗暴,万魂,顾名思义,便是上万的魂魄合成一起炼制为一幡,鬼魂越多,怨气越大,其威力便越强大。 什么地方鬼魂多? 无疑便是战场。 好巧不巧,那个时候国内正经历过一场极其惨烈的战争,死在这场战争里的人类不计其数,别说上万的鬼魂了,就说上亿都是有的。 哦,死的不是我,反正我不心疼。 广大师为了保持他即将出世的法器的威力,便在各地战死的鬼魂之中选择怨气最大的那一拨,其中数731最为可怕,广大师就像是在菜市场挑选大白菜一样的,挑了所有他认为怨气最大的一些。 不过,所谓鱼和熊掌不能兼得,都是新死的小鬼,就算怨气大,也和年份高的厉鬼不能相提并论,逐渐的广大师便将主意打到了各省各地有各种实力的厉鬼身上――捉鬼不是天师的本职工作吗?他这是兢兢业业! 至于捉到之后拿来干什么,就不是那些盲目崇拜广大师的人能知道的了。 知道的多了,广大师也不介意在万魂幡里为他留一个空位。 也正是因为他刚正不阿的捉鬼态度和实力才让广大师成功的崛起,入了一些掌权者的眼。 可是,渐渐的,广大师不满足了,他觉得自己的万魂幡还少了一样东西! 是什么呢? 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只是冥冥之中觉得,是少了点什么。 明明答案就在一扇门之后,只要打开这扇门,就可以清楚明白的知道了,可是就像是模糊了一层乌云一般,任由广大师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缺了什么reads();。 直到有一天,他遇见了冯玉珍――那是他偶然路过湾家市的时候,冯玉珍尚且还只有几岁大小,可是就那么一眼,广大师用他那浑浊的代表着老年人模样的眼神望向水灵灵的冯玉珍的时候,他突然明白了。 万魂幡差的是鬼将! 一旦入了万魂幡,无论之前是小鬼还是厉鬼,或者说是怨鬼,都没有再投胎喝孟婆汤的机会了,只能永永远远的成为万魂幡中的奴隶,冲锋陷阵的小兵! 而有了小兵怎么能没有鬼将呢? 没有将领的军队将成为一盘散沙,广大师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天师总是会对自己的第六感坚信不疑。 刚开始,广大师一位他的鬼将应该是冯玉珍,但是逐渐的,在仔细推演过后,他发现并不是如此,鬼将与冯玉珍有些关系,但是却不是她本人,而是她的后代。 说来玄乎,究竟是何种实力竟能直接算到后代之事? 可是,广大师丝毫不怀疑自己的推演。 于是针对明靥,或者说是冯玉珍的算计就这么悄然进行了。 而在明靥出世之后,为了不让自己定好的鬼将出任何差错,广大师刻在明靥身上符阵当然不仅仅只是转换之力那么简单。 符阵乃子母双阵,明靥身上为子,广大师身上为母。 孩子从母体中吸取营养茁壮成长,而母亲便时刻控制着孩子的动向,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随时知晓。 一个人体内的阳气、元气是有限的,并且缺失的多了,很有可能丧及生命,就算是明靥有大气运在身也抵不住这么十几年的消耗,甚至有一部分是广大师身上的元气通过符阵在源源不断的吊着明靥的小命。 其实,按常理来说,鬼将应该是最恶、最怨的厉鬼来担任才能压制住万魂幡的一身戾气,但是广大师不知是着了什么魔,让了死理,就算是培养都要养出一个鬼将出来! 明靥的运道他也是算过的,大富大贵、长命百岁等等等等,所有好的词都可以用在她的身上,这样的人只要不作死,不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一般而言都是享福的命。 但广大师偏偏不信这个邪,就算是一个好的命相,他都能改出一个逆天鬼将出来! 什么五弊三缺他已经不在乎了,万魂都收集好了,就只差这临门一脚,若是就这么放弃,他心里当然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依托着万魂幡构建的蓝图太过美好,美好到广大师已经迷失在了自己的想象之中。 到了他如今的地位,寻常的金钱财富、权势地位已经迷惑不了他了,能让他丧失理智的就只有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 人类,追寻力量是本能,就像繁衍一样的本能。 面相一学能透露出来的东西太多。 心存善念的人,眉目都是柔和的,气质也是和煦的,就算是刀子嘴豆腐心,她整个人的面相也不会坏到哪里去,而心怀恶念的人,就算是在请小朋友们吃糖,都会被抓进警察局。 