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翻过那山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夏日炎炎,山花欲燃。 不远的水塘里传来一阵孩子的嬉笑声和哗哗的水声,古塘村的孩子们一到夏天,多半是在水里度过的。 “然哥好厉害,又是第一个。” “是啊,每回耍水都要压我一头。” “要我说呀,然哥投胎前十有**是水里的一条鱼。” “哼,我的游技也不差,只不过运气没他好。”一个叫端木金的孩子不服气的嚷着,朝着那几个满脸羡慕的孩子翻了个白眼。 “哈哈,就知道吹牛,一次是运气,难道说十次八次也是靠运气的么?”另一个孩子不屑地瞪了他一眼,一脸乐呵呵地看向张然。 张然是个长相极其普通的孩子,要论相貌,端木金无疑是他们中最英俊的,薄唇高鼻,他的皮肤好像怎么也晒不黑。张然呢,就好像是古塘村长满荒坡野地上的狗尾巴草,田间路旁的一块小顽石,无论放在哪儿,都不会引人注目。他**着的身子精瘦精瘦的,阳光和水锈又把他浑身上下的皮肤抹成一片油亮的黑色。不熟悉张然的人,肯定以为他是个可以任人随意忽略的小卒子。 “走喽,家去喽,”孩子们怕回去晚了,爹娘准保会拧耳朵掌手心抽屁股,谁不怕疼啊。 “天杀的,谁臧我裤头了,”一旁的端木金气急败坏地叫起来。众人憋不住地拿眼偷偷瞄向张然,这小子太嘚瑟,不就仗着有个村长的爹么,要是得罪了然哥,可没什么好果子吃。以前,张然领着他们可没少干坏事,通往村口路上那些不知名的陷阱里,捕兽夹、荆棘刺、野兽粪便,让村里不少人吃了苦头。 张然一脸平静,悠悠然地看向眼前的一池清波,一副事不关己置身事外的超然姿态,不过,要是仔细留心的话,那两颗漆黑如墨的瞳仁里,怕早已是笑意盎然忍俊不禁了。 众人也不好太为难端木金,在张然的示意下,其中一个从不远的草窠里扒出裤头,揉做一团砸向端木金的脑袋。端木金恨恨地骂了一声,又引得大家哈哈地笑起来。 “张然,你耍水是比我厉害,我认了,你敢不敢打个赌?”端木金一脸挑衅地直视张然。 “打赌?赌什么?”张然惊讶道。在张然看来,端木金能有什么依仗,爬山、上树、下河、给野兽下套,自己哪样不比他强,他凭什么敢和自己赌。 端木金快速地跑向一棵树,折断一根树枝,用脚抹平松脆的土皮,就横一道竖一道地在地面上画起来。画完以后,挺起小胸脯傲然地对张然说:“我刚才写的是什么字,你说。”张然一下子傻了眼,这好像超出了他的认知。他尴尬地用手摸着后脑勺,眼睛四顾张望,似在躲避,又好似希望从别人的脸上找出自己想要的答案来。张然嘿嘿地笑着,一副不认输的样子,说这不就是画个道道么,不过他的眼神渐渐地阴郁起来。除了端木金以外,别人的眼光不停地在他两之间穿梭,更多的时候是瞅着张然,仿佛在说,然哥,你行不行啊。 认怂了吧,哈哈哈,那个刺耳的声音越来越远。张然今年10岁了,同其他孩子相比,他有一份远超同龄人的聪慧和敏感,他是一个自尊感很强的孩子,这种固执而强烈的自尊意识,一方面缘于家庭的困窘和父母的懦弱,另一方面可能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是血液里隐藏的某种莫名的野望吧。 张然惊愕地发现,四周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抬起了头,睁大眼睛向远方尽力望去。如巨龙般绵延数千里的横山山脉,静静地横亘在这方天地之间,白云悠悠千载 ,起起伏伏,都尽数地融进了这苍茫和寥廓之中。会有那么一只鸟儿,载着他翻过那座几乎不能越过的山峦吗,他想。 他蹲下身子,越发觉得端木金画的这些非常有趣,这些横竖上下联接在一起的线条,好像有一种特别的东西把他们组合起来,他隐隐的觉得,要是掌握了它们,很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具体是什么样的好处他现在不得而知。不过,他的心思一下子同样被某种东西激活了,端木金带给他的羞辱早已不见了踪影,有一粒种子从此耕植在他内心深处,这对他以后的影响是深远的,面对不知情而自己又不能完全掌控的状况,自己千万不能贸然介入,否则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麻烦乃至灾难,多年以后,直到他行走在修仙界,张然就是凭借这点避过了无数次必死的危局。 天不早了,得赶快回去,不然爷爷又要唠叨了。张然爹为人胆小又好说话,村里每次组织捕猎,张然家分到的猎物比人家少好多,他也不去争;娘平时话也不多,只是毫无怨言地忙里忙外,洗衣烧饭,拾柴种谷,鲜有闲下来的功夫。家里挑梁主事之人就是爷爷,别看爷爷今年快70了,可身子骨不含糊,筋骨硬朗,声若洪钟。可惜,爷爷的腿不好,他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伤残就是那时被人算计留下的。半辈子的漂泊,使得爷爷说话做事颇有见识,家里有什么事儿,都是爷爷拿主意。别看张然在这群毛孩子里头貌似挺有威望,可在爷爷面前,那是规规矩矩毕恭毕敬的,从不敢胡天海地耍小孩脾气。 “阿宝,阿惠,哥回来了,”快到家门前的一片老林子,张然大老远就喊道。嗯?怎么没动静啊,这要在往常,5岁的二弟阿宝就会大呼小叫地飞出来,3岁不到的小妹阿惠,也扭动两条短短的小腿,奶声奶气地跟在后面喊哥哥,头上松散的小辫,一歪一倒的,煞是可爱。 张然跑到门前,被眼前的景象迷惑住了,阿宝和阿惠坐在泥地上,两人很有默契地玩着泥巴,阿宝胸前全是湿泥点子,阿惠的小脸上也犁出了一条条泥沟子。见到张然过来,阿惠立刻伸开双臂,小嘴一撇,弦然欲泣。张然心中一紧,慌忙抱起阿惠。屋里传来娘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还有爹嘶嘶的痛呼吸气,张然不由怔怔地朝房里挪去。 阿惠乖觉地从哥哥的身上爬下来,紧紧地拉住哥哥的手。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身上到处是血,皮破肉烂,没一块好的。娘拿着布不停地擦拭,然后又换上一块干净的。爷爷一脸担忧,坚毅而满含风霜的脸上眉头深锁,看到紧咬嘴唇的张然,叹息了一声。 张然转向爷爷问道:“爷爷,谁打伤了我爹?” “听抬回你爹的说,是一头还没咽气的野猪冷不丁地撞了你爹,你爹无巧不巧地就掉进了事先挖好的陷坑里头,幸好这畜生快死了,没什么力气,要不……” 张然想了想道:“不对啊,爹胆小怕事,怎会离野猪那么近。” “想起来了,他们说当时村长的弟弟就在你爹后面,对啊,”爷爷一哆嗦,猛然想起了什么。 “明白了,爹被当成了挡箭牌,”想都不用想,当时的情景的确是这样,面对垂死挣扎却又无比凶悍的野猪,危急关头,爹被村长的弟弟推到了野猪爪下,一定是这样的。 去找村长弟弟报仇?可又没确凿的证据,其他人会为爹说话么,要是隐忍不发,张然就觉得无比的憋屈愤懑,难保就不会有下一次啊。祖孙二人的眼神无声无息的交流着。爹这次伤的不轻,万幸没伤到要害地方。 夜,渐渐深了,娘服侍着爹睡下了,爷爷也回屋歇着了,爷爷年纪大了,熬不住。张然拉着阿宝和阿惠回了自己屋里,听着弟弟妹妹发出的轻微鼾声,他不停地翻着身子,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重现着那个惊心动魄的时刻,他好像看见那根血淋淋木尖骤然向自己的心窝扎来。自己真的很没用,帮不了爹娘。 夏去秋来,秋虫吟哦,秋凉替代了焦灼。爹的身子也渐渐好了,屋里的欢声笑语也渐渐多了。 这一日,张然刚想出门,两个少年向他迎面走来,原来是盛华和盛勇兄弟。 盛勇见了张然,笑嘻嘻地道:“然哥,你爹不要紧了吧,可吓死我们了,这些天都看不见你了。” 张然点了点头,笑吟吟地看着兄弟俩,问道:“有事么。” 盛华夺过话头,盯着着张然,急急忙忙道:“然哥,是这样的,过几天,我爹要送我们去青萝集了。” 张然一愣,问:“为什么?” 盛勇一脸兴奋,不过还是打量了下张然的神色,缓缓地说:“我爹央了人,去青萝集铁匠铺做学徒。”盛勇说得无奈,张然还是察觉了他话音间透着的喜气。张然是知道的,古塘村人口数百,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除了繁重的农活,还得上山捕猎贴补家用,随时会有性命之忧,大人们都想法子为孩子谋个好出路。 “然哥,要是你以后也去了青萝集,记得来找我们啊。”他们挥手告别。 “会的。” “会吗?” 就像一池春水,一颗意外的石子,竟惹得浪花飞溅四射起来。 那天晚上,张然是强压着砰砰的心跳的。 “爷爷,还没睡啊。” “小然,想说什么。” “我,我想去学堂认字。” “端木金就认了好多,”张然忙不迭地解释了一下,心虚地喃喃。 “书塾的花费咱们怕是出不起啊。” 无言、惶恐、负疚、茫然…… 爷爷干枯的手指反复捻着白胡子。看来是指望不上了,张然心里浩叹一声,打算轻轻地退出爷爷的屋子。 “明天,爷爷去找村长说说,兴许还有点用。” “你不信?” “信?” “终究试一下才知道啊,呵呵。” 第二章 塾堂小厮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赶车的是个中年人,正好要出门送一趟山货兽皮。 张然孤独地坐在马车上,怀里紧紧地搂着灰色的包裹,那里面是娘赶了好些日子缝制的粗布衣裳。去塾堂读书是不成的了,却谋了个塾堂洒扫打杂的活儿,心里虽不情愿,好歹也算是出去见见世面,哎,往后的事儿谁又能说得清呢。一张稚嫩的脸上,凭空添了一缕萧索和不舍。 马车一路颠簸,张然渐渐地打起了瞌睡。 青萝集距离古塘山脉约莫数十里,其间崇山峻岭,道路崎岖,若非仗着畜力,怕是难以走出这方天然的囚笼。 “吁——。” “到喽,小子快下车勒。” 张然赶紧拿起包裹跳下来,朝着赶车的中年人深深地鞠了一躬,道:“谢谢大叔。” “呵呵,没事儿,谢啥嘛。”中年人挥了挥手,“驾”的一声,马车一溜烟地跑向了远处。 官道上,张然茫然无措,不知下一刻该往何处去,于是只好往人多的地方挨。好热闹的地方啊,张然不禁惊叹。房屋星罗棋布,商铺临街,摊贩行商,吵嚷吆喝声声盈耳。一股子诱人的香味从一间铺子飘来,张然向前紧走几步。 “喂,香香脆脆的油饼唻,”年轻的小二热情地招徕风尘仆仆的张然。 张然一脸不好意思,涨红了脸,弱弱地问道,请问大哥,塾堂怎么走。小二满脸鄙夷,张然的样子跟一个小叫花没什么两样,衣袍上的补丁都咧开了小嘴。顺着小二手指的方向,张然落荒而逃。 塾堂位于集镇的北面,占地不大,朱漆斑驳的大门上,吊着一对圆圆的大铁环,几幢青砖碧瓦的精舍,院子里还有几株高大的龙槐,树冠如云,荫蔽着这里的宁静和安详 “张然,是吧,”塾堂管事身着玄色衣袍,背着双手,威严盯着眼前的少年。 “嗯,事先都说好了,我这里食宿免费,工钱没有,你的任务就是洒扫庭院,烧水劈材,你可记清楚了?”管事不放心地嘱咐道。 “是。” “哦,对了,饭食会有人送来。” 管事满意的点点头,他有点奇怪,谁家的孩子竟会求人来这里受苦,管事委实不解。 在院墙的一隅,张然找到住宿的地方,逼仄的房间里,就一块称之为床的木板,一团邹巴巴的破棉絮蜷缩一角。放下包裹,到旁边的储物间里找出扫帚,把自己要住的地方彻底清扫了一遍,床上的东西也平整地铺好,收拾停当,屋里墨色渐浓。半个时辰后,佣人送来一碗粗硬的米饭,上面搁了几块咸菜。 张然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卯时未到,张然就打扫院里的树叶,青痕痕的砖面洁净如新;书屋里的桌椅,用抹布擦得黑里透亮尘埃不染。快到午时,张然早早地就烧好了茶水;得空的时候,就跑到附近的林子里拾柴,然后整整齐齐地码好堆在储物间里,随用随取。见到张然,管事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儿,直夸张然手脚勤快,不错,真是不错。 张然毫不在意,这样的活儿对他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端木金,总算是见到了,他一身簇新的青袍,在十几个少年当中鹤立鸡群。张然想去招呼一声,端木金就装作没看见,和别的少年有说有笑。张然脸一红,悻悻然地走开。总归不是一路的人啊,他只是一个杂役,而端木金他们是要读书认字做学问的。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书屋里,先生在大声讲解,一会儿又传出戒尺敲击书桌的声音,时而还夹杂先生大声的呵斥,停顿了片刻后,一阵读书声轰然响起。 张然听不明白,只是觉得先生讲书的声音,比起山涧泉水的叮咚和树荫里小鸟的歌声,还要好听,每每此时,张然是如痴如醉,得意忘形之下,便骇然发现自己居然快走到书屋的廊下,心里顿生恐惧,怕触犯了先生的规矩。先生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全在他耳里,虽不解其意,到底心里还是满足的。 “哪来的野小子,怕是疯魔了吧,”一个少年恶意看向张然,满脸不屑。 “可怜啊,这里哪是你个穷小子能来的地方,”又一个少年故作同情,一脸痛不欲生。 张然本不是来生事的,眼睛看着别处,未予理会。 一个身着锦衣的矮胖少年,对着张然举起了拳头,紫涨着脸,喝道:“狗娘养的,要是下回再在书屋前晃来晃去,小心老子砸破你的狗头。” 张然是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的,也不愿意跟这些纨绔起冲突,这下好了,反而生出事来。张然握紧了拳头,还是硬生生忍下了这股恶气,形势比人强,要是给管事知道了,他还能有机会待在塾堂吗?这一点张然确信无疑,管事在这些有钱人家的手里是得了不少好处的。 “大声乱吼,成何体统,明礼仪而知廉耻,尔等小子是如何习得?”先生皱着眉头向这边走来。少年们不怕天不怕地,就怕先生的戒尺咬自家的手掌心。呼隆一下,全都躲进书屋里。 先生宽袍大袖,身材瘦高,和蔼地看着张然,温声细语道:“孩子,你喜欢读书?” 张然一紧张,赶紧跪下,说:“打扰先生了。” 先生伸出双手,拉起张然,呵呵一笑“无妨”。 “这样吧,”先生眯起眼沉思了一会,从大袖里摸出一本小册子,递给张然道:“要是你能记住上面的字,我答应你可以进书屋听讲,你可愿意?” 张然一听,泪水夺眶而出,俯身拜倒,颤抖地接过先生递来的小册子。值了,穷困、羞辱,这些真不算什么。先生留给自己的,那是希望啊。 接下来的日子,张然开始拼上性命了。白天黑夜,阴晴雨雪,风露霜染,张然死命地往脑子里刻下这些字。先生余暇,也指点张然这些字的读法和意思。春去秋来,张然大有收获。先生时常捻须微笑,孺子可教啊。 终于有机会进书屋了呀,当然,前提是自己干的活不能撂下,这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张然还是看得清楚的。 少年们吃惊地看着张然坐在书屋的后面,满脸得不可思议,四下里一片骚乱。先生重重地“哼”了一声,大家这才安静下来,继续听先生讲书。 张然逐渐地对这个世界熟悉起来,原本的懵懂无知从这个少年身上消失不见了,他依稀看到了命运这两个字,无论如何,这两个字该牢牢地握在自己的手里。从先生那里得知,在整个横山帝国,一个人要想有个好前途,要想让自己的家人过上好生活,就该求取功名当官作宰,方不负男儿大好一生。张然深以为是。 三年将满,还有一个月,张然快13岁了,张然的个子也长高了不少。还是那身略显紧窄的灰色袍子,还是那张稚嫩清瘦的小脸,此时的张然,好像多了一些与别人不同的气质,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一股书香的味道,平静,淡然。 童生试是横山帝国级别最低的入门选拔考试,只有通过了这最初的一关,接下来,就可以在固山城最高的学府进一步学习深造,熬过了,就可以去皇都横山城参加全帝国的统一大比,如果文章出色,皇帝陛下就会当庭授予官职,到那时功成名就,富贵就会唾手可得。张然陷入了悠远美妙的遐想。 先生去固山城学府了,因为距童生试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得拿到童生试的文牒,没有文牒是进不了考场的,且来回时日至少3天。快三年半工半读的生活,张然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里,几乎足不出门,他还没有逛过这个热闹的大集呢。张然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是该去履行当初和盛勇兄弟的约定了。 由北往南,途中不停地打听,总算是找到了。 二人热情地拉着张然进了铁匠铺的休息间,张然微笑着打量着哥俩儿。要不是当年熟悉的记忆,都快差点认不出来了,稚龄孩童长成了魁梧剽悍的青年。热烈的拥抱之后,各自叙述着这几年的遭遇,说一阵叹息一阵,还好,大家情绪都不错。 临分别前,张然问道:“你们不打算回家一趟啊。” “我爹说了,三年学徒不满是不准回去的,要是爹问起来学会了啥怎么办,我可没脸。”盛华颇感纠结。 “哥,三年不就快到了么,爹不会说什么的。”盛勇安慰道。 大家都说好了,到时候一起回去。 先生终于归来,见到先生一脸的喜色,看来事情办得很顺利。打开淡黄的硬面文牒,上面有学府的印章,还有先生的签名和考生的名字,一点都不能出错。张然扫了一眼这几年相处的同伴,看得出来,大家都很兴奋,特别是那个锦袍少年,一副志在必得的嘴脸。端木金的表现很随意,只是看向张然,却是一脸的复杂之色。 张然珍而重之地将文牒放进怀里,用手压了压。 张然会成功么? 第三章 冒名顶替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大横山帝国皇帝陛下诏令:乾嘉十二年八月十五,凡满14周岁之男丁,具童生文牒,皆赴各地学府考核。童生试,鸣锣登场。 这一年八月,青萝集清冷的驿站,顿时无比热闹无比喧嚣。 跟着几次来过这里,张然没了最初的陌生,反而从容了许多。他很快选定了一辆驿车,小心地从怀里摸出了300文银钱,递给了一脸络腮胡子的年轻车夫。车夫很开心,一大早抢过来,就是想沾上那么点诱人的喜气,想想也是,自家的小子也快了哩。 张然的嘴角微微地翘起来。三年异乡无数个日日夜夜,三年无数回梦里的家园,当他的手再次摸到了看似不真实的家门,泪水不争气地滚滚而下。狭小简陋的屋子,喷香滚热的饭菜。冷寂多年的茅屋里,一下子多出了那么多说不完的话。爷爷怜爱地瞧着多年未见的孙子,脸上很是欣慰。爹娘只是傻傻地看着自己,眼睛都不曾移开过半刻。小弟小妹全扑在大哥的怀里,呜呜不止,跟个小猫小狗似的。 漫长的官道,辗转蜿蜒,一眼望不到头,“哒哒”的马蹄声单调寂寞。 “希律律”一声嘶鸣,接着是一阵骡马喷鼻的吭哧。张然睡眼惺忪,使劲揉了揉,探向车外。络腮胡子早已立在一旁,面带微笑地瞅着张然。 哦,是了,固山城到了。张然下了车,迎面而立的是高大的城墙,城墙下面有个巨大的豁口,那就是城门,城门两侧是手握长枪大戟的士兵,青铜色的铠甲,赭红的披风,很是威武不凡。呼,张然的心霎时扑通扑通地跳起来。谢过了年轻的车夫,张然背着包裹缓慢而坚定地向城门走去。 一条宽阔的大街,自西向东,把巨大的固山城分割成了两个部分。北面是帝国下属军事行政发号施令的重地,南面则是一望无际的繁华商业区。 对张然来说,最迫切的是赶快找到一家便宜的客栈。街上是人潮涌动,叫卖各色鲜果糕点的小贩横挡在路的中央,举步难行。街两边一溜排开的翘角飞檐的高楼商铺,古色古香。数不清的地摊,无数间小门面的铺子彼此相拥在一起。“鸿宾楼”“富贵居”“天上人间”……大门两边都高挂着巨大的红灯笼,几个衣着光鲜的侍者,对进来的客人不停地拱手微笑。途中,张然不时地看见三五成群的少年骄傲的走过。一个时辰之后,张然才在东南角的偏僻之处,找到了一家还算满意的客栈,价格还算公道,一个晚上五十文银钱,不包吃喝,是个住五六人的大通间。 店名就是俗得不能再俗的“迎客来”。 张然全没有去诳街的兴致,每天都待在客房里,滋滋有味地翻阅着先生送给他的《山河疏》,一遍遍细细咀嚼思索。 八月十五,“迎客来”的喜鹊叫得好不热闹。 张然终于走进了森严的考场,出来的时候,感觉还不错。 放榜还有一段时间,张然就耐心地等待,客栈的老板伙计不时地恭维着张然,弄得张然颇不好意思。 八月二十二,张然起了个大早,吃了一碗面条,疾步奔向学府广场。 人挤得水泄不通,巧的是,居然会遇到来自青萝集的一帮少年。张然只得站在外围,目光越过人头,望向那面巨大的放榜牌,红纸上写满了一排排高中的名字。 “哈哈,我中了。” “咦,我的名字在那里。” “哎,我的文章考官咋没看上呢。” “时也,命也。” 张然睁大眼睛挨个的寻找自己名字,心,猛的往下一沉,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又仔仔细细地来来回回找了一遍。痛,揪心的痛。 先生说过,自己虽进学晚了些,但基本功扎实无比,所作的文章,道理也讲得圆润通透,童生考试应该难不住他。 “哈哈,老子中了,老子他娘的中了,哈哈。”一个锦衣少年疯狂地大笑着,看到无比失落得张然,好似有大仇得报的快感。 原来是他,一个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写不通的人,竟然也得中了,张然想不明白。 “穷小子,别以为自己比别人聪明,老子家有的是银子,童考算个屁呀,500两银子就搞定,哈哈哈。” “快叫老子一声爹,快叫啊。”“咚”,一块银饼子砸在了张然脚边,惹得他家两个扈从哈哈大笑。 “哈哈,笑死我了,没银子也想来考试,叫老子一声爹,爹拿银子喂你。”锦衣少年无比快意的咆哮。 张然只觉得全身的血,刷地涌进了脑子里,他嗷的一声,扑向锦衣少年,双手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两个扈从慌了,一个使劲地掰开张然的手,另一个伸出钵盂般打的拳头狠命地打向张然。 “什么世道哦。” “是啊,有钱能买通学官。” “吃得苦中苦,不如有钱人啊。” “我说你们啊,犯什么酸哪。” “好了好了,别打了,要出人命啦。” 一旁的端木金看得心下不忍,脸偏向了一边。有一位身着蓝衫的虬髯大汉,看着躺在地上面如白纸嘴角丝丝流血的张然,不住地思索着,这小子,好强悍的血性,有种。 一个捕头大远处跑来,大声吼着闹什么闹,信不信老子把你们抓起来。人群一下子就四散开了。可怜的张然还人事不省地昏在地上。捕头嘟囔着妈的倒霉啊,是不是看着老子闲得慌啊。 蓝衫大汉迟疑了一瞬,弯腰抱起了张然,对着捕头说,这位大哥,我带这位小兄弟去药铺治治,你看――去吧去吧,捕头不胜其烦。 张然睁开了眼睛,眼珠子慢慢转了转,这是哪里,好像以前没来过这里啊。他动了一下,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弥漫开来。身上散发着一股好闻的药味,原来自己被好心的人给救了,自己去哪儿还人家的药钱诊金啊,哎,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因为药力的作用,几天下来,身体的痛楚渐渐小了,可是,撕裂的内心,长时间内怕是很难愈合。 原来是自己错了,读书认字没错,错的是自己妄想凭着这点微末的道行,妄图去改变什么,这真是幼稚的可笑啊。张然迷茫了。 “吱呀”的一声,门开了,一缕光线照进了昏暗的屋里。 “哈哈,小兄弟恢复得怎么样啦。”蓝衫汉子将一包药放在张然床边。 “多谢大叔救命之恩,小子张然不知何以为报。”张然撑起身子,感激地看着眼前这位壮如铁塔的汉子。 “谢就不用说了,我只问问,小兄弟伤好之后,有什么打算哪。”大汉的眼神闪过一道精光,张然捕捉到了。 “大叔,我现在身无分文,药费怕暂时还不起,不过您放心……” “药钱就算了,你别多想,有什么事尽管说,好好养着便是。”大汉眯起眼睛,这小子看着岁数不大,人倒是很机敏啊,还是看看再说吧。 要说打算,张然不是没有,可是现在连回去的路费都无从着落,还欠着别人大恩,张然愁死了。也不知道汉子的来意,张然很是苦恼。 养了一段时间的伤,张然基本痊愈了,是该走了,老麻烦人家他过意不去。 张然寻到外屋,蓝衫大汉正专注地看着账本。张然四下打量了一眼,前面是个柜台,左右两边堆放着杂货。原来这是一家小商铺。 “小兄弟,老哥这里缺人,想不想留下啊。” “大叔,我能做什么呢。” 蓝衫大汉的目光陡地尖锐起来,“小兄弟,实话告诉你,这里就是渥皇山山寨的一处窝点。既然你知道了,也就由不得你了。” 张然大骇,门口还站着两个黑衣劲装的彪形大汉,逃无可逃。 见张然一脸的惊恐,蓝衫大汉语声渐缓,道:“你现在还回得去么,两手空空,别人怎么看你先不说,你忍心让家里人绝望吗?” 是啊,自己怎么忍心让家人绝望呢。 一语诛心,莫过如此。 “我会亲自去你家,告诉你家人,就说你在固山城一个大商铺里做事,这样的话,家里也安心了。”从张然变化不定的神色上看,他觉得他的话起了作用。 “好了,过几天我会给你家里送点银子,你也安心了,这样吧,等我忙完了,过几天就带你回山寨。” 还有的选择么,张然悲愤的想。 假如因为自己,让家里人出了意外,那张然将会百死莫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张然心里不由得呐喊起来。 他张然,认了。 见张然没再抗拒,蓝衫汉子高兴起来,说:“认识一下,我叫王元。山寨不养闲人,终日厮杀,没一技防身是不行的。”说罢,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册子,随意地丢给张然。 “这是残本,只记了三招剑法,你琢磨着练练,有不明白的可以问我,回头叫人给你送把铁剑。”武功秘籍,可是个稀罕东西,特别是那些高深的功法秘谱,也只有深藏不露的武林世家和帝**队里才有。江湖豪客手里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垃圾货色,当然,也有些天生异禀的,练到极致,花拳绣腿也能干翻昂藏莽汉。 张然打开那本黑色的小册子,不多,一共三页纸。 从此,张然走上了一条与此前设想的完全截然不同的路,这条路上,生死之间,再也由不得自己。 第四章 落草求生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渥皇山,是横山山脉的一条支脉,方圆数百里,山顶终年云雾缭绕,密林幽涧里,不时传出野兽的长嗥。山下,是一条土黄色的官道。渥皇山的位置极为特殊,往东,就是帝国的都城横山城,往西,就是帝国边疆重镇,固山城。白天,官道上过往的客商络绎不绝。大队的骡马镖车,商队护卫,押解着一只只沉重的箱子急速地奔行。人喊马嘶,黄土漫天。 要想平安顺利地通过渥皇山地区,是很不容易的,因为你不知道渥皇山的土匪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向商队发动突然袭击。不过,大多数情况下还是没什么事的。经常来往的客商一般都知晓,渥皇山土匪有“三不抢”。 第一不抢:有深厚官方背景的商行,搞不好甚至带有帝国皇家的影子。哪怕实力再强,都无人敢招惹。 第二不抢:有大势力撑腰的商队,很可能会有武功高手坐镇其间,若形势不明,反而会麻烦不断,得不偿失。 第三不抢:无论大小商户,只要缴纳了“过山费”,山匪不但不抢,有时会主动为其护行。 这也就是渥皇山匪患多年不靖的主要原因,只要不触及帝国的利益,官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动刀动枪,是要花钱的。百里内一些主要的郡城,都会有渥皇山的山匪建立的据点,一是便于销赃,更重要的在于探查情报。 最倒霉的就是来自于偏远他郡的客商了,他们不识内情,多年辛苦集聚的财货会被一抢而空,血本无归。只要不是搏命,一般是不会见血的。 山寨位于渥皇山西侧的谷地,四周是用巨木制作的栅栏,巨木的一头被削成矛尖状,看起来锋利而坚固。十几间屋子建在地势略高的坡地上,对面的崖壁上是凿出来的一排排洞穴,大概就是石屋了,一个石屋能挤住三四人。一条小溪流经谷地,溪水极其清澈干净。山寨寨主和各个头目都住在木屋里,当然还包括他们的家属,剩下的都窝进石屋。整个山寨,也就百十来号人的规模,据说以前山寨鼎盛时期,人马数千。 张然背着包裹,手里提着一把没鞘的铁剑,随着王元弯腰进了石屋。石屋里的空间异常狭小,稍不小心就会碰破头皮,左右四块条形的青石台上,各垫着一层木板。张然找了个靠近里边的位置,放下包裹,那把铁剑被他抱在怀里。 王元扫了一眼忐忑不安的张然,有些不放心地道:“该说的都给你说了,好好休息吧,要是饿了就去木屋的那头。记住,好好练练我给你的那几招剑法,时间不多啊。”一般新人进山,山寨不会急于给安排危险的任务,一来让新人努力地适应,二来也让新人练练拳脚,这个时间一般不会太长,大约半年,偶尔派给一些杂务,不会有意外。刀枪拳脚的功夫是没专人教授的,再说这些花架子也只能唬唬人,动起手来,靠的就是谁心狠手辣,和不要命的杀气血性。 王元说罢,起身欲走。 张然对王元是有怨气的,要不是他哄骗胁迫,巧施手段,他张然怎么会来这种提心吊胆的地方,这更违背了他做人的初衷。不过,王元这人不坏,还是很讲义气的,张然能感觉到。 “王大叔,武功很难练么,寨子里还有别的武功秘籍么?” “呵呵,你小子还挺贪心的,功夫什么的,我也不懂,这样吧我带你去看看。”张然这一问是有深意的,既然功名这条路走不通,那就不妨换一种活法。反正就是这样了。 出了石屋,张然发现山寨里的人比他刚来时多出了不少。 石彪,身材矮小精悍,一身黑衣,肩上扛着一对吴钩,看见王元,脸色顿时阴沉,要不是王元孝敬了寨主两只价值不菲的黄玉镯子,他王元凭什么在固山城逍遥自在呢。希望不要给我机会,石彪咬了咬牙。很不幸,张然也给捎上了。 秘籍同其它杂务堆在一起,张然一一地检视,七八本薄薄的册子破旧的不成样子。难怪,这些乱放的秘籍,长久以来都无人问津。张然还是特别开心,能接触到常人难以见到的功法,有朝一日武功大成,天下何处去不得,何苦被强逼着做贼呢。 一整天,张然都是席地而坐,半步都不曾挪开。山谷里裹挟着滔天的风吼,时而夹杂着野兽不安的号叫。此时的张然宛然老僧入定,一如当年在塾堂读书时的饥不择食。他闭着眼睛反复地回忆着,思索着,双手还不停地比划。断魂刀、摧心掌、猛虎掏心拳…… 张然合上秘籍,若有所悟:珍贵的秘籍上记载的不只是招式,还有心法。心法比招式更重要。招式易学难精,不明白招式的心法奥义,正所谓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难以登堂入室,一辈子都难窥破武学的奥妙。 一个从来都没接触武学的人,他又怎么会明白武学的含义呢。有很多的江湖高手,本质上和张然差不多。 武学真正的根基奥秘就在于,必须要首先开启身体里隐藏的穴窍,以打开的穴窍作为根基支点,然后再运行武学设定的心法,进一步开启、打通身体中那些大大小小的经脉,最终,这些被打通的经脉将会联接起来,并和小腹下的丹田对接,丹田就会产生内力。开启和打通的穴窍经脉越多,丹田生出的内力就越厚,发出的招式威力就愈加强大。 一个普通的武者,会依样画葫芦使用招法,以不变应万变;一个武功高手,至多能灵活运用武学招式,以万变对应万变,当然,也仅仅就只是招式罢了,没有多大的威力;真正的武学大师,穴窍和经脉畅通无阻,内力浑厚,所谓一力破万法,凭的可不是一身蛮力,而是内力的独特运用。 张然非常不满足,心痒难受,要怎样才能开启穴窍并打通经脉呢。秘籍里没有任何介绍。 回到石屋,张然不断地冥思苦想,他哪里知道,这等玄奥秘法,又岂是他这个层次能染指的,即便是山寨寨主都没这个资格和机缘。 王元回固山城了,张然连个熟悉讲话的人都没有,再加上心里无法破解的难题,张然顿生抓狂的冲动。 张然冲到高高的悬崖边上,眺望远方,纷繁的思绪扑面而来:爷爷和爹娘他们还好吗,弟弟妹妹是否因长时间没看见哥哥而哭鼻子呢。他好像闻到了家的味道,亲人的气息,一肚子的翻江倒海,渐渐化作了细雨柔情。 半年多的时光如白驹过隙。 山寨数里外的一簇树林的空地上,张然盘膝而坐。膝头摆着王元送给他的小册子,他发现自己更喜欢剑这种兵器,这大概跟他以前听过的江湖传说有关,仗剑江湖,扶危济困。 每页薄纸上,各有一个大字:刺,撩,削,纸上还画着一个模糊的人像,手里捏着一柄剑,除了这些,没有任何的文字说明。张然无语,根本就没任何招法路子可寻,这哪里是什么所谓的秘籍,分明是一张没有任何价值的废纸,难怪王元想都不想地扔给自己。 难道就一直手握长剑吗,张然不死心。 对,刺,先试试看。张然拿着铁剑向一棵大树的腰身直直刺去,立时手腕传递来一阵剧痛,借着一股冲力,他一下扑倒地上。不行,再试试,深吸一口气,他运剑刺向树身,手腕胀痛,铁剑一下掉落地上。如是几次,身上汗如泥浆,看着红肿的手腕,磨破的掌心,张然有点泄气了。 该死的,到底要怎样做啊,难道自己连一个刺都做不到么。不对,张然想,剑刺肯定不是这样简单,是哪里不对呢,他盯着树皮上一道道浅浅的痕迹,想不通。 这段时间,张然除了完成山寨分派的搬运任务,剩下的时间就到这片树林里,拿这棵大树挥剑撒气,就这么一日一日地耗上了。也不是毫无收获,最起码握剑的手稳了不少,呼吸运气也日渐悠长,不似刚开始那会儿喘得厉害。 山雨欲来,渥皇山山顶的雾气浓得黑如深潭,山谷里闷得一丝风都没有。 张然浑身透湿,黑色的袍子黏在皮肤上。手中的长剑不知疲倦刺向树身,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了。 “轰隆隆”,“咔擦”,渥皇山的天空风云突变,滚滚惊雷带着毁灭的意志碾压下来,天河决堤,雨恨风狂。 张然冷不丁得一哆嗦,握剑的手腕莫名的震动起来,暗含着某种律动,长剑势若奔雷般地扎进树身,一道闪电蓦然照亮了张然的脑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哈哈哈”,张然毫不顾忌地疯狂大笑起来,泪水混着雨水。为了这一刻,一切的磨难辛苦都是值得的。 剑,不只是胳膊的简单延伸。 “刺”,不光是带动剑身,关键在于腕力的运用,腕力的震动,让刺的效果大放异彩。那么,“撩”呢,是不是依靠腕力的旋转,“削”呢…… 张然明悟了。 树身上,赫然开着一个寸深的口子。 第五章 劫镖劫杀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这一日,木屋的一间大厅里,坐满了山寨的高层。北面长约一仗的桌案旁,寨主半靠半躺地倚在一张大椅子上,下面,众头目分坐两边,王元也坐于其中。等人一齐,守卫就掩上大门。大家静静地看着寨主,等着他的发话。 寨主姓杨,面容刚毅,只是眉毛少了半截,给人以悍勇阴狠的印象。据说其武功高强,三五人不是他的对手,且素来出手大方,在这小小的山寨里,倒也颇显威望,很能服人。 杨寨主拔出腰杆,向前倾了倾身子,打破了沉默:“各位头领,固山城的王元来报,三日之后,有一小对客商打这经过,大家说说怎么办。”话一说完,屋内气氛立刻活跃起来。头目们一脸兴奋,大把的银票和雪花花的银子,马上就唾手可得。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会有奇珍异宝,这次有福了。 “第三日午时饭后,全部下山,至于怎么做就按老规矩好了,记住,能不杀人就别杀人。” 张然也是这次任务中的一员,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大门开了,张然终于等来了王元,他有好多话想问。 王元看到了张然,很是惊讶,这小家伙的变化不小嘛,一身黑衣,个子都快追到自己了,一头黑发披在两肩,眼睛大而亮,一柄三尺长的铁剑极自然地扛在肩上,很有些江湖侠客的风采。这一年,张然快十五岁了。 “呵呵。等急了吧,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家里一切都好。” “谢谢王大叔了,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哎,就是很想回去看看。”张然有点抑郁。 “你又不是不知道规矩,不满十年是不能下山的。”王元略表歉意。 “张然啊,我给你的剑法练得如何啊。” “还剑法呢,你给的根本就没招,就当是劈材剑法好了。”张然才不会向他交底呢。 “你……,”王元气咻咻得没话说。 张然看着王元吃瘪的样子,觉得很开心。 “我不参加这次行动了,要回固山城了,你小心点,保护好自己。” “我会的。” 日中。官道。风,静。 张然他们隐藏在树丛怪石之中。 一片烟尘,一辆镖车,一共七骑,为首之人,是个老者,身背大刀玄衣大氅。 “站住,镖车留下,人可以走。”五十个人迅捷地窜出,“哗”,七人登时被围住。 老者见形势不妙,自己一方势单力薄,留下镖车,虽能保得性命,可这趟镖车和自己身上带的东西太贵重了,一旦有失,除自己临走前押上的身价性命,也会给自己家族惹来天大的麻烦。再说自己也是成名多年的高手,山匪虽多,自己未必不能一搏。 电光石火之间,老者便想通了前前后后的关节,大喝道,“杀”。 大刀卷起一团雪花砸向众人,其他六人也不是普通的武者,毫不留手,与众山匪斗在一处。 不到三息,山匪死了十几个个,余者几乎带伤,六骑也伤了一个,双方的眼睛杀红了。 张然躲在外围,飞溅的热血,舞动的断肢,痛苦的惨叫,仿佛一只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喘不过气来,他的心快要从腔子里跳出来。面对悍不畏死的山匪,玄衣老者抓住一丝空隙,双足一顿,脱出包围圈,一刀扫向了失魂落魄的张然。 张然大骇,似亡魂出窍,下意识地手腕一个旋转,长剑反手一撩,剑尖撞向了刀锋,“叮”的一声脆响,一缕火花一闪而灭。玄衣老者大惊,好大的力气,看来碰到一个硬茬子,得赶快先解决他。老者运足力气,一招力劈华山,大刀义无反顾地斩向张然的头颅。张然手腕一个震颤,长剑耀一团亮光笔直地刺向刀身,大刀居然滑了过去,巨大的力量仍使张然立足不稳跌倒地上,大刀不依不饶的缠向他。张然就地一滚,倒在了官道的另一侧。玄衣老者不由大怒,真他娘的太丢脸了,恶气盈胸,立刻脱出混乱的战圈扑向张然。官道上奇异地出现了两个战场。 刚开始,张然很是吃亏,只是被动的防御,一是经验不足,二是长剑分量太轻,三是不够凶狠果决。几息之后,张然清楚了老者大刀的力量和速度,心中怯意一去,平时苦练的刺、撩、削这三个动作,也使得一气呵成,圆转自如。老者气恨难消,双手握刀,死命砍向张然的腰部,张然一个拧身扭腰让过,手腕一提劲,剑尖削向老者咽喉,吓得他往后一仰。机不可失,张然运腕一个震颤,剑锋若一抹流星,刺向老者的左胸,老者连忙侧身,一脚正好踩在一个鸡蛋大的石头上,身体趔趄了一下。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手腕乘势往左一个旋转,剑身反转一撩,翩若惊鸿,不饮鲜血誓不罢休。老者双目圆睁,腰肋上长约一尺的皮肉翻卷开来,苍白的肋骨伸出体外,殷红的血汩汩地冒出来。身死一线,就是现在,张然腕力猛地一震,长剑势若游龙,“噗”的一声刺进了老者的咽喉,一股热血喷薄而出,血雨射了张然一脸。 张然一阵虚脱,眼前发黑,身体摇摇晃晃,好像所有的力气都榨干了,只是用剑支撑着自己。恍惚间,老者身上掉下一只盒子,张然用完最后的一点力气,把那只盒子踢进了草丛里。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气。 大家原来都以为,此次劫镖会同往常一样,留镖走人,闷声大发财。 想不到,损失太大了,五十个人,战死了二十二个,余者尽皆伤痕累累。可是,他们不知道,他们能活下来是多么大的侥幸。 如果不是玄衣老者冲动地脱离主战场,如果不是张然拼死恶斗,并且最终杀了玄衣老者,也许就会是另一种结局,很可能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损失大,收获也大得令人目瞪可呆。砸开三只铁皮包的箱子,一只箱子里黄澄澄的全是金饼子,第二只箱子里的东西很奇快,最外面包着一层锦缎,打开锦缎后,又紧紧地包着厚厚的一层天蚕棉,最后,核心部分竟然是一块状若白菜般大小的天蓝玉,无价之宝啊,第三只箱子里,则堆满了各色珍珠玛瑙奇珍异物,发了,绝对大发了。 清理完路上的痕迹,东西重新打包后,大家背着死去的兄弟,搀扶着受伤的同伴,扛着用性命换来的财务,蹒跚地走向营地。 山路上,大家看向张然的眼神,多了一份感激,更多的却是敬畏。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年轻人啊,这还是年轻人吗,石彪心有忌惮。 铁剑是不能用了,剑刃卷口,剑尖折断,张然苦笑一声。 他盘膝坐在悬崖上。 江湖是这样的么,你死我活,血流漂杵,江湖到底该是怎样的呢。 这短短的半日,第一次看见人被杀得血肉横飞,第一次自己杀人,这样做,自己是对了呢还是错了呢。 曾几何时,爹爹的懦弱,得来的是不公平的对待;曾几何时,自己的忍耐隐忍,回报给自己的,有哪样不是变本加厉的百倍羞辱呢。 青山无语,山风低喃。 唔,是自己执着了呀。这世上哪有永恒不变道理,最要紧的,还是自己的本心啊。 人以君子待我,我必报之以桃李。 人以仇寇待我,我必报之以手中的长剑。 现在的张然,心性里多了一份坚毅。 张然此次为山寨立下大功,杨寨主欣喜得不得了,不仅赞不绝口,还很快地颁下了重赏,一万两银票外加一柄材质上乘锋利无比的青钢剑。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拥有了让无数人眼红心跳的巨大财富,尤其是这柄青钢剑,张然爱不释手。 休息了几日后,张然的精神好多了。是该去办那件事了,他心里隐隐的期待,那个盒子里装的东西应该是除了箱子之外最重要的,不然不会被死去的老者贴身收藏。 提着青钢剑,张然如同平常一般,沿着山谷的溪流走出了山寨的外围。半个时辰之后,张然出现在了上次打斗的官道上。七八日之前,发生在这里的疯狂和惨烈已经没了丝毫的踪迹,一切复归自然。 他记得很清楚,那片藏盒子的草丛就在官道对面十几丈处,旁边有一块龟形的大石头。张然不免激动起来,双目熠熠生辉,举步欲行。嗯?一种不安的情绪,自心里滋生而出,仿佛有种被人盯上的错觉。不急,挺住脚步,他似有意无意地朝身后瞟了一眼,一道黑影一闪而逝。 张然笑了起来,淡淡道:“出来吧,我都看见你了。”现在的他很沉稳,说话的语气随意自然,如同跟一个熟人打招呼。 一块一人多高的巨石,石彪闪身出来,肩上的一对吴钩,亮得闪人眼目。 “小兄弟是在寻什么东西吧。” “哪有,只是来感受一下这里的杀气。” “哦?这也行?哈哈,小兄弟真能说笑啊。” “信不信由你好啦,你有事?” “我很好奇啊,小兄弟,你来山寨两年不到,这一身实力,我很有兴趣啊。”石彪说完,眼里杀机陡现,这小子身上,肯定藏有不一般的功法。 “你真的想试试?”张然一侧首,长长的黑发朝一边撩去,露出半张脸。 空气骤然凝固。 第六章 初识修行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和石彪的一战,比起当初同玄衣老者险死舍命的搏杀,要轻松了不少。 吴钩快速绝伦地向张然头顶砸去,张然一侧身,腕力一提,一剑削向石彪的胳膊。石彪急忙收回双沟,挡向这诡谲的一剑。“当”的一声脆响,双沟被剑力荡得歪到一边,石彪骇然。不等石彪的双沟回撤,张然运足腕力,一个震颤,不可思议地一剑扎进了石彪的腰部,一条血线飚出来。石彪痛吼,自己大意了。拼着忍受腰部的剧痛,抡起双沟向张然扑去,以命换命,两败俱伤。张然哪会让他如愿,手腕运力一个旋转,一道炽热的光亮,划过了石彪的咽喉,血如雨点,四下飞散。 石彪假如还有知觉的话,肯定会后悔这次的冲动。 此番一战,刺、撩、削这三个动作,运用得可谓出神入化,仿佛信手拈来。 张然伸手从石彪衣襟里摸出了一个小皮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叠厚厚的银票,大致数了下,不下8万之多。张然倒吸一口气,想不到石彪积累了如此丰厚的身价家,到最后却便宜了他。 张然叹了口气,何必呢,为什么这样固执呢。没有实力,所有的想法都是竹篮打水美梦成空的。 处理好石彪的尸体,张然搜寻到了那只巴掌大小的盒子,竟然没法打开,只好一下塞进怀里,转身离开官道,奔向山寨。 回到石屋里,说张然不紧张是假的。他很担心山寨追查到石彪的失踪,会不会和自己有关,也不知道乌木盒子里到底什么东西,现在也不是打开查看的时候,保不定会有人进来,张然不得不忍下好奇。 这样看来,必须要想个万全之策,暂时离开山寨,又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寨主对自己的好感,假说自己去渥皇山附近探查练剑一段时间,料想不会有什么问题。 事实的确如此。 张然准备了一个月的干粮和一些咸肉,背起包裹,拎着青钢剑,向山寨往北的方向出发了。 渥皇山只是一个总称,山峦接着一处山峦,峡谷连着一条峡谷。每过一处,张然就在一些特别的大树或巨大的石头上留下印记,这也是他细心的地方。 越往北,温度越低。算算大概爬了数十里山路了,他看到前方有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四周笼着一团团的雾气。他渐渐地走进雾的边缘。一股浓郁的香气钻入鼻孔,张然顿觉神清气爽,身体有种蠢蠢欲动的颤抖。会不会是一颗仙果啊。他干脆又往里走了几步,突然心里升起古怪的感觉,打算退出这团迷雾。转了几步,好像自己还是在浓雾的包围之中,四周的一切都看不分明,张然彻底地心慌了。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我还不信了,我就只认一个方向走,不信走不出去。二个时辰过去了,张然尝试了不同的方向,最后无奈地发现,自己还是看不到外面的景象。要怪只怪自己被贪欲蒙蔽了眼睛,要不是心里妄想着什么仙果,自己怎么会贸然闯入呢。难道自己一辈子就困在这里老死吗?难道这是老天故意对自己的报复吗? 一脸颓然的他坐到地上,两条剑眉挤在了一起。咦,他眼睛突然一亮,香味?没错,自己何不朝着香味飘来的地方试试呢。张然自责,自己真是沉不住气。 张然就一直朝着香气发出的地方走去,越往前,香气越发得浓郁。半个时辰不到,张然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一处平坦不大的地方,长宽约数十丈。温度也比外面高出许多,温暖如春,地上零星地开着不知名的花。 香气就是眼前这株一人多高的的小树上散发的,张然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树。树身,树枝,树叶都呈紫红色、肉质状。整棵小树笼着一层色泽莹润的光晕。这棵奇异小树的顶端,孤零零地挂着一颗半紫半红得果子,有婴儿拳头那么大。沁人肺腑的香味,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张然深深地陶醉了,鼻子使劲儿地深吸。他有种摘下来吞入肚中的强烈**,不过因之前迷雾的惊吓,张然不敢再胡乱施为。 小树不远之处,有一口清澈的水潭,袅袅地升起淡淡的滢滢雾气。水潭的对面山壁上,有一个半人高的洞穴,类似于山寨里凿出的石屋。难道里面住了人?那会是谁?是神仙还是妖怪?张然恐惧了,要真这样的话,连跑的地方都没有。张然紧紧地握着青钢剑,疑惧地盯着洞口。 “请问洞府里是何方高人,小子张然来此叩拜。”一连喊了数声,却无人应答。要不要进去看看,他想。小心谨慎是无错,反正自己又出不去,搞不好就会死在这里,还有什么可怕的。这样一想,张然再没了顾忌。 洞里一人多高,亮如白昼,却原来是洞顶上镶嵌着一颗碗口大的珠子。地上是一个蒲团,蒲团旁是一小堆散了架的人骨。张然倒是不惧,一路走来也经历了不少腥风血雨,死人有什么好怕的。他蹲下身子,好像被什么东西所吸引。 难道是秘籍?张然心中一喜,抓在手里。不是纸张,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跟一块兽皮差不多,黑幽幽的,入手极为光滑。他小心地用掌心拂去上面的灰尘,忽的激动起来,上面有字儿,真不成是一位世外高人留下的功法秘录吗。 张然盘膝坐在蒲团上,细细地看起来。 “吾名任远,乃青荒修仙界一散修,只因与诸同道探访古修遗迹,分配不匀,遂起争端。吾力不能敌,金丹破裂,法宝被毁,卒解开去往凡俗界之禁制,来此开辟洞府疗伤孕养金丹,然此番受伤颇重,生机已失,重返修仙界已无望矣。所得之物,一为功法,二为灵树龙血香。本为吾之后人所留,而困窘于此,为之奈何。” “功法名为《破穴通脉诀》,乃是修仙之根基,凡修仙者必通体内窍穴,之后开脉,运使修仙法诀,吸纳天地灵气。然,无灵根者不得修仙,灵根者,接天地之灵气,孕养穴窍,若无灵根,则穴窍萎缩关闭。此功法非修仙法诀,乃修仙之基础也。” “龙血香所结之龙血果,乃天地灵物,食之可助开启窍穴。” “吾于谷中布下云雾禁制,灵树周匝亦有禁制,禁制附有吾之神识。禁制不开,擅取灵果者必死。” “呜呼,吾修仙四百年,终不得大道,陨落于此,痛哉。” “望有缘之人葬吾之骨殖,不使之暴于荒野兽口,天必佑之。” 张然心潮起伏,大开眼界。这世上真有仙人吗?灵根是怎样的存在?自己所处的这方世界怎会叫凡俗界,那么修仙界会在哪里呢?太多的疑问,找谁能解? 兽皮的反面,是一段文字,文字旁边还配着一幅人体穴窍经脉图。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被太多的信息扰乱了心境,张然决定暂不看心法,还是先把老人的骨殖找个地方下葬。毕竟人家有恩于自己,张然也不是一个刻薄寡恩的人。 做完这一切,张然稳了稳心绪,又重新盘膝坐在蒲团上。他异常珍惜地捧起兽皮,如获至宝,满脸虔诚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破窍通脉诀》的运行心法。 “人体先天孕有三十六处大穴窍,十二正经,奇经八脉,欲要修行,就要通窍开脉。此心法可助人一次开启多个穴窍……” 《破窍通脉诀》约有数百字,如何开启穴窍,如何开通脉络,功法里都作了详细的交代。还特别指出,至少要开启三**穴和十二正经及奇经八脉,一般人只是开启了二十四处大穴十二条经脉,虽也能学习修仙法诀,吸收天地灵气,但对以后的修行大大不利。 其一,因为开通的穴窍脉络太少,无论是吸取灵气,还是丹田内容纳的灵气就偏少,不利于晋级;其二,修行并不是整天打坐,有时为了机缘资源,就会不得不参与到修仙界的争斗之中,那么,穴窍经脉开得越多,丹田里容纳的灵气就越多,就不愁灵气比他人少,就不怕持久战。 《破窍通脉诀》的好处显而易见,张然看得一阵阵眼热,恨不得立刻修行。 张然也知道,这样的心态是不利于修行功法的。他现在应该做的,恰恰是要有个自然平和的心态。想明白了这一点,不再看这本功法,就珍而重之地收入怀里,起身走出了洞府。 洞府之外,鸟语花香。水潭还是那么清澈,龙血果可爱的挂在枝头,芬芳馥郁。张然惬意地悠闲漫步。不知什么时候,他发现了不对劲,包围龙血果的光晕散去了。略一回想,他想明白了。好险,亏了自己还能把持得住,没去动手碰龙血果。 有了天大的机缘,还没来得及享用,就丢掉了小命,这可是天底下最滑稽的事情了。 是时候了,择日不如撞日吧。 张然伸手摘下了龙血果,纳入了口中,就地盘膝坐下。 第七章 青山浴血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舒服!极度的舒服!这是张然的第一个感觉。 龙血果清冽香甜的大量汁液,沿着喉咙迅速地滑入腹中,然后渗进五脏六腑里,滋润着身体里每一个边边角角。 张然昏昏欲睡,好像自己的身体泡在温泉里,被温热的泉水里里外外抚摸了一遍,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慰贴,无一处不舒坦。张然就这么闭着眼睛,好似一辈子都不愿醒来。 龙血果蕴含的灵力太庞大了,庞大到身体难以吸收的程度,甚至完全来不及吸收。这些庞大的灵力,就像大海冲进了小溪。灵力在张然的腹中横冲直撞,肆意发泄,搅得五脏移位,六腑错乱。“噗”的一下,张然口中喷出了一口鲜血。 痛!比割肉还痛的痛! 他的身体很快像一个被打足了气的球,皮肤紧绷,丝丝的血迹如蚯蚓般的渗出来。灵力不断膨胀,张然的身体,也看就要像高空的烟花一样炸得四分五裂! 福至心灵,张然脑海里浮出了《破穴通脉诀》。唯一能做的,就是一遍又一遍地运转心法口诀。张然紧咬牙关,双手不知疲倦地按照心法掐着复杂的印诀。起初的生涩,到后来的熟练乃至流畅,掐着印诀的双手,如穿花绕树的蝴蝶,纷纷按照某种奇特的规律舞动起来。 此时,狂暴的灵力,不似刚才那样没头没脑地乱撞,它仿佛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引,引进了事先设定好的的轨道中。肿胀的身体渐渐恢复了正常,身上到处血迹斑斑。 感觉危险渐渐离去,张然以为不会再经历那样的痛楚了。 大错特错!随即而来的,掌心、脚心、腿弯、胳膊、腰间、心脏、肩上这七处某个点上传来丝丝麻痒,可是很快的,痛感越来越强,这些地方就像被尖利的竹签扎进去一样,又好似蚂蚁在不停地啃噬,好像还不过瘾似的,一块烧红的烙铁不断地炙烤。刺痛,麻痒,灼热。张然都快疯掉了,心法口诀疯狂运转,穴窍终被打开了。 最后,**终于如期降临。 有一把看不见的钝刀,正沿着连接这七处穴窍的经脉,一点一点地,毫不迟疑地撕裂过去,这一处的经脉被打通,立刻开始了下一处。张然已经痛不欲生,如野兽一样大声吼叫。掐诀的双手,完全凭着最后仅剩的一点求生意志,无意识地结着手印。 这些经脉就像干涸的河床,到处是绽开的裂纹,渴望着一场春雨的滋润。一丝,二丝,三丝……无数的气流汇成了一股大潮,在彼此连接的经脉里呼啸奔腾。这种全新的力量,快速地修补着经脉里留下的破裂创口,强化加固这些新开的经脉。当这种从未有过的力量,在经脉里川流不息地运行了七个轮回后,突然发现了一片它们从未来过的新天地,一股脑儿地扑向了丹田。 沉寂多年的丹田,沸腾了。 这股磅礴的巨力,如同一块巨石,奋力地砸进小水坑里,水花四溅。狭小的丹田,承受不住这股巨力的冲击,坚持多年的壁垒,顿时垮塌,地界打破了。它们把丹田当成了自己倾情维护的家园,一边肆无忌惮地拓展丹田的疆域,丝毫不在意张然这个主人的死去活来,一边又温情脉脉柔情似水地呵护修复。整个丹田晶莹而又坚韧。原本狭小的丹田,只如桃核般大小,而现在,居然有拳头那般大。 《破窍通脉诀》的心法运转到了极致。一股沛然的生机从张然身上蓬勃焕发,张然醒了过来。睁开的眼睛,亮若星辰。 呼,结束了,这就是修炼吗。早知道修炼会是这样痛苦难挨的话,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坚持下去的勇气。还好,算是平安无险地度过来了。他所不知道的是,这次修炼,差点根基尽毁,连老天都在眷顾张然啊。 这就是无人指导的坏处了。别人修炼一般是先开启一个穴窍,他匪夷所思地开了七个,也算是前无古人了。他也不知道龙血果的灵力是如此庞大,假如之前有所了解的话,他也不会一口吞下。《破窍通脉诀》这独特的秘诀加上龙血果,神话般地助他完美地开启七个大穴,打通了三条正经,为他以后的修炼,奠定了无上的根基。 枯坐良久的张然爬了起来,尴尬地发现衣服成了碎布条,裸露的肌肤布满了灰色的污垢和斑斑的血迹,还有股难闻的腥臭。他跳进清澈的小水潭,用力地清洗自己,直到满意为止。打开包裹,取出一件黑色的衣袍穿在身上。他忽的瞪圆了眼睛,那棵龙血香树不见了,地上留有一小撮灰迹。 这次修炼,功德圆满。 该回去了,他真诚地感激那位高人留给自己的机缘。他谨慎地摸摸怀中秘藏的功法,假如被别人发现,他将死无葬身之地。还有那个乌黑的小黑子,不管采取什么办法,还是无法打开。 山谷中的迷雾消失了。外面,青山绿水。 快到山寨了,张然内心升起不好的感觉。 从山谷吹来的风里,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经久不息。难道出意外了么? 张然不敢动了,掩在矮小的丛林里,偷偷地拨开叶子,朝山寨谷地窥去。 远处,人影散乱,四下奔逃,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们后面死追不放,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吼远远传来。 半空中,浮着个人影,手里拿着一个黑幡,桀桀地狂笑着,声音了充满无限的恨意。 黑幡里,飞出大团大团的黑气,变化成一张张张开大嘴的鬼脸,不断追逐着拼死逃命的人。鬼脸的动作飘忽诡异,灵动无比。那些拿着刀枪的人,好像是在同影子拼命,一刀下去,好似砍在空气上,鬼脸根本杀不死。 人们绝望了,这些鬼脸到底是什么东西啊,难道真是恶鬼吗。毫无希望,大家只好丢了平时视若珍宝的武器,能逃多远就逃多远。最终,全被鬼脸一一赶上,在这种鬼神莫测的手段里,没人能逃得了性命。 浮在半空的人,只是不断地掐着双手,嘴里还念念有词,无数的黑气团从那张黑幡里释放出来。 空气里的血腥味已是浓得化不开,原本清澈如许的山谷小溪,成了一条血河。 张然现在还哪里敢逃,一不下心被鬼脸发现,那自己将会万劫不复了,他只能一动不动地潜藏。张然是幸运的,他正好躲在山寨谷地的下风向,他的气息没被被鬼脸察觉。 修仙者?张然一下子冒出了这个念头,肯定是修仙者,否则他怎能浮在空中,这不是一个武学高手能做到的。那个山洞里坐化的老人让他联想到,在修仙者面前,凡人只是待宰的羔羊,无论他有多么高强的手段,都不值一提。 一个时辰之后,那个手持黑幡的修仙者满意地看了看四周,大笑一声腾空而起,渐渐化作一个黑点,转瞬不见了踪迹。 张然始终不敢妄动,在没有确定自己百分之百的安全下,他不会多做一个动作。 修仙者的手段,使刚开始修炼成功的欣喜变成了无尽的担忧。如果有朝一日,自己遇到了不怀好意的修仙者,那又怎么办?正如这一次血洗山寨,自己还能保住性命吗? 让张然困惑不解的是,一个修仙者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跑来屠杀这些山匪呢,难道他们有仇?他忽然想到上次被杀的玄衣老者,难道?张然不寒而栗,要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就太危险了,那个修仙者会不会正在追查自己,或者说追查和自己相关的一切?还有,横山帝国境内怎么会出现修仙者呢? 张然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了修仙者的杀人手段,轻描淡写,根本没有任何近距离的身体接触纠缠。张然目前只会三招疑似剑法的保命手段,没有任何底牌,看来是该去寻本修剑功法了。 想到这里,张然满脸阴沉。 二个时辰后,那个修仙者没有回返,张然放心了。 地上的尸体凌乱狼藉,近百具之多,每一个死难者的喉部,都剖开了一个大洞,无一生还。张然极希望能找到王元的尸体,可又不希望真的会出现他的。这种怪异的想法,连他自己都感到震惊。王元没有回山寨。 张然回到自己待过的石屋。 山寨的毁灭,无数人的罹难,鲜血和屠戮,令人不可思议的是,竟没给张然带来太大的心灵波动。是见惯了生死,还是自己变得冷酷了? 那个姑且称之为床的石台上,堆满了一摞数额不等的银票,这都是张然从山寨库房和死者身上搜刮来的,总数不下百万。 这一年张然快满十六岁了,对家的思念没有哪一刻有现在这样的刻骨铭心。张然整理好包裹,发现了娘亲给自己做的灰色袍子,穿不上了。神秘的兽皮和乌黑的盒子,他都贴身藏在怀里。 张然扛起了青钢剑,朝固山城的方向赶去。 他不希望给自己的家带来任何的变数,有些东西是不该出现的,包括王元。 第八章 近乡情怯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固山城依旧繁华热闹。 曾经带给张然巨大震撼的高城大垣,曾经让张然数次道不识途沸反盈天的大街小巷,现在看来,也只是红尘凡俗的一隅。心境不同,见识不同,在别人眼里如何得富贵泼天,而在张然的眼里,也仅仅是个吃饭睡觉的凡人小肆。 当然,张然还是有些遗憾的。端木金这会儿不知还在不在在固山城的学府里,诗书为伴,笔墨染香,他应该过得不错吧。对端木金,他没什么反感。至于那个给过自己侮辱灾难的锦衣少年,哎,算了。 先去钱庄兑换了一些银票,张然找到了一座叫“醉香园”的酒楼,要了几个菜,一壶酒,靠着临街的位置坐下。有些事情要好好谋算一下。他想了无数个不杀王元的理由,很快这些理由又被他一一推翻。爷爷,爹娘,二弟小妹,他不容许任何人给他们哪怕丁点的伤害,他要做的,就是要把这些隐患一根根拔除。 一条偏僻巷子的深处,张然找到了自己在这里疗过伤的铺子。 王元瞪大了双眼,看见一身黑衣和自己差不多高的青年,竟口吃起来。 “你,你,没事?” “王大哥,我这不好好的么。” “那些兄弟,寨主,都死了。”王元黯然道。 “王大哥,当时我不在山寨里,要不然,也不会在这里见到王大哥的。” “哎,命啊,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的。”王元神情萧索。 张然从背上取下包裹放到柜台上,一不小心,包裹散开了一角,里面赫然掉出了十几张银票。张然毫不在意的重新收进包裹里,眼睛不经意地扫了王元一眼。 只要王元稍稍有一毫贪欲,张然就会毫不犹豫地斩杀王元。很奇怪,王元只当是没看见,嘴里咕哝着“银子再多有啥用,没命享也是白搭”。张然收起了杀意,这个理由被他放弃了。王元对自己还是有恩的啊,张然无奈地想。 两人聊了很长一段时间,王元更见萎顿,曾经的精明勇悍和那一丝的英雄气,荡然无存了。 夜里,那张熟悉的床上,张然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白天看见王元苍老的容色,他下不去手啊。哎,睡觉也是一种折磨。 第二天晌午,两人吃完了饭,时不时地说起一些山寨的往事。 张然问道:“王大哥,你家住哪儿啊,孩子也不小了吧。”张然旁敲侧击。 王元抬起脸,很是开心道::“俩儿小子,书读得不错,过几年就可以参加全帝国的大考了。家在城东角。” 张然诧异道:“王大哥,你也快五十了,孩子还这般小么。” 王元无奈地说:“像以前咱们干的这营生,朝不保夕的,年轻时谁敢成家啊,要不是赶巧碰到个好女人,估计现在也是光棍一个,呵呵。”一说到家,王元容光焕发,脸上尽是自豪陶醉之色。 张然低头,默然。他不知道王元说的是不是真的,这一点必须弄清楚。如果王元说了假话,张然肯定,王元下一刻就不会留存于世。 王元前脚出门,张然就老远地跟着。自修炼功法之后,张然对外界事物的感应提高不少,虽然同王元相距很远,也不会跟丢。 城东角一处胡同里,王元一闪而没。 一座宅院的门开了,一束微弱的的灯火亮了起来。张然止步不前,欲走还留。 “呵呵,小兄弟,既然来了,就去家里坐坐吧。”王元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张然一脸戒备地盯着他,好像在说,你知道我会跟来。 王元热情地把张然让进屋里。屋子很宽敞,家具摆放齐整,铺着青砖的地面,非常干净,看得出来王元的女人很善于持家。看到张然进来,女人微笑地和张然打招呼,忙着端茶倒水。这个女人长得丰腴白嫩,一脸幸福满足的样子。 王元问孩子呢,女人伸手往东厢房一指,那里的烛光很亮。 张然离开前,留下了二十万的银票。 回到铺子里,张然安然睡下,只要王元还有牵绊,就不会造成对自家的影响。王元固然知道张然的底细,张然也同样揪住了王元的命根。 一夜好觉,思乡心切的张然一刻也呆不住了。刚走出里屋,就看见王元直直地坐在椅子上。 “那晚,我知道你会跟去的。” “为什么?” “你刚回来的那天,身上有杀气,干过我们这一行的,能闻出来。” 张然无语。 “我知道,你不放心,早知道会有今天……” 张然想说,我放下了。 “要是咱们两个中一个人死了,事情就简单了。”说罢,王元从靴子里拔出一把锋利的短刀,对准自己的胸膛“哧”一声扎了进去,鲜血立刻淹没了握刀的右手。 张然怔住了。 “王大哥,你这又何必呢,你也可以杀了我的。” 王元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大口大口的血沫顺着嘴角往下淌。 “我,杀不了――你的,当年,石彪的失踪,加上――加上你的离开,我就,我就已经猜到了,哎……” 王元摔倒在地,怀里一个纸包滚落地上。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张然长叹一声。 固山城的马市,老板为张然精心地挑选了一匹日行千里的赤炭马。虽花费了一千两银子,可看着修长的体态,健壮的四肢,张然却认为值了,他也相信老板不敢欺骗他。 不到二天,张然到了青萝集,二个时辰不到,古塘村在望了。 上坡上,一身黑衣的青年,身上背着一个包裹,骑着一匹价值不菲的高头大马,手握一柄寒光逼人的长剑,长相算不得十分俊秀,皮肤微黑,可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英武不凡。 张然骑在马上,眯着双眼仔仔细细地丈量着古塘村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那些记忆深处熟稔的影子,仿佛在这一刻都鲜活起来。六年了啊,自己怎么会离开了如此长久而不自知,眼睛不知何时湿润了。爷爷,爹娘,小弟小妹,我回来了,你们还好么。爷爷会老成了什么样子呢,这么多年来爹娘的身体能经得起繁重劳累的摧残么,小弟小妹还能认得出自己么。张然胡思乱想,脑子里半刻都不得消停。 古塘村的大人小孩,惊异地盯着一身迥异于本地村民打扮的异乡青年,一辈子很少外出的他们,怎么会理解呢。看着很多人围着自己,却又不敢上前搭讪的村民,张然和蔼地向他们点头招呼。小时候自己深恨过村长的弟弟,这么多年奔波亡命,已然不在张然心里。古塘村,是生他养他的地方啊,即便这些村民对他们家做过什么,这不是多过去了么。 张然的心境无形之中提高了不少。 看见了那片熟悉的老林子,张然下了马,缓缓地过去,林子边缘,露出了土墙茅顶的那个自己朝思暮想的家。 “砰”,“砰”…… 门开了,一个梳着两根羊角辫的小女孩歪着头看着陌生的张然。爹和娘,还有一个少年,围在桌旁吃饭。 张然的泪水夺眶而出,大喊一声:“爹,娘,”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爹娘听着似曾相识的声音,“呼”地站起来,娘颤抖着伸出手,指着张然,“然儿,你真的是我的然儿吗?”,张然说是,娘长嚎一声,扑到张然跟前,双臂一下子抱住张然的头,泣不成声道“我苦命的然儿啊,娘总算见着你了”。 爹颤巍巍地用粗糙的大手默默地擦着眼泪。 张然抬起泪水迷蒙的双眼,看着自己的爹娘,爹娘苍老多了,还不到五十岁,竟然头发都白了大半。自己不在家的这些年,爹娘吃了怎样的苦啊。 “哥哥。” “哥哥。” 小弟和小妹一下扑倒在张然身上,“哥哥,你都去那里了啊,我和小妹怎么找不到你啊,” 亲人的眼泪和呼唤,张然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和弟弟妹妹拥抱哭在一起。六年了,虽命运多桀,数度生死边缘,他张然最多考虑的还是自己的修行,自己连幼小的弟妹都不如,罔顾恩情,自己情何以堪啊。 张然四处寻找,“爷爷呢”,当看到爹娘摇头的时候,张然昏了过去。哎,造化弄人。 阴霾渐渐地消散了,张然最大的遗憾是再也看不到那个百倍疼爱自己的老人了。 “然儿,这些年你去哪儿了。”爹问。 张然没敢说自己当年被逼迫去了渥皇山山寨,只是简单地说了自己没考上固山城学府,自己只好跟别人去学做生意。娘听了吁了口气,脸上的担忧之色好了不少。 张然狐疑地朝四周看了一下,见跟自己离开时没什么两样,就问道:“爹,娘,这些年有人给我们家送过银子么?” 爹娘一脸古怪之色,张然明白了,王元根本就是诓骗自己,也难怪自己当年还小,看不透,所谓的关心承诺对弱者来说就是一句空话。对王元的死,张然没了半分的负疚。 张然歪着头看着小丫头,那个胖乎乎的小婴儿变成了一个小姑娘,双亲所有的优点在她身上得到完美的体现。白嫩的肌肤,弯弯的大眼睛,挺翘的小鼻子。弟弟呢,皮肤和自己一样黝黑,身材粗矮,要说与张然最大的不同,张然身材来自娘的瘦长高挑。 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地说笑。 既然回来了,我会改变这一切的。 第九章 辞亲远游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张然跪在爷爷的坟前,向爷爷倾吐着这些年的经历和以后的打算。 爹娘年纪大了,身子骨已不比往日,也该让他俩享享清福。张宝和张惠也快长大成人,他不希望自己的弟妹重走爹娘的老路,大半辈子困死在封闭的古塘山里,他们也该过上属于他们这个年龄快乐的生活。给他们一个好的起点,就会少走许多弯路。 张然也想到了自己,也算是走上了修行之路,虽说是初窥门径,不过有了开始的第一步,以后的修行之路怕是更长,自己也不可能永远留在他们身边。安排好了家事,才能放心地追寻那条看不真切的修仙之路。 吃罢晚饭,张然对张宝和小惠说,你俩去大门口守门,小惠凶了大哥一眼,只得拉着张宝出去,张然起身关上大门。爹娘不解地看着张然。 张然不置可否,从屋子里间捧出一个包裹,放在饭桌上。 然后,笑着对娘说打开它,娘迟疑地看了张然一眼,去解包裹的活结。数千张银票扎成了一堆。张然说,这里一共八十万银票。爹娘张大了嘴,他们这辈子哪里见过银票,更别说他们听都没听过这样庞大的数目。张然又系好包裹推到娘手里,娘抱起包裹,浑身颤抖地走进里屋。张然这才去开了门。 一家人重新坐好,爹娘显然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味来。 “爹,娘,咱们搬家吧。” “搬家?去哪儿啊?”张宝急忙插言。 “哥,不要这里了吗?”小惠不舍。 爹娘没说话,知道张然心里有了成算,他们的然儿打小极有主见。张然说出了经过自己长时间思考的理由,自己的事儿他没说。爹娘互相对望了一眼,点了点头。这是然儿的一片心哪。 最开心的莫过张宝和小惠了,张宝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去塾堂读书,小惠呢,早就渴望了解古塘山外是什么样的。 两天之后,张然去了趟青萝集,找到盛华盛勇两兄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们对张然佩服不已。张然托盛华他们的亲戚,买下了一处临街的铺面。铺面后有三间大房子,足够一家人住得舒舒服服。回来的时候,张然雇了一辆大车。 没什么东西可带的,娘自顾自地搂着张然给的包裹,爹也拿着一个装了几件换洗衣裳的包裹,张宝和小惠空着双手,他们登上了马车。张然骑马跟在后面,手里拎着青钢剑。 在古塘村村民送行的目光里,爹和娘红光满面,爹对着车外大声说,往后山货毛皮我都要,咱家商铺出价高。爹这话儿是出来前和张然商量好的,张然不指望赚什么钱,就是打个掩护。 张然心里存放已久的石头落地了,身体里的那根弦也渐渐的松弛了。 他去拜见了塾堂的先生,对先生的教导再三表示感谢。先生说,经商之道也很不错。 一切都走上了正轨,暂时没什么让他操心了,自己的修炼也要抓紧进行啊。和爹娘招呼了一声,说自己要去陪爷爷一段时间,叫他们不要担心。 坟上青青草,阴阳隔路人。 张然在爷爷坟前搭了个简易的木屋,一者便于修炼,自固山城回家以来,忙得连找个稳定的时间修炼的功夫都没,二者想多陪陪爷爷,也不知道下一刻的归期会是何年。 张然收拢心神,盘膝打坐。他双手掐诀,按着《破穴通脉诀》的心法运转起来。窍穴虽已打开,还须巩固孕养,经脉也要时时滋润强化。照心法说明,每天至少要运行功法一个时辰。张然忏愧,这段时间忙于俗务疏于修炼,真是对不住千辛万苦得来的大机缘。 一缕缕气息悄然出现在张然的经脉里,随着心法口诀,如同一条条游鱼欢快地游走在经脉的海洋里。一声雀跃,钻进了下腹的丹田,与原来的力量融为一体。《破穴通脉诀》虽然奇妙,也不可能运转七个周天就诞生新的力量。张然不知道,这其实是龙血果的灵力还没完全化掉,尽数沉淀在血肉筋骨里。他很喜欢现在的状态,功法的玄妙,让他进入了一个忘我的境地中。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绝不可能是灵力,因为他还没修炼修仙法诀。只有修炼了修仙法诀,窍穴才会吸收天地灵气,经脉才会有灵力的出现。张然丹田里的这股力量,只能说是内力。他的丹田里旋转着一个巨大的内力气团,浑厚得匪夷所思,多得好像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可惜,张然不知道怎么使用内力,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却跟个穷光蛋似的。《破窍通脉诀》的功效是破除天地与人体之间的屏障,建立沟通的渠道,不使丹田里的内力成为无源之水。有没有一种功法能调动这种力量呢。这好比手下有成千上万的军队,自己却没有调动的权利,张然大为不满。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张然收功停下,从包裹里取出一个纸包,原来是一本皮面发黄的密册,上书四字――《风之剑法》。张然喜之不胜,没想到自己的运气是如此之好。 三招剑诀,一为“御风”,二为“追风”,三为“惊风”。每个招式配有一小段剑诀运行的口诀,没有人体图画。末尾指出,若无内力之人,此剑法习之无用。该死的王元,竟然不早交给他,张然心里咒骂着。 想什么来什么,张然大为期待。 所谓剑诀,即是内力取用之法,辅之以剑,最大限度地发挥内力的作用。 “御风,”张然轻喝一声,依着剑诀心法的运行路线,用力挥出一剑。嗯?丹田的内力纹丝不动。张然又重新来过一遍,还是无法调动内力,怎么回事?难道剑诀的心法有什么问题吗。张然依旧不死心,第三次,第四次……还是不行啊。是哪里出了问题呢?张然百思不解。 内力,到是是怎样的存在呢,张然绞尽脑汁冥思苦想。实在想不出那就先放下,这是他的习惯。 山坡的下面,就是古塘河。碧水微波,游鱼细石,油油的水草摇曳着柔软的身姿。想起小时候耍水的打闹嬉戏,张然的嘴角漾起温馨的笑意。他们就是古塘河里的小白鱼,不,他们就是河里的细流,流动不正是水的灵性吗。下意识地,张然挥起了一剑。 一丝微弱的感应,就像一朵浪花在丹田里飞溅。经脉里似很多小鱼儿活泼地游来游去。每挥动一剑,经脉里的小鱼游得越来越快,丹田里的水花也朵朵盛开,同小鱼儿彼此呼应。 内力就是水啊,不对,还应该是白云,清风,内力就是流动的,变化的。这一刻,张然懂了。御风,这一招剑诀,不就是把丹田的内力运使到经脉里吗。兴之所至,张然忘情地一剑接着一剑,一剑比一剑快。内力的调动运行几如臂指使轻松流畅,不得不说,张然的天分是很高的。 充实,满足,欣慰。看白云自在漫步,看流水悠然远去,张然的修炼渐入佳境。 “追风”,追的不是风,而是比风更快。“御风”是对内力灵活熟练的驾驭,“追风”则是加快内力的速度。张然闭起眼睛,一剑既出,剑影似流星闪电,无迹可寻。内力的漩涡加速旋转,一股股内力被甩向经脉没入剑身,青钢剑“哧”的一声飞出一条白色的剑气,不远处的一棵小树被一斩而断。一不做,二不休,张然趁热打铁,无数条白色的剑气轰然脆响,四周是一片断枝残叶。 张然气喘如牛,额上汗如雨滴,一屁股坐在地上,丹田里的内力也所剩无几。 他赶紧盘膝打坐,全力运转《破穴通脉诀》调息以恢复内力。张开的窍穴,似一张张饥饿的嘴巴索取天地的灵气。可惜,凡俗界的灵气有等于无。张然发觉身体某几处隐隐发热,可就是无法开启,他哀叹一声,要是再有一枚龙血果就好了。张然很遗憾,还是一丝不苟地运转功法,他深信,只要坚持下去,是会有收获的。 看起来硬度极强的青钢剑,赫然满身裂痕,张然惋惜地摇摇头,果然经不住内力。该去换一把剑了。 剑诀第三式他没去修炼,因为他还没有悟通“惊风”的奥秘。张然已经相当的满意了,这二个月的修炼,已经远超来时的设想。要想修炼取得更大的进步,唯有历经千山万水,去寻找属于自己的机缘。青荒修仙界,压抑在心里很久了,还有那个无法打开的乌木小盒子,这种事憋得愈久,**就更强烈。张然在爷爷坟前磕头告别,恋恋不舍的下山离去。 眼下首要解决的是找一把合适的剑,他想到了盛华盛勇兄弟,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铁匠铺。 “叮当叮当”,震耳欲聋,两兄弟一个握着铁钳,一个舞着大锤。 张然直接说明来意。盛华说:“铺子里倒有好几块精铁,打一把剑没多大问题,就是价格贵哩。”张然二话没说,径直从怀里拿出一张二千两的银票,问够不够。盛勇连声道,够了够了,他可没一点嫌多的意思。五天后我来取,张然洒然而去。两兄弟小声嘀咕,做生意要把剑干什么。 回到家里,张然把全家人喊到中间的大屋。爹娘琢磨这张然的神色,知道他们的然儿要出远门了,娘的眼泪“扑簌扑簌”地滴在襟上。 小惠不解,睁着美丽的大眼睛,说:“娘哭啥呀,哥又不是不要咱们了,对吧,哥。”嗯,张然百般爱怜地抚摸着小惠的辫子。 张宝大大咧咧,说:“大哥,我在塾堂认了好多字呢,先生说我也可以去参加童考。” 张然说,过不了童考也没关系,回来帮爹娘好好打理铺面,张宝答应了。 张然这几天都陪着爹娘说话,逗着小惠开心,张宝呢,白天在塾堂。 离别日近。张然起了个大早,没惊动他们。 张然跪在屋前院子的地上,朝爹娘的屋子磕头。其实,听到张然屋里的响动,爹娘早已起身,看见了跪在院子里的然儿。 临到分别,张然无语凝咽。 大道无情啊。 第十章 遇江忘尘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这的确是一把好剑,剑身呈墨青色,表面上看不出它的锋锐。张然忍不住运起“追风”剑诀,精钢剑一阵嗡鸣,内力没有任何一丝滞塞,一道白色的剑气激射而出。这俩小子的手艺真不赖,假以时日,说不定真能成长为一代铸剑大师。 张然的计划是:去帝国首都横山城,其间途中经由固山城,石台城。他心里早已盘算好,人群集聚最多的地方,消息来源的渠道才更广,他必须走出去,探查青荒修仙界的消息。 进入固山城,张然内心一动,不知不觉又来到了“醉香园”酒楼。来酒楼的客人上上下下进进出出,店小二忙乎得脚打屁股,还得挤出精神张罗吆喝,渴望从客人手里讨点赏。他还是要了几个菜,一壶酒,其实张然并不喝酒,他只想感受一下这里的氛围。 坐定之后,叫来一个小二,然后在桌上丢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对小二说:“这位大哥,向你打听点事儿,不知是否方便。” 小二眼热地看着银票,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 张然咳了一声,说道:“我有两个朋友不知现在是否在学府,要是还在的话,你把他们请来,做得好了,我再加一百两银子。”张然告诉了小二的名字,眨眼功夫,小二一溜烟似得不见了。张然觉得好笑。 一个时辰不到,小二身后跟着两个人。快六年没见,大致的样子还在。端木金玉树临风更显风流,那个欺侮过自己的少年,矮胖得不像话。 张然直起身,朝两人拱了拱手,笑道:“还真是有缘,在此见到两位故人。” 端木金迟疑地拱拱手,身材瘦高,一身黑衣,一头乌黑长发披在两肩,尤其一双眼睛亮如星辰。是他。 端木金也笑道:“有缘有缘,不知张兄哪里高就啊。” “我嘛,学业早就荒废,游历江湖而已,端兄呢。” “今年八月,帝都大比,我是会去的。”一脸傲色。这性子还是老样。 “恭祝端兄金榜高中,以后还要多多关照我家人啊,对了,我家搬到青萝集了。” 胖子张大嘴巴,看张然的目光就像看一件稀罕物一样。 张然随手拿起靠在桌腿的精钢剑,看似无意地放在桌上,沉重的剑身“咣”的一声,引起了食客们的注意。 张然的用意就是敲山震虎,免得胖子因自己找家里人麻烦。瞧见胖子瑟缩抖动,张然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来“醉香园”酒楼,是张然临机起意的。 小二眉眼弯弯,有这本钱,还伺候什么人啊,还不如自己当老板来得爽快。 石台城,数百里的路程,张然身下的赤炭马,脚力足,发力猛。半天功夫,就到了石台城不远的官道上。 官道旁丛林密密匝匝,连只鸟儿都飞不进去。 打修炼《破窍通脉诀》,张然的感应有数百丈远。前面不远的林子里,似有兵器的撞击声,张然勒住了马,谨慎地观察。 毫无征兆的,一个人踉踉跄跄对着张然的位置奔来。后面两条人影撵着。 “兄台,救命啊,有人杀我。”那人大声呼救。张然真不想惹麻烦,偏偏麻烦找上他。救还是不救,追杀的和被追杀的到底是什么人,张然不想无缘无故地牵扯进去。逃命的人距张然不过数十丈,一身白衣,长发散乱,胸前鲜红一片。张然皱着双眉,他不知道这白衣人凭什么认为自己要救他或者说自己有没有实力救他,待跑到张然跟前突然摔倒。 追来的是两个青年,黄衣的一个拿刀,青衣的握枪,见到白衣人倒在张然面前,脸色不善地喝到:“哪来的野小子,滚一边去。”张然默默地退到官道一边,他不想插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的性子本就如此,只要不过分招惹他。 黄衣青年见张然退开,以为他害怕了,又见张然手中的长剑不错,威胁道:“留下包裹长剑,你可以滚了。”张然一听,事情难以善了,嘿嘿一声。 两人对望一眼,同时举起刀枪扑向张然,刀枪之气嗤嗤有声。张然出道以来首次碰到了穴开脉通的高手。对于这个层次的拼斗,他并无必胜把握,何况还是两个。 “追风”,张然爆喝,再无保留,一尺多长的剑气以狂风骤雨之势,向那两道气流吞去。“当”,“当”两声巨响,震开了一刀一枪,张然不退反进,精钢剑一撩一刺,凌厉的剑气划破了对方的衣袖。两人相顾骇然,他们从未遇过如此年轻内力如此浩大浑厚的人,刀枪差点脱手。 看来得先解决一个,张然暗自焦虑。两个青年也打起了配合,黄衣青年刀攻张然上盘,青衣青年的长枪横扫张然双腿,见张然左支右拙,顿感轻松不少。“惊风”,张然灵光一现,丹田内气如决堤的洪流,经脉胀痛难忍。精钢剑光芒大放,倏地震散刀影,趁着长枪余势未退,张然一剑削向青衣脖子,三尺长的剑气无声地切开了他的咽喉。黄衣青年不敢置信地看着一头栽倒的青衣,心神失守,返身欲逃。张然冷哼,逃得掉么,杀一个是杀,他可不想留下隐患。张然再次运起“惊风”剑诀,暴戾的剑气视大刀为无物,刺入了黄衣青年的胸膛,血花绽放,黄衣青年死不瞑目地摔倒地上。 张然累极了,丹田内力所剩无几,经脉泛起针刺般的疼痛。张然咬牙运转《破穴通窍诀》,恢复内力,疗养经脉。“惊风”剑诀太过霸道,消耗的内力无与伦比,这样的剑诀他至多发出三招便内力尽失。也幸好临阵悟通,不然鹿死谁手尚未可知。精钢剑身的裂痕,触目惊心。 白衣青年感激敬佩地看着张然,见张然运功完毕,立即躬身谢道:“江忘尘多谢少侠救命之恩,没想到少侠也是修行中人,敢问少侠大名。” 张然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要不是你像个无赖缠住我,我怎么会触这个霉头。 江忘尘瞥了一眼张然受伤的精钢剑,感到了张然的不满。 连忙拱手道:“少侠的损失忘尘必定赔偿,只是救命之德,忘尘难报万一。” 修行?张然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两个字。 “江兄也是修行中人?” “惭愧,江某资质一般,只开通一窍一脉。适才见少侠剑气凛凛,双目神光湛然,故此知晓。” 张然没敢报上真名,只冒了个假名张成。 “请教江兄,说到修行,在下实在不怎么清楚,这横山帝国境内,是不是有很多像江兄这样的修行中人呢?”张然就像久溺之人,急欲抓住那根救命的绳索。 江忘尘见张然激动之色,料想他不会是说谎,于是沉吟片刻,竭尽所能地替张然解答。 原来这方世俗界,不止一个横山帝国,而是五大帝国,即大罗帝国、出云帝国、李氏王朝、南怀帝国。每个帝国皇室的背后,就是一个武林世家。整个大陆,本质上即是五大武林世家说了算。横山的江家,大罗的罗家,出云的云家,李朝的李家,南怀的南宫家。这些家族都有不世出的高手坐镇,家族的嫡系子弟,大多开窍通脉,人才辈出。江忘尘,就是横山帝国的江家嫡脉。 江忘尘言罢,见张然听得如痴如醉,双目异彩纷呈。果然,这张成机缘凑巧走上修行,是个散修。内力深厚,年纪轻轻,江忘尘生起了为家族招揽的心思。 见江忘尘不再言语,张然也不好急于追问,只是道:“江兄何故遭人追杀?那两人也是世家子弟吗?” 白衣染血的江忘尘很是气愤:“江某游历石台城,恰好遇见一个有灵根的小孩,本欲带往家族,那两人便欲抢夺,刚才之事,张少侠也看见了。”一般而言,家族为了壮大,在外云游的弟子,凡是碰到灵根稍好之人,就带**中培养,看张然好奇,江忘尘顺带简介。 “没错,一个是云家的云浩,另一个是罗家的罗涛。” 张然不由苦涩,无意之中得罪了两大世家,一旦消息走漏,搞不好会引来两大世家的追杀,自己也就罢了。张然不敢往下想,神色变幻不定。 江忘尘何等聪慧,一下猜到张然的心意,忙道:“张少侠尽管放心,江某绝非背信卖友之人。” 张然不置可否。 江忘尘灵机一动,像张然这般实力出众的可不多,问道:“不知少侠可有好的去处?” “嗯?”张然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不知少侠可否加入江家,当然,也可作江家客卿,说不得有一桩大机缘……”江忘尘笑而不语,等张然作出决定。 “机缘么。”张然来了兴趣。加入江家是不可能的,他不愿受此羁绊,要是作个客卿,也不是不能。既然决定下来,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江忘尘大喜,自己为家族得来一大助力,有些事情就好办多了。 张然又道,往后不必叫我什么少侠,大家兄弟相称便是。江忘尘更加满意,实力强,为人又谦逊低调,他认定张然是个可交之人。 清理好现场,二人在石台城未作过多停留,找到那个小孩后,他们便直奔横山城。 第十一章 世家往事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直到现在,张然还心有余悸。要不是“风之剑法”大成,自己最后鬼使神差孤注一掷地使出“惊风”剑诀,那么躺在地上的极可能是自己,所谓的修行之路将万劫不复。还是不够慎重啊。 也小有收获,发现运转腕力同内力输出结合使用,效果出奇得好,内力输出的速度和爆发力,至少增加了一层。张然现在的短板,是缺少身法秘籍,争斗中吃了移动慢的亏。只要意识到这个问题,总归有解决的办法。 三天之后,到了一座小山脚下。 一条长长的石阶拾级而上,张然抬起头,只见不大的山上碧瓦飞甍,古木参天。数百间房屋,鳞次栉比,时隐时现。古朴典雅,毫无世俗尘埃之气,张然心里赞叹。看见张然动容,江忘尘得意地一笑。 穿墙走院,片刻的功夫,张然被领进一间不大的客厅。灰砖白墙,墙上挂着几幅山水字画。倒也意境深邃,足可一观。 江忘尘客气地对张然说:“请张兄稍待片刻,我先去回复家主,再来陪张兄。” 张然道:“客气。”既来之则安之,就背着双手自顾自的欣赏起墙上的画来。 “哥哥,是哥哥回来了么?”屋外传来一道清丽的声音 张然回头一瞧,一个身着鹅黄衣服的少女俏生生立在门口。张然不知道该怎样招呼,恰好江忘尘快步走来。 “哈哈,张兄,给你引见一下,舍妹忘琴。忘琴,这位是张兄。” 张然朝江忘琴拱拱手,江忘琴回了一礼,两人算是打了招呼。江忘琴拽住她哥哥的胳膊,娇嗔道:“哥哥回来都不说一声,害得妹妹好找。”江忘尘一脸歉意,溺爱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小友远来鄙府,慢待了。”门口一下子出现了三位老者,皆玄衣装扮。 忘琴眼尖,小步跑到前面老者身边,娇声道:“爷爷。”老者慈爱地看着她。 江忘尘立刻转身,伸手一指走在前面的高大老者,对张然说::“张兄,这是家主。” 张然赶紧拱手作揖,道:“晚辈张成拜见前辈,仓促打扰,请前辈海涵。” “无妨,”说完双目觑定张然,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庞大的气息压向张然。张然大惊失色,不知为什么得罪了老者,想也不想运起剑诀心法,同这股气息相抗衡,然而丹田的内力却被禁锢起来无法调动,张然目眦尽裂,一滴血从口中流出。 江忘尘惊呆了:“家主,这……” 一息过后,这股恐怖的气息不翼而飞。压力顿去,张然身心一松,丹田内力更显活泼。他惊喜地发现自己的内力精纯了一分。高大老者一则是检验他的实力,二则也给了他莫大的好处。 张然诚心拜谢,道:“多谢前辈成全。” “呵呵,无妨,小友实力不俗,看来忘尘说得没错,小友可愿作江家客卿?” “晚辈求之不得。” 江忘尘兄妹看得有点莫名其妙,这变故太大了吧。 “小友可还有什么疑问,尽可说来。” 机会难得,张然当然不能放过,斟酌道:“前辈,可知青荒修仙界哪里能寻得?” “青荒修仙界么,”老者眼底略显黯然,“这样吧,忘尘,等会你和小友说说,既然是江家客卿,有些事也是该知道的。” “是,”江忘尘答应。 “另外,张小友的客房可曾安置妥当?” “安排好了,”江忘尘应道。高大老者对张然很满意,说道:“有什么事找忘尘吧。” 三人转身离去。张然拱手相送。 “这样吧,张兄,你我今日也人困马乏的,休息几日,忘尘定当知无不言。” “恩,好,张某就先告辞了。”江忘尘要亲自相送,张然摆了摆手。 江忘琴看着张然,眼波流转,美目一眨一眨地跟随张然的身影。她很好奇眼前这个大不了自己几岁的黑衣年轻人,这实力比她只强不弱。 客房很考究。外面带个小院子,春兰秋菊,杂花奇树。中间是个精致的小客厅,一张圆桌,一圈圆凳,茶具杯盏,无一不全。最里面就是卧室了,雕花木床,青纱素幔。张然很喜欢这里的环境,这客卿的待遇还不错。 一连几日,心无挂碍,张然神完气足。不过每日一个时辰,他是雷打不动地要修炼《破窍通脉诀》的,这已成了习惯。 这一日,江忘尘兄妹联袂来访。张然客气地将他们迎进小客厅。 江忘尘从怀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乌黑梭形的东西,问道:“张兄可识得此是何物?”张然摇摇头。 此物名为灵禁牌,上面刻有阵纹,唯有修士的法力才能激活灵禁牌的阵法。它就是来自于青荒修仙界,非大门大派,是不会拥有的。青荒修仙界与世俗界之间,由大神通修士布下禁制,而灵禁牌,乃是通往青荒修仙界不可或缺的凭证。若普通人持有灵禁牌也是无用的,唯身具法力的修士才能激活此牌。 江忘尘端起茶杯,仿佛在等待张然消化这惊世骇俗的信息。张然此时心里已是波澜起伏,居然还有这等秘事。倘若不是适逢其会来到江家,此等秘事又哪里知晓,张然对江忘尘很是感激。 “江兄,冒昧请教,家主现在是何等修为?” “这倒不瞒张兄,家主已经修得仙法,一身**力。”难怪,法力的威压岂是张然能对抗的,张然想进入修仙界的心念坚定无比。 张然也听出了疑问,道:“既然家主法力强大,却为何不领着族中修行者去青荒修仙界呢?” 江忘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英俊的脸上满是萧索落寞。江忘琴无比担心地看着自己的哥哥,美目中含有一丝隐忧。 张然从江忘尘了解到,青荒修仙界虽然资源无数,也不是每个修仙者能顺利修行下去的。受限于资质、功法、机缘、资源等,绝大多数人一辈子很难突破修行瓶颈,再难寸进。没了继续修行的动力,这些人一般有两个选择,其一是留在门派或者找个修仙世族,安度余生,前提是有技艺在身,其二,也是在修仙界过得最落魄的一些散修,又极不甘心,就从它途购得灵禁牌遁入世俗,建立世家,开枝散叶,希望自己的后人能继承自己的修仙遗志。 数百年前,这块凡俗大陆诞生了五大武林世家,江家来历便是如此。 修炼,最简单的一步从开窍通脉开始,没有灵根或灵根极差是没法更进一步修炼的,故而这些世家遴选的修仙苗子都是极好。同时,这些世家也派出大量子弟外出历练,目的就是找到身怀灵根之人,假如灵根优异,便签订血契改姓加入家族。这些人以后在修仙界若修炼有成,也必将回报家族,为家族提供修行资源。那些没有灵根,灵根极差的家族子弟是得不到培养的,只能为家族奉献一身,直到老死。 然而,灵根优异者,少之又少。 张然不懂灵根一说,江忘尘递给他一本小册子,只说你看了便引刃而解了。兄妹俩见张然一头埋于书中,借故告辞了。 小册子只有薄薄的几页,但对修仙知识奇缺的张然来说恰到好处。 所谓灵根,是连接人体与天地灵气的一种媒介,位于神庭之内。修仙者的手段通天,用一种叫测灵盘的器具,可以探测灵根的属性和优劣。灵根的属性是根据五行或变异五行划分的,即金灵根、木灵根、水灵跟、火灵根、土灵根。变异五行的灵根是雷灵根、风灵根、冰灵根。还有没有别的灵根,书上没介绍。因天地灵气的变化和五行的相生相克,体内灵根也极其复杂。单灵根是修仙最好的灵根,它吸纳天地灵气的速度最快,吸收的灵气最纯。双灵根次之,三灵根再次之,四灵根及其以上者修仙无望。道理很简单,灵根越多,吸收的天地灵气虽多不纯,这多余的灵气部分散出体外,还有一部分是同别的灵气混在于丹田,又没契合的功法引导,导致灵气不纯,功法境界与修炼境界提高艰难。 当然,也不能说灵根多就不好,天地五行自有它存在的道理,比如,一个修炼者五灵根俱全,首要的要修炼五行功法,其次,须充沛的灵气。问题的根本就在于,修仙界完全不存在这样一本五行体系完备的功法,都是根据五行不同属性,分开修炼。双属性功法,三属性功法等都是一样无法寻觅。 另外专门有一段话提到了修仙境界:纳气、筑基、金丹、化婴四大境界。只是不知这位江家家主到了什么境界,张然想。 修仙的迷雾一经拨开,一片崭新的天地打开了。张然很好奇,自己会是什么样的灵根,到底是好呢还是不好。江家说不定会有测灵盘,得去找江忘尘问问。他心里有那么一丝隐隐的抗拒,怕自己的灵根太差,要真这样的话就麻烦了。 还有一事也要请他帮忙,看能不能帮自己找一本身法秘诀,张然渴望了好久。 记得,江忘尘来之前说过,一桩大机缘,张然也很想知道。 第十二章 一场造化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经阁是江家最为重要的地方之一,且有家族长老看守管理,非嫡系子弟半步都不得靠近。除非有家主与长老的首肯,才能进经阁挑选功法秘籍。 客卿也算是家族的核心,如果没有绝大的贡献,照样入不得经阁。 江忘尘很为难地告诉了张然,张然无谓地哈哈一笑,身法秘籍对他来说也非当务之急,反而安慰起江忘尘来,弄得他很难为情。 “不过,测灵根倒不是难事,我已经禀过家主了,我这就带张兄前去。”江忘尘欣然邀请道。 张然随他来到会客厅,他讶然发现家主江道林同两位老者都在,两位老者应当就是江家长老了。 江道林见张然进来,微笑道:“听忘尘说,小友要测试灵根,老夫想来见识一下,不妨碍吧。”张然连声道不敢不敢。 桌子上摆放着一个圆盘,想来是测灵盘了,中间放置着一颗墨色珠子,只要将手握住珠子,珠子就会发出光亮。 张然惴惴不安,一咬牙伸出手握住珠子,一个呼吸,珠子射出两条亮芒,一红一黑。张然瞪大眼睛,紧张地注视着,他判断不出自己灵根的品质,转眼偷瞧江道林。 江道林神情激动,双目死死地盯着张然,好像看着一件稀世珍宝,立刻要占为己有。张然讪讪地笑道:“前辈,这……” 江道林恢复常态,道:“小友资质很不错,是水火双灵根,忘琴那丫头也是双灵根,看来我江家要大兴啊。” 两位长老也面带微笑,殷情地回答了张然的疑问,火灵根发出的亮光是红色的,水灵根则是黑色的。双灵根虽不是最好的灵根,但也殊为难得了。灵根越好,窍穴开启得就越快。 张然也很高兴,江忘尘笑得比哭还难看,出于一向的小心,张然没问。 测完灵根,张然欲拜谢离开。江道林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看向张然道:“老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小友能否答应。” “不知前辈何事,晚辈也不知能否帮得上忙。”江忘尘一听,心道张小子滑头啊。 “也不是太严重的事,此事若作得好,老夫就送场造化给小友,具体的事问忘尘好了,要是同意就跟忘尘说。” “说到身法秘籍,老夫和两位长老同意了,小友自行择日去取便可。” 江道林有自己的如意算盘,张然实力够,资质不差,可以将忘琴和张然送去修仙界,那么江家就可快速崛起。他内心始终萦绕着一个梦想,有朝一日带领江家进入青荒修仙界。这个心愿能实现吗?他自问。 三位老者离开后,张然迫不及待地问江忘尘。 江忘尘羡慕地说:“张兄天纵奇才啊,家主说的事儿,其实是一事两面。” 张然洗耳恭听。 “一个月之后,五大武林世家将举行擂台比武,目的很简单,涉及青玉果的分配。” “青玉果?” “嗯,青玉果是天地灵物,服之后,对开窍通脉助益极大。” 原来如此,《破窍通脉诀》修行至今,体内穴窍就像隔了层纸,就是捅不破,差了那么一线机缘。 “半年之后,青荒修仙界各大门派将招收弟子,五大世家都在为此做着准备。” 张然明白了,江道林说的造化就是给了自已一个搏取仙缘的机会。不管自己是不是江家客卿,还是江道林有什么算计,他张然决不能放弃,自己不正是想在修行的大道上更进一步吗。哪怕因此头破血流,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假如这一关都过不去,他还修个什么道呢。 张然同意自己代表江家加入擂台比武之中。 张然也绝不是盲目地自信,他作了两个方面的准备,一是打探消息,了解对手实力水准;二是接下来修炼身法秘诀,手段愈多,胜算愈大。 张然盘膝坐在小院里,仔细地参悟着“幻影步”。在偌大的经阁里,各类功法秘诀不下数百,唯独身法类区区数本。张然的想法很现实,选一本瞬间速度暴增的身法,“幻影步”很适合自己。配合“风之剑法”,自己实力必将大增。 张然尝试着运行“幻影步”的内力心法,内力一经双腿经脉,他猛的往前跨出几步,身子一滞,差点摔倒。内力调动太多,双腿跟不上啊。张然不急,调息了一番之后,又运起心法,这下更奇了,双腿竟没迈出两步,内力不济。真不易修炼啊,他不知道,身法秘诀是最难修炼的。张然反反复复地按着“幻影步”的心法练习,还是找不到半点感觉。离擂台比武半个月不到,也不知身法能不能练成。 “张大哥,还在修炼哪。”江忘琴走进了小院。 “江姑娘啊,有什么事吗。”张然看着肌肤嫩白的江忘琴问道。 江忘琴白了张然一眼,难道非要有事吗,想到这里,脸颊一热。 看着江忘琴不自然的样子,张然问:“此次擂台比武,江家几人啊。” 她一听,心道,哥哥说得没错,张大哥果真一心修炼,不问外事。 “每个世家二个名额,江家就忘琴和张大哥,不知张大哥开了几穴,通了几脉?” 呵,这丫头是来摸自己底细了,里面有没有江道林的意思呢,张然不会实话实说的。张然道:“张某也只开了五窍,通了二脉,不值一提,不知江姑娘……” 江忘琴一听,乜了他一眼,心下顿安。其他几家情形也都差不多,五穴二脉,三穴一脉。张然听了心中大定,小心无大错,自己也不可大意。 “忘琴此来除了告知张大哥一些情况,也想求大哥指点小妹一二。”江忘琴的脸红了,一双美目满含期待,生怕被张然拒绝。 “没事,张某也想请江姑娘赐教。”张然痛快地答应。 江忘琴抽出长剑,得意地施展家传剑法“杨柳剑诀”。身姿曼妙,剑气如丝如缕。小树上的花朵纷纷离枝,小院当空下起了一阵花雨,似柳飞絮舞,如梦如幻。每一片落地的花瓣,不偏不倚地钉在地上,暗含某种规则。 张然不禁呆住了,“幻影”,不就讲求个轻与稳吗,他不觉抬起了双腿轻轻地划跃,意识与全身的内力仿佛融合一起。江忘琴眼前一花,张然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她一双美目急闪。 张然此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天地里,自己就是一片花叶,一条游鱼,一丝清风,一只疾飞的燕子。无所羁绊,随风而逝。 江忘琴美目异彩连连,她见过不少少年俊彦,窍脉俱通的高手,但能似张然这般将身法练到极致随意施展不见踪迹的人,实是仅见。 一阵头晕眼花,张然摇摇欲坠,气喘如牛。江忘琴笑吟吟地目视张然。 “张大哥的身法常人不及,小妹还想见识大哥的剑法。” 张然也不言语,精钢剑朝一块巨石做成的假山一指,“追风”,三尺剑气后发先至,“轰”的一声,数丈高的假山一分为二,轰然倒地。江忘琴痴了,同张然相比,自己用剑好看则矣,杀伤力太弱了。 小院门口响起了“啪啪”的掌声,江忘尘白衣如雪地立在不远处。 “不意张兄与小妹这般投缘,打扰两位了,继续继续,呵呵。” 江忘琴满脸绯红,羞恼得一跺脚,哪有做哥哥的这样说妹妹。张然没有在意,心里还在揣磨着剑法与身法的配合,意犹未尽,独自笑出声来。江忘琴的脸更红了,以为张然在笑话自己。 张然见江忘琴脸儿颊生红晕,也没多想,转身对江忘尘道:“江兄啊,张某对青玉果很为好奇,可否说下此物来历?” 这家伙,是少年老成呢,还是木头一块,他见张然对忘琴竟无丝毫意动,心里不悦。他也从家主那儿听出了隐晦的暗示,二人以后若能结为道侣,江家可谓锦上添花。同张然几次接触下来,他对张然的人品是很看重的,算了,现在操心为时过早,以后的事以后说吧。 江忘尘虽心生不满,还是满足了张然的好奇。 说起来,这些世家后人在享受先辈的遗泽。老祖们在回世俗界前,除了带回必要的修炼之物,也带回了一批灵草灵果的种子。要培育并使之长成,要用到灵石,灵石本就是修仙界珍贵之物。可想而知,用灵石培育种子代价有多大。 老祖们共同商定,在横山山脉选了一处隐秘之地,布下阵法。每隔二十年,青玉果成熟一次,结有十枚果子。后辈子弟取用之后,重新纳入灵石,布下阵法。家族送到修仙界的子弟,不管修炼得如何,二十年后势必带回灵石,不致青玉果断绝。 用心良苦,张然听后不免唏嘘,修炼不易啊。 江忘尘说完,三人皆默不作声。 张然笑道:“别多想了,江兄还欠在下一把剑,总不会不还了吧。”张然取笑。 江忘尘也笑道:“小事而已,不足挂怀,保证张兄比武之前,有一把上好的神兵。” 对接下来的比武,张然很有信心,只不知道要取得什么样的成绩,江道林才会满意。 第十三章 得青玉果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横山山脉一处巨大的峡谷,叫落云谷。云深雾绕,翻卷奔涌。 一行数十人沿着峡谷往前走,刚接触到云雾的边缘,大队人马便停了下来。 张然忽然想起以前在渥皇山被迷雾困扰的情景,看到眼前白茫茫的浓雾,猜测这白雾是不是被人布下的阵法禁制呢。 走在队伍前边的江道林与几个张然不认识的老者,似乎在小声商议着什么,声音也渐大起来。 张然走到江忘尘兄妹身旁,隐隐约约感应到无形的敌意。张然不解地看向江忘尘,江忘尘低语道,五大世家向不和睦,为争夺青玉果,擂台比武时,常大打出手。江李两家与云罗两家不和,南宫家比较超然。最后,江忘尘道,张兄须小心在意,看到妹妹忘琴,他也颇为担忧。 飞云剑,乃用精钢百淬而成,剑身修长,两侧各是一条细槽。剑柄不知用什么兽皮制成,刻着精致的纹路,握在手上很是舒服。江忘尘有心了。 其余四大世家的人,看到张然一身黑衣,身量瘦高,一头披肩黑发分在两肩,尤其是那双眼睛,亮若晨星。他们大感惊奇,江家之前没这个年轻人吧。云罗两家的青年人恶狠狠地瞪了张然一眼,又无比热切地看向江忘琴,江忘琴却俏脸寒霜,转头看着张然。比武未曾开始,台下便动作不断。 几个老者好像商定了什么,便盘膝坐下。江道林一拍挂在腰间的灰色小袋子,手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器具,朝云雾边缘一丢,几个老者仿佛约定好了似得同时掐起印诀。 一道道颜色不同的亮光从黑色器具上升起来,这些亮光越来越多,竟互相汇聚融合起来,光团越来越大。最后,几个老者同时伸手对着光团一指,巨大的光团立即扑向了浓雾。令人惊异的是,浓雾像是得到什么指令似的,纷纷向后退去,及至消失不见。 峡谷中央,一块方圆**丈的大石台静静地立着。 江道林越众而出,大声喝道:“擂台比武,即将开始,请南宫家主宣布比武规则。” 一个矮小老者缓步走出,对着众人笑道:“按照惯例,每二十年,五大世家比武一次,规则同以往一样。”说罢清了清嗓子,开始宣示比武规则。 一,比武过程分为两步,先为乱战,半个时辰,后为挑战,无时间限制。 二,比武之中,不得故意伤人,凡认输者跳下擂台即可。 三,比武奖励,第一名奖励四颗,第二名奖励二颗,第三名奖励二颗,第四名奖励一颗,第五名奖励一颗。未进入前五者,不当获得青玉果。 规则宣读完毕,五大世家十位高手,各施身法跃上擂台。 张然游目四顾,擂台上形势泾渭分明。张然和江忘琴背对而立,小心地戒备着,没有抢先出手。云罗两家也没轻举妄动,虎视眈眈地观察江李二家的对手,伺机而动。场面一时陷入了僵局。 场外不知哪个家主咳了一声,似在催促。 云罗两家率先打破了平静,他们早看不惯张然云淡风轻的样子。两把刀,两条枪全力奔往张然。不待江忘琴反应过来,飞云剑划过一道剑光,匹练一般的剑气毫无惧色地迎向刀枪。江忘琴和李家两人也加入了战团,一时间刀枪碰撞,剑气弥漫。南宫家的二人也蠢蠢欲动,寻找最佳良机。整个场面混乱不堪,不复当初阵营鲜明。 张然不敢做得过分,也不大瞧得起这样的比斗,所做的就是虚应其事。 江忘琴已通五窍二脉,实力不俗,争斗经验却是不多,一不小心受到云罗家二人围攻,人已堪堪到擂台边缘。张然情急之下运起“幻影步”,三尺多长的剑气如同凶兽,杀向围攻江忘琴的二人。二人原本沾沾自喜,突然一股声势浩大的剑气眼看就要吞没自己的胸腹,吓得二人肝胆俱裂,想也不想跳下擂台。 江忘琴秀发凌乱,香汗淋漓,见张然助自己脱险,感动得双目湿润。 “时辰到,住手!”江道林爆喝一声,中气十足。 “江老鬼,运气不错呀,这小子的内力……”一位家主不无羡慕道。 江道林一脸得色,对张然这个小子,实在是满意之至。 擂台上留下了六个人,江家二个,剩下四家各一个。 接下去南宫家主详说了一番挑战规则,挑战就此开始。 也许是出现了张然这个异类,竟然没有一人向他挑战。刚经历的一团混战,大家对彼此的实力基本心知肚明。众人都见识到了张然奇诡绝伦的身法和充沛无匹的内力,再去挑战他,真正是自找没趣。几场挑战下来,也不乏激烈精彩,局势也渐渐明朗起来。第二是南宫家,江忘琴第三,罗家第四,李家第五,云家被踢出局,颇为意外。 五大武林世家的擂台比武,草草收场,与此前传得轰轰烈烈截然不同。 云家家主满脸苦涩,哎,技低一筹,又如何迁怒旁人,只能再等二十年了。 青玉果树,生机盎然,十颗玉洁光润的果子散发着诱人的清香。 几位老者施法破开禁制,南宫家主取下青玉果,按比武成绩当众分配下去。然后又重新在青玉果树根部安放灵石,布下禁制。 江道林手上多了一个白色的玉盒,将青玉果异常珍惜地放入盒中。 没有获得青玉果的云家青年,双目喷火,要是目光能吃人的话,张然怕是连骨头渣都不剩一点。 谁也没想到,江家成了最大的赢家,收获了六枚青玉果! 落云谷中,大雾弥天,又恢复到初来时的模样。 江家客厅,喜气洋洋。 江道林拿出玉盒,置于桌上,几人眼巴巴地盯着玉盒。 江道林笑道:“张小友与忘琴,立功不小,连老夫都有些眼红了。”说完取出四枚递向张然,二枚递给江忘琴。 