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齐云镇小 - 仙辕剑情 - 冰小爷 () 那是一个桃花盛开的季节,粉嫩的花瓣、香甜的花香充盈在他的梦境中,风拂过,片片艳红随风起舞,宛若仙境。 “咯咯――” 桃花树林传来清甜的笑声,从远处模糊可见,一对男女在桃花丛中嬉戏。虽然看不清面容,却仍可看出少年风度翩翩、身材欣长,少女亦是婀娜多姿,周身散发着圣洁的光晕,像一朵绽放于清莲之上的莲花。忽地少年像是从少女手中抢过什么似的,他高举着,女孩踮起脚尖想要抢回,少年郎朗地笑着,将手中物举得更高了。 梦的镜头渐渐推近,他感觉一阵刺骨寒冷自脚底蹿上,那少年竟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容貌!只是他的脸上是温柔的笑,与自己的惊恐截然不同。而少年高举的不过是枚女儿家装饰用的坠子,看上去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 瞬间,梦的镜头切换了。黑暗覆盖了一切,cháo湿的寒气袭来令人不寒而栗,空气里弥漫着河水腐烂的气味。 “嗒嗒――” 空灵的脚步声被怪异的放大了,还是那个少女,只是换上了一身刺眼的红sè喜袍,她紧紧地、紧紧地拽紧手中的坠子,坠子的一侧已嵌入她细白的肌肤中,血滴落,染红碧绿的草。她无力的穿过草丛,嫣红的丝袍被沿路的枯枝撕扯开。 她,唱道,泣道:“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夏之rì,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冬之夜,夏之rì。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歌声哀怨婉转,宛若传说中守护死去伴侣而不愿离去的孤鸿。 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响起,吼道:不,我见过她,我一定见过她!但,在哪里,在哪里…… 他思索着,心一点点揪紧了,直至喘不过气…… 窗布哗地扯开了,晨间耀眼的光芒撒在李御风英俊的面庞上,他呻吟了一声,极不情愿地睁开双眸,正对上一张放大的纯真的脸,吓得连人带被从床上滚了下去。 “哎哟!” “哥哥,你没事吧?”奚檀忙上前想要扶起李御风,却被他没好气的推开了。 “真心以为你是不是想谋权篡位,天天被你这么一吓,我就是有九条命也挨不到你的忌rì!” 说罢,李御风连人带被栽倒在床上,片刻,呼噜声就飘了起来。 “呼――噜,呼――噜” 奚檀单指支腮,睫毛密如羽扇。 睡梦中的李御风双睫微微颤动,剑眉如星,双眸虽紧闭却仍可想象得到他眼中灿若星河的光芒,即使是在睡梦中他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意。 忽地有人捅了捅他,李御风皱了皱眉,翻了个身,又沉浸在了梦香之中。而身前之人怨气之重,戾气之深足以令猫狗、白菜为之sè变,可此时裹得像一只蚕宝宝,正优哉游哉地与周公饮茶的某人孰然没察觉到危险已近在咫尺。 李大娘微微一笑,一脚踹在了床身上,床一震,将李御风连人带被弹了起来,只见她手飞快地一转,瞬间将一根扁担横竖在了李御风与床板之间,同时李御风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扁担上。这么一震总算将李御风给震醒了,他揉着朦胧的睡眼,向身下看去―― “啊――!!!” 绝刀坊。 一块半旧不新的木制招牌挂在街边一家小铁铺上头,一只蜘蛛摇晃着圆滚滚的身子垂着线,随风摆动起来。 铁铺内。 “哎哟,哎哟……你轻点!” 李御风放下抡起的拳头,道:“算了,先攒着。” 奚檀冲他一笑,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坐下。 李御风侧脸看着自家妹妹,一张jīng细入玉雕般的小脸,纤巧的身子,一袭柔软适身的彩锦长裙下雪肌若隐若现。李御风揉了揉眉头,暗想自己怎会有这般纤弱、如花似玉的妹妹呢? “哐哐”李大娘在一旁视若无睹的打着铁,她还有一批刀具要赶工,她瞥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忙活,道:“谁又惹我们李大侠生气了?” “哼!” 李御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没好气地别过脸去。 “怎么,生气啦?” 李大娘放下手中的活,在他身旁坐下。 李御风鼓了鼓腮帮子,道:“我能不生气吗,天底下哪有娘这么叫儿子起床的?!” “娘这是特殊人物特殊对待嘛!”李大娘宠溺地推了下李御风的脑袋瓜子,道:“再说了,娘也是为了你好,正所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无悔在一旁拼命点头应和,李御风白了他一眼,道:“我还听说过早起的虫儿被鸟吃呢!” “唉,也罢,只要你小子老老实实地呆在家中别再去招惹赌场那帮人,娘也就放心了。” 说完,李大娘长叹了一声,起身准备看看灶里的火,却被李御风一把拉住了。 “赌场的人找上门了?他们有为难你吗,娘?” 李大娘轻叹一口气,轻摇头,道:“这倒没有,只是你今年的媳妇钱恐怕是又存不着了。” 啪! 李御风猛地拍桌而起,吼道:“明明说好三天期限的,这才一天就找上门来了,身为江湖中人岂能这般无信!我去……” 猛然间意识到李大娘和奚檀怪异的神情,李御风自动噤了口。 “怎么,腿不疼了?” “不疼了。”李御风笑道。 “屁股呢?” “不疼了。”惯有的笑爬上李御风俊气的脸庞,他蹿到李大娘身后,讨好地替她捶起了肩,边问道:“娘,舒服吗?” “算了,你这福呀我是无福消受了!” 李大娘闪身走到火炉前,用火钳从炉中掏出了一块烧得火红的铁片,“哐当哐当”地打了起来,边道:“风儿,你可是我们李家唯一的香火,娘也不求你能有一番大作为,只盼你能早rì成婚,为我们李家开枝散叶!” “娘,瞧您说的。”李御风将手搭在自家娘亲肩上,满不在意地说道:“现在摆在你儿子面前的是一个偌大的原始森林,它的每一寸土地都等着我去尽情的开发,儿子我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吧,当然要在附近的树上多试几次啦。” “你这孩子,没个正形!”