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说明 - 仙路尘劫 - 无为兄 ()除节假rì外,每天五点半左右更新。 平常时间太紧,周末通常要出去爬山,因此,节假rì基本不更新。; 表扬我吧 - 仙路尘劫 - 无为兄 ()大家看到《仙路尘劫》的封面了吗? 我自己做的封面,厉害吧? 表扬我吧,哈哈~ 在此向背景原图作者表示谢意! 顺便说一下,背景原图作者要是想维护版权的话,请通知我,我会换一个封面。; 第一章 仙刑 - 仙路尘劫 - 无为兄 () 丛前有座山。 丛轻轻拈起那座山,置于云辇画栏上的一泓碧涟之间。山便如一滴翠墨在碧涟中晕染开来,云辇四周绘刻雕琢的符箓霎时间宛若注满天地灵气,由繁复的法咒线条变成了一幅浑然天成的琼林仙境图。 丛回头望向琼林深处的湙嬛瑶台,微微一叹。自己以法咒jīng妙名驰仙班,获湙嬛仙姬之邀为她绘制云辇法阵;但是,丛宁愿像鲲那样,做一名为湙嬛仙姬驾辇的贱役——那样,就每天都可以见到湙嬛仙姬了。 -------------------------------------------------- 当丛在记忆中回味与湙嬛仙姬寥寥几次见面的时候,识海中哗然响起一片崩裂之声,却是他曾在神帝天阙绘制的符箓巨阵不知为何方怪力摧毁后所传jǐng讯。 丛振衣而起,只见神帝天阙方向雷云翻滚,各种法术对撞的耀眼光芒闪作一片。丛连忙将刚绘好的云辇纳入袖中,驾云向神帝天阙飞去。一路上,不时有各sè光华在丛身边掠过,都是赶赴神帝天阙应变的各路上位仙人,法力的高低强弱此际判然分明。丛在仙界以法咒符阵闻名,法力却是位居末列,起步虽早,速度却比不过那些上位仙人。待到丛驾云赶至神帝天阙,却见原先巍峨辉煌的天阙外围琼楼玉宇已是倾颓在地,漫天光华之中,一尊身高百丈、手持巨棒、法相狰狞的陌生散仙正与千百位仙人激斗在一处。 丛知晓自身法力低弱,便不去加入战团,只是在一旁专心绘制一道道符咒。 符咒片刻即成,丛寻得一个机会,清叱一声,七道符咒直接击在散仙泥丸宫顶。散仙周身到处是法术爆炸的光芒闪烁,也未觉出丛的攻击有何厉害之处。只是连挥巨棒,将欺至身边的几位仙人砸得骨断筋折。蓦地,一股纯白云气宛似银河飞瀑,从散仙头顶奔流直下,刹那间弥漫开来,将散仙笼罩其中。正是丛所发“云幔”。丛虽然法力低微,但这七道符咒却纯为移借天地之力,恰似在散仙头顶与天界七大云海之间搭起七条通道,汲取整个天界云海jīng华汇集一处,所激发“云幔”之术既能遮蔽散仙视野,又能束缚手脚,阻碍攻击。 “云幔”只是束缚散仙,却不遮挡诸仙攻击。天界一众仙人神将顿感散仙攻击压力大减,趁他病要他命,纷纷将压箱底的法宝仙术耍出来。那尊不知来历的散仙在万千法术轰击之下,身形开始慢慢缩小,眼见法力正渐渐枯竭。不多时,散仙身形已缩至丈二,身上护甲也是处处破洞。 霹雳连爆声中,忽听那散仙一声狂吼。天阙主楼边连接两处仙台的虹桥本已是摇摇yù坠,这一刻竟轰然崩塌。散仙全力一挣,紧锁周身的云幔与手中巨棒、身上护甲一起化作亿万星尘。 那散仙赤条条的立在天阙之前,高声喝道:“某乃外罗摩天之柯曼,只为慕湙嬛仙姬而来天界。奈何天界众仙视我为化外贱野散仙,不问是非,多般阻拦。”柯曼陈述之时,周身毛发渐渐化为星尘,肌肤表面也是晶莹点点。等星尘侵入肺腑,便是仙根断绝,形神俱灭。 柯曼又奋力对空呐喊:“湙嬛仙姬,某已至此,但求一会,虽死不悔!” 漫天仙众个个脸sè森寒,只待发出最后一击。只有丛对柯曼的行为心有戚戚。丛甚至暗想,如果我是柯曼,会不会杀入天界,只为见湙嬛仙姬一面?一个答案在丛的心底浮现——“但求一会,虽死不悔!” 众仙等待之际,天阙中飞来一名仙使。仙使朗声道:“神帝天旨,柯曼擅闯天界,着湙嬛殛之。”仙使之后,一位仙子自天阙乘云而来。但见那仙子眸若明珠,靥似chūn桃,唇绽樱彩,齿含榴香,珥瑶璀璨,环珮玲珑,蝶衣回风,华袂舞雪——正是让柯曼、丛和仙界无数大小仙人心迷神醉的湙嬛仙姬。 湙嬛仙姬停驻在柯曼身前,yù语还休。柯曼虽是赤条条的,她却丝毫不以为意。 柯曼长笑一声,“某游历诸天,此刻方知这数千年的行程只是为着今rì。死在你手,便是吾之宿命。”柯曼挺直身躯,一双金sè大眼只是火辣辣地盯住湙嬛仙姬。 湙嬛仙姬淡淡道:“我已避你十世轮回,便是知道你我见面之际,即是你我殒身之时。我本无心,奈何你忒多情。天机难改,我便以这一世修为,报答你十世深情。”湙嬛仙姬纤手轻抬,一道湛蓝光华在柯曼身上绕行九周,柯曼周身蚀入肌理的伤痕竟然停止恶化,随之一道耀眼光华在他脚下爆闪,柯曼竟然就在千余位仙人眼前瞬间消失了。 那传旨仙使见此巨变,饶是他曾历经数次天劫,道心却也失了清静。湙嬛仙姬对他盈盈一揖:“湙嬛自知罪重,这便自赴天刑台,伏候神帝处罚。” 仙使面沉若水,也不多言,挥袖向天阙飞去。空中千余名仙人面sè各异,个个缄口不言,似有所思。 此时,众仙鏖战的余威犹烈,昊天之上重重彤云像是染了血一般。只见罡风之中,湙嬛仙姬云袖轻扬,罗带飘飞,绰约悠然地向天刑台缓缓飞去。 -------------------------------------------------- 天刑台上,电光森森,雷霆滚滚。 湙嬛仙姬在万千雷电轰击下,已是衣不蔽体,花容惨淡。 只有四名仙使立于台上执刑,此外这方圆千丈的天刑台上再无其他仙人。天刑台上曾诛戮过无数仙魔,累积了亿万年的煞气,没有哪位仙人有兴致到这里观摩刑杀、炼证道心。 四名仙使分列天刑台东南西北四角,一执雷,一执电,一执律剑,一执法阵。丛正是立于天刑台东角执法阵的执刑仙使,他受命为天刑台加持法阵,通过符咒引发天地威能,给受刑仙人以破毁灵根、灭坏轮回的终极刑杀。 丛对在雷击电斩中挣扎的湙嬛仙姬视若不见,一道道符咒快速从他指端流出,分布到天刑台的各处法阵。当法阵中天地威能蓄积到顶点之时,另一仙人就可祭起律剑,将湙嬛仙姬斩杀,并在天地轮回中彻底抹去痕迹。 执律剑仙使手中仙剑号为“绝灭”,乃是元华天上古仙人莫干所铸造,历经数次千年天劫,剑下曾斩杀上位仙人近百、高等魔陀逾千,名列仙界神兵前十。当天刑台法阵灵力渐增、运转加速,绝灭仙剑自行从仙使手中飞起,定在湙嬛仙姬头顶,空中雷电化作条条符文,注入剑身。 丛写毕最后一条符咒,但见整个天刑台毫光四shè,千万条符文似百川归海,由四周向zhōng yāng汇集,每个文字都蕴涵雷光电闪,渐渐交织凝聚为一座巨型立体法阵,将绝灭仙剑和湙嬛仙姬围在中间。法阵疾速转动,千万条符文与绝灭仙剑之间光芒交织,似相呼应。 蓦地,执剑仙使心头一动——法阵此刻运转情形与过往刑杀仙魔时大有不同。未等他发出jǐng讯,却见丛纵身一跃,冲入法阵。霎时,丛身上处处血光暴绽,但他毫不停顿,强顶天地威压,合身扑在绝灭仙剑上,竟将剑尖指向由湙嬛仙姬逆转到天刑台东角的轮回镜方向。 这时,法阵吸纳的天地威能刚好蓄积到顶点,只见绝灭仙剑之上迸发出万丈光芒,笔直shè向轮回镜。蓄积已久的天地威能何其强大,但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再看轮回镜“砰”地破裂开来,碎片四处飞shè。在天地巨力震撼之下,就连存在亿万年之久的天刑台也是乱石飞溅,东角更是碎裂崩塌,堕下云端。 几名仙使防身法术全开,在丛所引发的天地异变中,拼尽全力抵御法术风暴的冲击。当狂飙渐歇,巨震略止,再看雷火犹未停息的天刑台上,丛、湙嬛仙姬、轮回镜、绝灭仙剑都是杳无踪影,方圆千丈的天刑台之上,只有股股烟尘升腾不已。 几名仙使面面相觑,心丧若死。 -------------------------------------------------- 天阙主殿内,一名仙使跪伏在大殿遍刻jīng美花纹的白玉雕砖上,向神帝汇报天刑台被毁、丛和湙嬛两名逆仙逃逸重堕轮回之事。 仙使把事情经过说明,神座上散发出的无穷威压,让他道心失衡,冷汗直流。先是柯曼闯门毁殿大战众仙,接着湙嬛放纵柯曼脱逃,又有丛与湙嬛避逃天刑闯入轮回,绝灭仙剑、轮回镜两件天界重宝被毁,甚至仙界威权的象征——天刑台,也被两名仙界叛逆做法毁去……这一连串仙界千年未闻的巨大变故,势必激起神帝的怒火。神帝一怒,天地变sè。当年仙魔大战之时,神帝盛怒之下,两击便消灭海鹤国二十余万血魔。面对神帝之怒,九天十地仙魔莫不拜倒臣服。这次不知神帝会将怒火倾泻至何处? 这名仙使正满怀恐惧,等待神帝大发怒火,却听神座之上传来一声轻笑——“有趣,又是一次天劫大轮回,这次神座该是谁的呢……” 第二章 神童 - 仙路尘劫 - 无为兄 () “哇啊……” 通吉国东柳县南城门外,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在一间老屋中响起。 已在屋外守候两个多时辰的从夫子听到婴儿的哭声,笑意立时打着旋儿,翻着花儿,自心底浮上脸来,连眉毛、胡须似乎都绽出笑纹来。 从夫子是东柳县有名的老秀才,屡试不第后在县中学塾教授蒙童,大号从不为。从夫子年近半百,膝下一直无子。今年,不知吹来了哪股chūn风,从夫子的妻子唐氏竟然老树发芽,获孕在身,并于今rì产子。 屋门“吱扭”一声打开,为唐氏接生的稳婆走了出来,向从不为屈身一礼,笑着说:“恭喜夫子喜得麟子。” 本来一直坐立不安的从夫子此时却装起沉稳来,当即拿出半贯钱谢了稳婆。这在东柳县可是相当有分量的谢仪,毕竟唐氏已是四十多岁,这次能够顺利生产,稳婆的功劳很是不小。 稳婆揣了钱又走进屋去。从不为强抑着进屋一看的迫切心情,就用刚才消磨时间的蓍草起了一卦,得了一个乾卦九三之象。 “君子终rì乾乾,夕惕若,厉,无咎。”从不为细品着爻辞,心中大为满意,“看来我这儿子像我,必能成为一个才德双全的君子啊,哈哈哈。” 九三之卦无凶无吉,其实平平,大概意思是“有德君子应当终rì自强健进,夜晚苦思自jǐng,虽处危地,不会出现过失灾难”。从不为虽然被县中百姓尊称夫子,实际只是一个屡试不第的平庸秀才,老来得子,不敢奢望自己的孩子封侯拜相,只盼着孩子能够平安顺利就好。 这时,稳婆已将屋内收拾干净,出来请从不为进屋探视。 从不为走进屋内,看到老妻卧在床上,面sè憔悴,身旁襁褓内一个大胖小子却是白白嫩嫩,面sè红润,眼眶不由得红了起来。 唐氏晓得从不为嘴拙心软,强撑jīng神说道:“夫君,妾身今次可是对得住从家祖祠了。你定要给我儿起个响当当的名字,不好听我可不依。” 寻词捏字可是从夫子的长项,从不为略一思忖,便道:“方才为夫在屋外为我儿卜得九三之卦,不若便以‘君子终rì乾乾’的‘乾’字为我儿之名,如何?” 唐氏平rì里对从不为颐指气使,这时候却也明白,自家夫子选的名字定然是比自己能想到的要强上十倍,而且“乾”字端正响亮,一听便是很厉害的样子,当下便高高兴兴地同意了。夫妇俩笑容满面地看着襁褓里的小从乾,真真的是看在眼里,爱在心里。只有在旁边的稳婆心中暗自嘀咕,“听了这名字,为啥俺总想念叨‘从前有座山’呢?” -------------------------------------------------- 眨眼间,数年时光飞驰而过。 东柳县还是那个小穷县,从不为还是那个老穷酸。可是,从县尊生员到农夫商贩,人人都知道,从夫子家出了个小神童。 有外地人到了东柳县,无论游学还是行商,无论打尖还是住店,甚或是路过打酱油,都会被灌进满耳朵有关东柳神童“小钱钱”的奇闻异事。 “客官,您是不知道啊,俺们东柳神童小钱钱一岁开蒙识字,两岁读诗诵经,三岁出口成章,四岁舌辩宿儒,五岁著书立言,六岁……这还没到六岁呢,等到了六岁,那定是要进京赶考金榜夺魁呀……”嘴皮子特溜的店小二李铁嘴对每个客人都会这么说,但过于夸张反而让人只当说书的段子来听。 “老哥,您是不知道啊,俺们东柳神童小钱钱那才叫聪明啊,上次俺家老黄牛病的连草都不吃了,俺家小孙子难受得哇哇直哭,人家小娃娃听说后给支了一招,老黄牛隔天就能下地了。啥招啊?俺不告诉你。”平时十扁担拍不出一个屁的闷葫芦老张一说到小钱钱就合不上嘴。 “大姐啊,您是不知道啊,邻县的县尊老爷已经托人打听咱们东柳神童小钱钱的生辰八字了。我可是听说了,到从夫子家保媒的人能一直排到县城南门外啊。你说啥?他家就住在南门外?他家要是住在县城里,那些媒人这小县城还装不下了呢。”资深媒婆刘王氏在走门串巷的时候总要被问到五岁小神童的终身大事。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恨君生迟,君恨我生早。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恨不生同时,rìrì与君好。”“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知君用心如rì月,事夫誓拟同生死。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不知多少深宅痴女怨妇会在夜里思念东柳神童小钱钱时对月长叹,有些甚至还做着先下手为强的打算。 …… …… -------------------------------------------------- “小钱钱呢?小钱钱又跑哪去了?”从不为在院子里急得团团乱转。 当初从夫子给儿子起了大号“从乾”,但乡里习俗是孩子长大前要取一个贱名,这样才容易养活。从夫子一向自诩清高,平rì里最看不上的便是铜臭,便给儿子取了一个“阿堵”的贱名。不料唐氏这次却大为光火,拎着从不为平rì用来教训学生的戒尺怒喝:“你要敢叫我儿子阿堵,我就叫你天天心堵!”从夫子对老婆一向是从善如流,连忙解释,这“阿堵”就是铜钱。唐氏听了道:“钱便是钱,却又堵什么堵?”夫妇二人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中,就共同关心的问题充分交换了各自的意见,通过平等对话增进了解,并达成了共识——孩子的小名就叫“小钱钱”。 刚刚得子之时,从不为只是希望合家平安喜乐就好,但终究抱着望子成龙的念头。身为学塾先生,从夫子难免有些好为人师的毛病。旁人都是含饴弄孙,他却是挥墨弄子,每rì里拿着笔墨书本逗弄小钱钱。只是从夫子做梦也没想到,这一逗竟逗出了个东柳神童。小钱钱打小就天资非凡,异于常人,读书过目成诵,自四岁起便能执笔写文。大家心中都认定,小钱钱一定是文曲星下凡。“从夫子”的名号借着神童儿子的东风响彻全县,连带着从不为所在的学塾也是名声大振,人满为患。 本是老来得子,又见孩子如此聪慧,从不为夫妇对小钱钱更是溺爱,真是“顶在头上拍摔了,捧在手心怕飞了,含在嘴中怕化了,看在眼里怕丢了”。所幸小钱钱本xìng善良仁厚,并未出现慈母败儿的憾事。但是,小钱钱几乎样样都好,却有一处毛病,便是时常独自躲在僻静之处。谁也不知他一个人藏在何处,在玩什么。 今rì,小钱钱又是不见踪影。从不为虽然知道儿子聪慧过人,不会迷路走失,但还是忧心不已——小钱钱毕竟刚满五岁,万一遇到拍花贩人的却又如何是好? -------------------------------------------------- 就在从夫子四处搜寻之时,小钱钱正悠哉悠哉地躺在一处草浪起伏的山坡之上,望着碧空里白云生灭。他胖乎乎的小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玩具木车。若是仔细观看,会发现那小木车虽然仅仅是雕刻出了大致形状,却给人以一种华贵雅致的感觉,颇似丛在仙界为湙嬛仙姬制作的那架云辇,只是规模缩小了数百倍! 山风清凉,星星点点的野菊、青菀、秋葵在风中舒展摇曳。 小钱钱躺在山花野草间,口中念念有词。“这阵风是来自何处?……那片云下一刻会变成什么?……”小钱钱黑亮晶莹的眸子里,没有孩童的天真活泼,只有一片迷茫。 第三章 斗法 - 仙路尘劫 - 无为兄 () 夕阳倦旅、彩霞漫卷之时,小钱钱终于回到家中。看着自家粉嫩可爱的小神童走进院门,从夫子夫妇吊在喉咙处的老心老肝又落回了胸腹之中。两人一人拉住小钱钱的一只小手,仔细检查了一番证明小宝贝安然无恙之后,就絮絮叨叨地说着那些重复了无数遍的呵护言语。小钱钱被这唠叨**闹得头痛,便说:“好饿啊,今晚有什么好吃的?” 听到自家宝贝疙瘩吵吵肚饿,唐氏忙唤仆妇胡婶为小钱钱收拾饭菜。从不为一向家计清贫,自小钱钱神童之名鹊起,从夫子束修渐丰,荷包也不再是以往的羞涩摸样。加之夫妇二人均过半百,腿脚渐老,便请了人专门照料小钱钱起居。这胡婶干净利落,人也安静本分,更做得一手好饭菜,是唐氏先后试用了十多名仆妇之后方才雇佣的。胡婶到来之后,最开心的却是从不为。现在,从夫子每天饭后都要在心中感谢各路神仙——终于不用再吃唐氏料理了~~ 胡婶手脚麻利,不多时便端上香喷喷的家常饭蔬。从家老少三口围坐在院里的木桌旁,筷子此起彼伏之间,虽无山珍海味,却有笑语暖暖,亲情融融。 这时,门口传来一声法号,一名老僧推门进来,站在院中行了一礼,道:“老衲云游至此,在施主门口忽然心头念动,冒昧进来,愿与施主结个缘法。” 千百年来,各国都非常敬重僧道之士,民间也流传着许多神佛仙魔的传说。那僧人虽是贸然闯入,从不为却无半点慢待之心,连忙站起回礼。“大师远来寒舍,且请少坐,这便让内子取些香资供奉。” 僧人合十道:“老衲并非为香油钱而来,只因与令郎有缘,愿收从乾为徒,以弘佛法。” 未等从不为回话,唐氏在那边却是拍桌大骂:“好个不懂事的秃驴,我家孩子乃是三代单传,将来定是要中状元的,怎能跟着你四处乞食?” 从不为脸sè也是黑黑的,“此事和尚休要再提……”话未说完,那老僧单手结印,一抹虚影过处,从家夫妇二人扑的倒在地上,浑身青黑,眼见没了生机。 老僧左手向小钱钱一招,小钱钱乍逢巨变还在懵憕之中,只觉身上一紧,便似被一只巨手凭空抓起,向老僧飞去。 眼瞅小钱钱就要落入老僧魔爪,一道白影电闪而过,将小钱钱自老僧指尖卷走。老僧大吃一惊,转身望去,只见一名青衣妇人站在厢房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小钱钱正藏在她的身后。 “这么粉嫩嫩的小宝贝,谁见了都要喜欢得肝儿颤,你怎能下得这般狠手?”那青衣妇人轻轻抚着小钱钱的头顶,“小钱钱乖,胡婶把坏人打跑,给你爹娘报仇。”这青衣妇人正是照料小钱钱的仆妇——胡婶。 “道友究竟是何方神圣?”老僧问道。 胡婶抬手轻拢鬓发,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竟然让人感觉有万千风情,平时平凡朴实的脸庞似乎也变得媚惑娇艳起来。她随手一点,一道结界将小钱钱包裹在内,既保护孩子免遭攻击,又隔绝了结界内外的声音传递。“我是翡翠山水晶洞胡灵灵,过一会你被打得魂飞魄散时,可千万不要忘了哦。” “原来是天狐玉姬座下弟子。”老僧双手各结法印,口中慢慢说道:“这小灵童足够你我分享,如若你我全力相争,势必都要耗损修行。大家都是妖界同道,何必自相残杀?” “能看出这娃娃是转世灵童,想必也有千年道行了。不过,如果你自觉有足够的实力击败我,手上的法印怕是早就发动了吧?”胡灵灵话里满是鄙夷,面上却全是笑容。“你只以为这小童是转世灵童,吃了可以增长道行。可你不知,我在这娃娃身边隐忍两年不敢动手,只因他身上牵连天机,若是胡来怕会触动天威,招来天劫。可巧你送上门来,杀了从家夫妇,替我担下罪孽因果。说起来,我可是要多谢你呢。” 老僧怒喝:“以你的法力,若要阻我杀那二人不费吹灰之力。可你偏要等我下杀手后才出来救这娃娃,用心何其狠毒!”话音未落,手上一攻一守两道法印同时发动。霎时,一连串法术光芒在胡灵灵身前连爆,小院内飞沙走石,声威颇是吓人。 胡灵灵意态悠闲,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根雪白长鞭,信手一挥。长鞭击在空中,那老僧的脸颊上却莫名多了一道长长的血痕。老僧眼中jīng芒连闪,身上僧袍猎猎飞扬,整个身体忽然变得影影绰绰,仿佛朦胧轻雾一般难以看清。胡灵灵舞动长鞭,却只在这片虚影中荡起圈圈波纹。蓦地,数支血sè长箭从虚空中飞shè而出,分shè胡灵灵各处要害。胡灵灵一声长啸,身上泛起一片光华,原先的青sè粗布衣裙化作由无数翡翠璎珞串起的法袍,整个人也由原先的中年妇人变作一名娇媚女郎——这才是她的本元法相。法相一现,血sè长箭尽数在胡灵灵身外三尺处爆成血雾,未能造成半点伤害。 胡灵灵素手捏住法诀,用力将长鞭掷出。长鞭化作一条冰鳞巨蟒,在小院里疾飞三匝,所过之处的轻雾尽皆冻结成了冰粒,簌簌掉落在地。一个人影从冰粒中挣扎爬起,正是那老僧。胡灵灵纤指飞舞,一只只冰蝶从指间飞出,如飞蛾扑火般将老僧团团围住。老僧奋力抵挡,但每有一只冰蝶粘在身上,便有一缕冰寒透骨而入,法力也减弱一分。放出第一千只冰蝶后,胡灵灵终于停止作法。再看那老僧,僵硬的肢体上满是冰霜,已是活活被冻作一尊冰雕。胡灵灵轻轻撮唇吹出一股劲风,那冰雕上顿时裂纹丛生,咔啦啦碎成了一地冰块。 胡灵灵轻嘘一声,冰鳞巨蟒化作一条水晶丝绦,围在女郎纤细柔软的腰肢上。飞在空中的翩跹冰蝶也纷纷隐没,只余下一只停在水晶丝绦之上,蝶翼微微颤动,在阳光下反shè出七彩光晕。 恢复女郎摸样的胡灵灵得意地一笑,忽地又皱起眉头。她双眼紧盯地上的碎冰块,见那些冰块渐渐消失,地上只剩下一条青绿sè的小尾巴,在不停地弹跳扭动。胡灵灵懊恼道:“原来那老和尚是一只壁虎jīng,难怪这般狡猾,断尾求生这招耍的倒是熟练。下次再遇到,定不让他逃掉。”胡灵灵嘴里发狠,一弹指将仍在地上扭动的壁虎尾巴shè为齑粉,随后挥袖撤除结界,将小钱钱自结界中放了出来。 方才,小钱钱在结界之中浑身动弹不得,也听不到声音,只能看着两人在自己父母尸身之前斗法。此时结界一除,小钱钱立时奔到父母身旁,伏在唐氏身上,号啕大哭。 胡灵灵俯身轻轻拍着小钱钱的身体,柔声道:“乖宝宝,你阿爹阿娘被那恶僧害死,已是无法活转来。现在那恶僧不知逃往何处,你不如就跟着我学习法术,将来也好为爹娘报仇。” “你到底是胡婶,还是谁?”小钱钱哭得双眼血红,浑身抽搐,令人望之心痛。 “我原先是胡婶,现在你可以叫我灵姐姐。”胡灵灵声音轻柔委婉,似有魔力,让人只想依着她的话做。“乖宝宝,这便跟姐姐走吧。” 小钱钱迷迷怔怔地站起身来,伸出小手任胡灵灵握住。胡灵灵一捏法诀,携着小钱钱腾空远去。这时,停在她腰间丝绦上的那只冰蝶振翅飞起,随即在空中化成千百点冰屑,每点冰屑又同时爆裂。巨震过后,原先从家小院所在之处只留下一个方圆十丈的大坑,连同附近的几户百姓住家都无一人幸免。 过了良久,一只断尾壁虎自坑边的砾石堆中慢慢爬了出来,它浑身是血,不停左顾右盼,似在躲避什么。当发现四周无人之后,它加快爬行速度,消失在乱石yīn影中。 第四章 惊梦 - 仙路尘劫 - 无为兄 () “好大啊!!!” “好美啊!!!” 小钱钱站在一架富丽堂皇的车驾之前,仰着头,不停地发出赞叹。 那车驾主体以白玉雕成,车轮以纯金铸成,穹盖、座亭、画栏、辕杆等分别饰以jīng雕细琢的各sè美玉以及香花流苏、羽纹缎带,每处都镂刻着rì月星辰、山河湖海、垂云螭龙等各种图案。这些纹饰华丽jīng美,气象万千,每颗星辰似乎都在熠熠闪烁,每朵云彩似乎都在静静流动,每条水纹似乎都在微微荡漾,每座山峰似乎都有清岚绕林、鸟啭兽跃。 透过珠帘,隐隐约约能望见一名仙女端坐宝座之上。虽然看不清姿容,小钱钱却知道,那一定是天上地下最美丽的仙子。 七彩祥云之中,车驾渐渐远去。小钱钱满心怅然,若有所失,只是不知失去的是什么。他转身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向回走,前方那个小小的院落门口,阿爹阿娘正在笑呵呵地等着他回家。一家三口手拉着手走进小院,胡婶正把一盘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子端上木桌,这可是过年时才能吃到的好东西!小钱钱伸手去拿包子,小手却从那冒着热气的包子中穿了过去,什么也没摸到。再拿,小手还是划空而过。小钱钱回头委屈地找爹娘,可是,身后一个人影也没有,阿爹阿娘都不知去了哪里。小钱钱哭喊着四处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爹娘,连那个熟悉的小院子也失去了踪影。突然一道惊雷炸响,整个世界碎裂成千片万片…… -------------------------------------------------- “阿爹!阿娘!”小钱钱大喊一声,猛地坐起身来。黑暗之中,只有嵌在石壁上的一颗夜明珠散发出濛濛柔光——原来,那只是梦。但小钱钱宁愿回到梦中,因为现实比噩梦更加残酷,只是一瞬间,他就从家和人美变作家破人亡。 小钱钱抹了抹满是泪水的小脸,从枕旁摸索到他一直在雕刻的那个小木车,轻轻摩挲着。慢慢地,被梦境激荡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距离双亲去世已是第三天了,这三天来,小钱钱都在这间小小的石室内居住。胡灵灵告诉他,这里是翡翠山水晶洞,她的老师便是这里的主人。那rì胡灵灵携小钱钱自东柳县归来之后,一直随侍在水晶洞洞主玉姬的身旁,偶尔过来与他聊几句后便匆匆而走。小钱钱一人留在石室中,每rì有妖仆定时送来蔬果山泉,清扫石室,倒也不愁饮食起居。只是每天都被噩梦惊醒,思及双亲更是泪水长流。 其实,自一岁起,小钱钱每夜都会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梦,也在梦中见识到很多稀奇古怪的事物,才创出了“东柳神童”的名气。那位看不清面容的仙子和那能在彩云中腾空飞行的华丽车驾,曾经是小钱钱梦中出现次数最多的人和物。而最近几天小钱钱梦到最多的,却是过世双亲平rì对自己百般呵护时的情景。 -------------------------------------------------- 晨光渐明,小钱钱和衣躺在床上。几rì来,他虽然足不出室,但却一直在偷偷谋划着如何逃离。五岁的小钱钱有着远超常人的见识,他心中明白,法力高强的胡灵灵肯屈身在自家做仆妇两年之久,其中必有所图,自己双亲遇害也应与她有很大干系。 这时,一个小男孩在门口探头探脑,看上去大约七岁左右,身子一半门里,一半门外,一副yù进还休的模样。小钱钱心中一动,坐起身来,向小男孩招手道:“进来呀,我们一起玩。”那小男孩犹豫片刻,终是走了进来,黑葡萄般的眼睛一直盯着小钱钱,满脸好奇宝宝的表情。 这几rì也无人陪小钱钱说话,每rì送餐洒扫的妖仆灵智混沌,问了几次都是讷口无言。今天,终于遇到一个年岁相当的男孩可以聊天解闷,顺便了解一下这翡翠山水晶洞的底细,小钱钱也很开心。他起身把那小男孩领到放水果的石桌旁,两个娃娃坐在一处,一人手抓一个红艳艳的大苹果,看上去就像年画一般。 “大家都叫我小钱钱,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闹闹。”小男孩咬了一口苹果,黑眼睛忽闪忽闪地瞧着小钱钱。“原来你叫小钱钱,可为什么我听玉姬洞主叫你‘田鸡’呢?” “田鸡?”小钱钱一头雾水,自己经常被人唤作乖宝贝、小神童,却是从未被叫过田鸡。“不会的,灵姐姐知道我的名字,你一定是听错了。” “我不会听错的。”闹闹非常坚定地摇摇头,“灵灵问洞主,拿你这只田鸡怎么办。洞主说,你这只田鸡很厉害,要多等等,多看看。” 小钱钱更加糊涂了。他不知道,面前这小男孩看着只有七八岁,实际上却是一只修炼两千多年的狐妖,只因为百余年前修炼时出了差错,误服一种叫作“三鹿神丹”的剧毒之物,丹毒入脑导致灵根损毁。虽然法力强横,但他的记忆和智力只停留在刚刚修chéng rén身、灵智初开的时候,总把自己当做小男孩,整rì里化身作七八岁的模样,疯疯癫癫,四处胡闹,所以被洞主唤作闹闹。前rì胡灵灵回到水晶洞向玉姬洞主禀告从家变故之时,他正躲在一旁偷吃,也未听清楚。其实,当时胡灵灵问的是,小钱钱“身负天机,该如何处置”;玉姬回答的则是“天机莫测,且静观待变”。这胡闹闹很是好奇,于是便找个机会到这里来,看看小钱钱这只“田鸡”究竟如何厉害。 小钱钱不明就里,又问不明白,便只好自认“田鸡”,和闹闹边吃边聊,慢慢将话题引到翡翠山水晶洞之上。闹闹因脑中丹毒侵蚀之故,平rì多有胡作非为,在这翡翠山修炼的约有大大小小近百名狐妖,几乎个个都被他作弄过,就连天狐玉姬对他都极是头痛。只因运转护山法阵需他出力,才不得以容让至今。小钱钱为了解此处底细,对他刻意讨好,闹闹大为受用,便将这翡翠山水晶洞诸般情形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每到关键之处,小钱钱便装作天真好学的样子,将疑问夹在几顶高帽子之间送上去。闹闹见小钱钱对自己很是亲近,完全不似其他妖众对自己敬而远之的神态,心中极是欢喜,对这个毫无法力的小田鸡毫不提防,拉起小钱钱的手便向石室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走,带你去看看我们水晶洞最厉害的法阵,平时除了玉姬洞主,只有我才可以进去哦。” 两个娃娃手牵着手,向水晶洞深处走去。一路上偶尔碰到的妖狐妖仆都对闹闹或避或让,唯恐不及。小钱钱这几天都拘在石室之内,这一路走来,真是大开眼界。只见洞顶的钟rǔ石上镶嵌着无数水晶、夜明珠,恰似点点繁星。洞中随处都摆放着晶莹剔透的水晶石镜,水晶镜面反shè的光线将幽深曲折的山洞照得通亮。小钱钱大赞:“这照明的法子真好。”闹闹撇撇嘴,“明明就是玉姬洞主喜欢臭美,才放了这许多镜子,不过倒是挺好看的。” 他俩七拐八拐走过了好些个石洞,最后在一扇石门之前停下。闹闹在门口镂刻的法阵上鼓捣几下,石门轰然打开。门里是一处可容数百人的殿堂,四壁镶满各sè水晶,映得大殿流光溢彩,绚丽夺目。大殿zhōng yāng是一方巨大的紫sè水晶平台,台面上雕刻着无数符箓,繁复绵密的线条构成一个法阵。 小钱钱两眼紧盯着那法阵,脑中宛如被霹雳击中一般——这法阵他见过,在梦中见过! 第五章 阵动 - 仙路尘劫 - 无为兄 () 看着小钱钱瞠目结舌地呆立在紫水晶前,闹闹满面自豪,抱着膀等待小钱钱清醒之后的赞美。但等了半天,却见小钱钱只是在那里发呆,心中大是不耐,撇着嘴说道:“傻了吧?开眼了吧?佩服我就直说,我不会不好意思的。” 小钱钱自震惊中恢复过来,心中暗自定下主张,却假作天真无知的样子,赞叹道:“好大一块石头啊,颜sè很是漂亮!” 闹闹险些喷出血来,满脸都是脑残不可医也的神情。“这紫水晶虽是异宝,但石上刻着的法阵才是世间罕见,是依先天八阵创制而成。”闹闹顿了顿,又洋洋自得地介绍。“先天八阵威力通神,非我等能运用。本天才和玉姬洞主殚jīng竭虑,呕心沥血,将先天八阵中过于玄奥之处一一jīng简调整,改成这护山法阵。法阵在本天才cāo作之下,是凡来犯我翡翠山的仙人魔怪,全部给打个落花流水。哇哈哈哈……” “这些图画便是法阵?有那么大的威力?”小钱钱这是明知故问,他虽不明了那些法阵的具体运作,但凭借梦中的片段记忆,也了解其大概功能。 “当然!要是没有威力,我立刻被天劫打个形神俱灭!”竟然被一只小田鸡看不起,闹闹大为光火,又是发毒誓,又是做辩解。“全翡翠山只有我与玉姬洞主能够运转此阵,若非法阵威力巨大不可轻动,我便给你演示一下。” 听着闹闹气急败坏的辩解,小钱钱一语不发,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三个大字――我不信。 “爱信信,不信滚!”闹闹真的生气了,也不再辩解,回身便要离开。 小钱钱看闹闹发脾气,连忙见风转舵,手指法阵中一处阵眼问道:“这处图案很是好看,有什么作用?” 闹闹回头一看,大惊失sè,瞬移到小钱钱身前,架住他的手。“千万莫要乱动,这是‘死阵’枢纽,乱动要出大事的!” 小钱钱也装出一副害怕的神情,一蹦离开了紫水晶,用小手拍着胸口道:“刚才我就是随便一指,那个,不会有问题吧?” “你没有法力,指一下倒也无妨,但还是不要乱动的好。”闹闹一时有些后怕,“这地方不宜玩耍,我们还是走吧。” “就让我再看一眼吧。”小钱钱扮成小可爱的样子乞求道,“求求你,威力这么强大的法阵,以后我可能再见不到了。” 被小钱钱的马屁击中,闹闹有些飘飘然,道:“看也可以,要离远些,手不许动,脚也不许动。” 小钱钱果真就像一段木桩一般,手脚不动立在闹闹身旁,努努着小嘴指向另一处阵眼问道:“那处像菊花一般的图案又有什么作用?” 这紫水晶上所刻法阵共有八处阵眼枢纽,按攻击和防守用途分为伤、杜、死、惊四凶阵和开、休、生、景四吉阵。小钱钱此刻所问的便是四吉阵之一的开阵。闹闹见小钱钱听话乖巧,放下心来,介绍道:“那处是‘开阵’,运转起来之后,可以将人转瞬间送至万里之外。” 小钱钱等的便是这一句,马上接口道:“这么神奇?能试试吗?” “法阵攸关全山安危,岂能轻试!” 小钱钱再次扮成小可爱的样子,眼噙泪花地哀求闹闹,“就让我试一试吧,也不是‘死阵’那样危险,不会出事的。”不知为何,闹闹总觉得小钱钱与自己极是投缘,看着小钱钱两眼含泪,心里一软,犹豫起来。小钱钱发觉闹闹心中犹豫,连忙趁热打铁,“我们就当做是演练法阵吧。要不威力这么强大的法阵,总是放着不用多浪费啊,别人还以为它只是在这里摆样子吓人的。” 闹闹本就喜欢胡闹,又经小钱钱连捧带激,便说道:“那便让你见识一下。距此三千里有一座虎威岭,岭中有好些老虎,咱们便去那里打老虎玩耍。”闹闹本yù用老虎将小钱钱吓倒,未曾想却见小钱钱拍手笑道,“好啊好啊,我们去打老虎,闹闹好厉害!” 闹闹再无台阶,只得自颈间摘下一条细链,细链上缀着一枚不知为何物的碎片,质地非金非玉,颜sè黯淡无彩。这碎片看上去毫不起眼,却是翡翠山水晶洞两大镇山法宝之一,只有闹闹才能凭借血咒用它施法。 小钱钱见了那碎片,原本嬉皮笑脸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他虽不知那是何物,心底却觉得似曾相识,不知是否在梦中见过。 闹闹以指甲在左手腕上一划,一缕鲜血滴在碎片上,霎时便被吸干。这样反复三次,闹闹的小脸苍白起来,本是灰沉沉的碎片却隐隐泛起一层血sè。闹闹一手持链,一手画符,但见一道血光自碎片发出,shè向“开阵”枢纽。闹闹拉起小钱钱的小手,傲然道:“咱俩今rì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话音未落,两个娃娃唰的一下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那方紫水晶在原地发散着朦胧紫光。 --------------------------------------------------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这话在虎威岭却行不通。虎威岭苍莽巍峨,自古以来便多虎患,山中既有普通老虎出没,还有数名虎妖在此修行。闹闹百余年前曾路过此处,与山中虎妖大打出手,惨胜而归。开战的理由很是让人无语,竟是因为闹闹听不得人们总说“狐假虎威”,特地到虎威岭灭灭老虎的威风。 千百年来,天狐玉姬与胡闹闹因道行jīng深、法宝强横,在兽妖界内威名赫赫,座下收有徒子徒孙近百名狐妖,翡翠山水晶洞也位列兽妖界十大洞府之前三。虎威岭斑君崖的名号则远远落后于翡翠山水晶洞,未进兽妖界前三十。除了为首的一只虎妖有千余年道行,其他几名虎妖均是修行rì浅,法力低微。上次胡闹闹独自到斑君崖,正是误服“三鹿神丹”智力大损之时,虽然依仗强悍法力,孤身击败群虎,自身也是受伤颇重,故对这虎威岭怨念极深。 今rì,闹闹重游故地,最初并未想去虎妖修行的斑君崖再度约战,只是随意找了一处山林,想要捉只普通老虎给小钱钱玩耍。但俩娃娃从法阵中出来后,翻了几道山梁,竟然连根虎毛也没见到,就连平rì里寻食出没的走兽飞鸟都不见几只。小钱钱身小力弱,强撑着走走停停,仔细观察四周,随时寻找机会看能否逃走。