张然没有伸手去接,反而推辞道:“为家族做事理所应当,晚辈只需两枚足矣。” “没想到小友如此心胸大度,不管怎么说,却是小友所得。”江道林倒没什么虚伪,一者是诚心笼络张然,二者想想族中也无适当人选。 “既然如此,晚辈倒有个建议,剩下的两枚,就送于忘尘兄,如何?”做人要知足啊,张然深知这一点。先生的教导言犹在耳。 江忘尘听了,手足无措,一张白皙的脸涨得通红。自己虽是四灵根的资质,可修炼之心,从来都不曾放弃过。看向张然的眼神里,那已不仅仅是感激了。 江道林微笑着点点头,江忘尘颤抖地接过去。 这一切都落在江忘琴眼里,少女的心思在这一刻被轻轻拨动了。 张然回到小院里,一地的残花碎叶,让他想起几天前江忘琴舞剑的倩影。他能感觉到此女对自己的好感,想起娘唠叨着要给他说媳妇的话,不禁自失地摇摇头,不是时候啊。等到自己有足够的实力再说吧。 他很眼馋江道林他们布阵的器具,还有几个老者身畔的小灰色袋子,小巧别致,竟然能放进那么多东西,要是自己也有个就好了,省得背个包裹,诸多不便。他也注意到了江忘尘说的灵石,寸许长,晶莹剔透,当时就引得自己的窍穴不安的颤动,自已还真没有资格拥有这些好东西啊。 看着眼前两枚青玉果,想到在渥皇山服过的龙血果,心里一阵发毛。青玉果一经摘下,最好能在短时间内服用,否则灵气必失。没再作过多考虑,毅然盘膝坐下,一颗香味扑鼻的青玉果被他纳入口中。 汁液迅速化为灵气,在腹中任意地扩散,再渗透到血肉筋骨里。疼痛撕裂的感觉,使得张然嘶嘶呼气。 张然立刻运转《破穴通窍诀》,青玉果丰沛的灵气被心法引导着,向身体里发热的窍穴冲去。灵力如同看不见的银针,一下子刺破三处窍穴。窍穴的两头被打通之后,灵力开始疏导经脉,片刻过后,一条经脉贯通。体内剩余的灵气继续沿着心法的路线,锲而不舍地寻找新的目标。 灵力似力有未逮,就是冲不过那道坎。又一颗青玉果被张然吞下,加紧运转心法,双手掐诀的速度令人眼花缭乱。 青玉果的灵气是无法同龙血果的相提并论,不过效果也非常不错。这一次开启了五个窍穴,打通了两条经脉。加上上一次,张然一共开启了十二个窍穴,打通了五条经脉。这要是传到青荒界,怕不是要惊爆一地的眼球。 《破穴通窍诀》的珍贵程度可想而知,只要有足够的天地灵物,就能快速地开穴通脉。张然紧紧地掖了掖怀中的宝物,发誓在没有自保能力之前,一个字都不能说出去。 张然现在心情大好,以前在修行路上独自摸索,而现在,他看到了这条修行路头的曙光。 张然就像是古塘村里一棵不起眼的小树,只要一滴水、一缕阳光,说不得哪天就会长成一株通天的大树,荫蔽着自己的家人,自己的朋友。 第十四章 初临青荒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张然这段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一边持续修炼《破穴通窍诀》,巩固新近突破的成果,同时不间断地修炼《风之剑法》与《幻影步》,尽量做到随心所欲、收发自如的地步。 修行之路,不可无护道之法。 闲暇之余,他又从怀里取出一直不曾打开过的乌木盒子,托在手中琢磨起来。落云谷之行,他见识到了江道林他们的手段,难不成这乌木盒子上也被下了禁法么。以前没有细看,乌木盒子上竟有若隐若现的浅浅纹路。要不要去找江道林看看呢,他很快熄灭了这个心思,还是以后自己再想办法吧,秘密只能自己一个人知道。 江忘尘来找张然,说家主有请。张然看他神采飞扬,知道青玉果让他有了不小的收获,也替他高兴。 客厅里,江道林同两位长老已在坐等。江忘琴也俏立一旁,见张然进来,美目之中竟有羞意。 江道林站起来,含笑道:“张小友等急了吧,我与两位长老决定,送忘琴和小友去青荒修仙界。” 张然满心大喜,不过很快压了下去,一脸郑重,拱手谢道:“晚辈何德何能,蒙家主眷顾如此。”江道林更满意了,此子年纪轻轻,如此沉稳持重,不可多得啊。 “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但不知小友可还有未了之事啊。” 张然心念流转,终究没忍住,道:“晚辈于世俗青萝集尚有亲人,还请家主照拂。” 张然是没拿江家当外人啊。 “小友放心,江家必全力护持。” 横山山脉的边缘处,石壁横立,怪石成堆。不大的一片树林里,瘴气氤氲,似一层五形的壁障。 江道林伸手一招,手里多了一面灵禁牌。 江道林神色少有的严峻,目光盯着二人道:“修行之途,千难万险,生死往往一念之间,你们准备好了么?” “若想回头,现在还来得及。” 张然面容坚毅,道:“请前辈打开禁制,生死有命,机缘难得。” “尽力照顾好忘琴,江某拜托了。” “我会的。” 江道林点点头,猛一掐法诀,灵禁牌上一道亮光闪烁,争先恐后地融入了灰色的瘴气。瘴气渐渐地分向两边,中间空出一条小路。 江道林大喝一声:“去吧。” 张然同江忘琴刚好闪入,灰色的雾气飞快地合拢。 二人几乎同一时间张口吸气,空气中精纯的天地灵气,似蝌蚪般地钻入打开的穴窍。张然立即盘膝坐下,兴奋地运转《破穴通窍诀》。原本有些粗糙的窍穴,在灵气的滋润下,变得圆润光滑,经脉更显韧性,丹田的内力更活泼精纯。 这就是青荒修仙界了吗,张然打量四周,发现这里坡缓树矮,没什么特别。他暗自猜测他们的位置很可能处于山的外围,问题是怎样找出此山的出口呢。 他们往前又走了一段,突然听到野兽的怒吼与人打斗的喝声。待靠前了些,两男一女在同一头身形巨大的野兽拼杀。张然朝江忘琴作了个下蹲的手势,先看看情况再说。 以前在渥皇山的时候,也没见过体形数丈的猛兽,血红的双眼,剽悍的体魄,粗壮强健的四肢,尤其是那根铁棒粗细的尾巴,似一道狂风向三人卷去,三人还算敏捷,见斗之不过,撒腿就跑。万没想到,三人奔逃的方向居然是张然躲藏的地方。 避无可避,若是张然一人,自是不难逃走,可自己带着个拖油瓶呢。凶兽难闻的腥风扑面而至,张然《幻影步》一踏,近四尺长的剑气“咻”的一声刺进了它腹部一侧,连长剑也没入一小半。张然剑身一转,拔出飞云剑,大量的兽血喷涌而出,血里带着被绞碎的内脏。凶兽狂吼,巨大的铁尾以万钧之势扫向张然。张然一旋身,一抖飞云剑,恢弘的剑气撕破了凶兽的喉管,血水似倾盆大雨,漫天洒落。“咣”的一声巨响,小山般的躯体砸倒地上。 从张然出手,到凶兽倒地,兔起鹘落。三人恐怖地看着张然,这人比凶兽还厉害。江忘琴美目瞪圆,小口大张,她不止一次地被张然惊倒。 三人中较高的青年惊慌地过来,对张然深施一礼,道:“兄台救命之恩,尤子奇同小妹尤蓉,好友韩通拜谢了。”娇小的尤蓉与粗壮的韩通也过来道谢。 “呵呵。谢就不必了,张某与舍妹游历到此,不知这里是何处,还望尤兄告知。”江忘琴听了,白了他一眼,谁是你的舍妹啊。 “这个自然,此地名叫伏灵山,往东数十里有一处坊市,张兄有什么需求尽可去那里。我等现在就去坊市了”尤子奇道。 张然一拱手:“多谢。” 三人转身欲走,回头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死去的凶兽。 见此情景,张然道:“诸位稍等,这头凶兽也是见者有份。” 三人颇为感激,韩通粗声道:“张兄弟说错了,这不是凶兽,是一只妖兽,矮妖虎。” 尤子奇补充道:“这头妖兽身上的皮和骨头很值钱,特别是妖皮。” 三人还要谦让,张然摆摆手。见张然不像说谎的样子,性急的韩通拿起砍刀扒皮卸骨,不到一刻,肉是肉,骨是骨,皮是皮,看来他们是老手了。他们很有分寸地将皮子留给了张然,妖骨被他们打包,和张然二人告辞,并说伏灵坊市再会。 江忘琴奇怪张然为什么不跟着他们一块走。 张然说道:“江姑娘有所不知,一般凶兽不会在山的外围出没,在外围活动的是些实力较低的野兽。” 想了想张然又道:“或许这附近有什么令它惦记的东西,咱们不妨在这个范围找找看,验证一下我说的对不对。” 小半个时辰,也没发现什么,张然有点失望,自己想差了。 江忘琴却“咦”的一声,小巧可爱的鼻子不停地嗅着,不断地说着“好香,好香啊”。 二人对望一眼,朝散发香气的地方跑去。 迎面是一条山涧,碧清的溪水轻快地流淌,香气就在附近不远。二人仔细地搜寻,离小溪对岸不远的坡地上,一株尺长的小草迎风摇摆,沁人的幽香直入肺腑。碧玉样的叶子光彩流韵,令人百看不厌,爱不释手。 说到灵药灵草,江忘琴要比张然懂得多。只见她喜滋滋地道:“好一株灵草,只是可惜,年份不超过二十年。” 转眼间,她的秀眉蹙了起来,说道:“灵草只能用玉盒盛放,不然灵气会流失的。”她也知道玉盒在江家也是宝贝。 张然笑道:“没事,不是说有坊市么,既然没东西保存,那就赶快挖起来卖了它。”江忘琴的脸这才好看起来。 数十里的路对修行的人来说,实在算不得远。远远一望,就看到前方有一些建筑,等走的近了,不少人出出进进,大多是武者装束。 坊市,在张然眼里,就跟世俗界的凡人市场差不多。要是说不同的话,那就是少了一份喧嚣吵嚷,多了一些宁静平淡。 一条不甚宽广的大道,将整个坊市分成了东西两个部分。东面是商铺摊贩区,西面基本上都是客栈。在众多的行人中,张然分不清哪些是开窍通脉的低级修炼者,哪些是已踏入仙道的修仙者。 张然同江忘琴沿着东面的商铺一路寻去。武器铺,防具店,灵草堂,功法阁……不一而足,一应俱全。 一走进灵草堂,就闻到丝丝的草药气息。见来了客人,灵草堂的伙计就赶紧出来招呼,极殷情道,“两位需要什么,本店应有尽有,保证能满足二位的需要,”说完便观察打量他们。 张然问道:“不知贵堂是否收购灵草,若是价格公道的话,就卖给贵店了。”张然不疾不徐。 伙计眼睛一亮,说道:“当然,要是灵草品相好、年份足的话,价格好商量。” 张然打开包裹,一缕馨香,弥漫开来。 “不错,灵草很新鲜,只是年份最多也就二十年。” “那么,贵店以什么价格收呢。” 伙计沉思了一下,道:“这样吧,最多值五块灵石,要不是看着挺新鲜的……” 伙计看着张然迟疑了下,又道:“本店价格童叟无欺,你不妨四处打探一番。” 张然看了江忘琴一眼,她微不可擦地点点头。 二人很是开心,一进入修仙界,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珍贵灵石,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还有一块妖兽皮也须处理,他们找到防具店,只卖了三个灵石,要不是皮上有个剑洞,还能多出两个灵石。张然看看四周没人,就拿出了四个灵石塞到江忘琴手里。江忘琴红着脸不要,张然不管那么多,硬是塞给了她。江忘琴无奈,只好收下,只是略有些气恼,这人真不通人情,话都不会说一句,就强塞给她。 东西卖完了,两人开始闲逛。张然看到武器铺里有把墨玉剑,一问价格,起码要三十灵石,搞得张然很不好意思,灰溜溜地跑开。世俗的银票在修仙界根本无用,交易都用灵石结算。 哎,灵石不够啊,得想些办法赚取灵石啊。 见江忘琴一脸倦态,张然就去西面的客栈,一问价格,每晚一个灵石。张然傻眼了。 不行,必须搞到灵石。 第十五章 伏灵山泪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小小的坊市,人员的流动量不见小。 张然兀自抱着飞云剑,兴致勃勃地瞧着同自己气息差不多的低价修炼者。他们扛着包裹,三五成群频繁地在商铺出没,有些人喜气洋洋,兴高采烈,也有部分人满面愁容,唉声叹气。 江忘琴跟在张然身后,小嘴撅着,大概在为昨晚花的一个灵石心疼。 自己是不是也该去伏灵山猎杀妖兽,也不清楚妖兽等价实力,一门心思的张然,无意识地随波逐流。 “哈哈,张兄,咱们又见面了。”尤子奇三个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张然眼睛一亮,何不问问尤子奇,他应该熟悉这里的情况。 尤子奇坦然相告,伏灵山的外围多数是低价妖兽,尽量不要深入,里面有相当于人类通窍圆满的高价妖兽。有些自恃身手的修炼者,不顾他人劝阻,至今未回。像咱们这些无门无派的低级散修,为日常修炼所需,很多亡于妖兽之口。 尤子奇心灰意懒地叹了口气,妹妹尤蓉也是一脸怅惘。韩通倒是满不在乎。 “有一紧要之事告诉张兄,二个月后,仙门将在各大仙城招收弟子,不可错过。” “哪个仙城?又是何处?”张然是两眼一抹黑。 “离此最近的仙城叫伏灵城,数百里路程,途中不乏妖兽横行。安全起见,坊市有一处传送阵,极为方便。” 张然是头一次听说传送阵,尤蓉补充道,只要每人每次缴纳五十个灵石,可以瞬时传送到伏灵城。 张然内心苦笑,形势逼人啊,伏灵山之行势在必然。 三人拱手离去。 江忘琴看着一脸决然的黑衣青年,沮丧地问道:“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张然道:“还能有什么法子,江姑娘,这几天你留在客栈。”说完,他将仅有的三个灵石递给她。 江忘琴眼里盈满了泪水,牙咬红唇,她没有拒绝,自己跟去会拖累张然。想起自己在世俗界衣食无忧,而当迈入修仙界,如此得寸步难行。自己唯一能做的,便是刻苦修炼,也许有朝一日帮得上张然。 伏灵山外围的妖兽,不易碰到,猎杀妖兽的队伍太多了。二个时辰后,张然灭杀了一只妖狐,麻利地剥下狐皮。大半日过去,张然一无所获。这样下去不行啊,要不进伏灵山内围试试?上次斩杀的矮妖虎,实力也就相当于开了七个穴窍的修士,只要不进入最深处,自己应该可以的。 杀妖的队伍极少遇到,树木高大蓊郁,林中荆棘横生,幽暗晦涩。 张然握紧飞云剑,万分小心地感应着百丈内的声息响动。“扑啦啦”,翅膀掠过树梢,他一激灵,几只灰雀一闪而逝。刚透了口气,前方一片低矮的青藤灌木被踩倒分开,刺耳的“嘎吱”声连续地爆响。张然伏低身子,死死地盯着。一头一丈多高的黑熊妖,仿佛闻到了什么味,铃铛般棕黄色的眼珠瞅着张然藏身之处。 “嗷”,妖熊扬起脖子闷吼一声,确认了气血的味道,抡起双爪拍向张然。一步滑开,张然跃到妖熊后面。一扬手,炽白的剑气冲进了妖熊的后腚。童年的耳闻目睹,使他对野兽的薄弱部位了如指掌,更不会傻到同凶兽硬撼。吃痛的妖熊缓慢地转回身体,举起蒲葵扇似的巨掌,愤怒地想一掌拍死张然。张然如影似风,同样的一招使妖熊的屁股血流如注。妖熊半蹲地上,不甘地悲吼,气喘如雷。“惊风”,张然趁它喘气的功夫,一道亮如白昼的雄浑剑气撕烂了妖熊的脖子,滚烫的熊血流了一地。 张然快速地剥下熊皮,想了下,又砍下了一对前掌,急急离去。 艰难地穿过稠密的小树丛,前面是一块较为空旷的地带。张然坐地休息,吃了一些干粮。 现下摆在张然面前有两条路,要么是回转坊市,要么是继续向前。张然踌躇不决,收获太少了哇。沉思良久,他决定再往前几里。 沿着悬崖的豁口,张然小心翼翼地慢慢往下攀爬。等到下面,却是个石头平台,他直起身子向前眺望。只见碧波荡漾,波光粼粼,水面升起缕缕雾气。半亩方圆的水潭,犹如一块巨大的翡翠,镶嵌在乱石丛中。 张然见猎心喜,意欲一探究竟。 几个翻越,距绿潭不过三百丈。突然,两道狼的长嗥声传来,同时,几道急促的“哞哞”之声叫响。 张然不明所以,本着小心无大错的想法,停滞不前,只远远地偷看。 两条体态修长的青妖狼,同两只浑身斑点头上长角的鹿妖厮斗。青妖狼獠牙外翻,大嘴一张向鹿妖咬去。两只鹿妖却丝毫不躲闪,竟采用同归于尽的打法,四只光滑犀利的鹿角同时撞向这只青妖狼的腹部,鹿角上狼血沥沥。 这只重伤垂死的青妖狼,也一口咬住了其中一只鹿妖的脖子,鹿血淋了一狼头。另一只青妖狼好似急红了眼,一口咬住了那只没受伤的鹿妖的脊背,弯钩似的獠牙深深地插了进去,鹿妖弯腰低头,尖利的长角戳进青妖狼的前胸部,两妖兽就这么拼命地相抵着。 四周的空气里,弥散着惨烈的血腥味。张然震惊了,他第一次见到妖兽之间的拼斗,毫不退让,以命相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没有了剧烈的吼声,一切趋向安静。 张然等了二个时辰。 该不会是都死了吧,张然谨慎地朝前挪动。果不其然,四只妖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那只被咬住腿的鹿妖胸腹微喘,还没断气。就受伤的部位来看,这几只妖兽刚开始伤的都不是要害地方,死亡的三只妖兽,那是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啊。 “牟……”稚嫩细弱的哀鸣从不远处传来,一只头上长着两个包包的小鹿妖,摇摇晃晃地从藏身之地跑来,它好像不怕张然,围着两头成年的鹿妖打转。 小鹿妖伸出粉嫩的舌头舔舐着成年鹿妖的脸,好像要把它们唤醒。那只快死的鹿妖仿佛感应到了小鹿妖,睁开了眼睛,极力望向小鹿妖,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最后眼睛慢慢地闭上了。 小鹿妖不停地在它们之间来回打转,一会儿吻这个,一会儿嗅那个,它不知道,它们是永远不会醒来了。 张然心里微堵,看着“哞哞”的小鹿妖,要不是为了你,它们也不会死去。其实死去的青妖狼又何尝有错呢,生存与守护,那是永世难解的问题。妖兽是如此,人类修士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张然一会儿长吁短叹,一会儿又奋力挣扎,“哞哞”的哀鸣唤醒了心神差点失守的张然,他抬起了头,眼光从来没有过如此明亮。 这条路,成与不成,我都必须坚决地走下去。 水潭中央,是一快小小的绿地沙洲,灵药的香气驱散了空气里的血腥。原来,都是灵药惹的祸。 张然走到水潭边,从水里感受到醉人的灵气,难怪,这里会生出灵药。 他盘膝坐下,运转起了《破穴通窍诀》,灵气似一阵清风,调皮地钻进身上的窍穴。他双目微闭,双手掐诀,仿佛融进了这一潭绿色的清波里。这次误打误撞的修炼,成果是喜人的,开启了三个穴窍,打通了一条经脉。到目前为止,已经开启十五个穴窍,打通了六条经脉。 张然将八株灵药慎重地放进包裹,不是他贪心,要是再引来一头青妖狼,小鹿妖恐难逃厄运。至于小鹿妖,希望它能好好地活下去。死在地上的四头妖兽张然没动,找了个洞穴将它们掩埋了。 江忘琴该等急了吧,自己要是再不回去,张然估计她会急疯的。 伏灵坊市再次近在眼前,同自己一样的这些低级修炼者,依旧忙忙碌碌,进进出出。乐坏了商铺老板,累死了这些可怜的修炼者。 张然刚一出现在客栈附近,一个苗条的身影不顾一切地扑向张然。温热柔软,抽咽耸动,张然的双手都不知往哪儿摆。推也不是,让也不是,张然好不尴尬。 江忘琴的两腮上还挂着泪珠,眼里已是盛满笑意。 走进客栈房间,张然解开包裹,江忘琴的眼睛瞪圆了。 二人来到原先的灵草堂,伙计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招呼,二十年的灵草,说实话,灵草堂真是兴趣缺缺。 等张然打开包裹,伙计一脸吃惊的看着他们,紫灵果啊,那可是炼制通窍丹必备的良药啊。 紫灵果,一旦成熟,其年份不会低于一百年,这是常识。 通窍丹,助人开启人体窍穴。 紫灵果,寻找不易,培植困难。 张然笑问:“贵店以什么价收购啊,要是价格……” 伙计满脸堆笑道:“价格好说,包您满意,每株一百灵石。” 来之前,二人基本摸清了紫灵果的行情,也不怕灵草堂坑自己,一百灵石还是有谱的。 一切的担忧都烟消云散,在江忘琴的眼里,张然似乎无所不能。 张然还是一脸平静淡然,不过,她发现,张然的脸上好像多出了点什么。 第十六章 入万法宗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连续七八日,张然极少走出客栈,每日盘膝打坐,默默苦修。 同以前的修炼相比,现在的张然可谓奢侈。身下躺着数十块流光溢彩的灵石,他双手掐诀,如蝶飞莺舞,精纯已极的灵气蜂拥而至。那些被打开的穴窍发出**般的呼唤,《破穴通窍诀》绵密地运转。 “啪”,“啪”,张然好似听到了身体某两处轻微的破裂声,紧跟着,熟悉的撕裂感痛得他不住倒抽冷气。成了,二穴一脉开启贯通,他忍不住地喜形于色。若是有更多的灵石,自己的修炼肯定会突飞猛进。只是手里剩下的三百多灵石,不定会派上什么用场,自己可不能大手大脚啊。 修炼之事,勇猛精进固然是好,像张然这般埋头苦修,搞得自己身心俱疲,在寻常修士当中也是极其罕见的。 已经耽搁了一段时间,该去伏灵城了。 江忘琴看见张然走出客房,俏脸一红,为自己那天的孟浪害羞不已。 “我还以为张大哥不打算去伏灵城了呢。” “怎么会,咱们这就动身吧。” 伏灵坊市不大,两人很快找到了传送阵的所在。 一座灰色的建筑物,门口排起了一溜长队。情形同张然他们一样,急着去伏灵城参加仙门大会,每个人脸上洋溢着喜悦和焦虑。猎妖的辛苦,不正是为了这一刻吗。 轮到张然两个,各自交上五十块灵石,传送阵守卫交给他们两张混黄的符箓。张然学着别人的样子,站到六芒星形的法阵里,符箓往身上一拍,一道黄光将自己包裹。不知守卫做了什么,法阵上亮起刺眼的白光,眨眼间,二人消失不见。 一种无形的挤压,使得张然胸闷脑晕,这种感觉持续很短。转瞬之间,张然两个出现在了一间宽敞的大厅内。伏灵城到了。 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巨大的广场,熙熙攘攘的人流,来往穿梭,行色匆匆。 江忘琴脸色苍白,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张然朝她笑了笑,算是安抚了她一番。 想要了解一个地方,最好的办法是去坊市,那里的消息最是灵通。 坊市不远,就在广场的一侧,张然向江忘琴招了招手,两人快步赶去。 伏灵城的坊市有两部分组成,商铺区和地摊区。摆地摊的都是低级修炼者,一部分是以此谋生,出售的东西价格相对平稳,且多数是丹药符箓秘籍之类;另一部分多数是猎妖者,卖的东西五花八门,兽皮,兽骨,灵草灵药等,价格混乱。 张然在一处摊点看到一本《青罗大陆志》,颇有兴趣地拿起来翻阅,惊喜地发现书里有对门派的介绍,自己正有用处。守着摊位的中年人,立刻说:“惠承二十块灵石。” 张然似笑非笑地道:“多少?” “十块灵石,最低价了。”中年人紧张道。 张然将书朝摊上一丢,扭头欲走。 中年人立马起身,五块怎么样?不能再少了。 张然伸出一个手指道,一块。 中年人咬牙切齿道,最少二块。好吧,张然丢出二块灵石。 江忘琴被惊傻了,这,这也太能砍价了。她对张然彻底地心服口服了。 青罗大陆的六大宗门,书里介绍得极是详尽,宗门的实力特色说得一清二楚。实力最强的当属云剑门,剑修攻击强大。其次驭兽宗,人兽合一,力量暴涨。再次是天傀门,有傀儡相助,实力绝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排名居四的是万法宗,可说是最无特色的门派,虽不走精专的路子,但海纳百川,均衡发展。第五位的是禁符门,禁制阵法,困敌无形。居末的则是落霞派,炼制丹药,培植灵草良药,最为富有。 入哪个宗门,关系到自己的大道,不可不慎重。自己需要什么?提升修为境界,广博见闻。万法宗的确适合自己,他才不在乎那点乎虚名。想明白了后,张然不由一阵轻松。 江忘琴也看完了书,张然问她想进哪个门派,她倒好,张然去哪儿她就去哪儿,弄得张然苦笑连连。 飞云剑自上次进山后,已然破损不堪大用。自己换剑也太快了吧。 “陈氏炼器阁”,门脸装饰豪华,气概不凡。 张然二人迈步进入,空间宽大,各式武器防装整齐地摆满了两边的柜台。张然不觉肆意地浏览。 伙计忙走过来,等着客人的吩咐。 一圈下来,张然看中了一柄剑,见其品质同之前在伏灵坊市见到的差不多,开口道:“这把剑如何?” 伙计讨好道:“贵客好眼力,这是用上好的精钢炼制的,价值五十块灵石。” 张然无语,这价格未免高得离谱。 见张然没反应,伙计便热情地帮他推荐:“这是一把寒冰剑,材质用的是罕见的寒玉钢,坚韧耐久。” “我可不可以试一下?” “当然可以,您请。” 张然握住寒冰剑,很沉。暗自一运剑诀心法,内力一入剑身,流转自然,心意相通,好剑。 张然道:“不知此剑价值多少?” 伙计道:“二百块灵石,这可是好东西啊。” 张然说道:“是不错,就是贵了点。” 最后寒冰剑以一百八十快灵石成交,作成一笔生意,伙计相当开心。张然也趁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三天后,各大仙门使者就要来伏灵城招收弟子。亏得自己小心在意,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连哭的地方都没有。也不知尤子奇他们来了没有,但愿他们别错过。 一整天下来,两人也是筋疲力尽,找到一个客栈,住一晚五块灵石,哎,仙城居大不易啊。这一折腾下来,张然现在只有百多块灵石,再也不敢花了,否则修炼就成问题了。江忘琴是一个灵石都没舍得花出去,也不知她是如何想的。 伏灵城广场人如烟海,稍不在意,就会迎面相撞。伏灵城只是其中的一个,仙门在各大城池都在同时招收合格弟子。 万法宗的高台上立着三个人,紫衣长髯的是内门筑基长老窦长生,青袍五短身材的是外门筑基长老甘万胜,身着绿袍的也是外门筑基长老侯立。台下是三个维持秩序的纳气期弟子,不满地呵斥着那些不守规矩性急的家伙。 窦长生双目微闭,脸上尽是忧虑之色。 甘万胜小心地看着窦长生问道:“窦师兄,听说通向西海的界域之门松动了,莫非是……” 窦长生瞥了他一眼,无奈道:“是啊,据宗门记载,还有不到五十年的时间,界域之门就会打开。” 侯立小声地咕哝道:“又要天下大乱了。” 甘万胜也是心情不好,气恼道:“最近南荒妖族也不安生,频频地惹是生非。” 窦长生面容一肃,道:“不管将来如何,这些话到此为止,切不可外传。” 两人拱手道:“是,师兄。” 他们都是神识传音,旁人是听不见的。 急于加入宗门的低级修者,如过江之鲫,台上的测灵珠明灭不定。窦长生看得心烦意乱,都是些普通的三、四灵根,他干脆闭眼不瞧了。“哧啦”,一道金芒亮如白昼,金属性单灵根。窦长生双眼精光直冒,呵呵,宗门有福啊。甘万胜与侯立看着窦长生笑逐颜开,有些沉郁的气氛一扫而空。他们三个顿时来了精神。 福无双至今日至,“哗”的一下,测灵台上空,万木葱茏,绿意滔天,又是一个木属性单灵根。三个人乐得合不拢嘴,得意地望向别的门派。宗门,最紧要的便是传承,这是任何一个宗门的立派根基。唯有极优异的灵根,才能让宗门长盛不衰,万年不灭。 张然两个费劲地挤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万法宗招收弟子的位置。近千人的队伍排成了一字长蛇阵,快速地向前推进。别看刚才队伍庞大,其实大部分人都没有灵根。一个时辰不到,排在张然前面的没几个人了,他吁了口气,总算轮到自己了。 张然手握测灵珠,两条黑红似惊蛇电闪。窦长生露出了一丝笑意:“还算不错,双灵根,外门弟子。”说罢,过来一个弟子,领着张然走到外门弟子的位置。张然四下观瞧,入门的弟子分成了三拨,最少的一拨只有二人。最多的一拨足有一百多,自己和江忘琴所在的队伍,大概二十几个。万没想到,尤子奇三个也在外门弟子的队伍里,三人开心地向着张然拱手招呼。 张然微笑着点头,算是同三人打了招呼。看到三种不同的阵势,一问尤子奇,便明白了。那两人是单林根,将会直接进入内门,重点培养。人数最多的都是四灵根及以上者,乃是杂役弟子。万法宗此次在伏灵城招了一百五十名弟子,超额圆满地完成了宗门的任务。 窦长生目光亲切地看着那一对年青的男女,内心一阵不可抑制的兴奋,掌门定会重奖自己。自己没怎么多在意的二十多个外门弟子里头,一个高个子的黑衣青年,倒让他震惊得无以复加,窍穴竟匪夷所思地开了十七个。作为筑基境界的修士,神识能轻而易举地感应到。张然莫名一惊,眼前的这个紫衣老者,比起江道林来,更是深不可测。 飞舟跃上了蓝天白云,张然默坐一旁,运起功法修炼起来,其他人则是新奇地打量飞舟。窦长生瞧着张然,这小子,很不错啊。 第十七章 进入外门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青罗山脉,无人知其广大。因其下有一条横贯东西的大型灵脉,故六大宗门,尽皆于此。万法宗,坐落于青罗山脉的西部,所处山峰名青云山。越过广袤的水网平原,向南,就是令人谈虎色变的南荒莽林,五大妖族,镇守南荒。 不知飞跃了多少万里,万法宗在一片云山雾海之中,露出了它万年的峥嵘沧桑。 天空几十道亮光,次第降落在山门前开阔的广场上。空旷的广场登时变得混乱不堪,毫无秩序。山门大开,十几道身影掠空飞来。最前面的是一位鹤发童颜、脚踩飞剑的老者,一见这乱糟糟闹哄哄的场面,立刻放出如山岳般的气息压向众人,整个广场刹那间鸦雀无声。 窦长生等一干人,诚惶诚恐地向老者低头拱手:“拜见陈师叔,弟子等完成宗门任务归来,请师叔验看。”接着,以神识传音道:“此次本宗有幸收纳了五位单灵根的弟子。” 陈姓老者双眼放光,连道你们做得好。说罢,放出神识往五人一笼,手指略一掐诀,一块数丈大小的白云,从脚下升起,对着五人喝到:“尔等还不速速上来,更待何时。”一阵狂风将五人卷起丢向云团,白云立即飞离地面,向山门的方向绝尘而去。 张然尤子奇几个看得眼红心跳,说不羡慕那是假的,自己没那等资本啊。 广场上一阵窃窃私语,从山门随陈姓老者到来的一位中年筑基修士,鄙夷地看着剩下的人,两眼一翻,叫道:“杂役弟子跟我出发。”说完腾空而起,向着山下飞去。跟随他来的十几个纳气期弟子一边喝骂,一边赶着为数最多的众杂役。 张然往山下看去,见是无边的竹海,其中隐藏着无数的精舍屋宇。 尤子奇小声对张然道,散修艰难,一人取火,不如抱团取暖。张然同意,自己也曾是个散修,个中滋味难以尽述。 广场余下三百名外门弟子。 窦长生扫视了一遍,说道:“外门弟子,是宗门中坚。很多内门弟子由此而来,本人也曾是外门弟子。”他抬眼看见众人一脸的热切,很满意这种效果。 于是又道:“唯有道心坚定,才得长生。”点化完之后,朝甘万胜点点头。 甘万胜叮嘱道:“现下我与你们几位筑基师叔带你们去外门杂务处,一是登记,发放令牌衣物;二是领取功法,灵石没人五块;三是分配洞府。” 众人随着筑基师叔,从山门鱼贯而入。 洞府略显狭小,洞顶镶着一颗明珠,发出柔和的亮光。张然盘膝坐在蒲团上,心里默默地思索。自机缘巧合,一路行来,尝遍艰辛。自己修炼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追求强大的力量?是为了无拘无束的自由超脱?是为了保护家人不受欺侮?是为了自己追寻那个遥遥无期虚无缥缈的长生之途? 窦长生说,要坚定道心,那么自己的道心到底什么呢?只追求力量会使得自己迷失,只为了没有约束的自由会使自己变得冷漠,家人不可能永远在自己羽翼的呵护下躲藏,长生之途只存于典籍之中,又见过谁能永世不朽成仙得道…… 什么都是,又好像什么都似是而非。 脑仁生疼,张然直起腰身,走出洞府。 张然的洞府,相比于其他较为密集的洞府,位置稍偏,不过风景独好。外面一块石台,石台下白云悠然,仿佛触手可掬,几株青松壁立千仞,游戏于白云清风里。 过往的人事不知不觉,一一在眼前浮现。没有爷爷的执着,自己不可能进学读书;没有先生的厚待,自己将目不识丁;没有那位陨落的老者,自己不会接触修炼;没有江道林的帮助,自己不大可能走进修仙界。凡此种种,自己能忘记吗?不论是凡人,还是修仙之人,只要是人,就不能忘本啊。 张然悟了,自己的道心,那就是不忘根本,这就是自己亘古不变的本心道心啊。 四周的灵气似乎被什么搅动得天翻地覆,变成了一团灵气漩涡。精纯的灵气里好像含着异样的气息,纷纷扑向张然。《破穴通窍诀》无声地运转,身上好几处滚热发烫,刺痛和撕裂如期而至。片刻的功夫,三个窍穴,一条经脉开启打通。这是张然第一次没有刻意去修炼,自然而然地开窍通脉。 筑基修士的神识,几乎能覆盖这片外门弟子修炼的区域。甘万胜略一惊讶,神识移向张然的洞府,这纯粹的灵气里,竟然有了那么一点道心的气息。难怪窦长生说这个小子不错,窦长生是什么人,他是知道的。不止看人眼光毒辣,自身的修炼庶几冠绝万法宗,六十几岁,已是筑基后期的境界,而且还是万法宗金丹长老的关门弟子,眼光身份非同小可。等有机会就帮帮这小子吧,想毕,仍然闭目打坐。 万法宗外门在青云山脚底,偌大外门由洞府修炼区、功法堂丹药堂等诸般区域和杂务堂组成。建筑规制齐整,功能区划明晰。 对张然来说,最吸引外门弟子的福利,便是宗门长老传道解惑。初踏修炼一途,一般人也仅是知道通窍开脉,好勇斗狠。宗门长老的传道**,便是趁着这些弟子境界低微,矫正他们修炼的误区,引导他们走向正确的修炼方向,奠定其修炼的根基。宗门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散修哪得与闻。 传道台上,一位发白清瘦的老者闭目盘膝而坐。台下白玉台阶上,外门弟子依次而坐。 见众弟子到齐,老者睁开浑浊的眼睛,侃侃而谈。 何谓通窍开脉,一者纳灵气入体,灵气化为内力储于丹田,二者使得经脉丹田形成一个循环。体开二十四窍、正经十二通者,是为小循环,一般可修炼修仙法诀,为何?修炼法诀,灵气若不能在体内循环,轻则窍毁经断,重则丹田爆毁。 纳气者,必先悟气,去感悟与己灵根属性相同的天地灵气。如不能,修炼即会停滞不前,若悟得,则可进入新的修行境界,内力转化为灵力,即纳气期,寿命可增至一百二十岁。 老者传授一毕,随即离去,众弟子立即站起,拱手相送。 张然听得余兴不绝,修行绝不是一人摸索,他人的心得体悟,对自己的修炼定会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这样的讲道会,以后自己千万不能错过。 如果说讲道传法是宗门的免费福利,那要进入功法堂这些地方,就要灵石或者宗门贡献点了。贡献点,指领取并完成宗门或者长老发布的任务而获得的贡献值,依据任务的价值,杂务堂长老就将这些贡献点以法力激发注入弟子的身份牌里。 初来半月,张然是没有这些贡献点的。 功法堂,是外门最热闹的地方。张然来此不是为了功法,而是想解决长期困扰自己的难题。一心想打开那个乌木盒子,找找有没有这方面的书籍。 张然向看守功法堂的长老行了个礼,按规矩交上五块灵石,便走了进去。 不愧是一个万年宗门的收藏,功法秘籍浩如烟海。当然不是胡乱摆放,每种都贴有标签,找起来很是方便。张然也找到了自己渴望的东西,在长老那里作了登记,言明三个月后归还。 洞府之中,张然急不可耐地捧起《阵法初解》,细细地阅读起来。 阵法一道,天地大道,修到高深之处,可以天地为阵,鬼神莫测。 构筑阵法,要有特定的材料,比如灵木、金石、高价妖兽皮等。 阵法由阵基和阵旗组成,禁制也是阵法的一种。 一般阵法也可叫五行阵,天地五行可组成不同的阵法。 学习阵法,首要学会理解刻制不同的阵法图形,其图千变万化,演绎万千大道。 看完之后,张然不由发窘,别的暂且不说,这阵法材料也得之不易。再说自己只是通脉期的低级修者,没有形成灵识这阵法也学不了。 难道就这样放弃了吗,可不可以用别的材料替代呢,没有灵识,自己也可以手动,先一步去熟悉这些基本的阵法图形。张然认为这想法可行。 也不需要什么材料,洞府外那块平整的石台看上去极光滑,也不需什么灵笔灵刀,寒冰剑就可派上用场。呵呵,这要是被禁符门的人知道,肯定会笑落一地大牙。 张然不管这些,具体的手段并不如何重要,重要的是达到目的方向正确就行,他实在是一个毫不拘泥的人。 即便是最简单的小五行阵,其图案也是错综复杂,纹路繁复。张然拿出了当初在塾堂的那股狠劲,一剑一划,不满意就重新再来。数丈大的石台,被刻划得面目全非。倒也不是一无所获,最起码五行阵图被他记住不少。 三个多月,几乎不眠不休,一边修行功法和剑诀,同时毫不气馁地临摹阵图,对阵法的认识也突飞猛进。 这一日,张然盘膝在蒲团上,功法一毕,二窍一脉开通。当他看着一地的灵石粉末,又无奈地苦笑。 第十八章 灵矿纷争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青云山脉,七峰拱卫,即万法峰、丹峰、阵符峰、灵兽峰、傀儡峰、天剑峰、青云峰。 万法宗内门的管理事务,都在青云峰办理,掌门大殿就坐落在青云峰上。 今日掌门大殿里,气氛不同寻常往日。掌门傅道年,本就性情威严不苟言笑,现在更是面冷似冰。他挺身端坐大殿之上,目光逡巡扫视。 七大峰主尽皆到场,都各自端坐在座位上。有的神情极为严肃,有的脸上愤愤不平,也有的形同假寐古井不波。 驭兽宗这次是过分了。 六大宗门,都有各自的灵石矿脉,自家人管自家事。据万法宗派往灵矿的弟子回报,驭兽宗大肆掳掠开采灵矿的杂役弟子,抢夺灵石,毁坏矿基。密报中还提到,似有妖修的影子参与其中。 青云大陆,本就灵石匮乏。这种不顾规矩的掠夺妄行,将置万法宗脸面于何处。拿万法宗的利益弃如敝履,以他人的损失来肥养自己,难怪傅道年怒不可遏。 傅道年开言道:“请各位师兄师弟来,就是商议此事,大家说说吧。” 天剑峰峰主胡烈性子最为火爆,大叫道:“掌门师兄何必长他人志气,老子直接带剑锋弟子灭了那些杂碎。” 姜道萍斜了一眼,道:“一个金丹老祖去杀通窍弟子,没得让人笑掉大牙,丹峰认为此事不妥。”说完,抿了一口灵茶。 傀儡峰诸道吉,阵符峰梁道亭也急道:“胡师弟此法万不可行,听说西海的界域之门有所松动,多事之秋将至,不可妄动啊,宗门还是先忍一段时间。” “哈哈,两位师兄莫非贪生怕死不成,我就不信邪。”胡烈手指二人,不客气地斥责。 傅道年皱起了眉头,这都不是解决之法。他看向了陈道清,这个人很有谋断,希望他能拿出一个好的意见吧。 战和双方争执不休,火药味儿渐浓,惹得傅道年大咳一声。 陈道清向掌门和大家拱拱手,道:“诸位,听陈某一眼,驭兽宗的行为不可置之不理,可派低价弟子参与即可,高价修士要应对西海之变,未雨绸缪。” 傅道年眼睛一亮,陈道清不愧老成啊,既锻炼低价弟子,促其早日成长,又能把握大局,思虑长远。 他冰封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心里也很快形成一个计划。 外门杂务堂内,甘万胜与侯立等一众长老,正观看宗门传来的玉简,脸色也是阴晴不定。看来,接下去的日子不得安宁了啊。 张然正愁眉苦脸,为以后的修炼大伤脑筋。《破窍通脉诀》太过霸道,丁点儿灵石远远不够啊。哀叹间,腰间的身份玉牌忽然颤动起来,取下一看,原来是宗门召集弟子的讯号。 不会有什么事吧。 杂务堂外,甘万胜见外门弟子基本到齐,遂大声道:“众位弟子,门派颁下新任务,凡参与灵矿守卫任务,不管有无收获,可得一百贡献值,任务不属强制,自愿报名,为期一个月,三天之后出发。” 巨石激起千层浪,下面就哗哗地议论开来。 “哈哈,好运来了,这一百贡献不是白赚么。” “就是,我看中的那本心法这下有着落了。” “我看没那么简单吧,还是小心为好。” …… 张然听着众人的议论,心里暗自盘算。灵石已然告罄,光靠门派每月的五块灵石,只是杯水车薪难以为继。不管有无危险,只要自己多加小心,料想不会有什么事的。再说坐等灵石也不是他的性格。 甘万胜古怪地看着张然,这小子会不会是一时冲动吧,算了,路是自己选择的,别人也无法干涉。 洞府里,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最重要的东西贴身收着。刚欲转身,洞府外站着好几个人。却原来是江忘琴同尤子奇三个。说起来,他们快大半年没见过面了。 江忘琴眼睛微红,说道:“张大哥,要是灵石不够的话,忘琴这里还有。” 张然看着江忘琴,很是感慨,道:“江姑娘,不,应该叫江师妹,守卫灵矿也算是历练吧,你不必担心。” “是啊,张师兄,我和尤子奇也这般想法,整日的洞府打坐,都快闷出一身病了。”韩通跃跃欲试道。 尤子奇神色无奈,这事总不能让妹妹尤蓉去冒险吧。几人交流了一会修炼心得,都很是满意。江忘琴是最后一个依依不舍地离开的。 报名灵石矿守卫的外门弟子有一百来人,被分成了五支队伍。张然所在的一对,目的地在距万法宗数百里的红叶岭。领队是林森师兄,通窍期小圆满境界,也就临门一脚跨入纳气期。 门派传送阵重地,队伍一个接一个地消失。轮到张然他们一组,只见每人身上一道黄光亮起,便转眼不见。 压抑不适的感觉,转瞬即逝。红叶岭是一座极小的石山,光秃秃的没什么树木。山脚下,是一长排石屋,大概有数百间的样子,应该是杂役弟子的住处了。很难想象这些数百的杂役挤在狭小的石屋里,不要说修行,就是每日繁重的下矿坑挖灵石,也累得他们跟死狗一样。张然心里升起了一股悲哀,人和人相比实在是太大了。 林森觉出了张然的情绪,道:“这就是修仙界的残酷,灵根不好,还要往这条路上去挤,自己选择的路也只能自己去承受,怨不得他人。” “实质上,你我跟他们也没什么本质的区别,修行路上稍有差池,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林森又道。 林森的提点,张然心生感激,拱手道:“谢林师兄指点。”林森没说话,忙着分配下面的任务。 任务极其简单,二十几人分为三队,每日轮流沿着红叶岭四周巡视三次,没任务的就修炼。 离红叶岭数十里的墨云谷,是驭兽宗的灵矿属地,这中间隔着一大片茂密的森林,里面要是藏个数百人,估计也很难被发现。 头顶着烈日,张然一行七人,沿着指定的路线巡弋。这大热天的,谁受得了啊,众人怨气冲天。他们很快发现了一处阴凉之所,纷纷躺倒,不久打起了瞌睡。张然睡不着,身处险地再不够警觉,这会要人命的。 十几个黑影悄无声息地从密林中钻了出来,几个呼吸之后,扑向了这支毫无防范的小队伍。张然发一声喊,握起寒冰剑挡住了奔在最前面的人。刚进入梦乡的弟子也被惊醒,慌忙拿起刀剑跟对面冲来的人混战在一起。 “快去喊林师兄!”张然对着己方一人大吼。 这人拔腿欲跑,一个驭兽宗弟子冲过来拦截。张然身体一跃,剑气如虹,此人被一剑枭首。其他驭兽宗弟子见张然身手不凡,顿时有三个人包围上来。面对一倍于己方的敌人,张然没有丝毫畏惧,沉着地挥动着寒冰剑,和万法宗弟子集结在一起,边打边退。万法宗弟子也明白了眼下的危局,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唯有同驻地的大队人马汇合,才能减少伤亡。 战斗坚持了小半个时辰,林森带着人赶来了。驭兽宗的人见对方来了援军,偷袭已经没了意义,也就马上撤退了。 驻地中间较大的石屋里,林森气得满脸通红,怒骂道:“你们当游山玩水哪,要不是张然警醒,差点被人包了饺子。要是死了,那也是活该。”大家低下头,一脸愧色。万幸的是,几个人只受了点轻伤,没有死人。否则,他这个队长真没法向门派交代。 林森看向张然满含赞许,这个师弟年纪轻轻的,遇事不冲动,颇能审时度势。 张然却在想,他们能来偷袭,难道自己就不会去袭击么,他可不是坐等挨打的人。这话要是给林森师兄知道了,铁定会被这位胆大包天的师弟吓趴下。 等到夜深人静,张然悄悄地从石床上起身,装着起夜的样子,一连几个急闪走出了营地,向着驭兽宗的驻地偷偷摸了过去。 墨云谷营地的情形跟红叶岭的布局相似,外门弟子都住在离杂役营房较远的几座较大的石屋里。一直以来,万法宗弟子从没来找过麻烦,他们竟然毫无戒备,连一个巡视的人都没有加派。 轻轻的用剑尖拨开了石门,屋里四个人睡得比猪还死,张然蹑手蹑脚闪了进去。借着夜明珠的微光,迅速看清了这几人的位置,张然毫不客气的一剑切断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人脖子。一路下去,依法而施,张然每一剑都不拖泥带水,这几个被灭杀的人临死都还在梦中没醒。 等全部处理干净了,张然一个不漏地找到了这四人的包裹,然后一一打开查看。 发了,每个包裹里的灵石至少有三百多块,也就是说自己目前拥有了一千二百多块灵石,这是多大一笔财富啊,张然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立刻把这些灵石转移到自己包裹里,做完后,再仔细翻找了一遍,再也没有其他收获。这些人毕竟也只是外门弟子,能有这么多灵石,自己也该满足了。 要不要去再另一间石屋呢,张然手托下巴想。 第十九章 巧取豪夺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轻轻地掩上石门,张然冷静地观察附近的风吹草动,漆黑的夜幕沉睡不醒,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张然心跳得厉害,既然来了,就没有放过的道理。他贴着石屋的边沿,轻巧的几个纵身,飘忽的身影很快摸到了第二间石屋门口。他侧耳倾听了一下,夜沉似水,鼾声依旧。 张然轻车熟路地解决了里面的四个人,搜索完包裹,又是一千三百多块灵石到手。该回去了,他强压住自己心头的火热,此事可一不可再,万一失手,自己可要连本带利地赔进去。 回去的路上,他暗自偷笑,等天一亮,墨云谷怕要炸窝了。 下面的三天时间,张然这支小队没有出巡任务,他打算利用到手的灵石好生修炼一番,看能不能有所突破。 五百多块灵石被随意地铺在身下,张然加紧运转《破穴通窍诀》,潮水般的灵气,似一片大海的汪洋,将他包围起来。霸道的心法强行地驱使这些精纯的灵气,按照自己的意图在身体各处运行。三个时辰后,张然听到了破穴的连续脆响,三条经脉轻易打通。通窍小圆满,二十四窍穴全开,十二正经贯通。 张然运起剑诀心法,内力如同长江大河奔腾呼啸,不可遏止。要是永远这般豪奢地坐在灵石堆里修炼下去就好了,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窍穴一旦突破,就必须孕养一段时间,否则很容易积成暗伤,不利于以后的修炼。 心情大好的他,抓起寒冰剑,内力一透剑身,五尺多长的剑气倾泻而出,“喀拉”一声,石墙裂出了一个大洞。这下玩大了,别人问起,自己该怎么解释啊。 走出石屋,他惊奇地看见外面三五成群的弟子似在议论什么。 “听说了吧,昨晚墨云谷被一个高手挑了。” “这叫恶有恶报,哈哈。” “他们又来骂阵了,关我们什么事啊。” 张然一脸狞笑,骂阵吗,我会叫你们闭嘴的。 墨云谷吃了一个闷亏,他们也查不清到底是谁干的,反正他们坚信,凭万法宗一帮胆小如鼠之辈,也没那个胆量。不过这事,想着就让人窝火,队长李豪这几日不是骂人,就是狂砸东西来泄愤。本来自己还向门派打着包票,谁料这么快就出事了。 本来水火不容的双方,经此一事之后,竟也相安无事。 又是一个漆黑如墨的夜晚,一条修长的黑影快速地接近墨云谷的驻地。 嗯?墨云谷外门弟子的石屋前数十丈处,有个人影走来走去,看来他们学乖了。 张然冷哼一声,这又如何,只见他身影一个扭曲,剑气无情地切断了这个巡夜弟子的脖子,尸体无声地倒下。 三个石屋里的人不消半个时辰全部解决,只最后一间石屋,料是墨云谷领队的居所。 张然估计,墨云谷领队至少也是通窍期小圆满境界,跟自己差不多。他心底升起了一股豪情,想检验一下自己通窍期小圆满能有多大的实力。 拨开石门,石床上睡着一人,看来就是李豪了。不知是心情过于激动,还是求战心切,移动的脚步不知碰倒了什么东西,“当啷”一声,惊得李豪从石床上翻身跃起。 “什么人?”李豪握紧长刀盯着眼前之人。 “杀你的人。”张然处变不惊道。 “这么说,上次的事情是你做的吧。” “没错,就是在下。” “为什么?”李豪有点胆怯,这人太镇定了。 “只许你们做的,这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张然嘲讽道。 既然如此,李豪也不做他想,亮起长刀劈向张然,剧烈的刀气划破了张然的衣袍。由于空间狭小,张然的《幻影步》施展不开,刚开始就吃了一点小亏。不行,必须退出石屋。想毕一个倒退撞向石门,飞出了石屋。李豪见张然逃跑,胆气顿时一壮,看来是高估这人了,也跟着冲出石室。 张然返身一剑“追风”,剑气刺亮了夜色,削向了李豪的咽喉。李豪举刀一挡,竟没完全挡住,一缕剑气割掉了他半边头发,心头立刻一寒。他也够狠,顺势长刀一撩,扎向了张然的腰肋。张然微步一错,“惊风”,剑气涛涛,捅入了李豪的背部,再运腕一旋,李豪的五脏六腑被搅得稀烂。 “你好狠哪。”李豪遗言。 李豪死的不能再死,趴倒地面。 顾不得劳累,冲进李豪的住处搜刮起来,找到了两个一大一小的包裹。小的包裹是李豪的,里面不下一千块灵石。打开大的包裹,张然惊呆了,灵石竟有八千块之多,肯定是墨云谷上交的灵石。不管了,先统统装进自己包裹再说。这一晚的收获,不下万块灵石,足够自己修炼很长时间了。马无夜草不肥,古人诚不欺我啊。这倒不是张然嗜杀成性,谁要他们时时刻刻想要惦记着自己的命呢。 要是有只储物袋就好了,省得自己背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裹,即使有了它也没用,不到纳气期,体内没有灵力也不能使用啊。其实他错了,应该是灵识。 张然回到红叶岭驻地,溜进自己的石屋,这一晚上,他毫无睡意,目光炯炯地坐了一夜。一路修行,双手沾满了鲜血,大多数情况,他都是被迫的。 队长林森正自闭目打坐,修炼功法,石门一下推开了。 “林师兄,大事不好。”来人是一个外门弟子,进来就喊。 “慌什么,是不是墨云谷那边打过来了。”林森一皱眉,真是每一刻让人安心。 “不是,从墨云谷那边跑来了几十个以前被抓的杂役弟子。” “这样吧,你带几个人过来,我来问问。”林森疑惑道。 几个一身破烂的杂役弟子被带了进来,一进石屋,哭倒在地。 “哭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林森不悦道。 一个年长的杂役弟子,用衣袖擦了红肿的眼睛,说道:“今日午时未到,我们从矿洞出来,准备去交灵石,在矿区找了半天,没发现一个守灵矿的外门弟子,有几个胆大点的跑到他们的石屋,全是尸体呀,一个活的都没。” 林森全身一震,是门下弟子传言的那个高手,将他们屠光了么。 他对着那个报信的弟子喝到:“召集所有守卫弟子,离开到我这里。” 墨云谷守卫的石屋,确如杂役所说,全部都死于非命。他还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这些死去的守卫弟子,他们的包裹全被打开扔得到处都是。 林森迅速地冷静下来,命令手下的人做了两件事。 一是找到并立即毁掉了通往驭兽宗的传送阵,二是派人立刻回去禀报甘万胜长老,等候门派指示。 张然若无其事地混在这些弟子当中,只是背上的那只大包裹,瞧起来让人怪异。怎么看,现在的张然都是一个人形宝库。 甘万胜接到弟子的回报,脸上的肥肉不由自主地颠动,呵呵,这帮小子还真能折腾啊,自己赶紧去上报掌门吧。 红叶岭驻地的传送阵,白光一道接一道的亮起,一会儿工夫,走出了八个人。 林森一见,内门纳气期弟子?看来门派已有决策了,下面的事情就不是自己能参与的了。 为首的来人是个虬髯大汉,名叫苗毅,鼓涨的肌肉似要撑裂紧窄的衣袍。 见到林森,大为赞叹道:“你们不错,门内长老带来两条律令,外门弟子火速组织墨云谷的杂役弟子挖取灵石,再者,外门弟子守矿的任务延迟半个月,此次来的八个纳气期弟子协同矿区弟子维持治安,没意见吧。” 能有意见吗?自己还天真地以为一个月为期已满,他就可以回到外门安心修炼,没成想,因为自己,事情脱离了原来的计划,张然不由万分后悔。 不过,事情倒很简单,督促那些墨云谷的杂役挖灵石,自己在一旁守着就是了。大部分时间,他都运转功法,巩固新近的突破,坚韧窍穴,梳理经脉。完了之后,便在地上画那些记忆中的阵图,最基本的五行阵图,他已手到擒来。 张然有点纠结,上次听传法长老说过,通窍期小圆满就可以修习修仙法诀,自己现在不正是如此吗。他也不知道别人怎么样。他很快打断了自己的想法,那个渥皇山洞府内陨落的金丹前辈,反复地告诫,不开三十六窍穴,不打通奇经八脉,绝不要去修炼法诀。想想自己机缘巧合得来的破穴通窍的功法,何等逆天啊,自己要是不珍惜,必遭天谴。 张然忍住了诱惑,心绪平静下来。自己要走一条与众不同的大道。 林森见到张然盘膝修炼,感应到他身上雄浑的气息,与自己相差不离,很是感慨,这个师弟的资质且不说,就这勤奋的劲头,也会使他在这条修行的路上走得更远。林森不忍心打扰,笑了笑走开了。 张然从怀里取出一本书来,正是李豪包裹里得来的,书名为《灵药谱》。他看得津津有味,里面有图画,有文字说明,产地,功效,都记载得清清楚楚。 这下好了,以后见到灵药,也不会是睁眼瞎。 江忘琴喜欢这些,看完送给她好了。 第二十章 惊现妖踪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手有灵石,心里不慌,再加上宗门派遣的八名纳气期弟子坐镇,安全有了保障,整个红叶岭外门弟子以前所未有的热情投入到修炼之中,不少人纷纷突破,互相道喜。 半个月之后,张然又迎来了一次小突破,窍穴开了两个,可奇经八脉却一脉未通。自己想去找林森师兄询问,该怎么问呢,总不能说自己开了二十六窍吧。无人可问,那就只好停下修炼,过段时间再说吧。修炼紧绷,也不是什么好事,也许自己应当放松一下比较好。不是有句话说道法自然么,自己该出去走走看看,总不能一味苦修。 红叶岭与墨云谷的北面,有一座堪比伏灵山大的山峦,名叫黑屏山。山峰孤拔,直插云霄。 完成任务之后的张然,熟练地穿过那片密林,沿着没膝的杂草兜兜搭搭地朝黑屏山的方向散步。 一丛小树林挡住了自己的视线,正欲从旁绕过,一道粗嘎嘎的说话声迎风而来。 “墨云谷的这帮人族,真是没用,害得老子连精血都没得吃。” “袁师兄说得不错啊,那些人类精血对我等是大补之物啊。” 张然听得一愣,吃人的精血?难道说话之人不是人类修者么?难道是来自南荒的妖修吗?张然屏住呼吸,透过枝叶,惊骇地看见了两个怪物。一个狼头人身,比较细长;另一个猿头人身,身子粗犷。是妖族吗,他们怎会来这里。 张然从没见过妖修,只听别人提到过一次。通常达到通脉期小圆满的妖兽,就会化成人形,但也不彻底,身上明显带有部分妖兽特征,即使说话,也似妖兽嘶吼,除非是高价妖修,才能较为彻底地化为人形。见鬼了,怎么会遇到妖修呢,自己的运气有时候还真不乍样。 狼妖同猿妖一边狠声地咒骂,一边向黑屏山深处走去。 张然一时好奇心大起,自己要不要跟着去看看,他反复地衡量得失,计算着彼此间的实力。要是豁出性命逃跑,两个妖修肯定拦不住自己。艺高人胆大,张然就这么不疾不徐地远远吊着,看看这两个妖修到底在干什么。 小半个时辰,两个妖修的身影钻进了一处山洞,再也没有出来。不经意的,一丝丝药香轻忽地掠过张然的鼻子,他精神一振。算计两个通窍期小圆满的妖修,不是一般地难对付,得有个万全之策才成。他一只手摸着下巴,苦思对策。 多想无益,不如赌一把吧。 猎户出身的张然,打小就知道怎么对付野兽。趁着两个妖修藏在洞里,对外面的感应比较微弱。张然在离洞的位置八十丈远的的地方,开始挖陷阱。寒冰剑锋锐异常,挖起陷阱来非常省事省时省力,不大的功夫,就挖好了七个陷阱。每个陷阱里,竖起五根一头削尖的木棍。一切停当,再在上面铺上树枝杂草,这一忙活半个时辰又过去了。 两个妖兽到现在还没出来,天色渐昏,暮霭升起。 洞里面,两个妖修席地而坐,死命贪婪地盯着不远处一棵红蓝淡雾萦绕的小树,小树枝头挂着三颗半红半蓝的果子。 “青兄,再过一个时辰就要成熟了,也不枉咱们花了这么多灵石。”猿妖垂涎欲滴道。 “这冰炎果,可惜不能移栽,不然咱们哪要守五年啊。”狼妖感慨不已。 “这等天地奇珍,咱们南荒也见不着啊,哈哈,苦点累点也值了。” “不错,我等二人服下之后,定会突破到纳气期。到时候,我青狼必定是青狼族的天才,袁兄你定也是猿神殿的佼佼者。” “哈哈哈。” 两个妖兽正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洞外张然的叫骂,打破了他们的遐想。两妖对望一眼,一个拿斧,一个拿起硕大的狼牙棒冲了出来。 张然不停地逗引两妖,妖族本就脾气火爆,哪能受得住张然的屡次挑衅,兽吼一声,朝张然狂追过来。 张然一直往陷阱的位置退,两妖以为这个人族害怕,更是发力得猛追不休。眼前这个人类通窍期小圆满修者,一身精血岂容浪费。 两妖一直在陷阱周围打转,就差那么一点点,该死,怎么还没掉进陷阱里头,张然内心不停地诅咒着。愤怒到极点的两妖,此时也完全失去理智,搞了半日,还没抓住这该死的人类,他们哪知张然步伐的精妙。 “嗷”一声痛吼传来,青狼妖不知怎的率先踩到陷阱里的木尖,疼得一缩脚,不料另一只脚也被木尖戳通,一个站立不稳,往下摔去,三根溜圆的木尖“噗”一声,扎进了青狼妖的胸腹,青狼妖就这么活活地被钉住了,丝毫不能动弹,只能哀痛的号叫。 猿妖一呆,正不知如何是好,张然身法一顿,一招“惊风”,犀利巨大的剑气割破了他的咽喉,热血狂涌不止。撂倒猿妖,他转身一剑刺中青狼的心脏,青狼哀鸣一声,闭眼死去。 呼,总算解决了,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陷阱居然能派上这么大的用场。妖兽皮是有用的,阵具的制作不就是需要这些么。 一进洞里,张然深深地陶醉了,浓烈的香气,让他好一阵眩晕。这是什么灵药啊,张然从怀里取出那本《灵药谱》,一一地比对着。 没错,应该就是冰炎果了。这种灵药不仅药力狂暴,而且服下之后,仿佛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只要能经受住凶猛的药力,对人的窍穴经脉的打通大有裨益,一般人慎用。 冰炎果眼看着要成熟了,怪不得两妖紧紧看守着。树枝上,冰炎果不住地颤动,空气中的灵气奔着它漫卷过去,整个洞里的灵果药香,似到了实质化的程度。幸好,两妖身上带有几只玉盒,否则,张然还不知道如何存放。 灵气潮过后,冰炎果一面鲜红如血,一面幽蓝墨黑。张然果断地摘下,放入准备好的玉盒里,紧紧地盖好。冰炎树随着灵果离枝,一会儿化作尘灰,这跟张然以前见过的龙血果一样。也许天地灵珍,在绽放了所有的生命精华之后,便尘归尘土归土了。张然叹息不止。 以张然目前的境界,冰炎果很可能带来修炼上的飞升,服用还是不服用,他有点拿不定主意。记得以前服用龙血果,自己差点儿爆体身亡,痛彻心扉。并不是张然怕痛,修行修行,如果这点痛都熬不过去,那还不如做个凡人算了。 他想起了宗门为什么派出多至八名纳气期弟子,很可能严防驭兽宗卷土重来,再夺回墨云谷灵矿。不难想象,一向强势的驭兽宗怎么可能忍得下这股恶气,由此推断,大战肯定就不远了。对即将到来的大战,也不知他们这些低价弟子会有怎样的命运,或许会浴火重生,或许会悲惨地死去。 那么自己呢,没有了实力,拿什么去抗争?假如自己不幸死难,那自己携带的这些宝物又有何意义哪? 那就将一切化作实力吧! 想通之后,张然再不作犹豫,拿起地上的一只玉盒,双指捏住一枚冰炎果放入口中。 炽热!似火在燃烧! 灵力似沸腾的滚水,在腹中呼啸炸开,原本聚集一起的内力气团,顿时化作濛濛的水雾,四下飞散。高温不断炙烤着,这些水雾不断地被汽化。丹田的四壁在溶解,崩塌,乱成一锅粥。 张然牙关紧咬,血丝顺着口角流淌。他双目紧闭,双手掐诀,守住心中的那点清明,《破窍通脉诀》高速地运转。 冷!如入冰窟! 灵力恰似无数根冰凌,经脉肌肉被刺得鲜血淋漓,血液旋即被冻住。丹田中那些雾化的丝线,一下子变成了万支冰针,万颗冰珠。丹田内部到处开裂,“咔嚓咔嚓”的声响不断传出。 火,融化了冰;冰,又冻住了火。 冷热交替,循环往复。冰与火互相纠缠着,哪怕分分秒秒都不放过对手,可最终谁也不能奈何谁,各自短暂的优势,迅速地彼此抵消着,及至最后,却出现了这样一个奇特的现象,火中有冰,冰中有火。冷与热,冰与火,竟然真的交融起来,形成了修炼界少见的水火内力。内力本来是无属性的,现在却具备了水火之力。 《破穴通窍诀》的霸道当真是非同小可。 这股新诞生的内力,好像也知道自己玩大了,快速地修补着破损的丹田和经脉。效果是出乎意料的好,经脉更强壮,丹田更巩固。 做完这一切之后,水火内力沿着功法的路线开始冲刺,一个一个的窍穴被发现打开,一条一条新的经脉被开通。 二个时辰后,浑身浴血的张然醒了过来,感受着功法的自动运行,吃惊的发现,七个窍穴和五条经脉都赫然开启贯通。 还差那么一点啊,就能达到通窍大圆满境界。还是先不回红叶岭驻地,张然盘算好了,剩下的一枚冰炎果必定能使自己成功突破,现在抓紧时间好好休息,等有了足够的精力,再服下一枚。 小睡了一会儿,感觉精神饱满,张然毅然捏起了又一颗冰炎果吞入腹中。 对一般人来说,能开启二十四窍穴,打通十二正经,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去修炼法诀了。与其相比,或大胆地说,与整个青荒修炼界相比,张然开启了三十六窍穴,打通十二正经,贯通了奇经八脉,还有谁能有张然这般巨大的成就。 张然足可自傲了。 第二十一章 战事渐起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这次黑屏山之行,张然的收获是巨大的。两颗意外的冰炎果,直接将他的修为推到了通窍期大圆满境界,这怎能不令他欣喜欲狂。 张然不急着下山,反而极耐心地巩固着自己的进境。 而此时,红叶岭灵矿驻地演变成了战场。驭兽宗在得知了墨云谷沦陷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派遣了十多名纳气期弟子进行报复。要不是万法宗预先出动纳气期弟子防范,红叶岭灵矿所有的外门弟子和杂役弟子就会彻底遭殃。 尽管如此,驭兽宗纳气期弟子凭着人数的优势,占据了主动。万法宗弟子不仅被赶出了墨云谷,其战线也压到了红叶岭驻地附近。双方暂时僵持了下来,等待着下一次天崩地裂的爆发。 想起上一场的战斗,苗毅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挥舞着拳头,破口大骂驭兽宗这帮狗崽子。驭兽宗弟子的战斗,是先以自己豢养的灵兽近身肉搏,锋利的爪牙,强壮的筋骨,悍不畏死的狂暴,逼得万法宗弟子不停地避让,他们自己却站在灵兽的身后,不断地施放法术,什么火球、冰箭,土刺尽情地攻击,同时不间断地扔出符箓偷袭。这仗还怎么打。 林森师兄急的抓耳挠腮,这个层次的战斗,不是他们这些通窍期弟子能参与的。自己带来的二十二名外门弟子,已有两人丧身,张然也不见踪迹。打又不能打,躲又没处躲。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等待着死亡的最后降临吗。 张然回到驻地,发现气氛与自己离开时迥然不同,二十个外门弟子围着林森师兄,无比焦急的眼神散发出惊恐和无助。 “出事了吗?”张然走到林森跟前问。 “你小子跑哪儿去了,还以为你报销了呢。”林森不满道,“不对,你小子的气息怎么恁地……” 张然赶紧带了个马虎眼,并告知了路遇妖修的事情,林森很在意,说回去要向门派报告。 知道了目前的处境,张然无可奈何,要是就这么死了的话,那就太冤了。 正当众人不知所措,苗毅从石屋里出来,对林森说,你赶快带着外门弟子由传送阵撤回门派,你们的历练到此为止,同时报告这里发生的事,请求门派支援。 林森说,苗师兄,杂役弟子呢。苗毅面色阴沉,只说了一句听天由命吧。 张然心里一突,蝼蚁啊,谁会在意他们的生死。自己这次回去,一定要突破到纳气期,争取在门派未来的争斗中活下来。 外门弟子破境,门派是非常重视的,除了提供一个灵力充沛的洞府,还会奖赏一颗悟气丹,以助他们一臂之力。 张然来到杂务处,拜见了甘万胜长老,说出了自己破境的想法。 甘万胜道:“看你一身气息雄浑,大异常人,我知你心气颇高,怕是一颗悟气丹还不够,这样吧,这次历练所得一百贡献值,再加上你发现妖修的情况,再奖励你一颗悟气丹吧,本长老也只能如此了,看你的造化吧。” 张然万分感激道:“多谢甘师叔,但不知服用悟气丹应注意些什么?” 甘万胜指点到:“悟气,悟的就是灵气里与自己灵根相合的属性,你要谨记。” “另外,你先去功法堂找一本纳气期的修炼法诀,因为突破到纳气期,必须要修炼法诀,巩固境界。” “是,弟子谨记不忘。”张然再次拱手拜谢。 甘万胜一百多岁还是筑基初期,但在整个外门乃至内门深得弟子爱戴,每个弟子即将破境,他都不厌其烦地给予指导帮助,弟子们感恩他的仁慈厚道。 张然还打听到了,在别的灵矿历练的弟子,也都回到了外门。看来问题严重了,通窍期的拼斗上升到了纳气期的战斗。 在决定闭关之前,他先去拜访了江忘琴,有几样东西得交给她。 见到张然主动来访,江忘琴很开心,羞涩地问道:“张大哥,听说灵矿出了事,你没遇到危险吧。” 张然笑道:“还好,纳气期师兄让我们回来了。江师妹也要早作准备啊。” 说完,递给她一只玉盒,说道:“这是一颗灵果,药力庞大,师妹服用时切记,只能分三次服用。” 江忘琴美丽的双眸起了一片雾花,默默地接过了玉盒。 张然又递给她一个包裹,叮嘱了一番之后,转身离去。她打开一看,一大堆亮晶晶的灵石,足足有三千多块,灵石堆上还搁着一本《灵药谱》。泪水不争气地滚落下来。 张然曾旁敲侧击地问过林森师兄,对被下了禁制阵法的玉简或者玉盒子之类的东西,有无破解的办法,当时林森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告诉了他,只要用一枚五行破禁符即可破去禁制。 忆及此事,张然心怀忐忑,看来得去一趟外门坊市,五行破禁符应该会有出售的,好在自己身怀大笔灵石。灵石再多,该花的地方,他毫不含糊。 外门坊市占地不大,东西不少,都是低价弟子用得上的修炼之物。平时也就三五个弟子闲逛,冷清至极。今天却不同,几乎所有的外门弟子涌向这里,同掌管店铺商阁的师兄讨价还价。符箓最是吃香,也是外门弟子的首选。这些符箓大致分为三类,防御阵符,困敌阵符,攻击阵符,每一类都有好多种。价格上,防御性质的符箓最贵,价值十个灵石,攻击类的符箓每张也要八个灵石。这些符箓无需自己是否身怀灵力,只要拍到自己或对手身上就行了。 面对弟子们的疯抢,乐得卖符箓的钱师兄眉眼笑弯,大把大把的灵石除了上缴门派之外,自己也能得一笔不小的灵石奖励,心里只怨门派怎不不多调配些灵符。 看来,各地灵矿大打出手的消息已传遍外门,大家倾尽自己的积蓄购买防身保命之物。外门弟子虽不能直接参与争斗,但也并不妨碍门派会征调他们去戍守灵矿,万一出现了意外,也可逃得性命。 张然挤进了卖符箓的铺子,刚张嘴问,卖符箓的钱师兄满脸笑意的摇摇手,道:“这位师弟,符箓已经卖完了,明天再来吧。” 张然急问:“师兄,我是来看看有没破禁符卖,至于价格……” 钱师兄奇怪道:“这倒是偏门,等下,我帮你找找看。” 张然紧张得手心出汗,不会空跑一趟吧。 “还真有,师弟你真运气,就这两张了。不过价格不低,一张最低要二百灵石,你确定要么?”他不相信,这个外门弟子能拿出这么多灵石买个无用的东西回去。 张然心里默了默,多买一张说不定以后会用得着,于是装着咬牙切齿的样子道:“两张我都要了,师兄,这价格能不能再低点啊。” 钱师兄道:“看着师弟爽快,两张收你一百七十灵石,师兄可是照顾你啦。”他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买这个一直无人问津的东西,又是一笔意外之喜啊。 张然看着这位钻进钱眼里的师兄,觉得十分好笑,吐血似的接过了破禁符。 东西到手,再不作停留,立刻回到自己洞府。正欲从怀里取出乌木盒子,忽然一巴掌拍在脑门上,自己光顾着傻乐了,体内没灵力也没法使用啊。破禁符是必须用自己的灵力去激发的,跟那些外门弟子买的困敌攻敌的符箓效用不同。 剩下最重要的事儿,就是去功法堂选本法诀了。 没想到,功法堂今天当值的是侯立长老,问明张然来意,就直接指点道:“藏书阁一层是通窍期的功法,第二层才是纳气期的法诀,你可想好了?” 张然拱手道:“还请师叔指点,晚辈感激不尽。” 侯立道:“外门收纳的法诀,都是些普通功法,威力不大,但胜在中正平和,若以后你有了奇遇,也可更换法诀,最重要的是选与自己属性相同的功法,明白了吗?” 张然感激道:“多谢师叔,弟子晓得。” “恩,去吧,选好了来登记下。”侯立看着离去的张然,惊讶不已,这小子修炼的速度还真不一般,倒是小看他了,怪不得甘万胜长老屡次提及他。 按照侯立长老的提点,张然在一堆五花八门的功法里,挑出了同自己灵根属性相同的法诀。火属性和水属性的各有好几本,面对可口的美味,张然突然有种无法下口的感觉。自己是双属性灵根,到底怎样选择呢?多想无用,他选了本貌似大威力的水系法诀——《水龙卷》。 《水龙卷》记载了纳气初期到后期完整的功法,对功法境界的突破作了详细的说明。虽不甚满意,倒也聊甚于无。张然也只好默认,自己到底不是单灵根啊,选择的余地太小了。 门派提供外门弟子破禁的洞府,灵气不是一般的浓厚,张然感叹不已。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是洞府里设置了聚灵阵的缘故。聚灵阵是一种阵法,只要在阵具上装上灵石,就能自动吸纳天地灵气。 张然盘膝坐下,打开随身携带的包裹,取出了一枚悟气丹,无思无想地纳入口中。 成,则一步登天。 败,则一身的修行到此为止。 第二十二章 纳气初期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张然顿感自己就是空气里的一片羽毛,是江河里的水滴,是大地腹中细微的沙尘。 身心仿佛被无数虚无缥缈的气息拥抱着、抚摸着,亲近,温暖,舒爽,如同母腹中的婴儿。让人欲罢不能,欲醒还眠。渐渐地,张然好像迷失了自己,在迷雾丛林里找不到出来的方向。这时候,丹田里的水火内力猛烈得波动了一下,好似在呼唤一个迷路的孩子。 他渐渐地看清了,数不清的五颜六色的光点,围绕自己欢呼雀跃,舍不得离开。他想伸出手去捕捉这些灵性异常的光点,突然,神庭震动了一下,有些色彩的光点毫不客气地被立即驱离,只留下了火红色和墨色的光点,还在周身留恋徘徊。 浑身的窍穴,立刻感应到了神庭里灵根的引导,齐齐打开,如同大胃饕餮吞噬着灵气附近的红黑光点。洞府上空刮起了了一阵龙卷风,数百丈周围的灵气如同大海的风暴,一波一波地卷向洞府。整个洞府四周形成了一幅蔚为壮观的景象。 杂务堂里闭目修炼的甘万胜与侯立,觉察了张然洞府灵气的滔天异象,想起自己破境之时,也没那么大的阵势。二人互看一眼,艳羡毕露。一个小小的破境,闹出这般惊天动地的气势,这说明了什么,不言而喻,此人潜力巨大,未来惊人,成就不可限量。 黑红两色的霸道灵力,冲进穴窍,挤向经脉,简单粗暴不可理喻地霸占了丹田,张然原本的内力瞬息被同化、转换、直至完全替代,水火内力变为了双属性的水火灵力。 完成了灵力转换之后,张然以为自己的修为无惊无险地到了纳气期的境界,正颇为自得。突然丹田里的灵气团毫无征兆地加快旋转起来,速度愈来愈快。刚刚平息的灵气风暴,又似海面吹起的浪涛,经脉在破裂中一次又次地被重塑。丹田的四壁也仿佛是纸糊的,立刻被撕得粉碎。灵力不断地膨胀扩散,丹田被无限地拓展。 持续了一个时辰之后,灵力终于稳定下来,洞府外的灵气风潮也停止了。一阵怪异的味道熏得他作呕欲吐,皮肤上竟然有一层薄薄的灰状物。哦,这是洗毛伐髓了。 随着体内灵力的诞生,一道光芒,降临到了张然的神庭识海。原本灰暗的识海,竟也变得光亮通透,水火灵根如鱼嬉水,灵性十足。 闭眼修炼的张然有个奇妙的无可言说的感觉,身体内的经脉和丹田一览无遗,清晰至极,灵力的颜色呈淡紫色。距离洞府二十丈范围的一石一木也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不知道,其实这就是诞生的灵识,不需用眼睛就能清晰感受到一定范围的事物。一般人的灵识能“看到”十二丈左右范围,张然却令人惊骇地达到二十丈,不得不说《破穴通窍诀》的神奇了。 一些闭关的外门弟子,之所以不能破境,最根本的原因在于,沉迷于灵气带来的愉快而不能自拔,最终导致破境失败。 纳气期,一个崭新的修为境界,张然欣喜欲泣。 想起了那个乌木盒子,他赶快翻出破禁符。手握五行破禁符,他往里输入了一丝灵力,乌木盒子上光华一亮,“吧嗒”一声,盒盖被打开了。张然努力睁大眼睛往里一瞧,是一小快叠起的丝帛。张然很小心地展开丝帛,有书页大小,上面写满了字迹。 功法秘籍?要是一般通窍期的秘诀,也没什么用啊。 《融冰化炎诀》,这是什么功法? 张然的呼吸不禁粗重起来。迫不及待地一口气看完,张然大喜过望。这是一本水火同修的修仙功法,妙就妙在,修炼此功法,必得水火双属性灵根。老天对自己太看重了吧,一个小小的盒子,给自己的修行带来了如此戏剧性的转机。《水龙卷》是不需要的了,有了《融冰化炎诀》,张然相信,自己的修行之路必将走上通天的坦途,也必会迈入一个全新的高度。 狂喜过后,张然意犹未足,可惜《融冰化炎诀》只能修炼到筑基期,后续的金丹期功法却是没有。他骂了自己一声,还真是贪心不足。 张然又细细地读了几遍,确认完全弄明白了功法的关窍原理,于是,便依照《融冰化炎诀》的运行路线,开始尝试地修炼。洞府内聚拢的灵气,须臾间躁动起来,飞蛾扑火似得涌向张然的身体。他赫然地发现,窍穴吸纳的灵气不再局限于水火属性,这些流经经脉的灵气,被《融冰化炎诀》逆转成了水火灵力,注入丹田。张然被惊傻了,《融冰化炎诀》到底是一部什么层次的功法啊,它的霸道强势丝毫不亚于通窍期的《破穴通窍诀》。张然很快排除了被砸晕的快感,忘我的修炼。 《破穴通窍诀》助张然开启了三**窍穴,贯穿了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加大了灵气吸纳的容量,加快了灵气吸收的速度,这一点上,不是一般通窍期小圆满能比的。而《融冰化炎诀》,不仅仅是适合水火灵根修炼那么简单,它恐怖的功效,是在于对任何属性灵气的转化。由此断定,在一般的纳气期弟子当中,以后张然修炼的速度和实力,定会是力压同辈,远超同价的。 《融冰化炎诀》上记载了两道法术,即紫光罩、流星蝶。一为防御,一则攻击。遗憾的是没有遁逃的法术。 接近两个月的闭关突破,张然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疲累到了极点,浑身也是臭不可闻。他将洞府禁制牌交给了守护洞府的弟子,招呼了一声,快速地跑回自己的石台峰洞府。守护弟子看样子是被吓到了,看见张然一副野人的模样,捂着鼻子大骇不止。 这一觉张然睡了三天三夜,疲惫的身心才渐渐恢复过来。将自己收拾一下后,便走出洞府,来到石台上。 连续几日,除了必要的巩固境界,多数时日,就是站在石台上,眺望远方。 白云从容,青松不老。 纳气期,也算是踏上了仙道,长生之路,似乎自此伊始。张然警醒自己,以后的修行之路或许将会更漫长、更坎坷、更孤独。一时的得失,并不代表将来成就的高低。 自己晋身到纳气期,不知门派会作何安排,不妨去拜见甘长老,听听此老的说法。张然平时大半时间都用在修炼上,同其他外门弟子甚少主动接触,有些事情不大知道,也是情理之中的。 甘万胜笑呵呵地看着张然:“不错,不错啊,气息厚重,修为巩固。” 张然恭敬道:“晚辈能有进步,还多亏师叔当日的指教。”说罢弯腰拱手,诚心道谢。 甘万胜很满意张然不骄不躁的态度,道:“这没什么,接下去你打算怎么做?” 张然的表情一无所知,甘万胜便明白,这个小子的心中,怕只有修炼不容他物,年纪轻轻,能埋头修炼,心智性情实在是难能可贵了。 “外门弟子一旦进入纳气期,身份就成为内门弟子,须到内门青云峰报到。须知内门不比外门,情况复杂,你自己小心了。”甘万胜郑重地交代。 “弟子记住了,弟子祝师叔修为大进,得享长生。”张然小小地拍了个马屁。 呵呵,还永生个屁啊,自己都快一百三十岁了,还没摸到筑基中期的边。外门的很多长老,不就是无法突破境界,修行无望,才自愿来到外门,为宗门服务出力吗。不过自己似乎很享受这小小的奉承,嗯,还好,这小子不是只知道修炼的一根筋。 内门,复杂啊。 从甘万胜长老那里,他还了解到林森以及其他外门弟子,都选择了闭关破境,不知江忘琴修炼得怎么样了,当年江道林的托付,他是记得的,还是去看看吧。对于男女的情爱,张然现在不想去考虑,对江忘琴,他很有好感,可是大道难行,情爱只能暂放一边了,相信她也能理解。如果有朝一日能踏上这方修炼界的高峰,也许…… 叩开江忘琴的洞府,此女欣喜羞赧地看着张然。 张然轻咳了一声,问道:“江师妹,你修炼到哪一步了?” 江忘琴开心地答道:“有张大哥赠予的灵果灵石,小妹修为已到通窍期小圆满了,不知大哥你……” 张然告诉了她自己纳气期境界,喜得她眉眼弯弯,自己也要更加努力了。张然将自己破境的具体感受一并告知,她脸上多了一丝慎重,也更渴望能与自己心爱的男子并驾齐飞。她牙咬红唇,粉拳紧捏,美目中闪过一丝坚定。 张然本来想去同尤子奇他们三个告别的,不成想半道上,竟是不期而遇。他们修行的速度也是不慢,还差一窍,就可闭关破境了。对于张然的突破,他们由衷地祝贺。张然也赠给了每人五百块灵石,感动得尤蓉泪水涟涟。修行中人不乏自私冷酷,但像张然一样也怕是为数不多的。大道无情人有情。 不知内门是怎样的存在,张然很是期许。 第二十三章 得罪小人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青云峰与其它六峰相比,地位独特。 首先万法宗掌门大殿就在青云峰,不设峰主之位,掌门傅道年既是万法宗的掌门,也是青云峰事实上的的管理者,由此看来,傅道年位高权重。其次,青云峰集宗门议事、杂务、执法于一体,其权柄远远凌驾于各峰之上。第三,青云峰杂务堂长老刘道怜与执法堂长老严道济,都是金丹境修为,地位不输于六峰峰主 万法宗的金丹期老祖,一般名字中加一个道字,以示修仙得道天人相合之意。 杂务堂并不难找,一座巍峨的大殿矗立于张然眼前,大殿门口,立着两个守门弟子。张然举步欲前,身后有人叫道:“这位师弟面生得紧,是来办理入峰的手续吧。” 张然回头一看,一个白衣青年,手摇折扇,似笑非笑地瞧着他。 张然立刻拱手道:“正是如此,不知师兄有何见教?如何称呼?” “师兄我名白玉生,我看师弟气息不一般,来我剑锋怎样?”白玉京一脸倨傲。 加入哪个峰,张然来之前早有定意。万法宗,法不可轻传,万法峰是万法宗传承的根本所在,自己当然要加入万法峰了。 张然看着那道令人不舒服的眼神,说道:“多谢白师兄好意,张某欲入万法峰,还请师兄谅解。” “哼,师弟倒是好志气,怕是进万法峰不易啊。”说罢,轻蔑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张然无语,第一次进入内门,竟好端端地得罪了一个内门弟子,还真是祸福难料啊。凭着自己雄厚的根基,进入万法峰,应当不成问题,张然想。 张然朝守门弟子拱手相请,守门弟子面无表情道,请跟我来。 李慕风,八十余岁,筑基中期,修炼进度也算不错。此时坐在执事长老的宽大座椅上,饶有兴趣地翻阅着一本不知何名的书。见守门弟子进来禀报,便收起了书,叫张然进来。 他笑眯眯地打量着眼前这位年青人,见年纪不过二十岁,顿时大感兴趣,道:“很好,纳气初期,拿出你的外门弟子身份牌。” 张然赶忙从腰间取下牌子,双手恭敬地递向李慕风。 “张然,进外门不到二年,参与灵矿守卫,发现并灭杀妖修,获得外门奖励。”他灵识一扫张然的身份牌里记载的信息,又放出灵识朝张然一探,见其根基深厚牢固,大感满意。 变戏法似的,他手上重新多了一块洁白的寸长玉简,用灵识很快输入了张然的履历境界。然后要张然刺破指尖滴了一滴血到玉简上,一滴血很快消失不见。他又从旁边的暗格里取出一个青色的小袋子,交到张然手上。 “新的身份玉简已经制好,妥善保管。储物袋连同里面一百块灵石,算是对新进内门弟子的奖励。” 张然乐坏了,立刻将玉简和储物袋塞入怀里。李慕风笑了,告诉张然储物袋的用法。接着,一道流光从手上发出,向外飞去。 “最后,就是入峰的选择了。想必你也知道,万法宗共有六峰,至于进入哪座山峰,不光是你的选择,也是各峰对你的选择。我已将你的消息发往各峰,你现在就去新人阁等候,不消半个时辰就会来人。” 张然拱手拜谢,问清了新人阁的处所,便新生不安地候等各峰来人。 果如李慕风所说,来人很快到了。 “哈哈,我当是谁啊,原来是个不入流的家伙,我剑锋不须此人。”白玉生满脸讥讽地朝着一个女修示意。女修形容俏丽,是万法峰前来招新的弟子。 她白了一眼白玉生,娇笑道:“既如此,我万法宗也不要了,嘻嘻。”说毕,燕仙儿讨好似得媚笑着,看向白玉生。很明显,两人很熟。 丹峰的卢俊来不满地看了她一眼,看向张然:“丹道也是大道,师弟可来我丹峰。”他一脸善意地邀请。 张然不好意思摇摇头,卢俊来默然不语,离步而去。 灵兽峰,傀儡峰也都向张然发出邀请。张然志不在此,虽说大道千万,可那不适合自己,弄得两位师兄瞪眼怒视。 白玉生与燕仙儿的联合算计,张然心里怒火熊熊,这是在绝自已的大道啊。修仙界有句俗话,阻人成道,犹如杀人父母。张然不露丝毫声色,自己立足不稳,又无靠山,还是先忍下再说。 铁铭见张然回绝了三峰邀请,想来自家阵符峰更是一向偏弱,挣扎了一下,还是言道:“这位师弟,阵法一道,大道通天,师弟以为然否?” 张然忽然想起尤子奇的一句话,一人取火,不如抱团取暖。偌大的万法宗,自己不过是一个初入纳气期的卑微弟子。算了,天大地大,只得暂找个容身之处便罢。 就这样,张然进了阵符峰,喜得铁铭抓耳挠腮,不住地喊着张然师弟。张然心里一暖,也许,进了阵符峰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铁铭师兄,纳气期后期。张然跟在他身后,铁铭师兄一路唠叨着阵符峰是如何如何的好,阵法禁制是如何的有趣,又道万法宗所有的阵法禁制,皆出于阵符峰布置。最后道,师弟如有不懂,就问师兄我好了,师弟但有不解,师兄我必倾囊相授。 张然脑袋疼了,原来铁师兄竟是个话痨。 到了阵符峰,铁铭双手掐诀,一片炫丽的光芒升起,通往山峰之路打开了。 铁铭师兄领着张然,拜见了山峰执事长老李纯,李纯长老筑基中期,年岁跟青云峰的李慕风相仿。一向在各峰中垫底的阵符峰,竟然收到了一个不错的弟子,李纯心情不由大好。当场不吝地指导起张然来。 李纯和颜悦色道:“进入纳气期,才有修仙求道的资格。一般人只顾锐意进取,却忘了打磨夯实根基,以至进价筑基乏力,小子可明白?” 不等张然回答,又开言道:“虽说服食丹药能快速提高进境,然过犹不及。太多的丹药会导致灵力芜杂不纯,你还年轻,不可贪快求速。” 张然俯身拜倒,双目湿润,他想起了外门的甘万胜长老,唏嘘不已。 李纯见张然如此,心道此子品行修为俱佳。那些山峰尽是些瞎了狗眼之辈,差点使珠玉蒙尘,阵符峰这回捡到宝了,哈哈哈,他大笑飞遁而去。 阵符峰几十个纳气期弟子的洞府都安排在山腰周围,尽管如此,张然也觉得这不是外门能比拟的。灵气浓厚不说,风景也美如画图。张然的洞府在山腰的西侧,恰巧洞府外也有一块巨大的石质平台。修炼之余,足可观赏风景,惬人心怀。 安顿下来,平复了心中的怒气。与其恼怒生恨,不如勤加修炼,唯有具备强大的实力,才能破除世间虚妄,赢得尊重。 以前在江家的时候,江道林那挂在腰间的灰色储物袋,让他眼红了好长一段时间,没想到自己此刻也拥有了这等宝物。灵识一动,便打开了储物袋。再用灵识往里面一扫,不多不少恰好一百块灵石。他又从怀里取出两本功法,灵识意念一起,物品便消失在储物袋中。又急忙打开包裹,倒出灵石。不用一块块地去数,灵识简单一个扫描,足足还有六千多块,够自己用一段时间了。 以后再也不用背个包裹,像个行走江湖的武者,一只小小的储物袋尽可将物品囊括其中。 《融冰化炎诀》的强横张然是见识到了,只须有灵气,窍穴便可尽情地吸收,同时被功法逆转成水火属性的灵力。只是不知道,功法自带的法术到底如何,想来应该不差。 流星蝶,顾名思义,是将灵力模拟出蝴蝶的形态,远距离的攻击对手。只有熟练地使用灵识,才能轻松自如地运用灵力。张然反反复复地试验,灵力却似不大听指挥。他也不急,整日盘膝在青石台上,数百上千次的练习,就像以前练剑一样,数量的变化,最终会引来质变。无数次的摸索,无数次地用灵识接触沟通灵力,张然感觉先前不那么听指挥的灵力,顺畅了许多。 一缕淡紫色的灵力,梦幻般地蹿出了指尖。“哧”的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张然又尝试了数次,输出的灵力不是过快就是太慢,灵力的输出量也很不稳定。原因会在哪里呢,张然苦思。看来,关键还是对灵识的掌控没达到轻重入微的程度。 苦练代表一种精神,却不一定能按预想的方向发展,还是向铁铭师兄请教吧。 “啊哈,师弟此来所为何事呀,师兄正想去找你,只是怕扰乱师弟修炼。”铁铭见张然到访,话匣子一下打开。 张然怕他再啰嗦,急忙打断道“师兄莫急,师弟求教的乃是灵识运用之法。” “这样啊,此事好办,师弟可多练习几次,用灵识引动,若能任意……”铁铭师兄滔滔不绝,眼看要收拢不住。 张然连忙打断,仓皇而逃。 铁铭胸闷难受,还有好些话没说清楚啊,这张师弟好急的性子。哎,还是去看看顾馨师妹吧。 第二十四章 阵法一道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连续几日不眠不休的折腾,流星蝶的修炼,取得了不俗的进展。 张然灵识微动,淡紫色的灵力,幻化出一只紫色的蝴蝶,在他的指尖翩翩起舞。他低喝一声“去”,蝴蝶轻盈地扑着双翅,一连几个闪动,便悄然不见了。 就像一个孩子,找到了自己心爱的玩具,指尖上的蝴蝶屡屡绽放,灵巧的身姿划出道道淡紫色的光影。到得后来,张然耍得兴起,双手连弹,只只蝴蝶似朵朵缤纷的花雨,无数丝线般的轨迹交织在一起,教人分不清哪只蝴蝶后发,又是哪只蝴蝶先至。 “咚”的一声,张然一屁股跌倒在地,丹田的灵力消耗得点滴不存。 重新盘膝坐好,运转《融冰化炎诀》,饥饿的窍穴鲸吞般的狂吸空中的灵气,一时间,石台的上空成了一道灵气漩涡。连绵不绝的灵气冲进经脉,经《融冰化炎诀》逆转为水火之力,再被丹田压缩成一个灵力团,悬浮在丹田的上空。就像一片湖泊,天空的乌云不断地凝聚,丹田的空间不停地被挤压占满。 丹田传出“轰轰”的炸响,天空凝厚的乌云炸成了碎末。随后,这些漫天飞舞的灵力,又凝聚成了一个新的灵力团。石台周围的灵气开始四散溢去,窍穴好像吃饱了似得,不再吸收灵气。 原来是这样,当修为的境界达到了饱和的制高点,就不会再吸收灵气。以前,甘万胜长老就曾点拨过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到了纳气期初期的顶峰。张然意识到,当丹田灵气消耗一空,再去修炼,就有事半功倍的效果,自己也算探索到了一条新的修炼途径。 纳气初期顶峰,灵力更庞大、更精纯,就像面对无垠的大海,取之不尽。 在修炼法术流星蝶时,他就测算过,灵力的攻击距离基本等同于灵识覆盖的范围。再一次的施展流星蝶,法术的攻击距离竟达到了接近三十丈,这就意味着自己可以远距离的攻击对手。一般纳气中期灵识控制的距离也就二十丈,张然对此满意之至。 张然的法力,因为修炼《融冰化炎诀》的缘故,法力蜕变成水火属性,已经远胜过普通纳气期的法力。他单手一抬,紫色的蝴蝶迅疾地飞向洞府旁的石壁,尺许深的洞口深邃狰狞。 到不前为止,张然通盘考虑了自己修炼上的一些得失。流星蝶初具威力,是杀敌利器。不足之处,灵识的坚韧性稍差,流星蝶一旦使用过频,就会使自己疲惫不堪。有机会的话,寻一部增强灵识的法诀。还有,自己尚缺少一部兼具战斗与逃跑的法诀,这一点,也刻不容缓。 又是两天的呼呼大睡,补足了亏欠的睡眠。张然伸了个懒腰,痛快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张师弟,我曾来你洞府两次,每回都见你长睡不醒,要不,师兄下次再来。”铁铭对着张然的洞府咕哝着。 “劳烦师兄,不知师兄所为何来?”张然心情极好的问道。 铁铭不急不慢地说道:“是这样的,师弟,执事长老李纯师叔派我来叫师弟去趟禁符阁。” “师弟请随我来。” 一路上铁铭絮絮叨叨,说着阵符峰一些琐碎的杂事。张然趁机打听了白玉生同燕仙儿的事情。白玉生是剑锋副峰主白道良的嫡系后裔,金丹初期修为,燕仙儿的爷爷是万法峰执事长老,筑基后期境界。他们都来自于青云城修仙家族,自诩天才,骄横不已。张然想,自己以后要多加小心了。 阵符峰最核心的一块就是禁符阁,由李纯长老镇守,看来他在峰中的地位很不一般。当张然二人走进阁里,发现李纯身边站着一个身材苗条的女修士。 张然拱手道:“弟子张然拜见李师叔。”旁边的女修看见张然,开心地眨了眨眼,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 铁铭介绍到,这是大师姐顾馨,张然又拱手拜见,乐得她“咯咯咯”地笑起来。 李纯刚板起的面孔,又只得放下,颇为无奈而又极其宠爱的看着她。顾馨身具双灵根,纳气后期,修行不慢,尤其在阵法上天赋卓绝,深得峰中长辈喜爱。又加之她乖巧伶俐,姿容秀美,更是阵符峰大半纳气期弟子心中的女神。 李纯和气地看着眼前三个弟子,对张然说道:“我见你平日足不出洞府,可见你心性沉稳,苦修不辍。我也听到了你来本峰之前的传言,有些事情在没有实力之前,还是放下吧。” 李纯这是间接地告诉张然,有些人不是张然能得罪的,他很感戴李纯的忠告。 于是张然抬头道:“是,弟子明白,弟子心中只有修炼,没有其他。” 李纯很高兴,聪明的人无须多说,点到为止。 “既然入了我阵符峰,总要学习阵法之道,我这里有些入门的阵法玉简,你拿回去看看吧。要是不懂,可问顾馨或是铁铭,就这样了,你们退下吧。” 三人恭敬地拜了拜李纯,退出禁符阁。 张然手捧玉简,见上面没有字迹,一脸茫然,惹得顾馨又一阵“咯咯”地笑起来。张然脸一红。顾馨告诉他读玉简的方法,就是用灵识扫描。张然一试,果然不错。 顾馨笑过之后,顽皮道:“张师弟一心向道,不问外事,令师姐我佩服。” 铁铭一扫见到李纯的拘谨,抢到:“师弟修炼,不问时日,师兄我是大大不如。只是只忙于修炼哪有乐趣,师弟我带你到峰内转转。有个好去处,那里妙不可言,还……” 张然脑袋生疼,这话痨又开始了。顾馨一瞪眼,铁铭戛然而止。张然窃笑,也只有顾馨师姐拿得住他。 回到洞府,灵识一动,玉简出现在手里。里面的阵法内容与之前在外门看到的大同小异,唯有一点,讲到了如何使用灵识刻画阵法。 张然跑到禁符阁旁的原料堂,向看守的师兄领取了一叠妖兽皮,匆匆返回。 将妖兽皮端端正正地放在石桌上,选定一个简易的水火阵法,按着玉简介绍的方法,放出灵识,调动灵力,沿着阵法的路线刻画起来。 张然觉得灵力不大受灵识控制,刚开始,灵力线条周正清晰。快到一半的时候,灵力线条竟歪歪扭扭,模糊难辨,灵识已是疼痛难忍。 他知道灵识受伤,是极难补救的。立刻停下,打坐修炼《融冰化炎诀》,虽不能增加丝毫的灵力,却能增强经脉的韧性,灵力也被打磨得圆润纯厚。 张然这次也觉得自己过于莽撞了,以前没事的时候用剑在地上刻画阵法,没想到用灵力刻画阵法,会给灵识带来伤害。 记住了教训之后,张然不再追求速成,阵法没刻画到一半的时候,就立即停下,修炼功法。等灵识恢复后,又开始刻画。找到了规律,这就好办了。他有的是耐性,反复的练习之后,水火阵法刻画初次完成。 不过,张然刻制的阵法,严格说来,其实是一件失败品。因为刻画阵法必须要一气呵成,中间灵力不得丝毫打断停留。又一次去原料堂领取妖兽皮,看守的师兄错愕不已,都不记得这位师弟领了几次了。 三个月后,他欣喜地发现,灵识的坚韧度得到了大大的提高。阵符峰真是来对了,自己虽志不在此,但一门辅助的技艺,给自己的修炼带来了巨大的好处,太值了。 一张崭新的妖兽皮又放在石桌上,他深吸了一口气,灵识指挥着灵力,有条不紊地刻画水火阵法图。当最后一笔连起来,一片淡紫色的光华徐徐升起。成了,哈哈,他乐得跳起来,功夫不负有心人呐。 得意之下,一只紫色的蝴蝶弹出指尖,射向了洞府的石壁,“咣”地巨响,露出一个大洞。看似温柔飘逸的蝴蝶,不知何时竟如此霸道凶猛。 李纯长老又将三人招去,检查他们阵法进境。张然拿出绘制好的阵法交给李纯,此老看上去极亲切的脸顿时扭曲。我的老天啊,这还是一个普通的弟子吗,简直是天才啊。不,是妖孽啊。他真想将张然收作衣钵弟子,碍于万法宗的规矩,只有金丹期老祖才能够收弟子。 他毫无形象地狂笑不已,哈哈哈,搞得铁铭和顾馨面面相觑,温雅庄重的李师叔难道疯魔了不成么。 “张然,你可知道顾馨绘制阵图花了多长时间。”笑完之后又一脸庄重。 张然摇摇头表示不解。 “那我来告诉你,三年。” 不会吧,张然甚为怀疑,长老说话是不是太言过其实。 “一个是三年,一个是三个月,张然,你是我阵符峰的未来啊。”李纯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顾馨和铁铭傻眼了,原本还觉着自己不错,跟眼前的这位师弟想比,自己什么也不是。李纯瞧着二人,见他们没有任何沮丧气馁之色,反而凭添了一股不服输的劲头。李纯心道,好啊,真好啊,有这样的弟子,何愁宗门不兴啊。 李纯告诉张然,真正的阵法要刻在灵具上,才能最大限度发挥阵法的威力。张然绘制的本质上是一道符箓,这也是刻画阵法的基础。 有点小得意的张然,顿时清醒了,自己做得远远不够。 第二十五章 飞剑紫幽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自打李纯长老吩咐之后,禁符阁免费向张然开放,这是对张然自身潜力的认可。 禁符阁提供的不仅仅是阵法禁制玉简,也收藏了不少功法仙诀,大宗门的底蕴一览无遗。费了半日功夫,张然终于找到了《流风遁》。灵识探向玉简,《流风遁》的修炼分三个层次:悟风,借风,化风。修炼极易上手,到底是大众法诀,无一毫特异出众。 增强灵识的法诀没有,张然略微遗憾,能找到合用的遁法,也不枉此行了, 张然的修炼日程排得满满的。午时之前,刻制阵法,一地的废品,扔得到处都是。刻画成功的阵法中,也不乏灵力充盈的精品。他大为感慨,若非有大量免费的材料供自己挥霍,凭自己微薄的家当,怕是正常的修炼都难以维持。张然进而明白,那些顶尖的修者,无一不是巨量资源堆积而成。 修炼的洞府,被他布置了一道水火禁制,外人的灵识很难穿透进去,除非那人灵识远远高于张然。奇怪的是,别的属性的阵法,极难一挥而就。而对于水火阵法,他却极为精擅,这大概同自己的灵根属性有关。 午时以后,他勤练《流风遁》。要是别峰的弟子看到,肯定不屑一顾。可在张然手里,普通的《流风遁》,却显得与众不同。别的弟子施展,最远不过数丈。而张然一遁,竟达数十丈,淡紫色的流影随风一晃,了无踪迹,可知他灵力的强悍纯厚。此时的《流风遁》,被他改称了《紫影遁》。 流星蝶,不复当初的模样。原本只能幻化一只蝴蝶,张然手指轻松一弹,不可思议地,三只蝴蝶惊若翩鸿,洞府石壁又新添了三个破洞。不能玩了,自己的洞府非被拆了不可。 洞府外的禁制震动了一下,一只小巧的传音符悬立轻颤,他拿起一看,顾馨师姐他们来了。他微笑的指诀一掐,打开禁制,上前迎接。 顾馨嘻嘻地笑道:“师弟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张然连忙相请。 “呵,师弟的洞府,还真别致,连待客的座椅茶具都没有,师弟真是一位苦修士。”顾馨打趣道。 张然很不好意思,立刻致歉,道:“不知师姐此来有何事相告。” 顾馨白了他一眼,也就不难为他了,红唇轻启:“各峰内门弟子在宗门坊市设下交易台,不知师弟可有兴趣前往。” 铁铭按捺不住,插话道:“师弟,机会难得,说不得能遇到自己所需的修炼之物,价格也比宗门坊市便宜不少。” “顾师姐,内门弟子经常举办这样的交易会么?”张然问。 顾馨道:“这倒不是,有些话我也是听来的,门派很可能要征调内门弟子参战。大家也希望在交易会中找到有用的东西,万一被征调也好有个准备。” 铁铭逮住机会补充道:“为了应付接下来的不测事态,各峰的内门大师兄师姐组织了这次交易大会。不过师弟不用担心,阵符峰的弟子不会去前线的,要去也是剑锋与万法峰的,人家实力强啊。” “铁铭师弟说的有道理。万法峰以法术见长,剑锋的剑诀威力更是非同小可,咱们峰不擅长斗法拼剑,被征调的可能性不大。”顾馨安慰起这位刚入峰的师弟。 见顾馨认同自己的看法,铁铭不禁轻飘飘地得意起来。 张然欣然同意,寒冰剑是不能用了,是该换把剑了。 三人便施展遁术,如飞而去。 顾馨吃惊地发现,只有纳气初期的张然,总能不急不慢地跟着自己。她修炼的是极快的《虹光遁》,不觉加快了遁速,有意考教。“唰”的一下,瞬间拉开了同张然的距离,张然从容不惊地几个轻踏,脸不红气不喘牢牢地跟着自己。天啊,自己可是纳气后期啊,这是什么样的怪胎啊。铁铭师兄张大的嘴巴,保守估计也能塞进两个鸡蛋。 坊市的广场上,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各峰的弟子形色匆匆,与坐地摆摊的弟子讨价还价。张然扫视了一眼,这些出售的东西无奇不有,符箓丹药灵草矿石,法诀兽皮翎羽妖骨,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儿的杂物。 不知顾馨他们要买什么,回头一看,踪影全无。 有一处地摊引起了他的兴趣,有一把三寸长短的剑行器物,造型精致,森森青黑的流光似一汪碧波,来回闪耀,令人喜爱。 摆摊的师兄一见,忙道:“这位师弟要是喜欢这把飞剑,二千灵石好了。” 飞剑?不对呀,自己见过门中前辈脚踩的飞剑,眼下的这把飞剑一掌可握,同自己见到的不一样啊。张然向他道出了自己的疑问,不料,竟惹得这位师兄狂笑不止。 “看来我要向师弟普及一下常识了,纳气期使用的攻防装备称为法器,这是我从别处淘来的中价法器碧幽剑。师弟所言飞剑的大小,只有金丹老祖才能操控。” 原来如此,有时间是要多了解这方面的东西,只顾埋头修炼,弄得自己跟个白痴一样。他很喜欢这把碧幽剑,拿不稳卖飞剑的师兄,是否诓骗自己,就假意道带的灵石不够,向别的师兄去借。张然跑到法器阁,一问中价飞剑的价格,一千五百灵石上下。亏了自己留了个心眼,要不这回被骗惨了。 一见张然,这家伙两眼冒光,一只又嫩又肥的大白羊啊。 张然似笑非笑地道,师兄的飞剑在下消受不起,要是七百灵石我就要了。顿时,他急眼了,不带这么砍价的,要不是急等灵石,才不会卖出去。 你来我往,口干舌燥,碧幽剑最终以一千二百灵石成交。一指多长的碧幽剑躺在张然的手心,一股隐隐的锋芒,作势嗡鸣。 张然心花怒放,这灵石花的值啊。灵识一动,碧幽剑放进了储物袋里。 逛遍市场,见再也没什么能吸引他,便走出交易场,《流光盾》略一施展,直奔阵符峰禁符阁。 果然有飞剑的玉简,无奈只有一块,无从参考比较优逆。他放出灵识探查起来,上面记载了一招剑诀,名为《惊云御剑诀》。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块空白玉简,将剑诀复制下来,准备带回洞府研究。 盘膝坐在石台上,张然灵识一动,碧幽剑飞到了掌心。在碧幽剑上烙印灵识印记后,一股浓郁的淡紫色灵力,疯狂地涌向了碧幽剑,很快地没入剑身,将碧幽剑染成了淡紫色。炼化后的碧幽剑“铮”地一声轻鸣,自动飞离了掌心,张然灵识一动,飞剑便上下左右地盘旋起来。他卖力地指挥飞剑,直至能瞬时发动,得心应手。 见三十丈开外处一棵百年大树,张然一声“着”,一道淡紫的剑影,无声无息地穿透树身,又回到张然手上。如是几次,剑剑穿心。 再叫碧幽剑,恐怕已经不合适了,不如就叫紫幽吧。看着掌心里心爱的紫幽剑,不禁突发奇想,紫幽剑可当作自己的杀手锏,非关键时刻不动用。 张然的实力这段时间呈井喷之势,正面对敌有强悍的流星蝶,遇到不敌有紫影遁,一击不中还有暗袭利器紫幽剑,还特别拥有辅助阵法水火阵。只要不是倒霉地碰到筑基修士,他有信心攻杀敌手或遁逃自保。 紫光罩,他毫无头绪,这门护体法术的威力却是有等于无。一层稀薄的灵力紫雾,淡淡地笼着自身,仅一道灵力一戳就破。 苦寻无着,腰间的玉牌一亮,是李纯长老的传讯。三五个遁光,张然来到了禁符阁。顾馨背着小手,狡黠地看着李纯师叔。李纯大感不妙,不知这丫头又打什么鬼主意。 张然一到,李纯从座椅上站起来,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这小子的修为怎么就到纳气顶峰了? “这次叫你们来,去办一件重要的事情,一批符箓阵法要送去青云城,顾丫头是知道的。”说完,拿出一个储物袋交到顾馨手里。 顾馨撅起小嘴道:“此次不比上回,师叔是知道的,路上不大太平。师弟刚入峰里,连最起码的防身之物都没有。” 李纯没办法,道:“好了,就知道敲我老人家的竹杠,诺,便宜你们了。” 说罢,没好气地将两道符箓扔给二人,顾馨伸手就抢,惹得李纯一阵白眼。 红色的符箓,灵力澎湃,张然不知是何种符箓。顾馨开心的讲解道:“师弟,这是一道筑基师叔制作的攻击符箓,珍贵无比,筑基期以下无人能敌。不过只能使用三次,灵力便耗完作废。” 好宝贝啊,张然心头一阵狂跳,感激地看向李纯师叔。 李纯又丢给张然一把中价飞剑,说是自己纳气期用过的赤炎剑。顾馨眼馋,气狠狠地盯着李纯。李纯只当没看见,心说,鬼丫头从我这儿诈去的东西还少么。 张然立刻打上灵识,淡紫的灵力一涌而上,片刻功夫炼化完毕。惊得李纯二人,直勾勾地看着张然,这小子的灵力雄浑得堪比纳气后期。 对于中价飞剑,纳气初期的弟子想用也用不了,炼化飞剑的灵力根本不够。 张然感应到二人神态,心下着慌,玩大了。自己就那么性急么,就不能等到洞府再炼化啊。幸好两人什么都没问。 张然又拿出紫光罩请教李纯,此老直接丢给他一枚玉简,说自己看吧。 第二十六章 归途阻敌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万法宗传送阵,设于青云峰执法堂偏殿内,由执法堂的精英弟子看守。没有掌门谕令,任何人,哪怕各峰金丹老祖,都无权使用。 青云仙城相距万法宗,不下千里之遥。限于门派传送阵的极限,一次传送路程,最多只达五百里。为此,万法宗就在这个节点上,又兴建了一座坊市。既能解决远距离传送的困扰,又能为门派增加额外收入,可谓一举两得。 顾馨领着张然来到偏殿,看守弟子伸手一拦,顾馨取出掌门令谕。仔仔细细地核对一遍,便放手让二人通行。 有过传送的经验,张然知道黄色符箓的功效,能抵御空间的挤压。黄光亮起,一脚踏入六芒星阵,刺目的白光一闪,二人消失不见。 墅山坊市规模一般,比起到过的伏灵山坊市小许多,不过人流量倒相差不大。 顾馨见他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想到去青云城也耽误不了片刻,提议道:“师弟,咱们不妨逛逛,也许会碰到可用之物。” 师姐的关心,张然好生感动。 一圈下来,便大失所望,道:“顾师姐,怎么看不到高价法器啊。” 顾馨睨了他一眼道:“师弟,你当高价法器是大白菜呢,师姐我都纳气后期了,还用着中价法器。” 想想也是,一个小小的灵矿,都让驭兽宗眼红,唆使门下弟子抢夺。 资源紧缺啊。 二人再也没了闲逛的心思,直接进入传送阵,飘然离去。 来青云城前,就听顾师姐说过,六大宗门在青云城都设有外事堂,以便协调处理宗门的相关事务。青云城内,有七大修仙家族,千年传承,不可小视。这些家族的老祖宗,也往往是各大门派的金丹老祖。 同万法宗联系紧密的,是吕姓家族与白姓家族。铁铭师兄有一回说漏了嘴,门中唯一的元婴老祖,就出自吕姓家族。这些家族既是宗门势力的附庸,也充当宗门的爪牙。有些事情,宗门不方便出面,就由这些家族代劳。离青云城数百里远的浮山灵矿,就是吕姓家族代管,家族的发展借此就有了一定的基础。宗门也减少了开支,却多了一条生财之路。当然,门派也会派出弟子定期镇守。双方合作,利大于弊。 装有大量符箓的储物袋,交给了外事堂执事长老,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拿到回签的玉简,顾馨就带着张然到各处走走。青云城修炼物品价值昂贵,算算自己不多的灵石,看了也是白看,徒增烦恼。顾馨想想也是,二人打道回府。 一出传送阵,墅山坊市惊现一片混乱。 只见通窍期的低价修者四处奔逃,好些血迹斑斑的躺在地上,七零八落,不知是死是活。一看服饰,便知是万法宗的外门弟子。惊慌失措的人群中,好几只灵兽将人扑倒,一边撕扯着血肉,一边发出兴奋的吼声,它们身后,还有人施放法术。 不好,是驭兽宗的纳气期弟子,正一面倒地屠杀万法宗的外门弟子。 扑鼻的血腥气,让顾馨呆立不动。 张然一把拽住顾馨的手,遁光一展,朝通往门派的传送阵飞掠。 亏得驭兽宗只管屠人,没去毁掉传送阵。 顾馨懵懵懂懂,手脚僵硬。张然爆喝一声:“师姐,速速入阵。” 驭兽宗弟子注意到了传送阵旁张然二人,发一声喊,一人追了上来。 “师姐,快啊,回门派报信。”张然的怒吼惊醒了顾馨。 顾馨尖声哭道:“师弟,我们一起进啊。”张然摇了摇头,进传送阵的防御符箓只有一张了,回来之前根本没想到补充。 二话不说,黄色符箓往顾馨身上一拍,将她推入六芒星阵,白光一闪。 顾馨安全了。 间不容发,一只凶悍的灵兽眼看着咬向张然。灵识一动,紫色的蝴蝶,瞬间洞穿了其头颅。同时,一道冰锥迎面射来。张然感觉冰锥的速度并不快,紫蝶悍然迎上,撞上冰锥,冰渣掉了一地。那个驭兽宗弟子,满脸是愤怒惊恐,灵兽是他一大半的战力。灵兽一死,自身实力狂降。 “啪”的一声,不等驭兽宗弟子打出第二道法术,紫蝶便打穿了他的胸膛。张然迅速地摘下他的储物袋,向万法宗方向逃去。 虽不清楚具体位置,但大致的方向不会搞错。 后面五个驭兽宗弟子,见死了一个同伴,一脸的不敢置信。立刻放下对低价弟子的屠杀,一齐追向张然。 张然架起紫影遁,一路狂掠。有一个驭兽宗弟子,紧跟其后,张然甩不脱。其灵力的深厚度,与张然不相上下,他估计是纳气中期。四个驭兽宗纳气期,被他们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逃不掉,那就战吧。 赤炎虎一个矮身,双腿一纵,近到跟前。张然狞笑了,紫蝶一动,炸烂了赤炎虎的半边身子,它摔在地上痛苦的哀嚎。 驭兽宗的纳气中期弟子,双目一下子赤红。赤炎虎相伴自己至今,立下无数功劳,却惨遭横死。一只碗口大的火团,斜斜地飞向张然,仿佛欲将张然化成灰烬,以泄心头之恨。火球的速度实在不够快,飞到半途,张然的紫蝶就轰烂了他的脖子。摘下他的储物袋,又塞进自己怀里。 后面四个驭兽宗纳气初期的弟子,见师兄被杀,吓得转身逃跑。 哼,逃得掉么。杀了一个中期与一个初期,他很快地估算了自己的实力,即便遇到后期,他也凝然不惧。张然杀的性起,三只紫蝶和紫幽剑,好像互相比试谁更快。数道紫色流光不分先后了追上了他们。紫蝶的炽热冰寒,紫幽剑的无匹犀利,毫不客气地撕碎了他们的生命。灵兽失去主人的控制,顿时癫狂,暴体而亡。又是四只储物袋,被张然笑纳。 不了解张然的为人,大概会无视这位淡然平静、低调隐忍的青年。那些年的江湖生涯,使得张然在狠心的时候,毫不手软,他不会容忍一个敌视自己的人存在。 解决完六人之后,他迅速架起遁光,飞快地逃离现场。 丹田灵力已消耗大半,如果再来几位驭兽宗的高手,虽自己不惧一战,但等灵力一旦耗完,自己就会陷入危局。是聪敏人,就得防患于未然。 百里之地,飞遁了近一个时辰,到了一座小山上。迅速找到一个较为隐秘之地,张然盘膝坐下,恢复灵力。 《融冰化炎诀》被张然推动运转,灵气纷纷投入到他的窍穴,沿着经脉,注入到丹田,尽数化为灵力。 还是没有突破啊,小山周围的灵气远远不够。要是一块块地去吸收灵石,这要到猴年马月。看来,进价需要的灵气,不是一般的庞大充裕。 虽然修为还是处于纳气期顶峰,但灵力纯厚得一塌糊涂,不是一般纳气期弟子可比的。 修士一旦亡故,储物袋烙印的灵识,自然消失。 六只储物袋被张然堆在地上,张然按捺住激动,一只只储物袋里的东西被倒了一地。灵识扫过,光灵石就有十五万之巨!坊市商铺的灵石,全被他们抢光了,可全都为张然做了嫁衣裳。纳气期修炼用到的符箓灵草丹药什么的,多得张然懒得清点。五件低价法器,其中三把飞剑,一把枪,一把刀,加上一把中价法器无影锥。这些自己用不到的东西,到坊市又可换来一笔灵石。张然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乐得嘴角都快咧到耳丫子了。 张然最在意的是驭兽宗控制灵兽的法诀,一通翻找,果真找到两本。一本是纳气期修炼的《御兽初级心经》,一本叫作《灵爆诀》。他很好奇,这些疯了一样的灵兽,为什么会如此狂暴不堪。灵识探了一下,问题肯定出在《灵爆诀》上了,他忽有所悟。现在可不是研究法诀的好时候,搞不好驭兽宗见这一路弟子失踪,会扩大搜索,得赶紧回宗。清理完储物袋,留下一只藏进怀里,其余的被他埋入地下。 五天之后,风尘仆仆的张然,出现在了阵符峰,同时向顾师姐发了一道传音符。 半盏茶时间不到,李纯长老的飞剑载着顾师姐,降临石台。张然刚拱手向李纯见礼,顾馨跃下飞剑,整个人儿扑到张然怀里大哭不止。张然好不困窘,求助似得看向李纯长老。