张大师在面相学上的造诣颇高,只消一眼便能看清楚眼前这位看似慈眉善目的大师是个什么样的人,更别说,他说了这么一句略有深意的话。 来者不善。 第29章 本命魂灯 - 仙子与鬼妻 - 荔枝沙冰 我爱吃荔枝本以为这个钟嘉和是校长领来的人,难免会有些娇纵,还想着要怎么管教才不会落了校长的面子,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然意外的谦虚。 这个年纪的男生女生们大多都是单纯可爱的,并且毫不吝啬他们的真性情,在掌声之中,班主任将钟嘉和安排给了班上有名的孤僻女做同桌。 作为班主任,李老师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不可能每一个学生都面面俱到,但是在有限的范围内,李老师愿意用尽一切方法让她名下的所有学生成材。 孤僻女名字叫明靥,明亮的明,笑靥如花的靥,可是她整个人和她的名字丝毫不相符合。 十六岁的花季少女,给人的感觉便只有,阴暗,冰冷,甚至从高一开学到现在高二上学期才开始,明靥同学就没怎么笑过,从来没有参加过团体活动,一直都是一个人独处,像是置身于世外,有一层无形的隔膜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 她的功课从来不需要老师担心,一直名列前茅,可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样的性格却十分古怪,等到了社会上,就会知道有时候高分不等于能找到工作,能养活自己。 虽然听说她的家庭条件还行,但是这样的性格以后是会吃亏的。 让新来的钟嘉和和明靥做同桌,李老师也是秉着让新同学多多影响明靥的意思。 ——新来的小姑娘,看着是一个温暖明媚的人呢。 好的朋友,能让你的生活不再无趣。 默念着新买的教育类书籍上的句子,李老师很期待明靥变得开朗的那一天。 钟嘉和将书搬到位置上,眉目不着痕迹的微微一挑,看到身边的姑娘浑身忍不住一抖,随即笑了,温暖宜人。 看来,她的新同桌……还挺有趣的呢? 这样想着,钟嘉和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同桌身边的几个小家伙。 别人看不见,但是钟嘉和看得见的小家伙。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钟嘉和适应这个未来的世界了,也足够钟嘉和搞定她自己的身份。 没有什么比当学生更加安全了。 这个社会,对学生似乎十分宽容。 从肥东的记忆里,钟嘉和大概知道了这是什么世界。 抚摸着手里的课本壳子,看着上面陌生又熟悉的字体,钟嘉和的嘴角微微上扬,鬓间一缕碎发丝垂在眼侧,不似在常人眼中的清纯,倒显出几分清丽妖冶。 不说暗地里的那些肮脏事,就说面子上,这个世家倒有几分天下大同的意思,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比起她的那个时代,光明正大的为非作歹要好得多。 好的都让钟嘉和有融入这个世界的想法了。 她虽只是一缕幽魂,可是身为好几百年的老鬼的她,心里对成为人类却有着莫名的执念…… 这种感觉并不讨厌,反而让钟嘉和很喜欢,至少让她不会让幽魂一样漫无目的的游荡reads();。 大多鬼怪的实力都是以修炼的年份来看,除了个别个天资高的、有奇遇的,就数时间最长的更为强大。 钟嘉和是老鬼,大概有两百年光景了,但是要伪装成人类并不是什么难事,更别说她还有老祖宗就给她的无上至宝。 当年,她身着血红嫁衣,在出嫁当天,路过一条河的时候,被山匪拦截,差点惨遭□□,钟嘉和也是个硬气的,找准机会便直接投河自尽。 她投的那条河,就是如今湾家市老人们忌讳莫深的那条河。 也许真就是钟嘉和命不该绝,或者说命是绝了,可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天下生灵无论是否走投无路,总是有一线生机的,而钟嘉和的一线生机就在她的家传至宝之上—— 一块质地普通的玉玦。 在钟嘉和出嫁前一夜,钟嘉和的母亲便用前所未有的严肃口气,将这枚玉玦给了她,没有说明任何缘由,只是说,以老祖宗的命令,将此传给她,这是她该得的。 俗话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而,也正是因为这块玉,才免了钟嘉和作为鬼魂四处颠肺流离,给了她一席之地。 