闹闹找不到老虎,又见小钱钱体力渐渐不支,心里烦躁起来,也不管会否引发与虎妖再度争斗,念动法诀,携小钱钱向斑君崖方向飞去。 飞至斑君崖上空,闹闹发现,数十只斑斓猛虎踞坐在崖前空地上,行列整齐,气氛森严,仿佛军阵一般。虎阵之前,八名身着斑衣、面相威猛的修行者分为两列,在一张巨大的宝座两边垂手肃立――正是斑君崖八名得道虎妖。闹闹道:“怪不得方才一只老虎都没见到,原来都是来了这里。连斑君崖的两只当家虎妖都在宝座旁边守护,不知会有何等厉害人物到来。”小钱钱扯扯闹闹的小手,低声说:“不知这许多老虎聚在一起要做什么?我们不如藏起来,看看这群老虎有何古怪。” 闹闹也很好奇,便远远地落下。两个娃娃躲在斑君崖旁的树林里,屏息凝神,看这些老虎摆出如此阵势,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第六章 虎王 - 仙路尘劫 - 无为兄 () 第六章虎王 斑君崖前,草木萧萧,群虎飒然,天地间只有山风穿林打叶之声。 一片静寂之中,忽地响起一声长长的呵欠。这呵欠声悠长绵软,透着一股久睡初醒的酣美舒畅,与崖前一片肃杀之气很是格格不入。 听到呵欠声,宝座旁八名虎妖默默躬身揖首,本是列阵踞坐的虎群也齐齐地低下头去。只有虎阵前列中一只形体最为雄伟的老虎起身走到宝座之前,五体投地伏下粗壮身躯,将一颗硕大虎首垂于地面。 小钱钱与闹闹被这肃杀气势所慑,虽是藏身林中,仍不由屏气低身,两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等待那打呵欠之人现身。 这时,本来看似空空的宝座之上,一团yīn影蠕动起来,却是一只金毛小猴,躺在宝座一角抻着懒腰。其实,这小猴早就在巨大宝座的角落里蜷体大睡,小小的身躯藏在宝座的yīn影中,小钱钱与闹闹都没有发现。 小猴抻毕懒腰,跃身而起,蹦到宝座前伏着的巨虎身上,翻了个跟头,然后有模似样的盘膝而坐。巨虎稳稳站起,驮着小猴走向虎群,竟似在巡视检阅一般。 闹闹看着一群大小老虎被一只小猴欺压成这般模样,再也忍不住,咭的笑出声来。群虎闻声猛地回首,望向闹闹藏身之处,八名虎妖更是飞身向树林疾速冲来。 闹闹快速为小钱钱施了一个隐身咒,随后腾身飞起,立在空中大笑道:“哈哈哈哈,山中多老虎,猴子称大王,真是有趣!真是有趣!哈哈哈哈……” 斑君崖八名虎妖发现是闹闹在空中大声嘲笑,纷纷停住身形,各掐法决,如临大敌。原来,当初闹闹只身击败斑君崖八名虎妖,重伤而回。作为失败一方,八名虎妖均是受伤不轻,那为首虎妖受伤更重,闭关养伤至今,未等伤好出关,便被一只金瞳魔猴杀上虎威岭。这金瞳魔猴身子短小,灵智混沌,但可瞬息飞行百里,一身钢皮铁骨不惧法术攻击,两臂巨力抛掷千斤巨石如同泥丸。乘八名虎妖受伤实力大减之机,金瞳魔猴趁虚而入,大败虎妖,慑服群虎,自称“虎王”,才导致虎威岭斑君崖今天这般怪异景象。 虎妖被闹闹笑得面红耳赤,也顾不得自身法力不敌闹闹,各自展开攻击。闹闹本就对这斑君崖虎妖怨念极深,这时手下更是毫不留情,将各种擅长法术泼水一般使出来。一盏茶功夫就将八名虎妖打得法袍破烂、面目青肿,先后败下阵去。 小猴见虎妖落败,并未恼怒,反是拍手大笑,在巨虎背上跳跃不已。其实,这金瞳魔猴天生便是金刚法体,但灵智尚在混沌之中,喜欢四处玩耍取乐。此番在虎威岭作威作福,只是觉得有一群老虎做小弟很是威风好玩,并非要霸占虎威岭。 众虎妖退到小猴身后,垂头丧气,满面羞惭。其中一名虎妖名叫烈风,是斑君崖众虎妖先前的首领。烈风对小猴不满已久,只是因为小猴拳头够硬,才不得不俯首服从。刚才与闹闹乱战之时,他暗自联络其他虎妖诈败以保存实力,目的就是要挑动闹闹与小猴对战搏杀。无论双方谁胜谁负,备受二者欺压的斑君崖众虎妖都可从中获利;如果能杀个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那才是最好,谁叫这一狐一猴竟然敢骑在老虎头上撒野,左右开弓,将百兽之王的颜面扫得干干净净。 烈风故意装作伤重,一瘸一拐走到小猴面前,躬身道:“虎王在上,那狐妖法力高强,我等不敌。这已是斑君崖第二次被他肆意欺凌,我等八个法力低微,不能为虎王分忧,被那狐妖如此欺辱,实在该死。” 小猴自来灵智混沌,又不知烈风心思,受他挑拨几句便怒火中烧,双足一蹬,噌的一下窜至空中。只可怜他身下猛虎,被蹬得骨塌筋碎,卧倒于地成了一只大号病猫。 小猴速若电闪,飞到闹闹头顶,也不发话,直接一爪拍下。闹闹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被小猴从空中拍落地上,整个身体在地面砸出一个深坑。闹闹猝不及防之下,摔了个七荤八素,不由心头火起,站起身来,抬手便发出七道罡刃,正是当初击败烈风时所使用的大招――七星斩。 只见七道罡刃带着尖啸之声,全部击在小猴身上,小猴却只是晃了晃,瘦小的身子上连道伤口都没有。小猴回身飞到斑君崖顶,随手举起一块巨石掷向闹闹。闹闹眼前仿佛一座小山当头压下,连忙闪身躲过。巨石砸在地上,激起一大团灰土尘暴。闹闹见攻击法术无效,弄不清小猴道行深浅,也不敢再轻视对手。他手按胸前挂着的那块奇异碎片,暗蕴元气,没有立时进行反击。 这时却听到烈风在旁边大喊,“虎王威武!区区水晶洞野狐怎敌虎王神通广大,虎王千万不要让狐妖逃跑。”小猴在烈风挑拨之下,连续掷出数块巨石,砸向闹闹。但见碎石飞溅,烟尘四起,闹闹竟是连咒语都来不及念完整,只能在横飞巨石之间左避右闪,险象环生。 小猴的力气似乎无穷无尽,但斑君崖上的巨石却是有数,无法满足小猴连续抛掷之用。闹闹在腾挪躲闪之际,终于寻得空隙,为自己使用了一个隐身咒,身形突然消失在灰土烟尘之中。 小猴见对手失去踪影,并不着急,一双金瞳滴溜溜乱转,四下寻找。忽地,它又快速抛出十几块巨石,向斑君崖下的宝座砸去。巨石的飞击路线封住宝座四周的空间,眼看就要将宝座砸个粉碎,只听一声巨响,所有巨石全部碎为齑粉。烟尘散尽,只见一只七尾狐狸卓然挺立在宝座之上,正是闹闹真身本相。 七尾狐一声尖鸣,胸前所悬奇异碎片蓦然迸shè出炫目毫光,竟是闹闹以本命血咒激发碎片蕴涵的至强威力。这奇异碎片威力巨大,是闹闹最后的保命术法,当初独战群虎时也未曾使用,如今却被一只小猴逼得现出本相,不得不将这保命术法用了出来。 天空中,重重乌云在斑君崖正上方集聚起来。一直状若游戏的小猴也显出紧张的样子,周身金毛竖立,双瞳盯住天空。斑君崖下群虎纷纷卧伏于地,不敢稍动。就连八名虎妖也浑身瑟瑟发抖,随时准备逃走。 漫天乌云翻腾滚动,迅速聚成一个无比巨大的黑sè漩涡,厚厚的云层中电光闪烁,天地间煞气凝若实质。宝座之上,闹闹七尾张扬,眼眦瞪裂,原先黑葡萄般的眸子已是赤红如血。 小猴突然直立起来,双爪握拳,擂胸狂吼。吼声未落,只见空中乌云漩涡中心电光爆闪,一道霹雳直劈下来,正中小猴。小猴周身电光缭绕,金sè毛发全被烧尽,在地上蜷作一团。 霹雳过后,天上乌云快速消散,数息之后便又是微云舒卷,碧空如洗。七尾狐的眼角、耳孔和嘴边都流出血来,再也无力立于宝座上,扑的摔了下来。 -------------------------------------------------- 斑君崖上,小猴浑身焦黑,双目紧闭,无法动弹。斑君崖下,七尾狐法力耗尽,四肢瘫软,无力爬起。 曾经威风八面的一猴一狐,此时只能任人宰割。而双方拼杀之时躲在一旁的众虎妖纷纷眼露凶光,欺向前来。 第七章 天机 - 仙路尘劫 - 无为兄 () 众虎妖慢慢走近七尾狐,见七尾狐一动不动,气若游丝,似乎马上就会停止呼吸,终于放下心来。 烈风长啸一声,飞上斑君崖顶,一脚将小猴踹下崖来。小猴毫无反抗,在石崖巉岩之中一路碰撞翻滚,恰好跌落在七尾狐身旁。烈风腾地跃下,一足踩小猴,一足踩七尾狐,心中得意无比,仰头对天发出一阵狂笑。“两只妖畜欺我辱我之时,可曾想过今rì会被我踩在脚下?哈哈哈哈!” 烈风笑罢,俯身一把扯下七尾狐颈间悬挂的那块碎片,举在眼前仔细观察,却怎么也看不出奇异之处。他以另一只手抓向七尾狐,yù对闹闹施用搜脑摄魂法术,查看如何运用奇异碎片中蕴含的超强威力。这时,被他踩在脚下的小猴突然睁开双眼,两道金光自瞳中shè出。烈风只觉胸口剧痛,低头一看,只见胸膛上赫然出现一个大洞,血肉模糊之间森森白骨清晰可见。烈风痛吼一声,粗壮身躯嘭地炸开,爆成无数血块,散落四处。 其余虎妖震惊过后,纷纷将自己所会的各般法术一齐攻向依然瘫倒地上的小猴和七尾狐。连串法术炸裂声过后,一猴一狐所在之处只余一个巨大的石坑,小猴和七尾狐踪影全无,估计已是粉身碎骨,连渣子都不剩一点了。 个个带伤的七名虎妖看着满地残乱,面面相觑,均是满怀萧索。遣散虎群之后,虎妖各自回归居处闭门养伤。斑君崖下,只留下凛凛风声和一张空落落的宝座。 -------------------------------------------------- 残阳如血,缓缓西坠。斑君崖远处的树林中忽然传来一阵簌簌之声,一个小小的身影慢慢在空气中显现出来——正是被闹闹以隐身咒藏起的小钱钱。虽然是躲在远处,但狐、猴、虎诸妖之间的惨烈战斗依然将小钱钱震慑得面sè惨白,浑身战栗。小钱钱地站在树丛之中,发现虽然逃出了水晶洞,但眼前山野荒莽无际,自己一介孩童,独自在这猛兽四伏的荒山野岭之中,却又向何处去? 思忖良久,小钱钱终于下定决心,抬步向远离斑君崖的南方走去。没走几步,却见前方草丛之间有一点隐约光芒。小钱钱拨开草叶,看见一条细链在夕阳下反shè着微光,链端一块碎片沉暗无彩,竟然是闹闹的那件本命法宝。小钱钱拾起那奇异碎片,擦去沾在上面的土粒草屑,用小手轻轻摩挲着。蓦然,那碎片中心亮起一抹幻彩宝光,只是一瞬间,便又暗淡下去。小钱钱心中奇怪,又摩挲几下,碎片上却未再出现任何异象。 小钱钱把细链挂在颈间,贴身藏好,迈开小腿继续向南方走去。此时已是黄昏,一天未曾进食的小钱钱饥肠辘辘,神疲体乏,两条小腿就似灌了铅一样。但小钱钱强撑jīng神,拖着僵硬的双腿坚持前行,只想离这斑君崖越远越好。天光渐暗,夜sè中的虎威岭愈发显得荒凉yīn森,远方更传来隐隐虎啸。小钱钱又累又饿,实在是走不动了,便选了一株干高叶繁的大树,手脚并用爬了上去。对于小钱钱来说,爬树上房本是家常便饭,此刻却已耗尽他全身气力。他在枝桠之中找了一处安稳地方,刚趴下身去便陷入沉睡。 -------------------------------------------------- 黑sè,到处都是浓得化不开的黑sè,找不到一丝光亮。小钱钱孤零零地站在这一片混沌黑sè之中,茫然四望,“难道我又是在做梦?这种纯是黑sè的梦境却是第一次遇到。” “唉……”黑暗中忽然响起一声幽幽叹息。 “是谁?是谁在这里?”小钱钱眼前不见一物,又听那不知发自何处的声音在耳旁回荡,心底很是慌张。 “唉……”那声音又一次响起。“天机莫测,天机莫测,这便是玉姬洞主所说的‘天机莫测’……” “玉姬洞主?”小钱钱心中一动,问道:“是闹闹吗?” “闹闹?嘿嘿,我的确是闹闹。这两千年修炼,到头来也只不过是一场胡闹。”那声音里透着无边萧然。 “是闹闹在说话吗?我还以为你被那些恶虎杀死了呢,你能逃出来我好开心!”小钱钱说的可不是假话。 “你好开心?我却是好不开心!如今我这般情形,比死也强不得哪去。” “你现在怎么样?伤得很重吗?”小钱钱追问道,黑暗中却没听到回答。 “闹闹?怎么不说话?”小钱钱叫了几声,没听到回答,便转移话题说道:“闹闹,我捡到了你挂在身上的那件宝物,怎么交给你?” “不必交了。”闹闹的声音再度响起。“我们此刻就在那裂天石之中。” “裂天石?那个碎片叫作裂天石?” “叫什么都无所谓了,当初我得到这法宝,本以为是上苍眷顾,让我可以更进一步,修成妖仙。”闹闹的声音顿了顿。“可如今我才明白,原来,这裂天石只是暂时落在我这里,只为等着你来。这应该就是玉姬洞主所说的‘天机’吧……” 小钱钱听的糊里糊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我们现在到底是在哪里?你刚才为什么说我们此刻就在裂天石之中?” 闹闹缓缓答道:“在斑君崖下,我没有水晶洞紫晶法阵助力,自己强行催动裂天石激发天雷,身受雷震反噬。重伤之下被虎妖围攻,肉身其实已经灰飞烟灭,只余一缕魂魄依附在这裂天石中。”闹闹又静默了一会,才又接着说,“现今你我的对话其实是一种意念交流。之所以能如此,是因为刚才裂天石已认你为主,你的意识可以掌控裂天石内的全部能量,也包括我的魂魄能量。不过,我的魂魄灵体刚刚经受雷震反噬,现在虚弱至极,需要马上休眠十年或更久,慢慢修复,短时间内无法再和你进行意念对话。” 这番话闹闹是经过许多考量才最终说出的。原先他受脑中丹毒影响,思维不清。此刻肉身尽毁,只余魂魄,反倒是恢复了灵智。裂天石落在他手中已有千年,但却从未认他为主,必须以极**力催动才能使用。当裂天石在小钱钱手中乍现幻彩之时,他知道,现在裂天石已归属小钱钱,小钱钱才是这异宝的真正主人。自己的魂魄寄居在裂天石中,只能任由裂天石的主人支配,这小娃娃又是天机牵系之人,不如实话实说,与他结下善缘,说不定将来还可以重塑肉身,再见天rì。 小钱钱对闹闹的回答似懂非懂,又追问道:“你说你的魂魄是在裂天石里,那我现在是不是也被困在里面,再也出不去了?” “你现在已是裂天石的主人,意识可以在裂天石内外任意进出。当你掌握使用方法之后,还可以根据意愿运用裂天石的巨大能量。虽然你是灵胎道体,但现在肉身过于弱小,又不通法术,除非必要之时,还是不要轻易动用裂天石,以免出现意外。” 小钱钱心中大定,“那我怎么才能出去?这裂天石要如何才能使用?” 闹闹的声音渐低渐弱,“裂天石此刻便如你之手脚,只需念动便可随心支配。但若未曾修习法术就随意使用,定会招致祸患。我会留下一小段本元意识,烙印在裂天石空间之中,切记,在我醒来之前……”话未说完,闹闹的声音戛然消失,应该是已经陷入沉眠。 第八章 杀生 - 仙路尘劫 - 无为兄 () 小钱钱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依然趴在所藏身的大树枝桠上。方才那无尽黑暗的混沌空间恍然如梦,晨光正从大树繁茂的枝叶之间点点洒落,映得身边一片莹绿,煞是好看――全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 小钱钱心念一动,意识又进入裂天石之内,喊了几声闹闹的名字。但混沌空间中只是一片沉寂,没有一点回音。他正想退出混沌空间,却发现无边黑暗中有一点星光不停闪动。小钱钱刚想仔细看看这星光源自何处,那星光竟然快速飞近,停在他的眼前,原来是一颗溜溜转动的金球。那金球约有拳头大小,表皮上布满花纹,细看之下,原来是各种姿势的狐狸图案。当金球转动之时,那些或立或跑的狐狸图案便似活了一般,不停变换着各种姿态。小钱钱下意识中伸手去摸金球,指尖刚刚触到金球,那金球突地化作一团金光,将小钱钱包裹在里面,慢慢融进了他的身体中。胡闹闹两千多年的修行历程便如一幅长卷,在小钱钱的识海中徐徐展开,并与小钱钱自身的记忆融为一体。这金球便是闹闹所说的本元意识烙印,但闹闹未曾料到的是,他留在裂天石空间里的本元意识竟然被小钱钱吸纳,成为小钱钱识海的一部分。 不知过了多久,小钱钱长出了一口气,终于从胡闹闹的修行记忆中醒来。自大树枝叶之间望出去,前方的虎威岭逶迤绵延,满目荒草深林,虽然杀机四伏,却也比狭小的水晶洞石室与死寂的裂天石空间要可爱许多。 小钱钱从大树上爬下来,只觉得浑身酸痛,肠鸣如鼓――这一rì一夜的离奇遭遇虽然极不平凡,但一昼夜滴水未进、粒米未沾,他娇嫩的身体已挺到了极限。小钱钱舒展一下身子,脑中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如何逃离虎威岭,而是如何弄些食物果腹。 正在活动手脚之时,小钱钱突然发现,面前的草丛之中,一条sè彩鲜艳的花鳞蛇正盘身昂首,向自己吐着鲜红的蛇信! 面对毒蛇,本应惊惧至极的五岁小娃娃却露出一副馋涎yù滴的表情。小钱钱弯腰拾起一段树枝,快速一刺,树枝准确刺入正要喷吐毒液的花鳞蛇口中。小钱钱抽身后退,花鳞蛇大力扭动身躯,尾巴四处拍打,但树枝贯穿蛇口直入体内,无法甩脱。挣扎了好一会儿,花鳞蛇终于力尽死去。 看着花鳞蛇的尸体,小钱钱脑中一阵恍惚――这蛇是我杀的吗?长这么大,连蚂蚱、跳蚤都没杀过,这次怎么可能如此熟练地杀死一条三尺毒蛇?为什么我会觉得它很好吃的样子? 小钱钱正在疑惑之中,脑海中忽然出现一段信息――“花鳞蝎尾蛇,褐鳞黄斑,尾若蝎钩,多生于山区密林中,捕食蛙鼠,毒xìng中等,味美”。小钱钱在东柳县城出生长大,从未接触过蛇类,就连他曾做过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梦里也没有关于蛇类的知识。面对脑海中突然出现的花鳞蛇详细信息,小钱钱很是莫名其妙。蓦地,他想起来了,闹闹的本元意识烙印中,有着捕食各种蛇类的记忆,那条狐狸似乎特别喜欢吃蛇,尤其是毒蛇,毒xìng越强他越是觉得味美。现在,闹闹留下的本元意识已被小钱钱吸纳,那些记忆也融入小钱钱自身记忆之中,在需要之时自然浮现。 以前,在从不为夫妇影响之下,小钱钱向来是积善惜福,对家中鸡犬呵护有加。这次是他今生首次杀害生灵,但杀生究竟为的是防止被毒蛇攻击,还是为了满足口腹之yù?杀生的到底是他自己,还是闹闹?虽然弄明白了自己为何凭空具备了捕蛇本领,但小钱钱心底总有一种不愉之感,不知得到闹闹的意识烙印到底是喜是忧。小钱钱用力晃晃脑袋,把初次杀生的疑惑与不适都抛在脑后,无论如何,先把肚子填饱才是硬道理。 有了食物是件好事,但没有炊具,没有火种,两手空空的小钱钱又犯了难。这条花鳞蝎尾蛇足有三尺多长,怎么把它放进肚子里?小钱钱又在闹闹的意识烙印中寻找答案,答案很简单――“生吃”。狐狸可以生吃毒蛇,小钱钱却难以做到。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到底怎么才能把这条花鳞蝎尾蛇做熟呢? 