此老竟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副你惹麻烦了吧的表情。 哭完之后,顾馨害羞地闪开身子。晶莹的珠泪,红扑扑的脸蛋,张然脑海里浮出江忘琴的倩影,心里不觉一叹。 张然将事情的经过简要地说了一遍,不过没提到自己强杀了五位驭兽宗纳气期弟子,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要知道,墅山坊市的家当,全都在自己身上收着呢。 李纯看向张然的眼神,越发和蔼了。 能将唯一逃身的机会留给自己的师姐,而自己却随时可能殒命,这样的弟子,是至宝啊。他修道八十几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像张然这样的弟子,还真是凤毛麟角。 第二十七章 征调弟子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墅山坊市遭袭的消息,并没隐瞒多久。经人一挖出,整个万法宗,像刮起了一阵风暴。驭兽宗竟罔顾最起码的道义,抢劫坊市,粗暴残忍地虐杀外门弟子。整个门中舆情汹汹,纷纷指责宗门的软弱无能。 傅道年一脸铁青,“啪”的一声,一只杯子碎了一地。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掌门大殿里,傅道年的咆哮声,震得大殿嗡嗡作响。 如果只是墅山坊市,他傅道年不会大动肝火。他早已接到青云城外事堂传音,青云城外的浮山灵矿,一夜之间,损失惨重。 六峰峰主都不吭声,这个时候傅道年火气正盛,一个说不好,惹来一鼻子灰,招人笑话。都是金丹老祖,有身份有地位,涵养功夫好得惊人,闭着双目静候傅道年的发泄。 “诸位,你们说说此事该当如何?”一通雷霆轰完,傅道年便征求大家的意见。 诸道吉与梁道亭对望一眼,微不可察地摇摇头。现在若是提出避战忍让,无疑会将二人架在火堆上,承受万法宗数万弟子的指责。在场的几位,也难免不用门派大义对二人打压挤兑。 万法峰与天剑峰的弟子早有怨言,说什么他们在外流血流汗,其他几峰弟子享着门派资源,坐享清修。再经一些热心人的推波助澜,弄得各峰之间,几如势同水火。 丹峰与傀儡峰一向中立,一个醉心于丹道,一个热衷于傀儡之术,从不参与门派之争。 胡道烈见殿内气氛僵硬,首先打破平静,道:“掌门师兄,驭兽宗弃大局于不顾,视门派协定如无物,杀我弟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傅道年点头,又看向法峰陈道清。 “道烈师弟说得不错,既然驭兽宗妄起战端,本门岂可坐视不理。”老神在在的陈道清喝了口灵茶,又补充道:“此次可征调各峰纳气期弟子,有筑基修士窦长生领队,白玉启为副领队,进驻浮山。” “诸位,有什么话,尽可说来。”说毕,傅道年伸出一指,往上指了指,意味深长地扫视全场。 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老祖们纷纷表态,支持宗门的决定,浮山之事很快定了下来。 门派的决策,张然哪能知晓。 上次收获的东西种类繁多,数量惊人,还没来得及整理。 张然先挑出自己用得上的,灵石丹药符箓两本法诀转到自己储物袋里,其余的装在另一个储物袋里。用不上的,找个机会处理掉,实在是三尺见方的储物袋过于狭小了。 墅山坊市的战斗能顺利地解决对手,是他始料未及的,紫蝶的暴烈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回忆着被紫蝶轰破的灵兽尸体,大面积创口里,依然残留着高温与冰寒。紫幽剑的锋锐与诡异,同紫蝶相比,也不遑多让。 《灵爆诀》是一门非常实用的法术,修炼也极易上手。在灵识的操控下,灵兽体内的妖力,会不可遏止地爆发,难怪灵兽陷入狂暴状态,力量速度倍增。 他可不敢将《灵爆诀》用到自己身上,这跟找死没什么区别。要不,也弄头灵兽? 十五万灵石,张然一夜暴富。他像个守财奴似的,看着堆积如山的灵石,嘿嘿地傻笑。自己还在通窍期的时候,尝到了用灵石修炼的甜头。而现在,他嫌从灵石中吸收灵气的速度太慢。无意中,一块灵石浮在手心。灵识一动,对着灵石施起《灵爆诀》,“啪”的脆响,完好的灵石成了碎末。一小团灵气扑面而来,窍穴齐齐舒展。 张然一愣,这也行?又取出一块灵石,依法而施,结果一样。 如此说来,岂不是捏爆灵石,灵气瞬间喷发,这不正适合自己的需要么。 张然根基雄厚,进价所需的灵气量大得叫人瞪视。别的纳气期弟子,要是像张然这样,非得被灵气撑爆不可。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此话当真不假。 想做就做,数百块灵石堆在身边,灵识将其笼罩。张然轻喝一声“爆”,灵石尽成粉末,浓得化不开的灵气,将他包围起来。 也许等得太久了,三十六个窍穴,毫无形象地享受着这顿灵气大餐。紫涨的经脉,险些被灵气挤破。丹田的上空,乌云翻滚,奇峰突起,澎湃奔腾。“哧啦”一声,一道巨大的剑形闪电,照亮了黑沉沉的天空。无数道闷雷,不约而同地炸响。山峰倒塌,大海呼啸,暴雨如注! 张然只顾全力运转《融冰化炎诀》,丹田里发生的一切异象,根本没时间查探。 短暂的暴乱后,天地复归清明。浑圆的灵力团,在丹田的上空,强健有力地旋转,散发出一丝丝的威压。 纳气中期了,内心的喜悦怎么也抑制不住,索性灵识一展,范围竟达五十丈左右。他没有立即结束修炼,反而一遍又一遍运转功法,进一步巩固这来之不易的成果。 良久,才慢慢起身,顿觉腰酸腿木。修炼修炼,另一层的意思,不就是同时间比拼么。 还没等感慨完,腰间身份牌闪亮震动。遁光一亮,赶向禁符阁。 进到阁内,张然大吃一惊,几十个内门弟弟济济一堂,怎么回事? 李纯见人已来齐,一脸苦涩道:“诸位弟子,宗门发布了征调令。凡点到名的弟子出列,余者回去自行修炼。” 李纯开始点名。被点到名的弟子失魂落魄,没点到的暗自庆幸。还好,顾馨与铁铭不在征调之列。 “张然。” “王大立” “李海” …… 阵符峰一共五位弟子,被门派征调。 “好了,尔等退下吧,张然暂留下。” 李纯满脸愧疚,对张然说道:“此次没能护住你,师叔我虽据理力争,人微言轻哪。” 被门派征调,张然没什么反感,认为是理所应当。宗门为你提供修炼资源,自然的,宗门在需要你的时候,也当回报宗门。 “据说,你是被剑锋点名征调的,哎。” “呵呵,师叔啊,不是还没死么,船到桥头自然直,没什么可抱怨的。”张然反倒宽慰起此老。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小心行事,切记。”说完,他一拍储物袋,取出了一件阵盘三支令旗交给张然,道“这是水火阵法,可困杀筑基修士,师叔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张然一下想起了什么,灵识一动,从储物袋里拿出几枚色泽品相不同的丹药,请李纯辨别其用途。李纯一一说清,并要求张然多准备些疗伤丹药。 顾馨师姐受了上次刺激,正闭关修炼,以期突破。 一到洞府,张然面色顿时阴沉。好你个白玉生,绝我大道,谋我性命。我张然发誓,若修为有成,必诛你白氏一门。 丹药他只留两种,一是用于恢复灵力的,叫回灵丹;另一种是疗伤的,名为蕴脉丹。时间太紧迫了,三天后就要出发,这两种丹药远远不够。听李师叔说,内门坊市还有比蕴脉丹更好的复心丹,是万法宗独门炼制。张然想,不计代价也要拿下,这不是藏藏掖掖的时候。 一切准备停当,张然也没打算修炼法诀。张弛有度,他是知道的。 一张传音符触到禁制,他拿起一看,是守峰弟子传来的,说峰外有人见自己。 会是谁呢?自己认识的也没几个,去看看吧。遁光一闪,随后一掐法诀,便到了峰外。 江忘琴静静地俏立着,引颈眺望,柳眉微蹙,长长的乌发,随风轻扬。 张然灵识一探,感应到她纳气期的修为,心里轻松许多,也算对得起江道林的交代了。 还是那么一身黑衣,还是那高高瘦瘦的身材,那双眼睛还是明亮如晨星。她一双美目就这么一眨不眨地凝视张然,记忆里,这个男子给了自己太多的帮助和惊艳。恍惚之后,心头一阵乱撞,脸竟烫了起来,脸儿绯红,色如云霞。 “恭喜江师妹进入内门,长生可期。”张然诚挚地恭贺。 江忘琴一脸羞红,红唇微启:“大哥修为,忘琴感应不到,想必大有精进了吧。” 这丫头,老喊自己大哥,从没听她称呼自己张师兄。 张然点首,问起她进入哪峰。 江忘琴道:“丹峰姜老祖见自己是火木灵根,契合丹道,忘琴被她老人家收作了亲传弟子。” 张然听了,双目瞪圆,江师妹的运气逆天啊。 万法宗内门弟子分为普通弟子、核心弟子、亲传弟子,普通弟子就是张然这样的,核心弟子修为必须是筑基期。亲传弟子,代表的是宗门的气运与传承,跟修为境界没多大关系。 这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活活气死。 见张然惊傻的模样,江忘琴觉得好笑,张大哥这幅表情,自己还是第一次遇到呢,那样子好傻。想毕,她轻拍储物袋,一只明黄色的玉佩出现在玉手,递向张然:“张大哥,这是快辟邪的玉佩,忘琴已经知道大哥的事情,盼大哥平安归来。”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脸庞滑落。 她玉手一翻,将两只精巧的玉盒又递向张然。他打开一看,一只玉盒装的是十枚复心丹,另一只是十枚归灵丹。这丹药太珍贵了,亲传弟子的身份真不是吃素的。这丫头,都快将自己家底送他了。 张然也不拒绝,将储物袋里几十株灵草全拿了出来。略一思索,虽是金丹老祖的亲传弟子,灵石也不是无限供应的,又取出五万灵石连灵草交给她。她还是什么话都没问,温柔地接了过去。 这一来一往,二人竟如此默契。 就好像这套动作,他们已经做了几十年。 第二十八章 浮山之战(一)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偌大的青云峰广场,气氛一派肃静。 执法堂偏殿外,黑压压地立着五十几名内门弟子,静等传送。 窦长生站在人群之外,平静地看着眼前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旁边站着筑基初期修为的白玉启,狭长的双目,似有意无意地瞄向张然所在的方位。 半个时辰,队伍还没动静,弟子们疑惑地看向窦长生。窦长生似有所感,轻咳一声,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疾风飒响,半空中一个高大的老者脚踩飞剑,威严地看向下面的弟子。窦长生和白玉启急忙向半空拱手:“晚辈拜见严师叔,有师叔坐镇青云城,我等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人群里一阵轻微的骚乱,执法堂严道济老祖也随众前往?众弟子脸上一阵放光,似乎感觉安全得到了不少保障。 张然默默地站在人堆里,随着众人的视线,望向悬浮半空的老者。什么时候,自己也能踏剑逍遥,摆脱这方天地的束缚。一念及此,心头顿起涟漪,双目也流露出无限的向往。他看着周围弟子的兴奋之色,将自己的希望寄予他人之身,终是镜花水月啊! 广场上空,响起了严道济宏亮的声音:“此去浮山,望众弟子勠力同心,不墮宗门威名,宗门也必将不吝赏赐。如若畏缩不前,戕害同门,莫畏执法堂飞剑不利。” “是。”一阵轰响,众弟子热血沸腾。 “出发。”严道济巨手一挥。传送阵上顿时五光十色,耀人眼目。 墅山坊市已经恢复,传送阵是重点保护对象,门中加派了两位筑基修士严防死守。其中一位,竟是外门的侯立长老。大队人马未作停留,直传青云城。 平日清净的外事堂,一下子涌进这么多人,惊得外事堂执事谭盾手足无措。虽已接到门派的传音,作了一定的布置,没成想人多到这地步,一时半会真不好安排。好在有窦长生的帮忙,大队弟子分作了两处安歇。张然就分在窦长生的队伍里。 窦长生一见张然,颇为震惊。这小子来宗也只两年,修为境界已是纳气中期,神识一探,见修为稳固。还好,不是乱服丹药堆高的境界。他窦长生素来发对依赖丹药提升修为,见其灵力精纯,很合自己的心意。凡剑锋纳气期弟子服食丹药,一经他查实,必被严惩,除非破境这样的特殊情况。胡道烈的亲传第三弟子,六十岁的筑基后期,其权柄修为谁敢冒犯,轻捋虎须?剑锋弟子修为进境不是最快,但战斗实力毋庸置疑。 有一点他很不解,这小子怎么进了阵符峰呢,难道剑锋没去招他吗。回去自己得问问怎么回事,一棵好苗子没进剑锋,糟蹋了。 张然见窦长生满意地看着自己,立刻拱手道:“晚辈拜见师叔,多谢师叔当年的提携。” “无需谢我,我也是按宗门规制招纳弟子,你不错。” 张然见他不反感,试探地问道:“弟子想去城里的坊市,购置修炼之物,不知师叔可否允准。” 窦长生略作沉吟道:“这倒可以,不过要按时返回,明早卯时即刻出发。” “多谢师叔,弟子不会误事的。” 见他同意,张然便出了外事堂,打听坊市的位置。 他有两个目的,一是将储物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处理掉,二是购买一件防御法器。紫光罩到现在都没头绪,指望它护体,几条命都不够。 “青云法器阁”,巍峨高大,气势磅礴。 其规模名望在青云城一时无两,法器品种齐全,质量上乘,信誉卓著。出售的法器,是花大价钱专门聘请著名炼器大师,由他们精心炼制的,从无人质疑法器的质量问题。 张然走进阁楼最下面一层,里面选购法器的人着实不少。 见有新人进来,一位机灵的女修忙过来接待:“感谢道友光临蔽店,有什么需要敬请吩咐,保证让客人满意,我姓黎。”说罢,引导张然来到柜台。 张然说出了自己的要求,黎姓女修灵识轻轻探了探。见其气息远超自己,歪头稍一思考,从柜台里面拿出了几个玉盒,逐一打开。 龟甲盾,中价防御法器。目光移开看向另一件,云光盾,也是中价防御法器。下面三个玉盒,同样是中价防御法器。这些法器光芒四射,煞是好看。他摇了摇头,以他浑厚的灵力,中价法器怕是不够用。 黎姓女修满脸惊愕,道:“道友不满意么,还请道友明言。” 张然道:“不知贵店可有高级防御法器或是飞剑,若是没有……” “这倒有几件,不过这价格。” “价格好说,不知能否让我看看。” “没问题。”她转身走到柜台后面,捧出三件玉盒。 打开之后,一件内甲,黄光内敛,不似中价法器那么耀眼。第二件,是个八角形状的圆盾,乌沉沉的,没一丝光泽。第三件,张然一喜,是一把飞剑。造型古怪,两头都是剑尖,全不同于一般飞剑。 女修从旁言道,这三件法器,原是一位筑基修士为自己后辈子弟炼制的,因为出了一些变故,便寄于店内出售。 张然爽快地交付了一万一千块灵石,剩下的五千灵石就以储物袋里的东西抵消,此行圆满完成。要不是在墅山坊市白赚一大笔灵石,自己哪会拥有高价法器。黎姓女修也很是高兴,一笔不小的抽成是跑不了的。 回到外事堂的住处,见众人都已休息,便忙不迭地将刚到手的三件高价法器炼化。到底是高价法器,半个时辰后才炼化完毕。金黄的内甲被他穿在里面,八角盾和飞剑放入了储物袋。一切料理停当,张然就闭目打坐,恢复灵力。 浮山灵矿,是万法宗最大的灵矿之一。数千年的开采,灵石的出矿率已是极低,即便如此,门派也紧紧地握在手里,视同珍稀。青荒界其它修仙宗门,其境况与万法宗类似,灵石的短缺长期折磨着他们。特别是高价灵石,很少见到。这也从侧面说明了,青荒修炼界高价修士极少,每个门派,也只有一位元婴初期老祖坐镇。灵石的匮乏,直接制约了修士的成长。这事儿,多年以后张然才明白。 为了宗门的绵延,为了弟子的修炼,驭兽宗不惜铤而走险,同万法宗打生打死。对这些修者而言,对大道的感悟与追求让位于生存。 如果再过数千年,灵石资源开采殆尽,到那时,他们还会是修士吗? 及至赶到浮山,情况已完全恶化突变。 浮山灵矿的守山大阵,已被驭兽宗修士攻占, 这次驭兽宗共出动了三十几位纳气期弟子,加上一位筑基后期的花姓长老。 窦长生面沉似水,大喝一声道:“杀!” 无数道法术与剑光,如同绽放的烟花,铺天盖地地砸向大阵。驭兽宗仓促建起的大阵,迅速被打破。 驭兽宗弟子也不会等着挨揍,竟都悍然跃出大阵,冲击万法宗弟子的阵型。数十只灵兽发出慑人的咆哮,发疯般地冲向万法宗弟子的队伍,有几只堪堪要将前面的弟子扑倒。几个胆小的弟子转身就跑,在后面督战的白玉启放出飞剑,片刻间被斩杀。其余弟子见退无可退,又返身冲向驭兽宗弟子的队伍。******,人与人,法术与飞剑,不停地对轰搏杀。 战场全乱了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完全不像修士间的战斗。 张然尽量选择在混战的边缘,这样就不会顾此失彼。那些扑到眼前的灵兽,被紫蝶随意的轰杀。一股子焦臭冰寒的气息,弥漫开来。张然不主动寻敌,只在恰当的范围游走。能不暴露自己的实力,就尽量不暴露。只要到三十丈距离,紫蝶便似收割生命的恶魔,驭兽宗弟子的胸腹与脖子接连被打穿。吓得这些弟子,只要见到这高个的黑衣青年,立即逃离,不与之正面敌对。 张然快速判断着战场的形势,自己一方毕竟人多势众,尤其是后面长老飞剑的威逼,不想拼命都不行。 有个女弟子,不知是灵力耗尽还是被吓得痴呆,一道白光只取她的她的咽喉,她竟不躲不闪。张然一见,想都没想,紫幽剑一道虚影挡住了白光,紫蝶电光石火间,削掉对方的头颅。他立刻服下一枚回灵丹,戒备着对方的偷袭。一遇到己方弟子遇到险情,他就毫不犹豫地出手。 驭兽宗的花姓老者一见大事不妙,三十几个弟子剩下七八个。慌忙发出信号,带着余下的弟子朝驭兽宗驻地方向奔逃。临跑前,还深深看了张然一眼。窦长生也不下令追赶,自己这一方伤亡惨重,怕已无力再战。 一场近距离的遭遇战,只剩下二十几个弟子。窦长生面无表情地指挥活下来的人,清理战场,重新布置护山大阵。 一具具遗体,被放出的灵火焚化,一只只储物袋被捡起来,堆放一处。要是以往,见到这么多储物袋,弟子们怕要欢呼。现在,却没人多看一眼。 残存的弟子,有的大声哭泣,有的倒地呕吐,有的黯然神伤,也有的静静地发呆。曾经的好友,一个时辰前,还相互调笑;曾与己不睦的人,却逝者长矣,还有个什么好计较的。仙道,长生,多么好笑的字眼,转眼之间,都成了虚妄云烟。 张然不知道别的弟子怎么想,尸山血海,他不是没见过。也许,眼前的这一切,才是最真实的修仙界。 既然这条路是自己选择的,那就没什么好后悔的,当以小心谨慎之心,去行勇猛精进之事。 第二十九章 浮山之战(二)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经此一战,阵符峰的弟子只剩张然一人。 看到这些年轻的师兄师姐化作了一缕缕青烟,饶是自己心志坚定,心中也升起无奈的伤感。 低价弟子,命贱啊。 撤离到数十里外的浮山坊市,幸存的弟子才松了一口气。那些受到张然救助的弟子,看向他的眼神,里面满是感激。那位女弟子,眼含泪花,竟要大礼参拜张然,吓得他侧身躲开。 找到分配的住处,他马上盘膝坐下,运起功法。丹田的灵力都快见底了,若不赶紧恢复,也不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事。再者,服用了好几颗回灵丹,也不知对自己有无影响。好在《融冰化炎诀》霸道无比,些须的药力杂质很快被清除一空。 他推测,驭兽宗吃了大亏,怕不会轻易罢手。 窦长生脸色平静得可怕,心情却极其复杂。要不是限于筑期修士不能直接参战,凭自己的能力,完全能救下那些无辜的弟子。 他忍住了对白玉启的厌恶,同他商讨下一步的行动。二人一致认为,一是首先向严道济师叔报告这里的战况损失,以求宗门的援助;二是派出小队弟子,对驭兽宗进行骚扰,以彰显万法宗的决心,同时也警告驭兽宗不得轻举妄动,也让他们尝尝被人盯上的滋味。 派谁去好呢? 白玉启眼珠一转,道:“窦师兄,我看那个叫张然的小子,实力不俗,可作领队,师兄看可好?” 也只能是他了,窦长生点头同意。 白玉启即刻发了一道传音符。 功夫不大,张然走进了二人的修炼室。 “张然是吧,经我与白长老商议,明日午时以你为领队,去袭扰驭兽宗灵矿,你可愿去?”窦长生问道。 张然一听,直埋怨自己,都怪自己太冲动了。你长老大权在握,我能不去么。之前对窦长生的好感,大大降低了。 于是平静地拱手道:“弟子愿去,没什么事,弟子先回去准备了。” 窦长生内心一叹,想想这个要求似乎不近情理,人家也刚从战场下来。 白玉启拱手告辞,要不是那位堂弟是道良师叔的嫡系后裔,他才懒得去管这种事呢。 午时准点,张然同五位弟子出发了。 驭兽宗的平远灵矿距此将近百里,路虽难行,对修士而言却是如履平地。 六道遁光,飞飞停停,小心翼翼地接近平远灵矿。远远望去,只寥寥几人巡回走动,偶尔一两声灵兽的低吼传来。整个平远灵矿似无防备,风平浪静。 大家互望一眼,最后眼光都集中到张然脸上,五人已不自觉地将张然看做主心骨。 张然紧皱双眉,不太对啊。此前一番大战,不可能不对平远灵矿产生影响,驭兽宗的做法,应当是调集大批弟子守卫才对。怎会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这事太过蹊跷。 猎户出生的他,有一种天然的直觉,这看似的平静,难道是驭兽宗的阴谋? 众人收起遁光,又朝前移动了数十丈。张然刚要作手势停下,一位纳气后期的师兄再也忍不住,虎吼一声,遁光急闪,一道金光术轰向了驭兽宗走动的弟子。还没等他冲到跟前,数十道身影仿佛从地底钻出来的,呐喊一声,包围过来。 “不好,撤!”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中伏了。 那位师兄已被对方密集的法术符箓打得稀烂,眼见不活了。 五人撑起护盾,架起遁光,拼死命地往回逃。若被对方围住,必然十死无生。 奔逃了数十里后,体内的灵力消耗不少,所幸驭兽宗弟子竟没追来。五人服下回灵丹,就地盘膝打坐,恢复灵力。 还没等完全恢复,归途已被十几名驭兽宗弟子切断。该死的,竟然半道设伏,五人的脸顿时惨白,完了。 “分散逃,走一个是一个。”张然红了眼。五道遁光,从不同的方向突围。 张然驾着紫影遁,认准一个方向不顾一切地催发灵力。没想到,这些人竟放弃了对其他弟子的追击,都一窝蜂地奔自己来。身后的法术密集如雨,灵兽的速度甚至比遁速还快,没容这些畜生近身,反手几道紫蝶,轰杀了数头。 一追一逃,距离渐渐拉开。三个驭兽宗纳气后期弟子,如影随形,与他保持着六十丈左右的距离。张然一拍储物袋,一颗珍贵的归灵丹,被吞下肚中炼化。 这样逃下去不是办法啊。心念电转,猛一催灵力,又拉开了十丈距离。后面紧追的驭兽宗弟子破口大骂,邪门了,这万法宗小子的灵力怎的用不完啊。 是时候了,估计对方灵力不剩多少。五十丈的距离,应该能发挥紫蝶的威力。双手一弹,六只紫蝶化作流光,似邪魅般的扑向三人。驭兽宗三人正追得起劲,心里还想着,等抓住这小子剥皮抽筋,来祭奠自己的灵兽。冷不防六道紫光迎面射来,速度快得来不及作出反应。有两个人躲闪不及,一个咽喉被穿,一个心脏部位炸得粉碎,两具尸体跌落尘埃。剩下一个怪叫一声,一只胳膊被轰掉,痛得眼冒金花。他怎会想到,五十丈的距离,对纳气期弟子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生死相搏,哪能有丝毫的走神。一道莫测的剑光,轻轻一绕,一颗头颅飞向了半空,满脸竟是不可思议之色。 七八名跑在后面的纳气初期弟子,远远看到师兄殒命,竟吓得返身逃走。 三只储物袋被张然吸到手里,揣入怀中。丹田灵力几乎已到干涸的地步,紫蝶是好用,灵力的损耗也是出奇得快。立刻取出一枚归灵丹,服食炼化。不行,太慢了,又取出了一枚。情势危急,他顾不了那么多了。《融冰化炎诀》拼命的运转,药毒沿着窍穴经脉排出体外。此时灵力已经恢复大半,不由长呼了口气。 遁光连闪,张然朝驻地方向飞遁而去。一路上,心里还想着,那几位师兄弟不知逃回驻地没有。 嗯?张然一阵心惊肉跳,身体仿佛被某道气息压住,丝毫不得动弹。 风声一响,一道修长的白衣身影,拦在了张然必经的道上。 “哈哈,小子不错嘛,我驭兽宗十几个弟子都杀不了你,看来非要本公子动手了。”白衣男子轻蔑道。 放出灵识,感应不到他的修为境界,难道是筑基修士吗。 白衣男子傲然道:“哈,小子,探什么探,本公子刚筑基出关。” 麻烦了,这一次怕是在劫难逃,难道筑基修士不顾约定出手了吗。张然压住心中的悲愤与惊恐,任何解释与怯懦,都已无济于事。灵识一动,水火阵盘和令旗被扬手抛在脚下。一片氤氲的紫气冉冉升起,接着光华大放。身子一动,遁入阵法之中。 白衣男子一脸的不屑讥讽:“看本公子进来破阵,倒要瞧瞧小小的纳气期能玩出个什么花样。” 见他入阵,张然毫不犹豫地掐诀操纵阵法,无数片紫色的风刃,朝白衣男子绞去。与此同时,六只紫蝶,也悍然攻向白衣男子。 阵法空间紫雾弥漫,白衣男子神识一动,居然看不清张然所在的方位。呵呵,有两下子嘛。不慌不忙,两条巨大的火龙张牙舞爪地烧向漫天的风刃,仿佛要焚毁这片空间。 飞舞的风刃急剧减少,阵法威力似在减弱,没时间一颗颗地安装灵石了。张然狂吼一声,“灵爆诀,”数百快灵石被抛了出来。阵法里突然炸起了巨大的灵气风暴,巨大的风刃凌冽无匹,尽数杀过去。 白衣男子不觉动容,这阵法的威力好像变大了。要是连个纳气期的都杀不了,这脸就丢大了,又一条火龙加入了攻击的队伍。僵持了三息之后,白衣男子略一犹豫,就放出了飞剑向对面杀去。他不信自己飞剑来回地绞杀,会破不了这道小小的阵法,他丢不起这人。 张然灵识一阵疼痛,针刺一般的难忍,坚持不住了吗?不!即便此刻道消身死,也要拖住此人一起下黄泉!剩下的几颗归灵丹全吞进腹中,暴起的灵力在经脉中乱窜。数百枚灵石又被捏爆,充足的灵气维持着阵法的威力。 迎面而来的飞剑直刺向胸口,“啪”,八角盾被撞破一个窟窿,飞剑顺着余势刺中了张然的胸部,内甲碎裂,“噗”的一口热血喷了出来。他牙关紧咬,服下一颗复心丹,自己千万不能昏过去,同时也不要命地放出紫幽剑。紫幽剑借着紫雾的遮掩,偷袭过去。 白衣男子吓了一跳,神识微动,一块金光闪闪的镜子迅速回挡。紧跟着飞剑撞向紫幽剑,“当”的一声,紫幽剑断为两截。跟着赤炎剑,同样被撞毁。七息过去了,白衣男子觉得灵力不济,糟糕,竟忘了带恢复灵力的丹药。自己筑基成功,一时兴奋,连灵兽袋都忘在闭关室了。哎,大意了,没想到这小子这么难缠。 张然眼前一阵阵发黑,灵识受损,身受重伤,脑子里传来阵阵眩晕剧痛。坚持!坚持啊!绝不能睡过去!归灵丹已用完,就用普通的回灵丹,灵力能恢复一点是一点。阵法在自己不间断施展《灵爆诀》下,尚算稳固,威力犹在。 恍惚里,张然感到火龙的威力不似开始那般强大,有渐渐缩回去的迹象,白衣男子的飞剑踪影也好似不见了。难道?难道?难道对方耗尽了灵力了吗?他强制自己睁开眼睛,见白衣男子手握灵石炼化吸收,又气喘吁吁地躲避着风刃,满脸懊恼后悔的表情。 生机!转瞬即逝的一线生机! 灵力不计代价地被催动起来,六只紫蝶,也似感到命悬一线,决绝地轰向白衣男子。紧接着,高价飞剑,伴着一道紫色寒光,一往无前地破空杀去。 白衣男子躲过了紫蝶的轰击,最终却没避开飞剑的绞杀,刚刚筑基的喜悦,被飞剑无情地葬送。一个看起来大有前途的筑基修士,却成了忘川河畔的一缕孤魂。 无穷的倦意袭来,张然咬破了嘴唇,保持着最后一点清醒。收起阵具和白衣男子的储物袋,再度吞下几颗回灵丹,架起摇摇晃晃的遁光,朝门派驻地逃去。 近了,快到了,一丝执念支撑着他。不要停下来,千万不要停下来啊,张然,你行的。爹娘还在倚门遥望,等着他们的然儿回去,阿宝和小惠无数个日夜在思念着自己亲爱的哥哥,还有忘琴他们。自己千万不能让他们失望啊,张然,你行的啊。 浮山坊市驻地数百丈的地方,张然“咚”的一声砸起一片尘土,昏了过去。 第三十章 浮山之战(三)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然儿,是不是偷奸耍滑了,再不起来,爷爷可要打屁股喽。” “爷爷,然儿好累,再睡一会儿,好不好嘛。” “不行,阿宝小惠都去帮你娘做事去了,你还好意思睡懒觉。” “爷爷得去拾柴了。” 爷爷,爷爷…… “张然,我知你性情坚毅,颇知上进,然读书求官之道,坎坷多艰。” “先生,您曾教我,不管千难万难,当勇猛精进,不可退缩。 “呵呵,孺子可教也。” 先生,先生,您去哪儿…… “师弟,张师弟,你总算醒了。” 张然艰难地睁开了眼,林森师兄?还有好些面熟却叫不上名字的师兄师妹,狂喜地围着自己。 自己这是回来了么?他犹不自信,费力地伸出手擦了擦眼睛。没错,是回来了。 林森松了口气,一扫之前的疲惫焦虑,开心道:“师弟啊,你昏迷了一天一夜,多亏了严老祖的醒神丹和续脉丹,将你救了回来。” “严老祖?”他茫然。 好像自己迷迷糊糊时,有人撬开了自己的嘴,往里推东西。 “师弟可知醒神丹功效,只需一粒,受伤的灵识即可修复,剩余的药力还能滋养壮大灵识。师弟啊,这回你发了。”林森师兄大为羡慕道。 “那续脉丹怎么回事呢?”张然弱弱地问了一句。 “师弟你当真好运,此丹的神奇在于,不只瞬间修补经脉,更有固经培元之功。”林森师兄说得兴致勃勃。 张然想,这下自己欠严老祖的情分大了,怎么还得起啊。要不是严老祖拿出极珍贵的丹药,将自己从奔溃的边缘拉了回来,恐怕修行之路已然断绝。想去当面拜谢严老祖,可自己也不够格啊。 一团困倦袭来,他又闭起眼睛。 林森见是如此,朝大家招招手,一起轻轻地退出屋子。 这条小命总算捡回来了,连他自己都认为是万中无一的奇迹。筑基修士的强大,不只是灵力强横那么简单,尤其是灵力的品质超越了纳气期的范畴。就如同小溪之比******,微风之比于暴风,完全不是一个层面。筑基修士的神识,其禁锢性、压制性,其运用飞剑的能力,就如拿着棍棒的大汉,又岂是拿着玩具刀剑的小孩子能抵挡的。 他张然能抓住那一点微乎其微的生机,首要要归功于水火阵法,李纯师叔说过能困住筑基修士,一点也不假。按理说,凭他纳气中期灵力的量,去操控水火阵是极难的,好在灵力的品质弥补了灵力量的不足。水火阵不仅阻碍了白衣男子的神识,也为他争取了一道防御屏障,阻断了对方肆意的攻杀。 其次,张然的灵力品质,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已融为一体的水火灵力,不是一般的单属性灵力可比。张然灵力的这种特质,来源于《融冰化炎诀》的反复锤炼,略输于筑基修士的灵力品质。特别是经他炼化后的水火阵,幻化的紫色风刃,融合了水火之力,已经与原来大不一样。 再次,自己充分的准备是此次能死里逃生的前提。充足的回灵丹药,几件必要的法器,使自己能随时得到补充。在紫幽剑、赤炎剑、八角盾、内甲相继被击毁的情况下,高价飞剑最后一举建功。当然,若不是张然宁死不屈永不放弃的意志,只怕他早已陨落。 那位新近筑基的白衣男子,死得令人啼笑皆非。轻狂自大,错漏百出。为满足自己的杀人欲望,连护身灵兽,回灵丹药都抛在一边,就轻易犯险,毫无历练经验。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要是他地下有知,不知会作何感想。一个纳气中期,用阵法困杀筑基,这事要是说出去谁信哪。 感觉好了一点,张然从床上爬起,在地上的蒲团上盘膝打坐。内视之下,担忧尽释。原本以为即使自己这次大难不死,也会修为尽毁。还好,丹田经脉好端端地。轻轻转动了一下灵识,也能伸展自如,疲劳尽去。为此,张然对严老祖的感激又多了几分。 他不自觉运转起《融冰化炎诀》,随着功法的推动,丹田内的灵力团轻快地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对外界灵气的吸力越来越大。难道是要突破了?以他往常修炼的经验,感应到了即将突破的征兆。 张然取出阵具,立刻在屋门口布下一道禁制,数百块灵石随着《灵爆诀》的施展,尽皆化为粉末。汹涌的灵气将张然完全淹没,灵力团高速地旋转,屋内的灵气很快被窍穴吸收一空。 眼看灵气难以为继,他刚欲再次施展《灵爆诀》,半空中的灵气仿佛受到了牵引,巨大的灵气飓风掀了起来,扑入屋内,前仆后继,一波连着一波。 迫于战况,严老祖暂留浮山坊市。一间深闭的密室内,他闭目静坐修炼。浮山坊市上空灵气的变化,没能逃过他老人家的神念监察,庞大的神念如潮水般地铺开。原来是这个小家伙,挺烦人的。一道神念,将灵潮与外面遮了起来,以防他人打探窥视。 丹田的上空,风云聚会,如墨似漆。三十六道窍穴,像疯了似的,也不怕噎死,来者不拒,纳于己身。全身的经脉竭力舒张开来,拼命地吞咽着这些无上的美味,搞得自己遍体鳞伤。续脉丹的药力一下子激发出来,尽职尽责地修补着破裂的经脉,强化着经脉的韧性。 天空庞大的乌云,彼此挤压碰撞,迅速地凝聚成巨大的云团。此刻,张然的丹田形成了一道奇特而壮丽的景观。两个气团,都在各自相向高速旋转,二者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轰隆隆”互相撞到一起,雷鸣电闪,大雨倾盆。《融冰化炎诀》突然加快了启动,磅礴浩瀚的吸力,将漫天的灵雨拢成一团。一个新的致密紧实的灵力团,重又出现在丹田的上空,轻捷欢快地旋转起来。 仿佛淤塞已久的沟渠,一下子被开凿挖通,一股清亮亮的溪水,畅通无阻地一泻而去。张然的识海增大了一圈,紫光升腾,圣洁光明。水火灵根,在紫雾中袅娜生姿,顾盼生辉。 放出灵识,他吓了一跳,延伸的距离竟达百丈。在禁符阁看过很多玉简资料,纳气后期灵识投放也只七十丈远。看来这点秘密,自己千万不能泄露出去。 三年时光匆匆,自己的修为境界,也如愿突破到纳气后期。但不知同他一道入门的那两个单灵根弟子,到了何种境界,张然快慰地想。 忽然意识到什么,他飞快地取出三个储物袋。先将两个纳气后期的储物袋打开,往地上一到。拢共三千多块灵石,一些丹药并杂物,两件中价法器。他摇头不屑,将灵石丹药收进自己储物袋里。 白衣男子的储物袋,精致绝伦,张然心跳加剧呼吸粗重。呼啦一声,灵光宝气撒落一地。五万块灵石,足以补偿自己所有的损失,他心满意足。灵识一颤,约有三十块灵石,其蕴蓄的灵气惊人的充沛,难道是中价灵石?他激动地用玉盒收好。中价灵石,其灵气含量是低价灵石的十倍不止。要是张然拿着中价灵石施展《灵爆诀》去修炼,估计被撑爆得同飞灰没什么两样。 一把青色飞剑灵气逼人,也不知是什么等价的飞剑,他蠢蠢欲动,却发现炼化不了。镜子倒是一件别致的防御利器,跟那把青色飞剑一样,也无法炼化。张然大为气恼。 四块玉简,一块是《御兽心经》筑基部分,另一块记载了如何凝练护体法盾的方法,提到罗裕山脉一处叫黑水滩之地,运气好的话,会遇到难得一见的冰晶,是上好的凝练护体法盾之物。 罗裕山脉啊,到时候再说罢。 《幻灵诀》?张然不觉喜动眉梢,好东西哦,可任意改变形貌声音。也不是没一点缺陷,幻化之后,二个时辰便自动消失。 最后一块玉简,张然脸色大变,白衣男子竟是驭兽宗战堂金丹老祖金玉昆的亲传弟子。不好,这番自己闯了大祸。缴获的飞剑,储物袋,玉简赶快处理掉,不能让人发现任何端倪。 没有丹药,几株灵草送给江师妹,矿石找机会问问宗门坊市的师兄,筑基修士搜集的矿石绝非一般。 物品整理好后,他手托下巴,陷入了深思。 此次平远灵矿之行,筹划机密,只有窦长生长老和白玉启长老,连上自己,也只三人知道。怎会一再地遭遇埋伏呢,会是驻地弟子传出去消息?不可能啊,张然勘破不透。 窦长老一向对自己颇有好感,他不会无缘无故地害自己。白玉启长老呢,平时根本接触不到,哪来的仇怨呢。 白玉启,白玉启,白? 张然惊得跳将起来,白玉生不也是姓白么?难道他们是一个家族的?要是这样的话,一切就不言而喻了。这白玉生的杀心,竟隐藏得如此之深,当初一件不算事的事,竟怀恨至今。张然脊背发凉,冷汗嗖嗖。 这就去告发?让门派为自己和死难的师兄主持公道?行不通,证据呢,张然拿不出。 万法宗对待弟子,还是相对公正的,某些人的因素,倒不会让他生出对门派的怨恨。他这点大度还是有的,要不然,当年那个屡次侮辱自己的锦袍少年,都不知死了几回了。 李纯师叔说得对,该忍则忍啊,自己实力不到,万不可自乱阵脚动摇己心。 白玉启在修炼室里走来走去,哼,这小子命硬啊,这么多人竟没能围杀的了。暂且收手,再等等机会吧。 驭兽宗战堂,气氛阴暗得能拧出水来。 金玉昆脸色紫涨,狂暴的金丹威压,吓得战堂里的弟子心惊胆颤。 他才不会幼稚地接受万法宗的说法,一个堂堂的筑基修士怎会无故失踪,能杀筑基修士的人哪里会是一般的人。 他要彻查。 第三十一章 浮山之战(四)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成功地突破到纳气后期,张然心痒难受,很想尝试紫蝶的威力。不过一想到这里是门派驻地,只得收起这份好奇。《幻灵决》简单易练,灵识稍稍一动,一个面皮紫黑身材魁伟的巨汉霎时出现。他满意地撤回法诀,变回本来的样貌。 打开禁制,走出了修炼室。 张然展开了双臂,用力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没有血腥的空气真好闻啊。 还没走出几步,见林森师兄同一个女弟子向自己跑来。 林森师兄裂开嘴唇笑道:“师弟你总算出来了,好了,这下大家不担心了。” 眉清目秀的女弟子道:“上次师兄受伤,是林师兄发现抱回来的,还在师兄你床边守了两天两夜呢。” 张然双眼微湿,弯腰拜倒:“多谢师兄救命守护之恩,师弟难以为报。”林森双手急推,脸色涨红,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咦?师弟现在什么境界?” “纳气后期吧。”话还没完,林森竟呼起自己师兄。这也是修仙界的一般规矩,达者为先,无关年龄入门早晚。 张然郑重道:“师兄快别这样,在师弟心中,你永远都是师兄。” “张师兄,我叫黄玉,上次战斗被师兄所救,多谢师兄了。”黄玉弯腰施礼,怪不得瞧着面熟。 话题聊到了当下的形势,听林师兄言道,驭兽宗死了一位筑基修士,双方为此爆发了一场惊天大战。数十位筑基修士飞在空中,炫丽的法术,剽悍的剑光,场面壮观至极。这场战斗对双方来说,没什么胜负可言,双方都战死了好几个筑基。后来,两派金丹老祖出面干预,才平息了这场莫名其妙的战斗。并决定,争斗只限于筑基以下,否则,将直接引发两宗开战。 此事因自己而起,他心里悸动了一下,面不露色。 黄玉师妹还带来了一个新消息,由于两宗的灵矿之争,一些居心不良的散修趁火打劫其他宗门的灵矿,导致宗门之间互相猜忌。她暗示,以后同万法宗敌对的,不只有驭兽宗一家。没想到,黄玉师妹竟有开阔的大局观和精微的洞察力。 临别之际,张然每人赠了个储物袋,里面放了一千块灵石。二人推脱不要,见张然不高兴,只得收起来。也是张然狠发了几笔横财,才略有余力。哎,修炼不易,能帮就帮帮吧。 窦长生脸色略微灰白,剧烈的斗法,差点导致根基不稳。面对严老祖的诘问,真是无从答起,他哪里晓得这其中的曲折。老祖虽疾言厉色,见到本门天才弟子受伤,取出一颗无比珍贵的归元丹助他平稳了伤势。 上次叫人查探的事情,已有了眉目,也只能到此为止。白玉生是白道良的嫡亲血脉,他窦长生有心无力,此事万不能告诉师尊胡道烈。以自己师尊的火爆性格,万法峰被当场拆了也未可知。 他心中一动,一道传音符向外射去。 张然难得闲情地逛了逛浮山坊市,也没发现高价法器的身影,自己法器全毁,使自己捉襟见肘。再者,自己收缴的东西,也得找个地方处理不是。想回一趟青云城,可是宗门有令,传送阵不得动用。张然不死心,多方打听,有位师姐告诉他,离浮山坊市二百多里的磐城,不输于青云城。早知道这样,还不如问林森师兄,弄得自己费了这么多口舌。 腰间玉牌光华闪烁,原来是窦长劳的传音符,他为何找自己呢。 神识察觉张然到来,心里冷不丁震撼,这小子居然到了纳气后期,这修炼速度比起当初的自己不知快了多少。算了,各人有各人的奇遇,他也没刺探别人隐私的习惯。 张然拱手一拜,道:“拜见师叔,不知师叔何事令弟子前来?” “浮山之战,你为宗门立功不小。奋勇当先,救助同门,我赐你一千贡献点,可在宗门外库领取一件修炼之物。”窦长生神色间,微带歉意,也算对张然的补偿。 宗门外库?他知道,那里可是宗门万年积蓄的宝地,不知道收藏了多少好东西。 他光顾着高兴,没注意到窦长生的脸色。 “多谢师叔厚赐,晚辈感激不尽。” 他有意无意地问窦长生,无事能否离开驻地。窦长生告诉他,宗门不禁弟子自由,但有事必须返回。 回到自己的修炼室,静心思谋半会儿,便身形闪动,架起遁光朝磐城的方向赶去。 离开浮山驻地数十里之后,张然右手一扬,六只紫蝶,倾巢而出,华丽的紫光,将距百丈的一块巨石炸成粉末。还不够,他忽然双手同时连弹,十二只紫蝶,缠绵交织在一起,一股紫色洪流轰向前面一条河里,“哗”,河面上出现了数丈高的水柱。遁光一亮,张然跑到河边升起水柱的地方,伸手一摸,指尖上忽似烈焰焚烧,又冰寒彻骨。紫蝶的威力上了一个台阶,不过灵力则被抽去了一小半。这不行啊,自己对灵力的控制和打磨,还是差得太远,回去定要花时间磨炼。服了一颗回灵丹,重新架起遁光奔向目的地。 一个紫面壮实的汉子出现在磐城,向行人打听。得到消息之后,一路遁光,先来到了一家名为“器道阁”的商楼。 张然抬眼打量了一下,心道不错,不比青云城那家差。 一位身材高挑的纳气初期的女修款步走来,热情地将张然请到待客的雅间,随手便端来一杯茶水。 “呵呵,茶就不喝了,不知贵阁可有上好的法器?” “道友真是来对地方了,本阁出售的法器件件精品,不知道友具体所需。”高挑女修见惯了这类客人,明明没什么灵石,开口就要上等法器。 “那我直言了,贵阁有顶价法器出售么?要是没有,我这就去别家了。我不想浪费时间,灵石不是问题。”《幻灵诀》只能坚持二个时辰。 女修吃惊地看着张然,忙道:“道友稍待,我去问下管事。”说罢,急急跑向二楼。 功夫不大,走下一个年近花甲的老者。张然的灵识竟感应不出他的气息,心里一紧,不由戒心十足。 看出了张然的紧张,老者微笑道:“小道友不须担心,请随我来二楼。” 张然只好硬起头皮,跟老者上了二楼。 刚一坐定,老者便在桌上放了七只玉盒,颇有兴趣地看着张然道:“这里七件法器,都属顶价,不知小道友看上哪件啊?” 张然心里火热无比,不虚此行啊。他首先排除了三件:长刀,银枪,叉子。剩下的是厚土盾、赤霄剑、乌光甲、碧玉针。这四件顶价法器,一定要全部拿下,心道。 张然对着老者一拱手,客气道:“这四件法器,晚辈颇为喜爱,不知前辈可愿割舍。还有一事,晚辈这里也有二件不错之物,不知贵阁可愿收购?” 张然一拍储物袋,二件物品放到桌上。 老者一看,双目精光四射,看着张然。他咬牙忍住老者放出的威压,依然面不改色。 “呵呵,小道友不错,一身灵力也凝实无比。”老者也弄不清楚,这是哪家的子弟,竟抱着二件灵器出售,也许是这个小家伙另有奇遇吧。 张然有些后悔了,灵器,是筑基修士所用,价值连城,哎。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自己也不好反悔。算了,留在身上,早晚也得惹祸。 老者估算了一下,两件灵器价值五万灵石,扣除四件法器三万五千灵石,倒过来还要找张然一万五千灵石。 东西放进储物袋后,张然一阵轻松,出了“器道阁”,架起遁光一溜烟似的小跑。 还有一个时辰,抓紧去趟“丹药堂”。 “器道阁”二楼,高挑女修道:“师叔,要不要派人盯着,等他出城派人劫杀?” 老者叹道:“小娟啊,也许派人能夺回。可下一次呢,这事真要做了,总有那么一天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人,不可太贪啊!” 高挑女修目露思索,垂下臻首。 里门派驻地仅有数里,张然灵识一动,收回了《幻灵决》。找了一处隐蔽之地,当务之急得炼化新购的顶价法器。盘膝坐好,梦幻般的紫色灵力透掌而出,包住了赤霄剑,灵力便绵绵不绝地渗入剑身。“嗡”的一声长吟,赤霄剑腾空而起,磅礴的灵压震得空气嘶嘶作响,森然的剑气划出了一道闪电。张然心神一起,赤霄剑似惊蛇残影,划破了空气的壁障,一棵腰腿粗细的大树,无声地被切成两截。这么多灵石,花得一点也不冤。紫幽剑没了,那就叫你紫宵剑吧。 厚土盾不愧是顶价防御法器。灵识一动,一柄高价飞剑凌空刺去,“噌”的一声,只留下一点浅印。顶价法器,修仙界的说法是,半步灵器。乌光甲的防御效果,类似厚土盾,高价法器根本不能伤其分毫,除非有与之威力相当的法器。 碧玉针,张然买来是想送给江忘琴的。高价法器本已是稀罕之物,更可况顶价法器可遇不可求呢,既然有缘遇到,当然不能错过。 “丹药堂”的丹药,价值不是一般的昂贵。“聚灵丹”能大幅度地回复灵力,“养心丹”是疗伤的绝品,没一样买了五十粒,砸进了四万灵石,张然的身价大大缩水。 他回忆起当年那个山洞里,陨落的金丹老祖的遗言,哪个机缘不是鲜血淋漓,凡有成就的修者,又有哪个不是血债累累。 磐城之行,还是冒失了,一个纳气期修者竟胆大包天地抱着灵器出售。自己原有的警惕之心,却是丧失了,张然后怕地醒悟了。 腰间玉牌一直没什么动静,那就不急着回去。这个地方僻静安全,很适合磨炼法术飞剑。 第三十二章 浮山之战(五)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窦长生恭敬地站在严老祖身旁,轻轻地问道:“此次天魁门霞光岛来人求援,师叔您看怎么办?” 严道济没直接回答,反问道:“长生,你打算如何做?” 窦长生默想了一下,道:“两派冲突,已有不少弟子丧命,依长生之见,还是暂缓答应为好。” 严道济抬起目光,仿佛要望穿这片虚空,喟然叹道:“长生啊,你还是妇人之仁啊。一百年大限快到,时不我待。要借着此次机会加紧历练弟子,以待未来大劫前求得先机。” “死几个弟子算什么,下一批弟子中还将出现亲传弟子。你以为整日深居洞府就能修得大道?哼,狗屁!那些大道有成者,哪个不是历练红尘窥破本心。” 严老祖又道:“天魁门,禁符门,是本宗交好的门派。须知一人取火不如抱团取暖的道理。” 窦长生恍然大悟,钦佩道:“多谢老祖点化,长生见识心胸不及老祖远矣。” 严老祖看着一脸庄重的窦长生,本想调侃一下,还是忍住了。这窦小子是不错,难怪傅道年有让他接班的意思。 张然回到驻地,发现内门弟子比往常多了一倍不止,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心里一阵狐疑,难道门派又有了什么大动作不成? 穿过坊市的店铺,随处可见大量的内门弟子,在店铺内外淘换交易物品。 遁光一路不停,到了自家门口,却听见有人在叫他。 张然回头张望,巧了,竟是尤子奇与韩通两个。 二人急忙拱手:“张师兄好,不想竟能遇到恩人。” 张然也拱手还礼,道:“此话休提,还是恭喜二位了,怎么不在门中修炼?” 尤子奇道:“张师兄没听说么,门派又调集了大批内门弟子,参与灵矿之争。” 见张然确实一无所知,尤子奇便不厌其烦道,灵矿之争,已不再局限于万法宗同驭兽宗两家。已呈蔓延之势,波及了大半个修仙界,几乎所有的宗门都已参与进来。彼此展开激烈的争夺,更有散修势力掺杂其中,火中取粟,杀人夺命。 这次征集来的弟子,不光是内门普通弟子,更有维系宗门的亲传弟子。 乱了,全乱了,张然实在想不通,怎会到了这般境地。 耳闻亲传弟子也要来,张然不由大急,道:“江师妹她也来了么?” 尤子奇与韩通对望一眼,会心一笑道:“江师姐倒没来,小妹尤蓉正与江师姐在门中炼制丹药,怕也忙得没天没夜。” 一颗心留在了肚子里。 见二人同时入了傀儡峰,张然想见识下傀儡是什么样的。二人拿出一猴一狼模样的器具,看起来跟真的不差什么,其实力相当于通窍期小圆满。发现二人除了傀儡之外,连一件法器都没有。对了,幸亏还有两柄中价飞剑忘记卖掉,就当给二人护身吧。 尤子奇与韩通这两个大男人,双目竟自通红。 他们二人带来的消息,带给张然的震动,不啻天崩地塌一般。宗门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就连亲传弟子都派到前线。他深信,里面必然大有文章。只是自己这个棋子,怎会明白门派这个推手的想法呢。 腰间亮光闪耀,张然一看,弟子召集令。 他不敢怠慢,忙架起遁光朝驻地长老堂赶去。 长老堂除了窦长生、白玉启之外,还有几位陌生的筑基长老。刚行完礼,外面呼啦啦地又进来四人。察其气息,一个后期顶峰,三个中期顶峰。四人之中,有二位似有相熟之感,张然想不起来哪儿见过。苗毅,在上次红叶岭出事时,张然老远地见过。 人员到齐,窦长生清了清嗓子,大声道:“此番召集你等五人,想必也知道,天魁门霞光岛遭人袭击。你们的任务,是协助他们守护霞光岛。此次行动,以苗毅为首。”说罢,目光审视五人,但愿不要出事才好。五人名单里,原是没有张然的。严老祖一语传音,将他加了进去。这小子怕已入了严老祖的法眼,他想。 来自万法峰的亲传柳眉,一脸冰冷,目不斜视。 天剑峰的宋文清,满脸倨傲,一副不屑与人言的架势。 苗毅,也出自万法峰,虎躯熊腰,为人极其刚烈。 出身傀儡峰的田刚,倒是轻松自如,浑不在意。 张然是满腹的不情愿,真不知自己是运气好到极点,还是霉运缠身。 霞光岛,落在一片湖泊中央,由一道长堤通连着。 天魁门的弟子,今天是苦不堪言。先是来了一群散修,掳掠了一番扬长而去。还不到一个时辰,云剑门的弟子气势汹汹地上岛,质问天魁门弟子为何去强抢他们的灵矿,一阵飞蝗般的飞剑,伤了好几个弟子。 领队师兄罗涛急的束手无策,才想出向远在百里之外的万法宗求助。 大家以为就此无事了,数十个云剑门弟子伙同落霞派弟子,又沿着长堤杀来。衣衫破碎,浑身血污,强悍的傀儡大部分碎了一地。他们这是要赶尽杀绝啊,天魁门弟子悲哀地想。 五人驾着遁光,风驰电掣般往霞光岛飞遁。 张然不快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一言不发。苗毅性子开朗,不时与张然搭讪。田刚不大爱说话,见两人半天冒一句,他只微微一笑。柳眉和宋文清似乎同时哼了一声,加大遁光,似离弦之箭。 前方就是霞光岛,厮杀叫喊的声音越来越近,还伴随着嚎啕大哭的声音。 四人齐齐看向苗毅,等待他的命令。 苗毅腮帮子一鼓,浓眉挑起,爆喝道:“杀!”,率先冲过去。 四人也紧随苗毅,杀向眼前数十个云剑门与落霞派的弟子。苗毅的高级法器是战斧,往人群一丢,四处砍杀。田刚则放出了暴猿傀儡,数丈高的身躯,抡起钵盂般的拳头,来回一顿狂砸。宋文清的高价飞剑,金光闪耀,气势逼人。柳眉的高价法器却是一条红绫,圈圈红光,向人群里的脖子缠绕过去。 张然想起了什么,自己储物袋里还留着相当多的符箓没卖,低级的,中级的,少数几张高级的,此时不用更待何时。双手一扬,无数的符箓似一场暴雨,一下淹没了整个战场。宋文清和柳眉鄙视地看了张然一眼,这个师弟连法器都没,居然拿符箓充数,也不知窦师叔怎么想的,怎会派他来。田刚却向张然翘起大拇指,那意思好像在说,师弟,你了得啊。苗毅是完全沉浸在杀戮之中,法器战斧是神出鬼没,挡者披靡。 突如其来的凶猛打击,云剑门与落霞派弟子懵了,偷袭的人虽人数不多,可攻击的力量完全抵挡不住。其中一人喊了声“撤”,余下之人发疯似的,逃向己方的驻地。 不到半刻,就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瞧着惨不忍睹的天魁门弟子,张然一阵心酸,要是再晚来一步,这些仅存的弟子,恐怕没一个能活下去。 罗涛满眼是泪,拱手答谢,泣不成声。其中两个女弟子,抱头痛哭,颤抖的双肩露出了雪肤花肌。 地上残尸断肢,法器,储物袋丢得到处都是。苗毅安慰着天魁门众人,要罗涛叫人赶紧处理战场。吃了大亏的云剑门和落霞派弟子,说不定马上就回来报复。 张然是头一次用符箓,觉得这玩意不错,灵力的消耗微乎其微。快意之中,全都让自己撒完了。 报复来得如此之快,几十个云剑门弟子,呼喊着冲向长堤。 正当众人准备御敌,一道紫色的剑光,将冲在最前面的云剑门弟子一剑封喉。跟在后面的人,一个愣神,同样是被一剑穿心的下场。天哪,百丈距离啊,人群里还有这样的高手?云剑门弟子不敢再往前,自己这一方的人也是惊诧莫名。 云剑门弟子不知是进攻呢,还是该撤退,第三道剑光突然啸声大振,紫湛的剑影,向人堆里绞杀过去,两个云剑门弟子当场被刺了个对穿。他们哪里还敢去送死,纷纷架起遁光,二话不说就慌忙撤退。 苗毅一个虎扑,伸出狗熊般粗的双臂一把抱住张然,嘿嘿道,师弟好手段啊,师兄佩服。 田刚又是翘起大拇指,眯眼笑道,就知道师兄不得了啊,却是藏在这儿了。 柳眉樱桃小口抿了抿,难怪师尊说,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宋文清则满心苦涩,自己还亲传呢,恐怕自己替他提鞋都不配,天下英雄岂能小看。 张然不知所措,怎地,大家咋都看着自己呢,那目光咋就像在看一个怪物呢。 天魁门的人,感激就不说了,经过这场并肩战斗,血溶于水。以后万法宗一旦有事,他们也绝不袖手旁观。 接下来几天里,没有战斗。 张然走在霞光岛上,见碧蓝的湖水里,大团的云朵舒展漫卷,自由,安详。 他自问,有时候是小有贪财,迷恋灵石。但心里面始终还在意着自己的师门、师兄弟、师姐妹,在意着他们的荣辱、生死。 第三十三章 落寞边荒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这场冲突,起自万法宗与驭兽宗,进而扩大到各派各门。大量纳气期弟子,身炼红尘。死亡与新生,使得各派优秀弟子竞相涌现。 战争持续了半年之久,各派金丹老祖一致认定,已经达到了对弟子锻炼的效果。再打,会动了根本,那就事与愿违了。 如果这些底层的纳气期弟子知道老祖们的这种想法,怕是个个要悲愤痛呼了。 修仙界虽说谁拳头大谁有理,但该讲的规矩还是要摆一摆的,否则,岂不乱了套。驭兽宗挑衅在先,万法宗毕竟是受害一方。在各派老祖一番纵横捭阖之后,驭兽宗让出了几个灵石产量低得不能再低的灵矿,比如边荒城。 修仙界,重新恢复了秩序,散修也闹腾不起来了。 青云山广场,人满为患。 这里面,有平安归来的弟子,也有从各峰下来迎接亲朋好友的弟子。活着的人,互相拥抱捶打,聊着说不完的话题。没见着的人,向隅痛哭。 为纪念那些死去的弟子,宗门在广场上空建了一座法台,名唤招魂台,来超度他们的亡魂,使之早入轮回。 张然受不得这些太多的欢喜和悲哀,就想回到阵符峰的洞府,睡他个三天三夜。 没有见到江忘琴,他心里略微有点失望,或许她正忙于修炼吧。 正欲脚踏遁光,只见顾馨师姐、铁铭师兄、林森师兄、黄玉师妹,还有尤子奇、韩通、尤蓉,正奋力地向自己挤来。 张然面露微笑,朝他们挥挥手,意思叫他们不要过来,人太多了。 可他们还是挤到张然身边。 顾馨师姐,使劲儿拽着他的胳膊,顾不上去擦满脸的泪水。铁铭师兄,此刻竟一句话都没有,从上到下仔细观察自己,好像是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少了一块。林森师兄,尤子奇,韩通都乐呵呵地看着自己,并肩战斗的师兄弟,归来后的见面,让人分外亲切。黄玉师妹和尤蓉师妹,尊敬地看着自己,不好意思上来招呼。 在万法宗弟子之间,有一个名字渐渐流传开来。那些经历过战争的弟子,说到这个名字,都不自觉带有崇敬的意味。 说够了,笑够了,哭够了。 张然腰间玉牌大动,拿在手上一看,青云峰杂务堂传讯。 不好意思跟几个打了招呼,向杂务堂走去。 李慕风长老,窦长生长老,还有几位不认得的长老,都微笑着看着张然。 李慕风正色道:“张然,此番你立功甚剧,宗门不会忘记这些弟子。经在座诸位长老同意,特赐你贡献点二千点,加上窦长老此前赐你的一千点,正好可以在宗门外库领取三样宝物。” “另外,宗门再赐你一颗凝液丹,以助你筑基。” 张然喜得欲抓耳挠腮,立刻拱手拜谢:“晚辈多谢诸位长老厚爱。” 李慕风递过一只玉盒,张然恭敬地接过。李慕风又随手一招,一位执法堂精英弟子过来,领着张然去宗门外库。 因为在战争中表现优异,很多优秀的弟子,纷纷被各峰峰主收作弟子。 李纯长老也因此事去拜见峰主梁道亭。 兴冲冲而去,丧魂落魄回来,梁道亭竟不欲收张然为弟子。说起来好笑,梁道亭不收张然的原因,一是自己修炼繁忙,二是张然与白道良的后裔白玉生不和,怕为此影响与白道良的关系,影响到阵符峰与万法峰的和睦。 李纯暗骂,梁道亭既办事糊涂又胆小怕事。哎,阵符峰真的没落了,没救了。 李纯一阵难过,替张然难过,也为自己难过。自己操心峰里的事太多,修炼都快要荒疏了。找个机会自己也闭关吧。 各峰金丹老祖也心里嘀咕,这梁道亭搞什么鬼,放着这么好的弟子不收,想干什么啊。 要不是止于宗门的规矩,真想冲进阵符峰,将那小子抢过来。 宗门外库,戒备森严。身份玉牌核对无误后,守库弟子才准许张然入内。 巨大的空间内,四面是好几层高大的排架,每排架子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各种修炼宝物。张然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可惜只能取走三件。张然按照物品的分类,兴致勃勃地一路看过去。丹药区间,形状不一的大小玉瓶里,装满了各种珍贵的灵丹妙药。有两个特制的曲颈细高玉瓶里,就分别装着张然服过的醒神丹与续脉丹。 张然恋恋不舍地离开丹药区,丹药虽是珍贵,也不是非要不可。踱到秘法灵诀的位置,这才是他最为在意的地方,增强灵识的秘法不知有没有。他一一地查验。《拓灵诀》,就是增加灵识扩展的距离,这个暂不需要。《裂灵诀》,这个不错,将灵识分割成几缕,能同时超控二件以上的法器。东西好是好,修炼却极其痛苦,要将灵识生生地撕裂下来。他不知道,是否有人将此秘法修炼成功。《锻灵诀》,还真有啊,一颗紧张的心总算落回肚里,这才是他来秘库的首要目的。《锻灵诀》修炼分为二层,不知效果如何,他颇为期待。 此行即将圆满完成,张然一身轻松。 还要再选一件啊,就像一个平时吃穿用度极为俭省的妇人,陡然走进五光十色满是珠光宝气的铺子,有种无从下手之感。 呵呵,烦恼,也是一种幸福。 最终狠下心来,确定选一本剑诀。自己在禁符阁找的《惊云御剑诀》,名字倒很威风,只是只有一招却没有变化,已不合自己所用。精挑细选之后,一块《三光剑诀》玉简被拿在手上,就是它吧。可惜的是,这套剑诀要到筑基才能修炼,只能以等来日了。 充斥着灵矿灵材的区域,张然兴趣不大,他也不认得这些稀有材料。转了一圈之后,张然退出了秘库。守卫弟子检查了张然的储物袋,又拿出一块空白玉简,将张然挑选的玉简复制下来,交到他手中。 窦长生这几日跟着掌门傅道年学着办事,倒是常跟严道济老祖见面。 他也纳闷不已,这小子怎会没被阵符峰峰主收为弟子呢,为着这事,就匆匆求见严老祖。 窦长生问道:“师叔,弟子听到下面一些不满,是有关张然小子的。” “我也听说了,梁道亭此人生性懦弱,为人又很自私,意料之中啊。”老祖很无奈。 窦长生不死心道:“难道就放任不管,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李纯很适合阵符峰,可惜的是,他还不到金丹。 严道济抬起深邃的眼睛:“管,怎么不管,这样的弟子门派能撒手么?这样,你就安排他去边荒城吧。嗯,为期三年吧。” “什么?这,这不是要寒了门下弟子的心么!要是对门派心生怨望的话。”窦长生对老祖的处置大是不解。 “长生,你错了,一个人要是因此而怨恨门派,心生魔念,那他的修行之路也走不远。修行修的是什么,是修心。百墮而不馁,受压更弥坚,这也算是心性的磨炼哪。再者,远离门派,也是避祸趋吉之法。你不会天真地以为,上次遇伏之事是偶然的吧。” 他窦长生也是个聪明人,但这份见识谋划,与眼前的这位老祖相比,差得太远了。 他不由拜服道:“但愿这小子不要辜负了老祖的美意啊。” 阵符峰,还是那么安静,要是没什么事,他就想这么无忧无虑地修炼下去。 回到洞府没多久,李纯师叔的传讯音符就到了。 见到张然全须全尾地回来,李纯是又喜爱,又心疼,多好的弟子啊。 张然看到此老一脸的温和,立刻拱手拜倒:“此番若非师叔赐予的阵法,弟子怕难以回峰。” 李纯赫然发现这小子修为竟到了纳气后期,就严肃道:“没想到你修炼这么快,可知纳气期修至筑基之事否?” 张然恭敬受教。 李纯就像师傅一样,细细详说。纳气期境界,丹田内灵力成气团。筑基境,则化气为液,灵力蜕变为元液,灵识变为神识。一到筑基境界,寿命可增至二百五十岁,为何,修行艰难,天道网开一面,以促其向道之心。一般人很难修到筑基境,资源奇缺,而凝液丹对破境功效奇大。记住,不到纳气巅峰不可服用。 又言道,过一阵子,老夫也打算闭关,你师姐顾馨和师兄铁铭也已修至纳气后期顶峰,也要闭关破境。 怪不得没见到顾馨师姐和铁铭师兄呢,敢情是被此老威逼着闭关了。 说完拿出一只玉盒,道:“师叔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里面是一枚凝液丹,希望能帮到你吧。” 张然道:“师叔,如何使得,师姐与师兄也要用到此物。” “别替他们操心,亲传弟子所需丹药门派是无限供给的,好了,下去吧。” 张然拜别。 无意之中,一只明黄玉佩出现掌中,张然轻叹,又放回储物袋里。 尤蓉传给自己的音符,他看了个大概。每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江忘琴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想必姜老祖为她选定的人,是极好的。 离家快四年了,也不知道爹娘阿宝小惠怎么样了。只是自己暂时回不去,不到筑基,是不能自由离开门派的。 无情无绪地在石台上溜了一圈,感觉很难进入修炼状态,忽然想起外门的甘万胜与侯立二位长老。对,去看看他们,表达一直以来他们对自己的关照。 第三十四章 住矿仙长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刚从外门回转的张然,便接到了门派的传音玉符,去边荒灵矿担任驻守仙长,为期三年。 张然双目失神,消息来得太过突兀,也是难以叫人捉摸。 边荒城,他不是一无所知。此地灵气匮乏,也无交易的坊市,可说是个废弃之地。且地缘南荒妖域,危机重重。 他不明白门派为何如此做法,这与发配无异。可是,自己又不能违抗。这可愁煞了他,哎,天大地大,却为何难容他张然一人呢。 既然无可更改,那走之前,须备好修炼之物,以备不时之需。 记得储物袋里有五块不知名的矿石,去宗门坊市看看,好换取一些灵石。 交易的师兄双目大起贪婪,双手死死紧搂着这几块矿石,生怕张然反悔拿回。“深寒石”,“凝露玉”,“精晶铁”,“孕灵枝”,“火晶石”,师兄口中吐沫横飞,颤声地报着名字。张然笑了,怕又是一笔不菲的灵石。 一顿讨价还价之后,张然欲作势拿走,这位师兄目光一狠,给了张然一个储物袋。张然接过,灵识一扫,呵呵,六万灵石到手。张然一阵心花怒放,还免费得了一个灵兽袋。他发现,自己做生意也是一把好手,不比这位师兄差。 张然出售的这些矿石,原来是炼制灵器用到的灵物,怪不得价值大得难以想象。 至于丹药法器什么的,也不见宗门坊市有什么好东西,等到了青云城再看看吧。 传送阵边,张然拿出掌门谕令交给守护弟子验看。黄色防御符箓朝身上一拍,白光耀起,张然到了青云城。 门派也没限制自己到边荒城的时间,上次来青云城,只匆匆一瞥。这下好了,自己可以无拘无束地游览一番。 青云城不愧是数千年的修仙大城,千年的繁华,铸就了青云城百业昌盛。无尽的坊市商铺楼阁,星罗棋布。炼器,炼丹,制符,其水平之高,不比六大仙门来得差。 张然一路观赏,一路感慨,来到一座叫作“紫云轩”的茶楼。 见前面围着一些人,张然好奇地走到近前。地上蹲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穿着一件破旧的花夹袄,两只脏兮兮的小手,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哽咽着糯软的清脆童音。头上的小辫子散乱得显然没梳好。 他听明白了,小姑娘的娘亲与人结伴进青云山采摘灵药,被妖兽所伤,没灵石购买丹药。这丁点大的小人儿,竟敢出来向路人求助。 仿佛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戳痛了那块内心珍藏已久的柔软,张然大为心疼。他蹲下身子,揉了揉小姑娘的头,问道:“小妹妹,你家住得远吗?” 小姑娘扬起一张小花脸,稚嫩的声音哭道:“大哥哥,我家就在那边,不远的。”小手指向一条深巷。 本来想掏出灵石,想想不妥,自己身上带有丹药。正欲拿给她,觉得也不妥当,还是跟她去一下。 于是温和地说:“大哥哥带着丹药呢,到你家帮你娘亲治伤,好不好啊。” 小姑娘一听,顺手擦干眼泪,笑了。 人群渐渐散去,有一个白衣少年拿眼瞧着张然。高高的个子,一身黑衣,长得虽不是十分英俊,可那双眼睛明亮得似天空的星辰。忽的,这少年的脸红了一下。哼,倒要看看,这家伙去干什么坏事。 小巷子,也就数百丈,眨眼间,就到了小姑娘家门口。 幸好,伤得不重,一粒养心丹,彻底治愈了她的伤。转念一想,她既要上山采摘灵药讨生活,还带着这么小的孩子。他拿出二十粒养心丹留给她,又拿出一千块灵石,赠给小姑娘的娘亲。她急着要下床给自己磕头,他可当不起,闪身离开。 “囡囡,要记住大恩人的样子啊。”她语不成声。 “嗯,娘,我会的。”小姑娘一脸认真的保证。 这些话,张然是听不到了,他已走出去老远。 “紫云轩”,不错的地方。说实话,修炼了这几年,他还没尝过灵茶的滋味。 选了一个靠近临街的位置,要了一杯“灵露茶”,三个灵石一杯。一口下去,灵气直灌向腹中,舒服啊。自己以前怎的不知呢,呵呵,修仙都快将自己给修傻了。 “喂,光顾着自己喝灵茶,就不请本公子喝一杯?”对面的声音清脆无比。 张然一抬头,却是吃惊不小,这少年长得太英俊了。端木金已属英俊不凡,没想到这少年比端木金生得还英俊。不,英俊十倍不止。 “呵呵,我脸上有花么?一杯灵茶都舍不得请,哼,小气。”少年瞪眼不满。 张然无语,这倒像欠你什么了。不就一杯灵茶么,请请倒也无妨。 伙计正要将“灵露茶”端来,少年鄙夷道:“这也能喝吗?喂猪喂狗还差不多。” “你!”张然气急,哪有这么说话的,这不是骂自己么。 “好啦,本公子不跟你这小气之人开玩笑了,伙计,来一杯‘紫灵菇’。”少年眯眼笑道。 “紫灵菇”就“紫灵菇”吧,不就几个灵石么,他张然请得起。俊俏少年白了他一眼,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 少年喝茶倒是斯文,小口一张,完了之后还抿了抿嘴。 少年喝饱了灵茶,就开始盘问张然来路去向。张然想,这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就如实照说。 少年脸上升起了一副诡谲笑容,哼,看你还能逃出本小姐的手心。 原来这少年,是青云城吕家的嫡系后人,是万法宗元婴老祖吕天明最在意、最看重、最喜欢的嫡亲血脉,在万法峰修炼。闺名吕依兰,家族人送外号“吕一魔”。要是张然知道,肠子怕要悔青了,自己招惹了什么人啊。 少年潇洒离去。 一结账,一杯“紫灵菇”三百块灵石,上当了。这么多灵石,足够囡囡一家用几年。 张然又在青云城添购了一些东西,包括丹药和炼制阵法的原料。丹药之中,他购买了一百粒养神丹,以便用来修炼恢复灵识。最令他上心的是,高级法器“步云履”,花了足足一万二千灵石,抵得上一件顶价法器了。 到了万法宗外事堂,亮出宗门令谕,经传送阵到了浮山坊市。 浮山之战,已是过眼烟云。死者成就了生者的荣光,生者却未必记得当年的同舟共济和相约的誓言。 边荒城,曾是驭兽宗的管辖地,浮山到那里,却是没有传送阵。张然犯了难,五百里的路途对一个纳气期修士,也不算短。 张然拿出宗门玉简,用灵识辨别了边荒城的方位,就一路遁光绝尘而去。 步云履的确好用,使得遁光的速度快了一倍,灵力的消耗也是不小的。三日之后,到了边荒城。 这哪有什么“城”,十几间石屋连成一排,再往前就是三间高大的石屋,应该是外门弟子居住。数里之外就是灵矿产地,光秃秃的,四处堆满了石头。 见来了纳气师兄,三个外门弟子风风火火地跑过来拜见。 “陆冲。” “刘大年。” “文光远。” “拜见师兄”。张然客气的点点头,微笑着答礼。 陆冲粗声道:“师兄难道也是得罪了人,被发配来这里?” 刘大年踢了踢陆冲的脚,使了个眼色,陆冲的脸变得通红。文光远不露声色,似乎这一切都没看到。 张然笑了笑,他也是从外门弟子过来的,知道小心无大错的道理。不过,他不会在意的。 张然问起了灵矿的事务,三人一一作答,毫不隐瞒。整个灵矿也就三个外门弟子驻守,另加二十几个杂役弟子,每天的灵石产量也就数十枚不等。还从三人那里听到,数十里外还有个凡人村落,张然很是惊奇。 来到自己的修炼室,他闭目盘膝坐下。一路劳顿,深感疲乏。 休息了一夜之后,张然精神恢复了不少,就步出石屋,四处走走看看。来到矿坑,几十个杂役弟子在奋力地刨着。开始还看得津津有味,见半天都没挖出一块灵石,便兴趣大减,随即离开。他不忍再看杂役弟子的惨状,修行不是一厢情愿的。极差的灵根,即使付出十倍百倍的带价,即便遇到天大的机缘,也不能改变灵根差的事实。认清自己,不被虚幻迷住自己的双目,这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啊。 三人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刘大年递给自己一个小包裹,里面是上百块灵石。张然没收,他知道三人的意思,笑笑道,只要你们做得不太过分,自己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三人感激不已,张师兄跟别人真不一样。他们哪里知道张然的想法,修行本就艰难,要不是自己有那么一点奇遇,或许自己还在通窍期。 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门派也没指望这点灵石。 凡人村落,让他自然想到古塘村,青萝集。真想回去看看啊,真想闭起眼睛躺在自家的床上,自己真的有点走不动了。 村落不大,几十户的样子,树木茅草搭起的简易房屋,就跟自己记忆中的家乡如出一辙。 二妮的家就在村东头,炊烟袅袅,一股肉香闻得张然垂涎欲滴。 张然微笑着叩开门,全家五口见来了一个陌生的青年,起初有点紧张。张然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下,他们显得很高兴,来的是一位仙人啊,就慌忙邀请张然入座。 四岁的二妮一点也不怕生,她爬到张然膝盖上,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问道:“大哥哥,你是仙人吗?” 张然捏了捏她粉嫩的小鼻子道:“哥哥哪里是仙人哦,和你爹娘爷爷奶奶一样啊。” 二妮的爷爷奶奶赶紧要二妮下来,小丫头就是不肯,就这么黏着张然。二妮爹娘急得没法,只是干着急。 二妮不管不顾地只认张然叫哥哥,也弄得二妮的爹娘脸色讪讪,这礼数都被这丫头弄乱了。 张然微笑着摆摆手,连道没事没事。 灵识一动,一块明黄的玉佩取了出来,轻轻地戴在二妮的脖子上。 张然问:“好看吗?” “好看,谢谢大哥哥。”二妮小手抓着玉佩,玩得不亦乐乎。 喝了一大碗汤,张然满意地擦擦嘴,不住地说,好喝好喝啊,喜得四个大人笑逐颜开。 小小房屋里的欢声笑语,就像当年张然的家,也是那般得烫心。 一来二去,张然不仅同二妮家混得相熟,也同村里人混了个脸熟。没事的时候,就帮着他们修理房屋,有时也带些打来的猎物,分给村里人。 大家都说,这个仙人的心真好。每回张然进村,家家抢拉着张然到他们家作客。 张然的心境,从来没有这么通明澄澈。 第三十五章 ********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在决定闭关之前,张然将刘大年三人叫进了修炼室,语气颇为严厉道:“灵矿交你三人负责,若非大事处理不了,不得无故打扰。” 跟着又指点道:“修炼一途,适当倚仗外物是对的,但要叩问道心,明白为何而修炼。” 三人躬身答道:“多谢师兄指点之恩,师弟们不敢打扰师兄修炼。” 也不知道这三人有没有听进去,作为师兄,也算尽了同门之谊。 等三人出去,张然先在门口布下一个禁制。然后又取出阵盘令旗,在周围布置好水火阵法。小心谨慎是没错的。 盘膝坐好,张然单手一翻,取出了《锻灵诀》,逐字逐句地阅读,又闭起眼睛推敲细思。好奇妙的秘诀,灵识诞生于识海,唯有识海的稳固,灵识才能坚实精粹凝练。《锻灵诀》的修炼,分成二个步骤:压缩,扩张。 弄清楚了行功首尾及其运功路线,张然心下一狠,试试看吧。要是有什么不对,就立马停下。 识海随着秘诀的心法,轻轻地向里回缩挤压,淡紫色的雾气也有规律地盘旋起来。开始的时候,感觉不是很明显。心法运行的速度逐步地加快,识海受到挤压的力度越来越大,淡紫色的雾气,仿佛要从识海中溢出来。疼痛阵阵袭来,脑袋好似要被活生生地挤爆。 这是到了识海压缩的极限吗?就仿佛一道道铁箍,越箍越紧。一旦达到到临界点,就会炸得脑浆四溢。 张然立刻停下心法的运转,服下一颗养神丹,整个人浑身一软,瘫倒在地上。 小半个时辰后,张然清醒了过来,又拿出一颗养神丹服下去,运转《融冰化炎诀》炼化药力。脑袋不疼了,张然内视识海,发现识海里的淡紫色雾气好像加深了些。不禁大喜,《锻灵诀》真不是凡品。 站起身子,来回走动休息了一会儿,又盘膝坐下,运起《锻灵诀》的心法。 整整三日,第一层修炼成功。本欲继续修炼第二层,想想还是放下了,修炼也不能一蹴而就。 收起禁制阵法,出了石屋,日头挂向了西边的树梢。 二妮家该是吃晚饭了吧,脚踏遁光,奔向村东头。 饭菜的香气,勾起了张然的食欲,只是今日空手而来,张然很不好意思。 二妮一见张然,伸手要张然抱,然后就赖在他身上不下来。 一家人同张然相处了不少时日,觉得这个仙长,最是平易近人,已经把他当作自己的家人看待。 张然可不想亏欠这一家子,灵识一动,捏碎了一颗养心丹,悄悄地洒在水缸里。凡人虽不能直接服食,但溶于水中的药性,必能使他们强身健体。 如果把识海比作一潭湖泊,《锻灵诀》的第二层心法,就是将这一眼水泊无限放大。有了修炼第一层的经验,张然预先将两粒养神丹含在口中。默念心法口诀,识海里荡起了一片片微波,一圈一圈地四散开去。极浓的紫雾,也渐渐变得稀薄,仿佛被初阳蒸干。 张然的眼前一阵模糊,意识化为了缕缕清风,似要远离而去。灵魂也仿佛逃离了躯蜕束缚,向某个迷离黑暗的空间归隐。他觉得自己得到了彻底的解脱,懒洋洋地躺卧在虚无缥缈的仙山佛国里,一丝看不见的生机,从叶脉间点点滴滴地被抽离。 濒临死亡边缘的张然,似已走不出自己营造的囚笼。识海里的水火灵根急速地搅动,带动起《融冰化炎诀》,淡紫色的灵力暴乱起来,似一根根荆棘,刺痛了经脉。 张然遽然清醒,意识立刻回归,体内的灵力也平静下来。 要不是嘴里含着的养神丹,要不是《融冰化炎诀》关键时刻的临危救主,他张然此刻恐怕就成了一具没有意识灵魂的躯壳。 《锻灵诀》第一层似要将自己活活爆死,第二层却将自己拖入永恒的长眠。哎,都不好相与。 他急忙内视识海,发现识海既没变小也没变大,只是紫雾更浓,泛出淡淡的几点金色。 如是几日,经历了几度的********,《锻灵诀》终于小成。放出灵识,不想增加了十丈。 刘大年三人办事也算勤勉,见张然出关,立即便前来拜见。张然灵识一查,三人的修为已逼近通窍期小圆满。 对三人又指点了一番,便架起遁光,在灵矿周遭随意游走。 边荒城一带,灵气稀少。他想不出,浮山离边荒也就五百来里,为何二地灵气浓度会有天壤之别。再次拿出玉简地图,上面标明,边荒城三百里外就是罗裕山脉。人族修仙界被称为青罗大陆,就在于,这片人类的繁衍之地,被青云山脉与罗裕山脉大半环拱。只是罗裕山脉的灵气远远比不上青云山脉,因为罗裕山脉没有蕴藏灵脉。这也能理解到,疆域万里的罗裕山脉,为何没有出现一个修仙门派。 上次被他困杀的驭兽宗修士,在玉简里提到过,罗裕山脉不远的地方,有一处黑水滩。有机会该去看看,自己的护体法盾,到现在都没办法修炼。宗门秘库里宝物不少,也没看见能用于凝练护盾的灵物。 回到驻地,又重新扎进修炼室,意欲趁热打铁,修炼《裂灵诀》。 他问过外门的甘万胜长老,《裂灵诀》在万法宗几乎无人修炼成功。最主要的原因是,修炼《裂灵诀》要用到养魂木,而养魂木在修仙界基本绝迹。 叹口气,只好放下手中的《裂灵诀》。 快大半年过去了,自己的修为进展不大,不光是边荒城灵气稀少。一个重要的问题是低价灵石蕴含的灵气量不足,虽有《灵爆诀》这等夺天造化的秘诀,灵识也不会骇人到将几千块灵石同时捏爆的程度。《融冰化炎诀》,是张然修炼的主功法,所需的灵气用灵气海洋来形容都不为过。 虽不能提高自己的修为境界,张然也非无所事事。 好在自己可以去村里打打牙祭,帮着村民们建房修屋,甚至有时也和他们进山捕猎。再不济,也能同二妮他们玩闹,他也仿佛找回了自己的童年。 法术飞剑的修炼也没闲着。 对紫蝶的运用,也精细入微。张然双手微动,十二只紫蝶,似落叶飞花,轻盈优雅。灵识催发,十二只紫蝶无声无息,连一丝一毫的轨迹,都捕捉不到。白十丈左右,树倒枝残,地上焦坑密布。丹田里的灵力,似饱满依旧,灵力的损耗,已降至最低。 如果说紫宵剑以前杀敌大半凭借自身的品质,那么现在,配上张然强韧有力的灵识控制,紫宵剑更加进退自如,神光内敛。张然莞尔一笑,放出紫宵剑,一块坚硬的岩石,被分成两片。整个切面上,丝滑玉润,不见分毫的粗糙。 这段时间苦苦修炼《锻灵诀》,其好处已渐渐显现。 当他还沉浸在对《锻灵诀》的感悟之中,刘大年三人找了过来,打断了他的思考。 张然面色一冷,问什么事。刘大年刚结结巴巴地解释,他身后便冲过来七八个村民,一起“扑通”跪倒在张然面前。他定睛一看,二妮也被人抱着跪在人群中,哭叫着要爹娘爷爷奶奶,脖子上的玉佩也不知扔哪儿去了。 “仙长,救救我们吧,村里好多人被妖怪杀了。”一个村民大声嚎哭,余下村民也大哭起来。 张然走过去,将二妮一把抱在怀里,询问情由。 听着眼前村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述说,刚刚大家洗菜做饭,来了三个妖怪模样的人。什么也不问,一顿打杀,几十户人家就现在几个人了。 张然脸色冰冷,将二妮交到刘大年怀里,说了一句,好好照顾她,出了事唯你是问。吓得刘大年一阵哆嗦。 张然架起遁光,似一道旋风,转眼便到了村落。 村民的死状极惨,头颅四肢被丢得到处都是,还有不少被开膛破肚。整个村里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二妮一家四口惨死在血泊里,胸腹被掏了一个大洞。 张然捏紧了拳头。本质上,他不反对妖修,这方天地的生灵都有修炼的权利。但是如果凭着修来的力量,去杀戮这些无辜的手无寸铁的村民,他张然决不答应。这里的村民,以成了他的亲人,这里的村落,他早已当作了自己的家。 收拢好尸体,张然放出飞剑挖了一个大坑,将这些受难的村民埋进去。 回到驻地,从残存的村民那里问清了妖怪离开的方向。张然抬眼一望,那里是罗裕山脉方向。他又从刘大年怀中接过二妮。二妮的大眼睛,像小鹿受到惊吓般的恐惧,看见张然,哇哇地哭起来,张然心里一阵痛楚。 他温柔地安慰二妮,小声地对二妮说,哥哥这就去杀妖怪,好不好。二妮嫩声嫩气地说,好。 张然又说,哥哥去杀妖怪了,带着二妮不方便,顺手指着刘大年说,二妮最乖了,这几天跟着这位哥哥住一起,好不好。二妮又奶声奶气说,好。 安排好了二妮与几个失魂落魄的村民,张然就循着村民手指的方向撵去。 第三十六章 冰火之晶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步云履”的灵石花得一点也不冤,使得遁速大大提高。自修炼《锻灵诀》后,灵识对灵力的控制极其精微,消耗的灵力简直可说忽略不计。 一个多时辰,罗裕山脉的巨大阴影,遮挡了前方大半个天空。 遁光连闪,应当很快遇到那几个妖修,同时散开灵识,探查百丈周围的动静。 嗯?前方有几个晃动的身影,不知何故徘徊不前。 张然择地隐伏,几道隐约的声音陆续传来。 “阴师兄,黑水潭附近有十几个人族修士,咱们还过去吗?”声音充满魅惑。 “去个屁啊,那不是去找死么。”一个尖啸的男声,似在嘲讽。 “青师弟,万师妹,咱们是白跑一趟了,还是回吧。”说话的这位阴师兄声音粗嘎难听。 “师妹,你刚吸的那些凡人精血的味道怎么样啊,师兄我都让予师妹了。” “多谢青师弟,师妹心中有数了耶,凡人的精血差远啦。”那位万师妹咯咯的笑起来。 没错,就是三妖。张然面沉似水,双手急促连弹,十二只紫蝶便发出轻微的爆响,三妖倒下两个。 “谁!?”刚离口,紫宵剑便一剑削去他的首级。 张然愧叹一声,死去的村民也算能瞑目安息了。 走到近前,摘下了三只储物袋。灵识略探,竟然有三块中价灵石,暗想,南荒妖域还真是富有啊。接着,放出灵火焚去三妖尸首。 从刚才三妖的对话里,他暗暗揣测,不知前面那些人在干什么。 往前遁了数百丈,一阵阵巨大的轰鸣声,脚下的大地颤动颠覆。 四周散落着十几个人,从服饰上看,便知是六大宗门的弟子,一个个地互相戒备着。 瞧见张然过来,有几个脸色不善,发出气恼的“哼”声,似乎怪张然前来分走他们的一杯羹。 罗涛认识张然,这位天傀门的弟子对当日万法宗的救援,感激得不得了。 “哈哈,原是张师兄大驾光临,请张师兄到这边来。”罗涛热情地拱手相邀。 张然也拱手回礼道:“呵呵,此地发生何事,张某正要请教罗师兄。” 原来这里就是黑水潭,罗师兄不厌其烦地介绍,张然边听边打量黑水潭的情况。一座近数千丈的石山,突兀地悬在众人头顶的前上方,层层堆叠的巨石危岩,不见任何的杂草树木。千丈瀑布,携着雷霆万钧之势,轰然砸向下面的深潭。数丈高的水柱,冲向深潭上空,大片的水花气雾,洒向嶙峋怪石。 不知是错觉,还是某种无法说清的感应,丹田里的灵力,传出一丝微微地兴奋。 溅到脸上的水滴,张然感觉很古怪,冰冷之中似乎还有那么一点温热。 听了罗涛的讲解,才明白为什么大家在此耐心地等候,还有半个时辰不到,深潭会喷出大量的天地灵物,冰晶与火晶。 这些灵物,对拥有水灵根或火灵根的修士来说,无疑是凝练法体护盾的最佳之物。同时对修士本人灵力的打磨,也有着极大的好处。这次自己还真没白来,张然心里揣摩着李纯给自己凝练护盾的《吸灵诀》。 在场的纳气修士中,驭兽宗的有三个,云剑门的来了两个,万法宗的一个加上张然也是二个,天魁门与禁符门各一个,落霞派则是三个。张然想,这下有好戏看了。 “轰”,“轰”,“轰”,三声巨响,数道蓝光与红光,从水面激射而出,划过天空,射向了不同的方向。 数十道身影不约而同地架起遁光,朝着红蓝光点舍命追去。五年才一次的机会啊,大家可不愿白白浪费,否则又要苦等下个五年。 有一道红光似有意无意射向张然所在的位置,三道遁光如流星般地直接冲来,张然遁光一个转,哪会让别人得逞,伸手捞住了红色的火晶。手心顿感一阵灼热,他连忙取出一个玉盒,将火晶放入。没抢到的三人,狠狠瞪了张然一眼,转身投往别处。 张然抬眼扫了扫四周,夺到的人眉开眼笑,没收获的低声咒骂,也有的人面露遗憾。 三息之后,又是几道连续的轰响,数道红蓝光点激飞乱舞。这次张然没这么好运,一红一篮两道光点向驭兽宗与云剑门弟子的位置飞射。二人只道这次总算如意以偿,欣喜地刚欲伸手去抓。一道淡紫的遁光,眨眼就冲到跟前,两道光点顿时被来人收走。只气得二人破口大骂,哪个杂碎抢爷爷的东西。张然理也未理,踏着遁光离去。 场上众人大半都有收获,有的抓到一个,也有的如张然这般抓到三个。要是与自己灵根属性不合,待会儿也可以互相交换。要是运气够好,抓得够多,凝练完护体法盾,也可卖出去,这东西值钱啊。少数几个人,一个都没抓到,急得贪火直冒,怒火攻心。 又是七息不到,一阵地动山摇,十几道红蓝光点,在空中四处乱飞乱撞。张然眼疾手快地又抓到三个,意犹未足之下,又从落霞派虎口夺食,抢了两个。落霞派的人干瞪着眼睛,见被人截胡,无可奈何,谁叫自己手脚没人家快呢。 还有半刻时间,这是最后一次喷发,完了之后,深潭里就不会再喷吐灵物。这最后一次的喷发,也是灵物吐露最多的一次。在场之人,自然而然地分出了两个不同的阵营。万法宗、天魁门、禁符门为一派,驭兽宗、云剑门、落霞派为一方。两个不同阵营的人虎视眈眈,都希望从最后的一次灵物大喷发中,得到最大的好处。 仿佛天崩地裂,潭中黑水滚沸,数不清的红蓝光点,似用尽了毕生的力量,将自己数年凝结的精华,全部地喷洒出来。那些光点的绝大部分都朝着云剑门一方飞去,朝万法宗一方飞来的光点却是极小的一部分。正当张然一方万分懊恼时,一道淡紫色的剑光,径直飞向云剑门一方的上空。 紫宵剑左挑右拨,下托上拍,那些即将落入云剑门一方手中的红蓝光点,竟一颗颗地朝万法宗一方飞来。云剑门一方气红了眼,又似乎非常忌惮那把飞剑。 驭兽宗一个弟子实在是气愤不过,放出飞剑撞向那把旁若无人的飞剑。紫宵剑一个转身,只是轻轻一削,驭兽宗弟子的飞剑没出什么多大响动,轻松的化作两截。然后,紫宵剑一个加速,颤微微地悬停在这人的脖子前,发出“嗡嗡”的轻鸣。 双方的人眼睛都看直了,这手飞剑的超控之术,已是秒到毫巅,绝妙至极。没有任何人不服气,没有任何人不惧怕紫宵剑的威严,仿佛在紫宵剑面前,自己就是一个蝼蚁。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万法宗一方大获全胜,到手的灵物比前几次的总和还多,大家一个个喜笑颜开。而云剑门一派却似如丧考妣,垂头丧气,这小子是谁啊。 张然此次收获极大,从最后一次灵物的喷发中,他分到了十五颗冰晶,十五颗火晶,加上零散抢到的八颗。其他人两种灵物也分到了七八颗。罗涛满脸兴奋,喜滋滋地告诉张然,凝练护体法盾只需十颗不到。 大家向张然道谢之后,一个接一个地驾着遁光兴冲冲地离开,急于赶回门派凝练护盾。罗涛奇怪地问张然怎么还不走,他笑答,看看能不能再等来一次喷吐灵物。 两只玉盒分别装满了冰火灵物,没想到,自己想凝练护盾的难题会以这种方式解决。 之所以他不急着离开,就是想给心中的谜团解惑。灵物喷发之前,丹田里的灵力为什么表现得特别兴奋,难道会有什么值得它感兴趣吗。还有一个,这深潭之水,怎么会同时具备冰火两种气息呢。严格地说,此地名为黑水潭,可这水看起来并非黑色,而是带有紫色。这些疑点,引起了张然极大的兴趣。 张然走到深潭边上,一切还是刚来的样子。他极细心地观察潭中的情景,渐渐发现了一处令他不可思议的地方。 在瀑布与潭水相接之处,有一条能容一人通过的裂缝。奇怪的是,无论是瀑布还是潭水,都没流入这道裂缝之中。为什么会会有这种反常的现象,这里的灵物每隔五年爆发一次,难道就没人发现吗,张然心里不断地嘀咕。 要不要进去看看?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这也太冒失了,谁能知道这道裂缝里有没有神秘莫测的东西呢。 张然现在颇为纠结。 越靠近那道裂缝,他丹田里的灵力就更活跃,好像在召唤自己快快进去。 进?还是不进? 如果自己这样安安稳稳修炼下去,筑基不是问题。那么以后呢,联想到此次被调来守卫边荒城灵矿,自己在门中的处境也很不妙啊。还有个躲在暗处,随时随地欲置自己于死地的小人。即使自己想顺顺当当地修炼下去,那么,别人会让自己如意吗。答案是,不会。 退无可退。 退,道途必将停滞不前;进,反而会有一线生机。 张然伸出一只手,缓缓地摸向那道漆黑深邃的裂缝,感觉一股吸力,要将自己拉到裂缝深处。突然,一道紫色的光辉,旋转升腾起来,毫不客气地将自己全身裹住,投进裂缝里。 第三十七章 造化紫莲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一阵头晕目眩过后,张然从紫色的光雾里跌出来。 剧烈的心跳在胸腔里轰鸣,巨大的恐慌压的喘不过气来,他竭力迫使自己冷静。身体无恙,手脚还能动弹,局面还不算槽糕。一点点光亮从裂缝外透进来,幽暗的空间也慢慢清晰,与洞窟相连的,是一条弯曲的地道。 既已进来,他也放下了心怀,倒要看看地道的尽头会是什么。张然低着头,厚土盾已牢牢扣在手上,紫宵剑也随时待发。“滴答滴答”的水声,清脆如珠玉落盘。张然放轻步子,灵识密切地探查着周围。 地道七弯八拐,曲径通幽。越深入,灵识感应到的灵气,比起外界更浓郁,丹田里的灵力,越发得欢欣鼓舞。 一池水潭,阻断了前路。大团大团紫色的浓雾,将水潭围得水泄不通,灵识无法探进。不知这紫色的浓雾之中,隐藏着何种不为人知的神秘之物。 毫无征兆的,紫雾分出了几缕向张然身上缠绕,骇得他往后急退。可是不论他如何避让,紫雾就是不依不饶地偎向张然,好似将他看作了亲人,无比亲切眷恋。 张然灵机一动,想起潭中喷发的冰晶火晶,潭水里包含的水火之力,丹田里灵力的急切难耐。这片紫雾,也许同自己体内的灵力同根同源,自己不是可以借此修炼一番么。 张然不再理会在自己身上顽皮嬉闹的紫雾,运起《融冰化炎诀》,灵力团不可抑制地开始旋转。三十六窍穴,好似看见了从来没有尝过的大补之物,张开大口奋力抢夺。 紫色的灵雾沿着粗壮的经脉,慌不择路地直扑丹田,好像急着要同什么人去相会,带着无比的喜悦和依恋,纵身投进丹田的怀抱。 紫色灵气与灵力团激烈地缠绵交织在一起,《融冰化炎诀》加快了运行速度,越来越多的紫色灵气化为灵力, “砰”的一声,丹田内的灵力团,再次崩散,紫光迷离的灵雨,“哗哗哗”地下了起来。《融冰化炎诀》蛮横地将这些灵力雨滴聚合一团,张然的丹田里,新的灵力团浓郁得发紫。其蕴育的灵力精纯得不能再精纯,一丝罕有的高贵威严,凌冽而霸气。 张然的修为境界,水到渠成地到了纳气后期的顶峰,放出去的灵识已达一百二十丈。要不要趁势突破到筑基期呢,暗暗地否定了这个想法,时机未到啊。 盘坐修炼了一天,紫色灵气再也不能吸纳半分,他大是可惜地停下功法。 眼前这么多的紫色灵气,不好好利用简直是暴敛天物,可自己也没什么好的法子。 苦思良久,心头忽的一亮,不知能否用来凝练自己的护体法盾。想来紫雾中的水火灵气与自己颇为相合,不试试如何让自己甘心。 张然撑开光盾,照着《吸灵诀》的方法,将紫雾一丝丝地吸进光罩里。原来白色的光罩表面,附着了点点淡紫的颜色。嗯,此法可行,张然顿时激动起来。 凝练光遁不难,难的是天地灵物难以寻觅。张然极其耐心细致,丝丝的紫雾源源不断地被光罩吸收,面上没有任何不耐。笑话,此等天赐良机,自己岂能轻易放过。 又是整整一天,光罩吸收的速度大大加快,水潭附近的紫雾,逐渐稀少透明。到最后,所有的紫气涓滴不见。此刻的光罩,已是深紫一片。放出紫宵剑一点,光罩的表面,仅仅是往里稍稍凹陷了些许。 见目的达到,张然喜之不尽。 咦?水潭的中央水面,长着一株一寸多高的细小植物,难道是灵草?仔细分辨,紫红的**,两片紫红娇嫩的叶子,散发出淡淡的紫光。圣洁,光明,高贵,令人不能亵渎。 张然明白了,自己吸收的大团紫雾,竟是这个小东西一点点地释放的。能形成这么浓的大片紫雾,这要多少年哪,百年?千年?还是万年?自己竟窃取了这个小东西无数年为之努力的心血。 一丝异样的哀伤,从心头缕缕升起。 小东西仿佛感受到了张然的情绪,茎叶忽然左右摇摆,好似向张然传递自己的欢乐,安抚起张然。 此物通灵啊。 莲花般的小东西,在水面翩翩起舞。还不等张然反应过来,“嗖”得一下,飞出了水潭,向张然的头部扑来,便闪身不见。 去哪儿了,小东西明明扑向自己,怎会找不到呢。他在身上到处乱摸,又低头四处寻找,小东西仿佛从这片天地消失了。 会不会?他想起在禁符阁里读过的玉简,天地至灵,万年不遇,除非大有缘,便会自动认主。身藏识海丹田,度天下万物,助己修炼。 内视之下,小东西却是在自己识海里,两片小嫩叶托着水火灵根,在识海里快活地徜徉。 不会有什么不好吧,他自言自语道,识海里马上传来傲娇的不满,张然赶紧闭嘴不说。他真怕了,以后叫你紫莲吧。小东西似乎听到了张然在叫自己的名字,双叶抱着水火灵根,在识海里游得更欢畅。 三天时间,张然所遇之奇,怕是整个修仙界都不会有第二人。 至此,张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边荒城,罗裕山脉一带灵气稀少。搞不好,就是这小东西给吸收了。 沿着来路欲往回走,一股股隆隆的水声传遍地道。不好,他遁光一展,向着裂缝的出口疾驶。湍急的水流已涌进了裂缝,往地道里直灌。 好在是修士之身,身体的强度韧性非凡人可比,双手把牢裂缝两边石棱,一跃冲出裂缝。 浑身湿透,他灵力一转,将身上的潮湿逼干。 三天前,这不好好的么,瀑布潭水怎会好端端地流进去呢。 原来如此,裂缝口原是布置了一道阵法。自己吸光了紫雾,那朵莲花又被收走,维持阵法运转的灵气不复存在,阵也就破了。 谁会在这里布置这么一个阵法呢?这一切难道与紫莲有关?他想不通。 不知道五年以后,这黑水潭还能不能再次喷吐灵物。要不然,他张然的罪孽就大了去了。 快到边荒城,见刘大年三人抱着二妮焦急地转悠,二妮的哭声一阵紧一阵,三人费劲了力气哄个不停。 待到张然到了跟前,一脸泪豆豆的二妮,张开双臂,“哇”的一声要张然抱。三人吁了口气,这几天都不是人过的日子啊。 张然瞧着三人模样,做事还算尽心,灵识一动,五百块灵石送到了三人手边。本是不敢接的,师兄的眼神让人不容抗拒。 一到张然的怀抱,二妮登时乖巧无比,白白的小手轻抚他的头发和脸颊。 张然问:“二妮,有没有听这些哥哥的话啊。” 二妮回头看了一眼三人,伸出小手指着三人,极清脆道:“二妮很乖的,哥哥不会跟二妮玩。”三人无语,这是什么世道。 二妮的家人都不在了,想个什么法子安顿这小丫头呢,张然的头一时变为两个大。相处快二年,自己跟这小丫头的感情不是一般得深。不知这小丫头有没有灵根,要是有的话,倒也不难办。要是没有呢,就麻烦了,放手不管,张然是做不来的。 凑巧的是,小丫头跟自己同姓,估计这么丁点大,家里大人生前还没给她取个大名。这样吧,希望这小丫头长大后,不要忘了她的爹娘,就取名“念”吧。 张然的仁心厚意,经数百年后,不想为万法宗造就了一个元婴后期大修士。张念仙子的赫赫威名,震动了整个修仙界。 在浮山坊市购买了一个测灵盘,张念见了大感稀奇。 张然温和道:“念儿,过来拿手摸摸看。” 张念伸出嫩手,将那珠子一样的东西,半握着。“唰”,一道数尺长的火红光线,将修炼室映照得通红。 修炼天才啊,火属性的单灵根,不意被自己遇到。 此后,边荒城出现了一道有趣的景象。一位黑衣高个的青年,搀着一个小巧玲珑的小丫头,边说边笑地,在这一带散步。有时候,小丫头挣脱了青年的手,向草间蝴蝶扑去。清脆的“咯咯”声,不时地在夕阳林间草地回荡。 不修炼的时候,张然就找些野味,煮了一锅散发浓香的肉汁,吃得小张念满脸满嘴满手都是油。快七岁的小张念出落得极美,面似满月,弯眼柳眉,白嫩的皮肤玉一般得光滑。乖觉娇嫩的童声,时时逗得张然哈哈大笑。 等小张念睡着了,张然便盘膝打坐,内视识海,紫气盎然,生机勃勃。不满盈寸的紫莲,散发着丝丝的紫雾。 三年已满,该是回门派交付任务了。一方面要解决张念的身份修炼,另一方面,也好为自己筑基做些准备。 五百里的回程,以张然现在的境界修为和遁速,两日不到,就抵达了浮山坊市。 找到驻守的师兄,打探了一下驻地和门派的情况。好在这位师兄也认识张然,简要地介绍门派近三年的消息。 一是,还有二年,门派将举办内门筑基弟子的大比。二是,丹峰的江忘琴与姜道萍老祖的嫡系血脉姜远峰结为道侣,姜远峰是天剑峰的亲传弟子。三是,门中各峰的亲传弟子去门中密地闭关修炼。 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张然也不欲再打听。门派弟子间结为道侣,是很常见的,前提是必须到筑基期。张然没想到,江忘琴修炼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他。他心里闪过一丝隐痛,小张念手心里的温润,很快将这道情绪祛除。自己大道未成,想那些不相干的做什么。 另外一个消息,张然大感兴趣,磐城二天之后将举办一场拍卖大会。那是肯定要去的,一者将满玉盒的火晶冰晶处理掉,这灵物的保存很不易,二者找找自己需要的东西。 离开浮山坊市之前,又请教了师兄,小孩进传送阵会不会出意外。师兄说只需多拍几张防御符箓就行,一般两张就可以了。为此,张然买了一大叠淡黄符箓。 第三十八章 养魂木现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各大仙城,会定期举办拍卖大会。主办方会根据修士的修为境界,划出层次不同的拍卖会。 为纳气期举办的拍卖会,就在磐城的西北角。 大街小巷,行人如织,各地的修士都汇聚磐城。由此可见,拍卖大会受到修士的狂热追捧。其受欢迎的程度,不亚于每隔二十年仙门在各地招收弟子的盛况。 修士为闭关破境,往往打坐数年,罕有机会外出搜寻天地灵材灵物。更何况,此等天材地宝又怎会轻易碰到。拍卖会的举办,恰好满足了修士的需求。那些即将拍出的奇珍异宝、仙丹灵药、功法秘诀、神兵利器,无不迎来修士的追逐。 也有一些修士,也是利用此机会,交流心得,增广见识。举办方为了顺利安全地交易,聘请了不少高价修士,来维护磐城的秩序。为此,也付出了高昂的带价,同样,拍卖会从中得到的抽成,也是巨量可观的。 张念头一回看到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房子,这么多好玩的东西。忽闪忽闪的大眼,无限惊奇地四处乱瞅。当街一处,竟有卖糖葫芦的,鲜艳欲滴的果子,叫人喜欢得不行。仙城也会有贩卖凡人之物,张然觉得好笑。张念一双大眼,死死地盯着这些红红的果子,不曾移开半刻。 张然心疼了,自己忙着找出售灵物的商铺,竟忽略了小丫头的感受,暗骂自己不该。得到了糖葫芦的丫头,用舌尖轻轻地舔着那薄薄一层的酸酸甜甜,又开心又得意。路上行人太多,怕伤到丫头,张然将她抱起来。 张然找到了一家装饰得颇为雅致的商阁,门楣上题着“灵珍阁”。 胖胖的掌柜,眉花眼笑地招呼着张然,端起一杯茶,客客气气地递给张然。旁边的的小丫头,眼睛瞪得圆鼓鼓地,她从没见过,人的眼睛鼻子会被厚嘟嘟的肉包着。张然尴尬的揉揉丫头的小脑袋,嘿嘿地笑着。掌柜倒是不介意,忙问张然是售还是买。 灵识一动,打开一个装着几粒冰晶的玉盒,掌柜脸上的**里射出两缕精光。 灵物啊,只要能收购到,转手就是一倍的暴利。要是有人等不得,二倍的价钱也是极易脱手的。 胖掌柜目光灼灼地一会儿看着冰晶,一会儿看向张然。犹豫了半天,出价道:“本阁愿以每粒九千灵石收购,不知道友相让否?” 这么多铺子跑下来,张然对冰晶的价格了如指掌。 张然微笑道:“道友宰人太狠了,两万灵石不二价,要是道友不收,别家会抢着要的。” 胖掌柜无可奈何,这利润跌得太狠了,不过每粒也能赚三五千灵石,接了。 张然不动声色又打开两个玉盒,天哪,还有火晶。 小半个时辰,张然赚了足足七十六万灵石。丫头撅着小嘴,这发光的小石头不好玩,她家以前的小院里,多着呢。 这次交易的数额太大,胖掌柜也发了一笔横财。胖掌柜满意之下,给了一张纳气期拍卖的贵宾玉简。 纳气期拍卖场,人气最旺,三层大厅里,每层不下千人。 进入拍卖场,交付了二百灵石。 守卫见到张然出示的贵宾玉简,客气地将二人引到后台的包厢,带上门轻轻退出。一张圆台,几把木椅,倒也有些雅趣。张念摸摸这摸摸那,鬼灵鬼精地在小房间跑来跑去。 旁边是个小型交易台,交易台上还开了个小窗口,可以观察到拍卖台上的情况。交易台上面设置了一个小巧的阵法,交易的物品灵石,可以通过这个阵法互相传递。张然赞叹不已,这种别出心裁的交易方式,大大地便利了交易的双方。 几声槌响,主持拍卖的筑基修士,宣布本场拍卖正式开始。顿时,三层大厅鸦雀无声。 一位精悍的老者,放出了一身筑基修士的强大气息,对着数千的纳气期修士大声道:“鄙人姓慕,主持本次纳气期拍卖大会,先向各位宣布三条规则:‘一是不得恶意竞价,二是灵石现付,三是自愿交易,不得强迫。’若有违背本场规定,轻则逐出,重则当场剥夺修为。” 慕老道:“下面是第一件拍卖品,高价飞剑青虹剑,底价二千五百灵石。每次加价不少于一百灵石。” 展台上,一位女侍者打开玉盒,是一把精光闪闪的飞剑。 有人叫道:“我出二千六百灵石。” “我出二千八百灵石。” …… 反应寥寥,最后青虹剑以三千二百灵石成交。 高价飞剑虽是不可多得之物,只要出得起灵石,弄到手不难。可一般纳气期修士,灵石用来修炼都不够,哪有多余灵石买高价飞剑,有一把中价飞剑就不错了。 “下面,第二件拍品是,”慕老故意停顿一下,道:“三枚凝液丹!轮次拍卖,底价各八千灵石。每次加价不少于五百灵石价,开始!” 大厅里掀起了一道狂潮,凝液丹啊,只有门中优秀的弟子才有机会获得,散修更是求告无门。也唯有筑基,才有资格,才有更多的时间冲击大道,众人眼中狂热无比。如果这个时候吝啬灵石,他才是货真价实的傻瓜。 “一万灵石,我要一枚。”一个散修叫道。 “我出一万五千灵石,求道友让让啊。”中年汉子乞求。 好家伙,都不按规矩加价了。 一位艳丽的家族女修,冷然道:“三万五千灵石,有比我出价更高的,我就退出。” 一阵冷场,引来众人鄙视的眼光。慕老三次喊价,见无人与女修竞价,宣布凝液丹归女修所有。女修得意地将女侍送来的凝液丹放入储物袋里。 第二枚凝液丹,当竞价到二万八千灵石,众人以为还会继续加价,都在观望。不想,慕老三次报价后,竟无人跟进。凝液丹落到了一位散修老者的手里,老者咕哝着,还是我家三儿运气好啊。 众人傻眼。 最后一枚了,拼吧。十几轮之后,凝液丹的价格以高达四万六千灵石拍出。 拍卖有条不紊地继续着,丹炉,灵草灵药,法诀,灵材矿石…… 有一把飞遁用的高价法器,让他动心,挣扎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百无聊奈,回头一看小丫头,见她一双亮晶晶的大眼,兴奋地看向小窗外的拍卖场。 “这是一块灵材,鉴定师也无法断定是何种灵物。这样吧,底价一千灵石,每次加价一百。”慕老估计这次要流拍。 众人无语,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拿来拍卖,这不是糊弄人吗。 这块灵材,表面漆黑,裂纹纵横,材质品相都不好看。 难道是养魂木?张然听说过甘万胜长老的介绍,养魂木的颜色就是黑漆漆的,无比难看。要不要拍下来呢?也就几千灵石,就当打个水漂吧。 张然喊道:“我出一千一百灵石。” 嘿,还真有傻子。 别是高价灵材吧,咱也不认识啊。 众人心里一阵腹诽,没法让人出价啊,这事还是第一次遇到。 也有几个极为小心地跟了几次,不过,都狐疑地放弃了追拍。 养魂木最终以一千五百灵石拍到手,张然将灵石放入阵法边的一个小型储物袋里,亮光一闪被传走。一息不到,交易台又亮起一道光芒,养魂木传了回来。拿到手上一看,却是奇丑无比。不光颜色难看,握在手里,也是粗糙扎手。 嗯?识海里传来一阵波动,小东西不安分地躁动,一丝喜悦的情绪,仿佛在向他撒娇。我要,我要嘛。 当真是天地灵物吗?能引起紫莲的兴趣,绝非凡物。张然一阵狂喜,这回捡到宝了。他已基本确定,十之八九,定是养魂木。 这一小截养魂木,要是被金丹修士看到,怕是会疯狂。养魂木的用途太大了,一能滋养修士的灵魂识海,二能帮助修士在修炼的时候,宁心静气。枯燥漫长的修炼,使得修士极易滋生心魔,养魂木则能镇压心魔。 在拍卖大会结束之前,张然替小丫头拍了满满几玉盒各种灵果,也花去十几万的灵石。他可不愿小丫头服用门派炼制的丹药,去提高自身的进境。这不只导致根基不稳,丹毒的残留也不可小视。通过丹药快速提高修为,门中大多数弟子都走这条路。也正如此,反过来又要花费大量时间却除丹毒,巩固根基,将宝贵的时间都无谓地花在上面。 这次除了到手的养魂木,小丫头通窍期修炼的灵果,最终没忍住诱惑,拍了一件飞行法器“流云舟”。他记得刚进山门,老祖脚下的那块流云,惹得他朝思暮想。 本来想通过浮山传送阵回门派的,考虑到带着张念,路上不安全,难保不会遇到打家窃舍的。自己倒不在乎,怕殃及到丫头。 从磐石城传到青云城,传送一人要交纳五百灵石,两人就是一千灵石。数万的修士啊,磐石城赚得盆满钵满。 师兄说过,两张防御符小孩子过传送阵就没事。 张然在丫头身上拍了十张,都快成了一只刺猬了。 第三十九章 再见一魔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见小丫头浑身无事,脸蛋儿红扑扑的,张然放心了。 奇怪的是,青云城的人,好像比上次来的时候,少了许多。转眼一想,是了,磐城拍卖的吸引力当真不小。 眼看筑基在即,储物袋里虽还有近六十万低价灵石,张然想换取一部分中品灵石,以作修炼之用。按理说,筑基也可用低价灵石修炼,无奈《融冰化炎诀》需求的灵气似海。 牵着丫头的小手,张然他们在青云城的各大商户店铺频繁出没。中品灵石的珍贵,使得兑换的比例相当之高,一百二十块低价灵石只兑换一块中品的,还有价无市,张然还是认为自己吃了不少亏。似觉得引起了一些有心人的注意,张然立刻罢手,这风头有点大了。 “紫云轩”的生意,不是一般的好,不少修士是冲着“紫灵菇”的名头来的。张然不喜欢这样的奢侈,要了一杯喝过的“灵露茶”。他没敢让丫头喝,要了杯白水,里面多放点蜜。丫头喝完,又连着要了几杯,小肚子都鼓出不少。 “唷,又在喝着灵茶呢,是不是再请本公子喝一杯呢?” 张然一偏头,又是上回那个吃白食的,骗自己多花了三百灵石。 白衣如雪,青丝束绾,好一个翩翩风流浊世佳公子。 “好了,这位师侄,别一副倒霉哭穷的样子,这回师叔我请客。”俊俏的少年,眉若柳黛,双目含星。 两杯“紫灵菇”放在桌上。 “师侄?” 张然一激灵,立刻起身拱手道:“原来是本门师叔,小子不识,望前辈莫怪。” 见张然老成持重的模样,少年“噗嗤”笑出声来。 “呀,谁家的小丫头啊,粉妆玉琢的。”少年似见到自己喜欢的宝贝一样,伸手欲捏丫头的小脸蛋儿。 张然一看,这位体面的师叔怎么不着调啊。 丫头才不怕生呢,乖觉说道:“哥哥好,我叫张念。”伸手指向张然,道,他是我哥哥。 少年的眼睛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好似不大相信。 张然以灵识传音,将张念可怜的身世向少年简说一遍。张然惊讶地发现,这位师叔的双目中竟隐现泪光,看向张念的眼神更是宠溺。 少年师叔与丫头叽叽喳喳,先从好吃的说起,又聊到了什么衣服好看,还有听都没听过的好玩的东西,杂七杂八的。两人说得有趣,硬是将张然晾到一边,没他什么事。 任张然怎么看,这位师叔好像没长大的孩子,难道他不修炼么,时间都花在这上头啦? 张然“吭”了一声道:“念儿,咱们要动身了。” “什么?我还要带念儿去个地方,你急个什么!”少年俊脸微怒。 师叔发话,张然无话可说,只得跟着二人。不知什么时候发现,丫头竟极自然地拉着少年的手。一看没见到张然,立刻返身,伸出小手又拉住张然的。就这样,一左一右,丫头走在中间,蹦蹦踏踏拉着二人朝前走。 一间法器店里,店主神色恭敬地站着,等候吩咐。谁敢得罪筑基修士啊,特别是这位,不那么好说话。 挑挑拣拣了半日,两件精美的饰状法器,被他满意地挑了出来。一只是红艳艳的蝶形发夹子,另一只是颜色淡青的玉镯。这往念儿身上一戴,连张然都感觉小丫头又好看了不少。 少年得意地瞥了他一眼,呵呵,怎么样,还不错吧。 反正是你付灵石,师叔的厚赏,不接也得给个笑脸啊。 “没什么事的话,弟子该回门派了。” “行吧,你是阵符峰吧,照顾好丫头,回头我要来看的。”少年一反常态,竟似无限温柔。 青云峰,杂务堂。 李慕风看完张然的任务玉简,顺手一道白光射进张然的身份玉牌,二百贡献点。 神识探查到张然纳气顶峰的修为境界,道:“三年驻守,能耐住常人不能忍的寂寞,也没落下自身的修炼,更没有服用丹药提升,就凭这点,你很不错。” 张然躬身道,不敢劳师叔夸奖。 李慕风又道:“还有两年内门大比,门派就暂且不安排你任务了,你要做的,就是将境界提至筑基期。” 张然又躬身称是。 “嗯?这小丫头是你带来的吧,你可测试过她的灵根?” 张然将前后经过细禀李慕风。 不料,李慕风竟半蹲身体,和蔼可亲地看着丫头,呵呵,门派有福啊。 还没等他发完感慨,一道红光降临,赫然便是严老祖。严道济本在修炼室打坐,这青云峰的风吹草动,哪能瞒过他老人家。 严老祖伸手一搭丫头细腕,老怀大慰。这么多年了,总算找到一个可以继承自己衣钵的弟子,上天待自己不薄啊。 平时威严的了不得的严老祖,那是门中弟子人见人怕,可在丫头面前,严道济的这张老脸竟是笑成了一朵菊花。 张念的胆儿很肥,竟甜甜地笑道:“爷爷好,我是张念”,又忙着替张然介绍,他是我哥哥。 张然第一次面对老祖,感激之情不能自已。连忙双膝下跪,还没等自己跪下去,一道柔和的法力托住自己。 老祖长眉一耸,这小子一身灵力精纯厚实,在万法宗不作第二人想。又见其英华自敛,朴实沉稳,满意地点头不已。三年时间没白费。