李大娘回道,用脑袋轻轻地撞了下他的脑袋,又立马十分嫌恶地甩掉李御风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道“去去去,别碍着我干活!” 李御风无趣地收回手,退出门外,望了眼铁铺上方满是蛛网的三字招牌――“绝刀坊”,又瞟了眼门前作旗杆子用的墨sè大剑,禁不住好奇地问道:“娘,您说过我们李家曾是天下第一的铸器名门?” “嗯。” “那为什么爹要放弃天下第一的名号,来齐云镇这个弹丸之地开一家小小的铁铺呢?” “压力山大。” 李大娘头也不抬的答道。 在远离市区有一处佛寺,rìrì香火繁盛。 鹅黄sè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烁着庄严的金光,弥勒堂前四方鼎内香火燎燎,白烟袅袅,寺内信男信女如云涌,其中不时穿梭着几个打扫庭院的蓝衣小和尚。 堂内,一位妙龄女子虔诚地跪在佛前摇着签筒,她的贴身丫鬟小蝶默默地立在一侧。女子名为薛凝心,其父为当朝独臂殿前大学士薛谦,薛凝心自幼丧母,薛谦膝下又仅有此一女,所以便被他视作掌上明珠。 薛凝心此番来弥勒堂求签确为心中姻缘所牵之人。薛凝心身着莲sè罗纱长裙,双眸紧闭,睫羽微翘,一口朱唇宛若新研的朱砂,jīng致的小脸略显苍白,玉额上汗滴稠密,藕白的手紧紧地捧着签筒,每摇一下她的心便狠狠地一颤。在一旁的小蝶则身着紫蓝sè婢女服,长发挽成两个小鬏,别在发中的蓝蝴蝶发饰将她衬得格外可爱。此时她正一脸关切地凝视着自家主子,心也随签筒一晃一晃起来。 “咚!” 木鱼声落,一支竹签落在了地上,薛凝心定睛一看,微愣,随即颤抖地将签捡起,读出了签文:“鹿此回头。” “小姐,是中签!”小蝶一看,有几分不满地嘟哝道:“是什么意思,不上不下的!” “闭嘴,佛堂之内不得放肆!”薛凝心小声的责备了她一句,俯身又在佛前拜了几拜,起身慌忙跑向解签的和尚,受了骂的小蝶向佛祖鞠了几躬,捂嘴跟了出去。 借钱的和尚看了看签,淡淡地说道:“阿弥陀佛,女施主,此乃中签。释义乃‘山穷水尽疑无路,井枯河干人断念,梦中高楼望不尽,鹿儿报恩此回头’”。 “无路?断念?大师,这何能为中签者?!”薛凝心一听释义,唇间煞白。 和尚并不慌回答,转身看向了天际。小蝶见这和尚对她主子不加理睬,来了气,骂道:“你这和尚,佛祖可不曾教你这么怠慢他人!” “蝶儿。”薛凝心低唤了句,小蝶只得退下,“凝心愚昧,还望大师指教!” “啊?和尚并非有意为难施主。只是女施主可曾听闻空中楼阁?” “凝心略有所闻。” “空中楼阁此乃人之幻象,而相由心生,只要心无恐慌,便能直面生死,女施主所为求签之人必能逢贵人,化危难。”和尚娓娓道来,眼中有温暖的光芒涌动。 薛凝心心中巨石“哐当”落地,原本绷直的身子这会儿才稍感放松,露出了多rì不见的笑颜,拉起蝶儿连连道谢,又吩咐她去多添些香油钱。 “真是太好了,小姐您这些天可算是没白担心!”小蝶一蹦一跳地跟在薛凝心身后,道:“这要是让白公子,不,是未来姑爷知道了,可不给立马八抬大轿的将您迎娶回家?!” “你这丫头,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敢开起我的玩笑了?”薛凝心口中虽骂着,眸中却闪烁着欢愉之情。 “小姐,蝶儿这可不是开玩笑。自从皇上将稀世珍宝――镇南夜明珠赏赐给了白家,您就茶饭不思,天天为寻这夜明珠的有缘人发愁。要是有人这般待蝶儿,我定二话不说,此生非他不嫁!”小蝶说着,一脸认真。 “傻丫头,你脑子里装的全是浆糊吗?”薛凝心怜爱地轻推了下小蝶的脑袋瓜子,轻叹道:“我对他好,他哪里晓得,只一心牵挂着他的凌如表妹!” “哼,那凌如小姐俊的像个小伙子似的,还是什么京城六扇门的总捕。哪里比得上我家小姐的国sè天香,再说了凡是男人都难逃温――柔――乡!” 小蝶故意将温柔乡三字拉长,歪着脖子,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薛凝心,薛凝心一愣,正对上她俏皮的斗鸡眼,不由得“扑哧”一笑。 “看,笑了!” “你这丫头,竟敢嘲笑我?!”薛凝心恍然大悟,小蝶哧溜一下跑开了,“看我今rì不教训你!” 跑着,闹着,小蝶一个趔趄跌坐在了地上,薛凝心趁势上前,向这个鬼灵jīng报一把仇。 “鬼jīng灵,看我不收理你!” “小姐,您这是趁人之危!哈哈――” “我就是这样,你服不服?” “哈哈,小姐饶命,蝶儿服了!” “乖,本小姐今rì就放你一马!”薛凝心捏了把小蝶粉嫩的脸蛋,虚势回过身去,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小蝶竖起了中指,“不过下不为例!” “恩恩”小蝶小鸡啄米般点着头。 “起来吧,地上凉。”说罢,薛凝心向小蝶伸出了手。 远方的树林传来沙沙的树鸣声,诡异的风自庙前飘过,薛凝心猛然定下身子,望向了风的来处,咝地一声,向什么被刮破了。她的脸上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寒气,墨黑的双眸闪过诡异的蓝光,整个人如木桩般立在了原地。 “小姐,小姐?” 小蝶拉了拉薛凝心的手,可刚触及她的手,小蝶便像触电般缩回了手,惊呼道:“小姐您的手怎么这么冰?!” 薛凝心缓缓伸出手,闭上眼,用指尖感受风的流向,随之垂下手,如行尸走肉般向前走去。 “小姐,您这是要去哪里?!” 小蝶忙起身追去…… 第二章 山鬽惊魂 - 仙辕剑情 - 冰小爷 () 嘉宝街,是整个齐云镇最繁华之地。早至rì出,晚至月明,街上人群川流不息,各式摊子堆满了不宽的街道,吃、喝、玩、乐样样齐全。 李御风正对着人流,手中拿着半个吃剩的番茄,忽地,他嘴角扬起一抹坏笑,伸手一把拉过奚檀,顺势将手搭在了她细细的肩膀上。 奚檀看了看头上猛烈的阳光,忙用袖摆遮住脸,道:“遮太阳太烈了,会晒黑我的。” 李御风淡淡地回了声“我知道“。 “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说罢,奚檀转身就要走。 “回来。” 李御风转身,危险地眯起了双眼。 奚檀无奈,只得回到他身旁。 “这才乖嘛,”李御风狠狠地捏了把奚檀粉嫩的脸蛋,笑道:“你放心吧,我们是出来做正经事的,娘她又怎么会怪我们呢?” 正经事?他们有什么正经事可以干吗? 奚檀虽是一头雾水,但心想着这会儿总不见得无聊了,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引来了不少的回头率。 “先不说这个了,首先让我们向长期以来一直默默支持我们的衣食父母表示诚挚的谢意!” 话音刚落,李御风就拉起奚檀若无旁人的在大街上掬起了躬。 “一鞠躬!” 奚檀头上轻轻吃了一力,“乖乖”地躬下了身子。 “二鞠躬!” “三鞠躬!礼毕!” “开工!” 一个清脆的响指,李御风如一阵风般飘到了一个刚从药铺里走出身穿丝绸长袍的男子身旁,男子抬手掂量着找回的钱,胳膊肘不偏不倚地“撞上”了他的胸口。 “哎——哟——” 李御风发出一声哀嚎,慢动作倒地,翻白眼,手脚抽搐,不醒人事。 “哥哥!” 奚檀一见,立马跑上前抱住了他,泪水奔流似海。 丝绸袍子男子眼见这一切的发生,一时是一头雾水,只觉得形势不妙,踮着步子想要快快离去。 “等一下,你不能走!”奚檀上前一把扯住男子的衣袖,小小的面庞上沾满了泪水,很是引人怜爱,道:“你赔我哥哥,你赔!呜——” 泪眼朦胧间,却见李御风飞快地冲他吐了吐舌头,奚檀愣住了。男子见她不作声了,又是女儿家,顿时凶恶了起来,“你哥哥又不是糖葫芦,摔坏了能再赔一个!放手!” “哦”奚檀愣愣地松开了手。 “神经病!”男子啐了声,甩袖离去! 李御风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道:“大哥,别走呀!打发点安葬费也好!” 见男子已走远,李御风转身看向了奚檀,俊眸微眯,向他招了招手,她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边抡起拳,边骂道:“你小子,又坏我财路!” 眼看拳头就要落在奚檀头上,忽地在空气中刹住了,李御风甩甩手,道:“算了,先攒着,以后再算。” 奚檀一听,脸上化开了一个甜甜的笑。 李御风白了她一眼,道:“又不是不打,只是暂且搁着,高兴个什么劲儿?”说罢,坐到了路边的石阶上,奚檀也屁颠屁颠地跟着坐下了。李御风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条黄瓜来,用衣服随意一抹,掰成两半,将一半递给了奚檀,她十分嫌弃地用袖子抹了抹,才小小地嚼了起来。就这样,两人开始在街上目无旁人地嚼起了黄瓜,等待生意上门。 “小姐,等等我!” 突然一个容貌清丽的女子自二人身前走过,一个身穿紫蓝sè婢子服的女孩紧追其后。 李御风自然识得前头那位女子,这齐云镇虽是一个边陲小镇,却是当朝殿前大学士——薛谦,与南武林盟主——白玄南的故里。而那少女正是薛谦孤掌上的明珠——薛凝心,身后的想必是她的侍女小蝶。在这小小的齐云镇上又有谁不识得这白家与薛家的人,哪怕只是个打杂的家丁,烧火的婶婶在这嘉宝街也是百分百的回头率! “咔嚓!” 李御风咬下一口黄瓜,心中疑团渐生。 此时的薛凝心眸中无半点焦距,步履轻飘,她虽逆风而行,丝袍与长发却都纹丝不动!无论小蝶如何呼喊,她脸上都不见半丝神sè,步子深深浅浅,一味前走。 李御风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心底隐隐觉得周围的风在异动,却无半星半点的头绪……无奈,重新将视线移回了手中吃剩的半截黄瓜,然后是…… “咯噔!” 他一颤,只见一个莲粉sè的玩意儿掉在了离他半尺外的街道上。 说时迟,那时快,李御风一个急翻身,但由于技术欠佳“无意”中摔了个狗吃屎,但东西已稳稳当当地落入他手中。 奚檀被李御风这突兀的举动惊得愣住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忙上前扶起了乐此不疲地坐在地上的李御风。 “哥,你没事吧?” 李御风站起身向奚檀晃了晃手中的玩意儿,奚檀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李御风手中拿着一个莲sè的钱袋。钱袋是用上好的丝绸段子裁成的,针脚平整,袋上莲纹栩栩如生。细一闻,还能嗅到夜间清莲的芳香。 奚檀扯了扯长发,问:“哥,这是谁掉的?” 李御风一笑,答道:“除了薛家的小姐,这镇上还有哪家姑娘用得起这般jīng细的玩意。” 哦—— 奚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拉起李御风就向先前主仆二人消失的方向追去,李御风一把拉住她,问:“你跑什么?” “去把钱袋还给薛小姐,不然她会很着急的!”奚檀回道,急出了一脸汗。 李御风伸手在她额上轻轻一敲,骂道:“小笨蛋,这里头少说了也有二十两银子,这不要白不要嘛!” “可,可”奚檀一听,有些慌了,抱住他的胳膊就是不放,嘟囔道:“可娘她说过我们要拾金不昧!” 李御风轻叹一声,心想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个浆糊脑袋的妹妹,墨黑的眸子骨碌一转,转身对她笑道:“娘他是不是还说过银两要用来帮助有需要的人?” 奚檀想了想,点点脑袋瓜子。 李御风见鱼上钩了,便开始起线,道:“这薛家小姐一月的零花少说也有三、百两,区区二十两于她又算什么?但对于我们这些一个月也挣不来几两银子的平民,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巨型馅饼呀,又香又多汁!(奚檀咽了咽口水)你说这钱若用帮助我们实现人生理想,算不算是帮助了有需要的人,算不算是做了一件大善事?” 说罢,李御风笑着看向了自家妹妹,小脸如泉水般透澈,信服地点点头。李御风见招儿起效了,自是笑得合不拢嘴,心中惦念着该怎么花这二十两,忽地想起前几rì这呆子一直嚷着要作一身新衣裳,今天就姑且满足她一回。 “走!” 李御风喊了一声,拉住风一般地向街角,那里锦衣庄的裁缝是出了名的,奚檀一愣,竟不愿跑了。 李御风挑眉,问:“笨檀儿,怎么不跑了?不想作新衣裳了?” 奚檀一听,立马乐得抱住了李御风,高喊起来:“哥最好啦,奚檀最爱你啦!” 李御风脸一青,一脸嫌恶地将她从自己身上掀下。 “在我改变主意之前,给我走!” 说罢,李御风便自顾自地向前走去,企料这奚檀还是没了身影。 “你再不走,我就一个铜板都不给你出!” 李御风回身没好气地说道,却见奚檀直直地盯着天,他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一个饰着莲纹的钱袋悠哉地飘在天上。 莲sè莲纹?跟我的还真像。 李御风感慨一下下,一瞥腰间,空空如也! 怎么会…… 李御风嘴角抽搐了一下,随即飞快地脱下脚上的鞋,瞄准后shè去—— “噗——轰!” “噗——轰!” 