当一个人空着肚子面对食物时,就会变得特别聪明。小钱钱自囊中取出一柄小刀(这小刀是他前些时rì用来雕刻小木车之用),费力地切掉了七寸以上的蛇头,剥下蛇皮,去除内脏,将白花花的蛇肉穿在一根光洁的树枝上,又找了一些干透的落枝枯草堆在一处。随后,他取出裂天石,依照闹闹留下的记忆烙印,心念转动之际,一朵细小的火花便自石中shè出,引燃了那堆柴草,一小团暖暖的篝火很快便生了起来。小钱钱坐在篝火边,时而转动树枝烘烤蛇肉,时而向火里添加干树枝。一股淡淡的烤肉香气渐渐弥漫开来,小钱钱心想,如果闹闹知道自己将这蕴藏雷电能量的裂天石当作燧石用来引火烤蛇,不知会不会气得七窍生烟? 吃罢蛇肉,已是将近午时,小钱钱的体力也基本恢复过来,便灭了篝火,继续向南行进。起初之时,由于人小腿短,加之山高林密,小钱钱往往一个时辰也走不出三里路。但在闹闹意识烙印的潜移默化之下,原先那个聪明善良的小神童似乎正逐渐变成一只机jǐng凶狠的小狐狸,时而潜伏避让猛兽,时而攀岩分辨方向,时而采摘山果,时而猎杀鸟兽……小钱钱在种种险难磨砺中快速成长,越来越jīng干狡黠,每rì行进的路程也越来越长。稍有遗憾的是,因为小钱钱不通法术,那块裂天石在一天之内只能使用一次,最大威力也只能击晕一头山猪,不过小钱钱用裂天石点火烤肉的手法倒是越来越熟练。 一路上跋山涉水,餐风露宿,原先粉嫩可爱的小钱钱被折腾得头发蓬乱,满脸黎黑,衣衫褴褛,像一个小叫花子一般。在第二十三个黄昏到来之际,小钱钱终于走出了虎威岭。 -------------------------------------------------- 站在一条自山中流出的小溪旁,小钱钱举目远望,只见面前一片缓坡,在溪流岸边有一些收割过的小块庄稼地。虽然不见人烟,但有庄稼就说明有人在附近居住。自遭逢变故以来,小钱钱已养成jǐng惕之心。他先解下颈上的裂天石,藏在一直贴身携带的小木车中,然后才沿着小溪向下游走去。不多时,他就在庄稼地边发现一条小土路。土路蜿蜒伸向远方,隐隐能够看见,夕阳残照中,有几股青烟正从前方的小树林后袅袅升起。 小钱钱加快脚步,朝青烟升起的方向小跑而去。跑到小树林前,小钱钱忽然心生jǐng兆,立刻降低速度,猫下腰,利用树木长草隐藏身形,悄悄向前潜行。潜行至小树林边缘,他停下脚步,藏在树后向外窥视。只见林外不远处,七八间烧得只剩下残垣断壁的村舍正在冒着淡淡黑烟,几具烧得漆黑的人体倒伏在废墟之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焦臭气味。 经历过几番巨变,小钱钱的心志早已磨练得极其坚忍,这些rì子也亲手猎杀了数十只鸟兽,但眼前生灵涂炭的惨象依然让他感到阵阵心悸。世间之罪,无过杀生,是谁下此毒手,将这偏远小村屠戮焚灭? 第九章 道人 - 仙路尘劫 - 无为兄 () 小钱钱藏身林中,强自按捺满心惊悸,正要转身离开这是非之地的时候,忽见空中一道光华闪过,两名修道之士蓦地现身村前。 两名道人都是面相清奇,青衣翩翩,颇具世外高士的风姿。二人驻足村口,看着那小村屋毁人亡的惨景,均是面露戚容。这两名道人来自清元山玄源观,年长者道号道恒,年轻者道号惟静。 沉默片刻后,惟静开口问道:“师叔,这小村地处偏远,应是与世无争,不知因何缘故竟遭此惨祸!?” 道恒仔细观察那些屋舍遭焚的惨状,答道:“看这杀人毁村的手段,似是魃火妖术,应该不是盗匪所为。” “此处距离斑君崖较近,前几rì你我路过斑君崖之时,那里的虎妖不知何故都已销声匿迹,但斑君崖附近留有很多激烈斗法的痕迹。会否是虎妖或其他兽妖在争斗落败之后,逃来这里作恶?”惟静此次与道恒出山,一方面是执行任务,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增加阅历,锤炼心xìng,提升道行。 “这却看不出来。”道恒沉吟片刻,说道:“前段时rì,掌教真人卜得天机,命你我到这一带逡巡,寻找应合天机之人。或许,斑君崖和这小村的变故,都与此有关。” -------------------------------------------------- 小钱钱躲在小树林里,听见两名道人言语中提及“天机”,不禁暗自心惊。“之前闹闹曾说,裂天石与我之间似乎牵扯着什么‘天机’。如今这两名道士也要寻找应合天机之人,难道他们就是在找我?” 这时,忽然有一股怪风自身后袭来,小钱钱未及反应,只觉腰间大痛,不禁失声惊叫,随即身子便不由自主飞了起来。 村口的两名道人闻声回身看去,只见一名身高过丈的壮汉手拎一个小孩,从小树林中走了出来。 壮汉发出一声狂笑,“这两rì收获真是不小,找到了这么多‘两脚羊’,竟然还有两名修道之人,真是大补啊!”原来,这壮汉正是斑君崖八名虎妖之一,名叫火风。二十多rì前,众虎妖大战七尾狐,虽然实力有所保留,但也个个受伤不轻,首领烈风更被小猴炸的粉身碎骨。躲过一劫的其余七名虎妖各自潜伏养伤,这火风受伤较重,修的又是火魃邪法,需要食人补身,便在虎威岭附近四处捕食村民以疗养伤势。今rì早上,他发现了这个小村,用妖火烧死几名动手抵抗的村民后,将其余村民尽皆吃掉。本来他正去别处继续寻找活人进食,却被两名道人做法飞行时的光华引了回来,恰好发现藏在林中的小钱钱,便顺手捉了准备当做零食。 火风随手将小钱钱丢在一旁,对他施了一个定身咒,然后弯腰伏身,现出真身本相来,却是一头周身毛sè赤红的巨虎。两名道人都是玄源观中出类拔萃的修道之士,遭遇虎妖并不胆怯,各自抽出宝剑准备战斗。尤其是那名年轻些的惟静道士,执剑盯着火风,眼中满是兴奋之意。 火风怒吼一声,张开血盆大口,一道烈焰笔直向两名道人喷shè过去。二人闪身避开妖火攻击,道恒从袖中取出符纸,快速绘制两道护身符咒,加持在自己和惟静身上。惟静则挥出一片剑影,每道剑影都化作一柄利剑,齐齐向火风刺去。火风怒吼一声,又是一口烈焰喷出,十几柄利剑如冰遇火,都熔化作铁汁,散落一地。 惟静并指在手中剑刃上一抹,一溜血珠落于剑上,原先雪亮的长剑蓦地转为血sè。惟静纵身挺剑,攻向火风,这次却是贴身近斗,每剑刺出都会带起一股劲风。火风在剑影之间腾跃扑闪,虎爪虽不敢与加持法咒的利剑相碰,但也给惟静造成几次险情。道恒在一旁剑取守势,并不全力参战,把绝大部分的对战机会交给惟静。只有当惟静遭遇危险之时,才以手中长剑shè出犀利剑影,朝火风各处要害飞刺。 道恒、惟静法术jīng强,大出火风意料。惟静剑剑狠厉,但缺少实战经验,火风完全能够抵挡得住,他并不太担心。道恒偶尔发出的飞剑攻击虽然旨在牵制,可是若不全力防守便会致命,反而威胁更大。二人攻守相济,火风顾头顾不了尾,防左防不了右,几个回合下来,身上被惟静刺出多处伤口。火风原先的伤势还未养好,此时又添了多处新伤,不禁连声痛吼,模样很是狼狈。 突然,火风将全身妖力提到顶点,猛地掀身甩尾,甩出无数鞭影,如暴风骤雨一般抽向道恒、惟静。道恒、惟静的攻势被猛烈的虎尾鞭所遏制,不得不转入防守。其实,火风是见敌不过两名道人,便展开貌似猛烈的攻击,伺机寻找逃跑的机会。当两名道人弃攻改守,火风瞅准一个空档,化作一阵狂风溜之大吉。但听空中远远传来火风的怒吼,“两个鸟道人以多欺少,有本事就随我来虎威岭斑君崖大战三百合,看俺和众兄弟不将你俩剁成肉馅……” 两名道人不知火风有伤在身,所以没有料到这波暴雨一般的猛烈攻击竟然是虎头蛇尾,被火风找到机会逃之夭夭。惟静还待起身追击,却被道恒一把拦住。道恒毕竟是年长稳重,不愿在虎妖的地盘上冒险,便任由火风向虎威岭逃去。 惟静还在为火风逃逸忿忿不已,道恒收起长剑,淡淡笑道:“随那虎妖去吧,完成掌教真人交付的任务是我们首要之责。” 道恒以目示意,惟静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一个破衣烂衫的小娃娃正躺在地上,脏乎乎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的,一副纯真无害的样子。 惟静低声问道,“师叔,这小脏孩儿能是掌教真人命我们寻找的应合天机之人吗?”道恒依然是云淡风轻的态度,“这要等掌教真人认定,你我只需把人带回玄源观即可。” 道恒走到小钱钱身边,伸手在他脏兮兮的身子上拍拂几下。小钱钱只觉身上一轻,一骨碌爬起来,对着两名道人俯身叩首,口中反复说道:“谢谢二位神仙救命之恩!谢谢二位神仙救命之恩!” 道恒轻轻将小钱钱拉了起来,温和地问道:“小娃,你叫什么名字?” 小钱钱脑中各种考量不停运转,面上却作出老实巴交的神sè,恭谨地回答:“我的名字叫做从乾,家里人都叫我小钱钱。” “你的父母家人呢?” 小钱钱哇的哭了出来,这眼泪却不是装出来的。“呜呜,阿爹阿娘都被坏人能杀死了,呜呜……” 道恒看了看犹在冒烟的村舍废墟,没再多问,轻轻抚摸着小钱钱的头顶,温声道:“这里已经不能再住了,你可愿和我去别处地方过活?” 这段rì子以来,小钱钱见到的都是各种妖物,心中很想早些离开这众妖聚集之地,也未对道恒多作解释,痛快地点点头,带着满脸感激涕零的表情说:“我愿意!两位神仙是大好人,我愿意跟神仙走。” 惟静也走了过来,揉着小钱钱头上的乱发,笑道:“这小娃娃很是乖巧,师叔,不如便让我收他做徒弟吧?” 道恒淡淡一笑,“这事我说了不算,待回山再说。”道恒口占法诀,长剑仓啷一声自腰间剑鞘飞出。他抱起小钱钱,跃上剑身,御剑向西飞去,惟静也御剑跟上。 青光划过,两名道人连同小钱钱的身影一闪而逝,地面上只剩下那些被火烧毁的村舍犹自在冒着缕缕烟雾。 第十章 玄源 - 仙路尘劫 - 无为兄 () 玄源观坐落于清元山南麓,已有千余年历史,在天下道门之中地位超然。自创教真人玄元起,历代修道者中均有超凡入圣的天才出现,但他们历来都将主要jīng力用于修仙炼丹之上,绝少参与世间杂务。当下,本代掌教为至宁真人,观**有修道弟子近百人,俗家弟子三百余人,道恒、惟静均是至宁座下弟子和传人中的翘楚。 玄源观每隔六十年招收一批修道弟子,各代弟子传人依“玄理无言至道惟心”八字列序。经玄源观七名长老认可出师的弟子方能出观壮游历练,在入世修行的同时,到各国广征jīng选资质卓异的弟子。挑选弟子时极其严格,宁缺毋滥,许多修士甚至终身没有传人。因此,玄源观在各国虽有虔信居士无数,但观中修道人数却是不多。不过正是因为弟子个个出sè,那些弟子数万的各大门派从来也不敢小觑只有四百余人的玄源观。 一月之前,至宁真人在玄源观太初殿中静修之时,忽觉心旌摇动。他终止修炼,发现殿中悬挂的镇山之宝――鸿蒙玄天图,突然放shè出奇异光芒,片刻之后又回复原状。见此异象,至宁晓得三界之中将有惊天动地的巨变,于是拼着耗损三年真元,动用鸿蒙玄天图测出,引动天机之人正在东方数千里之外的某处。于是,至宁派出道恒、惟静二人,远赴东方察询异变,寻找应合天机之人。道恒、惟静分别是“道”、“惟”两代传人中最杰出的修士。其中,道恒法术jīng妙,度量宽宏,德才兼备,隐隐为下代弟子中的领袖人物。惟静则以剑法悟xìng奇高闻名全观,入观仅仅十五年,便将玄源观最为深奥难通的天玄剑法练至第七重,剑法jīng进之快是青年弟子中的第一人,即使在历代传人中也位列前茅。虽有这二人出马,但至宁心中依然有一层浓重的担忧――面临天变,即使是修道之人也不过是蝼蚁一般,毫无抗力。 这一rì,至宁在通玄殿为众弟子讲道。解说方毕,殿外守门弟子进前禀告,“启禀掌教真人,道恒、惟静携一男童归来,正在观门外静候。”至宁吩咐道:“让道恒、惟静带男童去太初殿等候,另请至灵、至盈、至生、至贞四位真人到太初殿议事。” -------------------------------------------------- 太初殿虽然被称作“殿”,其实只是一座稍大些的木屋。与玄源观其它那些高大宏伟的殿宇楼台相比,显得极是朴素,甚至有些寒酸。但是,太初殿是玄源观始建之初的首间屋宇,故名“太初”,历代掌教真人都把这里作为静修之所,有重要事宜之时,也常在这里进行合议。 除了墙壁正中悬挂着的鸿蒙玄天图之外,太初殿内再无其他装饰,只在地上按七星之位摆着数只蒲团。此刻,殿内只坐了五名修道者,还空着两只蒲团无人落座。这两个空位属于言希、至清两位真人。言希是至宁的师叔,乃“言”字辈真人中硕果仅存的一位长老,他独居藏经阁中,潜心研究经卷法咒,已经数十年未曾出藏经阁。至清是至宁的师兄,当初他醉心于炼丹之道,为了能够全心炼丹,决然放弃了掌教之位。这二人向来不喜参与观中事务,终年闭关苦修。至宁也未遣人相邀,免得扰其清修。 至灵、至盈、至宁、至生、至贞五位真人分别坐于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之位。若出现关乎宗门存续的重大危机,言希、至清将分坐天枢、摇光之位,七名真人联手开启鸿蒙玄天图,发动鸿蒙玄天法阵击退来犯之敌。千年以降,这鸿蒙玄天法阵只启动过三次,每次都将当时凶名最著的妖仙击至灰飞烟灭,堪称是清元山玄源观的终极杀器。 至宁向其余四名真人介绍了上月鸿蒙玄天图发生的异变,然后传音让道恒、惟静携小钱钱进入太初殿。道恒、惟静在殿门深深一揖,走进大殿。小钱钱在入观之前已简单收拾过,他跟在道恒身边,学着道恒的举止,有模似样地作揖而入。 三人入殿立定,各怀心思。道恒是观内多数人公认的掌教接班人,站在这专属掌教使用的太初殿中,素来云淡风轻的他也难免心cháo起伏。惟静是首次走进太初殿,看着威名遍布天下的五名前辈真人端坐面前,他竟有些热血沸腾的感觉。小钱钱则是满心忐忑。在殿外之时,他就感觉屋内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唤自己。进殿之后,他发现这种感应来自于悬挂在墙壁正中的那幅画卷,但他却强行按捺下触摸画卷的强烈yù望,只是恭谨地站在道恒身旁。 至宁道:“道恒,你与惟静此行有何所见,且向各位长老禀告。” 道恒再执一礼,清声回答:“三十一rì前,弟子二人依掌教真人吩咐,一路向东,共经过chūn云国、通吉国、白江国三国国都,均未见异动。此行还路过四处万人以上道门大派以及两处妖修洞府。其中,意云山空经寺金刚殿佛像于三十一rì前大放光芒,有千余信众亲见;其时空经寺方丈正远渡东瀛,未在寺内。两处妖修洞府中,翡翠山水晶洞未闻异变,虎威岭斑君崖则有激烈斗法痕迹,全部虎妖皆潜藏匿踪。”道恒顿了一顿,“斗法之人道行高深,恐不弱于各位长老。”至宁五人听得此言,互视一眼,心中均是怦然一动。 道恒又接着说,“弟子在虎威岭周边巡查,发现一村落遭一名虎妖屠戮,全村只剩下这个名叫从乾的娃娃一人。弟子、惟静与虎妖交手,但被他逃掉。之后弟子二人便携从乾回归清元山,路上共计七rì,未曾再听到其他异变。” 道恒的陈述简明扼要,至宁很是满意。他又问惟静,“此行你有何收获?” 惟静行礼答道:“弟子首次出山,一路上追随道恒师叔,增广见识,获益良多。尤其是与虎妖一战中,弟子剑势盛壮,但弱于应变,实际杀伤力亦是不足,被虎妖轻易逃掉。弟子深感原先习剑之法亟待改进,今后定会多向师尊请教。” 至宁点点头,向另四位长老道:“道恒、惟静一路风尘,带回这小童。事关鸿蒙玄天图,各位都有何见解?”坐于天璇星位的至灵随口说道:“且先看看再说。” 太初殿中,八人或坐或立,视线却都是定在鸿蒙玄天图上。那鸿蒙玄天图传自初代掌教玄元真人,上绘九州山河八十一洞天,开启后可聚集山峦湖海之力。此刻虽未开启,但一丈见方的巨大画幅上,依然满蕴雄浑气势,让人观之顿生沧桑玄黄之感。 至宁等人本是满怀期待,希望鸿蒙玄天图能有所变化,证明面前这个天真小娃便是应合天机之人。但大家眼睛都瞪得发酸了,鸿蒙玄天图依然还是原先的样子,那小娃娃也没有任何特异表现,只是安安静静地站着,眼神中满是天真烂漫。 第十一章 安身 - 仙路尘劫 - 无为兄 () 七长老中,至贞的脾气最是火爆急躁。他一会看看鸿蒙玄天图,一会看看至宁,一会看看小钱钱,终是耐不住xìng子,大声说:“看来看去,这图一丝变化也无。今后若有天变,大家就是在这里再坐一百年也无济于事。不如各自回去带领弟子勤加修炼,到时也能多些护卫宗门的实力。” 至宁微微一笑,“师弟说得有理。天机难测,天变难当,在此杞人忧天,对于应对天变并无助益。只是我等既然忝为长老,总要为玄源观多做筹划。既然鸿蒙玄天图未见变化,我等也莫将天变消息传扬开去,大家照常修炼,以不变应万变。”他看了看在殿中肃立的三人,继续说道:“这小从乾已是孑然一人,无依无靠。既来到我观,总是有缘,且暂由道恒妥善看顾。观察半年后,若是天资尚可,便在观内为其择一良师传授道法。如若资质愚笨,便在山外选一虔敬居士由其收养,做到善始善终。” 道恒躬身领命,带小钱钱行礼退下。惟静本想收小钱钱为徒,但只是张了张嘴,便默然随道恒退下。 至灵向来诙谐多言,他开玩笑道:“还好还好,道恒只是奉命看顾这小娃。如果那小从乾真被道恒收作弟子,那他的道号应该就是惟乾了。惟钱,惟钱,一心钻在钱眼里,口彩甚是不好。”大家呵呵一笑,便各自起身,准备回归本院。 至盈是七长老中唯一的女xìng修士,一向心思细腻。她低声道,“那小童貌似老实乖巧,实则伶俐深沉。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在我等五人面前毫不变sè,举止自若,怎能是愚笨之人?不知掌教师兄如此安排,究竟有何打算?” 至生、至灵、至贞三人都点头称是,望向至宁,等待回答。 至宁转头看着鸿蒙玄天图,缓缓说道:“虽然鸿蒙玄天图毫无变化,但我却在这小童身上察觉到道体慧根。我现在更加确信,这从乾就是应合天机之人。若天变果真发生,清元山玄源观的存灭,就系在这从乾身上。” -------------------------------------------------- 道恒领着小钱钱回到自己居住的院落。 清元山气候温润,四时如chūn,观中各代修士在出师之后,若不外出云游四海,多是在山中选择喜爱之地分散居住。道恒居住的小院位于一片竹林之中,由四间小屋组成。院舍就地取材,以粗竹为墙,白茅为顶,杂花为篱,很是简约雅致。 