这样的弟子就该放手,让他自由成长,终会成为门派的参天大树。只要还在万法宗,只要无人敢明目张胆地去害其性命,他严道济是不会干预的。 “丫头,可跟爷爷去修炼,爷爷教你在天上飞。”一双老眼热切地盯着丫头。 丫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哥哥,不知如何是好。老祖贼精,立即以神识向张然传音,小子,嘿嘿。 张然一哆嗦,忙拉起丫头的小手,直说爷爷那儿怎么怎么好,有啥啥啥好东西,听得丫头两眼放光。 丫头歪着小脑袋想了半天,来了这么一句:“我要跟哥哥住一起,白天没事就来爷爷这里玩。” 自己也没时间照顾丫头啊,此老闲着没事,当是最好的人选。抚慰了丫头半天,答应并且保证每天去看她一次。 “爷爷,我要飞到天上玩。” 有这一句就够了,他还奢求什么,自己这一脉好不容易有了着落。 “丫头,给爷爷磕三个头吧,就当爷爷是你的师尊。” 这回丫头无比干脆,翘起小屁股,向严道济磕头。乐得严道济哈哈大笑,老泪似要淌出来。 笑罢,回眼一瞪李慕风:“李小子,还不快去,将丫头亲传弟子的名分放在老夫名下。” 李慕风一溜小跑,心道,有这么逼人办事的吗。 张然看得有趣,“咚”,一件东西撞到自己怀里,抓出一看,内心狂呼。好宝贝,打着灯笼上哪儿找去?老祖的修炼心得,万金难求。自己是沾了丫头的光了。 几个装满灵果的玉盒,交给了老祖。老祖微微一笑,小子有心了。 刚遁到阵符峰洞府不远,两道强大的气息射向自己。 “顾师姐,铁师兄。” 张然大喜,又好像不对,这气息?师姐与师兄这是筑基了吗? 急忙改口道:“顾师叔,铁师叔,晚辈有礼了。” 顾馨一恼,道:“师弟,这么快就忘记师姐了啊?” “哪能呢。”张然辩解。 铁师兄打趣道:“师姐啊,咱的师弟是那种小人么,看师弟玉树临风,龙姿凤表,洗尽铅华……” “停,师兄啊,我服你了。”张然一脑门子黑线。 顾馨铁铭见张然风尘苦旅,不想多打搅他,便双双告辞。 久别的洞府,阔大的石台,他的目光都舍不得离去。张然本质上是个极念旧的人,人道说草木无情,张然却更有情。 一进洞府,便躺在石床上,这一觉,睡了两天两夜。 醒来之后,将自己收拾下,便在蒲团上盘膝打坐。 有些东西,他要好好地整理,边荒三年,算是有得有失。孤寂的三年,一洗自己浮躁的心态,不再像以前那般迫切地提升自己的境界,反而更无比耐心地打磨根基。心境也调整得通透圆润,加深了对修炼的体验明悟。修士,其实也是一个凡人,也有凡人的七情六欲,只要不违背当初的本心。 大道是什么?仅仅是自身境界的提升吗?不一定,道的追寻,应当是更合理地完善自己,贴近众生。而非将众生当作蝼蚁,这不是大道,这是魔道。 大道,天道,它不是至高无上的主宰。它是一草一木,它是江海山河,是日月星辰,是这方天地间芸芸众生。 很多师兄师姐进价筑基,自己已落后他们一步,这就是失了。另外,阵法一道,却是钻研甚少,以后也要捡起来。总体上,得大于失。 想通这些道理,顿感清醒不比。 洞府的禁制,一阵乱颤。打开往外一瞧,见是守峰的师兄,问道何事。 师兄答言,峰外吕师姐,不,吕师叔要见他。 自己不认识什么吕师叔啊,架起遁光,来到峰外。 一位白衣女子,如弱柳扶风,尽态极妍,眉眼如画。张然一呆,似哪儿见过一般。 张然拱手道:“不知哪位师叔,找弟子何事?” 女子嫣然笑道:“没事就不能找你么,丫头还好吧。”其声珠圆玉润,万般温柔。 她怎么知道丫头?张然偷看,像,实在是像,难道会是她? “我是吕依兰,咱们有过两面之缘,你忘了么?”刚说到“缘”字,此女颊飞红霞,艳若桃花。 张然将丫头被严老祖收为亲传之事相告,吕依兰很是喜慰。诸事说完,张然便告辞回峰。 吕依兰迎风而立,青丝流转,直到看不见张然的身影。 也许,是那条小巷的深处,也许是“紫云轩”的调侃捉弄,也许是丫头极悲惨的身世…… 那高个子的黑衣青年,那双明亮坦荡若星辰的双眼,从此留在心里。千转缠绵,万般揉肠,竟自不能抹去。 第四十章 裂灵分识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去请教李纯师叔与甘万胜长老么?只是李纯至今未出关,甘万胜长老也不知何往。 也亏得止住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万法宗里,能得他信任之人不多。若冒冒失失地拿着这等天地至宝前往,他将如何自处?反弄得彼此生分猜忌,到那时,他情何以堪? 查阅了大量的玉简,确认是养魂木无疑,张然才尽舒胸中块垒。 他把玩着手中的养魂木,逗引得识海里的紫莲,嚷嚷不休。 待到养足精神,再无后顾之忧,张然便在洞府外布好禁制阵法。 《裂灵诀》,配得起无上秘法。顾馨师姐与铁铭师兄却畏之如蛇蝎,根本无意修炼,怕一个不好,将自己弄成痴傻,也苦劝张然不要修炼。张然一笑置之,也没说非修炼不可。 《裂灵诀》的要旨在于,将居于识海的灵识,分出一缕或是几缕。这分出的一缕灵识,单独地以个体存于识海当中。好处是显而易见的,能同时再控制一件法器。理论上,分出的灵识越多,可超控的法器也越多。 危害也是再清楚不够,割裂灵识,只要一丝不慎,识海必将大损,从此便与仙道无缘。 灵识一探,养魂木现于手中。一股粘稠的紫色灵力,将养魂木包住顷刻炼化。外表毫不起眼的养魂木上,一丝丝的白色,散发着独有的清香,钻进了张然的识海。快乐的紫莲,挥出紫色的雾光,将那一点点白色据为己有。 依着《裂灵诀》的行功步骤,张然试着将识海里的一丝,往外轻拉。 识海之中,如同出现了一把好久不用的钝刀子,向那缕灵识割去。这种痛,比起挖肉补疮的痛苦,还胜三分。这种痛,仿佛将体内的经络,慢慢地一丝丝地往外抽。这种痛,痛的不是结果,而是漫长的过程。,世俗中的凌迟之刑,为的也是将这种无法忍受的痛,百倍千倍的放大。 灵识还没有割裂开,仍然极牢固地粘连在识海里。眼前无数金星闪耀,不久,黑暗也似渐渐降临。 紫莲还算大方,将自己从养魂木上吞吃的白色丝线,丢了一些到识海里。好像还不放心,身体一摆,一道紫晕光华,将受创的识海裹住。 即将陷入昏迷的张然,被紫莲唤醒,钝刀热情不减,好在这缕灵识已被裂成大半。再加把力,应该可以成功了。 疼痛似潮汐阵阵袭来,一张口,一股血箭喷到地上。 紫莲翻了翻白眼,这家伙太不经事了吧,将好不容易到手的那点清香,极其不舍地释出几丝,浓郁的紫雾在识海里刷了一遍。 养魂木的功效,加上紫莲的逆天,他安然度过了自修炼以来最大的危机。 识海修复如初,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识海里,多了一个与自己心神相连的精灵。精灵翔泳,灵性十足。 一拍储物袋,那把两头尖尖的高价飞剑,停在身畔,张然将刚分裂出的灵识烙印上去。 经历了这场痛苦,他再不敢修炼《裂灵诀》,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随意施展了一个灵雨术,清洗了一下冷汗湿透的身体,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件黑色衣袍,穿在身上。打开禁制,来到石台。 饱含灵气的山风,吹去一身的疲倦,张然顿觉身心清爽。 灵识一动,紫宵剑与一把高价飞剑,同时现身于半空。龙吟凤哕,剑身翼展,欲刺破长风。 伴着灵识的超控,两把并行的飞剑,一左一右,一上一下,或高或低,瞻前顾后,任意往返。紫色的剑影,纵横交错,无数剑光划出的道道轨迹,此消彼长,出没于半空。 同时控制两把飞剑,张然觉着有点类似于凡人心分二用的武学。几息之后,他发现御使两把飞剑,还很是生涩,施展起来,驾驭难度颇大。 没什么技巧可言,自己日后还得勤加多练。护道之术,对修行之人来讲,那是底气所在。 修炼完飞剑,打开自己的储物袋,到现在自己都没怎么细看。东西倒不是很多,两把飞剑,四块玉简,一块记载《融冰化炎诀》的丝帛,一堆灵石,再加上几件换洗衣服。 丝帛记载的功法,筑基之后很快能用到,可惜却没有修炼到金丹期的,也不知猴年马月能找到。大海捞针,无迹可寻。这种未来的不确定性,最为他不满。 灵石不缺,还有三十万不到的低价灵石,三万不到的中品灵石。这份家当,万法宗的筑基修士,也难望其项背。青云城店铺里灵石兑换,还真是狠啊。 这都是修炼的本钱哪,有哪一样不是自己一刀一枪,拼着性命得来的。 突然想到某事,张然一拍脑门,自己还保证去看丫头。都快六七日了,搞不好丫头只怕是嘴巴高翘挂起了油瓶,哎,自己的保证还真不值一个灵石。 严老祖的修炼之地,自己是那么好去的吗,怪只怪自己答应得太干脆,没留丝毫余地。 硬硬头皮,驾着遁光到了青云峰广场,执法堂就在杂务堂不远的一处大殿里。 一男一女两位筑基修士,迎面向自己走来,闪避不及,只得拱手见礼。 男的筑基修士就是姜远峰,身姿挺拔,面皮白皙。女的筑基修士,就是江忘琴了。 “你就是张然?早听门中弟子说过你。门中不少弟子已筑基,你怎么还是纳气期啊?”姜远峰不置可否道。 他身边的江忘琴,乍遇张然,很是意外,一种难言的滋味浮在心头。一路行来,她得到张然的帮助不少,自己也曾倾心于他。只是造化弄人,师命难违,自己也身背家族使命,不得已与姜远峰结成道侣。 她见张然的恭敬之态,形容一端,道:“张,张师侄别来无恙,修炼还顺遂吧。” 张然道:“多谢师叔关心,弟子定当努力。” 打完招呼,姜远峰二人便向杂务堂走去。 若换作以前,张然心里会不好受。经了一些事之后,那颗曾经萌发的幼芽早早夭折了。他对江忘琴根本没什么怨言,也理解她背负的东西太沉。那一声“张师侄”,将二人拉得更远了。 丫头没有出来,他又不敢去执法堂打扰。正欲返身,一位白衣仙子脚踩飞剑,俏立在张然身边。 原来是吕师叔,吕依兰。 她微微一笑道:“是来看丫头的吧,你啊,丫头都哭了好几回了。”她轻轻地责怪。 一扬纤手,一道传音符射向执法堂。一息不到,丫头冲了出来,后面还跟着看似护卫的两个女修。 丫头眼尖,早已看见张然,便一头扎进张然的怀里,大哭起来。 吕依兰摩挲着丫头的脑袋,哄道:“念儿想跟着爷爷学飞,你哥哥也想飞呀,是不是?想不想也让哥哥在天上飞啊?” 吕依兰的话一下说到丫头心坎上,她不哭了,止住了泪,看着哥哥不好意思地笑了。 张然拉着丫头,感激地看向吕依兰。吕依兰瞥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张然看着吕依兰微怔了一下,究竟哪个才是她啊,与青云城那个俊俏少年的反差太大了吧。 丫头比以前更精神,出落得更漂亮。她故伎重演地左手拉着张然,右手牵着吕依兰,嚷嚷着,走啊,带我去玩。 青云峰广场巨大无边,三人说说笑笑,一如凡人。张然在吕依兰不厌其烦更正下,也不一口一个吕师叔了。 张然和丫头约好,自己不在她身边不许哭,要听爷爷和姐姐的话,丫头稳稳地点头。 天剑峰,半山腰间的一座筑基修士的洞府里。白玉生一脸阴狠,堂哥办事不靠谱啊,连一个小小的纳气期弟子都解决不了。 吕依兰是自己心中的一块禁脔,他绝不容忍他人染指,求了道良老祖这么些年,连个回音都讨不到。每次见着她,回回都对他不假辞色,这叫他如何不忿。好歹自己修为不错,还背靠着道良老祖这座大山,修为家世,哪样也不差,怎么那位就不动凡心呢。 燕仙儿对他来讲,只当作一块随时可丢的破抹布,竟妄想攀附自己,鬼迷心窍。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门中眼线接连禀报。这小子何德何能,胆敢同自己争抢。难道他有什么依仗?不可能,要是真有人给他撑腰,也不会跑到边荒城苦蹲三年。 他背着手在洞府的客厅里,来回打转,思谋着能不能找个一劳永逸的万全之策。 办法必须要好好地想,总叫他身死道消。万法宗内是不能动手的,他就不相信,这小子会一辈子窝在门派不出去。只要出了这个门派,静悄悄地派几个人在外面做掉他,出了问题可以往散修身上一推了事。 张然不知道,这几天与吕依兰的过往,竟会惹得白玉生要下死手。 他在蒲团上盘膝打坐,双手捧着严老祖的心得玉简,看得入神。 从通窍期到纳气期,除了受过李纯与甘万胜的指点,基本上都是自己揣摩摸索。老祖的玉简,详细地讲解了筑基过程的感受,以及要注意的方面。 这对张然来说,何止是至宝! 第四十一章 始为筑基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一点一滴地感受着老祖的心得,张然又多了几分把握。 赶至青云峰杂务堂,向当值的执事长老李慕风,禀告了筑基的打算。李慕风很欣慰,亲自陪同张然去了筑基的洞府。 其实,破境筑基的洞府,灵气量相差不大。李慕风这么做,也是表个姿态,张然还是非常感动。 万法宗弟子筑基,一般在自家的峰头。自傅道年接位掌门,这一百多年,修士筑基主要安排在青云峰了。傅道年的意思,这样,可以增加门派的凝聚力和向心力。 筑基的洞府,先不说灵气充足。光凭里面的设施,与进价纳气期洞府相比,就已是天壤之别了。温软的玉床,清脑醒神的沉香木丝蒲团,苍莲灵茶汤……张然还以为走错了地方,感觉不是来筑基的,反是来享受的。 打开聚灵阵法,仿佛青云山脉的灵气,一下子全被吸进了洞府。张然的身体就像是泡进了灵气温泉,里里外外爽了个透。 盘膝坐好,默默地回顾着十七年来经历的一切。少小离家,苦读求官。遭人陷害,落草为寇。幸遇高人,获得功法。游历天下,伤别亲人。踏入青荒,生死相斗。一幅幅画面,在眼前回闪。从最初的渴望,命运的无助,到能渐渐把握自己的生死。一步一步,坚实无比地,走在这条危机四伏的修行路上。 顺天成道,逆天为魔。 张然无喜无悲,心境圆满,将一颗凝液丹吞入腹中。 正自旋转的灵力团,仿佛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突然以从未有过的疯狂加速旋转,似在逃离这场灭顶之灾。凝液丹一降临丹田,似一颗天外陨星,直接对准灵力团撞去。“喀拉拉”,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天空破碎,大地坍塌。 灵力团顿时崩解,大片大片的紫色灵力,似被九天罡风刮得漫天飞舞。丹田的上空,漫卷的紫气东游西荡,似无所依归,任天涯漂泊。天地重归混沌,万物不见生长。 凝液丹已化为广袤的白色浓雾,不断地向着四周,向着天空膨胀。紫气一接触到白雾,刹那间,便化作雨滴,洋洋洒洒地降落丹田。干枯龟裂的丹田,受到了雨水的滋润,到处是触目惊心的裂口,被抚平慰贴。一度死气沉沉的丹田,霎时生机无限。 内视之下,白色的雾气越来越淡,雨滴也也渐渐稀少,还剩下不多的紫气,在天空游荡。 难道是筑基失败了么?他不知道,也正是灵力雄厚得异于常人,一颗凝液丹,是不可能将紫气全部化成液体的。 张然狠了狠心,筑基只有一次,如若不成,自己就不会再有筑基的机会。又是一颗凝液丹被他决然地吞入腹中,白色的浓雾,急速地朝不多的紫气卷去。又是一阵急促的降雨,“哗哗哗”地纷纷降落丹田。随着紫气的散尽,晴空明媚,万里无云。大地之上,躺着一洼紫意盎然的水泊。 “轰”,识海一震,天翻地覆。那些飘荡的紫雾,似被牵引,形成了一个漩涡。漩涡急剧內缩,成了一个深紫色的小球。它的边缘,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紫金色的光辉向着识海挥洒,将识海映照得金碧辉煌。紫莲骄傲地立在小球上,竟长高了半寸。两片紫色的叶子,还是托着灵根,舍不得离开半刻。 丹田之中,似有饥饿传来,洞府中的这点灵气,竟不能满足它的需要。 青云峰山腰,宁静淡泊。 风起于青萍之末,一丝,一缕,一片。树梢轻晃,层林劲舞。天地的灵气静极思动,仿佛受到召唤,争先恐后般地汇聚成庞大的灵气风潮。恐怖的灵气漩涡,似裹挟着惊雷闪电,一跃没入张然的洞府。前仆后继,滔滔不绝。 此时,有在此欲破境的修士,纷纷跑出洞府。出事了么?这灵气哪儿去了,是青云峰阵法出问题了么? 三道强悍的神识,将张然的洞府不着痕迹地遮蔽了起来。 傅道年,严道济,还有杂务堂金丹老祖裴道元,三位老祖正商议着内门大比之事。 裴道元抚须笑道:“不意门中竟有此等良才美质,宗门幸甚啊。” “这小子,也不是头一次这般搞事了。”严道济道似嗔似喜道。 傅道年脸色微愠地道:“梁道亭我都不好说他了,两位师兄,我意将这小子转调青云峰,如何?” 二老一阵沉默后,均微微摇头,规矩不可废啊。 傅道年苦笑地叹了口气。 冥冥之中,天道降下一线生机,那是对修士苦心修炼的一番奖励。张然若有所悟,自己的寿元增至二百五十岁。 他习惯性地放出灵识,对洞府周围的感应更清晰具体,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不仅仅能视物,还能感应到物体动静,这就是神识了。试着往远处放开自己的神识,却将自已吓了一跳,竟然达到三百余丈。他不清楚,别的筑基修士神识能感应多远,没事要好好查查这方面的玉简。 张然这一年二十七岁,筑基终成,他心情大好。 急忙从储物袋里取出《融冰化炎诀》的筑基功法,静下心来细细研读。自己体内诞生的那团液体,叫元液或真元,也可称之元力。筑基修炼,纳灵气入体,运转功法,至丹田而化为元液。 张然缓缓地运转《融冰化炎诀》,炼化着涌入体内的灵气。一滴滴的紫色元液,流到那一掌之握的水洼里。放出神识,感受着元液的特性,一滴小小的元液,里面蕴含的威力极其惊人。他也不好在这里尝试,等回到阵符峰看看,它能有多大的威势。 这一做整整三个月,张然没有用《灵爆诀》去吸收灵气,只是不知疲倦地巩固境界,熟悉着元液的特点。《融冰化炎诀》无休无止的运转,他的修为境界终于稳固如山,元液得到了进一步的锤炼。鸡蛋大的那么一团元液,精纯之后,只有原来的一半不到。 一道灵雨,将筑基排出的灰色杂质洗掉,又换了一件新袍子,张然出关了。 走进杂务堂,神识一放,整个大殿一览无余。 李慕风感应到张然的到来,放下手中的书,迎了出去。 张然拱手道:“晚辈此番筑基成功,多有打扰前辈了。” “师弟,以后切记同辈相称,修士不比凡人。”李慕风呵呵地笑道。 “是,师弟谨遵师兄教导,以后有不懂之事,万望师兄不吝赐教” 李慕风很满意张然对自己的尊重,哪像某些老祖后辈,还有那些门中所谓的天才,两鼻孔朝天,目无他人。 “好说,好说。师弟别忘了,筑基后可在青云峰免费领取一枚玉简。”说罢,将一个新的储物袋递给张然。 李慕风又嘱咐道:“还有一年不到,本门将举行内门大比。师弟进价成功,要多多熟悉自身的境界,为大比做些准备。” 办理好了新的身份玉牌,张然拱手拜辞,回转阵符峰。 禁符阁,已交到顾馨师姐手上打理,铁铭师兄负责阵法阁。峰中还有一位一百多岁的师兄王允之,负责指导纳气期弟子的修炼。除此之外,李纯长老还在闭关,看样子不入后期巅峰就不出关。加上张然这位新进的筑基初期,阵符峰的实力确是在各峰垫底。灵兽峰与傀儡峰,顾馨师姐说,跟咱们阵符峰相差不离。 丹峰比较特别,不很在意弟子的斗法,只要能源源不断地为门派提供丹药,傅道年就心满意足了。能扛起万法宗大旗的,也就只有万法峰与天剑峰了。一般新来的内门弟子,往往以进二峰为荣。 顾馨师姐为张然选好了一间筑基修士的洞府,里面陈设一应俱全。会客室,休息室,修炼室,灵兽室,施法台,外加一小块灵田。张然好笑,这跟凡人宅子一样。灵草之类,他不大懂。至于灵兽,上哪儿弄去? 门派赠给新筑基修士的储物袋,比自己用的纳气期储物袋好多了。深青色,也很有手感,特别是它的空间大了十倍,有一间屋子大小。他神识一扫,三十块中品灵石,还有一把名叫“流月”的飞剑。神识一动,拿到手上,其透出的灵压似与在磐城出售的灵器不相上下,应该是一把下品灵器飞剑了。 门派给筑基修士的福利真不错,张然咧嘴一笑,不愁没飞剑可用了。将纳气期储物袋的东西转移到新的储物袋里,张然观赏起自己的修炼室。施法台很合自己的心意,有数千丈范围,完全可以尽兴演化法术,不虞担心破坏洞府。 好好地休息了几日之后,张然走到施法台,翻看丝帛上记载的《融冰化炎诀》的术法。 只一个法术——《星落》,没有遁术。还真怪了,这功法从纳气到筑基,都没有遁法。 研究了一个多时辰,张然弄清了这道法术的含义。用神识触发真元,真元力化作漫天的星雨。只要神识一调度,星雨便一一爆炸,可对多人攻击。 张然大感兴趣,便放手施为。 第四十二章 内门较技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神识激发真元,手掌上空星光点点。这些紫色的小星星绕着指尖,空濛迷离,美轮美奂。 张然双指轻弹,缕缕星辉,轻啸着扑向远方。“咔咔咔”,三百丈之处,被炸出了数十个坑坑洼洼。有些青石块冰冻成粉,也有些石疙瘩烧成灰末。 灵力蜕化为真元,本质上提升了水火属性的破坏力。这还是张然对真元属性不够熟稔,对真元的运用太少之故,否则,不仅仅是造成数个小坑那么简单。 《星落》,名副其实啊,争取在内门较艺之前,尽可能地熟悉运用。 一脚踏入筑基期,紫蝶的威力,大得让他瞠目结舌。以真元为载体的紫蝶,在神识的催动下,竟踪迹不见。瞬间,神识一动,“哐”,惊天的爆炸,将场地掀开了一个深达数尺的窟窿。亏了施法台四周布置了隔音禁制,要不,阵符峰非翻天不可。 张然余兴未了,双手乱舞。多达三十只的紫蝶,将施法台炸得面目全非,仿佛末日降临。 真元急剧减损,消耗不小。盘膝打坐,运转《融冰化炎诀》,徐徐恢复真元。 他忽地记起在秘库得来的《三光剑诀》,三光者,日,月,星。读了半天,他一哆嗦,《三光剑诀》竟是一块残简,当时一激动,就放入了储物袋。这块残简不见丝毫剑诀招式,就只一段总纲。大意是,修炼这套剑诀,首要感悟日月之意,进而悟出星之气势。 张然抓狂了,实在是无处下手,那就只看机缘了。还是先将灵器飞剑炼化了,虽是下品,总好过于无。 将下品灵器飞剑流月打上神识烙印。接着紫色的真元,毫无阻拦地涌进飞剑,不到一息,就将之彻底炼化。法器高价飞剑就算了,顶价飞剑也能补个缺,乌光甲,厚土盾,步云履,都一一用真元洗练,烙上神识。 识海中分出的一缕神识,就烙在紫霄剑上。 筑基修士,能脱离大地,凌空飞翔。这不单单是拥有了真元,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筑基修士的神识真元中,有了那么一丝丝天道至理。从这个角度看,翱翔天空,已是筑基修士的一种本能。 张然调动神识,真元布满全身,发现自己身轻如燕,整个人在半空飘荡。起先他有顾虑,怕摔到地上,飞行的时候极是小心。二个时辰后,就能在天空自由来往,飘忽纵掠。这一来,他也发现一些缺陷,一是大耗真元,二是飞行的距离也就千丈。怪不得,他看到筑基修士都以法器代步。飞行的法器,上面都安装了一个小小的阵法,只要安上灵石,真元丝毫不浪费。灵石富裕的话,就用专门飞行的灵器,速度要比法器快了很多倍。 在磐城拍卖会购买的流云舟,就是一件专门用来赶路的法器。简单地炼化后,镶嵌上几颗灵石。将它一丢,张然一步踏上,神识一点,“起”,流云舟便窜向空中,闪转腾挪,无不惬意。 大半年的修炼,也实在是一件苦事,就算张然意志无比坚定,也是精疲力竭。回到床上,一睡就是三天三夜。 这么长时间没去看丫头,已经是说不过去了。张然架起流云舟,天空亮光一闪,便降落在青云峰广场。 执法堂一间专用的修炼室里,丫头大发脾气,吓得两个女修护卫不知如何是好,哪里得罪了这个小祖宗唷。 正当二人面面相觑,想方设法,吕依兰走了进来,二人顿时如释重负。 她揽住丫头,一根白嫩的手指刮着丫头精巧的小鼻子,笑道:“都长成小姑娘了,发脾气会变丑的哦,一变丑,哥哥就不喜欢喽。” 丫头闻言,立刻转嗔为喜,拉着吕依兰的手,着急道:“念儿听姐姐的话,不发脾气。” “念儿真乖,都懂事了,哥哥见了肯定高兴。走,跟姐姐去玩。” 二人出了执法堂,刚欲举步,一抬眼。 “哥哥,哥哥。”丫头就像一只久在笼中的小鸟,欢天喜地扑了过去。 张然双眼湿润,紧紧地将丫头抱起来,在广场上旋了起来。 吕依兰静静地凝望着,脸上是浅浅的微笑。 还是那个高高的个子,一袭黑衣,乌黑的头发随着身体的旋转,四下飞扬。那双明亮如星辰的眼睛里,盛满了快乐。 觉得自己心在跳,脸上也微微发烫,竟不知如何去招呼。 不远传来二人的对话。 “念儿不错,都修炼到通窍期了。不过,哥哥想问问,念儿乖不乖啊。” “哥哥,念儿很乖的,不信去问姐姐啊。” “姐姐也要修炼,念儿不可以老是打扰姐姐,嗯?” 听着丫头的话语,吕依兰忍住笑。 本想带着念儿去阵符峰转转,可丫头的身份不简单,自己也不敢造次。自己打生打死了好几年,混到今天,也才是个核心弟子身份,哎。 “嗯!”丫头痛快地答应了张然,然后伸手一指,“姐姐在那里。” 张然看见吕依兰,紧走几步,拱手道:“见过吕师,吕师姐。” 吕依兰含笑还礼,道:“恭喜师弟大道有成,长生有期。” “多谢师姐。” “哥哥,姐姐,走呀。” 丫头一手拽着张然,又一手拉着吕依兰,自己蹦蹦跳跳地走在中间。 大比临近,门派一片繁忙。 万法峰。 陈道清无喜无忧地看着自己最喜爱的两个亲传弟子,柳眉和苗毅。 “此次门派大比,事关重大,你二人不可掉以轻心。” 二人无比恭敬道:“弟子等已准备停当,到时扬我万法峰威名。” 道清老祖见二人信心十足,倒也不好打击,点醒道:“别的峰头还好说,天剑峰弟子实力不在你等二人之下,可有把握?” 苗毅大大咧咧道:“请师尊放心,弟子有实力与之一战。” 道清老祖又看向柳眉。 柳眉脸色清冷,很是自傲道:“师尊,弟子已学会本峰传承功法《万法归源诀》的法术,弟子不惧天剑峰。” “很好,你二人在灵矿纷争中,表现出色。经此历练,修为境界也到筑基初期巅峰,为师对你们很满意。”对二人即将的大比,也颇期翼。 神识一动,两件中品灵器,爆发出惊人的灵压。烈火炎炎的是战斧,寒气逼人的是飞剑。 “拿去吧,趁早炼化了。为师替你们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好自为之吧。”老祖大袖一甩。 二人大喜,无形当中,又占据了不少优势。 看二人离去,老祖心里出现了一个人,心里嘀咕着也不知这小子怎么样了。 天剑峰。 胡道烈老祖虎目圆睁,赤色的发须一脸纠缠着。天剑峰,不,万法宗,谁不知道胡老祖的显赫声威。 宋文清与姜远峰,不敢多看老祖一眼,叉着双臂,躬身立于老祖一旁。 “剑,代表何意,你二人谁来说说。”道烈老祖考问 姜远峰忙拱手答道:“剑者,一往无前,披荆斩棘,凡挡吾道者皆可斩。”小心地偷瞧了老祖一眼,擦了擦汗。 道烈老祖没有点评,微微颔首。浓眉一展,对着宋文清道:“你来说。” 宋文清想了想,恭声道:“师尊,弟子以为,剑者,乃修者之心也,是谓剑心。千难万险百折不回,虽杀伐决断而不耽于声威,虽道长且阻而剑心不昧。心为剑,则万法可破,道心弥坚。” “哈哈哈,文清之意,颇合老夫心意。只你须谨记,剑心,败不能墮其锋,成不能溺于嬉。剑心,韧性也。” 老祖一番至理彻悟,惊得宋文清双膝跪地,叹服不已。 道烈老祖抓着胡须,天剑峰后继有人啊,要是那小子也在天剑峰的话,不想了。 老祖从储物戒中取出两把飞剑,看也没看,直接丢给二人。 二人大喜,中品灵器飞剑啊,配上它,自己剑诀的威力将大上一倍。 傀儡峰 诸道吉老祖一脸慈和地看向田刚。 傀儡峰弟子不多,普遍修为不高,老祖一直深以为憾。这个弟子刚进内门,便直言非傀儡峰不入,对傀儡一道,尤其迷恋。能得这么一位弟子,老祖以为是天可怜见,送来这么一位好弟子。 特别让诸老祖老怀大慰的是,田刚心细如发而又沉稳,对傀儡之术一通百通,天不绝傀儡一脉啊。 张然回到自己的洞府,开始盘点自己的攻击手段。法术上,自己有紫蝶与星落,加上真元的特异,自信筑基中期之下,无人会是自己对手。剑诀方面呢,虽有赖于真元的加持,使流云剑的速度与力量倍增,但流云剑限于自身的品质,却不能将真元的奇效最大化。 与飞剑不同的是,法术本就是真元的显化,而飞剑则相当于是外物了。即便彻底炼化了飞剑,也仅仅带有一丝水火之力罢了,威慑效果确是大打折扣的。没有剑诀招法,流云剑的攻击手段更加乏善可陈。 自己纳气期时,飞剑的攻坚与隐杀曾是自己强大的后盾,现在已大大跟不上了。 很多修士热衷于修炼飞剑,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剑修的强大,不只在于飞剑的品质,剑诀的威力,最重要的是经脉的强韧,真元的霸道。这,才是剑修的力量与根本。凡修剑的宗门,他们在招收弟子时,首要的便是摸骨,就是检查其经脉的坚韧性与可塑性。 李慕风师兄说过,新筑基的修士,可去青云峰免费领取一块玉简。剑诀之类肯定会有,不过大比已定在后天,时间不容许了啊。 施法台上,张然数千遍地驱动流云剑,那被紫色真元渲染的剑影,更是御使得收发随心。头顶之上,一****日,煌煌日炎凛然生威,似欲将这方天地熔化。 神识一颤,流云剑似被一股温热包围,这股热力渐渐渗透进剑身,与那一丝丝水火之力交融起来。 继而,温热演变成了灼热。流云剑好似被一朵朵烈焰缠绕,剑与火,倾情相拥。剑中有火,火中是剑。 头顶大日似乎意犹未足,又将一团焚尽万物的烈火投向流云剑。流云剑刹时便燃烧起来,无穷的炽烈,夹杂着无尽的毁灭,欲要将施法台的上空化为虚无。一声激越的剑鸣,顿时响彻了施法台上的天空。 浴火重生,流云剑散发出强大的日炎气息。所有的阻碍,仿佛在它面前只是一个泡影,一个虚幻。 这,就是剑意吗? 他手指轻叩流云剑,闭目陷入遐思。 剑意,是修士悟来的天地之力,化作修士自身的意志。一般剑修,往往依赖飞剑的力量,而不懂得悟剑的真谛。剑由心生,剑修之难,不在是否拥有不凡的剑诀飞剑,而在以心悟剑,明悟天下万物。 张然神识轻动,一道强大的日炎之威,将施法台前布置的禁制摧毁得干干静静。 第四十三章 蝶舞芳华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青云峰广场,分成两大部分。一边是斗法台,另一边是观法台。五颜六色的禁制光幕,将斗法台与外界隔开。 各峰老祖齐聚观法台最上一层,有细心的弟子发现,轻易不出的梁道亭老祖也现身其中。这样的场合,由不得他不来,否则,阵符峰的面子就要丢光了。 筹备了好些日子的内门筑基大比,除了身负重要职责的筑基执事,如李慕风等,不论筑基早晚,尽数到场。 因了阵符峰人才凋敝,只区区四位筑基修士。张然还真心以为,万法宗的筑基修士,也不会超过七掌之数。没想到,此次内门筑基比试,竟有一百二十名之多。 自己孤陋寡闻啊,对万法宗的认识,还是一知半解。 观法台下,相熟的修士热络地招呼,不相熟得也点头致意。 张然,林森师兄,黄玉师妹,顾馨师姐,铁铭师兄,还有尤子奇,韩通,尤蓉,这八个人围在一起。数年不见,张然惊讶于大伙修为进境神速。其实他搞错了,不是林森他们几个修为的提速比他快,而是他在边荒城的三年,修为几乎不见增长。 因张然的关系,顾馨与铁铭,也同林森他们打成一片,无话不谈。 众人七嘴八舌,聊起了此番斗法的相关消息。 铁铭师兄口若悬河,本想好好卖弄一番,却引得几个女子大翻白眼。林森师兄呵呵地笑着,尤子奇是不断抛出自己听来的秘闻。黄玉时不时地一副思索的模样,尤蓉则文文静静地听着,不发一言。顾馨师姐笑得最是灿烂,好奇心也是最重的一个。 这其中,也隐约提到了,这番内门大比,很可能与南荒试炼有关。虽是都进价筑基,一些重要的内幕,也不得与闻。 不远处,张然忽觉一道温柔的目光注视自己。抬头一看,是吕依兰,张然朝她笑笑,算是招呼。 “诸位弟子,稍安勿躁,速去杂务堂领取大比玉简。”一阵巨大的法力震荡,在青云峰广场回响。 这块大比专用的玉简,记录了弟子大比的信息,比如峰名、姓名、轮次、排名等。特别注明了大比的规则,一旦有人认输,须立刻停手。 前几轮是淘汰方式,以便能加快大比的进程。 一处斗法台上,顾馨师姐正与一位头发花白的修士斗法。一手青藤缠绕术,耍得极熟练,堪堪要捆住老年修士。没成想,几道青藤迅速瓦解,老修士的飞剑停在了她胸前。顾馨师姐一点儿也没失败的郁闷,竟一脸开心地跳下斗法台。 张然还在为顾馨惋惜,腰边的玉简白光一亮,轮到自己上台了。 真元一凝,轻轻跃上斗法台。 同他对阵的,是个身高马大的修士。二人没有多言,双手一拱。互道“请”后,高大修士便放出飞剑,只取张然。 张然一指轻弹,一只紫色的蝴蝶,扇着一对晶莹的翅膀,伴着一缕清风,栖息在不可一世气势汹汹的飞剑上。似一朵含香吐蕊的小花,似一只盈盈立于枝上的蜻蜓。 高大修士面色通红,额上渗出细细的汗珠。无论自己怎么催动真元,飞剑竟完全不能向前移动分毫。 再看张然,风轻云淡,一双明亮如星辰的眼睛,微笑着看着对面吭哧吭哧用力的高大修士。 结束比试的修士,也在一边观看。见到这只盈盈一握的紫蝶,都大感新奇,这道法术精妙得很啊。 傅道年回头看向几位老祖,道:“这是什么法术?真元化物吗?” “小子不简单啊,能将真元凝练到这个程度,对一身真元的控制也非同一般哪,怕是费了不小力气啊。”陈道清老祖赞不绝口。 胡道烈看着大汉使劲的模样,哈哈大笑:“傅师兄啊,这小子在耍猴儿了。真元涣散得一塌糊涂,他还配用飞剑,哼!” 裴道远眼光扫了一下在做的诸位老祖,似在对大家说,又似在对梁道亭说。 “在做的诸位,除了掌门师弟外,年岁都不下三百五十岁了。金丹寿至五百,看着岁月悠久,其实也是弹指瞬间。金丹进价何其难也,与其在大道上挣扎无望,还不如多花点时间教导宗门弟子。” 裴老祖又道:“咱们这些做长辈的,对这些有前途的弟子,还是要扶上马送一程啊。” 梁道亭恍如未闻,只顾闭目打坐,也不知他心里是如何想的。 傅道年冷哼一声,这修炼都快修到狗身上去了,不顾宗门,自私到极点。 高大修士真元不剩几滴,再也无力催动飞剑。“当啷”,飞剑落地。高大修士面色羞愧,双手对张然一拱,摄起飞剑,跳下了斗法台。 这是比试,不是对敌。只要张然《灵爆诀》稍一施展,十个修士也会命丧黄泉。 张然第一轮比试,毫无悬念结束,连真元都未损耗半分。就这样,轻松进入到前六十名。 第一****比全场结束,休息半个时辰。 八位好友一轮下来,只张然与林森师兄进入到第二轮。铁铭师兄浑不在意,顾馨师姐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余下几位倒脸有愧色。 刚才张然那一手法术,却真真正正地打击了大家,法术还可以这样玩么? 江忘琴是第一次看见张然出手,心神差点醉倒于这只美丽的蝴蝶。姜远峰心里大感不舒服,对二人以前的过往,心里早就不痛快。见她这样,顿时怒不可遏,要是遇到自己,非要给他个惨痛教训不可。 腰旁玉简再一次发出光亮,又该上场了。 铁铭师兄大声道,走,去给师弟加油去。 对手来自万法峰,身具土灵根,对土系法术一道造诣颇深。一扬手,三道土黄色的法术,化作三只尖锐的土锥,扎向张然。 铁铭一看,糟了,师弟能挡住么。其他几位也很是焦急,整整三道法术啊,威力又这么奇大。 张然单手一抬,三只紫色的蝴蝶,轻拍双翅,分别迎向了三只土锥。 土锥遇到阻击,黄光大起,雄厚的土黄色元力,顿将土锥放大一倍。三只紫色蝴蝶,盘旋起舞。一缕缕淡紫色的元力,似雾蒙蒙的轻烟,一层一层刷向土锥。 土锥渐渐变小,变淡,蓦然不见。 这位师兄见土锥被破,神识又催动元力,欲再化土锥。三只紫色蝴蝶一个蹁跹,眨眼间就到了他跟前,在他的脖子胸腹间飞舞跳跃。万法宗的师兄双眼一闭,他知道,这几只元力澎湃的紫色蝴蝶,自己稍有异动,就能将自己炸得尸骨不存。 豆大的汗珠滚滚滴落,张然也不为己甚,收回了紫蝶。 “多谢师弟留手。”双手一拱,颓丧地下台离去。 林森几人一下子将张然围住,纷纷道喜。 铁铭师兄羡艳道:“师弟啊,要是师兄手里也有这些蝴蝶啊花儿什么的,绝对威风八面啊。” 顾馨哼道:“羡慕有用么,等师叔出关,本师姐会将你的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一字不落地告诉师叔。” 铁铭一脸惊恐,求助似得看着众人。大家抿嘴,不怀好意地笑看铁铭。 时辰不大,玉简上白光闪亮,进入前三十名大比即将开始。鉴于前两轮的淘汰,剩下比试的修士已不多。一个个围着斗法台,希望从他人的斗法中,悟得一些法术心得,增进自身。 姜远峰冷对张然道:“你,就是无人收作弟子的张然么?” 张然见他语带怒意,平静道:“是,师兄有何指教,不妨一并说出。” “法术,不过小道耳,你可知飞剑运用之妙吗?”姜远峰昂首向天道。 张然一笑道:“师弟不懂,正欲请师兄教,见识师兄飞剑的风采。” “哼!指教不敢当,量你一个刚刚筑基的修士也看不明白。”姜远峰被张然的冷静激怒了。 “想看吗,你且看好喽!”,话音未落,一股惊天的灵压,从天而降,射向张然。 大批围观的筑基修士,只觉芒刺在背,天哪,中品灵器飞剑啊! 十几只紫色的蝴蝶,化作一片紫色的光芒,将杀气森然的中品飞剑围了个圈。飞剑左冲右突,竟没有冲开紫蝶的包围。 姜远峰暴跳如雷,好像这些紫蝶触犯了他的逆鳞。一狠心,丹田里的真元潮涌般地滚滚而出。中品飞剑气势大涨,“呜呜”的剑鸣,震飞了几只紫蝶,几欲杀透围困。 张然心里狞笑连连,呵,狗仗人势吗。 如果说以前自己还须谨小慎微,那么现在,从严老祖等人对自己的态度上,也大概确定了自己在万法宗的位置。 我可以不杀你,但!必须毁掉你的剑! 张然双手连动,三十只蝴蝶,组成了数丈大小的紫色牢笼,将中品飞剑围得风雨不透。 姜远峰此时已汗透重衣,由于刚才剧烈地催动真元,神识发麻,真元也快干涸。不,我不能让她小看我,体内仅剩的真元往外不要命地抽。 姜道萍老祖神识感应到自己后辈的疯狂,急向傅道年道:“师兄,能否终止这次比试。” 傅道年微微摇头,姜师妹这后辈如此心性,这修行怕也是到此为止了。哎,他向主持大比的胡道烈点点头,示意他照姜师妹的话做。 道烈老祖叹了口气,正欲将神识分隔二人,来不及了。 张然轻喝一声“爆”,蝶碎星散。一声塌天炸响,在青云峰广场上空“隆隆”翻滚。 紫色的烟雾散净,哪还有中品飞剑的影子,斗法台上仅留下了撒落的点点齑粉。 这一个夜晚,老祖们都没怎么正正经经打坐。 这一个夜晚,无数的男弟子们热血澎湃,激情昂扬。 这一个夜晚,许多的女弟子都惊艳于紫蝶的美丽。正如铁铭师兄说得那样,要是自己手上能长出像蝴蝶那般好看的花儿,该多好啊。 第四十四章 微闻余响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前日一战,在万法宗掀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暴。 张然,这个普通不过的名字,被不少弟子从数年前的记忆中,重新捡起。 曾一度声名鹊起,此后却籍籍无名。 阵符峰的洞府,张然盘膝打坐,默运功法。《融冰化炎诀》一个突出的优点是,吸纳灵气的速度奇快,对真元的提炼效果奇佳。 要不是怕根基不稳,张然恨不得当场捏碎眼热已久的中品灵石。想起与姜远峰的比斗,还是过火了啊。自己的那点本钱,还是远远不足。 剩下的几****比,安排在两日之后,自己的准备还是不很充分。灵气极快地被炼化,真元一丝丝地被精炼。内视之下,那一小洼真元池子,粘稠精纯得不像话。 抓紧去趟青云城,中品灵器的威力,自己可是见识了。 天剑峰内。 姜道萍老祖喋喋不休地埋怨着胡道烈老祖,那语气又尖刻,又急切。 “师兄啊,这小子也太不地道了吧,将远峰伤成那样。”道萍老祖不依不饶道。 胡道烈看了一眼这位师妹,打小就这脾气,一点亏也吃不得,硬是被师尊老人家惯成这样。 道烈老祖无奈,安慰道:“师妹也别急成这样,远峰幸好也没伤到根基。这回也算让他开开眼界,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哪。” 万法峰大殿。 陈道清老祖很不是滋味,如此法术天才,竟不是他万法峰的。 白道良老祖站在道清老祖的下首,见陈道清感慨唏嘘,话到嘴边便欲言又止。 这个混小子,整日就想着那黄毛丫头,就是不给老祖我脸上长长光。自己虽是金丹老祖,这地位与眼前这位相比,简直不可以道里计。自己敢向那位闭关的老祖提亲么,想见一面,还得扛着道清老祖的牌子。 他白道良能有今天,哪点不是自己苦修得来的。人比人,气死人,万法峰之主,凭什么我就不能做一做? 万法峰实力下降,你陈道清就没有责任么,一个滑头。这些话,也只能藏在心里,自己知道。 青云峰顶,一处观云台。 傅道年,严道济,裴道元,三人盘膝而坐。 如果说还有什么让三位老祖牵挂的话,那就是万法宗的未来。与其他五宗相比,万法宗的整体实力,低了一筹。其中云剑门驭兽宗,人才辈出,杰出弟子似雨后春笋。成长的势头,如江河浪头,一浪高过一浪。 万法宗呢,万法峰内部不和。丹峰,闭关自守,从不让他人插足。傀儡峰,灵兽峰,底蕴太差。阵符峰,梁道亭是诸事不管,只顾自己修炼。天剑峰胡道烈倒雄心勃勃,可这教弟子的水平,怎么也不见长。 表面上看,万法宗欣欣向荣,实际上,是不思进取。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况乎一个宗门呢。 此次内门筑基大比,三位老祖还是满意的,尤其是新近的筑基修士。 傅道年首先开言:“张然此子,还请两位师兄留意,一旦成长起来,必是我万法宗栋梁。” 两位老祖点首,道济老祖道:“师弟,你还是闭关吧,门派事物先暂时交给窦小子吧。由我和道元师弟看着,不会有事的。” 别看傅道年在掌门大殿里威严十足,可在两位师兄面前,却毫无掌门做派。道济与道元,门派硕果仅存的两大金丹后期,在万法宗道字辈的弟子中,谁人不听。至少门面文章,也得做做。 青云城外事堂,传送阵刺目的白光一闪,张然走了出来。 “我道是谁来了,原来是张师弟大驾光临。”谭盾一脸笑呵呵地迎过来。 张然拱手笑道:“不敢叨扰师兄,师弟此来,想去法器阁看看。” “法器阁也只是法器,师兄倒有个建议,师弟不妨去器灵阁走走。”谭盾有意结交,这位张师弟不是一般人啊。 张然谢道:“师弟这就去器灵阁,师兄好意,师弟定当铭记。”谭盾很高兴,以多年外事堂的经验看,这位师弟不是久屈人下之人。 相交于微末,最是暖心。 “器灵阁”,古色古香,很合他的心意。张然深感谭师兄的好意。 一位长相极精干的中年修士,端着一杯灵茶,笑吟吟地过来,热情地往里相邀。 张然也不客气,直接道:“不知贵阁可有品质俱佳的上好灵器?” 中年修士不着痕迹道:“当然有,灵器分三个品级。不同的等级,其价格可是天差地远。”说完,自顾喝了一口灵茶 原来是怕自己买不起,张然听懂了他的意思。 “既然如此,价格倒不是问题,只怕贵阁的东西担不起这个价啊。”张然悠悠道。 “哗”,一连五个玉盒依次排开,光这玉盒散发的灵气,顶价法器也是大大不如的。 逐一打开之后,五件灵气灵压滚滚,似欲弹压不住破空而去。中年人指着玉盒中的灵器,得意地介绍道:“此五件灵器,皆为中品,是本城最出色的灵器大师铸造。客官自行挑选吧。” 中品灵盾,“玄冥盾”。中品灵甲,“归元甲”。中品飞剑,“七星剑”。余下一为“裂云锤”,二是“青光尺”。这后两样直接放弃,指着前面三件:“这三样我要了。” 中年人目露震惊,还是小看了这个黑衣青年的家底,不定是哪个大门派大家族的弟子。 选中的三件灵器,付出了十五万多灵石,张然一阵肉痛。这灵石花起来,就跟淌水似的。多厚的身价,也经不起自己这般大手大脚啊。寻常筑基修士,能有一件下品灵器,就颇为自得了。相当一部分筑基修士,尤其是散修,还在用着法器呢。 张然犹自不足,开声道:“贵阁还有比这更好的灵器么?” “这——”中年人沉吟不语。 张然见状,便不好意思再问,比中品灵器更高级的,怕是这器灵阁也不会有。 “也不是没有,倒有一件镇阁上品灵器‘青螭剑’。本不欲出售的,道友想要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价格么……” 呵,借势抬价,这生意做绝了。 上品灵器飞剑“青螭剑”,当之无愧,不论品相、材质、灵性,都堪称超一流灵器。最后,以十三万灵石拿到手。 张然也从中年人口中得知,最顶级的灵器,往往不在筑基修士手中,大多被金丹老祖收走。即便贵为金丹,绝大多数也无本命法宝。本命法宝不同于灵器,必须亲手炼制。所用的珍稀灵材,倾家荡产也难以凑不齐。可见青荒修仙界,资源是何等贫乏短缺。 有法宝在手的金丹修士,也只享受着前人的遗泽。门中耗尽寿元的金丹老祖,将自己的法宝留给门派,也是对门派最后的一点忠心 赶回洞府,打开储物袋,不觉一阵龇牙。低价灵石仅余两万多块,中品灵石三万多没动。灵石不够花啊,得想些法子。 取出“玄冥盾”、“归元甲”、“七星剑”、“青螭剑”,一一炼化起来。紫色的真元源源不断地涌入灵器当中,三件中品灵器才堪堪炼化完。丹田里的真元,只剩为数不多的几滴。 中品灵器对真元的需求竟如此之大,难怪姜远峰会出现真元不济的状况。 神识一动,数百块中品灵石铺了一地。神识略一沟通《灵爆诀》,“轰”的一下,爆开的灵石中,庞大的灵气似粘糊糊的灵液。三十六大窍穴,争先恐后地吸吮这股浓得化不开的灵气。《融冰化炎诀》一经运行,再也停不下来,努力地炼化着浓厚的灵气。 这是张然第一次用中品灵石修炼,真正体会到了灵气释放的可怖。也只有他这样,别的筑基修士,怕很难消受这些近似液体的灵气。一不小心,就会被活活憋死。 两个时辰后,《融冰化炎诀》停止了运转。内视之下,丹田之中的那洼真元,不仅得到了恢复,似乎也增长了少许。 满意地点点头,取出“青螭剑”,似固化般的真元朝“青螭剑”透体而入。“青螭剑”体,被染成好看的青紫色。 将这些灵器打上神识,收入储物袋,舒心地起身溜达起来。近一日都这么盘膝做着,腿脚都麻木涨疼。 对了,筑基修士所用的丹药,自己一粒也没储备。 丹药阁里,一股子好闻的药香,将自己这一日的疲惫,生生撵走。 阁里不少的筑基修士,正自选购丹药。见张然进来,“呼”的一下,竟将他围在当中。 “师弟,你这手法术,师兄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师兄,能不能将那法术传授师弟啊,定不叫师兄吃亏。” “去去去,别挡着张师弟购买丹药。” “有那羡慕的份儿,大可以花些时间磨炼自身的法术,你以为张师弟像你这样不思进取。” “张师兄,您有空的话,去俺万法峰做做。” …… 张然无所适从,匆匆购买了少许丹药,慌不择路地逃走。 “归元丹”,“续脉丹”,“醒神丹”,“聚元丹”,每样买了十粒。两万多低价灵石,跑得干干净净。 张然发誓,任天大的诱惑,休想再动自己一个灵石。 第四十五章 七星曜日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张然想低调都不成,一露面,普通的弟子都争着招呼。 也有些喝倒彩的,譬如白玉生。暗中挑拨煽动一些弟子,播弄流言是非,借此恶心张然。 青云峰广场依旧热闹,斗法台四周照样水泄不通。观看斗法的师兄师姐,只从脸上,便知他们受益不浅。 顾馨师姐他们早早就过来了,一见张然,师姐的玉手挥个不停。天知道,师姐几个是为了观摩法术呢,还是专来给自己的师弟捧场,抑或是来瞧好戏的。一看铁铭师兄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呵呵,指望他俩振兴阵符峰,怕是指望不上了。 自己不也这样么?对阵法一道,是抱着实用的目的,用完之后就弃如敝履。若李纯师叔出关,他们三个,怕是一个都讨不到好儿。 铁铭师兄贼兮兮地凑过来,道:“师弟啊,你那法术,师兄我琢磨了三个晚上,乍一朵花儿都不开呢。” 顾馨师姐鄙视道:“哼,我知道,想不想听?” 诸人见顾馨这般说,都靠了过来。 铁铭急道:“师妹,你平时说话倒是爽利,既是知道,还不快快道来。” 顾馨师姐似笑非笑道:“师兄啊,不是那花儿不开,是开之前凋谢了哩。” 众人一听绝倒,顾馨师姐竟藏了这一招哩。铁铭大窘,气闷不已。张然忙安慰铁铭,并保证下回一定要师兄手上长出好看的花儿来。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比试的玉简,“唰”的一下大放光明,轮着自己上台了。铁铭师兄同大家都紧张起来,好似上场的不是张然,而是他们自己。 赵子全飞上了斗法台,双目不服,死盯着对面的黑衣青年,好歹自己也是万法峰的亲传弟子。手中万法峰的传承之一“龙炎爆”,也不是吃素的。他倒要看看,眼前之人,强到何等地步。 “出”,赵子全沉声一喝,三条火焰巨龙,张牙舞爪地直扑张然。赵子全不愧是积年的亲传,这三道火龙,打出的极有气魄水准。呈“品”字形的火龙,封锁了张然上中下三路。“哼”,看你往哪里躲,你不是有蝶形法术么,我叫你使都来不及。 张然本欲取出“玄冥盾”,一想,身家还是不暴露得好。瞬间,十二只紫蝶,每四只拦住一条火龙。三条火焰巨龙竟不得寸进。 同张然比真元,跟找死没什么两样。 赵子全神识大动,火系真元一道道地输出,不信邪了。 张然喟叹,这法术用得这般死板,毫无变化。人也如此顶牛,这要生死相斗,你这点真元够用么。 早点结束吧,七星剑“嗡”地一声,剑尖离他的咽喉不足一寸。 赵子全面如土灰,收回法术,一言不发地跳下了台。哎,老脸丢大了啊。 观战的师兄们,眼睛都发直了,这家伙竟有中品灵器飞剑,这下有的看了。 观法台上,灵兽峰于道升老祖看向诸道吉,一脸的不信。道济老祖早晓得这小子身家不薄,从给自己宝贝徒弟那几盒满满的灵果就知道,没个十几万灵石想也别想。 铁铭师兄他们看张然的眼神,竟是不认识他了。这师弟的手段层出不穷啊,连中品飞剑都有了。想想自己,还真没地方哭去。 要是给他们知道,自己还藏着上品灵器,怕是自己要给口水淹没了。 不痛不痒地入了前十名,自己竟连丝毫的激动都没有。 不是对手太弱,而是他太强了。 张然今日的第二个对手,天剑峰亲传弟子张凯。 快一百一十岁的张凯,颇得胡道烈看重。不只修为臻至筑基中期巅峰,其所练剑诀“奔雷斩”,苦修数十年,谁敢小觑? 在宋文清眼里,张凯不仅仅是自己的师兄,更是修行路上的领路人。师尊胡道烈老祖为人暴躁,自己在他老人家面前,哪回不是战战兢兢的。唯独张凯师兄,手把手地教自己学练剑诀,将修炼之道,倾囊相授。 张然对这位年长的师兄,拱手道“请”,张凯回了一礼。 双方拉开距离,张凯的中品灵器“啸月剑”,裹着沉沉风雷之声,向张然杀来。风吼雷鸣,斗法台的上空,似被这风雷的暴烈碾碎。 张然感受到对方飞剑的盛气凌人,神识一点,七星剑,似清风里的一片柳絮,淡淡地迎上去。 两把飞剑正欲相撞,张凯啸月剑一个侧转,也不掉头,沿着原路杀奔张然。果不其然,张凯对飞剑的超控,精熟至极。 让过七星剑,啸月剑风雷阵阵,正欲顺势掩杀。却不料,七星剑又在前方候个正着。张凯只得又撤回啸月剑,再一次转向,风雷轰鸣,有进无退。 张凯大喜,啸月剑距张然不到数丈,一鼓作气,直奔张然的咽喉。仿佛清风扑面,七星剑身形一撩,瞬息之间,又挡在啸月剑的必经之路。 眼看着两把飞剑,即刻毁于一旦。张凯大叫一声,不好,啸月剑一个回旋,笔直地插向天空。同时,一个无与伦比的凌空翻转,从一个不可思议的刁钻角度,逼近张然的胸前。 宋文清双眼放光,张凯师兄的控剑之术,简直是炉火纯青。张然必败,宋文清握紧双拳。 张然大感佩服,这手御剑,自己怕是难以做到他这般。 面对啸月剑的巨大威胁,七星剑似无中生有,竟不知从何而来,剑尖轻轻抵住了啸月剑的剑身。 奇怪的是,竟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张凯收回飞剑,双手一拱道:“师弟宅心仁厚,真元的控御随心自如,师兄认输了。” 张然也拱手答道:“师兄的御剑之道,师弟无有不服。” 两人大起惺惺相惜之感,张凯虽败犹荣! 这一场比斗,众人看得心旌摇动,太精彩了。在场的修士默默揣摩,消化。 同张凯一战,张然看似轻松平静,却也赢得颇为不易。若非神识的强横,真元的精纯,自己怕真挡不住张凯的飞剑。 张然盘膝于地,服下了一颗聚元丹,运转功法徐徐炼化。林森与铁铭几个,也自觉后退,悄悄地将张然围在核心,以防他人搅扰。 胡道烈老祖心头火起,张然是修剑奇才啊。能将飞剑用到度化虚空的程度,除自己而外,他天剑峰还有何人哪。这小子必须是天剑峰的,老子回头向掌门要人。当初是哪个兔崽子去招新的,真真是瞎了一双狗眼。 胡老祖眼光不善,盯着前面不远忙碌的窦长生。窦长生脊椎一凉,感应到老祖的杀机,脚步一个趔趄。 五年一度的内门筑基大比,绸缪至今,最终的对决,即将来临。 目前排在前四名,一场未败的,即苗毅、宋文清、柳眉、张然。 数个斗法台也临时调整为两个,连着禁制阵法又重新加固一遍,不会有什么事了。 柳眉清楚地记得,当年三剑,将云剑门弟子吓得屁滚尿流。这数年里,自己卧薪尝胆,《玩法归源诀》已修至大成巅峰。法诀一动,冰天封地。 张然看着对面冷若冰霜的柳眉,当年那个孤高傲气的小女修,已然是一位冷艳仙子。 二人拱手招呼,一声“请”后,柳眉率先发动了法诀。 斗法台的天空,飘起了一片片雪花,洁白晶莹。众人看得好奇,这一片片的雪花,娇嫩柔弱,惹人爱怜。 四周的温度,似不断下降。好冷啊,众人缩头。 雪花点由小变大,原本轻飞曼舞的姿势,一改常态。狂风肆虐,大雪漫天,地涌冰莲。整个斗法台的空间,已是冰天雪地。无物不冻!无物不冰! 众人口中嘶嘶抽气,忙运转真元,抵消这透骨的冰寒。 柳眉神色冰冷,她不认为张然能逃出自己的法术囚笼,何况自己还备有必杀的后手。 张然略感不适,真元微一流转,放出了蓄势已久的七星剑。 一轮骄阳,从七星剑上缓缓升起。似晨曦,逼退了天际沉沦太久的黑暗;似光明,驱散了大雾弥天的阴霾。所过之处,雪化了,冰融了,风停了。一轮高贵的大日,散着无尽的热力,静静地悬于斗法台的上空。 众人只觉柔风拂面,暖意融融。 观法台上的老祖们坐不住了,这,这是剑意吗!? 胡道烈腾地站起,大日剑意,大日剑意啊!多少年了,剑修练剑,不就是为了求得剑之极境吗!剑意,剑意,不是苦修就能修来的!那需要机缘、悟性,冥冥之中才能觅得那丝分毫啊! 道年掌门压住心跳,这是什么怪胎啊,法剑双修,竟修出了剑意,天佑我万法宗啊! 昔日无往不利的冰雪牢笼,一朝被破,柳眉气沮。她银牙暗咬,娇叱道“凝”。无数的冰雪一收,一只犀利巨大的冰剑刺向张然。 张然心里一冷,那高空的大日,化作炽热恐怖的烈焰,还没等来冰剑临身,那只冰剑却蒸发不见了。 柳眉面色惨白,跌倒在地。 众人沸腾了,平日这位行事低调的师弟,给他们带来一个又一个惊喜。 下面还要比么? 苗毅,宋文清,赧然羞愧。 不到片刻,二人抬起双目,剑意吗,我也行。 第四十六章 李纯结丹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沉寂数百年的万法宗,时来运转。 静悄悄的阵符峰,一派仙家气象。锃蓝的天空深邃幽碧,雍容纯白的云团,轻轻浮于峰尖高崖,散淡如常。 内门筑基大比结束,门派的执事长老们,终于卸下了这副担子,大大地舒了一口气。该松松骨头,歇息一阵了吧。 这一日,万法宗的上空风云突变。狂风一阵紧似一阵,黑压压的乌云,遮住了万里的天空。修炼的弟子们跑出了洞府,这种乾坤颠倒的天象,自己从未见过。 空气异常沉闷,天地间的灵气似被什么吸走。不论是筑基的师叔,还是纳气期弟子,心神一阵悸动。体内的元力或灵气,似有隐隐冲出的迹象。难道天地将有大变,万法宗将要遭受大难了吗。 几道猩红的闪电,将漆黑似铁的天幕撕开几道口子,旋即又合上。狂风伸出如椽之手,似要将这里的仙树灵草,亭台楼阁,连根拔起。 “轰隆隆”,万里长空,一声雷霆惊天爆炸,吓得这些弟子们,躲进自己的洞府。 这就是天地之力吗?原以为,自己学会了几手法术飞剑,自道有劈山倒海之能。可在这浩荡的天威面前,自己不就是一只蝼蚁么。 “诸位弟子,速进洞府,谨守心神。”万法宗上空传来严道济老祖的法力传音。真出事了么,浑身瑟瑟发抖的弟子猜想。 小半刻功夫,泼墨似的乌云涌向阵符峰顶,一道道炸雷响彻了阵符峰的上空,无数道闪电劈向了阵符峰顶。 门派所有的金丹齐聚掌门大殿。数十道神识,密切地关注着阵符峰的变化。 傅道年神情激动,盼了多少年了,本门将再添一位金丹,这是多大的喜事啊。 严道济扫了一眼在场的诸位老祖,道:“诸位都有过结丹的体会吧,铸就金丹有四个步骤。凝丹,淬丹,心魔,成丹。” 裴道远接过话来:“是啊,现在正是凝丹的关键,借天地之力,激发凝丹。”接着又道:“道年哪,阵符峰的所有弟子都撤出来了吧。” 傅道年点头。 梁道亭如释重负,这峰主的位置实非他所愿。现在好了,由李纯接着,自己就可以舒舒服服地闭关修炼。 阵符峰上空雷电交加,一颗光华四射的金丹,在罡风与雷电中,高速地旋转。 胡道烈神识感应到李纯的金丹,兴奋道:“到了淬丹这一步了,一般没多大问题。” “嗯,下一关心魔难度啊,这要过了心魔一关,就结丹大成了。”陈道清一脸担心。 众位老祖频频点头,当初自己结丹的时候,差点就毁在心魔关口。防不胜防,防之无用。心魔考验的是一个修士的道心,若道心坚如磐石,则心魔自去。 阵符峰上空乌云散去,雷声也渐渐稀少。 李纯闭目盘膝于蒲团之上,心,好像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 山高水远,李家村。 “李纯,就你那个脑瓜子,还想读书做官哪。真要成了,天上的哑雀都要叫三声。”李纯的大伯恶语相向。 “纯儿大伯啊,话也不能这么说吧。”娘为自己辩驳。 “不信哪,咱家的君儿还比李纯小一岁,都要参加童考大比了,哼。”大伯满脸不屑。 “没钱请先生,就放牛砍柴,为家里增点收入养家是正经,操什么闲心啊。”李纯大伯家田地百顷,家仆成群。 李纯满脸通红,血直往脑袋奔涌,他不信自己哪点差! 夏日,蚊虫叮咬,一身疮痕,李纯手不释卷。 冬日,砚台冰坚,手指难以屈伸,李纯诵书不绝,以苦自乐。 那一年,身负箱箧,最终,得入郡城学府。 那一年,一袭青衫远赴京城,饥餐渴饮,路途艰难。 那一年,独中头名,御前大殿亲赐官职。年少轻狂,青云得志。 那一年,陛下将自己最为钟爱的公主下嫁于他,赐下成箱金银珍宝,华堂高楼。 那一晚,公主多情,轻解罗裳。 意乱情迷,心神失守。 挑开红罗锦帐,哪里还有公主的玉颜花容,却是一具红粉枯骨。急忙转身欲逃,箱笼里的金银珠宝,全化为一片尘土。 难道是喜酒喝得过多,自己神志迷惑了吗。公主轻笑,玉臂微凉,转眼金玉生辉,红烛高照。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我不要化为冢中枯骨,我不欲一时的贪欢,断绝我的长生大道。金银名利,也只是过眼云烟,百年之后,终将是一片尘土。 我,就是李纯,我所求者,乃是大道长生。 李纯双目一跳,赫然醒转。一颗活泼泼的金丹,在丹田之中旋转自如。 掌门大殿里的老祖们,长长地出了口气,差点儿功亏一篑啊。好在李纯及时醒来,在陷入沉沦的刹那,摆脱了心魔的控制。 阵符峰上空,“哗”,好似下了一阵雨。 傅道年神识一探,道:“好,天降甘霖,李纯师弟福泽深厚啊。” 道烈老祖一拍大腿,道:“哈哈,万法宗又添一个金丹,那些鸟人怕不要嫉妒死。” “金丹期的阵法大师,无出其右啊,我万法宗必将固若金汤。”道清老祖言之凿凿。 裴道远也说不出的高兴,趁势言道:“尽快通知各大门派,本门要替李老祖开个金丹大会,以壮宗门声色。” “那是自然,我这去办。”傅道年接口。 道济老祖抢道:“这事儿你别掺合了,交给窦长生与李慕风,你还是抓紧闭关吧。” “是。”傅道年答应。 道济老祖一言九鼎,结丹大会就交予了窦长生与李慕风二人。 张然与顾馨师姐铁铭师兄,观看了李纯师叔结丹的全过程,从来报喜的李慕风口中得知,自己的师叔结丹顺利。没有比这更令人振奋的消息了,顾馨师姐开心地流出了眼泪,大哭不止。 铁铭师兄更是夸张地眉飞色动,手舞足蹈,以后看谁还敢小瞧阵符峰。下回弟子招新,我再拉几个过来,不信咱阵符峰人丁不旺。 李慕风微笑地看着三人,心道,阵符峰有望了。 结丹啊,李慕风一脸仰慕,刚刚百岁的金丹,任谁说这不是天才啊。当年,与李纯一同进入宗门。而今,李纯已化丹作祖。自己被俗事绊住了手脚,进取的愿望,随着这些年手中权力的增长,都快泯然消失了。权力也许暂时给自己带来享受,可这与长生相较,这算得了什么。等忙过这一阵子,也该去闭关了。 张然从刚才的激动醒过神来,突然想到,道无止境啊。自己还沾沾自喜于大比,实质自己连大道的门槛都没摸到,又何来的骄傲自满啊。 阵符峰刚那一阵阵的灵雨,引起了三人的好奇,就向李慕风请教。 李慕风道:“那不是普通的雨水,乃是天降的甘霖。修士进价,身心俱疲。此甘霖,滋润修士因结丹亏损的肉身神识,也能进一步巩固修为境界。” 三人回到阵符峰,没敢去拜见恭祝他老人家,师叔肯定是在稳固境界,万不敢去打扰。 内门大比,张然的收获不少。光是中品灵石就得了整整一千块,相当于十二万低价灵石。其价值接近于一把上品灵器,真真是羡煞了旁人。 除了这些灵石外,还获准在内门秘库挑选三件宝物,光这些,就让他大感知足了。不过,因李纯师叔结丹的大事儿,这领取宝物的事还得暂缓时日,反正自己也不急。 大道不成,一日不止,张然按捺住接踵而来的喜讯,在洞府里静静的修炼。 丹田里那一洼的真元,始终都没见多大的增长,这得要多少灵气才能填的满啊。《融冰化炎诀》给他带来好处的同时,也使得他的修为大为放缓。要是别的筑基修士像他那样不计灵石的修炼,怕早已达到筑基初期顶峰了。 看来,还得要出去走走,另寻机缘。 内视识海,绕着一层薄薄金边的小紫球,快活地旋转。紫莲脚踏紫球,手抱灵根,仿佛这识海,就是她的家园。 他不知道,别人的识海是不是也同他一样。为怕麻烦,也一直没问过他人,就是连甘万胜长老够没去问过。张然这人,自踏入江湖以来,一直对人都有些防范封闭。 储物袋内,还有不少法器,出门游历之前,将这些都留给丫头吧。虽有老祖罩着,但也不能事事依赖老祖。 对于吕依兰,他也已知道了她的身份,元婴老祖宗的嫡系血脉。虽然自己在感情上比较迟钝木讷,但也察觉她对自己的情意。江忘琴的叛离,使张然在这方面尤其不自信,怕会重蹈覆辙。算了,就让时间去证明吧。自己大道未成之前,就暂放心里吧。 青萝集已十年未回,都不知道爹娘会老成什么样,阿宝大概已娶妻生子了吧,小惠也应该嫁人了。等过几日,就去李慕风那里备个案,张然都已是急不可耐了。 万法宗,到处洋溢着喜悦的气氛,门中又新增一位金丹老祖,那是天大的好事啊。金丹大会,即将在阵符峰举办。人人皆知,额手称庆。 这下,又忙坏了门中执事长老,还要不要人活了啊。刚忙完内门筑基大比,又要搞金丹大会,真能折腾人啊。 执事长老们,愁眉苦脸。可是,一遇到门中弟子,这脸还得笑成一朵花,哎,累不累啊。 第四十七章 终成亲传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李纯一跃结丹,震动了其他仙门。这万法宗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各派老祖心里不是滋味。 不声不响的阵符峰,山门大开,盛装浓彩。香花仙草,天音缭绕。 法堂大殿正中,李纯高居端坐,受两方老祖拜贺。左手边,是五大仙门老祖,其背后立着带来的杰出弟子。右手边,乃是本门金丹。 金丹大会,一来观礼贺喜,二来各派弟子斗法较艺。这数千年来,已成定律。 喝了一口灵茶,驭兽宗金玉昆老祖道:“听闻贵宗内门大比,人才济济,金某也带来后辈子弟,敢问李老祖可有人应战否?”阵符峰的家底,他早摸得一清二楚。 其他宗门的老祖哂笑地盯着李纯,看他如何作答。李纯不动声色,神识往大殿外一群弟子扫过去,道:“张然进殿。” 张然一听,摸不着头脑,怎的点到自己名字?心下着慌,自己哪儿见过这大场面啊。 李纯将意思说明,张然躬身道“是”。 出得殿外,众人让出一大块空场。王玉琪,金玉昆第二亲传弟子,其豢养的灵兽开山猿,实力不亚于一般筑基中期修士。王玉琪的实力远不止于此,成名法术“千木缠灵”的是了得。 王玉琪对着围观的弟子“哼”了一声,一副不入己眼的骄狂。 二人拱手一礼,便各施手段。 开山猿双臂一捶前胸,“嗷”的一声,带起一股旋风扑向张然。张然一抬手,十五只紫蝶顿作一个紫色牢笼,将开山猿缚于其中。开山猿左冲右突,破不开紫色笼子,大声狂吼。王玉琪恼羞成怒,双手一扬,数道绿色的木刺直取张然。张然右手一动,十五只紫蝶无畏地迎上去。 这比斗难煞张然,重不得也轻不得,真要弄得血溅五步,这喜事就变成丧事,老祖面上不好看。又见王玉琪骄横狂妄,不给点教训,自己一方也下不来台。 暗中收回几只紫蝶,神识一点灵爆诀,“爆”,大地震动。开山猿全身血迹,趴在地上抽动。王玉琪一脸血污,衣衫尽裂。 围观的弟子一脸倨傲,朝着王玉琪不屑地咂嘴。 金玉昆一脸得不可置信,王玉琪的实力他是再清楚不过,没想到竟然不敌,败得也如此之快。 老祖们不用出屋,凭神识就能知道此战的状况。云剑门老祖袁飞很不服气,伸手往后一指道,你去会一会。江运久应声而出。 张然烦不胜烦,身子越过众人,欲拔脚溜走。 江运久大喝一声:“哪里走!接我一剑。”一道森然的剑气冲天而起,掠过众人头顶,直刺张然背心。 张然好似没看见一般,边往前走,边放出七星剑。一道淡紫色的流光,不偏不倚,将刺来的飞剑一下打歪。 江运久怅然若失,发呆地瞧着远去的背影…… 李纯差点笑出声来,这小子,一点不顾规矩,竟溜了。 查验过令牌之后,值守的筑基修士陈樵山不无钦慕道:“师弟好运气啊,师兄我只有过过眼瘾的份儿,哪像师弟一来就取走三件,啧啧。” “呵呵,师兄,师弟也只走了一回好运罢了,师兄也定会有机会获取宝物。”张然客气道。 张然轻车熟路地进到秘库。不得不说,这内门秘库的收藏,比外门秘库的档次高了百倍不止。光是放置宝物的架子,用的都是上好的灵木。每个架子上,都有一个隔层,宝物都放在储物袋里,打上了禁制。好在上面有文字介绍,不然就得抓瞎了。 张然最为迫切的是找到《融冰化炎诀》的后续部分,神识上下一扫,失望地叹息。《三光剑诀》也不见踪影,其余的功法秘术,也不是非要不可。自己手上拥有《锻灵诀》与《裂灵诀》,多了也没功夫修炼。一般的货色,也看不上,再说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他也明白。 不甘心地离开功法区,来到存放灵器的架子旁。飞剑甲盾自己不缺,神识仔细感应一遍,有一件飞遁的下品灵器“白玉舟”,倒很合心意,就取这件吧,也不至于空手而归。 灵材之类,恐怕是秘库收藏最丰富的,也是张然最陌生的。上次在青云城,听过“器灵阁”管事说过,一到金丹就要着手本命法宝的炼制。一般金丹为炼制本命法宝,就及早搜集材料,以待来日。张然颇有兴致地一一细瞧,半个时辰,也没弄懂其用途。 不过,其中有一样,张然还是决定取走。“空石乳”,顾名思义,石中所藏的乳液。仅需一滴,就能恢复大半真元。且对身体无任何不利,不像丹药会残留丹毒。好东西,可惜只区区三滴之数,不到性命攸关不能动用。 正欲转身往丹药区,识海里的紫莲茎摇叶动,传来渴望的急躁。将一块叫“陨精”的矿石托在手上,又感应到紫莲的不安分。能让紫莲激动的,肯定就不是凡物,就像以前的养魂木一样。 三件物品选好,张然还是有种白跑一趟的丧气,自己最渴望的,一样没有。 陈樵山依着惯例检查了一遍,脸上的羡慕之色,愈加浓厚。 刚回到洞府,腰间的玉牌陡放光芒。取下一看,李纯师叔召见。当下不敢怠慢,整个人腾空而起,降临在禁符阁。 铁铭师兄与顾馨师姐比他早来,顾馨师姐一脸笑意轻立一旁,铁铭师兄垮着一张苦瓜脸。 张然躬身下拜,道:“恭祝老祖金丹大成,得享长生。” 老祖摆摆手,道:“只怕是口不应心,金大大会尚未结束,你何故就早早退场了?” 张然急道:“弟子是怕再有人找麻烦,搅乱老祖的好事。” “呵,你这理放哪儿也说不通吧,竟是自己做对了,倒是老祖的不是了。”李纯一脸揶揄。 张然偷眼观瞧,见老祖无任何不快,登时放下心来。 李纯正色道:“师叔我此次结丹,得偿多年所愿,。召你等前来,欲收你三人为亲传弟子,你等可否愿意?” 三人一听,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哪能不愿呢。 三人狂喜,立刻跪倒,“咚咚咚”地磕了九个响头。李纯抚须微笑,眯着眼睛,得意地看着自己的三个嫡亲弟子。随即,李纯打了一道法诀,一道亮光射向青云峰杂务堂。 顾馨师姐乖觉伶俐,连忙捧上灵茶,端到李纯跟前。李纯笑骂一声,鬼丫头,将灵茶一饮而尽。 张然与铁铭师兄对望一眼,不得了啊,顾馨师姐这一着高啊,以后顾馨师姐的话怕不听不行啊。 李纯喝完灵茶,便检查起三人的功课:“为师闭关其间,你三人阵法可曾撂下?” “师尊啊,您一闭关这么多年,不懂的地方也没人问啊。”还是顾馨师姐反应快,先将帽子扣到师尊头上,意思是不是三人不用功,而是师尊在闭关,无人求教。 李纯人老成精,哪里不知鬼丫头活泛的心思,道:“哼,这借口也太假了吧。三日之后,你三人各炼制一件筑基期阵法交予为师,清楚了吗?” 三人傻了眼,这回是逃不掉了,愣是青石板上摔乌龟,要硬碰硬啊。 “好吧,顾馨,铁铭暂且退下,张然留下。”李纯下了逐客令。 张然不知何事,师尊单留下自己,就垂首恭立。 李纯道:“为师闭关出来,也听说了一些你的事,好在你做得不错。” “当不得师尊夸奖。”张然恭敬道。 “想不到啊,我的第三弟子竟有天大的奇遇,筑基初期,识海已诞生元神。”李纯收回神识,双目炯炯道。 张然一直保守的秘密,在自家师尊面前,一览无余。他的心砰砰跳动,这竟是元神? 李纯严肃道:“唯有结丹,才得化识海而成元神,幸好为师神识探出。以前未被人发觉,哪个金丹会用神识去探查你呢。不过,这仅是元神的雏形而已。” 又道:“此事,任何人面前不得暴露!为师有一件早年游历得的隐神珠,你拿去炼化,可遮掩元神,不虞被人发现而引来麻烦。” 张然双手接过,心潮翻滚。既感激师尊对自己的爱护有加,又感慨自己一个筑基修士,怎么会就有元神了呢。这一切,怕是同紫莲脱不了关系。 盘膝于蒲团上,张然先取出隐神珠,一团紫浓的真元倏地包住隐神珠,不到三息,就炼化完毕。一道金色的亮光,直奔头部而去,眨眼的功夫,消失不见。张然急忙展开内视,只见一束淡金的光圈环绕着自己的元神,识海也毫无不适之感。张然放下心来,总算及时化解了未知的隐患。 接着,又取出内门秘库得来的的“陨精”。放出真元炼化之后,一道淡紫色的光雾,往识海涌去。仿佛听到了紫莲的几声饱嗝,小巧的紫莲又大了那么一丝丝。 想到几日之后,师尊要考教阵法,只得去材料阁取出一些制作筑基阵法的材料。想必铁铭师兄他们,也在摆弄阵法,忙得不可开交吧。 选了一个水火阵法,真元凝练成线,神识小心地控制。当最后一道真元画好后,一道紫色的光雾腾身而起,紫雾妖艳异常。 成了,呵呵,还不错。 第四十八章 斩白玉生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顾馨,铁铭,张然,抱着各自炼制的阵法,赶去李纯的洞府。 李纯打开禁制,放三人进来。三人惴惴不安地将阵盘令旗放在案几上,等候师尊的检验。 拿起铁铭炼制的,李纯神识略查,点点头。又拿起顾馨的,也是一番点头。二人不知何意,偷瞧师尊面无表情的脸色,心里不免打起了小鼓。最后,将张然的拿在手上,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顾馨与铁铭一块幽怨地盯着张然,这师弟真不厚道啊。 李纯指着铁铭的阵具,道:“元力中途多次停顿,没能一气呵成,只能发挥三成威力。” 又指着顾馨的,道:“元力倒没一处停顿,只这神识的控制,离精准差得太远,发挥的威力不到四层。”前半句,顾馨喜上眉梢;后半句,她又跌到谷底。 “你们师弟的阵法,真元神识刻画得很到位,足以发挥七层的威力。”李纯相当满意。 李纯对二人呵斥道:“何谓筑基,就是不断地磨炼真元,使之精纯。神识太弱,就要反复锤炼。否则,这一辈子,你们也就到此为止了。” 这是李纯少有的重话,二人面红耳赤,聆听垂训。张然很不自在,这话就不能等自己走了再说么。 生怕李纯再说出什么,张然躬身拜请道:“师尊,弟子进来觉得修为难以更进一步,欲出外游历,恳请师尊允准。” 李纯赞赏道:“不错,老是呆在峰里,缺少历练也是不成的。”此老又转向二人道:“你们两个也得跟师弟学学,找个机会下山走走,整日无所事事,看得我老人家生气。” 怎么又扯到顾馨与铁铭身上啦,张然无奈。 进了杂务堂,见李慕风不在,是窦长生坐镇。张然讲了此行来意,窦长生无有不准,作了一个备案。 走出杂务堂,想了一下,就向执法堂发了一道传音符。不到片刻,张念跑了出来,吕依兰跟在后面。 张念已经十岁,长成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对张然的依恋,丝毫未减。 张然取出一个储物袋,递给张念,道:“哥哥有事外出,储物袋交给爷爷保管,可记住了?” 张念点头,眼泪汪汪。 吕依兰过来劝慰,张念才止住眼泪。 三人漫步而行,张念还是走在中间,一手拉着一个。 吕依兰轻咬嘴唇,挣扎道:“师弟……” 张然神色复杂,自己不说,非得要师姐明言么。于是一咬牙,张然道:“师弟非是木石,岂能不明白师姐情意。只是师弟想问,师姐是图一时之快,还是要长生久视与师弟逍遥快乐呢?” 吕依兰心里一阵甜蜜,面红过耳。 想了一下,她道:“好,师姐信师弟的话,望师弟一切小心。不逞意气之勇,不图匹夫之快。” 张然很感动,道:“师姐的话,师弟记住了。” “不过,说不得师姐会比师弟先结丹哦。”一缕俏皮黠慧又出现在吕依兰脸上。 张然不觉痴了。本是以此为托词,绝了师姐的念想,哪知竟将自己绕了进去。 传送阵,恐怕是修仙界最了不得的存在,这得节省多少时日啊。接连几道亮光,便来到了伏灵城。 遥望伏灵城,张然心潮起伏。遥想当年,自己和江忘琴,在这伏灵城中四处打探消息。为进仙门绞尽脑汁,苦苦守候,最终得偿所愿。一别至今,都快十年了。还有十年,仙门大开,又会来招收弟子,想想那拥挤火爆的场面,一抹笑意挂在嘴边。 嗯?有三道神识偷偷摸摸地,刚一接近自己,又忽地缩了回去。张然惊疑不定,是有意的跟踪,还是神识无意地一瞥?修仙界的规矩他是知道的,以神识胡乱探查别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张然留了个心眼,没有去打草惊蛇,便直接进入传送阵。白光一亮,伏灵山坊市出现了。几处小小的客栈,几家售卖通窍期装具的小店铺。想起当初为了一个灵石,却舍不得在客栈多住几日。为了筹措进传送阵的灵石,这些小小的店铺,自己都不知道进进出出了多少次。为了多赚几个灵石,不知耗费了多少口舌。 虽然斤斤计较,累死累活,可那时心里怀着希望啊。再多的付出,也值啊。 本欲放出飞遁灵器白玉舟,想想还是收起来。怕引起坊市的混乱,毕竟这里大多是通窍期修者。张然边放出神识,边往伏灵山方向飞遁。 如果伏灵城的那三道神识还会出现,那证明自己必是被人盯上,张然不时放出神识往四周扫射。 已隔了近十年,伏灵山的一草一木还是让人觉得亲切。这里,是自己第一次走进青荒修仙界的起点。远处妖兽的咆哮声,时隐时现。 正自缅怀曾经的过往,心神猛地警醒。三道神识毫不避嫌地紧随自己,会是什么人如此嚣张,如此有耐心地盯上自己呢? 张然反而不走了,就等着对方出现,倒要看看是人是鬼。 “哈哈,道友怎么不跑了,还是觉着逃不出去了,咹。”三百丈之内,出现了两个身穿灰衣的人。 张然道:“两位不知何故跟着在下?有事么?” 其中一个矮个子灰衣道:“怎么,你死到临头居然不知道,还来问我们,可笑可叹!” “大哥,还费什么话,动手吧。”另一个灰衣催促道。 还有一个人在他们身后,以为张然感应不到,一直隐身不出。 张然面色一沉,讥讽道:“既然不愿意说,两位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两个筑基中期巅峰的高手,来要自己一个筑基初期修士的小命,呵呵,花了不小的带价啊。 一把飞剑笔直地奔自己杀来,另一人似蓄势待发。 冷笑一声,既然想送死,我张然就成全你们。神识一凝,“青螭剑”与“七星剑”就像两个杀神。虚空一荡,“青螭剑”将奔来的飞剑轻轻削断,没做丝毫停顿,“噗”的一声,一颗斗大的头颅飞向了半空。还没等另一人有所反应,“七星剑”无声无息地穿透了他的心脏。“噗通”一声,尸体倒地。 一直躲在后面的人,刚开始兴奋得不能自己。哈哈,大仇得报,没有什么比这更高兴的啦。还没得意完,自己重金请来的两个筑基中期的巅峰高手,瞬间死于非命。不是筑基后期,休想在张然手中逃得一命。 “啊啊”,这个疯子,怎么那么厉害!我怎么还低估了他!我该死啊啊啊!“逃”,死命地逃!只要逃到前面的坊市就没事了,下次还有机会杀他!此人双目喷血,钢牙咬断。 张然满脸狞笑,想杀我,哼。“青螭剑”一息不到追上了那人,从后心贯入透体而出,又自前心没入从后心射出,刺了两个来回。 走进一看,张然什么都明白了。白玉生啊白玉生,不是张然要杀你,是你自己要杀自己,你不将自己弄死不甘心啊。 张然将三具尸体拖到一处,摘下三个储物袋,一团灵火,将他们化为灰烬。 万法峰一处豪华的洞府,案几上一块玉简应声而碎。正自修炼的白道良,心血来潮,一见命简碎裂,顿时心痛不已。白玉生虽不喜修炼,但这份天资少有人能比,只须稍加努力,进境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辛辛苦苦培育的白家嫡系,就这么一朝身死。他狂怒地大吼,洞府中所有的陈设,在强大的金丹威压下,碎裂一地。查!翻天覆地也要查! 张然放出白玉舟,天空一闪而没,便出现在了那块曾发现鹿妖的石台上。 盘膝打坐了一个时辰,张然才恢复了真元。“青螭剑”到底是上品灵器,真元的损耗不是一般的多,以后要注意了。 先将两个灰衣人的储物袋打开,不错,一万中品灵石,二十万低价灵石。别的倒没什么,看来二人是散修无疑。 再打开白玉生的储物袋,张然眼睛都直了,光中品灵石就五万,低价灵石二十万,还有不少灵材矿石,丹药等。 张然干瘪的身价马上膨胀起来,中品灵石将近十万,低价灵石四十万。现在的张然,家底儿丰厚得令人发指。 摇摇头,这是何苦。人心不足蛇吞象,为了灵石,竟什么都不顾了。至于白玉生,一个修道者,心胸狭隘到这等地步,还真是少见。剩下的灵器自己也不敢带在身边,以防万一,张然直接丢入石坑洞穴里。 山下的小水潭,还是碧绿如玉石,也不知那头小鹿妖怎么样了。本欲下去看看,还是算了吧。修炼界本就是你死我活,要是适应不了,那不修炼也罢。 来到那片低缓的山坡,张然的神识很快感应到。有一处隐隐的封印禁制,将两边隔开,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灵禁牌,向那处禁制抛去。一道淡淡的灰雾,向两边扩展。露出了一条窄窄的通道,张然闪身而入。 神识向四周探了探,空气里几乎没什么灵气,这就是横山山脉了,这就是凡俗界了。 张然的心“通通”地跳起来,自己总算是回来了,即将要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家人了,这怎么叫他不激动啊。 本欲直去青萝集,想想走之前,拜托了江道林照顾家人,还是先去江家听听消息吧。只要踏上白玉舟,瞬时就能到达。不过,这就太惊世骇俗了。只好收起白玉舟,架起飞遁之术。不同以往纳气期,现在的遁速至少翻了十倍。 江道林正在修炼室里打坐,可就是静不下心来。忘琴与那小子去了都快十年了,怎么到现在还没什么音信啊。 自己也算对得住这小子了,张宝娶了公主,张小惠作了太子妃。张家二老,也接来京中荣养,与其儿女孙辈住在一起。 自己也算尽了责,那就没什么遗憾,哎,尽人事而听天命吧。 第四十九章 横山阴霾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江道林自怨自艾,除了操心家族,更有一事让他寝食难安。 十年来,这横山帝国境内,不少有灵根的通窍期修者,无缘无故地失踪。不光江家,云罗李慕容世家,情况也相差无几。 会是什么势力嚣张跋扈呢,还是暗中别有不可告人的图谋?江道林是一个头两个大。 一道强横的神识横扫江家,似有一座大山,压得江道林气血翻涌。这股不好受的压迫感,只一刹便无影无踪。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惊得他连滚带爬奔出修炼室,双手朝半空一拱,颤声道:“不知哪位前辈驾临,江道林迎接来迟,望乞恕罪。” 此路过之人,必会是筑基高人,自己曾待过青荒修仙界,这不会假的。 “哈哈,江前辈别来无恙,晚辈特来拜访。”一语未了,一个高个的黑衣青年,从半空洒然降临院子里。 这声音太熟悉了,真的,真的是他回来了! 江道林不由得老泪纵横,天可怜见,江家有救了啊! 江道林从眼角抹去老泪,拱手弯腰一拜,道:“不想张前辈回返,小老儿江道林恭祝前辈得成大道。” 张然看着眼前的江道林,十年不见,苍老了许多。修为也只纳气中期,丝毫不见增长。世俗凡界,没有灵气,也难怪凡人会有三灾九难。自己虽筑基已成,要不是当年江道林力荐,这份珍贵的机缘也会与自己失之交臂。 张然感激道:“前辈勿需如此,张某能有今天,还是拜前辈所赐,多谢道友了。张某与前辈道友相称,万不当前辈二字。” 见张然如此客气,一点儿也没筑基高人的摆谱大驾,心里高看了张然一眼。很多修士一入大道,性情也变得淡薄如水,这小子还如此念旧,他江道林没看错人啊。 将张然请到客厅,江道林捧上一杯热茶,张然一饮而尽。笑道,这茶好喝。乐得江道林手足乱舞,一张老脸上的皱纹,平贴了不少。 从此老处得知,家人都已在帝都安享富贵,全家无事,对此老的感激又添了三分。 神识一动,张然取出了十万灵石,递给江道林。江道林睁大了眼睛,震惊得无以复加,这小山堆似的灵石,江家从此走出困境,百年无忧。张然又拿出一大叠符箓,几套自己炼制的阵法,全数交到江道林手里。 “噗通”一声,江道林竟跪倒地上,泣不成声。张然慌忙将他扶起,搀到椅子上。 江道林哽咽地问:“张道友,不知我那孙女,为何不一起回来?” 张然道:“张某与江忘琴道友同入万法宗。江道友已被万法宗丹峰收作亲传弟子,已与丹峰老祖的后裔结成道侣,想来不日便回江家吧。” “哦,没想到忘琴有如此机缘,江家也算高枕无忧了。”江道林大喜。 不过,此老心中也是颇为遗憾,他是想着忘琴能与张然结为道侣的,哪知世事无常。 “啊呀,是张兄回来了么,忘尘不胜想念之至啊。”江忘尘不知何时闯入。 张然道:“忘尘兄,一向可好,张某有礼了。” 一旁的江道林对江忘尘示意,怎奈江忘尘似未看到,只向张然问东问西。 张然笑笑,大略地将自己经历交代一番,惹得他神往不已。 一个时辰后,江道林带着张然,便直奔帝国皇都。 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巍峨大宅前停下,张然没有贸然放出神识,只静静地立在门前,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用手敲了敲朱门玉环,出来两个似家仆装扮的下人。他们不认得张然,却知道跟在后面的江道林,立刻弯眉恬笑,俯身相请江道林。江道林面色一冷,赶紧将张然往里请。两个衣着华丽的仆人张大了嘴,还有什么人比帝国太上皇的身份更大啊,吓得二人一缩脖子,自己不会有什么事吧。 庭院极其宽敞整洁,假山池沼,花木葱茏,无一不透出大富大贵之气。 张然当即跪倒,泪流满面,道:“爹,娘,然儿回家了。”许是压抑太久,张然禁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一阵骚动,门里走出数位珠光宝气之人。颤巍巍走在前头的,是两个拄着紫木龙拐的老人,一身贵气,却难掩华发苍颜。 张然乍见爹娘,膝行向前,大哭不止:“爹,娘,不认得你们的然儿了吗?” 二老浑身剧颤,紫木龙拐掉到一旁,仆役赶紧捡起。 “然儿,是我的然儿么,是然儿回来了么?”老妇人踉跄地到了张然跟前,低下头一瞧,不是自己的然儿是谁?一把将自己的然儿紧搂在怀。 这十年的眼泪啊,这十年的白日黑夜哪,黑发变成了暮雪!憔悴成了无望的祈盼!乍一相逢,老人哭得昏天黑地。爹抚着娘的肩膀,一边擦拭老泪,一边哄慰娘亲,“孩儿他娘啊,咱们的然儿不是回来了么,还不快让孩子歇歇脚”。 娘果然止住了哭泣,捧着张然的脸,仔仔细细地看着,生怕漏了一处。江道林也忍不住潸然泪下,哎,大道啊,大道无情啊。 一家人刚进屋里,院子里又是一阵子喧闹,院里院外声声不断,人头拥挤。 “大哥。” “哥哥。” 张然转身,一个下颏短须矮胖锦袍的男子,冲向自己,张然呆住,这,这就是张宝? 男子跪倒脚旁,双手抱住张然的腿,哭得惊天动地。 一个凤批霞帔光彩夺目的贵妇,扑向张然,一个躲避不及,竟趴在他怀里嘤嘤抽泣。天哪,这不是太子妃么,人群有人小声低语。 贵妇抬起满是泪痕的双目,张然低喃道:“小惠,你是小惠,大哥都认不出来了啊。” 张然抬头看着满院子的人,眉头略皱。江道林何等精明,自己亲陪张然之事,肯定传得满京城人人皆知。这些达官贵人,皇室宗亲,怕是一个个地来讨喜巴结了。见张然不喜人挤嘈杂,立刻下令赶人。 “道友等等。”神识里,竟出现了一位故人,张然对着旁边的仆人交待了一下。 端木金一身紫蟒虬袍,见到张然,拱手一拜,心里滋味杂陈。不想二人相遇,竟是这样的场合,悬殊的身份。 张然拱手笑道:“不想竟遇到端木兄,一别可好?” 端木金羞愧道:“没想到张兄已是仙人,端木则还是顽石尘泥,不及张兄多矣,忏愧忏愧。” “客气客气,你我二人不必如此,还望以后端木兄多多照顾张某家人,张某感激不尽。”张然道。 “哪里,份类之事,固所愿也,不敢请耳。”端木金喜甚,张然虽今非昔比,这人哪,还是没变啊。 关起门来,一家人围坐一起。 爹娘的情绪平稳了下来,只是双目一刻也不离开张然。张宝的身旁多了一位相貌清秀的女子,双臂抱着一个婴儿。夫妻二人连忙起身,张然赶紧摇手道,不必多礼。说罢,张然伸手抱过小婴儿,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不想,小婴儿竟对张然笑起来。看着张宝一家人无比满足的样子,心里很是安慰。 小惠抱着公主与太子殿下,也赶着见礼。太子满心欢喜,不想自己的大舅哥,是如此英雄了得,横山帝国从此稳如磐石了。 张然左手抱着男婴,右手抱着公主,左看看,右瞅瞅,两个孩子砸着小嘴,乌溜溜的眼睛瞧着自己的大伯与舅舅。张然哪个都舍不得放下,不知这两个孩子有没有灵根,孩子太小,还测不出来。要是真有的话,自己能让孩子与他们的爹娘,生离死别么,看机缘吧。 神识一动,张然取出一对玉镯,轻轻地放在襁褓里。来之前,张然受到吕依兰的启发,也去法器店铺买了一对,这下,总算没落下面子。大家惊奇不已,都没看清镯子哪来的,这是仙人的手段么。两家人相视一笑,看来,自家的大哥还没娶亲成家啊,这事儿不能不管。 与家人团聚的日子,张然过得极其舒心。他也不修炼,整日陪着二老说笑,逗着自己的小侄子外甥女。 这一日,江道林来访,见其脸色苍白,不似往日红润。张然将其让到客厅,动声相询。 江道林惶急道:“张道友,横山境内不太平啊。隔段时间,有灵根的通窍期修者就莫名失踪。我江家千幸万苦寻来的,都不见了数人。” 张然好生诧异,道:“可知何人所为?” 江道林苦涩地摇摇头,一脸的郁结。 张然低头沉思,失踪之人为什么偏是身具灵根的。一遍遍地回忆着自己看过的玉简资料,难道是邪修?也只有邪修,才会出此下三滥的手段,去提高自身的修为。不对啊,这类不刻苦修炼,专以取巧手段提升境界,且害人性命的邪修,青荒修仙界对此的打击是毫不手软的。邪修很难立足,至今也尚未发现。 是因为无法在修仙界厮混,跑到世俗界来了?大有可能。邪修吞人魂魄,吸收精血,以此来炼制法器,提高境界。 张然道:“江道友,江家还有多少身负灵根的通窍期修者?” “还有七人吧,再这样下去,江家大难临头了。”江道林痛苦道。 张然道:“这样吧,张某就跟道友回江家,倒要看看,是何人出此下作的手段。” 江道林一听,心放下了一半。 第五十章 异域魂修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一连数月,张然坐镇江家,也不见有任何动静。 这就奇了,问过江道林,这失踪之事,每年会发生数次。那就再等等吧,张然在修炼室里盘膝打坐,运转《锻灵诀》。虽提升幅度不大,总好过无事可做。 江家的通窍期子弟,每个都有一间独立的修炼院落,待遇相当好,可见江道林下了大本钱。这数十间院落,都在张然神识可控的范围内。这一晚,明月高照,应该没事了。 张然只觉腿脚酸麻,正欲起身,神识里出现一个可疑的身影。人影从半空降落,毫不迟疑地窜入一间院落。一息不到,就扛着一个江家的子弟,飞向茫茫的黑夜。 也许是做惯了此类事,此人对四周环境毫不在意。放出一只幡状的器物,双脚一踏,朝远处飞去。 筑基修士?飞遁之物,至少是筑基修士才能驾驭。张然不欲打草惊蛇,察其气息不比自己高多少,就放心地拽在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地飞了数百里,黑影只顾闷头往前赶,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好在张然真元雄厚,黑影始终没有脱离神识的感应。 一座高山挡在前面,张然似有眼熟。黑影继续往山中飞去,到了一处峡谷纵深地。黑影下了幡,单手一动,一团黑雾扑向近旁的崖壁。一道发绿的雾气散开,崖壁上出现了一个山洞,黑影一闪而没。绿色雾气一阵翻转,山洞悄然不见了。 这就是黑影的巢穴了,难怪每年横山境内会有通窍期失踪,黑影的手段,张然估计江道林肯定对付不了。 张然下了白玉舟,走到洞府消失之处,以他这几年的见识,知道此处必是布下了一道禁制阵法。时间不等人,再晚一步,怕是那个被掳掠的子弟性命不保。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阵法,如果不了解,根本无法破解啊。 略作思索,好歹试一下,真要是破不开,那就动用飞剑强硬破阵。神识微动,一股沛然的真元涌出掌心,朝着刚冒绿烟的地方漫去。兴许是受到真元的激发,绿色的烟雾闪烁不定,那个洞口还是没法打开,看来要用飞剑了。 还不等神识发动,识海中紫莲的两片小叶子,兴奋地摆动了一下,那团绿色烟雾全被紫莲吸了进去。张然仿佛听见紫莲的催促,我要,我还要。 洞口大开,好像黑影没丝毫反应,张然一步迈进。二十丈之外,只见黑影盘膝坐着,双目紧闭。身下似乎是一个法阵,四周绿色雾气吞吐不定。刚被掳的江家子弟,双目紧闭,横躺在法阵之中。一丝白色的雾气,从江家子弟的头部冒出,不断地牵引过去,被黑影吸入口中。黑影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双手开始掐诀,似加大吸收的力度。 张然看得心惊肉跳,可恶!七星剑一闪不见,直奔黑影咽喉。 黑影似从刚才的满足中醒来,感应飞剑射向自己,双手一动,一只黑幡拿在手上。黑幡一摇,一股浓黑的雾气里,数不清的恶鬼凶物扑向张然。鬼哭狼嚎,黑雾翻滚。 张然突觉神识一麻,好像被什么东西叮咬了一下,七星剑一下失去准头。 要糟,张然心道。这是第一次与邪修交手,嚎哭与黑雾,不停地影响自己的心神。神识又麻又木,一阵阵疼痛,使得七星剑威力大减。 还是大意了,从内门大比到斩杀白玉生三人,自己飘飘然了,过度的自信使自己失去了应有的警惕。要是一上来放出青螭剑,全力攻杀黑影,结果肯定不像现在这样无法招架。没想到,邪修的手段,是专门攻击修士的神识识海。 在张然懊悔自责的时候,紫莲的叶片摇摆了几下,一团紫雾刷向识海,一道无比的清凉瞬间让他清醒过来,刚才的疼痛麻痒全然消失。 张然大怒,“青螭剑”无视妖雾鬼影,“噗”得一下直接穿透了黑影的咽喉。黑影惨叫一声,扑通倒地。黑幡也掉到一旁,那些穷凶极恶的鬼怪又钻进了黑幡。 一点墨绿的光团,从黑影的尸身上飞起,“唰”的一下朝张然的头部冲来。紫莲突然飞出了识海,一道紫光照射到那点墨绿的光团上,一下将其定住。光团发出呜呜的尖叫声,里面似有一个小人,在恶毒地咒骂。紫莲才不管他,一道道的紫光注入到光团里。墨绿的光团竟逐渐变小,然后渐渐地稀薄,最后,光团消失不见。紫莲“嗖”的一下,又飞到了张然的识海,传来阵阵的饱嗝声。 张然困惑不已,紫莲还能这样?急急内视识海,紫莲的紫茎上,好像多了米粒大小的一片叶子。实在是想不通,不过,张然觉得那个紫色的小圆球凝实了许多。 墨绿的光团被紫莲收走,黑影也已完全死透,只是可惜,这个江家的子弟再也救不回来了,张然很内疚。 打量着眼前黑影的尸体,要是没有紫莲的相助,自己只怕在劫难逃了。这到底是什么人,怎会在此修炼邪恶的功法。摘下邪修的储物袋,没有灵石丹药之类。几块绿色的玉简,一块形似兽皮的纸张。 张然拿起一块玉简,神识一探,里面的文字倒也看得懂。张然从头至尾细看一遍,此人叫司马微,西海炼魂宗的金丹修士。原来这是一块身份玉简,西海,曾在宗门听别的师兄说起,具体在哪儿,谁也不知道。 张然一愣,怎么会是金丹修士,难道这个黑影是金丹修士?张然满心大骇,自己这条命差那么一丝就送掉了,竟和金丹修士动手。自己真狂妄啊,好在有紫莲及时救援。既是金丹修士,他的气息又怎么会与筑基修士相仿呢?张然一头雾水。 又拿起另一块玉简,张然一字不漏地又一一细看,这回倒是清楚了。 界域开启,西海修士与青荒修士间爆发大战,黑影重伤躲入南荒妖域。一个偶然的巧合,竟发现一座上古洞府,司马微大喜过望,却发现难以开启。大战之后,界域之门关闭,他再也回不了西海。 于是,他将南荒上古洞府的位置,画在一张妖兽皮上,养好伤后再去探查。为躲避青荒修仙界的搜捕,暂时遁入到了凡俗界。 因深受重伤,修为大跌,降至筑基期。为疗伤起见,在山洞里布下一座炼魂阵,将抓捕带有灵根的通窍期修者,放在法阵里祭炼出魂魄,以他们的魂魄来滋养元神,以图恢复。 原来如此,那团墨绿的光圈竟是修士的元神,而紫莲却喜吸纳魂魄元神。没想到,一个金丹修士栽倒在小东西手里。 那张兽皮纸,稀奇古怪地画了一些图案,张然不知道这些代表什么意思,就收到储物袋里,自己是不是要去一次南荒呢? 张然将魂幡收起,这东西虽对自己无用,不过,金丹修士用过的东西,肯定价值不菲,说不定会是一件法宝呢。 放出灵火,将两具尸体化掉,又放出飞剑,将炼魂阵彻底毁掉,防止将来害人。又将山洞细查了一遍,除了累累白骨,再无其它。 做完这一切,张然放出白玉舟,踏空飞去。一回头,怪不得自己对这里有熟悉之感,竟是渥皇山所在。也明白了,当年山寨必定是毁于司马微之手。 无可留恋,白玉舟瞬息千里,降落到江家,此时,天光大亮。 张然神识传音,叫来了江道林,将一番前因后果说与他,只隐匿了一些关键之处。 虽然又死了一个子弟,江道林很是难过。不过以后,这道阴影将不会现身现横山境内,江道林对张然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处理好了此事,张然离开了江家,江道林虽是竭力挽留,也难挡张然的去意。 回到家里,休息了几日,思考了一下此行的得失。自内门大比到斩杀白玉生三人,自己一向顺风顺水,失去了应有的警惕之心,以后行事更要小心在意。 自己终究不能一直停留在横山,爹娘他们平平安安,他也就放心了。在自己离开之前,他还要去一趟古塘山,为的是去看看爷爷,方便的话,还要去看看先生。 打定了主意,跟爹娘一说,爹娘爽快地同意了。 张然尽量不走城池,只要没人,就放出白玉舟。一个时辰不到,他就到了古塘村,到了爷爷当年站着遥望自己的山坡上。 山坡上,是爷爷长眠安歇的地方。爷爷的坟茔与当年大不一样,上面造了一座亭子,四下是青砖铺地,坟头还立了一块石碑。 张然跪倒爷爷坟前,泪水无声无息地流出来。这一跪,就是三天三夜。 临别之前,张然调动真元,从远处移来四季常青的树木,使得爷爷的坟地看起来不那么荒凉。 哎,这一走,又不知何年何月才得回返。大道,真的是无情的么? 青萝集,还同当年一样,没什么变化。 塾堂里,传来阵阵的诵书声,间或还有先生大声地呵斥。临到此地,张然不觉退缩起来,见到先生该说些什么呢。 只要心里存着先生,不见又有何妨呢。 第五十一章 讲道演法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这几日,张然格外尽心地陪着爹娘说笑,聊起了古塘山,聊起了小时候的趣事笑话。 爹嘿嘿地乐着,娘却是听出了味儿,叹道:“然儿,娘知道留你不住,往后在外,要是累了烦了,记得回家。”张然应声。 走前的晚上,张然将张宝小惠叫到客厅,将一只玉瓶摆在桌上。郑重地盯着二人道:“这玉瓶里,是一百粒养心丹,一粒分作十份,化入水中。大哥不在家,爹和娘就托你二人照料了。”见二人双目通红,又叮嘱道:“此丹非比寻常,凡人服之,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切记休得与他人知晓,可明白?”二人知道轻重,使劲答应。 江道林那里就不去了,自己也兑现了当年的承诺,报答了此老的恩情。 一个明月星稀的夜晚,张然放出白玉舟,一道流光飞过了帝都的夜空,直奔横山山脉。 来到当年的旧址,一只灵禁牌,便抛向那片灰雾之中。一条小道分开灰雾,遁光一闪,眼前便又是伏灵山了。清新的灵气迎面而来,他张开大口尽力一吸,窍穴抖动,《融冰化炎诀》似缓缓运行。这在世俗界,简直无法想象。 也不知道斩杀了白玉生,门派会不会掀起波澜。他又检查了一遍储物袋,没有任何与之相关的东西。只要自己不漏口风,查无实证,料想应当无事。 青云峰掌门大殿旁近,是一处侧殿。 窦长生正朝道济与道元两位老祖,汇报自己近期的设想。两位老祖相视一笑,长生做事,一向勤勉,脑子也颇为好使。 “两位老祖,本门亲传弟子已数十名之多,与其闲置,倒不如发挥相应的用途。”窦长生和盘托出了自己的计划。 道济老祖一听,大感兴趣,忙道:“你怎么个发挥法呢?” 窦长生从容道:“纳气弟子数百之多,也无师尊专门教导。长生想着,可择其一二为纳气期弟子讲道演法,也算是一种历练。” 道元老祖眼光一亮,道:“着啊,你这办法不错,只是这与亲传弟子的修炼是否冲突?” “不会,咱们可以将亲传弟子编为几轮,每一轮只出一位,暂定七日为一次。”窦长生信心满满道。 道元老祖又问道:“那道场将定于何处?” “青云峰。”窦长生道。 “为何定于青云峰?别处不行么?”道济追问道。 窦长生胸有成竹道:“掌门师叔说过,万法宗崛起,首要的是要消除各峰以自家为主的陋习,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参与到门派事务中来。” 看着窦长生充满睿智的目光,两位老祖同声相庆,一个崭新的局面将出现在万法宗,而万法宗终于有了一个目光长远富有决断的继承人。 张然刚回到阵符峰,顾馨师姐与铁铭师兄闻声而来。 顾馨师姐叽叽喳喳道:“师弟在外云游一年,可知门中发生何事?” 她看张然茫然无知的样子,便道:“一是,各峰亲传弟子,将去青云峰为纳气期弟子讲道演法。二是剑锋弟子白玉生意外身亡。” 张然佯装不解地问道:“白玉生身亡,门派从何处得知呢。” 铁铭师兄大大地鄙视了他一眼道:“一般老祖喜爱的后裔,都为其制作一枚灵魂玉简。玉简一碎,就代表此人已死。门中亲传,都要制作一块灵魂玉简,放入掌门大殿里。对了,我与师姐此来,就是通知师弟,师尊要为我等三人制灵魂玉简” 三人架起遁光,到了李纯的洞府。 他们躬身朝李纯一拜,李纯摇摇手。看到张然神光饱满圆润,满意地点点头。 三块玉润透明的玉简,出现在李纯手里。 李纯道:“为师因巩固境界,还没替你三人制作命简。这样吧,逼出一滴精血,滴在玉简上即可。” 张然凝出一丝真元,化作刀尖模样,刺入中指,忙将一滴血珠滴到玉简上。不消片刻,血珠融入玉简之中,一丝红芒在玉简中闪动。 见三人做好,一团法力将三枚玉简裹起,一道白光射向了青云峰掌门大殿。 “还有一事,想必你们已知,三日之后,轮到我阵符峰亲传讲道演法,你三人谁去?” 铁铭师兄往后缩了几步,生怕李纯点到自己。顾馨师姐却“咯咯”笑道:“师尊啊,哪里还要谁去啊,咱眼前不就有一位么。”铁铭一听,身子愈加后退,还不停地对着顾馨挤眉弄眼。 此老看见铁铭萎缩的样子,重重地哼了一声。吓得铁铭脑袋,差点儿缩进脖子里。 李纯心道,三个弟子中,也就是张然了,那两个货色拿不出手啊。 最后李纯拍板道,就这么定了,张然便代表我阵符峰去一遭吧。你们二人也要做好准备,谁也跑不了。二人傻眼,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张然本想将横山所遇魂修之事说与李纯,张了张嘴,还是咽了下去。说不清啊,金丹魂修,你凭什么抵挡,搞不好就将紫莲暴露。还是去禁符阁看看,有没有这方面的消息。 到底是修仙界啊,这天地间的灵气,真得叫张然乐不思蜀。坐在自家的洞府里,感慨着横山的荒芜。神识一动,数百块中品灵石在地上拢成一小堆,张然轻喝“爆”,一股更精纯的灵气涌向张然。窍穴也许快一年没有灵气的滋养,都齐张大口,鲸吞活剥。《融冰化炎诀》随即启动,丹田上空细雨蒙蒙,滴滴答答地落到那团水洼里。 离筑基初期顶峰还有不小的差距,张然发狠,这何时是个头啊。 稳住心绪,将那块兽皮纸托在手上。弧状起伏的应是山峦,这向下凹陷的大概是山谷,山谷中,还有一个圆圈,他猜是上古洞府的位置。几日的查询,除了没有西海的记载之外,对南荒妖域的说明,倒是很详细。 妖域界,有四大部族。即猿神殿、万蛇窟、青狼谷、鹰神宫。妖修的修炼等级,分为妖灵、妖将、妖王、妖皇。其境界与人族修士相对应。妖族讲究血脉传承,血脉层次越高,修炼越快,越能早早激发天赋神通。这一点,使得人族修士羡慕不已。除了血脉天赋,其肉身尤为强横。不过,血脉稀薄的,是得不到天材地宝来壮大肉身的。 一个大胆的计划,浮出水面,有地图在手,终究要去试试。 腰间玉牌闪光,是那边来催了,打开禁制,一路遁光,朝青云峰赶去。 张然讶然失笑,这窦长生还真能折腾,其东南一角,竟布置了一个道法台。四面也打上了禁制,纳气期弟子只要拿着身份玉牌,就可轻松进去。想法真是不错。 可是,自己也只修道十年,很多东西自己都没闹明白。怎么对那些弟子张口。这要说砸了,丢脸的可不止是自己,还有师尊李纯。张然郁闷得要吐血,怪道铁铭师兄与顾馨师姐战战兢兢。 赶鸭子上架,头一回,张然只得硬起头皮,进入道场。 数百纳气期弟子席地而坐,一双双眼睛渴望而好奇地望着远处信步而来的师叔。待看清是张然时,人群起了骚动。听说这位师叔了不得,还是核心弟子时,就在大比中,将那些亲传弟子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一个个容光焕发,一双双期待的眼睛。张然立刻捕捉到了弟子们内心的想法,觉得颇为好笑,不想着去提升道行,对着打打杀杀,倒是跃跃欲试。 本来还不知道说些什么,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抓住了话题。张然轻咳一声,开始了平生第一遭的道坛说法。 庞大的神识,顷刻将道法台纳入其中,弟子们一阵心慌,不敢乱动。旁边维持纪律的修士震恐,这位师弟好强大的神识! “诸位弟子,师叔有一问,术法与道行,孰高孰低?我以一炷香的时辰,等候大家回答。”张然面带微笑道。 弟子们听到师叔出题,一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只觉师叔的问题很容易回答,可一想,又不好回答。 一个弟子首先说道:“师叔,弟子以为,当以道行为高。” 另一个弟子反驳道:“若无术法护道,道行再高,又有何用处。” 第三个弟子答道:“师叔,道行术法,并行不悖,本没有高低之分。” …… 张然等弟子答完,开言道:“何谓没有高低之分?道行为根本,术法为手段。比如大树,没有茁壮之根须,何来繁花叶茂。须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以道为主,以法为辅。” 那位师兄听得张然一说,钦佩之极,这位师弟,将深奥的道法讲得如此简单明了,不得不服啊。 弟子们还没从品味吮咂中回过神来,只见道坛上空,剑光霍霍,一道道的虚空裂痕如花生花谢。毁灭与杀意,似要将这片空间撕得粉碎。弟子们吓得闭起双目,待到开眼,师叔已如黄鹤一去无踪。 来到广场,窦长生疾步走来,笑道:“师弟手段不凡,没想到这讲道之术也纯熟自如,师兄多谢了。” 张然连忙拱手道:“不敢当师兄说谢,师弟只胡诌一气,不知所言。” 跑回阵符峰,张然抹了一把汗,还好,还好。 第五十二章 蛮荒青城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完成了门派指定的任务,张然还是赧颜,就像一锅饭,只煮了个七成熟。 李纯满意的不得了,连夸自己这个小弟子,见识过人。顾馨师姐与铁铭师兄,那是如坐针毡,进退无据。 张然说了出行的打算,李纯想也未想就同意了。铁铭二人不解,自己的这位师弟,真心是片刻不得安生。 盘膝洞府之中,取出妖兽皮反复思量,捉摸了半日,仍是一头雾水。妖域之地么,这趟险行会带给自己什么,心里不由挣扎。一年多来,这修为竟无丝毫增长,只真元凝实得似要固化。坐在洞府,机缘也不会从天而降。思前想后,再不作丝毫踌躇。 本想直接去宗门坊市购置一批丹药,一想太过冒失,别人看见会怎么想,白玉生可是死于己手的。去青云城吧,不会引得别人在意。 过了浮山坊市,便放出白玉舟。张然盘膝坐于飞舟,神识一边察看地图玉简,一边调整白玉舟的方向。数千里的路程,白玉舟中途换了几回灵石。 青城,坐落妖域边缘,数千来便一直存在。 距离青城数里之地,张然收起白玉舟,架起遁光赶路。还没入城,张然觉得忽略了什么。此地是妖修之域,一个人族修士大摇大摆地闯入,会不会引火烧身?自己真是孟浪,这样简单的道理,怎地没想到。 就在张然欲进还退犹豫不决时,城里出来了不少修士,腰间挂着好几个储物袋,有说有笑地朝着张然这边走来。神识一探,竟是人族修士,一个筑基期,其余几个处在纳气期。 张然向那位筑基修士双手一拱,道:“道友有礼了,不知这青城里,人族修士可以随意进出的么?” 那人稍一惊讶,笑道:“看样子,道友是第一次来吧,青城虽是妖修之城,却是不忌人妖之分的。” “这是为何,还请道友赐教。”张然刨根问底道。 见张然诚心相问,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道:“青城可说是中立之城,人族修士需求资源,妖族修士也渴望人族的丹药与炼器之法,也算是互通有无了。如此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张然心里翘起大拇指,妖族也不似表面看得那样,头脑手段也是一样不差。 心中大定,张然躬身相谢道:“打扰道友了,还请见谅。” 那人连连摇手,道:“无事,无事。道友只需谨记,这入了青城,行事还得照着妖族规矩来。” 那就没什么可虑了,谢过之后,便旁若无人地进城。 张然是头一回看见大规模的妖族修士,穿着打扮大多与人族无异,也有部分兽皮裹身的。神识一探其气息,多数是妖灵境。相当多的人族修士也混杂其中,与妖族修士坐而论价,彼此毫无生涩之态。 青城的建筑布局,完全仿造了人族仙城的风格。城池一分为四,坐家的商铺区,摆摊区,客栈区,杂坊区。 张然颇有兴趣地来回闲逛,对青城的概况大致了然于胸。林林总总的摆摊区,占地极广,也是人妖聚合最多之地。地摊上的物资,不止种类齐全,数量也极多。这些地摊,就好像广大妖域的一个缩影。 走到一处地摊旁,主人是一个妖族的少女,两只长长的耳朵,身后拖着一条蓬松的尾巴。肤色也极其黝黑,上下半身,围着不知名的兽皮。少女身上,散发着一股说不清的气味。张然弄不清楚,这妖族少女身属哪类妖族。 看到地摊上等待出售的货物,他极度震惊,灵草竟成捆成匝,毫不吝惜地堆了一地。人族的坊市,张然是清楚不过,那售卖的灵草都是一棵棵地,宝贝似得放在玉盒里。哪像这里,当作柴草一般。看来,南荒莽林的资源,富得流油啊。 妖族少女以为又来了一位豪客做生意,张口欲叫,张然笑着摆摆手,就一路趟过去。妖族少女不满地哼了一声,又开始大声叫卖。 人妖修士多得竞相拥挤,嘈杂纷乱,张然不耐,欲觅一个清净之处。目光扫来扫去,见杂坊区有几座茶楼,心里一喜,便大步而去。 看到一空座,便一屁股坐下,溜达了两个时辰,也实在是累得吃不消。一个长着一对尖耳的茶楼侍女,过来招呼,问张然喝什么灵茶。见多不怪,这些妖灵境的妖修,因修为不到,身上还带有妖族的特征。 他道了一声随便,侍女便将一只木制的杯子摆放茶桌上。张口一吸,味儿还真地道,一股子清爽的劲儿,使疲劳顿解。十个灵石一杯,嗯,值这个价。 对面的茶桌,围着五六个妖族修士,似面红耳赤地争论什么,张然隐约听见宝物二字。心里一动,将侍女叫过来。侍女一喜,以为这人族修士又要一杯灵茶。 张然道:“我欲打听一下,青城最近有何消息,要是说得详细,这一百灵石就是你的。” 尖耳侍女只觉喜从天降,没想到这好事能轮到她。妖族资源是丰富,不等于他们不喜爱灵石。灵石这东西,既是流通的手段,也是修炼用到的必须之物。 侍女极快地收起灵石,将自己听来的消息事无巨细地一一道来。 青城这几日,人妖修士大增,据说,还有一年,万妖山脉宝物即将面世。此宝天生地养,名为血轮果,只需一枚,便能净化提升自身的血脉,最为妖族看重。