李御风赤着脚,望着影仅剩豆大的钱袋,心一横,拉起奚檀追了上去。 可恶,他李御风岂能眼睁睁地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 钱袋飞着,渐向齐云镇西郊树林…… 白府占地百亩,百年仙树夹道而生,丹飞翠淌,jīng致的楼宇错落其中。 南武林霸主白玄南有一独子,上若下卿,人若其名,温文尔雅,学识渊博,琴棋书画样样jīng通。只可惜天妒其才,白若卿自幼身患怪病,长年卧病在床,白玄南访遍天下名医,却无人知其病因。所幸白若卿生xìng善良,每年必让家人赠医施药、开仓济粮,所以白府一家在此地一直很得民心。这次听闻皇上为了拉拢江湖人士,将绝世珍宝镇南夜明珠赐给了白玄南,听闻这镇南夜明珠本是上古仙族——仙灵族镇族之宝,拥有强大的治愈能力。但镇南夜明珠亦正亦邪,唯有其有缘人才能将其中的能量纯化出来用以治疗,有高人卜算,夜明珠的有缘人就在齐云镇……但数月已过,无半点音绪。 百姓们都不由得为白公子捏了一把冷汗。 白若卿的房间布置得十分清雅,白墙上挂满了历代稀有的名人字画,桌上摆放着昨夜刚藤好的《金刚经》,一把古琴安置在桌的空处,在阳光下散发着温和的金sè光芒,琴身一尘不染,可见主人对它的爱惜。 “少爷,请服药!” 一个婢子端着药立在了床前,柔声道。白若卿半躺在床上,发着呆,抹黑的长发衬着白皙俊美的脸庞,更显怜爱,月眸若溪,清澈纯柔。他回过神,微笑地拿过玉质药碗,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表小姐呢?” “回少爷,还在阁上。” 一刹那,白若卿有些失神了。 “吩咐厨房做些她爱吃的送去……怎么了?”他见身旁的婢子面露难sè,追问道。 婢子欠了欠身,答:“夫人也曾多次吩咐我们为表小姐送去一些炖品,可全吃了闭门羹。她说了,只要这有缘人一rì不找到,镇南夜明珠就一rì有可能被妖物盗去,所以少爷这次想必……也是要吃闭门羹的。”婢子说罢,小心翼翼地看向了白若卿。 白若卿一言不发,默默地将药一饮而尽,舌尖杂然无味,心中苦早已盖过了药的苦。 齐云镇的西郊是一片荒无人烟的树林,林叶甚茂,遮天蔽rì,林内终年黑暗笼罩,yīn冷cháo湿。 当李御风与奚檀追着钱袋赶到西郊时,天已全黑。 一个惦记着洗香香,另一个则又气又恼。 在树林里茫然不知转几圈后,二人都是筋疲力尽。 “可恶的钱袋比兔子蹿得还快!”李御风一面扶着树,一面气喘吁吁地咒骂道。 无悔耷拉着脑袋,摸着干扁肚子,蹲在了路边,再也不愿意跑了。 “咔” 一个清脆的响指,墨黑的瞳骨碌一转,一束光自瞳中升起。 有了! “哟——嘻,哟——嘻!“ 粉sè的小钱袋边摇晃着柔软的身子,边嬉戏地从树叶叶端掠过,忽地一个圆乎乎、红溜溜的东西引起了它的注意。钱袋眨巴眨巴”眼睛“,哧溜一声蹿到了那物体身前:(⊙o⊙)哇,又红又圆,是什么呢? “咔嚓!“ 一个“庞然大物”应声落下,一片黑暗将它团团围住了! “哟——嘻!唔——” 一只大手突然从黑暗中伸出,将它稳稳当当地拽入掌心。 “跑,怎么不跑了?!”李御风晃晃了手中可怜巴巴的莲sè小钱袋,骂道:“真怀疑你是不是兔子jīng转世,险些搭上本大侠半条命!”说罢,将它系到了腰襟。 奚檀小小地扯了扯他的衣衫,弱弱地问道:“哥,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李御风笑着拍了拍腰襟的钱袋,转身刚要应许,却瞬间僵直在了原地:奚檀身后的树上一棵接一棵闪烁着一道道诡异的绿光!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拉过奚檀,可他的指尖刚触及奚檀,她就像突然间失去长绳cāo控的木偶,无声地栽倒在地! “檀儿,檀儿!” 无论李御风怎么喊、怎么摇,奚檀都一动不动,面sè铁青。 绿光越来越多,渐渐连成了一片。就在这时候面目狰狞、全身脏兮兮缠满粗藤的山鬽一个接一个、张牙舞爪地从绿光中走出……李御风咽了咽口水,虽然他曾在赌坊里听过西郊有妖怪的传言,却只认为是一些无聊的骇人听闻的谣言罢了,没想到今rì竟让自己碰上了!他看了看地上一动不动的奚檀,拽紧手心,手心中全是冷汗,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突地站起,捡起一块大石头向山鬽们扔去,边喊道: “死妖怪,有种就追过来,没准大爷我还能赏你们几两美男肉吃呢!”说罢,挑衅地向山鬽们拍了拍屁股。 一个山鬽低头在奚檀身上嗅了嗅,冲同伴低低地嘶吼了几声,然后齐齐转向了李御风,目含jīng光。 李御风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冲它们摆摆手,如一阵风般跑掉了。 “嚎!!!” 身后嘶鸣阵阵,他回身一看,吓得冷汗都要逆流了:我的天啊,竟然全追了上来! 他不由地加快了脚步,可这些山鬽们久居树林,对这一带的环境非常熟悉,无论李御风跑得多快也难以与它们拉开距离。 嗖! 正当李御风快要支撑不住之时,一道白光在他身前炸开了,一时间方圆百里亮如白昼,他抬眸,只见一个邋遢的道士立在了光中大口大口地饮着酒。在光下,他甚至可以清清楚楚地看清那道士脸上每一画皱纹,黑发中掺杂的根根白发。他回眸,脸上掠过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他的右眼……竟是……诡异的红,连瞳孔都是馥郁的血sè! 鬼眼道人 - 仙辕剑情 - 冰小爷 () 墨黑的瞳孔一点点地放大了。 除了恐惧,还有…… 这位大叔是不是抽掉了?! 李御风不由地在心中大叹今天时运不济,不自觉地刹下步子,那个大叔看起来疯疯颠颠的,又黑又瘦,他疯我可不疯,我撞他,无非两种结果:一、他被我撞散架或我被他撞散架;二、同归于尽! 可当李御风再次抬眸时,那邋遢的道士却风般消失在了那道耀眼的白光中,一个急刹车,李御风像一只笨拙的大乌龟狠狠地载倒在地。 “大叔您……要走要来能不能先打个招呼?!摔死我啦!”李御风趴在地上,痛得龇牙咧嘴。 “沙沙——” 突然,四周传来硬物与土地摩擦的怪声,李御风还未反应过来,刹那间,蟒蛇般粗大的长藤如闪电般将他的四肢紧紧捆绑住,“嗤——啦”一声,他瞬间被拉至半空,四肢火辣辣的疼。 “要不就给你大爷我来个痛快的,这样算什么英雄好汉?!” “咝——” 山鬽们口吐红信,发出阵阵诡异的咝咝声,挥动着锋利的绿爪缓缓地将李御风包围了,顷刻间就要将他撕裂! 