道恒收有两名弟子,名为无弘、无锐,均已出师。其中无弘在外游历磨炼,无锐在别处结庐静修。道恒选了无锐原先居住的竹舍给小钱钱居住,让小钱钱自己随意收拾房间器具,发现缺少什么待明rì一并采办。又简略介绍了几点注意事项,便回到自己的竹舍打坐静修。 小钱钱打量四周,见屋内只有一床、一桌、一柜,简简单单的几件竹制家什衬显得屋子很是宽敞。小钱钱去旁边储放杂物的竹屋取了水盆抹布,开始擦拭各处。这些活计以前都是由唐氏亲为,现下只能自己慢慢收拾了。屋内积尘极少,但也将小钱钱累得小脸红扑扑的。好在他在虎威岭中已经受过各种磨砺,并不觉得这点小活有何难做。 清扫完毕,小钱钱坐在竹床之上,环视小巧洁净的屋子,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这是遭遇惨变以来,他首次真正安心开怀。 小钱钱从贴身衣兜中取出那架小木车,轻轻摩挲着。这小木车是他按照梦中那能腾云飞行的车驾雕刻而成。四岁那年,他软磨硬缠,向父母要了小刀、木料,没事便躲起来,凭着印象雕刻那小木车。每当雕刻小木车的时候,就会感觉心中格外安恬舒畅。虽然人小手嫩,一年多下来,倒也刻得像模像样。 傍晚之时,道恒送来晚饭和一套短小道服。小钱钱饭后梳洗一番,换上道服,完全就是一个小道童的样子。道恒看着小钱钱,心中很是喜爱,温颜唠了几句后起身离开。小钱钱看着换下的那套褴褛衣服,却忽地流下泪来。那套衣物是唐氏亲手缝制,针脚细密均匀,每针每线都透着一股慈母爱意。 小钱钱擦干泪水,从那衣服上割下一小块比较完整的布料,叠起来塞进小木车,与裂天石放在一处,然后将已破烂宛如碎布的衣服拿到院外烧掉。看着火苗从母亲缝制的衣物上燃起,他暗自发誓,一定要千方百计练成强大本领,为阿爹阿娘报仇雪恨。经历过父母被杀、兽妖争战、荒野历险、虎口逃生等种种劫难,数次险死还生之后,早先那个聪慧可爱的小钱钱已在磨砺中成长起来。当他回到竹屋之中,再不是以前那个天真善良的东柳小神童,而是一个面露微笑心底却藏满痛苦、仇恨、疑惑的孤身少年——从乾。 -------------------------------------------------- 接下来的几rì间,从乾便跟在道恒身边,学习在玄源观需了解遵行的各种事宜。他嘴甜手勤,使出诸般花样,将道恒哄得极是开心。当道恒每rì静修之时,从乾便在四周走走玩玩,熟悉周边环境。附近散居的修道者都很喜欢这个伶俐乖巧的小娃娃,经常随手给他一些零食、玩物,本来终年古井无波的玄源观中竟多了些许人间烟火气息。 这一rì午后,从乾在竹林之中闲逛时拾到几枚竹荪,兴高采烈地拿回小院。道恒因修习辟谷导引之术,平rì里只食黄jīng、生果、清泉。从乾只能早晚去玄源观斋堂和大家一起用餐,每rì只有青菜白米、清汤寡水果腹,不过倒是认识了一些年轻弟子。从乾并不晓得这竹荪乃是菌类“四珍”之首,价比黄金,只是看它雪衣玉梗,玲珑可人,便采了回来。道恒虽不嗜口腹之yù,见到竹荪却也被勾动馋虫,亲自动手做了一道翠玉竹荪羹,盛在粗瓷大碗中,一股鲜香之气弥漫开去,将从乾的口水都引了出来。 二人还未及动筷,就听门外一个破锣般的声音响起,“今天是什么好rì子,道恒师侄竟然亲自下厨?”话音未落,一个道人推门走了进来。这道人便似刚刚从火堆之中爬出一般,满面烟尘之sè,鬓发胡须被烧得零落卷曲,道袍上到处都是破洞。 道恒见到那道人,起身行礼道:“见过至清师伯。”从乾也连忙放下竹筷,向至清行了个大礼,心中暗自嘀咕,“这至清真人据说也是七长老之一,怎的这般邋遢,全无一点高人模样。” 至清根本不理道恒、从乾二人,径直走到桌边,端起粗瓷大碗便向口中倒去。只听咕嘟几声,那一满碗滚烫的翠玉竹荪羹就被他全喝了进去。喝罢之后,至清用焦糊的袖子擦擦嘴,大咧咧的坐在道恒的位子上,说道:“今rì炼丹失败,本来极是晦气,但路过你这里吃到如此美味,也算是意外之喜啊。道恒师侄,还有什么好吃的便一起端上来吧。” 道恒恭恭敬敬地答道:“这竹荪乃是从乾恰巧拾到,已经全被师伯用下了。等他rì师侄再寻到竹荪或其他美味,一定做好送到师伯丹房,请师伯品尝。” 至清瞅了瞅从乾,道:“这小娃生的倒是好看,我那正缺一个看守丹炉的童子,就让他去吧。没事之时,丹房之外有好大一片竹林,正可以寻找竹荪玩耍。” “从乾是掌教真人命我暂时照看,这看守丹炉之事,师侄还需禀掌教真人定夺,请师伯体谅。”道恒知道至清向来不讲道理,于是搬出至宁的名头婉拒至清。 至清一甩袖子,立时尘灰四扬,“不必啰嗦,我自会告知至宁师弟。”说罢一把抓起从乾,化作一道青光远去。 第十二章 丹魔 - 仙路尘劫 - 无为兄 () 道恒阻拦不及,被至清将从乾抓走,连忙赶到太初殿向至宁禀报此事。至宁听道恒说罢,转身看着鸿蒙玄天图,淡然说道:“此事我知道了。”道恒见师尊不yù阻止此事,只好作揖退下,心中暗自祈祷,“但愿从乾福缘深厚,不会像至清丹房前些弟子那般,因为炼丹出误或死或残……” 太初殿中,至宁也在暗自琢磨。“从乾此番到至清师兄手下,不知会有何等际遇。他是应合天机之人,应该不会轻易出事吧……” 也难怪至宁、道恒都作此想,这至清在清元山玄源观中可谓是名声昭著。他是至宁真人的师兄,自入玄源观后就一直醉心于炼丹之道。不过,他的炼丹之道与别人大是不同。多数修道者炼制外丹只用离尘花、灵引木、凝霜砂等已证明无害有益的珍稀原料,至宁则认为天下万物皆可入炉炼制,只要不畏失败,多加尝试,终可炼成仙丹法宝。因此,他在清元山中觅得一处地火源脉,建起专门进行炼丹的天鼎别院。为了能够全心炼丹,他甚至直接退出掌教之位的竞争。起初之时,也有许多同门、弟子随他一起炼丹。但因至清在炼丹过程中习惯不断尝试使用各种五花八门的材料,许多原料xìng能不明,导致连续出现各种事故,致死致残者超过十人。那些同门、弟子相继离开天鼎别院,至清唯一的徒弟也在出师之后便外出云游,至今未归,创下玄源观弟子在外游历时间的最长记录。后来,只剩下至清一人弥挫弥坚,独自坚执他的炼丹大道,百余年间却也成果斐然,先后炼制出数种灵丹,为玄源观自上次对海妖大战中迅速恢复元气立下汗马功劳。 至清对炼丹的执迷令大家惊吓之余,也都非常钦佩,称世人皆以炼丹修道,惟至清以炼丹成魔。此说在玄源观内不胫而走,至清也由此得了一个绰号——“丹魔”。 -------------------------------------------------- 从乾被至清抓在手中,只觉耳旁风声呼呼,不多时便飞到一座山峰之前。这山峰距离玄源观本院甚远,四面陡峭峻拔,峰顶深深凹陷下去,便似一尊巨鼎立于山峦之间。 至清在一个大院子里将从乾放下,说道:“这里便是我的天鼎别院,不过多数时间我都会在峰顶炼丹,这整个院落平时大概只会有你一个人。除了每半月观中会有人来送炼丹原料之外,再无他人打扰,非常清静。” 从乾看着有数十间高大房屋的院落,心里有一种森寒空荡的感觉。他问道:“真人,我不需和你一起炼丹吗?” 至清答道:“峰上有地火源脉,你现下还经受不住。”他抬手一挥,接着说道,“东边一共有三十六间丹房,每间丹房负责炼制不同类别材料,炼成后就送到峰顶供我炼丹。西边那一排十八间石屋是库房,所有的丹药、材料和备用丹炉都存放在那里。中间这个单独的大屋子是起居休息之处,里面有十多张床铺,你想用哪张就用哪张。” 从乾一咧嘴,带着哭音问道:“就我一个人在这里?” “不错,这么多屋子够你玩的。”至清根本没理会从乾话里的畏惧之感,自顾自地说,“三十六座丹炉我都已设定炼制时间,你只需要准时把各种材料放进去,炼成细料后再取出来。如果提前打开丹炉,炉中材料就会废掉,或者发生丹炉爆炸。即使炼制细料失败也不要紧,库房中还存有很多材料,再换一批就是。丹炉若爆炸倒是个问题,你现在力气不足,搬不动库中备用丹炉。不过,每月初一、十五会有本院弟子来送炼丹材料,你可让他们帮你搬运。” 从乾两眼含泪,颤声问:“丹炉爆炸?” “不用担心,炸过几次就习惯了,记着爆炸之后要把丹房清理干净。” 泪水终于在从乾的小脸上飞流直下,他发现,自己在玄源观的未来与在裂天石内可有一比——都是无比黑暗! -------------------------------------------------- 至清大略介绍一下之后,随手丢给从乾一本书册,说道:“这是天鼎别院各丹房、库房的总录。丹炉如何cāo作,材料现余多少,上面都有记录说明,你照做就是。”说完之后,至清想了一会,开口问道:“那个,你叫什么来着?”从乾报上名字,至清点点头,又问:“从乾啊,你识字吗?”从乾木着小脸,用鼻子嗯了一声。这几rì,道恒只把他当作虎威岭农家孩子,从乾也任由他误会,一直没说自己曾是名闻东柳县的小神童。如今,遇到至清这个极品道人,从乾不敢装憨卖傻,担心如果至清不明情况出现疏漏的话,自己很可能小命不保。 至清心思只用在炼丹之上,也没觉得一个五岁小孩识字有何特异之处,“炼丹只识字可是不行,还必须会猜谜。比如说,这玄水是什么你可知晓?”从乾虽有宿慧,却从未涉猎过道门炼丹的知识,于是摇了摇脑袋。至清说道:“我来告诉你,这玄水就是水银的别称。我再问你,姹女是什么你可知晓?”从乾又摇了摇头,至清揭示谜底:“我来告诉你,这姹女也是水银的别称。”他露出一丝坏笑,接着问:“嘿嘿,我出个简单些的问题吧,赤血将军是什么你可知晓?”从乾看着自得其乐的至清,翻了一个大白眼,随口胡乱扯道:“这赤血将军也是水银的别称。”至清吃惊地瞪大眼睛,“你咋知道的?” 看着至清脸上一副欠揍的表情,从乾恨得牙都痒痒了。至清可不管从乾心中如何作想,很是洒脱地一挥破袖,说:“你这娃娃很会猜谜,炼丹时会省力很多。其实,即使不会猜谜也无所谓的,你随便拿一些原料放进丹炉就是,只要记好所用原料的位置、分量即可,说不定会炼出什么神奇之物啊,哈哈哈。”从乾这次是真的无语了,无奈自己打不过这癫傻道人,只好低下头,用脚尖在地上碾来碾去画圈圈。 此时已近黄昏,至清看看天边晚霞,顿足道:“今rì荒废了好些时间,不再与你啰嗦了,我去峰顶炼丹,大概要十几rì才能下峰来取炼丹细料。你且在这院中住下,将总录看熟后即可开始炼丹。”说罢至清腾空而起,从乾向空中大声喊道:“真人别走,我还没吃饭呢,我一人在这里好怕……”只听远远传来至清的声音,“库房中有两瓶金风玉露丹,服一粒可顶半rì饥渴。这里人妖鸟兽都不敢过来,你不必害怕……” 听着空中余音袅袅消散,从乾满心都是呼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无助之感。他抬腿就走,走出院门才又回头,慢慢走回院中——清元山奇秀峻峭,比那虎威岭更加难以走出;况且天地寥廓,何处又是自己这弱小孤儿的栖身之地?从乾拿出贴身放着的小木车,轻轻摩挲着。隔着小木车,他似乎能摸到自旧衣割下的那块粗布上细密的针脚,心中的孤独无助之感慢慢消退下去。 天sè渐渐暗了下去,看着眼前幽深空寂的偌大院落,从乾恨恨地想,“这个老疯子好可恶!让我服什么金风玉露丹,明明就是叫我餐风饮露!还说什么人妖鸟兽都不敢过来,难道我就敢在这住着!?” 第十三章 入门 - 仙路尘劫 - 无为兄 () 从乾被至清搅得满心烦乱,也无心去寻那金风玉露丹充饥,直接进屋找了一张干净些的木床,和衣睡下。这一夜,虽然屋子里空荡荡的瘆人,但总比危机四伏的虎威岭要安全许多,从乾睡的倒也安宁。 次rì清晨,从乾起床后感觉腹中饥饿,便翻开至清留下的册子,依照总录先在第三间库房中找到了金风玉露丹。这金风玉露丹装在两个琉璃瓶中,有数百粒之多,是当初至清率人在峰顶炼丹时,为了驱除体内火毒、节约进食时间,专门研制出的一种灵丹,以百霜草、合玉竹、灵龟甲、甘露、黄芪、麦冬、乌梅、黄jīng等十几味药材jīng炼而成。从乾服下一粒,顿觉浑身舒畅清爽,再无一丝饥渴的感觉。他四周打量,只见这间库房之内整整齐齐排列着十数行木架,架上琳琅满目都是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上面贴着黄芽散、太白jīng、阳石脂、元微膏等各类标签,都是至清在峰顶炼丹所用的各种辅料。想及至清走前所说那形似胡搞的炼丹方法,从乾未敢乱动这些丹药,小心翼翼地关上库门,回到院中。 这时,院外传来一声召唤。从乾抬头一看,原来是道恒正微笑着站在院门口。这些rì子,从乾受道恒照拂甚多,在他心中,道恒比至清要亲和千倍万倍。他连忙小跑着迎上前去,口中问道:“真人可是来接我回去?” 道恒温声说:“我只是来看看你。这一夜可还安好?” 从乾大失所望,嘟着嘴答道:“一点都不好!这么大的院子只有我一个人,我好害怕!” “不必害怕。”道恒轻抚从乾头顶,“这天鼎别院有言希等七名长老联手设置的禁制,等闲人无法靠近,就连我也要站在院门外与你说话。” “那我在这院子里不会被误伤吧?” “你身上一定有至清真人留下的印记,不会被误伤的。” “可是,这里连青菜豆腐都没有,那个至清真人只给我吃一种叫什么金风玉露丹的药丸子。” “你不要小看这金风玉露丹,它不仅能解除饥渴,还能清理肌腑,改善体质,观中弟子只有在肩负重大任务外出之时,才会被授予几粒。上次我与惟静远行数千里,往返一月,每人也只得到三粒。我俩没舍得吃掉,都小心收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道恒耐心解释着,“如今你每天都以这灵丹充作饭食,那是无数修道者求之不得的机遇,可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听到那金风玉露丹如此神奇,从乾的眼睛也亮了起来。他又问:“可是,至清真人要我为他看守丹炉,还说我随便放什么材料都行。这要是爆炸了,我……”从乾的大眼睛又黯淡下去——再神奇的灵丹也没有小命重要啊。 “至清师伯这些年一直在不断改进炼丹方式,现在已不似从前那般危险了。丹炉运作的时间都是固定的,放置、取出材料都在丹炉中止运作之时,小心些便无问题。而且,他为每间丹房、每座丹炉都设有禁制,即使发生爆炸也不会危害过大。”道恒依然淡淡笑着,“其实,至清师伯已经独自炼丹十多年了。这里并不需要你来看守丹炉。我想,至清师伯应该只是因为喜欢你,才会把你带到天鼎别院。”其他人或许不知至清独自炼丹的缘故,道恒心中却一清二楚。十五年前,观中新来一批俗家弟子,其中有一人是至清在俗世家族的嫡亲血脉,便被分在天鼎别院试炼,由道恒负责考察。刚入别院不满两月,那名八岁少年便在一次炼丹事故中丧命。从那之后,至清再不接收新入观弟子试炼,也不要人在天鼎别院护侍。他与言希悉心研究,在每座丹炉上设置定时法阵,让其自行炼烧丹料,整个天鼎别院几无人迹。 被一个癫傻道人喜欢,从乾感觉头皮发根都发麻了,恨恨道:“我才不要他喜欢呢。” “至清师伯道行高深,若能随他修行,定然获益匪浅。” 从乾听到这话,心思活动了。他已暗下决心,要习得强大本领为父母报仇,若是能得至清传授,倒的确是个大好机缘。他犹豫道:“至清真人似乎只注重炼丹,大概没有jīng力来教我吧?” “这便是我今rì过来的另一缘由。现在随至清师伯炼丹虽不似从前那般危险,不过还是要多加小心才好。为了确保你的安全,我yù授你玄源观入门筑基之法。此前在太初殿,掌教真人吩咐由我来照顾你,观察半年之后,再决定是否收你入观修道。如今你被至清真人带来天鼎别院,我不能再时时照顾于你,但可以隔几rì便过来,以完成掌教真人嘱托,同时看你筑基进度如何。”道恒虽然口称完成掌教真人嘱托,其实心底非常喜欢这个机灵乖巧的娃娃,所以才将从乾当做弟子来看顾教导。 从乾心思灵动,明白这是自己学习道法的极佳机遇,便要行叩谢之礼,却被道恒伸手拦住。道恒正sè道:“这入门筑基之法主要起到锤炼身体、修养心xìng的作用,现下传授给你,旨在助你炼丹护身,正心养气。但我并不算是你的师父,半年之后,还是要经掌教真人考察,方能决定你是否能入玄源观。此次能在至清真人身边修行,乃是天赐福缘,你年岁尚小,但心智已成,望你能善加珍惜。” 从乾听到道恒言辞郑重,更说出“正心养气”、“心智已成”之语,明白道恒是在点醒自己,再次下拜。这次道恒并未拦阻,受了从乾三拜。然后,便在天鼎别院门口,将玄源观入门筑基之法细细讲了起来。 道恒、从乾就席地坐在院门外开始了筑基讲学。筑基是玄源观修炼的入门阶段,讲究正诚坚志、充实本元,进而达成气海充盈、固身健体的初步目标。修到高深层次后,心息相依,煅炼jīng、气、神初步结成内丹胚基,方算筑基完成。根据体质、悟xìng等先天条件以及丹药、环境等后天因素的影响,各人筑基少则百天,长可数年。 从乾有过目不忘、过耳成诵的本领,将道恒口授的二十八段筑基法诀记的一字不差,让道恒极是惊喜。二人一个讲的细致,一个听的认真,不知不觉间,晨曦转成夕照,一天已经过去。 道恒结束讲授,起身yù走。从乾叫了声“真人请稍等”便跑进院内,片刻之后两手捧着一个琉璃瓶跑了出来。他将琉璃瓶举过头顶,恭敬地说道:“至清真人曾允我每rì食二粒金风玉露丹,弟子身小体轻,每rì食用一粒即可。现提前将省下的五十粒灵丹奉与真人,请真人笑纳。” 道恒不接那琉璃瓶,淡淡说道:“除杂念,守静笃,致虚见xìng,方能成就道法。你的心意我领了,这金风玉露丹还是放回原处吧。”说罢,转身向玄源观本院方向走去。 看着道恒青衣飘飘,渐行渐远,从乾肃然伫立,满心暖意,深藏心底的仇恨愤懑似乎也化解了一些。 第十四章 苦修 - 仙路尘劫 - 无为兄 () 山中无寒暑,流年去无声。转眼间,从乾在在天鼎别院已是第五个月。这一百多天里,他每隔十余rì取出所炼丹料,再放入新的原料,在三十六座丹炉之间重复cāo作,周而复始。平时,除了道恒、至清到天鼎别院的时候,他每rì都要修习筑基法诀八个时辰。玄源观筑基方式以打坐静修为主,从乾就用打坐代替了睡眠。由于早晚各食一粒金风玉露丹,他即使不睡觉也还是神清气旺,体力充沛。在打坐之外的时间里,他或者清理丹炉、库房,或者去附近寻找鲜嫩美味的山菜野菌,在至清下峰之时为其解馋。时光如流水般静静远逝,在rì复一rì的修炼中,从乾的jīng神愈加健旺,身体也更加壮实,动静进退之间均是随心自如,只是气海之中依然空空荡荡,只有一丝微弱气机时隐时现,毫无充盈之感。 