南荒莽林的几大妖王,已统一发布讯息,凡人族与妖族散修前往万妖山脉,一经发现,当场杀死。 张然听得仔细,立刻抓住疑点,当即问道:“血轮果提升妖族修士血脉品质,这一点在下已知道,但不知,为何会有人族修士也赶热闹呢?” 尖耳侍女眉眼带笑道:“血轮果对妖族有大用,对人族修士,虽与血脉关系甚小,但对肉身的滋养也非同小可。” 见侍女毫无隐瞒,举一答三。张然又取出一百灵石,当作奖励。尖耳侍女双目顿显异彩,这人族修士出手恁地大方。不知还有什么令他感兴趣,竟一时搜肠刮肚起来。 “前辈可知,妖族修士为何肉身强悍。除却先天血脉之故,这天地灵物也是不可或缺之物,以此来滋补肉身,效果更佳。南荒莽林宝物之丰,不可胜数,可惜都被那四大部族霸占。”说罢,脸上颇是忧郁。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妖族如此,人族不也同样如此么。否则,哪会有这儿多的散修仇视宗门呢。 张然又问道:“人族修士何以胆敢往万妖山脉,难道途中不怕被发现么?” 尖耳侍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前辈不知么?只要身怀敛息珠,就不用担心人族身份泄露。此物散发的妖族气息,就连我们都分辨不清。” 这倒是首次听闻,张然好奇道:“竟有这等宝物?青城可有此物出售?” “前辈,敛息珠不过寻常之物,城中坊市尽有。”尖耳侍女解释道。 没什么好问的了,张然又要了一杯灵茶,出神地喝着。尖耳侍女目露失望,以为还会再得一笔灵石。 《幻灵决》派不上什么用场了,还是按此女所言,去坊市买几枚敛息珠。南荒莽林妖域,处处是灵材宝物,要是两眼一抹黑,错过了的话,那就太可惜了,这方面的玉简也要准备。妖域地图也少不得,闭起眼睛往里闯,那还不得到处抓瞎。张然将里里外外的捋了一遍,见没什么差池,就赶往商铺。 妖族商铺的装饰,极其简陋。而人族修士的商铺,却是竭尽奢华之能事,生恐吸引不住来往的修士。这一个是两族的思考方式不同,再一个,也可看出人族修仙界资源稀缺,同妖域不能相提并论。 妖修掌柜一脸金红色毛发,态度倒是相当热情。一见客人,就捧出外形似竹筒状的杯子,里面盛满了灵茶。 张然说出了来意,妖修掌柜取来了一枚敛息珠和二块玉简。敛息珠一经炼化,张然惊奇,自己的气息同眼前的妖修惊人的相似,真是一件不错的宝物。神识探查了一快灵材玉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案,也没功夫细瞧。另一块玉简是妖域地图,妖族的分布,山形,谷地,极为详细。 一共三百块灵石,真不算多。得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张然开始随意浏览其他物品。 一块兽皮纸质,拿起一看,竟是一本秘诀——《清灵目》。万法宗也有修炼双目的法诀,比如天眼术。学会之后,不须放出神识,也能探查对方的境界。不过,这《清灵目》却与众不同,练到深处,不只能查探千丈范围的灵物,还能窥破迷障。这《清灵目》对万妖山脉一行,应该有点用处,多一份保障也就少一分危险。 欲将《清灵目》修炼成功,须用到不少珍稀的天地灵物,还不是常见的那种。难怪啊,这么好的秘诀,无人问津。富足如南荒莽林,此秘诀也是不易修炼的。哎,看走眼了,却是一册鸡肋的秘本。 还是买下吧,不值几个灵石,说不得自己运气好,真的能碰上这些天材地宝呢,张然安慰自己。 找了一家客栈,张然静静地盘膝打坐。还是花些气力,将地图中四大妖族的分布和地形搞清楚,同时灵材玉简也要细细过目。 第五十三章 母子怜心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玉简地图制作精良,不但注明四大妖族的分布,高山大川的地貌走向,就连一些寻常的小山沟壑也清晰分明。 取出兽皮纸,两相对照,魂修所画的洞府,就在万妖山脉附近。而万妖山脉距鹰神宫与万蛇窟,仅数十里,这就难办了。现下妖域风声鹤唳,能不能深入万妖山脉,还两说。 “清灵目”上手极易,双眼发出淡淡的青光,数丈之内,地上的蚁虫竟放大一倍。 去万妖山脉,必经青狼谷。 迟去还不如早去,张然出了青城,运起《敛灵诀》,将自身修为降至纳气期,放出白玉舟朝青狼谷的方向飞去。半道不时遇到三三两两的修士,所去的方位,惊人的一致。 快接近青狼谷,张然下了飞舟。七八个不同的方向,不少修士也纷纷从飞行法器跃下。张然抬头看着前方浓阴密布的树林,想着该从哪里进入。 “这位道友,看你孤身一人,不如加入我等队伍吧。”一个矮壮的妖修向张然提议。 敛息珠当真妙用无穷啊,不过,看对方妖灵境的修为,看不出来也是理所应当。一行队伍有五六个,全是妖灵境。 张然摇摇头,道:“多谢道友,鄙人一向独来独往,不惯与他人一道。” 领头妖修见张然拒绝,也没二话,带着一帮人向林中闯入。 远远地跟在这些妖修身后,总好过自己乱闯。约莫走了数十里,便听见前方哭闹喝骂之声。只见数十个青狼谷妖修,围着一大一小两个妖修,推推搡搡。到不远处才看清,这被围的两个妖修看似一对母子。 青狼谷带队的妖修,手里握着一株刚从小狐妖那里抢来的灵草,穷凶极恶地对女狐妖喝到:“青狼谷,也是你们小小的狐族能来的地方么,还偷此处的灵草,罪不容诛。” 女狐妖道:“我们只是捡来的,没去偷啊。”说完抹了一把眼泪。小狐妖被对方死死地抓着,哭喊着阿娘阿娘…… 青狼谷妖修登时一掌抽向小狐妖的脸,骂道:“想证明自己清白也行,小孩留这,我派几个跟你去。要是真找到怜心叶的地方,我作主放了你们。要是敢哄骗,我就剁了你儿子的一只手!” 女狐妖大放悲声,喊道:“那地方就只一株啊,我没骗你们,呜呜……”淡蓝色的眼睛里,泪花滚滚。 “还不快走,信不信,我立刻摔死他。”青狼妖高高举起小狐妖。 “求求你,青狼大人,不要啊。”女狐嚎啕痛哭,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青狼手里的儿子。 哎,张然不忍再看,这可怜的一对母子。虽是异族,还是帮帮他们吧。 张然收去敛灵诀,高声爆喝道:“尔等吃了熊心豹胆么,敢打扰本妖将大事,还不速速放了这对母子,滚回去巡山守路。” 众青狼妖大恐,包括近旁的一些妖修,“哄”得一声,吓得四散而逃。 张然和颜悦色地拉起小狐妖,送到女狐身边。女狐紧紧搂住自己的孩子,感激地不住磕头称谢。 张然阻止了女狐,问道:“这样吧,这株怜心叶本妖将送你们了,只需告诉此物生长之地,本妖将送你们离开。” 半个时辰不到,女狐带着儿子安全离开,张然找到了女狐说的位置。 怜心叶,灵材玉简有此一物,有两个功效大大不凡,既可以修炼《清灵目》,也可以用来洗练肉身。怜心叶性喜极阴之地,也往往成对出现。成熟后的怜心叶,生有五片叶子。女狐发现的这株怜心叶,应叫怜心子叶,只三片叶子,不远处很可能还有一株怜心母叶。 一片狭窄的谷地,各种灌木杂树密密麻麻,一层极淡的灰色雾气在四处飘荡。这样类似的峡谷,在青狼谷很常见,也没有哪个妖修刻意探查过,难怪这对母子有此逆天的运气。 忙了大半日,也没发现什么奇特之处,许是自己多疑了。转身欲走,张然发觉,那些雾气竟是从一簇矮小的灌木丛散出来。放出七星剑,三下五除二将其清理干净,烟雾倒是比刚才更浓了。一些倒挂的树根与老藤,遮住了一个洞口,大约半人高。 双手分开,里面透着一丝丝亮光,难道别有洞天?进去之前,在洞口布置了一个水火阵法,先将自己的退路安排好。如若事出意外,还可借助阵法抵挡。 进了洞里,全身一冷,张然连忙运转真元,将寒气驱除。没到三息,就听见前方哗哗的水声。《清灵目》的效果实在一般,查视的范围太小,起不到大用。张然神识一刻也没放松,大着胆子,随着脚下的溪流,步步往前。 灰色的雾气愈加浓厚,温度已降至冰点,张然的头发眉毛上,结了一层薄冰。此地应是极阴之处了,那棵怜心叶肯定在浓雾的包围中。宝物就在眼前,却发现自己无力收取。张然抓耳挠腮,实在是无法可想。 识海里的紫莲,仿佛感应到张然的无可奈何,竟是飞出识海,一道紫光射向灰雾。这些灰雾似找到了归宿,成团地向紫莲汇聚,片刻功夫,灰雾消失得干干净净。“嗖”得一下,紫莲遁入识海,又是一阵饱嗝之声。张然怀疑,这紫莲怎么会吸收灰色雾气呢,联想到在魂修山洞旁,那道魂阵里冒出的绿光,也是被紫莲吸收的。看来,这眼前的灰雾与此前修士的神魂,对紫莲必是大补之物。张然内视识海,紫莲那新长的叶子,好像有两个米粒儿般大。 没有了灰雾的遮挡,山洞中一下亮堂起来。眼下的这株灵物,与女狐手里的那株,外表上一模一样。所不同的是,这一株长得更肥壮饱满,五片暗绿的叶子肉嫩质滑。 依着《清灵目》的修炼方法,取下一片肥硕的叶子。真元化成利刃,割开叶片,将叶片中的汁液滴到双目之中。一股冰寒之气冲入目中,运转《清灵目》的心法,这股寒气在眼中不断循环,刺痛感益见增大。 洞外,两个闯入青狼谷的人族筑基修士,见到谷中满目狼藉,怀疑此地刚经历一次打斗。一个修士从储物袋里取出探灵符,极为细心的检查。到了张然进去的洞口,传来一阵灵气的波动。 “大哥,快过来,这里是一处阵法。”他高兴地大喊。 另一个修士一听,赶紧跑过来,道:“不会搞错吧,上次探灵符就出错。” 二人放出飞剑,对着刚才探出灵气波动的位置一顿乱砍,一道道紫光不断闪耀。二人大为兴奋,此处很可能是一处洞府,否则,也不会在此设置阵法。 张然神识感应到阵法受到攻击,本想即可出去,只是这《清灵目》才堪堪修炼大半,还剩有两片叶子。暂且不管,水火阵法不会那么轻易被攻破的。 外面的“轰轰”声不断传来,张然的《清灵目》也修炼到关键之处。 水火阵的灵气不断向外散逸,再这样下去,阵法极可能被攻破。二人性情激动,这要真的是一座古洞府的话,那就不用到处乱跑,将脑袋别在裤腰上寻找机缘了。其价值之大,怕是终身受用不尽。两把飞剑更是卖力的攻向阵法,从散出的灵气看,也剩不了几息了。 二人正忘乎所以,一低头,两把飞剑不知何时顶在了咽喉。血液凝固,心中已是一片冰冷。 “呵呵,两位,是何道理要毁本将的阵法啊。”洞口一道声音传来。 两人面如死灰,就朝这两把飞剑的驾驭之术,就已知碰上了绝顶高手。手拿探灵符的修士战战惊惊道:“求道友高抬贵手,我二人不知道友在此,愿以灵石抵偿道友的损失。” 张然揶揄地笑道:“灵石就算了,我很好奇,两位何以发现在下布置的阵法?” “就是这道探灵符,我二人无意之中得来,愿以此物赔罪,还求道友放过我等。”颤声之中竟带着一丝哭腔。 “放过你二人也不是不行,只此一物,怕是说不过去吧。”从二人的做派来看,十之八九是散修。 另一个修士道:“有一个消息,不知道友可愿听?” 张然点头,这人为求保命,便据实而说。原来,两人刚从前方的黑风山逃来这里。前些日子,不知道哪个妖修,在黑风山下的乱石堆里,不可思议地捡到一块中品灵石。风声一传,几个妖将立刻抓来大批妖灵境妖修,在乱石丛中狂挖。从矿坑里,还真是找到了不少中品灵石。 这二人冒充妖修,也抢到数百块。只后来众妖将分赃不均,大打出手,二人不敌,便潜逃到这里。 张然心思顿时活络,能出中品灵石的矿藏,怕是不一般,无论如何都要走一遭。 见张然点头,二人如逢大赦,放下那道探灵符,一阵风似的逃得无影无踪。张然伸手一摄,探灵符到了手里。自己好歹也在阵符峰呆了这么些年,怎没见过这玩意儿呢,竟能探查到阵法灵气的波动。 张然运起双目,青光大亮,数十丈内的叶脉沙石虫影蚁迹,纤毫毕露。 第五十四章 玉髓灵晶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机缘巧合之下,竟将《清灵目》修炼至第一层,张然心情大好。对接下来之行,大为期待。 灵石,这方天地独一无二的灵物,万年以来,这修仙界的盛衰荣辱,便与之休戚与共。小到一粒丹药、一件法器、一块阵盘、一枚符箓,大到修士修炼、护山大阵、仙城传送、交易凭借。有哪一样,能须臾离开? 妖族修士虽不擅此道,但不妨碍拿来为我所用。飞行法器,阵盘,传送阵等,只要装上灵石,照样使得风生水起。妖修虽无识海丹田,也可吸纳灵气,打磨肉身。 黑风山现在怕是妖修云集,不过,张然猜测,真正的精英可能已前往万妖山脉。这批趋之如骛的妖修顶天也只是妖将境界,只要没有妖王坐镇,此行应该有惊无险。计议停当,张然便直飞黑风山。 妖修之多,不下数百,张然据其身体特征,便知四大部族的妖修俱已到场。黑风山下数百丈的矿区,这四大部族各霸一方,泾渭分明。只东南一角之地,妖族修士很杂,看样子,应是小部族的妖族散修。 妖将们都在地表指挥收取灵石,妖灵境妖修只有下坑道挖矿的命,这与人族又何其相似啊。 张然放出一身妖将修为,没有丝毫做作地走到最小的矿区。两个妖将见来人不是四大部族的,便迎上来,抱拳喜道:“我等实力微弱,幸有兄弟加入,灵石我三人均分就是。” 张然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下方坑道里,不时有妖灵境妖修递上来一只储物袋。张然好奇地接过来,打开一看,也就数快中品灵石,其余都是低价灵石,不由陡然失望。转手递给那两位妖将。没成想,两位妖将一脸激动得要死。 也就是一般灵矿啊,原以为会蕴藏大量中品灵石,张然有点后悔此行,耽误了自己的行程。 转念一想,自己要不要下去?那两位散修不得已留下的探灵符,看看是否有效用。 与两位妖将一说,二妖直笑张然太傻,舒舒坦坦地坐等灵石不好么,咱妖将吃那苦干啥呢。也没反对,只说小心便是。 矿坑被挖得一人高,弯弯曲曲数百丈,里面六七条通道纵横交错,这速度比人族杂役快了几倍。张然放出神识,取出探灵符,边走边探。有一条通道只开挖了三丈,半途而废地弃在那,显然没有继续挖下去的意思。张然运转清灵目,眼里青光大盛,只见坑壁上全是白色印痕。原是石质坚硬,只凭妖灵境修为,是凿不破的。 探灵符往上一贴,便传来一阵灵力的震荡,嗯?有门。七星剑连砍数十次,一会儿的功夫,便凿出一丈来长的坑道。为不引起妖修的注意,随手布下一个禁制。探灵符抖动得更欢了,神识也感应道这里灵气汹涌,尤其是眼前掉落的几块矿石。 张然伸手一抓,将这几块矿石拿在手上,体内的窍穴好似抽疯一般。灵气的浓郁精纯,似不在中品灵石之下,这是什么品级灵石呢。 七星剑将矿石一切开,滚出一颗滴溜溜的淡蓝色晶体,似乎这里所有的灵气都被压缩到这晶体之中。难道是比中品灵石等级还高的灵石么?那会是什么灵石,不会是上品灵石吧。自己听说过,只是从来没有见过。 张然心里狂跳,撞大运了啊!上品灵石,只是传说中之物,就连本门的金丹老祖这辈子都没见过一颗。此等灵物,修仙界也称之为玉髓,或是灵晶。 他动作飞快地将那些灵气丰裕的矿石切开,有晶体的毕竟不多,虽然如此,此次收获已是大得做梦都要笑醒。万妖山脉一行即便一无所获,这几颗上品灵石也足以不虚此行。取出玉盒,张然将五颗晶体珍而重之地放入其中,再贴上一张封灵符。 一旦有了目标,就会锲而不舍地坚持下去。张然沉浸在汹涌的狂喜之中,每砸出一块矿石,就小心地切开。 “哗啦啦”,坑壁被七星剑挖穿了,对面是横穿而过的矿道。这里还是原来的地方么,别不是到了四大妖族的地头了吧。 刚欲返身退回,一道风刃向自己射来,哼,我不来找你,你倒先找上门来。七星剑在狭小的矿坑里,形似鬼魅,半息不到,传来倒地的闷哼声。 这下好似捅了马蜂窝,原本单调的挖矿声,一下子杂乱不堪。“咚咚”的跑步声,狂怒的喝骂声,一齐朝着这个方向奔来。七星剑不分青红皂白地飞射出去,又留下一片痛呼。 挖矿的计划被打乱了,到处人喊马嘶,响彻矿坑。张然一时找不到出矿坑的通道,就在里面乱撞。忙乱之中,神识感应到一条无人的坑道,他一闪身就钻了进去。这条坑道挖得极长,待到尽头,方向又往旁边一拐。 嗯?前方竟没有去路了,难道再返回去么。返身退回也不是不行,只难免又是一阵无谓的厮杀。此次万妖山脉之行,能低调还须尽量低调,他可不想弄得人人喊打。 张然正进退失据,内心犹豫,拿在手里的探灵符,又急速地抖动。能引起它颤动的地方,就是矿道的尽头。会不会跟先前一样,坑道墙壁里也藏着灵晶矿石呢。濛濛的青光大亮,依稀是一道隐匿的阵法,原来如此。此地看似无路,却被人布置了阵法,难道里面之人是为了掩藏什么,还是独自在里头修炼呢? 反正去无可去,先破了这阵再说。妖修布置的阵法,全是从人族修士购买的,只要装上灵石就能运行。也正是因为妖修没有真元,只能以妖力控制阵法,却不能炼化阵法。支撑阵法运转的只能是灵石,而灵石也往往是无属性的。也就是说,妖修布下的阵法,也仅仅起个遮掩效果,阵法本身所含的威力,却是大打折扣的。 人族修士炼制的阵法,要不是自己用的话,很少注入真元。依照五行相克的道理,拥有水属性的真元,就很难破解灌入土属性真元的阵法。 张然的真元,却打破了这个常规,水火相克的真元竟奇迹般地融合一起,其霸道凶猛,无视那些单属性的真元。至于在横山境内遇到的魂阵,却是奈何不得。 紫色的真元,朝着看似那无迹可寻的矿壁涌去,一道白色的光闪闪发亮。不到片刻,凶悍的紫色真元,就耗尽了阵法的灵气。 没有了阵法遮挡,眼前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一个妖将,正自吭哧吭哧地挖矿石。见张然进来,妖将愤怒以极,拎起狼牙棒劈头砸来。狼牙棒还没砸到一半,竟被一只紫色的蝴蝶挡住,七星剑毫不费力地穿心而过。如小山般的躯体,“扑通”一声倒地。死去的妖将,霎时露出了原形,原来是猿神殿的妖修。 为防止别的妖修追至,张然很快在洞口布下水火阵法。 地上是一堆被砸开的矿石,一些中低价灵石还没收起。想想还真有意思,这家伙一人偷偷地挖灵石。等等,肯定有什么不对。妖修狂傲无比,对身份境界看得极重。要是他没发现什么,就不会自墮身价,布下阵法,一个人乐此不彼地干这事。 神识一动,摄起猿妖的储物袋,张然傻眼了,这家伙的运气真不得了啊。跟张然一模一样的晶体,竟有三十二颗!一笔横财!这么多晶体散乱地丢在储物袋里,也不知珍惜。张然将三十七颗晶体放在同一个玉盒里,贴上了封灵符,以防灵气外泄。 猿妖储物袋里,中品灵石数目也是不小,整整一万块,低价灵石倒不多,也就两万多块。连自己都没想到,一个下意识的决定,会有如此丰厚的收获。要是金丹老祖看到,怕也要眼红不已。 一些不知名的矿石,就去坊市鉴定一下。还有七八株灵草,却是对修炼清灵目没有帮助,张然不满,狠狠地骂了一句。 探灵符再也没什么反应,这里应该不存在任何灵晶了,人要知足,还是赶紧走吧。万妖山脉才是此行的重中之重,至于那个什么血轮果,他倒不关心,自己哪有那个胆子去同妖王争抢,那不是嫌自己活的命长么。 出得矿坑,大批的妖修踪影不见。难道又出了什么意外?还是自己在矿坑里待得时日太长了?几个妖灵境妖修,还在四处转悠,拿着矿石敲敲打打。 张然将几个妖修叫过来,他们不知道这位妖将大人唤自己何事,都惶恐地跑过来。 “你等小修,可知那些妖将都去哪儿了,答得好,本妖将有赏。”张然威严道。 其中一个头上长着一只角的妖修,恭敬地答道:“回禀妖将大人,听说在落日岭,有一位妖将大人行将陨落,很多人都去了。” 张然道:“此落日岭在何处?为何妖将都要跑去?” “翻过黑风山,往前七八里的便是,妖将们前往,只想获得传承之血。”这小妖心道,大家都知道的事儿,这位大人何以不知呢。 “传承之血?这是怎么回事?”张然只听说过传承玉简,哪听说过血竟也是传承之物。 小妖道:“血脉稀薄的妖修即使陨落,也不会留下传承之血。至少是下等血脉,才会留有一滴传承精血的可能。” 小妖解释了半日,张然才有一点模糊的印象。自己是用不着的,不妨去看看,反正是顺路。 每个妖修得到一百灵石,高兴不已,比找灵石强多了。 张然没用白玉舟,只架起遁光,朝落日岭遁去。 第五十五章 妖族之殇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一路飞遁,张然还是颇不知足,毕竟是小型灵脉啊。这话要给别人知道,怕是要被人骂死他,这要是大型灵矿,哪里还轮得上他。 数十里的落日岭,说到也就到了。半山腰上,开凿了数十个洞府,上下三层,一间挨着一间。看其规模,宛然一小门派。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落日岭,有这么多妖修在此修炼。这种聚合在一起的修炼方式,与张然想象中的不同,因为只有人族修士才这样。妖修应是在自己的部族,怎么会有这么多妖修来此开辟洞府呢。 洞府下方,有数十位妖将吼着嗓门,在大声争辩着什么。一个个情绪汹汹,举臂伸拳。见张然过来,更是不怀好意。此前,听过妖灵境妖修说过,难道他们是在争夺传承之血么?可这传承之血在哪儿,张然头晕了。 在这群妖将的外围,有几个妖将,晃来晃去的,似不愿加入到那群人多势众的妖将当中。妖灵境修炼到妖将的境界,外表与人族一般很难分得清,也很难判断这几个妖将究竟属哪个部族。张然走到几人旁边,向其打探。 张然拱手招呼道:“诸位道友有礼了,为何这山腰洞府会如此之多?”有二个妖修嗤之以鼻,这就奇了,这事竟还会有人不知道。 一个面目较和善的妖将反笑问道:“道友难道不是来自荒域妖境吗?” 张然笑道:“呵呵,本将生性孤僻,平时不常出门,见其洞府众多,难免心生好奇。” “原来如此。这些洞府可不是修炼之所,而是陨落之地。”他伸手指着那片洞府道。 “道友为何这样说?难道非要在此坐化么?有道是,青山何处不埋骨。”张然越加好奇。 “在此开辟洞府等待身死,大多是一些没有部族背景的散修,似我等这样。血脉虽是低微,好歹有可能会留下一滴传承之血,以待有缘之人。”妖将叹道,神色很是无奈。 张然总算明白了,心里不觉生出一丝尊敬。这些毫无地位的散修,为什么选择在此身陨,也是为了不浪费自己辛苦修来的一滴精血。妖族也有情有义啊,张然一改往日对妖修的看法。 “你看,前面围着的那些人,多数是散修或是出自无名的小部族,也是为了争夺这一滴精血。” 张然想了想道:“但不知此次是谁即将陨落?这一滴精血有归属了吗?” 面善的妖将一听,一脸可惜,道:“此人要不是当年受伤,恐早进价妖王了。现在是假丹圆满境界,在妖将之中也算顶尖的了。听说此老有一后裔小辈,血脉不低,估计会将其留给自己后辈吧。” 妖族进价,与人族不同。妖将若要进价到妖王境,一身的精血,就会凝结成一颗妖丹。若是受到意外的侵扰,即将化为妖丹的精血,只凝而不实,是谓假丹。 两人正说得热闹,对面那群妖修已是急不可耐地动起手来。张然与几妖急退几步,以免遭池鱼之殃。 刀枪棍棒,风刃毒箭,你来我往,当真是不死不休。一个手握长戟的妖将,仗着铁搭般的身躯和一身勇力,将攻向自己的几个妖将一一搠倒。刚伸手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污,一片巨大的风刃,直接将他的脑袋切飞,股股血柱喷向天空,而身躯却毅立不倒。那个不断施放风刃的妖将,自以为得计,却不料,一只长满钢钉的狼牙棒,狠狠地将他的头颅,砸的稀巴烂。 兵器的撞击,冷袭的毒箭风刃,愤怒凶暴的大吼,痛苦的**。哪怕流净最后一滴血,也要抢夺那一滴传承之血。虽自己血脉稀薄,可谁没有家人后辈,也有几个血脉等级不低的。不为自己,也要为自己弱小的部族后代挣一挣这条命。 昏黄的落日余晖,映照着地上一滩滩的血迹。这被鲜血浸染的土地,被落日和冷风晾干。片刻之后,又有新鲜的血液,将其湿润浸泡。鲜血同眼泪,一起被埋葬在这落日山下。 众妖将只顾死斗,死一个就少一个竞争对手。岂料张然的神识,却感应到一个小小的身躯,拿着一张符箓,机警地闪身到那位临终妖将的洞府。淡淡的白光一亮,那身影便没入其中。 “孩子,你终于来了。”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 一个双目狭长,面色苍白,嘴巴尖突细长的少年,冲到那个声音跟前,“扑通”跪下,哽咽道:“祖爷爷,白儿,白儿总算能见到您老人家了,呜呜……” 行将死亡的妖将伸出一支干枯的手,摩挲着少年的头,满是慈爱的双目,流出了一滴悲伤的老泪。 老人道:“祖爷爷将这一滴传承精血留给你,也不知道好是不好。要是保不住,你就给赠给别人吧,也可保住自己的一条命。” 少年双目坚毅,道:“不!祖爷爷。这滴精血白儿绝不容许落到旁人手里!哪怕是死!” “哎,你这么想,祖爷爷就不拦你了。是生是死,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老人突然一声大喝,道:“白儿!快拿玉瓶接住!” 此老原本苍老晦暗的面孔,竟是涨得血红,一滴充满磅礴生机的精血,被他从胸口逼出,兀自恋恋不舍地围着老人打转。 少年慌忙打开玉盒,老人伸手一指,那滴精血射入玉盒,一张封灵符贴在玉盒上。刚还是血气旺盛,转眼之间,此老神情萎顿,形销骨立,白发大把大把地脱落。 “孩子,你快去吧,不消半刻,就会有人打进来。哎,但愿你能躲过这次劫难吧。”说罢,头朝旁一歪,二百多年的修行一朝陨灭。 少年大哭,恭恭敬敬地磕了九个响头,将玉盒揣入怀中,拿起符箓,奔向洞口。 洞府外,一地的残肢断手,头颅乱滚。不知谁第一个发现了从洞府里闪身出来的少年,狂呼一声,朝少年扑去。少年一见,拼命朝人少的地方逃去。 一柄飞叉直奔少年后背,眼看着少年就会被活活钉死,一道淡蓝的剑光,将飞叉磕开。少年哪有功夫注意身后,一种逃生的信念,迫使他用尽全身的力气,逃出去!要逃出去!家族的传承死也不能丢弃!死也不能! 要是自己不出手,这少年肯定是挺不过去了,本不欲插手的,许是自己被这少年无畏的勇气打动了。 接连打落几件兵器,张然放出白玉舟,“嗖”的一声,停在少年身边。伸手一拉,白玉舟冲天而起,一道灿烂的白光,划过森林的上空,转瞬不见。 地上妖将们暴跳如雷,即将到手的精血,半道被劫。 少年正欲反抗,却被一股强大的气息牢牢地压着,全身动弹不得。眼泪顺势哗哗淌下,自己终没能保住祖爷爷留下的传承,他恨,自己真半点没用啊!鹤妖一族,要从此断绝了吗? 张然没理会双目喷火的少年,取出玉简地图,核对了一下飞行的方向。没想到,这一路飞来,已出了青狼谷范围,距万妖山脉也只区区数百里。白玉飞舟降落到一处深深的裂谷,将少年带出飞舟,微笑地看着他。 少年一脸倔强,警惕的双目眨也不眨地盯着张然。 张然微微一笑,道:“我救你,可不是为了抢你手中的精血,只为帮你一个忙而已。” 少年面色狐疑,会有这等好事?不知道眼前这位妖将大人,说得是真是假。 “呵呵,不信吗?”张然取出怀里的敛息珠,放出人族气息。 “这回信了吧,传承之血对你妖族珍贵无比,可对人族却是一点没用。”说完,又将敛息珠放入怀里,恢复了妖族气息。 少年松了口气,此人没有骗自己,只是他不懂,这人族修士为什么偏偏要助自己脱险呢。再说,自己身上除了这滴精血,也没什么能引起他趣的东西啊。 张然对少年挣扎的眼神,没有多加理睬,放出飞剑,在峡谷崖壁上不断地开凿。时辰不大,能容两人居住的洞府,顷刻完成。 张然对着他挥了挥手,少年便跟着他进入洞府中。一个水火阵法,守护在洞口,想想不放心,又在法阵上拍了一道幻灵符。一道白雾,将洞口遮住。 “你得了这一滴传承之血,怕是要炼化一段时日。我呢,也要修炼。嗯,你有什么事叫我好了。”说完留了一张传音符。 “会用吧?”少年点头。 少年这下全信了,对这位人族修士无限感激,自己交上好运了。 张然在自己周围又加了一道禁制,从储物袋里取出蒲团,便盘膝坐下。自进入妖域,收获已是不小,特别是三十七颗灵晶玉髓。再好的东西,还得化为实力才行。 神识一动,张然取出玉盒,揭开了封灵符,极小心地摄出了七粒髓晶,又将封灵符贴好。 一捏《灵爆诀》,七粒灵晶“砰”的一声爆开,浓得令人发指的精纯灵气,似要将张然活活给呛死。 第五十六章 传承之血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全身三十六窍穴齐齐震动,不待张口吞吸,浓液般的灵气,便一拥而入。 《融冰化炎诀》立刻启动,将这一股股精纯已极的灵气炼化。丹田的上空,似下起了瓢泼大雨,那团浅浅的水洼,已被泼天的暴雨涨满,向四处流淌。 暴雨一阵紧似一阵,池子里的水也是泛滥成灾。张然被丹田中暴增的真元,撑得异常难受。狭小的丹田,再也容纳不了暴涨的真元。这些暴乱的真元,在丹田经脉里到处乱窜,自己太小看了上品灵石的灵气量。用不了多久,丹田就会涨破,经脉也会裂开。 张然束手无策心焦如焚,丹田猛地一震,原本窄小的空间,突然大了一圈,一道无形之力,将这些为所欲为的真元拘住。 真元终于停止了暴乱,生生地被镇压在丹田里,老老实实地按着《融冰化炎诀》规定的路线运行。张然出了一身冷汗,险之又险啊。内视之下,丹田竟比以往大上了一轮。一个崭新的真元漩涡,在徐徐地旋转。 筑基初期顶峰!神识向洞府外面一展,探查的范围到了三百五十丈。没想到,七颗上品灵石,将自己一下子送到筑基初期的巅峰,没有什么比这修为增长更令人开心的了。张然压住满心的喜悦,一遍遍地运转着功法,巩固着新增的境界。 少年久久地坐在地上,双目悲哀地看着紧紧握在手中的玉瓶。那瓶子里,是祖爷爷二百多年修行的精血,是祖爷爷风里来雨里去踏遍莽荒的刚烈身影,是祖爷爷浑身浴血拼命厮杀永不退缩的狠绝之心,是祖爷爷殷殷相望一生祈盼守护的目光…… 少年的心,深深地震撼了。 鹤妖族,这个曾经风光无比声明显赫的大部族,而今却烟消云散,独存自己一人。阿爹,被万蛇窟的蛇妖活活剥皮杀死;阿娘,如今却囚禁在鹰神宫,像狗一样地被人呼来喝去服侍他人。我不甘!我不甘心啊!祖爷爷的离去,鹤妖族,仅剩自己一人,我能撑得起那片往日的荣耀吗?能吗,少年问自己。 我好恨哪!恨自己百无一用,修为低下。恨自己不能手刃仇人,替爹报仇雪恨,也恨自己无能,将阿娘从无尽的苦难中救出。偌大的蛮荒,自己今后还有何人依靠,那就靠自己杀出一片天地来吧!自己决不能让鹤妖一族断子绝孙,终有一日,要找回鹤妖族昔日的荣光与尊严。 少年脸色一阵青红,又一阵惨白,脑海里浮出了无数次被人追赶殴打的往事。祖爷爷,您放心,您的白儿绝不让您失望的! 揭开封灵符,打开玉瓶,那一滴传承之血,爆发出巨大旺盛的勃勃生机,似在瓶底跳动呼唤。 少年睁大双目,毅然将那一滴精血倒入口里,吞入腹中。痛,肚子里仿佛燃起了一团烈火,似要将五脏六腑烧化焚毁。这是血脉间的强烈对抗,不是你活就是我死,仿佛没有共存的余地。虽然少年与老者同属鹤妖一族,血脉相承,毕竟少年的血脉等级要比老者高了许多。少年的血脉等级虽高,但是偏弱;老者的血脉等级虽低,二百多年的修炼,却是凝聚了所有的精华。 针尖大的这么一小滴精血,竟蕴育着这般强大浩瀚的力量,竟似要吞噬自身的血液。整个腹中,乃至全身的血液,似被这滴精血点燃,仿佛要将自己烧得一丝不剩。 耳朵,眼睛,嘴巴,裸露的皮肤,一丝丝鲜血被逼了渗透出来。整个躯体,也似被猛烈的火焰包围,那滴滴被逼出的血液,立刻便化为灰烬。 老天啊,你竟要这般折磨我么,少年悲怆地大呼。不,我不能认输,我也偏不服输。我不能死去,我也不会死去的,鹤妖的后代不会这么脆弱不堪。少年拼尽力气一声声地大吼,脸上,手上,身上所有的皮肤,已被烤得通红,似要熟透般。 少年的身子,此刻,像一张极度扭曲的弯弓,在地上不住地滚来滚去,到处洒满了猩红的鲜血,发肤身体已是血光淋漓。我支持不住了吗,难道我就不能再坚持了吗。我是不是要快死了,阿爹,阿娘,祖爷爷,白儿真的没用啊。哎,原以为一滴精血,会让自己凤凰涅槃,获得新生。却不料,自己是如此软弱,连这传承的考验都不能通过。自己真的一无用处了,祖爷爷,白儿对不起您了啊。一滴泪水,划过少年的眼角,滴到满是血污的地面。 遥远的白灵湖,一个个漂亮而身材修长的鹤妖,在山光湖色间飞翔,那是怎样的快乐和满足啊。那里啊,没有争斗,没有血光。嬉戏,玩耍,修炼,无忧无虑。 张然舒服地醒来,习惯性地放出神识,心里暗道一声,不好。随即撤去禁制,纵身一跃,来到了少年身边。还好,这妖族少年只是陷入昏迷,心跳还很有力。没料到就这么一滴精血,差点就要了少年的命。看来,这滴传承之血中拥有的巨大力量,也不是这个少年所能轻易承受得了的。 将少年扶起坐在地上,他也没嫌弃这一身污血肮脏,单手拍到少年后背上。一道精纯的真元透过血肉筋骨,慢慢渗进少年的体内。少年虽未睁开眼睛,张然的神识已探到,因这少年吸入了这滴传承之血,引得体内血脉立刻失衡。毕竟妖将的一滴精血,不是一个妖灵境修为的少年能炼化的。要是张然晚来一步,怕是这少年,会被这一滴精血烧成灰渣。 张然的真元那是何等霸道,一个小小妖将之血,还能翻起多大的浪花来。在紫色真元的帮助下,其体内血脉失衡的狂乱渐渐平息,张然也就放下心来。能不能从这滴精血中得到这道传承,就要看少年自己的运气了。 张然站起身子,静静地打量眼前的妖族少年。有胆量,够机智,也不缺坚毅。只要少年能度过眼前这道难关,这少年的修行之路,会走得更远。 少年紧闭这双目,这滴精血,几乎已经被自身的血脉同化。原本水火不容的两种血脉,在那道进入体内莫名的力量干预下,自己的血脉与那滴血脉也渐渐相融,互不排斥。 走到这一步,少年接受的传承,应该可以说是成功了。此刻,少年的脸上已没有丝毫痛苦,尖细的嘴角似有了一点点笑意。 他隐隐地感受到了这传承中蕴含的天赋神通,自己只要掌握这一神通,他有预感,不仅修为很快能突破到妖将境界,而且自身的力量将得到大幅度的提高,肉身更会得到进一步的淬炼和强化。 一道散发强大气息的虚影,从妖族少年的背后缓缓升起,巨大的双翅轻轻地拍打。那股来自遥远蛮荒的霸气与威武,在少年的头上不断地凝聚,散发。一股血脉的威压,似一道狂风,将洞府中的泥土沙尘,吹得四下飞扬。 “唳……” 一声尖利的长鸣,仿佛来自灵魂的深处,向这个世间宣告自己的降临。这是一滴精血与少年血脉融合的精魄,这是浴火重生后的激动呐喊。蛮荒妖族大地,从此,将出现一个无与伦比的超级妖皇。它将君临这片广袤无垠的天地,将自己的意志融入到这片天地之伟力之中。 少年突然睁开双目,两道犀利的精芒一闪而没。其身上的气息,还起伏不定,不知不觉已攀升至妖将初期修为。少年长声而起,神采奕奕。 张然感到欣慰,这苦难的少年总算得偿所愿,幸运地一脚踏进高价妖修的行列。他忽地生起一种错觉,在这少年的身上,似乎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少年一见张然,“扑通”一声跪倒:“白羽能有今日,多谢前辈救护之德,白羽终其一身,永不敢忘!” “呵呵,道友无需如此,这一切都是道友自己得来。我只不过是忙了一点小忙,不足挂齿。”张然微笑道。 少年一脸诚恳道:“若无前辈,白羽早已身首异地。前辈之恩,铭记于心,白羽也是难报万一。” 张然好奇道:“不知道友可获得神通?” 少年一声“唳”呼,张然只觉耳膜一麻,一丝刺痛。原来,少年获得的传承天赋神通,是一种近于音波的攻击法术。不过,这道神通,暂时还看不出有多大的威力。 “道友进价妖将,可喜可贺,只是鄙人还有要事,就不打扰阁下修炼了。”张然拱手道。 少年满含热泪,自己也身无长物,拿不出感谢的东西。正自难过,忽然想起祖爷爷给过自己的一颗石蛋。就急急地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颗钵盂般大的石蛋,递给张然。 张然摇手拒绝,少年决意要给,实在无法,只好接过,放入储物袋里。临别之时,考虑到少年修炼资源缺乏,取出一万块灵石相送。少年含泪地接下,身子朝张然深深地鞠了一躬。少年知道,这恩人的身影,将会永远铭刻在自己心里,永不忘记。 张然出得洞府,收起水火阵法,又取出玉简地图,对照了一下自己所在的位置。白玉舟“呼”的一下,飞过了这片峡谷,向着万妖山脉而去。 第五十七章 四大精英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磨盘大的石蛋,不下百斤之重,压得手往下沉。外观上也无一毫特异,石质的花纹勾连缠绕。神识一探,没有丝毫生命的气息。张然单掌一吐,紫色的真元包住石蛋,不到片刻,浓郁的真元似泥牛入海。 里面真的会有一只活物?为什么神识却探查不出?为什么能吸收自己的真元呢。一连窜的疑问,让他头疼不已。或许,这普通的石蛋,真藏有奇迹之谜呢。 一路之上,张然时不时地释出一点真元,他倒要看看,这枚石蛋到底是何方神圣。虽失去一些真元,好歹可以用中品灵石慢慢恢复。 这就是万妖山脉么,张然有些不能置信,与此前的想象差距太大。原以为,山高接天,古木粗藤。眼前,却是无数个低矮的山包,连成一线。 这大致的山形地貌,与西海魂修画在妖兽皮上的图形,倒相似得紧。这魂修口中的上古洞府,或可就在这些相连的山包之间。 收起白玉舟,前方啸聚了大批妖修,看其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张然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这古修洞府被他们发现了?真要这样的话,自己就白来一遭了。 这诸多妖修,明眼一看,就知道尽是四大部族的。虽已进价妖将,但一些细微的特征,只须细认,还是能分辨一二的。猿妖,耳廓较小,四周毛发金黄。鹰妖呢,双目狭长,唇吻尖细。青狼妖,则眼光豆绿,身形矮壮。蛇妖,无论男女,体态婀娜,走路如行风戏水。 四大部族的妖将,都各自陈阵,分为四个群体。每个群体之中,都有一个领头之人,其修为不低于妖将中期巅峰。张然没有径直去探问,相对于这群妖族的精英,自己也就是散修的身份,搞不好会被联手驱逐。张然放出神识,这点长的距离,还有什么能避过他的耳目。 “阴九兄,此番冰炎湖洗练肉身,我等四族,还是照十年前的规矩,每族十个名额。”青狼谷的青霖道。 猿神殿的袁阔,翻了翻眼皮,粗声道:“规矩?什么规矩?咱们妖修拳头大就是规矩。十年前,我猿神殿吃了大亏。阴兄,这次得改改。” “为什么要改?嘻嘻,小妹就不明白了,你仗着猿神殿家大业大,难不成是想独霸么?阴哥,你听听,这是什么话。”万蛇窟的白凌波,细腰轻扭,白了一眼对面鹰神宫的阴九。 贵为莽荒四大部族,也有高低强弱之分。鹰神宫与猿神殿实力要强上不少,不只是精英妖修的数量,妖王也比青狼谷与万蛇窟多了一个。 听着几方的争执,阴九原本阴骘的狭脸上,多出了一道笑意。这种局面,是自己最喜欢看到的,也是朝着自己最想要的方向发展。宫主老人家说的对啊,修为实力是明面上的。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这牵拉打压一桃杀三士的谋断,才真正是我鹰神宫强大的不二法门啊。 三方皆欲求于己,等自己拿出一个大家认可的方案。这样,鹰神宫既处于超然的地位,也不用撕破脸得罪哪一方。可借助青狼谷与万蛇窟的势力打压猿神殿,这猿神殿数十年来声势愈张,不能这样下去。四方角逐,既要能打压猿神殿,又要拉拢压服万蛇窟与青狼谷,还要让猿神殿对自己感恩戴德。 呵呵,游刃有余,天下大势,皆****手。 阴九轻咳一声,笑着朝三方点点头,道:“规矩这东西,也不能不要,可也不能被其捆住手脚。” 三人一听,袁阔满意地哼了一声,青霖与白凌波,却是一脸感激地看着阴九。三方一个个伸长脖子,静等下文。 “我提一个章程,名额还是老规矩每方十名。只其中稍作变动,十个名额里空出二个。加一个条件,须要比斗一番。要不愿意参加比斗,也可以,只要能拿出天地灵物抵充。不过,这灵物暂由我鹰神宫保管,大家以为如何?”说完,便向青霖与白凌波妖识传音,此后灵物会交还他们。 青霖一叹,这阴九玩得好手段,真要交了灵物,还好意思拿回么,终归是自家实力不够啊。白凌波内心不由讥笑,这阴九表面说得大方,骨子里也是个贪财之辈。袁阔倒无所谓,他不信,凭着自家的实力,会抢不到两个名额,笑话。 张然离这群妖修,也就三百丈,神识察到妖修的打算,也对阴九娴熟的手段惊服,一派掌门怕也不过如此了。冰炎湖能洗练肉身,自己还没地方找去,怎么着也得想个办法搅和搅和。 一轮下来,猿神殿与鹰神宫妖修轻松拿到一个名额。青狼谷同万蛇窟,失却了一个名额。早知道实力如此不济,拿天地灵物抵偿二个名额好了,自己真昏了头。青霖懊恼不已,这回去怎么跟谷主交待,要是族中长老群起反对自己,这少主之位,也难保啊。白凌波也是一脸懊丧,这事能靠碰运气么。 袁阔很是得意,一见往这边靠过来的张然,骂道:“何方散修,此地也是你能来的地方?还不赶紧滚开,休怪大爷一棒敲死你。” 张然佯作惊慌道:“某乃青狼谷后裔,听闻鄙谷在此,何来散修一说?”说完,双目青光一闪。 青霖一听,见张然妖将初期顶峰,气息大是不弱,就道:“袁道兄误会了,此人是我青狼谷之人。” 张然朝青霖拱手:“多谢道兄,在下愿为道兄效力。” 青霖道:“接下去一轮比斗,你若胜了猿神殿,我可以给你一个名额。” “多谢,在下必尽力而为。”张然大喜,还有此等好事。 第二轮比斗开始,一位猿神殿妖将轻蔑地看了张然一眼,顺手一棒打向他。张然冷笑一声,七星剑当仁不让地打飞了铁棒,剑尖在其咽喉抖动。猿妖脸色发白,此人以前没见过啊,青狼谷也没这样厉害的人。完了,袁少主肯定会要了自己的小命,找个机会逃吧。 所有比斗结束,青狼谷加上张然,一人没少,反倒是猿神殿少了一人。阴九轻笑,袁阔怒火中烧。白绫波最后没让人比试,出了一枚灵物换来一个名额。到得最后,这最大的赢家还是鹰神宫。 阴九见张然不凡,朗然笑道:“这位青狼谷道兄恕本少主眼拙,若你能战胜其中一位少主。本少主决定,你青狼谷丢掉的一个名额,原数奉还,怎么样?”他打得好算盘,见袁阔恼羞成怒,欲借他手除去这一威胁。 袁阔见猎心喜,刚欲迈步,白凌波却先他而出,道:“小妹想见识一下这位青狼谷的英才,不知可否给小妹一个薄面。” 张然一听,顿生豪气,自己也欲见识一下,这妖族的天之骄子,是何等样人才。 张然双手一拱道:“道友请。” 白凌波身体往后一飘,一道墨黑的箭镞,夹着浓烈的腥风射向张然。张然紫影遁朝旁一闪,躲过了这一箭。还没待站定,又有两支小箭迎面射来,那股腥气,直教人呕吐。 张然神识一动,七星剑连一丝风声都没有,连续将两支小箭打散,虚空微动,出现在白凌波身前。她身子一阵扭动,卷起了一股黑风,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数十支墨箭一股脑儿激射。来得好,张然一步飞遁半空,七星剑势如破竹射向旋起的黑风。 “啊”一声娇呼传来,黑风散去,白凌波脚步踉跄而出,瘦削的美人肩上,猩红一点。她哪里想到,这黑风看似猛烈,怎能躲过张然的神识。箭支虽多,也只是有其形而无其力。亏得张然没下死手,否则,岂有命在。 张然也见识到了蛇妖的天赋神通,腥风能扰人心神,那些小箭威力也不俗。 “多谢道友留手,小妹白凌波感激不尽。”白凌波是应该感激张然,这要是袁阔的话,下死手是必然的。 阴九拍起了双手,皮笑肉不笑道:“真是小看你了,本少主说话算话,青狼谷名额不变。” 青霖大松一口气,同时,也万分起疑,这是青狼谷的后裔么,我怎么在他身上丝毫都察觉不到青狼的气息呢。不管了,能有此圆满的结局,也多亏了此人。 袁阔却是大大的不服气,恶声恶气道:“阴兄,这也太不把咱猿神殿放在眼里了吧,我若将这小子打败,不知阴兄可收回前言?” 青霖骂道:“你袁阔有本事找别人去,盯着青狼谷做什么。” 阴九道:“这样吧,袁兄,你若将此人击败,猿神殿就与青狼谷一样,你看呢。” “行,小子,看大爷不拆了你的骨头,有种在此撒野。”话一说完,就拿起硕大的狼牙棒,兜头砸去。 张然气大,给点颜色你就开染坊呢。七星剑“当”得一下,与狼牙棒撞在一起,火花四射。这家伙天生神力,与其硬碰硬,是失策了。收起飞剑,十几只紫色蝴蝶,围向了狼牙棒。张然轻喝一声“爆”,“轰”的一声巨响,似大腿粗的狼牙棒炸得粉碎。袁阔一脸焦黑,双手尽是血迹。 袁阔肝胆俱裂,手中的上品灵器,不知费了多少气力弄到手。这小子是青狼谷的人么,这蝴蝶神通怎的威力如此巨大。哎,败了,败得太惨了。 阴九脸色大变,此人决不能留,必须尽早除去。 第五十八章 洗练肉身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假青狼谷之便,夺得一个进冰炎湖修炼的资格,张然心下得意。别的妖将也无话可说,这就是实力带来的好处。 张然问过青霖,这冰炎湖还的确大有妙用。不止洗涤肉身杂质,也能修炼清灵目。越靠近湖中央,效果也越佳。不过,肉身孱弱,怕扛不住那道水火之力。 这就难怪了,寻常散修哪能接近分毫,都被四大妖族牢牢把持了。 前方笼着大片翻滚的五彩瘴气,似云海般起伏跌宕。靠近瘴气之处,寸草不生,仅有几株树干也是枯败朽烂。甚至于地上的顽石,也大多酥松似泥。好厉害的瘴气啊,但不知怎生过得去,张然颇为头疼。 妖将们一点儿也不急,纷纷取出一颗名为“幻蜃珠”的褐色圆球,托在掌心。只见五彩鲜艳的瘴气,很快向两边让开。众妖将之中,只有张然无所依仗。 阴九很是幸灾乐祸,似笑非笑地对张然道:“此珠我等每人只一颗,实在是没法子借给道兄,真对不住。”青霖与白凌波,倒是一脸过意不去,无奈也帮不了张然。袁阔嘿嘿地乐着,小子,看你怎生过去,心里不禁涌起一阵快意。 除他之外,所有人都投入了那一片彩雾之中,妖将们身影渐渐远去。一咬牙,张然打开护体法盾,刚一接触到五彩瘴气,护盾便“滋滋”地响起来,冒出一道道臭气难闻的青烟。这样不行啊,自己又没那“幻蜃珠”,难道就这样放弃了么? 内视识海,紫莲这会子却无动于衷。张然用神识轻触紫莲,却引起了傲娇的轻蔑。看来,也是命该有此一劫。静静的万妖山脉下,张然无所适从。见四下无人,便习惯地取出石蛋。自上次感到石蛋能吸收真元,便时时用自己的真元孕养。或许有一天,这石蛋里真能蹦出个什么东西呢。 一点点的真元,没入石蛋的身体里。正欲将其收进储物袋,石蛋在掌心突突地跳动,猛地一挣,竟脱出手心,跃到头顶数丈的高度,盘旋打转起来。石蛋身上放出了一道灰色霞光,刷向了前面的五彩瘴气。这些腐蚀性极强的瘴气,一触到灰色霞光,便争先恐后地扑向石蛋。 石蛋因自己真元的不断蕴育,神识竟察觉到了它喜悦兴奋的情绪。这到底是什么怪物?真的是一枚毫无生命存在的石头么,当真里面会有活物不成吗?刚才的郁闷,也被石蛋传来的欢快一下赶跑,失之桑榆,说不定收之东隅啊。 五彩瘴气先是被灰色霞光一小片一小片地拉扯,及至后来,大范围的瘴气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争先恐后地将石蛋围裹起来。大口大口的吞咽之声,向张然神识递来。石蛋难道在吃这些毒物?会不会被毒死噎死啊。 如此声势浩大的场面,不可能不产生一点影响。正在冰炎湖里专心磨炼肉身的妖将,妖识察觉五彩瘴气,竟朝着后面汇聚而去,一个个惊疑不定。难道是冰炎湖出了什么变故?部分妖将纷纷停止修炼,不住地往后张望。 阻拦在前方的五彩瘴气,已是变得极淡。石蛋好似吃饱了,对空中仅剩的丝丝瘴气,不屑一顾。“咚”的一下,又掉到张然手里。张然端详着这枚巨大的石蛋,想了想,没再放入储物袋,而是拿出一只灵兽袋。既是有活物,再放进储物袋里就不合适了。活物放在储物袋里,通常会窒息而亡,这是修仙界的常识。 冰炎湖水面,清澈湛蓝,不时浮过一团团白色的水雾。张然举目四扫,妖将们大半个身子蹲坐湖边的水中,只冒出一个头。唯有四位妖族少主,离湖岸边稍远,也就七八丈的距离。 阴九见张然竟然也进了冰炎湖,心里惊得无以复加,这怎么可能。再回头一看,那片浓雾般的五彩瘴气,竟是稀薄透明。难道这小子身上有异宝?这五彩瘴气去了哪里?会不会跟这小子有关?如果真如自己猜想的那样,等会抓住这小子,不但能查明瘴气消逝之谜,说不得也能得到这小子身怀的密宝。 青霖,白凌波,袁阔,也是目瞪可呆。实在想不出,这里发生了什么。“幻蜃珠”一直掌握在四大妖族手中,其辟邪破瘴的强大功效,非寻常灵器可比。没有此物,休想进入神秘莫测的冰炎湖。 张然毫不理睬,独自一人,坐在远离妖修的角落。真元些微异动,这种似僧相识的感觉,同罗裕山脉下的黑水潭如出一辙。这片看似平静的湖水里,也蕴藏着一点水火之力。张然运起《融冰化炎诀》,那一丝丝的水火之力,融进了自身的血肉筋骨之中。这道水火之力,在血肉筋骨里流窜,带来一起不适的麻痒之感。 真有奇效,难怪四大妖族占着冰炎湖不放。这股麻痒一点点地增强,血液的流动也逐步加快,肉身传来阵阵的刺痛。筋骨似受到挤压,血肉似被揉搓,疼痛感逐步加剧。 清澈透明的水里,一些灰黑色的斑点似沉似浮,伴着水波荡漾开去。 《融冰化炎诀》果然霸道,周围的水火之力,齐齐涌进身体。麻痒与疼痛,不断地反复循环,干净的湖水,也被从身体中清除出来的杂质大幅污染。随着体内杂质的大量排出,同以前修炼相比,从未有过的强烈舒适让他欲罢不能。肉身轻盈,却又极具爆发力。 这里水火之力又少了,张然马上换了一个地方,所有的心神沉浸在修炼中。 不远处的妖将们,一个个龇牙瞪眼,脸上憋得通红。不过,再痛也得忍着,人家散修就是想遭这份罪,也是千载难逢。冰炎湖岸边,水面浑浊,灰黑暗淡,一道道令人掩鼻的难闻气味,熏得人四肢无力。没办法,肉身太弱,湖水中央是想去,可那里浓郁的水火之力,哪是自己消受的起啊。妖将们羡慕地看着四大少主,捏着鼻子,忍受着浊浪臭气。 见张然一连换了好几处,惹来众妖修的强烈不满。再这样折腾下去,咱们还有地方修炼么。 张然已是换了好几个修炼地点,自己也难忍这些浊臭,捉摸着,也去靠近湖中央试一试。遁光几个连闪,已越过四大少主,离湖中央也就数丈了。边缘地带与湖中央,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汹涌狂暴的水火之力,只欲要将张然撕成碎片,巨大的压迫感使得他差点透不过气来。自己还是小看了,正欲往后退,这股强横的碾压却出乎意料地收了回去。 湖中蕴积千年的水火之力,一下子激发了张然紫色的真元。真元一与水火之力接触,立时化干戈为玉帛,竟似多年的好友,不与张然计较。 再次运转《融冰化炎诀》,股股纯粹的水火之力,灌进张然体内。血液似在燃烧,血肉似被撕裂,骨骼似被煅烧。张然的皮肤通红得似一块烙铁,再加一把力,整个肉身似要崩散碎裂。无尽的痛楚,张然喉咙里发出不断的闷吼,似林中的野兽一般。 清波里,漂流着一片片污黑的血液,散发着强烈的腥臭味。张然咬牙硬挺,只要撑过这一关,他将得到巨大的好处。早先,他就极为羡慕妖修强悍的肉身,不穿防御灵甲,就能跟人族修士硬撼。自己能有此机缘,这点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四位妖族少主,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自己还亏说是妖族的精英,与对面的那位比,实在是差得太远了。四人一阵羞愧,这等怪才人杰,妖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此人真的是青狼谷之人么,打死阴九也不信。即便是,也不能让他成长下去,将来让青狼谷多一大助力。此时的阴九,嫉妒得疯狂欲死。 不行,必须要阻止他修炼下去,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修炼成功。 阴九面色阴冷,朝不远处的袁阔他们连连使了几个眼色,意欲暗下黑手。阴九又以妖识给青霖与白凌波传音,明确地告诉他们,要是此刻不配合,休怪他以后不讲情面。接着又向青霖利诱,此人如此强悍,你少主的位置还坐得住么。 青霖与白凌波脸色复杂,这是要恩将仇报么。阴九有一点没说错,只要返回青狼谷,让族中长老得知,真搞不好他会下台。不行,决不能让此事发生。青霖朝白凌波点了点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兄弟,你虽是帮了我不小的忙,可也别怪老哥心狠。哎,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啊。 一道青色的风刃,打着旋儿,割向张然的脖子。同时,一只黑色的长枪,诡异绝伦地直扎张然的前胸。 二人自以为得计,倒要看看你怎么腾出手来对付,修炼中最是怕意外惊扰。在痛苦中打磨肉身的张然,神识察觉到危险的来临。看来,不打疼他们,自己也修炼不成。 张然死忍着浑身的剧痛,该死啊,他们倒是抓得好机会。《融冰化炎诀》剧烈运转,自己想停也停不下来。刮骨抽髓的剧痛,使得张然痛不欲生。 死也要撑住,决不能给他们得手。两道浓郁的紫色真元涌入七星剑与青螭剑,刹那间,两道弧光一闪而出,分别直扑过去。青螭剑绞碎了风刃,巨大的灵压带着无可挑衅的威严杀奔阴九。吓得阴九闪身飞遁,青螭剑穿肩而过,带出一大蓬血花。与此同时,七星剑也打飞了那只乌黑的大枪,切断了袁阔的大腿,顿时血流如注,将大片的碧水染得通红。 悬浮水面的张然一阵摇晃。该死的,难道自己会在此折戟沉沙,身死道消了吗? 遁在半空的阴九痛吼,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第五十九章 星落如雨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体内痛如刀绞,张然已势成危卵。 随着阴九的狂呼,青霖与白凌波数再不犹豫,数十枚毒箭与圆月弯刃,竟毫不迟疑地,同时杀向摇摇欲坠的张然。 这么快就背叛了吗,这么快就忘恩负义了吗。这世上人族也好,妖族也罢,还真没有多少信义可讲。 毒箭似暴雨激射,黑色的腥风,令人作呕。“啸月”是青狼谷传承神通,冷森的寒光,伴着肃杀凛冽的音波攻击,“噼啪”作响,教人防不胜防。 阴九也没闲着,自身已化作本体,双翼一展,竟有数十丈。飞在空中的阴九,双翅狂扇,呼呼的狂风阵阵轰鸣,数十道风刃,从半空中连绵不断地射出。袁阔虽断了一条腿,也影响不了他一身神勇之力,举起黑色大枪,单腿一跳,便欲同张然近身肉搏。 张然压住剧痛,双手一掐法诀,口中轻呼“星落”。手上升起了无数炫丽的紫色流星,瞬间在三百五十丈范围内爆炸。无数的紫色流星,就像一场漫天的大雨,将这方空间紧密地笼罩。沉闷的爆炸声,是一个连着一个。湖面上,滔天巨浪,无数的水生之物被炸得四处飞溅,血肉横飞。 这还是张然有意识地控制了真元,要不是自己有顾虑,身在妖域地盘,他张然不介意送他们就此归天。 首先被炸飞的是袁阔。先前是丢了一条腿,现在又少了一条胳膊。衣衫尽碎,浑身血污。整个人被炸得抛向岸边,昏迷不醒。猿妖一族一看少主惨状,立刻将其从水中捞出,还好没死。要是袁阔真死了,他们这帮人就要遭大罪了。 白凌波,这位万蛇窟人人仰慕的美人,上下焦黑,肢体虽没有伤残,可这花容月貌,却是大大地破相了。与她相比,青霖就凄惨多了,双腿被整个炸飞,身体倒栽水里。要不是族人见机得快,这位少主,怕是要被水活活呛死。 阴九是肝胆俱裂,亏得自己脑子灵光不傻。当张然手上流星闪烁,那种恐怖的力量,让他心神颤栗。想都不想,他就下意识地立即飞离。即便如此,也被星落巨大的爆炸,掀飞出去近百丈。胸口忍不住气闷,“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鲜血。身上的羽毛也被烧焦了好几块,简直惨不忍睹。 残肢断体,这在修行界也不算什么,有无数的秘术秘药可以恢复。但是,这种心神上的挫伤,就不是一时半会能恢复过来。最严重的是,对自己心境的影响不可估量,乃至以后,再难寸进,陷入魔障而不能自拔。这个人的修行,也就到此止步了。 众妖将呆呆地立于湖边,他们从来都没见过这种骇然的神通,这是妖族的神通吗,他们深表怀疑。阴九不甘地望着对面那个人,又看着昏迷不醒的袁阔,双腿炸没的青霖,满脸血槽的白凌波,四个人还灭不了他,只能以后再想办法了。他不信,以后就没有机会。 张然“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见几人被逼走,连忙沉下心神。剧痛感不但丝毫没减,甚至有加剧的趋势。老天爷啊,你别这样折磨人好不好。 “砰”,张然身体一震爆响,湖面上,陡地刮起一阵旋风,周丈的污渍与黑血,被风浪一起卷走。张然的黑发随风飘动,身体凝然不动地浮在水面上。好像疼痛在达到顶点的刹那,极度的舒服传遍全身,终于结束了吗。 张然展开内视,简直不敢相信,体内的筋骨洁白如玉,筋膜强韧极富张力,血液粘稠似汞浆。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丹田内的真元,也更显灵韵活泼。 痛苦愈大,收获也愈大,诚哉斯言。 妖族四精英,伤的伤残的残,胆寒的胆寒。应该不会再来找自己麻烦了,还是抓紧时间好生修炼。肉身打磨,暂时修炼到此,水火之力的作用已不是很明显。也该修炼清灵目了,这个秘术虽是实战并不大,可关键的时候,却相当好用。 张然摄起了一滴湖水,轻轻地滴入到眼睛里,“哗”,一蓬泪水直接洒出。他紧闭双目,忍受着水火之力,在眼睛里不停地搅拌。甚至觉得有人拿了根长针,残忍地往里戳。泪水混合这血水,大滴大滴地掉落。张然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双目都要瞎了。 这是修炼么,每一次都是这样折磨人,让人生不如死。 张然咬牙运转《清灵目》的修行心法,既已到了这一步,万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阴九他们也在修炼灵目,不过,却没有张然那般痛苦。毕竟湖边的水火之力,要稀薄得多。白凌波神色复杂的看着张然,自己破相那是自找的,怨不得他人。看见他双目滴血,内心风起云涌,似狂风暴雨,惊涛骇浪。这人能忍受一般人不能忍受的痛苦,有如此实力,怕自己根本就做不到。自己还妄称妖族的天才,真是让人凭白笑掉大牙。 青霖悠悠醒来,看见残缺的双腿,心里满是苦涩后悔。为什么要听阴九的话,人家挖了个陷阱,自己一冲动,就舍身往里跳。断了的双腿,回到族里,重新长成不是问题。要是以后呢,自己这少主还真憋屈啊。外有打压,内有排挤,此次也险些弄掉了自己的小命。还是心性不够啊,这忘恩负义的事,自己转眼就做出来了。 张然都忘记了,自己往眼睛里滴了多少滴湖水了。不过,比起水火之力磨炼肉身,这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 又引来几滴之后,已无丝毫痛苦,只是有那么一点麻痒。一个时辰后,清灵目修炼小成。张然张开眼睛,顿时青光大放,水里面竟有无数细小的颗粒,在徐徐地移动。不过看的距离倒没见丝毫增长,但是看物的清晰度却是大涨。 冰炎湖之行,虽小有风波,也一一地闯了过来。现在么,该是去向他们讨点利息了。他张然不是小人,但是平白无故地受人欺凌而一言不发,他做不来。有了一定的实力,该捍卫的尊严,还是不能少的。 取出白玉舟,张然一个凌身,轻轻踏上去。身体竟无丝毫沉滞,当真是身轻如燕。这苦,自己算没白吃啊。 飞到阴九头顶,双目冷冷地瞅着他。 “阴九道友,说吧,这事儿你打算怎么解决?” “道兄,咳咳,这事是我们做得不地道,我这就给你赔礼道歉。” “道歉就不用了,还是来点实惠的吧,灵石灵物你们不缺,我可是身无分文。” 阴九没法,打又打不过,看这样子,不放点血是过不了关了。一狠心,取出二万中品灵石装在一个小储物袋里丢过去,一副打死再也没有的架势。 张然神识一扫,还算不错,再逼的话,这鸟儿怕也没多少好货色了。一圈下来,其余三人也各自忍痛拿出了二万灵石。 张然鄙视道:“这事就到此为止,我也不追究了。要是有哪位不服,想同在下死磕到底,那就走着瞧好了。诸位,后会有期。” 四人心中懊恼不已,倒不是心痛那点灵石,这对他们来说,也就是小菜一碟。令四人痛心的是,他们可从来没有吃过这般大亏。四个打一个,还被人家一顿狂揍,想要还手却没有还手之力,这憋屈郁闷也只能自家消受了。这要说出去,四大妖族的脸面全被他们丢得体无完肤了。 神识一催白玉舟,一道灿灿的白光,直射冰炎湖外围,在万妖山脉上空盘旋。取出妖兽皮,仔细地同万妖山脉的地形比照。大的方向应是没错,这下凹的峡谷,找了半日也没发现在哪。 张然有点儿泄气了,会不会是那位魂修所画的图形有误呢。整整在万妖山脉上空探查了半个时辰,所见之处,跟妖兽皮上的记载,还是对不上号。算了,有得有失,也不能事事都让自己占了吧。 心灰意冷之下,眼光一瞥冰炎湖,不由震惊,这冰炎湖不正好与妖兽皮上的记载刚好吻合么。自己在外围兜了那么大个圈,却是没想到,这上古古修洞府就在冰炎湖。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张然不由大喜,那魂修记载的怕真有其事。正欲飞往冰炎湖,又生生停下,不行,妖修太多了,还是再耐心等等吧。 见大群妖修取出各自的飞行法器或是灵器,正飞往冰炎湖外围,张然立刻隐身山间,收敛气息。阴九四人一脸狼狈地飞在前面,看其样子,在不断地大声咒骂。他现在是一腔怨气,全发泄在青霖身上。你青狼谷牛啊,出了这么个狠人。青霖一脸灰白,心里骂道,要不是你一意寻衅,能有这样的事发生么。自己没用,还怪到我青狼谷头上,真正是岂有此理。 张然见妖修远去,白玉舟飞离山间,冲向冰炎湖。 阴九偶一回头,好似一道白色的影子飞向冰炎湖。这不能怪张然莽撞大意,鹰妖一族的“神眼”那是大大有名,何况这区区数里之地,当然逃不过阴九的视线。 这小子怎么又回去了?阴九满腹猜疑。嗯,过会儿来瞧瞧,这小子在搞什么名堂。 第六十章 封印之秘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众妖修的离去,冰炎湖显得空空荡荡,寂寥清冷。 张然盘膝坐在白玉舟上,强横的神识来回刺探,除了感受到极浓的水火之力外,依然是一无所获。冰炎湖的四周已搜寻数遍,看不出有开府凿洞的痕迹。会不会又是自己看错了,妖兽皮上那个画圈之地,出现在别处? 他脑壳生疼,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了。再漫无目标地探查下去,怕也是一阵穷折腾。 一想到水火之力,张然耸地一惊,怎的忘了这个。莫不是这洞府就在水底下,也不是没可能啊。想到就做,他收起白玉舟,撑开淡紫色的护盾,直接从冰炎湖的中央入水。打开清灵目,查看水中有无异状。 一条条银白的小鱼,被突然闯入的张然,惊得四下乱窜。一些皮烂骨突的树棍,遍布水域。张然徐徐下沉,避开缠人的墨绿水草。他的真元虽是雄厚,也有点架不住真元的大量消耗。五息之后,双脚踩实了水底上光滑的石头。 清灵目使用时间过长,一阵酸涩,挤出了几滴泪水。水底黑糊糊一片,好在清灵目还能坚持三息。水底的大致情形,也基本能看清。 一小堆怪石围成了半圈,不像是天然形成,倒像是人力所为。张然蹲下身子,双目青光大亮,石堆里,隐隐间有一小团绿光在流窜。刚欲放出真元探查,识海里的紫莲,便迫不及待地将这团绿光吸了进去。竟是一处魂阵,这就错不了,那个魂修在此布下魂阵意欲遮掩,还是逃不过紫莲的感知。 没有了魂阵,水底展露出了一条密道,湖水汹涌倒灌。张然忙挤身进入,随手布下禁制,以防湖水再次涌入。这魂修端的是好手段,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竟能探知到水底的密道。难道金丹修士,个个会是如此大能么。一道道石阶,不断朝前延伸,五息之后,有一道石门挡住了去路。 张然伸手推了推,纹丝不动。再次勉强运使清灵目,效果却大打折扣,除了看到那么一点细微的淡紫色,别的什么也没发现,清灵目用得过频了。收起秘术,神识一动,一张探灵符探向了石门。果然,探灵符引来一阵剧烈抖动,“啪”的一声,这道符箓化成灰烬。此处的确布置了一道阵法。 张然放出七星剑,朝石门砍去,石门上只留下几个浅白的石印,来硬的是不成的了。他歪头想了片刻,神识一凝,一团紫色的真元出浮上手心。张然小心地用布满真元的手摸向石门。突然,石门紫光绽放,似惊蛇乱舞,一下将张然包围。丹田里的真元似遇到一股强大的吸力,真元被源源不断地吸走。张然惊恐万分,欲将手从石门上拿开,却是不能移动分毫,仿佛这只手,也被石门牢牢粘住。 丹田似被掘开了一道口子,真元不要命地喷涌。身体又被吸住,没有一点摆脱的可能,自己作死啊,怪得谁来。慌忙内视,那片真元池子,基本见底,只有丝丝水渍。再这样下去,被吸走的不仅仅是真元,恐怕整个人身上的血肉也要被吸干。 神识也仿佛遭到某种禁锢,眼前赫然是一片紫气弥漫的空间。 “哎,你终于来了,老夫逍遥子,已等候了千年。不想这荒芜的青荒界,竟真出现有缘之人。”一个苍老的声音似从遥远的天际响起。 张然无比恐惧,大声道:“前辈,晚辈误入此地,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前辈不要为难在下。” “你能进来,是与老夫有缘,也算老夫隔代传人了。”衰弱的声音似喘息了一阵,根本就没和张然说话的意思。 又自言自语道::“你入得紫色空间,必负水火灵根。也定是修炼了老夫传下的《阴阳升灵经》,所以说,你是老夫的传人也没错。” 不对啊,张然想,自己修炼的是《融冰化炎诀》,不是什么《阴阳升灵经》啊。难不成,这《阴阳升灵经》是《融冰化炎诀》的后续部分,这世上真会有如此凑巧的事吗。 “我逍遥子纵横青荒界,凭着《阴阳升灵经》,罕有对手。这部功法,也是我在一个偶然的机缘下得到的。青荒界灵气匮乏,会有什么样的大能,在此留下功法呢。我也怀疑过,这片修仙界,难道也是上古某个修仙界的一隅之地么。可惜,这功法也只能修炼到金丹部分,哎。”一道不甘的长叹声,带着太多的怨气与伤感。 “老夫修炼到元婴期,竟找不到与水火灵根相匹配的功法,只得改修。老夫修行的资质,也可说得上是天人之资,青荒界里,没人能比老夫更快进价的,呵呵。”说到这里,苍老的声音里略带自得。 “可惜啊,老夫进价元婴之后,竟不得寸进。一者,青荒界灵气不够;二者,此地资源,实在是经不起元婴修士的消耗。查遍宗门典籍与别派秘史,才得知,这青荒界真正是被放弃的所在。” “每隔五百年,青荒界与西海界界域松动,两界惊天大战,血流漂杵。翻遍典籍,也无解说此战的原因。老夫没时间坐等五百年,就与好友探查青荒到西海的通道。” “果然啊,三处封印竟将青荒界封印住,无法破解。不想一次无意之中,老夫施展了《阴阳升灵经》,竟将封印破开。” “没想到,破了这道封印,也迎来了无穷的追杀。本门潜修的太上长老,伙同神秘的灰衣修士,对我等展开追杀。老夫断定,这追杀之人,肯定就是封印的守护者。他们藏得极深,至于他们为何要守护封印,老夫也毫不知晓。” “不到金丹期,根本破除不了。后来,老夫与好友发现,不论神识还是真元,只要沾染了一丝封印之力,无论在何处,都会被守护者发现。” “无奈之下,老夫冒险通过唯一被破除的封印,竟到了西海修仙界。西海资源无数,天地灵珍遍地,老夫很快修炼到元婴中期。数百年过去,西海界修士,竟没有一个修炼到元婴后期。以此前的经验,老夫以为,西海界也必是被封印之地。然而,数百年探查,竟是一筹莫展。” “元婴中期修士,寿元一千二百年,可也敌不过时间大道。陨落之前,老夫回了趟青荒界,在此开辟了一个洞府。有老夫修炼的《阴阳升灵经》玉简副本,还有就是三处封印之地的密图玉简,加上一些杂物。杂物之中,有一块封印的碎片,本想毁去,也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处,你小心便是。” “出了此洞府,有老夫建立的一个小型传送阵,只容纳一人通过。也不知数百年后,还能否有用。本欲向青荒界公布此消息,怕人性贪婪,据为己有。更怕封印守护者发现,反给青荒界带来动荡不安。” “老夫之传承,在西海界苦寻无果。若小友有志继承老夫未尽之愿,打通西海青荒两界,找到新的修仙之界,老夫九泉之下,也瞑目了。老夫所言,只是留下的一道神念。空间破,紫气散,老夫这道神念也会彻底消弥。” “拜托了,若当真完成老夫之遗愿,老夫代此方天地感谢小友。如若不能,也可继承老夫所修之功法。切记,切记,此传送阵万万不能暴露。” 紫雾徐徐褪尽,眼前还是那道石门,张然跌倒在地。神念留音,唯大神通者才能做到。 修仙界天高地大,竟还有像逍遥子这样的人,有此博大的胸襟抱负。逍遥子的话,带给张然的,不仅仅是从未听说过的震惊,还有后续功法有了着落的巨大欣喜,更就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使命。 很快,张然恢复过来。自己真有那么大的力量,将整个修仙界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么,他苦笑地摇摇头,自己还真能痴心妄想。 “轰隆隆”一声巨响,石门打开了。张然盘膝坐在地上,数千快中品灵石撒了一地,神识一点灵爆诀,一股灵气风暴将张然包围。《融冰化炎诀》高速地运转,大量的灵气被转化成真元。久旱的丹田,终于迎来甘霖雨露,干瘪见底的水池,终于有了那么一点水汪汪的成色。本想取出上品灵石来恢复,想想没舍得。用在这里就浪费了,只有到破境的关键时刻,才能动用。 “哗啦”,又是一堆中品灵石被震爆,丹田里的真元恢复了大半,张然还是不大放心,如此险地,还是要小心地好。如是几次,消耗了近二万中品灵石,张然的真元才彻底恢复如常。 张然感觉很奇异,真元不只恢复如初,甚至比以往还要凝练精粹。 石门洞开,张然用神识往里探了探,一丝动静也无。张然一步迈入,刚走了几步,“咣”的一声巨响,石门竟合上了。张然的心一阵冰凉,这逍遥子又在搞什么,会不会又布置了什么空间吧。 张然转身,将真元布于掌心,按到石门上,自己也做好了真元被狂吸的准备。盼望出现的情景,没有再现,石门竟不再吸收真元。没有回头之路,那只能朝前走。 第六十一章 阴阳升灵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石室里笼着一片滢滢的白光,一抬头,顶上缀着一颗拳头般的月光石,柔和的光线,将这小小的洞府照得一清二楚。 周围别无他物,只中间一张石台。张然走到近处,见石台上确如逍遥子所说的,放了几枚玉简。伸手欲拿,似碰到了阻碍。运转清灵目,双目青光大起,见石台上紫光雾绕。逍遥子想得还真周全,连这里也布置了一道阵法。 神识一动,紫色真元探向石台。石台上紫色光雾一阵摇曳,便消散无踪。几枚洁白的玉简,便唾手可得,张然激动得不能自已。自修炼《融冰化炎诀》那天起,就一直为以后修炼的功法忧虑,这下好了,困扰自己的功法难题迎刃而解。 张然没有急着取玉简,一种患得患失之感油然而生。接受了逍遥子的好意,是不是也接过了某种责任与担当呢。逍遥子的封印之说,让一向埋头只顾修炼的他,有了一种莫名的危机感。自己虽修为不高,可也是修仙界的一员。青荒界真是荒废之地么,既然是被遗弃的所在,那为何还要将其封印呢,这岂不荒谬之极! 就连逍遥子这样的神通大能,都毫无办法,自己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那还不等于是蚍蜉撼大树,自己还真是敢想啊。张然也只能对逍遥子说声抱歉了,将来的事将来说吧。 几块玉简摄到手里,张然探出神识,逐一查看。先挑出了《阴阳升灵经》,灌注心神,反复地揣摩起来。 “阴阳者,玄黄二气也。混沌演化阴阳,阴阳化作五行,反之,五行归于阴阳,阴阳始于混沌。修行此功法,必得水火灵根……” 《阴阳升灵经》尤其指明,唯将水火灵根化成阴阳,才能修炼此功法,否则有害无益。张然懵了,水火化阴阳?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得到功法的喜悦,好似寒冬腊月被人兜头浇了一瓢凉水,徒唤奈何了。 张然只能看到《阴阳升灵经》一段总纲,下面具体的行功心法却是看不到,没有金丹期的法力,是探查不到的。冷静之后,将其放入储物袋里,到时候再说吧。 另一块玉简里,却是画了三幅图画。清楚地标明了三处封印的位置,一处在罗裕山脉深处,第二处在蛮荒森林,第三处竟是在横山山脉,这大出张然意料。回到万法宗,要立刻将此情上报。 张然转念一想,不行。逍遥子说过,当初他们为了破除封印,竟遇到本门修士的追杀。这意味着,那些封印的守护者,也可能隐匿于门派。自己这样做,无异于去送死一般。无意之中,他张然惹了一个怎样的麻烦。 第三块玉简,记载了逍遥子生平事迹,张然没有过于追究,就放入储物袋里。石台上还剩下一些杂物,数十块矿石。张然大为失望,一个元婴大能修士,一个修仙界仰望的泰斗,就这么点家资,谁信哪。 一块巴掌大大小,缺了半边的黑色圆环,引起了张然的兴趣。拿在手上,便仔细端详。其非金非铁非木非石,这是不是逍遥子说的那块封印残片呢。他既说没事,想来应该不会含有封印之力。掌心里紫色真元汩汩而出,将半个圆环炼化,倒要看看会有什么不同。 罗裕山脉一座深藏的洞府里,一个灰色的虚幻身影盘坐不动。灰白的长发批到前胸后背,一脸枯槁,双目深陷。似一具久卧的枯寂僵尸,面无丝毫表情。 身体四周,散落着一地的傀儡,极个别的完整如新,大多数缺手断脚。那制作完好的傀儡批裹着银袍,其面部,似蒙着一张人皮面具,看起来如同真人一般。不过,完整的傀儡也只两具,其余的都是残废品。 长期僵直的灰影突兀地抖动了一下,顿时爆出一股惊天的气势,洞府之中,狂风大作,尘沙四起。 “该死的,是谁又妄图去破除封印,难道死得还不嫌够么。”此人双目之中精光爆射。 灰衣人两指一掐,冷笑数声:“呵呵,我道是谁呢,从封印之力微弱的波动来看,也许是一个误打误撞的小修。可惜,能用的傀儡只有两具。” 他眼光一扫,将其拿在手上,一道意念窜入傀儡躯体里,口里喝到:“去吧”。一道银光射出洞府,跃上天空,直往莽荒妖域。 “主人,老仆这具魂体为您守护封印,搜集两界的修士精魂灵魄。再有八十年,青荒界与西海界开启鏖战,势必加快搜集的进度,不知还能等到那时。” “要不是上次一处封印破除,我怎会来此界坐等千年。空有元婴境界的魂体,被这方天地之力禁锢,呆在护灵法阵而出去不得。先前布置的暗桩具已死绝,自家实际修为,反跌到金丹期,真是可恶啊。” 张然见半边圆环没啥动静,摇摇头。他不知道,这一次的无心之举,给自己埋下了多大的杀身之祸。封印之力,虽久历千年,怎么可能这般轻易消失呢。就连逍遥子,也只一知半解。那一点若有若无的气息,怎么能逃得过老者的感应。 他大袖一扫,数十块矿石连同半边圆环落入储物袋里。 “咦”,一只黑不溜秋的戒指,引起了张然的好奇,此物竟不能收入储物袋里。他拿在手上,放出神识,往里查探。张然大喜过望,整整一千块玉髓灵晶,这份收获,大大的超出了自己的预期。除了这些上品灵石,别的一样没有,张然也大感知足了。 手心真元一涌而出,便将戒指炼化。里面的灵晶保存得相当完好,灵气没有丝毫外泄,张然神识一探便明白了,戒指里布置了一道隐灵阵法。张然喜滋滋地将储物袋里贵重之物移到戒指里,施了一个藏灵术,将戒指隐没进手臂中,任谁也不能轻易发现。储物袋里只留下低价灵石和一些常用的东西,掩人耳目,万一事有意外,这一身家底总好过便宜别人。 青荒修仙界,一般连金丹老祖都无福消受一枚空间戒指,不意却被张然得到。 石台上已是空无一物,逍遥子说的传送阵,会在哪里呢。无论用清灵目,还是激发自己的真元,都没有丝毫的线索。既然逍遥子说有,那肯定不会错的,自己定然是忽视了什么。 张然围着石台转了几圈,发现石台与地下相连之处,有咬合的痕迹。他身躯一挺,伸出双臂,把牢石台两端,一运力,石台竟被推动起来。他没想到,这肉身爆发出的力量,大得惊人。如若与妖修近身搏杀,张然自信不会轻易输于他人。 “轰隆”,石室震动,石台偏向一旁,下面又露出了一条通道来。这逍遥子还真能折腾人,竟将传送阵建于地下密道之中。 张然双目放出青光,大着胆子一步步往下走。三息过后,张然觉得似在爬坡,通道缓缓朝上延伸。片刻不到,眼前豁然大亮,一阵清新的山风迎面吹来。原来竟是出了通道,张然身体已在山崖之上,抬目四望,自己好像站在了万妖山脉偏南的方向。而冰炎湖,是在万妖山脉的北面。 这里会建有传送阵?张然运转清灵目,在山崖小小的平台上游目四顾。山崖一角,一点濛濛的光晕,似一缕缕星辉游动。阵符峰出身的张然,对此一道再清楚不过,见传送阵里灵光闪耀,便明白此阵尚是有用。张然心里不由得一阵亢奋,真想当场进入阵中,去那西海游历一番。一想到自己连筑基中期都不到,便大为丧气,实力不够啊。 也亏得他清灵目小成,不然,当真发现不了。 正当他在哀叹自家修为不足,前方天空一阵扭曲,一道白色的亮光直奔张然。张然大吃一惊,这速度快似电闪,连飞剑都来不及放出。真元一凝,一个飞遁紧急避开。定睛一看,见此人一身银袍,手握一柄长剑,朝自己扑来。正欲放出飞剑,那道白色的亮光,朝张然又是一扑,眼看距自己已不足三丈。张然又遁开数丈,虚空一颤,七星剑刺向了银袍人。 “叮”的一声,银袍人胸前耀起一小团火花,这一剑只将他阻了一阻。银袍人面对飞剑,完全就不闪避,根本不在乎自身的安危,一柄雪亮的长剑,毫无顾忌地直刺张然。“当”的一响,又窜起一道火花,还是没能将他灭杀。 张然大骇,怎的杀不死。要说此人身穿顶尖的防御灵甲,飞剑对其造成的伤害不大,他信。可此人咽喉部位,明明没有任何防护啊,怎会安然无恙呢。 飞剑来不及阻挡了,神识一动,三十只紫蝶,立刻将银袍人围住。张然轻喝一声“爆”,一阵轰天的巨响,霎时升起一股庞大的烟柱。与此同时,他又往后飞遁数十丈。 银袍人已跌倒悬崖之上,丝毫不见其动作,难道真被紫蝶炸死了么。神识不断探查,银袍人身上没有丝毫生命的气息。走到近处,张然目瞪口呆,这还是人么,胸腹剖开,断手残腿,一丝血迹都没有。再凝神细看,竟然是一具傀儡。怎么会这样?一只傀儡怎的会有意识地追杀自己,这没道理可讲啊。 思前想后,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刚才临危遇险却是作不得假,也就是说,有人操纵傀儡,欲置自己于死地。会不会是妖族之人?这可能性不大,妖族不擅傀儡之道。 张然的心顿时揪起来,有了这一次,保不定会有下一次。 第六十二章 取死之道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怔怔地盯着传送阵,回忆着刚才的惊天一杀,心里寒意阵阵。会不会是自己仓促炼化的半块圆环,还留有一丝封印之力呢。恐怕不是有,肯定是必然有,可被逍遥子害死了。 将那具傀儡收入储物袋,惊魂不定,下一刻的狙杀,会在何时何地。 算了算,他来妖域蛮荒之境,已是大半年过去。万妖山脉,将是最危险之地。五百年一现的血轮果,会将此地变成怎样的血雨腥风。届时万妖争夺,血流成海,必是一番人间地狱。 嗯,稳妥起见,该是回转门派了。 取出白玉舟,正要双脚踏上,天空“扑啦啦”羽翅震动。阴九收回本体,立于山峰之上。张然一见阴九现身,略微一想,就知道这位鹰神宫少主,怕是一直在跟踪自己。 “道兄,数月不见,不想你我二人意外相遇,真正是缘分不浅哪。”阴九打着哈哈道。 “呵呵,多谢少主还惦记着在下。但不知少主来此,是想与在下切磋呢,还是别有他图啊。在下可没时日陪着少主,若是无事,就告辞了。”张然放出白玉舟一脚踏上。 “不急,道兄。本少主一向好奇,自你进入冰炎湖,长时未出,不想却在此出现。不知道兄有何奇遇,不妨说来听听嘛。”阴九跳上山崖石台,双目绿光涨大,来回探视。这阴九还真够细心,早点离开就好了,张然后悔不已。 张然内心揪紧,鹰妖一族的天赋神通“鹰眼”非同小可。不仅能将数里范围纳入视线,这精细之处,也毫不亚于清灵目,但愿传送阵不要暴露。 “哈哈,我说呢,道兄为何无故消失,在此处现身,却是一座传送阵作怪。”阴九大是得意,自己修炼“鹰眼”下了不少苦功,才会轻易勘破。一座传送阵,这意味着什么,动动脚趾头都能想到,秘府啊。这小子怕是得了洞府至宝,一定不能放过他。想罢,一道传音符激射天空。 张然森冷一笑,既如此,便留你不得。哪怕与你鹰神宫死磕,也不得不为。传送阵,那是自己保命的底牌,岂能泄露分毫!是你阴九自寻死路,须怨不得张某。 虚空一顿,阴九的传音符没飞出多远,青螭剑将之一斩而碎。 “道兄,你这是做什么,为何与本少主作对?何故击碎本少主的传音符!你可知道做下此事的后果吗!”阴九大怒道。 张然也不答话,只顾放出青螭剑斩向阴九。吓得阴九双翅一展,腾空飞遁,自己万万不是此人对手。只需自己逃出,等族中长老一到,这小子定然是瓮中之鳖,那秘府之宝还不尽落囊中。 阴九根本没有与张然对撼的心思,一边逃离,一边放出几道风刃阻住青螭剑。阴九的算盘是打得不错,只可惜他遇到了张然。双翅几个飞遁之后,看看要逃出青螭剑的攻击,他得意大笑。哼,打不过,也休想阻止本少主逃开。 双翅又是一展,眼看要摆脱青螭剑,还没顾得上喜悦,早埋伏于身后的七星剑,寒光一闪,当胸刺出。不好!阴九大叫一声,浑身羽毛根根倒竖,闪躲已然不及。心脏似被什么咬了一口,阴九双目一黑,临死的刹那,仿佛看见七星剑狰狞地穿心而过。呼,这逃生的机会,竟半点没有,自己死得冤屈啊。 白玉舟连着几个急闪,将掉落的尸体接住,又“嗖”的一声,朝万妖山脉一处极隐蔽的峡谷深处射去。张然本想架起白玉舟,立刻离开万妖山脉这块是非之地。神识一探,万妖山脉的四面八方,无数的妖将妖识,在丛林谷地中乱散。 莫非是鹰神宫在寻找阴九?感觉不对呀,当真要是寻找阴九之妖,散发的妖识,不会全这般弱小。会是妖族散修么,应当没错,血轮果即将现世,众多的散修妖族,只怕是来碰运气的。真要这样的话,自己暂时还不能走,很难说,四大部族的妖将妖王们,保不定会随时出现。 只能先躲避一时,等血轮果事了,再离开万妖山脉不迟。打定主意,就在山腰上开凿了一个洞府,布置好水火阵法,潜修一段时日。 神识一探阴九的储物袋,张然不觉笑出声。呵呵,不愧是鹰神宫少主,不愧是蛮荒妖域啊。玉髓灵晶竟有三百块之数,中品灵石十二万块,低价灵石三十万块,看得张然血脉贲张,小心肝通通地乱跳。别人没有,我有;别人有的,我却用之不尽。此番回到门派,要好生地闭关破境。一者避开劫杀,二来修为更上一层,也好未雨绸缪。 真是马我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啊。非是说张然嗜杀,大多是别人送上门来。张然的家私,连上戒指里收的,上品灵石二千三百块,中品灵石近乎二十八万之多,低价灵石约莫六十万快。 数十个玉盒里,收着年份不浅的珍稀灵草,竟有几株是大补肉身的珍品。剩下的一堆灵材,灵气充足,不是凡品。张然珍而重之的,将这些收进储物戒里,好一阵心满意足。阴九的本体,也是价值高昂,妖皮妖骨妖血妖羽,哪一样都用处颇大,可说一身是宝。 张然盘点家私,很是自得。“轰轰轰”,接连数声巨响,简易的洞府,被震得晃了几晃,差一点倒塌。张然惊得跳起,连忙闪进阵法之中,放出神识,感应外界突起的变故。 万妖山脉上空,一团团黑云,翻来滚去。每团黑云之上,站立着一位妖修,不断地释放出恐怖的灵压。张然一阵胸闷难受,差点喷出一口鲜血。难道是妖王驾临了么,那惊天的气势,不是妖王还能是谁。糟了,一旦被妖王察觉,这还有命么。 “三息之数,所有的散修都速速滚开,本妖王暂不追究。若还不识相,万妖山脉就是尔等葬身之地。血轮果,岂是尔等能贪图沾染的吗。” 四大部族妖王境界之下的妖修,一个都没来,也用不着他们来。 隐藏于万妖山脉的妖族散修,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后悔自己来趟此浑水。像他们这些没有背景靠山,指望有朝一日天降横财,是多么可笑可怜可叹。一部分散修慑于妖王淫威,自觉退出万妖山脉,不敢再涉足。 还有一部分散修,在静静观望,妖王大人不会天良丧尽,毫无怜悯,将他们斩尽杀绝吧。如果运气够好,那说不定血轮果,会撞到自家怀里,做梦都要大笑三声呢。 “二息,本大人说话算数,离开者皆不问责。还有一息,当真连命都不要了吗!”妖王的声音似一声炸雷,在万妖山脉轰鸣。 又有一些散修,逃离万妖山脉。还有些揣着浑水摸鱼心思的散修,人数也有数百之多,他们赌定妖王下不了辣手,只是吓唬大家。 “时辰到!” 天空陡地一暗,无数道狂风化作利刃,向那些躲藏万妖山脉的散修切去。林中顿时哭号震天,往外逃窜。“轰隆隆”,一道道巨雷,将散修隐没之处,炸成废墟。紧跟着,数不清的冰雹雨箭,毒雾雷火,将万妖山脉来回碾了数遍。那些躲在山洞地峡的妖修,刚庆幸自己侥幸不死,又是一阵大范围的音波攻击,将最后一点希望化为乌有。 “咳咳”,“咳咳”,白羽擦去脸上的血迹,刻骨仇恨的目光死死盯着乌云上傲然的妖王。我白羽在此对天发誓,有朝一日,修炼大成,必尽一身一世之力,诛杀妖王,定灭四大妖族。若违此誓,天诛地灭,万劫不复。 万妖山脉,千里赤地,万木焚毁,惨绝人寰。石头上,沟洼里,烧黑的树枝上,到处是妖修的残体鲜血。血轮果,是拿无数妖修的鲜血喂养的,此话毫不过分。 张然的水火阵法,已被彻底摧毁,洞府完全塌陷,口鼻双耳鲜血淋漓,整个人被埋进泥土之中。要是凡人,张然早就死翘翘了。修士只要丹田识海不毁,一点内外伤,是完全无碍的。 乌云之上的八大妖王,尽皆哈哈大笑,这些小毛贼真是连死都不怕啊。将万妖山脉清除一空之后,妖王们开始商讨血轮果的分配。 “诸位,血轮果一旦成熟,必是九枚,我鹰神宫要三枚,不过分吧。”鹰神宫宫主鹰扬道。 猿神殿殿主袁烈大为不满,道:“凭什么你鹰神宫要多一枚,为什么我猿神殿就不能是三枚?” 鹰扬一抬眉,大声道:“哼,你说凭什么,就凭我鹰神宫有两位妖皇,你说这分量够是不够啊。” 袁烈拿眼瞧向青狼谷谷主青霆与万蛇窟的白悠悠,见二人,闭着双目,似不愿参与到他二人的竞争。袁烈只得不再言语,猿神殿一位妖皇,大限不远,拿什么跟人家争啊。 鹰扬满意地点点头,鹰神宫如今一家独大,蛮荒妖域一统,怕是指日可待的了。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率土之民莫非王臣。哈,为期不远了吧。 张然渐渐醒来,拂去脸上的尘土,大难不死啊。毁天灭地,诛杀八方,这,就是实力吗。 第六十三章 血轮果出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万妖山脉中央隆起的一座小丘,一株数人难以合围的枯树桩,似生机尽失。数百年的风吹雨打,数百年的寂寞萧索,任谁看,这株半截的枯树,早已生机断绝。 妖王们目光灼灼地盯着,五百年一出的血轮果,该造就族中多少的新鲜血液,又会使多少精英,踏上更高的修行层次。这天大的好处,怎能落于旁人之手,哪怕屠尽天下,也在所不惜。 就在众妖王目露垂涎,贪心似火,万妖山脉轻轻震动了一下,天空出现了淡淡的红光,旋即便隐没。众妖王似察觉了一丝异常,也更加期待。 万妖山脉的震动越加明显,似被一只巨手推晃,震动的次数也更为频繁。山腹之中,传出“隆隆”的响声,一波波巨大不安的躁动,在向外传递。似欲突破某种禁锢,越发得用起力来。 一道道红光在天空忽隐忽现,仿佛与万妖山脉遥相呼应,红光爆发的愈多,万妖山脉的动静也愈大。 “哈哈,咱们总算赶到了,五百年一次的机缘,好歹也不能错过咱吧。”不知何时,万妖山脉的上空,又多出了数位妖王,其中竟有人族金丹修士。 鹰扬一见,呵斥道:“原是散修妖王,你等也来浑水摸鱼么,想不到,竟然勾结人族修士,你等就不怕妖皇的追杀吗!” “笑话,凭什么血轮果就是你四大部族之物,天降机缘,人人可得。”一散修妖王嗤之以鼻。 “既如此,为何要勾结人族修士,此等大罪,你等当真要不死不休吗!”袁烈在一旁帮腔。 另一散修妖王道:“同为这方天地生灵,何来人妖之分。你四大族意欲独占,何须找此借口。” 鹰扬等人不由大愤,一场混战,怕是难以避免了,好在自己一方人数上不吃亏,想占便宜也要付出带价。 爆喝一声,鹰扬率先出手,数丈大的青色风刃只管破空轰去。见鹰扬出手,袁烈举起一根数丈的铁棒,冲到散修妖王跟前,抡起来狂砸。青霆的圆月弯刃,也不含糊,泛起逼人的寒光斩向人族金丹。白悠悠指诀连掐,无数的黑色小箭,夹杂着浓烈的腥气,向散修妖王们爆射而去。其余四个妖王,也瞬间加入战场,欲一举解决眼前之敌。 五位散修妖王,见八位妖王全速攻来,也纷纷使出各自的灵器法术相抗,二位人族金丹,放出飞剑,也以雷霆之势杀向鹰扬等人。 众妖王杀得昏天黑地,不时有鲜血洒落长空。散修们边打边退,四大族的妖王是穷追不舍,实力的差距非常明显。原先短暂的僵持,变成了一面倒的追逐。 “轰”,“轰轰”,天上无数道红光颤抖了一下。霎时,整个天空被红霞满满地笼罩,充斥着浓浓的诡异血色。万妖山脉,在一阵急促的酝酿之后,坚持了片刻,再也忍受不住。“砰”的一声惊天巨响,那冲动与渴望奋力撕破了万妖山脉的百年束缚,一道数十丈的绿色光柱冲天而起。 原本看似枯死的树桩,登时绿光大放。密密麻麻新生的枝叶,层出不穷地疯长着。天地间的灵气,猛然一顿,立刻化作滔天的飓风,扑向那株绿意无限的树桩。 “咔擦”,“咔擦”,万妖山脉的中央,那株树桩受到海洋般的灵气滋养,竟一尺一尺地往上拔高,没有丝毫停下的迹象。天空的红光似滴出血来,浓郁的血光映照着这棵古树。转瞬之间,古树已达数十丈之高。它似一尊穿越千年的天地神祗,凛然地立在万妖山脉之上。 这株高耸入云重获新生的古树,不只将数百里的灵气吸收一空,也似在恣意吸纳周围的生机。数百里的植物,成片成片地枯死萎缩。千里之地,无数的生机造化,朝这株苍然大树汇聚而来。 妖王们暂停罢手,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凝视着这株大树的沧桑巨变。为数不少的妖王,还是头一回见证了古树的变迁。这哪是一棵树,分明是蛮荒妖域神灵般的存在,庇佑着一代代的妖族后裔。 吸纳了这方天地足够的生机,这株古树竟高达百丈。粗壮挺拔的树身,脚踩蛮荒大地。那一刻,这一方的天地生灵,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心神失守,血脉悸动。那仿佛是来自远古的呼唤,潜藏在身体中的妖族血脉,好似浓了一分。 粗大茁壮的枝叶,遮天蔽日,万妖山脉似匍匐在它的脚下。生机盎然的树叶,凌空飞舞,吸风饮露。五百年的轮回,五百年的枯荣,五百年的沧桑,那是一种怎样的等待与守望啊。与苍穹为伴,与大地相拥,这份坚守,这份包含,这是一种怎样的天地伟力。 在这株参天大树面前,在这条时间的长河之中,呵呵,妖王,自身这点区区修为,真是不算什么。在它的面前,妖王们竟感到自己是如此渺小,如此惭愧。血脉深处,跳动着对远古先祖的顶礼膜拜。 天空里一束束的红光,不时射向了这株古树。碧绿的波浪深处,透出点点妖冶的紫色。天地灵气似又找到了宣泄情绪的渠道,呼啸着直奔这九道光点。一股股浓郁的香气,向天地散发出去。妖王们尽情地吮吸着,脸上尽是陶醉之色。 张然伏在碎石泥土里,全身不敢有半点动弹,那萦绕鼻尖的丝丝清香,引得体内血液也加速的流淌。到底是天地圣果,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一丝,也能改善肉身体质。这些蛮荒妖修,是何等的幸运。 神识一动,张然脸上颇为怪异,一向在灵兽袋里安然乖觉的石蛋,竟在里面不停撒娇打滚,强烈的意念,不断地向张然神识传递。咿呀,咿呀。他愕然了,那道稚嫩的声音,千真万确来自灵兽袋,来自那枚石蛋。 对于石蛋的奇异,张然并不陌生。第一次能吸收自己的真元,第二次竟能散发灰色霞光,这次直接发出咿呀之声。这真是石蛋么,或者说,它本来就不是死物。那为何长达数百年里,白儿的爷爷丝毫都没发现呢。对啊,或许石蛋就差一个机缘,而这机缘就着落在自己身上,唯有这样的解释,才能说通。 这石蛋里,真的有活物么,张然惊喜非常。 一出灵兽袋,石蛋在地上开心地直滚,似有抱怨,离得张然远远的。张然不懂,到底有什么引得它这般兴奋呢。血轮果?不会吧,想从妖王手里去抢,石蛋是不是想作死啊。仿佛感受到张然的想法,石蛋竟咿呀咿呀地大声抗议,弄得他没话说。 百丈古树“哗哗哗”一阵剧烈摇动,好似完成了某个壮举,向万妖山脉传达着欢喜无限的喜意,没错,古树的喜意,它就是要向这方天地发出喜讯。身藏枝叶深处的九颗血轮果,色泽越来越鲜艳,传出的香味越来越浓,传送的距离越来越远。 石蛋来回扑腾,摇晃一阵,滚动一阵,竟是半刻不得安宁。蛋壳里,咿呀咿呀不断。 “嗷……” “呜……” 突然,无数兽吼,从四面八方传来。不大的功夫,天空,地上,密密麻麻的野兽,似潮水一般,涌向了万妖山脉。这些还没有开启灵智的野兽,被血轮果绽放的香气,从不远千里之地尽数引来。一层一层,一堆一堆,天空地面,全是黑压压乌沉沉的。这些野兽发出兴奋的长嗥,呼朋引伴,更多的野兽汇合进来。 兽潮么,血轮果竟引发了蛮荒妖域的巨大兽潮。这些低价的野兽争先恐后,根本没有觉察到任何的危险。血脉的召唤,将他们引得疯狂,失去了理智。 古树摇动得猛烈欢畅,在它看来,这些野兽,就仿佛是它天然的子民。来的愈多,古树身上散发的喜意就越浓厚,血轮果的香气就越浓烈,蚁行而来的野兽更数不胜数。那九点深红,化作了九颗绝艳的果子,半个时辰,就会成熟掉落。 妖王们眉头一皱,该死的,这些不开化的低级野兽,竟也来争抢血轮果。妖王们对望一眼,神通法术就向天空地面轰去。 无数的野兽,根本没有意识到这场灭顶之灾。在它们的潜意识里,唯有赶快去接受古树赐予的洗礼,让自己快速的进化。万里迢迢,跋山涉水,那是对血脉先祖的崇敬与仰望。轰天的法术,尸体堆积成山,血流成河。那无尽的哀鸣之声里,是茫然的不解。 张然的心蓦然一痛,想起上次死亡的数百散修,血轮果的出现,是灾难,还是机缘。种族相残,自私贪念,难道他们真的以为,修行就是剥夺他人的存在么。一只只野兽就这么死去,万妖山脉,又多了无数的累累白骨。 天空红芒大闪,古树的枝叶发出“呜呜”的哭泣,五百年的期待啊,换来的却是尸山血海。“咔擦”,古树拦腰截断,繁华与生机,化为灰烬。 “给我毁灭吧!”九颗鲜红的血轮果,射向天空。妖王们身体飞遁,意欲将这些血轮果抢到手中。还没等他们接近这九颗果子,“砰”的一声,这九枚血轮果,炸裂开来,一团团如血的红光,在万妖山脉的天空飘散。 张然正默默感慨,突见石蛋“嗖”的离开地面,窜入天空,惊得他手足无措。这石蛋,究竟要做什么。 第六十四章 小兽降世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万妖山脉的天空,红光崩塌殆尽,百丈之高的苍翠古树,已訇然倒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妖王们惊傻了眼,数千年的妖族传承记忆里,从没出现过血轮果爆毁的一幕。一个个痛心疾首,徒劳地望着天空之上,那一团团即将散去的血雾。 鹰扬一跺脚,架起墨黑的云团,头也不回,飞出了万妖山脉。其余妖王,也个个垂头丧气地陆续飞离。五百年的巴望,竟是这等的局面,这叫他们如何不肝肠欲断。 妖王们前脚刚离开,石蛋已窜至数百丈的高空,“刷”,九道灰色的霞光,分别射向那九团随时消散的血雾。恢弘强大的吸力,毫不客气地将这团团血雾抓到跟前,浓浓的血雾将石蛋染得周身通红。大部分血轮果浓郁的精华,纷纷钻入石蛋的身子。 石蛋似打了个长长的饱嗝,醉了酒似的在天空摇摇晃晃,几个翻腾之后,便似一颗流星,从高空坠向地面。“咚”得一下,极准确地撞到张然怀里。张然一咧嘴,被石蛋强大的冲劲,带倒地上。 张然双手捧着石蛋,真心无语。你这家伙,竟不知天高地厚地与妖王争食,要是被妖王逮到,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蛋壳里又是咿呀咿呀之声,似对张然的自言自语,很不满意。哎,摊上你,也不知是福还是祸啊,张然想。 话没等说完,张然痛得双手一抖,差点儿将石蛋扔出去。一股股发烫的灼热,传至他的掌心,骇的张然立刻将其丢到地上。神识一动,石蛋里,咿呀之声急促而又兴奋,那意思好像在说,我要出来,我要出来。 不到片刻,石蛋身处的周围,温度不断地节节攀高,似欲将周围烤熟。张然不觉往后急退,他不知道,石蛋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怎会如此得急不可耐。灵兽方面的东西,他所知不多。 灼人的热浪一波连着一波,炙热的高温,将附近的石块树木烤得焦黑一片,寸草化为烟灰。灰褐色的蛋壳里,一条条红芒急剧地闪现涌动。石蛋身上,一股子奇香,蒸腾散发。“咔擦”,“咔擦”,一阵阵蛋壳破碎的声音,不断传出。这到底是什么怪胎啊,张然惊得无以复加。 当最后一道“咔擦”响起,蛋壳的裂缝里,一道灰色的霞光光柱射到天空。 天空猛地一暗,一堆堆乌云四下云集,很快,整个万妖山脉的天地,变得黑沉沉的。乌云向四周不断扩展,百里,千里持续发酵。“哧啦哧啦”的闪电,又将这片天地,照得亮如白昼,一阵耀眼的闪光过后,天地又陷入黑暗之中。万里之外的雷声,“轰隆轰隆”地向这里逼近。瞬间,数万里的蛮荒妖域,似要降临莫大的灭世之灾。 张然使了个定身术,好险没被狂风刮跑。他死死地盯着石蛋的变化,他不知道,这末日般的天象,是不是与石蛋的降世有关。如果真是这样,那石蛋里真是一只普通的灵兽么,还不知道是什么惊天怪物呢。 “咔擦”“咔擦”“咔擦”“咔擦……” 一连数道急响,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露出了蛋壳,接着,两只小爪子抓住蛋壳一撕,轻轻一跃,整个身体从蛋壳里跳了出来。抖了一下湿淋淋的毛发,便捧起蛋壳咬起来,“吭哧吭哧”,眨眼间,小兽将蛋壳吃得渣都不剩。吃完之后,伸出一只小爪子,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满意地眯起大眼睛。 “轰轰”,还没等小兽从满足中走出来,万妖山脉上空的雷霆一道接着一道炸响,巨大的剑形闪电,将厚厚的乌云撕成一块块碎片。小兽抬起大眼,轻蔑地扫了一眼。咿呀咿呀,伸出小爪对着天空挥舞,似要将这雷电乌云赶走,扰乱了它吃东西的兴致。 蛮荒大地上,数不清的低价野兽匍匐在地,发出“呜呜”的低语,那姿势,仿佛是向某种至高无上的存在臣服致礼。 妖域深宫潜修的数位妖皇,“噗”的一声,连吐几口鲜血,一种无形的血脉威压,死死地拘住了自己的心神。千年来,妖皇很少外出,作为蛮荒地域强大的威慑,牢牢地掌控着妖域的大局。这突如其来的血脉威压,使得妖皇心生恐惧。该死的,难道在蛮荒之地,还有什么超越了妖皇至高的血脉吗。难道还有什么血脉,比起妖皇,还要不可逾越吗。 立即派人查,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妖皇的命令,层层传达。 青云山脉,一夜之间,倒塌了数座灵峰。那恍如天威的雷霆,那种莫名恐惧的威压,数位元婴太上,似被重重击了一下。难道修仙界将有大变么,两界界域松动,还没到时候啊。太上们忧心忡忡,吩咐门下弟子,查明事因。 此刻,驭兽宗炸翻了天,数千的灵兽暴乱起来,根本不听指挥。这些为人豢养的灵兽,好似被远古的血脉唤醒,一头头的灵兽,头朝南方,疯狂地嘶吼。万年来,此种现象还是头次发生,根本就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罗裕山脉的地下洞府,那个枯瘦的灰衣,双目竟是无尽的惊恐。怎么会,怎么会啊,此界怎会有这样的存在。别说是这个小世界,就是在灵界,也是无人敢惹。 只可惜,我只是一道灵魂之体,出不得这极阴之地。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等四十年。 张然的眼睛呆滞,傻傻地看着小兽的一举一动。吃完蛋壳,心满意足后的小兽,感应到令它熟悉亲切的气息,大眼朝张然这边一闪,“嗖”的一声,扑向张然的怀里。还没等张然反应过来,两只小嫩爪,就紧紧抓住张然的衣服,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看着张然,咿呀咿呀地唤个不停。 小兽咿呀咿呀地叫起来,怕张然不懂,又伸出小爪拍拍肚子,那意思是我饿,我饿,我要吃东西。这回张然明白了,小家伙饿了,可他要吃什么呀。张然完全没有养灵兽的经验。 打开储物袋,小兽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当它看到玉盒里的灵草,立刻欢呼,咿呀咿呀起来。根本就没有客气的意思,两只小爪子一探,一手一株,就贪婪地往嘴里送,那眯起的双眼,尽是陶醉满足。 张然好一阵无语,这可怎生得了啊,小兽分明就是一吃货啊,以后怎么供养的起。不消片刻,从阴九那儿得来的灵草,全进了小兽的肚子。“咿呀咿呀,”小兽一只小爪指指自己的肚子,又指指它的嘴巴,水汪汪的双眼,令张然的心肝都要融化了。 灵草是没有了,张然将储物袋往地上一到,“哗啦啦”,一大堆低价灵石。小兽眼尖,一下扑了上去,眉开眼笑,抓起灵石就塞进嘴里。“嘎巴嘎巴”,一颗颗灵石像爆豆一般响起。灰白相间的小兽,团在灵石上,忙得那叫一个欢。 张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哪一个灵石,不是流汗拼命得来的啊。这下好了,全便宜了小兽,自己好像这辈子欠了它什么似的。 要是门派里的师兄师弟们看见,肯定要大骂张然是个败家子,灵石有多珍贵,你竟拿来喂灵兽,这还是人么。 想起御兽心经,张然摇摇头,虽说灵契能加深人与灵兽间的联系,灵兽也惟命是从。但也剥夺了灵兽与人的平等地位,同是这方天地的生灵,奴役灵兽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张然还是做不来。假如有那么一天,小兽当真要离去的话,他也不会加以阻拦,谁都有选择生存的权利与方式。 半个时辰过去,小兽才恋恋不舍地爬起身子,用爪子摸着舒服的肚子。张然欲将灵石收入储物袋,小兽伸出双爪扒着灵石,不让他动。张然没好气地骂了一句,收到里面,留着给你慢慢吃,不行啊。小兽一听,乐得直蹦,竟一下爬到张然的肩上。 张然摸着小兽,回头对着小兽笑道:“给你取个名字吧,就叫小兽,如何?” 小兽一听,咿呀咿呀,双爪蒙着眼睛,脑袋摇得像只拨浪鼓。 “呵呵,不喜欢这个名字是吧。嗯,你从从石蛋里出生的,那就叫你蛋蛋,不错,蛋蛋,这名儿好听。”张然为自己的杰作大是得意。 小兽听到竟叫它蛋蛋,气得咿呀咿呀哼哼不已,一使劲,两只小脚狠劲地跺着张然的肩膀,我不要,我不要这个破名字。 “行行行,不喜欢是吧,咱换一个。不过,你刚才的样子实在不乖,对,那叫你小乖,这回行了吧。”真是个难缠的小家伙,一个名字还挑三捡四的。 小兽歪着小脑袋似在想,这名字么,也不是不可以接受。想到这里,小身体蹦到张然胳膊上,“咿呀咿呀”地说起来。见张然不明所以,一双大眼竟笑得眯起来,毛茸茸的脑袋轻轻蹭着张然的胳膊。张然一笑,你满意就好,以后一定要乖哦。小兽的脑袋只点,大眼睛却忽闪忽闪地瞄着张然的储物袋。 呵,就惦记着吃。 张然心情大好,修行之路孤独寂寞,有小乖相伴,心中有了莫大的安慰。 突然,头顶灵压一紧,不好,小乖,咱们快逃。 第六十五章 一路亡命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阴流飞飞停停,穿越了大半个万妖山脉,终于在张然所在的峡谷,感应到一丝阴九死后的怨力。 妖识最终锁定了正与小乖嬉闹的张然,那道怨力之气更浓了。嗯,这个人族小修,到底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杀了鹰神宫最具天赋的精英。 还不等张然发动白玉舟,身子与神识便被死死压制,这就要陨落了吗?不!张然心里,发出悲愤的狂呼。 被禁锢的身子,如被巨锤重击,骨骼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中品灵器归元甲,碎成数快。耳鼻的鲜血一丝丝地渗出,血肉似被巨力揉搓挤压,“噗噗”,口中数道血箭,喷出老远。识海里紫雾大片震散,张然眼前阵阵发黑,紫莲娇嫩的两片叶子,焦急地挥出一道道精纯的紫气,将识海里快要崩散的紫雾收拢凝聚起来。 一息不到,张然已从鬼门关转了一圈。要不是偶然进入冰炎湖,淬炼肉身,使得肉身强度大大提高;要不是紫莲危机时刻,临危救主,护住了识海。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元神初成,只比妖王低了半分。如果不是这一切,他张然,立马就是死人一个。 小乖立在肩头,却浑然无事。一只小爪对着空中挥舞,咿呀咿呀地表达自己的愤怒。 张然强忍痛楚,服了一颗归元丹,双手朝空中一拱,道:“不知晚辈何处得罪了前辈,还请前辈明示。” 阴流反而一脸震撼,自己毫无保留地以妖力镇压,这人族小子,不但没被碾成肉泥,身体也只受了些轻伤。其肉身的强悍,不亚于族中任何一个天才精英,难怪阴九会死在他的手上。 “鹰神宫少主阴九是你杀的吧,否则,你身上怎么会有阴九的一丝怨力。”阴九咆哮道,“是也不是!” 张然心里一沉,糟了,只怕今日有死无生。身上怎的会留有阴九的怨力呢,修行十几年,怎么没听说过妖修死后,会有残存的怨力呢,还是见识太少了。其实,这不怪张然。唯有嫡系血脉,才会被至亲妖王种下一丝本命之力,一旦身死,就会留下线索。 “前辈,难道在下就只能引颈受戮,毫不还手么,这道理哪儿都说不通吧。”张然一咬牙,鱼死网破,再多的话也没用,他豁出去了。 阴流微微冷哼,道:“不管怎么说,阴九是我鹰神宫少主,无论是什么理由,你今天都难逃一死,须知杀人偿命,无分对错。” 咿呀咿呀,小乖的小爪握成了小拳头,指责阴流的蛮横无理。 阴流一见小乖,血脉深处一阵悸动,惊起了一丝畏惧。眼前的小兽,看起来人畜无害,却给自己血脉带来高高在上的威压,自己立刻产生一种俯体投地的冲动。这还处在幼年期的小兽,难道是蛮荒妖域某个隐族皇脉么。其血统的高贵,怎么看,都远超自己。 亏得这小兽还没长大,对自己没构成威胁。要是能获取它身上的精血,那自己进价妖皇,也必然是指日可待的事。到那时大权独揽,将自己的儿子扶上鹰神宫少主的宝座,那还不是自己一句话嘛。阴流一脸贪婪地盯着小乖,至于张然杀阴九的事,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小乖一脸的不在乎,对着阴流挥着小爪,咿呀咿呀。 张然何等机敏,一见阴流赤裸裸地死盯着小乖,暗道不好。小乖虽跟自己时日不长,但也决不能被他人抢夺杀害。 趁阴流的注意力全放在小乖身上,真元全力灌注白玉舟,“起”,一道强烈的白光,朝万妖山脉外围射出。 阴流一愣,立刻怒火中烧。该死的人族小子,看你如何逃出本妖王的掌心,本妖王看上的东西,还会跑了不成。 白玉舟的速度快似流星,张然正以为逃脱了阴流的魔爪,神识一探,阴流赫然出现在数里之外。白玉舟虽安装了灵石,但这速度却是远远不够,想都没想,又是几道真元输入白玉舟,一个前跃,与阴流的距离堪堪拉开了一里。 阴流冷笑连连,这要让你逃了,老夫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阴流双手一掐,鹰妖一族的天赋神通——“瞬息千里”,脚步微抬,就拦住了张然的去路。随后,一道禁锢之力将张然死死压住。张然双目通红,却是半点都挣脱不开。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去,“嘎吱”一声,肋骨压断了一根。 小乖一见张然受困,小爪一挥,一道灰色霞光升起,那道禁锢之力顿解。张然见此,大团的真元不要命地灌进白玉舟,“唰唰”,白玉舟又向前蹿出数里。数颗归元丹吞入口中,瞬息炼化,暂时止住了伤势的恶化。 阴流不可思议地看着那道灰色霞光,天哪,这是什么神通,如此幼小的小兽,竟也能使出神通。阴流贪婪之心,似烈火烹油,即便天塌下来,也要抓住小兽,还要将那个人族修士千刀万剐。 此刻,张然心急如焚,同价修士里,他无惧任何人。现在,自己就如同一只兔子,毫无还手之力。真的就此道消身死,生机灭绝了么,他不甘心。 “哈哈哈,小子,你倒是逃啊,老夫还不信邪了。”阴流再一次挡在了白玉舟前面,一脸残忍的疯狂大笑。 阴流大袖一挥,一片巨大的风刃出现在掌心,刚欲甩出,小乖眼尖,一道灰色霞光,竟将阴流又一次定住不动。张然狂喜,青螭剑与七星剑上升起一****日,似能焚尽万物的高温,将阴流烤得哇哇乱叫。两点剑光同时电射而至,一取咽喉,一取心脏。“叮叮”两声震响,竟不能伤其分毫。 张然的心立时变冷,完了,这妖王竟将自家肉身打磨得似金铁一般,上品灵器青螭剑对其毫发无损。半息不到,灰色霞光没有了效果。一道巨大的青色风刃,无视一切,直接斩向张然。吓得张然怪叫一声,白玉舟被催到极致,一个急闪,身子与风刃只差毫厘,只要稍迟那么一点点,张然怕是要被当场一劈两半开膛破肚。 刚避开正面风刃的一记强杀,两道细若牛毛的厉芒,一上一下,封住了张然的退路。体内的血液在沸腾,决不能让他得逞。拼力忍住肋骨断裂的剧痛,张然一个凝身侧翻,避过身体的要害,摄出玄冥盾,挡住射来的厉芒。“扑哧”,“扑哧”,玄冥盾顿时被射穿,肩部与大腿,被穿了两个血洞,又是两口鲜血喷出丈远。 小乖已是愤怒得不得了,一双大眼都瞪圆了,咿呀咿呀,又是一道灰色霞光,将正自得意洋洋的阴流定住半息。 