突然,一束白光从天际投下,方才那个邋遢的中年道士自光中飞下,他在李御风背上借了一力,如苍鹰般跃至他身前。 道士脸上犹带着三分醉意,他打了个酒嗝,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只见他从腰间卸下一个破旧的酒壶,咕噜噜地灌下好几口酒,竟一下子清醒了不少。鬼眼道人双手在胸,火红的瞳孔在眼中悠然地打起转儿,面带戏谑看向众山鬽,道:“唷,各位大哥是去参加鬼面舞会吗?看上去还真像个妖怪呀!”说罢,便扶着树夸张地干呕起来。 李御风挑了挑眉,英俊的脸上写满了鄙夷。 山鬽们可一点都不欣赏鬼眼道人的冷幽默,对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很是愤愤,喉咙中发出串串愤怒的尖鸣,像一头头发疯了的饿狼扑向了鬼眼道人。 只见那道人双眼微眯,飞手从背后抽出一把青sè长剑,剑上饰满了面目狰狞的麒麟。他离地半寸而飞,以剑诱敌,骤停,气一沉,长剑径直穿过了不及刹步的山鬽喉间,山鬽发出一声哀嚎,刹那化作一滩恶心的暗绿sè粘液。其余的山鬽见伙伴被杀,怒嚎震天,纷纷掉头袭向了鬼眼道士,道士手中之剑瞬间幻化为无数个剑影,从四面八方向山鬽们刺去,一时间惨叫连连,绿sè的鲜血洒满了树林。 “咚”青剑稳稳当当地飞回鬼眼道人张开的手掌中,他火红的眸子瞟了一眼垂在半空中的李御风,笑道: “小子,看着点!” 一声未落,鬼眼道士已提剑迎上了剩余的山鬽,沥血青剑在他手中如一道流动的雾气,在空气中划开一个个窟窿,他轻巧地躲过山鬽的利爪,嗖地一声,一个山鬽应声化为一团黏液……他动作之快,李御风的眼睛根本无法捕抓他的身影,只觉得风在眼前张狂撕扯、低吼,一个淡淡的影子如鬼般飘荡,若飘散的枯萎的花瓣。哗地青剑在身前拉开一束巨大的剑扇,寒光癝冽,山鬽离剑扇犹有半寸,就纷纷惨叫倒地,化为烂泥! 他且吟,且道: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chūn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rì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叮! 咏声落,剑归鞘。 “小子,看清楚了吗?” 边说,边抬剑在李御风头上狠狠一敲,李御风惨叫了一声,泪汪汪地看向了鬼眼道士,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的右眼中血红的瞳孔不知何时没了身影,只剩一片黑洞洞的暗! 似乎是感应到了李御风的愕然,鬼眼道人笑了笑,伸出一只手,对着空气温柔地唤了声“小奻”,一道红影应声停在了他指尖,像只可爱的小兽不住地蹭着他满是老茧的手——李御风细一看,差点没吐出来,那竟是一个黏糊糊的人的眼球,散发着yīn森的红光! 鬼眼道人对一旁一脸铁青的李御风视若无睹,犹自怜爱地嬉逗着指尖的美名曰“小奻”的眼球,像喝醉般摇摇晃晃向树林深处走去…… 李御风在空中拼命挣扎起来,但手脚依旧被藤蔓紧紧地捆着,鬼眼道士的身影渐渐模糊了,他急了,忙大喊道:“鬼大侠,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就帮我把绑松了吧!” 他这么一喊,那道士当真停了下来,摇了摇酒葫芦,自言自语道:“不多了,不多了……” 不多了,什么不多了? “钱,你有吗?” “没有!”李御风想不想就否定到,谁知他话音刚落,就只听见“铛”地一声脆响,薛凝心的莲sè钱袋掉在地上,裂开了,露出了一锭锭银光闪闪的银子。李御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方想开口解释,却猛然发现那银子像长了脚般,自个一蹦一跳地奔向了那鬼眼道士,李御风咽了咽口水,一抬眸一个血淋淋的眼球被无限地放大了!它离得那样近,几乎挨着他的睫毛!! “啊!!!” 李御风发出一声震天哀鸣,半晕了过去。 鬼眼道人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道:“小子,这钱袋邪气太盛,不适合你用,老儿暂且收下买酒喝去罗!” 他又冲那贪恋着李御风的美貌不愿离去的红眼球勾了勾手指,无奈道,“也不知跟你这丫头说了几回了,这好看的男人靠不住,还是一见到帅小伙就把持不住……哎哟!” 鬼眼剑仙头上吃了小奻重重一记,不再说了,边饮着酒,边跌跌撞撞地向光源走去,小奻停在他肩上,回头依依不舍地最后望了眼李御风英俊的脸蛋,白光乍消,一并带走了一人一眼斑驳的影子,只听得天地间一句浅吟: “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 李御风昏昏沉沉地昏睡了过去,啪地落回了地上,他低低地呻吟了一句,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白光将夜 - 仙辕剑情 - 冰小爷 () 齐云镇东隅坐落着薛家一处府邸,薛凝心就住于此中。 嗖—— 一阵凉风将薛凝心从睡梦中惊醒,她起身一看,房中两盏防贼的小灯仍静静地摇曳着,昏黄的光将闺房映得格外温暖。 哗啦一声,门打开了,一抹蓝紫sè的身影掠门而出。 “蝶儿?” 薛凝心轻唤了声,却不见有人回答,不由得心中生疑:小蝶大半夜的是往哪儿去?且不说自家管教下人一向严厉,但凡入夜就不准他们在府中随意走动,小蝶自四岁起便夜夜在自己房中榻上陪睡,十多年来一直恪守规矩,不曾夜间出门半步。 她想着,越觉得心里发毛,手心中渗满了冷汗,她微一沉思,起身更衣追了出去。 薛凝心一路随着小蝶出了自家府邸,只见小蝶双目迷离,似乎漫无方向,可她还是一眼便看出,小蝶在一点点,一点点地向那个地方走去。她心一紧,奔向了小蝶…… 梦是浑浊、杂乱的。有牛皮长靴踩过杂草地的声音,有蔚蓝海水漫上沙滩的婆娑之声,空气中激荡着海水咸咸的芬芳,刹那间所有的混沌、杂乱都化作一幕深沉的夜,一双如火红眸刹然浮现,清晰可见…… “啊!!!” 李御风发出一声惨叫,从梦中惊醒,他喘着气,抹去额上的冷汗,梦中的一幕幕如海水般不断上涌。 奇怪了,以前每次做梦,只要一醒来都会忘得一干二净,这回却如此清晰地印在自己脑中。 “好臭,要洗澡!小檀要做新衣裳!” 突然响起的梦喃把李御风吓了一跳,清醒了大半,这才发现奚檀正依着自己睡得正香呢! 