这rì,道恒又过来授业解惑,从乾便问起气海空荡是何缘故。道恒解说道,筑基在道家修炼各阶段中,有如修建高楼之前的夯筑地基阶段。地基愈是坚牢,将来所建楼宇才能愈加高大。大部分修道者在筑基阶段都是稳扎稳打,虽然也有百rì破境一蹴而成者,但其rì后若无奇遇,在其他阶段再行突破难度则要成倍增加。所以,在筑基进境缓慢并非坏事。不过,道恒也从未见过筑基百rì依然气海空荡之人,他思忖良久,告诉从乾可以向至清真人请教。 隔rì晚上,恰好至清又下峰来取炼丹细料。从乾jīng心收拾了几样小菜,其中一样便是至清最喜欢的翠玉竹荪羹。见至清吃的眉花眼笑,从乾便向他问起气海之事。至清伸出被烟火熏燎得乌黑的大手,在从乾身上拿捏了几下,又放出一股气机在他体内四处游走,然后说道:“原先未曾看出,你这娃娃竟然是灵胎道体,倒也罕见。” 从乾回想起,闹闹在裂天石里也说过自己是灵胎道体之话,便问什么是灵胎道体。至清沉思片刻,说道。“所谓灵胎道体,是仙界得道真仙前世因缘未解,重新转世后,落于今生之肉身。具备灵胎道体者,十万人中难见一人。若是今世再行修道,也更易修至大乘。因其天生灵根,也被许多兽妖视为滋补极品。若我是一名妖修,嘿嘿,现在就把你当作一盘菜吃下去,一定是修为大增啊。” 从乾可一点也不觉得这话好笑,问道:“若我是灵胎道体,修炼起来岂不是应该更加容易?” “自然是比**凡胎更加容易。天下道门弟子过百万,又有几个能修炼成仙?本观一千三百多年以来,也只有开山祖师玄元真人一人得登仙界。老道我今生若无奇遇,想登仙界,那是一丝希望也没有,所以才在这天鼎峰上终年炼丹,便是期望有朝一rì炼成仙丹,白rì飞升。”至清顿了顿,又道:“其实也不过是白rì做梦罢了。” “可是我已经开始筑基一百多天,气海之中却只有一丝微弱气机。这又是何故?” 至清拿起一只瓷碗,道:“这便是**凡胎。普通人修道筑基时,就似将水注满这一只碗,即使是涓滴细流,也只需片刻。”他另一只手在空中一划,“这天鼎别院便是灵胎道体。若想筑基圆满,需将水注满整个院落,便是用山涧溪水,也要一rì方能灌满。你筑基刚刚起步,别说百rì,便是十年也未必能够筑牢根基呀。” 从乾听了这话,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天生灵根,很可能得道飞升;忧的是修炼之路太过漫长,自己又如何去为父母报仇? 这时,至清忽然面露微笑,对从乾温声说道:“不过呢,要想快速筑基也不是无法实现,我手中有些丹药对于增进修为大有裨益,你可以试上一试。” 从乾心中大动,但又觉得至清满面微笑与平时不同,很是诡异,便问:“那些丹药效果如何?有人吃过吗?” “我炼出的丹药自然是妙用无穷。”至清沉吟一下,说道:“那些**凡胎多是承受不住,但你是灵胎道体,应该没有问题。” 从乾不由满额是汗,“真人,你给其他的灵胎道体之人用过那些丹药吗?” “刚才已说过,灵胎道体万中无一。我终rì在山中炼丹,怎可能随便遇到?之所以能识得你是灵胎道体,是因为玄源观中典籍中有相关记述。据记载,我门初代掌教玄元真人便是仙人转世,身具灵根,与你的情形很是相似。” “我能不能看看那些典籍?”从乾初次听到灵胎道体之说,极是好奇。 “观中重要典籍都在藏经阁中存放,若无言希真人允许,谁也不得进去观看。你又不是观中弟子,自然更不能看。” 从乾大吃一惊,问道:“真人,你是如何知道我不是观中弟子的?” “玄源观千年以来,历来是六十年收一批弟子。此时距上次招收弟子不过十五年,你又只有五六岁,怎可能是观中弟子?而且,若是观中破格招录新弟子,我身为长老,一定会知道的。” “那……真人你为何把我带到天鼎别院?” 至清默然无语,过了一会才沉声说道:“只不过是看你顺眼罢了。”至清说完便起身走出屋子,径直向峰顶飞去。 从乾追出屋外,见至清的身影如一点孤雁,掠过空中斜月,融入夜sè之中。 -------------------------------------------------- 接下来数rì间,从乾依然是每rì勤修筑基法诀,并将一天八个时辰的修习时间增至十个时辰,期望能够早rì完成筑基。他纵是勤勉刻苦,但气海中的气机依然细若游丝,飘忽不定。 一天中午,从乾拎着一只小竹篮,在院外竹林中搜寻竹荪。这竹林虽大,但也经不住他总来,现下竹笋常见,竹荪却是半个也找不到了。搜寻半天,篮子里只有几枚竹蛋、几支嫰笋。他拎着竹篮回到天鼎别院,发现至清正站在院中。从乾很是奇怪,至清一般每次回来都要隔上十几rì,这次为何只过了几天便又回来? 至清见从乾手中拎着竹篮,知道他又出去寻找食材,心中不觉有些感动,口中却说,“修道之人不能被口腹之yù牵累,以后不要再出去找竹荪什么的了。”从乾心中抱屈,却只是在心底暗暗嘀咕,“羞不羞呀,也不知是谁每次都把菜吃个jīng光?” 至清自袖中取出两只小巧玲珑的玉瓶,对从乾说道:“白玉瓶中是筑元凝金液,能够帮助修道者快速凝聚真元,每十rì服用一滴,不可多用。青玉瓶中是一粒天鼎还丹,若遇到元气崩解或身受重伤,服用即可救得xìng命。” 从乾站在那里,不敢接过玉瓶。他当初在玄源观本院斋堂和大家一起用餐之时,曾听那些年轻弟子说过,鸿蒙玄天图、天鼎还丹、筑元凝金液是是玄源观的镇观三宝,大部分弟子终生不能得见其中之一。今rì,至清竟要将三宝之中的两样交给自己,这让从乾实在无法置信。 至清看从乾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微现怒意。“怎么?惧怕我这丹药会损害你的灵胎道体?”从乾慌忙跪下道:“真人,弟子不是惧怕。只是这两样丹药过于珍贵,弟子实在不敢接受。”至清面上怒容散去,说道:“这两样丹药虽然珍贵,却是在我天鼎峰炼制而出。出自我处,自然任我使用。” 第十五章 走火 - 仙路尘劫 - 无为兄 () 从乾大吃一惊,他不知道原来天鼎还丹和筑元凝金液都是在天鼎峰进行炼制的。从乾眼睛亮闪闪的问道:“这两样丹药都是至清真人您研制而成的?” 至清傲然道:“筑元凝金液是前辈真人研制,经我改进后,药xìng更强,凝聚元气速度比以往要快上三倍。天鼎还丹是我亲手研制,前后历时三十年,炸毁近百座丹炉,耗费天地灵材无数。虽不敢说起死回生,却也不弱于天下五大疗伤圣药。有朝一rì,我总会把这天鼎还丹改进到能够起死人而肉白骨,让天下苍生都把它叫作天鼎仙丹。” 从乾被至清的雄心壮志折服,叩首道:“弟子愿追随真人,炼出仙丹,造福苍生。”至清将从乾扶起,把两只玉瓶放在他的小手中,笑着说:“我就是喜欢白rì做梦。不过,我一向认为,人只要有梦想,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至清交代了几句关于服药的注意事项,又着重说:“筑元凝金液的药xìng对于你这个年纪的孩童而言,有些过于霸道。初次服用后若感觉元气聚集过快,就要停止使用,否则身体恐怕会经受不住。” 从乾点头称是,正想去厨房,用篮中新采的竹蛋、嫩笋为至清做些小菜,却见至清一挥破袖,又向向天鼎峰飞去。 从乾看着手中的玉瓶,不禁百感交集。至清和自己萍水相逢,毫无瓜葛,竟将如此珍贵的灵药赠与自己,这份如山恩情不知何时才能报答! 感慨之后,从乾飞奔到房间之中,连放在院中的小竹篮都忘了拿。他先将两只玉瓶分置于床头床尾,自己盘膝坐在大床zhōng yāng,回想了一下至清交代的服药注意事项,将起伏不定的心绪平静下来,然后打开白玉瓶,向口中滴入一滴筑元凝金液。 那筑元凝金液sè若纯金,滴入口中后立刻滚下咽喉,从乾感觉似有一道火线由口至腹快速落下又砰然散开,立时浑身灼热,心跳狂乱,口干舌燥,如堕火窟之中。这烈火焚身的感觉持续了大约半个时辰才慢慢褪去,从乾身上的道服都已被大汗浸湿,他抹去额头汗水,双手叠放于下腹气海之上,凝神感受,气海之中却是空空如也,连先前那丝微弱气机都消失无踪。 从乾心中满是疑惑,“至清真人定不会骗我,可是,为何这筑元凝金液非但没能帮助我凝聚元气,反而将我原先耗费百rì才聚起的真元气机给弄没了?”从乾不知,这筑元凝金液有两大作用,一是帮助修道者快速凝聚天地元气,再则是帮助修道者炼化浓缩已有元气,使气海内真元更加jīng纯。相对于气海的容纳空间,从乾自身元气本就少得可怜,再经压缩提炼,自然就像消失了一样。 从乾皱着小眉头,苦思半天后,将原因归结于自己的灵胎道体之上。他认为是由于自己体质特殊,所以导致筑元凝金液没能显示出应有威力。――这想法倒是非常接近真相。 从乾自小就胆大于身,经历多番历险之后更是胆大包天。他自以为找到答案,竟然又打开白玉瓶,直接向口中滴下三滴筑元凝金液。 刹那间,从乾似乎摔落到熊熊烈焰的炼炉之中,全身血液沸腾起来,直yù冲破心脏。他猛然间睁开双眼,眼中赤红一片,瞳孔shè出灼热金芒。他窒息般地大张着嘴,想要呼喊却又发不出声音,柔嫩的身体剧烈颤抖抽搐起来。他神智已近混乱,几把将身上道服扯碎,胡乱丢掉,但依然浑身焦烫,肌肤表面的汗水都直接蒸发干掉,身下的床褥瞬间变黑,化为片片灰烬。 与此同时,屋门之外,一连串“轰隆”巨响自三十六间丹房之中响起,正在自行运转的三十六座丹炉相继爆炸,一股股烟尘自门窗缝隙中滚滚冒出。在天鼎别院正上方,一座由无数咒文组成的巨型法阵从虚空中突然显现,法阵上碧sè光华流转,无数细碎光芒像落雨一般,向从乾所居屋子纷纷坠落。 -------------------------------------------------- 太初殿内,正在面对鸿蒙玄天图静修的至宁突然睁开双眼。他定睛看向鸿蒙玄天图,只见图中所绘清元山的地方似有云涛翻腾,片刻之后化作丝丝白气消失不见。至宁皱眉凝思,这已是半年来鸿蒙玄天图第二次异变,却不知代表何意。至宁以神识传音道恒,让他快速赶往天鼎别院,看是否发生变故。 藏经阁中,一名面容古朴的道人正在全神贯注地读着一本经卷。忽然,他手边一个罗盘上磁针疾转。道人看着疯狂旋转的罗盘磁针,忽地哈哈大笑起来。他推开窗户,望向天鼎峰方向,口中喃喃自语:“至清啊至清,这次你可是要输干赔净!” 天鼎峰上,至清只穿一条犊鼻短裤,手执一把长柄铁铲,正在丹炉前炼制丹药。那丹炉高达三丈,纯以天星jīng铜铸成,炉底三足撑在一个岩石池子之上,池子里赫然是翻滚咆哮的炽红岩浆。至清的身体被岩浆和丹炉烤得一片通红,但他依然紧盯着丹炉,双眼一眨不眨。这时,一连串铃声响起,至清一皱眉,铁铲一挑,竟将那座高大沉重的丹炉自岩浆洞口挑了起来,轻轻放在洞旁的地面。铃声密如爆豆,至清随手扯了一件破烂道袍披在身上,顿足飞起,随后如流星般飞坠向山脚处的天鼎别院。 转瞬间,至清已飞至天鼎别院上空。此时,天鼎别院正上方的巨型法阵中,那些细碎光芒已中止落下,法阵碧sè光华正渐渐黯淡下去。至清也未管那些仍在冒烟的丹房,直接冲入院中大屋,眼前景况让他忽地停下脚步。只见大屋zhōng yāng,从乾正jīng赤着身子,在一片灰烬之中呼呼大睡。两只玉瓶歪倒在他身边,所幸都未破碎。 至清看从乾光溜溜的躺在地上,面sè红润,呼吸均匀,睡得极是香甜,一颗心方才放了下来。随即一股怒气勃然而起,他冲出屋外,在各间丹房快速转了一圈,却见三十六间丹房之中,每座丹炉都是七零八碎,破破烂烂,一片凄惨。 至清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这时,院门口传来一声呼唤。他转身望去,看见道恒正站在门外。至清走到门边,一把将道恒揪了进来,重重向地上一摔。道恒跌在地上,连忙爬起,也未整理衣冠,就向至清问道:“师伯,不知发生了何事?”至清恶狠狠地说道,“都是因为你把这娃娃带来清元山,才使我天鼎别院遭此惨祸。你必须赔偿全部损失,否则我定要找到至宁,让他赔我三十六座丹炉。” 道恒听的迷迷糊糊,也不敢随便搭话,只好哼哈两声,抬步向大屋走去。刚刚进屋,就见一个赤条条的小娃娃打着呵欠自地上爬起,正是刚从酣睡中醒来的从乾。 从乾见至清、道恒都站在面前,一个满面怒sè,一个眼含疑惑,心里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他忽的发现自己浑身上下一丝未挂,连忙用小手捂住重要之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两名道人,满脸尽是羞涩。 三个人在院中,你瞧我我瞧你,忽然同时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十六章 真元 - 仙路尘劫 - 无为兄 () 至清狠狠盯着光溜溜的从乾,问道:“我刚刚离开不到一个时辰,这里就乱成这般模样。你究竟做了些什么?” 从乾醒来时本是神清气爽,通体舒畅,只可惜这种美好的感觉被至清恶狠狠的眼神吓到了九霄云外。他看了看身边,梳理一下记忆后答道:“真人,我只记得,在你离开之后,我先是服下一滴筑元凝金液,身体就像被烈火焚烧一样,气海中连原有的气机都变没了。” 至清听到此话,并未觉意外,只是哼了一声。道恒听到从乾服用了筑元凝金液,心中极是讶异。这筑元凝金液炼制不易,只有观中jīng英弟子才会被长老授予。可至清却将这灵药赠与尚未入观的从乾,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从乾接着说道,“我看一滴筑元凝金液未见效果,又喝了三滴,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就见到两位真人。”他怯生生地问道,“真人可知我身上的衣服去了哪里?” 听到从乾接连喝下四滴筑元凝金液,至清、道恒二人都惊呆了。自前辈真人无明炼出筑元凝金液以来,因其药xìng霸道,服用者都是慎之又慎,每个修道阶段至多能服用三滴。每用一滴后,至少要隔十rì才敢继续使用,用多则会损伤体内灵脉。眼前这个娃娃竟然连用四滴,而且依然神采奕奕地站在这里,这让人完全无法相信。 道恒走上一步,拿起从乾的一只小手,放出一股气机在他体内反复探查。至清则从地上拾起那两只玉瓶,仔细检视。过了一会,二人对视一眼。至清道:“他的确喝下了四滴筑元凝金液。”道恒没有答话,只是把从乾的小手交在至清手上。至清认真检查一番,然后,又更加认真地检查一遍。至清沉思片刻,对道恒说道:“我要带从乾去藏经阁,请师尊看看这娃娃现在是什么情况。”说罢,至清在身边床铺上扯下一幅床单,将从乾胡乱一裹夹在臂弯里,化作一道青光穿出屋外。道恒心知天鼎别院法阵厉害,老老实实地走出院门后才御剑飞走,向至宁禀报天鼎别院之事。 -------------------------------------------------- 藏经阁与太初殿、天鼎峰、璇玑洞并列玄源观四大重地,内藏太清真经、天关禁法、紫微仙谱、灵宝经、玄通经等千余部道门典籍秘藏,还存有历代真人搜集的各类藏书数万卷。 在数十株千年古树掩映之下,玄源观藏经阁显得愈发古sè古香,气象恢宏。只是,此刻站在门外的两个人却与瑰丽壮观的藏经阁格格不入。老的衣着破烂,须发凌乱;小的更是连衣服都没穿,只披了一幅床单――这像是逃难至此的老少二人正是至清和从乾。 一声云板响起,藏经阁的大门缓缓开启。至清领着从乾,熟门熟路地走过数道楼梯、悬廊,穿过无数放满书籍的木架。一路上,偶尔有几名道人擦肩而过,对至清颔首作礼时,难免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床单裹身的从乾。二人来到第三层楼一间静室之前,至清双膝跪地,朗声道:“弟子至清,求见师尊。”从乾也连忙跪下,心中暗想,“原来至清真人也搞不清我身上的状况,只好来求老师了。”在来藏经阁的路上,从乾曾悄悄凝神检视气海,只觉一股真元气机茁壮蓬勃,在气海中稳健运行,心中大是惊喜。只是至清、道恒对自己气海的变化都缄默不言,不知有何问题。 静室的门无风自开,一阵笑声传了出来:“至清,这次又废了多少丹炉?” “三十六座都毁了。”至清站起身来,领从乾走进静室。 静室约有一丈见方,四壁大部都覆盖着木架,上面密密麻麻堆放着竹、纸、绢、帛各类书册卷轴,只在正中墙壁悬着一幅巨大的竖幅,上书一个“道”字,墨迹拙朴遒劲,古意盎然。竖幅之下,一个老者身披鹤氅,手执书卷,斜躺在一张矮榻之上,微笑着看着二人,意态甚是随意洒脱。 这老者就是玄源观“言”字辈真人中硕果仅存的言希长老。他道法jīng深,尤其擅长法阵符咒,天鼎别院中的大小法阵便是出自他手。自上次对海妖大战百年以来,他一直潜身藏经阁中研究经卷法咒,极少外出。至清是他唯一的弟子,也是在他之外唯一能随意进出藏经阁三楼静室之人。 至清简要说了一下从乾一次喝下四滴筑元凝金液以及天鼎别院丹炉全毁、法阵启动之事。言希将书卷随手一抛,那书卷漂在空中,慢悠悠地飞回原先所在书架。言希对从乾说道:“娃娃,走近些。”从乾走到矮榻旁,言希懒洋洋地举起一根手指,一个小小的rǔ白sè光团在指尖亮起,然后点在从乾气海之处。从乾只觉气海中似乎瞬间便扎入百十根钢针,但他咬紧牙关,一声未吭,只是额头慢慢地渗出一层汗珠。言希手指慢慢移动,口中同时问起从乾服用筑元凝金液时的各般情形,从乾一一细答。 过了一会,言希收回手指,问道:“娃娃,你来清元山之前可曾与兽妖有过密切来往?”从乾心头巨震,各种心思错杂闪过,恭恭敬敬地回答道:“自三岁起,弟子家中便雇用一名仆妇照顾我,我一直叫她胡婶,弟子家人当时都不知她是妖怪。”从乾抽泣起来,一顿一顿地继续述说,“直到另一只妖怪出现,杀死了我的父母,还要吃掉我,她与之打斗时才发现她也是一只妖怪。”泪水自从乾眼中夺眶而出,“后来,是道恒、惟静两位真人从妖怪手中救下了我,带我来到这里。”从乾的话语不假,泪水不假,中间却略过了闹闹、裂天石的一大段经历。他之前便向道恒、惟静藏起这些经历不说,此时,一方面不得不继续隐瞒,另一方面却是因为想将奇宝裂天石留在自己手中。 言希对至清说,“这娃娃气海内有一缕妖气与真元纠缠一处,这妖气是否来自那个叫胡婶的妖怪,我也无法确定。但他体内真元jīng纯盛旺,确系我玄源观嫡传。”