张然压住神识的刺痛,丹田里的真元,似不要本钱一般,涌向掌心。“星落,”张然怒吼,无数的星光将阴流笼罩。“爆”,“爆”,“爆”,连续惊天的几声爆炸,炽白的火光,紫色的烟雾,似要将虚空炸碎。 张然根本就没心思看星落爆炸的结果,真元一催动白玉舟,疯狂地飞掠,哪怕只有一丝的可能,他也决不放弃逃生。张然只顾着逃命,根本就没时间看逃跑的方向。 “咳咳”,“咳咳”,烟雾散开,阴流一脸焦黑,头发胡须全被烧得一丝不剩,身上的衣服破成碎条。“星落”,对他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却是成功地又将他迟滞片刻。 “唳……”一道长鸣,划破天空。阴流的肺都要气炸了,一个人族小修,真元浑厚得不可思议,自己半天竟还没抓住,还搞得自己如此狼狈,这小子,肯定是哪个门派的嫡传。 “死来啊,老夫必将你碎尸万段!”阴流一边疯狂发泄,自身更是化作本体,双目一扫,满脸狞笑着追至张然。双翅一拍,几道风刃距张然后背不到数丈。小子,你这次必死无异,老夫必将你扒皮抽筋。 张然不顾神识疲劳到极点,七星剑与青螭剑毫不犹豫地飞起阻挡,“咔擦”,“咔擦”,两声爆裂,两把飞剑竟同时碎裂。张然识海似遭到猛击,双眼一花,身体一个摇晃,似要栽下白玉舟。飞剑本与他心神相连,它的破碎,意味着附着在飞剑上的神识破灭,这种撕心裂肺,岂是常人能忍受。 紫莲的娇躯一阵颤动,一股更加精纯的紫气,修复着震荡的识海。阴流哈哈地狂笑,残忍之中伴随着极度的快感,他要将这小子的手段一点一点的摧毁。单手一扬,又是一道风刃,激射而来。 张然已是神识衰弱到极点,浑身剧痛,丹田里的真元,只剩得数滴。不到最后,绝不轻言放弃,这是他无数次化险为夷牢不可破的信念。数只紫蝶迎向风刃,“爆”,一阵烟雾散过,风刃毫无阻碍地扎向张然。 不好,再也没任何东西能抵挡风刃的杀戮。张然钢牙一咬,“刷”,身子窜向空中。“啪”,白玉舟凌空爆炸,无数的碎片四处飞射。 张然悲哀地看向小乖,满眼是泪,一只装着灵石的储物袋挂到小乖的脖子上,道:“小乖,逃命去吧,快逃啊,来不及了啊。”说罢,努力抬起手,要将小乖推下去。 不知小乖有没有听懂张然的话,一道道灰色霞光,不知疲倦地升起,不时地将阴流定住。气得阴流哇哇大叫。到得最后,灰色的霞光越来越弱,小乖咿呀咿呀地挥动吃力的小爪,仍不死心。 “快走啊,小乖。”张然无声地嘶喊,真元已不足支撑他的身体,从半空直往下落。 小乖眨动着大眼,咿呀咿呀,又伸出小爪指指下面的大地,尔后小爪猛一挥动,一团浓郁的灰色霞光包住二人,“嗖”的一声,扑向地面。再看小乖,原先极为光泽的毛发,已是干枯一片。张然泪如泉涌,心中默念,小乖,是我连累你了,真是对不起啊。 再见了,爹娘,然儿已经尽力了。如果,如果真还有来世,然儿再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吧。 包裹一人一兽的灰色霞光,竟毫无阻拦地扎进土里,紧密的石块泥土,被一层层地切开。当灰色霞光最终消失时,他们已在地底的极深处,小乖已经陷入昏迷,软软地趴在张然怀里。张然双目紧闭,身子就像泡在血水了,一动不动地躺着。 一道灰色霞光划破天空,消失不见。凭着妖识的感应,竟不能找到张然和那小兽丝毫的踪迹,阴流满腔的怒火无从发泄,无数的风刃砸向地面,“轰”,“轰”…… 半个时辰后,阴流又飞到张然他们消失的地方,最终还是一无所获。郁闷的阴流,心里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冥冥之中,头顶似悬着一把利剑。 第六十六章 潜地疗伤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漆黑的地底深处,一人一兽,仍然昏迷未醒,一日,两日,一月,两月。大半年的时日,无声无息地流逝。 阴流非但没有抓住张然,反被一人一兽弄得灰头土脸,为了推卸责任遮盖脸面,为了向族中老祖有所交待,竟将一股脏水泼向青狼谷。加之猿神殿与鹰神宫当时许多妖将在场,认定张然便是青狼谷之人,一场大战无可避免地爆发了。 猿神殿与万蛇窟在一旁幸灾乐祸,同时又从中疯狂渔利,蛮荒妖域数百年的平静,便被彻底的打破了。 地底深处依旧漆黑如墨,依旧死气沉沉,似生机寂灭殆尽。浓烈的血腥气息,已是淡了许多。 一道来自远方的孤魂,在黑暗阴晦的空间里,漫无目的地游荡。四处绿光点点,不远之处,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呼悲号。这是哪里,会是人死去后的幽冥地狱么?低头一看自己,同外面飘荡的绿色光团毫无二致。是了,自己也蜕出躯壳,变成了一个幽魂灵魄之体。 “哗哗哗”,前方响起一阵阵流水的声音,这便是忘川河么。听人说过,只须过了这条河,自己的记忆就会被深深抹除。侧耳倾听,好像河里飘来一道哀伤凄凉的歌声,那歌声美极了,游魂一阵迷醉,不觉渐渐向那河畔飘过去。 “归我来兮啊,忘川河畔;此生悲苦啊,饮我忘川;前尘以灭啊,以待来生……” 游魂一听,心中不禁一痛。前尘往事,我又怎能轻易忘记,那个曾经无比坚定的道心,怎么能就此泯灭,从而消弭于无形。我不喝忘川之水,我不要听忘川河畔的迷魂之音,我死都不能忘记自己的来世今生。不,我要回去,哪怕地狱无常,哪怕森罗阎王,也永远不能阻止我的离开,也不能掌控我的归宿,我的命运只在我手! 也许是大地脉搏强劲的跳动,也许是心中那永恒不灭的一丝执念,也许是那一点道心的执着与坚持。这一日,张然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那一丝微薄的意识之灵,终于回归识海。 头痛麻木,识海里紫雾全都散去,一颗孤零零的小紫球,就像大海里的一座孤岛,了无生趣地悬浮不动,那道淡淡的金边已呈暗金色。紫莲娇躯无力,两片原本傲娇的叶子,也耷拉了下来,萎顿地趴在紫球身上,紫光暗淡,陷入恒久的沉睡。 身上骨头断了数根,好几处经脉完全撕裂剖开。丹田之中,那团丰沛的水洼干涸见底,没有一丝润泽,到处憔悴开裂。 能在妖王强大的攻击下,借助小乖逆天的本领,逃得一命,真是不幸中的大幸。所受之伤,相比之前在浮山,有过之而无不及。没有小乖,他张然九条命都不够留下。想起小乖,那个贪嘴的小家伙,张然心里泛起阵阵愧疚,到底是自己连累了它啊。 抬了抬手,可是又无力地放下,自己现在还真叫手无缚鸡之力。长长地叹了口气,丹田里毫无真元,连储物袋都打不开,取不出疗伤的丹药,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绝望的呢。 地底深处,灵气淡得似有似无。尽管如此,张然还是默默运转《融冰化炎诀》,能恢复一点点总是好的。 三十六大窍,仿佛从沉睡中醒来,张口就将四周的灵气吸纳一空,《融冰化炎诀》将进入经脉的那一点点灵气,缓缓地炼化着。由于体内经脉破损过多,进入体内的灵气少得可怜。不过,能有那么一丝丝灵气被炼化,张然还是知足的。 万法宗阵符峰内,铁铭师兄与顾馨师姐,此刻,都在李纯洞府。听到师尊说道张然命简布满裂痕,顾馨师姐当场就受不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滚滚落下。铁铭师兄双目赤红,眼光直直地盯在地上。 命简开裂,说明师弟身受重伤,性命危在旦夕。铁铭心里痛苦不已,师弟啊,你究竟在哪里啊。 李纯见二人哀哀戚戚的模样,大声喝道:“你二人就是这样修行的吗,遇到危险就害怕退缩了吗!大道之行,始于艰难险阻,尔等哭哭啼啼似小儿女般,还是修道中人么!” 听见师尊动怒,二人收起泪水,手握成拳。师弟,你定会度过此劫难的,一定会的。师姐信你,师兄也信你。 万法峰最高之处万象台,乃是万法宗唯一的元婴老祖吕天明修行之所,能来这里之人,都非同一般。 吕依兰泪迹未干,张然命简裂痕密布,她知道的比李纯还早。风,吹乱了满头青丝,一脸的苍白,也难掩姿容。她哀求着对面的老人,那种伤心欲绝,任谁见了,都会动容哀怜,不能拒绝。 老祖一身寻常装扮,跟一个普通的老人没什么区别,毫无大宗门元婴老祖的威严气度。他看着吕依兰,古井不波的双目里,流露着慈爱宠溺。 “依兰,你心神已乱,看来你很在乎这小子。非是老祖不欲前往,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若老祖即刻将其带回,你道会怎样?” 想了一下,老祖似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吕依兰,“道,是自己选择的,如果自己不能克服危难,那他的道心就不完整。你是希望他走得更远,还是就此止步,若是后者,你,愿意吗?” “这小子假如能度过这次灾劫,安然回返,老祖我就敢断定,他以后的成就,定然不在老祖我之下。再说,命简裂痕,只说明其受伤极重,性命却是无碍的。看其相,也非短命之人。依兰,你还要老祖去么?” 咬着红红的嘴唇,一丝决断油然而生,师弟,师姐这辈子信你! 将近一年了,那点微乎其微的灵气,不断地被吸收,又不断地被炼化,如此持之不懈的修炼,明显带来了两个好处:一个是经脉反复受灵气的滋补,大半的经脉都修复如初;二是丹田之中,有了一滴真元,这丁点的真元,是花费了近两个多月的时日积攒的。有了它,就可以打开储物袋,大大加快疗伤的进度。 应该够使一次了,神识已衰弱到极点,他没敢动用。一缕真元将戒指摄出,取出约百快灵晶,又取出醒神丹、续脉丹、归元丹。丹田好不容易苦修来的这一滴真元,便被一次耗尽。醒神丹、续脉丹、归元丹被依次纳入口中,运转功法加以炼化。 醒神丹的药力,丝丝散发到识海。纯净的药力,丝丝入扣地融进紫色小球,原本静止不动的紫色小球,受到药力的激发,一边如饥似渴地吸收,一边徐徐地旋转。紫莲却还是萎靡不醒得样子,对此,张然却毫无办法。 续脉丹的效果更是立竿见影,那些断裂似乱麻的经脉,很快被一一接续上,被药力一遍遍地锤炼着,强化着。 本来,灵气对肉身就有滋养的奇效,借力于归元丹的药性,断裂的骨骼很快合拢愈合。现在,张然最担心的还是识海,特别是有气无力的紫莲。醒神丹对识海效果不凡,但,对紫莲却是丁点用都没有。哎,也只能看今后的机缘如何了,张然痛苦地想。 一手握着一块,再次运转《融冰化炎诀》。液体似的灵气,都等不及窍穴的吸纳,直接涌入经脉,《融冰化炎诀》开始高速启动。 久别的灵气,让张然倍感亲切,倍感舒爽。丹田的上空,淅淅沥沥地飘起了雨,继而雨水越下越大。丹田中的水泊泛出紫色的光彩,圆润的真元焕发着强大的生机。识海里的紫色小球,在醒神丹不计代价的蕴养下,更加凝实,“哧啦”,一道金色的光线,将识海照得灿若云霞。无数条金色的丝线,亲昵地偎紧紫莲,紫莲的娇躯微微一颤,萎顿的娇躯,渐渐俏立,两片垂头丧气的叶子,也随着金光抬起了头。 内视识海,张然大感惊异,紫球原本只是镶嵌着一条金线,而现在,竟然又多了一条,第三条金线,也似渐渐形成。到了此时,张然最终才有了一点本钱。他的元神雏形,赫然小成,初步具备了对抗金丹或妖王的神识压制。只有到最后九条金线齐聚,九九归一,元神才得大成。 张然动了动神识,没有丝毫滞塞不耐,神识一点灵爆诀,身旁近百快的灵晶,霎时被一起引爆。整个身体似浸泡在灵雨之中,庞大的灵液无比凶猛地压进经脉,《融冰化炎诀》似在咆哮怒吼。丹田的上空,似江海倒悬,狂暴的降雨,似要将丹田没头没脑地淹没。 饱受没有真元之苦的丹田,尽情地吸收容纳紫色的雨水,亮汪汪的真元一层层地往上递增。丹田的堤坝,完全挡不住真元的汹涌之势,看似牢固无比的堤坝,隐隐有被挤垮推倒的趋势。 识海里的元神,越转越快,紫莲站在元神上翩然起舞,张然似听到澎湃的天音。时机到了啊,他毫不犹豫,又是百快灵晶取出,“爆”,“爆”,无尽的灵气海洋,将张然劈头盖脸地一把卷入深处。 丹田的堤坝,最终没能挡住真元的摧残,到处垮塌溃败。真元似脱缰的万匹野马,向四周开掘拓展。《融冰化炎诀》猛地一震,一个崭新的丹田诞生,狂暴的真元无论怎样左冲右突,都被牢牢地束缚。 识海里,雷音隆隆,天音袅袅,紫金色的光芒普照大地。“轰隆隆”,晴空炸响,无数的金色光带,当空挥舞。元神之身,赫然又镶嵌了一条金线。 筑基中期!浴火重生,张然双目精光四射,熠熠生辉。 咿呀,咿呀,是小乖,是小乖醒来了。张然的热泪再也忍不住,全滴到小乖身上。小家伙浸泡在灵液的里,终于吸足了能量,恢复了过来。 这一日,无论是对张然,还是对小乖,那是大喜的日子,那是新生的日子。 第六十七章 反戈一击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一人一兽潜藏地底,已是整整一年。此番大劫,张然因祸得福,反将修为进一步推至筑基中期境界。小家伙死里逃生,灵晶可怖的灵气,不但使它身体尽复,更显得神光流韵。 小乖立在肩头,原本灰白间杂的毛发,现在竟是纯白如雪。脖子下,挂着一只精致的储物袋。“嘎嘣”,“嘎嘣”,小嘴半刻不空,吃灵石如吃炒豆。 咿呀咿呀,嫌不过瘾,它跳到张然胸前,仰起小脑瓜,大眼一眯,脑袋前后摇晃,装出一副迷醉头晕的模样。见张然还没明白,干脆伸出小爪一指藏戒指的地方,咿呀咿呀地说个不停。这回他听懂了,小家伙嫌弃低价灵石,要换换口味。看样子,不答应怕是不成,肉一疼,取出百快灵晶,放进小乖的储物袋。 小家伙开心的咿呀一声,又坐回肩上,小爪捧着灵晶,大快朵颐,眯着一双大眼,满是陶醉之色。 与阴流一战,损失空前惨重。青螭剑,七星剑,归元甲,玄冥盾、白玉舟,尽皆毁去。尤其是白玉舟,辽阔无边的蛮荒妖域,竟连个趁手赶路的飞行法器都没有。更令张然痛恨的是,自己吃尽千般苦头,分裂出的那一缕神识,也与飞剑一并毁灭。 无奈之下,张然只好取出门派发放的下品灵器流云剑,飞行跑路,暂时也只能靠它了。虽是速度不快,也只聊胜于无。不过,张然最大的惊喜,是见识了小乖逆天般的神通。那道灰色霞光,不只定人魂魄,更有遁地逃生之能。万法宗也有五行遁术,效果确是奇差无比,门中弟子少有人学。 取出玉简地图,吃惊地发现,自己已身处蛮荒偏南之处,距离万蛇窟只数十里。踏上流云剑,一路穿林越谷,径直往北飞去。 越过万妖山脉,张然神情复杂地回头看了一眼,当初不得已斩杀阴九,自己也差点万劫不复。那个山崖上传送阵的位置,张然牢记在心,只须自己修到了金丹境界,就可以去西海游历一番。一直以来,自己的见识眼界都太狭窄了。 再一次调整好飞行方向,半个时辰后,飞临一大片树林上空。下面传来一阵阵刀枪剑戟的碰撞与呐喊厮杀,张然神识一探,便将林中发生之事查得一清二楚。他现在的神识覆盖范围,已暴涨到五百丈。见一对鹰神宫妖将,将对面的一群妖将杀得大败亏输节节败退。 张然冷喝一声,脸上现出一抹报复的残忍,双手一掐法诀,“星落”,一束紫色的星雨,将那群奋起追赶的妖神宫妖将笼住。“爆”,惊天动地的大爆炸,紫色的烟尘里,火树银花般地闪烁。紫烟散去,那对妖将被炸死了大半,没死的,也是缺胳膊断腿,深受重伤,倒地不起。 败退的妖将一见有人相助,“嗷”的一声,返身杀回,将那些没死的,一刀一个了结性命再说。不过,没人去碰死去妖将的储物袋。 一个青狼谷的妖将双拳一抱,恭敬道:“不知哪位道兄相助,还请现身一见,容我等拜谢。” “呵呵,拜谢就不必了,不知此地发生何事,还请相告。”张然飞纵落地,含笑想问。 “刚才之事,还是多谢道兄了。道兄竟不知鹰神宫与青狼谷爆发大战么?”青狼谷妖将满脸疑惑。 张然道:“在下潜修山林,实是不知,愿闻其详。” “好说,妖神宫少主不知因何而死,妖神宫竟赖到青狼谷头上。双方大战已是半年之久,我受族中妖王指派,率领一对散修袭击鹰神宫,不想半道相遇,多亏道兄施以援手。”青狼谷妖将一脸感激道。 “此次大战,有妖王参与么?” “这倒没有,双方老祖将大战限定在妖王以下。这些散修,都是依附我青狼谷的,随我等征战。” “哦,原来如此。” 张然双目一扫众妖将,见大家一脸敬畏地看着自己,见地上储物袋无人去捡,便老实不客气地摄到手中,揣进怀里。众妖将一阵吞咽口水,却又不敢说半个不是,此人实力太强。小乖一见,大眼竟弯成月牙,咿呀咿呀。张然忙安抚了下小乖,达成协议并许诺,等离开此地,任由它挑选,小乖这才作罢。 众妖将盯着小乖,一脸得不可思议,这小家伙可爱之极,灵性十足。小乖小爪一挥,咿呀咿呀,众妖将血脉一阵颤栗,似欲脱体而出。 张然咳了一声,道:“你等将欲何往?” 青狼谷妖将道:“某等此行,是为偷袭鹰神堡,此地离鹰神宫百里之遥,据说那里是鹰神宫一处重要的秘地,储藏着大批的天材地宝。” 张然脸上一僵,略带嘲讽,道:“此等重地,怕有妖王镇守,这要是去了,还不得全部送死。还有,你等可探明,鹰神堡有多少妖将驻守?” “道兄,有些情况你就不知道了,听说靠近猿神殿数十里之处,出了一处密地,妖王们都赶过去了。鹰神堡中,多是些培育灵药灵草之修,战力较差。要是可以的话,还请道兄相助,宝物由道兄先行选取。”怕张然不答应,又晓之以利。 张然将此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反复推敲是否前往的理由,自己已与妖神宫结下大仇,此仇不报,不是张然的性格。再说,没有妖王的镇守,他还怕的谁来,大不了与小乖抢了便跑。一旦事不可为,也可遁入地底逃生。看起来危险,却是可行。主意一定,便对着青狼谷妖将点点头。众妖将顿时大喜,得此强援,把握就更大了。 一路风驰电掣,鹰神堡已堪堪在望。称之为“堡”,实则是建立在一座高山之上。堡中建筑,多是尖顶模样,不下数十间之多。众人隐入山下,未敢擅动,眼光都瞄着张然,青狼谷的妖将也是如此,等待张然的号令。 张然放出神识,感应之下,显然探测不到堡中的情形,目测了一下,估计他们距离鹰神堡至少二千多丈。张然手一挥,众妖将小心翼翼地朝上攀去。快逼近五百丈之地,张然再次放出神识,发现堡中四周竟望之不透,原来如此,四下都布置了阵法。只要不触动阵法,堡中之人也不会察觉到他们。 妖将们紧随张然来到阵法所在,见此情况,都是垂头丧气,早知这样,还不如不来了,光凭他们,怎么可能打破阵法呢。到现在才明白,鹰神堡之所以防守之妖将不多,那是因为有此护山大阵,除非是来了妖王,才能破阵。 见众妖将愁眉苦脸,张然暗笑,凭借小乖遁地神通,这看似坚固的阵法,怕是拦不住吧。张然也假装无计可施,率先飞下高山。众妖将见张然离去,也不得不一个个驾着法器退走。 青狼谷妖将问道:“道兄,接下去有何打算,不如加入我等,去别处袭击他们。” “呵呵,不啦,在下还有些事情等着办理,就不同诸位一行了,有缘再会吧。” 众妖将也不好强求,在青狼谷妖将带领之下,已是越飞越远,直至再也看不见踪迹。哼,青狼谷也不是好东西。 张然头一偏,伸手往堡中方向一指道,小乖啊,这堡中天地灵萃,正不知有多少哩,咱们这就去统统搬来,你可敢跟我去啊。他已不再将小乖当成普通灵兽看待,仅凭它能听懂自己说话,其血脉怕是这方天地少有。圣兽,也只能是圣兽才会说得通啊,门中古籍早有记载。自己何德何能,竟有小乖相伴。 小乖一听,正中心坎,咿呀咿呀,两只小爪张开虚抱成一个大圈,往脖子下储物袋指了指,接着,两只小爪又虚合一个小圆圈,朝张然挂在腰间的储物袋指了指,咿呀咿呀,一双灵动的大眼,满含笑意。 张然一哆嗦,这个小家伙心真黑啊,它竟想大半独吞,自己只能留下小部分。算了,不跟它计较了,有总比没有强点吧。一人一兽谈好条件,又偷偷摸摸地,向鹰神堡飞去。 靠近阵法,张然还是有些奇怪。一般而言,护山大阵都要设置预警阵法,而此处却根本不加防范,也不知道鹰神宫是怎么想的。 张然与小乖对望一眼,小乖伸出小爪,在面前划了一圈,一团灰色霞光将二人裹住。“嗖”的一声,直往地底钻入。一人一兽在灰色霞光的保护下,一层层的泥土山石,一遇到霞光,竟似融化了一般。数十丈之后,两个冒出地面,张然发现小乖身体并无大碍,看来灵晶的能量促使它成长不少。 他放出神识,朝四周探查,东北角上妖修较多,为数不多的妖修在四处巡守。稍一考虑,还是先将守卫的妖将除掉。 “站住,你是何人,怎敢到我鹰神堡,如此重地,你是找死不成。”一个妖将喝到。 张然根本就不理睬,流云剑便悄无声息地切断了他的咽喉,单手一摄,储物袋揣进怀里。一圈下来,张然几乎没遇到像样的抵抗,四周的守卫便呜呼哀哉。 就在张然颇为自得,一间屋中冲出一个妖将,神识一探,竟是妖将圆满之境。来人还没喝问出声,流云剑便将其枭兽。摄起储物袋,神识一扫,张然大喜,竟有一面护山大阵的玉牌。这下好了,可以免去小乖的穿越之累了。 将除了东北角之外的屋子,尽数查探一遍,也没发现什么好东西。是啊,东北角那一块,才是鹰神堡的要地。 几个飞遁,便来到东北角建筑旁边。为小心起见,张然运转清灵目,一阵阵青光崭亮,眼前,一道道禁制阵法亮若繁星。 呵呵,阵中布阵,此处定有不凡,张然满心火热。 第六十八章 搬空宝库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本想叫小乖再次发动遁地神通,随即掐灭了这个念头,这样做,不只加重小乖的负担,也会使得自己太过依赖外物 三息不到,双目酸涩不已,清灵目这秘术确实好用,就是时间太短。东北角这块重地,竟是一道金属性阵法。按常理,妖族购买的阵法,多是无属性的。由此推断,此处还不是一般重要。 神识一动,紫色真元涌满掌心,真元一碰到阵法跟脚,便一股脑儿般地涌进去。“唰”,一片金色的白光抖动升腾,紫色真元与金属性真元,便开始互相对抗。张然加大了真元的输出量,紫色真元里暴烈与冰寒,一息都不到,竟将阵法里金属性真元压制的死死的。三息过后,白色光芒消耗一空,眼前露出了一个月牙形的门洞。 小乖咿呀一声,猴急地从肩上跳下,似一道白色闪电射进去。张然大急,小家伙不知天高地厚,要是出了意外怎生是好啊。遁光一闪,张然也抢入门洞之中,同时,丢出一个禁制,将门洞遮住。 双目一扫,两个妖将便直奔张然,大声喝止:“什么人闯入此处。可有妖王大人法谕!” 张然双眉一挑,理都未理,流云剑与紫蝶分别射向二人。两声惨叫,皆不分先后,两妖倒地而亡。一个被削去半边脑袋,另一个心脏部位被打穿,鲜血淌了一地。张然迅速扫了一遍眼前的大概,这片建筑的布局,与世俗界的凡人居所极似,中间是一大块空场,三面半环绕的是高大的屋宇。 正在里头忙碌的妖修,听见外面的惨叫声,刚一步跨出屋门,伸头欲瞧个究竟,流云剑一闪而灭,又是一颗大好的头颅,飞上了半空。接连几声的惨吼,将屋里所有的妖修惊动了。有些妖修大气不敢出,躲在里面瑟瑟发抖;有些大着胆子冲出的,被流云剑斩首。整个建筑里,到处是惊呼悲吼,一片混乱。 神识之中,始终都没有小乖的影子,这贪心的小家伙,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张然头疼无比。时间紧迫,得赶紧将眼前的场面控制住,逼问出宝物下落,谁知道妖王会什么时候出现呢。为防止意外,张然一运幻灵决,将自己变成一个紫面大汉。 张然爆喝一声,面向屋里道:“给尔等一息,活着的出来速速集合,本大人可以放过尔等,否则,便是死路一条!” 屋里妖修一听,哪敢不从,一个个抖抖索索面无人色地跑了出来,自觉地拢在场地的中央。张然神识一探,妖修当中,为数几个妖灵境的,其余皆为妖将。 张然点点头,声音陡地提高,道:“尔等可知宝物藏于何处,老老实实说出来,可免一死,如若藏藏掖掖,休怪我飞剑不利!” 妖修们已是吓破胆,哪敢不答应,众妖群中,走出一个白发老者,向张然双手一拱,道:“妖将大人,我等都是照顾培育灵药看护鹰卵之修,大人的吩咐不敢不从,老朽愿为指路,只求大人放过大家。” “带路就不必了,你只要说出藏于何处,本妖将自会取到,只要尔等不耍手段即可。” 见张然应允,众妖修呼了口气,放下心来。张然心里也是挣扎了一番,杀人灭口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不过,这些人显然是被鹰神宫豢养用来打理灵药之妖,自己虽与阴流等有仇,这赶尽杀绝之事,他还是于心不忍。 “本妖将定会遵守诺言,只须尔等待在原处,不得乱跑,否则,别怪本妖将出尔反尔。”张然进而威胁道。 众妖连连点头称是,见众妖服软,张然放下心来。按照老者所说,顺着左手边,张然走进屋子里。神识一放,便发现屋墙两边好几个搁架,上面摆放了不下百十个储物袋。冲到近处,运转清灵目,青光之下,一切无所遁形。还好,没有布置禁制,这就方便了。看也不看,大袖一挥,所有的储物袋被塞进怀里。 就这么点东西?张然很怀疑,用一个护山大阵保护鹰神堡,代价已是巨大。探灵符已没用了,早被扔掉。张然循着墙角,双目青光一亮,一圈下来,便发现一处禁制。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团紫色真元涌入,二息不到,禁制被破开。 一处秘道露出端口,张然一跃而下,放开神识。秘室极小,旁边照样竖着一个小型搁架,上下两层。上面十间格子里,放着一个储物袋,打开一个,喜得张然双目放光,里面不下数十万中品灵石。下面只两个格子,放着两只储物袋。伸手一摄,神识往里一扫,张然不觉倒抽冷气,竟是不下一千块灵晶。 一想到那个小吃货,立刻将十二只储物袋里的灵石装入戒指,储物袋被塞进怀里。又仔细查了一遍,再也没禁制之类,空空如也。 出了秘室,一连飞遁出了屋子,就闯入中间的屋里,得加快时间啊。见屋里布置得颇为奇特,中央是数十个蜂窝状的东西,走进一看,每一个蜂窝之中,竟是一枚卵,下面垫着数枚低价灵石。 稍微一想,张然便已明白,此处乃是孵化鹰妖之地。拿出一只储物袋,也不管死活,统统装进去,就当是小乖的零食也不错。 根据上间屋子的经验,张然运起清灵目搜索起来,果然,在墙角处,又是一个禁制。张然依法炮制,同样下面也有个秘室。秘室之中,也是布置了窝形状的器物。神识感应之下,每个鹰卵,比上面一层大了许多,生机沛然。 不难猜测,这几枚鹰卵,应该是血脉纯度极高的。里面垫放的灵石赫然是几块灵晶,这还得了,要是被张然抢走,那当真是绝了鹰妖一族的嫡系血脉。 张然惊喜无比,将这几枚鹰卵放入灵兽袋里,要是运气够好的话,说不定能自己也能孵化出一只,留下一头坐骑。这要被妖王知道他的想法,怕是要连吐数口老血。 这里一了,还剩最后一处了,小乖那馋嘴猫,张然百分之百断定,肯定是在偷吃灵药。还有不到一个时辰了,幻灵决幻化的效果就会消失。自己虽已放弃灭杀诸妖修,也不希望让其瞧出自己的真面目。 第三处藏宝地是一间很大的灵药园,人还没进去,那股股药香直入肺腑。整个灵园被分隔成两个区间,一块较大,另一快较小。神识一探,整个空间三百丈见方。在那间小型药园里,小乖正趴在地上呼呼大睡,这个小家伙真不省心,要是突起变故,自己跑了,它该上哪儿去找寻自己。 遁到小乖面前,见其似一只纯白的小绒球,小肚皮一鼓一鼓地起伏着,睡得那个香啊。张然轻轻地将它抱起,小家伙居然还没醒,它吃了什么灵药啊。双目一扫,张然的呼吸都似要停顿。天哪,这里每株灵药年份,怕是不下五百年。 小乖倒是能挑,竟是先捡好的下手,那边较大的药园,动都没动。 采摘灵药,要用到一些特殊的灵具,才能不伤其根本,下次还能成长。张然哪里会想到准备这个,再说时间也太紧。 真元化作一片风刃,呼呼地向灵药下面扫割,一株株灵药躺倒在地,不消二息,小药园里珍贵之极的灵药,全被装入玉盒,收到储物袋里。 一转身,冲到较大的药园。此处灵药虽不比小乖吃的年份高,但也是不差了,每株至少也有近百年年份。真元似刀,大袖狂甩,片刻之后,也纳入到玉盒之中,装入储物袋。也亏得自带的玉盒颇多,不然还真没法放置。 五百年年份的大约近百株,百年份的不下千株,这下小乖的口粮有着落了,应当不会再与自己抢灵晶了吧。这话要是被万法宗丹峰姜道萍老祖知晓,估计会将张然给吃了。 再探查一边之后,见无一遗漏,张然抱着小乖旋风似的冲出药园。众妖修果真极规矩地待在原地,见到张然出现,一个个面露哀伤。哎,算了。 放出流云剑,张然双脚踏上,眨眼间冲到护山大阵旁。取出那枚掌控大阵的玉牌,真元一激,一道白光融进大阵,随即大阵升起一股乳白色浓雾。几经翻涌,脚下便出现了一条甬道。 一股紫色浓郁的真元灌入流云剑,飞剑一颤,便窜向半空,似一道狂风,朝北飞去。 就在张然离去半日的功夫,妖王们回到了鹰神宫。众妖王面带喜色,此行所获,不计其数。诸如灵药、灵器、灵材等不一而足,至于其他三族,相同鹰神宫一较高低,哼,那真是白日做梦。 当妖将们将灵药带到鹰神堡去移栽,一见堡中凄惨无比,脑袋当时就炸了。妖王们闻言,当场呕血,密地归来的兴高采烈,化作无边的悲伤愤怒。要知道,即使灵药园全毁,灵晶悉数尽失,上面一层的鹰卵被盗,那种损失,也能咬牙接受。 可是,下面一层那几枚鹰卵的失踪,对鹰神宫而言,那才是塌天大祸呀。那意味着什么,鹰神宫的高层却是深深懂得,那代表着鹰妖一族的未来,那是鹰妖一族最纯正的血脉啊。 两个时辰的拼命赶路,张然心里也是忐忑不安,怕妖王发现追来。好在前面就是青城,危险已早早抛在后面。 第六十九章 回归门派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收起幻灵决,一脚踏进青城,心中一块巨石算是一半落了地。蛮荒妖域的乱战,非但没有使青城百业凋敝,生意却更为红红火火。 张然没敢多作逗留,一出青城,便立即放出流云剑,高速飞向浮山坊市。唯有到了这里,才算是真正的安全。飞经罗裕山脉途中,神识里突然出现一丝阴寒的气息,惊得张然差点掉下飞剑。这股不怀好意,似专门盯着自己。 张然心神一紧,飞剑似一道虹光,降至浮山传送阵旁。守护弟子一见是本门师叔,立刻放行。一阵刺目的白光升起,张然便从青云城外事堂传送阵出来。刚欲走进回门派传送阵,谭盾的声音传了过来。 “张师弟一路辛苦,愚兄迎接来迟,恕罪,恕罪啊。”一听谭盾夸张的语气,张然莞尔一笑,这个谭师兄当真是料理外事的一把好手,说出的话令人不亲也亲。 “不敢劳烦谭师兄相迎,师弟感谢师兄好意,外出游历两年,急于回转门派。”张然客气道。 “好吧,不过师兄我有一句话送给师弟,门中有人似在调查师弟行踪,还望师弟小心在意。”话只能说得半明半暗,也不能挑明,算交好张然,尽到心意,谭盾想。 张然吃了一惊,脑海急转,第一个想到斩杀白玉生暴露的可能。只要对方没有真凭实据,有什么好担心的。他很感激谭盾的好意,将一只储物袋递了过去。谭盾连连推辞,却始终挡不过张然的好意,只得收下。 临别时,张然拱手道:“师弟年轻识浅,有什么想不周到的事,往后请师兄多多提点,师弟感激不尽。” “无事,无事,但凡用得着师兄,师弟尽管来找。” 看到张然踏入传送阵,谭盾内心似狂飙突起,三十多岁,筑基中期,老天爷啊。自己七十几岁才筑基初期,这小子前程远大啊。他也想不通,白道良为何着人刺探张然。这其中的过节,他也略有耳闻,这构不成张师弟杀白玉生的理由啊。谭盾摇摇头,很是迷惑,自己已知会张然。打开给自己的储物袋,谭盾嘴巴长得老大,乖乖,一万中品灵石啊。这张师弟出手,不是一般的大方。 出了青云峰传送阵,望见高耸入云的青云峰,张然倍感亲切。丫头不知修炼得如何了,还是改天去看她吧。 低头一看小乖,这小家伙居然还没醒,小嘴巴里呼呼地发出鼾声。那些数百年的灵药,也不知有多少进了它的肚子,也不怕自己被撑死。小乖的这种状况,正如《御兽心经》记载的那样,灵兽的成长进化,大多是通过睡眠,消化吸收的灵物,进一步激发自身血脉。当然,天地灵萃,那就海了去了。 入了阵符峰,张然心里莫名地波动了一下,心跳骤然加快,那是一种久违了的回家的感觉。峰内,清风徐徐,白云悠悠,宁静而又安详。本想直接去叩拜师尊,想想不妥,要是师尊在闭关修炼,自己可不能无故打扰。手上两张传音符也收起来,师兄与师姐也许在忙于修炼,还是先回洞府吧。 打开禁制,进入阔别两年之久的洞府,张然感慨万端,差一点自己就回不来了,看了一眼熟睡的小乖,张然一脸温馨。 歪倒石床上,这一顿好睡,就是三天三夜,精气神才算彻底恢复过来。双目睁开,呀,小乖不知何时苏醒,那对漂亮的大眼忽闪忽闪地打量着洞府,一见张然醒来,小爪一指张然怀里,咿呀咿呀,意思很明确,现在就要瓜分战利品。怎么还惦记着呢,张然很受伤。 张然大大后悔,自己一觉睡得太沉了,想瞒过小乖,那是比登天还难。张然换上笑脸,对着小乖道:“小乖啊,咱俩先说好了,你可不要独吞哦。”小乖连连点头,催促着,咿呀咿呀。看来自己还有先见之明啊,亏得先将灵晶与中品灵石收进戒指,不然,损失惨重啊。哼,跟我斗,你还嫩了点啊,哈哈。 储物袋堆了一地,有钱也是一种烦恼。小乖一见这么多储物袋,开心地直蹦,一双大眼死死地盯着,生怕张然作弊。张然斜看了它一眼,有你这么赤裸裸地监督么。 张然忙活了半个多时辰,才将一切归类整理好。光是灵石这一项,就看花了张然的双目,上品灵石约四千块,这一笔,自己是稳稳妥妥地贪墨昧下了。小乖当时跑到药圆,只顾着吃灵药,没看见这两千多块灵晶。 中品灵石,除去送给谭盾的,去掉零头,整整五十万之数。这其中,有十二万多,来自林中妖将的储物袋里。这回张然很大方,十二万中品灵石归了小乖。乐得小乖大眼亮晶晶的,小爪一挥,扒拉进脖子下的储物袋里。 低价灵石竟有一百三十万之多,这还没加上小乖储物袋里的近五十几万低价灵石。看小乖兴趣不减的样子,张然忍痛,分吧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乖小爪一划拉,七十五万低价灵石又进了它的腰包。 张然气喘,眼前是堆积如山的灵材,这大部分是从鹰神堡那里得来的,神识稍一估算,不下数千件。张然看着小乖,小乖瞅着张然,咿呀咿呀,小爪指着灵材,又指指储物袋里的灵石。真贼啊,小家伙就是要张然将灵材换成灵石,他俩再分。行,没问题,张然咬牙切齿道。取来一只空着的储物袋,将能炼制阵法的灵材挑出来。再取出一只储物袋,专门盛放要处理的灵材。 一百多枚鹰卵,在地上直滚,小乖不停地用小爪拨弄着,捧起一只,“咔擦”一声,蛋黄汁液一起进了它的嘴巴。咿呀,小乖跳到张然跟前,小脑袋亲热地蹭着张然的手。张然鄙视地看着小乖,还分啥子么,你不就想独吞嘛。行,这些卵归你了。张然找出一只灵兽袋,将百多枚鹰卵装入,挂到小乖脖子上。小乖咿呀一声,大眼都快要眯成一条缝了。 普通鹰卵全便宜了小怪,自己灵兽袋里,还有几枚血脉纯度较高的卵,万不能给小乖透露半点风声,可以将之送与师姐他们。张然想的没错,哪知人算不如天算,任你精似鬼,还得喝小乖的洗脚水。小乖哪是普通灵兽这么简单,咿呀咿呀,小爪就指着他腰间的灵兽袋,表示不满。 得,露馅了,拿出来分吧。一共八枚鹰卵,四枚到了小乖哪儿。小乖的大眼还傻愣愣地盯着张然的四枚,弄得他心头一软,好嘛,张然分到的四枚又归了小乖。张然那是无语问苍天,天摇手,竟不语。 最后一项,还分什么,这灵药,天经地义地打包进了小乖的储物袋。小乖亲昵地咿呀着,越看张然越满意,小身子一蹦,爬到张然肩上,毛茸茸的小脑袋供着张然的后脑勺。这小家伙,真心是哄死人不偿命啊。 还没等张然缓过劲来,小乖又赖到他胸前,小爪指了指隐在手臂里的戒指。天哪,这家伙真是没心没肺啊,连自家的灵晶还不放过。忍无可忍,还得要忍,五百块灵晶又一次易手。小乖啊,我也要修炼啊,您高抬贵爪,行不?咿呀咿呀,小乖大眼一闪,点头同意。至于说话算不算数,到时候,那就另当别论了。 鹰神堡之行,张然差点笑出声来,自己这一下玩得火大。可以想象,一旦妖王回来,见到鹰神堡被洗劫一空,必然是心痛欲绝吐血当场,这,是不是报应呢。 诸事停当,张然步出洞府,缓缓行走在施法台上。两年的蛮荒之行,收获之丰,超乎想象。这种收获,不仅仅是获得大量修行资源与《融冰化炎诀》的金丹期功法,还在于他进一步体味到了修行世界的残酷。 最重要的一点,与妖王的生死斗法,使他对更高层次的境界有了一个直观的体验。压倒一切的元神禁锢,法力与真元属性的巨大差异,如果不是自己还有些额外的手段,加上小乖的帮忙,那只能是束手待毙毫无抵抗。虽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养伤,但这种同金丹修士的对抗,机会是多么的难得。 道理很明了,谁见过筑基修士与金丹修士的对抗呢,更何况还是互不留手的生死对局。这对金丹的感悟,谁能求得来,此次得到的收益当真无与伦比。 当然,张然心里也不乏隐忧,经历了一次傀儡的刺杀,罗裕山脉那道阴狠的气息,谭盾师兄暗地里的警告,这些都意味着,今后的日子怕是不那么平静。 不到金丹,终是蝼蚁,命运不会同情弱者,弱者哪有权力改变命运。自己要想在这条修仙的大道上走得更远,没有强大的实力,一切都是扯淡空谈。 小乖歪着脑袋,看见张然坚毅的面孔,也伸出小爪,握成一只小拳,对着张然挥了挥,咿呀咿呀。看着小乖滑稽可爱的样子,张然默想,上天竟是如此厚待自己,将小乖送到自己身边。我答应你,不会让你失望的。 腰间玉牌闪亮,张然一看,是师尊在召唤自己。踏上流云剑,飞向李纯的洞府。 第七十章 执事长老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李纯将张然足足检查了三息,才最终放心。这小子,活蹦乱跳的,修为也奇迹般地拔至筑基中期,真元厚实精纯无比。三十岁的筑基中期,万法宗有几个? 张然躬身请安,将莽荒妖域之行,简要说了个大概。重伤一事,可没敢说是与妖王一战而引起,否则,定会被此老骂得狗血淋头。神识一动,取出阴九的本体,交予李纯。李纯是识货之人,虽是区区一个妖将境界的妖躯,其翎羽皮骨,无一不是制作阵具的上上之品。 当张然将一千块灵晶递给李纯,李纯无比震撼,自己的这个小弟子,有着怎样了不得的奇遇啊。连他老人家,也是头回碰见灵晶这等天地之宝。 李纯一脸严肃,道:“你孝敬为师的东西,为师就收下了,切记,此物以后不可现于人前!” 小乖见张然将灵晶拿给对面老人,大眼带着一丝迷惑,咿呀咿呀,你还藏私。坏了,自己一着不慎,又引得小乖贪心大起。李纯颇是惊讶,这头小兽煞是可爱,灵性非凡,恐怕血脉不低来历不凡哪。 “为师叫你来,是有一事说与你,青云峰道济与道元两位老祖要接见你,打算叫你去青云峰作一段时间执事长老。” 张然不解,道:“师尊,此事万万不可,弟子哪有时间修炼啊。” “哼,修炼修炼,你道是修炼为何,难道只为忙着提升境界吗?张然,修炼还须修心哪。许多弟子一听要作执事长老,也如你这般推三阻四,说到底,到现在连修炼的真意都没搞懂,可笑之极啊。” 张然不敢辩解,老老实实地听着李纯的训斥。 “张然啊,你是为师喜爱的弟子,为师当然希望你能走得更远。修炼一途,不只斩杀阻敌,搏取资源。首重在于修心哪,人人都知道,可是又有几人真正领悟了呢。修心修心,就是要将自己沉下心来,在诸多事物中磨炼自己。去除急功近利,磨去飞扬浮躁,荡涤心灵尘埃。” 张然还是第一次见到师尊对自己声色俱厉,细细品味,师尊的话无一不说到自己心坎上,张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识人之明,洞察心术,处事之能,懂取舍,知进退,表面上看,与修炼看似不搭界,实则大谬不然啊。为人行事都搞不清楚,丝毫不明白人情世故,这不是将自己修成了一个天字第一号的傻瓜么。修道,修的是天道,更是人道。” 张然擦了擦汗,师尊说得没错啊,比如白玉生,比如阴九,再远一点那个死去的驭兽宗修士,一个个狂傲无比目中无人,结果俱已陨落自己之手。 “唯有如此,才能将一颗道心打磨得光滑圆润,没有缝隙,以后才能有那么一丝进价金丹的可能。我且问你,金丹境界的修士,你道为何这般稀少?” 这个问题太深奥了吧,师尊这是拿自己开刷么,张然摇头。 “要修到金丹之境,表面上看,是自己真元积累到再也不能吸纳灵气,俗称筑基后期巅峰。但为什么那些到了筑基大圆满之后,还是不能进价金丹呢。很简单,那就是必须要悟出自己的道心,你想,一个连心性都不稳之人,能悟出自己的道心么。万丈高楼起于地基之稳固,若地基不稳,那高楼从何而起?” 张然一脸通红,师尊的话,似响鼓重锤,深深地震撼了自己,他有一种拨开云雾而见青天之感。 “就拿你张然来说,蛮荒之行,你正可以借此机会追问得失,体察本心。再者,青云峰典籍浩如云海,多读之,必能提高你的识见。沉下心来吧,为师的话,你可听进去?” 张然双膝一跪,泪眼婆娑,哽咽流涕。 “好了,不须作此儿女态,你好自为之,为师看好你。不要忙着提升境界,好好将根基道法打磨,心境的提升才是重中之重啊。” 这就是张然的运气,能遇到李纯这样心胸坦荡呵护弟子的师尊,不是一味宠爱,严厉起来毫不留情一针见血,根本就不给你一点面子。 还没回到洞府,半道上,张然就被顾馨师姐与铁铭师兄截住了。一人捉手,一人抚背,弄得张然撒手也不是,放开腿脚跑更不是,真是哭笑不得,真是一对活宝。 铁铭一脸大喜,道:“幸好,幸好,师弟身上一块不多,一块不少,师兄我就放心了。师姐为你以泪洗面,哭得那是桃红李白,直欲倾覆三江之水……” “叫你嘴碎,尽是胡诌。”话没说完,顾馨的粉拳就砸到铁铭的腰上,“师弟安然回返,比什么都好,以后好生呆在门派,哪也别去。” 张然感怀师兄师姐的深情厚谊,神识一动,将两个储物袋递过去,笑道:“师弟此去游历,倒是发了一笔小财。” 二人接过,竟是五万中品灵石,铁铭师兄用手指着张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小乖不乐意了,咿呀咿呀,小爪亮向了张然。张然鄙视,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有你这样的么。 顾馨看到小乖,一双美目惊喜连连,刚欲伸手去抱,小乖“嗖”的一下扑倒师姐怀里,小爪指着储物袋,咿呀咿呀,一双大眼水汪汪的。也许是小乖激发了顾馨师姐的母性情怀,竟不假思索将五千中品灵石,放到小乖储物袋里。“嘎嘣嘎嘣”,小乖一脸享受,挠人的大眼看向铁铭师兄。 铁铭竟储物袋往怀里一藏,对不起啊,小家伙,我不爱玩毛茸茸的东西。 与二人说笑了一阵,张然脚踩流云剑,飞向青云峰。见张然飞遁而起,小乖“嗖”的一声,一个小白点,从顾馨怀里射到张然肩上。铁铭摇头,这小家伙骗到了灵石,便抹脸无情地跑了。 青云峰掌门大殿外,窦长生感应张然的到来,便抢出大殿,前来迎接。神识稍稍一放,窦长生便差点咬断舌头。张然是自己招进门派的弟子,短短十数年,就有如此成就,还是小看了他。见其气息,毫无丹药之力,窦长生赞赏点头不已。 “师兄迎接来迟,望师弟勿怪,里面请。” 张然双手一拱,尊敬道:“还是师兄先请,师弟当不得师兄远迎,惭愧。” 二人谦虚一番,联袂走向大殿不远的一处旁殿。 正盘膝打坐的道元与道济两位老祖,见二人进来,双目精光湛湛,那神情,就像看到了两件绝世珍宝。 拜见过老祖之后,道济开口道:“张然,我与你道元师叔叫你来,欲要你给长生作个副手。长生统筹全局,你负责管理功法典籍阁,指点进入内门的新人,你可愿意?” 道元补充道:“你李慕风师兄去闭关,正好少一人办差,恰好你回来。” 张然躬身道:“张然何德何能,竟得两位老祖挂怀。当恪尽职守,不负门派重托。” 两位老祖相视一笑,这小子持重大气,修炼速度匪夷所思。是该磨一磨沉一沉,不久的将来,怕是又一个窦长生。哈哈,二老乐开了怀。 拜辞离开,窦长生亲自送到大殿门口。 坐在李慕风常坐的位置,想起当初自己刚进内门那会儿,李慕风手捧书本,手沾吐沫翻书的姿势,一种从未有过的淡泊安宁,丝丝缕缕的弥散开来。这十几年来,东奔西走,少有安闲。师尊说得没错啊,有些时候,不能只顾往前,也该停下来,看看自己这一路走来领略的风景。 功法阁的秘术,层出不穷,汗牛充栋,怕是穷尽一身也是学不完的。张然也没多大兴趣,自己的秘法还半生不熟,哪有时间再去参悟别的。最吸引他的,就是一些古老的典籍。万年来青荒修仙界的奇闻轶事,历史掌故,秘闻传说,使得张然一下就沉入下去。 曾在逍遥子的紫色空间,听闻的两界开启与封印之说,也只一鳞半爪。及至读了开天至今的典籍,才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封印之说确实存在,门中先贤前辈曾与那逍遥子一般。为什么会时隔五百年两界界域松动,双方兵戎相见,书里只讲了事情的始末,却未讲其原因,张然还是一头雾水,参之不透。 功法堂里,也有一个小修炼室,杂务清闲,打打坐,读读书,张然很享受这般生活。 “拜见师叔,弟子前来办理入内门手续,还请师叔指点。”一个二十岁不到的纳气初期弟子,正惶恐不安地看着自己。 张然伸手一摄,检查了一遍纳气弟子的玉牌,单手一翻,又取出一枚玉简,将其身份信息注入其中。接着扬手一甩,一道白光向外射出。 “好了,你且去新人阁等候,半个时辰后,会有六峰弟子前来招新。” “我观你丹药服食过多,切记,丹药虽能解一时之急,却不是长久修炼之法。加入六峰后,须好好打磨根基,追问本心,不可再依赖丹药修炼,你可明白?” 纳气弟子俯身拜谢,没想到这位传说中的师叔,竟如此和蔼可亲,亲自指点修炼。我一定要加入阵符峰,才不进那些个鼻孔朝天的山峰呢。 第七十一章 问道青云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如果将时间比作一条无尽的长河,那么,张然外在的锋锐悍厉已被流水彻底洗净。行走在各峰之间,许多人误将他当作凡人,丝毫看不出一个修仙者高高无比的威严。平淡而又从容,普通却又深沉。 当然,改变的不只张然一人。顾馨师姐与铁铭师兄,也只差临门一脚,便欲踏入筑基中期境界。林森师兄几个,也隐隐直逼筑基初期的顶峰。再见丫头张念,其进步神速。在道济老祖恩威并施的教导下,已破入通窍期圆满之境,道济老祖有一回得意忘形,不小心露出了口风,这丫头竟破了三十二大窍。 三十二大窍啊,万法宗历史上闻所未闻,这当然不包括张然在内。 小乖这家伙是吃了睡,睡了吃。一身毛发水润柔滑,也不知道,它血脉觉醒到了何种程度,又增加了什么逆天神通。 张然坐镇青云峰杂务堂,铁铭,顾馨,林森几个,常来看望张然。又因着林森他们,不少弟子也闻风而动。由起初的闲谈,渐而发展到彼此交流心得,窦长生也凑趣加入其中。其影响在万法宗越传越广,弄得杂务堂是人满为患。张然与窦长生二人的声望,在广大弟子推波助澜之下,被高高地捧上了巅峰。 张然淡淡一笑,毫不在意。老祖们乐观其成,窦长生的长远谋划,得到了初步的实现。 这一日,晚风习习,夜空里,繁星似恒河沙数。 高插青冥的青云峰,静静地矗立在无边的月夜里。张然没有踏上飞剑,只是沿着曲折陡立的长长石阶,信步依山而行。记得自己第一次能在天空飞行,就忘乎所以,仿佛自己从此脱离了凡人桎梏,俨然就是个仙人。呵呵,那时的无知,叫人好笑之极。 一步一步,不急不缓,每一步走来,张然觉得都无比地踏实。任何一个一修道者,都会做着飞天成仙的梦想,这本身没有错。有的人,鹏程万里,自以为踏上了仙道的巅峰,可这万里之外,终是尽头。也有些人,似林中鸟雀,随便扑腾几下,便坠落地面。本质上,二者并无多少差别。 这修行的根基,就如同这脚下的石阶,青云峰山高数万丈,不正是踩着坚实的大地而毅立万年么。洁白的月光温凉如水,灵药园圃里的阵阵清香,伴着山风,在鼻尖流淌。张然猛吸一口,全身通泰清爽。 身上渐渐起了微汗,张然却乐此不彼。他忽然想起,典籍里记载的万法宗开山老祖的事迹,原本这里没有万法宗山门。后来,这位青云子老祖,无意之中到此,从山脚开始一直往上走,这一走就是三日三夜。到了青云峰顶,便建起了一座观云台。青云子一坐,又是七日七夜,顿时悟得大道,一朝飞升。 青云子的门人弟子,便开始在此开宗立派,万法宗由此而来。故事的真伪,已无从考证。张然在意的,并不是结果,而在于故事本身的过程。登山的历程,不就是一种对自我道心的砥砺磨炼么。山道难行,难的不仅仅是山高路险,难的不是一眼望不到前头,难的是对道心的坚守啊。 立于半山腰上,张然回望来路,仙山楼阁,缥缈其间。路,果真要一步一步地走,没有前路,哪来的登临绝顶。自己三十二岁,便修至筑基中期,当真是自己天资非凡么,张然摇摇头。每一个脚步的印痕里,细细打量,既有自己的血泪汗水,更有无数的殷殷期盼。 远的,是渥皇山洞府里那个陨落的金丹,没有此人的功法传承,自己能迈出修行的第一步么。江道林帮助自己,虽杂有私心,不也是将自己大大推动了一把吗。自己进入万法宗,数次得师尊李纯厚爱,指点修行,毫不藏私。稍一崭露头角,门中老祖便大力守护栽培自己,更有师兄师姐精诚亲爱。此恩此德,自己能忘怀么。 假如没有爷爷的慈爱关怀,没有爹娘的默默守望,没有先生的谆谆教诲,自己能因缘际会地走上长生之路吗。 回顾来路,万不要忘记自己是从哪里来。我的道心就是执着本心,不忘根本,无论何时何地,都是我唯一的选择。虽时过境迁,却永不改变。 张然的双目愈加明亮,丹田里的真元似一团沸水,难耐丹田狭小的拘束,将那团池子搅得天翻地覆风生水起。天地的灵气察觉到张然丹田的躁动,尽被招引而来。 契机!万中无一的契机!不想自己一番感悟,筑基中期的瓶颈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此时不突破,要更待何时! 张然赶紧盘膝坐下,神识一动,数百块灵晶腾地炸裂,浩大的灵气长河将张然紧紧围在当中。《融冰化炎诀》似见到腥味一般,“轰轰”地运转,周围的灵气丝毫不漏地吸纳到经脉里。丹田上空狂降暴雨,豆大的真元雨滴,将丹田淹没成泥沼,四处蔓延。 半刻不到,功法似有停转的趋势,灵气不足了。如果此次不一鼓作气趁势突破,又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又是数百块灵晶被爆,《融冰化炎诀》又开始“隆隆”作响。 张然身体一震,体内一道“咔擦”的开裂声,丹田又被重新拓展了一轮。满满一池子的真元,紫光氤氲,珠圆玉润。看似梦幻般的真元,其蕴含的威力极其恐怖。 平静的识海,顿时金光大作,紫霞濛濛,金霞辉映。紫色的小球身上,又多了二道金色的纹路。读了这么多典籍,张然知道,金丹修士的元神,一般围绕着七条金线。而他的雏形元神,竟有五条金线闪亮夺目。可以这么说,张然的元神,已不弱于金丹初期的元神! 紫莲更显精神,在元神的反哺之下,重又焕发了无限生机。第三片米粒般的叶子,似又大了几分。内视之下,张然心里突起怪异,紫莲抱着的水火灵根,其色彩似与往日稍有不同。水火灵根不再像原来那样红黑分明,而是颜色趋淡。灵根本体,也是实中带虚。回去之后,再查查典籍,看看有什么说道。 心境的提升,带动修为境界的增长。这两年时间,张然忙于处理杂务,没有刻意去用灵石修炼。没想到,偶然的一次青云峰之行,竟水到渠成地完成了境界的突破。 筑基中期顶峰! 张然神识一探,赫然便是一千丈!这要传出去,是要吓死人的。 观云台,青云峰最高之处。那轮天空的明月,竟似近在咫尺,伸手一捞,就能握在手中。那团冰冰凉凉的水意,浸润着观云台,张然顿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神识一动,流云剑轻轻巧巧地射到月色融融的夜空,似一条银色的小鱼,在月光里轻盈游动。真元一催,游动的小鱼,似受人惊扰,赫然不知了去向。还没等反应过来,它便从另一片虚空里,一闪而现。 张然耍得兴起,银色的月光里,鱼儿穿梭跳跃,上浮下潜。刚以为抓住了它的踪迹,它却一闪而逝,又在你想象不到的地方,刺亮你的双目。 张然闭着双目,陶醉在鱼游月光的欣喜中。一点点异样,渐渐传递到神识。流云剑似越来越凉,那股淡淡的水意,似将流云剑裹了起来。水意渐浓,原本让人感觉凉爽怡人,之后,一点冷意,渐渐凝聚,流云剑寒冷似冰。 无尽的月之精华,向流云剑聚集,彻骨的冰寒与锋锐,逐步融进了剑身。紫色的真元,好像来者不拒,同这些冰寒之力,不到片刻,就彼此交融起来。蓦地,一道浓郁的至阴至寒的气息,从流云剑上散发出来,天空数百丈的范围,仿佛自成冰寒之域。 一轮圆月,从剑身缓缓升起,茫茫的夜空顿时出现了少有的奇观。竟有两轮明月,一大一小,当空高挂。 道济老祖老神在在地打坐修炼,神识一动,立刻捕捉到夜空奇异的景观,惊得他老人家一连扯断了几根长须。这,这小子还是人吗,要说是妖孽,怕是一点儿也不过分吧。先不说修为境界突破至筑基中期顶峰,还竟能悟到两大剑意,这,这万法宗将来能盛得下他这尊大佛么。 道元老祖急匆匆赶来,一脸的惊喜激动,见道济神思不属,道:“师兄啊,咱万法宗风水好啊,有了这样的弟子,门派有福喽。” “是啊,不过此事你知我知便可,能隐瞒就尽量隐瞒吧,多给这小子一点成长的空间。要是被别派知晓,暗中埋伏打压也说不定啊。”道济一番话,说得道元连连点头。 道元又道:“听说,白道良正为他那个不成器的后裔,四处调查这小子呢。” “哼,别说张然与白玉生之死没关系,就是有关系,他那个不成材的后辈,死了也就死了,他真要敢动这小子试试,我就活撕了他。” 道元一咧嘴,师兄的脾气数百年还是未变。 张然沉醉其中,连他自己都没料到,今晚的收获大得难以想象。自己之前悟得了大日剑意,没想到区区数年,竟机缘凑巧又悟得太阴剑意。这一阴一阳,一冷一热两大剑意,恰好相辅相成。若是有朝一日,将这两道剑意相融一体,足以正面对抗金丹。张然傻笑了一下,自己想的太远了。 流云剑再次射到天空,流云剑上,一轮明月冉冉升起,无匹的太阴剑意,似要将这片空间永久封冻。 “咔擦”,“咔擦”,流云剑再也禁不住剑意的碾压,竟一下子断为两截。到底是下品灵器,自己这回,真是手无寸铁。 第七十二章 斧声烛影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小乖对张然,已是发了好几回脾气,储物袋里的灵材还没换来灵石。张然连拍脑门,不住向小乖道歉,惹来小乖大眼好一顿鄙视。 手中灵器一件也无,门派里也没什么好东西,不得已,同窦长生招呼了一下,带着小乖去了青云城。张然怕引来别人围观,让小乖进灵兽袋。小乖小爪向张然一指,再指指他的灵兽袋,咿呀咿呀,你怎么不进去。无论张然说得如何天花乱坠,小乖就是不上当。 万法峰白道良洞府,白道良坐在上首,他的下首是白玉启。 “我叫你办的事查得怎样了,有什么确凿的消息吗。” 白玉启赶紧起立,道:“老祖,在调查过程中,我有一个奇怪的发现。浮山之战,金玉昆那个刚筑基的弟子就失踪得不明不白,这里就有张然的身影。” 白道良摇摇头,道:“不会,这小子当初只是纳气期修为,不可能是对手。” 见白道良不信,白玉启又道:“也许李纯给了他什么宝物呢,也不是不可能灭杀一个新近筑基的啊。” “那你还有什么发现,一起道来就是。”白道良的倒八眉往上挑了挑。 “是,老祖。我审查了玉生的手下及侍女,当日张然外出,玉生的确跟踪了张然。我这里有他们使用传送阵的记录,他二人都去过伏灵山坊市。玉生就是在那个方向陨落的,因为没有他返回用过传送阵的丝毫迹象。”白玉启一口气说完,擦了把汗。 白道良夸道:“你做得不错,事情十之八九是这样了。” 白玉启心情激动道:“老祖,这小子又出门派了,要不要派人盯梢,找个地方灭杀了事。”要是自己尽力做好,讨得老祖欢心,说不定亲传弟子的帽子会落到自家头上。 白道良皱皱眉道:“不行,现在不是时候,这小子现在风头正劲,青云峰那几个老东西将他当成个活宝,看得很紧。动是要动的,但不是现在。看机会吧,必得布置万全,让这小子难逃必死之局。” 二人计议半日,白玉启叩拜辞去。一路上,白玉启心头大乐,白玉生这蠢货死得太及时了,自己只要办事得力,还怕得不到老祖的垂青么。 到了青云城,张然没去打搅谭盾,直接就去了“器灵阁”。中年掌柜一看见张然这位老主顾,热情得往里相邀。张然一拱手,“叨扰叨扰”。 中年掌柜得意道:“道友端的是好运气,要是早来一日,本阁怕是没道友所需之物。真巧了,今儿一大早,东家送来几件极好的灵器。”说完,拿眼瞧着张然。 张然心道,什么凑巧有了灵器,纯粹是狗眼看人低,上回扔了大把灵石,他是将自己当成大户了。不过,要是能寻到合适的灵器,却是能解自己燃眉之急。 “多谢道友留意了,还请道友取出灵器,要是真的不错,在下也不吝灵石。” 中年掌柜一听,满心欢喜,大客户的生意做得就是让人舒心。哪像上回那个穷鬼,吭哧半天,也凑不齐灵石。 一连七个玉盒一字排开,中年掌柜小心地将其一一打开,满脸希翼地盯着张然,这么多好东西,总有一两样能合他老人家的心意吧。 张然首先被两件上品灵器吸引了,忽的意识到,怎的上回来,这掌柜还说上品灵器是镇阁之宝,这一下就冒出了两件,生意真是做得精明啊。 上品灵器飞剑“飞虹剑”,灵气充沛,一看品质不凡;上品灵器“定灵针”,这倒是稀货,杀人无影,还能封阻对方真元,可作一支奇兵,专门用于偷袭。张然心头大喜,表面上却看不出他是何种想法。剩下的都是中品灵器,张然只看中三件:一件是护甲“青玉甲”,另一件是灵盾“金光盾”,最后一件是飞行灵器“黑风舟”,名字不怎么样。 见张然选定五件灵器,中年掌柜,已是喜动眉梢。一共近六十多万低价灵石,就这么撒了出去。 “不知贵阁可收灵材,我这倒有不少,要是贵阁价钱公道,我也就不往别处跑了。” 掌柜一听,灵材哪有不收的,炼器不就是需要大量的灵材么。掌柜接过储物袋,倒吸一口气,这灵材多倒没什么,这种类五花八门,好多都是能即刻用上的。一算价格,五十五万低价灵石,张然也还满意。咿呀咿呀,一瞥小乖,大眼里全是笑意。 “道友,在下还有一事相求,打算将低价灵石换成中品灵石,不知可否?” “可以是可以,不过道友会吃亏啊。”中年掌柜奸笑道。 张然身上四十五万低价灵石,折算兑换了约五万中品灵石,吃亏就吃亏吧。 这下总算去了快心病,张然心情大好地出了器灵阁,还没走多远,一道神识鬼鬼祟祟地探向自己。怎么回事?刚欲找出来源,这道神识又缩了回去。是什么人会偷偷摸摸地盯着自己呢,想起谭盾对自己说过的话,难道是白道良派人盯自己的梢?唔,有可能啊。 不过,这里是青云城,想打自己的注意也不可能,终归还是小心为妙。到了外事堂,张然脚不停地进入传送阵,回了万法宗。 驭兽宗战堂,金玉昆闭目盘膝而坐,听着王玉琪的汇报。 “老祖,小师弟的陨落,怕与万法宗一个叫张然的脱不开关系。” 金玉昆闻言,道:“何以见得?” 王玉琪道:“此段时日,我与万法宗的白玉启接触了几回。据他所言,当年浮山之战,张然就参与了对平远灵矿的偷袭。恰恰这个时候,小师弟刚筑基出关,也是一时血涌,听了下面弟子的话,去杀这个叫张然的人,结果,小师弟一去不回。” “胡说八道,玉琪,你就不能动动脑子么,这个叫张然的当时应该是纳气期修为吧,你认为他能伤害你的小师弟么?” 王玉琪张口结舌,是啊,这确实是说不通啊,“不过,老祖,假如他有什么秘而不宣的手段呢。” 金玉昆道:“嗯,接着说,那个白玉生还说了什么。” “是,听他说,白道良的嫡系后人白玉生就是张然所杀。二人交恶的原因上不了台面,关键是这个白玉生曾经追杀过这个张然,虽没有明确的证据,但是这个人的嫌疑最大。” 金玉昆平缓了一下情绪,道:“不管如何,这个杀你师弟的人必须要找出来,至于是不是他,你还要周密调查。没有铁证,此人暂时动不得,你没听说此人现在风头极大。你所要做的,就是搜集证据。” 王玉琪道:“是,我不会让杀害小师弟的人逍遥法外的。” 要是张然得知,两派之中竟有人同时算计着向他下手,那还不让他郁闷死。 白天,张然处理杂务,其实也没什么事,大多是查阅典籍。自己灵根的某些异变,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息。晚上,就到观云台练剑,异想天开地要将两种剑意融合在一起,每次都大失所望。 罗裕山脉深处,灰衣人枯坐地上,他有些不明白,上次派出去的一个傀儡,竟没能杀掉那个怀有封印之力的小修。凭着那具不亚于筑基中期实力的傀儡,怎么可能会失手呢。还有一具相当于筑基大圆满实力的傀儡,找个机会,一定要灭杀此人。 最大的麻烦是,自己仅仅是一个灵魂之体,一旦出了罗裕山脉深处的极阴之地,就会被这方世界的天雷追着轰杀。本来,上回此人从罗裕山脉经过,杀之了事的,可惜傀儡出了点问题。还是要想个办法,将此人引到这里。 也真巧了,灰衣派出这具傀儡,竟抓到一个浮山灵矿的弟子,从其口中逼问出,张然两年前从蛮荒妖域回来之事。灰衣一想,应当就是此人了。 哎,还有不足七十年时间,我这具身体能挨到那个时候吗。老主人,你好狠的心哪,将老仆扔在这儿不管不问。 这一日,张然正坐在椅子上看着一本纸质书,窦长生走了进来,见其脸色似乎不太好,就赶紧起身,探问何事如此。 窦长生狠声道:“也不知什么原因,浮山灵矿上,不少纳气期弟子失踪,搞得人心惶惶,没人愿意去。” 张然惊讶道:“难不成,是驭兽宗贼心不死,又要跳起两派之争么?” “应该不是,那里根本就没有战斗的痕迹。现在整个青荒界局势微妙,驭兽宗不会这样鲁莽生事的。说实话,我也搞不大清楚,再说,青云峰我暂时也走不开。” 张然总算明白了窦长生的想法,他是叫自己去一趟浮山灵矿,看看能否发现什么。本想拒绝的,可转念一想,真还找不到人,算了,但愿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张然看向窦长生,道:“这样吧,师兄走不开,那就让师弟走一遭吧。” 窦长生立刻拱手相谢:“师弟多加小心,若事不可为,那就请求门派增援,万万不可冒险大意。” 前些日子买的灵器都已经炼化,又经历了一次惨无人道的裂灵分识,割裂了一缕神识烙印在定灵针上,虽没养魂木,好歹紫莲帮了大忙。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同窦长生说了一声,就离开门派,向浮山灵矿奔去。 第七十三章 又见傀儡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见到本门师叔前来,驻守浮山灵矿的纳气期弟子,顿时心中大定。数月以来,这朝不保夕的日子,过得实是彷徨无计,让人提心吊胆。早晚有一天,浮山灵矿必将成绝地。 张然将驻守的弟子叫进了修炼室,盘查弟子失踪之事。开始,他们还心怀畏惧不敢高声放言,及至后来,见这位门派传奇式的师叔,始终面带微笑,和颜悦色。他们才打消了顾虑,事无巨细地向张然回禀。 一个弟子道:“师叔,当时我与师弟从矿上下来,师弟说,还有一项未核查清楚,就又回到灵矿。可等了好久,不见师弟人来,我就去寻他。人没见到,只发现了师弟落地的飞剑。”说完,将一把缺了一角的飞剑呈上。张然细看,这缺去的一块,倒像是被人生生拗断的。 又一个弟子道:“上次寻矿的弟子也少了一个,寻到事出之地,地上留下一摊血迹,我等怀疑是驭兽宗的报复。” 另一个弟子道:“因出了两起命案,我们十几人就在一起巡逻。那日,一个银衣闪亮之人,头上长有一只角,我等还未反应过来,当场就被抓走一个。大伙都认定,必是妖修所为。” …… 张然摩挲着下巴,分析着弟子们诉说的各种可能。窦长生认定,驭兽宗不可能作下此事,这点可排除。说道妖修,这倒不无可能,妖修修炼专以吞噬精血,强化自身血脉。不过,以前很少发生这样的事。 弟子们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的,这不是办法。张然叫了一个弟子,到当时事发的现场勘探。一路跑下来,根本就没发现任何打斗的痕迹,失踪的弟子一击就被抓走。这说明此人修为绝高,最起码是筑基期修士。 月余下来,毫无结果,弟子失踪一案也再没发生。难道此人放手了么,张然怀疑。 不行啊,查探范围还是过小了,不妨到灵矿外围转转,说不定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张然放出黑风舟,一道黑点朝边荒城方向射去。 五百余里,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边荒城灵矿。当年,自己在此住矿三年,一人默默在此苦修,虽然灵气稀少,修为境界提升缓慢,但他没有丝毫的气馁。还有幸结识了二丫一家,和那些淳朴的村民们。只可惜,妖兽来犯,村庄被毁。直到现在,张然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丝愧疚。好在二丫有了着落,也算对得起她爹娘。 张然陷入怀想之中,追忆着曾经的点滴往事。 忽然,一种似曾相识的阴冷之感,再一次被神识感应。会不会就是此人?潜藏这里,他到底有什么图谋。 张然神情不定,首先考虑的,是不是要先离开此地,回到门派再作打算。还没等他作出决定,虚空一顿,一道极速银色的亮光,凶悍地直扑张然,金色的长刀劈头就砍。 快!太快了! 张然毛发一寒,侧身一闪,让过了惨白的刀芒。可终究还是慢了些,衣服当胸被划破,露出了穿在里面的青玉甲。此人好像算准了张然躲避的方位,长刀顺势一扫,发出惨烈的金芒,似要将张然砍作两段。张然神识一催,“当”的一声,金光盾兜头拦住,上面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幸好是中品灵器,要是下品灵器怕是要当场被毁。 这股力道大得不可思议,银衣人给他的感觉太熟悉了。又是一具傀儡,同当年在万妖山脉遇袭的一模一样。不过,实力上要远远胜过那一具。是不是自己沾染的那道封印之力,又给人发现了么。这到底是什么人派来的,傀儡也能有意识地杀人?浮山灵矿弟子失踪一事,肯定就是这具傀儡所为了。 银色傀儡似有灵智一般,两击不中,便改变了策略。“哧”一声,另一只手上出现了一柄长剑,从意想不到的方位刺向张然的小腹。金光盾奋然抵住了长刀,张然神识一动,飞虹剑又迎上了金色长剑,拼力将其磕开。这种傀儡,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竟这般坚固,飞剑难伤其分毫。 不能再与其硬碰硬地近战,普通的伤害对其根本无用。思虑一起,张然一个飞遁拉开距离,傀儡刷的一下又直逼过来,其速度之快,迅猛绝伦。能如此机智意识清晰地对人攻击,张然明白了,这具傀儡身上,定是烙上了神识。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远距离地操控傀儡,难道就是封印守护者吗,那他又在哪里。 张然身上冒出了一颗颗冷汗,如果此人就在不远之处,自己岂不危矣。 必须要速战速决,再不能拖延了。张然冷哼一声,一道道真元涌入飞虹剑,飞剑上升起一轮煌煌大日,那焚化万物的恐怖高温,将傀儡身上披着的银衣化为灰烬。没有了银衣的遮挡,一身漆黑的傀儡,更显得狰狞凶恶。 大日剑意无情的炙烤,傀儡身上的一些部位,开始渐渐软化破裂,还发出“吱吱”的叫声,听得让人不寒而栗。难道这具傀儡竟有生命吗,张然大骇。剑意的肆虐,只伤及了外表,内部的核心却是没遭到彻底破坏,傀儡还是不依不饶的向张然发起攻击。 傀儡发出的每一道攻击,根本就不是一般筑基修士所能抵挡。无比坚硬的外壳,锋利异常的刀剑,只要一近身,就给张然带来莫大的险情。张然的衣服,被刀剑划得条分缕析,破破烂烂。 就不信了,张然又遁出数里,充满浓郁真元的飞虹剑上,又升起一轮圆月,透骨的冰寒之力,使得傀儡身上传出“咔咔”开裂的响声。身上的部件也一块块地布满裂纹,高温与极寒,轮流向傀儡身上倾泻而去。“当”的一声,傀儡的一只手碎裂掉地,紧跟着长剑也掉落下来。 就是现在!张然狂喝,一小半的真元被调动,脸上尽是一片殷红之潮。他双手一掐法诀,数十只紫蝶包围住傀儡,“爆”,一阵地动山摇的爆炸,一股股紫色的烟雾遮天蔽日。只听“咣当”一声,浑身漆黑冒烟,支离破碎的傀儡,砸到地上。 张然立刻服了一颗聚元丹,立刻炼化,加速恢复真元。进价筑基中期顶峰,紫蝶的数量威力,提升了不少。只看看这具傀儡,被炸得七拱八翘,就知道紫蝶的破坏程度到了何种境地。 罗裕山脉深处。 “啊……”一声痛苦的吼叫,洞中卷起数道狂风,那些被乱丢一气的傀儡,被刮得七零八落,东倒西散。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啊!筑基巅峰实力的傀儡,还烙印了我一丝意识,竟然还杀不死那个小子。不可理喻,完全想不通啊! 空有元婴境界,却是一道灵魂之体的存在,再加上修为跌到金丹期,更受到这方天地之力的排斥。可恨!可恨哪!为什么偏偏要我来到此界,老祖,我哪一点对不起您啊。我还能回得去么!这道灵体还能撑到那一天么! 半个时辰之后,张然站起身子,将那具傀儡受到储物袋里,回去交给窦长生去处理吧。一偏头,看见小乖犹自捧着灵石“嘎嘣嘎嘣”地享受着,气不打一处来。刚才舍命相搏,这家伙都不来搭把手,可气可恨哪。小乖大眼瞟了他一下,小爪一挥,咿呀咿呀,这点小事还用得着我么。 放出黑风舟,双脚刚一踏上,识海里的紫莲傲娇地传来一道意念,去那边,我要去那边嘛,那边有好吃的哦。张然脸都黑了,又一个吃货,自己真心命苦,被两个吃货包围着。紫莲好似感受到张然的想法,一跺脚,那两片娇滴滴的叶子,好似蒙住了脸。好啦好啦,我去还不成么,你倒是指条路啊,该往哪儿走。两片叶子,立时欣喜打开,指向了前方。 张然抬头一看,紫莲所指的方向,竟是百里之外的罗裕山脉。他就不明白了,百里路远,她怎么能感应得到啊。难道自己进价筑基中期巅峰后,紫莲的感应能力有了巨大的提升么。就像小乖一样,到现在,自己也不清楚它是何种层次的灵兽。 紫莲啊,那里危险不,要不咱还是先回去吧。紫莲跳脚,意念里全是鄙视。 按着紫莲说的方向,张然踏上黑风舟,一路往东,风驰电掣而去。过了黑水潭,黑风舟一直飞进了罗裕山脉深处。一刻之后,张然放出神识往下一探,惊讶得合不拢嘴。下面是一个暗无天日幽深无比的黑洞,似一只恐怖的巨怪,张着黑洞洞的大嘴,随时吞噬外面之物。这要是不分轻重贸然下去,焉有命在啊。 识海里紫莲,竟是无比兴奋激动,不断地催促着张然,下去,下去啊。小乖懒洋洋地往下看了一眼,顿时大眼一闪,咿呀咿呀,竟然丢开张然,“嗖”的一声,朝那个巨无霸似的黑洞射进去。张然头大了,两个小东西都要下去,自己想打退堂鼓也是不成了。 小心地控制着黑风舟,徐徐地下降,刚到边缘,一道巨大的吸力,连人带舟,直接被吸进去。张然双目一闭,完了。 第七十四章 两个吃货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黑风舟“嗖嗖”地下坠,丹田里的真元,完全不受自己控制,识海之中传来阵阵的阴寒,好似针扎般得难受。紫莲见状,一道精纯的紫气,暂时缓解了张然的不适。 巨大的深坑,仿佛无底之洞,十几息之后,黑风舟“咚”的一声,才撞到了地面。亏得张然肉身强横,要不然,骨断肉裂还是轻的。收起黑风舟,神识似潮水一样四处蔓延。识海里蚁虫般的叮咬之感,痛得张然闷哼一声,立刻服下一颗醒神丹,炼化着药力,一息之后,舒服了许多。 也不知小乖跑哪儿去了,就像上回在鹰神堡,一进去就不见踪影,难不成小家伙又发现了什么天地灵药,躲在一边大享口福么。紫莲焦急地催着张然快走,那股撒娇痴缠,跟小乖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张然稳了稳心绪,咬了咬牙,忍受着那道紧盯着自己的阴寒气息。紫莲也不时释放一道紫气,保护着他的识海。要不是他元神小成,怕是识海早就被摧毁,哪怕紫莲相护都来不及。张然渐渐适应了大山洞中的黑暗,运转清灵目,朝紫莲所指的方向谨慎地移动。 枯坐良久的灰衣人,充满阴寒的神识牢牢地盯着张然。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灰衣人浑浊邪恶的眼里,多了一丝困惑,此人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一个小修士,他能有什么手段,竟抵得住自己神识的侵袭呢。千年来,也从没有此界的修士踏足这里。也好,你既然能来到这里,索性彻底解决你,省得再留下隐患。 也许灰衣人太过得意忘形,一头雪白的小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不远之处,竟没有丝毫察觉。小乖暴起发难,小爪一挥,一道灰色霞光,射向灰衣人。灰衣人吓了一跳,仿佛被什么死死定住,魂体丝毫动弹不得。须臾后回头一看,一头雪白的小兽,对着他咿呀咿呀,发出兴奋的低吼。 该死的,这头小兽怎么会出现此处,张然不知道,他可是知道小兽的来历。此神兽被称为吞灵兽,号称天下无物不吞,曾掀起腥风血雨。大能们放下各种恩怨,合力对付吞灵一族,手段尽出,付出了惨重的带价,最终也没能将之收服镇压。因为太过逆天之故,吞灵一族似不容于天地之间。上天降下天罚之雷,吞灵一族渐渐湮灭。后人对吞灵兽的了解,仅仅留在典籍之中。 灰衣人惊恐之极,自己造了什么孽啊,怎么会引来一只吞灵兽。上次的天地异变,正好印证了吞灵兽诞生的天象,却是没想到,自己怎么会被它盯上了呢,不是说吞灵兽一族已经彻底灭绝了么。他对吞灵兽太清楚不过了,但凡是天地灵物与魂体,都是它最喜爱的食物。吞灵兽的成长进化,就是靠吞噬来完成的。 灰衣掉落,魂体立时化成了一团浓浓的黑雾,不断地挣扎着,黑雾之中两点猩红的光芒无比恐惧地看着小乖。幸好此兽还是个幼体,可他也只能闪转躲避,迁延时日罢了。自己布置的这道护灵法阵,迟早要被那道灰色霞光毁掉。 张然一愣,奇怪啊,那道侵扰识海的阴冷气息好似不见了。还没等猜到怎么回事,就听见前面小乖的咿呀声。紫莲再也忍耐不得,“嗖”的一下,蹿出识海,朝小乖发出声音之处射去。 张然怕他们出什么意外,遁光急速闪动,便到了正拼命挣扎的魂体旁边。打开清灵目,张然倒吸一口气,这是什么东西,自己受到的两次偷袭,难道就是眼前这个扭动的怪物吗。及至看到地上破碎的一堆傀儡,才相信这一切竟是真的。 这个看不出正常人类形貌的漆黑雾状之体,到底是个什么来历啊。 漆黑的魂体正上蹿下跳,灰色的霞光不时定住自己,小不小心,一丝丝的黑雾被小乖吸走,痛得他发出“吱吱”的惨叫。还没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一道紫光射到魂体身上,霸道的吸力,容不得魂体有半点反抗,丝丝缕缕的黑雾连绵不绝地朝紫莲涌去。 魂体惊呆了,这不是当初那朵紫莲吗,老祖培育的紫莲竟没带走么。为什么之前自己一直没有发现,不对,紫莲已将眼前这小子认主。怪不得发出神识攻击,没能将他怎么样。 两道黑雾一上一下地各自被小乖与紫莲牵走,那种神魂一点点被剥离抽走的痛楚,使得魂体发出绝望的哀嚎。一个堂堂元婴境界的神魂之体,竟被两个还没长大的小家伙肆意凌辱吞食,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咿呀咿呀,小乖大眼一翻,看着半空中旋转的紫莲,大大地不满。两只小爪一挥,又一道道灰色霞光钻进黑雾之中,这比先前浓得多的黑雾,大团大团被他吞入肚中。紫莲理也未理小乖的不满,傲娇地哼了一声,巨大的紫色光柱,投射到魂体身上,一团团的黑雾没入紫莲的娇躯中,连连的饱嗝之声,不时响起。 张然被俩小家伙惊呆了,自己根本无法对付的怪物,在他俩面前竟是束手就擒,毫无挣扎还手之力。 两个小家伙毫不客气地争抢魂力,没有一丝一毫地谦让,还嚷嚷着对彼此的不满。你争我夺,那叫一个热闹啊。原本极浓漆黑的魂雾,在小家伙们的轮番争抢中,已变得极其稀薄。魂体现在就是一具待宰的羔羊,任凭他们劫掠争食。 薄雾散尽,一个发着绿光的球体,在半空中惊慌地躲闪,一双猩红的眼睛怨恨歹毒地看着张然。千算万算,没算到吞灵兽与紫莲的到来。小子,老夫今天就是自爆,也决计不能放过你。 绿色光球渐渐变大,迫人的灵压被一点点释放出来,石洞之内狂风大作。张然感觉不对劲,体内的真元,也似要暴动一般。难道仅剩一道元神,还有什么最后的疯狂手段么。 绿色的光球,发出苍老而恶毒的嘎嘎狂笑,要死就一起就死吧,尔等休想得逞。小乖大眼充满鄙视,咿呀,小爪一挥,一道灰色霞光将绿色光球定住,那股暴烈凶横的气息戛然而止。一束巨大的紫光,直接穿透光球,“咔擦”一声,绿色光球一分为二。“唰唰”,裂成两半的光球,直接被小乖紫莲吞没。 神魂俱灭,连轮回转世的可能都被生生掐断。 吞了半个元神的小乖,大眼一咪,连走路都歪歪倒倒,似要进入睡眠一般。张然赶紧将其抱在怀里,它小肚皮一拱一拱的,不大功夫,竟响起了轻微的鼾声。这个小吃货,哪回都是这德行。 紫莲吸饱了半个元神之力,突然紫光层层大放,原来一寸高许的紫莲,现在竟长到三寸。原先两片叶子的边上,那米粒大的芽包,以肉眼能见的速度,飞速地长大。不消片刻,长得已与那两片一般大小。 三片紫嫩的叶子齐齐舒展,生机勃勃。还没等张然看清,“嗖”的一声,紫莲又钻进了识海,立在元神上,数道浓郁的紫气,哺育着怀抱着的水火灵根。自打紫莲进驻识海,这水火灵根的变化让他担忧不已,更不知最终会是个什么样子。 留在心中的一根刺,现在轻易地拔去,张然如释重负。逍遥子说过,罗裕山脉有一处封印之所,不到金丹期,是根本破解不了,还是等以后吧,张然抑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回到万法宗,在青云峰旁殿找到窦长生,将此行简介一番后,顺便将两具傀儡交给他,自己的任务就算圆满结束。窦长生既吃惊又满意,这师弟还不是一般的能干。他带着两具傀儡,便心急火燎的直飞傀儡峰。 张然又恢复了往常闲散平淡的日子,同当年的李慕风一样,坐在那张椅子上,经常手不释卷。当读到有味之处,一道传音符射来,拿到手上一看,是道济老祖发来的。呵呵,不知不觉,他在青云峰杂务堂三年期满,已有人来接替。 颇为留恋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张然出了杂务堂,与宋文清迎头相撞。 张然一拱手,道:“我道是谁来,原来是宋师兄。”打完招呼,将镇守杂务堂的玉牌递给了宋文清,就算交接完成。 宋文清也拱手还礼,道:“闻得张师兄大才,宋某佩服,这杂务堂之事,还请张师兄指点一二。” “呵呵,指点不敢当,杂务堂本就事务琐碎,只须多留心就好。”张然诧异,这位一向目无下尘,不苟言笑,怎的如此低调谦虚起来。门派也真是煞费苦心,在高层眼中,稍有前途的弟子,都要派来历练一番。 还是自家的洞府好啊,双耳清净,无人打扰,不似青云峰杂务堂,隔三差五便有弟子前来回事。小乖已被他丢进灵兽袋,每回醒来,便冲着张然大发脾气,怪他将自己扔进灵兽袋里。这当口,张然就可以偷看小乖的储物袋,灵药早已吃完,灵石也缩水大半。 不行啊,这样坐吃山空,哪怕是金山银山,也会有穷尽的一天。看来,是要谋划一个生财的法子。 第七十五章 师姐来访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张然苦皱着眉头,盘点着自己的家当。既要助自己修炼,还得要供养小乖这个吃货,捉襟见肘啊。 正绞尽脑汁,洞府禁制“嗡”的一声,一道亮光闪耀,是一张传音符在震动。张然拿在手上一看,心里不觉一热,是吕依兰师姐的,她竟是要来洞府看他。这之前,要不是被吕天明老祖压着闭关,吕依兰怕是心急火燎地早过来了。 想想也是,自二人互立誓言,却是极少见面,那句不到金丹不成道侣之言,还言犹在耳。见师姐要来访,张然坐不住了,总不能大咧咧地坐等着师姐上门吧。 白衣如雪,青丝皓腕,面容略有一点清减,看见张然大步而来,心里“扑通扑通”地似小鹿乱撞。还是跟梦里相见的一样,还是那一身黑色的衣服,高高的个头,还是那双似星辰般的双目,似乎更加明亮了。那目光,一直投射在她的心湖里。 二人互望,竟不知如何开口,一丝尴尬与羞怯的气氛,微妙得令二人心颤,空气里多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还是吕依兰打破僵局,心道,这木头疙瘩,你不开口,他是打死不说。“师弟,身上之伤可已痊愈,对修行根基有无影响?” 张然道:“多谢师姐挂念,师弟已完全无碍了。” 吕依兰似有不信,放出神识一探,竟感觉不出张然的修为境界,美目睁圆,道:“师弟你这是进价了吗?” 张然微笑道:“前段日子刚刚进价中期巅峰,师姐你也不慢呢。”刚说完,他就大为后悔了,这是在夸她呢,还是骂她呢,该死,连话都不会说。 吕依兰白了他一眼,她才没那么小心眼,见他一副后悔不跌的样子,轻笑道:“是啊,谁敢跟你这大名鼎鼎的天才比啊,我也刚进价筑基中期,想不到师弟倒领先一大截。” 张然傻傻地站在洞府门口,也没说个请字。吕依兰乜了他一眼,自顾走进他的洞府,张然跟在后面。一见里面空空荡荡,一张石桌,一张石玉床,一只蒲团,多余的摆设一件也没有,吕依兰心里一叹。师弟还真是个苦修士,一心向道,这一身修为进境,若非心无旁骛,也不会取得如此成就。 吕依兰就像是变戏法一般,纤纤玉手中出现了一只翠绿的玉瓶,玉手一扬,放出一小团灵火,将玉瓶里的清水煮沸。又拿出两只青玉杯,放在石桌上,接着,打开一只玉盒,放入灵茶。一会儿工夫,一缕缕清香,在洞府里四溢飘散,沁人心脾。 “师弟可闻出味儿来了?”吕依兰笑语盈盈,峨眉弯弯。 张然鼻子使劲一嗅,“咦”的一声,恍然大悟,不觉微笑道:“紫灵菇香味醇厚,师弟我今天有口福了。”说完,不客气地端起一杯,一饮而尽。 吕依兰见张然如此牛饮,“咯咯咯”地笑出声来,道:“哪有像师弟这般喝灵茶,该细细品尝,才能解得其中三味。” 张然哪有这等雅趣,这灵茶不就是喝的么,见吕依兰笑话自己,只“嘿嘿”地傻笑。 “适才刚到师弟洞府,见你好像有些心事,说来我听听,师姐可是有锦囊妙计的呀。” “师弟手中倒有一只灵兽,这小家伙非灵物不欢,师弟想着挣些灵石来着。” 张然打开灵兽袋,捧出小乖。吕依兰“呀”的一声,雪白蓬松的毛发,还伴着一阵阵轻微的鼾声,好可爱的小兽。张然心道,等它醒了,扒在你身上骗灵物的时候,你就知道它的德行了。 吕依兰目光不舍地见小乖丢进了灵兽袋,才余兴未了道:“我这里灵石不缺,师弟可以拿些去。” 张然苦笑地摇摇头,道:“这倒不必,眼下还能管够,怕的是将来。对呀,我怎的忘了这茬。”张然一拍脑门,想起了什么。 吕依兰急道:“师弟是想到什么妙法了么,看把你高兴的。” “几年前去了趟妖域,倒是得了不少炼制阵法的灵材,要是利用得好,还怕灵石不够使么。” “这注意很好啊,咱就在青云城租个门面,就叫阵法阁。”吕依兰提议道。 “嗯,名儿不错,不过没人打理也是不成的。”自己总不能每日坐那儿守着吧,这到哪儿去寻个让人放心的掌柜呢。 吕依兰抿嘴一笑,神秘道:“我有办法,师弟不必多虑。”那言笑晏晏的模样,可不就是当年青云城“紫云轩”那个俊俏跳脱的少年么。张然怔怔地盯着她的脸,双目不曾移开分毫。吕依兰一见他眼光定在自己脸上,“腾”地一下,脸儿竟是红了,耳垂似烧得厉害。 张然赶紧收回目光,暗骂自己,怎的盯牢人家不放。二人不好意思,吕依兰绞着双手,正不知如何摆脱窘境。小乖却是醒了,“噌”的一下,跳出了灵兽袋,咿呀咿呀,小爪对着张然大发脾气,哪回都这样。 吕依兰美眸放光,小乖也不怕生,一双迷死人的大眼里似有一丝水雾,咿呀,小爪指了指她的储物袋,蹦到吕依兰怀里。哎,师姐啊,你的灵石怕是保不住了。张然鄙视着小乖,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躺在师姐的怀里,小乖很享受地眯着大眼。张然恨不得立刻将它揪下来,见张然穷凶极恶,小乖挥着小爪,咿呀咿呀,张然被它收拾得服服帖帖,那丝火气烟消云散。 “师弟,师兄我来看你了,方便不方便啊。”铁铭的声音不知何时响起。张然一抬头,铁铭师兄顾馨师姐后面,还跟着一帮人。你都进来了,还说个什么方便不方便。 铁铭悠然自得一进洞府,一个婀娜的女子抱着小乖,天哪,那不是吕师姐是谁。不得了,自己搅和了师弟的好事,这罪孽大了去了。 “嗯,嗯嗯,师兄我莽撞了,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吕师姐与师弟了,师兄这就告退。”铁铭抬腿,故作后退。 张然一拦,道:“哪里的话来,师兄还不请大家快快进来。” 顾馨,林森,尤子奇,韩通,尤蓉,黄玉,一共七人,像约好了似的,齐齐来到张然洞府。乍一见吕依兰,大家吃惊不已。好像来的不是时候啊,总不能又立刻退出吧。 吕依兰却是落落大方,动作娴熟地摆了七个玉杯,每一只杯子里,放了一撮紫灵菇。沸水冲泡之下,浓郁的茶香,随即飘荡起来,让七人吞咽不已。众人道了一声谢,各自端起灵茶,倾入口中,精纯的灵气,一下窜入腹中,一个个面色红润,赶忙运功炼化。灵茶不是没见过,就是没尝过这么好的。 张然看了,心疼不已,这师姐也忒大方了,这么好的灵茶,一下被用去这么多。吕依兰冲张然眨了眨眼,得意地一笑,怎么样,师姐没给你丢份吧。看着美人儿师姐娇俏模样,张然竟自痴了。 顾馨一撇嘴,玉手在张然眼前一晃,道:“师弟,师弟,醒醒了,眼珠子都被吕师姐拔去了。” 张然一愣,吕依兰却是臊了一脸通红,轻轻啐了一口,脸儿红得似一块血色玛瑙。众人一阵哄笑,张然郁闷,自己又出了一回丑。 众人一看见小乖,心肝哆嗦了一下,吕依兰不知道,他们可是见识到了小乖的厉害。在杂务堂,自己辛辛苦挣来的灵石,被小家伙骗了不止一两回。 笑声渐止,铁铭道:“刚从外面转悠回来,便听到还有三年,南荒试炼要开始了。”听铁铭一说,众人脸上变得极不自然,一脸忧虑。 吕依兰见众人担心,场中气氛凝重,笑着道:“也没什么可忧心的,不是还有三年么,大家好好准备。听老祖说过,但凡进秘境之前,门派都会每人发一个空间玉牌,若事有不协,可以捏碎玉牌,自动传出秘境空间。” 大家本来是找张然商量对策的,听吕依兰一说,众人面色好看了不少。吕依兰的话,众人是无不信服的,老祖的后辈,知道的秘辛要比他们周祥得多。现在满腹心事,顿时化解,众人也识趣,纷纷告辞。不为别的,更害怕小乖缠着自己,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一划了下来,小乖的储物袋里,又多了一笔灵石,“嘎嘣嘎嘣”,百吃不厌。 见众人已走,吕依兰面带忧色,道:“其实,南荒秘境也不是一般人能参与的,能进入的都是门派精英。我最担心的还是你,师弟,我去求求家祖,你就别去了,好吗?” 吕依兰双目似有盈盈泪光,这去与不去,别说由不得自己,自己这一关他也过不去。如若自己只想着逃避躲藏,避凶趋利,那何以面对自己的道心。修道修道,为的是修出本我真我之道。师姐的心情他能理解,谁不愿意长相厮守白头偕老。然而,修炼一途,这一步跨出去了还能再回头么。 看着她小鸟依人伤心自苦,张然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纤若无骨的小手,吕依兰略挣一下,就任其握着,身子渐渐挨向了张然。那甜蜜与忧伤,在心里澎湃激荡,不能自已。 “师姐,你要信我,师弟别的本事不大,这逃跑的本领罕有人及啊。”张然宽慰道。 吕依兰眼眸湿润,坚定无比道:“机缘天大地大,师弟须谨记,师姐永远在等着师弟。” 第七十六章 生财有术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小乖真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跟着吕依兰跑了,它不在身边也好,帮自己省却灵石的好事上哪儿找去。各峰时时传出小道消息,药园里精心培植的灵药,每日都少那么几株。不好,这小祸害,谁能制得住。 洞府里,摊了一地的灵材,怕是连只脚都踩不进去。张然盘膝坐在灵材堆里,开始了炼制阵法的大业。灵材虽多,也容不得他浪费。为了提高阵法炼制的成功率,特意挑选了一些低价材料,先炼制纳气期低价阵法,等熟练之后,再炼制筑基期阵法。 纳气期的阵法,到底要简单些,刻制的线条构成也不复杂。一块块灵木,一张张妖兽皮,神识不间断地雕刻灵阵。一般人为节省真元,便安装上灵石,一件阵具就算彻底完成。真元毕竟是要用到丹药或是灵石回复的,这炼制的本钱就大了许多。张然原也打算这样做,不过,根据之前修炼的经验,就放弃了直接安装灵石。赚取灵石是一个方面,更主要的还是修炼,不能本末倒置。 一道道的真元注入阵法之中,片刻之后,灌入阵法中的真元沿着一条条错综复杂的轨迹,逐一闪亮,当最后一处连接的线条注入真元之后,一尺多高的紫色毫光,蹿升了起来。不错,很圆满,张然欣慰之极。 这数日炼制下来,神识略感疲软,这还亏他元神小成,换了别人,早就大感吃不消。不过,这其中相当的好处,张然是冷暖自知。那就是,原本自己的神识臃肿粗苯,而现在,竟是极为灵活。同时,心血来潮,修炼了一番《锻灵诀》,效果那是出奇的好。元神更紧致,放出去的神识,竟达一千一百丈。 真元快要见底,一大堆的中品灵石就被《灵爆诀》施爆,丹田上空,便洋洋洒洒下起了真元雨水,将快要干涸的真元池塘,再度灌满。循环往复之下,张然的真元更加精纯了一分。这其中的一滴,相当于寻常筑基修士丹田里真元的一半,要论起威力,不知高了几倍。代价换来实力的提升,这才是张然的希求。 布满血丝的双目看着少了一小堆的灵材,张然浑身酸软艰难地爬了起来,仰面就倒在石玉床上呼呼大睡。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直到洞府禁制闪烁嗡鸣了好长时间,张然才醒过来。原来是吕依兰抱着小乖进来了。 看着地上将近百具纳气期阵法,她一双美目里水光潋滟,有这样没日没夜的拼命么。小乖咿呀一声直扑张然,一双精灵古怪的大眼,透着异常的亲昵劲儿。 张然故意板起面孔,用手点着它的小脑瓜子道:“小乖,这几日偷了不少灵药吧,下次可不许。”小乖当场就翻脸了,小爪对着张然挥动,咿呀咿呀。“行行行,”张然立刻没辙当场缴械,“只准偷一株哦。”小乖的大眼立时眯起来,咿呀一声,算是痛快地答应了。至于能不能忍住诱惑,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吕依兰原本见张然累成这样,心里难受,见这一人一兽如此行事方式,“扑哧”一声,泪眼未干地笑起来。张然见师姐雨打梨花般的娇媚,竟是情难自禁。“哼,不理你了。”吕依兰一扭身子,对着小乖道,“小乖,咱们走。”咿呀,小乖蹦进她怀里,一双大眼幸灾乐祸地看着张然。 “师弟,我已在青云城寻了个上好铺面,挂好了阵法阁的牌子,就等你这个正主了。” 张然喜出望外,没料到,竟是这么快就解决了。忙将阵具全装进储物袋里,二人欢欢喜喜直奔青云城。 阵法阁门面是小了点,但临着大街,行人来往众多,位置是好的不能再好,不愧是老祖的后辈,这能量不是一般大。若换了张然,这样的风水宝地,那是想都别想。小小的门面,装饰得极是考究,门楣上挂着“阵法阁”三个大字匾额,金光闪闪。足见吕依兰花了不少心力,弄得张然怪不好意思,只觉愧对师姐。 见张然满意的神色,吕依兰顿时放下心来,哼,你满意就好。及至进入,一个干净利落中年妇人笑脸相迎。张然见了,觉得颇为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双目探向吕依兰,一脸询问。等到吕依兰一说,张然这才恍然大悟,此女就是当初自己在青云城救助的女子。当问及囡囡,妇人开心答道,囡囡已进入万法宗外门修炼,即将成为内门弟子。 泡上两杯灵茶之后,妇人自觉退出。 张然道:“师姐,这批赶制的纳气期阵具,都输入了属性真元,不知这价格与无属性真元差别多大?” 吕依兰想了下,道:“价格相差蛮大的,我调查了一下,无属性的大概是三千到四千不等,有属性真元的应在八千到一万二千之间。” “我也不耐操心这些,这价格的幅度还是叫囡囡的娘去烦吧。只要能赚回老本就成,不过这批灵材倒没花一个灵石。以后,叫囡囡来收吧,你也要修炼,时间不能浪费这上头。” “嗯,我会注意的,本师姐会赶上你的。” “师姐,千万别存了这心思,修炼要叩问本心,不可贪图求快,导致根基不稳。” “知道了,嘻嘻,你说起话来,倒像我家老祖这般老气横秋的。” 二人正在商议,不知是谁透露的消息,连铁铭师兄几个都知道张然在此开店。这下好,全寻到这里来了。铺子里空间狭小,都抹不开身子。一个个都掏出贺礼,恭贺开张大吉。张然也不能驳了大家的面子,叫吕依兰收起来。 铁铭见吕依兰收下贺礼,怪笑道:“哈哈,师弟,师兄算是服你了。只是这阵法阁,除了老板之外,谁是老板娘啊。” 一席话又惹得大家哄笑起来,吕依兰一脸羞红,作势欲打。 铁铭讨饶道:“吕师姐,这就不对了,不是老板娘怎的收取人家贺礼,究竟算什么事。”这一张碎嘴,又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回到洞府休息了一段时日,张然开始着手炼制筑基期阵法。中级灵材,本就灵气极为充裕,普通的神识穿之不透。没有强大的神识作后盾,根本就无能为力。同时,筑基期阵法,图案更是复杂了十倍不止,神识与真元稍有停滞,灵材就当场报废。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青荒修仙界,手握一门乃至精通修仙技艺的修士,走到哪儿都吃香的原因。无论是在门派还是仙城,都当做宝贝一样供着。据说,以前就发生过蛮荒妖族绑架人族修士,为其炼丹制符。 伸手摄起一块灵木,张然放出神识,刻画起了自己最拿手的水火阵法。一根根弯弯曲曲的线条,丝毫不走样的被神识勾勒出来,完工之后,紫色的真元,被神识精心控制着,一丝不多,一丝不少地融进这些繁复的线条图案之中。当所有的线条图案被真元连通之后,紫色的光芒暴涨。半个时辰,一道水火阵法炼制成功。 幸好,道济老祖不知道,否则,真要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为门派炼制阵法,他张然还不得死翘翘啊。 要是被铁铭师兄顾馨师姐瞧到,肯定要横眉瞪眼。这筑基期阵法,在小师弟手里,怎的就那么轻松自如呢。李纯老祖没少骂他俩,动辄就拿张然来作比。亏得师兄弟师姐三人感情深厚,没出什么乱子。 制作完十件筑基阵具,张然倍感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就连爬到石玉床的力气都没,直接就打坐恢复。小乖啊,你乍就一点都不心疼我呢。你倒是好,吃灵药,磕灵石,整日没心没肺,我可是死去后来度日如年哪。 洞府禁制又被触发,张然打开洞府,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弟子怯怯地走进来。 女弟子行了个礼,道:“张师叔,这是我娘要我送来的东西。”一个储物袋递到张然跟前。 张然一愣,忘了去接储物袋,脑海里浮出了那个当街穿着花夹袄哭泣的小女孩,那个亲热地叫着自己大哥哥的绵软童音。 “你是囡囡,我没说错吧。呵呵,你都这么大了啊。”张然无限感慨道。 囡囡鼓足勇气道:“还谢张师叔当年的救命之恩,要不是师叔相救,就不会有囡囡和我娘的今天。”说罢,已是一脸泪水。 张然见不得这个,见囡囡身上再也没了当年的天真烂漫,对自己有的只是尊重。是啊,都长大了,包括二丫,见到自己少了一些亲热感,多了一些敬重。 神识往储物袋里一扫,大吃一惊,这灵石也太多了吧,差不多有一百五十八万。 “是不是你娘都将阵法卖完了?”张然温和地问道。 囡囡一脸自豪道:“是啊,师叔的阵法,在青云城里都传开了。人人都抢着要,娘就趁势提价,还是供不应求哪,都卖完了。” 竟没想到,囡囡的娘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这下不用自己操心了。 “这样啊,我这里是一些筑基期阵法,价格方面你吕师叔已跟你娘说了。另外啊,叫你娘再收一些炼制阵法的灵材。” “嗯,记住了,师叔我这就回去了,保证不会让师叔失望的。”囡囡道。 见囡囡要走,张然便取出一只储物袋,将八万零头装进去交给囡囡,并道:“囡囡,看你通窍期已是逼近小圆满之境,要想进入纳气期,悟气是关键,这里是师叔我当年的一些心得,拿回去好好参悟。今后有什么问题,只管来找师叔,记住了吗?” 囡囡红着双眼,心里暗暗对着自己发誓,我一定不能让师叔失望。 张然继续着炼制阵法的大业,在痛苦中快乐,在快乐中痛苦。 第七十七章 南荒试炼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三个月后,地处南荒的秘境即将开启,六大仙门,蛮荒妖域,加上散修盟,尽皆闻风而动。谁也不清楚这仙府秘境的由来,宗门典籍更是记载简略,仙府秘境,十二重天,三百年一到,秘境必现。 青云峰掌门大殿内,各峰高层,一个个肃然起敬地仰视着大殿上首的白发老人,万法宗唯一的元婴期太上长老吕天明。 “南荒秘境,事关宗门气运,尔等要悉心筹谋。还有不足七十年,界域将破关。此两事实为一事,当以历练弟子为先,应对将来不测。”说罢,一道青光射出大殿,吕天明太上老祖眨眼不见。 吕天明一离开,大殿内凝重严肃的气氛稍显活泼,金丹老祖们收起了小心。既然天明老祖定下调调,便纷纷畅所欲言,商议起秘境开启的关联措施。 傅道年闭关数年,一举突破到金丹中期顶峰境界。一身气息杂乱外放,还没能很好掌控收敛,听得秘境将启,便匆匆出关主事。他走到掌门位置,自然落座,轻咳一声,道:“南荒秘境事关重大,诸位师兄师弟,有什么想法尽可道来。” 严道济首先道:“这样吧,先定个大名单,就以进入本门五十年内筑基的弟子为主,从中再遴选出五十名筑基期精英弟子。名额一旦确定,无一例外,必须参加南荒秘境试炼,掌门看可好。” 傅道年略作思索,道:“我看可行,不过门中精英尽出,万一事出意外,这损失承受不起啊。” 道元老祖接话道:“这好办,每人发放一块空间玉牌,遇到不可抵御的危机,可捏碎玉牌而出。对了,李师弟,你看看阵符峰还有多少家底,给弟子们多发一些保命符箓。除此之外,每人再发一枚感应符,千丈内能感应到同门,也能增大生存几率。” 李纯点头答应,道:“我会督促此事的,再有,秘境玉简地图必不可少,人手一枚。” “我来补充一点,”胡道烈老祖道,“所谓精英,当以战力为先。人心叵测,人妖混杂,没有一定的战力,怕是讨不到便宜。” 道清老祖插言,道:“道烈师弟说得没错,除了以战力为主,还要适当排出一些专门人才,比如寻灵师寻药师。记得数百年前,本门就从秘境中牵引了一条小型灵脉,受益至今。” 众位老祖不断建言,便大致敲定了南荒试炼的人员与计划。 南荒试炼,已经成为门中弟子们热议的话题,当青云峰杂务堂将试炼南荒的名额传到各峰时,有人大喊幸运,也有人自感倒霉时运不济,更多的则是默默准备,好从残酷的试炼中寻那一线机缘与生机。 张然炼制阵法的大业被生生打断了,这三年当中,赚取的灵石足够他与小乖的消耗。可惜,这样的好日子眼看就要到头了,张然也出现在试炼的名单里。 阵符峰张然的洞府,今儿是热闹非凡。不知是上天注定,还是老天没开眼,张然与他的这帮朋友,一个不落,竟都要参加秘境试炼。还有三日,都要赶赴南荒。 众人喝着吕依兰烹制的灵茶,围绕着秘境试炼,七嘴八舌地闲扯乱侃。 “听进过的师兄讲,秘境里头,天材地宝无数,功法秘术随处可拣。哈哈,师兄我要大发了。”铁铭一脸神往,竟是毫不担心。 “发你个头啊,梦还没做醒呢,是吧,记住要保命为先。再胡说,就不理你了。”顾馨朝着铁铭一顿数落,一只玉手扭起了铁铭的耳朵,疼的铁铭龇牙咧嘴。莫名的,她双目微红起来。 张然朝吕依兰丢了个眼色,别看铁铭师兄有时说话没心没肺,顾馨师姐对铁铭那一点深藏的情意,他早有察觉。只是铁铭那脑瓜子,却无丝毫的会意。 林森点头道:“顾师姐说得不错,再好的东西,得要有命享受才成,我们不能麻痹大意。能取辄取,千万莫要强求。” 对里面的情况,吕依兰知道的要比众人多些,她道:“秘境上空,往往布置了禁空大阵,进去之后,切不可乱飞。其实真正的危险,还是来自人妖两族修士,甚至于本门弟子。人心叵测,时常会发生觊觎宝物,强抢资源,动不动就会杀生夺命。凭着同门感应符,进去后,尽量与同门聚在一起。” 听吕师姐一说,众人沉默下来,即便你不去招惹别人,别人也因贪心找上自己,还是将秘境之行,想得轻松了。 见众人不说话,韩通猛地站起,大声道:“怕个卵,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啥好担心的嘛。”尤子奇看了一眼这位数十年来亲如兄弟的莽夫,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听听大家怎么说。还好,妹妹尤蓉不用进去。 黄玉师妹一脸忧色,不发一言,怔怔地看着地面。 原本有些活泼的气氛,随着对秘境了解的增多,也渐渐压抑起来。 见此情景,张然取出储物袋,拿出了六件自己炼制的水火阵法,一一递给众人。自己也只能做到这一步,剩下的,就靠各人的运气了。时间紧迫,还要再做些准备,众人便告退离去。 “师弟,给你这个,滴血炼化。”吕依兰递给张然一只玉佩。 张然接过来一看,不认识,便问吕依兰。她道:“这是一件同心佩,你我一人一块。玉佩的防护效力,能抵挡筑基巅峰修士的三击。此物还有一个功效,十里之内,能感应到对方身体状况。”张然也拿出了一件上品灵器护甲与一件中品灵器玉靴,递给吕依兰。二人相视一笑,此行多少有了一些保障。 只是财力有限,护身灵器只买了三件,还有两件是为铁铭与顾馨准备的。亏得自己早有成算,要是现在去买,怕是一件都看不到,早已被人抢购一空。 万法峰白道良洞府。 白玉启低眉垂眼地站着,心里面却是怨气冲天,名单上原本没有自己,还得意了一阵。没成想,白道良竟为了那个死人,将他加进了名单。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白道良一双目光仿佛洞彻了他的心扉,不紧不慢道:“两个帮手还不行,再找几个,灵石不是问题。还有,尽量同金玉昆的弟子联系上,这小子不是一般的难对付。做好了这件事,我会将你收为亲传弟子,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一件中品灵器飞剑递给白玉启,他赶紧接过,道:“多谢老祖厚赐,玉启定不负老祖所托,必为玉生报仇雪恨。” 鹰神宫,上次发生鹰卵失窃,灵药灵晶悉数被盗,阴流就怀疑,此事必是那人族小子所为。到现在为止,也没查出是哪个门派嫡传弟子。有一点他肯定,那个小子也必定参与秘境试炼。他将张然面目制成画像,分发给几个亲传弟子,务必在秘境里,将其灭杀,以报心头大恨。 驭兽宗战堂,金玉昆将王玉琦等人招来,交代了此行的一项特别任务。如若完不成,几人不但要被褫夺亲传弟子的身份,还要被贬去挖灵矿。几人恨得牙龈出血,心道,难不成那个死鬼,是你金玉昆的私生子么。 类似的情景几乎在同时上演,确实,机会是千载难逢。要是张然死在里头,也不会引发两宗龌蹉,万法宗也无话可讲,更不可能将人妖两族拖入漩涡之中。秘境之中,争斗残杀是被各方默许的,这没有什么对错可讲。 李纯心里真的是很不舒服,很不是滋味。阵符峰原本弟子极少,真正出色能拿得出手的,就他们三人,能成为阵符峰未来的扛鼎之人。门派怎么搞得嘛,这是要将阵符峰的薪火抽去啊。要是三人有个什么意外,自己怎么对得起阵符峰的列祖列宗啊。 这倒不是李纯说一套做一套,委实三人干系太大,由不得李纯不上火。 三人规规矩矩地站立一旁,等着他老人家训话。 李纯将三人一一不舍地看过一遍,道:“为师只希望你们记住,是非祸福,能躲则躲,万万不可徒逞血勇。须知秘境之中,最危险的敌人,往往不是禁制妖兽,而是人!若有不可为之事,当立刻捏碎空间玉牌,这么做不丢人!要是命都没了,还奢谈个什么修炼!” 三人齐齐答道:“是。” 李纯大袖一甩,三件阵法出现在他们眼前。“这是为师用最为上等的妖兽皮骨炼制的阵法,能抵御筑基大圆满修士半刻的攻击,为师能帮你们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收好李纯赐给的阵法,张然神识一动,将两件上品灵器护甲拿出来,递给铁铭与顾馨,感动得师姐一阵稀里哗啦。李纯欣慰地点头,自己没白白辛苦教诲啊。 李纯见三人离开,自言自语道,为师虽劝你们惜命,还是希望你们能战胜怯懦,万不可轻易退缩啊。他最为担心之人,便是顾馨与铁铭,二人少不更事,更是缺少历练。要是有张然一半的坚韧心性,他也会放心不少。哎,尽人事而听天命吧。 回到洞府,张然再逐一检查了一遍,看看还有什么遗漏。吕依兰赠给自己的玉佩,早已炼化挂在脖子上。防御与攻击灵器一样不缺,丹药也准备得充分,应该差不多了吧。嗯?不知小乖能否进入秘境,这倒是个麻烦事。笨啊,秘境说到底,还不是一处阵法构制的空间么。小乖连阵法封锁的空间都能穿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个晚上,即将进入秘境的弟子,都难以入眠。活着出来,天宽地阔;设若身死,便彻底关上了大道之门。 第七十八章 人妖聚合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青云峰广场冷冽肃杀,被精挑细选出来的五十名筑基弟子,都已在广场中央集结候命,随时出发。很多成行的弟子,双目都望向自家的山峰,那目光里,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 白道良老祖也来到临出发的弟子外围,假意将白玉启叫出,百般叮咛。手指轻微一动,一道灰色的印记,便不着痕迹地沾在张然衣上,身子一纵,便消失在青云峰。 一阵狂风刮起,一身大红色衣袍的胡道烈老祖,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光,出现在青云峰广场看空。他老人家肩负此次南荒试炼的带队使命,身上的担子着实不轻,不只要将弟子安全地带到目的地,还要将他们完完整整地送回来。 胡道烈大袖一甩,一只精致的小舟射在空中,双手一掐法诀,小舟竟极快地一步步涨大,到得最后,变成一艘巨型飞船。 “诸位弟子,速进飞舟。”道烈老祖在半空爆喝一声,就像晴空炸起了一道响雷。众人鱼贯而起,极有秩序地飞向半空,进入飞舟之中。等最后一名弟子一入舟,胡道烈脚步一踏,便站在船头,双手又是一掐,喝到“疾”,飞舟似极光电闪,消失在了万法宗的天空。 吕依兰紧挨着张然,弄得他极不自然,天杀的铁铭师兄还在一旁“吭吭”连声,林森他们都笑而不语。胡道烈老祖立在船头,衣袂飘飘威风凛凛,看得张然好生羡慕。金丹老祖真不是盖的,这飞舟的速度比起张然的黑风舟,其速度何止快了十倍。白云纷纷往后射去,河流山峰犹如米粒。张然顿生豪情,有朝一日,自己也定会飞天遁地。“扑哧”一声,耳边传来吕依兰的娇笑声,“想什么哪,这般用心”,顿将张然从幻想中拉回。 小乖窝在肩头,一双明亮的大眼惊奇地看着周围,咿呀,小爪敲敲张然的头。张然偏头对着小乖,咱俩说好了,到了地方你就进灵兽袋,不然,可没你的灵药吃,说得小家伙直点头。 南荒秘境,地处人妖交界略偏向妖族的南荒山脉。胡道烈老祖驾着飞舟,停留在一处山头上,放出众人。附近几个山头,早已站满人妖两族的修士。带队的金丹妖王便自动走到一起,不管平时有什么龌蹉恩怨,都要齐心协力共同主持这次秘境的开启。 万法宗同驭兽宗是一对老冤家了,见胡道烈老祖走过来,金玉昆鼻子里哼了一声,便与阴流站在一处,天傀门老祖却是对胡道烈热情相迎。于是便出现了这样一个有趣的场面,万法宗与天魁门禁符门的三位老祖相谈甚欢,云剑门落霞派散修盟聚在一起,驭兽宗竟另类地同妖王们打得火热。 不管如何,正事还是要办的,老祖们都拿出一枚令牌,当场核对无误之后,便将其当场炼化完毕。 金玉昆冷声道:“不知诸位道兄可有雅兴,一如三百年前,来一场赌斗,如何?” 大家一听,便纷纷应声相和。数千年来,每一次秘境开启,各门各派自找对手,赢的一方可以当场拿走输的一方一半的资源。万法宗与驭兽宗是老对手了,三百年前,万法宗就输给了驭兽宗。 “哼,金老鬼,老子还怕你驭兽宗不成,怎么个赌斗法,说出个章程来。”胡道烈豪气地大手一挥。 “还是老规矩,一比数目,二比品级,若得到的灵物品价高,可以抵充低价灵物。怎么,不敢比了么。”金玉昆出言讥笑道。 胡道烈老祖无视金玉昆小人得志的模样,二话不说,当场拿出法契,二人一念咒语,赌斗便立刻生效,违誓的一方,就会遭到反噬。其他几个宗门妖族也各找对手,订立契约。做完这一切,胡道烈便朝着天傀门与禁符门两位老祖拱拱手,回到万法宗占据的山头。 根据数千年来的约定俗成,凡参与秘境试炼的人数,都有严格的规定。六大仙门派出三百名弟子,人族散修盟是八十名弟子,妖族四大部族加上妖族散修,数目为三百四十名。这七百二十名些人妖修士,将在秘境空间试炼半个月,时间一到,秘境空间就自动关闭。 胡道烈老祖伸手一指山脉下一片巨大的峡谷,道:“这下面覆盖着庞大的阵法,至于何人何时所布置,却无从查考,算算时辰,秘境空间就快出现了。”听到老祖之言,众人放出神识感应,哪里有什么阵法存在,或许是筑基修士感应不到。 张然感觉很奇怪,在门派宣布进入名单时,自己还惴惴不安,而现在却心如止水,反而没什么紧张了。偷眼看看吕依兰他们,好像也是放松了不少。 鹰神宫所处的山头,离万法宗数百丈,阴流的妖识很快发现了张然,恨不得立刻飞过去啖其皮肉以解心头之恨。小乖神奇的血脉逆天的神通,让他寝食难安,欲夺之而后快。可这事又不能宣之于口,让他人知晓。张然悚然一惊,神识探查到阴流狠毒的目光,竟对其笑了笑,气得阴流咬牙切齿,却是发作不得。 一道若有若无的神识,胆怯地从张然身上一闪而过,张然一回头,却是发现江忘琴也在这支队伍里,身边站着姜远峰。