那日,钟嘉和魂魄离体之后,甚至还没有时间去看一眼自己的尸体,只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钟嘉和的灵魂就被吸入了手里的这块玉玦之中。 玉玦之中大有乾坤,道家经书装了满满一书柜,什么术士方面的东西,应有尽有,可惜她是鬼,不是人,学不得这些东西,对别人来说是千金难求的至宝,对她来说不过是一室废纸而已,还比不过那屋子里的生犀角能让她放在心上。 只能翻翻找找,以女鬼之身,辅以鬼修之法,在玉玦之中终日以度。 至于,钟家的老祖宗,就算是钟嘉和在玉玦里得以庇护百年,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 “下面翻到第二十九页······” 打开语文书本,上面写着钟嘉和看不怎么明白的简体字,听着讲台上李老师在口若悬河的讲着课文。 说实话,钟嘉和听不怎么懂。 李老师教的是数学,也就是钟嘉和口中的算术,但是和算术完全不同,如果说算术是牙牙学语的婴孩,这数学就是已经长大的成人。 钟嘉和在出嫁之前,母亲便教过她管家,但是那个时候有账房先生,对于算术只要知道大概就行了,她连算术都不怎么清楚,又怎么听得懂数学呢? 好在钟家大小姐并不是像在座的学生一样怀着崇高的理想只为学习改变命运,家里也没有耳提面命操心万分恨不得替自己孩子上课的母亲,并不在意会不会这些东西。 她,只是来玩的而已。 用了*术通过校长的门路,得了钟嘉和一个孤女的身份入学,来、玩。 眨眨眼,敛去脑子里的思绪,撇开书,钟嘉和身子微微倾斜,手指微动,阴气萦绕间,靠近身边的同桌,悄声道,“同学,我看你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啊。” 既然无聊,那就只能自己找乐子了。 话音刚落,她的同桌,也就是明靥浑身又忍不住一抖reads();。 不是吓的,是冻的。 女鬼的阴气,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一般人感受不到,可是明靥不是一般人。 明靥并不是孤僻的性子,她也不是没有朋友,相反,她的性格虽然比较闷,但是她的朋友也有很多,和她一起长大的朋友。 她们从小分享小秘密,从小一起玩游戏躲猫猫,从小戏弄身边不怀好意的坏人们,等等等等。 是比她的父母还要亲近的朋友。 她的父母可没有那么有耐心,只是把她寄养在外婆家而已。 每年打钱倒是爽快,可是要让他们回家看看自己的亲生女儿,他们打死都不愿意,就像是面对的不是女儿而是魔鬼一样。 去年她的朋友说,明靥的妈妈又给她添了个小弟弟,恐怕,今年过年明靥又只有和她外婆一起过了。 小时候,明靥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别人有爸爸妈妈而自己没有? 为什么幼儿园的小朋友每天有爸爸妈妈接送,而她就只有一个年迈的外婆? 她外婆给她说,你妈妈身体不好,要多体谅一下。 哦。 没关系,我还有我的好朋友。 这样想着,当时才五六岁的小明靥蹦蹦跳跳的回了自己的小房间,房门反锁,将窗帘拉的死死的。 不一会儿隔音不好的木门里传出了属于小孩子的欢声笑语,天真无邪。 不只有小明靥一个人的声音,还有别的,陌生的孩子。 小明靥不知道的是,她的外婆在客厅里,伴着这样的欢声笑语,一夜坐到了天明。 手指握出了青筋,指节突出,脆弱的骨头像是不甘心被薄薄的一层皮给囚禁一样,拼了命的想要冲出来。 不知是不是传染,明靥的外婆,还有她的妈妈,身体都不好。 外婆拖着病体苟延残喘,而她的妈妈身体弱的连车都坐不得,每年爸爸赚的钱还不够买药? 后来,长大了,外婆也走不动了,明靥就更加不关心这个问题了。 只是,她渐渐的也发现了不妥。 小时候她和外婆说,她在和小伙伴们捉迷藏,外婆像是生怕得了自己乖孙的小伙伴的厌恶一样,自觉的躺在自己床上,关上门,把客厅、饭厅、厨房、厕所,等等地方空出来给小明靥腾地儿。 然而,等明靥念小学之后,告诉在学校里认识的小姑娘关于自己的小伙伴之后,却发现所有人都骂她神经病,还有人给老师告状,说明靥在故意吓她们。 哦。 我们是不同的。 从那时起,周围人的闲言碎语就多了起来,可是,明靥丝毫不在意,该吃吃,该玩玩,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 也将她的朋友的秘密,藏在了心里,没有告诉任何人。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