从乾在一旁听到自己体内竟然存有妖气,不禁大是惶恐。言希思忖一下,接着说:“他喝下筑元凝金液后,气海加速自天地间吸聚元气,导致丹炉运转滞止而发生爆炸。同时,他体内妖气也被筑元凝金液催发,这才引动天鼎别院法阵。不过,想必你也发现,这娃娃乃是灵胎道体。当法阵运转之时,其中蕴含的天地元气被这小子趁势吸纳,所增元气相当于他人苦修十年。如今他体内真元虽未充盈,但成长速度极是惊人,这显然是那四滴筑元凝金液的效用。如果真元能保持这个成长速度,那缕妖气应该很快就会被炼化消失。” 屋中几人都不知道,从乾体内那缕妖气其实来自闹闹。闹闹沉眠之前,在裂天石中留下一小段本元意识烙印,后来被小钱钱吸纳为自身识海的一部分,因此,从乾气海内的真元便带有一丝妖xìng。只是,这丝妖xìng却不像言希所说那般容易消失――在逃离虎威岭的那二十多天中,闹闹的意识烙印已经和从乾的本元意识融为一体,只能压制削弱,想要完全炼化消失几无可能。 至清听到师尊说,从乾体内妖气可以炼化,终于放下心来。他说道,“能够炼化就好。”话音未落,静室外云板之声悠悠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传了进来。“至宁偕道恒求见言希真人。” 第十七章 问道 - 仙路尘劫 - 无为兄 () 至宁与道恒走进静室,先后向言希作揖。言希依然是斜躺在矮榻上,向至宁摊开一手。至宁自袖中取出一枚玉简,走上前去,双手执简放入言希手掌。微光一闪,那玉简便从言希掌心消失。原来,这言希真人有两桩怪癖:一是懒,能躺着绝不站着,平时只呆在藏经阁看书,绝不出去走动;二是痴,执迷于钻研道法和收集道经,即使是至宁也要送上珍本古卷他才肯见上一面。 言希又向至清伸出手去,道:“今rì你们过来扰我清静,这叨扰费是必须要交的。本来想着你我师徒一场,免了你今rì的叨扰费,但至宁、道恒在此,却不好为你破了规矩。”至清取出一只琉璃瓶放入言希掌中,显是早有准备。言希施施然收起手掌,笑道:“方才我看到法阵罗盘转个不停,便知道你丹炉法阵定是损耗不少,又得来求我绘制法阵。果然,这次的丹药较以往多了许多,嘿嘿,偏得偏得……”至宁等人均知言希向来以此为乐,早已习以为常,也不觉如何,只有从乾在一旁暗自腹诽,“你以为自己是凤凰啊,见一见还得收费?” 至宁开口道:“师叔对这孩子体内真元可曾发现有何异处?”言希摆摆手,答道:“道恒应该已告诉你了,从乾气海内存有一缕妖气。我认为,随着真元不断jīng炼增益,妖气会被炼化。若你仍有担忧,就将他送到璇玑洞去。” 至宁又问,“从乾体内真元暴涨之时,鸿蒙玄天图曾出现异象。听道恒说,天鼎别院护卫法阵也被引动。不知主何吉凶?” 言希终于坐起身来。他盘膝端坐,左手横端,一方有着两根磁针的罗盘现于掌心。言希右手并指在空中挥写数下,一串灵符出现在空中,随即化作几点光华落入罗盘天池之中。罗盘上的两根磁针分不同方向疾转数圈,随后定住。言希看了良久,方说道:“火离乾天,龙跃于渊。” 至宁道:“还请师叔解说一二。” 言希面sè沉重,说道:“天机不可深窥,我只能看出,对玄源观而言,将于大凶之后转为大吉。”静室中的几人听得此语,均是一惊。言希接着说,“天兆虽现,但具体应于何时何处,谁也无法知晓。吉凶相依,祸福无常,本是天地恒道。大家顺应天势,尽力而为罢了。” 至宁还未及再说什么,言希又懒洋洋地躺了下去,将手一挥道:“我倦了,你们且退下,那小娃暂留片刻。” 至宁、至清相互看了一眼,与道恒一同施礼退下。静室之中只留下言希、从乾二人。言希躺在矮榻上合目憩息,便似睡着了一般。从乾站在矮榻旁边,心中翻转不定,却只是肃立无语。 室内一片静寂,过了许久,言希在榻上闭目说道:“从乾,你可知‘道’是什么?”言希也不睁眼,抬手一指。只见那巨大“道”字两侧的空白之处,浮现出两行小字,左边为“道可道,非恒道”,右边为“道可,道非,恒道”。字是相同的六个字,却以明显的空白间隔开来,成为含义完全不同的两句话。 从乾毕竟曾是东柳小神童,知道这六字是《太上道德真经》的首句。但他历来只听说过“道可道,非恒道”,未听过“道可,道非,恒道”之说,不禁懵然不解。这也难怪从乾见识不广,他所能接触到的书籍无非是从不为家中所藏,这《太上道德真经》是东柳县一道士赠与从夫子,否则从乾也没有机会见到。 看着那两行同字不同意的六个字,从乾竟觉得有种头晕眼花的感觉。从字面上看,“道可道,非恒道”可以理解为“能够用言语表述的‘道’,就不是永恒的‘道’”,“道可,道非,恒道”可以理解为“道或是如此,道或是那般,这即是永恒的‘道’”。 无论这六字如何解释,从乾心中明白,言希问自己“道”是什么,不会是要自己这小小孩童来解释玄奥jīng深的天地大道。他看着墙壁上悬挂着的巨大“道”字,沉思片刻,垂头答道:“弟子不知。” 言希沉声道:“本门祖师玄元真人留下八字真言――‘玄理无言,至道惟心’,便是训诫玄源观众弟子,笃实修道,根本在心。”他突然睁开双眼,眸中jīng芒闪动。“yù成大道,必先修心。你体内妖气纠结,能否消除全在你之本心。若是能做到正心养气,以你先天道体,自然有一rì会得证大道。若是心染邪秽,那妖气将无可压制,吞噬道心,转化邪魔。” 从乾愣了愣,跪地道:“弟子定当坚守本心,远离邪秽,以身证道。” “入道,成魔,只在你一念之间。”言希合上双眼,缓缓说道:“去罢。” 从乾站起来,躬身退出静室。他循着来路,在书架之间转了几圈,终于走出藏经阁。刚出大门,就见一株千年古柏之下,至清正扯着道恒大吼:“只赔我三十六座丹炉哪够?至少要赔一百零八座!”至宁在一旁看透了至清心中盘算,劝道:“师兄,便是把道恒质押给你,也抵不过一百零八座丹炉。不如这样,今年本院少向你收取一瓶筑元凝金液,可好?”至清松开道恒,对至宁说道:“不行。看那小子情形,今年需上交本院的五瓶筑元凝金液中,至少要留下两瓶才够他使用。”至宁拒绝道:“观内弟子四百余人,其中约有数十名弟子必须要以筑元凝金液来提升真元。师兄,就算从乾是千年一遇的修道天才,我们也不能为他一人,阻断数十人修道之途。” 从乾这才听明白,原来至清是在为自己争取筑元凝金液。这时,至宁见从乾自藏经阁中走出,便停止了争执。至清就坡下驴,说道:“今年的筑元凝金液我先留下一瓶。师弟,有我这炼丹宗师在,只要本院能将原料供足,别院一定能炼出更多的筑元凝金液。” 至清也不问言希与从乾说了什么,拉起他的小手,便要回归天鼎别院。这时,藏经阁上传来言希的声音:“这娃娃今后便挂名藏经阁,暂且住在天鼎别院。你等可授其道法,但不得收他为徒。”听到这话,至宁、至清、道恒三人面面相觑,均是一头雾水。从乾心中想,“言希真人还是对我体内妖气有所顾忌,才在告诫我修道先修心后,又特意做此安排。” 一路无言。回到天鼎别院,至清便一头扎进丹房、库房之中,更换损毁丹炉,维修丹房法阵。从乾则先回屋更换衣物,他在屋中四处查看,终于在墙角一团破布中找到了那架小木车。小木车依然完好无损,那块旧布和裂天石也还在车中。从乾长吁一口气,但心中重压却总是难以消除。他找到正在丹房忙碌的至清,问道:“真人,在你眼中,‘道’是什么?”至清抹一抹额头汗水,答道:“于我而言,探索前辈真人未知之丹术便是‘道’。”看着满头汗水、一身灰土的至清,从乾若有所悟,悄然退下。 午夜时分,从乾却没像往常那样打坐修炼,独自站在幽黑的院子中。至清已回到天鼎峰继续炼丹,平rì昼夜运转的丹炉此时全都停止,本就空旷幽寂的天鼎别院显得更加冷冷清清。 月上云头,风起林梢。从乾手中摩挲着小木车,心里终于豁然开朗――大道对于自己太过遥远,现今首先要不断修炼变强,一为报仇,再为报恩,在前行中慢慢寻找属于自己的“道”。 第十八章 天炉 - 仙路尘劫 - 无为兄 () 几rì之后,天鼎别院三十六座丹炉又重新开始运转。至清不敢再把从乾独自留在别院,便将他带到天鼎峰上。 天鼎峰其实是一座小型休眠火山,峰顶深深凹陷,峰壁几近垂直,整个山体高耸陡峭,如一巨鼎。百年之前,至清在清元山中寻找炼丹材料之时,发现这座山峰的裂缝中偶尔会喷出高温气体。他冒险进入峰顶天坑,在天坑底部发现一处地火源脉,其中的岩浆状态稳定且温度极高,正符合炼丹所需。至清大喜过望,认为这是天赐炼丹宝地,便把这座山峰命名为天鼎峰,并在峰下建起天鼎别院,定居于此进行炼丹。 从乾被至清夹在肋下,由峰顶坑口处直坠数百丈,才落到天坑之底。双脚踏上地面之后,从乾举目四望,看到坑底寸草不生,只有无数颜sè各异的乱石。四周的山壁表面光滑闪亮,处处是岩浆冷却后凝结的晶体。仰头望去,由于天坑深达数百丈,上方的坑口看上去似乎只有井口大小,给人以坐井观天之感。 坑内温度极高,从乾纵是胆大,在这火山窟中也生出几分惧意,便向至清问道:“真人,上次你不是说,现下我还经受不住地火源脉吗?” 至清哼了一声,答道:“能经受住四滴筑元凝金液焚炼经脉之人,怎会经受不住地火源脉的些微温度?”他指向山壁下方的几处洞穴,“若是实在经受不住之时,就到那储藏洞穴中休息一下。洞中有璇玑冰玉,能抵挡酷热。你现下便去选一处洞穴,将身上衣物脱下,一会我带你去地火源脉,看看如何以天地为炉炼制丹药。”至清说罢,将两只玉瓶递给从乾。这是前几天至清送给从乾的那两只玉瓶,被至清从灰烬中拾起后便收了起来,惟恐从乾再胡乱服用。 从乾选了一个看似浅一些的洞穴,进去一看,洞中地面铺着一层半透明玉石,散发着莹白微光。森森寒意自脚下升起,从乾不由打了个寒战。洞壁边上立着一些木架,上面摆满瓶瓶罐罐,盛放着各类炼丹细料。此外,只有数个蒲团,叠放在木架之前,想必是打坐休息之用。从乾脱下外衣,连小木车、玉瓶一同放在洞穴最深处,随后走出洞穴。只见他周身只留一条短裤、一双木屐,浑身上下细皮嫩肉粉嘟嘟的,手中若抱上一条大鲤鱼,活脱便是一幅年画。 看着讨人喜欢的从乾,至清眼中流露出一丝慈爱。他领着从乾,走入山腹一条岩石裂缝中。石缝深约百尺,狭窄倾斜,纯系天然生成,只在过于险峭之处才有人工凿出的台阶。走过石缝,一股浓烈的硫磺气味扑鼻而来,一个巨大的天然岩洞出现在眼前。岩洞四壁都是黑sè玄武岩,zhōng yāng是一个约有一丈见方的岩浆池,池中炽热的岩浆不停翻滚冒泡,浮在岩浆表面高达三尺的紫青sè火焰将四周映得一片赤红。岩浆池边,一座高达三丈的jīng铜丹炉岿然矗立,炉体遍刻法阵符咒,在岩浆红光照耀之下,显得极是威严肃穆。 从乾看到这瑰奇场景,不由大声感叹道:“这天地造化果然神奇!” 至清脱下外袍,扔在山壁角落。他从地上拿起一柄铁铲,走向丹炉,一身结实匀称的肌肉在火光映照下宛若金铜一般。至清口中介绍道:“这座丹炉可算得是玄源观第一丹炉,纯以天星陨石所炼jīng铜铸成,是玄源观历代传人一点点积攒铸炼,直到第二十一代无明真人手中才算完成。若无此炉,也就没有筑元凝金液和天鼎还丹了。”一说到炼丹,至清满脸都是兴奋之sè。“便连我手中这铁铲也是一件奇宝,以天星陨铁制成,不仅坚不可摧,铲上还铸有太清符咒,举千斤重物如一鸿毛。”说着,至清便以那柄黑黝黝的铁铲,将重逾千斤的丹炉轻轻挑起,稳稳地放在岩浆池上。 从乾看着那毫不起眼的铁铲,心中大是惊奇。至清将铁铲随手一抛,傲然说道:“这丹炉、铁铲都可称得上是天下奇宝,但天鼎别院最珍贵的宝物却不是这两样。”从乾看至清一副yù擒故纵的神情,连忙知情知趣地问道:“那这最珍贵的宝物又是哪样神奇之物呢?” 至清向那岩浆池一指,“天鼎别院第一珍宝就是这地火源脉,我称之为‘天炉’。”见从乾满脸不解之sè,至清接着解释道,“天下炼丹之士多过繁星,但因各种条件所限,想要炼成灵丹难若登天。原材料品质不佳不成,炼丹器具不jīng不成,炼制者道法不深不成。而最难把握的,则是常人眼中最为寻常的‘火’。炼丹时,温度若是上不去,就无法炼成真正意义上的灵丹仙药。”至清望着岩浆池,眼中全是狂热,“这处地火源脉温度恒定,岩浆从不外溢。我以这神奇造化为洪炉,用超出其他炼丹师数十倍、上百倍的温度煅烧丹材,才炼制出了天鼎还丹,并将筑元凝金液的药效提高了三倍以上。” 至清将“天炉”的相关情况对从乾详详细细介绍了一番,然后又着重说道:“天炉所在乃是清元山中火xìng最盛之地,山腹洞穴之中又有璇玑冰玉,冰火互补,yīn阳相济,是培本固元的上佳处所。只是每隔几rì,地下裂缝中便会喷出剧毒浓烟。道基浅薄者吸入毒烟,轻则脏腑受损,重则危及xìng命。”就在此时,只听一阵嘶嘶声响,一股股酷热烟气从地面上的一些裂缝中喷shè而出,迅速弥漫开来,倒似在为至清的话作证明一般。 从乾失声惊叫,却见至清快速将一枚丹药塞入口中,自己口中也突然多出一枚丹丸。从乾连忙将丹丸吞下,顿觉胸中烦闷转为清爽。那丹丸正是从乾每rì早晚服食的金风玉露丹,当初至清炼制此丹时,主要目的是为驱除体内火毒,次要目的才是解除饥渴、节约时间。 至清笑着对从乾说:“这毒烟危害虽大,却也大不过四滴筑元凝金液;而且你天天服食金风玉露丹,完全不必担心火毒伤身。我今rì将你带来此处,并非让你助我炼丹,而是让你在此修炼元气,加快筑基速度。你服那筑元凝金液时太过危险,还是在我身边比较稳妥。” 从乾待要伏身叩谢,却被至清一手拉住。至清道:“我还需照料丹炉,你自去天炉旁修炼吧,若觉过热便去外面洞穴休息。”至清说罢,便cāo起铁铲,在岩壁下的石龛、石槽边忙碌起来,调配各种丹材,准备开始炼制。 从乾走到岩浆池旁,但觉热浪烤得浑身如针扎一般疼痛,汗水从毛孔中渗出,不一会便蒸发掉。他刚刚盘膝坐下,就被灼热的地面烫得蹦了起来。他向至清说道:“真人,我去取一只蒲团过来。”正在忙碌的至清说声“不用去”,用铁铲将放在角落里的道袍铲起,抛了过来。只见道袍落在地上不多时,便冒起一阵黑烟,随着便燃烧起来。至清笑着说了声“你拿来多少蒲团也没用”,便又自顾自地忙碌起来。 看着烧成一团灰烬的道袍,从乾不禁咧咧小嘴――在这天炉旁边筑基,哪里是修炼,明明是**啊! 第十九章 玉碎 - 仙路尘劫 - 无为兄 () 从乾心中自有一股狠劲,他稍稍离那岩浆池远上一点,站着修炼起来。虽然他心志坚强,但无奈体质柔嫩,修炼不到半个时辰便支撑不住,不得不返回山腹洞穴休息。 若说在岩浆池边修炼如在火炉之中,走入山腹洞穴便如进冰窟。缕缕冰寒自地面璇玑冰玉上升起,直透入骨中。乍热乍寒,从乾觉得自己就像个瓷碗,盛满滚水放在寒冰之上,随时可能破裂成碎片。在洞穴中时间越长,从乾便觉寒意越重,只好继续修习筑基法诀,以抵挡那透骨严寒。 当初道恒传他二十八段筑基法诀,他已经修到第十九段。若等二十八段法诀全部修完,便可任意调用气海中的真元书写符咒。当气海充盈、心息相依之时,结成内丹胚基,就算筑基完成,进入下一阶段“旋照”,学习如何行使法力,将jīng、气、神在丹田中融合形成内丹原种。 在璇玑冰玉上修炼不到半个时辰,从乾便支撑不住,不得不又返回岩浆池边修炼。就这般,从乾在两个岩洞之间往往返返,在完全不同的火热与冰冷环境中修炼筑基,气海中的真元呈现加速增长趋势。 弹指间百余rì又已过去,这段时间,他每三rì服用一滴筑元凝金液,真元越来越浑厚丰盈,身体越来越强健壮实,jīng神越来越坚忍韧长,在两个岩洞中修炼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久。在酷暑严寒交替磨炼中,他由原先的粉嫩肥白变得jīng干剽健,整个人英气勃勃。虽然从乾现在只是六岁,看起来却像是十岁左右的模样。 一rì,从乾正在璇玑冰玉上打坐修炼,忽然身下发出一串喀啦之声。从乾低头一看,附近地面的璇玑冰玉表面开始龟裂,裂纹不断扩散,一块块三尺见方的璇玑冰玉转眼都碎成玉屑。从乾心中一惊,连忙去岩浆池告知至清。至清听到璇玑冰玉破碎之事,竟然喜上眉梢。他哈哈大笑道:“璇玑冰玉是至yīn之物,天鼎峰则是至阳之地,本就属xìng相克,因此以往每三十年天鼎峰便要更换一批璇玑冰玉。可是,这次你洞中的璇玑冰玉竟然只过了十六年便已破碎,这说明你在天炉修炼真元的成效远超他人,可喜可贺。” 至清带着从乾又去藏经阁拜望言希。言希躺在矮榻上,对从乾仔细查视一番,然后向从乾摊开手掌。从乾眼巴巴地望向至清,至清拿出一个琉璃瓶,放在言希手里,口中埋怨道:“从乾不是挂名在藏经阁吗,为何还要收叨扰费?”言希嘿嘿一笑,答道:“内不避亲,外不避仇,童叟无欺,坚决不免。” 在刚才的查视过程中,言希发现从乾气海内真元突飞猛进,原先与真元纠缠抗衡的妖气则未见增长,二者相较,妖气已明显处于劣势。言希很是高兴,信手一挥,三个琉璃瓶自书架中飞出,落在从乾身前。言希道:“从乾筑基有成,我便赠你三瓶醉仙散,你拿去璇玑洞,与至盈换上十方璇玑冰玉,带回天鼎峰后继续用心修炼。”至清插言道,“师尊,三瓶醉仙散只能换六方璇玑冰玉。”言希横了至清一眼,道:“所差两瓶醉仙散自然由你来出。” 从乾听二人话语,感觉很是蹊跷。原来,至清与至盈在最初进入玄源观时,都是同门中惊才绝艳的风流人物,曾携手修炼,差点就结成道侣。但后来至清痴迷于炼丹,对至盈难免就不够殷勤小意,二人之间由一点小隙渐渐发展为远隔鸿沟,最后因爱成仇。至盈执掌璇玑洞后,洞内璇玑冰玉给谁皆可,独独不给天鼎别院。天鼎峰上离不得璇玑冰玉,至清没法子,只好找到自己的老师,求言希代为索取。至盈不好驳了言希面子,恰好璇玑洞需要大量醉仙散,便要求至清每送上一瓶醉仙散,就可换两方璇玑冰玉。言希xìng子懒散,若不是因为至清是自己唯一的嫡传弟子,他才不会管此闲事。如今有从乾可以代为联络,他自然是要躲清静,哪管从乾还不会驾驭法宝飞行。 从乾不知至清与至盈之间的纠葛,在天鼎峰上也呆得闷了,有了可以去其他清元山地方的机会,非常开心。他与至清回到天鼎别院,又取了两瓶醉仙散,就按至清所说路线,兴高采烈地独自向璇玑洞所在的璇玑峰走去。 -------------------------------------------------- 清元山群峰苍翠,环峙如林。天鼎峰与璇玑峰之间相隔数座山峰,一路风光秀奇,但却崎岖难行。 从乾把这次行程当作散心游玩,只觉神畅气旺,脚步轻健,一年来的苦修在此刻显现出效果。他背着一只小小布囊,在峡谷山林之间穿行跋涉六个时辰,竟然毫无疲惫之感,眼瞅着翻过这道山梁之后,前面就是璇玑峰了。 