奚檀清丽的小脸上布满了污泥,纤纤十指磨得不成样子,一双青布软鞋竟磨出了两个大洞……看来是她把李御风拖了回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她竟将李御风这七尺男儿硬生生地从西郊拖了回来! 李御风静静地凝视着奚檀纯澈的睡颜,心疼不已,伸手宠溺地滑了下她细细的鼻梁。 他向四周望了望,发现自己竟睡在自家的铁铺中,猛然那只红眸再次涌入脑中,光下道士的身影也渐渐清晰了。 他猛地一个激灵,自地上爬起,眼睛在四周细细找了一番,却不见那个道士半丝身影,他看着沉睡中的奚檀,心中疑云众生:那鬼眼道士呢?难道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场梦,可是梦中的一切都真实得让人害怕,他耳边仿佛还萦绕着山鬽们的惨叫和青剑划破空气的尖鸣声。 “咚。” 木门传来一声诡异的闷响,李御风推开门却不见半星人影,迷雾袭袭,淹没了整条街道。他方yù合上门,一抹惨白的身影便跌入了他眸中。 是薛府的丫头——小蝶! 李御风一惊,望向了那抹患得患失的白,长眉微蹙,思索着小蝶为何要孤身一人夜里在街上游荡。 突地,纤弱的白影没入重重迷雾中,消失了。 李御风垂目沉思了一会,望了眼熟睡中的奚檀,轻轻合上门,轻手轻脚地跟上了小蝶。 无论无何,一个女子夜间孤身在街上乱窜是很危险的。 话说薛凝心步子浅浅地跟在小蝶身后,一路来到了嘉宝街,此刻街上已空无一人,冷雾漫漫。 忽地,一抹身影自街边一家小铁铺中轻盈蹿出,鬼鬼祟祟地跟在小蝶身后,瞬间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咬紧唇,一跺脚,跟了上去。 不知走了多久,李御风身上的衣衫几近被夜雾打湿透了,夜风吹来,一阵透心的凉。 小蝶慢慢地,慢慢地止住了步子,迷茫的双眼望向摇曳在灯光下的白府牌匾,嘴角扯开了一抹yīn森森的笑。 白府?!! 李御风与薛凝心都像触电般抽动了一下,再望去时,小蝶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俊眉微挑,黑眸望向了红sè围墙内的白府,他知道她一定在里面,而且她此行目的不善!他微低下头,刘海泻下遮掩住了明若星辰的眸子,再抬起,眸中星光烁然! 他足尖一点地,借着力,竟勉强跃上了三米多高的围墙,风从耳边流过,俊朗的脸上涔满了冷汗,他深吸一口气,一跃而下,触地的瞬间一股入骨的冰冷瞬间包裹了他全身,有那么一秒他几近喘不上气,几乎窒息而亡,可那股冰寒来得快,去得也快,刹那就消散了! 李御风跪在地上,缓了一阵子,才重新站了起来。可他刚挺直身子,一队灯光就迎面袭来!他一惊,忙蹲回花丛。 “嗒嗒——” 那队灯光伴着规律整齐的脚步声渐渐清晰了,原是一队巡夜的家丁,但看看他们个个满脸横肉、身材高健,这白府的家丁他平rì里也没少与之打闹,可这一队他竟一个都不认识! “等一下,”领头的家丁突地停了下来,鼻子使劲地嗅了嗅,道:“有活人的气息。” 身后的家丁一听,立马开始四下搜索起来,眼看就要到李御风藏身的花丛了……李御风摸了摸额头,祈求祖宗十八代保佑,可家丁的步子却没有丝毫的减慢,他灵光一闪,捏住了鼻子,隐下了气息。 “唰唰!” 一只褐sè大手扒开了种满了红蓝玫瑰的花丛,正要向下看,先前那个冰冷沧桑的声音打断了他。 “不用了,那里没有活人的气息,还是去前面看看。” “可,可总捕头下令任何的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为首的家丁冷哼了一声,吓退了下属的话,幽自大步流星地走了,剩余的家丁也只得悻悻地跟上了他。 “吁——” 李御风长出一口气,撩起衣服在脸上随意一抹,向远处望去,整座白府郁郁葱葱、玉琼林立、朱榄雕窗,零星地飘荡着各sè灯光:赤橙黄绿青蓝紫,宛若一个七彩仙境。晶莹的月光下,比月亮更夺目的是一座立在假山群中的三层的jīng致阁楼,璀璨的光芒自阁顶源源不断地传散,如一朵纯洁的天山雪莲飘荡在冥冥黑夜中。 那是白光阁。 素闻白玄南之子——白若卿喜好诵经念佛,白夫人为投其所好建三层楼阁一座,曰白光阁,搜集天下经书典藏于此。自三月前皇上特赐稀世珍宝——镇南夜明珠用于白若卿治于奇症,李御风便听闻京城六扇门的大批jīng英进驻白府,可却从未听闻过有人见过他们,上百个人就这样在进入白府的那一个夜晚人间蒸发了!可就今rì看来,京城六扇门的人已悉数乔装为府中家丁,暗中保护起这神族之宝。 嗖! 风猛烈地打在他脸上,瞬间他似产生了幻觉—— 白光笼罩下的白光阁阁顶,在肃穆白光与朦胧月光的交际处,模糊可见黑发如水、黑瞳如墨、一袭肃白与暗黑交织的缀丝锦袍随风猎猎而动,她懒散地倚坐在红栏上,如玉雕般纹丝不动—— 风更大了,吹得他睁不开眼,当他挣扎着再次睁开眼时,那抹倩影已风消云散。 是幻觉吧,真的是幻觉。 李御风立起身,晃了晃脑袋。 小蝶呢?! 他咬咬牙,责怪自己怎么会把正事给忘了,起身跑入了白府浓浓的黑暗中。 一抹诡异的蓝光掠过他腰襟的皮制水袋。 此时白府的守备是平rì里的数十倍。 李御风没走两步就会碰上一队巡逻的家丁,个个都凶神恶煞的,一看便知是京城六扇门的人。他细细留心了一番,发现六扇门的兵马大都分布在东西两处厢房,这两处也集中了白府大半的灯火,但他们真正的核心是浸浴在光与暗中的白光阁,守卫的兵马旋环流转,都必经白光阁,各路人员对阁周的动静皆草木皆兵,鸡鸣鹤立。 这白光阁里到底藏了什么,莫非是? 一束明光在眸中升起,李御风心中有了答案。 他小心翼翼地躲过巡夜家丁,来到了白光阁前。冥冥之中似有一个声音在一遍遍地要求他到这座阁去,这个声音干冷沙哑,却暗藏着波涛汹涌的力量,牵引着他一步步地走向这座神秘莫测的楼阁。 水袋中的蓝光越来越汹涌了。 “哐当——” 白光阁大门被风轻轻吹开了一角,大量冰冷的雾气从阁里一泻而出。 李御风心一颤,英俊的脸上勉强扯开一个淡淡的笑,叹道:我李御风只是个市井小混混,这白府的事真是想管也管不起。 他转身刚yù离开,可一只脚才抬起,就悬在了半空中。 小蝶安危未知现在他怎能一走了之?再说,他与齐云镇的百姓平rì里也没少受白府的恩赐,如今白府有难,他怎能不帮?! 他取下腰上的水袋,打算豪饮一场以壮士气,可刚拧开塞子,一股腥臭便扑鼻而来。 “天啊,娘是多久没给我洗水袋了?!真恶心!” 李御风边抱怨道,边皱眉将袋中的水倒进一旁草丛里。 袋中,水位渐渐下降,露出了一个人尾指般粗细的人身蛇尾怪物:她的上身仍是婢女小蝶的模样,从腰间处竟生出了一条蛇尾,片片青鳞在袋内yīn森的蓝光下闪闪发光。 “咕噜——咕噜——” 眼见袋内的水就要被李御风倒尽,她忙甩动蛇尾将袋口紧紧堵住。 “怎么没了?我今早还灌了一袋水呢!” 李御风伸手摸了摸了袋口,立马嫌弃地甩了甩手,指尖沾满了又稠又臭的琥珀sè黏液! 哼! 他恶狠狠地将水袋重新塞住,啪地一声挂回了腰间,愤愤地向白光阁走去。 “小蝶”收回尾,清丽的小脸浸满了冰冷的汗滴,莹绿尖甲深深地刺入了掌心的肉中,咒道:小子,等我得到了镇南夜明珠一定把你撕成碎片! 李御风一个折身跃入白光阁大殿,落地无声,守护镇南夜明珠的第一道结界已破! 大殿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也不闻半点人声。他微微站定了几秒,待眼睛适应了周遭的黑暗后,才小心地挪开步子,阁内的事物也渐渐显出了模样:偌大的殿里竟空无一物!连最基本的摆设都没有!! 李御风心里咯噔了一下,更加小心了。 难道这白光阁也是个幌子,镇南夜明珠并不在此? 他甩了甩脑袋,想把那些全无眉目的事情通通甩出脑海,却借着微弱的月光发现大理石铺就的地上绘满了奇形怪状的图形。他能勉强认出其中一些图形是由八卦图、星阵图与道家七象图组成的,地的正zhōng yāng绘着一个半径十余尺的大圆,中心是一个与之略小的同心圆,圆与圆的夹层被划为四块,绘着中国四大神兽:青龙、白虎、玄武,朱雀。 李御风蹲下来,指尖拂过地上的图案,纷杂、零碎的画面充斥在脑中。 桃花林…… 一模一样的面孔…… 看不清面容的少女…… 心悸的歌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当李御风闭目苦想时,淡淡白光从地上的图形迸裂而出,化为一缕缕青烟飘向他腰间的水袋—— “啊!!!” “小蝶”在袋内剧烈翻滚起来,不自竭地用头去撞击袋壁,黑血沾染了她大半张脸,身下蛇尾突隐突现,仿佛只要李御风的指尖在图上多停留一会,她就要被千刀万剐一次! 八卦图、星阵图,七象图? 这里难道是在摆阵捕妖?! 李御风一怔,睁开了双眸,想起了西郊树林里攻击他与奚檀的山鬽群顿时手心一凉。他收回了手,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支芦苇叼在嘴中,看向了延伸到二楼的楼梯。 妖怪?难道小蝶半夜孤身跑来白府与妖怪有关? 李御风目光如炬,踏上了木制的台阶,一阶一阶地向二层逼近。这回他留了个心眼,没有立马双脚落在二楼,而是先落下一只脚,半响见无意外,第二只脚才小心翼翼地落下。他长出一口气,可气还未吐出一半,一道耀眼的蓝光shè到了他脸上,他抬眸一看,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 洁白的墙面上贴满了黄符,此时四下无风,黄符却在一片接着一片扬起单薄的身子,那刺眼的蓝光正是墙上的昏黄的符纸发出的,一眼望去,像是千千万万个悬浮在空中的无头幽灵! 李御风俊眸微眯,抬脚向内走去,他脚尖刚离地,一圈圈幽蓝的涟漪在他足下泛开,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微一犹豫,他便抬脚继续走去,克制自己不去看脚下那一圈圈诡异的蓝sè涟漪。一步,两步,三步,……终于他的足尖落在了贴满黄符的墙前,他手颤了颤,最终还是伸向了无风自飘的符纸,就在他指尖触及符纸的刹那,一只只幽蓝的巨手自墙中猛然伸出,刹那便将他拽入了掌心!李御风还未来得及反应,骨肉被撕裂的剧痛遍布全身,他想喊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水袋内似火烧般通天的红,“小蝶”痛苦地甩动巨尾拍击着袋内仅有的水,扬起层层水花。袋的上方隐隐悬浮着一位黑袍银须的老道士的影像,经文不断自他口中流出……似有千万只手在一片片地剥下她的尾上的青鳞,全身的肌肉剧烈的痉挛起来! 没想到他李御风竟会死在这些恶心的大手手上,太,太不唯美了…… 李御风的意识渐渐涣散了,无力感一点点侵蚀着他每一寸肌肤,耳边恍惚飘来对话声,像是从极遥远的天际传来,闷重得像尘封了一个冬天的地窖。 “是他?” “终于来了,那个男人。” “他的剑呢?那个男人应是剑不离手的!“ “不会错的……” “放了吧。” 话音未落,李御风便感到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力量瞬间消失了,突地他胸前受了一力,径直飞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落在了上一层的楼梯上,将台阶砸出了一个大窟窿。他一声呻吟未出,铺天盖地而来的黄符便把他结结实实地裹住了,飕地一张垂满铃铛的红sè蛛网从天而降,力一沉,将他拉到了半空中! “铛铛铛——” 火拼六扇门 - 仙辕剑情 - 冰小爷 () 铛铛铛。 刺耳的铃声瞬间引来了大批兵马,阁外人声嘈杂,黑影重叠。 “——有人闯入了阁中?!” “——传令下去,封阁搜查!” “——燃放九sè弹通知总捕头!” “——弓箭手准备!” “咻——砰!“ 一声尖鸣,九sè光芒在阁外炸开,接着是阁门被粗暴地踢开和嘈杂不断的脚步声。 惨了,自己这回真是要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了! 李御风憋足了劲在蛛网内上下摇晃,激得网上的铃铛“哐当哐当”地响个不停,不一两下只听“嘭”地一声闷响,李御风摔了个四脚朝天。 “看,人在那!” “上,把他拿下!” 一声令下,数百个六扇门的捕快一拥而上,挥刀劈向了扭捏成一团的李御风!冷冽的刀光shè入他炯炯有神的眸中,他身子及时一侧,巧避开了这一击,两把虎头大刀齐齐砍在了台阶上,入木三分! 李御风咽了咽口水,转头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道:“两位大哥,你们误会了,小弟我其实是……” “他妈的!” 李御风细若蚊呐的话淹没在一声震天怒吼中,冲在最前面的是两个光头赤膀、络腮胡大汉,此时其中一个正用杀人的目光死盯着他,那声怒吼正是出自于他之口。 他啐了一口,骂道:“好你个小白脸,竟敢勾引俺对象?!”说罢,两柄虎头大刀再次齐齐地向李御风劈去—— 什么?! 李御风也顾不得他们二人难解难分的情感纠隔了,将力急运至大腿两侧肌肉,瞬间爆发,竟抵住了两个大汉使尽全力劈来的刀。 “两位大哥,你们不说,小弟真的很难猜到。(*^__^*)嘻嘻……原来你们是那种关系呀!”jǐng报一解除,李御风就立马恢复了八卦的常态,俊眸灿若星河。 “臭小子,不准笑!” “男方”的大胡子双目圆瞪,似要吃人般。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了一眼,双双加重了力道,李御风也止住了笑,瞬间力至脚腕,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回双脚,足尖飞快地在二人胸口一点,二人受力连连后退,身后的人像麻将牌般一个接一个扑通倒下,压作了一团。 “竟然爱情没有国界,又怎会有xìng别之分呢?!放心吧,老弟我一定会举双脚赞同的!” 说罢,当真举起了双脚,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那两个光头大胡子被他气得一塌糊涂,天灵盖都要被炽热的怒气弹起来了。 企料,两个身材轻巧的捕快趁势一跃而上,瞬间一人抓住了他的一只脚,使足劲向下拉去。李御风气沉腕间,双脚灵巧一转,便滑脱了二人的手掌。 “我娘说过:打不过就跑!” 李御风从那二人咧嘴一笑,弓着身子像只大肥蚕般“跐溜跐溜”地顺着阶梯往阁顶爬去…… 李御风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一个自然常识:为什么毛毛虫不可以直立行走,却可以爬墙上树。嘿嘿,真是吃一亏长一智! 唰唰数声,剑光交织,一道剑阵将他团团围住了! 他屏息,心想不破了这缠身的黄符,解放手脚,今rì是难逃一死了。 一道白光闪过,亮如白昼的西郊深林里鬼眼剑仙漂浮的影子,斑驳的剑招,不散的吟咏渐渐在他心中升起…… “锦瑟无端五十弦, 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 望帝chūn心托杜鹃。 …………” 剑诀一字字铿锵有力地自李御风口中蹦出,血液中流淌的力量在剑诀的引导下渐渐聚至丹田之中,他卧地不动,全身散发着令人不敢妄加侵害的阵势。丹田若人体中的一口井,力量便是其中金sè的井水,井水不断上涨,当第一滴井水溢出井时,力量便会如井崩般爆发! “嘭!” 一声巨响,黄符被扯得粉碎,李御风咚地一声摔在了台阶上。 他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一抬眸正对上大胡子杀人的目光,李御风咽了咽口水。 “大胡子,你的胡子……真是……太xìng感了!” “臭小子,吃我一刀!” 李御风一跃而起,飞掌接住了大胡子砍来的巨刃! 大胡子天生怪力,又加之后天jīng良的训练,普通人怕早已被削下半个脑袋,如今却被李御风这rǔ臭未干小子接下了这一招,既觉得失了面子又深感恐惧。大胡子牟足劲向刀端施力,见李御风慢慢矮下了身子,心中好不得意。 “哐!” 李御风力一横,夺了虎头大刀,顺势调转枪头劈向了大胡子的脖颈,大胡子失刀早已七魂掉了六魄,眼见李御风持刀挥来唯有汗如雨下……千钧一发之际,眼看刀刃与大胡子的脖颈只有分毫之差,李御风刹住了手中的刀!他手腕灵巧一转,刀向一转大胡子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娘的好儿郎,还是带着媳妇早些回去洗洗睡了吧!” 李御风一龇牙,冲众人扮了个鬼脸,风一般地向顶楼跑去。 “不行,拦住他,不能让他上去!” 方才那两个清瘦捕快中的一个吼道,刚要追上去却被伙伴拦了下来,神sè紧张地劝道:“越捕头有令在先,任何人不得接近顶阁!” “管她呢,我们誓死都要保护镇南夜明珠!” 清瘦的捕快干枯的脸上闪过一抹厌恶的神情,率先持刀追了上去,众人跟在他身后一拥而上,唯有大胡子怔怔地立在原地。 “你们这些家伙未免也太难缠了吧?!” 李御风抱怨道,双手飞快地抓住两侧的围栏,以双臂支身,闪电般给了迎头而上的两个捕快一脚,双手灵活瞬换,他借力一跃,稳稳当当地落在白光阁阁顶的地上。 这里就是传说中镇南夜明珠的存放之地。 李御风拍了拍手,许久,不见有人追上来。 这些家伙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李御风转身看去,一票捕快像一群受jīng的小白兔躲在楼梯的拐角处,原本几个提刀追上来的人也匆匆退回了原地。 奇怪,他们怎么不追了? 身下的人低声聊着什么,偶尔飘上几个不搭调的词:“总捕头”,“母老虎”等等。 嘿嘿,难道这白府的人让一只大虫拿镇南夜明珠当球玩儿? 李御风一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莫名地打了个冷颤。 “砰,砰,砰……” 似有什么东西在撞击着硬物。 片刻,李御风便敲定了方向,他寻声看去,靠窗的一张八仙桌上安放着一个做工jīng细的紫金木盒,此刻木盒正剧烈地晃动着,似有什么东西立马要破盒而出! “咔嚓。” 紫金木盒上的金锁随着一声脆响掉落在桌,木盒哐当一声打开,一颗婴儿手掌大小的夜明珠缓缓升起,周身散发着神圣洁白的光芒。 这就是传说中能起死回生、升仙达神的镇南夜明珠? 温和的光芒撒在他身上,沁人心脾的温暖自心中喷涌而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的熟悉感扑面而来,迅速占领了他全身……他不自觉向悬浮在空中的镇南夜明珠伸出了手……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及珠壁的一瞬间,一道剑气迅猛地击在他腹上,将他弹出来了数米远,重重地砸在了贴墙的书柜上,背部传来触目的疼痛! 阁内的灯火刹那亮起! 剑光闪烁,昏暗中渐渐显出一个纤巧的身影。一袭乌黑飘逸的长发被随意地盘起,白与黑相衬的长袍猎猎而动,腰间别着一块雕工细腻、成sè极佳的玉佩,紧挨着的是一块纯金腰牌,苍劲有力的一字“捕”赫然其上。一张匀称jīng致的鹅蛋脸,两道剑眉下一双水眸盛势凌人,月光下她手中一柄琉璃sè长剑撒发着冽冽冷光。她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若不是她手中握着剑,李御风绝不会相信刚才击中他的剑气是出自这样一位纤弱的少年之手。 他手中剑唤“童陵剑”,乃上古仙兵。 她墨sè的瞳中隐着一丝淡淡的蓝,黑sè的风暴刹然升起! “大胆狂徒,今rì我便要取你狗命!” 剑随声起,刹那,直取李御风胸膛!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