说起来,自上回在青云峰广场上见过一面,两人便一直再没任何交集。当年之事已成云烟,心底话,张然也没责怪怨恨她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那曾朦朦胧胧的一丝好感,时过境迁,都已彻底了结。 吕依兰心思缜密,看到人堆里畏畏缩缩的江忘琴,心里很是看不起。幸好,她要攀高枝,与那绣花枕头结为道侣。不然还真没自己什么事,想到这里,伸出玉手就拉住张然的胳膊,朝着江忘琴嫣然一笑。 白玉启杂在人堆里,不时朝张然这边偷窥,小子,看你得意到几时,自己已与驭兽宗几人联系好,到了秘境之中,找个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其干掉。有白玉启这种想法的也有不少人,平日积攒的恩怨情仇,可以在秘境里一并解决。 两族的修士都在静静地等待,山风穿谷而过,传来一阵尖利的呼啸。 峡谷四周,好像有点点光亮,忽明忽暗忽隐忽现。脚底下,仿佛有一股淡淡的波动,脚面晃了一下,便一闪而逝。众人心里顿时紧张得打起小鼓,心头怦怦乱跳,一个个手握双拳,死死地盯着大峡谷的异动。 就在众人刚松了一口气,峡谷周围窜起了五颜六色的光芒,片状的,环状的,条状的,点状的,色彩缤纷的光芒在急剧闪烁升腾。大地下面传来沉闷的“轰隆”巨响,整个大地摇晃抖动起来,仿佛随时要塌陷崩裂一般。有些弟子急急踏上了飞剑,地上根本就立不住脚啊。其他人也纷纷仿效,站在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飞行灵器上。 人族这方来了七位金丹修士,妖族到了五大妖王,这十二位老祖,每人手上握着一面乌黑的令牌,神色各异地看着下方峡谷的巨变。三百年的期待,在此一举,先别说什么其他异宝,光里面灵妖桃树上结的灵妖桃,就让那些年纪偏大的金丹妖王们激动不已。 一枚成熟的灵妖桃能延长五年寿命,假如运气够好的话,能碰上一枚灵妖桃果王,寿命便立等增加十年,这是多大的诱惑啊。数百年含辛茹苦的修炼,又有哪个不珍爱自己的生命。灵妖桃的作用,并不是那么简简单单增延寿数。如若利用得好,这增加的十年,使得自己修为一举突破,不仅本人受益,更是对门派部族绝大的贡献。 “轰轰轰”,又是接连数道巨大的响动,峡谷深处,突兀地冒出了十二根光柱。这十二根七彩光柱渐渐地升离峡谷,越升越高。众人被这巨大壮观的景象,震得心神摇动不能自已,手心里竟捏出了一把汗水。 十二根升入高空的七彩光柱,突然竞相靠拢,互相之间爆发出激烈的碰撞。片刻功夫,这些彩色光柱纠结一团互相融合起来。融为一体的七彩光柱,又不停地扭曲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形成了一个类似通道的漩涡。 十二位金丹妖王,一见此情景,皆不约而同地大吼一声,将各自手中的令牌抛入旋转的通道里,手上不间断地掐着各种法诀,脸上个个挣得通红,仿佛用尽了平生极大的法力。漩涡里顿时爆出了一片闪耀的光辉,漩涡般的通道竟似渐渐稳定下来。老祖们以法力传音,纷纷大喝道:“诸位弟子,还不速速进入,我等难以支撑太久。” 张然没有抢先跑在前面,一把拉着吕依兰跟在大家身后,见前面大队人马安全涌进通道,没有发生什么变故意外,二人互视一眼,便跨进通道。一阵天旋地转,似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张然推出了通道。“砰”的一声,张然摔倒在地,爬起来急忙回头一看,吕依兰他们已不在身边,不知被传往何处。神识一探同心佩,吕依兰距离张然大概不到十里,超出这个距离,便是感应不到。当下之急,还是要快速找到吕依兰。 灰茫茫的天空,铅云重幔,一道道闪电不时划破重云。无边无际的荒野,四面八方传来瘆人的兽吼。张然心急如焚,要说聪慧机智,十个张然都不到她一个,要论斗法,她就差的太远了。 第七十九章 荒野杀场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荒原上,震天的兽吼透着凶悍与荒蛮之气,被投进秘境的人妖修士,仿佛是食饵一般,引得大批量的凶兽双目嗜血,似潮水一般涌来。张然附近的修士之中,有几个被这阵势吓破了胆,慌忙跳上飞剑,冲向高空逃命。“砰”的一声,身体顿时被什么挡了一下,竟化作一团血雾,其他修士一见,再不敢飞往天空。 三五成群的修士,淹没在兽潮之中,灵器与法术不停地轰击这些亡命的荒兽,左冲右突,寻找着突围的最佳方向。落单的修士没几个照面,便被饥不择食的荒兽撕成碎片。有一个女修花容失色,刚要向同伴大喊救命,顷刻间香消玉殒。荒兽与修士的鲜血,转眼之间,便染红了灰色的大地。 同心佩感应到吕依兰在西北处五六里的方位,张然遁光一起,绕开成群结队的荒兽,朝着西北方向狂奔。数十头荒兽见一个人族竟无视它们,“嗷”的一声,凶焰滔天般的扑向张然。“星落”,张然低喝,一小团星光飞落兽群当中,“轰”的一声惊天炸响,这群荒兽尸骨无存,血溅如雨。 吕依兰真是好运,从通道刚一坠落地面,门派的感应符就探查到了不远处的几个同门。几人便飞速地集中一起,放出飞剑法术轰杀包围他们的荒兽。荒兽多得实在是数不胜数,杀了一批又围上一批,荒兽之血溅的她满身都是。平时干净整洁的她,哪儿遇到过如此血腥之物,吕依兰半跪在地上,不停地干呕。 几个同门焦急万分地看着她,少一个人便少一分实力。半个时辰的杀戮倒也让她稍许适应。干脆,吕依兰当机立断拿出了张然赠送的水火阵法,大家躲进阵法之中,借助阵法不停地砍杀荒兽。 吕依兰惊喜地发现,同心佩感应到张然向她这里快速地逼近,顿感踏实,一颗芳心里面满是温暖与骄傲。在这生与死血与火之中,还有什么比爱人不顾一切来到自己的身边,更让她泪水涟涟呢。 杀开一条血路,张然渐渐看清,一大堆荒兽围攻着一座紫光摇曳的阵法。几人躲在阵法之中,反击着荒兽。张然点点头,还不算笨。也幸亏自己来得早,要是等到阵法元气消耗一空,那只有等着挨宰的份儿。张然一到,便不由自主地成为大家的依靠,当年内门筑基大比,谁人不知他的威风。 星光一落,这群悍不畏死的荒兽,便彻底报销。 张然喝道:“走,”长久困守此地,显然失策,荒兽还没杀完,自己也要活活累死。几人驾着遁光,跟在张然后头,向玉简标明的东北方向突围。一路之上,被飞剑法术灭杀的荒兽残骸,成堆成片。这其中,还夹杂不少死去的人妖修士,四肢分家,断头破肚,内脏丢得到处都是,血光淋漓惨不忍睹。吕依兰竭力忍住不适,紧跟张然,尽量不看地上。 碰到分散的荒兽,张然就用飞虹剑斩杀,要是一窝蜂的荒兽,那就使出法术星落。这一路过关斩将,杀得血肉横飞。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几人已是目瞪口呆。 凭着感应符,不断有零零散散浑身是血的同门到来,来的人越多,众人的胆气越壮。半个多时辰,张然的队伍已是汇聚了三十七人。幸好铁铭几个也在其中,余下十三人,还不知身在何处,是死是活。 姜远峰哭丧着脸,也不知江忘琴凶多吉少,二人虽发生了一些不愉快,毕竟是多年的道侣,扪心自问,他对江忘琴是真心实意的。要不是江忘琴出色的感知辨识灵药的天赋,本可以不用来受这份罪的。 “宋师兄,柳师妹,能不能帮着找找江师妹啊,她一个女人怎生是好啊。”姜远峰哀求着。 宋文清抬手擦了一下脸上的血渍,没有说话。柳眉脸色冰冷,对姜远峰的哭诉,恍如未闻。倒是苗毅热心,安慰着姜远峰,转身对众人道:“走,杀回去,咱不能丢下姜师妹不管。” “苗师兄说得没错,咱不能扔下同门只顾着保命。”一向温雅的田刚大声道。 “不行,怎能为了江师妹一个人而不顾全大家的安危呢,是吧。”白玉启看着众人道。 “是啊,白师兄说得对,不能因小失大啊。”人群中不少人纷纷应和。 顾馨怒道:“你们还是不是个男人,你们还有一点同门之谊吗,良心被狗吃了吧。”铁铭一旁随声附和,就是,就是啊。 众人面上略带愧色,反正有亲传弟子在此,用不着他们操心。张然放开神识,一千二百丈范围,逃不过他的探查。“嗯?”张然感应到东南方向,有一缕淡淡的紫光,要不了一息,就会熄灭。不知是谁,躲在自己炼制的水火阵法当中。 见张然遁光一闪又折回东南方向,白玉启恨得牙痒,小子,到时候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没柰何,只得跟着众人。一道华丽的星光临空洒落,剧烈的爆炸,将大批围住阵法的荒兽炸得焦皮烂骨。烟雾散去,阵法元气也彻底散尽。 姜远峰眼尖,那躺在地上的女子不是江忘琴是谁。眼里含着一汪热泪,奔过去将她抱在怀里,侥天之幸,她只是耗去了真元,人没受伤。姜远峰转头看向张然,低头深深的弯腰作揖。 姜远峰无限感慨,自己所恨之人,竟是救命恩人。像宋文清柳眉之流,枉自己平日与其交好,危难之时,竟连手都不伸,自己真是瞎了狗眼。 几圈下来,又有三人归队,万法宗到目前为止,仅剩四十人,那些还没有回来的,怕是永远长眠荒野。众人既有逃出生天的庆幸,双目之中更是浓浓的悲伤之苦。林森他们都是凭着水火阵法,才从荒兽口中逃得一命。 “张师兄,小弟罗涛在此,请师兄救助。”数十个天傀门弟子,紧紧围在一处,手中的一些傀儡都打散了架。见得张然一行,罗涛大声呼救。不要说罗涛此人不错,哪怕是仇人,也不是计较的时候,人多力量大,这才是生存之道。 一个时辰后,六大仙门与散修盟均已放下恩怨,合力斩杀荒兽,比之前单打独斗,安全上多了几分自保。 妖族修士的战斗,除了少部分身怀天赋神通,大都近战。其战斗之惨烈,看得人族修士心胆俱丧,不是你掏出我的心脏,就是我捏断你的脖子。 青霖,白凌波,袁阔,加上阴流的亲传弟子阴浪,远远看了张然,狂呼道:“道兄,我等力竭,祈盼援手,还望不弃前嫌共渡此难。” 原本几乎水火不容的人妖两族,在无穷无尽铺天盖地杀之不尽的荒兽面前,一改以往的敌视,放下恩仇,先度过此关再说。数百名修士汇聚一起,力量倍增,无数的剑光法术符箓向周围轰去,整团整批整队的荒兽被一波波轰杀。寸草不生的沙石地面,缓缓地流淌着一道道粘稠浓厚的血浆。 秘境空间,十二重天,每一重天里面,都有一个空间器灵镇守。历来秘境试炼,唯有斩杀器灵,才能破除一关进到下一层空间。 玉简显示,距离东北方向还有不到十里的路程,就可到达这一层空间的尽头。这尽头之处,便是器灵——荒兽之王,这些荒兽,都是器灵召唤而来,器灵不灭,荒兽就不会死绝。进入秘境之前,门中老祖就已经告知,这一层器灵的境界,直逼筑基期大圆满之境。 数百修士,似一股洪流,很快就杀到东北角上。众修刚一接近,便传来震天动地的吼叫。这一声狂吼,那些修为境界较低的人族修士,只觉真元似要离体而去。血脉层次不高的妖族修士,更是觉得体内血脉深处,有什么在暴动一般,压制不住。 天哪,众修是头一回看到这头荒兽之王,不禁倒吸凉气。这厮长得不光古怪,更是凶神恶煞。怪兽身长不下十丈,身高也接近六七丈,那身形似一座小山一般。头上槎丫数根,有一根竟达丈许,一头尖似长矛,白森森的闪着慑人的冷光。两颗面盆似的眼珠子,红光闪现,夺人心魄。数尺长的巨大獠牙,甚至比上品灵器还要坚硬锋利。见得众修靠近自己的禁区,“嗷”的一声,扑向众修。 众修急退,数百道剑光法术轰到此兽身上,意欲一击毙命。荒兽身上的毛发大半烧焦,皮肉滴血,却没能灭杀此獠,反惹得它凶性大发,小山般的身躯“呼”得腾空而起,朝人堆里砸去。躲得稍慢的,当即被压成肉饼,跑得不快的,尽数被獠牙长角挑中,一撕两半。众人纷纷丧胆,哪敢回身与之相搏。 要是再不能将这头兽王杀死,身后数不清的荒兽将一涌而上,两下夹攻,修士们还有活路么。非是众修认不清形势,而是心胆俱裂毫无斗志。众修哀叹,完了。 张然被众修裹挟当中,挣脱不开,自己倒是跃跃欲试,却是被众人带着身不由己地往后跑。还没跑出数百丈,密如群蚁的荒兽大举压上,无路可逃。情急之下,趁着众修混乱,张然与小乖一对眼色,咿呀,小爪一挥,一道灰色霞光顿时将兽王定住。飞虹剑破空而去,一****日身临兽王头顶,那熔尽天下万物的炽热高温,那毁灭一切的坚强意志,痛得兽王撕心裂肺,头上数只丫角被熔断掉落,长长的獠牙被烤得弯弯曲曲。 还没等它跑出数丈,又是一束灰色霞光将其定住,一轮圆月当空而立,兽王浑身一僵呆立不动,弯曲的长獠“咔”的应声落地,体内的血液结成冰块,骨骼似被块块冻裂。“嗷”,兽王胸腔里发出低沉的悲吼。 日月轮回,一冷一热,兽王死去活来,意识渐渐模糊。及至最后,十几只紫蝶一涌而上,张然低喝一声,“爆”,闷雷般的爆炸惊起一团火光。烟雾散去,一座巨大的躯体被炸成数个大洞,焦臭与血腥,顿时弥漫开来。 心神昏,乱忙于逃命的众修,见这头荒兽之王竟死在地上,皆不知是何人下手。 众修贪婪地盯着死去的兽王,此兽一身都是宝啊,刚欲上前抢夺,兽王的尸体竟化作一道青烟。空间剧震,众修一阵头晕目眩,待得看清,却身处一座阴森大殿。 第八十章 成亲了么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这是何地?一座穹窿形的大殿空空荡荡,不远处,阴风呜咽游荡。张然立刻抓住同心佩,却丝毫联系不上吕依兰,感应符同样如此。会不会是一处绝灵空间?是不是所有的人与自己一样,同外界完全隔绝呢?玉简上却无片言只语。张然疑窦顿生,不禁为吕依兰他们深深地担心。 张然深吸一口气,认准一个方向往前探查。小心翼翼地走了百丈之远,前方黑雾成障,已是无路可行。他不死心,发动清灵目。青光之下,根本就没有一丝灵气,其它几个方向也是一模一样。难不成自己困在这里了?怎的连出去的通道也无一个?抑或是自己遗漏了某个窍门机关? 正当张然一筹莫展之际,数团黑雾发出鬼哭狼嚎之声,迅疾地向他飞来。张然头皮一麻,遁光闪了几闪,与黑雾拉开了数丈。原以为黑雾还会朝自己追来,不想这阴冷的黑雾,却忽地化作几个人形,落到地上,缓步走向张然。玄衣素裳,轮廓分明。看其面部,隐隐之间有那么一点似曾相识之感。 难道是灵魂之体么。再看小乖,一双大眼一错不错地盯着,小爪指着几个人影,对着张然咿呀咿呀,连它也搞不明白是什么东西。 “张然,你还记得老夫么!当年老夫押运货物从渥皇山脚下经过,你这山匪贼子,干那杀人夺宝的勾当。你还修的什么道,你还配修道么,你不觉得无耻吗!” 怎么会?当初自己被逼为匪下山抢劫,为求自保,剑劈了长刀玄衣老者。此人至今未死么?怎的会出现这里,张然迷糊了。 “你这个小人,我石彪与你何怨何仇,只为一时好奇,跟你身后欲探个究竟。没成想,你竟翻脸不认人,杀我灭口。天地良心,怎会与你这凶徒朝夕相处,老天啊,你怎不降下天雷劈死这丧心病狂之人啊。” 对,没错,是石彪。张然糊涂了,此二人怎的走在一起,难道是向自己索命来了吗。你石彪不动杀心,我又怎么会向你出手呢。张然张了张嘴,刚想驳回,你石彪是一派胡言。 “张然,要说有错,是,我承认有点对不起你,悔不该逼你为匪。可是,你扪心自问,我哪点对不起你。自你上山,我王元按时往你家送银子,安慰你的家人。你又是怎么做的呢,下山之后,威逼我的家小。我要不当场自刎,你能放过这孤儿寡母吗!你这恶贼,死不足惜,你拿命来吧!” 记忆之中,王元看似待自己不错,可真像他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吗。起初确有拿他家小要挟的意图,最后自己不也放手了么,你自己找死,怨的谁来。 “张然,死来,你死来啊!张然,你双手沾满鲜血,你是个屠夫!你可知道,你修的是魔道啊!还不赶紧放下屠刀,立地为佛!回头吧,回头是岸哪!” 四周呜呜咽咽之声大起,凄凄惨惨,悲悲切切,听得叫人好不丧魂落魄。我真的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么,我当真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刽子手么。我所修之道,在他人眼里,难道就是魔道么。先生说过,清净无为,看来我牵挂甚多,欲念太甚。双手的确如他们所言,沾满血腥。 几只人形怪物,见张然闭着双目,沉入深思追忆之中,鬼绿的眼中露出奇诡得意之色。就是要陷你于不能自拔当中,让你心生悔意,道心自破。哼哼,如此浅薄的道行,拿什么与我等阴魅幻象抗衡。一旦此人道心破碎,我等便又有大补之物上供,器灵大人必定对我等大大褒奖。 他们说的也许有些道理,但死在自己手里的,又都是些什么人呢。玄衣老者若不依仗勇力嗜杀,何以会死在我手;石彪若非贪图他人之物,又怎会凭白丢掉性命;王元,呵呵,假仁假义小人一个,虽未直接死于我手,却是死于自己种下的因果。 丧尽天良者,我杀;行凶作恶者,我杀;阻我成道者,我还是杀。我张然恩怨分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懦弱猥琐,忍气吞声,非我之道。 张然双目赫然睁开,似星辰般无尽璀璨。“噌”的一声,飞虹剑上一****日,炎炎高温将数十丈的空间烤得滋滋作响。几个人形怪物双目尽是恐惧,“啊……”,顿时化为几缕黑烟,消失在大殿里。 原来如此,这一层的秘境空间,尽是惑乱修士的心神,稍不留意便中招,还真是恶毒啊。假如不是自己心智足够坚定,怕是真要永远沉沦于此。 还是出去不得么,神识尽量向四处延展,西面的黑雾好似消失了,露出了一个发光的通道。张然大喜,这回总算离开了这个阴郁死气的大殿。 一过通道,眼前顿时敞亮,天高云淡,城郭纵横楼宇无数。张然惊傻,这——这不是横山帝国都城么。是秘境空间出了问题,还是大殿里这条隐秘的通道,原本就与横山世俗界相连?张然摇摇头,这青荒修仙界也好,世俗界也罢,好多东西,哪怕穷极典籍,也是莫名的存在。 既然到了家门口,哪有不回去之理。上回离家到现在,掐指一算,时光飘忽,差不多整整七年。幸亏走时留了不少丹药,爹娘的身体应该没有大碍。张然没敢放出黑风舟,便使出当年的幻影步法,兜兜转转,便到了与自家门口相隔不远的一条街上。 远远地,便听到锣鼓喧天的鼓噪,一群孩子从身边奔过,打打闹闹,边跑边呼,“吃喜糖去喽,快点跑啊。”张然会心一笑,不知是哪家正娶亲嫁女。想到娘当年急着为自己张罗亲事,这一晃都快二十年了。 不对呀,这锣鼓笙箫怎的从自家传出,是阿宝又娶亲了么,还是家里添了激动人心的大喜事?门楼下,大红灯笼高挂,成群的仆人穿红着绿,忙碌穿梭地散发喜糖。张然一到门口,一个仆人便冲进里面报讯,霎时,鼓乐之声,震耳欲聋。 张宝一见哥哥走进院里,笑嘻嘻地忙将一条大红缎带,斜披在张然身上。 “大哥,今儿是你的大喜日子,乍回来恁地迟啊。” 张然顿时一呆,手指张宝,嘴唇哆嗦道:“阿宝,到底怎么回事?我怎的一无所知。” “哥啊,你乍忘了,你临走前,这婚事不就早定下了么?”张宝不解地看着张然,大哥外出修行,是不是给修傻了,竟连娶媳妇的事儿都忘到一边。 张然错愕,有这回事么,自己怎的没有丝毫印象。许是爹娘急了,给自己寻了一门亲,张然一想不错。不成啊,自己已与吕依兰约定终身,这不是辜负她么,这样的事,自己能做么。一定要跟爹娘讲清楚,不然铁定害了人家姑娘,到时就无法挽回。 脑子里正天人交战,不可开交,寻思着怎么对爹娘开口。 “然儿,然儿啊,你可让娘盼回来了,快,快去拜堂成亲。”一见娘拄着紫木龙拐,头上白发胜雪,颤微微地迎向自己,爹也是腰背佝偻,一只手搀着娘。“咚”一声,张然立刻跪倒,泣不成声。 张惠听到外面动静,一身艳装地跑出大门,看见哥哥跪在地上,喜道:“哥,新娘子都接到家中,你还不快进来啊。” “等等,阿惠,哥临走前说过亲么,哥的情况你与阿宝又不是不知道。仙凡有别,如何成亲?”张然起身,搀扶着娘,追问阿惠。 娘一听,生气的将紫木龙拐扔到一旁,身子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张然赶紧扶住。娘嘴唇哆嗦,老泪横流,道:“娘问你,然儿,什么是仙凡,那些个游方道士的话,你也信得真真的。这世间啊,别说没有成仙作佛的,真要是有,又有谁见过他们呢?” 娘揩了把泪,又责备道:“然儿啊,娘以为你在外这多年,见识定是长了不少,哪里晓得,你竟不如阿宝阿惠。你瞧瞧,你弟弟妹妹的孩子都好几个了。快四十岁的人,到如今还孤身一人,这叫娘如何安心啊。”说罢,娘痛哭不已。 张然不语,自己真的走错了吗,风风雨雨生生死死,自己得到了些什么呢。也许,娘说的对啊,世上成仙作祖的人当真有过么。假如现在抽身而退,也还来得及,趁着大好年华,享受这红尘富贵,娶妻生子,也是不枉此生妙事一桩。 见张然默不作声,阿宝与阿惠相视一眼,看来大哥是回心转意,被娘说动了。庭院里,假山之巅,池渠之畔,大树之冠,尽是披红挂绿,贴满喜字,到处透着盈盈喜意。 锣鼓震天,鞭炮齐鸣。仆人们端着精美的竹篮,抛洒着漫天的红色花雨。喜娘忙前忙后,招呼着贺喜送礼之人。阿宝与阿惠一边一个,开心地拽着木木的张然走进新屋。华堂之上,爹娘高坐,等着佳儿娇妇的叩拜。一丈红绸,牵着两人,中间挽了个大大的同心结。喜娘在旁唱礼,一拜天地,二拜爹娘,夫妻对拜,送入洞房。大红锦帐,红烛高烧,桌上蜡泪滴了厚厚一层。 成亲了么,也好,红尘撩人,不如归去,张然的身体似渐渐虚幻。 第八十一章 五行晶石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就在张然化身虚无的刹那,灵魂深处,不祥的预感强烈升腾。不对啊,娘亲从未阻止过自己,也从没生气地苛责,这,不像娘的为人哪。张然心底激灵灵一个冷颤,这里莫非不是自己的家?或者,压根儿就没到横山帝国皇都,自己根本还身处秘境空间! 眼前之景,冰消雪解,哪里有爹娘与阿宝阿惠的身影。贺客盈门披红挂彩的庭院屋宇,似从未出现,犹如梦幻一般。 “哈哈哈,我的徒儿,你倒是谨慎哪。不愧是我李纯选定的弟子,这等心性,连为师都要佩服你了。怎么样?既然完成试炼,就跟为师回宗门吧,哈哈……” 张然目光急闪,此地怎的是南荒山脉,难道秘境试炼结束了吗?前方李纯含笑捻须地看着自己,身后还站着七八个同门。见没有吕依兰他们,张然大急,向师弟发问。几位师弟面无表情,神情呆滞,对一脸急迫的张然无动于衷。怎会这样?几个师弟为何毫无反应?这不正常啊。 李纯眼里闪过一抹阴骘,张然恰好回头瞧见,这是自己的师尊吗?识海里,紫莲欢呼雀跃,“嗖”的一下,遁出识海,一道紫色的光柱将其射住,黑灰色的薄雾一团团地被吸到紫莲身上。小乖早就急不可耐,小爪一抬,一束灰色霞光,将貌似李纯之人定住,一道道灰色丝线被牵连不断地扯出来。 “啊……可恶啊,哪来的怪物!” “李纯”双手抱着头颅,面无人色,发出阵阵痛苦的尖啸,双目之中满是惊恐怨恨。三息之后,“李纯”化作一团漆黑的浓雾,在死命挣扎翻滚。他怎么能逃出,灰色霞光与紫光的联手吞噬,一团团黑雾,不断地被吸走,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小乖略有不满地拍拍肚皮,咿呀咿呀,小爪指着紫莲。紫莲哼了一声,又射进张然的识海。 “叮”的一声,黑雾消散之处,掉下了一枚闪光之物,张然单手一摄,一块硬物似玉石般光滑,透着丝丝灵气。五行晶石?玉简上明确记载,唯有炼化此物,才能进入下一层秘境空间。刚欲炼化,大殿一震,眼前是一片巨大开阔的广场。 同心佩黄芒一闪,感应符青光也是连番跃动。神识一散,广场上乱象丛生,血气弥漫,到处皆是厮杀恶斗之声。遁光急闪,张然冲向吕依兰他们所在之处。 阴浪朝几个妖修连丢眼色,发一声喊,拦住了张然的去路。“留下五行晶石,饶你一命,”几个妖修同声爆喝。张然脸色阴沉,吕依兰那边命若累卵,救人如救火,可恨,竟拦住自己抢夺晶石。“星落”,一团爆烈浓郁的星光,将几个妖修一下笼住,张然低喝道“爆”,一连极速的爆炸,震得脚下之地摇摇欲坠。几个拦路妖修,被炸得尸骨飞溅。 阴浪见大事不妙,此人厉害远超自己想象,轻敌了,拔腿就逃。飞虹剑一个起落,便削去他的头颅,轻描淡写间,杀人不留行。散在几处的妖修,见张然凶暴如此,哪个敢过来送死。手掌一吸,几个储物袋便被张然塞进怀里。别的没什么,只这阴浪的储物袋里,怕是有好几块抢来的五行晶石。 青霖几个双目挣了挣,终是没敢过来。张然的手段,他们可是亲身领教过,可不想再遭这份罪。还是从别处下手吧,动作慢了,怕是再难抢到一块五行晶石。 几番冲撞之后,又是几只储物袋被张然收起,小乖乐得咿呀咿呀,手舞足蹈,感情又可以瓜分里面东西。赶到了吕依兰他们这边,吕依兰美目之中,挂着朵朵泪花,一双玉手死死地拉着张然,大放悲声。 张然双目四扫,万法宗弟子分成了好几块,都在拼命地互相靠拢。其它门派,妖族同样如此。 “师弟,师姐以为见不着你了,呜呜。怎么长时日,你去了哪里,同心佩都感应不到。”哭过之后,又是笑靥如花。看着吕依兰憔悴之色,张然没来由地心疼。 铁铭顾馨见张然没事,一颗心放回胸腔。林森他们几个纷纷跑过来,一见张然无事,心里莫名一阵轻松。 看看周围,许多万法宗弟子,不是陨落空间,就是死于广场打斗。记忆之中遇到的那几个木讷的师弟,定是泯灭了心智,被阴魅吞食。像师姐铁铭几个,早早就从迷幻空间走出,自己却停留过久。张然忽有所悟,因果越大,煞气越重,所遇空间阴魅也越强大。好悬啊,自己差点心神被夺,永世沉沦。 “师姐,你手中可有五行晶石?”张然问吕依兰。 吕依兰皱眉道:“没有啊,老祖说过,空间阴魅越强大,掉落五行晶石的几率就越大。不过,也不是一概而论,这东西看运气吧。”张然又望向顾馨铁铭林森几个,个个摇头,甚觉尴尬。张然拿出抢来的储物袋,神识往里一扫,竟有五块。 张然将五块五行晶石取出,谁知竟没人伸手去接。张然疑惑,若不炼化五行晶石,下一层空间能进得去么。 尤子奇同黄玉道:“我二人实力有限,怕拖累大家,不欲再去冒险,多谢张师兄好意了,惭愧惭愧。” 吕依兰却是默默接过一块道:“我是门派寻灵师,若不能为本门寻得灵脉,怕是说不过去。”吕依兰却一改娇弱,神情庄重。张然惊讶,怎的以前没听她说过。 顾馨师姐与铁铭师兄对看一眼,均摇摇头,二人战力实在一般。张然暗叹,双目看向林森韩通。林森面皮青红不定,终是没有伸出手。韩通却是面容严肃,双目坚毅,想也未想地接过。小看他了,表面上看似莽夫的韩通,却有果敢向道之心。 张然道:“既如此,人各有志,我不好强求。顾师姐,铁师兄,师弟师妹,趁此无事,赶紧捏碎空间玉牌。”四人神情颓丧地朝张然几个拱拱手,捏碎了玉牌,一阵虚影乱颤,四人便出了秘境空间。 因着感应符的联络,万法宗弟子很快聚拢一处。原本四十人的队伍,只剩的二十人。这二十人当中,还有不少人没有五行晶石,却没有捏碎玉牌逃出空间。看来,这些人不是怀有重要任务,就是心志坚定之辈。白玉启也在其中,张然一日不死,他是不敢只身逃离秘境。错了啊,自己贪个什么亲传弟子啊,白玉启不由捶胸顿足,万分后悔。 “走,师姐,师弟,此处不可久留,快走。”张然当先开路,朝百丈之处万法宗队伍飞遁。妖族修士纷纷让道,倒是云剑门与散修盟十多个修士,在外围妄图趁火打劫,夺取五行晶石。一片星光之后,撂倒十几个,余者尽皆逃命。张然伸手一吸,储物袋被揣入怀里。 整个广场,六大仙门,散修盟,妖族,都各自陈阵,严密地监视着对方。僧多粥少,一场大战,已是难以避免。 驭兽宗首先向万法宗发难,两个门派数百年的积怨,不可遏止地爆发了。王玉琪大喝一声:“兽魂变。”三十位驭兽宗修士法诀连掐,灵兽与修士合为一体,其外形似人似兽,肉身之力顿时暴涨。虽只是三息,足可抗击一般的打击。驭兽宗的飞剑法术,全力地轰向万法宗修士。一时之间,便有数人“啊”的一声,摔倒在地,已是不活了。 苗毅毫无惧色,赤红的战斧砸进人堆里,几进几出,不时带出一丝血花。宋文清沉静地放出飞剑,激越的剑鸣之声,闻之胆寒。柳眉的冰雪风暴,顿时将数个驭兽宗弟子冰住,田刚的傀儡便已拍马赶到,“噼啪”之声连响,砸得几人哀嚎痛吼。不得不说,驭兽宗修士****合一,肉体之强悍,不惧一般的飞剑法术,故而真正殒命的倒没几个。反而是万法宗修士,当场死亡五个,余者受伤,这叫苗毅如何能忍。 姜远峰看到江忘琴受伤,心中痛极,中品飞剑带着狂暴的怒火,杀向驭兽宗修士,却是半道被打飞,根本破不了他们的防御。 眼看着万法宗不支,王玉琪心中大定。不过,心中存有一丝疑惑,张然那小子怎的不见,难道真死了么。 就在苗毅等人绝望之时,数团星光,霎时将驭兽宗修士罩住,“轰隆隆”,广场似一阵摇晃。风烟散净,待得定睛一看,七八个个驭兽宗修士,血肉模糊稀奇古怪地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王玉琪一身是血,对着活下来的弟子悲愤地大吼:“撤!” 苗毅激动地一把抱住张然,虎目含泪。侥幸生还的十多个弟子,都朝着张然拱手,以谢救命之恩。姜远峰更是情不能已,两次救命之恩,自己这一辈子,怕是报答不完。看着昏迷的江忘琴,立刻取出归元丹,助她疗伤。等她醒了之后,还是捏碎玉牌回去吧。 张然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唏嘘不已,一场秘境试炼,还不知几人是生是死。本想传音吕依兰,也让她回去,一想,却无疑断了她的修行之路。铁铭师兄与顾馨师姐,还有林森,尤子奇,黄玉,只怕道途难进,终身止步于此。师尊虽怕他们遭遇不测,何尝不是希望他们勇往直前,凝练道心呢。 张然问苗毅,还有几人没有五行晶石。一轮计数,还少七枚。张然神识一扫数十个储物袋,加上前面的三枚,不多不少刚好七枚。交给苗毅后,一一分发下去。姜远峰拿过晶石,双目中燃烧着熊熊的坚毅。 张然也取出五行晶石,当场炼化,紫色真元一涌而没,半息不到,就已炼化完毕。众人看得不可思议,自己才炼化了一半,张师兄却已完事。 不到片刻,眼前忽地一花,众人便音迹全无。 第八十二章 灵药化形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空间一阵悸动,昏昏欲睡的众修,被一股股极浓的药清香惊醒。众人一骨碌爬起身,双目不由自主地四处查探,前方是连片成群的低矮山坡,青翠葱茏,爽人心目。灵药的浓香,不正是从那些山坡上飘来的吗。 人妖两族修士,目光复杂地对望,除去逃离秘境与陨落的修士,在场诸修仅三百余人。双方的眼神,已看不出多少的嗜血与杀戮。好不容易开始有点收获,再作无谓的争斗,已是意义不大。读懂对方所想,便将杀心暂丢弃一旁。庞大的灵药园,若能采到千年灵药,自己经历的这番苦难,也算是值了。 灵药园分布太广,其中哪怕是最小的灵药园,也有五六百丈见方。三百多修士哪里忍得,呐喊一声,遁向山坡。众修似一条条游鱼,尽数跳进万顷的绿波里,连个水花都找不到。原以为唾手可得,哪料想,这些令人眼馋的药园,全数布下坚固的阵法禁制。天杀的啊,这不明摆着活活要人命么,众修诅咒着。这就像一块肥肉进了自家碗里,想要下口,这快肉却烫似滚油。 万法宗弟子,很快选定了一处灵药园,快速拿出破阵器具,急欲打开一个缺口。也不知这些灵药园的阵法是何人布置,要破此阵,真元量需求惊人。众修不知,此等阵法,最低的等级就相当于金丹期,岂是这些筑基小修能破的。众人哪肯放手,也不知深浅,真元似流水般注入大阵。 小乖瞪园了大眼,小爪揪着张然的耳朵,咿呀咿呀。张然疼得一龇牙,速向吕依兰传去一道神识之音,便飞快遁开此地。吕依兰美目一闪,师弟说不定别有妙法,自己跟着,会碍师弟好事。 一处大型灵药园,小乖小爪一挥,一团灰色小光裹住一人一兽,“嗖”的一声,遁入地下,穿越了数丈,便现身灵药园内。一尺多长的灵药新鲜翠嫩,看其年份,至少不低于千年,神识一扫,不下百株。张然热血沸腾,大发了啊。小乖“噌”地射到地上,拔起一颗灵药,便欲送往口中。 张然急道,小乖啊,此时吃不得,吃了你要睡觉乍办哩,好多灵药就采不到了啊。小乖一听,小脑瓜直点,咿呀,不舍地将灵药放进脖子下的储物袋里。这个小笨蛋,灵药直接放入储物袋,那灵气还不得跑光啊。真元化作利刃,“嗖嗖嗖”,百株灵药被放倒,大袖猛地一挥,将灵药扫进戒指里。 一人一兽从原路返回,故技重演,进入到另一处灵药园里,大肆采摘。张然乐得对小乖道,不错不错,这灵物可没白吃啊。惹得小乖大眼一翻,咿呀,我到现在一颗还没进肚,小爪可怜地拍着小肚子。不想这对活宝进的药园,正是妖族修士欲要打破的。外面,妖修们催动着灵器,使劲砸着阵法禁制,似欲直接捣毁。也幸亏,这些阵法没有反噬之力。 金丹期阵法禁制哪里是蛮力可破的,你就是砸上三日三夜,也是白费力气。人族修士办法是不错,张然怀疑,难不成,这阵法比筑基期的等级还高?其实,远不止如此。这些阵法不仅是金丹期级别,更为重要的是,布置在千年灵药园的阵法,绝不是单独存在的,竟是一道组合大阵。任你多少真元,也是枉自无用。 玉简上说,此阵极难破除,不到金丹破不了此阵。众修是利令智昏,完全忘了玉简所记载的告诫。你想想啊,此阵真要好破,哪有这么多灵药放任到现在。说到底,还是青荒修仙界实力不够。就拿阵符峰来说,至今,连个金丹期破禁符都炼制不出,更何况是金丹期大阵呢。六大仙门的护山大阵,充其量,也只相当于筑基巅峰期,可见阵法之难。 或许天意如此,这数千株千年灵药全便宜了张然。不全对,应当说,是便宜了小乖这个吃货。 这一轮下来,张然惊喜发现,小乖放出的灰色霞光,这持久性,大别于从前。那道定魄神光,也有半息,增加到二息,这可不得了啊。 一人一兽累得瘫倒地上,气喘如牛。数千株的千年灵药,已被张然收进灵器戒指里,好在里面有一道隐灵阵法,不用担心灵药灵气走失。史无前例的收获,倒叫张然心感不安,一旦出得空间,自已与小乖能保得住庞大的灵药么。任你藏得严谨,金丹期的神识可不是吃素的,何况还有门派的测灵符等着呢。收获的狂喜,变成无尽的烦恼。 还有个巨大的麻烦,人家一颗灵药未获,你张然竟将千年灵药园悉数搬空,到时候,在人妖两族金丹妖王面前,你怎么解释。总不能将小乖的逆天遁地神通暴露出来吧,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个不好,一人一兽会遭到整个青荒修仙界的追杀。巨大的利益面前,自己这点微末的身份道行,远远不够看。 车到山前必有路,真到万不得已的那刻,就得忍痛割爱,丢弃一部分了,打死也不能带出秘境空间。这心里话要是给小乖知道,还不得跟自己拼命啊。 山坡上,破阵的轰鸣声,一刻都未断过。整整一日下来,虽颗粒未收,也挡不住心头之火。千年灵药啊,哪怕只是一株,都会引得修士头破血流的争抢。青荒修仙界培育的灵药,最多的年份,也只堪堪五百年。 一人一兽心满意足地转悠着,灵药园还残留一些百年份左右的灵药。一人一兽也未做绝,总要留点念想吧。小乖的眼光是格外挑剔,千年之下的灵药,往往不屑一顾。从坡上往下走,下面一波绿水盈盈的小潭。上坡时,众修打此经过,谁也没在意。 张然见潭水清澈可人,不觉伸手掬起一捧吸入口中。嘶,一股精纯之极的灵气,在腹中狼奔豕突。张然赶紧运转《融冰化炎诀》,将这股灵气炼化。这哪里是清水,分明是灵液啊。狂喜之下,取出一个玉瓶,一掐法决,饱含灵气的灵液逼成一条水线,源源不断地吸进玉瓶里。待装满玉瓶,水潭里的灵液,还有大半之多,张然大为可惜,却再没东西盛装。 有古怪啊,经过潭边,为什么没能感应到灵气呢。张然运使清灵目,发现小潭四周光华点点。原来如此,这里竟有一道阵法,而且还附加了一道阻灵阵,难怪神识感应不到分毫的灵气。也就是说,这小水潭里,怕也是别有洞天。张然的呼吸又粗重起来,小乖啊,你休息好了没啊。咿呀,小乖机灵的大眼看向水潭,小爪朝前一指。 灰色霞光升起,一下包住一人一兽,张然与小乖便消失在水潭边。 费尽了无数气力,众修才如梦初醒,这分明是金丹期的阵法。也许天可怜见,人妖两族修士,最终找到数十座布下筑基期阵法的灵药园,在破阵器具与强力破坏下,各门各派,妖族,都有了一定的收获。五百年的灵药,让这些辛苦多日的修士,眉开眼笑,不枉此行。 一处密闭的空间,百丈见方,醇厚的灵气呛得张然面色潮红。这难道是一处隐秘的灵药园么?神识铺开,哪里有什么灵药,分明是豢养灵兽之地嘛。绿草如茵之上,数头灵兽正玩耍打闹,看其个头,有三尺许。也许是养得久了,每只灵兽都生得粉嘟嘟肉乎乎,奔跑间,浑身香汗淋漓,浓郁的香气向四周散发。 小乖如痴如醉,明亮似秋水的双眸,竟是半睁半眯,分外享受。张然也被这一股股浓烈的香气熏得头脑发胀,四肢发软,全身毛孔大张。浓郁的香气里,蕴含着一丝丝草木的精华气息,引得三十六大窍兴奋颤抖,《融冰化炎诀》也随之启动,高速运转。张然不禁盘膝坐下,任这股精华之力,钻进血肉筋骨之中,在体内循环渗透。 一点点轻微的麻痒之感,在血肉筋膜间蠕动,渐渐地沿着经脉向全身扩展。那些暗伤旧疾,被这道精华之力温润抚平,一丝丝暗红灰黑的杂质被清理出体内。一路修行,斗法搏命,留下伤患无数。这些隐患,通常以丹药之力消解温养,然丹药本身余毒未靖,只能一时救急,却不能解决根本。还有更多的修士,以丹药来提升自家修为境界,殊不知这与饮鸩止渴又有什么不同。 张然忍不住欲轻啸长吟,体内的郁积仿佛一朝而去。清灵目下,这哪里是什么灵兽,分明是灵药之体。能化成灵兽形体,又怎会是区区千年灵药,非万年不足以化形。这密闭的空间,比起漫山遍野的灵药园,其价值无可估量。苍天哪,究竟是何等造化,培育了这数珠天地精灵啊。 张然怎么会放过这等这天大的机缘,一株万年灵药,能让人脱胎换骨,一点儿也不过分。空间虽小,化形灵药却滑溜得紧,刚欲伸手,光华一闪,从手边滑开。费尽心机,却没逮到一只。自己的本事比起小乖,差得太远。灰色霞光一定,化形灵药惊慌失措动也未动,顿时化为本体。 小乖却是忍到现在,忍不下去咱就坚决不忍,忙活二日,一株都未入口,如何使得。小乖出爪如风,抢过一株化形灵药,吞入口中。一双大眼顿成迷蒙,走路乏力。张然鄙视之下,只得将其又丢入灵兽袋中。 张然取出玉盒,将这三株灵药珍而重之地纳入,再打上封灵符。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其藏进戒指深处。刚好做完这一切,密闭的小空间一阵剧烈摇晃,将张然扔了出去。 第八十三章 变生肘腋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红日当空,黄沙盈地,灼热的气浪掩人口鼻。张然顿感不适,随手掐了个清心术,心中的烦躁才略略减缓。同心佩射出的黄芒极淡,张然向沙海极南望去,师姐距此怕是不下十数里之遥。 瀚海阑干,时有沙尘暴起。顾不得这些,张然驾着遁光一心尽力往南赶,也没十分留心脚下。忽地,沙砾丛中,“哧”的一道破风之声,一根尺长乌黑的尖矛直刺张然。张然神识一凝,金光盾“啪”的一声,挡住了一击,表面留下一道划痕。飞虹剑轻轻一转,便斩断了这根黑亮的利爪。张然原以为是修士伏此偷袭,哪料竟是一只沙蝎。 还真要小心,稍不留神,就会轻易着道。很多修士忙于赶路,一时大意,便被沙海里隐匿的沙兽偷袭得手,引为恨事。一路之上,沙蝎,沙狼,沙虎被张然灭了不少,倒也收集了相当可观的妖兽材料。价值不是太大,但胜在量多。清空了几只储物袋,将这些材料收好,回去一转手,也能换不少灵石不是。 白玉启不知动用了什么秘法,很快便联络上驭兽宗王玉琪四人。同门在场不便出手,宗内的三个帮手早已殒命,自己一人哪敢轻举妄动。三番五次,见识过这小子犀利莫测的飞剑,毁天灭地的法术威能。此次,邀集的高手,无一不是筑基后期,王玉琪更是拉来了云剑门两个嫡传,江运久江运福兄弟。只要战术得当,围杀张然,胜算极大。 堪堪半个时辰,七人便已齐至。 王玉琪凶狠地问道:“白师兄,你何以断定,这姓张的小子定会打此经过?” 白玉启阴测测地一笑,道:“依据有二,一是感应符显示,大多数同门在偏南位置,这一带往南是最佳的直线距离,如果是我,也会走此捷径。二是老祖在这小子身上留下一道追踪印记,这小子正向我方遁来。” “此人的群攻法术杀伤性太大,诸位,动手时尽量分开。”白玉启恨声道。 江运久兄弟点头,每人二十万中品灵石,财帛动人心啊。二人早商议好,到时虚应其事,事不可为则一跑了之,犯不着去为他人拼命。 “还有三息,这小子要到了,我等先演一场好戏,假意争斗,待其靠近,就猝然发难,由不得他不上当。”白玉启阴笑道。 同心佩上黄芒闪动,再有半刻,便会与师姐他们相遇。感应符青光跳了两跳,前方不远,似有同门。神识察觉,除同门一位以外,还有六人,难道是在争斗么?张然加快遁速,朝前发力猛赶。 张然见驭兽宗与云剑门六人正追赶着白玉启,白玉启则披头散发,口角染血,显得力不能支。张然不疑有假,加速靠近白玉启。不管如何,自己虽与白氏有过节,白玉启毕竟是万法宗弟子,同门有难,岂有不相助之理。 待张然距己不远,白玉启狂嚎一声:“动手!” 早已埋伏四周的飞剑法术,合力轰向张然。变生肘腋,张然不敢遁向半空,身子拼力侧闪,金光盾挡在身前。“砰”的一声,金光盾霎时炸开,即便一件中品灵器,也扛不住如此集中的猛烈轰击。七人见张然防御灵器炸裂,信心大增。尤其是白玉启,已是兴奋到极点,没想到刚一出手,战果立显。 张然到此哪还不明白,自己已是中了暗算。这白玉启早暗中布局,勾结他人,在此设伏。见每人都有筑基后期的修为,王玉琪,江运久,也算是老相识了。呵呵,下的本钱不小啊。有一点他搞不懂,这七人怎的会在此精确埋伏呢,连地点都算得如此准确。 单打独斗,张然不惧任何人。偏偏这七人分开站位,针对性极强,法术星落就会大打折扣。只要你盯住一人,其他人便毫无顾忌地集中飞剑法术猛攻,张然颇有顾此失彼之感。 一念于此,张然单手一拍,将李纯赐给的阵法,往地上一抛,人往其中一闪而没。一阵疾风暴雨抽打在阵法上,噼里啪啦之声骤响,紫色的光华不停地流转升腾,卸去飞剑与法术的打击之力。 七人大喜,原以为此人了得,竟躲进了乌龟壳里,只要打破了这道阵法,这小子怕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白王二人更是乐不可支,老祖交代的任务,不想能如此轻易完成。哼,好汉难敌四手,这话真不假啊。 王玉琪的三位师弟忘记了事前的战术,见张然躲进阵法,还有什么可虑的,三人便聚在一处,同时放出最强的法术攻击阵法。王玉琪嘴张了张,感觉有些不好,刚欲阻止,“轰隆”一声塌天爆响,烟火散去,三人被炸得血肉横飞,立时死于非命。 “师弟!”王玉琪痛呼,双目似要滴血。几人一向感情极好,骤然失去三人,王玉琪似疯了一般。 张然冷笑,自己一忍再忍,还是不能打消其狼子野心,既如此,便休怪张某无情了。飞虹剑与定灵针同时祭出,没入虚空。江运福起先还认为他们夸大其词,见驭兽宗三人横死当场,骇得魂飞天外,收起飞剑,转身欲遁。飞虹剑紫光一闪,便封住其退路,正要变向,定灵针不声不响便穿心而过,“扑通”,江运福仰躺地上,血水滴答滴答,直到流尽最后一滴。 “运福!弟弟!” 江运久锥心般疼痛,弟弟先自己而去,一母同胞,最是情深。“死吧!你去死吧!”江运久的中品飞剑灌满了真元,带着一往无前的暴烈与心伤,斩得阵法上紫光连闪。白玉启惊住了,不到两刻,形势巨变,怎会是这样的局面。此前的辛苦算计,眼看要付之东流,他双目挣扎,逃是不逃。 江运福之死,江运久已是理智尽失,根本不采取任何防护。飞虹剑一个来回转身,将袁飞的第一亲传斩成两段,其死状比其弟弟来得更惨。王玉琪目眦尽裂,“兽魂变”,开山猿与其合二为一,钵盘大的拳头疯狂地轰击着阵法。 张然狞笑一声,你这是在找死。飞虹剑上一轮明月高照,极寒极冰之力,渗进了王玉琪的血肉骨髓。王玉琪顿感窒息,体内的血液结成冰块,骨骼似被冻酥,两息不到,只听“哗啦”一声,王玉琪全身散架,如被挖肉剔骨般,散碎一堆。 有多远跑多远,自己这一辈子再也不想招惹此人,白玉启遁光狂闪,自己一线生机,仅在于能否赶到万法宗的队伍。白费心机,机关算尽,为什么,为什么啊!白玉启一边狂奔,内心呐喊不已。 逃得掉么,张然一脸讥讽,紫光闪了几闪,就截住了白玉启的逃路。还没等白玉启缓过神来,张然单指朝其丹田一点,截灵术,白玉启真元一紧,似被束缚,一丝一毫调动不得。没有了真元,此刻的白玉启同凡人无异。 白玉启忽地跪下,哭道:“求师弟饶命,师兄是鬼迷心窍,都是白道良这老狗指使的,我是被逼无奈啊。呜呜……”白玉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嚎啕大哭。 “放过你也不是不行啊,你说实话,为何能轻而易举算到我的行踪。” “当真!我要告诉了师弟,师弟你能放过我?” “我说话算数。” “不是师兄信不过师弟,师弟还须发下誓言,否则,师兄死也不会说的。” “行,只要师弟告诉我真相,我不会亲手伤害白师兄,此誓!如若反悔,必刀斧加身,道消身死!” 白玉启如释重负,这条命总算捡回来了,修仙界对于血契法誓莫不畏惧,谁也不敢视同儿戏的。 听白玉启一说,原来如此,白道良心机何其歹毒深远。张然换了一件衣袍,一伸手,将白玉启拎起来,飞遁到斗法之地。 “师弟,还不快快放了师兄。”白玉启不清楚张然做什么,不过,有誓言在身,自己不会有事的。 张然理都未理,双手连摄,将储物袋吸到手里。同时,也将白玉启的储物袋摘下。凡是有身份标识的,都统统丢到地上,取出一只储物袋,将东西转移进去,几人的储物袋也被弃于地上。 浓浓的血腥味,不到一刻,便引来了数只沙蝎,乌黑的尾针长螯,贪婪地撕扯着地上的血肉。白玉启看得呕吐不止心惊肉跳,拔腿就跑。还没跑出几步,一头沙蝎骨节一动,漆黑的尾针插进了白玉启的胸膛。 他至死才明白,张然为何不解去截灵术,原是等在这里。 对待小人,就得用小人的法子,张然的法誓对其无丝毫约束力。 “师弟,师弟,你怎么到现在才来!”吕依兰一把紧抓张然的手,苗毅等人看过来,她好似意识到什么,立即撒手,脸儿通红。 “呵呵,来得却是晚了点,不想路遇大批沙兽。”说罢,扬了扬手中储物袋,道:“喏,全是沙兽材料。”田刚等人一乐,张师兄连这也不放过。 数百人妖两族修士,都集中在沙海边缘一带,踯躅不前,一个个双目迷茫地瞪着前面数丈之处。张然一抬头,前方竟是一团团暗红色的雾气,堵住了出路。 这确是古怪,玉简上没有一点儿记载,难不成,这三百年来,秘境空间发生了异变么。万法宗十七人,脸上尽显焦灼,谁也没勇气敢去触碰,谁敢保证,这片暗红之雾隐藏着什么莫测风险。玉简上明明说,沙海极南处,长有大片灵妖桃林。 张然试着往前走了几步,距离暗红色的雾气二丈之远。还没等他再迈出一步,原本静止的暗红之雾,似潮水般突然一涌过来,将张然吞没。 “师弟……”吕依兰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呼。 暗红色的浓雾似受到了惊扰,呼啸之声大起,惊心动魄,无数的浪头风起云涌。众修大骇,忙发动遁法,返身欲逃。暗红的浓雾已越过头顶,将众修没入其中。 第八十四章 灵妖桃树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被暗红浓雾吞没的刹那,张然倏地撑开紫光罩,将自身护个严实。这些暗红色的煞气,一接触光罩表面,便发出“滋滋”的声音,一丝丝真元被煞气吸走。张然悬着的心,稍稍放下。这股煞气看似穷凶极恶,对自身的伤害微乎其微,同之前遇到的五彩瘴气相比,根本就是吓唬人的。煞气造成的这点损失,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一团团暗红色的煞气,从眼前漂浮而过。还是要尽快走出,谁知危险何时降临。地上数之不清的树桩,七高八低的,影响了张然的遁速。半个时辰的绕行迂回,终于将这片暗红的诡异浓雾,甩在了身后,前方的地势顿显开阔,一览无余。 一阵阵幽香随风而来,闻之心醉,直透肺腑。张然举目一望,绿树成海。侧耳一听,风过树梢,飒飒作响,眼下顿起无边的绿涛。 张然大为期待,这些生机盎然的绿树,会不会是灵妖桃树啊。遁光闪了几闪,便跃入林中树下。只见树枝上挂满了果子,颗颗饱满,香气四溢。张然按捺不住,真元化手,摘下了一颗灵妖桃,顺手在衣袍上擦了下,张嘴便咬。汁液里泛起一丝丝涩涩的味道,跟预想的大不相同。可惜了,张然看着青涩的表皮,心中暗叹,灵妖桃到底还是没成熟。 张然遂熄灭了采摘的心思,专一在灵妖桃树中搜寻,希望能觅得几枚成熟的灵妖桃。可是查遍了灵妖桃树,一枚也没见着,一腔火热顿成泡影。张然大感丧气,干脆找了块空地,盘膝打坐,恢复精神。 暗红色的煞气之雾,只造成了片刻的慌乱,众修士一撑开护体法盾,或是打开防御灵器,煞气对自身的影响并没想象中的可怕。 众修士穿过雾瘴,清香便扑鼻而至,众修哪里还不知道,前方的大片树木分明就是灵妖桃树。众人发一声喊,遁速全开,扑入灵妖桃林。人族修士放出飞剑,一枚枚青青的灵妖桃被挑落下来,装入储物袋。妖族修士更是干脆,索性砍倒灵妖桃树,管它熟不熟,摘了再说,等见到老祖也好有个交代。 原本宁静的世外桃源,彻底变成了修罗场,一株株灵妖桃树被无情放倒,一枚枚青涩的灵妖桃被野蛮收起。看似广大的灵妖桃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闭目打坐的张然,正陶醉在灵妖桃散发的香气里,浑然忘我。在离张然数丈之外,一个身着绿衣的小姑娘,正焦急地来回彷徨,可又不敢过于接近。微弱的灵识,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生怕惊醒张然。 呼,张然伸了个懒腰,灵妖桃真是名不虚传,仅凭这点子香气,就能使人极快地入定。清心宁气,无欲无求。正自感慨,神识立刻捕捉到那不足一尺的娇弱身影,那丝柔弱的灵识,极紧张地注视自己。 见张然醒来,一道微弱的意念传向张然:“请问你是谁?” 张然大为震惊,娇柔的小身子上,传来一股极浓的灵妖桃的清香,看来是一株化形的灵妖桃树,而且还诞生了不弱的灵智,这与化形的灵药完全不是一个层次。那几株万年灵药虽已化形,却没有一丝灵智。化形已属不易,拥有灵智更是万中无一。也不知道,这灵妖桃树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张然微笑地反问:“小桃树,你是专门来看我的吗?” “你身上,有老祖宗说过的气息,很好闻,让小桃树感到了亲切。”又是一道弱弱的意念。 张然面色古怪,自己的气息?老祖宗? “那边来了好多蛮修,在砍灵妖桃树,我好害怕。”一双澄澈的眼眸全是惊慌。 听了小桃树的话,张然面色一沉,真是作孽啊。 张然和蔼道:“小桃树,你怎么办呢,快回家去吧。” 绿衣小人儿双目眨巴了一下,一滴晶亮的泪珠儿滚落衣襟。“这里是我的家呀,小桃树怕被他们抓去。” 张然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可自己也帮不上她的忙啊,这可如何是好。 “大哥哥,你能带我出去吗?老祖宗说,你身上的气息不会伤害小桃树。”意念之中满含希翼。 张然的心颤抖了,自己何德何能,竟得这株路不相识的小桃树如此信任厚爱。也许,在小桃树看来,自己和那群毁人家园的凶手不同。可自己来此的动机,跟他们相比,又有什么两样?五十步笑百步罢了,张然愧对小桃树无比的信赖。至于小桃树说的气息,他实在是闹不明白。 张然心酸地问道:“小桃树,为什么想跟着大哥哥出去啊,外面比这里更危险,你不怕么。” “老祖宗说,这里不适合灵妖桃一族生存,要是有机会,还是要去外面的世界。小桃树也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张然心疼了,小桃树虽说开了灵智,可这心性却纯白如纸,跟着自己出去,不知是福还是祸啊。假如有朝一日,连自己都保不住自己,小桃树不是跟着遭殃吗。 “大哥哥,你答应了吗?小桃树好想出去看看。”意念里那点点娇憨,那毫无保留的依赖,那对外面世界朦胧的渴望,他又怎么能残忍地拒绝呢。更何况,人妖两族似入了疯魔,正大肆毁坏小桃树的家园。将她留下,也真是祸害了她。 “大哥哥当然愿意带着小桃树,可是,大哥哥怎么做呢?” 小桃树见张然答应了她,一道欣喜的意念传来:“大哥哥,你跟着小桃树,小桃树会有办法的。”说罢,绿衣小姑娘牵着张然的袍角,跳跃着向灵妖桃树更深处跑去。 “小桃树,你的老祖宗是谁啊。”张然有一丝好奇。 “呜呜……老祖宗老死了……”小桃树的泪珠吧嗒吧嗒地掉落,娇小的绿衣前襟润湿一片,张然肠子都悔青了,何苦惹得她伤心,自己当真愚蠢透顶。 吕依兰一脸不忍地看着眼前狼藉满地的惨象,为了一颗灵妖桃,竟欲毁去这大片的灵妖桃林。这难道就是修道吗,这修的是天道吗。为一己之欲,残害众多的生灵,这样的道,不要也罢。 不,这根本就不是道,而是赤裸裸的欲。 吕依兰嗫喏地对苗毅他们道:“师兄,还嫌不够么。” 众人就当没听见,各式灵器快捷无比地做着同样的事。田刚姜远峰却是收起飞剑,面色羞愧。苗毅叹道:“吕师妹,大家都在抢,咱也不能落后不是。” 吕依兰默不作声了,同心佩上,没一丝黄芒的动静,也不知师弟身在何处。 一座大山坳里,一株数十丈的灵妖桃树立在中央,繁华的绿瀑之间,七颗拳头般大的灵妖桃点缀其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浓郁的香味飘满了山谷,张然猛吸一口,浑身毛孔大开,舒适无比。不管怎么说,这七颗红润透亮的灵妖桃,是小桃树的全部财产。张然双目一阵清明,为此前与小乖疯抢灵药而羞愧不已。 “大哥哥,这株灵妖桃树就是我的本体,我一个人在这里已经住了一万年了,都没人和我说话。”张然面皮顿时发红,万年的小桃树居然喊自己哥哥,这辈分乱套了。其实,张然不知,灵妖桃树一族,在化形诞生灵智之前,似未出母体的胎儿。看小桃树光景,也只近几年才蕴育灵智。 “小桃树,你打算怎么做啊,这么大的灵妖桃树,大哥哥带不走啊。”张然想不明白,储物袋,戒指空间,根本就装不下。 小桃树咯咯地一笑,翘起小屁股,趴到灵妖桃树根旁,取出一枚麻皮桃核,上面还拴着一条五彩丝线。娇嫩的小手迎风一晃,桃核打开了一道裂缝,一束五彩光华从桃核射出。 “大哥哥,小桃树就住在桃核里,可是,里面都快没灵气了。”小桃树一脸不开心,小嘴儿噘得老高。 张然神识一动,戒指里还有不到二千块灵晶,心一横,索性取出五百块来。这些灵晶,平时自己修炼,根本就没舍得用,打算着闭关破境来着。现在倒好,便宜了小桃树。亏了小乖在睡觉,要是被它看见,又要吵半天,还得乖乖给它补上。 “小桃树,大哥哥这里有灵晶,你放进桃核里吧。” 小桃树一看见灵晶,真是明眸善睐,一缕五彩光华从小手上升起,“刷”,灵晶被光华一卷,落进桃核。张然心里一疼,又是一个小吃货,跟小乖有的一拼。 “大哥哥,我的本体下面,还藏着老祖宗给我的灵酒,有好多哦。”说罢,小桃树娇嫩的柔胰一挥,一道五彩霞光射向大树根部。很快,露出一个洞口。张然轻手轻脚地进去,不大的空间里,有好几只石制的陶罐。神识一探,却似被什么阻了阻,感受不到半点灵气的波动,古怪啊,竟能隔绝神识。掀开石盖,鼻子凑上前一闻,张然差点醉倒,万年的灵酒啊。既是小桃树的好意,张然就笑纳了,大袖一挥,收进戒指。 “大哥哥,我要进去了,你将桃核挂在脖子下,千万别丢了啊。”说罢,小桃树的身子,轻轻转了一圈,化成一道虚影,渐渐融进灵妖桃树之中。数十丈的灵妖桃树,一阵“哗哗”作响,竟是越变越小。到得后来,化作一株一寸不到的小桃树苗,“嗖”的一声,钻入了桃核里,那道裂缝也随之关闭。 小桃树的叮咛,他哪敢忘记。看着掌心上的麻皮桃核,张然无限喟叹,生命,梦想,未来的家园,都落在自己掌心。桃核虽小,却重似山峦。 张然郑重将桃核系在脖子下,刚欲遁出山坳,只见四周耸立的高峰瞬间倾塌。张然遁影如烟,再慢一步,自己将会彻底被埋入地墟。 第八十五章 独得秘藏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险些被活埋,张然惊魂甫定,用手压了压胸前的桃核,幸好还在。前头是一大片建筑,红墙塌败,瓦砾成堆。观其态势,仿佛一没落门派遗址。 苦撑到现在,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虽是收获了一些不菲的灵草,连同未成熟的灵妖桃,众修哪里满意。一个宗门的底蕴与收藏,足以弥补自己干瘪的储物袋。众修红了眼,恨不得将宝库搬到自家宗门。 苗毅当先赶到,万法宗的弟子紧随其后。 “师弟,你没事吧,吕师姐差点急哭了。”苗毅道。吕依兰羞红了脸,瞪了一眼苗毅。 张然歉意地看向吕依兰,转头对苗毅道:“苗师兄,话回头再说,咱不能落在人后。” “好,长话短说,师弟你实力强劲,一人行动。其他人跟着我,走!”苗毅大手一挥,往前遁去。宋文清神色不快,见柳眉他们没有反对,心下颇恼。 数百修士冲向残破的群殿,云剑门与妖族妖修齐头并进,冲在最前面。张然遁光连闪,眨眼撵上。众妖修见一个人族修士与己抢道,灵器悍然出手,砸向张然。张然一声冷哼,飞虹剑横挑竖斩,当即将出手的几个妖修撂倒。那些尚未出手的妖修,哪敢撄锋,吓得闪避一旁,任其通过。 迎面一座破旧的大殿,殿门大开,一块摇摇欲坠的匾额,上书“灵材殿”三字。张然一脚跨入,后面数十个修士也一拥而入。神识四处一扫,青砖地面,散落着一些灵材,数十人争相拼抢。张然眼疾手快,单手一摄,一件低价灵材,灵气似有似无。张然摇摇头,随手一丢,被跟进的修士捡走。数十人一无所获,又蜂拥而出。 也是,每次秘境开启,这灵材殿怕是被搜索了数十遍,哪会有好东西留下。即便有那么一两件,时日已久,灵气跑光,也无甚大用。张然还不死心,会不会另有空间?运转清灵目,青光大放。果真如此啊,大殿一角布置了一道极隐秘的阵法,要不是清灵目略有精进,很可能就此忽略。可惜了那道探灵符,要是此物在手,省却不少麻烦。 紫色的真元涌上掌心,张然一拍禁制,一团淡淡的红光闪烁不定。又是一道浓郁的紫色真元,红光很快散去,露出了一个洞口。神识往下探了探,张然一跃而下。空间不大,确是一个灵材储藏间,数十捆灵材码的整整齐齐。还有数十个玉盒,打开一看,是一块灵气极浓的矿石。张然大喜,得来全不费工夫,大袖一甩,灵材玉盒全收进储物袋。可惜品秩太低,尽是低价灵材。旁边有个炼器炉,张然也没放过。 不知师姐他们收获如何,张然离开灵材殿,按着玉简所示方位,遁向“丹药堂”。灵兽袋一阵扑腾,小乖不知何时醒来,咿呀咿呀,小爪指着张然,大为生气。小家伙醒来得正及时,好了好了,小乖,咱办事要紧。 丹药堂是一个门派重地,事关宗门传承壮大。张然不用丹药修炼,但不代表别人。青荒修仙界资源贫乏,丹药大行其道,修仙者的进价大多离不开丹药,尤其是破境丹药。 远远地,灵器法术的轰鸣震耳欲聋,人妖修士正全力攻击丹药堂的阵法禁制。看着阵法金光大盛,估摸着必是一处金丹期大阵。若是筑基期阵法,早被打破了,不会等到现在。一人一兽互相对视,仿佛心有灵犀。小乖小爪一挥,一团更加浓郁的灰色霞光包住二人,遁入地底。潜行了一息,一人一兽便从另一头冒了出来。 大殿之中,排满了架子,每一排架子上,摆满了玉瓶。有一只玉晶瓶引起张然的注意,揭开封灵符,一股浓郁的药香钻入鼻孔。众多的丹药之中,怕这一瓶最是珍贵,张然不清楚哪种丹药。大袖连挥,七大八小的玉瓶便统统收进储物袋。又运转清灵目探查了一周,没有发现禁制,张然略感失望。 一人一兽遁出丹药堂,见苗毅率着众人也在攻击阵法,便向其神识传音。苗毅惊喜万分,当即领着万法宗弟子转向别处。其他修士,还在奋力攻打,似不撞南墙不回头。苗毅暗笑,师弟定有一件品价极高的破禁符。 能引起张然兴趣的,当属宗门秘库。张然进过门派两回秘库,早领教过里面丰富的藏量,惊人的宝物。及至遁到秘库所在地,张然郁闷到极点,眼前大殿尽数坍塌,哪里还存在什么秘库。清灵目探查了一遍,也没禁制阵法,看来这秘库早就废弃。别人见他在废墟旁转悠,投来一道鄙视的眼神。 小乖咿呀一声,小爪一指废墟下面。难不成秘库就在下面?张然狐疑地看着小乖。见张然不信自己,小乖大发脾气,咿呀咿呀。要不试试?时间浪费不起啊。灰色霞光包住他俩扎进地下,很快,便遇到一层禁制。小乖牛啊,一觉醒来,竟觉醒了探灵神通。 张然双目放光,独得一座秘库啊,要被别人知晓,定会被活剥不可。 双手一拍禁制,紫色的真元流水般涌入,一息之后,丹田似打开的闸门,真元不限量地被禁制吞吸。张然一看大事不好,立刻切断真元,面色苍白,跌倒在灰色霞光切割的洞穴里。金丹期禁制,自己的真元似一条溪流,一入大海,连朵浪花都不起。操之过急了,服下两颗聚元丹,各握一块灵晶,运功炼化恢复真元。 半个时辰后,真元回满。张然看着小乖,不知小家伙的灰色霞光,还能发挥几次。小乖咿呀一声,脑袋直点,不错,余勇可贾。灰色霞光再次卷起一人一兽,下潜丈许,再横插一丈,便冒出地面。 张然抬起双目,头顶星光灿烂,再一细看,不觉哑然失笑,分明是缀着数十颗月光石。好大手笔,月光石虽不是珍稀之极,也绝非普通之物可比。借着柔和的荧光,才发觉自己已身处大殿。 张然的心脏“咚咚”地跳着,体内的血液似要涌进头部,秘境开启至今,一座从不曾打开的秘库竟落入自己手中。若是一处金丹期的秘藏,其珍贵的程度,不亚于一个门派的收藏。稳了稳心绪,张然慎之又慎地开始探查。 功法区域,张然不是十分在意,自从有了进价功法,除非是极有大用的秘术,一般的根本就入不得他的眼。自己没用,不代表门派不用。奇怪的是,如此庞大的功法秘术玉简,竟没收入储物袋,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摆在光天化日之下。神识一扫,不下百枚玉简。张然挥起大袖,一件不落。 清理完此处,张然又走向陈列灵材的的灵木架。数十层的架子上,林林总总放置了各式灵材。每件灵材上,散发着浓郁的灵气。如此丰富灵气充沛的灵材,张然是几乎不识,更不知有何用处。妖兽的皮骨翎羽兽爪之类,倒识得一些,至于何种妖兽,却是闻所未闻。其散发的灵压,似欲妖王相近。 那么,据此推测,十有八九是一座金丹期的秘库,张然的心脏又不争气地剧烈跳动。数千年来,这些灵材灵气丝毫未失,张然诧异,稍一细想,便明白此处定是布置了隐灵大阵。否则,这巨大的好处哪能惠及张然。每每想到,一旦出得秘境,收获的众多宝物要上缴门派,张然心里不觉滴血。就算自己答应,小乖怕是跟自己没完。 丹药架子上,玉瓶之多,令张然咋舌。高矮胖瘦,形态各异,古朴典雅,精致绝伦。虽目迷五色,一时难以分辨,好在每只玉瓶上贴有标签。张然哪有时间细看,先收起来再说。大袖连挥,全扫进戒指里。亏得戒指空间有一间屋子大小,不然存放都是个问题。 自己虽不用丹药修炼,但一些必要的丹药还是要常备无患的。盯着这些瓶瓶罐罐,小乖吃得再多,也值了。小乖似感受到张然的想法,大眼一翻,小爪指着张然,咿呀,惹来小乖好一顿鄙夷。 我错了,还不成么,张然连番讨饶,小乖这才放过。最后一排架子,传来滔天的灵压,压得张然喘不过气。这惊天的灵压,是金丹修士独有,同道烈老祖释放的气息极为相近。法宝,金丹修士梦寐以求,欲求一件而不得。威力虽低于本命法宝,可这青荒界,有几个金丹老祖拥有呢。能有一件法宝傍身,已是心满意足,遑论其他。 依着张然的本心,交付门派也无不可。问题是,交了之后呢,别人还当你藏私,麻烦接踵而至。唯有能在门派发出自己的声音,到那时,才会有人忌惮。 十二件法宝,造型各异,件件珍品,飞剑就有五柄。若自己进价金丹,本命法宝没有着落,也不缺防身利器。张然想象不出,秘境之行,谁的收获会有自己丰厚。一阵激动之后,心情也为之一黯,过过眼瘾罢了,等出得秘境,怕是一样也不属于自己。 小乖,走喽。灰色的霞光裹住一人一兽,从原路“嗖”的一下,蹿出了地面。还没等张然启动遁光,一张传音符,迎面射来。张然拿起一看,上面四个字:速来救援。 第八十六章 中型灵脉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接到传音符的刹那,张然脚不沾地,直奔出事地点。 苗毅自得张然暗示,率着众人去别殿搜索。时来运转,竟找到一处隐秘的傀儡阁,灵光湛然的宝材,堆积如山。蒲团下一部傀儡典籍传承——《傀儡道经》,让一向平和的田刚大为失态。傀儡峰人才凋敝,这与传承的断裂不无关系。 数百修士,似蝗虫过境,数十座大殿被翻了个底朝天,收获颇丰。众人双目移向对面的山峰。或许,这山峰之上,深藏不为人知的密室,乃至金丹老祖的潜修洞府也未可知。 吕依兰玉手,紧握一枚寻灵玉符,在山脚逡巡探测。寻灵玉符无丝毫反应,吕依兰蹙额皱眉。纤腰一拧,又奔向下个地点,洁白的玉额上,生出微微细汗。以她寻灵师的眼光,这山峰灵气充沛,按理说至少孕育一条小型灵脉。几次三番探查,寻灵玉符却没生出丝毫白光,这没道理,根本有违常识,悖于常理。 柳眉诸人神色不耐,又不敢直言催促。进秘境之前,胡道烈郑重交待,你们既要护着老祖的嫡脉,更要助她寻灵探脉。灵脉属宗门根基,必要的话,天材地宝可以舍弃,唯独灵脉,哪怕再小,也是宗门命脉死穴。 吕依兰玉颊绯红,一双美目,流露失望遗憾。不对呀,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难不成,这座山峰,布置了一道阻灵大阵么。唯有这样的解释,才算合情合理。想通关节,吕依兰柳眉轻扬,身轻如燕,直往峰顶遁去。 众人一看有门儿,心情火热。如能为门派牵来一条灵脉,此等大功,哪怕一物不得,门派必会重赏。众人立刻如影相随,心情舒畅不少。 果然,峰顶一处宽大石台,正是阻灵大阵的枢纽。精纯浓郁的灵气,一蓬蓬地往外散逸。众人双目炽热,精纯的灵气涌入窍穴,当场打坐炼化。数千年过去,阵基上安装的灵石,怕已消耗殆尽,再也锁不住山腹灵气,损坏的阵基留下一道缺口,灵气向外宣泄。 吕依兰美目泛彩,寻灵玉符稍一靠近,一道丈二白光冲天而起。中型灵脉!这喷发的灵气量,绝不是小型灵脉可比。她又仔细检查一遍,天幸,没有禁锢阵法,要是再来一道金丹大阵,只能徒望奈何。纤纤玉手一拍粉色的储物袋,取出几件牵引灵脉的阵具,以一种特有的规律,在四周布阵。 这道冲天而起的白光,惊动了各山峰搜索的修士,老天开眼了啊。匹练也似的白光,必是天材地宝现身,再晚一步,连杯羹都分不到。数百修士疯魔了一般,竞相朝白光升起之处汇聚。 吕依兰又取出镜状器物,恐怖的灵压,使众人弯腰直喘。法宝!竟是空间法宝!自成空间,纳天下万物,却不伤其分毫。苗毅等人久就在门中,这份见识却是不错。吕师姐竟携此逆天宝物,当真有备而来。实际上,六大仙门,四大妖族,都有亲传嫡系弟子携带空间法宝,为的就是牵引灵脉。 就在吕依兰双手掐诀,苗毅等人从旁配合,意欲将这条灵脉收入空间法宝,妖族修士率先抢来。 袁阔双目通红,爆喝道:“住手!此灵脉为我等发现,还不快快滚到一边。” 吕依兰俏脸一白,娇叱道:“胡说八道,分明是我万法宗寻得,大言不惭,不知羞耻!” “笑话,天地灵脉唯有德者据之,本就是我妖族之物,何来羞耻一说?”白凌波一旁帮腔,冷笑道。 青霖呵呵笑道:“凭你等十数人,就妄图独吞一条灵脉,是不是过分了些啊。” “放屁!”苗毅喝骂道,“想捡现成,门都没有。有种就动手,老子接着便是。” 阴奎阴阳怪气道:“怎么,想打上一架?划出道来吧。我鹰神宫最讲公平,灵脉当归胜者一方,没意见吧。” 姜远峰双眉一凝,破口狂叫:“怕你不成,要战便战,我万法宗没有孬种。”宋文清,柳眉诸人也出场叫阵,当仁不让。 妖族的意见相当一致,抢下再说,回去再分配利益。 就在双方唇枪舌战,蠢蠢欲动,其他仙门修士已尽数赶来,一见此景,恍然大悟。一条灵脉啊,任谁也不能白白夺去。谦让,放弃,都将成为门派罪人。门派部族的利益高于一切,所谓的盟友交情狗屁不值。一时群情汹涌,各执一词,动口无用,立时要手底下见真章。 袁阔爆吼一声道:“动手!”举起一杆黑色大枪,管你是不是万法宗的,一股脑儿砸向人族修士。白凌波青霖几个一皱眉,袁这阔太过莽撞。本是专一对付万法宗,这倒好,跟人族修士对上了。 群妖杀来,人族修士放出飞剑法术,密如骤雨,同妖修对撼。小小的峰顶石台上,数百修士混战一团。妖族吃亏在近战,人族弱在肉身。仙门弟子不敢让妖修近身,只遥放法术飞剑,杀伤力有限。穿上护甲灵器的袁阔他们,几欲无视密如飞蝗的飞剑法术,悍不畏死地猛冲猛打。整体上,人族修士被压迫得直往后退。 吕依兰暗道可惜,这条中型灵脉怕是不易到手。还好,局面不算太糟,最起码,不是万法宗一家顶着。要不是水火阵法元气耗光,单凭此阵,也能将妖修挡上片刻。 一场鏖战,双方死伤不少,哪一方都不肯轻易退却,石台之上,血迹斑斑。一条中型灵脉,那要省却多少灵石,多少心血。要培育多少灵药,培养多少高手。门派的传承,部族的延续,靠的就是灵脉的支撑。青云山脉下那条大型灵脉,万年的消耗,灵气渐渐稀薄。长此下去,门派将何去何从,妖族情况也如出一辙。 白凌波见吕依兰,其手握阵具,知是万法宗的寻灵师。便传音袁阔阴奎青霖,拖住万法宗诸人,寻机斩杀。就在吕依兰刚避开一道风刃,数只黑箭电射而至,哪里躲得开。姜远峰眼尖,中品飞剑连挡两箭,遁法开到极致,将吕依兰推向一边。第三支黑箭穿透他的肩胛,鲜血洒了一身。“姜师弟!”吕依兰痛呼。 张然遁速已至极限,人在山腰,便听到上面厮杀震天。张然自责,要是师姐有个闪失,他不敢深想。遁光一闪,已见峰顶石台上,人妖修士泾渭分明,场面上,妖族明显占优。张然狞笑不已,蛮荒妖域,已放过尔等。天欲要你死,谁也救你不得。 双手连抖,浓郁的星光,在掌心跳跃不已。张然怒喝道“去”,紫色的星辉直扑密集的妖修。“轰隆隆”连续的大爆炸,似要将峰顶炸塌一般,浓烟四起,火光熊熊。数十名妖修顿赴黄泉,死状极惨。 一路前冲的青霖几人,听得身后爆炸连天,哀嚎不绝,心顿时往下一沉。本想趁着此人到来之前,一举将灵脉收入囊中,没成想,计划赶不上变化。有此人在,这条灵脉想都别想。袁阔气哼,白凌波一叹。既然此地有灵脉,别的山峰也该有,还是尽快去找。 袁阔一挥手,众妖修跟着急退,遁向别处山峰。 一路败退的人族修士,见众妖退走,喜不自胜。及至见来者是张然,不觉苦笑,灵脉的分属,怕与己无缘了。 落霞派一个女弟子道:“张师兄,我等与万法宗并肩抗妖,这条灵脉,贵宗不会独吞吧。” “是啊,见者有份,我等也付出了不小的带价。”驭兽宗弟子应声道。 罗江咬了咬牙,道:“张师兄,还望看在贵我两派交好的份上,接济一二。” 云剑门,禁符门弟子刚要开口,张然挥挥手,似笑非笑道:“诸位道友,非是张某不愿,你等听说过,灵脉可以分割的么?若真能如此,张某不会小气。” 笑话,灵脉本就是一个整体,万年来,还没这一说。 “当然,众位相助之事,张某当回禀掌门,定不叫诸位吃亏,如何?” 还有什么可说的,到了嘴里的肉,哪会再吐出来。至于补偿,也是安慰之语,作不得真啊。此人不只实力强,连话也说得这般油光水滑。想来还是妖修识相,打不过就返身去找,还磨蹭什么。 苗毅诚挚道:“多亏师弟来得及时,师兄感激不尽。” 张然摇头道:“苗师兄错了,同是万法宗弟子,为门派做事,何谢之有啊。” 吕依兰见到张然,芳心大慰,道:“闲话休提,速速收取灵脉。” 吕依兰重新取出牵灵阵法,在四周布置停当,玉手将镜状空间法宝,往空中一抛,双手掐诀。镜子滴溜溜一个旋转,一面打开,一束五彩光芒暴射而出。 “诸位,施展摄灵诀!”吕依兰娇喝一声。这道法诀,在去秘境之前,务须学会。 众人同时掐诀,道道五彩缤纷的真元,从阵基缺口注入灵脉。山腹之中,似卧着着一条千里蟠龙,那纯白如玉的身子,受到真元的激发,竟躁动不安起来。绵延千里的巨龙渐渐蠕动,巨大的头颅探向峰顶。众人脚底下,传来阵阵轰响,山峰似要开裂。 “起!”吕依兰面色苍白,服下一颗聚元丹,双手似穿花拂柳,蝶飞燕舞,根根玉指,化作朦胧虚影。张然等人哪敢不尽心竭力,纷纷服下数颗聚元丹,真元毫不停滞地输出。一股纯白的雾状之体,被拉出地面,一点一点地抬高。 镜子里的光芒,顿又暴涨数尺,射向了那团银白巨龙。强劲无比的吸力,试图将巨龙的头部拉往镜中。 “入!”吕依兰脸上已无一丝血色,掐诀的速度更胜此前,“噗”的一声,一口鲜血染红了白衣。张然此时耗去大半真元,尚有余力。见吕依兰力竭吐血,心里针扎一般,自己却不能替代。 吕依兰也是大胆之极,破釜沉舟。小型灵脉,一般百里,中型灵脉,便赫然千里。以筑基境界,收取中型灵脉,已属冒险之极。一不小心,受到灵脉反噬,后果不堪设想。张然若是知晓,必会阻止。要是门中老祖得知,这群小修胆大妄为到这等地步,怕不一个个掐死他们,要不要命了。 场中诸人,除张然而外,纷纷吐出一大口鲜血。幸好,巨龙身已半入,只须再加把力,就可大功告成。聚元丹快速地消耗,不断补充干枯的真元。 “轰隆”一声巨响,整条白色巨龙钻进镜子空间。镜面顿时合上,从空中直坠,吕依兰用尽最后一滴真元,将其收进储物袋,身子一歪,昏倒地上。众人齐齐倒地不起,真元彻底榨干。张然丹田真元,也只剩得一汪,见吕依兰昏倒,立刻将其抱住。 “咔嚓”,“哗啦啦”,山峰一阵晃动,顿时解体,峰顶的石台直往下坠。难不成,真要葬骨青山么。 第八十七章 顺手牵羊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峰顶石台一头翘起,顺着垮塌的山体,一路下滑。石台上众人,似滚珠般跌向一侧。张然双脚钉牢石台,紧紧抱着吕依兰,死死挡住众人。 “砰”,“砰”……石台接二连三撞断数棵大树,终被数棵千年古树卡住。往下一看,千丈悬崖,险之又险。众人真元枯竭,连续服下数棵聚元丹,运功炼化药力。吕依兰“嘤咛”一声,刚一醒转,见被张然抱着,羞意大起。她急忙挣脱,盘膝打坐,炼化聚元丹。张然各握一块灵晶,口含聚元丹,《融冰化炎诀》轰轰运转。 众人吃惊地瞪着张然,那股浩大的灵气,似刮起一阵旋风。这还是张然没施展灵爆诀,否则,定惊爆他们的眼珠子。 三个时辰的恢复,众人已无大碍。孕育中型灵脉的之地,往往伴生上等灵矿,机不可失。众人心潮澎湃,双目急切地看向张然。一系列的变故,张然无形当中成了主心骨。张然铺开神识,心中剧震,那些断裂剖开之处,白光迷蒙,分明是灵气化雾之象。 “走,”众人脚踩飞剑,扑向露天矿坑。不用刻意去挖,到处是刺眼的晶莹剔透。飞剑不停地砍削,一块块中品灵石进了众人腰包。突如其来的好运,挡都挡不住。张然疑惑,千年的蕴育,怎的会没有灵晶。小乖咿呀一声,小爪指向一片褐色的岩石。 飞虹剑削铁如泥,三息不到,一股股灵泉不可遏止地喷涌。小乖眯着大眼,分外陶醉。又见灵晶!张然一瞥众人,摇摇头,时间花在这上头,得不偿失。“诸位,速来此处!”时间紧迫,自己也未必能吃得下。 众人被这灵浆也似的灵气惊倒,胡乱猜测,怕不是又一条灵脉吧。十几把飞剑一起用力,片刻之后,便凿开一个矿洞。坑壁矿底,嵌满了珍珠般的淡青颗粒。观其成色,比张然早先得到的要好上不少,灵气更是精粹。 苗毅叹道:“天哪,莫不是传说的玉髓灵晶么,没想到,被我等遇到。” 感慨之余,众人更是奋力开掘,挖了数丈之后,灵气复归平常。 一个时辰之后,数万快灵晶堆成一垛,众人似觉浸泡于灵海。张然因首功,分得五千块灵晶,本欲推辞,众人不允。苗毅等人也到手二千块灵晶。头一回见识此物,宛如身在梦中,竟是真的么。 姜远峰笑道:“苗师兄,回到门派,要不要上缴啊。” 苗毅一按储物袋,双目睁大:“交个卵啊,哪位师弟欲讨好门派,可别连累我,到时我可不依。”说罢,挥了挥拳头。 众人一阵大笑道:“哪能呢,吕师姐是吧。”吕依兰莞尔。 “师弟啊,接下来咋办。”苗毅问张然。 张然笑了笑,姜远峰抢道:“妖修能抢咱们的,咱们就反抢他们的,天下哪有这理儿。” 袁阔他们运气不差,竟在对面的山峰上,探得四条小型灵脉。九条小型灵脉,借助秘法,便能融合为一条中型灵脉。这下好了,一家一条,也免得争抢,此番回去,妖王老祖,定会颁下重赏。秘境之行,圆满完成。 巨大的山峰之上,四大妖族,各据一方,如同吕依兰一般,取出牵灵阵法,开始布阵。 阴奎颇为得意神往,一直以来,自己在鹰神宫地位不显,前有阴九,后有阴浪,这少主之位,怕与己无缘。哪知天从人愿,阴九陨落,阴浪暴死,嘿嘿,事事出头,终不能善终,到头来,花落别家,便宜了自己。 “呵呵,**兄别来无恙啊。”迎面来了一行人族修士,细看却是万法宗诸人,阴奎有了不好的预感。 苗毅讥讽道:“道兄不会是没带空间法宝吧,这样吧,我等来替你收取。” “诸位道兄,此等行径,就不怕引来人妖大战么。”阴奎威胁道。 “人妖大战?那是门中老祖操心之事,与我等何干哪。再说,谁看见啦。妖言惑众,你就不怕妖王生吃了你。”姜远峰一顿杂七杂八,胸中郁气顿消。 阴奎惊怒道:“你!” 飞虹剑虚空一闪,剑尖指向阴奎的脖子,锃锃作响。 张然道:“给你半息,休得再啰嗦,否则,必斩你头颅。” 阴奎肉痛极点,却又无力反抗,眼睁睁灵脉被抢,向谁哭去。本欲找袁阔他们帮忙,想想作罢,此等好戏,怕是正中他们下怀。实力!没有实力,一切皆为笑谈。阴奎垂头丧气,领着妖神宫诸修仓皇离去。 三大妖族已发现阴奎这边异常,袁阔,青霖二人不禁慌张,便传音白凌波。当初在万妖山脉,已大大得罪此人,不久前,还胁迫万法宗弟子,欲强夺灵脉。没想到,报应来得如此之快。白凌波狭长的美目略一思索,心下放松。 “两位道兄,听小妹一言,此人断不会不顾大局。活该它鹰神宫倒霉,咱们还是赶快解决眼前之事,久恐生变。” 袁阔,青霖将信将疑,动作也不慢,抢在事变之前,将灵脉收进法宝。只有吃到自家肚子里,才真正放心。 吕依兰快速布阵,取出镜子法宝,众人立刻盘膝坐下,施展摄灵诀。有了前次的配合,众人得心应手,收取灵脉的过程极为快捷。开玩笑,一座小型灵脉,同中型灵脉相比,根本就不在一个量级。 韩通意犹未足道:“要不,咱们也把那几家的灵脉也抢来?” 吕依兰白了他一眼,道:“真要这么做了,万法宗就是众矢之的,哪怕出了秘境,也难逃别人追索。” “师姐说得没错,鹰神宫与三大妖族不睦,抢了鹰神宫灵脉,这三家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又岂会仗义执言,帮他们说话,呵呵。若是全抢了,他们就群起围攻,就不妙了。”张然微笑道。 苗毅赞同地点点头,转而沉郁道:“算算时日,还有三日,就可出秘境空间,大家都不要分散,就咱十七个了。” 众人面上一暗,五十人雄心勃勃进来,除去中途退出的,不少同门已长眠于此,想想怎不令人悲哀。刚得了一条灵脉的欣喜,顿时冲淡。张然沉默,进了宗门,就得有为宗门付出的准备。宗门培养你,为你提供资源,相对应的,弟子也要回馈宗门,这就好比契约,得到的同时,也要做好相应的付出。路是自己选择的,哪来的怨,又何来的悔呢。 一条中型灵脉,一条小型灵脉,万法宗的收获不可估量。 众人遁往山下,阵阵符箓的爆炸,飞剑法术的呼啸。众人惊疑对望,莫非发现了稀罕物,又有两派对扛上了?遁速如飞,再迟一步,怕是连汤都喝不上。 待到近前,却是禁符门与落霞派大打出手。张然神识一扫,被打开之处,疑似一座地宫。难道是金丹老祖坐化之地么,见灵材丢得一地,神识一探,却无丝毫灵气。张然忽而明白,此处地宫,数百年前试炼已被人搜索一空。 一间空空的地宫,两派竟争得欲生欲死,这脑子锈住了不成。正欲寻往他处,胸前的小桃核,一阵不安分的晃动,并传来一丝渴求的意念:“大哥哥,快呀,有个好东西,快帮小桃树去拿。” “小桃树,先别急,那是何物,又在哪里?”张然抚慰道。 桃核微露一丝缝隙,一点微光朝着地宫。刚才还笑他人无脑,刚一转身,自己也成无脑之人,这讽刺来得真快。进入地宫,乱七八糟的灵材,灰黑干枯,灵气尽失,实在可惜,至少也是中价灵材。张然随着微光所指,地上散落一些土疙瘩,微光定在了其中一块,久久不愿离开。 “大哥哥,就是这一块,要是小桃树吃了,一定会长本事的,快拿呀。”小桃树急得不行,一道道意念触着张然的神识,生怕张然弄丢。 张然单手一摄,掌中躺着一块灰不溜秋粗糙不堪的土块,神识一探,这拇指大的小疙瘩,探查不出丝毫灵气,小桃树是不是感应错了。分明就是无用之物,也只有小桃树当个宝。你看小乖,正眼都不瞧一下,不是废物是什么。 “嘻嘻,大哥哥,这可是好宝贝哩。里面有一丝草木的精华,小桃树吸收了,一定长得很快,快给我呀。” 桃核五彩光华一闪,这块难看的土疙瘩,被小桃树收了进去。 秘境十二重天,可不是每一重都能进入,历来试炼,能有幸进入四五重天,已算逆天。张然想,这秘境空间,是开天就有,还是某个大能布置。不管如何,青荒修仙界,却一直享着秘境遗泽。三百年之后,又会迎来数百的修士。 “师弟,前面就到了悟道碑。若有机缘,便会传入石碑空间,进而感悟天道;若是无缘,就只能坐等秘境打开通道,离开秘境空间。”苗毅一脸向往,数百人妖修士,个个心旌摇动。若能一次悟道,胜过苦修数十年。 吕依兰道:“门派几位老祖,当年也曾在此悟道,据说还悟出了剑意法意。” 剑意啊,宋文清柳眉诸人看向张然,脸上挂满落寞,又转头盯着石碑,满眼的狂热,自己的机缘不正在此么。 一座石碑,灰蒙蒙的,毫不起眼。 碑身上,无数的裂纹,昭示着万年的孤寂与沧桑。 第八十八章 万千轮回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众修迫不及待,嚷嚷着往前挤,生怕石碑不翼而飞。此情此景,恍如记忆里,大清早往青萝集赶场的凡夫俗子,急着售买货物。 石碑静默,也不知经历了几世几劫,碑身尽透古朴与苍凉。张然动容,这哪里是一座石碑,分明就是阅尽万年的老人,一双老眼望穿了万年的时空,大道的彼岸。内心震悚,一道似有似无的目光,仿佛无意间瞄了他一眼,身体无处遁形,灵魂顿成虚妄。额上冷汗涔涔,好可怕的一眼,却不知这目光从何而来。 神识漫上石碑,碑身上的裂纹,似变成了无数的蝌蚪,宛然游动。嗯,这石碑复活了么,张然惊讶。数之不清的蝌蚪,你追我逐,前后相衔,似结成一条细线。由一生二,无数的线条互为串连,按着某种韵律旋转。一个泉眼大的漩涡,将张然的神识往里拉去。张然惊慌,自己没有触摸碑身啊,怎会这样,容不得多想,眼前一黑,出秘境了么。 这是哪里?怎的从未来过? 张然习惯地调动神识,却无丝毫动静,怎么会?再一次运转真元,依旧如故。心里顿时慌张,神识与真元仿佛受到禁锢,这与凡人何异。 初春的天气,晨光熹微,寒凉刺骨,张然缩了缩身子,冻得瑟瑟发抖。修道以来,衣服穿得再少,也寒暑不侵,现在却似过起了凡人生活,饱受冻馁之苦。记得儿时,扛不过寒冷,最好的法子便是撒开脚丫猛跑一气,一阵气喘不匀,身子发汗冒热。也可去古塘山捡柴,一捆捆背下,几趟下来,就解衣敞怀。 荒郊四野,一路跑过,倒不冷了,自家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叫唤。张然叹气,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先忍忍吧。 遥远的天际,一缕缕光辉照向大地,天光大亮。远远望去,山峦,树木,河流,分野渐渐清晰。一条清浅的小溪,波光乍明。张然捧起入口,只觉甘美异常,可这也不能填饱肚子。 张然无奈起身,望向对面一丛树林,童年记忆闪现,林中树地,不知可否还有笋尖蘑菇之物。折断一根树枝,踩着厚厚的枯黄落叶,张然细心地寻找。拂开落叶草茎,点点新绿,装扮其间。柔柔的嫩芽,尖尖翘翘地穿透枯草,吮吸着初春的气息。 一些灌木杂刺的枝条上,爬满了透着绿意的芽包,再过些日子,这林中之地,定是山花烂漫。手扶着泛青的树枝,小心地踩过,不远之处,传来稚嫩的啾啾鸟鸣。张然欣喜,小时候,没少吃烤熟的鸟蛋。扒开一蓬枯叶,光棱棱的枝条间,托着一个毛茸茸的鸟窝。粉嫩的小肉团伸着脖子,张着鹅黄小嘴,唧唧叫个不休,这光景怕是饿了。它的爹娘,定是为它们去寻找食物了吧。 张然于心不忍,他不能剥夺鸟儿蓝天的梦想。也幸好,一二笋尖露头。剥去层层厚皮,嫩黄的笋尖清香可口。 这,便是春天么?冰雪融化,春水初涨,草木吐翠,尖笋破土,花蕾含苞,雏鸟破壳,鱼卵戏水…… 春天,万物之始。 转眼数月,群山抱翠,繁花似锦,果实累累,鹰击长空,鱼翔水底,群兽争食。一派欣欣向荣,繁华热闹。 这,便是荣之道么。 大地无尽,碧色连天,艳阳当空,张然极目远眺,人间胜景,也当不得如此。张然乐不思蜀,陶醉其间。渴了,便饮溪水山泉;饿了,便有山果红杏;累了,便头枕青石。散淡一山湖,逍遥水云间,此生,何等洒脱。 一觉醒来,万里长空彤云密布,寒风大起。无边落叶似纷飞的枯蝶,坠落大地。光秃秃的枝干,被冷风刮得“飒飒”作响,冷硬枯槁,生机流失。柔软的大地上,黄草连天,尽皆倒伏。群兽归穴,鱼鸟潜藏。天地间,声色俱无,荒凉萧索。 张然仰天长啸,不,我不要这片寂寞的天,我不要这快凄冷的地。我要这花儿常开日日新红,我要这大地常绿山果满枝,我要这一天天蝶舞莺乱…… 寒风夹着冰雪,铺天盖地。层层山峦之上,白雪皑皑,无数条河流,尽为冰封。繁华落尽,万物吞声。 张然已全身冻僵,气息奄奄,头发,眉毛,衣上,全是雪花冰凌。僵硬的指间,还夹着一支枯萎的山花。 他默念着,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枯萎了,我的心好痛。张然的双目渐渐阖上,似有所悟,万物寂灭,这,是枯之道么。 古塘村,一间不大的农屋,住着一对年轻的小夫妻。丈夫孔武有力,庄稼地头是一把好手。妻子在家缝补洗刷,织布养蚕,里里外外,将简陋的小家收拾得干干净净。日子过得虽是清苦,可那份快乐和满足,惹得邻里羡慕不已,好一对恩爱的小夫妻。 农闲时,年轻的丈夫便去古塘山上狩猎,经常背回一只獾猪野狼什么的。妻子已怀有身孕,他得想着法子,给妻子滋补身子才行。 丈夫最大的乐趣,便是半蹲在妻子身边,耳朵贴上妻子的大肚子,听宝宝耍拳斗宝。每逢此时,妻子羞涩地看着丈夫,而丈夫总要裂开大嘴,哈哈地大笑,这小子,在娘肚子里也不安生。 七八个月的身孕,丈夫严令妻子不许做家务,他将这些全承担起来。妻子呢,找来碎布旧衫,缝制婴儿的小衣,神情专注,幸福而安详。 一个月之后,瓜熟蒂落,屋子里传出了婴儿嘹亮的啼声,“哇,哇……” 小婴儿长到五岁,家里来了一位精瘦的老者,三缕长髯,飘浮胸前。爹恭敬地在一旁陪着,时不时朝茶碗里续水。 “尔小子,姓张,望你长大以后为人守诺,取名为然吧。你,就叫张然。”老者抚须微笑,朝张然爹点点头,飘然而去。 这一年,张然七岁,爹将他叫到一边,道:“然儿,爹送你去塾堂读书,可好。” 村里的同龄人,早就被大人送到青萝集塾堂,张然心急,及至听爹一说,兴奋地嚷起来:“我要去塾堂喽,我要去塾堂喽。” 娘皱着眉道:“然儿他爹,孩子是不是太小了啊,要不,再等大些?” “还小?我像他这么大,就跟着俺爹下地了,就这么定了。”爹大手一挥,一锤定音。 三年之后,张然参加固山城童考,一举得中。与张然同去的孩子,皆名落孙山,偌大的青萝集,唯张然一人。 张然家门口,鞭炮响了整整一日,前来道贺之人来了好几拨。爹喝得酩酊大醉,母子二人好不容易将张然爹挪到床上。 古塘村村长亲自为张然寻来一辆马车,塾堂的先生也亲自陪同张然,去固山城学府报名挂号。坐上马车,张然回望,低矮的破屋,爹娘苍老的容颜。他暗自咬牙,爹,娘,然儿定会苦读诗书,奉养双亲。 又是五年过去,横山帝国大考来临,天下才俊汇集皇都,人满为患。三轮筛选之后,张然脱颖而出,去金殿参加抡才大典,皇帝陛下亲临大殿。张然不负众望,得入三甲之列。陛下当场赐官,小小少年郎春风得意。何人不仰望欣羡,张然才名声望名冠皇都。 陛下赐予的府邸巍峨堂皇,仆人成群。第二日上殿,张然禀明陛下,欲接爹娘来京供养。陛下一听,龙颜大悦,当庭夸赞道:“善!孝!” 张然爹娘坐着镶金的大轿,前后两旁,皆是高头大马,马上坐着威风凛凛的帝国护卫。一到府邸,张然跪地相迎,将二老搀扶下轿。尝尽半身之苦的爹娘,见张然孝顺若此,欣慰之极。 二十年流水而过,张然在朝堂权势愈隆,却是无人不服。他从不行贿纳贿,从不任人唯亲,秉公执法,为朝廷百姓办事。其口碑声誉一时无两,市井民间皆呼“张青天”。张然却不以为意,孝养双亲,教导子女。 这一年,张然六十五岁,已是官居极品,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可他从不操弄权柄,结党营私。这二年,双亲先后辞世,丧礼备极哀荣,张然恸哭啼血。前来吊孝的大臣皇族,个个震惊不已。丧事完毕,他又拿出自己的俸禄,着人在古塘山翻修旧屋,陪着爹娘灵柩回归故里。一路之上,哀哀不绝。 二十五年,弹指一挥间,张然已是九十岁高龄。近来他渐觉神思恍惚,便向新皇帝辞官。皇帝极为不舍,三朝老臣,功名彪炳,皇帝派画师绘下张然容貌,高挂朝堂。 古塘村里,一间青砖碧瓦的房子。张然的儿孙皆来陪护,端茶递水,从不懈怠。 这天夜里,张然半躺床上,外面好像起了风雨,一片沙沙之声。他心中不免一悲,人之一生,自娘胎哇哇落地,终逃不过岁月的绳索,无关寿数多长。哎,有生必有死,有死也必有生,谁能避的过这段轮回呢。 又想起自己,幼年苦读,备尝艰辛,及至后来荣华鼎盛,那又如何呢。盛极必衰,衰到极致也会走向昌盛,譬如草木,枯荣轮回。这人,也不是如此么,又哪能逃开。世间万事万物,莫不如此。 张然的双目似要阖上,一滴老泪滑出眼角。半空之上,一道宏大天音。 “尔可悟了?!” 悟了什么? “尔可悟了?!” 我悟了么? “尔可悟了?!” 张然双目燃起亮光,我,悟了! 第八十九章 灵根异变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一梦百年,将一身一世来过一遍,生和死,枯与荣,不正是天道的来回循环,张然幡然而悟。万物生灵,不也正是被这只无形的手衍化推演么,那么,造化之上呢,道之上呢。张然心有不甘,自己倾力求道,终其一日,还是一只挣扎苦挨的蝼蚁吗。 青砖高屋不见了,满堂的儿孙离去了,古塘山的身影远去了。张然动了动神识,惊喜万分,完全没有任何的阻碍,丹田里的真元也随心所欲。斗转星移,空间异变。这里没有日月星辰,没有高山大川平原水网,更没有万物生灵。一如死寂的荒漠,死透的星球,生机绝灭。怎的会有这样的不毛之地,死气沉沉,无声无息。 张然骇异地发现,这片充满死气的空间,到处密布着一道道气流,淡白与黑灰两种颜色交错缠绕。张然极小心地放出神识,探查这些气流,没有一丝灵气特质,体内的窍穴却隐隐张开。这些黑白气流,轻轻拂过张然的衣袍,围着他上下盘旋,好似见到久别的亲人一般。不论张然走到哪里,它们紧紧相随,根本就没有离开他的意思。 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它们如此留恋?那些碰触自己身子的气流,亲热里带着一丝亢奋。就在张然困惑不已,无所适从,小乖蹦出了灵兽袋,小爪指着飘来荡去的黑白气流,咿呀咿呀,一双大眼兴奋不已。小爪一挥,一束束灰色的霞光,追逐着一道道黑白色气流,一丝丝地被小乖吸到肚子里。这也能吃? 正惊讶于小乖的举动,识海里的紫莲,也不知受到什么刺激,三片叶子急速抖动,“嗖”的一声,冲出了识海。紫色的光柱,迫不及待地射向黑白气流,忙不迭的吸纳进小巧的身子里。这黑白之气到底是何物,引得两个小家伙竞相吸食。 “大哥哥,快放小桃树出来,小桃树吃了这些好东西,一定会长得会更快。”张然无语,小桃树也嚷嚷着要吸收这些气流。好吧好吧,一个个都是吃货。从脖子下取出桃核,五彩光芒一闪,小桃树飞出桃核,一缕缕五彩光线,将黑白气流绕向自己。 要不,自己也试试?张然动了心。三个小吃货喜爱的东西,哪会是普通之物。张然盘膝打坐,开始运转《融冰化炎诀》。身体表面似刮起一道旋风,三十六大窍,来者不拒,将这些黑白之气,尽情吸进自身窍穴。这些黑白之气沿着经脉,向丹田进发。 一丝丝的黑白之气被炼化进丹田,也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三个小吃货,将这些黑白之气当成宝贝,自己吸收应该不会有事。张然沉浸到修炼之中,一缕缕的黑白之气被不停地炼化。 紫莲吸收无比霸道,也不管自己吃得下还是撑不住,无数的黑白之气簇拥着紫莲。一串串的饱嗝之声,涨得娇嫩的小身子蹒跚摇摆。“啵”的一声,三片嫩叶之间,又冒出一颗芽包。四周的黑白之气,仿佛听到某种召唤,呼啸地向紫莲汇聚。芽包绽开,“吧嗒”一声,抽出了一片新叶。似受到鼓舞,黑白之气前仆后继,第四片叶子渐渐长开成形。 小乖最是忙碌,小爪不停地挥出灰色霞光。它小肚子已经饱胀得溜圆,一双大眼已是朦胧欲醉,在要进入睡眠的刹那,小乖跳进了灵兽袋,直接呼呼大睡。 小桃树的胃口最小,连续地吸收了好几口黑白之气,再也受不住庞大的精华,便跳进了桃核沉沉睡去。到底是化形时间过短,小桃树也只相当于妖灵境界。 紫莲进驻张然识海以来,这回吃得最为痛快,黑白之气毫无穷尽的滋补,第五片叶子赫然打开。五片叶子齐齐一摆,周丈空间黑白之气,顿被吸收一空。再看紫莲,已与当初的颜色大不相同,原本浓郁的紫气,嬗变为黑白之色,这,还是紫莲么。五叶紫莲得黑白之气臂助,已然质变,那五叶的流转之间,竟有了那么一丝大道的气息。“嗖”的一下,紫莲冲进了张然的识海。 张然丹田里集聚的紫色真元,雄厚精纯,阔大的真元池子,紫光凛然。这种透着杀伐气息的真元,几乎无视同价。当一丝丝被炼化的黑白色真元进入丹田,无疑触犯了紫色真元的威严,一涌而上,便欲将这丝气息镇压。 做惯了老大,怎么能容忍他人的取代,卧榻之侧又岂容他人鼾睡。庞大暴虐的紫色真元,想都未想,一口便吞下这一丝丝黑白色的真元,而被吞入腹中的真元却无动于衷,不作丁点反抗。黑白之气大量的被炼化,源源不断地进入丹田。紫色真元则是来者不拒,有多少便吞多少。 在紫色真元池的中央,黑白色真元渐渐凝聚成一点,将靠近自己的紫色真元,极有耐心一点点地吸收消化。刚开始,紫色真元没怎么在意,半日之后,自家的能量却似溪流般被抽走同化。原本极小的黑白真元,竟至聚成一小团,旋转起来。似冰山般的紫色真元,仿佛被骄阳熔化分解,最后流进大海。 这还了得,紫色真元几欲抓狂,拼了,“轰”,“轰”的爆炸,震得丹田翻江倒海。黑白的一小团真元,似大海之中的一叶孤舟,任凭暴风巨浪,却纹丝不同。对待狂暴的紫色真元,没有丝毫的怨言怒色,倒像一位勤劳的农夫,默默地收拾着破碎的家园。将四散分裂的紫色真元,一个个拉倒自己身边。 一个时辰后,张然内视丹田。见丹田里紫色真元已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小团黑灰泛白的真元。与原先的紫色真元不同,这一团真元,没有一丝凶暴狂烈之气。给张然的感觉,显得相当的另类,平和,包容,大度,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用不着发脾气。 万没想到,贪图炼化黑白之气,丹田真元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张然忽而怀疑,《融冰化炎诀》怕不是寻常的水火属性功法,他甚至觉得,就连逍遥子也未必了解此功法的真意。很明显,它凭什么就能炼化这空间的黑白之气呢,这黑白之气,自己神识根本感受不到半点的灵气。至于黑白之气是什么,他一无所知。 三个吃货呢,小乖滚圆的肚皮一鼓一鼓的,小桃树蜷曲着身子已入梦乡。 刚欲内视紫莲,只听得识海里轰然震响,天塌地裂。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瞬间打破,一切归为原始,一切又开始新生。乾坤颠倒,天地重组。 急忙内视识海,张然大惊失色,这还是自己的识海吗。空间比原先大了一倍,不过,那些盎然的紫气,却像被大风一夜刮跑,不知去向。识海的天空,竟是飘满了云朵,这些云朵无一例外,都染上了一层黑白之色。就好像这片天,这片地,是它们创造出来一般。元神上的金线,也不再是原来的紫金色,反而成了颇为怪异的黑白之色,环绕着元神。 张然头大了,这样的变化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期。识海是一个修士的核心地带,识海出了问题,神仙也难救。怎么会这样啊,张然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这种脱离了自己掌控的感觉,让他非常不爽。 元神之上,那个傲娇的小东西,还是紫莲吗,娇嫩的茎叶,什么时候蜕变成黑白之色,真是难看死了啊。叶片呈淡白色,根茎化作灰黑色。说到底,这都是贪吃惹的祸端。张然用神识碰了碰紫莲,小东西理也未理,仿佛还在消化着吞下的食物。这下可被你害惨了,张然苦恼之极。 五片淡白的叶子上,似托举着某种东西,那色彩也是一道儿淡白一道儿灰黑。不对,紫莲最喜爱做的事,就是脚踩元神,手捧灵根,这黑白的一对,不会就是自己的水火灵根吧。张然神识探向水火灵根,原先的黑红之色,仿佛根本就没存在过。这对黑白之物,不是自己的灵根又是什么。 用神识触了触灵根,张然又是大骇。原本的水火灵根是有质感的,现在倒好,这灵根却是化为两道黑白之气。 变了,一切都变了,自己也变得无能为力。黑白真元取代了紫色真元,灵根更是彻底虚化。这黑白的灵根,还能调理灵气,逆转灵气么。要是没了这特性,自己的灵根算是彻底废了。可惜这空间里没有灵气,不然一试就知道了,急也没用。 冷静下来后,张然忽地想起看过的《阴阳升灵经》:“阴阳者,玄黄二气也。混沌演化阴阳,阴阳化作五行,反之,五行归于阴阳,阴阳始于混沌。”照此说来,自己百般炼化的黑白之气,便是阴阳二气么?而且自己的水火灵根,不是已经化实为虚了吗。也就是说,只要自己进价金丹,便可以畅行无阻地修炼《阴阳升灵经》。 真是无知者常怀畏惧啊,不想一番误打误撞,竟是彻底解决了未来修炼的问题。张然此时,方才一吐郁闷之气。 “呵呵,阴阳造化莲。小家伙,倒是好福气,就连老夫都心生嫉妒了,尔好自为之。”无尽的虚空,一道声音,振聋发聩。 “你是谁?” 第九十章 一座祭坛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那一声“阴阳造化莲”,使得张然顿生警兆,这寂静的空间,竟有人能窥伺自己的识海。那岂不是说,此人至少是超越了金丹的存在,张然惶恐不安。他现在的身家,怕是门派老祖吕天明,也多有不及。 若真到这地步,反抗亦是无用,多想无益。张然一掐法诀,黑白分明的真元涌上掌心,张然放出神识,渗进真元里,细细感应。跟原先的紫色真元相较,少了一些偏执狂野,多了一些包容大气。那一丝恬淡冲和,仿佛能容纳天下万物,兼收并蓄。张然气粗,换句话说,这黑白真元是凌驾于五行之上的! 张然感受到黑白真元的奇妙,索性又开始盘膝打坐。机会极为难得,要是出了这片空间,哪有这么多黑白之气供自己修炼。《融冰化炎诀》运转到极致,黑白气流似飞蛾投火,引动得空间气流,大范围地震荡不休,黑白两色呼啸旋转而来,紧紧包住张然。 同化了紫色真元,丹田里的黑白真元一下少得可怜,只桃核那么一小团,在缓缓旋转。《融冰化炎诀》轰轰作响,一滴滴黑白真元化雨,从空中落下,积少成多,集腋成裘。黑白真元团渐渐膨胀,再有个三五日,估计就能恢复到以前的巅峰状态。 南荒山脉,盘膝打坐的十二位金丹妖王,见时辰已到,同时睁开双目,互视一眼,双手掐诀,同声大喝道:“开。”一条通道从峡谷的虚空缓缓开启,七息之后,这条颤微微的通道,才稍稍稳定。老祖们的法力,也只能维持半个时辰,过了这一刻,通道就会自动关闭。这一等,又要三百年。 金丹妖王们,双目热切地盯着通道,也不知道,会有多少弟子能活着出来。照三百年前的陈例估算,至少一半的弟子会陨落。这样的牺牲,不可谓不大,门派也肉痛不止。然而,这一切的付出,却是值得的,门派的发展离不开修炼资源。不过,那些活着出来的弟子,能否带出一批惊人的资源,也是一个问号。 万法宗山头,铁铭,顾馨,尤子奇,黄玉,还有数个弟子,这些日子以来,个个在煎熬中度日如年。一想到那些还在秘境中挣扎的同门,脸上的愧疚日甚。自己虽是保住了性命,可心中的那根刺,却似永远长在心口,再也难拔去。这,就是耻辱啊。十多日里,一见道烈老祖冰冷的脸色,恨不得一头撞死,回去之后,今后还有脸再见同门么。 数百名弟子神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石碑,刚才,一个个还跃跃欲试,指望着能被传入石碑空间,悟到一些机缘。转眼之间,尽皆唉声叹气,无比的失望。是自己资质太差,还是悟性不够?面对进入石碑空间的同门,众人脸上尽是羞愧。 进入石碑空间的,万法宗竟有两位弟子,这让其他门派妖族羡煞,万法宗走了****运啊。众人不解,这姜远峰浮华气躁,甚至不如自己,也能入得石碑空间?宋文清,柳眉,一脸不信,内心的嫉妒与失望,似有万千蚂蚁啃噬。吕依兰,苗毅,田刚倒是无所谓,机缘哪是人人强求的。 正当众人哀怨徘徊,头顶的空间风起云涌,一个巨大的漩涡独自生成,片刻之后,一条通道悬在上方,秘境空间的通道打开了。众人回望一眼石碑,纷纷跃上了通道,离开了血腥与危机的秘境空间。吕依兰大为着急,师弟还没出来,这可如何是好,一双美目死死地盯着石碑。 苗毅催促道:“师妹,快走,秘境就要关闭了。” 吕依兰面容坚毅,道:“师兄,你先带他们出去,我要等师弟出来。”苗毅颇感为难,其他人妖修士慌急火燎地冲进通道,吕师妹竟如此固执,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话刚一完,石碑轻颤,周围的空间似扭曲一般。石碑上方,一道空间之门,赫然敞开,姜远峰稳稳地一步跨出。 苗毅诸人惊喜上前,道“恭喜姜师弟悟得大道,一步登天。” 姜远峰忙拱手还礼,眼光一扫,却道:“张师兄呢?怎的不见。” “师弟还没出来,你与苗师兄他们赶快离开,秘境要快关闭了。”吕依兰焦急道。 “不,我在此等候张师兄,师姐你们先走,张师兄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姜远峰反而叫他们先走。 最终,吕依兰与姜远峰暂留,紧张地等着张然出来,苗毅率着众人先行离开秘境。 这一番修炼,可谓酣畅淋漓,空间里的黑白气流,被张然榨得已剩不多,东一缕西一丝地若有若无。内视丹田,大半池子黑白真元,蕴含着浩大的气息,仿佛自己化身天地。我就是天地,天地就是我。 “轰隆隆”,就在张然欣喜莫名,虚空之上,雷霆滚动,无数的落雷在空间炸响。一道道雪亮的闪电,似惊蛇狂舞,要将这片空间撕成碎片。张然站立不稳,到处都在摇晃。头顶不断有东西掉落,砸出了一个个巨坑。脚底不远,裂出了数条深不见底的峡谷。张然惊恐地闪避,难道,这片空间随时就要倒塌毁灭么。 “咔擦”一道划破苍穹的长剑,挥手之间,将整个空间一劈两半。张然双目一闭,心道,这回难逃生天。 身体丝毫无恙,张然睁开双目,这还是原来的黑白空间吗。无边无垠的绿色大地上,万里森林,千里江河。杂花香草,野兽奔腾。再抬头向天,只见无边的蔚蓝,白云朵朵,数不清的鸟儿,在蓝天上自由飞翔。 张然明悟,这是一个新生的世界,阴阳化育,重开天地。冥冥之中,这片崭新的世界,仿佛是在自己手上诞生,是自己亲手创造。我就是阴阳,阴阳就是我。我属于这片天地,这片天地也属于我。 归来的数百弟子,跑向了自家山头,身心疲惫,精力透支,在见到门中老祖那一刻,内心才彻底安宁。十五日的试炼,生死一线,总算熬了过来。及至见到老祖探询的目光,众人心中一颤,不知老祖能否满意,顾不得休息,便整理秘境中的收获。 胡道烈一看苗毅他们出来,面色大是柔和,能坚持到结束,哪一个不是门派未来的栋梁啊。又转眼看了半路逃出的几位,鼻子里不由“哼”了一声,暗骂废物。整整五十名弟子进去,最后只出来十四人,胡道烈心里“咯噔”一下,张然与吕依兰,难道身陨了么。 苗毅见胡道烈面色,哪能不知,当即向道烈老祖神识传音,喜得胡道烈老脸冰雪融化,如沫春风。大机缘啊,张然也就罢了,没想到自己一直不大看得上的姜远峰,竟有如此造化。看来,经了一些事,这弟子的心性成熟了,要是姜道萍得知,还不得乐死,回去定敲诈一下小师妹。 “哈哈哈,我说老胡啊,你万法宗的弟子可不多,我驭兽宗比你们多了三人。”金玉昆一脸幸灾乐祸,那个叫张然的小子也没出来,看来是死在里头了。多了三人,意味着此次赌斗又赢了。 胡道烈开口大骂:“金老鬼,你等着,别以为多了三人就赢了,好戏在后头呢,这回,老子赢定了。” 铁铭等人不见张然出来,脸色顿时煞白,师弟出事了么。偷眼看向道烈老祖,细心的顾馨发现,老祖脸上面带忧色。要是师弟万一闪失,回去怎么向师尊交待。 吕依兰的心,渐渐往下沉,泪花挂在了眼角。石碑空间会不会发生了意外,师弟被困在里面,无法出来?还有一刻不到,出去的通道立马关闭。姜远峰边安慰师姐,自己也是焦虑不堪。 “轰隆隆”,又是一阵天地雷音,眼前之景霎时不见,仿佛又回到原来死静的空间。一座漆黑的祭坛,带着无尽的沧桑与古意,“轰”的一声,砸在张然一侧。神识正欲打探,深藏手臂里的戒指内,似有一物,在里头撞个不休。还没等神识探向戒指,一块黑色的半边圆环,便冲破阻拦,飞到祭坛的上空,一道黑色光华射向祭坛。张然大奇,这半块黑色圆环,不正是冰炎湖底洞府中,逍遥子留下的那半块么。 祭坛之上,躺着一块白色的半边圆环,仿佛被什么吸引,“刷”地飞离祭坛,同样一道白光迎向黑环。这一黑一白的半块圆环,相互环绕,刹那间,便合在一处,组成了一块黑白分明的圆环,在祭坛的上空飞旋。张然小心地探出神识,刚一接触,黑白圆环轻微地震颤了一下,竟亲昵地围着他旋转。数圈之后,黑白圆环一个加速,冲进张然的身子。 张然一哆嗦,倒忘了紫莲那一茬。急忙展开内视,黑白玉环似一颗小豆,在丹田的上空旋转逍遥。一道意念传向神识,“阴阳环——空间法宝”。 张然狂喜,空间法宝啊,自己竟有这等运气。神识一动,化形灵药,千年灵药,灵妖桃酒,金丹期的秘藏,将数十只捡来的储物袋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倾倒出来,全移进阴阳环空间。摸了下胸口,小桃核也被丢进阴阳环。想了一下,又拿出二百株千年灵药,仍放进储物袋。 还没容仔细检查,一股巨力将他一推。张然刚一现身,吕依兰一把抓住张然,“师弟,速走!” 第九十一章 一半不够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吕依兰与姜远峰脸色煞白,千钧一发,三人腾身跃出。秘境通道急剧喘息震动,“轰隆隆”数声爆响,白光炸开,整条通道散作无数晶粒,没入虚空。 张然看向二人,一脸歉意,差点连累师姐与姜远峰。秘境之行,张然对姜远峰看法,大为改观,看来,人要经历些什么,才会认清自己。修道的本身,不就是修的自我么。见吕依兰还抓着张然的手,姜远峰含笑地打趣道,师姐,可回魂了。吕依兰羞赧地松开玉手,回瞪了他一眼。 各自放出飞行灵器,飞往万法宗山头,两道神识,不约而同地压向张然。张然身子一滞,瞬间脱离禁锢。阴流与金玉昆同时“咦”的一声,两人联手施压,竟奈何这小子不得,难怪能逃过秘境的众人追杀。这小子留不得啊,若等此子成长,来个秋后算账,哪里还有自己与门派的活路。拼着违背约定,也要将此子斩杀当场。 不远的胡道烈,乍见二人举动,立刻洞悉了二人的心思,大声咆哮道:“尔敢!不要脸的两个老东西,竟出手对付小辈,有本事,接老胡一招!”神识卷过一阵狂风,扫向二人。见胡道烈虎目生威,二人讪讪,只得罢手。 胡道烈的凶悍,那是鼎鼎有名。百年前,驭兽宗一金丹与胡道烈斗法,“一不小心”法术偏离,将万法宗一个筑基弟子轰杀。这下惹了马蜂窝,盛怒下的胡道烈,飞剑幻化千影,六七个驭兽宗筑基弟子,形神俱灭。胡老祖护短的凶名,就此传扬。 阴流凶厉地盯了张然一眼,小子,你等着,不甘地退回妖族山头。金玉昆冷厉道:“姓胡的,两派弟子俱已在此,可敢一斗!”胡道烈回敬道:“有何不敢,老子怕你个卵。”张然好一阵无语,几百年的岁数,胡老祖的性子,比干柴还燥,一点就着。 先是落霞派与禁符门赌斗,两派的弟子各排成一列,将储物袋里的收获,尽数掏出,堆在地上。两派老祖的表现,比起门下弟子还要紧张。输了比斗,东西要被取走一半,真如挖心割肉,你道痛是不痛。 灵木矿石等各色低价灵材各成一堆,数目大致相当。老祖见了,满意点头。丹药灵器也为数不少,精品却一样也无,两派难分轩轾。及至一堆青色的灵妖桃,两位老祖一脸苦笑,恨不得一脚踢飞弟子的屁股,这些采来何用。最终,落霞派五百年灵药,比禁符门多了五十来株胜出。落霞派老祖笑呵呵地,将禁符门弟子辛辛苦苦得来的收获,拿走一半。禁符门老祖一脸苦涩,倒霉呀。 接下去,便是云剑门与天傀门,这两派弟子的收获,比落霞派与禁符门上了一层档次。数量特别巨大,品种还很丰富。尤其是众多的灵器灵材丹药,品质之高,比之宗门秘库来,毫不逊色。如此收获,连老祖也看得眼红。这帮兔崽子,定是得了一座筑基秘库。云剑门凭着十多件上品灵器,一举压倒对手。天傀门老祖嘴唇直哆嗦,却也无可奈何。眼见得自家得来的东西,白白损失一半。 终于轮到了万法宗同驭兽宗这对千年老冤家,数百年前的一场赌斗,万法宗输得倾家荡产,那种刻骨铭心的羞耻,胡道烈至今还记忆犹新。在金玉昆看来,原本自己一方多了三个弟子,胜券在握。及至张然三人归来,双方人数持平,金玉昆有些担心。不过,他很快释然,驭兽宗整体实力不差。 胡道烈紧绷着老脸,双目万分紧张地注视着,但愿不要输得太难看。张然实力再强,毕竟只一人,广阔的秘境空间,机运上佳者,任何人都有无限的可能。赌斗完的几个门派老祖,也赶过来凑趣,有好戏看,瞧瞧输了的一方,也好给自己带些安慰不是。胡道烈看向这些人的眼光就一个字,贱。 两派各走出一个修士,手拿测灵符与窥灵盘一旁预备着,一旦弟子掏完东西,就上前检查,以防弟子藏私。