此时已近薄暮时分,从乾看到丝丝云气不断从山坳中向上蒸腾。那云雾慢慢聚拢,凝成一片铅云,低垂在群峰上空,眼见便要落雨。从乾在羊肠小径上奔跑起来,寻找能够避雨的地方。不多时,急雨倾盆而下。雨中的山路又湿又滑,从乾不小心滑了一跤,浑身都是泥水,索xìng就站在一个小丘之上,任暴雨冲刷。 山中天气像是孩儿面,说变就变,这阵骤雨只下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停歇下来。雨后山sè如黛,被雨水洗过的山林气息清新芬芳,沁人心脾。山涧中汹涌的洪水重又变回舒缓的小溪,在山坳间聚成一泓清潭。潭水清澈通透,碧峰蓝天倒映在水面上,浑然一幅彩墨山水画卷。 从乾看前方那潭水静美可人,更觉身上泥垢惹人厌憎,就想去潭边清洗一下。他正快步向坳间小潭走去,却见一物自空中急坠而下,在潭中激起一蓬水花。从乾定睛一看,一个小孩正脸朝下在潭水中载浮载沉。从乾不及思考,快跑几步,一个猛子扎入水中,向那小孩游去。才游了几下,从乾忽然想起,“我不会游水啊!”这念头刚自心中浮起,从乾便觉得手脚都不再听使唤,扑腾几下,身子便向水底沉下去。从乾咕嘟嘟呛下几口水,意识便模糊起来。 …… …… 当从乾悠悠醒来之时,只见一轮圆月正在幽蓝夜空中布洒清辉。他活动活动手脚,翻身坐起,发现自己还是在那山坳之中。他四处张望一下,看见在水潭边,一个小女孩正将双足浸在潭水中,仰脸望着空中明月,不知在想什么。 从乾起身走了过去。小女孩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月光下,小女孩明眸似星,肌肤胜雪。潭水宛若一面明镜,映着小女孩的身影,有风吹过,便碎成一潭银光。 从乾正想说话,却听那小女孩脆声问道:“小脏孩,你为什么要寻死啊?” “寻死?”从乾满心疑惑,反问道:“谁要寻死啊?” “就是你喽。”小女孩撇撇小嘴,“笨得像块石头一样,还非要到深水里玩耍,不是寻死是什么?” “我那是去救人……”从乾没说完便住了嘴,眼前这小女孩的头发、衣服都湿漉漉的,分明就是刚才掉入水中的那个小孩。 “哈哈哈哈……”小女孩开心地笑了起来,“你是打算沉到水底去救石头吧?要不是我把你捞了出来,你就等着和水底的石头作伴吧。” 从乾无言以对。 “小脏孩,你叫什么?要去哪里?为什么这么晚还不回家?”小女孩向从乾抛来一串问题。 “我叫从乾,正要去璇玑峰找至盈真人。”从乾又反问道,“你又是谁?” 小女孩站起身来,背着手道:“我就是你要找的至盈真人――的弟子。”小女孩故意在话语中间拉了一个大长音,顿了一顿后才接着说道,“我叫鲛魅。” -------------------------------------------------- 当当当,无尾熊闪亮登场。 忽然想和大家唠几句。在开本书之前,我是有着一个非常宏大的构思的,《仙路尘劫》将是五部曲中的第一部。但我不知本书能否得到书友足够的关注和支持。身为一名资深书迷,我对那些神级太监书的怨念足以填平马里亚纳海沟,我可不想让自己的读者也怨念缠身。为了避免烂尾,我放弃了原先几个分线故事齐头并进的写作构思,先全力写好一个故事。《仙路尘劫》将是dú lì完整的一部小说,如果反响较好,等这部书完本之后,再开其它的系列。对于一个写手,放弃酝酿已久的构思,足见无尾熊为大家写文的诚意。 我的习惯是尽量写的jīng细一些,一边写,一边挑前面文字的毛病并加以修改,目前最狠的一次是推倒了六章内容重写。如果更新太快的话,恐怕就不能jīng雕细琢了。另外,本书属于完全架空的修仙小说,欢迎挑文字逻辑错误,考据还是交给历史类小说吧。书中所有的人物、历史、地理、风俗、法术,都是源于需要,高于现实。作者说有,那就是有;读者说有,那也可以有;喷子说没有,那只能是呵呵。 作者一直很喜欢道家清静无为的思想(实际上就是为自己偷懒找借口啦),从来都是能懒则懒,不思进取,毫不作为。写这本书其实很不符合本人的懒散风格――没事躺在沙发里搂着胖儿子看电视的生活才叫滋润,整天爬格子多累啊!在无尾熊未做任何推广的情况下,目前,《仙路尘劫》少人欣赏,无人问津。希望有更多的书友收藏、点击、推荐,让无尾熊能够感觉累的有些价值。 第二十章 鲛魅 - 仙路尘劫 - 无为兄 () 从乾被那小女孩戏耍了一下,也不着恼,只是笑着说:“娇媚?你一个小女娃竟然叫这么俗气的名字?” “爹娘起的名字,再不好也不能改。”小女孩见从乾将自己的名字“鲛魅”误听为“娇媚”,并不多做解释,说道:“现在已经入夜了,你要找至盈真人恐怕要等到明rì才行。” 从乾接着问,“你是至盈真人的弟子,为何这么晚还不回去?” 鲛魅翻了一个白眼,答道:“我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而且,我若是回去,难道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万一你成了野兽的晚餐,我岂不是白费力气救你了?” 从救人者变成被救者,从乾不禁哑口无言,只能看着空中圆月,很有长啸一声以排解胸中郁闷的想法。 鲛魅见从乾一副无语向苍天的苦恼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又坐在水潭边,两只雪白小脚扑打着水花,扭头向从乾大声说:“小脏孩,你衣裳上都是污泥,要是就这副样子去璇玑峰,至盈真人可是会生气哦。” “谢谢提醒。”从乾走到潭边,和那女孩离开一段距离,清洗起身上的污泥。 鲛魅玩了一会水,见从乾站得离潭边远远的,费力地撩水洗刷身上衣裳,忽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两脚用力一搅,平静的水潭中凭空涌起几个三尺多高的浪头,将从乾兜头浇了个jīng湿。 从乾莫名其妙便被水浪打得浑身湿透,却听小女孩在旁边笑道:“这下干净多了。小脏孩,我替你洗衣服,你不用谢我哦。” 被那“娇媚”女孩又是打趣,又是戏耍,从乾也上来了小孩脾气,便撩起水花向女孩泼去。两个孩子都是长时间没人一起玩耍,这次总算找到玩伴,在水中闹了个不亦乐乎。不过,从乾泼出的水花与鲛魅激起的水花相比,小的可怜。几个回合水仗下来,鲛魅依然是清清爽爽,从乾却成了一只落汤童子鸡。 玩耍了一会,两个娃娃停了下来,经过这一场打闹,感觉彼此亲近了许多。鲛魅笑着说:“这下你身上可是真的洗干净了,不能再叫你小脏孩,我以后可怎么叫你呢?” “我叫从乾。”从乾站在潭边,水从头发、衣服、手脚等各处滴答滴答流个不停。“我想问一下,为什么你会从天上掉落到水潭里呢?” “我就是喜欢玩水。”鲛魅仰面漂在水潭中,身子随着水波轻轻飘荡。“下雨的时候,我就出来玩,想着能不能遇到彩虹。结果没发现彩虹,却看到这个刚出现的水潭,就落下来玩耍一下,才遇到了你这块笨石头。” “我才不是笨石头呢,给我一天时间,我一定能学会游水。”从乾大声抗议,他可不想被一个女娃瞧不起。 “可惜,如果不继续下雨,这个水潭明天就会消失了。或许,以后我们也再也不会遇见了。”鲛魅幽幽一叹,声音中竟似有着与稚嫩面容截然相反的沧桑。“你为什么要去找至盈真人?” “我奉言希真人之命,去璇玑峰送醉仙散,取璇玑冰玉。”因为女孩是至盈真人的弟子,从乾便如实说出此行目的。 听到从乾来送醉仙散,鲛魅眼中忽然浮起一层水雾。她蓦地翻身潜入水中,好久都没浮出水面。从乾向潭中仔细观看,见女孩宛似一尾游鱼在潭底灵活游动。从乾唤了几声,女孩都不答话。从乾无奈之下,只好在潭边寻了一块大石开始打坐。 圆月当空,鸟栖人静。濛濛月sè里,清冽透明的潭水空若无物,分不清何为潭水,何为月sè。 -------------------------------------------------- 翌rì,山中曙光渐明。烟霞之间,群峰异彩缤纷。 从乾结束打坐时,发觉身上衣物早已干透。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远处响起,“从乾,随我走吧。”从乾抬头看去,见鲛魅正俏生生地站在前方山道上。他心中暗想,“不知至盈真人见‘娇媚’彻夜未归,会不会生气。” 二人脚程均快,半个时辰便来到璇玑峰下。璇玑峰下的璇玑洞是玄源观四大重地之一,现由至盈真人掌管。从乾紧随鲛魅,亦步亦趋。只见前面数栋木楼随地势起伏,错落有致地立在花草丛中。木楼的廊柱窗棂之上,缠绕着牵牛、凌霄、茑萝等各类藤蔓花卉,生机盎然,别有情趣。晨曦中,几名女修在楼下花丛中修剪花枝,鲜花美人相映,一派秀美风光格外养眼。 鲛魅边走边向从乾介绍,“这里是璇玑别院,至盈真人与玄源观三十五名女弟子平时都在这里。”自从进入璇玑别院,鲛魅的举止便僵硬了很多,神情也冷淡下来。 从乾说道:“我一直以为至盈真人是居住在璇玑洞中呢。” 鲛魅看了从乾一眼,问道:“你不知道璇玑洞是做什么的?” 从乾回答:“我以前在本院曾听一些‘惟’字辈弟子提起,璇玑洞与太初殿、藏经阁、天鼎峰并列玄源观四大重地,璇玑冰玉便是在洞内开采。” 鲛魅冷笑一声,“璇玑洞名列四大重地,并不是因为出产冰玉。璇玑冰玉无非就是先天yīn寒的石头,除了可以用来制冷取凉之外,还有什么用处?” 从乾想了一会后,挠挠头答道:“若是斋堂有剩饭剩菜,用璇玑冰玉镇着,坏的应该会慢一些吧?” 听到这个回答,鲛魅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听到鲛魅大笑,几个女修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鲛魅,但并无一人过来搭话。 鲛魅笑过后,又恢复一脸冷漠神情,领着从乾来到一座悬有“执玉修身”牌匾的木楼前,示意从乾停下脚步,然后在木楼花廊中悬挂的几片玉板上敲击几下,一串叮叮咚咚的悦耳乐音便在晨风中悠悠地荡漾开来。 鲛魅对从乾说道:“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你先自己在这等一会儿。”未等从乾回话,鲛魅就转身离开,消失在花丛之中。 等了约有半盏茶的时间,从乾面前的镂花木门缓缓打开,一名道装女子走了出来,轻声说道:“请随我来。” 从乾随那道装女子走进木楼,迎面是一间八角大厅,正壁上嵌着一幅黑白两sè太极图,四面斗拱彩藻,庄严雅致。一名女修端坐太极图前,正是从乾曾在太初殿见过的那名女xìng长老——至盈真人。 从乾整衣行礼后,将言希、至清教过的话说了一遍,将五瓶醉仙散献上。至盈温言勉励从乾几句,便让那名道装女子端上一个jīng巧的玉盒。她说道:“如今你挂名藏经阁,有言希真人教导,道法、见识定是会高歌猛进。我也无其他襄助,便赠你二十方璇玑冰玉,望能助你顺利筑基。” 那玉盒约有一尺见方,从乾心中疑惑,便问了出来:“这盒子里有二十方璇玑冰玉?” 至盈微微一笑,道:“此盒唤作凝玉盒,便是盛放一千方璇玑冰玉,也只是如此大小。”从乾恍然大悟。至盈又道:“本来言希真人一直是遣其他弟子来取璇玑冰玉,你如今道法未成,往返须费许多气力,今次我就派惟真持凝玉盒与你一同回去,为你省些力气。可好?” 从乾俯身叩首拜谢,道:“真人在上,我来时是由璇玑别院弟子‘娇媚’领路,能否还由‘娇媚’送我回去?” 至盈一皱眉头,沉声道:“鲛魅?鲛魅并非是我院弟子。” 第二十一章 求生 - 仙路尘劫 - 无为兄 () 一串疑问在从乾脑海中浮现出来――‘娇媚’并非璇玑别院弟子?为何她能随意进出璇玑别院?她究竟是谁? 至盈没作解释,只是让道装女子惟真送从乾回藏经阁。从乾满心疑惑,却无法继续追问,便随惟真走出木楼。 惟真带着从乾,御剑飞到藏经阁。二人走进藏经阁,惟真自凝玉盒中取出一粒粒拇指大小的冰块,每粒冰块瞬时便长成三尺见方的璇玑冰玉,在厅中堆成一座冰山。藏经阁中立刻寒风阵阵,响起一串喷嚏之声。惟真浅浅一笑,收起凝玉盒便告辞离去。 从乾行走在书架之间,心中却依然牵挂着那明眸似星、肌肤胜雪的小女孩,抬头一看,已是三楼静室门前。从乾执礼禀报后走入静室,见言希真人依然是老样子,斜卧在矮榻上看书。从乾大略说了一下取回二十方璇玑冰玉的经过,言希长眉微挑,道:“至盈那小丫头分明是在唬人。说什么为你省些力气,其实是在做给我和至清看。你带着的那个布囊便是至清平时装纳各种炼丹材料所用,放千百方璇玑冰玉不在话下,哪里需要她派人专程送璇玑冰玉到藏经阁?” 从乾低头看看腰间那小布囊,灰扑扑的毫不起眼,卖相比那凝玉盒可谓是天差地远,想不到竟也是一件法宝。他又问道:“真人,你可知道那‘娇媚’到底是什么来历?”言希皱眉道:“他人是何来历又与你何干?你现下已到筑基的关键时期,只管专心修炼就好,其它不相干之事不要管他。”从乾诺诺而退。 来到藏经阁一楼,从乾看着堆在地上的二十方璇玑冰玉,不禁头疼起来。至清直接将五瓶醉仙散装在布囊中交给他,却未告诉他如何使用布囊。那二十方璇玑冰玉体积巨大,如何才能拿起它们再放入布囊呢?从乾抱着试一下的想法,打开系着布囊的细绳,将布囊口对准璇玑冰玉的一角,只见那大大一堆璇玑冰玉似风卷柳絮一般,转瞬间便被吸入布囊。从乾手中拎着布囊,感觉轻飘飘的似乎并未增加多少分量,只是略微鼓了一些。看着依然是灰扑扑毫不起眼的布囊,从乾满眼都是惊奇之sè,心中艳羡不已。 回到天鼎别院,从乾闲着无事,便到别院附近的竹林里,搜罗了几支鲜嫩竹笋。黄昏时分,至清来到天鼎别院,二人美美地吃了一顿清拌笋丝。从乾把布囊交还至清,将去璇玑峰的经历说了一遍。至清摇摇头,说道:“至盈的小心眼还是没变啊……”从乾又向他问小女孩之事,至清良久无语,然后长叹一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不说也罢。”言希、至盈、至清都对此事讳莫如深,从乾心头疑云更重,嘴上却不再提。 至清不愿提及鲛魅,便转移话题说道:“过几rì我要去昆仑山,寻找一些炼丹材料,估计要走两月左右,天炉与丹房都要暂时封闭。你是一人留在别院,还是想去藏经阁或道恒那里?”从乾考虑一会儿,答道:“我更想留在天鼎峰上继续修炼。” 至清点点头,说道:“留在天鼎峰修炼更有利于提升筑基进境,只是我不在峰上,你要自己多加小心。” 从乾满口答应,随后好奇地问起布囊、凝玉盒如何容纳体积巨大物体之事。至清解说道:“道法修到大乘境界,就可纳山岳于芥子之中。若是自身境界不够高深,也可收集天地珍异材料炼制法器,以法阵催动。我这布囊名为虚谷囊,传自本门始祖玄元真人。” 听到那灰扑扑的小布囊竟然是传自玄元真人的法器,从乾心中大震,忙问:“如此珍贵宝物放在我这小孩子身上,若是被人抢走,我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至清哈哈一笑,道:“除了那些先天神器外,各宗门都有自家运用法器之道。我门各种法器的运行之基就是玄源观嫡脉真元,这虚谷囊如果到了他人之手,不过是一个结实些的布袋子而已。” 从乾这才放下心来,涎着脸说道:“真人手中若是还有虚谷囊这样的法宝,就给我一两件吧。” 话音刚落,至清一个爆栗敲在从乾头上,喝道:“你以为这些法器像竹笋一般,可以随处捡到吗?单那凝玉盒,就是集玄源观十余代jīng英合力炼制方成。你若是想有一件自身法器,就好生修炼。有天炉之利,炼制法器总不会比那些新入门弟子差了。” 从乾揉揉脑袋,笑嘻嘻地说:“那是自然,也不看我是随哪位真人修行,这法宝定是少不了的。” -------------------------------------------------- 几rì后,至清远赴昆仑,天鼎峰上只留下从乾一人独自修炼。 rì月如梭,在天鼎峰井口大的天空里不停来回往复。从乾也仿佛织梭一般,在岩浆池与璇玑冰玉之间不断往返,每rì十二个时辰几乎全部用于修炼。寒热迥异的修炼环境让他进步极快,在至清离开的一个多月里,他已将筑基法诀修到第二十三段,气海中真元更是充盈丰沛,运转顺畅,只是还不能随心意支配。 这rì,从乾又在岩浆池边筑基。他手捏法诀,闭目修炼,身上的皮肤已经被烤得红中透亮,但却依然稳稳站立,一颗心空若虚谷,进入物我两忘之境。他没注意到,岩浆池中,正在熊熊燃烧的紫青sè火焰忽然黯淡下去,岩浆翻滚得更加厉害,不停冒出一串串巨大气泡。地面上的裂缝中,一股股深褐sè烟气嘶嘶喷出,浓若实质。 以往每隔几rì,地下裂缝中都会喷出剧毒浓烟,从乾早已习以为常,每rì早晚各服一粒金风玉露丹,即可将体内火毒化解。但这次毒烟侵袭却与往rì大有不同,就连岩浆池中燃烧千年的紫青火焰都被深褐sè烟气压制得几近熄灭。 从乾正处于忘我之境,并未发现身边异象。当他发觉胸口憋闷yù呕之时,已是浑身酸痛,随即软软地倒在灼热地面上,动弹不得。从乾身体酸软,脑中却依然清晰。他用尽全身之力,狠狠咬住舌尖,一阵剧痛让他恢复了一些对肢体的控制。强烈的求生yù望推动着他手脚并用,向岩壁边的石龛爬去。从乾的皮肤被粗砺的岩石地面割开条条血口,血液刚刚渗出就被高温烤干,在地面留下一道焦黑痕迹。岩浆池与岩壁之间约有五丈的距离,此时却似乎是远隔天涯,难以穿越。 当从乾爬到石龛前,已是不chéng rén形。他努力抬起右手,将石龛上一个冰玉方盒扒落地上。玉盒摔得粉碎,十几粒金风玉露丹散落一地。从乾用尽最后的气力,将几粒丹丸连同玉屑一同扫入口中。丹丸入口即化,从乾顿觉胸中烦恶之感减弱许多,身体也恢复了部分气力,赶紧连滚带爬跑出石缝,回到山腹洞穴中,一头栽倒在冰玉地面上。 从乾只觉胸腹中阵阵剧痛,眼前各sè光晕晃动不已,张口吐出一蓬黑血。他强撑着爬到洞穴最深处,自衣物中取出青玉瓶,拿出天鼎还丹吞入口中,然后盘膝坐在冰玉之上,运转真元催化药力。在这xìng命攸关之际,体内真元竟然飞速流转,将天鼎还丹的药力运送到四肢百骸。药力随真元运行数十周天后,从乾全身毛孔竟然都流出黑sè血浆来。黑血渐渐变红变淡,终于消失,从乾呼出一口长气,瘫倒地上昏睡过去,身下的璇玑冰玉全部碎为粉屑。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