当然,弟子自带的物件,则不在其内。 驭兽宗弟子先来,源源不断地往外掏东西,不大一会儿,便堆积如山。金玉昆得意地看着胡道烈,仿佛就等着他出丑。这其中,光就灵材,怕不下数千件,也不知道这帮家伙,是从哪儿找来的。再看万法宗这边,众人已将灵材尽数归拢,加上张然独得的,整体上还是比驭兽宗略输一筹,架不住人家量大啊。 万法宗先输一局,道烈老祖的脸色很不好看,又要重蹈覆辙啊。金玉昆满脸通红,哈哈,这与数百年何其相似。其他几个门派的老祖一看,这次,万法宗又要输了。 灵材略过不提,众人再看向丹药,双目顿时被黏住。不下千只玉瓶,一揭开封灵符,那股浓郁的药香,不是大师这种级别的根本炼制不出来。绝无仅有的珍品啊,老祖们双目光芒万丈。回头看向自家弟子,目中颇多不善。 有数种丹药,在场的老祖竟认不出来,怕是在青荒修仙界,都没有踪迹,甚为罕见。这一回合,万法宗胜在丹药。无论是数量,还是品质,均远超驭兽宗所获。 至此,胡道烈老祖的脸上好看不少,扳回一局,鹿死谁手也未可知。此老信心不觉大涨,看向弟子的目光柔和许多。金玉昆情绪激动,怎么可能,一番大好形势,就此逆转,双目顿时凶焰灼灼。驭兽宗弟子不敢看老祖吓人的目光,一个个耷拉着脑袋,面色灰白。回到门派,怕是要被打发了挖灵矿,一时觉得前途灰暗。 驭兽宗弟子们一发狠,哪敢藏私。储物袋里的灵药,纷纷抛出,整整二百株五百年灵药,赫然堆放一起。一股极浓的药香,让在场的老祖们垂涎三尺。驭兽宗弟子,刚刚还如丧考妣,一个个竟又挺起胸膛,怒目直视万法宗弟子,敢比么。万法宗的五百年灵药,就颇为相形见绌,凭空少了一大截子,只一百二十株。 胡道烈脑袋“嗡”了一声,完了,那一丝希望顿成泡影。刚吃到点甜头,原以为还能一争短长,瞬间被打回原形,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啊。金玉昆透了口气,这帮小子还算争气,此次赌斗,驭兽宗赢定了。其他几位老祖大感可惜,功亏一篑。这么多丹药被驭兽宗拿走一半,这胡道烈怕是要呕血三升了。就连他们这些局外人,也很是不忿,这好处都被你一家拿走了,叫别人怎么活。 张然一看,驭兽宗弟子倒真好运,估计独吞了一座灵药园。见胡道烈老祖憋红了老脸,张然不声不响拿出了二百株灵药。起先众人还没在意,灵药再多,达不到五百年,也是白搭。及至灵药散发出的香味,比五百年灵药浓了十倍不止。这些老祖眼珠突兀,使劲地嗅着,这灵药绝对不是五百年的药龄。难不成,竟是千年灵药么。老祖们双目嗜血,千年灵药,在场的哪个见过。 胡道烈内心狂呼,二百株千年灵药哪,不但赌斗反败为胜,一刷千年的耻辱,更重要的是,对门派的价值无可估量。啧啧,这小子何德何能,气运逆天啊。有几位老祖当时就没忍住,立刻给胡道烈传音,多大的代价,也愿意用灵石购买。胡道烈想也未想,就加以拒绝,哼,要是灵石能买到,还派弟子去秘境干什么。为防止意外,胡道烈大袖一甩,一只传音符射向万法宗。 金玉昆双目滴血,悲愤之下,强大的神识毫无保留压向张然。识海里一阵轻微的震荡,稍一恍惚,张然便清醒过来。二次神识攻击,并没对张然形成多大优势。他哪里知道,识海里的黑白之气,是何等无上的存在。只是张然的元神还处在雏形期,还不能从根本上改变这不对等的局面。 “金老鬼!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废了你!”胡道烈的法宝飞剑一出,惊天的灵压夹着森白的火焰,射向金玉昆,四周的空气登时嘶嘶作响。剑意,火之剑意。金玉昆脸色一白,为刚才的不冷静后悔,胡道烈杀性上来,谁人能阻。 “住手!师弟!”裴道元一接到传音,霎时赶到,见胡道烈杀心滔天,立刻高声喝止。也亏裴道元没耽搁,稍迟一步的话,金玉昆难逃一死。其他门派老祖无人解劝,纷纷作壁上观,打吧,出了人命方好。 “师兄,不杀金老鬼,师弟难以咽下这口气!”胡道烈一身的大红衣袍,似火焰在猎猎燃烧。 “好了,师弟,你这脾气,等回去再说。”裴道元看向金玉昆,又道,“此次赌斗,哪方获胜?” 见金玉昆一脸的绝望,神色惨白,道元轻笑道:“不错,此次竟是我万法宗赢了,师弟速速取来吧。” 胡道烈双目似剑,刺了金玉昆一眼,大踏步走过去,神识一动,每样取走一半,收进储物袋。完了之后,胡道烈大嘴一咧:“哼,一半都不够。”一雪前耻,趾高气扬,是对胡老祖最好的描述。 金玉昆面无人色,心中翻腾着一个念头,一定要弄死这小子。不论何种手段,此人已成他心中的一根刺。次子一日不死,他金玉昆一日便道心不畅,念头不通。对面山头的阴流,也惊悉异状,心中恨似钢锥。老子不信,你能躲得了一世。 第九十二章 赏无可赏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坐上胡老祖的法宝飞舟,生还的弟子面露戚容,默不作声。一半的弟子陨落秘境,魂归天地,道元暗自长叹一声,情何以堪啊。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也得到不菲的收获,裴道元心里略略好过。 胡道烈看向姜远峰,很是欣慰,秘境虽是残酷,倒也将纨绔变成一个真正的修士。再见宋文清,却是一脸怅惘。此子天分才情不缺,只这孤高自诩,气量偏狭,反而局限了自身。胡道烈一记冷哼,宋文清才目露羞惭。 铁铭师兄与顾馨师姐,神情黯然抑郁,张然见此,心下颇多不忍。想着设法上前开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哎,这心结,也只能投缳自解。心魔滋生,一日不去,就一日成修为上的强大阻碍。 张然沉下心神,内视丹田上空盘旋的阴阳环。法宝可以炼化纳入丹田温养,进一步增强威能,灵器却不可以,此其一。其二,法宝有一定的成长性,这样说吧,有朝一日,若机缘到了,法宝会衍生出器灵。这种事情虽仅存于典籍,谁又敢断言,没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自成空间的法宝,尤其难得,万物生灵皆可入内,却不伤分毫。像万法宗仙门,也只存一件。不过,阴阳环来得太过突兀,张然也没去炼化,却能自动认主。难不成,阴阳环真的诞生了器灵? “张小子,还盘点哪,有啥好东西,拿出来让老祖我开开眼,别藏着掖着,老夫不喜。”胡道烈玩笑道。张然一愣,道烈老祖为自己差点拼上老命,总得有所表示吧。灵机一动,神识摄出一只陶罐。连神识都能阻隔,区区测灵符强到哪里去,料想瞒过毫无问题。万年灵酒,虽还藏着好几罐,张然眼神闪过一丝痛惜,被逼的啊。 张然小心陪笑道:“两位老祖,弟子在秘境得了此物,也不知是啥东西,故没敢贸然拿出赌斗献丑。” 胡道烈惊愕,裴道元诧异,这外表粗制滥造的石罐,金丹期的神识都穿不透,难道会是上古宝物?道烈老祖最是性急,立刻打开罐口,浓郁到不像话的酒香,熏得两位老祖面色嫣红。道烈一掐诀,手指逼出一滴,尝了尝。内心狂喊,我的天哪,万年灵妖桃酒。道元一把抢过,也施法品尝。二人呼呼大喘,看张然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怪物。二老怎的不知,灵妖桃酒,比那成熟的灵妖桃,价值高了不止一星半点。这小子,身上怕还有藏私。 两位老祖点头赞赏,小子颇有分寸,幸亏没有拿出,否则,当场就得打的头破血流。为平息众怒,搞不好还须分润给人家。 万法宗掌门大殿,众位老祖翘首以待,胡道烈发来的传音符,着实让几位静不下心。本以为,宗门定是铩羽而归,哪料到竟能彻底翻盘,大有斩获。白道良心一冷,两派联手,也没除去此人,非得自己动手不成?真要成了气候,再下手就难比登天。 严道济脸上一喜,道:“诸位,去迎一迎吧,人到了。” “哈哈哈,诸位师兄,劳烦久等了,大收获,大收获啊。”人未至,胡道烈宏亮的大嗓门就响起。老祖们相视一笑,动身相迎。 胡道烈,裴道元,满面红光走在前面,一脸憔悴的弟子跟在后面。不少人还是第一次走进掌门大殿,好奇心大起,不住打量张望,回去之后,也好向同门吹嘘一番。恢弘磅礴,大气张扬,庄肃的氛围,顿使大家收拢心神,聆听垂训。 胡道烈将几个储物袋置于案几,傅道年,严道济诸人神识一扫,喜形于色。灵材堆积如山,不少还是中价灵材。丹药数不胜数,其中不乏精品,品质之高,实属罕见。仅凭这两笔,那得节省多大的开支。李纯惊喜万分,如此丰富的炼阵制符灵材,再也不用去愁。尤其是二百株千年灵药,姜道萍内心剧烈一颤,饶是金丹老祖定力深厚,心神也为之失守。 诸道吉更是手舞足蹈,哪有一点金丹老祖的威严,惹得在场的弟子,目光骇异。其他老祖纷纷轻咳,暗示诸道吉要庄重仪表。诸道吉********扑在《傀儡道经》上,哪有在意。苍天啊,原本傀儡峰传承断裂,难以为继,不想峰回路转,不绝传承。见诸道吉如此,老祖们只得含笑地看着他,理解理解啊。要换做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定会丑态毕露。 立刻叫来几个执事弟子,当场清点数目,登记造册。做完之后,傅道年严厉吩咐道,好生收入宗门秘库,不得有误。 傅道年咳了一声,道:“诸位弟子辛苦,本掌门代表门派感谢大家,尔等报效宗门,宗门也不忘尔等。”说罢,命执事弟子分发储物袋,一人一只,每只五万中品灵石。 “等等,师弟,还有一件东西。”道元老祖抢声道,同时将陶罐递过去。 一只丑陋的石罐而已,能是什么好东西,老祖们心中嘀咕。不对啊,神识怎的无法探查。老祖们的脸色,大异其趣。道元与道烈偏偏不作解释,意味深长地看着傅道年他们。 严道济真元化手,打开陶罐石盖,万年的精华直透脑门。见多识广的道济,立刻反应过来,灵妖桃酒!再用鼻子嗅嗅,那股厚重与积淀,怕是不下万年!此时大殿之内,酒香经久不散。在场的弟子,已是一脸酡红,这股药力之强,非同寻常,浑身肺腑毛孔,似被洗涤一遍。 几位老祖一对眼,此物干系重大,必得天明师叔处置。严道济手指一弹,一道传音符射向万法峰万象台。 道济老祖温和道:“我作主了,每人再补发五万中品灵石,大家可还满意?”弟子们一脸窃喜,多捞一笔,怎会不满意。分发储物袋的执事弟子,羡慕地望着诸人,一百多万灵石啊,再多的危险也值了。 “好了,诸位弟子回去好好休息,门派特允,凡中途没有退出的弟子,可在内门秘库取三件宝物。半路退出的,所得减半。”傅道年心血来潮,又赐下一道奖励。 见弟子们还原地不动,傅道年脸色略微不悦,难道赏赐少了,心生不满? 吕依兰神识一动,取出空间法宝,小步上前,道:“掌门师叔,弟子等交还此物。”竟是这样,傅道年一拍额头,错怪他们了。 “无事,无事,本宗千年来也只牵来一条小型灵脉,不会怪罪尔等,都散了吧。”傅道年挥挥手,他实是忍不住灵妖桃酒的折磨,不知天明师叔是怎么个分法。 “掌门师叔,您不打开看看吗,我等幸不辱命。”吕依兰巧笑倩兮。 “什么?你——你再说一遍!”不只傅道年不信,在场的老祖也以为听错了,怎么可能。三百年前,在场的老祖中,就有三人去过秘境。为了一条小型灵脉,不知死了多少人妖弟子,万法宗最终惜败,一直引为恨事。 道元老祖从傅道年手中一把抢过镜子,神识匆匆一扫,随后欣喜若狂,一条乳白色的蟠龙在法宝空间里,正摇头摆尾。一见道元情形,哪里还不明白,众位老祖惊傻了,这帮混小子,当真秉承门派气运。万法宗内,已有三条小型灵脉,加上这一条,就有了四条。整个宗门内的灵气,至少要提升半个层次! 道济老祖冲口而出,道:“尔等为门派立下不世之功,当赏,当重赏!” “依我看,没人再加十万中品灵石。”一向稳重的陈道清老祖激昂道,又转头对胡道烈老祖道:“师弟,是不是少了?” “少?哼,十万中品灵石也拿得出手?我看,再加五万。”道烈老祖争取道。 最后,还是傅道年拍板定调,道:“没错,这样吧,没人增补十五万中品灵石。” 弟子们一脸狂喜,算一算,每人到手二十五万中品灵石。铁铭师兄几个也能分到十几万,此时心里才好受些。人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些死难的弟子,除了名誉上的褒奖,又有何用呢。 执事弟子又捧来一堆储物袋,极不情愿地送到这些弟子手上,嘴里咕咕隆隆,不知说些什么。 傅道年大手一挥,道:“好了,此事不得外出,丑话先说前头,一经查出,门规处置。去吧去吧。” 众位老祖已是急不可耐,正转身欲走。一道清丽的声音,又从后面追来。 “掌门师叔请慢走,弟子还有一事回禀。”吕依兰不紧不慢道。 傅道年一皱眉,还能有什么事,还有什么比牵引灵脉更大的事。不由暗自苦笑,自己这边急得上火,弟子们却拉住自己不放。 “掌门师叔,您不会以为,这镜子法宝只能容纳一条小型灵脉吧。” “呵呵,这还要师侄教吗,你不会是说,空间里还有一条小型灵脉吧。” “还请师叔耐心观瞧,到底是什么,一看便知。” 傅道年怔住了,双手托着镜子,放出神识,探向镜子里面。近在眼前的,是一条雾龙,没错。庞大的神识朝四周延伸,刚到镜子中央区域,“嗷”的一声,震天的巨吼,惊得双手一抖,镜子差点落地,一口鲜血喷到地上。 “怎么回事?” “师弟!” “师兄!” 众老祖见傅道年吐了一口血,便知事关重大,不然,哪会出现吐血一事。众人担忧地看向他,傅道年却是双颊潮红,双目精光毕露,完全不是意外受伤的萎靡,反是精神亢奋到极点。傅道年向众位老祖神识传音,不听则已,这一听,胸腹中似有什么滚滚涌动。一个个的目光,似要吃人一般。 中型灵脉啊,这帮小兔崽子是怎么做到的,胆大包天之极啊。一条中型灵脉,这是什么概念,意味着,万法宗的灵气立地提升三倍,万法宗修士的修为提升,将呈井喷之势。修至金丹境界,悟道本心是一个方面,灵气的多寡也是重要一环。金丹境界为何提升缓慢,缺的还是灵气不足啊。有了这条中型灵脉在手,万法宗千年无忧。这在整个青荒修仙界,万法宗,独一家啊。 傅道年手心一抖,一道传音符射向万法台,唯有天明老祖,才能压得住。 这一日,掌门大殿之内,一惊一乍,风暴迭起,要不是老祖们心黑够硬,怕不是要数度昏厥。 傅道年咆哮道:“赏!重重地赏!” 道清老祖有气无力道:“师弟,拿什么赏,这中品灵石够么。” 老祖们面面相觑,哎,赏无可赏啊。 第九十三章 耳提面命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半个月的不眠不休,饶是身子打熬得精钢铁杵一般,也难抵精神上的透支。张然一回到洞府,就倒在石玉床上,鼾声如雷。 这几日,万法宗内各处山峰,不时传出隆隆的轰响,连地面也晃动得厉害。搅得那些低价弟子,整日心惊胆颤,着实无心修炼,门派出了什么意外吗。同门间,彼此走动询问,打听消息。当最后一道惊天动地的剧烈炸声过后,一股白茫茫的雾气,漫上了各峰。山峰内,顿时传出弟子的惊呼,灵气!浓郁至极的灵气!有几个干脆丢掉握在手里的低价灵石。吸收低价灵石里的灵气,慢得要死,哪有刚传出的灵气来得爽快。 一觉醒来,已是三日之后,张然感觉洞府里的灵气浓度,提升了一倍不止。偏头一想,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老祖们的动作真不含糊,牵来的灵脉俱已布置停当。小乖早已醒来,一双大眼笑眯眯地瞅着张然,咿呀咿呀,小爪指着储物袋。好嘛,眼睛一睁,就知道吃。哎,什么好东西都瞒不过小乖。 正唉声叹气,腰间玉牌亮光一闪,见是李纯召见自己,便赶向李纯的洞府。一路之上,张然对它道,小乖啊,咱回来再分,好不好。小乖咿呀一声,点头同意。 一入洞府,铁铭师兄与顾馨师姐,正哭丧着脸守在师尊一侧,看来挨了不少的骂。张然躬身见过师尊,自觉站到铁铭他们一边。李纯又转过脸,对着铁铭与顾馨。 “好了,不要再苦着张脸,摆出这副丑态。为师的意思,也非责怪你二人,每个人的道不同,若你二人能从此潜心阵符,未必就不能走出一条康庄大道来。为师的话,可记在心里了?” 铁铭与顾馨大喜,齐声道:“多谢师尊点醒,弟子铭记在心,定当努力修炼阵符之道。”张然一听,险些没笑出声来,这两个活宝。 李纯满意地看着张然,频频点头,道:“此番秘境之行,你居功至伟,然若从此心生骄纵,你之道途也只昙花一现便了。门派赏得再多,给的荣誉再高,也没有自家一身实力来得强。为师看你筑基巅峰稳固无比,后期的瓶颈隐约一丝松动,破境为期不远。” 张然躬身道:“谢师尊点化,弟子谨记。”说罢,神识一动,一只陶罐应声而出。 李纯瞪大眼睛,手指点着张然,道:“你,你怎的还有一罐。没想到,我的小弟子,也敢跟门派打诳语。” “老师,此万年灵妖桃酒,是弟子侥幸得来,一罐献于门派,剩的这一石罐,乃是弟子孝敬您老人家的。” “好,好啊,我李纯何德何能,也罢,为师就厚颜收下了。”李纯又取出三个玉瓶,一运法力,石罐里的灵酒,很快装满三个玉瓶,飞向三人。 李纯一脸欣喜道:“此等万年灵酒,效用妙不可言,其一,锻造肉身,去除沉珂。其二,增寿十载,延缓人体衰老。其三,灵气精纯,吸收之后,几乎无须打磨,可省数年之功。” 铁铭一听,大喜过望,当着师尊的面,口不择言道:“哈哈,师弟,这一大瓶灵酒饮下,师兄我不是要立增数百年寿元。” “咚”的一下,铁铭吃了一记香榧子,师尊的果子可不是吃素的。顾馨一抿嘴儿,笑看铁铭,这厮打的活该,耍贫嘴竟耍到师尊面前。 “胡说八道,增寿的效用只得一次。”李纯没好气道,“另外,出了为师的洞府,此事就烂在肚子里,半点不得透露。” “是。”三人应诺,出了李纯的洞府。 “师兄,还疼不?”张然笑问。 铁铭翻了翻白眼:“切,师弟啊,师尊乃是爱我,非为打我也,你们二人不懂么。” “哼,以后啊,长点脑瓜子吧。”顾馨一顿挖苦道。 张然与铁铭顾馨作别,赶回自己的洞府。刚到洞府外,见吕依兰翘首张望,估摸着怕是等了好久。 二人入得洞府,张然一翻手,将一只玉瓶递给她,吕依兰美目疑惑。 “师姐,怎的忘了,你闻闻这味儿。要是师姐不要,师弟我就拿回去。”张然促狭道。 打开玉瓶塞子,吕依兰俏鼻微皱,美目一下瞪得溜圆,道:“师弟,你怎的还有,不是献给门派了吗?” “哈哈,师姐啊,山人自有妙计。” 吕依兰美目斜睨道:“呵,看把你能的。” “师姐此来,想问问师弟,往后有何打算。” 张然道:“师姐,过几日,师弟想着闭关一段日子。看师姐的积累怕是也到了,不如就趁此闭关吧。” 吕依兰点头道:“我也是这般想,师弟能这样,自是最好不过,我就放心了。”说罢,俏脸一红。一双美目,春水融融,期待的斜了张然一眼。张然终是面嫩,不敢半点越礼。吕依兰一跺脚,呆子,曼妙的身姿羞怯地逃飞而去。 洞府门口打上禁制,便盘膝而坐。小乖蹲在对面,一双大眼眨都不眨。张然神识一动,收在阴阳环里的物件,雪片般纷纷落下,积成一堆,洞府里顿显拥挤不堪。一阵愁眉苦脸,不得已,打起精神来一笔笔整理。 最占地方的,是为数庞大的低级灵材。这些东西,除了炼制阵法的一部分留下,其他的统统打包,装了满满三只储物袋,至少能换取数十万灵石。清理完这些,洞府的空间敞亮了许多。一小部分筑基期丹药,张然逐一细看,大都品质不高,有几枚丹药,表面粗糙得起疙瘩。张然摇摇头,也不打算细查,神识一扫,尽数收进一只储物袋。 上百枚青色的灵妖桃滚了一地。小乖一伸小爪,捉住一枚灵妖桃,“咔擦”一声,一口下去。小脑袋摇得像只拨浪鼓,咿呀,一双大眼登时不满。张然暗笑,你也有上当的时候。他也大伤脑筋,这么多未熟的灵妖桃,丢了可惜,又入不得口,待会儿问问小桃树。 张然最在意的,就是灵药与金丹期的秘藏。本想拿出一些灵药交给李纯,又怕到时自己说不清。灵药中,最为珍贵的四株化形灵药,也不敢送与师姐。自己想留下两株,早晚也得被小乖要回去。罢了,要不是小乖,一株也得不到,全便宜它了。 小乖的一双大眼,贼光闪闪,死死地盯着灵药,咿呀,小爪指指脖子下的储物袋。好,都是你的,行了吧。不过,小乖啊,哪儿有这么多玉盒装啊,再说,你的储物袋也盛不下。小乖歪着脑袋想了下,小爪指着张然手臂里的戒指,咿呀咿呀,一双大眼尽是得意。 好家伙,又被小乖算计了一把。自己有了阴阳环,灵器戒指倒是可有可无,平时也不敢光明正大地使用,倒成了鸡肋之物。神识一动,一只漆黑的戒指射向掌心。先将戒指里的东西,全部移进阴阳环,再将灵药装入戒指。小乖惊奇地瞪着,刚才戒指里的东西去哪儿了,一双大眼忽闪不停。 问题又来了,戒指又不能挂在小乖脖子下,这不贼喊捉贼么。要不,套在小爪上?也不行啊。小乖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小爪一挥,一道灰色霞光将戒指卷走。咦,这回轮到张然惊奇得不行,小乖啊,你藏哪儿了。咿呀,一双大眼满是笑意,为什么要告诉你。 金丹期的秘藏,就是连师姐,暂时也不能透露一个字。功法秘术玉简,不到金丹期,是无法探查的。丹药灵材也一时用不上,更别说法宝飞剑了。这些价值连城的宝物,只能看不能吃,好比坐拥一座金山,只有监管之权,却不能动用。哪怕心如猫抓,也只有看的份。 一直到现在,张然都没好好细探阴阳环。典籍上没有一条,说法宝不经炼化就能收入丹田的,而阴阳环却是自动认主,根本未经炼化。不会有什么古怪吧,张然一犹豫,神识还是探向阴阳环内部空间。 灰蒙蒙的一片,神识只达百丈,再也穿不透四周的灰色雾气,不知道门派的空间镜子法宝是不是也与此相类。百丈范围内的空地,倒似一块灵田,散发的灵气,却也相当可观,不亚于布置了一条小型灵脉。金丹秘藏,存于灵田一角,毫不碍事。心神一动,小桃核被移出空间。一丝五彩霞光,小桃树飞了出来。一道欣喜的意念传向张然:“大哥哥,小桃树刚待的地方很舒服,小桃树希望本体能留在这里。” “嗯,只要小桃树你喜欢就好,哥哥答应你。” 小乖一愣,咿呀,一双大眼迷惑地看着张然,小爪一指小桃树。张然一乐,神识摄住阴阳环,“嗖”的一声,一枚黑白分明的阴阳环,围着张然身子旋转。一道碗口大的漩涡静静地伸展,宛若一道空间之门。 小桃树带着桃核射了进去,小身子轻轻一扭,一棵数十丈高的灵妖桃树矗立灵田的中央。小桃树幻化而出,翘起小屁股,将桃核埋入树下。小乖按捺不住,也学着小桃树穿进阴阳环空间。巨大的灵妖桃树上,七颗硕大殷红的灵妖桃,高挂枝上。咿呀,小乖一双大眼透着惊喜,小爪一指枝叶里的灵妖桃。 小桃树惊慌失措,娇怯的小身子挡在树下,眸子里泪光盈盈,一道急急的意念传出:“大哥哥,我怕,它要抢小桃树的果子,呜……” “小乖,不带这样的,那是小桃树的东西,她不同意,你可不许抢哦。”张然神识急忙制止。咿呀,小乖两只小爪向小桃树比划着,连连讨好。小桃树爱理不理,紧紧看护着自家的宝贝。 神识一动,满满一玉瓶的灵液飘到小桃树脚下。“小桃树,你的本体气息杂乱,就用灵液恢复生机吧。”小乖机灵,捧起玉瓶揭开盖子,将灵液撒到灵妖桃树的根部。小桃树眉眼弯弯,开心地与小乖一道浇水,二个小家伙还叽叽喳喳地说个不休。满园的清香,清嫩的笑语,寂静的阴阳环里,有了一些活气。 阴阳环兀自绕着张然旋转,摄出一罐灵妖桃酒,神识退出空间。两个小家伙忙得不亦乐乎,他也懒得过问。 第九十四章 五年闭关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张然拿出一只玉杯,小心斟满灵妖桃酒,极珍惜地抿了一小口。“咝”,腹中顿起阵阵痉挛,一道道惊蛇烈焰尽数升腾,钻进血肉筋骨,漫向窍穴筋脉。脸上红晕密透,额上汗如雨珠。万年的精华,当真这般容易消受。 《融冰化炎诀》运转到极致,庞大的精华药力,一丝丝地洗涤着身体各处。窍穴圆润如珠,筋脉绵厚韧性十足,骨骼坚硬如钢,肉身小成。一小口灵妖桃酒,竟有如此成效,脱胎换骨,毫不为过。再观其面相发肤,快四十岁之人,竟一如二十余岁,齿白发乌,骨肉亭匀。 冥冥之中,张然似有所感,一道生机注入体内,增寿十载,张然欢喜若狂。大道独行,争的就是时间,与其他修士相比,张然已领先一步。 阴阳环在头顶徐徐旋转,两个小家伙,倒也相处和睦,以小乖的贼精,灵妖桃不骗到手,怕是不会消停。神识探向空间,张然面露怪异,小桃树匍匐在地上,精致的小脸蛋儿,粉红若桃花。小乖干脆仰躺着,小肚皮一吸一鼓,毛发间散着一股灵妖桃的味儿。骗到手啦?巨大的灵妖桃树上,七点殷红,还在倾吐芬芳。看来,小桃树的手很紧。 张然疑心大起,完了,不远一处,一只陶罐歪倒地上,一丝丝灵妖桃酒的浓香,往外冒着。小乖,你这个贼胚啊,乍就不带着小桃树学好呢。阴阳环空间里,原本还有三罐,现在倒好,被两个小家伙不声不响地糟蹋一坛,张然心痛似刀割一般。哎,一日防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啊。等他们醒了,好好说道说道,再怎么的,得给自己留些不是。 喝着灵妖桃酒,日日打磨着肉身,这样的修炼,快活赛似神仙。这三年里,张然没有动用灵晶,刻意去炼化灵气。光这灵妖桃酒里富含的灵气,他一时半会,也炼化不完。奇怪的是,如此海量丰富的灵气,竟没有半点破境的迹象。师尊说过,自己后期的瓶颈略有松动,再花个数年,也该水到渠成了吧。 整整十年,还没回横山看望爹娘,自己不孝啊。这种潜意识里的对家的渴望,拿李纯的话来说,就是尘缘未了。一个修士若要更进一步,终是要做的,就必须了断尘缘。迁延日久,反成修士的心魔。张然实不愿接受此一说,难道修炼,就是要斩断父母兄弟的亲情吗。 其实,张然还忽视了一点,他现在还能炼化灵气纳入丹田,这就说明,他的丹田之海远未到满溢的程度。直白地说,丹海吸纳的真元量还远远不够。黑白真元所需的灵气量,那是何等的浩瀚,张然对它的认识,根本就是肤浅之至。 内视丹海,黑白真元缓缓浮动,四周壁垒高深,将其拘禁于内。探其总量,仅相当于原来真元的一半。长此以往,这要等到何年何月啊,才得将丹海填满。张然怀念起那个充满黑白气流的空间,炼化入体的真元,进境飞速。只是这等机缘,往后能去哪里寻得。 空间一隅,三千块灵晶安卧着。小乖不客气地拿走了一半,五百块给了小桃树,剩下这些,就是自己全部家当了。可惜,数十万中品灵石,去哪儿兑换灵晶呢。总不能因此就不修炼吧,张然一咬牙,摄出五百块灵晶,“哗啦啦”地堆了一地。 一施灵爆诀,五百块灵晶“轰”的一声尽数炸裂,灵液成潮,海水漫卷。要是李纯在此,不知作何感想,他老人家进价金丹所消耗的灵气,怕也不过如此吧。 《融冰化炎诀》迅速启动,三十六大窍似张大的排水口,灵液倒灌。丹田的上空,豆大的雨珠密集成阵,恰似高山瀑布,疯狂地冲击丹田。一波继着一波,似永不停歇。 流水般的无属性真元,很快将黑白真元覆盖,还没等溢出堤坝,黑白真元轻轻一个翻身旋转,将流进堤内的真元拥入怀内,瞬间转化,纳入自身。暴雨如注,瓢泼如狂。仿佛丹田之中的黑白真元,对自己有莫大的吸引力,又似曾经一度向往的家园,只有在那里,才能找到永恒与归宿。 海纳百川,包容万物,这些投身入怀的真元,就好像是自家的孩子,再多也毫不嫌弃。黑白真元以肉眼能见的速度,正慢慢地上涨,距离堤坝也只数步之遥。丹田的上空,雨收云散。 不够啊,还是不够啊,既走到这一步,哪有放弃的道理。神识一动,又从空间摄出五百块灵晶,张然猛喝一声,道:“爆”。《融冰化炎诀》似闻到血腥,应声而动,乐此不彼地炼化涌进经脉里的灵液。丹田中的黑白真元,不断上浮旋转,堪堪要与堤坝持平。内视之下,张然狂喜不止,只差一步,就要重塑丹田,迈入后期! “轰隆隆”,丹田周围坚固的堤坝,好像一座座泥墙,悉数被汪洋恣肆的黑白真元淹没推倒。一股股洪流,带着憧憬与兴奋,高呼着奔腾而去。一阵阵撕裂的痛楚,从丹田陆续传来。坚持,一定要坚持住!万一昏迷,将前功尽弃! 丹田的大小,决定着个人成就的高低,这一点,在青荒修仙界早形成共识。能否最大限度地拓展丹田,取决于功法的优劣,灵气量的多寡,真元的精纯还是驳杂,灵根品质的高低,神识的强弱等。而张然恰恰具备以上条件,凭着黑白真元能将五行归一的强大包容,张然的丹田比一般的筑基修士,大了至少一倍。 “咔擦”,张然一震,急忙内视识海,识海空间风云变色,狂飙突进。原本识海空间,黑白二气杂陈,而现在,黑白之气分开,白色气流上浮,黑色气流下沉。雏形的元神,又多了一条黑白丝线,六条黑白丝线环着元神,在识海空间旋转。 阴阳造化莲端居元神,五片莲叶间,穿梭着化成黑白二气的灵根。 丹田里的黑白真元尝试着往前再冲一阵,将丹田空间再开掘一些,还没前进两步,便后继乏力。张然大急,便欲再摄出灵晶。天地间的灵气,似感受到张然的情绪躁动,稍稍一顿,阵符峰所有的灵气,汇聚成一道道龙卷风,悍然不顾地扑入张然的洞府。 头两年,万法宗的老祖们,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喝着灵妖桃酒,面色红润,一个个似云中神仙。不过,再怎么精打细算,几年喝下来,也所剩无几。比如道烈老祖,两年不到,便涓滴不剩。众位老祖在大殿里,见李纯时不时来上一小口,都大感稀奇,怎的还没喝完呢。李纯笑道,我不耐酒力,喝得节省。众人一副信你才怪的模样,在座诸人,哪个不是人老成精。呵呵,张小子,藏私是吧,老祖我等着你出关,哼。 “咦?”道济老祖最先感应到,看这灵气架势,张小子定是在破境无疑。李纯诸人相继放出神识,阵符峰的灵气如同暴动,这是破境的特有征兆。一旦突破瓶颈,天地灵气不请自来,进一步推动修士突破,同时稳定修士的境界。不过,这灵气量太过惊心,意味着,张然的积累浑厚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道济老祖回头问胡道烈:“窦小子破境后期,多大啊。” “六十五岁吧。”道烈接口道。 “张小子呢?”道济又问。 李纯答道:“四十有二。”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 傅道年发话道:“诸位,此事不得大肆声张,多给这小子一些成长的余地吧。”唯独白道良一脸阴暗,道济老祖不着痕迹地瞥了他一眼。 丹田最终稳定下来,黑白真元开辟的空间,有以前两个池子大,丹田之壁,坚如磐石。满意之余,张然又是哀叹,这得要多少的灵气啊,剩下的二千块灵晶,简直如杯水车薪一般,这往后怎生得好啊。 阴阳环里,两个小家伙长醉不醒,也好,省得碍事。张然起身,神识一动,将阴阳环收进丹田。打开禁制,走出了洞府。这一闭关,整整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张然而言,却是头一回。 张然信步走到施法台,习惯地放出神识,往四处一扫。灵材殿内,铁铭正选取炼制阵法材料。一道强大的神识从身上扫过,吓得他激灵灵一个冷颤,定是师尊在检查自己的功课。铁铭抱着材料,大气不出地跑回洞府。筑基期阵法,再苦再累,今日必得炼制成功,否则,无法交代。师尊的香榧子,实打实啊。 二千丈啊,张然一脸的惊喜,也就是说,自己神识直逼金丹初期! 张然一直好奇,这黑白真元与先前的紫色真元,到底孰强孰弱。手指一弹,一只蝴蝶翩翩起舞,“咦”,怎的是黑白二色。随即一巴掌拍在额上,真元不就是黑白色的么。蝴蝶飞过之处,天地灵气莫名一惊,顿生疑惧。蝴蝶双翅合着韵律,轻轻扇动,一丝丝亲和的气息,温和宽容。四周的灵气再不观望,纷纷扑向蝴蝶。 “爆”,轻喝一声,数十丈见方的范围,黑白光芒一闪,顿成虚空,灵气一丝也无。看来,黑白蝴蝶在天地灵气的加持下,威力翻倍暴涨。若是数十只蝴蝶倾巢出动,张然不敢想象,施法台会成什么样。也罢,惊动太大,还是不要尝试为好。 取出飞虹剑,一汪黑白真元没入剑身,一经炼化,飞剑清吟长啸,天地灵气纷纷来投。 神识微动,飞虹剑似一缕清风,融入空中。神识一凝,一轮炽白的大日,将所在空间炼化虚无。张然心神再动,一轮明月当空而立。时光仿佛凝固,岁月永成静好,它们似乎永远地停在这一刻,只待追忆的刹那,碎成齑粉。 张然信心爆棚,若以此时的状态与那阴流一战,即便打不赢,必定能全身而退。 正遐想着,一只传音符射向自己。捞起一看,道济老祖找自己,会是什么事呢,张然不解。 第九十五章 战白道良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接到道济老祖的传音符,张然不敢怠慢,一路架起黑风舟,赶向青云山,而心神却还沉浸在刚才施演的法术与剑意上。的确没错,黑白真元对五行灵气极具吸引力,一只纤巧的蝴蝶,竟能调动周围的灵气,威力的提升达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跃下黑风舟,一脚踏入殿内,闷着头往里直闯,心思仍琢磨着剑意的嬗变。严道济神识蓦然一动,倒要试试这小子几斤几两,道济却没施展全力,也只分出了一缕神识威压,一道狂风卷向张然。神识掀起的劲风,将张然黑色的衣袍吹刮得猎猎作响,张然却是无知无觉,依旧信马由缰。 殿内的执事弟子,面色通红,身形站立不稳,“噗通”一声坐倒在地。立于下方的窦长生,顿感呼吸局促,身子被一座大山死死地压着,若再过一息,怕也要当庭出丑。窦长生双目骇异,见张然如同没事人一样,步伐不散,一脸平静,压根儿就没意识到道济老祖释放的神识威压。 在座的老祖神情怪异,初入筑基后期,强大而坚固的神识,甚至不亚于一般金丹初期修士。修炼界里,也不乏奇人,天生神识异于常人。还有就是修炼了奇功妙法,神识远超同价。作为过来人,老祖们清楚不过。修士到了筑基后期巅峰,识海诞生元神雏形,再以神识引动丹海真元,最终化元成丹。神识微弱,注定此生金丹无望。 可惜的是,这样的场面,白道良却没来。 道济收回神识,本想给张小子一个下马威,却弄得自己下不来台,好生无趣。看看在场的师兄弟,一个个呆若木鸡,窦长生更是不堪。 张然躬身见礼,上座各峰老祖除却白道良而外,尽数在场。张然退到一旁,李纯向他眨了眨眼,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什么意思?张然抓不着头脑。 傅道年满意地点头,道:“六个月后,南荒青城有个筑基修士的拍卖大会,由妖族修士发起。本门不少筑基修士,瓶颈一卡数十年,修炼固然须用灵石丹药,然天地灵物助益极大。你呢,就作为此次领队,带队前往。” “我来补充一点,门派这几年略有盈余,考虑到部分弟子财量有限,故而拿出五百万低价灵石,交予你处置。凡利于修炼之物,尽力拍下吧”道济微笑道。 张然立刻推脱,道:“掌门师叔,为何选择弟子,窦师兄,苗师兄见多识广,胜弟子十倍。”开玩笑,此等大事,作得好便罢,如若操作不当,会引来无穷怨言。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他可不愿接,没来由得罪人作甚。 傅道年脸色不善,奸笑道:“当真不愿?好,咱来说道说道另一件事。听闻传言,你之身上,还有一罐灵妖桃酒,是也不是啊。”其他几位老祖,还是头回见到傅道年这等奸诈表情,同平时一派掌门威严判若两人,大感有趣。 原来如此,关窍埋在这儿。拍卖之事,乃顺带而为的活儿,由不得他。老祖们吃滑了嘴,还惦记着呢,张然好一阵腹诽,为老不尊,偷奸耍滑。 神识一动,单手假模假式一拍储物袋,一只陶罐抛向了傅道年。傅道年慌忙接过,老祖们目光炯炯,似饿狼闻到羊羔的美味,傅道年急言:“还须天明师叔作主,诸位稍待。” “掌门师叔,没事的话,弟子告退了。” “嗯,去吧,去吧。”傅道年挥手连赶。那个吃相,不是一般难看。 张然记得,秘境归来,门派又奖励一次去内门秘库的机会。及至张然出来,却见一脸的意兴阑珊。不是宝物不够珍贵,而是他根本看不上眼,随意取了三件,就败兴而归。 趁这段空隙,很该回去看看,爹娘一日日老去,见一面就少一面。去窦长生处作了个报备,刚一脚踏进大殿旁的传送阵,白道良借故在掌门旁殿转了转,神识一扫张然的报备,冷笑一声,也一脚跨入传送阵。 伏灵山一切如故,低价的散修,在外围地带紧张转悠,以期捕获妖兽,换取修炼资源。散修的不易,可见一斑。 找到那处低矮的缓坡,淡淡的灰雾时隐时伏,将世俗界与修仙界永远隔开。联想到逍遥子的封印之说,张然心里一阵莫名的哀痛。一枚封印,竟将一界生灵悉数当作猪狗圈养,彻底绝了长生之途。这般作法的动机是什么,又是哪位大能,有如此改天换日之能。 刚欲取出灵禁牌,不好,一抹远远神识锁定自己。一路之上,自己怎的没有察觉,看来此人有备而来,竟没放出神识跟踪自己。张然转过身子,五百丈之外,白道良赫然而立。秘境空间的联手追杀,张然明白,斩杀白玉生之事,早已暴露。此时,白道良终于等到一个绝佳的机会。 张然反而凝然不惧,这要换作以前,定会心胆破裂。他要试试,进价筑基后期,与金丹初期的修士差距,究竟有多大。并非张然莽撞,识海里小成的元神,黑白真元的特异,质变的剑意威能。他赌的,就是这份底气!也是一份豪气! 张然脸上跃跃欲试,欲见识金丹期何种手段。白道良一见,却是皱了皱眉,这小子能有什么依仗,可恶。 “见过白师叔,不知师叔为何跟着弟子,还望赐教。”张然冷声道。 “张然,你当真不记得!白玉生可是死于你手!” “师叔的意思,是要张某伸着头,不作反抗任其诛杀吗!” “好,好啊,你承认就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是自行了断,还是要师叔动手?” “难道师叔不怕门派追究?还是师叔藐视门规?” 见张然面色鄙夷,白道良恼羞成怒,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竟敢如此猖狂,蔑视金丹修士的尊严。金丹初期的神识,似狂风呼啸,毫不留手地压向张然。他要看看,在金丹修士神识地碾压之下,这小子七窍流血识海尽毁肉身崩碎的惨状。 张然识海微微一荡,半息不到,便瞬间清醒。肉身在神识的压制下,也只晃动了几下,便纹丝不动。怎么可能?筑基修士的神识竟能抗衡金丹神识的威压,这本是颠倒常识。这小子的肉身,竟与金丹期修士媲美。白道良神识一连催动几次,效果微乎其微。 “疾”,见神识奈何不了张然,白道良神识一动,顶价灵器飞剑,带着滔天的法力威势,朝张然透胸而去。金丹之下,尽成蝼蚁。 金光盾早已毁掉,张然全力遁往一侧,避开心肺丹田要害,飞剑仍穿透了大腿,顿时血流如注。灌注法力的飞剑,速度与力量,同注入真元的飞剑,是两种不同的境界。血花飘散,白道良得意之极,一丝复仇的快感,让其哈哈狂笑,小子,你今日必须要死! 张然痛哼一声,牙关一咬,双目却是战意熊熊燃烧,来而不往非礼也!飞虹剑电闪而出,一轮明月高悬,圣洁的光辉洒向白道良。剑意!白道良吃惊不小,不过筑基期的剑意而已,又能如何。白道良不闪不避,顶价飞剑迎向飞虹剑,区区上品灵器飞剑,何足道哉。 “当啷”一声,白道良的顶价飞剑,其灌注的法力似失去控制,坠向地面。他的心脏仿佛停止跳动,血液好似突然凝固,一股极寒透入骨髓,身体内部传出一道道“咔擦”之声。白道良惨吼一声,冻裂之处鲜血淋漓。若非被天地之力强化过的金丹期肉身,怕早已碎成粉末。 这小子的剑意之力,强得不可思议,失算了。这道剑意虽不能直接灭杀自己,却使自己遭到重创,已无再战之力。 白道良的意志动摇了,拼力大叫道:“竖子,你若杀我,,必遭门派追杀!” 哼,张然神识一动,飞虹剑上一轮炽白的大日,在白道良头顶旋转。“啊!”白道良惨叫连连,头发,衣服,顿时化成一缕青烟。皮肤寸寸开裂,每一处毛孔,血珠不断渗出。空有金丹期的修为,却没有金丹期的实力,在剑意轮番的蹂躏下,白道良成了一个血人。 还没等张然再有动作,白道良咬碎钢牙,忍着剧痛,连地上的飞剑都没捡,遁逃空中。张然无语,这便是金丹实力么?怎的与那阴流差了一大截。 金丹修士悟得一丝空间之道,他要逃离,十个张然都不能奈其分毫。这电光石火的一战,十息不到,便已草草结束。这一战,张然赢得侥幸却又是必然。 一者,白道良贵为金丹老祖,却无法宝,实力大打折扣。二者,真元与法力本不在一个层次,尽管黑白真元别有乾坤,也不敌法力的强大,可见其法力不纯,。三者,白道良战斗意识太差,如若在神识攻击的同时,瞬时放出顶价飞剑,最后结局还不得而知。 白道良的这等层次,在金丹修士之中,怕也是垫底的存在。若是让自己对上道烈老祖,怕是没几个回合,便被打倒地上。南荒山脉,那杀向金玉昆的一剑,是何等的惊天威势,张然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可惜,张然也没能抓住时机。剑意攻击时,再辅之以蝴蝶助攻,那白道良必死无疑,还是不够果决。逃回门派的白道良,吃了一记闷亏,连哭的地方都没有。张然不怕他嚷嚷,金丹斗不过筑基,一张老脸还不羞死,量他也不好意思说。 虽没能留下白道良,得了一件顶价灵器飞剑,小有收获。 第九十六章 再临横山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服下一颗归元丹,止住了腿上的伤势,白道良够狠的,大腿上被贯了个窟窿眼,亏得他还没领悟剑意。若张然领悟一丝空间之力,极易躲避飞剑本体的威胁。到了这个层次,剑意的伤害远甚飞剑的本体。剑意,乃领域性杀伤,若没有抗衡的手段,难逃厄运。 三寸长的离火剑,一股热浪扑面而至,红光耀眼,晶莹剔透。到底是顶价灵器,透出的灵压,根本就不是飞虹剑比拟的。也不怕白道良要回去,先炼化了再说。掌心一动,浓浓的黑白真元涌入离火剑。 残留的法力,顽强地抵抗着黑白真元的侵袭,拼命地负隅顽抗。还不信了,张然一咬牙,大团的黑白真元开始冲锋陷阵。法力一点点地被逼退、瓦解、消融,仅剩的一丝,最终烟消云散。 长出一口气,花了足足半个多时辰,才彻底驱逐了离火剑里蕴藏的法力。还是小看了金丹期的法力,张然擦了一把额上的汗,总算大功告成。打上神识烙印,离火剑掌控由心,操纵自如。若非黑白真元,想炼化金丹修士的飞剑,那是白日做梦。一把高品质的顶价灵器飞剑,寻遍青荒修仙界,哪有筑基修士的份。 施展了一个灵雨术,将自己收拾了一下,从储物袋里摄出灵禁牌,抛向灰雾壁障。张然身体一晃,一步跨入横山。这一归来,整整过去了十年,张然心绪难平。从感情上说,他实愿侍奉爹娘,长相厮守,尽一个人子的孝心,赡养双亲为其送终。可自己走上仙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李纯的话言犹在耳,张然颇感纠结。 皇都的张家,已是一般人家难以企及的高门大阀,钟鸣鼎食,尊荣无比。皇族朝臣,皆放下身段,纷纷与之结交。尤其是五年前,江家老祖江道林陪着江忘琴一行拜访张家,将其声势推到高潮。普通人家,竞相托人,自愿来张府为奴为婢。 朱红大门两侧,各蹲着一只玉石狮子,霸气张扬,张然双眉一皱,太过了。帝都谕令,非皇族血脉,大门口不得摆放石狮。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再盛大的宴席总有落幕的一日。富贵似烈火烹油,过分的招摇非是长久之计。张然在,则张家盛。张然一去,没有了维系的人情,张家立败。张家的根脚毕竟来自民间,自身底蕴浅薄。 仆人刚欲上前盘问,心里莫名一哆嗦,像,太像那位。惊得双膝一软,跪向地面。还没落实,一股温和之力,将二人托住。二人慌张地抢去开门,张然一摆手,推开朱漆大门,一步走进。 宽大的庭院里,三三两两的仆人正自洒扫,侍弄花草修剪枝丫。见来了一个生人,刚欲上前呵斥,张然身后把门的两位,赶紧摇手。怎的没见爹娘他们,双目一扫,见晨光微亮,不觉好笑。这一大清早,二老他们还没起床。修道多年,竟忘了凡尘的作息。 干活的诸人中,有几个老人,看清了来人的面容,捂着嘴巴,大气不敢出声,张然微笑道:“没事,去忙你们的吧,我四处走走。”见张然如此温言客气,众人放下拘谨,井井有条地忙起手上的活计。 张然背着双手,打量着眼前之景,太奢华了。华屋殿顶飞檐,琉璃玉瓦。两边大红的柱子,身抱蟠龙。墙壁之上,刷着一层明黄之色。就连不远的仆役,也个个镶金带银。若是村民到此,还以为是一处皇家宫殿。张然心里一怔,这才多少年,又将屋子重新规划,如此做派,就不怕犯禁么。 正门“吱呀”一声,屋里屋外顿起一阵跑动。“太老爷太夫人起身了,快准备洗漱之物。”屋内的丫鬟连声催促,专职侍候的仆役个个身手敏捷,穿流不息。张然双目急切地对着正门,本欲一步闯入,怕惊扰爹娘。一位年长的仆妇,早已认出等候之人,便机灵地回屋禀告。给老太太老太爷一个缓冲的时间,不至于当场惊倒。 “然儿!是然儿回来了么!”屋里响起娘颤微微的声音。 张然当即跪倒门口台阶,哽咽道:“爹,娘,是然儿回家了。” 二老拄着紫木龙拐,在两边仆妇的搀扶下,出现在门口。张然抬起泪眼,爹娘的白发纹丝不乱,面色红润,一看便知过得极是舒心。 张然一个箭步迈上台阶,俯首在爹娘膝下。丢下紫木龙拐,仆妇立刻接过,娘用干枯的双手,摩挲着张然的乌发,一滴滴老泪落在头上。 “孩儿娘啊,乍又这样呢,咱然儿回家,你哭啥子嘛。”爹一旁好言相劝,却是劝不住自己,老泪滚滚而下。 一大清早,闹得哭天抢地。这般声势,还以为爹娘出了啥事,惊得张宝披衣跃起,闯入堂屋。一见跪地之人,不是大哥,那又是谁! “大哥,总算把你盼回家了,这些年,爹娘日日念叨。”张宝赶紧扶起张然,双目湿润地朝着十年未谋面的大哥。大哥一点未变,神光姿容更胜往昔,发乌眼亮。张宝叫来仆人,吩咐一声,仆人急冲冲地奔出了大院。 看到张宝,张然不觉好笑,十年未见,老二身体又胖了一圈。不过,两撇浓黑的髭须,倒是添了几分威严。 待二老情绪稳定,兄弟二人陪着老人进了堂屋。弟妇虽是公主身份,却无丝毫骄矜,立刻亲自上茶侍候。二老满意地点头,疼爱地看着儿媳妇。要是然儿也娶妻生子,即便瞑目而去,足可含笑九泉。娘的眼里带着一丝埋怨,张然只装着没看见,带笑着陪爹说话,聊的最多的还是古塘山的趣事。 张宝身后跟着两个少年,双臂还抱着一个婴儿。只听张宝喝道:“你二人,还不赶快给大伯磕头见礼。”大伯之名,早就如雷贯耳,仙人啊,逢人便是吹嘘。头一回见大伯,似从天降,不免拘束,心中惴惴不安。看大伯笑意盈盈,随和安稳,两个少年怯意大去,“咚咚”数声,额前竟是一块青色。 张然一手拉起一个,笑言道:“你小时,大伯还抱过你。现在十岁了,是吧。”高个少年一脸惊喜,连连点头。张然又道:“你呢,该是八岁,大伯说得可对?”矮个少年“嗯”的一声,欢喜无限。 两个少年一左一右,亲热地攀着张然的胳膊,一脸的神往。张然问起了二人,极是仔细。可曾去塾堂读书认字,可曾惹爷爷奶奶生气,可曾帮爹娘做事,可曾欺侮别人……问得少年小脸通红,扭捏不已。又见弟妇怀抱婴儿,怀中婴儿咿呀作语,张然怜爱的不得了,一只玉镯套在粉嫩的腕间。矮个少年大是眼馋,哥哥也有一只。张然不声不响又取出一只玉镯,递给少年,少年骄傲地看着哥哥。哼,我也有了。 “哥!哥哥!,你在哪儿呢!”屋外,小惠的哭音传来。张然起身欲外出迎接,小惠一头扎进张然怀里,稀里哗啦地哭将起来。张然揉揉小惠的脑袋,笑道:“多大的人了,也不怕小辈们笑话。” 小惠好不容易止住哭声,含泪带笑。小惠的丈夫赶紧躬身施礼,礼数殷情周到。张然摆手道:“一家人,无须见外。” 小惠转身娇喝道:“你姐弟还不赶紧拜见舅父大人!”姐弟二人立即跪倒,“砰砰”几声后,扬脸道:“舅父大人安好。” “好,你二人也好。嗯,让舅父猜猜,谁是姐姐,哪个是弟弟。”姐弟惊异,这也能猜到? 张然一直女孩:“这是你姐姐,你么,就是她弟弟,对不对呀。”姐弟点头,对呀,舅舅是仙人啊,什么都瞒不过。 “舅舅,我也要一只玉镯,姐姐不给我玩。”弟弟好委屈。 张然心疼了,连忙取出玉镯安慰少年,玉镯一到手,乐得他一蹦三尺高。四个少年男女嘻嘻哈哈地闹在一起,毫不客气地在爷爷奶奶面前竞相夸耀。 储物袋里还有数十只玉镯,法器店老板惊奇不已,张然一下购买这么多。他哪儿知道,张然为的就是应对今日这样的局面。 七日之后,张然将张宝小惠叫进客厅。二人头一回见哥哥表情如此严肃,不免心下打鼓,印象里的哥哥,不是这样的啊。 张然道:“坐吧,叫你们来,哥哥想啰嗦几句,也不知道你二人能否听得进去。” “哥,你尽管说,没有哥哥就没有我和小惠的今天。”张宝收起嬉皮笑脸,小惠也连连点头。 “好,我只问你。张宝,张家也算大富大贵之家,门前为何摆放石狮?居宅却又为何逾礼违制?”张然一语中的,毫不脱离带水。 张宝面皮一红,嗫喏道:“本也不但算这样,奈何他人屡劝不止,故而……” “哼,一派胡言。你是怕脸面不够大,排场不够足,反怪他人。焉知他人不是包藏祸心,推波助澜。你竟生受了,怎的就不往脑子里过一过?”张然声色俱厉。小惠面红过耳,她也怂恿过二哥。 “张宝,你可知晓,这世上人情二字最不值钱。若能用到你,世人便厚脸巴结,一旦变故大起,谁还认得人情呢。人情人情,人在情在,人走情了。”张然语重心长道,张宝一脸大汗。 “这样吧,哥哥倒有个想法,择个日子,将青萝集的屋子修葺一番。若有一日,爹娘大去,你可早作准备。散去仆役,家中财务尽可秘密搬离,藏于青萝集。要是真有不测,青萝集就是我张家安身之所。” 张宝哭倒在地,双手揪住头发。要不是哥哥远见卓识,及早点醒自己,大祸临头而不自知。小惠面有愧色,宫廷争斗早有耳闻,自己却无动于衷。 神识一动,张然取出一只玉瓶,严肃道:“哥哥给你们的这一瓶灵酒,就是仙人也会打破头,此事只许你二人知晓。服用时,一滴倾入水缸,再取用,切记万记!” 这一日,张然陪着爹娘在院中散步。好些树上都挂满了芳香的果子,秋日的阳光,透过枝叶,洒在爹娘身上。一丝丝的白发,在秋风里,微微地颤抖,张然心中不由一酸。 “然儿,去吧,不要记挂家里头。心里的事儿一多,这人哪,反会束手束脚的。”自己的然儿,当娘的再了解不过。这孩子,心事太重,遇事不容易放下。 “为娘啊,这辈子的心愿,就是想看看,娘的然儿,会不会真能成仙作祖。然儿,别让娘失望,成么?” 张然动情,道:“爹,娘,然儿不管走多远,都会记得。” 第九十七章 金风玉露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了却心结,不再纠缠于亲情与向道之心间的挣扎徘徊,张然做不到斩灭尘缘,却藉此将一颗道心打磨的滚圆通明。刚至青云峰注销报备,窦长生探询的目光照定张然,一抹意味深长。张然心里“咯噔”一下,事情暴露啦? “师弟好本事,白师叔竟吃了一个大亏。” 张然装傻道:“师兄此话从何而来,师弟怎的听不明白。” “当日你报备离宗,白师叔紧随而出,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前些年,据说白玉启同驭兽宗金玉昆门下亲传过从甚密,师弟还须小心在意。”窦长生的话再明了不过。 张然双眉跳了跳,诚心道:“多谢师兄厚爱,师弟谨记。” 窦长生笑了笑,道:“嗯,分寸你自把握。还不足一月,青城拍卖如期举行,为期三天,师弟担子不轻哪。” 也不知门派是乍想的,非得弄只虱子搁在自家头上,到时候,尽力而为吧。 去参加青城拍卖的筑基弟子,都由门派精心挑选而出。一看年龄,筑基后期不得超过一百五十岁;二看修为,必得卡在巅峰瓶颈;三看潜力,察其还有进一步的可能。偌大的万法宗,被上述的条条一框,也只十二人而已。无论哪一个,均已百岁开外,尽皆积年的老筑基,门派也算有心。若按世俗辈分,张然得尊其一声老祖宗也不为过。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当年内门较技的张凯与赵子全也在其中。张凯极亲热地招呼张然,赵子全却是放不开,有点不尴不尬的。张然笑着点头,一一招呼。见张然年纪虽轻,人却亲和,众人也端不起架子。再说,门派下拨的五百万灵石捏在张小子手里,还指望他拍下修炼之物。 在青云城稍待了一下,张然将装有低价灵材的三只储物袋交给囡囡的娘,嘱其便宜从事。随即,又问起囡囡的修炼,张然很是欣慰。 张然一行到达青城,大街上人妖修士,万头攒动。这当中,为数不少的修士,是赶来淘货倒卖,也有的纯粹为见世面。能参加拍卖的,几乎是清一色六大仙门与四大妖族之修,毕竟青城拍卖会的门槛不低。一个大厅散席,须二千灵石,一个包间,要掏五万灵石。普通散修,只得望门兴叹。 众人进得八号包间,一帮老头大感新鲜,东瞅西看,张然不觉好笑。拍卖场的包间设施,大同小异,跟当年的磐城庶几一个模子。一位妖灵境少女,腼腆地奉上灵茶,自觉退后关门。五万灵石,就买来这贵宾待遇。 透过交易窗口,拍卖展台一览无遗。主持拍卖的是一位妖族年老修士,巅峰期妖将修为。拍卖台一侧,走来一位妖将初期修为的女修,身姿娉婷,肤色白腻,一双淡蓝的眼眸,极具魅惑。引得修士躁动不安,嘘声大起。张然以前听说,有些修士,干着掳掠妖族少女勾当,以供人族修士淫乐,从中牟取巨额灵石。 “欢迎诸位参加青城拍卖大会,鄙姓青,主持本场拍卖。先向各位宣布本场规则:‘本次拍卖分为明拍与暗拍两种。明拍即是可用灵石交易,暗拍,则是以物易物。为维持拍卖秩序,有妖王大人监场。” 听得有妖王大人隐身其间,会场忽地鸦雀无声。“如无异议,青某宣布,本场拍卖开始。”说罢,“咚”的一声,拍槌击鼓。 “这第一件拍品,是一只大型上品灵器飞舟,可容纳数十人,乃出行必备之物。底价十五万低价灵石,每次加价不少于一千灵石。” 众修一阵轻微骚动,有些迟疑不决,这东西于门派是不错,于修士个人却华而不实,也是个烧灵石的大户。 “十五万一千。” “别抢了,我出十五万三千。” “道兄让让,我散修盟不易,十五万五千。” “十六万,门派可不嫌多。” …… 这件飞舟散修盟以十八万灵石抢拍到手,还不错,没有超过心理价位。 青姓老者见全场气氛不咸不淡,呵呵一笑,一副成竹在胸智珠在握的架势。 “这第二件宝物,名唤洗灵果,此物为我蛮荒独有。诸位大概知道,不论人族之修,还是妖族修士,为何进价极难,一个重要的因素在于真元或是妖元不纯。此物的功效,逆天之处在于能洗练真元或妖元,去除杂质使之纯化,更利于进价。” 青姓老者故作一顿,双目扫视全场,见众修双目贪婪焦渴,微微一笑道:“洗灵果一共三枚,一并拍卖,底价三十万低价灵石。每次加价,不少于一万灵石。”拍卖伊始,立刻掀起了首轮风暴。 众修心头火热,不虚此行啊,没什么好考虑的,拼尽一身财物也要当场拿下。此老心也够黑的,加价竟不低于一万,这一刀斩得鲜血淋漓啊。 “三十一万。” “三十五万,是我的!” “哼,老子出四十万!,你试试。” …… 八号包厢里,十二个老者见张然不去竞价,急得不行,又不好明着催促,纷纷轻咳,以此来提醒这小子。张然门精,还不到出价的时候,现在是众修乱战,还没到决一胜负的关键。见张然老神在在地品着灵茶,众人心道,完了,莫不是他要昧下这批灵石?张凯不急不躁,张然的为人处世,他还是听说过一二的。 一位青狼谷妖将激动地挥起拳头道:“四十五万,谁跟我争!” “呵,五十万,青兄,你怎小看我鹰神宫。” “五十五万,我猿神殿必得此物!” 万蛇窟一女修尖声叫道:“六十万!” 云剑门等五大仙门当仁不让,眨眼的功夫,洗灵果已炒到七十万之巨。到了此时,众人才明白,张然的确有先见之明。不是不竞价,而是没到时候。青姓老者眯起双眼,就是要你们争得死去活来,哈。 …… “七十五万灵石!若再无高出此价者,洗灵果将被鹰神宫所得。诸位,洗灵果若能炼制成丹药,可不止三颗,千载难逢啊。”此老还不嫌足,一味煽风点火。 全场一顿,拍场人妖修士后悔不迭。若真如此老所言,赚大了,可惜却放弃了竞价。 “八十万灵石。”八号窗口一道沉静的声音。 “八十五万。”鹰神宫妖修窝火,本以为无人竞价,洗灵果即将到手,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可恨。 张然平静道:“一百万灵石。”鹰神宫妖修咬牙切齿,双目闪烁,不是拿不出一百万,谁知后面还有什么未知的宝物。 交易台亮光一闪,传来一只小型储物袋。张然取出洗灵果,放入一百万灵石,光芒一动,储物袋被阵法传走。将洗灵果收进玉盒,贴上封灵符,交到张凯手里,笑道:“幸不辱命,此物交由张师兄带回门派。” 张凯乐呵呵地接过,众人很是感激,为刚才那点子歪念羞愧不已。来之前,门派特异交待,购买之物,凡与境界修为无关之物,不予支持。当然,自掏腰包,不在此列。没有了压力,众人心情大好,饶有兴致地看着别人面红耳赤地竞价。看到喜爱之物,自己也试着出手几次。 参与竞拍之物,五花八门。各种灵材,灵器丹药,灵草灵药,阵法傀儡,功法玉简……有一打筑基等价的破禁符,张然眼疾手快地抢到手。顺带着,还拍到了九颗定颜果,服下一颗,可保三十年容颜不变,回去分一半给吕依兰。张然可不想将自己修成鸡皮鹤发,其实,灵妖桃酒也有驻颜之效。 拍卖一波一波往下进行,一个时辰过去,也没遇到一件可心之物。四百万灵石寂寞地躺在储物袋里,怎花得完么。头一回,张然感到了有钱却没处使的荒谬。 “诸位,金风玉露液,此物生于石笋腹中。一旦成液,至少二百年,得之不易。”青姓老者将一只玉瓶置于展台,透明的玉瓶里,是一小汪淡蓝的液体。 不知此物的修士,茫然不解,而听说过这等天地灵珍的修士,则目露狂热。 “此物的功效在于,既能洗练修士肉身,也可用于修炼灵眼。一般修士难以突破瓶颈,肉身杂质过多,当是一大诱因。金风玉露液,天地灵物,若从自家手边溜走,罪莫大焉,呵呵。”青姓老者还在大吹法螺,众修已是双目喷火。 “知道诸位等不及,老夫就不再多言。金风玉露液,受人委托,以价值对等的天地灵物换取,灵石就不在参拍之列。委托人言明,增寿之灵物丹药优先,诸位只须将灵物放入交易台法阵上的储物袋里即可。” 八号包厢里,众人听得金风玉露液,双目热切地看向张然。张然暗自摇头,增寿的灵物丹药,那是何等金贵之物,谁吃撑了做这等傻事。见身边诸人老态龙钟,白发苍苍,张然一叹。神识一动,取出一只玉杯,逼入一小团灵妖桃酒,再贴上封灵符,放入交易台的阵法上的储物袋里。白光闪耀,玉杯踪影不见。 青姓老者检查着一只只储物袋里的东西,皱眉苦笑,不符合委托人要求的,都一只只退回去。当张然的储物袋被打开,此老取出玉杯一嗅,大喜过望。那股浓郁的生机,不是延寿之物又会是什么,总算不负委托人的交待。装有金风玉露液的玉瓶,也传向八号窗口。 在场修士懊丧到极点,也不知哪家修士换走金风玉露液。以物易物,公平对换,更不好说什么,只得哀叹自家福薄。 张然将金风玉露液交给张凯,众人激动得无以复加,将这份谢意深深埋入心底。同时,对第二日的拍卖更加期待。 第九十八章 知你会来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等到最后一场拍卖,门派划拨的灵石,已用得一个子儿不剩。众人收获满满,信心大增,等回到门派便立刻闭关,消化这些所得。 张然也独自拍到一些不错的灵物,比如青空液,是修炼清灵目的上佳灵珍。若是能将清灵目的修炼,再往上推升半个或一个层次,灵石花得再多,也是大赚特赚。 也亏得小乖沉睡没醒,要被它知道花去这么多灵石,还不知道跟自己吵成什么样,张然暗自得意。筑基期拍卖会,已是收获不菲,那么,金丹期的拍卖会呢,张然神往。 而在万法宗同一时刻,窦长生此时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出了这么大事,眼下一个商议之人也无。柳眉诸人,尽皆衣衫破损,血迹斑斑,羞愧地看向疾步甩手的窦长生。 昨日,门派忽然接到南荒山脉有人发现中品灵矿的讯息。正欲找人前往探查,适逢吕依兰出关,她本人也是门派的寻灵师,便责无旁贷地接过任务。为安全起见,窦长生加派了柳眉十数人随行护卫。哪知一到南荒山脉,便遭到驭兽宗与妖族的联手合围。众人死战得脱,吕依兰却不知了去向。 天明老祖的嫡脉,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后果不堪设想。 张然兴冲冲赶回门派,见窦长生长吁短叹,柳眉等人衣衫褴褛浑身带血,就知大事不好。“师弟,你回来得正好,吕师妹出事了!快!快带人去南荒山脉找!”窦长生就像溺水之人,一见张然,便似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张然脑袋“嗡”的一声,双目一红,咆哮道:“都是死人吗!坐此干等吗!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何不请老祖救援!”一连串的质问,骂得众人面红耳赤。张然暴怒以极,神识似飓风横扫大殿,压迫得柳眉等人气血翻涌,跌倒在地。窦长生苦笑,怒发冲天的张然,似一头狂暴的凶兽。 “哎,天明老祖外出云游,各峰师叔正自闭关,师兄急得无法可想。”窦长生小心解释,怕再触怒张然,择其紧要,将前因后果说得明白。 张然收起神识,看着战战兢兢一身带血的众人,心生愧疚,这气撒得毫无来由。“窦师兄,我即刻就去南荒山脉。”话音未了,人已冲入传送阵。 一路之上,张然心思电转,这时机掐得真准啊。天明老祖不在宗门,各峰金丹闭关修炼,更巧的是,师姐一出关,消息就送上门来。无论怎么看,都透着诡异。驭兽宗与妖族想干什么,怎会无缘无故地犯天明老祖的逆鳞天威,这么做,他们能得到什么?若真有中品灵矿,但凡稍有头脑,也不会一上来就死磕吧。 一顿夹七夹八的乱想,南荒山脉便近在眼前。张然放出神识,急切地四处横扫。大峡谷右下方的一处山坡,前面一片褐色矮林。林间冒出一丝淡淡的紫气,似有似无。师姐竟藏身此处,天幸被自己找到。林子外面,十多个驭兽宗与妖族修士,似老猫戏鼠般,不紧不慢地攻击。 围攻的修士,显然并不想一下子置对方于死地,倒更像是拖延时间,从容布置陷阱,等对方来人相救,再一网成擒。困在阵法里的吕依兰,哪里知道他们的算计。此刻,一张精致的俏脸,急得惨白,一道道法术打出阵外,哪怕死,也不能被抓住。 众修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施放法术,嘴巴里不干不净,目中尽露淫邪,丝毫没注意到张然的到来。 “都去死吧!”张然狞笑,数十只黑白蝴蝶,将其尽数笼罩,“轰轰”连响,竟炸得尸骨无存。幸存的几个,被飞虹剑一一枭首。 吕依兰感应到张然的气息,急速打开阵法,放张然进去。师姐精致的俏脸,苍白憔悴,连下巴都尖了、瘦了。张然心疼,还好没有受伤,真元却是大亏。一看到张然,吕依兰一双美目里,尽是满足与骄傲。这个男子,从来都是自己的底气所在。 “师弟,师姐便知你会来。”张然听了这话,鼻子一酸。 “师姐,此处当真有中品灵矿么。刚才见林外之人,攻击似三心二意,并未尽力。否则,师姐岂不危矣。”张然一脸困惑道。 吕依兰道:“灵矿消息确实有假,至于妖修他们为何如此,师姐也不知啊。” 张然心里猛地一动,白道良的名字跳进脑海。难不成,有人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拿师姐当钓饵,就是为了引自己现身上钩?从环节时间来看,拿捏得不差分毫。就像一步步棋,下得极是精心。再一想林外死去的驭兽宗与妖族修士,张然什么都明白了。明知斗不过自己,竟勾结外人,图谋自己性命,白道良何其歹毒。 有一点,张然也拿不定,既然铁了心要除掉自己,为什么不在青城城外设伏,却偏偏在南荒山脉设下陷阱呢。也许,他们想避人耳目,不想将此事弄得天下皆知。也唯有这样的解释,才合情合理。 “师姐,事情紧急万分,来不及细说,你先赶紧离开此地。”说罢,张然将拍到的一只玉盒塞到吕依兰手里。又取出筑基时得自内门秘库的三滴空石乳,当年阴流一路追杀,张然也没舍得用。其实,用了也是白用,张然有自知之明。 吕依兰美目惊异:“师弟,为何要师姐先走?难不成,师弟要留下来一人对付么?不行!绝对不行!师姐不许你这样做。” 张然无从解释,又不忍心谎言相欺,只得道出自己的猜测。 迅速打开阵法,张然刻意叮嘱道:“师姐,青城距此三百里,以你的飞剑之速,半个时辰不到就可抵达,比直接飞往浮山灵矿近许多。先去青城隐藏几日,待风险一过,再返回门派。”张然担忧,怕的是白道良半路设伏,杀人灭口。此人已丧心病狂,对师姐的安危,必作充分万全考虑。 怎么听,都像张然在交待遗言,吕依兰一时声泪俱下,事情真的不可收拾么。吕依兰刚欲追问,南荒山脉的半空中,二道神识直压张然。张然微微一怔,半息不到,便摆脱对方神识压制。双目一抬,金玉昆,阴流,一脸嘲讽地望向张然。 金玉昆凶狠道:“小子,现在想走,不是太迟了么。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阴流与另一个妖王疯狂大笑:“金兄,还啰嗦啥,送这小子上路吧!” “师姐,快走,记住我的话!千万记住!” “不!师弟,要死咱俩死一块!”吕依兰满面是泪一脸决绝。 见吕依兰坚决不肯独自逃身,内心叹息,师姐真要出了事,自己还有脸独活么。张然神识一动,放出黑风舟,一把抓住吕依兰的玉臂,跃入飞舟,冲向青城方向。 “不好,这小子要逃,动手!”阴流大喝。 黑风舟拼力往前飞,与二人相距三百多丈。张然一咬牙,双臂灌注真元,抓起吕依兰的身子,拼尽所有的力气,向青城的方向远远抛去。 “走啊,别回头,师姐——”张然的声音回荡在南荒山脉的上空。 还没等二人迫近,张然却返身向他们冲来。二人一愣,这小子当真要寻死?二人也犯了难,是先去追那个女修,还是先解决这个小子。若让那个女修跑掉,怕会麻烦不断,若分开去追,又怕这小子漏网。再者,连白道良都不是其对手,二人一旦分开,即便抓住了那个女修,也于事无补。 张然自信,若自己北飞浮山,二人未必抓得住他。问题是,他们会恼羞成怒地去追吕依兰,金丹妖王修士缩地成寸的空间遁法,师姐怎么可能逃脱。张然瞬间判明形势,黑风舟往南一折,竟向蛮荒妖域疾驰。 这小子有种,悍不畏死,竟将自己生死安危置之度外。二人不禁对张然有些佩服,要是换了自己,甚至换了任何人,怕也不会如此做。 吕依兰被张然奋力一抛,身子便在空中滑翔,出于修士的本能反应,一把飞剑踩定脚下。她猛地一转身,竟飞往原路,绝不能抛下师弟。“走啊,别回头,师姐——”,师弟响彻天空的沙哑声音,像无数把利剑,深深地插在吕依兰的心尖上。泪飞如雨,心痛如割,一缕鲜血划过唇角。吕依兰呆呆傻傻地立在飞剑上,眺望南荒山脉,师弟的身影,哪里还看得见! 传响在天空的声音,顿使吕依兰昏乱的脑子清醒。师弟用自家的性命,为她换来了逃生的机会,自己要做的是顷刻赶回门派,喊人来救师弟。 空间数道涟漪一顿,金玉昆二人很快各据一方,挡住了张然的去路。 此前斗败白道良,却不能将之斩杀。何况现在还是二个,气息犹在白道良之上。修道至今,他从没遇到此等必杀之局。 张然叹息,小乖睡得真不是时候。既如此,那就战吧,只希望师姐能逃得生路,他张然此生也就永无遗憾。 第九十九章 传送西海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没有一丝犹疑,飞虹剑上白日生炎,斩向金玉昆。金玉昆轻蔑得闪都未闪,低品法宝飞剑遽尔迎向飞虹剑,想象之中,对方的飞剑必然难逃爆成碎片的下场。可惜,意料中的场面却是没有出现,飞虹剑灵巧地避开,反是一道灼热将将其须发衣袍烤得滋滋生烟。 金玉昆吃痛,难怪啊,剑意之威,白道良非是其对手。若非肉身强横,自己非吃大亏不可,这小子果真不一般,小视他了。“阴兄,观望作甚,还不速速出手以绝后患。”金玉昆恼羞含怒,法宝飞剑再次祭出。 见金玉昆衣袍破碎,须发落尽,一身烟熏火燎的焦臭,心道,丢人丢到家了。阴流鼻子一哼,小子还真敢动手,千羽扇轻轻一挥,数道青色风刃,呼啸着向张然绞杀而去。 飞虹剑甫一击得手,哪敢再作纠缠。张然神识一动,黑白真元倏地没入黑风舟,一道黑色的流风电闪而去。青色风刃立时扑空,阴流面色相当难看。二人懊丧,可惜的是,神识妖识却无法将其压迫禁锢。一个金丹,一位妖王,非但没有当场将其擒下灭杀,反让其再次从掌心逃脱。这口气,实在令人难以下咽,金丹妖王的颜面何在! 按张然的打算,将对方迟滞半个时辰,师姐就能安全飞临青城,自己设法折转逃向浮山。想法的确不错,问题在于,自己却根本无法甩脱。金玉昆与阴流二人似跗骨之蛆,与己相距也仅百丈。若是再被缠住,一通死缠烂打,他的境况就大大不妙。无奈之下,张然硬着头皮,继续南逃。 数息之后,虚空一颤,二人迫近张然。金玉昆咬牙切齿道:“小子,逃啊,你跑得掉么!”法宝飞剑与青色风刃,一先一后,凶悍杀到。神识将黑风舟遁速催到极致,避过了飞剑,却没躲开风刃,张然后背鲜血狂飙。服下一颗归元丹,黑风舟“嗡嗡”作响,飞舟里法阵高速运转,白光急速抖动。 阴流疯狂大笑,空中洒落的鲜血,让他快意无比。妖王大人的威严,岂是你这小子能挑衅的么。他对那只血脉高贵的小兽,已是垂涎数年,今日必须要得到。 黑风舟再快,也只向前蹿出数里,怎敌得过法宝的速度。风刃的凄厉与法宝飞剑的尖啸,堪堪要穿透张然的身躯。 张然神识一动,黑白真元布满掌心,双手连掐法诀。数十只黑白蝴蝶,搅得天地灵气翻滚激荡,争先恐后地欲汇入那朵朵盛开的蝴蝶。有了天地灵气的助威,蝴蝶瞬间涨大,狠厉地扑向法宝飞剑。心分二用,飞虹剑携着一轮明月,杀奔阴流。既然不能善了,那就拼死一搏,赌那一线生机。 “爆”,张然猛喝。空中炸出了一团耀眼的火光,百丈空间立刻倾塌,天地灵气顿时抽空。原本专一对付金玉昆的法宝飞剑,因爆炸的范围过广,连带着阴流也圈了进去。“咳”,“咳咳”,烟雾散去,金玉昆与阴流似体无完肤,浑身各处鲜血迸流,胳膊大腿皮肉翻卷。二人纵横至今,哪吃过这般苦头,不想竟阴沟翻船,受此奇耻大辱。 更要命的是,炸塌的虚空里,仿佛突然凝固了一般。身上破损的皮肉,渗流的鲜血,骤然收缩化作冰屑,“咔咔”连声,扯得二人撕心裂肺的惨叫。金玉昆的法宝飞剑绽开了一条裂纹,阴流的千羽扇,也碎了一根翎羽。张然大感可惜,到底是法宝级别,能将其重创,却不能将之毁灭。 趁着短暂的空隙,黑风舟又是一个加速逃离,黑白色的真元毫不吝惜地注入黑风舟,数十里之地一闪而过。张然神识匆匆一扫,发现距青狼谷已然不远,怎么办?张然大急。连番剧斗,丹田里的真元只剩得一半。若是回返,怕连青城都到不了,真元便尽数耗尽,毕竟聚元丹的回复有限,哪有时间去充分炼化。 既然折返已是不能,寄希望老天能网开一面,唯一的生机只能向前。 吕依兰根本没将张然的忠告听进去,师弟朝不保夕,自己却躲入青城避险,她做不出来。时间,哪怕一丝一毫,也绝不容浪费。吕依兰踩着飞剑,疯了一样飞向浮山,快,快啊。只要一入传送阵,求老祖出面,师弟定会得救。 她心里只存着一道执念,连神识都没有放出探查四周,拼命地埋头赶路。一道强大的神识静静地锁住了她,吕依兰寒毛炸起,差点跌落飞剑。还没等稳住心神,隐伏在空中的身影作势欲放出飞剑。 “师妹!吕师妹!我等来也!”前方十几道身影,赫然以窦长生为主。吕依兰听到熟悉的声音,双目一黑,人事不省,从飞剑上一头栽下。窦长生遁速猛地一提,眼疾手快地托住了吕依兰。一路伺机斩杀吕依兰的身影,极不甘地退出。 张然刚飞跃青狼谷,金玉昆与阴流二人,已狼狈不堪地追上。金丹修士的虚空微步,端的是玄妙无比。张然拼死拼活的跑路,也只当的他们轻轻几步。 “呵呵,小子,你真不错,老祖我险些着你的道!”金玉昆怒极反笑。这小子的剑意法术,除了金丹修士,谁还能制得住他。即便贵为金丹,也搞得灰头土脸。与阴流一样,二人身上哪有一处是好的,浑身黑乎乎的,散发着浓烈的血腥之气。身上挂着几片碎布,比起片缕不着,也强不到哪里去,金丹妖王的体面剥得精精光光。 二人几乎同时悲声怒吼:“杀!”再也不顾及面子,法力疯狂地涌入法宝,飞剑白光大盛,千羽扇青光蒸腾。两件低品法宝,似要将张然绞成碎肉,才得心甘。 张然双目通红,老天既不给自己生路,死也要拖着你二人陪葬。“星落”,张然爆喝。丹田里的黑白真元似长河流水般,体内经脉涨的张然疼痛难忍。一道道黑白之气,在掌心升腾旋转,蓦地化作一片雾气。四周的灵气,顿时急躁暴乱,那种回归******的渴望,那种急于融入天地的眷恋,使得半空沸腾起来。 “去!”黑白色的雾气腾空而起,似茫茫无边的大海,也似万丈耸立的高山,山呼海啸般地,涌向二人。 阴流金玉昆二人的法宝刚欲发出,一大团数丈高的黑白雾气迎面扑来,不好,这小子的法术诡异莫测,刚才还吃了莫大的亏。二人脚步一踏,瞬移数百丈外。“轰隆隆”接连数声的爆炸,百丈空间顿成虚无,巨大的气浪掀起了阵阵风暴。金玉昆,阴流,身处百丈之外,也被气浪逼退数里。 张然一阵晕眩,神识的过度使用,隐隐中带来针扎般的难受。阴阳造化莲见张然告急,五片莲叶一颤,一缕极精纯的黑白之气,飘过识海的上空,张然才觉得好受了些。 内视丹田,黑白真元所剩无几,差点一下抽干。若再次施展星落,怕也只能施展一次,便彻底告罄。等待自己的,必是身首异处。一丝绝望与无力从内心升起,剑意法术固然厉害,然而,碰上这些实力雄厚的老牌金丹妖王,也是无济于事。张然长叹,难不成,真躲不过去了么。也不知师姐情况如何,自己已身逢绝处,张然忧心如焚。 抓住空档,黑风舟“嗖”的一声,尽力射向前方。金玉昆与阴流被掀翻在地,这法术威力大得不可思议。二人双目一对视,便明白对方所想,这小子的功法,怕是在整个青荒修仙界也是独一无二的。若能将此功法抢到手,这点羞辱又算得什么。二人一踩虚空,似大鹏腾挪,飒然不见。 “吕师侄,是此地么?”道济与道元同时现身。急疯了的吕依兰,一回宗门,便闯入道济老祖的闭关之所。严道济勃然变色,怒气攻心。叫上道元,三人风驰电掣般赶到南荒山脉出事之地。除了现场打斗留了一丝残留的气息,张然踪迹全无。 “噗”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喷出数丈,一腔的希望顿作泡影。吕依兰心中一痛,人便昏死过去,洁白的衣襟上桃花片片。 这里便是万妖山脉么,没想到转瞬数年,自己惶惶然如丧家之犬般又到此处。究是天意巧合,还是命该如此?此生的归宿,莫非是到此终了么。张然双目里满是化不开的悲哀之色,爹娘的遥望,师尊的期许,师姐的情意,铁铭与顾馨他们的厚待,自己怕是难以回报,今生也只能辜负他们了。 不,我张然绝不放弃!修道至今,如履薄冰,自己经历的危险还少么。张然千思百想榨干脑汁,寻找脱身之策。 脑中灵光乍闪,对呀,怎的忘了此事,万妖山脉之处,不是有一道传送阵么。逍遥子说过,不到金丹,不得动用。张然知道,超长距离传送阵,若没有金丹期的肉身与空间的感悟,怕是会被虚空绞成肉酱。无可选择,就是唯一的选择,纵是葬身传送空间,也好过死于二人之手。 虚空一闪,似打开了两座门户,阴流与金玉昆一步踏出,一左一右,将张然夹在其中。法宝飞剑与青色风刃,激射而至,只须耗尽这小子的真元,生杀予夺,还不听凭自己宰割。 真元见底,张然哪敢再战。仓促间,数只蝴蝶阻了阻,黑风舟便朝传送阵扑去。 咿呀,小乖蹿出了阴阳环,一双大眼满是疑惑,此地不是来过么。见小乖转醒,张然暗道侥幸,若遁入地底,二人有何能为。不妥啊,除非自己想一辈子困守此处,甘愿做个死人。若托庇小乖的灰色霞光,通过传送阵,应有不小的把握。拿定注意,生死转圜,那就看自己的造化吧。 忍住不适,张然伸手一拍,一丝丝黑白真元融入阵法,五彩霞光冲天而起。小乖小爪一挥,一道浓郁的灰色霞光笼住一人一兽,冲入传送阵。 阴流金玉昆恰好到此,飞剑与风刃砸在阵法上,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原本脆弱的阵法“咔擦”作响,碎成数快。没有见到血肉横飞的惨状,张然的身影,却似从天地间消失一般。二人一愣,一脸复杂地盯着眼前破碎的阵法,懊恼惋惜不已。 第一百章 相见时难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竟是一座传送阵,二人相顾失色。一地的碎片,凭着数百年的见识,完全瞧不出是哪种灵材。万妖山脉居然有一座传送阵,存在的时间如此之久,二人实在匪夷所思。要想重新恢复,就青荒修仙界的水准,绝无可能。若这小子当真不死,相见之日,怕是不死不休之局。哎,到这等田地,听天由命吧。 张然的命魂玉简上,起了密密麻麻的蛛网,一点风吹,就能化为尘埃。受伤之重,命若累卵,但也至少说明,张然此刻性命尚在,尚有一丝生机不灭。这几日,道济的暴怒,吓得弟子们大气不出,整个万法宗里噤若寒蝉。可惜,没有丝毫证据能证实白道良参与了这起蓄谋,否则,白道良定会被道济大卸八块。 李纯一张老脸,看谁都不顺眼,面孔板得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但凡在议事大殿遇到白道良,双目阴沉,冰冷之极。 吕依兰的一双妙目,红肿得像只桃子。泪水早已风干,人也异常得消瘦苍白,一阵风儿都能将她刮跑。顾馨与张念,整日陪伴着吕依兰,怕她有个什么意外闪失。小张念乍闻哥哥失踪之信,恍若晴天霹雳,当场昏厥。醒来之后哇哇大哭,闹着要外出寻找。道济老祖大声喝止,你师姐已是魂不守舍,还不去好好照顾守着她,添啥子乱么。 坐在张然洞府,吕依兰疲倦道:“顾师妹,念儿,不用整日陪我。你们放心,师姐会一直等着师弟回来,不会有事的。” “师姐没事就好,可不能糟蹋自己身子,好好休息几日。”顾馨好生劝慰,见吕依兰情绪稳定,二人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吕依兰对着张然的石玉床怔怔出神,仿佛闻到师弟身上的一缕气息。二人共度的往事,一一浮现在眼前,那么清晰可闻,一如昨日。 青云城里,一身白衣男装的吕依兰,轻摇折扇,英姿飒爽风流俊俏。如此装扮,为的就是摒退那些纨绔的骚扰,以另类的玩世不恭打消浪子们的企图。那一刻,囡囡的哭声牵动了她的柔软衷肠。对面那个一身黑衣,双目亮若星辰的青年,当真会有那么一份好心?不行,自己得跟着,以防不测之事发生。 出乎意料,自己以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真的没想到啊,这自私自利的修仙界,从来都是唯利是图。而现在,竟有这样心善无私之人,为一个不相干的外人,拿出珍贵的丹药灵石。吕依兰为自己的小九九脸红了,心里面,却不争气地“噗通”了一下,耳根一丝发热。呸,想什么哪,真不识羞。 紫云轩里,随手点了一杯昂贵的紫灵菇,本意是好好捉弄他一番。哪知他竟半点都不生气,吃了自己的挂落,还老老实实地替自己付账,脸上也无半点不喜。吕依兰好生无趣,这人也太实诚。不过,一直生活在尔虞我诈的环境里,这般为人,她欣喜。 后来啊,遇到了小张念,起初她心里颇是吃酸。不会是这小子有了相好的道侣了吧,哼,没出息。不好生修炼,却醉心情海红尘,长此下去,能有什么成就。一个庸人罢了,何苦惹那情丝孽缘。 呵呵,也不知道自己心里会生出那么大的气,尽管表面上淡然无谓,心里的五味瓶怕是已翻得一塌糊涂。貌似老成,实则奸诈,错看你了。她本待转身欲走,从此两不相见。 及至听了师弟的介绍,刹那间,便虹销雨霁,张念凄惨的身世更是触动她母性的情怀。这个师弟,做事诚出本心,全不作假。这不正是她一直为之期待,并在茫茫的人海里苦苦寻觅之人么。 感谢张念这个小丫头。如果说,她与张然二人,是天空里自由飞行的鸟儿,那么,张念就是她二人倾心挂念的心结。借口多了,便成了自然。自然的来往,自然的交谈,到最终自然的相许。一切都那么自然,自然的没有丁点矫情。 吕依兰心里疼痛,嘴角一丝丝鲜血滴到衣襟上,师弟,你在哪儿?你现在还好吗? 一入传送阵,空间里煌煌浩荡的巨力挤压,身体里面顿时“嘎嘎”刺响,血肉骨骼搅得乱七八糟。要不是小乖的灰色霞光护着,张然怕是当场碎成肉泥。小乖的霞光勉力地挺着,一双大眼无比焦急。这样的痛苦煎熬持续了几息,无与伦比的高速旋转,将一人一兽抛了出去。 一片浩瀚无际的广袤荒原,灰茫茫的天空下,无数的崇山峻岭迤逦盘旋。天空,没有尽头;大地,无边无垠。 半个时辰过后,小乖睁开了一双大眼,有些呆呆地看着陌生之地。原本亮白润滑的毛发,一大半晦暗污涩,毫无光泽。体内的能量只剩得几丝,若是在传送阵里再延迟片刻,小乖怕也是在劫难逃。 咿呀咿呀,人呢,小家伙顿时慌张。自打跟着张然以来,他们从未轻易分离。怎的不见了呢,刚才不是在一起么。小家伙哪里知道,这道万里传送阵时隔日久,定位功能完全损坏,只能随机传送。大难不死,已是侥天之幸。咿呀咿呀,小乖一双大眼急迫得四下搜寻。荒原之上,狂风嘶吼,哪里有半点张然的影子。 小乖的大眼里,顿时水雾濛濛,长长的眼睫毛挂着一颗颗泪珠。咿呀,会去了哪里呢,小乖偏着小脑袋,作苦思状。小家伙终不死心,小小的身子在荒原的寒风与冷雾之中,吃力的奔波跳跃。找到他,小乖一定要找到他。 一边奔跑,一边掉着泪蛋蛋。咿呀咿呀,寂寞的声音,又怎能传得出数万里的荒原。曾经,有个小小的身子,孤独地在荒原奔跑。累了,就在枝丫上歇息;渴了,就饮冰冷的泉水。风雨无阻,跑遍高山峡谷,越过大川森林,只为找你。张然,你还记得么。 咿呀,小家伙一拍肚子,原是饿了。小乖蹲在地上,一只铁灰色的戒指,从耳朵里掉落。不知是老天有意,还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张然将戒指给了小乖,自己不在它身边的时候,不至于饿着它。一丝灰色的霞光,打开了戒指空间。小爪一拔,一小堆灵晶滚落在地。擦了一把眼泪,“嘎嘣嘎嘣”,眨眼之间,灵晶全进了小乖的肚子。一顿饱餐,身上的毛发多了一些亮色。咿呀咿呀,小爪一挥,一缕霞光将戒指又送进耳蜗。难怪当初,张然不知小乖将戒指藏在何处。 又多了一些力气,小乖又开始了寻找的征程。小家伙坚信,会有那么一天,哪怕万水千山阻隔,他们终会相聚一起。 在剧烈地抛出传送阵的刹那,饱受折磨的张然,早已是人事不省。从此,张然与小乖一别,竟是数十年。 “咚”的一声,张然摔在一片咸咸湿湿的沙地上,巨大的撞击,竟没能将他唤醒。他就这么直僵僵地匍匐着,除了心脏还有一丝微弱的跳动,整个机体似乎停止了运转。在他身后,是一望无际的大海。碧蓝的海水,一波波地涌上沙滩,一点点地将他的身子拖向海水。 大海的天空,无数白色的海鸟在奋飞翱翔,嘹亮高亢的鸣声响彻在天空与大海之间。波涛阵阵,海风习习,张然仿佛进入了美妙的梦乡,身子渐渐地被海水吞没。 “咦?快来呀!爹,这里有个人!”一道清丽的声音,惊慌地尖叫起来。 “丫头,这么大了,一点儿都不稳重。一个死人有啥好看的,快跟爹回家。”一个五十出头的红脸老者,不满地瞥了一下女儿。这丫头,跟她娘一样,心眼忒软。哪天不死人呢,这处海滩不知啥时就漂上来一具尸体。 女儿不高兴了,撅着小嘴大为不满,道:“爹,你来看嘛,这人真的没死。” 拗不过女儿的撒娇,老者慢腾腾地走到张然身边。蹲下身子,伸出一只手,探了探张然的鼻孔,又用掌心轻轻按上张然的胸口。嘴里咕哝着:“倒是命大,还吊着一口气。”见张然浑身是血,摇摇头,定是被海妖兽所伤。 这年头,住在海边的渔民,为讨生活,十之八九都会下海捕杀海兽海妖。村子里,时时传来噩耗,哭声凄惶。哎,他叹了口气,自己的大儿子当年不就是参加捕妖对,而一去不返的么。要是有修为在身,还能逃得一命,若无修为,跟找死也没啥区别。 “家去吧,月儿,甭管了。就那么一口气,怕也整不活了。”老者起身,抬脚欲往回走。 眉目清秀的月儿,见她爹无动于衷,气得直跺脚,道:“您和娘不是教我,做人要凭良心么,见死不救的事,咱怎么做得出呀。” 老者无语,哎,月儿啥都好,就这心眼太实。这要哪天嫁了出去,还不得日日找气受。闺女大了,这性子怕是难改了。 见爹答应,月儿眉眼一弯,道:“爹,您歇着,我来吧。”说罢,一伸手,将张然提了起来,单臂轻轻一甩,就扛在肩上。村民淳朴,没那么多男女大防。 第一百零一章 有女蓝月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不算结局的结局:本人头一回写文,因无人指点,开始将人物拔得太高,导致后续的内容铁定崩盘,难以为继。真对不住书友厚爱,清风打算沉思一段时间,重新开书,敬请广大书友谅解。无数个白天黑夜,换来此等结局,清风颇是伤感无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大家! 老者一看月儿身手,不禁暗赞,丫头的习武资质的确不赖。拧腰收臂间,力量与韧性,收发由心,无一丝滞塞。可惜,像他们这些靠海的村民,到哪里去寻一部上好的功法。纵是天资卓越,也只得明珠蒙尘。 一篇千蛇劲炼体功法,月儿修炼了不下数年。村民也大多习此功法,不为别的,只须磨炼出稍许气力,好下海捕猎过活。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祖祖辈辈生于斯长于斯的村民,哪日不是出没鲸波,捕鱼拾贝,猎杀海兽。 一些禀赋不弱于月儿的少年男女,除局限于功法粗陋之外,提供修炼的资源也少之又少。灵石丹药,那是想都别想,根本无人见识。 月儿扛着张然,脸儿不红气不喘,身姿矫健,步伐匀称。不到一袋烟的功夫,便回到山上的木屋,这里,便是月儿的家。较大的一间便是堂屋,老两口住左手边,另一边,即是月儿的闺房。月儿的娘诧异万分,乍一出去,就扛个人回家。老者心里是一路嘀咕到现在,傻月儿,看你怎生安置。 “爹,快去呀,打盆水给他洗洗。娘,烧碗鱼汤。”月儿抬起手背,擦拭了一下汗晶晶额头,指挥着爹娘。娘倒是二话没说,风风火火地刮鳞下锅生火。她爹是老大的不情愿,这不没事找事么。 埋怨归埋怨,月儿的话不听不行啊。老者将张然身上的血迹擦洗干净,找了一件粗布衣袍,给张然重新换上。月儿端起海碗,拿起勺子舀了一匙鱼汤,在唇边吹了吹,叩开牙关,灌入张然口中。一丝汤渍挂在张然嘴角,月儿麻利地拿块布轻轻一抹。 一大碗鱼汤,只喂出了几勺,多是顺着口角淌了了出去。月儿不放心地拿掌心探向张然鼻端,一缕细微的气息,极轻极淡。掌心又按向胸口,微弱的跳动比在海边有力了许多。月儿呼了口气,人总算是救回来了。她顺手拿起一只木枕,垫在张然脑袋下。月儿眼尖,张然换下的破裂衣袍堆里,有一只巴掌大的淡紫色小袋子,捏在指尖,柔滑细腻。也不知是何物,月儿又将其塞在张然枕畔。 老两口对视一眼,同时看向月儿,宠爱里有一丝无可无奈何。月儿打小听话懂事不假,可这犟驴脾性,也不知随了谁。 月儿娘道:“她爹啊,咱家地方恁地窄,乍睡呀。” “好办,将月儿屋子腾出来。月儿么,睡到露天,跟星星月亮作伴去。”老者玩笑道。 “娘,有啥难的。爹,咱到后山砍些树棍,给他扎个家呗。”月儿心思灵动,便脱口而出。 老者顿时一哑,这闺女,说话上下牙一磕,啥事都看得那般简单。 “嘎嘎,小子,快交出你的功法,我可以饶你师姐一命,如何?”金玉昆双目之中,贪火大盛。 “交出你那只小兽,不然,就同你的师姐做一对同命鸳鸯去吧,哈哈哈。”阴流狂笑不止。 吕依兰青丝乱舞,香肩玉臂上,斑斑血迹。她身子已被缚灵索勒得奄奄一息,看着浑身是血的张然艰难摇头,一双美目汪洋恣肆。 看着师姐,张然含悲忍痛道:“功法可以给你们,至于小乖,阴流,你休想,除非我死。” 神识一动,《融冰化炎诀》玉简飞向金玉昆。金玉昆神识一卷,迫不及待双目一扫,数百年的见识一看便知,小子没有欺骗自己。功法到手,二人一对眼,飞剑与风刃同时没入师姐的身体。 “师姐!师姐——” 张然身子猛地一挺,“噗……”数口鲜血喷出丈远,又颓然摔倒木床。 “爹!他吐血了!”月儿大惊失色,尖声叫喊。 老者眉头一皱,见木床不远之地,数团乌黑的血块,双眉稍展。但凡人受重伤之后,体内往往有大量淤血,若不及时清除,随时毙命。常年与海兽厮杀,伤筋动骨乃家常便饭。似张然这般,呕出污血,反是好事。 月儿见爹镇定如常,一颗芳心渐趋平静。将污秽之物扫除干净后,月儿将薄被掖了掖,父女二人便退出了张然的小屋。也许过了今晚,就会没事的,月儿想。 星光透过棚顶,射在窄小的木床上。张然的指尖抽搐了两下,体内的剧痛,唤醒了张然的潜在意识。双目努力地睁开了一丝缝隙,支离破碎的星光照在脸上。自己竟还活着么?这是哪里?记忆的潮水,哗哗地从眼前汹涌流淌。 与小乖义无反顾地跳入传送阵,虚空的压迫与绞杀,果然不是一个筑基修士所能承受。若非小乖的护体霞光,若不是自己肉身强横,远超同侪,张然焉有命在。对,小乖呢,心中一急。欲放出神识探寻,却是无法调动,识海的大门似已永久关闭。又尝试运转《融冰化炎诀》,也丝毫不动,体内窍穴似被堵塞,更遑论运转真元。 小乖虽是顽逆,十数年下来,相濡以沫。这一人一兽之间,感情最是相厚。乍一失散,相见何期?张然坚信,凭小乖护体神通,性命不会有失。以前,颇多埋怨小乖能吃,而现在,哪怕小乖吃穷吃光自己,他也在所不惜。小乖,你还好么? 此番劫难,张然默默祈愿,但得师姐安然脱身,便了无遗憾。哎,一行浊泪,两地相思。 自己呢,保住了性命,修为却尽失,这是幸运还是不幸?一路修行,算得上是顺风顺水。而今却彻底打回原形,做起了凡人,张然欲哭无泪。各种念头,纷至沓来。一会儿是师姐,一会儿是小乖,爹娘的苍然皓首,铁铭师兄他们的万千挂念。张然头痛欲裂,激动的情绪又牵动了伤势,眼前金花闪乱,他便又痛晕过去。 月儿端了一只豁边儿大碗,云雾般腾腾的热气里,散发着鱼汤的鲜香味。 “你醒了,昨天真吓人,吐了好多血。”月儿笑容可掬地拿着汤勺,“你饿了吧,先喝点娘熬的鱼汤,可补人哩。” 几口鱼汤入肚,似有一股寒气被驱除体外,温热熨烫着五脏六腑,一丝弱的不易察觉的灵气,游向断裂的筋膜骨骼。虽识海关闭,身为筑基后期的修士,对灵气的感应并不陌生。 月儿见张然双目微润,眼角似有泪迹,颇不好意思,道:“熬汤的鱼,是爹买来的半块鱼妖肉,稀罕着呢,平日很少碰到。” 眼前的小姑娘,跟念儿年龄相仿,亮晶晶的双目里满含怜惜,握着汤勺的手稳健而轻柔。天可怜见,竟是眼前的姑娘和她的家人救了自己。 “谢——谢。”肿胀的喉咙里,张然用力挤出了两个断续的字。 “你说什么?”月儿府下身子,侧耳倾听。看着张然微微翕动的嘴唇,月儿的脸庞飞起两朵红晕,羞涩道:“不用,真的不用。” 张然很内疚,这鱼妖肉里既有灵气,价钱肯定不是一般的贵。再瞧见月儿衣袍上结着补丁,便知家中光景也是差强人意。竟是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一小快鱼妖肉,怕是耗去家中不少的积蓄。对不起,张然暗道。 月儿一日数次,早上,端来娘熬制的鱼汤,午间,捧来爹去后山找来的药草熬炼的药汁,下晚,带一小块闷得烂熟稀化的海兽肉。月儿是她的乳名,她的名字叫蓝月,张然叫顺了口,也唤她月儿。 三个月之后,在月儿一家的精心照顾下,张然能拄着木杖下地走动。有趣的是,老蓝给张然换上的衣袍明显窄小,小腿肚露出了大半截。深感这一家的恩德,张然去了月儿家深表谢意。老蓝听得张然海上遭遇土匪,很是气愤。他知道,有一群惯匪常年飘在海上,强抢财务,杀人害命。张然的不幸,惹得全家唏嘘叹息。 不是张然不说真话,这太惊世骇俗,怕月儿一家遭受惊吓。 张然问向老蓝,道:“恩公,不知此地为何处,还请恩公告知。” 老蓝道:“我也说不甚清楚,大家只道西海,具体是西海哪里,却是再无人知。” 看来,老蓝的确不知,还是以后打探吧。 日月如梭,时光荏苒,张然在这海边的渔村,一住便是一年之久。身上的伤势大致痊愈,可识海依旧沉睡,体内的三十六窍穴重门深锁,没有神识,根本无法探查丹田经脉。肉体的创痛容易救治,自家的修为却是没有丁点恢复的迹象。张然于修炼一途浸淫二十多年,一身境界修为得来何其不易。一缕刻骨的忧伤,在心头盘桓。 真的从此与修炼无缘了么,谪落凡尘,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一日三餐栉风沐雨。他不甘哪,他还没看够这方天地。他甚至想,有朝一日,看看这方天地之外是什么。 张然早已弃去木杖,孤身径自走向海边的沙地。那里,月儿将自己背回了家,自己却从此成了一个废人。 张然抬起双目,望向远方的大海。晚霞似火,滚滚万顷的波涛之上,数之不清的海鸟展翅高飞。 凡人如何!仙人又如何!天无绝人之路,我张然何曾放弃过! 第一章 翻过那山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夏日炎炎,山花欲燃。 不远的水塘里传来一阵孩子的嬉笑声和哗哗的水声,古塘村的孩子们一到夏天,多半是在水里度过的。 “然哥好厉害,又是第一个。” “是啊,每回耍水都要压我一头。” “要我说呀,然哥投胎前十有**是水里的一条鱼。” “哼,我的游技也不差,只不过运气没他好。”一个叫端木金的孩子不服气的嚷着,朝着那几个满脸羡慕的孩子翻了个白眼。 “哈哈,就知道吹牛,一次是运气,难道说十次八次也是靠运气的么?”另一个孩子不屑地瞪了他一眼,一脸乐呵呵地看向张然。 张然是个长相极其普通的孩子,要论相貌,端木金无疑是他们中最英俊的,薄唇高鼻,他的皮肤好像怎么也晒不黑。张然呢,就好像是古塘村长满荒坡野地上的狗尾巴草,田间路旁的一块小顽石,无论放在哪儿,都不会引人注目。他**着的身子精瘦精瘦的,阳光和水锈又把他浑身上下的皮肤抹成一片油亮的黑色。不熟悉张然的人,肯定以为他是个可以任人随意忽略的小卒子。 “走喽,家去喽,”孩子们怕回去晚了,爹娘准保会拧耳朵掌手心抽屁股,谁不怕疼啊。 “天杀的,谁臧我裤头了,”一旁的端木金气急败坏地叫起来。众人憋不住地拿眼偷偷瞄向张然,这小子太嘚瑟,不就仗着有个村长的爹么,要是得罪了然哥,可没什么好果子吃。以前,张然领着他们可没少干坏事,通往村口路上那些不知名的陷阱里,捕兽夹、荆棘刺、野兽粪便,让村里不少人吃了苦头。 张然一脸平静,悠悠然地看向眼前的一池清波,一副事不关己置身事外的超然姿态,不过,要是仔细留心的话,那两颗漆黑如墨的瞳仁里,怕早已是笑意盎然忍俊不禁了。 众人也不好太为难端木金,在张然的示意下,其中一个从不远的草窠里扒出裤头,揉做一团砸向端木金的脑袋。端木金恨恨地骂了一声,又引得大家哈哈地笑起来。 “张然,你耍水是比我厉害,我认了,你敢不敢打个赌?”端木金一脸挑衅地直视张然。 “打赌?赌什么?”张然惊讶道。在张然看来,端木金能有什么依仗,爬山、上树、下河、给野兽下套,自己哪样不比他强,他凭什么敢和自己赌。 端木金快速地跑向一棵树,折断一根树枝,用脚抹平松脆的土皮,就横一道竖一道地在地面上画起来。画完以后,挺起小胸脯傲然地对张然说:“我刚才写的是什么字,你说。”张然一下子傻了眼,这好像超出了他的认知。他尴尬地用手摸着后脑勺,眼睛四顾张望,似在躲避,又好似希望从别人的脸上找出自己想要的答案来。张然嘿嘿地笑着,一副不认输的样子,说这不就是画个道道么,不过他的眼神渐渐地阴郁起来。除了端木金以外,别人的眼光不停地在他两之间穿梭,更多的时候是瞅着张然,仿佛在说,然哥,你行不行啊。 认怂了吧,哈哈哈,那个刺耳的声音越来越远。张然今年10岁了,同其他孩子相比,他有一份远超同龄人的聪慧和敏感,他是一个自尊感很强的孩子,这种固执而强烈的自尊意识,一方面缘于家庭的困窘和父母的懦弱,另一方面可能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是血液里隐藏的某种莫名的野望吧。 张然惊愕地发现,四周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抬起了头,睁大眼睛向远方尽力望去。如巨龙般绵延数千里的横山山脉,静静地横亘在这方天地之间,白云悠悠千载 ,起起伏伏,都尽数地融进了这苍茫和寥廓之中。会有那么一只鸟儿,载着他翻过那座几乎不能越过的山峦吗,他想。 他蹲下身子,越发觉得端木金画的这些非常有趣,这些横竖上下联接在一起的线条,好像有一种特别的东西把他们组合起来,他隐隐的觉得,要是掌握了它们,很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具体是什么样的好处他现在不得而知。不过,他的心思一下子同样被某种东西激活了,端木金带给他的羞辱早已不见了踪影,有一粒种子从此耕植在他内心深处,这对他以后的影响是深远的,面对不知情而自己又不能完全掌控的状况,自己千万不能贸然介入,否则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麻烦乃至灾难,多年以后,直到他行走在修仙界,张然就是凭借这点避过了无数次必死的危局。 天不早了,得赶快回去,不然爷爷又要唠叨了。张然爹为人胆小又好说话,村里每次组织捕猎,张然家分到的猎物比人家少好多,他也不去争;娘平时话也不多,只是毫无怨言地忙里忙外,洗衣烧饭,拾柴种谷,鲜有闲下来的功夫。家里挑梁主事之人就是爷爷,别看爷爷今年快70了,可身子骨不含糊,筋骨硬朗,声若洪钟。可惜,爷爷的腿不好,他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伤残就是那时被人算计留下的。半辈子的漂泊,使得爷爷说话做事颇有见识,家里有什么事儿,都是爷爷拿主意。别看张然在这群毛孩子里头貌似挺有威望,可在爷爷面前,那是规规矩矩毕恭毕敬的,从不敢胡天海地耍小孩脾气。 “阿宝,阿惠,哥回来了,”快到家门前的一片老林子,张然大老远就喊道。嗯?怎么没动静啊,这要在往常,5岁的二弟阿宝就会大呼小叫地飞出来,3岁不到的小妹阿惠,也扭动两条短短的小腿,奶声奶气地跟在后面喊哥哥,头上松散的小辫,一歪一倒的,煞是可爱。 张然跑到门前,被眼前的景象迷惑住了,阿宝和阿惠坐在泥地上,两人很有默契地玩着泥巴,阿宝胸前全是湿泥点子,阿惠的小脸上也犁出了一条条泥沟子。见到张然过来,阿惠立刻伸开双臂,小嘴一撇,弦然欲泣。张然心中一紧,慌忙抱起阿惠。屋里传来娘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还有爹嘶嘶的痛呼吸气,张然不由怔怔地朝房里挪去。 阿惠乖觉地从哥哥的身上爬下来,紧紧地拉住哥哥的手。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身上到处是血,皮破肉烂,没一块好的。娘拿着布不停地擦拭,然后又换上一块干净的。爷爷一脸担忧,坚毅而满含风霜的脸上眉头深锁,看到紧咬嘴唇的张然,叹息了一声。 张然转向爷爷问道:“爷爷,谁打伤了我爹?” “听抬回你爹的说,是一头还没咽气的野猪冷不丁地撞了你爹,你爹无巧不巧地就掉进了事先挖好的陷坑里头,幸好这畜生快死了,没什么力气,要不……” 张然想了想道:“不对啊,爹胆小怕事,怎会离野猪那么近。” “想起来了,他们说当时村长的弟弟就在你爹后面,对啊,”爷爷一哆嗦,猛然想起了什么。 “明白了,爹被当成了挡箭牌,”想都不用想,当时的情景的确是这样,面对垂死挣扎却又无比凶悍的野猪,危急关头,爹被村长的弟弟推到了野猪爪下,一定是这样的。 去找村长弟弟报仇?可又没确凿的证据,其他人会为爹说话么,要是隐忍不发,张然就觉得无比的憋屈愤懑,难保就不会有下一次啊。祖孙二人的眼神无声无息的交流着。爹这次伤的不轻,万幸没伤到要害地方。 夜,渐渐深了,娘服侍着爹睡下了,爷爷也回屋歇着了,爷爷年纪大了,熬不住。张然拉着阿宝和阿惠回了自己屋里,听着弟弟妹妹发出的轻微鼾声,他不停地翻着身子,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重现着那个惊心动魄的时刻,他好像看见那根血淋淋木尖骤然向自己的心窝扎来。自己真的很没用,帮不了爹娘。 夏去秋来,秋虫吟哦,秋凉替代了焦灼。爹的身子也渐渐好了,屋里的欢声笑语也渐渐多了。 这一日,张然刚想出门,两个少年向他迎面走来,原来是盛华和盛勇兄弟。 盛勇见了张然,笑嘻嘻地道:“然哥,你爹不要紧了吧,可吓死我们了,这些天都看不见你了。” 张然点了点头,笑吟吟地看着兄弟俩,问道:“有事么。” 盛华夺过话头,盯着着张然,急急忙忙道:“然哥,是这样的,过几天,我爹要送我们去青萝集了。” 张然一愣,问:“为什么?” 盛勇一脸兴奋,不过还是打量了下张然的神色,缓缓地说:“我爹央了人,去青萝集铁匠铺做学徒。”盛勇说得无奈,张然还是察觉了他话音间透着的喜气。张然是知道的,古塘村人口数百,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除了繁重的农活,还得上山捕猎贴补家用,随时会有性命之忧,大人们都想法子为孩子谋个好出路。 “然哥,要是你以后也去了青萝集,记得来找我们啊。”他们挥手告别。 “会的。” “会吗?” 就像一池春水,一颗意外的石子,竟惹得浪花飞溅四射起来。 那天晚上,张然是强压着砰砰的心跳的。 “爷爷,还没睡啊。” “小然,想说什么。” “我,我想去学堂认字。” “端木金就认了好多,”张然忙不迭地解释了一下,心虚地喃喃。 “书塾的花费咱们怕是出不起啊。” 无言、惶恐、负疚、茫然…… 爷爷干枯的手指反复捻着白胡子。看来是指望不上了,张然心里浩叹一声,打算轻轻地退出爷爷的屋子。 “明天,爷爷去找村长说说,兴许还有点用。” “你不信?” “信?” “终究试一下才知道啊,呵呵。” 第二章 塾堂小厮 - 仙路平凡 - 我有清风 赶车的是个中年人,正好要出门送一趟山货兽皮。 张然孤独地坐在马车上,怀里紧紧地搂着灰色的包裹,那里面是娘赶了好些日子缝制的粗布衣裳。去塾堂读书是不成的了,却谋了个塾堂洒扫打杂的活儿,心里虽不情愿,好歹也算是出去见见世面,哎,往后的事儿谁又能说得清呢。一张稚嫩的脸上,凭空添了一缕萧索和不舍。 马车一路颠簸,张然渐渐地打起了瞌睡。 青萝集距离古塘山脉约莫数十里,其间崇山峻岭,道路崎岖,若非仗着畜力,怕是难以走出这方天然的囚笼。 “吁——。” “到喽,小子快下车勒。” 张然赶紧拿起包裹跳下来,朝着赶车的中年人深深地鞠了一躬,道:“谢谢大叔。” “呵呵,没事儿,谢啥嘛。”中年人挥了挥手,“驾”的一声,马车一溜烟地跑向了远处。 官道上,张然茫然无措,不知下一刻该往何处去,于是只好往人多的地方挨。好热闹的地方啊,张然不禁惊叹。房屋星罗棋布,商铺临街,摊贩行商,吵嚷吆喝声声盈耳。一股子诱人的香味从一间铺子飘来,张然向前紧走几步。 “喂,香香脆脆的油饼唻,”年轻的小二热情地招徕风尘仆仆的张然。 张然一脸不好意思,涨红了脸,弱弱地问道,请问大哥,塾堂怎么走。小二满脸鄙夷,张然的样子跟一个小叫花没什么两样,衣袍上的补丁都咧开了小嘴。顺着小二手指的方向,张然落荒而逃。 塾堂位于集镇的北面,占地不大,朱漆斑驳的大门上,吊着一对圆圆的大铁环,几幢青砖碧瓦的精舍,院子里还有几株高大的龙槐,树冠如云,荫蔽着这里的宁静和安详 “张然,是吧,”塾堂管事身着玄色衣袍,背着双手,威严盯着眼前的少年。 “嗯,事先都说好了,我这里食宿免费,工钱没有,你的任务就是洒扫庭院,烧水劈材,你可记清楚了?”管事不放心地嘱咐道。 “是。” “哦,对了,饭食会有人送来。” 管事满意的点点头,他有点奇怪,谁家的孩子竟会求人来这里受苦,管事委实不解。 在院墙的一隅,张然找到住宿的地方,逼仄的房间里,就一块称之为床的木板,一团邹巴巴的破棉絮蜷缩一角。放下包裹,到旁边的储物间里找出扫帚,把自己要住的地方彻底清扫了一遍,床上的东西也平整地铺好,收拾停当,屋里墨色渐浓。半个时辰后,佣人送来一碗粗硬的米饭,上面搁了几块咸菜。 张然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卯时未到,张然就打扫院里的树叶,青痕痕的砖面洁净如新;书屋里的桌椅,用抹布擦得黑里透亮尘埃不染。快到午时,张然早早地就烧好了茶水;得空的时候,就跑到附近的林子里拾柴,然后整整齐齐地码好堆在储物间里,随用随取。见到张然,管事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儿,直夸张然手脚勤快,不错,真是不错。 张然毫不在意,这样的活儿对他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端木金,总算是见到了,他一身簇新的青袍,在十几个少年当中鹤立鸡群。张然想去招呼一声,端木金就装作没看见,和别的少年有说有笑。张然脸一红,悻悻然地走开。总归不是一路的人啊,他只是一个杂役,而端木金他们是要读书认字做学问的。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书屋里,先生在大声讲解,一会儿又传出戒尺敲击书桌的声音,时而还夹杂先生大声的呵斥,停顿了片刻后,一阵读书声轰然响起。 张然听不明白,只是觉得先生讲书的声音,比起山涧泉水的叮咚和树荫里小鸟的歌声,还要好听,每每此时,张然是如痴如醉,得意忘形之下,便骇然发现自己居然快走到书屋的廊下,心里顿生恐惧,怕触犯了先生的规矩。先生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全在他耳里,虽不解其意,到底心里还是满足的。 “哪来的野小子,怕是疯魔了吧,”一个少年恶意看向张然,满脸不屑。 “可怜啊,这里哪是你个穷小子能来的地方,”又一个少年故作同情,一脸痛不欲生。 张然本不是来生事的,眼睛看着别处,未予理会。 一个身着锦衣的矮胖少年,对着张然举起了拳头,紫涨着脸,喝道:“狗娘养的,要是下回再在书屋前晃来晃去,小心老子砸破你的狗头。” 张然是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的,也不愿意跟这些纨绔起冲突,这下好了,反而生出事来。张然握紧了拳头,还是硬生生忍下了这股恶气,形势比人强,要是给管事知道了,他还能有机会待在塾堂吗?这一点张然确信无疑,管事在这些有钱人家的手里是得了不少好处的。 “大声乱吼,成何体统,明礼仪而知廉耻,尔等小子是如何习得?”先生皱着眉头向这边走来。少年们不怕天不怕地,就怕先生的戒尺咬自家的手掌心。呼隆一下,全都躲进书屋里。 先生宽袍大袖,身材瘦高,和蔼地看着张然,温声细语道:“孩子,你喜欢读书?” 张然一紧张,赶紧跪下,说:“打扰先生了。” 先生伸出双手,拉起张然,呵呵一笑“无妨”。 “这样吧,”先生眯起眼沉思了一会,从大袖里摸出一本小册子,递给张然道:“要是你能记住上面的字,我答应你可以进书屋听讲,你可愿意?” 张然一听,泪水夺眶而出,俯身拜倒,颤抖地接过先生递来的小册子。值了,穷困、羞辱,这些真不算什么。先生留给自己的,那是希望啊。 接下来的日子,张然开始拼上性命了。白天黑夜,阴晴雨雪,风露霜染,张然死命地往脑子里刻下这些字。先生余暇,也指点张然这些字的读法和意思。春去秋来,张然大有收获。先生时常捻须微笑,孺子可教啊。 终于有机会进书屋了呀,当然,前提是自己干的活不能撂下,这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张然还是看得清楚的。 少年们吃惊地看着张然坐在书屋的后面,满脸得不可思议,四下里一片骚乱。先生重重地“哼”了一声,大家这才安静下来,继续听先生讲书。 张然逐渐地对这个世界熟悉起来,原本的懵懂无知从这个少年身上消失不见了,他依稀看到了命运这两个字,无论如何,这两个字该牢牢地握在自己的手里。从先生那里得知,在整个横山帝国,一个人要想有个好前途,要想让自己的家人过上好生活,就该求取功名当官作宰,方不负男儿大好一生。张然深以为是。 三年将满,还有一个月,张然快13岁了,张然的个子也长高了不少。还是那身略显紧窄的灰色袍子,还是那张稚嫩清瘦的小脸,此时的张然,好像多了一些与别人不同的气质,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一股书香的味道,平静,淡然。 童生试是横山帝国级别最低的入门选拔考试,只有通过了这最初的一关,接下来,就可以在固山城最高的学府进一步学习深造,熬过了,就可以去皇都横山城参加全帝国的统一大比,如果文章出色,皇帝陛下就会当庭授予官职,到那时功成名就,富贵就会唾手可得。张然陷入了悠远美妙的遐想。 先生去固山城学府了,因为距童生试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得拿到童生试的文牒,没有文牒是进不了考场的,且来回时日至少3天。快三年半工半读的生活,张然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里,几乎足不出门,他还没有逛过这个热闹的大集呢。张然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是该去履行当初和盛勇兄弟的约定了。 由北往南,途中不停地打听,总算是找到了。 二人热情地拉着张然进了铁匠铺的休息间,张然微笑着打量着哥俩儿。要不是当年熟悉的记忆,都快差点认不出来了,稚龄孩童长成了魁梧剽悍的青年。热烈的拥抱之后,各自叙述着这几年的遭遇,说一阵叹息一阵,还好,大家情绪都不错。 临分别前,张然问道:“你们不打算回家一趟啊。” “我爹说了,三年学徒不满是不准回去的,要是爹问起来学会了啥怎么办,我可没脸。”盛华颇感纠结。 “哥,三年不就快到了么,爹不会说什么的。”盛勇安慰道。 大家都说好了,到时候一起回去。 先生终于归来,见到先生一脸的喜色,看来事情办得很顺利。打开淡黄的硬面文牒,上面有学府的印章,还有先生的签名和考生的名字,一点都不能出错。张然扫了一眼这几年相处的同伴,看得出来,大家都很兴奋,特别是那个锦袍少年,一副志在必得的嘴脸。端木金的表现很随意,只是看向张然,却是一脸的复杂之色。 张然珍而重之地将文牒放进怀里,用手压了压。 张然会成功么?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